《十米之内,原地飞升》 第1章 001 云晚浑身都在烧灼。 体内似是有岩浆翻涌,将五脏六腑层层裹挟,烧得神经都在作痛。漫长的煎熬持续了长达十几分钟,热感退却,难以言喻的欲望自腹下三寸的位置腾升。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就像万千蚂蚁不住在腹里攀爬、缓慢啃噬着骨骼血肉,比刚才的热浪还要痛苦百倍。 云晚无法抑制地从喉里倾泻出呜咽,汗水快速浸透衣裳。 意识混沌时,耳边响起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师妹,你说你何苦呢?” 是个男人。 云晚艰难地睁开眼皮,透过那狭窄的视野,只看清男人着一身竹青色长衫,五官模糊,倒是能窥见对方脸上的龌龊。 步伐逼近,他掐起了云晚下颌。 “你当真以为能嫁给楚临?实话告诉你,此次前去的沧山溟海,若你不从我,也会落到岁渊手里。那岁渊何人?阴柔害物,为鬼为蜮,与其和他在那阴寒彻骨的苍梧宫度日,不如……” 说着,指甲下滑一瞬。 情急之下,云晚不知从哪里使出一股力将纠缠在体内的难堪压制下去,在那双手逼近的瞬间拔刀而起,锐利的刀刃直穿男人掌背,只听“噗嗤”一声,匕首穿破血肉,直直刺穿手掌。 男人也是个硬骨头,半声不啃,收手后退两步。 云晚攥着刀,夜色下的双眸闪烁着寒光。 楚天成惊讶于她的反抗,迟迟没有动作。 半晌,怒火中烧:“云晚!你真是翻了天了!竟敢残害同门,你等着,现在我就要去禀报尊上!”说完这话,他拂袖而去。 在他走后,云晚支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她置身于一个很小的柴屋之中,环境昏暗阴冷,除了正中那扇房门,就只有头顶的天窗还通着风。 云晚又低头打量向自己。 她穿一身红色嫁衣,腕上还戴着一个翡翠镯,翠绿的颜色鲜艳欲滴,衬着手腕愈发皙白如玉。这身打扮精致,与周围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 云晚拿起匕首,透过刀面的反光,她看见女孩约莫十七.八岁,头戴珠冠,乌发雪肤,一双眸子波光潋滟,睫毛也是卷翘浓密的,眼神中带有几分云娇雨怯的纤弱,上扬的眼梢却显得慵媚,两者相结合,如夏雨搅春水,美憾凡尘。 哪怕微窥全貌,光是这双眼眸也足以倾国倾城。 问题就是,这不是她的脸。 先前那会儿的折腾让她现在都在头痛,云晚憔悴地靠着身后墙壁,开始回想之前发生的事。 她是flyweight的职业拳击手,刚参加完女子组第一场比赛,然后遭遇意外。 然后呢? 云晚想不起来,头疼频率逐渐加深,随即一段陌生的记忆融入脑海,也让云晚知晓了在这具身体上发生的一切。 原主和她同名同姓,本是无极宗宗主的亲女儿,却因为资质平平被遗弃在外。合欢宫的人将她捡回去后,发现她有着天生的纯阴体质,是修炼合欢之法的奇才。 就这样,原主成为合欢宗一员。 经过修炼,她终于成为了只有在po18才可以存在的极品炉鼎,凡是在她范围内的修士皆可获得修为;若是双修,原地飞升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和人行双修之法,就先引来了祸端,那些顽劣的宗门都想将她占为己有,于是连夜攻入合欢宫,手无寸铁之力的合欢弟子哪里可抵,一时之间逃的逃,伤的伤。 原主眼看要落入歹人之手,危急关头被闻讯赶到的正派弟子所救,这时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意想之中的幸福生活并没有发生在她身上。 身为四大门派之一的无极宗非常瞧不起她这个修炼合欢妙法的女子,哪怕她是尊上亲女儿,也处处给予刁难。 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楚临。 他的温柔让原主芳心暗许,终于鼓起勇气表明心意,没想到被他残忍拒绝。原主不甘心,一段时间的死缠烂打之后,更让楚临厌烦,最后直接躲回了自己的宗门。 同时,原主得知尊上欲将她送去给苍梧宫宫主岁渊。 原主非楚临不嫁,一气之下决定寻死,没想到的是楚临竟然同意与她成亲,就这样,原主披上嫁衣上了花轿。 走一半她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这条路去的根本不是净月宗,而她嫁的也不是楚临!她只是一个被父君献给他人,当做笼络人心的脔宠罢了。 看完所有记忆的云晚脑子还是懵的。 这、这剧情和她先前看过的那部小说一模一样! 小说名叫《登天路》,讲述男主角楚临称霸修仙界,一步登天的故事。故事之中美女众多,其中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配引起了云晚注意。 女配出生疾苦,身为极品炉鼎却没有自保的能力,最后自然沦为玩.物。 她的悲惨正是从去往苍梧宫开始的。 路上,负责护送的修士对她生了歹意,女配就此黑化。 这里面有个设定让云晚十分无语。 双修讲的是采阴补阳,双方互相将修为送入对方体内,转化为更强大的修为。 作者是个小天才,女配明明是极品炉鼎,但给她设定了个“漏气”体质,只要送入她的体内的修为都会被全部漏出去,到最后凡是和她双修的修士都会被吸干精气而亡。 女配发现自己的体质特殊性后,利用这一点疯狂报复欺负过她的男人们。 看到这里的云晚疯狂吐槽,这他妈的不就是在世黑寡妇吗! 睡一个死一个,死一个睡一个。 现在好了,黑寡妇竟是我自己? 看这情形,还是正好穿越到原主被遭受欺负的时候。 她不能就这样去苍梧宫,也不能落在无极宗人手里,必须要逃走,逃去一个正儿八经的门派拜师学艺,然后怒锤那些臭男人狗头! 拒做黑寡妇,从此刻开始。 下定决心,云晚满身搜罗着可以使用的工具,除了匕首,腰上还别着一个储物袋,里面放有一面琉璃镜;一枚存放在容器里的灵印,除此之外就是几身衣服,一些灵石,乱七八糟也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符纸。 琉璃镜主要用来通讯,类似现代社会的手机,而灵印是合欢宫掌门亲自为原主炼制而成,只要佩戴,灵印便会嵌入体肤,改变外貌,并且在短时间内压制住周身灵气,为的就是保护她,防止这幅容貌找来祸端。 云晚换下嫁衣,凭借记忆佩戴灵印,淡红色的印记与肌肤融为一体,转化为一颗眉心痣,她只感觉皮肤刺痒难耐,下一秒,肤色由白转黑,胸脯收拢变平。 云晚拿起镜子一照,那张倾城之姿的漂亮脸蛋已被掩藏的一干二净,除了那额前一点红,此刻的她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平凡,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到的路人。 很好。 云晚十分满意。 对于弱者来说,过于美貌并不是什么好事,如今的样子能给她节省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做完这一切,云晚打量起周围环境。 他们停留在沿路的破庙之中,庙宇废弃依旧,早已变得破烂不堪。许是怕她逃走,他们在柴房四周设有青蓝色的结界。 这等结界是最低等的那种,炼气往上的修士便可轻易破解。 然而—— 原主是个炼气十年的废柴。 云晚翻遍储物袋,总算找见一张传送符。 凭借着身体记忆,云晚捏紧符纸利用灵力催使,符纸在两指间纹丝未动,外面的脚步声却渐渐逼近。 紧要关头之际,符纸瞬间在指尖烧灼,眨眼间云晚就被传送到几公里之外的一处密林。 这里的树木是现代社会的十几倍高,枝干蜿蜒生长,如一双双粗壮的手臂相互纠缠,将头顶的天空遮盖的密不透风。 脚下的泥土似是有生命,不断释放着灵气。 这股气息在周围萦绕,让她整个人感觉莫名的充盈。 可是太静了,静到不正常。 她必须要快点离开这里。 可是现在的云晚过于弱小,要是没人保护,估计连这个树林都出不去,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个保镖。 如果没有记错,原著中的琉璃镜有个类似游戏跑商的功能。只要下单并且给出一定的筹码,过路散修便会帮助你完成任务。 云晚从储物袋里拿出琉璃镜,消息一条接一条往出蹦。 [三灵石接护镖三公里,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凡发现爱宠者,重金酬谢。] [人被扣在万都城青鬼楼,谁能帮我给紫云宗带个信,再不赎身我该卖身了!!] [我师兄名李玄游,剑宗弟子,三日前下山再无音讯,若寻见我师兄者,重金筹赏。] [前面那个是骗子,别信。] “……” 看起来都不太正经的样子。 云晚对着琉璃镜犹豫许久,上面的人好像都不太靠谱,有个速即分配也不敢点,万一摇来个坏人不就麻烦了。 可是…… 云晚浑身上下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被人觊觎的东西,容貌也隐藏了,体质也被暂时压制了,兜里还没几个钱,反倒是继续留在这里容易出事。 不管了,去哪儿都比被无极宗的人抓住强。 云晚牙一咬,心一横,点击镜面。 叮。 镜面化作水波纹,层层叠叠散开,一行行字展现在眼前。 [护送?] 那人问。 [嗯。]云晚回。 [价格。] 价格? 修真界的修士们都是用灵石或者符宝来进行交价的,云晚也不知道行情,斟酌地说:[见面商议,可行?] [行。] 对话结束,琉璃镜上竟多出一个路线图,上面显示修士距您还有百里。 “……”修、修真界滴滴打车?? 第2章 002 云晚坐在树下耐心等待着“滴滴司机”……啊不,是重金聘请的保镖。随着时间流逝,心情逐渐变得焦灼。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云晚隐约感觉风开始流动,抚在肩头的叶子轻摆,发出的摩挲声宛如鬼哭婴啼。 云晚深知这不是她的世界,任何风吹草动都可以要她性命。 她警惕地握紧腰间匕首,垂眸瞥向琉璃镜—— [修士莫急,您的护法正快马加鞭向您赶来,距您约八十里。] ??? 敢情这么久他才走了二十里路?! 云晚不相信堂堂修仙界也会有如此之慢的效率,震惊过后,一道不属于人类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此处树野茂密,云晚难以听声辨位。 她牢牢地将那把唯一的武器护在胸前,吞咽口唾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敢错过周围任何的细微变化。 万籁俱寂,声音又近几分。 她耳一听,震愕,婴儿? 那嗓音稚嫩清脆,忽远忽近,哭音也是断断续续。 啪嗒。 一滴粘稠的液体从高处滴落到她的肩膀。 云晚缓缓抬头。 入目的野兽体型巨大,羊身人面,虎齿人爪,腋下分别长有三只眼,赤红,左顾右盼,诡异眨动。 哗—— 六只眼睛全部锁定在云晚身上。 她四肢僵硬,满脑子是剩下一个念头: 完犊子。 她要驾鹤西去了! 她眼睁睁看着那妖物冲自己张开血盆大口,奈何自己没有丁点的应对之发。一瞬间想到乱七八糟很多东西,与其被吃了,还不如…… 云晚满脸泪水,正要用手中的匕首反击,那妖物却停下动作,目光停留在她身后,似窥见极具可怖的东西,六只红眼闪烁出惊恐的光。 它缩起脖子缓缓倒退,战战兢兢的模样和先前的凶神恶煞形成鲜明对比。 待躲到树影里,妖物夹紧尾巴一溜烟地跑远,不带片刻犹豫的。 云晚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后方传来叮的一声。 那是琉璃镜的提示音。 她回过头。 枝叶扶苏,浓荫蔽日,立于夜色深处的男子似是自带光芒,将世间万物都衬在身后。 与之相比,先前恐怖的巨兽都沦为渺小蝼蚁。 男子气场颇为强势冷冽,云晚不自觉地后退两步,依旧维持着警惕,盯着他迟迟未语。 他从黑暗之中走出,墨发简单束起,着一身朴素玄衣,身长玉立,气质绝尘,手握一把银色长剑,看向她的眼神冷冷清清。 “护送?” 两字一出,云晚恍然大悟,神经紧跟着放松下来。 看样子这就是她滴滴来的保镖了,回想男人一出场就吓退妖兽的气势,云晚顿时对他崇拜有加。 这一看就是个大佬! 运气不错,看样子是找对人了。 “滴……”不对,云晚急忙改口,“在下意外流落于此,奈何修为低微,便想找人护送一程,我叫晚晚,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男子语调冷寂:“姓谢名听云。” 谢听云。 名字倒是取的清风雅致。 “我看我们还是快走吧,这里……怪吓人的。”云晚惊魂未定,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男子身形未动。 云晚有眼力见,立马明白意图,“道友随意议价。”顿了下,“只要我能承担得起。” 他不说话,像是在思考。 云晚摸了摸藏在袖口里的储物袋,小心翼翼比出一个数字:“五个灵石?” 谢听云此时开口:“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 这一点云晚还真没想好。 一开始想的是先逃走,千万不要被无极宗的人抓住。第二想的是找个厉害点的大门派拜师学艺,就算不能一步飞升,混到金丹期也行,那样就不会有人随随便便欺负她。 可在这八荒五岳三十九洲当中,修真门派星罗棋布,小说给出的信息有限,连她都不知道哪个地方靠谱。 云晚不由得打起谢听云主意。 此人不用出手就能惊退妖兽,想必师父也很厉害。 “可问谢道友师承何处?” 他:“四海为师。” “……” 懂了。 这是个散修。 “那道友可知哪里收徒?我想寻个厉害的门派拜师学艺。” 谢听云上下扫她两眼,只轻飘飘地说了一个字:“难。” “。” 淦! 这人是在鄙视她? 云晚脾气好,不和他斤斤计较,忽然想起小说里曾提过一句话,大意为“南有昆仑北有净月”,这两个宗门是小说里顶尖的修真门派。净月宗是男主角楚临所在的宗门,云晚肯定不能和他撞上,思来想去,她决定去昆仑。 昆仑作为四大门派之首,包容度较高,除了常见的剑修丹修,符修和音修也各有涉及。云晚不相信自己真是个废柴,就算不能提着剑打打杀杀,学点别的总行叭?实在不行就干回自己的老本行。 “我决定去昆仑,道友可否护送我一程?” “可以。”谢听云颔首,“得加钱。” 云晚痛苦面具,“加多少?” “问它。” 男人长袖一甩,那柄长剑悬浮空中。 云晚现在才发现这剑长得非常漂亮,剑身雍容清冽,剑柄上的花纹雕饰如星云布月。剑未出鞘便是光辉万丈,引地下灵气全部聚集剑身周围。 云晚从没有想到冷兵器也可以让人如此惊艳。 “这剑可真好看,它叫什么名字?” 谢听云地回答冷冰冰地:“绝世好剑。” “啊,我知道是绝世好剑,我是在问它的名字。” 谢听云的眉头动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带有几分其他多余的意思,依旧重复道:“绝世好剑。” “啊我……” 谢听云及时打断,提及重点:“它的名字叫绝世好剑。” “……” 哑口无言。 气氛尴尬了起来。 “五灵石,走吗?”云晚很有礼貌地问这把绝世好剑。 绝世好剑没有任何反应。 云晚不确定这是它不满意,还是谢听云故意玩她,最后还是耐着性子加价:“八个?十个总行吧,我那可都是从圣灵山采下来的高阶灵石。” 纵使无极宗宗主不疼她,也不想落人笑话,于是在原主临走前送了她不少灵石和符纸,那些灵石都是不可多得的上品,十个已是天价。 绝世好剑终于心动,剑刃出鞘,锋芒毕露,隐约可见刀刃上紫色的暗纹。 真漂亮…… 云晚有点心动。 要是她的体质允许,也想当剑修。 长剑背起走天涯,多炫酷。 然而也只是想想而已。 云晚麻溜地付了三个灵石当定金,剑也不客气,三两下将灵石吞噬干净。云晚可没见过这种场面,没等好好瞧,绝世好剑便藏起剑刃飞到云晚脚下,不做动弹。 “这是?”她看向谢听云。 “让你上去。” 上去?怎么上去? 云晚又开始纠结,侧坐上去还是骑上车,或者说是站上去? 站着的话可能不太稳,侧坐容易摔,而且还占地方。考虑半天,云晚往上提了提裙子,双腿分离,骑上剑身。 有点卡裆,但是能忍。 她调整好姿势,拍拍前面的空余位置,向谢听云邀约:“你也一起。” 谢听云:“。” 绝世好剑:“……” 它当了上万年的剑,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人! 谢听云低叹半声,提着云晚的后衣领将她拉下来,一跃而上,冲她递去长袖,“抓住。” 云晚一把抓住了帅哥的手。 他的手冰冰冷冷,云握住的一瞬间,云晚感觉一股气息从他掌心涌入自己的身体,难以言喻的舒服。 谢听云蹙眉:“袖子。” 云晚脸上一臊,急忙换个地方抓。 谢听云微微施力就将云晚带上剑身,还没站稳,长剑直入云霄。要不是云晚上辈子是个拳击手,承受能力和抗压能力强,现在早就吓晕过去了。 她缓了半天才敢睁眼。 入眼景色足以用震撼来形容。 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星月交辉之处,隐约可见山脉吐息。 “这、这里是哪里呀?” 谢听云垂眸审视她:“你说你意外流落此地,结果连此地是何处都不知?” 云晚眼神躲闪:“……我是被人绑到这里的。” 修真界有名门正派,自然也有歹恶小人,多得是不谋正经修炼的修士,所以抓人来吸.精气也不奇怪。 谢听云并未多问,说道:“此乃钩吾之山。” 云晚没听过这山名,愣了下,“刚才那个妖兽?” “名曰狍鸮,食人。”谢听云笑得玩味,“绑你的许就是狍鸮。” 钩吾之山位于荆山以北。 此处是龙脉最重之地,灵气虽说鼎盛,却也孕育出更加可怖的妖物,其中狍鸮便是这里的主人,若不是金丹以上的修士,根本不敢踏足此地。 谢听云心知肚明她是在撒谎,但也没有拆穿,毕竟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爱好。 一出钩吾山,剑就将两人甩了出去,看那样子是一刻钟都不想让他们多待。 谢听云似是习惯这种对待,熟练而平稳地落地。 云晚就不是那么顺利了,她被甩的踉跄几步,半天才稳住身形。 云晚揉了揉被闪到的腰,“我们就不能直接去昆仑宗吗?” 谢听云收好剑,说:“那是另外的价钱。” 云晚的小脑袋上缓缓冒出三个问号,“不是说好了十个灵石。” “我俩三七分,它三我七,你刚才给它的那三个就是这一段的路程,剩余的七是我护送你到昆仑山,如果你想让它直接带你飞过去,需要额外加钱。” 云晚呆呆问道:“加多少?” 谢听云面无表情冲她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千个上品灵石。” 奸商! 怎么不直接去抢!!! 云晚磨磨牙关,忍无可忍地冲那一人一剑竖起中指。 谢听云从没见过这种手势,好奇问道:“这是何意?” “关切的意思。” 谢听云似有所思,之后学着云晚的样子也对她竖了一下,“客气了。” 云晚喉头一噎,火气全卡在了胸口处,上不去下不来,憋得脸红脖子粗。 “走吗?走的话我可以让它通融……” “不用。”云晚一甩袖子,率先走在前头,“步行挺好,还能锻炼身体。” 谢听云闻声叹息,似是有所遗憾。 他收好长剑,缓步跟在云晚身后。 第3章 003 云晚的炉鼎体质让她注定走不了多少路,还没一个小时就累的气喘吁吁,脸颊通红。 她不想让好不容易找来的保镖小看,强行靠着意志力多支撑了几步。 谢听云看出她体力不支,主动提出歇息,立马让云晚对他好感爆表。 云晚挑了处干净的地,找来几根柴,对谢听云说:“谢兄给个火?” 纵火术是修真界最基础的术法,一般来说上了炼气的修士都会,当然,云晚是个例外。 谢听云倚树而坐,懒洋洋一睨,身形未动,嗓音缓缓过来:“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心,万化生乎身。” “?”云晚茫然一瞬,“啊?” 谢听云合眼:“自己领悟。” ……自己领悟? 云晚睁大眼睛,疑惑在心中盘旋一阵。 这话她在教练的一本书籍中看过,大意讲的天道万物相生相克,只要将它们和自身的变化规律一起认识,就可以施行天道规律,纵使世间变化再多,也在这规律之内。 大佬的意思是……让她先认清自身,然后摸索出五行变化,最后身体与道法结合,自然能操纵出这小小的纵火术? 妙哉! 妙哉啊!! 云晚盘腿而坐,气沉丹田。 她摒弃外界一切声音,意识跟随着体内的灵气游走,灵气就好像流转在身体里看不见的微风,时而走过四肢,时而又经过五脏。 宇宙在乎心;万化生乎身。 云晚遵守着这一变化规律,渐渐地可以自由操控起灵气流动。 她试探性的将所有气息往指尖的位置引,随即睁开眼,双指顺着柴堆一点,小小的火苗自指尖脱离,瞬间将干木引燃。 望着那在夜色中跳跃的星火,云晚先是震惊,随之惊喜。 成功了! 她成功学会了纵火术! 都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她就知道这具身体肯定不是废柴! 云晚兴奋异常,差点没忍住给谢听云磕个响头,当场拜师。 “不愧是谢兄,受教了!”镇静下来后,云晚双手合十,给他行了个江湖礼。 谢听云怔怔凝视着已经熊熊燃烧起的火堆,眸中似有意外,很快,又重新闭目:“不客气。” 男子这超脱世俗般的波澜不惊让云晚暗自感叹,同时又自愧不如。 虽说不知他来历,但从这处事不惊的变化就能看出这是个大佬人物。 上天待她不薄,虽然没让她穿个好身体,但让她遇到了好保镖。 相信只要谢听云在,她一定能平安抵达昆仑宗,说不定一路上还能跟他学到不少知识。 云晚本想让谢听云去周围找些可以果脯的食物,但是想到人家都免费为自己教学,再让他做库苦力未免不合适。 经过短暂休息,她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一点,思索些许,云晚主动向林中走去。 “去哪儿?” “找点吃的,谢兄静等片刻,我去去就回。”怕谢听云要帮忙,云晚忙加一句,“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好的,谢兄切勿挂念。” 谢听云喉结翻滚两圈,不语言,静静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林中。 他们停歇的地方是钩吾之山百里之外的小树林。 托狍鸮的福,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能人修士都不敢接近此地,连同周围地镜都无人敢踏足。 云晚穿越前的生活过得并不好。 她自小父母双亡,随爷爷奶奶在村里生活,四五岁就要砍柴洗衣,虽说后来当了拳击手,但生活阅历丰富,上树摘个果,下河捞个鱼,这种简单的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向里走几步,大片果林映入眼帘。 云晚挑中一颗硕果累累的果树,用匕首在树干上薅开几个洞当支点,双脚踩上,四肢并用地爬了上去。 这幅身体果真不行,爬个树就让累个半死,云晚决定在拜入师门前,一定要想办法改善体质,就算学不会绝世武功,也不能变成他人累赘, 云晚边想,边将采来的果子全部装在储物袋,见差不多就准备下去。然而就在此时,云晚注意到山林中间的一汪清泉。 她位于高点,自然看的也远。 不同于曾经见过的泉池,那水色甚为晶莹清澈,四周萦绕着淡淡的光,一看便知并不是普通的泉水。 云晚低头看了看脏兮兮的衣服,上面还沾染着狍鸮的口水,就算她没有洁癖,如今看来也觉得恶心。 要不……过去泡会儿? 正在犹豫,就见一人没入视线。 好像是个男人。 他褪去身上衣物,月光照射下的身体曲线结实而具有爆发力。 男人抬手便要解去束冠。 突然间,他的目光直直穿入过来。 云晚一愣,还没来得及躲藏,就见男人呼来一片树叶,夹在双指尖的树叶化作利刃,割裂枝丫,带着一道劲风直冲云晚面门。 她躲闪及时,身后的树干就不是那么幸运了,原本粗壮的树干被叶刃一劈两半,脚下立马失去平衡,眼看树要栽倒,她眼疾手快地从上面跳到地面,刚想逃,一把软剑直指云晚咽喉。 少女约莫十六七,脸上蒙着面纱,露出一双柳眉杏眼,虽说穿着上没有太过招摇,但从布料和佩戴的首饰来看非富即贵。 “你是何人?”少女尖声质问。 云晚不敢轻举妄动,老实说:“过路人。” 少女冷笑,“三更半夜,你独自一人路过这钩吾之山?骗谁呢。” 她明显不信。 云晚正要继续为自己辩解,刚才那洗澡的青年已经出现在两人面前。 待看清青年的脸,云晚刹那愣住。 他生得丰神俊秀,目若朗星,只不过眼神冷峻,看起来十分的倨傲且难以接近。 这幅面容与记忆之人融合,云晚差些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楚临。 没错,原著中的天才男主楚临,小说中期为了抓捕原主,利用原主对他的感情,故意设局将她引入其中,让尸鬼群活生生吞了原主的血肉魂魄,让她囚困阴地,永世不得超生。 原主恨所有人,唯独不恨楚临;她又怀疑所有人,唯独信任楚临。 而他呢?爱苍生唯独负云晚,救三界唯独不救云晚。 云晚定定望着他,殊不知这眼神落在旁人眼中别有一番意思。 “你莫不是故意跟着我们来的?”少女剑气一挑,险些划破云晚喉咙。 她回过神,“你想多了,我都说是路过。” “呵。”少女冷笑,“我晓得了,你爬那么高,就是为了偷窥我师兄沐浴!!” 师兄? 云晚隐隐约约有了印象。 楚临师承净月宗,乃净月宗掌门关门弟子。 净月掌门只有一个女儿,名秦芷嫣,仗着师门上下的宠爱变得非常霸道。她对楚临的占有欲颇强,几乎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然而和云晚一样,她只是这部小说里被女主角打脸的女配之一罢辽。 同样是早死恶毒女配,她凭什么这么嚣张! 云晚隐隐生出几分不平衡的情绪,用一根手指将架在脖子上的剑移开,“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就因为我在树上摘个果子被你们发现,就成偷窥狂了?” 秦芷嫣咄咄逼人:“不然呢?” 云晚从容道:“那我问你,你师兄沐浴了吗?” “沐浴了!” “你亲眼所见?” 秦芷嫣振振有词:“我在后面守着,我当然知道。” “哦~~”云晚拉长语调,眼神意味深长。 秦芷嫣猛然意识到自己落进了云晚圈套,若她这样说,那师兄不就…… 想到这儿,她顿时手足无措,也顾不上云晚,着急向楚临解释:“师兄,我没有偷看你沐……沐浴,这、这丑八怪血口喷人,栽赃嫁祸!”她越说越气恼,侧眸扫了眼云晚,竟直接对她人身攻击起来。 “这荒郊野岭的,正经家的女子哪会出现在这里,我看你就是贪图我师兄貌美,一路尾随而来。如今被我识破,就想损我清名,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你也配?” 老实说云晚现在的样子却是糟糕。 浑身脏兮兮不说,身上还散发着狍鸮的口水味,加上刻意掩了容貌,的确像她口中的丑八怪。 但是! 她就算偷窥也想去偷窥自个儿的帅气保镖,才不会看上楚临! “哦。”面对着怒瞪向她的秦芷嫣,云晚莞尔一笑,“我贪图你师兄美色,尾随你师兄;那姑娘忽然跟来,若不是贪图我美色?尾随于我?那你可真是正经人家教出来的正经姑娘。” 秦芷嫣可没听过这种话术,眼睛一下子瞪大:“你?就你?你这等丑妇,我才不会贪图你!” 云晚反问:“那我又凭何贪图你师兄?” “你、你血口喷人!” “你胡言乱语。” “你栽赃嫁祸!” “你胡搅蛮缠。” 秦芷嫣说一句,云晚就抵一句。 三句下来,让她气的嘴唇颤抖,泪眼朦胧。 云晚上下审视楚临两眼,忽而用黑乎乎的爪子在他胸口抓了一把,面对震惊的二人,云晚摇摇头,啧啧两声,“不过尔尔,比不上我的小白脸半分。” 楚临身为爽文男主,自不会乱杀无辜。 云晚料定他不会出手,也料定大佬有着千里之外救人的本事,行事上自然嚣张几分。 果不其然,这一行为直接气哭秦芷嫣,眼见她恼羞成怒,提刀过来,一颗黄豆大的小石突然自远处飞过,稳稳打中剑柄,剑身偏离三寸,楚临瞬间警觉,提剑看向林内—— “谁?” 他的大拇指按在剑鞘,随时会让利剑出刃,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黑夜中,男子缓缓走来。 长发,玄衣,眉眼清冷绝尘。 他冲云晚一瞥,淡淡落下几字:“她的小白脸。” 第4章 004 此话一出,不单单是秦芷嫣愣住,就连云晚都生出些许窘迫。 谢听云不急不缓走到云晚旁边,似笑非笑:“是吧?” 云晚不禁低头,耳根臊红。 谢听云长得确实绝色,奈何气势压迫,让人一眼注意到的绝非是相貌。 短暂的错愕之后,秦芷嫣回过神来,怒气冲冲道:“我管你是她的谁,这丑妇胆敢冒犯师兄,我就要让她付出代价!” “是吗?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二人付出代价。” 尽管谢听云尚未有所动作,气势先一步压了过来,在旁的楚临抬起手臂阻止了秦芷嫣,面对她困惑的眼神,楚临微一颔首:“只是一场误会,望阁下海涵。” “师兄……” 秦芷嫣跺跺脚,似有不甘,楚临冷声打断:“阿嫣,算了。” 秦芷嫣向来听楚临的话,愤恨地瞪两人一眼,转过身自行离去。 直到快进城门,秦芷嫣仍是意难平,忍不住抱怨:“师兄你干嘛拦我?那二人只是一介低修,何苦忍气吞声?” 修为稍高些的修士即可通过肉眼窥见他人灵力。 那女人最多也就是个炼气;那男子还不如那女子,身上难见一丝气息。两个都是什么能力都没有的普通修士,有何可惧的。 “你别忘记是我们出来做什么的。” 秦芷嫣不语。 “出门在外,小心为妙。”楚临想起谢听云别在腰间的银剑,眸色又凛了凛。 上古兵器,四剑五弓十二弩。 在那四剑中,唯有一把最为特殊,据剑谱描述:混沌初开,万物恶气聚化为剑,以灵息为食;以血肉筑身,斩红尘,破苍穹,此剑邪祟,难驯也。 这把邪祟剑消失足万年,再面世时,难驯也的邪剑竟认了主人。 那人号岁渊,未知姓名,未知来历,十三岁时擅闯了令人闻风丧胆的万窟陵,再出来,人人都要敬一声岁渊君。 楚临并未见过岁渊本貌,毕竟他一百年前就无故消失,但那把剑倒是像极了剑谱残页上的邪祟剑。 不过这种毫无根据的事他也不敢妄下判断,毕竟多得是奸诈的商人仿造古剑,用来欺骗刚出门的低修,保不准那就是其中一把赝品。 ** 楚临和秦芷嫣离开后,云晚屁颠屁颠地跟着谢听云回到扎营处。 她大气也不敢出,小媳妇似的把果子从储物袋中掏出,往过凑了凑:“吃?” 谢听云余光一撇,又收回。 两人间的氛围突然变得尴尬,云晚脚趾抓地,双手抱住果子用力一啃,乃成想里面有虫,受惊的云晚直接将果子往前丢去,好巧不巧砸在谢听云脑门。 “……” 这是她未曾想到的道路。 “不好意思。”云晚木木地道歉。 谢听云双手环剑,倚着树干闭目浅眠。 篝火快要燃尽,云晚一边往里面加柴,一边偷偷观察谢听云脸色。 她犹豫半天,才嗫嚅开口:“那个……” “嗯?” “谢谢你出手解围。” 谢听云忽然道:“三个高阶灵石。 云晚表情凝滞在脸上,“啊?” 谢听云:“除护送外的事务都需加钱。” 生草。 不愧是你,一个没有感情的滴滴司机! 云晚瞬间将所有感动收回,背过身抠抠搜搜地在储物袋翻找一气,高阶灵石只剩下十块,次等也不足二十了。 她面露难色:“两个成吗?” 谢听云沉吟片刻,“可。” 云晚不情不愿地将两块漂亮灵石递过去,谢听云垂手一指:“给它。” 云晚有点酸:“……你对它还挺好。” 谢听云:“绝非本意。” 云晚参不透话里意图,不过大佬都这么厉害了,剑肯定也是非同寻常。 那两颗灵石三下五除二就被绝世好剑吞干净,看的云晚一阵肉疼。 天色不早,她劳碌一天早已困乏。 云晚从储物袋取出两身衣服,一身用来枕,一身用来盖,“谢兄,我歇了。” “嗯。” 得到回应,她缓缓闭眼。 这一夜睡得不是很舒坦,她梦到很多东西,有在拳击场上拼搏的画面;也有身穿嫁衣被欺辱的景象,两者重合,让云晚分不清现实虚幻。 一道灼烈的光自当头坠落,刺眼的同时也让她从梦中醒来。 云晚抬手遮住阳光,半眯起眼。 身旁的篝火已燃烬,环视一圈却未看见谢听云身影,云晚顿时从地上惊起。 还未来得及恐慌,就见谢听云优哉游哉从林中出来。 “你去哪了?” “洗脸。” 云晚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谢听云就因为那颗果子就要逃单。 像是听见她心声一样,谢听云说:“放心,在你余款结给我之前,我都不会跑。” 云晚:“。” 两人收拾好东西继续上路。 走出这片森林,周围就会安全许多。临近午时,他们正式抵达徐溪城。 徐溪城位于荆山脚下,受无极宗庇护,城内能人异士颇多,加上城主也极具威望,千年来过的倒也平和安好。 刚一进城,一片其乐融融的繁华景象便摊开在眼前。 两边有叫卖的,耍猴的,卖珠宝首饰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由于荆山位于五岳中心,交接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不管去哪几乎都要经过徐溪城,城中百姓早已习惯生人,对他们两个也没有过多探究。 行至城中,云晚瞥见不少百姓围在告示栏前指指点点,除此之外还有好些个穿着门派服的修士,看这情形显然是有大事发生。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不看还好,一看她就绷不住了。 那告示栏上……贴的正是云晚的画像。 古代的画像比起真人来说比较抽象,但模子在那儿放着,有心人一看就能认出来。 耳边传来路人议论—— “听说这宗主义女伤了同门,连夜逃走,也不知真假。” “宗主心善,可惜收养来一个白眼狼。” “上面还写着只许活捉,看样子是要门内处置了。” “不过这义女真乃绝色也……” 众人交头接耳,云晚听得一阵火大。 本以为原主在无极宗过得就够苦了,这亲爹不疼她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对外说她收养的?!好啊好啊,得亏原主离开了这具身体,不然看到这些气也气死了。 云晚最后看了眼那画像。 相信无极宗很快就会派人过来,这徐溪城也不能多留。 “谢兄,我们置办点东西,下午就走,你觉得如何?” 谢听云摇摇头:“今日十五,鬼门大开,不建议出行。” 听见鬼这个字,云晚全身发毛,“那我们还是停一晚上再走吧!”说着,就四处找落脚的地方。 她就算心疼钱也不敢在这个关头住的太过偏僻,特意选中城中一家客栈走了进去。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给我们两间房,然后上几个菜。” 店小二搓着手,神色为难:“不好意思啊客官,房子都已经定出,现在只剩下一间客房了。” 云晚沉默,紧接说道:“我看你店里人也不是特别多,几十间房总不能连一间都空不出来吧?” 店小二说:“姑娘有所不知,每年的七月半都是众鬼游行的时刻。为了防止恶鬼伤人,各大宗门都会派弟子镇守,楼上是空了几间房,不过都留给那些个弟子了。客官若是想找两间房的,就去找别处问问,说不定还有。” 醉华楼是徐溪城最大的酒家,要是这里没房,其他店家肯定也没有。 云晚只得定下那间,给了铜钱,重新回到座位。 谢听云对此一无所知,手捧茶杯细细品试。他的手指生得修长玉润,瓷杯更衬那指骨分明。见云晚神色闷沉,便猜出事情不顺,“房屋不够?” “说是都被订出去了,” 店小二先上来小菜。 云晚拿起筷子,小心翼翼观察着谢听云脸色,见并无异样,才道:“我们凑合一晚?”怕谢听云顾虑,云晚还说,“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谢听云的视线扫了过来,神色意味不明:“做什么?” 云晚噎住,抱住茶水往嘴里猛灌。 吃饭间,三五个人迎面走来,几人穿着无极宗的菜色门派服,为首的长得还算清秀,就是气质油滑些。 云晚隐约觉得几人眼熟,思考好久,忍不住打出一个嗝。 对方听到动静,对她投来厌恶一眼。 云晚急忙侧开脸,整个人如坐针毡。 楚天成。 他竟然还没有回去!! “云晚看样子是找不到了,我们只能先抓住那妖鬼,带回去和尊上复命。” 三人边说边上楼,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 云晚也没有继续吃下去的兴致,命店小二备好热水,准备回房洗个澡再睡一觉,等天一亮就走。 他们的客房还算宽敞,不过床小些,睡一个人刚刚好,两人就显得有些拥挤。 云晚见谢听云没有什么动静,主动说道:“谢兄睡床,我睡地。”怕他不好意思,又道,“谢兄不必和我客气。” “好。” “……” 还真是不带客气的。 店小二很快让人把浴桶的水加满,谢听云没有在房内逗留,识相的出门回避。 云晚锁好门栓,确定无人过来后,这才褪去衣衫,美美的泡了进去。 ** 许是七月半的原因,酉时没到大街就空无一人。等太阳完全西沉,整座城彻底陷入死寂。 云晚让店家多送来一张床被,在床脚边打好地铺,很快就进入梦境。 她睡了又没有彻底熟睡。 半梦半醒间,耳边传来轻微地走动声,云晚上辈子是打拳的,意识比普通人警觉,就算在睡着也会保留着这种意识。 等脚步声逼近,云晚条件反射地揪住她的双脚撂在脚边,然后用被子蒙住那人脑袋,骑上去就在脑袋上邦邦两拳。 “好大的胆子?做贼做到我头上?!” 妈的,她穷不知道啊!还敢夜半行窃! 闻声,谢听云撩开幔帐。 他眼神清明,静静望着不住捶打的云晚,见她半天不停,终于开口:“确定是贼?” 云晚手上动作一僵,恍然觉察到问题。 就算贼胆子再大,也应该……不会……在七月半出来行窃吧?? 所以……可能是…… 想到这里,云晚撩开被子,战战兢兢地看了过去。 身下,“女人”披头散发,五官扭曲,眼珠子被打得掉在地上,但依旧死死地盯着她。 如果没有错的话,这应该……是鬼? 妖鬼冷冽一笑,让云晚汗毛倒立,她哆哆嗦嗦地把地上的眼珠子捡起来给她按回去,声音都在抖,“不、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你眼妆弄花了,别担心,我给你调整回去。” 话虽这样说,心里却是欲哭无泪—— 她真是好大的胆子,打人竟然打到了鬼头上! 由于过于紧张,云晚一不小心就给人家按错了位置。 那双死死盯着她的一双眼睛变成了一双斗鸡眼死死盯着她。 “不、不好意思……” 云晚头皮发麻,又抠出来重新按,这一次更加直接,因过度用力,眼珠子直接在手中爆浆。 她看了看妖鬼,又看了看手上支离破碎的眼珠子—— “……”芜湖~! 第5章 005 “还按吗?”妖鬼的脸上露出几分似笑非笑。云晚咕噜声吞咽口唾沫,将求助的眼神落到谢听云脸上。 他面无表情,稳如老狗。 见谢听云半天不吱声,云晚的大脑再次运作起来:大佬面冷心善,两次救她于水火,这次绝非不是故意对她见死不救,回想昨夜,云晚恍然彻悟,也许……谢听云是想让她一个人应对危险。 毕竟这是修真界,走完这点路,以后就都要靠自己了,大佬一定不想让她当一株依附他人的菟丝花,只要自身有了解决问题的能力,才会真正变得强大起来。 太贴心了。 云晚强忍感动,冲谢听云抬起手:“谢兄不必多言,我懂。” 谢听云那波澜不惊的面容裂出些许迷惘。 撂下这话,云晚用力将身下的妖鬼扯抓拽起来,忽略恐惧,承诺道:“你放心,这脸我肯定帮你修好。” 妖鬼愣了愣:“谁让你修……” 话音未落,云晚强行揪着她来到梳妆桌前,拉开木凳把她按坐在上面。 这店家好比现代社会的五星级酒店,梳妆用品应有尽有,连女子的胭脂水粉都准备的甚为齐全。 云晚从储物袋里翻出一颗绿色灵石,丢给绝世剑,叮嘱:“帮我啃成眼珠大小。” 剑是绝世好剑,这辈子就没人和它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 剑灵好奇云晚到底要做什么,于是忍着馋意,缓慢小心地吸食着那颗中等灵石,吞噬的过程中它要格外小心,不能一口全吃完,也不能一口吃啃半边,还要注意形状和大小规整。 终于,那颗不规整的灵石最后变成了云晚要求的大小。 云晚用眉笔蘸着墨丹,在上面勾出瞳孔形状,又拿红色花粉做点缀,一颗造型奇特的“义眼”脱颖而出。 她对比了一下妖鬼眼眶,很好,大小刚好。 云晚扣住妖鬼后脑勺,将那义眼用力嵌入其中,最后双手使力将扭曲的五官归位,露出妖鬼原本的面容。 她生了一张狐媚子脸,七分媚态,妖里妖气。 妖鬼细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那颗眼珠为她的美貌平添一抹风情,妖鬼嘴里不说,眼里甚是满意。 云晚怕她还有成见,搓着小手手问:“用我给你涂个妆吗?” 妖鬼冷傲一颔首,允了。 云晚立马给她化妆。 一旦褪去“鬼”的那层皮,她和漂亮姐姐也没多大区别。 妖鬼见云晚不惧她,好奇问道:“你这凡人胆子倒大,就当真不怕我?” “怕。”云晚特别实诚,“要是不怕我也不会这么伺候你。” 妖鬼一时失笑,瞥向谢听云所在的位置:“那是你夫君?” 云晚怔了下,否认:“不是。” 妖鬼挑眉,笃定道:“那就是你找的小倌。” “啊这个……” 妖鬼语气慵懒:“本来还想吸干他精气,既然你我投缘,我就放他一命。” 听到这儿,云晚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妖鬼话匣子打开,絮絮叨叨和云晚唠了起来,云晚这才知道她其实是个艳鬼,趁着今天鬼门大开,来人间猎艳来了。谢听云眉眼清绝,她第一个就看上,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云晚。 眼见她越说越生气,云晚急忙转移话题:“敢问姑娘享年多少?” 妖鬼思衬小许,回:“十八。” “敢问死因?” “牡丹花下死。” “……”懂了,这可太刺激了。 艳鬼勾得眼波动人,指甲挑起云晚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缠魅的声音蹭过耳边,“要问细节吗?” “不、不用了。”云晚急忙摆手,“不过你可以告知我忌日,到时候我给你烧些忌日礼。” “看你长得丑,嘴倒是甜。”艳鬼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往她胸前一戳,显然被哄舒坦了。 云晚:“谢谢夸赞,下次不要再夸了。” 妆已化完,艳鬼越看越喜欢。 她放下镜子,对云晚说:“没看出来你这手这么巧,我那边还有几个兄弟姐妹没有眼睛,你看看能不能多做些,这个就当是酬劳。”说着,妖鬼从怀里取出一颗金丹。 云晚眼睛一亮:“这、这是?” 艳鬼勾勾手指。 云晚乐颠颠地把小脑袋凑了过去。 她贴在她耳边说:“这啊……可是让男人变强的好东西,看你这小白脸不太行的样子,你肯定需要。” 云晚连连摆手:“不不不,他挺行的。”大佬不出手就非同小可,要是出手打个三五人肯定也轻轻松松。 艳鬼意味深长一笑,强行塞给她:“拿着吧,再和姐姐客气就杀了你。” 这话不似玩笑,云晚心底一惊,着急忙慌把那金丹揣在储物袋。 艳鬼终于满意,懒懒地一撩头发:“你快些准备,准备好了就来找个地方找我。” 眼看她要走,云晚忙拉住:“姐姐留步。” “还有何事?” 云晚脸上掐笑,大着胆说:“就是……一颗义眼要用一颗灵石,造价实在太高,我身上实在也没这么多灵石……” 艳鬼明白了她的意思,“等我一下。”说完这话便消失不见。 等再回来,艳鬼姐姐丢来满满当当一袋子灵石,“够吗?” 云晚暗自咂舌,接连点头:“够了。”顿了顿,“姐姐,做义眼也是个力气活,你看……” 艳鬼哪不知道她的意思,笑了笑:“放心,我的姐妹们绝不会亏待你的。” 云晚这才放心。 “鬼门卯时就会关闭,你尽量快些。” 说完这话,艳鬼拂袖离去。 云晚迫不及待将灵石全部倒出,除了低阶品,里面竟然有好几个高阶品,灵石本就是千年不坏的产物,若用作义眼,保存万年也不是问题,对于个鬼需求来说,低阶品已经足够。她用自己的低阶灵石作为交换,将剩下的高阶灵石全收在储物袋中。 谢听云众观全程,愈发沉默。 见谢听云还杵在哪里不动,云晚着急催促,“你们别站着,过来帮忙。” 绝世剑等的就是这句话,毫不犹豫飞过来帮她啃石头。 “谢听云,你来帮我画眼珠子。”云晚赚钱心切,都忘记敬称。 谢听云蹙眉:“六界之中,唯恶鬼难信,你就不怕她骗你?” “这你就不懂了。”云晚说,“凡是做生意的,成败都是五五开,哪能怕被骗就不做的。老话说,富贵险中求,若他们骗我,不是还有你吗。” 谢听云:“。” “有谢兄在,我较为放心。” 云晚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容上,绽放出一抹流光溢彩的笑容。 若谢听云有良心,此时定会心虚,毕竟他修为全损,能走到这里全凭一身霸气。 然而—— “确实。” 他认同了云晚那番话,上前几步,拿起画眉笔画起了眼珠。 两人一剑的行动力极强,不出一个时辰就做出五十副义眼,约莫着差不多,云晚收好东西直接去往约定好的地点。 十五的夜色阴气森森,盘旋在苍穹的月笼罩着诡异的红光。 哪怕云晚赚钱心切,此时也生出惧意,不由自主地拉住谢听云衣袖,只有靠着他才能感到一丝安全感。 谢听云垂眸望着紧张兮兮地云晚,不禁失笑:“怕了?” 云晚死死拽紧谢听云:“艳鬼姐姐既然让我过来,肯定已经通报过手下,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伤害我,有什么好怕的。” 谢听云笑了笑,未语。 她猜测的的确没错,不单单是修真界,鬼界也分三六九等,艳鬼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灵石窃取,说明法力高强,差遣下等鬼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 谢听云很意外云晚竟能把那么强大的鬼按在身下捶打,实属不可思议。 两人穿过街巷,来到一处密林。 林中无人,无风,树叶草木均如死去般一动不动。 云晚边等边凑到谢听云耳畔说:“待会儿我卖货你收钱,要是有女鬼占你便宜,你就忍着点。” 谢听云斜睨向她。 紧接着听见她说:“别打死。” 谢听云:“……” 很快,艳鬼带着一众缺眼睛的小鬼们过来。 他们井然有序排着,有瞎了多年的妖鬼还持有怀疑态度,指着临时打起的台面问:“你这眼睛能用吗?” 云晚:“这是我亲手做的眼睛,还能卖你不能用的?” “你这要能用我肯定买啊,那要是不能用……” 云晚打断此鬼:“你故意找茬是吧?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说话间,负责秩序的艳鬼狠狠剜了小鬼一眼。 小鬼瞬间没有了胆量,把脑袋从脖子上摘下来放过去,“那我买两只。” “……” 就不能来点阳间的交易方式吗? 云晚也不敢对顾客抱怨,快速把眼睛按好,顺便还把脑袋放在了他脖子上,不小心按反的脑袋刚巧能让后面排队的妖鬼们看清眼睛。 效果颇好,众鬼心动,立马开启抢购模式—— “这是天鬼崖的精炼石,可以用来铸剑。” “这是从地界捞来的丹药,治疗跌打肿痛最好不过。” “这是仙仙草……” “这是美美丹……” 很快,云晚的储物袋塞了大包小包。 估计是这边动静太大,除了艳鬼叫来的那些,又涌过来不少看热闹的小鬼,小鬼们一传十,十传百,竟也传到了其他地界。 琉璃镜内,听到风声的修士们对此畅聊起来。 [是哪家的弟子做起了妖鬼的生意,人才啊。] [消息保正?] 他学着云晚语气:[我一个消息贩子还能给你假消息不成?不信请看——] 说完放出了存好的画面,琉璃镜瞬间哗然。 [呔!那灵石是我无极宗丢的!!] [后面那妖鬼正是要我们要抓的!道友可知地点?!] [徐溪城后水林。] [只有我注意到这女子有着一等的经商头脑吗?不知有没有兴趣来我这宝丹门。] [来了来了,宝丹门的无良丹修们又想方设法剥削别人了。] [兄台说话未免难听,我等只是合理招收,不存在剥削。宝丹门明日开启放贷,有意的修士可以提前登门……] “……” 琉璃镜内咋咋呼呼,云晚对此一无所知。 等最后一副义眼售完,负责把守的小鬼忽然惊呼一声:“不好!那些修士们赶过来了!” 旁边的妖鬼不屑:“几个炼气至于把你吓成这样?” 小鬼慌张喊道:“来得是昆仑宗大弟子郁无涯啊!” 第6章 006 郁无涯这个名字一出,原本热闹非凡的后水林立马鸦雀无声,须臾之间,众鬼走得走,散得散,就连艳鬼都变了脸色,仓皇逃离。 见云晚还杵在原地,好心鬼提点一句:“我看你这小修士也赶快逃吧,那郁无涯人称‘鬼见愁’,若让他知道你和我们有所牵连,你也落不到什么好结果。”匆匆说完,小鬼火速地遁。 云晚对郁无涯有印象。 原著中他没有多少戏份,但名号颇响,被男主视作对手,奈何对方高傲,始终不愿和他比试,哪怕后来男主飞升,这也是他永生不灭的遗憾。 云晚没想到卖个货也能遇见小说男配。 “走。”谢听云拎起云晚后领,当机立断带她离开。 未曾想两人还没跑出后水林,就被一道红色剑气斩断去路。 那剑气与云晚先前所见的都不同,红如冷焰,快似闪电,无声无息又锋不可当,轻而易举就在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裂痕两边的土地烧灼,隐约还冒着火光。 待灰尘散尽,光影之中浮现出男人的身形。 很高。 身躯笔直,如风刃中挺拔的松柏。 衣着也简单,黑衣勾勒出结实的臂,窄紧的腰,系带上绣有不甚明显的红色云纹。他的左眼蒙着眼罩,面色冰冷地凝视着云晚,显然是动了杀意。 ——昆仑山掌门亲传弟子,郁无涯。 如果说谢听云的气势是收敛的,那郁无涯便是完全外放,厚重的灵力像看不见的强风般一层一层压了过来,紧迫的令人喘不上气,距他最近的植物承受不住这等力量,绿叶迅速枯萎,只剩下干秃秃的枝丫在夜中摇曳。 郁无涯眼皮一压,气势更凶。 他看向的正是云晚手上还没来得及藏好的“脏物”,一颗用作淬炼的上等精炼石。 云晚心虚,鬼鬼祟祟地把那石头藏在储物袋。 “拿出来。”郁无涯握紧剑,声音不含一丝感情。 “拿、拿什么?” “所有。” 所有? 他竟敢说所有??? 笑话,她凭自己本事赚的钱,凭什么拿出去! 云晚冷笑:“呵,你让我拿我就拿?”她躲在谢听云身后推了推他,下额一扬,命令道,“上。” 谢听云处之泰然,不动神色地顾向郁无涯攥在掌心的那柄剑。 剑是上古神剑的其中一把,名曰赤影,剑刃如炎,剑鞘如火,由冥渊烈焰淬炼万年而成,小小的一道剑气便可使妖魔魂飞魄散,永世不可超生。 曾有无数幽魂倒在赤影之下不得超生,郁无涯也成为妖魔口中的“鬼见愁”。 而且—— 它还很忠诚。 赤影永生只认一主,人活剑在;人死剑亡。 真好…… 谢听云目光闪烁,始终不舍得将视线从那柄长剑上移开。 绝世好剑感知到他的变化,剑生不满,剑柄狠狠地在他大腿上抽了一下。 疼痛令谢听云喟叹一声,恋恋不舍移开眼眸,语气凌然:“通融一下。” 云晚瞬间有了底气,威胁性地瞪了瞪郁无涯,“听见没,你再不让开,他就该不客气了。” 在郁无涯看来,躲在后面梗起脖子凶人的云晚简直就是狐假虎威里面的那只狐,除了滑稽就是可笑。 “六界之中,唯妖魔霍苍生,你们同样是正道弟子,非但不降魔卫道,反而和妖鬼勾结,又凭何让我放你们?” 看他这样子是不准备放他们走了。 郁无涯提剑指向二人,“拔剑便是。” 谢听云不为所动,看起来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眼看气氛越来越焦灼,云晚忍不住撞了撞谢听云的胳膊,“让你拔剑呢……” 谢听云很是淡定:“嗯,我知道。” “那你……” 谢听云沉寂片刻,深吸口气上前两步,气势凛凛只逼郁无涯—— “吾乃苍梧宫宫主岁渊,和你的师尊玄清曾是旧识,按理说你也要尊称一声师伯。吾不想和你等小辈计较,不妨就此别过。” 郁无涯:“……”扯犊子? 云晚:“……”扯犊子? 不单单是郁无涯,连云晚都觉得离谱。 岁渊是修真界中行走的传奇,作者仅用寥寥几笔把他刻画成谪仙一般的人物,其中有人敬畏他,有人崇拜他,更有人将他比肩神明,就连不对头的魔道提及岁渊都要加一个尊号。 他是天生的剑修,出生结丹,百岁元婴,二百岁就到了渡劫期,是整个修真界口中的绝世奇才,正因实力强大,无极尊者才动了歪心,想将女儿献过去助他渡劫飞升,好寻求他的庇护。 就算眼前的大佬是真大佬,云晚也不相信他是真岁渊! 这逼装得未免大了些! 果真,郁无涯发笑:“如果你是岁渊,那你手上拿的定是绝世剑。” “没错。” 郁无涯抱剑环胸,“你把它拔.出来,我就信你。” “。” 四周再次安静下去。 云晚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又忍不住戳戳他胳膊,“你拔。” 谢听云双眸平静,直接说道:“拔不出来。” “……??” 拔不出来……是几个意思? 面对云晚困惑的表情,谢听云没有回答。 在所有的上古神器中,唯有一把最为特殊,那就是他手上的绝世剑。绝世剑原来叫做邪祟剑,自负且贪吃,曾以一剑之力吃空了三座灵山,不久后就被谢听云收服。 它肯跟他不是因为人剑合拍,更不存在一剑钟情,单纯是因为谢听云修为醇厚,小小的一点修为就可抵一座灵山,所以每次差遣它,谢听云都要贡献那么一丢丢的修为。 他要剑不看忠诚,好使唤就行,所以百年来他们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结果……谢听云渡劫失败,修为暂无,就连金丹都在雷劫中破损,若想恢复以前的修为少说也要十年。 飞升失败后别说灵力,就连回苍梧宫的路费都没有。 这下可好,高傲的绝世剑瞧不起突然变废的剑主,不肯让他拔,还得让人背,上吨重的剑不管是背在身上还是别在腰上都沉得要死,若不是绝世剑的灵息可以震慑妖魔,谢听云早就将它一丢了之。 郁无涯早已料定他是假借岁渊名号行骗的低修,此情此景令他大笑出声,笑完讥讽道:“岁渊君已闭关百年,你拿一把赝品就想随意冒充?既然你等执迷不悟,就休怪我不饶人了。” 他手上的赤影感觉到主人杀意,剑身嗡鸣,红光紧密将剑刃纠裹。 云晚的心近乎跳到嗓子眼,头皮发麻,死死扯住他袖子,舌头都在打颤:“怎、怎么办,你有几成把握打赢他。” 谢听云语调冷静:“十成。” 云晚顿时松懈,她就说,以大佬这逼退妖兽的气势,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认输。 然而下一秒,云晚就听到他用最硬气的语气说出最怂的话—— “十成把握,我定会输。” “……” 那你说个嘚儿!!! “我们还是跑吧……” 云晚揪住谢听云袖子便想转身跑,谁知他轻蔑一笑,笑意冷清自持,高深莫测,正当云晚又以为他生出计谋时,谢听云笃定道:“跑不了。” 云晚:“……” 她吃螃蟹夹到嘴都没想现在这么沉默过。 不过云晚也可以理解。 郁无涯是男主的劲敌,既然能和男主平分秋色,实力自然不容小窥,在这强者如云的修真界之中,哪怕是谢听云这样的大佬也会遇到敌手,更别提是郁无涯这样的对手。 ——她不应该把谢听云看的太过厉害的。 云晚忽然想到艳鬼给的那颗金丹。 她本来想等进城的时候高价卖给其他修士,奈何现在情况紧急,耽误不得。云晚暗自纠结一番,最终自储物袋中取出那颗金丹,心痛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大义凛然地递给谢听云: “给。” 谢听云余光一扫,皱眉。 “这是能让人变强的好东西,就、就算你打不过他,起码也能让我们逃走。” 见谢听云还在犹豫,云晚等不及,踮起脚尖强行将金丹塞到他嘴里,收紧下颌用力往上一抬,咕噜一声,金丹顺着男人的咽喉滑入腹中。 见他吃下,云晚满是期待:“如何?” 如何? 谢听云细细品味,晃晃头:“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那就是没变化。 不可能啊,难道是艳鬼糊弄她? 眼见郁无涯愈逼愈近,云晚狠狠心,把储物袋丢过去,“东西都在这儿,现在还你,能放我们走了吧?” 郁无涯单手接过,打开一看,饶是他也被里面的“脏物”惊了一下。 除了淬炼石与各种仙草,下面还堆积着一个满当当的钱袋,这是郁无涯二十七年来第一次见有修士能从恶鬼那边赚不易财。 “本事还挺多。” 他这句话不知是在嘲讽还是夸赞。 云晚肉都在疼。 那里面都是钱啊!她辛苦赚来的钱啊!! 郁无涯冷笑着向她逼近,“不过你觉得我会让你们走吗?” ??敢情这厮是钓鱼执法?还好她多留了一个心眼,没把东西都给过去。 眼瞧着郁无涯要过来,就听数道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定睛一看,来得是楚天成和无极宗其余弟子。 云晚暗叫不好,郁无涯这个阎王都没送走,竟然又赶来一群,看样子是在劫难逃了。 可是意想中的情况并未发生。 只见众人眼神空洞,抽剑劈向郁天涯,郁天涯同样想不到无极宗弟子竟会贸然袭击,只愣了一瞬便抬臂反击。 郁天涯修为了得,哪怕几十个人一起上也伤及不了分毫,怪异的是不管他们倒下多少次,最终都会爬起来冲向郁无涯,神志不清的模样宛如中蛊。 