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 赖伦铎尔哀歌 赖伦铎尔哀歌(原译名为”紫太阳之歌”) 作者:乔治马丁()翻译:张系国提供:gob1in 出於1978年台湾纯文学出版社行的<海的死亡>(此书年代久远已绝版) 曾有一位女郎她行遍许多世界。[..tw超多好看小说] 她肤色苍白灰眼如瀑布般的黑微带棕红色额头箍着一圈光滑的铁环犹如一顶暗黑色的王冠。她的名字叫做莎拉。 故事从何开始她从那一个世界来我们已不清楚。故事的结尾呢?结尾也还没到来。 故事结尾时恐怕我们也不会知道。 我们只知道故事的中段该说是中段的一小部分整个故事里最细小的一个情节。我们的故事是关于莎拉所经过的某一个世界以及她和歌者赖伦.铎尔短暂的会面。 在前一刻祇有黄昏寂静的山谷。紫色的太阳盘旋在山脊上方余晖照耀在密林黑色树干及诡异鬼魅般的透明树叶上。唯有野鸽子的凄鸣及小溪里的淙淙水声打破夜晚的宁静。 然后通过一道看不见的关口莎拉掉落到歌者赖伦铎尔的世界里。她疲乏不堪白袍沾满汗水及血迹皮斗篷半被撕裂裸露的左臂上有三道深长的伤口还不断渗出鲜血。她走到溪流旁边一面抖一面警觉地朝四面看看然后跪了下来。虽然溪流很急水色却呈黑绿看不出是否洁净。但莎拉实在太口渴了仍不顾一切喝着又用溪水洗净伤口撕裂衣裳小心包扎起来。紫日逐渐落在山脊后面。她勉强爬到树下隐蔽的所在精疲力竭地睡去。 她突然惊醒。强有力的手臂抱起了她将她抱往某个所在。她努力挣扎对方却抱得更紧令地无法动弹。不要紧的。有一个柔润的声音说在夜雾里她似乎看见男性瘦削温和的长脸。你很虚弱。夜晚即将降临。我们必须在天黑前到屋里面去。 她不再挣扎。虽然她知道她应该反抗但是她实在太疲倦了。她还是问他。你要做什么?你带我到那里去? 到安全的地方去。 到你的家里?她感到昏昏欲睡。 不是我的家。他细声回答她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永远不是我的家。不过至少可暂时供你歇息。她听到水声好象他抱着她涉过溪流。前方山脊上她瞥见一座古堡在落日余晖下的暗影有三座尖耸的高塔。奇怪地想本来好象并没有那座古堡。 她昏然睡去。 她醒转时他就在附近守望看她。她躺在有罩盖的老式钢丝床上盖着一层厚厚温暖的毛毯。招待她的主人坐在房间另一头宽大的椅子里眼睛里闪烁反映着烛光双手支在颚下。好一点了吧?他问道。身子却没有移动。 她坐了起来觉自己全身赤裸。她疑念顿起赶快伸手摸头上的铁环好在铁环还在她松了口气靠在枕头上拉起毯子掩住身躯。好多了。她说这时她突然觉她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痊愈。 那人对她微笑笑容里却带看淡淡的哀愁。他脸部线条分明褐色的头微卷暗黑色的眼睛似乎隔得稍远。虽然坐在椅子上他仍显得高瘦。他穿著灰皮的披肩和便装神情十分忧郁。 是爪痕。他猜测说微微地笑着。你手臂的伤是爪痕衣服也全被撕碎了。有人不喜欢你。 是个怪物把守关口的守卫。莎拉叹了口气。每个关口都一定有守卫。七帝不喜欢我们这些来往各个世界间的人物。他们最讨厌的就是我。 他抽出颚下的手抚摸着木椅雕花的椅臂点点头脸上仍带着飘浮的微笑。你知道七帝也知道关口及守卫。他的目光触及她额头的铁冠。你的铁冠。原来如此。我早就该猜想得到。 她对他露齿微笑。你猜得不错。你又是谁呢?这是什么世界? 这是我的世界。他的声调平平。我为它起过许多名字但都不太合适。有一次我想到一个不错的名字可惜早就忘却了那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我叫赖伦铎尔。或者该说从前我曾用过这名字。在这里却显得有些滑稽。但至今我还没有忘记它。 你的世界。莎拉说:你是这里的国王?还是这里的神? 都对。赖伦铎尔轻笑了一声。还不止如此。我愿意是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别人会抗议的。 你怎么弄我的伤口? 我治愈了你的伤。他有些抱歉地耸耸肩。这是我的世界。我还有一点法力没有我想要的那么多不过多少还有一点。 真的?莎拉不很相信。 赖伦铎尔挥挥手。 你不相信。不错你还保有你的铁冠。这祇对了一半祇要你还戴着铁冠我就不能伤害你。但我总可以帮助你。他又微笑了眼睛里又浮现梦幻的神色。没有关系。 即使我能够伤害你我也不会这么做。莎拉你必须相信我。我等你很久了。 莎拉吃了一惊。你知道我的名字?谁告诉你的? 他笑着站起来走过来坐在她身旁的床沿拿起她的手轻轻抚摸着。不错我知道你的名字。你是莎拉你行遍许多世界。很久很久以前山川还是另一个样子太阳也还出红光时他们就来告诉过我说你会来。我恨他们我恨七帝但那晚我却很高兴听到他们说你会来。他们只告诉我你的名字说你会来到我的世界。他们还告诉我另一桩事。一个新的开始至少是一个变化。任何变化都是好的。我已经在这世界孤独一人过了不知多少岁月简直再没有任何新鲜事情。 她紧皱眉头摇着长长的黑。在微弱摇曳的烛光下她问道:难道他们比我早来那么久?难道他们真能知道未来?她颇感不安望着他说:还有另一桩事是什么? 他轻捏她的手。他们还说我会爱上你。但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预言。我也可以做这样的预言很久很久以前──我记得那时太阳还出黄色的光芒──我就知道我会爱上任何一个声音祇要不是我的回声。 第二天早上莎拉醒转时紫色的日光正从弧形的落地长窗照进来──昨晚这长窗却并不存在。床上已摆好为她预备的衣服──一袭宽大的黄袍、一袭深红色镶着珠宝的礼服另一件湖绿色的便装。她选择了一件很快穿上然后走到窗口。 她置身在高塔之上外面是倾颓的城垛及三角形满布尘埃的天井。三角形的另外两个顶点是另外两座尖塔圆锥形的塔顶高耸入云。狂风吹动城墙上插着的一排灰色旗帜出拍拍的声响。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动静。 在城堡之外却并没有什么山谷城堡座落在山顶上四方远处更高耸的山脉隐约可见。黑色的石屋锯齿般的山脊闪烁着紫色光芒的冰柱都呈现在眼前。虽然弧窗密封得很紧窗外呼啸的狂风仍显得寒冷。 门并没有锁莎拉很快走下螺旋形的石阶经过天井走进城堡中央的建筑物。她经过许多房间有的尘封已久也有的布置得十分华丽。最后她走进一间房间赖伦铎尔正坐在那里用早餐他旁边留着一张空椅桌上摆满了食物和饮料。莎拉坐下来拿起一块热饼干不禁笑了。赖伦铎尔也回报以微笑。 今天我得走了。她边吃边说:我很抱歉赖伦但我必需去找寻离开的关口。 他仍旧保持着忧郁的神色。你昨天晚上已经说过了。他叹了口气。我好象白等了这么些年。 桌上有咸肉和好几种饼干、水果、乳酪、鲜奶。莎拉盛满一盘觉得有些惭愧避开他的眼神。我实在很抱歉。她重复着说。 再留几天吧。他说:再留一阵我想对你也没有什么大损失。让我带你看看我的世界让我唱歌给你听。 她犹豫了。可是......我得花时间去找寻关口。我祇能留几天。但你必须明白迟早我还是要离开。 他笑了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当然。我知道关口在那里可以省你花时间去找寻。你在这里留一个月我就带你去关口。他注视着她。莎拉你流浪很久很久了也许你也需要休息一阵。 她慢慢咀嚼一片水果想了许久终于说:我的确也该休息一阵。而且关口总有守卫那时你可以帮忙我闯过去。一个月......并不算太长久。在别的世界有时我停留更久些。她点点头说:好吧我就再留一个月。 他轻摸一下她的手。吃完早餐他带她去参观他们给他的世界。 他们并肩站在最高一座塔顶的骑楼里。莎拉穿著绿裙赖伦铎尔披着灰斗篷。赖伦铎尔让城堡飞起在空中飞过波涛汹涌的海洋。海中出现长颈的蛇状怪物看他们飞过。他让城堡飞到地底下的巨窟钟乳石滴着水出奇异的绿光盲眼的白羊在城垛外哀鸣。他笑着拍拍掌眼前就出现茂密的丛林有各色各样的巨大花朵尖齿的猿猴在树梢啾啾而鸣。他再度击掌天井的土地突然变成沙滩他们在荒凉的灰色海洋旁边有一只翅膀透明的巨大蓝鸟在天空盘旋。他带她又去了许多地方。黄昏终于降临城堡飞回到山谷旁的山脊上。莎拉看见谷底的黑森林就是昨晚他找到她的地方也听到野鸽子的凄鸣。 这世界并不算太坏。她对他说。 还不错。他回答手放在骑楼的栏杆上眼睛望着谷底。还不算太坏。从前有一次我还徒步旅行过拿着长剑到处探险。他低声轻笑。但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我对这世界每一处山谷河流都了如指掌再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 他注视着她又习惯性地耸耸肩。也许还有更糟的地狱至少这是我的世界。 跟我走吧。她说:我们去找关口然后一起闯关。还有很多别的世界也不像这世界那么奇异美丽但至少你不必孤独下去。 他又耸耸肩膀无所谓地说:你说来容易。我早就找到关口了。守卫也不会拦阻我。 我试过进入别的世界但一转眼我又回到这城堡里。不成我走不掉的。 她握住他的手。真是可怜一个人孤独这么久你一定很坚强。假如换了我我早就疯了。 他笑了笑声中带看苦涩的味道。莎拉我已经疯过不止千万次了。他们每次都治好我每次都治好我。又耸耸肩他搂住她肩膀。进去吧天快黑了。 他们走向她的寝室赖伦铎尔拿来食物──热面包、烤肉和酒。他们坐在床边一面吃一面谈天。 为什么你会到这里来?她问他你怎么触怒了他们?从前你是什么人? 我也几乎记不得了。祇有在梦里我才能依稀回忆起往事。但我已分不清楚那些是真事那些是我的幻想。他叹息着。有时我梦见我曾是另一个世界里威严的国王。 我的罪过是我将国家治理得太好。我的子民生活得太幸福就忘记敬拜七帝他们的庙宇也倒塌了。一天早上我在我的城堡里醒来就现我到了这里。仆人、子民......我的世界全不见了包括我的妻子全都不见了。 但是这不是唯一的梦。有时我又依稀记得我也曾几乎是神。我有极大的法力几乎越七帝。单打独斗他们中任何一个都不是我的对手。他们怕我胜过他们联手合攻把我放逐到这里来祇留给我一点点法力。我还是神时总是教人们彼此相爱彼此合作。七帝就故意将这些都夺走让我永远孤独。 这还不是最糟的。有时我又觉得我一直就在这里。无数万年前我就生在这里。所有他们给我的梦都是虚假的回忆故意来勾引起我的痛苦。 他说话时并未看着她眼睛望着遥不可及的远方。他讲得很慢声调也有如梦幻中。 他讲完了从回忆里醒转过来。 莎拉你要小心。如果他们真要处置你连你的铁冠也保护不了你。他们会撕裂你让你的肉身和灵魂都痛苦不堪。 莎拉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她突然注意到蜡烛已将烧尽。她不知他究竟讲了多久。 等一等。赖伦铎尔走了出去门边的窗户这时又变成灰色的石墙一点痕迹也没有。不久赖伦铎尔回来了手里多了一把古琴。莎拉从未看过这个样子的古琴有十六根不同颜色的弦琴身的木节出各种光芒。赖伦铎尔将古琴放置在地上琴把靠在他胸前。他轻轻拨动琴弦古琴就出各种光芒和声音。 我唯一的伴侣。他笑着说又拨动琴弦。琴音迅出现又消失其声悲凉。他挑拨琴弦室内便出现各种光采。 他开始轻声歌唱。 ......我是孤独之王空寂是我的领域......他的声音柔美低沉琴声从莎拉的头间掠过。轻轻抚摸着她又迅即消失。房内的光采千变万化配合着摇曳的烛光和迷幻的琴声似乎有千百个末曾说出的故事交织成他的梦。 她于是看见他梦里赋予自己的形像高大骄傲的王者头如她的头一般漆黑双目炯炯有神穿著闪亮的白袍和宽大的斗篷头戴银冠身旁佩着长剑。梦里年轻的王者毫无忧虑的神色。他的世界是充满欢笑的世界有柔美的象牙塔和懒洋洋的蓝色运河友伴围绕在他四周他的爱妻厮守在他身旁。然后突然一切都变为黑暗他到了这里。 琴声变得哀愁光线逐渐黯淡下去。她看见他醒转过来古堡里空无一人。他到处搜寻。日子一天天过去多少年多少世纪。他疲倦极了几乎疯却不曾老去。太阳由红而橙而黄终于变成奇异的紫色。他的世界越来越单调。他唱出永无休止的空虚日子。只有音乐和记忆使他不致完全狂。 他唱完了琴声和他的柔美的声音慢慢消失。赖伦铎尔停下来对她微笑。莎拉感觉自己在颤抖着。 谢谢你。他轻声说又耸耸肩然后他拿着琴离开她的房间。 第二天寒冷多云赖伦铎尔却带她去森林里打猎。他们的猎物是一只瘠瘦半猫半羚羊、奔驰极快满嘴利齿的怪兽。他们很难追上它莎拉却不在意狩猎本身比杀死猎物还要有趣。他们走在黑暗的森林里手里持着弓箭全身都裹在皮衣里面脚底的透明落叶像玻璃般易碎踩上去就出脆响。他们追逐猎物一整天什么也没猎着满身疲乏回到古堡里。赖伦铎尔预备了一顿盛餐。他们坐在很宽大的长桌两头相视而笑。莎拉望见弧窗外滚滚而过的乌云天色黑下来窗户又变成石板墙墙上插的蜡烛呼的一声全自动点燃了屋内变得温暖明亮。 为什么会这样?她问道:晚上你为什么从来不出去? 他耸耸肩。我有我的理由。这儿的夜晚呃不太好看。他从一个镶满宝石的大杯里啜饮着热酒。你的世界──你最早出的那个世界──告诉我莎拉那里的天空有星星吗? 她点点头。当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但我还记得夜晚总是很黑星星像小钻般闪闪光有时可以看出图案般的组合。我的世界的人们在我们还年轻的时候会给那些星星组成的图案起了种种动听的名字编织出许多故事。 我想我会喜欢你的世界。赖伦铎尔说:我的世界也有点像这样。但我们世界里的星星有千百种颜色而且全像小灯笼般在夜晚的天空里移动。有时星星会藏在云雾的后面夜晚就像轻纱笼罩了千百盏五颜六色的小灯般美丽。有星的夜晚我常带她去划船这是唱歌的好时光。他的声音又变得哀愁。 我们也是一样晚上我们很喜欢一起躺在星辰底下凯达和我。她犹疑了一下看看他。 他投过来询问的目光。凯达? 你会喜欢他的赖伦我想他也会喜欢你。他很高满头红目光如炬。凯达和我一样都有法术不过他的法力更高并且意志坚强。有一次他们截住他并没有杀死他祇将他从我身边从我的世界里带走。从此我一直在找寻他的下落。我知道怎么找寻世界之间的关口。有这顶铁冠的保护他们不容易阻挡住我。 赖伦铎尔喝完了杯中的残酒注视着酒杯上映出的烛光说:莎拉宇宙里还有无数个世界呢。 我有的是时间。我和你一样永远不会老。我会找到他的。 你真的这样爱他? 莎拉勉强微笑着却笑不出来。 是的。现在轮到她的声音迷失了。我很爱他他会使我快乐。我们在一起祇有很短暂的一段时光但他真的使我快乐七帝也拿不走这个。我喜欢看着他看他微笑让他用手臂围绕着我。 哦他说声音里有一种被击败的意味。有很长一段沉默最后莎拉对他说: 我们都走了很长一段路。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古堡的窗户到了晚上就自动封闭? 你走过许多世界。莎拉你看见过夜晚没有星辰的世界吗? 当然有好些次呢。我到过宇宙的一个角落只有孤零零一个太阳还未烧尽。在那个世界的夜晚天空里没有一颗星星。我也到过愁眉弄臣的世界那里根本没有天空丝丝作响的太阳在海底燃烧。我曾经到过卡勒丁的荒原那里的魔法师点燃天空的彩虹来照亮没有太阳的世界。 这世界也没有星星。赖伦铎尔说。 你害怕见到没有星星的夜晚所以就不敢出去了? 不是这个缘故。虽然没有星星却有别的东西。你想看吗? 她点点头。 他一挥手蜡烛便突然一齐熄灭房间内漆黑一片。莎拉坐到赖伦铎尔身旁赖伦铎尔没有动但他面前窗户的石墙却分开了有光照耀进来。 天空昏黑一片但她仍可以清楚看见四周的景象因为昏黑的天空里有东西在移动并且出光芒。天井的泥地城垛的石块城墙上插的旗帜都被照耀得很清楚。莎拉觉得很奇怪朝天空望去。 有东西从天空窥视他们。它比众山更高大占满半个天空。虽然它似乎出光芒莎拉却明白它比黑夜更黑暗。它略具人形似乎穿著披肩和修道服脸孔的部分却比其他部分更加漆黑可怖。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到赖伦铎尔的呼吸声她自己的心跳和远处野鸽子的凄鸣。但在她脑海里莎拉却清楚听到魔鬼般的笑声。 天空的人形朝下看她望穿过她她感觉灵魂里一片阴暗冰凉。她动弹不得眼睛胶住在那东西上。但那人形却移动了转过身举起一只手手掌里捏着一个小小的人形目光如炬不断扭动着朝她呼救。 莎拉尖叫着用手掩住面孔。她再抬起头来时窗子已经不见了。在石墙的保护之内蜡烛熊熊燃烧着赖伦铎尔强壮有力的手臂环绕着她。这只不过是个幻象。他说抚摸着她的长。从前我在夜晚常常藉此试验自己的耐力。他一半对自己说:但现在我不需要这样做了。他们七个轮流出来看守我在漆黑的天空里出黑光捉住我所爱的人。现在我不再看他们我留在屋子唱歌。我的窗子用夜石砌成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我觉得想作呕。她说仍旧颤抖着。 来吧。他说:楼上有热水盆你可以洗个热澡驱除寒意。然后我唱歌给你听。 他拉住她的手带她走上楼。她洗了个热澡回到寝室。赖伦铎尔已调好他的十六弦琴。她坐在床沿一面用毛巾擦头一面听他唱歌。 赖伦铎尔展示给她看另一个幻象。这次他唱的是他第二个梦。他是天神是七帝的死敌。琴声节拍急促琴身出的光芒融合成一片血的战场全身雪白的赖伦铎尔和鬼魅般的暗影交战。他们一共有七个围绕着他以黑暗的长矛刺向他他也以火及暴风雨反击。但最后他们还是胜利了。光芒再度黯淡下来歌声又转柔和悲哀幻象逐渐消逝代之以无垠的寂寞岁月。 这歌刚唱完赖伦铎尔又开始唱另一歌。这新歌他显然还不很熟悉他修长的手指试探的抚摸着琴弦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因为他正一面唱一面临时编歌词。莎拉知道是为什么这次他唱的是她她如何寻找她的爱人经过一个又一个世界戴着铁冠和把关的守卫交战。他竟记得她说过的每句话将它们修饰过编入歌词里。在她的寝室里光芒编织成奇特的世界白热的日头在海底燃烧沸腾的海水冒出阵阵蒸气老术士以魔法点燃了彩虹驱除他的世界无边的黑暗。他也唱出凯达和莎拉的爱情。他唱得很真挚使莎拉又想起她是多么爱凯达。但歌声最后停止在半途似乎形成一个问号回音久久才消失。他们都等待着下文但他们也都知道到此就完了。 莎拉轻声哭着。谢谢你又把凯达带回给我。 不过是条歌曲。他耸耸肩说:好久我没有新歌可唱。 他又离开她离去时轻摸她的脸颊。莎拉躺在床上好久才渐渐睡着。她醒转时天色仍黑。她张开眼睛。房内似乎空无一人。但她感觉有些异样。她仔细看现他就坐在房间另一头的大椅子上双手支颚就像第一晚那样。他静静坐着眼睛专注看着床上的她。赖伦?她轻声呼唤他。 是我他并没有移动。昨晚我也坐在这儿看你。我实在孤独太久了不久我又要变成孤独一人。即使你睡着了你的存在仍然是件奇妙的事。 哦赖伦她说。他们沉默了一会彼此似乎在无声的交谈然后她伸出双臂他走向她。 他们都经历过漫长的岁月。一个月或是一瞬间对他们都没有什么分别。 其后他们每晚同眠每晚赖伦铎尔都对她歌唱。白天他们就到晶莹的海水里游泳在沙滩上谈爱。他们时常提到爱情但一切并没有什么改变。终于一个月过去了。最后一个黄昏他们携手走进他最初现她的密林里。走到谷底小溪旁赖伦铎尔拉着她坐下来。这一个月里赖伦铎尔又有了欢容。他们把鞋子脱掉将脚浸在溪水里。这是一个温暖的黄昏微微有点风野鸽子却已开始凄鸣。 你还是得走。他说一面仍握住她的手却不正眼看她。他的语气多半像说明一桩事实不像是疑问。 不错。她说心情也变得沉重。 我实在没法再说什么。如果我能够我想再唱另一歌编织另一个梦。空虚的世界因为有了你和我和我们的儿女再度变得充实。我的世界也有美丽的去处。虽然有邪恶的夜晚但别的世界也一样有黑暗的夜晚。我会爱你也会设法使你快乐。 赖伦......她想说话赖伦铎尔却止住她。 不。我不会这样做。我没有权利这样做。我还不致这样自私。凯达是那样欢愉而充满活力我却已如槁木死灰。我孤独得太久了悲愁已成为我性格的一部分可是…… 她轻吻他的手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我们一起走吧。经过关口时拉住我的手也许铁冠也能保护你。 你要我试我就试试看但这不可能成功的。他叹息着。你还有无数个世界等你去。我不知道你的结局如何。但不会是在这里。也许这样最好。我现在什么都不再了解了但我模糊还记得爱情是什么。就我所知爱情从不能持久。如果你留下来我们又都永远不会改变永远是这个样子我们怎可能不彼此厌烦?也许我们还会恨对方?我不希望如此。他又看看她忧郁地微笑了。我想你一定祇认识凯达很短暂的时间才会这样爱他。也许我不该这么说但如果你真找到了凯达可能你反而会失去他爱情之火总有一天会熄灭爱的魔力总会消逝也许那时候你会想起我来。 莎拉开始哭泣。赖伦铎尔轻轻吻她对她耳语道:不会这样的。她也回吻他两人无言依偎在一起。 我必须离开。莎拉说:但是我实在很痛苦希望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爱你就因为你要走就因为你忘不了凯达你对他永远忠诚。你是你你是莎拉你行遍许多世界。我相信七帝害怕你胜过任何一位神祇。如果你不是你我不会这样看重你。 你说过你会爱任何一个声音祇要不是你自己的回声。 他耸耸肩膀。就像我常说的这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们回到古堡用最后一顿晚餐唱最后一条歌。他们整夜未眠。赖伦铎尔为她唱歌到天明但并不是很好的一条歌述说一位流浪的吟游诗人在某一个无可名状世界的遨游。莎拉弄不清这歌的意义何在赖伦铎尔也唱得无精打采。这似乎是最奇特的告别式。 但他们都很烦恼。天明时他离开她讲好在天井会面。 她穿好衣服出去。她穿著紧身皮衣腰带间插看一把短剑微带棕红的黑披散着铁冠端正戴在头上。 再见赖伦我希望我能给你更多。 你已经给我够多了以后我会一直记得你。有一天当太阳升起颜色变为蓝色时我会点头说:不错这是莎拉来过以后第一次出现蓝日。 我也答允你有一天我一定会找到凯达。如果我能救出他来我会回到这里来。然后我们三人联手再和七帝斗一场。 赖伦铎尔耸耸肩。好吧如果我不在就留信给我。他露齿微笑了。 你答应过告诉我关口在那里现在可以说了吧? 赖伦铎尔指看最矮的一座尖塔。莎拉从未进去过那座塔她注意到塔底有一扇木门。赖伦铎尔掏出钥匙来。 就在这里?她有些困惑。就在这城堡里? 就在这里。赖伦铎尔回答说。他们走到木门前赖伦铎尔将钥匙插入锁眼设法弄开木门。 莎拉在一旁观看心里觉得很难受。另外两座尖塔看来荒凉了无生气。天井空寂无人。 远处冰雪封盖的山后就是空虚的地平线。除了赖伦铎尔开锁的声音和墙上旗帜拍击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的响声。莎拉突然感受到这地方的无比寂寞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赖伦铎尔打开门。里面并没有房间祇有一堵墙和飘浮的雾气。 这就是你要找的关口了。歌者说。 莎拉端详了一阵。下一个世界是什么?她永不会知道但也许在下一个世界里她会找到凯达。她感觉到赖伦铎尔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你还在犹疑?他的语气很温柔。 莎拉的手接住短剑。守卫呢?她突然说:总会有守卫的。她迅看天井的四周。 赖伦铎尔叹口气说:不错总会有守卫的。有的想法使你迷路有的想用爪把你撕成粉碎有的骗你走错关口。有的用武器有的用铁链也有的用谎言设法留住你。祇有一位守卫设法用爱情留住你。但他的确是真心诚意从未对你讲过一句虚假的话。 他毫无希望地耸耸肩膀把她推过关口。 后来她找到了她的爱人那位目光如炬的青年吗?还是她仍在寻找他的下落?她下次会遇到怎样的守卫?她在夜里行走时在另一个孤独陌生的世界里搜寻时天空尚有星光吗?我不知道他不知道也许连七帝亦不知道。不错他们有无边法力但他们并不是全知全能。而世界的数目多过恒河沙数连他们也无法计算。 曾有一位女郎她行遍许多世界。但她的行踪现在已成为传说的一部分。也许她已经死了也许她还没有死。消息很慢才从一个世界传到另一个世界而且并不完全可靠。 但是至少我们知道:在紫色的太阳下一个空寂的城堡里那位孤独的吟游诗人仍然在等待着并为她歌唱。 序曲 “既然野人(注解1)已经死了”眼看周围的树林逐渐阴暗盖瑞不禁催促道:“咱们回头吧。” “死人吓著你了麽?”威玛?罗伊斯爵士带著轻浅的笑意问道。 盖瑞并未中激将之计年过五十的他算得上是个老人这辈子看过太多的贵族子弟来来去去。“死了就是死了”他说:“咱们没必要和死人打交道。” “你确定他们真的死了麽?”罗伊斯轻声问:“证据何在?” “威尔看到了”盖瑞说:“我相信他说的话。” 威尔早料到他们早晚会把自己卷入这场争执只是没想到这麽快。“我妈说过死人不会唱歌。”他插嘴。 “威尔我奶妈也说过这话”罗伊斯回答:“千万别相信你在女人怀里听到的话。 人就算是死了也能让我们学到很多东西。”他的馀音在暮色昏暝的森林里回荡似乎大声了点。 “眼前路还长得很”盖瑞指出“少不了要走个八九天况且现在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威场?罗伊斯爵士意兴阑珊地扫视天际。“每天这时候不都这样?盖瑞你该不会伯黑吧?” 威尔可以看见盖瑞紧抿的嘴唇以及他厚重黑斗篷下强自遏抑的怒火。盖瑞当了四十年的守夜人(注解2)这种资历可不是随便给人寻开心的。但是盖瑞不只是愤怒在他受伤的自尊底下威尔隐约可以察觉到某种潜藏的不安一种近似於畏惧的紧张情绪。 威尔深有同感。他戍守绝境长城不过四年当初次越墙北进所有的传说故事突然都涌上心头把他吓得四肢软事後回想起难免觉得好笑。如今他是拥有百馀次巡逻经验的老手眼前这片南方人称作鬼影森林的无垠荒野他早已无所畏惧。 然而今晚却是个例外。此夜迥异於往昔四面环暗中有种莫可名状让他汗毛竖立的惊悚。他们轻骑北出长城九天来昼夜不断推进紧咬野人土匪的足迹。情况日益恶化而今天已然降到谷底。阴森北风吹得树影幢幢宛如狰狞活物威尔整天都觉得自己受到一种冰冷且对他毫无好感的不知名东西监视盖瑞也感觉到了此刻威尔心中只想掉转马头没命似地逃回长城。但这却是万万不能在长官面前说起的念头。 尤其是这样的长官。 威玛?罗伊斯爵士出身贵族世家在儿孙满堂的家里排行老么。他是个俊美的十八岁青年有双灰色眸子举止优雅瘦得像把尖刀。骑在他那匹健壮的黑色战马上比骑著体型较小的犁马的威尔和盖瑞高出许多。他穿著黑色皮靴黑色羊毛裤黑色鼹鼠皮手套黑色羊毛衫外头是硬皮甲又罩了一件闪闪光的黑色环甲。威玛爵土宣誓成为守夜人还不满半年但他绝非毫无准备空手而来最起码他的行头一件不少。 他身上最耀眼的行头自然便是那件既厚实又软得吓人的黑色貂皮斗篷。“我敢打赌那一堆黑貂一定是他亲手杀的”盖瑞在军营里喝酒时对战友说:“我们伟大的战士哦把它们的小头一颗颗扭断啦。”当时可引得众人哄笑成一团。 假如你的长官是个大夥儿饮酒作乐时嘲笑的对象你要怎麽去尊敬他呢?威尔骑在马上不禁如此想著。想必盖瑞也深有同感。 “莫尔蒙(注解3)叫我们追查野人行踪我们也照办了”盖瑞道:“现在他们死了再也不会来骚扰我们。眼前还有好长一段路等著我们。我实在不喜欢这种天气要是下起雪来我们得花两个礼拜才能回去。下雪还算不上什麽大人您可见过冰风暴肆虐的景象?” 小少爷似乎没听见这番话。他用他特有的那种兴致缺缺、漫不经心的方式审视著渐暗的暮色。威尔跟在他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打断他。”威尔再跟我说一遍你看到了些什么。” 在成为守夜人以前威尔原本靠打猎维生。说得难听点其实就是盗猎者。当年他在海利斯特家族的森林里偷猎公鹿正忙著剥鹿皮弄得一手血腥的时候被受雇於梅利斯特家的流浪武士逮个正著。他若是不选择加入黑衫军就只有双手被砍一途。威尔潜行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在森林里的无声潜行没人比得上而黑衫军的弟兄们果然也很快就现了他的长处。 “营地在两哩外翻过山脊紧邻著一条溪。”威尔答道:“我已经靠得很近了。总共有八个人男女都有但没看见小孩。他们背靠著大石头雪几乎要把营地整个盖住不过我还是分辨得出来。没有营火但火堆的馀烬还很明显。他们动也没动我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活人绝不会躺得这麽安静。” “你有现血迹麽?” “嗯没有。”威尔坦承。 “你有看见任何武器麽?” “几支剑、两三把弓还有个家伙带了一柄斧头。铁打的双刃斧看起来挺重的就放在他右手边的地上。” “你有记下他们躺著的相对位置麽?” 威尔耸耸肩。“两三个靠在石头上大部分都躺在地上像是被打死的。” “也有可能是在睡觉。”罗伊斯提议。 “肯定是被打死的”威尔坚持己见:“因为有个女的躲在铁树林里应该是斥候。 ”他浅浅一笑。“我小心得很没让她见著。但等到我靠近却现她也没反应。”说到这他不禁一阵颤抖。 “你受寒了?”罗伊斯问。 “有点吧”威尔喃喃道“大人是这风的关系啊。” 年轻骑士转头面对灰老兵。结霜的落叶在他们耳边低语飘过罗伊斯的战马局促不安。“盖瑞你觉得是谁杀了这些人?”威玛爵士随口问道顺手整理他貂皮长袍的褶榈。 “是这该死的天气”盖瑞斩钉截铁地说:“上次冬天来的时候(注解4)我亲眼见过人活活冻死再之前那次也看过当时我还是个孩子。人人都说当时积雪深达四十尺北风冷得跟冰一样但更正要命的是低温。它会无声无息地逮住你比威尔还安静起先你会抖、牙齿打颤两腿一伸梦见烫过的酒温暖的营火。它可是很烫人的再也没别的东西像寒冷一样烫人了。但只消过了一会儿接著它会钻进你体内开始填满你的身体过不了多久你就没力气抵抗。你会觉得坐下或小睡片刻要容易得多听说到了最後完全不会觉得痛苦。你会觉得先是浑身无力昏昏欲睡然后一切渐渐消逝最后就像是淹没在热牛奶里一样安详得很。” “我看你很有诗意嘛”威玛爵士下了评论:“没想到你有这方面的天分。” “大人我亲身体验过严寒的威力”盖瑞往後拉开他的挡风帽好让威玛爵士清楚看见他耳朵冻掉之後剩下的肉团。“两只耳朵三根脚趾还有左手的小指我这样算是轻伤了。我大哥当年就是在站岗的时候被活活冻死等我们找到他他脸上却还挂著笑意。” 威玛爵士耸肩道:“我说盖瑞你该多穿两件衣服的。” 盖瑞怒视著他的年轻长官气得耳根红。当年伊蒙学士(注解5)把他坏死的耳朵割去之後现在耳洞旁还留著伤疤。“等冬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再看看你能穿得多暖。 ”他拉起当风帽缩著身子骑在马上阴沉地不再吭声。 “既然盖瑞都说是天气的关系了……”威尔正要开口。 “威尔上礼拜你有没有站卫兵?” “有啊大人。”他哪个礼拜没抽到站卫兵的签这家伙究竟想说什麽?“长城的情形如何?” “在滴水啊”威尔皱著眉头说。这下他听懂了。“所以说他们不是冻死的假如城墙会滴水表示天气还不够冷。” 罗伊斯点点头。“聪明。过去这礼拜结了点霜偶尔还下点雪但绝对没有冷到冻死八个人的地步。更何况他们穿著保暖的毛皮御寒衣物所处的地形足以遮挡风雪还有足够的生火材料。”骑士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威尔带路吧我要亲眼看看这些死人。” 事情演变至此他们别无选择。既然命令都下了也只有照办的份。(..tw无弹窗广告) 威尔打前锋骑著他那头长毛的马在矮树丛里小小心翼翼地探路。昨夜下了一场小雪这会儿树丛底下有许多石块、树根和水洼一不小心就会失足。威玛?罗伊斯爵士跟在後头他那头高壮骏马不耐烦地吐著气。巡逻任务最不适合骑战马但贵族子弟哪听得进去?老兵盖瑞殿後一路低声喃喃自语。 暮色渐沉无云的天空转为淤青般的深紫然後没入黑幕。星星出来了新月也升起。威尔暗自感谢星月的光亮。 “我们应该可以再走快点。”罗伊斯说。这时月亮已快升到天顶了。 “你的马还没这份能耐”威尔道恐惧使得他无礼了起来。“还是少爷您要走前头试试?” 威玛?罗伊斯爵士显然不屑回答。 威尔在一棵长满树瘤的老铁树旁停住然後下了马。 “怎麽停下来了?”威玛爵士问道。 “大人後面的路用走的比较好翻过那座山脊就到了。” 罗伊斯也停下来凝神远望一脸思量的表情。一阵冷风飒飒响过林间他的貂皮大衣在背後抖了一下彷佛有了生命。 “这儿不太对劲。”盖瑞喃喃地说。 年轻骑士轻蔑地对他一笑。“有麽?” “你没感觉麽?”盖瑞问道“仔细听听暗处的声音。” 威尔也感觉到了。在守夜人服役这四年来他从未如此恐惧过。究竟是什麽东西在作怪? “风声树叶沙沙作响还有狼叫声。盖瑞是哪一种声音把你吓破胆啦?”罗伊斯见盖瑞没接腔便优雅地翻身下马。他把战马牢牢地绑在一根低垂的枝干上跟其他两匹马离得远远的然後抽出长剑。这是把城里打造的好剑剑柄镶著珠宝摺摺亮月光在明晃晃的钢造剑身上反照出璀璨光亮看起来是新打造的。威尔很怀疑它有没有沾过血。 “大人这儿树长得很密”威尔警告说:“可能会缠住您那把剑我看您还是用短刀吧。” “我需要别人指导的时候自然会开口问。”年轻贵族道:“盖瑞你守在这里看好马匹。” 盖瑞下马。“我来生个火。” “老头子笨也要有个限度。要是这林子里有敌人我们难道要生火引他们过来麽?” “有些东西就只怕火”盖瑞道:“像是熊、冰原狼、还有……还有好些东西。” 威玛爵士紧抿嘴唇。”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盖瑞的斗篷遮住了他的脸但威尔还是看得到他瞪著骑士时的眼神。他一度害怕这老头会冲动地拔剑动粗。老头的剑虽然又短又丑剑柄早被汗渍浸得没有了颜色剑刃也因长期使用而布满缺口但倘若盖瑞真的拔剑威尔知道那贵族公子哥儿必死无疑。 最後盖瑞低下头。”那就算了。”他讪讪地说。 罗伊斯当他妥协了”带路吧。”於是他对威尔说。 威尔领著他穿越浓密树丛爬上低缓斜坡朝著山脊走去他先前便是在那儿的一棵树下找到有利的藏身处。薄薄的积雪底下地面潮湿而泥泞十分容易滑倒还有石块和暗藏的树根绊你一跤。威尔爬坡时没有出任何声音身後却不时传来公子哥儿身上环甲的金属碰撞声叶子沙沙作响以及分叉枝干绊住他的长剑勾住他漂亮貂皮斗篷时所出的咒骂声。 威尔知道那棵大哨兵树位於山脊的最高处最低的枝干离地仅有一尺。於是他爬进矮树丛平趴在残雪和泥泞里往下头空旷的平地望。 他的心脏停止跳动有好一阵子不敢呼吸。月光洒落在空地上照出营火余烬白雪覆盖的岩石半结冰的小溪全都和数小时前他所见的一模一样。 唯一的差别是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诸神保佑!”他听见背後传来的声音。威玛?罗伊斯爵士挥剑劈砍树枝总算上了玻顶。他站在哨兵树旁手里握著宝剑身上那件披风被吹得呼呼作响明亮的星光清楚地勾勒出他那高贵的身姿。 ”快趴下来!”威尔焦急地低声说:”出了怪事了。”罗伊斯没动他俯瞰下面空无一人的平地笑道:”威尔看来你说的那些死人转移阵地罗。”威尔彷佛突然丧失了说话能力他想找出合适的字眼却徒劳无功。怎么会有这种事他的视线在荒废的营地来回扫视最後停留在那柄斧头上。这麽一把巨大的双刃战斧竟会留在原地动也没动。照说这麽值钱的东西…… ”威尔站起来吧。”威玛爵士命令道:”这里没人了躲躲藏藏的成何体统!”威尔很不情愿地照办了。 威玛爵士很不满地上下打量他。”我可不想第一次出巡逻任务就锻羽而归。我们一定要找到这些人。”他环顾四周。”爬到树上去看动作快点注意附近有没有火光。”威尔无言地转身他知道辩解无益。风势转强有如刀割。他走到高耸的笔直青灰色哨兵树旁开始往上爬。很快他便迷失在满树松针里双手沾满了树汁。恐惧像一顿难以消化的饭菜他向不知名的森林之神默祷然後抽出匕用牙齿咬住好空出双手攀爬。嘴里冰冷的兵器让他稍微安了点心。 下头突然传来年轻贵族的喊叫声。”是谁在那里?”威尔在他的恫吓中听出了不安便停止爬行凝神谛听仔细观察。 森林给了他答案:树叶沙沙作响冰冷的溪流潺潺远方传来雪枭的叫声。 异鬼无声无息地出现。 威尔的眼角馀光瞄到白色身影穿过树林他转过头看见黑暗中一道白影随即又消失不见。树枝在风中微微骚动伸出木指彼此搔抓。威尔张口想出声警告言语却冻结在他的喉头。或许他看错了或许那不过是只鸟或是雪地上的反光或是月光所造成的错觉。他到底看到了什麽? ”威尔你在哪?”威玛爵士朝上头喊道:”你有看到什麽麽?”他突然提高警觉正手中持剑缓缓转圈。他一定也和威尔一样感觉到了。然而四周却空无一人。”快回答我!这里为什麽这麽冷?” 这里真的非常冷。威尔颤抖著抱紧树干脸颊贴住哨兵树的树皮。他感觉到黏稠的甜树汁流到他脸上。 一道阴影突然自树林暗处冒了出来站在罗伊斯面前。它的体型十分高大憔悴而坚毅像是老骨头肤色苍白如乳汁。他的盔甲似乎也随着移动而改变颜色一会儿白如新雪一会儿黑如晴影缀满深林中的灰绿色。它每走一步图案便如同水面上的邻邻月光般不断改变。 威尔只听见威玛?罗伊斯爵士倒抽一口冷气。”不要过来!”贵族少爷警告对方声音却像小男孩般。他将那件长长的貂皮大衣翻到背後好空出活动空间然後双手握剑。 风停酷寒彻骨。 异鬼安静地向前潜行手中握著长剑威尔从没见过类似的武器。那是把半透明的剑材质完全不是人类所使用的金属像是一片薄薄的水晶碎片假如平放刃面看过去几乎看不到。它与月光相互辉映剑身周围有股诡异的蓝光。不知怎麽地威尔明白这柄剑比任何剃刀都还要锋利。 威玛爵士勇敢地迎上前去。”既然如此我们就来较量较量吧。”他举剑过头语带挑衅。虽然他的手不知是因为重量或是酷寒而颤抖威尔却觉得在那一刻他已经不再是个软弱怯懦的少年而是个真正的守夜人好汉。 异鬼停住脚步。威尔看到了它的眼睛那是种比任何人类眼睛都还要湛蓝深邃的颜色如冰一般冷冷燃烧视线停留在那把高高举起的颤抖著的剑凝视著冷冷月光在金属剑缘流动。在那一刹那威尔觉得事情还有转机。 此时它们静悄悄地从阴影里冒出来与第一个异鬼长得如出一辙。三个、四个、五个……威玛爵士感觉到伴随它们而来的寒意但他没看到也没听到它们的声音。威尔应该要警告他毕竟那是他职责所在。然而他一旦出声必死无疑。他颤抖著紧抱著树不敢作声。 惨白的长剑厉声划破空气。威玛爵士举起钢剑迎敌。然而两剑交击的时候出的却非金属碰撞声而是一种位於人类听觉极限边缘又高又细像是动物痛苦哀嚎的声音。罗伊斯挡住第二道攻击接著是第三道然後退了一步。又一阵刀光剑影之後他再度後退。在他左右两侧背後周围其馀异鬼耐心而面无表情地伫立旁观镗甲上不断转换的细致图案使它们在树林中格外显眼然而它们却迟迟未出手干预。 两人不断交手直到威尔想要捂住耳朵再也无法忍受武器碰撞时的诡异刺耳声音。 威玛爵士的呼吸开始急促呼出来的空气在月光下蒸腾为烟。他的长剑结满白霜异鬼的剑则闪耀著蓝白色光芒。这时罗伊斯的一记挡格慢了一拍惨白色的剑咬穿了他腋下的环甲。年轻贵族痛苦地喊了一声鲜血流淌在铁环间炽热的鲜血在冷空气中冒出蒸汽滴下的血泊到雪地红得像把火。威玛爵士伸手按住伤处鼹鼠皮手套整个浸成鲜红。 异鬼开口用一种威尔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话声音像是冬天湖面冰层碎裂腔调充满嘲弄。 威玛?罗伊斯爵士找回了怒气。”劳勃国王万岁!”他高声怒吼双手紧握他覆满白霜的长剑使尽全身力气疯狂挥舞。异鬼简直懒得理他。 两剑相击铜剑应声碎裂。 尖叫声回荡在深夜树林里罗伊斯的长剑裂成几百片碎片碎片如同一阵针雨四散甩落。罗伊斯惨叫著跪下伸手抢住双眼鲜血从他指缝间汨汨流下。 旁观的异鬼彷佛接收到了什麽讯号这时一涌向前。一片死寂中剑雨纷飞这是场冷酷的屠杀。惨白的剑刀砍丝般切进环甲。威尔闭上眼睛。听见地面上远远传来它们的谈笑声尖利一如冰针。良久他终於鼓起勇气睁开眼睛。树下的山脊空无一人。 月亮缓缓爬过漆黑的天幕但他依旧留在树上吓得连呼吸也不大敢。最後他驱动抽筋的肌肉和冻僵的手指爬回树下。 罗伊斯的尸体面朝下倒卧在雪地里一只手臂朝外伸。厚重的貂皮披风被砍得惨不忍睹。看到他命丧於此你才会现他原来有多年轻不过是个大孩子罢了。 他在几尺外找到断剑的残骸剑身像遭雷极的树顶支离破碎。威尔弯下身小心地环顾四周然後才把剑捡起来。他要拿这柄断剑做为证物盖瑞会知道该怎麽做。就算他不知道”熊老”莫尔蒙或伊蒙学士也一定有办法。盖瑞还守著马匹等他回去麽?最好加快脚步。 威尔起身。威玛?罗伊斯爵士站在他面前。他的华裳尽碎容貌全毁断剑的一块裂片反映出左眼瞳孔的一片茫然。他的右眼却是张开的眼瞳中烧著蓝火看著。 断剑从威尔无力的手里落下他闭眼默祷。优雅修长的双手拂过他两颊然後掐住他的咽喉。这双手虽然包裹在最上等的鼹鼠皮手套理而且满是黏稠血块却冰冷无比。 注解1:野人(wiings)指的是居住在绝境长城以北不在王国法律统治之下的人。他们的领是曼斯?雷德(mancerayder)号称”境外之王”(kingbeyondthewa11)。 注解2:守夜人(thenightswatch)是一支负责驻守王国最北绝境长城的部队因身著黑衣以防止长城外的异鬼和各种恐怖生物入侵为职志而得名。 注解3:指现任守夜人总司令杰奥?莫尔蒙(jeormorment)外号”熊老”(obear)。 注解4:在《冰与火之歌》的世界里四季时序完全错乱严冬和盛夏往往可以延续十数年。因此每”一次”冬天很可能长达十数年一个人一生能够经历的冬季和夏季次数相当少。 注解5:学士(maester)是作者自创的词为一身兼学者、医生、教师、顾问之职业本书中有时亦翻作”师傅”作为较口语、较亲昵之用法。大学士(grandmaster)则亦作”国师”。 第一章 布兰 晨色清冷带著一丝寂寥隐然暗示夏日将尽。为数二十人的队伍於破晓时分轻骑启程布兰策马置身其间满心焦虑又兴奋难耐。这次他年纪总算够大可以与父兄同往刑场目睹国王律法的执行。这是夏天的第九年布兰现年七岁。 死囚已被领至小丘上的平房外罗柏认为他是个誓死效忠”境外之王”曼斯?雷德的野人。布兰回想起老奶妈在火炉边说过的故事不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说野人生性凶残蛮狠个个都是贩卖奴隶、杀人放火的偷盗之徒。他们与巨人族和食尸鬼狼狈为奸在暗夜里诱拐童女、以磨亮的兽角茹毛饮血。他们的女人则相传在远古的”长夜”里与异鬼苟合繁衍半人半鬼的恐怖後代。 然而眼前这个老人却削瘦枯槁比罗柏高不了多少手脚紧缚身後静待国王意旨落。他在酷寒中因冻疮失去了双耳和一根手指全身衣著漆黑与守夜人弟兄们的制服没有两样只不过他的衣衫褴褛而且脓疮四溢。 人马呼息在清晨的冷空气里交织成蒸腾的雪白雾网父亲下令将墙边的人犯松绑抱到队伍前面。罗柏和琼恩直挺背脊昂然跨坐鞍背;布兰则骑著小马在两人中间努力想要表现出七岁孩童所没有的成熟气度彷佛眼前一切他早已司空见惯。微风吹过栅门众人头顶飘扬著临冬城史塔克家族的旗帜上头画著白底灰色的冰原奔狼。 父亲神情肃穆地骑在马上满头棕色长在风里飞扬。他修剪整齐的胡子冒出几缕白丝看起来比三十五岁的实际年龄还要老些。这天他的灰色眼瞳严厉无情怎麽看也不像是那个会在风雪夜里端坐火炉前娓娓细述远古英雄时代和森林之子(注解1)故事的人。他已经摘下慈父的容颜而戴上了临冬城主史塔克公爵的面具布兰心想。 清晨的寒意里布兰听到有人问了些问题以及问题的答案然而事後他却想不起来究竟说过了哪些话。总之最後父亲下了命令两名卫士便把那衣衫褴褛的人拖到空地中央的铁树木桩前把他的头硬是按在漆黑的坚硬木头上。艾德?史塔克解鞍下马他的养子(注解2)席恩?葛雷乔伊立刻递上宝剑。剑叫做”寒冰”剑身宽过手掌立起来比罗柏还长。刺刀是用瓦雷利亚钢锻造而成受过法术加持颜色暗如黑烟。世上没有任河东西比瓦雷利亚钢更锐利。 父亲脱下手套交给侍卫队长乔里?凯索然後双手擎剑开口朗声说道:”以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及先民的国王七国统治者(注解3)暨全境守护者拜拉席恩家族的劳勃一世之名我临冬城主与北境统领史塔克家族的艾德在此宣判你死刑。”语毕後他高举巨剑过头。 布兰的异母哥哥琼恩?雪诺凑了过来。”握紧缰绳别让马儿乱动。还有千万别把头转开不然父亲会知道的。” 於是布兰紧握缰绳没让小马乱动也没有把头转开。 父亲巨剑一挥俐落地砍下死囚级。鲜血溅洒在雪地上殷红一如夏日的葡萄美酿。队伍中一匹马嘶声跃起差点就要狂乱跑。布兰目不转睛地直视血迹树干旁的白雪饥渴地啜饮鲜血在他的注视下迅染成红色。 人头翻过树根滚至葛雷乔伊脚边。席恩是个身形精瘦肤色黝黑的十九岁青年对任何事物都觉得兴致勃勃。他咧嘴一笑抬腿踢开人头。 ”混帐东西?“琼恩低声咒道刻意放低声音不让葛雷乔伊听见。他伸手搭住布兰肩膀布兰也转头看著自己的私生子哥哥。”你做得很好。”琼恩神情庄重地告诉他。琼恩今年十四岁观看死刑对他来说已是司空见惯。 冷风已息暖阳高照但返回临冬城的漫漫长路却似乎更加寒冷。布兰与兄长并骑远远地走在队伍前头他跨下小马气喘吁吁地跟上其他坐骑的迅捷脚步。 ”这逃兵死得挺勇敢。”罗柏说。高大壮硕的他每天都在长大同时遗传了母亲的白皙肤色、红褐头以及徒利家族的蓝色眼眸。”不管怎麽说好歹他有点勇气。” ”不对”琼恩静静地说”那不算是勇气。史塔克这家伙正是因为害怕而死的你可以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 琼恩的灰色眼瞳颜色深得近乎墨黑但世间少有事物能逃过他的观察。他与罗柏同年但两人容貌大相迳庭。罗柏肌肉达皮肤白皙强壮而动作迅;琼恩则是体格精瘦肤色沉黑举止优雅而敏捷。 罗柏不以为然。”叫异鬼把他眼睛给挖了吧”他咒道:”他总算是死得壮烈。怎麽样比赛谁先到桥边?” ”一言为定。”琼恩语毕两脚往马肚一夹纵马前奔。罗柏咒骂几句後也追了上去两人沿著路径向前急驰。罗柏又叫又笑琼恩则稳静专注。马蹄在两人身後溅起一片白色雪花。 布兰没有跟上去他的小马没这般能耐。他方才见到了死囚的眼睛现在陷入沉思。 没过多久罗柏的笑声渐远林间归於寂静。 太过专注於沉思的他丝毫没注意到其他队伍赶上自己百到父亲骑到他身边语带关切地问道:”布兰你还好吧?” ”父亲大人我很好。”布兰应答他抬头仰望父亲父亲穿著毛皮大衣和皮革护甲骑在雄骏战马上如同巨人般笼罩住他。”罗柏说刚才那个人死得很勇敢琼恩却说他死的时候很害怕。” ”你自己怎麽想呢?”他的父亲问道。 布兰寻思片刻後反问:”一个人害怕的时候还能够勇敢麽?“ ”一个人唯有在害怕的时候才能够勇敢。”父亲告诉他:”你知道为什麽我要杀他麽?” ”因为他是野人”布兰回答”他们绑架女人然後把她们卖给异鬼。” 父亲微笑道:”老奶妈又跟你说那些故事了。那人其实是个逃兵背弃了守夜人的誓言。世间最危险的人莫过於此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一旦被捕只有死路一条於是恶向胆边生再怎麽伤天害理的事也干得出来。不过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不是问你他为什麽要死而是我为何要亲自行刑。” 布兰想不出答案。”我只知道劳勃国王有个刽子手。”他不太确定地说。 ”他确实是有刽子手代劳”他父亲承认”在他之前的坦格利安王朝也是如此。但我们遵循古老的传统史塔克家的人体内仍流有先民的血液而我们相信判决死刑的人必须亲自动手。如果你要取人性命你至少应该注视他的双眼聆听他的临终遗言。假如做不到这点那麽或许他罪不致死。” ”布兰有朝一日你会成为罗柏的家臣为你哥哥和国王治理属於你自己的领地届时你也必须执掌律法。当那天来临的时候你绝不可以杀戮为乐亦不可逃避责任。统治者若是躲在幕後付钱给刽子手执行很快就会忘记死亡为何物。” 这时琼恩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坡值他挥手朝下大喊?“父亲大人布兰快来看看罗柏找到了什麽!”随即又消失在丘陵的彼方。 乔里赶上前来”大人出事了麽?” ”那还用说”他的领主父亲说道:”来罢我们去看看我那调皮的儿子又闯了什麽祸。 ”他策马狂奔乔里和布兰以及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他们在桥北河畔找到罗柏琼恩仍在马上。这个月来晚夏的积雪沉厚罗柏站在及膝深雪里披风後敞阳光在他际闪耀。他怀里抱著不知什麽东西正和琼恩两人兴奋地窃语交谈。 队伍骑著马小心地穿过河面的诸多漂浮物寻找隐藏於雪地下崎岖地面的立足点。乔里?凯索和席恩?葛雷乔伊最先赶到男孩身边。葛雷乔伊原本还有说有笑紧接著布兰却听见他倒抽一口气?“诸神保佑!”他惊叫著伸手拔剑一边还挣扎著要稳住坐骑。 乔里的配剑已然出鞘”罗柏离那东西远点!”他才叫出声坐骑便已前脚高举跳了起来。 罗柏怀里抱著一团东西这时嘻嘻笑著抬起头”它伤不了你的”他说道:”乔里它已经死啦。” 布兰满心好奇焦躁不安一心只想叫鞍下小马再跑快点但父亲却要他在桥边下马徒步过去。他迫不及待地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 等他到的时候琼恩、乔里和席恩?葛雷乔伊都已经下马了?“这是什麽鬼东西?”葛雷乔伊喃喃说道。 ”狼。”罗柏告诉他。 ”胡说”葛雷乔伊反驳:”狼哪有这麽大的?” 布兰的心脏件坪狂跳推开一堆及腰的漂浮物奔至兄长身旁。 一个巨大的暗黝身形半掩在血渍斑驳的雪堆埋绵软而无生息。蓬松的灰色绒毛已经结冰腐朽的气味紧附其间就像是女人身上的香水那样布兰隐约瞥见它无神的眼窝里爬满蛆虫咧嘴内满是黄牙。但真正吓到他的是这只狼的大小它比他的小马还大比他父亲最大的猎大还要大上两倍。 ”我没骗你”琼恩正色道:”这确实是冰原狼没错因为他们比其他狠都还要来得大?“ 席恩?葛雷乔伊说:”可是两百年来绝境长城以南没人见过半条冰原狼。” ”现在不就见到一只了吗?”琼恩回答。 布兰努力将视线扯离面前的怪物这才注意到罗柏怀里抱著的东西。他高兴得叫了一声随即靠过去。那只幼狼只是团灰黑色的毛球双眼仍未张开。它盲目地往罗柏胸膛上磨踏在他的皮护甲上寻找奶头出哀伤的低吟声。布兰有些犹豫地探出手”没关系”罗柏告诉他:”你可以摸摸看。” 布兰非常紧张很快碰了小狼一下听到琼恩的声音他转过头。”瞧这只是给你的。”他的私生子哥哥把第二头幼狼放进他怀里。”总共有五只呢。”布兰在雪地里坐下把小狼温软的皮毛贴近自己脸颊。 ”经过了这麽多年冰原狠突然重现人间”马房总管胡伦喃喃道:”这种事我可不喜欢。” ”这是个坏兆头。”乔里说。 父亲皱起眉头。”乔里不过是头死狼罢了。”他说道但脸庞却蒙上了一层阴霾。他绕著狼尸积雪在他脚下碎裂。”知道它被什麽杀死的麽?” ”喉咙里好像有东西。”罗柏得意地回答暗自为他在父亲提出疑问前便找到解答感到骄傲。”就在下巴底下。” 他的父亲蹲了下来伸手探向狼尸的头底下使劲一拧举起让大家看。那是一只碎裂的鹿角原本的分叉断尽染满了鲜血。 一阵突如其来的寂静笼罩了队伍众人局促不安地看著那只鹿角没有人敢出声说话。布兰虽然不了解旁人为何惊恐却也能感觉到他们的害怕。 父亲扔开鹿角在雪地里把手清了乾净。”没想到它还有力气把孩子生下来。”他的声音打破了先前的沉默。 ”也许它没撑那麽久”乔里说:”我听过这样的传说……也许小狼诞生时母狼就已经死了。” ”伴随死亡而诞生”另外一个人接口道:”这是更坏的兆头。” ”没差”胡伦说:”反正这些小家伙也活不长了。” 布兰出了无声的失望叹息。 ”我看死得越快越好”席恩?葛雷乔伊同意他抽出配剑。”布兰把那东西丢过来。 布兰怀中的小东西彷佛听懂人话偎著他蠕动了一下。”不要!”他坚决地叫道:”它是我的。” 葛雷乔伊把剑拿开。罗柏说道就在那一刹那他听起来像父亲般一样威严有力正如他有朝一日将成为的一方领主。我们要养这些小狼。 孩子这是行不通的。胡伦的儿子哈尔温道。 杀了它们才是慈悲啊。胡伦接口说。 布兰朝父亲望去盼望能找到救兵但只见到深锁双眉。”好儿子胡伦说的没错。与其让它们挨饿受冻不如趁早了结乾脆。” 不要!他已经感觉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於是转开目光他可不想在父亲面前落泪。 罗柏固执地继续抗拒。罗德利克爵士的那头红母狗上礼拜才刚生产”他说:那胎死了不少只有两只小狗活了下来奶水应该还够它们喝。 ”这些小狼只要一走近想喝奶就会被它撕成碎片。” 史塔克大人琼恩说道。听他如此正式地称呼自己父亲实在很怪。布兰抱著最後一丝希望看著他。总共有五只小狼他告诉父亲”二只公的两只母的。” 琼恩这有什麽意义麽? 您有五个孩子琼恩回答: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冰原狼又是你们的家微大人您的孩子们注定要拥有这些小狼的。 布兰看到父亲的脸色转变其他人交换眼神就在那一刻他全心全意地爱著琼恩。 虽然他只有七岁布兰仍旧很清楚自己的私生子哥哥这样做所代表的意义他可是把自己排除在父亲的子嗣之外才会刚好凑成数的。他把两个女孩都算了进去甚至连襁褓中的小瑞肯也有分。但他却没有算冠著雪诺这个私生子姓氏的自己。雷诺这个姓氏是专门用来给那些在北方出生却不幸没有父亲的人用的。 父亲也明白这点。琼恩你自己不想要小狼麽?他轻声问道。 冰原狼是史塔克家族的标志琼恩指出:父亲大人我并非史塔克家族一员啊。 父亲若有所思地看了琼恩一眼罗柏急切地打破沉默。父亲我会亲自喂养小狼的。他保证道:我会用浸过温牛奶的湿毛巾喂它。” 我也会!布兰连忙跟进。 公爵意味深长地审视儿子说起来简单其要做可不容易。我不会让你们占用仆人时间的。如果你们更要养这群小狼就得一切自己来知道麽? 布兰热切地忙点头小狼蜷缩在他怀里伸出温热的舌头舔了他的脸颊。 你们还得亲自训练它们父亲又道我保证驯兽长和这些怪物将毫无干系。倘若你们把它们训练得残忍成性或有什麽闪失那麽就祈祷天上诸神保佑吧。这些可不是讨好卖乖的狗也不是随便踢一脚就能打的角色。冰原狼要扯下人的胳膊就和狗杀老鼠一样简单你们确定要养麽? 是的父亲大人。布兰答道。 嗯。罗柏同意道。 即使你们费尽苦心小狼还是有夭折的可能。 不会罗柏说:我们不会让它们死掉的。 那就留著它们吧。乔里戴斯蒙把其他几只小狼也都带著我们也该回临冬城去了?“ 一直到他们骑马踏上归途布兰才允许自己享受胜利的喜悦。他的小狼正安全地藏靠在他的皮护甲里他不禁想该为它取什麽名字才好。 走到桥中间时琼恩突然勒住马缰。 琼恩怎麽了?公爵父亲问道。 你们没听到麽? 布兰只听见林间风声和达达马蹄怀间嗷嗷待哺的五只小狼但琼恩正侧耳倾听别的事物。在那里。琼恩道他掉转马头急驰过桥大家看著他在母狼尸体旁下马看著他屈膝跪下一会儿後他骑马回来笑容满面。 ”这只一定是先爬开了。”琼恩说。 或是被赶开的。他们的父亲看著第六只小狼说道。它的毛色净白其他的小狼则多半灰黑它的眼瞳红如早上死囚的鲜血。布兰很觉好奇为何其他小狼眼睛都还没睁开唯独它双目炯炯有神。 白子席恩?葛雷乔伊话里有种兴味十足的讥讽只怕这只会死得比其他都还快。 琼恩?雪诺给了他父亲的养子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绝凝视葛雷乔伊我可不这么认为。琼恩答道因为这是我的狼。 注解1:传说”森林之子”(oftheforest)早在”先民”(firstmen)渡过狭海而来以前便已存在。他们信仰树林溪涧等自然间的无名神只後来先民也加入了这个信仰。 注解2:养子(ward)原意指年幼时到其他贵族家生活直到成年才回家的贵族子弟。有可能是为了增进两家友好关系如艾德和劳勃年幼时曾到琼恩?艾林家做养子或是战败将儿子送到战胜者家里当人质例如席恩。中国古代称之为”质子”为避免读者觉得怪异本书中一律用”养子”代之。 注解3:达尔人是继先民之後来到维斯特洛大陆的入侵者他们带来了七神的信仰。 第二章 凯特琳 戴斯蒙*格瑞尔爵士一生都在侍奉徒利家族。(..tw)凯特琳诞生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侍从。当她学会走路骑马和游泳的时候他当上了骑士而在凯特琳出嫁那年他又成为了教头。他看着霍斯特公爵的小凯特长成少女成为大领主的夫人、变作国王的母亲。但是现在他也目睹着她成为了叛徒。 她弟弟艾德慕上战场的时候任命戴斯蒙爵士为奔流城总管所以他得去处理她的罪行。为了减轻不安他带上了她父亲的管家“执拗的”乌瑟莱斯*韦恩。两个大男人站在她面前望着她胖胖的戴斯蒙爵士红着脸、窘迫万分而瘦瘦的乌瑟莱斯脸色暗淡、眼神忧郁。两个人都想等着对方先开口。 他们把整个生命都献给了我的父亲而我给予他们的却是耻辱凯特琳疲惫地想。 “为了你的孩子”到最后戴斯蒙爵士开口了。“韦曼学士告诉我们。可怜的孩子。多悲惨。多悲惨。但是。。。” “我们同你一样感到悲伤夫人。”乌瑟莱斯*韦恩说道。“奔流城里所有的人都一样但是。。。” ”这些消息一定让您了疯”戴斯蒙爵士插了进来“为悲伤而疯狂一个母亲的疯狂男人们会理解的。您一定不明白。。。” “我明白”凯特琳坚定地说。“我明白我做了什么我知道那是叛逆罪。如果你不惩罚我人们会以为我们串通一气放走了詹姆*兰尼斯特。这事是我干的、我一个人干的我自己会承担。给我戴上弑君者留下的镣铐如果必须的话我会自豪地戴着它们.” “镣铐?”这个词看起来让可怜的戴斯蒙爵士感到震惊。“给国王的母亲我们公爵大人自己的女儿?不可能。” “也许。”管家乌瑟莱斯*韦恩说道“夫人同意禁闭在自己房间里直到艾德慕爵士归来。独处一段时间为自己被谋害的孩子们祈祷?” “禁闭是的”戴斯蒙爵士说。“禁闭到塔顶的房间里这样是可以了。” “如果我要被禁闭请让我待在我父亲的卧室里这样我还可以在他最后的日子里给他些许安慰。” 戴斯蒙爵士考虑了一会。“很好。您会继续受到舒适和礼貌的接待但是您不得在城堡里自由活动。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去见见修女但在艾德慕公爵回来之前的其他时间里您必须待在霍斯特公爵的卧室里。” “如你所愿。”她弟弟在他们的父亲归天以前根本不是什么公爵但是凯特琳没有去纠正他。“如果必须的话派个守卫看守我不过我向你承诺我决不会试着逃跑。” 戴斯蒙爵士点点头为能完成这尴尬的任务而喜溢于色。眼神沉痛的乌瑟莱斯*韦恩在总管离开后多呆了一会。“你干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夫人但却毫无意义。戴斯蒙爵士已经命令罗宾*罗格爵士去追赶他们要活捉弑君者。。。如果办不到就把他的头带回来。” 凯特琳知道是这样。让战士给你挥剑的手臂以力量布蕾妮她祈祷着。她已经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除了期望再没什么能做的了。 她的东西被搬到了她父亲的卧室里那卧室的主要部分是一张有巨大华盖的床那也是她出生的床床的柱子被雕成了跳跃的鳟鱼的形状。他父亲将病床移下了台阶面对着卧室外的三角阳台从这里他就能看到他一辈子都钟爱的河流。当凯特琳进来的时候霍斯特公爵睡着了。她走到外面的阳台上一只手放在粗糙的石制栏杆上。在城堡的夹角处迅猛的腾石河注入了宁静的红叉河越过这交汇处她可以眺望到很远的下游。如果现有条纹的风帆从东方出现那一定会是罗宾*罗格爵士。不过暂时水面什么也没有。她为此而感谢诸神然后回到他父亲身旁坐下。 凯特琳不知道霍斯特公爵是否明白她在这儿、或者她在这儿能否给他带来安慰但是她知道陪伴他给了她自己以慰籍。如果你知道了我犯下的罪过你会怎么说父亲?她思索着。如果我和莱莎落在敌人手中你会做出和我一样的行为吗?你会谴责我称这是母亲的疯狂吗? 房间里充斥着死亡的气息;浓重的气息甜腻而腐败附着在空气里。这让她想到她失去的孩子她的甜心布兰和她的小瑞肯他们都被奈德的养子席恩*葛雷乔伊给杀了。她还沉浸在失去奈德的悲伤中她从来就没能从失去奈德的悲伤中摆脱出来但是失去她的宝宝也一样。。。“失去孩子是个多么可怕而残忍的事。”她轻轻地呢喃着更像是说给自己而不是给他父亲听。 霍斯特公爵的眼睛张开了“坦茜”他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苦痛。 他没认出我。凯特琳开始已经习惯了被他当做她母亲或她妹妹莱莎但是坦茜对她而言却还是个陌生的名字。“我是凯特琳”她说道。“我是凯特父亲。” “原谅我。。。那鲜血。。。啊求你。。。坦茜。。小说整理布于bsp; 难道她父亲的生命中还有另一个女人吗?也许他年轻的时候对不起某个乡下少女?难道在妈妈死了以后他在某个女佣人的怀中找到了慰藉?这真是些奇怪的想法让人不安。突然她察觉她似乎并不真正了解她父亲。“谁是坦茜大人?你想让我把她找来吗爸爸?我在那儿才能找到她?她还活着吗?” 霍斯特公爵呻吟着。“死了。”他用手摸索着她。“你会再怀上的。。。乖宝宝嫡生的。” 再怀上?凯特琳想。他忘了奈德已经死了吗?他一直在和坦茜说话还是现在是针对着我说的或者莱莎再或者妈妈? 当他咳嗽的时候血沫飞溅。他的手指握紧了“。。。做个好妻子然后诸神会保佑你。。。孩子。。。嫡生的孩子。。。啊啊啊赫赫赫”突的伴随着痛苦的痉挛让霍斯特公爵手臂绷紧他的指甲抠进了她的手掌他出了一声窒息的尖叫。 韦曼师傅立即进来了调好了另一剂罂粟奶帮他的领主咽了下去。过了一会儿霍斯特*徒利公爵回到了沉眠中。 “他在呼唤着一个女人”凯特说。“坦茜。” “坦茜?”学士茫然地盯着她。 “你不知道这个名字吗?某个女佣附近某个村庄里的姑娘?或许某个以前的故人?”凯特琳已经离开奔流城很久很久了。 “不夫人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去调查一下。乌瑟莱斯*韦恩肯定清楚在奔流城当过奴仆的每个人。坦茜(注1)是这个名字吗?老百姓往往喜欢用鲜花和芳草的名称来为自己的女儿命名。”学士陷入了思索中。“曾有个寡妇我想起来了她常常到城堡来回收那些需要换新鞋底的旧鞋。她就叫坦茜让我再想想看也许叫潘茜?就是这类名字。但是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来过了呀。” “她的名字是维奥丽特”凯特琳说她非常了解那女人。 “是吗?”学士充满了歉意。“原谅我凯特琳夫人但是我不能呆在这儿。戴斯蒙爵士向我们宣布除非与自己职责相关否则不能和你说话。” “那么你应该按照命令来办。”凯特琳不能指责戴斯蒙爵士;是她自己使他无法相信她无疑地他害怕她利用奔流城的人们对他们领主的女儿的忠诚去继续干下蠢事。至少我从战争中解脱了她告诉自己尽管只是一小会儿。 当学士离去以后她披上一件羊毛斗篷再次踱到了阳台上。凯特琳用手遮住强光搜寻着远方的帆深深畏惧着可能的景象。但是什么也没有生什么也没有代表着她的希望依旧存在。 她望了一天一直站到了夜晚她的腿酸痛得无法直立。下午晚些时候一只乌鸦飞回了城堡拍打着巨大的黑色翅膀飞入了巢穴。黑色的翅膀、黑色的消息她想着回忆起上一只乌鸦的到来已及它所带来的恐怖。 夜幕降临的时候韦曼学士进来为徒利大人作了护理同时给凯特琳带来了一顿简朴的晚餐面包、奶酪还有和着辣根煮的牛肉。“我跟乌瑟莱斯*韦恩谈过了夫人。他十分确定在他为奔流城服务期间绝对没有一个叫坦茜的女人出现过。” “今天有只乌鸦返回我看见了。抓到詹姆了吗?”或者被杀掉了诸神保佑? “不夫人我们没有收到有关弑君者的消息。” “那么是别的战斗吗?艾德慕有麻烦了?或是罗柏?求求你慈悲让我的恐慌得到平息吧。” “夫人我不能。。。”韦曼四下扫视就象在确认没有别的人在屋里。“泰温公爵离开了河间地。所有的渡口都恢复了平静。” “那么乌鸦从那个方向来的?” “从西方”他答道一边手忙脚乱地打理着霍斯特公爵的睡衣以避开她的眼睛。 “是关于罗柏的消息吗?” 他犹豫了一下。“是的夫人。” “有什么事情出了麻烦。”从他的表情和行动中她得出了结论。他在向她隐瞒着什么。“告诉我。是罗柏出事了吗?他受伤了吗?”别死啊诸神在上求求你别告诉我他已经死了。 “陛下在攻打卡格城的时候受了伤。”韦曼师傅说道仍旧回避着凯特琳的眼光“但信中说没什么值得牵挂的他希望不久就能班师回来。” “受伤?什么伤?有多严重?” “不值得牵挂的他这样写。” “所有的伤我都非常牵挂。他得到精心照料了吗?” “我确定他会的。卡格城的师傅会照顾他的这毫无疑问。” “他伤在那儿?” “夫人我得到的命令是不得同你说话。我很抱歉。”收拾好药剂瓶韦曼匆匆离去再一次凯特琳独自和他父亲呆在了一起。罂粟奶挥了效用霍斯特公爵沉浸在酣睡中。一条薄薄的唾沫从他张开的嘴巴的嘴角里流出来弄湿了他的枕头。凯特琳折好一块麻布轻柔地擦掉了唾沫。当她碰到他的时候霍斯特公爵呻吟着。“原谅我”他说道那声音轻得让她几乎无法分辨出字句。“坦茜。。。鲜血。。。那鲜血。。。诸神在上。。。” 他的话语意外地困扰着她即使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鲜血她思考着。所有的一切都得归结到鲜血上吗?父亲那女人是谁你对她做了什么以至到现在你都还祈求着她的原谅? 那天晚上凯特琳睡得时断时续不断作着关于她的孩子们的梦失去和死掉的孩子各种各样的梦。离破晓还很久的时候她醒了耳边回荡着他父亲的话语。乖宝宝嫡生的。。。为什么他那样说除非。。。他和这叫做坦茜的女人有了个私生子吗?她不敢相信。是的如果是她弟弟艾德慕那么生出一打私生子都不奇怪。但她爸爸不会霍斯特公爵不会绝对不会。 难道坦茜是他称呼莱莎的某种昵称正如他叫我凯特?从前霍斯特公爵就把她和她妹妹弄错过。你会再怀上的他说。乖宝宝嫡生的。莱莎流产了五次在鹰巢城两次在君临三次。。。但是在奔流城从来没有这儿霍斯特公爵可以亲自照顾她。从来没有除非。。。除非她怀过孩子在她的初次。。。 她和她妹妹是在同一天结婚的她们的新婚丈夫新婚燕尔就离开了她们去参加劳勃的反叛军把她们留给了她们的父亲照料。后来当她们的月经不再定时到来时莱莎认定她们都怀上了孩子她爆出无比的喜悦。“你的儿子会是临冬城的继承人而我的呢是鹰巢城的。啊他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就象你的奈德和劳勃大人一样真的他们会比兄弟更亲密我就是知道。”她是多么地开心啊。 但是莱莎的经血不久又回来了所有的欢乐从她的身上随之消逝。凯特琳一直认为莱莎只是怀的有点迟但是如果那时她真有过孩子。。。 她还记得第一次将自己的宝宝放到妹妹怀中的情景那一刻莱莎的脸爬满了泪痕。她匆忙地将孩子推回到凯特琳的怀里飞奔而去。 如果在那以前她曾失去过一个孩子那就可以解释父亲的言语以及其他一些事。。。莱莎和艾林公爵的婚姻安排得非常匆忙那时琼恩(注2)就已经是个老人了比她们的父亲年纪还大。一个没有继承人的老人。他的前两任妻子都没有给他留下孩子他兄弟的儿子和布兰登*史塔克一起在君临被杀害他英勇的表兄在“鸣钟之战”中阵亡。如果艾林家族要延续下去他就需要一个年轻的妻子。。。一个确实长于生产的年轻妻子。 凯特琳站起身脱下长袍走下台阶没入了黑暗之中暂时远离了她父亲。一阵无助的恐慌充斥在她心里。“父亲”她说道“父亲我明白你做过的事了。”她已不再是那个充满幻想的纯洁的新娘了。她成了一个寡妇、一个叛徒、一个悲痛的母亲但也更加懂事懂事到对这个世界的世态炎凉一清二楚。“你让他娶了她。”她低语道。“莱莎就是琼恩*艾林为了获得徒利家族的剑和矛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难怪她妹妹的婚姻是那样缺乏爱情。艾林家的人是骄傲的非常珍惜他们的荣誉。琼恩公爵也许可以为促成徒利家加入叛乱事业而娶莱莎同时也期望着他们能产下子嗣但要他爱上一个被玷污过而且是不情愿地来到他床上的女人太困难了。无疑他是个好心人:很有责任感是的但是莱莎需要的是温暖。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凯特琳索要了鹅毛笔和纸开始给身处艾林谷的妹妹写信。她告诉莱莎有关布兰和瑞肯的事每个字她都难以下笔但信中写的最多的还是她们的父亲。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对你干下的错事而现在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韦曼师傅告诉我他不敢再调更高剂量的罂粟奶了。现在是父亲该与他的长剑和阔盾长眠在一起的时候了。是他应该休息的时候了。但他却还竭力斗争着不愿意倒下。我想这都是为了你的缘故。他渴望着你的原谅。战火使得鹰巢城和奔流城之间的道路十分危险我明白但是你能让一大队骑士护卫着你穿过鹰月山脉吗?带上一百个骑士一千个骑士不行吗?如果你真的不能前来至少你给他写封信好吗?写几句爱恋的话语让他平静的死去?你总可以随便的写写我会亲自读给他听让他安详地离去。 甚至在刚搁下笔等着封蜡的时候凯特琳就感到这封信太渺小也太迟了。韦曼师傅不相信霍斯特公爵能撑过乌鸦往返于鹰巢城的时间。尽管他以前总是说。。。不论机会多么渺茫徒利家的人从不轻易屈服。当把羊皮卷托付给学士之后凯特琳去了教堂在天父面前为自己的父亲点上了一根蜡烛另一根点给了老妪是她在透过生死之门向着人间窥视时把第一只乌鸦送到了人间第三根点给了圣母为了莱莎和她们所共同失去的孩子们。 那天晚些时候就在她坐在霍斯特公爵床边翻来覆去地看着同一本书的同一页的时候她听到了巨大的声响和嘟嘟的喇叭声。罗宾爵士她立即反映过来感到无比地畏缩。她奔向阳台但河面上什么也没有而外面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无数马匹的嘶声铠甲的丁当声、以及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凯特琳走向那弯曲的楼梯爬上城堡的顶部。戴斯蒙爵士并没有禁止我去堡顶当她攀爬的时候她告诉自己。 那声音来自于城堡的远端在正门那儿。一大群人站在吊门前面等着它颠簸着开始上升而在它后面的旷野里城堡外面聚集着数百个骑士。风吹起来的时候他们的旗帜飘扬当看到奔流城那跳跃鳟鱼的徽记时她颤抖的心才得到了平息。艾德慕。 两小时后他才决定来见她。这期间城堡里回荡着团聚的欢笑男人和女人拥抱、和那些他们留下的孩子们拥抱。鸦巢里飞出三只乌鸦它们升空的时候黑色的翅膀在空中乱舞。凯特琳在父亲的阳台上望着它们。她重新梳洗了头换了干净衣服准备接受弟弟的责备。。。但是即使是精心准备那等待仍旧让她难熬。 最后她听到了门外的声响她坐了下来把手放在了膝盖上。干涸的红色泥土溅满了艾德慕的靴子、护胫和罩袍。看着他你难以想象他是从胜利中归来。他瘦了、浑身无力面颊苍白边幅不整瞪着一双深陷的大眼睛。 “艾德慕”凯特琳说道十分担忧“你看起来很不舒服。生了什么事?兰尼斯特的军队跨过大河了吗?” “我把他们赶了回去。泰温大人格雷果*克里冈、亚当*马尔布兰我把他们全打败了。可是史坦尼斯。。。”他的脸皱成一团。 “史坦尼斯?史坦尼斯怎么了?” “他在君临吃了大败仗。”艾德慕闷闷不乐地说。“他的舰队被焚毁了他的军队溃散了。” 一次兰尼斯特的胜利是个坏消息但凯特琳却不象她弟弟一样惊恐万分。她忘不了关于那阴影的那些噩梦她亲眼看见那阴影滑进蓝礼的帐篷在钢铁闪耀的那一瞬间他的血从护喉甲里涌出。“史坦尼斯和泰温公爵一样不是我们的朋友。” “你什么也不懂。高庭已经宣誓效忠乔佛里。冬恩也一样。整个南方都一样。”他的嘴紧抿在一起。“而你竟然放走了弑君者。你没这个权力。” “我有作为母亲的权利”她的声音很平静。即使她明白有关高庭的消息对罗柏的事业是个沉重的打击但是现在的她还不能分心。 “没有权力”艾德慕重复着。“他是罗柏的俘虏你的国王的俘虏而罗柏让我保证他的安全。” “布蕾妮会保证他的安全。她用她的剑向我了誓。” “那个女人?” “她会把詹姆送到君临然后安全地把艾莉亚和珊莎带回来。” “瑟曦不会放走他们。” “不是瑟曦。是提利昂。在公开的朝会上他过誓的。而弑君者同样向我了誓。” “詹姆的话一钱不值。而小恶魔呢据说他在战斗中头上挨了一斧。在你的布蕾妮赶到君临以前他就会死掉了当然如果她到得了的话。” “死掉?”诸神真的如此残酷吗?她逼着詹姆了上百个誓言但是她真正的希望是寄托在了他弟弟的承诺上。 艾德慕无视她的痛苦。“詹姆是我的职责我会把他抓回来。我已经送出了乌鸦――” “给谁送出了乌鸦?多少只?” “三只”他说道“因此消息肯定会传达到波顿大人那里。无论是通过河流还是陆路要从奔流走到君临都必须接近赫伦堡。” “赫伦堡。”这个词让屋子刹时黯淡下来。当她说话的时候恐惧让她的声音变得粗重了。 “艾德慕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别害怕我把你排除在外。在我的信中只是说詹姆逃跑了然后为俘获他悬赏一千个金龙币。” 错上加错凯特琳绝望地想。我的弟弟是个白痴。不自禁的不情愿的她的泪水盈满了眼眶。“如果他是私自逃跑的”她轻声说“而不是作为被交换的俘虏兰尼斯特家怎么会把我的女儿们交给布蕾妮?” “不会到那一步的。弑君者会被我们抓回来我确信无疑。” “你确信无疑的一切就是我永远见不到我的女儿了。布蕾妮本来也许能把他安全地带到君临。。。只要没人去搜捕他们但现在。。。”凯特琳再也说不下去了“离开我艾德慕。”她并没有命令他的权力这座城堡用不了多久就属于他了但此时她的语调再也不容争议“把我留给父亲和悲伤我再没什么同你说的了。走开走开。”她所期望的一切就是立即躺下闭上眼睛陷入沉睡祈祷噩梦不要到来。 注1:坦茜(tansy)意思是艾菊 注2:此琼恩非史塔克的私生子琼恩*雪诺。而是前艾林公爵前御前相琼恩*艾林 第三章 丹尼莉丝 哥哥举起长袍给她看。真漂亮你摸摸看没关系你看看这料子。 丹妮摸了摸衣料柔软如水般流过她的手指她从来没穿过这麽柔软的衣服。她突然害怕了起来连忙抽回手。”这真是给我的麽?” ”这是伊利里欧总督送的礼物”韦赛里斯微笑道。哥哥今晚心情很好。袍子的颜色刚好衬出你紫罗兰色的眼睛。你还要配戴金饰以及各式各样的珠宝玉石今晚你看起来必须有个公主的样子。 有个公主的样子丹妮想著。她早已忘记那是什麽样子了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什麽对我们这麽好?她问道:他想从我们这得到什麽好处?过去近半年来他们吃住都靠这位总督在他的仆佣伺候下待宠而骄。丹妮今年十三岁已经懂得这种优渥的待遇不会凭空而来尤其是在潘托斯这样的自由贸易城邦。 伊利里欧可不笨韦赛里斯回答他是个削瘦的年轻人双手局促不安苍白的淡紫色眼瞳里有种狂热的神色”他知道有朝一日我重登王位时不会忘记曾经雪中送炭的朋友。” 丹妮没有答话。伊利里欧总督是个商人专做香料、宝石、龙骨买卖以及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据说他交游广阔不仅遍布九个自由贸易城邦更远至维斯?多斯拉克以及玉海沿岸的传奇之地。又有人说只要对方开得出价钱任何朋友他都乐於出卖。 这些话丹妮都静静地听了进去但她知道最好不要在兄长编织迷梦时戳破。韦赛里斯一旦生气起来非常骇人他称之为唤醒睡龙之怒。 哥哥把袍子挂在门边。伊利里欧会派奴隶来伺候你沐浴记得把身上的马膻味洗掉。卓戈卡奥(注解1)虽有千百良驹但他今晚要骑的可是另一种马。他仔细端详她说:你还是弯腰驼背的老样子要抬头挺胸。 他伸手把她的肩膀往後挺。让他们知道你已经有女人的样子了。他的手指微微掠扫过她正开始育的胸部捏住一边乳头。”今晚你不许给我出丑要是出了差错以後可有你受的。你不想唤醒睡龙之怒吧?“他的手指越捏越紧隔著她的粗料外衣痛得不得了。想不想?他重复道。 不想。丹妮怯弱地回答。 哥哥笑了很好他爱怜地轻抚她的秀”等将来史家为我立传的时候他们会说我的统治时期由今晚开始。” 他离开後丹妮走到窗边思慕地望著海湾。潘托斯的方砖高塔是斜阳残照里的黑色翦影丹妮可以听见红袍僧点燃夜火时的诵唱祝祷以及高墙外孩童玩耍时的笑闹喧哗。就在那一刹那她好希望自己能在外面和他们一起赤足嬉戏穿著破烂衣裳喘著气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也不用参加卓戈卡奥的宅邸晚宴。 在夕阳狭海的彼岸有个青陵纵横花开平野深河奔涌的地方那里有高耸於壮丽灰蓝峰峦间的黑石巨塔有高举鲜明旗帜赶赴沙场的铁甲武土。多斯拉克人称呼那个地方为雷叙?安达里意思是安达尔人之地。在自由城邦里人们则称之为维斯特洛和日落国度(注解2)。 哥哥有个更简单的说法他称之为我们的土地。这个名字就像句祷词彷佛只要他说得次数够多就定能上达天听。那是我们龙族血脉所继承的土地虽然遭人以阴谋诡计所夺但仍然属於我们永远属於我们。没有人能从真龙手中偷走东西门都没有因为真龙凡事都永远记得。 也许真龙真的记得吧然而丹妮却记不得。那块位在海峡对岸哥哥信誓旦旦属于他们的土地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些他口中的名字凯岩城、鹰巢城、高庭和艾林谷冬恩领和千面屿等对她来说不过是文字的拼凑罢了。当年他们躲避节节进逼的篡夺者(注解3)军队被迫逃离君临时韦赛里斯还是个八岁大的男孩但丹妮只不过是母亲子宫里胎动的血肉罢了。 然而哥哥的故事听多了丹妮有时还是会在脑海里自行拼凑出过往的光景:他们乘著船影黑帆在月光照洒下夜奔龙石岛她的长兄雷加在染血的三叉戟河上与篡夺者做生死决斗为他锺爱的女人丧命;兰尼斯特和史塔克家族的部队那些韦赛里斯称做篡夺者走狗的部队攻破君临冬恩的伊莉亚公主苦苦哀求却眼睁睁地看著她和雷加的亲生骨肉那个还在她胸脯上吸吮母奶的婴儿被硬生生夺走血淋淋地惨死抑或那些悬挂於王座大厅後方高墙上巨龙末裔的亮磨头骨瞎了的空洞眼窟看著弑君者用他那柄金色宝剑切开父王的喉咙。(..tw无弹窗广告) 逃亡之後九个月她降生在龙石岛时值夏季暴风来袭彷佛就要把城堡撕成碎片。 据说那场暴风雨骇人无比停泊在军港里的坦格利安皇家舰队被摧毁殆尽巨石自城垛上崩落朝海峡里疯狂翻涌的潮水腾滚而去。她的母亲难产而死为此韦赛里斯始终没有原谅她。 然而她也不记得龙石岛。他们继续亡命奔逃就在篡夺者弟弟的舰队初成率众来伐的前夕。当时原本属於他们的七大王国(注解4)之中只剩下他们历史悠久的家族堡垒龙石岛尚未落入敌人手中。而就连这样的情形也维持不了多久城中守军早已暗中计画把他们出卖给篡夺者。但有天夜里威廉?戴利爵士带著四位死土杀进育婴房把他们连同奶妈一同带走在夜幕掩护下扬帆驶往布拉佛斯海岸。 她依稀记得威廉?戴利爵士他是个魁梧的灰胡壮汉即使後来眼睛半盲了还从病榻上高声怒吼号施令。仆人们怕极了他但他待丹妮始终亲切慈蔼他唤她作小公主有时则是我的小姐;他的双手犹如皮革般柔软。然而他始终没有离开病床日夜被疾病的气息所缠绕那是种湿热而恶心的甜味。那时他们住在布拉佛斯那楝有著红漆大门的房子里丹妮有自己的房间寝室窗外还有棵柠檬树。威廉爵士死後仆人们把仅剩的一点钱全给偷走没过多久他们便被逐出那楝宽敞红屋。当那扇红漆大门在他们背後关起来时丹妮再也止不住眼泪。 从那之後他们开始了流浪的岁月从布拉佛斯到密尔从密尔到泰洛西後来又到魁赫、瓦兰提斯和里斯漂泊无依未曾在一处落脚扎根。哥哥不肯定居下来他总说篡夺者派来的杀手紧迫在後然而丹妮却连半个刺客也没见著过。 起初各地的总督、大君和商界巨贾很乐於接待坦格利安後裔但随著日子渐渐过去篡夺者在铁王座上坐得越来越稳原本为他们敞开的们一扇扇关了起来他们的日子也日益艰苦。 我的好妹妹有朝一日我们一定会收复失土。韦赛里斯往往这麽向她承诺有时他边说手还会无法克制地颤抖。想想那些珠宝丝绸龙石岛和君临铁王座和七大王国全都从我们手中将这些抢了过去我们统统会要回来的。韦赛里斯之所以活著就是为了那一天的到来丹妮却只想重回那楝有红漆大门的宅院想要她窗外的那株柠檬树还有她失去的童年。 门上响起一阵轻敲。”进来。”丹妮从窗边回过神伊利里欧的仆婢们走进屋内鞠躬行礼然後动手开始准备沐浴。他们皆为奴隶是总督熟识的众多多斯拉克人酋长中某一位致赠的礼物。 潘托斯自由城里没有奴隶制度。即便如此他们仍旧是奴隶。那名瘦小而灰白如鼠的老妪总是不一语但另外那位年轻女孩正好弥补了这个空缺。她是个金碧眼的十六岁少女也是伊利里欧最宠爱的奴婢工作时总是喋喋不休。 她们在澡盆里放满从厨房提来的热水洒了香油。女孩用条粗布巾裹住丹妮头然後搀扶她入浴。洗澡水滚烫无比但丹妮莉丝没有吭声。她喜欢这种热让她有乾净的感觉。 更何况哥哥常对她说坦格利安家族的人是不怕烫的。我们是龙族传人他常说:血液里燃烧著熊熊烈焰。 老妇人仔细地为她梳洗把她银白色的秀扎成辫子默默梳理纠结在一起的束。 女孩一边为她刷背洗脚一边告诉她她有多麽幸运。听说卓戈家财万贯连奴隶的项圈都是金子做的。他的卡拉萨(注解5)有十万名战士他在维斯?多斯拉克城里的宫殿有两百个房间还有用银子打造的门扉。她说个不停没完没了。她告诉丹妮卡奥有多麽英俊多麽高大凶猛在战场上又是如何地从不畏惧说他是有史以来最优秀的骑手如恶魔般的神射手。 丹妮莉丝从头到尾不一语她总以为自己成年後嫁的人是章赛里斯。自征服者 伊耿(注解6)娶妹妹为妻伊始数百年来坦格利安家族的成员向来是兄妹通婚。唯有如此才能确保血脉纯正这话韦赛里斯不知已经告诉她多少遍了。他们体内流淌的是王者的血液古老瓦雷利亚民族的金色血液骄傲真龙的血液。真龙绝不和寻常野兽苟合坦格利安族人当然更不会将他们的血液和其他下等人种混杂在一起。然而现在韦赛里斯却打算把她卖给这个异乡的野蛮人。 沐浴清净之後女奴扶她起身拿毛巾擦乾她的身体。女孩把她的头梳理得亮如熔银老妇则为她搽上原产多斯拉克人草原的花草香精两腕、耳後、乳尖、双唇和下体各轻触一抹;接著为她穿上伊利里欧总督送来的内衣再穿上深紫丝袍衬出她的紫罗兰色眼瞳。女孩为她套上金边凉鞋老妇又为她戴上宝冠镶著紫水晶的黄金手镯。最後才是黄金打造的厚重项链上头刻满古瓦雷利亚的文字。 现在你看起来总算有个公主的样子了。装扮完毕之後女孩惊叹道。丹妮转身看看自己在镶银穿衣镜里的模样镜子是伊利里欧设想周到提供的。有个公主的样子她暗忖但又忽然想起刚才女孩说过的话说卓戈卡奥富可敌国连他奴隶的项圈都是金子打造的不禁浑身冷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哥哥在阴凉的门厅里等她他坐在池塘边探手在水里晃著。他看到她来了之後便站起身带著评论意味地上下打量。站过来他告诉她”转过去对很好你看起来……” ”很有皇家风范。”伊利里欧总督从过道里走出来他虽然臃肿肥胖走起路来却意外地轻盈优雅。他边走一身肥肉边在宽松的火红丝质外衣下晃动。他的每根手指头都有宝石闪闪光他的仆人也为他的黄色胡须擦油亮得就像是真金。丹妮莉丝公主愿你在这个黄道吉日里得到光之神的所有祝福。总督说完牵起她的手低头行礼透过金色胡须露出满嘴黄牙。”王子殿下就算是梦中佳人也不过如此啊!”他告诉哥哥卓戈一定会满意的。 她实在太瘦了韦赛里斯说。他的头和丹妮一样是淡银梳理到头後面用一根龙骨夹固定。他过分凝重的神色凸显了他僵硬枯槁的面容手放在伊利里欧借给他的配剑柄上。你确定卓戈卡奥喜欢这麽年轻的女人麽? 她既然有过月事对马王来说年纪就已经够大了。”这已经不是伊利里欧第一次告诉他了。你瞧瞧她那头银金色的秀那双紫薇般的眼睛……她拥有古老瓦雷利亚的血统毫无疑问毫无疑问……而且她既出身显赫又是老王的女儿新王的妹妹说什麽也不会不吸引卓戈的。当他放开她的手时丹妮现自己竟浑身颤抖。 是这样麽?哥哥满腹狐疑地说:”这些野蛮人口味特别怪连小男孩、马和羊都能搞…… 最好别在卓戈卡奥面前提起这些。 哥哥淡紫色的眼瞳里闪现愤怒。你当我是个笨蛋麽? 总督微微低头。我当您是个王者。所谓王者无凡虑;倘若我冒犯了您那麽我向您道歉。语毕他转身击掌示意轿夫动身。 待他们坐上伊利里欧雕琢华丽的轿子潘托斯城的市街已经漆黑一片。两名仆人走在前头照明手里提著装饰精美有著淡蓝玻璃罩子的油灯另外十来个壮丁则协力扛著轿子。骄子廉幕後封闭而温暖透过伊利里欧身上那层厚重的香水丹妮闻得到他苍白皮肤的臭味。 她那斜卧在身旁枕头上的哥哥对此倒是浑然不觉他的心思早飞到狭海彼端去了。我们用不著他整个卡拉萨韦赛里斯说手指头把弄著那把借来宝剑的剑柄然而丹妮知道哥哥从未认真学过剑术。只要一万人我想就够了。有这一万名多斯拉克哮吼武士我便可以横扫七国全境。诸侯王族会纷纷起而效尤追随他们真正的国王。提利尔、雷德温、戴瑞、葛雷乔伊等家族和我一样对篡夺者没有好感南境各恩领的人早就满腔怒火要为伊莉亚公主和她的孩子们复仇。更别提平民百姓了他们会出正义的怒吼为国王奋战。他有点紧张地看看伊利里欧他们会这么做吧? 他们是你的子民也对你爱戴有加伊利里欧总督和颜悦色地回答:全国上下的农庄村舍里男人偷偷举杯向你致敬女人则暗中缝制页龙旗帜等待你率军渡海之日。他耸耸那宽阔的肩我的手下是这麽说的。 丹妮没有手下也无从得知狭海对岸人们究竟在想些什么做些什麽但是她不相信伊利里欧这个人也不相信他的甜言蜜语。然而哥哥却很热切地颔同意。我要亲自手刃篡夺者他立下宏愿也没想过自己从来没杀过人。像他当年杀我哥哥一样。 还有那个兰尼斯特家的弑君者我要为父王报仇。 那是再恰当不过了。伊利里欧总督道。丹妮瞥见他嘴际扬起细微的笑意但哥哥没有注意到只是满意地点点头然後掀开帘幕望著无边黑夜。丹妮知道他脑海里又在演练当年三河血战的场景了。 卓戈卡奥的寝宫坐落海湾边拔起九座高塔高耸砖墙上爬满苍白的长春藤。伊利里欧告诉他们说这座宫殿是潘托斯的总督们联合致赠卡奥的礼物自由贸易城邦向来对这些游牧族长礼遇有加。其实我们也不是贡怕这些野蛮人他笑吟吟地解释给他们听:根据红袍僧的说法有光之神庇佑即使百万多斯拉克人来袭我们也守得住…… 但是既然他们的友谊如此廉价何乐而不为呢? 轿子在门口停了下来一名守卫粗鲁地掀开帘幕。他有典型多斯拉克人的古铜色皮肤和黑色杏眼但脸上却没有胡须还戴了个无垢者(注解7)的青钢盔上头有根刺。他冷冷扫视轿内乘客伊利里欧总督用刺耳的多斯拉克语朝他吼了几句对方也用相同的声调回应然後便挥挥手示意他们进去了。 丹妮注意到她哥哥的手紧紧握住那把借来的配剑剑柄看起来彷佛和她一样害怕。不知好歹的臭太监。韦赛里斯喃喃道轿子颠簸著抬进宅院。 伊利里欧总督的话语甜如蜜糖:许多达官显赫都会出席今晚盛宴这些人平日树敌甚众作东的卡奥自然要保护客人尤其是陛下您。不难想见篡夺者会出高价悬赏您的项上人头啊。 可不是麽?韦赛里斯阴沉地说:伊利里欧他可是试了又试啊!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他雇来的刺客紧跟著我们不放我是最後的龙族传人只要我活著他自然是寝食难安。 轿子度渐缓终於停了下来。帘幕再度被掀开一名奴隶伸手搀扶丹妮莉丝出轿。 她注意到他的项圈不过是青铜打造罢了。她的兄长亦步亦趋地跟著一只手仍旧紧握著剑柄不放。伊利里欧则靠著两名壮丁的帮忙才好不容易下了轿子。 厅院里头空气中弥漫著火椒甜柠檬和肉桂等香料的馨香气息。他们被护送进会客厅镶嵌彩色玻璃描绘出瓦雷利亚的陨落。四面墙壁上黑色灯笼里灯油燃烧不绝刻绘两片石叶的拱廊下一名太监高声宣告了他们的到访:坦格利安家族的韦赛里斯三世他用高亢甜腻的声音喊道: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及先民的国王七国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他的妹妹随风暴降生的龙石岛公主丹妮莉丝。他的赞助人潘托斯自由贸易城邦总督伊利里欧?摩帕提斯。 他们越过太监走进石柱林立苍白长春藤四处攀蔓的庭园叶影被月光染成骨头般的银色。院落里宾客穿梭其间其中有不少是多斯拉克卡奥个个身躯高大红褐皮肤低垂长髯用金属银圈环环相扣黑色长乌黑油亮绑成无数辫银钤悬系其间。 然而客群中同样也有来自潘托斯、密尔和泰洛西的杀手和佣兵还有个比伊利里欧更胖的红袍僧以及来自伊班港浑身是毛的怪人和几位皮肤黑得像黑檀的盛夏群岛领主。丹妮莉丝满怀惊奇地看著这些人……然後才突然惊觉自己是在场唯一女性。 伊利里欧向他们耳语道:站在那边的三位是卓戈的血盟卫柱子边的是摩洛卡奥和他儿子罗戈洛。那个长著绿松子的人是泰洛西大君的哥哥在他後面的则是乔拉?莫尔蒙爵士。 最後一个名字引起了丹妮莉丝的注意:他是个骑士? 他是一位如假包换的骑士伊利里欧透过胡子笑道:曾经被主教亲自涂抹七圣油的骑士。 他在这里做什麽?她脱口而出。 为了点芝麻绿豆小事伊利里欧告诉他们:”篡夺者下令要他项上人头。他把几个逮著的盗猎者私自卖给泰洛西的奴隶贩子而没有把他们交给守夜人。真是荒谬的法律人人都应当有权处置自己的动产才对。” 晚宴结束前我要和乔拉爵士谈谈。哥哥说。丹妮现自己好奇地端详著这位骑士他年纪颇大约莫四十来岁头已经逐渐稀少但仍旧健壮。他不穿丝棉质的衣服而穿羊毛和皮革一件暗绿色的外衣上头绣著双脚人立的黑熊。 伊利里欧总督用他潮湿的手拍了拍丹妮裸露的肩膀她仍目不转睛地看著那名来自她一无所知故乡的怪异男子。好公主您瞧瞧他悄声道:那就是卡奥他本人啦。 丹妮只想逃走躲起来但哥哥正盯著她看假如惹火了他又要唤醒睡龙之怒了。於是她紧张地转过去看那个韦赛里斯希望在今晚宴会结束前会要求娶她为妻的人。 先前帮她沐浴的那名女孩所说的倒也和事实差距不大卓戈卡奥比在场其他最高的人都还要高出一个头然而动作却极为敏捷轻灵身形优雅正如伊利里欧百兽园里的猎豹。他远比她想像中来得年轻应该不过三十岁。他的肤色是亮铜色厚重的胡须系著黄金和青铜铃铛。 我得过去表明来意。伊利里欧总督说:在这儿等著我会带他过来。 当伊利里欧一摇摆地走向卡奥时哥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抓得她想要喊痛。好妹妹你看到他辫子了没? 卓戈的辫黑亮宛如午夜长空涂抹了香油看起来沉甸甸的还系有许多金属小铃随他行动而当唧作响。他的长过腰甚至过臀部尾端轻拂著他的大腿。 你看到他的头有多长了麽?韦赛里斯问道:每当多斯拉克人在战斗中落败他们便割去辫子以示不名誉如此全世界都会知道他们的耻辱。卓戈卡奥一辈子没有吃过败仗他称得上是龙王伊耿再世而你将会是他的皇后。” 丹妮看著卓戈卡奥他的容貌刚毅冷峻眼瞳黑冷如玛瑙。当她不小心唤醒睡龙之怒的时候哥哥会欺负她但他不像眼前这个男人这样把她吓得六神无主。我不想当他的皇后她听见自己细小的声音说:韦赛里斯求求你求求你我不要我真的好想回家。 回家?虽然他把声音压低但丹妮还是听得出话音里的愤怒:好妹妹你倒是说说看我们要回哪个家啊?我们的家早就给人夺走了!他把她拉进一旁的阴影里避开众人视线指甲用力抠进她的肌肤。我们要回哪个家啊?他重复问道言下之意家是指君临、龙石岛那整个失去的国度。 丹妮所指的根本就不是这些而是他们在伊利里欧宅邸里的居所那儿虽然算不上更正的归宿毕竟是眼下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可是哥哥不愿听这些那里不是他的家就连红漆门院也不是。他的指甲越掐越紧似乎在逼问答案。最後她终於哑著嗓子噙著泪水低语:我不知道…… 我却是再也清楚不过的。哥哥尖刻地说:我们会带著一支军队回家好妹妹我们会带著卓戈的千军万马回家。假如你必须嫁给他跟他上床才能换来这些你就给我乖乖去做。他朝她浅笑:只要我能得到那支军队就算得让他卡拉萨里的四万人统统把你干上一遍我也会同意必要的话连他们的马一起上也行。现在你只要给卓戈一个人干已经该偷笑了。还不快把眼泪擦乾伊利里欧就要带他过来了我可不想让他看见你哭哭啼啼。 丹妮转过头去果然总督脸上堆满笑容正一边打躬作揖一边陪送卓戈卡奥朝他们这走来她赶紧用手背抹去还未掉下的泪滴。 快对他笑韦赛里斯的手又落到了配剑的剑柄上紧张地说:然後抬头挺胸让他看看你的那点胸部。诸神在上你已经够平了。 於是丹妮莉丝露出微笑挺起胸膛。 注解1:”卡奥”(kha1)是游牧民族多斯拉克人领的称号类似蒙古人的汗或突厥人的可汗。 注解2:维斯特洛(westeros)、日落国度(sunsetkingdoms)、雷叙?安达里(rhaeshandah1i)、七大王国或七国(sevnkingdoms)都是指同一个大陆亦即《冰与火之歌》主要的故事舞台。 注解3:篡夺者指的即是劳勃?拜拉席恩一世。 注解4:七大王国(或七国)指的是维斯特洛在征服者伊耿渡海而来时的七个国家分别是北境王国、凯岩王国、河湾王国、山谷王国、暴风王国、铁岛王国以及冬恩王国。 注解5:卡拉萨(kha1asar)即多斯拉克语中一个一起行动的族群代称。每个卡拉萨都有一个卡奥。 注解6:征服者伊耿(aegonthequerer)指的是伊耿一世他是坦格利安王朝的创建者也是任国王有龙王伊耿之称。 注解7:无垢者(theunsu11ied)是一种经过阉割训练精良对命令绝对服从战技精良的男性奴隶武士可谓没有感情的终极杀人机器。 第四章 艾德 来访的队伍如同一条由金、银和钢铁交融而成的璀璨河流浩浩荡荡涌进城堡大门。 他们为数一共三百由让人引以为傲的家臣、骑士和流浪武士所组成。冰冷的北风拍打著他们头顶高举的十数面金色旗帜上头绣了象徵拜拉锡安家族的宝冠雄鹿。 队伍中有不少奈德熟悉的面孔。一头亮眼金的是詹姆?兰尼斯特爵士以及脸曾被烧伤的桑铎?克里冈。他身旁的高大男孩一定是王储而他们身後的那个畸形矮子则毫无疑问是小恶魔提利昂?兰尼斯特了。 然而那个走在队列前头两名雪白披风御林铁卫随侍左右的人在奈德眼里竟像个陌生人。一亘到对方翻身跳下战马出熟悉的大声呐喊然後一把抱住他差点把他全身骨头拆散他才认出来者是谁。 ”奈德!啊见到你更好尤其是看到你那张冻得紫的脸。”国王仔细地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後朗声笑道: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要是奈德也能对他说同样的话就好了。十五年前当他们并肩为王位奋战的时候这位风息堡公爵是个面容修整干净眼神清澄如同怀春少女梦寐以求的精壮男子。他身高六尺五寸有如巍然巨塔般鹤立鸡群。当他身披战甲头戴双叉鹿角巨盔则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巨人。他的力气也不输巨人惯用的那柄铁刺战锤连奈德都只能勉强举起。 在那些个日子里皮革和血的气味就像香水般和他如影随形。 现在香水却当夏和他如影随形了。他的腰围也和身高同样惊人。奈德上一次见到国王是在九年前的巴隆?葛雷乔伊之乱。那时维鹿与冰原狼的旗帜齐飞两家军队合力绥靖那自立为王的铁群岛领主。胜利之夜两人并肩站在葛雷乔伊家族陷落的堡垒大厅里劳勃接受叛军领的降书奈德则将其幼子席恩收为养子。之後劳勃起码胖了几十公斤。如今一团粗黑如铁丝的胡子遮住他肥胖的双下巴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掩盖他突出的小腹和凹陷的黑眼圈。 但劳勃终究是奈德的国君而不仅仅是朋友所以他只说:陛下临冬城听候您差遣。 此时其他人纷纷下马城里的马夫过来照料马匹。劳勃的皇后瑟曦?兰尼斯特带著她年幼的孩子们走进城里。 他们乘坐的轮宫是一辆巨大的双层马车以油亮的橡木和镶滚金边的金属搭建而成由四十匹骏马共同拖拉因为太宽只得停在城门外。奈德在雪地里跪下亲吻皇后手上的戒指劳勃则像是拥抱自己失散已久的妹妹般地拥抱了凯特琳。接著孩子们被带上前来彼此正式介绍过後得到双方家长的赞许。 正式的见面礼仪才刚结束没多久国王便说:艾德带我到你们家墓窖去我要聊表敬意。 奈德就爱他这一点都过了这麽多年他依旧对她念念不忘。他叫人送来提灯其他一切都尽在不言中。皇后开始反对她说大家打清早起就在赶路这时人人又冷又倦应该先稍事休息才对要看死人也用不著这麽急。她说到这里只见劳勃冷冷地看著她她的孪生弟弟詹姆静静地握住她的手她就没再说下去了。 於是奈德和他几乎快不认得的国王一同往地下墓窖走去。通往墓窖的螺旋楼梯非常狭窄所以奈德打著灯走在前头。我本来都快以为我们永远也到不了临各城了劳勃边下楼边抱怨:在南方住久了成天听人说起我的七大王国如何如何很容易就忘记你的领土和其他六个王国加起来一样大。 陛下相信您这趟旅途一定很愉快吧? 劳勃哼了一声:一路上到处都是沼泽、树林和田野过了颈泽(注解1)後连间像样的旅店都找不著。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麽广萎无边的冷野荒芜你的子民都躲哪去了? 多半是害羞不敢出来吧奈德打趣道他感觉得到一股寒意自地窖卷袭而上有如幽深地底的一口冰冷气息。[..tw超多好看小说]在北方国王可不是天天都见得到的。 劳勃又哼了一声:我看是躲在厚厚的积雪地底下吧。奈德都几月了你们这儿还冰天雪地!国王边下楼边伸手扶著墙壁稳住身子。 晚夏降雪在北方是稀松乎常的事情奈德说:希望不会给您带来什么困扰夏末的雪通常都不大。 ”这叫做不大?异鬼才相信!”劳勃咒骂道:那等到冬天你们这儿会冷成什麽样子?我光是想到就冷得抖。 北方的冬天很冷很苦奈德承认:但是史塔克家族会熬过去的这麽多年来我们不是一直都熬过来了麽? 你真该来南方看看劳勃对他说:趁夏天还没结束好好见识一下。高庭的花园里放眼望去遍野尽是金黄玫瑰。水果甜熟到会在你口中爆开有甜瓜、蜜桃还有火梅我保证你绝对没尝过这麽甜美的东西。你等会就知道了我这次给你带了点过来。就算在风息堡热风一吹起来天气热得你几乎无法动弹。奈德你真该看看南方市镇的模样满地繁花市集里的食物多到快装不下夏季的葡萄酒不但好喝而且便宜得不像话光是闻闻市场里的酒味就会喝醉。每个人都丰衣足食喝得醉醺醺吃得肥嘟嘟的。他咧嘴笑道又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啤酒肚。 奈德还有南方的女孩子啊!他眼里焕著光芒高声叫道:我敢跟你保证只要天气一热女人的矜持就全都不见了。她们就贯接脱了衣服光著身子在城堡附近的河里裸泳。就算上了街也是热得穿不住羊毛或皮衣所以有钱的女孩就穿丝织短袖上衣穷一点就穿棉质的衣服。不过只要一流汗衣服贴著皮肤根本就和脱光光没有两样。国王开心地笑著说。 劳勃?拜拉席恩向来是个物欲旺盛也很懂得享受的人。这一点他没有改变但是奈德没法不注意到国王为声色享乐所付出的代价。他们抵达楼梯底端进入墓窖的深沉黑暗时劳勃已经气喘吁吁呼吸困难在灯光照映下面红耳赤了。 陛下请进奈德恭谨地说然後将灯笼绕了个半圆。黑影鬼祟潜动摇曳的火光照到脚底下的石板显现出两两成对的花岗岩柱一直延展到远处的黑暗中。历代逝者端坐石柱间的石制宝座上背向墙壁身後靠著存放遗体的石棺。她在最後面就在父亲和布兰登旁边。 他领路在前穿梭於石柱间的过道劳勃被地底的阴寒冻得宣打哆嗦默然无语地跟随其後。基窖里总是冷的他们走在史塔克家族历代的死者之间足音迥响在偌大的陵墓里在历代临冬城主的注视下前进。紧闭的石棺上刻有他们生前的容貌巨大的冰原狼石雕则蜷缩脚下。他们并列而坐再也看不见的眼睛注视著永寂的黑暗。在窜动黑影下的这些石像彷佛都被走过的生者所惊动。 根据传统凡是曾任临冬城主的石像膝上都要放置一把铁制长剑以确保这些含恨的复仇怨灵被封印在陵墓里不致到阳间肆虐。其中最古老的早已锈蚀殆尽原本放贾宝剑的地方如今只剩红褐铁锈。 奈德不禁扪心自问这是否意味著那些幽魂如今可以恣意骚扰城堡?第一代的临各城主坚毅刚强一如他们脚底下的土地在龙王尚未渡海来犯的日子里他们不向任何人低头自封为北境之王。 奈德停下脚步举起油灯陵墓仍然持续向前延伸百到没入黑暗然而之後的都是空的也没有封上有如等待死者的黑洞等待著他和他的子女。奈德想到这就不舒服:在这。他对国王说。 劳勃静静地点头跪了下来然後低头行礼。 眼前共有三个并肩排列的石棺奈德的父亲瑞卡德?史塔克有张严峻的长脸当年的雕刻师父把他的神韵掌握得很好他庄严地坐著石头手指紧握住膝上横躺的宝剑虽然当年所有的宝剑都救不了他。在他两旁较小的石棺里则是他的子女。 布兰登死时不过二十就在他和奔流城的凯特琳?徒利成婚前几天被绞死於疯王伊里斯?坦格利安二世的命令之下。他父亲被迫全程目睹爱子惨死的经过。其实布兰登才是真正的继承人他既是长子又是天生的领袖。 莱安娜香消玉殡那年才十六岁还是个童心未泯的女孩。奈德全心全意地疼爱这个妹妹劳勃对她的爱犹有过之。她原本是要当他新娘的。 她比这漂亮多了。一阵沉默之後国王开口说。他的眼光仍眷恋在莱安娜脸上不忍离去彷佛这样可以将她唤回人世。最後他终於站起身步履却因为过於肥胖而显得有些不稳。 妈的奈德你真有必要把她埋葬在这种地方麽?他的声音因为忆起的悲痛而嘶哑了起来:她不该这样与阴暗为伍…… 她是临冬城史塔克家族的人奈德平静地说:她属於这里。 她应该安葬在风景优美的山丘上坟上种棵果树头顶上有阳光和白云与她为伴还有风霜雨露为她沐浴。 她临终前我在她身边奈德提醒国王她只想要回家长眠在布兰登和父亲身畔。 他偶尔还听得见她死前的呓语:答应我!她在那个弥漫血腥味和玫瑰馨香的房间里朝他喊道:奈德答应我!迟迟不退的高烧吸走了她的力量当时她气若游丝。 但当他保证将信守诺言时妹妹眼里的恐惧顿时一扫而空。奈德记得她最後的微笑还有她如何紧紧抓住他的手然後离开人世玫瑰花瓣自她掌心倾流而出沉暗而没有生气。在那之後生了什麽事他全部都不记得了。後来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仍然紧紧抱著她了无生息的躯体哀恸得说不出话。最後是那个矮小的泽地人霍兰?蔡德将她的手自他手中抽开。奈德完全想不起来。 我一有机会就会带花来看她莱安娜她……一直很喜欢花。 国王摸了摸她的脸颊手指温柔地滑过粗砺的岩石表面好像在爱抚活生生的人。我过誓要杀雷加为她报仇。 你已经杀了他了。奈德提醒他。 只杀了一次。劳勃满腹酸楚地说。 两个死敌当年在三叉戟河交界处的沙洲浅滩上碰面炽烈的战火於四周蔓延。劳勃手持他的铁刺战锤头带鹿角巨盔;坦格利安太子则全身黑甲胸镗上用红宝石镶成象徵家族标志的三头龙在烈日照耀下有若熊熊烈火。两人鏖战不休三叉戟河的河水在战马铁蹄下染得血红直到最後劳勃的战锤击碎了对手镗甲上的三头龙以及镗甲下的躯体。等奈德赶到现场的时候雷加已经倒卧河中气绝身亡;双方士兵则在水里争抢从他镗甲上掉落的红宝石激起翻飞水花。 每晚在梦中我都要杀他一次。劳勃说道:就算我再杀他个一千遍他还是死有馀辜。 奈德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又是一阵沉默他说:陛下我们该回去了皇后正等著呢! 皇后皇后就算异鬼抓了她又如何?劳勃尖酸地喃喃说道但他仍然脚步蹒跚沉重地朝回去的方向走。还有你要是敢再叫我一声陛下我一定把你斩示众。我们之间可不只是君臣关系而已。 我不敢忘记。奈德静静地回答。眼看国王没有答话他便问:跟我说说琼恩的事情。 劳勃摇摇头说:我一辈子没看过一个人病情恶化得那麽迅为了庆祝我儿子的命名日我们举办了一场比武竞技当天见了他你一定会认为他健康得长命百岁。但是两个礼拜後他就死了。他得的病就像把烈火活活把他给烧尽了。 劳勃在一根石柱边停了下来正好站在一个死去已久的史塔克族人面前。我好敬爱那个老人啊。 我们都一样。奈德停了一会:凯特琳很为她妹妹担心莱莎还好麽? 劳勃的嘴角苦涩地扭了扭说:坦白说一点也不好。”他顿了顿:奈德我认为琼恩的死把那个女人给逼疯了。她已经带著儿子逃回鹰巢城去。我是不希望她这麽做的我本来打算把他过继给凯岩城的泰温?兰尼斯特。琼恩没有兄弟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怎麽能让个女人家独自抚养他长大呢? 奈德宁可把孩子交给毒蛇抚养也不愿意交给泰温公爵但他没有说出来。有些旧伤永难愈合只要简短几字就会再泊泊流血。她才刚失去丈夫他小心翼翼地说: 也许做母亲的害怕再失去儿子罢那孩子年纪还很小。 ”六岁成天病假城的这种人是新任鹰巢城主诸神绕了我吧。国王咒道:泰温公爵以前从来没收过养子莱莎应该觉得光荣才对。兰尼斯特家族历史悠久势力又大她竟然连考虑都不肯考虑也没得到我准许就趁著月黑风高不声不响离开了。瑟曦差点没气炸。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你知道麽?那孩子的名字是照著我取的叫劳勃?艾林。我过誓要保护他我怎麽能让他母亲就这样把他偷偷带走呢? 不如让我来收养他你觉得如何?奈德说:莱莎应该会同意的。她年轻时和凯特琳很亲她在这儿也会比较有家的感觉。 我的好友啊你真好。国王回答:只可惜太晚了。泰温公爵已经同意要收养如果又把那孩子送到别的地方对他是种侮辱。 我关心的是我外甥的幸福而不是在乎兰尼斯特家族的人觉得高兴不高兴。奈德表示。 那是因为你晚上不用陪兰尼斯特家的女人睡觉劳勃放声大笑笑声在墓窖里回荡又从拱形屋顶上反射回来他的微笑是浓密黑色蚪髯里的一条白线。呵奈德他说:你还是老样子太严肃了。 他伸出巨大的手臂环住奈德的肩膀:我本来想过几天再跟你谈这件事的但你既然提起了就现在说吧。来我们走。 他们朝墓窖的出口走去两人穿梭於石柱之间两旁的史塔克死者空洞的眼神彷佛跟随著他们的脚步。国王依旧楼著奈德:你一定想不透为什麽我隔了这么多年才到临冬城来。 奈德的确有几个可能的猜测但他没说出来。我看是想来和我作伴?他故作轻松地说:不然就是绝境长城的缘故。陛下您一定要看看然後亲自在城墙上走一回和守军谈谈。守夜人部队如今已经没有过去的盛况班扬说…… 相信我很快就会有机会当面和你弟弟聊聊劳勃说:至於绝境长城已经在那儿多久了?有八千多年了吧再撑个几天应该没问题。我有更要紧的事要跟你说现在时局紧张我需要信得过的得力助手像琼恩?艾林那样的人。他既是鹰巢城主又是东境统领和御前相要找到合适的替代人选可不容易。 他的儿子……奈德开口道。 他的儿子会继承鹰巢城主爵位以及附近领地所有的税赋。劳勃打断他的话:就这样了。 奈德大吃一惊错愕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国王脱口便说:艾林家族世代担任东境统领这是个世袭的职位啊。 等他长大成*人之後我再考虑要不要交还给他。劳勃道:然而我要考虑的是今年和往後的几年。奈德六岁的小男孩是没法统率军队的。 ”这头衔在承平时期不过是个荣誉职就让那孩子保留这个称号吧。就算不是为了他为了他那一生为国鞠躬尽瘁的父亲也是应该的。”国王听了不大高兴把手从奈德肩膀上抽了回来说:琼恩鞠躬尽瘁是他职责所在他本来就该对他的君主效忠。奈德我不是不知感恩的人这点你应该最清楚。但那孩子可不是他父亲一个稚龄幼儿绝对治理不了东方。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不说这些了我有更要紧的事要跟你商量而且这次我不准你跟我争辩。劳勃紧握住奈德的手肘说:奈德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陛下我永远任您差遣。 虽然他很担心国王的下一步又是什麽却不得不这麽说。 劳勃好像根本就没听见他说的话只是仍然自顾自地说:想想我们一起在鹰巢城曾经度过的那几年……妈的真是一段的快乐时光!奈德我希望你能够再次陪在我身边我希望你能够南下到君临与我共商国事而不是一个人躲在这个世界的尽头毫无用武之地。 劳勃望向远处的黑暗突然像个史塔克族人般忧郁地说:我向你誓坐在皇座上管理国政要比夺得王位难上千倍。法律仲裁是件十分累人的事清算国库更糟。然後还有那些没完没了的平民百姓我成天坐在那该死的铁椅子上听他们抱怨东抱怨西听到我脑筋麻木屁股酸痛。每个人一开口就是要钱不然就是要土地或法律仲裁。全是些满口胡言的家伙偏偏我的大臣贵妇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身边净是些白痴和马屁精奈德这更会把人逼疯的。他们不是谎话连篇就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有时候我睡觉还夏希望我们当年在三叉戟河吃了败仗。啊我不是说真的吃了败仗只是…… 我了解。奈德轻轻地说。 劳勃看著他说:老朋友我想也只有你能够了解了。他面带微笑道:艾德?史塔克大人我将任命你为御前相。 奈德单膝跪下。他并不感到意外除了这个原因劳勃还会为了什麽千里迢迢北上呢?御前相是七大王国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要职他代国王号施舍统御三军执掌司法。遇到国王缺席、生病或其他突事件他甚至会坐上铁王座实际统治国家。劳勃等於是将王国交到他手中。而这却是他最最不想要的。 陛下他说:恐怕我的能力不足以胜任此等要职。 劳勃高兴地出一声佯装不耐的咕哝声说:如果我更为你著想我会让你退休的。 我打算让你来治理国家带兵打仗而我自己呢?则痛痛快快地吃喝玩乐嫖个过瘾。 他拍拍肚皮嘿嘿笑道:你知道那句形容国王和相的谚语吧? 奈德当然知道。国王作梦他说:相筑梦。 有个跟我上过床的渔家女孩告诉我说她们中下阶层的百姓有个更妙的比喻:国王吃饭相清屎。 这句话一说完他仰头狂笑回音响彻黑暗四面八方的临冬城死者似乎很不以为然地冷眼旁观。当笑声终止奈德仍然单膝跪地眼睛上扬。妈的奈德国王抱怨道:你好歹也跟我一起笑一笑? 有人说这里的冬天太冷人要是笑了笑声会冻结在喉咙里然後把他噎死。奈德平静地说:也许这就是为什麽我们史塔克家的人甚少有幽默感。 和我一起到南方去我一定让你再度露出笑容。”国王向他保证。你既然帮我得到了这个该死的国王宝座现在就帮我保住它。我们注定是要并肩治理国家。假如莱安娜还活著我们现在就是联姻手足是名副其实的兄弟了。哈哈!现在还不太迟我有个儿子你也有个女儿我家小乔和你的珊莎会把两家结合在一起就像当年莱安娜和我一样。 这个提议却更吓了奈德一跳可是珊莎才十一岁。 劳勃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已经大到可以订婚啦结婚等过几年再说。国王微笑道:你这浑球还不快站起来说好。 陛下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与喜乐。奈德回答接著他迟疑道:可是太让我措手不及可否给我点时间考虑?我要告诉我妻子…… 好好当然没问题去跟凯特琳说罢好好想清楚。国王伸出手拍了拍奈德的手然後把他拉起来。别教我等太久就是了你也知道我没什麽耐性。” 一时之间艾德?史塔克心中充满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惧毕竟这个寒冷的北国才是真正属於他的地方他看看四周石像吸了口墓窖的冰冷空气。他隐约可以感觉得到身旁历代先祖的目光他知道他们正侧耳倾听而且凛冬将至。 注解1:颈泽(theneck)是位於王国南北交界处的大沼泽区因地狭而得名。 第五章 琼恩 在某些场合——虽然不多却依旧存在——琼恩·雪诺会暗自庆幸自己是个私生子。当他拿起传来的酒壶把自己刚喝干的杯子斟满时他惊觉现在就是这样的场合。 他返身坐回长凳和青年侍从们坐在一起啜饮杯中佳酿。满口夏日红酒甜美的水果香气牵起他嘴角的一丝微笑。 临冬城的大厅里热气蒸腾四溢着烤肉和刚出炉的面包所散的香味。大厅的灰石墙上挂满了各家旗帜白色是史塔克家族的冰原奔狼金色是拜拉席恩家族的宝冠雄鹿绯红则是兰尼斯特家族的怒吼雄狮。大厅里有位歌手正拨弄竖琴高唱歌谣然而在炉火熊熊蜡碟碰撞和酩酊交谈的喧嚣覆盖下坐在长厅末端的他根本听不清楚。 为国王接风洗尘而举办的欢迎晚宴已经进行了整整四个钟头。琼恩的兄弟姐妹和他隔着整个大厅他们和王子公主们坐在一起只比史塔克公爵夫妇和国王王后所处的高台低一席。每逢这种特殊场合他的公爵父亲总会特许每个孩子喝一杯葡萄酒但不准再多。反倒是像他这样与随从仆役们在一块儿没人会管他喝多少。 他现自己的酒量原来和成*人差不多在身旁这群兴高采烈的年轻人怂恿下每当喝干一杯他们就怂恿他再来一杯。琼恩很乐意与他们为伍津津有味地听他们彼此吹嘘战争、打猎和偷情的故事。他相信这群伙伴绝对比王子公主们有趣。先前当访客们从大门口鱼贯而入时他已经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队伍正好从他座位前方不远处经过他便好好地瞧了个清楚。 他的公爵父亲护送王后走在前面她正如传闻中那么美丽镶满宝石的头冠衬着她金色的长闪闪亮其上镶嵌的翡翠和她璀璨明亮的碧眼搭配得完美无瑕。父亲搀扶她步上高台引她到席位坐下然而她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瞧他一下。琼恩虽然只有十四岁但他还是看得出王后的笑容只是表面功夫。 接着是国王本人他挽着史塔克夫人的手走了进来。琼恩见到国王只觉大失所望。父亲常说起那个天下无双的勇士劳勃·拜拉席恩三叉戟河的恶魔全国最骁勇善战的武士在王公贵族间卓然不群。可在琼恩眼里他不过是个红脸长须汗流浃背的胖子走起路来一副耽溺杯中物的模样。 在他之后进来的是孩子们小瑞肯走在第一很努力地要装出三岁小孩所能表现出来的庄严姿态。他走到琼恩面前时还停下来打招呼琼恩只得催促他快走。罗柏紧跟在后他穿着象征史塔克家族色彩的灰绒白边羊毛衣挽着弥赛菈公主的手。她还是个小女孩年纪不满八岁珠光宝气的网内金色卷有如瀑布般流泻直下。他们经过时琼恩注意到她看着罗柏时的羞赧微笑。他的结论是这女孩八成挺无趣。不过罗柏根本就没现她有多蠢他自己也看着她笑得像个傻子。 接着他的两个异母妹妹也护送王子们进来了艾莉亚和胖嘟嘟的托曼王子走在一块儿他那白金色的长比她的头还要长。大她两岁的珊莎则陪着王太子乔佛里·拜拉席恩。乔佛里今年十二岁年纪比琼恩和罗柏都小长得却比两人都要高琼恩想到这就不痛快。乔佛里王子有妹妹的长和母亲的深邃碧眼金色的卷盖过金色宽领带和高贵的天鹅绒衣领珊莎走在他身旁容光焕。不过琼恩可一点也不喜欢乔佛里那副嘴唇上噘对临冬城大厅轻蔑鄙夷的神态。[..tw超多好看小说] 他对走在王太子后面的这一对比较感兴趣:他们是王后的兄弟都是凯岩城兰尼斯特家的人。任何人都不会把谁是”雄狮”谁又是”小恶魔”给弄混的。詹姆·兰尼斯特爵士是瑟曦王后的孪生手足生得高大英挺金飘扬有着闪亮的碧眼和利如刀锋的笑容。他穿着大红丝质长衫漆黑高统靴和黑缎长披风。上衣的前胸用金线绣了只兰尼斯特家怒吼不驯的雄狮。人们称他”兰尼斯特雄狮”又在背后窃窃私语”弑君者”这个名号。 琼恩觉自己几乎无法将视线自他身上抽离。这才是王者应有的风范詹姆走过面前时他如此暗想。 接着他望向詹姆的兄弟他正摇摇摆摆、半躲藏地走在哥哥身边。提利昂·兰尼斯特是泰温公爵年纪最小也最丑陋的孩子。诸神赐予瑟曦和詹姆的一切优点一样都没留给提利昂。他是个身高只有哥哥一半的侏儒鼓动着畸形的双腿努力想跟上哥哥的脚步。他的头大得不合比例鼓胀额头下是一张扭曲的怪脸。双眼一碧一黑从满头长直金下面向外窥视他头的颜色几乎金亮成白。琼恩饶富兴味地看着他打面前经过。 达官贵胄中最后进来的是他叔叔守夜人部队的班扬·史塔克以及父亲年轻的养子席恩·葛雷乔伊。班扬经过时对他露出温和的微笑席恩则对他完全视若无睹不过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等贵宾全部就座之后大家彼此举杯祝福互致贺词然后晚宴便正式开始。 琼恩从那时起就在喝酒到现在还没停下。 长桌下有东西摩擦他的脚低头只见一对红眼睛盯着他望。”肚子又饿了?”他问。餐桌中间还有半只蜜*汁烤鸡琼恩伸手撕下一只鸡腿突然心生一计用餐刀把整只鸡的肉切割下来然后让剩余的鸡骨从自己双腿间滑到地上。”白灵”野蛮却安静地撕咬起骨头。他的兄妹们都不准带狼进宴会厅惟有琼恩所处的大厅尾端狗多得数不清自然也没人管他的小狼。他告诉自己这也算专有的好福气。 眼睛突然一阵刺痛琼恩粗鲁地揉揉咒骂着熏烟。他又喝了一大口葡萄酒然后看着白灵吞噬了整只鸡。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狗们在餐桌间来回走动跟着女侍四处逡巡。其中有一只长着大大的黄眼睛的黑色混血母狗闻到了鸡肉香味便停下脚步低身挤过长椅想要分一杯羹。琼恩冷眼旁观双方对峙只见那母狗喉头出低吼慢慢靠近。白灵则沉默地抬头用那双血红的眼睛冷冷瞪视对方。母狗出一声愤怒的挑衅她的身躯是小冰原狼的三倍但白灵却动也不动只霸占住自己的食物张开嘴巴露出尖牙。母狗见状又吠了一声最后决定这场架还是不打为妙。于是它转身溜走离去前还不忘傲慢地吠了一声以维持自尊。白灵继续低头猛嚼。 琼恩得意地笑着探手到桌底摸摸它一身蓬松的白绒毛。小狼抬起头望他温柔地咬了他的手一口然后又低头大快朵颐。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冰原狼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旁问。 琼恩开心地抬头班叔叔把手放在他头上拨弄着他的头就好像他刚才拨弄白灵身上的毛一样。”对”他回答”它叫做白灵。” 一名正说着低级故事的侍从停下来挪出位置给公爵的弟弟坐。班扬·史塔克跨坐上长凳从琼恩手里接过酒杯。”夏日红”他尝了一口后缓缓地说”没有东西比得上这酒甜美。琼恩你今晚喝了几杯?” 琼恩笑而不答。 班扬·史塔克笑道:”果不出我所料。呵呵算了。记得我自己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时年纪比你还小。”他从旁边木餐盘里拣起一颗滴着棕色肉汁的烤洋葱一口咬将下去出松脆的喀嚓声响。 他的叔叔容貌锐利瘦削有如危岩嶙峋但他灰蓝色的眼睛里永远带着笑意。他和所有守夜人一样一袭黑衣今晚他身着厚实的天鹅绒长衫脚穿皮里高统靴腰系宽边皮带和镀银扣环脖间还戴了串沉甸甸的银项链。班扬一边吃洋葱一边兴味盎然地看着白灵。”很安静的一只狼。”他做出结论。 ”它和其他几只很不一样”琼恩说”从来都一声不吭所以我才叫它白灵这也是因为它的毛色其他几只狼毛色都很深不是灰就是黑。” ”长城外也有冰原狼我们外出巡逻时经常听到它们的嚎叫。”班扬·史塔克意味深长地看着琼恩”你平日不是都和你弟弟他们同桌吃饭吗?” ”那是平日”琼恩语调平板地回答”夫人认为今晚若让私生子与他们同桌用餐对王族是种侮辱。” ”原来如此。”叔叔转头看看大厅尽头高台上的餐桌”我哥哥今晚看上去不太有庆祝的兴致。” 琼恩也注意到了私生子必须学会察言观色洞悉隐藏在人们眼里的喜怒哀乐。他父亲固然举止都合乎礼数但神情里却有种琼恩从未见过的拘束。他不多说话始终用低低的眼神扫视全厅目光十分空洞。隔着两个位子的国王倒是整晚开怀畅饮络腮胡后那张大脸胀得通红他不断地举杯敬酒听了每一个笑话都乐得前仰后合每一道菜他都像个饿鬼似地吃个不休。但坐在他身旁的王后却如一尊冰冷的雕像。”王后也在生气”琼恩低声对他叔叔说”下午父亲大人带国王去了地下陵寝王后本不希望他去的。” 班扬仔细地审视了琼恩一番说:”琼恩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眼光是么?我们长城守军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琼恩骄傲地说:”罗柏用起长枪来比我有力但是我剑使得比较好胡伦还说我的骑术在城里也是数一数二。” ”的确很不容易。” ”你回去的时候带我一道走罢。”琼恩突然激动起来”只要你去跟父亲大人说他一定会同意我知道他一定会。” 班扬叔叔再度审视他的脸庞”琼恩对一个男孩子来说长城是个很艰苦的地方。” ”我差不多成年了”琼恩辩解”下个命名日我就满十五岁而且鲁温师傅说私生子会比其他孩子长得快。” ”这倒是真的。”班扬的嘴角向下微翘他从桌上拿起琼恩的酒杯斟满葡萄酒深吸一口。 ”戴伦·坦格利安征服多恩领的时候也不过十四岁。”琼恩又说。传说中的年轻龙王是他心目中的英雄。 ”那场仗可是打了一整个夏天”叔叔提醒道”你说的这个年轻国王为了攻下多恩死了一万人后来为了守住它又死了五万人。应该有人告诉他战争可不是儿戏。”他又啜了口酒抹抹嘴”而且戴伦·坦格利安十八岁就英年早逝你该不会忘记这一部分吧?” ”我什么都没忘”琼恩吹嘘酒精让他胆子也大了起来。他试着坐直身子好让自己看起来更高大”叔叔我想进入守夜人部队服役。” 对于这个决定他早已反复思量夜里当他的兄弟们在身边安睡酣眠他却辗转难安。罗柏有朝一日会继承临冬城以北境守护的身份指挥千军万马。布兰和瑞肯则将成为他的封臣拥有各自的庄园为他管理内政。妹妹艾莉亚和珊莎会嫁给其他豪族的子嗣以贵族夫人的身份前往南方属于她们的领地。惟有他区区一个私生子能指望些什么呢? ”琼恩你恐怕不知道。守夜人是一个视死如归的团体我们没有家庭羁绊永远也不会生儿育女我们以责任为妻以荣誉为妾。” ”私生子一样有荣誉心”琼恩说”我已经做好宣誓加入的准备了。” ”你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班扬答道”还算不上成*人。在你接触女人之前恐怕无法想像要付出的代价有多大。” ”我才不在乎那个!”琼恩火气直往上撞。 ”你若是知道多半就会在乎了。”班扬说”孩子啊倘若你知道了这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就不会这么急着要加入了。” 琼恩听了更觉气恼:”我才不是你的孩子!” 班扬·史塔克站起身”我就可惜你不是我孩子。”他拍拍琼恩肩膀”等你在外面生了两三个私生子再来找我到时候看看自己会有什么想法。” 琼恩浑身颤抖。”我绝不会在外面生什么私生子”他一字一顿地说”永远不会!”他将最后一句话当成毒液般吐出口。 这时他惊觉全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他。他只觉泪水充满眼眶最后他站了起来。 ”恕我先告退。”他用最后一丝尊严说道然后趁其他人看到他眼泪掉下之前旋风似地跑开。他一定是喝多了两只脚仿佛打了结当即与一位女侍撞个满怀使一壶掺香料的葡萄酒泼洒在地四座顿时响起哄堂大笑。琼恩眼中的热泪滚下面颊有人想搀他但他甩开善意的手凭着辨不清地面的眼睛继续朝大门跑去。白灵紧随其后奔进低垂的夜幕。 空荡的庭院分外寂静内墙城垛上只有一位拉紧斗篷抵御寒意的守卫独自蜷缩墙角虽然看上去百无聊赖表情悲苦但琼恩却有一千个一万个想和他交换位置的愿望。除此之外整座孤城四下漆黑满是寂寥。琼恩曾去过一座被遗弃的庄园那里杳无人迹、沉默阴郁四下一片肃然惟有巨石在默默倾诉过往主人的景况。今夜的临冬城便让琼恩联想起当时的情景。 笙歌舞乐从身后敞开的窗户向外流泻正是他此刻最不想听的靡靡之音。他用衣袖抹去泪水气恼自己如何把持不住随后准备转身离开。 ”小子。”有人叫住他。琼恩转头。 提利昂·兰尼斯特正坐在厅堂前门上面突出的壁架上睥睨世间万物活像只石像鬼。这侏儒朝他笑笑:”你身旁那家伙可是只狼?” ”是冰原狼。”琼恩说”叫做白灵。”他抬头望着侏儒先前的不满被好奇取而代之。”你在那儿做什么?怎没在里面参加晚宴呢?” ”里面太热太吵我又多喝了点酒。”侏儒告诉他”很久以前我就学到了一个教训:在你的哥哥身上呕吐是件不太礼貌的事。我可以靠近瞧瞧你那只狼吗?” 琼恩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你能自己下来么?还是要我去弄张梯子?” ”去瞧不起我啊?”小个子说。他两手往后一用力整个人翻腾进半空中。琼恩惊讶得喘不过气瞠目结舌地看着提利昂紧缩成一个球轻巧地以手着地然后后空翻站起身。 白灵有些迟疑地向后退了几步。 侏儒拍拍身上的灰尘笑道:”我想我一定是吓着你的小狼了。真不好意思。” ”他才没被吓着。”琼恩边说边弯身唤道:”白灵过来快过来乖。” 小狼溜达过来亲热地用鼻子摩擦琼恩的脸颊却始终对提利昂·兰尼斯特保持警戒。当侏儒伸手想摸它时它立刻抽身后退露出利齿出无声的咆哮。”挺怕生的么?”兰尼斯特说。 ”白灵坐下。”琼恩命令”就是这样坐着别乱动。”他抬头望向侏儒”你现在可以摸他了。除非我叫它动否则他不会乱动的。我正在训练他。” ”原来如此。”兰尼斯特搔搔白灵两耳间白如细雪的绒毛”乖狼狼。” ”若我不在这里他早把你的喉咙撕开了。”琼恩说。其实这话当下还不能成真不过看小狼的长势却也为时不远。 ”如果这样那你还是别走开的好。”侏儒答道。他歪了歪那颗过大的脑袋用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仔细打量琼恩”我是提利昂·兰尼斯特。” ”我知道。”琼恩边说边起身。他站着比那侏儒高多了不禁觉得很怪异。 ”你是奈德·史塔克的私生子吧?” 琼恩只觉得一股寒意刺进全身他抿紧嘴唇没有答话。 ”我冒犯到你了吗?”兰尼斯特忙道”抱歉侏儒向来不太懂得察言观色。反正历来杂耍卖艺的侏儒前辈们个个衣着随便口无遮拦我也就有样学样啦。”他嘿嘿笑着”不过你确实是个私生子。” ”艾德·史塔克大人是我父亲没错。”琼恩终于还是承认了。 ”嗯”兰尼斯特端详着他的脸”看得出来。跟你那些兄弟相比你还比较有北方人的味道。” ”同父异母的兄弟。”琼恩纠正心里暗暗为侏儒的说法感到高兴。 ”那么私生子小弟让我给你一点建议罢。”兰尼斯特道”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什么人因为这个世界不会忘记。你要化阻力为助力如此一来才没有弱点。用它来武装自己就没有人可以用它来伤害你。” 琼恩可没心情听人说教:”你又知道身为私生子是什么样了?” ”全天下的侏儒在他们父亲眼里都跟私生子没两样。” ”你可是你母亲的亲生儿子地地道道的兰尼斯特。” ”是么?”侏儒苦笑”这话你去跟我父亲大人说吧。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所以我老爸始终不确定我是不是他亲生的。” ”我连我母亲是谁都不知道。”琼恩道。 ”反正是个女人。”他朝琼恩露出一抹哀伤的笑容”小子请记住虽然全天下的侏儒都可能被视为私生子私生子却不见得要被人视为侏儒。”说完他转过身驼着背返回宴会大厅嘴里还哼起一爱情小调。当他打开门的刹那室内的灯光将他的背影清楚地洒在庭院中。就在那一瞬间提利昂·兰尼斯特的身影宛如帝王般昂挺立。 第六章 凯特琳 在临冬城主堡所有的房间里就属凯特琳的卧室最是闷热以至于当时鲜少有生火取暖的必要。城堡立基于天然的温泉之上蒸腾热水如同人体内的血液般流贯高墙寝室将寒意驱出石材大厅使玻璃花园充满湿气与暖意让土壤不致结冻。十几个较小的露天庭院中温泉日夜蒸腾。夏日里这或许无足轻重但到了冬季却往往是生与死的差别。 凯特琳喜欢把洗澡水弄得滚烫炙热、蒸汽四溢而她选择的居室四周墙壁摸起来也一向很温暖。只因这种温暖能勾起她对于奔流城的回忆让她想起那段在艳阳底下与莱莎和艾德慕嘻闹奔逐的日子只是奈德始终无法忍受这种热度。他总告诉她史塔克家族的人生来就要与冰天雪地为伍而她也总会笑答:倘若真是这样那么他们的城堡真是盖错了地方。 所以当他们完事之后奈德便翻过身从她床上爬起来如以前千百次一样走过房间拉开厚重的织锦帷幕把高处的窄窗一扇扇推开让夜里的寒意灌进卧房。 他静静伫立窗边全身赤裸手无长物独向漫天的幽暗长空冷风在他身边穿梭呼啸。凯特琳拉过温暖的毛皮盖到下巴默默地看着丈夫觉得他看起来似乎变得瘦小又脆弱仿佛突然之间又成了那个自己十五年前在奔流城圣堂托付一生的年轻人。她的下体仍然因为刚才他剧烈的动作而疼痛但这是一种感觉美好的疼痛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种子在自己体内。她祈祷种子能开花结果。生完瑞肯已是三年前的事了她年纪还轻可以再为他添个儿子。 ”我拒绝他就是。”他边说边转身面向她眼神阴霾不开语调充满疑虑。 凯特琳从床上坐起来:”不行你不能拒绝。” ”我的责任在这里、在北方我无意接任劳勃的相一职。” ”他才不懂这些他现在是国王了国王可不能当常人看待。倘若你拒绝了他他定会纳闷其原因随后迟早会怀疑你是否包藏二心。你难道看不出拒绝之后可能为我们带来的危险吗?” 奈德摇摇头:”劳勃绝不会做出对我或我家人不利的事。他爱我更胜亲兄弟假如我拒绝他会暴跳如雷骂不绝口但一个星期之后我们便会对这件事嗤之以鼻。他这个人我清楚!” ”你清楚的是过去的他”她答道”现在的国王对你来言已经成了陌生人。”凯特琳想起倒卧雪地的那头冰原狼想起喉咙里深插的鹿角。她得想办法让他认清事实。”大人国王的自尊是他的一切劳勃不远千里来看望你为你带来如此至高无上的荣誉你说什么也不能断然拒绝这等于当众摔他一个耳光呀。” ”荣誉?”奈德苦涩地笑道。 ”在他眼里没有更高的荣誉了。”她回答。 ”在你眼里呢?” ”在我眼里也一样!”她叱道突然间生气起来。他为什么就不懂呢?”他愿意让自己的长子迎娶珊莎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光荣?珊莎有朝一日说不定会成为王后她的孩子们将统治北起绝境长城南及多恩峻岭的辽阔土地这难道不好么?” ”老天凯特琳珊莎才十一岁”奈德说”而乔佛里……乔佛里他……” 她忙接口:”他是当今王太子铁王座的继承人。我父亲将我许配给你哥哥布兰登的时候我也不过十二岁。” 这话引起了奈德嘴角苦涩的牵动”布兰登是啊布兰登知道怎么做他做什么都充满自信成竹在胸。你和临冬城本来都该是布兰登的。他是个当相和作王后父亲的料。我可从没说过要喝这杯苦酒。” ”也许你没有”凯特琳说”但布兰登早已不在人世酒杯也已经传到你手中不管喜不喜欢你都非喝不可。” 奈德再度转身返回暗夜之中。.tw[]他站在原地望着屋外的黑暗或许在凝视月光星辰或许在瞭望城上哨兵。 见他受了伤凯特琳缓和下来。依照习俗艾德·史塔克代替布兰登娶了她然而他过世兄长的阴影仍旧夹在两人之间就像另一个女人的阴影一个他不愿说出名字却为他生下私生子的女人。 她正准备起身走到他身旁敲门声却突然传来在这样的时刻显得尤为刺耳出乎意料。奈德回身皱眉道:”是谁?” 戴斯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爷鲁温学士在外面说有急事求见。” ”你有没跟他讲我交代不准任何人打扰?” ”有的老爷不过他坚持要见您一面。” ”好罢让他进来。” 奈德走到衣橱前披上一件厚重的长袍。凯特琳这才突然惊觉到屋里的寒意她在床上坐起身子把毛毯拉到下巴。”我们是不是该把窗子关起来?”她建议。 奈德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鲁温学士已经被带进来了。 学士是个瘦小的人一身灰色。他的眼睛是灰色但眼神敏锐少有东西能逃过他的注意;岁月给他残留的头也是灰的;他的长袍是灰色羊毛织成的镶滚着白色绒边正是史塔克家的色彩。宽大的袖子里藏有许许多多的口袋鲁温总是忙不迭地把东西放进袖子不时能从里面拿出书、信笺、古怪的法器、孩子们的玩具等等。想到鲁温师傅袖子里放了那么多东西凯特琳很惊讶他的手还能活动。 学士直等到身后的门关上之后方才开口:”老爷”他对奈德说”请原谅我打扰你们休息有人留给我一封信。” 奈德面带愠色地问:”有人留给你一封信?谁留的?今天有信使来过?我如何不知情?” ”老爷不是信使带来的。有人趁我打盹时把一个雕工精巧的木盒放在我观星室的书桌上。我的仆人说没看到人进出但想来一定是跟国王一道的人留下的我们没有其他从南方来的访客。” ”你说是个木盒子?”凯特琳问。 ”里面装了个精美的透镜专用于观星看来应该是密尔的做工。密尔产的透镜可称举世无双。” 奈德又皱起眉头凯特琳知道他对这类琐事一向毫无耐性。”透镜?”他说”这与我有何关系?” ”当时我也抱着相同的疑问”鲁温师傅道”显然这里面暗藏玄机。” 躲在厚重毛皮下的凯特琳颤抖着说:”透镜的用途是看清真相。” ”没错。”学士摸了摸象征自己身份的项圈那是一串用许多片不同金属打造而成的沉重项链。 凯特琳只觉一股恐惧从心底升起。”那究竟想让我们看清什么呢?” ”这正是问题所在。”鲁温学士从衣袖里取出一封卷得密密实实的信笺。”于是我把整个木盒分解开来在假的盒底找到真正的信。不过这封信不是给我的。” 奈德伸出手:”那就交给我罢。” 鲁温学士没有反应。”老爷很抱歉可信也不是给您的。上面清楚写着只能让凯特琳夫人拆看。我可以把信送过去吗?” 凯特琳点点头没有答话。鲁温把信放在她床边的矮桌上信封乃是用一滴蓝色蜡油封笺。鲁温鞠了个躬准备告退。 ”留下来。”奈德语气沉重地命令他看看凯特琳。”夫人怎么了?你在抖。” ”我害怕啊。”她坦承。她伸出颤抖的双手拿起信封皮毛从她身上滑落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赤裸的身体。只见蓝色封蜡上印有艾林家族的新月猎鹰家徽。”是莱莎写的信”凯特琳看着她丈夫说”只怕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她告诉他”奈德这封信里蕴藏着无尽的哀伤我感觉得出来。(..tw无弹窗广告)” 奈德双眉深锁脸色转阴。”拆开。” 凯特琳揭开封印。 她的眼神扫过内文起初看不出所以随后才猛然醒悟:”莱莎行事谨慎不肯冒险。我们年幼时明了一种秘密语言只有我和她懂。” ”那你能否读出信上的内容?” ”能。”凯特琳表示。 ”告诉我们。” ”我想我还是先告退为好。”鲁温学士道。 ”不”凯特琳说”我们需要你的意见。”她掀开毛皮翻身下床走到房间的另一头。午夜的冷气寒彻心肺凄冷有如坟墓。 鲁温学士见状立刻别过头去连奈德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住。”你要做什么?”他问。 ”生火。”凯特琳告诉他。她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睡袍披上之后在早已冷却的火炉前蹲了下来。 ”鲁温师傅……”奈德开口。 ”我每一个孩子都是鲁温师傅接生的”凯特琳道”现在可不是讲究虚伪礼数的时候。”说完她把信纸塞进甫燃的火中然后将几根粗木堆在上面。 奈德走过房间挽着她的胳膊把她扶起。他的手紧握她不放脸离她只有几寸。”夫人快告诉我!信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凯特琳在他的逼问下浑身僵直。”那是封警告信”她轻声道”如果我们够聪明听得进去的话。” 他的眼神在她脸上搜索。”请说下去。” ”莱莎说琼恩·艾林乃是被人谋害。” 他的手指握得更紧。”被谁谋害?” ”兰尼斯特家。”她告诉他说”当今的王后。” 奈德松开手她的臂膀上留下了鲜明的深红指印。”老天”他粗声低语”你妹妹伤心过度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当然知道”凯特琳道”莱莎本人是很冲动但这封信乃是经过精密策划小心隐藏的。她一定很清楚信若是落入他人手里她必死无疑可见这绝非空穴来风否则她不会甘冒这么大的风险。”凯特琳注视着她的丈夫”这下我们真的别无选择你非当劳勃的相不可你得亲自南下去查个水落石出。” 她立即明白奈德已然下了个截然相反的结论。”我知道的是南方是个充满毒蛇猛兽的地方我还是避开为宜。” 鲁温拨了拨项链刮伤喉咙皮肤的地方:”老爷御前相握有大权足以查出艾林公爵的真正死因并将凶手绳之以法。就算情况不妙要保护艾林夫人和她的幼子却也绰绰有余。” 奈德无助地环视房间四周凯特琳的心也随着他的视线飘移但她知道此刻还不能拥他入怀。为了她的子女着想她必须先打赢眼前这场仗。”你说你爱劳勃胜过亲生兄弟你难道忍心眼看自家兄弟被兰尼斯特家的人包围吗?” ”你们两个都叫异鬼给抓去吧。”奈德喃喃咒道。他转身背对他们两人径往窗边走去。她没有开口学士也一言不。他们默默地等待奈德向他挚爱的家园静静地道别当他终于从窗边回时他的声音是如此疲惫而感伤眼角也微微湿润”我父亲一生之中只去过南方一次就是响应国王的召唤。结果一去不返。” ”时局不同”鲁温师傅道”国王也不一样。” ”是吗?”奈德木然地应了一声在火炉边找了张椅子坐下。”凯特琳你留在临冬城。” 他的话有如寒冰刺进她心口。”不要。”她突然害怕起来难道这是对她的惩罚?再也见不到他?再也得不到他的温情拥抱? ”一定要。”奈德的语气不容许任何辩驳。”我南下辅佐劳勃期间你必须代替我管理北方。无论如何临冬城一定得有史塔克家的人坐镇。罗柏已经十四岁很快就会长大成*人他得开始学习如何统御而我没法陪在他身边教导他。你要让他参与你的机要会议。在需要独当一面的时刻来临前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诸神保佑让您早日回来。”鲁温学士嗫嚅道。 ”鲁温师傅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血亲骨肉一般看待请不论事情大小都给我妻子意见并教导我的孩子必须了解的知识。别忘记凛冬将至。” 鲁温师傅沉重地点点头屋里又复归寂静直到凯特琳鼓起勇气问了她最害怕听到答案的问题:”其他孩子呢?” 奈德站起身拥她入怀捧着她的脸靠近自己说:”瑞肯年纪还小”他温柔地说”他留在这里跟你和罗柏作伴。其他孩子跟我一起南下。” ”这样子我承受不了。”她颤抖着回答。 ”你必须忍耐。”他说:”珊莎要嫁给乔佛里这已经是既成的事实我们绝不能留下让他们怀疑忠诚的口实。艾莉亚也早该学学南方宫廷仕女的规矩和礼节再过几年她也要准备出嫁了。” 珊莎在南方会成为一颗璀璨耀眼的明珠凯特琳心想而艾莉亚确实需要好好学点规矩。于是她很不情愿地暂时抛开心中对两个女儿的执着但是布兰不能走布兰一定要留下来。”好罢”她说”但是奈德看在你对我的爱的份上求求你让布兰留在临冬城他才七岁呀。” ”当年我父亲把我送去鹰巢城做养子时我也只有八岁。”奈德道”罗德利克爵士说罗柏和乔佛里王子处得不太好这可不是好现象。布兰恰好可以成为两家之间的桥梁他是个可爱的孩子笑容满面讨人喜欢让他和王子们一同长大自然而然地产生友谊就像当年我和劳勃一样如此一来我们家族的地位也会更加安全稳固。” 凯特琳很清楚他说的是实话但她的痛苦却并未因此而稍减。眼看着她就要失去他们全部:奈德、两个女儿还有她最疼惜的心肝宝贝布兰只剩下罗柏和瑞肯。此刻的她已感寂寞临冬城毕竟是个很大的地方啊。”那就别让他靠墙太近”她勇敢地说”你知道布兰最爱爬上爬下。” 奈德轻吻了她眼里还未掉下的泪滴。”谢谢你我亲爱的夫人”他悄声道”我知道这很痛苦。” ”老爷琼恩·雪诺该怎么办?”鲁温学士问。 一听这名字凯特琳立刻全身僵硬。奈德察觉到她的怒意便抽身放开她。 凯特琳打小就知道贵族男子在外偷生私生子是常有的事因此她在新婚不久得知奈德在作战途中与农家少女生了个私生子时丝毫不感意外。再怎么说奈德有他男人的需求而他征战的那一年只和她婚后团聚数日便匆匆南下留她安然地待在后方父亲的奔流城两人分隔两地。那时她的心思都放在襁褓中的罗柏身上甚少念及她几乎不认识的丈夫。他在戎马倥偬间自然不免寻求慰藉。而一旦他留下了种她也希望他至少能让那孩子衣食无虞。 但他做的不只如此史塔克家和别人不一样奈德把他的私生子带回家来在众人面前叫他”儿子”.当战争终于结束凯特琳返回临冬城时琼恩和他的奶妈已经在城里住了下来。 这件事伤她很深奈德非但不肯说出孩子的母亲连关系情形半个字也不跟她提。然而城堡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凯特琳很快就从她的侍女群中听说了几种揣测这些都是从跟随她丈夫打仗的士兵嘴里传出来的。她们交头接耳说着外号”拂晓神剑”的亚瑟·戴恩爵士说他是伊里斯麾下御林七铁卫中武艺最高强的骑士但他们的年轻主子却在一对一的决斗中击毙了他。她们还绘声绘影地叙述事后奈德是如何地带着亚瑟爵士的佩剑前往盛夏海岸的星坠城寻找亚瑟的妹妹。她们说亚夏拉·戴恩小姐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一双紫罗兰色的眸子深邃而幽冷。她想了两个星期才终于鼓起勇气某天夜里在床上向丈夫当面问起。 然而那却是两人结婚多年以来奈德惟一吓着她的一次。”永远不要跟我问起琼恩的事”他的口气寒冷如冰”他是我的亲生骨肉你只需知道这点就够了。现在夫人我要知道你是打哪儿听来这名字的。”她向他保证以后不会再提起这件事于是便把消息来源告诉了他。翌日起城中一切谣言戛然而止临冬城中从此再听不到亚夏拉·戴恩这个名字。 无论琼恩的生母是谁奈德对她铁定是一往情深因为不管凯特琳说好说歹就是没法说服他把孩子送走。这是她永远不会原谅他的一件事。她已经学着全心全意去爱自己丈夫但她怎么也无法对琼恩产生感情。其实只要别在她眼前出现奈德爱在外面生多少私生子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琼恩却总是看得见摸得着怎么看怎么碍眼更糟的是他越长越像奈德竟比她生的几个儿子都还要像父亲。”琼恩非走不可。”她回答。 ”他和罗柏感情很好”奈德说”我本来希望……” ”他绝不能留下来。”凯特琳打断他”他是你儿子可不是我的我不会让他留在这里。”她知道自己这样有些过分但她也是实话实说。奈德倘若真把他留在临冬城对那孩子本身也无好处。 奈德看她的眼神里充满痛楚。”你也知道我不能带他南下朝廷里根本没他容身之处。一个冠着私生子姓氏的孩子……你应该很清楚旁人会如何闲言闲语。他会被排挤。” 凯特琳再次武装起自己对抗丈夫眼底无声的诉求:”我听说你的好朋友劳勃在外面也生了不少私生子。” ”但一个也没在宫廷里出现过!”奈德怒道”那个兰尼斯特家的女人很坚持这一点天杀的凯特琳你怎么狠得下心这样对他?他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他——” 他正在气头上原本可能会说出更不堪入耳的话但鲁温学士却适时插话:”我倒有个主意。您的弟弟班扬前几天来找过我那孩子似乎对加入黑衫军颇有兴趣。” 奈德听了大吃一惊:”他想加入守夜人?” 凯特琳没说什么就让奈德自己理出一番头绪罢现在她多说只会惹他生气。然而她却高兴得想亲吻眼前这位老师傅呢!他所提出的这个建议正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班扬·史塔克是个过誓的黑衣弟兄对他而言琼恩等于是此生不可能有的儿子。日子久了那孩子自然而然也会跟着宣誓加入黑衣弟兄这样一来他就不能养儿育女有朝一日来和凯特琳自己的孙子孙女抢夺临冬城的继承权了。 鲁温学士又说:”老爷加入长城守军可是很高的荣誉。” ”而且即使是私生子在守夜人军团里也可能升到高位。”奈德思忖但他的语气仍然有些困惑”可琼恩年纪还这么小倘若他是个成*人说要加入一切还好然而他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这确实是个困难的抉择”鲁温师傅同意”但我们也身处艰难时刻他所走的这条路不会比您或夫人走的路更崎岖坎坷。” 凯特琳又无可避免地想起她即将失去的三个孩子想要保持沉默太难了。 奈德转过身去再次望向窗外他那长长的脸庞宁静中若有所思。最后他叹口气又回过头:”好罢”他对鲁温学士说”看来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我会跟班扬谈谈。” ”我们什么时候告诉琼恩呢?”老师傅问。 ”还不是时候我们要先做些准备距离启程足足还有两个星期就让他尽情享受这段剩余的时光吧。夏天很快就要结束童年的日子所剩无多。时机一到我会亲自告诉他。” 第七章 艾莉亚 艾莉亚的缝衣针又歪了。 她懊恼地皱起眉头看着手里那团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又偷偷瞄了瞄和其他女孩坐在一起的姐姐珊莎。每个人都说珊莎的针线功夫完美无瑕。”珊莎织出来的东西就跟她人一样漂亮。”有次茉丹修女对她们的母亲大人这么说”她那双手既纤细又灵巧。”当凯特琳夫人问起艾莉亚的表现时修女哼了一声答道:”艾莉亚的手跟铁匠的手没两样。” 艾莉亚偷偷环视房间四周担心茉丹修女会读出她的思想。但是修女今天可没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她正坐在弥赛菈公主身旁脸上堆满笑容口中连声赞美。先前当王后把弥赛菈带来加入她们时修女就说她平生可没这种福气可以指导公主针线女红。艾莉亚觉得弥赛菈的针线也有点歪七扭八但是从茉丹修女的甜言蜜语听起来旁人绝对想不到。 她又瞧了瞧自己的活儿想找出个补救的法子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把针线搁到一边去了。她沮丧地看看自己的姐姐珊莎正一边巧手缝纫一边开心地说闲话。罗德利克爵士的女儿小贝丝·凯索坐在她脚边认真地聆听她所说的一字一句。这时候珍妮·普尔刚巧凑在她耳旁不知说了些什么悄悄话。 ”你们在说什么呀?”艾莉亚突然问。 珍妮露出吃惊的表情随即咯咯笑了起来。珊莎一脸羞赧贝丝也面红耳赤。没有人答话。 ”跟我说嘛。”艾莉亚说。 珍妮偷瞟了那边一眼确定茉丹修女没有注意听。恰好弥赛菈说了点话修女随即和其他仕女一同放声大笑。 ”我们刚刚在说王子的事。”珊莎说声音轻得像一个吻。 艾莉亚当然知道姐姐指的哪一个王子除了那个高大英俊的乔佛里还会是谁?先前晚宴的时候珊莎和他坐在一起艾莉亚则自然而然地得坐在另外那个小胖子旁边了。 ”乔佛里喜欢你姐姐哟。”珍妮悄声道语气中带着自豪仿佛这件事是她一手促成似的。她是临冬城总管的女儿也是珊莎最要好的朋友。”他跟她说她很漂亮。” ”有一天他会娶她作新娘子。”小贝丝双手环膝用一种如梦似幻的语调说”然后珊莎就会变成全世界的王后啰。” 珊莎很有礼貌地脸红了。她脸红起来还是很漂亮她不管做什么都漂漂亮亮艾莉亚一肚子不满地想。”贝丝不要这样瞎编故事。”珊莎纠正身旁的小女孩同时轻轻拨弄她的丝好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严厉。她转向艾莉亚:”好妹妹你觉得小乔王子怎么样?他实在是个很勇敢的人你说是不是?” ”琼恩说他看起来像个女孩子。”艾莉亚回答。 珊莎叹了口气继续手中的针线活。”可怜的琼恩”她说”作私生子的难免嫉妒别人。” ”他是我们的哥哥。”艾莉亚回嘴却说得大声了。她的声音划破了塔顶房间午后的静谧。 茉丹修女抬起眼。她有张细瘦的脸一双锐利的眼睛还有一张薄得几乎看不到唇的嘴这张脸仿佛生来就是用于皱眉生气似的。这下她立刻皱起眉头来了。”孩子们你们在说些什么呀?小说整理布于bsp; ”同父异母的哥哥”珊莎轻柔而准确地纠正她同时朝修女露出微笑”艾莉亚和我刚才正在说:今天能与公主作伴真是件快乐的事。” 茉丹修女点头:”没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荣幸。”弥赛菈公主听到这样的恭维有点迟疑地笑了笑。”艾莉亚你怎么不织东西呢?”她问随即起身走来浆过的裙子在身后沙沙作响。”让我看看你织出了什么。” 艾莉亚好想扯开嗓子大声尖叫都是珊莎把修女给引过来的。”喏。”她边说边无奈地交出”成果”. 修女仔细检视着手中的织锦。”艾莉亚、艾莉亚、艾莉亚”她说:”这样不行啊!你这样完全不行啊!” 每个人都在看她这真是太过分了。珊莎很有教养不会因为自己妹妹出丑而展露嘲笑但珍妮却在一旁窃笑连弥赛菈公主也一副怜悯的模样。艾莉亚只觉得眼里充满泪水她倏地从椅子上站起往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茉丹修女在她背后叫道:”艾莉亚你给我回来你再走一步试试看!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你母亲大人。竟然在我们公主面前做出这种事你可把我们的脸全丢光了!” 于是艾莉亚在门边停下脚步咬着嘴唇转过身眼泪却已经流下脸颊。她勉强对弥赛微一鞠躬:”公主小姐请恕我先告退。” 弥赛菈朝她眨了眨眼转向身旁的仕女们寻求协助。但她虽然犹疑不决茉丹修女可是斩钉截铁:”艾莉亚你要上哪儿去呀?” 艾莉亚瞪着她”我去帮马儿装蹄铁。”她甜甜地说并从修女脸上的惊讶表情中得到一丝满足。语毕她旋身离开房间以最快的度飞奔下楼。 上天真是太不公平凭什么珊莎就拥有一切?有时候艾莉亚会这么觉得。自己出生的时候珊莎已经两岁多了早已没有任何东西剩下来。珊莎精于缝纫刺绣又能歌善舞她会吟诗作词又懂得如何打扮;她奏起竖琴拨弦宛转摇起钟铃悦耳轻灵。更糟糕的是她还是大美人一个。珊莎自母亲那儿继承了徒利家族的玲珑颊骨和浓密的枣红秀艾莉亚则活像她父亲色深褐黯淡无光;脸形细长阴霾不开。珍妮老爱叫她”马脸艾莉亚”每次遇上她就学起马儿嘶叫。想到自己惟一做得比姐姐好的事情就是骑马她越难过起来。不过珊莎不擅长管理家务对数字也向来一窍不通倘若哪天她真嫁给乔佛里王子艾莉亚希望他最好有个好管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娜梅莉亚一直在楼梯底部的守卫室里等着她。一见艾莉亚的身影她立刻跳将起来艾莉亚开心地笑了就算全世界没人爱她最起码还有这只小狼。她们上哪儿都形影不离娜梅莉亚晚上就睡在她房间蜷缩在床脚下。若非母亲不准她原本想把小狼一起带去针线室。到时候看看茉丹修女还敢不敢批评她的活儿。 艾莉亚为她松绑娜梅莉亚则热切地舔着她的手她有双黄色的眼珠子阳光一照亮得就像两枚金币。艾莉亚用传说中率领子民横渡狭海的战士女王的名讳为小狼命名自然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珊莎呢不消说把她的小狼叫做”淑女”.想到这儿艾莉亚扮了个鬼脸紧紧地抱着小狼。娜梅莉亚舔了舔她耳根痒得她咯咯直笑。 茉丹修女这时一定已经派人通知她母亲大人了所以她若是直接回房一定会被逮个正着。艾莉亚可不想被逮着她心里有个更好的点子。现在刚好是男孩子们在校场上练习比试的时间她想看看罗柏亲手把勇敢的乔佛里王子打成鼻青脸肿的模样。”来罢。”她朝娜梅莉亚低语随即起身迈步飞奔小狼紧跟在后。 连接主堡和武器库的密闭桥梁上有扇窗子可以将整个校场尽收眼底她要去的就是那地方。 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目的地却现琼恩已经靠坐在窗棂上一只脚无精打采地翘起顶着下巴。他聚精会神地注意着下方的打斗直等到他自己的白狼站起来朝她们迎去方才回过神来。娜梅莉亚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白灵已经长得比其他几只狼都要高大它嗅了嗅她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耳朵然后返身趴下。 琼恩狐疑地看着她:”小妹你这会儿不是该上缝纫课么?” 艾莉亚朝他扮个鬼脸。”我想看他们打架。” 他笑道:”那就快过来吧。” 艾莉亚爬上窗台在他身边坐下下面校场上的铿锵响声顿时传入耳中。 可令她大失所望的是在场子上比划的只有年纪比较小的几个男孩子。布兰全身上下穿着护具看起来活像被绑在一张羽毛床上。而托曼王子本来就胖这一模样更是浑圆无比。他们正在老罗德利克爵士的监视下挥舞木制钝剑相互攻击。老爵士是城里的教头身材高大魁梧有一把气派非凡的雪白胡须。十几个在旁围观的人正为两个小男孩加油打气里面喊声最大的就是罗柏。艾莉亚看到席恩·葛雷乔伊站在罗柏旁边穿着黑色紧身上衣上面绣有他的金色海怪家徽脸上则挂着一抹嘲讽的轻蔑。两个比武的男孩子脚步都不太稳艾莉亚推测他们可能已经打上好一阵子了。 ”看到没有这恐怕比做针线活儿要累哟。”琼恩表示。 ”可也比做针线活儿要好玩多了。”艾莉亚回嘴。琼恩咧嘴一笑伸手过来拨弄她的头。艾莉亚脸红了他们一向很亲在所有的孩子里就数琼恩和她遗传到父亲的长脸。罗柏、珊莎和布兰都长得比较像徒利家的人就连小瑞肯也是笑容可掬红似火。艾莉亚小时候还曾经害怕自己也是个私生子。她害怕的时候就去找琼恩因为琼恩总能让她安心。 ”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下场子?”艾莉亚问他。 他浅浅一笑:”私生子没资格跟王子过招”他说”就算练习也只有正室的孩子可以伤他们。” ”噢。”艾莉亚觉得好生尴尬她早该想到这点才对。在同一天里她第二次感叹生命的不公平。 她看着自己的小弟挥剑朝托曼砍去。”我打起来不输布兰”她说”他才七岁我已经九岁了。” 琼恩以一副小大人的姿态打量着她:”你太瘦啦”他挽起她的手量度她的肌肉育然后摇头叹气”小妹我看你连把长剑都举不起更别说是挥舞格斗了。” 艾莉亚抽回手很不服气地瞪着他看。于是琼恩又伸手拨弄她的一头乱。两人静静地坐在一起看着布兰和托曼互相兜圈子。 ”你看到乔佛里王子了吗?”琼恩问。 她原本没有看到但仔细一瞧便现他站在广场后方高大石墙的阴影里身旁围绕着她不认识的人他们穿着兰尼斯特家和拜拉席恩家的制服大概都是年轻侍从吧。人群里还有几个年长的她猜多半是成年骑士。 ”你瞧瞧他外套上的家徽。”琼恩提出。 艾莉亚一看只见王子外衣上绣了一面华丽无比的盾牌毫无疑问是极为精巧的手工。这盾牌被分为左右两半一边是代表王室的宝冠雄鹿另一边则是兰尼斯特家族的怒吼雄狮。 ”兰尼斯特是个骄傲的家族”琼恩说”本来他衣服绣上王族的家徽就够了但是他却把母亲那边的家徽也绣了上去而且还和王室的纹章平起平坐。” ”女人也很重要呀!”艾莉亚不禁反驳。 琼恩呵呵笑道:”小妹呀那么你也应该有样学样把针线活学好然后将徒利和史塔克两家的徽章都绣在衣服上。” ”绣一匹嘴里叼鱼的狼么?”她想想就觉得好笑”那样看起来好蠢。更何况又不准女孩子上战场打仗那她要家徽做什么用?” 琼恩耸耸肩:”女孩子有家徽却不能拿剑作战私生子能拿剑却没家徽可绣。小妹世上的规矩不是我订的我也无能为力呀。” 下方广场传来一声大喊只见托曼王子倒在翻飞尘土里打滚想站起来却力不从心外加绑的那堆皮垫护甲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只翻过身的乌龟似地在那儿挣扎。布兰正高举木剑站在他旁边准备等他一站起来就立刻补上一剑。 ”住手!”罗德利克爵士吼道他拉了托曼一把协助他站起来。”打得很好。路易、唐尼斯帮他们把护甲脱掉。”他环顾四周”乔佛里王子罗柏你们要不要再来一场?” 罗柏身上虽然还流淌着前一场比试的汗水却迫不及待地踏步向前:”乐意之至。” 乔佛里听到罗德利克爵士的传唤这会儿也从先前所在的阴影里走进阳光下。他的头在太阳照射下亮如金箔但脸上却挂着一副百无聊赖的神色。”罗德利克爵士这都是小孩子把戏。” 席恩·葛雷乔伊不禁放声笑道:”你们俩是小孩子没错呀。” ”罗柏是不是小孩子我不知道”乔佛里说”但我可是堂堂王太子我不想再跟姓史塔克的家伙拿木头玩具挥来挥去了。” ”小乔你中剑的次数可比你挥的次数要多。”罗柏道”你怕了么?” 乔佛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噢哟好恐怖。”他说:”咱们的老战士话哩。”兰尼斯特家的侍从闻言便笑。 琼恩皱眉看着场子上生的事。”乔佛里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浑球。”他告诉艾莉亚。 罗德利克爵士若有所思地捻捻那撮白胡子”那请问您有什么想法?”他询问王子。 ”我要真刀真枪地打。” ”没问题”罗柏立刻吼回去”你会后悔的!” 教头伸手按住罗柏的肩膀要他冷静。”用真剑太危险我只准你们用比武时的钝剑。” 乔佛里没答腔却有一个身躯高大半边脸有着明显灼烧痕迹的黑男子推开旁边的人挡在王子面前:”爵士先生这可是你的王太子你算什么有何资格要他不准用这不准用那?” ”克里冈我算临冬城的教头你最好牢牢记住。” ”你们这儿是专门训练女人的吗?”带烧伤的高个子问他浑身肌肉壮得像头牛。 ”我训练的是骑士”罗德利克爵士口气锐利地说”等他们长大成*人技巧足够纯熟我自会让他们使用真正的武器。” 带烧伤的男子转头问罗柏:”小子你几岁?” ”十四岁。”罗柏应道。 ”我十二岁就杀过人告诉你我用的可不是钝剑。” 艾莉亚看得出罗柏的自尊心已然受创正火冒三丈快要按捺不住怒气。他对罗德利克爵士说:”让我用真剑罢我可以打败他。” ”不用钝剑打。”罗德利克爵士回答。 乔佛里耸耸肩:”史塔克我看你就等长大之后再来跟我较量好了不过也别等到走不动了才来喔。”兰尼斯特的人又是一阵哄笑。 罗柏的咒骂响彻整个校场。艾莉亚吃惊地捂住嘴巴。席恩·葛雷乔伊捉住罗柏的手没让他朝王子冲去罗德利克爵士则忧心忡忡地捻着胡子。 乔佛里装模作样地打个呵欠然后转身对他弟弟说:”走罢托曼游戏时间结束了。让孩子们留下来继续玩吧。” 此话一出兰尼斯特的部属们笑得更开心罗柏也骂得更大声。罗德利克爵士气得满脸通红席恩则是紧紧地抱住罗柏直到王子一行离去之后才肯松手。 琼恩目送他们离去艾莉亚则看着琼恩他的脸沉静得有如神木林中那泓冷泉。最后他爬下窗台:”好戏结束了。”他弯下身子搔搔白灵的耳后根小狼也站起身向他靠过去撒娇。”小妹你最好还是快回房去。茉丹修女一定正等着修理你你躲得越久到时候处罚就越重弄不好她会叫你织一整个冬天的东西等到春天冰雪融化我们就会现你冰冷的尸体而缝衣针还牢牢地握在结冰的手里哟。” 艾莉亚听了完全笑不出来。”我最讨厌女红!”她激动地说”真不公平!” ”这世上没有公平这回事”琼恩应道他又拨拨她的乱起身走了白灵安静地跟在他后面。娜梅莉亚正准备跟去走了几步回头才现主人没跟来。 于是她只好很不情愿地朝反方向去。 事情比琼恩料想的还惨因为等在她房里的可不只是茉丹修女而是茉丹修女和母亲两个人。 第八章 布兰 打猎的队伍于黎明启程国王希望能为今天的晚宴多添一道野熊大餐。因为乔佛里王子与国王同行所以罗柏也得到允许跟着狩猎队伍一同前往。班扬叔叔、乔里、席恩·葛雷乔伊和罗德利克爵士他们都跟着一道去就连王后的滑稽小弟也在队伍中。毕竟这是他们在北方最后的打猎机会明天国王的队伍就要动身南下。 布兰和琼恩、姐姐们以及瑞肯留在城里。瑞肯只是个小娃娃女孩子们本来就不喜欢打猎而琼恩和他的小狼则跑得不见踪影。布兰也没有努力去找他因为他觉得琼恩似乎在生自己的气。琼恩这几天似乎在生城里每一个人的气布兰很纳闷他要和班扬叔叔到长城去加入守夜人军团那可不是和跟国王南下一样的好事吗?要留在家里的人是罗柏不是琼恩呀。 这几天来布兰兴奋得坐立不安。他很快就要在国王大道上策马驰骋了不是骑小马喔而是骑真正的骏马。父亲将成为国王的相他们会搬进君临住进龙王建造的”红堡”.老奶妈说那里闹鬼地牢里有不为人知的恐怖酷刑墙上还挂着龙头。布兰光想想就浑身打颤但他却不害怕有什么好怕的呢?他有父亲保护还有国王和他所有的骑士与宣誓效忠的武士呢。 有朝一日布兰自己也要当骑士加入国王的御林铁卫。老奶妈说他们是全国最优秀的战士。御林铁卫一共只有七人身穿白衣白甲没有任何家室牵累活着的惟一目的就是守护国王。关于他们的故事布兰早就听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了:”镜盾”萨文莱安·雷德温爵士龙骑士伊蒙王子几百年前死在对方剑下的孪生兄弟伊利克爵士和亚历克爵士——那是一场骨肉相残姐弟交战被后世吟游诗人称为”血龙狂舞”的战争还有”白牛”杰洛·海陶尔”拂晓神剑”亚瑟·戴恩爵士以及”无畏的”巴利斯坦。 这次有两名御林铁卫和劳勃国王一同北来布兰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始终不敢上前攀谈。柏洛斯爵士是个秃了顶、双下巴的人马林爵士则两眼低垂须如铁锈。只有詹姆·兰尼斯特爵士看起来比较像故事里的伟大骑士他也是七铁卫之一不过罗柏说他杀了疯狂的老王已经不能算御林铁卫了。如今世上最伟大的骑士是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人称”无畏的”巴利斯坦他是御林铁卫队长。父亲答应过他们等抵达君临之后一定会让他们见见巴利斯坦爵士。布兰每天在墙上画记号数日子迫不及待想动身出去看看一个以往只存在于梦中的世界过另一种从来无法想像的生活。 可现在离出只剩一天布兰却突然若有所失起来。临冬城是他惟一熟悉的家园父亲叮嘱他今天要向大家道别他也尽力去试。打猎队伍离开后他带着小狼在城堡里闲逛打算和熟人们一个个说再见。老奶妈、厨师盖吉铁匠密肯还有负责帮他照顾小马成天咧着嘴笑除了”阿多”两个字以外一句话也不会讲的马夫阿多。每次布兰去玻璃花园玩阿多总会给他一颗黑莓。 但他开不了口。他先去了马厩看到自己的小马只是现在已经不属于他了。他很快便会拥有一匹真正的马而把小马留在这里突然间布兰好想坐下来放声大哭于是他赶紧跑开以免阿多和其他马夫见到他眼中的泪水。他总共就说了这么一次再见之后便一早上独自躲在神木林里教他的小狼把丢出去的树枝叼回来却徒劳无功。他的小狼比父亲兽舍里所有的猎狗都要聪明他几乎可以肯定他听得懂他说的每一句话。只可惜他对叼树枝似乎没多少兴趣。 他到现在还无法决定给它取什么名字。罗柏的狼叫做”灰风”因为它跑起来迅捷如风;珊莎的叫做”淑女”;艾莉亚用歌谣里某个古老的女巫王为她的狼命名;小瑞肯则把他的狼叫做”毛毛狗”——布兰觉得给冰原狼起这种名字实在很蠢;琼恩的那只白狼叫白灵。布兰真希望自己比琼恩先想到这个名字即使他的狼毛色不是很白。过去这两周以来他不知道已经想过多少名字了偏偏就是没一个听来顺耳。 最后他累了便决定去爬墙。最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已经好几个星期没爬到残塔上玩了这说不定还是他最后的机会呢。 于是他拔腿跑过神木林还特地绕路避开心树旁边的那泓冷泉。布兰一直很怕心树他总觉得树不应该长眼睛叶子也不该生成手掌的模样。小狼跟在他身边。”你留在这儿。”他在武器库墙外哨兵树下对它说”乖乖躺下对就这样留在这儿别动——” 小狼果然乖乖地留在原地布兰搔了搔它的耳后根然后转身一跃抓住低垂的枝干一翻身便上了树。可当他爬到一半正游刃有余地穿梭枝丫时小狼却霍地起身嗥叫开来。 布兰低头一看小狼便立刻安静睁大那双亮闪闪的黄色眼珠往上瞧。布兰觉得有股诡异的寒意流贯全身。他继续爬小狼又继续嗥。”别叫啦!”他喊”乖乖坐好别动你比妈还烦。”然而狼嗥却一直跟随着他直到他跳上武器库屋顶消失了踪影为止。 临冬城的屋顶几乎可算是布兰的第二个家母亲总说他连走路都还没学会就先学会爬墙啦。布兰既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学会走路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爬墙所以他猜她说得应该没错。 对一个小男孩而言临冬城的城墙高塔、庭院甬道就像是座灰石砌成的广袤迷宫。在城堡比较老旧的部分无数厅堂四处倾斜容易让人产生不知置身何处之感。鲁温学士曾说几千年来城堡就像一棵不断蔓生的怪物般的石头巨树枝干扭曲盘根错节。 当布兰穿过错综复杂的倾颓古城爬到接近天空的地方全城的景致终于一览无遗。他很喜欢临冬城在他面前展开的辽阔样貌城堡里的一切熙来攘往、人声喧哗都在他脚下惟有天际飞鸟在头上盘旋。布兰往往就这样趴在堡之上置身在形状早已不复辨识、被风霜雨雪摧残殆尽的石像鬼间俯瞰下方的城间百态。看着广场上拖运木材和钢铁的长工看着玻璃花园里采集菜蔬的厨师看着犬舍里来回奔跑、局促不安的猎狗看着静默无语的神木林看着深井边交头接耳的女侍仿佛他才是城堡真正的主人即使罗柏也无法体会这种境界。 他也因此挖掘出临冬城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当初建筑工人并没有把城堡附近的地势铲平所以城墙外面不但有起伏丘陵还有溪涧峡谷。布兰知道一座密闭的桥道可以从钟塔的四楼直接通鸦巢的二层。他还知道如何从南门进入内城墙里边顺着门梯爬三层便能找到一条狭窄的石砌甬道它可以绕行临冬城最后抵达位于百尺高墙阴影下的北门底层。布兰相信就连鲁温师傅也不知道这条捷径。 母亲一直很害怕布兰哪天会不小心滑下来失足摔死。任他再三保证她却怎么也不肯相信。有次她强迫他誓不再往高处爬结果这个诺言只勉强维持了两个星期他每天都痛苦无比最后有一天夜里趁他兄弟熟睡的时候他还是爬出了卧房窗户。 翌日他满怀罪恶感地自行招认艾德公爵叫他独自去神木林忏悔还派了守卫监视以确保他整晚都在林子里反省他不听话的行为。没想到第二天清晨布兰却不见踪影最后众人是在林间最高的一棵哨兵树的上层枝干找到睡得正香甜的他。 尽管父亲气得半死终于还是忍不住笑道:”你一定不是我儿子”当其他人把布兰抱下来时他对儿子说”你根本是只松鼠。算了我认了如果你真的非爬不可那就去爬吧尽量别让你母亲瞧见就是。” 布兰很努力虽然他认为母亲对他的举动其实一清二楚。既然父亲不愿阻止他四处攀爬她便转而采取迂回策略。先来的是老奶妈她跟他讲了一个故事说从前有个不听话的坏小孩越爬越高最后被雷活活劈死死后乌鸦还来啄他眼睛。布兰听了不为所动因为残塔上多的是乌鸦窠巢那里除了他没人会去所以有时他会在口袋里装满玉米。一上塔顶乌鸦便都开开心心地聚拢来从他手心啄食怎么也不像会啄他眼睛的模样。 眼看这招无效鲁温师傅便用陶土捏了个小男孩为它穿上布兰的衣服然后从城墙上丢下去好让布兰了解他若是摔下会有多么凄惨的结果。那是个有趣的实验但事后布兰却只盯着鲁温师傅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是泥做的而且我绝对不会摔下去。” 在此之后轮到了城里的守卫有一段时间只要他们现他在屋顶上就会吆喝追赶想把他赶下来。那是最紧张刺激的时刻了简直就像和哥哥弟弟们玩游戏只不过这游戏每次都是布兰获胜。卫兵们谁也没有布兰这种本事连乔里也拿他没辙。不过多数时候他们根本就没看见他人是从来不往上看的。这也是他喜欢爬墙的原因之一仿佛可以因此隐身遁形。 他很喜欢攀爬时那种一石高过一石手脚并用聚精会神的感觉。每次他都先把靴子脱掉然后光着脚丫爬墙如此一来让他觉得自己多出两只手。他喜欢每次事后浑身肌肉那种疲累却甜丝丝的酸疼;喜欢高处清冽的空气冰冷甘美宛如冬雪甜桃;喜欢各式各样的鸟类包括群聚残塔上的大乌鸦筑巢乱石间的小麻雀和栖息在旧武器库积满灰尘阁楼里的老夜枭。布兰对这些事物通通了如指掌。 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登上人迹罕至的地方看着城堡以一种不曾为他人展示的样貌在眼前灰蒙蒙地呈现出来。整座临冬城似乎都因此成了布兰的秘密基地。 他对曾是临冬城最高瞭望台的残塔情有独钟。很久很久以前在他父亲出生前约一百年高塔遭暴雷击中起火燃烧顶端三分之一的建筑朝塔内崩塌自此以后始终没有重建。父亲偶尔会派人进到残塔底层清理断垣残壁间的老鼠窝然而除了布兰和乌鸦从来没有人登上过塔顶废墟。 他知道两种登上塔顶的途径一是直接从残塔外围爬上去但是由于当年刷的泥浆早已干燥风化砖石容易松落因此布兰爬的时候不太敢把重心放在上面。 最好的方法还是从神木林出爬上高高的哨兵树从武器库的屋顶跳到守卫室的屋顶其间光着脚以免守卫听见如此便可顺利抵达城中最古老的堡后方。那是座低矮的圆形堡垒其实它比乍看上去要高得多。如今堡内虽只有老鼠和蜘蛛但当年建筑的古老石块仍旧提供了攀爬的最佳场所。你甚至可以直接爬到眼神空洞的石像鬼雕像驻守的空旷高台两手勾紧从这个石像鬼悬荡到那个石像鬼随后抵达城楼北端。接着只要全力伸展便可够到倾斜的残塔。最后的部分只是翻越焦黑的乱石堆登上养鹰楼爬不到十尺乌鸦群便会竞相迎接看你有没有带玉米粒给它们了。 这天布兰一如往常驾轻就熟地在石像鬼雕像间荡来荡去不料却听到说话的声音。他吓得差点松手堡向来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呀! ”我不喜欢这样”有个女人的声音说。布兰下方有一排窗户声音是从最后一扇窗里传出来的”当相的该是你才对。” ”饶了我罢”一个男人的声音慵懒地回答”这种苦差我可不想揽想做的事多着呢。” 布兰悬在半空静静地听着突然心生恐惧不敢再往前荡生怕经过时自己的双脚会被他们现。 ”你难道看不出背后隐藏的危险?”女人接着说”劳勃把那家伙当亲兄弟一样。” ”劳勃最受不了他两个弟弟。我也不怪他有史坦尼斯那样的老弟任谁都要反胃。” ”别傻了史坦尼斯和蓝礼是一回事艾德·史塔克又是另一回事。劳勃对史塔克会言听计从。这两人都该下地狱早知道我就坚持要他选你当相。我一直以为史塔克会拒绝他。” ”我们这样已经算走运啦”男人道”诸神在上谁知道国王会不会叫他弟弟或那个小指头来当相。比起野心勃勃的对手让我面对讲究荣誉的敌人可能还会睡得安稳些。” 布兰这才会意他们谈论的正是父亲!他想多听一些再靠近几尺……可他如果荡过那扇窗户他们一定会看到他的脚。 ”我们得好好监视他才行。”女人说。 ”我宁愿好好看看你”男人说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无趣”过来吧。” ”艾德公爵从没插手过南方的事务”女人道”从来没有。我告诉你他明明就是要对付我们不然何必离开他的势力中心?” ”理由多的是责任心、荣誉感都有可能或者他想名垂青史或者他们夫妻不和甚至两者皆有也或许他只想找个温暖的地方住住而已。” ”他太太是艾林夫人的姐姐莱莎竟然没有跑到这里用她的指控欢迎我们已经很难得了。” 布兰往下看去窗子下方只有个几寸宽的窗棂他试着放低身子但是距离太远够不到。 ”你想太多啦艾林夫人不过是头吓坏的母牛嘛。” ”这头母牛可是和琼恩·艾林同床共枕的。” ”假如她知道早在离开君临之前就去找劳勃告状了。” ”在他刚刚决定要把她那没用的儿子送去凯岩城作养子的时候?我想不会。她自己也明白如此一来她儿子会成为人质威胁她不准说出实情。现在回到了鹰巢城只怕她胆子会大起来。” ”作母亲的都一个样”男人把”母亲”一词说得仿佛是个诅咒”我总认为生产会烧坏脑子你们全都疯了。”他苦涩地笑笑”不管她究竟知道什么或自以为知道多少反正她没有证据。”他停了一会儿”她有么?” ”告诉我你觉得国王会需要什么证据?”女人回答”他根本就不爱我!” ”好姐姐这是谁的错啊?” 布兰仔细看看窗棂他应该可以跳下去虽然窗棂太窄没法站稳但他可以在坠落的时候钩住然后再攀上去……怕只怕会弄出声音引来他们的注意。他不太了解所听到的事情只是很确定这些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你和劳勃一样都瞎了眼。”女人说。 ”如果你的意思是我和他看法一致没有错”男人答道”我眼中的艾德·史塔克是个宁死也不愿背叛国王的人。” ”他已经背叛过一个国王你难道忘了吗?”女人道”噢我不否认他对劳勃忠心耿耿这毋庸置疑但要是劳勃死了小乔继承王位呢?而劳勃越早死我们便越安全。我丈夫近来愈加焦躁不安让史塔克随侍他身旁只会让情况恶化。他到现在还爱着那个死了的十六岁小妹谁知道哪天他会为了新的莱安娜把我丢到一边?” 布兰突然觉得害怕极了此时的他只想赶快循原路回去去找他的兄弟寻求协助。然而他要告诉他们些什么呢?布兰明白自己非再靠近一点不可他得看看说话的人是谁。 男人叹道:”你别老担心未来的事多想想眼前的幸福罢。” ”少说这种话!”女人斥道。布兰听到突如其来的皮肉拍打接着又听见男人的笑声。 布兰决定往上攀翻过石像鬼爬到屋顶上。这是比较容易的路径他跑到下一只石像鬼雕像旁恰好在传出说话声的房间正上方。 ”好姐姐尽说些这种事说得我都累了。”男人说”闭上嘴巴过来吧。” 布兰跨坐在石像鬼雕像上两腿夹紧然后整个人头朝下倒转过去。他两脚紧勾住石像缓缓地把头靠近窗边。上下颠倒的世界感觉非常怪异庭院在他下方天旋地转地晃动砖石上还留有未化的残雪。 布兰从窗外向里看去。 房间内一男一女正扭成一团两人都没穿衣服。布兰认不出他们是谁男人背对着他不断地将女人往墙边推挤他的身体恰好挡住了女人的脸。 屋内有种细小而濡湿的声音布兰觉他们正在亲嘴。他张大眼睛呼吸急促惊恐地看着房里生的这一切。男人伸手到女人两腿间他一定弄痛了她因为女人开始低声呻吟:”别……别这样”她说”住手住手噢求求你……”可她的声音细小微弱又始终没有把他推开。她反而把双手埋进他凌乱的亮金色头里把他的脸往自己胸前拉。 布兰这才见着她的脸。虽然她紧闭双眼张嘴呻吟金随着头部动作而剧烈晃动他仍然认出她是王后。 此时他一定是不小心出了什么声音只见她突然睁开眼睛视线直直地盯着他然后惊声尖叫起来。 所有的事情都生得好快。女人狂乱地推开男人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大声叫嚷。布兰想把自己翻上去使尽腰力钩住石像鬼雕像然而他使力太急双手只是擦过平滑的石像表面随后他心里一怕双腿松开立刻就往下掉。他感到一阵晕眩窗棂从他身边疾闪失一种不舒服的恶心感由胃里升起。他慌忙伸出一只手想抓住窗棂却立刻滑开赶紧又用另一只手牢牢抓紧。他狠狠地撞上了墙壁猛烈的冲击力道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布兰单手抓住窗棂在半空中悬晃喘不过气来。 两个人的脸同时出现在他上方的窗边。 的确是王后。这时布兰也认出了她旁边的男人他们相貌神似站在一起宛如镜子里的倒影。 ”他瞧见我们了。”女人尖声道。 ”他是瞧见我们了。”男人说。 布兰的手指开始松脱他换用另一只手勾窗棂指甲深深地陷进坚硬的岩壁。男人向下伸手。”来”他说”快抓住我别要掉下去。” 布兰使出浑身力气抓住他的手男人把他拉上窗台。”你想做什么?”女人质问。 男人没有理会她他用健壮有力的手把布兰扶到窗台上站稳。”小鬼你几岁啦?” ”七岁。”布兰听了如释重负但仍旧不免抖。他的指头深深抠进男人的手臂这时连忙惭愧地放开。 男人转头去看着女人。”好好想一想我为爱情做了些什么。”他极不情愿地说接着便用力把布兰朝外一推。 布兰尖叫着飞出窗外落进半空。这次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抓握庭院以疯狂的度朝他袭来。 邈远处孤狼长吼;残塔上乌鸦盘旋犹然等待玉米之赐。 第九章 提利昂 临冬城堡的巨石迷宫深处传来一声狼嚎。嚎叫声在堡垒间悬荡如同一面哀悼的旗帜。 虽然图书馆里温暖舒适提利昂听了却不禁从书堆里抬颤抖起来。狼嚎中有种神秘莫测的力量将他硬生生自现实抽离弃置于一片广寒的阴郁森林浑身赤裸在恶狼追逐下亡命奔逃。 当冰原狼的嚎叫声再度传来提利昂终于忍不住阖上他正在读的书那是一部探究季节更迭的百年古籍出自某位早已长眠地下的老学士之手。他打了个呵欠用手背微微掩住嘴巴。晨色自高窗缝里泄进图书馆他的写字灯火光摇曳灯油已尽。他又整夜没睡然而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提利昂·兰尼斯特向来不是个需要大量睡眠的人。 他挪动僵硬酸麻的双脚下了长凳稍事按摩之后跛着脚走到桌边。修士正趴在桌上轻声打鼾头枕在面前一本敞开的大书上。提利昂瞄瞄书名原来是《伊萨穆尔国师传记》难怪他会看到睡着。”柴尔”他轻声唤道年轻修士陡地惊醒困惑地眨眨眼象征他身份的水晶在银项链上晃动。”我去吃早餐记得帮我把书放回架上。不过动作轻点这些瓦雷利亚卷轴的羊皮纸很脆弱。伊弥顿的《战争兵器》是一部很稀有的书我这辈子只看见你这份抄本。”柴尔还没完全清醒朝他打了个大呵欠。提利昂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拍拍修士的肩膀让他去工作。 走出门外提利昂深吸一口清晨的冷空气接着费力地走下环绕藏书塔那一级级陡峭的螺旋梯。阶梯高窄他的脚却短小畸形又扭曲。旭日还没高过临冬城城墙但校场里已有不少人开始练习。桑铎·克里冈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小子拖拖拉拉地还不断气早点死了不挺干脆?” 提利昂往下看看到”猎狗”站在年轻的乔佛里身旁周围簇拥着一群侍从。”至少他没吭半声”王子说”吵的是那只狼吵得我昨晚快没法睡了。” 克里冈的随从为他戴上黑甲头盔他高大的身躯在硬土地上拉下长长的影子。”假如您高兴我去叫那只东西闭嘴。”他透过打开的面罩说。这时他的随从将长剑递上他试了试剑的重量在清晨的冷空气里比划了几下。在他身后广场上传来金属交击的声音。 王子听了这主意似乎很高兴。”叫狗去杀狗!”他叫道”反正临冬城里多的是狼少它一条史塔克家也不会现。” 提利昂跳过最后一级阶梯下到场子。”好外甥真不好意思”他说”史塔克家的人会数数不像某位王子连六都算不到。” 乔佛里至少知道脸红。 ”有声音”桑铎道他故意从面罩里向外瞧左顾右盼地道”莫非是空气中的精灵!” 王子笑了每次他的贴身护卫作假演戏都能把他逗得咯咯笑。提利昂早就不以为意。”下面。” 高大的桑铎往下瞟了一眼然后假装刚现似的道:”原来是提利昂小少爷”他说”请您原谅我方才没见您站这儿呢。”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计较”提利昂转向他的外甥”乔佛里你快去拜见史塔克公爵和夫人不然就晚了。你要向他们表达你的哀悼请他们宽心。” 乔佛里听罢立刻露出少不更事的暴躁脸色:”我请他们宽心有什么用?” ”一点用都没有”提利昂回答”但这是应尽的礼数不然大家会注意到你刻意缺席。” ”那史塔克小孩算什么东西”乔佛里说”我可不想去听老女人哭哭啼啼。” 提利昂·兰尼斯特踮起脚尖狠狠地摔了侄子一个大耳光男孩的脸颊立刻红肿起来。 ”你敢再说一句”提利昂道”我就再赏你一记耳光。” ”我要去告诉妈妈!”乔佛里喊。 提利昂又打了他一个巴掌这下子他两边脸颊都一般通红了。 ”随你去跟她怎么说”提利昂告诉他”但你先给我去乖乖拜见史塔克公爵夫妇我要你在他们面前跪下说你自己感到非常遗憾说即便是最微不足道的事情只要能让他们宽心你都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最后还要为他们献上你最虔诚的祝祷你听懂了没有?听懂了没有?” 男孩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但还是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然后转身捂着脸颊横冲直撞地跑离广场。提利昂目送他远去。 一团黑影突然笼罩住他他转过头现高大的克里冈正如同陡峭绝壁般阴恻恻地朝他逼近煤烟色的黑甲宛如灿烂阳光中的污点。他已经放下了头盔上的面罩面罩的形状是一只咧嘴咆哮的凶狠猎犬令人怵目惊心不过提利昂认为比起克里冈那张烧得稀烂的脸这面罩已算美得太多。 ”大人王子不会轻易忘记您刚才对他的举动的。”猎狗警告他克里冈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原本的狞笑成了空洞的轰隆。 ”他记得最好”提利昂·兰尼斯特回答”哪天要是他忘了你这条狗可要好好提醒他。”他环视广场又问:”你知道我哥哥在哪儿?” ”正与王后共进早餐。” ”啊哈。”提利昂道他半敷衍地朝桑铎·克里冈点头答谢然后提起那双畸形的腿尽全力快步离开心里可怜今天位与猎狗过招的骑士那家伙正在气头上。 客房的早餐室里摆了一桌冰冷而了无生气的餐点詹姆、瑟曦和公主王子们坐在一起低声交头接耳。 ”劳勃还没起床?”提利昂没等他们招呼径自在餐桌前坐下。 姐姐用那种打从他出生起便惯有的鄙视眼神瞟了他一眼:”国王根本没睡。他整晚和史塔克大人在一起难过得心都快碎了。” ”咱们的好劳勃那颗心倒是挺大的。”詹姆慵懒地微笑。提利昂很清楚哥哥那对凡事都蛮不在乎的个性因此不想跟他计较。自己过去那段惨痛而漫长的童年岁月里只有詹姆对他有过那么一丝感情和尊重光为这一点提利昂就不愿跟他计较任何事。 侍者迎上前来。”我要面包”提利昂告诉他”两条这种小鱼再配上一杯上好的黑啤酒。噢还要几片培根记得煎焦一点。”仆人鞠了个躬告退之后提利昂转头面对他的兄姐。这对孪生兄妹今天都穿着深绿色的衣服正好搭配他们眼瞳的颜色;金色的卷呈现出时髦的波浪金饰在他们的手腕、指间和颈项上闪闪亮两人看起来真像一个模子刻出的雕塑。 提利昂不禁暗忖若自己也有个双胞兄弟不知会是什么样?不过想归想他决定还是不要成真的好。每天在镜子前面对自己已经够糟要再多出个长得和他一副德行的人那还了得? 这时托曼王子开口问:”舅舅你知道布兰现在怎么样了?” ”我昨晚经过病房时”提利昂回答”病情既没恶化也没好转学士认为还有希望。” ”我希望布兰登不要死。”托曼怯生生地说。他是个可爱的孩子一点也不像他哥哥。不过话说回来詹姆和提利昂两人也没什么共通之处。 ”史塔克大人有个哥哥也叫布兰登”詹姆饶富兴味地说”后来作人质被坦格利安家给杀了。看来这名字还真不吉利。” ”呵还不至于不吉利到那种程度啦。”提利昂道。此时侍者送来了餐点他随即撕下一大块黑麦面包。 瑟曦正满怀戒心地盯着他瞧。”你这话什么意思?” 提利昂不怀好意地朝她笑笑:”没别的意思只是恭祝托曼如愿以偿啰。老学士说那孩子活下来的机会很大所以……”说完他啜了口啤酒。 弥赛听了高兴得惊叫出声托曼也露出腼腆的微笑然而提利昂注意的却不是他俩的反应。詹姆和瑟曦交换眼神的时间不过一秒但他可没错过。接着他姐姐低下头视线垂到餐桌上。”老天真残忍。这些北方的神竟让一个年幼的孩子苟延残喘实在是太狠毒了。” ”老学士具体是怎么说的?”詹姆问。 提利昂咬了口培根出松脆的声响。他若有所思地嚼了一会儿方才开口:”他认为那孩子要死早就死了不会这样拖了四天毫无动静。” ”舅舅布兰会好起来么?”小弥赛菈又问。她从母亲那里继承了所有的美貌却丝毫没有半点瑟曦狠毒的性格。 ”小宝贝他的背摔断了”提利昂告诉她”两只脚也都残废。他们现在喂他蜂蜜和开水不然他会活活饿死。也许等他醒来之后可以吃东西但却一辈子都别想走路了。” ”等他醒来”瑟曦重复了一遍”你觉得有可能?” ”只有天上诸神知道”提利昂答道”老师傅只是揣测罢了。”他又咬了几口面包”不过我敢说那孩子的狼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原动力它每天不分昼夜守在窗外叫个不停怎么赶也赶不走。老师傅说他们曾关上窗子以为如此便能减少噪音谁知布兰的情况却立刻恶化后来他们打开窗户他又转危为安。” 王后颤声道:”那些动物古怪极了”她说”瞧那模样就很危险我绝不准它们随我们回南方去。” 詹姆道:”好姐姐我看你是阻止不了的它们和女孩可是形影不离呢。” 提利昂开始吃他的烤鱼。”这么说你们很快就要动身了?” ”我还嫌不够快。”瑟曦说。接着她突然皱眉”我们?那你呢?诸神在上别跟我说你想留在这种鬼地方。” 提利昂耸耸肩:”班扬·史塔克要带他哥哥的私生子返回守夜人军团我打算跟他们一起走好亲眼见识见识传说中的绝境长城。” 詹姆笑道:”好弟弟你可别玩得太高兴也当起黑衣弟兄啦。” 提利昂哈哈大笑:”呵叫我打一辈子光棍?那怎么成全国的妓女都会抗议的。放心我不过是想爬上长城对着世界的边缘撒泡尿罢了。” 瑟曦霍地起身:”够了别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这种粗话。托曼弥赛菈我们走。”她快步离开饭厅仆人和孩子们簇拥在后。 詹姆·兰尼斯特用他那双冰冷碧眼打量着他的弟弟:”如今史塔克的儿子生死未卜我看他决计不会放心离开临冬城。” ”如果劳勃下了命令他肯定会走。”提利昂道”而劳勃一定会命令他南下反正史塔克大人对他儿子根本爱莫能助。” ”他可以帮他早日解脱”詹姆道”如果是我儿子我就会这么干这才是为他好。” ”亲爱的哥哥呀我可不建议你把这话拿去对史塔克大人讲。”提利昂道”他可不会了解你的好心肠哟。” ”就算那孩子活下来也成了跛子。恐怕连跛子都不如根本就是个畸形的怪胎。我宁可干脆利落地死。” 提利昂用耸肩来回应这番话只是这个动作更突显出他的驼背。”畸形怪胎”他说”不是我多嘴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活着起码还能充满希望。” 詹姆微笑道:”你这小恶魔还真心术不正是吧?” ”呵那当然”提利昂承认”我真心希望那孩子活过来不为别的我想听听他还知道些什么。” 哥哥的笑容像酸败的牛奶般突然僵住。”提利昂我亲爱的好弟弟”他阴阴地说”有时候我还真不知道你站在哪一边。” 提利昂满嘴都是面包和煎鱼他灌了一大口黑啤酒把食物冲下肚露出狼一般的笑容对詹姆笑笑:”唉我最亲爱的詹姆哥哥呀”他说”你这话好伤我的心你难道不知我最爱家人了吗?” 第十章 琼恩 琼恩缓步爬上楼梯虽然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爬这楼梯了却又尽力抛开这些念头。.tw[]白灵无声地跟在身边外面正下着雪雪花飞进城门。广场上人声喧嚣熙来攘往但在厚重的石墙内仍旧温暖而静谧宁静得琼恩有些受不了。 他抵达门外独自伫立了很长时间心中满怀恐惧。白灵用鼻子磨蹭他的手他借此找到勇气于是挺起胸膛走进房内。 史塔克夫人坐在床边。最近两个星期以来她几乎日日夜夜寸步不离地守着布兰。她差人把餐点送到房里以及便壶和一张小硬板床但人们都说她根本没阖过眼。她亲自用蜂蜜、开水和草药混合的饮料喂养布兰。她不曾离开房间因此琼恩始终避得远远的。 但他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在门廊里站了好一阵子不敢作声也不敢靠近。窗户敞得大开楼下传来孤狼长嚎之声白灵听见便抬起了头。 史塔克夫人转过头来起初并没认出他许久之后她才眨眼问:”你在这里做什么?”语调平板格外地了无生气。 ”我来探望布兰”琼恩回答”来向他道别。” 她依旧面无表情原本蓬厚的褐红色长垂头丧气地纠缠乱成一团看上去仿佛一夕之间老了二十岁。”你已经达到了目的走吧。” 他恨不得拔腿就跑但他很清楚自己这辈子很可能再也见不着布兰了于是他反而不安地朝屋里跨了一步:”求求你让我见他一面吧。” 她眼里闪过一道寒光。”我叫你走开”她冷冷地说”我们不欢迎你。” 若是从前她这席话准会把他吓得没命奔逃羞得泪流满面但是现在却只让他怒火中烧。他即将宣誓加入守夜人的黑衣军团届时他将面对比凯特琳·徒利·史塔克更骇人的危险。”好歹我是他哥哥。”他说。 ”你要我叫警卫吗?” ”你尽管叫”琼恩愤愤地道”但你阻止不了我见他一面的。”说完他穿过房间走到病床的另一边低头看着布兰。 她正握着布兰的一只手可那只手看起来不像手倒像爪子。眼前的病人已非琼恩记忆中那个布兰他形容枯槁骨瘦如柴两脚在毛毯下蜷曲成令人作呕的形状。他的双眼深陷活像两个黑色的窟窿张开着却仿若茫然。他看起来正如一片弱不经风的孤叶一阵劲风便足以将他吹动飘散。 但是在那身支离破碎的骨架下他的胸膛正随着轻浅急促的呼吸韵律有致地起伏。 ”布兰”他说”原谅我到现在才来看你因为我好怕。”他只觉得泪水流下脸颊但他再也不在乎了。”布兰求求你不要死我和罗柏、还有妹妹她们大家都在等你醒来……” 史塔克夫人在一旁冷眼旁观琼恩见她没有传唤守卫猜想她应是默许了。窗外又传来冰原狼的悲吼布兰一直没为那只小狼找到适当的名字。 ”我得走了。”琼恩道”班扬叔叔还在等呢我们即刻启程前往北方。趁大雪还没降下我们得赶紧动身。”他还记得布兰是多么迫不及待要出门远行想到要把伤成这样的弟弟抛在这里他更伤心欲绝。琼恩擦去眼泪凑过去俯身轻吻弟弟的双唇。 ”我只是希望他能留下来跟我作伴。”史塔克夫人轻声道。 琼恩满怀戒心地看着她却现她的视线根本不在他身上她看似在对他说话实际心不在焉仿佛旁若无人。 ”我日夜祈祷”她呆滞地说”他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在圣堂对着诸神的七面祈祷了七次祈祷奈德会回心转意让布兰留下来陪我。也许是诸神实现了我的愿望。” 琼恩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是你的错。”一阵局促的沉默后他勉强说了一句。 她的视线找到了他眼神充满怨毒。”用不着你这没娘的野种可怜我。” 琼恩垂下眼她正托抚着布兰的一只手他牵起另一只握在手中只觉孱弱得像小鸟的骨头。”别了。”他说。 当他走到门边时她开口唤他。”琼恩”她说。他实在就应该这么继续走下去但她从没有用他的名字称呼过他。于是他转过身现她正盯着他的脸仿佛这辈子第一次见到。 ”什么?”他问。 ”今天躺在这里的应该是你才对。”她告诉他。说完她转身朝向布兰痛哭流涕全身上下都随之而猛烈抽搐。琼恩以前从没见她掉下一滴眼泪。[..tw超多好看小说] 回到楼下广场的路好漫长。 外面到处都是车马喧嚣乱成一团。人们高声呼喝将货物运上车辆为马匹套上缰绳马镫然后牵进马厩。空中飘起细雪每个人都急着早些处理完手边的事务才好躲进屋中。 罗柏置身旋涡中心镇定自若地号施令。这些日子以来他似乎突然成熟了许多似乎布兰的意外和母亲濒临崩溃逼使他不得不坚强起来。灰风随侍在他身旁。 ”班扬叔叔在找你”他对琼恩说”他本来一小时前就打算动身了。” ”我知道”琼恩答道”我马上就去。”他环顾身边周遭的人马杂沓众声喧哗。”没想到离别这么难。” ”可不是么。”罗柏说。沾落他际的雪花正因体温而逐渐融化。”见过他了吗?” 琼恩点点头不敢开口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话。 ”他不会死。”罗柏道”我知道他不会死。” ”你们史塔克的命的确很硬。”琼恩同意。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刚才的事情已经抽干了他每一分力气。 罗柏立刻察觉事有蹊跷。”我母亲她……” ”她……待我很亲切。”琼恩告诉他。 罗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他咧嘴笑道”下次我们碰面你就全身黑衣黑甲了。” 琼恩挤出一丝笑容:”黑色本来就很配我。依你看咱们要多久才能再见面呢?” ”不会太久。”罗柏保证。他把琼恩拉过来用力紧紧地抱住他。”雪诺多保重。” 琼恩也激动地紧搂着对方:”史塔克你也一样好好照顾布兰。” ”我会的。”两人松开对方有些尴尬地对看一眼。”班扬叔叔说若我看到你叫你到马厩去找他。”最后罗柏开口道。 ”我还得跟一个人说再见。”琼恩告诉他。 ”那我就没见你啰。”罗柏答道。琼恩转身离去留罗柏独自站在雪地被马车、小狼和马匹所包围。广场离武器库不远琼恩拿起他的包裹取道密闭桥梁往主堡去了。 艾莉亚正在她房里收拾行李把东西装进一个比她还高的磨亮硬木箱子。娜梅莉亚在旁帮忙艾莉亚只消指指点点小狼便会跑过房间衔起她要的丝制衣料然后乖乖地叼给小主人她一闻到白灵的味道便后脚着地坐了下来出亲昵的低吠。 艾莉亚朝身后瞟了一眼瞧见是琼恩便开心地跳了起来。她伸出那双瘦削的臂膀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我好怕你已经走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们不准我下去说再见。” ”你又闯了什么祸啦?”琼恩饶富兴味地问。 艾莉亚放开他然后扮了个鬼脸说:”没什么本来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她指着那个还没装到三分之一的巨大箱子以及散了一地的衣物”茉丹修女却说我没把衣服摺得漂漂亮亮的所以得重新来过。她还说规矩的南方小姐绝不会把衣服像破布似的一股脑儿通通扔进箱子里。” ”小妹呀你把衣服像破布一样扔进箱子?” ”哎哟反正这些衣服迟早也要乱成一团嘛”她说”谁管它有没有摺好?” ”茉丹修女会啰。”琼恩告诉她”而且我想她一定不喜欢娜梅莉亚这样帮忙的。”小母狼静静地用她那对深沉的金眸子打量他。”不管了我有样东西要让你带上而且这东西必须很妥善地藏好。” 她的脸庞顿时焕光芒。”是给我的礼物?” ”可以算是。去把门关起来。” 艾莉亚既兴奋又紧张地看看门外的回廊。”娜梅莉亚守在这儿。”她把小狼留在门外负责出警讯然后关上房门。这时琼恩已把破布包裹解开把东西交给她。 她睁大双眼。和他的眼睛一样那是双颜色沉暗的眸子。”是一把剑!”她用细小的声音说呼吸急促起来。 剑鞘是用柔软的灰皮革做成琼恩缓缓抽出剑好让她仔细瞧瞧剑身泛着的深蓝色金属光泽。”这可不是玩具”他告诉她”小心不要伤到自己这把剑很利利到可以用来刮胡子。” ”女生又不用刮胡子。”艾莉亚说。 ”也许女生该刮一刮。你看过修女的腿吗?” 她朝他咯咯直笑。”看过你好坏哟。” ”你不也一样?”琼恩说”我请密肯特别打造了这把剑潘托斯、密尔和其他自由贸易城邦的刺客用的就是这种剑。它虽然无法砍人头颅但只要你动作够快却可以轻易地将敌人刺得千疮百孔。” ”我动作很快呢。”艾利亚道。 ”你以后要天天练习”他把剑放进她的掌心指导她握法然后退开一步。”感觉如何还顺手吗?” ”我觉得蛮不错。”艾莉亚回答。 ”第一课”琼恩正色道”用尖的那端去刺敌人。” 艾莉亚用钝的一端在他手上砰地敲了一下虽然很痛琼恩却不由自主地像个傻子般嘻嘻直笑。”我知道该用那一边刺人啦。”艾莉亚说随即脸上蒙了一层疑惑”茉丹修女一定会把剑拿走的。” ”假如她不知道你有这把剑就不会把它拿走了。” ”那我跟谁练习呢?” ”你会找到对手的。”琼恩向她保证”君临是座名副其实的大城足足有临冬城的一千倍大。在你还没找到练习伙伴之前仔细观察校场里其他人怎么打斗。多跑步多骑马把身体养壮。还有无论如何……” 艾莉亚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些于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绝对……不要……告诉……珊莎!” 琼恩揉揉她的头:”小妹我会想念你的。” 突然间她的样子像要哭。”我真希望你和我们一起走。” ”殊途不见得不能同归谁知道将来怎么样呢?”他心情渐渐开朗决定不再沮丧下去。”我该走了。我再这样让班扬叔叔等下去恐怕在长城的第一年就得天天清理大小便了。” 艾莉亚奔向他做最后一次拥抱。”先把剑放下。”他笑着警告她。她红着脸把剑丢在一旁然后拼命吻他。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时她已经又拾起剑试探着挥舞。”我差点忘了”他对她说”大凡好剑都有自己的名讳。” ”像是寒冰?”她看着手中剑”这把剑也有名字吗?哇快告诉我嘛。” ”你难道猜不出来?”琼恩揶揄”就是你最心爱的东西呀。” 艾莉亚乍听之下满头雾水但随即恍然大悟她的反应就是这么迅捷。于是两人再度异口同声道: ”缝衣针!” 记忆中她的笑声在后来北行的漫长路上始终温暖着他的心房。 第十一章 丹妮莉丝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满心恐惧在潘托斯城郊草原上与卓戈卡奥成了婚。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多斯拉克人认为所有的人生大事都应该让苍天作见证。 卓戈号召他的卡拉萨参加婚礼他们便都如约前来包括浩浩荡荡四万名多斯拉克武士以及难以计数的妇孺奴隶。他们带着为数众多的牲口扎营于城墙之外快搭成草织的宫殿吃遍目光所及的一切食物让潘托斯的居民越来越不安。 ”其他总督把城市守卫翻了一倍。”有天晚上伊利里欧边吃着一碟碟蜂蜜烤鸭和胡椒橙边对他们说。卡奥已经回到卡拉萨之中他的宅院就暂时让丹妮莉丝和哥哥居住直到婚礼结束。 ”我看咱们得尽快让丹妮莉丝公主嫁出门免得潘托斯的财富都给佣兵和无赖赚跑了。”乔拉?莫尔蒙爵士玩笑道。丹妮被卖给卓戈卡奥的当晚这位遭放逐的骑士便提议为哥哥效力。韦赛里斯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从那之后莫尔蒙便成了随侍他们左右的伙伴。 伊利里欧总督抖着胡子轻轻笑了但韦赛里斯连嘴唇都没动一下。”他高兴的话明天就要她也行。”哥哥说着瞟了丹妮一眼她垂下眼睛。”只要他信守诺言。” 伊利里欧无力地挥挥手胖手指上一堆戒指闪闪光。”我跟您说过一切都打点妥当啦。卡奥既已答应要给你一顶王冠他就一定说到做到。” ”好吧可什么时候给呢?” ”这就要看卡奥他的意思了。”伊利里欧道”他当然会先要这女孩等完婚之后还要带着人马横跨草原带她晋见维斯?多斯拉克的多希卡林。在那之后他应该会实现诺言如果预兆显示战争吉利的话。” 韦赛里斯一脸不耐烦:”我管***多斯拉克预兆。篡夺者坐在我父王的王座上我还得等多久?” 伊利里欧耸耸宽大的肩膀。”伟大的国王啊您已经等了大半辈子再多等几月……就算再多等个几年又怎么样呢?” 交游广泛足迹远至维斯?多斯拉克的乔拉爵士点头同意。”陛下我也建议您耐心等待。多斯拉克人言出必践但方式却得照他们的意思来。地位较低的人或许可以恳求卡奥帮忙但千万不能用以上对下之姿教训他。” 韦赛里斯怒道:”莫尔蒙你讲话最好注意点否则小心我把你舌头给割了。我可不是什么地位较低的人我乃堂堂七国之君真龙传人是不会卑躬屈膝的。” 乔拉爵士恭敬地垂下眼睛。伊利里欧神秘地笑笑撕下一只鸭翅膀咬了起来胡子上沾满蜂蜜和油汁。真龙已经不复存在了丹妮怔怔地看着哥哥却不敢大声说出来。 然而那天晚上她却梦见了一只龙。梦中韦赛里斯又在打她、欺负她。她浑身赤裸害怕得手足无措。她想从他身边跑开身体却不听使唤。他再度出手把她打得踉跄倒地。”你唤醒了睡龙之怒”他一边尖叫一边对她拳打脚踢”你唤醒了睡龙你唤醒了睡龙。”她的大腿淌满鲜血正闭眼呻吟只听一阵狰狞的撕裂接着是一片雄浑的大火劈啪仿佛有谁在回应。睁眼一看韦赛里斯已经不见踪影四周升起巨大火柱火柱中间有一头巨龙。它缓缓转头那对宛如熔岩的眼睛与她目光相接。这时她便醒了醒来时浑身颤抖冷汗直流。她这辈子从没这么害怕过…… ……除了这场婚礼。 婚宴从黎明开始一直持续到天黑其间充斥着无止尽的暴饮暴食和冲突打斗。草织宫殿间筑起一座土丘丹妮被安置在卓戈卡奥身旁位居这片多斯拉克人海之上。她从未见过这么多人聚集一起也未见过如此奇怪又叫人害怕的族群。(..tw)众位马王来自由贸易城邦拜访时也会穿戴华服喷洒香水然而在苍天之下他们却遵守古老传统。不论男女均赤裸胸膛外罩彩绘皮背心捆上马鬃绑腿腰系青铜饰带。男性战士们用油坑里的动物脂肪把长长的辫抹得乌黑光亮。他们大啖加了蜂蜜和胡椒的烤马肉豪饮酵马奶和伊利里欧的葡萄佳酿隔着营火互相笑闹话音在丹妮耳中显得格外陌生而刺耳。 韦赛里斯坐在她正下方穿着一袭崭新黑羊毛衫胸前绣了一头猩红色的龙。伊利里欧和乔拉爵士坐在他旁边。他们实已居于高位仅次于卡奥的血盟卫但丹妮仍然看出哥哥那双淡紫色眼瞳里闪着怒火。他不高兴位于她之下更受不了每次上菜仆人都会先给卡奥和他的新娘然后才把挑剩的拿给他。但除了暗自生气他不能做什么于是就这么生着闷气表情也随着时间流逝随着每一次对他自尊的伤害越见恶劣。 然而丹妮无暇他顾置身这片广大人海之中她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哥哥要她微笑所以她努力保持笑容直到脸部肌肉酸疼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竭力隐藏泪水因为她太清楚要是教韦赛里斯见到会有多生气她更害怕卓戈卡奥的反应。食物一盘盘端至眼前有香气四溢的肉块肥厚的黑香肠多斯拉克血馅饼后来还有各式水果甜菜汤以及做工精巧的潘托斯蛋糕但她都一一挥手赶开。她很清楚自己的胃搅成一团没法吞下任何东西。 没有人陪她聊天解闷。卓戈卡奥朝下方的血盟卫大声嬉笑吆喝随他们的回答而放声大笑但他自始至终都不看身旁的丹妮一眼。他们没有共通的语言她听不懂多斯拉克语而卡奥只会说几句自由贸易城邦的瓦雷利亚方言通行七国的标准话语他一窍不通。就算只能跟伊利里欧和哥哥说话她也非常乐意只可惜他们的座位离她实在太远。 于是她只能身披婚纱端着一杯掺了蜂蜜的葡萄酒不吃不动静静地自言自语:”我是真龙传人”她告诉自己”我是风暴降生丹妮莉丝龙石岛的公主体内流着征服者伊耿的血液。”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目睹当天第一个人丧命时太阳才刚在天顶移动了四分之一。当时鼓声隆隆女人们正为卡奥跳舞助兴。卓戈虽面无表情视线却始终跟随她们的律动不时还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青铜奖章抛过去让她们为之争得你死我活。 其他战士也在旁观赏。后来其中一个终于走进舞者的圆圈伸手攫住一位舞者的臂膀把她按倒在地当场就像公马和母马交配似地做了起来。伊利里欧先前就提醒过她:”多斯拉克人交配的方式和他们养的牲畜没两样。卡拉萨里毫无隐私可言他们对罪恶和耻辱的观念也与我们完全不同。” 丹妮明白了眼前生的事后突然害怕起来忙将视线从交合中的两人身上转开但紧接着另一个战士也走上前然后又是一个很快她连想不看也没办法了。只见两名男子抓住了同一个女人她听见一声大叫其中一人推了对方一把眨眼功夫两把亚拉克弯刀便已出鞘。这是一种半剑半镰刀的武器刀刃很长、利如剃刀。两名战士随即展开一阵死亡剑舞绕着圈子相互杀伐扑跳往来刀锋流转喊骂不绝。没有人出手干预。 死斗蓦然开始也旋即结束。亚拉克弯刀交击的度快得丹妮跟不上但其中一名战士脚步没站稳他的对手立刻挥刀画出一个圆弧。刀锋砍进多斯拉克人腰部将他自脊椎到腹部整个切开内脏喷洒出来撒进尘土。(..tw无弹窗广告)败者挣扎惨死胜者抓住最近的女人――还不是刚才为之而战的那个――当下做了起来。奴隶抬走尸舞蹈继续进行。 这种情形伊利里欧总督事前也警告过丹妮。”任何一场多斯拉克婚礼若没有闹出至少三条人命就算失败。”如此说来她的婚礼想必受到上苍格外眷顾因为在当天日落之前一共死了十二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丹妮心中的恐惧却不减反增最后她所能做的就只剩下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出尖叫。她害怕这些行径怪异野蛮宛如披人皮野兽的多斯拉克人;害怕自己达不到哥哥的期望不知他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来;但最教她害怕的还是当天晚上哥哥将她交给此刻坐在她身边喝酒面无表情残酷得像戴着一张青铜面具的怪异巨人后他会在星空下对她做的事。 ”我是真龙传人。”她再度对自己说。 最后夕阳渐渐西落卓戈卡奥拍拍手所有的鼓声、叫喊和饮宴欢闹顿时戛然而止。卓戈起身然后扶丹妮起来。赠送新娘礼的仪式开始了。 可她很清楚当赠礼仪式结束太阳下山之后她就算是真正结婚。丹妮试图抛开这个念头却徒劳无功只能绷紧身子想尽办法不要颤抖。 哥哥韦赛里斯送她三位女仆――丹妮知道他根本没花半文钱必定是伊利里欧掏的腰包――其中伊丽和姬琪是生着杏眼黑褐肤的多斯拉克人多莉亚则是金蓝眼的里斯女孩。”好妹妹这些可不是普通奴婢”她们被依序带到她跟前时哥哥告诉她”都是我和伊利里欧精心为你挑选的。伊丽会教你骑马姬琪会教你多斯拉克语多莉亚则会教你床上功夫。”他浅浅一笑”她可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和伊利里欧都可以保证。” 乔拉?莫尔蒙爵士为他的礼物致歉:”公主殿下这点小东西实在不成敬意但放逐在外一贫如洗的我就只负担得起这个了。”说着他把一小叠旧书放在她面前那是用标准用语写成的七国历史和歌谣传奇她满心感激地谢谢他。 伊利里欧总督轻声下令四位粗壮的奴隶立刻抬着一个青铜装饰的雪松木箱快步向前。打开之后她现里面装满了自由贸易城邦所产最上等的天鹅绒和锦缎……其上还躺着三颗硕大的蛋。丹妮差点喘不过气来。这是她所见过最美的东西三颗蛋外表各不相同其上的纹彩富丽得使她以为表面镶满珠宝而她得用两手才能抱住一颗。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本以为这是上等陶瓷、彩釉或玻璃制成想不到却比那沉重得多仿佛是硬石做的。蛋壳表面覆盖着细小鳞片它们随她指头转弄映着落日余晖散出宛如金属般的光泽。其中一颗是深绿色随着丹妮转动的角度露出各式的青铜斑点;另一颗是淡乳白色有金色条纹;最后一颗是黑的宛如午夜汪洋却有生气勃的暗红波浪和旋涡。”这是什么?”她小声问口中充满惊奇。 ”这是来自亚夏以东阴影之地的龙蛋。”伊利里欧总督说”历经千万年而成化石却依旧亮丽动人。” ”我会永远珍藏他们。”丹妮听过关于龙蛋的种种传闻但从未亲眼目睹更没想到会有机会见识。这实在是价值连城的厚礼虽然她也知道伊利里欧花得起大钱。光是把她卖给卓戈卡奥就让他赚了大批良驹和奴隶。 依照传统卡奥的血盟卫赠与她三件耀眼武器。哈戈送她一把银柄长鞭科霍罗送她一柄气派非凡的镀金亚拉克弯刀柯索则送她一把比她人还高的双弧龙骨长弓。伊利里欧总督和乔拉爵士事先教过她传统的拒绝仪式。”吾血之血啊这些都是伟大的战士应有的武器但我仅是一介弱女子就让我的夫君替我使用罢!”于是卓戈卡奥得到了她的”新娘礼”. 其他多斯拉克人也纷纷上前送她许多礼物:有珠宝拖鞋、银制环、奖章腰带、彩绘背心和轻软毛皮纱丝和香精罐针线、羽毛和小巧的紫玻璃瓶以及一件以千只老鼠皮织成的睡衣。”卡丽熙1这可是件好礼啊”伊利里欧总督边对她解释边说”非常吉利的!”礼物在她身边堆得老高远出她的想像更乎她的真正需要。 最后卓戈卡奥带来他自己的新娘礼。他大步离开她身边一阵充满期待的静默便从营地中央散开逐渐吞没了整个卡拉萨。他回来之时送礼的多斯拉克人们向两边散开原来他牵来了一匹马。 那是一匹年轻的小母马精神抖擞、闪亮动人。仅凭丹妮对马有限的了解就已经知道这并非匹寻常良驹。它有种叫她喘不过气的特质毛灰如冬季的海马鬃有若银色的烟。 她有些犹豫地伸手抚摸马的脖子任手指滑过银色马鬃。卓戈卡奥用多斯拉克语说了几句伊利里欧总督翻译道:”卡奥说银色的马鬃正好配上你银色的头。” ”她好漂亮!”丹妮喃喃道。 ”她是全卡拉萨的骄傲”伊利里欧说”根据习俗卡丽熙必须骑着与她身份地位相称的马儿跟随在卡奥身边。” 卓戈跨步向前伸手环住她的腰有如抱小孩般把她轻松抱起让她坐上狭小的多斯拉克马鞍。这鞍比她以前习惯的那种小许多。丹妮有些困惑地坐了一会儿。没人告诉她会如此展。”我该怎么做?”她问伊利里欧。 回答的是乔拉?莫尔蒙爵士”握起缰绳骑上一段不用太远。” 于是丹妮紧张地双手握缰把脚伸进矮矮的马镫里。她马术平平只因长久以来多半乘船或搭马车、轿子旅行骑马的机会不多。她祈祷自己不要摔下来惹大家笑话最后轻轻地一夹马肚。 于是这几个小时以来她第一次忘却了恐惧。或许是她这辈子第一次。 银灰的小母马步伐平稳轻盈如丝众人让出路来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丹妮现自己骑得远比料想的要快而她感觉到的只有兴奋并无恐惧。马儿开步小跑她不禁笑了起来。多斯拉克人跌跌撞撞地让开。她只需双脚微微使力轻轻一抖缰绳母马便立即有回应。她催马飞奔多斯拉克人纷纷闪开一边对她又叫又笑。当她掉转马头准备返回时只见前方远处有个火堆。她们两边是人无路可走。此刻丹妮莉丝心中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勇气她把一切都交给小母马。 银色的马载她穿越熊熊烈焰仿佛为她插上了翅膀。 她在伊利里欧总督面前停下说:”请告诉卓戈卡奥他给了我风的力量。”这位肥胖的潘托斯人捻捻黄胡子把她的话译为多斯拉克语接着丹妮头一次看到她的新婚丈夫露出微笑。 就在这时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潘托斯的高墙尽头。丹妮已完全没了时间概念。卓戈卡奥命令血盟卫们把他的坐骑牵来那是匹精瘦的红色骏马。卡奥装配马鞍时韦赛里斯闪到骑着银马的丹妮身边伸出手指抠进她的大腿肉:”亲爱的好妹妹你给我好好取悦他否则我保证让你看看真正的唤醒睡龙是什么样子。” 哥哥的这番话把恐惧又带了回来。她再度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只有十三岁孤零零的对于即将生在身上的事毫无准备。 星星出来的时候他们一同骑马离开将卡拉萨和草织宫殿抛在身后。卓戈卡奥一句话也没有说径自催马狂奔跑进愈加深沉的夜色。他长长辫上的银铃一路轻声作响。”我是真龙传人”她一边跟上一边大声地对自己说努力鼓起勇气。”我是真龙传人我是真龙传人。”龙是不会害怕的。 事后想来她说不准他们究竟骑了多远骑了多久但当他们在一条小溪边的草地上停步时天已经全黑。卓戈翻身下马然后把她抱下来。在他手里她觉得自己脆弱得好像玻璃四肢无力犹如溺水。她穿着结婚礼服站在原地颤抖看他把马匹拴好当他转头望她时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 卓戈卡奥看着她的泪水脸上却奇怪地毫无表情。”不。”他抬起手用长茧的拇指粗鲁地抹去她的泪水。 ”你会通用语?”丹妮惊奇地说。 ”不。”他又说。 或许他就只懂这个字她心想但总比她原先想像的要好得多这稍稍安抚了她的情绪。卓戈轻触她的头一边用手抚弄她亮银色的丝一边用多斯拉克话喃喃自语。丹妮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然而话中却有种温暖的感觉一种她原本不期待会在这个男人身上找到的温柔。 他伸出手指抚她下巴托起她的头让她直视他的双眼。与她相比卓戈明显高出一大截他比所有人都高出一截。他轻轻地自腋下抱起她把她放在溪边的圆石上。然后他坐在地上面对她双脚盘坐两人的脸终于处在同样高度。”不。”他说。 ”你只知道这个字吗?”她问他。 卓戈没有回答。他又长又重的辫子在身旁的泥土地上缠绕成圈。他将辫子拉过右肩开始一个一个解下铃铛。过了一会儿丹妮也靠过去帮他。全部完成之后卓戈做了个手势。这次她看懂了便小心翼翼地为他缓缓松开辫子。 她花了好长时间。在这期间他始终静静地坐在原地凝望着她。她完成之后他甩甩头乌黑油亮的头便如一条黑暗的河流般在他身后泼洒开来。她从未见过这么长、这么黑、这么厚实的头。 然后轮到他了。他开始为她宽衣解带。 他的手指不仅灵敏、而且出奇温柔。他轻缓地为她脱去一件件丝质礼服丹妮一动也不动地静静坐着凝望他的双眸。当她小小的**暴露出来时她实在克制不住下意识地伸手遮挡并将视线转开。”不。”卓戈说。他把她遮住胸部的手拿开温柔而坚定然后他再度抬起她的脸让她看着他。”不。”他重复。 ”不。”她也跟着说。 他扶她站起将她拉近为她除去身上最后一件丝衣。夜风寒冷凉如冰水吹在赤裸的肌肤上令她不禁颤抖手脚也冒出鸡皮疙瘩。她很害怕接下来会生的事但她等了好久什么也没有生。卓戈卡奥仍旧双腿盘坐定定地望着她用眼睛享受她的躯体。 又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抚摸她。起初非常轻微然后稍稍用力。她可以感觉出他手臂里蕴藏的力量但他始终没有弄痛她。他握住她的手抚弄她的指头一根又一根。他爱抚她的脸颊沿着耳朵的曲线一根手指轻轻绕着她的嘴巴。他将双手伸进她的头用手指为她梳头接着把她转过身去按摩她的肩膀指节沿着脊椎往下滑。 似乎又过了好久他才将手伸向她的**。他抚摸着**下方的部位直到她浑身麻又用拇指绕着乳头转拿拇指和食指轻轻夹住然后向外拉起初非常轻微随后渐渐加重直到她乳头硬开始疼痛。 这时他停了下来把她拉进怀里。丹妮面红耳赤喘气不止心脏狂跳。他用那双巨掌托起她的脸两人四目相交。”不?”他说。她听懂这是个问句。 她握住他的手引领它朝向她双腿间湿润的地方。”要。”她一边低语一边导引他的手指进入她的体内。 第十二章 艾德 国王传唤他时天还未亮世界一片寂静灰蒙蒙的。 埃林轻轻地将他自梦中摇醒奈德睡意未消便踉跄着跌入曙光未露前的清晨现自己的坐骑已经鞍辔妥当而国王本人早已骑乘马上。劳勃戴着棕色厚手套身披厚重的套头毛皮斗篷看起来活像只骑在马上的大熊。”史塔克起床了!”他吼道”还不快醒醒咱们有国家大事要商量哪。” ”遵命”奈德说”陛下请进帐。”埃林闻言掀起帘幕。 ”不不不”劳勃的呼吸在冷气里蒸腾:”营地里闲杂人等太多只怕隔墙有耳。况且我想出去走走顺便体验一下你的北地风光。”奈德这才瞧见柏洛斯爵士和马林爵士率领十数护卫跟在国王身后。看来除了揉揉惺忪睡眼更衣上马之外别无他法了。 劳勃骑着他那匹黑色战马一路狂奔奈德也只好跟上。他边骑边问了一句但朔风吹散了他的话音国王没有听见。之后奈德不再话只静静地骑马。他们旋即离开国王大道奔进黑雾浓郁的辽阔平原。此时护卫已离他们有段距离再听不见两人交谈但劳勃仍未减。 直到他们登上一道低缓山脊晨曦初露国王方才慢下脚步此时他们已在营地南方数里之遥。奈德跟上劳勃只见他满脸通红神采飞扬。”妈的”他笑着咒道”到野外像个男人一样骑他妈一段可真痛快!我告诉你奈德那慢吞吞的牛步会把人给逼疯的。”劳勃?拜拉席恩向来不是个有耐性的人。”瞧那天杀的轮宫叽叽嘎嘎的呻吟模样遇到石子都一副爬山的样子……那鬼东西敢再给我断根车轴我保证放火烧了它然后叫瑟曦跟着走路!” 奈德笑道:”那我很乐意为您点火。” ”说得好!”国王拍拍他肩膀”我还真想丢下他们就这样骑下去呢。” 一抹笑意浮上奈德嘴角。”我相信您是认真的。” ”那当然那当然。”国王道”奈德你觉得怎样?就咱两个游侠骑士仗剑闯江湖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晚上便找个农夫女儿或是酒店侍女帮咱们温床。” ”果真如此倒好”奈德说”但是陛下如今我们有责任在身……不只是对整个王国更要对我们的子女负责何况我有我的夫人您有您的王后我们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年轻小伙了。” ”你小子从来也没年轻过”劳勃咕哝”也罢。不过有那么一回……你那小妞儿叫什么来着?蓓卡?不对她是我的老天保佑她那头黑亮秀和甜美的大眼睛一不小心就教人难以自拔。你那个叫……雅莉娜?你跟我提过一次,还是叫梅莉儿?你知道我说的哪一个吧?就你私生子的娘。” ”她叫薇拉。”奈德有礼却冷冷说”我不想谈她。” ”对就叫薇拉。”劳勃嘿嘿直笑”能让艾德?史塔克公爵暂时忘却荣誉即使只是短短一个小时她一定不是个简单的姑娘。你倒是一直没告诉我她生什么模样……?” 奈德愤怒地抿嘴道:”以后也不会告诉你。劳勃不要再说了就算是看在我俩的情分上罢。我当着诸神和世人的面羞辱了我自己也羞辱了凯特琳。” ”诸神在上你那时根本就没跟凯特琳见几次面。.tw[]” ”我已娶她为妻她也怀了我的孩子。” ”奈德你律己太严了。你老是这德行***不会有女人想跟圣贝勒上床的。”他拍了拍膝盖”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但有时候看你浑身带刺我觉得你真该拿刺猬来当家徽。” 东升旭日的金黄指头探进清晨的朦胧白雾一片辽阔原野在两人眼前展开其中除了长而低缓的零星小丘尽是片片光秃秃的褐色平地。奈德指给国王看”这里就是先民坟冢.” 劳勃皱眉道:”我们骑到坟墓堆里来了吗?” ”陛下北方遍地都是坟墓啊。”奈德告诉他”这是块古老的土地。” ”也是个冷死人的地方。”劳勃拉紧斗篷埋怨道随从在他们后方停缰勒马停在山脊上。”也罢我把你找到这里可不是来讨论坟墓和你私生子的。昨晚瓦里斯伯爵差人从君临送了封信来喏。”国王从腰带上抽出一张纸递给奈德。 太监瓦里斯是国王的情报总管从前服侍伊里斯?坦格利安如今改事劳勃。奈德畏惧地打开卷轴心里想起莱莎和她那骇人的控诉所幸内容与艾林夫人无关。”这消息的来源是?” ”你还记得乔拉?莫尔蒙爵士吗?”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家伙。”奈德脱口便道。熊岛的莫尔蒙家族历史悠久骄傲而讲究荣誉但他们的领地位置偏远酷寒贫瘠。 乔拉爵士为增加收入打算把抓到的盗猎者卖给泰洛西的奴隶贩子。由于莫尔蒙是史塔克的封臣如此一来等于玷污了整个北方的名声。于是奈德千里迢迢西行前往熊岛却现乔拉早已搭船潜逃逃到”寒冰”和国王的法律制裁之外的番邦异地去了。事至今一转眼已经五年。 ”乔拉爵士现下人在潘托斯正焦急地等着王家特赦好渡海回国。”劳勃解释”瓦里斯伯爵妥善运用了这个优势。” ”人口贩子这下又成了间谍?”奈德嫌恶地说一边把信件交还。”我倒是宁愿他变成一具尸体。” ”瓦里斯认为间谍比尸体有用得多”劳勃道”不过撇开乔拉不谈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丹妮莉丝嫁给一个多斯拉克马王那又如何?难不成我们该送份结婚贺礼过去?” 国王皱眉:”我看送把刀更好。一把锐利的好刀拿在一个有胆量的人手里。” 奈德没有故作惊讶。劳勃对坦格利安家族的恨意几近疯狂他至今都还记忆犹新当年泰温?兰尼斯特献上雷加妻儿们的尸体以示效忠时两人所生的激烈口角。奈德认为这是 谋杀劳勃却说是战争中难免的惨剧。当他辩称年幼的王子和公主与婴儿无异时甫登上王位的劳勃应道:”我可没看到什么婴儿只见到恶龙的孽种。”就连琼恩?艾林也无法平息那场纷争。艾德?史塔克当天便愤然拂袖而去独自领兵前往南方打最后的一场仗。后来是因为莱安娜的死两人才言归于好。 但这次奈德没有火。”陛下她不过是个孩子您总不会像泰温?兰尼斯特那样滥杀无辜罢?”据说他们把雷加的小女儿从床上硬拖出去受死的时候她哭得泪眼汪汪。他的儿子根本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但泰温公爵的手下照样把他从母亲胸膛上扯开来一头撞死在墙上。 ”谁知道她还能天真无邪多久?”劳勃语音渐扬”这个孩子过不了多久就会张开双腿繁殖一堆恶龙遗毒来找我麻烦了。” ”话虽如此”奈德道”但谋杀孩子却是很……令人指……” ”令人指?”国王一声怒喝”伊里斯对你哥哥布兰登干的那些事那才叫令人指。想想你先父如何惨死那才叫令人指。还有雷加……你觉得他强暴了你妹妹几次?干了她几百次?”他的暴跳使得鞍下坐骑不安地嘶叫起来国王猛地一扯缰绳教马儿安静然后愤怒地指着奈德”我要亲手宰掉每一个坦格利安家的人斩尽杀绝;我要教他们像龙一样死得干净彻底最后在他们坟上撒尿。” 奈德很清楚不能在国王气头上顶撞他。如果这么多年的时间都无法浇熄他复仇的烈焰只怕他的话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你没法亲手宰掉这一个对吧?”他轻声说。 国王愤恨地撇撇嘴。”是没办法天杀的。有个操***潘托斯小贩把他们兄妹俩藏在围墙后面还派了一堆尖帽子太监看守这会儿又把他们卖给多斯拉克人。几年前不容易杀他们的时候我早该动手了但琼恩跟你一样坏心眼。不过我更傻我听了他的话。” ”琼恩?艾林是个英明睿智的相。” 劳勃哼了一声。”传说这个卓戈卡奥手下有十万大军琼恩听了会作何感想?” ”他会说只要多斯拉克人待在狭海对岸即便百万大军又有何惧?”奈德平静地答道”那些野蛮人没有船他们对一望无际的汪洋又惧又怕。” 国王不安地在马鞍上挪了挪。”或许如此不过自由贸易城邦有的是船。奈德我老实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桩婚事。到现在王国里还有人叫我篡夺者你难道忘了当年有多少豪门望族起兵为坦格利安家族而战吗?他们现在按兵不动但要是逮着机会等不及要取我和我儿子的性命哪!倘若哪天这乞丐国王带着多斯拉克大军渡海而来这些叛徒一定会拥护他。” ”他渡不了海的。”奈德保证”就算他真来了我们也能协力把他赶回去。等你任命好新的东境守护――” 国王呻吟道:”我说最后一遍我不会让艾林家那小毛头继任东境守护。我知道那孩子是你外甥但现在坦格利安家和多斯拉克人上了床我疯了才会把统领王国四分之一军队的重任交给一个体弱多病的小男孩来扛。” 奈德早知他会有此答复。”但必须有人出来担任东境守护不可。假如劳勃?艾林不足以胜任那就让你的兄弟之一来接手罢。史坦尼斯在风息堡之围一役中已经展现出他的才能相信他应该没问题。” 他让史坦尼斯的名字在空气中悬宕了一会儿国王皱皱眉没有答腔看起来不太舒服。 ”当然”奈德轻声续道静观其变。”倘若你已把这个职位许给了别人那就另当别论。” 起初劳勃露出吃惊的神色但随即转为不悦:”假如真是这样呢?” ”詹姆?兰尼斯特对吧?” 劳勃一夹马肚朝山瘠下的荒冢驰去奈德紧随在旁。国王径自骑行两眼直视前方。”对。”最后他总算开了口仿佛要用这一个字来结束议题。 ”弑君者。”奈德道。这么说来所有的谣言都属实了。他很清楚自己此刻措辞务必小心谨慎。”他有能力也不缺勇气这毋庸置疑。”他小心翼翼地说”但是劳勃他父亲是世袭的西境守护詹姆爵士迟早要继承父职东西诸国的大权不应落入同一个人手里。”他没把真正想说的话说出来:如此一来王国一半的兵力将会落入兰尼斯特家族的手中。 ”等敌人出现了再打也不迟”国王执拗地说”眼下泰温公爵好端端地待在凯岩城我想詹姆还不至于太快继承职位。奈德这事儿别跟我争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了。” ”陛下请恕我直言不讳。” ”反正我也阻止不了你。”劳勃咕哝着。他们骑过棕褐长草。 ”你真信任詹姆?兰尼斯特?” ”他是我老婆的孪生弟弟又是过誓的御林铁卫他的生死荣辱都维系在我身上。” ”当年他的生死荣辱不也全维系在伊里斯?坦格利安身上?”奈德不客气地指出。 ”我有什么理由不信任他?我叫他办的事他没有一次让我失望就连我现在的王位都是靠他的宝剑赢来的咧。” 正是他的宝剑玷污了你的王位啊奈德心想但没让自己说出口。”他誓以性命守护国王结果却一剑割了国王的喉咙。” ”妈的总得有人动手吧?”劳勃道他在一座古老的荒坟边勒住马缰。”要是他没杀掉伊里斯那么不是你杀就是我杀。” ”我们可不是宣誓效死的御林铁卫。”奈德道当下他决定是该让劳勃听听实话的时候了。”陛下您可还记得三叉戟河之战?” ”我头上的王冠就是在那儿挣来的怎么可能忘记?” ”您在和雷加的决斗中负了伤”奈德提醒他”因此当坦格利安军溃散后您将追击的任务托付于我。雷加的残兵逃回君临我们尾随而至。伊里斯和几千名死士守在红堡我本以为城门一定是紧紧关闭。” 劳勃不耐烦地摇头接口:”结果你现我们的人已经占领了城堡那又如何?” ”不是我们的人”奈德耐着性子”是兰尼斯特家的人。当时城垛上飘扬的是兰尼斯特家族的怒吼雄狮并非宝冠雄鹿。城池乃是他们靠诡计夺下的。” 当时战火已经蔓烧将近一年大小贵族纷纷投至劳勃旗下也有不少仍旧忠于坦格利安家族。势力庞大世代担任西境守护的凯岩城兰尼斯特家族却始终远离战场不理会叛党和保王人士的呼唤。最后当泰温?兰尼斯特公爵亲率一万两千精兵出现在君临城下表示勤王意图时伊里斯?坦格利安想必以为自己命不该绝罢。于是疯狂的国王下了他最后一道疯狂的命令大开城门引狮入室。 ”坦格利安同样也与诡计为伍”劳勃道他的怒气又渐渐升起。”兰尼斯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天要亡坦格利安他们死不足惜。” ”你当时并不在场”奈德语带苦涩。这个谎言已经伴随他十四年至今仍时常在梦中骚扰他。”那场仗毫无荣誉可言。” ”去你妈的荣誉!”劳勃破口大骂”坦格利安懂什么狗屁荣誉?去你老家墓窖里问问莱安娜问她什么叫恶龙的荣誉!” ”三叉戟河一役你已经为她报了仇。”奈德在国王身旁停下马。奈德答应我当年她死前如此低语。 ”却不能让她起死回生”劳勃别转头去望向灰暗的远方。”诸神都该死我只求得到你妹妹他们却硬塞给我一顶狗屁王冠……赢得战争又如何?我只要她平平安安……重回我的怀抱一切都和原本一样。奈德我问你当国王有什么好?管你是国王还是放牛郎诸神不都一样嘲弄你么?” ”陛下我没法替神灵回答您的问题……我只知道当我骑马进入红堡大厅时”奈德道”伊里斯倒卧血泊墙上龙骨冷冷地看着他。四处都是兰尼斯特的手下詹姆穿着亮金战甲外罩御林铁卫的白披风还有金色的宝剑那景象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他坐在铁王座上高耸于众武士之中狮头面罩下威风凛凛好不意气风!” ”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嘛!”国王抱怨。 ”当时我人在马上骑进正殿穿过一排排巨龙颅骨我有种感觉仿佛他们正看着我。最后我停在王座之前抬头望他。他把黄金宝剑横陈于大腿之上国王的血从剑尖不断滴落。这时我的人也涌进大厅兰尼斯特的部队则不断后退。我半个字也没说只静静地盯着他坐在王位上的模样耐心等待。最后他笑着站起来摘下头盔对我说:史塔克可别瞎担心哟我只是先帮咱们劳勃暖暖位子罢了。不过这把椅子恐怕坐起来不大舒服哪!” 国王仰头大笑笑声惊起栖息在附近棕褐长草丛里的乌鸦群它们嘎嘎惊叫振翅腾空。”只因为兰尼斯特那小子在我的王位上坐了几分钟你就叫我别信任他?”他再度放声狂笑”得了罢奈德詹姆当年才十七岁还是个大孩子。” ”不管他是孩子还是成*人都无权坐上王位。” ”或许他累了”劳勃帮他开脱:”杀国王可不是件轻松差事那该死的大厅里又没别的地方摆屁股。其实他说的一点不错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那都是张既狰狞又不舒服的椅子。”国王摇摇头”好了如今我知道詹姆不为人知的恶行了以后就忘了此事。奈德我对管理国政和机心巧诈实在反胃透顶全是些跟数铜板没两样的无聊事。来咱们来好好骑上一段你从前可是很会骑马的咱们再尝尝大风在梢奔驰的爽劲儿。”说完他再度策马前驱扬长而去越过坟冢马蹄在身后溅起如雨泥花。 奈德并未立即跟上。他已经费尽唇舌此刻只觉得心中充满无边的无助感。他不止一次地质疑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走这一遭又究竟所为何事。他不是琼恩?艾林无法约束国王的野性教导他以智慧。劳勃终究会任性而为一如既往奈德不论好说歹说都改变不了事实。他的归宿是临冬城是哀伤的凯特琳是他的爱子布兰啊。 但凡事毕竟不可能尽如人意。艾德?史塔克心意已决便一踢马肚朝国王奔去。 第十三章 提利昂 北境漫漫一望无涯。(..tw) 提利昂·兰尼斯特虽然熟读地图但经过两周以来的一径北行他深切体会到地图上说的是一回事实际上却另有蹊跷。 他们和国王的队伍于同一天离开临冬城冒着细雪穿过那一片人声马嘶、马车嘎吱和 王后轮宫的呻吟。国王大道紧邻着主堡和城下市镇。国王的旗帜与车队骑士和自由骑手就在该处转向南行提利昂则与班扬·史塔克和琼恩叔侄二人往北走。 在那之后天气越趋凄冷四周更显沉寂。 国王大道逐渐变成一条比森林小路大不了多少的小径。道路西边是崎岖的灰岩丘陵矮丘顶高耸着一座座守望台。东边则地势低缓平坦旷野无限伸展直至极目尽头。石桥跨越汹涌的狭窄激流农场围绕石墙木梁的聚落。路上来往颇为频繁日落后极易找到歇脚旅店。 然而好景不长离开临冬城三日之后农田退去只见茂密深林国王大道也越来越人迹罕至。丘陵则日益陡峭到了第五天已经成了山脉宛如肩负陈雪和陡峭岩峰的灰蓝巨人。当北风吹起长长的冰针像旗帜一般从高耸的峰峦间飞溅而下。 山在西方路往东北蜿蜒穿过树林。班扬·史塔克称这座满是橡树、常青树和黑荆棘看起来比提利昂所见过任何林子都要古老的森林为”狼林”每到夜晚森林里也确实传来远方狼群此起彼落的嚎叫有时离他们还不甚远。雪诺的白子冰原狼听到便会竖起耳朵却从不应和。提利昂总觉得那只东西有种令人极端不安的感觉。 扣除小狼不算他们一行八人。先提利昂依照兰尼斯特家的排场带了两个随从。班扬·史塔克则只带着他的私生子侄儿还有守夜人部队的一些牲口。但当他们在狼林边缘一栋木造庄园过夜时又有一位叫尤伦的黑衣弟兄加入他们。这个尤伦驼着背模样颇为阴狠五官都躲在他那跟制服一般黑的胡子后面但不难看出他是条汉子。他带了两个来自五指半岛衣着破烂的农家子弟。”强*奸犯。”尤伦冷冷地看着他们说。提利昂顿时领悟长城上的日子虽然艰苦但总比阉刑好得多。 五个男人三个孩子一只冰原狼二十匹马还有一笼鲁温学士托班扬·史塔克捎带的大乌鸦这样的一支队伍想必是幅相当怪异的景象。 提利昂注意到琼恩·雪诺一路不住打量尤伦和他那两名阴郁伙伴脸上挂着古怪的表情似乎有些困恼。尤伦不仅驼背而且浑身酸臭须油腻虱蚤丛生又衣衫破烂遍布补丁且甚少清洗。他的两名手下味道更难闻人则既愚蠢又残忍。 看来那孩子误以为守夜人军团里全是他叔叔这种人了。倘若他真这么想那么尤伦一帮人对他可算是个错愕的觉醒。提利昂为那孩子难过他选择的是一条艰难的道路……或者应该说别人为他选择了这条艰难的道路。 他对孩子的叔叔可没这般好感。班扬·史塔克似乎和他哥哥一样讨厌兰尼斯特家的人先前当提利昂表示想要同行时他的反应相当不悦:”兰尼斯特我话说在前头长城没旅馆可住的。”他高高在上地盯着他。 ”你总有办法安顿我罢”提利昂答道”你也看到了我个子很小。.tw[]” 当然没人敢对王后的弟弟说不所以事情就算这么定了但班扬依旧很不高兴。”我保证你不会喜欢这趟旅程。”他很不客气地回敬而自队伍出以来他也果真尽其所能让此话成真。 提利昂倒是在御寒皮衣上扳回一城原本史塔克故作殷勤地献上一件满溢腥羶老旧破烂的熊皮以表现守夜人的济弱扶贫显然希望他会碍于礼数婉拒但提利昂微笑着收下。离开临冬城的时候他带上了所有最暖和的衣服随即却现根本不够。这里真是冷得吓人而且气温还在不断下降。夜里的温度早已降至冰点以下每当朔风吹起便如尖刀般割进他最暖和的羊皮衣。想必史塔克此时正为自己一时兴起的骑士精神后悔吧。也许他会从中学到教训:兰尼斯特家人来者不拒管他什么礼数只要别人给我就敢拿。 越往北行愈加深入狼林的幽暗国度农庄田舍便更见疏落终至人迹绝响骤然遗世独立。 无论扎营拔营提利昂都帮不上忙。他个子太小蹒跚跛行只会碍手碍脚。于是他便趁史塔克和尤伦等人搭建帐篷居所照料马匹生火取暖之际裹紧皮衣揣着酒袋蹒跚到一边独自读书这成了他的习惯。 旅行的第十八天他带着从凯岩城一路携来北方盛夏群岛酿产的珍贵琥珀甜酒以及相关龙族佚闻事迹的书——这几册珍贵的典籍乃是提利昂求得艾德·史塔克公爵允许从临冬城的图书馆拿的——独自走开。 他走到营地的喧嚣之外激流奔涌、水冷如冰的溪边觅得一方宁静。一株形体怪诞的老橡树恰好为他遮挡寒风。提利昂背靠树干扯紧皮毛啜了一口酒后读起关于龙骨的叙述。龙骨含铁量高故呈黑色书上如是说龙骨坚硬如铁然材质极轻且有韧性自然亦不怕火。无怪乎多斯拉克人视龙骨弓为稀世珍宝配上龙骨弓射手可以轻易越木制弓箭的射程。 提利昂对龙有种病态的迷恋。当年他初次造访君临参加姐姐和劳勃·拜拉席恩的婚礼时就打定主意一定要瞧瞧那些悬挂在坦格利安王座厅墙上的龙头。虽然劳勃国王早已把龙头换成了旗帜和壁毡提利昂仍不死心最后总算在阴湿的地窖内找到了它们的收藏处所。 他本以为龙头必定令人叹为观止甚至叫人望而生畏却怎么也想不到它们竟会是如此美丽的东西。它们的的确确美得让人目瞪口呆。黑如玛瑙光滑洁亮在他的火把映照下仿佛会闪闪光。他察觉到它们喜欢火因而特地把火把插进其中一个较大的龙嘴里果真火光大盛影子在他身后的墙上大肆舞跃。龙牙宛如一柄柄黑钻石制成的长弯刀长年浸涤于炽热的烈焰里火把微焰对它们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当他抽身离去时他誓那头巨兽空洞的眼窝是目送着自己离开的。 巨龙头骨一共十九个最老的寿命已经过三千年最幼小的也有一个半世纪那么久。幼龙的头骨也是最小的那两个畸形怪状比猎犬的头骨大不了多少它们是龙石岛上所孵化的最后两只龙是坦格利安家族最后的两只或许也是这世界上最后的两只它们非常短命。 其他的龙头则一个比一个大最大的三头便是歌谣和传说里最恐怖的巨兽即伊耿·坦格利安和他的妹妹们攻打古代七国时所骑乘的那三头龙。吟游诗人为他们都取了神的名字:贝勒里恩、米拉西斯和瓦格哈尔。提利昂站在他们的血盆大口间震慑得说不出话来。瓦格哈尔的咽喉之大大到你可以骑马进去当然别想活着出来。米拉西斯体型更加惊人。而最硕大无朋人称”黑死神”的贝勒里恩则可一口吞下整只野牛或是传说中漫游于伊班港以北冰冷荒原上的长毛象。 提利昂在阴湿地窖里伫立良久盯着贝勒里恩空洞而巨大的眼窝试着想像眼前这只巨兽生前的模样想像它开展双翼横扫天际口吐烈焰的景象直到火把燃尽。 他的远祖凯岩王罗伦曾与河湾王孟恩联军抵抗坦格利安的征服。那是约三百年前的事当时七大王国真的是各自为政的王国而非今日大一统国度下的属地。两军合计有六百诸侯五千骑兵以及五万以上的雇佣军和步兵。据史家记载”龙王”伊耿的军力大概只有对手的五分之一其中多半是从他之前击败的敌手军队中召募而来忠诚堪忧。 两军在河湾沿岸的沃野平畴中相遇在遍地结实累累、等待收获的金黄麦田上交战。联军动冲锋坦格利安军立时四散溃逃。短短几分钟内史家又如此写道连年的征服似乎就要划上休止符……但这只是伊耿·坦格利安和他两个妹妹投入战局之前的那几分钟。 这是历史上惟一一次瓦格哈尔、米拉西斯和贝勒里恩同时出击后世的吟游诗人称之为”怒火燎原”. 那天共有将近四千名士兵被烧成灰烬其中包括河湾王孟恩。罗伦王侥幸逃脱没过多久便向坦格利安家族投降称臣后来还产下一子为此提利昂只有感激的份。 ”你读那么多书干嘛?” 提利昂闻言抬头琼恩·雪诺正站在几步以外好奇地端详他。他用一根手指夹住正读的书页:”看着我然后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男孩狐疑地看着他说:”你耍什么把戏?我看到你啊提利昂·兰尼斯特。” 提利昂叹道:”雪诺啊你是个私生子却真是够客气。你看到的是个侏儒。你几岁了?十二?” ”十四。” ”你才十四岁我却一辈子长不到你现在这个高度。我这双脚又短又畸形连走路都成问题骑马还得配着特殊打造的马鞍才不会摔下去。你有兴趣瞧瞧的话这马鞍是我自己设计的。假如我不用它就只能骑着孩子的小矮马。我的手臂还算强壮但仍旧太短所以永远也成不了好战士。如果我生在普通农家早被扔在路边等死不然就是卖进怪物杂耍团。唉谁知我偏又生在凯岩城的兰尼斯特家怪胎更不受欢迎只因先前众人对我万般期待。你瞧我爹干了二十年的御前相结果我老哥后来竟把国王给宰了人生就是这样变幻无常。如今我老姐嫁给了新任国王而我那脾气暴躁的外甥呢有朝一日则会继任王位只有我空担着家族的名誉总得尽点心力你说对罢?但是要怎么做呢?呵我的腿太短头却太大总算这脑袋对我还算合适凭着它我很清楚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它就是我的武器。老哥有他的宝剑劳勃国王有他的战锤我则有我的脑袋瓜……不过人若要保持思路清晰锐利就得多读书就好像宝剑需要磨刀石一样。”提利昂轻敲书皮”琼恩·雪诺这就是为什么我读个不停啰。” 男孩静静地听完这番话。他虽然名分上没有史塔克这个姓却有张地地道道史塔克家人的脸:脸长严肃拘谨喜怒不形于色。不论他母亲是谁想必在他身上没留下多少自己的特征。”那你在读什么?”他问。 ”跟龙有关的东西。”提利昂告诉他。 ”读这有什么用?世上已经没有龙了。”男孩语气里带着少年独有的确信。 ”人们是这样说没错”提利昂答道”很可惜不是吗?我在你这年纪的时候还经常梦想哪天有自己的龙哪。” ”真的吗?”男孩难以置信地说。或许他认为提利昂在寻他开心罢。 ”当然是真的了只要能骑在龙背上即便是育不良畸形扭曲的丑陋小男孩也可以睥睨全世界。”提利昂推开熊皮站起身来。”以前我常躲在凯岩城深处的地道燃起火堆望着熊熊烈焰一望就是好几个钟头一边幻想那是魔龙吐出的烈火。有时候我会幻想我老爸被火烧死有时候则是我老姐。”琼恩·雪诺一脸既害怕又惊奇的表情提利昂看了哈哈大笑”小杂种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也有过这样的梦吧。” ”我才没有”琼恩·雪诺害怕地说”我不会……。” ”没有?从来没有?”提利昂抬起一边眉毛”那想必史塔克一家人待你不薄?想必夫人对你也视如己出啰?还有你那异母兄弟罗柏向来都跟你很亲是罢?为什么不呢?他得到临冬城你得到的却是绝境长城。至于你父亲大人嘛……他一定也有正当理由才会把你送去当守夜人……。” ”不要再说了”琼恩·雪诺脸色阴沉地怒道”加入守夜人是神圣的使命!” 提利昂笑笑。”聪明如你怎会相信这种屁话?守夜人军团是个专门接收全国各地人渣废物的垃圾场我瞧见了你看尤伦和他手下那两小子的神色他们就是你的新弟兄琼恩·雪诺你可还喜欢?一脸死相的农奴、欠债鬼、盗猎者、强*奸犯、小偷还有像你这样的私生子通通都配到长城上来负责防范你奶妈小时候告诉你的各种古灵精怪。往好的方面想嘛根本就没有什么古灵精怪;可是往坏处想呢那地方冷得连命根子都要冻掉。不过既然原本就不准你生育后代我看也没什么关系。” ”不要说了!”男孩尖叫着前跨一步双手握拳眼看就要掉下泪来。 提利昂突然很荒谬地有股罪恶感他也朝前走了一步想拍拍男孩肩膀安慰他或是道声歉。 那只狼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他自始至终没有瞧见。前一刻他正朝雪诺走去下一刻已被迎面扑倒在坚石地上手中的书飞出老远。他被撞得喘不过气来满嘴都是泥土血腥和枯枝腐叶。等他挣扎着想起身背部却又剧烈地痉挛一定是摔倒的时候扭了。他气恼地咬紧牙根勾着一节树根勉强坐住。”帮帮我罢。”他朝男孩伸出手。 突然狼又出现在两人之间它没有吼叫——这只该死的东西从不出半点声音——只是用那双灿亮的红眼打量他露出满口尖牙这就够吓人的了。提利昂咕哝一声缩回地上。”不帮就算了我就在这里等你走了再说。” 琼恩·雪诺搓搓白灵厚重的白毛却笑了。”求我我就帮你。” 提利昂·兰尼斯特只觉体内一股怒气逐渐酝酿只好强自按捺。这不是他这辈子头一次遭人羞辱肯定也不是最后一次何况这次还是他自讨苦吃。”琼恩如果你肯出手相助我将非常感激。”他温和地说。 ”白灵坐下。”男孩命令冰原狼听罢蹲坐下来那对红眼却始终不曾离开提利昂。琼恩绕到他身后把手伸到他腋下轻松地扶他起来然后捡书递给他。 ”刚才它为什么攻击我?”提利昂问他斜眼瞟了冰原狼一眼用手背揩了揩嘴里的血污和泥巴。 ”说不定他以为你就是古灵精怪哟。” 提利昂瞪了他一眼接着放声大笑那是一股他全然没有预期的原始笑意。”噢诸神在上”他笑得差点岔了气不住摇头”我想我看起来确实蛮像的嘛!那要是他遇上真的古灵精怪会有何反应啊?” ”你不会想知道的。”琼恩拾起酒袋交还提利昂。 提利昂拉开塞子侧着头喝了一大口葡萄酒宛如一泓冷火流过他的喉咙温暖他的脾胃。他把皮囊传给琼恩·雪诺。”你来点?” 男孩接过酒袋谨慎地啜了一口。”刚才你说的那些关于守夜人的事”喝完之后他问”都是真的?” 提利昂点点头。 琼恩·雪诺神情肃穆地抿抿嘴。”那我就既来之则安之。” 提利昂朝他嘿嘿一笑。”私生子真有你的。大部分的人宁可否认事实也不愿面对真相。” ”那是大部分的人”男孩道”但不是你。” ”你说得对”提利昂同意”不是我。现在我连龙都很少去想了这世上没有龙了。”他捡起掉落在地的熊皮。”走我们还是趁你叔叔没出来找人之前回营去罢。” 回营的路虽然不长但地面崎岖不平等到赶回营区他的双腿已经抽筋得厉害。琼恩·雪诺伸手准备帮他跨越一丛纠结繁密的树根但提利昂却挥手拒绝了。他要自己走自己的路一如他这一生。营地是一副令人欣喜的景象:人们围着一座早已废弃的庄舍倾颓的墙壁搭起挡风的遮蔽马儿都已喂饱营火也生起来了尤伦坐在一块石头上剥松鼠的皮。浓汤的香味溢满提利昂的鼻腔。他一跛一拐地拖着脚走到正在搅拌热汤的仆人莫里斯身旁。莫里斯一言不地把长柄杓递给他提利昂尝了一口后交回去。”再多加点胡椒。”他说。 班扬·史塔克从他和侄子共用的帐篷里冒出来:”琼恩你总算回来了。妈的别一个人到处乱跑我还以为你给异鬼抓走了。” ”他是被古灵精怪抓走的。”提利昂笑着告诉他琼恩·雪诺也微微一笑。史塔克困惑地朝尤伦望去那老头只耸耸肩咕哝了一声便又低头专心剥皮。 那只松鼠为肉汤添了点美味当晚他们就围坐在营火边配着黑面包和硬乳酪吃。提利昂让大家分享他的美酒直喝到连尤伦都满脸通红。接着大伙便一个个起身回帐篷去睡了只剩下抽到头班守夜的琼恩·雪诺。 提利昂照例是最后去睡的人当踏进手下为他搭建的营房时他停下脚步转头回望。只见男孩站在营火边面色坚毅凝重深深望进跳跃的熊熊火焰。 提利昂·兰尼斯特哀伤地笑了笑返身进入营帐就寝。 第十四章 凯特琳 是罗拔她听到狗舍沸腾起来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她儿子已经回到了奔流城跟灰风一起。只有那硕大的灰色巨狼的气味会使得猎犬们如此狂吠乱叫。他会来见我她知道。艾德慕自从第一次拜访之后就没有回来过他更喜欢跟马柯?派柏和派崔克?梅利斯特一起听诗人莱蒙的关于石磨镇战役的诗文。但罗拔不是艾德慕。罗拔会来见我。 至今雨已经下了好几天冰冷灰暗的大雨正与凯特琳的情绪相符。随着每一天过去她父亲变得越虚弱越神志不清他醒来时只会喃喃地说“唐西”然后恳求原谅。艾德慕躲着她戴斯蒙?格瑞尔爵士仍然拒绝让她在城堡自由走动不管这看起来使得他有多难过。只有罗宾?莱格爵士和他手下人的返回才令她的心情有所好转他们回来时拖着疲倦的步伐浑身湿透。看起来他们是走回来的。弑君者设计弄沉了他们的战舰并得以逃脱韦曼学士述说道。凯特琳问她是否可以跟罗宾爵士谈谈以获知更多情况但这一要求被拒绝了。 还有别的事情不大对劲。她弟弟回来那天就在他们生争执之前几个小时她听到下面院子里有愤怒的嗓音。当她爬上屋顶看时见有人群聚集在对面城堡的大门边。一些马匹从马厩里被牵出来上了鞍和缰绳还有人在喊叫但凯特琳离得太远听不清内容。罗拔的一面白色旗帜躺在地上骑士中有一人向着城门疾驰从巨狼旗上践踏而过。其他几个人也依样而行。这些是跟艾德慕一起在浅滩作战的人她想道。是什么让他们如此愤怒?是我弟弟轻视了他们让他们受到了侮辱?她想她认得出派温?佛雷他曾跟她一起行至苦桥和风息堡然后又回来还有他同父异母的兄弟马汀?河流但从这么高的视角很难确认。将近四十人从城门奔出去去往哪里她不得而知。 他们没有回来。韦曼爵士也不肯告诉她他们是谁去了哪里是什么让他们如此愤怒。“我在这儿是为了照顾你父亲仅此而已夫人”他说。“你弟弟很快就会成为奔流城的领主。他希望让你知道什么他一定会告诉你。” 但现在罗拔已从西面回来凯旋而归。他会原谅我的凯特琳告诉自己。他必须原谅我他是我的亲生儿子艾莉亚和珊莎不仅是我的血亲也是他的。她会将我从这些房间中释放然后我就会知道生了什么。 戴斯蒙爵士来找她时她已洗完澡穿好衣服将栗色的头梳理整齐。“罗拔国王从西面回来了夫人”骑士说道“命令你在大厅见他。”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时刻也是她惧怕的时刻。我是失去了两个儿子还是三个?她很快就会知道。 他们进去的时候大厅里站满了人。每一双眼睛都看着高台上但凯特琳认得出他们的背影:莫蒙特夫人打着补丁的锁子甲大琼恩和他的儿子比厅里其他人的脑袋都要高杰森?梅利斯特一头白臂弯中夹着带翼的头盔。泰陀斯?布莱伍德穿着他那华丽的鸦羽斗篷……他们中一半人现在想要吊死我。另一半也许只会把眼睛转向别处。她还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缺了什么人。 罗拔站在高台上。他不再是个孩子她意识到感觉一阵心痛。他现在十六岁是个成年人了。战争将他脸上的柔和通通融掉让他变得精瘦而坚强。他将胡子都剃掉了但他栗色的头没有剪掉一直披到肩头。最近的雨水锈掉了他的锁子甲在他白色的斗篷和外套上留下棕色的污渍。或许这些污渍是血。他头上是他们用青铜和铁为他打造的剑冠。现在他戴着它更加自在了。他就象个国王一样戴着它。 艾德慕站在拥挤的高台下谦恭地低下头罗拔正在表彰他的胜利。“……在石磨镇倒下的人们将永远不会被忘却。难怪泰温公爵跑去跟史坦尼斯作战。他受不住北方和奔流城的人。”这番话引了一阵笑声和赞同的叫喊声但罗拔举起手示意安静。“但是不要搞错。兰尼斯特人还会出征在王国安稳之前还需要赢得其他战斗。” 大琼恩吼道“北境之王!”并将一只带着链甲的拳头冲天举起。三叉戟河流域的领主们大叫“三叉戟河之王!”作为应答。大厅里击拳跺脚的声音变得如雷般轰鸣。 在喧嚣当中只有少数人注意到凯特琳和戴斯蒙爵士但他们用胳膊捅捅同伴渐渐的她的周围安静下来。她高高抬起头忽略那些眼睛。随他们怎么想。罗拔的决断才是重要的。 看到布林登?徒利粗犷的脸在高台上使得她感到舒心。一个她不认识的男孩似乎正担任罗拔侍从的工作。他后面站着一个年轻的骑士穿着纹有贝壳图案的沙黄色外套还有一个比较年长的他的徽纹是桔黄色斜带上三个黑色胡椒罐底色为绿色和银色相间的斑纹。他们中间是一位端庄的女士年纪稍长还有一个漂亮的少女看来是她女儿。还有另外一个女孩跟珊莎的年纪相仿。贝壳是某个小家族的徽纹凯特琳知道;那个较年长者的纹章她不认识。囚犯?为什么罗拔要把俘虏带到高台上? 戴斯蒙爵士护送她上前乌瑟莱斯?韦恩将他的棍杖往地上重重一击。如果罗拔象艾德慕一样看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从儿子眼中看到的似乎不是愤怒而是别的什么东西……也许是忧惧?不那没有意义。他有什么好怕的?他是年轻的巨狼三叉戟河与北境之王。 她叔叔是第一个向她致意的。布林登爵士是一条最黑的鱼他不在意别人会怎么想。他跳下高台将凯特琳拉到臂弯中。当他说“看到你回家了真好凯特”她不得不挣扎着保持镇静。“你也一样”她低声说。 “母亲。” 凯特琳抬头望向她那威严高大的儿子。“陛下我曾为你的安全回归而祈祷。我听说你受了伤。” “在猛攻岩崖城的时候一支箭穿过了手臂”他说。“但愈合得很好。我受到了最好的照料。” “那真是诸神保佑。”凯特琳深深吸了口气。说出来吧。这无法逃避。“他们一定告诉你我干了什么。他们有告诉你我的理由吗?” “为了女孩们。” “我曾有五个孩子。现在只有三个。” “是的夫人。”瑞卡德?卡史塔克伯爵推开大琼恩走上前他的黑色锁链甲和又长又乱的灰胡子使他看起来象个阴沉的幽灵他的长脸冰冷而痛苦。“我现在有一个儿子以前有三个。你夺走了我复仇的权利。” 凯特琳平静地面对他。“瑞卡德大人弑君者的死不会换回你孩子的生命。他活着也许能换回我孩子的生命。”伯爵没有平息。“詹姆?兰尼斯特把你像个傻瓜一样玩弄。你只不过换来一堆空话仅此而已。要不是你我的托伦和艾德该得到更多。” “算了吧卡史塔克”大琼恩咕哝说两条巨大的胳膊交叠在胸前。“这是一个母亲在犯糊涂。女人生来如此。” “一个母亲在犯糊涂?”卡史塔克伯爵转身面对安柏伯爵。“我说那是背叛。” “够了。”片刻之间罗拔听上去更象布兰登而不是他父亲。“不准有人在我耳边说临冬城夫人是叛徒瑞卡德大人。”当他转向凯特琳他的声音柔和下来。“我也但愿能让弑君者绑着锁链回来。你放了他没有告知我也没有征得我同意……但是我明白你所做的是为了爱。为了艾莉亚和珊莎也因为失去布兰和瑞肯的悲哀。爱并不总是明智的我已经学到。它会将我们引向愚蠢的行为但我们循着内心而行动……不管它将我们带向何方。不是吗母亲?” 我就是这么做的吗?“如果我的内心将我引向愚行我很乐意尽一切所能补偿你和卡史塔克大人。” 瑞卡德伯爵的面容没有得到平息。“弑君者让托伦和艾德躺在了冰冷的坟墓里你的补偿可以让他们暖和起来吗?”他从大琼恩和梅葛?莫蒙特中间挤过离开了大厅。 罗拔没有采取什么行动阻止他。“原谅他吧母亲。” “如果你愿意原谅我的话。” “我已经原谅了。我明白爱至深切会让你无法考虑其他事情。” 凯特琳低下头。“谢谢。”至少我还没有失去这个孩子。 “我们必须谈谈”罗拔继续说。“你和我的叔伯们。关于这事……还有其他一些事情。总管宣布会议结束。” 乌瑟莱斯?韦恩用他的棍杖敲击地面并高喊散会三叉戟河的领主们和北地人一起移向门口。此刻凯特琳才意识到缺少的是什么。是那头狼。狼不在这儿。灰风在哪儿?她知道那巨狼跟罗拔一起回来了她听见狗群吠叫但他不在大厅里不在她儿子身边他应该在那里的。 然而她还来不及想到要问罗拔就现自己被一圈表达善意祝愿的人们围住了。莫蒙特夫人扶着她的手臂说道“夫人如果瑟曦?兰尼斯特抓住我的两个女儿我也会做同样的事。”不拘礼节的大琼恩用他那毛绒绒的大手使劲捏住她双臂将她提了起来。“你的小狼仔曾经击倒过弑君者如果有必要他会再干一次。”盖伯特?葛洛佛和杰森?梅利斯特伯爵比较冷静而裘诺斯?布雷肯近乎冷淡但他们的话语相当有礼。她弟弟最后一个走向她。“我也为你的女儿们祈祷凯特。我希望你对此没有怀疑。” “当然没有。”她亲吻他。“为此我爱你。” 当所有话都说完奔流城的大厅空空荡荡只剩下罗拔三个徒利家的人和凯特琳不认识的六个陌生人。她好奇地看着他们。“夫人先生们你们是新加入我儿子这边的?” “新加入的”那个穿戴贝壳徽饰的年轻骑士说道“但有非凡的勇气和坚定的忠诚我愿向您证实夫人。” 罗拔看上去不大自在。“母亲”他说“请允许我介绍希蓓儿夫人岩崖城领主加文?维斯特林的妻子。”那个较年长的女子仪态端庄地走向前。“她丈夫是我们在呓语森林俘虏的人员之一。” 维斯特林对了凯特琳想。他们的旗帜是沙黄的底色上六枚白色贝壳。宣誓效忠兰尼斯特家的一个小家族。 罗拔依次招乎其他陌生人走上前。“罗佛?斯派瑟爵士希蓓儿夫人的兄弟。我们攻占岩崖城时他是城堡守护。”胡椒罐徽纹的骑士点了一下头。他是个身材壮硕的人鼻子断裂过短短的黑胡子看上去相当勇猛。“这是加文大人和希蓓儿夫人的孩子们。雷纳德?维斯特林爵士。”贝壳徽纹的骑士在浓密的小胡子底下微笑了一下。年轻精瘦而粗犷牙齿健康一把厚密的栗色头。“艾琳妮亚。”小女孩快行了个屈膝礼。“洛拉姆?维斯特林我的侍从。” “非常荣幸”凯特琳说。罗拔已经赢得岩崖城的效忠?如果是这样维斯特林家的人跟他在一起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凯岩城遭到如此背叛一向不会柔顺地接受。自从泰温?兰尼斯特足够年龄上战场起就不会…… 那少女最后一个走上前而且非常羞涩。罗拔握起她的手。“母亲”他说“我无比荣幸地向你介绍珍妮?维斯特林小姐。加文大人的长女我的……呃……我的夫人。” 闪过凯特琳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那不可能你只不过是个孩子。 第二个则是况且你已经许配给另一个。 第三个是圣母慈悲罗拔你都干了些什么? 到了此刻她才回想起来。为了爱而做的愚行?他干净利落地把我象兔子一样罩在陷阱里。我似乎已经原谅他了。她的恼怒中混合了一种带着沮丧的钦佩;这出戏上演得就象戏剧大师一样巧妙……或者说象国王。凯特琳别无选择只有握住珍妮?维斯特林的手。“我有了个新的女儿”她说道声音比她意愿的要生硬。她亲吻那受到惊吓的女孩双颊。“欢迎来到我们的大厅与炉火旁。” “谢谢夫人。我会成为罗拔真正的好妻子我誓。也会尽力做个贤明的王后。” 王后。对了这个漂亮的小女生是王后我必须记住这一点。无可否认她很漂亮栗色卷和心形的脸还有那羞涩的笑容。苗条但臀部形状很好凯特琳注意到。至少她生孩子没有问题。 希蓓儿夫人打断了更多对话。“我们很荣幸加入史塔克家族但也非常疲劳。我们在短时间内从远方赶来。也许我们可以先回自己房间这样您就能跟儿子聊聊天了?” “那样最好。”罗拔亲吻珍妮。“总管会为你们找到合适的住处。” “我领你们去他那儿”艾德慕爵士自告奋勇。 “您真是好人”希蓓儿夫人说。 “我也必须去吗?”那男孩洛拉姆问。“我是你的侍从。” 罗拔笑了。“但我暂时不需要随侍。” “哦。” “陛下没有你已经渡过了十六年洛拉姆”贝壳徽饰的雷纳德爵士说。“我想再多几个小时也无碍。”他牢牢拉住弟弟的手带他离开大厅。 “你妻子很可爱”当他们都走出了耳力所及范围之外凯特琳说道。“而且维斯特林家族看起来很值得敬重……尽管加文大人是向泰温?兰尼斯特宣誓效忠的不是吗?” “是的。杰森?梅利斯特在呓语森林俘虏了他将他关押在海疆城作为人质。当然我现在将释放他虽然他不一定愿意加入我。恐怕我们没有征得他同意就结了婚而这一婚姻将他置于极其危险的境地。岩崖城并不强大。为了对我的爱珍妮可能失去一切。” “而你”她柔声说道“失去了佛雷家族。” 他怔了一下说明了一切。她现在明白了那些愤怒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派温?佛雷和马汀?河流那么急促地离开走时还将罗拔的旗帜践踏在地上。 “我能不能问一下你的新娘带来多少军队罗拔?” “五十个。十来个骑士。”他的声音阴郁正如她所料。在孪河城缔结婚约的时候老瓦德?佛雷派了一千名骑马的骑士和近三千名步兵替罗拔送行。“珍妮聪明美丽。也很善良。她有一颗温柔的心。” 你需要的是剑不是温柔的心。你怎么能这么做罗拔?你怎么能这么不计后果这么愚蠢?你怎么能这么……这么……幼稚。然而此刻责备无济于事。她只是说“告诉我怎么生的。” “我攻占了她的城堡而她攻占了我的心。”罗拔笑着说。“岩崖城守备很弱因此我们猛攻一晚就攻下来了。黑瓦德和小琼恩带领登城部队越过城墙同时我用攻城锥突破了主城门。就在罗佛爵士向我们投降交出城堡之前我的手臂上中了一箭。起初看起来没什么但是它感染了。珍妮让人把我抬到她自己床上一直照料我直到退烧。大琼恩带来消息关于……关于临冬城的关于布兰和瑞肯那时候她跟我在一起。”他说出弟弟们的名字似乎很困难。“那一晚她……她安慰我母亲。” 凯特琳不用说也明白珍妮?维斯特林向她儿子提供了什么样的安慰。“然后你第二天就娶了她。” 他看着她的眼睛突然之间既骄傲又可怜。“唯有这么做才正直名誉。她温柔甜蜜母亲她会成为我的好妻子。” “也许。但那不会让佛雷侯爵满意。” “我明白”她儿子说显然受到了打击。“除了战斗我把一切搞得一团糟不是吗?我以为战斗是最困难的部分但是……如果我听你的话把席恩留着做人质我就仍然统治着北方布兰和瑞肯就仍然活着安全地待在临冬城里。” “也许是。也许不是。巴隆公爵仍然可能会冒险动战争。上次他向王冠伸出手时付出了两个儿子的代价。他也许觉得这次只需付出一个是笔不错的买卖。”她触碰他的手臂。“佛雷家的人怎么样了在你结婚之后?” 罗拔摇摇头。“关于史提夫伦爵士我也许可以补偿一下但莱曼爵士就象石头一样顽固而黑瓦德……那家伙的名字不是由他胡子的颜色而来我敢保证。他太过分了居然说他的妹妹不会在意跟一个鳏夫结婚。如果不是珍妮求我仁慈一点我就杀了他了。” “你让佛雷家族受到了严重的侮辱罗拔。” “我根本不想这样。史提夫伦爵士为我而死而奥利法就象任何一个国王的侍从那样忠诚。他请求留在我这儿但莱曼爵士把他跟其他人一起带走了。他们所有的军力。大琼恩催促我攻击他们……” “在敌群环绕中跟自己人斗?”她说。“那将会是你的末日。” “是的。我想也许我们可以为瓦德侯爵其他的女儿安排婚配。温德尔?曼德勒提出可以娶一个大琼恩告诉我说他的叔叔们希望再婚。如果瓦德侯爵通情达理……” “他并不通情达理”凯特琳说。“他很骄傲极易被过错激怒。你知道的。他想要成为国王的外祖父。单凭两个年迈的老家伙和七大王国最胖的家伙的次子你无法使他满足。你不仅违背了誓约还娶了一个小家族的新娘怠慢了孪河城的荣誉。” 这番话让罗拔激动起来。“维斯特林家的血统优于佛雷家。他们是古老的家族是先民的后裔。在大征服之前岩石国王们常常跟维斯特林家族通婚而且三百年前还有另一位珍妮?维斯特林是梅葛国王的王后。” “所有这一切只会往瓦德侯爵的伤口上洒盐。他一直痛恨那些古老的家族把佛雷家当作爆户那样瞧不起。如果按他的意思来说这不是他头一次受到这样的侮辱。约翰?艾林不愿领养他的孙子我父亲拒绝他把一个女儿嫁给艾德慕。”她弟弟加入了他们她朝弟弟点点头。 “陛下”黑鱼布林登说“也许我们最好在私下里继续讨论这一话题。” “是的。”罗拔听上起很疲惫。“我要喝一杯红酒。去接见室吧我想。” 当他们步上阶梯时凯特琳问了从一进大厅起就困扰着她的问题。“罗拔灰风在哪里?” “院子里正在吃一条羊腿。我告诉狗舍总管确保他有食物。” “你以前总是让他待在身边。” “大厅不是适合一头狼待的地方。他会变得坐立不安你已经看到过。又吼又咬的。我不该带他上战场的。他已经杀了太多人现在一点也不怕人了。珍妮在他边上总是很不安而且他吓坏了她的母亲。 还有关键的一点凯特琳想。“他是你的一部分罗拔。害怕他就是害怕你。” “我不是狼不管他们叫我什么。”罗拔听起来生气了。“灰风在岩崖城杀死一个人在灰标城杀死另一个在公牛口六七个。如果你看到――” “我在临冬城看到布兰的狼撕开一个人的喉咙”她尖锐地说“我喜欢它。” “那不一样。岩崖城的那个是珍妮从小认识的骑士。你不能责怪她会害怕。灰风也不喜欢她的舅舅。每次罗佛爵士一接近他他就呲牙咧嘴的。 她感到一阵寒意掠过。“让罗佛爵士去别处。马上。” “去哪里?回到岩崖城好让兰尼斯特人把他的脑袋插在尖木桩上?珍妮爱他。他是她舅舅而且还是个好骑士。我需要更多象罗佛?斯派瑟那样的人而不是更少。我不会仅仅因为我的狼似乎不喜欢他闻起来的味道而放逐他。” “罗拔。”她停下来抓住他的手臂。“我曾经告诉过你把席恩?葛雷乔伊留在身边而你没有听。现在听我的。让这个人离开。我不是说你必须放逐他。找一项任务需要一个有勇气的人某项光荣的职责是什么任务并不重要……但不要让他留在你身边。” 他皱起眉头。“我要让灰风嗅一嗅我所有的骑士吗?或许还有其他人的气味他也不喜欢。” “任何灰风不喜欢的人我都不想让他靠近你。这些狼不仅仅是狼罗拔。你必须明白这一点。我想也许是诸神派下来给我们的。你父亲的神北方的远古诸神。五只幼狼罗拔五只幼狼给五个史塔克家的孩子。” “六只”罗拔说。“还有一只给琼恩的。是我现他们的记得吗?我知道他们有多少从哪儿来。我原来跟你想的一样那些狼是我们的护卫我们的保护者直到……” “直到?”她提示性地问。 罗拔抿紧了嘴。“直到他们告诉我席恩谋杀了布兰和瑞肯。他们的狼没起到什么作用。我不再是个小男孩了母亲。我是个国王我可以保护自己。”他叹了口气。“我会为罗佛爵士找个任务某个让他离开的借口。不是因为他的气味而是让你放心。你已经受够了折磨。” 在其他人转过楼梯拐弯之前凯特琳欣慰地轻轻亲吻他的脸颊这一片刻他又成了她的孩子而不是她的国王。 霍斯特公爵的私人接见室是大厅楼上的一间小屋子比较适合私秘的讨论。罗拔就座高位脱下王冠将它置于身边的地上凯特琳摇铃传唤上酒。艾德慕正往他叔叔的耳朵里灌输石磨镇之战的全过程。等到仆人们进来然后又出去之后黑鱼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想我们已经听够了你的自夸侄儿。” 艾德慕被搞糊涂住了。“自夸?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黑鱼说道“你应该感谢陛下的容忍。他在大厅里大演其戏才免得让你在自己的人面前难堪。如果是我我会严斥你的愚笨而不是赞扬你在浅滩上干的蠢事。” “优秀的人们为了守卫浅滩而死去叔叔。”艾德慕听起来很生气。“怎么了除了幼狼就没人能赢取胜利?我抢走了本应属于你的荣耀吗罗拔?” “陛下”罗拔冷淡地纠正道。“你承认我是你的国王舅舅。还是你连这点也忘了?” 黑鱼说“给你的命令是守住奔流城艾德慕仅此而已。” “我守住奔流城了而且我打花了泰温公爵的鼻子……” “确实如此”罗拔说。“但打花鼻子不能赢得战争不是吗?你有没有想到过问问自己为什么公牛口战役之后我们在西面留了这么久?你知道我没有足够人手威胁兰尼斯港或者凯岩城。” “为什么……还有其他城堡……金钱牲畜……” “你认为我们留下来打劫?”罗拔怀疑地说。“舅舅我要泰温公爵来西面。” “我们都是骑马的”布林登爵士说。“兰尼斯特军主要是步兵。我们计划让泰温公爵高高兴兴地追上一段直到海岸边然后从他身后溜过去横穿黄金大道占据稳固的防守位置在一个我的斥侯找到的地方地形对我们极为有利。如果他在那儿攻击我们将会付出沉重的代价。但如果他不进攻则会被困在西面距离他需要去的地方千里之遥。并且始终靠消耗自己土地上的资源过活而不是我们土地上的。” “史坦尼斯伯爵就快要攻下君临城了”罗拔说。“他也许能帮我们一笔勾除乔佛里王后还有小恶魔。然后我们也许可以讲和。” 艾德慕的眼光从叔叔移到外甥。“你们从没告诉我。” “我告诉你守住奔流城”罗拔说。“这一命令有什么地方你无法理解的?” “当你在红叉河阻住泰温公爵”黑鱼说“你拖延了他足够长的时间刚好让苦桥来的骑手赶上他带来消息说东面生了什么事情。泰温公爵立即让部队掉头在黑水河源头附近跟梅锡斯?罗宛与蓝道?塔利会合强行军直到翻斗瀑他现梅斯?提利尔和两个儿子正等在那里带着一支庞大的军队和一支驳船队。他们顺流而下在距离君临城半天马程的地方登陆袭击史坦尼斯后方。” 凯特琳记得蓝礼国王的朝廷她曾在苦桥见过。千百朵金色的玫瑰在风中舞动玛格丽王后的羞涩笑容和轻柔语声她的兄弟百花骑士太阳穴上缠绕着血色的亚麻布。如果你非得投入女人的怀抱我的儿子为什么不能是玛格丽?提利尔呢?高庭的财富和力量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能让一切变得不同。或许灰风还会喜欢她的气味。 艾德慕看上去蔫蔫的。“我一点也不想……一点也不罗拔你必须让我补偿。我将在下一场战斗中率领前锋。” 补偿弟弟?还是为了荣誉?凯特琳很怀疑。 “下一场战斗”罗拔。“嗯很快就会到来。一旦乔佛里成亲之后兰尼斯特家就会再次跟我开战我毫不怀疑这一次提利尔的军队将跟他们并肩开拔。而且我也许还要跟佛雷家作战如果黑瓦德回到…… “只要席恩?葛雷乔伊坐在你父亲的座位上手上沾染着你弟弟们的鲜血这些其他的敌人都必须等一等”凯特琳告诉儿子。“你的要职责是保护自己的人民赢回临冬城并把席恩吊在乌鸦笼子里让他慢慢死去。否则就永远放弃王冠罗拔因为人们将明白你根本不是个真正的国王。” 从罗拔瞧着她的样子来看她可以断定已经很久没有人胆敢如此坦率地跟他说话了。“当他们告诉我临冬城陷落我立即就想去北方”他说带着一丝辩解的意味。“我想要让布兰和瑞肯自由但我以为……我做梦也想不到席恩会伤害他们真的。如果我……” “说‘如果’已经太晚了要营救也太晚了”凯特琳说。“剩下的只有复仇。” “我们从北方得到的最新消息是罗德里克爵士在托伦方城附近击败了一支铁岛人的部队并且在赛文堡集结军队要夺回临冬城。“罗拔说。“此刻他也许已经成功了。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如果我去北方三叉戟河流域怎么办?我不能要求三叉戟河流域的领主们遗弃自己的人民。” “不”凯特琳说。“留下他们让他们自己守卫自己靠北地人赢回北方。” “你怎么让北地人去北方?”她弟弟艾德慕问道。“铁岛人控制了日落海。葛雷乔伊家还守着卡林沟。从来没有一支军队从南面攻下卡林沟。即使是朝那里行军也是疯狂的行动。我们可能会被困在堤道上铁岛人在前愤怒的佛雷家族在后。” “我们必须重新赢回佛雷家”罗拔说。“有了他们我们还有一些成功的机会不管那机会有多么小。没有他们我看不到希望。我愿意给瓦德侯爵他所要求的一切……道谦荣誉土地金钱……一定有某样东西可以抚平他的自尊心……” “不是某样东西”凯特琳说。“是某个人。” 第十五章 珊莎 早餐的时候茉丹修女告诉珊莎艾德·史塔克大人天亮前就离了营。”国王找他去的我想肯定又是去外面打猎。听说这附近还有野牛出没哪。” ”我从没见过野牛。”珊莎喂了块培根给餐桌底下的淑女冰原狼像王后般优雅地从她手上衔过去。 茉丹修女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好人家的小姐不在用餐时喂狗的。”她掰开一块蜂窝让蜜滴到面包上。 ”她才不是狗呢她是冰原狼。”珊莎纠正。淑女伸出粗糙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反正父亲大人说小狼可以陪我们作伴。” 修女看来很不服气。”珊莎你是个好女孩但只要一说到那只野东西你就倔得跟你妹妹艾莉亚一个样。”她皱起眉头”说到艾莉亚她这会儿又跑哪儿去了?” ”她肚子不饿。”珊莎道。她心里很清楚艾莉亚八成早就溜进厨房好说歹说地跟哪个厨房小弟讨到一顿丰盛早餐了。 ”得提醒她今天穿得体面些。那件灰色的天鹅绒衣服不错。王后和弥赛菈公主邀请我们过去一同搭乘轮宫我们可要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才行。” 珊莎的表现已经好得不能再好。她把栗色长梳得亮然后穿上她最好的蓝丝绒礼服。最近这一个多星期她天天都在盼望今天的到来。能与王后作伴是至高无尚的荣耀更何况乔佛里可能也在。那可是她的未婚夫呢。虽然他们还要等许多年才会成婚但每当想到他她心里总会产生一阵奇怪的悸动。算起来珊莎还根本不了解乔佛里可她却已经爱上他了。他具有她心目中白马王子的每一项优点高大英挺体格强壮一头漂亮金。她珍视与他共处的每一个机会可惜这样的时刻屈指可数。今天她惟一担心的便是艾莉亚。艾莉亚有种把每件事都搞砸的本领你永远不知道她接下去会闯出什么祸来。”我去跟她讲”她不太确定地说”但她爱怎么穿是她的事。”她只能祈祷别太离谱了。”我可以先告退了吗?” ”你去罢。”茉丹修女又拿了一堆面包和蜂蜜珊莎滑下长凳跑出旅店大厅淑女紧跟在后。 门外人们正忙着拆除大小营帐把东西装上马车准备新一天的行程。她在叫骂声和木头车轮的嘎吱声中站立了片刻。这是栋占地广阔白石砌成的三层建筑珊莎还没见过比这更大的旅馆。即便如此却只能容纳国王手下不到三分之一的人手。加上她父亲的随从和沿途加入的自由骑手国王的队伍已经过了四百人。 她在三叉戟河畔找到了妹妹。艾莉亚正死命按住娜梅莉亚想把她身上干涸结块的泥巴刷掉但显然小狼并不领情。艾莉亚身上穿的正是昨天那套皮革马装她前天穿的也是这套。 ”我看你还是快换件像样的衣服吧”珊莎对她说。”这可是茉丹修女说的。今天我们要和弥赛菈公主一起搭乘王后的轮宫呢。” ”我不去。”艾莉亚一边说一边试着把娜梅莉亚身上一撮打结的毛梳整齐。”我跟米凯要骑马到河上游的浅滩去找红宝石。” ”红宝石”珊莎不明白”什么红宝石?” 艾莉亚白了她一眼仿佛把她当成蠢蛋。”当然是雷加的红宝石啊。当年劳勃国王就是在那儿杀死他夺得王位的。” 珊莎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骨瘦如柴的小妹。”不准你去找什么红宝石公主正等着我们呢王后邀请的是我们两人。” ”我才不管。”艾莉亚说:”轮宫里连扇窗户都没有什么也看不见。” ”外面有什么好看?”珊莎不悦地说。对于这次邀请她可是满心期待但她蠢笨的妹妹却要搞砸一切正如她所害怕的。”不过是些田地、农场和村落罢了。” ”才不是呢。”艾莉亚固执地说”哪天你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最讨厌骑马了”珊莎激动地说”只会溅得一身泥沙浑身酸麻。” 艾莉亚耸耸肩。”别动”她斥责娜梅莉亚。”我不会伤害你的。”然后她转向珊莎说”不是啦穿越颈泽的时候我一共现了三十六种以前没见过的花米凯还给我看了一只蜥狮呢。” 珊莎听了浑身颤抖。他们沿着蜿蜒的堤道缓慢地通过看似永无止尽的黑色泥泞一共花了十二天的时间方才穿越颈泽。对于这趟旅程她可是从头痛恨到尾。那里的空气阴湿黏腻加上堤道太狭窄夜里连扎营都没办法只好停留在国王大道上。长年浸泡在腐沼之中的浓密树丛从道路两旁朝他们步步进逼枝干间垂下帘幕般的菌类植物。巨大的花朵盛开在烂泥坑里漂浮在死水潭上。可假如你愚蠢到想离开堤道去采摘四处随时有流沙等着将你吞噬。密林里有虎视眈眈的毒蛇水中有半浮半沉的蜥狮看起来活像长了眼睛和牙齿的黑木头。 想也知道这些全难不倒艾莉亚。有次她居然满脸堆着马一样的笑容头乱成一团衣服全是泥泞拎了一束烂兮兮的紫绿花朵回来送给爸爸。珊莎一直希望哪天父亲大人会叫艾莉亚注意礼节有点她应有的淑女模样可他从没这么做过这一次他反而拥抱她并感谢那些花。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事后大家才知道那些紫花叫做”毒吻花”而艾莉亚的双臂果然都起了红疹子。珊莎本以为这次的教训够她受了没想到艾莉亚却只是笑笑隔天一听她那朋友米凯说涂上烂泥可以减轻疼痛便立刻照办把自己弄得活像个未开化的沼泽女人。这还不止晚上妹妹脱衣服睡觉时珊莎注意到她的手臂和肩膀上有不少擦伤深紫的瘀青和褪色的黄绿色脏东西。这些究竟是她打哪儿弄来的恐怕就只有天上的七神知道了。 瞧她现在吧艾莉亚仍旧没完没了一边梳理娜梅莉亚的毛团一边絮絮叨叨这次南下的所见所闻。”上星期我们找到一座很阴森的瞭望塔昨天我们才追赶了一大群野马。你真该来看看他们一闻到娜梅莉亚拔腿就跑的模样。”小狼在她的魔掌下扭个不停艾莉亚又叱道:”别闹还有一边要弄呢瞧你全身都是泥巴。” ”你不该擅自脱队”珊莎提醒她”父亲大人说过的。” 艾莉亚一耸肩:”我又没跑远。反正有娜梅莉亚陪在身边。况且我也不是每次都脱队有时候跟着货车一起走到处串串门子也挺有意思。” 艾莉亚专门结交哪些人珊莎太清楚了:侍从、马夫与女仆老头子和不穿衣服的小孩还有满嘴粗话出身低贱的自由骑手。艾莉亚跟任何人都能做朋友而这米凯是最糟糕的一个:他是个屠夫的学徒十三岁野得很躺在运肉的货车上闻起来活像只待宰的猪。光瞧见他就足以令珊莎作呕谁知艾莉亚却宁可与他为伍。 珊莎觉得自己快要失去耐性。”你一定要跟我去”她语气坚定地告诉妹妹”你不能拒绝王后的邀请茉丹修女正等着你呢。” 艾莉亚充耳不闻她突然猛力一刷娜梅莉亚吃痛低吼一声扭头便跑。”你给我回来!” ”等下有柠檬蛋糕和茶可吃喔”珊莎继续说摆出一副大人说理的口吻。淑女蹭了蹭她的脚珊莎用她喜欢的方式帮她搔搔耳朵淑女便后脚蹲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看着艾莉亚追赶娜梅莉亚。”当你可以舒舒服服靠着羽毛枕头和王后一起享受蛋糕时怎么会想骑着臭马弄得四肢酸痛满身大汗呢?” ”我不喜欢王后。”艾莉亚随口道。珊莎听了倒抽一口冷气即便是由艾莉亚口中说出来她仍旧十分震惊。但艾莉亚却满不在乎地继续下去”她连让我带娜梅莉亚都不准。”她把梳子往腰带里一插偷偷地朝她的小狼走去。娜梅莉亚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逼近。 ”御用轮宫本来就不是让狼撒野的地方。”珊莎说”而且你也知道弥赛菈公主很怕它们。” ”弥赛是个小娃娃。”艾莉亚一把攫住娜梅莉亚的脖子可她才拔出梳子冰原狼便使劲一扭逃开了。艾莉亚气得丢下梳子。”你这个大坏蛋!”她吼道。 珊莎不禁微笑。以前临冬城里的驯兽长法兰曾对她说过有什么样的主人就会养出什么样的动物。她轻轻抱了淑女一下淑女舔舔她的脸颊珊莎咯咯直笑。艾莉亚听见笑声转身怒视道:”我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要去骑马。”她那张又长又顽固的马脸露出一种即将任性而为的表情。 ”老天爷艾莉亚有时候你才真像个小孩子。”珊莎道”那我就自己去啰。你不去更好这样我和淑女就可以把所有的柠檬蛋糕吃完好好享受美好时光。” 她转身要走艾莉亚却在她身后叫道:”他们也不会让你带上淑女的。”珊莎还没想好如何回嘴她便沿着河岸追赶娜梅莉亚跑得不见人影了。 珊莎觉得既孤单又羞愤只好独自返回下榻的旅店她知道茉丹修女一定在等她。淑女静静地走在她身边走着走着她的眼泪便掉了下来。她只不过希望一切都像歌谣里描绘的那样顺利美好为何艾莉亚偏偏不能当个甜美优雅又善良的好女孩像弥赛菈公主那样呢?有个那样的妹妹该有多好啊。 珊莎怎么也想不透年龄仅仅相差两岁的姐妹个性怎么会差那么多。艾莉亚要是个私生女就好了就像她们的私生子哥哥琼恩。说老实话艾莉亚连长相都跟琼恩非常神似两人都有史塔克家的长脸和棕却完全没有他们母亲的容貌、肤色与头。听别人闲话琼恩的妈妈不过是一介平民而已。珊莎小时候有一次忍不住问母亲是否弄错了会不会是什么古灵精怪把她真正的妹妹给抱走了?但母亲只笑笑然后说没这回事艾莉亚的确是她女儿也是珊莎的亲妹妹。珊莎想不出母亲有什么理由要骗她便把她的话当真了。 好在走近营地方才的种种不快都被她抛在脑后。王后的行宫外正聚集了一群人珊莎听见他们兴奋地交谈像是一大群蜜蜂嗡嗡作响。行宫的大门敞开王后站在木头阶梯的最上层对着人群里的某人微笑。珊莎听见她说:”两位大人重臣们真是太周到了。” ”生了什么事?”她问一个认识的侍从。 ”御前会议派人从君临来迎接我们”他告诉她”为国王派出的荣誉护卫。” 珊莎迫不及待想瞧瞧便让淑女走在前面开路。人们见了冰原狼纷纷躲避。等她靠得够近只见两名骑士单膝跪在王后面前他们的铠甲做工之精细华丽使她目炫神迷。 其中一名骑士穿了一套雕工繁复上了瓷釉的白鳞甲灿烂得活像一片覆盖初雪的洁白大地白色银线和钩扣在阳光下熠熠光。待他取下头盔珊莎才现他原是个老人一头白和他的铠甲颜色一般。虽然如此他看起来却老当益壮一举一动甚是优雅。他的双肩垂系着象征御林铁卫的纯白披风。 他的同伴年约二十一身精钢打造的深绿铠甲绿如密林。他是珊莎所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子体格高大魁梧黑玉般的及肩长衬托出他修整干净的脸庞那双带着笑意的蓝眼正好与盔甲的颜色交相辉映。他怀抱一顶鹿角盔两只华丽的鹿角金光闪闪。 珊莎起初没注意到第三个陌生人。他形容憔悴神情冷酷并未像其他人一样屈膝下跪而是独自站在他们的坐骑旁默默地观望。此人满脸麻子没有胡须两眼深邃面颊凹陷。虽然并不老头却没剩几根只在双耳上面冒出几撮不过他把这些仅存的头留得跟女人家一样长。他硬皮衣外罩上铁灰色的锁子甲虽式样平凡毫无装饰却历尽沧桑看得出岁月的痕迹。在他右肩之后可以见到一把脏污的皮革剑柄大抵是他的双手巨剑太长没法佩在腰间。 ”国王外出打猎等他回来见到你们定会大感欣慰。”王后正对眼前跪着的两名骑士说话但珊莎的视线却始终离不开第三个人。他似乎也察觉到她凝视的压力缓缓地转过头来。淑女向他咆哮珊莎·史塔克只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排山倒海地将她淹没。她踉跄后退结果撞到了别人。 一双强而有力的手稳住她的肩膀珊莎起初以为是父亲但待她回头朝下看着她的却是桑铎·克里冈那张烧烂的脸他的嘴角似笑非笑。”你在抖啊小妹妹。”他粗声道”我有这么可怕么?” 他真的就那么可怕自从珊莎初次看到那张被火毁容的脸以来始终这么骇人。虽然如此此际珊莎对他的恐惧却远不及对另一个人的一半。但她还是挣脱了他的掌握”猎狗”哈哈大笑淑女挤进两人中间出一阵低吼。珊莎蹲下去双手抱住小狼。这时他们反成了四周注目的焦点她可以感觉到大家的视线都停留在自己身上还听见此起彼落的窃窃私语和笑声。 ”是只狼呀。”有人说然后又有人说”见鬼那是冰原狼。”先前那个人接口问”它在这儿干嘛?”这时”猎狗”厉声回答”史塔克家的人养狼当保姆。”珊莎这才现先前那两位陌生的骑士正手里持剑俯视着她和淑女。这下她越惧怕更觉羞耻泪水充满了眼眶。 她听见王后说:”乔佛里快去保护她。” 然后她的白马王子就出现在她身边了。 ”不准欺负她。”乔佛里道。他站在她身旁穿着一身漂亮的蓝色羊毛衣和黑皮革外套满头金宛如艳阳下的王冠。他伸手搀扶她起身。”亲爱的小姐你怎么了?你在怕什么呢?这儿没人会伤害你的。你们通通把剑收起来这只狼不过是她的小宠物罢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看看桑铎·克里冈。”还有你这只狗滚远点罢你吓到我的未婚妻了。” 向来忠心耿耿的”猎狗”鞠了个躬安静地穿过人群离开。珊莎勉强站稳脚步觉得自己活像个蠢蛋。她可是堂堂临冬城史塔克家族的大小姐有朝一日还要做王后的呢。”王子殿下我怕的不是他。”她试图解释”是另外那位。” 两位新来的骑士互望一眼。”派恩吗?”穿着绿甲的年轻人笑问。 身着白甲的老人温柔地对珊莎说:”好小姐有时连我见了伊林爵士也会怕。他看起来的确挺吓人的。” ”本该如此。”王后说着步下轮宫围观的人群纷纷让路。”国王的御前执法官就是要让坏人惧怕否则便表示你选择的人并不胜任。” 珊莎总算想到该如何应对。”这么说您肯定找对人了王后陛下。”她说。四周立时响起一阵哄笑。 ”小妹妹这话说得好。”白衣老人道”果然不愧是艾德·史塔克的掌上明珠。我很荣幸认识你虽然这次的会面有些离奇。我乃御林铁卫的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 珊莎知道这个名字此时茉丹修女多年来的悉心调教派上了用场。”您是御林铁卫队长”她说:”是吾王劳勃的朝廷重臣和以前伊里斯·坦格利安的御林铁卫。尊贵的骑士认识您是我的荣幸。即便身处遥远的北方诗人依旧歌颂无畏的巴利斯坦的丰功伟绩。” 绿甲骑士又笑了”应该是老迈的巴利斯坦才对。小妹妹马屁可别拍过头这家伙已经够自命不凡了。”他朝她微笑”小狼女如果你也说得出我是谁我才真相信你是我们相的女儿。” 在她身边的乔佛里挺直身子:”称呼我未婚妻的时候客气点。” ”我说得出的。”珊莎连忙接口企图缓和王子的怒意。她对绿甲骑士笑道:”大人您的头盔上有两只金色鹿角这是王室的标志。劳勃国王有两个弟弟而您又这么年轻只可能是风息堡公爵和朝廷重臣蓝礼·拜拉席恩我说的可对?” 巴利斯坦爵士忍俊不禁:”他年纪这么轻只可能是个没礼貌的捣蛋鬼像我这么说才对。” 蓝礼公爵听了哈哈大笑旁人也随声附和几分钟前的紧张气氛消失无踪珊莎也渐渐觉得舒坦……直到伊林·派恩爵士挤开两个人毫无笑容一言不地站到她面前。淑女露出利齿咆哮吼声中充满敌意但这回珊莎轻拍她的头要她安静。”伊林爵士假如我冒犯到您的话我很抱歉。” 她等着对方的回答却始终没有等到。刽子手就这么看着她他那双苍白无色的眼睛仿佛能褪去她每一件衣服剥开肌肤直到她的灵魂赤裸裸地呈现在他面前。最后他转身离去依然未吐半字。 珊莎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于是转头向她的王子求助:”王子殿下我做错了什么?为何他不愿跟我说话?” ”咱们伊林爵士这十六年来似乎都不爱讲话哦。”蓝礼公爵挂着一抹促狭的笑容解释。 乔佛里非常嫌恶地看了他叔叔一眼执起珊莎的纤纤玉手。”伊里斯·坦格利安叫人用烧红的钳子把他舌头给拔了。” ”如今他改用剑说话”王后道”爵士先生精忠报国其操守无庸置疑。”然后她满脸堆欢”珊莎今日我要和这几位爵爷商谈国事顺便等国王和你父亲回来。恐怕你和弥赛菈的约定要延期了请代我向你的好妹妹致上歉意。乔佛里或许你今天愿意陪陪我们这位贵客 ?” ”母亲大人那是我的荣幸。”乔佛里郑重其事地说他挽起她的手领她离开轮宫珊莎顿时觉得幸福得飞上了天。和她的白马王子相处一整天!她崇拜地望着乔佛里想起他方才把她自伊林爵士和”猎狗”手中拯救出来的样子要多勇敢有多勇敢简直就像诗歌里写的一样就像”镜盾”萨文击败巨人救出戴丽莎公主;或是”龙骑士”伊蒙王子为了破除谣言保护奈丽诗王后名节与邪恶的莫格尔爵士决战的故事。 乔佛里隔着衣袖的碰触更让她心跳加。”你想做点什么呢?”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啊珊莎心想但她说:”王子殿下您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乔佛里想了想。”我们可以去骑马。” ”噢我最喜欢骑马了。”珊莎道。 乔佛里回头看看跟在他们身后的淑女。”你的狼会吓着马而我的狗好像也吓着了你不如我们把他们都留在这儿自己出去玩你看怎么样?” 珊莎迟疑了一会儿。”您觉得好就好”她犹豫道”我想我得先把淑女拴起来。”可她还有些地方没听懂。”其实我不知道您养了狗……” 乔佛里笑道:”他是我妈的狗她叫他负责保护我他就这么跟着我了。” ”原来您指的是猎狗.”她边说边懊恼自己反应迟钝假如她是个笨蛋那么王子是决计不会爱她的。”这样做好吗?” 乔佛里王子听了似乎有点不高兴。”小姐用不着害怕我都快成年了我可不像你哥哥只会用木头剑我有这个。”他抽出佩剑给珊莎看。那是把经过巧妙微缩恰好适合十二岁男孩需要的长剑剑身是用精钢打造泛着蓝光两面开刃剑柄裹着皮革尾端则是一个黄金做的狮头。珊莎看得连声赞叹乔佛里相当满意。”我叫它狮牙.” 于是他们把冰原狼和保镖抛在脑后沿着三叉戟河北岸往西行去除了狮牙以外没有别的同伴。 这是个神奇而灿烂的日子温暖的空气里弥漫花香这儿的树林有种珊莎在北方的林子从未见到的柔和之美。乔佛里王子的坐骑是匹箭步如飞的红鬃骏马他驾驭马儿的方式更是横冲直撞度极快珊莎必须死命驱赶胯下母马才能跟上。今天也是个适合冒险的日子。他们沿着河岸搜索洞穴把一只影子山猫赶回巢穴。肚子饿的时候乔佛里循着炊烟找到乡间庄园吩咐他们为王子和他的同行女士准备食物和葡萄酒。于是他们享用了刚从河里捕来的新鲜鳟鱼珊莎则一辈子没喝过这么多酒。”父亲大人只准我们喝一杯而且只能在宴会上。” ”我的未婚妻爱喝多少就喝多少。”乔佛里边说边为她斟满酒杯。 酒足饭饱后他们策马缓行。乔佛里唱歌给她听他的嗓音高亢甜美、纯净无瑕。珊莎喝多了酒觉得有点晕眩。”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她问。 ”再等一会。”乔佛里道”古战场就在前面绿叉河转弯的地方。你知道罢那便是我父亲杀死雷加·坦格利安的地方。他一挥手就敲碎对方的胸膛咯啦铠甲打得稀烂。”乔佛里挥舞着假想的战锤向珊莎示范。”后来我舅舅詹姆杀掉老伊里斯我爸就当上了国王。咦那是什么声音?” 珊莎也听到从林子里传来阵阵木头敲击。喀啦喀啦喀啦。”我不知道”她说但心里却紧张起来。”乔佛里我们回去吧。” ”我要瞧个究竟。”乔佛里掉转马头朝声音的来源骑去珊莎迫不得已只好跟上。噪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的确是木头碰撞的声响。待他们骑得更近还听见沉重的喘气和隔三差五的闷哼。 ”那儿有人。”珊莎不安地说。她现自己想着淑女盼望她的冰原狼此刻陪在身边。 ”有我在不用怕。”乔佛里从剑鞘里拔出狮牙金属和皮革的摩擦却让她浑身颤抖。”走这边。”说着他策马穿过一排树林。 树林那端有片空地地势恰好俯瞰河流。他们在这里找到一对正玩着骑士游戏的男孩女孩两人正以木棍(其实是扫帚杆)为剑在草地上横冲直撞精力充沛地相互砍杀。男孩的年龄要大几岁个子则足足高出一头体格也强壮许多处于动攻势的一方。女孩一身干瘦穿着脏兮兮的皮衣正手忙脚乱地抵挡男孩的攻击却无法完全避开。当她试图反击时被对方用剑挡住并将她的剑往旁一扫顺势用力劈她手指。她痛得立刻丢下武器大叫。 乔佛里王子哈哈大笑。男孩睁大眼睛吃惊地转过头来随即一松手木棍落地。女孩瞪着他们一边吮着指关节想把刺吸出来珊莎吓坏了。”艾莉亚是你吗?”她难以置信地惊呼道。 ”走开。”艾莉亚眼里满是愤怒的泪水大声地朝他们嚷嚷”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不要管我们的事。” 乔佛里看看艾莉亚又看看珊莎目光扫了几遍。”这是你妹妹?”珊莎红着脸点头。乔佛里转而仔细审视那名男孩他是个满脸雀斑一头浓密红的丑陋少年。”小子你又是谁?”他以命令的口吻问丝毫没在意对方年纪还大他一岁。 ”我叫米凯”男孩低声说他认出眼前的王子连忙移开视线。”王子殿下。” ”他是屠夫的学徒。”珊莎解释说。 ”他是我朋友”艾莉亚语气尖锐地道”你们别欺负他。” ”杀猪小弟也想当骑士是吗?”乔佛里翻身下马手中握剑。”屠夫小弟把你的剑捡起来。”他眼里闪着愉悦的光芒”咱们来瞧瞧你够不够格。” 米凯吓得伫立原地。 乔佛里朝他走去。”快啊快捡难道你只敢欺负小女生?” ”大人是她逼我的”米凯说”是她逼我这么做的。” 珊莎只需瞄艾莉亚一眼看见妹妹倏地红了脸便知男孩所言不假。但乔佛里听不进去刚喝的那些酒让他性子野了起来。”你到底捡还是不捡?” 米凯摇头:”大人这不过是根木棒不是剑只是根棍子罢了。” ”你也不过是个杀猪小弟根本不是骑士。”乔佛里举起狮牙剑尖指着米凯眼睛下方的脸颊屠夫学徒站在原地颤抖。”刚才你打的是我这位小姐的妹妹你知不知道?”一朵殷红的血花在剑刺入的地方绽放男孩的脸上缓缓流下一道红线。 ”住手!”艾莉亚尖叫随即一把抓起刚才掉落的木棍。 珊莎好害怕。”艾莉亚你别插手。” ”我不会把他……伤得太厉害。”乔佛里王子告诉艾莉亚他的视线自始至终没离开屠夫的小徒弟。 艾莉亚朝他扑去。 珊莎见状急忙跳下马但已经太迟了。艾莉亚双手握住木棒朝王子后脑狠狠一敲只听喀啦一声棍子应声开裂。乔佛里则踉跄旋身大声骂着粗话。米凯拔腿便往林子里逃。艾莉亚挥棒再打但这回乔佛里举起狮牙把她手中的扫帚棍打断、震飞。他后脑勺全是血眼里燃烧着怒火珊莎拚命尖叫:”住手你们两个都住手你们把事情都搞砸了。”但没人听她的话。艾莉亚捡起石块朝乔佛里的头掷去却打中了他的马。血红色的骏马扬起前腿跟在米凯后面狂奔。”住手!不要打了!”珊莎尖叫。乔佛里挥剑朝艾莉亚猛砍嘴里不停喝骂着可怕的脏话。这时艾莉亚也害怕得急步后退但乔佛里节节进逼把她逼到没有退路的林边。珊莎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无助地在旁观望视线几乎被泪水所掩盖。 说时迟那时快一团灰影从她身边闪过下一刻娜梅莉亚已跃上乔佛里右手张口便咬。狼把人扑倒在地他手一松剑便掉落人和狼双双在草地上打滚狼不停咆哮撕扯王子则惨叫连连。”把它弄走!”他尖叫道”快把它弄走!” 艾莉亚的声音如鞭子划空。”娜梅莉亚!” 冰原狼立时放开乔佛里跑到艾莉亚身边。王子躺在草丛里抱着受伤的手臂啜泣。他的衣服上全是血。艾莉亚说:”她也没把你……伤得太厉害嘛。”她捡起狮牙站在他跟前双手握剑。 乔佛里抬头看到她出害怕的呜咽。”不要”他说”不要伤害我不然我要去告诉妈妈。” ”你别欺负他!”珊莎对妹妹尖叫。 艾莉亚猛地一旋身用尽全身力气把剑抛了出去。宝剑飞过河面蓝钢打造的剑身在阳光下闪闪光最后噗通一声掉进水里刹时便沉了下去。乔佛里见状又是一声呻吟。艾莉亚跑向她的坐骑娜梅莉亚跟在她后面。 她们离开后珊莎走到王子身旁。他痛苦地紧闭双眼呼吸急促。珊莎在他身旁跪下。”乔佛里”她抽噎道”噢看看她们做了什么好事把你伤成这样。我可怜的王子你别害怕我这就骑马去刚才的庄园找人来帮忙。”她伸手温柔地拨开他柔软的金。 他猛然睁开双眼眼里只有恨意和最彻底的轻蔑。”那就滚罢。”他对她啐了口唾沫。”还有不准碰我。” 第十六章 艾德 ”老爷找到她了。” 奈德立刻起身。”是我们的人还是兰尼斯特家的人?” ”是乔里找到的。”他的管家维扬?普尔回答”小姐没有受伤。” ”谢天谢地。”奈德道。他的部下已经找了艾莉亚四天王后的人马也同时出动。”她在哪儿?叫乔里立刻把她带来。” ”老爷对不起。”普尔告诉他”城门的守卫是兰尼斯特家的人乔里带她进来时他们马上通报了王后结果她被直接带到国王那里去了……” ”这女人该死!”奈德大步朝门口走去。”去找珊莎然后把她带到会客厅到时候可能会需要她出面作证。”他火冒三丈地走下高塔楼梯。前三天他亲自率领搜寻行动自打艾莉亚失踪他几乎没阖过眼。到今早上他心痛外加疲倦连站都快站不稳了。然而现在他怒火中烧全身充满力量。 穿过城堡庭院时有人出声叫他但奈德行色匆忙根本无暇理会。他本想迈步开跑可再怎么说他总是御前相而相多少得维持一定的尊严。他很清楚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人们正四下窃窃私语讨论他会作出什么举动。 这座城堡连同周围的土地都很朴素位于三叉戟河以南离河边只有半日骑程。先前王家车队不请自来地进驻城堡成为城主雷蒙?戴瑞爵士的座上客同时沿河两岸搜索艾莉亚和那屠夫小弟。他们实在称得上是不之客。雷蒙爵士虽向国王称臣但当年戴瑞家可是打着雷加的真龙旗帜在三叉戟河为勤王奋战的望族之一他三位兄长通通命丧于斯而这事不论劳勃还是雷蒙爵士都没有忘记。如今国王的队伍、戴瑞家的群众、兰尼斯特家和史塔克家的人马通通涌进狭小的城堡中紧张的气氛可想而知。 国王把雷蒙爵士的会客厅临时征来处理公务奈德果然在此找到他们。他冲进房间时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太拥挤了他心想假如没这么多人他和劳勃应该可以私下心平气和地解决此事。 劳勃脸色凝重整个人跨坐在长厅尽头戴瑞的高位上。瑟曦?兰尼斯特和她儿子站在他身旁。王后把一只手搭上乔佛里的肩膀。男孩的手臂仍旧扎满厚重的丝质绷带。 艾莉亚孤零零地站在大厅中央只有乔里?凯索陪着她每一只眼睛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艾莉亚。”奈德大声唤道。他朝她走去靴子在石地板上铿锵作响。她一看到他立刻大叫出声随即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奈德单膝跪下把她搂进怀里她浑身颤抖个不停。”对不起”她啜泣道”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他说。在他怀中的她实在好瘦小不过是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很难想像她竟能闯出这么大的祸。”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她一脸污泥眼泪在脸颊上留下了粉红色的痕迹。”只是有点饿我吃了点野莓但没别的东西吃。” ”我们马上就给你弄吃的。”奈德向她保证然后他起身面对国王。”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环视大厅寻找友善的面孔然而除了他自己的部属以外寥寥无几。雷蒙?戴瑞爵士面无表情蓝礼公爵似笑非笑谁也弄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老巴利斯坦则是神色沉重。余众都是兰尼斯特的人自然个个满怀敌意。惟一算得好运的是詹姆?兰尼斯特和桑铎?克里冈此刻正率领搜索队去了三叉戟河北岸因此都不在场。”找到我女儿为什么不通知我?” 他本是对劳勃说话但瑟曦?兰尼斯特却抢先开口:”放肆!你竟敢用这种口气对国王说话!” 听到这话国王动了动。”臭女人你给我闭嘴。”他斥道接着坐直身子”奈德不好意思我没有吓她的意思只是想先把她带过来早点了结这桩事比较好。” ”你指的到底是哪桩事?”奈德的声音冷若冰霜。 王后踏步向前。”史塔克你自己很清楚。你这野丫头和那杀猪的联手攻击我的宝贝儿子她那只野狼差点就咬断他一条胳膊。” ”才不是这样”艾莉亚高声道”她只咬了他一下而且是因为他先欺负米凯。” ”乔佛里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们了”王后道”你和那屠夫学徒一边用棍子打他你一边放狼咬他。” ”事情不是这样的。”艾莉亚眼泪又快掉了下来奈德连忙伸手拍拍她肩膀。 ”明明就是这样!”乔佛里王子坚持”他们一起围攻我她还把狮牙丢进河里!”奈德觉他说话时正眼都不瞧艾莉亚一眼。 ”你说谎!”艾莉亚大叫。 ”够了!”国王大吼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恼怒。四周立时安静他吹胡子瞪眼地对艾莉亚说:”孩子你现在把事情经过告诉我原原本本地告诉我老老实实地讲。要知道欺骗国王可是滔天大罪。”然后他转向儿子”等她说完自然会轮到你在那之前你给我把嘴闭上。” 当艾莉亚开始陈述事情始末时奈德听见身后大门开启。[..tw超多好看小说]他往后一瞄只见维扬?普尔带着珊莎走了进来。他们静静地站在厅堂后方听艾莉亚说话。当她说到把乔佛里的剑丢进三叉戟河那段时蓝礼?拜拉席恩忍不住哈哈大笑国王则怒冲冠”巴利斯坦爵士请护送我弟弟出去免得他笑岔了气。” 蓝礼公爵止住笑。”哥哥真是太周到了。我自己可以找到路。”他朝乔佛里一鞠躬”待会儿你或许可以告诉我一个干巴巴的九岁小女生究竟是怎么用扫把棍打落你的武器然后丢进河里的。”大门关闭之际奈德还听见他说:”好个狮牙.”说完又是大笑不已。 接着轮到乔佛里说他那个大相径庭的版本他的脸色非常苍白。儿子说完之后国王沉重地起立那样子恨不得能及早脱身。”你叫我怎么办?他说的是一回事而她说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当时在场的不止他们两人。”奈德道”珊莎过来。”艾莉亚失踪的那天夜里奈德听珊莎讲过事情经过他知道实情为何。”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长女犹豫不决地走向前。她穿着一件蓝色绣白边的天鹅绒洋装脖子上挂了条银锁链蓬松的红褐头梳得亮。她对妹妹眨了眨眼接着又看看王子。”我不知道”她噙着眼泪说仿佛想拔腿就逃。”我不记得了事情生得好快我没看见……” ”你这个烂货!”艾莉亚狂叫。她像一枝利箭般朝她姐姐飞扑过去把珊莎撞倒在地板上使劲地拳打脚踢。”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艾莉亚住手!”奈德喝道。乔里把她从她姐姐身上拉开时她双脚还兀自踢个不停。奈德扶起珊莎她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你没受伤吧?”他问。但她只是怔怔地望着艾莉亚仿佛充耳不闻。 ”这丫头跟她那只脏东西一个野德行。”瑟曦?兰尼斯特说”劳勃她非受罚不可。” ”七层地狱啊”劳勃咒道”瑟曦你看看她她是个小孩子你要我怎么办?打她几鞭游街示众吗?该死不过就是小孩打架现在没事了也没什么严重后果。” 王后气坏了。”小乔手上一辈子都会留着疤痕。” 劳勃?拜拉席恩看了看他长子。”那就留着吧或许这会给他一点教训。奈德好好管教你女儿我也会好好管教我儿子。” ”国王陛下我乐意之至。”奈德如释重负。 劳勃正准备走开没想到王后还不肯罢休。”那只狼又该怎么办?”她叫住他。”那只蹂躏你儿子的禽兽该如何处置?” 国王停下脚步转身皱眉道:”我倒是把那头该死的狼给忘了。” 奈德看见艾莉亚在乔里怀中绷紧身子乔里连忙开口:”陛下那只狼一点影子都没有。” 劳勃看来并无不悦。”找不到?那就算了。” 王后则提高音量:”把狼皮给我剥来的赏金龙一百枚!” ”这毛皮还真贵”劳勃咕哝”臭女人我可没兴趣。你要买就用你他妈兰尼斯特家的钱去买。” 王后冷冷地看着他”想不到你如此吝啬。我以为我嫁的国王会赶快为我找来狼皮铺床。” 劳勃脸色一沉怒道:”没狼还能铺得满床狼皮你当我会变魔术?” ”谁说我们没有狼?”瑟曦?兰尼斯特说。她的语气非常沉静但那双碧眼里却闪着胜利的光芒。 众人过了好一阵子才明白她的意思等大家都会意过来国王很不高兴地耸耸肩:”随你便。叫伊林爵士去办。” ”劳勃你不是说真的吧?”奈德抗议。 国王已经没心情再争论下去。”别说了奈德这事到此为止。冰原狼本来就野性难改假如不除掉你女儿迟早会跟我儿子一样遭殃。帮她弄条狗她会快乐点。” 这时珊莎终于明白了国王的意思她望向父亲眼里满是惊惶。”他不是指淑女是不是?”她在他脸上看到了答案。”不”她说”不要杀淑女。淑女不咬人的她最乖……” ”淑女当时根本不在场”艾莉亚生气地叫道”你不要欺负她!” ”叫他们住手”珊莎哀求”叫他们住手求求你咬人的不是淑女是娜梅莉亚动手的是艾莉亚别让他们乱来不是淑女干的别让他们伤害淑女我会叫她乖乖听话我保证我保证……”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奈德惟一能做的只是紧紧搂住她让她哭个痛快。他的视线穿过大厅看着他那比骨肉还亲的老友劳勃。”劳勃看在我的份上看在你对我妹妹的爱份上不要这样。我求求你。” 国王看他良久然后转头看着妻子。”瑟曦你真该死。”他愤恨地说。 奈德轻柔地从珊莎的搂抱里脱身而起突然间过去四天累积的所有疲惫又排山倒海般袭上心头。”劳勃那你自己动手”他的音调冷若冰霜。”敢作敢当。” 劳勃眼神呆滞地看了看奈德然后迈开沉重的步伐一言不地转身离去。厅堂里顿时一片死寂。 ”那只冰原狼在哪里?”她丈夫刚离开瑟曦?兰尼斯特便迫不及待地问。乔佛里王子站在她身边微笑。 ”王后陛下那头狼被拴在城门外。”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很不情愿地回答。 ”伊林?派恩爵……” ”不”奈德道”乔里带女孩们回房去然后把寒冰拿来。”这番话一字一句都苦如胆汁但他不得不说。”假如她非死不可我要亲自动手。” 瑟曦?兰尼斯特满脸狐疑地看着他。”史塔克大人你要亲自动手?想耍什么把戏?你为什么要亲自动手?”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其中珊莎的眼神最伤人。”她来自北方死也要死得像个北方人决不死在屠夫手里。” 他带着眼底熊熊的怒火和耳际女儿悲泣的回音离开大厅在拴狼的地方找到那头小冰原狼。奈德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淑女”他试探着叫她的名字。从前他没怎么留心孩子们给小狼起的名字如今这么一细看立时便明白珊莎取得真是恰如其分。她是整窝狼里最娇小最漂亮也最柔顺服帖的一只。她睁大明亮的金黄色眸子望他他忍不住摸摸她厚实的灰毛。 没过多久乔里便送来了”寒冰”. 完事之后他说:”挑四个人派他们将遗体护送回北方将她葬在临冬城。” ”从这里一路送回北方?”乔里有些吃惊。 ”一路送回北方。”奈德重复。”那兰尼斯特女人休想得到这张狼皮。”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朝城楼走去打算狠狠睡上一觉结果迎面撞见桑铎?克里冈和他的手下结束搜索任务骑马吆喝着冲进城堡。他的战马背上悬着一个沉甸甸用血淋淋的斗篷包裹的东西。”相大人没看到您女儿。””猎狗”在马上嘶声说”但我们找到了她的小宠物总算也没白费工夫。”他伸手把那袋东西一扫布袋重重地落在奈德面前。 奈德弯身拉开斗篷心里不知待会如何向艾莉亚交代。但布里包着的却并非娜梅莉亚而是屠夫小弟米凯。他浑身都是干涸的血渍伤口从肩膀直到腰际整个人几乎被一记自上而下的重击生生劈成两截。 ”你骑马追杀他。”奈德说。 猎狗的眼睛似乎从他那顶狰狞的狗头盔底射出光芒。”还不是因为他爱跑”他看着奈德的脸笑了”只可惜跑得不够快。” 第十七章 布兰 他不断下坠仿佛经过了好多好多年。 快飞吧一个声音在黑暗中低语然而布兰不知该怎么飞所以只好继续不断坠落。 鲁温师傅曾经捏制了一个陶土娃娃烧烤得又硬又脆为它穿上布兰的衣服然后从城楼上扔下去。布兰一直记得陶土娃娃摔得粉身碎骨的模样。”但我绝对不会摔下去。”他说 然后继续往下坠。 虽然四周都是灰蒙蒙的雾气看不清地面究竟有多远但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掉落的度有多快也知道下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即便在梦中你也不可能永无止尽地这么一直掉下去。他知道他会在落地前的一刹那醒来人总是在落地前的一刹那醒来的。 那要是你醒不来呢?那个声音问。 地面变得更近虽然依旧遥遥无期相距千里但总是近了些。置身半空又暗又冷没有太阳没有星辰只有迎面扑来的大地和灰雾还有这陌生的细语。他好想哭。 不要哭飞。 ”我不会飞”布兰说”不会不会啊……” 你怎么知道?你试过吗? 那声音高亢而尖细布兰环顾四周想找出声音的来源。他见到一只乌鸦正随着他盘旋直落但保持在他够不到的距离外。”救救我。”他说。 我正在想办法乌鸦回答嘿你可有玉米? 黑暗在他周围晕眩地旋转布兰忙把手伸进口袋抽出来时金黄的谷粒由他指间滑下与他一同坠落。 乌鸦停在他手上开始啄食。 ”你真的是乌鸦?”布兰问。 你真的在往下坠?乌鸦反问。 ”这只是一场梦。”布兰说。 是吗?乌鸦又问。 ”我摔到地面的时候自然会醒的。”布兰告诉鸟儿。 等摔到地面你就死了乌鸦说完径自去吃玉米。 布兰低下头现在他可以看见白雪皑皑的连绵峰峦银色河流在深绿树林中留下的蜿蜒丝线。他闭上双眼哭了起来。 哭哭啼啼没用的乌鸦说我说了惟一的办法就是飞不是掉眼泪。这有什么难?我不就在飞?乌鸦腾空飞起拍着翅膀绕在布兰手边。 ”可你有翅膀。”布兰指出。 说不定你也有。 布兰沿着肩膀摸索想找自己的羽毛。 翅膀不只一种乌鸦说。 布兰看到自己的手脚好瘦啊瘦得跟皮包骨一样。难道他一直都这么瘦?他试着去回忆。一张脸从灰雾中浮现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好好想一想我为爱情做了些什么”它说。 布兰尖叫起来。 乌鸦腾空飞起嘎嘎大叫。不是那个它对他嘶声叫道忘记那个你现在需要的不是它忘记那件事抛开那个念头。它停在布兰肩头啄他那张亮澄澄的金黄脸孔便随即消失。 这时布兰越掉越快朝地面急扑去灰雾在他耳际怒吼。”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噙着眼泪问乌鸦。 我在教你飞。 ”我不会飞!” 你现在不就在飞。 ”我在往下掉!” 飞都是从坠落开始的乌鸦说往下看。 ”我怕……” 往下看! 布兰往下看觉得五脏六腑简直都要融化。地面正朝他迎面袭来整个世界摊在下方如同一幅五颜六色的织锦。每一件事物都清晰无比他甚至暂时忘却了恐惧。王国全境和行走其间的形色人事尽收眼底。 他以翱空翔鹰之姿俯瞰临冬城高处观之原本高耸的塔楼竟显得矮胖城墙则成了泥地上的线条。他看到阳台上的鲁温师傅一边用只擦得晶亮的青铜管子观测天象一边皱着眉头在记事本上涂涂写写。他看见哥哥罗柏在广场上练习剑术手中拿着精钢打造的真正武器个头比记忆中更要高壮。他看见在马房里工作的那个头脑简单的巨人阿多轻而易举地把铁砧扛在肩上仿佛常人举起稻束送往铁匠密肯的锻炉。在神木林的深处高大苍白的鱼梁木正对着黑水潭里的倒影沉思树叶在冷风中作响。当它觉布兰看着自己它也自止水里抬起视线定定地回望他。 向东望他看到一艘帆船乘风破浪穿越咬人湾。他看见母亲独坐船舱盯着面前桌上一把沾满血渍的尖刀。水手使劲划桨罗德利克爵士靠着桅栏颤抖喘息。一阵暴风正在他们前方形成一团怒吼的翻滚乌云充满无边的雷霆电闪但不知怎么的他们却看不到。 他又向南望只见三叉戟河的蓝绿河水奔涌浩荡他看到父亲脸上刻满哀伤正向国王苦苦哀求;看到大姐珊莎夜里哭着入眠;看到二姐艾莉亚静静地观望把秘密藏在心中。他们全被黑影所笼罩其中一个暗影黑如灰烬还有张猎犬般恐怖的脸另一个则全身耀眼金甲美丽宛如阳光。他们之后站着一个身穿石甲的巨人更为高壮当他揭开面罩里面空空如也惟有无尽的幽暗和浓浓的黑血。 抬起眼他的视线越过狭海清晰地望向自由贸易城邦及彼方宛如绿色汪洋的多斯拉克草原望向峰峦脚下的维斯?多斯拉克望向玉海的传奇之地望向亚夏之外的阴影之地魔龙正在那里初曙的旭日下蠢蠢欲动。本书转载bsp; 最后他向北望去看到闪亮如蓝色水晶的绝境长城看到私生子哥哥琼恩孤独地睡在冰冷的床上温暖和热度的记忆渐渐消逝皮肤也随之苍白坚实。他眺望长城之外视线穿过无边无际、白雪覆盖的森林越过结冻的河岸广阔的蓝白冰河以及不见任何活物踪迹的死寂冰原。他不断朝北望望向世界尽头的光幕然后穿过那层光幕朝寒冬之心看去这时他不禁害怕得叫出声来滚烫的泪水在两颊灼灼热。 现在你知道了吧?乌鸦端坐在他肩膀上悄声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了吧? ”为什么?”布兰不解地问仍旧不停地往下掉往下掉。 因为凛冬将至。 布兰看看肩膀上的乌鸦乌鸦也看着他。它原来有三只眼睛第三只眼里充满一种恐怖的知识。布兰再度下望如今下方空无一物惟有冰雪、寒冷和死亡在一片冰冻的荒原上插满了锯齿状的蓝白冰针正等着拥抱他。它们如飞矛般朝他射来他看到上面挂满成千个做梦人的枯骨一阵绝望的恐惧笼罩了他。 ”人在恐惧的时候还能勇敢吗?”他听见自己细小邈远的声音这么说。 随后父亲的声音回答道:”人惟有恐惧的时候方能勇敢。” 就是现在布兰乌鸦催促你得做出抉择若是不飞就只有摔死一途。 死亡厉声尖叫着朝他伸出魔爪。 布兰伸展手臂飞了。 看不见的翅膀饱饮长风充满空气将他带往高处。下方可怕的冰针逐渐消退天顶苍穹豁然开朗。布兰展翅翱翔这感觉比爬墙还棒比任何事都棒。他下面的世界越来越小。 ”我会飞了!”他开心地叫道。 我知道三眼乌鸦说。它振翅而飞翅膀拍打着他的脸颊减缓他的度遮蔽他的视线。他不由得在空中摇摆不定。乌鸦的尖喙狠狠啄进他额头中央两眼之间的地方布兰突然觉得一阵尖锐的疼痛。 ”你干什么?”他尖叫道。 乌鸦张嘴对他嘎嘎叫那是充满恐惧的刺耳呐喊随后原本笼罩他的灰雾突然开始颤抖旋转如同布幔被一把掀开他这才现那只乌鸦赫然是个满头黑的女侍。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在临冬城里见过她对是这样没错这下他记起她了。接着他明白自己正是身在临冬城在某个寒冷高塔房间里的床上而那个黑女人失手把一盆水掉在地上。她顾不上摔破的盆子径自奔下楼梯一边高喊:”他醒了!他醒了!他醒过来啦!” 布兰摸摸双眼之间刚才乌鸦啄的地方还热辣辣的但额头上却没有任何痕迹既没有流血也没有伤口。他觉得虚弱又晕眩试着想下床却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床边有了动静有个东西轻轻跳上他的双脚用一双黄澄澄、像是闪亮太阳般的眸子看进他的眼睛。窗子敞开屋里很冷但狼传来的暖意却像热水澡一般包围住他。布兰方才明白这是他的小狼……真的吗?他长得好大了。他伸出落叶般颤抖的手摸摸他。 等到哥哥罗柏三步并作两步跑上高塔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房间时冰原狼正舔着布兰的脸。布兰抬起头一脸安详地说:”我要叫它夏天.” 第十八章 凯特琳 ”一个小时之内咱们便到君临啦!” 凯特琳从桅栏处转过头强作欢颜道:”船长先生您的水手表现得非常称职我要给他们每人一枚银鹿以表达我的感激。(..tw无弹窗广告)” 莫里欧·图密提斯船长半鞠躬答谢道:”史塔克夫人您实在是太慷慨了。有幸为您这样 的官家夫人服务就是最好的报酬。” ”我总是要给他们的。” 莫里欧微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他的通用语讲得十分流利只带极轻微的泰洛西口音。他在狭海上讨生活已足足有三十年据他所说他最初只是个划桨的水手继而当上大副最后才终于有了自己的商船队。双桅帆船”暴风舞者号”是他的第四艘船共有六十条桨、两根桅杆也是他最快的一艘。 至少当凯特琳和罗德利克·凯索爵士马不停蹄地顺流奔波抵达白港的时候她是港湾里最快的一艘。泰洛西人的贪婪恶名远播罗德利克爵士原本主张雇艘无桨单桅渔船出三姐妹群岛然而凯特琳坚持要这艘大帆船。这是个明智的选择。一路上风向都与他们作对倘若没有这些划桨好手恐怕他们现在还在五指半岛挣扎遑论驶向旅程的终点君临了。 就快到了啊她心想。包扎在棉布绷带中的手指上被匕割伤的地方仍在隐隐作痛凯特琳觉得痛楚是在提醒她别忘记生过的事。她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没法弯曲而其他三根手指也永远不可能恢复灵活动作。然而若能换得布兰性命这算得了什么? 这时罗德利克爵士走上甲板。”我的好朋友啊”一脸分岔绿胡子的莫里欧说。泰洛西人热爱各种鲜明色彩连他们的胡须睫毛都不放过。”看到你气色好多了真替你高兴。” ”哦”罗德利克附和。”这两天我的确舒服了点不会那么想寻短见了。”说完他向凯特琳鞠躬。”夫人您好。” 他的气色真的好多了虽然比起他们自白港启程时整个人瘦了一小圈但差不多恢复了原有的神采。他适应不了咬人湾的劲风和狭海的猛浪行经龙石岛时暴风骤临他还差点落海总算是死命抓住一根缆绳三名莫里欧手下的水手才把他安然救回船舱。 ”船长刚才说我们的旅程快结束了。”她说。 罗德利克爵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么快?”少了雪白的鬓角和胡须他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仿佛突然间老了十岁个头变小往日的威猛也不复见。这是没办法的事途经啮咬湾时他趴在桅栏边朝狂风中吐个不休到得第三次胡子已经脏得无可救药只好乖乖让水手用剃刀把胡子理干净。 ”你们谈正事我不打扰了。”莫里欧说完鞠躬离去。 帆船像蜻蜓般在水面漂浮桨叶整齐划一地起起落落。罗德利克爵士拉住栏杆朝飞驰的陆地远眺。”我实在不是个称职的护卫。” 凯特琳拍拍他的臂膀”罗德利克爵士我们安然抵达了目的地这样就够了。”她的另一只手在斗篷底下摸索指头僵硬而笨拙。匕依然在腰际她现自己必须不时碰触它才能安心。”接下来我们便去找国王的教头诸神保佑希望他值得信赖。” ”艾伦·桑塔加爵士人虽然虚荣了点却非常正直。”罗德利克爵士伸手欲捻胡须却扑了个空。他有些不知所措地说:”他很可能认得出那把刀…….可是夫人上岸之后我们便有暴露身份的危险更何况宫中有人一眼就可认出您。” 凯特琳抿紧嘴唇。”小指头”她喃喃道。他的脸浮现在她眼前一张男孩子的脸然而他早已不是个孩子了。他的父亲几年前刚过世如今他是贝里席伯爵但大家仍唤他作小指头。这绰号是她弟弟艾德慕很久以前在奔流城帮他取的起因是他家族封地狭小且位于五指半岛中最小的半岛上而培提尔在同龄孩子间又特别瘦小的缘故。 罗德利克爵士清清喉咙。”贝里席大人以前是呃……”他结结巴巴试图找出比较礼貌的用词。(..tw好看的小说) 凯特琳顾不得什么称谓。”他是我父亲的养子我们在奔流城一起长大。我视他为兄弟但他却……不只把我当成姐妹。当我和布兰登·史塔克将要成亲的消息宣布时他要求决斗胜者才能娶我为妻。那根本就是疯狂之举布兰登当时已经二十岁培提尔才不过十五。我求布兰登放他一马结果他只在他身上留了个疤。事后我父亲把他送走我至今没和他再见面。”她抬脸面向浪花仿佛轻快的海风可以吹走回忆。”布兰登死后他寄信到奔流城给我但我没拆就通通烧掉。因为那时候我已经知道奈德会代替他哥哥娶我为妻。” 罗德利克爵士伸手想摸胡子又扑了个空。”小指头如今是御前会议的成员。” ”我早知道他会大有展。”凯特琳说”他打小就很机灵。可机灵和睿智是两回事真不知道这些年他有多大改变。” 头顶的瞭望员从绳索上高声呼喝莫里欧船长在甲板上来回走动下达命令随着位于三座丘陵之上的都城君临映入眼帘整个”暴风舞者号”立刻陷入一片忙乱的活动中。 凯特琳知道三百年前这片高地完全被森林覆盖只有零星的渔夫在水流湍急、深涌入海的黑水河北岸定居。后来征服者伊耿自龙石岛渡海而来他的军队便是在此处登陆随后他在最高的丘陵顶端用木材和泥土筑起了他第一座粗糙的防御堡垒。 而今凯特琳视线所及皆已成为繁华城区豪宅、凉亭、谷仓、砖砌仓库、木屋旅店和市集摊位酒馆、墓园和妓院一座接着一座。即使距离尚远她仍可听见渔市里的喧闹。宽阔的林荫大道蜿蜒的曲折小街还有窄得无法容纳两人并肩通行的巷弄穿梭在建筑物之间。圣贝勒大教堂的大理石墙环绕着维桑尼亚丘陵顶七座水晶塔楼耸立其中。彼端的雷妮丝丘陵上坐落着龙穴焦黑的残垣断壁倒塌的巨大圆顶废墟紧闭一世纪之久的青铜大门。两丘之间静默姐妹街笔直如箭坚实的围城高墙则环绕在外。 百余座码头罗列水滨港口里停泊着无数船只。深水渔船和河流渡筏络绎不绝船夫撑篙往来于黑水湾商船则源源不断卸下来自布拉佛斯、潘托斯和里斯的货物。凯特琳瞥见王后装饰华丽的游艇停泊在一艘吃水颇深、船身涂满黑色焦油、从伊班港来的捕鲸船旁边。上游处有十来艘狭长的黄金战船船帆卷起铁制撞锤轻轻拍打水面。 睥睨这一切的是伊耿丘陵上的红堡。它包括七栋加固钢铁工事的巨大鼓塔一座硕大无比而冷酷的堡楼圆顶大厅与密闭桥梁、军营、地牢和谷仓以及开满箭口的厚重护墙全是浅红色石头砌成。征服者伊耿当年下令建造这座城堡他的儿子”残酷梅葛”将之完成。竣工以后他将每位参与筑城的石匠、木工和建筑师全部斩誓言惟有真龙传人方能掌握龙王堡垒的秘密。 不想如今飘扬在城墙上的旗帜却是金黄而非墨黑三头龙曾经怒吐烈焰的地方成了拜拉席恩家族的宝冠雄鹿奔驰昂扬的疆域。 一艘来自盛夏群岛的高桅天鹅船正乘风张满白帆驶离港口。暴风舞者号从她身边驶过稳稳地准备靠岸。 ”夫人”罗德利克爵士说”我趁躺在床上休养这段时间仔细考虑过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先您绝对不能进城由我一个人去把艾伦带到安全的地方见您就好。” 帆船驶近码头她仔细端详着老骑士。莫里欧正用自由贸易城邦粗野的瓦雷利亚方言大声喝令。”你冒的风险不比我少。” 罗德利克爵士微笑道:”我看不然。早些时候我朝水里的倒影瞧了瞧差点认不出自己。我母亲是这世上最后一个见过我没留胡子模样的人而她已经过世了四十年。夫人我相信我一定安全。” 莫里欧大声吆喝六十支桨整齐划一地自水中拉起然后朝反方向划去。船减缓又是一声大喝桨叶便都缩回船壳里面。船靠码头之后泰洛西水手立即跳下船拴住缆绳。(..tw好看的小说)莫里欧满脸堆笑地跑过来。”夫人照您吩咐咱们抵达君临了我敢打赌从没有一艘船能这么迅、这么平顺地抵达目标。您可需要派人帮忙把行李搬去城堡?” ”我们不去城堡你倒是可以推荐几家干净舒适的旅馆离河不要太远。” 泰洛西船长捻捻绿色的八字胡”那敢情好我倒是知道几个符合您要求的店家。不过先嘛恕我无礼咱们约定的旅费还剩一半没付清呢。还有您慷慨答应的额外小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六十枚银币。” ”那是给船员的。”凯特琳提醒他。 ”噢那当然”莫里欧道”不过还是我先帮他们保管等咱们回到泰洛西再分配好了。这可是为他们妻小着想啊想想看若是现在就给他们夫人他们肯定会赌个精光或拿去买一夜之欢呀。” ”花花钱也无可厚非”罗德利克爵士插话”因为凛冬将至。” ”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凯特琳说”这是他们辛苦挣来的血汗钱怎么花我无足置喙。” ”那就照您吩咐夫人。”莫里欧一边打躬作揖一边笑着回答。 为以防万一凯特琳把钱当面赏给水手每人一枚银鹿至于帮她搬行李的两位海员则额外多加了两个铜币。他们把东西搬到莫里欧推荐的旅馆位于维桑尼亚丘陵半腰据说是鳗鱼巷里的老字号。老板娘是个坏脾气的老妇先是满腹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们俩又把凯特琳付的钱币用牙齿咬了又咬大概在审是不是真的。虽然如此房间倒是挺宽敞通风也好而且莫里欧说她煮的鱼汤七国上下无人能及。最棒的是她完全不过问客人的名姓。 ”我想您最好别待在大厅里”安顿妥当之后罗德利克爵士说”即便在这种地方还是小心为妙。”他穿了环甲配上匕和长剑外面再套上黑斗篷拉起兜帽。”我天黑以前把艾伦爵士带来。”他保证”夫人您好好休息。” 凯特琳真的累了。这趟旅途漫长而疲惫况且她年纪也已不轻。房间的窗户面向一条屋顶之间的小巷恰可看到远方的黑水湾。她目送罗德利克爵士快步走进熙来攘往的街道消失在人群当中最后决定顺从他的建议。床铺塞的是稻草并非羽毛但她还是头一沾枕便进入梦乡。 她被砰砰的敲门声吵醒。 凯特琳立时坐起窗外夕阳残照把君临的屋顶洒得通红。她睡得比预期的长。房门再度响起敲门声人声传进屋内:”以国王之名开门!” ”等等。”她一边应声一边赶紧用斗篷裹住自己。那把匕躺在床边桌上她匆忙拾起然后才打开厚重木门的门闩。 蜂拥进房的人都穿着都城守卫队的制服:黑色环甲和金色披风。为之人一见她手中利刃便笑道:”夫人不必如此。我们是特地来护送您进城的。” ”是谁的命令?”她问。 他拿出一条缎带凯特琳一看顿时喉头一紧。灰蜡上盖有一只仿声鸟。”培提尔”她说。想不到他动作这么快罗德利克爵士肯定出了事。她望着带头的守卫”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夫人。”他回答”小指头大人只吩咐我们带您去见他而且绝不能让您受到一点委屈。” 凯特琳点点头:”你去门外等我换好衣服便来。” 她在水盆里洗了手又用干净的麻布擦干。她的手指仍然僵硬而不灵活好容易才穿上胸衣在颈间系好那件褐色的粗布斗篷。小指头怎么知道她在这里?这绝不会是罗德利克爵士说的。他虽然一把年纪脾气却倔得紧忠心耿耿到顽固的地步。难道他们来得太迟兰尼斯特家已经抢先一步抵达了君临?不可能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奈德一定也在他会亲自来接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恍然大悟:莫里欧。这该死的泰洛西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也知道他们下榻处所。她不仅揣摩他为这则消息开了多少价。 他们为她备好了马。动身出时街上已经点起了灯凯特琳左右围绕着肩披金色披风的守卫只觉全城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当他们抵达红堡时铁闸已经降下入夜后大门也已紧闭但城堡的窗户里火光摇曳生气依旧。守卫们把坐骑留在城墙外护送她从一道狭窄的边门进入踏着级级阶梯登上高塔。 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坐在一张大木桌边就着一盏油灯写字。他们把她送进屋内他便搁下笔望着她。”凯特。”他静静地说。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他起身朝守卫粗鲁地摆摆手。”你们可以走了。”守卫离开”没事吧”待他们走后他才开口”我可是再三告诫过的。”他注意到她的绷带。”你的手……” 凯特琳故意忽略这个含蓄的问题。”我可不习惯被人当成女佣一般呼来唤去。”她冷冷地说”小时候的你多少还懂得一点礼貌。” ”夫人我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他看似充满悔意这个神情也勾起凯特琳历历如绘的回忆。他是个狡猾机灵的孩子但每次闯了祸总会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他就有这种天生的本事。看来这些年来他没什么改变。培提尔从前是个瘦小的男孩如今长成一个瘦小的男子比凯特琳还要矮上一两寸但纤细敏捷容貌一如她记忆中那般锐利还有那双满是笑意的灰绿眼睛。他下巴留了点胡子黑间也有几抹银丝其实人还不到三十。这个特质和他系住披风的银白仿声鸟倒是挺配他从小就得意自己的少年白。 ”你怎么知道我在城里?”她问。 ”因为瓦里斯消息灵通。”培提尔露出一抹促狭的微笑。”他马上就来我只是想先单独见见你。凯特我们好久不见算算多少年了?” 凯特琳不理睬他的亲昵如今她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问。”原来是八爪蜘蛛找到我的。” 小指头皱眉道:”可别当面这样叫他哟。他这人敏感得很大概和身为太监有关吧。城里的事瓦里斯不但都知道还常常未卜先知。到处都有他的眼线他称呼他们作他的小小鸟儿。他的一只小小鸟听说了你抵达的消息。谢天谢地瓦里斯知道以后第一个找的人是我。” ”为什么第一个找你?” 他耸耸肩。”为什么不呢?我是财政大臣也是国王的御前顾问。赛尔弥和蓝礼公爵到北边去迎接劳勃史坦尼斯大人回了龙石岛只剩下派席尔国师和我。我是当然的选择何况瓦里斯知道我还是你妹妹莱莎的朋友。” ”那瓦里斯知不知道……” ”瓦里斯大人什么都知道……惟独不知道你为什么造访。”他抬起一边眉毛。”你到底为什么造访?” ”作妻子的想念丈夫作母亲的挂念女儿。我来拜访有何不妥?” 小指头笑道:”呵呵我说夫人这借口不赖可惜我不相信。我太了解你了。你们徒利家族的箴言是什么来着?” 她喉咙一干。”家族责任荣誉。”她僵硬地复诵。他的确是太了解她了。 ”家族责任荣誉。”他应道”这每一项都要求你遵照相嘱咐留在临冬城。夫人哪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若非事关紧要你不会这样突然来访。就请你把话说出来吧让我为你效劳老朋友本该戮力相助。”这时门上传来一声轻响。”请进。”小指头叫道。 进来的的男子体态丰腴脂粉味十足头上光溜得像颗蛋。他身着一件宽松的紫色丝质长袍外罩金丝线缝制的背心脚踏前尖后宽的天鹅绒软拖鞋。”史塔克夫人”他双掌执起她的手”阔别多年不料今日相见真是叫人欢欣鼓舞。”他的皮肤柔软而湿润呼吸有丁香花的味道。”哎呀您的手是怎么了?亲爱的夫人敢情您不小心给烫到了?如此纤纤玉手竟然……咱们派席尔大学士调制的药膏疗效一流要不我这就差人给您送一罐?” 凯特琳从他掌心抽回手”伯爵大人感谢您的美意不过我这伤口已经让家里的鲁温师傅处理过了。” 瓦里斯低头道:”您公子的事我深感遗憾。一想到他小小年纪就觉得天上诸神真是残酷。” 瓦里斯伯爵我们总算有点共识。”她说。瓦里斯的伯爵头衔只是虚位这也是为了顾及他朝廷重臣的身份其实瓦里斯根本不是任何封邑的领主他统御的不过是手下那批眼线。 太监把手软软地一摊。”好夫人相信我们不只是有这点共识。我对您丈夫也就是咱们新任相怀着极高的敬意同时我也知道我们大家都非常爱戴劳勃国王。” ”是的”她不得不说”毫无疑问。” ”要找咱们劳勃这么受爱戴的国王恐怕很难啰。”小指头露出促狭的微笑酸溜溜地说 ”最起码瓦里斯大人听到是这样。” ”好夫人”瓦里斯忧心忡忡地道”自由贸易城邦有不少精通医术的奇人异士。只消您点个头我即刻去找这样的人来医治您的小布兰。” ”能做的鲁温师傅都做了。”她告诉他。此时此地她不愿谈布兰的事尤其是和这些人。她不太信任小指头更何况瓦里斯。她绝不能让他们看见她悲伤的模样。”贝里席大人刚才告诉我我现在能在这里全都要归功于您。” 瓦里斯像个小女孩般咯咯直笑。”呵呵可不是嘛。我看我是难辞其咎了好心的夫人希望您原谅我吧。”他悠闲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双手交握”我在想不知能否请您让我们瞧瞧那把匕呐?” 凯特琳·史塔克惊愕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他真的是只无孔不入的蜘蛛说不定还是个懂得妖术的魔法师她不禁狂乱地暗想。他竟然知道没有人会知道的事除非……”你把罗德利克爵士怎样了?”她质问。 小指头一头雾水。”我觉得自己像个上了战场却没带长枪的骑士。这匕是怎么回事?罗德利克爵士又是何方神圣?” ”罗德利克·凯索爵士是临冬城的教头”瓦里斯告诉他”史塔克夫人您大可放心这位好骑士平安无事。他今天下午的确来过一趟到兵器库去拜访了艾伦·桑塔加爵士两人谈及一把匕。约莫日落时分他们结伴离开城堡徒步返回您下榻的那间粗陋房舍。这会儿他们还在那里正在大厅里喝酒等您回去。罗德利克爵士现您不在可是焦虑得紧哪。”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小小鸟儿叽叽喳喳传来的呗。”瓦里斯微笑道”好夫人我的职责所在便是打听消息所以我才知道不少。”他耸耸肩。”不过您确实把匕带在了身上对吧?” 凯特琳从斗篷里抽出匕扔到他面前的桌上。”拿去看罢或许你的小小鸟也会告诉你这匕的主人是谁。” 瓦里斯用夸张的优雅姿势拿起短刀然后伸出拇指滑过刀锋没想到立时见血他惊呼一声手一松匕掉回桌上。 ”小心”凯特琳告诉他”这匕很利。” ”世上最锋利的莫过于瓦雷利亚钢。”小指头道。瓦里斯一边吸吮血流不止的拇指一边面带愠色地瞪着凯特琳。小指头拿起利刃轻轻地把玩测试称手的程度。随后把匕抛至半空再用另一只手接住。”轻重恰到好处。您这次来访的目的便是想查出匕的主人?夫人那您大可不必去找艾伦爵士您应该直接来问我。” ”假如我直接问你”她说”你怎么说?” ”我会告诉你这种刀全君临只有一把”他用拇指和食指夹起刀刃举过肩头手腕一抖熟练地将匕朝房间对面射去。短刀正中房门深深地插进橡木板随着残余的劲道晃动不止。”它是我的。” ”这是你的刀?”不可能培提尔根本没去临冬城。 ”一直到乔佛里王子命名日那天的比武大会为止”他穿过房间从木门上拔出匕。”我和半数的廷臣都赌詹姆爵士会赢得长枪比试”培提尔露出羞怯的笑突然又显得孩子气。”所以当洛拉斯·提利尔爵士把他一枪刺下马时我们都输了点小东西。詹姆爵士输掉一百枚金龙币王后赔上一条翡翠饰而我则是这把刀。赢家放过了王后陛下的翡翠但把其他东西都留下了。” ”此人是谁?”凯特琳质问她的嘴巴因恐惧而干涩手指头则因回忆而隐隐作痛。 ”小恶魔”小指头说。瓦里斯伯爵在一旁看着她的脸。”提利昂·兰尼斯特。” 第十九章 琼恩 刀剑铿锵响彻广场。(..tw好看的小说) 琼恩穿着黑羊毛衫外罩皮革背心和锁子甲内里汗如雨下。他向前进逼葛兰脚步不稳地后退笨拙地举剑格挡。他刚举剑琼恩便猛力一挥攻他下盘击中他的脚打得他步伐踉跄。葛兰向下还击头上却挨了一记过肩砍将他的头盔打凹。他又使出一记侧劈结果琼恩拨开他的剑然后用戴了护腕的手肘撞击他的腹部。葛兰重心不稳狠狠地跌坐在雪 地里。琼恩跟上砍中他的腕关节痛得他惨叫一声丢下剑。 ”够了!”艾里沙·索恩爵士的话音如瓦雷利亚刀锋裂空。 葛兰揉着手道:”这野种把我手腕打脱臼了。” ”假如用的真剑野种早已挑断你的腿筋劈开你的脑袋瓜子砍断你的双手了。算你走运我们守夜人需要的不只是游骑兵也需要马房小弟。”艾里沙爵士朝杰伦和陶德挥手道:”把这头笨牛扶起来他可以准备办丧事了。” 其他的男孩搀扶葛兰起身琼恩脱下头盔结霜的晨气吹在脸上感觉很舒服。他拄剑而立深吸一口气容许自己短暂地享受胜利的喜悦。 ”那是剑不是老人的拐杖。”艾里沙爵士尖锐地说”雪诺大人您可是脚痛?” 琼恩恨透了这个绰号打从他练剑的第一天起艾里沙爵士便这么叫他。其他男孩子有样学样现在人人都这么称呼他了。他将长剑回鞘。”不是。” 索恩大跨步朝他走来脆硬的黑皮革出悉悉窣窣的声响。他约莫五十岁体格结实精瘦而严峻一头黑已有些灰白而那双眼睛却如玛瑙般炯炯有神。”那是怎么回事?”他质问。 ”我累了。”琼恩承认。他的臂膀因为不断挥剑而感到酸麻如今打斗结束刚留下的擦伤也开始痛了起来。 ”这叫软弱。” ”可我赢了。” ”不。是笨牛他输了。” 一个旁观的男孩在偷偷窃笑。琼恩很清楚自己绝不能顶嘴。虽然他击败了每一个艾里沙爵士派来对付他的对手却还是得不到应有的待遇。教头的嘴边只有嘲笑和讥讽。索恩一定是讨厌他琼恩暗自认为;不过话说回来索恩更讨厌其他男孩。 ”今天就到此为止。”索恩告诉他们。”我对饭桶可没什么耐性。假如哪天异鬼真打过来我倒希望他们带上弓箭因为你们只配当靶子。” 琼恩跟着其他人返回兵器库孤零零地走在中间。他一直都孤零零的。一起受训的小队约有二十人却没有一个称得上是朋友。多数人长他两三岁打起来却连十四岁罗柏的一半都比不上。戴利恩动作敏捷但很怕挨打;派普老把剑当匕来使;杰伦弱得像个女孩子;葛兰迟钝又笨拙;霍德攻势虽猛可总是没头没脑。琼恩越是和这些人交手就越鄙视他们。 进到室内琼恩把入鞘的剑挂回石墙的钩子上刻意不理睬其他人。他有条不紊地解下盔甲、皮衣和汗湿的羊毛衫。长长的房间两端铁火盆里的煤炭熊熊燃烧但琼恩仍止不住抖。此地寒意总是如影随形想必数年之后他便会忘记温暖的滋味。 他穿上日常的粗布黑衣倦怠感突然排山倒海般朝他袭来。他找条板凳坐下手指摸索着系上斗篷。好冷啊他一边想一边回忆起临冬城的厅堂那里有温泉终年流贯壁垒之间仿如人体内流淌的血液。黑城堡里没有暖意只有冰冷的墙壁和更加冷漠的人。 除了提利昂·兰尼斯特没人对他提过守夜人部队竟是这副光景。那侏儒在他们北上途中把事情真相告诉了他但那时已经太迟了。琼恩不禁怀疑父亲知不知道长城守军的真正情形。他一定知道想到这里他更觉心痛。 就连叔叔竟也这么把他遗弃在这世界尽头的冰冷寒荒。他原先所认识的那个个性温和的班扬·史塔克到这里完全变了个人。他是席游骑兵整日与莫尔蒙总司令伊蒙学士和其他高级官员为伍而将琼恩丢给坏脾气的艾里沙·索恩爵士。 他们抵达长城三天后琼恩听说班扬·史塔克将率领六名手下深入鬼影森林巡察。当天夜里他在城堡的木造大厅中找到叔叔央求他带自己一道去。班扬直截了当地回绝了他。”这可不是临冬城”他边用刀叉切肉边对他说”在长城守军里想得到什么样的待遇就得证明自己有什么样的本事。琼恩你还不是游骑兵你只是个稚气未脱身上还残留着夏天气味的小鬼。” 琼恩愚蠢地争辩:”到明年命名日我就满十五岁”他说”很快就要长大成*人了。” 班扬·史塔克皱眉道:”在艾里沙爵士判定你成为守夜人部队的汉子之前你都只是个小鬼只能是个小鬼。假如你以为仗着自己史塔克家人的身份就可以坐享其成那就大错而特错。我们宣誓入伍时早已断绝一切身家背景。拿你父亲来说虽然他会永远在我心中占据一席之地但如今这些人才是我的手足兄弟。”他拿匕朝身边的人比划两下指指这些饱经风霜的黑衣战士。 翌日拂晓琼恩起身目送他叔叔离去。叔叔手下一名高大而丑陋的游骑兵一边装配马鞍一边高唱歌词猥亵的曲子吐出的气息在清晨的冷气里蒸腾。班扬·史塔克对他是满脸笑容对自己侄子却没好气。”琼恩你要我说多少遍?你不能去等我回来我们再找时间谈谈。” 琼恩看着叔叔牵马走进隧道向北而去不禁想起提利昂·兰尼斯特在国王大道上告诉过他的事脑海里接连浮现出班扬·史塔克倒卧雪地血迹斑斑的情景。这个念头令他反胃。我究竟成了个什么人? 之后他在孤单的卧室里找到白灵把脸深深地埋进他厚厚的白毛皮。 既然他注定孤单他便要化寂寞为力量。黑城堡没有神木林只有一间小小的圣堂和醉醺醺的修士但琼恩实在无心向神明祷告管他是新神还是旧神。他心里认为倘若诸神真的存在想必也是和这里的严冬一样残酷无情罢。 他想念自己真正的兄弟:小瑞肯想吃甜食时眼瞳闪闪亮的神情;罗柏是他最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和玩伴;固执又充满好奇心的布兰不论琼恩和罗柏做些什么他总想插一脚。他也想念两个妹妹甚至包括那个自从懂得”私生子”的意思之后就只肯以”我的同父异母哥哥”来称呼他的珊莎。至于艾莉亚……这个老是磨破膝盖满头乱不然就是钩破衣服一股牛脾气的瘦巴巴小东西他想念她的程度甚至过罗柏。艾莉亚和他一样永远与环境格格不入……但她总有办法让琼恩会心一笑。此时琼恩愿意付出一切只换取能和她重聚片刻再拨弄她的乱再看她扮起鬼脸再听她和自己心有灵犀地说出同一句话。 ”小杂种你把我弄脱臼了。” 琼恩抬眼朝那充满怒意的声源望去。葛兰脸红脖子粗地高高站在他面前身后还有三个跟班。他认出生得既矮且丑还有副难听嗓音的陶德新兵们都叫他癞哈蟆。琼恩想起另外两个家伙是五指半岛地方逮着的强*奸犯被尤伦带到北方来的不过他忘记名字了。他想尽办法不和他们说话他们全都是生性残忍的恶霸从不知荣誉为何物。 琼恩霍地起身。”你如果好好求我我很乐意帮你把另一只手也打断。”葛兰今年十六岁整整比琼恩高出一头。他们个头都比他大但吓不了他。他在校场上早就教训过每一个人。 ”说不定断手的是你哦。”其中一名强*奸犯道。 ”有种你便试试。”琼恩伸手拿剑但对方中的一人抓住他的手扭到背后。 ”你老让我们难看。”癞哈蟆抱怨。 ”咱们没打照面以前你们就够难看啦。”琼恩告诉他们。抓住他手的男孩用力往后一拧剧痛立刻直穿脑际但琼恩依旧不吭一声。 癞哈蟆向前逼近几步。”咱们小少爷生了张碎嘴”他说。他生得一双小而亮的猪眼睛。”小杂种是不是你娘传给你的啊?她是做什么来着的敢情是个婊子?告诉我她花名叫啥搞不好老子干过她几回嘞。”他咧嘴笑道。 琼恩像条鳗鱼般地用力一扭后脚跟朝抓住他的男孩胯下狠狠踢去。身后传来一声惨叫然后他便挣脱了。他朝癞哈蟆扑过去一拳把他打得翻过长板凳他穷追不舍跳上对方胸膛两手掐紧脖子使劲往地面撞。 两个五指半岛来的家伙拉开他粗暴地把他摔倒在地葛兰开始踢他。琼恩正要滚离他们的拳打脚踢只听一个宏钟般的声音划过兵器库的阴霾:”通通给我住手!马上停手!” 琼恩爬起来唐纳·诺伊怒视着他们”要打架到场子里去打”武器师傅说”别把你们的恩怨带进我的兵器库否则别怪我插手。相信我你们不会喜欢的。” 癞哈蟆坐在地上小心翼翼摸摸后脑勺只见手指上全是血。”他想杀我。” ”是真的俺亲眼看到的。”其中一名强*奸犯说。 ”他把我的手给打断了。”葛兰边说边举起手给诺伊看。 武器师傅瞟了他手腕一眼”我看只是擦伤顶多扭到伊蒙师傅那里有的是好膏药。陶德你跟他一块去头上的伤注意一下。其他人回营去。雪诺留下。” 琼恩重重地坐回长板凳不理睬其他人离去时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向他保证事情没这么容易解决。他的手一阵抽痛。 ”守夜人需要每一份力量”待他人都离开后唐纳·诺伊道”甚至像是癞哈蟆这种人。杀了他你也没什么光荣可言。” 琼恩怒火中烧。”他说我妈是——” ”——是个婊子。我听到了。那又如何?” ”艾德·史塔克公爵才不是会去逛窑子的人”琼恩冷冷地说”他的荣誉——” ”——免不了他在外面生出个私生子不是么?” 琼恩气得浑身冷。”我可以走了吗?” ”我说可以你才可以。” 琼恩恨恨地盯着火盆升起的白烟直到诺伊伸出粗壮的手托住他下巴把他的头粗暴地扭过来。”小子我跟你说话的时候看着我。” 于是琼恩看着他。[..tw超多好看小说]武器师傅的胸膛宽阔得像个酒桶肚子更是大得惊人。他的鼻子又宽又扁那一脸胡子好似从来没刮。他的黑羊毛外衣左襟用一个长剑形状的别针系在肩头。”光嘴巴上说说你妈也不会变成婊子。她是什么样的人就是什么样的人和癞哈蟆怎么说有何干系。话说回来咱们部队里还真有些人的娘是婊子。” 我妈可不是琼恩倔强地暗想。他对自己的母亲一无所知艾德·史塔克绝口不提关于她的事情。但他经常梦见她次数频繁到他几乎可以拼凑出她的容貌。梦中的她出身高贵美丽动人眼神慈蔼。 ”你以为自己是大贵族的私生子就觉得特别难受?”武器师傅继续下去”告诉你杰伦那家伙是个六根不净的教士的野种。卡特·派克是个酒馆女侍的儿子结果现在人家是东海望守备队长。” ”我不在乎”琼恩道”我才不管他们怎样我也不管你或索恩或班扬·史塔克或是谁谁谁怎么样。我恨死这地方了。这里……这里好冷。” ”是啊又冷又苦又险恶这就是长城的景况也是这里守军的写照。绝不像你奶妈所说的睡前故事。哼去他的睡前故事去你的奶妈罢事情就是这样子而你一辈子都跟我们其他人一起注定要待在这儿了。” ”一辈子。”琼恩苦涩地重复。武器师傅可以拿一辈子来大做文章因为他见过世面经历过大风大浪。他是在风息堡之围中失去了一条胳膊后才加入黑衫军的在那之前他是国王的大弟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铁匠。他足迹遍布七国吃过山珍海味尝过女人的甜美打过不知几百场大小战役。据说劳勃国王在三叉戟河上杀死雷加·坦格利安那把战锤正是唐纳·诺伊所铸造。他已经做过琼恩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的事等到年过三十却因一记轻微的斧伤炎溃烂最后不得不截掉整只手。也就是在他成了残废这辈子的幸运已经结束的时候唐纳·诺伊才来到长城。 ”是啊雪诺一辈子。”诺伊道”或长或短操之你手。照你现在这种态度早晚会有弟兄半夜割了你喉咙。” ”他们才不是我弟兄”琼恩驳斥”他们恨我因为我比他们优秀。” ”错了他们恨的是你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们眼中的你是个城里来的、自以为是小少爷的杂种。”武器匠靠近来”记住你不是什么大人少爷你姓的是雪诺不是史塔克。而现在你不但是私生子还是个恶霸。” ”恶霸?”琼恩差点说不出话。这指控实在太不公平气得他喘不过气来。”是他们四个先来找我麻烦。” ”他们四个人在场子里都被你羞辱过说不定怕你怕得要死。我看过你练剑跟你比划那不叫练习要是你使的真剑他们已经死上好几回了。你很清楚我很清楚他们也很清楚。你完全不留情面地羞辱他们难道你觉得这样很值得骄傲?” 琼恩迟疑了。他打赢的时候的确颇感骄傲难道他不应该么?武器师傅连这么一点点喜悦也要剥夺还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他们年纪都比我大。”他防卫性地说。 ”他们是比你年长也比你高壮。不过我敢打赌临冬城的教头一定教过你如何对付比自己高大的人。他是谁某位老骑士?” ”是罗德利克·凯索爵士。”琼恩小心答道。他觉得对方话中有话。 唐纳·诺伊向前靠几乎要贴上琼恩的脸。”小子你想想罢这儿的人在遇上艾里沙爵士以前没一个受过正式训练。他们的父亲是农民、车夫还有盗猎者是铁匠、矿工或船上的桨手。他们的打架技巧是从甲板上、旧镇和兰尼斯港的暗巷里或从国王大道路边的妓院、酒馆中学来的。他们或许相互耍耍棍子但我跟你保证里面没几个买得起真剑。”他一脸冷酷的表情”所以雪诺大人你倒是告诉我打赢这些人真的很爽么?” ”不要这样叫我!”琼恩激动地说。但他的怒意已没了力气突然间只觉得惭愧和罪恶。”我不知道……我以为……” ”好好想一想”诺伊提醒他。”不然就准备枕着匕睡觉。行了你回去吧。” 琼恩离开武器库时已近中午。太阳拨开云层露出脸来。他转身背向阳光将视线抬至长城看着城墙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蓝光。虽然已经在此生活了好几个星期可每当他目光触及这番景象依旧不禁浑身颤抖。无数世代的风沙污泥早在城墙留下印痕宛如一层覆盖的膜以至于城墙有时成了浅灰犹如阴霾天际……但当晴日里天光直射长城又仿佛有生命般闪闪亮如同一道横断半天的蓝白绝壁。 当初他们在国王大道上遥遥望见长城时班扬·史塔克告诉琼恩这是人类所造最庞大的建筑物。”毫无疑问也是最没用的。”听完后提利昂·兰尼斯特嘻笑着加上一句。然而随着距离渐渐拉近连小恶魔也沉默下来。几里之外便可清楚地看到这条横亘北方地平线的灰蓝直线毫不间断地向东西两边延展直到消失于远方好像在宣告:这里便是世界尽头。 待他们终于见到黑城堡却现那不过是这面广大冰墙下的木造城楼和石砌高塔看起来简直就像散布雪地的玩具积木。黑衫军的古老堡垒远不如临冬城甚至称不上是座像样的城堡。它没有城墙无法抵御来自东西南三方面的攻击守夜人部队惟一关心的只有北方而高耸在黑堡北边的正是绝境长城。长城高近七百尺足足是它所庇护的要塞上最高的塔楼的三倍。叔叔说城墙之宽足以让十二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并肩共骑。巨大的弩炮和怪兽般的投石机守卫着城墙行走其上的黑衣军渺小如同蝼蚁。 如今站在兵器库外向上看去琼恩感受的震慑丝毫不亚于当日在国王大道上初见之时。绝境长城就是如此有时你会忘记其存在一如你对头顶长空和脚下大地司空见惯不以为意但有时又仿佛是举世间惟一真切的存在。它比七大王国还要古老每当琼恩站在城墙下抬头仰望总是头晕目眩。他可以感觉到雄浑繁厚的冰层向他重压而来仿佛城墙崩塌要将他掩埋。琼恩隐约知道倘若哪天长城真的陷落整个世界必将随之瓦解。 ”墙外是什么真叫人猜不透对吧?”一个熟悉的声音道。 琼恩转过头。”兰尼斯特。我没看到——我的意思是说我以为这儿只有我一个人。” 提利昂·兰尼斯特全身裹满毛皮活像只小熊。”乘人不备好处多多你永远也不知道会学到些什么。” ”从我这儿你能学到什么?”琼恩告诉他。自他们的旅途结束之后他便很少看到这侏儒。提利昂·兰尼斯特既是王后的弟弟自然受到贵客般的款待。莫尔蒙总司令让他住在国王塔——说得好听其实已有一百年没国王住过了——和他同桌用餐。兰尼斯特白天在长城上骑马晚上则与艾里沙爵士、波文·马尔锡和其他高阶官员饮酒赌博。 ”唉我走到哪儿学到哪儿。”这矮子用一根粗糙的黑拐杖指着长城”我常说……怎么前人千辛万苦才把城墙盖好后人立刻便想知道墙的另一面有什么?”他歪着头用那双大小不一的古怪眼睛看着琼恩。”你也不例外对不?” ”我看没什么特别。”琼恩道。他好想跟随班扬·史塔克一同出外巡猎深入鬼影森林好想与曼斯·雷德的野人交锋守护王国免于异鬼侵袭但自己心里想要什么还是别说出来的好。”游骑兵说墙外不过就是树林、山脉和结冻的湖泊一片冰天雪地。” ”还有害人的古灵精怪呐”提利昂说”可别忘了雪诺大人。否则大伙儿干嘛这么大动干戈?” ”不要叫我雪诺大人。” 侏儒扬扬眉毛。”难道我喜欢被人叫小恶魔?一旦别人现绰号对你的杀伤力这绰号就跟定你啦。既然他们爱给你起绰号你就大大方方地接受最好还装出乐在其中的样子那他们就再也伤不了你了。”他举起拐杖指指前方。”哪跟我走走。他们这会儿应该在大厅里弄那难吃的汤了我正想喝点热的。” 琼恩也饿了所以他走在兰尼斯特身边刻意放慢脚步以配合侏儒笨拙而古怪的姿势。风势渐大他们可以听见周围木屋嘎吱作响。远处一道被遗忘的厚重窗户反复噼砰。一堆雪从屋顶滑下落在他们身边出低沉的撞击。 ”没见你的狼呢。”兰尼斯特边走边说。 ”训练的时候我把它拴在旧马房那边。他们现在把马都关在东边的马厩所以不会碍着他。其他时候他都跟着我我睡在哈丁塔。” ”就那座连城垛都塌掉的塔是吗?