混乱中,迷烟自脚下腾升,很快将整个后水林笼罩。 云晚还没搞清楚状况,艳鬼就飘至身旁的树丫上。 女人娇软的香躯蛇一般的缠在上面,媚笑盈盈,绿灵石砌成的眼眸愈发显得妖娆,“小修士还不快走?我这幻像只能维持一刻钟,若再不走,怕就来不及了……” 说完娇笑两声,香雾自指尖萦绕。 云晚迅速反应过来,从怀中掏出事先藏好的传送符,拽住谢听云扬长而去。 郁无涯睨向他们消失的背影,神色一深,挥剑斩去幻象,不顾地下众人茫然地表情,冷生生地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卑劣。” 片刻,薄唇吐露冰冷两字。 ** 传送符将他们随机带到一个山洞之中。 山洞像是有人居住过,还遗留着猎人使用过的工具。 确保郁无涯和无极宗的人不会追过来后,云晚一直紧的心情暂且放松下来。 她瘫坐在地上,和谢听云说:“多亏了艳鬼姐姐,我们现在安全了。” 谢听云没做回应,身体在原地虚晃两下。 眼见他要摔倒,云晚忙不迭起身搀扶住,即使隔着口宽大的袖子,也能触到男人过于滚烫的皮肤。 云晚眉头微皱:“谢听云,你没事吧?” 第7章 007 他不说话,微微喘息着。 云晚窥见谢听云面颊潮红,呼吸也已乱了频率。 逃亡让那头束得整齐的发变得凌乱,两缕碎发散在脸颊,令冷清的面容透出几分慵倦。 看得出来他很难受,眉心夹紧,长眸晕染出一层薄雾。 云晚小心翼翼靠近:“内伤?” 不应该啊,艳鬼赶来及时,未等郁无涯靠近他们就逃到此处,那就是…… 云晚瞳孔紧缩,双手一拍:“是不是金丹起了效果?” 闻声,谢听云眼中一闪而过茫然。 “你现在什么感觉?” “热。” 他沙哑着嗓音,只说出一个字。 谢听云是热。 五脏六腑翻腾着烈焰,就连毛孔都能感受到那股燥意,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就连历劫时轰在身上的八十一道天雷都没有此刻难受煎熬。 热潮一波比一波猛烈,谢听云不自禁地扯开领口,脖子也是烧红的,细密的汗水从皮肤渗出,顺着脖颈线条缓缓坠入锁骨的那一处凹陷。 云晚仍满眼期待:“那你有感觉涨修为吗?” 修为? 谢听云试着让气息在体内游走个小周天,然而未等气息冲破丹田就被阻力抵挡回去,随即小腹一痛,一股腥气直冲喉头。 谢听云别过头,用袖子挡在嘴边咳嗽两声,一抹殷红在长袖上洇开几片血梅。好在布料色深,这点血渍看不太出来,他不动神色地擦拭去嘴角血迹,慢慢地靠着墙壁坐下。 “金丹是谁给你的?” 云晚不假思索道:“艳鬼姐姐。” 艳鬼…… 谢听云喉头一哽,竟哑口无言。 艳鬼生前流离于烟花巷,死后修的自然也是男女经,金丹是什么效果……不言而喻。 云晚此时也意识到问题所在。 想起艳鬼当时和她说的话,“能让男人变强的好东西。” 难道…… 她口中的变强是那个变强???所谓让男人变强的金丹并非是涨修为的丹药,而是……春天的那个药? 云晚呼吸滞住,整个人都傻了。 完蛋。 犯大错。 “谢、谢听云,你……还好吧?”云晚心虚急了,“……我以为那是涨修为的好宝贝,所以才给你吃的……” 怪她太天真,竟然没想这一层。 望着眼前面颊殷红,眼神虚晃的谢听云,愧疚近乎将内心淹没。 谢听云拜拜手,“无妨。”他闭上眼,“你先出去。” “那你……” “不用管我。”拖得时间越久,丹药的效果越猛。他咬破舌尖,强行让疼痛唤回残存的理智,从牙缝里重重挤出两字,“出去。” 云晚不放心地看他一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山洞。 山洞是极阴之地,常年透不进光,潮湿阴冷,谢听云不觉得冷,热,灼热,估计地狱岩浆浇在身上都不如这半点痛苦。 如若是以前,他轻而易举就能将这等药力逼出去。 可是…… 现在的他都抵不上一个小小炼气。 谢听云靠紧墙壁喟叹。 一直以来,他都是别人口中的奇才,只修炼到二百岁就到了渡劫期。为了飞升,谢听云特意前往荒无人迹的夸父山闭关百年,终于在某日迎来雷劫,按理说以他的修为是可以轻松渡过的,未曾想中间出了岔子,最后一道天雷尚未挺过,还损了金丹,失了修为。 剑还算有点良心,看他属实难受,靠近到身旁,扣扣搜搜地吐出一丝丝剑息。它本生在混沌,剑息不如正经人家的正经剑纯粹,一口恶息过来,谢听云呛得咳嗽出声。 “走开。” 闻声,剑咻地下跑走,乖乖顺顺靠墙不动。 半刻钟不到,痛苦增加百倍,饶是谢听云能忍,此刻也苦不可言。 他尝试打坐,心中默念清心咒,然而毫无用处,反而让两股不同的气息在丹田纠缠,胸腔更痛一分。 “谢听云……” 倏尔,云晚再次出现在洞口。 月光扑散在她身上,为那素色衣襟增添一件朦胧的披帛。她定定看着他,也不知是夜太黑,还是光太暗,明明是极为普通的容貌,镶嵌在上面的双眸却异常生动,熠熠闪烁,水光明媚,如黑夜中骤然亮起的明珠。 “你看你都这样了,要不我们先凑合一下?” 这个“凑合”指的是什么,谢听云心知肚明。 尽管理智快要被欲望吞噬,但还是说:“不必折煞自己。” 听他这样说,云晚登时一愣,没想到事到如今他还想忍耐。 虽说云晚初来乍到,但也明白这药物对修士来说代表着什么,更别提艳鬼非同凡人,如果强行抑制药效,就算不丢性命,也会有损修为。 云晚不想谢听云为自己的失误而付出代价。 她用纵火术点燃旁边的篝火,火光摇曳,谢听云懒倦地半窝在草垛上,乌黑的长发随意乱散,情.欲令他眼梢泛红,似朱砂点缀,眉眼比平日惑人。 男人胸前的领口已经敞开,玄衣白肤,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和过于精致的锁骨。 眼前的环境潮湿脏乱,但因这份美色变得蓬荜生辉。 云晚并不是好色之人,却也在此刻恍了心神。 “呃……”谢听云忽然痛吟一声,眉头紧皱,揪住胸前衣襟的五指因用力而泛红,掌背青筋凸起,一声又一声难耐的低喘自喉咙倾泻。 看样子云晚等不到他的回答了。 怎么办?她是直接上? 云晚很是犹豫,毕竟这幅身体是黑寡妇体质,稍微激动些就会吸干对方修为,令对方精尽而亡。 那用……其他方式? 比如…… 云晚默默地看向双手。 可是如果弄出来补不回去,届时精元亏损,修为外泄,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更何况……妖鬼的药效岂是用手就能轻易解除的。 云晚耐心回想原著,原文里女配后期可以自控,至于方式并未提及,她只要加以控制,应该……也没问题? 那方的谢听云倍受煎熬,她并没有足够的时间继续思考,云晚解开捆绑住发丝的系带向谢听云接近,半跪在草垛前,慢慢把红缎带蒙在他眼上,“谢听云,你别担心。” 女孩儿语调温柔,在这只有篝火燃烧的洞穴中宛如上古传来的呢喃。 谢听云早已失去理智,她身上的香气诱得他揽住身前腰身,重重一带,两人齐齐倒在下面。 当两具身躯密不可分时,云晚才发现他烫得惊人。 男人红色系带下的双眸因难过而分泌出眼泪,很快将那轻薄的料子晕染。 无知无觉,疯狂汲取着她皮肤上的冰凉。 “我会救你。”她取下灵印,隔着缎带,温柔而缓慢地将唇瓣倾上那双眼睛。 云晚运行真气,以自身为中心,整个洞穴都是从丹元之中散发出的灵气。 不同于灵石,她的灵力要更为纯粹,角落的绝世剑嗅到气息,迫不及待想要尽情饕餮一番。就在此时,云晚狠狠瞪过去,视线凶恶警告。 剑灵偷偷吃了几口,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地躲在杂物下面。 原主身为合欢宗女修,从小被灌输了五花八门的合欢妙法,虽然原主还没找人试过,但都清晰印在了云晚的脑海中。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已失去自我的谢听云,贴过去,凭借着掌门传授的功法而游动。 “晚……” 谢听云无意识地呢喃着她的名字,嗓音涩哑,一遍又一遍轻唤,委屈,可怜,弱小,一点也没有白日那不近人情的生冷模样。 他的这幅模样惹云晚无比怜爱,双唇随着锁骨一路下行。 谢听云死死扣住云晚纤瘦的肩膀,头颅扬起,喉结不住的上下翻滚。 也许是他身上的药效传给了自己,云晚也热了起来,不敢纵欲,小心克制,生怕不留神就将谢听云吸干。 怪哉的是,她感受不到他体内流动的修为。 云晚来不及细想,思绪很快就被一层接一层的热潮带至天地之外。 这幅身体乃是玄阴之躯,谢听云恰恰与之相反,阴阳相合,带给人的欢悦难以表述,云晚非但不难过,反而逐渐畅快,也渐渐沉浸其中。 月光攀升顶点又坠落,灼灼曜日取而代之。 哪怕云晚天赋异禀也受不了这么长时间的折腾,若她是凡人估计命不久矣,承受不住,用尽力气在他肩头狠咬一口。 可这一咬也不知触到谢听云哪块神经,动得更加卖力。 云晚没出息地哭了几滴泪,闻声,他温和不少,凑到她耳边低语,呢喃地都是些不入耳的话。 很快又复一日,洞穴里的动静直到晨光漫天时才停下,一地狼藉,谢听云趴在草垛上睡得昏昏沉沉。脸上的红色系带早已在绵缠时垂至地面,一方被他的头发勾着,黑红交叠,衬着眉眼绝艳。 男人还睡着,云晚已经醒来。 手酸,腿酸,腰也酸,身上到处都是欢愉时所残留的印记。 这两日他舒坦了,自己累半死不说,还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看着旁边人事不省的谢听云,云晚重重叹了口气。 她背对着谢听云佩戴好灵印,做完这一切才踉踉跄跄地走出洞穴。 山洞外走几里就是一条小河,她先清理好自己,然后把手帕弄湿,重新回到山洞给谢听云擦拭身体。 其实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捞着。 谢听云身材好,宽肩窄腰,翘臀长腿还有六块腹肌,最性感的是腰侧的一颗红痣,点缀在白皙无暇的皮肤上,让云晚爱不释手,记得到最后她浑身无力,谢听云主动起来,一开始是生涩的,而后无师自通,法子比合欢宗教的还要好,甚至…… 云晚偷偷瞄了眼谢听云那张漂亮的唇瓣,难以言表的画面占据整个脑海,她急忙低头不敢多想,未注意到谢听云早已清醒。 他清清冷冷地看了她一会儿,见她始终没有觉察,这才伸出手攥握住云晚的腕子。 她握着手帕的手指一僵,抬起头呆呆地看过去。 谢听云的双眼之中已经没有了昨日的迷离,一片清明,目光沉沉,窥察不到一丝情绪。 云晚骤然心虚,“你醒啦?” “嗯。”他松开手,注意到云晚动作,自然接过那条手帕,“我自己来。” “哦,那……” 糟糕,尴尬恐惧症犯了。 平常一夜情过后都会说什么来着?可恶,她又没一夜情过!! 云晚尴尬到脚底抓地,僵硬起身:“那我去打点吃得来!”云晚生怕面对谢听云,说完这话就快速逃走。 谢听云目送着她的背影愈来愈远,长腿屈起,手臂懒洋洋搭在上面,发丝还凌乱着,周围所残留的种种都提醒着两天以来的荒谬。 绝世剑见谢听云苏醒,立马飘至脚边,亲昵地蹭了蹭。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自一月前渡劫失败,绝世剑时刻处于蔑视他的状态,就连从闭关那山头下来都是靠着自己的两条腿,如今这般亲密,只有一个原因。 谢听云将手掌贴至丹田,果不其然感受到一丝真气流动,原本破损的金丹奇异愈合,失去的修为正以缓慢的速度重回体内。 他对此只惊异了瞬息,捏紧手上的粉帕,睫羽垂敛,“人死魂入六道;魂死六道难存,倘若人未死,魂未亡……” 这话似是呢喃,又如自问,再次看向外面的眼神已然发生了变化。 第8章 008 云晚仔细观察着周围地形,从两旁的树木和草植来看,他们应该还处于荆山境内。不过云晚并不担心郁无涯找来,荆山作为五岳之一,面积辽阔无垠,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寻不到这里。 想到这儿,云晚放心捕猎。 山林里野果多,动物也多,兔子跑得快不好抓,云晚不考虑在内,鱼倒是多,但是营养不太足,她想给谢听云抓些补身体的,比如鹿,正想着,一头野鹿优哉游哉地进入视线。 日光从树影穿过,懒洋洋铺满草地。 身材小巧的鹿儿慢吞吞嚼着地上青草,时而左顾右盼,时而晃晃耳朵,画面生动且纯粹。 云晚只凝视几秒,注意力就放在它的鹿角上。 很好,公的。 问题是怎么捕。 云晚从储物袋里翻找一番,在那一干乱七八糟的杂物中找到一瓶迷药,她把迷药掺在野果里,收好东西小心翼翼向野鹿靠近。 鹿儿有所觉察,扭头看了过来。 它的眼睛甚为漂亮,淡淡的翡翠绿,纯净无暇,一瞬间让云晚心生不忍,然而这种不忍并未持续多长时间,就被一道尖锐的咆哮打断。 云晚被震的耳膜发麻,回神意识到声音是野鹿发出来的。 它的口腔中少说有上千个口器,一圈一圈,密密麻麻紧挨在一起,吼叫时口器颤动,又伸出出数不胜数的小舌。 下一秒,鹿鼻居然生出鹿角,直直顶撞而来。 云晚哪见过这等场面,着急避开,身体在地面翻滚两圈,哪怕有灵印护身,她的体质依旧没有发生变化,娇气,这么一滚直接擦破皮肉,骨头被撞得生疼。 眼看那鹿要进行第二次冲撞,云晚毫不犹豫地将果子丢在它嘴里,果断上树。 明明只是简单地几个动作,就让她气喘吁吁,累得不能自己。 她不知道鹿会不会上来,也不确定迷药能否产生效果,就在上面静静等待。 一刻钟后,鹿儿四肢不稳,摇摇晃晃,噗通一声坠倒在地。 云晚丢过去一颗果子,没有反应,又耐心静候须臾,确认安全后,才缓慢地走过去。 踹了踹没动静,约莫是晕过去了。 云晚卷子袖子,匕首刚攥在手里,原本死去的野鹿忽然睁眼,又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云晚看得瞠目结舌,恐惧直逼理智,近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拳砸了过去。 鹿不再动,云晚的心也不再跳。 完蛋,要死。 救……救救…… 云晚不敢出声,内心疯狂求救。 被打之后,野鹿踉跄两步,重重摔倒在面前,良久都没有醒来。 云晚懵住:就……就这?就这就这? 她重定心神,轻蔑一笑,攥着匕首熟练地开膛破肚,可当内脏展露眼前时她就被恶心到了,除了毛皮,内里全由口器构成,因肉.体已亡,口器的小舌全部暴露在外,哪怕云晚没有密恐也被逼出了密恐,好在还有一个关键部位是正常的。 半个时辰过去,她端着碗重回山洞。 谢听云正在闭目打坐,听到动静,眼皮半掀。 “给。”云晚把汤递过去。 汤的味道略腥,表面铺着一层很淡的油渍,谢听云早已辟谷,无需进食,更别提肉食。 他的目光闪了闪:“这是?” 云晚:“知你昨夜辛苦,于是打来些吃的给你补身体。” 昨夜辛苦。 补身体。 这两句话连起来十分的耐人寻味。 谢听云只是中药并未失忆,昨晚上的一切都深深刻在脑子里,声音,喘息,肢体的一举一动,全部都记得一清二楚。 本以为云晚作为一个女儿家会扭捏,哪成想……大早上给他擦身体不说,还特意去打猎给他补身体。 谢听云思绪复杂,拒绝地话终是咽了回去,单手接过那只木碗。 碗已破损,上面遗留着被人使用过的痕迹。 云晚深知他在想什么,道:“我身上也没带碗筷,就拿了山洞里的落下的锅碗,用前我已经清洗干净,你无需担心。” 谢听云未语,小心吹凉,抿了一口。 腥气入喉,在味蕾中久久不散,谢听云喉结翻滚,硬是将想呕吐的欲望咽回去。 “这是什么汤?” 云晚诚实回答:“鹿。” 谢听云又问:“哪种鹿?” 云晚抓耳挠腮也想不到形容词,于是拿起石子,在地上潦草画出鹿的形象,当然也包括那张嘴。 画完,面对着骤然沉默地谢听云说:“应该没毒,我给你吃之前找鱼试过了。” 鱼吃过后活蹦乱跳,贼拉精神。 漫长的沉寂过后,谢听云终于开口,“此兽曰失龊,脏腑皆由齿牙构成,全身只有一处软肉。”他问,“你用哪个部位熬的汤?” 云晚沉吟片刻,语气无辜:“鹿……鹿鞭??” “……” “吃啥补啥嘛……” “……” 完蛋。 她又犯大错。 早知道就抓兔兔了!! 云晚抓耳挠腮,最后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颗高阶灵石递过去,“算了,那你吃这个。” 谢听云撇过去一眼,“储物袋不是给郁无涯了?怎么还在身上?” 云晚嘿嘿笑了两声,“丢的是妖鬼给的储物袋,当时见他们惊慌失措,我就多留了个心眼,把赚来的东西分成了两份。”那时情况紧急,云晚也没来得及细分,只往这边装了高阶灵石和护身的符丹灵药,可惜的是钱袋子没有拿,想到那袋铜钱,云晚重重长叹。 谢听云不留痕迹地勾起唇角,在云晚的注视下捧起碗,两三口喝光了整碗鹿鞭汤,随即擦拭去嘴角痕迹,下巴轻抬,示意道:“灵石自己吃罢。” 云晚顿时恍神。 他说:“补身体。” 云晚的脸烫了起来。 谢听云单手托腮,指尖往她身上一指,语气如常,眼神却是促狭地:“捕头鹿都会受伤,你想哪里去?” 她低头一瞧,早上刚换的青衫此时灰扑扑的,手腕处有几处血痕,血痕不明显,青紫的抓痕却很显眼,就算灵印改变了肤色,也没能遮掩住满身痕迹,可想而知他做的多过火。 云晚情不自禁地看向谢听云。他恍然惊觉到什么,刻意避开对视,只留给云晚一个泛红的耳垂。 “这能换不少钱,给我吃也是浪费,你若不要,我就留着。” 云晚将将想把东西放回去,就听谢听云说道:“你不是要去昆仑宗拜师学艺?” 云晚点头。 谢听云道:“昆仑宗遴聘严苛,哪怕是外门弟子也要求炼气中期,以你而今的本事,估计连第一轮都难以通过。” 画内音是:她该涨修为。 谢听云说得属实有几分道理。 昆仑宗作为四大门派之首,想要入门的修士数不胜数,当今云晚连打个鹿都吃力,别说那严酷的入门考核。 她没再犹豫,低头将灵石里的灵力纳入体内。 这是云晚来到修真界以来第一次吸食灵石,很不一样,清凉的气息随着奇经八脉游走,带给人极为通透的感受,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吸进去的灵气在体内周游一圈之后,便自十二脉全部渗出,如一层薄雾般飘散在空气中。 云晚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尴尬一瞬,“好、好像漏了……” 淦啊! 原著只说过原主双修时会“漏气”,没说过吃下去的也会漏出来啊!这不合理! 谢听云显然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皱皱眉,突然将掌心贴至云晚小腹,她正想躲避,就听男人冷声命令:“别动。” 云晚立马一动不动。 谢听云早在昨夜就觉察到云晚的体质非同常人,可当真正触碰时,仍难掩讶异。他若无其事地隐藏好情绪,缓缓将一丝真气渡入云晚丹元。 对于渡劫期的修仙者来说,一丝真气可抵低修百年,更别提谢听云是至纯至阳之人,随随便便的一点修为就能使炼气进入筑基。 可是被他渡入的那丝真气并未对云晚产生效果,依旧怎么进怎么出。 也就是说…… 云晚并不适合修仙。 她是天生的炉鼎,此生只配成为供他人驱使的器皿。 谢听云心绪稍沉,收回手,忽而问:“你可信命?” 云晚摇头:“不信。” “好。”谢听云说,“天地六界,以气为主。神合其气,气合其真,真气相合,方能万化归一。” 若想得道飞升,第一步便是炼气。 对于万千修士来说,炼气是最容易还是最难的开端,修士需引气入体,待天地灵气与自身相合,才会到第二步的筑基期。有人生来者便是气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到人气合一的境地;然,有人修炼百年都难以突破。 “你那日是如何打艳鬼的?” 云晚被问的懵了一瞬,老实道:“用拳头打啊,能怎么打。” 谢听云轻飘飘一睨,“艳鬼绝非凡人,你真认为你哪点力气能伤她?” “我当时很生气,就……” 等等,生气? 云晚立马意识到重点,试探性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不错。”谢听云颔首,“他人可引气入体,你引气布体,气合其体,气护其形,无人可近其身。” 云晚听得一愣一愣地:“能行吗?这样能飞升?” “怎么不行?”谢听云懒洋洋一抬睫,“天道若不让你成仙,你便一拳砸碎那仙门,看谁敢拦。” 体……体修? 云晚愣住,仔细一想觉得有几分道理。 她这幅身体娇气归娇气,体质不好归体质不好,但是恢复力极强,明明和谢听云做了两天,睡一宿照样恢复如常,健步如飞,云晚知道这是为了方便那些修士才有的炉鼎设定。 但是换个思路想,这可是打拳的好苗子啊! 搞半天她还真要干回自己的老本行。 好,百因必有果,下一个拳皇就是我。 她要体修! 第9章 009 在认清自己的能力之后,目前云晚有两件要紧事要做:其一,强身健体,增长修为;其二,搞钱。 搞钱是重中之重。 郁无涯虽没捞走全部家当,却也捞走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不足以支撑着她走到昆仑宗。 云晚曾仔细研究过。 在修真界,修士们的搞钱方式非常单一,普通低修会接点轻松的活儿来赚取灵石与日常支出;有点能力的便去挖掘灵山,将挖出来的灵石提纯后进行二次售卖,买方大多是丹修,他们将灵石高度淬炼成铸剑石,最后这些铸剑石全落在了人傻钱又少的剑宗手上。 云晚修为低,接活儿不考虑;她和谢听云两个人去挖矿也不现实,思来想去,就把主意打在了琉璃镜上。 琉璃镜每日有上千个任务,任务难度有大有小,据她观察,这后面都是散户,并未有宗门操控。 她很快谋生出新想法,云晚先用自己的琉璃镜接了十五个难度不等的指派,随即又用谢听云的琉璃镜将其中的五个指派任务进行重配,最后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修士上门接单。 谢听云默然地看着琉璃镜上的任务内容:[击杀后琼山妖兽,取得妖丹,酬劳:五十上品灵石。] 没错,原来一百灵石的任务酬劳,被云晚改价为五十散布出去,如果真有修士接单,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从中净赚五十。 除了这一单,后面还有护送老奶奶回家;给隔壁二狗子杀鸡;哭丧等等不同种类不同形式的指派,这些指派的酬劳全部被云晚翻低一倍。 “行不通。”谢听云如是说道。 但凡有点脑子的修士都不会接这种低价单。 谢听云觉得云晚的小聪明没用对地方,与其走这些小门小道,不如踏实赶路,若不行他就辛苦些多在琉璃镜上接几个活儿,也比两人干坐在这里强。 “你若要灵石,明日我去灵山挖些来。” 五百里外就有一座小灵山,虽说他的剑不顶用,挖灵石却很积极。 云晚扫他一眼,“行不行的通,待会儿不就晓得了?” 谢听云无奈摇头,靠树打坐,不再多费口舌。 他们还处于山林之中,林中僻静,不高不矮的山树刚巧可以遮蔽灼阳,河水潺潺流动,衬着微风醉日,画面宁静而祥和。 直到未时,仍无人赶来。 安静打坐的谢听云忽而起身,叹息一声,负剑离去。 云晚忙唤住:“你干嘛去?” 他头也不回:“做指派。” 云晚共接了十五个单子,期限七日,若一直无人接取,他们将面临双倍抵偿。显然易见,他们并没有那么多钱。 云晚正要拦时,一人御剑而来。 来者乃一位男性青年,身材健硕,一身普普通通的侠客服,这身衣服显然是穿了许久,袖口的花纹早已破损。 他一甩头发,问:“可有指派?” 谢听云骤然驻足,眼有讶异。 云晚没有略去男人神色,按捺住笑意,上前几步:“是我下的。” 青年拿出琉璃镜,狗狗眼望住她:“上面说第一个接取的有手信,可真?” 手信? 谢听云这才想起云晚是在每个单子下面标注了一行小字:[凡符合要求的指派者皆有手信。] 云晚点头:“是有。” 青年一脸期待:“是什么?可容我看看吗?” “可以。”云晚麻溜地从储物袋掏出一块剔透的晶石。 晶石不是太贵重的物品,造价抵不上翡翠玉石。 可是它好看,颜色五花八门,材质又非常剔透,城中的少女们很喜欢将这等玩意用作装饰。除了爱美的少女,剑修也甚为喜欢,这种低价的石头完全可以满足他们没钱还能打扮老婆剑的需求。 不巧,青年就是全凭一身正气走江湖的剑修。 他的眼睛刷得亮了,言语也激动起来:“我接我接,只要接了就能给吗?” 他入道五十载,老婆剑连个像样的匣子都没有,更别提这漂亮的装饰小物。 青年心动至极,迫不及待就想得到晶石。 谁知云晚摇头,道:“可是你不太符合需求。” 青年懵住,谢听云也看她一眼。 云晚说:“只有在我这里完成五个指派的才可获得手信,你只接一个的话是拿不到的。” 青年:“!!” 谢听云:“?” 云晚循循善诱:“我这里的指派在同一路线上,你接多个指派的话我会再多给你三十灵石,完成后再给这个小物,若提前完成,再给一块晶石。”说着,云晚又从里面取出一块红色晶石,一红一绿,相得益彰。 还、还有这种好事?! 这谁能把持得住!!! 青年激动地要跳起来,“我接我接,你那边的指派都发给我,我现在就接。” 谢听云:“……” 云晚冲他狡黠一笑,将捏在手里还没发布出去的任务指派给他:“都在这了,你接了吧。” 青年生怕这么好的活儿被人抢了去,叮叮几声全接取干净,嘴角是压不下去的喜色,“那我去做任务,保证凌晨前就完成!” 说完这话,青年召出长剑一跃而上,剑拖着人,咻的下一飞冲天。 青年一走,又有两个剑修接踵而至,云晚如法制炮,成功把手上的十五个单子全部散布出去。 此时,谢听云看向她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 记得半月前渡劫失败,为了重回苍梧宫,谢听云不得不使用琉璃镜,那时他修为全无,打打杀杀这种指派不敢接,只能单接护送,云晚就是他的第一个任务目标。 早知道他也这么干,不然也不用苦兮兮地从那么高的山头走下去,足走了七日。 云晚凑过去,贱嗖嗖地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胳膊,“怎么样,你想不想学?” 谢听云别开头,重新掩藏好情绪。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做的?” 谢听云眼眸闪烁,“想说便说。” 真是死鸭子下锅,就剩嘴硬。 云晚解释道:“据我观察,琉璃境内多是剑修在接受指派,一个剑修一天要接十几个指派,从不看价格,几乎给钱就接。”可想而知剑修寒酸穷苦到什么地步。 “一般有钱的修士自然瞧不上我这蝇头小利,但剑修不同,为了养剑糊口,穷的什么都愿意干,但凡多给点好处,要更加积极。” 谢听云不满这种说辞,皱眉:“我不是。” 云晚:“哦。” 谢听云更加不满,加重语气辩解:“我很富贵,待我回……” “打住。”云晚捂住他的嘴,“我知道你是苍梧宫宫主岁渊了,行了好了别说了。”再装下去她的尴尬恐惧症又要犯了额。 她的掌心有着一股形容不上来的淡淡香气,谢听云不用嘟唇便能轻而易举贴近她掌心的脉络。刹那呼吸窒住,长睫包裹下的墨瞳一瞬不瞬,霎时间,两人间的气息竟变得黏腻暧昧。 云晚着急把手抽回,捡起地上的柳条,搁在手里若无其事把玩着。 谢听云半握拳在嘴边低咳一声,很快驱散纠缠在神识之间乱七八糟地想法,自怀中抽出帕子,抱起剑安静擦拭。 天杀的,这是绝世剑跟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这种待遇。 不舒坦。 剑灵释放出一道剑气,狠狠在他手脖子上抽了一下。 ——莫挨老子。 剑灵的声音传至识海。 谢听云手指一顿,停住,控制不住地凝向云晚。 落日熔金,她蹲在黄昏薄暮处,一袭水粉色长衫,头发只单扎了一个低马尾。云晚正欣赏河面上的落日,侧影朦胧,哪怕是普通平凡的面容也在环境的衬托下显得温柔几分。 谢听云就这样瞧着她出了神,直到她起身去干别的,才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 子时一刻。 青年带着五个完成的指派任务回来。 云晚没想到小伙子这么准时,也很麻溜地给了酬劳,最后顺势一问:“敢问尊姓大名?回头有任务我再找你。” 青年握紧双拳,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在下姓李名玄游,若有难处可以随时找我。” 李玄游?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云晚沉思一想,拽住他袖子,“等等,你吃饭了吗?” 李玄游摸了摸后脑勺,憨憨一笑:“不怕姑娘嗤笑,我已经三日未进食了。” 凡是修仙的对食物摄取并不是太过需要,但也不是完全不需要,三天不吃饭虽说不会损害修为,却也会感到饥饿,从而影响体力。 听到这话,云晚毫不犹豫地把包袱里吃剩下的果子递过去,推着他到篝火旁前:“你先坐着吃,吃完再走。” 作为一个行走江湖的穷苦剑修,这还是头一遭享受到这种待遇。 李玄游倍感受宠若惊,捧着果子连连道谢。 只有谢听云心知肚明,其中定是有鬼。 果不其然,下一刻云晚就偷偷摸摸拿出琉璃镜,公屏上疯狂刷着消息。 [护送有人接吗??] [有人一起去觅无宗林吗!!挖出的宝贝我们平分!] [我师兄名李玄游,剑宗弟子,三日前下山再无音讯,若寻见我师兄者,重金筹赏!] [你师兄被妖怪抓走了,你能不能别找了?烦不烦啊一天天的。] [滚,我师兄对我很重要!我们师兄弟的感情岂是你们能破坏的?] [天哪!!大家快来看啊,剑修竟然讲师兄弟情了!] [劳什子兄弟情!若不是他卷走我好不容易挖出来的淬炼石,我犯得着找他吗?!重金寻找李玄游……] 絮絮闹闹中,云晚这才想起第一天传过来的时候,这个人就在满世界找李玄游,万万没想到李玄游就在她身边! “在做什么?” 谢听云按耐不住,靠近轻声问道。 云晚瞟了眼篝火下面啃果子的李玄游,在他耳边嘟嘟囔囔:“这人的师弟一直在寻他,我看了下,赏金五十灵石呢。” “????” 你还是人吗??? 第10章 010 云晚不是人,当机立断接受单子并且联系李玄游师弟。 对方已经在琉璃镜上寻了他半月,整日面对的不是冷嘲热讽就是玩味打趣,如今有人接单,第一反应便是有人拿他寻开心。 李玄明:[小友莫闹。] 云晚:[没闹,你师兄在我这儿。] 李玄明困惑地沉默良久,[属实?不是把我当乐子?] 云晚知道他不信,恰巧琉璃镜有蜃楼功能,可以将现世画面传递过去。云晚偷偷摸摸地将李玄游吃瓜的模样发给他,说:“看,这是不是你师兄。” 李玄明定睛一瞧,果真是他那杀千刀的师兄! 顿时亢奋:“我目前在狄云城,过去恐怕要等明日了,不知能否麻烦小友帮我多留他一夜,放心,报酬不会少你的。” 云晚:“那多麻烦,我直接让他过去找你,酬劳不用多给,八十就行。” 尽管李玄明还持有怀疑态度,但见她信誓旦旦,最后还是半信半疑地应下。 两人商量好,云晚收好琉璃镜,笑眯眯来到李玄游身旁,“吃好了吗?” 李玄游一抹嘴巴,表情纯洁无害:“吃好了,多谢姑娘照料。”他没想到在这人心险恶的修真界还能遇到这么心善的姑娘,感动的同时又有些欣慰,他就知道修真界不会完,真善美还是存在的。 “那我……” “我还有个护送,不知你愿不愿意接。” 李玄游愣了下,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 “嗯。”云晚颔首,“我明日要去狄云城一趟,路途险阻,刚巧想找人护送,既然你我投缘,不如这指派给你,报酬的话……” “姑娘这就折煞我了!”未等云晚把话说完,李玄游就重重一拍大腿,“其实我也要去狄云城一趟,顺路的事,不必谈报酬。”身为剑修,虽没有丹修富贵,也没有音修风雅,但他们心直口快,侠肝义胆,生平最重“情义”二字。 李玄游自下山以来,每日风寒露宿,好不容易接到指派,还被骗了家当,如今遇见好人,哪有再收钱的道理。 他拍着胸脯承诺:“放心,我李玄游一定把你们好好送过去!” 云晚但笑不语,心里头早就乐开了花。 她本来还想着用十个灵石把李玄游送度狄云城,然后再拿那八十灵石,现在倒好,一分不亏还净赚个路费!! “那我再抓些鱼给你烤来吃。”云晚说罢起身,顺着小路走到河边。 目送她远走的背影,李玄游吧咂吧咂嘴,“姑娘心可真好,就是不知芳名……” 他支棱着脖子使劲张望,尽管长得人高马大,看着却不是很聪明。 谢听云修道已有百年,哪怕一颗心练就的再铁石心肠,此时也对同为剑修的李玄游生出少许同情,简单来说就是良心有点痛。 谢听云用棍子搅弄着眼前篝火,声音淡淡:“劝你还是走罢。” 李玄游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注意力并未在他身上停留过长时间,就自动被立于脚边的长剑吸引,“道友莫非也是剑修?” “嗯。” “巧了,我也是。”李玄游说,“你知道我这剑叫什么名儿吗?” 没等谢听云回答,他就摇头晃脑道:“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挡百万师,于是我给这剑取名为……” 谢听云由衷夸赞:“千里,好名字。” 李玄游显然一愣:“它叫百万。”说完尴尬转移开话题:“那你这剑叫什么?” 谢听云:“绝世好剑。” 李玄游:“我知道它是一把绝世好剑,我是说它的……” 谢听云着重提醒:“它的名字就是绝世好剑。”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空气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李玄游才开口:“道友先才说让我走?不知此话何意?” 谢听云继续搅弄篝火,“意为,所托非人。” 李玄游细品这番话,话未品出,倒是看见被谢听云撂在旁边的琉璃镜,镜面金光闪烁,这表示有指派在身。他恍然彻悟,瞬间知晓这是遇见了同行。 李玄游冷冷一笑:“道友莫不是怕我抢你生意?” 谢听云一怔,没想到他会产生这种离奇的想法。 “本以为同是剑修心相知;怎奈何剑心所指并不同,呵,是我高看了。”说完这话,李玄游就地而眠。 片刻,琉璃镜传来提示。 谢听云斜睨过去,刚巧是李玄游发的消息。 [今日遇到好心人!!给我不少活儿干还送我小物让我吃饭!就是姑娘眼光不好,跟在身边那个剑修除了脸实在一般。] 除了脸实在一般的谢听云:“……” 罢了。 常言道良言难劝早死鬼。 谢听云无奈摇头,放弃劝说。 ** 翌日清早,其余两人也都完成了云晚的指派,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任务品送还到雇主手上,然后从中取得酬劳。由于单子较多,就算用飞的也要小半天,云晚不想耽误赚钱的时间,就让李玄游和谢听云分别去往不同地点,如此一来就又节省了一笔费用。 两位剑修的执行能力非同小可,巳时未到就拿回了所有酬劳。 云晚背对两人,蹲在地上细心清点着新赚来的财产。 其中有铜钱两袋,翡翠玉石五块,中阶灵石二百,高阶灵石一百,低阶灵石五百,除了高阶,低阶和中阶都可以淬炼成铸剑石,等到了城里再高价售卖给二道贩子。 这一趟收获颇丰,云晚甚为满意。 她从中挑了快品相不太过眼的玉石递给李玄游,“小友一路辛苦,这个送你。” 李玄游定定望着高举玉石的云晚,这一刻,她就是从那九重天下来的玄女,夺目惊人。 “姑娘你真是太客气了!”李玄游宝贝似的收好玉石,召剑于脚下,冲她伸出手,“来,我带你飞。” 云晚正要把手送过去,就被揽入到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她讶异一瞬,仰起脸对上谢听云一双沉沉的眉眼。 “不必,我的剑也可带人。” 话音落下,谢听云命绝世剑停在两人脚边。 他什么也没说,抱住云晚的腰让她站立上去,从后将之牢牢倾护,掐了御剑咒,剑气腾空,立于剑上的二人身姿缥缈,让李玄游看呆了去。 结果下一秒,绝世剑费用到期,抽身离去,两人毫无预兆,直直自半空跌落。 谢听云稳住身形,顺势楼住云晚,面对错愕的二人,他眼神淡淡,姿态端的仙尘清贵,“你那剑能站三个人吗?” “……” 懂了。 真就是软饭硬吃呗。 李玄游含蓄拒绝:“我这剑只够站两人,你要不……” “嗯。”没等他把话说完,谢听云就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骑上来。” 啥玩意? 谁骑在上面?怎么个骑法? 净想些黄颜色的云晚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被谢听云扛在了脖子上面,她惊呼一声,一把薅住他头顶的啾啾,僵坐在上面不得动弹丝毫。 谢听云忽略头皮因揪扯而产生的痛楚,避免云晚摔落下去,就用双手握住她的脚踝,面无表情:“我会给我二人施个轻身咒,保证不让千里受伤。” 李玄游:“它叫百万。” 谢听云:“我知道。” 你知道个嘚儿你知道! 事到如今李玄游想拒绝也拒绝不了,他先一步上去御剑,后面的空间留给二人,待谢听云站稳,百万剑慢悠悠腾空。 望着剩下那摇摇不稳的剑身,骑在谢听云脖子上的云晚战战兢兢,索性直接抱住了他整颗脑袋,小声提议:“或许……我们可以让剑变大?” 以前的电视剧都这么演,剑有剑灵,相信变个形也不是什么难事。 哪成想李玄游腼腆一笑:“我……道行不够。” 御剑化形那可是元婴才会使的剑术,他一个三层小筑基哪会这么高深的术法,若当真学会,也不会整日苦哈哈的接零活,早就命剑化船,来回接送各界修士,一日下来估计能赚不少淬炼石。 云晚静然,默默抓紧了谢听云的脑袋。 剑愈飞愈高,终于腾入云顶之上。 云遮雾涌,所见皆是白茫。 剑慢悠悠飞,时不时还晃动两下,总给云晚一种随时要掉下去的错觉。胆战心惊不说,上面的狂风冷气还吹得腮帮子生疼。 在这漫长的煎熬之中,两道剑身咻的一下从旁穿过,留下的剑气嚣张而挑衅。 同时一段对话被风吹到耳边—— “师兄,你看他们好浪漫喔,我也想骑在你脖子上~” 浪漫个锤呀!! 她头盖骨都要被掀飞了!!这浪漫给你你要不要?! 男生轻哼:“那剑都超重了,师妹我们不要学他。” “停停停,我受不了。”因风太大,云晚一张口就在抖,“原地停一下。” 听到这话,李玄游立马停在山头上。 云晚晃晃悠悠地从谢听云的脑脖子上下来,此时的她披头散发,脸蛋被风蹂.躏的通红。 云晚喘了口气,对谢听云说:“还是你骑我脖子上面吧。” 要是再飞下去,她的一头秀发估计要变成只有几根草的戈壁滩,不行,绝对不行。 云晚蹲在他面前,拍拍肩膀:“来,骑我。” 谢听云:“。” 李玄游:“……” 这姑娘……好直接哦!!!!!! 第11章 011 谢听云斟酌再三,还是骑了。 他给自己施加轻身咒,云晚挂着他就像挂了条项链般轻松。两人一个扛一个骑,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神色淡然,一路飞来引过路修士直呼会玩儿。 避免过于瞩目招来祸端,三人在接近狄云城的郊野处选择步行。 分别之时近在眼前,李玄游生出几分不舍,叮嘱道:“狄云城多是人牙子,你们切记万事小心,千万别被那人牙子掳了去。” 狄云城位于魔域和仙地交界处,地势因素令这座人口匮乏的小城混乱不堪,妖魔肆虐,魔物横生,哪怕宗门有意庇护,也架不住源源不断的妖兽袭击,最终宗门将这座小城弃之不顾,留下的百姓逃得逃,死得死。慢慢的,狄云城发展成二道贩子和人牙子的天下。 在这里,拐卖层出不穷,遍地可见黑市。 李玄游来此处的目的就是为了买一颗罕见的淬炼石。 说话间,城门已在不远处。 黑云蔽日,滚滚浓雾中,隐约可见城墙矗立。多年的邪气侵蚀早已让这座城变得破败不堪,城门无人把守,无论是妖魔还是修士都可随意进入。 李玄游在门前停下,向二人抱拳:“就此别过,日后有缘再见。” 云晚没有应答,朝他身后抛去视线。 果不其然,远处走来一道气势汹汹地身影。 未见其貌,声先过来:“李玄游——!” 李玄游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同门二师弟。 “你这杀千刀的,可算让我逮住你了!”李玄明揪住他的耳朵根,“走,和我回宗门!” 李玄游傻愣愣地由李玄明揪扯着。 他明白今日是在劫难逃,放弃抵抗,一边拉扯一边高喊着:“姑娘一路平安!万分感谢你的帮助,玄游没齿难忘!!” 李玄明懒得和他废话,掐了个禁锢咒,径自向云晚走来。背对着李玄游,他麻溜地给云晚结了八十灵石,而后带着师兄离去,临走时,李玄游依旧傻乎乎地不住冲她挥手作别。 ——标准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谢听云不禁喟叹,目光放入云晚脸上。 她毫不见半分悔意,美滋滋地数着那些个灵石。 满当当一袋子东西,饶是谢听云也略微眼馋。 沉吟片刻,“我也辛苦,为何不送我?” 云晚思索许久才顿悟此话意思。 敢情是……他也酸自己给李玄游的那块次品玉石? 大男人心眼还挺小。 云晚在袋子里挑捡半天,选中一颗成色颇好的翡翠递过去,“喏。” 谢听云未接:“我比他多跑一趟。” 大男人不止心眼小,还挺斤斤计较。 云晚又新加两块灵石,他这才满意收下,转手喂给了自己的绝世剑。 “……”这可是真疼老婆啊。 两人慢慢悠悠,在晌午前进入狄云城。 长久聚集在上空的污恶之气让曜日无法抵达这座灰城,木楼鳞次栉比,红瓦墙因年久失修,早已褪色。两边都是做生意的小贩,卖的多是偷挖来的珍贵药材和猎来的野物,不甚讲究,尸体血淋淋地摆在明面上。 鼻息间混着很多种味道。 血腥味,潮气,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腥臭。 两人穿着朴素,但很干净,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一路走来有无数双视线跟着他们。 谢听云沿街买了两个斗笠遮挡住脸颊,这才阻隔开暗处窥视。 “拉着我。”谢听云忽然抬臂。 云晚攥住那宽敞的广袖,下一刻就听他道:“手。” 云晚瞧他一眼,不为所动。 谢听云藏在黑色斗笠下的长眉微不可查一蹙,声音低了下去:“后面有人。” 云晚余光自后一瞥,果真看见一抹衣角。 她指尖下滑,缓缓将五指安放于男人宽厚的掌心之中。他的掌心温热,不似云晚这玄阴之躯,时刻一派冰凉。谢听云虽面上不显,眼梢却透露出微末的知足。 又行几步,云晚肚子里传来咕噜一声。 谢听云很是识相:“吃罢午饭我们就走。” 她赞同,挑了家还算干净的酒馆坐进去。 结果屁股才挨上凳子,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就鬼鬼祟祟地走到云晚跟前,“姑娘是新来的?” 青年长得油头粉面,在这妖族出没的狄云城里算是出众俊秀。 怪就怪在……这样的人竟然能好生生走在混乱不堪的狄云城里。 云晚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随兄长路经此地,公子可有事?” 青年笑得和善,刻意压低嗓音道:“姑娘有所不知,这酒馆不干净,东家和妖鬼勾结,专抓你们这样沿途的年轻男女,送给妖鬼以做炼人。” 妖修或魔修会用他人精魄来快速增长修为,为了避免耗损,他们便使术法将男女制为炼人,一个普通炼人可供妖修驱使百天,若有点修为的修士,使用时间要更长。 宗门每日都会有修士被掳去,哪怕救出来,也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谢听云已动杀气,指尖缠绕上术法,很浅的光点,眼前男子并未注意。 突然间,桌下伸出来的手阻止了谢听云。 是云晚。 她嗓音轻柔而无害:“竟是如此?多谢公子相告,不过我们人生地不熟,也不知……” 上钩了。 青年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弓腰抬手:“我知道一个好去处,不如你们随我来。” “好。” 云晚跟着起身,见谢听云还不收敛杀心,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兄长,快走。” 那一巴掌差点没把谢听云送走。 他深深吸气,不情不愿跟上她的步伐。 路上青年不住和她攀谈:“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徐溪城,本意是想去昆仑求艺。” 还是个小修士。 青年眼目更亮,“只有你们两人?” “还有表兄,我们相约在此处相见,他们就住在后街酒家,公子若不嫌麻烦,不妨随我们接一下,然后我们一起去。” 他是人牙子,合计着拐一对也是拐,拐两对也是拐,那为何不多拐一个呢?更别提还是难得一见的修士,若卖给妖修,起码能赚百来黄金,够他三个月的业绩了!! 人牙子馋的只吞口水,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和你们去。” 云晚勾唇一笑,领着人牙子拐进一条小路。 谢听云完全摸不透云晚心意,这狄云城有魔有妖,若遇上道行浅见的还好;若遇上大妖…… 谢听云不自觉地抚上绝世剑。 先前已喂过它三颗上品灵石,应该会让他拔一下……只拔一下应该是可以的。 胡思乱想之际,三人已走入小巷。 前面就是酒家,门口停着三个五大三粗的高个男人,每人腰间别着一把刀,眉目凶横看着就不好惹。 云晚此时停下脚步,“我表兄就在上面,劳烦公子和我兄长在这里等一下。” 谢听云想跟上来,被云晚狠狠瞪了回去,“兄长,我一个人上去就可以了。”要是他也跟过来,那人牙子绝对也会跟上来,到时候就不好办事了。 饶是谢听云不情愿,也只得被迫停下。 云晚一个人走到三人跟前,他们不放路,云晚朝后示意,对方恍然,领她进入堂地。 “哪个?” 果真如云晚猜测的那样,在这满是人牙子的狄云城里,随便挑一个地儿就是人贩子大本营。 “右边那个。” 壮汉的目光越至她的肩后,那人长不错,女妖会喜欢。 “左边的不卖?” 云晚道:“那是我兄长,不仅毁容还脑袋不好,就不卖了。” 壮汉一听毁容就没了兴致。 “银两还是灵石?” “灵石。” “三百。” “我大老远过来你就给我三百?欺负我不懂行情?” 壮汉看出是碰上了硬茬子,也懒得啰嗦,直接给了六百。 云晚麻溜收下那六百个中阶灵石,“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让他过来。” 壮汉也不怕云晚在自己的地盘耍花招,颔首应下。 云晚重新回到两人面前,见她平安出来,谢听云微微松了口气。 “你表兄呢?”人牙子见她只有一个人,当即问道。 云晚咬了咬下唇,微微啜泣:“我表兄打碎店里东西,东家压着不让走,要赔。” 人牙子听到这话便急了眼,好不容易遇见的修士可不能这样飞了。 “赔多少?” “他……他们说打碎的是上品瓷器,要五百两才给放人。” 才五百两…… 三个修士比区区五百两珍贵了不知道多少倍!他拿得起! 人牙子毫不犹豫地从储物袋摸出五块银锭塞到她手上,“去,拿着把你表兄赎回来。” “这……这不合适吧?” “看你们人生地不熟,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拿着。” 云晚收好银子,依旧哭哭啼啼:“可……可我一个人不敢去,公子能陪我去吗?” 她的脸被斗笠遮着,五官朦胧,夹杂着哭腔的声儿娇嫩轻柔。 人牙子顿时心神激荡,当即毫无防备,跟着她过去。 云晚停在门口,“我表兄在二楼,我、我不敢上去,就劳烦公子帮我上去叫人,我去把银两还给东家。” “好嘞。” 人牙子丝毫没有觉察到危险,一步一步走进酒家,直奔二楼。 再然后,上面传来一声闷响。 云晚笑容消失,掂着银子重新来到谢听云跟前,果断揪住他的手:“跑吧。” 谢听云:“??” “我把他卖了,像他们这种人都有背景,估计一会儿就会找过来,趁他们没反应过来我们赶紧跑。” 谢听云:“?????” 面对着一脸呆滞的男人,云晚健步如飞。 俗话说的好:人不贩我我不贩人,人若贩我我必贩人! 青天白日狄云城,哪会有什么心地善良大好人。 在他盯上云晚之前,云晚就盯上他并且暗自记住了周围所有路线。 最好的猎人会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做这种肮脏龌龊的营生。 突然,谢听云听到剑灵说话—— [好可怕一女的。] 谢听云默然。 剑灵又不满抱怨:[你要有她半分能干,我也不至于饿瘦一圈。] 谢听云再次默然。 他从不怀疑,如果自己现在死了,剑灵定会麻溜的认云晚为剑主。 沉思之际,耳畔划过一道强劲的厉风。 谢听云护住云晚,带着她躲到侧旁。 刷—— 一根箭羽自两人先前所在的位置穿过,嵌入树桩,整颗茂盛的老树瞬间枯萎凋零,化作一滩气味难闻的绿水。 有毒。 第12章 012 云晚惊魂未定地望着地上那滩不明液体,如若不是谢听云及时出手,现在化成那玩意的就是自己了。 她看过去。 只见数只巨大的鸟兽盘旋在上空,准确来说并不是兽,他们长有鸟翅鹰爪,身材体型却是切切实实的人类。鸟人手持弓箭,四面埋伏,将两人包围其中。 风起,蒙在云晚和谢听云脸上的斗笠被席卷在地。 位中的鸟人应该负责指挥,一抬臂,众鸟再次拉弓射箭,谢听云早有准备,拥着云晚躲出包围圈。 刷刷几下,数只利箭齐齐射空,只剩满地狼藉。 半人鸟们并没有因此死心,依旧继续远程攻击,射的很好,但没有一箭能中,云晚愿称之为最强人体描边大师,与其在这瞎瘠薄乱射还不如给她快递,省得辛苦她跑那么多单子。 这个念头一出,云晚眼睛刷的亮起。 “谢听云。” “嗯?” “他们什么种族啊?” 谢听云冷声两字:“半妖。” “啊?” “父母一方是妖,一方是人,所诞下的子嗣即为半妖。” 云晚沉默许久:“为什么不能是人妖。” “。”谢听云顿了下向云晚解释起来。 在这六界之中,最受歧视的无非是半妖或是半魔,他们身为混血,血脉不纯,无论在哪里都饱受蔑视与欺辱,妖界不容,人界厌恶,就像生活在黑夜与白昼的夹缝,不属于全然的暗,也触不到明媚的阳。 于是,半妖成为最廉价的劳动力,只要给他们饭吃,他们就可以听命任何人。 云晚听后再次沉默。 既然这样还不如跟她跑快递呢!! “兄弟!!”云晚向为首的招呼,“能谈一谈吗?” 半人鸟微不觉察地犹豫一下,旋即又做出攻击的架势。 谢听云和她相处这么久,已经摸清她的性子,对她此刻的想法一清二楚,摇摇头,劝阻道:“半妖不堪,却极为忠诚,如若主人不死,将永世效忠,所以……” “懂了。”云晚恍然大悟,“你要帮我杀他们主人。” 谢听云:“?” 云晚:“谢听云你人真好。” 谢听云:“……”不,他没说过。 不过…… 杀个小妖也绝非难事。 谢听云颔首:“可。” 可。 那就是同意。 两人默契地没再还手,见他们放弃抵抗,半人鸟也收起□□,让人将二人捆绑起来,看样子是主人命令他们只准活捉。 路上鸟人们安静如鸡,云晚乖顺地走在队伍中间,暗自记下所见的标志性建筑。很快,他们穿过树林流水,来到一处山脚之下,为首的鸟人在顽石上叩响三声,石头闻声而裂,开启的瞬间,难闻的潮湿气扑面而来。 云晚和谢听云被带到里面。 他们要走过长而蜿蜒的石梯,石梯通往下方,道路狭窄,勉强可通过两人。两边的石墙上燃烧着莹绿色鬼火,忽明忽灭,成为这阴暗洞穴中唯一的光点。 愈往下,那股气息愈浓。 不知行走多久,视野逐渐开阔,一个写有千丝洞的牌匾映入眼帘,牌匾之下是以翡翠堆砌而成的宝座,宝座扶手嵌有骷髅,四面皆有半人鸟把守。 云晚只觉得阴森逼人,断断续续的哭声就在耳边,但始终听不出方向。 啪嗒。 一滴粘稠的液体掉入肩头,她慢慢仰头,瞬间没吓懵了去。 头顶上方,四面墙壁,全部都是被蜘蛛网纠缠住的人,就像是被蚕丝裹挟,个个紧贴,有的还活着,有的变成一具干尸与蜘蛛丝融合。 云晚瞪大眼珠,狠狠掐上谢听云胳膊。 他难得失笑:“这钱还敢赚吗?” 敢! 有什么不敢的! 古人云:有钱不赚王八蛋,给钱不拿是傻蛋! 她又不是傻蛋! 看看那王座也就知道这里的大妖有多有钱。 但是有件事要提前说好。 云晚贴近他:“……你那剑让拔吗?” 谢听云:“说不好。” 云晚:“那你能打过吗?” 谢听云:“不好说。” 既然说不好不好说那你刚才说个屁! 哕! 云晚确实有那么一丢丢后悔,但也不是完全后悔。 俗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 若此次求成功,那就是故事;若此次求失败……那就是事故。 云晚不自觉地摸向储物袋。 里面大大小小的符纸还有很多,从眼前环境推测,大妖百分百是蜘蛛精,蜘蛛怕什么?火啊!别的不说,她纵火术还是可以的,加上此处潮湿阴暗不通风,小火也可发展成小范围爆炸,总的来说,逃命没问题! 云晚稳定心神,不再恐惧。 不知多久,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一瘸一拐地从后堂走出,云晚定睛看去,可不就是被自己所拐的那个倒霉人牙子。 云晚摸清是怎么回事了。 这人牙子显然是这洞穴之主的狗腿子。 人牙子对着云晚咬牙切齿,他从事此业十年,只有拐别人的份,就没有别人拐他的份,万万没想到一时大意,会在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身上栽了跟头。 还好,他的主人是千丝洞洞主,有着六百年道行的蜘蛛妖。 “小丫头你胆敢骗我,待会儿有你好看的!”若不是他机灵,现在约莫是进入到其他大妖的肚子里,想到这儿,人牙子又是恨得牙痒痒。 云晚藏好储物袋,呛声回去:“我这叫以牙还牙。” “让他们进去。”人牙子瞪了眼云晚,命手下推搡着两人往里走。 又穿过一条漫长的回廊,到达寝宫停下。 这里的气味不同,飘散着难以言喻地黏腻暧昧。 云晚本就是炉鼎体质,哪怕有灵印压制,也会对这种气味产生影响。 心跳的很快,眼神逐渐无法聚焦,神识也被乱七八糟的脏乱想法所侵蚀。 谢听云余光往过一扫,二话不说,抬手扫去残余气息,又往她身上施加一个护身咒。 难受的感觉刹那消散,云晚不敢大意,默默往谢听云身旁靠了靠,他显然受用,不动神色地攥握住云晚的小小手掌,她正忙于别处,无暇分神,就这样老老实实让他握着。 吱呀。 门打开,云晚跟紧谢听云走进里面。 寝宫烟雾飘渺,层层幔帐朦胧罩着情.欲,未见人影,纠缠的呻.吟先缠绕过来。 那声音渐渐拔高,云晚听得面红耳赤。 她偷偷瞟向谢听云,男人一如既往的眉目沉寂,似是半点也没受到干扰。 顷刻,动静停下。 女子娇媚的嗓音传出:“你,过来。” 云晚顿时揪住谢听云。 她让他跟过来杀妖,可没让他出卖肉.身! 谢听云眼梢划过笑意,拍拍她的手,安抚:“无妨。” 刚迈前一步,就听她道:“我是说那女子,过来。” 谢听云止步,云晚傻住。 “男人无趣,想试试看女子,过来罢,别让我再说一次。” “……??” 姐姐,其实性别卡死点也挺好的!! 云晚戴上痛苦面具,双腿哆嗦,战战兢兢地往前走。 女妖等得不耐,挥开幔帐,自软塌看了过来。 她属实柔媚,红衣勾着凹凸有致的身躯,半躺半窝,脚下匍匐着个赤.裸男人,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若是以前,云晚定会说漂亮姐姐我可以,可如今……她对着漂亮姐姐下肢的八个蜘蛛脚陷入沉思。 蜘蛛妖甩出红绸缠住云晚的腰,她还未作反应,便坠入到软塌上。 云晚凑近了才发现这女妖长得也绝美,身上气息勾人,定定看着,忍不住意乱情迷,几个字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姐姐,你好美……” 云晚眼神涣散,近乎陷在女妖勾魂夺魄的美貌中。 哪成想女妖轻蔑一笑:“这模样,不入眼。” 云晚:?你礼貌吗? “那我如何?” 寂静中突然响起男人凛凛如雪的声音,女妖闻声看去。 阴雾翻涌之下,男人负剑而立。 自夹缝穿过而来的风卷起他的衣袍和墨染般的发,面目清冽,无喜无悲,女妖只见一道剑芒闪过,八只蜘蛛爪一只不落的四分五裂在地上。 “你……” 她瞪大眼睛,恍然惊觉,张牙舞爪地向谢听云扑来。 然,只是眨眼的功夫,女妖便维持着先前的动作倒地不起,就连最近的云晚都没看清谢听云是如何出手,女妖又是如何没的。 云晚神情呆呆的。 站在不远处的谢听云身如玉树,攥于掌心的绝世剑已出剑鞘,暗紫剑气缠裹剑刃,寒芒剑意压下千丝洞数不尽的尸气,刹那间,整个洞穴充满自绝世剑传来的浓浓剑息,亡魂不堪压迫,全被绝世剑的邪祟吸食的一干二净。 谢听云静静而立,垂眸睥睨着以死的百年老妖。 被剑芒一分为二的蜘蛛妖露出原本面貌——巨大且丑陋的红眼蜘蛛。 地上落满自女妖身体里渗流出的绿色血迹,绝世剑上却未染一滴血迹。 “还美吗?”谢听云居高临下,神色不似以往。 云晚这才意识到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她先前被蜘蛛精身上的妖气迷乱心智,说什么做什么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难道……谢听云就因为她失心疯说的话酸了? “不美不美,你最美。”没看出来狗男人平日一本正经的,还挺自恋。 不过倒在地上的巨型蜘蛛也实在不能让人和先前的漂亮姐姐联系在一起,尤其是那滩血迹,粘稠,恶臭,云晚忍着作呕的欲望,默默朝后缩了缩,避开脚边溅过来的粘液。 两边的半妖此刻才意识到江山已变,当下混乱尖叫—— “他、他杀了妖主。” “此人杀了妖主!!” 身后的半人鸟满是惊恐和不可置信,瞬间作鸟兽散,顷刻间都逃了个精光。 谢听云没有强追那些逃走的半妖,重新收剑。 飞剑冲云鼎;赫怒震天霄。 上古邪剑,连鬼神可灭,又可惧这区区小妖? 谢听云轻哼,懒得理会她的油嘴滑舌,上前几步,掌心放至蜘蛛妖的腹部上方,只见闪烁着金光的妖丹缓缓自蜘蛛妖的身体剥离,待妖丹完全取出,蜘蛛妖化为一团雾气,散落在空气之中。 “吃。”谢听云将妖丹送到云晚面前。 云晚一想到这玩意是从蜘蛛肚子里取出来的就头皮发麻,“不、不好吧。” “涨修为。” 那就没事了! 云晚接过妖丹,吞咽口唾沫,仍在犹豫:“你不吃吗?” 谢听云轻飘飘一睨:“丑,不稀罕。” 云晚:“……”这位大爷你到底要斤斤计较到何种地步? “那我吃了会不会有反作用?”云晚有点怕,毕竟这是妖丹,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炼气,要是反噬……云晚不敢想。 谢听云耐心解释:“他人可通过吸食灵气来增长修为,你的体质并不适合,如若想突破炼气,最快的方式就是吞噬妖兽或妖魔的丹元,快吃。” 她舔了舔嘴唇,心一横,闭上眼把那妖丹吞咽到肚子里。 咽下去的瞬间并未有什么感觉,可是很快,热气自腹下腾升。 好、好像不太对……? “如何?” 如何? 她现在想疯狂的做.爱。 第13章 013 一旦产生欲念,理智便不受控制。 云晚看着谢听云的双眼燃烧着火光,视线赤.裸地侵略过他的墨发,浓眉,鼻梁,还有色泽颇好的唇瓣。 云晚喉咙干涩,抵不住欲.火烧灼,双手揪住他衣襟拉向自己,倾身亲吻过去。 上次缠绵是为了止毒,单纯的肉.体交欢;这次是为了止渴,也是云晚第一次与之相吻。 谢听云未曾想到她会忽然亲过来,愣了下神。 紧接着,云晚勾舌探入,舌尖还残留着妖丹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之息。 她也不知道自哪学来的技术,本以为上次就够勾魂,结果连亲吻都这么自如且……妙不可言。 谢听云被亲的指尖战栗,唇齿发麻。 被深藏起来的记忆再次被唤醒,他记得那日,记得两人的相合,记得他们如何密不可分,也记得她声声入耳的娇柔轻喘。 谢听云不是容易被引诱的人,此刻却轻易被撩动心弦,如中了万千缠情蛊,不能自己。 云晚已将他反压在软塌上。 塌上尚未清理过的痕迹总算将谢听云唤醒,伸手抵住云晚双肩,强行阻止她的继续靠近。 云晚难受的泪眼朦胧,声儿也跟着哑媚:“难受……” 谢听云心神一荡,很快拒绝:“不行。” “上次我给你的时候就行?现在轮到我就不行了?”云晚哪怕神识不清,脑子却好的很,对于先前发生的事记得门儿清。 她越想越不服气,怎么着也要把上次亏欠下的讨来,行为愈发不依不饶,勾开黑袍衣带,冰冰凉凉地指尖鱼似的滑了进去。 男人腹肌紧实,皮肤如玉光滑,云晚不掩矜持,上下其手,为所欲为。 谢听云被搅乱心智,喉结翻滚一圈,狠狠抓握住身前纤细的手腕,俯身下去,顺着吻渡进一口真气。 亲完,唇瓣尚未离开,就那样贴着她的唇侧说:“蜘蛛妖已死,四周布下的妖阵很快震毁,所以不行。” 而且……这地方属实脏乱,谢听云无法接受在女妖睡过的地方做这档子事,哪怕用术法清除也不行。 云晚也不知是听没听进去,依旧自顾自地进行着现在的动作。 谢听云发出一声极短的闷哼,额前也泌出汗来,他拽出她的手,握住:“下次你若难受,我再给你,可好?” 如若刚先那句是强硬,这次全然是含着宠溺的诱哄。 云晚不说话,也没再乱动。 元阳之气很快压制住妖丹给予身体的副作用,那股燥热顷刻间挥散地无影无踪。云晚迷离的双瞳渐渐清晰,清澈明亮的眼眸倒映出谢听云清俊的眉眼,还有那被啃咬发红的双唇。 云晚恍惚。 好半天才后知后觉自己对谢听云做了什么。 她快速从谢听云身上爬起来,脑袋还懵懵的。 怀里突然失去温度,令谢听云短暂失神,然而很快,表情再次恢复到以往的波澜不惊。 云晚此时已清醒了过来,想到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嘟嘟囔囔:“你做什么美梦?才不会再有下次呢。”边说,边低头整理好褶皱的衣衫。 见谢听云还在看她,于是跟着瞥过去一眼。 他敞着衣袍,白皙的胸膛还残留着可疑的掐痕,云晚耳根子一烫,立马改了注意,“不要钱吧?” 所有旖旎的想法刹那消逝,谢听云无奈道:“不要。” “这次和下次都不要?” 没错,云晚还是馋人家身子,比起但也很怕谢听云讹她。 这男人小气的很呢。 谢听云沉了沉嗓音:“不要。” “哦,那就好。”上次那是情况特殊,这次是出于被迫,云晚可不想只是亲他一口就要搭上自己的万把灵石,但要是有下次……那就是她血赚一个身子! 衣服整理好,云晚开始狂甩责任:“说来也是你先哄我说没有不良反应,要怪也怪你。” 谢听云不恼,耐心解释:“你第一次吸食妖丹,身体无法契合,下次便不会有这种情况。” 他没说的是,云晚体质本就异于常人,加上蜘蛛妖靠男人精魄修炼,或多或少会对她产生些许影响,只是让谢听云没想到的是影响会这么大,差点就…… 想到她先前举动,谢听云耳廓微红,顿生出几分不自在。 经他提醒,云晚才想起那颗被自己吞下去的妖丹,不禁伸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老实说除了先前那一波燥热,体内再无任何异常,她都怀疑是不是吃了个假丹。 “闭眼,运气。” 云晚听话的合拢双眸,让气息自丹田处开始游走,待灵息游走完一个小周天,云晚明显感觉到内力醇厚几分,身体也轻盈不少,更能清晰感受到天地灵气,除此之外好像没有任何增长。 炼气共有十二层,这具身体原来就是炼气六层,吃过妖丹后,修为只飞跃了几个小段,抵达十二层,竟然连炼气都没有突破。 敢情百年道行的老妖都救不了她的炉鼎体制,搞半天她还是个小炼气? 云晚脸上写满失落,谢听云安慰道:“每人情况不同,不必因此落寞。”说罢提醒道:“该走了,这千丝洞坚持不了太久。” 随着蜘蛛妖的死亡,由她布下的结界将很快破损,不单单是这千丝洞,估计整座山头都会塌陷。 云晚并不急于逃走,蜘蛛妖每日掳得人不少,那些人死去后,金银财宝约莫都堆积在山洞,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捞钱,不捞钱就走岂不是白来一趟? 炼气就炼气,反正钱不能少! 云晚重新振作,麻溜起身,顺着石廊一路向里。 谢听云并未言语,静静跟在后头。 愈往里走,环境愈暗,她掐了个小小的火术点亮岩洞,跟着闪烁的光点走到石廊尽头。 石门紧锁,上面浮现着暗红色的结印,若不使用强硬手段是无法轻易闯入的,云晚笃定钱财都在里面,正犹豫如何打开石门,腰身就被谢听云揽住,眨眼瞬息,两人穿越结界,轻松抵达穴内。 如云晚猜测的那般,这是蜘蛛妖的藏宝阁,各种窃取而来的宝物杂乱无章地堆在地上,除此外还有数不胜数的剑羽宝器,灵丹妙药,可想而知这五百年来蜘蛛妖从过路人身上捞了多少好处。 云晚也不客气,取出储物袋,把东西一股脑往里面塞,见谢听云还愣在原地,直接拾起地上的一枚储物戒指丢给他,“别傻站着,装啊。” 谢听云还端着矜持,反倒是绝世剑迫不及待挣脱束缚,四处收罗着可以吞噬的灵力。 这两人一剑,当真是将“贪婪”二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忽而,谢听云觉察到头顶上方响起轻微动静。 他抬起头,只见坚韧的石壁裂开一条极浅的缝隙,缝隙正以微缓的速度扩张。 ——这千丝洞要塌了。 “快走。”不由分说,谢听云强行将云晚自地上拉起。 她的东西还没全部带完,依依不舍,对着满地宝物一步三回头。 刚行几步,就听几道鬼哭狼嚎——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 “阿娘,我要回家。” “爹爹,快来救救小宝……” 仔细一听,竟都是孩童啜泣。 云晚脚步骤停,蹲在地上将耳朵贴在地面,没错,声音正是从下面传来的,也就是说蜘蛛妖还在最下层设了一个关押童男童女的密室! 连小孩子也抓,实在太不讲妖德了!! 时间紧迫,云晚没空再去寻求出路,在地面敲了敲,挑选一处合适的点,运行周身之气,凭借着刚刚从蜘蛛妖身上获得的修为,一拳头砸了下去。 别说,虽然没突破炼气,但力气增长不少,脚下烈石闻声乍响,坚石破裂,硬生生被云晚轰开一道口子。 “我们下去。”云晚率先一步,她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果然,仙女就应该体修!!! 炼气就炼气,体修不放弃! 谢听云望着云晚豪迈蹦跶下去的身影,眉头狠狠一跳。 其实…… 他可以像先前那样带她进去的。 唉,这下塌得更快了。 第14章 014 千丝洞下面是牢房,因关着的都是凡人,设立的也不太走心,几根木桩子随意一围,就是一间囚室,大大小小共十几间。 看守的早就闻声逃窜,留下来的孩童歔欷不已。 地牢密不透风,臭气熏天,二十几个孩子就在如此脏乱的环境中生活许久,一张张小脸上沾满泪水泥污,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见有人过来,都像看见救星,扒拉着木栏不住哭喊:“姐姐,救救我们!” “我要回家,姐姐你……姐姐你救救我。” “呜呜,我要回家,我要找阿娘和阿爹。” 孩子们声泪俱下,眼中渗满哀求。 眼前这凄惨的样子让云晚于心不忍,正要上前强行破锁,就见身旁一言不发地谢听云抬手挥,数道铁锁应声而断。 孩童们蜂拥着出来,场面混乱,让本就拥挤的地牢更加逼仄。 “别挤!你们不要挤!” “排队,我会带你们出去的!” 云晚生怕发生踩踏,然而惊恐未定的小孩子哪听得进去,依旧你推我,我推你,都想先一步离开这个让他们恐惧的蜘蛛巢穴。 云晚额心直跳,忍耐濒临顶点。 忍无可忍,握拳砸碎向一旁牢房,伴随着断裂的硬木,吵闹的小孩也恢复了安静。 小豆丁们瑟缩成团,一双双眼睛写满恐惧。 云晚无动于衷,平静说了四个字:“别叫,排队。” 孩童不敢造次,老老实实排成两排。 云晚很是满意:“走吧。” “等、等一下……” 忽然,一只小小的手揪住云晚袖子。 小姑娘扎着双平簪,尽管脸蛋乌漆嘛黑,一双杏眼却非常明亮漂亮。 她看起来也乖巧,云晚顿时温柔,俯身平视:“怎么了?” “有、有个大哥哥为了救我们被抓进来了,就在里面,姐姐你能……能带大哥哥出来吗?”女孩强忍哭腔,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都是为了救我们才会被妖怪抓过来的,姐姐你救救他。” “是啊,姐姐你救救他。” “那个哥哥和这位大侠一样,也背着剑。” “若不是我们拖累,大哥哥肯定不会被妖怪抓进来。” 几个小孩你一言我一语,让云晚不细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看向谢听云,如今情况危机,又带着这么多小孩,理性让她不想涉险,感性又让她无法见死不救。 二者权衡,云晚拿定注意。 她一把将小姑娘推到谢听云跟前,“我去救人,你带他们离开。” 谢听云皱眉,显然不赞同。 “我本事不如你,要是路上有个什么,也护不住这些个孩子,你先带他们出去,然后再来寻我。” 谢听云仍是眉头紧锁,看得出来很不放心让云晚独自行事。 “不妨由在下带他们离开。” 牢房深处传来陌生的沙哑声线。 年轻男子踉踉跄跄自暗处走到两人面前,黛蓝色的衣袍沾满灰尘与血渍。 从他这身衣服来看,应该是净月宗门下弟子。 “净月宗的也能沦落如此?” 因为原男主楚临的关系,云晚对他所在的宗门也没有多少好感。在原著后期,净月宗为除去原主这个所谓的“妖女”,恶毒手段没少使,后来原主被掳,成为净月宗某些弟子的玩物,虽然那些人也没落个好下场,但原主也因此遭受了代价。 对于她的冷嘲热讽,他不显恼怒,尽管满身伤痕,仍向她儒雅的行了一礼:“是在下失策,才不甚落入圈套。孩子我会带出去,还望道友救师兄一命。”说完这话,低头重重咳出一口浓血。 云晚摆摆手,神色不耐:“好了,我会救他的。” “多谢。” 说完,他在脚边布下法阵,安排孩子们离开。 云晚也不敢耽误,随谢听云一同救人。 净月宗口中的那位“师兄”被蜘蛛妖囚困在结界之中,等谢听云破开妖结,关押在里面的人早就半死不活。 看得出来蜘蛛妖对他很上心,一根锁魂链从琵琶骨横穿过去,四肢以铁链捆绑,又在脚下面布起妖阵,若道行低微,估计连一个时辰都撑不过去。 云晚掌心明着火光,摇曳的光点模糊勾勒出男人的身形。 他身上的黑衣破破烂烂,伤口在每日的虐待中早就化脓,脑袋耷拉,垂落下的长发遮住脸颊,整个人了无生气,不知是死是活。 云晚觉得应该活不了。 原著提及,锁魂链是最恶毒的法器,它会一点一点磨灭一个人的魂智,让遭受此术的修士痛不欲生,直到最后清醒的看着自己死去。 谢听云抬指扯去妖阵,又强行将锁魂链抽出,没了束缚,男人高大的身形直挺挺坠落在地上。 倒地的瞬间,云晚看到他指尖微微颤动。 还活着。 头顶晃动的厉害,碎石接连掉落。 谢听云正想要托起人事不省的男人,就被云晚抢先一步,她笑的可爱:“这种体力活就让我来吧。” 谢听云眸光沉了一瞬,闷声不吭,直接布阵带着云晚和那人离开洞穴。 三人传送出去的瞬间,千丝洞轰然倒塌,目睹此刻的孩童们鸦雀无声,尚未逃离的半人鸟们缓缓收起武器,以眼神缅怀着死去的妖主。 “你们要不要跟我啊?”云晚不忘此行的主要目的,“包吃包住,九个时辰劳工,每月可休一日。” 看,待遇多好。 半妖们面面相觑,嘀嘀咕咕。 云晚料他们也不会随意答应,挥挥手:“算了,你们要是不愿意……” “主人。” 众妖齐齐一声。 云晚:“……???” 这么随便?都不用考虑一下的吗? 谢听云把带出来的男人随手撂在树下,睨她一眼:“很意外?” 何止! 是特别意外! 也难怪半妖干不过别的种族,这么没主见,半妖迟早要完。 “你若想收他们,务必诚心待他们。”谢听云突然说,“半妖生来愚笨,总落他人嗤笑玩弄,即使如此,依旧深信任何人。你要对他们不好,他们也觉得好,若非你死,非则誓死效忠。” 两个种族的结合,诞下的是悲剧。 妖血赋予生命能力;人脉赋予生命感性,二者不能在一个生命体里相融合,于是半妖不如人的聪慧,也没有妖的狡黠,他们寻求认同,为了得到认同愿意依附任何人。 这样的品性给半妖带来灭天的伤害,每时每刻都会有半妖因此死去,他们被深信的主人带走,作为炼人,或者是作为炼丹的一种“药材”。 最为讥讽的是,半妖不懂虐待,认为死亡是主人给予的赏赐。 云晚若有所思,“休……休两日?” 谢听云哑然失笑,指尖轻轻在她额心一点,“随你,莫做伤天害理的事就好。” 云晚嘿嘿傻笑,挥挥手将为首的半鸟召唤过来。 半妖扑腾着翅膀匍匐到她身前,乖巧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白日追杀他们时的凶残。 凑近了看,云晚发现鸟人长得也不可怕。 忽略翅膀尾巴和爪子,和常人也没什么两样,甚至眼神要更为清澈,有点像……大狗勾? “有名吗?” 半妖摇头。 “那你以后叫大黄,你让你的兄弟把这些孩子送回家,从哪儿抓的就送哪儿去。” 如果他们真如谢听云所说的那般忠诚,那肯定不会私自吃小孩,估计就充当了抓人的角色。云晚也不好评价他们对错,能做的就是让这些半妖将功赎罪,然后来当她的快递员。 此话一出,一直沉默的无名人开口抗议:“我不同意。” 他恨得咬牙切齿:“正是他们抓了这些孩子,还伤了我和师兄,你叫我如何轻信他们?”说完,男子摇摇晃晃站起来,抬手唤出八卦阵,“既然效忠的主人已死,你们也别妄想活!” 话音落下,巨大的蓝色法阵将方圆百里笼罩,所有半妖皆在法阵之内。 半妖慌了神,可没有命令也不敢妄动,数十双视线齐刷刷落在云晚身上,赫然是把她当成了主心骨。 “等等。”云晚舍身挡在半妖跟前。 “还有何事?”无名男子双眼赤红,仍满目的杀意腾腾。 “我问你,他们听命谁。” “蜘蛛妖。” “那是谁让他们四处抓小孩?” “蜘蛛妖。” “那又是谁让他们伤的你。” 无名男子顿了下,“蜘蛛妖?” “对啊。”云晚眨眨眼,“蜘蛛妖都被我们杀了,你和这些孩子还有你的师兄都被我们救出来了,如今你有何不满?” “没……没有?” 无名男子说不上来,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具体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云晚见他还在犹豫,上前两步拍上他的肩膀,“我问你,你们净月宗门的门训是什么?” “行善事,勿妄言,守天下太平,护百姓安宁。” 云晚再次问道:“劝妖从良算不算行善事?” 无名男子思衬片刻,颔首:“自然算。” “那不就完了,我劝他们改邪归正,送这些小孩回家弥补错误,你还杀他们干嘛?难道以杀止恶也是你们净月宗的传统?还是说你们物种歧视,就是觉得半妖恶心该杀。” 无名男被说的急了眼:“自然不!我们净月宗包容万象,不会歧视任何物种!”说不过去,他索性放弃,重新收好法阵,“罢了,我不杀还不成。” 身后的孩子们还都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也不好图一时之快就在孩子面前动手。 “你要让他们送,可以,但我也一同前往。”他还是不相信这些半妖,与其托付给妖族,还不如自己亲自去。 “随你。” “还有他,也要一起跟着。”无名男指向谢听云,他身受重伤,要是半妖在路上动手,以当下的能力肯定不敌,无名人也信不过云晚,便指了谢听云。 云晚犹豫一会儿,点头:“行。” 谢听云眉心夹紧,表情极为不情愿,云晚凑过去撞了撞他的胳膊,软声细语:“去嘛~” 云晚很少这样说话,撒娇似的,眼梢都荡开层层潋滟。 谢听云什么也没说,默不作声地转身骑上半妖。 无名男看他同意,悬着的人总算放回到肚子里,看向树下昏迷不醒的师兄,道:“我们的师妹很快就会派人过来,就劳烦姑娘帮忙照看一下师兄,在下感激不尽。” “这……”云晚咂咂嘴,“不好说。” 无名男拧眉。 “除非我的快……半妖们一个不落的回来,不然不好说。”云晚之所以同意谢听云过去也是这个理,万一这修士路上改变主意,把她的快递员杀个片甲不留,那她岂不是亏了? 无名男脸色青紫如同便秘。 真是……此女子奸诈也。 无名男饶是不情愿,也只能应了这等威胁。 三个人将孩子齐齐送上半人鸟的脊背,最后留无名男不放心地看了眼师兄,转身跟着离开。 目送着天边翱翔的数道身影,云晚收起视线,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旁边。 她在昏迷人身前蹲下,捡起一根树枝挑开遮挡在他脸上的发丝,当月光轻柔挥洒在那张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时,云晚瞪大眼睛,晦气两字差些脱口而出。 浓眉高鼻,五官冷厉,可不就是楚临? 呸!晦气他妈给晦气开门,晦气到家了! 云晚厌嫌地后退几步,半依着树干的楚临被折磨的半死不活,伤口还在源源不断流着血,要是放任不管,饶是男主也挺不过去。 想到这儿,云晚坐在边边看着他死。 夜色俱寂,妖气尚未完全散开,淡淡妖雾萦绕着天边星月。 楚临显然痛苦到极点,哪怕昏睡着,也时不时发出痛苦的闷哼。 [若不是我们拖累,大哥哥也不会被抓来。] 耳边突然想起小姑娘说过的话。 云晚双眉打起死结,这楚临虽说对原主恶劣,但心存大义,算为良善。 可是…… 管她屁事! 小说里的楚临高傲至极,除了女主角谁也不入眼,她能理解楚临不喜欢原主,但无法接受他将原主抛给尸鬼,让她落得那么惨烈的下场。 云晚轻哼声,从储物袋掏出馒头慢悠悠啃。啃到一半,耳边传来楚临那半死不活的咳嗽声,她往过去一瞅,地上全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血。 手上的馒头一下子不香了。 云晚深吸一口气,收起馒头走了过去。 他死了倒好说,要是净月宗找她算账就麻烦了,毕竟大宗门蛮不讲理的很哩。 但要是她救了楚临,反向讹净月宗一笔,性质就不一样了。 既然是财务密码,自然不能苛待。 云晚小心翼翼靠前几步,捡起根树枝在他身上戳了戳,没反应,这才放心的用手帕擦拭着楚临身上的血迹,差不多干净些,又自储物袋翻找出一瓶药剂,打湿帕子往伤口涂抹。 云晚上药的动作不温柔,加上药水猛烈的刺激性,立马让楚临从昏睡状态中痛醒。 他半眯着凤眼,模糊的人影和痛感让楚临全身肌肉绷紧,条件反射之下,一把拽住云晚的手,翻身把她按在地上,宽大粗粝的掌心用力扼住她纤细的脖颈。 “谁?” 他的声音满是喘息。 同时,一滴血自他额前坠至云晚鼻尖。 楚临那沾染着血腥气的发丝就垂落在眼前,薄唇紧抿,眼梢冷厉,紧锁着层层杀意。 他没有下手,一眼注意到云晚额前赤色的眉心痣。 愣了愣,下一刹,一股厚重的灵力直冲背脊,楚临被打出一尺远,喉头腥甜,咳出一口血水。 我……艹? 云晚懵了。 楚临被这隔空一掌打出半尺远,后背撞上树干,让原本还没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疼痛翻江倒海。 他捂紧腹部,喘息着看向前方。 谢听云静立于冰冷月色下,神情倨傲,居高临下似是睥睨。 楚临被他那看不清道不明的气势震得头皮发麻,再次弓身咳嗽起来。 “师兄!!” 一同回来的师弟惊呼出声,顾不得身体伤痕,踉踉跄跄跑到楚临跟前,怒视二人:“道友这是何意?为何平白无故伤我师兄。” “不伤我者,我自不会平白伤之。”谢听云敛目,对云晚伸手,“过来。” 短短两字,满是压抑住的怒意。 云晚总算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走到他旁边,“孩子都送回去了?” “嗯。” 谢听云面色不显,云晚却能感觉到他不开心。 偷偷瞄了瞄他的脸色,回想刚才的画面,虽说没什么,但云晚莫名心虚。 “心善如你,都会给别人敷药了。” “……” 阴阳怪气阴阳怪气阴阳怪气。 云晚硬着头皮解释:“……他是净月宗的,万一死在我这儿,栽赃给我怎么办。” 谢听云瞥向楚临那张脸,默了一瞬,“不错。” ? 不错? 不错在哪里? “净月宗有钱。” 有钱? 云晚只茫然刹那就领悟意思,低笑两声:“谢听云,你变坏了。”竟然能和她想到一起去。 谢听云淡淡勾唇:“近朱者赤。” 这话她爱听。 云晚刻意提高声音:“没事,不就是被掐了一下,等她师妹来了,让他师妹一起赔。” “赔?”楚临沙哑着嗓音,寻及重点。 “是啊,我们救人要收钱,你和你师弟,一人五千,一共一万,一个字儿都不能少。” 楚临这才发现景色变换,而身后的千丝洞不知何时毁得一干二净。 他疼得厉害,闭了闭眼,道:“是我唐突,望姑娘谅解。” 云晚懒得听这些,“好听的话就不用说了,钱得给我。” “你……” 小师弟不服气,正要反驳便被楚临阻拦,“可带灵石出来?” “带了些,可……” “一万够吗?” 师弟面露难堪,小声道:“师兄,我是阵修,你又不是不知道阵修烧钱……” 世人都知剑修穷;不知阵修苦。 他们阵修入门的少,想拜师也难,净月宗虽是大宗门,负责阵修的师尊却少之又少,于是想学知识只能出去找云游的散修,每次都要耗费一大笔学费,其中还不包括用于阵法的材料,成功还好,若失败,那些投入进去的灵石全部打了水漂。 “我看我们还是等师妹吧。”师弟并排坐在楚临跟前。 云晚把药瓶丢过去,“喏,你给他上。” 师弟接过药瓶,小心给楚临上药。 此药效果极佳,才涂上就止了血,可谓立竿见影。 “这个也要钱?”楚临忽然意识到什么,问道。 云晚挑了挑眉:“不然呢,白给你?” 师兄弟同时默然。 他们行走江湖多年,就没遇见过这么现实一女的。 罢了罢了。 药用都用了,再还过去可惜,于是师弟继续给楚临上药。 两兄弟皆一身伤,相互依偎,看着有那么几分可怜。 云晚凑近谢听云:“你说我是不是很坏?”话虽如此,语气却满是小得意,显然没觉得自己做多过分。 “还好。” 还好? 那就是说她坏! 云晚不开心,伸手在他腰上掐了把。 两人的行为在外人眼里是赤.裸,裸的打情骂俏,师弟不禁和楚临嘀咕:“这道友的口味还真特别,看那女的又贪财又自利,生得也没小师妹半分可爱,也不知看上哪点……” 楚临抬眼过去。 云晚的外貌确实普通平凡,要说不同,也只有眉心那滴痣。 像这样的女子满大街都是,要在平常,楚临都不会抬头看一眼,可是偏偏……楚临觉得她熟悉,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就好像她识得他,还恨着他一样。 或许是上次的误会? 楚临给自己找到理由,合上眸静静等待同门。 终于。 秦芷嫣带着援兵姗姗赶来。 第15章 015 熟悉的人终于赶到,师弟两眼放光,忙不迭站起来招手:“师妹师妹,我们在这里!” “师兄!”秦芷嫣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跑到楚临身侧,清秀精致的脸蛋上写满急色,“师兄你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热脸帖上冷屁股,让小师弟一阵尴尬,讪讪放下手,解释道:“我们围剿蜘蛛妖的时候中了埋伏,楚师兄为了救我和那些孩子才成这样的。” “与你无关,是我过于大意。”楚临闭了闭眼,嗓音仍带着伤后的涩哑。 蜘蛛妖本来就有着六百年道行,加上长久以来靠着童男童女和男人的精魄修炼,修为本来就比其他妖物更胜一筹。他在行事之前没有考虑周全,这才中了圈套,让自己立于险地。 如果不是云晚及时出现救了他,估计连明日都挺不过去。 想到这里,楚临的视线不自觉越过秦芷嫣,落在云晚身上,只略微一撇便收回视线,“阿嫣,你身上有多少灵石?” “不晓得,师兄你问这个干嘛?” “那位姑娘救了我和子宣,给些灵石当作酬赏。” 秦芷嫣全顾着楚临,此时才注意到身后的云晚和谢听云,她在他们身上吃过鳖,回去记恨许久,对云晚这张脸印象深刻,就连做梦都是那日被羞辱的画面。 听到她救了楚临一命,秦芷嫣又恨又气,咬咬牙,从储物戒掏出几个低阶灵石打发过去,“给。” 云晚没接,“哦,你师兄就值这么点?” 秦芷嫣跺跺脚,气道:“你别乱说!我师兄是无价的!!” 云晚道:“你还是给你师兄标个价吧,省得说我讹人。” 秦芷嫣上次就见识过云晚的嘴上功夫,自知说不过,气得眼眶通红:“你到底要多少?五百总够吧?” 云晚冲她比了个数。 “一千?” 仔细想想,一千还是可以接受的。 秦芷嫣正要掏灵石,就听云晚轻飘飘开口:“一万,加上灵药,一共一万五。” 一万五???!!! 这个数字一出,秦芷嫣和后面的众干人等差点没梗过去,他们找铸剑师打一把剑也花不了一万五!! 三更半夜,明目张胆的抢啊!!! “你……你摆明了讹诈!!” “讹诈?”云晚挑眉,“你问问你的师兄弟,我可有讹诈?” 笑话,她辛辛苦苦救人出来,还差点被掐死,没和他们要精神损失费算她良善,现在竟敢好意思说她讹诈? “你……” 秦芷嫣还想理论,就被云晚打断:“还是说你觉得你师兄连一万都不值?那好办,你给我十灵石,我就当自己救出来一个盒,一片草,一根柴火,你要是良心上过得去,我自然也无所谓。” 楚临对琴芷嫣有多重要,云晚一清二楚,料定她不会只给十个灵石,嚣张且充满挑衅的笑容让秦芷嫣恨得牙尖发痒。 最终她还是咽下了这口恶气,扭头去和其他师兄弟们凑钱。 净月宗是四大宗最有钱的门派,宗门设立在盛产灵石的衡山云顶之上,山脚下的灵石多的取之不竭,这一万五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洒洒水,云晚觉得还是自己要少了。 秦芷嫣好半天才把灵石凑够,递给她,“这样总行了吧?” 云晚脑筋转了一瞬:“我那灵药你师兄用的似乎还不赖。” 秦芷嫣冷哼道:“五千的药我才不稀罕。”净月宗不缺药修,更不缺药,与其从她这儿买,不如找师兄炼,好用还免费。 云晚的语气充满诱惑:“一瓶五千,两瓶八千,三瓶九千再送你一盒香体膏,确定不要?” 听到香体膏,秦芷嫣的眼睛明显闪了闪,但是又讨厌云晚,不想让她赚自己的钱,一时间眉头直皱,纠结万分。 云晚不动神色地从袋子里取出蜘蛛妖的香体膏,这玩意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炼制而成,味道香而不腻,气息悠久绵长。 秦芷嫣本就爱美,对这些香喷喷的东西根本没有抵抗力,也顾不得云晚是她讨厌的女人,当下两眼冒光,爽快答应:“我要!” 果然。 云晚早有预料,又取出胭脂水粉美颜丸,发簪玉镯宝石铃,都是从蜘蛛妖的宝库捞出来的玩意,当时混乱,她也来不及挑选,便一并带了出来。 云晚用不上这些,与其堆在储物袋落灰,不如全卖出去,还能净赚一笔:“这些都是孤品,你若要,一共八千全拿走。” 看她人多好,连一万都没要。 “孤品?” “仅此一件。” 试问哪个女孩子可以抵抗得了仅此一件的诱惑呢? 云晚摆在地上的玩意五花八门,少说十六.七件,平日里她定件衣裳就要花不少,八千对秦芷嫣来说非但不贵,反而赚到。 可是…… 如果她花了这八千,加上赎人的一万和买药的九千,数字可就大了,要是被爹爹知道…… 秦芷嫣正犹豫着,云晚已经对着后面吆喝起来:“来来来,那边的道友也都来看看有没有需要的,别客气,今日相逢是缘,从我这买东西都会特别优待的。” 云晚索性把包里用不上的都摆在了地上,什么辟谷丹,淬炼石,化灵药,乱七八糟应有尽有。 一群没怎么出过门的小修士们哪见过这种场面,当下齐齐围了过来。 “没带灵石也不要紧,各位可以以物换物。” 众人刚被她捞过一笔,本就囊中羞涩,听闻此言,顿时大胆起来。 “这寒冰石可买?我用我的翡翠玉交换。” “这淬炼石真的能给我吗?” “辟谷丹也能吗?这一粒在外买一颗要好贵的。” “卖卖卖,都卖,想要什么随便拿。”说着,云晚故意把簪子玉珠往前推了推,“小道友们还可以看看这些,送给你们的心上人,保证她们喜欢。” 摆在前面的刚巧是秦芷嫣先前看中的翡翠白玉簪,神情一急,生怕喜爱的小物被抢走,匆匆挤开师兄弟,将所有东西都捞入怀里,“这些我都要,不过灵石没有带够,若不然你和我回去取?” “不必,你定个地方,到时候我让人过去拿。”云晚又生出主意,起身对小修士们喊,“各位若有需要,可以提前和我说,我亲自代替各位买来,并且送货上门,你们只需花少量的灵石即可。” 总所周知大宗门下山一趟难,平日要是缺什么,必须先汇报给管事,再由管事做成单子统一采购,等东西买来,几本也都用不上了。 如果她所说只真,确实能帮他们解决一个大麻烦。 修士们面面相觑:“那你怎么给我们送来?” 云晚自身后一指:“喏,他们可以跑腿。” 她所指得赫然是修真界最为唾弃的半妖族。 哪怕修士们明面不说,眼神也透露出些许排斥,与其让半妖们帮忙跑腿,还不如自行下山呢。 “罢了,我们宗门设有结界,半妖怕是进不去。” 云晚早知道他们不会这么容易答应,也不恼,笑了笑:“无妨,各位有需要再来找我。” 众人围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全然忽略了后头身负重伤的楚临和小师弟。 两人离得不远,那边的对话听得真真的,小师弟眼睁睁看着同门把一袋又一袋的灵石送入云晚口袋,心痛地紧捂胸口,“一群败家子,就不能顺道关心一下我们吗?” 关心是不会有人关心的,就连秦芷嫣都沉迷买货,连个眼神都不肯赏过来。 云晚把赚来的灵石分给谢听云一半,小师弟看的牙红牙酸,又忍不住和身边的楚临吐槽:“敢情是个吃软饭的。” 这话一字不漏传到谢听云耳边,他只是指尖微顿,旋即毫无负罪感的吃下这笔软饭,一个子儿都没推脱。 小师弟恨得想捶地。 可恶,这种好事怎么总是落在剑修身上?就因为他们阵修人少还丑不配是吗? 云晚的东西很快被抢购一空,净月宗弟子这才想起正事。 秦芷嫣满意地将那大袋东西揣到戒指里,走到楚临跟前:“师兄你好些了吗?” “嗯。” 楚临面如菜色,嘴唇干巴巴的没有一点水分,看也晓得情况并不是他答应的那么好。 秦芷嫣偷悄悄藏好香膏,不禁愧疚:“回去让师伯给你诊治,师兄先撑着点。” “好。” “那……”秦芷嫣想起他们此次出来的任务目标,“蜘蛛妖可除去了?” “除了。” 秦芷嫣眼睛一亮:“妖丹呢?蜘蛛妖修为百年,若师兄服下妖丹,用不了多时即可突破金丹期。” 她的语气满是激动,相比起来楚临显得极为沉默。 此时小师弟缩了缩脖子,声音低去:“……师妹,当时我和楚师兄被俘,蜘蛛妖是他们二位杀的。” 秦芷嫣笑容僵硬,不可置信地眼神直勾勾落在云晚和谢听云身上。 他们不久前碰过面。 一个炼气,一个没气,那点修为和凡人无异,就他们这样的也能除杀六百年道行的蜘蛛妖? 秦芷嫣难以相信,如若不是信任楚临,她很怀疑这是他们骗人的谎言! 她对着云晚打量许久,背对众人,偷偷放出一抹灵息试探着她的底细。 没错,还是炼气。 那就是旁边那个小白脸?不可能,吃软饭的能有多厉害。 “我问你们,蜘蛛妖是你们杀的?” 她今天必须要弄个明白。 第16章 016 “不是我,是他。”云晚揪过谢听云,“有问题?” 有问题? 问题可大了!! 秦芷嫣焦急作问:“蜘蛛妖死后,体内妖丹可在?多少灵石我都买!” 云晚耸肩:“怕是有点为难。” “?” “我吃了。” “吃、吃了……??”秦芷嫣震惊到瞳孔闪烁,嘴唇倏然失去血色。 六百年妖丹就这样被吃了……而且吃完还是个炼气!! 说不出什么感受,秦芷嫣只觉得惋惜与心痛,不禁脱口而出:“暴殄天物!!” 那么好的东西给一个资质其差的人吃,可不就是暴殄天物!!! 云晚挑眉,秦芷嫣的反应忽然让她想起原著一段剧情。 男主楚临为找失踪的师弟深入虎穴,结果不幸被俘,以他如今的修为难以逃脱,生死一线之际,楚临竟然突破金丹期第二层,最后杀妖取丹,吃下后直接晋升元婴。 也就是说…… 云晚的意外出现不小心破坏原本剧情,楚临非但没突破金丹,那颗至关重要的妖丹还被她给吃了? 嘿,不错,血赚男主一个亿! 云晚扬起下额:“妖是我们杀的,我想扔就扔,想吃就吃,与你何干?” 秦芷嫣知道这个理,可就是不服,瞪着她近乎咬碎一口银牙。 她本想着等楚临达到元婴就托父上赐婚,现在……现在全毁了!全被这个女人毁了!! “我、我讨厌你!!你是讨厌鬼!!”秦芷嫣骂不出重话,越想越委屈,终于绷不住,低着头猛掉眼泪。 她抽抽搭搭哭,旁边的师兄弟也不敢劝,生怕触及大小姐霉头。 秦芷嫣哭得人心烦意乱,云晚无奈扯了扯嘴角,自储物袋取出一个剩下的小玩意递过去,“给,就当补偿。” 那小玩意是一颗圆润的深海夜明珠,珠子里四季变换,风雪飘摇,除了摆来好看,几乎没其他作用。 这花里胡哨的东西很管用,秦芷嫣立马止住泪,接过夜明珠左右翻看,越看越喜欢,最后似想到什么,扬起泪花花的脸蛋问:“要钱吗?” “不要。” 秦芷嫣放心收下,尽管还有气,却也被哄得好受许多。 “在这个单据上按个手印。你欠我的钱三日内要还,三日后均收利息。” 秦芷嫣一听这话又不乐意了,“我乃净月宗掌门之女,还会骗你钱不成?” 云晚好声好气:“我只是好心提醒,没说你不还。” 秦芷嫣凶狠地白她一眼,在欠条上按了手印,是一刻也不想多待,抬手招呼师兄们御剑离去。 净月宗的走后,小树林空阔不少,云晚小心收好欠条,仔细将赚来的钱财清点个遍,其中灵石一万五,符纸若干,丹药若干,法器若干,还有好几匹锦罗绸缎。 云晚对着那几匹布若有所思,又抬头看向后面排排站的半妖。 半妖们穿的寒碜,上面裸.露,下面单穿一条粗糙的黑裤,连鞋都没有,再看那翅膀,好久不打理灰扑扑的。 就这形象,别说讲究的修真者们,连她都觉得不雅。 决定了,明天去城里找裁缝铺给新员工做几套衣裳。 “你们来。” 一群鸟人扑腾着翅膀飞到云晚身边—— “主人……” “主人……主人……” “主人主人主人……” 叽叽喳喳,喳喳叽叽,麻雀似的。 云晚紧紧捂住耳朵,“行啦行啦,别叫啦。” “好的主人。” “好的好的主人。” “……”麻了。 “你们别动,我给……” “好的主人。” “不准说话。” 一声号令,鸟人们闭嘴,但还是有一声小小的:“……好的好的主人。” 云晚心累,让他们排队站好,一只一只的量起尺寸。 尺寸倒是容易量,但是有一个难题不好解决,鸟人们有翅膀和尾巴,腿部也比人类长,去裁缝铺怎么和店家说才好? 犹豫中,一双手忽然横穿过来。 云晚晃神,抬眸对上谢听云清冷出尘的侧脸。 “我来。” “啊?” “我来给他们做衣裳,你闲着去。” “!!” 保镖你竟然还有这种手艺!! 云晚大喜过望,麻溜地将地方腾给他。 谢听云化木为针,化草为线,手指轻抬,针线自行穿引。 “约莫半个时辰就都做好了。” 云晚眼冒绿光,这个好厉害,她也想学!说不定还能在修真界扩展一下服装行业! “我想……” “你学不了。”未等云晚把话说全,谢听云就先挑明。 “为何?” “道行不够。” 伤害不大,侮辱极强。 云晚蔫巴巴地耷拉下脑袋,谢听云嘴唇轻勾,“回来时我见山后又一汪池子,灵息浓郁,说不定能增长修为。” 说起池子,云晚才想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洗过澡。 她不会清尘咒,就算会也更喜欢被温水浸泡的感觉,听他这样说,云晚不禁蠢蠢欲动,“在哪里?” “我带你去。” 云晚应下,想起针线还在织衣,便和他们叮嘱:“看着点,我们待会儿回来。” 半妖们团团围着绸缎,模样甚是乖巧。 云晚这才放心地和谢听云前往灵泉处。 他果真没有骗她,被山脉裹挟的灵泉比上次遇见的还有大,中间山崖敞开一道垭口,泉水自上往下引。 月牙形的泉水清澈见底,水面轻拢一轮弯月,墨画似的安静缱绻。 云晚先褪去鞋袜试了试水温,忽然想起谢听云,扭头问他:“你洗吗?” “不必管我,我帮你守着。”谢听云背过脸,满是正色。 那多不好。 云晚笑道:“这池子大,你去左边,我在右边,这样我们一起洗完一起回去。”末了又说,“放心,我不会偷看。” 谢听云余光撇过,缄默无言走向左边。 云晚等他走远,这才褪去衣物没入池水之中。 细绵的温泉水将全身包围,云晚舒服地喟叹出声。 这么到达修真界这么久,最让她放松的一次。 她看向湖面,灵印还压着相貌,眉眼却可窥见欢悦喜色。 云晚解开发束,三千墨丝倾泻而下,想了想,又抬手取下灵印,对着湖面端详起许久未见的本来面貌。 也不知是妖丹作祟,还是与谢听云的□□愉。 这幅皮囊相较原先更加明艳夺目,眉黑,眼仁儿亮,勾起的眼尾水泊妩媚潋滟,云晚摸了摸脸,滑溜溜,是她梦寐以求的好皮肤。 也不知道原主怎么样了…… 也许会用她的身份活在现世,不管她会不会继承她的拳击事业,云晚都真忱希望那个可怜的女孩平安顺遂度过一生。 云晚一个人洗得开心,谢听云那头却安静无声。 他闭目在水里打坐,调整身息,让全身经脉吸食水脉中的灵气,修为回归的速度很慢,现在的他勉强算是个开光,要想回复到鼎盛,约莫需要三年。 三年不长,谢听云可以等。 谢听云正专心修炼着,一抹滑溜突然贴了过去,侵袭而来的触感令谢听云额心紧跳,微微蹙眉:“别闹。” 没停,自顾自四处游离。 “晚晚,别闹。” 谢听云早知道她不会这么老实,其实给她也无妨,但是环境让他不允。 “她”不听话,又行至一寸。 谢听云再也沉不住气,刷的下睁开眼,未曾想看到的却是一条长约三尺的黄鳝。 谢听云气息不稳,身体直接沉入水中,瞬间激荡起层层水波。 这箱的动静刹那引起云晚注意,匆匆忙忙戴好灵印,拉长脖子朝后喊:“谢听云,你没事吧?” 云晚喊完还是不放心,翻身游过去。 月光如昼,半浸在水中的身影清皎似玉,长发乱散,眼中皆是水汽。 云晚瞧着他的眉眼出了神,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瞥。 脖颈也是好看的,锁骨分明,胸膛往下的部分全被涟涟泉水遮挡,看不真切,更加诱人窥视。 云晚口干舌燥,那点蠢蠢之心也不住扭动着。 她好半天才忍耐下,一本正色:“我听见你这边有动静,就来看看,不是故意来找你的。” 谢听云假装没看见她眼底的贪色,“有黄鳝。” 云晚一愣:“哪儿?” 谢听云:“腿上。” 腿上?!!! 云晚大惊失色,急忙伸手抓过去,“别怕,我帮你弄下来。”黄鳝这玩意咬一口可不得了,修真界的黄鳝更了不得! “你别……” 未等谢听云反驳,云晚的胳膊已经先一步伸入水里。 她轻而易举寻见那条黄鳝,狠狠拽住,被掌心间的尺寸惊了一下:“好家伙,这黄鳝够粗啊。”烤一条应该管饱。 谢听云目光灼灼,呼吸略显得急促。 云晚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又试着拽了拽。 扯……扯不下来? 黄鳝还会钻入皮肤的? 疑惑之中,耳边响起男人沙哑急促的嗓音:“黄鳝我早已杀了。” 那她这半天拽的是? “……” “…………” 两人对视许久,云晚秒懂。 不好意思,打扰了。 云晚刷的下松开手,谢听云那张平静的面容让她无地自容,慢慢,慢慢地将脑袋沉入水中,只留给谢听云一串咕噜噜的水泡泡。 冒起来的水泡泡越飘越远,谢听云的太阳穴突突的犯疼。 他闭眼揉了揉额心,忍不住发出长叹。 难受。 各方面的。 第17章 017 小径幽僻。 云晚脚踩月光,时不时朝谢听云所在方向一睨。 他高挑修长,视线只能越及肩头,树影摇晃,更是看不清神情。 云晚轻咳声,鼓起勇气开口:“谢听云,你没事吧?” 谢听云的步伐明显顿了下,紧接说道:“无碍。” “你等等。” 谢听云停下脚步。 云晚在储物袋里挑挑拣拣,终于找到一瓶标有【补】字的蓝色瓷瓶,递过去:“给。” 谢听云:“?” 云晚磕磕绊绊:“补、补身体。”蜘蛛妖的男宠们估计都不行,宝库里堆了好几十瓶的十全大补丸,她寻思着万一有用,就顺手捞了一瓶。 结果……还真有用。 谢听云额心又开始跳。 “没、没事的,这个肯定安全,不会像上次……” 云晚越说越觉得气氛凝固,声音渐小,两人别开头谁都不再看谁。 她的脚趾开始行动,恨不得就地挖出条地道。 云晚悔得想穿梭回去给自己两巴掌。 黄鳝是滑溜的,【……】是那样的,明明是毫无差别的两种东西竟然也能抓错。怪就怪修真界的动物过于稀奇,当时还以为又遇见劳什子变异物种,便也没有深思。 如果谢听云被扯出什么毛病,那……她罪大恶极。 各种方面的罪大恶极。 云晚脸颊烧红,多是因为尴尬。 “你……要吗?”她又小声问了一遍。 谢听云深吸口气,“不必。”淡淡撂下两个字,转身继续走,背影较于先前匆忙许多。 “真不用?” “不用。” 云晚狐疑地打量他许久,确定谢听云是真的不需要,才将东西装好。 两人回到原处,衣裳也都织得差不多了。 红黑相间的长袍很符合云晚审美,她让鸟人们把新衣衫换上,又命他们把翅膀清洗干净,果真,一个个看着顺眼不少。 “都去歇着吧,等我叫你们的时候你们再出来。” 半妖们脑子愚笨但听话,当下扑腾着翅膀飞向远处。 云晚捡来柴火点燃,就着火光就地而眠。 谢听云依旧端坐在树下,云晚翻了个身,不禁说道:“谢听云,你不睡?” “守夜。”边说,他边往里面添了把柴。 云晚若有所思。 难不成是因为疼所以睡不着? 越想越觉得可能,云晚自储物袋取出一张粉红薄毯铺在地上,拍了拍:“来,躺这儿会舒服很多。” 她可真贴心~ 谢听云:“。”默默背过了身子。 此时,阿黄不知从哪里扑腾过来,看样子他们都没有飞太远。 半妖毕恭毕敬:“主人,属下可以帮您守夜。” “啊不用……” 阿黄那双金黄色的眼睛亮晶晶:“主人可以和您的男宠放心歇息,属下保证不会让人来打搅到你们。” 他们在蜘蛛妖身边待了十年,每日都会见到蜘蛛妖和拐来的男宠缠绵,自然而然也认为云晚需要。 说完这话,阿黄尽责的飞向远处树梢,并且吹了一声口哨。 哗啦一下,树影惊起。 只见四面八方都飞出鸟人,就连云晚靠的那颗树后面都哒哒哒跑出来一只,众鸟扑腾着翅膀飞向夜色,徒留云晚留在原地呆滞。 这鸟……不止藏得深,懂得也、也挺多? 忽的,耳边传来浅笑。 男人的笑容映衬在火光之下,让那凝聚着千山雪般的眼眸瞬间透出一抹温情。 “男宠?” 云晚当下回神,竖指起誓:“他乱说,我可没乱教。” 天可见的,肯定是之蜘蛛妖教坏的他们,和她没半点关系! 谢听云似笑非笑,抬袖将那粉红毛毯召至跟前,合衣躺了上去。 见云晚还傻愣着,谢听云又半睁起眼:“不来吗?” “不用。”今天发生的事就够让她不好意思了,云晚哪还敢和大佬睡一个被窝,一挥手,又从储物袋取出同款,“两张呢。” 谢听云默然。 她那口袋里,东西还挺多。 云晚躺上毯子,毛茸茸且舒适的感觉让人心满意足。 谢听云静静凝视着她的脊背,清冷嗓音缓缓响起:“你要如何安排他们。” 那个“他们”指的自然是半妖。 云晚没有睁眼,“半妖名声不好,如若我现在用他们,旁人也不接受,等明儿我再想想办法。”修真界百姓少,修真者多,她主要做的是修真者的生意,可依当下情况来看,别人估计都不会用他们,毕竟半妖地位底下,受人鄙夷,正道弟子又多是清正廉洁,更不会与半妖勾结。 所以她要想个法子扭转半妖形象,让正道们争相抢着和她做生意。 除此之外还要置办一栋屋宅,不然这么多半妖流离失所,也怪可怜的,而且没房子也不方便,毕竟她是要挣大钱的人。可是修真界寸金寸土,好地方基本都隶属大宗门,城镇更不可能,半妖的出现会吓坏百姓的,估计没等开张就被群起攻之,砸了招牌。 “……要是有人白给我一套房子就好了。” 云晚如是想,也如是说了。 谢听云撩起眼皮,“想得美。” 是啊,想得美。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唉。 云晚内心叹息,翻身睡去。 夜里寒露重,她在梦里冷得瑟瑟发抖,不知何时,感觉一股温暖拢上四肢,寒息退散,睡得也安稳许多。 一夜天明,两人起身继续赶路。 刚下山,谢听云脚步忽然停下,余光沉沉地扫向身后。 “怎么了?”云晚狐疑地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他不语,召来树叶夹于双指之间,以灵力裹挟,朝着草丛后的某个方位射了过去。 一阵窸窣的响动后,四周再一次风平浪静。 “无事。”谢听云收回视线,负剑护在她旁侧。 云晚挠挠头,跟上步伐,没有过多探究。 草丛后头,油头粉面的男人被一叶封喉,死时眼睛怒张,显然都没有反应过来,仔细看面容,正是为蜘蛛妖效命的人牙子。 血腥气很快引来周围野兽,一条盘旋巨大的蟒蛇吐着信子接近,缓缓,缓缓地将死尸吞入腹中。 云晚对此一概不知。 她决定先去城中找炼器师,让炼器师多做几件琉璃镜,好分配给员工,发展她的快递事业。 修真界的炼器师近乎遍地走,宗门为了赚钱,会在每个驻脚的城镇安插人手,银行似的,处处都是炼器宗的小分行。 他们已经走出了荆山,目前位于中山天越境。 天越境乃五山最繁荣昌盛之地,随处可见的珍石矿山,城镇村庄,自然也是百姓聚集最多的地境。 很快,城影浮现于眼前。 建于苍穹之下的望山城受山神庇佑,天光冲鼎,饶是万魔也不敢贸然接近。 城中的繁华程度是徐溪城的百倍,街道更宽,新楼更多,小桥流水伴着烟火人家,百姓安居乐业,兴旺至际。 正是饭点。 云晚走一上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她一把拽住谢听云的袖口,提议道:“我们吃完饭再去炼器行,你看如何?” 谢听云没有意见。 云晚正想寻个好地方,一道熟悉的身影引起她的注意。 “你陪我的天玉矿!你赔!” “混小子,快让你的破剑吐出来!” “你骂谁破剑呢?!我这可是名剑!你说我破也不能说它破!!” 一老一少在大街上争论得脸红脖子粗,百姓似乎对此见怪不怪,竟然无人围观。 老人争论不过,就地撒泼哭嚎:“那是我祖上留下的唯一一块天玉矿,你这天杀的啊……” “都说了我赔你钱!多少钱我赔你!” “那你赔!” 青年瞬间缩起了脖子:“赔是能赔,不过能赊账啊?我现在……” “啊!你这天杀的啊!!” 云晚:“……” 没错了,是那个倒霉蛋李玄游。 云晚没想到他们还挺有缘分的,分别没几日就能在这儿碰上。当即也顾不上吃饭,转身走过去。 “喂。” 云晚抬手在他脊背上轻轻一拍。 李玄游正暴躁着,被人打扰万分不爽,刚要发作,却对上额心一抹殷红,还有那双亮晶晶的眼眸。 短暂的错愕之后,李玄游眼眶通红,将之狠狠抱住,自胸膛喊出一声—— “姑娘!” 激动,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见了亲娘。 云晚一愣,死劲推半天也没推开,这时一双手横插过来,强行将李玄游和云晚分开很长一截距离。 李玄游不依不饶,依旧要抱。 谢听云索性直接挡在云晚身前,仗着气势压迫,硬生生逼退李玄游。 他吞咽口唾沫,缩起脖子小躲几步。 云晚字谢听云身后探出小脑袋,“李玄游你怎么啦?” 李玄游:“说来话长。” 云晚:“那就长话短说。” 李玄游面容紧拧:“一言难尽。” 云晚:“。” “我和师弟回宗的路上被骗去黑市,他们唆使着我们赌金。” “然后呢?” “然后我师弟……输光身家,还把我们的宗门给抵押进去了!!” 李玄游眼泪横流,虽说他们剑宗只有他和师弟两个人,加上扫地弟子也才三人,面积也不大,但那也是师父留下的宝贝剑宗啊! 都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他们何止是伤身,连家都没了! 李玄游说的越多,云晚的思绪越飘。 白、白给的房子?? 第18章 018 “那你这是?”云晚指向他身后的老汉。 李玄游更是绝望,断断续续诉起事情经过。 他的师弟因输钱而被扣押在赌市,东家限他三日内筹集所有欠金,不然就要将剑宗收入门下。李玄游被逼无奈,只得前去筹钱、恰巧他身上还有云晚先前送的那块翡翠玉,就想找典当行典了,结果……东西没典成,百万剑还吞了老板的镇店之宝——一块珍贵的天山玉。 一颗天山玉要五万两黄金,摆明讹人! 而且他怀疑他们之前喝下的东西有问题,所以才神志不清进入黑市赌钱,李玄游就想借此机会找人求助,把事情弄个明白,万万没想到讹上加讹,他又被讹了! 听完全部的云晚:“……”老倒霉蛋了。 “姑、姑娘。”李玄游低头耷脑,满是哀求,“能借我些钱吗?我肯定会还你的!” “可是我也没有五万两呀。” 她的那些首饰都卖给了秦芷嫣,剩下的多是灵石宝器,大爷一个凡人也用不上。 云晚总觉得有鬼,什么天山玉能值万两黄金?不是吃人就是碰瓷。 “你那天山玉……是哪里产的?” 云晚目光灼烁,老人似是僵了下,紧接声泪俱下:“小友有所不知。我祖辈上是做矿玉生意的,位于望山城后面百里的小天峰就是我祖辈上的产业,被他那把剑吞下去的天山玉正是从小天峰开采而出的。在所有矿玉山之中,我们家采出来的矿玉材质最好,色泽最亮,所以不少宗门都向我们进货,用来打造器剑,或是修补剑损。” “可是后来,有群妖兽占了小天峰,采石工人死的死,伤的伤,久而久之无人靠近,我们家的采石生意也因此没落,不得已只能开个典当行维持生计。我儿不忍,连夜想放火赶走妖兽,奈何不敌,只抢来一块天山玉,后来病重去了,那玉……是我儿留下的啊!” 老汉哭得眼泪纵横。 李玄游无措站着,“我、我不知道,你别哭啊,我赔,我赔还不成啊?” “你怎么赔!我祖宗留下的山头没了,我儿子的遗物也没了,你还怎么赔!” 李玄游咬咬牙:“我去帮你除那妖兽!成了吧?” 老汉瞬间止泪:“所言是真?” “所言是真。” 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好说也是剑修,不能坑骗老人落旁人嗤笑。 “我现在就去,你等着。” 李玄游背起长剑就想单枪匹马杀过去。 老头眼珠子转了转,拽住李玄游剑袖,“等等,我不信你,你若就此跑了,我该找谁?” “我……” “我不管,你得在我这儿留着,让你这两位朋友去,或者你朋友留在此处,不管怎么说,你们总该留一人在我这里。”说着,老头的视线若有若无瞥向李玄游的剑。 他再次可怜巴巴地看向云晚。 云晚无奈摇头:“我们去小天峰除妖,天黑前会赶回来,你师弟我也会救,放心吧。” 李玄游差些感动到泪洒街头。 云晚挥别小倒霉蛋,强扯住谢听云前往小天峰。 “你倒是心好。” 短短五字,云晚听出了五百分的阴阳怪气。 “哎,你看他长得像什么?” 云晚拉住谢听云,指向李玄游。 他站在原地还没有走,大高个看起来傻乎乎。 谢听云挑眉。 云晚说:“长得像不像我的房子。” 谢听云嘴角僵住,对李玄游的那点不满转化为些许同情。 云晚小声嘀咕:“我们先把老人家的事解决,然后去赌市将他那个倒霉蛋师弟和地契赢回来。”这样她不不单有了房屋,还多了两个免费劳动力! 从今天起,从此刻起,菩萨在她心中有了名儿,那就是——李玄游! 谢听云冷声打断她的幻想:“你知道望山城还有一个名字吗?” 云晚不解。 谢听云道:“欺诈城。”他的语气不疾不徐,“二百年前,望山城无人管辖,因土地富饶,百姓皆可过上殷实的生活。而后有人来此处开设黑市,建立赌场,不管是人是妖,是魔是仙,只要来到望山城,都要守山城规矩。在这里,人人可诈,人人有所诈,每日多得是输到倾家荡产的修士,欺诈城也因此得名。” “然后呢?” “然后?”谢听云轻笑,“他们惹了硬茬,那人一剑搅乱整个望山城,城主不得不求助宗门,宗主让两方各退一步,望山城从此不得开设赌场欺诈过路修士,剑修也放百姓一条生路。城主应允,虽明面上一派祥和,暗地里却依旧行这肮脏之事。” 知晓望山城情况的几乎不会在此逗留;若不知情,十有八.九会被骗。 云晚若有所思点头:“这么说来,那个剑修还挺厉害的。” 谢听云下巴轻扬:“那是自然。” 云晚又道:“不过他不讲武德。” 谢听云皱眉,“此话怎讲?” “他摆明是输了钱恼羞成怒,玩不起。”云晚说,“要是赢钱估计就欢天喜地了。” 谢听云呼吸微滞,闷闷不乐地走在前头。 云晚突然意识到什么,追过去拉住他袖子,“谢听云,你该不会认识这人吧?” 男人闷沉着脸:“一个朋友。” 云晚恍然大悟,笑得玩味促狭:“你老实说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谢听云烦,甩开她又加快步伐。 云晚又追过去又拉住他:“你输了多少呀?” 谢听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拉扯半天也甩不开那只烦人的手,索性紧握住:“别闹。” 他手掌宽厚,暖人的温度自掌心传递到云晚指尖。 毫无预兆的肌肤相贴令两人都愣住,默契地同时别开头,手却还拉着。 直到多行几步,云晚才慢慢吞吞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小心翼翼地藏进袖口。 谢听云握拳轻咳,掩去眉眼之间的情绪。 “望山城骗子多,那人八成又中了奸计,你还要去?” “去呀,先看看小天峰情况。” 反正她不能让煮熟的鸭子跑掉。 谢听云唇角晕开抹笑,“那就去罢。”他召来绝世剑,伸手过去,“来。” 绝世剑被云晚的灵石喂得饱饱的,丝毫不抗拒,主动贴到云晚脚边让她上去。 有剑带着飞自然好过两条腿。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他们便抵达小天峰。避免打草惊蛇,二人先蹲守在树上,树木高壮,枝叶繁盛,看得远还能藏身。 老汉没有骗他们,小天峰山脚下果真盘旋着七.八只妖兽。 妖兽貌相奇特,似鸟非鸟,身形宛如雕石,一身三头,长角,各自守于一方,匍匐酣睡着。 云晚麻了。 难道修真界就没有长得正常点的生物吗? “纂雕。” 头顶响起谢听云的声音。 她看过去。 “此乃鹿吴山妖兽,为何出现在这里……” 鹿吴山位于南山五百里处,盛产金石,可因纂雕出没,凡人不敢贸然挖金。 谢听云稍加沉思,已经猜出原由。 他轻轻往云晚背上一推,“去。” “啊?” 去哪儿?去干啥? “杀妖取丹。” “?” “纂雕的一颗妖丹可使凡人增长十倍力气,你如今炼气十二层,若一起服用,约莫能增长百倍,还能突破炼气。” 看,多好的事。 云晚人都傻了,“那、那么多?你让我一个人杀?” “嗯。” 嗯! 他竟然嗯!! 云晚拼命摇头:“不行不行,我不敢。” 谢听云说:“没事,你若挺不过,我会出手救你。” 云晚仍然惧怕。 他轻言安慰:“再者说,你不是要去昆仑宗?道法不行,总该身法行,要两样都不行,又如何通过层层的入门考核?” 云晚成功被说服。 她可是要体修的人!怎么可以屈服于小小妖兽! 云晚深吸口气,手脚并用从树上爬下去,纂雕们依旧鼾声如雷,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她战战兢兢接近,捡起颗小石子砸了过去。 鼾声停下。 纂雕苏醒。 “引气护体,攻命门。” 引气护体,攻命门。 云晚记住了。 她稳定心神,气沉丹田。 一招小拳拳捶你胸口直攻纂雕脑门。 笼在掌心的灵气淬炼成石,一拳即让百斤重的纂雕倒地不起。 连云晚都不可置信。 然而很快,死去的同伴激起其余纂雕的怒火,霎时间婴儿啼似鬼嚎,布满整个小天峰。 纂雕的头上角溢出粘稠的绿液,凡人轻触便会毒发身亡。 这、这碰一下可不得了啊! 纂雕数量过多,加上毒液缠身,云晚秒怂,想找就近的树爬上去,那棵树却被纂雕撞了个稀巴烂。 她被包抄其中,危机一点即燃。 云晚吓得头皮发麻,毫不犹豫朝树上的谢听云急喊:“救我!!” 他没动,连身姿都未变换丝毫。 “谢听云,你快救我!” 云晚取出符纸引燃,边拖着它们边向谢听云求救。 他就像是没听见,始终不为所动。 云晚心凉半截,意识到谢听云是不可能出手了,刚才说的保护她都是骗人的鬼话! 呸! 男人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 云晚全身都被冷汗浸湿,望着那愈逼愈近的纂雕,躲闪不及重重跌倒在地,她心如死灰,陷入绝望反倒是冷静下来。 万分紧迫之时,一道气息忽然冲破丹田,直达任督两脉,让神智清明,肢体轻盈。 她感觉体内灵力源源不断向外滋生,云晚凝聚所有灵力引布周身,看不见的灵力化为护罩将她紧紧缠裹,纂雕嗅到危险不敢接近,借此机会,云晚快速起身,一拳接一拳揍晕了所有纂雕。 ——每一只纂雕长得都是谢听云的脸。 曾有许多人倒在她的拳头下,狗男人也不例外! 最后一只纂雕死去,云晚站在原地气喘吁吁。 谢听云飞身下来,取出妖丹递到云晚面前。 她没接,望着他,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第19章 019 兴许没想到她会哭,谢听云捧着妖丹的手一抖,嗓音稍顿:“哭了?” 云晚是被活活气哭的。 这是她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生死一线,云晚将所有希望托付给他,因为信他,漠然的回应对她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她快速抹干眼泪,抬脚踹了过去。 谢听云不避不让,老老实实让她踢踹,云晚脾气上来,可劲发泄,奈何将将才降过妖兽,本就体力不□□点软绵绵的力度砸在谢听云身上不痛不痒。 乏了。 云晚喘息着停下,背过身默默哭。 她曾在拳击场上被打得头破血流,肋骨断两根,都没像今天这么委屈过。 谢听云握着妖丹的手无措攥起,“你是歇一下继续?还是……”说着偷偷瞄了眼旁边的树。 哭够了,云晚盘腿坐在地上,“好了,轮你解释。” 谢听云同时蹲下:“调息。” 这话是对她说的,云晚虽说不爽,却还是听话照做。聚集于丹元处的灵力厚重澄澈,稍微使力牵引,便能轻松让灵力周游身体的任何部位。 原主身为炉鼎体质,内息一直是软绵无力的,可是现在,云晚明显感觉聚绕在奇经八脉的气息浓厚几分,尽管微薄,对于这幅身体来说也是一大进步。 难道……她突破炼气了? 云晚略微感到不可思议。 “修道者,需先克服恐惧,才可更上一层。”谢听云他言语平缓,眉眼却是坚韧的。“晚晚,你永远不能将自己的命交到旁人身上,谁都不行。” 这句话令云晚恍然惊醒。 她在初来时就已经见识过这个世界的可怕,天地间写满两个字——吃人。 她不想被吃,所以才想去昆仑宗求艺;不想死在路上,所以才找来谢听云一路保护,可是她好像习惯了有保镖的生活,默认遇到危险谢听云会来救她,忘记了这条路总有一天会走到头,若谢听云不在,她该如何自保? 谢听云就是想告诉她这个道理。 云晚总算顿悟,望着他黑袍上几个清晰的脚印,沉默了瞬间,最后仰起脸问:“我先前有踹疼你没?” 她的长睫仍沾着湿润泪意,眼里已不见之前的怒意。 谢听云眼梢一柔:“疼好说,不扣我工钱就成。” 云晚又被逗笑了。 “吃罢。”谢听云再次把妖丹往过递了递。 云晚刚接过,身后就响起咋咋呼呼地熟悉腔调:“怎么又是你们俩?!” 来人粉衫银剑,旁边跟着一身灰袍的年轻男子,赫然是前夜才分别的秦芷嫣和楚临。 “你有事?” 云晚也想问,怎么又是他两。 而且那楚临昨天还不是半死不活吗?!今天怎么就生龙活虎了? 果然是男频男主,体质非同寻常。 “我们接到消息,说小天峰有妖兽食人,就想顺路来除……”秦芷嫣话语止住,一下子注意到云晚身后的妖兽尸体,她瞪大眼睛,“你别告诉我这些又是把你们杀的!” 属于净月宗的任务被同样的人抢了两遭,秦芷嫣心态直接崩掉。 云晚还没说话,就见谢听云将妖兽们的妖丹一并取出,七.八颗妖丹堆在掌心,显得分外豪横。 他神情淡淡,眉眼皆是满不在乎:“闲来无事,就想弄点妖丹给她吃着玩。” 很明显,谢听云还记着秦芷嫣那日的“暴殄天物”。 对着妖丹一脸震惊的秦芷嫣:“……”可、可恶,被他装到了! 谢听云拉开云晚挂在身上的小布兜兜,将妖丹一股脑倒进去,“拿着,当糖吃。” 云晚很感动,并且想给谢听云一个大耳光子。 别人都是借花献佛,他倒好,直接拔佛种在后院的花再献给佛,妙啊妙啊。 云晚懒得和他计较,张开双臂:“背我。”坐太久脚有点麻,加上过度运动腰酸腿软,云晚不想多走一步。 谢听云没有反驳,干脆利落地将她背了起来。 秦芷嫣回过神,眼红地要滴血,咬牙切齿,一阵酸意:“矫情。” “你嫉妒?”云晚挑衅一挑眉,“你要是嫉妒,也过来背我。” 秦芷嫣气得跺脚:“谁要背你!你当真是不要脸了,青天白日之下,就让男人背你,也不害臊。” “哦,我懂了。” 秦芷嫣一头雾水,你懂了?你懂什么你就懂了? 下一瞬,就见云晚从谢听云背上滑落,一个跳高高蹦跶到秦芷嫣后背上,双腿夹住,“那我就让女人背。”说完在她屁股上轻轻一拍,“我们走!” 秦芷嫣愣住。 秦芷嫣嘴唇开始抖。 彻底忍不住,“哇”的一下大哭出声。 她活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秦芷嫣边哭边往下甩她:“你滚下去滚下去,臭不要脸谁要背你,滚下去——!” 云晚八爪鱼似的死死黏在她身上,就是不肯下去。 她逃,她追,她插翅难飞。 秦芷嫣躲不开,恶心的和吃了苍蝇似的。 云晚就喜欢逗小女孩哭,但是也不敢太过头,见差不多,才从她身上跳下去。 一旦没了束缚,秦芷嫣果断抽剑。 她的剑其名天雪,以天山雪石淬炼而成,一剑寒芒千里,剑刃绵柔如绸缎,却也锋利如鲨齿。 “我要杀了你!!” 谢听云和楚临同时皱眉。 云晚并不慌乱,只说了几个字:“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提起这茬,秦芷嫣才想起还欠了她万把灵石。 剑尖一顿,杀意消了下去。 “这小天峰据说是一个老人家的矿玉山,因被纂雕占据,家族产业受到牵连,我们这才过来瞧瞧情况。”云晚自口袋取出一颗妖丹递过去,“既然你们宗门同样也接到消息,那么我就把这件事交给你处理,妖丹你也可以带回去交差。” 秦芷嫣深感怀疑,才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 云晚走过去搭住她肩膀,突然靠近的距离让秦芷嫣浑身不适,狠狠甩开她的胳膊,恶声警告:“滚开,离我远点。” 云晚不恼,依旧笑着:“等你处理完,我们在一同汇合。” 秦芷嫣白她一眼:“汇合干嘛?” 云晚低声道:“教你赚钱的法子,只要你听我的,原来的欠款我不追究,并且你还能从中赚取一笔。” 秦芷嫣有些心动,但也只是一刹那。 她不信云晚,保不准里面有猫腻。 “拿着。”云晚强行把那颗妖丹塞到她手上,顺便还给了一块粉红色的小方帕,没错,都是她卖剩下的没用玩意,刚好可以用来哄傻白恶女配。 云晚如此豪横,反倒让秦芷嫣动心。 他们下山两趟,蜘蛛妖没除,若小天峰的事情也不能解决,父上绝对会有微词,而且……她昨天花了太多灵石,父上已有不满,今后半月估计都要不到零花了。 如果云晚真能带她赚钱还能抵消债务,这对她来说是赚了啊! 试问有什么事能比从讨厌之人身上赚钱更幸福的? 没有! “你没骗我?”秦芷嫣仍保持着一丝警惕。 云晚索性把她的欠条一并给过去:“这样可信我?” 秦芷嫣瞪大眼。 她信了,这讨厌鬼不是有诈就是傻。 “再说,你师兄也在,若我骗你,你就让你师兄一剑蜂我的喉。” 这倒是。 秦芷嫣爱听这话,高傲地扬了扬眉:“罢了,这欠据你先拿着,免得又说我不讲信用。” 这敢情好。 云晚重新把欠据收回到口袋。 “你说小天峰是一个老人家的?那老人家在哪儿?” 云晚如实交代:“望山城。” “刚巧我们要去望山城,一起走吧。” 秦芷嫣从戒指取出一个金色小船,竖指念咒,小船膨胀变大,金光闪闪还带有护栏,是云晚在这修真界见到过的最豪华的玩意! 她这震惊的表情成功取悦秦芷嫣,神色掩不住得意:“土包子,还不上来?难不成还想让我背你?”听得出,能成功炫耀到云晚她很开心。 云晚屁颠屁颠跑上去。 此法器名为宝珑船,船身可随意缩小变换,存在上面的货物千年不坏,是行商常见的交通之物。只不过秦芷嫣的这只要更精致些,地上铺有红色雪绒毯,粉幔遮挡,玉桌摆满瓜果点心。 云晚见谢听云还杵在下面,激动地冲他招招手:“谢听云,你快上来,我们不用吹高空风了。” 她眼仁亮亮,谢听云莫名不爽。 “不必,我的剑可以……” 话音未落,绝世剑自他手上挣脱,咻的下飞到云晚怀里。 绝世剑:[太他妈爽了,终于不用被骑了。] 谢听云:“……” 他沉着脸,双手负后,一步一步走上宝珑船。 宝珑船缓缓升入云层,平稳飞行,外面的风是一点都灌入不到里面。 秦芷嫣为了炫耀,把衡山难见的山珍海味,陈年美酒,全摆在了桌上。 谢听云嗅着那百年未闻的琼香,面色不变,心思早已转了千回。 别、别说,真的挺爽。 回头他也要搞一个。 云晚就着小酒吃香桃,日子过于舒服,让她一下子忘记了先前所受的苦。 忍不住推了推谢听云,小声嘟囔:“有机会你也弄一个呗,这样我们就不用吹风了。” 谢听云还未应话,就听秦芷嫣轻蔑一哼:“这宝珑船没百万灵石是下不来的,你们能做起吗?” 谢听云握着酒杯的手一僵,缓缓放下酒杯,低眉敛目,说:“晚晚,做人不要太攀比。” “……” 第20章 020 很快抵达望山城,云晚将李玄游的事情交由秦芷嫣和楚临处理,她和谢听云前往黑市。 倒不是云晚故意不管李玄游,只是这里面肯定有猫腻,那老人家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两个散修不好决断,既然秦芷嫣接了宗门任务,倒不如卖个人情给她,还能解决些不必要的麻烦。 黑市位于望山城长夜街的一处小秘境里。 在这个世界,秘境分天地灵三个等级,每个等级有九阶,一阶普通,九阶罕见,其中地阶最为常见平凡,一般的地一阶地广宽阔,没有草生植物,常会被宗门改为历练场,若秘境出现在宗门以外,就会被商家发展成赚钱谋生的黑色场地,一来不会惊扰百姓;二来可以避开宗门监视。 ——黑市就建立在这样的地一阶秘境之中。 考虑到黑市混乱,云晚和谢听云都进行了简单的易容,就连绝世剑都没有漏下,做完这一切,他们才穿入秘境。 原本贫瘠的境地经过多年变迁,已蓬勃发展成另一副模样。酒家,青楼,赌馆,应有尽有,赫然是一个小世界。 云晚没先急着找李玄明,从多方打听起赌市的情况。 这里的赌局分三种,分别是一斗二赌三飞剑,斗的是灵力比试,赛前双方都要签个生死状,是三局中最有生命危险的一种;赌的是石,类似现代赌石,看谁能从灵矿石总开出上品灵石;三飞剑,比的是空中飚剑,简单粗暴,谁先抵达终点谁就赢。 了解了一圈,云晚心里头已经有了大体门路。 此时,秦芷嫣和楚临姗姗而来,后面还跟着傻大狍子李玄游。 李玄游见到云晚分外激动,三步并两步地跑到她跟前,用力拽紧她手:“姑娘,谢谢你救我!大恩大德,李玄游没齿难忘!” 这话听着耳熟。 云晚不动神色把手抽出来,“你那边的事解决了?” 李玄游抹了把脸:“别提了,那老爷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他竟在我茶水里下毒,还想抢我的百万剑,幸好这两位道友赶来及时,这才没让我落入毒手。” 秦芷嫣附和道:“你们杀的那妖兽都是他们自鹿吴山抓来的,再由驯兽师驯服,专门把守在小天峰。妖兽吃完人,吐出来的宝器剑物留给他们转手买卖。约莫是看上你们的剑,所以才设计骗你们过去。”说完撇撇嘴,“你们真笨,这么简单的计谋也能骗过你们。” 好在他们命大,没有中计还杀了那群以人为食的妖兽。 李玄游握拳,愤愤道:“还有那老爷子给我喝的茶水,味道和我和师弟先前喝的一模一样!我们就是喝了那碗水彩神志不清地来到这里,等清醒过来,我们已经签了契状,入了大赛场。” 如此想来,这望山城都是坑蒙拐骗之徒,没有一个是好的!! 云晚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没事,我们现在就去赎你师弟。” 李玄游拧眉道:“可是……赎我师弟要不少灵石,怕……” “谁说我要用钱?”云晚轻挑眉尾,“我要赢回来。” 此话一出,几人傻眼。 秦芷嫣还想着云晚要怎么带她赚大钱,敢情……敢情是当个赌徒子! 她再怎么胡闹也知道赌博碰不得,像是他药宗师兄,先前输的底裤都没了。 秦芷嫣顿时激动,“我就知道你这女人不安好心!口口声声说带人家赚大钱,结果你带人赌来着,就不应该信你鬼话!”她很是气恼,当下拉着楚临要走。 云晚匆忙拦住:“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有所投才叫赌,你一不出本金,二不押宝下注,谈何赌字一说?” 秦芷嫣听得一愣一愣,就连楚临都看了她几眼。 云晚小声道:“我打听过了,这里的赌场分为几种,我们可以参加飞剑大赛,一至五名都可获得高低不等的赏金,而观赛者可以把注压在心仪的赛手上,若赛手拔得头筹,依旧可以得到灵石。到时候我们四人参赛,一人买入,就能从中赚两份钱。” 李玄游暗自摇头:“姑娘你有所不知,飞剑大赛由黑市东家掌管,他们在比赛上安插了十几名自己人,由这些人对其他参赛者进行干扰,为的就是让内定者取胜,我和师弟就是如此中招的。” 然后输的倾家荡产,啥也不剩。 云晚笑他傻:“所以我才说四个人参赛,我们三护一,一人负责取胜,剩下三人进行保护,还是说以你们的本事,连保护都做不到?” 此话一出,几人面面相觑,然后不自觉挺直脊梁。 “我和师兄身为净月宗弟子,自然不会这么没出息。” 李玄游也道:“虽说我的修为比上不足,但也比下有余,姑娘别小瞧我。” “哦,这不就得了。” 很好,他们两个被说服了。 秦芷嫣仍有犹豫,咬咬唇:“可……若被我爹爹知道,肯定要骂我的。” “你笨呀?你不说我不说,再易个容,谁会知道。”云晚朝楚临扬了扬下巴,“难不成你会出卖她?” 楚临面色没有任何动容,心里却觉得不妥。 面前这女人虽长得平平无奇,实则能言会道,满脑子鬼点子,若真骗起来人,以秦芷嫣的单纯,许会被骗的一干二净。 “阿嫣,事情得以解决,我们该回宗门和长老交差了。” 云晚就知道男主角不会这么容易同意。 她说:“阿嫣你可想好,错过这村就没这地儿了啊。” 秦芷嫣陷入两难。 她一方面觉得云晚不可信,该听楚临的回家去;一方面又想着万一呢?楚临那么厉害,总不该赢不了一群小喽喽…… 而且…… 她真的想要零花钱。 秦芷嫣死死揪扯着袖口,目光忐忑:“你、你不会骗我?” 云晚叹息一声:“我要骗你早就骗你了不是?而且我们也不是赌,是为了救他师弟。” “啊?” “你有所不知,他和师弟被骗,连宗门都搭了出去。我之所以来这里,为的就是把他师弟还有宗门赢回来。你说涉险救人这事能叫赌吗?我们这是做好人行善事!我们这是侠义风范,以后会有大福报的!若被天道得知,绝对会降我们恩泽!” 云晚说得那叫一个正气凛然,秦芷嫣听得只傻眼,只有谢听云,默默垂睫轻抚着掌中剑。 呵,信你的鬼话。 “那、那就去吧。”秦芷嫣拽了拽楚临袖子,软声撒娇,“师兄,他师门都没了,我看我们还是帮帮他吧。” 李玄游也拽了拽楚临袖子,扭捏作态:“是啊师兄,我师门都没了,我看你还是帮帮我吧~” 楚临:“……” 恶心。 楚临甩开李玄游,事到如今也只得同意。 秦芷嫣是想压楚临胜的,毕竟楚临是净月宗最得意的弟子,然而她的心思被云晚一口杜绝:“你师兄本事强大,更应该做我们结实的后盾,跑第一这种没难度的活儿还是交给我们吧。” 秦芷嫣一听,觉得有理。 她的师兄这么厉害,就该干最辛苦的工作。 “师兄,你就勉为其难一次,省的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楚临:“……” 他就知道,这女人油嘴滑舌,不安好心。 分工完毕,难题又一次来了。 秦芷嫣身上没有可下注的本金,她不敢张口和楚临要,就算要估计也没有,他那灵石基本都烧在了那把宝贝剑身上,也不好意思和云晚张口,正纠结着,云晚自储物袋取出千颗上品灵石。 灵石一经出手,三个大老爷们的眼睛都直了。 李玄游馋得吞唾沫:“姑、姑娘,没看出来你这么有钱?” “洒洒水啦。”云晚豪迈丢给秦芷嫣,“喏,拿出下注。” 楚临不禁轻哼:“你不是说不下注?” “是啊,阿嫣没用自己的钱,可不没下注,我用我自己的,有问题?” 楚临呼吸一窒,别开头:“强词夺理。” 秦芷嫣捧着那热乎的灵石,呆呆看了好几眼,最后才问:“那要是赢了?” “赢得钱自然是你的。” “我……我的?” “嗯,你的。” 秦芷嫣要幸福地昏过去了。 她不相信世间竟然真有这种美事! “那、那我?” “你去看台,我们去报名。” 秦芷嫣收好灵石,屁颠屁颠赶去看台。 云晚领着几人前往内场,内场门前就是报名处,旁边是看守,再往里便是赛手歇息的地方。云晚没先急着报名,指尖轻轻在桌面一敲,负责记事的管事抬起头来。 “报名?” “我找裘爷。” 裘爷。 黑市的老东家。 管事的眯眯眼,忽然瞥到站在后面的李玄游,认出他,笑道:“呦呵,李公子叫人来了?” 李玄游对他恨得牙痒痒,云晚在,他也不虚,当下梗起脖子:“叫那姓裘的出来!” 管事笑眯眯地,也不恼怒他的无理。 “小的这就命人去通报。” 他向手下示意一眼,不多时,一个长有狐狸耳的半妖前来领路:“主人让我带各位进去,请随我来。” 云晚从容不迫地走在了最前面。 第21章 021 没想到几人前脚刚进,后脚秦芷嫣便追了过来。 她扯住楚临袖子,不好意思对云晚说害怕台上的半妖,硬着头皮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怕你一人应付不来,还是跟过来比较妥善。” 云晚原本想让她先熟悉一下看台那边的情况,既然如此也没必要了,她没有拆穿也没有撵走秦芷嫣,就让她继续跟着。 几人行至里堂。 屋内云顶檀木,铺陈华丽,香罗幔帐遮着雕花软榻,裘爷正躺窝其中。 裘爷是一只生于青丘山的火狐妖,长一双吊梢狐狸眼,虽修炼百年,外形却依旧是十三四的少年模样。 他手拿烟斗,两条白细的腿懒洋洋搁在妖仆膝上,一双眼半垂,慵懒又透出那么几分精明。 “李公子带钱来了?”裘爷说着,嘲弄地对他勾了下唇。 李玄游又想起先前耻辱,咬牙切齿,当下想上去争论,但被云晚拦住:“钱倒是没有,不过我有个更值当的交易。” 妖瞧不起人,更瞧不起道貌岸然的修士。 狐妖自烟斗敲出一抹青烟,青烟萦绕,立马把云晚的底细探得一清二楚,不禁失笑:“这就是李公子找来的救兵?刚上筑基的小修士?” “这里共有三万灵石,还有数颗妖兽内丹。我会参加明日的飞剑大赛,若我取胜,你要还来契印和他的师弟,除此之外还要抹去所有债务;若我输,这些东西给你,他们两个也由你处置,如何?” 裘爷眯着眼:“小姑娘,这买卖可不划算。” “既然他们还不上钱,不如您再和我赌一把,何况这是赌市,不分买卖划算,只论赌局输赢。” 裘爷不语,吐出几口烟圈。 烟圈化为半透明的宣纸,浮空飘过她眼前,纸上跳跃着文字,赫然是一纸赌约。 “取一滴指尖血,签吧。” 云晚毫不犹豫拿出匕首,正要割,被谢听云握住。 他皱眉,一脸不赞同。 此术乃妖界魂咒,以血立契,锁魂为约,凡毁约者,皆会被咒术伤一缕魂夺一缕魄,哪怕是元婴期的修士也不敢贸然立契。 单为一栋屋宅,属实不值。 云晚忽而冲他眨眨眼,悄悄地把匕首往过递了递,待看清其中玄妙,谢听云呼吸一窒,默默放下了拉住她的手。 云晚微微笑了笑,锋利的匕首划破指尖,猩红的血珠子与宣纸融合,青色纸张转瞬为红,随即,宣纸化作红烟,重新飘至裘爷的烟斗里。 云晚收起匕首,用手帕裹住指尖,“裘爷可满意?” 裘爷踢开脚边按摩的女妖,“明日辰时,东乌岛。” 云晚委身施礼,缓缓退下。 目送她离开的身影,裘爷重新靠倒在美人怀里,食指在翠绿烟斗一敲,魂契坠出,已失去先前血色,他哂笑:“小姑娘看着不起眼,倒是精明。” “要寻狐卫吗?” “不必。” “为何?” 裘爷闭眼:“这血虽不是用她的,赌约却是我二人定的。杀她容易,事后丢的还是我裘不殊的脸。” 她敢如此做,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女妖没有再问。 自黑市走出,李玄游神情激动:“姑娘,你怎么就滴血了啊?那妖族魂契可不是玩笑,要是滴……” 未等他把话说完,楚临倏自打断:“她没滴。” 李玄游怔住。 秦芷嫣也很是愕然:“你、你没滴?”不可能啊,她可是亲眼看见云晚割了手指头,当时还想嘲笑她傻来着。 谢听云和楚临早知一切,对此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 云晚自袖口抽出那柄匕首,“看看。” 秦芷嫣小心拔出,匕首除了小巧些并未有何不同,她左右把玩,忽然不小心碰到刀柄上的坠饰,只见一滴血顺着刀尖滴坠在地。 秦芷嫣……傻眼。 云晚嘻嘻笑着:“来前我都摸清了裘爷性格,特意在黑市里买了这把刀,血也是用的兔血,就算我们输了,那咒术也动不到我身上。”她又不傻,怎么可能真的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血交给陌生人。 楚临瞥她一眼,对她的小聪明不敢苟同:“裘不殊生于狐族,你真以为能骗过他?” “自是骗不过。”谢听云忽然开口,“做个样子罢了。” 虽说是小聪明,却也耍对了地方。 谢听云深感欣慰,忍不住背对众人,偷偷用指尖在她手背上点了一下。 云晚点头:“就算血是假的,我也当着所有人的面滴了,那赌约他也允了,要他现在杀我,看是他难堪,还是我难堪。” 裘不殊此人,最重一个面子。 哪怕为了面子,也不会在今晚出手,倒是可能会在飞剑大赛上动点小手脚,但是她并不慌。 “李玄游,你来。” 李玄游此刻对她说五体投地,屁颠屁颠跑过去,狗腿子的很。 云晚自储物袋掏出一个小瓶递过去:“拿着,明日赛事上用。” “这什么呀?” “明天你就知道了。”云晚说完又看向楚临,懒得接近他,直接把瓶子扔了过去,“喏,你也拿着。” 楚临单手接过,未多看她一眼,率先扭头离开。 “师兄你等等我!”秦芷嫣顾不上愣神,拎着裙摆追了上去。 云晚也拽住谢听云,朝相反方向走去,杵在中间的李玄游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最后还是选择了云晚。 天色已晚,三人在城内选择了一处客栈落脚。 这次客房充足,云晚也有钱,就给三人一人订了一间上房。 上房的环境自是不用说,窗倚湖心莲,还有专人伺候。 她命人打水,用等待的功夫打坐修炼。达到筑基期后,灵气比原来更好凝聚,云晚试着让气息裹挟指尖,浅白的光点在指尖上微微跳跃,这种感觉说不出的舒畅。 “姑娘,水好了,需要贴身服侍吗?” “不用,我自己来。” 小二退下,云晚褪衣没入浴桶。 水雾萦绕,上面飘散着一层金黄色的桂花莲,花瓣明显还很新鲜,一看就是刚采摘而来。 桂花莲香味清新,有安神助眠之效。 她很快困乏,打了个哈欠,倚着浴桶缓缓合眼。 半梦半醒间,云晚忽觉身上灼热的厉害。 最终抵不过如此热意,刷的下睁眼醒来。 透过清透的水面,她看见小腹处隐现着两条很浅的红纹。 云晚摸上去,烫烫的。 别是花瓣过敏了吧? 云晚不敢继续泡下去,急忙从水里头站了起来。 奇怪的感觉又一次袭来,她双脚发软,没站稳直直跌在地上,还有身下铺着毯子,不疼,就是觉得脏。 云晚站不起来,身体火炉似的烫。 神志昏沉时,门外传来谢听云清冷的声线—— “吃饭。” 云晚一下子有了力气,支起眼皮,强撑着身体起身,随意用衣袍裹住躯体,跌跌坠坠地去给他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云晚立马软绵无力地倒在他怀里,紧紧抱住眼前腰身,仰起头,双眼布满朦胧的水汽:“谢听云,我好像发烧了~” 她的声音勾着软媚,让谢听云防不胜防,手微抖,差点控制不住把人甩下去。 第22章 022 旁边传来一阵娇笑, 是路过的住客。 女子那暧昧的眼神不住在紧拥的两人身上流转,最后低头掩笑,一溜烟地跑远。 谢听云克制住情绪, 掌心以不轻不重的力度压住她肩膀,轻轻往里一推, 然后抬脚关门, 双手施力将人腾空抱起。 云晚乖巧贴在谢听云怀里, 肌肤相触的那一刹那,连难受都缓解许多,可谓比灵丹妙药还有效果。 他抱着云晚大步走进内室, 把她放在那张红木床上,这才开口:“哪儿难受?” “那个花……有毒,我中毒了。” 谢听云一放开她,难受劲又上来。 她揪扯着胸前衣襟, 躺不安生,双腿相抵摩挲, 脊背也热, 不禁又侧翻了一圈。 “谢听云,你来摸摸我, 我真的在发热, 不骗你。” 那洗澡水肯定有问题, 若不就是裘爷动了手脚,所以她才会如此难堪。 谢听云不理会她的纠缠, 二话不说起身向浴房走去。浴桶里的水早已变凉, 他轻捻起水中一片花瓣, 很正常, 没有一丝毒素。 他重新回到床前, 指尖抵在云晚胸前,专心探着体内气息。 云晚心跳的很快,看他的眼神活像是吃人。 谢听云不小心探入她的识海,里面的秽物让他的思绪一顿,瞬间将手收回,语调平寂:“你在胡想什么?” 当然想的是那样这样再那样…… 云晚也不清楚自己是怎的了,看见谢听云就想扑上去不可描述,为所欲为,好似体内有奇怪的东西将她控制,让人根本把持不住。 “罢了,我先去给你倒些水。” 谢听云一经起身,腰带就被云晚食指勾住。 倒水?她现在要的是水吗? 云晚用力往下一带,谢听云毫无防备地倒在床榻之上,云晚欺身过去,低头掠夺住那双凉薄的唇瓣。 舒服。 宛如久渴之鱼逢甘露,浑身都畅快了。 谢听云指尖微顿,掌心缓缓贴上她纤细的腰肢。 云晚身上的衣襟本就裹得不牢固,一阵揪扯后早就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欲掉不掉。 谢听云眼角余光向下一撇,骤然注意到云晚腹部皮肤那片红灼的云纹。 “晚晚……” “你别说话。”云晚忙着亲,不想他的嘴唇有多余的动作。 谢听云很想叹气。 等到她的唇游离至喉结,也没阻拦,只是淡淡低语:“待会儿亲,先让我看看。” 云晚总算停下,仰起脸问:“看什么?” “躺好。” 云晚懵懵然然地平躺在床上,然后……她就见谢听云凑到自己的小腹前。 “……” 玩的还、还挺野? 各种画面在云晚的识海是周游一圈,有点小害羞,更多的是小激动,然而意想中的事情并未发生,他就……真的只是在“看一下”,看的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谢听云将一缕元阳之气引入云晚丹元,微微掀起眼睫:“有何不适?” 不适倒是没有,只是那股烧热感更炽烈。 腹下两条赤色云纹时隐时现,沾染上元阳之气后,颜色愈发鲜明妖艳。 不像是不小心中的毒,更像是修炼旁门左道带来的某些蛊咒。 谢听云又是一声叹息,抬手在房屋周围布上结界,确定外人不会听到一点动静后,才缓缓引下幔帐。 “继续罢。” 云晚眼神浑噩:“继、继续?” “嗯。”谢听云修长漂亮的五指穿过她的发丝,“做你想做的。” 云晚先是一愣,接着眉眼炽热,毫不犹豫地猛扑过去。 轻薄幔帐笼罩着两道模糊纠缠的身影,影子分离交叠,亲密无间。 逼仄的环境中满是粘稠之气。 云晚呼出的气息也是热的,抬眼只看到那人因动情而发红的眼梢。他细细密密拥着她,胸膛宽厚,可以轻松将她禁锢在怀息之间。 谢听云指尖下移,云晚好不容易找回的意识又散乱开来。 不知何时,耳边传来谢听云喑哑的声线:“该你了。” 云晚会意,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他就看着她,偶尔伸出手把玩着她垂落在胸前,摇晃的发丝。 视线下瞥。 只见云纹的颜色转为深红,印在那光滑的皮肤上,无端诱惑,惹人口干舌燥。 谢听云自入道来,每日潜心修炼,自认为清心寡欲,不受外界干扰。如今,好像和凡夫俗子也没什么两样。 “晚晚。” “嗯?”云晚迷迷糊糊地应。 “无事,想叫你一声。”他眼带笑意,掌心温柔在她额前轻触,“累吗?” 云晚诚实点头。 轮到他时,一改最开始的生疏,把云晚脑子里的那些东西都亲自实践一番。 云晚明显感觉丹元处蠢蠢欲动,越激动,越控制不住内力,如果不是有灵印压着,估计早就把谢听云吸得一干二净。她怕再这样下去会失控,若灵印失效,那问题就大发了。 “不、不来了。” 云晚正要离开,就被谢听云抓住。 她低头看他:“干嘛?” “凝神聚气。” “?” “引入丹元。” 那、那玩意还能往丹元引的? “可以让你的修为更上一层。” 还、还能这样? 云晚闭眼调息,顺着感觉将周身之气引入腹下三寸,云晚第一次这样修炼,多多少少有些难度,她控制不住力度,稍微使劲,然后—— 咔嚓!! 两边的雕花床柱倾泻一角,云晚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又是轰隆一声,这次的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 她低头看去,紧接着床榻就向里塌陷,云晚毫无准备,重重摔坐在谢听云身上。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肚子要被穿烂了。 周围都是木桩断裂迸发出的尘屑,灰扑扑地十分呛人,云晚顾不上呛,光顾着疼,疼得满眼都是泪。 然后很快,云晚意识到更严重的问题。 肚子穿烂倒是好说,谢听云…… 云晚也不好继续疼下去,猛地激灵蹦跶起来,着急拍拍他的脸:“谢听云你没事吧?!” 谢听云比她惨百倍。 下面有木头,上面有云晚和碎屑,俊脸满是灰土,发丝也被搞得凌乱不堪。 谢听云不说话。 云晚一颗心沉入谷底,吞咽口唾沫,小心翼翼开口:“断、断了?” 不、不能吧……? 断……断的话应该可以修补修补还能用?? 那要是修补不了…… 云晚清扫开身旁碎木,挥去杂尘,胆战心惊向下瞄。 很好,看起来还很健康,但也好像不是太健康…… “你能起来吗?”云晚心虚极了,缩起脖子轻轻在他胳膊上戳了戳。 谢听云总算有所行动。 他从那片废墟中爬出来,眉目阴沉,不知是疼还是在生气。 “我不是故意的。” 云晚目光诚恳。 她真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按照谢听云所说的那样凝神聚气,结果不小心聚过头,气全泄在了外面,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后果。 “还好吗?” “疼吗?” “要不要找个医修给你修一修?” 云晚生怕谢听云留下后遗症,早发现,早治疗,绝对不能让谢听云的根落下病根!!那样的话她犯大过!! “挺好,疼,不用。”谢听云冷声给出所有回答。 云晚:“。”哦,那没事了。 谢听云掐了个清尘咒,灰烬散去,他重新穿戴整齐,又恢复以往的高冷模样。 确定他真的没什么事后,云晚裹紧衣服看着后面破破烂烂的红木床:“这个……还能复原吗?” “能。” 云晚松了口气。 能修就好,不然好好地床就这么塌了,她实在不好和店主交代。 云晚后退两步把发挥空间交给谢听云。 他竖指掐咒,烂成一堆的废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了一半。 谢听云收回手,面对云晚那愕然的神情,很是淡定:“能一半。” “……” “……???” 谢听云道:“我的修为都被你吸走了。” 没吸走的被他用作神功护体,剩下的小部分修为不足以让谢听云使出复原术,换句话说……他又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一个渡劫失败修为全无的铁废物。 云晚一脸木讷:“对不起。” 谢听云从容接受:“无妨。” 云晚的体质他是见识过的。 是他大意,本想以自己的至阳之气强行逼出她体内的毒息,未曾想被强行反噬,非但没有逼出,修为还全被吸干,最后又被她如数漏出,这才引起这么大动静。 不过同时漏出来的还有小部分毒息,也不算亏。 赚了。 谢听云成功说服自己,眉眼舒展,反过来温声安慰:“别放在心上。” 云晚震惊到目瞪口呆。 真是—— 好豁达一男的! 遭此一劫后竟然能说出这番话?!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贤者模式?不过是不是太贤了点? 云晚不敢多问,仍担心地往他腹下游离。 谢听云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将她脑袋摆正:“别看,没事。”他说,“你好就行。” 平庸四字,发自肺腑。 云晚莫名有被触动,她抿抿唇,低低地嗯了声。 “我去找李玄游。” “找他干嘛?” “修床。” 云晚额心一跳,忙不迭拉住:“别了吧,我还是给老板赔钱好了。” 谢听云极为固执:“不行,浪费。” “……”您还真是抠批人设不倒啊。 谢听云很快找来李玄游。 除了那张破烂木床,房内已没有了先前亲热过的痕迹,李玄游对着满地狼藉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开口:“我的妈呀,你们修炼也太刻苦了吧!床都整塌了!?” 原本还在纠结找什么借口的云晚一听这话,耳根通红地低下脑袋,默默揪扯着腰前系带。 谢听云眉眼从容,语调也是不急不缓地:“修道之人,该刻苦。” 装挺好,下次可别再装了,云晚都羞得没脸继续见人。 李玄游一个单纯小剑修哪懂这么多弯弯绕绕,眼神单纯:“所以谢兄是要?” “想见识下你的复原术。” “哦好。”李玄游正要施法,忽然意识到问题,“你怎么不用?” 谢听云示意:“那边就是我复原的。” 复原的崭新,漂亮。 李玄游好胜心上来,掐符念咒,另一半红木床也成功复原 望着恢复原貌的红木雕花床,云晚长舒口气。 可以了,她可以和老板交代了。 李玄游拍拍手,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是满意,但又想到一个问题,目光在云晚身上转了转,又在谢听云身上转了转,问出亡命题:“你们俩人一起修炼?” 谢听云和云晚的后背同时一僵。 云晚脑筋转得快,迅速说道:“他来叫我吃饭,顺便教我功法。” “这样呀。”李玄游没有过多怀疑,“那姑娘以后有什么不会的功法也可以来找我,我也能教你。”说完,冲云晚露出几颗大白牙。 谢听云神色浅浅,道:“我的绝门秘籍,你教不来。” 李玄游落了个尴尬,讪讪而笑,挠挠头走出房屋。 门重新合上。 两人相顾无言,良久,云晚开口:“绝门秘籍?” 谢听云:“教你功法?” 云晚和谢听云同时:“……”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你早些歇息,我回去了。” 谢听云转身离开。 云晚正要歇息,敲门声又一次响起,过来的依旧是谢听云。 他端着餐盘,上面放有一碗热腾腾的细面,还有一碟小菜。 银烛摇曳,男人望向她的双眸漆黑如墨,光影在其中晕染开浅浅暖色。 “天色已晚,后厨只有这些。” 这是想到她还没吃饭,特意给送的。 云晚心头一暖,接过,见他要走,又急忙叫住:“要不要一起吃些?” 谢听云静静凝视她一会儿,默不作声地坐于圆木桌前。 云晚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一瓶雨露琼浆,对他嘿嘿笑了两声:“宝珑船上的,喝不完丢了浪费,就带来了。” 她给他倒了一杯递过去,谢听云勾唇轻笑,单手接过。 夜色自窗棂涌入。 他的身影被漫天星辰拥簇,乌发束起,长眉冷目,气质内敛而克制,和动情时的疯狂判若两人。 那只握着青色瓷杯的手也是好看的,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在她身上游离时…… 云晚喉头一热,急忙将杯中清酒饮入,好消去再一次升腾起的火意。 喝得急,不甚呛到嗓子,云晚别过头轻咳,脸蛋瞬间通红。 谢听云失笑:“慢些,不和你抢。” 云晚又低头吸溜面条,发觉谢听云还在看她,便偷偷张望过去,被他瞧见,眼角笑意又深了深。 云晚咬了咬下唇,双睫扑扇,言语满是试探:“今晚……你要不要留在我这儿?” 谢听云晃着酒杯,摇头:“不了。”他说,“吃不消。” “……” 完了。 大佬果然有了心理阴影。 云晚满目怜悯,默默取出先前的那瓶补丸放在桌上,然后继续低头吃面。 她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谢听云目光一滞,默然不语地将那瓶子推送过去,想了想,重新藏于袖袋之中。 ** 云晚恢复力强,虽然折腾了一晚上,但第二天又生龙活虎,活蹦乱跳。 谢听云不如她,心力交瘁加上修为受损,看起来甚为隐僻颓丧。 三人一同抵达黑市入口,秦芷嫣和楚临也刚巧赶到。 他们做了简单的易容,长剑和谢听云的一样缠上黑色剑套,看起来十分不起眼。 秦芷嫣一眼注意到谢听云脸色不对,端详他一会儿:“没睡好?” 没等他们张口,李玄游这个大嘴巴就咋呼起来:“秦姑娘有所不知,他们两人昨夜修炼到半夜,分外刻苦,我等自愧不如啊。” “修、修炼?” 还是两人? 秦芷嫣瞪着眼睛,脑袋好半天才转过弯,俏脸一红,差点没忍住骂云晚不知羞。 她就知道这女人贪财好色,还、还养小白脸!还和小白脸…… 秦芷嫣替她羞,都不敢抬头再看谢听云。 云晚才不管傻白恶女配怎么看,依旧落落大方,正要进去,就被秦芷嫣一把拉住,“等等,你还没说要怎么安排呢。” 云晚停下脚步,说道:“飞剑大赛可以双人御剑,到时候我和谢听云一起,你师兄还有李玄游作为我们的掩护,反向干扰裘爷派过来的人。” 秦芷嫣不解:“怎么干扰?” 云晚向楚临示意:“昨天给你们的那个瓶子可曾带着?” 楚临长睫轻颤,自怀间拿出小瓶,刚拧开塞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飘散而出,熏得人腹中作呕。 秦芷嫣不禁掩鼻:“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玩意,是不是想把人臭死过去?” 云晚嘿嘿笑了两声:“我之前从小道贩子那边买来消息,他们派来的都是犬妖。” 犬有个特点,那就是鼻子灵,嗅觉是正常人的几十倍,更别提妖族。 只要把这些味道散布在赛场上,绝对会对他们造成影响,加上楚临和李玄游牵制,拿个第一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李玄游恍然大悟,直冲她竖大拇指:“妙法妙法!” 楚临不语,指腹轻轻在瓷瓶上摩挲。 几人来到秘境动乌岛,秦芷嫣先一步去看台,他们抵达后场,拿到了自己的赛号牌。 飞剑大赛每场共有六十人参加,二十人为一组,分别为天、地、灵三组。参赛者以号牌划分,在这六十人之中,只有其中三人可取胜。 云晚拿到的号牌为天字七,楚临和李玄游分在了地字号和灵字号。 号牌戴好,云晚和谢听云前去后场准备。 虽说规定可以双人御剑,但是前来参赛的基本都没有带人,一是不好施展;二来过于累赘,见云晚娇小玲珑又是个女子,免不得在心底嗤笑起谢听云。 “不让你的小娘子在场外看着,是想带来眼红我们?” 说话的修士扫了眼谢听云腰上的佩剑。 平平无奇,看着也不是什么宝剑。 “还是说故意瞧不起人?” 这人摆明找茬,言语之中皆是讽刺。 谢听云面如薄冰,默默揪住云晚手腕,将她往身旁带了带。 旁人讥笑,也没再继续挑事,心里已没把他们视做对手。 “待青鸟长鸣,即是开始之时,请各位早做准备。” 管事说完,众人正色。 云晚朝外看去,青鸟正盘旋于云山之上,这种神鸟一日只会长鸣两次,第一次鸣于苏醒;第二次鸣于夜眠,所以他们要在青鸟第二次叫时抵达终点。 参赛的修士们三三两两走出后场,掐咒御剑,随时等待着青鸟的第一声啼叫。 “走吧。” 谢听云冲她伸手。 “你好些没?”云晚还在担心谢听云,怕他强忍伤痛,忍不住关切道,“不行的话就让绝世剑跟着我,你歇着?” 绝世剑可乐意坏了,迫不及待就想往云晚怀里头扎。 谢听云稳住绝世剑,沉吟片刻:“ 不必。” “那……” “我甚好。”就是后劲大,昨夜扰得他做了好几场噩梦。 谢听云不动神色地瞥向云晚。 少女眉眼清澈,面色红润,似是一点都没受到影响。回想上一次也是,明明被他折腾两夜,第三天照样生龙活虎地去打猎。 谢听云羡慕不来,默默敛去神色,“走了。” 云晚偷偷给绝世剑塞了两块上品灵石,这才随着他来到赛事场。 六十人已围满山顶,见二人出来,旁人再次投来几分不屑的眼神。 云晚没有理会他们。 御剑大赛的赛场为整个东乌岛,岛屿高山峻岭,气候多变,又常有兽鸟出没,不熟悉的修士很容易迷失在妖兽的层层陷阱中。 除了妖兽,还要躲避天气灾害,对手袭击,只有飞够三圈,最先抵达终点的人才可取胜。 为了方便观众观赛,东乌岛的每个角落都设有窥云万象镜,此宝器可以清晰向外界传递声音和画面。 秦芷嫣坐在看台角落。 天边是四面巨大的窥云幻卷,幻卷图与万象镜相接连,上面正是飞剑大赛的赛事场,她不用寻找,一眼就看见最爱的师兄,还有位于不起角落的云晚和谢听云。 “御剑大赛即将开始,请各位看客进行赛事下注!” 秦芷嫣想也没想的把所有灵石压在了云晚的天字七号上。 来看御剑赛的基本都是老赌徒,对此都颇有经验,见她给一个无名氏下注,旁边的人不禁咂舌,“小姑娘,新人?” 说话的是一个小老头,看着就不像好人,秦芷嫣懒得搭理他。 “劝你趁没开始改变主意,天字基本都是裘爷的人手,他们若想获胜难上加难。来,和我入地字,地字不亏。” 左手边的年轻人听后,也插嘴道:“老爷子快省省吧,地字百年都是老二,有什么出息,要我看灵字一号才是这次的热门。” “看你年轻不懂行,地字后来居上,这次必定可以。” “灵字才是不容小觑……” 一老一少当着面掰扯起来,秦芷嫣被夹在中间烦得很,又不能换座,只得闷闷不乐听他们吵。 要是云晚不能获胜。 她就、就……就杀了跟她屁股后面那个谢听云!让她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看的小白脸! 秦芷嫣双手环胸,脸色沉沉地凝视着幻卷。 终于。 青鸟舒展尾翼,双翅展开,青绿色的神鸟飞向日阳。 清脆悦耳的鸟鸣划破晨光,御剑大赛正式拉开序幕。 第23章 023 数道剑光划破长空, 御剑之人转瞬消失于天际。 只有绝世剑,带着两人慢悠悠腾空,慢悠悠起飞, 看起来毫无那种世俗的欲望。于是落后的两人成功吸引瞩目,成为焦点。 “那两人干嘛?” “谈情说爱?” “小姑娘, 我早和你说下买地字号, 你怎么就不听呢。”小老头一脸的不出所料, 忍不住嘲讽起秦芷嫣。 秦芷嫣双眼愤恨地紧盯着幻象卷,双拳紧握,恨不得冲上去一人给一拳。 就他们这样的, 能获胜才有鬼! 虽然绝世剑飞得慢,但是云晚并不着急。 她站在最前面,谢听云在后面紧紧护着,前方可见被厚重紫云有所遮挡的山峦, 绝世剑轻巧自缝隙穿过,悠闲自得, 不知情的还以为两人在御剑乘风, 赏天下风光。 台下看众早就对这组不抱希望,把注意力都转向其他队伍上。 “唉, 输定了, 输定了啊。” “我看小姑娘你下了不少注, 我看你是要……” 秦芷嫣本就心生怨意,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未等他话音落下, 秦芷嫣就抽剑抵上小老头脖颈, 目录凶光:“再多嘴我砍了你!” 脾、脾气还挺大。 小老头紧咬牙关, 安安静静看比赛。 秦芷嫣重新收剑, 强忍怒火继续看下去。 为首的队伍已跑完一圈,云晚和谢听云仍慢慢悠悠落在末尾。 此时有一人在身旁停下,仔细看正是后场出言讽刺她的青年,对方笑得轻蔑:“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家种地。” 说完哈哈大笑三声。 此人乃争夺第一的热门人选朱和,他的声音清晰传至看台每个角落,不少人都认同他的说法。 御剑大赛又不是过家家,哪是拖家带口就能参加得了的。 “哦?是吗?”云晚淡淡一笑,忽然自储物袋取出颗上品灵石。 青年见此,讥笑道:“怎么,想贿赂我,让我放你一马?” 大赛上贿赂的现象常见,但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 台下不耻:“这小姑娘小手段倒是多。” “女人嘛,就爱耍这种小心机,成不了大器。” 一老一少,一唱一和。 秦芷嫣听得火大,忍无可忍甩过去一个术法,术法扼住老少喉咙,顿时难以发出半自字。 秦芷嫣目光冷冽:“女人怎么了?映月宫,花绣坊,哪个不是修真大宗?里面女子哪里差男人半点?你们两个只会赌钱的臭男人有何能力对他人评头论足?” “在事情没有定夺前,闭上你们的烂嘴!” 秦芷嫣眼里满是戾气,竟压得周围人不敢出声。 她环视一圈,咬牙切齿:“天字七号会赢,我信她。” 说罢坐下,安静观赛。 云晚并没有像他人想的那样把灵石贿赂给朱和,望着朱和那张小人猥琐的脸,云晚笑得淡然:“贿赂?你配?” “什么?” 然后所有人看见,云晚把那颗灵石喂给了脚下的剑。 眨眼之间剑光飞过,甚至连个影子都没有留给朱和。 他愣愣看着眼前空地,反应过来后奋起直追。 “冲呀!!” 突如其来的反击可让秦芷嫣激动坏了,忍不住跳上椅子张臂喝彩,她动静不小,一下子引得多人瞩目。 秦芷嫣俏脸通红,重新坐下,悄悄地:“冲呀……” 要赢啊。 她还想赚大钱呢。 一颗灵石的威力不小,绝世剑以最快的速度赶超到前四十名,然后前三十名,前二十名…… 越来越多的人被她甩在后面,只剩下最强劲的几个对手。 “天字七号不容小觑啊。” “难不成之前都是扮猪吃虎?” 已经有看众注意到他们,原本还小瞧他们的对手也重新正色。 云晚姿态从容:“跑过终点再给你一块。” 绝世剑哪守得住诱惑,咻的一下继续加速。 它乃上古神剑,若真要比试,一道剑气便可轻易破了这整个东乌岛,速度自也不用说,一瞬可跃千里,用筑剑石打造而出的普通剑哪是它的对手。 看众只见银光在眼前穿梭而过,便以为是眼花,根本不会把这道芒光和先前落在后面的两人联系在一起。 大赛场内。 绝世剑一边飞,云晚一边喂,罕见的上品灵石就这样一颗接一颗进了它的身体,站在后面目睹全程的谢听云一阵惋惜。 此时,万象卷上排名变更。 位列第一的是—— 天字七号。 秦芷嫣以为自己看茬了,闭眼再睁开,果然是天字七号! 云晚第一了!! “天字七是谁?” “有这一对??” “之前排名第一的不是天字一号吗?” “他们竟然能这么快赶超过来?” 不解,疑惑,类似这样的声音充斥着看台。 坐在秦芷嫣左右两边的老少再也不敢多嘴,秦芷嫣神清气爽,“女人怎么了?那么多男的,也没见一个顶用。” 呵,一个个仗着自己多了二两肉就瞧不起人。 咳,呸! 万象卷里忽然晃过楚临英俊的面庞,秦芷嫣心思一荡,忙不迭改口:“除、除了这个,剩下的都是废物!” 废物废物,全是废物。 此时负责操控法器的阵修让所有窥云万象镜聚焦在天字七号上,这下子,在场看众全都清晰看到了云晚的神奇操作。 只见她不要钱似的一颗接一颗的给剑喂食灵石,那灵石光泽饱满,看也便知是上品。 修士都不敢这么霍霍,她竟然就这么霍霍给了剑? 这是家里有矿还是矿里有家? 所以之所以这么快就是因为剑吃了灵石?? “还、还能这样的?” 人群中有人发出质问。 吸食过灵石的剑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快,这场面谁见过?这场面没人见过!! 秦芷嫣也呆了眼。 虽说剑也要修炼,但一般喂得都是淬炼石或者精山石,谁他妈会给剑这样子吃灵石!她吃葡萄都要考虑考虑剩下几颗怎么吃,这是有钱烧得慌吧? 不过…… 飞、飞还挺快? 一圈已经结束,云晚继续从储物袋掏灵石。 正要继续喂过去,脚下忽然踉跄,手腕不稳,灵石险些掉在下面。 定睛看去,来者正是裘爷派过来的三头犬妖。 御剑而来的犬妖自三面包抄,携带着妖气的犬尾重重往过一甩,云晚又是一个踉跄。 眼见她要从剑上摔落,谢听云急忙出手护住,凌厉眼神自身旁一扫,气势如风雪压迫,令犬妖再也不敢贸然接近。 虽说只剩下一点点修为,但是谢听云的一身霸气依旧够用。 危急关头,楚临和李玄游及时赶到。 他们提前甩出瓶中气液,恶臭的味道瞬间充斥口鼻,怪异的是犬妖们并未收到影响,妖力再次袭来。 见此情况,台下看众顿时激动起来。 “就说裘爷不会这么容易让他们几个无名小卒获胜。” “我看这次难喽。” 御剑大赛有黑手操控,这早已不是秘密,多年来争夺第一的都是常驻大赛的那几几个,还都是裘爷门下人,这次杀出个程咬金,裘爷哪里怎么容易把第一拱手相让? 秦芷嫣不由得攥紧拳头,抬眸看去,高台之上,裘爷百人拥簇,笑意张扬且自得。 四人和妖族争得焦灼,就算绝世剑跑再快也架不住重重干扰。 李玄游急出满头冷汗,抬头冲她喊:“没用啊!”这玩意他自己都闻得恶心,可是他们好像鼻子失灵,一点效果都没有。 谢听云沉眸看相旁侧:“他们提前服用了绝味草。” 顾名思义,一种可以暂时失去嗅觉和味觉的药草,修真界比较少,但在妖界是随处可见的玩意。 犬族紧追不放,虽说比赛明文规定不可使用任何术法,但他们还是暗中动手影响着四人。 烦他妈死。 在犬族的尾巴又一次甩来时,云晚一把拽住,那犬妖显然没反应过来,想拽出来,却发现云晚的力气大得惊人。 她使尽全力将犬妖拽下长剑,气沉丹田,用力一丢—— 给爷飞! 咻! 那犬妖被云晚丢出老远。 剑傻眼,旁边的李玄游和楚临也同时愣住。 这姑娘……真是好大的力气。 犬妖见同伴被袭,并不甘心,再次迎头追上,谢听云自怀间取出符咒,引燃丢了过去,犬妖躲闪不及,一身皮毛瞬间被火焰点燃。 有了突破口,楚临和李玄游一左一右挡在云晚身后,不让它们继续靠近。 云晚淡定地把灵石继续喂给绝世剑:“甩开他们。” 绝世剑以周身剑息弹开妖族,再次发力飞跃山海,眨眼功夫便将一干人等甩在屁股后面。 然而还没等喘口气,刚才被甩走的犬妖再次从旁侧飞来。 “想赢?没那么容易。” 三头犬面容骇人,愈逼愈近,云晚心里一惊,条件反射给出一拳。拳头正中命门,犬妖顿时晕厥,自剑上直直坠落。 剑失去操控,径直在周边乱飞,只听一声闷响,剑茎竟怼上谢听云后颈,发出的剧烈响动让云晚头皮发麻。 见此情形,台下裘爷的脸黑了大半:“一群废物。” 比赛已经没有了继续看下去的意义,他拂袖离去,背影写满不快。 “这姑娘……手劲不小啊。” “难不成也是剑修?” 周围已无人关注比赛,全都探讨着云晚入的哪门,学的哪道。 云晚对看台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那剑给谢听云的伤害不小,她免不住担心,“谢听云,你还好吗?” 谢听云没有应声,脑袋缓缓搁置在她的肩窝上。 他的状态似乎不太对,云晚语气急切:“谢听云,别死啊,你支棱起来啊!!” 话音刚落,一处滚烫忽然抵上后腰,云晚皱眉,不适得拧了拧腰身。不动还好,她这一动直接引起更加剧烈的反应。 滚烫的呼吸在后颈挥洒,搂在云晚腰身上的双手明显加重几分力度。 云晚肩膀一僵,迅速反应过来抵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等等,我叫你支棱起来,没叫你这样支棱起来啊! 很好。 看样子死不了。 云晚没再搭理谢听云,比赛还剩下一小半,避免被人后来居上,云晚拿出灵石继续投喂绝世剑。 终于,谢听云缓过了劲儿。 “够了。”风潇凛冽,害怕云晚听不见,谢听云特意贴上她的耳垂:“它吃饱了。” 男人的声音被风撕的七零八碎,落在耳畔瘙痒。 “你好些没?” “嗯。”谢听云轻轻一应,那点力度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难受的是腹火。 他目光灼灼盯着她,容颜清冷,一双眼却极为贪婪。 云晚眼皮重重一跳。 剑吃饱了,你没吃饱是吗? “谢、谢听云。”云晚小心避开,提醒道,“比赛呢。”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下面可是很多双眼睛都在着,要是真的……那个啥,那就不是社死,那是流传千古。 她还要脸呢。 谢听云环着云晚的腰,不语。 她感觉肩膀黏糊糊的,扭头看去,谢听云正啪嗒啪嗒掉着鼻血,风再那么一吹,鼻血满天飞。 云晚噎住。 至于吗,比个飞剑赛就能燥成这样? “无事。”谢听云随意拭去鼻血,神色平静,“小问题。” 这竟然还是小问题?! 云晚震惊。 台下看众也很震惊,这男子别是中了内伤,都七窍流血了,这要是不拿第一实在说不过去! 距离终点还剩下最后的路段。 云晚想快点结束比赛,免得谢听云死在上面,刚拿出两颗灵石,就觉察到身后炽热的视线,她顿住:“要不……你补补?” 说着把灵石送到他嘴边。 谢听云没有拒绝,低头将灵石里的修为吸食干净,她握着青绿灵石的指尖纤细,指甲粉粉嫩嫩,看的好生诱人,谢听云怔怔盯着,竟一时失控,舌尖顺势在她指腹上舔了一下。 “好甜。” 他嗓音沙哑,鼻血又一次迎风漫天飘。 “……” 大佬你醒醒! 这是她刚揪过狗尾巴的手,怎么可能会甜!! 完蛋。 他肯定又是吃奇奇怪怪的丹药了。 “你是不是吃了我给你的那个补药?”云晚想起昨天放在桌上消失的小药瓶,本以为谢听云没有要,可是看这个情况……他不会是真吃了吧? 谢听云眼神无辜,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说:“不小心吃的。” 鬼才信你的不小心。 没看出来自尊心还挺强。 谢听云很是后悔。 上一次的苦还没吃够,他竟然又信云晚的药,更想不到药效非同小可,不愧是妖界产物,果真非同小可。 谢听云运行周身内力,让内力与药效相抵。 担心云晚会害怕,便轻言安慰:“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 他垂眸凝视着云晚面颊。 从这个方向,他可以看见她不是很长的睫毛,被风糊满脸的发丝,青紫的脸颊还有那让风肆虐到干裂的嘴唇。 真是……好不可爱。 然后—— 云晚明显感觉到他更兴奋了。 “……” 第24章 024 终于抵达终点, 两人毫无意外是第一。 云晚担心地偷瞄了眼谢听云,有袍子遮挡,也看不出来是消下去还是没消下去…… 正恍着神, 谢听云就伸出长臂将她揽住,将她带离剑身。 云晚怕人听见, 凑到他身边,刻意压低嗓音,“你好些了?”说完又不放心地朝下瞄。 男人极为敷衍地轻应一声, 顺势将她脑袋摆正。 补药药效没有上次的金丹厉害, 是可以用内力压制住的,就是……过于唐突了些。这是他从道三百年来最失态的一次。 谢听云不敢拿正眼看她,只用眼角余光偷偷张望。 她神色如常,并未动怒。 谢听云一直紧绷起来的神经总算放松, 站在她身侧默然不语。 “喂!” 少女嗓音尖锐, 云晚被震得耳膜发疼,没等反应, 突如其来的重量就挂在身上,云晚被压得后退两步,堪堪稳住身形, 条件反射地伸手抱住扑过来的少女。 尽管有易容术,云晚还是从她眼底看到强烈的喜色。 “喂,我赢了八千灵石!” “足足八千哦!” 这是秦芷嫣十八岁以来第一次赚钱,激动之心可想而知。 “我不叫喂。”云晚纠正, “晚晚。” 秦芷嫣才不管她叫啥, 松开手又美滋滋地跑到楚临跟前炫耀, 他端着冷漠, 目光似有似无地在云晚身上游离。 秦芷嫣立马察觉到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 欢悦的小脸很快被落寞取代,静悄悄地藏好灵石,小声嘟囔:“……我一个都不分给你。” “姑娘,裘爷有请。” 几人跟在管事身后来到罗烟殿。 裘不殊早已等候多时。 他信守承诺,提前放出了李玄明,桌上还压着一纸宗门契印,见云晚进来,向属下压眉示意,管事毕恭毕敬地将契印双手奉上。 云晚飞快收好,嘴角藏不住笑意—— 小房子?拿来吧你! 裘不殊轻晃脚尖,眼皮子慵懒半垂:“你叫什么?” “我……” “只是萍水相逢,不必知人名讳。”云晚只说了一个字就被谢听云打断,他挡在云晚身前,神情倨傲,“我们先行告辞。” 说罢拽住云晚的手,背身离开。 云晚急忙反向揪住,面对男人不满的眼神,云晚重新折返回去,“裘爷,我得第一名的钱还没结呢,哦,还有他的第二名,也一起给了吧。”说着指了指楚临。 裘爷笑容一僵,郁郁寡欢地让人给了他们赏金。 云晚收好所得,顺手还霸占了楚临那一份,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出罗烟殿。分别几天的师兄弟在熙来熙往的大街上抱头痛哭,哭过之后,冷静下来,这才抽噎着前来道谢。 “感谢各位搭救,此恩情我二人永生不忘,日后若……” “那边是不是赌石场。” 云晚的话成功打断他们寒暄。 李玄明顺着视线看过去,与罗烟殿正对的是地下赌石场,又名“倾家荡产宫”,凡是进去赌的,基本落不了什么好,结局可能比他们还要凄惨。 李玄明这两天被折腾得不轻,不想再看他人误入歧途,顿时开口劝阻:“姑娘,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地方不是我们该来的地儿。” 回去? 笑话,她给绝世剑吃了那么多,总要捞回来本钱。 “走。” 几人面面相觑:“啊?” “赚钱。” “……???” 几人没等反应,云晚就先一步走进赌石场,步伐写满自信。 “谢听云,来呀。”云晚冲他挥手。 谢听云还在犹豫,就被绝世剑强行扯到云晚跟前,其他人见此,只得跟上。 都市场就建于一座小灵山之下,前来参与赌石的赌徒可以亲自目睹整个激动人心的过程,赌对发财,赌错棺材,命运如何全靠运气。 “姑娘,赌一块?”鼠妖一脸谄媚,“开出好的都归你。” “我先看看。” “好嘞,您随便看。” 他们都是生脸,一个个看着就不太精明。 鼠妖骨碌碌转着眼球,领云晚来到开采场前,“这座小灵山受天地滋润,产出的上品灵石好过外界双倍,若贵人能开出来,那可大发。” 他循循善诱,“五金一次,要来一把吗?” 云晚望着眼前新鲜采出来的石头,毫不犹豫取出五块金子丢过去,鼠妖喜笑颜开,“您随意。” 她左右看看,指尖轻轻在绝世剑上一点。 注意到这个小动作的谢听云眉头一挑,就知道她鬼点子多,但没想到能把他的上古神剑用在这种地方。 