那塔下面的广场都是碎石头整个还歪歪斜斜跟咱们高贵的劳勃国王酒醉后一个德行。我以为那些塔早就废弃不用了。” 琼恩耸耸肩道”反正没人管你睡哪儿。这些古堡几乎都荒废了爱睡哪里随便你。”黑城堡曾经拥有多达五千名全副武装、鞍马齐备、仆从如云的战士。如今却只剩十分之一的数量建筑也纷纷沦为荒颓废墟。 提利昂·兰尼斯特的笑在冷空气里蒸腾。”那我就请你老爸务必在你那座塔垮塌之前多抓几个石匠过来。” 琼恩听得出话中的嘲弄意味却无法否认那是事实。守夜人一共沿长城建了十九座雄伟要塞如今只剩三座仍有部队驻守:高耸的东海望在强风吹拂的灰暗海滨影子塔坚毅地伫立于长城边陲的群山之中黑城堡则位于两者之间地处国王大道尽头。其他堡垒早已被人遗忘现在都成了孤独的鬼城冷风飕飕吹过黑窗死者幽灵游荡其中。 ”我一个人住比较好”琼恩固执地说”其他人很怕白灵。” ”他们倒聪明。”兰尼斯特说。他随即转变话题”最近大家都在议论你叔叔他是不是出去太久了?” 琼恩忆起自己失望之下的幻想那幅班扬·史塔克倒卧雪地的景象立刻撇过头去。侏儒很擅察言观色他可不想让他瞧见自己眼中的罪恶。”他说会赶在我命名日前回来。”他坦承。他的命名日早在两周前便已悄无声息地来了又去。”他们是去找威玛·罗伊斯爵士此人的父亲是艾林公爵的封臣。班扬叔叔说他们会一直搜索到影子塔一路深入群山。” ”听说近来有不少游骑兵好手失踪。”他们一边登上大厅的阶梯兰尼斯特一边说他嘻嘻笑着打开门。”也许古灵精怪今年特别饿罢。” 进入厅堂虽然炉火熊熊仍旧感觉地方宽敞寒气逼人。乌鸦栖息于高敞的木天花板上在众人头顶嘎嘎叫着。琼恩从厨子手中接过一碗肉汤和大块黑面包。葛兰、癞哈蟆和其他几人坐在最靠近火炉的长凳上彼此粗声笑闹咒骂。琼恩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会然后在大厅的角落挑了个位子坐下远远离开其他人。 提利昂·兰尼斯特坐在他对面一脸狐疑地嗅着浓汤。”大麦、洋葱、胡萝卜”他喃喃念道”这些煮饭的到底知不知道芜箐不能当肉啊?” ”这是羊肉浓汤耶。”琼恩脱下手套探手到汤碗溢出的热气里取暖。闻到肉香他口水都流了下来。 ”雪诺。” 琼恩认得艾里沙·索恩的声音但这回话中却有种他从前没听过的语气他转过头。 ”司令大人要见你。现在就去。” 一时之间琼恩吓得不敢动弹。为什么总司令要见他?难道他们有了班扬的消息他胡乱揣测一定是他死了他的想像果然成真。”是我叔叔的事吗?”他冲口而问”他平安回来了吗?” ”司令大人平素可不习惯等人。”艾里沙这么回答”而我更不习惯下了命令还要听野种问东问西。” 提利昂·兰尼斯特霍地跳下长凳站起身道:”够了索恩你吓着他了。” ”兰尼斯特你少管闲事你没资格在这儿说话。” ”在朝廷里就不一样喽。”侏儒微笑”我只消几句你下半辈子就准备当个孤苦老人别想再训练小毛头了。快告诉雪诺熊老找他干嘛到底是不是他叔叔的事?” ”不是。”艾里沙道”完全两码子事。今天早上有信鸦从临冬城飞来带来他弟弟的消息。”他更正道”应该说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布兰”琼恩倒抽一口气挣扎着起来。”布兰出事了。” 提利昂·兰尼斯特伸手搁在他臂膀上。”琼恩”他说”我真的很遗憾。” 琼恩几乎没听到他的话。他拨开提利昂的手大跨步穿过厅堂到门边时跑了起来。他一路冲过积雪狂奔至司令官堡垒。守卫让他通过他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塔顶。等冲到总司令官面前琼恩已经满身大汗喘不过气来。”布兰”他说”信上说布兰怎样了?” 守夜人军团总司令杰奥·莫尔蒙是个坏脾气的老人一把灰胡子顶着个大光头。他正拿玉米粒喂食停在手上的乌鸦。”我听说你识字。”他把乌鸦挥开它拍着翅膀飞到窗边然后蹲坐下来看着莫尔蒙从腰际抽出一张卷好的纸交给琼恩。”玉米”它刺耳地叫道”玉米玉米。” 琼恩的手指在已拆封的白蜡印记上摸索顺着冰原狼的轮廓。他认出这是罗柏的字迹但随着阅读信本身却模糊旋转起来他方才明白自己在哭。透过泪水他拼凑出信上的意思抬起头。”他醒了。”他说”诸神让他活过来了。” ”但也残废了。”莫尔蒙道”小子我很遗憾。把信读完罢。” 他把视线移回信上但上面写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布兰活了下来。”我弟弟活下来了!”他告诉莫尔蒙。总司令摇摇头拾起一把玉米吹声口哨。乌鸦立即飞上他肩头叫道:”活了!活了!” 琼恩满脸笑容手中握着罗柏的信奔下楼梯。”我弟弟活下来了!”他告诉守卫。他们互看一眼。他跑回厅堂现提利昂·兰尼斯特刚吃完东西。他一把抓住小个子的腋下将他抱到半空转圈。”布兰活下来了!”他喊。兰尼斯特一脸惊讶的表情。琼恩放下他把信塞到他手中。”这里你自己读。” 其他人聚集过来好奇地看着他。琼恩看到葛兰站在几尺之外一只手上绑着厚厚的羊毛绷带。他看起来既焦虑又不安一点都不凶恶。于是琼恩朝他走去葛兰见状立即后退同时举手说:”小杂种你离我远点。” 琼恩微笑道:”把你手腕弄成这样我很抱歉。以前罗柏也用同样的招式对付我虽然用的是木剑可七层地狱真***痛。我想你的伤势一定更严重。这样罢如果你愿意改天我来教你如何克制这招。” 艾里沙·索恩爵士听到了这句话。”哟雪诺大人这下想抢我的位子啦。”他冷笑道”我看教狼变魔术都比教这些笨牛容易。” ”艾里沙爵士我就跟你赌。”琼恩说”我倒是很想看白灵变魔术。” 琼恩听见葛兰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四周一片死寂。 接着提利昂·兰尼斯特捧腹大笑起来。邻近餐桌上三名黑衣弟兄也跟着笑。笑声快散播连厨师们也忍不住加入。梁木上的鸟群被笑声惊动最后连葛兰也咯咯笑了起来。 只有艾里沙爵士从头至尾没有将视线从琼恩身上移开。待笑声渐止他一脸阴沉右手握拳。”雪诺大人你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最后他用对仇人的口吻说。 第二十章 艾德 艾德·史塔克浑身酸痛又累又饿心情恶劣地骑马穿过红堡高耸的青铜大门。御前总管前来通知他派席尔大学士召开紧急的御前会议希望新任相方便的话能大驾光临时他人还在马背上心里只想好好泡个热水澡来只烤鸡或烤鸭然后在羽毛床上睡个觉。”方便的话改成明天。”奈德下马时没好气地说。 总管恭敬地一躬到底。”相大人那我就转告重臣们您不便出席。” ”算了该死的。”奈德道。还没上任便先把朝廷重臣给全得罪光那怎么成。”我这就去见他们。但请先给我几分钟容我换上比较正式的服装。” ”是的大人。”总管说”我们已经把艾林大人以前在相塔的房间都给您准备好了如您愿意我这就差人把您的东西给送过去。” ”有劳了。”奈德边说边扯下骑马戴的手套塞进腰带。身后他的家人和臣属正陆续进入大门。奈德看到管家维扬·普尔便叫住他”看来宫里好像有急事找我。好好安顿我女儿告诉乔里叫她们待在房里。不准艾莉亚到处乱跑。”普尔欠身。奈德转身对御前总管说:”我的马车还在城里半路上。我需要合适的衣服。” ”为您服务是我莫大的荣幸。”总管道。 于是筋疲力尽的奈德就这么穿着借来的衣服大步走进议事厅现四名重臣正在等他。 议事厅的陈设极为华丽。地板上铺的是密尔地毯而非灯芯草席。房间一角摆着一幅来自盛夏群岛的木屏风上面雕刻有上百种栩栩如生、色彩斑斓的珍禽异兽。墙壁上则挂满了诺佛斯、科霍尔和里斯产的精美织锦。门两侧是一对瓦雷利亚的狮身人面兽雕像圆润的红榴石双眼在黑色大理石的脸上显得炯炯有神。 奈德前脚刚踏进房间几位重臣中他最嫌恶的太监瓦里斯便靠了过来。”史塔克大人我听说了您在国王大道上遇到的麻烦事儿真令人遗憾哪。我们都去圣堂为乔佛里王子点了蜡烛祈祷他早日康复。”他的手在奈德袖子上留下脂粉的痕迹。他浑身散出腐败的甜腻气息闻起来活像生在坟墓上的花。 ”你的神想必听到了你的祷告”奈德冷淡而有礼地回答”王子的健康状况已日渐好转。”他从太监掌中抽出手穿过房间朝蓝礼公爵走去。蓝礼正站在屏风旁小声地和一名矮个男子交谈那人必是小指头无疑。劳勃刚夺下王位时蓝礼不过是个七岁小男生如今他已长大成*人神貌酷似乃兄奈德为此觉得极不自在。每次见到他都仿佛时光倒流看到那个英气勃甫从三叉戟河得胜归来的劳勃站在面前。 ”史塔克大人看来您安然抵达了。”蓝礼道。 ”您不也是。”奈德回答”恕我直言有时候您和您哥哥劳勃真像一个模子打出来的。” ”我哪比得上他。”蓝礼耸耸肩。小说整理布于bsp; ”您至少穿得比他好。”小指头俏皮地说”蓝礼大人花在衣服上的钱宫里的夫人太太恐怕都没几个比得上。” 此话倒是不假。蓝礼公爵穿着暗绿天鹅绒紧身衣上面绣了十二头金色雄鹿。一边肩头潇洒地垂着织金半披风用一枚翡翠胸针别起。”这应该算不上滔天大罪。”蓝礼笑道”瞧瞧你穿的什么德行那才失礼。” 小指头不理会他的嘲笑。他嘴角挂着近乎轻慢的微笑看着奈德。”史塔克大人这些年来我一直想见见您。我想凯特琳夫人应该向您提起过我吧?” ”她是提过。”奈德冷冷地答道。对方这句傲慢中带着促狭的话惹恼了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认识我哥哥布兰登。” 蓝礼·拜拉席恩哈哈大笑。瓦里斯则曳步凑来。 ”我跟他很熟。”小指头道”至今身上都还留着他的纪念。布兰登也提起过我?” ”常提起你多半是火冒三丈的时候。”奈德说心中希望就此结束这个话题。他对这类文字游戏素无兴趣。 ”我还以为你们史塔克家的人没那么大火气”小指头说”在我们南方大家都说你们是冰做的一过颈泽便要融化。” ”贝里席大人您大可放心我并不打算太快融化。”奈德朝会议桌移去。”派席尔师傅我瞧您身体还很硬朗。” 大学士从他长桌尾端的长椅上抬头露出微笑。”大人以我这把年纪有这样的身体很不错了。”他答道”啊只是容易疲劳。”他有张慈蔼的脸几束白垂挂在早已秃光的额头两边。他的学士项圈并非鲁温那种简单的金属制品而是由二十四种金属片所串成的沉重项链从喉头一直垂到胸膛。锁链用人类所知的每一种金属打造而成:黑铁和红金亮红铜和沉重的铅精钢、锡和黯淡的白银黄铜、青铜与白金。石榴石、紫水晶和黑珍珠装饰着金属链翡翠和红宝石点缀其间。”我们不妨开始罢。”大学士把手放在大肚子上反复揉搓”再等下去只怕我就要睡着了。” ”如您所愿”国王在会议桌的位空着那椅子靠背上用金线绣着拜拉席恩家族的宝冠雄鹿。奈德拣了国王右边象征国王右手的位子坐下。”诸位大人”他正色道”很抱歉让大家久等。” ”史塔克大人您是国王的相”瓦里斯道”为您效劳就是我们职责所在。” 眼看其他人纷纷在自己固有的座位落坐艾德·史塔克才猛然惊觉此时此地自己是多么格格不入。他忆起劳勃在临冬城墓窖里对他说过的话我身边净是些白痴和马屁精。奈德朝会议桌看去暗自揣测哪些是白痴哪些又是马屁精。答案他已了然于心。”我们只有五人。”他指出。 ”国王北行之后没多久史坦尼斯大人便回了龙石岛。”瓦里斯道”至于我们英勇的巴利斯坦爵士此刻无疑正随侍国王身边护送他穿过城市罢。身为御林铁卫队长这是他职责所在呢。” ”或许我们该等巴利斯坦爵士和陛下加入之后再开始。”奈德提议。 蓝礼·拜拉席恩朗声笑道:”要等我老哥赏脸那不知到何年何月啰。” ”我们亲爱的劳勃国王有太多事情需要操心”瓦里斯说”所以便将鸡毛蒜皮小事交给我们以减轻负担。” ”瓦里斯大人的意思是说凡是牵涉财政、农获和律法的事务我王兄听了就头痛。”蓝礼公爵道”所以管理国家就落到我们头上了。他倒是不忘记时不时交代些什么下来。”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裹紧的纸放在桌上。”比如今天早上他吩咐我提前全进城请派席尔大学士立刻召开这次会议。他有项紧急差事交给我们办。” 小指头微笑着将信笺交给奈德上面盖了王家印信。奈德用拇指揭开蜡印摊平信纸想看看国王的紧急命令究竟是什么。他越读越难以置信劳勃到底要胡闹到什么地步才罢休?还是以他的名义这简直是雪上加霜。”天杀的”他不禁咒道。 ”奈德大人的意思是说”蓝礼公爵宣布”国王陛下指示我们举办一次盛大的比武竞技以庆祝新相上任。” ”要花多少钱?”小指头兴趣索然地问。 奈德从信上念出答案:”优胜者赏四万金龙币居次者赏两万金龙币。团体近身战的优胜者也是两万射箭优胜则是一万。” ”一共九万金币。”小指头叹道”还得加上其他开销。想也知道劳勃一定要大宴宾客。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厨师、木匠、女侍、歌手、戏子伶人和杂耍傻子……” ”傻子我们倒是不愁找到。”蓝礼公爵说。 派席尔总师看着小指头问:”国库付得出这笔款子?” ”哪来的国库?”小指头撇撇嘴”大学士您就别装蒜了你我都很清楚国库已经空了好多年。还不是得伸手借钱想必兰尼斯特家会很乐意支援。反正咱们已经欠了泰温大人三百多万金龙再借个几十万算什么?” 奈德震惊无比。”你说王室负债高达三百万金币?” ”史塔克大人此刻王室负债总额过六百万。兰尼斯特家是最大的债主但我们也向提利尔大人、布拉佛斯的铁金库还有好些泰洛西商行借过款。最近我不得不另辟财源把主意动到了教会头上总主教大人讨价还价的本领之高连多恩的鱼贩都比不上。” 奈德简直错愕到无以复加。”伊里斯·坦格利安留下了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你怎么会让它沦落到这步田地?” 小指头耸肩:”财政大臣只管找钱花钱的是国王和相。” ”琼恩·艾林绝不会允许劳勃这样挥霍。”奈德忿忿地说。 派席尔总师摇摇他那颗光头项链轻声作响。”艾林大人固然精打细算但恐怕国王陛下不见得都听从睿智的谏言。” ”我王兄热爱比武竞技和山珍海味”蓝礼·拜拉席恩道”他最讨厌所谓的数铜板.” ”我会跟陛下谈谈”奈德说”这么铺张浪费的比赛国家可负担不起。” ”跟他谈谈当然很好”蓝礼公爵道”不过我们还是先着手订个计划吧。” ”改天再议。”奈德说。从他们的眼神看来他的口气似乎太尖锐了点。要想治理他就必须牢记自己已不是临冬城万人之上的领主身份在这里他不过是地位平等的重臣之罢了。”诸位大人请原谅我。”他改用较和缓的口气”我实在是累了。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等我精神好些时再继续。”说完他没有征求其他人同意便突然站起身朝在座的重臣一一点头后径自离开。 出到门外只见马车和骑士依旧不断从城堡大门涌入庭院里一片混乱充斥着泥土、马臊味和叫喊不停的人声。有人告诉他国王还在路上。自三叉戟河的意外生之后史塔克家族和他们的部属便走在车队的最前面远离兰尼斯特家族避开两派逐渐升高的紧张气氛。劳勃几乎没有露面据说他待在轮宫成天喝得酩酊大醉。若真是如此他应该还要几个小时才会出现这已经比奈德期望的要早上许多了。如今他只消看看珊莎的脸就觉得心中怒火又要升起。旅途的最后两周实在苦不堪言。珊莎责怪艾莉亚说被杀的应该是娜梅莉亚。艾莉亚在得知屠夫学徒的死讯后就魂不守舍。珊莎每晚哭着入眠艾莉亚一声不吭地独自忧伤艾德·史塔克自己则梦见了一个专为临冬城史塔克家人准备的冰冻地狱。 他穿越外庭走过闸门进入内院正朝他印象中相塔的所在走去时小指头突然出现在面前。”史塔克你走错路了跟我来。” 奈德犹豫不决地跟着他小指头带他进入一座塔下了一道蜿蜒的阶梯穿越一个凹陷的小庭院沿着荒废的回廊行走。两旁墙壁一副副无人使用的铠甲好似站立的卫兵。他们是坦格利安家族遗留下来的历史陈迹黑色精钢打造头盔镶着龙鳞但如今积满灰尘早已被人遗忘。”这不是通往我居室的路。”奈德道。 ”我说过是吗?我正打算把你引进地牢割了喉咙再把你的尸体封进墙里。”小指头语带讥讽。”史塔克我们没时间废话尊夫人正等着你。” ”小指头你到底耍什么把戏?凯特琳人在临冬城离此数百里之遥。” ”哦?”小指头灰绿色的眼睛里闪着饶富兴味的光芒。”那么此人的易容术果真不同凡响。我说最后一次要么跟我来不然我就把她据为己有啰。” 他快步走下阶梯。 奈德满怀戒心地跟上心里不知这一天究竟何时才会结束。他对这些心机巧诈毫无兴趣但已逐渐开始理解对于小指头这样的人权术和阴谋就是家常便饭。 阶梯底端有一扇橡木和铁条制成的厚重门扉。培提尔举起门闩挥手示意奈德进去。他现他们正置身位于河流之上的峻峭绝壁浸沐在黄昏的红晕里。”我们在城堡外面。”奈德道。 ”你还真不好骗嘛史塔克。”小指头傻笑道”到底是太阳还是天空泄露了秘密?跟我来岩壁上挖了可供攀附的凹洞。小心别摔死否则凯特琳永远也不会原谅我。”说完他翻身便往下爬动作像猴子一般灵敏。 奈德仔细审视了岩壁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跟着下去。峭壁上果真如小指头所言刻有浅浅的凹洞除非你原本就知道否则从悬崖下根本无从现。河流离他们有一段高到令人晕眩的距离。奈德把脸贴上岩石除非必要尽量不往下看。 最后他总算好不容易到达底部旁边是一条狭窄而泥泞的水滨小径小指头正懒洋洋地靠在岩石上啃苹果。他已经快吃完了。”史塔克你老了不中用啦。”他边说边随手把苹果核丢进激流。”没关系接下来我们骑马。”两匹马正等在那里奈德骑上催马快步跟在他身后顺着小路朝城市去。 最后贝里席在一栋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三层木造建筑前停了下来。窗户透出灯光在逐渐黯淡的暮色里显得特别明亮。乐声和刺耳的笑闹从内散溢在河面上飘荡。门边有一条沉甸甸的链子挂着盏华丽的油灯外面盖着加铅的红玻璃灯罩。 奈德·史塔克愤怒地跳下马。”这是家妓院。”他抓住小指头肩膀把他推得团团转。”走大老远的路结果你竟带我上妓院?” ”你老婆在里面。”小指头说 他再也忍耐不住。”布兰登对你太仁慈了。”奈德说着把小个子狠狠地往墙上撞去抽出匕指向他留着胡子的尖下巴。 ”大人快停手。”一个焦急的声音唤道。”他说的是实话。”背后传来脚步声。 奈德握刀转身。只见一个身穿褐色粗布衣服下颚的软肉随着跑步不住颤动的白老人急急忙忙朝他们跑来。”这不干你的事。”奈德才刚开口突然认出来者。他放下匕惊讶万分。”罗德利克爵士?” 罗德利克爵士点点头。”夫人在楼上等您。” 奈德糊涂了。”凯特琳真的在这里?不是小指头的恶作剧?”他收起武器。 ”我有那本事倒好史塔克。”小指头道”随我来罢。还有脸上表情露骨一点不要一副正襟危坐的相模样。你要是被认出来那可就糟了。不介意的话经过时摸两把奶子。” 他们走进屋内穿过拥挤的大厅有个胖女人正唱着歌词淫秽的曲子身穿轻薄罗衫的美少女坐在恩客腿上撒娇。没人理会奈德。罗德利克爵士等在楼下由小指头领他走上三楼穿过回廊进了门。 凯特琳正在里面她一见他便叫出声来朝他飞奔过去紧紧地抱住他。 ”夫人。”奈德惊讶地轻声说。 ”哟好极了。”小指头说着关上门。”您认得她。” ”大人我好怕你不会来。”她贴在他胸膛上细语。”培提尔一直捎来你的消息。他告诉我艾莉亚和年轻王子的事了。我的乖女儿们都还好么?” ”她俩都很难过也很愤怒。”他对她说”凯特我不懂。你来君临做什么?生了什么事?”奈德询问妻子。”是布兰的事?难道他……”死这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他无法启齿。 ”是布兰的事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凯特琳道。 奈德更摸不着头脑。”那是怎么回事?亲爱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又是什么地方?” ”你觉得这里看起来像什么?”小指头说着在窗边落座。”这就是家妓院。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不可能找到凯特琳·徒利呢?”他微笑”说来也巧这家店恰好就是由我经营所以要安排很简单。我可是极力避免让兰尼斯特的人得知凯特在君临的消息。” ”为什么?”奈德问这时他才看见她的手怪异的姿势看见那尚未愈合的红色伤疤左手小指和无名指僵硬不便的样子。”你受伤了。”他握起她的手反复检视。”老天伤得好深……这是剑伤还是……夫人怎么会生这种事?” 凯特琳从斗篷下抽出一把匕交给他。”有人带着这把刀要取布兰性命。” 奈德猛地抬头。”但是……谁……谁会这么……” 她伸出手指贴上他嘴唇。”亲爱的让我说比较快。你好好听着罢。” 于是他仔细聆听而她将事情始末和盘托出从藏书塔大火、瓦里斯、前来迎接她的都城守备队一直说到小指头。等她说完艾德·史塔克手握匕呆若木鸡地坐在桌边。布兰的狼救了那孩子一命他呆滞地思索着。当初琼恩在雪地里找到那群小狼时他说了些什么?大人您的孩子注定要拥有这些小狼。结果他却亲手杀了珊莎的狼到头来这是为了什么?他现在的感觉是罪恶?还是恐惧?假如这些狼实乃上天所赐他究竟犯了何等滔天大罪? 奈德痛苦地强迫自己将思绪拉回眼前的匕思考隐含其后的含义。”小恶魔的刀。”他复诵。这太不合理。他紧握平滑的龙骨刀柄将之狠狠地插进桌面感觉它深深地咬入木头。匕就这么立着仿佛在嘲弄他。”提利昂·兰尼斯特为什么要布兰的命?那孩子从没招惹他。” ”你们史塔克家的人都没脑筋的?”小指头问”小恶魔当然不会单独行动。” 奈德起身绕着房间踱步。”难道说王后亦参与此事?或者诸神在上连国王他也……不绝对不可能。”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起了那个荒冢地的清冷早晨劳勃提到派刺客去对付坦格利安公主。他忆起雷加那尚在襁褓的儿子血淋淋的头颅以及国王置之不理的态度正如不久以前他在戴瑞的会客厅里的所作所为。珊莎的哀告至今犹在耳际一如莱安娜临终前的恳求。 ”国王八成不知情。”小指头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对于不想知道的事咱们的好劳勃向来是眼不见为净。” 奈德没有答话。屠夫小弟的那张几乎被劈成两半的脸浮现在他眼前然而国王半声也没吭。他的脑袋开始轰轰作响。 小指头晃到桌边把匕从木头里拔出。”无论怎样行动都构成叛国罪。若是控告国王只怕你话还没出口就先被伊林·派恩给宰了。若是王后……除非你能找到证据而且能让劳勃听进去才有可能……” ”我们有证据”奈德道”我们有这把匕。” ”这个?”小指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匕。”大人这是把好刀好刀都是两面开刃的。小恶魔肯定会辩称匕是他在临冬城期间弄丢或是被偷。既然他雇的杀手已死谁能证明他所言真假呢?”他把刀子轻轻抛给奈德。”我建议你还是把这玩意儿丢进河里当它根本就不存在罢。” 奈德冷冷地看着他。”贝里席大人我是临冬城史塔克家族的人。我的儿子成了残废很可能还活不成。若没有那只我们在雪地里找到的小狼他此刻已经死了凯特琳很可能也会陪着他送命。假如你真以为我会装作没事那你就和当年向我哥哥挑战一样愚蠢。” ”史塔克我蠢是蠢……可还活得好好的令兄倒已经在冰封的坟墓里霉了十四年。你这么迫不及待要步他后尘我也无法劝阻不过我先声明你可千万别把我牵扯进去非常感谢。” ”很好贝里席大人不管我做什么最不想与之为伍的人就是你。” ”这话我听了好伤心啊。”小指头伸手按住心口。”我自己嘛总觉得你们史塔克家的人实在无趣得很但凯特不知怎地始终离不开你。所以呢为着她的缘故我会尽量不让你送命。说来只有笨蛋才会这么做但我就是没法拒绝你老婆的任何请求。” ”我把我们关于琼恩·艾林死因的怀疑告诉了培提尔。”凯特琳道”他答应协助你调查真相。” 对艾德·史塔克而言这并非好消息不过他们确实需要援手而小指头和凯特曾经情同姐弟。再说这也不是奈德第一次被迫与他所轻视的人妥协了。”好罢”他把匕插进腰带”你刚说到瓦里斯他也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如果知道也一定不是我说的。”凯特琳道”艾德·史塔克你娶的人可不笨。但瓦里斯有办法知道别人不可能知道的事。奈德我相信这家伙懂得妖术。” ”他的走狗满天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奈德鄙夷地说。 ”不只如此”凯特琳坚持”罗德利克爵士和艾伦·桑塔加爵士的会面自始至终都秘密进行但这蜘蛛不知怎么就是知道谈话内容。我很怕这个人。” 小指头微笑。”好夫人瓦里斯伯爵就交给我来对付。容我说几句脏话——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了呢?——他的卵蛋被我大大方方地捏在手掌心。”他合拢指头笑了”当然啰这里假设他是个有卵蛋的男人。你不妨这么想假如喜鹊会开口小小鸟儿要歌唱那么瓦里斯是不会喜欢的。好啦如果我是你与其担心那太监不如多提防兰尼斯特的人。” 奈德无需小指头提醒。他想起找到艾莉亚那天的场景想起王后当时的神情。谁说我们没有狼?那么地轻声细语。他想到男孩米凯想到琼恩·艾林的猝死还有布兰坠楼以及丧心病狂的老王伊里斯·坦格利安躺在王座厅的地板上奄奄一息他的血在镀金宝剑上慢慢干涸的场面。”夫人”他转向凯特琳”你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我希望你即刻返回临冬城。所谓有其一必有其二难保以后不会有其他刺客上门滋事。不管背后主谋是谁他一定很快就得知布兰活了下来。” ”我本想见见女儿……”凯特琳道。 ”那就太不明智了。”小指头插话。”红堡处处隔墙有耳更何况小孩子口风不紧。” ”亲爱的他说得有理。”奈德告诉她一边给她拥抱。”带上罗德利克爵士启程回临冬城去罢。我会好好照顾女儿们。回到我们的儿子身边保护好他们。” ”那就这样大人”凯特琳抬起脸奈德吻了她。她受伤的手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力量环抱住他的背仿佛要将他永远留在自己安全的怀抱里。 ”老爷、夫人莫不借卧室一用?”小指头问”不过我先提醒你史塔克在这儿开房办事是要收费的。” ”让我们独处一下就好。”凯特琳道。 ”也罢。”小指头朝门边走去。”别拖太久。我和相大人早该回到城里以免失踪太久他人起疑。” 凯特琳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培提尔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帮助。你手下来找我的时候我原不知自己将落入朋友还是敌人的手中。结果我现你不仅是朋友还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培提尔·贝里席微笑道:”好夫人我这人就是多愁善感这话还请你千万别告诉他人。这些年来我在宫廷里费尽心力想让别人以为我是个既邪恶又残酷的人实在不愿就这么功亏一篑。” 这番话奈德是一个字也不信但他还是彬彬有礼地说:”贝里席大人我也感谢您。” ”哟这可是东洋宝贝。”小指头说着离开房间。 房门关上后奈德转身面对他的妻子。”你一到家立刻以我的名义送信给赫曼·陶哈和盖伯特·葛洛佛命令他们各调一百名弓箭手协防卡林湾。两百弓箭手足以阻挡任何军队北上颈泽。指示曼德勒伯爵加紧维修白港的防御工事并确保守军充足。还有从今往后我希望你特别看紧席恩·葛雷乔伊。倘若战争爆我们非常需要他父亲的舰队。” ”战争爆?”恐惧清楚地写在凯特琳脸上。 ”情势不致恶化到那个地步的。”奈德向她保证心中暗自祈祷真是如此。他再度搂她入怀。”兰尼斯特家对待弱者毫不留情伊里斯·坦格利安就是最好的教训。然而除非他们有全国的军力作后盾否则决不敢进犯北方而他们作梦也别想有那样的一天。我必须玩这场愚人的假面舞会继续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记得我来此的目的么亲爱的?我要找出兰尼斯特家谋杀琼恩·艾林的证据……” 他感觉到凯特琳在他怀里颤抖她伤残的手紧紧抱住他。”若真找到了”她说”接下来怎么办亲爱的?” 接下来是最危险的部分奈德明白。”国王乃是至高的法律仲裁”他告诉她”待我查明真相我将觐见劳勃。”届时我只能祈祷他仍保有意想中的英明而非我所恐惧的昏庸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完。 第二十一章 提利昂 ”你真急着要走?”总司令问他。(..tw无弹窗广告) ”急不可待啊莫尔蒙大人。”提利昂答道”不然詹姆老哥就要担心我出了事搞不好还以为您劝说我加入黑衣军了呢。” ”果真能如此倒好。”莫尔蒙拣起一只蟹爪喀啦一声用手剥开。总司令年纪虽然大了却仍然有熊一般的力量。”提利昂你生了副好头脑长城守军很需要你这样的人。” 提利昂嘻笑道:”莫尔蒙大人为您这句话我一定得把全国的侏儒通通找来给您。”趁众人哄堂大笑他把蟹角的肉吸进嘴伸手又拿一只。这些螃蟹当天早上才从东海望运来送到的时候还冷冻在冰桶里因此特别鲜美多汁。 艾里沙·索恩爵士是席间惟一没笑的人。”这兰尼斯特明明是在讽刺我们。” ”不是你们艾里沙爵士是你。”提利昂道。这次席间的笑声里隐隐带着焦虑不安的气氛。 索恩盯住提利昂黑眼睛里带着憎恨。”我看你个头虽然半个人都不到说起话来倒是口无遮拦。或许我们应该下场子较量较量。” ”何苦呢?”提利昂问”螃蟹都在这儿呐。”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捧腹狂笑。艾里沙爵士抿紧嘴唇站了起来。”有种你拿上武器再开玩笑试试看。” 提利昂故意看看自己右手。”哎呀艾里沙爵士这会儿我不就握着武器嘛虽然只是把吃螃蟹的叉子。怎么咱们要不要比划比划?”他跳上椅子开始用那把小叉子戳索恩的胸膛。人们的笑声简直连屋顶都要掀翻。总司令更是连蟹肉都喷了出来呛得边咳嗽边喘气。他的乌鸦也没闲着从窗边大声怪叫:”比划!比划!比划!”. 艾里沙·索恩爵士僵着身子离开大厅那模样就像胸前被人插了一把匕。 莫尔蒙仍然喘不过气提利昂拍拍他的背。”战利品归胜利者所有”他高声宣布”索恩的螃蟹是我的啦。” 总司令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你看你把咱们艾里沙爵士整成什么样了你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他责怪道。 提利昂正襟危坐啜了口葡萄酒。”有人要在胸前划上标靶就该有挨箭的心理准备。比你们艾里沙爵士还有幽默感的死人我见得多了。” ”这样说就不公平了。”总务长波文·马尔锡长得又红又胖活像颗石榴。”你应该听听他帮手下受训的小鬼起的绰号有多可笑。” 提利昂知道几个这样的绰号。”我敢打赌那些小鬼帮他取的绰号也不少。”他说:”各位大人擦亮你们的眼睛吧。艾里沙·索恩爵士能做的是清理马粪而非训练新兵。” ”守夜人一点也不缺马夫。”莫尔蒙司令咕哝道”这年头送来的都是这路货色。不是马僮就是小偷或强*奸犯。艾里沙爵士是我接任司令以来参加黑衣军的少数几位经正式册封的骑士。他在君临之战中表现很英勇。” ”只可惜站错了队”杰瑞米·莱克爵士冷冷地说”偏偏我跟他一块犯傻。当时我同他站在城墙上泰温·兰尼斯特开出的条件宽厚得紧要嘛穿上黑衣不然就等着天黑前头被插上枪尖。啊提利昂我这话可不是找你碴。” ”没关系杰瑞米爵士。我老爸很爱把级挂城墙上尤其是惹过他的人。以您这张高贵的脸嘛呃我看他八成会把你的头挂上国王大门。我猜一定特别引人注目。” ”多谢你哟。”杰瑞米爵士面带讥讽地微笑。 莫尔蒙司令清清喉咙。”提利昂有时候我真觉得艾里沙爵士说得没错你的确是在嘲弄我们和我们神圣的使命。” 提利昂耸耸肩。”莫尔蒙大人我们不时需要被嘲弄嘲弄以免生活太过严肃。请再帮我倒点酒。”他递出酒杯。 莱克一边帮他斟酒波文·马尔锡一边说:”你个子不大酒量倒是不小。” ”噢我却觉得提利昂大人一点也不小。”坐在长桌末端的伊蒙学士说守夜人部队的高级官员们立刻都安静下来凝神倾听长者的话。”他是我们中的巨人一个来到世界尽头的巨人。” 提利昂轻声答道:”好师傅我有过的绰号不老少可巨人还是头一遭听到。.tw[]” ”是这样么”伊蒙师傅道他白浊的眼翳朝提利昂脸上移去。”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提利昂竟无言以对。他只有礼貌性地低头说:”伊蒙师傅您太客气了。” 盲眼学士微微一笑。他是个瘦小的老人满脸皱纹头已全秃畏缩于沉重的百年岁月之下颈间学士项链上的各种金属松垮地挂在咽喉。”我受过的谬赞也不少可客气倒是头一遭听到。”这一回提利昂率先笑了。 晚膳用毕旁人陆续离去之后莫尔蒙请提利昂在火炉边坐下递给他一杯烫过的酒辛辣得使他眼泪都流了下来。”我们地处极北国王大道这里的路段恐怕好生危险。”他们边喝酒总司令官边说。 ”我有杰克和莫里斯”提利昂道”而且尤伦正好也要南下。” ”尤伦一个人怎么够。守夜人会护送你到临冬城。”莫尔蒙的口气不容辩驳。”至少要三个人。” ”司令大人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提利昂说”您不妨派出雪诺那小子让他跟兄弟见个面也好。” 莫尔蒙隔着厚厚的灰胡子皱眉道:”雪诺?喔你是说史塔克那个私生子啊。我看不妥。年轻人得忘掉他们过去的生活不管兄弟还是老妈都得放下。回家探亲只会再度激起这些早该忘却的情感。我很清楚这些事。我自己的家人……自我儿子辱没家门只剩我妹妹梅姬接手统治熊岛我有好些外甥女都没见过。”他灌了口酒。”再说雪诺只是个小鬼。我要派三个强壮的战士来确保你的安全。” ”莫尔蒙大人我真是太感激您的关心了。”烈酒让提利昂飘飘欲醉但还不至于醉到分不清熊老有事相求的地步。”希望我能回报您的恩情。” ”你当然能”莫尔蒙直言不讳”令姐贵为当今王后令兄是个伟大的骑士令尊更是当今七国最有权势的人物。请代我们向他们请愿告诉他们我们是如何迫切地需要援助。大人您也亲眼看到了守夜人部队正在逐渐凋零。我们的人力只剩不到一千六百守在这里 两百在影子塔东海望的驻军更少而其中真正能作战的还不到三分之一——长城则足足有三百里之长。请您想想要是敌人来袭每一里我只能派三个人去守。” ”三又三分之一个。”提利昂打了个呵欠。 莫尔蒙似乎没在意他的话老人伸手在火炉前取暖。”我派班扬·史塔克去找约恩·罗伊斯的儿子他第一次出外巡逻便失踪了。罗伊斯那小子嫩得跟夏天的青草一样可他偏要坚持亲自领队说是身为骑士的职责。我因为不想冒犯他老爸便由他去了。更愚蠢的是我还派了两个部队里的顶尖好手跟他一道走。” ”愚蠢。”乌鸦同意。提利昂抬头看去鸟儿用珠子似的黑眼睛睥睨他抖动着翅膀。”愚蠢。”它又叫。他很想勒死这只鸟但想到老莫尔蒙必定会生气只好作罢。 老司令官毫不理会那只惹人厌的鸟。”盖瑞年纪跟我差不多但待在长城的时间更久。”他继续说下去”但他后来似乎是背弃誓言逃跑了。我本来不相信觉得再怎么也轮不到他直到他的级被史塔克大人从临冬城送了来。至于罗伊斯那小子则是音讯全无。一个逃兵两个下落不明这会儿连班扬·史塔克也不见踪影。”他深深叹口气。”这下我该派谁去找他呢?再过两年我都七十了又老又疲惫没法再撑下去。然而要是我撒手不管谁能接手?艾里沙·索恩?波文·马尔锡?若我连他们的真本事都看不清我就跟伊蒙师傅一样瞎。如今的守夜人部队不过是群郁闷不乐的小伙子和身心俱疲的老头子组成的乌合之众罢了。除了今晚跟我同桌用餐的人我手下大概只有二十个人识字能思考、计划或领导的人更少。从前守夜人军团每逢夏季便大兴土木每任司令官都会加高城墙而今我们光维持现状都非常吃力。” 提利昂明白对方话中的迫切他不禁为眼前这名老人微微感到难过。这位前伯爵大半生都在长城度过他需要相信自己这些年活得有意义。”我保证会向国王陛下禀报此事”提利昂郑重地说”我也会向家父和家兄提起。[..tw超多好看小说]”这可不是阳奉阴违提利昂·兰尼斯特向来说话算话。只是他没把其他的部分说出来:劳勃国王不会理睬他泰温公爵会问他是否神智不清詹姆则只会哈哈大笑。 ”提利昂你还年轻”莫尔蒙道”经历过几个冬天?” 他耸耸肩。”八九个罢我记不清了。” ”而且都不长对吧?” ”您说得没错大人。”他降生于严冬之际据学士们说那是特别酷寒的一次冬天整整长达三年之久然而提利昂最早的记忆却是春季。 ”我打小的时候便听说接着长夏而来的会是更漫长的冬季。这次的夏天已经过了九年提利昂很快便要进入第十个年头。想想看这意味着什么罢。” ”而我小时候呢”提利昂应道”我奶妈告诉我倘若有朝一日人们都能和睦相处知礼向善那么诸神便会让盛夏永无止尽。说不定是咱们表现得比意料中好而传说中的永夏已经降临了哪。”他嘻嘻一笑。 守夜人军团总司令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大人您不会蠢到相信这种事的。白昼已经渐渐缩短这千真万确。伊蒙收到过学城寄来的信与他的推论不谋而合。夏日将尽已是不容置疑的事实。”莫尔蒙伸手紧紧抓住提利昂。”你一定得教他们了解事态的严重性。我告诉你大人前所未有的黑暗时代即将来临。森林里各种怪兽出没有冰原狼、长毛象和野牛一般大的雪熊我还梦见过更可怕的东西。” ”您梦见过。”提利昂重复一边觉得自己需要再喝些烈酒。 莫尔蒙没听出他话中带刺。”东海岸的渔夫见过在岸边走动的白鬼。” 这次提利昂忍不住了。”兰尼斯港的渔夫还经常看到美人鱼呢。” ”丹尼斯·梅利斯特写信来说山区蛮族正在南迁成群结队地溜过影子塔以前从没有过如此规模的迁徙。大人他们是在逃跑啊……但是在逃避些什么呢?”莫尔蒙司令走到窗边向外望进夜色。”兰尼斯特少爷我这身老骨头还没有过如此寒彻心肺的感觉。我请求您把我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转告国王陛下。凛冬将至当长夜降临守夜人是惟一能保卫王国抵挡黑暗势力自北方横扫的屏障。倘若我们没有万全准备天知道下场会多凄惨。” ”倘若我今晚不睡觉天知道下场会多凄惨。尤伦打定主意明早天一亮就动身。”提利昂起立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也听够了关于世界末日的预言。”莫尔蒙大人感谢您的盛情款待。” ”告诉他们提利昂一定要告诉他们想办法让他们相信。那就是你最好的感谢。”他吹声口哨乌鸦便朝他飞去停在他肩膀上。提利昂离开之时莫尔蒙正微笑着从口袋里掏出谷粒喂它。 门外寒气逼人。提利昂·兰尼斯特包裹在厚重的皮毛大衣里边戴手套边朝司令官堡垒外站岗的僵硬倒霉鬼点头致意。他迈开步伐尽他所能地加快脚步穿过庭院朝自己位于国王塔的房间走去。靴子踏破寒夜的覆冰积雪在脚下嘎吱作响呼吸如旗帜般在眼前凝霜。他两手环胸走得更快一心祈祷莫里斯没忘记用火炉里的热砖头替他暖被子。 位于国王塔后方的绝境长城在月光下粼粼光庞大而神秘。提利昂不由得驻足凝望 双腿则因酷寒和运动而疼痛不已。 突然他心生怪异的狂念决定再看看世界尽头一眼。这是他这辈子最后的机会罢他心想明天就要启程南归而他实在想不出有何理由重回这冰封的不毛之地。国王塔近在眼前提利昂却不由自主地绕过它绕过垂手可得的暖意和温床朝长城这广大的苍白冰壁走去。 墙南有座粗木横梁搭建的楼梯深陷在冰层里牢牢冻住。长长的楼梯蜿蜒曲折如一记闪电弯弯曲曲攀上城墙。黑衫弟兄曾向他保证这楼梯远比看起来坚固但提利昂的脚痛得实在厉害根本没法独立攀爬。于是他走往井边的铁笼子爬了进去然后用力拉了三下尾端系着传唤铃的绳索。 他就这么靠着长城站在条条铁栅里漫无止尽地等待。到后来提利昂不禁怀疑自己为何自讨苦吃。最后他终于决定忘记这偶的奇想打道回府去睡觉时铁笼却猛地一晃开始上升。 他缓缓上升起初颠簸不已后来渐趋平稳。地面离提利昂脚底越来越远铁笼不断摇晃他紧握铁条而即使隔着手套都能感觉金属的寒意。他注意到莫里斯已经在房里生起炉火心中暗自赞许。总司令的塔楼卧室则一片漆黑看来熊老脑筋比他迟钝多了。 铁笼高过塔楼继续向高处缓缓攀升。黑城堡就在他脚下镂刻于月光中。居高临下你才现它那些没有窗户的堡垒崩塌的围墙遍布碎石的庭院有多么僵直、多么空洞。远处他看到南边的国王大道上距此半里格之遥的鼹鼠小村的灯火以及此起彼落自山间倾注而下贯穿平原的冰冷溪流水面闪烁月光映照。除此之外世界便是一片由饱受冷风摧残的丘陵嶙峋危岩和缀着残雪的野地构成的无尽荒芜。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粗厚的声音”***是那个矮子。”接着铁笼一阵猛烈颠簸瞬间停止不动悬挂在半空缓缓地来回摇晃绳索咯吱作响。 ”让他进来罢天杀的。”铁笼开始朝长城平移木头嘎吱作响出痛苦的呻吟。提利昂直等铁笼停止晃动方才打开闸门跳到结冰的地面。一个体格魁梧的黑衣人正靠在绞盘上另一个则戴着手套托住铁笼。他们用羊毛围巾裹住脸所以只看得到眼睛。由于穿了好几层黑羊毛和皮革看起来相当肥胖。”三更半夜的你跑来这干啥?”站在绞盘边的人问。 ”来看最后一眼。” 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小个子爱怎么看随你。”另一人道”只要别摔下去就成不然熊老非把咱俩皮扒了不可。”起重机下有座木造小屋当那个拉绞盘的人开门进去时提利昂隐约看到里面传出火盆阴暗的光亮感到些微的暖意然后便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 冷得刺骨风像急切的情人般撕扯他的衣服。长城比此地的国王大道还要宽敞所以提利昂无须担心失足坠落可地表的确太滑。黑衣弟兄们在通道上铺满了碎石但长时间的踩踏早已磨平了地面于是冰渐渐填满砂砾间的缝隙吞噬了碎石。等到通道被再度磨平又得重新铺上碎石。 好在眼前的情况提利昂还不至于应付不过。他朝东西两边远望看着长城如一条无始无终的白色大道自眼前延伸而出两侧则是黑暗深渊。他决定朝西走也说不出什么原因。于是他靠着北边顺着看来才刚铺过碎石的通道提步往那个方向走去。 暴露在外的双颊被冻得通红双脚也早就在抗议但他不加理会。狂风在他耳际怒吼碎石在他脚下嘎吱作响长城在他前方沿丘陵蜿蜒有如白色蝴蝶结般渐渐升高最后消失于西边的地平线。他走过一台高如城墙的庞大投石机它的底座深深地陷入长城投掷臂被拆下来维修却忘了装回去于是便像个坏掉的玩具般躺在那儿半掩盖在冰层里。 从投石机的彼端传来一声不太清晰的盘问:”是谁?不许动!” 提利昂停下来。”琼恩我要是不动非冻死在这里不可。”他边说边看到一个毛茸茸的白影悄悄地朝他跑来凑着他的毛皮衣物嗅个不休。”哈啰白灵。” 琼恩·雪诺朝他走来。他穿了一层又一层的毛皮和皮革模样更为魁梧高壮斗篷的兜帽拉下来遮住了脸。”兰尼斯特”他边说边拉开盖住嘴巴的围巾。”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你。”他带了一支比他人还高的铁头重矛佩剑装上皮套悬在腰际。他的胸前则挂着一支亮的黑色镶银号角。 ”我也想不到在这里竟还会被人现。”提利昂坦承”我突然有个念头如果我摸摸白灵他会把我的手给咬掉么?” ”如果我在场就不会。”琼恩向他保证。 提利昂搔搔白狼的耳背。它用那双红眼睛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这只野兽已经长到他胸口这么高了。再过一年提利昂阴沉地想它搞不好会长得比他自己还高。”你今晚在这干啥?”他问”莫非想把命根子给冻掉……” ”我抽到值夜班的签。”琼恩说”也不是第一次了。好心的艾里沙爵士要守卫长对我多加关照.他大概以为只要让我半夜无休我就会在晨训时打瞌睡。但到目前为止我让他失望了。” 提利昂嘿嘿一笑:”那白灵会变魔术了没?” ”还没。”琼恩微笑道”但葛兰今早上已经可以和霍德一较高下而且派普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老是掉剑了。” ”派普?” ”他本名是派普尔就是那个生了双招风耳的矮个男生。他看到我和葛兰在练习便跑过来请我也教教他。索恩连握剑的正确姿势都没教他。”他转身看看北方。”我有一里的长城要巡逻一起走走?” ”你走慢点就可以。”提利昂道。 ”守卫长只交代我必须一直走动血液才不会冻住倒没说走多快。” 于是他们结伴同行白灵则像道白影般跟在琼恩身旁。”我明天一早离开。”提利昂道。 ”我知道。”琼恩的语气听来怪异地感伤。 ”我打算在临冬城稍事停留。所以你若有什么口信要我转达……” ”跟罗柏说我以后会当上守夜人的司令官保护他的安全所以他不妨跟女孩子们学学针线然后叫密肯把他的佩剑熔掉拿去做马蹄铁吧。” ”你兄弟块头大我那么多”提利昂笑道”我拒绝传达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的口信。” ”瑞肯一定会问你我何时才能回家。想办法跟他解释我去了什么地方。告诉他我不在的时候我所有的东西都归他管他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今天有事相求的人还真多提利昂·兰尼斯特心想。”其实你可以写封家信。” ”瑞肯还不识字。至于布兰嘛……”他突然停下来。”我不知该捎什么口信给他。提利昂帮帮他罢。” ”我能帮上什么?我不是学士没法治疗他的病痛。我也没有魔咒可以让他双腿复原。” ”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了我一把。”琼恩·雪诺道。 ”我什么也没给你”提利昂说”只是几句废话。” ”那就对布兰也讲几句罢。” ”你这分明是叫瘸子教残废跳舞”提利昂说”无论教得再好只会惨不忍睹。但我也懂得手足之情雪诺大人。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布兰。” ”谢谢你兰尼斯特大人。”他脱下手套伸出手”好朋友。” 提利昂现自己竟意外地大受感动。”我的亲戚多半是些王八蛋”他咧嘴笑道”而你是第一个跟我做朋友的人。”他用牙齿咬住手套脱下来然后握住雪诺的手肉贴着肉。男孩握得坚定而有力。 等琼恩·雪诺重新戴上手套他突然转身走到北面冰冷的低矮城垛边。城墙以外高度骤降只剩一片暗黝寒荒。提利昂跟了过去两人便这么肩并肩站在世界的尽头。 守夜人军团绝不让森林延伸到长城以北半里之内原本生在这范围内的铁树、哨兵树和橡树早在几百年前便被砍伐干净辟出一块开阔的空地如此一来任何敌人都不可能在不被现的情况下前来进犯。但提利昂听说这几十年来野生的树林已经在三座堡垒之间的某些要塞处重新长了回来灰绿的哨兵树和惨白的鱼梁木已经根深蒂固地落脚于城墙阴影之下。好在黑城堡柴火用量惊人黑衫弟兄们才得以用斧头把树林排拒在外。 虽然如此森林却也离他们不远。站在这里提利昂可以看到阴暗的树木笼罩着空地的边缘如同又一道与城墙平行的暗夜长城。即便月光也无法穿透那亘古的盘根错节所以鲜少有人前去伐木。游骑兵说那里的树长得奇高无比看起来像在沉思冥想厌恶活人。难怪守夜人称其为鬼影森林。 提利昂站着远望四周寂静黑暗全无灯火光影劲风疾袭冷如刀割。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开始相信关于人类公敌、寒夜异鬼的种种传说他那些古灵精怪的玩笑也不再轻薄。 ”我叔叔就在那儿。”琼恩·雪诺拄着长矛望向无尽黑暗轻声道。”他们派我上来的第一个晚上我以为班扬叔叔当晚便会回来我会第一个见着他吹响报讯的号角。只是他当夜没有回来一直没有而我夜夜都在等他。” ”多给他点时间罢。”提利昂说。 遥遥北疆传来一声狼嚎跟着一只接一只的狼加入长吼。白灵侧头倾听。”如果他不回来”琼恩·雪诺向他保证。”我就和白灵一起去找他。”他把手放在冰原狼的头上。 ”我相信你。”提利昂说然而他心里想的却是:在那之后派谁去找你呢?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第二十二章 艾莉亚 这座小方堡几乎被荒废居住其中的大个子灰骑士也一样。他老得听不懂他们的问题不论问什么只会微笑着呢喃:“我守住桥没让梅纳德爵士过去。他红头脾气倔却无法动摇我。我杀他之前负了六处伤。六处哦!” 幸亏照顾他的学士是个年轻人。老骑士在椅子上渐渐入睡之后他将大家拉到一边“只怕你们是在寻找鬼魂。很久以前至少有半年信鸦到这儿来过。上面说贝里伯爵给兰尼斯特的走狗在神眼湖附近抓住上了吊。” “是啊是给上了吊但索罗斯在他断气之前砍断绳索把人又放了下来。”柠檬的鼻子不再红肿但愈合时长歪了使脸看起来不大对称。“闪电大王他死不了真的。” “啊他似乎也很会隐藏”学士说“关于他的行踪你们问过树叶夫人了吗?” “我们会去问”绿胡子道。 第二天早上他们穿过城堡后的小石桥继续上路詹德利很好奇这是否就是老人口中的桥。没人知道。“多半是”幸运杰克说“没见别的桥。” “要是有歌就好了”七弦汤姆道“一动听的歌谣会让我们知道梅纳德爵士乃何许人为什么想过桥。若可怜的老莱彻斯特头脑清醒留个歌手在身边他也许会跟龙骑士一样出名咧。” “莱彻斯特大人的儿子们都死在劳勃的起义中”柠檬咕哝着“有的参加这一边有的加入另一边但统统送了命。从此以后他的脑袋就一直不正常没有哪该死的歌可以改善这种情况。” “那学士说‘树叶夫人’是什么意思?”上马后艾莉亚问安盖。 射手笑笑“等着瞧吧。” 三天之后他们骑过一株黄桑树幸运杰克取下猎号吹出一种独特的节奏。余音尚未消尽树上便放下绳梯。“系好马儿呵我们上去”汤姆半唱半白地说。枝杈高处有座隐藏的村落一座由绳索走道和青苔小屋构成的迷宫房屋隐藏在红色和金色的树叶之墙后。他们被带到树叶夫人面前她是个白老妪瘦得像竹竿穿着粗布衣。“秋天了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她告诉他们“九天前十来个狼仔沿着哈佛大道过来搜刮。如果他们抬头也许就会现我们。” “你没见过贝里伯爵?”七弦汤姆问。 “他死了”女人有些作呕地说“给魔山逮住眼睛被一把匕刺穿。这是一名乞丐帮的兄弟说的而他有目击证人。” “老故事了而且不真实”柠檬道“闪电大王可没那么容易死。格雷果爵士也许能挖出他的眼睛但人不会因此而死。你瞧杰克不就是例子?” “嗯没错”独眼的幸运杰克说。“我父亲好端端就被派柏大人的监察官吊死我哥渥特则被抓去长城兰尼斯特家杀死了我的弟弟们。一只眼睛真算不了什么。” “你保证他没死?”女人抓住柠檬的胳膊“谢谢你柠檬这是半年以来我们所得到最好的消息。愿战士守护他和他身边的红袍僧。” 第二天晚上他们在一个被焚毁的村落找到一座焦黑的圣堂作容身之所此村名叫激舞村。圣堂的镶铅玻璃只余碎片迎接他们的老修士说劫掠者们甚至夺走了圣母昂贵的长袍、老妪的镀金灯笼和天父的银冠。“他们还砍下少女的**尽管那只是木头做的”他继续倾诉“黑玉、玉髓和珍珠母制的眼睛也被匕挖了出来。愿圣母宽恕他们。” “谁干的?”柠檬斗篷问“血戏子?”本书转载bsp; “不”老人道“北方人崇拜树木的蛮子。他们说要找弑君者。” 艾莉亚听到他的话咬紧了嘴唇。她可以感觉到詹德利的目光这让她又羞又愤。 圣堂下有个地窖十几个人住在蜘蛛网、树根和破酒桶之间他们也都没贝里?唐德利安的消息甚至连他们的头领也不知道――他可是穿着熏黑的甲胄斗篷上粗粗画着一道闪电呢。绿胡子见艾莉亚瞪着他瞧哈哈大笑“小松鼠啊闪电大王他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哟。” “我才不是松鼠”她说“我快十一岁要当真正的女人了。” “呵小心别让我娶你!”他想挠她的下巴但艾莉亚把他的笨手给拍开了。 当晚柠檬和詹德利跟东道主玩牌而七弦汤姆唱了一支很笨的歌关于大肚子本恩和总主教的鹅。安盖让艾莉亚试他的长弓但无论她如何咬紧牙关使劲始终拉不开。“你需要一把轻点的弓小姐”雀斑脸的弓箭手说“若奔流城有风干木材也许我可以为你做一把。” 听见此话汤姆停止了歌唱。(..tw)“你真是个小傻瓜射手去奔流城只能是讨赎金不会有功夫坐下来制弓的。假如收钱就跑没被抓住剥皮就该谢天谢地。霍斯特公爵在你长胡子之前就当家啦土匪毛贼落到他手里只有被吊死一途。而他儿子……讨厌音乐的人不能信任这是我的口头禅。” “他讨厌的不是音乐”柠檬说“而是你笨蛋。” “喏这就是他荒唐的地方了。那姑娘只想和男人上床他自己喝醉了办不了事也是我的错吗?” 柠檬的破鼻子哼了一声“把这事编成歌的是你还是另外哪个爱死自己嗓音的蠢货?” “我只唱过一次嘛”汤姆抗议“而且谁说那歌写的是他?明明就是一条鱼!” “一条软塌塌的鱼”安盖嘻嘻笑道。 艾莉亚才不在乎汤姆的笨歌曲。她转向哈尔温“他说赎金是什么意思?” “我们急需马小姐还有盔甲、宝剑、盾牌、长矛……所有这些都得用钱去买。对了还要买种子凛冬将至啊记得吗?”他摸摸她的下巴。“你不是我们头一个用来讨赎金的贵族俘虏希望也不是最后一个。” 这倒是艾莉亚明白古往今来骑士被俘后就是用来交换赎金的有些女士也可以。如果罗柏不愿付钱呢?她不能打仗而国王理应将国家置于亲属之上。还有母亲大人她会怎么说?我闯了这么多祸母亲还要我吗?艾莉亚咬紧嘴唇寻思。 第二天他们骑到一个叫“高尚之心”的地方那是一座高山其顶蜂好似能看到半个世界。环绕顶峰的是一圈巨大苍白的树墩原本都为高耸雄壮的鱼梁木。艾莉亚和詹德利围着山头边走边数一共三十一个有些大得她可以当床睡。 七弦汤姆告诉她高尚之心曾是森林之子的圣地他们的魔法仍在此存留。“睡这儿的人不会受伤害”歌手道。艾莉亚认为这是真的:这座山好高哦周围土地又平坦敌人决不可能悄悄接近。 汤姆续道附近百姓都回避此处因为传说有森林之子的鬼魂出没。当年安达尔人的国王“弑亲者”艾瑞格砍倒树林杀死了他们他们一直没得到安息。艾莉亚却不怕她从小就听说森林之子和安达尔人的故事自己还当过赫伦堡的鬼魂呢。就小时候吧她也曾躲进临冬城的墓窖在王座上的国王石像间玩城堡游戏玩美女与怪兽。 即便如此入夜之后她仍旧觉得毛骨悚然。好容易睡着一阵突来的风雨又将她惊醒被单被一下子掀掉旋转着飞入灌木丛中。她追赶过去时听到了说话声。 篝火余烬边汤姆、柠檬和绿胡子在跟一个矮小的女人交谈。她比艾莉亚还矮一尺比老奶妈更老全身佝偻蜷缩满是皱褶倚在一根疙疙瘩瘩的黑拐杖上。她的白如此之长几乎拖到地面寒风吹起头在脑际飞舞活似一片白云。她皮肤的颜色更白好象牛奶眼睛却是红的从灌木丛中看去很难明辨。“旧神蠢蠢欲动不让我安睡”她听见那女人说“我梦见一个胸口戴着燃烧之心的影子杀了一头金色的雄鹿是的;我梦见一个没有脸孔的男人等在一座摇摇晃晃的索桥上他的肩头栖息着一只淹死的乌鸦乌鸦翅膀上还挂着海藻;我梦见一条咆哮的河流和一尾雌鱼她漂浮在水面脸上有红色的泪痕但眼睛却猛然睁开啊使我在恐惧中惊醒。我梦到了这些……还有更多。好啦为报答我的梦你的礼物呢?” “梦”柠檬斗篷咕哝着“梦顶什么用?雌鱼和淹死的乌鸦?昨晚我也做了梦在梦中吻了从前认识的一位酒馆女郎。你会为此付酬吗老太婆?” “那婆娘早死了”老妇人嘶叫道“只有蛆虫可以吻她。”她转向七弦汤姆“我要听歌否则就把你们赶走。” 于是歌手开始表演唱得如此轻柔悲伤以至于艾莉亚完全忘记了自我。曲调有几分熟悉。我敢打赌若珊莎在就会知道这是什么歌。姐姐不仅知道所有的歌谣还会甜美悦耳地唱出来。我只会大声嚷嚷。 第二天早上矮小的白女人不见了。准备出时艾莉亚问七弦汤姆森林之子是否仍住在高尚之心。歌手咯咯直笑“你看到她了对吧?” “她是鬼魂吗?” “鬼魂会抱怨关节痛?不当然不是她只是个上年纪的矮女人性格古怪眼睛邪门知道一些本不可能知道的事。如果她喜欢你就会把信息透漏出来。” “她喜欢你?”艾莉亚怀疑地问。 歌手大笑“至少喜欢我的声音。她总让我唱同一歌该死那歌好是好但我也会弹别的咧。”他摇摇头。“好啦重要的是我们终于有了线索我敢打赌这下你很快就会见到索罗斯和闪电大王了。” “你是他们的部下他们干嘛还躲着你呀?” 对此七弦汤姆翻翻白眼回答的是哈尔温“这不叫‘躲’小姐……贝里伯爵东奔西走很少透露计划这样无人能出卖他。迄今为止已有数百人、甚至数千人向他宣誓效忠但我们全跟着他并没好处只会耗光这片土地的资源或被敌军一网打尽。相反分散开来就能同时攻击十几个地方并在敌人作出反应之前撤离。就算我们中的一员被抓住接受询问无论对方怎样动手也无法了解到贝里伯爵的动向。”他犹豫片刻。“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接受询问’?” 艾莉亚点点头。“是的我认得记事本还有波利佛、拉夫他们。”她把神眼湖畔那间仓库的事说了出来――她和詹德利就是在那儿被抓的――还讲述了记事本提的问题。“村里藏有金子吗?”他总如此开头“银子和珠宝呢?存粮呢?贝里?唐德利恩伯爵在哪儿?有哪位村民帮助过他?他离开后去了哪儿?他身边有多少人?其中有多少骑士多少弓手多少步兵?他们装备如何?有多少人骑马?有多少人受伤?可曾见过其他敌人?他们又有多少?什么时候见着的?他们举着什么样的旗帜?他们去了哪儿?村里藏有金子吗?银子和珠宝呢?贝里?唐德利恩伯爵在哪儿?他身边有多少人?他们去了哪儿你说不说?”想到这里她仿佛再次听到那些惨叫再次闻到鲜血、粪便和焦肉的臭味。“他总是问同样的问题”她认真地告诉土匪们“但每天问的方式都不一样。” “小孩子不该有如此遭遇”哈尔温耐心等她说完然后评论道“我们听说魔山在石磨坊损失了一半部下没准这个‘记事本’此刻正沿着红叉河漂浮被鱼儿咬掉脸庞咧;如果不是那他们又多一项罪状需要偿还。大人说了事情的起因是相派他去惩罚格雷果?克里冈他也一定会完成这项任务。”他拍拍艾莉亚的肩膀以示宽心。“快上马吧小姐去橡果厅要骑一整天好在到达之后我们就能住进房间吃上热腾腾的晚饭。” 他们果然骑了整整一天夜幕降临时才渡过一条小溪抵达橡果厅。这座巨大的橡木堡垒有石围墙环绕城主随封君凡斯伯爵外出打仗因此大门紧闭并上了闩。城主夫人是七弦汤姆的旧识安盖说他们曾是恋人。这名弓箭手通常和她骑在一起队里除詹德利之外就数他的年龄和她最接近他也常给她讲多恩领的风情却从不乱开玩笑。他不是我朋友只是来监视我的确保我不会再逃走。艾莉亚懂得如何洞察真相多亏西利欧?佛瑞尔的教诲。 斯莫伍德夫人待土匪们相当友善但她谴责他们将小女孩拖进战争的行为。柠檬无意中透露艾莉亚是贵族之后她显得更为愤怒。“谁给这可怜的孩子穿上波顿家的破衣服?”她质问“这纹章……看到胸口的剥皮人许多人会立刻吊死她。”于是艾莉亚被不由分说推上楼梯按进浴盆里用滚烫的热水清洗。斯莫伍德夫人的女仆们搓得用劲仿佛真要剥她皮似的水里面有东西很香闻起来是花的味道。 洗完后她们坚持要她换上女装:棕色羊毛长袜和轻薄的亚麻布衬衣外罩淡绿裙服裙服上身用棕色丝线绣满了橡果褶边里也有。“我姨祖母是旧镇圣堂的修女”斯莫伍德夫人监督女仆们替艾莉亚系上裙服背后的缚带“战争开始时我把女儿送去那边等她回来肯定穿不下这些衣服了。你喜欢跳舞吗孩子?我的凯瑞琳跳得很可爱她的歌声也很美。你呢你喜欢做什么?” 她在草席上蹭蹭脚趾头“……针线活。” “哦看不出来你是个好静的孩子呀?” “呃”艾莉亚道“我做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 “不一样?我总觉得针线活儿特别需要宁静细心。你瞧诸神赐给我们每人不同的天赋和才能我们就该把它用好。我姨母常说无论做什么只要做到认真二字挥出自己的潜力就等于是一次祈祷。这是个有趣的想法对吧?希望你下次做针线活时记得这一点。你每天都做吗?” “每天都做直到弄丢了缝衣针。新的不如原来的好。” “唉非常时局大家都得将就将就。”斯莫伍德夫人仔细审视裙服“你看上去是个像模像样的小淑女啦。” 才不是淑女艾莉亚想告诉她我是冰原狼。 “我不知你是谁孩子”夫人续道“也许这样更好。恐怕你是个重要人物。”她替艾莉亚抚平领口。“非常时局最好就是普普通通谁也不招惹。我很想把你留在身边但这样其实并不安全。我有城墙却没守卫。”她长叹一声。 等艾莉亚梳洗着装完毕晚餐已在大厅里摆开了。詹德利只消看一眼就乐得酒都从鼻子里流了出来哈尔温“啪”地给了他一耳刮。这顿饭菜色虽然单调但量很足:包括蘑菇墩羊肉、黑面包、豌豆布丁和黄奶酪烤苹果。吃完东西仆人们收拾干净之后绿胡子低声询问夫人关于闪电大王的消息。 “消息?”她微笑道“他们十几天前还在这里。一共十来个赶着羊呢――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索罗斯给了我三头作为答谢你们今晚吃的就是其中的一头。” “赶羊的索罗斯?”安盖大笑出声。 “是啊我向你保证那场景真古怪。但索罗斯声称作为僧侣他懂得照顾羊群。” “没错他还懂得如何剪毛咧”柠檬斗篷咯咯笑道。 “嗯这事可以写一曲很不错的歌。”汤姆拨弄了一下他那木竖琴。 斯莫伍德夫人瞪了他一眼“还是让别人来写吧人们受够了那个编唱《紧紧跟随唐德利安》的家伙真肉麻。哼此人见到乡间放牛小妹表演的则是什么《噢拉我的美女躺倒在草地》听说把两位姑娘的肚子都弄大了。” “错了是《让我啜吸你的美丽》”汤姆分辩“放牛小妹最喜欢这个记得某位夫人也爱听。哈哈身为歌手总是要散播快乐的嘛。” 她嗤之以鼻“三河的姑娘让你播了个遍个个得喝艾菊茶。我以为你这种年纪的男人应该知道把种子撒在肚子上。瞎看来用不了多久你就得改名七子汤姆!” “多年以前就过七个啦”汤姆说“都是些好孩子嗓子跟夜莺一样甜美。”他显然不在乎。 “伯爵大人透漏去向了吗夫人?”哈尔温问。 “贝里大人从不公开计划但石堂镇和三钱林附近正闹饥荒要我的话就去那儿找。”她啜了一口酒。“告诉你们吧我这边还来过讨厌的访客。前不久一群狼仔跑到城门前嚎叫说我把詹姆?兰尼斯特藏了起来。” 汤姆停止拨琴“如此说来弑君者真的跑了?” 斯莫伍德夫人挖苦地看了他一眼“如果还被锁在奔流城下会有人满世界追吗?” “夫人您怎么对他们说的?”幸运杰克问。 “啊我说我没藏啊詹姆爵士不就光着身子躺我床上吗?只是被我弄得筋疲力竭所以才没法出来迎接。有个厚脸皮的家伙居然还敢多嘴我当即叫人放箭。后来他们奔黑底湾去了。” 艾莉亚不安地在座位里扭动“来找弑君者的是什么样的北方人?” 对她公然接口的举动斯莫伍德夫人似乎很惊讶。“他们没报上姓名孩子但都穿着黑衣服胸口有日芒纹章。” 那是卡史塔克伯爵的黑底日芒徽记艾莉亚心想他们是罗柏的人。不知他们还在不在附近。如果能偷偷逃出土匪们的掌握然后找到他们或许就可以去奔流城找母亲了…… “兰尼斯特是怎么逃的他们说过吗?”柠檬问。 “说了”斯莫伍德夫人道“但我一个字也不信。他们声称是凯特琳夫人将他放走的。” 汤姆大吃一惊弄断了一根弦。“啊?”他惊呼“这太疯狂了。” 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艾莉亚心想。 “我也这么认为”斯莫伍德夫人说。 哈尔温想起了艾莉亚。“这个话题你不适合听小姐。” “不我要听。” 土匪们态度坚决。“去吧小松鼠”绿胡子道“做个乖乖的小淑女就好大人们说话时你去院子里玩快去吧。” 艾莉亚忿忿地离开若不是门太重她准会狠狠甩上。门外一片黑暗沿着城墙燃起几支火炬仅此而已。小城堡已关门上闩――她答应过哈尔温不会再逃跑但那是在他们污蔑母亲之前的事。 “艾莉亚?”詹德利跟在她后面出来“斯莫伍德夫人说这里有个小铁匠铺想不想去瞧瞧?” “你想的话就一起去吧。”反正没别的事可干。 “这索罗斯”走过兽舍时詹德利说“就是曾住在君临城堡里的那个索罗斯?红袍僧胖胖的剃个光头?” “我想是的。”艾莉亚没跟君临城里的索罗斯说过话但她认识他。他和贾拉巴?梭尔是劳勃的宫廷里打扮最奇特的人物而他本人还是国王的好朋友。 “他多半不会记得我虽然他常来我们的铺子。”斯莫伍德家的铸炉已有一段时间没有使用但铁匠把工具整齐地挂在墙上。詹德利点燃一支蜡烛放在砧板上取下一副火钳。“我师傅对索罗斯的火焰剑把戏很不满认为不该如此对待钢材。好在这索罗斯不大用好材料常将不值钱的剑浸进野火里涂上薄薄一层然后点燃就算数。我师傅说这只是炼金术士的小把戏但足以吓住马匹和没经验的骑士。” 她皱起眉头试图回想父亲对索罗斯的评价。“他不像个僧侣对吧?” “不像”詹德利承认“莫特师傅说索罗斯的酒量比劳勃国王还大。他俩是一路货色他告诉我贪吃鬼和醉鬼。” “你不该说国王是醉鬼。”也许劳勃国王喝得不少但他是父亲的朋友。 “我在说索罗斯。”詹德利伸出钳子仿佛要夹她的脸艾莉亚将其拨开。“他喜欢宴会也喜欢比武会因此劳勃国王非常宠幸他。不过这索罗斯的确很勇敢当初他们砸开派克城的城墙他是第一个冲过去的。挥舞着火焰剑铁民们纷纷着火逃窜。” “我也想要一把火焰剑。”我也想要很多人在我面前着火逃窜。 “那不过是小把戏我告诉你野火会毁坏钢铁每次比武会后我师傅都卖给索罗斯一把新剑每次都会争论价格。”詹德利将钳子挂回去然后取下沉重的锤子。“莫特师傅说是我打自己第一把长剑的时候了。他给了我一块上好的钢材我知道该怎么做。尤伦却在这时候把我带走带去当守夜人。” “如果你愿意仍然可以铸剑呀”艾莉亚道“等我们到达奔流城你就可以为我哥哥罗柏铸剑了。” “奔流城。”詹德利放下锤子望着她“你看起来不一样了你像个体面的小淑女。” “我看起来像棵橡树浑身都是笨乎乎的橡果。” “但你高雅很高雅你是一棵高雅的橡树”他走上前嗅嗅她“连气味也变得高雅。” “你却不是。你臭烘烘的。”艾莉亚将他朝砧板推去然后拔腿就跑不料胳膊却被一把拽住。她踢他胯下并把他绊倒然而詹德利将她一起拽翻两人在铁匠铺的地板上打闹翻滚。詹德利强壮艾莉亚灵活每次男孩想抓她都被她扭动挣脱。她使劲打他他却哈哈大笑把她气坏了。最终詹德利用一只手擒住她两个手腕另一只手挠她痒痒艾莉亚便顺势拿膝盖顶他胯下再次挣脱。等她站起来现两人混身灰尘而那笨乎乎的橡果裙有只袖子撕裂了。 “我打赌现在我看上去不那么高雅了”她喊道。 回到大厅时汤姆正在唱歌: 我的羽床柔软深陷 我的爱人躺卧其间。 我愿给你穿上丝衣 我愿为你戴上宝冠。 你将成为我的爱妻 我将当上你的夫婿。 我会用剑守护着你 令你永远温暖平安 哈尔温不经眼间回头一看顿时暴笑出声安盖的雀斑脸上也露出笨乎乎的笑容他说“别弄错了她到底是不是好人家的女儿哟?”柠檬斗篷则给了詹德利一耳刮“要打跟我打!她是个女孩年龄只有你一半!别碰她听明白了吗?” “是我开的头。”艾莉亚道“詹德利只是说话而已。” “放过那男孩吧柠檬”哈尔温说“是艾莉亚开的头我毫不怀疑。她在临冬城就这样。” 汤姆边唱边朝她眨眼睛: 树仙子嫣然飘飘 树仙子笑声飞扬 旋开身躯朝他言语 我不需要羽毛之床。 愿穿一袭金叶长裙 愿以青草束起长 愿你当我的森林爱人 我是你的森林姑娘。 “我没有金叶长裙”斯莫伍德夫人和蔼地微笑“但凯瑞琳还留下其他衣服。来吧孩子我们上楼看能找到什么。” 这回比上回更糟;斯莫伍德坚持让艾莉亚再洗一遍澡然后修剪梳理头换上的裙服乃是淡紫色饰有细小珍珠。惟一的好处是它如此精致没有人认为她能穿这身衣服骑马。所以第二天早晨用餐时斯莫伍德夫人给她拿来马裤、皮带和束腰短装以及一件镶铁钉棕色鹿皮背心。“这是我儿子的”她说“他七岁时死了。” “我很遗憾夫人。”艾莉亚突然替她难过起来并且感到十分羞愧。“很抱歉撕坏了那件橡果裙子它很美。” “是啊孩子你和它一样美。请勇敢起来。” 第二十三章 丹妮莉丝 骄傲广场中央有个红砖砌的喷泉其中的水闻起来有股硫磺味道泉水中央是一座青铜打制的巨大鹰身女妖像足足二十尺高。她有女人的脸――镀金的头、象牙眼睛和尖锐的象牙牙齿――黄色的水从沉甸的**中潺潺涌出但本该长手臂的地方却是类似蝙蝠或龙的翅膀腿则为老鹰的腿身后拖着一条卷曲而恶毒的蝎尾。 这是吉斯的鹰身女妖丹妮心想。如果她记得不差古老的吉斯帝国已于五千年前衰落它的军团被蓬勃兴起的瓦雷利亚民族击溃它的砖墙被推翻它的街道与建筑被龙焰化为灰烬它的每一寸土地皆撒满盐碱、硫磺与枯骨。乔拉爵士说吉斯的神灵和它的子民皆已死去今天的阿斯塔波人只是混血种而已甚至不会说吉斯卡利语。奴隶湾的城邦讲古瓦雷利亚语准确的说是其中能理解的部分这是征服者使用的语言。 然而古老帝国的象征依旧留存眼前这只青铜怪兽就是明证。但它的爪子上悬挂着一条沉重的锁链两端各有一只未合拢的镣铐。吉斯的鹰身女妖爪间有一道闪电。这不是吉斯的鹰身女妖而是阿斯塔波的鹰身女妖。 “告诉维斯特洛婊子让她看下面”奴隶商人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对当翻译的奴隶女孩抱怨。“我卖肉不卖铁。那铜像可不卖。叫她看着士兵我敢打赌就连这紫眼睛的、日落之地来的蛮子也能瞧出我这批货有多么出色。” 克拉兹尼的高等瓦雷利亚语被吉斯特有的浓重喉音所扭曲中间还夹杂着奴隶贩子的黑话。丹妮基本可以听懂但她微微一笑茫然地看看奴隶女孩等待对方翻译。 “克拉兹尼善主大人问他们难道不是很杰出吗?”就一个从未到过维斯特洛的人而言她的通用语讲得不错。这女孩十岁不到长着扁平的圆脸、黑黝的皮肤和纳斯人特有的金色眼睛。她的民族被称为“和平之民”因此是最好的奴隶。 “也许吧”丹妮回答。乔拉爵士建议她在阿斯塔波只讲多斯拉克语和通用语。我的大熊粗中有细。“我需要详细了解他们的训练情况。” “维斯特洛女人对他们很满意但没有赞扬以便压价”翻译告诉主人“她想知道他们是如何被训练的。” 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点点头。奴隶商人闻起来似乎刚用黑草莓水洗过澡红黑相间的分叉胡上闪着油光。他的**比我还大丹妮思忖透过薄薄的海青色丝绸能看到他的胸部。他身穿带金流苏的托卡长袍在一侧肩膀扣住走路时左手固定住袍子右手抓一根短皮鞭。“维斯特洛猪都这么无知吗?”他继续抱怨“全世界都知道无垢者在长矛、盾牌和短剑上的造诣无以伦比。”他朝丹妮夸张地一笑。“把情况统统告诉她奴隶讲快点。天气太热了。” 至少这句不假。他们身后站着一对孪生女奴为他们分别撑起丝绸斑纹遮阳伞即便如此丹妮仍透不过气克拉兹尼则汗流如注。骄傲广场自黎明开始就在艳阳的烘烤之下透过厚厚的鞋底也能感觉脚下红砖的热量。波波热浪自红砖地里升腾而起令广场周围的阿斯塔波阶梯形金字塔看起来好似海市蜃楼一般。 假如无垢者们也觉得热至少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从站立的样子来看他们似乎就是用砖块做成。一千名奴隶走出兵营供她检阅他们在喷泉和雄伟的青铜鹰身女妖像前排成十列每列一百人站得笔直端正毫无情绪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前方。他们什么也没穿只有腰缠的白色亚麻布和头戴的锥形青铜盔上面有根一尺高的尖刺。克拉兹尼已命他们放下长矛和盾牌解开束剑腰带于夹层外衣以便维斯特洛女王仔细检视其坚实瘦长的身躯。 “以身材、度和力量为标准他们从小被挑选出来”奴隶女孩告诉她“并自五岁起接受训练。每天从黎明一直练到天黑直到熟练掌握短剑、盾牌和三种长矛。训练极为严酷陛下三个男孩里只有一个存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关于无垢者有个说法:从赢得尖刺盔的那一天起最艰难的生活便已过去从今往后任何使命都不及当初的训练那样严酷。” 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不会讲通用语但他边听边点头还不时用鞭子顶端捅那奴隶女孩。“告诉她这些家伙站在那儿已有一天一夜既没进食也没喝水;告诉她只要我不下令解散他们会一直站立直到倒下为止;告诉她即便九百九十九个倒在砖地上死去最后一个仍会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他自己的死亡降临。这就是他们的勇气。告诉她这些。” “这是疯狂不是勇气!”等那严肃的小翻译讲完白胡子阿斯坦脱口而出。他用硬木拐杖敲打砖地嗒嗒仿佛在诉说他的不满。老人不愿航至阿斯塔波也不赞成购买这支奴隶军团。女王需要聆听所有人的话这是丹妮将他带到骄傲广场的原因并非拿他当护卫有血盟卫已经够了。乔拉爵士被她留在贝勒里恩号上守护她的子民和她的龙。她将龙锁在甲板下虽不情愿但让他们在城市上空自由飞翔过于危险――世界上充斥着各种恶人只为获得“屠龙者”的名号就可能下毒手。 “那臭烘烘的老头讲什么?”奴隶商人向翻译提问。等她说完他微笑道“告诉那蛮子我们称此为‘顺从’。其他战士也许比无垢者更强壮、更敏捷或更高大甚至可能跟他们使用剑、盾与长矛的技能不相上下但四海之内你找不到比他们更懂得顺从的士兵。” “绵羊最懂得顺从”这番话被翻译过来之后阿斯坦评论。他的瓦雷利亚语虽不若丹妮那么流利但也不差只是学她的样假装一无所知。 等他的话被翻译过去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露出硕大而洁白的牙齿。“我一声令下这群绵羊就会让他臭烘烘的老肠子流到砖地上”他吼道“当然别这样对他说。告诉他们这些家伙像狗不像羊。对了在七大王国他们吃不吃狗和马?” “他们更喜欢猪和牛主人。” “牛肉猪肉。蛮子爱吃脏东西。” 丹妮佯作不知缓缓地沿着奴兵队列走下去。擎遮阳伞的女孩紧跟在后使她一直处于阴影之下但她面前的千名战士却无法享受丝毫遮护。他们中的一半多有多斯拉克人或拉札林人的古铜色皮肤与杏仁眼但她也看到自由贸易城邦人、白皙的魁尔斯人、黑檀色的盛夏群岛人以及其他一些不知是何种族的人。某些人有跟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一样的琥珀色皮肤以及古老吉斯民族所特有的红黑相间直立头――他们自称为“鹰身女妖之子”这是骄傲的血统标志。连同族都卖啊。她不该吃惊在多斯拉克海中当卡拉萨相互遭遇时多斯拉克人也这么做。 士兵有高有矮据她判断年龄在十四岁到二十岁之间。他们全都脸颊光滑而那一双双眼睛不论黑色、棕色、蓝色、灰色或者黄色其中的神采都没丝毫差别。这些男人简直一个模子打出来的丹妮心想旋即想起他们根本不是男人而是太监。“为何要阉割他们?”她通过奴隶女孩问克拉兹尼“都说男人比太监强壮呢。” “从小被阉割的太监不会有你们维斯特洛骑士的蛮力这是事实”问题被翻译后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回答。“但别忘了公牛也很强壮而在斗技场里每天死的都是它们。不到三天前一个九岁女孩就在约锡尔斗技场中杀了一头。无垢者有比力量更重要的东西――纪律。是的我们以古帝国的战斗方式训练他们他们就是步伐一致的古吉斯军团的重生绝对服从绝对忠诚全无恐惧。” 丹妮耐心听完翻译。 “最勇敢的人也害怕死亡和残疾”阿斯坦说。 克拉兹尼闻言又微微一笑。“告诉那老头他闻上去浑身尿臭需要根烂棍子才站得住。” “真这样说主人?” 他用鞭子捅了她一下。“当然不能这样说你是女人还是母羊问得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告诉他无垢者不是人告诉他死亡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伤残就更没关系。”他在一个结实强壮、外貌像拉札林人的奴兵面前站定猛地举起鞭子照着对方古铜色的脸颊狠狠一记打出一道血痕。太监眨眨眼站立不动任凭鲜血流下。“还想再来?”克拉兹尼说。 “只要主人高兴。” 很难假装听不懂。在克拉兹尼再次举鞭前丹妮伸手按住他胳膊。“告诉善主大人我明白无垢者的强壮明白他们承受痛苦的勇气。” 她的话被译成瓦雷利亚语后克拉兹尼吃吃窃笑。“告诉这无知的西方婊子这与勇气无关。” “善主大人说那不是勇气陛下。” “告诉她睁开狗眼。” “他请您留心观察陛下。” 克拉兹尼走到下一个太监面前这是一位高大的年轻人有里斯人的蓝眼睛和亚麻色头。“你的剑”他说。太监跪下来拔出武器剑柄朝前递上。这是一柄短剑适合戳刺而非劈砍但剑刃仍十分锐利。“起立”克拉兹尼命令。 “是主人”太监站起身。随后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缓缓地把剑由下至上划过他的躯干从肋骨到腹部留下一道细红线接着又将剑尖戳进粉红色大乳头的下方并开始来回切割。 鲜血如注般从奴隶的胸膛流淌而下。“他在做什么?”丹妮问女孩。 “告诉那头母牛别嘀嘀咕咕”克拉兹尼不等翻译就说“这不会造成很大伤害。男人不需要乳头太监更用不着。”乳头与**之间只剩一层薄薄的皮他猛地下砍使它滚落到砖地上。无垢者胸前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圆圈血如泉涌但他没有动直到克拉兹尼剑柄朝前把剑交还。“好了到此为止。” “小人很高兴为主人效劳。” 克拉兹尼转身面对丹妮。“你瞧他们感觉不到痛苦。” “这怎么可能呢?”她通过翻译提问。 “是勇气之酒的缘故”他回答。“那并非真正的酒而是由颠茄、血蝇幼虫、黑莲藕及其他秘方调制而成的饮料。从被阉割那一天起他们每餐都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感觉变得麻木直到战斗变得无畏直到不怕任何折磨。告诉那蛮子任何秘密都可以放心交给无垢者保管还可安排其守卫会议厅甚至卧室丝毫不必担心会遭偷听。” “在渊凯和弥林制造太监的方法是除去睾丸但留下yj。这样的人不能生育却还可以勃起只会造成麻烦。我们把yj也除掉什么都不留。无垢者是全世界最纯净的动物。”他再次朝丹妮和阿斯坦露出夸张的笑容。“听说在日落国度有人庄严宣誓保持贞洁不生不育仅为职责而活。是这样吗?” “是的”问题翻译过来之后阿斯坦道“这样的组织有许多:学城的学士、为七神服务的修士与修女哀悼死者的静默姐妹御林铁卫守夜人……” “他们真可怜”翻译完后奴隶商人低沉地说“人不该这么活。白痴都明白这样每天都会饱受诱惑的折磨而且大多数人最终会屈服于卑贱的自我。我们的无垢者可不同他们与剑结合的方式是旁人下千万道誓言也无法相提并论的。女人也好男人也罢都永远不能诱惑他们。” 女孩以更礼貌的方式转述了他话中的要点。“除身体之外还有其他方式可以诱惑人”等她说完白胡子阿斯坦反驳。 “可以诱惑人对但不能诱惑无垢者。抢劫和强*奸都无法引起他们的兴趣。他们除了武器一无所有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 “没有名字?”丹妮朝着小翻译皱起眉头“善主大人是这个意思吗?他们没有名字?” “正是如此陛下。” 克拉兹尼停在一个吉斯人面前。对方就像是他的兄弟但更高也更健康。他将鞭子朝那人脚边剑带上的一块青铜小圆牌挥了挥。“他的名字就在那儿。问那维斯特洛婊子她认不认得吉斯卡利象形文。”等丹妮承认说不会奴隶商人转向无垢者。“你叫什么?”他提问。 “小人叫红跳蚤主人。” 那女孩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 “昨天叫什么?” “黑老鼠主人。” “前天呢?” “棕跳蚤主人。” “再前一天?” “小人记不清主人。也许是蓝蛤蟆也许是蓝虫子。” “告诉她他们的名字都这个样”克拉兹尼命令奴隶女孩“这用来提醒他们他们只是些寄生虫。每天傍晚所有名牌就被扔进一个空木桶第二天拂晓时再随机抽捡。” “更疯狂了”阿斯坦听完之后道“怎能让所有人每天都记住一个新名字?” “记不住名字的会在训练中被筛掉连同那些不能满荷负重奔跑一整天的不能在漆黑夜晚爬上山的不能走过一片燃烧煤炭的或者不能杀死婴儿的。” 听到这番话丹妮明白自己的嘴扭曲了。他看到了吗还是他既残酷又迟钝呀?她迅扭头试图掩饰脸上的表情直等听完翻译才让自己说出话来“他们杀谁的婴儿?” “在赢得尖刺盔之前无垢者必须拿一枚银币去奴隶市场找到一个哭叫着的新生儿并在其母眼前将其杀死。这样我们方能确定他心中未留有丝毫软弱之处。” 她感到一阵晕眩。是炎热的关系她试图说服自己。“他们从母亲怀中抢走婴儿在她注视之下将其杀死然后支付一枚银币以补偿她的痛苦?” 等翻译完毕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纵声长笑。“这唠唠叨叨的婊子真是个软心肠的蠢货。告诉维斯特洛婊子钱乃是付给孩子的主人不是给母亲。无垢者不准偷窃。”他用鞭子拍拍自己的腿。“告诉她通不过这项测试的家伙远少于通不过狗的测试的。在每个男孩被阉割的那天我们给他一条小狗他必须养到第一年结束然后亲手掐死它。做不到的家伙将被立刻处决其血肉喂给存活下来的狗吃。我们现这对他们而言是最重要的一课。” 白胡子阿斯坦边听边用拐杖敲击砖地。嗒嗒嗒。缓慢而沉稳。丹妮看见老人将视线移开仿佛克拉兹尼让他再也无法忍受。 “照善主大人所说这批太监不会为金钱或肉体所惑”丹妮告诉女孩“但若我的敌人用自由引诱他们背叛……” “他们会立即杀死他并把他的脑袋献给你就这么回事”奴隶商人答道。“别的奴隶会偷窃、会聚积钱财以期买到自由但即便那头小母驴愿意无偿地给予无垢者自由他们也不会接受。他们在职责之外没有生活只是士兵仅此而已。” “我正需要士兵”丹妮承认。 “告诉她她来阿斯塔波算是走对了。[..tw超多好看小说]问她想要买多大一支军队。” “你们有多少无垢者待售?” “目前有八千名经过充分训练的无垢者。她得知道我们只按单位出售整千或是整百。从前我们整十地卖给顾客当贴身护卫结果证明效用不佳。十个太少他们和其他奴隶、甚至自由人混在一起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的身份。”克拉兹尼等这番话被译为通用语然后续道“这乞丐女王必须明白如此神奇的军队自然价格不菲。在渊凯和弥林购买奴隶剑士甚至可能比买他们的剑便宜但无垢者是全世界最精良的步兵个个经过多年训练。告诉她他们好比瓦雷利亚钢历经反复折叠捶打直到比世上任何金属都更牢固更有韧性。” “我知道瓦雷利亚钢”丹妮说。“问问善主大人无垢者有没有自己的指挥官。” “必须派遣军官来指挥他们。我们训练他们顺从不是思考。如果她要智慧该去买文书。” “他们的装备怎么算?” “短剑、盾牌、长矛、凉鞋和夹层外衣都随身附送”克拉兹尼说“当然还有尖刺盔。他们也可按你的意愿穿戴任何样式的盔甲但盔甲必须由你提供。” 丹妮想不出更多问题她看看阿斯坦。“你是长者白胡子。事情就是这样你怎么说?” “我说‘不’陛下”老人不假思索地回答。 “为什么?”她问“请尽管直言。”丹妮知道他会说什么但她想让那奴隶女孩听见因而克拉兹尼随后也能知道。 “女王陛下”阿斯坦道“七大王国已数千年没有奴隶了。新旧诸神都把奴隶制度看作可憎的怪物和邪恶的化身。若您领着一支奴隶军团登陆维斯特洛单只为这一点便会有许多善男信女起来反对大有损于您的事业和家族荣誉。” “可我必须有支军队”丹妮说“那男孩乔佛里决不会因我礼貌的要求而自动放弃铁王座。” “等您扬帆登陆的那一天半个维斯特洛将与您同在”白胡子保证“人们仍满怀热爱地缅怀着您哥哥雷加。” “那我父亲呢?”丹妮道。 老人犹豫了一下“人们也记得伊里斯国王至少他为王国带来了多年的和平。陛下您不需要奴隶您有龙您可以在伊利里欧总督的保护下静待他们成长一边派出密使穿越狭海试探各大领主。” “试探那些背弃我父亲投靠弑君者并向篡位者劳勃屈膝臣服的大领主?” “他们或许正渴望着真龙的回归啊。” “或许”丹妮说。一个含糊的字眼或许任何语言中都一样。她转向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和他的奴隶女孩。“我要谨慎考虑。” 奴隶商人耸耸肩。“告诉她快点考虑我有许多买家。三天之前我才将同一批无垢者给一个海盗王看过他希望把他们全买下。” “那海盗只要一百个主人”丹妮听见奴隶女孩说。 他用皮鞭顶端捅了她一下。“海盗都是骗子他会把他们全买下就这么告诉她小贱人。” 丹妮知道自己的需求远远不止一百个。“提醒你的善主大人我的身份提醒他我乃‘风暴降生’丹妮莉丝龙之母不焚者维斯特洛七大王国的女王血统袭自征服者伊耿和古老的瓦雷利亚。” 她的话被翻译成别扭的瓦雷利亚语却未能打动浑身散着香水味的肥胖奴隶商人。“瓦雷利亚人还在鸡奸绵羊时吉斯就是一个世界帝国了”他朝可怜的小翻译吼叫“我们乃鹰身女妖之子。”他耸耸肩。“跟女人绕舌真麻烦东方的女人也好西方的女人也罢统统优柔寡断除非吃饱了东西听够了奉承塞满了糖果才会作决定。很好如果这是我的命就认了吧。告诉那婊子倘若想要一个向导带她参观我们可爱的城市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很乐意为她效劳……也很乐意跟她找找乐子只要她比外表看上去更像女人。” “在您考虑期间克拉兹尼善主非常乐意带您参观阿斯塔波陛下”翻译说。 “我会请她吃狗脑冻、炖红章鱼浓汤和狗胎。”他擦擦嘴唇。 “他说在这儿可以吃到许多可口的菜肴。” “告诉她金字塔的夜晚有多漂亮”奴隶商人低吼“告诉她我要舔她**上的蜜*汁若她喜欢的话还可以舔我的。” “黄昏时分的阿斯塔波最是美丽陛下”奴隶女孩说“善主大人们在每级阶梯上都点起丝绸灯笼令所有金字塔都泛着彩光。游艇在蠕虫河里游弋您可以听着轻柔的音乐造访水中小岛享受美食美酒和其他乐趣。” “请她前往我们的斗技场”克拉兹尼补充“道克斗技场今晚安排了一出好戏。一头大熊对三个小男孩。一个男孩浑身沾满蜂蜜另一个沾满鲜血还有一个沾满腐烂的鱼她可以押注熊先吃哪一个。” 嗒嗒嗒丹妮听见白胡子阿斯坦敲个不停。老人脸色平静但动作显示出他内心的愤怒。嗒嗒嗒。她逼自己微笑。“我在‘贝勒里恩号’上有自己的熊”她告诉翻译“如果不回去他很可能吃了我。” “瞧”等她的话被翻译过去克拉兹尼评判“作决断的不是女人而是她赶着去见的男人。一如既往!” “感谢善主大人的耐心和好意”丹妮道“告诉他我会仔细考虑在这儿了解的情况。”她向白胡子阿斯坦伸出胳膊让他挽自己穿过广场走向坐轿。阿戈和乔戈跟在两侧弯腿昂阔步这是马王被迫下马和普通人一样步行时的惯用姿势。 丹妮皱眉爬进轿子并招呼阿斯坦进来坐到身边他这么年迈的人不该在艳阳下步行。行进途中她没关帘子。这座红砖之城被阳光炽烈地烘烤每丝微风都值得珍惜即使其中伴随着缕缕红色粉尘。况且我需要观察。 她走过尘埃之殿沐浴过圣母山下的世界子宫湖然而在她眼里阿斯塔波仍是座奇异的城市。所有街道都跟骄傲广场一样全由红砖砌成红砖砌的还有阶梯形金字塔、深挖入地并带有圈圈逐渐下降坐席的斗技场、含硫磺的喷泉池、阴暗的酒肆及环城古墙。如此多的砖块她心想如此古老如此脆弱。空中都是细小的红色粉尘微风吹过粉尘便沿着阴沟飞舞。难怪阿斯塔波的妇女都蒙着脸砖粉比沙子更易刺痛眼睛。 “让路!”乔戈在轿子前面骑行高声呼喊“给龙之母让路!”见他展开银柄长鞭在空中挥得喇喇作响她忙探身制止。“别在这里吾血之血”她用多斯拉克语说“这些砖块已听过太多的鞭响。” 早上当他们从港口出时街上杳无人烟现在已是下午却似乎仍旧空旷。一头大象缓缓走过背上驮着个格子座箱。一名被晒得蜕皮的男孩光着身子坐在干涸的红砖排水沟里一边挖鼻子一边闷闷不乐地注视着街道上的蚂蚁。听见马蹄声他抬起头来茫然地看待一队骑兵飞驰而过刺耳的笑声伴随着蹄下掀起的红色尘土。士兵们的黄丝披风上缝有许多闪亮铜盘好似无数太阳外衣是带刺绣的亚麻布腰部以下则穿打褶布裙和凉鞋。他们不戴帽子每人都将红黑相间的直立头梳理上油盘成各种奇怪的形状有犄角、翅膀、刀锋甚至抓握的手因此他们就像一群从七层地狱里出来的恶鬼。丹妮和光着身子的男孩一起看了一阵直到他们消失接着男孩又回去看蚂蚁手指伸向鼻孔。 这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她思忖但已没有当初的繁盛甚至不及魁尔斯、潘托斯或里斯。 轿子突然在十字路口停下好让一队拖着步子的奴隶从前方经过监工的鞭子噼啪作响催促他们前进。丹妮注意到这些人都不是无垢者而更普通淡棕色皮肤黑头。他们中有女人但没有孩子全部光着身子。两个阿斯塔波人骑白驴跟在后面男人穿红丝绸托卡长袍蒙面的女人穿湛蓝的亚麻布衣上面饰有片片小天青石她红黑相间的头上插了一把象牙梳。男人时而朝她轻声低语时而哈哈大笑半点也不在意丹妮对他的奴隶和监工亦不予理会。那监工是个壮实的多斯拉克人拿着纠缠的五条鞭肌肉虬结的胸口骄傲地纹着一只带锁链的鹰身女妖。 “砖与血造就阿斯塔波”白胡子在她身边喃喃道“砖与血造就她的子民。” “那是什么?”丹妮好奇地问。 “小时候一位学士教我的古诗。我不知道它是如此真实。阿斯塔波的砖块乃是被造就它们的奴隶之血染红的。” “是啊”丹妮道。 “陛下在您的心也变成砖块之前赶紧离开此地吧。今晚就趁着夜潮启航出海。” 我能这样就好了丹妮心想。“乔拉爵士说我会在阿斯塔波买到一支军队。” “乔拉爵士本人就是个奴隶贩子陛下”老人提醒她。“在潘托斯、密尔和泰洛西很容易雇到佣兵。为金钱而杀戮的人没有荣誉但至少不是奴隶。到那边去寻求军队吧我请求您。” “我哥哥造访过潘托斯、密尔、布拉佛斯……所有的自由贸易城邦。总督和大君们给予他红酒和许诺却让他的灵魂饥饿致死。一个终生都在乞讨的人不可能保持人格。我在魁尔斯已尝到了这种滋味决不会手拿讨饭碗前往潘托斯。” “做乞丐总好过当奴隶贩子”阿斯坦道。 “说这话的人两种身份都没尝试过。”丹妮没好气地说。“侍从大爷你知道被售卖是什么感觉吗?我可是知道的。我哥将我卖给卓戈卡奥以换取一顶黄金王冠结果卓戈给了他金冠但不是他所期望的方式而我……我的日和星让我成为王后若他是另一个人结局也许大不一样可惜不是。你以为我忘了恐惧的滋味?” 白胡子低下头。“陛下我无意冒犯。” “只有谎言才是冒犯真诚相谏绝计不是。”丹妮拍拍阿斯坦斑驳的手掌让他安心“我有龙的脾性仅此而已你不必害怕。” “我会记住的。”白胡子微笑。 他不仅有张慈祥的脸孔身上还蕴涵着巨大的力量丹妮心想真不明白乔拉爵士为何不信任他。难道他妒忌我找到了其他可以倾诉的男人?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在贝勒里恩号上被放逐的骑士亲吻她的那个夜晚。他不该这么做。他年纪是我三倍相对于我又出生太低况且没有得到我的准许。未经女王准许真正的骑士决不会亲吻他的女王。在那之后她小心翼翼再没跟乔拉爵士独处过身边一直有女仆或血盟卫陪伴。但他想再吻我我从他的眼睛里能看出来。 丹妮自己的欲望无从名状但乔拉的吻的确唤醒了某种东西某种自卓戈卡奥死后便一直沉睡着的东西。躺在狭窄的铺位上她常常幻想挤在身边的不是侍女而是某位男子。这个念头令她奇妙地兴奋。有时候闭上眼睛就会梦到“他”但“他”从来不是乔拉?莫尔蒙“他”更年轻更标致虽然面容始终是团朦胧的影子。 有一次丹妮被折磨得无法入睡手不自禁地滑向两腿之间当她摸到那里竟如此湿润时不禁屏住了呼吸。她的指头在**间来回移动动作很慢也几乎不敢喘气以免惊醒身边的伊丽直到找到一个舒适的点便停留在那里轻轻抚弄起初尚羞涩犹疑随后越来越快然而渴求的安慰依旧遥不可及直到最后惊动了她的龙。其中一只在船舱彼端嘶叫起来伊丽现了她的动作。 丹妮知道自己涨红了脸但黑暗之中伊丽肯定看不见。女仆无言地将一只手搭上她的**俯身含住乳头另一只手则沿着她腹部柔和的曲线滑下去穿过银金色的细丛在大腿之间运动。不过一小会儿她便双腿扭曲**高耸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接着便尖叫起来。抑或那是卓耿的尖叫?伊丽一言不完事之后蜷起身子重新入眠。 第二天一切就像一场梦。即使生过什么那跟乔拉爵士又有何关系?我要的是卓戈我的日和星丹妮提醒自己不是伊丽不是乔拉爵士只有卓戈。然而卓戈已死她以为所有的感觉都随他在红色荒原中消逝但区区一个叛逆的吻不知怎的又将它们重新唤醒。他不该吻我。他擅自行事我却听之任之这绝不能再生了。她郁闷地抿起嘴摇晃着脑袋辫子里的铃铛轻响。 愈靠近海湾城市变得愈美丽。巨大的砖块金字塔沿岸排列最大的有四百尺高。它们宽敞的平台上生长着各种树木、藤蔓与花草阵阵芬芳的清风在其间旋绕。另一座巨型鹰身女妖像立在港口城门上由烧硬的红土制成已明显风化蝎尾只剩一小截而泥爪子里陈旧的铁锁链业已生锈腐烂。水边比较凉快而丹妮奇怪地现波涛击打腐烂桩子的声响竟令人宽心。 阿戈扶她下轿。前方壮汉贝沃斯坐在一根大桩子上吃着一大块棕色烤肉。“狗肉”他看到丹妮便愉快地说“阿斯塔波的狗肉不错小女王要不要吃啊?”他笑着递上狗肉满嘴油腻。 “谢谢你贝沃斯我不要。”丹妮是吃过狗肉的但此刻心中所想只有无垢者和他们愚蠢的小狗。她迅掠过大个子太监沿着跳板走上贝勒里恩号的甲板。 乔拉?莫尔蒙爵士等着她。“陛下”他颔道“奴隶商人们来过。一行三人带着十来个文书和十来个下苦力的奴隶。他们走遍货舱每个角落记下一切东西。”他领她走到船尾。“他们有多少人待售?” “一个也没有!”让她生气的是莫尔蒙还是这座城市?这座惟有郁滞暑气、汗骚臭味和剥落砖块的奴隶之城?“他们卖太监不卖人。砖头做的太监跟阿斯塔波其余的东西一样。我该不该买下这八千个死鱼眼睛为了一顶尖刺盔便杀害婴儿、掐死小狗的砖头太监?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他们不是人爵士!” 他被她的怒气吓了一跳。“卡丽熙”他说“无垢者从小就被挑选接受训练――” “我听够了他们的训练。”丹妮的眼泪夺眶而出突如其来促不及防。她反手一掌狠狠地打在乔拉爵士脸上。要么如此要么就得哭出声来。 莫尔蒙摸摸被打的脸颊。“如果我冒犯了女王陛下――” “你当然冒犯了我大大地冒犯了我爵士先生如果你是我真正的骑士就决不会将我带到这个丑恶肮脏的地方。”如果你是我真正的骑士就决不会吻我或者那样子看我的胸口或者…… “遵命陛下我这就叫格罗莱船长作好准备趁着夜潮启航到某个不那么丑恶肮脏的地方去。” “不”丹妮说。格罗莱船长在前甲板上注视着他们船员们也在看。白胡子血盟卫姬琪……每个人听到耳光声都停下了工作。“我要立刻启航不等潮水;我要远走高飞再不回头。但我不能不是吗?八千个砖头太监等着出售我必须想办法把他们买下来。”说完她离开他走下舱室。 船长室的木雕门内她的龙并不安静。卓耿昂头嘶叫苍白的烟雾从鼻孔中喷出韦塞利昂拍翅朝她迎来试图栖息在丹妮肩头上就像小时候那样。“不”丹妮边说边轻轻挣脱“你现在大了不能那样子亲爱的。”但龙不依反将白金相间的尾巴盘在她手臂上黑爪子嵌入衣服袖子的布料里紧紧攫住。她只得无奈地埋进格罗莱的大皮椅咯咯直笑。 “您离开之后他们像了疯似的卡丽熙”伊丽告诉她“韦塞利昂把门扒得满地都是碎片您看到了吗?奴隶贩子们过来看时卓耿想逃跑。我抓住他的尾巴不让他走他就回头咬我。”她给丹妮看手上的牙印。 “他们中有没哪个想烧出一条路来?”这是丹妮最害怕的事。 “没有卡丽熙。卓耿喷过火却是对着空中喷的奴隶贩子们吓得不敢走近。” 她吻了伊丽手上的伤痕。“很抱歉他咬了你龙实在是不该锁在小船舱里的。” “这一点龙跟马很像”伊丽道“骑马民族也是。卡丽熙您听马儿在下面嘶喊踢打着木头墙姬琪说你不在时老妇人和小家伙们也尖叫。他们不喜欢这辆水车不喜欢这黑色咸海。” “我明白”丹妮说“我真的明白。” “卡丽熙在伤心吗?” “是的”丹妮承认。既伤心又迷惘。 “要我取悦您吗?” 丹妮退开一步。“不。伊丽你不必那么做。那晚上的事当你醒来时看到……你不是服侍人的床上奴隶了我给过你自由记得吗?你……” “我是龙之母的女仆”女孩说“取悦卡丽熙是我最大的荣耀。” “我不要那个”她坚持“不要。”她猛一转身。“退下。我要一个人好好想想。” 丹妮回到甲板上时黄昏已降临到奴隶湾的海面上。凭栏而立眺望阿斯塔波一眼望去它的确十分地美丽。天上繁星点点而下方正如克拉兹尼的翻译所言砖头金字塔上挂满了丝绸灯笼沐浴在光辉之中。但底层的街道、广场和斗技场却是一片漆黑而在那最最黑暗的兵营里有些小男孩正拿剩饭喂小狗这是他们在被阉割那天得到的宠物。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卡丽熙。”是他。“我能否直言相告?” 丹妮没有转身。此时此刻她没法看着他。如果看了很可能又扇他耳光。或者哭出来。或者吻他。最糟糕的是她不知道哪样是对哪样是错哪样是疯狂。“说吧爵士。” “龙王伊耿在维斯特洛登陆以后山谷王国、凯岩王国和河湾王国的诸王们并不是自动投降的。若您想坐上他的铁王座就必须和他一样靠钢铁和龙焰去赢得――这意味着一切结束之前您的手上将染满鲜血。” 血火同源丹妮心想这是坦格利安家族的箴言她打小就记得。“让敌人流血我很乐意让无辜者流血则是另一回事。他们要卖给我的不止是八千名无垢者还包括八千个死去的婴儿八千条被掐死的狗。” “陛下”乔拉?莫尔蒙说“我去过遭兰尼斯特军洗劫之后的君临城。婴儿被杀害老人和嬉戏的少年被杀害遭强暴的妇女更是无法尽数。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头狂暴的野兽只要武器交到他手中派他去打仗那头野兽便会蠢蠢欲动随时可能被唤醒。但是我从没听说无垢者强暴妇女屠杀百姓他们甚至不会抢劫除非指挥官明确下令。正如您所说他们是砖头做的太监但一旦被您买下从今往后他们会杀的狗就只有您希望杀的狗。若我记得不差您的确有狗要杀。” 篡位者的走狗。“是的。”丹妮注视着柔和的彩光任凉爽腥涩的微风吹拂。“说到洗劫城市回答我爵士――多斯拉克人为何从没洗劫过这座城市?”她向前一指。“看看那些墙它们已经开始崩塌那儿还有那儿。你能看到塔楼里的卫兵吗?我没看到。他们躲起来了吗爵士?我今天目睹所谓的鹰身女妖之子全是些骄傲自大的贵族穿着布裙浑身上下只有型吓人。即便一个最普通的卡拉萨也能把阿斯塔波像核桃一样敲碎挑出里面腐烂的肉。告诉我为何这只丑陋的鹰身女妖像没有在多斯拉克海中的诸神大道边跟其他偷来的神像待在一起?” “问得好卡丽熙您有龙的眼睛。” “我需要答案不要恭维。” “原因有二。先您说得没错阿斯塔波勇敢的守卫者们不过是些废物。他们所剩的只有古老的名望和鼓鼓的钱包却要打扮成夕日的吉斯长鞭手装作自己仍旧统治着一个大帝国。每人都是军官每人的头衔都极夸张。节庆日里他们在斗技场中模拟战争以显示英勇但死的却是太监。然而任何想与阿斯塔波作对的人都知道对手将是无垢者一旦形势危急奴隶商人们会让所有部队倾巢出动。别的不说多斯拉克人自从在科霍尔城门口留下辫子之后就再没跟无垢者打过。” “第二个原因呢?”丹妮问。. “谁会攻击阿斯塔波?”乔拉道“弥林和渊凯是竞争对手但不是敌人末日浩劫摧毁了瓦雷利亚而东方腹地全是同族的吉斯人山的另一边则是拉札林人。您的多斯拉克人称他们为‘羊人’是个特别安分的民族。” “是的”她赞同。“但这些奴隶城邦的北面是多斯拉克海那儿有二三十位强大的卡奥他们最喜欢的莫过于攻城掠地并将城中人等卖为奴隶。” “卖给谁?一旦把贩买奴隶的商人都杀了奴隶还有什么用呢?瓦雷利亚已然式微魁尔斯位于红色荒原的另一边而九大自由贸易城邦远在千里之外的西方。况且您可以想见鹰身女妖之子肯定给予每位路过的卡奥丰厚的馈赠就和潘托斯、诺佛斯与密尔的总督们所做的一样。只需宴请马王赠予礼物他们很快就会继续上路。这比战斗的代价要小也更可靠。” 比战斗的代价要小丹妮心想是啊。她要是也可以这么简单就好了只需带着龙航向君临付给那男孩乔佛里一箱金子就让他走开该有多好啊。 她沉默良久。“卡丽熙?”乔拉爵士催促一边轻触她的肘部。 丹妮将他甩开。“若是韦赛里斯就会用所有的钱买尽可能多的无垢者。但你曾说我像雷加……” “我记得丹妮莉丝。” “陛下”她纠正“雷加王子麾下都是自由人而不是奴隶。白胡子说他亲手授予自己的侍从骑士称号也册封了许多其他的骑士。” “由龙石岛亲王亲手赐封没有比这更高的荣誉。” “那么告诉我――当他用剑触碰一个人的肩膀时说的是什么?‘起来去杀死弱者’?还是‘起来去守护他们’?韦赛里斯说过那三叉戟河畔无数勇士在真龙王旗下战死――他们献出生命是因为相信雷加的信念还是贪恋雷加的金钱?”丹妮转向莫尔蒙双手抱胸等待回答。 “女王陛下”高大的男人缓缓道“您说的一切都没错。但雷加在三叉戟河输了。他输了决斗输了战争输了王国还陪上性命。他的鲜血随胸甲上的红宝石一起顺江东去而篡夺者劳勃踩在他的尸体上窃取了铁王座。雷加战斗得英勇雷加战斗得高贵雷加战斗得荣誉雷加死得不明不白。” 第二十四章 布兰 沿着蜿蜒的山谷行走其中并没有道路。(..tw无弹窗广告)平静的湛蓝湖泊躺在灰朦的石峰之间狭长而深邃环绕着无穷无尽的墨绿色针叶林。离开狼林之后他们在古老的石丘中攀爬黄褐与金色的秋叶愈稀少而当丘陵成为山脉就彻底消失了。现在巨大的灰绿哨兵树耸立在头顶还有云杉、冷衫和士卒松数量众多无穷无尽。下层植被却稀稀落落地面铺着一层暗绿的针叶。 有那么一两次当他们迷路时只需等待晴朗的夜晚抬头寻找冰龙座。正如欧莎所言紧跟骑手之眼那颗蓝色的星那就是北方。想到欧莎布兰不禁疑惑她此刻身在何方。他想像她跟瑞肯和毛毛狗一起安全地待在白港与曼德勒大人同桌享用鳗鲡、鲜鱼和热腾腾的螃蟹馅饼;又或者他们去了最后壁炉城正在大琼恩的壁炉边取暖。布兰自己的生活成了阿多背上无穷无尽的寒冷岁月坐在篮子里于群山之间上上下下。 “上上下下”梅拉边走边叹气“下下上上。上下上下下上下上。我讨厌你们家这些无聊的山布兰王子。” “可昨天你还说喜欢呢。” “噢我是说过。从前我只在父亲大人的故事中见识过群山现在才亲眼目睹简直喜欢得无法形容。” 布兰朝她做个鬼脸“但你刚才又说讨厌它们。” “为何不可两者皆有?”梅拉伸手捏他鼻子。 “因为它们是不同的”他坚持“就像黑夜和白天玄冰与烈火。” “然而玄冰可以燃烧”玖健用惯有的严肃腔调说“爱恨能够结合。山脉和沼泽大地是一个整体。” “一个整体”他姐姐赞同。“唉这里实在太起伏不平了。” 深谷很少南北走向为旅人提供便利他们常在错误的方向上走了许多里到头来不得不原路折回。“如果走国王大道很可能已经到了长城”布兰提醒黎德姐弟。我要去见乌鸦我要飞。他会一连这么说上几十遍直到梅拉笑着和他一起说。 “如果走国王大道就不会忍饥挨饿了”现在他开始这么提。在丘陵地带他们并不缺食物。梅拉是个好猎手更擅用三叉捕蛙矛抓鱼。布兰喜欢看她行动暗暗羡慕她的敏捷。只见那矛闪电般出击抽回来时尖头上便会有一尾银光闪闪的鲑鱼翻腾扭动。他们也让夏天为他们捕猎。冰原狼每天傍晚消失黎明前回来多半嘴里叼着东西一只松鼠或一只野兔。 但在群山之间溪流不仅更细小且往往覆冰猎物也比较稀少。梅拉仍尽力打猎捕鱼却效果不彰有的晚上甚至夏天也逮不到猎物。他们只好饿着肚子入睡。 玖健仍固执地远离道路。“有路的地方就有行人”他以一贯的口吻说“有行人就有眼睛有嘴巴会传播故事他们会将一个残废男孩、一个巨人和一头冰原狼的故事到处传扬。”玖健是全天下最固执的人因此他们继续在荒郊野外费力跋涉每天都爬得更高也朝北边挪动一点点。 有些日子下雨有些日子刮风有一次甚至遇上猛烈的冰雹连阿多都惊慌地低吼起来。而若天气晴朗他们又仿佛成了全世界惟一的活物。“这里没有居民吗?”绕过一块跟临冬城一样大的突起花岗岩时梅拉?黎德问。 “当然有啊”布兰告诉她。“安柏家虽基本在国王大道以东活动但夏季也会到高处的草地来放羊。山脉以西沿寒冰湾住了渥尔家我们后面的丘陵中有哈克莱家而在这里的高地上有诺特家、里德尔家、诺瑞家甚至一些菲林特家的人。”他祖母的母亲就是群山中的菲林特。老奶妈曾说布兰有她的血统才喜欢像个傻瓜似的到处攀爬。然而在他出生之前许多许多年她就已经死去那时连他父亲都没出世呢。 “渥尔?”梅拉说“玖健当年打仗时是不是有个渥尔和父亲在一起?” “对席奥?渥尔。”玖健边爬边喘气“外号‘木桶’。” “哎那其实是他们家族的纹章”布兰道。“蓝底上三个棕色木桶灰白相间的格子镶边。渥尔伯爵来过临冬城一次向父亲输诚效忠并促膝长谈我就是在那时见过他的纹章。他不是真正的领主……呃也许是但他的手下只叫他‘渥尔’诺特家、诺瑞家和里德尔家的领主也都这样。在临冬城我们尊称他们为伯爵但他们自己的人不这样叫。” 玖健?黎德停下来喘口气。“你认为这些山地人知道我们的行踪吗?” “知道。”布兰见过他们不是通过自己的视觉而是通过夏天更为敏锐的眼睛那双绝少错过任何事物的眼睛。“但他们不会来打扰只要我们别偷他们的山羊和马匹。” 他们没去偷但后来却不期而遇地碰见了山地人。一阵突然而至的冰雨迫使人们寻找遮蔽。夏天为大家找到一个他在一株高大哨兵树的灰绿枝杈后嗅出一个浅浅的山洞但当阿多在石梁底下弯腰布兰却看见洞内有橙色的火光意识到里面有人。“进来暖暖身子吧”一个男人喊“这儿的石头足够为我们大家挡雨。” 他与他们分享燕麦饼和血肠还从随身携带的酒袋子里面倒出一点麦酒但始终没有报上姓名也没有打听他们的。布兰认为他是里德尔家的人。因为他的松鼠皮斗篷上的搭扣是黄金和青铜打制而成呈松果形状而里德尔家的徽章正是一半绿一半白白的那半上有许多松果。 “这儿离长城远吗?”避雨期间布兰问他。 “对会飞的乌鸦来说不太远”里德尔家的人道――如果他真是的话“要是没翅膀就难走了。” 布兰评论“我敢打赌如果……” “……走国王大道我们已经到了”梅拉笑着替他说完。 里德尔家的人取出匕削起一根棍子。“史塔克家在临冬城的时候北地的姑娘家满可以穿着命名日的礼服沿国王大道旅行而不致受骚扰庄园和客栈处处的壁炉、面包和盐都对路人开放。现在不同啦夜晚渐趋凄冷门户也都关闭。狼林由乌贼占据剥皮人沿国王大道盘问陌生人的消息。” 黎德姐弟交换了一个眼神。“剥皮人?”玖健问。 “私生子的部下。对他本来死了现在又没死。听说他出大笔银子换两张狼皮而为某个活死人的消息会付金币。”他边说边看布兰以及在旁边伸懒腰的夏天。“至于长城”那人续道“我是不会往那边走的。熊老带着守夜人军团深入鬼影森林回来的却只有乌鸦而且是没携带任何信件的乌鸦。黑色的翅膀带来黑色的消息我母亲经常这样说现在它们什么消息都没带来我觉得更为黑暗。”他用棍子拨弄火堆。“史塔克家在临冬城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但老狼死了小狼又去南边投身于权力的游戏留给我们的只有鬼魂。” “狼会回来的”玖健严肃地说。 “你怎么知道孩子?” “我梦见了它。” “有些个晚上我梦见九年前亲手埋葬的母亲”那人说“但当我醒转她并没有回来。” “梦和梦之间是不同的大人。” “阿多”阿多说。 当晚他们一起渡过因为大雨片刻未停直到深夜。只有夏天想离开山洞等火堆燃至余烬布兰便让他走了。冰原狼不像人那样害怕潮湿而夜晚在呼唤着他。月光给湿辘的树木洒上一片深浅不一的银色将灰朦朦的山峰染成洁白。猫头鹰在黑夜中啸叫于松树之间静默飞翔而苍白的山羊沿着山坡走动。布兰闭上眼睛任凭自己坠入狼梦中陷进午夜的气息与音响。 第二天早晨醒来火已熄灭里德尔家的人不见了但他留下一根香肠和一打燕麦饼整整齐齐地包裹在一块绿白相间的布料里。有的烤饼掺入了松子有的掺入了黑莓。布兰各吃一个却不能决定自己喜欢哪一种。有朝一日史塔克会回到临冬城他告诉自己到时候要百倍地报答里德尔家。 那天他们走的小径比较平坦到得中午太阳钻出云层布兰坐在阿多背上的篮子里感到相当满足还差点睡着了呢。篮子随着大个子马童的步伐轻轻摇晃而他边走边哼这些都让布兰昏昏欲睡。后来梅拉轻触他的手臂将他唤醒。“看”她用蛙矛指向天空“一只鹰。” 布兰抬头看去只见那鹰展开灰色的翅膀一动不动地乘风滑翔。他盯着它盘旋升高一边疑惑地想:不知如此翱翔是怎样的滋味。会比攀爬的感觉更棒吗?他试图进入那只鹰离开这愚蠢的残废身体升到空中与它结合就像跟夏天结合那样。绿先知能办到。我也能办到。他试了又试直到那只鹰消失在下午金色的薄雾之中。“它不见了”他失望地说。 “我们还会见到其他的鹰”梅拉安慰他“这里是它们的地盘。” “我想是的。” “阿多”阿多说。 “阿多”布兰赞同。 玖健踢开一颗松果“我觉得阿多喜欢你叫他的名字。” “阿多不是他的本名”布兰解释“而是他惟一会说的词。老奶妈告诉我――她好像是他祖母的祖母――他本名瓦德。”提起老奶妈令他伤心。“你认为铁民有没有杀她?”他们在临冬城没见到她的尸体回想起来他不记得看到过任何女人的尸体。“她没伤害过任何人对席恩也很好。她只是讲故事。席恩不会伤害她对吗?” “有的人伤害别人只为了炫耀权力”玖健道。 “临冬城大屠杀的元凶不是席恩”梅拉说“因为许多死者正是他手下的铁民。”她将蛙矛换到另一只手。“记住老奶妈的故事布兰记住她讲故事的方式记住她的嗓音。只要你记得她的一部分就一直活在你心里。” “我会的”他承诺。然后他们继续攀爬沿着弯弯曲曲的狩猎小径穿越两座石峰之间高高的鞍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说话。细瘦的士卒松攀附在周围山坡上前方远处一条结了薄冰的河流顺着山腰流淌而下。布兰只听见玖健的呼吸声和松针在阿多脚下的吱嘎响。“你们知道什么故事吗?”他突然问黎德姐弟。 梅拉笑道“哈知道一些。” “知道一些”她弟弟确认。 “阿多”阿多哼哼着。 “讲个故事嘛”布兰道“边走边讲。阿多喜欢听骑士的故事。我也喜欢。” “颈泽没有骑士”玖健说。 “没有浮在水面上的骑士”她姐姐纠正“只有沼泽里的死人。” “没错”玖健说。“安达尔人、铁民、佛雷家族和其他傻瓜所有妄图征服灰水望的狂徒没一个找得到它。他们骑入颈泽却再也出不来迟早会撞入沼泽被沉重的钢铁拖着沉下去淹死在盔甲之中。” 一想到水下淹死的骑士布兰不禁打了个冷战。但他并不害怕他喜欢冷战的感觉。 “曾有一位骑士”梅拉说“他的故事生在‘错误的春天’。人们称他为‘笑面树骑士’他也许是个泽地人。” “也许不是。”玖健脸上点缀着斑斑驳驳的绿影。“这故事布兰王子肯定听过一百遍了。” “没有。”布兰说。“我没听过。就算听过也没关系。有时候老奶妈会反复讲以前说过的故事如果那是个好故事我们就不介意。她常说老故事就像老朋友得时不时拜访。” “没错。”梅拉背着盾牌行走偶尔用蛙矛拨开挡路的树枝。正当布兰以为她终究不会讲故事时她开了口“从前有个好奇的男孩住在颈泽里他像所有的泽地人一样矮小也一样勇敢聪明而强壮。他自小打猎、捕鱼、爬树学习族人所有的魔法。” 布兰差不多可以肯定自己没听过这个故事。“他做不做玖健那样的绿色之梦呢?” “不做”梅拉说。“但他能在泥沼下呼吸在树叶上奔跑只需低声轻语就可以把土地变成水把水变成土地。他能跟树木交谈能隔空传话能让城堡出现或者消失。” “希望我也会”布兰忧郁地说“他什么时候遇到树骑士的?” 梅拉朝他扮个鬼脸。“如果某位王子肯安静的话很快就遇到了。” “我只问问而已。” “这个男孩学会了泽地所有的魔法”她续道“但他还想学会更多。你知道我们这个民族鲜少背井离乡因为身材的关系有些人会觉得我们古怪对我们不大友善。但这男孩比多数人都胆大有一天当他长大成*人的时候他决定离开泽地去造访千面屿。” “没人去过千面屿”布兰反驳“那里有绿人守护。” “他正是要找绿人。于是他和我一样穿上缝青铜片的衬衫带上皮革盾牌和一支三叉捕蛙矛划一条小皮艇顺绿叉河而下。” 布兰闭上眼睛试图想像那个人如何乘小皮艇前进。在他脑海中那泽地人看上去就像玖健不过年纪更大更强壮而且穿着梅拉的衣服。 “他趁夜穿过孪河城以避开佛雷家等到达三叉戟河便爬上岸来把小艇顶在头上开始步行。他走了好多天才终于到达神眼湖这时又把小艇放进湖里朝千面屿驶去。” “他遇到绿人了吗?” “遇到了”梅拉说“但那是另一个故事而且不该由我来讲。王子要听的是骑士嘛。” “绿人也不错啊。” “是的”她承认但没有再说他们的事。“整个冬天那泽地人都留在岛上但当春天到来他听见广阔的世界在呼唤知道是该离开的时候了。皮艇仍在老地方于是他跟岛上的人们道别上路。他划了又划直到看见远处湖岸边矗立的塔楼。越划越近塔楼也越来越高大最后他意识到这一定是全世界最大的城堡。” “赫伦堡!”布兰立刻反应过来“那是赫伦堡!” 梅拉微微一笑“是吗?在它的城墙下面他看到五彩缤纷的帐篷鲜艳的旗帜在风中飞舞全副武装的骑士们骑在披挂铠甲的马上。他闻到烤肉的香味听到笑声和传令官嘹亮的喇叭。一场比武大会即将展开全国各地的勇士们都来参与。国王带着儿子龙太子亲自莅临。白袍剑客们也都来了以欢迎他们新加入的弟兄。风暴领主和玫瑰领主统统到场统治岩山的大狮子跟国王起了争执没有前往但他的许多臣属还是来了。泽地人没见过如此华丽壮观的场景他知道自己或许永远也不会再有这个机会。当时他一心只想成为这幅宏伟画面中的一分子。” 布兰很清楚这种感觉。他从小就梦想当骑士直到坠楼失去了双腿。 “比武开始时由大城堡主人的女儿担任爱与美的皇后。五位勇士誓守护她的后冠其中包括她的四个兄弟还有她声名在外的叔叔他是一名白袍剑客。” “她是位美少女吗?” “是的”梅拉边说边跳上一块岩石“但还有比她更美的人。其中一位乃龙太子的夫人身边有十几位贵妇作陪。骑士们纷纷乞求她们赐予信物系于长枪之上。” “这不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吧?”布兰怀疑地问“阿多不太喜欢那种故事。” “阿多”阿多赞同。 “他喜欢骑士斗怪兽的故事。” “有时候骑士就是怪兽布兰。小个子泽地人在场地中穿行享受着温暖的春光没伤害任何人不料却来了三个侍从都不过十五岁但都比他高大。他们三个认为这是他们的世界而他无权呆在这里所以夺走他的矛还把他推倒在地咒骂他是吃青蛙的。” “他们是瓦德吗?”听上去像是小瓦德?佛雷会干的事。 “他们没报上名字但他牢牢记住了他们的脸以后才能报仇。他每次想起立都被他们推倒在地上蜷起身他们就来踢他。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你们敢踢我父亲的人!?’一头母狼喝道。” “四条腿的狼还是两条腿的?” “两条腿的”梅拉说。“母狼用比武的钝剑攻击侍从们把他们赶跑了。泽地人浑身都是瘀青与血痕因此她将他带回巢穴清洗伤口并用麻布包扎。在那里他遇到了她族群中的兄弟们:狂野的头狼沉默的二狼以及最年轻的幼狼。” “当晚大城堡里有一场宴会以为比武大会揭幕。母狼坚持要那男孩出席她说他是贵族出生有权跟其他人一样在长凳上占有一席之地。要拒绝这头母狼并不容易因此他穿上幼狼给找的衣服走进了那巨大的城堡。” “在赫伦堡的屋檐下他与狼群一起用餐同席还有许多向狼群宣誓效忠的部属包括驼鹿、黑熊和人鱼还有的来自荒冢地。龙太子唱了一悲歌令母狼抽泣她的幼狼弟弟嘲笑她哭鼻子被她反手将酒泼在脑袋上。一名黑衣人起立言要求骑士们加入黑夜的军团。风暴领主斗酒击败了头骨与亲吻骑士。泽地人看到一位少女她有一双会微笑的、紫罗兰色的眼眸她跟白袍剑客跳舞跟红色毒蛇跳舞跟狮鹫大人跳舞最后跟那沉默的狼……不过是在野狼替弟弟邀请之后他弟弟太害羞不曾离开座位。” “在这一片欢愉中小个子泽地人现了那三个攻击他的侍从。一个侍奉草叉骑士一个侍奉豪猪骑士还有一个侍奉双塔骑士这是所有泽地人最清楚的徽纹。” “佛雷”布兰说“河渡口佛雷家族的坏蛋。” “他们过去现在都很坏”她赞同。“当时母狼也看到了并指点给她的兄弟们。‘我可以给你找匹马外加合适的盔甲’幼狼提出。小个子泽地人向他道谢但没有答应。他的心都碎了。泽地人比别人矮但有骨气。那孩子不是骑士他的族人没一个是骑士他们坐船而不是骑马他们划桨而不会用枪。尽管他很想复仇但他知道这样做只会让自己出丑给族人丢脸。那天晚上沉默的狼邀他同住入睡之前他跪在湖岸边面对湖水望向千面屿所在的方向向着北境和泽地的旧神祈祷……” “你从没听父亲说过这个故事?”玖健问。 “讲故事的是老奶妈。梅拉继续讲啊你不能就这样停下。” 阿多一定也有相同的感觉。“阿多”他不停地说“阿多阿多阿多阿多。” “好吧”梅拉说“如果你想听剩下的……” “我当然要听。快讲啊。” “马上长枪比武计划进行五天”她道“同时进行的还有一场声势浩大的七方团体比武以及弓箭比赛、掷斧比赛、赛马和歌手的竞技……” “那些都不用管。”布兰焦急地在阿多背上的篮子里扭动“就说长枪比武。” “谨遵王子殿下命令。如前所述大城堡主人的女儿是爱与美的皇后由四个兄弟和一个叔叔守护但在第一轮她的兄弟就都被击败了。但胜利者也只是短暂地占据他们的位置很快也纷纷落马。到第一天结束恰巧豪猪骑士赢得了挑战者的地位第二天早晨草叉骑士和双塔骑士也获得胜利。就在这天下午黄昏太阳西斜之时一位神秘骑士出现在赛场上。” 布兰未卜先知地点点头。神秘骑士经常出现在竞技场上用头盔掩盖面容盾牌上要么是空白要么就是大家都不认识的纹章。他们往往是由著名的勇士假扮的。龙骑士伊蒙曾以泪之骑士的身份赢得比武大会的胜利以命名自己的妹妹为爱与美的皇后取代国王的情妇。而无畏的巴利斯坦两度穿上神秘骑士的盔甲第一次时才十岁。“这就是那小个子泽地人我敢打赌。” “没人知道”梅拉说“但那神秘骑士确实身材矮小且穿着七拼八凑的盔甲一点也不合体。他盾牌上画了一棵属于旧神的心树那是一棵白色鱼梁木上面有一张红色的笑脸。” “也许他来自于千面屿”布兰猜测“他是绿色的吗?”在老奶妈的故事中这些守护者们个个有暗绿的皮肤树叶代替了头甚至会长角但布兰不知道那神秘骑士如果有角的话还怎么戴头盔。“我敢打赌他是旧神派来的。” “也许是的。神秘骑士向国王行过礼然后骑向比武场尽头五名挑战者的帐篷就在那里。你知道他要向哪三个叫阵。” “豪猪骑士草叉骑士还有双塔骑士。”布兰听过很多类似的情节知道故事会如何展。“他就是那小个子泽地人我告诉过你的。” “不管他是谁旧神赐予他力量。豪猪骑士先落马接着是草叉骑士最后是双塔骑士。他们都不受欢迎因此当新的挑战者诞生时围观的老百姓为这笑面树骑士热烈欢呼。他的手下败将们试图赎回马匹和盔甲笑面树骑士透过头盔用洪亮的声音斥道:‘教你们的侍从懂得荣誉把这当赎金就够了。’失败的骑士严惩了他们的侍从马匹和盔甲便被交还。就这样小个子泽地人的祈祷得到了回应……回应他的或许是绿人或许是旧神又或许是森林之子谁说得准呢?” 这是个好故事布兰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断定。“后来呢?笑面树骑士有没赢得比武的胜利并娶到一位公主?” “没有”梅拉说“当晚在大城堡里风暴领主和头骨与亲吻骑士都誓要挑开他的面甲国王本人也鼓励人们向他挑战他宣称藏在头盔后面的脸不会是他的朋友。但第二天早上当传令官吹响号角国王就座之后只有两位挑战者出现。笑面树骑士竟消失了。国王异常愤怒派他儿子龙太子去追结果只找到一面挂在树上的彩绘盾牌。长枪比武继续进行最后的赢家是龙太子。” “哦。”布兰思考了一会儿“这是个好故事。不过伤害他的应该是那三个坏骑士而不是他们的侍从这样小个子泽地人就可以把他们都杀死了。关于赎金那部分很无聊。神秘骑士应该赢得比武大会的胜利击败每一位挑战者最后命名母狼为爱与美的皇后。” “她的确成为了爱与美的皇后”梅拉说“那是一个更加悲伤的故事。” “你肯定以前没听过这个故事布兰?”玖健问“你父亲大人没告诉过你吗?” 布兰摇摇头。这时天色已晚长长的影子爬下山坡如黑色的手指一般穿过松林。既然小个子泽地人可以造访千面屿或许我也行。看来所有的故事都有个共通点那就是绿人确有神奇的魔力他们也许能让我再次行走甚至成为骑士呢。他们把小个子泽地人变成了骑士即使只有一天他心想对我来说一天就够了。 第二十五章 奈德 ”大人艾林公爵的死对我们是个沉重的打击。(..tw无弹窗广告)”派席尔国师说”我自然很乐意告诉您他过世的情形。请坐。您要不要吃些点心?来几颗枣子如何?我这儿还有些上好的柿子。我这把年纪虽然不能喝酒倒是可以帮您弄杯冰牛奶加过蜂蜜的。大热天里喝这个正合适。” 天气的确很热奈德的丝质外衣贴紧前胸。空气郁窒而潮湿像条湿羊毛毯般覆盖整个城市。穷人纷纷逃离他们闷热窒息的住所想在河畔抢个位子歇息只有那里才有些许微风结果河边被挤得壅塞不堪。”那就谢谢您了。”奈德说着坐了下来。 派席尔用拇指和食指拣起一个精巧的小银铃轻轻摇了两下。一名清瘦的女侍急忙赶进来。”我的好孩子请你帮相大人和我各弄一杯冰牛奶多加点蜂蜜。” 女孩去取饮料之后国师叉起指头把手放在肚子上。”老百姓说夏天的最后一年是最热的年头。当然啦这只是民间的说法可有时候还真让人产生这种错觉您说是不?每到这种天气我就羡慕你们北方人还有夏雪。”老人脖子上挂的那串宝石项链随着他挪动身体而出轻响。”远的不说梅卡国王那时的夏天就比现在还热持续时间也差不多。有些傻瓜还以为永不结束的永夏已经降临就连学城里也有这种人结果呢?到得第七年突然就变了天紧接着短短的秋天就是恐怖而漫长的冬季。但无可否认那时候还真是够热。旧镇上上下下热气四溢暑气逼人到了晚上才稍稍扭转。那时我们常在河滨花园里散步一边争论各种宗教观点。相大人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些个夜晚的味道——香水、汗味各种瓜果熟得快裂开桃子与石榴颠茄和月花。当时我还年轻正在打造我的项链再热都不以为意哪像现在受不了啰。”派席尔眼睑低垂看上去仿佛就要睡着。”艾德大人真对不住您不是来听我絮絮叨叨什么早被遗忘的夏季的当年连令尊都没出生呢。就请您多多包涵我这老人家的罗嗦罢。思想这东西就跟宝剑一样放久了自然就生锈喽。啊我们的牛奶来了。”女侍在他们中间放上一个托盘派席尔朝她微微一笑。”真是个好孩子。”他拿起一杯尝了两口点点头。”谢谢你你下去罢。” 女孩离开后派席尔用他那双苍白而湿润的眼睛打量奈德”我们说到哪儿了?噢您问起艾林大人……” ”是的。”奈德很有礼貌地啜着牛奶冰凉凉的很爽口只是对他而言太甜了。 ”说实话前相大人之前就常常心神不宁。”派席尔道”我和他共事这么多年还有什么征兆看不出来?我认为这是来源于他长久以来默默承受的重责大任。他那对宽阔的肩膀都快被国家大事和别的心事给压垮了。尤其是他儿子身体孱弱夫人为此忧心忡忡几乎不敢让他离开视线范围。这样的压力连身强体壮的人尚且难以负荷何况琼恩大人他年纪也已不轻。若他为此身心俱疲实在不足为奇。至少我当时是这样想的。现在我却不敢妄下断论。”他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国师摊开手做出无可奈何的悲伤姿势。(..tw无弹窗广告)”有天他来找我要一本书身子骨和平时一样硬朗得没话说但我看得出他心头在挂虑什么。隔天早晨他便周身疼痛连床也起不来了。柯蒙学士认为他只是肠胃受了寒这些日子天气热相大人常在葡萄酒里加冰块很有可能影响消化。然而琼恩大人的病情却持续恶化于是我亲自出马只是诸神不肯赐予我拯救他的力量。” ”听说您当时把柯蒙师傅给遣开了。” 大学士慢慢而郑重地点了点头有如缓缓流动的冰河。”是啊只怕莱莎夫人永远也不会原谅我。或许我做得不对然而当时我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我把柯蒙师傅当自己儿子一般看待对他的能力我也绝对有信心然而他太年轻年轻人往往无法体会老年人的身体有多虚弱。他让艾林大人喝下清肠剂和胡椒液本意是想呕出毒素怕只怕这反而会害了公爵。” ”艾林大人病危时跟您说过些什么?” 派席尔皱起眉头”在他最后高烧弥留的阶段相大人多次高呼劳勃这个名字我不确定他是叫他的爱子还是国王陛下。莱莎夫人不准孩子进病房怕他被传染。国王陛下倒是来过在病床边坐了好长时间跟琼恩大人谈起往日的美好时光希望能提振他的精神。他对前相的敬爱非常明显。” ”没有别的吗?没有遗言?” ”我眼看相大人康复无望便给他喝了罂粟花奶好让他不再受苦。他在阖眼之前向夫人和国王陛下说了句为爱子祈福的话。他说种性强韧.末了他的吐词已经含糊不清难辨其意。虽然隔天清晨人才故去但琼恩大人在那之后已经平静下来没再开口。” 奈德又喝了口牛奶努力忍受腻人的甜味。”那依您之见琼恩·艾林大人的死有无蹊跷?” ”有无蹊跷?”老师傅的声音轻得像是悄悄话”不我认为没有。艾德大人死亡固然令人悲伤但从另一方面讲却也是最自然不过的事。琼恩·艾林大人如今已卸下所有重担长眠于地底了。” ”夺走他性命的这种病”艾德说”您以前见过吗?在其他病人身上?” ”我做七国的国师已近四十年”派席尔回答”服侍过我们的好国王劳勃在他之前的伊里斯·坦格利安伊里斯的父亲杰赫里斯二世甚至还在杰赫里斯的父亲幸运的伊耿五世手下做过几个月。相大人我见过的疾病不胜枚举让我告诉您罢:每种疾病虽不一样却都有共通之处。琼恩大人的死并不比其他人来得离奇。” ”他的夫人可不这么认为。” 国师点点头。”我想起来了他的遗孀是尊夫人的妹妹。如果您不嫌我这老人家说话莽撞容我这么说即便最坚强、最自制的人往往也容易被悲伤所影响何况莱莎夫人本不是那样的人。她自上次流产之后便疑神疑鬼处处以为有人要与她为敌想必相大人的死让她心都碎了。” ”所以你确信琼恩·艾林死于突性疾病?” ”是的。”派席尔沉重地回答”若非疾病我的好大人还会是什么呢?” ”毒药。”奈德静静地提示。 派席尔的惺忪睡眼猛地睁大这位老师傅不安地在座位上挪动身子。”这想法真叫人不寒而栗。我们并非身在自由贸易城邦只有在那里这种事才是家常便饭。虽说伊萨穆尔国师提醒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谋杀的种子即便如此下毒还是太令人不齿。”他沉默了一会儿眼神若有所思。”大人您所提出的这种可能性我认为不存在。随便雇一个乡野学士都能看出常见的中毒症状艾林大人却没有任何类似迹象。更何况人人都爱戴相大人怎么会有禽兽胆敢毒害如此高贵的好人呢?” ”我倒听说毒药是女人的武器。” 派席尔沉吟着捻胡须。”是有这种说法。包括女人、懦夫……还有太监。”他清清喉咙朝草席吐口浓痰。在他们头顶上方有只乌鸦在巢里大声怪叫。”您可知道瓦里斯伯爵原本是里斯的奴隶?大人千万不能信任蜘蛛啊。” 这话奈德不用他提醒瓦里斯有种能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本事。”我会记住的师傅。谢谢您的协助只怕我已经占用您太多时间了。”他站起身。 派席尔国师缓缓推开椅子送奈德到门边。”希望我这一点绵薄之力能让您安心。如果还有别的地方帮得上忙您尽管开口。” ”还有一件事”奈德对他说”我对琼恩生病前天跟您借的那本书很好奇不知可否拿来一阅?” ”恐怕您会觉得很无趣”派席尔道”那是梅利恩国师所写的一本大部头里面讲的全是各大家族的历代谱系。” ”没关系我只想看看。” 老人打开门。”如您所愿我好像就放在这哪儿总之书一找到我即刻差人送到您房间去。” ”您真是太周到了。”奈德告诉他。接着他像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说”请您见谅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您刚才说艾林大人临终时国王在他床边呃不知当时王后在不在场?” ”唉不在哪。”派席尔说”当时她正带着公主王子陪着她父亲前往凯岩城。先前泰温大人带上大队人马前来都城参加乔佛里王子的命名日比武大会无疑是想看他儿子詹姆赢得冠军可惜没能如愿。通知王后陛下艾林大人死讯的事便落到了我身上。我这辈子从没有怀着如此沉重的心情送出一只鸟儿。” ”黑色的翅膀带来黑色的消息。”奈德喃喃道。这是小时候老奶妈教他的一句谚语。 ”民间是这么说的”派席尔总师同意”但我们知道也不尽然。鲁温学士的鸟儿捎来贵公子布兰的好消息时可不是让城里每个人都欢欣雀跃么?” ”大学士您说得对。” ”诸神慈悲”派席尔点点头。”艾德大人有什么事请尽管来找我我随时听候差遣。” 是啊奈德在门关上时想着但是听候谁的差遣呢? 回房途中他见到女儿艾莉亚单脚站在相塔的螺旋梯上两手不断挥舞保持平衡。粗糙的石地面磨破了她的脚丫。奈德停下来看她。”艾莉亚你这是在做什么?” ”西利欧说水舞者可以用一只脚趾站好几个小时。”她两手在空中拚命挥舞以保持平衡。 奈德忍俊不禁。”哪只脚趾头?”他揶揄道。 ”随便哪一只都可以。”艾莉亚为这个问题而恼怒。她从右脚跳到左脚颤巍巍地来回晃动最后才重新找到平衡。 ”你非站在这里不可?”他问”又高又陡跌下去可不好玩。” ”西利欧说水舞者绝不会跌倒。”她放下脚两腿站立。”爸爸布兰现在会来跟我们一起住了吗?” ”恐怕要等一段时间小宝贝。”他对她说”他得先恢复体力才成。” 艾莉亚咬咬嘴唇。”布兰长大以后要做什么呢?” ”艾莉亚他有好多年的时间来寻找答案。而现在我们只要知道他会活下去就好了。”鸟儿从临冬城捎来讯息的那天晚上艾德·史塔克带着女儿们来到城堡的神木林。那是片足有一亩之广的森林种满榆树、柏树和黑色三叶杨俯瞰着河流。那里的心树是棵大橡木古老的枝干上爬满烟莓藤蔓他们在树前跪下感谢神灵一如在家乡的鱼梁木底。待到月亮升起珊莎已经睡着艾莉亚则多撑了几个小时最后也蜷缩在草地上盖着奈德的斗篷沉沉睡去。漫漫长夜他独自静默祷告。翌日清晨天光乍现只见龙息草暗红色的花围绕着两个躺卧的女儿。”我梦见了布兰喔”珊莎偷偷对他说”还看见他笑呢。” ”他以后会当上骑士”这会儿艾莉亚说”当上御林铁卫的骑士。他还能当骑士吗?” ”不行。”奈德自觉说谎无益。”有朝一日他或能身居高位成为国王的重臣。他可能会像筑城者布兰登那样兴建城堡可能乘船横渡日落之海或是皈依你母亲的信仰当上总主教。”然而他再也不能和他的狼一并奔驰他沉痛地想这悲伤无言可喻他也无法和女人同床共枕、抱着自己亲生孩儿了。 艾莉亚歪着头。”那我可以当国王的重臣盖城堡当大主教吗?” ”你啊”奈德说着轻轻吻了她的眉毛。”你会嫁给某个国王管理他的城堡你的儿子们则会当上骑士、王子或领主或许也能当上大主教。” 艾莉亚脸色一变。”不要”她说”珊莎才会那样。”她右脚离地继续练习单脚平衡。奈德叹了口气留下她走了。 进到房间他脱下汗水浸湿的丝质上衣从床边的水盆里掬起冷水当头淋下。正当他擦脸的时候埃林进来说:”老爷贝里席大人在外求见。” ”把他请到我书房去。”奈德边说边伸手拿起他质料最薄的亚麻布干衣。”我马上就来。” 当奈德跨进书房现小指头正坐在窗边望着在下方广场练剑的御林铁卫。”老赛尔弥的脑袋瓜要跟他的剑一样灵光就好了”他满怀渴望地说”那样开会会有趣许多。” ”巴利斯坦爵士的武勇和操守不输给君临的任何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奈德对这位德高望重白苍苍的御林铁卫队长抱持着崇高的敬意。 ”他的死气沉沉也同样不落人后。”小指头补充道”不过我相信他在比武大会上应该还能老当益壮挥余热。去年他把猎狗一枪刺下马距离他上次摘下冠军也不过四年。” 对于谁会夺得比武大会冠军艾德·史塔克一点兴趣也没有。”培提尔大人请问您这次来访有何目的还是单只来欣赏我窗边景致?” 小指头微笑:”我答应凯特帮你明查暗访而我说到做到。” 奈德大感意外。不论对方有无承诺他都不打算相信培提尔·贝里席伯爵他的机灵狡诈让他很不习惯。”你查到了什么事?” ”我查到的是人不是事。”小指头纠正他。”事实上是四个人。你有没有想过去盘查相的仆人?” 奈德皱眉道:”如果我能就好了。艾林夫人把她全家上下都带回了鹰巢城。”在这方面莱莎一点忙也没帮上所有跟她丈夫亲近的人都随她一道逃走:包括琼恩的学士、总管、侍卫队长以及手下的骑士和仆从。 ”不对是大部分的人”小指头说”并非全部。有几个人留了下来。有个肚子被搞大的厨房小妹匆匆忙忙跟蓝礼大人的马夫成了亲一个马僮加入了都城守卫队一个跑堂小弟因为偷窃被炒了鱿鱼留下来的还有艾林大人的侍从。” ”他的侍从?”奈德喜出望外做侍从的对主子的进出动向往往一清二楚。 ”峡谷的修夫爵士”小指头说出他的名字”艾林大人死后国王封那小子做了骑士。” ”我这就找他来”奈德说”还有其他人。” 小指头畏缩着说:”大人劳烦您悄悄地走到窗边。” ”做什么?” ”过来罢大人我让您瞧瞧。” 奈德皱起眉头走到窗边。培提尔·贝里席若无其事地做了个手势。”那儿广场过去兵器库门口您可看见一个蹲在楼梯上磨刀的小子?” ”他怎么了?” ”他是瓦里斯的眼线。八爪蜘蛛对您的一举一动都很有兴趣。”他在窗边动了动。”现在再瞧瞧城墙上西边最远处马厩上面有没有看见那个靠在墙上的守卫?” 奈德看到了。”这人也是太监的走狗?” ”不这家伙是王后的人。请您注意他的视线正好落在这座塔的门上谁进谁出一清二楚。他们俩远不是全部很多连我都不知晓。红堡里到处是各种眼线。否则我干嘛把凯特藏在妓院?” 艾德·史塔克对这种种机心巧诈颇感不耐。”天杀的”他咒道。城墙上那个人看起来的确像在监视他。奈德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既便离开窗边。”难道这该死的城里每个人都是别人的眼线?” ”那可不”小指头说。他开始掰手指。”唉让我算算他们得监视我、你、国王……不过国王把太多事都告诉了王后而我对你更不敢放心。”他站起来。”你手下可有让你完全、彻底地信任的人?” ”有。”奈德回答。 ”若真是如此那我还有一座建在瓦雷利亚爱不释手的漂亮皇宫想卖给您呢。”小指头一脸嘲讽地笑道”聪明的回答是:没有大人不过既然说了就算了。您得派您这位模范部下去找修夫爵士和其他人因为您自己的行踪会引人注目但就算八爪蜘蛛瓦里斯也没法无时无刻、成天盯住你的每位手下。”他朝门走去。 ”培提尔大人”奈德叫住他”我……很感激你的鼎力相助。或许我不应该不信任你。” 小指头轻捻胡须:”艾德大人您实在学得太慢。不信任我是你跳下马背以来所做过的最明智的事。” 第二十六章 琼恩 今晚一片漆黑没有月光但天空难得的晴朗。“我要上山去找白灵”他告诉洞口的瑟恩人他们哼了哼放他通过。 好多星星啊他边数边沿着山坡跋涉穿过松树、杉树和岑树。童年时代在临冬城鲁温学士教过他星象:他知道天空十二宫的名字和每宫的主星;他知道与七神相应的七大流浪星座――冰龙座、影子山猫座、月女座和拂晓神剑座是老朋友且可以和耶哥蕊特分享有的却不行。我们抬头仰望同一片星空看到的不尽相同。她把王冠座称为“摇篮座”骏马座称为“长角王座”而修士们口中对应铁匠的红色流浪星则被称为“盗贼星”。当盗贼星进入月女座正是男人偷女人的吉时耶哥蕊特如此坚持。“你偷我的那一夜天上的盗贼星特别明亮。” “我没打算偷你”他说“刀锋抵上喉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是女的。” “不管想不想杀人只要动了手结果都没差”耶哥蕊特固执地说。琼恩没遇到过这么固执的人也许小妹艾莉亚除外。它还是我妹妹吗?他疑惑地想她曾是我妹妹吗?他从不是真正的史塔克家人作为艾德公爵的私生子有父无母在临冬城里跟席恩?葛雷乔伊一样没有位置。即便这些他也都失去了下守夜人誓言时他就放弃了原来的家庭加入到一个新家而今琼恩?雪诺又没有了那些新弟兄们。 不出所料他在山顶找到白灵。这头白狼从来不叫却不知怎地非常喜欢高处。此刻他后腿蹲坐腾腾呼吸化成升起的白雾红色双眸吸入群星的光芒。 “你也在给它们取名字吗?”琼恩边问边单膝跪在冰原狼身旁挠挠他脖子上厚厚的白毛“野兔座?母鹿座?狼女座?”白灵转头舔他的脸粗糙的舌头摩擦着琼恩脸颊上被鹰爪抓裂的血痂。那只鸟给我俩都留下了伤疤他心想。“白灵”他平静地说“明天我们就要去了。那儿没有楼梯没有起重机和铁笼子没有方法可以让你越过。所以我们不得不分开你明白吗?” 黑暗中冰原狼的红眼睛回望着他。他拱拱琼恩的脖子一如往常地安静呼吸化为热气。野人们把琼恩称为狼灵假如真是的话他也是个没用的狼灵。他不懂如何进入狼的体内像欧瑞尔和他的鹰。过去有一回琼恩梦到自己就是白灵俯视着乳河河谷现曼斯?雷德正在那里聚集人马而这个梦最后成为了现实。可从此以后他不再做梦只能靠嘴巴说。 “你不能再跟着我”琼恩双手捧着冰原狼的脑袋深深注视进那对红眼睛。“你得去黑城堡明白吗?黑城堡。能找到吗?回家的路?只要顺着冰墙往东往冬再往东向着太阳的方向你就会到的到时候黑城堡的人也会认出你并得到警告。”他曾想过写信让白灵带着但他没有墨水没有羊皮纸甚至没有鹅毛笔而且被现的危险太大。“我会在黑城堡跟你重逢但你得自己先去。让我们暂时单独捕猎。单独行动。” 冰原狼挣脱琼恩的抓握竖起耳朵突然跳跃着跑开大步穿越一丛杂乱的灌木跃过一棵倒下的死树奔下山坡仿佛林间一道白影。他是去黑城堡?琼恩疑惑地想还是去追野兔呢?他希望自己知道。恐怕到头来我做狼灵就跟当守夜人和间谍一样差劲。 寒风在树林中叹息卷动着松针的气味拉扯他褪色的黑衣。黑乎乎的长城高耸在南如一巨大阴影遮挡星星。由此处起伏不平的地形来看他判断他们正在影子塔和黑城堡之间可能更靠近前者。数日以来队伍一直在深湖之间南行这些湖泊像手指般细长沿狭窄的山谷底部延伸两侧是岩石山脊和松树覆盖、竞相攀比的山岗。这种地形会减慢度但对于想悄悄接近长城的人而言提供了最好的遮蔽。 是的对野人掠袭队而言他心想。对他们。对我。 长城另一边就是七大王国就是一切他要守护的东西。他下誓言立志献出生命与荣耀理应在那边站岗放哨理当吹起号角提醒兄弟们武装起来。虽然他此刻没有号角但从野人那儿偷一个并不难可这有什么用呢?即使吹了也没人听见长城足有一百里格之长而守夜人军团的规模小得令人悲哀。(..tw好看的小说)除开三座堡垒其余部分都疏于防备沿途四十里之内也许不会有一个弟兄。当然有他琼恩假如他还算一个的话…… 我在先民拳峰上就该杀掉曼斯?雷德纵然因此丢掉性命也无妨。换作断掌科林定会当机立断可惜我却犹豫不决错失良机。那之后第二天他便跟斯迪马格拿、贾尔及其他一百多名精选出的瑟恩人和掠袭者一起骑马出。他安慰自己:我只是在等待时机等机会到来便偷偷溜走骑去黑城堡。但机会一直没有到来。晚上他们往往在野人废弃的村庄里歇息斯迪总派出十来个他的瑟恩族人守卫马匹。贾尔则怀疑地监视着他。而最糟糕的是不论白天黑夜耶哥蕊特都在身旁。 两颗跳动如一的心曼斯?雷德的话语在他脑海中苦涩地回响。琼恩少有如此困惑之时。我没有选择当他头一次任她次钻进铺盖时这么告诉自己如果拒绝她也会当我是变色龙。不管要你做什么都不准违抗……我只是遵从断掌的吩咐扮演一个角色罢了。 他的身体当然不曾违抗反而热切地应和嘴唇紧贴手指滑进对方的鹿皮衬衣找到**。当她抬起下体隔着衣服蹭他时那话儿立刻硬起来。我的誓言他企图聚集心神回想下誓词时的那个鱼梁木小丛林九株白色大树环成一圈九张脸向圆心凝视、聆听。但她的手指在解他的衣带她的舌头在他嘴里她的双手滑进他的裤子将它拉了出来。他再也看不到鱼梁木只能看见她。她咬他的脖子他则拱她的脖子将鼻子埋进浓密的红中。幸运他心想火吻而生乃是幸运的象征。“感觉好吗?”她一边低语一边引导他进入。她下面湿透了而且明显不是处*女但琼恩不在乎。他的誓言她的贞操都没关系惟有热度惟有她的嘴唇惟有她夹着他乳头的手指。“感觉甜美吧?”她又问“别那么快哦慢点对就这样。就是那儿就是那儿对亲爱的亲爱的。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但我可以教你。现在用力一点。对――” 一个角色事后他提醒自己我只是扮演一个角色。必须干一次以证明自己背弃了誓言这样她才会信任我。不会再有第二次。我仍是守夜人的汉子仍是艾德?史塔克的儿子。我只是履行职责遵从长的托付。 然而这过程如此甜蜜让他难以释怀。耶哥蕊特在身边入睡头枕在他胸口。甜蜜危险的甜蜜。他又想起鱼梁木以及在它们面前下的誓言。一次而已必须干一次。连父亲都犯过错忘记了婚姻生下私生子。琼恩向自己保证决不会再生了。 但那晚又生了两次早上当她醒来现他还硬着时又生了第四次。野人们已经起身准备当然注意到了那堆毛皮底下的动静。贾尔催他们快点否则就朝他们泼水。我们好像一对情的狗事后琼恩心想我就成了这个样子?我是守夜人的汉子一个细小的声音坚持说但它每晚都变得更微弱而当耶哥蕊特吻他耳朵或者咬他脖子时他根本听不见那声音。父亲也是这样吗?他疑惑地想当他玷污自己和母亲的荣誉时也跟我一样软弱吗? 突然间他意识到身后有东西上山不可能是白灵冰原狼不会这么吵。琼恩流利地拔出长爪结果只是一个瑟恩人身材魁梧戴着青铜盔。“雪诺。”对方道“来。马格拿要。”瑟恩族使用古语对通用语所知不多。 琼恩不关心马格拿要什么但跟一个几乎听不懂他说话的人争辩也没用因此便随对方下山。 洞口是岩石间的裂隙被一棵士卒松隐约遮掩仅容匹马通过。它朝北开因此即便刚巧今晚长城上有巡逻队经过也看不到里面的火光只能看见山峦与松林冰冷的星光照耀在半冰的湖面上。曼斯?雷德将一切都策划周全。 进入岩缝走下约二十尺的通道便有一片如临冬城大厅般宽敞的空地。篝火在石柱间燃烧烟雾熏黑了洞顶。马匹沿岩壁系着靠在浅水池边。空地中央有一个孔通往下面的洞穴它也许比上面的空间更大黑漆漆地说不准。琼恩能听见地下河轻微的水声。 贾尔跟马格拿在一起曼斯让他们共同指挥。琼恩注意到斯迪对此不太高兴。曼斯?雷德把那皮肤黝黑的青年称为瓦迩的“宠物”而瓦迩是曼斯的王后妲娜之妹所以按身份论贾尔等于是塞外之王的兄弟马格拿不情愿又不能不与他分享权力。但他带来一百个瑟恩人是贾尔手下的五倍而且通常单独行动。不管怎么说琼恩知道领他们翻越冰墙的将是那年轻人贾尔尽管不满二十岁但参加掠袭已有八年之久不仅随猎鸦阿夫因、哭泣者等人越过长城十几次最近又有了自己的小队。 马格拿直入要害“贾尔警告我会有乌鸦在上面巡逻关于巡逻队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 告诉我琼恩注意到并非告诉我们尽管贾尔就站在旁边。他很想拒绝这粗暴无礼的提问但只要稍有不忠表现就会被斯迪处死还连累耶哥蕊特遭殃。“每支巡逻队有四人两名游骑兵两名工匠”他说“工匠负责修补沿途的裂缝注意融化的迹象游骑兵则侦察敌人的动静。他们骑骡子。” “骡子?”无耳人皱起眉头“骡子很慢。” “慢是慢但在冰上步子稳健。巡逻队通常在长城上骑行而除了黑城堡周围冰墙上的路已很多年没铺碎石了。骡子在东海望抚养长大是专为这一任务而训练的。” “通常在长城上骑行?不是每次?” “不是。每四次巡逻中有一次沿基部走以寻找裂缝或挖掘的迹象。” 马格拿点点头“即便在遥远的瑟恩我们也知道冰斧亚森的甬道。” 琼恩听过这故事。冰斧亚森挖穿了一半的冰墙却在这时被长夜堡的游骑兵现他们没费神阻挠而用冰雪和岩石封住了亚森的后路。忧郁的艾迪曾说假如把耳朵贴住长城至今还能听见里面的挖凿声呢。 “巡逻队什么时候出?多久一次?” 琼恩耸耸肩。“一直在变。据说从前的科格尔总司令每三天派一队人由黑城堡去海边的东海望每两天派一队人从黑城堡到影子塔然而那时守夜人军团的人数较多到莫尔蒙总司令的时代巡逻次数和出日期一直在变教人难以捉摸。有时熊老甚至会派大部队去废弃的城堡居住两周到一个月。”这是叔叔的主意琼恩知道为了迷惑敌人。 “石门寨有人驻守吗?”贾尔问“灰卫堡呢?” 我们就在这两者之间对不对?琼恩尽力不露声色。“我离开长城时只有东海望、黑城堡和影子塔有守军。我说不准此后波文?马尔锡和丹尼斯爵士有何举动。” “城堡里剩下多少乌鸦?”斯迪道。 “黑城堡五百影子塔两百东海望也许三百。”琼恩将总数加了三百。真有这么多就好了…… 贾尔没上当。“他在撒谎”他告诉斯迪“要不就是把死在先民拳峰上的乌鸦也算了进去。” “乌鸦”马格拿警告“不要把我当曼斯?雷德敢对我撒谎就割了你舌头。” “我不是乌鸦也没有撒谎。”琼恩用剑的手开开合合。 瑟恩的马格拿用冰冷的灰色眼眸打量着琼恩。“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确切数目”过了一会儿他说“去吧。如果还有问题我会派人叫你。” 琼恩僵硬地一低头转身离开。若野人都像斯迪这样那就好办了。瑟恩族跟其他自由民不同他们自称为先民末裔由马格拿实行铁腕统治。斯迪的领地狭窄只是高山中的峡谷隐于霜雪之牙极北处周围有穴居人、硬足民、巨人及大冰川的食人部落。据耶哥蕊特说瑟恩人是凶猛的战士而马格拿对他们而言就等于神――这点琼恩毫不怀疑与贾尔、哈玛或叮当衫的小队不同斯迪的部下对他绝对服从无疑这种钢铁纪律正是曼斯选择让他突击长城的原因。 他走过瑟恩人群他们围在篝火旁坐在各人的青铜圆盔上。耶哥蕊特跑哪儿去了?他现她的行李跟自己的放在一起但女孩本人不见踪影。“她拿支火炬往那边去了”山羊格里格边说边指指山洞后方。 琼恩顺着所指的方向行去穿过如迷宫一般的石柱石笋来到一个暗淡无光的洞穴。她不可能在这儿他正想着就听到了她的笑声。于是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但十步之外是个死胡同面前为一堵玫瑰色与白色的流石墙。他困惑地转身沿路折回走到中途才现在一块突起而潮湿的石头底下有个黑洞。他跪下聆听听到微弱的水声“耶哥蕊特?” “我在这儿”她答应道山洞里有微微的回音。 琼恩不得不爬了十几步方才到达开阔的空间。等到再次站起眼睛过了好一阵才适应。洞里只有耶哥蕊特带来的火炬没有其他光源。她站在一个小瀑布边水从岩石间的瑕隙流下来注入宽阔的黑池子。橙色与黄色的火光在淡绿的水面上跳跃。 “你在这儿干吗?”他问她。 “我听到水声就想看看山洞到底有多深。”她用火炬指指“瞧那儿有通道继续往下。我沿它走了一百步然后折回来。” “走到底了?” “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它一直往下延伸延伸。这片山里有千百个洞穴并且在底下全部连通甚至通往你们的长城。你知道戈尼通道吧?” “戈尼”琼恩说“戈尼曾是塞外之王。” “是啊”耶哥蕊特道“三千年前他跟兄弟詹德尔一起率自由民穿过这些山洞而守夜人对此一无所知。可惜出来的时候却被临冬城的狼群袭击。” “那是一场大战”琼恩记起来“戈尼杀了北境之王但他儿子捡起父亲的旗帜戴上父亲的王冠反过来砍倒了戈尼。” “刀剑声惊醒城堡里的乌鸦他们披着黑衣骑马出夹攻自由民。” “对南有北境之王东有安柏家的部队北面是守夜人詹德尔也战死了。” “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詹德尔并没有死他从乌鸦群中杀了出去率领人马折回北方狼群嚎叫着紧跟在后却没有追上。可惜詹德尔不像戈尼那样熟悉山洞他转错了一个弯。”她前后晃动火炬阴影也跟着跃动迁移。“结果越走越深越走越深想原路返回眼前却始终是石头看不到天空。很快火炬开始熄灭一支接着一支直到最后只剩黑暗。没人再见过詹德尔和他的部下但在寂静的夜晚里你可以听到他们的子孙后代在山底哭泣。他们仍在寻找回家的路。你听?听到了吗?” 琼恩只听到哗哗水声和火焰轻微的劈啪响。“通往长城的那条通道也从此找不到了?” “有些人去搜索过走得太深的遇到了詹德尔的子孙。他们总是很饿。”她微笑着将火炬插进石缝中朝他走来。“黑暗中除了血肉还有什么好吃的呢?”她低声说一边咬他的脖子。 琼恩拱她的头鼻子里全是她的气味。“你听起来好像老奶妈她给布兰讲怪兽故事时就是这样子。” 耶哥蕊特捶他肩膀“你说我是老太婆?” “你比我大。” “对而且更聪明。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她推开他脱下兔皮背心。 “你干吗?” “让你看看我究竟有多老。”她解开鹿皮衬衫扔到旁边然后一下子脱出三层羊毛汗衫。“我要你好好看着我。” “我们不能――” “我们可以!”她单腿站立扯下一只靴子任凭**弹跳着然后又换到另一条腿脱另一只靴子。她乳头周围是粉色的大圆圈。“楞着干嘛?脱啊”耶哥蕊特拉下羊皮裤子时说“你要看我我也要看你。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 “我懂我要你”他听见自己说所有的誓词所有的荣誉都被遗忘。她赤裸地站在他面前就和出生时一样而他那话儿像周围的岩石般坚硬。他和她做过好几十次但都在毛皮底下因为周围有人。他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她。她的腿很瘦但有肌肉而两腿间红色的耻毛比头的颜色更明亮。会更幸运吗?他将她拉近。“我爱你的味道。”他说“爱你的红我爱你的嘴和你吻我的方式。我爱你的微笑爱你的乳头。”他亲吻它们一个另一个。“我爱你纤细的腿和它们中间的东西。”他跪下去吻她私处起初只轻轻吻那隆起部分接着耶哥蕊特将腿分得更开让他看到了粉红的内侧他也亲吻那里尝到她的滋味。她出一声轻呼。“如果你那么爱我为何还穿着衣服?”她轻声问“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什么――呃噢噢噢噢――” 事后耶哥蕊特几乎有点害羞或者这对她而言算是害羞。“你干的那个”一起躺在衣服堆里时她道“用你的……嘴。”她犹豫半晌。“那个……南方的老爷跟夫人之间是那样的吗?” “我觉得不是。”没人告诉过琼恩老爷和他们的夫人之间干些什么。“我只是……想亲你那里仅此而已。你似乎很喜欢。” “是啊。我……我有点喜欢。没人教过你?” “没人”他承认“我只有你。” “处子”她嘲笑“你是个处子。” 他嬉戏般地轻捏离他近的那边乳头。“我原本是守夜人的汉子。”原本他听见自己说。现在呢?现在是什么人?他不愿细想。“你是处*女吗?” 耶哥蕊特单肘撑起来。“我十九岁了是个火吻而生的矛妇。怎可能还是处*女?” “他是谁?” “五年前宴会上遇到的男孩。他跟他的兄弟们过来做买卖有着跟我一样火吻而生的红我认为这人会很幸运不料却是个软蛋。他回来偷我时被长矛弄断了胳膊便再没有尝试过一次也没有!” “不是长矛就好。”琼恩松了口气。他喜欢长矛里克相貌朴实待他友善。 她捶了他一拳“下流!你会不会跟自己姐妹上床?” “长矛不是你哥哥。” “他是我村里的人。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真正的男子汉从远方偷女人以增强部落的力量。跟兄弟、父亲或族亲上床的女人会受诅咒生出体弱多病的孩子甚至怪物。” “卡斯特就娶自己的女儿”琼恩指出。 她又打了他一拳。“卡斯特不像我们更像你们。他父亲是只乌鸦从白树村偷了个女人但占有她之后又飞回了长城。她去黑城堡找过他一次给那乌鸦看他的儿子但黑衣弟兄们吹起号角把她赶跑了。卡斯特身上流着黑血背负着沉重的诅咒。”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他肚皮。“我好怕你也会那样飞回长城去再也不回头。当初你偷了我之后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琼恩坐起来。“耶哥蕊特我没有偷你。” “你当然偷了我。你从山上跳下来杀死欧瑞尔我还没来得及拿起长柄斧就被短刀抵在咽喉。我以为你会要我或者杀我或者两样都干但你什么也没做。我告诉你吟游诗人贝尔的故事告诉你他怎样从临冬城摘走冬雪玫瑰以为你一定会懂一定会来摘走我但你没有。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她朝他腼腆地微笑。“但你也许正在学。” 良久光线在她周围游移不定。琼恩四下环顾。“我们最好上去火炬快燃尽了。” “乌鸦这么害怕詹德尔的子孙吗?”她咧嘴笑道“上去的路很短而我跟你还没完呢琼恩?雪诺。”她又将他推倒在衣服堆里跨骑上去。“你能不能……”她犹豫地说。 “什么?”他问火炬开始飘摇。 “再来一遍。”耶哥蕊特脱口而出。“用你的嘴……贵族老爷的吻我……我知道你也喜欢。” 火炬燃尽时琼恩?雪诺已不再担忧。 但他的负罪感又回来了虽然比以前弱得多。如果这是个错误他疑惑地想为何诸神让它如此美好? 完事之后洞内漆黑一片。只有通往上面大山洞的通道传来一点暗淡的光大山洞里有二十来堆火在燃烧。他们试图在黑暗中摸索着穿衣服结果马上互相磕碰起来。耶哥蕊特跌进池子里冰冷的水令她尖声喊叫。当琼恩哈哈大笑她将他也拉了下来。他们在黑暗中扭打溅起水花然后她又到他的双臂之中原来他们还没有结束。 “琼恩?雪诺”他将种子撒在她体内时她告诉他“别动亲爱的。我喜欢你在我里面我喜欢这种感觉。我们不要回斯迪和贾尔那儿去了吧。我们继续往里走去找詹德尔的子孙。不要离开这山洞琼恩?雪诺永远不离开。” 第二十七章 艾德 ”诸位大人这些麻烦都是相的比武大会带来的。[..tw超多好看小说]”都城守备队的司令官向御前会议抱怨。 ”国王的比武大会”奈德皱着眉头纠正他”我跟你保证相对这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您怎么说都行大人可事实是全国各地的骑士陆陆续续都来了哪。而每来一个骑士呢跟着就来两个自由骑手、三个工匠、六个大兵、一打生意人、两打妓女至于小偷多到我猜都不敢猜。这该死的热天已经害城里半数人热得晕头转向现在又来这么多家伙……昨儿晚上就有人溺死外加一起酒馆暴乱三起持刀械斗一起强*奸案两场火灾抢劫数不清啦还有匹喝醉的马冲到修女街去了。前天呢则有个女人的头被人现漂在大圣堂的彩虹池里没人知道那颗头是打哪儿来的也没人知道那是谁的头。” ”真是吓人哟。”瓦里斯打着哆嗦。 蓝礼·拜拉席恩公爵可没他这么好心。”我说啊杰诺斯你要是连城里的秩序都无法维持恐怕都城守卫队得换个有办法的人来当司令啰。” 史林特生得高头大马一副双下巴他听了这话立刻变得跟青蛙一样气鼓鼓的光头顿时红了起来。”蓝礼大人就算龙王伊耿再世也管不住。我需要人手。” ”你要多少人?”奈德倾身向前问。依惯例劳勃又没参加会议所以他这个”国王之手”只好代为言。 ”相大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那就雇五十个新兵”奈德告诉他”钱的事交给贝里席大人打点。” ”我打点?”小指头说。 ”没错。既然你连比武冠军的四万金龙赏金都筹得出多弄几个铜板维持城里秩序想必不成问题。”奈德转头对杰诺斯·史林特道”我再从我的贴身护卫中拨二十个人给你直到城里这批人离开为止。” ”非常感谢相大人。”史林特鞠躬”我向您保证一定让他们派上用场。” 司令官离开后奈德转向在场重臣:”这场闹剧早一天结束我就早一天安心。”仿佛筹措经费和接踵而至的麻烦还不够他受所有的闲杂人等都把这叫做”相的比武大会”这无疑是在伤口上洒盐好像他才是罪魁祸。而劳勃竟当真以为他应该为此感到光荣! ”王国就是因为这种事才兴盛的啊大人。”派席尔国师说”对上等阶级而言这是求取荣耀的大好时机。至于穷苦老百姓嘛也能因此暂时忘忧解愁。” ”很多人还能藉此大捞一笔”小指头补充”城里的旅店通通客满妓女接客接到脚都合不拢走起路来口袋里的铜板响叮当。” 蓝礼公爵哈哈大笑:”还好我二哥史坦尼斯不在。记不记得那次他提议查禁妓院?结果国王问他说要不要顺便连吃饭、拉屎、呼吸也统统禁了算了。老实讲有时候我真怀疑史坦尼斯那个丑女儿是怎么来的。老哥他上床简直跟上战场一样眼神庄严肃穆打定主意要履行他的责任。” 奈德没有跟着笑。”我也在想你哥哥史坦尼斯的事不知他何时才会结束龙石岛的探访重新回到岗位。” ”只要我们把妓女统统赶进海里他就会马上回来了罢。”小指头此话一出其他人笑得更厉害了。 ”关于妓女的事我今天也听够了。”奈德起身说”就到此为止。” 奈德回到相塔时守门的是哈尔温。”叫乔里到我房间来然后叫你爹帮我备好马鞍。”奈德告诉他口气稍冲了点。 ”是的老爷。” 红堡里的御前会议和这所谓”相的比武大会”让他满心不耐奈德边爬楼梯边想。此刻他好想念凯特琳的怀抱想念罗柏和琼恩在场子里练剑的声音想念北方的凉爽白昼和清寒冷夜。 进房后他褪去重臣穿的正式丝衣坐着看了会儿书等待乔里。这本书全名是《七国主要贵族之世家谱系与历史(内附关于许多爵爷夫人和他们子女的描述)》由梅利恩国师所撰。派席尔说得没错这东西还真是枯燥乏味。但琼恩·艾林既然找来读了奈德相信必有其原因。在这些泛黄的脆弱书页间肯定埋藏着重要的线索问题只在于他是否能钻研出其中深意。那究竟是什么呢?这本书册的历史已经过百年。当梅利恩收集这份蒙尘的婚丧喜庆清单时目前活在世上的人几乎都还没出生呢。 他再度翻到兰尼斯特家族的部分刻意慢慢翻页虽然明知不可能却仍希望藉此灵光乍现。兰尼斯特家族历史悠久向上可以追溯到英雄纪元时的骗术高手”机灵的”兰尼。他和”筑城者”布兰登一样同富传奇色彩却更受歌手和说书人的爱戴。歌谣中的兰尼不靠刀剑光凭他的机智就把凯斯德利家族赶出凯岩城又从太阳那里偷来黄金为他的卷增光。奈德真希望他此刻就在自己身边帮他把书中那该死的秘密赶出来。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宣告了乔里·凯索的到来。奈德阖上梅利恩的巨著传他进来。”我答应从我的卫队里抽二十个人给都城守卫队直到比武大会结束。”他告诉他”挑人的事就交给你。让埃林领队但务必让他们明白要任务是平息纷争而非制造冲突。”奈德起身打开雪松木箱拿出一件轻制亚麻布上衣。”找到那个马僮了吗?” ”老爷您说的这个都城守卫”乔里道”他誓这辈子再也不碰别的马了。” ”为什么?” ”他说自己很了解艾林大人说什么两人一拍即合。”乔里哼了一声”他说每逢小伙子们命名日相大人总不忘赏几个小钱。还说相大人熟悉马性从不让坐骑过分劳累还每每带胡萝卜和苹果给马儿吃所以它们都很喜欢他。” ”胡萝卜和苹果。”奈德跟着念了一遍。听起来这小子能帮上的忙比其他几个人还要有限而他已经是小指头所说那四人之中最后的一个了。乔里和每个人都分别谈过。修夫爵士脾气火爆不肯多说刚当上骑士就已经很骄傲。照他的话倘若相大人有意和他谈谈他很乐于接见但区区一个侍卫队长可没资格盘问他……就算这个侍卫队长大他十岁剑术强他一百倍也没戏。那个厨房小妹总算还好沟通她说琼恩大人读书读过头啦还说他为小儿子的孱弱病体伤神担忧对夫人又很粗暴。至于那个现在靠拉车维生的跑堂小厮则从来没跟琼恩大人说过话。不过他倒是知道一堆厨房里的闲话:听说老爷近来常跟国王吵架老爷嫌东西不好吃老爷打算送他儿子到龙石岛当养子老爷对养猎犬突然有了兴趣老爷去找了个高明的武器师傅委托他打造一副全新的铠甲整件镀上白银胸前安上一只蓝玉雕的猎鹰和珍珠母做的月亮。跑堂小弟说是国王的弟弟亲自陪他去挑选材料和花样喔不不是蓝礼大人是另外那个史坦尼斯大人。 ”这守卫有没有提到什么值得留意的事?” ”小伙子誓说琼恩大人同年纪小他一半的人一样健壮还常跟史坦尼斯大人外出骑马。” 又是史坦尼斯奈德心想。这可奇了琼恩·艾林和他固然礼尚往来却从不亲近。当劳勃北访临冬城时史坦尼斯也躲回了龙石岛——那座多年前他以哥哥的名义从坦格利安家族手中夺来的海岛要塞——并只字未提何时归来。”他们都骑马上哪儿?”奈德问。 ”那小子说上妓院去。” ”上妓院?”奈德道”鹰巢城公爵、御前相和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一起上妓院?”他难以置信地摇头心里暗想要是蓝礼大人听了不知会作何反应。劳勃性好渔色举国皆知成天有人拿来编歌取笑但史坦尼斯可不一样。他虽只比国王小一岁个性却是天壤之别:严峻、缺乏幽默感从不轻易宽恕他人重视责任到几近冷酷的地步。 ”小伙子坚持说这是真的。相大人随身带了三个侍卫小伙子说事后帮他们牵马时听见他们拿这事开玩笑。” ”是哪家妓院?”奈德问。 ”小伙子也不知道那几个侍卫应该知道。” ”只可惜莱莎把他们都带回艾林谷去了。”奈德干涩地说”诸神真是想尽办法阻挠我们。莱莎夫人、柯蒙学士还有史坦尼斯大人……每一个可能知道真相的人都在千里之外。” ”您要不要把史坦尼斯大人从龙石岛给召回来?” ”还不是时候”奈德道”等我进一步了解内情并弄清楚他站在哪一边再说。”这事真教他心烦。史坦尼斯为何离开?难道谋害琼恩·艾林他也有份?难道他在害怕?奈德很难想像有什么能吓住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当年他曾坚守风息堡长达一年之久到最后提利尔公爵和雷德温伯爵的军队围在城外成天饮酒作乐城里却只能靠吃老鼠肉和鞋皮支撑。 ”麻烦你帮我把背心拿来就灰色有冰原狼饰样的那件。我要让这个武器师傅知道我是谁这样他或许会比较容易开口。” 乔里走到衣橱边。”蓝礼大人也是国王和史坦尼斯大人的弟弟。” ”但他们骑马却没找他作伴”虽然蓝礼态度友善又笑口常开奈德仍旧摸不清他的立场。前几天他把奈德拉到一边向他展示一个精雕细琢的黄金玫瑰坠子里面有张密尔画风的鲜活肖像画中人是个生着雌鹿般眸子和一头柔软棕的可爱少女。蓝礼似乎急于知道女孩是否让他联想起什么人当奈德答不上来只耸了耸肩时他似乎相当失望。女孩是洛拉斯·提利尔的妹妹玛格丽后来他坦承不过有人说她长得像莱安娜。”不像啊。”奈德困惑地告诉他。难道说长得像劳勃年轻时的蓝礼暗中爱慕着这位在他看来长得像年轻的莱安娜的女孩?真是怪事一桩。 乔里递过背心奈德把手穿进臂口。”或许史坦尼斯大人会回来参加劳勃的比武大会。”他边说边让乔里替他将衣服带子在后腰处系上结。 ”那可就真是诸神眷顾了老爷。”乔里说。 奈德系上一柄长剑。”换言之大概***不可能。”他无奈地笑笑。 乔里把奈德的披风搭上他的肩膀在喉咙的地方用相的徽章扣住。”这武器师傅住在他店面楼上就钢铁街顶的一栋大房子。埃林认得路老爷。” 奈德点点头。”要是这拉车小厮撒谎就只有天上诸神能救他了。”虽然这实在不像是条可靠的线索但奈德·史塔克所认识的琼恩·艾林可不会穿什么镶珠宝的银铠甲。他说过:铠甲就是铠甲用来防身而非装饰。当然他也有可能改变想法在宫里待过十几年再怎么也不可能和从前一模一样……然而这个转变未免太大奈德实在无法释怀。 ”还有什么需要我效劳?” ”你可以准备上妓院了。” ”老爷这是苦差事啊。”乔里嘻嘻笑道”我想大伙儿都会很乐意帮忙波瑟早就迫不及待自己先去了。” 奈德最心爱的坐骑已经上好马鞍正在庭院里等他。他穿过场子瓦利和杰克斯一左一右跟了上来。在这种大热天穿戴钢头盔和铠甲一定汗流浃背但他们半声怨言也无。艾德公爵身披灰白相间的长披风策马穿过国王大门进入臭气四溢的城区立时感觉到四处都是眼线。他一踢马肚绝尘而去两名侍卫紧跟在后。 他们在拥挤的街道间穿梭他频频回头。虽说托马德和戴斯蒙今天一大早便离开城堡守在他们必经之路上负责注意是否有人跟踪但奈德还是不放心。活在国王的八脚蜘蛛及其鹰犬的阴影下他就像洞房花烛夜的新嫁娘一样害怕。 钢铁街从临河门旁的市集广场开始延伸。这临河门乃是地图上标记的名字老百姓平常都唤它作”烂泥门”.街上有个戏子正踩着高跷像只巨型怪虫般大跨步走在人群里后面跟了一大群光着脚丫的小孩尖声怪叫着。另外一边则有两个衣衫褴褛年纪跟布兰差不多的男孩正拿着木棍来往比划围观群众有的大声喝采有的气恼咒骂。最后一名老太婆从窗户里探出头把一桶洗脚水倒在两个男生头上才算终止了这场打斗。农民们躲在城墙的阴影下站在他们的货车旁高声吆喝着:”苹果上好的苹果哟价钱再高一倍你都会觉得便宜哟”或是”来买血甜瓜喔甜得跟蜂蜜一样喔!”以及”大头菜、洋葱、马铃薯来来来大头菜、洋葱、马铃薯哟来来来喔!” 烂泥门大大敞开一小队都城守卫肩披制式的金色披风拄着长矛站在闸门下。眼看西边来了一群排成纵队骑马飞奔的人守卫们急忙号施令把挡路的推车和行人赶开好让骑士和他的随从通过。当先穿过大门的人高举一面长长的黑旗丝织的旌旗在风中飞扬仿如活物。旗帜上绣着一道划过夜空的紫色闪电。”贝里大人驾到!回避!”来者高喊”贝里大人驾到!回避!”紧跟在后的正是那位金红头的年轻贵族他身披黑缎星纹披风骑匹黑色骏马十足浮华模样。”您是来参加相比武大会的吗大人?”一名守卫在他身后叫道。”我是来拿比武大会冠军的!”贝里伯爵在群众欢呼声中高声回应。 奈德离开广场转进钢铁街沿着蜿蜒小路骑上长长的维桑尼亚丘陵沿途经过在锻炉前干活的铁匠拿着盔甲讨价还价的自由骑手以及头灰白兜售着马车上各种旧铁陈刀的铁器贩子。他们越爬越高建筑物也更显高大城里绝大多数铁匠都在此地。他们要找的人住在丘顶有一栋用木材和石膏搭成、楼层足以俯瞰下方狭窄巷道的巨大屋子。房子的两扇大门乃是黑檀木和鱼梁木所制上面刻画着一幅打猎图一对石雕骑士守在入口两侧披挂着造型天马行空的红钢铠甲使他们有了鹰头狮和独角兽的形态。奈德把马交给杰克斯侧身走进屋内。 瘦小的女侍眼尖立刻认出奈德的徽章和背心上的家徽没过多久屋主便急急忙忙出来迎接满脸堆笑忙着打躬作揖。”快帮相大人倒酒。”他对女孩说然后示意奈德在长椅落座。”大人我叫托布·莫特您请坐把这儿当自个儿家罢。”他穿着黑天鹅绒外套袖子上用银线绣了铁锤的图案颈项间则戴了条沉重的银链上面那颗蓝宝石有鸽子蛋那么大。”如果您需要在相比武大会上穿的新铠甲那您可来对地方了。”奈德已经懒得纠正了。”大人我做的东西要价很高这我自己也承认”他边说边把两只成对的银制高脚杯斟满酒。”不过我敢跟您保证七国上下再找不到手艺能跟我比的人。您若是不信大可把君临每一家打铁铺都走过一遍自己比较比较。其实打件盔甲随便一个乡下铁匠都会。我打出来的是艺术品。” 奈德啜着酒听他继续往下说。照托布吹嘘不仅百花骑士整套铠甲都是在这里买的许多真正识货的官家老爷也都是常客更别提国王陛下的亲弟弟蓝礼大人了。不知相大人可曾见过蓝礼大人的新行头?就是那件绿甲和黄金鹿角盔。除了他城里没有别的武器师傅能做出那么深的绿色因为他小时候在科霍尔当学徒时学会了将颜色渗进精钢里的秘诀相较之下涂漆或上釉根本只是小孩子把戏。还是相大人要把好剑?托布说他在科霍尔也习得了打造瓦雷利亚钢的技术只有知道正确咒语的人才有办法使老旧的武器焕然一新。”史塔克家族的纹章是冰原狼对不对?我可以帮您打顶冰原狼头盔保管走在路上小孩看了就跑。”他拍胸脯保证。 奈德微微一笑。”这么说来你也帮艾林大人打了顶猎鹰头盔?” 托布·莫特闻言停顿了很长时间最后他放下酒杯:”相大人他是找过我跟国王陛下的大弟史坦尼斯大人一起来的。遗憾的是我没那个荣幸不曾为他们效劳。” 奈德平静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只静静地等待。这些年来他现沉默常常比问更有效眼下正是如此。 ”他们说要见见那孩子”武器师傅道”所以我带他们去了锻炉。” ”那孩子”奈德跟着重复。他根本不知道那孩子是谁。”我也想见见那孩子。” 托布·莫特冷静而谨慎地看了他一眼。”遵命大人。”他先前的友善语气已经消失无踪。他领着奈德走出后门穿越一个狭长的庭院进入宽敞的石砌谷仓铁匠铺的实际工作就是在这里进行。武器师傅刚开门一股热气便向外喷涌而出教奈德觉得自己仿佛要步入火龙口中。每个角落都有一座熊熊燃烧的锻炉空气里充溢着烟硝和硫磺的臭味。铁匠工头抬头瞄了一眼只来得及抹抹额际汗珠便又继续挥舞铁锤和钳子打着赤膊的学徒则努力鼓动风炉。 武器师傅把一个年龄大约与罗柏相若两臂和胸膛都是结实肌肉的高大男孩叫过来。”这就是史塔克大人国王新任的相。”男孩一边听他说一边以他那双阴沉的蓝眼睛打量奈德并用手指把汗水浸湿的头往后拨。他的头又粗又厚乱成一团如墨水般漆黑。他下巴刚长出点黑胡渣。”这是詹德利以他这年纪算得强壮干起活来也挺勤快。小子让相大人瞧瞧你打的那顶头盔罢。”男孩有些害羞地领他们走到他休息的长凳将一顶状如牛头还有两只弧形牛角的头盔拿给奈德看。 奈德拿来反复把玩这头盔是粗钢制成未经雕琢但造型却是行家里手。”做得很好不知你可否愿意卖给我?” 男孩一把从他手中抢过头盔。”这不是拿来卖的。” 托布·莫特一脸惊恐。”小子这可是相大人哪大人他看得上眼你还不快送给他他光开口问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我做了给自己戴的。”男孩倔强地说。 ”大人真是千万个对不起”他的主人急忙对奈德说:”这小子倔得跟生铁似的生铁就是欠打。不过这头盔也不是什么值钱家什若您肯原谅他我保证为您打一顶前所未有的上等货色。” ”他又没做错事我没什么好原谅的。詹德利艾林大人来看你时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大人他不过就问了些问题。” ”什么问题?” 男孩耸肩道:”问我过得好不好啊主人待我如何啊我喜不喜欢这差事啊还有我妈的事问她是谁、长得怎么样这些。” ”你怎么回答?” 男孩拨开一撮新垂下的黑。”我还小的时候她就死了。我只记得她的头是黄色的有时会唱歌给我听。她在酒馆里做事。” ”史坦尼斯大人也问过你问题吗?” ”光头的那个?没他没问。他都不说话光盯着我瞧好像我上了他女儿似的。” ”讲话当心点”师傅说”你是在和国王的相大人说话。”男孩低下头。”这孩子聪明偏偏就是拗。瞧这头盔……别人骂他牛脾气他就打顶牛头盔来气他们。” 奈德摸摸男孩的头轻搓着他粗黑的头。”詹德利看着我。”小学徒抬起头奈德仔细审视着他下巴的轮廓还有那对冷若冰霜的蓝眼睛。是了他心想我知道了。”去干活罢小伙子。抱歉打扰你。”他随武器师傅走回屋里。”这孩子的见习费是谁付的?”他轻描淡写地问。 莫特看上去相当害怕。”您自己也看到了这孩子强壮得很还有他那双手天生就是打铁的料这孩子有潜力所以我没收见习费。” ”跟我说实话”奈德催促他”强壮的小伙子满街都是。除非长城倒塌否则你不可能不收见习费。到底是谁付的?” ”是个官家老爷”武器师傅很不情愿地说”他没说自己的名姓外衣上也没有家徽。他拿出手的是金子而且付了平常的双倍说一半是孩子的见习费另一半是要我别说出去。” ”说说他长什么样。” ”他很粗壮宽肩膀但没您高。棕色的胡子似乎还杂了点红。我倒是记得他穿的披风高档货扎实的紫天鹅绒料子滚了银边可兜帽遮住了他的脸我看不清楚。”他迟疑了一下。”大人我不想惹麻烦。” ”谁都不想惹麻烦。可是莫特师傅恐怕这是个麻烦的年代。”奈德道”你很清楚这孩子是谁。” ”大人我只是个武器师傅不知道什么我不该知道的事。” ”你很清楚这孩子是谁”奈德耐心地重复一遍。”我可不是问你知不知道。” ”这孩子是我的学徒”武器师傅说。他迎视奈德的目光眼神固执得如钢铁一般。”他来我这儿以前是谁那不干我的事。” 奈德点点头觉得自己还挺喜欢托布·莫特这位武器大师。”哪天要是詹德利不想继续铸剑想要实际弄把刀玩玩的话叫他来找我我看他是块当兵的料。在那之前呢莫特师傅我谢谢你照顾他。我跟你保证若是我想弄顶头盔来吓吓小孩一定第一个找你。” 他的侍卫牵马等在外面。”老爷您查出什么了吗?”奈德上马时杰克斯开口问。 ”有的。”奈德告诉他自己却思绪满怀。琼恩·艾林找国王的私生子做什么?到底什么事值得他连命都赔上? 第二十八章 凯特琳 ”夫人您还是把头包住”他们骑马踽踽北行途中罗德利克爵士一再告诫她”不然会着凉的。” ”罗德利克爵士淋点雨没什么大不了。”凯特琳回答。她的湿头沉甸甸地垂下来一撮松掉的束黏贴在额头上不难想像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但这次她却不在乎。南国的雨柔软而温和凯特琳喜欢用脸颊去体会这种轻如慈母亲吻的感觉。这感觉将她带回到童年时代忆起在奔流城度过的那些灰蒙蒙的日子。她记得饱溢湿气的神木林枝干低垂;记得弟弟追着她跑过一堆堆湿叶笑声清脆。她也记得和莱莎玩泥巴的种种情景记得泥团在手中的重量滑溜的褐泞在指间流动的感觉。后来她们咯咯笑着把做好的泥饼端给小指头吃他竟当真吃了一堆足足病了一个星期。啊记得当时年纪还小。 凯特琳本以为自己早已忘却了这些事。北境的雨寒冷而无情有时入夜还会成霜。说是滋养生殖转眼就变成作物杀手连成*人遇上也纷纷走避。这种雨哪是给小女孩玩的呢? ”全身都湿透了”罗德利克爵士抱怨”湿到骨子里去了。”他们周围树林浓密叶梢的落雨声伴着马蹄行走泥泞的响动。”夫人我们今晚该找个有火的地方歇歇若能吃点热东西更好。” ”前面路口有家旅店。”凯特琳告诉他。她年轻时与父亲外出曾多次在此借宿。霍斯特?徒利公爵壮年时在城里待不住总是骑马到处晃荡。她还记得旅馆主人是个不分昼夜嚼着烟叶、名叫玛莎?海德的胖女人。