绝世剑和其他古剑不同,它贪食,一来是剑馋,二来灵石的灵息可以压住绝世剑的邪祟之气,一般来说太低阶的灵石它是不要的,只有最上品的灵石才能得到神剑的垂涎,所以哪块石头里有灵石,那块石头里的灵石最好,它最知道不过。 云晚就是利用绝世剑的这点饕餮特征,才这么胆大的进来赌。 以前他怎么就没想到…… 谢听云暗自叹息,对此感觉颇有损失。 云晚绕着赌台看一圈,绝世剑全程不为所动,等到了最后一块时,剑身嗡鸣,显然是心动了。 云晚果断选中:“这个。” 李玄明看得在心惊肉跳,忍不住阻拦:“姑娘,玩玩可以,别上头啊。”他们才从鬼门关出来,可不想再进去一次。 云晚没有应话,安静看着鼠妖开石。 石头自中间分为两半,出了一点绿,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灵息四散,一看便知是上阶灵石。 “出了!出了哎!” 旁人激动,乌拉一下全围了过去。 石头全切,果真是上品,硕大一颗,看得人眼馋至极。 鼠妖没想到她会真的开采出这么好的灵石,略有不甘,“姑娘还来吗?” “嗯,再看看。” 她又去到其他地方,绝世剑又开始震动。 “这块。” 鼠妖抬刀切开,竟然再次出绿,还是上阶! 他震惊到瞳孔发颤,秘境里的小灵山哪会好过外面,如若平常,十块开出一块就算运气不错了,更别提是罕见的高阶灵石。 云晚无视愕然的众人,淡定把石头收好,又指向边缘:“那个。” 鼠妖头皮发麻,不自觉泌出汗水,他今儿就不信邪了!! “好,我再给姑娘切一个。” 连续两次开出上品,不少人都围过来看第三次,凑得就是个热闹,若出了他们还能沾沾喜气;若没出也不碍事。 鼠妖手起刀落。 空的。 他松了口气,就说,哪有人会这么好运气…… “姑娘,真是可惜了。” 云晚不为所动,指着没切到那边说:“切另一边。” “……?” “让你切呢,快切啊。” “就是,我们都等着看呢。” 他磨磨蹭蹭让人不满,不少人都跟着催促起来。 鼠妖硬着头皮再次起刀,灵光四溢,品相竟然比钱两块还要好! 这下他算是知道云晚靠的并非是运气,这是真的有两把刷子啊! 周围哗然,所有看向她的眼神都冒着金光。 “姑、姑娘,能帮忙开一个吗?” 人群中传来弱生生的声音。 云晚毫不犹豫摇头拒绝,求财要适度,这是黑市,他们还在别人的地盘,要是继续开下去,裘不殊绝对不让她出这个门。 云晚麻溜结账,带着沉甸甸的三块灵石离开黑市。 路上沉默,除楚临和谢听云外,秦芷嫣还有那两兄弟时不时偷偷打量她,显然刚才那一出让她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伟岸高大起来。 “你这是从哪里学的本事?”秦芷嫣颠颠跑过来,语气都乖巧不少。 净月宗旁边有不少小灵山,他们都不敢保证每次采出高阶品,怎么云晚一看就知道哪块有哪块无?难不成是术法?不可能,她这么菜,怎么可能会那么高深莫测的术法。 云晚笑弯了眼睛,“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饶是不情愿,秦芷嫣也点了点头。 云晚走到她跟前,“就说我不会骗你,说会带你赚钱就会带你赚钱。”说话这话,云晚大方的分出一块灵石给她。 秦芷嫣没想到她这么豪爽,愣了一愣。 见她没有拒绝灵石,云晚避开楚临凑到秦芷嫣耳边嘀咕:“今天赚得爽不爽?” 秦芷嫣诚实点头,何止是爽,爽翻天了好伐? 云晚继续哄诱:“那你想不想继续赚钱?” 秦芷嫣摇头:“赌博算了吧,若让我爹爹知道……” “不赌。”她低声蛊惑,“其实我想行商,但是还差些钱,所以你要不要把你的那些暂时存放在我这里,回头等我盈利,每月给你相应的红利,这样你什么都不用做,每个月就能从我这里拿一笔钱,你看,多好的买卖。” 秦芷嫣听得晕晕乎乎,“我的钱,给你?” “是呀,就是你今天赚来的八千。” 秦芷嫣这下子理清其中逻辑,“你是说,我把我赚来的给你,然后你每个月再给我?” “不是给,是下本金,让我算算,你现在一次性给我八千,日后你每月可得八百,一年十二月就是九千六,比你现在多赚一千六呢。如若我明日盈润,那你所得更多,百年后了不得哇。” 秦芷嫣听得一愣一愣,还、还能这样? “你看我长得像傻子吗?” 她不傻。 她怀疑云晚诓骗她。 云晚拉着秦芷嫣在墙角蹲下,“你这么聪明漂亮可爱,怎么能是傻子呢?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 秦芷嫣对这番话很受用,下巴轻扬:“我不信你。” 云晚:“晨日时你也这样说。” 结果呢? 还不是欢天喜地的赢了不少。 秦芷嫣:“……” “做人不能只看眼前的利,要往长远打算,你说我能一天带你赚八千,一年岂不是赚更多?到时候还不是他人眼红你?” 说的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今天的灵石确实是云晚帮忙赚的,好东西也确实是她给的。 云晚的眼神坦坦荡荡,写满真诚,秦芷嫣挣扎许久,最终还是把还没捂热乎的八千灵石全递过去,“那,那就再信你一次。” 她不怕云晚骗她,要是云晚真的敢骗人,她就派净月宗的人追杀她。 云晚没都收,给她留了一千,“就当收你八千了,这些算是你这月的红利。” 秦芷嫣瞪大了漂亮的眼睛,还能这样? “我们可以用琉璃镜保持联系。”云晚取出琉璃镜,当两个琉璃镜轻轻相碰时,传音薄里多出了秦芷嫣的名字。 云晚又在纸上签字画押,写好了递过去,“给,免得你说我骗你。” 她做足了模样,反倒让秦芷嫣不好意思起来。 回想两人初次见面,她还长剑所指,骂人家村妇丑女,如此想来是她不懂事了。 “不必,我信你。” 凭云晚拿第一给她争面子,她就信她。 “那我走啦,你若有事,回头可以去净月宗寻我。” 想了想,秦芷嫣取出了一块传送玉佩送到云晚面前:“你若遇到危险就使这个,它可以直接把你带到净月宗。” 云晚先前说那么一堆可都是画饼,万万想不到傻白恶女配竟会真的信她。 不过想想也是,十六七岁的姑娘,自幼万人呵护着长大,骄纵归骄纵,能有多大坏心思。 云晚顺从接过,从储物袋挑出块最漂亮的翡翠,“喏,拿去做簪子。” “要钱吗?” “不要,送你。” 秦芷嫣抿唇一笑,单手接过。 净月宗男子多,唯有的几个师姐也和她关系不亲,这还是她这么大第一次收到女孩子的礼物。 翡翠不如父君送的珍贵,但很漂亮。 她小心翼翼收好,起身冲云晚挥手,笑颜若花:“那我走啦。” “嗯,路上小心。” 秦芷嫣蹦蹦跳跳跑到楚临身边,“师兄,我们回去吧。” 她的眉梢满是喜色,楚临瞥了眼身后云晚,皱眉:“这么久,再说什么?” 秦芷嫣原原本本地将事情巾帼复述一遍,楚临听得脑瓜子嗡嗡的。 ——这摆明是把自己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她骗你,你就当真?” 秦芷嫣松开拉住他衣袖的手,不满轻哼:“你懂什么,我这叫下本金。” 楚临:“……” 秦芷嫣白他一眼,“师兄,你身为从道者,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的楚临:“……” ** 离开黑市时天已归暮。 李玄游两兄弟磨拳搓掌,“那个……晚晚姑娘,我们的契印。” “这个呀?”云晚拿出那张写有两兄弟名字的轻薄纸张,纸虽不厚,却攸关着他们小破门的生死存亡。 李玄游神色一喜:“多谢姑娘搭手相救,救我宗门,那门契我们就先收回去了。” 在他的手指伸过来的瞬间,云晚立马将东西收到储物袋,“我没说要还给你们啊。” “?” 兄弟俩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姑娘,你是在说笑?” “能赢这场大赛,我属实投了不少精力物力,总归要想办法赚回来的。”可不不少,光绝世剑吃的那些就超过比赛赏金了,若不是为了这套小房子,她才不会做这么亏本的买卖。 李玄游可没想到她会怎么说。 在他心里,云晚就是那行走的女菩萨,女菩萨怎会和他人一样,贪图他们的钱财呢? 李玄游急了眼:“姑娘你别耍我们开心,这宗门是我师父西去前交给我们的,虽说破败,目前也只有我们两兄弟苦苦支撑,但也是他老人家的心血,若不是我二人中贼人奸计,是万般不会把门契抵押出去的。” 李玄游的师尊曾也是昆仑赫赫有名的人物,要不是以身殉道,现在第一宗门的名号也落不到昆仑宗身上。 两人四方游历,一是修炼,二是为招揽弟子,重振宗门辉煌。 云晚见两兄弟眼眶通红,也不再逗他们,道:“我要你宗门,又没说把你们赶出去。” “这还不是一样?”拿走门契,和赶走他们有什么区别? “修真界寸金寸土,我想做些生意赚点小钱,奈何寻不到合适地方。不妨就把你们的宗门借给我,你们自然不用离开,宗门上下也由你们打点,我只是想让我的人有个落脚点。当然,你们二人每月都可拿到月钱,还有宗门的修理款。” “也就是说,你们非但不用走,还能多拿两笔。” 兄弟俩目目相觑,这两个傻大个,此时此刻有点心动。 他们又蹲在了云晚和秦芷嫣先前蹲过的地方,三人围成团团,李玄明怕旁人听见,小声嘟囔:“什么生意?” 云晚耐心解释:“之前你不是从我这里接了派送,我们的生意就是包揽琉璃镜上所有的低阶指派,自己接,自己送,自己拿赏金。” 低阶任务难度都不大,多是护镖和护送货物,很多修士都嫌弃给价太低不肯接,刚好能方便她的半妖们。 倒是个正经营生。 李玄游放心下来,转而问:“可我们哪里来那么多人手?” 云晚话未说满:“人手倒是有,就是不知道你们肯不肯同意……” “见外了不是,要是正儿八经的人,我们肯定同意啊。” “半妖。” 再见,打扰了。 要是六界谁最不受欢迎,不用思考绝对是半妖。 一来丑,二来笨,三来容易收买,四来为祸苍生,别说让半妖做修士的生意,估计连门出不去就被人活活打死,连带着他们都要被唾弃。 他们再落魄也是名门正派,怎能收半妖容身? 若真这样做,怕师父的神魂都会跳出来打他。 “门契姑娘就先拿着吧,回头我们两兄弟赚够钱再来赎,告辞。” 说完这话,两兄弟滕云飞去。 夜影深深,街上已没有人影,谢听云双手抱剑,静静倚树而立,视线不冷不淡地落在云晚脸上,“要如何?” 云晚小心将门契收好,不急。 她站起身来,眼里盛着星光:“我答应给他们一处容身之地,总是要给的。” 八荒五岳广阔偌大,饶是妖兽都有洞穴可依,半妖凭何只能藏于夹缝? 既然承诺,就要遵守。 李玄游和李玄明都是光明磊落的正道,傻归傻,但不像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以正义之名净干些杀生的恶事。 他们会回来的。 因为他们穷。 突然间,两兄弟跳到云晚面前:“姑娘,我们若是同意,你每月给我们多少月钱。” ???大哥,你们回来的也太快了吧? 第25章 025 虽说人穷不能志短, 可人都要饿死了,志也长不了哪儿去。 大丈夫能屈能伸,当务之急是要先活着。 李玄游满脸谄媚:“修理宗门也是真的吗?” 云晚无语凝噎, 慢慢点头:“真的。” “那月钱?” “看你们。” “看我们?”李玄游疑惑,“怎么个看法?” 云晚道:“你们的月钱随着每月指派增减,指派完成的多, 月钱也多;指派少,月钱也少,但是放心, 就算你们没指派, 我也会管吃管住的。” 条件这么好?! “妥了。”李玄明一拍大腿, “走走走,叫上你的半妖, 我们直接回宗。” 两人的背影说不出的潇洒果断,好似先前奋力抵抗的不是他们一样。 谢听云斜睨过去。 云晚神色坦荡且真诚,一点都不像是胡扯鬼话,也只有那两兄弟对她画下的大饼深信不疑。 谢听云浅声叹息, 望着那两道傻乎乎远去的影子, 半晌只对云晚说出几个字:“对人好点。” 他良心难安。 师兄弟所处的宗门唤作宿问宗, 矗于昆仑瑶泽, 千年前也是鼎立昆仑的大宗,然而随着万象变迁, 数不尽数的剑宗蜂出并作,宿问宗难抵新秀,逐渐趋向灭亡。 李玄游的师尊道陵真人乃宿问的最后一任掌门, 在百年前的一次大劫中舍身殉道后, 宿问宗群龙无首, 因此还引发了一场内派争斗。那场争斗让宗门彻底大换血,到最后走得走,散得散,慢慢地只留下了李玄游和李玄明,除此外还有留在这里不知扫地了多少年的柴爷。 两人皆是弃儿,若不是被道陵收养,早就成为豺狼虎豹的果腹之粮,无论是对宿问宗,还是对道陵,都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 师尊虽已长逝,但他们仍想让宗门重新问鼎昆仑。 志向远大,实施起来却是难于登天,两兄弟连肚子都吃不饱,更别提振兴门派。 宗门没人力,没物力,更没财力,久而久之愈发的破败不堪,甚至都比不上山下的三流小派,每日鸟叫的次数都没有他们嘲笑的次数多。 李玄游对此早已习惯。 如若云晚真能出钱,不说别的,把牌匾修一修也是好的。 云晚叫上半妖,拖家带口飞跃瑶泽。 瑶泽这名起得虽好,却只是位于昆仑边角处的一汪小湖泊,宿问宗正是建在这湖心之上。 宗门比云晚想象中的还要破破烂烂,楼台年久失修,无人打理,砖墙木瓦都已破裂,内殿倒是种了花草,不过都是野花野草,至于池中水早就干涸。 宗门上下空无一人,寒风飘絮,入眼满是苍凉。 这里大归大,但基本没什么好看的,要说唯一的价值之物,也就是后殿虎啸泉旁边的小灵山了。 李玄明直接领着云晚和谢听云来到青云轩,这是两兄弟平日居住和练剑的小院。 “其他楼阁都空着,我们也没功夫打理,姑娘若不嫌弃就先歇在偏房,那里没人住,回头我让柴爷收拾出个院子给你们落脚。” 说完这话,李玄游就开了锁,一个清尘术就让阴暗潮湿的寝屋恢复明媚整洁。 “至于谢兄,就先和我们挤一挤吧。” “不必麻烦。” 见他一脸冷淡,李玄游也没有强求,“那你们随便转,我们去收拾一下,要有事情就找柴爷,他是宿问宗的管事,尽管年纪大,但还是干得了事的。” 说完这话,李玄游闭门离开。 云晚近乎全天未睡,加上游了一路又爬了一路,早就累得不行。 她刚脱鞋上塌,发现谢听云还站在原地不动。 云晚眨眨眼,屁股自里面挪挪,特意腾开一小片地方,拍拍身边的位置:“睡吗?” 谢听云原本想去找个清净处吸收天地精华,听到此言,脚步一顿,看向她的目光带了几分别的意味。 他在心里叹息,实在难以想象,她这么羸弱不堪,欲望竟然强烈到如此地步。 那、那也只能睡了。 谢听云低声喟叹,用所剩不多的修为掐了结界,沉思少顷,又给那张脆弱的木床罩上护界,这才缓缓向她走来。 云晚一脸懵逼,不就睡个觉,至于这么大费周章? 谢听云已来到她面前,双目微敛,“一次。” 一次?什么一次? 她不说话,谢听云眉心紧拧。 那事儿做起来确实舒坦,惹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心思不坚定的很容易夜夜笙歌,沉侵其中,奈何谢听云的修为还没有完全恢复,根本没那么多内力给她造,换做以前,他肯定不会如此犹豫。 “三次。” 三次,不能再多了。 再多下去估计他三年后还是个筑基。 谢听云仍在犹豫,沉吟道:“还是不要在床上了。” 云晚可算明白他这半天在说什么,又气又恼,伸脚踢过去:“我让你睡觉,你想什么呢!?不正经!” 她又不是吸尘器,她也没把他当打桩机,怎么可能每天无休止的做那活儿! 呸,老不正经!! 谢听云当下怔住。 这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说不正经,活了三百年的老脸陡然一红,顿时无颜见人,攥紧剑,飞身跳窗逃离。 骑着剑,踩着夜走的,头也没回。 房内重回俱寂,望着窗户上多出来的大口子,云晚心如死灰,很好,要修的地方又多出一处。 ——谢听云,她记住了。 ** 一夜天明,云晚召集所有半妖于院内。 他们妖均身高两米,还不算翅膀,十几只妖搁这儿一杵,瞬间侵占所剩不多的地皮,有妖嫌挤,扑腾着翅膀飞到了干秃秃的树枝上。 “晚晚姑娘,你这是?” 李玄游小心避开半妖,来到云晚跟前。 “我让他们把正殿和内殿修一下,不管里面怎么样,总要做个门面。” 李玄游听后眼睛亮了起来。 他和师弟一直想修补宗门,奈何人手不够,加上缺损的地方实在太多,平日里也只能小修小补,如今有人帮忙自是最好不过的。 李玄游连带着看这些半妖都顺眼不少。 不过问题紧接而来,李玄游挠挠头:“人手倒是够了,但……矿玉木材我们不够啊。”普通破洞的地方只是一个小法术的事,但有些地方用法术难以修补,譬如布于正殿内的剑阵,还有铸剑楼的铸剑台,这些必须用矿玉和石精木填补。 瑶泽无树,再往后的山头都属于昆仑宗,他们无法砍伐,山下倒是有人家,但那里草木都供于百姓,要是再远一些就是禁林,以他们的修为不敢贸然闯入。 “要不买点?” 云晚一巴掌糊了过去:“啥家世啊你就买点。”败家爷们,真不会过日子。 李玄游捂住被打得后脑勺委屈巴巴:“……那您说什么办?”除了找商人买,似乎也没其他合理地法子了。 云晚陷入沉思,忽然想起昨夜看见的那座小灵山,“哎,殿后那座灵山有灵石吗?” “你说玉灵山?”李玄游摇头道:“有,但稀,我和师弟挖过两次,品质都不是太好。” 云晚喜上眉梢,“妥了,就这么办!”她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这么办? 怎么办?? 李玄游听得一头雾水。 云晚也没有解释,嘱咐道:“你先把半妖藏起来,免得待会儿被人发现。” 宿问宗足够大,随便找个地方一塞,再用术法将妖气遮挡,保证外人不会找到。李玄游满口应承,正要带他们走,才发现这么多人妖里唯独少了谢听云,一时疑惑,便问:“谢兄呢?” 云晚还记恨着他破坏窗户这事,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不知道,不用管他。” 李玄游也不敢多问,带半妖去找藏身处。完事后再次折回,想看看她的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云晚倏自取出琉璃镜,唤醒镜面,就见上面飘出几条消息。 [你们听说没?昨天有人在黑市大闹!贼拉热闹。] [是那个以一己之力把赌石场搞穷的那个剑修?] [是他,真是绝了,随便一开就是绿。] [人是赌场东家,现在站在堕仙崖,不用担心,风景甚好。] [冷静点,为了个赌狗入魔不至于啊!李兄!!] [完蛋,又疯一个。] “……” 云晚对着镜子一阵窒息。 就算上面没说名字她也猜出到底是谁,搞半天,那狗男人一晚上没回来是去赌了?!!! 啊,脑仁疼。 云晚没再搭理谢听云,利用琉璃镜在八荒五岳四处传音。 [矿玉木石换开采小灵山五次,机会难得,速速前来。] [矿玉木石八宝天珠换开采小灵山十次,各位修士有机会开出高阶灵石,机会难得,速速前来。] 这些东西在修真界并不是多罕见的玩意,倒是小灵山里的高阶灵石可遇不可求,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赌狗沉迷赌石不可自拔。 [姑娘别是在开玩笑?矿玉换开采灵山十次?] 有人提问,云晚立马作答:“是啊,这不是宗门想翻新,奈何东西不够。各位大可放心,这都是自家的灵石,不会坑蒙拐骗的。” 此话一出,果真有人心动。 “若开出高阶品,属于我们?” 云晚回:“那是自然,无论高阶还是次品,都属各位所有,但要是什么也采不出来,也和我们无关,总之就是全凭各位运气。” 万物躲不开抽卡定律,修仙的也不例外。 云晚料定无人拒绝这等诱惑,循循善诱:“矿玉也不是贵重玩意,机会却是可遇不可求,大家别犹豫啊,若不是为了宗门,我才不会舍得把自家的小灵山让出去呢。” 这倒是,矿玉多便宜的东西,除了剑修器修基本没人要,石精木更别说,随处可见。 有人动心,[可否告知地点?] [昆仑瑶泽,宿问宗。] 此话一出,众人缄默。 宿问宗?不就是那个穷到快倒闭的宗门? [不是吧?这宗门还活着呢?] 没错,自道陵死后,宿问宗泯然于众,所有人都以为宿问宗已亡,万万想不到竟然还存活于修真界。 想当初宿问也是昆仑第一宗,落到如此地步实在令人惋惜。 [行,我过去瞧瞧,不过你若骗我,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定是不会。] 李玄游人都傻了,这、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嘛!?到时候他们什么都挖不出来,宿问宗可不就麻烦了! “你,把这些灵石嵌在小灵山里面,别太隐蔽。” 云晚从储物袋取出几块低阶中阶不等的灵石,塞到神情呆滞的李玄游手上,不放心地嘱咐道:“然后让你师弟列个清单,看看需要什么,缺少什么,等你弄好了立马去门前,负责待客,人数一定要记好,别回头混淆喽。。” “啊?” 李玄游还在犹豫,这样不、不太好吧?能行吗? 云晚不耐催促:“快去,别磨磨蹭蹭的。” 李玄游不敢耽误,抱住灵石,撒丫子赴往玉灵山。 云晚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过些天还要去昆仑宗,就算这张脸平平无奇,被昆仑宗的认出也很麻烦,思来想去,云晚换了身男子装扮,又服下易容丹,容貌一改先前,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瘦弱男子。 做好易容,云晚搬起小桌坐在在大门前静候,很快,第一个客人登门造访。 他左右看看,最后把目光放在云晚身上,轻声问道:“请问……十块矿玉可以开采几次呀?” 哦豁,来活儿了。 第26章 026 “十块只能开一次哦, 九十块十次,五十银三次,看您个人喜好。” 修真界对灵石的需求高过黄金银两,更别提矿玉这种不值一提的东西, 云晚在开价上自然也有出入。 来人倒也爽快, 麻溜地掏出九十块精品矿玉。 云晚让李玄游守在门口, 自己领他前往灵玉山。 昆仑乃八荒之中灵息最重的仙地, 杳霭流玉下的小灵山仙光缭绕,哪怕空有其表, 也给人一种灵气丰盈的错觉。 小修果真动心,迫不及待地寻至一处地角开采。 开采第一次, 小修挖出一块低阶灵石。 要说以前多的是低阶品, 丢了都不觉得可惜,但亲自开采出灵石的激动感难以言表,哪怕是低阶灵石都让他稀罕的不行。 还有九次, 小修信心满满, 继续用采石铲挖石,然而除了最开始的那几块低阶外无一收获。 好不容易尝到点甜头的小修意犹未尽,再次从百宝袋取出百张银票和数快珍贵矿石:“再来二十次。” 云晚笑眯眯接过:“好嘞, 您继续。” 小修采得兴起, 李玄明又领来两人,这二位和云晚见过的穷剑修大为不同, 衣着华贵,头束玉冠, 挂在腰间的宝葫芦认不出材质, 但从色泽看也知道造价不菲。 有钱人。 云晚当下迎接过去, “二位采石?” “瞧瞧。” 他们无所动作, 静静观察着奋力开采的小修。 李玄明低语道:“宝丹门的,有钱的很。” 宝丹们,修真界行走的钱庄,单拎出一个丹修就能买下一座小剑宗,随随便便炼个丹就有百人争抢,是他们穷苦剑修羡慕不来的富贵。 云晚挑眉,不露声色地动起歪脑筋。 “出来了!中阶灵石!” “我挖出中阶品了!!” 突如其来地笑声震彻灵玉山,小修灰头土脸,手捧新鲜挖出的莹润灵石,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气。 仔细看,那颗不算太大的中阶灵石正是云晚让李玄游放进去的。 宝丹门本想来看个热闹,压根不相信会有人这么好运气。亲眼所见之后,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决定一试。 一人走到云晚面前,递出黄金:“小哥,这能开几次?” 云晚差些被那鸽子蛋大小的黄金闪瞎眼。 “十五次。”她强忍眼馋,道,“二位也知道金子银票不如丹药灵石。” 他笑:“那就先来二十次。” “您请。”云晚收好黄金,毕恭毕敬让开路,“二位有带采石铲吗?没有的话我们这里提供,十块小金玉换一把。” “来两把。” “李玄明,拿铲子去。” 李玄明还没见过有人这么做生意的,愣神一瞬就屁颠屁颠去找铲子,云晚和善地冲两人说:“两把算你们十块。” 宝丹门每日都要做不少生意,哪里不晓得她的套路,尽管知道是手段,但依旧受用:“听闻宿问宗只剩下两个穷苦剑修,看你不像是,难不成是他们雇来的?” 这种可能性也很低,宿问宗都要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钱雇佣管事。 面对猜忌,云晚没有点名身份,默不作声地将铲子递了过去。 她的沉默为自己保持了一丝神秘感,让人愈发按耐不住:“看你挺有前途,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宝丹门?” 宝丹门当众挖人,李玄明顿时不乐意,他和师兄好不容易找来的宝贝,可不能让人拐走喽,“道友,我是让你们来挖玉,没让你们挖人。” 丹修不恼,拿着铲子去挑选地方。 三人还没挖完,又进来几位。 最开头的小修凑巧又挖出一块中阶,高兴到眼睛放光:“又来一颗!哈哈哈哈,气运开始眷顾我了!!” “啊啊啊啊,我也挖出灵石了!” “中阶!” “没有骗人,竟然真的有灵石!还是中阶!” 这道兴奋异常的声音来自最后进来的那个穷剑修,离谱的是他就带来几捆木材,就够挖这么一次! 两人捧着灵石欢天喜地,宝丹门对着脚下的垃圾怀疑人生。 明明都是一座山,凭啥他们就能挖出来?他们就都是破烂?不合理! “道友还来吗?” “不来了不来了。”剑修懂得见好就好,“人要知足,下次再来。” 丹修们对着他的背影嫉妒的磨牙。 说话间再次进来几位,丹修愈想愈不甘,索性取出千块矿玉丢过去:“这些够几次。” 很明显他们是赌上头了。 云晚笑容淡淡:“不好意思,小灵山灵石有限,每人每天最多五十次,二位次数已经超了。” 超了?! 不,不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 云晚说道:“要想继续采,就要用丹药或者秘籍换。” 他们的秘籍都是制丹秘籍,肯定不能交出去,不过丹药倒是多。 丹修取出两颗辟谷丸:“此乃我亲手炼制的中品辟谷丸,一颗顶一年,虽说比不上师父,但是口味绝妙,如何?” 两颗,给李玄游和李玄明的话就能剩一年的饭钱。 血赚! 云晚欣然收下:“十次。” 丹修心满意足地继续挖。 来抽灵石的修士源源不断,云晚负责收东西,李玄明负责秩序,半时辰不到,清单上的所需品已经超额。 两兄弟看着一袋又一袋的东西进入云晚口袋,忍不得暗自咂舌:要是早一点认识云晚,他们宗门也不会落入如此境地!! 放在小灵山上里的灵石就那么几颗,早就被其他人挖去大半,后来的除了些杂质品,是一块好的也没捞着。尤其是宝丹门的富贵丹修们,除了唯一一块小小的中阶灵石,其余都是垃圾。 都说越非越氪,越氪越非,两人死活不信邪,各种比灵石还贵的丹药接连往云晚口袋里送,不挖出高阶誓不罢休!! 云晚的生意做得火热,各宗门修士应接不暇。 如今东西早已集齐,要是再挖下怕是会露馅儿,她正考虑收摊,就感觉一道厚重逼人的气势席卷而来,同时还有男子磁性冷厉的声线—— “我也来十次。” 这…… 这声音? 云晚肩膀一僵,扭头看去。 黑衣,眼罩,赤色长剑,可不就是之前抢她钱的王八蛋!!!! “郁、郁无涯……” “郁无涯怎么也来凑这热闹?” “这儿是昆仑,他能来也不稀奇……” 众人低头接耳,对他显然畏惧,一个个只敢偷摸打量。 郁无涯迎着瞩目踱步而来,五官冰雕似的生冷,眼瞳颜色极深,光融入进去,似若融入至夜海。 云晚恨他恨得心尖发痒。 想当初她辛辛苦苦做眼睛,好不容易全卖出去,因他的插手损失了足足五分之三! 恨。 恨呐!! 云晚硬生生忍下不甘,一脸冷漠:“抱歉,我们已经结束了。” “是吗。”郁无涯面向她,冷笑,“可看你们这样子不像是结束。” 后面那两个丹修正挖在劲头上,丝毫没停手的意思。看样子也不怕他,各挖各的,连眼神都没给。 “十次。” 郁无涯抬手丢过来一颗灵石。 高阶品。 云晚对着灵石沉默,这人指不定有什么大病。 行,挖。 送上门的傻子不坑白不坑。 “李玄明,拿铲子给郁公子。” 李玄明敏感觉察到气氛不对,战战兢兢地把铲子递过来,“给您。” 郁无涯未作理会,径自人群穿过。 旁人惧他,不谋而合地让开一条通路。 郁无涯抬眸环视,随意挑了处还没开采过的地方,掐指化咒,凭空变幻出一把采石铲。 云晚忽觉不妙。 这狗日的……别是故意找茬来着。 果真。 郁无涯随手一铲子竟让小灵山从中破开,内壁暴露在外,除了少许的低阶灵石,便都是无用的矿石。 全程围观的众人倒吸口凉气,“这山……敢情没高阶品?!” 所有人的眼神不约而同落在云晚身上。 李玄游和李玄明彻底吓成傻子。 昆仑山谁是老大?不用说自是昆仑宗;那昆仑宗谁最可怕?郁无涯啊!! 他们就在人家眼皮下面行骗,现在可好,钱还没捂热乎就被早早发现! 完蛋。 大事不妙。 两兄弟吓到大气不敢喘,却默契地一左一右把云晚护住,做好随时掩护她逃离的准备。毕竟事出宿问宗,他们要讲义气,不能牵累旁人! 郁无涯收起铲子,淡淡瞥向三人:“道陵真君未逝前,也是人人敬之的尊上,如今他以身殉道,你们二人就不顾及师门颜面,公然行骗?” “我就说我挖二十次怎么一块都不出,敢情是个空壳子!” “赔我东西!” “李玄明李玄游我真是看错你们了!你们丢我剑修的脸!” “快还东西!” 众修怒火中烧,愤怒高喊还钱。 两人都不擅长应付这种局面,干瞪眼睛,满是无措。 “东西。”郁无涯伸出手,“还来。” 艹! 这狗日的专业抢钱是吧?! 她要是再让他得逞,她就不姓云! 云晚用力推开两兄弟,走在众人面前,毫无惧意地与之对视:“郁公子,您不觉得你有失风范?” 云晚个头小,气势却不小。 她瘦弱且不出众,一眼过去泯然于众,个头不大点,看起来毫无存在感。声音倒是清亮,郁无涯不禁多看她两眼,随后,注意到云晚眉心的那颗痣,易容丹让灵印痣变成黑色,配上不算大气的五官,显得颇为滑稽。 也很眼熟。 “这里是宿问宫,不是你昆仑宗,你强买强卖破我规矩,这也就罢了,现如今又毁我灵山,信口雌黄说我欺人?就因你是第一宗大弟子就能对我这小门小派随意诋毁吗?” “可你这山里头确实是空的啊!”有人插话,“摆明就是骗人,我就说哪里来的好事。” 云晚冷眼扫过去,“既然是我欺人,那这位道友就把怀里的灵石放下吧。” 他怀里的中阶灵石刚挖出来还很热乎,顿时一噎,后退两步没再吭声。 此话一出倒是提点了众人。 如果这山都是空的,那他们这半天挖出来的都是啥? “你我都不能保证你昆仑的小灵山满是灵玉,现在光凭我这灵玉山一角就说骗人?郁公子未免过于武断。”云晚冲他抬眉,“不妨你把我这小灵山都劈裂,挖空,反正也如你所说,我宿问宗掌门已逝,留我几人无人管教,至于欺瞒与否,还不是您说了算。” 这话说的要多凄惨又多凄惨,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众人都是从道者,入宗便是认家,宿问宗落得如此境地,和家破人亡没什么两样。 “郁公子,不妨……算了吧?” “是啊,我们也挖出了东西,人家也没骗人……” “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也就是想翻新师门,其实没啥坏心眼的。” 郁无涯斜睨过去,视线犹如寒冰锋芒,顿时让说话的人噤声。 “溪中萍,随水流。”郁无涯嘲弄一声,“旁人说什么,你们便信什么,毫无自主,属实可悲。” 众人被训得面红耳热,齐齐尴尬地不再出声。 气氛僵持之际,忽而有人自高空飞落。 “如若非要论个对错,不妨亲自一试。” 挡在云晚身前的长影皎然出尘,背脊挺直,及腰墨发随风微扬,衣衫上裹着清淡的冷香。 他背对云晚,嗓音低冽,刹那间压过周遭所有嘈杂。 云晚尚未缓神,就听人群间传来几声夹杂着崇拜的惊呼—— “赌神!” “赌神您也来这儿采石了?!” “……”一夜未见,这货竟然混成赌神了…… 第27章 027 “对啊, 赌神你上去开一个,若开出来,就说明宿问宗没有骗人;若开不出来,就证明郁公子所言是真, 宿问宗真的在诓我们。” 云晚听得脑仁嗡嗡的。 敢情他是过来当托儿来了?那敢情好, 省的她找不到解决办法。 云晚假装不认识谢听云, 轻咳声道:“道友的事迹我也听过, 不妨一试,免得落人辱没。” 谢听云静默无言。 与郁无涯对视许久, 才冷音说出几个字:“可以。” 听他应下,众人皆是一喜。 谢听云在短短一夜赌遍八荒所有赌场,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凡是他出手就没输过的。小灵山找出高阶的概率怎么着也比赌石高, 如果连他这个赌神都失手, 那只能证明这座小灵山就是一座徒有其表的空山!宿问宗就是再骗人!! “阁下意下如何。” 谢听云轻问郁无涯。 郁无涯神色一凌, 侧身让开一条路。 “我跟着你。” 这四个字云晚顿时神经紧绷。 他只让李玄游放了几块中阶,高阶那么好的玩意怎么可以放进去白给他们开。如今想来是她考虑不周,要是早些知道郁无涯这个杀千刀的专业城管过来,打死她都不会搞这么一出! 郁无涯,她命里的灾星!! 云晚担心地看向谢听云,如今也只能靠他了。 谢听云不动神色地逼开云晚的视线, 飞身至半山腰,郁无涯见此,也施展轻功跟上。一众围观者满是期待地仰头看着上面的情况,怕看不清楚, 甚至在场布下窥天阵, 阵法之内, 可以清晰窥见二人身形。 “晚、晚晚,你没让我在里面放高阶……”李玄游在她耳边嘀咕,紧张地拽住她的袖子,仔细看,他的手指头都在抖,“这郁无涯真不是好东西,遇见他就没什么好事。”越想越气,不禁唾骂,“祝他御剑飞行必堵剑!打坐修炼必入魔!” 李玄游曾经为了赚钱,也动过歪脑筋,然而每次都会被郁无涯抓住,最后财路斩断,不了了之。 两人虽然都是正道,郁无涯相较起来却过于严苛,在他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遇见妖不由分说就斩;若得知人和妖有所牵连,那更了不得,两个一起杀。 他合理怀疑郁无涯被妖骗过身心,不然怎会如此暴躁?属实令人烦躁。 怎乃宿问宗就挨着昆仑,想逃逃不了,想躲躲不开,他们兄弟两个无奈之下只能去其他山海做营生。 窥天阵里,两人已找到落脚处。 云晚和李玄游紧张到双手紧握,生怕过程中发生什么乱子。 “看谢兄那么淡定,难不成早有主意?” 云晚不清楚,如今也只能祈求谢听云是真的有主意,而不是单纯装逼。 窥天阵内,谢听云并未用采石铲,掌心置于山壁,白光自指缝流露,他微微施力,一块拳头大小,孕育着灵气的碧绿灵石被他自山壁内部抽离而出。 那块灵石比他们所见的所有灵石的材质都要好,色泽更加鲜明,吸一口少说增长十年修为。 众人眼馋,心酸得直吞唾沫。 短暂错愕后,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 “赌神!!” “出来了!不愧是赌神!!” “这小灵山果真有灵石!” “想也是,高阶灵石哪是那么容易被我们挖采出来的。” 众人雀跃,比自己开出来还要开心。 云晚和两兄弟同时松了口气,但同样想不明白,谢听云当着雨郁无涯的面是不敢做手脚的,三人谁也没有往进放过灵石,难不成这灵玉山真有灵石? 几人丈二脑袋摸不着头脑,迷糊之中谢听云已带着灵石下来。 郁无涯闷沉沉地跟在后面。 谢听云故意将灵石在他眼前晃,似笑非笑,眼神嘲讽:“阁下可满意?” 郁无涯无话可说。 但凡有点修为的都可以感受到山脉之中的灵脉吐息,奈何昆仑仙地灵息厚重,加上山体遮掩,普通修士察觉不到也正常。但郁无涯不同,他深知这小灵山是空山,只是宿问宗红哄骗人的把戏,不过这么多人看着,若再执意下去,倒是他仗势欺人了。 郁无涯强忍不快,脸色愈发阴沉。 云晚见他吃瘪,爽得很,上前几步:“各位也都瞧见了,我这灵山有灵石,不是我故弄玄虚,也不是我成人诓人,郁公子,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破坏我门财物,不知这笔要怎么算?” 郁无涯眯了咪眼,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型储物袋递给她。 白给的好处云晚自然不会拒绝,正要接,他忽然躲开云晚的手,弯腰逼近,一只眼锐利阴森,锁定云晚宛如锁定猎物。 她被这只独眼盯得头皮发麻,尚未避开,压低的字眼不轻不重蹭过耳边:“路过时,我无意窥见一缕妖气,你最好……”他嗓音阴冷,“别让我抓住。” 啪嗒。 黑色储物袋落至云晚掌心。 郁无涯负剑离去,头也不回,身影很快消失在双目尽头。 云晚死死攥着储物袋,他的声音好似还徘徊耳边。 [你最好别让我抓住。] 淦! 狗东西不得好死!! “还能挖吗?价格好说!” “道友再让我们挖一次呗!” 说起这个云晚就火大。 她不住推撵众人:“滚滚滚,以后都不做你们生意。” “哎?别啊。”几人傻眼,“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就是,从道之人不可以这么小心眼的。” “李玄游!赶人!!” 云晚懒得和他们磨叽,一声令下,两兄弟拿起扫帚把他们扫地出门。 瞬间,宿问宗又恢复到原来冷清。 云晚撤去易容,气鼓鼓地双手叉腰:本以为她寻到一个好房子,现在来看,完全就是挨着一尊扫把星,郁无涯不除一天,她就一天不得安生。可是以她现在也想不到好法子,除了气坏身子什么都做不了! “你们胆子倒大,敢在他眼皮子下面做这种手脚。”谢听云淡淡一睨,云晚气到腮帮子都是鼓的,气兴的模样倒是可爱,连点缀在眉心的红痣都比往日生动。 李玄游顾不得其他,更好奇谢听云的那顿操作。 “谢兄,你是怎么在他眼皮下骗人的,教教我呗?”郁无涯那厮阴魂不散,每次想偷偷摸摸干点啥都会被抓住,要是能学到谢听云这等技术,以后还不是想干啥就干啥? 谢听云:“灵石是我来前顺手放进去的。” 也是赶巧,他回来时刚巧碰见郁无涯,见他所飞之处是宿问宗,就知道事出有因,便顺手折了只用于窥听的纸鹤,这才把事情经过探得一清二楚。 随即谢听云为自己施上隐身咒,绕到后山处安置好灵石,过程顺利,并未被郁无涯发现。 “知你贪财,但以后谨慎些。”谢听云轻轻用指尖触向她的眉心痣,“昆仑不比其他山荒,处处都有昆仑弟子镇守,若被发现,别说你那些半妖,连你自己都自身难保。” 他这样一说,云晚顿时慌神。 她是带半妖来过好日子的,又不是专门送上门给人杀的,急得眼眶微红:“那怎么办?我们搬家?” 搬家,可行。 可是钱不允许…… 好痛苦,世上富婆千千万,为何她不能在其中一个? 谢听云听罢笑笑:“无妨,回头在宿问宗上下补好结阵,再给它们服下蔽神丹,昆仑那些正道是不会发现的。” 云晚知道蔽神丹,此丹药由蓬莱仙草和灵芝水所凝,再放于炼丹炉炼制百天而成,无论是妖是魔,只要服下蔽神丹,既可掩藏所有气息。修真界为了防止妖魔混入其中,早已明令禁止不可炼制此丹,所以蔽神丹可谓是有钱难买。 问题就是这么珍贵的妖丹,她从哪儿搞去? 谢听云好整以暇望着焦头烂额的云晚,唇角弧度深了深,最后不再逗她,从怀间取出一个小葫芦瓶递过去:“给。” 云晚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瓶子,“这是……蔽神丹?” “嗯。”他眉峰很轻地扬起,“昨夜有个丹修不信邪,非要和我比试,于是就赢来一瓶丹药。” 还、还有这种好事?!! 谢听云你可算是支棱起来了!!! 云晚欣喜若狂,迫不及待想要去拿,却被谢听云避开。 “五百灵石。” “?” “??” 不是吧兄弟,还带要钱的? “你都赌神了,昨晚怕不是赢了个盆满钵满,怎么还找我要。” 谢听云指了指绝世剑,脸色无波无澜:“你觉得它凭何带我赢?” 二八分,他二,剑八。 谢听云为了快些增长修为,早就把所得的二吃光了,现在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两袖清风,一贫如洗,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赢多了些许修为。 云晚一噎,干巴巴说:“……你对它还真好。” 果然,傲娇剑剑最好命。 云晚低声长叹,想了想,把郁无涯丢给她的那个黑色储物袋递过去,“你拿去,躲远点吃。” 谢听云打开一瞧,里面装了百来块上品灵石,不愧是昆仑宗大弟子,出手就是阔绰。 谢听云晃了晃袋子:“都给我?” 云晚点头:“那贼厮怕是已经在怀疑我窝藏半妖,万一这里面安置了什么玩意,我和半妖岂不是不保?” 谢听云弯眼,笑意自眼梢浅浅荡开,“倒是机灵。” 他收好储物袋,御剑离去。 云晚不放心对着他的背影喊:“躲远点吃!吃完记得把袋子丢了!” 男人很快消失,也不知是听见还是没听见。 李玄明双手环胸站在云晚旁侧,不由得打起谢听云注意,“谢兄有两把刷子,若他没有宗门,不妨收到我们门下。” 云晚赞同:“正有此意。” 他漂亮活儿大六块腹肌,除了太穷外好像没啥缺点,待她从昆仑宗学到点护身术,就可以放心地带着小弟做事业,到时候召谢听云来她门下,不妨是一个绝妙之策。 郁无涯这么一闹,云晚也不敢继续修补宗门,决定安生几天再做,这几天她刚好可以熟悉熟悉环境。 宿问宗建在湖面上,整个宗门随处可见谢水楼台。 宗门后面是虎啸泉,泉水旁边就是剑冢,不过剑冢长久无人看守,估计里面也没什么好东西。 云晚又行至小林踪,这片无人密林荒废许久,杂草堆砌,邪瘴缠绕,看起来阴气森森好不摄人可怕。 她哪敢独自前往,沉思片刻,扭头叫来了谢听云。 保镖在,她放心!! 云晚紧紧抓住谢听云袖子,跟着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阴气重,还是快些回罢。”谢听云掐咒抵去寒邪之气,将袖子从她手上抽离,反向握住她的小手。 这里长满龙骨藤,此树散发出的香气可以引来某种毒虫,金丹期以上的可以轻易抵消,像云晚这种小筑基会很快引毒上身,虽然不至命,但也要躺个十天半月。 云晚发现的确没什么值钱玩意,正要走,被其中一颗龙骨藤吸引住目光。 龙骨藤多是长得歪歪扭扭,高矮不同,黑色藤蔓与枝干相依相缠,入目之处的那颗却大为不同,笔直,十几根藤蔓全朝一处蜿蜒,若不细看还真瞧不出什么。 云晚好奇地走过去。 这颗龙骨藤显然被人设下结界,手指轻触便能感觉到灵力流动。 “谢听云,你来看看。” 谢听云抽剑斩断蛊藤,玄色墨盘自树干凸显,上面引出一行字—— [天宝八方罡,动五行,定乾坤,行至八荒。] 字迹之下,是云晚看不懂的五行八卦图,周旁还用小楷标着地标。 “约莫是先者设下的八方秘阵。” 谢听云的话让云晚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谢听云解释道:“黑子为起点,白字为终点,开启八方罡,可以随意抵达任何一个地方。” 八方罡类似传送阵,不过要比传送阵的范围大,且更精准,此阵法只有修得高阶阵术,并且修为要达到大乘的阵修才可设立,一旦设下,阵法将永生长存,哪怕设阵者已死,阵法也不会跟着消散。 看此情形,这阵法已存千年之久。 谢听云笑看她:“要试试吗?” 云晚迫不及待点头,谢听云没有动八方罡上的地标,以气脉驱使,墨盘自两边分裂,凭空出现一条通道。 她想进去,却有些担心:“我们过去后,怎么回来?” “无妨。八方罡开启后通道会一直存在,暗自记好地标,原路返回即可。” 云晚顿时放心,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通道不算长,行走几步便看到光点,云晚小跑着出去,身后通道逐渐收拢透明,缓缓与背景融于一体。 他们身前,桃蹊柳陌,云窗雾阁,目光所致皆是仙气缭绕。 云晚差点看呆了眼,直到被谢听云一把拉至树后,才恍然回神。 “大师兄不知是怎么了,一回来就闷闷不乐地去了练剑堂。” “听说是去了宿问宗,估计是有人让他碰了钉子。” 说话的弟子头戴白玉冠,身着月白袍,看这装扮正是昆仑宗弟子。 云晚一惊,难不成这终点对的刚好是昆仑? “走了。”谢听云贴耳过来,拉住云晚原路返回。 他重新关闭八方罡,墨盘收回,藤蔓蔓延,树木再次恢复以往。 云晚不由自主动起了歪脑筋。 她本来还担心怎么做日后的生意,既然有了八方罡,完全可以靠八方罡将半妖们传送出去。 就算做不了昆仑的生意,她可以做昆仑外的生意啊,到时候就算怎么折腾也不会被发现!最主要的一点是可以避开郁无涯那狗贼,等她日后拜入昆仑宗,也能方便两边跑。 她真是个小机灵鬼! 萦绕在心头的难题迎刃而解,云晚欣喜不能,顺脚把路过的石子往前一踢,结果不踢不要紧,一踢了不得,石子似那离弦之箭,穿破大空直直嵌入筑在龙骨藤上的虫穴。 虫穴裂开,数以万计的紫色毒虫破空而出,凄厉尖叫响彻整个小林踪,毒虫宛如紫云压空,密密麻麻朝二人飞来。 艹。 人不可能会一天倒霉两次吧? “走。” 谢听云抱起云晚,脚踩轻功向树上飞跃。 风在耳边呼啸,毒虫在身后狂涌,眼见着越来越多的紫毒虫将两人包围,谢听云索性抽剑,一道剑气劈开小林踪,万千毒虫如同雨一般的往下掉。 呵,区区蝼蚁。 谢听云低眉蔑视,重新收剑,唇瓣吐出平静二字:“死了。” 云晚没有吭声。 谢听云隐约觉察出一抹异常,扭头看去,瞥见云晚眉头紧皱,掌心捂胸,神色十分痛苦。 谢听云心头一紧:“我的剑气伤到你了?” 云晚心跳错乱,左胸前的刺痛让她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才艰难从牙缝挤出声音:“我,我的胸……” 胸……胸? 谢听云耳根泛红,嗓音也不如先前稳当:“你又……开始了?” 他见识过云晚的体质,可仍会讶然她怎么能随时随地都可以。 谢听云厌嫌地扫了眼一地紫色,哑声道:“撑一下,我们回去再…… ” ??再个锤子! 他就没看出来她是被虫子咬了吗!! 云晚瞪着他,艰难出声:“胸,我的胸被虫子咬了一口。”谢听云的一道剑气让不少虫子飞了过来,有一只临死前给还挣扎着给她胸前来了一下。 疼,钻心刻骨的疼。 谢听云愣住。 她站不稳,眼瞧着要摔倒,谢听云清去地上尸体,小心地将她搀扶住:“紫环虫依靠毒瘴为生,身体血液皆是毒气,若不快些去处毒素,怕是会蔓延全身。” 云晚有气无力: “……那你帮我去毒。” 谢听云扫了眼她胸口,耳根更红。 这是救人,不是别的,若扭捏下去怕是会…… 谢听云强忍羞意,喑哑着嗓音:“那就冒犯了。” 他稳定心神,指尖抽开她腰间系带,绿珠衣裙顺着云晚的躯体徐徐敞开。 第28章 028 她的肌肤上覆着薄汗, 暗光笼罩,显得分外剔透。 谢听云喉结翻滚,指尖控制不住地微颤。他低眸刻意地避开与之接触,强忍镇定封住云晚穴位, 避免毒液流窜至全身。 最后还剩下…… 她穿的肚兜绣有简单的红色花纹, 透过轻薄的布料, 一览无遗。 谢听云心跳加快, 刹那间血脉上涌。 过于白皙的皮肤掩不住哪怕一点情绪,此刻的他脸颊宛如殷色, 一睨便能瞧见端倪。 谢听云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往她身上飘,就算不刨开他的胸膛, 云晚也能知道这男人现在在想什么。 “若不我先死?然后让你看个够?” 云晚气若游丝。 疼痛让感知愈发清晰,若不是封住穴位动不了, 她真想在他脑门上来一拳。 她都快毒发身亡死翘翘了, 这男人竟然满脑子黄色废料! 谢听云呼吸微滞, 不敢耽误,佯装镇定自然地解开系带。 带子剥离,仅剩的遮掩也褪去。 林中常见不见灼热,阴寒潮湿,毒液在体内翻涌,除了刺痛的疼也感受不到冷, 更来不及羞耻,只想快点结束这等煎熬。 毒虫咬在胸侧,很明显的红肿,同时还伴随着青紫。 “会有些疼, 忍一下。” 谢听云用内力将部分毒液逼出体外, 粘稠的黑色毒液看得人胃里作呕, 云晚闭上眼不去看,默默祈求这种煎熬快点结束。 谢听云继续逼毒,青紫明显散开许多,他抬眸问:“好些没?” 云晚点头。 虽说还有些疼,但没有先前那般钻心,这让她长长舒了口气。 “还有一些毒液在体内,怕是要……”谢听云语气一顿,“吸出来。” 腾地下,他的脸再次泛红。 云晚的小脑袋瓜子骨碌碌转起来,秒懂:“没事,你吸。” 谢听云深深吸气,调整好心情与呼吸,脑袋缓缓向云晚的……怀间逼近。 “???” “等等!!” 云晚一声惊呼,瞬间叫停谢听云。 她瞪大眼,不可置信:“你、你用嘴吸???” 不、不然? 云晚又羞又脑:“谢听云你傻呀!哪有人用嘴、用嘴吸的!”这句话她都不好意思亲口说出来,太侮辱智商了! “到时候毒液传给你,不就糟了?” 云晚一直以为用嘴吸毒这种弱智剧情只会发生在电视剧里,结果……大佬你怎么脑袋空空不清醒! 谢听云愣住,显然没想到这一处。 云晚佛了,有气无力:“罢了,你先把穴右胳膊的穴位解开,我来弄。” 笨蛋。 真是什么都指望不上。 毒液已经祛了大半,就算现在解除穴位也没什么。 谢听云听话地解开穴位,云晚动了动指尖,还好,除了手指头有些麻外没什么不正常,她冲他伸手:“给我化个竹筒来,小兽角也行。” 但是竹罐的吸附力要更强些,云晚更倾向竹罐。 谢听云虽然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但还是利用化形术整了个竹筒过去。 “加热。” 谢听云又顺从的给加热。 云晚接过竹筒,趁热盖在咬伤处,强大的吸力吸的她伤口更疼,皮肉也疼,但是为了祛毒也只能忍着。 谢听云看得眉头直皱。 云晚瞥过去:“吸筒疗法。” 简称,拔火罐。 差不多到时间,只听“啵儿”的一声,云晚用力将那竹筒从患处揪了下去,同时还带出不少毒水。 也不知道是吸的还是肿的,左胸除了一圈圆圆的竹筒印子,还比右边大了整整一圈。 这叫,物理丰胸。 云晚来不及仔细端详,用还能动的胳膊擦去毒液,穿好衣裳,见谢听云还愣着,瞬间血压飙升:“解穴啊。” 谢听云呆头鹅似的,她指一下他动一下。 云晚磨磨蹭蹭整理衣裳,谢听云背对过去一动不动,片刻才言:“好了吗?” “嗯,好了。” 谢听云径自蹲下:“上来。” 他的后背不算宽阔,但很结实,腰线收的紧致漂亮,若是以前云晚会很乐意,可是现在…… “压肉。” 她那伤痕累累的奶几无法再次承受第二次压迫。 谢听云脊梁僵住,默不作声转过身将她抱起。 云晚顺势环住谢听云脖颈,饶有兴趣地欣赏着他的神情变化。 云晚的目光过于直白,谢听云抱住她的双臂铁块似的僵硬,哪怕不自然,偏也要装得镇定自若,绝无二意。 人不疼了就想干坏事。 云晚垂下胳膊,故意一捏,他脚下踉跄,脸涨得通红。 “莫闹。”半天只从齿间挤出两个字。 云晚坏心上来收不回,故意又捏了一把,力道比先前还要大,完事便冲他嘻嘻地笑,比谢听云曾遇到的顽皮鬼还要坏。 谢听云脚步停下,一言不发,神情冷沉。 “生气啦?” 他不说话,突然将云晚放下。 云晚正在揣测他恼羞成怒会做什么时,双腿就被男人抓住,脚下骤然腾空,云晚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谢听云一把扛在了脖子上。 她死死扯住他头顶的啾啾,目光呆滞。 啊? 啊啊??这是这是?? 谢听云双手抓住云晚脚踝,长腿阔步,没多久就走出小林踪。 柴爷刚巧在院子扫地,看他们一眼,捋了捋胡子,扫地频率一点没变。 云晚总算意识过来。 社、死,现、场。 “放我下来。”云晚一手遮脸,一手摇他啾啾。 谢听云不为所动。 “放我下来听见没有。” ——没听见。 “晚晚姑娘,谢兄!” 李玄游远远地就看见两人。 一路跑来,看了看骑在谢听云脖子上的云晚,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谢听云,笑容一滞,很快如常:“我向昆仑宗的朋友打听了一下,郁无涯出去修行,约莫没个十天半月回不来,你说我们明天要不要开工?” 他眼眸亮晶晶,一同跟过来的李玄明全关注两人的姿势上了。 “你们……这是??” “找些祛毒化瘀的药过来。”撂下这话,谢听云扛着云晚回屋,只留给两人一扇紧闭的房门。 李玄明还很呆滞。 李玄游重重拍他一巴掌:“瞅啥呀?这场面你又不是没见过,去,找药去。” 这场面谁见过?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李玄明忍不住又多看几眼,屁颠屁颠地找来一个药匣。 “晚晚姑娘是怎的了?” 谢听云接过药匣,随口解释:“在小林踪被紫毒虫咬了一口。” “哎呦,那可了不得。”李玄明沉思少顷,“身中毒虫者,哪怕毒液祛除,事后仍有疤痕残留,晚晚这么……”顿了下,“可爱的姑娘,留疤不好,等我会儿,我去找专治紫虫毒的药来。” 李玄明一溜烟跑远,云晚满是幽怨:“他刚才停顿那下是想说什么来着?” 谢听云:“夸你可爱。” 云晚冷哼:“我又不可爱。”忽然忍不住好奇,问他,“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好看?” 世间凡人大多在意容貌,云晚从未提及,谢听云便以为她不在乎,忽听她如此问道,不禁朝她一瞥:“人生在世,先生灵骨,再生皮囊。世间皮囊千篇一律,唯玲珑灵骨可遇难求,何须在意他人看法。” 果然,帅比说话就是自信。 李玄明气喘吁吁带着药瓶过来,“给,把这个涂抹患处,三日便好。”说完不放心,“姑娘伤在何处?方便的话让我看看,在下不才,曾在药谷学过几日。” “不方便。”谢听云接过药瓶,起身把人撵走,顺便还拉上门栓。 谢听云垂眸望了眼药,斟酌道:“我来,还是你自己来?” “你来,我不好包扎。” “嗯。”他坐下,“你躺好。” 云晚平躺,格外主动地拉开衣襟。 谢听云眸色淡淡,耳垂却又一次泛起嫣红。 这是云晚自遇他以来,看他害羞最多的一次。 谢听云怕弄疼她,上药动作极其轻缓。 敷药过程中那只冰冷的指尖时不时触到皮肤,又很快抽离。云晚体质异于常人,若近若离的触碰像小火光,令心头瘙痒,蠢蠢欲动。 云晚不由自主地发出难耐的低吟。 谢听云手腕一顿,看向她:“伤口难受?” 这下换云晚脸红。 她别过头咬紧牙关,不吱声,可谢听云每碰一下伤口,她就难受一下。 “忍着点。”谢听云上药的力度又放慢很多。 随意三字令云晚回想起不干净的想法,一时之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声音忍得住,反应可忍不住。 谢听云眼瞧着那多红梅慢慢变化,又见她止不住颤抖,眸光黯了黯,脑海里多出许多乱七八糟不该有的想法。然而有了前几次经验,谢听云不敢再贸然唐突,免得又触人不快。 他收回手,把被子给她盖住,想了想觉得不够,又往上压了两床棉被,四个边边也给掖得严严实实,估摸着还不够,又点燃手炉。 房屋内温度上来,云晚被这一阵闷,成功闷出一身热汗。 谢听云眉眼关切:“如何?还冷吗?” 云晚:“……” 你很懂哦,那真是谢谢了。 她的心底冒出一股无名之火,伸出脚,对着他的屁股用力踹过去。 “你走。” 谢听云走了,头也不回。 呸! 男人果然都指望不上,靠他还不如靠自己。 云晚小心翼翼翻身,让受伤处在上面,免得不留神压住,然后闭眼缓解。 果然,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力更生。 唉,舒坦,就是伤口有点疼,但是舒坦,就是伤口有点疼…… 云晚在舒坦和伤口疼之间反复横跳,没注意到谢听云重新折返回来。 正想放药的谢听云清晰听到寝房的所有动静,他不用思索就能猜出云晚在做什么,脚步停顿,脸红的同时,想的是—— 这次,竟然真的是那个意思。 谢听云小心翼翼地把药瓶收拢在袖子里,后退两步,仓皇逃走。 第29章 029 云晚用很长一段时间才纾解完欲念。 她浑身黏腻, 手指上的感觉更不舒服,云晚慢吞吞掀开被子,强撑着身子下床, 找来一块干净帕子清洗去身上汗渍,这才重新躺下。 李玄明给的药物有效, 只一晚工夫就又能活蹦乱跳。 云晚不想继续耽误时间, 翌日晨起就安排工作,让半妖和两个倒霉蛋师兄弟修补她得之不易的小房屋。 半妖听话又懂事,妖力也强,三个时辰不到便修补完正殿和试剑堂,过程之中那两个倒霉蛋只会浑水摸鱼, 半点都指望不上。 修补过的宗门尽管不如其他宗门气派, 却也不是过于寒酸,焕然一新的宿问宗让兄弟热泪盈眶,刹那间对半妖的偏见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禁对云晚感叹—— “以前只听说半妖为祸苍生, 现在看来, 他们分明是误入歧途啊!”李玄游满是愤慨, “都怪他们原来的主人不当人,不然以他们的手艺,还愁在修真界混不下去?” 云晚不语,蹲在树荫下慢吞吞喝冷茶。 “说起来……他们月钱多少?”没有偏见归没有偏见,月钱这事儿可要提前问好,万一吃太多,云晚岂不是要从他们哥俩儿身上扣? 云晚捧茶的手一抖, 倒吸口凉气:“我包吃包住还要给月钱?” 理所应当的语气让李玄游瞠目结舌。 不过想想也是, 半妖以命认主, 一直是他们给主人卖命,还没听说过主人要给半妖好处的,但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不对味? 李玄游品不出来,又对半妖多出几丝心疼,便打来山泉水递给负责指挥的阿黄:“让你的同伴下来喝点水。”天热,可别把孩子弄中暍了。 阿黄接过,李玄游甚是满意,可是紧接着,就见阿黄扑腾着翅膀来到云晚面前,双手捧碗,毕恭毕敬:“主人用水。” 李玄游:“?” “你们喝你们喝。”云晚放下茶杯拍拍他毛茸茸的胸毛,“歇一会儿再继续,别累坏喽。” 半妖此生认过许多主人。 有以欺杀他们为乐的;也有让他们做炼人的,唯独没有让他们喝水歇息的。 半妖愚笨,难生悲欢,此刻只觉得心口滚烫。 他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神牢牢注视着云晚,而后低头,用金黄色的鬓角轻蹭她的腮颊:“是,主人。”他无辜的盯了她好一会儿,“为主人效命,累坏也值得。” 这话听得云晚一阵沉默。 要是上辈子追求她的那个富二代也会这么说话,她也不至于一拳锤断他两根肋骨。 乌阳爝火,半妖高大的身躯将她完全笼罩,原本瘦小的云晚在托衬下愈发显得瘦小。 谢听云无意间只瞥见她的侧脸,就算看不清全貌,也知道她此时是笑着的,笑颜生动,无关外貌也觉得好看。 谢听云屏息凝神,心头微窒。 又想起昨夜,荡在耳畔的娇媚轻喘。 他喉头干涩,略去那丝难耐,踱步向云晚走去,不动神色地从一人一妖身前穿入,“我可以做什么。”顿了下,“免费。” 云晚大惊失色:“这么大方?” 谢听云不满反问:“难不成我很小气?” 不,不是小气,是斤斤计较,是一毛不拔。 云晚想半天也没想起还有什么活儿留给谢听云。 半妖此刻说话:“无需,主人交代的我们都可以做好。”说完拍着翅膀继续修房顶漏洞。 李玄游看得咋舌。 就这……蠢得不行的玩意是怎么人见人打,人喊人骂的? ——果然是误入歧途。 又看了眼云晚:又误一条。 无奈摇头,转身继续干活。 “那你去烧水给他们做饭吧,不过膳房没菜,你要不想办法摘点去?” 谢听云:“……” 对不起,叨扰了。 他面无表情转身,决定挑个宝地继续打坐。 ** 宿问宗约莫要三日才能全部整修好,云晚趁机在琉璃镜上接了几个指派,全部都是送货,数量不多,主要想试试看生意能不能成。做完这一切又把注意打到其他宗门身上。 宗门弟子下山不易,要是能找寻一家长久合作的门派,可抵得上她接单一年,问题就是宗门排斥半妖,必定不会和半妖勾结。 哎,难。 此时李玄游过来:“晚晚,就算我们修好宗门,有郁无涯在也不好出去啊。” 云晚笑道:“昨天我们在小林踪发现了天宝八方罡,可以利用那个让它们去其他地方接,只要不在昆仑,郁无涯也管不着。” 天宝八方罡?有这个东西? 李玄明在宗派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宿问宗有这等高阶法阵。 正疑惑着,在旁扫地的柴爷忽然开口:“那阵法是你祖师爷飞升前布下的结阵,算算日子也有三千五百年了。” 李玄明傻眼,“我祖师爷为何在小林踪布阵?” 柴爷一边扫地,一边慢吞吞说:“方便去昆仑宗偷……”立马改嘴,“挖灵石。” ? ?? 好家伙,敢情是为了偷东西。 李玄明噎住,冲云晚弓身:“见笑了。” “不。”云晚抬手打住,深受启发,“我原本想等昆仑宗开山门那天去试试看,如果能拜入昆仑宗,刚好能用八方罡来回跑腿。” 至于跑什么腿儿,不言而喻。 到时候她也不偷……拿别人的,专门拿郁无涯的东西!什么灵石宝器淬炼石,还有之前那个储物袋,她要一并拿来,让那狗东西体验一把被夺财的快乐! 云晚咬牙切齿,见正殿修补的差不多,便抬手将所有人招呼过来。 “我这里一共有五个单子,在荆山,你带着阿黄去跑一趟,记得易容,千万别透露出我们是宿问宗的。”免得张扬出去被那些正派找麻烦,远的不说,近的郁无涯就够他们喝一壶。 李玄游担心地直皱眉头:“啊?真的不会出门就被打吗?” “不会,先试试。” 抱着怀疑的态度,李玄游接受指派,带阿黄自八方罡前往荆山。 结果片刻不到,两人再次出现在云晚面前,一个鼻青脸肿,一个灰头土脸。 李玄游抹去鼻血:“被打了。” 云晚:“……” 李玄游:“一出门就被打了,还好老子跑得快。”要不是八方罡的传送点刚巧在身后,他们俩个估计能被活活打死。 云晚无语凝噎,默不作声地拿出药匣给半妖上药。 阿黄乖巧端坐在身前,一声不吭,看得云晚有一丢丢心疼。 上完药,云晚叹息一声,“行了,你们都先歇着吧。” “那单子?” “你和你师弟先去做了,反正也不多。” 两兄弟没有耽误,麻溜起身去做指派。 铩羽而归,云晚兴致缺缺。 她趴在石桌上,无聊地掰扯着手指头玩,顺便想解决办法,奈何脑袋空空,半天什么都想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阴影覆盖而下。 云晚抬眸扫了眼,又蔫蔫垂落。 “伤好些没?” “好了,疤都没了。” 黄文女配体质无敌,康复速度异于常人,云晚早就习以为常,倒是谢听云暗自咂舌。 他很快淡定:“准备如何?” “嗯?” “半妖。” 云晚拧巴起脸蛋,单手托腮:“办法倒是有,不过……” 谢听云颇为耐心:“说来听听。” 见他感兴趣,云晚顿时打开话匣子:“修真界之所以厌恶半妖,是因为部分半妖伤害百姓,扰乱秩序,是不是这个理?” “差不多。” “就如李玄游之前说的那样,半妖是误入歧途。多年来半妖为恶鬼效命,毁坏村庄无数,正道自是想除之后快。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行为,并非因为他们的身份。”云晚缓缓说道,“外界讨厌一个群体,先看行为,再看种族。” 谢听云饶有兴趣,示意她继续。 “所以要想扭转这种局面,我们必须设一个计。” 谢听云挑眉:“何计?” 确定无人窃听,云晚才压低声音道:“先放出消息,就说半妖被恶鬼胁迫,正道出手相救,半妖因此潜心向善,最后又被好心宗门收留,靠指派谋生,不再从恶。” 比起杀虐,绝大部分正道更想看到浪子回头,更别提半妖天生弱小愚笨,对正道构成不了几分威胁。 一旦半妖的身份从加害者成为被害者,收获到的将会是同情,哪怕仍有人抱有怨言,久而久之依旧会随着他们的行为改变看法。 至于那个好心宗门,自然是由他们所扮演。 谢听云思衬些许,颔首:“可行,那你为何愁眉苦脸?” “问题就是这个正道必须是个大人物啊!不然怎能被人信服!”云晚重重拍桌,“可是我从哪里找这个大人物?” 譬如岁渊,就是云晚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 原著中的岁渊出场少,提及他不是在闭关就是在闭关的路上,虽然出面不多,但是江湖到处都是他的传言。 有人说他为鬼为蜮,阴险狡诈;有人说他清正内敛,不问世俗,总之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而且他的关系线非常浅薄,除了当礼物失败的原主,几乎没见到他和谁有太深的交识,这样单薄的关系网更能方便云晚执行她的计划,而不会快速被人识破。 云晚的想法很简单。 等半妖的外界看法改变之后,随即就让半妖每天往岁渊闭关的山头跑一趟再丢点东西,然后在琉璃镜上放出岁渊深信半妖,让半妖跑腿的话术,如此一来就能博得众人关注。 先不管她这个谎言严谨不严谨,有人关注就有人尝试,有人尝试就有人肯为此花钱,只要钱能进口袋,那就是成功。 云晚管这波叫“明星效应”,“合理营销”。 问题就是……她不清楚岁渊在哪座山头闭关,也不确定守门的小童会不会给她的宝贝半妖们来一下,更不知道岁渊会不会跳出来直接杀死半妖。 办法是个好办法,奈何不确定因素太多。 云晚垂头丧气,随意扯住谢听云袖子,压根不抱希望地随口一问,“你认识岁渊吗?” 谢听云指尖一抖:“谁?” 第30章 030 “你想让他给你……”接下来的话谢听云都难以出口。向来知道她胆子大, 但是没想到会大到这种地步,竟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不过……自己确实符合她心目中的人选。 如若真按照她说的那般做, 外界修士绝对也会跟之效仿。 “随口问问,你别放心上。”云晚压根对他没指望, 只得找寻个更为妥善的法子。 云晚想得认真, 浑然不知谢听云正凝视着她。 风也和睦,满架的蔷薇香,谢听云随手将她垂在面颊上的发丝别开,嗓音柔和下去:“就这么喜欢赚钱?” 修真者追求灵石多是为了修补法器或者剑,除了宝丹门, 很少有像她这样一心一意追求钱财的。 “嗯呐。” “为何?” “赚钱买丹药还有法器助于修炼呀。” 谢听云深感意外:“就是为了这个?” 这话可问住云晚了, 震惊地扫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我这么辛苦干嘛?玩儿?”她的体质很难增长修为,除了基础的强身健体外就只能依靠丹药和宝器,奈何这两样都是烧钱的玩意, 万把灵石可能都买不来一颗上品丹。所以她只能先有自己的商铺, 等发展开, 再想办法和宝丹门寻求合作, 从中各取所需。 可恨的是她的飞升计划死在了第一步。 “算了,不想和你说话。”云晚心情不好,甩甩手重新回到自己的小院。 谢听云在树下静坐许久,罢辽无奈摇头,起身飞向天边,寻至寂静处才取出门派专用的千里传音符,符咒引燃, 悬浮出萦绕在仙雾之中的宫门。 传音符沿路飞越, 一张清秀面容映入眼帘。 那人睁眼, 当下愕然,随即起身行礼:“薄昭拜见尊上。” “免了。” 薄昭乃苍梧宫首座,除了要负责谢听云落下的事务,还要兼顾弟子们的日常修炼,可谓是一人包揽全门上下。 薄昭本想问他渡劫是否顺利,可看他背后一片荒凉,衣衫也毫无改变,想也便知过程中出了岔子。 “我不在的这些时日,苍梧宫可还好?” “有我在,尊上大可放心。”薄昭道,“倒是无极宗的派人来过一次。” “嗯?”谢听云皱眉,“又来为何?” “约莫是无极宗宗主听说了您正在为渡劫做准备,想……”他顿了下,“想将他那女儿献给您,他那女儿自幼流落合欢宗,听说被炼成了万年难见的炉鼎。不过尊上放心,薄昭已打发走了,他们没再继续叨扰,许是不想触您不快。” 无极宗本是四大宗门的一员,奈何以它当下的实力担待不起这个名号。前有昆仑压制;后有新秀止追击,被夹在中间的无极宗左右难抵,自是慌乱,才想攀上岁渊这块大石。 如若他献过去的女儿可助岁渊飞升,无极宗自也有了吹嘘和依附的资本。 算盘打得虽好,怎奈岁渊并不吃这套。 谢听云听得厌烦,无极宗好说也巅峰过,现在竟然也做起卖女求荣这一套,也不怕传出去落人嗤笑。 “回头你联系宿问宗李玄游,就说有个指派让他接。” 薄昭听得一怔:“谁?” “李玄游。”谢听云叮嘱,“莫说是我嘱咐。就说要往穷山送东西,可是地势偏僻,他人不肯接,这才特意找的你们。” 尽管不知道谢听云在打什么主意,薄昭还是顺从应允。 谢听云不想多谈,正要掐灭符咒,忽然想起还有些话没有讲完,便停下:“对了,要是无极宗贼心不死,还想把他那女儿送来,就直接撵出去,不用给他们好脸子。” 他岁渊此生光正磊落,区区美色也想收拢他?未免笑话。 无极宗的那张老脸不想要,他还想要呢。 “诺。” 谢听云合咒,重新飞回宿问宗。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云晚已经调整好心态,正拿着大梳子给半妖们梳理尾巴上打结的鸟毛。 半妖乖巧蹲坐在地上,排得队伍整整齐齐。 云晚梳完,还不忘在他们身上撒上香粉遮去那股难闻的体味。 谢听云拂袖而立,静静地窥视。 眉眼缓缓舒展,眸中星霜融为光点。 ——有爱心。 ——可爱。 云晚没有注意到身后多出一个人,给他们梳完毛,又亲手缝制了几个小牌牌别在半妖胸口的衣服上,上面有编号和名字。名字取得随意简单,什么跳跳,毛毛,团团,方便还好记。 “好了,玩儿去吧。” “谢谢主人。” “谢谢谢谢主人。” 叽叽喳喳,喳喳叽叽。 这边还没消停,那边李玄游就咋咋呼呼地冲跑而来。 “晚晚——!!” 他冲过来将云晚抱个满怀,“天降恩泽啊!!!!” 谢听云皱眉,不动声色地使咒将两人分开。 云晚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玩意就天降恩泽了?? “薄昭先生不久前找我,说托我给穷山玉境送些东西。”他丝毫没有觉察出谢听云给他下了咒,兴奋到眼睛冒光,“穷山往下三千里皆是岩浆火海,哪怕是修士也难以渡过,所以我就说介不介意半妖去送,他说无妨。只要我们用半妖去送,再在琉璃镜上大肆宣扬,岂不是一堆人做我们生意?” 很好。 李玄游遗传到了她的智商,但也没有完全遗传到。 虽然这天降馅儿饼对他们百利无害,问题就是这馅儿饼怎么来的? “我现在收拾收拾就去送!” “等等。”云晚一把拽住他,“你是不是傻?” 李玄游不解。 谢听云同样不解。 “我先问你薄昭是谁。” 李玄游木讷道:“是……苍梧宫首座,算是临时宫主,岁渊君不在的这些时日都由他负责内务。” “是啊,他这么厉害的人,为何偏偏找你?” 这话问住了李玄游。 是啊,苍梧宫弟子虽少,但个顶个的能干,若闭关修炼的岁渊真需要什么,会来找他这个小门小派?不合理,非常不合理。 “穷山难抵,我们刚巧有半妖,刚巧需要接活儿,活儿刚巧就来了?我们又不是天道之子,哪会有这么多刚巧给我们?要我看这里面不是有诈就是有鬼。” 云晚可不信什么巧合。 听闻那岁渊君闭关百年就是为了一夜飞升,飞升何其艰难?除了天时地利人和,还需要外界因素协助,莫不是想吃下妖丹,或者是让半妖帮忙渡雷劫。 她是想借用岁渊名号,却也不会就此信他。 “我问你们,今天你们出去,你的脸可被人看到?” 李玄游哭丧着脸说:“没啊,我易容挂得好好的,我师父诈魂儿也认不出我来。” “那就奇怪了……” 云晚想不通。 不是意外,他的身份也没有暴露,除了宗门这些人,那还有谁? 忽然间灵光乍现,云晚将怀疑对象锁定在谢听云身上。 她晨时和谢听云提及过自己的计划,紧接着谢听云消失,再回来李玄游就接到苍梧宫内门的指派。 云晚打量谢听云好几眼,那视线让谢听云心底发毛,偏要装得一无所知。 见他不主动开口,云晚索性直接问道:“谢听云,是不是你?” 谢听云心里一个咯噔。 万万想不到她能这么快反应过来。 看样子,他的身份是瞒不下去了。 谢听云内心叹息,上前一步,“没错,我就是苍梧宫……” “你是苍梧宫弟子吧。” 谢听云:“?” 李玄游:“?” 云晚先前就想说了。 他是怎么那么大的胆子敢在郁无涯面前用岁渊的名号,不是背后有人就是和岁渊有点联系,加上今天事迹,云晚合理怀疑谢听云就是岁渊座下的某位弟子!估计地位还不小,说不定还是个护法之类的。 “你刚才不在,是去给薄昭托口信了?” 李玄游大惊失色:“谢兄,晚晚所言当真?你真的是岁渊弟子?!” 谢听云:“……” 麻了。 “你说,我又不生气。” 谢听云心如死灰,半晌点头:“嗯,我是。” 云晚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好端端的苍梧宫怎么会突然找我。既然你是,之前怎么不早说?” 谢听云:“你没问。” 也对。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云晚喜笑颜开,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拽住他的袖子:“没事没事,我们就按照我们说的那样做,不过先说好,岁渊不会杀我半妖,吃他们的妖丹吧?” 谢听云听得眉头直皱:“为何吃他们妖丹?” 云晚:“剖腹取丹,渡劫飞升。” 谢听云轻哼一声:“他在你心里就是如此不堪?随随便便决定他人生死?” “不是我这样想,是所有人都觉得半妖命贱。”云晚见谢听云脸色阴沉,心虚一瞬,温言细语,“我也只是担心他们安危,不想他们任何一个发生意外。不过你说不是,那便信你。” 谢听云双手负在背后,眉眼笼罩着一层寒霜。 云晚叹了口气,忍痛从储物袋取出一块灵石喂给绝世剑,“我给它吃好吃的,你别生气。” 谢听云总算绷不住:“我生气?你给它好吃的。” “是呀,这不是你的宝贝剑?是不是不够,我再给一块。” 眼瞧着那颗灵石又要送进剑身,谢听云俯身含住灵石,迅速将灵力吸入体内,末了,舌尖在她指腹轻轻一勾。 望着云晚愕然的双眸,谢听云勾唇浅笑,心底郁气散得一干二净。 “我的。”他挑眉,难掩得意,向来清冷的眉眼第一次流露出孩子气的表情。 云晚目光呆了呆,张张嘴,“我……刚给他们梳过屁股毛哎。”有一只的尾巴尖尖还不小心沾了点金色豆豆,云晚都没来得及洗,他就……舔,舔了??? 谢听云表情瞬间僵住。 云晚强忍着笑,“还要吗?” 谢听云不说话,背身离去,后背印满不开心这三个字。 云晚笑了好半天才想起事情没做完,急忙止住笑对两人吩咐—— “李玄游,你用其他琉璃镜放消息。”云晚把话术写在一张纸上,“给,一字不落地发上去,记得别透露身份。” “好嘞。” “李玄明,你给李玄游泼冷水。” 李玄明傻住:“啊?怎么泼??” “就说这些都是假的,怎么难听怎么来。” 李玄游懵了懵:“我们不是要赚钱,为何还要泼自家冷水?” 云晚笑了笑:“之后你就知道了,先按照我说的做。” 热度同时要伴随着争吵和质疑,只有多方质疑才能引起外界对此事的探究,到时候,绝对会有人为了求证而真的在他们这里下达指派。 李玄游暗自记下,问:“那你呢?” “找托儿。” 岁渊一个那能够,她当然要多找几个小傻蛋来支持她的事业。 第31章 031 云晚在琉璃镜上联系到秦芷嫣, 少女接得快,接起的瞬间镜面上浮现出她那张清秀灵动的面容。 秦芷嫣似是在和师兄弟们比试,见是云晚, 笑容立马化作不快:“干嘛?”声音也是傲的,显然是不乐意接到她的私人对话。 云晚朝她身后瞥:“边儿上有人吗?” 秦芷嫣扭头看了看, 后面都是练剑的弟子, 人多,剑雨声也重,秦芷嫣特意找到一处无人角落蹲下,“干嘛。” 云晚也跟着蹲下:“好消息,我们生意已经起步了。” 秦芷嫣眼睛一亮:“真的呀?赚多少啦?” 云晚:“零。” 她小脸垮下, 干脆利落切断传音。 云晚重新接连, 对着满脸不耐的秦芷嫣说:“万事开头难,你着什么急,这不我有法子, 只不过需要你帮忙。” 秦芷嫣兴致缺缺地:“怎么帮?” 云晚把详细计划复述一遍, 秦芷嫣越听, 眼珠子瞪得越大, 近乎变貌失色,终于忍不住地提高嗓音:“你竟然收留半妖?!!”她意识到自己的嗓门有些高,又压低声音重新说了一遍,“你没告诉我你会收留半妖啊?你知不知道若是被其他宗门知道会围剿你们的,你是不是傻?” 她越说越急,又气又不安。 正道将降魔除妖视作毕生己任,名门正派恨极了妖魔孽障, 遇见便除, 遇见便杀, 因为这里面多得是被妖魔祸乱到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人们。 她竟然……收留半妖? “你、你把灵石退我!我不和你做生意了!” “你就是个骗子!” 云晚托腮看着她闹,等差不多,方才开口:“我问你,那天你去千丝洞救你师兄时,半妖可伤过你一下?” “没有。”秦芷嫣依旧不乐,“你问这个干嘛?” “半妖受蜘蛛妖蛊惑,你的师兄尚且有人救,那他们谁来救?” 秦芷嫣说不出话。 “妖魔作恶可除,我同意;但是他们受恶妖控制,并非怙恶不悛,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能利用起来,让他们将功赎罪,为修真界和百姓做些贡献呢?更别提他们手上还并未沾染人命,悬崖勒马并不晚啊。” 秦芷嫣眉头拧紧,被说服又没有完全被说服。 “可是……可是我爹爹知道肯定不愿。” “他最厌恶的就是半妖血统。”秦芷嫣说,“我的三叔曾也是净月宗分山的掌门,后来与妖女暗结珠胎,两人殉情后,我那半妖堂兄就留在了净月宗,我爹爹厌恶又杀不得。要是再被他知道我……我和半妖有联系,该罚我跪戒律堂了。” 看样子傻白恶这边是行不通了。 云晚正要放弃,她突然眼睛亮起,来一句:“不过我可以让楚临师兄帮你!” 云晚:“?” 秦芷嫣用理所应当的语气道:“他身体好,跪两夜也没事儿。” “??”好家伙,敢情你师兄是你的工具人吗? 云晚现在开始怀疑女配到底爱不爱男主角了。 不过有人帮忙最好不过,她把要做的事和秦芷嫣交代一遍,小姑娘害怕记不住,特意掏出一张专门储存声音的符纸,储存好之后,小心翼翼地把符纸藏在袖袋里。 “那我去找楚师兄。” “他会答应?”回想楚临那张被人欠了二百万的苦瓜脸,云晚觉得很可能会被拒之门外。 “肯定会啦,他那天给剑做剑鞘,钱都是从我这儿拿的。” 懂了,这姐儿敢情是债主,也难怪这么嚣张。 云晚心思一动:“我这儿还差点灵石,你要不要让你的师兄弟也投一笔进来?每个人少要点,到时候他们的红利都算在你身上。” 秦芷嫣眼珠子转转,立马乐颠颠地答应,“我看行!”说完这话就去找师兄弟们凑钱。 成功忽悠完小傻蛋,云晚正式开始下一步。 她用不同的琉璃镜四处散布半妖被挟持又被苍梧宫弟子所救的消息,为了让人相信,连千丝洞的地点都透露了出去。 果真,这一顿操作引起了旁人注意。 [苍梧宫百年未见弟子下山,你这从哪里来的假消息?] [不是吧不是吧?这年头还有人给半妖说话了?] [找道侣,本人不打架不赌博,不逛窑子也不爱狐狸精,找道侣,男女不限。] [上面和半妖一起滚。] 琉璃镜上闹作一团,净月宗弟子突然开口:[这位小修说的是真的,那日我们奉命下山围剿千丝洞,过路两位苍梧宫的弟子救了我们还有那些被绑的孩子,其中半妖也帮了不少忙,他们的确受妖胁迫。] 怕众人不信,他又用回溯阵法在琉璃镜上展现了当日画面。 数只半妖驮着不大点的娃娃,挨家挨户送孩子,看得出来大人们都很激动,不像作假。 站出来的正是当日被囚的阵修,奉命当托儿,也算是报云晚的当日恩情。 不少人认出他是净月宗弟子,当下沉默。 半妖恶名远扬,三言两语自是洗不清往日罪孽,然而在证据面前,他们也不好继续争论什么,两边人马各自消停了两日,李玄游见时机已到,开着佚名号出现在琉璃镜上。 [听说半妖被某个好心门派收留,现在专门做跑商,苍梧宫的人都用他们了。] [扯呢?逐渐离谱了啊道友。] [我没有骗人啊,等过俩天苍梧宫再叫他们送东西你不就知道了?] [看你没飞升,你的牛皮倒是先上天了。那你倒是说说,那个好心门派是谁?] [人家行好事不留名,再说,要是留名你们找麻烦怎么办?就他们无名宫的好了。] [笑死,果然在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云晚不用看就知道这是李玄游师兄弟。 他们的争吵成功引起更多的人加入到这场嘴炮之中。 [看你是个生脸,别是故意弄个佚名打趣我们,不吃你这套。] [要是苍梧宫真的找半妖跑商,我生吞岩浆。] [明日刚巧有他们的单子,你们爱信不信!] [哈哈哈,那我们拭目以待!!] 争论结束,不少人就等着第二天看笑话。 谁不知道岁渊正在穷山闭关修炼,闭关需要潜心静气,哪会特意找半妖送东西,分明就是扯谎消遣他们! 呸! 晦气! 第二日很快来临,守在琉璃镜前的人要比往日多,甚至有人专门静候在穷山附近,想看看是不是如他所说的那样找半妖跑商。 日头直升到正中都无人造访。 穷山在一万年前曾被天道降罚,海变厉火;山融岩浆,直到火海烧干;岩浆融平,穷山方可恢复往日繁荣,就是这样一处人间地狱,被岁渊用来闭关修行,属实是个狠人。 太阳攀得越高,岩浆烧得愈高。 附近的修士哪怕有法术护身,也受不了这等炽烤,正当他们要放弃时,天边飞过几道残影。 “来了!” 有人惊呼,齐齐仰头看去。 飞过来的半妖生有双翅,每一次挥动翅膀都会拖拽出两道晶蓝冰影,不管是哪一种半妖,生来皆是冰系灵根的操控者,然而就算如此,能从这样的岩浆飞跃,实力也不容小觑。 紧接着又飞来一只。 依旧是半人鸟,他飞起来似火红的凤凰,尾翼火光与岩浆相融,不住在眼底烧灼。 “会、会控火?” “火灵根的半妖属实少见。” 旁观修士都看呆了眼,紧接着,就见穷山火向半妖涌向,正当他们以为半妖要完事,对方徒手化出箭羽,带着毒素的羽毛箭将岩浆消抵,半妖不为所动,衔着包裹丢入到穷山传送阵,包裹瞬间消失在里面。 一声鸟啼,半妖原路返回。 其中一只发现了藏在阵法里的修真者,修士大惊,双手做出迎战的准备,哪成想半妖收回目光,离开时顺手给他们套了个冰罩挡去坠落的火雨。 那人对着身上的罩子顿时愣住。 “真的来给岁渊君送东西了?也没伤害我们……” 修士愕然,回过神就将消息分享出去。 [报!半妖真的去送了!东西被收了,但不确定是不是岁渊!] [真的假的?] [真的!我也在穷山我可以证明,而且半妖没有伤人,还给我套了阵法,我人都傻了。] [离谱的是有一只半妖乃双灵根!会控火和毒!] [如果他们真的会从此向善,可以给我们省去很多麻烦。] 半妖虽然脑子不好,但是大多都实力强悍,而且都是团体行动,哪怕可以斩杀也要耗费不少心血,要是真能化敌为友,甚至能给修真界作出贡献,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快告诉我给岁渊的包裹是什么?] [我看见了!是美美丹和仙仙草!!] [?没看出岁渊君还挺注意保养?不过仙仙草不是为了身躯柔软更方便练舞吗?我记得秀坊的女修们很喜欢用。] [毕竟三百岁了,爱美可以理解啦,再说,万一岁渊君喜欢没事干跳个舞呢?他大男人腰肢硬,喝个仙仙草舒展一下腰肢怎么了?] 接下来几天,半妖每天都会往穷山投递物品,这些物品都会被广而告之。 [报!今天的包裹是百香丸,岁渊君这是闭关也不忘拾掇自己?] [又来了,今天是护发生……根水???修炼会秃?] [我的亲娘耶!今天了不得,是壮.阳丸啊!闭关会萎?] [难不成是修炼引起反噬?怪不得他要找半妖跑腿,不找宫门弟子,惨。] [修炼有风险,闭关需谨慎啊。] 岁渊君,可怜。 从来不关注琉璃镜的谢听云并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爱美,喜欢撒着香粉跳舞,秃头且阳.wei的可怜男人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手都是因为闭关修炼。 第32章 032 云晚计划成功, 之后果真有人来找他们下指派。 她也不是什么任务都接,万一那些正道来一手请君入瓮,岂不麻烦?她接的都是难度底, 雇主修为在筑基以下,门派也都是不起眼的小门小派。 一段时间下来, 钱赚得虽少, 但可以保证半妖安全。 雇主们一开始都持有怀疑态度,之后见任务完成的速度比预想中的快,都打消疑虑,免费充当起人力宣传,然而这还不够, 云晚要得到更多的信任, 要让他们争着抢着和她做生意。 云晚提前半日找到秦芷嫣,傻白恶女配也不啰嗦,麻溜地给她一张指引符, 符咒可以将云晚引到楚临身边。 “阿黄, 我们走!” 云晚戴好面纱, 召来坐骑, 阿黄顺从匍匐在她的脚边,双翅展开,一飞冲天。 担心云晚会冷,阿黄用自身妖力为了她屏蔽去周遭冷风。 这是云晚上天这么久以来,飞的最舒坦的一次。 ——阿黄比谢听云好用多了。 指引符一路指引,飞过昆仑境,聚拢于周边的云层骤然变冷, 透过眼前苍茫, 只见远方山脉绵延成无边霜海, 无花无树,白光散如珠箔。 “主人,此乃小咸山。” 阿黄说罢,顺手捻咒。袭于脖颈的寒意散去,她低头一看,身上竟裹了一件红色毛领的裘衣。 指引符在山腰处消散,估计楚临就在这附近。 她从鸟背上跳下,一眼便发现了楚临和秦芷嫣的身影。 “秦芷嫣!” 云晚高喊少女名字,闻声揪着楚临跑到云晚面前。 少女身披白色狐裘,乌亮长发挽成精致小髻,几滴珠翠点缀其中,风一扬,步摇轻晃,在这冰雪招摇中,容颜自成风景。 “东西。”她伸手,高傲得紧。 云晚又看向她身后。 男子一身灰衣静静站在雪色之中,似是觉察到云晚的目光,朝之淡淡一瞥,又迅速看向别处。 云晚走过去把匣子递给她,“你不是怕爹爹骂,怎么也出来了。” 秦芷嫣打开匣子瞧了瞧,云晚只是给外界做样子,装在里面的不值钱的玩意,见没有好东西,她嫌弃地扯了扯嘴皮,道:“我们来小咸山找……”突然想起这事不得找外透露,当下闭嘴,凶了回去,“管你什么事?问这么多干嘛?” 说罢,又把装有灵石的收纳盒丢过去,神色不掩倨傲:“这里面有一万灵石,五千上品,五千中品,你看够不?不够我再找师兄拿。” 虽然剑修没钱,但是她的丹修师兄和药修师兄都很富有,拿个万八千根本就是小意思。 云晚差点被匣子里的灵石闪瞎眼。 来以为秦芷嫣给她筹集五千左右就不错了,竟然直接给她弄来一万!! 好家伙,不愧是仙二代女配,家世殷勤啊。 看她这幅模样,秦芷嫣更加鄙视:“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丢人。” 云晚收好匣子,“这些够了,回头不要我再找你。” “那我们走啦,等赚钱记得给我嗷。”秦芷嫣还惦记着红利,叮嘱一声后,拎起裙子跑到楚临身边,两人没有离开,反而朝着小咸上深处走去。 云晚收回目光,拍拍阿黄的后背,“我们也走吧。” “是。”阿黄轻应,拍打着翅膀一飞云顶,鸟身潇洒帅气,很快化作小点消失在漫天苍雪中。 飞的很好,估计半时辰不用就能飞回到昆仑。 问题就是…… 她还没坐上去啊!!! “阿——黄——!” 云晚扯开嗓子喊,“你、把、我、落、下、啦!” 回应云晚的是高亢的鸟啼。 没用。 喊也白喊。 想到半妖那个智商,估计要等回去才会发现她不见。 云晚哀叹,看样子还是谢听云比较好用。她翻遍储物袋也没找到一张传音符,最后取出琉璃镜,想利用琉璃镜给宗门传消息,可这劳什子东西却毫无反应。 漆黑的镜面上倒映出云晚冻得青紫的脸。 不是吧?修真界的通讯器也有死机这么一说? 云晚痛苦面具,终于接受自己被抛弃的事实。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返回去找秦芷嫣,她的小傻蛋肯定会送她回家!! 云晚转身顺着雪地里残留的足迹寻找着他们的身影。 小咸山是一座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山脉,这也是云晚唯一庆幸的一点,如果突然冒出来一只妖兽,她十有八九打不过。 日昳时分,雪下得速度显然比来时快。 整座小咸山笼罩在厚重的白雾之中,就像是白色沙漠,看不到人烟也摸不着尽头,云晚冷得四肢僵硬,想操控星火,奈何修为低微,那点星火微芒在这冰天雪地中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 她,修真界未来的拳王,该不会要就此陨落吧? 脚下的足迹已经消失,再往前走还不知会遇上什么,自己过来时的脚步还有,但是不太清楚,估计很快也要消失。 斟酌再三,云晚决定试试看秦芷嫣之前给的那张传送符。 她哆嗦着手在储物袋里翻翻找找,刚瞥见传说符的影子,还没来得及欣喜,身边便一阵地动山摇,聚集在小咸山上的厚重积雪宛如海浪满般铺天盖地涌下。 淦! 都是什么鬼东西! 云晚迅速避开砸滚而来的雪石,然而危险并未解除,只听冰面碎裂,脚下雪地一分为二,雪珠子密密匝匝自四面席卷,七窍拥堵,云晚难以呼吸,意识很快随着塌陷的地面一同陷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极度的森寒之中清醒过来。 云晚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头还很晕,待这股眩晕缓解过去,才低头打量起自己。 ——还好,除了点小磕小碰外并没有伤及要害。 可是……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云晚觉察出异常,伸出手左右看着。 肌肤白嫩如凝脂,指尖那一点泥污被这莹润白皙的皮肤托衬得愈发刺眼,指尖如玉,指骨清晰纤长,每一根都生得分外精致,就连指甲都透着干净漂亮的粉红。 腕子也细,更柔,好像一捏就断。 这双手让云晚暗叫不好。 她顾不得身上的酸痛,跌跌撞撞朝地上的一处水面跑去,透过不算清澈的水面,她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素发乱散,浓墨似瀑的发丝上连一丝多余的坠物都没有。 眼前这张脸生得绝色,面庞如雪如玉,鸦羽般的浓长双睫缠裹着曜曜瞳眸,哪怕没有情绪,天生勾翘的眼尾也自带着绵绵情意。 洞穴之中尘光悬浮,她的身影恰巧笼罩其中,朦胧浅影,浮光细碎,美的浑然不似凡人。 裹在身上的裘衣早不知落在何处,唯有的长衫难遮身躯,胸前布料硬生生被那圆润撑开,只露出很浅一点沟壑,也足够撩人心扉。 好美好美好美。 灵印呢灵印呢灵印呢? 云晚在好美和灵印之中疯狂徘徊。 她找了好一圈才在角落找到不知何时掉下的灵印,云晚顿时安心,急急忙忙地想要重新戴好,然而不知为何,灵印毫无反应,最后又运作传说符,依旧一动不动。 云晚意识到这个塌穴有鬼,绝望好一会儿才镇定起来,收好灵印和传送符,四下找寻出口。 头顶裂开的口子已经冰封,左右两边都是冰墙,就连脚下都是坑坑洼洼的水沟,奇怪的是这些冰石不冷,远没有上面彻骨。 只有面前一条路可以走。 云晚鼓起勇气上前,边走边四下观察。 这条道路极窄,窄到一个人行走都觉得拥挤。 两边是剔透的冰晶墙壁,墙壁里砌满骸骨,有的已经成为尸骸;有的还完好无损,望着那一具具冻死的尸体,云晚脚下生寒。 看样子这是一个小秘境,说不定秦芷嫣和楚临正是要来这个秘境,如果她猜测是真,那他们肯定会过来,到时候自己也能出去,问题就是…… 云晚摸了下自己的脸。 面纱没了,披风也没了,想找个遮掩都难。 通道看不见尽头,直到云晚走得脚酸才终于出去。 眼前依旧是三面封闭的密室,四周空荡,正中是从未见过的阵法,她小心翼翼走过去,红色阵法紧护着黑色方盒,方盒腾空,展开成卷轴。 卷轴描绘出一幅山水社稷图,仔细看还有一个妙龄少女卧躺在山脉之面,云晚尚未仔细端详,就见上面浮出几行模糊不清的字迹—— [器灵择主,需勇,义,善,缺一不可。] ?什么东西? 没等瞧清楚上面写得到底是什么,就见那几行字慢慢划掉,重新浮现出新的内容。 [若貌美,以上皆可缺。] “???” [器灵生混沌,化万象,御之,如御宝器万般。] [泣血为契。] 随着这句话,卷轴平摊在她面前,似乎生怕云晚看不见,特意在上面标出一个巨大的圆圈圈。 云晚:“……” 是不是以为她傻? 她连这玩意是好是坏都不知道,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滴血为契。 云晚果断转身离开,那卷轴不依不饶地追过来。 [器灵,变幻万千,食天地灵气,日月吐息。] 卷轴生怕云晚不答应,特意在后半句浓墨重彩。 云晚读懂意思了:我牛逼,还不用吃饭。 更奇怪了,她睫毛轻颤,小小后退,卷轴跟上。 看出她在犹豫,那卷轴失落一瞬—— [看相。] 看相?手相? 云晚条件发生地伸出手看了看,哪成想那卷轴竟然直接化作银针在云晚指尖一扎,没等感觉到痛,一滴血便滴落于卷轴,红色血珠正中少女眉心。 卷轴舞动,少女睫毛舒展从画中飘出,云晚未细看模样,她便化作红珠玉嵌在云晚的中指上,一瞬间光华流转,化为一枚平平无奇的戒指。 云晚着急想拔下来,那戒指无赖似的,她强行拔半天都没把揪下来。 这—— 强买强卖!不讲武德!! “师兄,这里果然是万幽秘阵,我们来对了。” 声音耳熟,像是……秦芷嫣? 第33章 033 “有人?” 两人已经从外进来, 云晚转身与四目对了个正着。 秦芷嫣根本想不到会有除了他们外的第三人出现在这里,刚想要质问,却在云晚扭头的瞬间, 所有字眼都卡在喉咙难以发出。 她安静站在一片潮雾当中,容色美艳夺目到不甚真实,衬得这阴冷森气的弹丸之地都仿若蓬莱仙境,就连身上那件难以遮体的破败素衣都像是由月色所织的霞披, 溢彩生辉起来。 秦芷嫣看得出神, 难以相信这是真人, 半晌才寻回意识,一把抓住楚临,激动到破音:“师兄,这是玄天器灵!” 玄天器灵,混沌初开时,由真神的一缕神魂所化。 ——没错,肯定是器灵!! 秦芷嫣深信自己的判断。 楚临不置可否, 原本无波无澜地眼眸在看到云晚的刹那凝结成冰。 “师兄, 快来入血契。” 秦芷嫣拉了楚临一把, 见他不动丝毫,不禁疑惑地看过去,“师兄?” 楚临喉结滚动,总算开口:“云晚。” 他叫她的名字, 连一丝多余的感情都懒得给。 云晚也顾不上那缠人的戒指, 叹了声,强撑着精神露出一抹笑:“我不小心掉下来的。” 她音色似瓷, 碎碎泠泠, 不轻不重砸在耳畔, 竟比弦音还要好听。 “师兄,你……认识?”秦芷嫣完全不相信云晚会是真人,得知两人相识后,所有惊艳化作微妙的酸意,一点点蚕食着她本就善妒的心。 “无极宗主曾向我传话,说你离家未归。你已不是稚儿,莫耍小孩子脾性,等出去我就送你回去。” 好一句“你已不是稚儿”。 云晚不禁失笑,不笑时风姿足够光华盛放;这一笑更是惊魂动魄,所谓倾国倾城,形容在这副容貌上都是如此寡淡且不值一提。 秦芷嫣又暂时被炫晕了眼。 “送我回去?不愧是净月宗的得意弟子,心善。” 楚临蹙眉。 “你送我回去容易,那你可知我父上会怎么安排我?” 他不语。 “哦,你自是不在乎,谁让我无足轻重,一根贱草罢了。” 透过清光,楚临在她眸中瞥见不加掩饰的嘲讽讥刺。 “云晚?无足轻重,一根贱草。” 那日无极宗,他冷冷生生,对着同门把她贬入泥尘。 原主听得清楚,夜里哭湿枕被,哭得肝肠寸断。 后来得知楚临下聘,她欣喜若狂,其实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在云晚这卑微的一生中,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份荒谬的美好。 结果可想而知。 云晚不相信楚临会不知道无极宗的计谋,现在送她回去,无疑是又一次把她推入火坑,原主可能会被楚临骗,她可不会。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落入秦芷嫣耳朵里,一时间顾不上酸,愕然地瞪大眼:“贱草?谁说的?这人是不是眼瞎?” 被称为八荒神女的嫦曦放在此人跟前,都显得渺小若尘,仿如蝼蚁。 贱草? 要秦芷嫣看,分明是眼光不好。 楚临喉结翻滚,并未解释。 他上前几步,“我带你出去。” 秦芷嫣匆匆忙跟上:“可是师兄,我们还没找到器灵。” “有人比我们提前一步。”楚临抿了抿唇,“器灵已经认主。” 阵台上的护灵阵消失,这说明器灵已有了主人,他们来晚一步,被人捷足先登, 秦芷嫣一噎,急了:“谁啊?!器灵五百年才现世一次,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万幽秘阵,哪个缺德的东西比我们先来!” 楚临暗自沉神。 器灵存于天地未开时,古神以一缕神魂化作玄天器灵,之后器灵又化衍出除了上古神器外的各种兵器,说是百兵之王也不为过。 若取得者修为强劲,可以利用器灵操控天下兵器。 器灵无身无体,却可以演化万兵万器。 器灵落在正道手上还好,若落在邪魔手上……天下必将大乱。 楚临不由得瞥向云晚。 万年前,修界担心器灵被歹人所得,于是各大宗门的大乘阵修们聚集在一起,共同设下这万幽秘阵保护器灵。阵法五百年随机出现。 凡入阵者,修为全封,灵骨全屏,就连剑在这里都难以发挥作用,只有勇,义,善,三者兼得之辈才可驱使器灵。 器灵择主之后,阵法消失;直到主人死去,器灵才会重入万幽秘阵,开始新一轮的百年循环。 云晚…… 不可能。 “你怎么进来的?”他再次盘问。 云晚不耐烦道:“都说了不小心。” 秦芷嫣心急如焚:“许是那人打开阵法没多久,我们现在就追过去,把他杀了重新夺得器灵。” 云晚:“?”姐们儿你好勇啊! “罢了。”楚临阻拦她杀人夺宝的意图,“阵法很快就要重新封闭,我们快点出去比较好。” 三人正要原路返回,后面道路忽然封堵,又在旁侧重新出现一扇新门。 秦芷嫣害怕地抓住楚临袖子:“师兄,这是?” “阵法变了,小心点。” 万幽秘阵千变万化,宛如一个巨型迷宫,若他们不快点离开,将会永远困在此处。 楚临行了两步,忽然顿足:“跟上。” 这话是对云晚说的。 她沉默跟在两人身后,途中秦芷嫣一直在骂夺走器灵之人,花样繁多,每一个字都不带重样。 不过这也提醒了云晚。 原著百万长文,后期基本全程注水,只依稀记得几个剧情,秦芷嫣的骂骂咧咧让云晚想到在那洪涝大水中某个最重要的篇章。 说是男主楚临前来寻找上古宝器玄天,不意外的与宝器结下血契。 宝器本来就是由神魂所化,虽然暂时没有实体,但是很有灵气,渐渐地,宝器对男主动心,每日制造幻境与男主在梦中幽会,男主也爱上灵动娇憨的器灵,不惜抽出身体里的一根肋骨,割下一块血肉,甚至抽出魂血为她凝出肉身。 没错,此宝器之灵就是原著中的女主角。 也就是说…… 云晚不由看向戒指。 ——她夺了男主机缘还夺了男主老婆,还不小心把男主的老婆戴手上了!!? 淦!!!!! 也难怪她的灵印会掉,就连泉水体质都给一同封印,原来这里就是传说中保护器灵的万幽秘阵。 “哎,你走快点啊。” 看到云晚落后,秦芷嫣特意停下提点。 云晚木讷跟上,男主龙傲天,身为女主角的器灵自然也不一般,她存在的时间比上古神器还要久,男主得之,如虎添翼,管你多情剑还是修罗剑,在器灵面前都是弟弟。 难以相信这么牛逼的玩意竟然碰瓷,莫名其妙认她做主人? [我不适合,宝儿。] 云晚尝试用灵识和器灵交谈。 戒指闪了两下:[你叫我宝儿?] 云晚:“……” 姐姐,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你是女主角,天道之女,跟着她没前途啊! [你看前面那两人怎么样?] 器灵:[丑。] 云晚:“……” 懂了,没脸没皮还颜控。 不过仔细想想也无伤大雅,抛去女主这层皮,器灵可是个大宝贝,据说能千变万化成为任何武器,就算拿来劈柴也省时省力。 对哦,她干嘛要想不开还给楚临! 能得到宝器,岂不是直接起飞? 云晚眼睛亮起,不留神踩住脚下冰坑,重重摔了个屁股墩儿。 听到动静的两人齐齐扭头。 楚临皱眉,就差没把嫌弃写在脸上:“不要拖人后腿。” 云晚差点没把屁股摔成三瓣瓣,疼的泪花闪烁,听他这样说,立马狠狠瞪了回去。 着一瞪,又让人看呆了去。 冰光折射出的清影投坠在她身上,轻纱般的笼罩在白璧无瑕的肌肤上,本就惊绝的容颜在这朦胧光照下愈发的剔透。 眼里笼着泪,纱裙下的细腻臂腕洇出一抹红,像盛开在白雪上的红梅,触目诱人。 楚临厌烦地别开头。 秦芷嫣良久回神,忍不住跑过去对她伸出手:“我扶你起来。” 嫉妒在这美貌之下,根本一文不值。 云晚把手搭过去,秦芷嫣低头一瞧,差点被那皙白晃花眼睛。 曾有文人墨客为嫦曦提诗:“神女降昆仑,冰雪嵌体肤,白玉雕神骨;一瞥一笑动四方。” 当时她只觉得酸,嫦曦漂亮归漂亮,哪这么夸张。 要她看,放在眼前之人身上才适合。 “谢谢。”云晚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秦芷嫣看了眼她胸前敞开的衣襟,不假思索地取下毛绒绒的狐裘递给她,“这个你也穿上吧。” “不用,我不冷。” 云晚果断拒绝。 自从戴上器灵,身体根本感觉不到冷,倒是小傻蛋本就不聪明,可别冻一下直接给冻坏了。 韭菜,绝对不能冻死! 秦芷嫣偷偷瞄着云晚的胸,又偷偷瞄着前面的楚临,最后又偷偷瞄着云晚的胸,半晌也没离开。 “我不管!你穿上!!”秦芷嫣看急眼了,强行把狐裘裹在云晚身上,顺便把系带系的严严紧紧。 ——她这么好看,万一楚临把持不住怎么办? 楚临本来就不喜欢她,要是沉迷在眼前之人的美色之中,她想杀都不舍得杀,到时候伤心的只有自己。 秦芷嫣酸的眼眶泛红。 可是…… 她没忍住,收手的时候顺便在上面轻轻捏了一下。 呜,好他妈的软!! 秦芷嫣捂着自己不算强壮的胸脯悲痛欲绝。 她生出浓郁的危机感,死死揪着云晚的胳膊不肯松开。 “你家在哪儿?出去后我们就送你回去。” 云晚笑道:“我父上要把我送给一个老头子当妾,于是我便逃了,你要是送我回去,大可不必。” 秦芷嫣倒吸口凉气,无法把面前的绝色之姿和干扁的老头子联系在一起,急忙摇头,“既然如此还是算了,看你喜欢住哪,我给你安排一下,乐游如何?”乐游距离净月宗非常非常远,保证楚临不会找到她,但是想想,乐游靠近魔域,混乱,她这么漂亮,保不准会出事。 那就…… 秦芷嫣突然有了办法,叫住楚临,直接拿定主意:“师兄,马上就是门派交换比试的日子,你要不去衍天门吧。” 衍天门刚巧在乐游山脚下,只要她把楚临弄远,再让云晚跟她回净月宗,这样又不会让两人撞上擦出火花,又能保护云晚安危。 嘻嘻,她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第34章 034 “我先前听师兄叫你云晚, 这是你的名字吗?”秦芷嫣偷偷瞄着云晚,忍不住和她搭话。 云晚闻声点头。 见云晚理她,秦芷嫣放心地絮叨起来:“巧了不是, 我认识一个人,名字也有一个晚,不过她没有你好看。”说完又觉得不该,晚晚是长得不好看, 五官身材都马马虎虎, 但起码能带她赚钱, 勉强头脑好用。 想到这里,秦芷嫣急忙纠正道:“其实也不是不好看,就是长得有点随便。” 云晚:“……” 我谢你。 秦芷嫣浑然不知本人就在眼前,贬低完云晚易容后的相貌,又开始吹嘘她能干,“不行的话你去她那里也行,她的商行刚开张, 日收百万灵石, 你可以去凑个数。” 云晚眼皮子猛跳, 这小姑娘怎么敢替她吹的? 日收百万? 也不怕把牛皮捅破天。 秦芷嫣期待地看着她:“怎样,去吗?”没错,她有私心,要是她过去, 又能远离楚临, 又能随时过去观赏,而且这张脸招财, 说不定明天他们就能日入百万。 云晚不说话。 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这傻白恶女配有点颜控, 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算盘打得还挺响。 此时,走在前面的楚临停下脚步,冲两人抬手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神色变得警惕。 堵在三人面前的铜门分别雕有白狮和蛇虎,二兽持刀交叉,显然不允许通行。 “师兄,这边有字。” 秦芷嫣松开云晚跑过去。 墙壁上印着诡异符文,是她从未见过的文字,眉头顿时皱了皱。 “估计要解开符文之谜才可通行,师兄你读过这种文字吗?” “是楼兰秘经。” 楚临对着石墙上的符文静默钻研。 这种秘文难解,估计要耽误不少时间。 云晚没过去凑热闹,四下环视,走到铜门前上手摸了摸,注意到这个动作的楚临顿时呵斥:“云晚,不要擅自行动。”他很是不满,“万幽秘阵机关重重,我等二人修为被封,若出事难以护你。” 显而易见再说云晚是个拖累人的废物。 [主人可要过去?] 器灵娇滴滴地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云晚垂眸:“你能让我过去?” 她很是骄傲:[万幽秘阵为我而生,皆听我号令,那是自然。] “嗯,那就过去。” 戒指闪烁,红色光点徐徐飘至守门兽的眼睛上,四只兽瞳瞬间紧闭,武器收拢,沉重铜门缓缓向两边展开,发出的轰鸣回荡在逼仄的秘阵之中。 楚临正在解密,突如其来的动静惹他不快,“云晚,我让你别乱动。” [这人长得丑还凶。]器灵不满,[一点都不懂得贤良淑德,像这样以后哪个大女子敢要他。] 深知一切的云晚再次沉默。 没看出来,这器灵女主角还是个男德代表。 云晚懒得搭理楚临,只留给两人一道干脆离去的背影。 “师兄……” “快解开了,别急。” “不是啊……”秦芷嫣目瞪口呆地看着敞开的铜门,“门、门已经打开了。” 楚临指尖一抖,刹那间看向云晚。 她已走远,全然不顾愕然震惊的二人。 “难道她会楼兰秘文?” 楚临愣了须臾,很快将那错愕吞咽回去,沉声道:“许是凑巧。” 楼兰秘文是一种快要消失的古文,在四大秘文中难度最高,哪怕是最顶级的文修都不能一下破解楼兰秘文。楚临和云晚相识颇久,深知她没有机会接触这等高级文字,除了碰巧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秦芷嫣眨眨眼,小跑着追过去。 “云晚!” 云晚瞥睨一眼。 “你是怎么……”秦芷嫣还没问完,脚下忽然传来一阵晃动,只见地形变换,除了她们脚下所立的石板,其余空间全部塌陷,而脚下……是布满摄魂术的荆棘。 ——摄魂术,可将三魂七魄吞噬,所噬者会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秦芷嫣吓得指尖冰冷。 神魂未定,唯一站立的石板也缓慢分开,分开的两块一块站着云晚,一块站着秦芷嫣。 楚临还站在下面的边缘处,他的面前飘来一道飞天符,同时墙壁浮现出一行字—— [英雄者,善于取舍。] 楚临很快明白这道机关的意思。 飞天符只有一道,如果他救秦芷嫣,那么云晚会死;如果他救云晚,那么秦芷嫣会死。 所谓取舍,总会有一方将被舍弃。 楚临先看向云晚,初次见面时,他和那些肤浅的男子一样,情不自禁沉浸在她的容颜下,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 她胆小,敏感,自卑,聚集了楚临最讨厌的品性,只因他和宗门师妹交谈,她就在人家的胭脂里下了毁容的毒草。 他对她的唯一那点怜悯,也在她的嫉妒癫狂中消失殆尽了。 “师兄!石板在下沉!” 秦芷嫣的声音沾上哭腔,“你、你快救我……”她想让楚临救她,又害怕楚临会选择云晚,但如果楚临选择自己,好像也开心不起来。 “算了算了,你、你还是别先救我了。”云晚那张脸那么漂亮,她根本就不舍得让她死,但是,“算了,你救我!不行!你两个都救!” 秦芷嫣心急火燎,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石板下沉的速度缓慢,这简直就像是有人拿刀子在心上凌迟。 云晚不慌不忙,当楚临看向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已经作出选择。 要是原主还在,约莫会肝肠寸断。 云晚暗自疼惜原主一瞬,对楚临只剩下蔑视。 他抬手要取下咒符,云晚开口打断:“别动。” 他看过来。 云晚沉声冷静道:“英雄者,有所取舍。只要你舍去那张飞天符,那么我们俩个都可以活。”有所取舍的前一句是英雄者,真正的大义之辈心怀怜悯,绝不会舍弃任何一条性命。 “你若强行想救一人,那我们几个谁都别想活。”她勾唇,挑衅地看着悬在楚临头顶的石墩。 云晚的提醒让楚临后背一僵,缓缓仰头,头顶的石墙共嵌入三尊石墩侍卫,手持箭羽,随时可以让他人头落地。 冷汗一下子浸湿后背,楚临收手,小心地后退一步。 站得累人,云晚索性直接坐下,淡定自若地模样成功感染了惊慌失措的秦芷嫣,她擦干眼泪,哆嗦着腿缓缓蹲下。 荆棘近在眼前,秦芷嫣小声啜泣:“云晚,我怕……” 比起站在安全处的楚临,和她身处同样境地的云晚更能让她共情,她不自觉地和她攀谈,好缓解内心焦灼。 “怕什么?”云晚挑眉,“从道者,哪这么容易死。” 这、这倒也是。 秦芷嫣抽了抽鼻子,继续和云晚搭话:“你、你多大了呀?” “十八。” “我比你小一岁。”她眼角还沾着泪,“你说你父君要把你嫁给糟老头子?你这么好看,他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因为我没用。”说着,云晚瞟了眼楚临,“在修真界,美貌是最无用的东西。” ……这倒也是。 秦芷嫣的娘亲曾也名绝一方,但她说过,对手无寸铁的女人来说,美貌是累赘,会让人不幸。所以在很小的时候,娘亲就教她练剑,让她成为一名剑修。 荆棘触手可及,秦芷嫣吓得小脸发白,已经没空再胡思乱想。 咔嚓。 最后一瞬,石板停止坠落,以最快的速度向上攀升。而楚临头顶的石墩却射出箭羽,他反应迅速,避身躲开,所站之地立马被利箭震碎。 楚临一双锐目看向云晚。 她笑得顽皮又恶劣:“英雄者善于舍己为人,多谢楚公子舍命相救。” 他强咽口唾沫,眉宇紧绷,什么也没说地站了起来。 石墩没有继续攻击,收好箭羽,地形再次发生变化,三人又被送到另一个阵法之中。 眼前巨门比先前两扇还要骇人。 秦芷嫣劫后余生,腿还是软,一屁股跌坐在地。 云晚拍拍膝盖上的土站起来,瞥见楚临正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一下子笑了,走过去,虽然个头比他低不少,眼底的凌厉却一点都不比他的低。 “楚临,只有勇义善兼得之辈才可驱使器灵,你觉得你占了哪一样?” 她定定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眸,摊开掌心,一把锐斧凭空出现掌中。 云晚对着他笑,视线未动,抬手避开挡在二人眼前的巨门。 巨石轰然倒塌,万千寒霜呼啸灌入。 风雪卷起她的发丝,吹落她的狐裘,她不动丝毫,凌厉的气势压住美貌,竟让楚临心头一紧。 隐约觉得,云晚不同往昔,变得令他陌生。 “你……” 他注意到她手上的斧头,猛然意识到什么,无法相信,神色中满是愕然。 云晚走到门前,削瘦身影迎着风雪,衣襟那抹朱红是这苍茫小咸山中唯一炽热的明艳。 “世人皆道登天路难攀,那你想不想看看……”云晚回眸一笑,“终有一日,贱草也可踏碎那九重天。” 说完这话,她敛目,没再理会原地震惊地二人,潇洒扭头。 然后—— 摔了个狗啃泥。 妈的,装逼失败,整段垮掉。 云晚淡定爬起,擦去嘴角雪花,一步一滑地向远方走去。 楚临默然。 “师兄,我们不带她回去吗?” “不用。”楚临收回视线,“她自有可去之处,可依之地。” “哦。”秦芷嫣依依不舍地看了眼云晚离去的方向,美女子走了她是很放心,这样就没人和她抢师兄,却也很失落,像是这种绝色,估计以后难以看到了。 唉。 小咸山风雪飘摇,一路走来云晚滑倒起码七次。 “主人——!!” “晚晚——!” 远处有人大声呼喊她的名字。 云晚一喜,抬头就看见飞在空中的半妖和李玄游。 她正要挥手回话,猛然意识到灵印还没来得及戴上。 云晚急忙蹲下,哆嗦着手在储物袋里翻找着灵印。 “晚晚?” 男人清冷的嗓音与烈风冷冽一同传入耳畔。 她身形一僵,暗叫不好。 第35章 035 云晚在关键时刻找见灵印, 迅速戴好又揉乱发丝,抬手摸脸,确定隐藏好样貌, 这才踉跄地站起来回过头。 一身玄衣的谢听云站在漫天皑皑中,雪虐风饕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清隽。 云晚不敢吭声,一时间不确定谢听云到底有没有看见,又担心谢听云觉察出异样, 半晌只勉强地挤出一个强硬的微笑。 谢听云不说话, 云晚只能硬着头皮搭腔:“我不小心掉在一个小秘阵里, 也联系不上人,好不容易才出来的,你们是不是找我很久了?” “是很久。”他的眼神极具洞察,让云晚心虚难捱。 谢听云说:“七日了。” 云晚睁圆眼睛:“这、这么久?”没记错的话她在里面呆了最多一个时辰。 谢听云徐徐接近:“秘阵时辰周转不同,也不奇怪。”和她相差两步距离时,谢听云停下脚步,垂眸凝睇。 云晚被盯得头皮发麻, 又想起额心灵印。 雪很大, 她又背对着谢听云, 按理说是不可能看见的,但……万一他天赋异禀,被发现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隐藏容貌,又给了假名, 谢听云要是问起她的意图, 云晚还真找不到合理的话术,而且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和无极宗有牵连。 气氛变得紧张, 两人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直到阿黄带着李玄游过来, 才打破这让人窒息的沉默。 李玄游语气匆匆:“晚晚姑娘, 可算找见你了,这么久你是去哪儿了?” 云晚松了口气,解释道:“不小心掉入到一个小秘阵。” 修真界里秘阵随处可见,掉进去的几率和走路踩狗屎的几率一样高。 李玄游也没具体问她在里面得到什么,看见她四肢健全,完好无埙,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温和笑着:“没事就好,下次还是让人跟着你出来比较好,省的再出什么岔子。” 云晚点头。 “那我们回去吧,和大伙儿报个平安。” 云晚万是不敢再坐到半妖身上,抬眸示意谢听云。 他抬手召出绝世剑,揽着云晚的腰站了上去,拂袖捻咒,为二人抵去周遭寒霜。 绝世剑飞的速度没有半妖快,两人一剑很快被落在后面。 感受着扑在头顶的鼻息,云晚小声嗫嚅:“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谢听云:“七日前。” 好家伙,竟然找了她七天。 谢听云乜着眼睛,语气微妙:“怎么,不想让我来?” “没有没有,你能来我很开心。”云晚矢口否认,“就是……你有看到什么吗?” 她眼光闪烁,满是忐忑。 谢听云喉头一干,淡淡错开视线:“没有。” 话音刚落,萦绕在她瞳眸里的不安便迅速散去。 这话自是谎言。 谢听云不瞎,眼神也没问题,近在咫尺的大活人突然发生如此巨大的外形变化,就算背对着没看到脸也觉察到了异常。 ——其实第一次的时候他就知道云晚有所隐瞒,但是并未点破,毕竟他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爱好。 洞穴那两日,他身中情毒,意识不清,眼睛也全程被蒙着,虽然看不清面貌,身体感知却非常清楚。 云晚身肢柔软,两处软玉令他爱不释手,至今想起仍喉头发紧,难以自持。 可是后来几次,他明显感觉到改变。 软玉变平坡,细腰化硬柴,除去熟悉的某处,一切都像是换了个人,谢听云不是蠢蛋,很快猜出来云晚是使用了易容术,故意隐藏身形与相貌。 她已炼化成万年难得一见的宝器,若不隐藏气息是会给自己找来麻烦;至于为何易容,又为何刻意蒙住他的眼,八成是容貌有所憾缺,害怕落人嗤笑,所以才想出易容这个法子。 可是—— 他本就不是以貌取人之人,对于从道者漫长的生命来说,远有比皮囊更重要的东西。 如若她真的在意容貌丑陋也无妨,修真界奇珍异宝众多,实在不行买一些。 