玛莎似乎永远都是笑容满面还常拿蛋糕给孩子们吃。她的蛋糕浸过蜂蜜吃起来香味浓郁。只是凯特琳很怕她的笑容因为烟草把牙齿染成了暗红色笑起来似乎血淋淋怪吓人的。 ”有旅馆当然好”罗德利克爵士满心向往地重复了一遍。”不过……我们最好还是别冒险为了避免被人认出还是找家民居借宿比较妥……”这时路上传来盔甲铿锵、马匹嘶鸣和雨水溅洒的声音他急忙住口。”有人。”他一边出声警告一边伸手握住剑柄。即便是在国王大道小心谨慎也绝对有益无害。 他们循声而去绕过一个慵懒的弯道看见那一群成纵队行进的人马全副武装正嘈杂地渡过涨水的溪流。凯特琳拉住缰绳让他们先行。骑在队伍前列的人高举的旗帜已然湿透垂挂下来看不清晰。但来人都穿着蓝紫色的披风海疆城的银色飞鹰纹章在肩头飞扬。”是梅利斯特家的人。”罗德利克爵士朝她耳语生怕她不知道。”夫人我看您还是把兜帽拉起来吧。” 凯特琳没有照办。杰森?梅利斯特伯爵本人就在队伍里面骑士们围绕四周身边是儿子派崔克侍从们则跟在后方。她一眼就看出他们是赶往君临参加相的比武大会。过去这一个星期国王大道上到处都是骑士和自由骑手带着竖琴和皮鼓的吟游诗人满载啤酒花、玉米和一桶桶蜂蜜的马车还有生意人工匠和妓女汹涌的人潮使得国王大道拥挤不堪所有人都往南走。 她不顾被认出的风险好好地打量了杰森伯爵一番。上次见他还是在她婚宴之上当时他只顾着和她叔叔说笑。梅利斯特家族是徒利家族的臣属此人出手送礼向来大方。如今他的棕间杂了几丝白色岁月把他的脸庞凿出了痕迹却并未减损他的骄傲他骑在马上的神情天不怕地不怕。凯特琳实在羡慕她自己担惊受怕可太多了。他们经过时杰森男爵简单地点头致意但那只是贵族老爷路遇陌生人时的基本礼貌。那双锐利的眼睛并没有认出她而他儿子则根本连看都懒得看。 ”他竟没认出您。”之后罗德利克爵士疑惑地说。 ”他只看到两个又湿又累溅满泥浆的旅人站在路边绝想不到其中一个会是他主子的女儿。我想我们就算进了旅馆也会很安全的罗德利克爵士。” 旅馆位于三河汇流处以北的岔路口他们抵达时天已快黑。玛莎?海德还在嚼她的烟草比凯特琳记忆中胖了点头也灰白了些好在她只草草瞟了他们一眼没有露出恐怖的血腥微笑。”只剩楼上两间客房别的没了”她一边说嘴里一边嚼个没完。”两间都在钟塔下所以不用担心错过用餐只是有人会嫌吵。没办法人太多我们差不多客满了。如果不要就请两位上路。” 他们当然要。房间在低矮积尘的阁楼内要经过狭窄老旧的楼梯爬上去。”把鞋子留在这儿”玛莎收了钱后告诉他们”伙计待会儿来清理。我可不想看你们踩着烂泥上楼。注意钟声来晚了就没得吃了。”她脸上没有笑容也只字未提香甜的蛋糕。 当晚餐的钟声真的敲响时简直震耳欲聋。凯特琳换了干衣服正坐在窗边凝视雨滴溜下窗棂。玻璃模糊不清水珠密布雨夜正要降临。凯特琳勉强分辨得出两条大路交会处的泥泞渡口。 看到岔路她飘忽的视线不禁停了下来。假如他们由此向西便可轻松愉快地抵达奔流城。父亲总会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予睿智的建议她也渴望和他谈谈警告他即将来临的风暴。倘若临冬城当真不免一战奔流城更是当其冲因为它既靠近君临西面又有如阴影般的凯岩城势力。若是父亲身体健康一点她或许还会考虑然而霍斯特?徒利卧病在床已有两年之久凯特琳不愿再加重他的负担。 东边的路比较崎岖也更险恶攀越岩石山丘和浓密树林进入明月山脉再穿过陡峭隘口和深渊绝壁则会到达艾林谷以及更远处崎岖多石的五指半岛。雄立于艾林谷顶端的鹰巢城固若金汤高塔直向天际。在那里她可以找到妹妹莱莎……或许还能找到某些奈德求索的答案。莱莎信里想必有所保留不敢多说说不定她正持有奈德需要的证据足以导致兰尼斯特家的毁灭。倘若真的开战他们也需要得到艾林家族和其臣属的东境贵族们的支持。 然而山路崎岖难行危机四伏。影子山猫四处出没不提落石是常有的事山区氏族部落更是目无法纪的盗匪他们从峰峦间呼啸而至杀人越货后一见峡谷派出骑士追剿便如积雪融化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琼恩?艾林如此少见的英明领主每次穿越山脉也必定带上大批人马。而此刻凯特琳惟一的人马是个老骑士惟一的屏障是他的忠诚。 不她想奔流城和鹰巢城以后再说此刻她应该北上直取临冬城她的三个儿子和重责大任正对她翘以盼。只等安然渡过颈泽她便可对奈德的封臣宣布身份然后派信使骑马先行布国王大道戒严的消息。 雨丝遮蔽了岔路远方的田野但凯特琳记忆里的风景依旧清晰。市集在路的那一头再走一里有个村落五十来间白色农舍围绕着一间小小的石砌圣堂。经过漫长而平静的夏季如今村里的房舍想必更多了。由此向北国王大道与三叉戟河的支流绿叉河平行穿过肥沃谷地和青葱林荫穿过繁荣市镇、坚实农庄以及河间贵族的城堡。 凯特琳对每一位河间贵族都了若指掌:积怨已久的布莱伍德和布雷肯家族每有纷争她父亲就得出面调停;身为家族最后传人的河安伯爵夫人蛰居于赫伦堡空寂的地窖里整日与逝者相伴;暴躁的佛雷侯爵死了七任太太他巍立大河两岸的孪河城里早已四代同堂内家、外家、私生、百系难以尽数。他们全都是徒利家的封臣宣誓效忠于奔流城。但倘若战争真的爆凯特琳却不知道这样的阵容够不够坚强。父亲是世上最坚定最可靠的人届时他一定会召集封臣……然而诸侯们都会来么?戴瑞家、莱格家和慕顿家虽然也都是奔流城的臣属然而在三河之役中他们却与雷加?坦格利安并肩作战。佛雷侯爵则是战争结束后方才带着人马姗姗来迟不禁让人怀疑他原本打算为哪一边效力(事后他郑重其事地向胜利者表示自己一直站在他们这一边但从那以后父亲便改口叫他”迟到的佛雷侯爵”)。不能开战凯特琳焦急地想绝不能让战争爆。 钟声停止罗德利克爵士过来敲她房门。”夫人我们快下去罢不然恐怕吃不到东西了。” ”过颈泽之前我们不以爵士、夫人相称会比较安全”她告诉他”扮成寻常旅人不会引人注意。嗯就说我们是父女出门探亲好了。” ”那就这样办夫人。”罗德利克爵士刚表同意凯特琳便笑了起来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又说错了话。”习惯了一时真改不过来夫……女儿。”他伸手想捻他早已不见的胡子不由得困窘地叹气。 凯特琳挽起他的手。”来罢老爹”她说”玛莎?海德烧得一手好菜我想你会喜欢的。不过千万别当面夸她她那张笑脸还是不看为妙。” 大厅很长通风良好一边立着一排大木酒桶另一边则是火炉。跑堂小弟拿着烤肉叉子跑来跑去玛莎从酒桶里倒出啤酒嘴里嚼的烟草却也没停。 长椅上座无虚席村民和农夫与来历各异的旅客并肩而坐。一手黑一手紫的染坊师傅和满身鱼腥的讨河人坐在一起;浑身肌肉的铁匠缩着身子挤在瘦小的老修士旁边;一副硬汉模样的流浪武士和轻声细语的生意人像老友般交换着路上的消息。 然而用餐的人里有太多带着刀剑看得凯特琳有些担心。坐在炉边那三个佩着布雷肯家的红色骏马徽章还有一大群身穿蓝钢环甲肩披银灰披风的人他们肩头所绣的正是她熟悉的佛雷家双塔纹章。她一一打量他们的脸但他们年纪都太小认不出来。里面年纪稍长的在她嫁到北方时也不过是布兰现在的年龄。 罗德利克爵士在靠近厨房的长椅上找到两个位子饭桌对面坐了个英俊的年轻人手里正拨弄着木头竖琴。”好心人七神保佑你们。”他们坐下时他开口道。一个空酒杯摆在他面前。 ”也保佑你好歌手。”凯特琳回答。罗德利克爵士用一种”现在就要”的口气叫了面包、肉和啤酒。歌手约莫十八岁他大胆地瞧着他们问他们打哪儿来往哪儿走路上有些什么消息等等连珠炮似的一串问题叫人不及反应。”我们两个星期前从君临出的。”凯特琳挑了最安全的问题回答。 ”我正要去那儿呢。”年轻人道。果然不出她所料他对说自己的事远比听他们的事感兴趣。歌手们最爱的莫过于炫耀自己的声音。”相比武大会上财主老爷肯定多的是上回我赚的钱多到搬不动……呃只可惜我后来把注下在弑君者身上输了个精光。” ”诸神在上赌徒本该遭天谴。”罗德利克爵士口气严峻。身为北方人的他和史塔克家一样对比武大会没好感。 ”我知道老天看我不顺眼”歌手说”所以你那些神和百花骑士联手把我坑惨了。” ”想必你学到教训了。”罗德利克爵士道。 ”可不是嘛。这回我要把注下在洛拉斯爵士身上。” 罗德利克爵士又想捻不存在的胡子他还来不及回敬对方跑堂小弟便急急赶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奉上一盘盘面包又从叉子上切下烤成棕色流着热汤汁的肉片。另一个叉子上则有小洋葱、红辣椒和肥美的蘑菇。罗德利克当下就狼吞虎咽起来那侍者又跑去帮他们盛啤酒。 ”我叫马瑞里安”歌手边说边拨着一根琴弦”想必你们在别的地方听过我表演?” 听他这种口气凯特琳不禁微笑。吟游诗人鲜少光临地处极北的临冬城但她在奔流城的少女时代常见识这类人。”恐怕没有。”她告诉他。 他在琴上弹出一个哀伤的音符。”那是你的损失。”他说”你听过最好的歌手是谁?” ”布拉佛斯的阿利亚。”罗德利克爵士立刻应道。 ”唉我比那老骨头高明多啦。”马瑞里安说”如果你肯花个银币我很乐意证明给你看。” ”我是有两个铜板但我宁可把钱扔到井里也不想听你鬼叫。”罗德利克爵士没好气地说。他讨厌歌手是出了名的他认为女孩子家学点音乐固然很好但身体健康的男孩竟然不碰刀剑反而拿个竖琴哼哼唱唱实在太不像话。 ”你爷爷讲话真酸”马瑞里安对凯特琳说”我本来是想歌颂你的美貌哪。说实话我这嗓子生来就是要唱歌给国王和大老爷听的。” ”噢看得出来”凯特琳道”据说徒利家老爷爱听音乐想必你一定到过奔流城吧?” ”去过不知多少次了哪”歌手轻飘飘地说”他们还专门帮我备了一间客房我和他家少爷熟得跟哥们儿一样。” 凯特琳微笑心想不知艾德慕听了会作何反应?她弟弟自从喜欢的女孩子被一个歌手给睡了之后他对这个行业便痛恨至今。”那临冬城呢?”她又问”你去过北方吗?” ”我去那儿做什么?”马瑞里安反问”那里冰雪满天飞出个门都裹得厚厚的而且史塔克家的人哪懂什么音乐?他们只爱听狼嚎罢了。”这时她隐约听见房间远端传来开门的声音。 ”老板”一个随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找个人帮我们喂马我们家兰尼斯特大人要房间和洗热水澡。” ”诸神在上。”罗德利克道凯特琳急忙伸手制止他她的手指紧紧攫住他的前臂。 玛莎?海德露出那招牌式的可怖的腥红微笑忙着打躬作揖。”大人真对不住可咱们真的客满了。” 凯特琳看到他们一行四人:一个穿着守夜人黑衫的老头两个仆从……还有他小个子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我手下睡马厩就好至于我嘛你也看得出来我不需要多大的房间。”他自我解嘲地嘻嘻一笑。”所以只要火够温暖稻草里没太多跳蚤我就很乐意啦。” 玛莎?海德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大人我们真是没办法都是这比武大会害的人多得不像话喔……” 提利昂?兰尼斯特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钱币上抛过头接住又弹一遍。即使坐在房间对面的凯特琳也看得见那是闪闪亮的黄金。 一名穿着褪色蓝斗篷的自由骑手摇晃着站起身。”大人您若不嫌弃就将就将就我的房间吧。” ”这家伙聪明”兰尼斯特边说边把金币丢过来自由骑手在空中伸手接住。”身手也不赖。”侏儒转身对玛莎?海德说”吃的方面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什么都行大人您要吃什么都行。”老板娘再三保证。吃到噎死最好凯特琳心想然而她眼前浮现的却是布兰浑身浴血难以呼吸的景象。 兰尼斯特瞄了离他最近的餐桌一眼。”我手下跟这些人吃一样的东西就成不过份量加倍我们骑了好长一段路。帮我烤只鸟鸡鸭鸽子都行。再来一壶你最好的葡萄酒。尤伦你要跟我一起吃吗?” ”好啊大人就跟您一起吃吧。”黑衣弟兄回答。 侏儒连看都没看房间这边一眼凯特琳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自己的位置与他们隔了这么多拥挤的餐桌和长凳。这时马瑞里安突然跳将起来。”兰尼斯特大人!”他叫道”我可能荣幸地在您用餐时为您娱乐助兴?让我为您唱一歌颂令尊大人君临大捷的歌罢!” ”那我不反胃死才怪。”侏儒酸酸地说。他用大小不一的眼睛打量了歌手一眼正准备挪开视线……却看到了凯特琳。他困惑地看了她半晌她别过头但为时已晚。侏儒露出微笑。”史塔克夫人好个意外的惊喜。”他说”很遗憾没能在临冬城见到您。” 马瑞里安张大了嘴看着她缓缓起身表情从困惑转为懊恼。她听见罗德利克爵士咒骂。若是提利昂在长城多待几天就好了若是…… ”史塔克……夫人?”玛莎?海德粗声道。 ”我上次在此投宿时还是徒利家的凯特琳。”她告诉老板娘。她听见人群低声议论感觉到众人的眼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凯特琳环顾房间看着众位骑士和誓言骑士然后深吸一口气缓和狂乱的心跳。她真要冒险吗?没有时间仔细思量机会转瞬即逝。她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际回荡。”坐在角落那位先生”她先前没注意到这位年纪较长的人。”您外衣上绣的可是赫伦堡的黑蝙蝠?” 那人连忙起身答道:”是的夫人。” ”家父是奔流城的霍斯特?徒利敢问河安夫人是不是他忠实的盟友?” ”她当然是。”那人坚定地回答。 罗德利克爵士静静地站起来抽出鞘里的剑。侏儒眨着眼睛一脸茫然两只大小不一的眼睛里闪着迷惑。 ”红色骏马纹章向来受奔流城欢迎礼遇”她对火炉边的三人说”家父将裘诺斯?布雷肯伯爵视为追随他最久也最忠心耿耿的封臣。” 三位士兵交换着不太确定的眼神。”我们家大人感激令尊的信任。” ”我羡慕令尊有这么多好朋友”兰尼斯特讥讽地说”但史塔克夫人我不明白您这么做有何目的。” 她没理会他径自转向那群穿灰蓝衣服的人。这二十多个人才是关键所在。”佛雷家的双塔标志我也很熟悉诸位爵士先生不知你们家主人近来可好?” 他们的领队站起来。”夫人瓦德大人他很好。他打算在九十岁命名日那天迎娶新夫人希望有幸可以请到令尊大人到场增光。” 提利昂?兰尼斯特听了不禁偷笑然而这时凯特琳已然确定他逃不掉了。”此人以客人的身份来到我家意图谋害我七岁的儿子。”她指给全场的人看。罗德利克爵士提着剑走到她身边。”以劳勃国王和诸位侍奉的贵族大人之名我请求你们将他绳之以法并协助我将他送至临冬城听候国王律法落。” 一时之间凯特琳不知道究竟是十数支长剑齐声出鞘的声音比较悦耳还是当下提利昂?兰尼斯特脸上的表情更教人痛快?! 第二十九章 珊莎 珊莎与茉丹修女和珍妮?普尔乘着轿子前往相的比武大会。轿子的帘幕是用黄丝织成做工极为精细她可以直接透过帘幕看到远方而帘幕把外面的世界染成了一片金黄。城墙外河岸边百余座帐篷已然搭起数以千计的平民百姓前来观赏。比武大会的壮观教珊莎看得喘不过气:闪亮的铠甲披金挂银的高大战马群众的高声吆喝风中飘荡的鲜明旗帜……还有那些骑士尤其是那些骑士。 ”这比歌谣里唱的还棒。”当她们在列席的领主和贵妇们中间找到父亲安排的座位时她不禁轻声说。这天珊莎穿了一件绿色礼服正好衬出她棕红色的头漂亮极了。她自知众人看着她的眼神里漾满笑意。 她们看着千百条歌谣里描述的英雄跃然眼前一个比一个英姿焕。御林七铁卫是全场焦点除了詹姆?兰尼斯特他们全都身着牛奶色的鳞甲披风洁白犹如初雪。詹姆爵士也穿了白披风但他从头到脚金光闪闪还有一顶狮头盔和黄金宝剑。外号”魔山”的格雷果?克里冈爵士以山崩之势轰隆隆地经过他们面前。珊莎还记得约恩?罗伊斯伯爵他两年前到过临冬城作客。”他的铠甲是青铜做的有好几千年的历史上面刻了魔法符咒保护他不受伤害。”她悄悄对珍妮说。茉丹修女在人群中指出一身蓝紫滚银边披风头戴一顶鹰翼盔的杰森?梅利斯特伯爵给她们看。当年在三叉戟河上他一人就斩了雷加手下三名诸侯。女孩们看到密尔的战僧索罗斯是个大光头一身宽松红袍在风中拍动不休不禁咯咯直笑直到修女告诉她们他曾手持冒火长剑独自攻上派克城墙她们方才止住。 除此而外还有许多珊莎不认得的人有从五指半岛、高庭和多恩领来的雇佣骑士有歌谣里并未提及的自由骑手和新上任的侍从也有出身世家但排行居末的贵族少爷或是地方诸侯的继承人。这些年轻人多半尚未建立显赫功勋但珊莎和珍妮相信有朝一日他们的名字定将传遍七大王国。他们中包括巴隆?史文爵士;边疆地的布莱斯?卡伦伯爵;青铜约恩的继承人安达?罗伊斯爵士和他的弟弟罗拔爵士他们的铠甲外面镀银刻着和父亲一样的青铜保护符咒;雷德温家的双胞胎兄弟霍拉斯爵士和霍柏爵士他们盾牌上标志着蓝底酒红色的葡萄串纹章;派崔克?梅利斯特杰森伯爵的儿子;来自河渡口的杰瑞爵士、霍斯丁爵士、丹威尔爵士、艾蒙爵士、席奥爵士、派温爵士等六个佛雷家代表通通都是老侯爵瓦德?佛雷的儿孙连他的私生子马丁?河文也来了。 珍妮?普尔承认她被贾拉巴?梭尔给吓着了他是个遭到放逐的王子来自盛夏群岛穿着红绿交织的羽毛披风皮肤漆黑如夜。但当她看到一头红金头黑盾牌上画着闪电的贝里?唐德利恩伯爵时又宣布自己当下就愿意嫁给他。 ”猎狗”也在队列之中还有国王的弟弟英俊的风息堡公爵蓝礼。乔里、埃林和哈尔温是临冬城和北境的代表。”跟别人比起来乔里就像个乞丐。”他出现时茉丹修女嗤之以鼻而珊莎不得不同意这句评价。乔里穿着灰蓝色的盔甲上面没有任何纹章或雕饰肩头薄薄的灰披风活像件脏兮兮的破布。虽然如此他依旧表现不俗头一遭上场便将霍拉斯?雷德温刺下马第二回合又打落一个佛雷家的骑士第三次时他与一个盔甲和他同样单调名叫罗索?布伦的流浪武士三番交手双方都没能将对手刺落但布伦持枪较稳击中的地方也比较精准所以国王宣告他胜利。埃林和哈尔温就没这么抢眼了哈尔温第一次上场就被御林铁卫的马林爵士一枪挑下马埃林则败在巴隆?史文爵士枪下。 马上长枪比武进行了一整天直到黄昏。战马蹄声轰隆把比武场的土地践踏成一片破败不堪的荒原。有好几次珍妮和珊莎眼见骑士相互冲撞长枪迸裂粉碎群众高声尖叫都忍不住齐声为支持者呐喊。每当有人坠马珍妮就像个受惊的小女孩般遮住眼睛可珊莎认为自己胆子比较大官家小姐就应该在比武大会上表现出应有的风范。连茉丹修女都注意到她仪态从容因而点头称许。 ”弑君者”战绩辉煌他如骑马表演般轻取安达?罗伊斯爵士和边疆地的布莱斯?卡伦伯爵接着又与巴利斯坦?赛尔弥展开激战巴利斯坦爵士前两回合均击败比自己年轻三四十岁的对手。 桑铎?克里冈和他巨人般的哥哥”魔山”格雷果爵士同样是无人能挡他俩刚猛地击败一个又一个对手。当天最恐怖的事便生在格雷果爵士第二次出场时只见他的长枪上翘正中一名来自艾林谷的年轻骑士护喉甲下因为力道过猛长枪直穿咽喉对方当即毙命。年轻骑士摔在离珊莎座位不到十尺的地方格雷果爵士的枪尖打断了他的脖子鲜血随着越来越衰弱的脉搏向外汩汩流出。他的铠甲晶亮崭新日光照射下他向外伸张的双臂宛如两条窜动的火纹。直到后来云层遮住太阳火焰才没了影子。他的披风是夏日晴空的天蓝上面绣着道道新月但鲜血渗透披风颜色转暗那上面的月亮也一个接一个变得血红。 珍妮?普尔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茉丹修女不得已只好先把她带开让她镇静下来。珊莎坐在原位两手交叉放在膝上看得入魔似的。这是她头一遭目睹别人丧命。她心里觉得也该哭的但眼泪就是掉不下来。或许她已经为淑女和布兰哭干了眼泪罢她对自己说若换成乔里或罗德利克爵士或甚至父亲大人就不会这样了。这名年轻的蓝袍骑士与她毫无关系只不过是个来自艾林谷的陌生人他的名字从她左耳进右耳出。现在全世界也将和她一样永远地遗忘他的名字珊莎突然明白不会有人谱曲歌颂他了。多么令人伤感啊。 随后他们抬走尸体一个男孩带着铲子跑进场内铲起泥土盖住他跌落的地方遮掉血迹。比武又继续进行。 接下来巴隆?史文爵士也被格雷果打下马蓝礼公爵则输给了猎狗。蓝礼被狠狠地击中几乎是从战马上往后平飞。他的头落地时剧烈地铿了一声全场观众听了倒抽一口冷气。还好遭殃的只是他头盔上的金鹿角其中一根被他压断了。当蓝礼公爵爬起来时全场疯狂地为他欢呼只因劳勃国王的幼弟向来很受群众喜爱。他优雅地鞠个躬将那根断掉的鹿角递给胜利者。猎狗哼了一声把断角抛进观众席老百姓立刻为了那点金子争得你死我活直到最后蓝礼大人走进群众里安抚方才恢复秩序。这时茉丹修女也回来了却是独自一人。她解释说珍妮身体不适已被护送回城堡休息。珊莎几乎都忘记珍妮了。 稍后一位穿格纹披风的雇佣骑士不小心杀了贝里?唐德利恩的坐骑被判出局。贝里伯爵换了匹马随即被密尔的索罗斯打了下来。艾伦?桑塔加爵士和罗索?布伦交手三次均难分轩轾连国王也无法判定艾伦爵士后来被杰森?梅利斯特伯爵击败布伦则输给约恩?罗伊斯的年轻儿子罗拔。 最后场内只剩下四人:”猎狗”和他的怪物哥哥格雷果弑君者詹姆?兰尼斯特以及有”百花骑士”之誉的少年洛拉斯?提利尔爵士。 洛拉斯爵士是高庭公爵和南境守护梅斯?提利尔的小儿子年方十六是场上年纪最小的骑士然而当天早上他三进三出便击败了三个御林铁卫。珊莎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人儿。他的铠甲经过精心雕琢上面的瓷釉包含着千束不同的花朵他的雪白坐骑则覆以红毛毯和白玫瑰。每次得胜洛拉斯爵士便会摘下头盔从红毯上取下一朵白玫瑰抛给群众里的某位美丽姑娘。 当天他最后一场决斗对上了罗伊斯兄弟里的弟弟。罗拔爵士的家传符咒似乎也抵挡不了洛拉斯爵士的英勇百花骑士把他的盾牌刺成两半将他打下马鞍轰地一声惨摔在泥地上。罗拔躺在地上呻吟胜利者则绕场接受欢呼。后来定是有人叫了担架把头晕眼花、动弹不得的罗拔抬回营帐然而珊莎根本没看到她的视线全聚集在洛拉斯爵士身上。当他的白马停在她面前时她只觉自己的心房都快要炸开。 他给了其他女孩白玫瑰摘给她的却是朵红玫瑰。”亲爱的小姐”他说”再伟大的胜利也不及你一半美丽。”珊莎羞怯地接过花整个人被他的英姿所震慑。他的头是一丛慵懒的棕色鬈眼睛像是融化的黄金。她深吸玫瑰甜美的香气直到洛拉斯爵士策马离开还紧握不放。 当她再度抬头却见一名男子正在她前面盯着她看。他个子很矮一撮尖胡子际有几丝银白年纪和父亲差不多。”你一定是她的女儿。”他对她说嘴角虽然泛起笑意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却没有笑。”你有徒利家的容貌。” ”我是珊莎?史塔克”她不安地说。那名男子穿着绒毛领口的厚重斗篷用一只银色仿声鸟系住他有着自然典雅的贵族气质但她却不认得他。”大人我还没有认识您的荣幸。” 茉丹修女连忙来解围。”好孩子这是培提尔?贝里席伯爵御前会议的重臣。” ”令堂曾是我心目中爱与美的皇后。”男子轻声说。他的呼气有薄荷的味道。”你遗传了她的头。”他伸手抚弄她的一撮红褐束指尖拂过她的脸颊。突然他转过身走开去了。 这时月亮早已升起人们也累了于是国王宣布最后三场比试将等到明天早上在团体比武前举行。群众渐渐散去一边讨论着当日的比武盛事和隔天的重头好戏廷臣要员们则前往河边用餐。六头大得惊人的牦牛在烤肉铁叉上缓缓转动已经烤了好几个小时旁边的厨房小弟忙着涂抹奶油和草药直到肉烤得香香酥酥油脂四溢。帐篷外搭起大餐桌和长椅桌上的甜菜、草莓和刚出炉的面包堆得老高。 珊莎和茉丹修女被安排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的贵宾席就在国王和王后的左边。当乔佛里王子在她右手坐下时她直觉得喉咙紧。自上次的事件后他便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她也不敢开口。起初因为他们杀了淑女她以为自己恨他然而等珊莎眼泪流干她又告诉自己真正的错不在乔佛里而在王后王后才是她该怨的人王后和艾莉亚。如果不是艾莉亚就什么事都不会生了。 今晚她实在没办法去恨乔佛里因为他委实太过俊美。他穿了一件深蓝的紧身上衣上绣两排金色狮头额间戴了一顶用黄金和蓝宝石做成的纤细冠冕。他的头如真金一般闪亮。珊莎看着她不禁浑身颤抖生怕他会不理她甚至又对她恶声恶气让她哭着跑开。 结果乔佛里不仅面带微笑还吻了她的手跟歌谣里的王子一样英气勃。他对她说:”亲爱的小姐洛拉斯爵士眼光很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美人。” ”他对我太好了。”她装出严肃的样子想要表现得礼貌而冷静然而她的心却在歌唱。”洛拉斯爵士是位真正的骑士。大人您觉得他明天可会获胜?” ”不会。”乔佛里道”我的狗会收拾他不然我舅舅詹姆也会。再过几年等我可以进场我会把他们全收拾掉。”他举起手召仆人送来一瓶冰镇的夏日红亲自为她斟上一杯。她不安地看看茉丹修女直等到乔佛里靠过去把修女的酒杯也倒满她才优雅地点头称谢然后再没说话。 侍者不停斟酒杯子从未干涸但事后珊莎却不记得自己尝过酒。她无需喝酒便已陶醉在今夜的魔力下被种种迷人事物薰得头晕目眩被她梦想了一辈子、却从来不敢奢望目睹的美丽给弄得意乱情迷。吟游歌手们坐在国王的营帐前让乐音流转于暮色之中。一名杂耍艺人在空中抛掷着一根根燃烧的木棍。头脑简单的扁脸”月童”――国王的御用小丑――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踩着高跷跳舞并嘲弄在场的每一个人其机巧毒舌教珊莎不禁怀疑他怎么可能头脑简单。连茉丹修女在他面前也没了矜持当他唱起寻大主教开心的小调时她笑得把酒洒了一身。 至于乔佛里更是集所有礼数于一身。他整晚陪珊莎聊天赞美之词一句接一句逗她笑个不停此外他还和她分享宫廷里的琐碎闲话向她解释月童的笑话等等。珊莎只觉得心中犹如小鹿乱撞便把自己所有的礼仪外加坐在她左边的茉丹修女都忘得一干二净。 与此同时菜肴一道道送上端下有浓稠的大麦鹿肉汤、洒上坚果碎片的凉拌甜菜、菠菜和李子沙拉还有蜂蜜大蒜煮蜗牛。珊莎没吃过蜗牛乔佛里便教她如何从蜗牛壳里挖出肉并且亲自喂她吃了甜美的第一口。接着是刚从河中捕来、封在黏土里的烤鳟鱼。她的王子帮她撬开覆盖在外的坚硬泥土露出里面的白嫩鱼片。等肉食端上之后他还亲自为她服务从王后才配享有的部位切下一块笑眯眯地放进她的餐盘。从他动作的方式她看得出他的右手仍旧困扰着他但他没有半句怨言。 之后又上了甜面包、鸽肉馅饼、散肉桂香气的烤苹果、洒满糖霜的柠檬蛋糕可珊莎已经吃得太饱勉强撑下两个小柠檬蛋糕后就再也吃不下了。正当她考虑有没有办法再吃第三个时国王咆哮了起来。 劳勃国王的声音随着每道菜的端上越来越大。珊莎不时能听见他放声大笑或以盖过音乐和餐具碰撞声的音量号施令但他们距他太远听不出他说些什么。 这下每个人都听清楚了。”给我闭嘴”他声如洪钟地大喝压过了在场所有人的话音。珊莎讶异地现国王身形蹒跚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一手拿着一只高脚杯醉得无以复加。”臭女人休想管我做这做那”他朝瑟曦王后尖叫”我才是这里的国王你懂不懂?这里是老子当家老子说明天要打就是要打!” 每个人都目瞪口呆。珊莎看到巴利斯坦爵士国王的弟弟蓝礼还有稍早神态古怪地跟她说过话还伸手摸她头的矮个男子然而没有人出面干涉。王后的脸全无血色像副白雪雕成的面具。她从桌边站起拉着裙子一言不地扭头便走仆从们急忙跟过去。 詹姆?兰尼斯特伸手按住国王肩膀但国王猛地把他甩开。兰尼斯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国王狂笑道:”好个伟大的骑士!老子还是有办法叫你狗吃屎。记清楚啦弑君者.”他拿镶了珠宝的高脚杯敲敲胸膛整件缎子外衣都洒上了葡萄酒。”只要我战锤在手任谁也挡不住!” 詹姆?兰尼斯特爬起来拍拍尘土”是的国王陛下”他口气僵硬地说。 蓝礼公爵笑盈盈地走上前。”劳勃你把酒洒出来了我帮你倒杯新的吧。” 乔佛里伸手放在珊莎手臂上把她吓了一跳。”时候不早了”王子说。他的表情怪异仿佛眼中看的根本不是她。”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用。”珊莎开口她看看茉丹修女结果惊讶地现她趴在桌上正以淑女的仪态轻声打鼾。”我的意思是说……好的谢谢你真是太周到了。我的确累了路又很黑有人保护再好不过。” 乔佛里叫道:”狗来!” 桑铎?克里冈出现的度之快仿佛是黑夜的使者一般。他已经卸下铠甲换上一件红色羊毛衫胸前缝了一只皮狗头。火把的光芒把他灼伤的脸映得一片惨红。”王子殿下有何吩咐?”他说。 ”带我未婚妻回城去小心别让她受伤。”王子唐突地告诉他然后连声再见也没说便大踏步离去把她留在原地。 珊莎感觉得出猎狗正盯着她瞧。”你以为小乔会亲自送你回去?”他笑起来像是受困陷阱的狗在咆哮。”恐怕不太可能。”她毫无抵抗地任由他拉着站起。”走吧不只你需要睡。我今晚也喝多了明天还要打精神宰掉我老哥呢。” 珊莎突然一阵莫名惊恐她推推茉丹修女的肩膀想叫醒她结果她的呼却打得更大声。劳勃国王跌跌撞撞不知走哪儿去了长椅已然空了一半。晚宴已经结束美丽的梦也随之烟消云散。 猎狗抓起一只火把权作照明珊莎紧紧跟在他旁边。地面崎岖不平岩石密布被摇曳的火光一照仿佛在她脚下晃动。她低垂视线仔细看清方才落脚。他们穿梭于营帐之间每一间帐篷外都挂着不同的旗帜和盔甲。慢慢地四周的宁静随着踏出的每一步而越显沉重。珊莎连看都不敢看他他把她吓死了只是她从小便被教导种种礼仪而真正的淑女不会光注意他的脸的她这么告诉自己。”桑铎爵士您今天的表现英勇极了。”她勉强自己说。 桑铎?克里冈对她咆哮:”小妹妹少拍我马屁……更不要开口爵士闭口爵士。我不是骑士我瞧不起他们和他们的狗屁誓言。我老哥是骑士你看他今天什么德行?” ”是的”珊莎颤抖着小声说”他很……” ”很英勇?”猎狗替她说完。 她明白他在讽刺他。”没人挡得住他。”最后她说颇感自豪毕竟这不是谎话。 桑铎?克里冈突然在一片黑暗空旷的平地中央停下脚步。她没办法只好也跟着停下来。”我看这修女把你训练得不错。你跟那种盛夏群岛来的小鸟没差别是不是?会说话的漂亮小小鸟人家教你什么漂亮话你就照着念。” ”这样说太不厚道了。”珊莎的心狂跳不休。”你吓到我了我要走了。” ”没人挡得住他”猎狗粗声道”此话倒是不假。的确谁也挡不住格雷果。今天那小伙子他第二次出场时的那个喔干得可真漂亮。你也看见了吧?那小呆瓜根本是自讨苦吃没钱没跟班又没人帮他穿好盔甲。他的护喉根本就没绑好你以为格雷果没注意到?你以为格雷果爵士先生的长枪是不小心往上扬是吗?会说话的漂亮小小鸟你要真这样相信那你就跟小鸟一样没大脑了。格雷果的枪想刺哪里就刺哪里。看着我。你看着我!”桑铎?克里冈伸出巨掌捏住她下巴硬是逼她往上看。他在她面前蹲下把火把凑近来。”你爱看漂亮东西是吗?那就看看这张脸好好给我看个够。我知道你想看得很。国王大道上你一路都故意躲着它别假惺惺了爱看就看。” 他的手指像铁兽夹一样用力钳住她下巴。他们四目相对他那双满是醉意的眼里闪着怒火。她不得不看。 他右半边脸形容憔悴有着锐利颧骨和浓眉灰眼。他有个鹰钩大鼻头色深而纤细。他故意把头留长梳到一边因为他另半边脸半根头也没有。 他左半边脸烂成一团。耳朵整块烧蚀只剩下一个洞。眼睛虽没瞎但周围全是大块扭曲的疮疤光滑的黑皮肤硬得跟皮革一样其上布满了麻点和坑凹以及一道道扯动就现出润红的裂缝。他下巴被烧焦的部分则隐约可以见骨。 珊莎哭了起来。这时他才放开她然后在泥地上按熄火把。”没漂亮话说啦小妹妹?修女没教你怎么赞美啊?”眼看她不回答他又继续”大多数人以为这是打仗来的围城战燃烧的攻城塔或是拿火把的敌人所留下还有个白痴问我是不是被龙息喷到。”这回他的笑比较缓和却苦涩依然。”小妹妹让我告诉你这伤是怎么来的吧。”他的声音从黑夜中传来巨大的暗影离她如此之近她甚至能闻到他呼吸中的酒臭。”当时我年纪比你还小大概才六七岁有个木雕师傅在我家城堡外的村落里开了家店为讨好我爸他送了点礼物给我们。这老头做玩具的功夫一流。我不记得自己收到了什么但我想要的是格雷果的礼物。那是个木雕骑士颜色涂得漂漂亮亮每个关节都分开来钉了钉子绑了线你可以操纵他打架。格雷果大我五岁当时已经当上了侍从身高接近六尺壮得像头牛早就不玩玩具了。于是我把骑士据为己有但我告诉你偷来之后我一点都不快乐我只是怕得要命。没过多久果真被他现。房间里刚好有个火盆格雷果二话不说把我拎起来将我半边脸就往炭堆里按他就这样紧紧按住任由我惨叫不停。你也看到他有多壮即使在当时最后还得靠三个成年人才有办法把他拉开。教士们成天说教七层地狱是如何可怕他们懂个屁?只有被烧过的人才知道地狱是什么模样。” ”我爸对别人说是我床单着了火然后我们家师傅给我抹了油膏。油膏!格雷果也抹了油膏。四年之后他们为他涂抹七神圣油他跟着背诵了骑士的誓词雷加?坦格利安便拿剑拍拍他肩膀说起来吧格雷果爵士。” 黯哑的声音渐渐淡去。他静静地蹲坐她面前如同暗夜中矗立的庞然巨物而她什么也看不清。珊莎可以听见他急促的呼吸突然觉自己正为他感到悲伤。最初的恐惧不知怎么已经消失无踪。 沉默持续下去到后来她又害怕起来然而这次她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他。她伸手找到他宽阔的肩膀。”他不是真正的骑士。”她悄声对他说。 ”猎狗”仰头狂啸珊莎踉跄后退想要逃开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不是”他对她咆哮”不是小小鸟他不是真正的骑士。” 回城途中桑铎?克里冈没有再说半句话。他领她走到马车等候的地方吩咐车夫把他们载回红堡跟在她后面爬上车。他们在一片寂静中穿过国王大门走上灯火通明的市镇街道。他打开边门领她走进城堡他烧伤的脸微微抽搐眼里思绪满溢。攀登高塔楼梯时他跟在她身后仅隔一步之遥。他带她安然抵达寝室外面的走廊。 ”大人谢谢你。”珊莎温顺地说。 ”猎狗”抓住她的手靠了过来。”我今晚跟你说的事”他的声音比平常还要粗哑。”你要是敢告诉乔佛里……或是你妹妹你老爸……你要是敢跟任何人讲……” ”我不会说出去的。”珊莎悄声说”我保证。” 显然这还不够。”你要是敢跟任何人讲的话”他把话说完”我就杀了你。” 第三十章 艾德 昨晚是我亲自替他守的灵”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道他们看着推车后面载着的遗体。”这孩子无依无靠连个亲朋好友都没有听说就只有艾林谷家里的母亲。” 苍白的晨光中年轻骑士看上去仿佛正在沉睡。他算不上英俊但死亡抚平了他粗糙的面容静默修女会的姐妹则为他穿上了料子最好的天鹅绒外衣高高的领口恰好遮住喉咙上被长枪戳出的大洞。艾德?史塔克看着他的脸暗忖这男孩不知是否因为自己而丢了性命。 奈德还不及和他谈谈他便死于兰尼斯特封臣枪下。这真的只是巧合?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 ”修夫在琼恩?艾林身边当了四年的侍从”赛尔弥继续说”国王为了纪念琼恩在北行前封他做了骑士。这孩子想当骑士想得不行只可惜他恐怕还没准备好。” 奈德昨晚睡得很差现在的他和身边的老人一样疲累。”我们不也一样?”他说。 ”我们也没准备好当骑士?” ”没准备好面对死亡”.奈德轻轻地为那孩子盖上他绣着弯月的染血蓝披风。当他的母亲问起儿子死因时他苦涩地想他们会说他是为了相的荣誉而献身。”他根本不该送命。战争岂是儿戏?”奈德转身面对站在推车边的灰衣女人她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脸上只露出眼睛。静默姐妹专门处理死者后事而见着死亡的面容是不吉利的事。”把他的盔甲也送回艾林谷家里去让母亲留作纪念吧。” ”这东西值不少钱”巴利斯坦爵士道”这孩子是特别为了比武会订做的。不花俏但实在不知道他付清铁匠的钱没有。” ”他昨天已经付出惨痛的代价了。”奈德回答接着他对静默姐妹说”把盔甲送给他母亲。铁匠这边我会处理。”她点点头。 随后巴利斯坦爵士陪着奈德走向国王的帐篷。营地正在恢复生气肥美的烤香肠在火堆上嘶嘶作响滴着油汁空气中充满蒜头和胡椒的香味。年轻侍从跑来跑去而他们的主子刚刚睡醒打着呵欠伸着懒腰准备迎接新的一天。一个腋下夹了只鹅的厨子看见他们赶忙单膝跪下。”大人您们早。”他喃喃道鹅嘎嘎叫着啄他手指。陈列在每个帐篷外的盾牌刻画着居住其中的贵族家徽有海疆城的银色飞鹰布莱斯?卡伦的夜莺与田野雷德温家族的葡萄串还有花斑野猪、红色公牛、燃烧之树、白色公羊、三重螺旋、紫色独角兽、跳舞少女、黑蛇、双塔、长角猫头鹰最后是御林铁卫如黎明般闪亮的纯白纹章。 ”国王打算今天参加团体比武”他们经过马林爵士的盾牌时巴利斯坦说。盾牌上的漆被刮了深深的一划正是昨天洛拉斯?提利尔将他刺下马时留的印记。 ”是啊。”奈德表情凝重地说。乔里昨天夜里把他叫醒向他通报了这个消息难怪他睡不好。 巴利斯坦爵士一脸愁容。”俗话说天亮后黑夜的美要消散酒醒后说过的话就不算。” ”话是这么说”奈德同意”但对劳勃没用。”换做其他人或许还会重新考虑酒后许下的豪言壮语可劳勃?拜拉席恩会记得牢牢的而且绝不反悔。 国王的营帐靠近水滨包围在灰色的河面晨雾里。帐篷用金丝织成乃是整个营地里最大也最华丽的建筑。劳勃的战锤和一面巨大的铁盾放在入口外盾牌上纹饰着拜拉席恩家族的宝冠雄鹿。 奈德原本希望国王宿醉未醒一切便迎刃而解可惜他们运气不好正碰上用光滑角制酒杯喝啤酒的劳勃他还一边对两个手忙脚乱替他穿铠甲的年轻侍从大呼小叫。”国王陛下”其中一个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铠甲太小穿不上的。”他手一滑原本正试着要套进劳勃粗脖子的颈甲便摔到地上。 ”七层地狱啊!”劳勃咒骂”难道我非得亲自动手不可?你两个都是***饭桶。把东西捡起来不要光张着嘴呆在那儿。蓝赛尔快给我捡起来!”那小伙子吓得跳将起来国王这才注意到新来的访客。”奈德快瞧瞧这些笨蛋。我老婆坚持要我收他们当侍从结果他们比废物还不如。连帮人穿铠甲都不会这算哪门子侍从这叫穿了衣服的猪头。” 奈德只需一眼便看出问题所在。”这不是他们的错”他告诉国王”劳勃是你太胖了这才穿不下。” 劳勃?拜拉席恩灌了一大口啤酒把空角杯扔到兽皮睡铺上用手背抹抹嘴然后阴阴地说:”太胖?太胖是吗?你对国王是这样讲话的吗?”突然他像暴风来袭一样哈哈大笑。”啊去你的奈德为什么你说的永远都没错?” 两个侍从露出紧张的微笑国王又转向他们。”你们对你们两个听见相说的话了吗?国王太胖了所以穿不下铠甲。去把艾伦?桑塔加爵士找来跟他说我需要撑开胸甲的钳子。快去啊!还等什么?” 男孩们慌忙跑出帐篷途中还互相绊了一跤。劳勃装出一副严峻的表情直到他们离开然后轰地坐回椅子大笑不已。 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跟着呵呵笑了就连艾德?史塔克也露出了微笑。然而他没法不在意那两个侍僮:他们都是漂亮小伙子皮肤白晰体态匀称。生着金色卷的那个年纪和珊莎差不多另外那个约莫十五黄棕色头一点小胡子有着和王后一样的翡翠绿眸。 ”啊我真想瞧瞧桑塔加听了脸上是什么表情”.劳勃道”他如果有点脑子就会支他们去找别人。我们就让他俩成天跑个没完!” ”这两个小伙子”奈德问他”是兰尼斯特家的人?” 劳勃点头一边擦掉笑出的眼泪。”她的两个堂弟泰温大人他老弟的儿子那些个死掉的老弟我想想又好像是活着的那个我不记得了。奈德我老婆来自一个很大的家族。” 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族奈德心想。他对这两个侍从本身并无意见但看到劳勃身边日夜都是王后的亲戚却不免担心。兰尼斯特家对权位和荣耀真是贪得无厌。”听说您昨晚和王后闹不愉快了?” 劳勃脸上的欢乐顿时结冻。”那死女人想阻止我参加今天的团体比武这会儿她还窝在城堡里生闷气气死算了。你妹妹绝不会这样羞辱我。” ”劳勃你对莱安娜的了解没我深”奈德告诉他”你只见到她的美却不知道她真正的硬脾气。倘若她还活着她会告诉你你和团体比武毫无瓜葛。” ”怎么你也来这套?”国王皱眉”史塔克你这家伙真讨厌我看你在北方待得太久体内的血都冻成冰啦。告诉你老子可还热血沸腾哩。”他拍拍胸脯以示证明。 ”别忘了你是国王。”奈德提醒他。 ”我该坐的时候坐坐那张该死的铁椅子难道就不能跟其他人一样有七情六欲吗?难道我不能没事喝点小酒找个女孩乐一乐享受骑马的快感吗?下七层地狱去奈德我不过是想打打人罢了。” 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开了口:”陛下”他说”国王加入团体比武并不恰当因为这样一来比赛就不公平了。试问谁敢对您动手呢?” 劳勃真是没料到这层。”唉谁都行啊***。只要他们有那能耐。反正最后站着的……” ”一定会是您。”奈德接口。他立刻现赛尔弥点到了关键。若是强调比武的危险只会更刺激劳勃而这样说来便事关他的自尊。”巴利斯坦爵士说得没错七国上下绝没有人敢冒着惹您生气的危险对您动手。” 国王满脸通红霍地站起”你的意思是那些没用的胆小鬼会故意失手?” ”可想而知。”奈德道。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静静地点头同意。 有好一阵子劳勃气得说不出话。他从帐篷的这边走到那边旋身又走回来一脸阴沉的怒气。随即他从地上抓起胸甲气冲冲地朝巴利斯坦掷去。赛尔弥躲开了。”出去”这时国王才冷冷地话”免得我宰了你。” 巴利斯坦爵士立刻离开奈德正准备跟进国王却又叫道:”奈德你不用走。” 奈德转身只见劳勃再度拿起他的角杯从角落里的酒桶装满啤酒然后塞给奈德。”喝吧。”他唐突地说。 ”我不渴――” ”快喝。这是国王的命令。” 于是奈德接过角杯喝了下去啤酒又黑又浓浓烈得令眼睛刺痛。 劳勃又坐下来。”去你的奈德?史塔克。你和琼恩?艾林我这么爱你们结果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你或琼恩才应该来当国王。” ”陛下您名正言顺最有资格称王。” ”我叫你喝酒没叫你顶嘴。妈的你既然让我做了国王好歹我说话的时候专心听行吧。奈德你看看我看看我当了国王之后变成什么样子。诸神在上我竟然胖得穿不下自己的铠甲怎么会搞成这样?” ”劳勃……” ”现在国王在说话你闭上嘴乖乖喝酒。我跟你誓我这辈子再没比在战场厮杀、赢得王位那时候更快活也不会比现在得了王位更死气沉沉。至于瑟曦……这全都要感谢琼恩?艾林。本来在失去莱安娜之后我根本不打算结婚但琼恩说王国需要继承人。他告诉我瑟曦?兰尼斯特是个好对象因为若是韦赛里斯?坦格利安想夺回王位和她结婚可以确保泰温公爵支持我的事业。”国王摇摇头。”我敢对天誓我很敬爱那老头子可我现在却觉得他比月童还笨。噢瑟曦是很标致这没错但冷冰冰的……瞧她那副守身如玉的德行好像两脚间藏了凯岩城所有黄金似的。呵你如果不喝把酒给我。”他接过角杯一饮而尽打了声响嗝然后抹抹嘴。”奈德你女儿的事我很抱歉我说真的。就是狼的那件事。我儿子在撒谎我敢拿我的灵魂打赌。我儿子……你很爱你的孩子对吧?” ”我全心全意地爱他们。”奈德说。 ”奈德让我偷偷告诉你。我不止一次梦想放弃王位带着我的骏马和战锤坐船到自由贸易城邦去整天打仗历险、歌舞青楼那才是我该过的生活。做个佣兵国王到时候吟游诗人不爱死我才怪。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真那样干吗?就因为我想到乔佛里坐上王位瑟曦在旁边叽叽喳喳。那是我儿子奈德我怎么会养出这种儿子?” ”他还是个孩子”奈德尴尬地说。他自己也不喜欢乔佛里王子但他听得出劳勃语中的痛苦。”您忘了我们在他这年纪有多野?” ”奈德他要真是野我就不担心了。你没我了解他。”他叹口气然后摇摇头”啊或许你说得对虽然琼恩常对我绝望我终究是成了个好国王。”劳勃看奈德不话皱了皱眉头。”这种时候你该出声附和。” ”国王陛下……”奈德谨慎地开口。 劳勃拍拍奈德的背。”啊你就说我跟伊里斯比起来是个好国王不就结了?奈德?史塔克我知道你没办法说谎不管是为了爱还是为了荣誉。反正我还年轻如今又有你辅佐一切都会改观的。咱们一起来创造让后世歌颂的太平盛世然后把兰尼斯特家的人通通打下第七层地狱。我闻到了培根的味道。你觉得今天的冠军会是谁?你见到梅斯?提利尔的孩子了吗?大家都叫他百花骑士有这种儿子谁都会骄傲。上次比武会他可让弑君者的金屁股好好摔了一跤你真该来瞅瞅瑟曦当时的表情我笑到肚子痛。蓝礼说他还有个十四岁的妹妹漂亮得跟曙光一样……” 他们坐在河边的折叠桌前吃早餐有黑面包水煮鹅蛋还有洋葱培根煎鱼。国王先前的感伤随晨雾散去片刻之后劳勃便一边吃着柑子一边开心地说起他们在鹰巢城的童年趣事。”记不记得那个谁送了琼恩一桶这种柑?可是都放烂了所以我把我那份朝戴克斯扔去正中他鼻梁。你记得吧?就是雷德佛那个麻脸侍从。他也扔了一个过来结果琼恩连屁都来不及放整个鹰巢城大厅就柑子满天飞了。”他开怀大笑奈德想起往事也不禁微笑。 这才是那个和他一起长大的男孩他心想这才是那个他认识而深爱的劳勃?拜拉席恩。如果他能证实兰尼斯特家是残害布兰的幕后主谋证实他们是谋杀琼恩?艾林的凶犯这个人一定会听进去。届时瑟曦必将受到制裁”弑君者”也会跟着完蛋倘若泰温公爵胆敢兴兵作乱劳勃会像当年在三叉戟河上敲碎雷加?坦格利安一样毫不留情地将他彻底击灭。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切。 艾德?史塔克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愉快的一顿饭之后他的笑容也变得轻松自如直到比武大会继续进行。 奈德随同国王走进比武会场。他先前已经答应陪珊莎一起观赏冠军决胜战。茉丹修女今天身体不适而他女儿心意已决不想错过最后的长枪比试。当他护送劳勃到主位坐下时现瑟曦?兰尼斯特故意缺席国王旁边的座位是空的。这更增添了他的希望。 他推挤着穿过人群走到女儿身边时当天第一场比武的号角正好吹响。珊莎聚精会神地看着武场没注意他的到来。 桑铎?克里冈先出现在场子上他穿着烟灰色的战甲外罩橄榄绿披风。那件披风和他的猎犬头盔是他全身上下惟一的装饰。 ”一百枚金龙币赌弑君者赢。”詹姆?兰尼斯特骑着优雅的血棕色战马进场时小指头高声宣布。这匹马披着镀金环甲詹姆本人也是从头到脚金光闪闪他的长枪则是用盛夏群岛出产的金木所削制。 ”我跟”蓝礼公爵喊回去”我看猎狗今儿早上特别饿。” ”狗就算肚饿也知道不能咬主人的手。”小指头冷冷地回敬。 桑铎?克里冈”铿”地一声把面罩盖上然后就位。詹姆爵士向群众里某位女士抛出个飞吻方才轻轻拉下面罩骑到场子边。两人放低长枪。 奈德最乐于见到的莫过于两人都输珊莎则睁大眼睛急切观看。两匹马开始全奔跑临时搭建的看台也随之震动。猎狗骑在马上身体前倾他的长枪稳若磐石但詹姆在交击前的一刻把身体一挪结果克里冈的枪尖被他的狮纹黄金盾毫无伤地卸开自己反被刺个正着。木片四散”猎狗”在马背上摇晃差点跌了下去。珊莎倒抽一口冷气。群众里响起一阵粗声的叫好。 ”我该想想怎么来花你的钱了。”小指头对蓝礼公爵说。 猎狗总算还是稳住身子没掉下去他猛地勒马转身骑回场边准备第二回合。詹姆?兰尼斯特抛下断枪抓起一支新矛还跟侍从开了个玩笑。猎狗用力一夹马肚策骑前奔兰尼斯特也骑马相迎。这回当詹姆挪动身子时桑铎?克里冈也跟着躯体一侧。两枝长枪同时爆裂但等木片落地那匹红棕色的马却少了主人独自跑开去吃草了。詹姆?兰尼斯特爵士在泥地里打滚金光闪闪头盔却给打凹。 珊莎说:”我就知道猎狗会赢。” 这话给小指头听到了。”你要是知道第二场的赢家赶快告诉我免得蓝礼大人把我拔得一毛不剩。”他朝她喊。奈德听了不禁微笑。 ”只可惜小恶魔不在”蓝礼公爵道”不然我还可以多赢一倍。” 詹姆?兰尼斯特爬了起来但他装饰繁复的狮头盔被打歪了一边摔下来的时候又给撞凹了进去结果他无法把头盔摘下来。观众指指点点嘘声连连贵族老爷夫人们也忍不住笑众声喧哗中奈德听得最清楚的便是劳勃国王的阵阵哄笑比谁都大声。最后只好派人领着目不视物、跌跌撞撞的”兰尼斯特雄狮”去找铁匠。 这时格雷果?克里冈已经在场边就位。他是艾德?史塔克生平所见最为高大壮硕的人。劳勃?拜拉席恩和他两个弟弟块头都不小”猎狗”也是大个子临冬城里更有个头脑简单的马僮阿多比他们还要高出不少可跟眼前这个人称”魔山”的骑士比起来通通都矮了一大截。他高近八尺肩膀宽厚手臂粗得像小树干。他的坐骑在他穿护甲的双脚下简直像匹玩具马手中长枪也仿如扫把棍。 格雷果爵士不像他弟弟那样在宫廷生活。他是个独居的人非遇战事或比武大会鲜少离开自己的领地。君临城陷时他跟在泰温公爵身边年方十七虽然才刚当上骑士却已经因为高大的体型和无可匹敌的凶暴而远近驰名。有人说把当时还是小婴儿的伊耿?坦格利安王子一头砸墙、活活撞死的人正是格雷果又说他之后强暴了婴儿的母亲即多恩领的伊莉亚公主最后才一剑杀死她。当然这些话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 奈德?史塔克不记得自己跟他说过话但当年平定巴隆?葛雷乔伊叛乱时格雷果倒曾与其他几千个骑士一起和他共同作战。他不安地看着他。奈德自己不轻易相信谣言然而与格雷果爵士有关的传言实在不像空穴来风。他即将结第三次婚他前两任妻子的死因背后都有种种恐怖的传闻。据说他的城堡是个阴森恐怖的地方仆人莫名失踪连狗都不大敢进大厅。他妹妹年轻时离奇死亡弟弟遭火残伤还有死于打猎意外的父亲。格雷果继承了家族古堡、财产以及房舍田庄。接收遗产当天弟弟桑铎便离开家投效兰尼斯特家当武士听说他再没回去过连路过拜访都没有。 百花骑士进场时人群中响起一阵低语喧哗他听见珊莎热切地悄声说:”噢他好美啊。”洛拉斯?提利尔爵士纤瘦得像根芦苇穿着一身华丽无比的银色甲胄擦得银亮刺眼上面还镶了成对的黑色藤蔓和小小的蓝色勿忘我。奈德和其他观众惊觉蓝色的花乃是用蓝宝石制成几千个喉咙同时倒抽一口气。少年肩头的披风沉甸甸的披风上织满了真的勿忘我羊毛披风就这么缝上了几百朵鲜花。 他的坐骑与马上的人儿同样纤细那是匹漂亮的灰母马动作敏捷迅。格雷果爵士的大公马一嗅到她的气味便嘶叫起来。高庭来的少年两脚轻轻一拨弄他的坐骑便像个灵动的舞者般左右轻跃。珊莎抓住他的手臂。”父亲别让格雷果爵士伤了他。”她说。奈德看见她配戴着洛拉斯爵士昨天送她的那朵玫瑰。乔里把昨天生的事都告诉他了。 ”他们拿的是比武用枪”他告诉女儿”一碰撞就会裂成碎片所以不会有人受伤的。”嘴上这么讲他却想起了货车里那个盖着弯月披风的少年尸体这番话也因而显得空洞。 格雷果爵士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坐骑。骏马尖叫嘶啼不断跺脚摇头。魔山恶狠狠地用套钢甲的脚踢它马儿后腿站立差点把他摔下去。 百花骑士向国王行过礼骑到场子边缘然后放低长枪就定位。格雷果爵士拉缰扯绳好半天好不容易才将马带到起跑线然后一切就突然开始。魔山的骏马大步急驰猛烈地向前狂奔小母马则流畅如滑丝般开步冲刺。格雷果爵士扭过盾牌放定调整长枪自始至终努力让他不听话的马跑直线突然间洛拉斯?提利尔已经迎面杀至枪尖突击恰到好处只一眨眼功夫魔山便倒了下去。由于他委实太过庞大因此连带把马也拉倒人马铠甲滚成一团。 奈德听见喝彩声欢呼声口哨声惊骇的喘气声兴奋的低语声尤其是”猎狗”粗哑刺耳的笑声。百花骑士在场子对面勒住缰绳连长枪都没折断。当他掀开面罩露出微笑的时候一身的蓝宝石在阳光下眨眼全体观众为他而疯狂。 场子中间格雷果?克里冈爵士总算松开缰绳和马镫怒气冲天地站起来。他猛地扯下头盔往地上一摔脸色阴沉满是怒意头垂下盖住眼睛。”拿剑来。”他朝侍从大喊那孩子赶忙跑上前递给他。这时他的坐骑也站起来了。 格雷果?克里冈一剑砍杀了他的马力道之猛烈几乎把马头整个剁下。欢呼瞬间转为尖叫。马儿惨叫着跪地而死格雷果握着滴血的长剑朝场边的洛拉斯?提利尔爵士走去。”抓住他!”奈德大叫但他的话音淹没在吼叫声中。每个人都在大吼大叫珊莎则泣不成声。 一切都生得好快。百花骑士也喊着要剑但格雷果爵士把他的侍从推开伸手抓住缰绳。小母马闻到血腥味吓得后脚站立洛拉斯?提利尔差点摔下马去。格雷果爵士双手握剑猛力朝少年的胸部挥击立刻把他从马鞍上轰飞出去。受惊的坐骑立即跑开洛拉斯爵士则昏倒在泥地上。正当格雷果举剑准备致命一击时一个嘶哑的声音警告他:”不要碰他。”紧接着一只戴了钢护腕的手便将他自少年身边硬生生地扭开。 ”魔山”无声地愤怒转身使尽他惊人的力气狠命攻击但猎狗接下这招卸开攻势。其后不知有多长时间他们两个就站在那里你来我往余人则赶紧搀扶头晕目眩的洛拉斯?提利尔到安全的地方。奈德看到格雷果爵士有三次朝那顶猎犬头盔猛击但桑铎一次也没有攻击他哥哥毫无保护的头部。 最后是国王的声音平息了这场混乱……国王的声音和二十名武士。琼恩?艾林曾说指挥官需要一副能在战场上挥功效的好嗓门当年劳勃在三叉戟河上已证实过这点如今他又用上了这副嗓门。”以你们的国王之名”他吼道”立刻给我住手!” 猎狗闻言立刻单膝跪下格雷果爵士的挥砍扑了空这才恢复理性。他抛下剑瞪了劳勃一眼。国王身边围绕着御林铁卫还有十来个骑士和卫兵。他推开巴利斯坦?赛尔弥一言不地转身大跨步离去。”让他去吧。”劳勃道。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猎狗现在是冠军了吗?”珊莎问奈德。 ”不是”他告诉她”猎狗和百花骑士还得再比一场。” 但珊莎说对了。几分钟后洛拉斯?提利尔爵士穿着一件朴素的亚麻外衣走回场内对桑铎?克里冈说:”我欠您一条命胜利是您的了爵士阁下。” ”我不是什么爵士阁下.”猎狗回答但他还是接受了胜利、奖金以及或许是他这辈子头一遭的群众爱戴。当他离开场子返回营帐的时候众人欢声雷动为他喝彩。 奈德和珊莎正走在前往射箭场的路上小指头、蓝礼公爵和其他几位人物跟了过来。”提利尔一定知道那母马正在情”小指头说”我敢对天誓那小子是事先计划好的。格雷果向来偏好个头大、脾气坏、野性有余而纪律不足的马。”他饶富兴味地推论。 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不以为然。”耍这种伎俩毫无荣誉可言。”老人固执地说。 ”没有荣誉但足以赢得两万金龙。”蓝礼公爵微笑道。 当天下午有个来自多恩边疆名叫安盖的升斗小民在淘汰其他射程较短的对手后在百步射击的决赛中击败巴隆?史文爵士和贾拉巴?梭尔摘下箭术冠军。奈德派埃林去问他有没有兴趣在相的侍卫队里谋个职位但那男孩正沉浸在美酒、胜利以及作梦都想像不到的财富中因此拒绝了这份差事。 团体比武则打了三个小时。总共有近四十人参加多半是有意谋求功名的自由骑手、雇佣骑士和刚受策封的侍从。他们手持钝器在烂泥四溅、鲜血喷飞的场地里相互拼杀一会儿组成小队联手抗敌转眼间又闹起内讧自相残杀同盟才刚组成便告破裂直到最后只剩一人站立。胜利者是密尔来的索罗斯就是那个手持火焰剑剃了光头十足狂人模样的红袍僧。他以前也拿过比武冠军因为其他骑士的马儿都怕极了他那把火焰剑可他自己却什么都不怕。最后的伤亡名单包括两只断腿一条碎掉的锁骨十几根打烂的手指两匹不得不处理掉的马以及多到大家懒得数的割伤、扭伤和擦伤。奈德万分庆幸劳勃没有参加。 当天晚宴席间艾德?史塔克对未来感到前所未有的乐观与希望。劳勃兴致正好兰尼斯特家的人则通通缺席连他两个女儿的表现也令人欣喜。乔里把艾莉亚带过来跟他们同坐珊莎开心地主动跟妹妹说话。”比武大会真是棒透了”她惊叹道”你真该一起来的。你舞跳得怎么样了?” ”练得浑身酸痛呢。”艾莉亚开心地报告进度并且骄傲地展示腿上一大块紫色瘀伤。 ”我看你舞跳得一定很糟。”珊莎满腹狐疑地说。 之后珊莎去听一个歌手团队演唱一组由许多叙事诗构成名叫”血龙狂舞”的组曲奈德则亲自检查了小女儿的瘀伤。”我希望佛瑞尔没对你太过严苛。” 艾莉亚单脚站立近来她越来越擅长此道。”西利欧说每次受伤都是一次教训而每次教训都让我们更强。” 奈德听了不禁皱眉。西利欧?佛瑞尔颇具盛名而他夸张华丽的布拉佛斯风格也很适合艾莉亚纤细的剑然而……几天前她绑了条黑丝巾遮住眼睛到处晃来晃去告诉他说西利欧教她要用耳朵、鼻子和皮肤去感知四周环境。在那之前他又叫她练习前后滚翻。”艾莉亚你真的要继续学下去?” 她点点头。”明天我们开始抓猫。” ”抓猫。”奈德叹道”或许我不该雇这布拉佛斯人来教你。你愿意的话我就请乔里接手由他来教。不然我也可以跟巴利斯坦说一声他年轻时是七国上下最优秀的使剑好手。” ”我不要他们”艾莉亚说”我只要西利欧。” 奈德伸手拨拨头。其实随便一个还过得去的教头都可以教艾莉亚基础的砍劈和挡格用不着这些蒙眼睛走路、翻跟斗和单脚跳跃的把戏。但他太了解自己小女儿的个性知道跟她那固执的下巴争吵毫无用处。”那就西利欧吧。”反正她迟早也会玩腻。”不过你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她一本正经地向他保证然后平顺地从右脚跳到左脚。 当天晚上在他带女儿们回到城里送她们上床看着满脑子白日梦的珊莎和浑身是伤的艾莉亚分别安然入梦之后奈德这才步上相塔顶返回自己的起居室。白天气候暖和因此房里现在显得十分郁窒。奈德走到窗边打开沉重的扣锁让清凉的晚风吹进室内。隔着广大的中庭他注意到小指头窗里的摇曳烛光。时间已过午夜但在远处河边喧闹声才刚开始稍稍减退。 他取出匕仔细检视。小指头的刀在比武大会上打赌输给提利昂?兰尼斯特被用来对熟睡的布兰痛下杀手。为什么?为什么那侏儒要置布兰于死地?怎么会有人要置布兰于死地? 他隐约觉得这把短刀、布兰坠楼都与谋害琼恩?艾林有所牵连但琼恩的死亡真相像个谜团他依旧毫无头绪。史坦尼斯公爵并未返回君临参加比武大会莱莎?艾林则躲在鹰巢城高墙之后噤若寒蝉。琼恩的侍从已死乔里仍在一家家妓院里逡巡。除了劳勃的私生子他手上究竟还有什么线索? 毫无疑问武器师傅那个脸色阴沉的学徒正是国王的儿子这点奈德很清楚。拜拉席恩家族的特征清楚地印在他脸上他的下巴、眼睛和黑无一不是明证。蓝礼太年轻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儿子史坦尼斯则是太冷酷也太重视荣誉不会做出这种事。詹德利一定是劳勃的种。 即便如此他又能从中现什么?国王所生的孩子遍及七国全境。他曾公开承认过一个和布兰年纪相仿的私生子男孩的母亲是贵族现在交由蓝礼公爵的风息堡代理城主收养。 奈德也记得劳勃的第一个孩子是他还在艾林谷时所生的女儿当时他自己都还稚气未脱。那是个可爱的小女孩风息堡的年轻领主对她宠爱有加即便他早就对孩子的母亲失去了兴趣那阵子还是天天去逗女儿玩。而且不论奈德愿意与否每每被抓去作伴。他突然想到那女孩现在该有十七八岁了比劳勃生她时的年纪还大想来真有些怪异。 对于她主君到处留种的行径瑟曦想必不会高兴但到头来不论国王有一个私生子还是一百个都没有差别毕竟根据法律和习俗庶出的子嗣享有的权利极为有限。不管詹德利艾林谷的女孩或者是风息堡那小子全都不可能威胁到劳勃与王后所生的孩子…… 他的思绪被门上一阵轻敲打断。”大人有人想见您”哈尔温喊”他不肯通报姓名。” ”让他进来。”奈德纳闷地说。 访客体格粗壮穿着沾满泥泞的破烂靴子披着用极粗糙的料子制成的厚重褐色长袍面容被蒙头斗篷遮住两手藏在重重叠叠的袖子里。 ”请问您是?”奈德问。 ”我是您的朋友。”蒙面人用怪异的低沉腔调说”史塔克大人我们得单独谈谈。” 好奇胜过了警戒心。”哈尔温你先退下。”他命令。等门关上房里只剩他们两人之后这位访客方才掀开斗篷。 ”瓦里斯大人?”奈德惊讶地说。 ”史塔克大人”瓦里斯彬彬有礼地道然后自己坐了下来。”不知可否麻烦您给我点喝的?” 奈德倒了两杯夏日红递给瓦里斯一杯。”打扮成这样恐怕我在你鼻子底下也认不出来。”他难以置信地说。除了丝绸、天鹅绒和最上等的锦缎他从来没见太监穿过其他质料的衣服。太监向来一身紫丁香味然而眼前此人却浑身汗臭。 ”我正希望如此。”瓦里斯道”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私下密谈的事。您的一举一动王后都监视得很紧。这酒好极了谢谢您。” ”你是怎么通过我其他守卫的?”奈德问。波瑟和凯恩派驻塔外埃林则守在楼梯口。 ”红堡里有些密道只有幽灵和蜘蛛才知道。”瓦里斯歉然微笑”我不会打扰您太久大人不过有些事您必须知情。您是御前相但国王却是蠢才一个。”太监从前的甜腻语调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轻细且锐利如鞭的口气。”我知道他是您的挚友但蠢才就是蠢才……而且恐怕是个注定要完蛋的蠢才除非您能救他。今天差一点就让他们得逞他们原本计划在团体比武时谋害他。” 好半晌奈德震惊得说不出话。”他们指谁?” 瓦里斯啜了口酒”如果连这个都还要我告诉你那我看你比劳勃还蠢而我显然站错了队。” ”兰尼斯特”奈德道”王后……不我不相信即使瑟曦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她明明就叫他不要参加!” ”她禁止他参加而且是当着他弟弟当着他手下骑士以及半数廷臣的面说的。说真的敢问您知道什么更好的方法可以逼得国王不得不参加团体比武?您倒是说说看。” 奈德只觉得反胃。太监说得没错叫劳勃不准做这不该做那绝对不可以如此这般那就跟催促他没两样。”就算他真的下场谁敢动手打国王?” 瓦里斯耸耸肩。”总共有四十来个家伙参加兰尼斯特家势力又大。场子里乱成那样马叫个不停到处有人折手断脚再加上索罗斯挥着他那把怪里怪气的火焰剑要真有人不小心碰到国王陛下你能说那是蓄意谋杀吗?”他起身去拿酒壶替自己再度斟满。”等生米煮成熟饭凶手肯定是一副悲痛得难以自已的模样。我连他怎么哭都可以想像。真叫人难过哟。不过那位雍容华贵又慈悲为怀的寡妇一定会同情他搀扶这可怜虫站起来然后轻轻一吻给予原谅到时候咱们好心肠的乔佛里国王除了宽恕他还能怎么办呢。”太监抓抓脸颊。”或者瑟曦会叫伊林爵士把他的头给砍了。这样兰尼斯特家比较保险只是可怜了他们的同伙。” 奈德怒火中烧。”你既然知道这起阴谋为何一声不吭?” ”我的手下是打听消息的探子不是舞刀弄剑的武士哪。” ”那至少也该早点跟我说。” ”哦是嘛?这我承认。不过就算我说了又如何好让您立刻冲到国王面前向他禀报是不是?等劳勃听说了这些诡计他又会怎么做呢?我倒是挺好奇。” 奈德仔细想想。”他会咒他们通通滚蛋然后照样参赛让他们知道他不怕。” 瓦里斯一摊手:”艾德大人我再向您承认一件事吧。我想看看您听了会有何反应。您问我怎么不事先跟您说我的回答是:因为我不信任您大人。” ”你不信任我?”这次奈德真的大吃一惊。 ”艾德大人红堡里住了两种人。”瓦里斯道”一种忠于王国一种忠于自己。今天早上以前我不敢判定您属于哪一种……所以我等着瞧……现在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了。”他浅浅一笑刹那间他私下的表情和在公众场合的表情合而为一。”我渐渐开始了解王后为何这么怕您了。呵我总算见识到了。” ”你才是她应该怕的人。”奈德道。 ”不我的身份很清楚。国王利用我但他为此感到羞耻。咱们劳勃是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勇士这种男子气概的人最不屑的就是鸡鸣狗盗和太监之流。要是哪天瑟曦在他耳边嘀咕说把他杀了吧伊林?派恩转眼间就会砍了我这颗头到时候谁会替可怜的瓦里斯哀伤呢?天南地北没有人会为蜘蛛歌唱啊。”他伸出软绵绵的手碰碰奈德。”可史塔克大人您就不一样了……我猜想……不我很清楚……他决不会杀您即使是为了王后这或许便是我们的救赎所在哟。” 这真是太过火了。有好一会儿艾德?史塔克只想回到临冬城只想要北方的简单明了那里的敌人就是寒冬和长城外的野人。”劳勃一定还有其他值得信赖的盟友”他辩驳道”比如他亲弟弟还有他――” ”――他老婆?”瓦里斯替他说完同时露出锐利伤人的微笑。”他两个弟弟是痛恨兰尼斯特没错但恨王后和爱国王不见得是同一回事您说是罢?巴利斯坦爵士爱的是他的荣誉派席尔国师爱惜他得来不易的职位小指头呢小指头只爱小指头他自己。” ”那御林铁卫――” ”不过是纸老虎罢了”太监说”史塔克大人您就别一副震惊的模样了。詹姆?兰尼斯特固然是个宣过誓的白骑士但我们都知道他的誓有几分斤两。莱安?雷德温和龙骑士伊蒙王子披白袍的日子早过去啦。如今的七铁卫里只有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有真本领然而赛尔弥老矣。柏洛斯爵士和马林爵士都是王后死心塌地的走狗另外几个我看也好不到哪里去。是的大人若真要动刀动枪您将会是劳勃?拜拉席恩惟一的朋友。” ”我得让劳勃知道”奈德道”假如你所言非虚即便只有一半属实国王本人都应该立刻知情。” ”那请问咱们的证据何在?难道要我和他们当面对质?要我的小小鸟儿与王后、弑君者与国王的亲弟弟和他满朝重臣东西境守护以及凯岩城所有的势力为敌?您干脆直接叫伊林爵士来砍我头吧那样比较省事。我知道说了会有什么下场。” ”若你所言属实他们只会静待时机准备再次难。” ”那还用说”瓦里斯道”只怕会很快。艾德大人您让他们寝食难安哪。但我的小小鸟儿会仔细倾听咱们俩联手或许能洞烛先机就你我两个。”他站起身拉上斗篷遮住脸。”谢谢您的酒今天就到此为止其他以后再谈。下次您在朝廷里见到我请千万别忘了用上您以前那种轻蔑的态度。我想这应该很容易。” 他走到门边时奈德叫道:”瓦里斯”太监回过头。”琼恩?艾林是怎么死的?”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问起这个。” ”告诉我。” ”那东西叫里斯之泪非常罕见价格高昂。其味道清甜如水不留一点痕迹。当时我就在这个房间里恳求艾林大人叫人先尝过食物自己再吃可他不肯听还告诉我:只有不配做人的东西才会想到这种事。” 奈德急切地想知道事情始末。”谁下的毒?” ”显然是某个与他很亲近常和他一起同桌共餐的朋友噢但是哪一个呢?可疑的对象太多了。艾林大人是个和蔼可亲又值得信赖的人哪。”太监叹道:”不过倒确有这么个孩子他的一切都是琼恩?艾林给的但当艾林的寡妇带着一家大小逃回鹰巢城时他却选择了留在君临并很快飞黄腾达。看到年轻人有展我总是高兴的。”他的话锋重归锐利每个字都像挥出的一鞭。”他在比武大会上想必塑造了自己英勇的形象穿着那身闪亮的新盔甲还有那件弯月披风。只可惜他死不逢时您还来不及问他就……” 奈德觉得自己仿佛也给下了毒。”原来是那个侍从”他说”修夫爵士。”真是谜中有谜错综复杂。奈德脑中怦怦作响。”为什么?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琼恩?艾林已经当了十四年的相他到底做了什么逼得他们非杀他不可?” ”他问得太多了。”瓦里斯说着溜出门。 第三十一章 提利昂 提利昂·兰尼斯特站在天光未现的清冷晓色里看着契根宰杀他的坐骑暗暗在心里把史塔克家欠他的债再添上一笔。那佣兵用剥皮的刀割开马肚蒸汽立刻从尸骸里冒出。他两手并用熟练操作一刀也不浪费。这事本当迅完成以免山上的影子山猫嗅到血腥闻香而来。 ”今晚咱们都不会挨饿了。”波隆道。他瘦得像骨头一样也坚毅得像骨头黑眼黑加上短短的胡子活像是团黑影。 ”不见得。”提利昂告诉他。”我可对马肉没兴趣尤其没兴趣吃自己的马。” ”反正都是肉”波隆耸肩道”跟牛肉和猪肉相比多斯拉克人还更爱马肉呢。” ”你觉得我像多斯拉克人吗?”提利昂冷冷地说。多斯拉克人吃马肉是千真万确的事他们还放任畸形儿自生自灭留给跟在卡拉萨后面的野狗吃。他们的习俗委实不怎么吸引他。 契根从马尸上割下一薄片血淋淋的肉举在半空中仔细瞧看。”矮个子要不要先来一口?” ”这匹母马是我老哥詹姆送给我的二十三岁命名日礼物。”提利昂用平板的口气说。 ”那如果你还能活着见到他代我们道声谢。”契根嘻嘻一笑露出满嘴黄牙然后两口就把那块生肉吞下肚去。”这马挺不错。” ”配洋葱煎着吃更棒。”波隆建议。 提利昂一言不跛着脚走开。他只觉寒意彻骨两腿酸痛得几乎无法走动。或许他的母马死了反而幸运因为他自己还有得走咧。每天晚上吃点东西在坚硬又寒冷的岩地上小睡片刻便又上路如此日复一日只有天上诸神知道何时才是尽头。”去她的”他喃喃道一边挣扎着上坡回到绑架他的人身边一边忆起生过的事。”姓史塔克的都该死。” 之前的经过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很不好受。前一秒他才刚点晚餐一眨眼全屋子的人却都拔刀相向杰克也准备抽出武器肥胖的老板娘则尖叫道:”各位大人求求你们别在这儿动刀动枪。” 提利昂赶在他们两个一起被剁成肉块前抓住杰克的胳膊。”杰克你的礼貌哪儿去了?咱们好心的老板娘不是说别动刀动枪吗?还不快照办。”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心想在别人眼里一定难看。”史塔克夫人我想您一定是弄错了我跟贵公子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以我的荣誉起誓——” ”兰尼斯特的荣誉。”她只说了这句便举起手让全屋子的人看。”这伤疤是他的匕留下的。他派人用那把刀来割我儿子的喉咙。” 提利昂只感觉周遭人众的怒火上升被那史塔克女人手上的伤煽动得简直要冒烟。”宰了他。”身后一个喝醉的妓女说接着其他人也同声附和度快得使他不敢相信。大家素昧平生刚才还颇为友善如今竟像紧咬不放的嗜血猎犬般要他偿命。 提利昂提高音量一边努力掩饰声音里的颤抖:”假如史塔克夫人认定我要为某些罪行负责那我很乐意跟她去好好解释。” 这是惟一的办法。试图杀出重围无异自掘坟墓。有十来个人应那史塔克女人的请求拔了剑:那名赫伦堡的武士三个布雷肯家的人还有两个一副吐口痰就可以把他干掉模样的讨厌佣兵以及一群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庄稼汉。提利昂拿什么对付这些人?杰克的剑使得还不赖但莫里斯就完全不行他身兼马夫、厨子和照顾起居的随从三职原本就不是打仗的料。至于尤伦无论他自己想法为何黑衣弟兄可是过誓与王国内任何争执都无涉。尤伦只会袖手旁观。 果不其然当凯特琳·史塔克身边的老骑士喝道”没收他们的武器”时黑衣弟兄便静静地站到一边。佣兵波隆走上前来从杰克手中拿下剑并且搜出他们所有的匕。”很好。”老人说。房间里的紧张气氛明显缓和下来。”干得不错。”提利昂认出那粗硬的声音是临冬城的教头只是剃了胡子。 胖老板娘向凯特琳·史塔克苦苦哀求嘴里喷出一串腥红的唾沫:”别在这儿杀他!” ”到哪儿都别杀他。”提利昂提议。 ”夫人要杀也请您到别的地方杀别把我这儿弄得到处是血我不想惹上官家的麻烦事儿啊。” ”我们要把他带回临冬城去。”她说提利昂听了心想:要是这样的话或许……当时他已趁短暂余暇环顾四周对当下情形更有掌握。眼前所见不至于让他绝望。噢那史塔克女人反应倒是机敏这无庸置疑。她先逼他们公开承认自家主子对她父亲的誓约然后再请他们拔刀相助何况她又是区区一个弱女子。没错这招厉害。然而她也没有赢得太彻底。据他约略估算饭厅里将近有五十个人。凯特琳·史塔克不过说动了十来个其他人有的困惑有的害怕还有的冷漠。提利昂注意到佛雷家那群人只有两个准备响应而他们眼看带头的没动静便又很快坐回去了。若不是不敢否则他还真想偷笑。 ”临冬城去就去。”他说。这会是趟漫长的旅途他自己刚从反方向走来有着切身的体会。谁也说不准途中会有什么变数。”不过我不告而别我老爸可能会担心我”他补充道一边看着刚才那个自愿把房间让给他的流浪剑客。”谁把今天生的事告诉他他定将重重赏赐。”泰温公爵当然不会如此提利昂打算等自己脱身后再想办法补偿。 罗德利克爵士忧心忡忡地看看他的女主人这老家伙也没什么高招。(..tw好看的小说)”他的人跟他一起走。”老骑士宣布”刚才生的事还请诸位不要张扬。” 提利昂好容易才忍住笑。不要张扬?老糊涂蛋。除非把整间旅店里的人都抓起来否则前脚刚踏出门后脚消息就会散播开去。那个口袋里装了金币的流浪武士一定会心急火燎地飞赶往凯岩城通风报信就算他没去别人也一定会去。尤伦将把消息带往南方而那个愚蠢的歌手说不定还会为此写歌谣。佛雷家的手下会回报他们主子他下一步会怎么做只有天上诸神知道。瓦德·佛雷男爵虽然是奔流城的臣属但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靠的就是小心谨慎永远站在赢家那边。至少他会派鸟儿送信息到君临很可能还不只这样。 凯特琳·史塔克一点时间也没浪费。”我们马上动身我们需要精力充足的马还有路上必须的粮食。你们几位史塔克家族永远感激你们。假如你们愿意协助我们押送犯人前往临冬城我保证有重赏。”那些个蠢蛋就等这句话听了立刻一拥而上。提利昂一个接一个地审视他们的脸庞:你们的确会得到重赏他誓只怕不是你们想像的那种。 他们立刻来到屋外冒着雨给马备鞍。他们用粗绳绑住提利昂的手他却不怎么害怕。他敢打赌他们绝对无法把他押回临冬城不出一天定会有人骑马追来这有什么好奇怪呢?鸟儿会送出讯息届时必有河间地区的领主插手借机讨好他老爸。提利昂正对自己的精打细算感到得意就被人盖上兜帽遮住眼睛放上马鞍。 他们快马加鞭地冒雨出没过多久提利昂便已两腿酸疼屁股也磨得难受。虽然安然远离旅店之后凯特琳·史塔克便放慢度但这仍旧是一趟崎岖难行的艰苦旅程蒙住眼睛更是雪上加霜。每次转弯他都有坠马的危险。透过头套听见的声音很模糊所以他不清楚身边的人在说什么。细雨浸湿布料头套紧贴脸庞后来连呼吸都有困难。粗绳磨破他的手腕随着夜色渐深似乎越来越紧。他本来是要好好坐下在火炉边取暖享用刚烤出来的鸟肉的只怪那该死的歌手偏偏要张开他的乌鸦嘴他可怜兮兮地想。这该死的歌手竟然也在队伍里。”这件事值得大加传颂我当然义不容辞啰。”当他宣布和他们一道好瞧瞧这趟”精彩的冒险”会有什么结果时他对凯特琳·史塔克这么说。提利昂不禁心想:等兰尼斯特家的骑士追上他们你小子再来瞧瞧这趟冒险精不精彩。 凯特琳·史塔克下令暂时休息时雨总算停了曙光从湿布间的缝隙渗进眼帘。他被人粗手粗脚地拉下马解开腕上的粗绳拉掉头罩。当他看见眼前狭窄的石头路四周愈见陡峭险恶的丘陵地势以及远方地平线上呈锯齿状的覆雪峰峦心中一切希望顿时化为乌有。”这是上坡路”他用控诉的神情看着史塔克夫人失声道”是朝东边的路。你说我们要去临冬城!” 凯特琳·史塔克带着轻浅的笑意看着他。”说了很多次而且很大声。”她同意”想必你的朋友们会打那边追赶我们。祝他们一路顺风。” 即使过了这么些天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是恼怒不已。提利昂这辈子向来以机敏自豪因为那是天上诸神赐给他的惟一礼物没想到这该死七次的母狼凯特琳·史塔克却魔高一丈想到自己每一着棋都被她识破简直比他被绑架这件事还叫他难过。 他们只停下来让马儿吃草喝水便又匆匆上路。这次他们放过了提利昂没再给他戴上头套两天后更松开绑住他双手的绳子等进入高山区更是连派人看守都免了。他们似乎不怕他逃走有什么好怕的?这里地势崎岖险恶所谓的大道不过是条石头小径。就算他真的脱逃成功在没有粮食又只身一人的情况下能跑多远?影子山猫会拿他当点心而蛰居山间的氏族部落更是些杀人越货的法外凶徒惟有刀剑能叫他们臣服。 虽然如此史塔克家的女人还是无情地催促他们赶路。此行目的地为何早在头套被摘下那一刻他便一清二楚。此间山区是艾林家族的领地而前任相的遗孀也是徒利家人正是凯特琳·史塔克的妹妹……换言之对兰尼斯特家无甚好感。在莱莎夫人待在君临的那些年里提利昂跟她算是点头之交此时此刻实在不想再续前缘。 绑架他的人们聚集在离山坡不远的小溪边。马儿们喝饱了冰冷的山泉正啃食着从岩缝里长出的褐色杂草。杰克和莫里斯可怜兮兮地窝在一起摩霍尔拄着长枪站在他们旁边头戴一顶圆形铁盔活像扣了个大碗。马瑞里安坐在他身边正帮木头竖琴上油一边抱怨湿气对琴弦有害。 ”夫人我们真的需要休息。”提利昂走近时雇佣骑士维里·渥德正对凯特琳·史塔克说话。他是河安伯爵夫人的手下看来一副硬汉模样麻木无情却是旅店里头一个响应凯特琳·史塔克的人。 ”夫人维里爵士说得对”罗德利克爵士道”这已经是我们损失的第三匹马了——” ”如果我们被兰尼斯特家的手下追上损失的可就不只是马啦。”她提醒他们。她的脸饱经风吹雨打面容憔悴但坚毅果决丝毫不减。 ”在这里不太可能。”提利昂插嘴。 ”侏儒夫人可没问你意见。”库雷凯特斥道。他是个头脑简单的胖子一头短生了张猪脸是布雷肯家那几人之一在裘诺斯伯爵手下当兵。为了记住这些名字提利昂特别下过功夫以便将来好好感谢他们的礼遇。兰尼斯特有债必还库雷凯特总有一天会知道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他的朋友拉利斯和摩霍尔好心的维里爵士以及那两个佣兵波隆和契根也一样。至于马瑞里安这个成天拨弄竖琴有副甜腻的高嗓音正努力地要把”小恶魔”和”脚跛”、”走不动”等字押韵好为这件事写歌的浑小子他打算特别给他点苦头尝尝。 ”让他说罢。”史塔克夫人下令。 提利昂·兰尼斯特找了块石头坐下。”现在我们的追兵大概已经赶到颈泽按照您撒的谎沿国王大道一路追过去了……当然这是假设真的有追兵事实上有没有还不知道。喔家父毫无疑问已经听说了消息……但家父对我不甚疼爱所以我说不准他是否大动干戈。”这不完全是说谎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固然不管他畸形儿子死活但他绝对无法忍受家族荣誉受损。”史塔克夫人这是个残酷的地方我相信在你们抵达艾林谷以前都不会有追兵赶来但您每损失一匹马便是加重其他人的负担。更糟的是您还有可能连我的命也保不住。我个子小身体又不强壮若是死了这岂不是白跑一趟?”这句可完全属实提利昂真不知道如此折磨下去他还能撑多久。 ”兰尼斯特跑这一趟的目的就是要你死。”凯特琳·史塔克答道。 ”我不这样想”提利昂道”您真要我死只消说一声您这群忠心耿耿的朋友立刻会自告奋勇上来取我性命。”他看看库雷凯特但那家伙智能太低听不出其中的讥讽。 ”史塔克家的人不会乘人之危。” ”我也不会。”他说:”我再跟您说一遍意图谋害贵公子的事与我毫无瓜葛。” ”刺客手里拿的是你的匕。” 提利昂胸中的怒火直往上冒。”那不是我的东西。”他强调”你到底要我多少次誓才肯相信?史塔克夫人无论你信不信总之我不是笨蛋把自己的武器交给普通小贼用这种事只有笨蛋才干得出来。” 一时间他似乎看到怀疑闪过她眼底但她却说:”培提尔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狗熊为什么要在森林里拉屎?”他质问”那是天性。对小指头那种人来说撒谎跟呼吸一样自然。不说别人你应该特别了解才对。” 她向他走近一步绷紧了脸。”你什么意思兰尼斯特?” 提利昂昂头道:”这个嘛我说夫人您是怎么被他开苞的这事宫里每个人都听他说过哪。” ”根本没这回事!”凯特琳·史塔克怒道。 ”哎你这小恶魔真是坏到骨子里去了。”马瑞里安显然吓了一跳。 库雷凯特抽出他那黑铁打造的锋利短刀。”夫人您点个头我就把这家伙的烂舌头割下来。”一想到割舌头的情景他那对猪眼睛便兴奋地睁得老大。 凯特琳·史塔克用一种提利昂从未见过的冷酷神情瞪着他。”培提尔·贝里席曾经爱过我。当时他还只是个孩子。他的爱虽然对我们彼此都是个错误但却是千真万确、纯洁无瑕的小儿女之情不是拿给你寻开心的。他想牵我的手、娶我为妻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兰尼斯特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恶魔。” ”那你就是无可救药的笨蛋了史塔克夫人。小指头除了他自己从没爱过别人。我敢跟您保证他对我们吹嘘的绝不是您那双纤纤玉手而是您那对胀鼓鼓的**那张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还有您两腿间那团热呼呼的火。” 库雷凯特猛地一把攫住他头使劲将头往后一拉露出他的喉咙。提利昂感觉出刀锋冰冷地吻着下巴。”夫人要不我给他放点血?” ”杀了我真相也就永远埋没。”提利昂喘息着说。 ”让他说完。”凯特琳·史塔克下令。 库雷凯特很不情愿地放手。 提利昂深吸一口气。”根据小指头的说法我是怎么拿到他匕的?告诉我。” ”你在乔佛里王子命名日那天的比武大会上打赌赢了他。” ”是在家兄詹姆被百花骑士刺下马的时候。这就是他的故事对不对?” ”是的。”她坦承。她的眉间闪过一抹疑虑。 ”骑兵!” 尖叫声自上方的风蚀山脊间传来。休息之前罗德利克爵士派拉利斯爬上去守望。 一时之间大家全愣住了。凯特琳·史塔克是第一个采取行动的人。”罗德利克爵士维里爵士请你们赶快上马备战”她喊道”把其他马牵到后面。摩霍尔你负责看守犯人……” ”给我们武器!”提利昂一跃起身抓住她的手”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提利昂看得出她知道他说得对高山氏族部落才不管贵族间的纠葛——不管杀史塔克还是兰尼斯特家都会像自相残杀一样毫不留情。他们或许只会放过凯特琳因为她还年轻可以替他们传宗接代。明知如此她仍旧犹豫不决。 ”我听见他们了!”罗德利克爵士大喊。提利昂侧耳倾听果然听到十来匹马的蹄声快逼近。突然间大家都行动起来有的抽出武器有的朝坐骑跑去。 拉利斯连跑带跳地翻下山脊碎石如雨般朝他们撒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跳到凯特琳·史塔克面前。他生得很丑满头铁锈色的乱从锥形钢盔下方爆出。”我看到二十个可能有二十五个”他气喘吁吁地说”我猜是白蛇部或月人部。夫人路上一定有斥候……躲起来观察……他们早现了我们。” 罗德利克·凯索爵士已经上马手握长剑。摩霍尔蹲伏在一块巨石后双手握住他的铁尖长矛牙间咬着一把短刀。”喂唱歌的”维里·渥德爵士叫道”过来帮我穿盔甲。”马瑞里安僵在原地抱紧他的木头竖琴脸色像牛奶一般苍白。结果是提利昂的仆人莫里斯跳起来上前帮骑士穿上护甲。 提利昂抓着凯特琳·史塔克不放。”你别无选择”他告诉她”我们有三个你还得浪费第四个人作看守……眼下四个人足以决定全体生死。” ”向我保证事后你会归还武器。” ”你要我的保证?”马蹄声越来越大提利昂嘻嘻笑道”唉那有什么问题夫人我以兰尼斯特的荣誉为名……向你保证。” 他原以为她会朝自己吐口水结果她只丢下一句:”把武器给他们”便快步离开。罗德利克爵士把杰克的武器连剑带鞘丢还给他然后调转马头投入战斗。莫里斯自己弄了张弓和一筒箭单膝跪在路上。他射箭比用剑在行多了。波隆则骑马过来给了提利昂一把双刃斧。 ”我没用过斧头。”武器在手的感觉怪异而陌生。它的握柄很短斧刃则极重前端还有根吓人的尖钉。 ”就当是劈柴。”波隆边说边从背上的鞘里抽出长剑。他啐了口唾沫飞奔至契根和罗德利克爵士旁边。维里爵士也上马加入他们一边拨弄着他那顶开了条细眼缝上面插了根黑丝羽毛的金属锅形头盔。 ”木头可不会流血。”提利昂自言自语。没有盔甲他觉得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他环顾四周想找块石头最后跑到马瑞里安躲着的地方。”靠过去一点。” ”走开!”男孩朝他尖叫”我是唱歌的打打杀杀跟我无关!” ”怎么不想冒险啦?”提利昂抬脚踢他直到他不敢拖延乖乖爬开。一个心跳的间隔之后敌人便骑马冲过来了。 这场战斗没有传令官没有旗帜没有号角吹响也没有鼓声隆隆只听见莫里斯和拉利斯放箭时的弓弦砰然声转眼间原住民的铁蹄便踏破黎明轰然而至。他们个个皮肤黝黑身形精瘦穿着硬皮革和抢来的不合身的护甲面容隐藏在半罩头盔里。他们戴着手套手里拿着形形色色的武器有老朽的长剑、长枪磨利的镰刀还有狼牙棒、匕和重铁锤。骑在最前面的人穿了一件花斑影子山猫皮做成的披风握着一把双手巨剑。 罗德利克爵士大喊一声:”临冬城万岁!”然后迎上前去波隆和契根也一左一右冲杀出去嘴里喊着含混不清的口号。维里爵士跟在后面头上挥舞着一把钉刺流星锤。”赫伦堡万岁!赫伦堡万岁!”他叫道。提利昂突然间也有股冲动想跳起来挥动斧头然后大叫:”凯岩城万岁!”但他很快打消了这疯狂的念头反而蹲得更低。 他听见马儿受惊的尖叫以及金属碰撞的声音。契根的剑削开一个人的脸那人穿了铠甲但没戴头盔。波隆则像一阵龙卷风般冲入敌阵左劈右砍切菜似地掀倒对手。罗德利克爵士则径自朝那个披影子山猫皮披风的大汉攻去两匹马相互绕圈两人你来我往。杰克跳上一匹马连马鞍都没用就飞奔进乱军之中。提利昂看见一枝利箭自那披山猫披风的人喉头刺出他张嘴欲喊却只有鲜血涌出。等他倒地罗德利克爵士已找到了新对手。 马瑞里安忽然尖叫起来拿他的木头竖琴遮住头只见一匹马自他们躲藏的岩石上方跳过。提利昂见状赶忙起身来人调转马头举起一柄带刺的大锤回来收拾他们。提利昂双手握斧挥出正砍中冲刺的马的喉咙铮地出结实的一声。马儿惨叫倒地提利昂的武器险些脱手。他好不容易即时拔出斧头踉跄地闪开。马瑞里安可没这么好运对方连人带马朝他摔去一团砸在他身上。趁着这匪徒的腿还被马压住提利昂溜过去补上一斧恰好砍在肩胛骨上方的脖子处。 正当他奋力拔出斧头他听见埋在尸体下面的马瑞里安出的呻吟。”谁来救救我”歌手喘着气说”天上诸神可怜我我要流血而死了。” ”我相信那是马的血。”提利昂道。吟游诗人的手从死马底下伸出来在泥地里乱抠活像只五条脚的蜘蛛。提利昂伸出脚跟狠踩在狂抓的手指上听到一声令人满意的喀啦响。”闭上眼睛假装你已经死了吧。”他如此建议歌手然后抽出斧头转身走开。 在那之后战场的情形乱成一团。这个清晨充满了呐喊和尖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世界一片混沌。利箭咻咻飞过他耳际在石头上弹开。他看到波隆被打下马两手各持一剑继续作战。提利昂在战场边缘游走穿梭于岩石间偶尔从躲藏的阴影里跳出来砍路过马匹的腿。他找到一个负伤的原住民了结了他并把他的半罩头盔拿来穿戴。头盔太紧但只要能提供保护提利昂就很高兴。杰克正和面前的敌人缠斗却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不一会儿提利昂又绊在了库雷凯特的尸体上那张猪脸被钉头锤打得稀烂但提利昂认得他手中的短刀他把它从死人的指间拔出。他正要插进腰带时听到了女人的尖叫。 凯特琳·史塔克被三个人围在山壁边其中一个骑马另外两个则是徒步。她受伤的手姿势怪异地握着一把匕但她已经退到山壁边缘被三面团团包围。这婊子就给他们吧提利昂心想爱怎么搞随他们去但不知怎么他却采取了行动。他在对方觉之前砍中一个人的膝盖后方沉重的斧刃劈开血肉和骨头好像劈的不过是腐朽的烂木。会流血的木头提利昂心不在焉地想接着第二个人朝他攻来。提利昂弯身躲开他的剑挥出斧头那人连忙后退……结果凯特琳·史塔克刚好走到他背后割了他喉咙。骑马那人似乎想起别处有更重要的战斗突然就快跑开了。 提利昂环顾四周敌人不是被杀便是逃走总之战斗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经结束。遍地都是濒死的马和负伤的人出惨叫和呻吟。最令他惊讶的是自己竟安然无恙。他松开手指斧头锵一声落在地上忽然现自己满手是血。他相信他们起码打了半天之久但太阳却纹丝未动。 ”第一次上战场?”过了一会儿波隆站在杰克的尸体上一边弯身脱靴子一边问。那是双好靴子厚实的皮革上过油柔软异常正配泰温公爵手下的身份比起波隆穿的要好太多了。 提利昂点点头。”我老爸应该会骄傲。”他说。他的脚抽筋得厉害几乎无法站立。奇怪刚才打斗时却一点不觉得疼。 ”你需要找个女人”波隆眨着黑眼睛顺手将靴子扔进自己的马鞍袋。”相信我流过血之后找个女人最来劲。” 听见这话契根停下对土匪尸体的搜刮哼了一声舔舔舌头。 提利昂瞄了一眼正帮罗德利克爵士包扎的史塔克夫人。”她说好我就上。”他说。两个流浪武士听了哈哈大笑提利昂一边跟着乐一边想:这是个好的开始。 随后他跪在溪边用冰冷刺骨的溪水洗去脸上血迹。他瘸着腿走回去时又看了看地上的死人。战死的原住民都是些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家伙他们的坐骑也是又瘦又小根根肋骨清楚可见。波隆和契根挑剩下的武器都不怎么起眼大锤、棍棒还有一把镰刀……他想起那个穿了影子山猫皮披风、拿双手巨剑和罗德利克爵士对打的大汉但当他看到那人四肢伸展躺在石地上的尸时他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大。他的披风没了踪影提利昂现他的剑锋早就布满缺口廉价钢铁锈得厉害。难怪原住民倒下九个。 他们这边只死了三人:两个布雷肯伯爵的手下——库雷凯特和摩霍尔还有他自己的护卫杰克他奋不顾身的冲锋充分显示了他的愚勇。到死都还是傻子一个提利昂心想。 ”史塔克夫人我请求您立刻动身加紧赶路。”维里·渥德爵士道他透过头盔上那道细缝小心翼翼地扫视着附近山脊。”我们虽然暂时赶跑了他们但他们不会走远。” ”维里爵士我们应该先安葬死者。”她说”他们英勇殉难我不能把他们留在这里给乌鸦和山猫糟蹋。” ”这里土地多石没法挖的。”维里爵士道。 ”那我们就搬石头堆石冢。” ”要怎么搬随你便”波隆告诉她”但我和契根可不干。比起在死人身上堆石头我还有更要紧的事情……比如呼吸。”他环视其余的生还者。”你们要是还想活过今晚就跟我们走。” ”夫人恐怕他说的没错。”罗德利克爵士虚弱地说。老骑士在打斗中负了伤左臂被深深割了一道脖子也被掷出的标枪擦伤如今老态尽露。”若是在此逗留他们一定会再次攻击到时候我们可能就顶不住了。” 提利昂看出凯特琳脸上的愤怒但她别无选择。”那就祈祷天上诸神原谅我们罢。我们这就动身。” 现在马倒是不缺。提利昂把他的马鞍移到杰克的花斑公马背上因为它看起来还算强壮再撑个三四天应该没问题。他正准备上马只见拉利斯往前一站道:”侏儒把你的匕交给我。” ”让他留着吧。”凯特琳·史塔克从马上往下俯看”斧头也还给他若是再遇攻击可能还用得着。” ”夫人谢谢您。”提利昂说着爬上马。 ”省省吧”她唐突地说”我跟以前一样不信任你。”他还来不及回嘴她便拍马离开。 提利昂整了整偷来的头盔然后从波隆手中接过斧头。他想起这趟旅程刚开始时自己两手被绑戴着头罩如今堪称大有进展。史塔克夫人不信任他没关系只要他能留住斧头他就有信心在这场游戏里胜过对手。 维里·渥德领队波隆负责殿后史塔克夫人安全地骑在队伍中间罗德利克爵士则如影随形跟在她身旁。途中马瑞里安带着怨恨的眼光不断回头看他他的几根肋骨木头竖琴还有用来弹奏的四根指头通通断了但他还不算倒楣到极点:他弄来一件漂亮的影子山猫皮披风厚实的黑毛皮点缀着白线。他沉默地缩在斗篷里难得地闭上了嘴巴。 行不到半里他们便听见背后影子山猫低沉的吼叫稍后又传来它们争食尸体的咆哮。马瑞里安的脸色愈加苍白提利昂骑马跑到他旁边。”黑鸟”他道”恰好跟胆子小押韵。”说完他一踢马肚丢下吟游诗人跑到罗德利克爵士和凯特琳·史塔克身边。 她抿紧嘴唇看着他。 ”刚才我话说到一半就被人无礼地打断了。”提利昂开口道”小指头编的故事里有个很严重的疏漏。史塔克夫人无论你信不信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跟别人赌的时候只把注下在自家人身上。” 第三十二章 艾莉亚 独耳的黑公猫拱起背朝她嘶叫。(..tw) 艾莉亚沿着小路走赤裸的脚跟保持平衡倾听心脏疾跳深呼吸缓吐气。静如影她告诉自己轻如羽。公猫看着她渐渐逼近眼里充满警戒。 抓猫难。她手上到处都是未愈的抓痕两脚膝盖则因跌倒擦伤结满了疤。刚开始连厨师养的那只厨房胖猫都能躲过她但西利欧叫她日夜不停地练习。当她满手是血找上他时他只说:”怎么这么慢?小妹妹动作要快。等你遇到敌人就不只是抓伤而已了。”他为她在伤口涂上密尔火烫极了她咬紧嘴唇才没大声尖叫。然后他又叫她继续去抓猫。 红堡到处都是猫:有在太阳下打盹的慵懒老猫、有冷眼摆尾的捕鼠猫、有爪子利如尖针的灵巧小猫、还有宫廷仕女养的猫一身的毛梳理柔顺乖巧听话以及浑身脏兮兮、专门在垃圾堆里出没的黑猫。艾莉亚一只一只追踪到底然后拎起来得意万分地带回去给西利欧·佛瑞尔……如今就只差这只独耳的黑色小恶魔啦。”那家伙才是城堡里真正的王”有位穿金披风的都城守卫告诉她”不但老不死还坏得跟什么似的。有次国王宴请他老丈人结果那黑心肝的混球跳上桌从泰温大人的手里大摇大摆地叼走一只烤鹌鹑。劳勃笑得快爆炸。小乖乖你离那坏蛋远点。” 为了抓它她跑遍半个城堡:绕了相塔两圈穿越内城中庭钻进马厩走下层层环绕的螺旋梯经过小厨房、养猪场和都城守卫队的营房顺着临河城墙的根基再上楼梯在叛徒走道上来来回回然后又下楼出一道门绕过一口井进出前方形形色色的建筑到最后艾莉亚根本不知自己所在何处。 这下她总算逮着它了。左右两边都是高墙前方则是大片没开窗的石壁。静如影她滑步向前在心中重复轻如羽。 当她离它只剩三步之遥时公猫倏地冲了出来。先往左再往右艾莉亚便先挡右再挡左切断了它逃生的路。它又出嘶叫试图从她两脚之间溜走。迅如蛇她心想。她伸手抓住它把它抱在胸前乐得放声大笑四处转圈任由它的利爪撕扯她的皮上衣。她用更快的度在它两眼之间轻吻一下并在它伸出爪子抓她脸的前一刻缩回。公猫嘶吼着朝她吐口水。 ”他在跟那只猫做什么?” 艾莉亚吓了一跳松开猫旋身面对声音的来源。公猫转瞬间便一溜烟逃走。小巷的另一端站着一个满头金卷、穿着蓝锦缎衣服、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似的女孩。她身边有个胖嘟嘟的金小男孩外衣胸前用珍珠绣了一只昂腾跃的公鹿腰际配了把微型剑。是弥赛菈公主和托曼王子艾莉亚心想。他们身边跟了一个块头大得像犁马的修女她背后还有两个兰尼斯特家的贴身护卫都是牛高马大的汉子。 ”小弟弟你在跟那只猫做什么啊?”弥赛菈口气严厉地再度问然后对弟弟说”你瞧他还真是个脏兮兮的小弟弟对不对?” ”对衣服破烂又脏又臭的小弟弟。”托曼同意。 他们没认出我艾莉亚这才明白他们甚至不知道我是女孩。这也难怪她光着脚丫全身肮脏在城堡里跑过一圈以后头乱成一团身上的皮背心布满了猫的爪痕粗布缝制的棕色裤子膝盖以下都被割掉露出伤疤遍布的双脚——抓猫总不能穿裙子或丝衣吧。她连忙低头单膝跪下。他们要是认不出她来就太好了。若是被认出来她会吃不了兜着走的。因为这不但会丢光茉丹修女的脸连珊莎也将觉得可耻从此再不跟她说话。 肥胖的老修女往前挪了挪。”小弟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你不该在城堡里到处乱跑喔。” ”没办法这种人赶也赶不完”一个红袍卫士道”跟赶老鼠一样的道理。” ”小弟弟你是谁家的孩子?”修女质问”告诉我。你怎么了?你是哑巴吗?” 艾莉亚的话音卡在喉咙里。如果她出声回答托曼和弥赛菈一定会认出她来。 ”高德温把他带过来。”修女说。长得较高的那名卫士朝小巷的这边走来。 恐慌如巨人的手攫住她的喉咙艾莉亚知道自己命悬于此不出半点声音。止如水她在心里默念。 就在高德温伸手的前一刻艾莉亚采取了行动。迅如蛇。她重心左移他的手指擦臂而过。她绕过他。柔如丝。待他转身她已朝巷口飞奔而去。疾如鹿。修女朝她尖叫艾莉亚从她两条粗得像白色大理石柱的腿中间钻过去站起身迎面撞上托曼王子他”哎哟”一声重重坐倒。她从他身上跳过闪开第二个侍卫然后她便摆脱他们全逃走。 她听见叫喊紧接着是砰砰砰的脚步迅朝她逼近。她身子一蹲着地滚开。红衣卫士踉跄着冲过她身边差点跌倒。艾莉亚一跃起身看到头上有扇又高又窄的窗子比城墙上的射箭孔大不了多少便向上一跳攀住窗台往上拉升闭着气往里挤。滑如鳗。待她跳下窗口正落在一名吃惊的洗衣妇面前她立刻翻身拍拍尘土继续逃跑。她穿门而出奔过长厅跑下楼梯穿越一座隐蔽的庭院绕过转角翻过墙挤进一扇低矮窄窗后来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地窖。身后追赶的声音渐渐变小。 艾莉亚几乎喘不过气完全迷失了方向。现在就算他们认出她她也认栽了但她觉得他们应该做不到因为她动作太快了。疾如鹿。 她摸黑靠着一堵潮湿的石墙蹲下静听追兵的响动却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远处的滴水声。静如影她告诉自己。她纳闷自己究竟置身何处。初来君临时她常做恶梦梦见自己迷失在城堡里。父亲说红堡比临冬城要小但在梦中它却硕大无比活像一座无边无际的石造迷宫而墙壁仿佛会在她身后变换形体。她现自己常漫游在阴森的厅堂里经过褪色的壁毡走下无止尽的螺旋楼梯在庭院间和吊桥上穿梭尖声叫喊却无人回应。有些房间里红墙似乎在滴血而她一扇窗户也找不到。有的时候她能听见父亲的声音但总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而不论她如何努力地朝声音来源飞奔那声音却依旧越来越微弱直至完全消失。黑暗之中只剩艾莉亚独自一人。 她觉这里也很暗于是缩起裸露的膝盖紧紧抱在胸前起抖来。她决定在这里默默数到一万等那时候就可以安全地爬出去找路回家了。 当她数到八十七的时候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房间也似乎逐渐亮起来身边的事物缓缓现形。昏暗之中无数巨大而空洞的眼睛饥渴地瞪着她。她隐约看到长牙的锯齿阴影。她顿时忘了数到哪里只敢闭上眼睛咬住嘴唇驱赶恐惧。等她睁眼再看怪兽就会不见。怪兽会不存在。她假装西利欧也在黑暗中陪在她身边对她悄声说话。止如水她告诉自己壮如熊猛如狼然后睁开眼睛。 怪兽还在恐惧却消失了。小说整理布于bsp; 艾莉亚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四周都是头骨她好奇地摸摸其中一个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她的指尖拂过一个宽大的下巴摸起来挺像真的。骨头的感觉很平滑既冷且硬。她的手指摸到一颗牙齿又黑又尖活像是由黑暗所造的匕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它死了。”她朗声道”只是颗骷髅头伤不了我的。”但不知怎的那怪兽似乎知道她在这儿。她感觉得到它空洞的眼睛穿过阴暗看着她在这个光线微弱、宽敞高大的房间里有种不喜欢她的东西存在。她避开那个头颅向后退开却又碰到一个更大的骷髅。一时间她几乎可以感觉它的牙齿陷进她的肩膀仿佛想一口咬下她的血肉。艾莉亚旋身一颗尖牙果然已经咬住她的外衣皮革被钩住撕裂了一大块她没命似的快跑。眼前又有一个头颅出现这是最大的怪兽。艾莉亚不敢慢步她跳过一排高得像剑、山脊似的黑牙齿冲进一个又一个饥饿的血盆大口然后撞上了门。 她摸黑找到木门上厚重的铁环使劲一拉门抗拒了一会儿方才缓缓向内打开可是出来的嘎吱声却大得吓人艾莉亚心想这下全城的人都会听见了。她拉开恰好能让自己钻进去的缝隙溜进门后的长厅。 如果刚刚那个充满怪兽的房间算得上黑暗那这个大厅就是七层地狱里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止如水艾莉亚告诉自己她给了眼睛足够的调适时间但除了刚才进来的门有模糊的灰色轮廓其余依旧什么也看不到。她伸出手指在面前摇晃感觉到空气的移动却没有东西。她成了瞎子。水舞者要用所有的感官去洞察周围她提醒自己。于是她闭上眼稳住呼吸数了一二三静静吸口气然后伸出双手开始摸索。 左手边她的指头拂过未完工的粗石表面。她便沿着墙走手在石面游移踏着小碎步慢慢穿越黑暗。每个房间总有出路有进必有出嘛。而且恐惧比利剑更伤人。艾莉亚不能害怕。她仿佛走了好长一段墙壁突然到了尽头一团冷气吹过她的脸颊。松开的头轻轻拍打着她的皮肤。 她听见有声音从下方很远的地方传来。靴子的磨地声遥远的交谈声。摇曳的火光朦胧地扫过墙壁她这才现自己正站在一口大黑井边井足足有二十尺宽开口直向地心。弯曲的墙上嵌了大石头作为楼梯向下回旋回旋漆黑得就像老奶妈以前常跟他们说的通往地狱的阶梯。有东西正从黑暗中爬出来从地心深处爬出来…… 艾莉亚趴在井边偷偷往下看一股冰冷的黑气迎面袭来。下方极远处她看到一根火把的亮光微小有如烛火。她分辨出是两个人他们的影子交错投射在墙上高大有如巨人。她听见他们的声音回荡着传向井边。 ”……找到了一个私生子”一个人说”其他的也迟早会查出来。要么一两天最迟不过两星期……” ”等他查出真相他会怎么做?”第二个声音是自由贸易城邦的滑溜口音。 ”只有天上诸神知道”第一个声音说。艾莉亚看到火把冒出一缕灰烟一边冉冉上升一边像蛇似的翻腾缠绕。”那群蠢蛋想杀他儿子更糟糕的是他们将把事情全都搞砸。他可不是这么好打的人。我警告你不管我们喜不喜欢狼和狮很快就会打成一团。” ”太快太快了”带着口音的声音抱怨”现在开战有什么用?我们还没准备好。想办法拖一拖。” ”倒不如叫我暂停时间。你以为我是巫师?” 另一人呵呵笑道:”我以为你的能耐绝对不输巫师。”火焰舐着冷空气高大的影子几乎就要投射到她身上。几秒之后持火把的人顺着楼梯进入她的视线范围他的同伴跟在他身边。艾莉亚从井边爬开趴下来贴紧墙壁。眼看两人踏上楼梯顶端她屏住了呼吸。 ”你要我怎么办?”拿火把的人问。他是个身材粗壮的人披着皮制的半身斗篷。虽然穿了厚重靴子他的脚却仿佛无声地滑过路面。在他的钢头盔下是张带伤疤的圆脸还有撮短须。他穿着硬皮衣外罩盔甲腰间则系了一把匕和一柄短剑。艾莉亚觉得他有种古怪的熟悉感。 ”既然死了一个相为什么不能死第二个?”说话带着口音长着一撮黄色八字胡的人回答。”我的好友啊你从前不就跳过这种舞?”艾莉亚以前没见过他这点她很确定。他虽然臃肿不堪却步履轻盈重心放在脚跟走起路来像个水舞者该有的样子。他的戒指在火光下熠熠光有红金、白银、镶了红宝石、蓝宝石其中更有黄纹的老虎眼。每根指头都戴有戒指有些还戴了两颗。 ”从前不比现在如今的相也不一样。”脸上有疤的人边说边和同伴一起走进房间。不动如石艾莉亚告诉自己静如影。眩目于自己带来的火光他们没看到她平平地贴紧石头离他们仅数尺之遥。 ”或许吧”八字胡男子回答刚爬了这大段路这时他停下来喘口气。”但无论如何我们需要更多时间。公主已有了身孕在儿子诞生之前卡奥是不会出兵的。你也清楚这些野蛮人知道他们什么德行。” 拿火把的人推了推什么东西艾莉亚听见一阵低沉的轰隆声。接着一片巨大的石板从井口缓缓滑出在火光照耀下成了艳红它在室内出隆隆巨响差点害她叫出声来。等到声音平复刚才井口所在的位置只有一片平滑坚硬、毫无裂缝的石头。 ”若他不赶紧出兵恐怕就来不及了。”戴着钢盔的粗胖男子说”这已经不再是一场两人对弈的游戏了——如果以前可以称得上是的话。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和莱莎·艾林已逃离我的掌握范围根据回报他们正在囤积兵力。百花骑士写信回高庭力劝他公爵老爸送他妹妹入宫。她是个十四岁的的黄花闺女既漂亮又听话蓝礼大人和洛拉斯爵士打算让劳勃上她然后娶她另立新后。至于小指头……天上诸神才知道小指头在玩什么把戏。但尤其让我坐立难安的却是史塔克大人。他找到了那个私生子也拿到了那本书迟早会猜出端倪。现在的情况倒该感谢小指头搅局他太太绑架了提利昂·兰尼斯特他必将无暇多顾。然而泰温公爵绝咽不下这口气詹姆又对小恶魔怀有古怪的感情。若是兰尼斯特对北方用兵那么徒利家也将被牵扯进来。你叫我拖一拖我却要叫你加快行动啊。就算最厉害的杂耍戏子也没法永远把一百颗球抛在空中呐。” ”老朋友你可不只是杂耍戏子你是个真正的魔术师。我不过请你多变一会儿戏法罢了。”他们朝艾莉亚来时的方向走去穿过充满怪兽的房间。 ”只要我能做的我都会去做。”拿火把的人轻声说”但我需要经费还要五十只鸟儿。” 她等他们走远后才偷偷跟在后面。静如影。 ”要那么多?”前方光线渐暗声音也愈见微弱。”你要的这种可不好找……既要年轻又要识字……如果年纪稍大一点……不那么容易送命……” ”不年轻的比较安全……对他们好一点……” ”……如果他们保住口舌……” ”……冒风险……” 声音淡去后许久艾莉亚依然能看见火把的光亮如一颗冒烟的星星吸引她跟随。有两次它几乎失去了踪影但她一径向前两次都现自己走到险陡窄梯的顶端火把的光芒则在遥远的下方。她急忙追赶不断向下。中途她曾踢到石头失足撞上墙壁手指所触却是粗糙的泥土由木材所支撑并非先前的石造甬道。 她一定爬了好几里。到最后他们俩都不见了而这里除了往上无处可去。她重新摸索找到墙壁在完全迷失方向的情况下盲目地往前走一边假装黑暗中娜梅莉亚正跟在自己身边。走到尽头她现自己身陷及膝深、散出恶臭的水里她一边希望自己能像西利欧一样在水面轻舞一边心想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等艾莉亚走入夜空之下时天已经全黑。 她现自己正站在下水道与河流相连的出水口。一身臭得要命她干脆当场脱光把脏衣服丢在河岸潜入深深的黑水里游啊游直到她觉得舒适干净这才颤抖着爬上岸。艾莉亚洗衣服时有几个人骑马经过河滨道路但就算他们看到了干巴巴的小女孩赤裸着身子就着月光搓洗破烂不堪的衣服也没特别在意。 她离城堡有好几里之遥但不管身在君临的何地只需一抬头便可看见那高高端坐于伊耿丘陵上的红堡所以她不怕迷路。等她抵达城门身上的衣服已干得差不多。铁闸早已降下大门也上了闩她不得不转向边门。当她吩咐他们让她进去时守门的金袍卫士冷笑一声。”快滚罢”其中一人说”厨房的剩菜已经没了天黑后不准乞讨。” ”我不是乞丐”她说:”我住这里。” ”我说快滚。还是要赏你两个耳刮子才听得懂?” ”我要找我父亲。” 两个守卫交换了眼神。”我还要搞王后咧。”年轻的那个说。 比较老的那个皱眉道:”小子你老爸是谁?抓老鼠的么?” ”他是御前相。”艾莉亚告诉他们。 两人哈哈大笑紧接着老的那个一拳挥来随随便便像人欺负狗一样。艾莉亚早在他动手前便看清了她往后轻轻退开毫未损。”我不是小子”她朝他们吐口水”我是临冬城的艾莉亚·史塔克你要是敢碰我我老爸会把你们两个的头砍下来挂在枪上。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就去相塔找乔里·凯索和维扬·普尔问问。”她把小手背在身后。”你们是开门还是要赏两个耳刮子才听得懂?” 哈尔温和胖汤姆把她送回去时父亲正独自一人坐在书房肘边一盏油灯出柔亮的光。他弯身读着艾莉亚生平所见最大的一本书这本厚重的书有着破烂的泛黄书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封皮则是褪色的皮革。他一脸严肃地向手下道谢并把他们送走。 ”你知不知道我派出一半的卫士去找你?”等他们独处后艾德·史塔克道”茉丹修女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现在还在圣堂里祈祷你平安归来。艾莉亚你明明知道没有我的许可不可以跑到城堡外面去。” ”我没有跑到城外去”她冲口而出”呃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是在地城里后来又变成了隧道那里好黑我没有火把也没有蜡烛所以只好一直走下去。我不敢从原路返回的那样会碰到怪兽。爸爸他们说要杀你!不是怪兽是两个人。他们没看到我因为我不动如石又静如影但我听到他们说的话他们说你找到了私生子拿到了书还说既然一个相可以死为什么第二个不能死?你看的就是那本书吗?我敢打赌琼恩就是他们说的那个私生子啦。” ”琼恩?艾莉亚你在说些什么?这些话又是谁说的?” ”他们说的”她告诉他”一个是长着黄色开岔胡、手上戴满戒指的胖子另一个人穿了铠甲戴着钢盔胖的那个说要拖时间可另外一个说自己没办法一直变戏法还说狼和狮很快就会自相残杀还说事情都搞砸了。”她试着回忆其他的部分。但她并不完全了解自己所听到的东西现在又都在脑子里混成一团了。”胖的那个说公主怀了孩子有钢盔的那个说的他拿了火把他说他们行动要快。我猜他是个巫师。” ”巫师”奈德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他有没有长长的白胡子和镶满星星的尖帽子呢?” ”没有!不像老奶妈的故事里那样。他看起来不像巫师可胖的那个说他是。” ”艾莉亚我警告你如果你这是在编故事……” ”我没有我跟你说了嘛就是在地城那里在秘密墙旁边。我本来在抓猫结果……”她皱起脸如果她说出撞倒托曼王子的事他不气死才怪到时候可就较真了。”……呃反正我跑到一扇窗子边我就是在那里现怪兽的。” ”先是巫师现在又是怪兽”父亲说”看来这场冒险还真精彩。你听到这些人说什么你说他们会变戏法和演戏?” ”是啊”艾莉亚承认”可是——” ”艾莉亚他们是戏班里的人”父亲告诉她”这会儿君临大概有十来个戏班想借着比武大会的人潮赚点钱呢。我不清楚这两个人在城里做什么但说不定是国王请他们来表演的。” ”不是啦”她固执地摇头”他们不是——” ”更何况你一开始就不该跟踪别人、偷听他们说话我也不喜欢自己女儿爬怪窗子抓流浪猫。亲爱的看看你这样子满手都是抓伤。不能再这样下去。告诉西利欧·佛瑞尔我要跟他谈——” 一阵短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艾德大人很抱歉打搅。”戴斯蒙叫道把门打开一条小缝。”外面有个黑衣弟兄求见说有要紧事相告。我想跟您通报一声。” ”我家的门永远为守夜人而开。”父亲说。 戴斯蒙请那人进来。他驼着背长相奇丑一把未经修整的杂乱胡子衣服也像是很久没洗了但父亲依旧很愉快地问候他并询问他的姓名。 ”老爷我叫尤伦。这么晚来打扰真对不住。”他向艾莉亚鞠躬。”这一定是您的公子长得跟您真像。” ”我是女孩。”艾莉亚气急败坏地说。假如这老头是从长城来的那他一定会经过临冬城。”你认识我哥哥和弟弟吗?”她兴奋地问”罗柏和布兰在临冬城琼恩在长城。琼恩·雪诺他也是守夜人你一定认识的他有只冰原狼白色的毛红色的眼睛。琼恩当上游骑兵了吗?”穿臭衣服的老人一直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但艾莉亚停不下来。”如果我写封信你回长城去的时候可不可以帮我带给琼恩?”她好希望琼恩此刻就在这里他一定会相信她的不管是地城、长八字胡的胖子还是戴钢盔的巫师。 ”小女时常忘记应有的礼数”艾德·史塔克道。他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舒缓了他的口气。”尤伦还请你见谅。是我弟弟班扬派你来的么?” ”大人派我来的不是别人是老莫尔蒙。我是来寻找把守长城的人手等下次劳勃上朝我就要去卑躬屈膝跟他说明我们的需要看看国王和他的相在他们的地牢里有没有想处理掉的人渣。不过我赶来这儿跟他也有关系。他是黑衫军的一员我和您一样把他当成兄弟。我正是为了他才飞赶来拼了老命差点把我的马都给累死了好在也把其他人甩在后面。” ”其他人?” 尤伦吐了口口水。”还不就是流浪武士、自由骑手这路货色。整间旅店都是这号人我看他们是嗅到了好味道。血和黄金的味道这类人到死都追逐不放。他们没有都往君临来有些朝凯岩城冲去而凯岩城比较近可以想见如今泰温大人肯定得到了消息。” 父亲皱眉。”什么消息?” 尤伦看了艾莉亚一眼。”大人请您原谅这事咱们最好私下谈。” ”好吧戴斯蒙带我女儿回房。”他吻了她的额头。”我们明天再把话说完。” 艾莉亚脚像生了根似地赖在原地。”琼恩没事吧?”她问尤伦”班扬叔叔呢?” ”唉史塔克他怎么样我说不准不过我从长城出时雪诺那小子倒是活得挺自在。我要说的不是他们的事。” 戴斯蒙拉起她的手。”小姐我们走罢您也听见您父亲的吩咐了。” 艾莉亚别无选择只好跟他走心里好希望他变成胖汤姆。如果是汤姆她或许就可以找借口在门口多逗留一会儿然后偷听尤伦要说什么可戴斯蒙脑筋太直骗不过的。”我爸爸有多少守卫?”他们走下楼梯去她卧房时她问他。 ”在君临这儿吗?有五十个。” ”你不会让别人有机会杀他对不对?”她问。 戴斯蒙笑道:”小姐您别担心艾德大人他日夜都有人守着谁也动不了他的。” ”可兰尼斯特家的人不只五十个。”艾莉亚指出。 ”多是多可咱北方人一个人抵得上南方人十个所以你就安心地睡吧。” ”如果他们叫巫师来杀他呢?” ”唉这个嘛”戴斯蒙边说边抽出长剑。”只要砍掉脑袋巫师一样会没命。” 第三十三章 艾德 ”劳勃求求你”奈德恳求”请你仔细想清楚你这是谋害幼儿啊!” ”那贱货怀孕了!”国王重重一拳捶在议事桌上声响如雷。”奈德这事我早警告过你记得吗?还在荒冢地的时候我就说过可你不肯听。那好现在你给我听清楚:我要他们死母子两个一起死外加那个笨蛋韦赛里斯。这样说够明白了吧?我要他们死。” 其余重臣正竭尽所能假装不在现场。他们这么做无疑比他聪明得多。艾德·史塔克极少感到如此孤独。”假如你真这样做你将遗臭万年。” ”要怪就尽量怪到我头上来吧只要事情能办成。我还没盲目到斧头的影子都在脖子上晃了自己还看不到的地步。” ”根本没有什么斧头”奈德告诉他的国王:”只有二十年前的陈年旧事你这是在捕风捉影……而且究竟有没有影子还未可知。” ”还未可知?”瓦里斯轻声问一边扭着他那双洒满香粉的手。”大人您错怪我了。难道我会编造假消息来欺骗国王陛下和诸位大人吗?” 奈德冷冷地看着太监。”大人您的消息来源于千里之外的叛徒。或许莫尔蒙弄错了或许他在撒谎。” ”乔拉爵士想必不敢骗我”瓦里斯露出狡猾的笑容。”请放心吧大人公主怀孕的事不会错的。” ”这可是你说的。若你弄错了我们无须害怕;若那女孩流产我们无须害怕;若她生的是女儿并非儿子我们无须害怕;若那孩子还未长大就死于襁褓我们也无须害怕。” ”但万一真是个儿子呢?”劳勃坚持”万一他活下来了呢?” ”狭海依旧隔在中间。等多斯拉克人教会他们的马在水上走路的那一天我才会害怕。” 国王灌了口葡萄酒然后从议事桌的那边狠狠地瞪着这一头的奈德。”你的意思就是让我什么也别做干等恶龙的孽种带着兵马登岸了再说是吗?” ”您说的这个恶龙的孽种如今还在娘胎里”奈德道”即便是伊耿也是等断奶之后才南征北讨的。” ”诸神在上!史塔克你老是这副牛脾气!”国王环顾议事桌。”怎么都哑巴啦?谁来跟这冻糊涂了的傻瓜讲讲道理?” 瓦里斯朝国王腻腻一笑然后伸出软绵绵的手放在奈德的袖子上。”艾德大人凭良心说我真的能体会您的顾虑。将这消息带给诸位我自己也不好受。我们讨论的是件可怕的事是件卑鄙的事可我们这些冒昧为政的人凡事必须以全国百姓福祉为优先考量而不论自身感受如何。” 蓝礼公爵耸肩:”对我来说这事很简单。韦赛里斯和他妹妹早就该杀只怪王兄陛下从前错信了琼恩·艾林的话。” ”蓝礼大人慈悲为怀绝不是错误。”奈德答道”当年在三叉戟河上眼下在座的巴利斯坦爵士独自一人砍倒十几个优秀的勇士其中有的是劳勃的朋友有的是我的。当他被押到我们面前时已经浑身是伤濒临死亡卢斯·波顿力主割了他喉咙但你哥哥却说:我不会因为一个人忠心耿耿、英勇作战而杀他。.tw[]随后他派出自己的学士为巴利斯坦疗伤。”他冰冷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国王一眼。”如果今天在场的是那个人就好了。” 劳勃还知道红脸。”那不一样”他抱怨”巴利斯坦爵士是御林铁卫的骑士。” ”而丹妮莉丝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奈德知道这样步步进逼很不理智然而他无法保持缄默。”劳勃我问你当初我们兴兵对抗伊里斯·坦格利安不就是为了要阻止他继续谋害孩童吗?” ”我们是要杀光坦格利安家的人!”国王咆哮。 ”陛下记得从前连雷加也吓不倒你”奈德努力克制口气中的轻蔑却失败了。”难道经过这么些年您的胆子却变得如此之小连个还未出生的孩子的阴影都能让您颤抖了么?” 劳勃脸色紫。”奈德不要再说了。”他指着他出警告”一个字都不许再说。莫非你忘了谁才是国王?” ”启禀陛下我没忘。”奈德回答”敢情您也没忘吧?” ”够了!”国王大吼”我懒得再费口舌。我要是不杀她必遭天谴。你们意见如何?” ”该杀。”蓝礼公爵表示。 ”我们别无选择”瓦里斯喃喃道”可惜啊可惜……” 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从桌上扬起那双淡蓝色的眼睛”陛下在战场上与敌人交锋是件光荣的事但人还没出生就动手却不光彩。请您原谅我必须站在艾德大人这边。” 派席尔大学士花了好几分钟清喉咙。”我的组织旨在为全国谋福利而非只为统治者。我曾经忠心耿耿地辅佐伊里斯国王一如我现在辅佐劳勃国王所以我对他这个女儿没有恶感。但是我请问您——倘若战事再起会有多少士兵丧命荒野?多少村庄付之一炬?多少孩子被从母亲怀里硬生生抓走死于枪下?”他捻捻大把白胡须一副悲天悯人、疲累不堪的模样。”倘若死了丹妮莉丝一个能够拯救万千生灵那会不会是比较明智甚或比较仁慈的做法呢?” ”比较仁慈”瓦里斯道”噢国师大人说得真好实在是再正确不过了。的确如此啊若是天上诸神一个疏忽给了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一个儿子王国就难免血光之灾。” 小指头最后言。奈德朝他望去时培提尔伯爵正忍住呵欠。”若你现跟自己上床的原来是个丑女最好的做法就是闭上眼睛赶紧办事。”他高声宣布”反正等下去她也不会变漂亮所以还是亲一亲了事啰。” ”亲一亲?”巴利斯坦爵士骇然地重复。 ”用刀用剑亲哪。”小指头道。 劳勃转身面对他的相。”你看奈德就这样了。对这件事的看法只有你和赛尔弥持有异议。剩下的问题是我们派谁去杀她?” ”莫尔蒙极度渴望王家特赦。”蓝礼提醒他们。 ”一心一意哪”瓦里斯道”但他更渴望生命。如今公主已抵达维斯·多斯拉克在那里拔剑可是会没命的。若有哪个笨蛋敢在圣城对卡丽熙动刀动枪他会有什么下场我要是说出来各位今晚就不用睡了。(..tw)”他轻抚扑过粉的脸颊。”除此之外就是下毒……不如就用里斯之泪。没必要让卓戈卡奥知道是否是自然死亡。” 派席尔国师昏昏欲睡的眼睛登时睁得老大他一脸怀疑地眯眼看着太监。 ”毒药是懦夫的武器。”国王抱怨。 奈德受够了。”你雇人去杀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还嫌手段不够光明正大?”他把椅子往后一推站起来。”劳勃您亲自动手罢。判人死刑的应该亲自操刀杀她之前好好注视她的眼睛看她流泪聆听她的临终遗言最起码您应该做到这样。” ”诸神在上”国王咒道。这句话从他嘴里炸出来仿佛他几乎无法包容怒气。”该死你真想跟我作对吗?”他伸手拿起肘边的酒壶却现是空的便狠狠将之朝墙上摔去。”我的酒没了耐性也没了别再婆婆妈妈快把事情办妥吧。” ”劳勃我决不当谋杀共犯。您要怎么随便您但休想叫我在上面盖印。” 起初劳勃似乎没听懂奈德的话他很少尝到被人抗拒的滋味。等他明白过来之后慢慢变了脸色。他眯起眼睛一阵红晕爬上脖子高过天鹅绒领口。他愤怒地伸手指着奈德道:”史塔克大人你是御前相你要么照我说的去做不然我就另请高明。” ”那我祝他胜任愉快。”奈德说罢解开扣住斗篷、象征他身份地位的雕花银手徽章。他把徽章放在国王面前的桌上想起那个为自己配上这枚徽章的人那个他所深爱的朋友不禁难过起来。”劳勃我以为您不是这种人。我以为我们拥立了一个更高贵的国王。” 劳勃脸色紫。”给我滚!”他嘶声道气得差点说不出话。”快给我滚出去你这该死的家伙我受够你了。你还等什么?滚快滚回临冬城去。你这辈子最好再也别叫我瞧见你那张脸否则……否则我誓一定把你的头砍下来挂在枪上。” 奈德鞠躬然后一言不地离开。他感觉得到劳勃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背。他还没走出议事厅讨论便继续进行。”听说布拉佛斯有个叫无面者的组织。”派席尔大学士提议。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的行情?”小指头抱怨:”光半价就够你雇一支寻常佣兵组成的军队而且行刺对象只是寻常商人。暗杀公主要花多少我连想都不敢想。” 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声音。柏洛斯·布劳恩爵士守在议事厅外穿着御林铁卫的纯白长披风和铠甲。他用眼角飞快又狐疑地瞄了奈德一眼但没有多问。 天色阴沉而压抑奈德穿过城堡外庭回到相塔。他感觉得出空气中弥漫湿意仿佛山雨欲来若真下起雨他倒会很高兴或许一场雨会让他稍稍觉得自己不那么污秽。他进了书房传维扬·普尔过去。总管立刻赶来。”相大人您有何吩咐?” ”我已经不是相了。”奈德告诉他”我跟国王吵了一架。我们准备回临冬城。” ”那我这就去准备老爷。我们需要两个星期的时间安排旅途。” ”只怕我们没有两个星期连有没有一天我都不敢确定。国王甚至说要把我的头挂在枪上。”奈德皱眉。他并不真正相信国王会伤害他劳勃绝对不会。他当时在气头上但等奈德离开他的视线他的怒意自会冷却从前每次都这样。 每次都是吗?突然间他不安地觉自己想起了雷加·坦格利安。都死了十五年了劳勃还像当初那么恨他。这念头真叫他心烦意乱……还有别的麻烦事当其冲就是昨晚尤伦警告他的凯特琳和那侏儒的纠纷。不消说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国王现在又气成这样……劳勃或许不在乎提利昂·兰尼斯特死活但此事触及他的自尊更别提王后方面会有什么举动。 ”看来我提前动身会比较安全”他告诉普尔”我就带女儿和几个侍卫先走你们其他人等准备好了再跟上。将消息通知乔里但别让其他人知道在我和我女儿离开以前也不要有任何动作。城堡里到处是监视的眼线我不希望自己的计划泄漏出去。” ”老爷依您吩咐。” 他走后艾德·史塔克踱到窗边坐下来沉思。是劳勃让他别无选择。其实他倒该感谢他能回临冬城是件好事他打一开始便不该离开。儿子们都在那儿等他。回去以后他说不定可以跟凯特琳再生个儿子他们都还不老呢。近来他时常梦见雪以及狼林夜间深沉的静谧。 可另一方面想到离开却又叫他恼怒。好多事都还未完成。若不加以管束劳勃和他满朝的懦夫和马屁精会闹得民穷国枯……甚至可能为了还债把国家都卖给兰尼斯特。至于琼恩·艾林的死亡之谜则始终困扰着他。噢他的确找到些线索足以让他相信琼恩确是遭人谋害但那不过是林中野兽留下的一鳞半爪。他还未亲眼目睹野兽本身然而他感觉得到它就在那里潜伏、躲藏、狡诈。 他突然想到或许自己应该走海路回临冬城。奈德不谙水性正常状况下宁可走国王大道但他若是乘船则可在龙石岛停靠和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谈谈。派席尔已经送了只乌鸦飞越狭海带上奈德的一封信信中礼貌地请求史坦尼斯公爵回到朝中奉职却至今没有回音。对方的沉默只加深了他的怀疑。史坦尼斯一定知道琼恩·艾林何以丧命的秘密这点他很确定。他所冀求的事实真相很可能就在坦格利安家族的古老岛屿要塞里等着他。 就算你查出真相又能怎么样呢?有些秘密最好永远埋藏有些秘密太危险不能与他人分享即便是那些你所深爱和相信的人。奈德从腰际的刀鞘里抽出凯特琳带来的那把匕。小恶魔的刀。那侏儒为何会要置布兰于死地?想必是为了叫他永远闭嘴。这是又一个秘密还是同一张蛛网上不同的丝线? 这其中劳勃有份吗?他不会这么想但从前他也不会想到劳勃竟干得出谋害妇孺的事。凯特琳警告过他你清楚的是过去的他。当时她说现在的国王对你而言已经成了陌生人。看来他越快离开君临越好假如明天刚好有北上的船只能搭上是再好不过。 于是他再次找来维扬·普尔吩咐他去港口询问不能张扬但动作要快。”帮我找条快船得有经验丰富的船长。”他告诉管家”我不在乎船舱大小或豪华与否只要迅安全就成。我打算即刻动身。” 普尔刚奉命离开托马德便宣告有访客到来。”大人贝里席大人想见您。” 奈德很想把他赶走但最后还是作罢。他还未脱身在重获自由之前必须照他们的游戏规则来玩。”汤姆请他进来吧。” 培提尔伯爵若无其事地踱进书房浑若上午无事生。他穿了件乳白和银色相间的天鹅绒上衣以及滚着黑狐狸皮边的灰色丝披风脸上则挂着一惯的嘲弄笑容。 奈德冷淡地问候他:”贝里席大人请问您此次来访有何目的?” ”我不会打扰您太久的我正要去参加坦妲伯爵夫人安排的晚餐这是碰巧路过。七鳃鳗派和烤乳猪。她有意把小女儿嫁给我所以桌上的菜总是很出彩。不过说实话我还宁愿娶头猪。噢这事可别告诉她我可是真心喜欢鳗鱼派哪。” ”大人那就别让我耽误了你的鳗鱼美食。”奈德带着冷冷的嫌恶道”此时此刻我想不出还有谁更让我不愿与之为伍。” ”噢我相信你只要努力想一定可以想出几个。比方说瓦里斯瑟曦或是劳勃。陛下他很生你的气今早上你走之后他还接着骂了一通。倘若我没记错的话他的话中反复出现傲慢无礼、忘恩负义这些字眼哟。” 奈德根本不屑回答也不打算请来客落座。不过小指头倒是大咧咧地主动坐了下来。”在你完脾气后就只剩下我来打消他们雇用无面者的念头。”他开心地续道”还好收回了成命只是让瓦里斯悄悄放出消息谁做掉坦格利安家那女孩我们就封谁当贵族。” 奈德觉得恶心透顶。”所以我们要让刺客当贵族了。” 小指头耸耸肩。”反正封号挺便宜无面者却花消不起。说实话比起你满嘴仁义道德我帮坦格利安家那女孩的忙是不是还要大些?就让哪个满脑子贵族梦的佣兵喝醉酒去杀杀看吧八成会失手往后多斯拉克人定会多加提防。假如我们派去的是无面者那他们就只能收尸了。” 奈德皱眉。”我可没忘你在会议上说到丑女和亲吻到现在你反过来指望我相信你是在想办法保护那女孩?你把我当大白痴了?” ”这个嘛事实上你是个笨透了的大白痴。”小指头笑道。 ”贝里席大人敢问你觉得谋杀之事如此有趣?” ”史塔克大人我觉得有趣的不是谋杀而是你。你办起事来还真是如履薄冰我敢说你总有一天会啪啦一声摔下去的。我相信今儿早上我已经听到第一次开裂的声音啦。”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奈德道”我受够了。” ”大人请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回临冬城啊?” ”越快越好。此事与你何干?” ”与我无关……不过明天傍晚您若碰巧还留在城里我倒是很乐意带您去那家您的手下乔里遍寻不着的妓院。”小指头微笑”这件事我连凯特琳也不会说。” 第三十四章 凯特琳 ”夫人您应该先捎个信来”他们骑马爬上山口唐纳尔·韦伍德爵士对她说”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派人护送。这年头山路的安全不比从前更何况您只带了这么点人。” ”唐纳尔爵士我们的确是尝到了惨痛的教训。”凯特琳道。有时候她觉得自己铁石心肠。六个英勇的人牺牲了性命她才能走到这里然而她却连为他们掬一把泪都做不到。就连他们的名姓也越来越模糊。”原住民日夜骚扰我们第一次损失了三个人后来又死了两个兰尼斯特的仆人伤口溃烂死于高烧。听到你手下接近的声音时我本以为我们完蛋了。”他们决定孤注一掷手握武器背靠岩壁。侏儒当时一边磨斧头一边开着语气辛辣的玩笑这时波隆先看到来者高举的旗帜正是艾林家族的蓝底白色新月猎鹰标志。对凯特琳而言再也没有比这更受她欢迎的东西了。 ”琼恩大人死后这些原住民越来越胆大包天。”唐纳尔爵士道。他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体格健壮长相虽丑但待人诚恳生了一个宽鼻和一头散乱的棕色粗。”若是交给我办我会带上一百精兵深入山区把他们从窝里赶出来好好教训一顿可您妹妹不准。她连放手下骑士参加相的比武大会都不准。说是要把所有的兵力都留在这儿守护艾林谷……可谁也不清楚到底是要防备谁。有人说这是在捕风捉影。”他不安地看着她仿佛突然想起她的身份。”夫人希望我没说错话。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唐纳尔爵士实话实说怎么会冒犯到我呢?”凯特琳知道妹妹怕的是什么。不是影子而是兰尼斯特她一边想着一边回头瞄了一眼骑行在波隆身旁的侏儒。自从契根死后他们俩便成了哥们儿。小个子的精明狡狯让她颇感不悦他们刚上山时他是她的俘虏五花大绑求助无门瞧瞧如今他变成什么样了?虽然依旧是她的囚徒但骑着马腰间斜插匕鞍上绑着大斧肩头披了跟那歌手赌骰子赢来的山猫皮披风身上穿着从契根尸体上取走的锁子甲。二十名骑士和士兵走在侏儒和她残败不堪的队伍两侧他们都是她妹妹莱莎及琼恩·艾林幼子的忠仆然而提利昂却连一点畏惧的神色也无。难道他真是无辜?难道他当真与布兰、琼恩·艾林以及其他事情无关?果真如此那她又是怎么了?为了把他带来这里六个人丢了性命。 她毅然决然地抛开疑虑。”等我们到了你的要塞如果你能立刻请柯蒙学士过来我会非常感激。罗德利克爵士因为伤势的关系高烧不退。”她不止一次担心这忠勇的老骑士撑不过这趟旅程。末了他已经几乎无法骑马波隆力劝她任他自生自灭但凯特琳不听。她反而令他们将他绑在鞍上并吩咐歌手马瑞里安负责看护。 唐纳尔爵士迟疑半晌才回答。”莱莎夫人下令要学士留在鹰巢城以便随时照顾劳勃少主。”他说”不过我们血门要塞有个修士负责处理伤患他可以替您手下疗伤。” 相较于修士的祈祷凯特琳对学士的医疗知识要有信心得多。她正准备说出心中想法防御工事便已在前方出现。迤长的城垛建筑在两边危崖上山路收缩到勉强只容四人并肩骑行两座瞭望塔攀附于岩壁之上彼此以一弯饱经风霜的灰石密闭拱桥相连。沉默的脸庞从塔中的射箭孔、城垛和石桥间注视着他们。快到顶端时一名骑士骑马过来迎接。他的坐骑和铠甲都是灰色但披风却是奔流城抖擞的蓝红相间图案一尾用黄金和黑曜石精工打造、闪闪光的黑鱼镶在他肩头。”是谁要通过血门?”他喊道。 ”唐纳尔·韦伍德爵士以及凯特琳夫人和她的同伴。”年轻骑士回答。 血门骑士揭开面罩。”我就觉得眼前这位夫人面熟。小凯特你离家可真远啊。” ”叔叔您不也是?”虽然历经了一切苦难她还是自内心地微笑。听见那沙哑、如烟熏般的嗓音仿佛时光倒流二十年又把她带回到童年时光。 ”我的家就在这里。”他粗鲁地说。 ”你的家在我心里。”凯特琳告诉他”把头盔拿下来我想再好好看你。” ”只怕过了这些年还是没好看到哪里去。”布林登·徒利虽然这么说但当他揭起头盔时凯特琳却认为他撒了谎。他的容貌虽然饱经风霜岁月偷走了他的红褐头只留满头灰白但他的笑容依旧肥如毛虫的浓眉依旧深邃蓝眼中的笑意依旧。”莱莎知道你要来吗?” ”我们事先来不及通知。”凯特琳告诉他。这时其他人也跟了上来。”叔叔只怕风暴在我身后穷追不舍。” ”我们能进峡谷吗?”唐纳尔爵士问。韦伍德家的人向来讲究礼仪。 ”以鹰巢城公爵、艾林谷守护者、真正的东境守护劳勃·艾林之名我让你们通过并要求你们以他之名维持和平。”布林登爵士回答”走吧。” 于是她骑马跟在他身边穿过血门的阴影。英雄纪元时期无数兵马命丧于此却依然无法攻克峡谷。石砌工事彼端峰峦骤然展开绿野、蓝天和白雪皑皑的山尖骤然呈现美得让她喘不过气。此刻艾林谷正沐浴在晨光之中。 峡谷在他们面前绵延直至氤氲弥漫的东方这乃是一个祥和恬静的国度四面受群山庇护内中是肥沃的黑土宽阔而舒缓的河川还有在阳光下明亮如镜、数以百计的大小湖泊。田野间大麦、小麦和玉米结实累累就连高庭所生产的南瓜也不比这里硕大水果更不及此地甜美。他们走进峡谷西端通过最后一道山口后道路便开始蜿蜒向下直至足足两里高的山脚下。此处峡谷甚窄不需半日即可穿越北边的山脉近在咫尺凯特琳仿佛伸手可及。此地最高的山被称做”巨人之枪”重重山脉都仰之弥高它的山尖离地三里半消失在冰冷的雾气之中。”阿莱莎之泪”幽魂般的激流自其高耸的西峦贯穿而下即使距离如此遥远凯特琳也分辨得出那条闪亮的银丝带与暗色的磐石对比鲜明。 叔叔看见她停了下来便策马靠过来指给她看。”就在那里阿莱莎之泪旁边如果你看得够仔细阳光又恰好照到城墙就能见到闪现的白光。” 七座高塔奈德曾经告诉她如纯白的匕刺进苍天的肚腹耸立云天站在城垛上云层都在你脚下。”要走多久?”她问。 ”今天傍晚我们可以抵达山下”布林登叔叔道”但上山还要再花去一天的时间。” 后面的罗德利克·凯索爵士开了口”夫人”他说”恐怕我今天没法再走下去。”他的脸塌成一团新长的胡子参差不齐看来非常虚弱凯特琳真担心他会跌下马。 ”你本不该再走。”她说”我所要求你做的你不但尽数办到还大大出我的期望。我叔叔会陪我上鹰巢城兰尼斯特必须跟我走但你和其他人没有理由不留在这里好好休息恢复元气。” ”能招待他们作为宾客是我们的荣幸。”年轻的唐纳尔爵士努力严肃而依礼地说。除了罗德利克爵士当初跟她一起从路口旅店出的人如今只剩波隆、维里·渥德爵士和歌手马瑞里安。(..tw无弹窗广告) ”夫人”马瑞里安驱骑向前”请您允许我也陪伴您到鹰巢城去我看到了故事的开头也想看看故事怎么结束。”男孩的声音虽然憔悴却出奇坚决眼里闪着热切的光芒。 凯特琳原本就没有邀这名歌手同行完全是他自作主张。至于为什么许多比他勇敢的人都弃尸荒野他却活得好端端的她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他在途中长了点胡碴看起来多了点男人味道他都走了这么远或许她不该拒绝他。”好吧。”她对他说。 ”我也去。”波隆表示。 她更不喜欢他。要不是波隆她绝不可能抵达艾林谷这点她很清楚。这名佣兵是个极其剽悍的战士他的剑为他们杀出一条血路。即便如此凯特琳还是不喜欢这人。他有勇气力量也不缺但他心里没有仁慈二字更别说忠诚。她时常看见他跟兰尼斯特骑行在一块儿低语交谈同声大笑。她原本打算当下就把他和侏儒隔离开但既然答应让马瑞里安一起去鹰巢城她实在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他。”随你的吧。”她说却也现他根本就没请求她同意。 维里·渥德爵士和罗德利克爵士留了下来由一位说话轻声细语的修士照料他们的伤势。他们那几匹憔悴不堪的马也被留下。唐纳尔爵士保证会先派鸟儿将他们到来的消息通知鹰巢城和月门堡。有人从马厩里牵来精力充沛、鬃毛蓬松而熟悉山路的马他们只歇息不到一个小时便又再度上路朝下方的谷地平原出凯特琳走在叔叔旁边波隆、提利昂·兰尼斯特、马瑞里安以及布林登的六名手下跟随在后。 直到他们走过三分之一的下山路远离其他人的听力范围之后布林登·徒利方才转向她说:”好吧孩子告诉我这场风暴是怎么回事。” ”叔叔我早不是小孩子了。”凯特琳道。但她还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虽然花的时间远远出预期。她从莱莎的信、布兰坠楼、刺客的匕、小指头一直讲到她在岔路旅店与提利昂·兰尼斯特的巧遇。 叔叔静静地听着眉头越皱越深浓厚的眉毛盖住了眼睛。布林登·徒利是个善于倾听的人……除非对象是她父亲。他是霍斯特公爵的弟弟虽只相差五岁但自凯特琳有记忆起两人便已不和。凯特琳八岁时兄弟俩一场大吵霍斯特公爵指责布林登是”徒利家的害群黑羊”但布林登笑着说他们家族的标志是跃出水面的鳟鱼所以他应该是黑鱼而非黑羊。从那天起他便以此为纹章。 一直到她和莱莎出嫁那天两人的纷争都没结束。布林登正是在婚宴上对他哥哥宣布自己要跟莱莎一起离开奔流城去为她的新婚丈夫、鹰巢城公爵效命。据艾德慕偶尔写给她的信中所言从那之后霍斯特公爵再没提过弟弟的名字。 虽然如此在凯特琳的少女时代每每父亲大人太忙母亲大人又病得太重霍斯特公爵的子女分享喜怒哀乐的对象却是布林登叔叔。不论凯特琳莱莎还是艾德慕……噢对了即便父亲的养子培提尔·贝里席……他都耐心十足地侧耳倾听为他们获得的成功同声欢笑对他们幼稚惹来的麻烦表示同情一如此刻。 她说完之后叔叔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坐骑沿着陡峭的岩径小心下山。”这事一定要让你父亲知道”最后他说”如果兰尼斯特真的出兵临冬城距离遥远艾林谷有崇山峻岭但奔流城恰好在他们必经之路上。” ”这正是我担忧的”凯特琳坦承”等我们到了鹰巢城我立刻请柯蒙学士派鸟儿捎信去。”她还有别的消息要送奈德交代她通知诸侯命令他们准备防御北方。”艾林谷里情势如何?” ”人人都义愤填膺”布林登·徒利说:”琼恩大人深受爱戴如今国王把一个近三百年来都由艾林家族继承的职位交给詹姆·兰尼斯特大家都觉得深受侮辱。莱莎命令我们称呼她儿子为真正的东境守护但这骗不了人。至于相大人的死因也不只有你妹妹怀疑。当然没人敢公开宣称琼恩是被谋害可这却是个挥之不去的阴影。”他看了凯特琳一眼嘴巴一抿。”还有那孩子的问题。” ”那孩子?他怎么样?”眼前是一块低垂的岩石她低下头之后他们转了个大弯。 叔叔的口气忧心忡忡。”劳勃公爵”他叹道”才六岁大一天到晚生病拿走他的玩偶他就哭。他是琼恩·艾林的亲生儿子有天上诸神为证可有人传说他太过虚弱无法继承父亲的宝座。过去十四年来琼恩大人都在君临任职此间是由大总管奈斯特·罗伊斯负责不少人据此认定应该由他来代理直到那孩子长大为止。还有的人认为莱莎理应再婚并且越快越好。如今鹰巢城内挤满了追求者多得像战场上的乌鸦。” ”我早该料到”凯特琳道。这消息不足为奇莱莎还年轻山谷王国更是一份最厚重的嫁妆。”莱莎会再嫁吗?” ”她同意只要找到合适的人。”布林登·徒利道”但她却拒绝了奈斯特大人和其他十来位追求者。她对外誓这次要由她来选择夫婿。” ”别人也就算了至少你不该怪她。” 布林登爵士哼了一声。”我也没怪她可……在我看来莱莎只是装模作样她虽然很享受被人追求的爱情游戏但我相信你妹妹打算亲自主政直到儿子长大成为名副其实的鹰巢城公爵。” ”女人跟男人一样可以英明统治。”凯特琳说。 ”合适的女人才可以。”叔叔从旁扫了她一眼”凯特别搞错了莱莎可不是你。”他迟疑了一会儿。”真要说的话我很怕你会现你妹妹能帮得上的忙……没有想像中的多。” 她被搞糊涂了。”你是什么意思?” ”从君临回来的莱莎和当初随被任命为相的丈夫南下时的她已经不是同一个人。这些年来她吃了不少苦头你一定得知道。艾林大人虽然是个忠实的好丈夫但他们的婚姻是建立在政治而非感情之上。” ”我的不也是?” ”你们的婚姻出点相同但你的际遇比她好得多。她有两个孩子生下来就没活成经历了四次流产加上艾林大人的死……凯特琳诸神只给了莱莎一个孩子如今她活着就是为了他。可怜的孩子。难怪她宁可逃走也不愿见到儿子交给兰尼斯特家抚养。孩子你妹妹现在非常害怕而她最怕的就是兰尼斯特。她像个夜贼似的偷偷溜出红堡跑回艾林谷一切都是为了把儿子从狮口中抢救出来……结果这会儿你却把狮子带进了她家门。” ”我把他擒来的。”凯特琳说。她右手边的山岩出现了一个裂缝活像一张深不见底的黑暗大口正张开打着哈欠。她勒紧马缰小心翼翼地绕过去。 ”是吗?”叔叔回头瞄了一眼看看正在身后缓缓下山的提利昂·兰尼斯特。”我见他鞍挂斧头腰插匕后面还有个如影随形的佣兵。亲爱的你所谓的擒从何说起啊?” 凯特琳不安地动了动。[..tw超多好看小说]”反正侏儒人在这里并且不是自愿。不管什么说法总之他是我的犯人。莱莎想叫他认罪的急切程度不会在我之下。兰尼斯特家谋害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啊当初写信警告我们的也是她。” ”黑鱼”布林登疲倦地对她笑笑。”孩子希望你是对的。”他叹口气言下之意却大不以为然。 马蹄下的斜坡开始放缓太阳已在西边。道路逐渐宽阔变得笔直凯特琳也次注意到路边有野花和青草。等他们抵达谷地平原行进的度更快他们没有浪费时间加紧赶路穿越青翠绿林与沉静的小村庄经过果园和金黄色的麦田溅起水花渡过阳光照耀的溪流。叔叔派出掌旗手跑在前面长竿上飘扬着两面旗帜上方的是艾林家族的新月猎鹰下面则是他自己的黑鱼。农家马车生意人的货车和小贵族家的骑手纷纷回避让他们通过。 即便如此当他们抵达巨人之枪山脚下那座坚固城堡时天色已经全黑。城垛上火把通明新月在护城河的漆黑水面舞动。吊桥已经升起铁闸也已降下但凯特琳看到城门楼内的火光灯光也从城楼后面的窗户间流泻出来。 ”这就是月门堡。”队伍靠近城堡时叔叔说。他的掌旗手骑到护城河边招呼塔楼里的人。”奈斯特大人的居城。他应该在等我们了。你再看看上面。” 凯特琳抬起头不断抬高、抬高、抬高。起初她只看到山石和树木夜幕覆盖的崇山峻岭漆黑一如无星之夜。接着她注意到高处飘渺的花火那原是一座城堡的塔楼嵌筑于陡峭的危崖绝壁上其灯火犹如橙色的眼睛般俯视大地。在那之上还有一座更高更远的塔再上去还有一座几乎只是夜空中一点闪耀的火星。最后在飞鹰翱翔的极高处有一片在月光下闪烁的白光。她仰视着高空朦胧的苍白高塔晕眩感顿时排山倒海般袭来。 ”鹰巢城。”她听见马瑞里安喃喃说显然大为震惊。 提利昂·兰尼斯特尖锐的声音插进来:”看来艾林家的人挺孤僻不喜欢有人作伴。假如你打算要我们摸黑爬上去那干脆在这里把我杀了好了。” ”我们今晚在此过夜明天上山。”布林登告诉他。 ”哟我可迫不及待”侏儒回话”要怎么上去?骑山羊我可不在行。” ”我们骑的是骡子。”布林登微笑道。 ”山上凿了石阶。”凯特琳说。奈德提起他与劳勃·拜拉席恩和琼恩·艾林在此度过的童年岁月时曾经跟她讲过。 叔叔点头。”现在天太暗看不见但的确是有石阶可走。石阶对马来说太陡太狭窄骡子倒还勉强能成。沿路有三座堡垒:危岩堡、雪山堡和长天堡骡子最高可以走到长天堡。” 提利昂·兰尼斯特一脸狐疑地往上瞄。”那接下来怎么办?” 布林登微笑道:”在那之后山路太险连骡子也上不去。所以接下来我们步行上山或者你想搭篮子?鹰巢城在长天堡正上方的山顶它的地窖里有六个挂铁链的大绞盘负责拉补给。如果你愿意兰尼斯特大人我可以安排你跟面包、啤酒和苹果一起上去。” 侏儒干笑一声。”可惜我不是南瓜。”他说”哎如果我老爸知道他儿子跟萝卜一样被拖上断头台一定很不高兴。假如你们要徒步上山恐怕我也得照做。我们兰尼斯特家的人多少还有点自尊。” ”自尊?”凯特琳斥道。他那充满嘲弄的口吻和过于轻慢的态度让她非常恼火。”我看是自傲吧。骄傲自大贪得无厌迷恋权位。” ”我老哥的确傲慢得很”提利昂·兰尼斯特答道”我老爸则根本是贪婪的化身至于我那好姐姐嘛迷恋权位就跟呼吸一般重要。惟有我却是只天真无邪的小羊。怎么样要不要我咩咩叫两声给你听啊?”他咧嘴嘻笑。 她还不及回答吊桥便喀啦喀啦降了下来接着他们听到上过油的铁链滑动铁闸也随之升起。士兵们手持火炬出来为他们照明叔叔领头穿过护城河。奈斯特·罗伊斯男爵艾林谷的大总管和月门堡的守护者正在中庭里迎接他们身边围满了骑士。”史塔克夫人”他鞠躬道。他是个身躯庞大、胸膛厚实的人动作起来颇显笨拙。 凯特琳下了马站在他面前。”奈斯特大人”她说。她久闻其大名他是青铜约恩的堂弟生于罗伊斯家族的旁系支脉但本身依旧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我们长途跋涉疲累不堪如果您方便的话今晚想在此借宿一宿。” ”夫人请别客气。”奈斯特男爵粗声道”但您的妹妹莱莎夫人刚从鹰巢城传话下来希望能立刻见您一面。跟您同来的人今晚就住这里明天一大早送他们上山。” 叔叔翻身下马。”这太疯狂了!”他唐突地说。布林登·徒利向来不是个善于修饰话语棱角的人。”今天并不是满月你还要他们连夜上山?就算莱莎也知道这是找死。” ”布林登爵士骡子认得路哪。”一个瘦长结实的十七八岁少女自奈斯特男爵身边走上前来。她一头剪短的黑身穿骑马皮衣和一件镀银轻环甲。她朝凯特琳鞠躬的姿势比她主人还要优雅。”夫人我向您保证不会出事的。能带您上山是我的荣幸。这条路我摸黑走过几百次米歇尔说我父亲准是头山羊。” 她那充满自信的口气听得凯特琳忍不住微笑。”孩子你可有名字?” ”夫人高兴的话叫我米亚·石东就行。”女孩道。 她听了却不高兴。凯特琳好不容易才维持住脸上笑容。石东是艾林谷私生孩子的姓正如北方的雪诺高庭的佛花。依照习俗七大王国各有专门给没爹的孩子用的姓。凯特琳对这女孩本身并无恶感只是不免突然想到奈德那正驻守长城的私生子这个念头让她羞愤交加。她挣扎着找话回应。 奈斯特男爵填补了沉默。”米亚是个机灵的孩子她起誓会把您安全地带到莱莎夫人那边我相信她。她从没教我失望过。” ”既然如此米亚·石东我就把自己交到你手中了。”凯特琳道”奈斯特大人还请您严加看管我的犯人。” ”也请您给这位犯人弄杯酒来只香酥烤鸡免得他饿死。”兰尼斯特道”饭后有个女孩乐乐更好怕只怕我要求得太多了。”佣兵波隆听了哈哈大笑。 奈斯特男爵没理会他的嘲弄。”夫人就照您吩咐一切悉听尊愿。”然后他才看看侏儒。”把兰尼斯特大人送进塔上的监狱帮他张罗酒肉。” 提利昂·兰尼斯特被领走之后凯特琳向叔叔和余人告别跟着那私生女穿过城堡。两头骡子等在城堡的上层庭院里整装待。米亚扶她骑上一位身着天蓝色披风的守卫拉开狭窄的后门。门外是浓密的云杉和松木山壁像堵黑墙但岩石上果真有深深凿出的石阶向上直入天际。”有些人觉得闭上眼睛会比较安心”米亚领着骡子穿过后门走进森林。”他们觉得害怕或头晕的时候常把骡子抓得太紧可骡子不喜欢这样。” ”我本姓徒利又嫁进史塔克家”凯特琳道”要吓到我可不容易。你打算点火把吗?”石阶像沥青一般黑。 女孩扮了个鬼脸。”点火你反而看不见啦。今晚天气这么好有月亮和星光足矣。米歇尔说我有对猫头鹰的眼睛。”她也骑了上去催促骡子踏上第一阶。凯特琳的坐骑自行跟了上去。 ”你刚才也提到米歇尔。”凯特琳道。骡子的步伐虽慢却很平稳她已经非常满意。 ”米歇尔是我的爱人。”米亚解释”米歇尔·雷德佛他是林恩·科布瑞爵士的侍从。过几年等他当上骑士我们就要结婚了。” 她的语气好像珊莎都是那么愉悦美妙无忧无虑充满梦想凯特琳听了不禁微笑笑里却带着忧伤。她知道雷德佛家是峡谷地区历史悠久的世家大族体内更有先民的血脉。她或许能成为他的爱人然而雷德佛家的人绝不会娶私生女。他家里会帮他安排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或许是科布瑞家族也可能是韦伍德或罗伊斯家族甚至是艾林谷外的豪门望族。就算米歇尔·雷德佛跟这女孩睡过也不能代表什么。 上山的过程比凯特琳原本期待的要轻松许多。森林离他们很近伸展过来遮住山路搭起一棚瑟瑟作响的青绿屋顶连月光也被遮蔽所以她们仿佛是在暗道里行进。但是骡子的步履稳健毫无疲态米亚·石东也的确如有夜视能力。山路蜿蜒崎岖两人沿路缓步慢行越过山壁。厚厚的松针铺在地上宛如绒毯骡子走在石阶上只出最细微的声音。这片宁静安抚了她的情绪轻微的晃动让凯特琳在鞍上摇摇摆摆没多久她就开始抗拒瞌睡的诱惑了。 或许她真打了一阵盹吧因为宏伟的镶铁城门突然便矗立在她们面前。”危岩堡到了。”米亚开心地跳下骡子宣布。坚实的石城墙顶插满铁钉两个圆胖的塔楼环绕主堡。城门在米亚的呼喊下缓缓打开负责指挥这座堡垒的骑士是个粗壮的家伙他亲切地叫出米亚的名字拿出刚从烤架上取下、虽有点焦但热腾腾的烧肉和烤洋葱招待她们。凯特琳早已忘记自己有多饿站在中庭里就吃了起来马夫则把她们的鞍鞫换到精力充沛的新骡子背上。温热的肉汁流过她的下巴滴在披风上但她实在太饿便也管不了这许多。 随后她们骑上新骡子在星光照耀下再度出。凯特琳觉得这次的山路更为艰险不仅路径更陡石阶磨损得厉害地上也散满了小圆石和岩石碎片。有好几次米亚都得下骡清开路上的落石。”若是骡子在这里摔断腿那可就危险了。”她说。凯特琳只有同意的份。此时她已经能切身感受所处的高度这里林木渐稀风势转强拉扯着她的衣服把头吹进眼睛里。山路不断迂回盘旋因此她可以看见下面的危岩堡以及更下方的月门堡那里的火光好似烛焰一般。 雪山堡比危岩堡小得多只有一座加固的塔楼一座木料搭建的主堡以及躲在低矮石墙后的马厩。围墙砌得很粗糙没有涂上灰泥。虽然如此它却紧靠着巨人之枪形势足以掌控危岩堡以上所有的石阶。若有敌人想动鹰巢城的主意他就得从危岩堡一阶一阶地打上来同时还必须承受自雪山堡如雨般落下的飞箭和落石。这里的指挥官是个一脸麻子、焦躁不安的年轻骑士。他拿面包和乳酪招待她们并请两人到他的火炉边取暖但米亚婉拒了。”夫人我们应该继续走”她说:”如果您愿意的话。”凯特琳点点头。 她们再次换了新骡子。给她的那头是白的米亚一见便微笑道:”夫人小白是头好骡。就算步履坚冰它的脚步也很稳但您千万小心他要是不喜欢您可是会踢人的。” 诸神保佑小白似乎还挺喜欢凯特琳至少它没有踢人。路上没有冰这点她也很感激。”我妈说数百年前这里就是风雪线。”米亚告诉她”从这往上便是白茫茫的冰雪从不融化。”她耸耸肩”离山顶还很远我不记得在这儿看过雪不过或许古时候是那样罢。” 她好年轻凯特琳心想一边试着回忆自己是否曾如她这般纯真。这女孩大半时光都活在夏季除此之外她一无所知。孩子凛冬将至啊她想告诉她。话到嘴边几乎就要出口或许她究竟是逐渐变成史塔克家的人了吧。 雪山堡之上强风是个活生生的事物犹如荒野孤狼般在她们周围呼啸狂吼时时又归于平静仿佛有意诱使她们掉以轻心。从这里看去星星似乎更亮好似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一弯新月挂在清朗的夜空中显得硕大无朋。凯特琳只觉上山时往上看比往下看感觉好多了。经过几百年来的结冰、融雪和无以计数的骡蹄踩踏石阶破损得相当厉害即便是在黑暗中看不清她依旧提心吊胆。当她们来到两座尖石间的平台时米亚爬下骡子。”这里我们最好牵骡子过去”她说”夫人请注意这儿的风有点强。” 凯特琳手脚僵硬地从阴影里爬出看看眼前的山路:大约二十尺长三尺宽但路的两边都是万丈深渊。她能听见冷风的呼啸。米亚轻轻探出脚步骡子平稳地跟随在后尤似穿越城堡中庭。接下来就轮到她了。凯特琳才刚踏出第一步恐惧就紧紧地抓住了她。她感觉到两侧的虚无空洞感觉到在她周遭大口呵欠的黑色气旋。她停下脚步颤抖着不敢前进。狂风向她嘶吼拉扯她的披风企图将她拖下山崖。凯特琳畏缩地退了一小步但骡子挡在后面她没有去路。我要死在这里了她心想。她觉得背心冷汗淋漓。 ”史塔克夫人”米亚从对面喊。女孩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有几千里远。”您还好吗?” 凯特琳·徒利·史塔克咽下了仅存的自尊。”孩子我……我做不到。” ”没问题的”私生女孩说”我知道您行。您看看路有多宽。” ”我不想看。”世界仿佛在她身边旋转山脉、天空和骡子通通搅成一团。凯特琳闭上眼睛稳住自己急促的呼吸。 ”我这就过来”米亚道”夫人您站在那儿别动。” 此刻凯特琳最不会做的就是乱动。她听着风声呼啸以及皮革在石头上出的摩擦随后米亚就来了轻轻地牵起她的手。”您怕的话闭上眼睛就好。绳子可以放开小白自己会走。很好夫人。我带您过去您看吧没什么大不了。走一步试试看就是这样动动您的脚往前滑就对了看挺简单吧?再来一步慢慢来路这么宽您都可以跑哩。再来一步再来。对了。”私生女孩就这样一步一步带着闭起眼睛颤抖不已的凯特琳走过危崖那头白骡子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长天堡不过是一道新月形状沿着山壁用粗石堆砌而成的高耸城墙但凯特琳·史塔克却觉得即便傲立云霄的瓦雷利亚通天塔也没这般美丽。雪线由此开始长天堡历尽沧桑的城墙处处结霜其上的斜坡挂满了长长的冰柱。 米亚·石东向守卫打过招呼城门便在她们面前打开此时东方已经渐露曙光。城墙背后是一连串的坡道各种大小的岩石摇摇欲坠这里无疑便是全世界最容易山崩的地方了。她们面前的岩壁上开了一个通道。”马厩和军营都在里面。”米亚说”最后一段路是在山内有点黑但也免了风雪。骡子只能到此为止从这儿开始嗯直直地爬上去那路比较像石头做的云梯而非正式的台阶但还不算太难走。大概再有一个小时就到了。” 凯特琳抬头仰望在头顶正上方破晓的晨光之中她可以看见鹰巢城的基石离她们大概不过六百尺。从下看去如同小小的白色蜂窝。她忆起叔叔提起的篮子和绞盘。”兰尼斯特家的人或许自负傲慢”她告诉米亚:”但徒利家的人懂得变通之道。我已经骑了一整天马又走了大半夜。请他们放下篮子我跟萝卜一起上山。” 凯特琳·史塔克终于抵达鹰巢城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一位满头银、身材健壮、穿着天蓝色披风、新月猎鹰胸甲的人扶她出了吊篮。他是琼恩·艾林的侍卫队长瓦狄斯·伊根爵士站在他身边的则是体格瘦弱、神色不安、头太少、脖子却太长的柯蒙学士。”史塔克夫人”瓦狄斯爵士道”您真是教我们又惊又喜。”柯蒙学士颔同意。”可不是嘛夫人可不是嘛。我已经带话给您妹妹她吩咐您一到就叫醒她。” ”我希望她昨晚睡得香甜。”凯特琳的话中带了一丝嘲讽但似乎没人注意。 他们护送她从绞盘室走上螺旋梯。以王国中贵族的标准而言鹰巢城规模不大只是七座白色尖塔像筒里的箭一样挤成一团坐落在山巅上。它虽无马厩、铁铺或犬舍但奈德曾说这里的粮仓和临冬城的一般大而塔楼足以容纳五百人。然而当凯特琳行经其中却现城堡异常荒凉白石打造的厅堂里回声四起空无一人。 莱莎独自在书房里等她身上披着睡袍。她一头红褐色长未经整理垂过裸露的肩膀覆在背后。一个侍女站在她身后正帮她梳理因睡眠而打结的丝。凯特琳刚进门妹妹立刻笑盈盈地起身。”凯特”她说”噢凯特见到你真好。我亲爱的好姐姐。”她跑过房间紧紧地搂住姐姐。”我们好久没见面了”莱莎抱着她喃喃说”噢真的好久好久。” 事实上两人有五年没见。对莱莎而言那是残酷的五年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妹妹小她两岁但现在看起来年纪却比她大。莱莎原本就比凯特琳矮如今她胖了脸也显得苍白臃肿。她有着徒利家族的蓝眼睛却是那么黯淡而湿润目光游移不定小嘴唇也没了生气。凯特琳抱着她想起当年在奔流城的圣堂婚礼时站在自己身边那个身躯纤细、抬头挺胸的女孩。如今妹妹的美貌只剩下那头蓬松柔软、流泻至腰的红棕色长。 ”你看起来气色很好”凯特琳撒了谎。”只是……有点累。” 妹妹松开她。”是有点累是啊真的有点累。”这时她似乎注意到在场的其他人:侍女、柯蒙学士和瓦狄斯爵士。”你们下去罢”她告诉他们”我想跟我姐姐单独谈谈。”她挽起凯特琳看着他们离开…… ……门一关上便立刻摔开她的手。凯特琳见她脸色一变仿佛乌云遮蔽了太阳。”你到底想干什么?”莱莎斥责她”竟然未经许可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把他带来这里把我们扯进你跟兰尼斯特的争端……” ”我的争端?”凯特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壁炉里火光熊熊但莱莎的声音却没有丝毫温暖。”小妹打一开始这就是你的事。你写了那封该死的信给我说兰尼斯特家的人害死了你丈夫。” ”我写信的目的是警告你叫你离他们远一点!不是叫你跟他们硬碰硬!诸神在上凯特你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妈?”一个细小的声音说。莱莎旋身厚重的长袍也跟着转圈。鹰巢城公爵劳勃·艾林站在门边抱着一个破烂的布偶睁大双眼看着她们。这孩子瘦得可怜个子比同年龄的孩子都要小一张病恹恹的脸还不时颤抖。她知道学士管这种病叫癫痫。”我听见说话的声音了。” 这也难怪凯特琳心想因为莱莎刚才几乎就是在吼。妹妹看她的眼神依旧锐利如刀。”小宝贝这是你凯特琳阿姨。她是我姐姐史塔克夫人你还记得吗?” 小男孩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好像记得。”他眨着眼说。凯特琳上次见他时他还未满周岁。 莱莎在火炉边坐下。”小亲亲到妈咪这儿来。”她整整他的睡衣拨拨他的头。”你看他漂不漂亮?其实他也很强壮你别听信外边的传言。琼恩很清楚他亲口对我说种性强韧这是他的临终遗言。他一直念叨着劳勃的名字用力抓我的手直到留下血痕。他是要我告诉他们种性强韧这是他的种他要大家都知道我的小宝贝长大之后会变成个强壮的男子汉。” ”莱莎”凯特琳道”如果关于兰尼斯特家的情况属实那我们应该赶紧采取行动。我们——” ”不要在我宝贝面前谈这些。”莱莎说”他的脾气很纤细对不对啊小亲亲?” ”这孩子是鹰巢城公爵也是艾林谷的守护者。”凯特琳提醒她”现在不是曲意温柔的时候。奈德认为依目前情势很可能会演变至战争。” ”闭嘴!”莱莎怒叱。”你吓到孩子了。”小劳勃从她肩头偷偷望了凯特琳一眼然后起抖来。他的玩偶掉到地毯上他则紧紧抱住母亲。”我亲爱的小宝贝别怕喔。”莱莎轻声说”妈咪在这里不会有事的。”她掀开睡袍拉出一只苍白但涨鼓鼓、奶头红润的**。男孩渴切地抓住它把头埋在她胸口吸吮了起来。莱莎抚弄着他的头。 凯特琳说不出话来。这竟然是琼恩·艾林的儿子她难以置信地想。她想起了自己的小儿子瑞肯才三岁年纪只有这男孩的一半却精力旺盛足以当他好几倍有余。难怪艾林谷的诸侯们焦虑不安。她终于了解到国王为何要把这孩子从母亲身边带开交给兰尼斯特家抚养…… ”在这里我们不会有事。”莱莎说。至于这话究竟是对她说还是对那孩子说凯特琳无法确定。 ”别傻了”凯特琳道怒意陡然从心中升起。”现在哪里都不安全。你以为躲在这里兰尼斯特家就会忘记你的存在吗?你真是大错特错!” 莱莎伸手捂住男孩的耳朵。”就算他们带兵杀进崇山峻岭穿过血门也不可能攻破鹰巢城。你自己也看到了没有人能攻到这里。” 凯特琳有种想甩她耳光的冲动。布林登叔叔试图警告她她这才明白原因何在。”世上没有攻不破的城堡。” ”这座城堡就攻不破。”莱莎坚持”而且每个人都知道。现在惟一的问题是我该怎么处置你带来的这个小恶魔?” ”他是坏人吗?”鹰巢城主松开口中红润潮湿的乳头问。 ”他是个非常非常坏的人。”莱莎告诉他一边穿好衣服。”但是妈咪不会让他欺负我的小亲亲。” ”让他飞。”劳勃急切地说。 莱莎搓搓儿子的头。”这主意不错”她喃喃道”这主意的确不错。” 第三十五章 艾德 他在妓院的前厅找到小指头现他正与一位身材高挑、举止优雅、全身黑如墨汁、穿着羽饰礼服的女士亲切交谈。火炉边海华则和一位体态丰满的少女玩着猜瓦片的游戏。到目前为止他已经输掉了皮带、披风、锁子甲和右脚的靴子女孩则被迫从胸口一直解开到腰部的衣扣。乔里·凯索站在一扇滴雨如注的窗边脸上挂着嘲弄的微笑饶有兴味地看着海华输掉一件又一件衣服。 奈德停在楼梯口戴上手套。”我的事已经办完我们该走了。” 海华踉跄着站起来急忙收拾他的东西。”是的大人。”乔里道”我去帮韦尔把马牵过来。”他朝门边走去。 小指头慢条斯理地跟妓女话别。他吻了那黑女人的手偷偷跟她说了句什么笑话逗得她高声大笑最后才神闲气定地走到奈德旁边。”你是自己办事”他漫不经心地问”还是替劳勃办事?听人说相替国王作梦用国王的声音说话拿国王的宝剑治理国家你该不会也是用国王的老二——” ”贝里席大人”奈德打断他。”请您别太不知好歹。我并非不感激您的帮忙。若是没有您恐怕我们得花上几年时间才能找到这家妓院。但那不代表我愿意忍受您的嘲弄更何况我已经不是相了。” ”我看冰原狼跟刺猬没什么两样嘛。”小指头夸张地撇撇嘴。 他们走进马厩时屋外无星的黑色夜空正下着一阵温暖的雨。奈德拉起兜帽乔里牵来他的坐骑年轻的韦尔紧跟在后一手领着小指头的母马另一只手忙着系好皮带拉紧长裤。一个赤脚的妓女从马厩门里探出头来对他咯咯直笑。 ”大人我们这就回城堡吗?”乔里问。奈德点点头翻身上马。小指头骑行在他身边乔里和其他人也跟着照办。 ”莎塔雅这家店实在挺不赖”途中小指头说”有时候我还真想把它给买下来。我现买妓院远比投资船队来得稳当因为妓女不会沉而海盗跳到她们身上的时候唉照样也得付钱哪。”培提尔伯爵笑道似乎对自己的幽默颇感满意。 奈德让他自说自话过了一会儿他也静了下来他们便沉默地骑马前行。君临的街道阴暗而无人迹大雨把所有的人都赶进了屋里。这雨不断敲打着奈德的头温热如血无情一如萦绕心头的过往罪衍。大颗水珠流下他的脸庞。 ”劳勃永不会安于一室。”许久许久以前在他们的父亲把她许配给风息堡年轻公爵的那个晚上莱安娜在临冬城对他这么说。[..tw超多好看小说]”我听说他在艾林谷跟一个女孩生了孩子。”奈德自己便抱过那婴孩实在无法否认她的话况且他又不愿欺骗妹妹便向她保证不论劳勃在婚约之前干过什么风流事都无足轻重因为他是个情感真诚的好人全心全意地爱着她。然而莱安娜只是笑笑。”我最亲爱的奈德啊爱情诚然可贵却终究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本性。” 刚才那女孩年纪之轻奈德甚至不敢问她几岁。她原本毫无疑问是个黄花闺女在稍微高级一点的妓院里只要钱包够肥就一定能找到这样的货色。她长了一头淡红的头鼻梁两边各有一点雀斑当她解开衣服用奶头哺喂婴儿的时候他现她的胸部也有雀斑。”我给她取名芭拉”孩子一边吸奶她一边说”大人她跟他长得可真像不是吗?她有他的鼻子还有他的头……” ”的确很像。”艾德·史塔克已经摸过婴儿柔细的深色头丝有如黑丝滑过他的手指。他隐约记得劳勃的第一个孩子也有着同样的纤细黑。 ”大人您见到他的时候如果您高兴的话……请您告诉他告诉他她有多漂亮。” ”我会的。”奈德答应她。这是他的命。劳勃可以誓言真爱不渝然后在天黑以前就忘得一干二净然而奈德·史塔克信守承诺。他想起莱安娜临终之际他所许下的承诺以及为了遵守誓言付出的种种代价。 ”请告诉他我没跟过其他人。大人我以新神与旧神之名起誓。莎塔雅说我可以将养半年照顾孩子同时看他会不会回来。所以请您告诉他我在等他好不好?我不要金银珠宝我只要他的人。他对我一直很好真的。” 对你很好奈德的思绪好空虚。”孩子我会告诉他的。我向你保证芭拉永不会愁吃愁穿。” 听到这话她笑了笑得很害怕却又很甜看得他心如刀割。骑马走在雨夜奈德看见琼恩·雪诺的脸出现在眼前几乎就是年轻时的自己。倘若众神如此厌恶私生儿他闷闷地想那么又为何要让男人充满欲望?”贝里席大人你对劳勃的私生子女所知多少?” ”这个嘛从最简单的说起他生得比你多。” ”多多少?” 小指头耸肩雨珠立刻汇集成小溪从他斗篷背后流下。”有关系吗?反正只要睡过的女人够多总有人会送你大礼而国王陛下在这方面可从不吝啬。我知道他公开承认的那个风息堡男孩那是在史坦尼斯大人结婚当晚搞上的。他没法不认孩子的母亲是佛罗伦家的人赛丽丝夫人的堂妹她本人又是她的侍女之一。蓝礼说劳勃在当晚宴会进行途中把那女孩抱上楼在史坦尼斯和新娘跳舞的时候就在他们婚床上开了她的苞。史坦尼斯大人似乎认为这是他太太娘家名誉的大污点所以等男孩一出生便把他装船送到蓝礼那边去了。”他斜眼看看奈德。”我还听说三年前劳勃去西境参加泰温大人的比武大会时跟凯岩城一个女侍生了对双胞胎。瑟曦派人把孩子杀了孩子的娘则卖给路过的奴隶贩子。自家后院出这种事兰尼斯特家哪受得了。” 奈德·史塔克听了不禁皱眉王国各大家族都有类似的难听传闻。他相信瑟曦·兰尼斯特干得出这种事……但国王会袖手旁观任她胡来吗?他过去所认识的那个劳勃不会可话说回来他过去所认识的那个劳勃也不像如今这般善于对自己不想知道的事装聋作哑。”琼恩·艾林为什么突然对国王的庶出子女产生了兴趣?” 浑身湿透的矮个子耸耸肩。”他是御前相想必劳勃要他代为照顾吧。” 奈德被雨淋湿到骨子里去他的心整个凉了。”一定不止这样否则干嘛杀他?” 小指头甩开头上的雨珠笑道:”原来如此。想必是因为艾林大人知道国王陛下把一堆妓女和渔姑肚子搞大的底细不得已只好将他灭口。这也难怪若让这种人活下去下次他就要说太阳从东边出来啰。” 奈德·史塔克想不出如何回答只有皱眉。这么多年来他现自己头一遭回忆起雷加·坦格利安。他很好奇雷加是否也常光顾妓院不知为什么他相信没有。 雨势转大刺痛他的双眼轰然敲打地面。黑色的浊流从丘陵往下倾泻这时乔里喊道:”老爷!”他嘶哑的声音里带着警觉。转眼间街道上满满的都是兵士。 奈德瞥见他们皮衣外罩着环甲、铁手套和护膝戴着金狮修饰的钢盔被雨浸湿的披风紧紧贴在背上。他无暇细数但起码有十个排成一列徒步挡住去路手持长剑和铁枪。”后面!”他听见韦尔大喊他调转马头现后面有更多人切断了他们的退路。乔里的剑铮地一声出鞘。”挡路者死!” ”狼在叫了。”对方的领队说。奈德可以看见雨水流下他的脸庞。”可惜是小小一群。” 小指头小心翼翼地策马向前。”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可是国王的相。” ”国王的前任相。”泥泞模糊了枣红骏马的蹄声面前的士兵分成两列金盔金甲的兰尼斯特雄狮桀骜不驯地吼道。”至于现在嘛说实话我不知道他算老几。” ”兰尼斯特你疯了不成?”小指头道”快让我们过去我们该回城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奈德平静地说。 詹姆·兰尼斯特微笑道:”此话不假。我在找我老弟。史塔克大人您还记得我弟弟吧是不是?我们到临冬城去的时候他还跟我们一道呢。金头大小眼舌头利个子矮。” ”我记得非常清楚。”奈德回答。 ”他似乎在半路上碰到点麻烦。家父为此甚感焦虑。您该不会又正巧知道谁想对我弟弟不利吧是不是?” ”令弟乃是在我的命令下遭到逮捕以为其罪行负责。” 小指头沮丧地呻吟道:”两位大人——” 詹姆爵士自鞘里拔出长剑踢马向前。”拔剑罢艾德大人。虽然我恨不得像杀伊里斯那样宰了你但我宁愿你死的时候手里拿着武器。”他冰冷而轻蔑地看了小指头一眼。”贝里席大人若你不想身上的漂亮衣服沾上血迹我建议你尽快离开。” 小指头无需催促。”我这就去找都城守卫队。”他向奈德保证。兰尼斯特家的士兵向外站开之后又复成包围阵形。小指头一踢马肚骑着母马消失在街角。 奈德的手下也拔出了武器但他们是三对二十。附近居民在门窗后暗中观望无人打算干涉。他的部下都骑马而兰尼斯特家的人除了詹姆都是徒步。冲锋或许能杀出一条血路但艾德·史塔克认为还有更保险、更安全的策略。”你杀了我”他警告弑君者。”凯特琳手中的提利昂也性命难保。” 詹姆·兰尼斯特用那把曾啜饮末代龙王鲜血的镀金宝剑戳戳奈德胸膛。”她会吗?奔流城高贵的凯特琳·徒利谋害毫无反抗能力的人质?我看……她不会。”他叹口气”但我可不想拿我弟弟的性命来跟一个女人的荣誉感作赌。”詹姆将黄金宝剑回鞘。”这样看来我只好让你跑去跟劳勃告状说我是如何欺负你了。我很怀疑他会不会理你?”詹姆伸手把湿往后一拨调转马头。当他骑马经过那排武士时他回头瞄了队长一眼。”崔格不许伤害史塔克大人。” ”遵命大人。” ”可是……也不能让他平白逃过一劫所以呢”——穿过夜色和大雨他依稀看到詹姆的微笑——”把他手下给我全宰了。” ”不!”奈德·史塔克尖叫着抓起他的剑。他听见韦尔大声喊叫詹姆早已快马加鞭扬长而去。敌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奈德踩翻一人挥剑朝着周围纷纷避开、幽灵般的红披风猛砍。乔里一夹马肚往前冲精钢打造的马蹄铁正好踢中一名士兵的脸出一声令人作呕的喀啦响。第二个人避了开来刹那间乔里似乎自由了。那边韦尔大声咒骂被他们硬是从垂死的马背上拖下去剑如雨下。奈德策马朝他飞奔而去一剑砍中崔格的头盔冲力震得他咬紧牙关。崔格踉跄着跪下盔顶的狮子裂成两半血汩汩地流下脸庞。海华正挥砍着几只抓住他腰带的手却被一枝长枪刺穿了肚腹。只见乔里回头冲入杀阵长剑挑起一阵腥风血雨。”不要过来!”奈德高喊”乔里快走!”奈德的坐骑滑了一跤轰隆隆摔进烂泥堆里。他只觉一阵刺眼的剧痛以及嘴里的血腥。 他看见他们砍断乔里坐骑的腿把他拖在地上围上去剑起剑落。奈德的马蹒跚着站起来他也试图起身却无力地倒下极力忍住方才没有尖叫出声。他看见戳穿小腿的碎骨。那是他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后看到的东西。雨一直下一直下一直下。 当艾德·史塔克公爵再度睁眼时身边只剩死人。他的坐骑靠了过来闻到浓厚的血腥味便又拔腿跑开。奈德拖着身子爬过泥泞腿部传来的剧痛疼得他咬紧牙关。他爬啊爬仿佛花了好多年。一张张脸从透着烛光的窗户边探出来居民渐渐从小巷和房屋内走出但没有人伸出援手。 当小指头和都城守卫队找到他时他坐在街上怀中抱着乔里·凯索的尸体。 金袍卫士不知从哪儿弄来了担架。回城堡的路上奈德痛得睁不开眼几度失去意识。他记得在灰蒙蒙的晨光之中红堡耸立在面前。大雨把原本粉白的石造城墙染成一片血红。 随后派席尔大学士突然出现在身边手拿杯子轻声说:”大人把这喝了。来这是罂粟花奶可以为您止痛。”他记得自己喝了下去接着派席尔吩咐某人把葡萄酒煮沸再拿条干净毛巾。之后他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第三十六章 丹妮莉丝 维斯·多斯拉克的”马门”乃是两匹巨大的青铜骏马后足站立前脚高跃四蹄相会于离路面百余尺的高空形成一个尖顶圆弧。 丹妮实在不了解这座城既无围墙何需城门?……犹有甚者她举目所及居然没有半栋建筑。然而马门依旧矗立在此硕大无比美丽逼人两匹大马为远方紫色山峦的风景加上了边框。卓戈卡奥领着卡拉萨从它们的马蹄下经过沿着诸神大道继续前行血盟卫们紧随左右青铜骏马则在碧波荡漾的草原上洒下迆长的影子。 丹妮骑着银马跟随在后护送她的是乔拉·莫尔蒙爵士和再度上马的哥哥韦赛里斯。自那天在草原上生事故她让他走路回卡拉萨后多斯拉克人便语带讥讽地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雷马尔卡奥意思是”酸腿国王”.次日卓戈卡奥提议让他搭乘马车韦赛里斯答应下来。倔强又无知的他却不知这正是对他嘲弄。因为只有太监、残废、孕妇和老弱幼孺才搭马车。为此他又得了个新译名拉迦特卡奥意思是”马车国王”.哥哥竟还以为卡奥是因为丹妮犯了错想藉此向他赔礼。她特别恳求乔拉爵士别告诉他真相以免他受辱。骑士回说作国王就是要能忍受些许侮辱……但他还是听了她的话。如今丹妮可是再三哀求又用尽多莉亚教的床上功夫才让卓戈收回成命允许韦赛里斯重新和他们一起走在队伍前端。 ”城区究竟在哪儿?”他们从青铜拱门下穿过时她忍不住问。放眼望去四下没有建筑物没有人烟只有草原和道路两旁摆满了千百年来多斯拉克人由各地搜刮来的古老掠获。 ”前面”乔拉爵士回答”就在山脚下。” 过了马门抢窃而来的各方诸神和列位英雄凛然站立道路左右。丹妮骑着小银马经过曾被衰亡城市敬拜过的、如今早被遗忘的神祉有的还朝天挥舞手中的闪电。众多国王的石雕坐在王位上冷冷地俯视她他们的面容却已被风雨侵蚀连名字也失落于时间的迷雾中。身躯苗条的少女在大理石基座上跳舞身上仅有花朵蔽体她们拿着碎裂的瓶罐倒出的也只有空气。站在道路两边的青草地上的还有各种怪物:眼镶珠宝的黑铁龙狰狞咆哮的鹰头狮身兽举尾欲刺的人面狮身蝎尾兽以及其他不知名的怪兽。有些雕像可爱得教她透不过气却也有些极度畸形可怖令她不敢再看。照乔拉爵士说这些雕像大半来自亚夏彼方的阴影之地。 ”好多啊”小银马一边缓步向前她一边说”也是从好多地方来的。” 韦赛里斯可不怎么感兴趣。”全是些毁灭的城市留下来的垃圾。”他冷笑道。他这句话是特别用通用语说的因为没几个多斯拉克人听得懂然而丹妮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自己卡斯的人以确定没人听见。他倒是满不在乎地继续说下去。”这些野蛮人只懂得窃取文明人现成的建筑……还有杀人。”他笑道”但他们也真是会杀人否则我找他们干嘛?” ”他们现在也是我的族人”丹妮说”哥哥你就别再叫他们野蛮人了吧。” ”真龙传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韦赛里斯道……依然是用通用语。他回头瞄了一眼骑在后面的阿戈和拉卡洛给了他们一个嘲弄的微笑。”你瞧这些野蛮人没脑袋听不懂文明人的话。”路边矗立着一座爬满青苔的巨石柱足足有五十英尺高。韦赛里斯百无聊赖地看着石柱”我们到底还要在这些废墟里待多久卓戈才会给我军队?我等得不耐烦了。” ”公主殿下必须先晋见多希卡林……” ”见几个老太婆我知道。”哥哥插话”照你所说之后还要演场闹剧预言她肚里的小东西。这与我何干?我受够了天天吃马肉还有这些野蛮人的臭味。”他朝自己宽大的衣袖闻了闻他习惯在袖子里缝个香袋但作用非常有限因为外衣本身就又脏又臭。韦赛里斯当初从潘托斯穿出来的丝绸羊毛早已在长途跋涉中沾满泥渍并因汗水而腐烂了。 乔拉·莫尔蒙爵士道:”陛下城西市集里的东西应该合您胃口。自由贸易城邦的生意人在那里做买卖甚至会有七国的商贩来此。至于卡奥相信他会挑适当的时机履行承诺。” ”他最好动作快点。”韦赛里斯冷冷地说”他答应给我一顶王冠我可是打定主意非拿到手不可谁也别想拿真龙寻开心。”这时他瞥见一尊形似女人有着六个**和一个貂头的猥亵雕像便骑马过去看个仔细。 丹妮松了口气却依旧不安。”我衷心期望我的日和星不会让他久等。”哥哥离开听力范围后她这么告诉乔拉爵士。 骑士怀疑地望着韦赛里斯的背影。”您哥哥应该留在潘托斯等待时机。卡拉萨里不适合他待伊利里欧也告诫过他。” ”一旦得到那一万精兵他就会离开。我夫君承诺要给他一顶黄金王冠。” 乔拉爵士咕哝道:”卡丽熙我知道可是……多斯拉克人的行事作风与我们西方人不同。我跟他说过几次伊利里欧也谈过但您哥哥不听。马王并非生意人韦赛里斯认为他把您卖了现在想要收账然而卓戈卡奥将您视为他的礼物他会以礼回赠韦赛里斯……只不过什么时候送取决于他。您不能主动开口问他要礼物对卡奥不能这样。开口跟卡奥要任何东西都是行不通的。” ”可叫他这样干等却也不对。”丹妮不知自己为何要为哥哥辩护总之她开了口。”韦赛里斯说有了一万名多斯拉克哮吼武士他可以横扫七国全境。” 乔拉爵士哼了一声。”给韦赛里斯一万把扫把他也没法把一座马厩打扫干净。” 对他的轻蔑口吻丹妮实在是不能佯作吃惊。”那……那如果不是韦赛里斯呢?”她问”如果换个人?换个更强的人领军呢?多斯拉克人果真能征服七国吗?” 他们继续沿着诸神大道走下去乔拉爵士则陷入沉思。”当初刚遭放逐我也是把多斯拉克人视为衣不蔽体、跟他们的马同样野性难驯的化外蛮子。公主殿下若那时候您问起我这个问题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您只需一千名训练有素的骑士便足以使上百倍的多斯拉克人抱头鼠窜。” ”现在呢?” ”现在的话”骑士道”我就不敢确定。他们的马术胜过任何骑士天不怕地不怕弓箭的射程也远过我们。七国的弓箭手多半徒步躲在盾牌围成的墙壁或是削尖的木桩做成的工事后面。多斯拉克人却是骑马射箭无论冲锋撤退都行动自如。公主殿下他们非常危险……而他们的数量也同样惊人。您夫君大人的卡拉萨足足拥有四万骑马战士。” ”四万人真的很多?” ”当年您哥哥雷加便是带着这么多人到三叉戟河作战”乔拉爵士说”但其中只有不到十分之一是骑士其余都是流浪骑手、弓箭手以及拿枪矛的步兵。雷加一死很多人便丢下武器逃离战场。面对四万名嗜血哮吼武士的决死冲锋你觉得这样的乌合之众能支撑多久?置身箭如雨下的杀戮战场身穿硬皮革和锁子甲又能有多大效用?” ”撑不久”她说”也没什么用。” 他点点头。”可是公主殿下容我提醒您只要诸神赐予七国的领主一点点脑子他们就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地步。草原的骑马战士对围城完全不在行能不能攻下七国里最弱的城堡我都很怀疑。但若是劳勃·拜拉席恩愚蠢到跟他们正面决战……” ”他是这样的人吗?”丹妮问:”我的意思是他愚蠢吗?” 乔拉爵士沉吟片刻。”劳勃应该生为多斯拉克人才对。”最后他开口说”您的卡奥会告诉您只有懦夫才会躲在城墙后不敢与敌人当面对决对这种说法篡夺者绝对会拍手赞成。他这个人骁勇善战……照他的个性的确会冲动地在开阔地和多斯拉克大军决一死战。但他身边有很多人哈这些人就像伴奏的笛手而他们决不会如此行事比如他弟弟史坦尼斯·泰温兰尼斯特公爵艾德·史塔克……”他啐了口唾沫。 ”你好像很讨厌这个史塔克公爵。”丹妮道。 ”他夺走了我深爱的一切只为了区区几个偷猎人渣和他宝贵的荣誉。”乔拉爵士苦涩地说。从他的口气丹妮听得出回忆依旧折磨着他。但他随即转变话题。”您看”他指给她瞧”这就是维斯多斯拉克马王之城。(..tw好看的小说)” 卓戈卡奥和他的血盟卫领着大队人马穿过络绎熙攘的城西市集沿着宽阔的大道行进。丹妮骑着银马紧随在旁睁大眼睛看着周遭的奇异风光。维斯多斯拉克既是她生平所见最大的城市却也称得上最小的一座。依她判断这座城占地面积大概有十个潘托斯那么大既无城墙亦无边际饱经风沙吹拂的宽广街道上铺着青草和泥土野花则如地毯般覆盖其上。在西方的自由贸易城邦塔楼、豪宅、房舍、桥梁、店铺和厅堂统统拥挤一块而维斯多斯拉克却是慵懒地延展四方沐浴在暖阳下显得古老、傲慢而空虚。 就连各种建筑在她眼里也显得古怪。她看到雕满花纹的石头营帐如城堡般大的草织宅邸摇摇欲坠的木造楼塔大理石砌的阶状金字塔以及屋顶开敞、直面天际的木材殿堂。有些宫殿更以荆棘篱笆来取代围墙。”它们长得通通都不一样。”她说。 ”您哥哥说得倒也没错”乔拉爵士坦承”多斯拉克人的确不事建筑。一千年前他们所谓的盖房子便是在地上挖个大坑然后铺上草织屋顶。您在这里看到的建筑都是他们从别处掳来的奴隶盖的。不用说那些奴隶自然是依照各地的风土民情去修筑了。” 厅堂看起来大都荒废已久即便最大的那几间也不例外。”住在这里的人都到哪儿去了?”丹妮问。市集里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小孩和高声吆喝的成年人但在这里她只看到几个办事的太监。 ”定居在圣城的只有多希卡林的老妇以及侍候她们的奴隶和仆人。”乔拉爵士回答”然而维斯·多斯拉克占地广大就算所有的卡奥都带着他们的卡拉萨回归圣母山这里也容纳得下。女祭司曾经预言这样的一天终将来临所以维斯·多斯拉克必须做好迎接所有孩子的准备。” 队伍接近城东市集时卓戈卡奥总算下令停步。从夷地、亚夏、阴影之地及玉海沿岸来的商队都在这里做买卖巍峨的圣母山高耸于头顶。丹妮忆起伊利里欧总督的女奴曾说卓戈的宫殿有两百个房间和银子打造的门扉不禁莞尔一笑。这座”宫殿”乃是个深邃的木造饭厅粗木建成的墙壁高达四十英尺屋顶是一块丝织大帷幕挂起可挡霎时风雨收下能迎无尽长空。厅堂周围高篱环绕还有青草茂盛的宽阔马场火堆以及数以百计的圆顶土屋它们自地面突起杂草覆盖其上远看仿如小丘。 为了迎接卓戈卡奥大队奴隶已在前等候。每个人下马后便解开腰际的亚拉克弯刀以及随身携带的其他武器交给旁边的奴隶连卓戈卡奥也不例外。乔拉爵士事前曾解释道:在维斯·多斯拉克城里禁止携带武器也不能伤害其他自由人。在圣母山的注视下即便正在交战的卡拉萨也会暂时捐弃成见共饮蜜酒作乐。根据多希卡林女祭司的律令在这个地方所有的多斯拉克人都是血脉同源属于同一个卡拉萨同一个族群。 伊丽和姬琪扶丹妮下马时科霍罗过来找她。他是个矮胖的秃子生了个鹰钩鼻满嘴碎牙。二十年前有人意图绑架卓戈卖给他父亲的敌人科霍罗从佣兵手中救出了当时还年轻的卡拉喀1牙齿却因此被一个钉头锤打得稀烂。卓戈三个血盟卫中数科霍罗最为年长。从她夫君诞生那天起他的性命便与卓戈紧紧相连。 每位卡奥都有自己的血盟卫。丹妮从前以为他们就是多斯拉克人中的御林铁卫誓死保卫主人但她随后现不只这样。姬琪告诉她血盟卫不只是侍卫他们更是卡奥的手足兄弟他的影子他最剽悍的朋友。卓戈与他们互以”吾血之血”相称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共享同一生命。依照马王的古老传统卡奥若死血盟卫亦需随行以陪伴他走过夜晚的国度。若卡奥死于敌人之手则他们需先为其复仇然后欣喜地自杀殉葬。姬琪说在某些卡拉萨里血盟卫不仅同饮卡奥之酒更居其营帐甚至享其妻妾惟有卡奥的马绝对不碰因为每个人的坐骑只能属于个人。 丹妮莉丝很庆幸卓戈卡奥没有遵循这些古老习俗她可不想被多人共享。老科霍罗待她还算亲切其他人却让她害怕。哈戈身形巨大沉默寡言时常凶神恶煞地瞪着她仿佛忘记了她的身份。柯索则眼神冷酷双手灵活性喜伤人。每回他碰过多莉亚总会在她的白嫩肌肤上留下淤伤有时还会让伊丽在夜里偷偷啜泣。连他的马儿好像也怕他。 但他们和卓戈生死与共所以丹妮莉丝除了接纳他们别无选择。有时候她反倒希望自己父亲当年身边也有这种人保护。歌谣里的白衣白甲的御林铁卫总是高贵、英勇而真诚但伊里斯王却死在其中一人手里。如今人们称那个英俊的男孩为”弑君者”.至于”无畏的”巴利斯坦爵士则投效篡夺者麾下。她不禁暗忖七国的人是否都如此虚伪。待她的儿子坐上铁王座她一定要让他也有自己的血盟卫保护他免遭御林铁卫的诡计迫害。 ”卡丽熙”科霍罗用多斯拉克语说”吾血之血卓戈命令我通知您今晚他必须登上圣母山为他的平安归来向诸神献祭。” 丹妮知道惟有男人才能踏上圣母山卡奥的血盟卫会和他同去并在翌日清晨归返。”请告诉我的日和星说我作梦都念着他并且焦急地盼他回来。”她满怀感激地答道。事实上随着胎儿日渐长大丹妮越来越容易疲累能休息一晚再好不过。她怀孕一事似乎益点燃卓戈的欲火近来他的临幸总让她筋疲力尽。 多莉亚领她走到为她和卡奥所准备的空心土丘。内里阴凉昏暗如同一座泥土搭成的帐篷。”姬琪请帮我准备沐浴。”她想洗去旅途风尘好好浸一浸酸疼的骨头。她很高兴他们将在此停留一段时日这样她就无需每天一大早便爬上小银马了。 热水极烫正合她意。”今晚我要给哥哥张罗礼物。”姬琪为她洗头时她下了决心。”在圣城里他要有个国王的样子。多莉亚快赶去找他邀他与我共进晚餐。”相对她其他的多斯拉克女侍韦赛里斯对这位里斯女孩比较好这或许是因为以前在潘托斯时伊利里欧总督曾让他睡过她。”伊丽去市集买些水果和肉食什么都好就是不要马肉。” ”马肉是最好的肉”伊丽道”吃马肉让人强壮。” ”韦赛里斯最恨马肉。” ”遵命卡丽熙。” 她带了羊的腰骨肉和一篮蔬果回来。随后姬琪用甜菜和火豆烤肉边烤边淋上蜂蜜。蔬果则有甜瓜、石榴和李子还有些丹妮没见过的古怪东方瓜果。趁女仆准备晚餐丹妮摆出了她照哥哥身材亲手裁制的衣服包括白色亚麻布织成的外衣和护腿绑到膝盖的凉鞋一条青铜圆饰腰带还有一件画了喷火龙的皮背心。如果他看起来不那么像乞丐她希望多斯拉克人会比较尊重他或许他也会原谅她那天在草海上羞辱他的事。再怎么说他还是她的国王也是她哥哥他们同是真龙血脉。 她正要摆上最后一件礼物——一件草绿色的纱丝披风滚了浅灰边恰好可以衬出他头的银色——韦赛里斯气呼呼地进来了他拽着多莉亚的手只见她一只眼睛挨了揍这会儿红肿起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叫这婊子来对我号施令!”他边说边粗鲁地把女仆推倒在地毯上。 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大出丹妮意料。”我只不过想……多莉亚你是怎么说的?” ”卡丽熙对不起请您原谅我。我照您吩咐去找他告诉他说您命令他来一起吃饭。” ”谁都不许对真龙号施令”韦赛里斯咆哮:”我是你的国王!我应该把她的头还给你才对!” 里斯女孩畏缩起来丹妮用轻拍安抚她。”别怕他不会伤害你。好哥哥请您原谅她吧她不过是说错话我告诉她请您来和我共进晚餐如果陛下您愿意的话。”她牵起他的手拉他到房间的另一边。”您看这些是我要送给你的。” 韦赛里斯满腹狐疑地皱眉道:”这些是什么?” ”新衣服。我特地为您做的。”丹妮害羞地微笑。 他斜眼看看她轻蔑地说:”还不就是些多斯拉克破布。怎么现在轮到你为我挑衣服啦?” ”请别这样……穿这些衣服会凉快点也比较舒服而且我想……我想如果您穿得跟他们跟多斯拉克人一样……”丹妮不知要怎么说才不会唤醒睡龙之怒。 ”我看接下来你就会叫我跟着绑辫子了。” ”我不会……”为什么他永远如此残酷?她只是想帮忙罢了。”其实您还没打过胜仗也没有权利绑辫子。” 这是她最不该说的话。他淡紫色的眼睛里燃起怒火却不敢打她因为她的侍女站在旁边而她卡斯的战士就在外面。韦赛里斯捡起披风嗅了嗅。”一股马粪味我看给马用还差不多。” ”这是我让多莉亚特地为您缝的”她很觉受伤地告诉他”就算卡奥穿起来也很相称。” ”我是七国之君不是什么浑身草臭、头响叮当的野蛮人。”韦赛里斯斥道。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越来越不识好歹了小贱货。你以为自己现在肚子大了唤醒睡龙之怒就没关系了吗?” 他的手指掐进她的臂膀痛得她觉得自己仿佛又变成了小孩见他生气就害怕得慌忙退缩。她伸出另一只手摸索碰到的第一个东西那恰好是她原本要给他的腰带一条雕饰华丽的青铜牌链。她用尽浑身力气挥了出去。 腰带正中他面门。韦赛里斯应声松手一块铜牌锐利的边缘割破了他的脸颊鲜血顿时流淌下来。”不识好歹的人是你。”丹妮对他说”那天在草原上你还没得到教训吗?请你离开免得我叫卡斯部众拖你走。你最好祈祷卓戈卡奥不要知道这件事不然他会把你开膛破肚挖出内脏叫你自己吃下去。” 韦赛里斯爬起来。”小贱货等我回国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说完他托着受伤的脸走出去礼物一件也没拿。 他滴下的血洒在那件美丽的纱丝披风上。丹妮握住柔软的布料按在自己脸颊然后盘腿坐进她的睡铺。 ”卡丽熙您的晚餐准备好了。”姬琪宣布。 ”我不饿。”丹妮悲伤地说。突然间她只觉得好累。”你们分着吃吧。麻烦送一点去给乔拉爵士。”过了半晌她又加上一句”请拿一颗龙蛋给我。” 伊丽拿来那颗深绿色蛋壳的龙蛋。她放在小手心里反复把玩鳞甲闪着青铜的光泽。丹妮翻身蜷曲拉过纱丝披风做盖把龙蛋放进她隆起的腹部和小而柔软的胸乳间的凹陷。她喜欢把玩这些龙蛋它们实在漂亮有时候光是靠近就会让她觉得自己变得强壮而勇敢仿佛她从蛋里的石化龙那儿汲取了能量。 就在她躺着玩弄龙蛋的时候她感觉到体内婴儿的胎动……好像他正在向外伸手拥抱同是手足兄弟同是龙族血脉。”你才是真龙传人”丹妮向他悄声说”真正的龙。我知道的。”然后她微笑着入眠梦见了家乡。 上卷注释: ●学士为一身兼学者、医生、教师、顾问之职业。有时亦翻作”师傅”作为较口语、较亲昵之用法。在国王的御前会议中拥有席位的大学士亦称作”国师”. ○野人:指居住在绝境长城以北不在王国法律统治之下的人。他们的领是曼斯·雷德号称”塞外之王”. ●守夜人:一支驻守王国最北绝境长城的部队因身着黑衣以对付长城外的各种威胁为职责而得名。 ○自由骑手:雇佣兵的一种拥有马匹但并无骑士身份。 ●在冰与火之歌的世界里四季的持续时间与地球不同四季均可逾年甚至长达数年。一个人一生能够经历的冬季和夏季次数相当少。 ○奈德是艾德的小名。 ●无垢者:一种经过阉割训练精良对命令绝对服从战技精良的男性奴隶武士可谓没有感情的终极杀人机器。 ○卡奥:游牧民族多斯拉克人领的称号类似蒙古人的”汗”或突厥人的”可汗”. ●七大王国:维斯特洛在征服者伊耿渡海而来时的七个国家分别是北境王国、凯岩王国、河湾王国、山谷王国、暴风王国、河屿王国以及多恩王国。 ○卡拉萨:多斯拉克语中一个一起行动的族群代称。每个卡拉萨都有一位卡奥。 ●誓言骑士:庇依在其他贵族门下的骑士下誓言为其效劳故称誓言骑士。多半为有骑士称号但无封地的小贵族。 ○卡丽熙:多斯拉克语中对卡奥配偶的称呼。 ●哈尔是哈里斯的小名。 ○多斯拉克语中对卡奥继承人的尊称。 第三十七章 布兰 天空下着细雪,布兰可以感觉到脸上飘落的雪花,一碰皮肤便即融化,像一 阵轻柔的雨。他笔直地骑在马上,看着铁闸门被绞盘向上拉起。他虽竭力想保持镇 定,心脏却一直在胸口狂跳个不停。 “准备好了吗?”罗柏问。 布兰点点头,试着不露出害怕的神色。虽然自坠楼以来,他便没有陪出道临冬 城一步,但他打定主意要像个骑士一样昂骑马出去。 “那我们走吧。”罗柏一夹马肚、骑着他那匹灰白相问的大公马穿过问门。 “前进。”布兰向自己的坐骑耳语。他轻触它的脖子,栗子色的小母马便迈步向 前。布兰为它取名“小舞”。它今年两岁的乔赛斯说它聪明得不像马。他们已经对它进 行过特别训练,让它对绍绳、声音和碰触有反应,但到目前为止,布兰只是骑它绕绕 广场。最初乔赛斯或阿多会牵着它的布兰则被绑在它背上那个大的马鞍上――马 鞍是照小恶寇的设计图打造的。不过这两个星期以来,他已经能独自驾驭,骑着它 来回侵跑说道:每绕一困,胆子就更大。 他们穿道城门楼,越过吊桥,走出外城墙。夏天和灰风鲍在他们身畔,嗅着风中 的气息。紧跟在后的是带着长弓和羽箭的席恩葛雷乔伊。出前他说过的今天定要 猪头鹿回去。在他后面的是四个穿着锁子甲,戴着钡甲头套的卫士.以及骨攫如柴 的乔赛斯。胡伦离开之后的罗柏便指派乔赛斯担任新的马房总管。鲁温师傅骑着驴 子殿后。布兰本来希望就他和罗柏两个人出去,但哈尔莫兰不肯答应,宫温师傅也 持相同意见。为防布兰落马或负伤,师傅打定主意随侍在旁。 城堡外便是市集广场,只是如今木头搭建的摊位全部荒废。他们行经镇里的泥 拧街道.穿过排列整齐,用木材和粗石建成的小屋。眼下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房屋 有人迹的几经细细的柴烟从烟囱升起。随着天气越趋寒冷,其余的空屋也会渐渐住 满。老奶妈说:等到降雪时节来临,冰风从北吹来,农民们便会离开他们结冻的田地 和遥远的村台,把行李载上马车运到镇内居住,然后避冬市镇便会热闹起来。布兰 从没见过这番景象,但鲁温师傅说那样的日子就快来了。因为长夏已尽,冬将至。 他们骑马经过时,几百个村民不安地看着冰原狼,还有一个人丢下抱着的木 材,害怕得慌忙躲开,不过大多数村民早巳习惯了这种情景。看到两个男孩,他们单 膝跪下,而罗柏也颇有领主风范地一一领致意。 因为双脚无法用力夹紧的骑马时的晃动起初使布兰觉得很不安稳,但大马鞍厚 实高耸的靠背,却如摇篮一般舒服地楼着他,而绑住大腿和胸部的皮带也让他不致 落马。经一段时问段时问,他渐渐习惯了摇晃的节奏。 两个女恃站在烟柴酒馆的招牌下。当席恩葛雷乔伊向她们打招呼时,比较年 轻的那个女孩满面通红的用手返脸。席思踢马跑到罗柏旁边。“凯拉夏可爱,”他笑 道,“在床上她扭得橡只黄鼠狼,可在街头跟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她脸就红了,好像自 己还是个黄花闺女似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那天晚上她和贝莎――” “席思的不要在我弟弟面前讲这种事。”罗柏台诫他,又瞄了布兰一眼。 布兰望向别处,假装自己没听到,但他感觉得到葛雷乔伊的视线落在身上。可 想而知,此刻的他一定正在微笑。他一天到晚微笑.仿佛整个世界就是个秘密的玩 笑,而惟有聪明的他能理解。罗柿似乎村席思颇为佩服的也很喜欢与他为伴她但布兰 始终无法对父亲的养子产生感情。 罗柏宪过来。“布兰,你骑得很好 “我想再骑快点。”布兰回答。 罗柏微笑,“没问题。”说完他策马开助,狼群取在他后面冲了出去。布兰用力一 扯绢绳,小舞也加快步伐。他听见席恩”葛雷乔伊一声吃喝,以及身后杂咨的马蹄 声。 布兰的披风在风中翻腾犹如波浪,落雪迎面扑来。罗柏迢迢领先,不时回头张 望,确定布兰和其他人跟上。他再度扯经,小舞加滑丝般流畅地迈步疾奔。两人的匙 阁逐渐拉近,等他在避冬市镇两里外的狼林边缘迫上罗柏时,他们已把其他人远远 抛在后方。“我能骑马了了”布兰嘻嘻笑着大叫,这种感觉好像飞。 “我很想跟你赛跑,伯只怕赢不了你。”罗相的口气虽然轻快,带着戏滤的意味, 但任哥哥的笑容背后,布兰却看得出他有心事。 “我不想跟你比赛。”布兰四处张望.寻找冰原狼的踪影。但那两只很早就消失 在了森林里。“昨晚你听见夏天叫了吗?” “灰风也是焦躁不安。”罗柏道。他红棕色的头长长了,未经梳理,有些凌乱, 几撮红朋子巡住了下巴,让他看起来比十五岁的实际年龄要成熟。“有时候我觉得 他们知道很多事…―感应到很多事…☆’罗柏叹口气说道:“布兰的我不知该跟你说多 少,我真希望你年纪再大一点,” “我已经八岁了!”布兰说:“八岁和十五岁没差多少,而且在你之后,我也是临 冬城的继承人。” “是啊,”罗柏语气哀伤,甚至有些害怕。“布兰,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讲清楚。昨晚 来了只倍鸦,从君临来,鲁温师傅半夜把我叫醒。” 布兰突然感到一阵惊恐。黑色的翅膀,黑色的消息,老奶妈总这么说,而近 来传递信息的乌鸦一再证明了这句俗谚的正确。罗柏写信给守夜人军团的司令官, 乌儿却带回班扬叔叔依旧下落不明的消息。接着鹰巢城有倍传来,是母亲写的,可 惜也并非奸消息。她没说何时回来,只说小恶度如今是她的犯人。布兰其实还挺喜 欢那矮个子,但“兰尼斯特”这个性氏却教他背脊凉。有件和兰尼斯持有关的事, 他应该记得说道:然而每次他试图回忆,便觉头晕目眩.腹痛如绞。那一天,罗帕整日把 自己关在房里,和鲁温师傅据思葛雷乔伊,以及哈里斯莫兰共面对策。之后信使 骑着快马,将罗柏的命令传遍北境。布兰依稀听到卡杯湾这地名,那是先民在颈泽 北端筑起的古老要塞。究竟生了什么,没人告诉他,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会儿竟又来了一只乌鸦的又带来新的消息。布兰强迫自己满怀希望。“是母亲 送来的吗?她是不是要回家了?” “信是埃林从君临写来的。乔里”凯索死了,还有韦尔和海华。他们惨死于猫君 者之手。”罗帕仰头面对飘雪,雪片融化在他两颊。“愿天上诸神让他们安息。” 布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觉自己仿佛被狠揍?一拳。打布兰出生,乔里就是 临冬城的侍卫队长。“他们杀了乔里?“他记得每一次乔里迢着他在屋顶上奔跑的情 景,他可以清楚地拼凑出他全副销甲,大步走过广场的风光,或是坐在厅堂的老位 于上,边吃边谈笑的模样。“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乔里?” 罗柏木然地摇头,眼里溢满悲痛。“我不知道。还百……布兰,这不是最糟的消 息,父亲也在打斗中被摔倒的马压住,埃林说他的腿碎了…―派席尔大学士已经给 他喝丁婴粟花奶,但他们不确定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才….”听见身后的蹄 声,他转头朝来路望去,席恩等人已经赶了上来c”他才会醒来。”罗柏自把话说完,伸 手按住剑柄,恢复了罗柏城主的庄严声调,“布兰,我向你保证,不管生什么,这个 仇我永不会忘。” 他的话气却更教布兰害怕。“那你打算怎么办? 绳,停在他们旁边。 “席恩认为我应该立刻召集封臣。”罗柏说。 ‘血债血还。”这次葛雷乔伊没有笑。他那张削瘦而的黑的脸,有种饥渴的神色 黑垂下,遮住双眼。 “惟有领主才能召集封臣。”布兰说,雪持续飘落在他们周围 “如果令尊去世,”席恩道,“罗柏就是临冬城公爵。” “他不会死!”布兰朝他尖叫。 罗柏握住他的手。“他不会死,父亲大人不会死。”他平静地说。“可是…如今 北境的荣誉系于我手。父亲大人临行前曾对我说,为了你和瑞肯,我一定要坚强。布 兰,我几乎是成年人了。” 布兰颐抖不已。“母亲如果在就好了。”他h她怜肯地说。他转头寻找鲁温师傅 的身影.他的驴子在远处依稀可见,此刻正小跑步爬上缓丘。“鲁温师傅也认为应该 征召诸侯吗?” “师傅他和老女人一样,胆小着呢。”席恩退, “但父亲向来听从他的忠告,”行兰提醒哥哥,”母亲也是 “我也听.”罗柏坚持,“每个人的意见我都听。” 布兰外出骑马的喜悦,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像脸上的雪片般融化殆尽。 若是从前,听到罗伯要召集封臣,车军出征,他一定会兴奋难耐,然而现在他感到的 却只有恐惧。“我们可以回去了吗?”他问,“我觉得好冷。” 朔日环顾四周。“得先把狠找到。你能再忍耐一会儿吗?” “你能骑多久.找就能骑多久。”鲁温师傅曾警告他骑马时问不要太长,惟恐他 在马鞍上少久了全身会酸痛,但市兰不愿在哥哥面前自承虚弱。他受够?大家成天 大惊小怪,对他的身体问长问短: “那我们这就去把小猎人给猎回来吧c”罗柏说。于是他们并肩而行,驱策坐骑 离开国王大道,进入狼林。席恩远远落在后面,和其他卫士谈笑。 置身林问的感觉真好。布兰轻握马绢,让小舞缓步惧行,一边四处观望。他很熟 悉这座森林,然而在长期坐困临冬城后,t口今却有初次造访的兴味。树林里的气息 充溢他的鼻孔:新鲜松针的明锻香气,湿软腐叶的泥土芬芳,还有模糊的动物鹿香, 以及远方炊烟的味道。他瞥见一只黑松鼠的身影,在一棵被雪覆盖的橡树枝干问穿 梭,接着又驻足欣赏女王蛛所织就的银色蛛网。(..tw无弹窗广告) 席恩和其他人离他们越来越远,到后来布兰已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前方传来模 糊的流水声。水声浙大,直到他们抵达涅边。这时,泪水刺痛了他的眼。 “布兰?”罗柏问,“你怎么了?” 布兰招摇头。“我只是想起从前的事。”他说, 色。就你我还有琼思,记得吗?” “我记得。”纠自说.他的语调平静而哀伤。 “次乔里带我们来这儿抓缚 ”结果我什么也没抓到,”布兰说,“可在回临冬城的路上,琼恩却把他抓的色都 给了找。我们还能再见到职恩吗?” “卜次国王来访,我们不就看到了班扬叔叔?”罗柏告诉他,“琼思也会回来作 客.你等着瞧吧。” 溪流湍急,水势高涨。罗柏下马,牵着坐骑越过浅滩。渡口最深处,水及大腿。他 把马儿栓在对岸的一棵树上,然后涉水回来带布生和小舞过去。溪流拍打着岩石和 树根,激起阵阵飞沫,罗相当先领他渡河,布兰可以感觉水花溅到脸上。他笑了。一 时之问,他觉得自己又是身强体壮,四肢健全。他仰望树林,梦想自己能爬上去,攀 上树项,让整片构海尽展眼前。 他们抵达对岸时,只听树林里传来一声长嗅,音调渐高,哀叹久长,仿如穿梭林 问的一阵冷风。布兰拾聆听。“那是夏天。”他说。话音刚落,第二阵嚎声便加入进 来。 “他们杀死猎物了。”罗柏边说边骑上马。“我看我最好去带他们回来。你在这里 等,席思他们应该马上就到。” “我想跟你一起去。”布兰说。 “我自己去比较快。”罗柏一踢马刺.消失在树林里。 他走后,整个森林仿佛朝布兰包围过来。雪下得更大,虽然一碰地面就会融化, 但他周遭的岩石、树根和枝干却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他等待之时,方才察觉到 自己有多不舒服:双腿没有知觉,毫无用处地洼在马铅上:胸膛的皮带绑得很紧的擦 伤了皮肤;雪水融化渗进手套,冻得他两手麻。他不禁奇怪席恩喜温师傅.以及 乔赛斯等人怎么还没来。 随后他听见树叶沙沙作响,布兰立刻拉动垣绳,教小舞转身,迎向他的朋友们。 然而从林中走到溪边的,却是一群衣着破烂的陌生人。 “你们好。”他紧张地说。只需一眼,布兰便知他们暖非林务官,亦非农民。他猛 然惊觉自己衣着华丽,身上穿着崭新的深灰色羊毛外套,缝了银扣,绒毛边的披风 用一个沉甸甸的银别针系在肩头。他的皮靴和手套也都滚了绒毛边 “你,就一个人啊?”其中个子最大,满脸风霜痕迹的光头男子说 在狼林里迷f路。” “我没有迷路。”布兰不喜欢这群陌生人盯着他瞧的棋样。对方 转头看到背后还有两个。“我哥哥刚走,我的卫兵马上就来。” “你的卫兵,啊哈?”另一个面容憔悴,一脸灰朋碴的人说.“小少爷.我倒问问你的 他们要守卫什么网9守卫你披风上那个银别针吗,” “真是个擦亮东西。”这次是女人的声音。她看起来委实不太橡女人;又高又瘦, 和其他人问样的苦脸,头则埋藏在碗状的半罩头盔下。她手中的长矛是根八尺长 的黑棕木棍的前面安着锈掉的枪尖。 “给咱们瞧瞧。”光头大汉说。 布兰不安地看着他。这人的衣服肮脏污秽、破烂不堪,东一块棕,西一块蓝,还 有一块暗绿补丁,其余的地方则通通褪成灰色,但看得出原本是件男斗篷。他突然 现、那个一胎灰胡碴的人也穿着黑色破衣。布兰摹地想起他们找到小狼当天,被 父亲砍头的那个背弃誓言的人,衣着也是黑色,而父亲说他是守夜人部队的逃兵。 世问最危险的人莫过于此.他想起艾德公爵的话,因为他们自知一旦被捕, 只有死路一条,于是恶向胆边生,再伤天害理的勾当也干得出来bsp; “小鬼,把别针拿来。”大汉伸出手说。 “还有你的马,”男一个女人说,她的个子比罗柏矮,生了一张扁扁的宽胜和一 头黄色直。“快给我下来。”一把锋呈锯齿的[从她袖里闪进手巾。 “可是,”布兰脱口而出,“我没办法” 布兰还没想到调转小舞开步逃走、大汉便一把抓住了缠绳。门卜少爷,你当然有 办法’而且一定得想办法,如果你不想吃苦头的话。u “史帝夫,你瞧,他被绑在马鞍卜,”高个女人用长枪指着说, 话。” “绑起来了.是吗?”史帝夫说。他从腰问的刀鞘甲抽出巴 “你残废了还是怎么了?”矮个女人问。 布兰怒道:“我是临冬城的布兰登’史塔克,你最好放开我的马,否则我教你们 通通没命。” 一脸灰朗碴的瘦子哈哈大笑。“我看这小于准是灾塔克家的人没锗,只有史塔 克家的人才这么笨,该讨饶的时候还耍报。” “把他小鸡鸡割下来塞他防里,”矮个女人提议,”这样他肯定闭嘴。” “哈莉.你已经够丑了,没想到还这么没脑子。”高个女人道,“这孩子死了就不 值钱啦,可要留着活口――天杀的,想想曼斯手上若有了班扬史塔定的亲属当人 质,他会怎么赏我们2“ “曼所见鬼去,”大汉咒道,“你还想回去,欧莎?我看你才没脑子。你以为白鬼会 管你手上有没有人质,”他转向布兰,割开他大脆的皮带。皮革仿佛松了口气似地分 ?r。 他出手很快,又没有留心的结果割得很深。布兰低头,看到羊毛绑腿被割开的地 方,露出白酉的大腿肉。接着血涌出来,他望着红色的血债逐渐扩散,感觉轻微头 晕创意外地硫高,丝毫不觉疼痛,迂一点感觉邰没有。大汉惊讶地哼了一声。 “立刻放f武器.我保证让你们死得干脆。”罗柏叫道。 布兰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抬起头,他果真出现在那里。可惜他那番话的威严她却 被紧张嘶哑的声调所减低。他骑着马,虞鹿血淋淋的尸体挂在马背,手握长剑。 “老哥回来了。”灰胡碴的男子道。 “购,这家伙挺凶悍嘛。”矮个女人讥讽他。他们叫她哈莉。“你想跟咱们打,小鬼 头?” “小于,你这是以’―对六,s!她傻?。”高个的欧莎平举长枪。“赶快下马,把创扔 了。我们会谢谢你的马儿和鹿肉,然后放你和你弟弟走路。u 罗柏吹声!g目。众人听见脚步轻踩湿叶的声响。矮树丛低垂的技校洒下覆盖的 雪,向两旁分开的灰风和夏天自一片绿色中穿出。夏天嗅嗅风中的气息,出声低吼。 “狼来了。”哈莉琛声道。 “是冰原狼。”布兰说。虽然并未育完全,他们的体格也只有一般很大小,但若 仔细观察,很容易分辨出差异所在。鲁温师傅和别r5长法兰教辽他:冰原狼的头比 较大,四肢较长,鼻子和下巴则特别尖细形状明显。站在轻飘的细雪里,他们怀着 憔悴而骇人的神态。灰风的口鼻沾满鲜血。 “两只臭狗。”光头男子轻蔑地说,“我倒是知道,夜里没什么比狼皮斗篷更保 暖。”他猛地做了个手势。“拿下!” 罗柏高喊:m了3冬城万岁了”然后踢马向前。公马跳进滔里,衣衫班楼的敌人围 ?过去。有个人拿着斧头,没头没脑地大叫着朝他冲来。罗柏的长剑正中对方面门, 出令人作呕的碎裂声,随即鲜血四溅。一脸胡殖的人伸手去扯缉绳,才抓住半秒 …只见灰风一鼠而起把他扑倒。他唆通一声跃进溪里,呐喊着,疯狂地挥舞着短 刀,头部被水淹没。冰原狼跳上去继续攻击的两人消失在水中,转眼之问,白色的河 水便转为殷红。 罗帕和欧莎在河中央打得不可开交。她的长枪活像条钢头毒蛇川电般朝他胸 口窜去,一次、两次三次,但罗柏的长剑挡下每一记攻势,拨开刺来的抢尖。在她第 四还是第五次突刺时.高个女人用力过锰的失丁重心、仅一秒的时问,罗柏便骑马冲 锋,把她踩公蹄下。 几尺外,夏天向前疾跳,扑咬哈莉,结果后背反挨一记短刀。夏天咆哮着后退、 再度冲刺。这回他的利齿紧紧咬住她的小腿。矮个女人两手握刀,死命向下插去,然 而冰原狼仿佛能感应危险,迅松开抽身,撕下满嘴皮革、碎布和血淋淋的肉块。哈 莉跌倒在地,他又扑跳上前,把她向后擅开、撕唆她的小腹。 第五个人想逃离这场屠杀…可惜却没跑远。他正跟舱着爬上对岸,灰风浑身 湿淋淋地从河里冒出,甩甩身上的水,箭步迫去。冰原狼嘴巴一张一因,咬断他的腿 筋,接着去咬他的喉咙,那人惨叫着滑进河里。 此时只剩那个大汉史帝夫了。他剖开市兰胸前的皮带,抓住他的臂膀用力一 扯,布兰便从马背上摔下来。他瘫在地上,双腿纠缠一团,被身体压住,一只脚还滑 进了溪里。他感觉不到冰冷的河水,却感觉得出交帝夫按在他喉咙的巴。“退后,。 他警告道、“不然我誓会把这小鬼的气管给割/。” bf自勒住马,急剧地喘气。怒意从他眼底消失,持剑的手也垂软下来。 就在那一刹那的整个局势公布兰眼前一览无遗。夏天正对付哈莉,从她肚十里 扯出一条条亮的蓝色小蛇。她的眼睛睁得考大,瞪着冰原狼。布兰辨不清她究竟 是死是活。灰胡碴和拿斧头那两个人躺着一动不动。欧莎则爬了起来,正朝她的长 枪挪占。灰风浑身淌水,啪呕啪哎朝她走近。“叫他走开[”大汉喊道,“把他们都叫 开,不然这残废小鬼现在就死!” “灰风,夏天,过来。”罗柏道。 冰原狼俘步,回头。灰风h奔到罗柏身边,夏天则留住原地,看着布兰和他身旁 的人,出低吼。它的口鼻鲜血淋漓,双眼燃烧着怒火。 欧莎撑着枪尾站起来。她的上臂被罗柏砍了一剑,泅泅流血。布兰看到大汉满 脸是汗,这才明白灾帝夫和自己同样害怕。“史塔史的”他喃喃道,“该死的史塔克。” 他提高音量。“欧莎的把狼宰了,拿走他的剑。” “要承你自己杀,”她回答,”找死也不靠近那些怪物。” 史帝夫似乎突然问没/主怠。他的手开始抖,布兰只觉得刀锋紧贴脖子,血 顺着滴下来。男人的臭味天空他鼻孔.那是一种恐惧的气息。“喂,”他朝罗柏喊,“你 叫咱名字?” “我是罗柏‘灾塔克,临冬城的继承人。。 ”这是你弟?” “对。” “如果你要他活命的就照我的话办。下马。” 罗柏迟疑片刻,接着便刻意缓慢下马,持剑站立。 “现在把狼宰?。” 岁柏没劝。 “快杀,不然这小鬼就没命。” “不要!”市兰尖叫。就算罗柏照办,等冰原狼一死,史帝夫也不会放过他们俩。 光头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头,使劲狠狠地一扭,直到布兰痛得失声限泣。“小 废物,你给我闭嘴,听到了没?”他更用力地拧:“佑听到了没?” 照的一声,从背后的树林传来。灾帝夫声音一紧.喘不过气来。只见一个半尺 长,利加剃刀的宽大箭头突然自他胸膛爆出。那校箭整个咸了鲜红,休浴在血中。 布兰喉头的亡松落,大汉晃了晃,面朝下倒在溪里。箭被他压断,布兰看着他 的血淌进水中。 欧莎四处张望;父亲的侍卫从树底下冒出来,手图都握着武器。她连忙抛下长 枪。“大人饶命。”她朝罗柏叫道。 见到眼前的屠杀景象的卫士们个个脸色苍白,神情怪异。他们犹豫地看着两只 狠,而当夏天回去享用哈莉的尸体时,乔赛斯丢下猎刀,转身返回树丛边呕吐。就连 鲁温师傅从林子里出来时,也是一股惊骇。他随即恢复过来,摇摇头,涉水渡河到布 兰身边。“你受伤了吗?” “他砍伤了我的脚、”布兰说:“可我没感觉。” 老师傅弯身检狈他的伤口,布兰别过头去的看见席思葛雷乔伊站在一棵哨兵 树下,手里拿着弓,嘴上洼着笑。这家伙永远都在微笑。他脚边的软泥地上插了五六 枝箭,但他只用了一校。“最好的敌人就是死掉的敌人。”地得意洋洋地表示。 “葛雷乔伊,琼思老说你是个浑球。”罗柏朗声道,“我真该用铁链把你绑起来, 放在场子里给布兰当箭靶。” “你怎么不谢谢我救了你老弟的命?” “要是你没射中怎么办?”罗柏道.“要是你没射死他怎么办?要是你那一箭抖了 他的手.或是命中布兰怎么办?你从后面/u\看得到他的斗篷的怎么知道他没穿胸甲? 如果他真的穿了,5p我弟弟会怎么样9葛雷乔伊,你有没有想过?” 席恩的笑容消失了。他恽悼地耸肩,然后开始把箭一根根从地上拨起来。 罗伯瞪着传卫们。“你们跑哪儿去了?”他质问,“我要你们紧跟在后。” 守卫们交换着闷闷她;乐的眼神。“大人.我们是跟在后面。”且面年纪最轻,长了 棕色细胡的昆待说,“可我们要等鲁温师傅和他的驴,请大人原谅,然后,这个嘛,就 是―“他瞄了席恩一眼,随即尴尬地别开头。 “我在路上看到只火鸡,”席思气恼地说,“我哪知道你会丢下小鬼不管?” 罗柏再度转头瞪看席恩。布兰从未见他这么生气过,但他没有多说,只在官温 师傅身旁蹲下来。“我弟弟的伤势如何?” “破了点皮罢了。”老学士说。他把一块布在滨里浸湿,a来清洗伤口。“有两个 人穿着黑衫军的衣服。”他边弄边告诉纠说道:。 罗柏转头望向倒卧溪中的史帝夫,溪流不断拉扯着他破烂的黑斗篷。“守夜人 军团的逃兵,”他口气严峻地说、”他们一定是没脑子,才会题到离临冬城这么近的 地方来。” “由愚蠢或绝望所生的行为,被此常常难以区分。”鲁温师傅道。 “大人,我们要埋葬他们吗?”昆持问bsp; “他们可不打算为我们安葬。”罗柏说,“把头砍下,送到长城。剩下的就留给乌 鸦。” “那她呢?”昆持用拇指指了指欧莎 罗柏朝她走去。她比罗柏足足高出 入,求您饶找一命,我的人是您的了。。 “我的人?我安个背哲莆做什么?“ 席恩‘葛雷乔伊慢悠悠地晃过来。“拿她喂狼。”他怂恿罗栖。女人的视线望向哈 莉的残骸的赶紧颤抖着转开。那景象连侍卫们看了也直想吐。 “她是个女的。”罗柏说。 “也是个野人。”布兰告诉他,“是她叫他们留我活口,好把我交给曼斯雷德的。u “你有名字吗?”罗柏自问她。 “大人高兴的话的叫我欧莎就成。”她酸酸地低声道。 鲁温师傅站起来。“盘问一番比较稳妥。’ 布兰看见哥哥脸上如稗重负的表情。“那就这样罢,师傅。韦恩,把她的手捆起 来。她跟我们一起回临冬城―是生是死,就得由她的话来决定了。” 第三十八章 提利昂 “你想不想吃?”手指粗大的莫德拿着一盘煮豆子,瞪着他问。 提利昂兰尼斯特虽然饥肠辕轴,却不愿让这组汉享受到虐待的快感。“有根羊 腿一定很棒,”他坐在牢房角落脏今昔的稻草堆上说,“或许再来一蝶青豆和洋葱, 上点刚出炉的奶油面包,再配一壶温过的葡萄酒把食物冲下肚。如果不方便的话, 啤酒也行,我这个人向来不太挑剔。” “只有豆子。”莫德说:“拿去。”他递出盘子。 提利昂gx口气。这名狱卒既肥又笨说道:满口褐色烂牙.细小的深色眼睛。他左半边 脸都是伤疤、dr5是之前被斧头削去耳朵和部分脏颊所留下的痕迹。虽然他愚蠢又丑 陋,但提利昂肚子真是饿了。他伸手去拿盘于。 莫德嘻嘻笑着挪开盘子。“在这儿。”他说,一边把盘子举到提利昂够不着的地 方。 诛儒僵硬地爬起身,每个关节都在叫痛。“我们每次吃饭都得玩这笨游戏吗?’, 他又伸手去拿。 莫德瞒珊着后退说道:露出烂牙嘻笑道:“小矮人,在这儿。”他伸直了手,把盘子放 到牢房尽头的半空上。“你不想吃?在这她来拿阴。u 提利昂的手臂太短,够小到盘于,堕何况他不打算靠近牢房边缘。莫德只需用 他白白的大肚子一推,他就会变成长天堡省顶上的一瘫恶心红渍,橡几世纪以来鹰 巢城的许多犯人一样。“仔细想想,我并不太饿哩。”他宣布的又退回监狱的角落。 莫德咕吨着松开他肥胖的手指。强风吹走盘于,坠落的适中不断翻该。食物飞 出视线,还有儿颗豆十被收回来。狱卒哈哈大笑,肚子像一碗布丁似地招晃。 提利昂/u觉怒火中饶。“你这操他妈狗娘弄的烂贷.”他啤道,“权你早巳七孔流 血而灭。” 因为他这番话,莫德出去的时候,狠狠踢了他一脚,钠靴正中提利昂的肋骨。 “我收回刚说的话?”他倒在稻草准上,喘着气说,“我要亲自宰?你,我誓:’,说道:重 的铁门轰地关上,提利昂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 对他这样的小个子而言,他很不幸地生了张非常危险的大嘴巴,他一边爬回角 落一边想.艾林家的人竟把这称为他们的“地牢”,夏叫人哭笑不得。他埔缩/上薄薄 的毡子下――那是他惟一的被褥――向外望着那片刺眼的空虚蓝天,以及好似漫 无边际的织纱峰峦,暗想着如果还保百那件影子山猫皮披风,不知该有多好。披风 是马瑞里安从山贼头目的尸上扒去的.后来歌手和他赌银子输了,便落入他手 中。山猫皮虽然散着霉味和血腥,却很温暖归实。可惜莫德一看到便把它抡走了。 尖如利爪的劲风扯着他的毛毯。即使对他这个体儒来说,牢房也嫌太小。倘若 这里真是“地牢”,5p么不到五英尺外,原本应该百堵。相反,gp里却是地板尽头和天 空的交界。虽然这里白天空气新鲜,阳光耀眼,夜里也百究星与明月,提利昂却宁可 拿凯岩城底部最阴暗潮湿的坑洞来交换。 “你飞,”之前莫德一把推他进来时,曾向他保证。“经过二十天, 十天的你就会飞。” 放眼七国全境,只有艾林家族的地牢鼓励犯人逃脱bsp; 了好几个小时.才鼓起勇气趴在地上,慢慢爬到山崖边,探出头往下望。正下方六百 英尺,坐落着长天堡,与他的囚室之问除/空气,什么也没有。如果他伸长脖子,可 以看到在他左右两方的其他牢房。他是石头蜂窝里的一只蜜蜂,还彼人折了翅膀。 囚室极冷,山风日夜呼啸,最糟的是地板竟然向外倾斜。虽然幅度不大,但也 够他受了。他不敢闭眼,害怕沉睡时会滚落悬崖的然后惊恐地在半空中醒来。难怪天 牢会把人遏疯。 诸神救救我,某个之前住在这里的囚犯的用疑似血液的东西在地上栋写了如 是的文字,蓝天呼唤总我。起先提利昂还猜测这人是谁,以及他下场如何;后来再 想想,觉得自己还是别知道的好。 要是他闭上嘴巴就好了‘. 一切都是从那高高坐在色梁木雕刻的王座上,头项飘扬着艾林家族的新月猎 鹰旗帜,脾映着他的该死小鬼开始的。提利昂这辈子经常被人轻贱,然而被眼睛湿 继继,得坐在厚厚的垫子上才有正常人高度的六岁小鬼如此看待,还是头一遭。“他 就是那个坏人吗?”小鬼抱着玩偶问。 “就是他。”莱莎夫人坐在他旁边一张较小的王座上,一袭蓝衣.为了满足追求 害,特别扑f粉又喷了香水。 “他好小一‘长,天呀。”腹巢城公爵咯咯笑着说。 ”这是兰尼斯特家的小恶鹿提利昂,谋害你父亲的就是他。”她提高音量,所讲 的话传遍整个鹰巢城大厅,在乳白色墙壁和纤细的柱子问回荡,让每个人都听得 到。“他害死了国王的相!” “哦,原来他也是我杀的?”提利昂像个蠢蛋似地反问。 那个时候,他本应当低下头颅.乖乖闭紧嘴巴。他早该想到的,七层地狱.其实 他当时又何尝不知。(..tw)艾林家的议事厅堂硕长而俭朴,蓝纹的白色大理石墙,有股令 人难以亲近的寒意,然而周遭众人的脸色,才夏叫人心寒。此处凯岩城势力顺长莫 及,艾林谷中也少有亲兰尼斯持人士。总的说来,态度屈从,保持沉默,实是他最佳 防御。 然而那时提利昂心情正恶,哪还顾得了理智。在上鹰巢城长达一整天的擎爬之 行最后,他育缺陷的双腿实在无法行走,只好很去脸地让波隆背他上山。此刻所 受的羞辱、无疑对他本已炽烈的怒意火上添油。“看来我还真是个忙碌的小家伙,u 他口气酸苦地讥讽道,“连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时问杀这杀那。” 他早该想起自己面对的是谁。莱莎艾林和她那半疯的虚弱小鬼对耍弄机智向 无好感,尤其是针对他们的时候,这在官里是人尽皆知的事。 “小恶疆,”莱莎冷冷地说,“你最好管紧你那张碎嘴,对我儿子客气点,否则保 证你后悔。不要忘记自己身在何处,这里是鹰巢城,你周围的人都是艾林谷的骑士, 个个忠贞不贰,对琼恩‘艾林敬爱有加,他们每个人都愿意为我牺牲性命。” “艾林夫人,我要有什么不测,我老哥詹姆绝对很乐意料理他们。“话出口的刹 那,提利昂觉这么说实在愚蠢。 “兰尼斯持大人,敢问您会飞吗’”莱莎夫人问 有,您最好乖乖地把其他威胁都吞下肚去。” “我这不是威胁,”提利昂道,“而是保证。” “诛儒有没有长翅膀阿? 一听这话,小劳勃公爵跳特起来的气得连玩偶都丢了。“你不能对我们怎样,”他 尖叫,“没有人敢在这里乱来。妈眯,你告诉他,因他说谁也别想来这里撒野。”小男 该开始浑身痉挛。 “没有人能攻破鹰巢城。”莱莎艾林冷静地宣布。她把儿子拉过去,a她丰满白 酉的臂膀抱住他。“小宝贝说道:小恶度只是虚张声势,兰尼斯持家的人通通是骗子。谁 也别想欺负我的小亲亲。。 她虽然;她恶,但说得的确没铝。亲眼目瞎这里的险要地势之后,提利昂可以想 像叫全副武装的骑士,旨着从山上倾注而下的落石箭雨,每走一步阶梯还得对付迎 面而来的敌人,会是件多么困难的事。说那是场梦魔的恐怕还不足以形容.难怪鹰巢 城自古以来从未陷落。 即使这样,提利昂的舌头还是停不下来。”不是攻不破,”他说,“而是不太好攻 破。” 小劳勃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他:“你是个骗子。妈d3,我想着他飞。”两个穿天蓝色 披风的卫士抓住提利昂双手,把他架离地面。 若??是凯特琳史塔克,恐怕只有天上诸神才知道接下来会生什么。“妹妹,h 她站在于座下方,朝菜莎喊,“请你了上得,他是我的犯人,请不要伤害他。” 莱莎‘艾林冷冷地看了她姐姐一会儿的然后起身走向提利昂,她的长裙拖在身 后。他原本伯她会动手打人,但她却下令放开他。两个卫士把提利昂丢到地上,他双 脚扑空,摔倒在地。 他出丑的模样想必难看得很;不料他正挣扎着要站起来 再度瘫在地上。艾林家的大厅里响起哄堂大笑。 “我姐姐的小客人累了,连站都站不稳。”莱莎夫人宣布, 带他到地车去。在天上休息休息,想必对他的健康大有助益。 卫兵猛地把他拉起。提利昂“兰尼斯持在两人中问双脚悬空,虏弱地踢打,羞得 满脸通红。“咱们走着瞧。”被架走前,他对全厅的人说。 到目前为止,他还瞧不化有什么解决办法。 起先他安慰自己,认为监禁不会太久。菜莎艾林不过是想羞辱他。她―‘定会很 快再传他过去。就算她没有,凯持琳史塔克也会来盘问他。这次他会小心措辞不 乱说话。他们不可能现在就杀他,再怎么说,他郝是凯岩城的兰尼斯持家人的他们苦 敢杀他,使意味着开战。至少,他是这么告诉自己。 然而现在他却不那么确定了。 或许他们只打算让他烂在这里,伯只怕自己连烂久点的力气都没有。他日渐虚 弱,距离莫德把他踢成重伤,只是时问的问题。这还得以狱卒没先把他饿死为前提。 再来几个饥寒交迫的夜晚,蓝天就会呼唤他了。 他不禁猜想囚室围墙(虽然根本没有围墙)之外是怎样一番情形:泰温公爵接 双消息后定会派山使者。说不定这会儿詹姆已带着军队,穿越明月囚脉而来….. 或者他直接对付临冬城?峡谷之外,谁会猜到凯持琳史塔克把他绑架到这里呢’他 很好奇,瑟磁得知消息后会采取何种行动。国土自可下令释放他,但劳勃究竟会听 他王后的话,还是他相的话呢?国工对姐姐的感情百多深,提利昂可是一情二楚。 着瑟曦肖仔细盘算,她应该坚持要国工亲自审判提利昂。这样一来,连奈德史 塔克也没法反对,否则便有损国土名誉。对提利昂来说,b目有公开审判的机会,自是 求之不得。无论他们给他安上什么罪名的到日前为止,他看不出他们能提出任何有 力证据。(..tw好看的小说)就让他们当着铁王座和全国诸侯的面审理这个案子吧,那么他们铁定完 蛋。加果瑟曦真有这么机灵就好了…”” 提利昂”兰尼斯持叹了口气g姐姐是百些许小聪明,却常常被她的傲慢所蒙蔽。 她只会把这件事当成奇耻大辱、却看不到用面蕴藏的机会。至于刚恒轻率又冲动易 怒的詹姆,那就更别提了。遇到绳结,只要能用剑斩成两段,哥哥是决计不会动脑筋 解开的。 他例想知道派小碱去杀那灾塔克小鬼灭u的,究竟是哥哥还是姐姐.也很好奇 艾林大人的死的到底与他们有没有关系。倘若老相当真是被害死的还真是干得干 净利落。像他那年纪的人突然染病身亡本就稀松平常。反过来讲,找个果头鹅拿着 偷来的刀占杀布兰登灾塔克,却是笨得不像话的作法。仔细想想,还真是奇怪 提利昂打/个冷颐。这是个下流的可能性。或许冰原狼和狮子并非森林里仅有 的猛兽,果真加此,她p肯定是有人享他当茸死鬼。提利昂‘兰提斯特最恨被人利用。 他得离开这鬼地方,越快越好。跟莫德以力相搏是不用想了,大概也不会有人 拿来六百英尺长的绳子助他脱逃.所以他只能靠三寸不烂之舌脱身。他这张碎嘴害 他进了大丰、一定也***能让他重获自由。 提利昂站起来,努力不去注意脚下轻轻把他拖向悬崖边的倾斜地面。他握拳敲 门。“美德[”他喊道,“看门的!美德,我要跟你谈谈!”他足足捶了十分钟才听 见脚步声。铁门聂然打开的前一刻,提利昂及时跳开。 “好吵。”莫德满眼血丝地咆哮道。他一只肥手里蝗着一条又粗又宽的皮带,对 折了抓在掌心。 别让他们知道你害怕,提利昂提醒自己。“你想不想财?”他问。 莫德接他。他反手懒懒地挥出皮带.打中提利昂上臂。力道腰得他脚步不稳,痛 得他咬紧牙根。“矮冬瓜,别吵。”莫德警告他。 “金子,”提利昂装出笑的“凯岩城里到处都是金子啊啊啊…’这回莫德用 了力,皮带一声爆裂,自他手中蹦跳到提利昂肋骨上,痛得他当即跪下呻吟。他强迫 自己抬头看着狱卒。“跟兰尼斯特家一样有钱.”他呼吸困难地说,“他们不都这样说 么?莫德――” 莫德咕随一声,皮带划破空气,正中提利昂面门。他天旅地转,连自己是如何摔 倒都不记得。再睁眼时,他现人躺在牢房地上,耳呜不己,满嘴是血。他伸手想找 个支撑爬起来,结果手指模到的却是什么也没有。提利昂飞快地抽回手,仿佛 被烫到似的,憋气不敢呼吸。他刚好落在山崖边,距离蓝天只有几寸之遥。 “还要说吗?”莫德双手各握皮带一端,锰力一扯,啪的一声把提利昂吓得跳脚, 狱卒乐得哈哈大笑。 他不敢把我推下去,提利昂一边从崖边爬回来.一边绝望地告诉自己。凯特 琳史塔克要留我活口,他绝对不敢杀我的他用手背抹抹唇上的血,嘻嘻笑道 “莫德,刚刚那下可真带劲。”狱卒眯眼看他,不知这是讽刺还是真心话。“我用得着 你这么强壮的人。”皮带打过来,仅这回提利昂缩身闪过。“我说的可是金十.”他像 只螃留似地爬回来,重复道,“你一辈子部用不完的金子,买土地、女人、好马部不成 问题‘你还可以当个贵族老爷。莫德大人’.听起来不赖吧,”提利昂咳出一大口 血和数匙的东西,朝天空吐去。 “没有金子。”莫德说。 他上钓了!提利昂心想。“他们抓我的时候把我的钱包搜走了的但钱还是我的。 凯特琳史塔克抓的是我的人,个至于纤尊阵贵,抢我的钱。干那种事不光彩。只要 你肯帮我,里面所有的金子都是你的了。”莫德的皮带再度扑来,但只是谩不经心地 一挥,动作缓慢,充满轻蔑。提利昂伸手抓住皮带,这下他成了他的囚犯。“你完全不 用冒风险,只要帮我传个口信就成。” 狱卒把皮带从提利昂手和抽回。“口信?”他说,就好像以前从没听过这两个字。 他一皱眉,额头上便现出许多深陷的凹疽。 “是的,莫德大人她你听我说什么,就去因你家夫人说什么。告诉她. 什么?如何才能打动菜莎艾林,提利昂’羊尼斯特突然灵光一现 她我打算认罪。” 莫德举起手,提利昂做好挨打的准备,但狱卒迟迟没有下手 眼里文战。他想要金子,却伯被骗;看来他以前似乎常被人戏弄。 喃喃道.“矮冬瓜骗我。“ “安不咱们白纸黑字写清楚。”提利昂誓。 怀疑和贪婪在他 “骗人,“他阴沉地 有些文盲对文字特别厌恶,有些则迷信般地将其奉若神明,仿佛那是种魔法。 幸运的是,莫德属于后者。狱卒放下皮带:“写下金子,很多金子。” “噬,很多很多,”提利昂向他担保,“亲爱的好朋友,我的钱包只是开胃小菜。 我老哥连销甲都是从头到民用金子打的。”事实上,詹姆的盔甲是钢做的,只是镀上 一层金的但这驴蛋反正也分不出来。 莫德地把玩着皮带,不过最后还是妥协地取来纸和墨水。写好之后,狱卒狐疑 地皱肩看着那张纸。“现在去帮我传口信罢。“提利昂催促。 当天深夜,他们来找他时,他正在睡梦中抖。莫德打开门,没有作声。瓦狄斯 伊根爵士用靴尖弄醒提利昂。“小恶魔,快起来,我家夫人要见你。” 提利昂揉去眼和睡意,故意装出一副不悦的神情。“她当然想,可你怎么知道我 想见她呢?” 瓦狄斯爵士皱起眉头。他早些年曾在君临担任相的侍卫队长,提利昂对他印 象深刻。这家伙生了张相貌平凡的宽脸,银,身材粗壮,毫无幽默感可言。“你怎么 想不干我事。快起来,不然我叫人把你架走。” 提利昂笨拙地爬起身。“今晚可真冷,”他若无其事地说,“大厅里又那么通风, 我可不想着凉。莫德,你行行好,把我的斗篷拿来罢。” 狱卒眯眼看他,一脸大惑不解的表情。 “我的斗篷、”提利昂重复,“就你帮我保管的那件山猫皮披风,还记得吧? “快把***斗篷拿来。”瓦狄斯爵士道, 美德不敢吭声。他瞪了提利昂一眼,那神情似乎在向他保证将来一定会报复, 但他还是照办了。当他为犯人披卜斗篷时,提利昂微笑道“多谢,以后我一穿上它 就会想起你。”他把下垂的长边图上朽肩.多日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温暖。“瓦狄斯爵 士,请带路。” 艾林家的大厅灯火通明,五十支火炬在墙壁的台座上僧僧亮。菜莎夫人身着 黑纱扎服.胸前配着珍珠绣的新月猎鹰纹章。既然她没打算加入守夜人军团,提利 昂猜想,只怕她觉得听人认罪时惟一适合的就是丧服。她的红棕色长扎成一个精 巧的辫子.斜斜地垂在左肩。她旁边那个较高的王座是空的,想必鹰巢城的小公爵 此刻正在睡梦中抖罢。少了他总是好的。 他深深一曲躬,借机环顾在场人等:艾林夫人果然加他所愿,将留下的骑士和 随从属集来听他认罪。他看见布林登徒利爵士历尽风霜的脸,以及好脾气的亲斯 持罗伊斯男爵。亲斯持身旁站/个年纪较轻的人,生了对锐利的黑色八字胡,定是 他的继承人艾尔拔爵士。峡谷的旨要贵族多半百代表到场。提利昂看到瘦得像把剑 的林思“科布端爵士,腿生痛风的杭持伯爵,以及身边儿子成群的寡妇韦伍德伯爵 夫人。还有些家微他不认识,加断裂长枪,绿色毒蛇.燃烧塔楼,以及粉红底―上―的带 翅膀圣杯等等。 峡料众贵族问百几个是与他一道来的向伴。罗德利克凯索爵士伤势未愈,脸 色苍白,身旁站了维里“逼德爵士。吟游歌手马瑞里安弄到一把新的木头竖军。提利 昂不禁微笑,无论今晚会生什么,他都不希望私下进行、而总要把事情传播开去, 再没有比吟游歌手更适合的了。 大厅后方,波隆俯懒地躺卧在一根柱子下。这名流浪武士的黑眼睛盯着提利 昂,手轻轻地搁在剑柄上。提利昂意味深长地看看他,心里盘算…“ 凯特琳史塔克率先启齿:“听说你有意公开认罪。” “是的,夫人。”提利昂回答。 莱莎“艾林朝她姐姐微笑。“天车可以让任何人屈服。 一清二楚,没有暗处可供躲藏。” “可他看起来并不像屈服的样子。”凯持琳夫人道。 莱莎夫人没理睬她。“你说吧。”她命令提利昂。 在天车里,天上堵神看得 孤注一梆的时候到了,他一边想,一边回头看了波隆一眼。‘‘该从何说起呢? 我承认我是个小坏蛋。各位老节夫人,我犯下的罪过数不胜数。我跟嫁子唾过,不是 一回而是好几百回。我曾暗自希望我父亲大人去死,也对我姐姐.亦即咱们美丽温 柔的王后陛下的有过相同的念头。”身后传来轻笑,“我有时候对下人们不太好。我赌 过钱、更教我脸红的是,我迈耍老千。我说过许多关于朝廷里高贵的老爷夫人们的 坏话,开过他们许多下流玩笑。”此话一出、众人哄送大笑。“有次我――” “住嘴!”莱莎艾林苍白的回脸气得迈红。“保儒,你以为你在干什么?” 提利昂歪头:“唉,我在认罪阿,夫人。” 凯特琳”史塔克向前一步。“你被控派人行刺我卧病在床的儿子布兰,以及密谋 害死国王的相,琼恩“艾林大人。” 提利昂爱莫能助地耸耸肩。“恐怕我没办法承认这些罪名。我对杀人可是一窍 不远。” 莱莎夫人霍地从鱼梁木于应上站起。“你别想寻我开心。小恶度,你闹也闹够 了:想必你玩得很愉快。瓦狄斯爵土,带他回地牢这次拢个房问更小,地板更斜 的给他。” “艾林谷里到底还有没有天理?”提利昂大声怒吼,连瓦狄斯爵土都了g了一下。 “难道说血门之内就连一点菜誉都没有了?你控告,我否认,你就把我扔进天车挨饿 受冻。”他拾起头,让众人清楚地看见莫德在他脸上留下的伤痕。“请问国王的正义 到哪电去了?你说有人告我有罪,那好,我要求公平审判?让我有机会为自己辩 护,让天上诸神和地上人民宋决定我说话的真伪。” 大厅里四处都在窃窃私语。提利昂知道自己逮着她了。他出身既高,是全国最 权势的贵族之子,更是当今王后的弟弟。无论如何,没有人能拒绝他的审判要求。几 个穿天蓝色披风的卫兵朝提利昂走去,但瓦狄斯爵士示意他们停手,回头看着莱莎 夫人。 她的小嘴浮现一丝微笑。“要是审判结果证明你的确有罪的那么依照国王的律 法,你只有死路一条。不过呢,兰尼斯特大人,在鹰巢城里我们可没有别子手。打开 月门!” 围观人群向两边退开。只见两根纤细的大理石柱中问百扇狭窄的鱼梁木门,上 面用白木跋着新月的形状。两个卫兵大鸥步走过去,完近门边的人赶忙向后退。其 中一个卫兵搬开沉重的青铜门日,另一个则把门向内拉开。两人的蓝放风立时被狂 啸而进的强风吹得飞上肩头,啪啪作响。门外,缀满了冰冷的无情繁星,是一片虚无 夜空。 。依照国王的律法,我们举行审判。“莱莎艾林道。沿着墙壁,无数的火炬加旌 旗股猎猎晃动,被风吹媳的火把此起彼落。 “莱莎,我认为这是本智之举。”凯持琳史塔克道。黑风在大厅内翻腾。 她妹妹没有理会。“兰尼斯特大人,您要审判,那好,就让您接受审判。你想说什 么,我儿子都会倾听.接着你将接受他的判决。然后呢……你要么走大门.不然就从 这个门出占。” 她看来af生得意,提利昂心想。这也难怪,既然审判是由她那体弱多病的儿子 主持,哪还能许她的怠?提利昂膘f膘那个月门。妈味,我想看他飞!那小鬼是这 么说的。这鼻涕都按不干净的毛头小于,到底送了多少人从那门出去? “亲爱的夫人,非常感谢您的美意,但我觉得无需惊动劳勃大人。”提利昂有礼 地说:“天上诸神会还我清白,我愿让他们做出裁判,非经世人之手。我要求比武审 判。” 又林家的大厅里响起加雷股的笑声。亲斯持罗伊斯男爵瞪之以鼻,维里爵士 呵呵宜乐,林思科布瑞爵士捧腹大笑,其他人则是笑得前仰后台,涕泪横流。马端 电安笨拙地伸出断了指头的那只手,在新竖琴上拨下一个愉悦的音符。就连从月门 外呼啸而进的狂风,听起来也充满嘲弄之意。 只有莱莎她艾林水汪汪的蓝眼睛里充满了疑惑,显然他再度让她大感意外。“你 当然百这个权利。” 外衣亡绣/绿色毒蛇的那个年轻骑士,此时医步向前,单膝跪下道:“夫人,求 您恩准我为您而战。” “这份荣幸应该归我所有,”老杭特伯爵说,“看在我对您夫君敬爱百加的份上、 让我替他报仇罢。” “我父亲忠心耿耿地服侍琼恩大人,为其担任峡谷大总管之职。”艾尔拔罗伊 斯朗声道,“请让我为他的儿子而战。” “凡是立场纯正的人,诺神必定加以眷顾,”林恩科布瑞爵士说,“这样的人也 是最好的剑客。而我们邰知道这个人是谁。”他谦虚地笑笑。 十来个人同声话,抢着想压过别人。见到这么多人迫不及待想取他性命,提 利昂深感沮丧。或许到头来,这主意并不加原先预期的那么聪明。 菜莎夫人举手示意众人静声。“诸位大人,我衷心地感谢你们,相信我儿若是在 场、也同样会深怀感激。放眼七国全境,无人可比咱们峡谷骑士的忠诚勇武。如果我 能让诸位邰拥有这份荣耀,不知识百多好。可惜我只能选出一个。”她做出手势。“瓦 狄斯伊根爵士、您向来是我丈夫倚重的右打手。请您技仔我的代理领土。” 瓦狄斯爵士一直保持着沉默。“夫人,”他屈膝跪下,口气温重地说,“还请将此 重担交付他人,我实在无心出战。此人并非武士,看看他,诛儒一个,只有找一半高, 又瘸了腿,宰杀这种人,还叫主持正义,那太可耻了。u 握,大棒了,提利昂心想。“我同意。“ 菜莎怒视着他。”要求比武裁判的也是你。” “这会儿我还要像你一样,给自己找个代理骑士。就我所知嘛 乐意替我出战。” “你伟大的拭君者高此有几百里格。”莱莎艾林斥道。 “派只乌把他找来。我很乐意等他。” “你明天就得跟瓦狄斯爵士决斗。u “唱歌的.”提利昂转身对马端里安说,“等你把这事编成曲子,别忘了说艾林夫 人是怎样不准蛛儒找代理骑士,逼他一瘸一拐,浑身是伤地去对付她手下最优秀的 骑士。” “我哪有不准?”莱莎艾林道。她语气尖锐,显然恼怒已圾。“小恶魔,有本事 你就桃个代理骑士啊如果你认为有人会愿意为你送命的话。” “说实话她我是找个人来替我杀人。”提利昂扫视长厅。无人动作。过了好长一段 时问,他不禁怀疑这是不是个天大的错误。 接着,大厅后面起了阵骚动。“我帮诛儒上场吧的“波隆叫道。 第三十九章 艾德 他再度梦见那三位雪白披风的骑士,那座倾塌已久的塔楼,以及躺卧血床的 菜安娜。 在梦中他与从前的战友并肩而行:骄傲的马丁凯索、乔里的父亲,忠心耿耿的 席奥握尔本为布兰登侍从的伊森葛洛佛,还有轻声细语、心地善良的马克莱斯 威尔爵士,泽地人霍兰黎德、以及骑着红色骏马的达斯丁伯爵。他们的面容,对奈 德来说,曾如自己的脸庞一般熟悉,但岁月仿如水炬,渐渐吸走了人们的记忆,即使 是他一度哲绝不忘记的部分也不例外。在梦里他们只剩幻影,宛如灰色的幽灵, 骑在浓雾聚成的马上。 他们一行七人,对方则是三个。梦中如此,当年亦然。但这三人绝非平唐之辈。 他们静待于圆形的高塔前、身历是多恩的赤红了说道:峦,肩上的雪白披风在风中飘荡。 而这三人并非幻影,他们的面容深深烙印,至今依旧清晰。“拂晓神剑’哑瑟戴思爵 士嘴角挨着一抹哀伤的微笑,巨剑“黎明”斜出右肩。奥斯威尔’河安爵士单膝跪地. 厂拿着磨刀石霍霍磨剑。他那顶白色瓷釉的头盔上,有着象征家徽的展翅黑蜗幅。 站在两人之问的是年迈的御林铁卫队长杰洛海塔尔爵士,a上号“白牛”。 “我/上=又朝河上没见到你们。”奈德对他们说。 “我们她;在那电。”杰洛爵士回答。 “我们在的话,篡夺音就耍倒雷了。”奥斯威尔爵士道。 “君临城陷之时,詹姆爵士用他的黄金宝剑杀了你们的国王,你们也没出现。,’ “我们身/2远方。”杰洛爵士道,“否则伊里斯还会好端端地坐在铁王座上,而我 们虚伪的弟兄则会下七层地狱。” “我解了风息堡之围,”亲德告诉他们,“提利尔和雷德温大人俯称臣,他们留 下的骑士也部下跪效忠。我本以为你们一定会在其中。’’ ”我们不轻易下跪。”亚瑟戴恩爵士道。 “威廉裁端爵士带着你们的下厉和韦赛里斯了子,往龙石岛逃去 可能也在船上。“ “威演爵士忠勇可嘉。”奥斯威尔爵士说。 “过去如此,现在亦然。”亚瑟爵士说着戴上头蓝。 “我们过誓。”老杰洛爵士解释。 亲德的幽灵们与他并肩上前,手握影子宝剑。以七对: “一切就从这里开始吧。”拂晓神剑亚瑟’戴恩爵士道 剑身苍白好似乳白琉璃,在光线照耀下宛如蕴涵生命。 “不对,”京德哀伤地说,“一切将在这里结束。”当钢铁与幻影冲杀成一团,他听 见了菜安娜的尖叫。“艾德:”她喊。一阵玫瑰花瓣的暴风.吹过柒血长天,天空蓝得 像死亡之眼。 “艾德大人。”菜安娜又叫。 “我保证,”他轻声说,”莱安.我保证’” “艾德大人。”有人从暗处也说丁这句话。 艾德“史塔克呻吟着睁开眼睛。月光从相塔的高宙透进来。 “艾德大人?”床边站了个影子。 “多――多久了?”床单乱成一团,他的腿用夹板固定,打上了石膏,隐隐抽痛。 “六天七夜。”那是维扬普尔的声音。总管拿起杯子送到京德唇边。“老爷,喝 口巴。” “这是…―?” “只是开水而已。派席尔大学士说您醒来会渴。” 于是奈德陨了。他的防唇干裂的开水如同蜂蜜船甜美。 “国王陛下有令,”杯子见底后,维扬“普尔告诉他。“老爷的他要跟您谈谈。” “明天再说,”亲德道,“等我体力好点再说。”这会儿他无法面对劳勃。刚才那个 梦吸走了他仅存的力量,让他软弱得像只小猫。 “老爷,”普尔说,“陛下他要我们等您一睁眼,就带您去见他。”总管点起床边的 蜡烛。 奈德轻声咒驾。劳勃向来很没耐性。“困他说我还太虚弱,没办法过去。如果他 坚持要跟我谈谈,我很愿意在床上接待他。我希望你别把他从美梦中吵醒。顺便 ”他废要说“乔里”,却想了起来。“把我的侍卫队长找来。u 总管离开后没几分钟,埃林走进他的卧房。“大人。” “普尔说我睡了六天。”奈德道,“我要知道现在局势如何。” “就君者跑了。”埃林告诉他的“传说是逃回凯岩城和他父亲会合。凯持琳夫人进 捅小恶度的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所以我加派了守卫,希望您不介意。” “你做得很好。”奈德赞许道。“我的女儿们呢?” “大人,她们每天都陪着您。珊莎静静地为您祷告,可又莉亚―”他迟疑了一 下。“自他们把您带回来后,她就没说过半个字。大人.她性子很烈,我从没见哪个小 女孩这么生气过。” “无论加何,”奈德道,“我希望我女儿们平安无害。恐怕麻烦才刚开始。” “艾德大人.她们不会有事的。”埃林道,“我拿性命担保。 “乔里他们“” “我把他们交给/静默修女会的姐妹的准备送回临冬城去 祖父身边。” 他只能与祖父葬在一块的因为乔里的父亲葬在遥远的南方。(..tw)马丁凯索和其他 人一样命丧南疆,战后奈德拆掉高塔,用其血色石砖在山皆上筑起八座石录。据说 雷加将它命名为极乐塔的但对奈德而言,那里却充满了痛苦的回忆。他们以七对三. 却只有艾德史塔克他自己,和小个子的泽地人霍兰黎德两人生还。多年以来,这 个梦反复出现,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埃林,你做得很好。”奈德正说着,维扬普尔又回来/。总管深深一鞠躬, 爷,国王陛下在外面,王后也跟他一起。u 亲德撑看坐起,断腿病得他哎紧牙关。他没想到瑟暇会来,这也不是好兆头。 “请他们进来,然后你们下去罢。我们的谈话内容不能外传。”普尔静静地离开。 劳勃还花了点心思打扮。他穿着黑天鹅绒上衣,胸前用全线绣着拜拉席恩家族 的宝冠雄鹿,外罩黑金格子披风。他手里拿了瓶葡萄酒,喝得满脸通红。瑟曝兰尼 斯持跟在他身后,头上带着珠宝王冠。 “陛下、”奈德道,“请您原谅,恕我无法起身。” “没关系。“国王粗声道说道:“要不要喝两口?青亭岛的好东西。” “一小杯就好,”亲德说,“我喝了gd粟花奶,头还昏昏沉沉的。” “还保得住脑袋,已经算你走运。”王后表示。 “臭女人,给我安静点。”国王斥道。他端给亲德一环酒。“脚还痛吗?” “还有一点。”奈德说。他虽然头晕目眩,却不愿枉王后面前自承虚弱。 “派席尔保证痊愈以后不会留下疤痕,”劳勃皱眉道.“我想你知道凯持琳干了 什么好事吧?” “我知道。“奈德限了一小口酒。“我夫人没有错,陛下。都是我的意思。” “奈德,我很不高兴。”劳勃咕哎道。 “你凭什么对我家人下手?”瑟噶质问.“你以为你什么东西g” “我是御前相。”亲德有礼但冰冷地回敬,“奉了你丈夫的指令,以国王之名维 护和平和公理正义。” “你晋经是相,”瑟曦不依不饶,“如今――” “妥静!”国王咆哮道.“你问他问题,他也回答了你。”瑟曦冷冷地退开,满脸怒 容。劳勃又转向奈德。“奈德,你说以国王之名维护和平.请问这就是你维护和平的 方式么?总共灭了七个人’u “八个、”王后纠正他,“崔格今早上死了,灭于史塔克大人那一剑。” ”先是在国王大道上公然绑架,然后又枉城里面喝酒杀人,”国王道 不会容许这种事的。” “凯特琳有充分的理由去抓小恶魔――” “我说我不容许这种事生!管她什么理由。我要你命令她立刻释放保儒,然后 跟詹姆和好。” “詹姆只因为想‘教训我,,就当着我的面屠杀了我三个部下,而你却叫我当这 事没生过?” “这场争端可不是我弟弟挑起的,“瑟噶告诉国王,“当时史塔克大人喝醉了酒, 刚从妓院里比来。他手下的人攻击詹姆和他的卫士,就像他太大在国王大道上攻击 提利昂一样。” “劳勃,事实是否如此你很清楚。”奈德道,“你可以问问贝里席大人,当时他在 现场。” “我跟小指头谈过了,”劳勃道,“他说他急忙去找都城守卫队时,你们还没开 打,不过他承认你当时的确是从某家妓院回来。” “某家妓院?劳勃,你是瞎了眼不成?我到那儿是去看你女儿[她妈给她取了个 名字叫芭拉,长得很像我们住在峡谷、都还是小男孩时你那个女儿,你的第一个女 儿。”他边说边看王后,可她像是戴着面具的苍白而冷静,不露出任何情绪。 劳勃红了胎。“芭拉,”他喃喃说,“想哄我高兴吗?这小女子真该死说道:怎么一点常 识都没有。u “她连十五岁都不到,就得出卖肉体,你还期望她有常识?”奈德难以置信地说。 他的腿痛得厉害,使他按撩不住怒气。“劳勃,那傻孩子疯狂地爱着你,你知道吗?” 国王瞄了瑟瞒一眼。“这些事给王后听见不好。” “只怕不管我说什么,王后陛下都不会爱听。”奈德答道,“我听说积君者逃出城 去了,。请你允许我把他抓回来接受法律制裁。” 国王晃着杯中酒的沉思半晌,最后灌了一大口。“不行,”他说,“这样下去没完没 ?。詹姆杀了你三个人,你也杀了他五个、算扯平了。” “达就是你所谓的正义吗?”奈德怒道、“如果是的话,gp我真庆幸没继续当你的 相。” 土后看看她丈夫。“以前要是百人敢用这种口气对坦格利安家的人说话――” “你当找是伊里斯吗?”劳勃打断她的话。 ”我当你是一国之君。论法律论姻亲,詹姆和提利昂都算是你兄弟,如今交塔 克家的人赶走一个又抓了另一个,而这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羞辱你,你却只会乖 乖站在旁边,一会儿问他腿痈不痛,一会儿问他要不要喝酒。” 劳勃脸色阴沉,满面怒容。“臭女人,你要我说几次才会闭嘴?’, 瑟曝的神情轻蔑得无以复加。“天上请神还真开了我俩一个大玩笑、 应该穿裙子当女人,像个男人披挂上阵的该是我。” 国王气得脸包紫,伸手就是狠狠―”拳,把她打得跟舱着擅上桌于 任地。瑟蹋兰尼斯特没吭半声,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抚着脸的面颊光滑的雪白肌肤已 经开始泛红,等到明天,半边脸就会肿起来。“我会把这当咸荣誉的奖章。”她宣示。 “那就给我安静地戴好,否则我让你更光荣。”劳勃保证。他大喊来人,穿着白色 销甲,高大阴沉的上5林特兰爵士走进屋内。“王后累了。送她回房。”骑士扶起瑟蹋, 一言不地领她出去了。 劳勃又拿起酒瓶,为自己斟满。“奈德,你也看到她是如何待我的了。”国王坐下 来,抚着酒杯。“这就是我亲爱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他怒气已消,此刻亲德在他 眼里所见只有哀伤和恐惧。“我不该打她的。这实在不是’’实在不是国王该有的 举动。”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的仿佛不太明白那是什么东西。“我的力气向来很大 没人能打赢我,没有人。可万一你碰不到他说道:这场架又该怎么打?”国王困惑地 招摇头。“雷加…”雷加他赢了说道:挨千刀的。奈德,我杀了他,我的战锤狠狠凿穿他那 件黑销甲,刺进他那颐黑心,教他当场死在我脚下。后人为这件事称颂不已。可他还 是赢了。如今他拥有菜安娜.而我得到的却是她。”国王一饮而尽。 “陛下,”奈德史塔克道,“我有事要蹬您谈.” 劳勃伸出手指摈住太阳穴。“我已经谈到反胃了。明天我要去御林打猎,你等我 回来再说罢。” “若是谙神眷顾,等您回来我就不在了。您命令我返回临冬城,记得吗?” 劳勃站起来,握着床柱稳住身子。“奈德,诸神很少眷顾世人的。拿去罢.这是你 的东西。”他从斗篷内袋里拿出沉重的手形银徽章,丢在床上。“管你喜不喜欢的总之 你他妈是我的相。我不准你走。” 奈德拾起银胸针。看来他别无选择。他脚伤抽痛,觉得自己无助得像个孩十。 “坦格利安家那女孩――” 因工一声呻吟,“七层地狱四,你还提她干嘛?那件事算完了,我不想再谈。u “若你不愿听我忠告,还要我这个相做什么?” “做什么?”劳勃大笑,“这烂国家总得有人管。奈德,把徽章戴起来。我跟你 誓,你要是敢再丢还给我,我就亲自把这烂东西配在詹姆兰尼斯持身上。” 第四十章 凯特琳 艾林谷的日出,将东方的天空粱戍玫瑰和金黄。凯特琳”史塔克双手搁在宙 外雕饰华丽的栏杆上,凝望着逐渐散溢的光辉。黎明爬过田野和森林,世界在地脚 下由漆黑转为靛青,再变成茵绿。幽魂般的水冲出山育,开始它们腾涌直落巨人之 枪的漫长旅程,阿莱莎之泪上白男激荡。凯特琳隐约可以感觉水花溅到服上。 阿莱莎艾林生前眼睁睁地见到丈夫、r弟和儿女惨迢杀害,却从未掉过一漓 眼泪。于是诸神渝令,死后她将泪流不止,直到流下的泪水浇酒至峡谷平原的黑色 沃野,因为勋所爱的人们都葬在那里。阿菜莎已经死了六千年,然而至今没有一滴 河水流到谷底。凯特琳不禁揣朗,等自己死后,她的泪水又会变成多大的瀑布。“还 百什么消息?”她上a。 “猫君者正在凯岩城集结军队,”身后的房问里.罗德利克爵士回答,“您哥哥倍 上说他泥人去凯岩城,要求秦温大人表明意图,但至今没有回应。艾德幕已命凡斯 大人和派柏大人把守金牙城下的隘e!,并向您誓,他决不放弃徒利家族的每一寸 土地,若兰尼斯特敢来进犯,就用他们的血来浇酒。” 凯特琳移开视线的不再观看日出。朝阳再美,也难以振奋她的心绪。想到一日之 始如此美丽,却注定将以惨剧收场,她愈感慨造物者的残酷。“艾德幕派了人也 了誓,“她说:“但他不是奔流城公爵。我父亲大人有消息吗?” “夫人,倍上没提到霍斯特大人。”罗德利克爵士捻捻胡须。他养伤期问,胡子又 重斩色白如雪的林立如丛。现在的他,模样与从前几无二致了。 “父亲若非病重,决不会把奔流的防务交给艾德幕。”地忧心仲仲地说,“乌儿捎 倍来的时候的你应该立刻叫醒我才对。” “柯蒙学土告诉我,您妹妹想让您好好休息 “应该叫醒我。”她坚持。 “学士他还说,您妹妹准备在比武之后再和您谈谈。” “这么说来,她真打算把这出闹剧演下去?”凯特琳皱眉。”那诛儒拿她当笛子 吹,她自己还蒙在鼓里。罗德利克爵土,无论今天早上结果加何,我们都该动身。我 的职责是在临冬城陪伴儿子们。假如你体力还撑得住,我这就请菜莎派人护送我们 到海鸥镇,我们从那里搭船回去。’ “又要坐船?”罗德利克脸色青的但还是忍耐住没有抖。“夫人,就照您吩咐。u 凯待琳唤来菜莎派给处差迫的仆人,老骑士则候在门外。她一边更衣,一边想 着如果起在决斗开始前与妹妹谈谈,或许能让处改变心怠。莱莎行事全依心情而 定,偏偏她的个性又阴晴不定。处所认识的.昔日奔流城那位羞怯少女,已经长成了 时而傲慢,时而伏惧,又或残忍,甚至空幻不切实际,粗心大意、怯懦怕事、好大喜功 的妇人,最糟糕的足她还变化无常。 当初处那阴狈的狱吏连走带爬,跑来告诉她们提利昂‘兰尼斯特有意认罪,凯 特琳便力劝莱莎私下会审抹儒,然而妹妹非得在峡谷贵族面前大肆焰耀一番不可, 结果竞演变至此’‘ “兰尼斯持是我的犯人,”他们步上高塔楼梯,朝鹰巢城冰冷苍白的大厅走去 时,她这么对罗德利克爵士说。凯特琳穿了一件朴素的灰羊毛外衣的系上一条镀银 的腰带。“我妹妹不能忘记这点。” 他们在莱莎居所外遇见叔叔怒气冲冲地冲出来。“这群傻瓜过节呢,你也去干 嘛?”布林登爵士斥道她“本来我想叫你甩你妹妹两个耳光,把处打清醒,可这没用, 你只会打痛自己的手。u “有只乌儿从奔流城过来,”凯持琳开口,“艾德幕写信—.” “孩子,我知道,”布林登斗篷上的黑色,是他全身上下惟一称得上装饰的东西。 “我从柯蒙师傅那儿听到了消息。我请你妹妹拨给我一千精兵,火驰援奔流城,结 果你知道处说了些什么?她说‘叔叔,鹰巢城的守军少不了一个,更别提一千, 再说你是血门骑士,理应留守于此。…他身后敞开的大门内传出一阵充满稚气 的笑声,叔叔沉着脸回头看了一眼。“好吧,反正我告诉她大可再找个新的血门骑 士c无论我是不是黑鱼,找到底是徒利家的人。今天傍晚我就回奔流城。” 凯特琳难掩惊讶之情。“就你一个人?你我部很清楚一个人走山路根本是找死。 正好罗德利克爵士和我也准备回临冬城占。叔叔,跟我们一道走罢,那一千精兵我 来给。奔流城绝不会孤军作战。” 布林登沉吟半晌,然后唐突地点点头。“那就这样。虽然是绕远路,但我抵达的 机会却也比较大。我在下面等你。”说完他大跨步高去,披风在背后飘荡。 凯特琳与罗德利克爵士交换了个眼色,接着穿过大门,朝那一片高亢尖锐,却 又焦虑不安的孩童嘻笑声走占。 莱莎的居所位于一座小花园之上,花园呈圆圈状,白色高塔环绕四周。花园的 泥土和青草上种植着蓝色花朵.当初工匠的原意是要栽培神木林,然而鹰巢城立基 于山颧坚硬的磐石之上,无论自艾林谷运来多少沃壤,依旧不能让色梁木在此生根 始长。于是历任公爵改种草坪,并公花朵繁茂的矮树丛问放置雕像。两值决斗者与 提利昂兰尼斯持的性命的便将在此交付天上诸神,做出最后决断。 莱莎刚梳洗完毕,换了身奶油色的天鹅绒外衣,乳白的颈项问戴了一串百玉和 月长石,这时正在露天阳台上主持集会。该处视野恰好可将决斗过程尽收眼底的莱 莎身边园满?随从、骑士以及大小颂主。其中大部分人依旧怀着希望,想娶她睡 她,然后与她并肩统治艾林谷。但就凯特琳这些天来在鹰巢城所见判断,他们的希 望不大。 劳勃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座位下方搭了个木台,眼前百个穿着蓝白弄臣服的驼 背木偶师,正操纵两个木头骑士相互砍杀,逗得鹰巢城公爵哈哈直笑,不停鼓掌。阳 台上摆了一因蹈浓乳酷,以及一篮篮里萄、宾客们正手拿雕花银杯,限饮一种掺r 橙香的甜葡萄酒。傻瓜过节,难怪布林登这么说。 阳台上,杭待伯爵说/个笑话,引得菜莎开怀大笑,然后她又从林恩科布瑞爵 土的亡旨上咬过一颗男茵。众怔追求者中.便教他俩最得莱莎欢心‘…至少,今天 的情形是如此。苦闷凯持琳他们谁比较不适合,她还真无从答起。伊恩杭特的年纪 比琼恩艾林更大,害了痛风,走起路来有些破,膝下还百三个争吵不休的儿子,一 个比一个贪婪。林思爵士则是另一番荒唐相,他苗条英俊,是古老而衰败的科布瑞 家族的继承人,但他性好虚荣,脾气暴躁,行李又小加思考‘”行人更谣传她他对男 女之问的亲密关系出了名的没兴趣。 莱莎远远望见凯持琳,立即起身热情拥抱.还在她颊土印下湿湿一吻。“早上天 气可真好,你说是4;是?天上请神都在对披们微笑呢。亲爱的蛆咀,快尝尝这酒,这 是杭特大人特意从他自家酒窖里送来的。” “谢谢,不用了。莱莎,我要跟你谈谈。” “等下再说。”妹妹刚出口保证,就转身淮备离开。 “现/上要谈。”凯特琳不自觉地提高音量,引来旁人转头观望。“菜莎,你不能这 样胡闹下去。小恶废活着才有价值,死了就只能喂乌鸦。若是他的代理骑士打 赢——” ”夫人.我看没这可能。”杭特爵士伸出布满老人斑的手拍拍处肩膀,向她保证。 “瓦狄斯爵士武艺群,三两下使d她把那佣兵解决掉。” “大人,你就这么有把握?”凯特琳冷冷地说,“我可不敢说。”她在[山路上亲眼见 识过波隆的身手,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绝非偶然。他行动灵敏宛如猎豹,那柄丑陋 的剑更仿佛与他手臂合为一体。 莱莎的追求者们纷纷聚集过来,如同围绕花朵的留蜂。“女人家哪懂这种事?” 莫顿韦伍德爵士道,“亲爱的夫人.瓦狄斯爵士乃堂堂骑士。至于那家伙嘛.呵,他 那种入骨干里都是懦夫。打仗的时候,几千个聚在一起,还管点用,可叫他一对一与 人单打独斗.谅他没这能耐,” “就算是这样,”凯持琳硬装出来的礼貌口吻,连自己都受不了。“敢问抹儒死了 对我们有何好处?只要我们把他丢下山崖的您觉得詹姆会在乎我们有没有事先举行 审判吗?” “干脆把他脑袋砍了,”林恩科布瑞爵士提议.“再把级送给就君音.当作给他 的警告。” 莱莎不耐烦地甩甩及腰的红棕长。“劳勃大人想要看他飞,”她的语气仿佛在 为这场争执划下句点。“要怪也只能怪小恶魔自己,当初要求比武审判的也是他。,, “即使菜莎夫人想拒绝,也无法在兼顾礼数的前提下办到。”杭特伯爵语气沉重 地言。 凯特琳不姻睬他们,把所有的力气部用来对付妹妹。”容我提醒你,提利昂兰 尼斯持是我的犯人。” “让我也提醒你,保懦谋害的是我丈夫[”她提高音量。“他毒害了国王的相, 让我宝贝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现在我要他付出代价了”莱莎旋身,裙稻跟着飞扬, 她昂阔步地走到阳台的一边。林思爵士、莫顿爵士和其他追求害冷冰冰地点头致 怠,跟在她身后离去。 “您认为真的是他干的吗?”只剩他们俩后,罗德利克爵士俏声问她。“谋害琼恩 大人的事,是真的吗?小恶魔始终否认,坚决否认…—” “我相信谋害艾林大人的是兰尼斯持家的人,”凯特琳回答:“但究竟是提利昂, 还是詹姆爵士说道:仰或王后,甚至三人郝有份,我就不敢说了。”当初菜莎送到临冬城 的信上指称瑟因为凶手,而现在她似乎又认定提利昂才是真凶……这难道因为诛 儒近在眼前,王后却在好几百里格以外的南方,安全地躲在红堡高墙之后?凯持琳 不禁希望自己当初在没拆信之前的就先把它烧掉。 罗德利克爵士捻捻胡须。“若用毒药,那么……的确有可能是诛儒下的手,或者 瑟曦。夫人,我无意冒犯的但人们不都说毒药是女人的武器吗?至于叙君音,呢‘. 我对此人无良好感,但他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他太喜欢看自己那把黄金宝剑染 血了。夫人,真的是用毒药?” 凯持琳有些不安地皱皱眉:“不然还有什么能造成自然死亡的假象?”身后,劳 勃公爵眼见一个傀儡骑士把另外一个砍成两半,洒了一地红木屑.开心得兴奋尖 叫。她瞄了外甥一眼,不禁叹气。“那孩子一点教养都没有。除非让他离开母亲身边 —段时问,合则他永远不会有统治的能力。” “他的先父也有同感。”身旁有个声音接口。她转过头,看见手拿洒杯的柯蒙学 士。“事实上,他原本打算送这孩子去龙石岛做养子,您知道…峻,我这是说f不 该说的话。”他的喉结在松垂的学士锁链下方焦虑地起伏。“恐怕我喝多了杭特大人 的好酒。流血之事总教我紧张’” ”学士,你一定是弄诺了,”凯持琳道,“是凯岩城.不是龙石岛,而且还是相死 后、未经我妹妹同意安排的。” 学士的头猛地一抖,配上他长得出奇的脖子,看起来活份个木偶。“不,请您原 谅,夫人,这是琼恩大人他自己——” 他们下方铃声大作。贵族和侍女郝不约而同放下手边的事,走到栏杆旁边。台 下,两名身着天蓝色披风的卫兵领着提利昂兰尼斯特出来。鹰巢城的臃肿修士伴 他走到花园中央的石像旁。那是一座用带纹理的白色大理石雕刻出的、说道:在哭垃的 女人,无疑便是阿莱莎。 “小坏蛋来?的“劳勃公爵咯咯笑道,“妈眯,我可以让他飞了吗?我想看他飞。” “再等—等、小宝贝。”莱莎向他保证。 “失审判,”林恩料布瑞爵士馒条斯理地说,“再处决。” 片刻之后,两名决斗者也从花园两边进场。骑士身边跟了两个年轻侍从,佣兵 则由两位鹰巢城的士兵侍候。 瓦狄斯伊根爵士穿?锁甲和加垫外衣,其外从头到脚都被厚窜的钢甲所覆 盖。许多金属回碟保护着手臂和胸膛问销甲的交接处,它们都被徐成蓝et目问的艾 林家族新月猎鹰纹章的式样。腰部到大腿罩着一件龙虾甲壳状的金属裙的脖子上gr她 有一道坚固的颈甲。他的头蓝两侧展出鹰翼,面罩是尖锐的鹰原形状,只留一条细 缝容他观察。 轻装便甲的波隆,站在骑士身旁简直浑似赤身裸体。他只穿丁件硬皮衣,外罩 上好油的黑环甲,戴上金属头套和带护目的半罩回蓝。他挑了双高统皮靴,前端有 钢制扩腿,手套的指头部分缝上了黑铁环。凯持琳注意到佣兵足足比他的对手高出 一头,手也较长…—更别提两人的午龄差距/,根据她的目测,波隆起码年轻十五 岁。 他们在哭泣女人雕像脚下的草坪上面对面单膝跪地,兰尼斯特站在两人中问。 修士从腰问的软布袋里取出一个多面水晶,高举过头.光线随即散射开来。七彩虹 光轻跃过小恶魔的脸庞。修士以高亢、庄严,近乎歌唱的声调,请求天上诣神作见 证,拢小这人灵魂中的真相,苦他无辜,则还其自由,若其有罪、则赐之以死。他的声 音在四周的塔楼问回荡。 当最后一抹余音敬去,修土放下水品,快步离去。提利昂在卫兵将他带走前.凑 到波隆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佣兵听了哈哈大笑赵身扣拍膝盖广的革。 鹰巢城公菌与峡谷守护者劳勃艾林此时正不耐烦地在高高的酸椅上扭来组 去。“他们什么时候开打?”他哀怨地问bsp; 瓦狄斯爵士的侍从之一扶他起身、另一个则为他拿来长近四尺,厚重橡木所 制.表面台铁钉的三角形盾牌。两位恃从协力替他把盾绑在左臂前端。莱莎的士兵 递给波隆一面类似的护盾,但佣兵呻了口唾沫,挥手拒绝。三天没刮的组黑胡子盖 住了他的下巴和两颊,但他决非没有剃刀。他的剑锋问着致命的光泽,看得出每天 都花好几个小时打磨,直到锋利得血肉难近为止。 瓦狄斯爵土伸出一只戴着铁护腕的手,他的侍从递过一把漂亮的项面开刃的 长剑。剑身用银线雕楼出山问长空的纹理:剑柄如措鹰的头,护手则是两只翅膀。 “这把创是我在君临的时候特意叫人为琼思铸的,”莱莎骄傲地告诉她的宾客,他们 都看着瓦狄斯爵士尝试挥舞。“每当他代替劳勃国王坐上铁下座的他总会配戴这柄 剑。你们说它漂不漂亮?我认为让我们的骑士手持琼恩的剑替他复仇,是再恰当也 不过了。” 雕花银剑固然漂亮,但在凯特琳看来,昔让瓦狄斯爵士用他自己的武器会更称 手。可她深知与妹妹争执徒劳无功.因此什么也没说。 “叫他们快打,“劳勃公爵大喊。 瓦狄斯爵士转身面向鹰巢城公爵,举剑致敬。“为鹰巢城和艾林谷而战! 提利昂兰尼斯持被安排坐在花园对面的露天阳台上,身边围满/守卫 转身馒个经心地朝他做/个敬礼的动作。 “他们就等你命令了。”菜莎夫人告诉她的公爵儿子bsp; ”决打:”男孩尖叫,两手紧握座持铁手,不住地酗抖 瓦狄斯爵土立刻旋身,举起重盾。波降h4说道:过来面对他。两人的长剑交锋一次, 两次,彼此试探。佣兵后退一步,骑士举盾在前追赶。他挥出一剑,但波隆猛地后跳、 躲到攻击范围之外.银剑划过空气。波隆转向右边,瓦狄斯爵士跟过去,依然高举扩 盾。骑士向前逼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踩在不平坦的地面上。佣兵嘴边挂着淡淡 的微笑杯断后退。瓦狄斯爵士挥剑猛攻,可波隆跳得更快说道:轻盈地跃过一块长满青 苔的低矮石头。然后佣兵往左边绕,远高盾牌,朝骑士没有保护的那方而去。瓦狄斯 爵士想砍他的腿,然而伍高太远。波隆再仔左跳、瓦狄斯爵士也跟着转身。 “这家伙是个懦夫,”杭特伯爵道,“胆小鬼,有种就光明正大地打!”其他人也同 声附和。 凯特辩望向罗德利克爵士。她的教头简短地摇头道:“他故意让瓦狄斯爵士迫 他。全副武装加上盾牌,再强壮的人也会很快疲累。” 其实.她几乎是看着他人练剑长大,观赏过的比武竞技不只半百.然而眼前这 场决斗却与之珠异,更为致命:一招棋错,便在劫难述。看着这番场景,凯特辩“史塔 克却忆起了在不同时问,不同地点,曾经生过的另一场决斗,在脑海中历历如绘. 恍如昨日。 那是在奔流城的下层庭院。布兰登眼见培提尔只穿戴头盔、护胸和锁甲,便也 脱去自己的大半护具。当时培提尔恳求她以信物相赠的却被她拒绝。既然她被父亲 大人许配给布兰登史塔克,她的信物自然归他所有。那是由她亲手缝制的淡蓝手 帕,上面绣着奔流城的飞跃埔鱼。当地把手帕塞进他手中时,她向他恳求:“他只是 个傻孩子,但找把他当弟弟一样疼爱。他若是死了,我会很难过。“她的未婚夫听了, 使用那双史塔克家的冷静灰眸看着她,并答应饶那疯狂爱着她的小于一命。 决斗才刚开始便告结束。已经成年的布兰登遏得小指头节节后退,从城堡庭院 一直迟到临水阶梯,攻势猛烈,剑加雨下,打得那男孩脚步跟随,浑身是伤。“快投 降!”他不止一次呼喊,但培提尔总是摇摇头,执励地继续奋战。最后在水深及踩的 地方,布兰登终于做出了断,他反手一记猛烈的挥砍.穿透培提尔的护胸环甲和皮 革,划破肋骨下方的柔软血肉,伤口之深,凯特琳以为必定致命。他倒在血泊中,一 边凝望着她,喃喃念着“凯持”,同时明艳的鲜血从他铁手套问泅泅涌出。这一切,她 以为自己早已遗忘。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的脸皮”直到那天他们在君临重逢。 小指头足足休养了两个星期,才百体力离开奔流城,然而她的父亲大人却禁止 她到塔里的病房去探望。是莱莎协助学士照顾他,当年的她温柔得多,也害羞得多。 艾镕慕也去探望过,然而培提尔不愿见他。弟弟在决斗中担任布兰登的助手,小指 头说什么也不能原谅。待他体力稍稍恢复的霍斯持徒利公爵便泥人将培提尔.a里 席放进一个密闭小矫,将他抬回五指半岛强风呼啸的鳞蛔巨岩她回到他的诞生地继 续疗养。 刀剑的金属交击将凯特琳拉回现实。瓦狄斯爵士剑盾并用,攻势猛烈。佣兵不 断后退,挡下道道攻势的脚步轻灵地跳过石块与树根,眼睛却从未离开对手。凯持琳 现他的动作极其灵敏,骑士的银剑始终碰不到他,而他那把丑恶的灰剑却在瓦狄 斯爵士的肩甲头划了一道。 突然,波隆溜到哭泣女人的雕像背后。瓦狄斯爵士收势不及.一剑朝他刚才的 位置挥去,阿莱莎的白色大理石脆上火花进的两人这场迅捷的过招才开始没多 久,便就暂告段落。 “妈隙的他们打得不好看,。陌巢城主抱怨,“我要看他们打真的。” “宝贝乖,他们马上就打给你看。”他母亲安慰他,“佣兵跑不了一整天的。” 莱莎所在的阳台上,有些贵族一边对波隆冷嘲热讽,一边斟酒笑闹,然而在花 园对面,提利昂’兰尼斯特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却全神员注地看着两位决斗者你来 我往,似乎身边一切都已消失。 波隆恢地自雕像后窜出,依旧向左,双手擎剑朝骑士没有盾牌保护的那边猛 砍。瓦狄斯爵士虽然挡下,但档得很勉强。佣兵的剑顺势往上一弹,朝对方的头部扑 去。只听铿销一声.猎鹰的一只翅膀应声而断。瓦狄斯爵士后退半步,稳住身子,然 后又举起盾牌。波隆的剑攻向这道木墙,砍得木屑四撒。佣兵再度向左,避开盾牌, 一剑正中瓦狄斯爵士腹部,在骑士的销甲上留下一道鲜明的裂口。 瓦狄斯爵士后脚一瞪,手中银剑凌空挥出一道凶猛的圆弧。波隆硬是把它拨 开,然后跳出去。骑士掐上哭泣的女人,图得她在基座上摇晃。他跟舱着退开说道:左颇 有盼搜索对于,面罩上的细援限制/他的视线。 “爵士先生,在你后面了“杭持伯爵大喝,可惜为时已晚。波隆双手举剑,狠狈注 下一斩,正中瓦狄斯爵士的右手肘。保护关节的细薄圆碟响声大作。骑士闷哼着转 身,托起长剑。这回波隆守在原地,两人你来我往,刀剑交织出的金属歌声响彻花园、 回荡在鹰巢城的七座白塔之问。 “瓦狄斯爵士受伤了。”罗德利克爵士语气沉重地说。 不需他说,凯持琳也看得见鲜血正加无放手指,从他前臂缓缓流下,她还看得 见他手肘关节的裁湿。他的每记挡格越来越慢,越来越低。瓦狄斯爵士侧身面对敌 人,想用盾牌抵挡攻势,然而波隆也跟着侧移,行动灵敏加强。而今,佣兵似乎愈 强壮,他的挥砍陆续留下痕迹。骑士的销甲、说道:腿尽状面罩和护胸,甚至颈甲都印 卜了深陷的闪亮凹痕。瓦狄斯爵士右臂的新月猎鹰回碟被砍成两哉,挂在皮带上。 他们可以听见从他面罩里传出的沉重呼吸。 无论在场的众峡谷骑士和贵族多么高傲自大的他们部很清楚下面情势加何,只 有妹妹依旧看不到真相。“瓦狄斯爵士,打够丫,“莱莎夫人向下高喊,“快收拾他,我 的宅贝等得不耐烦/。h 瓦狄斯伊根爵士的确是忠心耿耿,至死不渝。原本他近路珊后退,半蹲着躲在 他那伤痕累累的盾牌后面,听了这话,他转而向前冲锋。这阵突如其来的猛攻大出 波隆意外。瓦狄斯爵士跟他撞在一起,并将盾牌狠狠地朝佣兵面部硕去,差一点,差 一点就把波隆打倒在地……佣兵跟随后退,被一块石头绊到,赶忙扶住哭拉的女人 维持重心。瓦狄斯爵士抛下盾牌,双手举剑猛扑上去。他的合于从肘部到指尖全部 是血,但他最后的死命一击足以将波隆从头到脚劈成两半…奶果佣兵跟他硬碰 硬的话。 反之,波隆箭步向后跳开。琼恩艾林漂穴的雕花银剑砍到哭泣女人的大理石 手肘,剑身三分之一处应声而断。这时波隆用肩膀拼命朝g说道:像背部掐去,饱经风雨 摧残的阿朵莎艾林雕像摇晃几下之后轰然倒下.将瓦狄斯”伊根爵士压在下面。 转瞬问坡隆已踏上他身体,踢开残余的金属回碟碎片,暴露出于臂和胸甲问的 脆弱部位。瓦狄斯爵士侧身躺卧,被断裂的哭泣女人g说道:像压佐的躯体无法动弹。凯 特琳听见骑士不住呻吟。佣兵双手握剑高举用尽争身力气.狠命刺进,划过手臂, 穿透肋骨。瓦狄斯”伊根爵土抖了一下,便不再动弹。 一阵死寂笼罩着鹰巢城。波降拔掉半罩头蓝,扔在草坪上。刚才被盾牌撞到的 嘴唇,此刻正流着血,炭黑色的头也被汗水完全浸湿。他吐出一颗打落的牙齿。 “妈味,结束了吗9“鹰巢城公爵问。 不,凯特琳想告诉他,一切才刚刚开始。 ”是的。”莱莎郁闷地说的声音一如她的侍卫队长那股冰冷而死寂。 “现在拔可以让那个小坏蛋飞了网?” 花园的另一头,提利昂站起身。的‘总之飞的不会是我这个小坏虽 小坏蛋打算跟萝上一起搭篮子下[了了5,感谢您的关照。” ”你以为——”莱莎开口。 “我以为艾林家族还记得他们的族语,”小恶魔道,“高如荣誉。” “你答应我可以让他飞的。”鹰巢城公园对他母亲尖叫,然后开始圆抖。 莱莎夫人气得满脸通红。”孩子,天上诸神认为这人无辜,除了放他走,我们别 无选择。”她提高音量,“来人,把兰尼斯持家的大人和他……那只怪物给我带走。 护送他们到血门,然后放他们自由。要为他们准备足以维持到三又朝河的马匹和粮 食,同时务必归还他们一切行李和武器。他们走山路,想必会很需要这些装备。。 “面[了说道:?”提利昂兰尼斯特道。菜莎嘴角泛起一丝细小但得意的微笑。凯持琳 忽然明白过来,这个百另一种死刑。提利昂羊尼斯特想必也很清楚。然而诛儒仅故 作礼貌地朝菜莎‘艾杯鞠了个躬。“遵命,夫人。”他说,“我们认得这条路。” 第四十一章 琼恩 “我从没见过像你们这么无可救药的小鬼。”等他们全体聚集在训练场里,艾 里沙索思爵士说,“你们的手生宋只配跳娄,没资格拿剑。若是依我之见,我会配 你们通通去养猪。可是昨晚我听说葛伦正带着五个小伙子,从国王大道上来。其中 一两个或许还有救。为了给他们腾出位置,我决定放过你们其中八个,交给司令官 去处置。”他一个接一个喊出名字,“獭始螟状头、头笨牛报娘腔、说道:斑男报子、a 虽爵士,”最后他看看琼恩,“还有野种。” 派普呼了口气,兴奋得把剑抛向空中。艾里沙爵士恶狠狠地瞪着他说:“从现在 起,别人会称你们作守夜人,但如果你们信以为真,那就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你们 都还是乳臭末干的小毛头,身上都是夏天味道,等冬天一来,你们就会像苍蝇一样 全部死得四脚朝天。”说完艾里沙索思爵土便离开了。 其他男孩立即把八个被理升的入团团围住,又笑又骂.连声道贺。霍德用剑皆 敲敲陶德的屁股,大喊:“现在你可是守夜人獭蛤螟啦!”派普嘻着说要当黑衫军先 得有坐骑,一跃跳上葛兰肩膀,两人同时扑倒,在地头翻该打闹怪叫。戴利恩冲进武 器库,回来时手中多了一袋劣等红酒。正当他们轮流喝酒,像呆瓜似地傻笑时,琼思 注意到山姆威尔塔利孤伶伶地站在广场角落―棵光秃秃的树下。琼恩把酒袋递过 去。”要不要来一u?” [了爬招摇头。“不用了,琼思,谢谢 ”你还好吧?” “我很好,真的。”胖男孩在撒谎,“我真为你们高兴。”他试图挤出一抹微笑,结 果只有那张圆胶木然地晃动。“百朝一日你一定会当上旨席游骑兵,像你叔叔从前 那样。” “我叔叔现在还是席游骑兵。”琼思纠正他。他绝不相信班扬史塔克已死。他 还未不及再说、只听霍德喊道,“好家伙,你打算独吞叼?”派普从他手中一把攫走酒 袋,笑着跑开。葛兰抓住他的手.派晋使劲把酒袋一捏,一股细细的红色酒柱便顷到 琼恩脸上。霍德大吼着叫他别浪费好东西。琼恩含含糊糊、说不出话,挣扎着想站 稳,这时梅沙和杰伦爬到墙上,开始朝他们猛扔雪球。 等他挣脱开来,满头是亏,衣服―亡也都是葡萄洒,了了她姆威尔塔利已经走了。 当晚,三指哈布为庆祝男孩们的晋升,特别煮了顿丰盛晚餐。琼思定进大厅时, 总务长亲自领他前柱靠近火炉的座位,这巾老乌们纷纷拍他表示嘉许。八个即将成 为黑衣弟兄的男孩品尝了薄荷叶装饰、g大蒜和药草烤的羊肉.以及浸在奶油里的 黄萝上泥。“这可是总司令的餐桌上才有的好东西。”波文马尔锡告诉他们。除此 之外、桌上还有用菠菜、鹰噶豆和天营做的凉拌沙拉,饭后甜点则是冰镇的蓝萄和 甜奶油。 “你觉得他们会把我们编在一起吗?”当他们开心地狠吞虎咽时,派普4;禁问。.tw[] 陶德扮了个曳脸。“希望不会,我受够了你那双丑耳朵。” “哟,”派普说,“天下乌鸦还不是一般黑。田始蝗,我看你游骑兵是当定了的因为 他们会把你派得高城堡越远越好。若是呈斯雷德打来,只需掀开面罩,叫他们瞧瞧 你那张脸,保管他们落荒而逃阿。” 除了葛兰,大家哄堂而笑。“我真心希望自己能当游骑兵呢。” “我们4;都一样。“梅沙道。黑衫军的每一位成员都有防守长城之责,若是敌人 来袭,人人都必须举剑迎政、然而游骑兵才是守夜人部队中真正的战斗主力。只有 他们会骑44上出长城,扫荡影子塔以西鬼影幢幢的森林和冰雪覆盖的崇u!峻岭,与 野人、e人和怪物般的雪熊作战。 “那可不一定,”霍德说,“我就想当工匠。若是长城培了,游骑兵还有什么用呢?” 工匠群体包括负责维修堡垒和塔楼的石匠和木匠;负责挖掘隧道,敲碎石头铺 路的矿工;负责砍伐靠近长城的树林的憔夫。据说多年以前,工匠们从鬼影森林中 的冰湖运来巨大冰块,用雪橇南运,以将长城砌高。然而距离那样的年代,已经过了 好几百年、如今他们所能做的,便只是沿着城墙,从东海望走到影子塔,修补沿这的 裂缝,注意融化的迹象。 “熊宅可不是笨蛋,”戴利思表意见,“你一定会当上工匠,而琼恩也一定会当 上游骑兵。咱们这群人里面他不仅剑使得最好,骑术也最棒,更何况他叔叔生前也 是”他想起自己提到了什么,不自在地住嘴。 “班扬史塔克依旧是席游骑兵,”琼恩’雪诺一边把玩着手4了那碗蓝葛.一边 对他说。别人或许对叔叔安然归来不抱期望,但他不会。他推开几乎碰都没碰的蓝 彭,起身高开长凳。 ”这些你还要不要?”陶德问。 “都给你。”事实上,连哈布精心烹调的晚餐的琼恩也几乎没动 他从门边的挂勾上放下斗篷,穿了就准备出去。 派普跟上来。“琼恩,怎么了?” “是山姆,”他承认,“今晚他没上桌。” “这家伙可不橡是会错过锤点的人的”派普苦百所思地说,“你觉得他生病了?” “他在害怕。因为我们就要离开他了。”他亿起自己离开临冬城当天,那些悲喜 交加的道别。布兰支离破碎地自在床上,罗柏际还有雪花,艾莉亚则是得到“缝衣 针”后疯狂地吻他。“等我们宣过否,就会百各自应尽的义务。有些人可能被派注远 方,前往东海望或影子塔。只有山姆会留下来继续受训,而雷斯持或库格那种人正 在国王大道上等着他。天知道他们是什么德行,f过可以肯定义里沙爵士一有机会 就会叫他们去对付他。” 派普皱眉:“能做的你都做了 “我们做的还不够。”琼恩说, 他回哈丁塔找白灵时,心中感到深切的不安。冰原狼跟在他身边走向马厩,刚 一进门,几匹比较激动的马便伸腿踢栏,两耳后竖。琼恩为他的母马上鞍,骑出黑城 堡的就着月光和夜色往南行去。白灵飞弃在前,转眼使消失无踪。琼恩由他去,狼总 百打猎的本能。 他的脑中漫天日的,纯粹只想骑马。他先是沿溪而行,聆听冰冷的溪水流过岩 石,接着穿越旷野,蹈上国王大道。道路在眼前伸展的狭窄、多百合草从生,看上去 并非通往光明与希望的途径。然而这道路,却让琼恩雪诺心里盈满思慕之情。临冬 城就在路上菜地,如果继续前行.则会抵达奔流城、君临朋巢城和其他许多地方, 例如凯岩城千面屿,多思领的红色山脉,海中布拉佛斯的百余列岛,瓦雷西亚浓烟 滚滚的古老废堰。这些地方琼思永远不能得见。世界在路的彼端……而他却在这 里。 一旦他下誓言,便将以此为家,在此终老,和伊栗师傅一样。“我还没誓呢。u 他喃喃自语。他并非违法乱纪之人,不像他们苦不穿上黑衣,使得接受法律制裁。他 以自由之身来到这里,同样也可以自由之身高去…除非他开口宣誓。他只需继续 骑行,便可抛开这里的一切。等到新月再度满盈的他已经返回临冬城,与兄弟重新团 聚。 他们是你同父弄母的兄弟,心中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还有不欢迎你的史 塔克夫人。临冬城里无他容身之地,更q;用说君临。连他自己的母亲也无法安顿 他。想到地,他不禁难过起来。他想知道她是推,长什么样,想知道父亲为何离开她。 白痴,因为她是个妓女,要不然就是个有夫之妇。一定是牵连到某些阴暗 又不名誉的事,否则艾德大人为何羞于提及? 琼恩“雪诺将视线从国王大道转开,回头往后看去。黑城堡的灯火被 巡蔽,但巨大而冷摸的长城,却在月光照耀下宜向天际,清晰可见。 他调转马头,朝家的方向奔去。 他刚爬过缓丘,瞧见远处司令塔的火光,白灵使回来了。冰原狼的口鼻一片血 红,缓步跟在马旁边。在回去的路上,琼恩现自己再度想起了山姆威尔”塔利。等 他回到马原,心里已有了主怠。 伊蒙学士的居所在一座坚固的木造堡垒内,正好位于鸦巢下方。学士年纪大 了,身体也虚弱,因此他和两个负责照顾他起居,平时则协助他处理事务的年轻事 务官住在一起。兄弟们问有个笑话,说全守夜人部队里最丑的两个都给派到他手 下,只因为他瞎了眼的省得受罪。克菜达斯矮个子,秃头,几乎没下巴,长了一双粉红 色的小眼睛,活份只题鼠。齐特脖子上长/个鸽子蛋那么大的瘤的脸上则布满疮和 疙瘩。或许正因如此,无论何时他看起来总是怒气冲冲。 来应门的是齐持。“我有事找伊蒙师傅。”琼恩告诉他。 “学士已经睡啦,你也该上床了。明天再来看他愿不愿见你罢 门。 琼思伸脚卡住门。“我现在就要跟他谈,等明早就太迟了。” 齐持皱眉道:“学士可不习惯没事给人半夜吵醒。你知道他年纪多大了吗?” “我知道他年纪大,比你更僵待客之道。“琼恩说,“请代我向他致歉,若非情况 紧急.我决不会打扰他休息的。” “如果我拒绝呢?” 琼思把脚稳稳地卡在门缝问。“我可以就这样站卜整夜。” 黑衣弟兄嫌恶地哼了一声,然后打开门让他进去。“到图书室去等 材,去生个火。我可不会让学士因为你的关系着凉。” 等齐特领着伊蒙师傅进来的琼恩已经生起一炉劈啪作响的柴火。老人穿着睡 袍的颈问依然挂着象征身份的锁链。即便睡觉,学士也不能取下。“我坐炉边那张椅 子就好。“他大概是察觉到暖意,便这么说。等他舒服地坐下,齐持拿了张毛皮帮他 盖佐双脚,然后走到门边站定。 “学士的这么晚还吵醒您,真是抱歉。”琼恩雪诺道。 “你并没有吵醒找,”伊蒙师傅回答,“我现年纪越大的睡眠的需求就越少,而 找已经很老了。我时常大半夜与过去的鬼魂力伍,回忆起五十年前的往事,恍加昨 日。因此三更半夜的神秘访客,也算件不错的事。那么告诉我,琼恩雪诺,这时候跑 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我想请您让山姆威尔塔利结束训练,正式加入守夜人弟兄的行列 “那个干伊蒙学土的事。”齐特抱怨。 “总司令把训练新兵的事务交给义里沙索思爵士负责,”师傅温和地说,“只有 他才能决定某个孩子够不够格宣誓加入,这你想必也清楚。你为什么还来拢我?” “因为总司令会听从您的建议,”琼思告诉他,“更何况守夜人弟兄若有病痛伤 患,也都由您照料。” “这么说来,你这位山姆威尔塔利可有病痛伤患?” “他很快就会有,”琼恩向他保证,“除非您能伸出援手。” 他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真相说出来,连放白灵去对付舀斯持的部分也没漏掉。伊 蒙师傅静静地倾听.盲味的双眼朝向炉火,然而齐特的眼神却随着他说的每―个字 越显阴沉。“没有我们保护,山田绝对撑不下去。“掠思收了尾.“他对舞刀弄剑一 窍不道。连我妹妹义莉亚都能把他大卸八块,而她还不满十岁。假如义里沙爵士强 迫他打斗他早晚会受伤,甚至被杀。, 开特听不下去了。“我在大厅里见过这肥小于,”他说,“他分明就是奈猪,如 果你说的是实话,dp他还是个大可救药的胆小鬼。” “或许真是如此,”伊蒙师傅道,“齐特,你倒是说说,我们该拿这孩子怎么办? “别理他,”齐持说,“长城本来就不是软脚虾该来的地方。就让他继续受训 到他够格为止,管他要训练多少年。老天有眼的艾里沙爵士要嘛把他变成个男人 然就把他杀掉。” “这种作法大愚蠢了,”琼思道。他深吸一曰气,稍稍整理思绪。‘‘记得我曾听官 温师傅解释过他为什么要始终戴着颈链。” 伊蒙师傅伸出骨瘦加柴,满足皱纹的手指轻抚着他沉重的项圈。“继续说。’ “他告诉我学士的颈链是用来提醒自己大下的誓言的”琼思边回忆边说,“然后 我迫问他为什么每个环节都要用不同的金属,我说如果换成银铰,搭配他的灰袍一 定更出彩。鲁温师傅笑着告诉我:锁链乃是随着学士的知识渐长而逐一打造。不同 的金属,代表个同领域的知识,黄金代表财务会计.白银象征救死扶伤,钢铁则是军 事知识。他说除此之外的韧铰还有别的意义。戴着锁链,可以随时提醒学士所服务的 王国,对4\对?想想看.如果说贵族老爷是黄金,骑士是钢铁的但火这两个金属环无 法连咸一条锁链,你还需要白银秩和铅,锡、x铜和青铜,以及其他金属,他们象征 着农夫、工匠等等各行各业的人。一条锁够需要各种金属,正加一个国家需要形形 色(说道:的人。” 伊蒙师傅微笑道:“所以呢?” “守夜人也是如此,不然干嘛区分游骑兵哥务宫和工匠呢?蓝道大人无法把山 姆训练咸战士,艾里沙爵士也不会有办法。无论你多用力,也不能把锡打咸铁,但这 不代表锡就没用。为什么不让山姆当个事务官呢?” 开特愤怒地绷着脸道;“我自己就是个事务宙.你以为这是轻松差事,u她以随便 拿给胆小鬼做’守夜人日子过得下去,全靠我们事务官打猎种田、乔马养牛.还有捡 柴烧饭。你以为你穿的衣服是推缝的?补给品又是推从南方运来的”告诉你,通通 是事务官。。 伊蒙师傅的反应比较温和。“你这位朋友打猎技术如何?” “他痛恨打猎。”琼恩不得不承认。 “那他会犁田吗?“学士问:“他能驾车开船吗?会不会杀牛呢?” “都不会。” 齐持阴险地笑道:“我见过像他这种软弱的小少爷被派去做事时是什么德行。 叫他们搅个奶油,就弄得皮破血流。叫他们拿斧头劈柴,就把自己的脚给砍了。n “我知道有件事山姆做得比谁都好。” “是什么?”伊蒙学士提问。 琼恩警觉地看看站在门边,面疮红,满脸怒意的齐特。“他可以帮您的忙,”他 很快地说,“他侣算术的也会读书写字。我知道齐持不识字,克莱达斯眼睛又不好。山 姆把他父亲的藏书都读通了。他跟乌鸦应该会处得来,动物似乎都很喜欢他,白灵 一见他就对他很百好感。除了打架的他能做的事很多。守夜人军团需要每一种人,何 苦不为什么就杀掉一个呢?不如知人善任。” 伊蒙学士闭上眼睛,琼恩一时还担心他睡着,但最后他开了口:“琼思‘雪诺,鲁 温学士把你调教得很好。看来你的心思和你的剑一样灵敏。” “您的意思是…―?” “我会仔细想想你的话,”学土语气坚定地告诉他,“现在嘛的我准备睡了 送这位年轻弟兄出去。u 第四十二章 提利昂 他们在紧邻山路的山杨树丛下稍事休息。提利昂捡拾枯校,马匹则呀饮山 泉。他俯身拿起一根断裂的枝干仔细审视。“这个行吗?我对生火这事儿不在行,以 前都是莫里斯帮我弄的。” “生火?”波隆啤了口唾沫.“抹儒,你急着找死不成?还是你走得连理智都没啦? 生火会把方圆好几里的原住民通通吸引过来。兰尼斯特,我还想活着走完这趟路 呢。” “那你倒是打算怎么办?”提利昂问。他把树枝夹在腋下,继续在稀疏的灌木丛 中翻拢。天刚亮,林恩科布瑞爵士便铁青着脸把他们送出血门.并明令禁止他们再 度出现,从那时起,他俩便快马加颠地赶路,直到现在还没歇息,害得他腰酸背肩。 “靠蛮干杀出重围是别想了、“波隆道,“但两个人轻装便行,总比大批人马度 快,也较不会引人注意。我们在山里停留的时问越短,就越有机会安全抵达河问地 带。所以我说咱们应该加紧赶路,白天躲藏,夜问行动,道路能避就避,不要出噪 音,更不要生火。” 捉利昂兰尼斯持叹道:“波隆的这计划真是好极了。那你就自己去试试罢―. 到时候可别怪我没停下来帮你控坟。“ “你这诛儒想活得比我久?”佣兵嘿嘿笑道。他的笑容有个缺口,正是瓦狄斯伊 根爵士的盾牌撞掉他一颐牙齿的地方。 提利昂耸耸肩。“你要在夜问加紧赶路,这简直就是想律破脑袋。我宁可慢慢 走的舒舒服服地走。波隆,我知道你爱吃马肉,但这回要是我的马死了,咱俩就只剽 影子山猫可骑了…‘老实说,我认为不管我们怎么做,原住民都会谈上我们。这里 四处都是他们的眼线。”他伸出戴了手套的手,朝周围风蚀的高耸峭壁挥挥。 波隆皱眉道:“兰尼所持,那我们就跟死人没两样了。” “真那样的话,我也宁愿死得舒服点。”提利昂回答,“我们需要生个火.这里入 夜之后冷死人,热腾腾的食物不仅可以温暖咱们的肚皮,还可以提振精神。你觉得 这附近能打到什么野味’莱莎夫人好心地给我们准备了丰盛的咸牛肉、g乳酪和干 面包大餐,但我实在不想在这里咬断牙齿,你知道,要找学士还有得走刚。” “我能弄到肉,”一绍黑之下、波隆的黑眼睛狐疑地打量着提利昂。“但我旨先 应该把你和这堆笨柴火丢在这里,说道:口果我把你的马也带走,dp我逃脱的机会就会加 倍。到时候你会怎么做呢,株儒先生?” “八成是死哆。”提利昂弯腰捡起另一根木棍。 “你觉得找不会这么做?” “说道:u果仅关性命,休会毫不犹豫这么做。当初你朋友契根肚子中箭.你不就动作 飞快,―刀把他宰了?”当时被隆抓住他的头往后一扯,[从他取朵贯穿而进, 事后他却对凯特琳‘史塔克说他的佣兵问伴死于箭伤。 “反正他也活不成,“波隆道,“更何况他大呼小叫个不停,把敌人都引来了 天受伤的换做我,契根也会同样行为‘何况他算不上朋友,只是同行的伙伴 儒.你给我搞清楚的我帮你杀人,但那不代表我喜欢你。” “找也只需要你帮我杀人,”提利昂说,“用不着你喜欢我。”他把怀中的木材仍 到地上。 波隆嘿嘿一笑。“我得承认.你胆子够大,4输咱们佣兵。你怎么知道我会替你 出场?“ “找哪儿知道””提利昂瘸着腿试图生火。“找是孤注“―掷。之前任旅店里,你和 契根跟他们一道把我抓住,图什么?其他人萤么是因为职员所在,要么是为了主子 的名誉,但你俩4;是。你既没有丰十.也没有义务她更没有什么宝贝荣誉,何苦没事 拢事?”他取出刀十,削掉一根本棍的树皮,a来当引信。“噶,佣兵是为什么做事啊? 还不是为/钱。你们以为凯持琳夫人会奖赏你们的协助,甚至给你们谋个差事。好 了.我想这样应该就行了。你有没有打火石?” 被隆伸出两根手指滑进腰问的小袋,丢出一块打火石。提利品在半空中接住。 “谢啦。”他说,“问题在于你不了解灾塔克家的人。艾德大人既骄傲,又正直,凡 事讲求荣誉,而他夫人嘛就更别提/。曙、等事情结束后她当然会员你两个小钱,带 看嫌恶的眼神,一边把铭塞到你于里,一边说几句礼貌的话说道:但别指望她会给更多 啦。灾塔克家要的是有忠诚有勇‘!,还得讲究荣誉的人的而你和契根嘛,老实说,不 过是出身低贱的人渣。”提利昂拿炮石敲击[想生火,却什么也没弄出来。 波降哼了一声。“小家伙.我看你这舌头挺毒的,4、心阴天给人割了叫你百下肚 云。” “别人都这么说。”提利昂瞄瞄佣兵。“找冒犯到你了吗?5p还夏对不住‘不过 哩,波隆,你也搞清理的你的的确确是个人酒。责任感、说道:捞心农谊,哪一样是你有 的?哼、不用费工夫想了,答案咱俩都知道。可休不蠢,我们抵达峡谷之后,史塔克夫 人就用不着你/咽我用得着,何况兰尼斯特家的人从不吝惜金子。所以,当我 需要抓往一掷时,我就是得你够机灵,知道怎么做对你最有利。让我很高兴的是.你 的确够机灵。”他将打火石和刀刃冉度撞击,却依上u徒劳无功。 “拿来,”波隆蹲下身.“让我来。”他从提利昂手里接过短刀和炮石,一打便控出 火花。一块卷起的树皮开始冒烟。 “干得好。”提利昂道,“你虽然是个人渣,但不可否认你很有用。手里再拿把剑, 你就职我老哥詹姆差不多厉害。波隆,你想要什么?金子?土地?还是女人?只要想 办法保全我性命,你要什么有什么。” 波隆朝火堆轻轻吹气,火焰顿时跃得老高。“万一你死了怎么办?” “那样嘛,起码有了个真心诚意为我哀悼的人。”提利昂嘻嘻笑道,“我技f 于也就没哆。” 这时火已经饶得很旺。波隆起身 “算你公道,”他说,“我的剑是你的了’ 那套,我不当别人的仆从。” 把隧石塞进口袋她然后将[抛回给提利昂bsp; …但别y了我来卑躬屈膝、满口老爷大人 “你也不当别人的朋友,”提利昂道的“我很清楚一旦有利可图,你会义无返顾地 背叛我,就跟你背叛史塔克夫人一样。波限,要是哪天真有人引诱你出卖我,请你记 住――不管对方比价多少,我都付得起。说穿了,就是我很爱惜我这条命。好 啦,那你现在到底能不能帮咱们开点好吃的?” “你把马照顾好。”被隆说着解开系在身后的猎刀,大步走进树林。 一个小时后,4匹已经刷洗喂饱、营火也烧得劈啪作响:火上的荫架正转着一 只小山羊,滴下油汁,香气四溢。“现在只差一瓶好酒配着下肚啦。”提利昂说。 “还要来个女人,最好再多个来个士兵保护我们。”波隆道。他两脚盘坐在火边, 正拿油石磨良剑。石头和金属摩擦所出的刺耳声响百种怪异的安全感。“很快天 就要全黑,”佣兵表示,“第一班我来值‘虽然没什么用,好歹待会儿我可以死在 睡梦中。n “噎,我看用不着等到睡着,他们就会过来了。”闻着烤肉的香气,提利昂不禁口 水直流。 波隆隔着营火盯着他。“你百打算 “不妨说有一丝希望罢,”提利昂道, “你拿咱俩的了生命当赌注?” ”他平板地说,石头又磨了剑 又到孤注一掷的时候了。” 提利昂耸耸肩。“难道有别的选择,”他伸手从火亡割下一小片羊肉。“啊。”他 一边咀嚼,一边开心地感叹。油汁从他两领涌下。“虽然有点硬,又没有酱料,但找还 是不抱怨的好。之前在鹰巢城,我在断崖边跳来跳去,连一粒爱豆子都吃不到哩。” “结果你却给了那狱卒一袋金子。”波隆说。 “兰尼斯特有债必还。” 当提利昂把装了金子的皮袋扔给莫德时,连莫德自己都难以置信。狱卒松开袋 口的绳子,看到耀眼黄金,两眼睁得像煮蛋那么大。“我把银币留丁下来,”提利昂对 他歪嘴一笑。“我们本来就说好给金子,所以就成交哆。”那笔钻是莫德欺负―‘辈子 犯人都挣不到的数目。“还百,别忘记我说过.这些只是开胃小菜。哪天你要是觉得 烦,不想继续为艾林夫人做事,就到凯岩城来,到时候我再把欠你的算清。”眼看两 手盛满金龙币,莫德当场就双脚跪下,保证他一定会照办。 波隆抽出巴,将向从火堆上拿下的开始从骨头广切下一块块烤得焦黑的肉, 提利昂则控空两块硬面包充当盘子。“假如我们真能回到河问地,你打算做什么?” 佣兵边切边问。 “曙,先找个妓女,弄张羽毛床,来壶好酒再说。”提利昂递出盘十、波隆将之装 满肉块。“然后冉决定去凯岩城或者君临,等我想想,关于某把亡.可有好些问题 要问呢。” 佣兵咀嚼吞咽着满口烤肉。“这么说来你役撒谎?那真不是你的刀子?” 提利昂挤出一丝微笑。“你觉得我看起来可像个骗子?” 待他们填饱肚子,夜空已群星密布,一弯新月升上山头。提利昂将他的山描皮 披风铺在地上,拿马鞍当枕头。“等叼等叼,咱们朋友还没动静,真是好事多磨。。 “换做是我,也会担心其中有诈,”波降道,“要不是有陷阱的干嘛这样大刺刺 的?” 提利昂咯咯笑道:“那我们岂不更该唱歌跳舞,好把他们通通吓跑哆 哼起了小调。 “珠儒,你真是疯了。”波隆边说边用巴剔除指甲缝里的油脂。 “波隆,你对音乐的喜好都到哪儿玄啦9” “你要音乐,当初干嘛不叫那唱歌的当你打手?” 提利昂嘻笑道:“那一定很有越。想想他拿竖琴对付瓦狄斯爵士会是什么情 景。”他继续哼唱着。“知不知道这曲儿?”他问。 “听得烦了,在旅店或妓院里常听到。” “这是密尔的歌谣,叫做‘我的恋爱季节’。如果你知道歌词,就会明白写得百多 么甜美哀怨。找睡过的第一个女孩于以前常唱这歌,想忘也忘不掉。”提利昂抬头 仰视星空。这是个清朗的寒夜,群星的光辉洒在山问,明亮无情有加真理。“我遇见 她的那晚就和现在一很一样,”他听见自己说,“当时詹姆和我正从兰尼斯港骑马回 来,只听一声尖叫,就见她朝路上跑来,后面跟了两个大呼小叫的男人。我老哥拔创 去对付他们,我则下马保护女孩。地只大我不到一岁,黑头,很纤细,那张脸教你 看了就心砰。最起码我的心碎了。虽然地出身低贱.又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也很久 没洗澡…但就是讨人喜欢。那两个男的先前已经扯开了地穿的破布,背几乎都露 了出来,所以我用自己的斗篷裹住地,詹姆则把那两个家伙赶回森林里。等他跑回 来,我已经问出了她的名字和身世。她是个农夫的女儿,自从地爹烧病死后就孤 伶伶一个人,正准备玄……唉,其实要去哪儿她自己也不知道。” “当时詹姆一心只想逮着那两个人。强盗居然敢在距离凯岩城这么近的地方攻 击行人.这可不是件寻常事,他把这当咸奇耻大辱。那女孩惊慌失措,不敢一个人走 路,于是我提议带她到附近的旅馆,弄点东西给地吃,而我老哥则回凯岩城讨救 兵。” “她比我原先料想的更饿。我俩足足吃了两只半烤鸡,又喝干了一整壶酒,边吃 边聊很愉快。那年我才十三岁,只怕一喝酒就乱了性。总之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跟她 躺在床上。她很害羞,但我更害羞,真不知我是打哪儿来的勇气?我给她开苞的时候 她哭了,但事后她吻丁我.然后悄声唱起那歌,到第:天清晨,找已经爱上她了。u ”你爱上她了?“波隆的语气听来饶富兴味。 “很可笑,对不对?”提利昂又哼起那昌歌。“后来我还娶了她 认。 “兰尼斯持家的人娶个农家女?”被隆说,“真有你的。” “唉,讲几句谎话,口袋里装上五十枚银币、再找个喝醉洒的修士,一个小男孩 能干些什么,说了你大概都不相信。我不敢把我的新娘带回凯岩城,就把她安顿在 她自己的小屋电,咱俩过了两个星期的夫妻生活。最后那修士酒醒,便把事情前后 面通票报给我公爵老爸。”过了这么多年,讲起这件事竞依旧让提利昂倍感孤寂,他 实在大愿意外。或许只是旅途因顿的关系罢。“我的婚姻到此结束。”他坐起身,凝视 着逐渐熄灭的簧火的就着光亮眨眼。 “他把那女孩赶走了?” “他做得更漂亮.”提利昂道,“他先要我老哥跟我说实话。其实….gd女孩是个 妓女。从那条路到那两个强盗,整件事都是詹姆安排好的。他认为让我体验男女之 事的时刻到了,便精心策划了这一切。这是我的第一次,所以他特意付了双倍的价 钱找了个处*女。” “詹姆说完之后,为了让我字牢记取教训,泰温大人把我老婆叫进来,文给他手 下的卫兵。说实话,他们出的价挺公道的一人一枚银币她你说多少妓女值这个价?他 叫我坐在军营的角落,逼我全程观赏.到后来她贼的银币多得拿不完,白花花的银 子顺着指缝洒/一地,而她’”浓烟刺痛了他的眼睛。提利昂清清喉咙,从火边砖 开,朝黑暗的夜空望去。“泰温大人让我最后一个卜。”他轻声说,“他还递给我―’枚 金币,出为我是兰尼斯持家的人,身价不同。” 过了一会儿,他又听见波隆拿石头磨剑的声音。“管我十三岁、z十岁还足三 岁,有人敢这样对我,我非宰了他小可。” 提利昂转头面对他。“说不定哪天你会有机会。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的兰尼斯持 有债必还,有仇必报。”他伸个懒腰。“我试着睡一会儿好了。咱们要死的时候记得叫 醒我。” 他用山猫皮披风裹住身子,闭上眼睛。地面凹凸不平,又冷又硬,但没过多久, 提利昂‘兰尼斯特竞真的睡着了。他梦见了天牢,但这回他是狱卒的并非犯人,而五 他身躯高大,手握皮带,正抽打着父亲,逼他后退,逐渐靠近无尽深渊 “提利昂。”波隆的警告低沉而急促。 提利昂立时清醒。营火仅剩余烬,人影正从四面八方朝他们进遏。波隆单膝起 立,一手持剑一手握着亡营。提利昂捉住佣兵的手:安静,别轻举妄动:“今晚夜风 寒冷,诸位何妨过来一起烤烤火?”他对周闹鬼鬼祟祟的人影喊,“虽然我们无酒可 以招待.但欢迎各位前来品尝羊肉。☆ 所有的动作都停/下来。就着月色,提利昂瞥见金属反射的光泽。 的,”树从里传来一个低沉、坚毅而不友善的声音。“羊肉也是我们的。” “羊肉是你们的没错,”提利昂附和:“你是谁?” “当你升天去见你的神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回答 部的冈恩之子冈核尔。”他蹈开树丛,走进光线范围内 盔,于里程着猎刀。 “告诉他送你卜天的是石鸦 来人个子很瘤,带着个牛角 “还有多夫之子夏嘎。”这是头一个声音,低沉而致命。只见一块巨石朝他们左 边挪动、然后立起身,变成丁人。他的身躯魁梧强壮,看似动作迟缓,全身穿着兽皮的 右手拿了棺木棍,左手则揭着一柄斧头。他脚步笨重地朝他们走来,边走边猛力把 两样武器对撞了―下。 其他的声音跟着喊出名字有康恩、x端克思戈待,还有些名字提利昂记不完 全,但对方一共有了―人以上。有些拿了?她剑,其他人则挥舞着干单又、镰刀和树木削 的长矛。他直等他们诵通报完姓名之后方才回答:“我是兰尼斯特部落的泰温之子 提利昂,他是住公凯岩城的狮子酋长g我们很乐意支付吃羊肉的赔偿。” “泰温之子提利昂,你能给我们什么东曲呢?”叫冈核尔的人问。他似乎是这群 人的头日。 “我钱包里有些银币,“提利昂告诉他们,“我身上这件锁中对我来说太大的但康 思穿起来应该很合身。另外呢,我这把战斧要是握在夏嘎那双强壮的手里,肯定会 比他那柄木头斧威猛得多。” “半人想拿我们的东西当赔偿。”康恩道。 “康恩说得对。“冈梭尔说,“你的银币是我们的,你的马是我们的,你的锁甲和 你的战斧,还有你腰上的刀子也都是我们的。你只有一条命可以拿来赔偿。泰温之 子提利昂,你想要怎么个死法?” “我想活到八十岁,喝饱一肚子酒,找个处*女陪着我,这才死在自己的暖床上。” 他回答。 壮硕的夏嘎第一个笑,声响加雷。其他人则不若他这么觉得有越。“康恩,去 牵马,”冈棱尔下令,“把另外那家伙宰了,然后把半人抓起来。我们可以让他挤羊 奶,顺便讨孩子的妈开心。” 波隆一跃起身。“谁想先死?” “住手少堤利昂厉声喝道,“冈恩之子冈梭尔的听我说。我的家族既有钱又有势, 只要石鸦部能保我们平安出山,我那公园老爸赏你们的金子会多到可以拿来洗 澡。” “低地领主的金子跟半人说的话一样不值钱。”冈梭尔道。 “找虽然只是半个人的”提利昂说,“却百勇气面对敌人。石鸦部呢?等峡谷骑士 来了说道:你们还不是只敢躲在石头后面.害怕得抖?” 夏嘎怒吼一声,将手中的棍棒和斧头再度撞击。贾戈特用他那根前端淬过火的 木矛戳了戳提利昂的胜。他极尽所能不畏缩。“你们就只偷得到这种货色?’伯说的 “杀羊或许可以…―还得那羊乖乖认命让你们杀。我老爸的铁匠拉出的屎都比这高 级。” “臭小于,”夏嘎吼道,“等我把你的命根于剁下来喂山羊,瞧你还敢嘲笑我的斧 头?” 然而冈梭尔举起手。“不,我要听听他怎么说。孩子的妈现在都在埃饿,有了东 伙比拿金子更有用。泰温之子提利昂,你要拿什么来换你的命?剑?长枪?还是盔甲?’, “冈恩之子冈梭尔,这些都不成问题,我给你的远不止于此,”提利昂”兰尼斯特 微笑着回答,“我会把整个艾林谷都送给你。” 第四十三章 艾德 透过红堡潮☆王匝厅的狭窄高窗,夕阳余晖遏洒地面,为墙壁挂了—暗红色的 条纹。(..tw)龙头95z高恳于此,如今石墙虽已为青绿和棕褐相衬瑚朗加生地描绘狩措 了台景的挂毯织锦所覆盖,但任奈德眼中,整个大厅依旧浸润在一片血红之中。 他高高坐在“征服者”伊耿宽大而占老的座位上。那是张钢铁铸成,满是狰狞尖 刺利角和诡异扭曲金属的椅子,它正加劳勃所警告的那般,是张天杀的不舒服的椅 子。眼下他的断腿不住抽痛,这种感觉更是无以复加。他身子底下的金属每一小时 都越显坚硬,布满利齿般尖刺的衍肯,更教他无法倚完。当年征服者伊耿命令于下 铁匠使用敌人投降时的弃械,镕铸成一张大椅时,曾说:“作因下的不能舒舒服服地 坐着”。伊耿这傲慢的家伙该死,奈德阴沉地想.劳勃和他的打猎游戏也该 死。 “你能确定他们不是土匪毛咙?”坐在王座下方议事桌边的瓦电斯轻声问。他身 旁的派席尔大学士坐立难安,小指头则摆弄着一枝笔。列席的员臣只有他们几个。 前几天百人任御林里瞧见了一只r3公鹿,蓝礼人人和巴利斯坦爵土便陪伴同王前 去打猎,同行的还有乔佛里工子桑绎克里冈、巴隆‘史文以及半数廷臣。正因如此, 亲德才不得不暂代劳勃坐在铁土座上处理国事。 好歹他还有椅子可坐。住王应厅里,除了王室家族和几位重臣,亲人都得华 恭毕敬地或站或跪。前来请愿的人群聚大门边,骑士、贵族与什女站在挂毯f、平民 百姓则在走廊亡。全副武装的卫兵肩被金色或灰色的披风,威严挺立。 这济村民单膝下跪,不沦男女老少,清一色衣着破烂,满身血污,脸上刻满/恐 惧。带他们进来作证的三位骑士站在后面。 “土陆?瓦里斯大人,”雷蒙‘戴瑞爵士语透轻蔑。”哼,说得好,他们当然是土匪 /。兰尼斯持家的土匪。’ 奈德感觉得到大厅图的紧张气氛.在场人等不论出身高低,均屏息竖耳倾听。 这也/\是什么新鲜事,自凯持琳逮捕提利品兰尼斯持之后.西境便充加一座柴火 库。奔流城与凯岩城均已召集封臣.此刻两军正向金牙城下的山口聚集。爆流血 冲突是迟早的事。现在了佳一的问题是如何能将伤害减到最小。 满眼忧伤,若非肠上酒红色的胎记,本来还算英俊的郎r她尔几所爵士指着跪 在地上的村民说:“艾德大人,树尔全村就只剩这些人,其他的都和温德镇峨于摊 的居民一样,通通死光了。” “起来的”奈德命令村民们。他向来不相信一个人跪着的时候所说的话、“你们通 通都起来。” 树尔的居民听了纷纷挣扎着起身。一位老者要靠人搀扶才能站起,另一个穿着 血衣的女孩则维持跪姿的怔怔地望着业比所奥克赫特爵士。他身穿御林铁卫的白 抱白甲,站在王座下方,随时准备誓死保卫因五……或者,奈德猜测说道:保卫国王的 相。 “乔斯,”雷蒙戴瑞爵士对一位穿着酿酒师傅围裙的光头胖子说 人说树尔生了什么事。“ 乔斯点点头。“启g国王陛下——“ “国王陛下他正在黑水湾对岸打猎,”亲德一边说,一边自付一个人百没有可能 终生居住在距红堡仅几日骑程的地方,却仍旧对国王的相貌一无所知。奈德穿着白 色的亚麻外衣的胸前绣百灾塔克家族的冰原狼绞章,黑羊毛披风用象征职位的银手 徽章别在颈边。黑白灰三色说道:正是真理的三种可能。“我是国王之手,即困前相艾 德史塔克公园。告诉我你是谁她以及你对这些强盗所知的一切。” ”俺开f….以前俺开了以前俺开了家酒馆,大人,在树尔的就在石桥旁 边。大家都说俺酿的麦酒是颈泽以南最好的,大人,请您见谅。可是大人,现在全都 没了。他们进来喝饱以后又把剩下的倒掉,然后放火烧了房子,本来叼,大人,本来 他们还打算要倍命,可他们没逮着。” “他们放火把咱逼走,”他旁边的一个农夫说,“大半夜里从南方来,把田啊房子 叼通通给烧了,谁要是敢上前阻拦就没命。可是大人,他们不是强盗,因为他们根本 不是来枪东西、他们把我的乳牛宰了之后,把尸体丢在那儿喂苍蝇和乌鸦。” “他们还把我徒弟活活踩死,u一个有着铁匠的肌肉,头上包了绷带的矮胖男子 说。看得出他特别换上最好的衣服上朝,但那条裤子却布满补丁,斗篷也是风尘仆 仆。“他们骑在马上哈哈大笑,追着他跑来跑去,还拿枪戳他的当成是在玩游戏。那孩 子就这样跑阴,惨叫个不停,最后摔倒在地,被块头最大那家伙一枪刺死。u 脆在地上的女孩伸长脖子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奈德。“陛下,他们还杀了我娘。 然后他们““他们“’,m的话音渐弱,仿佛忘了原本要说些什么,自顾自地啼哭 了起来。 雷蒙戴端爵士接过话茬:“温德镇的居民躲进庄园,可房子乃是木制的入侵者 便特其桶上稻草,把他们活活烧死在里面。有些人开门冲出火场逃走,他们便用弓 箭时杀,连怀抱奶娃的女人也不放过。” “哎哟,真是可怕,”瓦里斯哨哨道她“怎么会有人如此残忍呢?” “他们本来也要这么对付俺们.幸好树尔的庄园是石头做的,”乔斯道 用烟把俺们虽出来的可那大块头说河上游比较有收获,就弃戏子泥去了。” 奈德身体前倾,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金属。他每根指头问都是一柄刀刃她尖端是 弯曲的利剑.有加爪子般从土座的扶手向外伸展。虽然历经了三个世纪,其中有些 刃叶依旧锋利逼人。对粗心大意的人来说,铁王座称得上机关密布。歌谣里唱着当 初花了一千把剑,经过黑死神贝勒里恩的烈焰加热熔解,方才铸成王座。敲敲打打 前后总共花了五十九天,最后的成品就是如今这匣边缘td剃刀般锋利,无处不是例 钩和纠结的驼背黑怪物。这张椅子可以杀人,倘若传说属实,还真的杀过。 艾德史塔克并不想坐上来,但如今他高踞于此,而下面的人民前来请求他主 持正义。“你们有何证据指明这些是兰尼斯特家族的人?”他问,同时努力压抑怒气。 “他们穿了红披风或打着狮子旗冯?” “即便兰尼斯特的人,也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马柯派柏爵士斥道。他是个脾 气暴躁有加好斗雄鸡的年轻人。虽然在奈德看来,他历练太浅,又太过血气方刚, 但他却是凯特琳的弟弟艾德幕徒利的好友。 “大人,他们个个骑着骏马身披销甲,”卡列尔爵士冷a9地回答,“手中持有精钢 长枪和宝剑,还有用来屠杀村民的战斧。”他伸手指指这群衣衫班楼的幸存音中的 一人。“你,对的就是你,说出来没关系,把你蹬我说的话都告诉相大人。” 老人低下头。“关于他们骑的马,”他说.“他们骑的是战马。我在维伦老爵士的 马房里做过很多年,看得出其中差异。他们骑的马没有一匹是犁过田的,我敢以天 上诸神之名誓。” “骑好马的土匪,”小指头表示意见,“或许马是他们刚从别处枪来的。” “这群强盗—共有多少人?”奈德问。 “最起码一百个。”乔斯回答,而/上同时,那位包着绷带的铁匠也开?口 个。”他后面的老太经则说,“好几百人阿,大人,根本就是一支军队。u “好太太,我相信您说得很正确。”艾德公爵告诉她,“你们说他们没打旗帜的那 他们穿的盔甲呢?你们百没有谁注意到上面的花纹或装饰的或者是盾牌和头盔上的 家徽9” 酿酒师傅乔斯摇摇头。“大人,有的话那敢情好,可他们穿的盔甲样式都很普 通,只有只有那领头的,他虽然穿得和其他人一样,可您绝不会把他和别人弄 混。大人,这家伙块头可真大,俺敢打赌,那些断言巨人巳死的人没见过这家伙。他 块头大得跟头牛似的,讲起话来声音响得份山百进裂。” h一定是‘魔山’!”马柯爵土大声说,“这还用问?一定是格雷果克里冈干的好 事。” 奈德听见窗户下方和大厅远端窃窃私语声此起被落,不安的说话声也从外面 的走廊传来。在场众人不论贫富贵贱,都清楚倘若马柯爵士所言得到证实,代表着 什么:说道:雷果克里冈爵士正是泰温兰尼斯特公爵的封臣。 他审视着村民惊恐的股孔,也难怪他了r说道:如此害怕,他们起初必定以为自己被拖 来这里,要在国王面前指控泰温大人为满手血腥的屠夫——而国王本人正是泰温 的女婿。他很怀疑那几位骑士有没有给他们选择的余地。 派席尔大学士从议事桌边沉重地站起身.象征职位的项链不住碰撞。“马柯爵 士,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但我们无法就此认定那强盗便是格雷果爵士。国内的大 块头大有人在。” “但行人跟魔山一样d4?”卡列尔爵土道、“我可从没见过。” “相信在场也没人见过。”雷蒙爵士愤怒地说,“跟他站在一起,连他弟弟都份只 小狗。在座诸召,请睁开您们的眼睛吧,难道你们还需要亲眼见到他的印章盖亡尸 体才肯相信吗?这一定是格雷果,不会错的。” “然则格雷果爵士何必去打家劫舍?“派席尔问,“靠看他的封君老爷,他不但坐 拥坚固经受,还百自己的良田颂地,此人可是个涂抹圣油,经过正式册封的骑士 啊。” “这家伙是个虚伪的骑士了”马柯爵士道,“他是泰温大人的疯狗bsp; “相大人,”派席尔语气僵硬地说,“还请您提醒这位‘正直,n骑士先生.泰 温兰尼斯特大人是我们王后陛下的父亲。” “谢谢您,派席尔大学士,”奈德道,“您若不提起,只怕我川都忘了。” 从高高的王座上,他看到大厅尽头有人溜出去c免十就这么跑走了,他心想 —不,应该说是贪恋王后奶酪的耗子吧。他瞥见菜丹修女带着珊莎站在走廊上, 顿时火冒三丈:这不是小女孩该来的地方。但修女事先也不可能料想到今天的会议 内容并非繁冗的日常杂务——聆听百姓请愿,调解村镇问纷争,以及判定土地界石 划分等等。 下方的议事桌边,培提尔贝里席终于玩腻了他的羽毛笔,倾身向前道:“马柯 爵士,榨r她尔爵士,雷蒙爵士——可否容找问个问题?这几个村于都是由你们所管 辖与保护,请问屠杀生当时诸位又在何地呢?” 卡列尔凡斯爵士回答:“当时我与家父都在金牙城下的山口,马柯爵士也是。 当这些暴行传到艾德慕徒利耳中时.他嘱咐我们率领小队人马,前来搜索幸存音, 然后带他们钡见国王。” 雷蒙戴瑞爵士言道:“艾德幕爵士早已让我率领我的兵力赶到奔流城。我接 获消息时,正在城外隔河扎营的等候进一步命令。等我起回封地,克里冈和他的走狗 已经渡过红叉河,回兰尼斯持家的丘陵地去了。” 小指头着有所思地抚弄他的尖胡十。“爵士先生,倘若他们再度来袭呢?” “他们要是有胆再来.我们就用他们的血,浇灌被他们饶掉的田地。”马柯派柏 爵士愤怒地说。 “艾德幕爵士已派兵驻防距离边境一日骑程内所有村镇与庄园。”卡列尔爵士 解释,“若还百人来犯.可不会像这次那么好过了。” 这很可能正是泰温公爵的目的,奈德心里明白,借此压榨奔流城的力 量,谤使那小伙子分散兵力。他小舅子年纪尚轻,英勇有余,青智却不足。他会竭 尽全力守住每一寸土地,保护每一个依附他名下的男女老少。精明老练如泰温兰 尼斯待,自当很清楚这点。 “既然你们的田产和房台都安全了.”培提尔伯爵道,‘哪还上朝来做什么?” “三河流域的领主以国王之名维持境内和平,”雷蒙“颈瑞说,‘兰尼斯待的人破 坏/和平。我们要求血债血偿.我们要为谢尔材、温德镇和戏子滩的百姓讨个公 道。” “艾德幕同意我们以牙还牙,用相同的手段对付格雷果克里冈,,’马柯爵士宣 布,“但霍斯持老爵爷命令我们先得到国王的允许再出击。” 感谢天上诸神,还好存霍斯特大人在。与其说泰温“兰尼斯持是头狮子, 不如说他是只狐狸。假如当真是他派格雷果爵土去杀人放火——奈德对此毫无疑 问——他一定会特意嘱咐格雷果小心翼翼,夜晚行动,不张旗帜,份成普通强盗。倘 若奔流域反击,瑟噶和她父亲便能坚称破坏和平的是徒利家族,而非兰尼斯待。到 时候劳勃会相信哪一边,只有诸神才知道。 派席尔大学士又站起来。“相大人。如果这几位好村民坚信格雷果爵土背弃 ?他神圣的誓言,转而**掳掠,请让他们去见他的封君大人,向他去抱怨。这些罪 行与王室无关,他们应当请求泰温大人主持正义。,‘ “这些当然与国王有关,”亲德告诉他,“不论东西南北,我们均以劳勃之名行 利国王有关,”派席尔大学士说的‘此话有理.那么我们该等国王回来再行 “国于此刻正在河对岸打猎,可能好几天都不会回来。’,2德公爵说, 哲代他处理国事,a他的耳朵倾听,用他的声音说话,而我将谨迢其意” 意应该要知会他。”他在壁毡下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罗拔爵十。,’ 罗拔罗伊斯爵士前路一步,鞠躬道:“大人,您有何吩咐9’, 令尊与国王陛下一道外出狩猎,”奈德说,“可否请你将今日之事通报他们?’’ “大人,我这就去办。” “那我们是不是这就可找格雷果爵士报一箭之仇?”马柯派柏询问摄政。 “报仇?”奈德说,“我以为我们谈的是主持正义。到克里冈的封地放火杀人并不 会恢复王国境内的和平,只能稍稍弥补你受损的自尊。”愤怒的年轻骑土还来不及 反驳,他便转开视线,对那群村民说,“树尔的居民们的我无法归还你们的家园和你 们的作物,更不能将死者复生。但或许我能以我们的国王劳勃之名,还你们一个迟 来的公道。” 大厅里的每一只眼睛都注视着他,凝神等待。亲德缓缓地挣扎着站起来、两手 全力撑住王座的断腿撕心裂肺地剧痛。他尽一切所能不去注意疼痛,此刻千万4;能 在他们面前显示虚弱。“先民认为判人死刑者应该亲自操刀,我们在北境依旧保留 了这个传统。我本不愿由他人代为执行但看来我别无选择。”他指指自己的断 腿。 “艾德大人!”从大厅西侧传来一声喊叫,一名俊美的年轻男孩勇敢地向前走 来。年仅十六的洛拉斯“提利尔爵土,脱去锗甲后愈显得年轻。他身穿浅蓝色丝 衣,系着朵朵金玫瑰连缀而成的腰带。金玫瑰是他家族的纹章。“我恳求您让我百幸 代您出战。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大人,我誓不会教您失望。” 小指头轻笑。“洛拉斯爵士,如果我们单只派您去对付格雷果爵士,他八成会把 您的头送回来,顺便塞颐李于在您那张漂亮的呢里。度山可不会乖乖地看在正义的 份上束手就搞。” “我不怕格雷果“克里冈。”洛拉斯爵土骄傲地说。 亲德缓缓坐回伊耿那张畸形土座的冷硬铁板上,他的视线沿着墙壁一张接一 张脸孔地搜索。“贝里大人,”他喊,“密尔的索罗斯,葛拉登爵士,罗沙大人。”被点到 名字的人纷纷站到前面。“请你们各带二十名土兵,将我的命令送到格雷果的城堡。 我将派出自己的二十名侍卫与你们问行。贝里唐德利恩大人,此次任务出您指挥, 因为您的爵禄最高。” 金红头的年轻伯爵鞠躬道:“艾德大人,悉听营命。” 亲德提高音量,让王座大厅里所有的人都能听见。“以安达尔人格伊拿人和先 民的国土,七国的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拜拉席思家族的劳勃一世之名,我,史塔克 家族的艾德公爵,身为其国王之手,在此命令你们即刻高举国王的旗帜,全渡过三 叉朝河的红又支流,进入西境的依照国王律法,制裁虚伪的骑士格雷果克里冈,以及 所有与他合谋的共犯。我在此宣告,从今以后,翘夺其一切官阶与职衔,收回其一切 封地、税赋和房产,并明令处之以死刑。愿天上诸神怜悯他的灵魂。u 余音渐落之后的百花骑士神情困惑地问:“艾德大人!gp我该做什么?” 奈德低头看着他。s高临下,洛拉斯“提利尔看起来就和罗相一样年轻。“洛拉斯 爵士,没有人怀疑您的勇武,然而我们今天谈的是律法和正义,你要的却是报仇雪 恨。”他转向贝里伯爵说,“明天天壳就出,这事最好尽快处理。”语毕他举起手。“今 天的请愿到此为止。” 埃林和波瑟爬上陡峻狭窄的铁台阶的搀扶他下去。步下阶梯时,亲德感觉得出洛 拉斯提利尔祖怒的瞪视,然而等他回到地面,gp男孩已经走了。 铁王座下方,瓦里斯正忙着收拾议事桌上散乱的文件。小指头和派席尔国师已 先行离去。“大人,您的胆子可比我大多了。”太监轻声说。 “瓦里斯大人,此话怎讲?”亲德唐突地问。他的断腿隐隐抽痛,此刻他没有心情 玩文字游戏。 “换做是我坐上面,我大概会派洛拉斯爵土去朋他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说要与兰尼斯持为敌的还有什么能比拉拢提利尔家族更要紧呢?” “沼拉斯爵土还年轻,”亲德道,“我敢说他很快就会忘记这次失怠。“ “那伊林爵士呢?”太监轻抚他搽过粉的肥胖脸颊。“再怎么说,他到底是国王 的执法官哪,叫别人去做他份内之事…—可能会被解读成恶意侮辱哟。,’ “我并无冒犯之意。”老实说.亲德并不信任那位哑巴骑士的但归根到底,或许只 是肇因于他对刽于手的嫌恶罢。“容我提醒您,派恩家族世代是兰尼斯特臣属。我认 为选择并未对泰温大人宣誓效忠的人前去比较妥当。” “您的作法毫无疑问非常谨慎,”瓦里斯道,“只是我碰巧看见伊林爵士站在大厅 后面,张大那双苍白的眼睛瞪着我们.我必须承认.他看起来委实不怎么高兴的虽然 我们这位沉默寡言的骑土先生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原本就不易猜测。我也希望他 很快就会忘记这次失意。他可是热爱着他的工作啊….” 第四十四章 珊莎 “他竟然不肯派洛拉斯爵士去,”当晚她们一同就著油灯屹冰冷的晚舀时,珊 莎把这件舅告诉珍妮普尔。“我觉得一定是他脚受伤的关系。” 为?休养腿伤,艾德大人在他的卧房里与埃林、哈尔温和维扬普尔共进旺舀, 而荣丹修女在走廊上站了整天,抱怨起两脚酸痛,没有出来用饭。本来艾莉亚该园 她们一起吃,但地上舞蹈课还没回来。 “他脚受伤?”珍妮不确定地说。她和珊莎同龄,是个可爱的黑女孩。“洛拉斯 爵士脚受伤了’” “不是他的腿,”珊莎边说边优雅地咬着鸡腿。“俊瓜,是我父亲的腿。你看他痛 得那么厉害,连脾气也暴躁起来了。不然我想他一定会派洛拉斯爵士去的。” 父亲的决定令处颇感困惑。百花骑士言的时候,她本以为自己就要亲眼见到 老奶妈的故事成真。格雷果爵士是怪兽,而洛拉斯爵士则是真正的英雄,定会将之 斩杀。他那么纤瘦美丽,黄金玫瑰围绕著纤细腰身,浓密的棕坠进双眼,活脱脱 就是真英雄的模样。结果父亲竞一口回绝了他了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事后处和荣 丹修女从长廊走下楼梯时,她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想法,但修女却说她不该过问父亲 的决定。 这时一旁的贝里席伯爵接口道:“哎,修女,我也弄不明白,只觉得她父亲大人有 些决策可以再深思熟虑一些。找看您家小姐的害智不输她的美貌。”说完他向珊莎 深深购躬,弯腰的程度反而让珊莎怀疑他究竟是在恭维还是讥讽。 菜丹修女现处们的谈话内容被贝里席大人听见,非常不悦。“大人,这孩子只 是随便说说,”她说,“不过是瞎说话,没什么特别意思。” 贝里席大人捻捻尖胡子,“没有?孩子,告诉我,为什么你觉得应该派洛拉斯爵 士去呢9” 珊莎别无选择.只好把英雄和怪兽那套和盘托出。国王的重臣微笑道:“呵,这 可不是我的理由,不过.”他碰了碰她脸颊.手指轻轻划过颧骨较廓。、她了可爱, 人生不比歌谣。方朝一日,你可能会大失所望。” 珊莎觉得没必要把这席话也告诉珍捉.光想想就够让她不安了。 “国王的执法官是伊林爵士,不是洛拉斯爵士,”珍姬说,“艾德大人应该派他去 才对。” 珊莎听了不禁起抖来。每次她见到伊林‘派恩爵士,总是无法克制地颤抖,仿 佛百什么死掉的东西在贴着皮肤滑动。“伊林爵士也跟怪兽没两样。我很高兴父 亲没选他去。” “要论谁是真英雄.贝里大人也不输洛拉斯爵士啊,你瞧他那英勇高贵的模 样。” “也是啦。”珊莎有些怀疑地说。贝里唐德利思是挺英俊的但他实在有点“老”, 都快满二十二岁的人了。还是白花骑土比较合适。话说回来,当初在竞技场上珍妮 对贝里伯爵可是一见钟情。珊莎觉得珍妮真蠢,奶不过是个管家的女儿,不管多么 痴心妄想,a里大人也绝不可能盲睐地位比他低这么多的对象,更何况她的岁数只 有他的一半。.tw[] 然而这话说出口太伤人,g此珊莎暇了口牛奶,岔开话题。‘哦梦见乔佛里会得 到那头白鹿赐。”她说。事实卜这不过是个小小的希望的但说成梦听起来比较好。大 家都知道梦是预言和先兆。传说白鹿非常稀少,具有魔力,她心里非常清楚她那英 勇的王子比他的酒鬼老爸更有资格得到它。 “你梦见了’真的吗?乔佛里王子是不是就走上前去,伸手摸掐它,不让它受任 何伤害呢?” “才不是.”珊莎道,“他用一支黄金箭把它射死,然后把它带回来给我。’歌谣里 的骑士从不会杀害皮法动物,他们都是走亡前去伸手抚摸它们,绝不加以伤害,但 她知道乔佛里喜欢打猎,尤其是杀戮的部分。不过他只喜欢杀动物。珊莎很确定她 的王子与杀害乔里和其他可怜人无关,那都是他的坏舅舅叙君者干的。奶知道父亲 依旧为此事生气,但他不该为此责怪小乔,否则就好像艾莉亚闯了祸,却来怪她一 样。 “我今天下午看到你妹妹了.”珍妮脱口而出,仿佛能看穿珊莎的思绪。‘惦奶两 手倒立在马届里定来走去的样子。她干嘛那样啊?’’ “我完全搞不僵艾莉亚做事的动机。”珊莎最讨厌像马厩那样充斥肥料和苍蝇 恶臭的地方。就连外出骑马,9h通常也是先叫马僵给马上好鞍的再李到庭院里给她。 “你到底想不想听官里的事嘛?” “想。”珍妮说。 “今天有个黑衣弟兄,”研莎说的“来拜托多送点人手去守长城,可他又老又臭。” 她一点也不喜欢那个人的模样。她以前总把守夜人都想像成班扬叔叔那样。在歇谣 里,大家可称他们为长城上的黑骑士呢。然而今天这人驼着个背,面目可憎,活像生 了一身虱子似的。假如守夜人都是这副德行,5p她还真为9h的同父异母私生于哥哥 琼思感到遏佑。“父亲询问在场的骑士的有没有人愿意披挂黑衣,借此光耀门媚,结 果无人响应,最后他让这个叫尤伦的家伙自己去国王的地牢里挑选想要的人,道他 走了。随后来了两个自由骑手,他们是一对来自乡思边疆的兄弟,想要宣誓设效国 王,父亲接受了他们的誓约―.” 珍妮打个哈欠。“还有柠檬蛋糕吗?” 研莎不喜欢被人打断,但9h承认跟王座厅里处理的大部分事务比起来,柠檬蛋 糕要有意思多了。“我们去看看罢。” 厨房里没有柠檬蛋糕,不过她们找到了半块凉掉的草茵派,也还可以接受。 们在高塔的楼梯问把派吃得一干二净,一边咯咯笑着交换闲话传闻和秘密心事。 晒珊莎上床的时候的觉得自己调皮得简直和艾莉亚一样。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9h就起来的唾眼惶松地爬到宙边观望贝里伯爵整队出。 晓色才刚笼罩城市,他们使已动身。整齐划一的队伍前方打着三面旗帜,王室的宝 冠雄鹿飘扬在最高的旗杖顶端,灾塔克家族的冰原奔狠和贝里伯爵的分岔闪电则 悬挂在比较短的杆子上。[..tw超多好看小说]刀剑碰撞,火炬摇曳、旗帜飘舞风中;战马嘶呜,闸门拉起, 旭日金光自闸门铁条斜射而进。一切都如此鲜烈令人兴奋,宛如歇谣中的梦境成 真。穿着银色战甲和灰色长披风的临冬城侍卫.看起来尤其英姿勃。 埃林高举着灾塔克家族的旗帜。当9h看见他在贝里伯爵身边勒住马绢,与之交 谈的时候,珊莎觉得好骄傲。埃林比乔里英俊多了说道:有朝一日他必会当上骑士。 少了他们,相塔显得空荡荡的,因此珊莎下楼吃早餐时的看到艾莉亚也觉得 很高兴。“大家都上哪儿去了?“妹妹一边剥开血橙的皮,一边问,“父亲派他们去迫 捅詹姆兰尼斯特了吗?” 珊莎叹了口气。“他们是跟贝里大人一问去砍格青果克里冈爵士项上人头的,” 她转头望着正用木匙舀燕麦粥吃的芜丹修女。“修女,贝里大人会把格雷果爵土的 头洼在他家城门上,还是带回来给国王呢?”昨晚她和珍妮“普尔为此争论了半天。 修女一脸惊恐。“官家小姐吃饭时怎么能讨论这种事?珊莎,你的礼貌到哪里去 丁?我敢对天召,最近你快变得跟你妹妹一样坏了。” “格雷果怎么啦?”艾莉亚问。 ”他烧毁r一应衬庄,杀了很多人,其巾还包括女人和小孩。” 艾莉亚的胜皱咸一团。“詹姐兰尼斯持杀了乔里梅华和韦尔.猎拘杀了米凯. 也该有人去砍他们的头。” “那不一样,”珊莎说,“措拘是宣誓保扩乔佛里的贴身护卫,而你那杀措小弟出 手攻击王子。” “你这个5a子。”艾莉亚说。她的手握紧血橙,红色的果汁从姬指堵问泪泊流下。 “你再骂啊,随你怎么骂,”珊莎轻快地说,“等我嫁给乔佛里,看你还敢不敢骂。 到时候你就得低头向我行礼.称我为王后陛下了。” 艾莉亚把血橙从桌子的那头朝她呕过来。珊莎 湿湿的、压扁的声音的随后扑通落在她膝盖卜。 “王后陛下,您脸上有果汁耶。“艾莉亚说。 果汁流上鼻子,刺痛她的眼睛。珊莎用餐巾把脸抹干净,当地现果汁巳把姬 漂亮的象牙色丝衣染得一场糊涂时,她再度高声大叫。“你真是讨厌死了,”她朝 妹妹尖叫.“当初他们不该杀淑女,应该杀你才对!” 菜丹修女脚步跟随地站起来。“我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们父亲大人!你们马上给 我回房问,现在就去了” “我也要夫?”珊莎的眼眶盈满泪水。“不公平嘛。” “不要跟我辩,快去[” 珊莎昂高去。她将来是要当王后的,而王后决不轻易掉眼泪 下门r了,脱去衣服。血橙汁在丝衣上留下一滩红渍。“找恨她了”她放声尖叫,把衣服 揉成一团,丢进冷却的壁炉,落在昨夜炉火的灰烬了:。达时她现果汁已经渗进她 的衬钳,于是再也无法遏制地暇泣起来。她狂乱地把身―上―所有的衣物统统撕开,整 个人扑团在床,哭着直到睡着。 等荣丹修女来敲门,已是日正当中。“珊莎。你父亲大人现在要见你。” 珊莎坐起身。“淑女。”她俏声道。有那么一会儿,冰原狼仿佛真的置身屋内,用 那双金黄的眼睛凝视着她,哀伤却又善解人意。抛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她好想淑女 在身边,与她一同奔跑、以及“以及―“回!z的企图如同伸手盛接雨水。梦境逸 去,淑女又是巳死之身。 “珊莎,”敲门声再度传来,这回相当急促bsp; ”听见了、修女,”她喊,“能小能给我几分钟换衣服””她虽然哭红了眼,还是尽 力把自!ff扔得美美的。 芜丹修女须她走进书房时.艾德公爵正埋于一本皮革封面的大书中。他打/ 石膏的腿僵直地伸在桌下。“珊莎,你过来。”修女去找妹妹后,他开了出,脸色并无 不悦,“过来坐我旁边。”说着他合上书。 不一会儿菜丹修女把权来扭去的艾莉亚也抓来了。珊莎换了一件可爱的浅绿 色缎十外衣,脸上准满愧疚之色,但妹妹依旧穿着早餐时那套脏肯的皮背心,―― 身破烂。“这是另一个。”修女宣布。 “荣丹修女,谢谢你。我想跟我女儿私下谈谈、可否请你让我们独处一厂9”修女 鞠了个躬离开了。 “是艾莉亚先动手的,”珊莎立刻开口,生伯小能抢得先机。“她说我是骗子,然 后拿血橙砸我,把我衣服弄脏/。那是瑟曦王后因为我取乔佛里王子订婚特别送 的,象牙色的丝衣呢。我要嫁结土子,她就恨我。什么事到她手里都会搞砸:父 亲、她就是见不得任何漂壳的东西。” ”珊莎,够了。”艾德公爵的声音充满不耐。 艾莉亚拾眼道:“父亲,对不起,找铝了,请好姐姐原谅我。” 珊莎正在气头上,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最后她总算找回了声音 怎么办’” “我或许我可以帮你洗。”艾莉亚了;太确定地说。 “怎么洗都没用,”珊莎道,“就算你搓上整天整夜也一样 “那……我帮你做件新的。”艾莉亚说。 珊莎嫌恶地甩头。“你?你缝的衣服拿去抹掐台都不配 父亲叹道:“我不是叫你们来讨论衣服的。我准备送你们回临冬城。u 珊莎震惊得好儿秒钟说不出话.姻感觉自己的眼睛又湿了。 “不要嘛。”艾莉亚说。 “求求你,父亲大人,”最后珊莎终于说出话,“求求你别这样。” 艾德交塔克对他两个女儿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你们总算有点共识/。u “找又没犯错,”珊莎哀求他,“我不想回去。”她爱灭了君临宫廷的壮观华丽,身 披经罗绸缎的贵族男女,以及城里形形色色的人们。那场比武竞技是她一生中最奇 妙的时光,而她还有好些东西没观赏道呢,比如丰收宴会、化妆舞会和默剧表演。想 到要失去这一切,她实在受不了。“把艾莉了说道:送走就好,是她先动手的,父亲,我誓。 我会当个乖女儿.真的,只要你让我留下来,我保证我会像王后一样举止高贵又有 礼貌。” 父亲的嘴角怪异地牵动了一下。“珊莎,我不是因为你们吵架才送你们走,虽然 我实在也受够了你们成天拌嘴。我是考虑到你们的安危才希望你们回临冬城。我的 三名部下在离此不到二里的地方被人像杀狗似地砍倒,结果劳勃怎么做?他跑去 打猎:” 艾莉亚正用她那种恶心的方式嗓着磅唇。“我们可以带西利欧一起走吗?” “谁理你的苯舞蹈老师啊?”珊莎怒道,“父亲,我才刚想起来,我不能走啊, 我是要嫁给乔佛电干子的。“为了他的缘故,她试着勇敢地微笑。“我爱他,父亲,真 的.就像亲丽访王后爱龙骑士伊蒙干子,琼理爱佛罗理安那样爱他。跋想做他的王 后,为他生孩子。” “我亲爱的孩子,”父亲轻声说,“听我说,等你长大,我会帮你找个最配得上你的 贵族,既勇敢又温柔又强壮。和乔佛里的这植婚事是个可怕的错误。那小子可不是 伊蒙王子,你得相信我。” “他当然是!”珊莎坚持,“我才不要什么勇敢温柔又强壮的人,我只要他。我 们会像歇谣里唱的那样,永远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我要帮他 生个金儿子的百朝一日他会成为一国之君,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国王,像奔狼一样 勇敢,加雄狮一般骄傲。“ 又莉亚做了个鬼脸。“有乔佛里当老爸不可能啦,”她说,“他既是骗子又是胆小 鬼,更何况他是鹿,不是狮子。” 珊莎眼里都是泪水。“他才不是!他一点都不像那酒鬼国王。”她对着妹妹尖 叫,悲伤之余完全忘记了礼节。 父亲眼神怪异地看着她。“诸神啊,”他轻声咒道,“这话竞从小孩子口中说出来 ..”他高呼修女进门,然后对两个女孩说;“找打算让你们搭快商船回家。最近 走海路要比国王大道安全。等我找到合适的船,你们就跟菜丹修女和部分侍卫一起 出“’如果西利欧佛瑞尔愿意到我手下做事,也可以带他一起去。这个计划最 好不要泄漏,我们明天再谈。” 菜丹修女领她们走下台阶时,珊莎禁不住哭了。他们安把比武竞技、g华宫廷 和她的白马王子都夺走,叫她搭什么阴森森的鬼船回临冬城,然后把她永远关起 来。她的生命还没开始,就要这么结束了。 “孩子,别哭哭啼啼了,”荣丹修女严峻地说,“我相信你父亲大人知道怎么做对 你最好。” “珊莎,没那么糟啦。”艾莉亚道,“我们要坐船耶,这将是一次大冒险,然后我们 就又可以和布兰、p帕老奶妈和阿多他们住在一起了。”她碰碰她的手臂。 “阿多:”珊莎大吼,“你这么笨这么脏这么丑,干脆嫁给阿多算了了”说完她甩开 妹妹的手,冲进卧房的用力把身后的门日上。 第四十五章 艾德 ‘‘又德大人,痛觉是天上诸神的恩赐啊的,’派席尔大学士告诉他,‘‘这代表骨头 正在逐渐接合,伤口也快要痊愈,您该心存感激才是。” “等何时我脚不痛了,再来感激也不迟。” 派席尔把塞上瓶盖的药涵放在床边的桌上。“这是a9粟花奶,痛得太厉害的时 候喝。” “我已经睡得太多。 “睡眠是最好的医生 “我以为好医生是你 派席尔满脸倦容地微笑。“大人,很高兴看到您还这么幽默。”他靠过来低声说, “今天早上来/只乌鸦,带来王后她父亲大人的信。我想最好让您知道。” “黑色的翅膀,黑色的消息。”奈德阴沉地说:“信上怎么说?” “泰温大人对您泥人去逮捕格雷果“克里冈一事极为愤概。“大学士俏声对他说“ “这正好印证我的担心,您应该记得,当初我在朝廷上也提醒过您。” “让他去佰概。”亲德说。每当他脚伤抽痛,他便会想起詹姆兰尼斯特的微笑, 以及乔里死在他怀中的景况。”他爱写什么给王后是他的事。贝里伯爵打的是国王 的旗号,执行的是国王的律法,要是泰温大人敢插手干预,5p他就得向劳勃负责。如 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打猎更能吸引陛下,莫过于串军讨伐违抗命令的臣下了。” 派席尔抽回身子,脖子上的锁链吭哪作响。“如您所言。我明天再来看看。“老人 收拾东西很快高去。奈德想也知道他八成会直奔王家居室,把他的反应运报王后。 好个“我想最好让您知道”说得一副瑟曦没有特别吩咐他把她父亲的恐吓说 出来似的。他希望自己的回答能让她咬牙切齿。实际上亲德对劳勃并不如他表面上 显示的那么百信心,但没必要让瑟曦知道。 派席尔走后,奈德要来一环渗蜂蜜的酒。这东西陨了同样会干扰神智,却没那 么严重。他必须保持思绪明晰。他问过自己一千遍;假如琼思艾林得知真相后没被 人害死,他接下来会采取什么行动?话说回来,说不定他采取过行动,却因此而丧 命。 说来奇怪,有时候孩子无知的眼睛,反时能看到成年人视而不见的事实。总有 一天的等珊莎长大.他一定要告诉她,她的一句话是如何为他拨开r重重疑云。她在 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说出“他一点都不像那酒鬼国王”这句气话,单纯的真相顿 时在他胸口翻捅,冰冷一如死亡。这就是杀死琼恩“艾林的那把剑的当时奈德便想, 这把剑同样也会杀死劳勃,或许比较侵,但绝对是迟早的事。断腿终会愈合,然而某 些背叛却会逐渐腐蚀灵魂。 国师离开后不到一小时,小括头身穿胸前用男线绣有仿声乌的李于色外衣,披 着男白相问的条纹披风前来造访。“大人,我她;能久留,”他进门便说,”坦姐伯爵夫 人等着我共进午餐,想必会特地为我烤只肥牛。呵,如果那只牛跟她女儿一样肥,我 吃?八成会活活胀死。您的脚可还好?” “又痛又痒,快把我遏疯?。” 小捐头抬起一边眉毛。“从今往后,没事别让马压到。我劝你赶紧好起来.国内 情势越来越不安定。瓦里斯听到不少从西边传来的坏消息,流浪武士和自由骑手正 朝凯岩城蜂拥而去,他们可不是和泰温大人聊天去的。(..tw无弹窗广告)u “国王那边有消息吗?”奈德问,“芳勃到底要打猎到什么时候?” “若是依他的意,我想他会待在森林里,等你和王后都老死了才回来。“培提尔 没浅一笑。“既然这不可能,大概等杀到猎物他就会回来罢。他们找到了那只白鹿 ――唤,应该说找到了白鹿的残骸。有些狼捷足先登的只留给国王陛下一只鹿蹄和 一只鹿角。劳勃气坏了,随后他qp说森林深处有只怪物船的大熊:这时怎么也拦不 住他啦。乔佛里王子,罗伊斯家的人她巴隆史文,以及其他二十几号人今早上回来 了。其他人陪着国王继续打猎。” “措狗呢?”奈德皱眉问。眼下詹姆爵士业已逃出城去和他父亲会师她兰尼斯特 家的人里面,就数桑锋克里网最教他担心。 “程,他蹬乔佛里一道回来,他们直接奔王后那儿去了。”小指头微笑,“等他知 道贝里大人形兵去杀他老哥的时候,我宁可花一百枚银鹿变成草丛里的蹿蜘。” “就算瞎子也看得出猎狗恨透他哥哥。” “是啊,可是格雷果也只有他能根,轮不到你杀。待唐德利恩削平魔山的山峰, 克里冈家族的领地与税赋自然会传给桑泽,但别吉望他跟你道谢啦,绕对术会。抱 歉,我真的该走了,坦姐伯爵夫人和她的肥牛还等着我呢。” 还没到门边,培提尔瞥见桌上那本梅利思国师的厚重巨苦,便停下来,随意翻 开封面。“《七国主要贵族之世家语系与历史(内附许多关于爵爷夫人和他 们子女的描述)》,”他念道,“这可真是我见过的最无聊的东西了。大人.敢情您用 这来帮助入眠?” 有那么一瞬问,奈德犹豫要不要把实情告诉他,但小指头的玩笑令他生厌。这 家伙老是自以为机灵,那抹促狭的微笑从来不离唇边。“琼恩艾林生病时透的就是 这本书。”奈德谨慎地说,打算试探对方的反应。 他果然一如既往地耍了个嘴皮子。“若是这样,”他说,“那死还真算得上解脱。” 语毕培提尔贝里席伯爵伤躬高去。 艾德灾塔克容许自己咒骂丁一句。除了自己的手下,城里无人可以信任。小指 头虽曾帮忙藏匿凯持琳,也协助奈德明查暗访的然而当詹姆和他手下出现时,他那 幅急于白保的嘴脸、至今依旧历历加绘。瓦里斯更糟。他成天强调自己忠心耿耿,事 实上他知道的太多,真正去做的却太少。派席尔因师越看越像瑟曦的走狗,巴利斯 坦爵士则年事已高,又食占不化,多半会告诉奈德管好份内之事即可。 时问异常紧迫,待国王游猎归来,出于荣脊,奈德非得向他吐露实情不可。维 扬普尔已经安排好珊莎和又莉亚二天后搭乘布拉佛斯的风之巫女号离开,奈德再 也无法以她们的安危作为自己拖延的借口。 然而昨夜他却梦见了雷加的孩子。泰温公园特尸用他侍卫的红披风更好,放 在铁下座下。这么做颇为聪明、因为包着红布,血迹便不太明显。小公主死时光着 脚,身卜穿着睡衣,而那男孩‘那男孩: 奈德绝不能让类似的事情章演。王国再不能出现第二个丧心病5了的同王,更经 不起又一次充满仇恨的腥风血雨。他得想办法保护那几个孩子。 劳勃是很可以表现仁慈的人。巴利斯tb爵士并非他惟一赦免的对象。派席尔国 帅,”八爪蜘蛛”瓦里斯,巴降‘寓雷乔伊…”他们个个曾与劳勃为敌,然而一旦宣誓 效忠,也都能得到友谊的拥抱,保留自已的荣誉。只要对方表现英勇,行军正直.劳 勃使会将他当成勇敢的对手,尊敬育加。 然而这次情况有别:暗中下毒的背后捅刀,这种事他绝对无法原谅,就像他始终 无法原谅雷加。我要教他们像龙一样死得干净彻底,亲德想起劳勃的话。 即便如此,他依旧无法保持沉默。他望对劳勃负责,更要对整个国家,对死去的 琼思艾林’―对布兰负责。那孩子肯定是无意之中听见部分事实,否则他们何必 杀他灭口? 定下高塔陡峭的楼梯,跟着脚 穿过内城。“将守卫班次加倍,”他告诉胖汤田。“未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出相 汤姆眨眨眼。“老节,眼下少/埃林他们,我们的人手很吃紧’ “不用多久。暂时延长值班时问。” “遵命,老爷。”汤姆回答,“我能a、询问――” “最好不要、”奈德立时回答。 神木林里空无一人,信仰南方诸神的城堡中,向来如此。等他们在心树旁的单 地把他放下.他的脚已经痛得撕心裂肺。“谢谢。”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用家微印章 封好的纸。“麻烦你们立刻把它送去。。 托马德望见奈德写在纸上的名字,不安地舔舔嘴唇。“老爷―.” “汤姆,你照办就是。”亲德说。 他不知自己在神木林的静记中等了多久。这里安详而宁静。厚重的围堵阻隔了 城堡里的人马喧腾,他听见虫呜乌叫,听见叶子在风中瑟瑟作响。此地的心树是一 棵棕色橡木,虽然没有刻脸,但亲德依旧可以感觉他所信仰的无名诸神的存在。脚 也似乎不那么痛了。 日落时分她才谢谢来临,塔楼高堵上的云朵已经披上红霞。她依约独自前来, 难得地衣着朴素,只穿了皮靴和绿色措衣。当地掀开棕色斗篷的兜帽,他看见国王 打她的地方。原本怒放的李子色已经褪为黄色的肿也消去,然而她的遭遇依旧一目 了然。 “为什么在这里?”瑟曝兰尼斯持站在地面前,高高在上地问。 “好让天上诸神作见证。” 她在他身畔的草地坐下,一举一动都优雅异常。她埔曲的金在风中轻舞,碧 绿双眸一加盛夏的繁叶。奈德灾塔克已有许久不曾见识她的美貌,如今又再度唤 起。“我知道练恩艾林是为什么死的。”他告诉她。 “是吗?”王后审视着他的脸,加灵猫一般小心翼翼。“文塔克大人,您就为这把 我叫来?跟我猜谜语?还是您想学聋夫人挟持我弟弟一样挟持我?” “你真这样以为,就不会来了。”奈德轻轻碰触她脸颊。“他以前打过你吗?” “有一两次,”处别过去。“但没打过脸,否则就算是自身难保,詹姆也会跟他拼 命。”瑟田神情挑衅地看着他,“我弟弟胜过你朋友一百倍。” “你弟弟?”亲德说的“还是你爱人?” “两者都是。”面对真相,处脸上毫无异色。“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有何不可?坦 格利安家三百年来郝是兄妹通婚,以保持血统纯正。詹姆和我不只是姐弟,我们根 本是分戍两半的同一个生命,我们共享同一子宫。据我们家老师傅说,他托着我的 脚方才来到人世。当我俩结合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完整。”她的唇上随约掠过 一抹微笑。 “我儿十布兰他―?” 瑟踞坦然面对,没有回避。“他看见我们在一起。你很爱你的孩子,对不对?” 团体比武当天早上,劳勃问过他一模一样的问题。他给了处相同的答案。“我全 心全意地爱他们。” “我也是这么爱着自己的孩子。n 亲德心想:倘若换咸别的小孩威胁到罗拍、珊莎、艾莉亚、市兰或瑞青 的生命,他合怎么做?甚或,倘若琼恩威胁到她亲生孩子的性命,凯特琳又会怎么 办?他不知道,他祈祷自己永远不要知道。 “他们三个都是詹姆的孩子。”他说,这并非提问。 “感谢天上诸冲。” 种性强初,掠思艾林临死前如此大喊,事实的确如此。每一个私生十的头 都漆黑加夜。梅利思记录了九十多年前服鹿和狮子问最后一次结合,蒂亚兰尼斯 持嫁给葛文拜拉席恩――他在本家诽行老二。他们惟一的孩子是个无有名字的早 天男婴,梅利思的书中如此播述:“个头大,食量桂,满头黑。”再往前三十年, 一伶兰尼斯持家的男性娶了拜拉席恩家的女孩为妻。她为他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 子,全部皆为黑。她;管奈德在薄脆的泛黄书页问如何向前追溯,金黄一遇炭黑永 远只有屈服的份。 “你们结婚了名年,”奈德道,“怎么会没有孩子?” 她倔傲地始起头的“你那劳勃让我怀过一次孕,”她的口气充满轻蔑。“我弟弟拢 了个女人帮我把孩子清理掉。他根本不知道这回事。真要我说、我完全无法忍受他 碰我一根汗毛。我们墨经很多年没有行房了。他要是稍微远离他那些矮子,喝完酒 还能跌跌撞撞地找到我房问,我也有其他方法满足他。反正不晋我们做些什么,国 王通常烂醉如泥,阴天就忘得一千:潦。” 他们怎能如此盲日?事实从头到民摆在眼前,清清楚楚弓在孩子们的脸卜,而 他们却视若无瞎。亲德觉得一阵反胃。“我记得劳勃初登王位那天的模样,完全是韶 韶王者风范。”他静静地说,“成下了―万的女人都会全心全意爱他的他到底做了什么, 让你恨成这样’” 她的双眼燃起暮色中的绿火、宛如她家徽的尽狮。“我们新婚当晚,初次向床天 枕的他叫的却是你妹妹的名字。他压/t我身上进到我体内,浑身酒臭,他竞然悄悄 念着菜安娜’。” 艾德.史塔克想起碧蓝的玫瑰,一时问只觉油然欲泣。“我真不知该可怜你还是 可怜他。” 王后似乎觉得这话颇为有越 要。” “你很清楚我必须怎么做。” “必须怎么做?’,m朝他没受伤的脚伸出手,搁在刚过膝盖的地方。的‘一个真实 的人距离小乔成年还有好些年。做他想做的事,而不是他必须做的事。”她的手指轻 轻拂过他的大腿,带着最温柔的暗示。“国家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相。没人想重启战 端,我尤其不想。”她的手拂过他的脸庞和头,”倘若朋友可以反目成仇,我们为何 不能化敌为友?尊夫人远在千里之外,我弟弟也不在城中。奈德的对我好一点,我 誓绝不让你后悔。。 “你当初也是这么向琼恩艾林提议吗? 她用了他一个耳光。 “找会把这当成荣誉的奖章bsp; “去你的荣誉,“她哼道,“少给我道貌岸然!你把我当什么了9你自己也有个私 生子,我亲眼见过。我很好奇他的母亲是谁’足不是哪个家园被你放火饶掉,随后被 你强*奸的多恩农家女?还是个族子’或者是那个哀伤的妹妹,亚夏拉小姐?我听说, 当你将拂晓神剑那把‘黎明搓还给她后,她便从城墙投海自尽,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啊?是因为被你所杀的哥哥,还是被你偷走的孩子?告诉我啊,最讲究荣誉的艾德 大人、你和劳勃,或是我,或是詹姆,究竟有什么差别?” “别的不说,”亲德说,“至少我不杀孩子。夫人,请您听好:我话只说一遍。等国 壬打猎u了来,我准备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在这之前你一定得走,带着孩子一 起走,三个都带。不要回凯岩城,如果我是休,我会搭船去自出贸易城邦的或是走得 更远,到盛夏群岛或伊班港,能跑多远就跑各远的” “你要我自我放逐,”她说.“这是杯难以下明的苦酒。” “比起令尊给雷加小孩的那杯,算是af的r,”亲德道,“也比你原本应得的好。 令尊和你弟弟最好也能一起走,泰温大人的财产足够让你们过舒服日子、还可以雇 人保你们安全。你会需要的。我跟你保证,无论你逃得多远,劳勃的怒火都会尾随顺 至,迫你到天涯海角。” 王后站起来。“那我的怒火又怎么办,史塔克大人?”她轻声问,目光在他脸上搜 索。“王位近在爬尺,你只需伸手使可夺取天下。詹姆跟我说过,君临城陷那天,你 现他坐在铁王座头,便要求他交出王位。那是你干载难逢的机会,你只需爬上阶梯, 坐上王位。可悲阿的可悲的错误。” “我这辈子犯过的锚,乎你的想像。”奈德说,“然而这却不是其中之一。” “唆,大人,这当然是,”瑟噶坚持,“在权力的游戏之中.你不当赢家,就只有死路 一条,没有中问地带。。 她拉上兜帽,遮住浮肿的脸,快步离开,留下他独自坐在橡树的阴影下,置身神 本林的静温之中。头顶的黑蓝天空里,星星逐渐出来了。 第四十五章下 当天傍晚,他把身材粗壮.留着淡黄胡须,被他的孩子们戏称为“胖汤四”的守 卫托马德找来。由于乔里已死,埃林又出门在外,胖汤姆便成了他的侍卫队长。想到 这奈德觉得些微不安,托马德是个很可靠的人,待人和蔼可亲的忠心耿耿,小辞辛 劳,某些地方还算能干,但他已年近五十.而即使年轻时也算不上精力充沛。或许宗 德不该这么轻易地送走半数侍卫,那些可都是他手下最馆良的战士。 “我需要你帮忙,”托马德进门时,奈德对他说。胖汤姆每当被主人传唤,总有些 懦揣不安的这回也不例外。“扶我去神木林。” “艾德大人,这样好吗?您脚这个样子―☆’ “或许不好,但我必须这么做。” 托马德叫来瓦利的奈德一手扶一人的肩膀,勉强 第四十六章 丹妮莉丝 卓戈卡奥把血淋淋的心脏置于地面前,这颗心冒出的热气在夜晚的冷气里 蒸腾。他两手红至肘部。身后,他的血盟卫手拿石制短刀,单膝脆在野马尸体旁的沙 地上。环绕坑灾的粉白高墙火炬摇曳,橙焰将骏马的血映成漆黑。 丹妮轻抚隆起的小腹。汗水在肌肤表面授结,自她额际流下。她感觉得出绍斯 多斯拉克的年迈老抠正看着她,她们爬满皱纹的脸上的眼睛如磨壳的煽石闪着黑 光。她不能退缩,不能畏惧。“我是真龙传人,”她一边双手摔起马心,一边这么告诉 自己。随后她把马心举到嘴边,用尽力气,朝坚韧的生肉咬去。 温热的鲜血溢满口中,自地下巴流下。味道几乎令她作呕,但她强忍着继续咀 嚼,继续吞咽。多斯拉克人相信,马心能使儿子体瑰强健身于敏捷、2所畏惧,但作 母亲的必须吃下整颗心。假如她被血呛到,或者把肉吐出,便是不样预兆,胎儿可能 流产.或先天多病,畸形说道:甚至是生女儿。 为了这次仪式,她的女仆们已帮她做过精心准备。过去这两个月,丹妮虽因害 百身体不适,却还是以一碗碗半凝固的血块为食,让自己习惯血腥味。伊丽把一片 片的马肉拿给她嚼,直到她双颊痛。仪式举行之前她她还特别一整天不进食,希望 饥饿能帮助她昏咽生肉。 野生骏马的心全是结实的肌肉,丹妮得用牙齿竭力撕咬,细嚼慢咽才能吞下。 早e!!她笼罩下的圣城维斯多斯拉克严禁刀械,所以她只能用牙齿和指甲撕开马 心。她的胃里阵阵翻腾.但她咬牙坚持,还必须忍受不时喷溅到脸上的马血。 卓戈卡奥高高地站在一身,看着她吃的那张脸严峻得像青铜盾牌。他长长的黑 辩问着油亮光泽,小胡子里挂了金环她辨扎着铃销,一条沉甸甸的金章腰带系 庄腰问,胸膛却是赤裸。每当地觉得力量渐失,便拾头望他的然后继续咬牙切齿、说道: 嚼吞咽。未了,她仿佛在他杏!:状的黑眼瞳压,瞥见了某种坚毅的骄傲,但她不敢确 定。