谢听云不禁想起云晚上次重伤时问过自己的话,如今小心翼翼的眼神让他生出怜惜。 “晚晚。” “嗯?” 他从后抱住她,扣在云晚腰际的那只手生的修长如玉。 “以后若有人言语羞辱你,且尽情羞辱回去,莫要受人委屈。” ??? 说得很好,她很感动,可是…… “谢听云。”云晚挪了挪,“你别乱支棱。” 云晚不太懂。 平常这人禁欲得像什么似的,怎么一御剑飞天就这么……容易激动,上次药效,这次是……特殊爱好? 谢听云闻声一僵,不知如何解释那其实是挂在腰间的坠子。 “……抱歉。” “哦。” 谢听云抿了抿唇:“我没有。” “哦。” “……” ** 很快飞回到宿问宗,看到云晚的身影,半妖和李玄明立马激动地围过来嘘寒问暖,过后说道:“对了,秦家的小姐来找你?” “秦家?” “净月宗门的大小姐,秦芷嫣。” 云晚恍然大悟:“她什么时候到的?” 李玄明说:“就赶在你前脚,我还没来得及和她解释你这几日的去向,你就回来了。” 云晚放下心,叮嘱道:“我先去洗漱一下,你让她等会儿,记得别多说,也别告诉她我消失的事情。” “好。” 云晚取下狐裘,转身回到自己的小院。 她重新梳发,换了身不起眼的绿衫,想了想又取下戒指,怪异的是器灵这次很乖巧地从指尖脱落,连瞬间停留都没有,她尽管好奇也没有过多疑虑,收好器灵这才赶往中堂。 秦芷嫣早在里面坐了很久,一并陪同的还有楚临。 看见云晚过来,等到百无聊赖的秦芷嫣立马坐直身子,嗔她:“你怎么才来?” “忙些事。”云晚入座,“找我干嘛?” 这么一问,秦芷嫣反倒心虚了一瞬。 她从储物戒里拿出一袋高阶灵石,又拿出一颗自东海挖采而来的罕见夜明珠搁在桌上,缓声开口,“我们刚从小秘阵回来,弄来点不稀罕的玩意,丢也是丢,不妨你拿着吧。” 云晚静默。 这不是鬼扯吗?她全程和秦芷嫣待在一处,秘阵里除了冰块就是石头,哪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云晚窥向她。 秦芷嫣眼神游离,有点不敢看她:“对、对了,下月的红利不用给我了,我有钱的很,你就先收着吧。” 云晚秒懂。 傻白恶女配估计是因为和外人说她坏话,所以过意不去,这才千里迢迢跑过来送她的私房钱。 ——小孩儿还挺好玩。 云晚忍着笑,拿起那颗夜明珠。 珠子由东海神水所凝而成,长久佩戴可洗去身体污秽,久而久之还有养颜美容的功效。 云晚把玩着精致小巧的夜明珠,笑得玩味:“这也是不稀罕的玩意?” “啊……嗯。”秦芷嫣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珠子,掷地有声,“不稀罕!” “行吧,那我就拿着了。” 听她这样说,秦芷嫣小脸垮下。 可是也没办法,要是不给点补偿她实在难捱,虽然她的确不喜欢云晚,但是她带她赚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衣食父母。 再说,要是以后云晚和晚晚不小心遇见,两人再一攀谈…… 秦芷嫣一阵眩晕,都不敢想那个画面。 她本来就说过晚晚坏话,还差点一剑把人捅死,要是再被知道自己和别人说她坏话,该不带她赚钱了。 人可以失去,钱可不行。 秦芷嫣忍着心痛:“这玩意我家里多得是,你拿着吧,我先走啦。”说完起身,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 云晚把玩着那颗明亮如昼,通体冰凉的珠子,抿唇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地重新回到寝房。 云晚门窗紧闭,取出戒指,对戒灵说:“你要不要藏在这里面?这个比较好看,你住的舒坦。”器灵是一缕魂,可以化作万物,也可以藏身于任何物体之中,最重要的是楚临已经见过戒指,要是继续戴下去可能会被识破。 戒指闪烁两下,不乐意。 “那……你变个簪子?” 器灵这次干脆,麻溜地变成平平无奇地镯子圈在她的手腕上。 云晚沉默,这咋还叛逆起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处理器灵,就听门锁破裂,一道剑气直直劈开,眼前的桌椅碎得干干净净。 云晚目瞪口呆,错愕看向贸然闯入的谢听云。 他手握绝世剑,未等张口,绝世剑猛然施力,谢听云脚下不稳,跌跌撞撞地扑向云晚,两人一上一下,齐齐跌倒在地。 谢听云双臂支撑在地,这才没让自己整个身体压过去。 一缕发丝自他胸前垂在云晚颈处,微痒,她不敢动,双眸一瞬不瞬地与男人对视。 近在咫尺的眼眸有着最为漂亮的弧线,连那长睫都像是泼墨般漆黑。 料他也不是故意,不然唇瓣不会绷得如此紧。 云晚看见他的喉结动了下,眸色也愈发深邃。 “晚、晚……” 谢听云嗓音低哑,正要继续说下去,绝世剑又是一拉。 他没稳住,压了上去。 就算云晚体质过人也禁受不住这么重的重量,眉头痛苦拧紧,艰难发出声音,”你、你干嘛呀?” 难不成他饥渴成这样? 大中午就闯进来想和她这样那样?既然这样那就说啊!至于劈门吗!! 可恶,修门要钱不知道啊?! 第36章 036 “是剑先动的手。”谢听云尴尬地从云晚身上爬起, 这剑不老实他是知道的,只是今天更甚,不从主人之意, 强拉着他从打坐之地闯入进云晚闺房。 还好没酿成大错。 不然……实在有损形象, 不好交代。 谢听云暗自松了口气, 又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最后收拢目光,仔细整理着衣袍上不太起眼的褶皱, 除去耳畔那一抹微小的红晕,神色如常。 [敢问芳龄?可有婚配?] 云晚和谢听云的脑海中同时响起一道羞涩清脆的嗓音。 她疑惑一瞬:“你问我?” 谢听云睨向绝世剑, 剑身滚烫,与往日大为不同。 [怎么不说话?害羞了?] [无妨,我很和善, 来, 小孩儿,和剑哥哥贴一个。] 这话可不像是谢听云能说出来的。 云晚皱眉, 瞬间锁定绝世剑。 器灵半天不说话, 绝世剑索性挣开谢听云禁锢, 整把剑向云晚冲去,眼瞧着它要接近, 器灵忍无可忍放出术法, 横立起的结界把绝世剑重重弹飞。 云晚恍然大悟,敢情这没出息的剑是看上了她的器灵。 “你这剑……春心萌动了吧?” 谢听云丢脸得很, 强行以束剑咒让它暂时沉睡,强装着淡定:“抱歉, 它有些不懂事。”绝世剑和其他古剑都不同, 连剑灵的性格都让人捉摸不透, 若他没有落魄,它也是听话的,奈何如今修为低微,压不住这把邪祟剑。 谢听云又看向云晚手腕。 就算器灵刻意隐蔽气息,他也感觉出这不是普通的镯子,再联想云晚口中的秘阵和出现的地点,不用刻意猜测便知这是传说中可以统御万千兵器的玄天器灵。 给云晚戴,倒也合适。 “十日后就是昆仑宗的开山日,你若要去,最好早些做准备。” 云晚差点忘记这茬,“那你会送我过去吗?” “自然。”谢听云轻一颔首,“我们说好的。” 他像是有话要说,欲言又止,到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去修炼,有事叫我。”谢听云转头离开小院,顺便还修好了一扇门,云晚对着另一半没修的门陷入沉思。 罢了。 她无奈地把地上的碎屑收好,正要找斧头劈柴,忽然想起器灵可以变幻成各种武器,忍不住想要试试。 “我先给你取个名儿吧。.” 原著里女主就叫灵儿,这名字娇弱,不适合。 “妆妆如何?”妆妆通壮壮,结实还好养活。 [难听。] “小雪?” [一般。] “那玲珑?” [庸俗。] “……” 不对啊…… 这器灵一开始对她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难不成是…… 云晚思衬片刻,摘去灵印。 绝世容颜让镯子散发出光芒,紧接着听到她说—— [都行~]连声音都跟着甜了起来。 云晚又重新戴好灵印。 器灵很是冷漠:[都不太行。] 云晚:“……” 懂了。 颜狗器灵是嫌弃她变丑,不乐意听她话了。 ——小东西还挺现实。 “算了,你就叫玄灵吧。”云晚一锤定音,根本没给她反驳的机会。 “变个斧头来。” 器灵不乐意,磨磨蹭蹭地变出一把生锈的破斧,云晚也不嫌弃,手起斧落,结实的石楠木从中断裂两半,咔嚓,又断一根,咔嚓咔嚓,连断三根。 她砍树用的是力气,斧头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 到最后云晚嫌弃破斧头碍事,索性丢在地上,引气缠于手掌,丹田下沉,一声轻呵,木头竟被她的手掌拍开,看那裂痕比只见用斧头砍得还要整齐。 云晚感觉身上的力气好像又大了许多。 闭眼尝试聚气,果不其然,她的修为已经达到筑基二层了! 筑基期共五层,只有她突破第五层,就能进入开光,然后金丹,元婴,最后大乘,渡劫,飞升。 ——登天之路近在眼前啊!! 真到了那日,她就选在楚临面前飞升,酸死那狗男人! 云晚越想越激动,满身气力,一根接一根地用手刀砍着木头,院子里的柴砍完,还有些意犹未尽,决定上山再砍几棵。 此行是为了修炼,目的是强身健体,早日突破筑基,所以她谁也没告诉,独自选择步行。 玄灵心情复杂。 她贪图云晚貌美,不惜更改卷轴上的规矩择她为主,现在可好,美貌没看到,还要时刻看她劈柴。 她当了好几万万年的器,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走了一个时辰,云晚总算来到昆仑山脚下。 树是多,茂密葱郁,同时也有一个严重的问题摆在面前:两兄弟曾经说过,除了宿问宗那片不大点的地方,其余地界都属于昆仑宗,要是她砍了,昆仑宗岂不是会找她算账? 砍树之行落空,云晚失落地正要离开,忽见有人自山崖小径下来。 隔得远也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瞧见他一袭白衣,双手艰难滚动着身下木质的轮椅,一滚一摇,像是随时会从山崖坠落,看得云晚胆战心惊。 可是很快,她有了新念头。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 “需要帮忙吗?”云晚走过去问。 许是没想到会有人出现在如此的荒郊毗邻之地,那人良久才抬起眉眼。 日曜薄光漫天而下,穿过树影恰巧落在那张过于出尘的面容上,金光笼罩,眼前之人出尘如玉,似是随时会羽化成仙。 刹那之间,连整片林子都变得如沐春风起来。 他的眉眼是温润的,如瑶林琼树,不染尘埃,静敛的气质倒显得容颜次要。 云晚不自觉放轻声音:“需要帮忙吗?”问道,“你想去山下?” “我要到俊竹林。”男子的声音很好听,清涟似泉,悦耳至极。 俊竹林位于昆仑以北,距离他们所在的地方有两刻钟路程,虽然不远,但是地面崎岖,常人都难以通行,更别提他一个做轮椅的残疾人。 “看你不太方便,还是我送你过去吧。”云晚打量他几眼,“十块灵石,管送管回。” 他闻声轻笑。 原以为真的撞见了活菩萨,结果是拦路做生意的。 “好。” 听他答应,云晚麻溜卷起袖子,推着他前往俊竹林。 “敢问公子名讳?” “琉尘。”他朝后一撇,“你呢?” “晚晚。”云晚依旧舍去姓,只给一个名,“说来你大老远去俊竹林做什么?”她记得李玄明说过,俊竹林遍布树木,没什么稀罕东西。 “寻一颗名为琅玕的仙树。” 云晚没再多问。 走过石阶,一条湍急的小溪拦在两人面前,云晚不假思索,连人带轮椅直接举起。 琉尘可没想到她会突然举起来,眉眼微动,紧紧抓住轮椅扶手。 趟过溪水,她又放下他继续往前走。 琉尘略微松了口气,重新松开手:“没看出来,姑娘力气还挺大。” “一般。”云晚未将自己身份透露,终于抵达俊竹林,她看见了那颗叫做琅玕的仙树。 树干粗壮,枝叶茂盛,外表看起来和普通树也没什么两样。 怪就怪在树上长出一人,人有三头,面容也都不同,有个面老,有个年轻,离奇的最后那张脸看起来还是稚儿,听到动静,面老者缓缓睁眼。 “瞧是谁来了,竟是琉尘君。” 老人头说着话,旁边两颗头靠着睡觉。 他淡淡一笑:“琴失一弦,于是冒昧借一缕树魂,好让我把弦补上。” “魂好借,就是不知这弦好不好补。” 两人对话高深莫测,云晚是一句也没听懂。 服侍仙树的三头人没有啰嗦,手指朝树身勾去,挑出一缕森绿树魂,琉尘收于袖中,尚未离开,三头人忽然看向云晚,面色变得怪异—— “琉尘君对我族有恩,我等对你有求必应,不过这外来者……” 他贪婪地舔了下嘴唇,下一瞬,六双幽森的眼睛全部看向云晚。 树枝纠缠延伸,上面的叶子竟然化出一张张小口,不多时,旁边的树也都有了动静,数张小嘴齐齐唱歌—— “树吃皮,叶吃肉,心脏做肥料,留下的眼球做铃铛。” “树吃皮,叶吃肉,心脏做肥料,留下的眼珠做铃铛,阿妈,开饭,阿妈,开饭……” 整个树林一遍又一遍回荡着这首诡异童谣,还有那阵阵清脆的叫饭声。 小嘴们叽叽喳喳唱小曲儿,云晚听得全身冒冷汗。 “姑娘,你……” “你躲在我身后!”没等琉尘把话说完,云晚便挡在琉尘面前,在枝叶拍打过来的一瞬间,抬起手刃麻溜地劈砍过去。 砍断的枝丫在地上扭动挣扎,哭了起来。 见她出手,仙树动怒。 “你竟然敢——!” 咔嚓! 她劈下一根。 “你敢打我弟弟!” 云晚再次劈砍,行云流水,不带犹豫。 “你敢打我哥哥!” 云晚纹丝不动,手起手落不住重复砍树的动作,活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砍树机器。 地上很快落满仙树的兄弟姐妹,都说一家人要整整齐齐,云晚毫不犹豫地把最粗壮,最紧密相贴的两根扯下。 俊竹林充满嚎哭。 三头人族哪见过这么凶悍的女子,当场愣住。 云晚砍树砍得神清气爽,突然想起什么,问:“你这儿不归昆仑宗管吧?” 对方缓缓摇了摇头。 云晚一喜:“那敢情好,以后我每天来你这里砍树怎么样?” 被她砍下来的那一家子还在哭,说明死不了,完全可以当她的训练沙包啊! 而且还不要钱!就算被昆仑宗抓住也管不着! 三头人没说话,树枝缠上云晚的腰,趁她不备将之狠狠甩了出去。 她还没站稳,就瞧见一个轮椅和一道人影在头顶上方划过。 云晚算好降落地点,伸出双臂,以公主抱的姿势把琉尘稳稳当当接在怀里,紧接着,轮椅摔在身后,碎了个稀巴烂。 她冲琉尘笑眯眯地打商量:“只收你五个灵石如何??” 琉尘:“……” 第37章 037 轮椅坏了, 云晚又不会修,看琉尘这病弱的样子估计修为也不咋地。 云晚不假思索,“我背你回去, 你家在哪?” “不必, 我可以……” “没事, 收钱办事,用不着客气。”云晚放下琉尘,把后背给向他, 轻而易举就将他背了起来。 琉尘看着瘦弱,但还是有点重量的。 他估计也是第一次被人背, 不太自然,“姑娘,我有坐骑。” “啊?” “放我下来罢。” 云晚把人放下, 他取出一个玉质的小哨轻轻吹响, 清脆动听的声音传绕千里,琉尘收好哨子, “它马上就来, 姑娘忙的话就先回, 我无妨的。” 云晚果断不同意:“那哪成,这里这么危险, 我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琉尘不语, 从袖间取拿出十颗灵石。 云晚顺手接过,嘴里却应着:“见外了不是?灵石这些都是次要, 我主要是担心你的安危。” 琉尘又默默多拿出三颗。 她一噎,这次没好意思拿。 “等你的坐骑来了再走。”云晚放下琉尘, 在他身边盘腿而坐。 琉尘没有强求。 然而两个人在日头下面等了好半晌, 也没见有类似坐骑的生物飘过。 昆仑山靠近金乌, 越到晌午太阳越烈,再站下去保不准两人都会烧成人干儿。 “公子,可见你坐骑?” 琉尘那双琥珀色的双眸沉沉地凝视着碧空,“八成是又迷路了。” 又? 好家伙,敢情是迷路惯犯。 琉尘习以为常,对此并不意外:“那就……” 云晚什么也没说,直接在他面前蹲下。 他攀俯过去,“有劳姑娘了。” “小问题。”云晚背起琉尘,一鼓作气走出好几里地。 “说起来你是要去哪儿?” “昆仑宗。” 云晚脚下一崴,险些摔下去。 那道略带着笑意的嗓音摩挲过耳边:“很意外?” 云晚重定心神:“你是昆仑宗弟子?” “不全是。” 看他穿的服饰普通,也没有昆仑宗特有的门派标识,估计是外门,或者是聘请而来的乐师。 “听起来你对昆仑宗很感兴趣。” “是有点。” 云晚回答的同样棱模两可。 要想上昆仑宗首先要爬上七千阶石梯,饶是云晚力大如牛,此刻也对着眼前那通入云巅的石梯陷入沉默。 ——十颗灵石爬七千阶梯,她真是个赚钱小天才。 “或者我可以等坐骑来。” “不用,来都来了。” 生意人,要讲诚信。 云晚深吸口气,背着琉尘开始爬,只当这是带薪修炼,四舍五入她赚一个亿。 这具身体恢复力强,透支力气的速度同样也快。 云晚三步一喘,五步一歇,磨磨蹭蹭之中,竟然真的被她走完了七分之三,不过还剩下七分之四,日落前肯定能上去。 正爬的起劲,突然感觉有不善的视线正盯着她。 云晚四下环视,终于在前面的树上发现了谢听云的身影。 他懒洋洋倚坐在树干上,树影遮挡之下的面容冷冽,眼角低敛,云晚竟在那双一如既往漠然的眼神中读懂几丝不满。 怪哉咯,她莫名其妙心虚起来。 云晚赶忙把琉尘放在旁边的石头上,急忙澄清:“我做点零活,没别的。” 谢听云从树上飞跃而下,负手而立,淡淡瞥向她的身后,眸光如同锋芒:“琉尘。” “谢听云。” 云晚看了看琉尘又看了看谢听云,大为震惊:“你们……认识?” “不熟。” “听过。” 两人默契开口,全然是关系不好,两看生厌。 云晚暗自明了,这两人估计是以前认识,看这情况八成是有矛盾,便退在后面,没继续作声。 谢听云看向他的双腿,脸上第一次露出类似刻薄的笑,语气也跟着尖酸:“不过百年未见,你竟然落得被人背的下场。” 琉尘不见气恼,笑容依旧温和:“是啊,不过百年未见,你竟然要靠补药愈体。” ? 补药愈体? 什么东西?? 谢听云听不明白,冷嗤一声:“晚晚,我们回去。” “等一下,这位姑娘承诺送我回门,我看一下,距离宗门还剩下……四千五百阶石梯。” 这话又触他不快。 经琉尘提点,倒是点醒了云晚,琉尘是她的雇主,她是谢听云雇主,那么把她的活儿交给谢听云完全合情合理啊!! 云晚当下作出决定,拍拍谢听云肩膀:“谢听云,你背他回去。” 谢听云一脸抗拒。 云晚凑近,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回头酬劳分你一半。” 他还是不乐意。 她又道:“四*六分,你六我四,成吧?” 他睨向琉尘,“成。”说完这话,谢听云抬手化出一个扁担,在云晚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把琉尘往后面的篓里一丢,然后又抱起云晚轻放在前面的竹篓,最后挑起扁担着往山上走。 扁担摇摇晃晃,坐在篓里的云晚……真是害怕极了。 “谢听云,我让你背他上去,你扛我干嘛?” 谢听云居高临下瞥她一眼:“收钱办事。” 好一个收钱办事。 平常也没见你这么敬业啊!! 有谢听云挡着,云晚也看不到后面琉尘的情况,于是选择最简单的传话方式——隔空传音。 “琉尘公子,你还好吗?” “不错。” ……不错? 听他的声音是一点也没受到影响啊。 “我渴了。”云晚开始找借口下去。 谢听云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己的水葫芦丢了过去。 “……” 行,算你厉害。 云晚抱着葫芦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最后抱着葫芦看向天边。 昆仑是八荒宝地,天边常有祥云笼罩,从这里还能看到昆仑宗的观星台。 她欣赏着天边美景,忽然困倦,抱着葫芦慢慢睡去。 离宗门已经没有多少路。 谢听云踹琉尘下去,颇为不客气:“到了,给钱。” 琉尘坐在地上,脾气很好地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锦囊袋放在云晚的篓子里,“多谢一路相随。” 谢听云收好锦囊,背着云晚下山。 二人身影很快被云雾吞噬,琉尘正要动,忽听耳边传来熟悉的啼鸣。 不同于其他鸟叫,这道叫声格外清扬,清脆如玉珠滚落,袅袅似天上流音。 他看过去,盘旋在头顶的青鸟共有五种颜色,九条尾羽,空中飞舞一阵之后,猛然变大,双翅近乎遮挡半空。 它匍匐脚边,毕恭毕敬地让琉尘上去。 琉尘摸了摸那身闪烁着流光的羽毛,柔声道:“我都回来了。你啊,下次小心些,别又迷路。” 青鸟蹭他,喉咙发出撒娇般的呜鸣,最后又变成巴掌大小的鸟儿钻入到他怀里。 此时昆仑宗门被人打开,弟子见到外面坐了个人,等看到那张脸时更加惊讶:“师叔?你怎么……”弟子低头瞧他满身狼藉,欲言又止。 琉尘未作解释,淡定起身,越过门栏向里走去。 ——步伐平稳,一点也不像是瘸腿的样子。 ** 穹灵碧落,扶光漫天,神山绵延万里。 谢听云背着云晚慢吞吞走,她睡得熟,半天也没有要醒的意思。 直到曜日西沉,云晚才缓缓睁眼。 男人后背紧实,环住她的双臂有力,云晚把下巴搁放在他的肩头,安静打量着近在咫尺的清俊侧颜。 从荆山到昆仑,少说也有几月,忽然要分开,有种莫名其妙的舍不得。 “谢听云。” 他长睫微动。 “等我去了昆仑,你要回苍梧宫吗?” “不知道。” 谢听云渡劫失败,不想以这样的面貌面对弟子,大概率是四处修炼,顺便再接点零活儿。 倒是云晚,问这样的问题让他稀奇,“你去昆仑,和我回不回苍梧有什么关系?” “苍梧对我来说太远了,路途不熟,若想见你,我也寻不到地方。” 她说的实诚,没带丝毫扭捏。 温澜潮生,谢听云无端动容。 “如今已有不少人陪着你,多我不多,少我不少,何苦再惦念我。” 他端的矜持,云晚却在他眼里看到些许笑意。 她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成吧,我看琉尘挺好,说不定等我入了昆仑宗还能遇见,到时候我惦念他好了。” 果不其然,谢听云俊脸垮下,“不准。” “为何?”她故意打趣,“你不让我惦念这个,又不让我惦念那个,全听你的,我都不能做主了?” 他更加用力地重复:“不准。” 云晚成心气他:“我喜欢,你管不着。” 话音刚落,谢听云猛然扭头,她躲闪不及,还带着笑意的嘴角被那张轻薄的唇瓣紧紧吻住。 云晚心跳失衡,错愕让她忘记反应。 谢听云把双唇移开,耳垂滚烫,“六|四分,你六我四。” 云晚没有应话,垂眉回味着唇角的那抹甘甜,最后无声笑了。 终于回到宿问宗,两个人话也没说的默契分开,谢听云原本想着把锦囊袋还给她,但是想了想,云晚该不是太想见他。 于是作罢,又忆起琉尘之言。 当时不明白他此言何意,刚好趁着有空弄个明白。 谢听云点开琉璃镜,就看见自己的小弟子满镜子的散布消息。 [你们莫要以谣传谣,我师尊很平安健全。] 健全??? 他也瘸了? [说几遍了,他没有阳.wei 。] “……”好家伙,他还真的瘸了。 [你们讲点武德!小心论剑会上我师尊要你们好看。] [没事,你继续狡辩,我继续听。] [那日半妖丢的包裹,我们可是用窥天符看见的,我们眼瞎,符也瞎?] [那你说,你师尊好端端地为什么鬼鬼祟祟让人送那种药。] 接下来又是一番争论。 谢听云面无表情地看着锦囊袋,他这人是不会中饱私囊的,于是把里面大几千的灵石全部收在自己的腰包里,只留下四颗在锦囊袋。 六|四分。 公平。 第38章 038 离开山日不足七日, 云晚趁此空闲打理好宿问宗内务,又把工作流程教给两兄弟。 琉璃镜上已经放出那日在小咸山的交易画面,加上岁渊名声在外, 不出所料地吸引了不少客人, 接下来只要每日完成既定的指派, 再等他们的名气传远些,就想办法招揽更大的顾客。 为了方便,云晚还给他的半妖组织起了名, 就叫“惊羽门”,一个跑遍修真界的神秘组织。 安排好这一切, 云晚和谢听云默契地选择提前离开。 想到云晚要和众人分别,李玄游心生不舍,更觉得不解:“你都要成修真界首屈一指的财主了, 干嘛偏要去那昆仑宗。” 云晚背上行囊:“空成财主, 没有能力,早晚被人拉下马。” 这倒也是。 云晚脑子好, 但是能力一般, 他们宿问宗也没个尊师教导, 他们两兄弟倒是能四处修行,云晚不同, 没个好的师父怕是在这修真界寸步难行。昆仑宗大门大派还离得近, 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成吧,那有事就用传音令联系。”李玄游把宿问宗的宗门传令递给她, “此令牌只有你我二人可以使用,安全。” 云晚收好令牌, 不放心叮嘱:“虽然有人愿意雇佣我们, 但不乏有恶劣之徒趁机作坏, 若有人刁难伤害他们,你要护着些,实在不行就来找我。” “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云晚的目的是垄断琉璃镜上的所有任务,等惊羽做大,就弄个黑名单体系,凡是伤害半妖者全部加入名单,让众修士不接他们的单子。 愿望遥远,需要努力。 “我走啦!” 云晚挥挥手,跑跑跳跳地离开山门。 两兄弟和半妖们一直守在门前目送她,回想初来之时,她孤身一人在那破庙,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转瞬之间,亲朋围绕,景色仍是那个景色,情境却变了。 “从左边走下午就能到昆仑;从右边要多行两日。”摆在眼前的是两道交叉路,谢听云驻足问,“想走那条?” 左边春阳明媚,路也宽阔坦荡;右边恰恰相反,杂草滋生,泥路崎岖。 云晚舍去左边,选择了难走的那条。 谢听云勾唇一笑,抱剑跟在她身后。 “听说大门派还有五险一石,真的吗?” 五险一石指的是遇到危险和受伤会有补偿,若家里还有双亲,宗门会给家人送些月钱,除此外每年还会给门派弟子发一块有五十年修为的上品灵石。 “嗯。” “那苍梧宫有没有?” 这话可问住了谢听云。 他整日忙于修行,三百年来有二百五十年都在闭关,内务全权交给薄昭打理,有没有贴补,他还真的不清楚。 不过应该……有吧? 苍梧宫应该没有寒酸到那个地步。 ** 两人一路歇歇停停,慢慢吞吞地赶在开山门前一日抵达昆仑宗。 山门近在眼前,身边来往的皆是想拜师求意的从道者,人多,连那冗长的登仙梯都显得熙攘起来。 谢听云不能上去,只能护送她到这里,“明日卯时,昆仑宗便会打开山门,今年拜师的人较多,你早些排队,好早些进去。” 昆仑宗五年才开一次山门,每到这个时候会有成百上千的人前来,最多一次达到五千人,不过能被挑中的寥寥无几。 其实以云晚的资质很难被选中,她根基差,灵骨平庸,估计连第一轮筛选都进不去。谢听云不想惹她低落,没有道明,自怀间取出一份书信,“待宗门大开,你就去找管事,让他把这份信交由崇阳掌门。” 修仙不全看资质,云晚也自有优点,若找到好的师傅,也能成大事。 谢听云指尖修长,捏着那薄薄的信纸,薄光点缀,愈衬得骨节清晰玉嫩。 云晚猜出谢听云意图,未接:“我会自己考进去的。” 谢听云并不意外,掐咒把那信纸燃灭,又取出一个锦囊袋,“那拿着这个。” “这是什么呀?” 云晚正要打开,被谢听云拦住:“一些采来的草药和制成的丹品,回去再开。” “哦。”云晚收好东西,“那我走啦。” “嗯。” 他负剑看着她的背影,好似一点都不留恋。 云晚心里头空了一下,不过也只是瞬间,她转过身迈上台阶,就听到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晚晚。” 他的声音冷清,又比往日温柔。 除了缠绵的时候,这是云晚第一次听他这样唤她,倏尔恍了半晌,提起裙子重新跑过去,“对哦,酬劳还没给你。” 她磨磨蹭蹭地想从储物袋取灵石,就被谢听云拦住:“不用。” “哎?”云晚颇为意外,“不要酬劳了?” 谢听云没说要也没说不要。 “过来。”谢听云指了指身前。 云晚困惑不解,犹豫几秒还是凑过去,“干嘛呀?我还要抢位置呢。” 谢听云不语,单手扯开了束在脑后的发带,万千浓密的发丝倾泻满背。 她的头发生得极其漂亮。 谢听云始终记得那日情动的触感,柔顺,光滑,沾着几分不可言说的意乱情迷。 他显然又乱了心智,面上却毫无表露。 谢听云召来几片树叶,掐了化形术,树叶即变成了流苏簪。 男人的五根长指自柔发穿过,触及头皮时令人躁动。 他熟练地把她的头发梳成了一个简单的分肖髻,最后用流苏簪固定,流苏一步三摇,娇俏灵动。 云晚自穿越过来几乎没打理过头发,对她来说古时的发型过于繁琐,出行也不甚方便,马尾辫是最好的选择。 她出来时拿了镜子,对着镜子照了两照,很是新奇,“你还会给女孩子鬟发?”头发扎得好,连那张平平无奇地脸都跟着清秀一点。 谢听云只是笑了笑,“想学,自然会。” “那我走了,真走了。” 云晚犹豫地走了两步,确定他不会再叫住自己后步伐加快,未曾想谢听云忽然挡在面前,好生吓她一跳。 正要质问,谢听云拂袖隐去景物,把她拉至幻境之中。 幻境颇小,轻罗幔帐,薄香玉榻,妆点的缱绻暧昧。 “你……” 谢听云不说话,扣住她肩膀,低头亲上她的双唇。 云晚浑身一抖,头脑满剩空白。 隔着布料,云晚感受到他掌心滚烫,指尖轻颤,那过长的睫毛因不安而不住抖动,每抖一次都要在云晚脸上蹭一蹭,痒得很,让她痒到心尖。 谢听云生来内敛,不擅长与人亲近,更从未对女子做过这种事。 没经过女子同意是轻薄,他自知不该,又愧又羞,唯独不悔。 喉结克制地翻滚一圈,见云晚没有抗拒,大起胆子,双唇抿住她的下唇,小心汲取着那抹微甜。 晨时起来,他偷偷见她往唇上涂了花蜜。 虽瞧着和平日没什么两样,但……味道好极了。 谢听云亲得生涩,连舌尖都不敢往她嘴里勾。 云晚被啃得嘴唇发麻,蠢蠢欲动地想要他继续下一步,见他仍然想继续亲,云晚暗示性地往过贴了贴。 谢听云缓慢分离,压抑住喘息。 云晚满是期待,反正排队的人多,他们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快活呢。 他不知是没看懂云晚眼底的暗示,还是装作没看懂,指腹揩去蹭在她唇角的花蜜,“好了,我收到酬劳了。” 好了? 好了??? 兄弟你连一秒都没有!你就好了?! 不能吧,难道亲亲就能让他好了? 云晚表情恍惚,谢听云抬手准备扯去幻境:“走吧。” “不、不是。”云晚拽住谢听云,“你这么大费周章,就、就亲个嘴儿?没别的?” 谢听云:“嗯。” 艹。 有病吧你? 云晚恼羞成怒:“既然这样你弄这个床干嘛?我们在外面还不是能亲嘴儿?” 谢听云平静轻语:“人多眼杂,有损名声。” “……?” “我大众脸,没记忆点,哪会损什么形象。” 谢听云看着她只说了几个字:“我出众,你自然会有记忆点。” ……淦。 您老人家想的还挺周到? 云晚心梗,不撩何亲?不知道她深以为耻的自制力禁不起诱惑吗? 谢听云自顾自撤去环境。 云晚咽不下这口气,她强行把谢听云拉到树后,生长在灵地的树木也比人间的粗壮茂盛,刚巧可以遮挡两个人的身形。 她重重将谢听云抵在树干,仰起脸,斑驳树影下的眼神清澈无辜。 云晚眨眼看他,指掌游动,满意地看到他神色骤变,肌肉僵硬,薄红点缀在那张白玉无瑕的清隽面容上,让云晚生出报复的快感。 “酬劳给多了,我要收回一部分。” 谢听云难以招架,微微张开嘴呼吸。 见差不多,云晚快速收回手,心满意足地看着他错愕的眼神。 谢听云哪里在听她说什么双腿发软,若不是有树支撑,八成会直接摔到地上。 “再见。” 云晚摆摆手,潇洒转身。 撩完就跑,真他妈刺激。 确定谢听云不会追过来后,她才想起他之前给的那个锦囊袋。 云晚伸手打开,差点就被里面的东西闪花眼。 灵石……上万,簪子,手镯,衣物,灵丹妙药,应有尽有。 谢听云这是把全身家当都给她了吧? 完蛋。 她后悔了。 刚才不应该那样欺负他的。 第39章 039 离卯时还差好一会儿, 求道者们多的近乎挤碎山门,一眼望去全部都是人,密密挨挨, 连半点空隙都没有。 云晚仗着个头低,骨头小, 成功挤在前排,并且占据最显眼的位置, 除了旁边兄弟的狐臭有点熏人外几乎没什么缺点。 天色渐明,远方跃出一抹鱼肚白。 只听吱呀作响, 山门大开, 数为身着月白门服的弟子并列而立, 拥簇其中的三名青年人有男有女,看衣着都是内门弟子。 入道者们虽然激动, 但也不敢造次,刹那安静下来,毕恭毕敬等他们开口。 站在正中的女子开始说话:“年方十三到十八的走上前来。” 十三岁是灵气苏醒的年纪,宗门更倾向培养;十八岁根骨发育都已成熟,最为适合修行,超过这个年龄段的便都不收了。 在这上千的求道者中,共计站出一半, 云晚也跟着走到队伍中间。 “其余人者请回吧。” 宗门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待众人进入, 古老厚重的山门再次闭合,同时设下护阵,防止不死心的求门者们闯入。 共计五百名弟子聚集在殿门前, 即使如此殿台依旧宽阔。 “男子站左, 女子在右, 并排站好,莫要扰乱秩序。” 入门者依次排开,云晚满头雾水。 刚巧旁边传来窃窃私语,一少年对着前方问道:“敢问小友这是做什么?” 那人也不吝啬,回道:“摸骨。”他低低说着,“宗门怕有人谎报年龄,会给每一位入门者摸骨龄;其二是要看看入门者的根骨是否额适合修炼。摸骨之后还要进行灵根和慧根测试,若你灵根优异,慧根低下,宗门依旧不收。” 显然易见,宗门不想要傻蛋,哪怕你灵根优异也不行。 队伍冗长,排好几个时辰才轮到云晚。 负责测骨的是宗门最优秀的摸骨师,同样也是昆仑宗负责药修的名师之一。 “抬手过来。” 云晚卷起袖子把手腕搭放在桌面。 老者指尖一碰,迅速收离,“根骨软绵无力,根基不稳易碎,虽有灵力,却难凝聚,不易修行,请回吧。” 云晚听得一愣。 这老爷子是摸出了她的修为,但还是嫌弃她体质差不肯要? 云晚多少有点不服气:“等等,我根骨是差,但我力气很大,能不能……” “送她出门。” 未等云晚把话说完,两名弟子便架着云晚抬到旁院。 细看院子里都是被淘汰的入门者,他们先聚集在此处,等结束后再一起送出门外。 这里有不少人都是等了五年才等到这个机会,面对淘汰,一个个低头耷脑,没有精气神儿。 云晚原来还寻思,她好歹也是个筑基,不至于开局没吧? 现在可好,连第一轮都没挺过。 不过云晚并不丧气,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她又有了主意,麻溜来到看守的弟子前:“道友。” 弟子面色不善:“多说无用,你已经被裁减了,等会儿会送你们一起回去。” “不是。”云晚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这外门招小工吗?搬砖洗衣这些?”当务之急是要留在昆仑,只要能进入昆仑,就有能学习的法子,哪怕偷学几年也是她血赚。最主要的是八方罡接连着昆仑,若郁无涯发现了什么,她也好及时保护宿问宗的半妖们撤离。 弟子负责开山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女子这样问的。 他不禁打量起云晚,瘦弱,普通,浑身平庸,毫无亮点,两条胳膊比柴都干,看着也不像是可以做重活儿的人。 “你?” “啊,我。” 不单单是弟子,后面的人也全都笑了。 “姑娘可别落人笑柄,被削减得这么多,没必要死乞白赖。” “就是啊,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实在不行就回去找个男人嫁了吧。” 一行人哄堂大笑,云晚不为所动。 众人正笑得开心时,听见一道柔婉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为何大声喧闹?扰山门清净。” 百双视线齐刷刷看去,瞬间陷入漫长寂静。 迎面走来的女子不超过二十,身姿娉婷,裙摆摇曳,满头乌发单用一根素簪点缀,步步走来,霞姿月韵,就连她身上那件与常人无异的月白袍子,都凸显的濯濯独秀。 众人都是凡夫俗子,哪见过这等姿色,一时间全都傻了眼。 待她走近,无数双眼睛全都黏在了她身上。 “嫦曦师姐。” 弟子出口,众人惊然。 云晚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原著中曾提及过嫦曦靠着美貌闻名八荒,相传她十岁炼气,十八岁筑基,明明生在凡人之家,却是千年难遇的医修天才,最后进入昆仑宗,成为医修长老唯一的亲传女弟子。 原著里她的戏份不多,除此之外云晚再想不到其余特点。 “是这位姑娘,被淘汰后不死心,想进我们宗门做苦力。” 嫦曦闻言看向云晚。 她落落大方地张望过去,对方嫣然一笑:“你叫什么。” “自由漂泊,没有姓氏,只单字取一个晚。” 她卖弄可怜,嫦曦果真动容。 “灵根不行?” 弟子替她说道:“是根骨。” 嫦曦无奈一瞬:“小姑娘,若你灵根平庸,还有的法子,倘若你根骨一般,怕是不能让你入门。” “我知道。”云晚说,“我就是想找个活儿干。” 说着她红了眼:“姐姐你也瞧见我无父无母,外头险恶,早些时还有人想把我卖到窑子里去。后来遇见一算命先生,说我有点灵性,可以找个宗门一试,听闻昆仑宗博施济众,包容万象,这才从荆山一路翻山越岭地赶来。姐姐,你放我出去就是让我死,实在不行,我在这外门做个打杂的也成,我的力气真的很大。” 说完就开始哭。 云晚哭得动情,酝酿着三分情绪七分演技。 嫦曦为之惊愕:“你、是从荆山来的?” 云晚点头,又掉落两滴泪。 嫦曦不禁怜悯,连带着后面的人都被影响。 “师姐,说起来掌闲司最近确实人手紧。”跟在后面的女修嘀咕,“刚巧也要找人手,要不……让她试试去?” “可是……”嫦曦咬唇,神色为难,“都是些肮脏活儿,她一个小姑娘……” 这话一字不漏传到云晚耳畔。 她收起眼泪,较为主动:“没事!我都能干,让我去试试,不行再让我走!” “那好,你跟我来吧。” 见嫦曦点头,后面的人面面相觑,纷纷请缨:“我也可以我也可以!让我也去!” “俺就是下地的庄稼人,我力气可比这小姑娘大!” “就是就是!算我一个!” “……” 可恶,你们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嫦曦无奈,也不好只给云晚一个人开后门,于是带着稀稀拉拉几十个人前往掌闲司。 掌闲司顾名思义,干的都是外门闲事。 外门弟子很多都还年纪小,没到辟谷的时候,这时就需要掌闲司进行膳食采购,还要负责洗衣烧水,下地施肥,喂鸡养猪等等杂七杂八的事。 正门弟子自是不可能做这种活儿,于是每到开门日,掌闲司都会从没有通过灵根测试的入门者当中挑选几位,然后再给一些月钱,往往有很多人愿意留下。 奈何最近死了几个,掌闲司本就人手不够,人这么接连一死,人力更加紧缺。 听说嫦曦来送人手,掌闲司管事立马出来迎接。 “嫦曦仙子,有失远迎。” 嫦曦说:“这些都是挑剔下的登山人,管事看看,能不能给他们安排些差事?” 掌事大体一扫:“是没通过灵根?” “根骨。” 这就有点为难了。 一般来说能通过第一轮,说明此人比普通人身体好,起码好两倍,年轻力壮可以挑得动水,干得动活儿,但要是连第一轮也没过去,就说明和常人没什么两样。 再加上根骨差的都活不过八十,到时候一死,他们又缺人手,要知道招揽一个合适的司院弟子可难得紧。 “嫦曦仙子,若是灵根淘汰下的还能收,可是根骨挑剔下的,怕是不行……”掌事很是为难,“我们这里的活儿粗糙,都嫌弃,所以招人要招能干到八十岁的。” 云晚倒吸口凉气。 八十岁? 好家伙,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干! 果不其然,听到八十岁有不少人都退了,只剩下五六个和她差不多的年轻小伙。 嫦曦也没有为难,“无碍,你们待会不是还要选人,就让这几个和他们一起,若通过考核就留下,通不过也就罢了,掌事爷您看如何?” 嫦曦拉下脸拜托他,掌事也不好甩人脸子,当下答应。反正多一个也不多,少一个不少,到最后都没什么区别。 嫦曦回眸看向云晚,眼神带着几分歉意:“我只能做到如此地步了,留下还是离开,全看你自己造化。” 云晚自然知道这个理,冲她感激一笑。 她回了一个笑,临走还不忘替她整理好歪掉的簪子,之后转身,留给云晚一个摇曳的倩影。 “嫦曦仙子,果真名副其实啊……” 男人还对着她离去的方向掉哈喇子,旁人锤他两拳:“可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人家是天上仙,你是泥里蚯,今儿能看一眼就是你此生福气,还奢求什么呢。” 说话间,二三十人走入掌闲司,都是和云晚一样被淘汰后仍然贼心不死的登山者们。 见人到齐,掌事发话:“虽说我这里是管杂事的小司,但也不会轻易通融,随随便便就让你们进来。凡是能通过今夜考核者,才可留于掌闲司。” 第40章 040 掌事发布的考核十分简单, 每人在后山砍树百捆,并且在天亮前带回掌司,通过者方能留下。 任务听起来简单, 五大三粗的爷们都没当回事,反而跃跃欲试地想要施展拳脚。 只有云晚心知肚明其中有鬼, 李玄游曾提及:昆山宝地,万物有灵, 就连种在地上的草生植物都非同小可,想必那树也不是普通的树。 天一黑, 众人拿着工具三三俩入山。 云晚是这里面唯一的女性, 加上体力不好, 走一段歇一段,很快被落在队伍后面, 其余人也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前面很快没有了他们身影,云晚没有追随大部队,倏自走向另外一条路。 昆仑仙境受月神庇佑,越到晚上,灵气越为丰泽,后山树木众多,近乎没有落脚之地, 怪就怪在树多却没有花草, 地面只有错综复杂深扎于泥土之中的根茎。 云晚握紧斧头, 一直浅睡的器灵忽而张口:[此乃铜柏,砍下来可当柴,但只要连着根茎, 便会食一切可食之物, 为根茎提供营养。] 此树的根茎可以绵延地下千里, 树枝,树叶,树干,全部孕育着根茎,树干砍落,又会立马生长出新的,只要根不死,此树无论冬夏,都会常开不败。 器灵话音刚落,林中响彻尖叫,想必是有人成了桐柏的营养品。 [你若有事在叫我,我先歇着了。] 器灵根本不担心她的安危,专心汲取着天地灵气。 她攥紧斧头,极其细微的摩挲声在耳畔传来,云晚迅速做出反应,一斧头劈断树干。 她这才发现周围的树枝长得都像是人手,张牙舞爪,用群魔乱舞形容也不为过,然而一旦砍落,又变成普通的树枝。也难怪掌闲司会让他们来这里进行考核。 一是测试他们的力气;二是测试他们的生存能力。 云晚嫌弃斧头碍事,丢去斧头,直接用手刀来砍,然后把砍下来的树全部聚集在一起,桐柏有灵,见她不像表面这般无害,立马萌生退意,接着就听到有人嘀嘀咕咕,好像是树灵—— “这、这不会就是欺负琅玕的那个女的吧?” “用手,好像是……” “可吓人呢,整个树灵界都传遍了,听说她把琅玕一家子都灭了。” “哎呦,你情报不准,明明把他们一家子都吃了。” “是呀是呀,吃完还要把剩下的树根给他小儿子吃,身为凡人,真是好不残忍。” “……??” 云晚满脑袋问号,这都是从哪里来的谣言? 桐柏默默把爪子收回,重新变为乖巧的树枝盘旋在头顶,怕云晚吃树,还特意蜷缩起枝丫与叶子,只剩下一根干秃秃的树干笔挺而立在眼前。 云晚哑然。 回头数了数砍下来的,估计够一百捆了。 她不准备再砍,决定歇一下再回去。 云晚靠树坐下,没注意到黑夜中正有人不露气息地观察着他。 谢听云早知道云晚不会那么轻易入门,但也没想到她会沦落到去掌闲司的地步。他不方便靠近,沉思须臾,决定化作某个小动物,就是不知云晚喜欢什么样的小动物…… “要是有头猪猪就好了。” 夜色静谧,嘀咕声清晰传至耳畔。 谢听云的眼神里划过一抹为难,最终选择妥协,摇身一变化作一头粉嫩嫩的小香猪,摇摇晃晃,哼唧哼唧地走到云晚面前。 云晚还没有发现,闭眼歇息着。 “哼。”谢听云用猪鼻子在她腿上拱了一下。 云晚困惑地低下头。 他从道以来化形过不少动物,有龙,有蛇,唯独没变成过猪! 谢听云没有详细观察过猪的行为特征,笨拙地躺在地上,冲她露出肚皮,顺便还摇摇尾巴。转念一想,猪好像不会摇尾巴,立马停下,但卷卷的猪尾巴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晃了晃。 云晚没想到这里真的会有猪,立马傻眼。 她抱起小猪,放在腿上细细端详:小香猪长得白白粉粉,干干净净,连爪子都没沾多少泥污。那双眼明亮,猪鼻子一拱一拱,竟然透出几分娇憨可爱。 云晚摸了摸他。 谢听云很享受,尾巴摇动更欢。 ——只要能挨着云晚,猪就猪吧。 “公的母的?” 说着,云晚准备抱起来看看。 谢听云尾巴一夹,抗拒着从她怀里挣脱,四指并拢满是警惕。 “呦呵,还害羞?”云晚轻笑,“罢了,你就在这儿待着吧。” 谢听云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安静趴在地上看着。 她从旁边抽出几根柴,堆积在一起形成篝火,又用余下树枝编成简单烤架,做完这一切才取出小刀,一步一步向谢听云接近。 谢听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看你这么可爱,不如把你烤了吧。” ? ??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 云晚你的内心真的没有一点阳光吗? 谢听云撒丫子就跑,跑得急,后蹄还歪了一下。 终于逃到安全之地,谢听云幻回人形,紧靠树干惊魂未定。 云晚要猪猪竟然是为了吃,那其他小兔兔小蛇蛇小鸡鸡估计也是同样的结果,没办法,如今只能…… 谢听云整理好衣衫和情绪,佯装自然地走出去,隔着暮色沉沉轻唤她的名字:“晚晚。” 云晚轻轻挑眉,现在是怎样,要配合演出吗? “你怎么在这里?”云晚勉强地给了一个惊讶的反应。 谢听云面色如常:“从八方罡过来的,想看看你的情况。” “哦~原来如此呀~” 云晚拉长语调,阴阳怪气地语气让谢听云不禁心虚。 “那你有没有看到一只粉红小猪?” “没有。” 哪怕知道云晚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也在死鸭子嘴硬强作镇定。 云晚又不傻。 桐柏树吃一切生命,那么小一头小猪在这里连半秒钟都活不了,她只是没想到,谢听云竟然真敢把自己变一头猪。 谢听云目不斜视,自然地坐在她身旁,顺手还给加了柴,篝火烧的旺,火光印在他脸上,愈衬得面容清姿。 “考核如何?” “把我剔除了。” 谢听云不甚意外。 他改头换面混在入门者之中,对于发生的一切一清二楚。 云晚找到说话的,迫不及待抱怨起来:“你说我现在好歹是个筑基,现在筑基这么不值钱?连第一项考核都过不去?” 谢听云:“他怎么说的?” 云晚仔细回想:“根骨软绵,灵力难聚。” “可以理解。”谢听云淡淡解释,“修真者不单要看修为,还要看灵骨。百年之前,昆仑宗曾出过一个旷世奇才,名叫长生。长生三岁炼气,十岁筑基,昆仑宗的分派掌门偏宠长生,有意将他培养成分派下一任掌门。” 云晚认真听着。 “可惜长生只活到十三岁。他天生体弱,命数轻薄,身体里的那根灵骨弱于其他同门,承受不住日复一日增进的修为,到最后灵气反噬,全身骨脉断裂而亡。长生死后,昆仑宗便更看重弟子灵骨,入门测试第一项就是摸骨,不管你是炼气还是筑基,只要根脉不稳,依旧不收。” 说罢,谢听云安慰云晚:“不过你根骨软绵无力,可能是和你先前学的功法有关。”他问,“你以前修的是什么术?” 春、春宫术。 云晚眼神游离,不敢把真相告诉谢听云。 合欢宗为了让弟子更好的学习合欢妙法,入门都会练软骨之术,等身骨柔软,就能驾驭任何姿势,所以她败就败在了这里。 而且女配红颜薄命,也很符合命数薄弱那一项,那摸骨的老爷子估计是看出她这具身体短命,怕她年轻死得早,这才拒绝入门。 所以她还是输在这具身体上运气不好。 恨! 云晚不忿的模样逗笑谢听云,“你不是要体修?从现在起我教你春诀锦,长久坚持,不但能强骨,还可增进修为。” 这功法名字听得怎么这么不正经? “是正经功法吗?” 谢听云一噎:“不然呢?你又想到哪里去。” 云晚耳根子微红,手指搅动: “那,那身材会不会修炼的结实点?” “不会。”谢听云眼眸含笑,“此术修的是凝气聚力定根基,只要你掌握好春诀锦,日后学什么都会很容易。” 云晚现在的主要力气来自于他先前教她的引气布体,如果有朝一日可以改变“漏气”这个缺点,结合目前的体质来看,飞升也只是时间问题。 云晚没想到谢听云会如此贴心,特意来找她也就算了,还愿意教她功法,顿时满是感激,忍不住问道:“你师父还收人吗?要是你师父收人,我也不用特意来这儿。” 谢听云神色骤变,沉声两个字:“不收。” 云晚轻轻扯住他的袖子晃了晃,绵声撒娇:“问问嘛~万一收的话……” “不收。”谢听云拒绝果断,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有违伦理。” 有违伦理? 是哦,她要是真的入了苍梧宫,和谢听云就是师兄弟,云晚嘻嘻笑了两声:“没事,你师父又不知道我们俩睡过。” 另类的办公室恋情,艹,刺激。 云晚不由吞了口唾沫,内心有生出几分躁动。 她眼神赤.裸,谢听云别过头不去看。 要是云晚入了苍梧宫,那就是他徒弟,不管是在修真界还是人间界,师徒相恋都是有伤风化,令人不嗤的。 若被天道得知,将降下灾祸。 他倒是好说,可不能让云晚跟着受累。 不过…… 他们好像也没有相恋这么一说。 谢听云越想心越乱,倏然起身:“你先每日打坐一个时辰,一月过后,我再来教你功法。”顿了下,“记得屏息杂念,不可胡思乱想。” 云晚说:“可是你不跟我睡觉,我就会一直胡思乱想。” 谢听云指尖轻颤:“什么?” 云晚噗嗤地笑了,也懒得继续戏弄他:“逗你的,我还在考核,怎么可能和你睡觉。” 云晚背起柴火:“我回去啦,你小心些,要是被昆仑宗的发现可就糟了。” 谢听云双目沉沉地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离去视线。 其实,她只要坚持一下他就…… 谢听云不敢胡思乱想下去,闭眼念了好几遍清心咒才冷静下来,平心静气,转身里面八方罡。 第41章 041 谢听云匆匆逃离, 云晚独自把一百捆柴全放在掌事事先准备好的推车上,推着小四轮自山下走去。 她出来的晚,远远就瞧见倒趴在石头下面的人影。 几人神色狼狈, 衣衫还遗留着挣扎过的痕迹,听见声响, 其中几人仰起头,被阴影所笼罩的双眼满是愕然, 等看清云晚那架堆满柴火的推车时,眼神又化作贪婪。 他们对视一眼, 默契地朝云晚过来。 四个男人从四面包抄, 夹在其中的云晚看起愈发显得瘦弱渺小。 “不错啊, 没想到你能砍这么多。”他舔了下嘴唇,随手抽出一根细柴。 云晚余光打量。 男人身体强壮, 衣衫是这么多人里最干净的,再看地上倒着的那些,一个个伤痕累累,痛苦呻.吟。 云晚的目光又落在不远处的推车,上面稀稀拉拉堆着几根树干,不用想也知道这几个狡猾的男人根本没有进去,光在这儿守株待兔l 。 可惜。 他们守的兔子不太老实。 “看你推这么多有点重, 不如……” 话未说完, 云晚一记重拳砸上对方腹腔, 这一拳气壮山河,竟把百公斤的高大汉子打出几尺外,云晚面不改色, 抬手拽住最近之人的胳膊, 过肩摔于地面, 毫不留情踢踹裤.裆,惨叫惊彻夜色。 还剩下的小喽喽面面相觑,回神之后同时攻来。 云晚沉着避开,左右手分别按住两人后脑勺,用力相撞,避免他们再次纠缠,又邦邦给了两拳。 只是一瞬间,四个五大三粗的强壮男子便倒地不起。 其余者惊到失言,瞠目结舌地看着草地上失去意识的几人。 云晚蹲下.身从他们的衣袍里搜刮出几袋铜钱,随手丢给被打劫的可怜人:“医药费。”语必,推着小木车继续下山。 “姑、姑娘。” 受害者们三三两两爬起,口齿不清地道谢:“谢姑娘出手相救,这些恶霸逼着我们帮他们砍柴,里面的树可都是会吃人的,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他们又对我们拳打脚踢,可把我们欺辱惨了。” 云晚刚才那几记拳头让人通体舒畅,泄了心头恶气。 她一句都没回应,路上走走歇歇,终于赶在旭日东升之前重新回到掌闲司。 除了云晚,回来的还有四位。 不顾众人打量探究的注视,云晚把百捆柴丢在地上:“一共一百八十捆,掌事的可要清点?” 地上木屑飞扬,她砍回来的柴最多,枝丫最新鲜,这么一对比,旁边那些柴火就显得寒碜不少。 满院寂静。 在这之前无人相信云晚会平安归来。 “真是她砍的?别是用些小谋小略,诱别人帮忙……”后面有人议论,别有深意的语气,每一个字都写满刻薄与不屑。 不用云晚开口,跟她回来的那些人倒是先抱起不平:“凡事不能以貌取人,这小姑娘能干着呢。” “我们作证,柴就是她砍的,绝对没有作弊。” 那人似乎还想质疑,就被掌事冷声打断:“桐柏凶险有灵,没人敢在它们的眼皮子下面作手脚。”这话算是为云晚证明,顿时无人再开口。 “你叫什么?” “晚晚。” “很好。”掌事颔首,“我姓徐,叫徐闵义,日后你称我一声徐掌事就好。其余三人随我来,至于你。”徐掌事看向先前那个出言不逊的男子,“我昆仑宗向来坦荡,哪怕是这小小的掌闲司也不需要鼠腹鸡肠之人,请回吧。” 徐掌事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变一分,最后神情激动—— “我完成考核了,你凭什么让我走!” “难道昆仑宗就可以欺负人,就能不受规矩吗?!” 徐掌事面露不耐,懒得多听,挥挥袖子,两名弟子立马架着他赶出门外。 吵闹的人一走,整个院落都清净许多。 共几十位考核者,到最后留下的只有四人。 徐掌事带领他们熟悉环境,顺便告知工作流程:“掌闲司干的都是闲散事,譬如外门的清洁,膳房的供货,还有弟子门服的清洗,喂食家禽等等,这些都属于我们掌闲司内务。劳苦繁忙,每年都要累死几个,所以你们可要想好,现在走还来得及。” 累死几个? 好家伙,敢情修真界的打工人都是消耗品。 见无人要走,掌事继续说道:“地里的菜要早收,所以我们要卯时起,亥时睡,若门内弟子有需求,我们要第一时间完成,不可耽误,不可推托。” “每月只有一日调休,具体哪日,你们自行商量。还有,若要告假需要事先禀明,允许后才可离开。”徐掌事在一处小院停下,“从此后这就是你们的寝院,女子往左,男子往右,别搞混喽。” 眼前的院落被隔离为二,以防男女私通,院子设有阵法。 “行了,今儿都歇着吧,明天准时应卯。” 一行人和桐柏打斗整夜,早已累的神志不清,听到可以休息,顿时如释重负,拖着沉重的步伐前往院落休息。 只有云晚没有走。 她来到掌事前:“徐掌事,我们砍下的那些柴都往哪里放?” “你不说我倒忘了。”徐掌事说,“一般会放在柴房,不过那么多柴火,要些人手才能搬得动。” 云晚主动揽活:“没事!我还不困,我都能搬走。” 徐掌事可没见过这么乐意干活的小姑娘,笑了笑:“成,就让你搬。不过上次砍下的柴还没烧完,若堆不下,剩下的你就再丢回桐柏林,让它们自行解决。” 云晚眸光轻闪。 眼看快回到原来的地方,云晚终于按耐不住,搓着小手手问:“掌事的,您刚才还没说工钱多少?” 徐掌事就说这小丫头怎么如此殷勤,敢情惦念的是这个,“每月五十钱,若家里有老人赡养,可多得二十,不过你家里好像没人。”说完促狭地笑了。 “……” 可恶!早知道之前就说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老人了! 云晚感觉自己血亏一个亿! “行了,你把这些搬走吧。” 云晚搬起一捆柴,又仰起头问:“徐掌事,请问菜地在那?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我今天把能干的活儿都干了,也好快点熟悉一下。” “桐柏林往左走五里,有弟子在桑园看守,若采摘下的无用草药没收,你就帮忙收了,其余不用多管。”掌事说完又递给她一块令牌,“你们的门服还没派发下来,先拿着这个。” 令牌晶莹,上面雕刻着昆仑玉和凤凰羽的图案,同样也是昆仑宗专属的门派标识。 云晚收好令牌,撸起袖子干起活来。 徐掌事没有骗她,柴房里的柴火果真堆得密密麻麻,只放了几十捆便堆积不下。云晚把剩下的全部收到储物袋,又赶赴菜地。 负责种植的地方名叫桑园,整个桑园加起来比宿问宗还要大。 一经踏入,如坠仙境,入目皆是绿意满庭。 “桑园不得无关弟子踏入,你是何人?” 负责看守桑园的弟子赶来,云晚回神取出令牌:“我是掌闲司的,来帮忙收药。” “等我一下。” 神农架乃丹修和药修弟子的宝地,除药修弟子,外人一律不得入内。 弟子转身离去,不多时就带出一大袋子草药,“这些你都拿去丢了吧。” 云晚低头一睨。 里面的草药明显刚摘下来没多久,有的根叶都完好无损,色泽鲜明,就这样被丢了? “这是不要了?” “都是品相不好的废根,用不着。” 云晚若有所思。 待离开桑园,她把一袋子草药全部收在储物袋,最后回到柴房,躲在柴堆里用传宗令联系上李玄游。 “把八方罡打开。” 李玄游没想到云晚会这么虎,大白天就敢让他开阵法,“现在?” “就现在。”云晚报了地点,“搞快点。” 说完,身后凭空出现一扇门,门里面的李玄游冲她着急挥手。 云晚确认无人过来后迅速闪入,没有啰嗦,把储物袋里的柴火和药草一股脑丢过去。 李玄游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地垃圾,又看了看灰头土脸的云晚,“先前谢听云说你进了掌闲司,我还不信,敢情你真的做苦力去了?”李玄游一脸愤慨,气地只拍大腿,“晚晚你何苦啊?!难道昆仑宗的垃圾都比我们宿问宗的香?” “你懂个屁!”云晚唾回去,“我这叫发展机遇。” 没错,昆仑宗的垃圾就是比宿问的香。 “啥?” “今夜你下山一趟,把这些柴挨家挨户送过去,乡镇可以略去,小村庄别有遗漏。” “啥、啥?”李玄游听不太懂,“好端端的,你让我送柴?” 