无论卡奥心绪为何,他都很少显现于色。 终于结束了。她吞下最后一块马肉的双颊和手指早巳倡麻。这时她才敢将视线 转回到那群老妇人,亦即多希行林的老抠们身上。 “卡拉喀,多斯雷,姆安哈!”她用自己最标准的多斯拉克语说,意思是:王子 在我体内骑马!多日以来,她和女仆姬因反复练习达句话。 老抠中最年迈的一位,一个弯腰驼背,骨瘤加柴,只剩一只黑眼的老女人双手 高举。”卡拉喀,多斯雷!”姬厉声叫道.意思是:王子骑着马! “他骑看马了”另一个女人应道,“拉克!拉克!拉克哈!”她们齐声宣布:是 个男孩,是个男孩,是个强壮的男孩。 铃声作响.宛如一阵突加其来的青铜鸟呜。军号奏出低沉的长音.老妇们开始 吟唱。在彩绘皮背心下,她们干瘪的**来回晃动,闪着油亮汗光。负责伺候她们的 太监把一捆捆干草丢进青铜大火益,顷刻问散出浓郁的草香,烟雾向天上的月亮 星辰直冲而去。在多斯拉克人眼里,星里就是一群以烈火力躯声势浩大,奔跑夜空 的骏马。 当浓烟渐升,吟唱声逐渐变小,年迈的老姬因上她的独眼,朝未来瞥去。继之而 来的是全然的寂静,丹妮听见远处的乌儿啼叫,火炬嘶嘶职啪,湖水轻柔拍打。多斯 拉克人以漆黑如夜的眼睛看着姬,等待预言。 卓戈卡奥伸手握住丹妮臂膀,从手指的力道她感觉得出他的紧张。强加卓戈卡 哭、在多希卡林透过烟尘占上未来时也会感到恐惧。身后,她的女仆更是焦躁不安。 最后老迈睁开独服,举起双再。“我看见了他的脸,听见他蹄声加雷。”他用尖细 而颤抖的声音宣布。 ”他蹄声加雷[”几个老抠同声应道。 “他的马迅疾加风,身后的卡拉萨覆盖整片大地,不可胜敌,手中的亚拉克弯刀 锋利如同芒草。干子将会加暴风般威猛、他的敌人会在他面前额抖不休,敌人的妻 子将悲伤泣血,哀侧欲绝。他际的铃档歌颂他的到来,居住在石头台帐的“奶人” 惧怕他的名号。”老妇颤抖着望向丹妮的仿佛十分惧怕。“王子骑着马,他将成为骑着 世界的骏马!” “骑看世界的骏马[”,人们府声高呼,直到夜晚亢溢他们的呼唤。 独眼老奴眠向丹妮。“骑着世界的骏马要叫什么名字?” 她起身回答。“我们将叫他甫戈。”姬说出姬理事先教她的宇。多斯拉克人群中 顿时响起霞耳欲聋的呐喊,地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胸部下方隆起的肚腹。“雷戈,”他 们尖叫,”雷戈,雷戈,雷戈了” 卓戈卡奥领她离开坑八时,这名字还在地耳际回荡。他的血盟卫尾随在后。庞 大的队伍走上众神大道。那是一条宽广嫩绿,员穿维斯‘多斯拉克心脏,从马门直到 圣母山下的道路。队伍前列是多希卡林的名抠,以及侍候她们的太监与奴隶。她们 有的拄着长长的雕花拐杖,挣扎摆动着老迈而颤抖的双脚;有的则犹如马王般昂 阔步。这些名妇人一度都是年丽熙,当她们的丈夫过世,新的卡奥走亡骑马战士的 前列,而新的卡丽熙与他并肩共骑,她们便被送来这里,负责统理广大的多斯拉克 国度。即便势力最大的卡奥,也得服蹲多希卡林的智慧和威权。虽然如此,想到有朝 一日不论自己情愿与否,都会被送来这里,成为她们一员,丹姬还是不禁打了个冷 颤。 其他人跟随在女智音之后:奥戈广奥和他的儿子佛戈卡拉喀,鸿摩卡奥和他的 妻妄,卓戈卡拉萨的脑成员,丹妮的侍女,卡奥的贴身奴仆,以及其他人。节奏庄 严的铃挡鼓乐伴随他们走在众神大道上。从早己灭绝的种族手中盗来的英雄和神 灵部像默立于路旁的黑暗之rp。奴隶轻快地脑在队伍两旁的单地上,手里擎着火 把。摇曳的火焰照映下的雄伟的雕像好橡有了生命。 “什么意思,名字雷戈?”卓戈卡奥边走应用七国的碧通话问。平时他若有空,地 便教他几个单字。卓戈一旦专心,学习度很快,然而他的口音委实太重,十足野蛮 入腔调,以致不论乔拉爵士还是韦赛里斯都听不檀。 “我的口相星,我哥哥青加生前是个勇猛的战士,”她告诉他,“我还没出生他就 战死了。乔拉爵士说他是真龙的最后传人。” 卓戈卡奥低头看她,脸庞如同赤铜面旦,但在那被金环拉得低垂的长长男胡 须下.她却隐约瞥见了一抹微笑。“是好名字,丹端…里丝妻子.我生命的月亮。” 他说。 他们骑马经过一座长满卢苇的静湖,湖面平坦如镜,多斯拉克人称具为“世界 的十官“。姬玛告诉地:几千万年以前,出界上第一个入便是从湖深处骑着世界上第 一匹马出现的。 队伍静候于绿革波荡的岸边,丹妮则脱去身上的脏衣服放在地上,赤身裸体, 小心箕翼地探脚入水。伊丽说这湖深不见底,n她丹妮一边拨开高大的芦苇,一边却 感觉到脚趾问挤压的软泥。月亮漂浮在平薛的黑水面,随着她激起的涟溺不断碎 裂,又复聚合。寒怠爬上她的大脆,亲吻她的下体.她白晰的肌肤上立时起了鸡皮疙 瘩。手上和嘴边的马血早已干涸,她伸手摔起圣水,高举自头淋下,在卡奥和众目腔 陕之下,涤净自己和体内的胎儿。她听见多希卡林的老妇低声私语的不禁好奇她们 在说些什么。 待她浑身抖,滴水淋漓自湖中归返,女仆多莉亚急忙章起彩绘纱丝袍给她, 却被卓戈卡奥挥手赶开。他面带称许地望着她肿胀的胸乳和腹部的浑圆曲线。丹妮 看见那条厚重的金章腰带下,他的命根在马皮缝制的裤子里紧紧撑立。地上前为他 解开裤带的魁梧的卡奥托住她的臀部,像抱小孩似地将她举到半空,际的铃挡轻 轻作晌。 丹妮伸手楼住他肩膀,将脸贴紧他的颈顶。他插进她的体内,有了三下、一切便 化为原陇。“骑看世界的骏马。”卓戈沙哑地低语。他的手上仍有马血的味道。高 潮来临的瞬问,他用力咬了她喉咙一口。等他把她把开的他的体液充满她的体内,自 大腿内侧缓缓流下。这时多莉亚才得以用洒过香水的纱丝袍裹住她,伊丽则为她穿 上柔软的拖鞋。 卓戈行奥系好裤带的一声令下,立即百人将马牵来湖边。科霍罗扶卡丽熙骑上 银马,串戈一踢马剁,在月亮和星辰照耀下朝众神大道急驰而去。丹妮驱策银马,从 容不迫地跟上。 卓戈卡奥宫殿顶端的丝织说道:说道:幕.今晚已被眷起,月光追随着他们进入室内。三 个石砌火这里,烈焰高高腾险,离地t―尺。空气中充满烤肉和酵的凝固马奶味道。 他们进门时大厅中已是人声鼎沸,摩肩擦困。靠垫上坐满了地位较低,没有资格参 加仪式的人。丹妮骑马穿过拱门,走上巾问凸起的走道,众人的目光都集中任她身 上。多斯拉克人对她的肚子和胸乳大议论,为她体内的小生命喝采。她无法完全 听懂他们说的内容,但有一句清晰无比:“骑着世界的骏马”,几千个人异口同声地 呼喝。 鼓声和号角响彻夜空,低矮的桌上摆满菜看,盘中的李于、蜜枣和石榴堆得老 高,还有大块大块的肉,衣着暴露的女人灵动舞跃答校其问。许多人早已被马奶酒 溜得烂醉如泥,然而丹妮知道今晚决不会有流血冲突,因为在圣城里,不论刀械或 打斗都被绝对禁止。 卓戈卡奥下马,坐上高处的凳子。他们抵达维斯多斯拉克期问,吗摩卡奥和奥 戈卡奥与其卡拉萨也在城内的因此两人被安诽在卓戈左右两侧的荣誉位置。三位卡 奥的血盟卫坐在他们下方,再下面坐了吗摩卡奥的四个太太。 丹妮莉丝爬下银马,将组绳交给一名奴隶。趁着多莉亚和伊丽为她摆放靠垫的 空当,她在人群中搜寻哥哥的踪影。即便在人湖拥挤的大厅,白肤、银,一身破烂 的韦赛里斯也很好辨认,可今天她却迫寻不着。 她的目光扫过墙边挤满人的餐桌,那些辫子比命根还短的人便是坐在破烂而 平板的椅垫上,围绕着低矮的桌子。可她及目所见的每一张脸孔,都是黑眼睛古铜 色皮肤。大厅中央,在中问的火益边,她瞥见了乔拉莫尔蒙爵士。那个位置虽然算 不上地位崇高.但起码受人尊敬。多斯拉克人很敬重骑士的使剑本领。丹妮派姬围 击把他带到自己的桌边。莫尔蒙立刻前来,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卡丽熙,’,m说,‘‘s 听候您差遣。” 她拍拍身边填满马皮的靠垫。”坐下来跟我聊聊。” “这是我莫大的荣幸。”骑士盘腿坐上椅垫。一名奴隶到他面前院下 装满成熟无花果的木盘。乔拉爵士拣了一个,咬成两半。 信讲讲上柳她上古她她”打妮!n,”皿匝饿死远里,他匝了r来参加宴会。n “今天早上我见过陛下,”他告诉她,“他说要去城西市集拢葡萄酒。,’ “葡萄酒?”丹妮满腹怀疑地说。韦赛里斯受不了多斯拉克人惯沈的酵马奶, 这她明白,因此地时常光顾市集买酒喝。最近他更是常和东西两边来的商队混在一 起,他似乎宁可与他们为伍,也不愿和她作伴。 “没错,”乔拉爵士证实.“他有意从商队守卫里层些佣兵作为自己的侍卫。,一 名女恃在他面前放上一张血馅饼.他双手并用大吃起来。 “这样做好吗p”她问,”他没有钱支付薪水的万一有人出卖他怎么办?’商队守卫 向来不在乎荣誉,而远在君临的篡夺音又一定会出重金悬赏哥哥的项上人头。‘都 应该因去保护他才对。你是他的誓言骑士。的 我们身处维斯多斯拉克,”他提醒她的“这里不许任何人携带武器,也决4;允许 任何流血事件。” “但依然有人丧命,”姬说,“姬联跟我说,百些两人雇?身强体壮的太监,专门 负责用绸带勒死小偷。这样杀人不沾血,便不会激怒天上众神。” “那就祈祷您哥哥百足够的智慧,别顺手牵羊吧。“乔拉爵士用手背抹去嘴角油 脂.凑近桌子,“他本来想偷您的龙蛋,可我警告过他:若是敢碰一下,我就砍掉他的 手。” 有好一会儿丹捉震惊得说不出话。“我的蛋“”可那是我的东西,是伊利里欧 总督送给我的结婚礼物,韦赛里斯为什么耍…“不过是几颗石头罢了…―“ “公主殿下,照您这么说.红宅石、钻石和火蛋白石也不过是石头…“而龙蛋不 用说希罕得多。为了这几颗石头的跟他喝酒那些商人连命根子都可以不要,有了三 颗龙蛋的韦赛里斯雇多少佣兵部不成问题 丹妮莉丝没想到这层,她根本没想过 偷,只要跟我说就行?啊。他是我的哥哥 “他是你的哥哥。”乔拉爵士同意。 “那…‘这些蛋应该给他才是。他不需要 ―也是我真正的国王。” “爵士失生,您不了解,”她说,“家母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家父和家只雷加死 得更早。若不是有韦赛里斯,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他的他是 硕果仅存的一个。他是我惟一的亲人。” “那是过去的事.”乔拉爵士道,“如今不一样,卡丽熙。如今您属于多斯拉夫人、 您肚子思怀的是骑着世界的骏马。”他举起洒杯,奴隶便为他斟满酸味扑鼻,结成块 状的酵马奶。 丹妮挥她走开。她光闻到这气味就不舒服,况且姬可不想连带把刚才勉强吞下 的马肉一古脑吐出来。“那是什么意思?”她问,“这匹骏马代表什么?每个人都对我 喊这个名字,但我却不懂。“ “孩子,这匹骏马是远古预言中上y诺的君王,卡奥中的卡奥。他将统一多斯拉灾 民族,组成一个庞大的卡拉萨,版图远及世界尽头,世上所有人类都会归他统领的预 言中是这么说的。。 “唆,”丹妮小声说。地伸手抚平肚子上的长袍。“我给他取名雷戈。u “这名字会教篡夺音浑身冷。” 突然多莉亚扯着她的手肘。“卡丽熙,”女仆焦急地耳语,“您哥哥他……” 丹妮放眼朝无项的长厅彼端望去,果然看见他大跨步朝她走来。从那跟舱的脚 步看来,地立时明白韦赛留斯已经找到了他的葡萄酒……以及某种勉强可算是勇 气的东西。 他穿着鲜红丝衣,上面沾满汗渍和尘土,他的披风和手套本为黑色天鹅绒,如 今也因bb西而褪色。他的靴子干裂,银纠结散乱,腰问斜挂着一柄皮套长剑。他走 进来时,多斯拉克人纷纷盯着他的剑,丹妮听见咒骂,威胁和愤怒的话语如涨潮服 从四周升起。鼓声凌乱,音乐也浙渐停了下来。 她的心中充满恐惧。”快去,”处命令乔拉爵士。“叫住他.带他过来。告诉他如果 他想要龙蛋,我就给他。”骑士敏捷地起身。 “我家老妹在哪儿啊’”韦赛里斯酒气冲天地喊,“老于来参加她的喜宜啦。你们 好大胆子,竟然没等老于就先开动?没有人敢比国王先开动。她在哪儿啊?小贱货 躲不了真龙啦。” 他在最大的火盆边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一张张多斯拉克人的脸。大厅甲有五千 人,但通晓通用语的没几个。即便如此,只消看上一眼,任谁都知道他始醉如泥。 乔拉爵士快步走到他身旁,在他耳边悄悄说f几句:然后伸手去扶他。韦赛里 斯猛力挣脱。“把你的手拿开[不经允许,谁也不准触碰真龙。” 丹妮个安地瞄了高位一眼。卓戈年奥正对两旁的卡奥说着什么,吗摩卡奥听了 嘻嘻一乐奥戈卡奥则是扯开嗓门哈哈大笑。 笑声引得韦赛里斯抬眼。“卓戈卡奥的’他粗声道,那口吻总算还有礼貌。“我是 来参加晚宴的。“他田跟着离开乔拉爵士,准备到高位上与三位卡奥同坐。 串戈卡樊站起来,吐出一串多斯拉先话,快得丹妮听不清楚,然后他指ff自。 “卓戈卡奥说你的座位不在上面,”乔拉爵士翻译给哥哥听,“卡奥说你的座位在那 里。” 韦赛里斯膘了一眼头奥所指的地方。那是大厅尽头的阴暗角落,好让别人眼不 见为净,坐在那里的人地位低得不能再低:从未见血的小男孩,筋骨僵硬、两眼生磅 的老人,以及智障和残废。他们远离菜看,更远高荣佃。“那不是给国王坐的地方。n 哥哥高声宣告。 “是,”卓戈卡奥用丹妮教他的通用语回答,“给酸腿国王设座。”他猛一击掌。 “来人[弄辆马车给拉迎特卡奥坐[” 五千名多斯拉克人齐声大笑。乔拉爵士站在韦赛里斯身边,扯开喉咙副他耳朵 大吼,可是大厅里的喊叫震耳欲聋,因此丹妮听不见他说些什么。韦赛里斯吼回去, 接着两人权打成一团的直到莫尔篆把韦赛里斯整个打倒在地, 哥哥拨出了剑。 在火光照佃下,剑刃闪着一道令人畏惧的红光。“波远点!”韦赛里斯嘶声道。乔 拉爵士向后退开,哥哥跟舱地爬起来的持剑在头上挥舞。那把剑是伊利里欧总督为 了让他有个国王的样子,特别借给他的。四面八方的多斯位克人郝在朝他嘶吼说道:尖 叫着恶毒的诅咒。 丹妮出一声无言的惊叫。哥哥或许不知在这里拨剑会有何后果,但她太清楚 听到她的声音.韦赛里斯转过头,这才终于看见她。“原来她在这儿。”他微笑着 他朝地步步进遏,胡乱挥舞宝剑的仿佛要在乱军中杀出重围,然而无人阻挡他的 “你的剑――你真的不可以这样,”她哀求他,“求求你的韦赛里斯。这是被禁止 的。把剑收起来,跟我一起坐吧。这里吃的喝的都有你想要龙蛋吗?我可以给 你,但请你失把剑扔下。” ”笨蛋的快照她的话做,”乔拉爵士吼道,“不然你会把我们通通害死。” 韦赛里斯朗声大笑。“他们亲何不了我们。他们不能在圣城里流血…但我 能。”他将剑尖指着丹妮莉丝双乳之问,缓缓下滑,顺着隆起肚腹的曲线。“我只要属 于我的东西,”他告诉她,“我只要他答应我的那项王冠。他买了你,却没有付钱。叫 他遵守约定,否则我就要收回你和龙蛋。他可以留下他的种,我会把那野种割下来 给他。“剑尖刺穿丝衣,轻戳她的肚脐。她现韦费里斯正在嚼泣,眼前这个曾是她 哥哥的人.此刻又哭又笑。 似乎是很遥远的地方的女仆姬玛也在惧怕地嚼泣,哭着说地不敢翻译的因为卡 奥会把她绑在坐骑后一路拖上圣母山。她伸手抱住女孩。“别伯,”她说,“让我来告 诉他。” 地不知自己了解的词汇是否足够的但当她讲完,卓戈卡奥用多斯拉克话说了几 个粗鲁的句子,她使知道他是听懂了。她生命中的太阳从高位上走下来。“他说什 么’”那曾是她哥哥的人皱眉问。 人厅一片寂然,只听卓戈卡奥际的铃挡随着脚步轻声作响。他的血盟卫尾随 在后,仍如二个古铜色的影子。丹妮莉丝挥身冲。“他说你将会拥有一顶精美绝 伦,任谁看了都会颤抖的黄金王冠。” 韦赛里斯微笑着放下剑。将来最教她伤心、最让她撕心裂肺的一件事…就是 他微笑的校样。“我要的就只是这个,”他说、“他答应受给我的。,’ 当地生命中的太阳走到她身边时,丹妮伸手接住他的腰。头奥说了一个字,他 的血盟卫立即飞扑上前。柯索抓住那个曾是她哥哥的人的双手,哈戈臣掌一柠,利 落地折断了他的手腕。科霍罗从他垂软无人的手中夺下剑来。即使到了此时,韦赛 里斯依旧不明白。“不行,“他叫道,“你川不准碰我、我是真龙,真龙,我要我的王 冠!” 卓戈卡奥解开腰带。带子完全出朗饰华丽的纯金勋章构成,每个勋章都大如男 人手掌。他吼出一个命令,负责烹辽的奴隶立刻从火炉广拉出一个沉重的铁锅.将 里面的热汤倒在地上,再将锅十放回炉里。卓戈把腰带抛进锅中,面无表情地看着 奖章烧得通红,惭渐失去原有的形状。在他黑如玛增的眼瞳里,她见到跃动的火苗。 ’个奴隶递上一双厚实的马毛于套,他静静地戴卜看都没看那人一眼。 韦赛里斯这时才像个即将面对死巴的懦夫一般,开始了高亢的无言了剔u。他又 踢又扭,像狗一样呜咽,像小孩似地啼哭,但几个多斯拉克人牢牢地把他抓住。乔拉 爵士走到丹捉身边,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公主殿下,请您转过头,我求求您。,’ “不。”她双手抱住隆起的gt腹,下意识地保护受威胁的孩子。 当黄金融化了一半,正开始沸腾时的卓戈伸手到烈焰中抓起锅子。“王冠了”他咆 哮道,“来,给马车国王戴的王冠[”说完便朝那个曾是她哥哥的人当头绕下。 那顶狰狞的铁蓝遮盖住韦赛里斯坦格利安的脸庞时,他所出的声音,只能 以惨绝人富来形容。他的双脚在泥地上狂乱地路?几下说道:渐缓,终止。半液态的金块 滴落他的胸膛:鲜红的丝衣嘶嘶冒烟……但他没有流出一墒血。 他不是真龙,丹妮暗想,恩结意外地平静,真龙不怕火。 第四十七章 艾德 他穿过临冬城底的墓窖,如同之前几千次一样。凛冬国度的王音用冰冷的眼 光看着他经过,脚边的冰原狼扭过石砌的狼头向他嘶吼。最后,他来到父亲长眠之 处,在他身旁是布兰登和莱安娜。“奈德,答应我。”莱安娜的雕像轻声说。她头戴 碧蓝玫瑰织成的花环,双眼泣血。 艾德“史塔克惊坐而起,心脏狂跳,毛毯纠结。房问漆黑一片,敲门声大作。“艾 德大人。”有人高叫。 “等一等。“他身子虚弱的躯体赤裸,跌跌撞撞穿过黑暗的房问。打开门,他看到 正举拳敲门的托马德的以及手握烛台的凯思。两人之问是国王的御前总管。 那人面无表情、几乎份是石雕。“相大人,”他语气平板地说,“国王陛下宣您 扛刻额见bsp; 这么说劳勃已经打猎归来,也早该是时候了。“给我几分钟换衣服。”奈德让总 管等在门外。凯思服侍他更衣,他穿上白色亚麻布外衣和灰色披风,裤十已经裁短, 方便打上石膏的断腿。他扣上相徽章,以及一条沉重的银链腰带,最后将那把瓦 雷利亚巴系在腰问。 红经黑暗而寂静。当凯恩和托马德护送他穿过内城时,出缺转圆的月亮已经低 悬高墙。壁垒上,一名金色披风的守卫正来回巡视。 王家居室位于梅葛楼,那是一座b―大的方形要塞,深藏在红堡的中心地带,由 十二尺厚的围墙以及干涸但插满尖刺的护城河团团包围。这是座城中之城。柿沼 斯布劳思爵士把守在吊桥被端,白色精钢销甲在月光下寒气森森。进楼之后,奈德 又经过两名御林铁卫,普列斯顿’格林菲尔爵士站在楼梯口,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 守在国王寝室门外。三个雪白披风的骑士,他忆起过去,一阵诡异的寒怠袭上心 头。巴利斯坦爵士的脸和他的盔甲一样苍白。亲德只需看他一眼,便知大票不妙。王 家总管打开门.“艾德史塔克公爵大人,国下之手。”他高声宣布。 “带他进来。”劳勃喊道声音出奇地混浊, 卧室两端对称位置的壁炉里火饶得炽热,让房问充满一种阴沉的红色亮光。房 fa她的热度高得令人窒息.劳勃躺/上挂着慢帐的庆上,派席尔因师随侍在旁,脆礼公 爵则焦躁地在紧闭的窗前踏步。仆人来来去占,或增添柴火,g2煮热葡萄酒。瑟磁“ 兰尼所持坐在床边,靠近她的文夫。她头散乱,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但那双眼中 却毫无睡意。托马德和凯思扶着奈德穿过房问时,那双眼睛便直直地盯着他看。他 移动的度非常缓慢,仿佛置身梦境。 劳勃双脚伸在毛毯外,还套着靴子.奈德看见皮革上沾满泥土和于草。一件绿 色外衣扔在地上,上面有割开后弃置的痕迹,以及褐红的污垢。房问弥漫着烟尘与 血腥,还行死亡的气息。 “亲德,”国王看见他的脸,便小声说。他的脸色苍白一加牛奶。“靠…‘近一点。u 亲德的侍卫扶他上前。他一手撑着床柱,稳住身子。他只需低头看劳勃一眼,便 知伤势有多严重。“是什么…“?”他开口欲问,喉咙却仿佛被钳子夹住。 “是一只野指。”蓝礼公爵仍穿着绿色猎装,斗篷广全是血。 “一头该死的恶魔。”国王嘶声道,“我自己失误。酒喝多了的结果没射中,我活该 卜地狱。” “你们都在于什么?”亲德质问蓝扎公民,“巴利斯坦爵士和御林铁卫都跑哪儿 去了?” 蓝礼撇肥嘴。“我哥哥他命令我们站一边儿去,好让他单独对付那/u\野猪。” 艾德史塔克揭升毛毯。 他们已经竭尽所能为他缝合,但效果依ru不明显。那野指一定是头可怕的家 伙,亡用两很长牙把国王从下体一直撕裂到胸部。派席尔国师用来包扎的浸酒纱布 已经染满鲜血,散的气味更是骇人。亲德的胃一阵翻搅。他松开毛毯。 “臭死了,”劳勃道,“这就是死之的臭气,别以为我闻不出来。这回我可被整惨 了,对吧?不过我我也没让它好过,奈德。”国王的笑容与伤口同样惊人、他的牙 齿一片血红。“找一刀捅烂了它眼睛。你问问他们是不是真的―’问哪[” “是的,”能礼公爵喃喃道,“照我哥哥的吩咐,我们把尸体带了回来。” “带回来准备晚宴。”劳勃轻声说,“让找们独处一下。你们都坦下,我要跟亲德 谈谈。” “劳勃,亲爱的””瑟陷开口。 “我说过了,给我迟下。”劳勃的坚持里有几分他苦口的刚毅。“你是哪个字听 不懂啊,臭女人?” 瑟曦拢起她的裙子和自兽,顶头走向房门。蓝礼公爵和其他人跟在后面。派席 尔大学士留了下来,双手颤抖着把一杯浓浊的白色液体递给国王。“陛下,这是了8案 花奶,”他说,“请喝下去,给您止痛。” 劳勃用手背挥开杯子。“快滚,宅不死,我再过不久就要一睡不醒了。滚出去。,, 派席尔国师给f亲德一个受伤的眼神,拖着脚离开了。 “劳勃,你该死的,”只剩他们两人后,奈德开口说。他的腿痛得让他几乎睁不开 眼。也或许是悲痛模糊了他的视线g他坐到床边,坐在他的朋友身旁。“你非得这么 鲁莽不可?” “啊,操你,奈德,”国王粗声道,“我好歹宰了那王八蛋,对不?”一撮蒙尘的黑 落下来遮住他的眼,他抬头瞪着奈德。“我该把你也宰了才对,连打猎都不肯让人安 安静粹地打。罗拔爵士找到我啦。说什么要砍格雷果的头。想来就不舒服。我没对 猎狗讲。让瑟曦去吓吓他罢。’他笑到一半、突然一阵剧痛袭身,便转为闷哼。‘常神 慈悲,”他喃喃念道,疼痛地喘气。“那女孩。丹妮莉丝。她只是个孩十,你说得没错 …‘这就是力什么,gp女孩天上诸神派这头野猪派来惩罚我….”国土咳 出一滩鲜血。“铝了,我做错了,我她只是个女孩―瓦里斯,小指头,连我弟弟 .废物―奈德,除了你之外.没有人敢对我说一个不…‘只有你….”他在极 度疼痛的状态下,虚弱地举起手。“拿纸笔来。就在那边桌头。把我说的4下来。” 奈德把纸摊平在膝盖上,拿赵羽毛笔。“陛下的请您指示。。 “以下为拜拉席恩家族的劳勃一世,安达尔人和其他人的――把***那些免 头衔通达放进去,你知道是娜些――的遗瞩。余在此任命临冬城公爵,国王之手,灾 塔克家族的艾德为摄政工及全境守护音―.’自余死后……代余代亲统理国事 埃吾儿乔佛里成年….” “劳勃……”乔佛里不是你儿子,他恕说,却说小出u。劳勃所承受的痛苫清 楚明f!地写在脸上,他不忠心将更多痛苦加诣于他。于是奈德低头振笔疾书,只将 “吾儿乔佛里“改为“吾之合法继承人”。欺瞒让他觉得自己人格污损。这是我们为 爱而撤的谎,他心想,愿天上诸神原谅我。“您还要我写什么?” “写该写什么就写什么。遵守的保护说道:新旧诸神,你知道这些罗咳词语 我来签名。等我死了把这个交给御前会议。” “劳勃,”奈德的语气充满悲伤,“不要这样,不要离开我。国家需要你。。 劳勃紧握住他的手,用力挤压。“亲德灾塔夷,你……真不会说谎。”他忍痛说, “达国家‘这国家很清楚…销是怎样的一个昏君,取伊里斯一样的昏君。溶神 饶恕我。。 “不,”亲德告诉他垂死的老友的“陛下,您和伊里斯不一样。您比他好得太多。u 劳勃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嘴角还带着血迹。“至少的人们会说.q这辈子所做 的最后一件事…―没有错。你4;会让我失望的。这国家就交给你了。你会比我更讨 厌治理――但你会做得很好。你写好了么?” “好了,陛下。”奈德把纸递给国王。国王胡乱签了个名,在字里行问留下一滩血 迹。“封印时需百人见证。” “记得把那只野猪当我葬礼的主菜,”劳勃嘶声道,“嘴里塞个苹果,皮烤得香香 脆脆,把那王八蛋给吃哆。我管你会不会撑死。答应我,亲德。” “我答应你。”奈德说。答应我,奈德,菜安娜在应和。 “那女孩,”国下说,“丹妮莉丝,让她活命吧。如果你有法子,如果…还来得及 ―命令他们―瓦里斯,小指头―别让他们杀她。还有,帮帮我儿子,奈德。让 他变成…―比我更好的人。”他痛得皱眉,“诸伸可怜我。” “他们会的,我的朋友,”亲德说,“他们会的。“ 国王闭起眼睛,似是稍党放松。“到头来竟被野猪所杀 这么痛,夏该大笑一场。” 奈德没奖。“要不要这就叫他们进来?” 劳勃虚弱地点头。的‘也好。老天、这儿怎么冷成这副德行?’’ 仆人们冲进来,赶忙为炉火添柴。王府已经走了,至少这算一点安慰。如果瑟因 还有点理智,亲德心想,她应该带着孩子赶在黎明前逃走。她已经拖延太久。 劳勃国王也并不想念她。他让弟弟蓝礼和派席尔国师作见证,然后拿起国玺, 盖在奈德滴在纸上的热黄蜡泥上。“现在给我止痛的东西,让我去死罢。n 派席尔国师匆忙调制了另一帖婴粟花奶。这次国王喝了个干净,抛出杯子的他 的黑胡须卜沾满了依稠的白色液滴。“我会做梦吗?” 奈德给/他答案。“陛下,您会的。” “那就好,”他微笑道,“亲德,我会替你向莱安娜问好。g我好好照顾我的孩子。” 这番话有如一把尖刀在奈德肚里翻捎。刹那问他不知如何是好,因为他无法逼 自已说谎,但他接着想起了那些私生于,想起还在母亲怀里的芭拉,艾林谷的米亚, 炉边打铁的詹德利…―“我会”把你的孩子当作我自己的孩子―般爱护。’他缓 缓地说。 芳勃点点头,闭上眼睛。亲德看着婴粟花奶从自己老友胜上洗占疼痛,他软弱 无力地陷进枕头堆,沉沉睡去。 沉重的锁链轻声作响,派席尔大学士朝奈德走来。“大人,我会尽我全力,可伤 口已经长疽。他们花了两天时问才把他送回来,等我见到伤势为时已吸。我可以减 轻陛厂的伤痛,但现在能救他的/u有天上请神了。” “还能活多久?”亲德问。 “照理说他现在已经死了。我还从没见过求生意志这么强的人。” ”我哥一向很强壮,”蓝礼公爵说,“或许不顶聪明,但强壮是勿庸置疑。”卧室里 闷热难耐,他的额际布满品亮的汗珠,模样仿佛是劳勃的翻版,年轻、助黑而英俊。 “他杀了那头指。也不管自己内脏都从肚子里跑出来了,他还是宰了那头野猪。”他 的声音充满惊奇。 “只要敌人还站着,劳勃就次不会离开战场。”亲德告诉他。 门外,出利斯坦赛尔弥爵士依旧把守着高塔楼梯。“派席尔大学士已经给劳勃 喝过缨粟花奶,”亲德告诉他,“未经我同意,任何人不得打扰他休息。” “遵命,大人。”巴利斯坦爵士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还要苍老。“我辜负/我神圣 的职责。” “再忠勇的骑士,也没法避免国下伤害自己,”奈德说,“劳勃喜欢猎野猪,我看 他杀死过不下一干只。”他总是毫不退缩地站稳脚跟,立定原地.于提长枪,还常趁 野猪冲锋时大声咒骂,只等最后一刻,只等野指几乎要扑到他身卜时,他才准确利 落地将其一抢刺死。“谁知道他竟会被这只猪所杀呢?” “艾德大人,您太仁慈了。” ”连国王自己也这么说。他说是酒坏了事。” 白苍苍的骑士虚弱地点头。“我们把野猪从窝里赶出来时,陛下他已经近马 都坐不稳了,但他还是命令我们站到一边。” “巴利斯坦爵士,我倒是很好奇说道:”瓦里斯轻声细语地问,“这酒是谁拿给国王 的?” 奈德根本没听见太监走近的声音、然而一转头.他就/上那儿、芽着曳地的黑天 鹅绒长袍,胎上新扑过粉。 “国土喝的是带在白己身上酒袋里的酒。”巴利斯坦爵士道。 “就那么一袋?打猎很容易口混哪。u “我没有数,但陛下喝的肯定不止一袋。只要他开口,他的侍从就会拿 给他。” “真是个忠于职守的好孩子,”瓦里斯道,“陛下他永远都不愁没得喝哟。” 亲德嘴里一阵苦涩。他回忆起那两个被劳勃赶去拿撑胸甲的钳子的金男孩。 当天晚宴上.国王把这件事说给每个人听,笑到难以自制。“是哪个侍从?” “年长的那个,”巴利斯坦爵士说的“蓝赛尔。” “这孩子我铤清楚的,”瓦里斯说:“是个坚强的男孩,凯冯兰尼斯特爵士的儿 子,泰温大人的侄子:下后的堂弟。真希望这好孩子别太自员。孩子在天夏天邪的少 年时期总是很脆弱的,这我上t是保有体会。” 瓦里斯自然有过少年时期的但奈德却怀疑他是否天真无邪过。“听你说起核十, 关于丹妮莉丝坦格利安那件事,劳勃已经回心转意。无论你安排了什么,我要你立 刻收回咸命。” “唉哟,“瓦里斯说,u‘立刻恐怕都为时已晚哪。乌儿已经飞上了天。她;过大人的 我尽力而为。告退。”他鞠个躬稍失在楼梯下。下楼之时,软跟的拖鞋在石板表面摩 控,宛加吃语。 凯思和托马德正扶着亲德过桥,蓝礼公爵却从悔葛楼里出来。“艾德大人,”他 在身后喊,“若您不介意,可否借一步说了a” 奈德停下脚步。“好。” 蓝礼走到他身边。“请您的人退下。“他们站在桥的正中央的桥下是干泅的护城 河。河床上排列尖刺,月光将残酷的刀刃染成银白。 奈德挥手。托马德和凯恩点点头,恭敬地涅开。蓝礼公爵小心翼翼地瞥了瞥桥 对面的柏洛斯爵士,以及背后楼梯口的普列斯顿爵士。“那封信,”他靠过来。“可与 摄政有关?我哥是否任命您为全境守护音?”他没等对方回答。“大人,我有三上个贴 身护卫,还有其他骑士和贵族朋友。给我一个钟头,我就能给您一百个人。” “大人,请问我要这一百人做什么呢9” “当然是先制人[即行动,趁眼下大家还在韵睡。’篮礼回头看看相洛斯 爵士,压低音量,急切地悄声说,“我们得把乔佛里从他母亲手里夺过来当筹码,是 不是守护音无关紧要,谁挟有国王万能号令全国。弥赛拉和托曼也要抓起来。一旦 我们有了瑟曦的孩子,她就不敢轻举妄动。到时候御前会议将承认您为摄政王的并 让您当乔佛里的监护人。” 亲德冷冷地打量着他。“劳勃还未断气。天上访神或许会饶他一命也宋可知。倘 非如是,我也将立刻召集御前会议,公开遗嘱,讨论继承之事:我不会在他生命的最 后时刻杀人流血,犯下把惊慌失措的孩子从睡梦中强行拉走的罪行。” 蓝礼公园后退一步,全身绷紧犹如弓弦。“你每耽搁一秒,就是多给瑟曦一秒准 备的时问。等劳勃一死,只怕就为时已晚“对你我两人都是如此啊。” “那我们就祈祷劳勃不要死吧。” “我看不大可能。” “有时天上诸神也百慈悲之心。” ”羊尼斯持可没有。”蓝礼转身越过扩城河,朝他垂死兄长所在的高塔走去。 等亲德回到卧室,已经心力文瘁,但他很清楚今晚自己是不用睡了。在权力的 游戏之中,你不当赢家,就只有死路一条,那天在神木林里,瑟曦“兰尼斯持这 么对他说。他不禁思索:拒绝蓝礼公爵的提议.究竟是不是明智之举?他对权谋斗争 毫无兴趣,拿小孩做为要胁筹码更为他所不齿,然而……倘若瑟曦决定反抗她而非 流亡,gp他需要的可就不仅是蓝礼的一百名卫士了.远远不够。 “把小指头找来,”他告诉凯恩,”如果他不在卧室,f管带多少人,把君临的每一 问酒店和妓院通通搜遍.你也要找到他。天亮之前必须带他来见我。”凯恩独躬离 去,亲德又转向托马德,”风之巫女号明瞪涨潮时分启航.你选好随行护卫/吗?” “什个人,由波瑟领队。” “二十个,你亲自带头。”京德说。波瑟虽然勇敢,却嫌鲁莽。他希望照顾女儿的 人更可靠也更有判断力。 “遵命,老爷,”汤姆说,“说真的,离开这里的我可不会难过。我很想念我老婆。h “你们北行途中会靠近龙石岛,我需要你替我送封信。” 汤姆一脸不安。“大人的去龙石岛?”坦格利安家族的这座岛屿要塞素以地势险 恶著称。 “告诉柯斯船长,一旦进入岛屿的视线范围,即刻升上我的旗帜。他们恐怕小会 欢迎不请自来的访客。如果他不肯去,要多少钱都给他。我给你的这封信,你必须当 面交给交坦尼斯歼拉席恩大人,绝不能文结别人。不管是他的总管她字卫队长或他 的夫人都一样,一定要文结史坦尼斯公爵本人。” “是的,大入。” 托马德离开后,又德史塔克坐着凝望床边桌上的蜡烛明焰,有好一阵子完全 被悲伤所掩没。他只想去神木林,跪在心树下、祈祷那曾经与他情胜手足的劳勃绊 拉席恩能够活命。将来人们会说艾德交塔克背叛f国王的友谊,夺走了他子嗣的 继承枚。他只希望天上谙神能体谅他的苦衷,而劳勃着死后有知,也能知悉真相。 亲德收了了国下的临终遗嘱。那只是一张盖上黄色蜡en,写了只字片语,却留下 一滩血迹的脆弱的白色卷轴。胜负生死,实/了只是一线之问。 他抽出一张白纸,取笔沾了墨水。致拜拉席恩家族的史坦尼斯国王陛下, 他写道,当您接获此信之时,令兄劳勃,吾人过去十五年来的国君,已经过 世。他在御林狩猎时为一野猪所伤…… 字句似乎在纸了:扭曲缠绕.他不得不停笔思考。泰温大人和詹姆爵士绝不会忍 受耻辱他们宁可兴兵反抗也不会逃走。自凉思艾林遭人谋害的想必史坦尼斯大人 也颇感恐惧,但此刻他必须趁量尼斯持军还末出动之机,立即率领所部人马驶向君 临。 奈德字斟句酌弓完了信./上末尾签上“全境守护者,国王之手,临冬城公 舜,艾德“史塔克。”然后吸干墨水,对折两次,献着蚀焰融了封蜡。 他的摄政期将会非常短暂,他一边看着封蜡变软,一边想。新王会任命新的 相。届时亲德便可返家。回临冬城的念头牵起他噶角一丝微笑。他想重听布羊的欢 笑,想和罗柏一同出外放鹰,想看瑞肯玩耍嬉闹。他想双手紧紧楼着自己的夫人凯 特琳,躺在自己的床上无梦安眠。 他正把冰原狼印章益在柔软的白蜡上时,凯思回来了,戴斯蒙取他一道,4、指 头则走在两人中问。亲德向侍卫道谢后把他俩遣开。 培提尔伯爵穿着蓝天鹅缄外衣,带着宽松的袖子 想我该说恭喜呼。”池边说边坐下。 亲德皱眉。“国王此刻身负重伤,命在日夕。” “我知道,”小指头说,“但我也知道他任命您为全境守护音。。 奈德的视线飘到身旁桌上,国王的信还未拆约。“大人她请问您又是怎么知道 奈德的嘴因愤怒而扭曲“占他的瓦里斯和他的小小乌儿。凯持琳说得没铝,这 人懂妖法。我不信任他。” “很好,你慢慢学乖了。、她、指头向前靠,“可拔敢打瞎你大半夜把我拖来,不是 来讨论太监的。” “个是,”奈德承认,“我知道/琼恩艾林保守的秘密,他便是因此遭人灭口。劳 勃死后没有亲生儿子可以继承下位。乔佛里和托曼是詹姆兰尼斯特和王后**产 下的私生子,” 小指头扬起一道眉毛。“令人震惊。”然而他的语气显然完全下感惊讶。‘‘a孩也 是?怨出知道。所以国土死后…☆, “王位应传给史坦尼斯大人,劳勃最年长的弟弟。” 培提尔伯爵始着尖胡子,仔细思索这个问题。“看来是如此。除非” “大人,除非?这事没有任何疑问。史坦尼斯是王位继承人,没有什么可以改 变这事实。“ “缺了你的协助,史坦尼所得不到王位。如果你够聪明,应该确保乔佛里登基为 王。” 奈德狠狠地瞪?他一眼。“你一点荣誉心都没有吗?” ”哎的有当然是有那么一点点啦。”小指头温不经心地回答,“仔细听我说。史坦 尼斯并非你我之友,连他兄弟两人都受不了他。这家伙是钢铁铸的,个性强硬投不 妥协。想也知道,届时他会另立新的旨相和闽前会议。他当然会谢谢你把王冠交给 他,但他不会因此而喜欢你。更何况他一旦登基,必定会引来战事。你想想,除非瑟 噶和她的私生于运通死光,否则史坦尼斯的王位绝对坐不安稳。泰温大人会坐视他 女儿的头给晾在枪上吗?凯岩城肯定会起兵,而他们绝非势单力薄。劳勃愿意赦免 曾在伊里斯王手下做事的人,只要他们向他宣誓效忠。史坦尼斯可没这么好心肠。 他永远不会忘记风息堡之围,提利尔大人和雷德温大人则是不敢忘记。只要曾经高 举火龙旗帜.或与巴隆”葛雷乔伊一同兴兵作乱的人都会怕他。若是把史坦尼斯送 上铁王座,我敢向伯!保证,王国会血流成河。” “我们再看看钱币的另一面。乔佛里眼下才十:岁,而且大人,劳勃选的摄政王 是你啊。你既是旨相.又是全境守护音。史塔克大人,你是大权在握,只需伸手便可 夺取天下。与兰尼斯持家和好,释放小恶魔,让乔佛里和你的珊莎结婚,再把你的小 女儿嫁给托曼.让你的继承人迎空弥赛拉。臣离乔佛里长大成*人还有四年时问,到 时候他会把您当成再世生父,就算他没有,这个嘛…大人,四年时问可也不短她足 够把史坦尼斯大人解决掉了。之后若是乔佛里慧人厌,我们可以揭穿他的小秘密, 然后把蓝礼大人送上王位。” “我们?”奈德重复道。 小措头耸耸肩。“您总需要别人来帮您分祖重责大任吧 价码绝对最公道。” “你的价码。”奈德声音冰冷。“贝里席大人,你刚才建议的可是叛国大罪。,, “除非我们失败。” “你忘了,”亲德告诉他,“你忘了琼思艾林,你忘了乔里凯索,你还忘了这 个。”他抽出那把巴,放在两人中问的桌卜。由龙骨和瓦胃利亚精钢打造的短刀, 锋利一加对与铝、夏与佃,生与死之问的差异。“贝电席大人的他们派人杀我儿 皋,’ 小指头叹口气。“恐怕我真是忘了,大人,请您原谅。我居然忘了自己在跟史塔 克家的人说话。”他撇撇嘴。“所以就是史坦尼斯和战争?” “我们别无选择,史坦尼斯足继承人。” “反正我也没资格和全境守护音争辩。那么,您找我有何贵干?想必不是为了我 的智慧。” “我会尽我所能忘记你的…智慧,”奈德嫌恶地说,‘‘我找你来,是因为你答应 迫凯特琳会帮忙。眼下对我们每个人部是危险时刻。劳勃的确任命我为守护音,但 在世人眼中,乔佛电依旧是他的儿子和继承人。王后身边有十来个骑土和上百名侍 卫听候差迢足够对付我留住身边的护卫。况且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口,她弟弟詹 姆很可能正率领兰尼斯特大军、洁浩荡荡朝君临开来。,’ “h说道:你却没有军队。”小指头把5x着桌上的巴酋.用一根指头缓缓旋转。‘‘蓝礼大 人和兰尼斯持家之问素无好感。青铜约恩罗伊斯,巴隆灾文爵士,洛枪斯爵十,坦 姐伯爵夫人,还有雷德温家的双胞胎他们各自百一批骑土和恃卫在城电。” “蓝礼有三仆个贴身护卫,其他人更少。就算他们全站到我这边,也还是不够。 我需要都城守卫队的支持。他们一共有两干人,并宣誓守护城堡与市镇,以因王之 名维护和平。” “啊,d她是当土后立了一个因土,相却立了男一个.请问他们安以谁之名维护 和平呢?”培提尔伯爵伸出手指轻推亡臼,让它在原地打转。亡旋转不息,边转边 摇晃。最后度减缓,终至停止时,x尖正对着小指头。“唉,这就是答案啦。’,m微笑 道,“进付钱,他们就听推的话。”他向后靠上椅背,直直地看着奈德的脸,那双灰绿 的眼睛坦n着嘲弄之色。“史塔克,你把荣誉当臣甲穿在身上,自以为能保你平安, 结果却让自己负担沉重的行动困难。瞧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很清楚找我来目的为何, 也知道要请我做什么,更明白这件事势在必行―’可一点也不名誉的所以话咬在 喉咙里说不出来。” 奈德的颈项因为紧张而僵硬,有好一阵子他委实太过恼怒,以致不敢轻易开口。 小指头笑道:“我应该遏你亲口说出来的,但那样太残忍啦…“所以我亲爱的好 大人的您别担心构着我对凯特琳的爱的我这就去找杰诺斯灾林持,确保都城守卫队 站在您这边。六千金龙应该足够。三分之一给司令,三分之一给各层士官,剩下的二 分之一留给士兵。本来用这价钱的一半或许也行,不过我还是别冒险的好。”地面露 微笑,拾起亡交还亲德,刀柄朝向对方。 第四十八章 琼恩 山姆威尔“塔利扑通一声坐卜长凳时琼恩正吃着早餐的苹果蛋糕和血香 肠。“我也要去圣堂了”山姆难掐兴奋地俏声说“他们打算让我通过测试跟你们 一起成为正式的黑衣弟兄。你敢相信吗?” “不相信。这是真的?” “真的真的。我被派去协助伊蒙师博管理图书室和乌儿 的帮手。” “相信你一定愉快胜任。”琼恩微笑说道。 山姆不安地环顾四周。“我们是不是该去了?我们最好不要迟到免得他们改变 主怠。”他们走过长满杂革的庭院时的他一直蹦蹦跳跳。天气温润而清朗晶莹的水 滴沿着长城流淌而下.冰层在阳光下闪闪光。 圣堂里晨光从面南的亩子倾泄进来肘进当中的大水晶的放出七彩虹光映着 祭坛。派普一见山姆嘴巴顿时张得老大陶德则碰了一下葛兰但没人敢说话。赛 勒达修士手中摇晃着一个小香炉溢得满室磐香琼思不禁想起史塔克夫人在临冬 城的小圣堂济祷的情景。修土这次很难得没有陶醉。 高级官员一齐抵达。伊蒙师傅倚靠着克莱达斯艾电沙爵土冷眼峻胎莫尔蒙 司令一身华服男羊毛外衣银边熊爪扣。在他们后面是三个职业的负责人:总务长 波文马尔锡.席工匠奥赛尔亚威克以及暂代班扬史塔克指挥游骑兵的杰瑞 米“莱克爵士。 莫尔蒙站在祭坛前t彩虹光在他的大光头卜闪闪亮。“你们来时为法律所 不容”他开口“盗猎损奸、x债求人、愉抢拐骗。你们来时尚为孩童一身子然 身负枷锁既无友朋更无荣誉。你们来时或富贵荣禄或赤贫如洗。你们来自豪门 望族或仅有私生子之名.其死藉藉无名但这些都不重要。一切皆成过去。长城之 上我们都是一家人。” “今口傍晚夕阳两沉低垂夜幕之下你们便将宣誓。从此以后.你们就是否言 效命的守仅人弟兄。你们的罪名将被洗清债务业已勾销同样你们必须抹去从前 的家族忠诚抛开旧时仇恨忘却过往的情爱恩怨。你们将于茁重获新生。“ “守夜人为王国效命。非为国十说道:非为贵族.亦非为豪门荣辱不论财富.不论光 荣的亦不论儿女情爱说道:一切只为王国安泰及其子民平安。守夜人不娶妻不生子我 们以责任为妻以荣誉为妄的而你们则是我们惟一的儿子。” “你们已经听过?誓言内容。在誓前请仔细考虑一旦穿上黑夜便永无退 路。背离职守是惟一死刑。”熊老暂停片刻然后继续“你们之中有没有人想离开? 如果有现在就走我们绝不会因此而看轻你。” 无人移动。 “很好”莫尔蒙道“傍晚时外你们回到这里 织席的面宣誓。你们中有信仰旧神的吗?” 琼思站起来。“有的大人。” 当着赛勒达修士和你们所属组 “我想你或许情愿跟你叔权术在心树之下宣背。”莫尔蒙说。 “是的大人。”琼思道。圣空的诸神与他无关。先民的血液依旧流淌在交塔克家 人体内。 他听见葛兰住背后低语:“这里没有神本林罢对不对?我从来没现。’ “你阿就算一群野牛迎面冲来等它们把你踩进雪里你也没现。”派普俏声 回答。 “我会啦”葛兰坚持“我大老远就会看见它们。h 莫尔蒙倒是证实了葛兰的疑虑。“黑城堡无需神木林。鬼影森林早在安达尔人 将七神带道狭悔前的黎明纪元使已耸立在长城之外.至今依然。出此向北半旦格你 会找到一片龟梁本或许也会找到你的神。” “大人”琼思惊讶地回头看见脚胖的山姆威尔塔利站?起来将满是汗水的 手掌在衣服上抹/抹。“我能我能不能跋他一起去?到心树下宣誓?’’ “塔利家族莫非信奉旧神?”莫尔蒙问。 “4\是的大人、”山姆用尖细而紧张的声音四答。琼恩划道官员们很叫他害怕、 熊老尤基。“我在七神的荣光照耀下任角陵的圣堂里举行/命名仪式。我父亲如 此.他的父亲亦如此千年来塔利家族世代如此。’ “那么你为何要抛弃令尊和你家族长久以来信仰的诣神呢?’花瑞米莱克 爵士很好奇。 ”如今我以守夜人军团为家.”山姆信咨旦且地说“七神从未回应我的祈祷或 许旧神会呢。” “那就这样小子。“莫尔蒙说。山四和琼思返身坐下。“依照我们的需求以及你 们自身的能力和技巧你们将被分配到不同的岗位。”波文马尔锡前跨一步交给 他一张纸。总司令摊开纸说道:“霍德加入工匠”他开始念只见霍德但硬而激动地点 了点头“葛兰加入游骑兵。阿贝特她加入工匠。派晋尔加入游骑兵的”派普看看琼 思兴奋地摇耳朵。“山田园尔加入事务官。”山姆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忙掏出一 块丝巾擦干额头。“梅沙加入游骑兵。颤利思加入事务官。陶德的加入游骑兵。琼 思加入事务官。” 事务官?一时之问琼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尔蒙一定是念诺了。他 正准备站起来申诉告诉他们弄错了…却看见艾里沙爵士正审视着自己双眼闪 亮犹加黑昭石块他顿时恍然大悟。 熊老眷起纸。“你们各自的席长官会介绍你们的职责所在。弟兄们愿天上请 神眷顾你们。”总司令向他们微微额致意便即离开。艾里沙爵士因他一道的脸上 挎着一抹法线的微笑。琼恩从没见教头这么开心过。 “游骑兵跟我来。”等他们走后杰瑞米莱克爵士喊。派普慢慢站立眼睛却盯 着琼思双耳通红。葛兰开心地嘻笑丝毫未察觉有何不对。(..tw无弹窗广告)梅沙和陶德走到他们旁 边跟随杰端米爵士离开圣堂。 “工匠。”生着灯笼下巴的奥赛尔亚威克随即宣布然后霍德和阿贝特也跟他 走了。 琼恩满心嫌恶地环顾四周。只见伊蒙学士的盲眼正朝他看不见的光源望去修 士正在那里整理祭坛的水晶。山姆和戴利思还半在板凳头.一个胖子一个欲手 还有仙。 总务长波文马尔锡搓搓他的胖手。“山姆威尔你去帮伊蒙学士管理鸟笼和图 书室。开特已被凋去犬栏照顾措狗、你就住他那问屋以便随时照顾学士的起居。希 望你好好工作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对我们更是弥足珍贵。” “戴利恩我听说你在不少高官老爷面前夜演过也见过一点世面所以我们派 你去东梅望协助卡特派克。等商船前来交易时你的本领或许能派上用场。近来胯 牛肉和咸鱼的价格高得惊人橄揽油的品质则是烂得吓人。你到了之后先找波卡 斯他会交代你如何与两船交涉。” 马尔围微笑着转头望向琼思。“琼思莫尔蒙司令特别要你当他的私人事务官。 你将唾在他卧室楼下的那问房里的住在司令塔里面。” “请问我的职责又是什么?”职思尖锐地问”是不是要帮总!了令打理三餐伺候 他更衣为他打热水洗澡?” “没有错。”马尔锡听了琼思的口气皱起眉头。“除此之外的你还要替他跑腿 他房问生火.每天换洗床单和毛毯、以及承担总司令要你做的其他事情。” “你当我是下人么?” 于”‘不过或许我们铝看/你。u 琼思竭尽所能地克制自己方才没有掉头离去。难道他就要像女孩子家 天切奶油缝衣服度过一生?“我可以离开吗?”他僵硬地问。 “去罢。”被文马尔锡回答。 戴利思和山姆与他一道离去。他们默默地走回广场踪恩掐头看看阳光下闪耀 的长城融化的冰水仿如干百根纤细的手指向下流淌。他恼怒至极恨个得立刻就 把整匝长城融个粉碎管他世界死活。 “琼恩”山旭威尔塔利兴奋地说“等等我们你看不出他们的用意吗?” 琼思大怒转头。“我只看出这是艾里沙爵士摘的鬼。他想羞辱我这下他可遂心 愿了。” 戴利思看了他一眼。“山姆叫你我这种人当当总务不成问题但雪诺大人厉害 看呢。” “废话不论使剑、骑马我都比你们行”琼思火冒三丈地反击“这大不公平 了[” “公平?”敷利恩噬之以鼻。“当年那小团脱得精光活像刚打眼胎里出生一般等 着我还是她把我从窗户里拉进去的。你倒是告诉我什么叫做公平?” “当个事务官没什么可耻的。”山姆说。 “你要我洗一辈子老头的内衣裤吗?” “这老头可是堂堂守夜人军团总司令”山困提醒他“而你则会日夜跟他相处。 没错你是得帮他倒酒换洗被单但你也会替他送信随他参加会议.打仗的时候 当他的侍从。你会跟他形影不高大小事务你都会知情甚至能施加影响…“更何 况总务长说是莫尔泵特别指定要你的2” “我小时候每当父亲开庭理事.总是坚持要我参加:每次他去高庭提利尔大人 输诚也一定带我去。直到后来他改带狄肯把我丢在家里。只要狄肯跟着他他便 懒得管我是否出席会议。他的目的是把自己的‘继承人’带在身边你懂吗?让他察 言观色从中学习。琼恩我敢打暗莫尔蒙司令也是这个意思。不然他干嘛这么做?他 想训练你作总司令接班人哪!” 琼恩完全楞住了。的确以前在临冬城的时候艾德公爵便常要罗柏出席各种 会议。难道山姆说的是真的?人家总说在守夜人部队里即便私生子也可升至高位。 我又她;想这样。”他嘴硬地说。 “我们没有人想来这里。”山姆又提醒他 突然问琼恩雷诺觉得羞愧交加。 无论他算不算懦夫山姆威尔“塔利都份个男子汉一样有了接受命运的勇气在 长城守军里想得到什么样的待遇就得证明白已有什么样的本事琼恩 最后一次见到活生生的斑扬史塔克的那天夜里他曾这么说你还不是游骑兵 你只是个稚气来脱身上还残留看夏天气味的小鬼。据说私生子成长得头5上她 人都快在长城上的你苦不快快成长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琼思一声长叹。“你说得没铝。是我太孩子气了。” “那你会留下来蹬找一起宣誓哆?“ “旧神正在等着我们哪。”他坦自己挤山一丝微笑。 他们于当日下午出。长城沿线三百里没有一座城门他们得牵马走进穿适冰 层的狭窄隧道。路径曲折婉蜒说道:黑暗巾冰冷的冰墙无时无刻不向他们迫近。他们经 过三道拦路铁栏每次都得停下脚步让波文马尔福取出大串钥匙打开锁住栅栏 的厚重铁链。等候总务长开门时琼思感到无比庞然的重量朝他压来。这里的空气 阴冷赛过墓穴且更为凝滞。等他们终于抵达长城山上重见午后的阳光顿时感觉 到一股奇异的舒畅。 面对突如其来的强光.山姆眨眨眼但忧地环顾四周。“野人…―他们不会― 他们不敢跑到高长城这么近的地方来的是不是?” “从来不敢。”琼思翻身上马。等波文马尔锡和护送他们的游骑兵都上了马琼 恩把两根手指伸进嘴巴吹声ug自白灵从地道里应声奔出。 总务长的坐骑嘶叫着退开。“你要带这野兽一起去?” “是的的大人。”琼思说。白灵拾起头似乎在体验塞外的空气。然后只一眨眼功 夫他便冲了出去驰骋过野草蔓生的广阔平原转瞬问消失在远方的树林里。 一进森林他们就恍加置身另一世界。从前琼恩常跟父亲乔里和罗相一道外 出打猎。对临冬城外的狼林了芳指掌。鬼影森林在样貌上大致相同但却有种极端 殊异的氛围。 这或许就是一种感觉罢。想到已经越过世界的尽头一切便都不一样了。同样 的影子此地更显阴暗同样的声音此地更觉不祥。树与树之问靠得很近巡蔽了 渐落的斜射阳光。地表的薄雪在马蹄下碎裂声音脆如断骨。朔风吹拂落叶沙沙作 响原有无数根冰谅手指沿着背脊缓缓而上。长城已在后方前路一片迷离诸神才 知通往何方。 当他们抵达目的地时夕阳已没入树梢。这是森林深处的一小块空地九棵鱼 梁木长在一起粗略组成一个圆。琼思深吸一口气.抬头现山姆也睁大了眼睛。即 便在北方即便在狼林你也找不到这种白色的树会两三棵长在一起.九棵简直闻 所未闻。林地铺满落叫;上层血红.下面则是腐朽的黑色。宽而平滑的树干如枯骨般 苍白九张脸向圆心凝视眼睛部位于涸的树汁红硬宛如宝石。波文马尔锡命令他 们将马匹留在回阂之外。“这是神圣之地我们不可亵渎。。 走进树丛后.山姆威尔“塔利慢慢地转头审视每一张脸。它们全都不一样。“远 古沾神”他俏声说“他们正看着我们呢。” “对啊。”琼思单膝跪下说道:山姆也跪在他身边。 在最后一线日光沉落西天灰暗的白昼转为黑夜的时刻他们齐声念出誓言。 “倾听我的誓言做我的见证。”他们的朗诵充斥暮色中的树林“长夜将至我 从今开始守望至死方休。我将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我将不戴宝冠不争荣宠。 我将尽忠职守生死于斯。我是黑暗中的利剑长城上的守卫说道:抵御寒冷的烈焰说道:破 唬时分的光线唤醒眠者的号角.守铲土国的坚盾。我据生命与荣耀献给守夜人今 夜如此夜夜皆然。” 森林一片寂然。“你们跪下时尚为孩童”波文马尔锡肃穆地吟诵“起来吧守 夜人的汉子。n 琼思伸手拉山姆起身。随行的游骑兵凑过来微笑恭喜惟独满脸皱纹的老林务 官戴文例外。“大人咱们最好赶紧上路”他对被文马尔锅说“天男了这儿有些 味道我不喜欢。” 突然她白灵轻步穿道两棵色梁本跑了回来。白毛红眼琼恩不安地想就像这 丛材…… 狼嘴且叼丁东西黑黑的。“他咬了什么?”波文4尔锡皱眉问。 “白灵来我这儿。”琼恩单腺跪下。“把东西带过来。“ 冰原狼快步跑到他身边。琼恩听见山姆威尔塔利猛抽一口冲气 “陪神慈悲”戴文喃喃地说h一只手。” 序 幕 彗星的尾巴划过清晨好似紫红天幕上的一道伤口在龙石岛的危崖绝壁上空汩汩泣血。 老学士独自伫立在卧房外狂风怒吼的阳台上。信鸦长途跋涉之后正是于此停息。两尊十二尺高的石像立在两侧一边是地狱犬一边是长翼龙其上洒布着乌鸦粪便。这样的石像鬼为数过千蹲踞于瓦雷利亚古城高墙之上。当年他初抵龙石岛曾因满城的狰狞石像而局促不安。随着时光流逝他已日渐习惯如今他视他们为老友三人并肩惴惴不安地凝望天帷。 老学士向来不信预兆话虽如此但活到这把年纪克礼森还真没见过如此璀亮的彗星更没见过这番混杂鲜血、烈焰与落日的骇人颜色。他不禁怀疑自己的石像鬼朋友可否目睹毕竟它们早在他到来之前便已安居于此而在他身殒之后亦将长存。如果石像会说话就好了…… 真是荒唐。他倚靠雉堞手指摩擦着粗糙的黑石表面下方恶浪袭岸。会说话的石像鬼?天际的预兆?我老了不中用了难道这就是老来疯?难道一辈子辛苦挣来的智慧就这么和青春一并逃窜无踪了么?思及他在旧镇学城所受的训练颈上戴的锁链他的学士生涯现在却满脑子迷信宛如农汉情何以堪? 可是……可是……如今这颗彗星连白天都清晰可见而苍白泛灰的蒸汽不断自城堡后方龙山的地热口升起就在昨天早上有只白鸦从旧镇带来他早已预期却始终恐惧的信息:夏日将尽。凶兆纷起再否认下去只是自欺欺人。但这一切究竟预示着什么呀?他简直泫然欲泣…… “克礼森师傅有人造访。”派洛斯轻声道彷彿不愿打扰克礼森的沉思。他若知道此刻老学士脑中的愚蠢思想恐怕就会大喊吧。“公主想看看白鸦。”由于她的父亲已经称王向来讲究礼数的派洛斯便改口称她为公主。即便他父王的领土只是汪洋中的一座孤岛但毕竟是个国王。“她的弄臣也跟来了。” 老学士转身背离晓色一手扶住翼龙石像。“扶我坐下然后请他们进来。” 派洛斯挽着他的手引领他进入书房。克礼森年轻时也曾步履轻盈但如今年近八旬双脚早已孱弱不稳。两年前他摔碎了一边臀骨之后便没有完全复原。去年他的健康状况持续恶化旧镇的学城便送来了派洛斯刚好在史坦尼斯下令封锁龙石岛的前几天……名义上是协助他处理日常事务但克礼森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他死之后派洛斯将取而代之。对此他并不介意总得有人接下自己的棒子只没想到这么快…… 他让年轻人把自己安置在书桌边桌上堆满了书籍纸张。“带她进来吧别让公主久等。”他虚弱地挥挥手催促徒弟赶快行动他自己早已是个无力匆促的人了。他的手满是皱纹斑点在干薄如纸的皮肤下几可见密布的血管和干枯的骨骼。这双手如今竟这般颤抖曾经它们是多么灵巧、多么稳健啊…… 小女孩跟着派洛斯一起进来羞怯一如往常。在她身后拖步轻跳、古怪横行的则是她的弄臣。他戴着一顶老旧锡桶做的玩具头盔顶端捆了两根鹿角上面挂着牛铃随着他的蹒跚脚步而出不同声响:铿啷当、碰咚、铃铃、嗑啷啷。 “派洛斯是谁一大早来拜访我们?”克礼森问。 “师傅是我和阿丁。”她天真无瑕的蓝眼睛朝他直眨只可惜她的脸蛋并不漂亮。这孩子不仅有她父亲突出的方下巴而且很不幸地继承了她母亲那双耳朵。除此之外她年幼时曾感染灰鳞病险些丧命后虽逃过一劫却留下可怕的残缺:半边脸颊直到颈部下方皮肤全部僵硬坏死表面干裂层层剥落夹杂着黑灰斑点抚触起来宛如硬石。“派洛斯说可以让我们看看白鸦。” “当然可以。”克礼森回答。他怎么忍心拒绝她?难道她失去的还不够多吗?她名叫希琳就快满十岁了而她是克礼森学士所见过最哀伤的孩子。她的哀伤是我的耻辱老学士心想另一个我失职的永恒烙印。“派洛斯师傅有劳你把鸟儿从鸦巢里带过来给希琳公主看看。” “这是我的荣幸。”派洛斯是个谦恭有礼的年轻人年方廿五却严肃得像个六旬老翁。假如他多些幽默感多些活力就好了此地就缺这个。阴沉之地需要愉悦而非肃穆。龙石岛是一座海中孤寂的堡垒地势乃是湿冷荒原终年为暴风恶水环绕背后又有火山烟影阴沉自然不在话下。但职责所趋学士便必须毅然前往所以十二年前克礼森随公爵来到龙石岛为之效命尽忠职守。然而他从未真心爱过龙石岛也始终没有找到归属感。近来红袍女每每妖魅般浮现梦中使他骤然惊醒却惶惶不知身在何处。 弄臣转过他那肤色不一、斑纹满布的头看着派洛斯爬上高耸的铁梯行往鸦巢头盔上的铃铛随之作响。“海底下鸟儿生鳞不长羽”他说喀啷啷啷“我知道我知道噢噢噢。” 即便以弄臣的标准而言补丁脸依旧是个失败的角色。很久很久以前或许他能轻易引来哄堂大笑但大海夺走了他的能力同时也夺走了他大半神智和所有记忆。他体态肥软时而莫名地抽搐颤抖又时而连话都说不清。这小女孩是现在唯一还会被他逗笑的人大概也只有她在乎他的死活。 一个丑陋的小女孩和她可悲的弄臣再加上我这个油尽灯枯的老学士……任谁听了都会为我们三人的故事掬一把同情泪。“孩子过来陪我坐坐。”克礼森招手示意她靠近“天才刚亮你应该在被窝里睡得香甜怎么会跑来找我呢?” 长年恶梦缠身 “我刚作了恶梦”希琳告诉他。“我梦见龙要吃我。” 克礼森学士记得小女孩长年恶梦缠身。“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他温柔地说“巨龙已死再也无法复生。孩子它们都是石雕。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这座岛是强大的瓦雷利亚自由城邦最西边的前哨站。建造这座城堡的是瓦雷利亚人虽然他们的伟大技艺业已失传。为抵御外侮他们在要塞的每个城墙交会处都筑起塔楼。瓦雷利亚人刻意将这些塔楼雕凿成恶龙形状好让城堡看来更加骇人。他们之所以舍弃普通的城垛而改用千百尊狰狞石像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他伸出自己斑驳干瘦的手轻轻握了一下她粉嫩的小手。“所以啰没什么好怕的。” 希琳却不为所动。“那天上飞的又是什么东西?上次黛拉和梅翠丝在井边说话黛拉说她听到那个红衣服的女人跟妈妈说那是‘龙息’。假如龙会呼吸那不就是它们活过来了吗?” 这该死的红袍女克礼森学士苦涩地想难道成天在母亲耳边进谗言还不够现在竟连她小女儿的清梦也不肯放过?他一定要把黛拉好好训诫一番警告她不许再危言耸听。“好孩子天空中的东西叫彗星就是有尾巴的星星。它迷失在天空里不久就会消失不见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再看到你等着瞧吧。” 希琳勇敢地点点小脑袋“妈妈说白鸦代表夏天要结束了。” “我的好小姐的确如此。白鸦只会从旧镇的学城飞来。”克礼森的手指轻抚颈间锁链锁链由不同金属串接而成分别代表他在不同领域获得的成就。学士颈链是学城的标记是他组织的象征多年前他英气焕深感骄傲地戴着它如今却日觉沉重冰冷的金属紧贴皮肤。“它们比同类来得高大也聪明得多生来就接受训练负责传递最重要的信息。白鸦带来的消息说学城已召开‘枢机会’根据王国各地学士所做的天象观测和报告宣告长夏的终结。这个夏季长达十年两个月又十六天是人们记忆中时间最长的一次。” “天会变冷吗?”希琳生长于夏日自然不知严寒为何物。 “早晚会的”克礼森答道“倘若诸神慈悲或许还会赐给我们一个温暖的秋季和丰盛的收获好让我们为即将来临的寒冬做好准备。”民间普遍认为长夏之后的冬季将更为漫长但老学士觉得没必要吓唬女孩。 补丁脸摇响铃铛。“海底下天天是夏天哟!”他吟诵起来“美人鱼梢有海草银色海草织礼服我知道我知道噢噢噢!” 希琳咯咯直笑“我也想要一件银色海草织的礼服。” “海底的雪往上下”弄臣又说“雨干得像枯骨哟。我知道我知道噢噢噢!” “真的会下雪吗?”女孩问。 “会的。”克礼森回答。虽然我希望多年以后才开始下雪而且不要持续太久。“瞧派洛斯这会儿可不把鸟儿带来了么?” 希琳高兴地叫出声来就连克礼森也承认这只鸟确实难得一见。它羽白似雪身形大过雀鹰洁亮的黑眼珠证明它并非白子而是货真价实血统纯正的白鸦。“过来。”他出声召唤白鸦振翅飞起灵窜入空翅膀啪啪作响地飞过房间停歇在他身畔的书桌上。 “我去帮您准备早餐。”派洛斯道克礼森点点头。“这是希琳公主。”他告诉白鸦鸟儿白色的头上下摆动好像在鞠躬似的。“公主!”它嘶声叫道“公主!” 女孩张大了嘴。“它会说话耶!” “会几句我不是说过吗?这些鸟儿很聪明。” “聪明鸟儿聪明人聪明的傻瓜弄臣。”补丁脸说叮叮当当“噢聪明的聪明的聪明的傻瓜弄臣!”他唱起了歌“影子来跳舞啊大人跳舞啊大人跳舞啊大人!”他一边唱一边单脚站立然后又换另一只脚。“影子来居住啊大人居住啊大人居住啊大人!”每唱一句他就扭一次头鹿角上的铃铛响个不停。 白鸦厉声尖叫振翅飞离停在通往鸦巢的楼梯铁栏上。希琳似乎越显得瘦小。“他一天到晚唱这个我叫他别唱了可他不肯我好害怕啊。叫他别唱了吧。” 你要我怎么叫他别唱呢?老人暗忖曾经我有机会让他再也唱不了歌可…… 当年只因雷加王子无姐妹可娶老国王伊里斯·坦格利安二世他那时还不像后来那么疯癫便派史蒂芬公爵渡海物色王子妃人选。.tw[]至今依然令人怀念的史蒂芬公爵便是在狭海对岸的瓦兰提斯找到了当时年纪尚幼的补丁脸。“这是我所见过最杰出的弄臣”就在公爵徒劳无功准备动身回国的前两周他写信给克礼森“他年纪虽小却手脚灵活活像只猴子;他的头脑机灵即使与宫中廷臣相比也毫不逊色;他不仅会变戏法、说谜语、耍魔术还可以用四种语言引吭高歌。我们已经为他赎得自由打算带他一道回来。劳勃一定会喜欢上他等日子一久或许史坦尼斯也能从他那儿学到欢笑。” 想到那封信克礼森不禁悲从中来。史坦尼斯终究没有习得笑容补丁脸这孩子则根本没有教他的机会。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证明了“破船湾”之称果真名副其实公爵的双桅帆船“傲风号”驶进城堡视线范围时他的儿子就站在城墙上眼睁睁看着父亲的船撞上暗礁然后被海水吞噬。过一百名的桨手和船员就这么和史蒂芬·拜拉席恩公爵夫妇一道葬身海底。船难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每次潮水涌来都会在风息堡下的海滩留下一具具肿胀的尸体。 我想立刻让您知道 男孩在第三天被冲到岸上。当时克礼森学士与其他人一同来到岸边协助辨认死者。他们现弄臣时他浑身赤裸净白的皮肤因泡水起了皱纹沾满潮湿的沙粒。克礼森原以为又是一具尸可当乔米握住他的脚踝准备把他拖上运尸马车时男孩却坐起身子用力咳出海水。乔米直到临终都还坚持那时补丁脸的皮肤是黏腻而冰冷的。 弄臣在迷失海中的两天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谁也解释不出。海边的渔民老爱说有美人鱼教他如何在水中呼吸藉此换取他的精种。补丁脸自己则什么也没说。他们在风息堡下找到的孩子完全变了个样身心俱碎连语言能力都几乎消失遑论史蒂芬公爵信上所说的聪慧机灵。然而看到那张弄臣脸男孩的身份却又无庸置疑因为瓦兰提斯自由贸易城邦习惯在奴隶和仆役脸上刺青而他从头皮到脖颈均布满红绿相间的格子。 “我看这可怜虫是疯了这样下去不仅他自己受苦对别人也没好处。”当年的风息堡代理城主老哈柏特爵士说“你所能做的最仁慈的事就是给他一杯罂粟花奶让他毫无痛楚地一觉睡去从此了结。若他还有几分脑筋一定会感激你的。”然而克礼森坚决反对最后他的意见终于获胜。至于补丁脸究竟有没有从这个胜利中得到任何欢愉他不敢说即便在事隔多年的今日他依旧不知道。 “影子来跳舞喔大人来跳舞喔大人来跳舞喔大人来跳舞喔大人!”弄臣继续唱一边摇头晃脑铃声叮当响。碰咚!叮叮当!碰咚! “大人!”白鸦厉声叫道“大人!大人!大人!” “随他去唱吧”学士对惊惶的公主说“你别放在心上。说不定他明天想起别的歌你就再也不会听见这了。”史蒂芬大人信上不是写了吗?他可以用四种语言引吭高歌…… 派洛斯走进来“师傅请恕我打扰。” “你忘了我的燕麦粥啊。”克礼森十分诧异。这不像派洛斯啊。 “师傅戴佛斯爵士昨晚回来了。厨房里都在谈论这事我想立刻让您知道。” “戴佛斯……你说昨晚上是吗?现下他人在哪里?” “在陛下那里他们彻夜共商大计。” 若是从前无论何时只要事情紧急史坦尼斯公爵一定会叫醒他要他列席旁听提供建言。“怎么没通知我?”克礼森抱怨“应该叫醒我的。”他从希琳掌中抽离手指。“殿下请您原谅但我要和您父亲陛下谈谈。派洛斯麻烦你扶我一把城堡里的楼梯实在太多了。我总觉得他们每晚还多添个两级好像专为了找我麻烦。” 希琳和补丁脸跟着两人出了房门但女孩很快便对老人的缓步慢行感到不耐便快步跑到前面弄臣亦步亦趋跛行在后头顶牛铃狂似的响个没完。 克礼森沿阶登上海龙塔的盘旋楼梯深觉城堡对身体孱弱的人委实极不友善。史坦尼斯公爵此刻应是在“石鼓楼”上的图桌厅里。石鼓楼是龙石岛的主堡每逢暴风雨来临它那古老的墙垣内部便会轰隆回响因而得名。欲达该处他们必须经过走廊通过筑有守护石像鬼的黑铁大门穿越中、内两道城墙继而登上克礼森不愿细数的层层阶梯。年轻人一次可踏两级然而对一个臀伤未愈的老人来说每一步都是酷刑。但史坦尼斯公爵毕竟不会移尊就教老学士只有忍受这一切磨难再怎么说有派洛斯在旁扶持他已十分感激。 他们沿着长廊缓缓行去经过一排高大拱窗视野可将外院、外城墙及彼方渔村尽收眼底。院子里弓箭手正随着“搭箭!拉弓!放!”的号令朝箭靶射击箭声飕飕彷如群鸟展翅。卫兵在城墙通道上大步巡逻透过一个个石像鬼间的缝隙向外窥探驻扎城畔的大军。营火炊烟袅袅晨空雾气迷蒙三千战士坐在自家主人的旗帜下吃早餐。越过占地广大的军营便是船舶拥挤的港口过去半年来任何驶进龙石岛视线范围内的船只都被扣留下来。史坦尼斯公爵的旗舰“怒火号”乃是一艘有三百支桨的三层甲板战船可在周遭许多大腹便便的武装商船和货船的包围下竟显得渺小了。 石鼓楼外的守卫一眼便认出两位学士挥手放他们过去。“你等在这里”进去之后克礼森对派洛斯说“我最好自己去见他。” “师傅接下来还有好长一段路。” 克礼森微微一笑“我会不知道吗?这些楼梯我不知爬了多少回都可以一个个叫出名字了。” 然而才到半途他就后悔起自己的决定。他停下脚步喘口气也稍稍缓和臀部的痛楚。这时他听见靴子踩在石头上的声音迎面下楼的正是戴佛斯·席渥斯爵士。 戴佛斯个子很瘦相貌平庸寒微的出身显而易见。他的肩头垂着一件饱经海水盐渍侵蚀的绿披风早因长期日晒而褪了颜色。披风之下是棕色的外衣和长裤正好搭配他的棕眼棕颈项间还用皮带挂着一个破旧小皮袋。他的小胡子已经白丝密布伤残的左手戴了一只皮手套。他一见克礼森便停下脚步。 “戴佛斯爵士”学士开口“您几时回来的?” “今早上天亮之前。我最喜欢的时刻。”据说“短指”戴佛斯夜间行船的本领世上无人能及。在史坦尼斯公爵封他为骑士之前他是七国上下最恶名昭彰却也最刁钻难测的走私者。 “情况如何?” 对方摇摇头“就和您事前警告过的一样学士先生他们不愿为他举兵因为他们并不爱戴他。” 贵族们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当然不愿意克礼森暗想他们永远也不会愿意。他坚强、能干又正直……唉可惜就是正直过了头……但这里人手不够怎么也不够啊。“你和他们全都谈过了吗?” “全部?没有只和那些愿意接见我的人。这些世家贵族同样不喜欢我在他们心目中我永远都是‘洋葱骑士’。”他左手一紧粗短的指头向内握拳。史坦尼斯砍掉了他左手四指的末端指节仅有拇指例外。“我在古利安·史文和老庞洛斯的桌边吃过饭塔斯家则同意和我半夜里在树林秘密会面。至于其他人哎贝里·唐德利恩下落不明有人说他已死。卡伦大人投靠蓝礼这会儿已是彩虹护卫里的橙衣卫了。” “彩虹护卫?” “蓝礼的御林铁卫”这位前走私者解释“但这七个人不穿白衣而是各有代表色。洛拉斯·提利尔是他们的队长。” 一个威风八面衣着耀眼的全新骑士团正是蓝礼·拜拉席恩会感兴趣的玩意儿。他从小便喜欢鲜明色彩、华丽衣料以及各种游戏。“你看!”他会一边大叫大笑一边飞奔过风息堡的厅堂。“你看!我是飞龙!”或者“你看!我是个巫师!”或者“你看你看!我是雨神耶!” 当年那个满头黑眼里洋溢笑意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男孩如今已长大成*人。二十一岁的他却依旧游戏人间。你看我是国王!克礼森哀伤地想蓝礼啊蓝礼我亲爱的孩子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就算你知道你会在乎吗?这世上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人为他着想?“贵族们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这个嘛有人口气婉转有人则出言不逊。有的藉口推托有的满口承诺还有的净是撒谎。”他耸耸肩“到头来还不都是些空话?” “你一点希望也没给他?” “除非你要我也撒谎而这种事我是不会做的。”戴佛斯道“对他我只说实话。” 克礼森学士犹记得风息堡之围解除后戴佛斯受封为骑士那天的情景。当年史坦尼斯仅率领少数守备队在提利尔和雷德温联军的重重包围下硬是坚守城池近一年之久。那时连海路也被青亭岛的雷德温家封锁日夜有飘扬着酒红旗帜的战船监控。风息堡内的马匹早被吃光猫狗也烹食殆尽守军只剩树根和鼠肉可吃。就在一个乌云密布月黑风高的晚上走私者戴佛斯藉着夜色掩护冒险穿越雷德温舰队和破船湾的险恶暗礁。他的小船有黑帆黑桨以及漆黑船身船舱里满载洋葱和咸鱼虽然不多却已足够守军继续支撑到艾德·史塔克率兵支援解了风息堡之围。 史坦尼斯公爵赐给戴佛斯风怒角的肥沃土地一座小城堡以及骑士的身份……但他同时诏示为弥补多年来的走私行径对方必须失去左手所有的末端指节。戴佛斯屈从了不过他的条件是史坦尼斯必须亲自动手他认为其他人没资格。公爵挑了一把切肉用的屠刀切得干净俐落。事后戴佛斯选了“席渥斯”这个姓氏作为他的新家族名号并以灰底上的黑船作为家徽船帆上还画了一颗洋葱。这位前走私者老爱鼓吹史坦尼斯公爵帮了他一个大忙省下他许多修剪指甲的时间。 不克礼森心想他这样的人绝不会给出虚伪的希望也决不会掩饰残酷的事实。“戴佛斯爵士即便对史坦尼斯大人这样的人真相依旧可能是苦口良药。他只想要军容壮盛地回到君临击垮他的敌人取回他应得的地位。可现在……” “如果他带着这一点人马回君临那就是找死。他的兵力不够我跟他说过了可你也知道他的脾气。”戴佛斯举起戴着皮套的手“要他能屈能伸恐怕得等我的手指先长回来。” 老人叹口气“你已经尽力了换我去试试吧。”他虚弱地继续往上爬。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公爵的厅堂是一个宽阔的圆形房间墙壁由黑石砌成上无装饰。厅内有四扇高大窄窗面向东西南北四方。大厅中央有一张用巨木板雕刻而成的大桌图桌厅正是因此而得名这是伊耿·坦格利安在征服战争以前下令建造的。“地图桌”长过五十尺最宽处约为长度的一半最窄处不到四尺。伊耿的木匠依照维斯特落大陆的形状锯出一个个海湾和半岛整张桌子没有一处平直。桌面上描绘了伊耿那个时代的七大王国所有的河川山脉、堡垒城市、湖泊森林……巨细无遗泛着累积近三百年的亮漆光泽。 整个大厅仅有一张座椅经过精心设计正好对应维斯特洛外海龙石岛的所在并位于隆起的高台之上可将桌面一切尽收眼底。坐在椅子上的人穿着紧身皮背心和棕色粗羊毛长裤克礼森一进门他便抬起头。“老头子我就知道不管有没有叫你你一定会来。”他话中不带丝毫感情向来如此。 龙石岛公爵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蒙诸神恩宠乃是铁王座的合法继承人维斯特洛七大王国的统治者。他生得肩膀宽阔四肢健壮面容紧绷皮肤经烈日长期曝晒坚硬如铁。“坚毅”是人们最常用来形容史坦尼斯的词而他也的确不负其名。虽然他还不到三十五岁头上却只剩一排黑色细宛如王冠的影子环绕在双耳之后。他的哥哥故王劳勃在生命的最后几年留起了胡子。克礼森学士虽没有亲眼目睹却听人说那是一大把粗厚的黑胡子。史坦尼斯也同时把胡子修得又短又齐像是蓝黑的影子覆盖住他的方下巴和两颊的颧骨凹陷彷彿欲藉此表示回应。一双浓眉之下他的眼睛就像两个伤口深蓝有如黑夜汪洋。再怎么滑稽可笑的弄臣遇上他那张嘴也要徒劳无功那是一张生来与皱眉、怒容和严词峻令为伍的嘴它苍白、薄细而紧绷早已忘却如何微笑更不知开怀为何物。夜深人静之时克礼森学士偶尔还会幻想自己听见相隔半个城堡之遥的史坦尼斯公爵磨牙霍霍之声。 蓝礼那时只是个孩子 “若是从前你会叫醒我的。”老人说。 “从前的你还年轻现在你又老又病需要睡眠。”史坦尼斯永远学不会花言巧语不知掩饰谄媚他有话便说从不管别人的感受。“反正我知道你早晚也会自行打听戴佛斯带回的消息你向来如此不是吗?” “我要是不打听如何能辅佐你呢?”克礼森说“我上楼途中遇到戴佛斯。” “我看他都说了吧?我该把那家伙的舌头和手指一起砍掉。” “那他就没法当个好特使了。”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特使。看来风息堡诸侯不肯为我举兵他们不喜欢我而我举兵的正当理由对他们来说无足轻重。胆子小的想躲在城墙后面等着见风转舵;胆子大的则已投效蓝礼麾下。蓝礼!”他愤恨地吐出这个名字彷彿是舌头上的毒药。 “过去这十三年来令弟一直担任风息堡公爵这些诸侯是宣誓效忠他的封臣” “他的?”史坦尼斯打断他“照理说他们应该是我的封臣。我从没开口要过龙石岛我根本不想要这鬼地方。我拿下此地是因为劳勃的敌人盘踞在这而他命令我将之扫平。我为他建立舰队打败敌人完全尽了作弟弟的本分蓝礼也应该这样对我才对后来呢你看劳勃怎么感谢我?他任命我为龙石岛公爵却把风息堡的领地和税赋都给了蓝礼。三百年来风息堡一直是拜拉席恩家族的世袭领地照理说劳勃登上铁王座就该换我统治才对。” 这段陈年往事伤他很深如今益明显。眼下这是他事业的致命伤:龙石岛虽然历史悠久固若金汤但旗下仅有少数小贵族他们管辖的外岛领地多石崎岖人烟稀少根本不足以提供史坦尼斯所需的军力。即便加上他从狭海对岸自由贸易城邦密尔和里斯等地雇来的佣兵驻扎城外的部队总数依旧完全不足以和兰尼斯特家族对抗。 “劳勃固然待你不公”克礼森学士谨慎地回答“然而在当初他也有他的考量。龙石岛自古以来就是坦格利安家族的根据地他需要强有力的人来统治这里而蓝礼那时只是个孩子。” “他现在就不是了?”史坦尼斯愤怒的大喊在空荡的厅堂里回荡“还是个想顺手牵羊从我头上偷走王冠的孩子。蓝礼凭什么贪图王位?平日上朝他只会和小指头开玩笑到了比武大会他就穿上那套漂亮铠甲被武艺高强的人击落马下这就是我弟弟蓝礼的事迹总和而他竟觉得自己该当国王!我问你我究竟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和这样的兄弟为伍?” “我无法为诸神作答。” “依我看这些日子来你没法作答的事可多了。蓝礼的学士是谁?说不定我该把他找来看他的建言会不会有用。我弟弟决定窃取我的王冠时你觉得这位学士说了些什么?你这位同事给了我那叛徒弟弟什么建议?” “陛下我相信蓝礼大人并未征求他人的建议。”史蒂芬公爵的幼子长成了一个有勇无谋的人往往未经思考便冲动行事。在这一点以及其他许多地方蓝礼像极了他的长兄劳勃而与史坦尼斯判若云泥。 “‘陛下’?”史坦尼斯悻悻地重复“你拿国王的称谓来消遣我可我这算是哪门子国王?龙石岛还有狭海里的几颗石头这就是我的王国!”他走下高椅台阶站在地图桌前拉长的影子迆洒在黑水湾口以及如今君临所在的那片树林上。他伫立沉思望着他亟思获得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国度。“今晚我要宴请诸侯虽然他们寥寥无几不过就赛提加、瓦列利安和巴尔艾蒙这几个人也都不是什么能干角色但我兄弟留给我的只有这些了。除此之外那里斯海盗萨拉多·桑恩会带来我近来欠款的帐单密尔人摩洛叙会谈论海潮和秋季风向目的是要我小心谨慎桑格拉斯大人则会虔诚地以七神之名诵唱祝祷。再之后呢赛提加会要我说明到底哪些风息堡诸侯决定加入瓦列利安则会威胁我除非立刻出兵否则就班师回家。我到底该怎么对他们说?我到底该怎么做?” “陛下您真正的敌人是兰尼斯特。”克礼森学士回答“假如您们兄弟俩能并肩作战” “我绝不跟蓝礼妥协”史坦尼斯回答语气不容任何辩驳。“除非他放弃称王。” “那就不和他结盟”学士让步了他的主人个性刚硬自尊心强一旦下定决心便再无转寰余地。“其他人同样能助您一臂之力。艾德·史塔克的儿子已经自立为北境之王身后有临冬城和奔流城所有兵力支持。” “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史坦尼斯道“而且同样僭越称王难道你要我坐视王国分崩离析?” “半个王国总比没有好”克礼森说“更何况您若是肯帮那孩子报了父仇” “我凭什么要帮艾德·史塔克复仇?他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哼劳勃是很爱他这我清楚他常说他们‘情同手足’这句话我不知听过多少遍。他的手足是我不是奈德·史塔克但你从他对我的态度绝对看不出来。我为他坚守风息堡眼睁睁地看着忠心部属一个接一个饿死而梅斯·提利尔和派克斯特·雷德温却在城外大吃大喝。劳勃可有感谢我?没有!他感谢的是史塔克感谢他在我们只剩老鼠和野菜裹腹的时候率兵解围。我奉劳勃之命为他建造一支舰队以他之名攻下龙石岛他可有握着我的手说一声‘老弟啊干得好要是没有你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呢’?没有!他反而怪我让威廉·戴瑞带着韦赛里斯和那个小婴儿逃走好像我有办法阻止他们似的。我在朝中为他卖命十五年协助琼恩·艾林治理国家好让劳勃吃喝嫖赌。结果琼恩死了以后我哥哥可有任命我为相?没有!他反而千里迢迢跑去找好朋友奈德·史塔克将这份荣耀双手奉上。结果呢事实证明对两人都没好处。” 假如您将希琳许配给他 “陛下请息怒。”克礼森学士温和地说“纵然您过去遭受种种不公然而逝者已矣倘若您和史塔克家能齐心协力未来仍然大有可为。除此之外您还有其他盟友可资利用可否考虑和艾林夫人合作呢?既然太后谋害了她丈夫想必她亟欲为他复仇。她有个幼儿也是琼恩·艾林的继承人假如您将希琳许配给他” “那小鬼体弱多病”史坦尼斯公爵反对“这点连他父亲都清楚所以才要我把他带来龙石岛做养子。当几年侍从或许对他有好处只可惜那该死的兰尼斯特女人抢先一步毒死了艾林大人。现在莱莎把他藏在鹰巢城里我可以向你保证她是死也不会和那小鬼分开的。” “既然如此您就把希琳送去鹰巢城吧”学士敦促“龙石岛太阴郁本不适合孩子成长。让她的弄臣陪她一道去这样她身边好歹有张熟悉的面孔。” “熟悉归熟悉却也可怕得紧。”史坦尼斯皱眉思索“不过……或许值得一试……” “身为七大王国的合法君主难道得向寡妇和篡夺者摇尾乞怜吗?”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传来语气尖锐地问。 克礼森学士转身一看忙低头致意。“夫人。”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气恼自己竟没听见她进来。 史坦尼斯公爵眉头一皱“我何时跟人摇尾乞怜了?我决不会女人你给我搞清楚。” “陛下听您这么说我很欣慰。”赛丽丝夫人几乎和她丈夫一般高身形削瘦脸庞尖细双耳突出鼻子的轮廓锐利上唇生了好些汗毛。她每天必拔时常抱怨却还是长个没完。她的双眼色浅嘴形严峻声音锐利如鞭。此时只听她厉声说道:“艾林夫人本应向你效忠史塔克家、你弟弟蓝礼等人亦然因为依照天上真主意旨你是他们唯一的主君。既然如此若向他们恳求协助甚或为此讨价还价岂不有失尊严?” 她说的是天上“真主”而非“诸神”。显然那红袍女已经彻底掳获了她的心使她背弃了七国新旧诸神转而信奉他们称作“光之王”的神灵。 “你的真主意旨留着自己用吧。”史坦尼斯公爵说他并不若妻子那般对新教狂热。“我要的是军队不是祝福。你有没有藏起来的军队啊?”他的话中不带感情。史坦尼斯向来不擅与女性相处连和自己妻子也不例外。当他前往劳勃的君临朝廷担任重臣期间他把赛丽丝和女儿一并留在龙石岛。他的家信不多探视更少每年履行一两次婚姻义务但从中得不到任何喜乐。他曾衷心盼望有个儿子却始终未能如愿。 “我的兄弟、叔伯和表亲们有军队”她告诉他“佛罗伦家族会为你而战。” “佛罗伦家的兵力至多两千”据说史坦尼斯对七国每家诸侯的实力都了若指掌“更何况夫人恐怕我对他们没你那么有信心。佛罗伦家的领地离高庭太近我看你伯父不敢与梅斯·提利尔作对。” “还有一个办法”赛丽丝夫人靠过来“陛下请您看看窗外高挂天际的正是您期待已久的预兆:它鲜红如火正如真主的烈焰红心这就是他的旗帜也是您的!您看看它像龙焰般飘扬于苍穹之上而您正是龙石岛之主啊。陛下这意味着您的时代已经来临无须怀疑。您命中注定将扬帆驶离这座孤岛横扫千军就像当年的征服者伊耿一样。如今只消您一句话光之王的力量就是您的了。” “光之王会给我多少军队?”史坦尼斯又问。 “要多少有多少”他的妻子回答“先从风息堡、高庭及其旗下所有诸侯的兵力开始。” “这和戴佛斯报告的情况不一样”史坦尼斯道“你说的这些兵力早已向蓝礼宣誓效忠他们爱的是我那风流倜傥的弟弟正如他们当年爱戴劳勃……他们对我素无好感。” “话是没错”她回答“但若蓝礼一命归天……” 史坦尼斯眯眼盯着妻子瞧最后克礼森终于忍不住了。“您千万不能这么想。陛下无论蓝礼做了什么荒唐事” “荒唐事?我看是叛国大罪吧。”史坦尼斯转向妻子“我弟弟年轻力壮掌握大军身边更有他那群彩虹骑士。” “梅丽珊卓已从圣火中预见他的死期。” 克礼森大惊失色“这是谋害亲弟啊……大人此事邪恶卑鄙令人指简直无法想像……求您务必听取我的建言。” 赛丽丝夫人上下打量他一番“老师傅敢问您要给他什么建言?若他向史塔克家卑躬屈膝又把我们的女儿卖给莱莎·艾林又如何能赢回半壁江山呢?” “克礼森你的建议我已经听过了”史坦尼斯公爵道“现在我听听她的。你退下吧。” 克礼森学士弯动僵硬的关节微微屈膝缓步离去。在走出房间的过程中他始终感受到赛丽丝夫人盯着他后背的目光。好不容易回到梯底他已经快直不起身子了。“请你扶着我。”他对派洛斯说。 克礼森安然返回居室后便遣走年轻助手跛着脚又上阳台站在石像鬼间凝视汪洋。萨拉多·桑恩手下的一艘战船正航经城堡船壳条纹斑斓划桨起落穿破灰绿浪花稳健前进。他目送它消失于陆岬后方心想:若我的诸多恐惧也能这么容易消失那就好了。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最后竟要目睹如此悲剧吗? 作学士的一旦戴起颈链便需放弃生儿育女的权利。然而克礼森却时常觉得自己像个父亲自从怒海夺去史蒂芬公爵的性命后劳勃、史坦尼斯和蓝礼……便像他的三个儿子由他一手抚养长大。莫非他失职太甚如今必须目睹儿子们自相残杀?他不能容许这种事生绝对不能。 从没真正见识这种颜色 问题的核心在于那名女子并非赛丽丝夫人而是另外那个。下人们都不敢直呼其名乃称她为“红袍女”。“我倒不怕”克礼森对他的地狱犬雕像说:“就是她梅丽珊卓。”来自亚夏的梅丽珊卓是个女术士是个缚影士同时也是光之王拉赫洛的女祭司。拉赫洛乃圣焰之心是影子与烈火的神。不梅丽珊卓的种种疯狂行径绝不能散播到龙石岛之外。 与晨间的明亮相较他的房间此刻显得昏暗而阴沉。老人伸出颤抖的双手燃起一根蜡烛走到他位于通往鸦巢楼梯下方的工作室。各式软膏、药水和药材整齐罗列于架上他从最上层一排由矮陶瓶所盛装的药粉后面找出一个与小指头差不多大小的靛蓝玻璃瓶稍加摇晃瓶内便传出声响。克礼森吹开表面灰尘将瓶子拿回桌边。他瘫坐在椅子上打开瓶盖倒出内物。那是十来颗种籽大小的结晶滚过他原本正在阅读的羊皮纸。烛光照映之下它们闪闪亮有如珠宝色泽奇紫让老学士觉得自己彷彿从没真正见识这种颜色。 喉际项链越沉重他用小指指甲轻触其中一颗结晶。如此微小的东西却有掌控生死的能力。结晶由某种植物制成该植物只生长于半个世界外的玉海诸岛。叶片需经长期放置随后浸泡于石灰水、糖汁以及某些产自盛夏群岛的珍贵香料中之后丢弃叶片在药水中加入灰烬使其浓稠然后静置结晶。其过程缓慢而艰难所需配料价格昂贵极难寻求。知道配方的仅包括里斯的炼金术士布拉佛斯的“无面者”……以及他所属的学士组织可这种东西是不能在学城之外讨论的。大家都知道学士锁链中的银片代表医疗之法然而大家却往往假装忘记懂得医疗之法的人也同样懂得杀人之术。 克礼森已不记得亚夏人如何称呼这种叶子也不记得里斯毒剂师给这种结晶取的名字他只知道它在学城里被命名为“扼死者”将它放进酒里溶化后会使饮者喉部肌肉剧烈缩紧使其气管阻塞据说受害者面部往往呈现出与结晶相同的紫色与噎死的症状如出一辙。 而就在今天晚上史坦尼斯公爵将宴请诸侯和他的夫人……以及亚夏的红袍女梅丽珊卓。 我必须先休息克礼森学士对自己说天黑之后我必须精力充沛手不能颤抖勇气不能衰退。此事虽然可怕却是逼不得已。假如天上真有诸神想必他们会原谅我的。近来他的睡眠状况很差午睡片刻应该有助于他回复体力面对即将来临的磨难。他虚弱地走到床边然而当他闭上双眼却依旧见到彗星的炽烈红光栩栩如生地在他的黑暗梦境中闪亮。就在他睡着前的一刻他意识模糊地想:或许这是我的彗星一个染血凶兆预示着即将来临的谋杀……是的…… 待他醒来天已全暗。他的卧房漆黑一片全身每个关节都隐隐作痛。克礼森头晕脑胀勉力坐起抓住柺杖颤巍巍地下了床。都这么晚了他心想他们竟没通知我!每逢宴会他都受邀参加坐在盐罐旁离史坦尼斯公爵很近。啊公爵的脸浮现眼前不是现在的他而是他儿时的脸孔那个永远站在冰冷阴影里看着阳光照在哥哥身上的男孩。无论他做了些什么劳勃永远抢先一步而且做得更好。可怜的孩子……为了他我一定要赶快行动。 老学士在桌上找到结晶将之从羊皮纸边拨起。克礼森没有传闻中里斯毒剂师爱用的空心戒指但他宽松的长袍袖子里倒是缝了各式大小口袋。他将“扼死者”结晶藏进其中一个口袋开门喊道:“派洛斯你在哪里?”无人应答他便拉高音量再喊“派洛斯快来帮我!”仍然没有回应。怪了年轻学士的寝室就在螺旋梯的中间一定听得到的。 最后克礼森只好叫唤仆人。“快点!”他吩咐他们“我睡过头了。现在晚宴已经开始……酒也喝过了……怎么没叫醒我呢?”派洛斯学士到底怎么了?他实在不明白。 再一次他必须穿越长廊。夜风锐利充满海洋的气息刮过高窗传出低语。龙石岛城墙上火炬摇曳城外的营地里篝火熊熊彷如满天星星坠落凡尘。天际彗星依旧红光熠熠其势恶毒。学士连忙安慰自己:以我的年纪和睿智实在不该怕这种东西。 通往大厅的门是一只石雕巨龙的大口。走到门外他遣走仆人决定独自进去才不会显得虚弱。于是克礼森拄着柺杖勉力爬上最后几级石阶来到入口的龙牙下。两名守卫打开厚重的红门噪音和强光顿时穿出克礼森走进巨龙的庞然巨口。 在刀叉碗盘的碰撞和席间的低声交谈中他听见补丁脸正唱着:“……跳舞啊大人跳舞啊大人!”牛铃响叮当。这正是他早上唱的那可怕曲子。“影子来居住啊大人居住啊大人居住啊大人!”下方的席位上坐满了骑士、弓箭手和佣兵队长他们撕下大块黑面包沾鱼汤吃。任何可能破坏宴席格调的高声谈笑、恣意喧哗在大厅里都找不到因为史坦尼斯公爵不允许此种行径。 克礼森朝高起的平台走去那里是诸侯和国王的座位。他远远绕路避开补丁脸可是弄臣跳舞摇铃正在兴头上既没看到也没听见他靠近。结果补丁脸单脚站立换脚的时候一头栽到了克礼森身上撞开他的手杖两人连滚带爬跌在草席上。众人哄堂大笑这无疑是一幅十分滑稽的景象。 长夜黑暗处处险恶啊 补丁脸半趴在他身上那张五颜六色的小丑脸紧贴着他头上的鹿角牛铃盔却没了踪影。“海底下你若跌倒会往上掉!”他大声宣布“我知道我知道噢噢噢!”小丑咯咯笑着滚到一边弹跳起身然后跳了一小段舞。 为表示风度老学士露出虚弱的微笑挣扎想起身然而臀部剧痛不止一时之间他真怕又把骨头给摔碎了。这时有一双健壮的手伸到他两腋扶他起来。“谢谢你爵士先生。”他嗫嚅着转头想看看是哪位骑士伸出援手…… “老师傅”说话的人是梅丽珊卓夫人她声音低沉有着玉海地区独特的悦耳口音。“您要小心啊。”她一如往常从头到脚全是红色身上一件亮如明焰的滑丝长礼服袖子很长上衣有切口露出里面颜色更深的血红衬衣。她的喉际有一条比任何学士锁链还要紧的红金项圈嵌了一颗大红宝石。 她的头也并非红男人常呈现的橙色或草莓色而是磨亮的深红铜色在火炬照映下闪闪亮。就连她的眼睛也是红色……但她的皮肤却白晰滑嫩毫无瑕疵好似鲜奶油;她的身形优雅苗条高过多数骑士胸部丰满腰身纤细一张心形脸蛋。男人的视线一旦停在她身上便很难移走即便老学士也不例外。许多人称赞她美丽但其实她并不美丽。她血红可怖血红。 “夫人……谢……谢谢你。” “您年纪大了走路可千万要当心。”梅丽珊卓恭敬地说“长夜黑暗处处险恶啊。” 他知道这句话那是她宗教里的一句祷词。没关系我也有自己的信仰。“只有小孩子才怕黑。”他对她说。另一边补丁脸也继续唱起那歌“影子来跳舞啊大人跳舞啊大人跳舞啊大人!” “这可真奇了”梅丽珊卓道“你们一个是聪明的傻子另一个却是愚蠢的智者。”她弯下腰捡起补丁脸掉落地面的头盔扣在克礼森头上。锡桶滑下双耳牛铃轻声作响。“学士先生我看这顶王冠正好配得上您的颈链。”她宣布。周围的人跟着哄笑不停。 克礼森抿紧嘴唇强忍怒火。她以为他年老力衰一无是处但在今晚结束以前她就会见识到他的厉害。老归老他可是个出身学城的学士。“我不需宝冠只求真相。”他告诉她说着自头上摘下小丑盔。 “世界上有些真相旧镇里是没有教的。”梅丽珊卓红衣一甩转身走回高台餐桌史坦尼斯国王夫妇便坐在那里。克礼森把鹿角锡桶盔还给补丁脸随后跟上。 派洛斯学士坐在他的位子上。 老人不禁停下脚步睁大眼睛。“派洛斯学士”最后他终于开口“你……你怎么没叫醒我?” “陛下要我让您休息”派洛斯倒还知道脸红“他说无须惊动您。” 克礼森环顾四周众多骑士、队长和诸侯一言不地坐在位子上。坏脾气的赛提加伯爵已经上了年纪披风上缀有红榴石雕成的螃蟹。英俊的瓦列利安伯爵选择了海绿色的丝质上衣装饰喉际的白金海马正与他一头亮金长相衬。巴尔艾蒙伯爵是个肥胖的十四岁男孩全身裹着层层紫天鹅绒衣服镶有白海豹皮装饰。亚赛尔·佛罗伦爵士虽穿了狐皮大衣仍旧不能改变他的平凡相貌。笃信七神的桑格拉斯伯爵脖颈、腕部和手上都戴了月长石。至于来自里斯的萨拉多·桑恩船长则是一身大红缎子礼服和金饰珠宝。唯有戴佛斯爵士衣着俭朴一件褐色上衣绿羊毛披风。也唯有戴佛斯和他四目相交眼带悲悯。 “老头子你病得太重不中用了。”这听起来像是史坦尼斯公爵的声音但不可能啊怎么可能?“从今以后改由派洛斯学士来辅佐我。反正从你无法登上鸦巢那天起信鸦早就交他管理。我可不想让你因为帮我做事而送命。” 克礼森学士眨眨眼睛。史坦尼斯国王陛下我可怜的、郁郁寡欢的孩子我始终没有得到的儿子你千万不能这么做难道你不知我有多么照顾你为你而活着难道你不知不管生了什么我依旧对你疼爱有加吗?是的对你疼爱有加比对劳勃、甚至对蓝礼还要深因为你最缺乏爱你最需要我。但他说出口的却是:“遵命陛下。不过……不过我肚子很饿可否请您给我一个位子?”让我坐在你身边好好守着你…… 戴佛斯爵士从长凳上站起来“陛下如果学士愿意坐在我旁边我会深感荣幸。” “好吧。”史坦尼斯公爵转过头去跟梅丽珊卓说话她坐在他右边是地位最高的贵宾。赛丽丝夫人坐在他左边脸上闪过一抹耀眼但脆弱的笑容好似她配戴的饰。 距离太远了克礼森看着戴佛斯爵士的位子木然地想。前走私者和主桌中间隔了一半的诸侯。要把“扼死者”放进她的杯子我必须靠近些可该怎么做呢? 当老学士缓缓绕过桌子朝戴佛斯·席渥斯走去时补丁脸正在手舞足蹈。“在这儿咱们吃鱼!”弄臣把一条鳕鱼当权杖挥舞开心地向大家宣布“在海里面咱们被鱼吃!我知道我知道噢噢噢!” 戴佛斯爵士往长凳旁边挪动空出位子来。“今晚我们都该穿上小丑服”克礼森学士坐下时他口气沉重地说:“因为我们即将去办的事实在只有傻子才干的出来。红袍女从她的火堆里预见了我军胜利所以史坦尼斯不顾兵力差距打算立刻出兵。恐怕还没等她闹完我们就会见识补丁脸曾经经历的奇遇了在海底。” 孤军奋战胜利终将无望 克礼森把手伸进袖子取暖隔着羊毛感觉到结晶隆起的硬块。“史坦尼斯大人。” 史坦尼斯从红袍女那边回过头但赛丽丝夫人却抢先开口:“是史坦尼斯‘陛下’。学士先生您太没分寸了。” “他年纪大了脑筋不清楚。”国王没好气地说“克礼森怎么了?有话快说。” “既然您决定渡海出征还请您务必和史塔克大人及莱莎夫人同心协力……” “我绝不和他们为伍。”史坦尼斯·拜拉席恩道。 “正如光明绝不与黑暗为伍。”赛丽丝夫人握住他的手。 史坦尼斯点点头“兰尼斯特家僭越为王史塔克家意图窃取我半壁江山舍弟则夺走于法归我所有的封地臣属。他们都是大逆不道的叛徒皆为我的死敌。” 我失去他了克礼森绝望地想。如果他能想办法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接近梅丽珊卓……只需与她的酒杯短暂接触。“您是令兄劳勃合法的继承人是七大王国真正的统治者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国王”他绝望地说“即便如此倘若孤军奋战胜利终将无望。” “谁说他孤军奋战?”赛丽丝夫人道“光之王拉赫洛乃是圣焰之心影子与烈火的真主也是他最有力量的盟友。” “迷信神灵太不可靠”老人坚持“何况该神在此毫无威能可言。” “谁说的?”梅丽珊卓转过头喉际的红宝石反射光芒一时之间仿如彗星红光。“学士先生您这样满口胡言恐怕该再戴上那顶王冠才是哟。” “没错”赛丽丝夫人同意“补丁脸的帽子很适合你老头。快把它戴上我命令你。” “海底下没人戴帽子!”补丁脸说:“我知道我知道噢噢噢!” 史坦尼斯公爵的眼睛被浓眉的阴影所遮蔽他嘴唇紧闭下巴无声地蠕动。他生气的时候总会这样磨牙。“傻子”最后他咆哮道“你听见我夫人的话了快把你的帽子拿给克礼森。” 不老学士心想这不是你不是你的作风你向来公正虽然严厉却不至残忍从来不会你从不知道什么是嘲弄就像你永远也不懂得欢笑。 补丁脸跳着舞靠过来牛铃响个不停喀啷啷、叮叮、喀呤喀啷喀呤喀啷。学士静静坐着任由弄臣为他戴上鹿角桶。因为桶子重克礼森禁不住低头铃铛就叮当响起来。“我看啊日后他若想表意见干脆也唱出来好了。”赛丽丝夫人道。 “女人你不要得寸进尺!”史坦尼斯公爵说“他是老人家何况他跟了我半辈子。” 我到死都会跟着您我亲爱的大人我可怜的、孤单寂寞的孩子克礼森想着突然有了主意。戴佛斯爵士的酒杯正在他面前装了半杯的酸红酒。他从袖中摸出一颗结晶硬块紧扣于拇指和食指之间伸手去拿酒杯。我必须动作自然流畅敏捷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失手他暗自祈祷。总算诸神保佑只一眨眼功夫手中之物便消失不见。他的双手已多年没有如此稳健这般流利了。只有戴佛斯瞧见了但除此之外没有别人他非常笃定。于是他手握酒杯站起身来。“或许我真是老糊涂了。梅丽珊卓夫人您可愿意同我喝一杯?让我们藉此荣耀您的真主光之王喝这一杯向他的威能致敬您说好么?” 红袍女打量着他“好吧。” 他可以感觉到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离开长凳时戴佛斯用那被史坦尼斯公爵削短的手指抓住他的袖子“你这是做什么?”他悄声道。 “我非这么做不可”克礼森学士回答“为了国家更为了我们大人的灵魂。”他甩开戴佛斯一滴酒洒在草席上。 她走下高台餐桌来会他两人成为众目所集的焦点但克礼森眼中只有她一个人:血红眼睛血红长袍血红宝石还有那噘起淡淡微笑的血红嘴唇。她伸出手握住他拿酒杯的指头皮肤滚烫像在烧。“学士先生把酒倒掉还来得及。” “不”他嘶哑地低语“绝不。” “也罢。”于是来自亚夏的梅丽珊卓自他手中接过酒杯仰头深吸一大口。当她将杯子还给他时里面还剩小半杯。“该你了。” 他的双手颤抖不止但他强作镇定。学城的学士绝不能害怕。这酒尝起来很酸喝完他松开手指任由空杯落地碎裂。“大人他在此依旧是有能的。”那女人说“圣火将保护信徒涤尽一切邪恶。”在她喉际那颗血红宝石正闪闪光。 克礼森试图应答声音却卡在喉咙里。他努力想吸进空气结果只咳出细得吓人的嘶声。他的脖子彷彿被钢铁般的手指紧紧勒住最后他双脚瘫软无力地跪下但他仍旧摇着头否认她否认她的力量否认她的魔法否认她的神灵。鹿角上的牛铃纷纷脱落傻子傻子傻子而红袍女面带怜悯看着他倒下。她那双血红血红的眼睛里烛焰狂舞。 第01章 艾莉亚 以前在临冬城大家老爱叫她“马脸艾莉亚”她本以为没有比这更难听的绰号了没想到后来孤儿“绿手”罗米竟叫她“癞痢头”。 她的头摸起来的确像是生了癞痢。那时她被尤伦拖进巷子原以为就要没命结果那糟老头只是按住她然后用匕割掉她一头乱。她记得微风吹动一撮撮脏兮兮的棕刮过石板地朝父亲遇害的圣堂飞去。“我只带男人和小子”尤伦咆哮道锐利的刀刃刮过她的头皮。“所以不要动小子!”等他剃完她头顶只剩一小撮一小撮的乱。 然后他告诉她从现在起直到她回临冬城为止她就是没爹没娘的男孩阿利。“出城容易上路以后就难讲了。你的路还很长和你作伴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回我弄到三十个人老的少的全都要去守长城他们可不像你那私生子哥哥。”他摇摇她“艾德大人让我自己去牢里挑人那下面可没啥贵族少爷之流。这群人有一半连想都不想就会把你交给太后以换来特赦和几个铜板。另外一半也会这么做可他们会先操你几次再说。所以你小心一点没事水别喝太多撒尿最麻烦了要撒就自个儿到林子里撒。” 如他所说离开君临果真不难。守在城门口的兰尼斯特士兵把每个人都拦下来盘查但尤伦跟其中一个打声招呼他们便挥手让马车过去了。根本没有人正眼瞧艾莉亚一下。他们要找的是出身高贵的相千金而非骨瘦如柴、头剃光的小男孩。艾莉亚没有回头她好希望黑水湾洪水暴涨冲走全城把跳蚤窝、红堡和大圣堂通通冲走把里面的人也全部冲走尤其是乔佛里王子和他母亲。但她心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珊莎还在城里要是被冲走怎么办?想到这里艾莉亚便决定专心想临冬城就好了。 可是尤伦也弄错了一点入厕并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绿手罗米和热派。他俩都是孤儿尤伦在大街上找了好些个孤儿因为他向他们保证加入守夜人就能填饱肚子还有鞋子可穿。其余的人是囚犯。“守夜人需要的是有能力的人”出时他对他们说“既然只有你们这种货色也只好将就将就。” 尤伦从地牢里找来的那些囚犯几乎都是成*人有小偷、盗猎者和强*奸犯等等。其中有三个是从黑牢里挖出来的大概连他都怕因为他把他们手脚全铐住关在马车上并誓直到抵达长城为止都不会放他们出来。其中一个没了鼻子脸上只剩一个凹洞;另一个是肥胖的光头牙齿尖利脸上生满流脓面疱眼神非人。 他们驾着五部马车从君临出车上装满长城所需的补给品:兽皮和布匹生铁条一笼信鸦纸墨书籍一捆酸草叶大批油罐以及成箱的药品和香料。几队的犁马负责拉车尤伦还买来两匹战马以及五六头驴子给男孩子骑。艾莉亚骑不到马不过骑驴子总比坐马车好得多。 成年人对她不理不睬但她和其他男孩相处时就没这么好运了。她比里面年纪最小的孤儿还要小两岁更别提她长得又瘦又小。罗米和热派把她的沉默解读为害怕、蠢笨甚至当她是聋子。“你们瞧癞痢头身上那把剑”有天早上当他们缓步穿越果园和麦田时罗米突然这么说。他因偷窃被捕之前原本是个染匠的学徒两手直到肘部都是绿的。他们笑起来跟驴叫差不多。“我说癞痢头这种阴沟鼠哪儿来的剑啊?” 艾莉亚愤恨地咬紧嘴唇看着马车前方尤伦那身褪色的黑斗篷下定决心不去跟他哭诉。 “说不定他是个小侍从哟”热派插上一句。他母亲生前是个面包师从前他就成天拉着她的手推车沿街叫卖“热派啊热派!热腾腾的派啊!”“是不是哪家老爷的小跟班啊?” “他才不是啥跟班咧你瞧他那幅德行。我敢跟你赌那根本不是真剑八成是锡做的玩具。” 艾莉亚痛恨他们拿缝衣针开玩笑“这是城里铁匠精钢打的剑啦大苯蛋!”她从鞍背上转身斥责怒视着他们。“你们最好给我闭嘴!” 几个孤儿怪叫了几声“你从哪儿弄来这东西的啊癞痢脸?”热派很想知道。 “是癞痢头”罗米纠正“八成是偷的。” “我才没有!”她大喊。缝衣针是琼恩?雪诺送她的。叫她癞痢头也就算了但她绝不允许他们骂琼恩是小偷。 “如果是偷的那咱们可以把剑抢走”热派说“反正本来就不是他的。我倒很想有这么一把剑哩。” 罗米怂恿他:“去啊去抢啊你抢给我看!” 于是热派一踢驴子骑上前来。“喂癞痢脸把剑给我拿来!”他的头色如稻草一张肥脸被太阳晒得蜕皮。“反正你又不会用!” 我当然会用!艾莉亚想说我用它杀了一个像你一样的胖小子一剑戳进他的肚子他当场就死了你要是再来惹我我把你也杀了。然而她不敢这么说尤伦不知道马僮被杀的事她很怕他知道后会怎么做。艾莉亚很确定这群人里面一定有杀人犯至少那三个被铐起来的铁定杀过人。但话说回来太后又没有搜捕他们所以那不一样啦。 “你看你看”绿手罗米又开始驴叫“我敢跟你赌他要哭啦!癞痢头你想不想哭啊?” 昨晚上睡觉时她的确哭过因为梦见了父亲。早上醒来她眼眶红肿泪水已干现在就算要她的命也无法再挤出一滴眼泪。 “他要尿裤子啦!”热派预测。 “你们不要欺负他。”这时那个一头粗乱黑骑在后面的男孩了话。罗米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大牛”因为他成天擦拭一个牛角头盔却从来不戴。不过罗米可不敢惹大牛因为他不仅年纪较长生得又特别结实胸膛宽厚手臂强壮。 “阿利你最好把剑拿给热派哦”罗米说“热派想要得很咧。他以前把一个男生活活踢死哪你要不给他我敢跟你赌你也会被活活踢死的。” “是啊我把他揍倒在地踢他老二一直踢一直踢踢到他死为止喔!”热派吹牛道“我把他踢得稀烂他的两粒都被我踢破流血了老二变成黑色。好了把剑给我拿来!” 现在把裤子穿好 艾莉亚从腰间抽出练习用的木剑“这把你拿去吧。”她不想惹事便这么对热派说。 “那只是棍子啦!”他骑得更近伸手去抓缝衣针的剑柄。 艾莉亚咻地一声挥棍打中他驴子的屁股驴子哀嚎一声猛地弓背跃起把热派摔到地上。她没有犹豫立刻翻下坐骑伸棍朝他肚子一戳正想爬起的热派闷哼一声又跌坐下来。然后她舞起一阵棍雨扫过他的面庞和鼻子出树枝折断一样的喀喀声热派鼻血直流号哭起来艾莉亚见状停手旋身找上骑在驴背瞠目结舌的绿手罗米。“你也要剑吗?”她大吼一声但他显然不想要只是慌忙举起染绿的双手挡住脸尖叫着要她滚开。 这时大牛喊道:“小心后面!”艾莉亚连忙转身热派已经站了起来手中握着一颗锐利的大石头。她等他出手身子一低石头便从头上飞过接着她便朝他冲去。他举手她便打手接着是脸颊膝盖。他伸手抓她但她闪到旁边举起棍朝他后脑勺敲了下去。他仆倒在地随即又爬起身踉跄地追过来涨红的脸上全是鲜血和污泥。艾莉亚摆出水舞者的姿势等他靠近之后猛地往前一刺正中他双腿之间。用力之重她相信若是用真剑大概会从他屁眼中间穿出去。 等尤伦把她拉开热派已经整个趴在地上裤子又脏又臭哭着说艾莉亚一直打他一直打他一直打他。“够了!”黑衣人咆哮着扒开她的手指夺走木剑。“你想杀了那白痴不成?”罗米等人开始告状但老人对他们说“全部给我闭嘴!不然看我怎么修理你们。再给我闹事我就把你们绑在车后面一路拖回长城!”他啐了一口“尤其是你阿利!你跟我过来小鬼快点!” 大家全都看着她就连那三个铐在马车后面的人也不例外。那个胖子喀嚓一声阖上尖牙出嘶声但艾莉亚不理他。 老人拖着她远离大路走进树林里一路咒骂喃喃自语:“早知道我就把你留在君临。你到底听不听话小鬼?”每次他说“小鬼”二字都几乎在吼以确定她能听见。“把裤子脱下来。快点这里别人看不到!快脱!” 艾莉亚愤恨不平地照办后他又说:“站到那里靠着那棵橡树。对就这样。”她双臂环住树干脸颊紧贴粗糙的树皮。“你叫吧你给我大声叫。” 我才不叫艾莉亚倔强地想然而当尤伦一棍打中她暴露的大腿时她还是忍不住尖叫出声。“知道痛了?”他说“再试试这个!”木棍咻地一声艾莉亚又是一声惨叫同时紧紧抓住树干才没倒下去。“再来!”她紧紧抓住咬住嘴唇听见木棍呼啸而至害怕得全身一缩。这一下痛得她整个人跳将起来疯狂地大叫。我不哭她心想我绝不哭我是临冬城史塔克家族的人我们的家徽是冰原狼冰原狼不会哭的。她感觉到细微的血丝流下左脚她的大腿和脸颊都痛得要命。“你现在给我听好”尤伦说“下次你再拿棍子对付你的兄弟我就用加倍的力气修理你。你听到了没有?现在把裤子穿好。” 他们才不是我的兄弟艾莉亚一边拉起裤子一边想但她知道自己最好不要说出来。她两手笨拙地翻弄着皮带和系绳。 尤伦看着她“还痛?” 止如水她想起西利欧?佛瑞尔的话便这么告诉自己。“有一点。” 他啐口唾沫“热派那小子痛得可厉害了。小妹妹啊杀你父亲的不是他也不是小偷罗米揍他们无法让他活过来的。” “我知道。”艾莉亚闷闷地说。 “可有件事你还不知道结果本不应该是那样。那天我把马车都打点好了正要出城结果有人带个小鬼来找我给我一袋钱币和一个口信。他要我别管小鬼是什么来历然后说艾德大人准备穿上黑衣要我再等等带他一起走。不然你想我怎么会在那儿?不料却出了岔子。” “是乔佛里干的!”艾莉亚倒抽一口气“该杀了那家伙!” “早晚会有人去杀但不会是我也不会是你。”尤伦把木剑丢还给她“车上有些酸草叶”他们朝大道走去“你去弄两片嚼嚼不会痛那么厉害。” 酸草叶的确管点用可是嚼起来十分恶心而且把她的唾沫变得像血一样。即便如此那天接下来她还是只能走路第二天也一样再过去那天也是因为大腿实在痛得没法骑驴子。热派的情形更惨尤伦得挪动好些木桶腾出车上的空间好让他躺在一袋袋的麦子上只要车轮碰上石头他就开始呜咽。绿手罗米根本没事但他却躲着艾莉亚躲得远远的。“每次你一看他他就全身抖喔。”大牛告诉她。她走在他的驴子旁边听了没吭声看来还是别跟人说话比较安全。 当晚她在硬土地上铺了薄毯子望着天际的大红彗星。彗星虽然漂亮却也很吓人。大牛把彗星叫做“红剑”因为他说看起来像一把刚从锻炉里取出来的火红宝剑。艾莉亚歪歪头看出了剑的形状但她看到的不是新打好的剑而是父亲那把瓦雷利亚巨剑泛着波纹的寒冰剑带血红正是艾德公爵被御前执法官伊林爵士斩示众后流下的鲜血。事情生时尤伦不准她看可在她想来父亲死后的寒冰就是彗星这个样子。 最后她终于入眠梦见了家园。通往长城的国王大道蜿蜒经过临冬城尤伦答应在那里放她并不让别人知晓她真实的身份。她好想再见到母亲还有罗柏、布兰和瑞肯……不过她最想念的还是琼恩?雪诺。她真希望这条路能先到长城再去临冬城这样一来就可以让琼恩弄乱她的头叫她:“我的小妹”。她会告诉他:“我好想你”而他也会同时说出一模一样的话异口同声一如往常。她真的很想这样很想很想很想。 第02章 珊莎 乔佛里国王命名日的那天早上阳光明媚时有清风。珊莎站在塔楼窗边看着大彗星的长尾巴透过疾走流云昭然可见。这时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前来护送她去比武会场。“你觉得这颗彗星代表着什么?”她问。 “这是上天派来荣耀您的未婚夫的”亚历斯爵士立时回答“你看它闪着光辉在陛下的命名日划过天际好似诸神为他举起了旗帜以示尊崇。老百姓都把它叫做‘乔佛里国王彗星’。” 他们想必是如此告诉乔佛里的至于实情如何珊莎可不敢确定。“我听下人把它叫做‘龙尾星’。” “是啊乔佛里国王的宝座是以前龙王伊耿的位子他的城堡也是由伊耿的儿子所建筑。”亚历斯爵士道“他是真龙的继承人况且深红又是兰尼斯特家族的颜色这也是一个象征。依我之见彗星定是上天送来宣告乔佛里国王陛下登基的它预示着他终将击败敌人赢得最后胜利。” 真的吗?她不禁暗想诸神真会如此残酷吗?眼下乔佛里的敌人就包括她自己的母亲还有哥哥罗柏。父亲已经死于国王令下难道接下来就要轮到罗柏和母亲了吗?彗星是红色的没错可乔佛里不只是兰尼斯特家的人他也是拜拉席恩家族的后代呀而他们的标志是金底黑鹿诸神怎不给小乔一颗金色的彗星呢? 珊莎骤然阖上窗子转身背离窗边。“小姐您今天真漂亮。”亚历斯爵士说。 “谢谢你爵士先生。”珊莎知道乔佛里要她出席比武大会以示贺意便特别精心打扮过。她穿了一袭淡紫色礼服戴着乔佛里送的月长石网。礼服的袖子很长掩饰了她手上的瘀伤那也是乔佛里的‘礼物’他一听说罗柏自立为北境之王气得狂便派柏洛斯爵士来揍她。 “我们走吧?”亚历斯爵士伸出手她挽起来随他走出房间。假如珊莎非得从御林铁卫里选一个作跟班她宁愿是他。柏洛斯爵士脾气暴躁马林爵士冷酷无情曼登爵士那双怪异的死人眼总教她不舒服普列斯顿爵士则一副当她弱智小鬼的神情。只有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彬彬有礼会真诚地和她说话。有次乔佛里命令他打她他居然还表示抗议后来他虽然还是打了但出手比马林爵士和柏洛斯爵士轻得多。他好歹为她求过情其他人遇上这种情形都是绝对服从……当然猎狗例外。可小乔都叫另外五人打她从不叫猎狗动手。 亚历斯爵士有淡褐色的头脸长得也不难看。今天他的白丝披风用一片金叶扣在肩头外衣胸前则用闪亮的金线绣了一棵枝叶繁茂的橡树看起来十分潇洒。“在您看来今天会由谁胜出呢?”他们一边手挽着手走下楼梯珊莎一边问。 “当然是我。”亚历斯爵士微笑着回答“只可惜这种胜利不足挂齿。这只是小场面、小比试参加者不过四十人其中还包括侍从和自由骑手。把毛头小子打下马一点也不光彩。” 上次的比武大会可就不一样了珊莎心想。那是劳勃国王特别为她父亲举办的当时全国各地的达官贵人和英雄武士竞相涌至互相较劲而君临全城居民也都到场观看。她至今仍记得当时的空前盛况:河岸布满帐蓬骑士的盾牌各自悬挂在营帐门口一长列丝质三角旗随风飘扬精钢刀剑和镀金马刺闪着耀眼阳光。比武那几天号角长鸣马蹄轰隆入夜之后则是宴席大开弦歌不辍。那是她一生中最灿烂的日子如今却恍如隔世。劳勃?拜拉席恩已不在人间她的父亲则被视作叛国贼斩于贝勒大圣堂前的讲坛上。现在国内三王各据一方三叉戟河彼岸战火炽烈君临城中则挤满了来自各方、走投无路的人难怪他们只能在有厚厚城墙庇护的红堡里为乔佛里举办比武竞技。 “你觉得太后会出席吗?”每次有瑟曦在场约束儿子珊莎总觉得比较安全。 “恐怕不会小姐。重臣们正在开会说是有要紧事。”亚历斯爵士压低声音“泰温大人率兵朝赫伦堡前进不愿照太后的命令领军至此。太后她可是气坏了。”这时一队身披红披风头戴狮纹盔的兰尼斯特卫士从旁经过他立即噤声。亚历斯爵士虽好说闲话却知要提防隔墙有耳。 木匠在城堡外庭筑起了看台和竞技场但其规模的确小得可怜而前来观赏的人群还只稀稀落落坐了个半满。观众多半是穿着金袍子的都城守备队或深红披风的的兰尼斯特卫士到场的贵族男女为数极少只有那几个还留在宫里的人:脸色死灰的盖尔斯?罗斯比伯爵就着一条粉红丝巾咳个没完;坦妲伯爵夫人被两个女儿文静但迟钝的洛丽丝和毒舌的法丽丝夹在中间;黑皮肤的贾拉巴?梭尔遭到放逐原本便无处可去;艾弥珊德小姐还是个小婴儿躺坐在乳母膝上。据说她不久便要嫁给太后的某个堂弟如此兰尼斯特家族才好接收她的封地。 国王坐在一顶深红天蓬下的阴影里一只脚随随便便地翘在雕花木椅的扶手上。弥赛拉公主和托曼王子坐在他后面桑铎?克里冈则站在皇家包厢后方守卫双手按着剑柄。他身披御林铁卫的雪白披风用镶珠宝的别针系在宽阔的肩头。雪白的披风与他棕色的粗布外衣和镶钉皮背心有些不相称。“珊莎小姐到。”猎狗一见到她便简短地宣布。他的声音粗得像是锯木头因为半边脸和喉咙都有烧伤一讲话嘴巴就不住扭曲。 您今天会下场比试吗 弥赛拉公主听见她的名字便害羞地对珊莎点了个头。胖胖的小王子托曼却热切地跳了起来“珊莎你听说了吗?今天我要下场比武喔!”托曼不过八岁看到他不禁令她想起自己的小弟弟布兰。他们两人同年但布兰此刻人在临冬城半身不遂幸好性命无恙。 珊莎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取和他重聚的机会。“我为您对手的性命担心。”她庄重地对托曼说。 “他的对手是稻草人儿。”小乔说罢起身。国王今天身披镀金战甲胸前雕着一头怒吼雄狮好似在期望随时投身战火。他今天满十三岁育良好个头极高有着兰尼斯特家族特有的金碧眼。 “陛下。”她屈膝行礼。 亚历斯爵士也鞠了个躬“陛下请您准我先行告退我要着装准备下场。” 乔佛里唐突地挥手示意他退下目光却没离开珊莎。他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我很高兴你戴了我送的宝石网。” 看来国王今天打算扮演英雄的角色珊莎松了口气。“感谢陛下厚爱……更谢谢您的赞美。陛下希望您命名日开心愉快。” “坐吧”小乔比比身旁的空位命令道“听说了没?那乞丐王死了。” “谁?”一时之间珊莎好怕他指的是罗柏。 “韦赛里斯‘疯王’伊里斯最后一个儿子。自我出生以来他就在周游各大自由贸易城邦自称是国王。哼母亲说多斯拉克人终于帮他加冕不过用的是熔掉的黄金。”他笑道“你不觉得很可笑吗?火龙可是他的家徽呢这就好像你那叛徒老哥被狼杀死一样。说不定等我逮着他以后就真把他丢去喂狼。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准备跟他当面决斗啊?” “陛下我会乐于关注。”我可是求之不得呢。珊莎保持冷静而有礼的口吻然而乔佛里还是眯起眼睛想判断她是否有嘲弄之意。“您今天会下场比试吗?”她连忙问。 国王皱起眉头“母亲大人说这样不妥因为这场比武大会是为了给我庆祝才举办的。可我要真是下场准会摘下优胜好狗你说是不是啊?” 猎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跟这路货色打?那还用说。” 他是父亲那场比武大会的冠军这点珊莎可没忘。“大人那您今天会参加吗?”她问他。 克里冈的语音充满不屑“他们不配。这场比武根本是蚊蝇打架。” 国王哈哈大笑“哟我的狗儿叫起来可真吓人。我看干脆叫你跟今天的冠军决斗好了至死方休。”乔佛里最喜欢逼人互斗至死。 “那你就要少一个骑士了。”猎狗本人始终没有接受骑士宣誓。他的哥哥是个骑士而他极端痛恨他哥哥。 这时一阵号角声突然响起国王坐回椅子上并牵起珊莎的手。若是从前此举定会让她心脏狂跳然而在她乞求他网开一面宽恕父亲之后他竟然下令将父亲斩示众所以如今他的碰触令她憎恶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显露出来于是便强作镇定。 “御林铁卫的马林?特兰爵士!”司仪高喊。 马林爵士从西边进入比武场一身亮白金缕铠甲骑着一匹乳白色的战马灰色的马鬃飞扬背后长长的披风宛如白雪大地一根十二尺长枪擎在手中。 “青亭岛雷德温家族的霍柏爵士!”司仪唱名。霍柏爵士骑着黑色骏马自东边进场马儿披着酒红和蓝色相间的饰服他的枪上也系了同样色彩的布条盾牌上则是葡萄串家徽。雷德温家这对双胞胎和珊莎一样都是太后强留的宾客。她很好奇到底是谁出的主意让他们参加乔佛里的比武大会应该不是自愿的吧她心想。 典仪官一声喝令两名参赛者立刻平握长枪脚踢马刺冲了上去。围观的卫士们和看台上的贵族男女中传出吆喝两个骑士在赛场中央交手木屑飞溅钢铁交鸣。不到一秒内白枪和花枪相继爆成碎片。霍柏?雷德温受到强烈撞击在马背上晃了晃但总算没有落马。他们各自在比武场尽头掉转马头抛下断枪自侍从手中接过新的。霍柏爵士的双胞胎兄弟霍拉斯?雷德温爵士为兄弟叫好。 两人再度交手但这次马林爵士转移枪尖直刺霍柏爵士胸膛打得他从马背上直飞出去重重摔落地面。霍拉斯爵士连忙跑去扶起他被痛击的兄弟嘴里咒骂个没完。 “打得真烂。”乔佛里国王表示。 “红卫地石盔城的巴隆?史文爵士!”司仪的喊声再度传来。巴隆爵士的头盔上饰有一双宽大的白翅膀盾牌上则绘了黑白天鹅互斗的图案。“史林特家族的莫洛斯赫伦堡杰诺斯伯爵的继承人!” “瞧他那副驴样!”小乔高声怪叫声音之大半场都能听见。莫洛斯只是个侍从还是个刚当上的侍从连拿枪举盾都有困难。珊莎知道长枪是骑士的武器而史林特家出身低贱。杰诺斯伯爵本来只是都城守备队的司令官近来才被乔佛里擢升为赫伦堡领主和朝廷重臣。 他最好从马上摔下来在大家面前丢脸她苦涩地想我希望巴隆爵士杀了他。乔佛里宣判她父亲死刑斩之后正是杰诺斯?史林特将艾德公爵的级连抓起高举示众而珊莎却只能在旁啜泣哀嚎。 莫洛斯的黑盔甲上镶了细致的金色涡形花纹外罩黑金相间的格子披风。盾牌上画有血淋淋的长枪那是他父亲挑选的家徽。然而他似乎不知该把盾牌放哪里才好只会盲目地催马向前结果巴隆爵士不经意地一枪戳中他盾心纹章。莫洛斯慌忙扔掉长枪试图保持平衡可惜还是失败。这少年摔下马时一只脚卡在马镫上被狂燥的战马一路拖到场子尽头脑袋不断在地上碰撞。乔佛里见状高声嘲笑珊莎却大惊失色不知诸神是否听见了她复仇的祈祷。最后大家总算把莫洛斯?史林特解下马现他虽浑身是血人还活得好好的。“托曼我们帮你挑错对手了。”国王对弟弟说“这家伙比稻草人差劲得多。” 这是蚊蝇打架 接下来换霍拉斯?雷德温爵士出场他的表现比双胞弟弟出色击败了一位老骑士。这名老骑士的坐骑装饰着银色狮鹫服装以蓝白条纹为底。虽然气势十足实力却与外表很不相称。“真是差劲透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猎狗道“这是蚊蝇打架。” 国王开始无聊了珊莎紧张起来于是她垂下视线决定不论生什么事都要保持安静。当乔佛里?拜拉席恩心情糟糕时任何无心之言都可能使他勃然大怒。 “罗索?布伦效劳于贝里席大人麾下的自由骑手!”司仪高喊“霍拉德家族的红骑士唐托斯爵士!” 自由骑手当即出现在比武场西边他的个子很小身穿凹痕累累的铠甲上无任何装饰可他的对手却不见踪影。等了一阵总算有一匹栗子色的骏马跑出来一身大红丝绸随风飘动然而唐托斯爵士却不在上面。又过了一会儿唐托斯爵士方才脚步踉跄地赶到一边咒骂一边追着他的马他全身上下除了胸甲和羽饰头盔外一丝不挂。他的双腿肤色苍白细瘦伶仃那话儿恶心地前后晃动。观众席上立时喝起倒采。唐托斯爵士抓住坐骑的缰绳想要爬上马背但马儿不肯站定不动而骑士喝得酩酊大醉光溜溜的脚始终踩不到马镫。 此时观众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唯独国王例外。乔佛里眼中正是当日他在贝勒大圣堂前宣判艾德?史塔克公爵死刑时那种神情。下面的红骑士唐托斯爵士终于决定放弃重重坐在泥地里摘下羽饰头盔。“我认输!”他大叫“给我点酒喝吧!” 国王霍地起身“去窖里搬一桶来!我要看他淹死在里面。” 珊莎倒抽一口气“不行!您不可以这样!” 乔佛里转过头“你说什么?” 珊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说的话。她疯了吗?竟然当着众廷臣的面对他说“不”?她没打算开口的可……虽然唐托斯爵士又醉又蠢又没用但他没有恶意啊。 “你说我‘不行’?你是不是这样说的?” “我……”珊莎说“我只是觉得……如果您在您的命名日杀人……会带来厄运陛下。” “你骗人”乔佛里道“既然你这么在乎他我干脆让你们俩一起淹死算了!” “陛下我在乎的不是他”字句拼命从她口中涌出“您要淹死他或砍他的头都行可是……如果真要杀也请您明天再杀……可千万不要今天啊今天是您的命名日。我不忍心见您招来厄运……就算国王这样做也会惹来厄运的啊……歌手们都这么说……” 乔佛里锁紧双眉。她看得出来他知道自己在说谎看来免不了又要遭殃了。 “这女孩说得没错”猎狗粗声道“俗话说命名日播下的种子一整年都会结果。”他语气平淡彷佛一点也不担心国王相信与否。莫非真有此说?珊莎其实根本没听过只是为了逃避惩罚而信口胡诌的。 乔佛里怏怏不乐地在椅子上动了动朝唐托斯爵士摆摆手。“把他带走!我明天再杀他这蠢才。” “他的确是个蠢才啊”珊莎说“您真是英明睿智一眼就看了出来。这种蠢才应该拿去当弄臣而不是做骑士对不对?您应该给他穿上小丑装叫他耍把戏他不配死得干净俐落。” 国王端详她半晌“或许你没有母亲说的那么笨。”他提高音量“唐托斯你听见小姐的话了吗?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新弄臣你可以换上小丑装跟月童睡在一起。” 唐托斯爵士刚与死亡擦肩而过这时酒全醒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感谢陛下。还有您小姐谢谢您。” 两名兰尼斯特卫士把他带了下去典仪官进到包厢。“陛下”他问“您要我召一名新对手与布伦作战呢还是换下一组人上场?” “统统不要。这些人是蚊蝇不是骑士。若非今天是我的命名日我会把他们全部处死。比武大会到此为止叫他们统统滚出我的视线!” 典仪官听罢恭敬地鞠了个躬不过托曼可没这么听话。“我本来要跟稻草人对打的!” “改天再说。” “可我想上场!” “我才不管你想要什么。” “妈妈说我可以上场的!” “她说过。”弥赛拉公主也附和。 “‘妈妈说’”国王模仿弟弟的口气“少孩子气啦!” “我们是小孩子”弥赛拉理直气壮地表示“我们本就应该孩子气。” 猎狗哈哈大笑“这下你可辩不过她了。” 乔佛里认输了“那好反正我弟弟再怎么也不会比刚才那些家伙差。来人把矛靶拿出来托曼等不及想当蚊蝇呢。” 托曼高兴地叫了一声摆动肥胖的双脚跑开去准备着装。“祝你好运!”珊莎对他说。 于是他们在比武场的另一头设起一个矛靶并为王子的小马备妥马鞍。托曼的对手是一个孩童高度的皮革战士里面填满稻草站在一个旋转轴上一手拿盾另一手则握着布垫钉头锤。有人还在假人头上绑了一对鹿角。珊莎记得乔佛里的父亲故王劳勃生前头盔上也有两根鹿角……乔佛里的叔叔蓝礼公爵也是他是劳勃的幼弟如今成了叛徒自立为王。 两个侍从合力帮王子扣进他那雕饰华丽的银红小盔甲里头盔顶端有一大束红羽盾牌上兰尼斯特的怒吼猛狮和拜拉席恩的宝冠雄鹿相对嬉闹。侍从扶他上马红堡的教头艾伦?桑塔加爵士走上前递给托曼一柄银质钝面长剑剑刃是叶子形状把柄特别为八岁男孩的手掌所打造。 我可不介意嫁给托曼 托曼高举宝剑“凯岩城万岁!”他用稚嫩的嗓音大喊双脚夹住马肚跑过硬泥地朝矛靶冲去。坦妲伯爵夫人和盖尔斯伯爵参差不齐地喝采珊莎也加入应和。国王则兀自生着闷气。 托曼催小马快跑经过假人时英勇地挥出长剑结结实实地击中假人骑士的盾牌。矛靶转了一圈布垫钉头锤绕回来狠狠地敲中王子的后脑勺。托曼从马背上飞了出去沉重地摔在地上崭新的盔甲像一袋破铜烂铁般喀啦作响。他掉了剑小马也离他而去跑过城郭。四周群起哄笑其中乔佛里国王的笑声不但最大而且最久。 “哎哟!”弥赛拉公主大叫跌跌撞撞地跑出包厢奔向她的小弟。 珊莎现自己充满一种古怪而轻率的勇气“你应该跟她一起去”她对国王说“你弟弟可能受了伤。” 乔佛里耸耸肩“那又怎样?” “你应该把他扶起来告诉他他骑得很好。”珊莎克制不住自己。 “他被打下马来跌在地上”国王指出“这哪叫骑得好?” “你们看”猎狗打断他们“这小子挺勇敢他准备再试一次。” 侍从们正扶着托曼再次骑上小马。如果托曼是哥哥乔佛里是弟弟就好了珊莎心想我可不介意嫁给托曼。 这时从城门楼前突然传来声响把众人都吓了一跳。铁链嘎吱作响闸门升起大门也在绞链声中缓缓打开。“谁叫他们开门的?”乔佛里质问。由于城中骚动不断红堡大门已经深锁多日。 在一阵金属碰撞和马蹄声中一队人马骑过铁闸门。克里冈走到国王身边一手按住长剑剑柄。来者虽然风尘仆仆面露疲态却高举着兰尼斯特家族的红底金狮旗。其中只有少数人是穿着红袍和盔甲的兰尼斯特士兵更多的是自由骑手和流浪武士甲胄各异手握利剑……除此之外还有彷佛从老奶妈的故事里走出来的狰狞蛮人以前布兰最喜欢这种故事他们身披褴褛兽皮和坚硬皮革长长须有的头上手上包着染血绷带还有的缺眼缺耳甚至少了几根手指。 在这群人之中骑着一匹高大红骏马被怪异的垫高马鞍前后包住的正是太后的侏儒弟弟外号“小恶魔”的提利昂?兰尼斯特。他新长出的黄黑交杂的长胡子盖住了扁凹的脸胡须纠缠不清粗硬如铁线。他肩上飞舞着一件黑白条纹的影子山猫皮斗篷他用左手握缰右手悬着白丝吊带。除此之外在珊莎看来他和上次造访临冬城时一样畸形:额头突出双眼大小不一依旧是她生平所见最为丑陋的人。 虽然如此托曼却脚踢马刺骑着小马快步驰过场子口中兴奋地大喊。一名身躯高大步伐稳健胡须几乎遮掩住脸的野蛮人将男孩从马鞍上连人带甲抱起来放在他舅舅旁边的地上。提利昂拍拍他的背甲托曼喘不过气的笑声回响在城墙之间珊莎惊讶地现他们两人竟然是同等身高。弥赛拉跟在弟弟后面奔至侏儒抱着她的腰转了一圈让她开心地吱吱叫。 然后侏儒放开她轻轻吻她额头一跛一跛地穿过广场朝乔佛里走来。他身后跟了两个人:一个是黑黑眼的佣兵举止有如追踪猎物的灵猫;另一个则是憔悴的青年有一个眼窝是空的。托曼和弥赛拉跟在他们身后。 侏儒在国王面前单膝跪下“陛下。” “是你。”乔佛里说。 “是我。”小恶魔应道“不过对舅舅和长辈讲话理应更礼貌一点。” “听说你死了。”猎狗说。 小个子看了大个子一眼。他的眼睛一只绿一只黑两眼均透着寒意。“我在跟国王说话没空理他的恶狗。” “我很高兴你没死!”弥赛拉公主说。 “好孩子咱们俩倒很一致。”提利昂转向珊莎“小姐我对您的遭遇深感遗憾。诸神实在残酷。” 珊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真的为她感到遗憾吗?还是在嘲弄她呢?残酷的不是诸神而是乔佛里啊。 “乔佛里我也对你的遭遇深表遗憾。”侏儒说。 “遭遇?什么遭遇啊?” “就忘了你父亲大人?大块头黑胡子特威猛努力想一想应该能记得。他是在你之前的国王。” “喔他啊?是的很令人难过他是被野猪杀死的。” “陛下这是‘官方’说法吗?” 乔佛里皱起眉头。珊莎觉得自己好像该说些什么。从前茉丹修女是怎么教她的?礼貌是贵妇人的盔甲。对就是这句。于是她穿起盔甲开口道:“大人关于家母逮捕您一事我感到非常抱歉。” “只怕很多人正为此抱歉着呢”提利昂回答“事情了结之前我看会有人悔不当初……不过很谢谢你的关心。乔佛里你母亲在哪里?” “她和我的重臣们在开会。”国王答道“你哥哥詹姆一直打败仗。”他愤怒地看了珊莎一眼彷佛这都是她的错。“现在他被史塔克家抓去我们不但丢了奔流城连她的笨哥哥都自立为王了。” 侏儒嘿嘿一笑“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能当国王。” 小乔不知该如何应对但他看来十分不悦满腹猜疑。“没错嗯舅舅我也很高兴你没死。你有没有给我带命名日礼物啊?” “有啊就是我的聪明才智。” “我宁愿要罗柏?史塔克的头。”小乔不怀好意地看了珊莎一眼。“托曼弥赛拉我们走。” 桑铎?克里冈多留了一会儿“小个子我劝你讲话注意一点。”警告完之后他才大步跟着国王离开。 现在只剩下珊莎和侏儒以及他的那群怪物。她试着想说些什么“您的手受伤了。”最后她勉强说。 “我在绿叉河边打仗时被你们北方人的流星锤砸到。我从马背上摔下去才没被他打死。”他审视着她的面容笑容变得温和了些。“为你父亲大人哀悼是不是?你好哀伤。” “我父亲是叛徒”珊莎立刻说“我哥哥和母亲也是叛徒。”这已经成了条件反射“我绝对忠于我所深爱的乔佛里。” “毫无疑问就和被狼群包围的麋鹿一样忠诚。” “是狮子。”她不假思索地悄声说说完不禁紧张地环顾四周幸好附近没人。 兰尼斯特握住她的手轻轻挤了一下。“孩子我只是一头小狮子而且我向你保证我决不会欺负你。”说完他鞠个躬“现在请容我告辞我有要紧事要呈报太后和重臣。” 珊莎目送他离去。他的身体随着踏出的每一步左右剧烈摇晃彷佛一只来自奇人异兽图中的怪物。他比乔佛里温柔多了她心想但太后对我不也很温柔?他毕竟是兰尼斯特家的人是太后的弟弟小乔的舅舅绝非我的朋友。曾经她全心全意地爱着乔佛里王子对他母亲也就是当时的王后则是大为倾慕、全然信任结果他们回报她的却是父亲的级。珊莎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第03章 提利昂 曼登·穆尔爵士一身御林铁卫的雪白制服活像一具裹布的尸体。“太后有令:会议途中不得打扰。” “爵士先生我不过就一桩小事”提利昂从袖子里取出羊皮纸。“这是我父亲泰温·兰尼斯特也就是当今相写的信上面有他的印章。” “太后不希望有人打扰。”曼登爵士慢条斯理地重复一遍彷佛当提利昂是蠢蛋听不懂他刚才说的话。 詹姆曾说御林铁卫中最危险的角色非穆尔莫属当然除了他自己因为这家伙面无表情谁也料不透他心中的打算。提利昂此刻真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端倪。倘若真要刀剑相向此人当然不是波隆和提魅的对手但刚一上任就宰了乔佛里的护卫以后怎么得了?但话说回来假如就这么让他得逞自己还有何权威可言?于是他逼自己露出微笑。“曼登爵士我想您一定还没见过我的伙伴。这位是提魅之子提魅他是明月山脉灼人部的‘红手’将军。这位则是波隆您应该还记得艾林大人的侍卫队长瓦狄斯·伊根爵士吧?” “这人我知道。”曼登爵士眼色浅灰目光异常呆滞毫无生气。 “你知道的他已经不存在了。”波隆浅浅一笑出声纠正。 曼登爵士彷佛充耳不闻。 “总之呢”提利昂轻快地说“我真的想见见我那好姐姐顺便把这封信传进去爵士先生可否请您行行好帮我们开个门?” 白骑士无动于衷。就在提利昂忍无可忍打算来硬的的时候曼登爵士突然往旁边一站。“你可以进去但他们不行。” 虽然只是小小的胜利果实却依旧甜美他心想。他已经通过了第一道测验。提利昂·兰尼斯特推开门走进大厅顿时觉得自己高大起来。原本正在讨论国事的五位重臣见状纷纷停下。“是你!”姐姐瑟曦的语气中一半是难以置信另一半则是极度嫌恶。 “我总算知道乔佛里的好礼貌是从哪儿学来的了。”提利昂停下脚步欣赏一左一右把守大门的两只瓦雷利亚狮身人面兽雕像流露出全然的自信。瑟曦对虚弱极为敏感就像狗儿可以嗅出恐惧。 “你来这里做什么?”姐姐用那双漂亮碧眼审视着他不带一丝感情。 “帮咱们亲爱的父亲大人送信啰。”他晃悠悠地走到议事桌边把卷得紧紧的羊皮纸放在两人中间。 太监瓦里斯伸出那双洒了脂粉的纤纤玉手拿起信在手中把玩。“泰温大人实在太周到了连封蜡都像黄澄澄的金子。”瓦里斯仔细检查封印。“不论从哪方面看都像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瑟曦一把抢过揭起封蜡展开信纸。 提利昂看着她读信。此刻姐姐大大方方地端坐于王位之上他推测乔佛里大概也和劳勃一样甚少出席御前会议既然如此提利昂便也当仁不让爬上了相的位子。 “真是岂有此理!”最后太后总算开口“家父派我弟弟入宫接管他的职务他叮嘱我们视提利昂为国王之手直到他能亲自上朝辅政为止。” 派席尔大学士捻捻他瀑布般的白胡须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如此说来我们得正式欢迎他了。” “正是”杰诺斯·史林特是个双下巴头顶几乎全秃看起来活像只青蛙一只一朝得势自命不凡的青蛙。“大人我们正需要您。眼下叛乱四起天际又有凶象城里大街小巷都在暴动……” “杰诺斯大人敢问这是谁的错?”瑟曦厉声道“该由你手下的金袍卫士负起维持秩序的责任。至于你提利昂你上战场杀敌想必对我们更有帮助。” 他笑了“不不不我杀敌杀够了还是敬谢不敏的好。坐椅子总比骑马安稳得多更何况我宁愿端酒杯也不要拿战斧。不是都说战场上鼓声雷动金甲夺目马鸣萧萧吗?唉战鼓敲得我头疼穿盔甲都快被太阳烤焦简直跟丰收宴会上的烤鹅没两样至于马嘛它们就知道四处拉屎!不过呢我也不该抱怨跟在艾林谷受到的盛情款待相比鼓声、马粪和苍蝇已经没话说啦。” 他毕竟是在打仗嘛 小指头哈哈大笑:“说得好兰尼斯特大人您这番话真是深得我心。” 提利昂对他微微一笑心中想起了某把龙骨刀柄、瓦雷利亚钢刀身的匕。咱们得尽快找个时间谈谈这事。到时不知培提尔伯爵还会不会觉得有趣。“所以”他对众人说“还请各位务必容我效劳即便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好。” 瑟曦把信又读过一遍。“你带来多少人?” “总有几百个吧多半是我自己的人。老爸说什么也不肯抽调人手怎么说他毕竟是在打仗嘛。” “倘若蓝礼兵临城下或者史坦尼斯从龙石岛渡海攻来你这几百人有什么用?我要的是一支军队父亲却送来一个侏儒。相由国王选择经重臣同意后方能任命。乔佛里任命的是我们父亲大人。” “而父亲大人任命了我。” “他无权这么做除非得到小乔的同意。” “你想亲口质问他的话泰温大人此刻正率军驻扎于赫伦堡。”提利昂彬彬有礼地说“诸位大人可否容我和姐姐私下说几句?” 瓦里斯滑溜地站起来露出那一贯阿谀谄媚的笑容。“令姐甜美的声调想必让您倍感思念。诸位大人我们就让他们小聚片刻如何?这动荡不安的国事待会儿再来处理也不迟嘛。” 虽然杰诺斯·史林特动作有些迟疑派席尔大学士则步履蹒跚但他们到底是起身了。小指头是最后站起来的。“我是不是这就去请总管在梅葛楼里为您收拾几个房间?” “培提尔大人感谢您的好意不过我要住相塔里史塔克大人先前的居所。” 小指头笑道:“兰尼斯特大人您胆子可比我大多了。您总该知道咱们前两任相的下场吧?” “两任?你想吓唬我为何不干脆说四任?” “四任么?”小指头眉毛一扬。(..tw好看的小说)“难道艾林大人之前的两位相也在塔里遭遇不测?恐怕我当时年纪还小没有多加留意。” “伊里斯·坦格利安的最后一任相在君临城陷时被杀我怀疑他根本还来不及搬进塔里前后不过只当了十四天的相。他之前那位呢则是被活活烧死。再往前嘛有两位被剥夺了领地和头衔死于流放途中死时身无长物一贫如洗还自觉走运呢。我相信家父是最后一位从君临全身而退的相。” “真有意思。”小指头道“我越听越觉得睡地牢比较安全。” 说不定你会如愿以偿哟提利昂心想但他嘴上却说:“我听说勇气和愚蠢往往只有一线之隔。无论相塔到底受了什么诅咒但愿我这小个子可以逃过它的魔掌。” 杰诺斯·史林特哈哈大笑小指头嘴角微扬派席尔大学士则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随两人出去了。 “父亲大老远派你来希望不是让你来给我们上历史课。”旁人离去后姐姐开口嚷道。 “你不知道我有多思念你那甜美的声调。”提利昂对她叹道。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用滚烫的钳子把那太监的舌头拔出来。”瑟曦回击。“父亲昏了头不成?还是说信是你伪造的?”她把信又读一次越看越气恼。“他为什么把你丢给我?我要他本人过来。”她握拳揉烂泰温公爵的信。“我是乔佛里的摄政太后我对他下达了王家谕令!” “结果他不理你”提利昂指出“他重兵在握自然有恃无恐。反正他也不是第一个违抗你的人对吧?” 瑟曦嘴唇一抿面露怒色。“假如我说这封信是假的叫他们把你扔进地牢我保证没人敢违抗我。” 提利昂很清楚自己此刻如履薄冰稍有失足便会万劫不复。“的确”他亲切地赞同“尤其是我们那握有大军的父亲。可是我亲爱的好姐姐我这么千里迢迢不辞辛劳跑来帮你的忙你何苦把我扔进地牢里呢?” “我不要你来帮倒忙我只命令父亲奉旨上朝。” “是么?”他平静地说“你想要的是詹姆。” 姐姐自以为精明老练然而提利昂自小与她一同长大早把她的个性摸得一清二楚读她脸上的表情就跟读自己喜爱的书一样容易此刻他读出的是愤怒恐惧还有绝望。“詹姆他” “再怎么说也是我哥哥。”提利昂打断她。“只要你支持我我向你保证我会让詹姆平安归来毫无伤。” “这怎么可能?”瑟曦质问“史塔克家那小鬼跟他娘可不会忘记我们砍了艾德大人的头。” “的确”提利昂同意“可你手上依旧握有他两个女儿对吧?我看见那个姐姐和乔佛里一起在广场上。” “那是珊莎”太后说“我对外宣称她妹妹那个野东西也在我手上但事实并非如此。劳勃死的时候我派马林·特兰爵士去抓她可她那该死的舞蹈老师从中作梗她便藉机脱逃此后再没人见过。那天城里死了很多人我看她八成也没命了。” 提利昂原本打算以两个史塔克女孩作为交换筹码如今只剩一个也只好将就。“跟我说说咱们这几位重臣朋友是怎么回事。” 姐姐朝大门口瞄了一眼。“他们怎么了?” “父亲似乎不喜欢他们。我动身时他还说:如果把这几个家伙的头砍下来插上枪尖跟史塔克大人的级并排挂在城墙上不知是什么光景。”他朝桌子对面倾身。“你肯定他们靠得住吗?你信任他们吗?” “我谁也不信”瑟曦斥道“但我需要他们。父亲认为他们心怀不轨?” “不妨说他是这么怀疑吧。” “凭什么?他知道什么内情?” 真是乔佛里的意思? 提利昂耸耸肩。“他知道你儿子虽然才当国王没几天闯出的祸却已经多得数不完由此可见一定有人把乔佛里给教坏了。” 瑟曦审视了他一眼。“小乔不缺忠言良见可他性子本就固执现在当了国王更觉得自己应该随心所欲不要任人摆布。” “任谁戴了王冠脑筋都会不清楚。”提利昂表示同意。“艾德·史塔克这件事……真是乔佛里的意思?” 太后皱眉道:“我仔细叮嘱过他按计划他本该网开一面让史塔克穿上黑衣。如此一来不但永绝后患和他儿子议和也不是没有可能。结果乔佛里认为自己有责任让观众看场好戏我能怎么办?他当着全城居民的面说要砍艾德大人的头杰诺斯·史林特和伊林爵士更是急不可奈乐得照办完全没过问我一声!”她握紧拳头。“这会儿总主教骂我们先是瞒着他接着又用鲜血玷污贝勒大圣堂。” “没错”提利昂道“这么说来这位史林特‘大人’有分啰?告诉我究竟谁出了这么个妙主意把赫伦堡封给他又任命他为朝廷重臣?” “小指头安排的。我们需要史林特的金袍军。当时艾德·史塔克正与蓝礼密谋夺权他还写信给史坦尼斯表示愿将王位拱手让渡。我们差点就要全盘皆输。现在看来虽然化险为夷却也赢得惊险若非珊莎跑来找我说出她父亲的计划……” 提利昂大感意外。“真的?是他亲生女儿说的?”珊莎一直是个温柔有礼的好孩子啊。 “这小丫头情窦初开只盼能和乔佛里在一起叫她做什么都愿意。没料到他竟然砍了她父亲的头还把这称为‘手下留情’这下她的爱情梦可破灭了。” “哈陛下他赢得爱戴的方式可真是独树一帜。”提利昂咧嘴笑道“将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从御林铁卫中革职想必也是乔佛里的意思啰?” 瑟曦叹道:“乔佛里想找人为劳勃的死负责瓦里斯便提议拿巴利斯坦爵士开刀这也没什么不好一方面詹姆得以指挥御林铁卫并跻身朝廷重臣另一方面小乔也有了喂狗的骨头。(..tw)他很喜欢桑铎·克里冈。我们本打算赏给赛尔弥一点封地一座塔堡那一无是处的老头子本不配这种待遇。” “我听说史林特手下两个金袍子想在烂泥门逮捕他结果被这一无是处的老头子给宰了。” 姐姐一脸不悦“杰诺斯该多派些人去他的办事能力实在不如预期。” “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是劳勃·拜拉席恩的御林铁卫队长”提利昂刻意提醒她“当初伊里斯·坦格利安的七铁卫中只有他和詹姆存活在世。老百姓说起他就像‘镜盾’萨文和‘龙骑士’伊蒙王子再世一般。倘若他们看到‘无畏的’巴利斯坦与罗柏·史塔克或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并肩作战你觉得他们会作何感想?” 瑟曦别过头去“我没想到这一层。” “父亲却想到了”提利昂道“所以才派我来终止这些荒唐闹剧让你儿子乖乖听话。” “小乔连我的话也不爱听他更不会听你的。” “这可未必。” “他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他知道你绝不会伤害他。” 瑟曦眯起双眼“如果你认为我会任由你欺负我儿子那你就是病得无可救药了。” 提利昂叹了口气像以前一样她完全抓不住重点。“乔佛里跟着我就和跟着你一样安全”他向她保证“但如果让他感觉到威胁就会比较容易听话。”他执起她的手。“再怎么说我们毕竟姐弟一场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的确需要我;你儿子想要保住那张丑陋的铁椅子他也需要我。” 对于他竟然出手碰她姐姐似乎大感惊讶。“你向来很机灵。” “不过就是一点小聪明嘛。”他嘻嘻笑道。 “这么说来倒是值得一试……不过提利昂你可别搞错我接纳你但你只是名义上的御前相实际上是我的相。你采取任何行动之前都必须把计划和意图事先同我商量。未经我的同意不得擅自行动清楚了吗?” “哎一清二楚。” “你同意吗?” “那当然啰”他撒个谎“亲爱的姐姐我任你差遣。”但只在我需要的时候。“好啦现在既然我们目标一致彼此就不该再有秘密。你说乔佛里下令杀害艾德大人瓦里斯赶走巴利斯坦小指头找来史林特大人那么琼恩·艾林又是谁杀的?” 瑟曦抽回手。“我怎知道?” “鹰巢城里那个伤心的寡妇似乎认为是我下的手我实在不明白她如何得出这个结论?” “你想找明白人那也绝不是我。艾德·史塔克这蠢才把同样的罪名扣到我头上他暗示艾林大人怀疑……唉或者说坚信……” “你和咱们的好詹姆相亲相爱?” 她甩了他一记耳光。 “你以为我和老爸一样瞎了眼?”提利昂揉揉脸颊“你和谁上床不干我的事……只是你对一个弟弟张开双腿却不肯对另一个比照办理这好像不太公平哟。” 她又甩了他一记耳光。 “温柔点瑟曦我不过开开玩笑。说实话我还宁愿找个漂亮的妓女玩玩。我真不明白除了能欣赏自己的倒影詹姆究竟看上你哪一点。” 她再甩他一记耳光。 虽然两颊红火辣作痛他还是微笑道:“你再打下去我可会生气喔。” 这话教她住了手。“你想怎样?” “我有好些个新朋友”提利昂说“你绝不会喜欢。你是怎么杀掉劳勃的?” 听说街上挺危险哪 “那是他自找的我们只是送他早点上路。蓝赛尔一见劳勃紧追野猪不放便拿烈酒给他。那酒虽是他最喜欢的酸红酒却是加过度的比平常喝的烈上三倍结果那酒鬼爱死了。其实只要他有心什么时候都可以停下来不喝可他偏偏一袋喝完又叫蓝赛尔再拿一袋。其余的部分让野猪帮我们办成了。提利昂那场晚宴你真该在场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野猪肉蘑菇和苹果烧的吃起来满嘴胜利的滋味。” “姐姐说真的你实在天生作寡妇的料。”提利昂倒还挺喜欢劳勃·拜拉席恩那粗声粗气的莽汉……毫无疑问其中部分原因是由于姐姐恨他入骨。“你打够了么我可要先告辞了。”他扭动双腿笨拙地从椅子上爬下来。 瑟曦皱眉“不准走。我要知道你打算怎么救出詹姆。” “等我想明白了自然会告诉你。计谋就像水果需要时间酝酿才会成熟。现在嘛我打算骑马到街上晃晃熟悉熟悉城里的状况。”提利昂把手放在门边的狮身人面兽头上。“我走之前还有一事相告。请你无论如何千万别让珊莎·史塔克出岔子若是两个女儿都保不住那你的詹姆可就真麻烦了。” 出了议事厅提利昂向曼登爵士点头致意穿过长长的拱顶大厅。波隆跟了上来提魅之子提魅则不见踪影。“咱们的红手将军跑哪儿去啦?”提利昂问。 “他想四处瞧瞧他们族里的人不习惯在厅里干等。” “希望他别要杀了什么宫中要人才好。”这些提利昂自明月山脉中的聚落带下来的原住民虽以自己的方式誓死效忠于他却也心高气傲脾气火爆一旦有人出言不逊无论是否有意他们必定刀剑相向。“想办法把他找到顺便确定其他人都有地方住有东西吃。我要他们驻在相塔下的军营里切记别让总管把石鸦部和月人部放在一起哦告诉他灼人部要有独立的营房。” “你上哪儿去?” “我回破铁砧。” 波隆肆无忌惮地嘿嘿笑道:“需不需要护送啊?听说街上挺危险哪。” “我会叫上姐姐的侍卫队长顺便提醒他我也是不折不扣的兰尼斯特。这家伙大概忘了自己效忠的对象是凯岩城而非瑟曦或乔佛里。” 一小时后在十来个肩披深红披风头戴狮纹半盔的兰尼斯特卫士护送下提利昂骑马出了红堡。由闸门下经过时他注意到悬挂在城墙上的人头虽然浸过沥青却早已腐烂黑不堪辨识。“维拉尔队长”他叫道“明天以前将这些头取下来交静默修女会清洗。”虽然把级和身体重新配对困难重重但该做的还是得做。即便战时有些规矩也必须遵守。 维拉尔显得犹豫。“陛下说要把叛徒的头挂在城墙上直到最后三根空枪也插上人头为止。” “让我猜猜一个是罗柏·史塔克另外两个是史坦尼斯大人和蓝礼大人对不对?” “是的大人。” “维拉尔我外甥今年不过十三岁麻烦你牢牢记住。明天我就要这些头拿下来否则其中一根空枪就会有东西可挂你懂我的意思吗队长?” “是大人我会亲自监督。” “很好。”提利昂双腿一夹策马前奔让后面的红袍卫士自行跟上。 他对瑟曦说打算熟悉一下城里的情形并不全然是撒谎。提利昂·兰尼斯特一点也不喜欢眼前的景象:君临的街道向来是熙来攘往人马喧腾但此刻却充满了他从未见过的危险。纺织街边一具尸体躺卧水沟全身赤裸正被一群野狗撕咬却无人在意。两两成对的金袍卫士随处可见他们穿着黑环甲在大街小巷巡逻铁棍从不离手。市集里满是衣着破烂变卖家产的人有人肯出价他们就卖……却几乎没有卖肉菜的农夫少数几个摆出食物的摊位要价竟高达一年前的三倍。有个小贩沿街叫卖串在肉叉上的烤老鼠。“新鲜老鼠哪!”他高声喊着“新鲜老鼠哪!”新鲜的老鼠当然比腐烂的老鼠要可口可令人心惊的是那些老鼠看起来竟比屠夫卖的肉更诱人。到了面粉街提利昂只见家家店门都有守卫站岗他不禁心想:看来在非常时期花钱雇佣兵都比面包来得便宜。 “莫非没粮食运进城?”他对维拉尔说。 “少得可怜”侍卫队长承认“河间地区战事连连蓝礼大人又在高庭兴兵作乱西、南两条大路都被封锁了。” “我那亲爱的姐姐有何应对之道?” “她正逐步恢复国内治安”维拉尔向他保证“史林特大人将都城守备队的人数增加到以前的三倍太后则派了一千名工匠兴建防御工事。石匠负责加厚城墙木匠制作上百的巨弩和投石车制箭匠忙着造箭铁匠则锻造刀剑炼金术士公会也愿意提供一万罐野火。” 提利昂一听这话略感不安地在马鞍上动了动。他很高兴瑟曦并未置身事外但燃烧剂着实不牢靠一万罐这种东西足以把君临烧成灰烬。“我姐姐哪有钱买这么多?”劳勃国王死后给王室留下巨额债务这已经不是秘密而练金术士又绝非大公无私。 “大人小指头大人总有办法弄到钱。他规定进城的人都得缴税。” “嗯行之有效”提利昂嘴上轻描淡写心里却想:聪明好个既聪明又残酷的办法。成千上万的人为了躲避战事纷纷逃往君临以为这里比较安全。他在国王大道上亲眼见到汹涌人潮:母亲带着小孩忧虑的父亲则用贪婪的眼神盯着他的坐骑和马车。等这些人抵达城外一定会散尽家财换取高耸的城墙以为屏障……但他们若知道野火这回事或许就会重新考虑。 我今晚在此过夜 高挂破铁砧招牌的旅店位于城墙的视线范围内靠近诸神门他们早上就是从此处进城。一进庭院便有个小男孩跑来扶提利昂下马。“带你的人回城堡”他对维拉尔说“我今晚在此过夜。” 侍卫队长有些犹豫。“大人这里安全吗?” “这个嘛我告诉你队长今儿早上我从这里离开时里面已经住满了黑耳部的山民。跟齐克之女齐拉住在一起没人能绝对安全。”说完提利昂跛着脚朝大门走去留下一头雾水的维拉尔。 他挤进旅店大厅一阵欢笑便迎面袭来。他认出齐拉的嘶声大笑和雪伊银铃般的轻笑。女孩坐在炉边正就着一张圆木桌啜饮葡萄酒身旁是三个他留下来保护她的黑耳部众还有一个背向他的胖子。他以为是旅店老板……但当雪伊叫出提利昂的名字来客却立刻起身。“亲爱的大人真高兴见到你。”太监脸上扑了粉嘴角挂着一抹温软的微笑装腔作势地说。 提利昂绊了一跤。“瓦里斯大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异鬼把这家伙抓去吧!他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他们? “如有打扰之处还请您见谅。”瓦里斯说“我突然想来瞧瞧您这位年轻小姐。” “年轻小姐”雪伊重复一遍玩味着这几个字。“大人您只说对了一半我只是年轻。” 十八岁提利昂心想你才十八岁还是个妓女但脑筋转得快在床上灵活得像只小猫一双乌黑亮的大眼睛一头柔顺滑溜的黑秀还有一张又甜又软又饥又渴的小嘴……这都是属于我的!你这太监真可恶!“瓦里斯大人我看打扰的人是我。”他勉力顾及礼节“刚才进门时您似乎正有说有笑。” “瓦里斯大人称赞齐拉的耳朵说她一定杀了很多人才能得到这么漂亮的项链。”雪伊解释。听她称呼瓦里斯“大人”令他很气恼因为那是她枕边细语时所用的语气。“但齐拉说杀人的都是懦夫。” “勇者会留敌人一命让他将来有机会洗清耻辱凭本事赢回耳朵。”齐拉是个皮肤黝黑的瘦小女人脖子上挂着一条恐怖的项练提利昂找机会数过不多不少足足用四十六只风干起皱的耳朵串连而成。“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无所畏惧。” 雪伊笑道:“接着大人又说如果他是黑耳部的人大概别想睡觉了否则梦里全都是只剩一只耳的人。” “我倒没这个困扰”提利昂说“我很怕敌人只好把他们通通杀光。” 瓦里斯嘻嘻笑道:“大人您要不要同我们喝两杯?” “我就喝一点吧。”提利昂在雪伊身边坐下。他很清楚整件事意味着什么可惜齐拉和女孩似乎不懂。瓦里斯此行是来传达讯息的他说:“我突然想来瞧瞧您这位年轻小姐”实际的意思却是:你想把她藏起来可我不但知道她是谁还知道她在哪里现在我不就找上门了?他很纳闷究竟是谁出卖了自己旅店老板?马厩小厮?城门守卫?还是……他手下的人? “每次回城啊我都爱走诸神门。”瓦里斯一边为大家斟酒一边告诉雪伊“城门楼雕刻得真漂亮每回见了都教我掉眼泪。那些眼睛……真是栩栩如生你说是吧?彷佛注视着你从闸门下走过。” “大人这我就没留意了”雪伊回答“既然您这么说明儿一早我专门去瞧瞧。” 你就省省力气吧小宝贝。提利昂一边想一边晃着杯中的酒。他才不在乎什么狗屁雕刻他吹嘘的是自己那双眼睛。他话中的意思是:他正密切监视着我们我们刚一进城便已被他掌握了动向。 “出门的话要多留心啊好孩子”瓦里斯说“君临最近不怎么安全。我虽对这里的街巷了若指掌可要我像今天这样孤身一人手无寸铁还差点不敢来呢。唉眼下时局危殆法外凶徒四处横行手中刀剑冰冷心地更是冷酷无情啊。”这话的意思是:既然我可以孤身一人手无寸铁地来到这里其他人当然更可以手提刀剑找上门来啰。 雪伊却只笑笑“他们要敢骚扰我就等着少只耳朵被齐拉轰出去吧!” 瓦里斯听了放声怪笑彷佛这是他这辈子所听过最有趣的事然而当他转头面对提利昂时眼中却毫无笑意。“您这位年轻小姐真是和蔼可亲得紧换作是我我会非常小心地照顾她。” “我正打算这么做。谁要敢对她不利哎可怜我个子这么小实在不够格当黑耳部人也不好妄称勇敢。”听到了吧?死太监我也会玩这套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就要你的命。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瓦里斯起身“大人我想您一定累坏了我只想表示欢迎之意让您知道我很高兴您回来。朝廷正亟需着您。您看到那颗慧星了没?” “我个子矮眼睛可没瞎。”提利昂道。在国王大道上慧星几乎占据了半面天空完全遮蔽了新月的光芒。 “街上的老百姓称之为‘红信使’”瓦里斯道“他们说这颗慧星宣示着新王现世并警告随之而来的血与火。”太监搓搓扑过粉的双手“提利昂大人我走之前可否给您猜个谜语?”他没等对方回答“三位地位显赫之人坐在一个房间一位是国王一位是僧侣最后一位则是富翁。有个佣兵站在他们中间此人出身寒微亦无甚才具。每位显赫之人都命令他杀死另外两人。国王说:‘我是你合法的君王我命令你杀了他们。’僧侣说:‘我以天上诸神之名要求你杀了他们。’富翁则说:‘杀了他们我所有的金银珠宝都给你。’请告诉我究竟谁会死谁会活呢?”说完太监深深一鞠躬踩着软底拖鞋匆匆离开旅店大厅。 活下来的是富翁 他离开之后齐拉哼了一声雪伊则柳眉一皱“活下来的是富翁对不对?” 提利昂若有所思地啜着酒“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想得视那个佣兵而定。”他放下酒杯“走吧我们上楼。” 他们同时起步可到头来她却得在楼梯顶端等他因为她那一双腿纤细敏捷他却是两腿奇短育不良走起路来痛得要命。但当他上楼时她却笑盈盈地揶揄他:“有没有想我啊?”她边说边牵起他的手。 “想得疯。”提利昂承认。雪伊身高仅略过五尺但他依旧得抬头仰望……好在看的是她他倒不在乎因为她实在太可爱了。 “等您住进红堡您会一天到晚想我的。”她领他进房一边说。“尤其是您孤伶伶一个人睡在相塔冰冷的床上的时候。” “可不是嘛。”提利昂恨不得能带她同去却被父亲大人明令禁止。泰温公爵很明白地命令他:“不准你带那个妓女入宫”带她进城已是他违抗的最大限度。她必须了解他所有的权威都来自于父亲。“你不会离我太远”他保证“你会有一栋房子还有守卫和仆人我一有机会就来找你。” 雪伊把门踢上。透过结雾的窄窗玻璃他分辨出坐落于维桑尼亚丘陵顶的贝勒大圣堂但真正吸引提利昂的却是眼前另一番景象。雪伊弯身抓住外衣裙摆上拉过头脱下丢到一旁。她从不穿内衣。“那您可就别想休息啦”她边说边站到他面前一手搁在屁股上浑身赤裸肌肤粉嫩委实秀色可餐。“您一上床就想着我然后硬起来却没人帮你解决最后连觉也睡不着除非”她露出提利昂最喜欢的邪恶微笑“哎哟我说大人啊难不成相塔是手淫塔吗?” “把嘴巴闭上过来亲一个。”他命令她。 他尝到她唇上余留的酒香感觉到她小而坚挺的双乳贴上自己胸膛她灵动的指头朝他裤带移动。“我的狮子”他暂停接吻以脱下自己的衣服时她说“我亲爱的大人我的兰尼斯特巨人。”提利昂把她推向床上当他进入她体内时她的尖叫声大得足以吵醒坟墓里的圣贝勒指甲则在他背上留下一道道疤痕但他觉得没有任何疼痛能比这更愉悦。 笨蛋完事之后两人躺在凹陷的床垫上盖着乱成一团的被单他心里暗想你这笨蛋侏儒难道永远也学不乖吗?妈的她是个婊子她爱的是你的钱不是你的老二。你难道忘了泰莎?然而当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她一边乳头乳头立即变硬他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漏*点时在她胸部留下的咬痕。 “大人如今你成了御前相有什么打算呢?”当他捧起那团温暖诱人的软肉雪伊问。 “我打算做点瑟曦绝对料想不到的事”提利昂在她粉颈边轻声呢喃“我要……主持正义。” 第04章 布兰 布兰喜欢窗边坚硬的石座椅远胜温暖舒适的羽床毛毯。躺在床上四壁朝他压迫而来沉重的天花板悬在头顶;躺在床上卧室是他的牢房临冬城是他的监狱。然而在窗外广大的世界依旧呼唤着他。 虽然他不能行走不能攀爬不能打猎不能像以前一样拿木剑练习但他可以“看”。他喜欢坐在窗前看着远方钻石形玻璃窗棂里的蜡烛和炉火逐一点燃照遍临冬城的塔楼和厅堂;他也喜欢听冰原狼群对着星空歌唱。 近来他时常梦见狼。他们把我当成兄弟在对我说话啊每当他听见冰原狼的叫声便这么告诉自己。他几乎能听懂它们的话……并非全懂也非真懂好像就差那么一点……彷佛它们歌唱的语言他曾经通晓只是暂时遗忘。大小瓦德怕它们然而史塔克家人体内流的是奔狼的血液老奶妈说过的。“虽然每个族人身上的狼血并不等量”她还告诫。 夏天的叫声绵长而哀戚充满悲伤与思慕毛毛狗则较具野性。它们的嚎叫回荡在广场上、厅堂里充绕全城好似有大群冰原狼盘据临冬城而不只区区两只……原本的六只如今只剩下这两个。他们也在想念兄弟姐妹吗?布兰很想知道他们是在呼唤灰风和白灵呼唤娜梅莉亚和淑女的鬼魂吗?他们是否也希望兄弟姐妹们早日回家、重新团聚呢? “谁知道狼想些什么?”当布兰向罗德利克?凯索爵士问起狼嚎的原因时他这么回答。布兰的母亲大人南下之前任命罗德利克爵士为代理城主因此他身负重任无暇闲话。 “他们在呼唤自由。”法兰表示他是临冬城的驯兽长和他管的猎犬一样对冰原狼没好感。“它们不喜欢被关起来这能怪谁呢?野东西本该待在野外而不是圈在城里。” “它们想打猎。”大厨盖奇一边把板油块丢进大汤锅一边说“狼的嗅觉比人灵敏得多他们八成是闻到猎物的气味了。” 鲁温学士却不这么认为:“狼时常对月长嚎他们现在是对着那颗彗星叫。布兰你看它有多亮?他们想必把彗星当成了月亮。” 布兰把这番话告诉欧莎她听了却哈哈大笑。“你们家学士还没那两只狼聪明”女野人说“有些事灰老头忘了他们可记得很清楚。”听她这么一说他不禁全身抖连问她彗星所代表的意义她回答道“小子就是血与火没什么好事。” 关于彗星的含意先前布兰帮柴尔修士整理从藏书塔大火中抢救出来的卷轴时也向他问起过。“那是斩杀季节的剑。”他这么回答。没过多久白鸦便从旧镇带来秋天来临的消息所以他说的肯定没错。 老奶妈却不以为然 可老奶妈却不以为然而她的年纪比谁都大。“是龙”她边说边抬头嗅了两下。她的眼睛已经快瞎无法看到彗星然而她宣称自己闻得到。“那是龙啊孩子。”她坚持。老奶妈始终不曾称呼布兰为“王子”过去如此现在依然。 阿多只说了两个字:“阿多”他就只会说这个。 冰原狼依旧日夜号叫不止。城上的守卫低声咒骂兽栏的猎犬怒声狂吠马儿猛踢马厩瓦德兄弟在火边颤抖就连鲁温学士也抱怨晚上睡不好唯独布兰不以为意。自从毛毛狗咬伤小瓦德之后罗德利克爵士便把两只狼关在神木林里可是临冬城的石墙会拿声音变戏法有时候他们彷佛就在布兰窗户下方的广场上有时候他敢誓他们有如守卫一般在城墙上来回游走。他好想看看它们。 他时时注意到高挂在守卫室、钟塔以及更远处堡上空的彗星圆形的堡十分低矮石像鬼黑色的身形衬着远方紫红的天幕。(..tw无弹窗广告)曾经布兰对这些建筑的里里外外、一砖一瓦都了若指掌因为他全都爬过。他爬起墙来就像别的男孩跑楼梯那么轻松自如。过去城楼的屋顶是他的秘密基地残塔顶的乌鸦是他的知心朋友。 然而他却摔下楼去。 布兰不记得自己坠楼但他们都这么说所以他想应该确有其事。他差点就没命了呢。每当他见到意外生的堡塔顶那些历经风吹雨打的石像鬼雕像便觉腹部奇异的一紧。如今他不能攀爬、不能行走、不能奔跑、不能练剑曾经的骑士梦已经灰飞烟灭。 罗柏离城出征以前对布兰说过:他坠楼那天夏天长嚎不止之后他卧病在床期间也依旧嚎叫不息。夏天为他哀悼毛毛狗和灰风齐声加入悲鸣。而浑身浴血的信鸦捎来父亲死讯的那天夜里狼群彷佛也知道了。当时布兰和瑞肯正在学士的塔楼上讨论森林之子的种种故事夏天和毛毛狗却突然仰天长嚎淹没了鲁温的声音。 而今它们又为谁哀悼呢?莫非有人杀了那个曾是他哥哥罗柏的北境之王?莫非他私生子哥哥琼恩失足跌落长城?莫非母亲或两个姐姐出了意外?甚或别的事就如学士、修士和老奶妈想的那些? 假如我变成冰原狼我就能懂得他们的歌唱他满心期盼地想。在他的狼梦里他总会飞奔登上比任何塔楼都要陡峭的冰雪峰峦昂立于山巅满月临空俯瞰一切每次都是这样。 “呜呜呜~”布兰试着双手围住嘴巴举头朝彗星呼叫“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他嚎道声音是那么笨拙尖锐、空洞而颤抖这只是小男孩的号叫绝非狼吼。然而夏天却遥相应和浑厚的声音盖过布兰的细微呐喊接着毛毛狗也加入进来。布兰再度开口与之齐声高喊好似一群伙伴。 喊声引来鼻子长瘤的守卫“稻草头”他探头进房看见布兰朝窗外怪叫忙问:“王子殿下出了什么事?” 听他们称呼自己为“王子殿下”布兰总觉有些不对劲但他确是罗柏的继承人而罗柏是当今北境之王。他转头对守卫嚎叫:“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稻草头板起脸“你别叫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守卫退下把全身灰衣、脖子挂着颈链的鲁温师傅给找了来。“布兰那两只野东西还不够吵?你就别再火上浇油了。”他穿过房间摸摸男孩的额头。“这么晚了你快睡吧。” “我在跟他们说话。”布兰拨开他的手。 “要不我叫稻草头抱你上床?” “我自己能上床。”密肯在墙上钉了一排铁把手好让布兰可以用手在房间里活动。虽然行动迟缓又辛苦而且使肩膀痛得要命但他讨厌被人抱来抱去。“而且我现在不想睡。” “布兰人都要睡觉的即便王子也不例外。” “我一睡觉就变成狼”布兰别过头望向窗外的夜色。“狼会作梦吗?” “我想所有动物都会作梦可他们和人作的梦不一样。” “死人会作梦吗?”布兰问心里想着父亲。在临冬城下的阴暗墓窖一名石匠正在大理石上凿刻父亲的容貌。 “有人说会有人说不会。”学士回答“死人则无法表示意见。” “那树呢?” “树?不会……” “它们会的!”布兰突然肯定地说“它们会作树的梦。我有时候会梦见一棵树一棵鱼梁木就和神木林里那棵一样它在呼唤我。狼梦比较好我可以闻到东西有时还会尝到血的味道。” 鲁温学士拉拉磨伤脖子的颈链。“你该花点时间陪陪其他孩子” “我讨厌他们”布兰指的是大小瓦德。“我命令你送他们走!” 鲁温脸色凝重“佛雷家兄弟是你母亲大人的养子她特地送来这里你不能赶走他们况且这样做也不对若我们把他们赶走他们该去哪里呢?” “回家去啊!就因为他们你才不让夏天跟我在一起。” “佛雷家那孩子可没主动申请被咬”学士道“我也没有。” “是毛毛狗!”瑞肯的大黑狼性子很野有时连布兰都怕。“夏天从不咬人!” “你忘了吗?夏天硬生生咬掉一个人的喉咙就在这个房间!你必须面对现实你们兄弟在雪地里找到的可爱小狼如今已变成危险的野兽。佛雷家那两个小孩避开它们是明智的举动。” 要当真正的王子 “我们该把大小瓦德丢进神木林他们爱怎么当河渡口领主随便他们这样夏天就可以回来跟我睡了。既然我是王子为什么没人听我的话?我想骑小舞可酒肚子根本不放我出门。” “他做得很对狼林里危险四伏莫非你上次还没汲取教训?难道你想被强盗抓去卖给兰尼斯特家吗?” “夏天会救我”布兰倔强地坚持“作王子的应该有权出海航行、在狼林里猎野猪和参加长枪比武才对!” “布兰好孩子你何苦如此折磨自己呢?有朝一日你或许可以做这些但现在你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啊。” “我宁愿变成狼那样我就可以住在森林想睡就睡还可以去找艾莉亚和珊莎我能闻到她们的气味然后去救她们。罗柏打仗时我可以跟在他身边就和灰风一样。我会用牙咬掉弑君者的喉咙用力一撕然后战争就结束了大家都会回临冬城来。如果我是狼……”他嚎叫起来“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鲁温提高音量“要当真正的王子就该学会接受……” “啊呜呜呜呜~”布兰更大声地嚎叫“啊呜呜呜呜~” 老学士投降了“随便你吧孩子。”他露出既悲伤又嫌恶的神情离开了卧室。 剩下布兰一人学狼叫反而没意思了。过了一会儿他平静下来。谁说我没欢迎他们?他忿忿不平地自言自语。我是临冬城的城主名副其实的城主谁都不能否认。大小瓦德刚从孪河城来这里的时候原本吵着要他们离开的是瑞肯。他只是个四岁的小婴孩哭闹着要爸爸妈妈要罗柏不要这两个陌生人。当时布兰还得负责安抚他并欢迎佛雷家那对堂兄弟。他请他们在火炉边坐下与大家一起用餐喝酒事后就连鲁温师傅也称赞他表现很好。 但那是作游戏之前的事了。 这种游戏需要树干和棍棒各一还要流水也要大家一起喧闹。水是最重要的两个瓦德向布兰强调树干可以换用木板或几个石头找树枝来代替棍棒也行也不一定非得大呼小叫可若没有水源游戏便玩不成了。因为鲁温学士和罗德利克爵士说什么也不会让这群孩子跑进狼林找小溪他们便拿神木林中的黑水池当替代。两个瓦德从没见过会冒泡的天然热水池但他们都同意这样玩起来更有意思。 他们俩都叫瓦德?佛雷。大瓦德说孪河城中叫瓦德的人有一大批通通是跟着他们祖父瓦德?佛雷侯爵取的名字。“在临冬城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瑞肯听他们这么说便骄傲地回嘴。 游戏进行的方式是把树干放在水面上然后一个玩家手持木棍站在上面扮作河渡口领主每当其他玩家靠近他就说:“我乃河渡口领主来者何人?”被问的玩家得编出一套说词说明自己的来历以及为什么该让他过河。领主可以命令他们赌咒誓或回答问题但他们不一定得说实话只有所的誓具有约束力除非他们在誓言中说:“也许”。所以这游戏的诀窍就是趁河渡口领主没注意的情况下说“也许”然后就可以试着把领主打进河里自己来当掌管河渡口可一定要说了“也许”才行否则就判犯规出局。而当领主的人只要高兴随时可以把人打进水中也只有他能用棍子。 实际玩起来大家几乎不停地在推挤、扭打和落水以及大声争吵某人到底有没有说“也许”。大部分时间小瓦德都是河渡口领主。 他虽是小瓦德可长得又高又壮生了一张红脸和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大瓦德脸尖身材瘦小比他矮了足足半尺。“他比我大五十二天”小瓦德解释“刚出生时长得比我大可我长得快。” “我们是堂兄弟不是亲兄弟。”小个子的大瓦德补上一句“我是杰莫斯之子瓦德我父亲是瓦德大人第四任夫人所生的儿子。他是梅里之子瓦德他的祖母是瓦德大人的第三任夫人克雷赫家的。所以虽然我年纪比较大可在继承顺位上他排我前面。” “你只比我大五十二天而已”小瓦德不服气“况且孪河城根本就没我俩的份啦笨蛋。” “谁说没有?”大瓦德宣称“不过叫瓦德的可不只我们两个史提夫伦爵士有个孙子叫黑瓦德继承顺位排行第四。还有个红瓦德那是艾蒙爵士的儿子。还有个私生子也叫瓦德但他根本没资格继承封地他是瓦德?河文不是瓦德?佛雷。此外还有几个女生叫瓦妲。” “还有提尔啦你每次都忘记提尔!” “他姓‘瓦提尔’不是瓦德。”大瓦德轻快地说“而且他排我们后面所以无关紧要。反正我本来就不喜欢他。” 罗德利克爵士安排他们住进琼恩?雪诺以前的房间因为琼恩进了守夜人军团再也不会回来了。布兰很生气因为这让他觉得佛雷两兄弟彷佛要占据琼恩的位置。 玩游戏时他在旁边羡慕地看着大小瓦德与厨房小弟“芜箐”以及乔赛斯的两个女儿班蒂和席拉争闹。大小瓦德要布兰当裁判负责判定他们有没有说“也许”可他们一开始玩就完全把他丢在了一边。 叫喊和水声很快引来了更多小孩:狗舍小妹帕拉凯恩的儿子卡伦以及二汤姆他父亲胖汤姆与布兰的父亲都死于君临。过不多久他们便都全身湿透沾满泥泞了。帕拉从头到脚都是褐泥际还有青苔笑得喘不过气。自从浑身浴血的信鸦带来父亲死讯布兰便没听过这么多欢笑。要是我两脚完好一定把他们通通打落水中他苦涩地想有我在谁都别想当河渡口领主。 这样的感觉真棒 最后瑞肯也闻声跑进神木林毛毛狗紧随其后。他看到芜箐和小瓦德扭打着争抢木棍结果芜箐脚一滑噗通一声摔进水里双手乱挥。瑞肯随后大喊:“换我!换我了!我要玩!”小瓦德挥手让他过去毛毛狗也准备跟上。“毛毛别去”弟弟命令“这游戏狼不能玩你跟布兰待在一起。”狼乖乖照办…… ……没想到小瓦德木棍一挥结结实实打中瑞肯的肚子。布兰还不及眨眼黑狼便一跃扑过木板水中随即泛起血色大小瓦德惨叫着要闹人命瑞肯坐在泥泞中大笑阿多则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叫道:“阿多!阿多!阿多!” 奇怪的是从那之后瑞肯却喜欢上了大小瓦德。他们没再玩河渡口领主的游戏但玩了很多别的美女与怪兽、猫捉老鼠、进我的城堡等等。瑞肯带着大小瓦德一起去厨房掠夺馅饼和蜂蜜绕着城墙疯跑丢骨头喂狗舍的小狗吃并在罗德利克爵士锐利的目光监视下一同练习木剑。瑞肯甚至还带他们去过地底的墓窖石匠正在那里雕刻父亲的塑像。“你没这个权利!”布兰听说以后朝弟弟尖叫。“那是我们家的地方!史塔克家的地方!”可瑞肯根本不理。 卧房的门突然打开鲁温师傅手拿一个绿罐子走进来欧莎和稻草头跟他一道。“布兰我帮你调了一帖安眠药。” 欧莎伸出削瘦的双手抱起他以女人来说她个子算是很高而且力气极大毫不费力地就把他抱上了床。 “喝下这个你就不会作梦了。”鲁温学士一边取出塞子一边说“它会让你睡得香甜一夜无梦。” “真的?”布兰好希望是真的。 “真的快喝吧。” 布兰喝了。药水浓浊但加了蜂蜜所以容易吞咽。 “明天早上你就会觉得好多了。”鲁温朝布兰微笑拍拍他肩膀离开了。 欧莎留了一会儿“又作狼梦了?” 布兰点点头。 “小子你用不着勉强自己。我看过你跟心树讲话说不定这是诸神想要回答呢。” “真的吗?”他喃喃道觉得有点昏沉。欧莎的脸越来越模糊变成灰色。睡得香甜一夜无梦布兰想。 然而当黑暗覆罩他时他又回到了神木林正在青灰色的哨兵树和古老扭曲的橡树下无声游走。我又能走了!他兴奋地想。他隐约知道这是一场梦但即便在梦里行走也比现实中的卧室、墙壁、天花板和房门好得多。 林间很暗但彗星在为他引路所以他的步履踏实。他用四只完好而矫健的脚走着感觉到脚下的大地落叶的轻响厚重的树根和坚硬的磐石还有层层的腐殖质。这样的感觉真棒。 他的脑中是各种气味充满生命令人陶醉:温泉池中绿色烂泥的臭味脚掌下腐壤的浓郁香气还有橡树上的松鼠。闻到松鼠他想起了鲜血温热的味道想起了骨头在齿间碎裂满嘴唾液的感觉。不到半天前他才吃过东西然而死肉不过瘾即便那是鹿肉。他可以听见松鼠在头顶吱吱喳喳飞快跑安全地藏在树梢他们兄弟所到之处它们不敢下来。 他也能闻到弟弟的气味熟悉的气味和他那一身黑毛一样浓烈而朴实。弟弟正充满怒意地绕着高墙跑跳。他绕啊绕白天也绕晚上也绕从不疲累不断寻找……寻找猎物寻找出路寻找母亲寻找他的兄弟姐妹……他找啊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树林后面就是高墙用没有生命的人类岩石堆叠而成围绕着这片小树林。高墙虽然灰纹斑驳遍布青苔却坚实而高峻再大的狼也无法跳过。石山中唯一的几个洞被冰冷的铁条和碎木堵住弟弟每经过一个洞就会停下来怒露尖牙但阻隔依旧。 被关进来的头一天晚上他也做过同样的事但他现这没用。咆哮开不了路绕着墙跑无法把墙推走抬脚在树上作记号也不能把人赶开。世界缩小到只剩这一小块被高墙围绕的树林可在那之外人类岩石所筑成的巨大灰洞依旧耸立。临冬城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使他想了起来。在高如天空的人造绝壁之外真正的世界在呼唤。他必须回应否则必死无疑。 第05章 艾莉亚 他们黎明即起经过森林、果园和平整的农地穿越小村落、拥挤市镇以及建筑坚固的庄园赶路直到黄昏。入夜之后他们扎营休息就着“红剑”的光进餐。成年人轮班值守。透过树林艾莉亚常瞥见其他旅人的营火晃动。夜间的营火似乎越来越多白天里国王大道上的人潮也日渐汹涌。 不分昼夜人们源源不绝地出现有老有少有大有小有赤脚的女孩还有怀抱婴儿的妇人。有人驾着马车或是坐在牛拉的板车上颠簸行进但更多的人骑乘动物:犁马、小马、骡子或驴子只要能走能跑能打滚的都行。有个女人牵着一头奶牛并把她的小女儿放在牛背上。艾莉亚看见一位铁匠推着轮车车上装了他的全套工具:铁锤、火钳甚至还有铁砧。没过多久她又见另一人推着轮车经过不过躺在里面的却是两个用毛毯包裹的小婴儿。多数人徒步肩膀扛着家当脸上挂着疲惫而警戒的神情。他们都向南去朝着君临的方向只有极少数人愿意跟北上的尤伦一行搭两句话。她不知为何无人与他们同路。 旅人们多少都带着武器匕、短刀、镰刀和斧头艾莉亚时而还看到有人配剑。还有的人把树枝削成棍棒或做成粗手杖。他们经过时这些人往往会摸着武器把视线停留在马车上但最终还是相安无事。马车上的东西再好一次对付三十个人还是不好办。 他说的该不会是罗柏吧 用你的眼睛看西利欧说过用你的耳朵听。 某天一个疯女人在路边对他们尖叫:“笨蛋!他们会把你们杀光的!笨蛋!”她瘦得像稻草杆眼神空洞双脚染血。 翌日清晨有个油腔滑调的商人骑着一匹灰母马在尤伦面前停下表示愿用四分之一的价值买下马车和上面所有的货品。“我说朋友啊外面在打仗他们抢了你东西可是不会给钱的还不如把东西卖给我。”尤伦扭扭他的驼肩膀别过头去啐了一口。 同一天艾莉亚现路边有个小土堆专用来埋葬小孩这是他们上路以来见到的第一座坟墓。软泥堆上放了一颗水晶罗米本想据为己有但大牛要他别打搅死人。再往前走十里普雷德现了一整排新挖的坟墓。从那之后他们每天都会现新坟。 有天夜里艾莉亚突然惊醒只觉一种莫名的恐惧。头顶“红剑”与千颗繁星装饰着夜空。她虽听得见尤伦沉闷的打呼营火的哔啪甚至远处驴子的骚动却觉得夜晚奇特地宁静彷佛全世界都屏住了气息。这种静谧使她禁不住抖抓紧缝衣针她才继续睡去。 第二天早上普雷德没有醒来艾莉亚方才明白昨晚没听见的是他的咳嗽。于是他们也挖了个坟把这位佣兵埋在他昨晚入睡的地方。入土之前尤伦先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扒了下来。有人要了他的靴子有人拿了匕锁甲和头盔也各归新主。尤伦特地把他的长剑交给大牛对他说:“看你这双胳膊大概可以学学用这个。”有个叫塔柏的男孩在普雷德的尸体上洒了把种子这里以后便会长出一棵橡树标记他葬身之地。 当天傍晚他们在村庄稍事休息住进一个外墙爬满长春藤的旅店。尤伦数数钱包里的铜板决定让他们吃一顿热餐。“咱们还是老规矩晚上睡外面;不过这儿有间澡堂你们要是想抹点肥皂洗个热水澡就自己动手。” 虽然艾莉亚全身又酸又臭味道跟尤伦一样难闻她却不敢去洗。唉住在她衣服里的好些东西可是从跳蚤窝一路跟着她呢现在把它们淹死太也说不过去。塔柏、热派和大牛加入到排队洗澡的行列他们在澡堂前停下来其他人则全部挤进旅店大厅。尤伦还叫罗米拿了几大杯酒给那三个死囚他们手脚上铐被栓在车后面。 之后洗澡和没洗澡的人都凑在一起吃热腾腾的猪肉派和烤苹果旅店老板还额外请大家喝了一杯啤酒。“我有个弟弟也穿了黑衣不过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他本是个跑堂小弟聪明得很哪可惜有天他被人瞧见从大人桌上偷胡椒。唉他就喜欢那味道也就偷了那么一小撮但马尔寇爵士是个严厉的人。你们长城那儿可有胡椒?”看尤伦摇头老板便叹气“可惜了林克就好这口。” 艾莉亚一匙一匙地吃着热烘烘的派不时小口啜饮杯中的啤酒。记得父亲以前偶尔会让他们喝一杯啤酒珊莎喝了每次都会扮鬼脸说葡萄酒比这好多了但艾莉亚挺喜欢啤酒的味道。想到珊莎和父亲她又难过起来 旅店里都是往南走的人大家一听说尤伦他们朝北去顿时不屑之声四起。“走不出几步你就会回头”老板誓“往北是不成的田野给烧了大半留下来的人全躲在庄园里。无法无天的家伙早上刚走一茬晚上就又来一批。” “对咱们都没差”尤伦倔强地强调“管他徒利还是兰尼斯特跟守夜人都没关系。” 徒利大人是我外公啊艾莉亚想。对她来说当然有关系但她咬紧嘴唇继续默默静听。 “不只徒利和兰尼斯特”店主人说“还有打明月山脉来的野蛮人你倒是去跟他们说说理看。史塔克家的人也有分听说他们的年轻主子来了就那短命相的儿子……” 艾莉亚坐直身子竖耳倾听。他说的该不会是罗柏吧? “我听说那小子骑着狼打仗咧!”有个手拿酒杯的黄男子接口。 “鬼扯。”尤伦啐了一口。 “那个人可是亲眼看见的他跟我誓那匹狼大得跟马一样。” “哈德誓顶屁用!”店老板说“你成天誓要还钱老子可连半个铜板都没见着咧!”大厅里众人哄笑一团黄男子的脸全红了。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这年头连狼都不好过”一个脸色蜡黄身上绿披风沾满旅途风尘的男子话“神眼湖那一带啊狼群的胆子大得跟什么似的管他牛、羊还是狗见了就杀连人都不怕。晚上若是进到林子里可会送命哦!” “哎还不都是道听途说?是真的才有鬼!” “我表妹也跟我说有这么回事她可不是乱说闲话的主儿。”一名老妇人说“她说有这么一大群狼总共几百只通通都是杀人魔鬼领头的是只母狼简直就像是从第七层地狱里来的怪物!” 母狼?艾莉亚晃着啤酒满腹思量。神眼湖离三叉戟河近吗?她真希望自己有张地图。她就是在三叉戟河附近放走娜梅莉亚的。她并不想这么做但乔里说别无选择假如带着小狼一起回去她便会因咬伤乔佛里而被杀即使乔佛里被咬是活该也一样。他们大声叫骂了好半天还扔了石头最后是艾莉亚亲自丢中她冰原狼才不再尾随。她现在大概不认得我了吧?艾莉亚心想就算认得也一定会恨我的。 穿绿披风的男人接着说:“我还听说啊有次这只母老虎走进一个村庄……那天正好赶集到处都是人我告诉你它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一口把个婴儿从他母亲怀里叼走。这事后来给慕顿大人知道了他们父子几人誓要宰了它于是带着一群猎狼犬一路追到母狼的窝结果咧一伙人差点全部送命那群狗一只都没回来一只都没有。” 我拿棍子插你屁眼 “那只是谣言!”艾莉亚脱口而出根本来不及阻止自己“狼才不吃小婴儿!” “你懂个屁啊小子?”穿绿披风的人说。 她还没想到如何回答尤伦已经抓住她的手“这小鬼醉啦就这么回事!” “我才没喝醉他们不吃小婴儿……” “小鬼出去……你给我乖乖待在外面直到学会大人说话的时候闭上嘴巴”他用力把她朝通往马厩的边门推“快给我出去!顺便提醒马房小弟喂咱们的马儿喝水!” 艾莉亚浑身僵硬地走出去气得要命。[..tw超多好看小说]“他们不吃小婴儿!”她喃喃自语边走边踢石子石子滚到马车下停住。 “小子”一个友善的声音传来“可爱的小子。” 是被铐住的人中的一个在对她说话。艾莉亚小心翼翼地朝马车走去一手按上缝衣针的剑柄。 犯人举起空酒杯锁链喀啦作响。“某人想多喝一杯某人戴着沉重的手铐口很渴的。”三人中属他最年轻个子纤细面容清秀嘴上总挂着微笑。他的头一边红一边白因为被关在牢里加上长途跋涉显得又脏又乱。“某人也想洗个澡。”见到艾莉亚看他的目光他又说“某男孩可以多个朋友。” “我有朋友了。”艾莉亚说。 “我可没看到。”没鼻子的那个人说。他生得又粗又壮一双手大得吓人手臂、双脚和胸膛上都长满黑色体毛连背上也不例外。看到他艾莉亚不禁想起以前在插图书上见过的盛夏群岛的猩猩。由于他脸上那个洞教人很难一直注视他。 秃头的那个突然张嘴像只大白蜥一样嘶声怪叫把艾莉亚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她吃惊地现他张大嘴朝她吐舌头可那东西不像舌头倒像块割下的烂肉。“不要这样!”她冲口便道。 “在黑牢里某人无法选择同伴。”红白头的英俊犯人说。他讲话的语气不知怎的竟让她想起西利欧很像又很不像。“这两个人他们没有礼貌。某人必须请求原谅。你叫阿利对不对?” “他叫癞痢头”没鼻子说“一头一脸生着癞痢的瘦小鬼。小心啊罗拉斯人小心他拿棍子揍你!” “阿利某人必须为他的同伴感到羞愧。”英俊犯人说“此人很荣幸是贾昆?赫加尔从罗拉斯自由贸易城邦而来。早知道他就不离家了。此人两个被囚禁的同伴出身低贱他们是罗尔杰”他拿酒杯朝那个没鼻子的人挥了挥“和‘尖牙’。”尖牙又朝她嘶嘶怪叫露出一口锉尖的黄牙。“某人必须要有名字不是吗?尖牙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但他的牙齿非常利所以某人叫他尖牙他听了就会笑。你喜欢我们吗?” 艾莉亚连忙从马车旁退开“不喜欢!”他们伤害不了我她对自己说他们都被铐上了。 他把酒杯倒过来“某人会哭泣。” 无鼻的罗尔杰咒骂了一声将酒杯朝她扔来。虽然他戴着手铐行动不便但若不是艾莉亚躲跳及时沉重的锡杯很可能正中她的头。“你这小王八蛋还不快给我们拿酒来!快去!” “你别吵啦!”艾莉亚努力思索西利欧若是碰上这种事会怎么做。她抽出练习木剑。 “你过来啊!”罗尔杰说“你过来我就拿那根棍子插你屁眼活活干死你!” 恐惧比利剑更伤人。艾莉亚逼自己朝马车靠过去一步比一步艰难。猛如狼止如水。这些词句在她脑中响起西利欧一定不会害怕。她继续靠近直到几乎可以伸手触碰车轮这时尖牙突然站起伸手要抓她铁铐被弄得吭啷作响。由于镣铐的关系他的手够不到她只能在离她脸半尺的空中挥舞。他嘶声怪叫。 她挥棍打他狠狠地、准确地打在他一对小眼之间。 尖牙惨叫一声连忙后退接着使尽全身力气拉扯铁链链子滑行扭动拉紧艾莉亚听到大铁环紧扯着马车老旧的车板木头吱吱作响。他那一双惨白巨手拼命想抓她手臂上血管爆凸但始终不能挣脱最后他往后倒下血从脸颊上破掉的水泡里流出。 “某男孩很勇敢但不理智。”自称贾昆?赫加尔的人表示。 艾莉亚慢慢退离马车突然有人伸手摸她肩膀她立刻旋身再度举起木剑幸好来的是大牛。“你要干嘛?” 他防卫性地举起双手“尤伦叫我们不准靠近那三个人。” “我才不怕他们!”艾莉亚说。 “那你就是笨蛋我可怕死了。”大牛的手落到配剑柄上罗尔杰看了哈哈大笑。“我们快离开吧。” 艾莉亚拖着脚步任大牛带她绕到旅店前罗尔杰的笑声和尖牙的嘶叫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们。“要不要来练习打架?”她问大牛。她实在想找个什么来出气。 他吓了一跳朝她眨眨眼。几撮浓密的黑滑下遮住他深邃的蓝眼睛刚从澡堂出来头还是湿的。“我会伤到你的。” “不可能。” “你不知道我力气有多大。” “你不知道我动作有多快。” “阿利这是你自找的喔。”他抽出普雷德的长剑“这把剑虽是粗钢打造却是真剑喔。” 艾莉亚抽出缝衣针“这把剑是好钢打的比你的还真。” 大牛摇摇头“如果我砍到你你能保证不哭吗?” “你答应不哭我就答应。”她身子一侧摆出水舞者的姿势但大牛没动只朝她背后看。“怎么了?” “金袍子来了。”他面色一凛。 不可能!艾莉亚心想。可她一回头果真看见六个身穿黑环甲肩披金披风的都城守卫骑马自国王大道而来。其中一个是军官穿着黑釉胸甲上面缀了四个金碟子。他们在旅店前停下。用你的眼睛看西利欧的声音彷佛在向她低语。她的眼睛看到马鞍下的白汗沫显然马儿全狂奔了好长一段。止如水她拉着大牛的手躲到一丛高大的开花树篱后。 听说长城可冷着咧 “怎么了?”他问“你干嘛啊?放开我!” “静如影。”她小声说一边拉他蹲下。 几个尤伦监管的人正坐在澡堂前等着进浴盆洗澡。“喂你们几个!”一名金袍卫士喊道“你们是不是去加入黑衫军?” “可能吧。”一人谨慎地回答。 “小子你以为咱们不想吃你们这碗饭啊?”老雷森说“听说长城可冷着咧。” 金袍子的军官下了马“我接到命令要找一个男孩” 尤伦从旅店里走出来捻着纠结的黑胡子“是谁要找男孩?” 其他金袍卫士也陆续下马各自站在坐骑旁。“我们干嘛躲起来?”大牛小声问。 “他们要抓的人就是我。”艾莉亚小声告诉他。他的耳朵里都是肥皂的味道。“你不要吵。” “老头要他的人是当今太后不干你的事。”军官边说边从腰间抽出缎带“看这是太后陛下的御印和授权状。” 篱笆后大牛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阿利太后抓你做什么?” 她打了他肩膀一下“你安静啦!” 尤伦摸摸上了金黄封蜡的授权状“嘿这玩意儿真漂亮”他啐了一口“不过啊这孩子现在是咱守夜人的人不论他从前在城里干过啥事儿全都一笔勾消啦。” “老头太后可没兴趣听你表意见我也没有。”军官说“这孩子我要定了。” 艾莉亚开始考虑要不要逃走但她知道骑驴跑不过骑马的金袍子况且她已经厌倦了逃跑。马林爵士来抓她时她逃过后来父亲被杀她又逃了一次。假如她是个真正的水舞者就应该拿着缝衣针出去把他们通通杀光再也不逃避任何人。 “你谁也别想带走”尤伦倔强地说“这是有王法规定的。” 金袍卫士拔出一把短剑“这就是王法!” 尤伦看着刀刃“王法个屁不过是把剑。刚巧我也有一把。” 军官微笑道:“你这笨老头我有五个人。” 尤伦淬了一口“我有三十个。” 金袍子们哈哈大笑“就凭这种货色?”一个断了鼻梁的大个子说“谁先上?”他边喊边抽出武器。 塔柏从稻草堆里拾起一根草叉“我!” “不我!”胖胖的石匠凯杰克大叫一边自他从不离身的皮围裙里拿出铁锤。 “我!”库兹从地上站起来手里握着剥皮用的短刀。 “咱们哥俩好!”寇斯拉开长弓。 “我们全部一起上!”雷森说罢抓起他那根粗长的硬拐杖。 道柏光溜溜地从澡堂里走出来抱着一团衣服一看外面情形立刻把手上东西全丢下只剩他的匕。“是不是要打?”他问。 “应该是。”热派急忙趴在地上找石头丢。艾莉亚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她恨死热派了!他为何甘愿为她冒生命危险? 断鼻似乎仍觉得他们很可笑“吓吓你们这群大姑娘快把石头棍子丢下免得被打屁股哟。知不知道剑该握哪边啊?” “我知道!”艾莉亚绝不能让他们像西利欧一样为自己牺牲性命绝不行!她手握缝衣针挤过树篱摆出水舞者的姿势。 断鼻放声大笑军官上下打量她一番。“把剑收起来小妹妹我们不想伤害你。” “我不是女生!”她气得大喊。他们是怎么搞的?骑了大老远来抓她现在她就站在面前却只顾着笑话她。“我就是你们要的人。” “他才是我们要的人。”军官举起短剑朝大牛比了比他也走上前来跟她并肩站立手中握着普雷德的廉价武器。 军官犯了一个错误:他不该让视线离开尤伦即使只是一刹那。转眼功夫黑衣弟兄的剑已经贴上了军官的喉咙。“你谁都不许带走否则我就切开你喉咙瞧瞧里面长什么样。少来吓我告诉你店里头还有我十几个弟兄。如果我是你我会赶紧扔开手上那把菜刀屁股坐上那边的小肥马然后***给我逃回城去。”他啐了一口然后把剑用力地戳了一下。“快点!” 军官手指一松短剑落入尘土。 “这东西咱们就替你保管”尤伦说“长城守军永远需要好刀剑。” “算你狠这次不跟你计较我们走!”金袍卫士纷纷收起刀剑翻身上马。“老头你最好赶紧夹着尾巴跑回长城去否则下次给我碰上我把这狗杂种和你的人头一起带走!” “哼阵仗我见得多了你吓唬谁呢?”尤伦边说边用剑面一拍军官的马屁股让它快步朝国王大道奔去。军官的手下急忙跟上。 等他们跑出视线范围热派开始欢呼没想到尤伦看来更加光火怒道:“笨蛋!你以为他会罢手吗?下次他可不会这么客气不会给我看***授权状啦。把还在洗澡的人都叫出来咱们这就上路。赶一个晚上看能不能拉开一点距离。”他拾起军官遗落的短剑“谁要?” “我!”热派大叫。 “不准拿去对付阿利。”他剑柄在前交给男孩然后朝艾莉亚走来但他说话的对象却是大牛。“小鬼看来太后想要你咧。” 艾莉亚糊涂了“她抓他做什么?” 大牛眉头一皱“那她抓你干嘛?你只是只阴沟鼠!” “哼你也不过是个私生子啊!”难道他是假装私生子?“你本名叫什么?” “詹德利。”他的口气不太确定。 “我不知道别人抓你们俩干什么”尤伦道“总之他们别想得逞。两匹战马就给你们骑一见金袍子就给我往长城跑就当有只龙在后面追。你们放心他们不关心我们的。” 要我脑袋搬家 “可你除外”艾莉亚指出“刚才那个人说要你的人头。” “哼这个嘛”尤伦说“要我脑袋搬家我倒欢迎他试试看。” 第06章 琼恩 “山姆?”琼恩轻声唤道。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积灰和腐朽纸张的味道。在他面前是一座座高大的木书架顶端没入黑暗架上堆满了皮面装订的书册以及一箱一箱的古老卷轴。在房间某处有一盏油灯微弱的黄光从书堆中渗透出来。这里到处都是老旧纸张为避免引火琼恩吹熄了手中蜡烛跟随灯光在拱形天花板下的狭窄过道里穿梭。他一身黑衣、一头黑、一张长脸一双灰眼彷佛是黑暗中的阴影。他连双手都戴着黑色鼹鼠皮手套:右手是因为灼伤未愈左手则是因为手套戴一边显得很可笑。 山姆威尔·塔利弓着背坐在一张嵌进石墙壁龛里的桌子边。光线便是来源于悬挂他头顶的一盏油灯。他听见琼恩的脚步声抬起头来 “你整晚都在这儿?” “真的?”山姆似乎很惊讶。 “你没来和我们吃早餐你的床也没有睡过的痕迹。”雷斯特认为山姆弃营逃跑但琼恩不相信。当逃兵总还需要一点勇气而山姆是连那点勇气也没有的。 “已经早上了吗?在这下面没法知道时间。” “山姆你真是傻得可爱。”琼恩道“我跟你保证等我们只有又冷又硬的地面可睡你就会想念床的感觉了。” 山姆打个呵欠“伊蒙师傅派我下地窖来帮司令大人找地图我没想到……琼恩你看这些书从没见过这么多!有好几千本耶!” 他环顾四周“临冬城的藏书室也有百来本书。找到地图了吗?” “有啊有啊”山姆挥舞他肥如香肠的手指指着面前桌上散乱的书籍和卷轴。“起码有十几种。”他展开一张羊皮纸“这上面的墨水虽然已经褪色但你还是可以看出绘图者标示的野人聚落还有一本书……我放哪儿了?刚刚还在读。”他推开几张卷轴找出一本积满灰尘封皮腐烂的书。“就是这本”他语带虔敬地说“是一个姓雷德温的游骑兵写的讲述的是他从影子塔一路到冰封海岸的凄凉岬的旅行经过。上面虽然没有日期但他提到北境之王多伦·史塔克所以这一定是在征服战争以前完成的。琼恩他们和巨人作战呢!雷德温甚至和森林之子有过贸易往来这些全记在书里面。”他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手指翻页“你看他画了地图……” “山姆或许你也可以把我们这次巡逻的经过写下来。” 他本意是鼓励却说错了话山姆此刻最不需要别人提醒的就是从明天起他们将面对的命运。他随手翻动一些卷轴“地图还很多如果给我时间……这里乱成一团不过我有办法把一切都整理妥当我知道我能行但那得花上好多时间……唉说真的起码要好些年才行。” “恐怕莫尔蒙没法等那么久”琼恩从箱子里抽出一束卷轴吹掉上面厚厚的灰尘不料展开的时候卷轴竟有一小角从他指间剥落。“你看这张快碎了。”他看着褪色的字迹皱眉。 “轻一点。”山姆绕过桌子从他手中接过卷轴像是对待受伤动物似地捧着。“重要的书籍记录在需要时常被誊抄。这里最老的书说不定被抄过五六十次呢。” “哎可这张没什么好抄的。二十三桶盐渍鳕鱼十八罐鱼油一桶腌……” “这是张货物清单”山姆说“或是买卖的收据。” “谁管六百年前的人吃多少鳕鱼啊?”琼恩不禁纳闷。 “我就会”山姆小心翼翼地把卷轴放回原本的箱子“从帐目里你可以学到很多真的我不骗你。比方说你可以从中得知当时守夜人军团有多少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吃些什么东西……” “他们吃的还不就是食物?”琼恩道“他们的生活和我们有什么两样?” “那你可就错啰琼恩这里处处是宝藏哪。” “你说是就是吧。”琼恩半信半疑。所谓的“宝藏”应该是指黄金、白银和珠宝决非灰尘、蜘蛛和腐烂皮革吧? “我是说真的耶!”胖子激动得冲口而出。他年纪比琼恩大依法已经成年可他怎么看都还像个孩子。“我找到鱼梁木上人面的画像一本关于森林之子语言的专著……还有连学城都没有的作品比如古瓦雷利亚流传下来的卷轴千年之前的学士所做的季节变化纪录……” “书又不会跑等我们回来再看也不迟嘛。” “那也要我们回得来……” “熊老这次所挑的两百个弟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其中更有四分之三是游骑兵况且‘断掌’科林还会从影子塔带一百弟兄来跟我们会合。就算待在角陵你父亲大人的城堡里也不会比这更安全了。” 山姆威尔·塔利勉强挤出一丝哀伤的笑容“我在父亲的城堡里本来也不怎么安全。.tw[]” 诸神对人的种种残酷捉弄莫不以此为甚琼恩不禁想。迫不及待想参加这次长征的派普和陶德必须留守黑城堡需要面对鬼影森林的却是山姆威尔·塔利。他是个自承懦弱的的人肥胖无比胆子奇小骑马舞剑样样不行。可熊老打算随军携带两笼信鸦以便沿途将讯息送回城堡而伊蒙学士双眼已盲身子又太过孱弱无法与他们同行只好由他的事务官代替。“山姆我们需要你照顾信鸦我自己也需要你帮忙照着葛兰确保他小心一点。” 那他一定是傻子 山姆的下巴抖了抖“又不是只有我能照顾信鸦换你或葛兰也行这事谁都做得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我可以教你怎么弄你也识字帮莫尔蒙大人写信不会比我差。” “我是熊老的事务官我得跟在他身边照顾他的坐骑帮他搭帐篷没时间照顾鸟儿的。山姆你过誓已经是守夜人的一员了。” “守夜人不该害怕对不对?” “我们谁不害怕呢?要有人不怕那他一定是傻子。”过去这两年来已经有太多游骑兵下落不明其中也包括琼恩的叔叔班扬·史塔克。他们在森林里找到叔叔的两名手下均惨遭杀害尸更在寒夜中死而复生。琼恩一想起这事灼伤的手指便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至今他依旧会在梦中看到尸鬼奥瑟那双燃烧的蓝眼和黑冷的双手但这些可不能对山姆提起。“我父亲对我说过不必为恐惧而羞耻重要的是如何去面对。走吧我帮你拿地图。” 山姆怏怏不乐地点点头。书架摆放得非常紧密彼此间隔很窄仅容一人通行。走出地窖便来到弟兄们称为“虫道”的隧道蜿蜒曲折的虫道位于地下连接着黑城堡的堡垒和塔楼。夏日之际除了老鼠横行鲜少有人使用虫道可到冬天就大不一样。当积雪深达五十尺夹杂冰霜的北风呼啸而至时联系黑城堡各处的唯有这些通道。 那样的日子就快到了吧他们爬出地窖琼恩一边想。他已经在伊蒙学士那儿亲眼目睹了报告夏日终结的使节一只来自学城通体雪白和白灵一样沉静的信鸦。他在童年时代曾经见识过冬天的景象不过大家都说那个冬天既非苦寒更不漫长。这次可不一样他打骨子里感觉得到。 等他们登上级级陡峭石梯走回地面山姆已经像铁匠的风箱一样气喘吁吁。迎面一阵劲风吹得琼恩的斗篷劈啪作响。白灵趴在谷仓的篱笆墙下睡觉当琼恩走近它便一跃而起跟在他们身后毛茸茸的白尾巴竖得笔直。 山姆眯眼朝长城望去。城墙巍然耸立俨然如一座七百尺的冰封绝壁。琼恩时而觉得长城似有生命自有其心绪变换。冰壁的颜色随着光线移动而改变有时是河流冻结的深蓝有时是堆积陈雪的污白若有流云蔽日则又黯淡下来成了凹凸山石的浅灰。长城向东西两面延伸直至视线尽头其庞然之势使得墙下的木造堡垒和石砌塔楼都显得微不足道。它就是世界的尽头。 而我们却要越墙北进。 晨空中飘着几朵浅灰薄云但在云层之外依旧可见那淡红的线条。黑衣弟兄们把这颗天际的流浪星叫做“莫尔蒙的火炬”半开玩笑地说这一定是天上诸神特地送来指引老人穿越鬼影森林的。 “这慧星好亮白天都看得见。”山姆举起一叠书遮眼。 “别管慧星了熊老要的是地图。” 白灵跑到前面。少了去鼹鼠村妓院挖宝醉酒的游骑兵早晨的营区显得十分空旷。连葛兰都去了。派普、霍德和陶德为庆祝葛兰初次出任务决定付钱买女人帮他完成初次。琼恩和山姆也在受邀之列不过对山姆而言妓女和鬼影森林是差不多同样可怕的东西琼恩则没那个念头。“你们要怎么随便”他对陶德说“我可是过誓的。” 经过圣堂时他听见里面传来高声吟唱的圣歌。战争来临的前夕有人想干妓女有人想求神灵琼恩不知道嗣后哪边会比较满意只是圣堂和妓院一样对他没有吸引力。他所信仰的诸神以荒野为宗庙那里的鱼梁木伸展着苍白如骨的枝干。七神在长城外没有力量他心想但我的神却等着我呢。 兵器库外安德鲁·塔斯爵士正在操练昨晚刚到的新兵。人是康威带来的他和尤伦等人一样行走七国各地专司为长城守军招募人手。这群人中包括一个拄木杖的灰胡老头两个看起来像兄弟的金男孩一个脂粉味重的青年身穿脏污的缎子外衣还有一个衣着破烂、有只木头假腿的人以及一个自以为厉害、不住傻笑的愚汉安德鲁爵士正在矫正他的错误想法。跟前任教头艾里沙·索恩爵士相比安德鲁温和了许多不过被他操练下来照样浑身带伤。(..tw)一见有人挨打山姆就皱起眉头。琼恩·雪诺倒是很专注地看他们过招。 “雪诺你觉得他们如何?”唐纳·诺伊站在兵器库门边上身赤裸围着一条皮围裙断掉的左手也裸露在外。虽然诺伊大腹便便胸膛宽阔鼻子扁塌下巴长满黑须委实不怎么好看但琼恩见到他却很高兴因为事实证明武器师傅是个好朋友。 “他们一身夏天的味道”琼恩一边说一边看着安德鲁爵士朝对手冲锋将其撞翻在地。“康威从哪儿找来这些人?” “海鸥镇附近某个领主的地牢”铁匠回答“一个强盗一个理匠一个乞丐两个孤儿还有个小男妓。我们得靠这种货色来守护王国。” “他们能行”琼恩朝山姆会心一笑“我们不也一样?” 诺伊把他拉近“你哥哥的事听说了没?” “昨晚听说的。”康威和那群新兵把新闻带来北方昨晚全大厅谈论的都是这个。琼恩还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感觉。罗柏当了国王?那个从小和他一起玩耍打架一起喝下生平第一杯酒的哥哥?可是哺育我们的不是同一个母亲的奶水所以如今罗柏会用镶珠宝的酒杯啜饮夏日红而我则会跪在某条不知名的小溪边吮吸捧起的融雪。“罗柏一定能当个好国王。”他虔诚地说。 他那两个弟弟呢? “是吗?”铁匠直勾勾地盯着他“小子我也希望如此。以前我对劳勃也是这么希望。” “听说他的战锤就是你打的。”琼恩想起来。 “没错我曾是他的手下拜拉席恩家族的部属风息堡的铁匠和武器师傅直到我少了这条胳膊。我还记得史蒂芬大人被大海卷走前的音容笑貌他那三个儿子打从出生命名起我就看着他们长大。我告诉你劳勃戴上那顶王冠后整个人就变了。有些人生来就该打仗和剑一样若把它们挂起来就只等着生锈吧。” “他那两个弟弟呢?”琼恩问。 武器匠沉吟片刻“如果说劳勃是真钢那史坦尼斯就是纯铁又黑又硬又坚强却也容易损坏和铁一样弯曲之前就会先断掉。至于蓝礼嘛他像是闪闪光的亮铜看起来漂亮实际却不值几个钱。” 罗柏又是何种金属呢?琼恩不敢问。诺伊从前是拜拉席恩家的人恐怕他认为乔佛里才是合法的国王罗柏则是叛徒一个吧。在守夜人的弟兄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决不能对这种事做深入讨论。长城守军来自七国各地不论一个人过多少誓旧爱和亲情终究难以泯灭……这点琼恩自己便深有体会。就连山姆也有困惑:他的家族宣誓效忠高庭而高庭的提利尔公爵如今支持蓝礼。所以最好别多谈这些守夜人军团是不偏不倚的。“莫尔蒙大人等着我们呢”琼恩说。 “那我就不耽搁你们了快去找熊老吧。”诺伊拍拍他肩膀微笑道“雪诺明天开始愿诸神与你们同在把你叔叔给我找回来听到了没?” “嗯一定!”琼恩向他保证。 自从居所被烧后莫尔蒙总司令便改驻国王塔。琼恩把白灵留在门口的守卫处。“又要爬楼梯”他们一边上楼山姆一边抱怨“我最讨厌楼梯。” “哎好在森林里没有。” 他们刚进书房乌鸦便一眼现。“雪诺!”它厉声叫道。莫尔蒙原本正在谈话“你们花的时间可不少”他推开桌上吃剩的早餐清出空间。“放这里我等会儿看。” 索伦·斯莫伍德是个体格结实的游骑兵下巴的线条不明显嘴巴更是埋藏在一小撮胡子下。他原本和艾里沙·索恩交好因此对琼恩和山姆素无好感只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依我之见”他毫不理会刚来的两人继续对莫尔蒙说“总司令应该坐镇黑城堡负责统筹和管辖。” 乌鸦拍拍黑翅膀“我!我!我!” “哪天等你当上总司令爱怎样便怎样。”莫尔蒙对游骑兵道“但依我之见呢一来我还没翘辫子二来弟兄们也没推举你取代我的位子。” “现在班扬·史塔克和杰瑞米爵士都死了我就是席游骑兵。”斯莫伍德固执地说“应该由我来指挥出击。” 莫尔蒙无动于衷。“班是我派出去的在他之前我还派了威玛爵士我可不想把你也送出去然后坐在这儿干等直等个昏天黑地才终于放弃希望判定你也弃尸荒野。”他指出。“还有在我们确定史塔克死亡之前他依旧是席游骑兵。就算他真死了也该由我来指派继任者轮不到你作主。好啦少浪费我时间我们天一亮就得出你没忘吧?” 斯莫伍德立正“是大人。”出去的时候他朝琼恩皱了皱眉头彷佛在责怪他。 “席游骑兵?”熊老的视线停在山姆身上“我还不如让你当算了!就有人这么厚颜无耻竟然当着我的面嫌我老比不上他啦!小子我看起来老吗?”莫尔蒙的头早已逃离他遍布老人斑的头皮却在他的下巴重新集结一大丛毛茸茸的灰胡几乎遮住了胸部。他用力一捶胸膛“我看起来虚弱吗?” 山姆张开嘴却只出一点可怜的尖声他向来很怕熊老。“当然不大人”琼恩赶忙接话“您强壮得像……像……” “雪诺少来哄我你很清楚我不吃这套。来让我瞧瞧地图。”莫尔蒙粗鲁地翻看起地图每张都只看一眼咕哝一声。“你只找到这些?” “我……大大大人”山姆结巴起来“还……还有很多可可可是……那里很……很乱……” “这些都太旧了。”莫尔蒙抱怨他的乌鸦也厉声应和“旧了!旧了!” “聚落的位置或许会改变但丘陵和河流的方位是一样的。”琼恩指出。 “这倒是。塔利乌鸦挑好了没?” “伊伊伊蒙师傅打打打算今晚再再再挑喂喂喂完它们之后。” “我要他最好的鸟儿不仅聪明还要够强壮。” “强壮!”他的乌鸦一边整理羽毛一边叫“强壮!强壮!” “若是我们全被宰了我得让继任者知道我们死在哪里怎么个死法。” 此言一出山姆威尔·塔利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莫尔蒙往前靠去“塔利从前我还只有你一半年纪的时候我母亲跟我说如果我张开嘴巴傻站着黄鼠狼可能会误以为我嘴巴是它老巢然后一溜烟钻进喉咙去。所以你有事就赶快说否则小心黄鼠狼。”他粗鲁地挥手示意他退下“你走吧我忙得很没空听你胡扯。我想学士那儿应该有工作等着你。” 山姆吞吞口水向后一退连忙快步离去还差点绊倒在草席上。 “这小子真像看起来那么蠢吗?”他走之后司令开口问。“蠢!”乌鸦埋怨道。莫尔蒙没等琼恩回答“他父亲大人在蓝礼国王的朝臣中颇有份量我本有心派他……算了叫这个蠢话连篇的胖小子去见蓝礼恐怕没好结果。我请亚耐尔爵士去好了他比较沉稳况且他母亲还是绿苹果佛索威家的人。” 彷佛依旧有生命 “大人可否容我问一句您向蓝礼国王所求何事呢?” “小子我跟每个国王要的东西还不都一样?士兵、战马、刀剑、盔甲、谷物、乳酪、酒类、羊毛、钉子……守夜人军团一点不挑剔别人给什么咱们照单全收。”他的手指在粗木桌面上敲打“假如风向顺遂艾里沙爵士在一个月内便会抵达君临但小毛头乔佛里会不会理睬他这我可就不敢说了。兰尼斯特家对咱守夜人从没好过。” “但索恩带了尸鬼的手可以提起他们的注意。”那是一件恶心的东西颜色惨白长了黑色的手指装在罐子里还扭个没完彷佛依旧有生命。 “我倒希望咱们还有一只好让蓝礼也瞧瞧。” “戴文说长城外什么都有。” “得了吧‘戴文说’。上回他出巡逻还说什么看到十五尺高的巨熊。”莫尔蒙哼了一声“从前有人说我老妹找头熊当情人这比那还离谱。虽然这是个死人会走路的世界……唉就算这样一个人还是该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亲眼见过死人走路但我可没见什么巨熊。”他审视琼恩良久“不过我们谈的是手你的手还好吧?” “好多了。”琼恩脱下鼹鼠皮手套给他看。从手掌到肘部疤痕遍布班驳的红嫩皮肤虽仍不便伸缩但已经逐渐愈合。“还有点痒但伊蒙师傅说这是好现象他给了我一种药膏让我带着路上涂。” “用长爪方便吗?” “没问题”琼恩伸出手指依学士吩咐的方式握拳然后张开。“伊蒙师傅要我每天这样活动就能保持指头的灵敏。” “伊蒙眼睛虽然瞎了脑袋可清楚得很。希望诸神保佑让他再活个二十年。你知道他原本可能当上国王吗?” 琼恩大吃一惊“他只对我说过他的父亲是国王可……我以为他不是长子。” “他的确不是。他的祖父是戴伦·坦格利安即国王戴伦二世就是他将多恩领并入王国。他依协议娶了一位多恩公主而她为他生了四个儿子。伊蒙的父亲梅卡是其中的幼子而伊蒙则是梅卡的三子。注意虽然斯莫伍德把我说得老朽不堪但这些都是在我出生之前很久的事。” “听说他的祖父为他取名伊蒙是为了纪念龙骑士伊蒙王子。” “没错人们不是常说伊蒙才是戴伦国王真正的父亲而不是‘庸王’伊耿四世么?可是呢咱们的伊蒙生来便没有龙骑士的武艺。他老说自己动作慢只有脑筋转得快。难怪被他爷爷送去学城当时他才九、十岁吧我想……他在继承顺位中排在第九或第十。” 琼恩知道伊蒙师傅早已年逾百岁要将这位身体孱弱、肌肉萎缩、满脸皱纹、双目失明的老人想成与艾莉亚同龄的小男孩实在很古怪。 莫尔蒙续道:“当伊蒙的大伯也就是王位继承人在一次比武大会上意外身亡时他还在埋书堆呢。他大伯本有两名子嗣可没过多久便相继死于春季大瘟疫。戴伦国王也同时染病去世因此王位传给了戴伦的次子伊里斯。” “‘疯王’伊里斯?”琼恩糊涂了伊里斯是劳勃之前的国王距今应该没这么久啊。 “不那是伊里斯一世。劳勃推翻的是二世。”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啊?” “我看总有八十年了吧”熊老道“说不确切当时连我都还没出生伊蒙却已造好了大半颈链。伊里斯依照坦格利安家的传统娶了妹妹为妻之后又统治了十多年。伊蒙则宣誓成为学士随后离开学城去为某个贵族服务……直到他的伯父过世且未留下子嗣。铁王座由是传给了戴伦国王最后一个儿子即伊蒙的父亲梅卡。新王将儿子们通通召回宫中他本打算让伊蒙担任重臣可伊蒙不愿篡取理当属于大学士的地位因而拒绝了。他去了长兄的城堡选择为他服务那一位也叫戴伦。可是呢这个戴伦不久也没了命身后只留有一个弱智的女儿。如果我没记错他好像是逛妓院染了梅毒。王国接下来的继承人是次子伊利昂。” “‘魔鬼’伊利昂?”琼恩知道这个人“自以为成龙的王子”是老奶妈的故事里特别恐怖的一个小弟布兰最爱听了。 “正是不过他称自己为‘明焰’伊利昂。某天晚上他喝过了头居然灌下一罐野火并对朋友夸口说野火可以使他成龙所幸诸神有眼只让他成为死尸一具。他死后不到一年梅卡国王也在对抗盗匪头目的战事中阵亡。” 琼恩对王国历史并非一无所知这都要拜鲁温学士所赐。“那一年召开过大议会。”他插话“全国诸侯决定放弃伊利昂王子年幼的儿子和戴伦王子的女儿而把王冠交给伊耿。” “你只说对了一半。他们本将王冠悄悄地献给伊蒙却也被他悄悄地拒绝了。他告诉他们:诸神托付给他的使命是服侍而非统治他下誓言就决不背弃纵然总主教愿意赦免他也不行。嗳只要头脑健全的人都不愿让伊利昂的后代坐上王位而戴伦的女儿不仅低能更非男性最后不得已只好改立伊蒙的弟弟为王这就是伊耿五世老王的四子的四子他们叫他”不该成王的王“。伊蒙深知自己倘若继续留在朝中难免被反对伊耿的人士利用于是他来到长城再未离去而让他的弟弟他的侄子他的侄孙一个接一个统治国事复又死去直到詹姆·兰尼斯特结束了龙之国王一族的血脉。” “国王!”乌鸦嘎嘎怪叫振翅飞过书房停在莫尔蒙肩上。“国王!”它摇头晃脑地又叫一声。 有朝一日会统治临冬城 “它好像很喜欢这个词。”琼恩微笑道。 “这个词容易说更容易讨人喜欢。” “国王!”鸟儿又叫。 “我想它希望您也有顶王冠大人。” “国内现在有三个王而我还嫌多了两个咧。”莫尔蒙伸出手指弹了一下乌鸦的下巴但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离开琼恩·雪诺。 他觉得事有蹊跷“大人您为何告诉我伊蒙师傅的事?” “不为什么”莫尔蒙动动身子皱紧眉头“你哥哥罗柏如今是北境之王你和伊蒙有了共同之处你们都是国王的兄弟。” “不仅如此”琼恩说“我们也都过誓。” 熊老响亮地哼了一声乌鸦也飞起来拍拍翅膀绕着房间转。“倘若每个背誓者都配来守长城我就不愁人手不够了。” “我早知道罗柏有朝一日会统治临冬城。” 莫尔蒙吹一声口哨鸟儿又飞回来歇在他手上。“领主和国王这是两回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玉米喂给乌鸦。“他们会给你哥哥罗柏穿上五颜六色的绫罗绸缎你却得一辈子黑衣黑甲;他会娶漂亮公主为妻膝下儿孙成群而你不仅永远无法结婚更别想生儿育女;罗柏高高在上统治四方你却只有做牛做马的份;别人骂你是‘乌鸦’却会尊称他为‘陛下’;他不管干下何等无聊事一律被诗人吹捧上天而你即便立下丰功伟业也注定籍籍无闻。假如这些对你一点都不困扰琼恩……那你就是个天大的骗子。你知道我说的没错。” 琼恩站起来全身紧绷犹如弓弦“如果这些真能对我造成困扰我这个私生子又该怎么办呢?” “你觉得呢?”莫尔蒙问“身为私生子你该怎么办?” “继续困扰”琼恩道“但坚守誓言。” 第07章 凯特琳 在凯特琳史塔克眼中儿子罗柏新铸的王冠宛如一顶重担沉沉地压在他头上。[..tw超多好看小说] 冬境之王的古老王冠早在三百年前托伦史塔克向征服者伊耿臣服时便已失传。他把王冠献给了伊耿而伊耿对之如何处置无人知晓。今天凭着霍斯特公爵手下铁匠的优良手艺罗柏的王冠正如故事中形容的那样宛如史塔克先王:青铜铸造的冠冕上刻先民的符文九根长剑形状的黑铁尖刺挺立其中。这顶王冠没有黄金、没有白银、没有珠宝装饰惟有钢铁和青铜沉暗而坚硬正是对抗严寒的冬之金属。 他们在奔流城的大厅里静待囚犯。她见罗柏把王冠往后推安放在蓬厚的棕上。没过多久他又往前拉接着转了转好像这能让他戴得更舒服。戴王冠不是件容易事啊凯特琳边看边想对一个年仅十五的孩子而言尤其如此。 等犯人带入罗柏便命取剑。奥利法佛雷剑柄在前递了上去儿子抽出宝剑横放于膝威压的意图非常明显。“陛下这就是您要的人。”徒利家的侍卫队长罗宾莱格爵士高声宣布。 “兰尼斯特!见了国王还不快快跪下?”席恩葛雷乔伊大喝罗宾莱格爵士把囚犯按倒。 他丝毫没有狮子的模样凯特琳暗忖。这位克里奥佛雷爵士的母亲是泰温兰尼斯特的妹妹吉娜夫人但他半分都没遗传兰尼斯特家著名的美貌和金碧眼他反而继承了父亲艾蒙佛雷爵士瓦德佛雷老侯爵的次子的体征生得一头纤细棕下巴短小脸形削瘦一双眼睛苍白无色水汪汪的还眨个不停。或许这是光线的关系吧奔流城下的地牢阴暗潮湿……近来又格外拥挤。 “克里奥爵士起来吧。”儿子的声音虽不若乃父那么冰冷却也不像十五岁的孩子。是战争迫使他提早成年。横放膝上的那把剑映着晨光刃缘微微闪亮。 然而使克里奥佛雷爵士焦虑的并非宝剑而是那头冰原狼。儿子将它取名为“灰风”它的身躯大如猎鹿犬身无赘肉毛色烟黑眼瞳宛若熔金。他缓步向前踱到被俘的骑士身边嗅了嗅。大厅里的所有人都能闻到恐惧的气息。克里奥爵士是在呓语森林一役中被俘是役灰风共咬断了五六个敌兵的咽喉。 骑士踉跄站起慌忙后退引得几名观者哈哈大笑。“谢谢您大人。” “‘陛下’!”外号“大琼恩”的安柏伯爵怒叱。在罗柏的北方诸将中属他嗓门最大……也最为忠诚勇猛至少他自己这么坚持。他是尊儿子为北境之王的第一人自然容不下任何对自己新王的不敬之举。 “陛下”克里奥爵士连忙改口“请您原谅。” 此人并不勇敢啊凯特琳心想说真的他比较像佛雷家的人而非兰尼斯特。换作他表哥“弑君者”想必是另一番态度。他们绝对无法逼詹姆兰尼斯特爵士那张俏嘴吐出陛下二字。 “我把你从牢里放出来是要你帮我送信到君临给你表姐瑟曦兰尼斯特。你将打着和平的旗帜并且我将派出三十名得力手下负责护送。” 克里奥爵士显然松了口气“我很乐意替陛下送信给太后。” “但你要知道”罗柏说“我可没放你自由。你的祖父瓦德大人率领佛雷全族上下归顺于我你的堂兄弟和叔舅们更在呓语森林之战中英勇奋斗可你却选择为狮子旗而战。既然如此你就是兰尼斯特家的人而非佛雷。我要你以骑士之名誉立誓一旦将信送达不日即携带太后的答覆返回此地继续作俘虏。” 请问要我带什么口信 克里奥爵士立刻回答:“我在此立誓。” “你的话大厅里每个人都听见了”凯特琳的弟弟艾德慕徒利爵士警告对方。由于父亲病危现在由他代表奔流城和三河诸侯言。“若你去而不返举国上下都会唾弃你出尔反尔的行径。” “我这个人说到做到。”克里奥爵士倔强地回答“请问要我带什么口信?” “我的和平条件。”罗柏手握长剑站了起来灰风立刻跑回他身边。整个大厅寂静无声。“你去对太后摄政王说只要她同意我的条件我就收起这柄剑结束彼此的纷争。” 凯特琳瞥见大厅后方高大而憔悴的瑞卡德卡史塔克伯爵推开一排守卫默默地走了出去。其他人则一动不动。对这些骚动罗柏不予理会。“奥利法拿信来。”他下令。侍从取走长剑递上一卷羊皮纸。 罗柏展开信纸“第一太后必须释放我的两个妹妹并让她们经由海路从君临安全返回白港。我在此宣告珊莎与乔佛里拜拉席恩的婚约正式解除。一伺我收到代理城主的通报确定她们已安然抵达临冬城我便会立刻释放太后的两位表弟侍从威廉兰尼斯特和你弟弟提恩佛雷并护送他们安全抵达凯岩城或者是任何她要求的地方。” 凯特琳史塔克真希望能读出隐藏在每张脸庞、每双起皱的眉头和每对紧抿的嘴唇之后的心绪。 “第二立即归还先父遗骸我们将遂先父所愿将他安葬于临冬城的墓窖让他和兄妹们一同长眠于地下。追随他死于君临的卫士们的遗体也必须归还。” 活人南下枯骨北归。奈德说得没错她心想他属于临冬城他一再重复可我听进去了吗?不我对他说:你一定要去去作劳勃的相不仅是为了我们家族更为了我们的孩子……都是我的错我一个人的错…… “第三家父的巨剑‘寒冰’必须送来奔流城交于我手。” 她看着弟弟艾德慕徒利爵士他站在一旁拇指勾着剑柄面色凝重如石。 “第四太后必须晓谕其父泰温公爵释放自绿叉河之役中俘虏的我方骑士和领主。他照办之后我也会立刻释放所有在呓语森林和奔流城之战中扣押的人质。詹姆兰尼斯特爵士除外我会留着他以确保他父亲表现良好。” 她审视着席恩葛雷乔伊促狭的微笑心中纳闷那代表着什么。这位青年的神色总像在享受什么秘密的玩笑凯特琳向来不喜欢这种调调。 “最后乔佛里国王和摄政太后必须公告全国放弃对北境和三河地区的统治权。从今往后我国与其不再有任何瓜葛而是一个自由独立的王国与古时无异。我国领土包括颈泽以北所有史塔克家族的封地以及三叉戟河及其支流流经的地区西起金牙城东迄明月山脉。” “北境之王万岁!”大琼恩安柏高喊挥舞起猪腿般粗大的拳头。“史塔克万岁!史塔克万岁!北境之王万岁!” 罗柏卷起羊皮纸“韦曼学士已经画好地图上面标示着我国主权范围。我们会让你带上一张去交给太后。泰温大人必须立即自我国边界内撤军并停止种种烧杀劫掠。摄政太后母子不能向我的子民抽取税收、索讨贡赋或徵求劳役必须立即解除我国领主与骑士向铁王座、拜拉席恩家族或兰尼斯特家族所立下之各种效忠、誓言、抵押、债务及义务。此外在双方同意的名单中兰尼斯特家应挑选十名出身显赫的贵族前来奔流城作为和平的担保。我将依据他们的身份地位以贵宾之礼相待。只要对方信守条约我将每年释放两名人质护送他们安然返家。”罗柏把卷轴丢到骑士脚边“这就是我的条件。如果她接受我就给她和平若是她不接受”他吹声口哨灰风立刻咆哮趋前“我就让她再尝尝呓语森林的滋味。” “史塔克万岁!”大琼恩再次大喊此时其他人也齐声附和“史塔克万岁!史塔克万岁!北境之王万岁!”冰原狼往后甩头放声长号。 克里奥爵士脸上血色尽失“我会把您的信件带给太后大陛下。” “很好。”罗柏说“罗宾爵士让他饱餐一顿换上干净衣物明天天明时分出。” “遵命陛下。”罗宾莱格爵士答道。 “那么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罗柏转身离去灰风紧随在后在场骑士及诸侯纷纷屈膝下跪奥利法佛雷快步跑到前面开门。凯特琳姐弟也跟着一同出去。 “你表现得很好。”在大厅后的走廊上她对儿子说“但放狼吓唬人不是国君应有的举动倒像小孩子把戏。” 罗柏搔搔灰风耳根“母亲你没见他刚才什么表情?”他微笑着问。 “我只看到卡史塔克大人走了出去。” “我也看到了。”罗柏双手摘下王冠交给奥利法。“把它拿回卧室。” “陛下我这就去办。”侍从即刻离去。 “我敢打赌今天在场的有不少人和卡史塔克大人看法相同。”弟弟艾德慕表示“如今兰尼斯特军像瘟疫一般四散在我父亲的领土各处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怎么可以谈和?我再重申一次应该立刻向赫伦堡进军。” “我们兵力不够。”罗柏怏怏地说。 艾德慕坚持己见:“难道我们坐守城中士兵就会增多吗?我们的部队正日渐削弱。” “这是谁的责任?”凯特琳斥责弟弟。当初正由于艾德慕坚持罗柏才同意让河间诸侯在他加冕之后便即离开奔流城回去防守各自的领土。马柯派柏爵士和卡列尔凡斯伯爵率先离去。杰诺斯布雷肯伯爵紧随其后临走时誓夺回烧成废墟的家堡并安葬死者。眼下就连杰森梅利斯特伯爵也暗示要返回海疆城诸神保佑该城可是至今未遭战火波及啊。 这孩子做得没错 “你总不能要求我的河间诸侯枯坐城中无所事事活活看着自己的领地惨遭掠夺子民被屠杀吧?”艾德慕爵士道“但卡史塔克大人是北方人他若是离开对我们震动极大。” “我会跟他谈谈”罗柏说“他两个儿子战死在呓语森林他不愿和杀子仇人谈和谁能怪他呢?……换做是我……” “死再多人也无法让你父亲或瑞卡德大人的儿子起死回生。”凯特琳道“我们必须谈和你若睿智的话还应该多给对方一点甜头。” “再给他们甜头我就要噎死了。”儿子胡须的颜色比头更红。罗柏似乎觉得留胡子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更威猛更有王者风范……也更成熟。但不管有没有胡子他终究只是个十五岁的男孩他对复仇的渴望并不亚于瑞卡德卡史塔克说服他提出和平条件已非易事遑论条款优厚与否。 “瑟曦兰尼斯特绝不会同意用你两个妹妹来交换她两个表亲你很清楚她要的是她弟弟。”这话她说了好几遍但凯特琳现作国王的远不如作儿子的听话。 “我不能释放弑君者就算我想放也放不了我的诸侯绝不会同意。” “你的诸侯拥护你登基为王。” “也同样可以夺走我的王位。” “假如你的王冠能换得艾莉亚和珊莎平安归来那真是谢天谢地。想想看你手下多少诸侯巴不得将兰尼斯特在牢里就地正法万一他在狱中有个三长两短别人一定认为” “他是罪有应得。”罗柏接口。 “那你妹妹呢?”凯特琳尖锐地反问“她们也是罪有应得?我向你保证倘若她弟弟出了意外瑟曦必定会血债血” “兰尼斯特不会死。”罗柏道。“未经我允许无人能和他交流。他有食物和饮水还有干净的稻草床照说他根本没资格过这么舒服。但是我决不放他走即便为了艾莉亚和珊莎也不行。” 凯特琳突然觉儿子正“低头”看她。是战争使他飞成长还是他们放在他额上的王冠使他心骄气傲?凯特琳扪心自问。“你怕与詹姆兰尼斯特在战场上重逢是不是?” 灰风出声咆哮彷佛察觉了罗柏的怒意。艾德慕徒利连忙出手兄弟似地拍拍凯特琳的肩膀。“凯特别这样这孩子做得没错。” “不准叫我‘孩子’!”罗柏旋身面对舅舅把满腔怒气都往可怜的艾德慕身上泄天知道对方只是想帮他解围。“我即将成年而且我是国王爵士先生我是你的国王。我郑重声明:我不怕詹姆兰尼斯特。我既然打败过他一次再来一次也无不可。只是……”他拨开遮眼头摇了摇头“我本想拿弑君者去交换父亲可……” “……可换你妹妹就不行?”她冰冷地低语“你妹妹不够重要是不是?” 罗柏没有回答但他眼里有受伤的神色。那双徒利家族的蓝眼睛啊是她的遗传。她伤害了他但他实在太像他父亲因此不肯承认。 我这是在干什么?她对自己说。诸神在上我到底怎么了?他不就是尽力想当个好国王吗?这些我都知道这些我日夜所见可是……我已经失去了奈德失去了我生命的基石若是连女儿也没了我受不了…… “我会为妹妹尽最大努力”罗柏说“只要太后还有一丝理智她就会接受我的条件。否则我将让后悔她的决定。”他显然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母亲您真的不肯去孪河城居住?您应当远离前线同时多多了解佛雷大人的女儿等战争结束便可为我挑选妻子。” 他不要我凯特琳虚弱地想看来做国王的果真不能有母亲啊何况我还总说些不中听的话。“罗柏你长这么大中意瓦德大人哪个女儿可以自己决定用不着我帮忙。” “那您和席恩一起走罢。他明天动身先协助梅利斯特押送部分战俘去海疆城随后搭船前往铁群岛。你也可以找条船如果风向顺遂不出一月便能返回临冬城。布兰和瑞肯需要你。” 而你不需要?“你外公的时日所剩无多只要他还活在世上一日我就要留在奔流城守着他。” “我是国王我可以命令你走。” 凯特琳不理他“我再说一遍我希望你把席恩留在身边派别人去派克岛。” “和巴隆葛雷乔伊周旋派谁比他儿子更合适呢?” “杰森梅利斯特”凯特琳提议“泰陀斯布莱伍德史提夫伦佛雷谁都成……惟独席恩不行。” 儿子在灰风身旁蹲下拨弄冰原狼的毛皮藉此逃避她的目光。“席恩为我们立下不少功劳我跟你说过他在狼林里从野人手中拯救布兰的事。而一旦与兰尼斯特家和谈不成我就必须得到葛雷乔伊大王的长船舰队。” “想得到他的舰队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儿子留作人质。” “他已经作了半辈子人质。” “那不是没有原因的。”凯特琳说“巴隆葛雷乔伊这种人不能信任。别忘了虽说仅仅为期一季可他毕竟曾自立为王。哪天他揪准机会说不定又会再度作乱。” 罗柏起身“我不跟他计较这个。我是北境之王满足他的愿望让他当铁岛之王又如何?只要他助我击败兰尼斯特我很乐意将王冠奉上。” “罗柏” “我决定派席恩。日安母亲。灰风我们走。”罗柏快步离去冰原狼亦步亦趋。 凯特琳只能目送他离开那是她的儿子也是她的主君好奇怪的感觉啊。想当初在卡林湾她敦瞩他要“号施令”如今他果然照办。“我去看看父亲”她唐突地说“艾德慕跟我一起来吧。” 似乎一天天虚弱下去 “戴斯蒙正在训练新募的弓箭手我得去讲两句。晚些时候再去看他。” 晚些时候说不定他就不在人世了凯特琳心想却没有说出口。弟弟宁可上战场也不愿进病房。 垂危父亲的病房位于主堡穿越神木林是最佳捷径。神木林里长满青草、野花、榆树和红木浓密的叶片依然贪恋着枝干对两周前白鸦带来的消息浑然不觉。秋季已至枢机会虽已宣布但诸神似乎还不愿把这个消息告诉清风和密林为此凯特琳深觉感激。秋天是个让人惧怕的季节只因凛冬的阴影徘徊在前。一个人无论睿智还是驽钝都无法判断这次秋收会不会是今生最后的农获。 城堡顶层的房间里奔流城公爵霍斯特徒利卧病在床床位朝东腾石河和红叉河汇流处尽收眼底。凯特琳进来时他正在熟睡须皆白色泽竟和羽毛床褥无异那曾经魁伟的身躯如今已被逐渐扩散的死亡之气消磨得又瘦又小。 床边静坐着她的叔叔黑鱼他依然穿戴锁甲一身风尘仆仆的斗篷长靴蒙尘满是干泥。“叔叔你回来了罗柏知道吗?”布林登徒利爵士掌管着罗柏的侦察部队等于是他的耳目。 “还没有。我一进马厩听他们说国王正在主持朝政就直接过来了。我想我的消息应该私下报告给陛下。”黑鱼一头灰身形瘦长动作精准他刮得干净的脸上满是皱纹和风伤。“他情形如何?”他问她知道他问的不是罗柏。 “还是老样子。学士给他喝梦酒和罂粟花奶止痛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他吃得太少似乎一天天虚弱下去了。” “说过话没?” “有……可越来越没条理。他常说起自己的悔恨说起没完成的任务还有过世很久的人和陈年往事。有时候他连季节都分辨不清甚至把我当成我母亲。” “他一直想念她。”布林登爵士答道“你和你母亲很像从颧骨就看得出这下巴……” “你记得比我清楚这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她在床边坐下伸手拂开一小撮垂落父亲脸庞的华。 “每次我出城都不知道回来时他是不是还活着。”虽然父亲当年和弟弟争执不下但两人的感情依然十分紧密。 “好在你们和好了。” 他们静坐半晌最后凯特琳抬起头:“你有消息告诉罗柏?”霍斯特公爵呻吟一声翻过身去彷佛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布林登站起来“到外面说吧别吵醒了他。” 她随他走上石制阳台阳台呈三角造型好似巨舰船。叔叔朝天空瞄了一眼皱眉道:“连白天都看得见我的人唤它作‘红信使’……可它带来的到底是什么信息呢?” 凯特琳抬眼望去彗星淡红的轨迹划过蔚蓝的天空彷佛天神脸上的一记悠长的抓痕。“大琼恩对罗柏说这是旧神为奈德展开的复仇火旗;艾德慕则认为那是奔流城胜利的预兆他看到一条长尾巴的鱼蓝底透红正是徒利家的徽章。”她叹口气。“我真希望自己也像他那般有信心。绯红可是兰尼斯特的色彩啊。” “那东西既不是绯红”布林登爵士道“也不是徒利家河泥的的褐红而是血红。孩子那是横跨天际的一抹血迹。” “我们的还是敌人的?” “打仗哪有单方面流血的呢?”叔叔摇摇头“神眼湖周围的河间地成了一片火海四处血流成河。眼下战事南延至黑水河往北则越过三叉戟河几乎就要波及到孪河城。马柯派柏和卡列尔凡斯小胜了几仗南境的贵族贝里唐德利恩则专心对付掠夺者不断偷袭泰温大人派出的劫掠队攻击后便闪电般地躲进森林。据报勃顿克雷赫爵士大肆吹嘘杀死了唐德利恩结果没多久他的队伍就被贝里大人骗进陷阱最后全军覆没。” “奈德带去君临的卫士中有一些就跟着这个贝里大人”凯特琳想起来“愿诸神眷顾他们。” “倘若传闻属实这个唐德利恩和跟随他的红袍僧挺机灵尚足以照顾自己。”叔叔说:“你父亲麾下的诸侯可就凄惨了罗柏实在不该放他们离开。他们四处分居各自为战真是荒唐啊凯特荒唐透顶。杰诺斯布雷肯为保卫烧成废墟的家堡身负重伤他的外甥亨德利战死沙场。泰陀斯布莱伍德虽将兰尼斯特军逐出自己的领地却被敌军带走了所有牲畜和粮草只留给他鸦树空城和一片焦土。戴瑞家的部队起初进展顺利轻易夺回了他们的城堡可不到半月格雷果克里冈便率兵攻至把守军杀个一干二净连他们的领主也不放过。” 凯特琳听了大惊失色“戴瑞还是个孩子啊!” “是啊而且是戴瑞家最后的传人。用那孩子原本可换一笔高额赎金可对格雷果克里冈这种疯狗来说黄金有什么用呢?我誓这个畜生的头是献给全国百姓最好的礼物。” 凯特琳知道克里冈爵士恶名昭彰但这未免也太……“叔叔不要提起头。瑟曦把奈德的头挑在枪尖挂在红堡墙上任由乌鸦和苍蝇糟蹋。”到了现在她还是很难相信他就这么走了。有时她夜里醒来半梦半醒之间恍惚以为他就在身旁。“克里冈不过是泰温大人的走狗罢了。”泰温兰尼斯特凯岩城公爵、西境守护瑟曦太后、“弑君者”詹姆爵士和“小恶魔”提利昂的父亲新登基的幼王乔佛里拜拉席恩的祖父才是真正的乱源凯特琳坚信。 “很正确”布林登爵士同意“泰温兰尼斯特精明着呢他安稳地守在赫伦堡重重高墙后拿咱们的粮食喂他的兵丁拿不走的就烧掉。他放出的走狗不只格雷果一条亚摩利洛奇爵士也出马了此外还有群科霍尔佣兵这帮家伙性情残忍爱把人弄成残废。我见过他们留下的景观:全村焚毁妇女被**后支解遭屠杀的孩子暴尸荒野不得埋葬任由狼群和野狗竞食……这种场面连死人都受不了。” 赫伦堡的故事 “艾德慕若是知道准会气疯的。” “那正合泰温大人的意。凯特散播恐怖自有其目的兰尼斯特军要激我们与之决战。” “只怕罗柏还求之不得”凯特琳焦躁地说“困守此地他像笼子里的猫一样极不耐烦可以想见艾德慕、大琼恩及其他人必定日夜力促他出战。”儿子只打了两场胜仗一次在呓语森林偷袭詹姆兰尼斯特另一次是击溃包围奔流城的无主散军但在他的诸侯们口中他已经俨然是征服者伊耿再世了。 黑鱼布林登皱起他的灰色浓眉“这正是他们愚昧之处。我作战的要原则凯特是绝不让对方称心如意。泰温大人巴不得在他选择的地点与我们决战他希望我们朝赫伦堡进军。” “赫伦堡。”三河流域的每位孩童都听过赫伦堡的故事。这是三百年前由“黑心”赫伦王在神眼湖边建造的巨大堡垒。那个时代七国境内真是七国分立而河间地区由铁群岛的“铁民”所统治。骄傲的赫伦想拥有全维斯特洛最大的殿堂和最高的塔楼所以他前后耗费四十年修建此城。巨大的阴影在湖边不断拔高赫伦王的军队则四处劫掠从邻国抢来石头、木材、黄金和工人。在采石场中在拖木橇上在修建那五座巨人般的高塔时成千上万的奴工力竭而死。人们冬天挨饿受冻夏天汗流浃背风风雨雨劳作不息。为筹备足够的梁柱和椽木生长三千年的鱼梁木横遭砍伐赫伦竭尽河间全境和铁群岛的一切资源只为达成一己迷梦。最后赫伦堡终告竣工然而就在赫伦王进驻城中的当日征服者伊耿也率军登陆君临。 凯特琳还记得以前在临冬城老奶妈是怎么把这个故事说给她的孩子们听的。“赫伦王现厚墙和高塔无法对抗巨龙”故事总在这里结束“因为龙会飞。”龙焰吞噬了这座怪物般的堡垒赫伦全族尽死其间。而从此之后获得赫伦堡的每位家族都会遭遇不幸。赫伦堡虽然固若金汤却是个阴暗而遭诅咒的地方。 “我决不会让罗柏在那座堡垒的阴影下作战”凯特琳承诺“可是叔叔我们总得采取行动扭转局面啊。” “而且要快”叔叔同意“孩子我还没把最坏的消息告诉你。据我派往西方的探子回报一支新军正在凯岩城集结。” 一只兰尼斯特新军她惶惶不安。“这个消息必须立刻报告罗柏。这支部队由谁带领?” “据说是史戴佛兰尼斯特爵士。”他将视线转往双河汇流处红蓝相间的斗篷在微风中轻摆。 “又是他侄子?”凯岩城的兰尼斯特家族实在枝叶茂盛盘根错节。 “是他堂哥”布林登爵士纠正“泰温大人亡妻的哥哥所以是亲上加亲。但此人已老脑袋又向来不太好使。可他有个儿子达冯爵士据说骁勇善战。” “就让我们祈祷领军的是父亲而非儿子吧。” “不管怎样他们暂时不构成威胁。这支军队由流浪武士、自由骑手和兰尼斯港的小巷里召募的新手组成史戴佛爵士必须先武装他们训练他们之后才敢出兵……然而我们别心存幻想泰温大人不是弑君者他决不会没头没脑地出击他一定会耐心等候直到史戴佛爵士进军后方才离开赫伦堡。” “除非……”凯特琳道。 “怎样?”布林登爵士询问。 “除非他迫不得已必须离开赫伦堡”她说“去应付其他威胁。” 叔叔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蓝礼大人。” “蓝礼‘陛下’。”既然要求他帮忙便得用他自封的头衔相称。 “这倒有可能”黑鱼露出一抹危险的微笑“不过他会要求回报。” “国王要的东西都一样”她说“臣服。” 第08章 提利昂 杰诺斯·史林特的父亲是个杀猪匠他笑起来也活像个切肉的屠夫。“再来点儿?”提利昂问他。 “我不反对”杰诺斯伯爵说着递出酒杯他的体型像个大酒桶酒量也比得上桶子。“当然不反对。这真是红酒中的极品啊青亭岛的?” “多恩的”提利昂作个手势仆人趋前倒酒。除了几个仆人小厅里只有他和杰诺斯伯爵。桌上点着蜡烛四周一片昏暗。“说起来真是难得一寻多恩酒的味道通常没这么馥郁。” “馥郁。”青蛙脸的杰诺斯·史林特又猛灌一大口。此人喝酒从不小口浅酌提利昂一见面就注意到了。“对馥郁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词儿完完全全就是这个词儿。不是我吹牛提利昂大人您对文字还真有一套。您说的故事更是滑稽有趣对就是滑稽。” “我很高兴您这么想……但我不是什么大人跟您没法比。杰诺斯大人您叫我提利昂便行。” “好啊。”他又大灌一口酒液洒在黑色锦锻外衣前胸。他披了一件金线织成的半披风用一根尖端釉红的小枪系住此时已经喝得烂醉如泥。 提利昂伸手捂嘴轻声打了个嗝。他的酒量远不及杰诺斯伯爵只是吃得很饱。搬进相塔后他头一件事便是寻找城中第一名厨并将她收进门下。这天他们的晚餐是牛尾汤;核桃、葡萄、赤茴香和碎乳酪拌夏蔬;热腾腾的螃蟹派、香料煮南瓜还有奶油鹌鹑每道菜都有相应的美酒搭配。杰诺斯伯爵说他这辈子从没吃过如此美味的一餐。“等您进驻赫伦堡之后想必这种菜色就是家常便饭了。”提利昂说。 “那是。或许我该把你这位厨子拐去帮我烧菜你怎么说?” 胆子倒是不小咧 “比这更微不足道的芝麻小事都有人拿来当开战的藉口呢。”说完两人哈哈大笑。“选赫伦堡当根据地您可真有胆量。那地方既阴森又庞大……维护起来可得花不少钱哪。更别提有人谣传那里受诅咒了。” “一堆石头有什么好怕?”他吹声口哨“你说我有胆量?没错一个人非得有胆量才能爬到我今天的地位。赫伦堡有什么不好?好得很咧!依我看你也是个有胆量的家伙个子虽然小了点胆子倒是不小咧!” “您实在太客气了。再来一杯?” “喔不不不行了我……哎***就再来一杯吧。有胆的人要喝个痛快!” “一点儿没错”提利昂把史林特伯爵的杯子倒得满溢“先前我看了一下您对都城守备队司令接任人的推举名单。” “他们六个都很合适随便挑哪个都行不过换了我我会选亚拉尔·狄姆他是我的左右臂一等一的好手忠心耿耿选他你绝不会后悔。当然喽还得先经陛下同意才行。” “是啊”提利昂自饮了一小口。“我倒考虑过杰斯林·拜瓦特爵士他担任烂泥门守卫队长已经三年从前在平定巴隆·葛雷乔伊之乱中也表现英勇劳勃国王亲自在派克城封他为骑士。可惜他的名字却不在您这张单子上。” 杰诺斯·史林特伯爵灌了口酒在嘴里漱了半天才吞下去。“拜瓦特?嗨他是很勇敢这我没话说可是……这家伙是个老古板脾气怪得紧下边的人都不喜欢他。他还是个残废在派克打仗的时候少了只手他就因这个被封为骑士。拿手换个爵士头衔我说呢划不来得紧哪。”他笑笑“依我看杰斯林爵士太关心自己的名声啦您还是让他呆在原来的位子上得了大提利昂。亚拉尔·狄姆才是你要的人。” “可我听说城里老百姓不怎么喜欢他。” “别人怕他这才好办事么。” “我还听说什么来着?说他在妓院里闯了祸?” “那个啊那不是他的错大提利昂不是他的错。他根本没打算杀那女人是她自找的他早警告过她叫她站一边去让他履行公务。” “话是这么说……但毕竟母子情深他早该料到她割舍不下孩子嘛。”提利昂微笑“来再尝尝这乳酪下酒真是没得比。跟我说说你当初为何挑狄姆去办这件倒楣差事?” “提利昂一个好指挥官必定要知人善任。有些人适合做这个有些人适合做那个。杀一个还没断奶的小婴儿可不像看上去那么轻松。虽说对方只是一个烂婊子和她的野种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办成的。” “我想也是。”提利昂回答耳中却只听见“一个烂婊子”脑海里想起雪伊想起好久好久以前的泰莎以及所有拿了他的钱让他在体内留下种子的女人。 史林特浑然不觉地续道:“凡是苦差就要交给狄姆这种浑人去干。他么叫做什么就听话照办事后一个字也不问。”他切下一块乳酪。“这的确是好东西味道够呛。嗨给我一把够利的匕一块够呛的乳酪我就心满意足啦。” 提利昂耸耸肩“请您尽量享用这会儿河间地区战火不断蓝礼又在高庭称王好乳酪只怕很快就吃不到了。究竟是谁派你去杀那烂婊子的野种?” 杰诺斯伯爵有些警觉地看了提利昂一眼接着笑了拿着一块乳酪朝他挥舞。“提利昂你这狡猾的家伙想套我话是吗?我告诉你要我杰诺斯·史林特说出不该说的话靠美酒和乳酪还不够咧。我这人啊接了命令什么也不问事后半个字也不说这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和狄姆一样?” “完全正确。等我去了赫伦堡你就让他接我的班包你满意。” 提利昂咬了一小口乳酪这乳酪掺杂良酒确是极品味道的确够呛。“不管陛下让谁接班恐怕都比不上您哟。话说回来莫尔蒙大人也面临着同样的难题啊。” 杰诺斯伯爵一脸疑惑。“我还以为她是女的这莫尔蒙不就是那个找熊当情人的家伙吗?” “我说的是她哥哥现任守夜人军团总司令杰奥·莫尔蒙。前阵子我去长城拜访时他正愁找不到合适人选接替自己的位子。这年头黑衫军是越来越难找到人才了。”提利昂嘿嘿一笑“假如他有个像您这样的厉害角色或是咱们英勇的亚拉尔·狄姆想必会睡得安稳一点。” 杰诺斯伯爵大喝一声:“嘿他想得倒美!” “可不是嘛?”提利昂道“不过世事难料啊大人就拿艾德·史塔克来说吧恐怕他作梦都料不到自己会死在贝勒大圣堂前的讲坛上呀。” “谁能料到呢?”杰诺斯伯爵呵呵笑着赞同。 提利昂也跟着笑了“只可惜我人不在这儿错过一场好戏。我听说连瓦里斯都吓了一跳。” 杰诺斯伯爵捧腹大笑笑得浑身颤抖。“那八爪蜘蛛”他道“人家不说他什么都知道吗?嘿嘿可他偏不知道这事儿!” “他从何知道呢?”提利昂的语气里渗进了第一丝寒意“当初不是别人正是瓦里斯说服我老姐赦免史塔克只逼他穿上黑衣。” “嗄?”杰诺斯·史林特有些茫然地朝提利昂眨眨眼。 “我老姐瑟曦啊”提利昂重复了一遍略微加重语气免得这蠢才搞不清状况“当今的摄政太后。” “啊”史林特吞吞口水“这个嘛呃……是国王亲自下的令大人是陛下他本人的意思。” 这家伙想收买我 “陛下才十三岁。”提利昂提醒他。 “是啊但他到底还是国王嘛”史林特皱起眉头肥厚的两颊跟着晃动不休“是堂堂的七国之君呢。” “哎七大王国里总有一两个归他管”提利昂露出一抹酸酸的微笑“可否将您的长枪借我一看?” “我的长枪?”杰诺斯伯爵困惑地眨眼。 提利昂指指“你披风的钩子。” 杰诺斯伯爵犹豫地解下雕饰华丽的钩扣交给提利昂。 “我们兰尼斯港金匠的做工比这好”他表示“您别介意我觉得枪上血迹的釉涂得太红了点。大人请您告诉我是您亲手把长枪刺进他们后背还是说您只负责下令?” “我只负责下令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史塔克公爵是个叛国贼”史林特头顶正中光秃的地方一片通红他的金缕半披风从肩膀滑落到地“这家伙想收买我!” “但他作梦也没想到你早被人收买了。” 史林特将酒杯往桌上一砸“你喝醉了不成?你以为我会乖乖地坐在这里任你糟蹋我的名誉……” “这算哪门子名誉?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比杰斯林爵士厉害。连背后杀人都不必亲自操刀就换来贵族封号和一座城堡。”他把金扣丢还给杰诺斯·史林特。对方霍地站起钩扣当啷一声从胸前滚落地面。 “我不喜欢你说话的态度大人不‘小恶魔’。我乃堂堂赫伦堡伯爵兼朝廷重臣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评判我?” 提利昂歪歪头“你很清楚我是什么东西。你有几个儿子?” “我有几个儿子干你这侏儒屁事?” “什么?”他的怒火陡地上扬“你敢叫我小恶魔已经够不知好歹了。我是兰尼斯特家族的提利昂你这猪脑袋要是能开窍早该跪在地上感谢诸神因为你碰上的是我不是我父亲。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几个儿子?” 杰诺斯·史林特的眼里顿时有了惧色“三……三个大人还有一个女儿。大人求求你” “不用求我。”他滑下椅子“我向你保证他们不会有事。你的两个小儿子会被送到外地当侍从倘若他们表现优异忠贞不二或许某天会受封骑士兰尼斯特家决不忘恩负义。至于你的长子他将继承史林特伯爵的头衔还有你那可怕的家徽。”他踢了那根小金枪一脚让它滚过地面“我们会帮他找块领地他可以在那里盖城堡虽然比不上赫伦堡但对付着过生活却也绰绰有余。你女儿的婚事就由他安排。” 杰诺斯·史林特的脸色由红转白“那那……那您打算怎么……?”他的脸颊像牛油块般晃动不停。 “打算怎么处置你?”提利昂让那粗汉兀自颤抖了一会儿方才答话“有艘商船叫‘夏日之梦’明天一早涨潮时分就要出海船长告诉我这船将途经海鸥镇、三姐妹群岛和史卡格斯岛前往东海望。等你见到莫尔蒙司令替我向他问好告诉他我一直惦记着守夜人军团的需求。大人祝你长命百岁军旅顺遂。” 等杰诺斯·史林特明白过来现自己保住一条命脸上便慢慢回复了气色。他下巴一翘“咱们走着瞧小恶魔侏儒!搞不好该上船的是你呢!你觉得怎么样啊?搞不好是你要去长城咧!”他干笑两声“你很会吓人嘛咱们走着瞧。告诉你我可是国王陛下的好朋友你等着瞧瞧乔佛里听了会怎么办还有小指头和太后陛下的反应让我告诉你:没错杰诺斯·史林特有很多有权有势的朋友我们瞧瞧是谁要搭船去长城我跟你保证咱们走着瞧!” 史林特像他以前当卫兵时那样扭脚旋身大跨步穿过小厅皮靴在石地板上踏出清响。他喀啦喀啦地步上台阶猛地摔开门……迎面碰上一个身穿黑胸甲和金披风的人。来人身躯高大下巴瘦长右腕接了一只铁手。“杰诺斯”他眼窝深陷额头突出一头棕灰头两眼炯炯有神。六名金袍卫士随着他沉默地走进小厅杰诺斯·史林特慌忙后退。 “史林特大人”提利昂叫道“我想您和杰斯林·拜瓦特爵士咱们新任都城守备队司令应该是老交情了。” “大人轿子正在外面等您。”杰斯林爵士对史林特说:“请您见谅去码头的路又远又黑这阵子街上又不大安全。来人!” 于是六名金袍卫士架走了他们昔日的总司令提利昂把杰斯林爵士叫到身边交给他一张羊皮纸。“旅途遥远史林特大人想必需人作陪。就让这六个人和他一起搭乘‘夏日之梦号’出海。” 拜瓦特瞄了名单一眼笑道:“遵命。” “这一个”提利昂轻声道“叫狄姆你去跟船长说:倘若此人在抵达东海望之前不慎被海浪卷走断不会有人见怪。” “是大人听说最近北方洋面时有雷暴生。”杰斯林爵士鞠躬后转身离去披风在身后猎猎抖动。他踩在史林特的金丝披风上。 提利昂独坐桌边浅酌剩下的冬恩佳酿。仆人来来去去清理碟碗餐盘。他吩咐他们把酒留下。等一切收拾妥当后瓦里斯轻步滑了进来一身淡紫长袍散出薰衣草的香味。“亲爱的大人您干得可真漂亮哟!” “那我为何满嘴苦涩?”他伸手揉揉太阳穴“我叫他们把亚拉尔·狄姆扔进海里真想把你也丢进去!” “这样做只怕您会失望哟。”瓦里斯答道“暴风来了又走巨浪冲刷过头大鱼吃掉小鱼可我依旧好端端地在海里划水呢。让我也尝尝这酒?我瞧史林特大人挺喜欢哪。” 知道再多有什么用 提利昂皱紧眉头朝酒瓶挥挥手。 瓦里斯倒了一杯“哎呀像夏天一样甜美。”他又啜一口“葡萄在我舌尖歌唱呢。” “我还在想到底是什么噪音。叫葡萄给我安静我的头快裂了。原来是我老姐。就算那位‘忠心耿耿’的杰诺斯大人不肯直说我也明白是瑟曦派金袍子去了妓院。” 瓦里斯有些紧张地吃吃窃笑。没错他早就知道。 “为什么不早说?”提利昂语带控诉地问。 “因为她是您亲姐姐嘛”瓦里斯彷佛受了极大的委屈泫然欲泣“大人这种事本来就很难启齿我就是害怕您听了不知会有何反应。您愿意原谅我吗?” “不愿意!”提利昂斥道“你这家伙该死她更该死!”他知道自己动不了瑟曦起码现在动不了即便他有这种想法而他可是一点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想不想。然而坐在这里只拿到杰诺斯·史林特和亚拉尔·狄姆这种听命行事的走狗演一出主持正义、惩奸除恶的假戏自己老姐却继续专权乱政真是想了就有气。“瓦里斯大人以后你知道什么务必通通告诉我不准有任何隐瞒。” 太监露出狡黠的微笑“亲爱的大人啊那恐怕得花老长一段时间哟。我知道的事可实在不少呢。” “知道再多有什么用可惜救不了这孩子。” “哎呀可不是嘛?其实还有另一个私生子是个男孩年纪稍微大一点。我已经打点过确保他不会碰上麻烦……但我承认我作梦也想不到连小婴儿都会遭殃。不过是出身低贱的小女孩未满周岁她娘又是个妓女这哪能构成什么威胁嘛你说是不?” “她是劳勃的孩子”提利昂忿忿地说“对瑟曦而言光这一点就够了。” “是啊真教人心痛。说起来都是我不好才会让这可怜的好孩子和她妈妈遭遇不幸。她妈妈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她可是深爱着我们的先王啊。” “是么?”提利昂不知那女孩长什么样但在他心目中的她是雪伊和泰莎的合体“我在想到底妓女能不能真心爱一个人?不不要回答有些事还是别知道的好。”他把雪伊安顿在一栋宽广的木石大宅里拥有独立的马厩、水井和花园。他给了她众多仆人以供使唤还买来一只盛夏群岛的白鸟与她为伴。她有了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还有专门保护她的守卫但她依旧不满足。照她说她只想和他在一起服侍他帮他的忙。“你最能帮我忙的地方就是在床上。”某天夜里漏*点过后他躺在她身边头枕着柔软的**下体有甜蜜的酸疼对她这么说。她没有回答但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得出这并非她期待的答案。 提利昂叹口气伸手要拿酒却想起杰诺斯伯爵的事便又把酒瓶推开去“看来我老姐说的是实话史塔克之死完完全全是我外甥的馊主意。” “乔佛里国王下达命令杰诺斯·史林特和伊林·派恩爵士负责执行他们行动果断毫不迟疑……” “……好似早已知情。没错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可能但现在也拿不出证据。但总而言之整件事情根本就是乱来。” “那么大人既然您现在掌握了都城守备队想必就可以预防陛下他……乱来了?当然啦还有太后的贴身护卫要考虑……” “红袍卫士?”提利昂耸耸肩“放心维拉尔是聪明人他知道自己效忠的对象是凯岩城而我来这里是家父的意思所以瑟曦不太可能拿他们来对付我……再说他们总共也不过一百人光我自己的手下就是他们的一倍半。如果拜瓦特如你所言般可靠那我还有六千金袍军可用。” “您会现杰斯林爵士是个勇敢、正直、听话……知恩图报的人。” “对谁知恩图报?”提利昂不信任瓦里斯却不能否认他的利用价值。别的不说他的确知道很多事。“倒是你瓦里斯大人你为何对我这么好?”他问一边审视着对方那双柔嫩的手那张无毛粉面那抹谄媚浅笑。 “您是御前相啊我服侍的对象不就是国家、国王和您嘛?” “你当初也是这么服侍琼恩·艾林和艾德·史塔克?” “我尽我所能地服侍艾林大人和史塔克大人对于他们的英年早逝我也是哀恸欲绝啊。” “想想我是什么感觉吧我弄不好就要步上他们的后尘了。” “哎我看不会”瓦里斯边说边晃杯中酒“大人力量这东西很奇妙。您可曾想过我那天在旅店给您猜的谜语?” “想过一两次”提利昂承认“国王、僧侣和富翁谁死?谁活?佣兵听谁的?这是个没有答案的谜语或者说有太多的答案一切端视于手握利剑的那个人。” “然而他却什么也不是”瓦里斯道“他没有王冠没有金银珠宝更没有诸神的眷顾只有手里那把利剑。” “那把剑具有决定生死的力量。” “是啊……但既然真正决定我们生死的是手握刀剑之人我们又为何假装承认国王握有力量?比如这个身强力壮、手握利剑的人他为何必须服从乔佛里那样的小毛头或者他老爸那种酒鬼粗汉呢?” “因为小毛头和酒鬼可以动员其他身强力壮的人他们也有剑。” “既然如此真正的力量就是这些人啰?果真如此吗?他们的剑又是从哪儿来的?他们又听谁的话呢?”瓦里斯微微一笑“有人说知识即力量也有人说力量源于天神更有人说力量来自律法。然而那天在贝勒大圣堂的台阶上我们信仰虔诚的大主教、合法的摄政太后以及您眼前这位见多识广的公仆却和下面随便一个鞋匠桶匠一般无能为力。您觉得到底是谁杀了艾德·史塔克?是下达命令的乔佛里?执行死刑的伊林·派恩爵士?还是……另有其人?” 你真正的身份又是什么 提利昂歪歪头“你是要揭开这天杀的谜底还是想让我头痛得更厉害?” 瓦里斯微笑道:“我这不就说了吗?力量存在于人心人相信什么是力量什么就是力量不多也不少。” “这么说来力量不过是骗人的把戏?” “力量就像墙上的影子”瓦里斯喃喃道“但影子却能杀人。而且即便是矮小人物也能投射出硕大的影子。” 提利昂微笑道:“瓦里斯大人说来奇怪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你了。我可能还是会杀你不过我想自己会因此而难过。” “我把这当作至高的赞美。” “那你又是什么瓦里斯?”这才是提利昂真正想知道的答案“有些人说你是蜘蛛。” “大人哪蜘蛛和密探鲜少受人喜爱我只想当个忠勤于国的臣仆罢了。” “也是个太监我们别忘了这点。” “我不敢忘。” “人们说我是个半人但我想天上诸神对我还算仁慈。我个子小两脚育不良女人对我没兴趣……但好歹还是个男人。雪伊并非第一个跟我上床的人有朝一日我说不定还会娶妻生子。假如诸神眷顾我儿子会有他大伯的外表和他老爸的头脑。而你呢没有这样的愿景作支撑。侏儒是诸神的恶作剧……太监却是凡人造的孽。瓦里斯是谁阉了你?什么时候的事?他为什么这样做?你真正的身份又是什么?” 太监的笑容丝毫未变但眼中却闪过某种毫无笑意的神色“大人您这么问真是太客气了可我的故事既漫长又悲伤而我们眼下还有叛国之事要讨论呢。”他从长袍袖子里抽出一张羊皮纸“王家战舰‘白鹿号’的船长打算三天后拔锚启航带船投效史坦尼斯大人。” 提利昂叹口气“所以我们该拿他杀鸡儆猴?” “杰斯林爵士自有办法让他消失不过若是在国王面前公开审判想必更能确保其他船长誓死效忠。” 同时也让我那好外甥无暇他顾?“就照你说的让他见识一下乔佛里的‘公义’好了。” 瓦里斯在纸上做了个记号“雷德温家的霍拉斯和霍柏爵士贿赂了某个边门守卫打算后天晚上溜出城伪装成桨手搭乘潘托斯船‘逐月者号’离开。” “那就让他们划上两三年瞧他们喜不喜欢?”他笑道“不妥老姐若是失去这两位稀客只怕会狂。通知杰斯林爵士逮捕收贿的守卫并跟他解释加入守夜人军团服役的光荣。此外在逐月者号四周加强警备以防雷德温兄弟找到其他缺钱的门卫。” “一切照您吩咐。”羊皮纸上又多了个记号“您的手下提魅今天在银两街上的赌场杀了一个酒商的儿子他指控对方作弊。” “真的作弊?” “噢那还用说。” “这样的话城里的老实人应该感谢提魅才对。我一定让他得到国王的赏赐。” 太监略有不安地咯咯笑了两声又在纸上做个记号“最近各种宗教人士人满为患天上的那颗慧星似乎把各式各样的怪僧侣、传教士和假先知都引进了城。他们在酒馆商铺里乞讨对路人大谈世界末日与毁灭之说。” 提利昂耸耸肩“我瞧唯一能预期的就是伊耿登陆的三百周年纪念日快到了。哼随他们去吧。” “大人他们在散播恐惧啊。” “我以为这是你的工作。” 瓦里斯伸手遮嘴“您这么说真是太狠心了。最后还有一件事坦妲伯爵夫人昨晚小宴宾客我这里有菜单和列席人名供您参考。倒酒的时候盖尔斯大人举杯敬国王陛下有人听到巴隆·史文爵士说:‘那我们需要三个杯子。’很多人笑了……” 提利昂举起手“够了巴隆爵士不过开开玩笑。瓦里斯大人我对宴会席间的闲话没兴趣。” “大人您不但睿智更有度量。”那张纸消失在太监袖子里“我们都还有很多事要忙我就先告辞了。” 太监离开之后提利昂静坐良久望着眼前烛光。不知姐姐对杰诺斯·史林特遭遣一事有何反应当然她绝不会高兴这可以想见然而除了向远在赫伦堡的泰温公爵递交愤怒的控诉估计她也没什么办法。如今提利昂不但掌握了都城守备队一百五十个剽悍的高山族民还要加上波隆招募的、人数正不断增加的佣兵怎么看他都应该安全无虞。 想必当初艾德·史塔克也是这么以为。 提利昂离开小厅时红堡一片寂静四下漆黑。波隆正在他的书房里等他。“史林特呢?”他问。 “杰诺斯大人明儿起早搭船去长城。瓦里斯要我相信我把乔佛里的爪牙换成了自己的手下可在我看来是把小指头的人换成了瓦里斯的人不过暂时就这样吧。” “有个消息提魅今天杀了” “瓦里斯跟我说了。” 佣兵似乎并不意外“那笨蛋以为独眼龙比较好骗结果提魅用匕把他手腕钉在桌上空手撕开了他的喉咙。他这一招很灵把指头” “省省细节一肚子美餐还在我肚子里呢。”提利昂说“你的人找得怎样?” “还不错今晚又找到三个。” “你都是怎么找的?” “先观察后盘问弄清他们作战经验的多少和说谎技巧的高低。”波隆微笑“最后我给他们一个杀我的机会他们也得给我同样的机会。” “你真的杀了人?” “只有不中用的家伙。” “那要有人杀了你呢?” “他就是你需要的人。” 提利昂有点醉意身子疲累至极。“告诉我波隆假如我要你去杀个小婴儿……一个才出世没多久的女孩而且呢哎正在母亲怀中吃奶……你会干吗?并且什么也不问?” 我得先问价码多少 “什么也不问?那不行”佣兵搓搓食指和拇指“我得先问价码多少。” 史林特大人我要你的亚拉尔·狄姆做什么?提利昂心想我手下这样的人还少么?他忽然既想笑又想哭但他最最想要的是雪伊。 第09章 艾莉亚 与其说这是路不如说是穿过杂草丛的两道车辙。[..tw超多好看小说] 好处在于由于往来人少就没有人能指出他们的去向。国王大道上人潮汹涌这里只有涓滴细流。 坏处呢这路像蛇一般前后蜿蜒有时和荒僻小径交杂缠绕有时则几乎完全消失等他们快放弃希望才在一两里外又复出现。艾莉亚讨厌这样的状况。附近地势并不崎岖丘陵和梯田高低起伏草地、树林和小溪谷点缀其间;溪谷中水流缓慢柳树夹岸。风景虽美路径却非常狭窄左弯右拐使他们前进的度几与爬行无异。 拖慢度的是马车它们载重很多车轴嘎吱作响隆隆行进。一天里必须停下十几次把卡在车辙里的轮子拉出来;要么就是临时增加拉车的牲口以助其爬上泥泞斜坡。还有一次在一片浓密的橡树林中他们迎面碰上一部三人合拉的牛车上面堆满了柴薪双方都无路可让最后只好等那几个樵夫解开缰绳把牛牵进林子掉转车头再把牛重新拴上原路返回。那头牛比马车还慢所以那天等于就这么浪费掉了。 艾莉亚忍不住频频回不知金袍卫士何时追来。到了晚上一有风吹草动她便会立刻惊醒抓紧缝衣针的剑柄。事至今他们每次扎营一定会派人值守但艾莉亚却不信任他们尤其是那几个孤儿。他们在君临的暗巷里或许有点用但到这地方肯定没辄。连她自己只要“静如影”都可以悄悄摸过他们所有人就着星光溜进漆黑的林子里小解。有一次正好轮到绿手罗米站岗她便蹑手蹑脚地爬上一棵橡树然后一树一树靠近最后摸到他头顶上他却毫无知觉。她本可就此一跃而下可她知道他的尖叫会吵醒整座营地更别提会挨尤伦一顿痛打了。 自从知道太后要大牛的脑袋之后罗米这群孤儿便把他当特殊人物看待他一点也不喜欢。“我没招惹什么太后!”他生气地说“我从来就只管做好分内的活吹风炉、打铁、搬东西、作杂务我想当个武器匠可有天莫特师父要我加入守夜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说完他就擦头盔去了。他那顶头盔的确漂亮浑圆有致面罩上留有眼缝此外还有两大根金属牛角。艾莉亚瞧他拿着油布仔细擦拭擦得峥亮无比映照出熊熊营火。但他从不把头盔戴上。 “我敢跟你赌他一定是那个叛徒的私生子。”有天晚上罗米小声说故意不让詹德利听见。“他是那个狼大人在贝勒大圣堂被砍头的家伙的种。” “他才不是!”艾莉亚驳道。我爸只有一个私生子那就是琼恩。她郁闷地冲进树林真想就这么跳上马背一路骑回家。她的坐骑是匹栗子色的母马额上有道白斑。眼下她不仅有匹好马自己骑术也一向高明大可策马飞奔再也不要看见他们除非她愿意。(..tw好看的小说)可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趋前侦察没有人殿后警戒更没有人在她瞌睡时站岗守卫了等金袍子来逮她她便只有孤身一人所以还是和尤伦一行人待在一块儿比较安全。 “咱们离神眼湖不远了”黑衣兄弟某天早上说“但只有过了三叉戟河国王大道才会安全所以咱们绕湖沿着西岸走金袍子应该不会搜到那边。”于是在下一个车辙交会的地方他将马车转向西行。 从此农地换为森林村落和庄园变得更小也更分散丘陵更高山谷更深食物也越来越难取得。出城前尤伦把马车塞满了咸鱼、硬面包、猪油、芜菁、一袋袋的青豆和大麦还有大轮的黄奶酪到如今却全吃完了。他们只好自立更生。尤伦派前盗猎者寇斯和库兹到队伍前方深入林区到黄昏时分他们准能在肩上用树枝扛起一头鹿或是腰上晃荡着一票鹌鹑回归队伍。年纪较小的男孩被派去捡拾沿路的黑莓若经过果园则得偷偷爬过篱笆背一袋苹果回来。 艾莉亚既擅长爬树采东西也快。她喜欢独自行动。某天她运气好正巧撞见一只兔子。兔子褐色绒毛生得又肥又大一对长耳朵鼻子掀个不停。兔子虽然跑得比猫快但它们不会爬树所以她用棍子把它敲了下来拎起双耳交给尤伦用蘑菇和野洋葱炖汤。由于艾莉亚抓兔有功所以得了一整只腿她便和詹德利分着吃。其他人一人一汤匙甚至那三个死囚也有分。贾昆?赫加尔彬彬有礼地向她道谢尖牙舔舔脏手指上的油渍露出幸福的表情没鼻子的罗尔杰笑道:“哟这会儿又变成猎人啦?癞痢头癞痢脸杀兔仔哟。” 后来他们在一个名叫白荆庄的庄园田里采了几穗玉米结果一群庄稼汉把他们团团围住要他们付钱。尤伦瞄瞄对方手中的镰刀丢了几个铜板出去。“要是以前啊咱们黑衫军不论在多恩还是临冬城都会受到盛情款待有黑衣弟兄来家中投宿达官贵人都觉得荣幸。”他悻悻地说“现在这些瘪三连咬两口烂苹果也要钱。”他啐了一口 吓唬你的乌鸦同胞小说整理布于bsp; “咱们种的是甜玉米你这臭死人的老黑鸟还不配吃咧!”一个庄汉粗声粗气地回嘴“还不快从咱们田里滚出去!顺便把你这群人渣杂碎带走否则咱们把你叉起来吓唬你的乌鸦同胞!” 当天晚上他们连皮带谷烤了那些甜玉米用几根分叉的长树枝穿过穗心架在火上翻烤熟了以后就直接吃。艾莉亚觉得美味极了但尤伦却气得吃不下。他头上似乎罩着一片乌云像他的斗篷一样褴褛乌黑。他在营地里走来走去口中念念有词。 隔天寇斯在前方现军营便赶回来警告尤伦。“大概二三十个人穿着锁甲和半罩盔。”他说“有些人伤得很重还有一个听起来快死了。他声音很吵我就大着胆子凑过去看只见他们身边有矛有盾但只有一匹马还是跛的。我看他们待在那儿好一阵子啦臭死人了。” “看到旗子没?” “花斑树猫黑黄相间背景是泥褐色。” 尤伦折了张酸草叶放进嘴里咀嚼。“没见过”他承认“不知是哪边的两边都有可能。伤得那么重管他是哪家大概都会抢咱们牲口说不定还不只如此。我看咱们还是绕路避开。”结果他们绕了好远的路前后至少花了两天时间但老人说这代价很划算。“等到了长城你们有的是时间下半辈子都得待在那儿咧所以我看不用着急。” 再往北行艾莉亚现巡守农地的人员逐渐增多有些只是静静地站在路边对往来行人冷眼旁观;有些则骑马沿篱笆巡逻鞍上系着斧头。还有一次她瞥见一人蹲倨于一株死树上手握长弓箭袋则挂在旁边的树干。一见他们出现他立刻弯弓搭箭瞄准他们直到最后一辆马车离开视线方才松手。尤伦边走边骂:“树上那家伙你就等着异鬼来抓你好了看你会不会哭爹喊娘叫守夜人救命咱们走着瞧!” 一天后道柏现傍晚天际有片红光“除非是这路又转了弯不然就是太阳在北边落坡了。” 尤伦爬到坡顶眺望“那是火”他对众人宣布接着舔舔拇指举到空中。“照现在的风头应该会把火吹离咱们这边不过还是注意一点。” 他们无法不注意。天色渐暗火光却越来越盛到最后彷佛整个北方全部起火燃烧。他们不时闻到烟味然而风向一直固定火势终究没有逼近。翌日天明火光已熄但那天晚上谁都没有睡好。 恰近正午时分他们抵达了村落的废墟。方圆数里的田地一片焦土房舍只剩焦黑残躯。被烧焦或屠杀的畜尸散布各处身上盖满争食腐肉的鸦群彷如游动的毛毯。它们一被惊扰便振翅飞起嘎嘎怒叫。浓烟仍旧从远处的庄园里冒出从这里看来环绕庄园的栅栏颇为坚固但事实证明根本不够。 艾莉亚踢踢马跑到货车前面现墙垒的削尖木桩上插着一具具烧焦的尸体他们双手高举掩面似乎要挥去焚身烈焰。未到庄园尤伦便令众人停下嘱咐艾莉亚和其他男孩守着马车自己带慕奇和凯杰克徒步趋前探查。他们翻过破败的大门惊起墙内群鸦马车里笼内的乌鸦朝着同类嘎嘎怪叫。 “我们要不要跟着去?”眼看尤伦等人进去了好长一段时间艾莉亚忍不住问詹德利。 “尤伦叫我们等。”詹德利的声音显得空洞艾莉亚转过头现他已经戴上了那顶闪亮的精钢牛角盔。 最后他们总算回来了。尤伦怀抱一个小女孩慕奇和凯杰克则抬着一个破旧棉被做的担架上面躺着一个女人。女孩不到两岁哭个不停出一种近似呜咽的声响彷佛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她可能还不会说话或者忘记了该怎么说。女人右手自肘部齐齐断裂伤口血肉模糊她眼神涣散对周遭事物毫无反应。她可以说话但只会一句:“求求你!”她大声地、反复地喊“求求你!求求你!”罗尔杰觉得很滑稽便纵声大笑笑声从原本是鼻子的凹洞内传出不多久尖牙也跟着笑起来直到慕奇一阵咒骂叫他们闭嘴。 尤伦要他们在马车上腾地方给那女人“动作快!”他说“天一黑狼群就要来了说不定还有更糟的东西咧!” “我好怕。”热派看着独臂女在车上抽搐不禁喃喃自语。 “我也是。”艾莉亚承认。 他捏捏她肩膀“阿利我跟你说我没踢死小男生啦。我只帮我妈卖派而已。” 艾莉亚壮起胆子尽量骑在马车前方远离小女孩的啜泣远离那女人的低语:“求求你”。她想起老奶妈说的故事:从前有个英雄被邪恶的巨人囚禁在一座阴森的城堡里他智勇双全用计骗过巨人逃了出去……可一出城堡就被异鬼抓去全身的鲜血都给喝个干净。艾莉亚现在可以体会他的感受了。 独臂女死于当日黄昏詹德利和凯杰克在山坡上帮她掘了个坟正在一棵柳树下。寒风吹起艾莉亚彷佛听见长长的柳枝低语着:“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听得她颈背汗毛直竖差点没拔腿就跑。 “今晚不许生火。”尤伦对他们说。当天的晚餐是寇斯找到的一把野萝卜一杯干豆以及附近小溪的水。溪水有股怪味罗米说上游一定有腐烂的尸体才会是这种味道。若不是老雷森把他俩拉开热派差点就跟他大打出手。 为填饱肚皮艾莉亚喝了很多水。她以为自己一定没法入睡没想到还是睡着了。待她醒来四周一片漆黑膀胱胀得要命。四周都是挤在一起裹紧毛毯和斗篷陷入沉睡的人。艾莉亚找出缝衣针站了起来凝神倾听。她听见一名守卫的轻微脚步睡不安稳的人翻身的响动罗尔杰呼噜呼噜的鼾声还有尖牙睡觉时出的怪异嘶声。从另一辆马车上传来石头和钢铁有节律的摩擦尤伦正坐在车上一边嚼酸草叶一边磨利他的短刀。 一定会惹尤伦生气 热派是守夜的男孩之一“你要去哪里?”他见艾莉亚朝林子走去便出声问。 艾莉亚朝树林含糊地挥挥手。 “不行不准去!”热派说。自从得了那把真剑他胆子又大了起来。虽然那剑很短而且他用起来像是拿菜刀。“老头子说今晚大家要靠在一起。” “我去小解”艾莉亚解释。 “哎到那棵树下解就好啦!”他指指“阿利天知道森林里有什么东西我之前还听到狼叫呢。” 若是跟他打架一定会惹尤伦生气。她装出害怕的模样“有狼?真的吗?” “我亲耳听见的”他再三保证。 “那我不要解了。”她回去拉起毯子假装入睡等听见热派脚步渐远方才翻身起来溜进营地另一边的森林静如影。为保险起见她走得比往常更远待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解开裤子蹲下办事。 她尿到一半裤子落在脚踝上却听树下传来沙沙声。热派!她惊慌地想他偷偷跟踪我!接着她看到树林里有眼睛映着月光闪闪亮。她肚子一紧伸手握住缝衣针也顾不上尿在自己身上数起了眼睛:二只、四只、八只、十二只一整群…… 其中一只从树下朝她走来露出牙齿盯着她看。她满脑子都在埋怨自己有多蠢心想等明早大家现她被吃了一半的尸体热派一定会幸灾乐祸。可那只狼却突然转身快步跑进黑暗所有的眼睛都跟着消失。她颤抖着上完厕所穿上裤子循着远处模糊的磨刀声回到营地找到尤伦。艾莉亚爬上马车坐在他身旁浑身抖。“有狼”她哑着嗓子小声说“林子里有狼。” “是啊那还用说。”他瞧都没瞧她一眼。 “把我吓死了。” “是吗?”他啐了一口“我还以为你家挺喜欢狼咧。” “娜梅莉亚是冰原狼啦”艾莉亚环抱身体“和普通狼不一样的。而且她早就不见了我和乔里拼命丢石头把它赶跑否则它会被太后杀掉。”说起往事她又难过起来。“要是当初它也在城里我敢打赌它一定不会让他们砍掉父亲的头。” “孤儿没有爹”尤伦说“你可别忘了。”因为酸草叶的关系他的嘴巴看起来在流血。“不过最可怕的狼是披着人皮的狼比如毁村子的那些人。” “我好想回家。”她可怜兮兮地说。她一直很努力地要表现勇敢猛如狼但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终究只是个小女孩。 黑衣弟兄从马车上的那捆酸草叶里扒下一片塞进嘴里。“小鬼看来当初我该把你还有其他人留在城里城里似乎更安全。” “我不管我想回家。” “我替长城守军收罗人手快三十年了”尤伦嘴里闪着唾沫像是血红的泡泡。“前后总共只死过三人。一个老头是生热病死的有个城里的小鬼拉屎时给蛇咬了一口还有个蠢货想趁我睡觉时杀我结果这儿开了个洞。”他拿起短刀往喉咙作势一划“三十年中死了三个。”他吐出嚼烂的酸草叶“现在想来坐船或许比较明智。当初只想一路上多招人唉……换个聪明人就搭船走了可我呢……三十年来我都走这条国王大道。”他收起短刀“去睡吧小鬼听见没?” 她努力去睡可她躺在薄毯下时却听见了狼嚎……还有另一个声音比较模糊像是风中的呓语似乎是几声惨叫。 第10章 戴佛斯 诸神燃烧的浓烟将晨空染得灰暗。 少女与圣母战士与铁匠珍珠眼瞳的老妪镀金胡须的天父就连被雕刻得近似动物而非人的陌客皆已置身火海。雕像的陈年干木和其上无数层的颜料油漆出炽烈而饥渴的红光。热气袅袅腾升穿透冰冷空气后方城墙上的石像鬼和石雕龙朦胧不清彷佛隔了一层泪珠织成的帷幕。在戴佛斯看来那些怪物似乎正在颤抖、蠢蠢欲动…… “真是造孽。”阿拉德表示幸好他还知道放低声音。戴尔听了也低声赞同。 “别作声!”戴佛斯道“在这里不要乱讲话。”他的两个儿子都是好人但年纪还轻阿拉德尤其冲动。倘若我当年没有洗手不干如今阿拉德大概会沦落到流放长城的下场是史坦尼斯使他免糟这种命运我欠他的情…… 城门口聚集了数百群众观睹焚烧七神的场面。空中的气味十分难闻。对多数人敬拜了一生的诸神做出如此大不敬的行为即便维持秩序的士兵也深觉不安。 红袍女环行火堆三次一次以亚夏语祈祷一次使用高等瓦雷利亚语最后一次则用普通话。戴佛斯只能听懂末一次。“拉赫洛啊!吾人身处黑暗之中请降临于此!”她高喊“真主光之王我们将这些虚伪诸神奉献于您这些七面一体的诸神是您的仇敌。请取走他们将您的光明赐予我们因为长夜黑暗处处险恶。”赛丽丝王后跟着复诵祷文。史坦尼斯站在她身旁面无表情地观看。他的胡子修得极短黑蓝色阴影下是坚硬如石的下巴。他的衣着较平时华丽彷佛准备上圣堂膜拜。 龙石岛的圣堂是当年征服者伊耿扬帆征服维斯特洛大地的前夜跪地祈祷的地方然而它没能幸免于难。后党人士推翻祭坛拉倒神像以战锤击碎彩绘玻璃。巴尔修士无能阻止只有不停咒骂然而赫柏·蓝布顿爵士领着三个儿子前往圣堂捍卫信仰的诸神。蓝布顿一家斩杀了四名后党人士最后才被众多士兵制服。事后诸侯中平日性情最温和、信仰也最虔诚的冈瑟·桑格拉斯伯爵向史坦尼斯表示自己无法再支持他于是被捕入狱和修士以及赫柏爵士两个幸存的儿子一同坐牢。其余诸侯很快从中学到了教训。 并不只是浓烟的缘故 对走私者戴佛斯而言诸神没有特别意义但他和多数人一样每次出征前总会供奉战士;有船下水会敬拜铁匠;妻子有了身孕则会向圣母祈祷。眼见诸神被焚他觉得很不舒服这并不只是浓烟的缘故。 如果克礼森师傅健在一定会阻止此事。谣传老人公然挑战光之王结果因亵渎而遭天谴。然而戴佛斯知道真相因为他亲眼见到老学士往酒杯里放了东西。一定是毒药除此之外别无可能。他自愿喝下死亡毒酒想为史坦尼斯除掉梅丽珊卓但不知为何她的神显灵庇佑。为此他本想动手杀了红袍女可连出身学城的学士都力有未逮他又怎么可能成功?他不过是出身跳蚤窝的走私者戴佛斯被拔擢至高位的洋葱骑士啊。 燃烧中的诸神彷佛穿着颜色多变的烈焰长袍由红转橙再变黄放射出漂亮的光芒。巴尔修士曾对戴佛斯说神像都是用船桅雕刻而成而这些船乃是坦格利安一族的先祖从瓦雷利亚渡海逃来时搭乘的工具。几世纪来它们被涂上层层彩漆、镀金、烫银、镶嵌珠宝。“它们越是美丽便越能讨拉赫洛欢心。”梅丽珊卓嘱咐史坦尼斯拉倒神像并将之拖到城堡大门时曾这么说。 少女张开双臂横躺于战士之上彷佛是和他拥抱。烈焰舔舐着圣母的面颊她彷佛为之颤抖一把长剑将她穿心而过皮革握把上火焰跃动。天父头一个被推倒所以压在最底层。戴佛斯看着陌客的手指纠结缠绕逐渐焦黑终至剥落成了亮红的炭火。赛提加伯爵离火堆较近正剧烈咳嗽拿着一条绣有红蟹的亚麻方巾遮掩布满皱纹的脸庞;密尔人一边在火边取暖一边谈笑风生;年轻的巴尔艾蒙伯爵却是面如死灰;瓦列利安伯爵则是眼看国王不瞧那堆熊熊烈焰。 戴佛斯很想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但瓦列利安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怎么会对他吐露心声?瓦列利安家族别号“潮汐之王”身负古老瓦雷利亚血统并曾三度与坦格利安家结亲而戴佛斯·席渥斯呢?浑身都是鱼腥和洋葱味。其他贵族对他也是一样态度他无法信任他们他们也绝不会与他推心置腹甚至连他的孩子都瞧不起。将来我的孙子们会在比武大会上与他们的后代相互较劲有朝一日说不定他们的后代会和我的子孙结亲。总有一天我的小黑船旗会如瓦列利安家的海马旗或赛提加家的红蟹旗一般高高飘扬…… 一切的前提都是史坦尼斯赢得王位。否则…… 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赐予的。史坦尼封他为骑士让他与其他贵族并肩而坐令他放弃走私小艇、指挥战船。到如今戴尔和阿拉德也已各有船舰马利克当上了“怒火号”的桨官马索斯在“黑贝莎号”上为父亲效力国王更将戴冯收作王家侍从有朝一日定能受封骑士他的两个小儿子将来也会走上同样的道路。妻子玛瑞亚成了位于风怒角的小城堡的女主人仆人都得称她为“夫人”戴佛斯还可以在属于自己的森林里猎红鹿。这些全拜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所赐他付出的代价仅是几个指节。他对我的惩罚很公正我过去一向蔑视王法而他却赢得了我的忠诚。戴佛斯摸摸悬挂颈间的小皮袋被砍下的指节是他的幸运符而他眼下正需要好运。是啊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好运尤其是史坦尼斯大人。 黯淡的火焰舐着灰暗的天空黑烟升起翻腾扭动。风向转变观者纷纷眨眼、流泪、揉眼。阿拉德转过头去一边咳嗽一边咒骂。这是后事的先兆戴佛斯暗想在这场战争中还会有更多、更多的东西付之一炬吧。 梅丽珊卓一身绯红锦缎披着血色天鹅绒长袍眼睛和她喉际的大宝石一样红艳彷佛起火燃烧。“据亚夏古书预言长夏之后星辰泣血冰冷的黑暗将笼罩世界在这个恐怖的时刻将有一位战士自烈火中拔出燃烧之剑那把剑是‘光明使者’英雄之红剑持有该剑者便是亚梭尔·亚亥转世而他将驱离黑暗。”她提高音量使在场群众都能听见“受拉赫洛宠爱的亚梭尔·亚亥啊!光明的战士!圣焰之子!来吧!你的剑正等着你!拔起属于你的剑吧!”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像士兵上战场一样大步前进他的两位侍从连忙跟随。(..tw)戴佛斯看着儿子戴冯为国王右手戴上一只又长又厚的手套。男孩穿着乳白色上衣胸前绣了一颗烈焰红心。拜兰·法林的衣着与之相仿他为陛下在颈间围上一袭僵硬的皮革斗篷。戴佛斯听见身后隐约传来铃声叮当。“海底下冒烟就是冒泡泡火有绿有蓝还有黑!”补丁脸的歌声从远方传来“我知道!我知道!噢噢噢!” 国王咬紧牙关举起皮革斗篷阻挡烈焰大跨步冲进火堆。他直接走向圣母用戴了手套的右手握住宝剑用力一拔将之从燃烧中的木雕上抽出接着便快步退开。他将宝剑高举剑身樱红周围缠绕着碧绿如玉的火舌。卫士急忙上前拍去国王衣上的火星。 “燃烧之剑!”赛丽丝王后高叫亚赛尔·佛罗伦爵士等后党人士也跟着呐喊“燃烧之剑!燃烧啊!燃烧啊!燃烧之剑!” 梅丽珊卓将双手高举过头“看!许诺之兆今已实现!看那就是光明使者!亚梭尔·亚亥已经重临人世!欢呼吧!为光明的战士!欢呼吧!为圣焰之子!” 一阵杂乱的喝彩此起彼落此时史坦尼斯的手套却烧了起来。国王咒骂一声把剑朝湿泥地里一插朝大腿拍手以熄灭火焰。 请将您的光明赐给我们 “真主啊请将您的光明赐给我们!”梅丽珊卓高喊。 “因为长夜黑暗处处险恶!”赛丽丝和她那一党应道。我该不该跟着喊?戴佛斯暗想我真的欠史坦尼斯这么多?难道这个火神真成了他的信仰?他削短的手指不禁抽搐。 史坦尼斯脱去手套任其掉落地面。火堆上的神像已经模糊难辨铁匠的头在一阵灰烬和火星中断裂纷飞。梅丽珊卓用亚夏语高声吟唱声音如海潮般高低起伏。史坦尼斯解开灼烧的皮斗篷静立聆听。“光明使者”插在地上依旧闪着红光但缠绕剑身的火舌正迅减灭。 待咒语唱完诸神只余焦炭而国王的耐性也完全耗尽。他抓住王后的手肘送她回龙石城堡把光明使者留在原地。红袍女留了下来监督戴冯和拜兰·法林拿起国王的皮革斗篷跪地包住那柄早已焦黑的长剑。好个英雄之红剑看起来可真是一块废铁戴佛斯心想。 只有几位贵族逗留了片刻站在火堆的上风处低声交谈。他们一见戴佛斯望向自己便都保持沉默。倘若史坦尼斯失势他们势必立刻把我推翻。从另一方面讲他与后党那群野心勃勃的骑士和小贵族也格格不入他们皈依了光之王因而获得赛丽丝夫人不是王后你忘了吗?的宠信和保护。 等梅丽珊卓和侍从带着宝剑离去火堆已几乎焚尽。戴佛斯和儿子加入人群朝海岸和船队走去。“戴冯表现不错”他边走边说。 “没错他取手套时很沉着没把它弄掉。”戴尔说。 阿拉德点头“戴冯衣服上的徽章是怎么回事?就是那个冒火的心。拜拉席恩家的标志不是宝冠雄鹿吗?” “领主有权使用多种徽章。”戴佛斯说。 戴尔微微一笑“父亲就像一艘黑船和一颗洋葱?” 阿拉德则踢踢卵石“管他洋葱还是红心……都叫异鬼给抓去吧!把七神这样烧掉是大不敬啊。”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虔诚?”戴佛斯说“走私者之子懂什么敬神之事?” “父亲我是骑士之子。这点假如您都不在意其他人又怎么会在意呢?” “你爹是骑士你却不是。”戴佛斯说“你要是继续多管闲事就一辈子都当不成骑士。史坦尼斯是咱们合法的国王他做什么决策轮不到我们来指手画脚。我们帮他驾船照他的命令行事这样就够了。” “说起这个父亲”戴尔说“我不喜欢他们为‘海灵号’准备的水桶都是未经干燥的松木一出海就会泄漏。” “我的‘玛瑞亚夫人号’也一样”阿拉德道“后党的人搜去了所有干燥木料。” “这事我会跟陛下谈。”戴佛斯安抚他们。话由他说总比让阿拉德去讲好。他的儿子都是优秀的战士出色的水手却不懂得与贵族沟通之道。他们和我一样出身低贱只是他们刻意不愿去想。在他们眼里我们的旗帜只有一艘随风飞扬的大黑船他们装作看不到那颗洋葱。 戴佛斯从未见港口如此拥挤过每座码头均有大批水手在搬运补给每间酒店都挤满了士兵赌骰子、喝酒或搜寻妓女……可惜是白费功夫因为史坦尼斯禁止在岛上嫖妓。战舰、渔船、结实的武装商船和宽底的货船排列岸边最好的泊位被大型舰艇所占据:史坦尼斯的旗舰“怒火号”在“史蒂芬公爵号”和“海鹿号”之间摇晃旁边有瓦列利安伯爵银色船壳的“潮头岛之荣光号”和她的三艘姐妹舰赛提加伯爵装饰华丽的“红钳号”和有着长长铁撞锤、笨重的“剑鱼号”。在外海下锚的是萨拉多·桑恩的巨型旗舰“瓦雷利亚人号”及其他二十多艘体型较小船身彩绘的里斯舰艇。 在“黑贝莎号”、“海灵号”、“玛瑞亚夫人号”以及其他五六艘百桨等级船舰所停泊的石码头尽处有一间饱经风霜的小酒馆。戴佛斯略感口渴便支开儿子独自走向酒馆。酒馆门外蹲着一只及腰高的石像鬼由于长年受风雨海水侵蚀容貌早已不复辨认。它和戴佛斯是老朋友。他拍拍石像的头喃喃自语:“好运”方才步入酒馆。 众声喧哗的厅堂尽头萨拉多·桑恩坐着吃盛在木碗里的葡萄。他一见到戴佛斯便挥手示意对方过去。“骑士先生来跟我坐坐吃几颗葡萄如何?甜得很哟。”这名里斯人向来油嘴滑舌笑容满面他的服饰更是夸张特异闻名狭海两岸。今天他穿着银线织成的亮丽外衣悬袖子长得拖地钮扣则用翡翠雕成猴子形状。在他一头纤细亮白的卷上戴了顶扇形的漂亮绿帽上面饰着孔雀羽毛。 戴佛斯穿过桌凳拉了张椅子坐下。他未封骑士之前常跟萨拉多·桑恩打交道。里斯人自己也走私同时他也经商、放贷还是个恶名昭彰的海盗自诩为“狭海亲王”。海盗只要有钱有势照样被捧为亲王。后来正是戴佛斯亲自前往里斯才将这个老滑头招来为史坦尼斯公爵效力。 “大人您没去看他们烧神像?”他问。 “红袍僧在里斯就有座大神庙成天烧个没完嘴里唱着那个拉赫洛。他们的火我早看腻啦希望咱们史坦尼斯陛下没多久也会深有同感。”他彷佛完全不关心被人听到只自顾自地吃葡萄把子吐唇上再用指头弹掉。“亲爱的爵士先生我的‘千色鸟号’昨儿个进港啦她可不是战舰哦呵呵是商船呢而且才应召去了君临一趟。你真不尝尝这葡萄?听说城里的小孩都在饿肚子哪。”他拿起葡萄串在戴佛斯面前晃了晃微笑着说。 光明使者的故事 “我要的是麦酒还有新闻。” “我说你们维斯特洛人啊就是性子急。”萨拉多·桑恩抱怨“你倒是告诉我干吗非得这么急?越是急着过日子就是越早进坟墓哟。”他打个嗝“凯岩城的头子派他侏儒儿子到君临管事啦。弄不好他想利用那张丑脸吓走敌人嗄?或者想让‘小恶魔’在城墙上跳舞害咱们活活笑死谁知道呢?不过哪记得吗金袍子的头头原本是个大老粗侏儒把他赶跑了换了个铁手骑士。”他拔起一颗葡萄用拇指和食指捏破果皮把果肉送进嘴里汁液溅了一手。 一名女侍推开人群走过来边走边掴开偷摸的手。戴佛斯点了杯麦酒转身追问桑恩:“城里防御怎样?” 对方耸耸肩“城墙嘛又高又厚但是谁来守呢?他们正忙着建造投石机和喷火弩噢可是金袍子人少又都是菜鸟除了他们又没别人了。只要迅出击像老鹰俯冲兔子一样伟大的都城就是咱们的啦。如果风势顺畅你们家国王明儿傍晚就可以坐上铁王座。咱们还可以把那侏儒打扮成小丑拿枪戳他屁股叫他替我们跳舞呢说不定你们好心的国王还会恩准我跟美丽的瑟曦太后共度春宵哟!为了他我可是抛下家里的妻子们好久了哪。” “海盗”戴佛斯说“你哪有什么妻子通通是姘妇何况你出的每一分力气都有重酬。” “我得到的只有承诺”萨拉多·桑恩哀怨地说“亲爱的爵士先生我想要的是金子并非白纸黑字啊。”他又丢颗葡萄进嘴巴。 “等我们夺下君临的国库你就会拿到金子。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是七国上下最讲信用的人他会履行诺言。”戴佛斯一边说心里一边想:这个世界真是颠倒失序了竟要出身低贱的走私者来为国王的信用作保。 “这话我听他说过好多次啦所以我跟他讲:咱们干脆马上就来大干一场。我的老友啊时机已经成熟比这葡萄还成熟呢。” 女侍把麦酒送了过来戴佛斯给她一枚铜板。“就算如你所言我们拿下君临”他边说边举起酒杯“又能守多久呢?泰温·兰尼斯特大人手握重兵驻守在赫伦堡而蓝礼大人……” “噢对了说起这个弟弟嘛”萨拉多·桑恩道“可就不太妙喽我的朋友。蓝礼陛下他已经动身噢不在这里要说蓝礼‘大人’真对不住这年头国王一堆连我的舌头都讲累了。总之这个蓝礼弟弟呢已经带着他年轻貌美的王后那群花草诸侯和闪亮骑士以及大批步兵从高庭出啦。他正沿着玫瑰大道朝咱们刚说的这座大城而去呢。” “他带着他的新娘一起?” 桑恩耸耸肩“他没跟我解释原因或许他一夜也舍不得她两腿间温暖的**吧又或者他认为自己胜券在握。” “这事一定要让陛下知道。” “我的好爵士我早报上去啦。虽然陛下他每次见了我就皱眉头害我想起要见他就忍不住愁。如果我改穿乞丐帮的粗衣脸上不带笑容你觉得他会不会喜欢我?算啦反正我也不会那么做我这个人言行一致恐怕他得忍受我这身绫罗绸缎啰否则我就带着船跑到我比较受欢迎的地方去。我的朋友那把剑可不是‘光明使者’。” 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令戴佛斯觉得不适“什么剑?” “噢就是从火里面拔出来的那把剑啰。我向来笑容可掬所以人人都愿意把事情告诉我。我说一把烧烂的剑对史坦尼斯有什么用呢?” “那是燃烧之剑。”戴佛斯纠正。 “烧烂的剑”萨拉多·桑恩说“我的朋友对此你该感到庆幸才对。你可知真正的‘光明使者’如何铸成?让我来说给你听。那是一个黑暗笼罩世界的时代为了抵抗黑暗英雄自然要有一把英雄专用的武器噢而且要是前所未见。于是呢亚梭尔·亚亥在神殿里不眠不休地劳动了三十天三十夜用圣火锻造宝剑加热、敲打、叠层加热、敲打、叠层噢直到宝剑铸造完毕。可当他把剑插入水中冷却时剑却轰地一声碎了。” “身为英雄他当然不能和我一样耸耸肩膀去找这种甜葡萄吃所以他重头再来。这次他花了五十天五十夜最后的成品比上次更精良。亚梭尔·亚亥抓了一头雄狮准备把剑插进野兽的红心藉此冷却剑身没想到剑还是断裂粉碎。他不仅难过更加悲伤因为他终于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三次他总共花了百日百夜铸剑最后当圣火洗涤下剑身成白热状时他唤来了妻子。‘妮莎·妮莎’他对她说‘敞开你的胸膛记住世上我最爱的就是你。’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听话总之她照办了然后亚梭尔·亚亥将冒烟的剑插进了她仍在跳动的心脏。据说就是她混杂痛楚和狂喜的呐喊使月亮裂开了一道凹痕但她的血液、灵魂、力量和勇气全部注入了那把剑。这就是英雄之红剑‘光明使者’的故事。” “你听懂了没?你应该庆幸因为陛下从火中拔出的是一把烧烂的剑。太亮会伤害眼睛我的朋友火焰会四处延烧。”萨拉多·桑恩吃完最后一颗葡萄咂了咂嘴。“亲爱的爵士先生你觉得陛下他什么时候会下令出航呢?” “我想应该很快”戴佛斯说“如果他的神这么希望的话。” “他的神?爵士老兄难道不是你的神吗?请问洋葱骑士戴佛斯·席渥斯爵士的神是谁啊?” 戴佛斯啜了口酒为自己争取时间。酒馆里人很多而你可不等于萨拉多·桑恩他提醒自己你一定要小心回答。“史坦尼斯陛下是我的神他造就了我他用信任来荣宠我。” 我今早上注意到您了 “我记住了。”萨拉多·桑恩起身“不好意思这些葡萄我是越吃越饿而晚餐正在‘瓦雷利亚人号’上等着我呢今天有胡椒碎羊肉和装了蘑菇、茴香与洋葱的烤海鸥。哈过不了多久咱哥俩便能在君临同桌用饭了吧?就让咱们在红堡大快朵颐然后叫侏儒唱一曲欢乐小调。你面见史坦尼斯陛下时麻烦帮我提醒他:等到下次新月他欠我的又得添上二万三千金龙。他该把那些雕像给我才对那么漂亮烧了多可惜运到潘托斯或密尔没准能卖个好价钱。哎如果他让我和瑟曦太后睡一晚我就打点折。”里斯海盗拍拍戴佛斯的背大摇大摆地走出旅店彷佛店是他开的。 戴佛斯·席渥斯爵士在酒馆里继续坐了一会儿一边喝酒一边想起了一年前的往事。当时他和史坦尼斯都在君临劳勃国王为庆祝乔佛里王子的命名日特别举办了一场比武大会。他记得密尔的红袍僧索罗斯在团体比武时便是挥舞着一把冒火的剑。那人的装束可真是五彩缤纷红袍在风中抖动手中长剑则缠绕着淡绿的火焰但每个人都清楚那并非魔法所致。最后他的火焰果真熄灭而他也被青铜约恩·罗伊斯手中的钉头锤敲中头颅摔下马背。 若今天这把是真的火焰剑可称得上足以倚赖的奇物了但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他想到妮莎·妮莎脑中浮现的却是妻子玛瑞亚。她是个好心肠的女人有些胖**下垂笑容和蔼是全世界最好的女人。他试图想像自己把宝剑刺进她心口的画面不禁浑身颤抖。我果然不是做英雄的料啊他下了结论。倘若欲得魔剑必须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那他可办不到。戴佛斯喝干麦酒推开酒杯离开旅店。途中他又拍拍石像鬼的头喃喃自语:“好运。”我们都需要。 入夜后戴冯牵着一头备好鞍的雪白骏马前来黑贝莎号“父亲大人”他宣布“陛下命令您到图桌厅去见他请您骑上这匹马即刻出。” 虽然看到戴冯一身漂亮的侍从装束很令他欢喜但对这个召唤本身戴佛斯却颇感不安。莫非他要下令出航?他暗忖。其实除了萨拉多·桑恩还有很多船长认为时机已然成熟应该立刻出兵攻打君临但做走私者的先必须具备耐心。回龙石岛的当天我便对克礼森师傅说过我们胜利无望而情况至今毫无改变我们兵力太少而敌人则太多一旦划桨入水便必死无疑。唉不管怎样还是上马去了再说。 戴佛斯抵达石鼓楼时十几位诸侯和骑士正要离开。赛提加和瓦列利安伯爵唐突地向他点了个头其他人则完全置之不理倒是亚赛尔·佛罗伦爵士停步跟他说话。 赛丽丝王后的伯伯简直像个大酒桶他双臂粗壮腿脚弯曲生着佛罗伦家著名的招风耳比他侄女的更大但那粗密的耳毛并不妨碍城中大小事情纷纷传进他耳中。从前当史坦尼斯在君临担任劳勃的朝廷重臣时亚赛尔爵士便担任龙石岛的代理城主长达十年之久近来则成了后党脑人物。“戴佛斯爵士和从前一样真高兴见到您。”他说。 “大人我也是。” “我今早上注意到您了虚伪的诸神烧起来可真令人愉悦您说是不?” “烧起来的确明亮耀眼。”对方固然多礼戴佛斯却不信任他更何况佛罗伦家族早已投靠蓝礼。 “据梅丽珊卓夫人说有时拉赫洛会容许他虔诚的仆人自圣火中瞥见未来。今天早上看着火堆我似乎看到十来个身穿黄丝衣裳的美丽少女在一个伟大君王周围翩翩起舞。爵士先生我觉得这个预兆假不了这是我们收复君临为陛下取回应得的王座之后将得到的诸多荣耀之一。” 史坦尼斯对舞蹈可没兴趣戴佛斯心想但他不敢冒犯王后的伯伯。“我只见到火焰”他说“烟薰得我一直流泪。爵士先生请您原谅陛下还在等我。”他挤向前去心中纳闷亚赛尔爵士为何如此大费周章。他是后党的人可我属于国王啊。 史坦尼斯坐在地图桌前派洛斯学士随侍在旁两人面前堆了厚厚一叠纸。“爵士”国王一见他进来便说“过来看看信。” 他恭敬地任意拣起一封“陛下这信看起来很好只可惜我不识字。”地图和海图对戴佛斯来说不成问题但信札和其他文件他就无能为力了。但我儿戴冯识字他的小弟弟史蒂芬和史坦尼斯亦然。 “我忘了。”国王眉露不悦之色。“派洛斯念给他听。” “遵命。”学士拿起一张羊皮纸清清喉咙“众人皆知吾乃风息堡公爵史蒂芬·拜拉席恩与其妻伊斯蒙家族的卡珊娜夫人所生之嫡子吾在此以家族之荣誉起誓吾所深深敬爱之兄长劳勃亦即吾人故王过世后并未留下嫡系后裔。盖男童乔佛里、男童托曼与女童弥赛拉实乃瑟曦·兰尼斯特与其弟‘弑君者’詹姆**所生之孽种。根据继承与血统的律法吾于今日声明吾乃维斯特洛七大王国铁王座之所有人。勤王者应立刻宣誓效忠。奉承真主明光照耀安达尔人、洛伊拿人与先民的国王七国统治者拜拉席恩家族的史坦尼斯一世封印手书。”念完后派洛斯搁下信羊皮纸轻声作响。 “改成弑君者詹姆‘爵士’”史坦尼斯皱眉道“不论此人行径为何他终究是个骑士。除此之外我也不明白为何要把劳勃说成‘吾所深深敬爱之兄长’我跟他之间没什么感情。” “陛下这不过是表示敬意无伤大雅。”派洛斯说。 我随时任您差遣 “这是撒谎把这段去掉。”史坦尼斯转向戴佛斯“学士跟我说了我们手上共有一百一十七只信鸦我准备把它们全部用光。一百一十七只信鸦能把一百一十七封抄本带到全国各个角落从青亭岛直到长城。我想总有一百只可以穿越暴风、猎鹰和弓箭的袭击。这样的话便会有一百位学士将我的信带进书房和寝室念给他们的主子听……然后不是信被烧掉就是听者守口如瓶。诸侯们爱的是乔佛里、蓝礼或者罗柏·史塔克我虽是他们合法的国王他们却会装聋作哑。所以我需要你。” “陛下我随时任您差遣。” 史坦尼斯点点头“我要你驾驶黑贝莎号往北走途经海鸥镇、五指半岛、三姐妹群岛甚至远达白港。你儿子戴尔则开着海灵号向南越过风怒角和断臂角沿着多恩海岸直到青亭岛。你们各带一箱信每座港口每间庄园和每个渔村都上一封把信钉在圣堂和旅店的门上让识字的人都能看到。” 戴佛斯说:“恐怕没几个人。” “陛下戴佛斯爵士说得没错”派洛斯学士道“把信念出来效果更好。” “好是好却也更危险。”史坦尼斯说“我这都是些不中听的话。” “请派骑士给我让他们来念”戴佛斯说“这样比我说什么都有份量。” 史坦尼斯对这建议似乎很满意“好我就给你几个人。反正我手下有的是宁愿念信不想打仗的骑士。安全的地方就公开行事危险的时刻则掩人耳目用上你所知的一切走私伎俩:黑帆、隐密海湾等等。如果缺信就抓几个修士叫他们多抄几份。你二儿子我也有用我要他驾着玛瑞亚夫人号横渡狭海抵达布拉佛斯及其他自由贸易城邦将这些信带给那里的统治者。我要让全世界知道我的宣言以及瑟曦的恶行。” 你当然可以告诉他们戴佛斯心想但他们会信吗?他若有所思地瞥了派洛斯学士一眼。国王察觉到他的目光。“学士去写信吧时间紧迫我们还需要很多信。” “遵命。”派洛斯鞠躬离开。 国王等他离开之后方才开口“戴佛斯你有什么话不愿在学士面前说?” “陛下派洛斯人很好但每当我看见他脖子上的颈链就忍不住为克礼森师傅哀悼。” “老头的死难道是他的错?”史坦尼斯望进炉火“我根本没打算让克礼森参加宴会。没错他是惹恼了我给我一堆糟糕的建言但我没要他死的意思。我本想让他安养天年那也是他应得的补偿结果”他牙齿一咬“结果他死了。派洛斯很能干。” “派洛斯不是重点这封信……我很好奇您的诸侯对此有什么看法?” 史坦尼斯哼了一声“赛提加断言信写得好即使我让他去瞧我的便池他也照样会说好。其他人只会像鹅一样点头。瓦列利安例外他说事态要靠武力解决而不是白纸黑字。这还用得着他来告诉我?他们全叫异鬼给抓走吧我要听听你的意见。” “您这封信话直截了当措辞激烈。” “我说的可是实话。” “没错但您和去年一样没有找到**的证据。” “也不是没有但人证在风息堡就是劳勃的私生子那个他在我结婚之夜在我的喜床上搞出来的私生子。狄丽娜是佛罗伦家的人被他临幸时还是处*女所以后来劳勃公开承认了那孩子。大家叫他艾德瑞克·风暴据说和我哥长得一模一样。我想只要让百姓们看看他再看看乔佛里和托曼真相就不辩自明了。” “可是倘若他人在风息堡又怎么能让全国百姓看到呢?” 史坦尼斯用手指敲打地图桌“这是个难题众多难题中的一个。”他抬起眼“关于这封信我知道你还有看法快说。我封你为骑士可不是要你学花言巧语的道道儿我手下那批诸侯难道还不够吗?戴佛斯有话直说。” 戴佛斯微微鞠躬“信的末尾有一句话怎么念的?奉承上主明光照耀……” “是。”国王咬紧牙关。 “您的子民恐怕不会喜欢这句。” “都像你一样?”史坦尼斯尖刻地问。 “您或许可以改成‘以天上诸神与地上凡人为见证’或者‘以新旧诸神之名’……” “走私者你倒虔诚起来了?” “陛下这正是我想问您的。” “是吗?听起来你不但不喜欢我的新学士连我新信仰的神也不喜欢。” “我对这个光之王所知不多”戴佛斯承认“但对我们早上烧掉的诸神却是很熟悉。铁匠长年保佑我船只平安而圣母给了我七个身强力壮的儿子。” “是你妻子给了你七个身强力壮的儿子你可有向她祈祷?我们今早上烧掉的不过是些木头。” “或许如此”戴佛斯道“我小时候在跳蚤窝沿街乞讨修士们偶尔会给我东西吃。” “如今给你东西吃的人不就是我?” “您让我身居高位而我给您的回报便是实事求是、实话实说。假如您把百姓长久以来信奉的诸神全部推翻硬塞给他们一个连名字都念不好的神恐怕他们是不会爱戴您的。” 史坦尼斯倏地起身“‘拉赫洛’念起来有这么难?百姓不会爱戴我?你倒是说说看他们什么时候爱过我了?既然如此他们爱不爱我又有什么差别?”他走到面南的窗户远眺月夜里的海洋。“从我亲眼目睹‘傲风号’触礁沉没的那天起我便不再信神。我指天誓绝不敬拜任何淹死我双亲的残酷神只。在君临时总主教成天对我唠叨世间一切公理正义均来自于七神但我见到的种种‘公理正义’却都是人力所为。” 那为何又找个新神 “既然您不信神” “那为何又找个新神?”史坦尼斯打断他“这话我也问过自己。我对神灵所知不多更不想理会但我知道这个红袍女祭司握有力量。” 是啊然而是何种力量呢?“从前克礼森有智慧。” “走私者我相信他的智慧也相信你的机灵可这有什么用呢?风息堡下属的诸侯对你不理不睬我低声下气向他们请求得到的却是嘲笑。总之我再也不会如此窝囊谁也别想再嘲笑我。铁王座于法应属于我但我要如何夺得?国内有四个王其他三个都比我有钱兵力也比我多我手中只有船……还有她。红袍女。你知道吗?我手下一半以上的骑士连她的名字都不敢念就算她除此之外别无所长仅仅作为一个散播恐慌的女巫便已很有价值。人一胆寒便先输了一半。更何况她说不定真有其他本领我打算查个清楚。” “我告诉你我年轻时曾在野外现一只受伤的苍鹰。我为它细心疗养替它取名‘傲翼’。它会停在我肩上会跟着我来来去去还会吃我手上的食物但它从不肯展翅遨翔。我多次带它外出打猎然而它始终飞不到树梢之上。劳勃笑话它是‘衰翼’。他自己有只矛隼叫‘响雷’从未漏失一只猎物。某天我们的叔公哈伯特爵士要我换只鸟养他说继续养傲翼会让我变成笑柄这话没错。”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转身背离窗户背离南海的幽影。“既然七神连只麻雀都不曾给我现在是我换只猎鹰的时候了戴佛斯换一只红色的猎鹰。” 第11章 席恩 派克城周围虽无停泊之处席恩仍想从海上看看父亲的城堡一如十年之前。当年劳勃·拜拉席恩的战船载他远离家园去作艾德·史塔克的养子。那天他站在船栏边听着船桨划水和桨官的鼓声望着派克城在远方逐渐缩小。现在他想看着它从眼前的海平线上升起慢慢变大。 于是“密拉罕号”顺着他的意思驶过陆岬。船帆抖动船长咒骂着强风、船员和贵族少爷的愚蠢想法。席恩拉起兜帽遮挡飞溅的层层浪花引颈望乡。 岸边全是尖石绝壁整个城堡彷佛与之结为一体塔楼、城墙、桥梁和悬壁有着同样灰黑石材同样恶浪侵袭同样暗苔攀附同样鸟粪遍布。葛雷乔伊家族堡垒所在的角岬曾经如剑一般地刺进海中然而历经浪涛日夜拍打早在千年前这块土地便已支离破碎如今只剩三座贫瘠荒岛以及十二根高耸巨岩彷佛祭祀某个无名海神的圣殿支柱怒涛则继续肆虐其间。 派克城高耸于三岛与海柱之上与它们浑然一体其势阴沉而不可侵犯。通往最大岛的石桥所在陆岬被高墙所阻隔巨大的主堡便位于该岛远处则是“厨堡”和“血堡”各自占据一座小岛。海柱上有高塔和外屋倘若彼此距离近便以封闭的拱形通道相连若是距离较远则用长而摇晃的木绳吊桥衔接。 圆形的“海中塔”自最外岛如断剑般的裂口处拔高窜起这是城堡最古老的建筑其下的陡峭海柱被无数浪花摧残几被腐蚀殆尽。高塔底部有几世纪以来累积的白色盐晶上方的楼层则爬满绿色地衣像是盖了一层厚厚的毯子;尖锐的塔顶色呈烟黑守夜篝火长年不绝。 父亲的旗帜在海中塔顶飘动。密拉罕号距离太远因此席恩只看到旗帜本身但他很清楚上面的图案:葛雷乔伊家族的金色海怪手脚蠕动背景墨黑。旗帜高悬于铁杆在劲风中颤动宛如挣扎欲飞的鸟。此地没有史塔克家冰原狼飞扬跋扈的余地葛雷乔伊家的海怪不需寄居其阴影之下。 席恩从未见过如此慑人的景象:城堡后方天际薄云疾走隐约可见彗星的红尾巴。从奔流城走到海疆城梅利斯特家的人一路争论彗星的意义。这是我的彗星席恩对自己说把手伸进绒毛披风的口兜摸摸油布小袋。这里有罗柏·史塔克给他的信虽是薄纸一张却与王冠等价。 “大人城堡还和您印象中的一模一样吗?”船长的女儿靠着他的臂膀问。 “小了些”席恩坦承“大概是距离的关系。”密拉罕号是一艘来自旧镇的南方大肚子商船载运着葡萄酒、布料和种子准备前去交换铁矿。船长同样是个来自南方的大肚子商人他一见到城堡下方的崎岖岩岸便噘起厚厚的嘴唇远远避开滩头对此席恩颇感不悦。换做是铁岛出身的船长驾驶长船一定会沿着峭壁穿过横跨主堡与城门楼之间的桥梁然而这个肥胖的旧镇佬既无那种技术也没有够格的船员更没有勇气尝试这样的行为。于是他们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航经派克城席恩只能远远眺望。即便如此密拉罕号还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没撞上礁石。 “这里一定常刮大风。”船长的女儿说。 他笑道:“岂止风大还湿冷得紧。老实讲这是个很艰苦的地方……但我父亲大人曾说艰苦的地方才养得出坚毅的人而坚毅的人将统治世界。” 过了一会儿脸色变得像海水一样青的船长走过来向席恩打躬作揖问道:“大人我们可否立即入港?” “可以。”一抹浅笑拂过席恩嘴唇。他不过靠点黄金便使这旧镇佬厚颜无耻地卑躬屈膝。若当初在海疆城等他的是艘铁岛长船这趟旅途肯定大不相同。只是铁岛船长个个心高气傲难以使唤见了贵族也不会大惊小怪。铁群岛是个小地方没有什么大世面长船则比岛更小。俗谚云“每个船长都是自己船上的国王”也难怪这里被称为“万王之地”。一旦你看过自己的王在船栏边拉屎或在暴风雨中面色青便说什么也没法向他们下跪了遑论奉若神明所以每个船长都必须强硬。几千年前“血手”乌伦王说过:淹神造人人造王冠。 您离家有几年了 如果他乘坐长船横跨大洋的时间也会减半。老实说密拉罕号根本是个行动困难的大澡盆。若是碰上暴风雨他可不想待在这艘船上。不过话说回来席恩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起码他到了家也没淹死何况旅途中还有其他“娱乐”。他伸手搂住船长的女儿“抵达君王港再通知我”他对她父亲说“我们回房去。”他领着女孩朝船尾走去留下她敢怒不敢言的父亲。 其实这原本是船长的房间但他们自海疆城启航之后便交由席恩使用。船长的女儿并没有一并交他“使用”而是自己听话地上了他的床。一杯酒几句甜言蜜语她便乖乖就范。对他来说这女孩嫌胖了点皮肤和燕麦一样斑斑点点不过她的**握在手里很舒服况且本来还是个处*女。照说以她的年龄不应如此席恩稍觉奇怪。他相信船长对此一定大为不满可眼看那家伙一边强忍怒火一边对他卑躬屈膝脑子里总打着事成后高额赏金的算盘却也是妙事一桩。 席恩脱掉湿斗篷女孩说:“大人回故乡一定很高兴吧?您离家有几年了?” “差不多十年。”他告诉她“当初我被送到临冬城当艾德·史塔克养子时只有十岁。”名义上是养子实际则是人质。他当了半辈子人质……如今总算重获自由再度掌握自己的生命再也不需被史塔克家颐指气使。他把船长的女儿拉近亲亲她耳朵“把斗篷脱了吧。” 她垂下眼睛突然害羞起来但还是照办了。被海水浸湿的外套从她肩头滑落到甲板她对他微微一鞠躬露出不安的微笑。她笑的时候看起来实在有些苯但他本不指望女人聪明。“过来”他对她说。 她靠过去“我还从未去过铁群岛呢。” “那是你运气好。”席恩抚弄着她的头头又黑又滑只可惜饱经风吹雨打有些打结。“铁群岛环境严苛地形崎岖既无舒适生活也无前途可言。活着的时候日子很难过死亡与你形影不离。人们晚上喝酒寻乐之际都是在比谁过得凄惨是和大海搏斗的渔夫呢还是想从贫瘠土地里挖出一点作物的农人。老实讲最可怜的要数矿工他们成天在黑暗中卖命到头来都为了什么?铁、铅还有锡。难怪古代铁民要外出劫掠。” 笨女孩似乎没听进去“我可以跟您一同上岸”她说“如果您要我的话……” “你是可以上岸”席恩搓*揉她的**“但恐怕不能跟我一起。” “大人我可以在您的城堡里做事。我会洗鱼、烤面包和搅奶油父亲说我的胡椒螃蟹汤没人比得上。您可以安排我在厨房做事我可以煮胡椒螃蟹汤给您喝。” “晚上就帮我暖床?”他伸手去解她胸衣的蕾丝动作熟练而灵巧。“要在以前我是有可能抓你回家逼你作我老婆无论你愿不愿意。这对古代铁民而言真是家常便饭。所谓男子汉既要有和他同为铁岛人的‘岩妻’也要有‘盐妾’就是从外面抢回来的女人。” 女孩睁大双眼却不是因为他裸露了她的胸部。“大人我愿当您的盐妾。” “恐怕那都是过去的事啰”席恩的手指绕着她的**转慢慢地朝那颗肥大的棕色乳头靠近。“如今我们再不能拿火把提长剑乘风破浪随心所欲。现在我们得安心翻地和其他人一样撒网捕鱼有点腌鳕鱼和燕麦粥撑过严冬就算好年生啦。”他张口含住她的乳头咬得她颤声吸气。 “如果您要的话可以再把东西放进去。”他一边吸她一边在他耳际细语。 等他吸完抬头刚才含住的地方已成暗红。“我要教你一点新东西。把我裤子解开用嘴巴取悦我。” “用嘴巴?” 他伸出拇指轻轻拂过她厚实的双唇“小宝贝这张嘴巴生来就是要这么用的。如果你想当我的盐妾就该乖乖听话。” 她起先有些羞怯但以一个如此蠢笨的女孩来说进步得很快令他十分满意。她的口腔和**一样又湿又软而且这样一来他便不需听她无聊的蠢话。要生在从前我大概真会收她做盐妾吧他一边想一边伸手拨弄她纠结缠绕的头。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那时我们仍然遵循古道以战斧而非锄头谋生不论财宝、女人或光荣一律强取豪夺。挖矿是外地抓来的俘虏该做的事种田捕鱼这些窝囊勾当亦然铁岛人绝不亲自动手。战争才是铁民的正当职业淹神造人便是要他们**掳掠用鲜血、烈焰和欢歌开创新天新地并用之镂刻名姓。 然而龙王伊耿烧死了“黑心”赫伦断绝古道并将赫伦的王国交给软弱的河间人把铁群岛变成大一统国度中毫不起眼的一滩死水。然而故往那些腥红色的故事依旧在群岛各处的流木篝火和冒烟壁炉边流传尤其在派克城高大的石砌厅堂里。席恩父亲的名号之一便是“掠夺者之”而葛雷乔伊家族的族语则傲然宣称“强取胜于苦耕”。 巴隆大王之所以举兵叛乱实为恢复古道而不只是出于称王虚荣。劳勃·拜拉席恩在好友艾德·史塔克助阵之下为重现古道的希望画下一个血淋淋的句点。如今两人均已不在人世取而代之的是毛头小鬼而当年征服者伊耿所创建的国度业已分崩离析残破不堪。时机已然成熟席恩心想一边任船长的女儿忙着上下吸吮就在今季就在今年就在今天而我就是最佳人选。他不怀好意地暗笑心想待会父亲听了不知会是什么表情:他是家中的老么多年的人质可巴隆大王做不到的事却被他办成了。 我绝不再远离大海 高氵朝如暴风骤雨般突如其来精液喷得女孩满嘴都是。她惊慌地想抽开却被席恩抓头按住。事后她爬到他身边“大人可还满意?” “还不错。”他对她说。 “尝起来咸咸的”她低声道。 “像海?” 她点头“大人我一直很喜欢海。” “我也是。”他边说边漫不经心地搓*揉她的乳头。此话不假对铁群岛的子民而言海洋象征着自由。他本已忘记这些感觉直等密拉罕号扬帆驶离海疆城又不自禁地重复忆起。是那些声音让他想了起来:木材和绳索的嘎吱船长的吆喝风吹船帆的绷紧声响每一种都如自己心跳那么熟悉那么令人安心。我要记住它们席恩暗自誓我绝不再远离大海。 “大人就带我一起走吧。”船长的女儿哀求“我不求进您的城堡我可以留在附近的镇上做您的盐妾。”她伸手去抚摸他脸颊。 席恩·葛雷乔伊挥开她的手爬下卧铺。“我属于派克城你属于这里。” “这里我没法待了。” 他系上裤带“为什么?” “我父亲”她对他说“大人等您一走他便会处罚我他会打我骂我。” 席恩从架上取回斗篷旋身披上。“作父亲的都是这副德行。”他用银钩扣上披风“你去跟他说他应该高兴才对。我干了你那么多次你不怀孕也难。能生下国王的私生子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荣幸。”她一脸蠢样地看着他于是他丢下她走出去。 密拉罕号正缓缓绕过一个林木茂盛的陆岬。长满松树的峭壁之下十几只渔船正忙着收网。大商船离它们远远的作之字形移动。席恩走到船以求更好的视野。他先看到波特利家族的城堡小时候这座堡垒是木材和篱笆搭建而成但劳勃·拜拉席恩一把火将城堡烧了个干净沙汶伯爵后来用石头重建。如今这座小小的方形堡垒座落在山丘上淡绿色旗帜悬挂在矮胖塔楼的顶端上面绣着成群银鱼。 在小城堡看起来不太可靠的保护之下是名为君王港的渔村码头停满船只。他上回见到的君王港是浓烟密布的废墟崎岖岩岸边布满长船余烬和舰艇残骸宛如死去海怪的尸身房舍也仅存断垣残壁和冷却烟灰。十年过后战争的痕迹几不复见。村民用旧石筑起新屋割下草皮搭建屋顶。码头边盖了一间新旅店足足有旧时的两倍大一楼用石砖砌成二三楼则是木头材质。旁边的圣堂始终没有重建只剩当初的七角基底看来劳勃·拜拉席恩的怒火已经彻底坏了铁岛人对新神的胃口。 席恩对船的兴致远胜过对神。在不计其数的渔船桅杆中他瞥见一艘泰洛西的商船正在卸货旁边停靠着一艘笨拙的伊班小船船壳全用沥青涂成黑色。除此之外还有为数甚多的长船至少五六十艘停在港外的海中或是搁在北边的鹅卵石岸上。部分船上的标志来自附近岛屿像是温奇家族的血月旗古柏勒头领的条纹黑号角还有哈尔洛家族的银色镰刀。席恩在其中找寻叔叔攸伦的“宁静号”却没看到那艘狭长红船的恐怖帆影。父亲的“泓洋巨怪号”倒是停在码头船前方有一根海怪形状的巨大灰色铁撞锤。 难不成巴隆大王早已料到他的来历所以早早召集葛雷乔伊家族下属的诸侯?他不禁再度伸手探进披风摸摸油布袋。除了罗柏·史塔克没人知道这封信的内容。他们非常谨慎不敢将此等要事交给信鸦。然而巴隆大王也不是省油的灯儿子多年在外偏选此刻归家他很可能猜到此行意图并预做准备。 想到此处他有些不悦父亲的战争早已结束而且徒劳无功。现在该是席恩出头的时候了这是他的计划也将是他的荣耀未来的王冠也该是他的。可是假如长船舰队已开始集结…… 他转念一想这或许只是防患于未然预先采取防御行动以免战火蔓延至此。人一老本就容易提心吊胆父亲的确老了指挥铁岛舰队的二叔维克塔利昂也是。大叔攸伦另当别论可“宁静号”此刻似乎不在港中。这样最好席恩对自己说如此一来我便可以尽早出兵。 密拉罕号逐渐朝陆地靠近席恩在甲板上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频频扫视岸边。他原本便不期望巴隆大王亲自驾临但父亲总会派人来接他吧。总管“臭嘴”西拉斯波特利头领甚至“裂颚”达格摩。如果能再看到达格摩那张狰狞的老脸一定很棒。再怎么说他们总不至于对他此行一无所知啊。罗柏自奔流城送出了七只信鸦后来他们现没有长船来海疆城迎接杰森·梅利斯特判定罗柏的信鸦没把消息带到便又派出自己的。 然而他却不见任何熟悉面孔没有前来护送他从君王港进驻派克城的荣誉护卫只有老百姓来来往往。码头工人从泰洛西商船上推酒桶下船渔民叫卖当日的鱼货小孩则奔跑嬉闹。一名穿着海蓝色长袍的淹神僧侣领着两匹马沿碎石海岸缓缓而行在他上方一个妓女自旅店窗户探头出来朝路过的伊班水手招呼。 好些君王港的商人已经聚集在码头上等船进港密拉罕号刚绑缆绳他们便高声叫问起来。“咱们从旧镇来!”船长朝下喊“带了苹果、橘子青亭岛的葡萄酒盛夏群岛的羽披风一匹密尔蕾丝小姐们用的镜子还有一对旧镇造的木竖琴货真价实!”船板嘎吱嘎吱地降下轰的一声压上码头。“我还把你们的少主给带回来啦!” 我是真心爱着您啊 君王港商人一脸茫然呆头呆脑地瞪着席恩他这才明白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他颇觉恼怒塞了一枚金龙币到船长手里。“叫你的人把我的行李搬下去。”不等对方回话他便大步跨下船板。“旅店老板!”他高声道“我要马!” “是的大人。”那人答道却连个躬也没鞠。他已经忘了铁岛人有多么胆大包天。“我这儿刚好有一匹可用。大人您去哪儿?” “派克城。”这蠢才竟然还没认出他。早知道他该穿那件胸前绣了海怪家徽的上好外衣才对。 “那您得赶紧上路才能在天黑前到派克城哟。”旅店主人说“我让我家小鬼跟您一道去帮您带路。” “不用麻烦你儿子。”一个低沉的声音喊道“你的马也免了。我来带侄子回去。” 说话的人正是他刚才看到牵马沿岸行走的僧侣。此人一靠近四周百姓纷纷屈膝跪下席恩听见店主人低声说:“‘湿’来了。” 僧侣生得高瘦一双锐利的黑眼睛还有个鹰钩鼻身上穿着灰蓝绿三色相间的袍子正是大海的颜色象征着淹神。他腋下用皮带绑了一个水袋及腰的黑色长和从不修剪的胡子中缀满了干海草。 席恩似乎想起了什么。巴隆大王向来少给儿子写信偶有几封也语气唐突但有次他的确提及自己幼弟在暴风雨中被卷入海里后来被安然冲回岸上接着便投身神职。“伊伦叔叔?”他不敢确定。 “席恩侄儿”僧侣回答“你父亲大人吩咐我来接你。走吧。” “叔叔稍等。”他朝密拉罕号转身“我的行李!”他命令船长。 一名水手取来他那把紫杉木长弓和箭筒提着他上好衣服的则是船长的女儿。“大人”她红了眼眶。他接过衣袋她作势抱他当着她自己的父亲、他的僧侣叔叔和岛上居民的面! 席恩技巧地避开去“谢谢你。” “求求您”她说“大人我是真心爱着您啊。” “我得走了。”叔父已沿码头走开老远席恩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叔叔我没想到是您。经过这十年我本以为父亲母亲会亲自来接我或者派达格摩率荣誉护卫来。” “你没资格质疑派克岛掠夺者之的命令。”僧侣的语气冷冷冰冰完全不像席恩印象中那个人。伊伦·葛雷乔伊本是他最亲切的叔叔个性玩世不恭开朗爱笑喜好音乐、美酒和女人。“至于达格摩‘裂颚’奉你父亲之命前往老威克岛召唤斯通浩斯和卓鼓两家。” “这是为什么?长船为什么在此集结?” “长船集结还会为什么?”先前叔叔把两匹马栓在岸边的旅店前。他们一走到那里他便转身面对席恩。“好侄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信了狼仔们的神?” 事实上席恩很少祈祷但这种事可不能在僧侣面前谈即使是亲叔叔。“奈德·史塔克信的是棵树。不我才不屑史塔克的神。” “很好。跪下。” 地上满是石头和泥泞“叔叔我” “我叫你跪下!怎么你该不会成了个绿地少爷吧太尊贵了?” 席恩跪下来。他此行有更重要的目标说不定还需要伊伦助他一臂之力。为了王冠裤子上多点泥巴和马粪也值得他心想。 “低头。”叔叔举起水袋打开塞子将里面的海水朝席恩当头倒下。海水浸湿了他的头从额头流进眼睛自双颊淋下渗进他的披风和外衣淌到背上宛如一条冰冷小河直下背脊。海盐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只能拚命忍住不叫出声。唇上他尝到海洋的味道。“让您的仆人席恩如您一般自海中重生!”伊伦·葛雷乔伊吟诵“给予他海盐的祝福给予他坚石的祝福给予他钢铁的祝福。侄儿你可还记得祷词?” “逝者不死。”席恩想了起来。 “逝者不死”叔叔应道“必将再起其势更烈。起来吧。” 席恩站起身眨眼忍住泪水。叔叔一言不地塞上水袋解开马缰骑了上去。席恩也跟着做。两人离开旅店和码头经过波特利头领的城堡进入岩石丘陵。僧侣一句话也没再说过。 “我半辈子远离家园”最后席恩忍不住了“岛上是不是变了很多?” “男人从大海捕鱼在土地耕作然后死掉女人躺在鲜血与苦痛的床铺上挤出短命的孩子。日升月落风潮依旧诸岛便是神所创造的模样。” 我的老天他真是变了一个人席恩心想。“姐姐和母亲还住在派克?” “不。你母亲现在跟她妹妹住在哈尔洛岛她为咳嗽所苦而那里的气候不那么恶劣。你姐姐则奉你父亲之命乘‘黑风号’到大威克岛传信去了。不过你放心不用多久她就会回来。” 席恩一听便知黑风号是阿莎的长船他已有十年不见姐姐但对她至少还有这点了解。想来真有趣她为自己的座舰取了这样的名字而罗柏·史塔克则有只叫“灰风”的狼。“史塔克家是灰色葛雷乔伊家是黑色”他微笑着喃喃自语“但两家似乎都喜欢风。” 对此僧侣没有表示意见。 “叔叔那您呢?”席恩问“当年我离开派克城时您还没出家。我常常想起您站在桌子上手拿装麦酒的角杯放声高唱古代掠夺战歌的样子。” “那时我还年轻爱慕虚荣。”伊伦·葛雷乔伊道“大海洗去了我的愚昧和虚妄。侄儿过去的我已经淹死了他的肺里灌满海水鱼儿吃掉了他眼睛上的鳞。当我再次站起眼睛便看得清楚了。” 他不只是性情乖张简直是疯了!席恩比较喜欢记忆中那个伊伦·葛雷乔伊。“叔叔父亲他为何集结军队和舰船?” 我们奉命绝不可说与外人 “等你到了派克城他自然会告诉你。” “我现在就想知道他的计划为何。” “从我这里你不可能知道。我们奉命绝不可说与外人。” “连我也不行?”席恩勃然大怒。他带过兵打过仗曾与国王一同捕猎在比武大会中赢得优胜并和黑鱼布林登、安柏家的大琼恩并肩作战参与呓语森林大捷睡过的女人多到记不清小叔竟然还把他当成十岁小孩!“如果父亲有意出兵我一定要知道。我可不是‘外人’我是派克和铁群岛的继承人!” “这个嘛”叔叔说“还不一定。” 这句话像是一记火辣辣的巴掌。“还不一定?我的哥哥们全死了父亲大人就剩我这一个儿子!” “还有你姐姐。” 阿莎!他有些不知所措她比席恩大三岁但是……“除非男性直系血亲断绝否则女人没有继承权!”他大声强调“我警告你谁也别想抢走我的权利!” 叔叔哼了一声“小子你胆敢‘警告’侍奉淹神的人?我看你忘本忘得可真彻底。如果你以为你父亲会把铁群岛拱手让给史塔克那就大错特错。现在给我闭嘴路还很长没工夫听你像鸟鹊一样叽叽喳喳!” 席恩强自按捺怒火闭起嘴巴。原来如此他心想他们以为我在临冬城住了十年就变成史塔克家的人了吗?艾德公爵虽让他和自己的儿女一起成长但席恩始终不是他们的一份子。全城上下从史塔克夫人到最低贱的厨房小弟都知道他是用来确保他父亲“表现良好”的人质并都如此待他。就连那私生子琼恩·雪诺所受的待遇都比他好。 艾德公爵每每试图扮演父亲的角色然而席恩总提醒自己对方正是为派克城带来血腥杀戮并迫使他远离家园的人。小的时候他一直活在史塔克的严峻面容和那把恐怖巨剑的阴影中他的妻子则更是疏离而猜疑。 至于他们的儿女年纪小的几与婴儿无异只有罗柏和他的异母弟弟琼恩·雪诺稍长能引起他注意。那私生子性情阴沉对任何奚落均十分敏感尤其嫉妒席恩的高贵出身和罗柏对他的重视。对罗柏本人席恩倒有几分感情一种对弟弟的感情……不过这话最好别说出口。看来在派克城里战争的伤痛仍未止息。他不该感到意外诸岛活在过去因为现实太严苛也太痛苦令人难以承受。更何况父亲和叔叔们都老了年老贵族就是这副德行至死牢记陈年旧帐不忘记任何纠葛更无原恕可能。 梅利斯特家正是如此。从奔流城到海疆城的路上他与他们为伴。派崔克·梅利斯特是个还不错的伙伴两人对女孩、美酒和放鹰狩猎有相同的兴趣可老杰森伯爵眼见自己继承人和席恩越来越要好便把派崔克拉到一边提醒他不要忘本。他们的家堡海疆城正是为防守海岸抵御铁民劫掠而建尤其是提防派克岛的葛雷乔伊。城中的“洪钟塔”因塔上的巨大青铜钟而得名古时每当长船出现在西方洋面他们便会敲响警钟呼告村镇居民和田里农人入城避难。 “也不想想三百年来总共就敲过一次。”翌日派崔克拿一罐青苹果酒来找席恩一边喝一边把父亲的教诲告诉他。 “就我老哥突袭海疆城那次。”席恩说。此役杰森伯爵在城下斩杀了罗德利克·葛雷乔伊并将铁岛掠夺者赶回海里“如果你父亲认为我因此而对他怀有敌意那他显然不认识罗德利克。”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然后快马加鞭去找一个和派崔克相好的磨坊少*妇。现在和我同行的是派崔克就好了。管他是不是梅利斯特家的人跟他作伴总比眼前这个曾是伊伦叔叔的怪老僧有趣得多。 他们越行越高进入荒脊的岩石丘陵。很快大海便消失在视线之外但潮湿的空气中盐味依然强烈。他们以稳定的度缓缓前进经过一块牧羊人的地以及一座废弃的矿坑。眼前这个伊伦·葛雷乔伊信仰虔诚不爱说话所以两人几乎一语不。席恩实在按捺不住。“临冬城现在由罗柏·史塔克当家”他开口。 伊伦继续骑“新狼换旧狼有何差别?” “罗柏已与铁王座决裂自封北境之王。岛外到处都在打仗。” “学士的信鸦飞过咸水汪洋迅如飞石。这是又冰又冷的旧闻。” “叔叔这意味着新日子即将来临。” “每天太阳升起都是新日子的来临和旧日子却也差不多。” “我在奔流城听到的可不是这样人人都说红彗星象征新纪元到来它是诸神的信使。” “是预兆没错”僧侣表示同意“不过是来自我们的神而非他们的诸神。那是一个燃烧中的火炬与我族古时所持者无异。那是淹神自海中带来的火炬预示着即将高涨的海潮。此刻我们自当集结船队让刀剑和烈火降临人世一如他过去所作所为。” 席恩微微一笑“完全同意。” “对神而言你的意见就如暴风中的一滴雨。” 老头子这滴雨有朝一日会成为一方霸主。席恩已经受够了叔叔的阴郁于是他脚踢马刺快步前驱脸上挂着微笑。 接近日落时分他们抵达派克城下城墙如一道黑石新月连缀两边峭壁中间是城门楼两边各有三座方形高塔。席恩仍旧能辨认出当年劳勃·拜拉席恩的投石机所炸出的伤痕。被毁的南塔业已重建用了淡灰石材尚未被地衣覆盖。当年劳勃便从这里攻破城堡挥舞着手中战锤跨越乱石和尸体杀将进来奈德·史塔克跟在他身旁。那时席恩远远从海中塔望着这一切至今仍时时梦见火炬熊熊听到城楼崩塌的轰然巨响。 大人他五年前就死了 城门大开生锈的铁闸早已升起城墙上的卫兵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回家的席恩·葛雷乔伊。 过了外围石墙便是广达五十亩的陆岬连亘海天。马厩和狗舍都位于此还有一些外屋。成群猪羊各自挤在圈里城里的狗则四处奔跑。南边是悬崖以及通往主堡的宽阔石桥。席恩翻身下马听见熟悉的浪涛拍岸声。一名马厩小厮过来牵走他的坐骑。两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和几名农奴呆呆地望着他但完全不见父亲踪影也没有任何他儿时记忆里的人物。回家竟是碰上这样的场面真是既黯然又辛酸啊他心想。 僧侣没有下马“叔叔您不留下来过夜和我们共进晚餐吗?” “我的任务是把你带来现在你来了我便要回去为淹神服务。”伊伦·葛雷乔伊调转马头缓缓从铁闸门满是泥泞的尖刺之下穿过骑了出去。 一名身穿平凡灰布裙服的驼背老妪小心翼翼朝他走来“大人我奉命带您到房间休息。” “谁的命令?” “是您父亲大人的命令大人。” 席恩脱下手套“所以你还真认得我。为什么我父亲没有来迎接我?” “大人他在海中塔里等您。请您先稍事休息。” 我还嫌奈德·史塔克冷漠呢。“你又是谁?” “海莉亚我为您父亲大人管理城堡。” “总管是西拉斯才对吧?大家叫他‘臭嘴’。”即便现在席恩都还记得老头口中的酒臭。 “大人他五年前就死了。” “魁伦学士呢?他人在哪儿?” “长眠于海底。现在照顾信鸦的是温达米尔。” 我好像成了这里的陌生人啊席恩心想明明什么都没变却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那就带我去房间吧女人。”他命令。她僵硬地鞠个躬领着他穿过陆岬走到桥边。这里总算和记忆中相符:老旧的石桥因浪花而滑溜爬满地衣脚下的怒涛有如凶猛巨兽带着盐味的海风贴紧衣服。 过去他想像自己回家的情景脑中浮现的总是海中塔里他以前那间舒适卧房没想到老妇却带他进了“血堡”。这里的厅堂较为宽敞装潢也较佳但还是一样湿冷。分给席恩的套房屋顶极高竟因阴暗的关系看不到天花板里面寒气袭人。倘若他不知“血堡”正因这组套房而得名对此的印象可能会好些。千年以前某个河流王所有的儿子全部在此惨遭屠杀他们熟睡时被活活砍成碎片再送回大陆给他们父亲。 至于葛雷乔伊家的人虽从未在自家城中遭他人谋害但兄弟阋墙是常有的事好在他的哥哥们全都死了。他嫌恶地环顾四周并非因为怕鬼只因墙上的壁毡长满青霉床垫凹陷、闻起来有霉味灯心草席则老旧而开裂。这些房间已有多年不曾使用透着彻骨的湿意。“给我弄缸热水赶紧给炉子生火。”他吩咐老妪“记得把其他房间的火盆也点燃多少能驱走寒意。还有看在诸神的份上赶快找个人把这些破草席都清掉。” “是大人就照您的意思。”她连忙逃走。 过了一会他们果真照他的要求弄来热水。虽然水温不高很快就变凉了而且还是海水但洗去旅途风尘已然足够。他一边看着两名奴工燃起火盆一边脱去沾满尘土的衣裳准备换装去见父亲。他挑了柔韧的黑皮靴银灰色的羊毛软裤胸前绣有葛雷乔伊家金色海怪的黑天鹅绒外衣又在脖子上戴了一串细金链腰间系上一条漂白的皮带再配上一把短刀和黑金剑鞘的长剑。他抽出短刀用拇指测试刀锋又从腰袋里拿出磨刀石擦了几下。他对自己保养武器的习惯颇感自豪。“在我回来以前把房间弄暖和铺好新席。”他取出一双有金线涡形装饰的黑丝手套戴上同时警告奴工。 席恩经由一条封顶石砌走廊回到主堡脚步回音应着下方不休的怒涛。海中塔位于一座歪曲的海柱上欲达该处需经三座桥梁且一桥比一桥窄。最后一座桥仅以木材与绳索做成在海风吹拂下摇晃不止彷若活物。席恩才走到一半心便似跳了出来。遥远的下方恶浪袭岸激起层层水花。小时候他可以快步跑过此桥即使夜半时分也行。小孩子天不怕地不怕他的怀疑悄声说成年人则不然。 门是灰色的木料上面镶了铁钉。席恩觉它从内拴上便握拳敲门谁知木屑竟刺穿手套扎得他忍不住咒骂。木头潮湿长霉铁钉早已锈蚀。 过了半晌有个身穿黑铁胸甲和圆形头盔的卫兵开了门“你就是那个儿子?” “滚开否则要你好看!”那人往旁边站开。席恩爬上蜿蜒的楼梯来到塔顶现父亲正坐在火盆边身穿霉的海豹皮连身长袍从下巴到脚都包在里面。铁岛之王听见石阶上的脚步声便抬头看他唯一在世的儿子。他比席恩印象中要渺小得多瘦削不堪。巴隆·葛雷乔伊一向很瘦如今更彷佛被神灵放进大锅煮干了全身每一寸肌肉仅余肤。他体瘦如柴一副硬骨架而那张脸简直就像用燧石凿出惟独一双黑眼十分锐利。父亲的头历经岁月和海风摧残成了冬日大海的灰色其间缀了几朵白浪未经扎理垂下过肩。 “九年了?”最后巴隆大王开口。 “十年。”席恩回答脱下被刺破的手套。 “你被他们带走时是个孩子”父亲说“现在呢?” “我已长大成*人”席恩答道“我是您的亲生骨肉也是您的继承人。”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巴隆大王哼了一声“这我可不敢确定。” “我会让您确定。”席恩向他保证。 “你说十年?史塔克那家伙养你的时间和我一样长你现在更成了他的使节。” “不。”席恩道“艾德大人已死他被兰尼斯特家的太后斩示众。” “史塔克和那个砸破我城墙的劳勃他们两个都死了。我过誓一定要亲眼见他们进坟墓现在果真如愿以偿。”他皱起眉头“可遇上湿冷天气我的关节还是会痛和他们在世时没两样。所以到头来这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意义”席恩走上前“我带来一封信” “是奈德·史塔克教你穿成这样?”父亲眯起眼睛打断他的话“他喜欢你穿天鹅绒和丝衣服当他的乖女儿?” 席恩只觉血气上涌“我才不是他女儿!您不喜欢我的衣服我换就是。” “非换不可。”巴隆大王甩开皮袍站起身来。他没有席恩印象中那么高。“你脖子上戴的东西用金子还是用铁换来?” 席恩摸摸金链他竟然忘了。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啊……依照古道女人可以花钱买装饰品打扮自己然而战士所穿戴的饰品必得从自己杀死的敌人身上夺来所谓“付铁钱”是也。 “席恩你脸红得跟闺女一样。我再问你一遍:你付的是金子还是铁钱?” “是金子。”席恩坦承。 父亲伸手抓住项链猛力一扯差点没把席恩的脖子扭断幸好链子先掉。“我女儿的爱人是把斧头”巴隆大王说“我绝不准我儿子打扮得跟个婊子似的!”他把项链丢进火盆断链滑入燃烧的炭火。“果不出我所料青绿之地上你养尊处优史塔克家把你变成跟他们一个样!” “你错了奈德·史塔克是囚禁我的狱卒而我体内仍然流着海盐与钢铁的血脉。” 巴隆转过身伸手到火盆上取暖。“话虽如此史塔克家那小鬼可把你当成训练有素的信鸦乖乖带着他的小纸条来见我。” “这绝非什么纸条”席恩道“他开的条件是我提议的!” “这么说来小狼很听你话是不是?”巴隆大王似乎颇觉有趣。 “没错他听我的。我和他一起打猎一起练剑一起吃饭一起打仗我已经赢得了他的信赖他把我当作哥哥一样他” “住口!”父亲指着他的脸“不准你在这里在派克城中在我的面前说你是他‘哥哥’你真正的哥哥就是被这个人的父亲杀的难道你忘了你的亲哥哥罗德利克和马伦?” “我什么也没忘。”老实讲哥哥根本不是奈德·史塔克所杀。罗德利克在海疆城死在杰森·梅利斯特伯爵手里马伦则葬身于崩塌的南塔之中……不过倘若命运使他们碰上史塔克想必他也会毫不迟疑地杀了他们吧。“哥哥们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席恩坚持他当然记得罗德利克酒后赏他的耳光以及马伦恶毒的嘲弄和无休无止的谎言。“我同时还记得我的父亲原本是个国王。”他拿出罗柏的信向前一推。“信在这里……陛下请您过目。” 巴隆大王揭去封蜡展开羊皮纸那双黑眼来回扫视。“所以这小鬼想要再给我一顶王冠”他说“只要我帮他除掉敌人。”他的薄唇露出一抹微笑。 “罗柏现下正准备攻打金牙城”席恩道“攻陷之后他只需一天时间便可穿越丘陵。泰温大人的军队目前驻于赫伦堡完全与西部隔绝弑君者则被关在奔流城。西境只剩史戴佛·兰尼斯特爵士和他那群刚募集的新兵与罗柏作对。史戴佛爵士会将兵力部署在罗柏和兰尼斯港之间也就是说我们若从海上进犯兰尼斯港将无力反抗。倘若神灵眷顾我们很可能在兰尼斯特军尚未觉前便拿下凯岩城。” 巴隆大王哼了一声“从没人能攻陷凯岩城。” “除了我们。”席恩微笑道。多么美妙! 可惜父亲没笑“罗柏·史塔克让你回来就为了这个?要你说服我同意他的计划?” “这是我的计划不是罗柏的。”席恩骄傲地说。没错接下来的胜利也会是我的还有最后的王冠。“如果您同意我将亲自领军。待我军自兰尼斯特手中拿下凯岩城请您将之赐给我作为奖赏我将在那里建立根据地。”有了凯岩城他便能吞并兰尼斯港和西部富庶的黄金领地那将是葛雷乔伊家族从未有过的财富与荣耀。 “就凭这几个字你的胃口倒不小。”父亲又把信读过一遍“这狼崽子可没提奖赏的事他只说你代表他要我乖乖听话派出舰队和大军为他作战然后给我一顶王冠。”他抬起燧石般的眼睛直视儿子。“他会‘给’我一顶王冠。”他复诵一遍语气尖锐了许多。 “那只是措辞不佳实际上” “实际上就是这个意思。那小鬼要‘给’我一顶王冠既然是给的就可以再收回去。”巴隆公爵手一挥把信丢进火盆正好落在项链上。羊皮纸四角卷起黑起火燃烧。 席恩简直不敢相信“你疯了吗?” 父亲反手便是一记耳光“注意你的言辞。这里可不是临冬城我也不是罗柏那小毛头你没资格对我这样说话。我是派克岛掠夺者之海盐王与磐岩王海风之子我不需任何人施舍王冠我付出铁钱亲自夺取就和五千年前的‘血手’乌伦一样。” 席恩后退几步远离父亲突如其来的暴怒口吻。“那你就去拿吧!”他吼道脸颊隐隐作痛。“你就自封铁岛之王吧没人会理睬你……等战争结束胜利者只会看到一个头戴铁冠的蠢老头傻笑着站在海边!” 他们也只有这条路可走 巴隆大王哈哈大笑:“不错起码你不是懦夫同样地我也不蠢。你以为我召集舰队是为了好看?我打算用刀剑与烈焰打出一片江山……但不是从西部更不能照着小鬼国王罗柏的意思。凯岩城太坚固何况泰温大人精明无比。对我们是可能攻下兰尼斯港但绝对守不住。我属意的是另一颗果实……或许没那么甜可是一样成熟番透高挂枝头无人摘采。” 是哪里呢?席恩刚想开口却蓦然得到了答案。 第12章 丹妮莉丝 多斯拉克人称彗星为“西拉克?魁亚”意为“泣血之星”。老人们窃窃私语说这是恶兆但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早在火葬卓戈卡奥当晚便已见到此星她的小龙也在那时苏醒。这是真龙回归的使节她充满感动地仰望夜空一边告诉自己这是天上诸神为我派来的指路星。 然而当她说出心中打算女仆多莉亚却畏惧地说:“卡丽熙那里是红土荒原啊。骑马民族都知道那是个荒凉恐怖的地方。” “彗星所指的方向就是我们前进的路途。”丹妮坚持……但事实上他们也只有这条路可走。 她不敢向北因为那会进入有“多斯拉克海”之称的辽阔草原而他们遇上的头一个卡拉萨便会将她残破不堪的队伍吞噬殆尽战士会被尽数诛杀余人将沦为奴隶。河流以南的“羊人”之地同样不可行她的队伍实在太弱连面对那支不好战的民族都无法抵挡而拉札林人没有任何理由善待他们。她考虑过沿河朝东南方的下游走去弥林、渊凯和阿斯塔波等港口。但拉卡洛提出警告:波诺的卡拉萨正是朝着那个方向驱赶着数千奴隶准备去奴隶湾沿岸如脓包般滋生的奴隶市场中贩售。“我何惧波诺?”丹妮反问“他从前是卓戈的‘寇’对我向来客气。” “对您客气的是波诺寇”乔拉?莫尔蒙爵士说“波诺卡奥会杀了您。当初正是他最先离弃卓戈一万战士追随于他而您只有一百人。” 不丹妮心想我只有四名战士其余都是老弱妇孺和没绑辫子的小孩。“我有龙。”她指出。 “他们刚刚孵化”乔拉爵士道“亚拉克弯刀一挥就要了他们小命。其实波诺大概会据为己有龙蛋比红宝石值钱活生生的龙更是无价之宝。全世界就这么三只女王陛下任何人见了都会垂涎三尺。” “他们是我的。”她强硬地说。缘于她的信念和渴求经由她夫君、她尚未出世的儿子和巫魔女弥丽?马兹?笃尔的死他们方才来到人世。他们诞生时丹妮亲身走入烈火而他们自她肿胀的胸乳上吸吮奶水。“只要我活着谁也别想抢走他们。” “若遇上波诺卡奥只怕您自己都活不长。遇上贾科卡奥或其他人也一样。您不能和他们走在一起。” 莫尔蒙被丹妮任命为第一个“女王铁卫”……既然他的意见和预兆相符那她的方向也就明确了。于是她召集子民骑上银马。她的头已在卓戈的火葬堆里焚尽所以女仆为她戴上“赫拉卡”卓戈在多斯拉克海上捕杀的白狮的毛皮骇人的狮正好形成兜帽遮盖她的光头狮皮则成了天然披风从肩头垂下背部。那只乳黄色的龙偎在她身边伸出黑色利爪深深陷进狮鬃尾巴则缠绕她的手臂。乔拉爵士一如往常骑马不离左右。 “我们跟随我的彗星”丹妮对她的卡拉萨说。命令一旦下达便不再有人反对。他们本是卓戈的子民如今都是她的人。他们称她为“不焚者”和“龙之母”她的话语便是他们的律法。 他们夜间骑行白昼则躲在帐篷内避开烈日。没过多久丹妮便领会到多莉亚所言不虚这里果真是不毛之地。他们不得不沿路留下已死和垂死的马匹因为波诺、贾科和其他人抢走了卓戈最好的牲口只留给丹妮老瘦病弱、跛脚、虚弱和坏脾气的畜生。留下来的人也是同样状况。他们并不强壮她告诉自己所以我必须展现力量不能害怕不能示弱不能疑虑。无论我心里有多恐惧在他们面前我必须以卓戈的卡丽熙之姿出现。她觉得自己比十四岁的实际年龄苍老许多如果说她曾经是个孩子那段岁月已告结束。 行至第三天便有人倒下。一位有着蒙昧蓝眼牙齿掉光的老人力竭落马无法起身一小时后断了气。血蝇围绕尸体将他的恶运传给世人。“他的时辰已到”女仆伊丽宣布“任何人都不该活得比自己的牙齿更久。”余人纷纷赞同。丹妮吩咐他们杀死一匹虚弱濒死的马儿好让死者骑着进入夜晚的国度。 两天之后的晚上又有一名女婴丧命。她母亲痛苦的哀嚎持续终日而众人无能为力。这可怜的孩子年纪太小还不能骑马。她不能进入夜晚的国度那无止无尽的黑色草原她必须再度投胎。 红色荒原中草料难寻饮水更少。这是一片干枯而荒凉的土地有低矮的丘陵和饱经风蚀、贫瘠无比的原野。他们越过干如枯骨的河床马匹赖以维生的是褐黄坚韧的恶魔草它们丛生于岩石下、枯树底。丹妮派斥候趋前探查但他们既没找到水井也未现甘泉唯有枯浅凝滞、曝于烈日的苦水池。而越是深入荒原找到的池子便越来越小池与池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长。假如这片由岩块砂石和红土构成的无垠荒野上也有神明那他们必定严厉而无情对祈雨之祷不闻不问。 她的乳奶已经干涸 酒最先喝完之后没多久马王们喜爱尤胜蜜酒的酵马奶也见了底接着是面包和肉干。由于派出的猎人找不到猎物他们只好靠死马的肉充饥。死亡接踵而至虚弱的孩童、满脸皱纹的老妇、病患、弱智和冒失鬼……一一被残酷的大地夺去性命。多莉亚日渐憔悴眼窝凹陷原本柔顺的金变得稻草般脆弱。 丹妮和别人一样忍饥受渴。[..tw超多好看小说]她的乳奶已经干涸乳头干裂流血。她一天一天瘦下去最后仿如一根粗短坚硬的棍子然而她担心的是那三条小龙。她的父亲在她出生前便已遇害英勇的哥哥雷加亦然;母亲在暴风肆虐的寒夜将她带到人间自己则因难产而亡;温和的威廉?戴瑞爵士以他自己的方式疼爱着她却在她幼时身染绝症;后来哥哥韦赛里斯卓戈卡奥她的日和星还有她那未出世的儿子也全都被诸神夺去。我绝不让他们抢走我的龙丹妮誓绝不会。 从前在潘托斯她在伊利里欧总督的宅院里见过在墙边潜行的小猫骨瘦如柴她的龙现在就和它们差不多……可是张开翅膀就不同了他们翼展是身长的三倍每一只翅膀都是一片半透明的精巧皮肤色彩斑斓紧致地张在长长的细骨之间。倘若仔细观察你会现幼龙的身躯基本由脖颈、尾巴和翅膀组成。他们好小啊她一边用手给他们喂食心里一边想。其实应该说是“试图”喂食因为小龙不肯吃东西。他们一见血红的马肉片便嘶叫吐气鼻子喷出热气就是不肯进食……后来丹妮想起小时候韦赛里斯说过的话。 只有巨龙和人类享受熟食他这么说。 于是她吩咐女仆把肉烤焦小龙见状立刻急切争食头像蛇一般窜动抢夺。从此只要肉是烧过的他们便每日吞下数倍体重的份量终于渐渐茁壮。丹妮对他们光滑的鳞片颇感惊奇龙鳞还会散热气到了寒冷的夜里尤其明显彷佛全身都在冒烟。 每天傍晚当卡拉萨拔营出时她都会挑一只龙骑负在肩。另外两只则关进一个木条笼子挂在伊丽和姬琪的坐骑之间。她俩紧跟在后丹妮决不容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也唯有如此才能令他们平静下来。 “伊耿的龙取了远古瓦雷利亚神祗的名讳”某天早上经过整夜跋涉她对自己的血盟卫说“维桑尼亚的龙名叫瓦格哈尔雷妮丝的是米拉西斯伊耿自己骑着‘黑死神’贝勒里恩。据说瓦格哈尔呼出的气息温度极高可以融化骑士铠甲并把盔甲里的人活活烤熟。米拉西斯能连人带马一口吞下至于贝勒里恩……它吐出的火焰如它的鳞片一般漆黑如夜双翼的阴影足可遮住繁华市镇。” 多斯拉克武士有些不安地看着孵化不久的小龙。其中最大的一只浑身黑亮黑鳞上穿插着猩红条纹与翅膀和角的色泽遥相呼应。“卡丽熙”阿戈小声说“那就是贝勒里恩他投胎转世了。” “吾血之血或许如你所言”丹妮郑重地说“但他既获新生自当有个新名。我要以被诸神夺走的亲人为他们命名。绿色的那只就叫雷哥因为我英勇的哥哥便是死在绿叉河畔。白金相间的那只取名韦赛利昂韦赛里斯虽然残酷、软弱又胆小但他终究是我哥哥。他的龙将为他完成心愿。” “黑色的这只呢?”乔拉?莫尔蒙爵士问。 “黑色的”她说“叫卓耿。” 小龙固然日渐强壮她的卡拉萨却不断萎缩。大地越趋荒凉连恶魔草都逐渐稀少马儿一匹匹倒下逼使她的部分子民徒步前进。多莉亚得了热病病情急恶化。她的嘴唇和手都长了血泡头大把脱落直到某天傍晚她连上马的力气都没了。乔戈说他们必须抛下她或者把她绑在马鞍上。然而丹妮记得那天晚上在多斯拉克海正是这位里斯女孩教给她性爱的奥秘使卓戈与她水乳交融。于是她打开自己的水袋喂多莉亚喝水用湿布为她擦额头握着她颤抖的双手直到她断气方才允许卡拉萨继续前进。 一路不见人迹。多斯拉克人开始畏惧私语认为彗星将他们带进不名炼狱。某天早上众人在饱经风蚀的黑色乱石堆中扎营丹妮去找乔拉爵士。“我们迷路了吗?”她问“这片荒原到底有没有尽头?” “有的。”他疲惫地回答“女王陛下我见过商人画的地图。虽然少有商旅从此地通过但在遥远的东方确有伟大的王国充满奇观的城市例如夷地、魁尔斯、阴影旁的亚夏……” “我们能活着走到吗?” “我不敢对您隐瞒这条路的艰苦实在乎想象。”骑士脸色灰显然筋疲力竭。他和卓戈卡奥的血盟卫决斗当晚所受的臀伤始终未能全愈她现他每次上马都痛得皱眉骑在马上也十分虚弱。“继续前进或许会走向毁灭……但我可以确定如果我回头一切就都完了。” 丹妮轻轻吻了他的脸颊见他露出笑容她感到非常振奋。即便为了他我也必须坚强起来她沉重地想他只是一介骑士而我却是真龙血脉。 他们找到的下一个池子池水滚烫充满硫磺的臭味然而他们水袋已空别无选择。多斯拉克人用瓶罐盛水待水降温后饮用。臭味并未因此而稍减不过水就是水而他们实在口渴难耐。丹妮绝望地看着远方的地平线。他们的人数已经减少了三分之一红色荒原却依旧无边无际。难道这颗彗星是为了嘲笑我而生的吗?她抬头看着天际的伤痕心里想难道我横越半个世界目睹巨龙重生最后却要与他们同葬酷热荒漠?她不相信。 这是可怕的恶鬼啊 翌日清晨他们来到一块四处皲裂的红土平原方欲扎营斥候骑马飞奔回报。“卡丽熙!前方有一座城市!”他们大喊“白如明月美若少女。离此只有一个小时骑程!” “带我去看。”她说。 当那座城终于出现在眼前白墙白塔在气幕后闪亮美得让丹妮认为这只可能是海市蜃楼。“这是什么地方?”她问乔拉爵士。 被放逐的骑士虚弱地摇摇头“女王陛下我不知道我没来过这么靠东的地方。” 远方的白墙象征着静养和安全他们可以疗伤养病重新整顿丹妮此刻想要的莫过于飞奔向前但她却转头对血盟卫们说:“吾血之血请你们趋前探问这座城市的名讳以及我们将受到何种迎接。” “是卡丽熙!”阿戈说。 血盟卫们须臾便回拉卡洛翻身下马他的奖章腰带上挂着丹妮送给他的血盟之礼:一把亚拉克巨弯刀。“卡丽熙那是一座死城。它无名无神城门残破惟有狂风和苍蝇穿梭街市。” 姬琪颤声道:“神灵一旦离去恶鬼便会在夜间外出猎食这种地方最好避开大家都知道。” “大家都知道。”伊丽附和。 “我可不知道。”丹妮一夹马肚当先穿越古城的残破拱门沿着静默的街道跑去。乔拉爵士和她的血盟卫紧随其后其余的多斯拉克人也缓缓跟上。 不知这座城究竟荒废了多久但从远处看来美丽绝伦的纯白城墙近来才现是断垣残壁。城内狭小巷道错综复杂建筑彼此倾扎它们的正面没有开窗、毫无特征放眼望去一片惨白。所有东西都是白色彷佛这里的居民对色彩毫无概念。他们踏过阳光曝晒的塌屋残墟到处都是褪色的烧痕。行经某个六巷交会之所丹妮看到一个空荡的大理石基座。看来多斯拉克人来过或许那个失落的雕像此刻正在维斯?多斯拉克和其他抢走的神像为伍。说不定她自己便常常骑马经过只是漠然不知。在她肩上韦赛利昂嘶嘶叫唤。 他们在一座毁坏已久的宫殿遗迹里扎营宫殿广场风沙肆虐恶魔草丛生于路石之间。丹妮派人搜寻遗迹有些人虽然不大情愿但依旧领命而去……没过多久一名身上有疤的老人连蹦带跳地跑回来脸上堆满笑容怀里抱着一堆无花果。果子虽小又有些萎缩但她的子民个个贪婪地伸手抢夺相互推挤把果子塞进嘴里满足地咀嚼。 其余搜索者陆续回报他们在深宫的秘密花园里找到了果树园。阿戈带她去到一个长满藤蔓的庭院藤上垂挂着粒粒小绿葡萄。乔戈则现了一口井井水冰凉而洁净。除此之外他们还找到了骨头未经埋葬的骷髅惨白而破损。“鬼魂”伊丽喃喃道“这是可怕的恶鬼啊!卡丽熙我们不能待在这里这是他们的地盘。” “我不怕鬼我的龙比鬼魂更有力。”重要的是这里有无花果“你跟姬琪去帮我找点干净的沙子我要洗澡。别再说蠢话了。” 丹妮回到阴凉的营帐一边在火盆上烤马肉一边思量之后的计划。这里的食物和饮水充足无虞也有草料可让马儿回复体力。如果每天都能在这样的地方醒来流连于花园树荫之中品尝无花果啜饮清凉水那该有多好? 待伊丽和姬琪带回几瓶白沙丹妮脱去衣服让她们为自己擦拭身体。“卡丽熙您的头慢慢长回来了。”姬琪边说边刷她背上的沙。丹妮伸手摸摸头顶感觉新长出的短。多斯拉克男人将长结成油亮长辫除非败阵绝不修剪。或许我也该这么做她心想这样才能提醒大家卓戈的力量与我同在。卓戈卡奥到死都没剪过头没几个人有这般能耐。 营帐另一边雷哥展开绿色双翼振翅飞起半尺然后摔落在地毯上。它一坠地便愤怒地甩动尾巴仰头尖叫。如果我有翅膀也会想飞吧丹妮心想。古代的坦格利安王族每每骑乘巨龙远赴沙场。她试图想像骑在龙背上遨翔天际会是怎样的感觉。应该就像站在高山颠峰只是比那更好全世界都在脚下延展。如果我飞得够高就能看到七大王国还可以伸手触摸彗星。 伊丽打断她的白日梦告诉她乔拉?莫尔蒙爵士在外求见。“叫他进来。”丹妮吩咐刚被沙擦过的皮肤还有些刺痛。她披上狮皮赫拉卡的体型比丹妮大得多所以毛皮遮住了所有该遮住的部位。 “我带了一个桃子给您。”乔拉爵士边说边跪下。桃子小得可以藏进她掌心并且有些过熟可她才咬了一口便因甜美的果肉而差点叫出声来。她慢慢地吃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乔拉爵士解释说这是在西面城墙附近的一个花园里摘来的。 “这里有果品有井水还有凉荫”丹妮两颊都是黏黏的桃子汁“诸神带我们来到这里真是太好了。” “我们应该在此休养生息”骑士提议“弱者在红色荒原活不久。” “我的女仆说这里有鬼魂。” “鬼魂随处可见”乔拉爵士轻声说“无论走到哪里他们都不离不弃。” 是啊她想着韦赛里斯、卓戈卡奥、我儿雷戈他们无时无刻不和我在一起。“乔拉你很清楚我的那些鬼那你的呢?” 他的面色十分平静“她叫琳妮丝。” “是你妻子?” “我的第二任妻子。” 提起她来他很伤心丹妮看得出可她想知道真相。“就只有这些?”狮皮从她一边肩膀滑落她伸手拉好。“她漂亮吗?” 绝非您所能想像 “漂亮极了。”乔拉爵士的视线从她肩膀抬到她的脸“我第一次见到她真以为是女神下凡‘少女’现世可我的出身远不及她高贵。她是统辖旧镇的雷顿?海塔尔伯爵的小女儿指挥您父亲御林铁卫的‘白牛’是她的叔祖。海塔尔家族历史悠久家财万贯而且十分骄傲。” “他们忠贞不二。”丹妮说“我想起来了韦赛里斯说过海塔尔家是少数一直忠于我父亲的臣属。” “没错。”他同意。 “令尊替你求得了婚事?” “不”他说“我们的婚事……陛下此事说来话长而且很无趣我还是别说的好。” “反正我无事可做”她道“就请说吧。” “遵命我的女王。”乔拉爵士眉头一皱“我的故乡……您必须先知道这点才能了解其他。熊岛虽然漂亮可是地处偏远。想像一下那种景象盘根错节的老橡树和参天古松开花的山楂林灰石长满青苔小河流贯陡丘水流清冽。莫尔蒙家族的厅堂乃是用巨大园木筑成外围有土篱环绕。除了少数佃农我的子民都住在海边以捕鱼为生。卡丽熙熊岛位于遥远的北国那里的冬天有多严酷绝非您所能想像。” “虽然如此熊岛我却也住得惯。我从不缺女人我和许多渔妇以及农家女都有关系不论婚前还是婚后。我成婚很早新娘是父亲挑的她是深林堡葛洛佛家的女孩。我们结婚……大约有十年她面貌平庸但个性不差。我想我后来也算是爱她吧虽然我们的关系比较像尽义务而非真感情。为替我生下传人她先后三次流产最后一次始终没有康复不久便去世了。” 丹妮轻轻握住他的手挤了挤他的指头。“我为你感到遗憾真的。” 乔拉爵士点点头“没多久我父亲加入黑衫军我便成了熊岛领主。前来提亲的人很多我还没做出最后决定巴隆?葛雷乔伊大王便起兵与‘篡夺者’作对而奈德?史塔克召集封臣前去助好友劳勃一臂之力。最后的决战乃是在派克城下展开当劳勃的投石机将巴隆国王的城墙砸开一条缝后一个密尔来的武僧当先冲了进去我也不落人后。为此我受封骑士。” “为庆祝胜利劳勃布诏令在兰尼斯港外举行比武大会。我就是在那里认识了琳妮丝。她当时只有我一半年纪偕同父亲专程从旧镇赶来观看自己的兄弟比武。我的视线离不开她。一时冲动我恳求她赐予我信物让我为她而战。我作梦也不敢妄想她会答应然而她却一口同意了。” “卡丽熙我的武艺不输任何人但我们北方人向来不擅比武竞技。只是臂上绑了琳妮丝信物的我完全变了个样。长枪比试一场接着一场我频频大胜而归杰森?梅利斯特大人被我挑落马下‘青铜’约恩?罗伊斯也非我敌手。莱曼?佛雷爵士和他的弟弟霍斯丁爵士、河安大人‘壮猪’、就连御林铁卫的柏洛斯?布劳恩爵士也不例外通通被我击败坠马。最后一场比试我与詹姆?兰尼斯特九度交手不分胜负最后劳勃国王把优胜桂冠判给了我。我为琳妮丝戴上爱与美的后冠完全沉浸在美酒与荣耀中。我醉了当天晚上便去向她父亲提亲。我原本担心会遭到毫不留情的拒绝没想到雷顿大人却答应了婚事。于是我们在兰尼斯港成婚婚后那两周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只有两周?”丹妮问。连我和卓戈共度的幸福时光都比他长啊啊我的卓戈我的日和星。 “从兰尼斯港乘船返回熊岛恰好需要两个星期。琳妮丝对我的老家大失所望觉得太冷太湿又太偏僻我的居城也不过是个木造长厅。我们没有化装舞会没有默剧表演也没有奢华晚宴。要等上好几年才有一个歌手前来演唱而且岛上连一个金匠都没有。每一餐对她都是煎熬因为我的厨师除了烤肉煮汤所知相当有限而琳妮丝很快就吃腻了鱼和鹿肉。” “我活着只希望见她开心所以我大老远从旧镇聘来一个新厨子又从兰尼斯港找来一位竖琴手。金匠、珠宝匠、服装师她要什么我都成全却怎么也不够。熊岛盛产野熊和木材此外的资源却相当匮乏。我造了一艘大船与她航至兰尼斯港和旧镇四处参加节庆和宴会有一次甚至远达布拉佛斯我在那里借了巨款。当初我是以比武冠军的身份赢得了她的欢笑和芳心因此我为了她继续参加比武大会然而魔力不再我竟再也没有赢过。每次落败便意味着一匹战马和一套盔甲的损失必须花钱赎回或重置新品。这样的开销我实在受不了最后终于坚持回家去但回家之后情况却越来越糟。我付不出厨子和竖琴手的薪水而琳妮丝一听说我有意典当她的珠宝便暴跳如雷。” “后来……我做了好些羞于启齿的事一切都是为了钱以留住琳妮丝的珠宝、竖琴手和厨师。终于我失去了一切。当我听说艾德?史塔克正赶往熊岛已完全丧失了荣誉心不敢留下来接受制裁便带着她流亡海外。我告诉自己:只要我们真心相爱一切都不重要。我们逃往里斯我在当地把大船卖了换得黄金资用生活。” 他的语气悲痛莫名丹妮实在不愿逼他继续但她想知道最后的结果。“她就是在那儿去世的?”她温柔地问。 “对我来说是。”他说“不到半年我的金子就花光了不得已当了佣兵。当我在洛恩河畔与布拉佛斯人作战时琳妮丝搬进了贸易王子崔格?欧莫伦的豪宅。据说她现在是他最宠幸的爱妾连他的正室都要畏惧三分。” 他永远也得不到我 丹妮骇然。“你恨她吗?” “爱恨交加。”乔拉爵士回答“女王陛下请容我告退我很累。” 她准他离开但当他掀起帐幕时她忍不住唤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这位琳妮丝夫人长得什么样?” 乔拉爵士哀伤地笑了笑“唉她跟您倒有几分神似呢丹妮莉丝。”他深深一鞠躬“好好睡吧我的女王。” 丹妮浑身抖连忙伸手拉紧狮皮。她长得像我?这解释了她先前莫名的预感。他想要我她恍然大悟他爱我就像爱她不是骑士对女王之爱而是男人对女人的感情。她试图想像自己躺在乔拉爵士怀中亲吻他、取悦他让他进入自己体内的情景然而徒劳无功。每当她闭上眼睛他就变成了卓戈。 卓戈卡奥是她的日和星是她最初或许也是最后的爱人。巫魔女弥丽?马兹?笃尔信誓旦旦地声称她这辈子再也无法生育谁想要这样的妻子呢?又有哪个男人比得上至死辫未剪如今以群星为卡拉萨奔驰在夜晚国度的卓戈呢? 听乔拉爵士说起熊岛种种她感到话中的乡愁。他永远也得不到我但有朝一日我会让他衣锦还乡恢复声誉至少这点我能做到。 那天夜里没有鬼魂扰她清梦。她梦见与卓戈结婚当晚两人并肩飞奔的情境。但梦中的他们骑的不是马而是龙。 翌日清晨她召来三位血盟卫。“吾血之血”她对他们说“我需要你们相助。请你们各挑三匹马要最强壮最健康的能载多少食水就载多少然后出城探查。阿戈朝西南拉卡洛往正南乔戈则跟着西拉克?魁亚继续向东南方走。” “卡丽熙您要我们去找什么?”乔戈问。 “什么都好”丹妮回答“去找其他的城市活城或死城。去找商旅和人迹去找河流、湖泊和咸水汪洋。查出荒原的尽头以及荒原之外的景象。等我再次出我绝不再盲目前进我不但要明确目的地还要知道抵达该处的捷径。” 于是他们领命离去际铃铛轻声作响。丹妮则带着她那一小群追随者在这个他们称为“维斯?托罗若”意思是“枯骨之城”的地方安顿下来。日夜交替女人在死者的花园里采收果实男人则喂养马匹修补鞍辔、马镫和蹄铁。孩童在曲折的巷道中漫游掘出古老的青铜钱币和紫色的玻璃片还有手把如蛇的石瓶。曾有一名妇人被红蝎咬伤但除她之外无人丧命。马儿逐渐茁壮在丹妮的亲自照料下乔拉爵士的伤也慢慢愈合。 拉卡洛先归来。据他报告红色荒原往南不断延伸尽头是毒水之滨的贫瘠崖岸。毒水与此地间只有滚滚红沙饱经风蚀的岩块以及长满尖刺的植物。