说他脑袋不清明,就是不清明。 云晚深吸口气解释道:“再有一月就要入冬,昆仑山有祥瑞笼罩,加上弟子都是修炼者,不惧冷,但山下村庄都是凡人百姓,还有不少的孤寡老人,这柴火是不值钱,但对行动不便的老人来说,比钱还要重要,可明白?” “明白是明白,但……” “你笨啊!”云晚失去耐心,一巴掌拍过去,“这昆仑山除了昆仑宗就只有我们宿问宗,你怎么就不想想为何百姓拥戴的都是昆仑宗而不是你宿问?我们先从小事累积,等日后村民有事,自然也会想到我们。” 昆仑宗只管降妖除魔,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不会顾及到家家户户,这时候他们宿问宗就有了用武之地。 “那这些药草……?” “我不识草药,你回去问问他们谁认识,按类别分离出来,然后卖给外面的丹修。” 李玄游听得一愣一愣。 还、还能这样? 云晚说着压低声音:“听说后面就是小灵山,有专门的弟子负责采石,采出来的次等品都会丢掉,你等我想办法混进去,把那些不要的捞到手。” 然后继续按照上次的方式骗……卖给修士,还能捞一笔。 不过她一个人肯定不行,颜狗器灵也靠不上,想来想去就绝世剑最靠谱。 ——决定了,下次见面就找谢听云借他的老婆剑。 云晚不敢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久,正要离开,李玄游用力拉住她的袖子,“晚晚,若不还是回来吧?你这样,我心疼。” 她那瘦弱的肩膀真是为宿问宗承受太多,李玄游实在舍不得。 云晚不语。 她留在昆仑宗自有用意,灵印戴的时间愈久,效果越低,以前掌门活着的时候每月会给灵印增强,如今掌门不在,灵印早晚有一天会掉,所以她终有一日会被渣爹找到。 昆仑宗位列四大宗门之首,如果能拜入师门,无极宗也会有所顾虑,不敢贸然过来抢人,但要是在小门小派,他们绝对会入门围剿。 而且…… 昆仑宗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遍地商机,哪怕她挑大粪都能挑成为富甲一方的首富! 云晚叹息一声,轻抚李玄游狗头:“记得价钱抬高点,别卖亏了。”顿了一下,“实在没钱的穷丹修,就用丹药来换。” “换来干嘛?” “拿着丹药找这里的药修问方子,我们自己炼丹自己卖。” 赚成首富,从薅羊毛开始! 第42章 042 只一月, 云晚就靠着捡宗门垃圾赚了一笔不菲的灵石。 然而比起捡那些破烂,云晚更想接近小灵山,不过小灵山选人严格, 就算等八百年也排不上号。 小灵山暂且指望不上,云晚决定找机会另寻生计。 昆仑已入玄冬, 对于这块被月神庇佑的宝地来说,冬日并不严寒, 霜意飘零,花木一如盛春, 两种不同的风景交融, 形成别有意境的奇相。 云晚还记得谢听云要教她功法, 待身边的人都睡下后,她才小心翼翼爬起来, 单披了一件外衣走出寝院。 掌闲司不属于昆仑宗要地,把守得自然也不太过严苛。 她没有点灯,步伐匆匆赶到柴房,挪开挡在墙壁上面的柴火钻进去,寻至八方罡秘门迅速躲入,鬼鬼祟祟的样子和偷情没什么两样 “来了。” 谢听云毫无征兆开口,硬生生吓得她一个激灵。 云晚稳稳心神:“我们开始吧, 卯时我还要干活呢。” 谢听云来到她身边, “先打坐。” 云晚小脸哭丧:“怎么还打坐呀?” 他眼刀过来, 云晚立马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打坐。 “闭眼。” 她又闭眼。 黑暗之中,云晚的感官更加清晰,她听见谢听云在身旁踱步, 等温热的指腹顺着尾椎骨缓缓向上时, 云晚背脊僵硬, 浑身骚动。 ——她就说,那个春诀锦听着也不像是正经功法。 “吐息纳气。” 云晚一步步按照他教的做。 “摒去杂念。” 云晚现在……满脑子杂念。 她不住胡思乱想,气息都是混乱的,而春诀锦最怕的就是练此功法者不能专心,稍不留神便会走火入魔。 “我要抽取你的一缕杂念,只有这样你才能安心。” 抽抽抽。 看她点头,谢听云的手指放在云晚太阳穴处,指尖一抬,黄色荧光丝线般的从中取出。 谢听云见到过很多杂念,但还是第一次看见黄色,还是如此纯正的黄。 黑色是邪念;红色是欲念;黄色是……贪念? 怀着好奇,谢听云敞开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竟全部都是活色生香,不能言喻的春.宫图,不出意外,男主角是他,场景正是此处。 谢听云喉头一哽,差些噎过去。 敢情她以为他教的都是这种功法? 瞥见云晚面颊烧红,想必新的杂念又一次生出。 喟叹一声,谢听云作罢:“睁眼。” 云晚睁开眼。 在这虚空一般的八方罡阵中,那双漆黑的眼眸格外明亮澄澈。 “不练啦?” “你满脑子……”谢听云顿了下,“不干净的东西。继续练下去容易走火入魔。” “我没有呀。”云晚很委屈,“我都是听你的……” 谢听云摊开手掌幻出一本《清心咒》递过去,“每天看一页。” “……”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入的佛修。 “就到这里罢,等你背够十五页清心咒再继续。” 十、十五页?!!! 云晚瞪大眼珠子,万万想不到她都要修仙了还逃不过背书的魔咒! “你是人吗?” 她震愕的小表情让谢听云非常享受,唇角微不可查地轻勾:“不算是。” 行,算你狠。 背就背! 云晚愤愤抽过清心咒,临走时瞪他一眼:“我以后不和你睡觉了。” “不错。”谢听云笑意未变,“这样有助你清除杂念,潜心修炼。” 云晚心一梗,气鼓鼓地离开八方罡。 谢听云忽然不舍分离,掐咒换貌,衣衫也变成掌闲司弟子所穿的深蓝门服。 他走出八方罡,隐去阵门,神色自然地离开柴房。 ** 云晚背书整夜,卯时睡醒头都是晕的。 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清心咒》上密密麻麻,干涩枯燥的符文。 云晚刚整理好院子准备去桑园,就被两名弟子叫住:“你是掌闲司的吧?” 掌闲司的门服比外门颜色要深,加上她腰间的令牌,对方一眼认出。 “我是。” 对方扫她几眼,“力气大吗?” 云晚应话:“大的。” 弟子狐疑地看她好几眼,不过现在除了眼前的云晚也找不到其余人,只能挥挥手招呼她过来 “那你随我来。” 掌闲司不得拒绝弟子请求,云晚跟着对方一路抵达了……茅房? 弟子掐鼻指着眼前的几个大桶:“这几桶夜来香你去处理掉。” 云晚呆滞眨眼,试探性问:“夜来香是?” 对方给她一个眼神自行领会。 云晚懂了。 新入门的弟子还没辟谷,这种琐事自然落在了他们头上,可是—— 屎就是屎,叫这么清丽脱俗也改变不了这是屎! 地上共放有四个大木桶,有阵法封印,味道没泄出来,这让云晚好受了那么一点。 “快点别磨蹭,弄完把后面的猪喂了。” 撂完话,弟子扭头离开。 云晚后退两步远离那几桶大粪,对它们避之不及。 来掌闲司前,她幻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挑大粪。 挑粪是不可能挑粪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挑。 云晚四处踱步,环视一圈忽然瞥见一个高大的影子。 神色一喜,急忙叫住:“道友留步!” 已作易容的谢听云脚步骤僵,不可思议地看向她:“我?” “是呀。” 谢听云愕然。 他都易容成如此地步了,云晚都能一眼认出来? 谢听云百感交集,缓慢地走过去,试探性开口:“叫我何事?” “和我来。” 云晚看也不看他,拉住谢听云的袖子径自往前走,谢听云乖巧地由着她拉。 “能帮我把这些倒掉吗?”云晚取出几颗品相不好的灵石递过去,“给你酬劳。” 她的身后,是几桶印有“香”字的大木桶。 但谢听云心知肚明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粪。 眼前的云晚笑容无害,谢听云整个人都很恍惚。 敢情她叫住自己,不是认出他,也不是别的,就是想让他帮忙挑大粪?? “挑不挑?是不是嫌少?”她收回灵石,撸起袖子准备亲力亲为。 “等等。”谢听云哪会让她挑,急忙叫住。 云晚回过头。 两人视线相撞,云晚问:“做吗?” 谢听云难以回答,整颗心拧紧成一团。 任谁也不想做这档子事,但……他更不舍得云晚做。 瞥着云晚明显粗糙许多的手指,谢听云还是选择妥协,无比艰难地点了点头,想必这会是他此生做过的最艰难的决定。 云晚挑挑眉,忽然对他生出一种莫名熟悉之感。 谢听云走到木桶前,又觉得很亏:“再加点。” 加点? 云晚回头看向四个桶,很是为难:“就这么多,恐怕加不了了。” “我说灵石。” 云晚恍然:“那你早说。”她又加了两块进去,想一想又觉得这么多大粪倒掉可惜,倒不如…… 心里面又冒出鬼点子。 “走走走,你和我走。”云晚拍拍他的肩膀,挑起另外两桶向后.庭院走去。 谢听云眉心紧锁。 她还没给钱呢…… 眼瞧着云晚走远,谢听云心一横,挑起沉甸甸的两个桶紧随其后,嫌那秽物脏,又悄悄地施了个屏障咒。 掌闲司不同于其他,因为负责的是采购等事务,所以可以自由进出宗门。 她向守门弟子出示令牌,在对方嫌弃的眼神中从后门离开。 云晚肩挑大粪一路下山,哪怕地面因大雪湿滑,也不影响她健步如飞。 谢听云跟在后面走半天不见终点,终于难以忍受:“我们去哪儿?” 他可记得昆仑宗的净污井不在山下。 云晚平静叙出两字:“卖粪。” ? 谢听云愣怔。 卖什么?她说卖什么?? 云晚没理会呆滞的谢听云。 没错,她就试要把这些都卖掉。 昆仑的冬天对作物不受影响,无论春秋冬夏,百姓都会锄地刨土,种麦子拔穗子,自然对肥料的需求也多,与其丢掉可惜,还不如挑着卖给地主家。 看她不像是开玩笑,谢听云整颗心都凉成了冰棍。 “我买,你别走了。” 云晚果真停下:“啊?你买?” “嗯,我买。”谢听云把身上仅剩的五十银两递过去,“给。” 与其去大庭广众之下丢人,还不如先买来处理掉。 他的修为没有原来强,易容术可以骗得过凡人但骗不过道行之高的修士,若不小心撞见琉尘,那他这辈子都不如再踏入昆仑半步! 不,他会直接逃离修真界。 云晚看出他在害羞,收下银钱,谢听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云晚促狭开口:“那你买了,要如何处理?” 谢听云闻声僵住。 云晚笑眯眯地:“你不会想让我帮你挑回去吧?” 他们已经走到山脚下,再反回去是不可能的。 见谢听云杵在后面和个棒槌似的,云晚捅了捅他:“这样吧,我帮你把这些卖掉,卖完我们俩四六分,我六你四,因为我之前给过你灵石,而且还帮你多挑两桶,所以我要拿六。” “……”不,你没给,你又收回去了,还多收他五十两。 他总觉得自己亏了。 没错,他就是亏了! 想让云晚还钱,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喟叹一声,默默地把委屈吞咽回去。 谢听云,号岁渊,子归云,被迫挑粪,又骗五十。 ——生平耻辱。 [真是好狠一女的。] 脑海中再次响起剑灵的声音,不知是崇拜还是感叹。 谢听云哑口无言,跟紧云晚,把脑袋压低,近乎完全掩藏。 昆仑宗往下走几里地就是一个小村镇。 昆山富饶,住在这里的百姓自然也很富有。 云晚在繁荣处放下担子,扯开嗓子高喊起来:“仙粪,仙粪,粪中之王,一堆更比六堆强,有需要的快来买呀!” 谢听云嘴唇紧闭,耷拉着睫毛不肯吱声。 云晚奋力吆喝:“卖粪!昆仑仙粪,粪中之王,一堆更比六堆强!” 喊半天终于喊来有人问价,一听价格,立马摇头离开。 云晚不沮丧,继续叫卖。 她身上的昆仑宗标志显眼,果然吸引到地主管家:“你是昆仑宗的小弟子?” “是呀,这些扔掉可惜,留着给你们当肥料挺好。” “多少钱?” “一金一桶。” 管家扯了扯嘴皮:“小弟子你也真敢要。” “这不是一般的粪。”云晚拍拍扁担,“这是昆仑宗正门弟子拉出来的仙粪,一勺够一亩地,你要不收,我就往前面走走。” “行了行了。”管家丢给她四枚金豆子,“挑着,随我来吧。” 答应这么干脆,依她来看,估计还有其他事。 云晚向谢听云招招手,两人挑着扁担来到财主家。 这钱财主估计是方圆百里最富有的人家,宅屋整修的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竟比城里的王族贵嫡还要好。 云晚放下担子正要走,妇人温婉的声音传来:“管家,有人来?” “太太,是昆仑宗的小弟子。”管事毕恭毕敬行礼,未说原因,免得污了主人家的耳。 “昆仑宗?”款步而来的妇人雍容华贵,满头珠翠,对着两人好一阵打量。 “既是昆仑宗的,可否帮我一个忙?”她向丫鬟示意,小丫鬟又给云晚送来几片金玉叶,看品相都是上等之物。 云晚就知道管家不单是为了买粪,不客气地收好金玉叶:“夫人请说,能帮的我自是会帮。” “我夫君三日前进山狩猎,至今未归,我派人寻过几次,可林外有邪物把守,我等凡人不敢随意踏入。若你们能帮我把夫君寻来,要什么尽管提。” 从她口中得知夫人姓钱,赘夫死后,与新纳的小夫君共同生活。 小夫君年纪尚轻,才识浅薄,但是模样好,唇红齿白深讨夫人欢喜。 再过半月就是夫人寿辰,小夫君想送她一件狐裘,便亲自前往雪桉岭狩狐,自那之后音讯全无。 钱夫人实在舍不得小夫君美貌,苦苦哀求:“只要找回他,我定会好生报答二位。” 云晚断然不会拒绝这等好事。 夫人向二人致明方向,又牵来两匹千里马,叮嘱一番后方才放他们从后门离开。 雪桉岭离镇子有半个时辰路程,两人快马加鞭,一路紧赶,终于来到那座妖兽作祟的雪岭之中。 “你要是怕,就在此处等我。” 掌闲司的弟子除了力气没有多少修为,云晚没经过他的同意擅自应下钱夫人,若里面没妖兽还好,若是有,也不好把无关者牵连到危险之中。 “要是找回他,我把犒赏分你一半。”这次云晚说的不是骗人的鬼话。 “我随你。” 简短三字,青年默然地跟在云晚身旁。 云晚刚才就有这种感觉,明明两人没有见过,却好像在哪里见过,就像是常出现在她身边的某个人。 云晚以眼角余光观察着他。 相貌普通,气质却比常人矜贵,连带着那张平凡的眉眼都傲然三分。 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可以确定他的身份。 ——就是谢听云。 云晚眯眯眼,忽而笑了。 快步跟上他的身影,若无其事地用小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 她碰的自然,相触又迅速分离。 谢听云不好揣测她是故意为之还是无意触碰,只默默拉开距离,见云晚还想要靠过来,躲鬼一般地闪开,并且把手藏在了袖子里。 “姑娘,男女授受不清。”觉得不够,又加重语气,“请自重。” 他绝对,不要别人用挑大粪的手摸他。 摸他不说还骗他钱。 第43章 043 雪桉岭是四方禁地。 每逢凛冬, 村民都会看到有雪狐出没,传言那雪狐会在夜里幻作人形,迷惑过路者, 吸他们精魄,吃他们血肉, 最后挖下心肝按在自己胸膛,取代吃去的人回家。 有的父母妻儿到至死都不知枕边人是妖。 不过传言无据可依, 云晚也只是听个乐儿。 一进雪桉岭,风刀霜剑直刮人的心窝子。 雪地上有动物的脚印, 辨不出何物, 很小, 花瓣似的绽在雪泥里。 谢听云斜睨向她,云晚冷得瑟瑟发抖, 昔日粉嫩的双唇冻得青紫,睫凝冰霜,呼出的气息化成白雾散开。 谢听云悄悄为她套上护咒,默不作声贴在身后。 “钱夫人说这里有妖兽,是真的吗?”一开口,寒气就往喉咙灌入,满肚子的凉气让她抖得更甚。 谢听云懒散一打量:“未见妖气。” 云晚不免可惜。 如果这里真的有所谓妖兽, 她还能打几只, 再剥些丹吃, 运气好的话昆仑宗会直接嘉奖她,收她进外门。 行至百步,雪地多出几滴血迹。 血迹还很新, 两人顺着痕迹一路寻找, 最后在杂草横生的荆棘丛中找到了横倒在地上的年轻男子。 他一锦衣, 纵使伤痕累累,也难掩唇红齿白,五官精致。 谢听云观察起四周,目光从一旁的痕迹移开,又俯身捡起掉落在旁边的玉珏,上面刻有一字——“月”。 钱夫人唤小夫君为“月郎”,结合体貌特征来看,这应该就是那新纳的月郎月狐生了。 “把他背回去。” 云晚话音刚落,月狐生倏尔睁眼。 他长得属实俊秀,皮肤比散落而下的冰雪还要晶莹,脸上的血迹非但没有损坏这份貌美,更添几分怜惜。 “我是昆仑宗弟子,奉钱夫人之命来找你。” 云晚说完,他才缓慢回归意识。 那双空洞的眼神逐渐产生焦距,张张嘴,嗓音清澈:“夫人?” 云晚点头。 他良久没有说话,僵硬转了下眼珠,呆滞地看向云晚,问:“夫人,还说什么了?”他的语气又慢又颤抖,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惊吓过度。 云晚言简意赅道:“她担心你被妖兽掳走,其余没有多说。” 月狐生攥紧胸前衣襟,艰难呼吸着,声音流露出痛苦:“我的书童与我一起,为了护我被妖物掳走,若不见他,我断然不会离开。” 云晚无奈地扯了扯嘴唇:“那他被掳去了哪里?你可记得?” “就在前面的雪崖洞,那些妖物都住在那里,我要去找回我的书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月狐生咬牙说完,支撑着起来,踉踉跄跄向前面走。 他腿伤严重,没几步就扑倒在雪地,袍子向上滑了一截,几道狰狞的伤痕遍布其中,皮开肉绽,猩红刺目。 谢听云眸光闪烁,警惕地靠紧云晚。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挣扎着从地面爬起,深一脚浅一脚地领路,费了半个多时辰才赶到雪崖洞。 两人慢吞吞跟在后面。 崖洞潮湿严寒,寂静中满是月狐生急促的呼吸。 云晚隐约觉得怪异,但具体哪里奇怪又不说上来。 此时谢听云贴近耳畔叮嘱:“此人有诈,小心为妙。” 云晚躲了躲脑袋,“男女授受不清,你别靠我这么近。” 谢听云一滞,沉默拉开距离。 越往里走,越远离光源。 望着如履平地的月狐生,云晚总算意识到哪里奇怪:月狐生一介凡人,身负重伤疾行百里? 这要是搁在现代能直接参加马拉松了吧? “他说书童被掳,可钱夫人提过,月狐生才识浅薄,偏不爱四书五经,既然如此,这书童打哪儿来?” 谢听云的话彻底点醒云晚。 钱夫人口中的月郎就是个花架子,一不学武二不从文,光独自进山狩猎这一点就够不符合人设了,更别提突然救什么书童。再者如果这里真的是妖物所住之地,为何一路走来无人把守? 难道妖族都这么玩忽职守,消极怠工? 有个念头忽然涌现。 云晚掩住嘴巴,超小声嘟囔:“这个月郎……该不会就是那只妖物吧?”她越想越可疑,不由往谢听云身边靠紧。 话才落下,余光瞥见白芒闪过。 谢听云知道云晚已经认出他,也不在隐藏,撤去易容,手持绝世剑挡在云晚身前,剑鞘抵去妖术,逼仄阴冷的崖洞之中斥满令人压迫的气息。 他未动手,光一个眼神便震碎月狐生的一根妖脉。 月狐生喉间涩甜,弓身咳出几口血水来,最后哑笑几声,俊美的面容是云晚从未见过的疯狂扭曲。 伴随着笑声,崖洞变换,冰雪退却,四周燃起无数蓝色狐火。 月狐生手撑墙臂,束好的发冠被猛然生长的发丝挣开,那头墨发变为银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蜿蜒坠地,头上多出一双狐耳,指尖也变得尖锐,猩红色的眼瞳凶横地盯着二人。 很快平静。 月狐生拭去嘴角血迹,笑得亦冷亦邪:“小小修士,也敢闯我这雪桉岭?” 眼前的月狐生与被救时判若两人,云晚忽然想起进山之前听到的那个故事,刹那间汗毛倒立,气息不稳:“你、你是不是吃了月郎?” 月狐一族,善于化人,以皮貌蛊惑众生。 如果传言属实,那真正的月郎已经…… 云晚呆呆地看了一眼他的肚子。 第44章 044 月狐生自掌心凝聚一团妖术, 张牙舞爪直攻谢听云命脉。 谢听云纹丝未动,连要躲的迹象都没有。 躲在身后的云晚顿时急了,站出来拦在男人面前, 握拳正要反击,却被他抓住胳膊, 同时,月狐生在咫尺间停下。 云晚完全是懵逼的。 搞什么?虚晃一枪? “我不乐意, 做他人手上的那把刀。”谢听云松开云晚,同时收回绝世剑。 月狐生睁大的猩红眼眸中满是惊诧, 手指在抖, 燃烧于指尖的狐火一点点灭去, 后退几步,佝偻着后背匍匐于地。 云晚看不见他的脸, 感觉他在哭。 铺散满背的银发好像一瞬间没了光彩,只剩比月色还要孤冷的苍凉。 谢听云敛眸,字眼毫无波澜:“你腿上的伤不像是出于野兽,更像利器割裂。身为妖族,怎会被凡人刀剑所伤?” 月狐生把紧紧掩埋下的头颅抬起。 他流的是血泪,印在苍白若雪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云晚搞不懂状态, 单纯觉得这只狐狸郎君看起来有点无助。 不禁地抓住谢听云袖子, 安静看着他。 谢听云继续道:“发现你的时候地上有打斗挣扎过的痕迹, 还有其余者脚印,你以书童为借口引诱我们过来,不是为了杀我们;而是激我们杀你, 我说的可对?” 云晚倒吸口凉气, “真、真的?” 月狐生胸腔剧烈起伏着, 拍地而起:“是有如何?你们是昆仑宗正派弟子,我只是一介妖物,正道杀妖天经地义!你们有何下不去手的!” 癫狂沙哑的吼叫响彻整个雪崖洞。 谢听云不为所动:“我说过,我不会做别人手上那把刀。” 他心有苍生,六界皆在苍生之内。 人有人命,妖有妖途,手起刀落是多容易的事,可斩去的却是一条命,三条魂。 云晚醍醐灌顶。 她挑着仙粪喊半天都没人买,最后钱管事就突然出现,那时云晚就觉得他们的目的不单单是买粪,绝对另有其说;本以为是为了让他们找月郎,可是……好像也并非如此。 云晚想不通,索性直接问道:“你说,你是不是月郎?” 月狐生别开头不肯回答,漂亮的嘴唇固执紧抿在一起。 云晚又问:“你把人家夫君吃了?” 月狐生恼怒:“莫要胡说!我狐族只吃耗子不吃人。” “……”你还不如吃人呢。 月狐生气鼓鼓地双手抱膝蜷缩在墙角。 谢听云不愿啰嗦,“钱夫人为何杀你。” 云晚瞪大眼睛,这句话让她的内心遭遇到剧烈冲击,忙不迭拉住成谢听云,“等等,什么叫钱夫人杀他?钱夫人做的?” 谢听云淡淡一睨,那眼神简直像是在鄙视云晚的智商。 “她想求万代长生永不老;我想要夫妻恩爱两不疑。” 月狐族是狐族里最无用的一族。 他们胆小敏感,他们多愁善感;他们弱小到只敢抓耗子吃。可是月狐族又是狐族里最貌美的,未化人形的小狐狸可以杀死,剥下皮毛做一件最漂亮御寒的狐裘,血能疗伤;肉能治病,无数猎人涌入雪桉岭,杀了一个又一个同族。 为自保,族人只得放出月狐吃人的传言,在那之后,雪桉岭成为四方禁地。 月狐生十五年前与夫人初见,那日风烟俱净,天地共色,夫人持一柄油纸伞立于桥畔。月狐生心动,暗自修了狐族禁法,违背天地道义,强行幻作成人。 赘夫死后,月狐生顺理成章成了她新纳小夫君。 夫人对他真是好极了,夏日赏雨看花;冬日踏雪咏梅,但月狐生化人的时间一天比一天短,妖力一日比一日难聚拢,终在某天,他发现夫人在他的水里下了对妖族致命的毒药。 她早知狐生是妖,想杀他取丹,永葆长生。 月狐生顺了夫人的意,前往雪桉岭,自愿中她事先布下的埋伏。 “她那侍卫……下不了手。” 月狐生一步一步教他如何取丹,未曾想吓到那小厮,握着刀仓皇逃离。 月狐生本以为夫人会亲自来,想着死前最后见一面也好,哪成想她还是怕他,怕那个谣言。 他瞥向两人,苦笑:“估计侍卫告诉她我已经死了,可她怕雪桉岭有我族人,不敢贸然踏入。又瞧你们是挑大粪没什么本事的外门弟子,这才让你们进来搬我的尸首。” 云晚:“……你这就有点不礼貌了。” 什么叫挑大粪没什么本事的外门弟子? 这明明叫做资源合理回收,真是没眼见。 月狐生笑得愈发苦涩:“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真心,但想着……能和她做一日夫妻也是好的,哪怕恩爱是假,也足矣。” 云晚脸蛋拧巴在一起,于心不忍,安慰道:“想开点,跨种族恋爱是没有好结果的,以你的姿色,肯定一堆母狐狸追求你,振作起来。” 月狐生深深吸气,艰难抬手搭放在腹部。 雪崖洞常年阴寒难以见光,他守着崖洞度过漫长岁月,那一盏盏明灭的狐火昭示着整个种族的宿命。 一声哀叹,妖丹缓缓自从他身体里剥离。 云晚全然想不到他竟能做到这个地步,甩开谢听云的手奔过去阻止,语气不由激动:“你这是为何?快弄回去!弄回去听到没有!” 月狐生把手摊开在她的面前。 不同于其他妖族的金色内丹,月狐一族的妖丹是晶莹剔透的银,他们生在最肮脏的种族,却凝聚着比人类还要纯净的颜色。 月狐生冲她笑:“就告诉夫人,你等斩去食人狐妖,剖腹未见月郎骨骇,只见得这枚妖丹,认她处置罢。” 云晚怔怔地看着掌心那枚妖丹,一时间五味陈杂。 她和月狐生本是萍水相逢,然而此刻,心中却像是有一把火烧灼,一直烧到喉咙眼。 “你没脑子是不是?” 云晚想不明白。 爱情哪有命重要,他好好修炼,总比被人类玩弄的强。 云晚觉得他傻,又觉得他可怜,是又气又恨。 妖丹剥离后,他的身体难以支撑,气息越来越虚弱:“夫人给我喝的妖名叫断魂草,对人无害,对妖却是剧毒,哪怕不取妖丹,我也活不了多久。” 钱夫人让他在最虚弱的时候来到雪桉岭,为的就是好动手。 月狐生眉眼安静,嘴里呢喃着,“未见霜雪化烟雨;却看人间满别离……” 夫人曾应允过,冬日后便去临安赏花,看来……终究是等不到了。 头顶的狐火渐渐灭下一盏。 月狐生眼里的光点消散,身体变得透明,最后化作细微的尘土散在整个崖洞之中。 云晚第一次正面死亡。 大活人就在她的面前死去,刹那间思绪空白一瞬,难以言喻的心情填塞整个胸膛。 她不理解,也不明白,想骂月狐生是个傻子,又觉得他过于清醒。 他想要夫人的爱,明知是假的也去了。 掌心间的那枚妖丹冰凉无比,竟比霜雪还要刺骨。 云晚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想了想又扭过头,捡起一颗石子走向崖动外。 谢听云什么也没说的跟着她。 云晚徒手在雪地里挖了个坑,把石头放进去,又徒手劈开一根树,削的工工整整往上面一茶,刻上狐生之墓四字,面无表情地跨上马。 一路上,她什么也没说。 重新赶回钱府,钱夫人就在上座品茶。 她年近四十,依旧貌美。 锦衣华服,满身珠翠,坐样温雅,端的大家风范。 瞧见两人身后无人,钱夫人悲腔一瞬:“未找见我的月郎?” 她是天生的演员。 说话时尾音轻颤,泪意缠睫,愈掉不掉的好不惹人动容。 云晚看她的眼神活像是要吃人。 她爱装,云晚可不爱装:“月狐生自愿取丹,让我把妖丹带回给你。许是怕你落别人偏见,还让我骗你他是被狐族吃的。” 钱夫人表情骤变,看他们已经知道真相,也不想费那么力气装下去,收起眼泪,拿起帕子拭去眼角泪水,精致面妆下的脸蛋勾挑出一一个有点刻薄,又有点不屑的表情,“哦?是吗?” 云晚冷冷地看着她。 钱夫人一声冷笑:“那你们要如何?把我送官?还是禀报门内,让昆仑宗主处置?” 六界之内,妖魔为恶,遇见该杀,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钱夫人料定云晚一个外门弟子那她没有任何办法,嗤笑两声,绕着她踱步:“还是……你替那狐妖报仇,杀了我?” 云晚攥紧拳头,“你骗他!他明明没有害你之心!” 谢听云在后面拽着,云晚依旧无法控制:“他死的时候都想着你,你怎能如此无情?!” “无情?”钱夫人大笑三声,像是听过此生最好笑的笑话,“自古以来多得是女子被骗的钱财两空,性命不保,可谁控诉过一句男子无情?” “他想要爱,我给他;我求长生,他顺我,我们两相情愿的事,到你这里就成我无情?” 云晚顿时无言。 钱夫人逼近,捏起她的下巴:“你是昆仑宗的,你可知你们刚入门踏上的那七千阶石阶叫什么?”钱夫人咄咄逼人,一字一句,“叫做登、仙、路。” 她说:“从你们踏上那石梯开始,你们便入了长生道。你们一个个借斩妖之名取得金丹无数,怎么到了凡人这里就成了骗,就被说成无情?” 钱夫人勾唇一笑:“妖丹,拿来。” 云晚攥紧妖丹,不肯给。 “拿来。” 云晚还想要僵持,耳畔忽然响起谢听云的声音:“给她。” 云晚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给她。”他又重复一遍。 云晚把气闷往肚子里咽,狠狠把妖丹甩了过去。 钱夫人满意地收起妖丹,命管事送来一个装满珠宝的小匣子,云晚没接,平静道:“我的粪呢,我不卖你了。” 钱夫人有点倒胃口,抬手示意管事。 她跟着管家挑走粪,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云晚还和谢听云生闷气,一眼都不想看他。 快出门时,后面忽然爆发出刺耳无比的尖叫,云晚脚步骤停。 “脸、我的脸——!” “好疼,我好疼,管家!让他们别走!” “让他们回来!!” 透过窗棂,云晚看见那头被珠翠点缀的乌发变至银白。 镜中倒映出一张苍老耷拉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在一起。 谢听云远远凝视,神色淡漠:“凡魂怎可承妖命。”他看向云晚,“她会如愿长生,就以这等面貌。” 更可悲的是,就算她有心寻死,体内的妖丹也不会让她顺意。 人各有命,道理浅薄,可惜有许多人并不明白。 45、045 云晚挑着粪又走二里地, 以低价卖给村子里一对穷苦的老夫妇。 她心里头憋着气,拿着卖粪所得的几枚铜钱买了一壶清酒。 酒还没来得及喝,就见五六名昆仑宗弟子横拦眼前, 为首的弟子冲神情呆滞的云晚出示令牌:“长老命我带你回去。” 她下意识地去寻找谢听云背影, 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他。 不知何时, 他变了身昆仑门服混入其中,怪异的是其他人像没看到他似的, 全然无视,任由他跟在队伍当中。 灵马奔腾,不过几刻钟就赶回到昆仑。 一行人行色匆匆, 顿时惊扰到殿台修炼的弟子们。 他们都不在修炼,交头接耳不知嘀咕什么 云晚没来得及听清, 就被押送至长老内阁, 这下子她更加担心谢听云。 大殿之内庄严肃穆, 正中摆有窥天阵,阵法接连整个外门, 可以清楚观测到弟子的一举一动。 云晚额冒冷汗。 难不成……她薅羊毛的事被发现了? 惹火烧身,云晚无暇再顾及谢听云动向。 一念之间思绪流转了百来回,直到耳畔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云晚才小心翼翼抬起头。 “掌闲司弟子?” 问话的乃是外门长老隗九相, 云晚不敢造次, 毕恭毕敬:“是。” “可知错?” 云晚脑袋瓜子转了转, 声音干巴巴地:“我、我不该偷偷卖大粪。” 殿内沉默, 饶是隗九相也没想到她认的是这个错。 “我指的是,擅离职守,未听宗门号令便随意除妖。” 云晚愣了愣。 隗九相牵引阵法,之上浮现出雪崖洞和镇上百姓的流言蜚语。 他们口中, 月郎已被狐妖所杀,钱夫人悲痛欲绝一夜苍老,而云晚就成了怒斩狐妖的正义之士。 全镇百姓都欢呼她有侠义风范。 云晚看得脑子发懵。 全然想不到一天不到,这件事就被传得这么离谱。 “我没有除妖。”云晚老实解释,“是月狐生自尽而亡,和我没多大关系。” “不过你还是应允了,不是吗?” 云晚低下头颅:“弟子甘愿认罚。” 她深知解释过多都没有用,昆仑宗法宝众多,既然知道她和月狐生的事,也会知道月狐生的遭遇,如今不提是不愿提,没有必要再和他们浪费口舌。 云晚态度谦卑,与其他新入门的弟子较为不同。 “知你不甘,可世间就是如此,各有所求,各有所求不得。”隗九相双手负后,身为从道者,自然可以窥见萦绕在云晚心中的郁气,瞥向她,“凡尘俗事众多,你要学不会放下,早晚一天会被心魔侵蚀。” 云晚抿了抿唇,“弟子知道。” 隗九相瞧见她的慧根,没再多劝,“起身过来。” 云晚疑惑看他两眼,慢慢站起来走了过去。 隗九相摊开手掌,一个晶莹剔透好似水晶球般的宝器浮于掌中:“此乃云镜,可窥灵根,你贴掌过来。” 云晚小心翼翼把掌心贴上去,热冷两种极端的感觉不住在掌心交叠,云镜迅速变换色彩,只见绿芽舒展凋零;冰雪在眼前绽放,水光闪现,又见尘土席卷而来,最后云镜里的画面停在一片炽红燃烧的烈火之上。 隗九相眼里亮起光。 红色,这说明云晚是火灵根,她有着很强大的领悟能力。然而没有欣喜太久,火光渐渐熄灭,形成灰暗的色泽。 隗九相的笑容同时也僵硬在脸上。 火灵根世间少有,奈何是废灵根,有和没有基本没两样。 他觉得可惜。 这一届新入门的弟子没几个奇才,都是资质平平之辈。得以从窥天阵里看见云晚表现,便以为她是被忽略的奇才,还暗自欣喜许久。想来也是,若真的是罕见奇才,怎会入职掌闲司。 隗九相又试探云晚修为,惊讶发现她竟然到了筑基,不过气息不稳,灵力虚浮,与其他筑基期的修士相比要弱上几分。 隗九相已有定夺,收回手:“即日起,你与外门弟子一起修炼罢。” 云晚的脸上写满怀疑。 “每半年都会对外门弟子进行一次考核,若能通过便可进入内门,成与否全凭你造化。”隗九相道,“虽然你根基不稳,却有着常人唯有的魄力,加以修炼,切忌懒散。” 隗九相见云晚还呆愣着,笑容和蔼:“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声长老了?” 云晚总算回神,弓腰叩谢:“多谢长老抬爱。” “去罢,师姐会给你领路。” 云晚跟上领路女修的步伐,出去时脑袋还是恍惚的。 费劲吧啦老半天都没能进入外门,结果挑个大粪一回来就得偿所愿了?? 她回掌闲司整理好东西,跟着女修前往外门弟子所住着之处。 “这是演武场,弟子们都会在这里切磋。”女修边领路边向云晚介绍,“穿过谢水台就是膳堂,你若没有辟谷,就去那里用食。再往后是昆山秘境,秘境只有考核日才会开启,平常不得随意踏入。” 这是云晚第一次来到除了掌闲司和桑园以外的地方。 整座被仙雾笼罩的昆仑宗恍若仙境,宝殿珠楼,碧瓦重檐,看得正出神,女修停下:“这里就是琼羽楼,女弟子起居的地方。” 女修领云晚进门,七拐八拐来到一个院子里。 “每间屋住留人,几天前这里刚巧死了一个,你就住这儿了吧。” 云晚进去打量一番,屋子还算大,睡得都是通铺,比起掌闲司的寒酸简陋,此处简直就是天宫。 “那你歇着吧,若有不懂的就问问你身边人。” “多谢师姐。” 云晚道完谢,取下包裹准备收拾。 中间刚巧空出一个位置,云晚正要铺床,突然有人急色匆匆地撞开她,扑过去把被子往过一拉,“不好意思,这里是我的。” 云晚没有理她,又向前一步,那个位置也被占据。 同寝的女修们表现的十分不善,有几个倒是没显露在脸上,但从眼神来看也是同样厌嫌她。 “你刚挑粪回来,身子都不洗就想上来?” 云晚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像是有点邋遢。 她转身离开,简单冲洗一番后又回到屋子,未等进门,就见自己的包裹被人随意地丢在门口,里面的东西杂乱无章在地上。 懂了。 寝室霸凌。 ——这活儿她熟。 云晚撸起袖子走闯入屋内,顺手把门栓给合上。 五人都在,有的对她冷冷一撇,有的嘲讽一哼。 能进昆仑宗的自然都心高气傲,突然多出一个从掌闲司过来的自然不服气,云晚很是理解。 “我东西谁丢的?”云晚的眼语调极为平静。 香湘儿站出来,倨傲扬眉:“你的东西不干净,我就帮你整理出去了。” “哦~~”云晚拉长语调,没等她收回那抹刻薄,就伸出五指扯住香湘儿的头发往外拖拽,来到水盆处,按住那颗脑袋狠狠压了进去,“我看你脑袋不干净,也帮你洗一洗。” 云晚手劲如牛,香湘儿挣脱不开,水盆里的水花因为她的挣扎而四处飞溅,周围充斥着一声声痛苦的呜咽。 后面几人面面相觑,提剑指向云晚。 器灵觉察出危险,白光闪现,号令剑气,饶是神剑都不敢逃开器灵命令,更别提这只是普普通通的长剑,刹那间利剑从她们掌心脱落,任几人想拿都拿不起来。 [杀吗?]器灵打了个哈欠,平稳无波像是再问吃什么一样随意。 [不用。] 器灵没再插手。 时机已到,云晚拽起香湘儿。 她浑身湿漉,在云晚掌心可怜瑟缩着,不敢哭,只低低地啜泣。 “还有我的位置吗?” 众人后退,麻溜地给云晚整理出床铺,被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掖得整整齐齐。 云晚又问:“你们以后听谁的?” “你、你的……” 看出云晚是个硬茬,几人大气都不敢出。 云晚没有过多为难,松开手,终于逃脱魔爪的香湘儿踉踉跄跄躲到朋友怀里,看着云晚的眼神满是惊恐。 刚才……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杀意浓郁,冰冷刺骨,到现在都忍不住怕。 “过来。”云晚对她们勾勾手。 几人相互对视,战战兢兢地走到云晚面前:“老、老大。” 这个称呼让云晚呼呼吸一窒,“来个正常点的称呼。” 几人眼眶通红,委委屈屈:“主、主人……” “……那还是老大吧。” 在数目之下,云晚把卖药草所得的丹药从储物袋里取出来,一颗一颗分给五人:“抽空帮我问问你们熟识的药修,打听打听这些丹药的成分,打听出来再写好单子给我,明白吗?” 几人手一抖,嘴唇苍白几分。 云晚不耐烦地扯起嘴角:“只是普通的修炼丹,没毒,不信我吃一个。”云晚当着几人的面生吞丹药,她们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云晚反应,见她还好生生地后,长舒口气。 “当然。”云晚话头一转,指尖在香湘儿的脖颈游离,冰凉的触动宛如蛇信子在上面吐息。 香湘儿脊梁紧绷,泪花再一次在眼眶闪烁,云晚说得不紧不慢:“如果你们想找长老求助,我便说……这些丹药都是你们偷来的,看长老是信我一个刚从掌闲司过来,被你们欺负的新人,还是信你们好不容易考进来的弟子。” 显而易见会是前者。 威胁过后,云晚又取出几颗灵石,看见甜头,她们果然又变了脸色。 “来,吃掉。” 云晚强迫几人吸光灵石里的灵气,未等他们回过神,云晚弯眼一笑:“好了,你们收了我好处,就和我是一根绳上的了。” 几人脸色苍白。 她给的都是世面常见的丹药,炼法不难。 香湘儿她们入门许久,相信认识不少药修,由她们旁敲侧击问出所需药材,最合适不过。到那时她再买通掌闲司弟子,弄来桑园不要的药草,炼制成后贩卖出去。 妙啊。 见她们还杵在原地,云晚顿时不耐:“愣着干嘛,问去啊?” 五人乌拉作散。 云晚拍拍屁股起身,准备现在就走一趟掌闲司。没记错的话谢听云好像混了进来,她决定就让谢听云接任她的工作,每天给他薅垃圾,安全还可靠。 才出琼羽楼,云晚就感觉无数双视线在跟前游离,这些视线和回来时的那些眼神一模一样。 正困惑不解着,从她身边跑过的人忽然来了句—— “就是她,靠走私大粪一跃成为外门弟子的那个!” “光天化日,干什么不好,偷大粪……” “只听说过走后门入宗;可没听过走后门之物入宗,果然,昆仑宗要完。” “……?” 你他娘才是偷大粪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云晚:我是正经生意人好伐? 赶在12点的尾巴双更 150红包,明天见qw 46、046 云晚这张脸算是被昆仑宗所有人都记住了, 只庆幸她戴了灵印,到时候灵印一摘,谁也不记得她是谁。 这事让她放弃了去找谢听云的想法, 重回琼玉楼决定先躲几天。 小弟们隔日就给她弄来单子, 很淦的是上面都是桑园没有的药材, 需要到门外摘采,薅羊毛计划落空, 云晚决定去找谢听云想想办法。 一路赴往掌闲司,寻望四周却未找见印象中的清姿。 难道谢听云不在这儿? 云晚以为自己跑了个空,正要离开, 凭空响起一道声音:“找我?” 云晚吓得猛一抖,定睛看去, 谢听云竟然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 悄然无息, 鬼魂似的。 云晚定定神:“你这是……?” “混淆术,可对外隐藏气势。”并且还能骗过窥云万象镜, 是很高级的法术,除非道行达到元婴,不然绝对不会被人发现。谢听云就靠着这法术骗过昆仑宗耳目。 云晚第一次听说过这等法术, 愣了许久:“那你可以帮我采药吗?” “……嗯?” “采药。” 两人对视须臾, 谢听云转身即走, 衣玦飞舞, 好不干脆利落。 云晚急忙拽住他:“帮帮我嘛, 回头赚的钱分你一半还不行吗?对了,小灵山那边他们不要的灵石你也帮我捡点回来。” 谢听云:“我不偷窃。” 云晚:“我们废物回收合理利用的事儿能叫偷吗?” 云晚的话差点将谢听云说服,昆仑宗确实浪费,午时飞过小灵山时, 看见他们丢了许多还能用的灵石,让他好不心疼。斟酌许久,忽而问道:“《清心咒》第二百五十六页。” 淦。 真是个狗男人。 云晚抓耳挠腮,回想老半天,终于有了模糊的记忆,云晚面对他紧张地像是面对自己的语文老师,磕磕绊绊背起书文,“六合之内,静主乾坤;静则无物,方能无我。” 他长睫轻颤,在云晚期待的眼神中点头应允。 云晚总算放心,开心地跳起来抱他一下,谢听云神色一恍,未等回味,云晚便松开手,蹦蹦跳跳跑出视线之内。 谢听云定定地看了许久,转身去给她筹备那些草药。 ** 为了云晚事业,谢听云没日没夜,天南地北帮忙找药,好半天找到药山,可他一个剑修哪认得出药草,只一个时辰便烦了。 “薄昭,门内可忙?” 谢听云所在的是八荒之中有名的药山,山上满是珍稀药草。 因施着混淆术不可使用门派传令,谢听云只得先撤去咒术,又怕人发现,鬼鬼祟祟蹲在一大片茂密的草药丛中。 薄昭笑容里含有几字:你他妈说的简直就是屁话。 “有事?” “命弟子一日内将这些草药采集齐全。”谢听云将单子传递过去,“数量愈多愈好。” 薄昭眼皮猛跳:“尊上,我们是剑宗。” 谢听云面色不改:“那就买来,若不行雇几个药修去采。” 薄昭:“?” 薄昭:“尊上,您是不是以为我们很有钱?” 谢听云语气稍顿,理所应当地一抬眉:“不然?” 薄昭深深吸气,懒得浪费口舌。 先不提他们剑宗弟子每日修剑所需的灵石和宗门的日常维护,就说说沧山溟海后面的凤巢,每到春日,神凤苏醒,饮的是天露;吃的是灵息,一次吃一顿,一顿吃一年,再加上他那把缺德剑,让本就不富裕的宗门雪上加霜。 谢听云没失去修为以前,虽然耗的多,但赚得也多,还能积攒下剩的。 可他现在失去近全部修为,凭何如此嚣张? 见薄昭许久不答应,谢听云忽然用平静无波地语气说出一句:“我找到了意中人。” 嗯? 嗯??? 薄昭傻眼。 他追随谢听云百年,忠得就是他的性子,深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撒谎,更不会扯这种谎言骗钱,十成十是真的。 内心挣扎许久,薄昭硬着头皮应下:“行、行吧。” 谢听云松了口气。 薄昭补充一句:“追慢点,现在没多余的财力给你操持婚事。”说罢,嘴里发出低叹。 谢听云耳根微红,低低地嗯了声,因难为情,长指用力揪下脚边的一根药草。 未想到的是这种草药会咬人。 他揪痛人家须须,药草尖叫着在谢听云手上来了一口,一阵刺痛,他迅速松手,那根被他揪下来的草药蹦跶着跑远,隐约还能听到诡异的叫声—— “妒妒,妒妒……” 谢听云不由蹙眉。 “怎么了?”薄昭看出他脸色不对,关切问道。 “无妨。”谢听云收回视线,并未放在心上,叮嘱道,“记得药。” “好,明日送到。” 琉璃镜结束对话。 谢听云准备再去黑市赌几把多赚点,若不然薄昭真该对他有意见了。 谢听云去其他神山大赌特赌一番,待薄昭把药送过来,谢听云直接拿回宿问宗,倒免去一项繁琐。 现在药草有了,制作方式也有了,就差一个炼丹炉,云晚又斥巨资在昆仑宗药修的手上买了个二手炉子。 问题来了,她的小破门没有炼丹师! 夜深人静,云晚不好再偷偷溜出去,于是直接用琉璃镜联系上李玄游。 [云晚:明天你花钱请个丹修来吧。] 李玄游还没睡,很快回复:[不用,柴爷会炼丹。] [云晚:?他不是扫地的?] [李玄游:也炼丹,以前我们有点什么跌打损伤,买不起药,都是柴爷帮我们炼丹治病。] [云晚:意思是我们宗门有炼丹炉?] [李玄游:是啊,中品以下都可以。] [云晚:……] 那她花钱买个嘚儿的炼丹炉! 血亏!! [李玄游:已经开始炼了,不过怎么卖?] 众所周知他们是剑修,不懂买卖,炼丹容易,卖出去是个难活儿。 云晚并不忧虑这个,很快给出解决方式:[捆绑售卖。在琉璃镜发消息,凡是购买十瓶丹药的免费赠一次惊羽派送,购买二十瓶送两次,五十瓶六次,你们这几天抓紧炼,炼个几千瓶。] 李玄游茅塞顿开。 他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这样的! 光靠宿问宗打广告肯定不够,云晚又开了几个小号广而告之。 开始有点不顺利,几天后,丹药的卖量从个位数增长到十位数,很快又飙至百位数。 柴爷炼丹有一手,炼出来的丹药色泽饱满,口味清新,更别提物美价廉。望着源源不断增进的灵石,李玄游美的乐开花,抽出空闲在琉璃镜上联系到云晚—— [李玄游:晚晚,我准备去黑市多收几个炼丹炉,每天炼个万八千,长久以往我们就发了啊!。] 云晚懂得见好就收,立马阻拦:[先别卖了。] 李玄游不解:[为啥?]现在是他们生意最火热的时候,只听说过趁热打铁,还没听说过趁热就收的,现在不卖要等何时? 云晚道:[太过招摇,其他丹宗会有意见。] 如果再继续下去,免不了丹宗眼红,借口打压。他们做的丹药本就是“三无”,若有心人借此发挥乱做文章,吃亏的还是他们。 比起赚这点小钱,她买丹的目的主要为了吸引宝丹门注意。 这次是要让宝丹门看见他们的能力,主动上门找她合作,到时候不但能光明正大赚钱,还有了宝丹门这个结实的后台,日后想做什么都很容易。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等宝丹门的来找他们。 不出所料,第二日宝丹门就联系上宿问宗,提出见门主一面。 他们对外称的都是惊羽门,作为创立者,云晚自然是门主。 宝丹门提出的见面时间是在夜晚,她不敢只身前往,叫上谢听云,李玄游还有阿黄一同赴约。 避免被同住的舍友发现,云晚给她们下了安眠术,这才和谢听云通过八方罡直接抵达相约见面的不孤山。 几人都做了易容,并且戴上斗笠,保证宝丹门不会发现。 巧的是,过来谈判的正是先前在宿问宗抽盲盒的那两名丹修。 见三人一妖掩盖紧实,对方一笑:“我等有意和你们商谈,你们竟不敢以本来面目示人,未免不太诚心。” 李玄游静默观察着云晚行动。 她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易容又易容过的脸。 ——平平无奇,毫无特色。 “看样子你们还是不想商谈。” 许是怕他们耍诈,二人这次特意带来宝器,若宝器闪烁,那就是他们用了术法。 几人对视一眼,云晚撤去易容。 李玄游想了想,也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貌,有些紧张,不由抓紧云晚袖子。一直静立旁边的谢听云突然感觉不适,用力挤开李玄游,在对方不明所以的注视下给了一个阴冷刺骨,满是杀意的眼神。 李玄游一惊,呆滞地退了两退。 云晚对此毫无觉察,专心应付着他们:“我们亮出底牌,相信二位也不会让我失望吧?” 宝丹门对他们的身份有些意外,但也不是太过意外。 上次在宿问宗就觉得那负责挖灵山的男子有些怪哉,但并未深究,如今相见,果然不出所料。 “没想到惊羽门的门主竟然是一位样貌可爱的姑娘。”说完又看向李玄游,“也没想到宿问宗收留起了半妖。” 这话不知是嘲弄还是取笑。 站在后面的谢听云听得心中一搅。 绝世剑受主人心境影响,滚滚剑意倾泻而出。 “谢听云,你没事吧……?”旁边的李玄游是剑意最大的受害者,有点害怕又有点感动,想不到谢听云平常这么冷漠,竟然因为宝丹门诋毁他们就生气,他吞咽口唾沫,“没事,谢听云你别放在心上。” 谢听云不语,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云晚。 她对着旁人笑,谢听云只觉得刺眼。 胸腔滚烫,像是有炎火烧灼。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宝丹门之所以派你们过来,也是看中惊羽门的能力。我能以最快和安全的速度帮你们把丹药卖出,并且负责派送,就是不知你们如何议价?” 云晚说的直接,连半句废话都没有。 李玄游在后面看的胆战心惊,宝丹门是所有丹门里最大的宗门,就连宗主站在这里都要礼让三分,云晚竟然如此直接,毫不掉架子,就连气势都压一头。 见她这么敞快,宝丹门也不啰嗦,“每个单子二八。” 云晚面色不改:“四六。” “三七。” “四六。”她态度坚定,李玄游忍不住凑上去嘀咕,”晚晚,三七也挺多了……” 要知道宝丹门的丹药都是上上品,卖一颗抵他们十颗。 别人想求合作都没机会,如今宝丹门主动过来,他们可要懂得见好就收。 两方沉默,倏尔,对面笑了。 “晚晚姑娘倒是会做生意。” 云晚也跟着笑:“你们也想赚更多的钱,不是吗?” 宝丹门毕竟人手有限,兼顾不了整个八荒五岳,但如果和她合作,就能把卖丹这种事全包给他们,不但能提高贩卖量,也能帮他们减少人手,要云晚说四六还少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定一个契罢。” 宝丹门唤出契纸:“凡毁约者,皆受处罚。” 他们先按下手印,云晚随后。 纸契一式两份,两方正式达成合作。 重回宿问宗,李玄游的腿脖子都是抖的。 他认真算了一下,云晚已经带领他们赚了十万灵石,如今又和宝丹门合作,再翻两倍,那就是……每年赚三十万! 不行了。 太有钱了他要昏过去了! 云晚还要赶回昆仑,临走时嘱咐道:“我和张来说好了,他每月会来送一次丹药,必须要全卖出去,不然我们可要赔钱的。还有,要是缺什么你就直接联系他。现在有宝丹门给我们撑腰,再也不会有人瞧不起阿黄几个,你们俩个再多召集点人手,日后就安心修炼罢。” 尘埃落定,他们以后每天要做的就是收钱。 云晚又想了想:“现在我们不缺钱了,看宗门哪处坏了找人修一修。” 李玄游感动到热泪盈眶,正想要扑上去,对上谢听云那双杀气腾腾地视线后立马将手收回,重重鞠躬:“谢门主抬爱,门主也要好生修炼,好壮大我宿问宗。” 求生欲让他直接改了称呼。 云晚忍笑,拉着谢听云走进八方罡,等他们离去,李玄游将阵法关闭。 昆仑宗昼警暮巡,哪怕他们选了一个很保守的地方也被巡逻的弟子发现。 看见烛光的一瞬间,云晚眼疾手快地揪住谢听云胸前衣襟,踮起脚尖亲上他的双唇。 亲吻突如其来,让谢听云猝不及防。 一直压抑的猛火如遇春水,骤然浇灭,紧接着又被更加凶猛的火意吞噬。 他与之十指紧握,将云晚紧紧禁锢在树上,唇瓣欺上,肆意侵略。 这回轮到云晚愣住。 她的本意是不让巡夜弟子怀疑,怎么…… 见她不专心,谢听云更加不满,重重在她下唇一咬,云晚呼痛,他趁机侵入,灵活如鱼。 整个口壁被封堵的密不透风,两人鼻息相触,酥酥麻麻的触感从嘴角直窜尾椎骨,除了唇瓣酸胀,她再感受不到其他。 云晚不禁轻哼,腿也跟着失去力气。 她清楚谢听云是个内敛腼腆,又不懂得表达欲望的人,所以喜欢口头逗他,行为戏他,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亲她。 说不清楚为何,就觉得……霸道起来的谢听云让她有点点心动。 “谁在那儿?” 灯笼已经举到了两人跟前,刺得眼睛发疼。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想合在一起,但是有点怕被锁。 专审爸爸,就亲了一下,脖子以上,别锁你的小宝贝_(:3」∠)_,你让我心力交瘁。 150红包,还有一更。 最后本文反派有好的也有坏的,女配也是,有正派也有反派,各有目的,不会全员好姐妹手牵手一起走嗷。 47、047 云晚的手掌抵在谢听云胸前, 一手遮去红灼的烛火。 巡夜弟子逐步接近,灯笼在云晚脸上晃了下,又在谢听云脸上晃了下。 她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 刚想作声解释, 嘴唇突然被人一把捂住, 还没来得及发出的声音硬生生被重新堵回。 眼前的谢听云紧紧捂着她,俊颜近在咫尺, 唇边笑得促狭,就像是正在进行恶作剧的稚童,与往日冷清大为不同。 灯笼还在眼前晃, 刺得云晚眼睛发胀,然而那两名弟子像是没看见似的, 一个劲往后面照。 她算是意识到了, 谢听云在两人身上套了咒, 所以才能躲避开巡夜弟子的注意。 看不见的隐藏术将两人紧裹,巡夜弟子找不见人, 疑惑地“咦”了声,仍不死心地逼近。 “师兄,估计听岔了。” “不可能啊。”他又上前几步, “我明明看到有两个身影在这里, 看得很清楚。” “八成是看见我们出来给跑了, 我们去那边找找吧。” 巡夜弟子狐疑地打量好几眼, 又拎着灯笼照向左右两边。 这是一座小假山, 里面有洞穴,确定洞穴里也无人后,才拎着灯笼离开。 脚步声越来越远,灯光也渐渐飘向前方, 除了滴落下来的清冷月光,再也没有了照明之物。 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放下,得以松懈,云晚拉开谢听云的手长长松了口气,“好险,还是你机灵。” 谢听云不为所动。 云晚丝毫没有觉察出异样,迈足便要走出小假山,“我先回了,你……” 哗啦。 谢听云重新把她拽扯回来。 这次他做的更过火,直接用力地把她的身子控制在冰冷的墙上,微微弓腰,又一次俯身亲吻。亲的力度大,磨得云晚嘴皮子生疼。 谢听云气势外露,全压向云晚,差些让她喘不上气。 许是不知味,竟举着她的腿把她整个身子高高抱起,近乎与他同高,又接着亲,前处有压迫感,云晚愕然瞪大双明亮眼珠,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过于……外向的谢听云。 “你疯了?”她避开攻掠而来的双唇,每一个字都含糊不清。 云晚冒出热汗。 不对劲。 从前的谢听云可不是这样的,除了药物几次,他再如何都不会用如此强硬的手段,还是在这种地方逼迫她。 “你是不是本人?”云晚怀疑起眼前的谢听云并非本人,从两人见面起他就表现的非常奇怪,云晚合理认为谢听云并不是谢听云。 “你今天一共说了一百八十六句话,其中和李玄游说过二十八句;香湘儿三十六句,就连路边那根草都说过三句,这么多,没有一句属于我。” “……?” “……??” 兄弟你这是又吃错什么药了!! 云晚眼晕目眩的,不知是先前被灯笼晃的,还是被这莫名其妙的说辞给气的。 他凑近咬上云晚下巴,嗓音越发的沙哑:“现在,和我说话。” “啥?” 云晚忍不住瞥了眼谢听云身后,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中邪。 不看不要紧,一看又激起他的妒火,谢听云狠狠捏住云晚下巴,眼梢发红,命令般的一字一句:“不准看其他。” 云晚哑然。 抬手触了下谢听云额心,不烫,没有贴过来的掌心滚烫。 吞了吞唾沫,软声诱哄:“你、你先放我下来。” 她承认有点被谢听云吓到,试探性挣扎两下,“医馆还开着,我带你去看看。” 谢听云非但不松开,反而抱得更紧。 他不想从她口中听到任何一句无关他的话;不想看到她的眼神落在除了他身上的任何事物上;想让她全心全意看着自己,全身心地想着自己。 谢听云就像是被毒虫操控意识,明明理智说着不该如此,但就是不舍得松手。 “晚晚。” “我……我在。”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谢听云轻轻抚摸着云晚光滑的面颊,一抹月色覆于他的眼睫之上,让那双本就墨色幽深的眼眸浮现出一种妖冶的色泽。 “不要再和别人说话。” ! !!! 兄弟,你人设崩了啊!!! 云晚欲哭无泪,眼瞧着他要继续做更过分的事,情急之下凭借蛮力挣开,然而没走两步就被眼前看不见的屏障弹回。谢听云早有预料,懒洋洋依着假山,好整以暇地看着和结阵作对的云晚。 他低敛着眉尾,发丝凌乱贴在脸侧。 一如既往的清冷面容,不同的是目光充满慵倦,就像是野兽看着捆在手上的猎物,饶有兴趣欣赏着它无用的挣扎。 “你别这样……” 云晚出不去,逃不走,被困在逼仄的结阵。 她不喜欢眼前的谢听云,陌生,阴冷,让她不适有又恐惧。 她死死贴着身后唯一那点空间,咬唇威胁:“你再这样我就打你了……” 谢听云凑近两步。 像没听见似的。 云晚缓步后退,到最后终于退无可退。 “我说了,你再这样我就打你了。” 要是谢听云乖乖巧巧,清醒地向她求爱,那她肯定答应。 毕竟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她也乐得遵循本性。 但是……面前的谢听云明显不正常,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她才不会这样不清不楚的就…… 谢听云终于靠近。 云晚深深吸气,伴随着低喝声,一拳砸了过去—— “昏睡术!” 谢听云步伐摇晃,缓缓瘫倒在地。 结阵消失,云晚松开拳头,居高临下望着暂时打晕的谢听云。 昏睡术。 物理。 现在她要带他去医馆。 ——看脑子。 云晚二话不说将人抱起,步履如飞。 作者有话要说: 谢听云(已黑化) 别骂云云!他被草草欺负变得满脑子草草呜呜呜。 ** 胆囊炎犯了,焦躁的写了一章全部删除,还好赶上了呜呜呜呜,我先捉个虫,等捉完你们要不再看一遍? 三百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