他誓自己曾行经巨龙的遗骸黑色的龙口大得可以容他骑马穿过。除此之外什么也没现。 随后丹妮交给他十二名壮丁命他们翻掘广场地面挖出下面的泥土。既然恶魔草能在石板夹缝间存活那么除去石块后其他植物想必也可以在此生长。他们找到了好多井因此水源不虞匮乏只要播下种子便可使广场焕然一新。 第二个回来的是阿戈。他誓言西南地区烈日炎炎一片荒漠。他找到了两座城市的遗迹和维斯?托罗若相比除了规模较小并无太大差异。其中一座城周围有生锈铁枪环绕枪尖挂着骷髅所以他不敢冒进但他仔细探索了另外一座死城。他向丹妮展示了在里面现的一个铁手环上嵌一个大如拇指的火红蛋白石浑然天成未经雕琢。此外他还找到一些卷轴不过多半干燥脆弱所以阿戈没有带回来。 丹妮向他道谢然后派他负责修复城门。既然古代有天敌能横越荒漠毁灭这些城市他们自有可能再度来犯。“若敌人来袭我们必须做好准备。”她宣布。 乔戈迟迟未归丹妮日日担心他的下落。就在众人业已绝望时他却骑马自东南返回。阿戈派去守城的卫兵率先看到他立时高喊出声。丹妮即刻亲自登城。是真的乔戈回来了可是他并非独自一人。三个奇装异服的陌生人跟在他身后骑着比任何马都高的驼背丑物。 他们在城门前停住抬头仰望城上的丹妮。“吾血之血!”乔戈喊“我去了伟大的魁尔斯城这三个人跟我一道回来他们想要亲眼见您。” 丹妮注视着城门下方的陌生人“我就在这里要看自便……但请先报上名来。” 白皮肤蓝嘴唇的男子用粗嘎的多斯拉克语说:“吾乃大男巫俳雅?菩厉。” 鼻子上镶有珠宝的秃头男子用自由贸易城邦的瓦雷利亚方言道:“鄙号札罗?赞旺?达梭斯身列魁尔斯十三巨子。” 戴着木漆面具的女人用七大王国的普通话说:“我是阴影之地的魁晰我们为寻龙奔波。” “远在天边”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对他们说“近在眼前。” 第13章 琼恩 根据山姆找到的古老地图这里叫白树村但在琼恩眼中此地实在算不上什么村庄:四栋单以石块砌成没刷砂浆的单房屋子业已倒塌环绕着空空的羊圈和一口井。房舍的屋顶铺着草皮窗户则用破烂的毛皮遮盖。房屋上方有一棵高大畸形的鱼梁木暗红的叶子苍白的枝干。 我闻到大便的味道 这是琼恩·雪诺毕生所见最大的一棵树树干宽近八尺枝叶繁茂扩张将整个村落都笼罩于下。但真正令他不安的并非树的体积而是树上那张脸……尤其是那张嘴。那并非一条简单的横向切割而是一个锯齿状的空洞大小足以吞下一只羊。 但灰烬里的东西不是羊骨不是羊的头颅。 “一棵古树。”莫尔蒙坐在马上皱紧眉头。“古树!”他的乌鸦站在他肩膀上出声赞同“古树古树古树!” “它蕴涵着力量。”这股力量连琼恩都能感觉到。 一身黑甲的索伦·斯莫伍德在树干旁下马“瞧瞧这张脸难怪当初人类刚到维斯特洛时见了会惧怕连我都想操起斧头把这鬼东西砍掉。” 琼恩道:“我的父亲大人相信面对心树任何人都无法欺瞒因为旧神在此无所不知。” “我父亲也这么坚信。”熊老说“去把那个骷髅头拿给我瞧瞧。” 琼恩听令下马。他背后斜挂长爪包着黑皮革剑鞘。长爪是一把一手半用的长柄剑是熊老为感谢琼恩救他一命而特意相赠。别人总爱笑话这是“杂种拿的杂种剑”。剑柄专门为他重新打造圆球用淡色白石雕成狼头形状。剑刃本身则是瓦雷利亚钢古老、轻盈且锐利。 他蹲下来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探进树口。树洞内满是干涸的红色树汁被火烧得焦黑。他在骷髅头下又看到另一个比较小的头骨下巴开裂半掩于灰烬和碎骨中。 他将头骨拿给莫尔蒙熊老双手举起望进骷髅空洞的眼窝。“野人会烧掉他们的死者这事我们早就知道。唉只可惜以前还有人迹可寻的时候没有问问他们为何这么做。” 琼恩·雪诺想起尸鬼死而复生苍白的死人脸上一双蓝眼闪闪亮。他很清楚野人为何烧掉死者琼恩心照不宣地想。 “若是骨头会说话就好了”熊老咕哝“这家伙可以告诉咱们不少事:他怎么死的?谁烧了他?为什么要烧?野人都跑哪里去了?”他叹口气“传说森林之子能和死者交谈可惜我不能。.tw[]”他把骷髅头掷回树洞扬起一阵灰烬。“给我仔细搜寻这几间房屋。‘巨人’你上树看看。把猎犬带过来或许这次留下的踪迹比较新鲜。”但他的口气对后者却颇不以为然。 每间屋子都派出两人搜查以免有所遗漏。琼恩和消沉的艾迪森·托勒特配在一组他是个满头灰的侍从瘦得像根长枪大伙儿都叫他“忧郁的艾迪”。“死人会走路还不够可怕?”他们一边穿过村庄他一边对琼恩说“这会儿熊老竟还要他们讲话?我敢担保他们说不出什么好话。再说了谁知道骨头会不会撒谎?为什么人死了就会变诚实变聪明呢?我看死人八成挺无聊一肚子牢骚嫌泥地太冷啦我的墓碑应该要大一点啦为什么他身上长的虫比我多啦……” 琼恩得弯身才能走进低矮的门槛屋内是扎实的泥地没有任何家具也无居住痕迹只是屋顶排烟口下有少许炭灰。“真不是个住人的地方”他说。 “我出生的房子就跟这差不多”忧郁的艾迪表示“那还算黄金岁月咧之后就开始过苦日子了。”艾迪看着屋角的干稻草堆渴望地说“给我全凯岩城的金子也不比在床上睡一觉。” “你说这是床?” “比泥地软头上又有屋顶当然是床。”忧郁的艾迪嗅了嗅“我闻到大便的味道。” 味道很淡“应该干掉很久了”琼恩说。屋子似乎空弃了一段时间他跪下来伸手拨弄稻草堆看看下面是否有所隐藏接着又沿墙仔细搜索。一无所获。“这儿什么也没有。” 他原本就不预期会有所现白树村是他们北行以来经过的第四个聚落每个地方的情形都一样居民早已带着少得可怜的家当和所有的牲口悄然离去。而这些村庄又没有任何遭受攻击的迹象只是单纯地……空无一人。“你觉得他们到底碰上了什么?”琼恩问。 “一定是我们想像不到的倒楣事”忧郁的艾迪说“哎要我想像其实不难但我瞧还是算了。知道倒楣还不够惨?胡思乱想干嘛?” 他们从屋里出来时两只猎犬正在门旁闻闻嗅嗅。其他的狗儿则在村里四处搜寻管狗的齐特冲它们高声咒骂他讲话总少不了几分脾气。天光渗过鱼梁木的红叶洒落下来把他脸上的疔子照得通红。当他看到琼恩便眯起眼睛他们彼此素无好感。 其他几间屋也空荡荡的。“不见啦!”莫尔蒙的乌鸦叫着飞上鱼梁木枝头俯瞰他们。“不见啦不见啦不见啦!” “一年前还有野人住在白树村。”索伦·斯莫伍德穿着杰瑞米·莱克爵士的闪亮黑甲和浮雕胸铠模样比莫尔蒙更华贵。他的厚披风边缘繁复地绣着貂皮钩扣则是交叉银锤莱克家族的标记。那原本是杰瑞米爵士的披风……然而尸鬼夺走了杰瑞米爵士的性命而守夜人军团向来不浪费任何东西。 “去年劳勃在位国内相安无事”负责指挥斥候长得十分壮硕的贾曼·布克威尔评道“这一年变化可真大。” “有件事没变”马拉多·洛克爵士坚持“野人越少麻烦越少。不管他们有什么下场我都不觉得可惜反正净是些土匪和杀人犯。” 琼恩头顶的红叶传来一阵飒飒声两根枝干向侧旁分开一个小个子松鼠般灵活地在枝干间游移。贝德威克身高不到五尺但一头灰却暴露了他的年龄。其他游骑兵戏称他为“巨人”。他站在大火儿头上的分叉处说:“北边有水源可能是个湖。西面有几座丘陵但不高。除此之外啥都没啦诸位大人。” 雪往往意味着死亡 “我们今晚可以在此扎营。”斯莫伍德提议。 熊老抬起头透过鱼梁木的苍白枝干和红叶搜寻天光。“不行”他说“巨人还有几时天黑?” “大概三小时大人。” “那我们继续北行”莫尔蒙作了决定“走到湖边在那里扎营说不定还能抓几条鱼加菜。琼恩拿纸笔来我早该给伊蒙师傅写信了。”琼恩从自己鞍袋里找出羊皮纸、羽毛笔和墨水递给总司令。莫尔蒙字迹潦草地写道:白树村第四个村落无人野人已离开。“去找塔利叫他把信送出去。”说完他将信递给琼恩接着一吹口哨他的乌鸦便从树上飞下停在马头上。“玉米!”乌鸦点头提议马儿嘶叫两声。 琼恩翻上坐骑掉转马头快步离去。鱼梁巨木树荫之外守夜人军团的弟兄们站在较小的树下照料马匹、嚼食渍牛肉条、撒尿、搔头、或是相互交谈。当继续前进的命令传达下来众人便停止谈话纷纷上马。贾曼·布克威尔的斥候率先出前锋纵队由索伦·斯莫伍德率领接下来是熊老指挥的主力部队跟着是马拉多·洛克爵士的辎重队和驮马队殿后的是奥廷·威勒斯爵士。人员一共两百马匹则有三百。 近来他们白昼沿着狩猎小径和溪流河床弟兄们通常戏称其为“游骑兵之路”前进逐渐深入极北的太古荒野。入夜后则在星空下扎营抬头可见彗星。黑衣弟兄们初离黑城堡时精神振奋一路谈笑风生但近来似乎被林间的寂静所感染渐渐沉默下来。笑闹日渐稀少脾气却越见暴躁。谁也不肯承认自己害怕再怎么说他们可都是守夜人军团的汉子但琼恩能感觉出那种不安。四个空无一人的村落到处不见野人踪迹动物们也逃窜无踪。就连经验老到的游骑兵也承认鬼影森林从未像现在这么鬼影幢幢。 琼恩一边骑马一边摘手套让灼伤的手指透透气。它们难看死了。他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常用它们拨乱艾莉亚的头。他那干巴巴的小妹啊不知现在过得怎么样。想到此生很可能无法再拨弄她的头他不禁有些感伤。于是他开始一张一阖地活动手指若是让使剑的右手僵硬笨拙下去那他就完了。长城之外剑是人存活之本。 山姆威尔·塔利和其他事务官在一起正忙着给马喂水。他需要照料三匹马:除了自己的坐骑外加两匹驮马它们各带一个铁丝和柳条编成的大鸟笼里面装满乌鸦。一见琼恩走近鸟儿便纷纷拍翅透过笼栅朝他尖叫有几只的声音实在很像人类的语言。“你教它们说话?”他问山姆 “只教了几个字有三只学会了说‘雪诺’。” “听着鸟尖叫我的名字已经够奇怪了”琼恩说“更何况黑衣弟兄最不想听的就是雪。”在北方雪往往意味着死亡。 “你们在白树村现什么没有?” “骷髅、骨灰和空房。”琼恩把卷起的羊皮纸递给山姆“熊老要你把信寄给伊蒙。” 山姆从笼中抓出一只鸟为它顺顺羽毛绑好信息然后说:“勇敢的鸟儿回家啰回家。”乌鸦嘎嘎叫了两句莫名的语言回应他然后山姆朝空中一抛鸟儿便拍动翅膀穿过树梢飞上天际。“真希望它能带我一起走。” “你还这么想?” “嗯”山姆说“是啊不过……我已经没那么害怕了真的。头天晚上每当我听见有人起来如恭都以为是野人偷摸进来要割我喉咙。我生怕自己眼睛一闭就再没机会睁开可是……嗯……到天亮还是没事。”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胆子虽小却并不笨。我骑马骑到脚破皮躺在地上睡得腰酸背痛可我现在已经不怕了。你瞧”他试图向琼恩展示自己的手掌有多沉稳。“这几天我一直在研究地图。” 世事实在难料琼恩心想两百勇士离开长城其中唯一没有越来越怕的竟是山姆这个众所皆知的懦夫。“我看你是块当游骑兵的料”他玩笑道“再隔几天你就会想学葛兰的样当个侦察兵了。怎么要不我去跟熊老建议?” “你千万不要!”山姆拉起他那件大黑斗篷的兜帽步履蹒跚地爬上马背。他的坐骑是头大犁马行动缓慢又笨拙但也只有它能负担他的重量游骑兵的战马没办法。“我本希望今晚能在村子过夜”他失望地说“能在屋里睡觉该有多好。” “就那几间屋也不够啊。”琼恩也上了马冲山姆笑笑然后策马离去。队伍已经行动起来所以他远远绕过村庄避开拥挤的人流反正白树村他也看够了。 白灵突然从矮树丛里窜出吓得马儿连忙前脚跃起躲了开去。白狼跑到离队伍很远的地方觅食但相比斯莫伍德派去收集食物的人它的运气也好不了多少。森林里和村落一样空荡荡的某天晚上戴文在营火边告诉他。“我们队伍庞大”琼恩对他说“猎物大概早被行军的噪音吓跑了吧。” “他们是被吓跑的至于被啥东西我可就不敢说了。”戴文道。 琼恩待马儿平静下来白灵也脚步轻快地跟在旁边便继续追赶莫尔蒙。司令正在绕行山楂丛。“鸟儿放出去了?”熊老问。 “是的大人。山姆在教鸟儿说话呢。” 熊老哼了一声“他会后悔的。这些该死的东西成天吵个没完却没半句管用。” 他们静静骑了一段后来琼恩道:“如果我叔叔之前也现这些村落没有人” “他便会想办法找出原因”莫尔蒙替他把话说完。“我看有什么人或什么东西不希望这消息传出去。哎等科林跟我们会合这就是支三百人的军队。不管是什么敌人咱们可没那么好对付。我们会找到他们的琼恩我跟你保证。” 我就说有死人嘛 或许是他们找到我们琼恩暗想。 第14章 艾莉亚 晨光下的河流宛如一条闪亮的蓝绿缎带。[..tw超多好看小说]沿岸浅滩芦苇丛生艾莉亚看到一条水蛇快游过河面身后激起涟漪。头顶上一只老鹰慵懒地盘旋飞行。 此地看似平静……没想到寇斯却瞥见了一个死人。“那里!芦苇里面!”他指给艾莉亚看。那是一具士兵的尸体四肢扭曲全身浮肿湿透的绿斗篷挂在一根腐木上一群小银鱼聚在一起抢食他的脸。“我就说有死人嘛!”罗米表示“水喝起来味道就不对。” 尤伦一见尸体便啐道:“道柏瞧瞧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可拿。锁甲、小刀或几个铜板有什么拿什么。”他一踢马刺骑进河中但马儿在软泥里寸步难行而且芦苇之后河水更深尤伦只得气呼呼地掉头马儿膝下全部沾满褐泥。“这里过不了河。寇斯你随我往上游走看看有没有渡口。渥斯、格伦你们两个去下游。其他人在这里等记得要派守卫。” 道柏在死人腰带上找到一个皮包里面有四枚铜币和一小束用红缎带绑着的金。罗米和塔柏脱了衣服涉水嬉戏罗米捞起泥巴朝热派丢去边扔边喊:“泥派!泥派!”马车后的罗尔杰忽而破口大骂忽而语出威胁甚至命令他们趁尤伦不在放他自由但没人理他。库兹用空手抓鱼艾莉亚在旁边观看他站在浅池止如水鱼一游近手便像灵蛇一般窜出。看起来比抓猫简单多了毕竟鱼没有爪子。 出去的人到中午才回。渥斯回报下游半里处有座封顶木桥可被人烧了。尤伦从那捆酸草叶里剥下一片。“马载我们过河应该没问题驴子也行但马车就没办法了。西北两边都有浓烟八成又在烧火我想还是待在河这边比较安全。”他拾起一根长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个圈然后往下划了一条线。“这是神眼湖河流向南。咱们在这儿。”他在圆圈下表示河流的那条线旁戳了个洞。“我原本打算从西面绕过湖现在没办法啦。朝东走又会回到国王大道。”他把树枝移到圆圈和线的交会处。“印象中这附近有个小镇。庄园是石造的小贵族的产业虽然只是个塔楼但好歹有人防守说不定还有一两个骑士。咱们沿河往北走天黑以前应该就会到。他们一定有船到时候咱们就把值钱东西都卖了雇一艘。”他拿着树枝从圆圈底部画到圆圈上方。“若是诸神保佑咱们就能顺风渡过神眼湖前往赫伦镇。”他把枝尖插进圆圈顶端“咱们可以在那里购买新的坐骑或干脆借住赫伦堡。那儿是河安伯爵夫人的地盘她向来是咱守夜人的朋友。” 热派睁大双眼“赫伦堡闹鬼啊……” 尤伦啐了一口“去你妈的闹鬼。”他把树枝扔在烂泥地上。“出!” 艾莉亚想起老奶妈以前说过的赫伦堡故事:邪恶的赫伦王躲在重重高墙之后但伊耿放出飞龙将整座城堡变成一片火海。老奶妈说许多“火灵”至今仍在焦黑的塔楼里出没时而人们上床睡觉前还好端端的翌日却成了焚尽的尸体。艾莉亚并不相信真有此事就算有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热派真笨如今住在赫伦堡里的才不是鬼而是骑士。等到了那里艾莉亚便可以向河安伯爵夫人宣告自己的真实身份然后会有骑士护送她安全返家。这是骑士的职责:他们立誓护佑他人尤其是妇女。说不定河安伯爵夫人还会收留那哭个不停的小女孩呢。 河边小径无法和国王大道相比不过倒也可以接受因为马车总算是走得顺当了。日落前一小时他们见到了第一座房舍。那是一间舒适的小茅屋四周是麦田。尤伦趋前招呼但无人回应。“可能是死了不然就躲了起来。道柏、雷跟我来。”三人进茅屋搜索。“锅盆都不见了没看到钱。”他们回来时尤伦喃喃道“牲口也一只不剩我看八成是跑啦搞不好还跟咱们在国王大道上照过面。”还好最起码这里的房屋和田地没被烧掉附近也没有死尸。塔柏在屋后找到一座花园人们拔了几颗洋葱和萝卜又装了一袋甘蓝菜方才继续上路。 再走一小段他们先是瞥见一栋老树环绕的林务官小屋屋外堆着整齐待劈的柴木之后又看到河面上以十尺长竿筑成的破烂高屋两者都空荡荡的。片片农地被他们越过阳光照耀田里的大麦、小麦和玉米结实累累但既无人在树下纳凉休息也无人拿着镰刀往来收割。最后小镇映入眼帘:一间间白色房舍散布在庄园墙外四周还有一间木瓦屋顶的大圣堂领主的塔楼座落在西边的小丘……但全镇空无一人。 尤伦骑马观察胡子眉毛皱成一团“情况不妙”他说“没办法咱们就先进去瞧瞧瞧仔细了看看有没有躲人。说不定他们留下了船或是我们可以用的武器。” 黑衣人留下十个人看守马车和啼哭不休的小女孩将余者分成四组一组五人分头搜索小镇。“招子睁大点看仔细听清楚了。”他再三告诫方才独自骑马前去塔楼搜寻领主和守卫的踪迹。 艾莉亚和詹德利、热派及罗米同组还有又矮又胖的大肚子渥斯他以前在船上划过桨算是这群人里最像水手的人所以尤伦指派他带着他们到湖边找船。策马经过寂静的白色房舍艾莉亚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tw)想起之前他们找到哭泣女孩和独臂女子的焚毁庄园这座空无一人的小镇同样教她害怕。为什么这里的居民要抛下一切逃离家园?他们究竟是被什么吓跑的? 让人觉得自己是胆小鬼 夕阳西垂房屋洒下长长的黑影。突然啪啦一声吓得艾莉亚立刻伸手去拔缝衣针但那不过是窗板被风吹动的声音。经过之前的开阔河岸小镇的封闭空间令她十分不安。 所以当艾莉亚从房屋和树林的缝隙间看见前方的湖泊立刻催马跑过渥斯和詹德利冲上岸边多石的草地。在落日余晖的照映下平静的湖面闪闪光有如一大片铜箔。她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湖看不到边际。左方湖面有栋大旅店建筑在厚重的木桩上。右边则有一座长长的码头伸入湖中更往东去还有其他码头活像从镇上伸出的木指。但放眼望去只有一艘倒置的划艇遗弃于旅店下的礁石上船底都烂穿了。“他们都走了。”艾莉亚沮丧地说。这下该怎么办? “那儿有间旅店”罗米等人赶上来“店里会不会有食物剩下?或是酒?” “我们去瞧瞧!”热派提议。 “少给我动歪脑筋!”渥斯斥道“尤伦叫我们来找船。” “船都被开走了。”不知怎的艾莉亚知道就算他们把全镇掘地三尺也找不到第二艘船。她灰心地爬下马在湖边跪下。湖水轻拍双脚几只萤火虫飞了出来小小的亮点在半空闪烁。绿色的湖水温暖一如热泪却没有咸味尝起来是泥土、植物和夏天的味道。艾莉亚把脸伸进水中洗去旅途尘土和汗水。抬头时小水滴滑下脖颈流进衣服感觉很是舒服。她真想脱光衣服在这温暖的湖水里游泳像只粉红的小水獭一样悠游其间。说不定她可以就这样游回临冬城呢! 渥斯喊着要她帮忙找寻于是她让马沿岸吃草自己则探头进船屋和货棚里搜索。他们找到一些船帆、几堆钉子、几桶硬焦油还有一只刚产下一窝小猫的母猫但偏偏没有船。 待尤伦和其他人返回小镇已经黑得像夜晚的森林。“塔里没人”他说“领主要不去打仗要不就是带着老百姓逃到安全的地儿去了谁也说不准。镇上没马也没猪但我们还能加点菜我在镇上看到一只走丢的鹅几只鸡神眼湖里还有不少鱼。” “船都被开走了。”艾莉亚报告。 “咱们可以把划艇的船底给补上。”寇斯道。 “那也只能载四个人。”尤伦说。 “我们有钉子”罗米指出“而这附近多的是树我们可以自己造船。” 尤伦啐道“染布小子你什么时候学会造船啦?”罗米一脸茫然。 “我们可以做个大木筏”詹德利提议“做木筏并不难我们用长竿子撑船过湖。” 尤伦想了想“湖太深撑不过去不过如果沿着岸边的浅水区走……马车就得留下。说不定这样也好我晚上睡觉时想想。” “晚上可以住旅店吗?”罗米问。 “咱们住庄子把大门拴上。”老人说“外面有石墙围绕会睡得安稳一点。” 艾莉亚忍不住了“我们不该留在这里!”她脱口而出“这里的村民一个都没留下他们都跑光了连他们的主人也跑了!” “阿利怕啰!”罗米怪笑着宣称。 “我才不怕!”她回嘴“但这里的居民都很害怕!” “聪明小子”尤伦说“是啊这儿正在打仗他们没别的选择。我们不一样守夜人从不介入任何纷争所以谁都不会把我们当敌人。” 可也没人把我们当朋友她想但这次没把话说出口。罗米和其他人正盯着她瞧她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胆小鬼。 庄园大门镶满铁钉里面有两根小树般粗的铁门栓地上有插门栓的洞门上则有金属托架。将门栓穿过托架后呈一斜十字形。待他们彻底搜查庄园内部尤伦对大家宣布:这里虽不是红堡却胜过泰半乡下土垒睡个一晚应该没问题。围墙用未经粉刷的粗石砌成高约十尺雉堞内有木制走道。庄园北面则有扇侧门。此外格伦还在老旧的木谷仓里现一条曲折狭窄而潮湿的暗道埋藏在稻草堆下。他沿通道进到地底爬了好长一段最后从湖边走出。尤伦叫他们拉辆马车压住暗门确保不会有人由此摸入。所有人被他分为三班守夜还派塔柏、库兹和凯杰克去荒废的塔楼负责由高处警戒。库兹带了一支猎号遇险即可吹用。 他们把马车和牲口都弄进来然后关上大门。谷仓看来摇摇欲坠内里却大得足以容纳镇上大半的牲畜。村民危急时的避难所更大那是一栋低矮狭长的石砌建筑上覆茅草屋顶。寇斯从侧门出去把那只鹅抓了回来此外还带来两只鸡尤伦同意他们生火煮饭。庄内有个大厨房可惜所有的锅碗瓢盆全被带走了。詹德利、道柏和艾莉亚抽到煮饭的签。道柏叫艾莉亚去拔鸡毛鹅毛詹德利则去劈柴。“为什么不让我劈柴?”她问但没人理她。于是她只好气呼呼地拔着鸡毛尤伦则坐在对面板凳上用磨刀石磨他的短刀。 晚餐煮好之后艾莉亚吃了一根鸡腿和一点洋葱。大家都没多说话连罗米也不例外。饭后詹德利独自走到一边去擦拭头盔脸上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小女孩依旧啼哭不止可热派一拿鹅肉喂她她立刻大口吞下然后睁大眼睛索要。 艾莉亚抽的是第二班守夜所以她先到避难所里找了个稻草垫休息。然而她睡不着便问尤伦借了颗磨刀石磨起了缝衣针。西利欧·佛瑞尔曾说:钝剑有如跛马。热派蹲在她身旁的草垫上看她磨剑。“你打哪儿弄来这么好一把剑啊?”他开口问一见她的眼神赶忙防卫性地举手“我又没说你偷东西我只想知道你从哪儿弄来的就这样而已。” 她怎么老是哭个没完 “我哥哥给我的。”她低声说。 “我不知道你还有个哥哥呢。” 艾莉亚停下工作伸手到衬衫下抓痒。稻草里有跳蚤但她已经不以为意了。“我们家很多男孩子的。” “真的?他们比你大还是比你小?” 我真不该说话尤伦不是要我闭上嘴巴吗?“都比我大”她撒谎“他们有很多很大的宝剑他们教我怎么去杀找我麻烦的人。” “我随便问问不想找麻烦”热派说罢离开。艾莉亚独自一人蜷在草垫上她可以听见避难所远端小女孩的哭声。她肯静下来就好了她怎么老是哭个没完? 她一定是睡着了虽然她根本不记得阖眼。在梦中她听见一只狼的嗥叫声调恐怖立刻把她惊醒。艾莉亚在草垫上坐起身子心脏怦怦狂跳。“热派快醒醒!”她摇晃着起身。“渥斯!詹德利!你们没听见吗?”她穿上一只靴子。 她周围的大人小孩听了纷纷行动从床垫上爬起来。“怎么了?”热派问。“听见什么啊?”詹德利想知道。“阿利作恶梦了吧!”另一个人说。 “没有我真的听见了!”她坚持“有狼在叫!” “阿利满脑子都是狼”罗米讥笑她。“随它们去叫”詹德利说。“它们在外头咱们在里面”渥斯也同意。“从没听说狼会攻打庄园”热派道“而且我啥也没听到。” “是狼在叫!”她对他们大喊同时套上另一只靴子。“一定出事了!有东西来了!快起来啊!” 众人还来不及笑话她声音便穿过黑夜轰然而至这并非狼嚎而是库兹的猎号示意危险来临。转眼间所有的人都忙着穿衣服抓起各种武器。号角声再度响起艾莉亚朝大门跑去她飞奔过谷仓时尖牙猛地一扯铁链贾昆·赫加尔则自马车后喊道:“小子!好小子!打仗了流血了?小子把我们放了某人可以作战!小子!”她没理会他继续往前跑这时她已经听见了墙外的马蹄和喊叫。 她跌跌撞撞地跑上雉堞走道可胸墙有些高而艾莉亚又矮了点她脚踩着墙上的凹洞才勉强从墙头看出去。一时之间她以为镇上满满的都是萤火虫接着才明白那是大队人马手持火把在房舍间来回奔跑。她看到一个茅草屋顶起火燃烧橙色的酷热火舌舔舐着黑夜。又有一处着火此起彼落很快四周便成了一片火海。 詹德利爬上来站在她身边他已经戴上了头盔。“来了多少人?” 艾莉亚试着去数但他们移动太快只见飞抛的火把在夜空中旋转。“一百”她说“或者两百我不知道啦!”透过熊熊的烈火劈啪她可以听见人的喊叫。“他们马上就会过来!” “你看!”詹德利指着说。 一队骑兵穿过燃烧中的建筑朝庄园而来。火光照亮了金属头盔将他们的盔甲染成橘黄。其中一人高举长枪枪尖有旗帜飘动。她觉得旗帜是红色的但夜里实在分辨不清四处火光冲天任何东西看起来不是红就是黑或是橙。 火势不断蔓延艾莉亚看到一棵树被火焰吞噬火舌在枝叶间穿梭大树彷佛穿上件件飘动的鲜橙长袍与夜色形成鲜明对比。此时所有人都醒了要么上来协防城墙要么忙着安抚下方吓坏的牲口。她听见尤伦高声下令。有东西撞上她的腿她低头一看竟是那爱哭的小女孩抱住自己大腿不放。“走开啦!”她把脚抽开“你在这里干什么?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啦!笨蛋!”她一把推开女孩。 骑兵们在门外勒住缰绳“庄里的人听好了!”一名头戴高大尖刺盔的骑士朗声道“以国王之名立刻开门!” “嘿哪个国王啊?”老雷森吼回去他立刻被渥斯一巴掌打得闭嘴。 尤伦爬上大门旁的雉堞把褪色的黑斗篷绑在一根木棍上。“下面的人听我说”他叫道“镇上的人都走*光啦!” “那你这老头又是谁啊?是不是贝里伯爵手下的胆小鬼啊?”头戴尖刺盔的骑士说“索罗斯那蠢胖子在里面么?问他喜不喜欢这些火!” “我这儿没这人!”尤伦吼回去“只有守夜人征用的几个小子。咱们和你们的战斗没关系!”他高举木棍让对方看清斗篷的颜色。“你瞧这是守夜人的黑衣!” “我瞧是唐德利恩家的黑色!”手握旗帜的人喊。在全镇大火的照映下艾莉亚清楚地看出了他旗上的标志:红底金狮。“贝里大人的家徽就是黑底紫色闪电!” 艾莉亚突然想起自己拿血橙丢珊莎的脸把她那件蠢苯的象牙色丝衣染得都是果汁的那个早上。之前的比武大会上有个南方贵族姐姐的蠢朋友珍妮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他的盾牌上便有个闪电标志而且父亲还派他去把猎狗哥哥的级带回来。这些都像是千年前的事了好像是生在另一个人身上生在另一个时空……生在相之女艾莉亚·史塔克身上而不是孤儿阿利。阿利怎会知道这些宫廷逸事? “我说你眼睛是不是瞎啦?”尤伦挥舞手杖抖动披风。“这上面哪来天杀的闪电?” “现今是晚上所有旗帜看起来都是黑的”尖刺盔骑士表示“开门否则你们就是和叛贼为伍的土匪!” 尤伦啐道:“你们的头儿是谁?” “是我。”众人让开路来房舍焚烧的火光在他战马的铠甲上阴暗地闪烁。这人生得矮胖盾牌上有个狮身蝎尾兽图案精钢胸甲上则有华丽的涡形纹饰。他的面罩打开里面是张苍白的猪脸。“我乃国王之手暨凯岩城公爵泰温·兰尼斯特大人的封臣亚摩利·洛奇爵士。我们尊奉真正的国王乔佛里陛下。”他的声音高而尖细“以国王之名我命令你们立刻开门!” 小子和老头都得死 放眼四望全镇皆已陷入火海。夜空中满是浓烟跳动的火苗掩盖了天上的繁星。尤伦皱眉道:“我看没必要。你们想把这小镇怎么样不干我的事但放过咱们。咱不是你的敌人。” 用你的眼睛看艾莉亚真想朝下面的人大喊。“他们难道看不出我们既不是贵族也不是骑士吗?”她小声说。 “阿利我觉得他们根本不在乎。”詹德利小声回答。 于是她注视亚摩利爵士的脸用上西利欧教的方法。他说得没错。 “既然你们不是叛贼就把门打开。”亚摩利爵士叫道“我们只需确定你们诚实无欺立刻离去。” 尤伦嚼着酸草叶“跟你说了这儿除了咱们没别人我跟你担保。” 头戴尖刺盔的骑士大笑“乌鸦的话能信吗?” “老头你莫非迷路啦?”一名枪兵嘲笑他“长城在北方离这儿可远得很呐!” “我再命令你一次以乔佛里国王之名立刻开门以示忠诚!”亚摩利爵士喊。 尤伦想了很久嘴里嚼个不停。最后他啐道:“不行。” “哼既然你违抗君令便是自承叛党穿没穿黑衣都一样。” “放过这些孩子!”尤伦吼道。 “小子和老头都得死。”亚摩利爵士臃懒地握拳举手立刻有一支长枪从他身后的火光和阴影里暴射而出。原本瞄准的定是尤伦但中枪的却是他身旁的渥斯。矛头贯入喉咙血淋淋地从后颈爆出。渥斯抓住枪身无力地往后一倒跌下走道。 “攻上城墙把他们通通杀光”亚摩利爵士的语调听来颇感无聊。更多长枪射过来艾莉亚连忙抓住热派的外衣后背把他拉倒。墙外传来盔甲碰撞声刀剑出鞘声枪盾交击声夹杂着咒骂和奔马铁蹄。一根火炬高高飞过众人头顶重重砸在庭院泥地上火苗立即蔓延开来。 “拿武器!”尤伦大喊“大家散开!护住各段城墙!寇斯、乌瑞格你们去守侧门。罗米把渥斯身上的枪拔出来接替他的位子!” 热派想抽出短剑却把剑掉在地上。艾莉亚捡起来塞进他手中。“我不会用剑”他两眼直。 “很简单啦!”艾莉亚话说到一半就卡在喉咙因为她看到一只手攀上了胸墙。她就着小镇燃烧的火光看到那只手清晰无比时间在那一刹那仿佛不再流动。手指很粗结了茧指节间长满粗粗的黑毛拇指指甲里还有泥巴。恐惧比利剑更伤人她心中默念。一顶圆盔出现在手后面。 她用力向下一砍缝衣针那由城堡铁匠打出来的精钢剑刃正中对方攀爬的指节之间。“临冬城万岁!”她尖叫。鲜血喷溅手指分家刚出现的脸来去匆匆。“后面!”热派大喊。艾莉亚立刻旋身只见另一个没戴头盔的大胡子用牙齿咬住短刀双手攀爬。他的腿刚跨过胸墙艾莉亚便持剑朝他眼睛戳去。缝衣针没碰着他他往后躲开摔下了城墙。希望他摔个狗吃屎咬断自己舌头。“看着他们不要看我!”她对热派吼。随后又有一个人想爬上他们这段墙男孩便死命挥舞短剑砍他的手直到那人松手坠落。 亚摩利爵士没有梯子但庄园的围墙乃是粗石砌成很容易爬。敌人似乎永无止尽。艾莉亚每砍倒、刺落、推下一个人就又有一个爬上城墙。戴尖刺盔的骑士也登上了防御工事但尤伦用黑旗缠住他盔顶的刺趁那人拉扯斗篷时利落一刀刺穿了他的铠甲。艾莉亚每次抬头便看到更多火把飞进庄园在她眼底印下长长的火舌。她看到红旗上的金狮想起了乔佛里恨不得他也在场好让她用缝衣针一剑刺烂他那张充满讥笑的臭脸。有四个士兵拿斧头劈门却被寇斯一个个射死。道柏和另一人在走道上扭打跌倒。罗米趁那人还不及起身便用石块把他的头砸个稀烂他得意地怪叫几声却现道柏腹部插了把小刀这才明白道柏也起不来了。艾莉亚跳过一具断手尸体这人还是个大男孩年纪看来和琼恩差不多。她相信这不是自己做的但不敢确定。她听见奎尔向一名盾牌有黄蜂图案的骑士讨饶却被对方手中的钉头锤打烂了脸。到处都是血、烟、铁和尿的味道久而久之也便成了同一种味道。她不知眼前这个瘦巴巴的人是怎么爬上来的但她和詹德利以及热派立刻扑了上去。詹德利砍落他的头盔剑却断了。来人是个光头少了几颗牙齿生了一把灰斑胡须模样很害怕。她虽然可怜他但还是下了手口中一边喊:“临冬城万岁!临冬城万岁!”热派则在她身边大叫:“热派!”然后砍劈他的瘦颈子。 瘦子死后詹德利拿了他的剑飞身跳进庭院继续战斗。艾莉亚环顾四周现许多钢铁阴影正在庄里跑动火光在铠甲和刀剑上闪亮。她知道一定有人登上城墙要不就是小门被攻破了。她往下跳到詹德利身边用西利欧教的方式落地。刀剑声和伤者的哀嚎响彻夜空一时之间艾莉亚楞在原地不知该往何处去。四面八方都是死亡。 突然间尤伦出现他用力摇她朝她大吼“小子!”他用他惯有的方式叫道“你快走!这儿没救了咱们输了!你们俩能救几个孩子算几个快带他们出去!快去!” “怎么出去?”艾莉亚问。 “走暗门”他大叫“谷仓下面!” 说音刚落他又立刻持剑投入战斗。艾莉亚捉住詹德利的手臂“他叫我们走!”她高喊“从谷仓出去!”在头盔的缝隙中大牛的眼睛映着火光。他点点头随后两人把热派从墙上叫下来接着找到绿手罗米他躺在地上小腿被枪刺穿血流不止。他们还找到格伦但他伤势太重无法行动。当他们朝谷仓跑去时艾莉亚不经意间瞥见小女孩坐在一团混乱中大哭四周全是浓烟和杀戮。她抓住女孩的手一把拉起来其他人则继续向前跑。女孩不肯前进打也没用艾莉亚只得用右手拖她左手握好缝衣针。前方的夜幕是一片暗红谷仓着火了她想。烈火正自一根落在稻草堆上的火把朝四处蔓延她可以听见被困其中的牲口惨嚎。热派跑出谷仓“阿利快点!罗米已经走了!她要是不来就别管她!” 教我如何处置恶棍 艾莉亚听了反而更倔强、更用力地拖起哭哭啼啼的小女孩。热派丢下她俩转身仓促地跑进去……可詹德利回头来救她们。火光在他打磨的头盔上闪闪亮那对牛角简直像在散橙芒。他跑过来一把抱起女孩扛在肩上。“快跑!” 冲进谷仓活像进了熔炉。四周浓烟密布远处的墙壁从地板到屋顶成了一片火海。他们的驴子和马儿正在疯狂地嘶叫乱踢。它们好可怜艾莉亚心想。这时她看见了马车还有铐在上面的三个人。尖牙死命想挣脱铁链手腕被铐住的地方血流如注。罗尔杰则是喝骂不休脚踢木板。“小子!”贾昆·赫加尔大叫“好小子!” 打开的暗门近在咫尺然而火势蔓延极快以难以置信的度吞噬着朽木和干草。艾莉亚想起猎狗被灼伤的恐怖面容。“通道很窄”詹德利喊“我们该怎么把她弄出去?” “牵她”艾莉亚说“推她!” “好心的孩子善良的孩子。”贾昆·赫加尔边咳边唤。 “快把这操***链子弄掉!”罗尔杰狂吼。 詹德利不理他们“你先走然后是她我殿后。快!通道很长!” “刚才是你劈柴”艾莉亚想起来“把斧头放哪儿了?” “就在避难所外面。”他瞥了三个死囚一眼“如果是我宁可先救驴子。没时间了。” “你带着她!”她喊道“你带她走!交给你了!”说完她逃出燃烧的谷仓。烈焰挥动红热的翅膀不断拍打驱赶着她。相较之下仓外真是凉爽极了但四面八方都是死人。她看见寇斯弃剑投降却当场被杀。到处浓烟滚滚她找不到尤伦不过斧头果真如詹德利所说就在避难所外的柴堆旁。她刚拔出斧头便被一只铁手抓住。艾莉亚旋身用力一挥劈中那人两腿中间。她没看到对方的脸只见他锁甲间汩汩流出的暗红血液。回谷仓是她这辈子所做过最艰难的事浓烟如一条不停扭动的黑蛇窜出敞开的大门她可以听见谷仓内可怜牲口的哀嚎驴鸣、马嘶人的惨叫。她咬紧牙关冲了进去身子压低因为底下的烟没那么浓。 一只驴子困在大火之中惊恐又痛苦地惨嚎她闻到驴毛烧焦的臭味。屋顶也烧起来了着火的木板和干草支离破碎纷纷落下。艾莉亚伸手捂住口鼻虽然因为浓烟的关系她看不到马车却可听见尖牙的狂叫于是她朝声音的来源爬去。 很快大车轮出现在眼前。尖牙死命一扯铁链马车整个跳将起来移动了半尺。贾昆现了她但此刻四周已热得难以呼吸遑论说话。她把斧头抛进车里罗尔杰接住后高举过头被烟灰染黑的汗水像小河般流下他无鼻的脸。艾莉亚边跑边咳她听见斧头穿木的声音一下接一下没过多久传来一声轰然巨响碎木飞溅马车底部完全裂开。 艾莉亚翻个筋斗滚入通道掉了五尺落地。嘴里都是泥土但她一点也不在乎味道不错泥土、水流、虫子和生命的味道。地底的空气阴凉而幽暗地上惟有血腥杀戮、红色烈焰、呛人黑烟以及人畜濒死的惨叫。她挪动腰带使缝衣针不妨碍行动接着开始爬。爬下十来尺背后传来巨响有如庞然怪兽的咆哮接着一团热气和黑烟从身后呼地涌至其味彷如地狱。艾莉亚屏住呼吸亲吻地道的泥土痛哭失声。究竟为谁她自己也不清楚。 第15章 提利昂 太后没性子等瓦里斯“叛国已是罪不容诛。[..tw超多好看小说]”她怒气冲天地宣布“而这根本是下三滥的恶棍行径我用不着那个装腔作势的太监来教我如何处置恶棍。” 提利昂从姐姐手中接过信互相比对了一下信的内容完全相同只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头一封由史铎克渥斯堡的法兰肯学士收到”派席尔大学士解释“第二封则是寄给盖尔斯大人的。” 小指头捻捻胡须“史坦尼斯连他们都寄那不用说七大王国里每家贵族肯定都有一份。” “我要把这些信通通烧掉一封也不留。”瑟曦表示“绝不能让任何一点风声传到我儿子或是我父亲的耳中。” “我看老爸而今听到的只怕不是一点风声而已”提利昂冷冷地说“想必史坦尼斯早就派了鸟去凯岩城和赫伦堡。至于把信烧掉有什么意义呢?正所谓覆水难收寄出去的信已经收不回来何况说实话信里写的其实也没那么糟。” 瑟曦转身睁大那双碧眼怒视他“你到底有没有脑筋?你有没有看他写了些什么?他称我儿子为‘男童乔佛里’还竟敢指控我**、通奸和叛国!” 难道他说错了吗?瑟曦明知这些指控完全属实却依旧作气如此真叫人大开眼界。倘若我们打输了这场仗她应该转行去演戏她实在很有天分。“史坦尼斯需要藉口来使他的叛乱合法化你指望他写什么?‘乔佛里王子乃我长兄之嫡子和合法继承人我将起兵与之争夺王位’?” “我绝不许别人骂我娼妇!” 干嘛呀姐姐他可没说詹姆付你钱呢。提利昂作势读信看到一些琐碎的文句……“奉承真主明光照耀”他念道“真是奇怪的措辞。” 派席尔清清喉咙“这句话时常在自由贸易城邦的书信和文件中出现它的意思嘛就类似‘写于诸神见证之下’这里的‘真主’指的是红袍僧信奉的神。我相信这是他们的习惯用法。” “记得前几年瓦里斯说赛丽丝夫人似乎着了红袍僧的道。”小指头提醒他们。 怎么个还治其人之身 提利昂弹弹信纸“看来她老公也有样学样了。我们正可以利用这点来对付他就请总主教当众揭露史坦尼斯背弃正道诸神和合法国王的劣……” “好好好”太后不耐烦地说“但我们先得阻止这龌龊东西继续散播布谕令谁敢说起**或指称小乔为私生子就把谁的舌头拔掉。” “明智之举。”派席尔国师点头学士颈链随之晃动。 “根本是乱来”提利昂叹口气“拔下一个人的舌头非但不能证明他是骗子反而让全世界知道你有多害怕他想说的话。”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做?”姐姐质问。 “什么也别做由他们去说过不多久自然烟消云散。只要稍有常识的人都会把这事当成他们为夺权篡位所编造出的拙劣藉口。史坦尼斯可有证据?明明就是空穴来风他上那儿找证据?”提利昂朝姐姐露出他最甜美的笑容。 “话是没错”她不得不说“可……” “陛下您弟弟说得没错”培提尔·贝里席十指交搭“假如我们试图制止谣言只会显得真有其事还不如嗤之以鼻反正不过是个可笑的谎言。同时呢我们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瑟曦打量了他一眼“怎么个还治其人之身?” “编个同样性质但更易取信于人的故事。史坦尼斯大人自结婚以来大半时间都离他妻子远远的。我不怪他换我娶了赛丽丝当老婆也会这么做。不过呢假如我们宣传她的女儿其实是和野男人偷生而史坦尼斯戴了绿帽您想想看……对于主子的种种丑闻老百姓向来乐于采信更何况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这种心高气傲又严酷无情的主子。” “他从不受百姓爱戴没错”瑟曦沉吟半晌“所以我们用同样的方法回敬他嗯这主意不错。我们该把谁说成赛丽丝夫人的情夫?记得她有两个兄弟还有个伯伯一直跟着她待在龙石岛……” “亚赛尔·佛罗伦爵士是她的代理城主。”提利昂虽然极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同意小指头计谋可行。史坦尼斯纵然疏远妻子但只要事关名誉他就像只刺猬一般敏感况且他天性多疑。如果能在他和佛罗伦家族之间种下猜忌的种子对他们有利无害。“我听说他们的女儿生了对佛罗伦家的耳朵。” 小指头慵懒地摆摆手“有位里斯的贸易使节曾跟我说:‘大人哪史坦尼斯公爵一定非常疼爱他的女儿瞧他在龙石岛的城墙上为她树立了几百座雕像。’‘哎大人’我只好回答‘那都是石像鬼啊。’”他笑了笑“亚赛尔爵士固然可以充当希琳的父亲但据我的经验越是离奇古怪的故事越容易口耳相传。史坦尼斯不是有个头脑简单、脸带刺青、样子特别畸形的弄臣吗?” 派席尔大学士一脸骇然张大了嘴“您该不会暗示赛丽丝夫人跟一个傻子私通吧?” “也只有傻子想跟赛丽丝·佛罗伦上床。[..tw超多好看小说]”小指头道“势必补丁脸让她联想起了史坦尼斯。而且啊最好的谎言里面往往会隐藏少许事实足以令听者生疑。你瞧这个傻子对公主死心塌地和这小女生是形影不离就连他们看起来也有几分神似希琳不也一脸杂斑半边麻木嘛?” 这下派席尔糊涂了“但那是灰鳞病留下的后遗症可怜的孩子那场病小时候差点要了她的命啊。” “我比较喜欢我的说法”小指头道“相信老百姓也会同意。知道吗?他们还相信女人怀孕时若是吃了兔肉生出的孩子就会长耳朵呢。” 瑟曦露出她通常只留给詹姆的微笑“培提尔大人您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多谢夸奖太后陛下。” “您说谎的本领果真炉火纯青。”提利昂补上一句话中却没瑟曦那份热情。这家伙远比我所知的危险他心想。 小指头睁着他那双灰绿眸子对上侏儒大小不一的眼睛脸上神色没有丝毫不安。“我们都有些与生俱来的本事大人。” 太后完全陶醉于复仇计划中根本没注意两人的交流。“老婆跟弱智的弄臣出轨!这样史坦尼斯肯定成为全国上下的笑柄。” “故事可不能由我们来讲”提利昂道“否则便像编造的谎言。”虽然事情的真假并不重要。 小指头再度提出解答“妓女喜欢说人长短而我手上正好有几间妓院。至于酒馆旅店之类相信瓦里斯一定可以把谣言散播出去。” “说到瓦里斯”瑟曦皱眉“他人在哪里?” “太后陛下我也一直纳闷。” “八爪蜘蛛日夜编织他的秘密网络”派席尔煞有介事地说“诸位大人我不信任这个人。” “他可是常说您好话呢。”提利昂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事实上他对太监的行动心知肚明但不能让其他重臣知晓。“诸位大人请容我先行告退我还有事要忙。” 瑟曦立刻起疑“国王的事?” “就不劳你操心了。” “不行我必须知道。” “干吗不让我给你个惊喜呢?”提利昂道“我正为乔佛里操办礼物。一条小链子而已。” “他要链子做什么?他的金链银链多得戴不完你莫非异想天开打算藉此收买乔佛里的心” “哎呀何必呢?他的心是我的就好比我的心是他的一样。而这条链子相信有朝一日他定会格外珍惜。”他鞠个躬摇摇摆摆走出门去。 波隆候在议事厅外准备护送他回相塔。“铁匠们都在会客室等候你大驾光临。”他们一边走过内庭他一边说。 根本是个恶意的玩笑 “等候我大驾光临?波隆这句话我喜欢你开口越来越像个朝廷命官了接下来就要下跪接旨啰?” “操你侏儒。” “哎那是雪伊的活儿。”提利昂听见坦妲伯爵夫人从螺旋梯顶端亲切地呼唤他的名字便假装没注意摆动双脚走得更快。“去把轿子准备好事情办完我就出城。”两名月人部众守在门口提利昂愉快地问候他们接着想到要爬楼梯回卧房不禁皱起眉头每次爬这一大段路总令他双脚酸痛。 卧室里一名十二岁男孩正把衣服摊在床上这是他的侍从。波德瑞克·派恩生性过于羞涩以致于做事总有些鬼祟的模样。提利昂始终怀疑父亲之所以把这孩子交给他根本是个恶意的玩笑。 “大人这是您的衣服”提利昂一进门男孩便垂下眼睛视线盯着他的鞋子嗫嚅着说。波德就是没办法鼓起勇气直视你。“待会儿接见客人要穿。还有您的项链相项链。” “很好过来帮我穿衣服。”外衣是黑天鹅绒料子上面辍满了狮头形状的金色饰扣那条项链则用只只实心金手串连而成手指与手腕相扣。波德又为他披上一件深红的丝质金边披风样式特别为他裁制若给一般人穿大概只能算短披风。 相的私人会客室比国王的小得多自然更无法与王座厅相提并论但提利昂喜欢其中的密尔地毯墙壁上的挂饰以及某种私密的氛围。他刚进门总管便喊:“恭迎国王之手提利昂·兰尼斯特大人!”他也喜欢这种感觉。波隆聚集的这群铁匠、武器师和五金商人一听纷纷跪下。 他爬上金色圆窗下的那张高位示意他们起身“各位师傅我知你们事务繁忙所以也不多废话。波德麻烦你。”男孩递来一个帆布袋提利昂拉开束带将袋子里的东西倒出金属在毛毯上出模糊的“咚”地一声。“这是我吩咐城堡的锻工所打造的类似的东西我还要一千个。” 一名铁匠弯身仔细检视:三节粗大的钢链彼此扭在一起。“非常刚硬的链子。” “刚硬是刚硬可惜太短。”侏儒答道“跟我有点像。我要的成品比这长很多。对了你叫什么?” “回大人大家叫我‘铁肚子’。”这名铁匠个子不高长得十分粗壮身穿普通的羊毛和皮衣但那双臂膀粗得和牛脖子一样。 “我要君临城里每一家铁铺都着手打造这种链子然后串起来其他工作统统放下;我要所有懂得打铁的人都投入这件工作不管有没有出师是不是学徒。当我骑马经过钢铁街我希望听到铁锤日夜不停地敲打。我还需要一个人一个能干的人来负责监督这件事。铁肚子师傅你认为你是这样的人吗?” “就算我愿意吧大人可太后要的那些盔甲和刀剑怎么办呢?” 另一个铁匠说话了:“太后陛下命令我们加紧制造盔甲刀斧为数庞大据说要给新募的金袍军用大人。” “那个不急”提利昂说“先把链子做好。” “大人求您原谅可太后陛下说:谁要不能如期完工就把谁双手打烂。”这位紧张的铁匠续道“而且是用他自个儿的铁砧打烂哪这是陛下的旨意。” 瑟曦真有你的想尽一切办法让老百姓爱戴我们啊?“这种事不会生我向你保证。” “况且最近铁价越来越高”铁肚子表示“锻造这条链子需要大量生铁以及拿来烧火的焦炭。” “需要多少钱只管找贝里席大人。”提利昂许下承诺暗自希望小指头别让他失望。“此外我会命令都城守备队协助你们搜寻生铁倘若必要把城里每一只马蹄铁都溶掉也行。” 这时有个年纪稍长的人走上前来他穿着华丽的银边锦缎外衣外罩一件狐毛披风。他跪下来仔细检视提利昂倒在地上的粗大钢链。“大人”他沉重地宣布“这充其量只能算粗活毫无技艺可言交给那些打打蹄铁、做做茶壶的寻常铁匠当然没问题但我是个盔甲大师。大人您别嫌我自大可这不是我们做的活。我们打出的宝剑削铁如泥造出的铠甲般配天神我们不做这种东西。” 提利昂歪头用他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好好打量了对方一番。“盔甲大师请问您尊姓大名?” “回大人小的名叫沙罗利恩。假如相大人乐意小人无比荣幸为您打造一套符合您家族和官职的铠甲。”旁边两个铁匠听罢冷笑两声但沙罗利恩浑然不觉地继续“一套鳞甲您觉得怎么样?鳞片镀上金亮得像太阳铠甲本身则漆上代表兰尼斯特家族的深红彩釉。头盔的话我建议做成恶魔头的形状外加两根长金角等您骑马上战场敌人看了保管落荒而逃。” 恶魔的头?提利昂懊恼地想别人都把我当成什么了?“沙罗利恩师傅我打算就坐在这张椅子上指挥战局而我要的是精制铁链不是头上长角。所以我这样说吧:您要么做铁链要么戴铁链何去何从您自己挑。”说完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波隆带着一群骑马的黑耳部众守在大门口的轿子边“怎么走我告诉你了”提利昂对他说并让对方扶自己一把。他已经竭尽所能地喂养这个饥饿的城市他调走几百名建筑投石机的木匠令他们修造渔船同时开放御林供任何敢于渡河的猎人狩猎甚至派金袍军前往西、南两面征集食物然而不论他骑马走到哪里所见依旧是充满控诉和怨怒的眼神。好在轿子的廉幕为他挡下这一切也让他有思考的余裕。 你来妓院做什么 他们沿着曲折的夜影巷缓缓而行朝伊耿高丘的坡脚前进。提利昂回顾起朝会的情形姐姐被怒意所蒙蔽忽略了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书信的重点。既然他手中没有证据所有的指控自然都无足轻重真正值得注意的却是他自称国王。这下蓝礼会作何感想?他们总不能并肩挤在铁王座上吧。 他漫不经心地将布幕拉开几寸向外窥视街景。波隆在前开路黑耳部众随侍轿子两侧颈间挂着可怖的人耳项链。他看着路旁民众注视自己便试图猜测哪些人是眼线藉此自娱。表面上可疑的却往往清白我应该提防那些看起来无辜的人他暗自决定。 他的目的地远在雷妮丝丘陵之后街道又十分拥挤所以走了近一个小时轿子方才摇晃着停下。提利昂原本打着瞌睡但坐轿动作一停他随即惊醒揉揉惺忪睡眼让波隆把他扶下来。 这栋房有两层一楼是石材建筑二楼则以木头建成建筑物的一角拔起一座圆形塔楼。这房子许多窗户都镶了铅大门上挂着一盏外表华丽、以深红玻璃装饰的镀金球型灯笼。 “原来是妓院”波隆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来妓院做什么?” 佣兵大笑“有了雪伊还不够?” “以营妓的标准而言她算是够了不过我现下人不在军中。常言道:人小胃口大听说这里的女人连国王都迷得住。” “那小鬼年纪够大?” “我指的不是乔佛里是劳勃。从前他最喜欢这间妓院。”话说回来乔佛里也差不多到了这个年纪这可有意思了。“你和黑耳部的人想来点乐子的话尽管自便但我有言在先莎塔雅这家店索价不斐这条街上随便那家都比这里便宜。总之你留个人在这里等我到时候他要有办法把其他人都找到。” 波隆点点头“没问题。”黑耳部众个个嘿嘿直笑。 进了门一位身穿宽松丝衣的高大女人正等着他她的皮肤色如黑檀眼睛则是檀香木的颜色。“我是莎塔雅”她深深一鞠躬唱道“您就是” “咱们别谈这个名字是危险的东西。”空气中充满异国香料的气味脚下的马赛克地板则是一幅描绘两女交欢的图案。“你这里很漂亮。” “这是我致力追求的目标很高兴相大人喜欢。”她的声音有如流动的琥珀掺杂了几许盛夏群岛的口音。 “头衔也同样危险。”提利昂警告她“叫几个女孩出来给我瞧瞧。” “乐意之至您会现她们个个温柔美丽精通各种爱欲之术。”她优雅地旋身开步提利昂费力摆动只有她一半长度的腿脚紧随其后。 他们走到一个装饰华丽的密尔屏风后面暗暗向外窥探。屏风上雕刻了奇花异草以及梦寐闺女的图案。妓院大厅里有个老人正以笛子吹奏轻快的乐曲。一个留着紫色胡须喝得醉醺醺的泰洛西人坐在摆满靠垫的壁龛里爱抚膝上体态丰满的少女。他已经解开了她的上衣蕾丝正拿杯子往她胸部倒酒然后用舌头舔净。另有两个女孩坐在镶铅玻璃窗下玩瓦片棋其中生雀斑的那位有一头蜂蜜色秀际戴着蓝色花环;另一个皮肤平滑柔顺有如磨亮的黑玉生着一双深色大眼以及小巧而尖挺的**。她们穿的宽松丝衣用珠子串成的饰带系在腰间阳光从彩色玻璃窗流泄进屋透过轻薄罗衫勾勒出她们年轻曼妙的胴体曲线。提利昂顿时觉得胯下一阵肿胀。“如您不嫌弃我推荐那位黑皮肤的女孩。”莎塔雅说。 “她好年轻。” “大人她已经十六岁了。” 给乔佛里正好他想起波隆刚才的话不禁这么想。提利昂的第一次年纪更小他还记得头一次脱下她衣服时她那羞涩的模样。她有一头黑亮长还有能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的蓝眼睛而他果真如此。这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侏儒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这女孩……从你家乡得来?” “大人我的女儿体内虽流着盛夏国度的血液却是在君临出生。”想必他的讶异形现于色莎塔雅又续道“我的民族认为在青楼卖笑并非羞耻之事在盛夏群岛娴于床第技艺者受人敬重。许多贵族男女在春思来潮之后便会进入花门柳户服侍数年藉以荣耀天上诸神。” “这与天上诸神何干?” “我们的肉体和灵魂都拜天上诸神所赐不是吗?他们赐给我们声音好让我们藉由歌唱表示崇敬;他们赐给我们双手好让我们通过劳动兴建庙宇;他们也赐给我们欲望好让我们透过交合尊荣神灵。” “记得提醒我将此话转告总主教”提利昂道“倘若那话儿也能做礼拜想必我也是个虔诚之人。”他摆摆手“我很乐意采纳你的选择。” “我这就去把女儿叫来请这边走。” 女孩在楼梯口与他相见她比雪伊高但比她母亲稍矮。她得跪下来提利昂才能亲到她。“我名叫爱拉雅雅。”和母亲不同她只有极轻微的异国口音。“大人请随我来。”她牵起他的手走上两段阶梯再穿越一个宽敞厅堂。两旁是众多紧闭的门扉一扇门后传来欢愉的喘气与尖叫另一扇门内则是嘻笑和低语。提利昂的那话儿硬了起来紧紧贴上裤子。再这样下去可面子不保了他一边想一边随爱拉雅雅步上另一座楼梯来到角楼房间。这里只有一扇门爱拉雅雅领他进去然后锁上。房里有一张帷幕笼罩的大床一个高大的衣橱(上面雕饰着香艳火辣的图案)以及一扇窄窗玻璃镶铅绘成红黄钻石形态。 你确定这女人值得信赖 “爱拉雅雅你真是漂亮”两人独处后提利昂对她说“从头到脚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令人惊艳可是呢如今你最吸引我的部位却是你的舌头。” “大人我的舌头被调教得很好从小就学会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时候不该用。” “很好”提利昂微微一笑“接下来我们做什么?你可有什么好提议?” “有的”她说“大人只需打开衣橱便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提利昂轻轻吻了吻她的手然后爬进空旷的衣橱爱拉雅雅则在身后把橱门关上。他伸手在黑暗中摸索寻找衣橱后的壁板板子在他手下开始移动然后整个被推到一旁。墙壁后空空的漆黑一片但经过一阵试探终于摸到了金属。于是他一手握住铁梯一边用脚找到下面一级开始往下爬。直到深入街道的地底后原本垂直的井状甬道方才变为倾斜的泥土隧道瓦里斯手持蜡烛正在那里等他。 这个瓦里斯和原本那个他判若两人他脸上有疤头戴有刺钢盔露出一小撮黑色胡茬硬皮背心外套了锁甲腰际系着匕和短剑。“大人莎塔雅的妓院您可满意?” “满意极了。”提利昂表示“你确定这女人值得信赖?” “大人啊在这个变幻莫测诡谲难料的世界上我什么都不敢确定。不过呢莎塔雅对太后素无好感她也知道之所以能除去亚拉尔·狄姆这个讨厌鬼全是拜您所赐。我们走吧?”他迈开步伐朝隧道远端走去。 他连走路的方式都变了提利昂察觉。瓦里斯浑身散着劣酒和大蒜的味道而非平日的薰衣草香。“我挺喜欢你这套新行头”途中提利昂开口道。 “我的工作不允许我在大批骑士簇拥下穿越大街小巷所以每次出城我便扮成不同的身份如此才能活得长久继续为您效力。” “我瞧皮衣挺适合你下次你就该穿这身上朝。” “大人恐怕令姐不同意。” “老姐会吓得尿裤子。”他在黑暗中微笑“照我沿路看来她的眼线没跟住我。” “大人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令姐的手下多半也是我的人只是她不知道罢了。若是他们笨手笨脚被人现我可不会喜欢。” “哎若是这么憋住一身欲火大费周章地爬过衣橱结果半点用也没有我也不会喜欢。” “决不会没用。”瓦里斯向他保证“他们的确知道你在这里至于会不会有人大胆到装成恩客闯进莎塔雅的妓院里来我虽不敢说但小心谨慎总是没错。” “这妓院怎么刚好有个秘密通道?” “通道是另一位相挖的因为自重身份他不愿光明正大地来这里。对于这个通道莎塔雅可是守口如瓶。” “可你却知道。” “小小鸟儿总往黑暗的通道里飞嘛。小心楼梯陡着呢。” 他们从一间马厩后的暗门走出大约在雷妮丝丘陵下穿越了三条街的距离。提利昂把门轰地一声关上栏里有匹马嘶鸣开来。瓦里斯吹熄蜡烛将其放上梁架。提利昂环顾四周马厩共有一头驴和三匹马。他跛着脚走到那匹花斑马旁看了看马的牙齿。“这是匹老马”他说“只怕一跑就要断气。” “它的确不是打仗的料”瓦里斯答道“但用来代步足矣且不会引人注目。其他几匹也一样至于那马厩小厮他眼中所见耳中所闻都只有动物而已。”太监从墙上挂钉取下一件斗篷斗篷是粗布织成被太阳晒得褪了颜色破旧不堪惟有剪裁十分宽松。“希望您别嫌弃。”说着他为提利昂披上斗篷将他从头到脚包裹住还把兜帽拉下让脸沉浸在阴影中。“一般而言人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瓦里斯一边为他穿衣一边说“侏儒不像小孩那么寻常可见所以他们眼中所见只是一个身穿旧斗篷的小男孩骑着老爸的马外出替他跑腿。话虽如此您还是晚上来比较保险。” “正和我意……往后一定采纳。此时此刻嘛雪伊正等着我呢。”他把她安顿在君临东北角的一座大宅房子筑有围墙离海不远可他不敢去那里探望她生怕被人跟踪。 “您骑哪匹马?” 提利昂耸耸肩“就这匹罢。” “我来为您配鞍。”瓦里斯自挂钉上取下鞍辔。 提利昂整整厚重的斗篷焦躁地踱步。“你错过了一场很热闹的会议史坦尼斯似乎自立为王了。” “我知道。” “他指控我老姐和老哥**通奸真不明白他是打哪儿知晓的。” “或许他读过什么书又看到劳勃私生子的色就像奈德·史塔克还有之前的琼恩·艾林一样。又或许有人告诉他啰。”太监的笑声不若他寻常的咯咯笑而是一种更深沉、更粗嘎的声音。 “比如说你这种人?” “你怀疑我?不不是我说的。” “就算是你说的你会承认吗?” “不会但我既已保守了秘密这么久何必把它讲出去?欺君罔上不难但要瞒过草丛里的蟋蟀和烟囱里的小小鸟儿可没那么容易。更何况那些私生子就摆在那里大家不都看得到?” “劳勃的私生子?他们怎么回事?” “就我所知他生了八个。”瓦里斯一边摆弄鞍辔一边说“不管孩子的娘头是古铜色、蜂蜜色、栗子色还是奶油黄生下的孩子色全黑得跟乌鸦一样……敢情他们的运气也和乌鸦的消息差不多。你瞧乔佛里、弥赛拉和托曼从令姐的肚子里蹦出来时每个人的头都金黄得像太阳事实不就显而易见了吗?” 咱们真是彼此彼此 提利昂摇摇头。她只需为丈夫生一个孩子便足以驱散谣言……但话说回来那就不像瑟曦了。“不是你说的那是谁?” “想也知道铁定是个叛徒嘛。”瓦里斯紧了紧马鞍的肚带。 “小指头?” “这我可没说。” 提利昂让太监扶他上马“瓦里斯大人”他坐在马鞍上说“有时候我觉得全君临城里就属你算我最好的朋友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是我最可怕的敌人。” “这可奇了大人。咱们真是彼此彼此。” 第16章 布兰 曙光渗进窗廉之前布兰便已醒了。 临冬城到了许多客人都是来参加丰收宴会的。今天早上他们会在场子里练习戳刺矛靶。若是从前他定会为此兴奋难耐但那都是意外生之前的事了。 而今一切都不一样了。大小瓦德可以和曼德勒大人手下的侍从切磋枪技却没有布兰的分他得待在父亲的书房里扮演王子的角色。“用心聆听说不定你就能从中学到统御他人的技巧。”鲁温师傅道。 布兰不想当王子他一直以来的梦想是成为骑士闪亮的铠甲飘动的旗帜持枪配剑脚跨战马。为什么他要日复一日听老人家谈论这些他听着一知半解的事情?因为你是个残废心里有个声音提醒他。安坐高堂的领主老爷有点缺陷没关系大小瓦德就说他们祖父因为过于虚弱上哪儿都得坐轿子但是骑马打仗的骑士就不同。说到底这也是他职责所在“你是你哥哥的继承人是临冬城史塔克家族的代表。”罗德利克爵士说他提醒他:从前当诸侯们前来晋见他父亲时罗柏也都会在场作陪。 两天前威曼·曼德勒伯爵刚从白港抵达先搭游艇后乘轿子只因他过于肥胖无法骑马。他带来大批手下:骑士、侍从、小领主和他们的太太、传令官、乐师还有个杂耍班子旗帜和衣着耀眼夺目五光十色。布兰坐在父亲的高背冰原狼扶手石椅上欢迎他们光临临冬城事后罗德利克爵士称赞他表现很好。如果事情到此为止那该有多好只可惜这只是开始。 “参加宴会是个不错的藉口”罗德利克爵士解释“但他大老远跑来绝不只为了吃片烤鸭喝口美酒。一定有要紧事需我们经手才会这么大费周章。” 布兰抬头望向粗石屋顶。他知道罗柏一定会叫他别再孩子气他几乎能听到罗柏的话语听到父亲大人的话语:“凛冬将至而你已经快成年了布兰你有责任在身。” 过了一会儿当阿多口中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满脸笑容地跑进来时小男孩已经认了命。在阿多的帮助下他梳洗一番“今天穿那件白色的羊毛外衣”布兰命令“还有那个银胸针罗德利克爵士要我穿得有领主的样子。”其实只要力所能及布兰宁可自己更衣但有些动作比如穿裤子、绑鞋带很折磨人。有了阿多帮忙做起来就快多了。任何事只要教过一遍他就能灵巧地完成。他虽然力量惊人动作却十分温柔。“我敢打赌你本来也可以当骑士。”布兰对他说“若非诸神夺走了你的智慧你一定会是个伟大的骑士。” “阿多?”阿多眨眨那双天真无邪的棕色大眼一脸茫然。 “是的”布兰说“阿多。”他指指墙壁。 门边的墙上挂了一个篮子用柳条和皮带紧扎而成上面挖了两个洞以让布兰的双脚伸出。阿多将手伸进背带并把宽皮带紧扣在胸前然后在床边蹲下来。布兰抓住墙上的铁把手摇晃软弱无力的双脚放进篮子伸出足洞。 “阿多!”阿多重复一遍站起身来。马僮高近七尺骑在他背上布兰的头几乎要碰到天花板。出门时他刻意压低身子。有次阿多闻到烤面包的香味便朝厨房奔去把布兰的头撞出一个大洞为此鲁温学士还帮他缝了好几针。后来密肯从兵器库里拿了顶生绣的老旧头盔给他这盔连面罩都没有大小瓦德每次见了就大力嘲笑所以布兰很少戴。 他双手搁在阿多肩头两人慢慢步下螺旋梯。外面的较场传来阵阵剑盾交击和马蹄轰鸣在他耳中都成了悦耳之音。我只看一眼布兰心想飞快地看一眼就走。 白港的贵族们将带着属下的骑士和教头在上午操练在那之前校场属于他们的侍从。他们的年纪从十岁到四十不等布兰好希望自己是其中的一份子想得心口隐隐作痛。 庭院里立了两个矛靶每个皆以坚固的支柱为主干撑着一根回转大梁梁的一端是盾牌另一端是加垫的撞槌。盾牌漆成红金两色象征兰尼斯特的狮子被画得歪七扭八且早被轮上场的男孩刺得凹痕累累。 坐在篮子里的布兰刚一现身立刻吸引了陌生人的目光好在他早已学会忽略容忍。他告诉自己至少他视野良好在阿多肩上的他比任何人都要高。他看见瓦德两兄弟正准备上马。他俩从孪河城带来上好护具闪亮的银铠甲上镂蓝花。大瓦德的头盔是城堡形状小瓦德则在盔顶系上一串灰蓝相间的丝带。他们的盾牌和外衣也不相同小瓦德的纹饰分成四份除了佛雷家双塔外还有外祖母克雷赫家的斑纹野猪和母亲戴瑞家的农人。大瓦德的四份则包含了布莱伍德家的鸦树和培吉家的双蛇。想必他们对荣耀求之若渴吧布兰一边想一边看他们端起长枪我这个史塔克能希求的却只有冰原狼。 哟这匹马可真丑 他们的灰斑战马行动灵敏体格健壮训练有素。两人并肩冲向矛靶利落地击中盾牌并在撞槌转过来前抽身跑开。小瓦德刺得较狠但布兰认为大瓦德骑得比较稳健。如果能和他们一较高下他宁愿舍弃无用的双脚。 小瓦德抛下断裂的长枪瞥见布兰便勒住缰绳。“哟这匹马可真丑!”他对阿多说。 “阿多不是马”布兰道。 “阿多”阿多说。 大瓦德跑到堂弟身边“是啊他不比马儿聪明大家都知道。”几个白港来的小伙子互相推挤笑出声来。 “阿多!”阿多一脸笑容看着两个佛雷家的男孩对他们的嘲弄毫不知情。“阿多阿多?” 小瓦德的坐骑嘶了一声。“你瞧他们在聊天呢。说不定‘阿多’就是马语中的‘我爱你’哟!” “佛雷你给我住口!”布兰只觉血气上涌。 小瓦德轻踢马刺靠过来撞了阿多一下使他退后两步。“我若是不住口你又待如何?” “小心他放狼咬你堂弟。”大瓦德警告。 “随他来啊我就想弄件狼皮披风。” “夏天会一口咬掉你那颗猪头。”布兰说。 小瓦德用戴铁套的拳头往胸甲一敲“难不成你的狼生了钢牙可以咬穿我的铠甲和锁甲?” “够了!”鲁温学士的话音盖过校场里的金铁之声有如雷响。布兰不知他听见了多少……但明显足以使他勃然大怒。“你们语出威胁十分不妥别教我再听见这样的话。瓦德·佛雷你在孪河城也是这种态度?” “没错我高兴怎样就怎样。”小瓦德高高骑在战马上愠怒地瞪了鲁温一眼彷佛在说:你区区一个学士凭什么教训我河渡口佛雷家的人? “那好你既身为临冬城史塔克夫人的养子就不准如此。你们到底为什么吵起来?”学士轮流打量几个男孩“你们一定要告诉我否则我保证” “我们刚才和阿多开玩笑。”大瓦德承认“倘若我们冒犯到布兰王子我很抱歉。我们只是觉得好玩罢了。”他起码还知道不好意思。 小瓦德却还在闹脾气。“我嘛”他说“我也只是觉得好玩。” 布兰看到老师傅头顶光秃的部分涨得通红鲁温似乎更生气了。“一位好领主应当安抚无助保护弱小”他对两个佛雷家的男孩说“我绝不允许你们把阿多当笑料开些残忍的玩笑听见了没有?他是个好心肠的孩子老实本分尽忠职守这些优点你们一项都没有。”学士伸手指着小瓦德。“还有你给我离神木林远一点若是敢找那几只狼麻烦你就等着瞧。”他袖子一甩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来吧布兰威曼大人正等着呢。” “阿多跟上师傅”布兰下令。 “阿多!”阿多说。他迈着大步很快追上了老学士那双恼怒摆动的腿脚一同走上主堡石阶。鲁温学士拉住大门让他们进去布兰抱住阿多脖子低下了头。 “瓦德他们”他开口。 “我不想再听这事到此为止。”鲁温学士显得疲惫而烦乱。“你保护阿多做得没错但你根本就不该到那里去。罗德利克爵士和威曼大人等了你很久早餐都只好先开动。难道你还当自己是个小娃娃事事都得我亲自操办吗?” “不”布兰羞愧地说“对不起我只想……” “我知道你想什么。”鲁温学士的口气缓和下来。“布兰我也盼着你的愿望能够成真。会议开始之前你有没有问题?” “我们是要讨论战争?” “你什么都不用讨论。”鲁温的口气又锐利起来“你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我快九岁了!” “八岁就是八岁。”学士坚定地重复“除了礼貌的寒暄什么都不要说除非罗德利克爵士或威曼大人问你话。” 布兰点点头“我记住了。” “至于你和佛雷家小孩之间的事我不会告诉罗德利克爵士的。” “谢谢您。” 他们让布兰坐在父亲的橡木座椅上椅垫和坐褥乃是灰天鹅绒制成正对长板桌。罗德利克爵士坐在他右手鲁温师傅则在左边面前摆了笔墨和一叠空白羊皮纸准备记录会议进程。布兰伸手越过粗木桌面请求威曼伯爵原谅他的迟到。 “嗳不是王子迟到”白港伯爵和颜悦色地回答“而是其他人早到就这么回事儿。”威曼·曼德勒笑声宏亮。难怪他没法骑马因为他看起来比马还重。他不仅身材雄伟而且话说个没完。他先恳请临冬城认可他刚指定的白港海关人员只因从前的官员把税收暗中扣留下来输送君临不肯缴给新的北境之王。“除此之外罗柏国王也需要自行铸币”他表示“而在白港建立铸币厂最为合适。”他说只要国王同意他愿意全权负责此事随后他又说明自己如何加强港口的防御工事并把每一项修缮费用详细列出。 除了铸币厂曼德勒伯爵还提议为罗柏建造一支舰队。“自‘焚船者’布兰登烧掉他父亲的船队以来我们北方几百年来都缺乏海军。只要给我充足的金钱一年之内我就可以造出一支舰队足以拿下龙石岛和君临。” 一听战船布兰的兴致就来了。虽然没人问他意见他却觉得威曼伯爵的主意实在很棒他已经可以在脑中勾勒出那幅景象了呢!不知双脚残废的人能不能指挥战舰?可惜罗德利克爵士只答应把提案送交罗柏决定而鲁温师傅则是埋头奋笔疾书。 他们从上午直说到下午中途鲁温学士派麻脸提姆去厨房端来餐点他们便在书房里吃了乳酪、烤鸡和褐色的小麦面包。威曼大人一边用他粗大的手指撕扯鸡肉一边礼貌地询问他的堂妹霍伍德伯爵夫人的近况。“您也知道她原本是曼德勒家的人。或许等她的悲伤告一段落她会想再次冠上曼德勒的姓氏您说是吧?”他咬口鸡翅咧嘴笑笑“说来正巧我也当了八年的鳏夫早该讨个老婆了对不对啊诸位大人?孤单单一个人毕竟会寂寞啊。”他扔开骨头伸手拿了一根鸡腿。“若是夫人想找个年轻小伙子嗳我家文德尔也没成亲呢。眼下他到南方侍侯凯特琳夫人去了不过等他回来一定也想讨老婆吧。他是个勇敢的孩子人又顶风趣正是教她重唤青春的最佳人选不是吗?”他操起外衣袖子抹去下巴的油腻。 我看夫人她对您有意思 透过窗户布兰听着远处的兵器交击他对嫁娶之事毫无兴趣。我好想上场子比武。 等餐桌收拾干净威曼伯爵方才提到一封泰温·兰尼斯特公爵的来信内容涉及他在绿叉河被俘的长子威里斯爵士。“他情愿不收赎金放我儿子回来只要我从陛下身边抽回兵力并誓不再参战。” “这毫无疑问直接回绝就是。”罗德利克爵士说。 “您不需担心”伯爵向他担保“罗柏国王的部属中要数我威曼·曼德勒最为忠诚只是啊我不愿儿子在赫伦堡那鬼地方待得太久听说那里有诅咒呢。哎其实这种事我向来也不信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您瞧杰诺斯·史林特什么下场先是被太后擢升为赫伦堡伯爵没两天又被她老弟扯了下来听说被送去守长城啰。我在想能不能尽快安排适当的人质交换?我了解威里斯他一定不愿坐等战争结束。我这儿子可英勇打起仗来跟獒犬一样凶猛。” 会议结束时布兰的肩膀已经因为长久坐着不动而僵硬。当晚他正要坐下来吃饭却听宣示客人来访的号声再度响起。[..tw超多好看小说]唐娜拉·霍伍德伯爵夫人并未带来大批骑士和臣属只有她自己和六名面露疲态的护卫卫士沾满灰尘的橙色制服上绣着驼鹿头徽章。“夫人我们对您的遭遇深表遗憾”当她来到他面前致意时布兰开口道。霍伍德伯爵在绿叉河之战中被杀他们的独子也在呓语森林一役遇害。“临冬城永远感念您们的贡献。” “听您这样说我很高兴”她是个脸色苍白、神情涣散的女人每根线条都镂刻着哀伤。“大人我很疲倦若您允许我稍作休整我将感激不尽。” “那当然”罗德利克爵士道“谈事情明天有的是时间。” 第二天上午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讨论谷物、青蔬和腌肉。一旦学城的学士们宣布初秋来临北方的领主便知道把部分收成贮存起来……可究竟要存多少就见仁见智了。霍伍德伯爵夫人本打算将五分之一的收成作为存粮后来在鲁温学士的劝说下同意把存粮增加到四分之一。 “波顿的私生子正在恐怖堡集结军队”她警告他们“希望他是准备率兵南下助阵前往孪河城与父亲会师。可当我派人询问他的意图他却答说波顿家的人绝不回答女人的质问。好像他是正室所生真有那个姓似的。” “据我所知波顿大人从没承认这孩子。”罗德利克爵士说“但说实话我对此人所知不多。” “没人了解他”她答道“他原本和母亲同住直到两年前小多米利克死去波顿没了继承人这才把私生子接去恐怖堡。众人都说那孩子狡猾成性还带了个跟班凶残的个性跟他不相上下。大家叫他‘臭佬’据说他从不洗澡。这私生子和臭佬一同外出打猎猎的对象可不是鹿。我听过关于他们的种种传闻就算以波顿家族的标准而言这些故事都叫人难以置信。而今我的夫君和好儿子都已蒙诸神宠召这私生子对我的领地真是垂涎三尺。” 布兰好想拔给伯爵夫人一百士兵帮助她保卫自己权益但罗德利克爵士只说“垂涎归垂涎倘若他敢做出任何逾越之举我向您保证我们会重重处罚他。夫人对您和您领地的安全请无多所挂虑……过些时日待您的悲伤平复或许可以考虑再续姻缘。” “我早已过了生育的年纪所有的美貌也都随岁月消逝殆尽。”她疲惫地浅笑回答道“但眼下男人们反而趋之若鹜我年轻时可没有这种待遇。” “您不中意这些追求者?”鲁温问。 “倘若陛下有令我自当再婚。”霍伍德伯爵夫人回答“然而‘鸦食’莫尔斯是个酗酒成性的莽汉况且年纪比我父亲还大。至于我亲爱的堂哥曼德勒大人的床第本已容不下他雄伟的身躯我体质孱弱只怕无法躺在他身下。” 布兰知道男人和女人同床共枕时男人会睡在女人上面。让曼德勒伯爵睡在自己身上大概就和被马压着差不多吧。罗德利克爵士朝寡妇同情地点点头“夫人您会有其他人选的。我们将设法寻找更般配您的人。” “爵士先生这样的人或许不需远求。” 她离开之后鲁温学士微笑道:“罗德利克爵士我看夫人她对您有意思。” 罗德利克爵士清清喉咙看来有些困窘。 “她好悲伤啊。”布兰说。 罗德利克爵士点头“悲伤而温柔。她为人客气以年纪而论还可算是十分貌美。纵然如此她仍旧是对你哥哥的王国的一大威胁。” “怎么会?”布兰非常讶异。 鲁温学士作答:“既然霍伍德家族没有直系传人他们的领地势必成为众矢之的。陶哈家族、菲林特家族和卡史塔克家族都与霍伍德家族有过姻亲关系已故的哈瑞斯大人的私生子更在深林堡作葛洛佛家族的养子。更棘手的是虽然恐怖堡并无接收这块领地的资格但两家地盘相邻卢斯·波顿绝不会白白错过大好机会。” 罗德利克爵士拉拉小胡子“依目前情形陛下必须为她挑个门当户对的对象。” “你为什么不娶她?”布兰问“你自己也赞她漂亮啦而且贝丝也该有个母亲。” 老骑士拍拍布兰的手臂“王子殿下多谢您的好意但我只是一介骑士况且年纪也大了。领地的事务我或许可以为她管理几年但等我一死霍伍德伯爵夫人便会陷入同样的困境届时连贝丝的前途都会大受影响。” 其实心里怕死夏天了 “那就让霍伍德大人的私生子继承吧”布兰想起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琼恩脱口便说。 罗德利克爵士道:“这样的话葛洛佛家会很高兴霍伍德大人的在天之灵或许也会。但只怕霍伍德伯爵夫人会有异议毕竟那孩子不是她的亲生骨肉。” “尽管如此”鲁温学士说“我们还是得将其列入考量。唐娜拉夫人已过了生育期这话她自己也说了不由私生子继承那还有谁呢?” “我可以退下吗?”布兰听见楼下院子里侍从练剑的声音他们打得热火朝天。 “当然可以王子殿下。”罗德利克爵士说“你今天的表现很好。”布兰一听高兴得脸都红了。原来当领主并不若他想像的那般无趣而且与霍伍德伯爵夫人的会晤远比曼德勒伯爵来得简短还剩数小时天光可以让他探望夏天。只要罗德利克爵士和鲁温师傅允许他喜欢每天都花点时间陪陪小狼。 阿多刚踏进神木林夏天便从一棵橡树下钻了出来彷佛早知道他们要来。布兰瞥见树丛里还有一个黑瘦的身影同样望着自己。“毛毛!”他出声唤道“来吧毛毛狗到我这儿来!”可瑞肯的狼刚露个头便倏然跑开。 阿多知道布兰喜欢的地方于是把他带到高大心树下的水池边以前艾德公爵便是在此跪地祈祷。他们抵达时池中涟漪频频鱼梁木倒影不住波动可四周又没有风布兰一时不解。 突然欧莎哗啦一声从池里冲出来连夏天都被吓得后退低吼。阿多跳了开去沮丧地号道:“阿多!阿多!”直到布兰拍他肩膀方才平抚他的恐惧。“你在这儿游泳?”他问欧莎“不冷吗?” “小子我可是从小吮冰柱长大的。我喜欢这股冰冷劲儿。”欧莎游到岩石边浑身滴水地爬上岸。她全身赤裸肌肤凹凸不平。夏天爬过来朝她嗅嗅。“我打算探探水底。” “这水池还有底呀。” “说不定真的没有。”她嘻嘻笑道“小鬼你看哪里啊?没瞧过女人吗?” “我看过啦!”布兰跟姐姐们一起洗过不知多少次澡也见过女仆在热水池里的样子。但欧莎看起来不太一样她身体结实线条锐利并非曲线柔软。她的双腿全是肌肉胸部却平坦得宛如两个空钱包。“你身上好多疤。” “都是辛苦挣来的。”她拾起棕色连身裙抖落上面的落叶然后从头套下。 “跟巨人打仗吗?”欧莎宣称长城外仍有巨人存在。说不定哪天我也能亲眼见到…… “跟人。”她拿截绳子当腰带“通常是和黑乌鸦我亲手杀过一个。”她说着甩甩头。到临冬城至今她已经长过耳比起之前在狼林里打算抢他的那个她模样柔和了许多。“今天我在厨房里听说了你和佛雷家那两小子的事。” “谁说的?他们怎么说?” 她露出无奈的笑容“他们说嘲笑巨人的小孩是蠢蛋但巨人居然得靠残废来保护这世界真是疯了。” “阿多根本不明白他们在嘲笑他。”布兰说“更何况他从不打架。”他记得小时候有次和母亲与茉丹修女一同逛市场带上阿多帮忙拿东西却把他走丢了后来才现他被一群男孩逼进巷子他们拿棍子不停戳他。“阿多!”他不断叫着同时畏缩地后退却始终没有出手反抗那群施虐者。“柴尔修士说他有颗善良的心。” “是啊”她说“假如他愿意他那双手满可以把人头从脖子上硬生生扭下来。总之呢他最好多提防小瓦德那家伙你们两个都要小心。他们管块头大的叫小瓦德我看这绰号取得好。块头大心眼小天生一副贱骨头。” “他不敢对我怎样他虽然爱耍嘴皮子其实心里怕死夏天了。” “或许他不像看起来那么笨。”欧莎自己对冰原狼始终提心吊胆她被捕那天夏天和灰风把三个野人活生生撕成碎片。“谁知道呢?弄不好他真那么蠢那就有苦头吃啰。”她扎起头“你还做狼梦吗?” “没有。”他不想谈梦。 “作王子的撒谎应该高明些”欧莎咧嘴笑道“哎你做什么梦你家的事我厨房里的事情可多着呢。我最好早点回去免得盖奇又挥着那根大汤匙大吼大叫。我先告退啦王子殿下。” 她真不该提起狼梦当阿多负他爬上楼梯返回寝室时布兰心想。他努力抗拒睡眠最后仍旧进入梦乡今夜他又梦见鱼梁木睁大深邃的红眼凝望他张开扭曲的木嘴呼唤他。从鱼梁木苍白的枝叶中飞出那只三眼乌鸦用嘴啄他的脸用刀剑般尖锐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一阵突来的号声唤醒了他布兰坐起身感激噪音将他带离梦境。他听见马儿嘶叫和嘈杂的吆喝。又有客人来了从声音听来这批人还喝得半醉。他拉住铁把手坐到窗边的椅子上对方旗帜上的图案乃是碎链巨人原来是从末江对岸的极北封地南下的安柏家人马。 隔天安柏家的两个领前来会谈两人都是大琼恩的叔父年事已高但嗓门奇大身穿白熊皮斗篷胡子也是一般颜色。这位莫尔斯某次被乌鸦误当成死人啄掉一只眼睛所以戴了一颗龙晶做的义眼。在老奶妈的故事里当时他一把抓住乌鸦咬掉了它的头因此大家叫他“鸦食”。至于他那瘦削的弟弟如何被称作“妓魇”霍瑟她则无论如何不肯对布兰说明。 才刚坐定莫尔斯便开口表示愿娶霍伍德伯爵夫人。“我们都知道大琼恩是少狼主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还有谁比安柏家的人更适合保护这位寡妇的领地?而安柏家中又有谁比我更合适呢?” 我们要给他最好的建议 “唐娜拉目前仍在为夫守丧。”鲁温学士说。 “我这身毛皮底下正有东西专治悲伤呢!”莫尔斯笑道。罗德利克爵士彬彬有礼地向他道谢并表示一定将此事呈报伯爵夫人和国王陛下。 霍瑟要的则是船。“这阵子野人不断从北方偷摸过来以前从没有这么多。他们划着小船横渡海豹湾被海浪冲到咱们岸上。东海望的乌鸦太少阻止不了他们况且他们又像黄鼠狼一样躲得飞快。咱们需要长船战舰哎还要厉害角色来驾驶它们。大琼恩带走了太多壮丁咱们一半的地就因为没人收割白白糟蹋掉了。” 罗德利克爵士捻捻胡子“你家领有大片高松木和老橡树曼德勒大人那儿则有大批造船师和水手。倘若你们携手合作应该可以造出足够的船只防御两家海岸。” “曼德勒?”莫尔斯·安柏哼了一声“那坨猪油?我听说他的手下给他取了个‘鳗鱼大人’的绰号。那家伙连路都走不大动若你拿把剑戳进他肚子真不知有多少条鳗鱼跑出来哟!” “胖归胖”罗德利克爵士道“但人可不笨。你不和他合作陛下就唯你是问。”令布兰惊讶的是这两个凶暴的安柏家人竟同意照办虽然免不了一阵咕哝。 他们开会之间深林堡的葛洛佛家人马也到了此外还有来自托伦方城陶哈家的大批部众。盖伯特和罗贝特这两个葛洛佛把深林堡交给罗贝特的妻子管理但前往临冬城的却是他们的总管。“夫人不克亲至还请殿下见谅。她的孩子年纪尚幼不堪旅途奔波她又心地仁善不愿抛下他们。”布兰很快现深林堡真正作主的是这位总管决非葛洛佛夫人。那人表示目前只能拨出十分之一的收成作为存粮因为某个流浪巫师告诉他在天气转冷以前将会有一次“鬼夏”的大丰收。鲁温师傅对这位巫师很有意见罗德利克爵士则命令对方立刻拨出五分之一不得推脱。随后他又向总管仔细询问霍伍德伯爵的私生子劳伦斯·雪诺的相关讯息。在北方所有贵族的私生子都姓雪诺。那孩子将满十二岁总管十分称赞他的机智和勇敢。 “布兰看来你让那私生子继承的主意很有价值。”事后鲁温师傅说“我相信有朝一日你定能成为优秀的临冬城主。” “不会”布兰知道自己绝对当不上领主正如他不可能成为骑士一样。“罗柏会娶佛雷家的女孩你自己跟我说过大小瓦德也这么说。他会留下后代继承他统治临冬城将是他们不是我。” “布兰或许如此”罗德利克爵士说“但你看看我先后结婚三次我的妻子却只为我产下几个女儿而到如今也只剩了贝丝。我弟弟马丁本有四个身强力壮的儿子却只有乔里长大成*人。他遇害后马丁的血脉便完全断绝。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啊。” 第二天轮到兰巴德·陶哈来开会他提起气候的征兆和平民的愚钝还谈到他的侄子非常渴望投身战事。“本福德自己组织了一队枪骑兵全都是小孩没一个过十九岁却个个自认是新的少狼主。我骂他们是群小兔崽子他们反而笑我。这不他们干脆自称野兔兵团枪尖绑着兔子皮嘴里唱着骑士道骑马四处乱跑。” 布兰觉得这主意听起来真是棒透了。他记得本福德·陶哈是个身材高大粗声粗气的男孩以前常和父亲赫曼爵士来临冬城作客跟罗柏和席恩·葛雷乔伊的感情都不错。但罗德利克爵士听了显然十分不悦“倘若陛下需要援兵他自会颁布召令。”他说“回去告诉你侄子要他遵照父亲指示留守托伦方城。” “是爵士先生。”兰巴德答道。随后他又提起霍伍德伯爵夫人的事感叹她有多可怜既无丈夫保卫封土又无儿子继承家业。他提醒大家他自己的夫人也出身霍伍德家族是故去的哈瑞斯伯爵的亲妹妹想必大家都还记得。“空旷的厅堂多么令人忧伤。我在考虑是否把我的小儿子交给唐娜拉夫人收养贝伦快十岁了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又是她的亲外甥。我相信他一定可以让她开心起来倘若他想改姓霍伍德……” “成为继承人?”鲁温学士提示。 “……这样他们的家业才能延续啊。”兰巴德说完。 布兰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大人非常感谢您的提议。”罗德利克爵士还没开口他便抢着说“我们会将此事呈报我哥哥罗柏噢还有霍伍德伯爵夫人。” 见他开口说话兰巴德似乎很讶异。“谢谢您王子殿下。”他口中虽这么说布兰却从他淡蓝的眼底看到了怜悯或许还夹杂了一点窃喜庆幸这残废不是他儿子。一时之间布兰好恨他。 不过鲁温师傅似乎满喜欢他“贝伦·陶哈很可能是最佳人选。”兰巴德离开后他对他们说“他有一半霍伍德家的血统如果让他冠上姨丈的姓……” “……也还是个孩子。”罗德利克爵士说“碰上莫尔斯·安柏或卢斯·波顿的私生子这类人要守住领土恐怕力有未逮。我们必须审慎考量在罗柏做出决定之前我们要给他最好的建议。” “最后很可能回归现实”鲁温师傅道“看他当前最需要哪位诸侯。眼下河间地也归他统治他可能打算把霍伍德伯爵夫人嫁给三河流域的贵族藉以巩固双方的联盟或许布莱伍德家或许佛雷家” “霍伍德伯爵夫人可以嫁给我们这里的佛雷”布兰说“她要两个也没关系。” 你这样说太不厚道了 “王子殿下你这样说太不厚道了。”罗德利克爵士轻声斥责。 大小瓦德难道就厚道了吗?布兰皱起眉头低头看着桌子不一语。 之后几天信鸦陆续带来其他诸侯不克前来的致歉函。恐怖堡的私生子不愿前来莫尔蒙家和卡史塔克家则是全族随罗柏南征洛克大人年事已高不便长途跋涉菲林特伯爵夫人身怀六甲寡妇望还有疾病肆虐需要处理。最后史塔克家族的主要封臣都捎来了信息只剩多年不曾踏出沼泽一步的泽地人霍兰·黎德以及居城离临冬城仅半日骑程的赛文家。赛文大人被兰尼斯特家俘虏不过他十四岁的儿子却在一个清朗徐风的早晨领着二十四名枪骑兵来到临冬城。他们穿过城门时布兰正骑着小舞在场子上打转。他策马快跑过去招呼克雷对布兰一家兄弟姐妹向来友善。 “早上好布兰!”克雷开心地唤道“哟现在该叫你布兰王子啦!” “哎随便啦。” 克雷笑道:“有何不可?这年头人人都想当国王当王子。史坦尼斯的信有没有送到临冬城啊?” “史坦尼斯?我不知道。” “他现在也是国王啰”克雷说“他指控瑟曦太后和她弟弟**所以乔佛里是私生子。” “‘孽种’乔佛里”一名赛文家的骑士咆哮道“有弑君者这种老爸难怪他性情乖张。” “可不是嘛”另一人说“诸神最痛恨的就是**瞧瞧坦格利安家什么下场。” 一时之间布兰只觉呼吸困难彷佛有一只巨手在锤击他的胸膛。他觉得自己正在下坠连忙死命抓紧小舞的缰绳。 他的恐惧一定形露于色“怎么了?布兰?”克雷·赛文说“你不舒服吗?不过就是另外一个国王嘛。” “罗柏会把他也打败。”他调转小舞的马头朝马厩走去赛文家众人对他投以困惑的眼神他却浑然不觉。他的耳中轰隆作响若非被绑在马鞍上很可能当下落马。 当晚布兰向父亲的诸神祷告希望一夜无梦。若诸神在天有闻他们一定以他的请愿为嘲戏因为他们送来的梦魇比狼梦更骇人。 “若是不飞就只有摔死一途!”三眼乌鸦一边啄他一边厉声尖叫。他哭着苦苦哀求然而乌鸦全无怜悯之心。它先啄掉他的左眼然后是右眼等他双眼全瞎陷入黑暗它又啄他额头那张恐怖的锐利鸟喙深深钻进头骨。他疯狂惨叫直叫到肺部肿胀欲裂。疼痛有如利斧把他的头颅劈成两半可当乌鸦抽出沾满碎骨和脑浆的黏糊鸟喙时布兰却又看得见了。眼前的景象使他恐惧地屏住呼吸他正攀在一座好几里高的塔楼边缘手指逐渐滑开指甲扒着石砖瘫软无用的蠢笨双脚正把他往下拖。“救命!”他大叫。一名金男子出现在上方的天空中把他拉了上去。“好好想一想我为爱情做了些什么。”他轻声低语随后把拼命踢腿挣扎的布兰抛入半空。 第17章 提利昂 “而今的睡眠不比从前啰”派席尔大学士为凌晨的会议精神欠佳向他致歉“我宁可天亮前便早早起身也不愿辗转反侧为未完成的工作揪心忧愁。”他话虽这么说但瞧那低垂的眼皮他似乎又快睡着了。 他们坐在鸦巢下通风的房间里他的女侍送上白煮蛋、熟李子和燕麦粥。“非常时期许多百姓连吃的都没有我想自己也该一切从简。” “令人钦佩。”提利昂承认并敲开一颗棕色的大蛋心里觉得这颗蛋还真像大学士布满斑点的秃头。“但我看法不同。我是能吃的时候尽量吃以免明天吃不到。”他露出微笑“说说您的乌鸦也这么早起吗?” 派席尔捻捻流泄至胸的雪白胡须“那当然。等您吃完我就叫人拿纸笔来?” “不必了。”提利昂取出两封信放在燕麦粥旁。两张卷得很紧的羊皮纸侧面用蜡封好。“叫你的女仆下去我们好说话。” “孩子你先退下。”派席尔命令女孩急忙离开房间。“请问这些是……” “寄给多恩亲王道朗·马泰尔的信函”提利昂剥开蛋壳咬了一口似乎没加盐“一式两份事关重大派你最快的鸟儿送去。” “吃完早餐我即刻处理。” “现在就办李子可以待会再吃国家大事可等不得。眼下蓝礼大人正率军沿玫瑰大道北进而谁也说不准史坦尼斯大人何时会自龙石岛启航。” 派席尔眨眨眼“如果大人您坚持” “我很坚持。” “我随时任您差遣。”学士蹒跚起身颈链轻声作响。他的颈链粗大沉重重量乃是普通学士项链的十数倍互相串接镶以宝石。在提利昂看来其中黄金、白银和铂金的链条数目远远过其他不值钱的金属。 派席尔动作很慢提利昂吃完煮蛋又尝过李子李子煮得烂熟多汁正合他胃口这才听见扑翅之音。他站起来看见清晨天际乌鸦墨黑的身影便骤然转身朝房间远端迷宫般的置物架走去。 学士的药品为数惊人:几十个蜡封的罐子百余瓶塞住的小瓶同样数量的白玻璃瓶不计其数的干药草罐每个容器上都有派席尔用工整的字迹写成的精确标签。此人真是井井有条提利昂心想。的确一旦你理解了分类依据便会现每种药品都摆放得恰到好处。真是些有趣的东西:甜睡花和龙葵、罂粟花奶、里斯之泪、灰蕈粉、附子草和鬼舞草、石蜥毒、瞎眼毒寡妇之血…… 女人终究内心脆弱 他垫起脚尖使尽全身力气向上伸展好不容易够到一个放在高处积满灰尘的小罐子。他看看上面的标签笑着将之藏进衣袖。 当派席尔大学士慢吞吞地走下楼梯时他已经坐回桌边吃起另一颗蛋。“大人已经办妥了。”老人坐下来“这种事……是啊是啊办得越快越好……您说事关重大?” “噢没错。”提利昂嫌燕麦粥太稠且缺了奶油和蜂蜜。这阵子君临城中已经很难吃到奶油和蜂蜜但拜盖尔斯伯爵之赐城堡里的供应倒不缺。最近城堡中的粮食有一半是从他和坦妲伯爵夫人的领地运来。罗斯比城和史铎克渥斯堡位于王城以北尚未遭战火波及。 “寄给多恩亲王本人我……我可否问问……” “最好别问。” “如您所愿”提利昂能感受到派席尔强烈的好奇“或许……该让御前会议……” 提利昂拿起木匙轻敲碗缘“好师傅御前会议的职能是‘辅佐’陛下。” “是啊”派席尔说“而陛下他” “年方十三由我代为行事。” “的确您是当今御前相可是……您亲爱的姐姐我们的摄政太后她……” “……她漂亮白晰的肩膀上背负了太多重责大任我可不能无端加重她的负担您说对吧?”提利昂歪歪头审视着大学士。 派席尔急忙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的早餐。有的人看了他那对大小不一一绿一黑的眼睛便会不舒服;他很清楚这一点因此善加利用。“啊”老人对着自己的李子喃喃道“大人您说得一点没错。为她省去这些……负担……您真是太体贴了。” “我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体贴”提利昂继续吃起不甚可口的燕麦粥“瑟曦毕竟是我亲姐姐嘛。” “是啊她还是个女人”派席尔大学士道“虽然并非平凡女子但……女人终究内心脆弱想一肩挑起国家大事也真是不容易……” 得了她是脆弱的白鸽?去问问艾德·史塔克吧!“知道您和我一样关心她我实在倍感欣慰。感谢您的盛情款待不过我今天还有事要忙。”他扭扭腿爬下椅子“等我们收到多恩方面的回信劳烦您立刻通知我啰?” “照您吩咐大人。” “只通知我一个人喔?” “啊……一定一定。”派席尔用布满老人斑的手抓着胡子就像溺水之人伸手够绳子一样。提利昂看了满心欢喜这是第一个他想。 他跛着脚走进下层庭院畸形的双腿因为楼梯而酸痛。此刻太阳已高挂天际城堡里也活络了起来。守卫们在城墙上巡逻骑士和他们的随从则以钝器练习战技。波隆就在广场附近坐在一口井边两个漂亮女侍合力提着一个装满毯子的柳条篮轻步走过佣兵却目不斜视。“波隆你真是没救了”提利昂指指两个女孩“大好春光就在眼前你却光顾着看一群呆头鹅打架。” “城里有一百间便宜妓院花上几个铜板我爱怎么干就怎么干。”波隆回答“可哪天从这群呆头鹅身上学到的东西却可能救我一命。”他站起来“那个穿蓝格子外衣盾牌上有三只眼睛的小鬼是谁?” “某位雇佣骑士自称塔拉德。你问这干嘛?” 波隆拨开遮住眼睛的一搓头“这里面他最行。可你仔细瞧瞧他的行动有一定的节奏每次攻击都依相同的顺序使用相同的招式”他嘿嘿一笑“哪天他跟我对上就会因此没命。” “他已经宣誓效忠乔佛里应该不会跟你对上。”他们一同穿过庭院波隆放慢脚步以配合提利昂的短腿。最近这位佣兵看来已经有些人样:黑梳洗整齐胡子剃得干净身上穿着都城守备队军官的黑色胸甲一件兰尼斯特家的深红底金手披风自肩头垂下提利昂任命他为自己侍卫队长的那天送他这件披风作礼物。“今天有多少人请愿?”他问。 “三十多个”波隆回答“跟以前一样不是来抱怨就是有事相求。对了你的宠物回来了。” 他呻吟一声“坦妲伯爵夫人来过了?” “她的随从来过了。她再度邀请你去共进晚餐。她备下一大块鹿腿肉两只淋了桑椹酱的填鹅还有” “她女儿。”提利昂嫌恶地说完。自他抵达红堡的那一刻起坦妲伯爵夫人便穷追不舍轮番祭出鳗鱼派、野猪肉和美味的奶油浓汤当武器。她的女儿洛丽丝不但生得肥胖、柔弱而蠢笨而且谣传三十三岁了还是个处*女可她不知怎地却认定侏儒少爷和自己女儿是天生绝配。“回复她我很抱歉无法赴宴。” “对填鹅没兴趣?”波隆一脸邪恶地笑道。 “干脆你去吃鹅顺便把少女娶回家得了。或者换个人叫夏嘎去。” “如果是夏嘎八成会吃了少女把鹅娶回家。”波隆评估“哈不过洛丽丝比他还重。” “这倒没错”提利昂承认。他们走进两座塔楼间密闭通道的阴影下“还有谁?” 佣兵略微正色道:“有个布拉佛斯来的钱庄老板手上拿了些有模有样的借据说要跟国王见面谈谈归还欠款的事。” “可怜虫小乔能不能数过二十都有问题。叫他去找小指头他会想办法打掉。再来呢?” “有个三河一带来的领主老爷控诉你老爸的手下烧了他家城堡奸了他老婆还把他的农民全杀光了。” “我们不是在‘打仗’嘛?”提利昂心想这八成是格雷果·克里冈干的好事不然就是亚摩利·洛奇爵士或者父亲那群科霍尔恶狗。“他要乔佛里怎样?” 据说他的兵力已多达十万 “赐给他新的农民。”波隆道“他大老远走到这里宣扬自己效忠王室并要求补偿。” “我明天找时间接见他。”无论对方的忠诚是出于真心还是走投无路一个听话的河间贵族终归有用。“给他弄个舒服点的房间热好饭菜再叫人送双新靴子去要上好的就说是乔佛里国王的心意。”慷慨的表示总不会错。 波隆简略地点个头“还有一大群面包师、屠夫和菜贩子吵着要见国王。” “我上回不是说了我没东西给他们。”运进君临城里的食物少得可怜其中还多半供应城堡和军营。青菜、根菜、面粉和水果的售价同时飙升提利昂根本不敢想象跳蚤窝的食堂锅里煮的都是什么肉。或许有鱼吧他心里希望因为河海都还在他们掌握中……至少在史坦尼斯公爵渡海之前是这样。 “他们要的是保护。昨晚有个面包师被人放在自己炉子上烤熟了暴民说他面包卖得太贵。” “真的?” “现在他也没法否认。” “他们……没把他吃了吧?” “这倒没听说。” “想来下次一定会”提利昂沉重地说“能提供的保护我都给了。金袍军” “他们声称有金袍军混在暴民里”波隆道“因此要求晋见陛下本人。” “一群蠢蛋。”提利昂上次连声致歉好说歹说把他们送走;换做他外甥动用的可就是鞭子和长枪了。他真有点想撒手不管……但不行他不敢这么做。敌人兵临城下是早晚的事此刻他最不能容许的就是被城里的叛徒出卖。“告诉他们乔佛里国王陛下业已体察他们的恐慌将尽一切努力为他们改善环境。” “他们要的是面包不是承诺。” “我若是今天给他们面包明天来请求的人就会多上一倍。还有谁?” “有个长城来的黑衣弟兄总管说他带了个罐子里面有只烂掉的手。” 提利昂有气无力地微笑“真令人惊讶怎么没人把它给吃了。我想我该见见他不会刚巧是尤伦吧?” “不是个骑士叫索恩。” “艾里沙·索恩爵士?”在长城期间他见过的黑衣弟兄里就数艾里沙·索恩爵士最不讨提利昂·兰尼斯特喜欢。他不仅刻薄恶毒而且极端自大。“仔细想想我眼下可不怎么想见艾里沙爵士。帮他找个一年没换毯子的小房间让他那只手多烂一点。” 波隆噗嗤一笑转头走开提利昂则挣扎着爬上螺旋梯。当他瘸着脚穿过广场时听见铁闸升起的声音姐姐正带着大队人马准备出门。 瑟曦骑着白马高高在上宛如绿衣女神。“弟弟”她喊道口气没有丝毫热情。太后对于他整治杰诺斯·史林特的事很不高兴。 “太后陛下”提利昂恭敬地鞠个躬“您今早看起来真是明艳动人。”她头戴黄金宝冠身披鼬皮斗篷身后跟着大批骑马随从:御林铁卫柏洛斯·布劳恩爵士身穿白鳞甲一如往常地皱着眉头;巴隆·史文爵士把弓斜挂在镶银马鞍上;盖尔斯·罗斯比伯爵的哮喘越来越严重;人群中还有练金术士公会的火术士哈林以及太后的新宠他们的堂弟蓝赛尔·兰尼斯特爵士他原本是她前夫的侍从后来由于遗孀的坚持擢升为骑士。维拉尔和二十名卫士随侍护送。“姐姐你这是上哪儿啊?”提利昂问。 “我到各城门视察新造的弩炮和喷火弩。我可不要别人以为我和你一般对城防设施不闻不问。”瑟曦用那双澄澈的绿眸瞪着他纵使眼神充满轻蔑依旧不减其美丽。“我接到报告蓝礼·拜拉席恩已率部从高庭出眼下正带着重兵沿玫瑰大道北进。” “瓦里斯也这么跟我说。” “等下次月圆他可能就到了!” “以他现在这种悠闲的度不可能。”提利昂向她保证“他每晚在不同的城堡欢宴每到一个岔路口就开庭主持朝政。” “而每一天都有更多士卒聚集到他旗下据说他的兵力已多达十万!” “的确是蛮多。” “他身后有风息堡和高庭的势力撑腰你这小笨蛋!”瑟曦朝下怒骂“提利尔帐下所有诸侯都站在他那边惟有雷德温除外就这点你还得感谢我只要我握有派克斯特大人那两个丑八怪双胞胎他就只敢窝在青亭岛还得暗自庆幸走运。” “只可惜你让百花骑士从你的纤纤玉指间溜走了。总而言之除我们以外蓝礼还有别的事要操心比如我们在赫伦堡的父亲奔流城的罗柏·史塔克……如果我是他我也会选择这样的策略缓步前进一边向全国展示自己的实力一边观望等待。让对手去互相残杀自己则静待时机成熟。倘若史塔克军打败我们整个南方将如诸神洒下的恩惠一样立刻落入蓝礼手中不费他一兵一卒。假如我们得胜他也可以趁虚而入。” 瑟曦余怒未息“我要你命令父亲即刻率军来君临。” 除了让你安心这一点用也没有。“我何时能‘命令’父亲做这做那啦?” 她不理这个问题“还有你打算什么时候救詹姆出来?他一个人抵你一百个!” 提利昂傻笑道:“我求你了这秘密可千万别说给史塔克夫人知道我们没有一百个我可供交换哪。” “父亲一定疯了才派你来你连一无是处的白痴都不如。”太后一扯缰绳调转马头快步跑出城门鼬皮斗篷在身后飘动。她的随从急忙跟上。 事实上蓝礼·拜拉席恩对提利昂的威胁还不及他老哥史坦尼斯的一半。蓝礼固然深受民众爱戴但他从未率兵打仗史坦尼斯就不同了此人作风严厉冷酷无情若有办法知道龙石岛上的情形就好了……不论他花钱招募多少渔夫前往该岛刺探都没有半个人回来就连太监宣称布置在史坦尼斯身边的密探也杳无音讯。是啊有人在岸边看到里斯战舰的斑纹船身瓦里斯还从密尔得到报告有当地的佣兵船长前去龙石岛效命。倘若史坦尼斯从海上进攻的同时他弟弟蓝礼率陆军攻城那须臾之后乔佛里的头就得挂在枪尖上了。更糟的是我的头会插在他旁边。令人沮丧的景象。假如事态果真演变到那种地步他得先想办法让雪伊安全出城。 你那把刀子也漂亮极了 波德瑞克·派恩站在书房门口凝神研究地板。“他在里面”他对着提利昂的腰带宣布“在您的书房里面大人对不起。” 提利昂叹道:“看着我波德我受不了你看着我的裤褶讲话看得我浑身不舒服何况我那儿又没开口。谁在我书房里面?” “小指头大人”波德瑞克小心而飞地瞄了他一眼随即又匆忙垂下视线“我是说培提尔大人贝里席大人财政大臣。” “你把他说得好像一群人。”男孩彷佛挨打般弯下身子令提利昂觉得莫名的罪过。 培提尔伯爵坐在窗边穿着李子色长绒毛外衣和黄缎披风戴着手套一只手搁在膝盖上模样优雅而慵懒。“国王正拿十字弓和兔子作战”他说“过来瞧瞧吧目前兔子占上风。” 提利昂得垫起脚尖才能看清楚。外面广场上躺了只死兔子另有一只身上插了根弩箭长耳朵不断抽搐差不多就要断气。无数的箭枝七零八落地斜插在硬泥地上活像被暴风吹乱的稻草。“放!”乔佛里大喊猎师便放开原本握住的兔子兔子拔腿就跑。乔佛里用力扣下十字弓扳机结果足足瞄差了两尺。兔子后脚站立朝国王掀掀鼻子小乔一边咒骂一边扭紧弓弦但他还不及重新上箭兔子已跑得不见踪影。“再来一只!”猎师把手伸进兔笼抓出一只棕色的这次乔佛里急于放箭差点射中普列斯顿爵士胯下。 小指头转过来“小子喜不喜欢罐腌兔肉?”他问波德瑞克·派恩。 波德盯着访客的靴子那是一双染色的漂亮红皮靴上面有黑色涡形装饰“大人是吃的吗?” “嗯劝你把钱投资在陶罐上”小指头建议“城堡很快会被兔子淹没到时候我们一日三餐都得吃兔肉。” “总比吃老鼠肉好。”提利昂道“波德你退下吧。对了培提尔大人要不要先喝点什么?” “谢谢还是不用了。”小指头露出招牌式的挖苦笑容“人家说:醉来饮侏儒醒时守长城。我本就气色不佳穿上黑衣那就太明显了。” 你不用害怕大人提利昂心想我为你准备的可不是长城。他在一张堆满靠垫的高椅子坐下“大人您今天看起来可真雅致。” “听您这么说我好难过我可是努力让自己‘每天’都看起来雅致哪。” “这是套新衣服?” “是啊您眼光真不错。” “李子色和黄色是您家徽的颜色?” “不是但每天都穿得颜色雷同总会烦的得不时换换您说对吧?” “你那把刀子也漂亮极了。” “是吗?”小指头眼里闪过一抹促狭他抽出匕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彷佛是这辈子头一遭见到“瓦雷利亚钢的龙骨刀柄可惜就是样式普通。您感兴趣的话就送给您吧。” “送给我?”提利昂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阵“不我觉得不妥还是别给我的好。”他知道这傲慢的混蛋他不但知道也清楚我知道还认为我动不了他。 在这个世界上假如说真有谁用黄金来武装自己非培提尔·贝里席莫属而不是詹姆·兰尼斯特。詹姆那套闻名天下的铠甲不过是镀金的钢板可小指头啊……提利昂对亲爱的培提尔所知越多就越觉得不安。 十年前培提尔伯爵被琼恩·艾林安插去海关某个小职位吃闲饭结果他反以三倍于其他税吏的收入脱颖而出。由于劳勃国王花钱很厉害所以像培提尔·贝里席这种可以把两枚金龙币磨一磨生出第三个的人自然成为不可多得的人才。于是小指头一路扶摇直上入宫不过三年便已成为财政大臣列席御前会议。比起那焦头烂额的前任大臣时代如今王室岁入是过去的整整十倍……虽然王室负债也相应地大幅增加。不管怎么说培提尔·贝里席都是变戏法的高手 噢他的确聪明。他不是简单地收取税金然后将之深锁国库他的办法多着呢。他用种种国王的承诺来抵支债款再将国库里的资金拿去运用。他购置货车、店铺、船只和房舍在作物丰收时低价买入谷物在粮食短缺时高价卖出面包。他从北方买进羊毛自南方购入麻布从里斯进口蕾丝或储存起来或四处流通染色之后继而卖出。金龙币彷佛自行繁衍般不断膨胀增加。小指头放款出去连本带利收回来。 与此同时他也逐渐培养自己的心腹。四库总管全是他的人王家会计和王家度量员就连三间铸币厂的负责人也都是他提名的人选。除此之外港务长、包税人、海关人员、羊毛代理商、道路收费员、船务长、葡萄酒代理商等等十个里面也有九个是小指头的人。他们大都家世普通包括商人之子、小贵族、甚至有外国人但以成就而论这些人的能力远前任的贵族事务官。 从没有人质疑过这些任命何必呢?小指头对任何人都不构成威胁。他聪明伶俐笑口常开和蔼可亲是每个人的朋友。不论国王或相需要什么款子他总有求必应况且他出身不高只比雇佣骑士稍高一等因此也没什么起眼。他没有藩属诸侯没有众多仆从没有雄城古堡没有值得夸耀的祖业没有高攀婚姻的本钱。 就算他是叛徒我敢动他吗?提利昂心想。他不敢全然确定尤其是在战火正酣的当下。时间一久他自能用自己的人取代小指头的人担任要职但现在…… 下面的广场传来喊叫“哈陛下杀死了一只兔子。”贝里席伯爵解说道。 你打算给我什么好处 “想也知道是只迟钝的兔子”提利昂说“大人您小时候在奔流城做养子听说您和徒利家关系亲近。” “可以这么说尤其是和女孩子。” “有多亲近?” “我破了她俩的处子之身够亲近了吧?” 这个谎提利昂很确定这是撒谎撒得全然若无其事几可乱真。难道撒谎的人是凯特琳·史塔克?关于童贞被夺和匕的事难道也是假的?提利昂活得越久便越觉得凡事都不简单而世间少有真相可言。“霍斯特大人的两个女儿对我都无好感”他坦承“即便我有什么提议她俩大概也不愿听。可是呢假如从您的口中说出来那么同样的话想必就是甜在心头啰。” “那得看说什么话。如果您想用珊莎换您哥哥请您去浪费别人的时间。乔佛里绝不肯放掉他的玩具而凯特琳夫人也不至于蠢到拿弑君者仅跟你换一个女儿。” “我准备把艾莉亚也还给她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找和找到是两码事。” “大人我会谨记您这句忠告。不过我真正的意思是希望您前去打动莱莎夫人对她我开出的条件优厚得多。” “莱莎比凯特琳听话这没错……不过她的胆子也小而且我知道她恨你。” “她自认理由充分我作客鹰巢城时她坚称我是谋害她丈夫的凶手对我的辩驳充耳不闻。”他微向前靠“你看假如我答应把杀害琼恩·艾林的真凶交给她或许她会因此对我转变看法?” 这话让小指头坐直了身子“您找到了真凶?我得承认您挑起我的好奇了。您打算怎么做?” 现在轮到了提利昂微笑“莱莎·艾林得先知道我这人送朋友礼物向来是心甘情愿。” “您要她的友谊还是她的军队?” “两者都要。” 小指头捻捻修剪整齐的尖胡子“莱莎也有自己的难处明月山脉里的高山氏族越来越肆无忌惮数目逐渐增加……装备也日益精良。” “真叫人头痛”提供装备的提利昂·兰尼斯特说“不过这个忙我能帮只需我一句话……” “这句话的代价是什么?” “我要莱莎夫人母子奉乔佛里为王宣誓效忠然后” “出兵攻打史塔克和徒利?”小指头摇摇头“兰尼斯特你计划的漏洞在于:莱莎绝不会与奔流城作对。” “我当然不会这么要求她。我们又不缺敌人可以动用她的军队去对付蓝礼大人或史坦尼斯大人倘若他从龙石岛出兵的话。作为回报我会还她一个公道为琼恩·艾林主持正义并恢复谷地的和平我甚至会任命她那可怕的孩子为东境守护继承先父的职位。”我要看他飞!男孩的声音在记忆里隐约回荡“为确保我履行承诺我还会把外甥女交给她。” 看到培提尔·贝里席那双灰绿眼眸里露出真正的惊讶他颇感得意“弥赛拉?” “等她成年以后便可嫁给小劳勃公爵。在此之前她留在鹰巢城当莱莎夫人的养女。” “请问太后对此有何看法?”小指头一见提利昂耸肩当即大笑“想也知道兰尼斯特你真是个危险的小家伙。不错我可以在莱莎耳边对她这么唱”他又露出那狡猾的微笑目光浮现一抹促狭“如果我愿意的话。” 提利昂点点头不动声色他知道小指头绝对沉不住气。 “好吧”过了半晌培提尔毫无愧色地接腔“你打算给我什么好处?” “赫伦堡。” 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实在有趣。培提尔伯爵的父亲是王国贵族中地位最卑微的一类他的祖父更只是个毫无田产的雇佣骑士;他所继承的家业只是五指半岛海滨一片强风肆虐的岩岸。赫伦堡却是七大王国中最为丰饶肥硕的领地之一占地广大土壤丰美壮丽的主城固若金汤与国内任何城塞相比都绝不逊色……与它相比连奔流城都显得小巫见大巫培提尔·贝里席便是在那里做过徒利家养子可当他不知分寸地觊觎霍斯特公爵千金时立刻被粗暴地轰出去了。 小指头花了点时间整理披风但提利昂可以看见那双狡獬猫眼里闪过的饥渴。对方上钩了他心里清楚。“赫伦堡是个不祥之地。”片刻之后培提尔伯爵说装出无趣的样子。 “那就把它夷为平地依您的意思重新修建。不用担心经费我打算让您总领三河流域这些河间贵族已经证明了他们有多么反复无常就让他们对您宣誓效忠吧。” “连徒利家也一样?” “假如我们胜利后徒利家还存在的话。” 小指头的表情像极了刚偷咬一大口蜂窝的男孩他很想提防蜜蜂但蜂蜜却太过甜美。“赫伦堡及其所有领地、税赋”他寻思“如此一来你就让我跻身于王国最显赫的贵族之林。大人非是我不懂知恩图报可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先前在国王继位的危机中您辅佐太后匡护王上立下汗马功劳。” “杰诺斯·史林特不也一样?况且他也新近得到了这个赫伦堡可一旦他没了利用价值便又把城收了回去。” 提利昂笑道:“您可真尖刻大人。您要我怎么说呢?我需要您去说服莱莎夫人但我可不需要杰诺斯·史林特来掌管我的军队。”他耸耸肩“我宁可让您接手赫伦堡也不愿见到蓝礼坐上铁王座这不是再明显也不过了吗?” “此话有理。您知道为了让莱莎·艾林同意这桩婚事我很可能得再跟她上床。” 他相信对方迟早会出现 “我相信您一定胜任愉快。” “我曾对奈德·史塔克说:如果你现跟自己上床的原来是个丑女最好的作法就是闭上眼睛赶紧办事。”小指头十指交叠看着提利昂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给我两周时间结完手边事务然后安排船只送我去海鸥镇。” “没问题。” 客人站起身“兰尼斯特看来今天早上不仅令人愉快而且获益良多……相信对你我而言都是如此。”他一鞠躬大跨步走出去黄披风在身后飘动。 提利昂心想:这是第二个。 他上楼回卧室等待瓦里斯的到来。他相信对方迟早会出现八成是傍晚或许更晚到月亮出来以后。他打算今夜去会雪伊因而不希望等得太久。因此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后当石鸦部的盖特通知他脸上扑粉的家伙来访时他颇觉惊喜。“您害大学士局促成那样真是没心肝哟。”太监故作斥责“提醒您哦此人无法保守秘密。” “怎么乌鸦还嫌八哥黑?难道你就不想听听我给道朗·马泰尔的信里面写了些什么?” 瓦里斯咯咯笑道:“说不定我的小小鸟儿已经告诉我了哟。” “哦?是吗?”他想听的就是这个“你倒说说看。” “迄今为止多恩人尚未卷入战事道朗·马泰尔虽已召集诸侯但也仅止于此。可是他对兰尼斯特家族的仇恨人尽皆知世人多半认为他会投靠蓝礼大人。您打算劝他打消这念头。” “这很明显”提利昂道。 “唯一费人思量的是您究竟拿什么去换取他的盟约。亲王是个重感情的人至今都在为妹妹伊莉亚和她的小宝贝哀悼啊。” “家父曾告诉我为政之人绝不能让私人感情影响政治之道……眼下杰诺斯大人穿了黑衣这会儿朝中就有这么个重臣席位空着呢。” “重臣席位的确不容小觑”瓦里斯承认“可要让一个心高气傲之人忘记妹妹惨死的悲剧光这样足够吗?” “何必忘记呢?”提利昂微微一笑“我已许下承诺交出杀害他妹妹的凶手要死要活随他高兴。当然啰得等战争结束以后再说。” 瓦里斯精明地看了他一眼“我的小小鸟儿告诉我当有人找到垂死的伊莉亚公主时……她口中哭喊着……某个人的名字。” “大家都知道的秘密那还叫秘密吗?”但在凯岩城中众人皆知杀死伊莉亚公主母子的是格雷果·克里冈人们盛传他先杀了襁褓中的王子手上沾满孩子的鲜血和脑浆然后奸污了公主。 “您口中这个‘秘密’可是令尊的部下。” “家父会头一个告诉你:拿一只疯狗去换五万多恩士兵相当划算。” 瓦里斯摸摸扑粉的脸颊“可是万一道朗亲王不只要求凶手伏法连背后主使者也要偿命怎么办?” “叛军领袖是劳勃·拜拉席恩归根结底所有命令都是从他而起。” “但劳勃当时并不在君临。” “道朗·马泰尔不也一样?” “所以了用血债血还安抚他的自尊拿重臣职位满足他的野心不用说还要加上金银和封地。这提议的确诱人……然而再怎么诱人的甜点都是可以下毒的。如果我是亲王在伸手拿这块蜂窝之前还会有个要求那就是用来表示诚意的信物确保不遭背叛的信物。”瓦里斯露出狡黠无比的微笑“我很好奇您到底把哪位送给了他?” 提利昂叹口气“你早知道了对吧?” “哎既然您都这么说了呃是托曼吧?毕竟您不可能把弥赛拉同时送给道朗·马泰尔和莱莎·艾林两人嘛。” “以后记得提醒我别跟你玩这种猜谜游戏你根本会作弊。” “托曼王子是个好孩子。” “如果我趁他年少时将他自瑟曦和乔佛里的魔掌中带开或许他长大以后还会是个好人。” “也是个好国王?” “乔佛里才是国王。” “倘若陛下有什么不测托曼便将继承王位。托曼这孩子天生可爱又是出了名的……听话啊。” “瓦里斯你的想象力也未免太丰富了。” “大人我就把您这话当恭维吧。总而言之既然您对他如此礼遇道朗亲王断无拒绝之理。我不得不说您办得实在高明……除了一个小小的漏洞。” 侏儒大笑“这个漏洞叫瑟曦?” “国家大事哪比得上母子亲情呢?或许看在家族荣耀和王国和平的份上太后会勉强同意把托曼与弥赛拉其中之一送走但两个都要?绝无可能。” “只要别让瑟曦知道她就无从妨碍啰。” “万一计划在成熟之前就被陛下她现呢?” “这个嘛”他说“我自然把告密者当死对头啰。”看着瓦里斯咯咯傻笑他心里清楚:第三个也成了。 第18章 珊莎 “如果你想回家今晚请到神木林。” 不论看了多少次这两句话依旧与初看时无异。珊莎在枕头下现了这张卷好的羊皮纸却不知信是怎么来的亦不知由谁送来。信上没有署名没有封蜡笔迹也很陌生。她把信纸帖在前胸轻声自言自语:“如果你想回家今晚请到神木林。” 这究竟代表了什么?她该不该把信交给太后藉此证明自己乖巧听话?她不安地揉揉肚子马林爵士用铁拳揍她所留下的深紫瘀伤如今只剩一片丑陋晕黄但疼痛依旧。说来都是自作自受她得学会更小心地隐藏自己的情绪以免激怒乔佛里。先前当她听说史林特伯爵被小恶魔配长城脱口便道:“希望他被异鬼抓去!”国王听了大为不满。 定是城里又起了骚动 “如果你想回家今晚请到神木林。” 一直以来珊莎是多么努力地祈祷啊这会不会是上天给她的回应?难道诸神终于派出真正的骑士来拯救她了吗?说不定是雷德温家的双胞胎之一或是英勇的巴隆?史文爵士……甚至是她好朋友珍妮?普尔以前疯狂迷恋的贝里?唐德利恩那个红金头黑披风上缀满星星的年轻伯爵。 “如果你想回家今晚请到神木林。” 但这……又会不会是乔佛里恶毒的玩笑就像上次带她上城去看父亲的级?莫非这是精心布置、证明她不忠王室的陷阱?倘若她真去了神木林会不会现伊林?派恩爵士静坐在心树下手握巨剑寒冰睁大那双惨白眼珠等她自投罗网? “如果你想回家今晚请到神木林。” 门开了她连忙把信塞进床单自己坐在上面。幸亏进来的只是那一头松垮棕生性羞怯的女侍。“你要做什么?”珊莎质问。 “小姐今晚可要洗澡?” “嗯就生个火吧……我有点冷。”天气虽热她却全身抖。 “照您的意。” 珊莎满腹猜疑地看着这位女孩。她现信件了吗?难道是她把信放到枕头底下的?不太可能这女孩看起来有些蠢笨秘密送信的事不会交给这种人办。其实珊莎对她了解不多太后每隔两周便调换她的侍女以免她们交上朋友。 壁炉里的火生好之后珊莎草率地向女仆道过谢便命她退出去。这女孩和过去其他女仆一样很听话只是珊莎觉得她的眼神不怀好意想必这会儿便急着去向太后或瓦里斯打小报告吧。她坚信所有的女侍都是派来监视她的。 独处之后她立刻把信纸丢进火焰看着羊皮纸卷曲焦黑。“如果你想回家今晚请到神木林。”她挪到窗边只见窗下有个矮小的骑士盔甲被月光染得苍白肩披厚重的白色披风正在吊桥上来回踱步。从身高看来定是普列斯顿?格林菲尔爵士。太后虽然同意她在城堡内自由出入但若想在深夜离开梅葛楼一定会遭他盘问。到时候她该怎么说呢?她突然很庆幸自己烧了那封信。 她脱去裙服钻进被窝却睡不着。“他”还在神木林吗?她不禁暗忖“他”又会等多久?只给她一张纸条却什么也不说这样好残忍啊。百般思绪在她脑中不断回绕。 如果有人能告诉她该怎么做就好了。她好想念茉丹修女还有她最要好的朋友珍妮?普尔。修女由于为史塔克家服务因此和其他人一样掉了脑袋。珍妮则在她与太后见面后便从房里消失了从此再无人提起珊莎不知她究竟出了什么事。她常常试着忘掉她们但回忆总会突然涌现泪水便跟着决堤。有时珊莎甚至会想起妹妹。如今艾莉亚一定已经安然返回了临冬城成天跳舞缝纫和布兰小瑞肯他们玩耍了吧!假如她心情不错说不定还可以骑马到避冬市镇里去呢。珊莎也可以骑马但只能在内城多绕几圈就没意思了。 呐喊声传来时她一点睡意也无。声音起初遥远继而逐渐变大那是无数人同时大喊的合声。她听不出在喊些什么。除此之外还有马嘶、沉重的脚步声和号施令的呼喝。她爬到窗边看见城墙上人影晃动长枪和火炬忽隐忽现。回去睡觉珊莎对自己说这不干你的事定是城里又起了骚动。仆人们都说近来城中时有动乱躲避战火的难民不断涌进都城很多人只能靠抢劫和残杀为生。回去睡吧。 她探头一看白骑士不见了干涸护城河上的吊桥放了下来无人守卫。 珊莎不假思索地转身跑向衣柜。哎哟我这是在做什么?她边穿衣服边扪心自问。这真是疯了。她看到外墙上火炬通明难道史坦尼斯和蓝礼终于前来杀掉乔佛里夺回哥哥的王位了吗?如果是这样守卫一定会升起吊桥切断梅葛楼与外城间的联系。珊莎披上一件浅灰斗篷又拿了她平常切肉用的餐刀。如果这是个陷阱那我宁愿死去也不愿再受侮辱她对自己说接着把刀藏进斗篷。 她刚潜入黑夜便有一队红袍剑士跑过无人防守的吊桥。她直等他们走远后才跟着快步冲过。院子里士兵正忙着系剑带、装马鞍。她瞥见普列斯顿爵士站在马厩旁正和另外三名身着月白披风的御林铁卫一同协助乔佛里穿戴盔甲。看见国王她喉咙立时一紧所幸他没现她而是一直高叫着要人拿剑和十字弓。 她越往城堡深处去嘈杂声便越小。但她始终不敢回头惟恐乔佛里正盯着自己……甚至尾随在后。盘旋的楼梯就在前方其上窄窗溢出的光线在地面印落一条条明灭不定的光纹。走到楼梯顶端珊莎已经气喘吁吁了。她跑过一条阴影幢幢的柱廊贴在一面墙上稍事休息。有东西从脚边擦过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幸好那只是少了个耳朵全身凌乱肮脏的黑公猫它朝她吐口口水跳了开去。 抵达神木林时耳边的音响褪变为微弱的金属碰撞和遥远的喊叫。珊莎拉紧斗篷空气中充溢着泥土和树叶的味道。淑女一定会喜欢上这里她心想。神木林有种原始的感觉即便在这里在都市中心的坚堡深处你依旧可以感到古老诸神正用几千只看不见的眼睛凝视着你。 相比父亲信仰的古老诸神珊莎更喜欢母亲的七神。她喜欢雕像和彩绘玻璃上的图案燃香的气息身穿长袍手捧水晶的修士镶着珠母、玛瑙和天青石的祭坛以及照洒其上、绚丽灿烂的七彩虹光。但她不能否认神木林的确有种特别的力量尤其是在夜晚。帮帮我吧她暗暗祈祷为我送来友伴一个愿为我挺身而战的真正骑士…… 心中不敢抱任何希望 她走在树间用手感觉粗糙的树皮树叶拂过她的面颊。是不是来得太迟了?他不会这么快便离开吧?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来?她该不该冒险喊出声呢?这里好安宁好平静啊…… “孩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珊莎旋身一名男子从影子里走出他体态笨重脖子很粗步履蹒跚穿着深灰长袍兜帽拉前遮住脸颊。但一道银色月光略过她一见他红肿的皮肤和下面琐碎的血管便认出他来。“唐托斯爵士”她颤声道心都碎了。“是你吗?” “是啊小姐。”他靠过来她可以闻到对方呼吸中的酸败酒臭。“是我”说罢他伸出手。 珊莎连忙后退“别碰我!”她把手伸进斗篷握住暗藏的餐刀。“你……你想怎么样?” “我只想帮您”唐托斯说“正如您救我那样。” “你喝醉了对不对?” “只喝了一杯壮胆用的。我若是被他们逮着准连皮都给扒了。” 那我又会有什么下场呢?珊莎不禁又思念起淑女。她可以嗅出其中真伪一定可以但它已经死了被父亲亲手杀死一切都是艾莉亚的缘故。她抽出短刀双手握住举到身前。 “您要拿它刺我?”唐托斯问。 “没错”她说“说!谁派你来的?” “亲爱的小姐没人派我来啊。我以骑士的名誉誓。” “骑士?”乔佛里已经宣布:他不再是骑士而是弄臣地位低于月童。“我向诸神祈求希望派一位骑士来拯救我。”她说“我日夜祈祷为什么他们却送来一个烂醉的老傻子?” “没错这都是我自作自受。可……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怪但是……我在身为骑士的这些年里其实是个傻子现在我真成了傻子却觉得……却觉得我又重新找回了骑士的荣誉。这一切都是因为您啊亲爱的小姐……因为您的恩泽和您的勇气。是您救了我从乔佛里手中您不仅拯救了我的生命更让我重新找回了自我。”他声音一低“歌手们都说从前有个傻子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骑士……” “佛罗理安。”珊莎轻声道不禁浑身颤抖。 “好小姐我愿当您的佛罗理安。”唐托斯谦卑地说跪倒在她面前。 珊莎缓缓放低小刀。她头脑极其晕眩彷佛整个人飘了起来。要我把自己托付给这个酒鬼实在太疯狂了可如果我就此一走了之机会还会有吗?“你……你准备怎么做?你要怎么救我出去?” 唐托斯爵士抬起头看着她“最难办的是如何带您出城堡。一旦出了城就能找船载您回家。我得先凑够钱然后打点相关事宜如此而已。”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她问心中不敢抱任何希望。 “今天晚上?不好小姐恐怕还不行。我必须先找出一个带您出城的稳妥法子并等待时机的成熟。这事不容易也急不得。他们连我也监视着呢。”他紧张地舔舔嘴唇“可不可以请您把刀子收起来?” 珊莎把刀子收进斗篷“请起爵士先生。” “谢谢您我的好小姐。”唐托斯爵士踉跄笨拙地起身拂去膝上的泥土和落叶。“令尊是这个国家上下最为正直的人但我却坐视他被斩示众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可是当乔佛里要杀我时您却为我挺身而出。小姐我从来不是什么英雄绝对无法与莱安?雷德温或‘无畏的’巴利斯坦相提并论。我没有赢得任何一场比武会也没有立过战功……但我确曾身为骑士而您让我终于明白了骑士的价值。我的命虽然微贱但它是您的了。”唐托斯爵士伸手按住心树多瘤的树干她看得出他正在抖。“我誓以令尊信奉的诸神为见证我一定送您回家。” 他誓了!并且是在诸神面前立下的神圣誓言。“那么……爵士先生我就把自己托付给您。可是我要怎么知道何时出呢?您还会送信给我吗?” 唐托斯爵士焦虑地四下张望“太冒险了。只好请您常来这儿常来神木林能找到机会就过来。这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别的地方都不行。不管你我的房间、楼梯间、场子里即使我们独处也一样。红堡里的石墙都是长耳朵的只有在这里我们才能放心说话。” “只有这里”珊莎说“我记住了。” “还有假如旁人在场时我表现得冷酷无情或是对您冷嘲热讽甚至根本无动于衷孩子请您千万见谅。我有我扮演的角色您也是一样。只需一个闪失我们两人的头就会如令尊一样挂上城墙。” 她点点头“我了解。” “请您务必勇敢坚强……还要耐心等待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会的”她保证“可……请您……请您尽快……好吗?我好害怕……” “我也一样。”唐托斯爵士有气无力地微笑道“现在您该回去了以免引人注意。” “你不跟我一道走?” “最好别让任何人看到我们在一起。” 珊莎点点头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又紧张地转身闭起眼睛轻轻在他脸颊印上一吻。“我的佛罗理安。”她低声说“诸神果真听见了我的祈祷。” 接着她便轻盈地经过临河走道穿越小厨房和猪圈愈加急促的脚步声被猪群的尖叫所掩盖。回家她想回家他要带我回家。我的佛罗理安他会保护我。歌颂佛罗理安和琼琪的曲谣向来是她的最爱。相传佛罗理安长得也并不俊俏只是没这么老。 她快步冲下螺旋梯突然有个人从隐匿的门槛里蹒跚走出珊莎一头撞进他怀中失去重心差点摔倒好在一只戴铁套的手及时扣住她手腕一个暗哑的声音同时响起:“小小鸟这楼梯可是又陡又高难不成你想把我俩都害死?”他的笑声好似在锯石头。“说不定你真想呢。” 每一个都比你高明 是猎狗!“不大人请您原谅我没有这个意思。”珊莎赶忙移开视线但太晚了他已经看到了她的脸。“请您不要这样您把我弄痛了。”她挣扎着想脱身。 “大半夜的小乔的小小鸟干嘛从楼梯上飞下来啊?”见她不答他便用力摇她。“你上哪儿去了?” “神神神木林大人”她不敢撒谎“我去为我父亲祈……祈祷还……还为国王陛下祈祷祈祷他平安无恙。” “你以为我喝醉了就会相信这种话?”他放开她的手站在原地轻微摇晃烧伤的恐怖面容印上了明暗相间的条纹。“我看你也差不多是个女人了……脸、奶子人也长高了简直……唉可你还是小笨鸟一只对不?成天就只会唱他们教你的那些曲子……怎么不唱给我听啊?唱啊唱给我听就唱那些骑士和淑女的歌。你最喜欢骑士对不?” 她被他吓坏了“大人我只喜欢真真正的骑士。” “真正的骑士!”他语带讥讽“我不是骑士也不是什么大人我打了你你才记得我的吧?”克里冈晃了晃险些跌倒。“老天”他咒道“喝太多酒了。小小鸟你喜不喜欢喝酒啊?真正来劲的酒哟?男人只要一瓶酸酸的红酒如血一般暗红的酒就足够啦哦或许再来个女人。”他摇头大笑“瞧我醉得像条狗似的真该死。来吧小小鸟该回笼子了。让我带你回去代陛下确保你的安全。”猎狗推了她一把动作却意外地温柔然后跟在她身后下了楼梯。走到楼梯底部他已复归静默彷佛全然忘记了她的存在。 快到梅葛楼时她警觉地意识到把守吊桥的铁卫换成了柏洛斯?布劳恩爵士。他戴着纯白高盔听见他们的脚步便僵硬地转过来。珊莎连忙避开他的视线。柏洛斯爵士是御林铁卫里最可怕的一位人长得丑脾气又火爆天生双下巴永远皱着眉。 “小妹妹这家伙没什么好怕。”猎狗伸手重重按住她肩头“癞虾蟆上画斑纹照旧不是真老虎。” 柏洛斯爵士揭起面罩“爵士您上哪” “操你个爵士柏洛斯。当骑士的是你不是我我只是国王的狗记得吧?” “陛下刚才就在找他的狗。” “他的狗喝酒去了。今晚轮到你保护他‘爵士先生’。你和我的其他‘弟兄’。” 柏洛斯爵士转向珊莎“小姐这么晚了您为何不在房里?” “我到神木林去为陛下祈祷平安。”这次的谎言说得比较圆润差不多就像真话。 “外面吵成这样你还指望她睡得着?”克里冈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城门口来了群笨蛋”柏洛斯爵士确认“有人管不住舌头把为提瑞克准备婚宴的事传了出去于是那帮人渣便觉得自己也该出席宴会。陛下率兵出击把他们赶跑了。” “勇敢的小子”克里冈努努嘴。 等他碰上我哥哥再来看看他有多勇敢吧珊莎心想。猎狗护送她走过吊桥登上螺旋梯途中她道:“你为什么听任别人叫你是狗却偏不肯让人称呼你为骑士?” “因为与骑士相比我宁可作狗。我爷爷是凯岩城的驯兽长有一个秋天泰陀斯大人碰上一头正追逐猎物的母狮。那母狮也不管***自己是兰尼斯特家的标志一口咬死了他的坐骑差点把大人自己也吞了。幸亏我爷爷带着猎狗赶到死了三条狗才把它赶跑我爷爷还因此少了一条腿。兰尼斯特赏给他一块领地、一座塔堡并收他儿子为侍从。我家的三黑狗旗正是代表被狮子咬死的那三条狗背景则是秋天的黄草颜色。猎狗会为人而死却绝不会骗人而且它一定自始至终正眼看人。”他托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指头把她夹得生痛。“这些事小小鸟可做不到对不?你看我终究还是没有听到你的歌。” “我……我会唱一佛罗理安和琼琪的歌。” “佛罗理安和琼琪?一个是蠢才一个是婊子饶了我吧。不过总有一天我一定要你唱歌给我听管你愿不愿意。” “我会很乐意为您献唱。” 桑铎?克里冈嗤之以鼻“瞧瞧你长得虽漂亮却根本不会说谎。你知道狗是可以嗅出谎话的。你好好瞧瞧这地方再闻个仔细他们全都是骗子……而且每一个都比你高明。” 第19章 艾莉亚 艾莉亚费尽力气爬上最高的枝干看见林间突出的烟囱些许茅草屋聚集在湖岸一条小溪注入湖中。[..tw超多好看小说]岸边有座木造码头伸入水里旁边是一间低矮的石顶长屋。 她继续向外攀爬直到后来树枝有些承受不住她的重量。码头边没有船但她可以看到从烟囱里升起的缕缕轻烟以及马厩后半掩的马车。 有人。艾莉亚咬紧下唇到目前为止他们经过的所有地方都空荡无人、废墟一片不管农田、村镇、城堡、圣堂、谷仓都是同样下场。兰尼斯特军能烧则烧能杀就杀甚至到处放火焚毁树林。好在树叶仍青而且最近下过雨因此火势没有扩散。“若是湖水可以烧火想必他们也不会放过吧。”詹德利这么说艾莉亚知道他说得没错。他们逃出来的那天晚上镇上的熊熊烈火璀璨地映在水面彷佛湖真的烧起来了。 出事后第二天夜里他们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偷偷溜回庄园的废墟。现场只剩焦黑的断垣残壁和遍地死尸有些灰烬还在冒着苍白的烟缕。热派曾死命哀求他们不要回去罗米则称他们为笨蛋并誓亚摩利爵士定会把他们抓起来杀掉。但当他们回去时洛奇和他的人马早已离开。他们现庄园大门砍倒墙壁半塌内里遍地死尸。詹德利只看一眼就受不了。“他们死了全死了。”他说“还被狗啃过你看。” 究竟死了多少人 “也可能是狼。” “是狗是狼还不都一样?反正这里是完了。” 但在找到尤伦之前艾莉亚却不愿离开。他们杀不了他吧?她不断对自己说他那么厉害、那么强硬又是守夜人的弟兄。他们一面搜索尸堆她一面对詹德利说。 那记致命的利斧把他头颅整个劈成了两半但那把纠缠不清的大胡子以及身上那件满是补丁、从不清洗、早已褪成灰色的黑衣又是那么地醒目。亚摩利?洛奇爵士既没有埋葬对手也没有埋葬自己人。四名兰尼斯特士兵倒在尤伦身边艾莉亚想知道究竟死了多少人才把他击倒。 他本来要带我回家呢他们一边为老人挖墓她心里一边想。庄里死人太多无法全部埋葬但艾莉亚坚持无论如何都该为尤伦挖个坟。他本来向我保证要把我安全带回临冬城呢。她很想哭却又很想用力踢他。 随后詹德利想到了之前被尤伦派去塔楼的那三个人他们虽然也遭到攻击但那圆形的塔楼仅有一个入口尚且位于二楼必须搭梯子上去一旦楼梯被收进塔里亚摩利爵士的手下就奈何不了他们。兰尼斯特家的人马虽然在塔底堆上干柴放火但石头烧不起来而洛奇又没耐心把里面的人逼出来。此刻詹德利一叫唤凯杰克就开门出来。艾莉亚一听库兹建议他们继续北上不能回头心中便重复燃起返回临冬城的希望。 啊眼前的村落虽然不是临冬城但那些茅草屋顶代表着温暖和保护说不定还有吃的。当然这一切的先决条件是他们胆子够大愿意冒险靠近。只要里面不是洛奇就好可他骑马呀早该走得远远地了。 她站在树上观望良久盼望能看到些什么:一个人、一匹马、一面旗任何能提供讯息的东西都好。有几次她隐约见到一点动静然而房屋的距离实在太远无法确定。但有一回非常清晰地她听见了马的嘶叫。 天上满是飞鸟大半为乌鸦。它们在茅草屋上空振翅盘旋远处观之大小和苍蝇无异。东边的神眼湖活像一片被太阳敲出的蓝占据了半个世界。近来几天他们沿着泥泞的湖岸缓缓前进(詹德利死也不肯接近任何道路就连热派和罗米也觉得有理)艾莉亚时时觉得湖水似乎在呼唤她。她好想一头跃进平静的蓝湖把自己洗个干净游个泳、泼泼水然后躺在艳阳下晒干。可她不敢在其他人面前脱衣服连洗衣服都不敢。所以每天日落她只能常坐在湖边岩石上两脚垂在沁凉的湖水中。后来她把那双破烂不堪的鞋子丢了。赤脚走路起初很痛苦但水泡会破割伤会愈合最后她的脚底硬得跟皮革一样。脚趾间满是湿泥的感觉很舒服她喜欢肌肤与大地相连的悸动。 从这里看去她可以见到东北方一座林木茂密的小岛。离岸三十码处三只黑天鹅游弋水面好一幅安详景致……没人告诉它们战争已经来临焚毁的城镇和惨死的人们也与它们无关。她羡慕地望着它们心里的一部分想变成天鹅另一部分却又想杀一只来吃。她的早餐是橡子糊和一把甲虫。其实只要习惯甲虫并不难咽蠕虫就困难多了。但再怎么难吃总比天天饿肚子好。甲虫很容易找随便踢翻石头就有。艾莉亚小时候曾有一次为了看珊莎尖叫故意吃下一只甲虫所以如今再吃没什么障碍。“黄鼠狼”也平静接受可热派刚试着要吞便把虫呕了出来。至于罗米和詹德利则连试都不敢试。昨天詹德利抓到一只青蛙和罗米分着吃了。几天前热派还找着一堆黑莓他们立刻把整丛摘了个一干二净。但多数时候他们得靠清水和橡子为生。库兹教他们如何用石头磨一种橡子糊那味道糟透了。 她真希望盗猎者库兹没死关于森林的知识他比其他人加起来懂的还多可那晚他在守卫塔收梯子时被人一箭射穿了肩膀。塔柏用湖边的泥巴和青苔为他敷伤前两天库兹直说这伤不碍事虽然他喉咙的血肉逐渐转黑恐怖的红肿条痕从下巴一路长到胸前。后来有天早上他没力气起身第二天就死了。 他们堆石头做成他的坟墓凯杰克拿了他的剑和猎号塔柏则取走弓箭、靴子和短刀。两人离开时把这些都带走了。起初他们以为这两人只是去打猎不多久便会带着猎物回来喂饱他们。可他们等啊等直到最后詹德利驱使他们上路。或许塔柏和凯杰克认为抛下这群孤儿不管自己存活的机会比较大。说不定事实果真如此但这并未减少她对他们的恨意。 树下热派学着狗叫。从前库兹教他们用动物的声音彼此联络他说这是盗猎者的招牌技巧可他还没教会便死了。热派学鸟叫实在苯透了学狗叫稍好些可也好不了多少。 艾莉亚跳向下面的树枝同时伸出双手保持平衡。水舞者绝不会摔落。她着地很轻脚趾弯曲紧扣树枝。随后她走了几步再往下跳到一根较大的枝干接着双手悬吊在树枝上一手接一手地向里爬穿越密集的树叶直到手脚触到主干。树皮摸起来很粗糙她很快下了树最后六尺一跃而下着地滚翻。 詹德利伸手拉她起来“你上去了好久。看到什么了吗?” “一个渔村不大就在北边的湖岸。一共二十六间茅屋和一间石板屋我数过了。我还看到半露的马车。那地方有人。” 听见她的声音黄鼠狼便从灌木丛里爬了出来。这绰号是罗米取的他说她长得很像黄鼠狼其实根本没那回事但他们总不能老叫她“爱哭鬼”吧因为她后来总算是不哭了。她的嘴巴脏兮兮的艾莉亚希望她别又去吃了泥巴才好。 只要乖乖投降就行 “看到人了?”詹德利问。 “只看得到屋顶”艾莉亚说“不过有些烟囱在冒烟我还听见了马叫。”黄鼠狼伸出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腿最近她经常这样。 “有人就有吃的!”热派道。他太吵了詹德利一天到晚叫他放低音量却不起作用。“说不定会分咱们一点!” “说不定把咱们都宰了。”詹德利说。 “只要乖乖投降就行。”热派满怀希望地说。 “你这口气还真像罗米。” 绿手罗米坐在一棵橡树下背靠两块粗厚的树根。庄里激战时他的左小腿被一根长矛刺穿到得第二天晚上他只能扶着詹德利单脚走路。如今他连走都半办法了他们只好砍树枝做担架。抬着他赶路不但辛苦度也慢一有颠簸他就呻吟个没完。 “咱们非投降不可”他说“尤伦就该这么做他应该听话开门。” 艾莉亚真是受够了罗米这番“尤伦应该投降”的评论。大家抬他走可他整天说着这些不然便是抱怨脚痛和喊饿。 热派附和:“他们命令尤伦开门还是以国王之名说的。只要以国王之名说的事你就一定得照办。都是那臭老头的错如果他乖乖投降咱们就不会有事。” 詹德利眉头一皱“只有骑士和贵族会互相俘虏讨取赎金他们才不管你这种人投不投降呢。”他转向艾莉亚“你还看到什么?” “如果是渔村我敢打赌他们一定会卖鱼。”热派说。湖里有的是鲜鱼可惜他们没工具抓。艾莉亚试过用手学习之前寇斯的把式只是鱼的动作比鸽子快水光反射又老害她看不清。 “有没鱼卖我不清楚。”艾莉亚拉拉黄鼠狼纠结一团的头心想还是割掉比较好。“湖边有乌鸦那里肯定有东西死了。” “一定是死鱼给冲上了岸。”热派说“乌鸦能吃我敢打赌咱们也行!” “咱们应该抓几只乌鸦吃乌鸦才对!”罗米说“咱们可以生个火像烤鸡一样把它们烤来吃。” 詹德利皱眉的时候看起来很凶他的胡子愈长愈浓密黑如石南。“我说了不许生火。” “罗米肚子饿”热派开始哀嚎“我也饿。” “谁肚子不饿啊?”艾莉亚道。 “你啊!”罗米啐了一口“你这吃虫鬼。” 艾莉亚真想扬腿踢他的伤口“我不是说过吗?你如果要吃我也可以给你挖。” 罗米露出作呕的表情“我若不是脚成这样早打几只野猪来吃了。” “打野猪。”她嘲笑道“你知道不?你得先有一根猎猪用的长矛要有马儿和猎犬还要有人帮你把野猪从窝里赶出来。”父亲以前就跟罗柏和琼恩一起在狼林里猎野猪有一次他还带布兰去过但从不准艾莉亚跟去即使她年纪比布兰大。茉丹修女说打猎之事不适合淑女母亲则答应她长大以后可以养只自己的猎鹰。如今她已经长大了但要是有只猎鹰铁定先把它吃掉。 “你懂什么打野猪?”热派说。 “起码懂得比你多。” 詹德利没心情听他们吵架“你两个都给我安静!让我想想该怎么做。”他一思考便会露出痛苦不堪的神情彷佛难受得紧。 “只有投降。”罗米说。 “我叫你别再说投降了!我们根本不知道那里的人是谁。弄不好可以偷点吃的。” “若不是罗米脚受伤可以叫他去偷。”热派说“他以前在城里就是小偷。” “而且很差劲”艾莉亚道“不然就不会被抓了。” 詹德利抬头看看太阳“要溜进去最好趁傍晚等天一黑我就去瞧瞧。” “不我去”艾莉亚说“你太吵了。” 詹德利又开始皱眉“那我们一起去。” “应该叫阿利去”罗米说“他动作比你轻。” “我说了我跟他一起去。” “那你们回不来怎么办?热派一个人又抬不动我你也知道他抬不动……” “还有狼咧”热派说“昨晚我守夜时听见的好象就在附近。” 艾莉亚也听见了。昨晚她睡在一棵榆树的枝头结果被狼嚎惊醒。后来她坐着听了整整一个钟头只觉背脊凉。 “你还不准我们生火吓它们”热派说“把我们扔下来给狼吃这样不对!” “谁把你扔下来?”詹德利嫌恶地说“就算狼真的来了罗米有长矛你也在旁边。我们只是去看看如此而已我们会回来的。” “不管碰到谁总之投降就好。”罗米呻吟着说“脚好痛我想抹药水。” “如果找到抹脚的药水我们会带回来给你。”詹德利道“阿利我们走。我想在日落之前接近一点。热派黄鼠狼就交给你了别让她跟着我们。” “她上回踢我!” “你不把她看好小心我踢你!”不等对方回答詹德利便戴上钢盔出了。 艾莉亚得小跑才能跟上詹德利大她五岁足足比她高上一尺又生了双长腿。有好一阵子他什么也没说只满脸怒容地在树林里费力穿梭出很大的噪音。最后他终于停下脚步:“我觉得罗米快死了。” 她并不惊讶库兹也是这么死的而他比罗米强壮许多呢。每当轮到艾莉亚抬他她都能感觉他皮肤的温热闻到他腿伤的臭味。“或许我们可以找个学士……” “学士只有城堡里才有况且就算我们找到人家也不会为罗米这种人脏了手。”詹德利低头避过一根低垂的树枝。 “不是这样的。”她很确定不管谁找上鲁温师傅他都会帮忙。 “他迟早会死死得越快对其他人越好。我们应该丢下他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如果今天受伤的是我或是你你知道他一定早丢下我们不管了。”他们爬下一条陡峭的山沟然后抓住树根爬上另一边。“我受够了抬他受够了他满嘴投降的话。若他还能好好地站起来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罗米对我们一点用都没有那爱哭的小妹也一样。” 就是被杀的那个叛徒 “你别打黄鼠狼的主意!她只是肚子饿又害怕而已。”艾莉亚回头看了一眼幸亏小女孩这次没跟来。热派一定照詹德利吩咐乖乖把她捉住了。 “没用就是没用。”詹德利倔强地重复“她和热派和罗米都只会拖慢我们的度最后害我们送命。这帮人里面你是唯一有用的虽然你是女生。” 艾莉亚整个人僵在原地。“我不是女生!” “你本来就是你以为我跟他们一样笨吗?” “不你比他们更苯。守夜人不收女生这事谁都知道。” “你说的不错。我不知道尤伦为什么收你可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总而言之你是女生。” “我才不是!” “那你把鸡鸡掏出来撒尿啊快点!” “我又不用撒尿我想尿才尿。” “你骗人掏不出鸡鸡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以前人多时我没注意到现在才现你每次都到林子里撒尿。热派可没这样吧?我也不会如果你不是女生那你一定是太监。” “你才是太监!” “你明知我不是。”詹德利微笑“要我把鸡鸡掏出来证明吗?我可没什么好隐瞒的。” “才怪!”艾莉亚急着避开这个鸡鸡的话题脱口便说“当初我们在旅馆那些金袍子来抓你你却没说为什么!”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我觉得尤伦知道但他不告诉我。你呢?你为什么认为他们抓的是你?” 艾莉亚咬紧嘴唇想起尤伦割掉她头那天所说的话:这群人有一半连想都不想就会把你交给太后以换来特赦和几个铜板。另外一半也会这么做可他们会先操你几次再说。只有詹德利不一样因为太后也在抓他。“如果你肯告诉我我也就跟你说。”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若是知道为什么一定跟你说!阿利……你真的叫阿利吗?你有女生的名字吗?” 艾莉亚瞪着脚边蜷曲的树根知道自己无法再隐瞒。詹德利猜出了真相而她裤裆里也的确没东西。她要么当场拔出缝衣针杀了他要么信任他。就算真的动手她还不确定是否杀得了她因为他不但有剑更比她强壮许多。所以唯一的选择是说出实情。“不许告诉罗米和热派”她道。 “不会”他誓“他们不会从我这里知道。” “艾莉亚”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是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亚。” “史……”他顿了一会儿“国王的相就姓史塔克就是被杀的那个叛徒。” “他才不是叛徒。他是我父亲。” 詹德利眼睛睁得老大“所以你以为……” 她点点头“尤伦本来要带我回临冬城。” “我……那你就是好人家的……淑女了……” 艾莉亚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破烂衣裳光溜溜的脚丫破皮满茧。她看到趾甲缝里的泥巴看到手肘上的伤疤。这副模样我敢说茉丹修女一定认不出来。珊莎说不定行但她会假装不认识。“我母亲是淑女我姐姐也是但我从来都不是。” “怎么不是?你是大贵族的女儿住在城堡里对不对?而且你……老天我不……”詹德利突然犹豫起来似乎有些害怕。“刚才说那些鸡鸡什么的不是我的本意。我还在你面前撒尿和……我……请您原谅我小姐。” “够了!”艾莉亚生气地大喊。他这是寻她开心? “小姐我也是懂礼仪的人。”詹德利道倔强一如往常“每次好人家的女孩跟着父亲上我们店来师父就吩咐我单膝跪下直等她们跟我说话才能开口并且一定要称呼她们为‘我的小姐’。” “你若是改口叫我小姐连热派都能现!还有你最好还是跟以前一样撒尿。” “就照小姐吩咐。” 艾莉亚两手锤打他的胸膛他被一颗石头绊了一跤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你这算哪门子的老爷千金啊?”他笑着说。 “就是这种!”她踢他侧身他却笑得更厉害。“你爱笑就笑个够我去看看村里有什么人。”太阳已经没入树丛黄昏很快便会降临。这回轮到詹德利快步跟上了。“你闻到了吗?”她问。 他嗅了嗅“死鱼?” “你明知不是。” “我们最好小心点。我从西边绕过去找找有没有路。既然你看到马车一定有路可走。你从岸边走如果需要帮忙就学狗叫。” “那太苯啦如果需要帮忙我会喊的。”她箭步跑开赤脚在草地上寂静无声。当她回头张望觉他正盯着自己脸上是那个思考时标志性的痛苦表情。他心里大概认为不该让淑女出去偷东西吃吧。艾莉亚直觉地认定他会开始做蠢事了。 离村庄愈近味道便愈浓烈。她觉得闻起来不像死鱼与之相较更为恶臭难闻她忍不住皱起鼻子。 林木开始稀疏她改钻灌木丛在矮丛间滑动静如影。每走几码她便停下来侧耳倾听。到第三次时她听见了马的嘶叫还有人的话音味道也更加难耐。这是死人的臭气一定是。先前看到尤伦和其他死者时她已经闻过了。 村子南边生了一丛浓密的荆藤她抵达那儿时夕阳的长影已经逐渐消失萤火虫纷纷出来了。越过篱笆她看到茅草屋顶。她爬啊爬找到一个开口蠕动着、小心翼翼地钻了过去没有让任何人现。这时她看到了恶臭的来源。 神眼湖的水轻柔地拍打浅滩岸边立起了一长排刑架都是用新伐的树木搭成的。早已不成*人形的尸体倒挂在刑架上双脚被铁链扣住任由群鸦恣意啄食。乌鸦从这具尸体飞到那具尸体每一只都伴随着成百的苍蝇。湖面若有微风吹来离她最近的尸体便会轻轻摇动彷佛要挣脱铁链。他的脸已被乌鸦和某种体型更大的不明动物咬去大半喉咙和胸膛被活活撕裂绿色亮的内脏和扯烂的皮肉条在腹部的开口悬晃。一只手臂自肩膀被生生撕下艾莉亚看见骨头散落在几尺开外破裂断开满是咬痕上面的肉早被啃了干净。 这时传来一声大喊 她强迫自己看了一具尸体又看一具再一具同时不断告诉自己要刚硬如石。这些尸体全都惨遭蹂躏腐烂已久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现他们早在吊死前衣服便被扒光了。可他们看起来却不像没穿衣服的人他们看起来根本不像人。乌鸦吃掉了他们的眼睛许多脸庞也不能幸免。这排长长刑架的第六个铁链上更是只剩了一只脚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恐惧比利剑更伤人。死人伤不了她但杀死他们的人却可以。绞刑架后方远处两个身穿盔甲的人拄着长枪站在水边的低矮长屋前那间屋有石板屋顶。门前的泥地上插了两根长竿上面挂着旗帜一面红一面颜色比较淡可能是白或者黄但两者都低垂着加上天光渐暗所以她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兰尼斯特家的深红。我用不着见到狮子图案这些死人就说明了一切除了兰尼斯特还会有谁? 这时传来一声大喊。 两名长枪兵立刻转头只见第三人推着一名俘虏出现在视线里。天色很暗看不清长相可犯人戴着一顶闪亮的钢盔艾莉亚一见头盔上的双角便知是詹德利无疑。你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她心想。如果他还在身边她一定再踢他一通。 三个守卫高声交谈但她距离实在太远听不出讲些什么附近又有大批乌鸦怪叫着拍翅干扰。一名枪兵抢下詹德利的头盔问了一个问题并显然对答案不满意便照着他的脸一挥枪柄把他打倒在地。抓到他的人随后踢了他一脚另一个枪兵则在一旁试戴牛角盔。最后他们拉他起来押着他朝那间长屋走去。当他们打开厚重的木门立时有一个小男孩窜出却被守卫一把攫住手臂扔回屋里。艾莉亚听见里面传出啜泣接着是一声凄厉痛苦的惨叫她不由得咬紧嘴唇。 守卫把詹德利也推了进去然后拴上门。就在这时一阵清风从湖面吹来两面旗帜抖了一下飘了起来。正如她所担心的高的那根竿子的旗上绣着金狮子。另一面则是奶油黄绣有三个油亮的黑色形体。是狗她想。艾莉亚以前见过这些狗但是在哪儿呢?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詹德利被他们抓走了。不管他有多苯多倔强她总得想办法救他出来。她不知这些人知不知道太后要抓他。 一名守卫摘下自己的头盔改戴詹德利那顶她见了火冒三丈但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她隐约听见各种尖叫从那栋无窗的仓库中传出隔着石墙显得很模糊她不敢确定。 她又待了一阵子看到守卫换班人来人往他们牵着马儿去溪边喝水还有一队打猎的人从森林里回来用木棍抬着一头鹿。她看着他们把死鹿清理干净、掏出内脏在小溪对岸生起了火。肉香和尸臭奇妙地混杂在一起她只觉空虚的肚子不住翻腾泫然欲呕。一见有吃的其他人纷纷从各间房子里出来大多穿着锁子甲或硬皮衣。鹿肉烤好之后最美味的部位被人送进某一间屋。 她原以为可以趁夜色摸进去救詹德利没想到守卫点起了火把。有个侍从把面包和烤肉带给两名仓库守卫之后又有两个人带酒过来大家轮流传着酒袋喝。喝完以后来人离开可守卫仍旧拄着长枪留在原地。 眼看无机可趁艾莉亚终于从荆棘堆里钻出回到黑暗的树林这时她的四肢全僵硬了。天已全黑一弯银月在流云间忽隐忽现。静如影她一边在林间行走一边提醒自己。黑暗中她不敢奔跑生怕被树根绊倒或迷路。神眼湖在左边湖水缓缓拍打浅滩;右边徐风过林树叶扑簌扑簌。远方传来狼的嚎叫。 当她从罗米和热派身后的树林走出来时他俩吓得差点没尿裤子。“嘘!”她对他们说同时伸手抱住跑过来的小女孩黄鼠狼。 热派睁大双眼瞪着她“我们以为你们抛下我们不管了。”他手握短剑正是尤伦从金袍卫士的军官手中取得的那把。“我们还以为狼来了。” “大牛呢?”罗米问。 “被他们抓了。”艾莉亚小声说“我们得救他出来。热派你得帮我我们摸过去杀掉守卫然后我去开门。” 热派和罗米交换个眼神“有多少人?” “我看不清”艾莉亚承认“至少二十个可门边只有两人。” 热派似乎要哭了“我们打不过二十个啦。” “你只对付一个就好另一个交给我我们把詹德利放出来就跑。” “我们应该投降”罗米说“过去投降就没事。” 艾莉亚倔强地摇头。 “阿利那就别管他。”罗米哀求“他们不知道还有我们我们只要躲起来他们就会走的你知道他们一定会走。詹德利被抓又不是我们的错。” “罗米你真苯”艾莉亚怒道“要是我们不救詹德利出来你会死的。想想看谁来抬你啊?” “你和热派啊。” “一直我们俩没人帮忙?绝对行不通。我们这群人里最强壮的就是詹德利。算了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要回去救他。”她看着热派“你去不去?” 热派瞄了罗米一眼再看着艾莉亚又看向罗米。“好吧”他不情愿地说。 “罗米你看好黄鼠狼。” 他伸手抓住小女孩拉到身边。“如果狼来了怎么办?” “投降啊”艾莉亚建议。 找路回村花了很长时间热派在黑暗中一直跌跌撞撞又不时迷路艾莉亚只好不断停步等他然后再重新前进。最后她干脆拉起他的手牵着他穿过树林“安静地跟我走就好。”等他们度看见夜幕中从村里传来的模糊灯火她说:“记住篱笆另一边有堆吊死的人不过他们没什么好怕你要知道:恐惧比利剑更伤人。我们要很安静、很小心地行动。”热派点点头。 我投降!我投降! 她当先钻进荆棘丛压低身子走到另一边等他。热派爬出来时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双手和脸颊都被割得皮破流血。他刚要开口艾莉亚连忙伸出手指挡他嘴巴。接着两人匍匐前进穿过整排刑架在摇晃的尸体下方运动。热派从头到尾不敢抬眼也不敢出任何声音。 冷不防一只乌鸦停上他的背他禁不住倒吸一口气“谁?”黑暗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热派一跃而起“我投降!”他把剑丢开老远惊起几十只乌鸦纷纷厉声抱怨振翅在尸体旁飞舞。艾莉亚抓住他的腿想拖他躺下但他使劲挣脱挥舞双手反而向前跑去“我投降!我投降!” 她跳起来拔出缝衣针然而这时她已被团团包围。艾莉亚朝最近的人挥剑砍去却被钢护手挡住接着有人扑上来把她拉倒在地另一个人则把剑从她手中夺走。她张口便咬咬到的却是又冷又脏的锁甲。“呵呵凶狠的小家伙噢!”那人笑道接着便是迎面一拳他戴了铁套差点没把她的头打飞。 她浑身疼痛地躺在地上他们就在旁边交谈但艾莉亚耳鸣不已无法分辨话语内容。她试着爬开却觉得大地在脚下摇晃。他们抢走了缝衣针这耻辱比皮肉之伤更令她痛苦而皮肉之伤已经痛得要命。那把剑是琼恩送她的教她使用的则是西利欧。 最后有人一把抓住她背心前襟逼她跪下热派也跪着。在他们面前是艾莉亚这辈子所见最为高大的人简直就像从老奶妈故事里跑出来的怪物。她不知这巨人打哪儿冒出来的只见他褪色的黄外衣上有三只奔跑的黑狗他的脸则活如用坚石雕刻而成。刹那间艾莉亚想起自己在何地见过这三犬标志了那是君临比武大会当晚所有参赛骑士都把盾牌挂在自己的营帐外。“那是猎狗的哥哥。”经过黄底黑狗的标志时珊莎偷偷告诉她。“他比阿多还高大喔到时候你一看就知道。大家都叫他‘会走路的魔山’。” 艾莉亚低下头对周遭事情朦朦胧胧只听热派还在嚷着投降。魔山道:“带我们去找其他人”便转身离开。之后她脚步踉跄地经过刑架上的死人热派则对他们不断保证只要不伤害他他就烤热腾腾的派和水果饼给他们吃。有四个人跟着他们一人持火把一人拿长剑另外两个拄着长枪。 罗米还在那棵橡树下“我投降!”他一见他们便丢开长矛高举双手大声呼叫。他手上都是做学徒时染上的绿斑。“我投降!饶命啊!” 拿火炬的人在树下巡了一圈“只有你一个?面包小弟说还有个小女孩。” “她听到你们过来就跑了”罗米道“你们走路声音很大。”艾莉亚听了便想:跑啊黄鼠狼跑得越远越好跑去藏好永远不要回来。 “说!狗娘养的唐德利恩在哪里?我们招待你一顿热菜热饭。” “谁?”罗米一脸茫然。 “我告诉你了么这些***小子跟村里的婊子一样啥都不清楚。妈的浪费时间!” 一个枪兵走到罗米身边“小鬼你脚怎样啦?” “伤了。” “能走路吗?”他的声音有几分关切。 “不能”罗米说“你得背我。” “背你?”那人随手操起长矛刺穿男孩柔软的咽喉。罗米连再说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他抖了一下便不再动静。那人拔出枪尖鲜血有如暗红的喷泉般涌出。“他叫我背他咧!”他咯咯笑道。 第20章 提利昂 他们告诫他要穿暖一点于是提利昂·兰尼斯特地穿上厚重的软垫长裤、羊毛外衣罩上从明月山脉得来的影子山猫皮披风。[..tw超多好看小说]那件披风原本是为他两倍身高的人穿用的所以他穿起来长得夸张。下马后唯一的穿法便是把披风在身上缠个好几圈他看起来活像个斑纹毛球。 虽然如此他还是很高兴自己接受了建议。漫长的地窖阴湿黑暗寒气彻骨。提魅没走几步稍稍感受寒意便决定退回上层去。他们位于雷妮丝丘陵地底深处就在练金术士的公会大厅下方。潮湿的石墙上遍布硝石唯一的光源来自火术士哈林小心翼翼地提着的那盏密封的铁条玻璃油灯。 小心翼翼……一定是为了这些罐子吧。提利昂拿起一个仔细端详火红的圆罐有如一个陶制的胖柚子。对他的手掌来说稍大但他知道常人握起来刚好。陶土很薄很脆所以术士告诫他不要用力以免捏破。此外陶土摸起来也很粗糙掺了石子。哈林告诉他这是有意为之:“表面若是光滑容易从手中滑落。” 提利昂稍微倾斜罐子“野火”溶剂缓缓地向瓶口流动。他知道液体应呈浑浊的绿色但光线太暗此刻无法确定。“很稠”他评论道。 “大人这是因为地底的冷气”哈林说。他是个脸色苍白的人一双手又软又湿态度极为谄媚。他穿着镶貂皮边的黑红条纹长袍可毛皮看来有点稀疏似乎还被蛾啃过。“温度升高之后这种物质便会顺畅流动就像灯油。” “这种物质”是火术士对野火的称呼。他们彼此间以“智者”相称他们也习惯不断暗示自己学识广博希望别人认为他们是饱学之士这令提利昂十分不耐。的确他们的公会曾盛极一时但在最近几个世纪学城的学士已经渐渐取代了各地的练金术士。如今这个古老组织的成员寥寥无几也不再伪称有方子炼化金属…… ……但他们确能制造野火。“听说这东西水浇不熄?” 我们只在夜间行动本书转载bsp; “正是。一旦着火这种物质便会剧烈燃烧直至燃尽。而且它会渗进布料、木材、皮革、甚至钢铁并使它们也着火。” 提利昂想起密尔的红袍僧索罗斯和他那把火焰剑:涂上薄薄一层的野火长剑便可燃烧一小时。索罗斯每次比武都要换把新剑。劳勃很喜欢那家伙甚至乐于提供新剑给他。“它们为什么不渗进陶土?” “噢怎么不会?”哈林道“这下面还有个地窖是我们专门存放旧罐子的地方。那些都是伊里斯国王在位时留下的东西把罐子做成水果形状就是他的主意。这些水果真是非常危险呀相大人而且嘿嘿嘿比过去更‘成熟’啰如果您懂我的意思。我们已把这些罐子蜡封并在下层地窖灌满了水即使这样……嘿它们实在应该销毁但君临城陷时我们有好多智者遇害只剩少数助手无法胜任这个工作。说实话由于当时的混乱我们为伊里斯王制作的东西有不少下落不明。去年我们刚在贝勒大圣堂下一间储藏室现了两百罐谁也记不得这些东西怎么会放在那里但不用我说您也可以想见总主教大人有多惊慌失措。后来是我亲自监督方才把东西安全转运出来。我把推车装满沙子派出最得力的助手。我们只在夜间行动我们” “干得漂亮我明白”提利昂把罐子放回去。桌上全是这种罐子整整齐齐四个一排朝幽暗的地底深处延伸。由近至远有很多张这种桌子。“这些呃伊里斯先王的‘水果’还能使用吗?” “噢当然当然能用……但要小心啊大人千万小心。存放时间一久这种物质就会变得……嘿嘿嘿不妨说‘变幻莫测’吧。只需一丁点火哪怕一点火星都会立刻燃烧。即便只是温度升高罐子也可能自行起火所以绝不要让它们受日光照射时间很短也不行。内部一旦起火高热会使这种物质剧烈膨胀陶罐顷刻间炸成碎片。如果旁边恰巧还有其他罐子便会引起连锁反应然后” “目前你有多少罐?” “今早蒙西特智者刚把统计结果告诉我:眼下我们共拥有七千八百四十罐这其中包括伊里斯王时代存留的四千罐。” “那些烂熟的水果?” 哈林点头“梅利亚德智者坚信我们一定能实现对太后的承诺提供整整一万罐。我也深信不疑。”火术士得意洋洋表情近乎猥亵。 那得敌人给你们时间。火术士严守野火的配方秘密但想也知道那是一道繁复危险且耗时的程序。他原本估计一万罐的承诺是吹牛就如诸侯向领主誓带一万兵力驰援最后上战场的却只有一两百人一样。话说回来倘若他们真能提供一万罐…… 他不知该兴奋还是恐惧或许两者皆有吧。“智者希望你公会的弟兄们不要无谓地加班赶工毕竟我们不需要一万罐有瑕疵的野火一罐都不要……我们非常在意不允许任何意外生。” “相大人请您尽管放心绝对没有意外。这种物质都由训练有素的助手制作操作地点乃是一串空旷的石室每完成一瓶即刻交学徒下送到此处。每间工作室上方都有一个装满沙的房间天花板上则施展了嘿嘿嘿最强力的保护法术。石室一旦起火天花板便会落下沙将立刻熄灭火势。” “粗心助手的下场就不用说了。”提利昂认为哈林口中的“法术”指的是“机关”他很想亲自调查这种屋顶开闭的工作室看看究竟如何运作但现在时机不对还是等战争胜利后再说吧。 “我的弟兄们绝不会粗心大意”哈林坚持“不过呢如果能允许我嘿嘿嘿实话实说……” “啊请便。” “这种物质流贯我的血液存在于每个火术士的心中。我们敬畏它的力量但普通士兵……嘿嘿嘿打起仗来往往头脑热只想大干一场例如太后手下喷火弩的操作员便有可能……但是任何一点小差错都会酿成灾难在此我务必再三强调。先父曾多次提醒伊里斯国王我的祖父也是这么向老王杰赫里斯说的。” “想必他们幸然接受”提利昂道“如果连都城都被他们烧了总有人告诉我这个故事。好了你建议我们多加小心?” “务必非常小心”哈林说“非常非常小心。” “这些陶罐……制作罐子的材料可充裕?” “很充裕大人感谢您的关心。” “既然如此你不介意我带走几个吧。事实上我想要几千个。” “几‘千’个?” “在不影响制作进程的前提下能给多少就给多少。听清楚我只要空罐。请把东西分头交给各城门的守卫队长。” “是大人可为什么……?” 提利昂朝他微微一笑“你要我穿暖一点我就穿暖一点。你要我务必小心所以啰……”他耸耸肩“我也瞧够了麻烦你送我回轿?” “相大人我嘿嘿嘿乐意之至。”哈林举起油灯领路走向阶梯“您能亲自来访真是太好了这是我们嘿嘿嘿莫大的荣幸。这里已经很久不曾有相造访往上要数罗萨特大人他本人就是我们组织的人呢。那是伊里斯王在位时的事伊里斯国王对我们的工作向来很感兴趣。” 伊里斯国王利用你们来烧烤对头。詹姆老哥跟他提过几个疯王和他那群火术士走狗的故事。“相信乔佛里国王陛下一定也会深表关注。”所以我才想尽办法不让你们接近他。 “我们衷心期盼陛下也能莅临敝会视察。我向您尊贵的姐姐提过我们将举办一场盛大的宴席……” 恩准你们享用死尸 他们越往上爬便越觉温暖。“在取得胜利之前陛下禁止举办任何宴席。”这当然是我的坚持。“陛下认为倘若百姓未得温饱任何人都无权独享美食。” “大人此议实乃嘿嘿嘿仁爱之举。那不妨……由我们几位智者代表众弟兄进红堡参见陛下我们可以玩点小花活让日理万机的陛下也能稍事休息一晚。本会历史悠久野火只是我们诸多恐怖秘术之一。我们将呈给朝中诸君看的奇观可是庞杂繁复数不胜数呢。” “这事我会和我姐姐商量。”如果只是变变魔术那他不反对然而乔佛里每次当朝理事都爱叫人斗个“至死方休”他不可想让这小鬼动起火烧活人的主意。 走完楼梯后提利昂甩开山猫皮披风缠在手臂。炼金术士的公会大厅是一座黑石砌成的大迷宫哈林领他左弯右拐最后来到“铁炬长廊”。这是一个漫长而回音缭绕的大房间青绿的火焰在高达二十尺的黑铁梁柱周边雀跃舞动。亮泽的黑色大理石墙和天花板上鬼火闪烁整个大厅浸沐在一片翡翠色的光芒中。这些巨型“铁炬”是为了欢迎他的到来今天早上才点燃的等他离开后便会立刻熄灭倘若他不知此事印象定会更加深刻。野火非常昂贵不容任意挥霍。 他们从面朝静默修女街的弯曲大阶梯上走出来已近维桑尼亚丘陵底部。他向哈林道别后便摇摇摆摆地走下台阶与等候多时的提魅之子提魅和随行的其余灼人部众会合。为达今天的意图挑他们作护卫再合适不过。此外他们身上的伤疤可以吓退城里聚集的贫民在这非常时期尤为关键。因为三天前刚有一群暴民聚集到红堡门前叫嚷着分配食物。乔佛里的回应是万箭齐放一下杀死了四个之后他从城上叫道:“恩准你们享用死尸。”我们真是越来越受爱戴了。 提利昂看到波隆也在轿子旁有些吃惊。“你来做什么?” “给你送口信。”波隆道“铁手报告诸神门那儿有急事但他不肯细说。还有梅葛楼也在召你。” “召我?”提利昂知道只有一个人敢用这个字眼。“瑟曦找我何事?” 波隆耸肩“太后命你即刻返回城堡到她的居室面见她。是你那乳臭未干的堂弟传的口信。呵嘴上长了几根毛就自以为成熟了。” “几根毛一个爵位。别忘了他现下可是蓝赛尔‘爵士’。”提利昂知道除非事关重大杰斯林爵士不会轻易催他过去。“我最好先瞧瞧拜瓦特那边。通知我老姐我回来立刻去见她。” “她可不会喜欢。”波隆警告他。 “很好。瑟曦等得越久就会越恼怒越恼怒就会越犯蠢。与其在她好整以暇、狡计盘算的时候见她不如等她恼怒犯蠢以后。”提利昂把摺好的披风扔进轿子随后提魅扶他上轿。 提利昂穿过诸神门里的市集广场平日里这里总是挤满叫卖蔬果的农民如今却一片空荡。杰斯林爵士在城门口等他举起铁手粗率地行了个礼。“大人您的表弟克里奥·佛雷爵士刚从奔流城赶到打着和平的旗帜带来罗柏·史塔克的信件。” “和平条件?” “他是这么说的。” “真是我的好表弟快带我去见他。” 金袍卫士把克里奥爵士拘留在城门楼中一间无窗的警卫室里一见他们进来他立刻起身:“提利昂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表弟这话对我可真是稀罕哟。” “瑟曦也来了吗?” “我姐姐刚巧有别的事要忙。这是史塔克的信?”他从桌上拿起来。“杰斯林爵士请你退下。” 拜瓦特点头离开。“我的使命是将议和条件呈给摄政太后”关门之后克里奥爵士道。 “我会亲自呈上”提利昂瞄了一眼罗柏·史塔克随信附上的地图“我们不要着急一件一件慢慢来。表弟你先坐休息片刻你看起来面色不佳有些憔悴哪。”事实上他的状况的确糟糕。 “可不是嘛。”克里奥爵士在一张长凳上坐下。“提利昂河间地区一片混乱尤其是神眼湖和国王大道周围。河间地的领主烧掉自己的作物企图困死、饿死我们令尊的征粮队则每到一座村落就纵火焚烧并追杀其中的百姓。” 这就是战争之道:贵族被俘等人来赎百姓却只能引颈待屠。感谢诸神让我生为兰尼斯特。 克里奥爵士伸手拨拨稀疏的棕“即便打着和平的旗帜我们还是两次遭到攻击。都是些披盔甲的豺狼饥肠辘辘只等着蹂躏弱小。他们原本是哪一边的人恐怕只有上天知道总之眼下这帮家伙是独立行动了。我的队伍死了三人还有六个人受伤。” “敌方动向如何?”提利昂把目光转回史塔克的条件。这孩子要的可不少嘛半壁河山释放俘虏索要人质父亲的剑……喔当然还有两个妹妹。 “那小鬼在奔流城无所事事”克里奥爵士道“想必他不敢与你父亲照面。他的兵力日渐减少河间领主都回去保卫各自的属地了。” 这就是父亲的意图?提利昂卷起史塔克的地图。“这些条件不成的。” “可否请你至少同意用史塔克家的女儿交换提恩和威廉?”克里奥爵士痛苦地问。 提利昂想起来提恩·佛雷是对方的弟弟。“不行”他温和地说“但请你放心我们会提出相应的战俘交换。就让我和重臣们及瑟曦商量一番然后让你带着我们的条件返回奔流城。” 显然他的情绪并未好转“大人我认为罗柏·史塔克不会轻易屈服。想要和平的是凯特琳夫人不是那小鬼。” 谁准你进我的塔? “而凯特琳夫人心中所想惟有她的女儿。”提利昂从板凳上起身手拿信件和地图。“我让杰斯林爵士帮你张罗食物和衣物。表弟你看起来委实需要恶补一觉。等我们商议有了结果我再来通知你。” 提利昂在城墙上找到杰斯林爵士他正观看着下方广场上操演中的数百新兵。由于大量难民涌入君临许多人自愿加入都城守备队藉以换取温饱和军营里的一张稻草床。等战争开始这群乌合之众能有多少战力提利昂可不抱任何幻想。 “你找我来做得很对。”提利昂道“我把克里奥爵士交给你了请满足他一切需要。” “他的随从呢?”都城守备队司令问。 “给他们提供食物和干净衣服找个学士替他们疗伤。但不准他们踏进城里一步清楚吗?”君临城的现况绝不能传到罗柏·史塔克耳中。 “非常清楚大人。” “喔还有一事。炼金术士公会将把大批陶罐送到各个城门你就用这些罐子来训练喷火弩和弩炮的操作员。将罐子装满绿色颜料操练装填和射。谁把颜料洒出来就把谁撤掉。等他们熟悉了颜料罐就改装灯油叫他们先点燃油罐之后再射。待他们运用自如不伤自身打仗时就可使用野火。” 杰斯林爵士用铁手挠挠脸颊“高明。不过我对炼金术士的屎尿没有好感。” “彼此彼此但我有什么用什么。” 回轿之后提利昂·兰尼斯特拉上廉幕又拿个靠垫枕着。瑟曦若知他拦截了史塔克的信件一定大为不满但父亲派他进城是来管事的不是来哄瑟曦开心的。 在他看来罗柏·史塔克实在给了他们一个黄金机会。就让那孩子坐等在奔流城梦想着和平可以轻易换取罢。提利昂会提出自己的和平条件刚好足以让北境之王保持希望。就让克里奥爵士磨破他瘦小的佛雷屁股充任信使来回奔波。与此同时他们的堂叔史戴佛爵士正在凯岩城整备兵器训练新军等他准备完毕便可与泰温大人前后夹击徒利和史塔克。 若劳勃的两个弟弟也这么听话就好了。虽然蓝礼·拜拉席恩军队的行进度慢如冰川但他那支南境大军仍旧日渐朝东北逼近。除此之外提利昂每夜都睡不安稳惟恐接到史坦尼斯公爵的舰队驶进黑水湾的消息。哈如今野火还算充裕然而…… 街上的喧哗打断了他的思虑。提利昂谨慎地从廉幕间向外看去他们正行经鞋匠广场大批民众聚集在皮制天蓬下倾听一位“先知”大放厥词。从那身未经染色的羊毛衣和当腰带系着的麻绳看来他不过是乞丐帮的弟兄。 “堕落啊!”那人厉声尖叫“这就是警告!这就是天父之鞭!”他指着空中那道模糊的红色伤痕。从这个角度看去远处伊耿高丘上的城堡正好在他身后彗星则如预兆般高悬于塔楼上。真会营造舞台提利昂心想。“我们变得臃肿、肮脏、腐化。姐弟在国王的寝床上苟合**的后代在王宫里随着畸形小魔猴的笛声翩翩起舞。高贵的淑女与小丑通奸生下恐怖恶物!就连总主教也忘记了诸神!他用香水泡澡享用鳗鱼和云雀越吃越胖却坐视他的子民挨饿!傲慢先于祈祷蛆虫统治城堡黄金就是一切……这些都必须终止!腐烂的夏天即将结束嫖客国王受到天罚!他被野猪开膛破肚可怕的臭气直冲云霄一千条蛇从肚子里钻出嘶嘶叫着咬人!”他再度伸出干瘦的手指指着彗星和城堡。“看哪那就是上天的预示!诸神在呐喊要我们自我净化否则便把我们自世间完全抹除!沐浴正义之酒否则便会烈火焚身!烈火焚身!” “烈火焚身!”虽然有人附和却被嘲笑的声浪掩盖。提利昂听了稍觉安心下令继续前进。灼人部众趋前清出走道轿子则像暴风雨中的船只般剧烈摇晃。好个“畸形小魔猴”。不过那混蛋对总主教的评价倒没错上次月童怎么说他来着?“主教大人敬拜七神信仰虔诚难怪一旦腹饥便要为七神各吃一餐。”想起弄臣的笑话提利昂不禁微笑。 让他欣慰的是此后直到红堡都没碰上其他事故。提利昂爬楼梯回塔顶房间觉得比晨间多了几分希望。时间啊我需要的就是时间把事情拼凑起来的时间只等铁链完工……他打开书房门。 瑟曦从窗边旋身裙裾在纤细的臀旁摆荡“我召你你竟敢不来!” “谁准你进我的塔?” “你的塔?这是我儿的城堡!” “算是吧”提利昂很不高兴。待会儿定要教训克劳恩今天负责把守的是他的月人部战士。“事实上我正准备去找你。” “是吗?” 他关上门“怎么不相信我啊?” “当然不相信而且我有充足的理由。” “我好伤心。”提利昂一瘸一拐地走去餐具柜倒酒。他不知还有什么事比和瑟曦谈话更容易让人口干舌燥。“如果我冒犯了你我想知道原因。” “行了你这恶心的烂蛆!弥赛拉是我唯一的女儿你以为我真的会任你把她当作一包燕麦般的卖掉吗?” 弥赛拉他想好啊既然蛋已经孵化咱们就来瞧瞧鸡是什么颜色。“怎么叫当作一包燕麦呢?弥赛拉是堂堂公主从某种意义上讲她生来就要做这种事。你该不会打算把她嫁给托曼吧?” 她一挥手打翻他手中的酒杯酒洒了一地。“光凭这句话我就该拔了你舌头管你是不是我弟弟。乔佛里的摄政王是我不是你而我绝不同意把弥赛拉装船送给这个多恩人就像当年我被送给劳勃·拜拉席恩一样!” 这是你最后一次动手 提浪昂甩甩手指上的酒滴叹道:“有何不可?去多恩总比留在这里安全。” “你是笨到无可救药还是真的丧心病狂?你我都很清楚马泰尔家族不喜欢我们。” “是的马泰尔家族极端憎恨我们。即便如此我依然认为他们会同意。道朗亲王对兰尼斯特家族的恨意只能追溯到上一代可多恩人与风息堡、高庭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上千年。对我们尤其有利的是蓝礼把多恩领的支持视作理所当然。弥赛拉现年九岁崔斯丹·马泰尔则是十一岁我已经提议等她年满十四两人即刻成婚。在此之前她以贵宾的身份留在阳戟城受到道朗亲王妥善的保护。” “这是人质”瑟曦抿紧嘴巴。 “是贵宾”提利昂坚持“说穿了我想马泰尔对弥赛拉绝对比乔佛里对珊莎·史塔克要好。我有意安排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作她的护卫有御林铁卫随侍在旁相信谁也不敢轻视她的身份。” “若哪天道朗·马泰尔决意要我女儿的性命来为妹妹复仇亚历斯爵士又有何用?” “马泰尔是个重荣誉的人绝不会加害九岁女孩尤其是如此天真甜美的弥赛拉。只要她在他手上他定会信赖我们履行承诺何况我们的条件很优厚谅他无法拒绝。弥赛拉只是其中之一我还向他提议交出杀害他妹妹的凶手允诺他重臣之位边疆地上数座城堡……” “太多了。”瑟曦自他身边踱开裙裾婆娑焦躁有如母狮。“你不但给得太多而且未经我同意决无效力可言。” “我们急需拉拢多恩亲王若是给得少了只怕他会不屑一顾啊。” “太多了!”瑟曦坚持旋身回来。 “换你怎么给?你两腿中间那个洞?”提利昂也火了。 这一回他瞧清楚了掴来的耳光啪地一声他的头打歪到一边。“亲爱的好姐姐”他说“我向你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动手。” 姐姐笑道:“小家伙少来威胁我。你以为有父亲那封信就万事无恙?不过一张薄纸艾德·史塔克也有过一张你瞧他什么下场。” 艾德·史塔克可没有都城守备队撑腰提利昂心想也没有高山氏族更没有波隆召募的佣兵我却三者皆有。至少他心里这么希望因为这意味着信任瓦里斯、杰斯林·拜瓦特爵士和波隆三人。史塔克大人当初可能也抱着同样的感觉。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聪明人不往火盆上浇野火于是他又倒一杯酒。“你倒是想想倘若君临不幸城破弥赛拉岂会安全?届时只怕蓝礼和史坦尼斯会把她的头跟你的头挂在一起。” 瑟曦哭了。 就算征服者伊耿当下骑着巨龙冲进房间手中还抛着柠檬派耍把戏提利昂·兰尼斯特也不会更惊讶了。打他们在凯岩城的孩提时代过后他便再没见姐姐哭过。他有些笨拙地向她靠近一步。姐姐哭时作弟弟的就该安慰她……但这……这是瑟曦啊!他试探性地伸手拍她肩膀。 “不准碰我!”她边说边扭身躲开。他不该觉得难受可是这却比任何一记耳光更教他疼痛。瑟曦满脸通红难过又恼怒她喘着气“不准看我不准……这样看我……不准你这样!” 提利昂恭敬地转头“我不是想吓你。真的我跟你保证弥赛拉决不会出事。” “骗子”她在他背后说“我不是三岁小孩少拿空洞的承诺来敷衍我。你不是号称能救出詹姆吗?哼他人在哪里?” “在奔流城吧我想。他有专人看守安全无虞正等着我想法子救他出来呢。” 瑟曦吸吸鼻子“我是男人就好了那样我根本就不需要你们也不会生这些事。詹姆是怎么回事竟然落入那小鬼手中?还有父亲算我蠢苯居然信任他眼下需要他的时候他究竟在哪里?究竟在做什么?” “他在打仗。” “躲在赫伦堡的高墙后打?”她轻蔑地说“真是奇怪的战法。说穿了这是逃避!” “你应该多动脑子。”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为何父亲和罗柏·史塔克两人各据一座城池却什么也不做!” “他们不就在等嘛?”提利昂道“双方都在等对手行动。等待有两种狮子是摇着尾巴好整以暇小鹿却是吓得不敢动弹怕得魂飞魄散。不管朝哪边跑最后都会被狮子吃掉而且它自己心知肚明。” “你敢确定父亲就是那只狮子?” 提利昂嘻嘻一笑“喏不就画在咱家旗帜上吗?” 她没笑“若今天被俘的是父亲我敢跟你保证詹姆绝不会坐视不管。” 詹姆会不顾一切浪掷兵力派他们去奔流城的坚壁下白白送死异鬼都知道那不可能成功。他从没耐性跟你一样我亲爱的姐姐。“咱们凡夫俗子总不能个个都像詹姆那么英勇好在赢得战争还有别的办法。你瞧赫伦堡固若金汤且位置极佳。” “而你我都清楚君临并非如此。当父亲和那史塔克小鬼玩狮子捉鹿的游戏时蓝礼正率军从玫瑰大道杀来随时可能兵临城下!” “都城这么宏伟总不会甫一交战就告陷落。从赫伦堡到此是笔直迅捷的国王大道。蓝礼还来不及架好攻城器械父亲便会从后夹击。打个比方父亲的军队好似铁锤我们则是铁砧光想想都觉得美妙。” 瑟曦用一双碧眼盯着他虽然仍有戒心却渴望相信他的保证。“若罗柏·史塔克出兵呢?” “赫伦堡离三叉戟河的渡口很近正好阻止卢斯·波顿率北军步兵渡河与少狼主的骑兵会师。不拿下赫伦堡史塔克军便到不了君临而即使加上波顿的步兵要攻下这座噩梦般的城堡他的兵力也不够。”提利昂露出最迷人的微笑“而与此同时呢父亲将在肥沃的河间地休养生息我们的史戴佛叔叔则在凯岩城集结新军。” 嘿要来个翁中捉鳖 瑟曦怀疑地看着他“这些事你又怎么知道?父亲把他的打算全给你说了?” “不我只是看了看地图。” 她的眼神立刻转为嫌恶“你这小恶魔刚才这些花言巧语全是你这颗畸形脑袋掰出来的对吧?” 提利昂啧了一声“亲爱的姐姐我倒是问你若不是我军节节胜利史塔克怎会请求停战呢?”他拿出克里奥·佛雷爵士送来的信。“你看少狼主开出了条件。当然这些条件不能接受但好歹是个开始。你要不要过目?” “当然。”转眼她又变回了太后。“信怎么落会到你手上?应该给我才对。” “哎相这双手是做什么用的?不就是为陛下您排忧解难吗?”提利昂递出信刚被瑟曦打过的脸颊还隐隐作痛。随她去打吧只要她肯同意与多恩的婚事这又算得了什么?他有预感此事会成。 除此之外告密者也水落石出了……嘿要来个翁中捉鳖。 第21章 布兰 小舞披着一身雪白的羊毛衣衣上绣着史塔克家族的灰色冰原狼纹章;布兰穿着灰马裤白上装袖子和领口镶了松鼠皮。他的胸前别着白银和铮亮黑玉制成的狼头胸针。其实他本想带上活生生的夏天而非戴只银狼可惜罗德利克爵士不准。 起初低矮的石阶让小舞踌躇不前然而布兰一加催促它立刻轻松地越了过去。在橡木和钢铁制成的大门内八列长桌占满了临冬城的大厅一边四列中间空出走道。人们接踵磨肩地挤在长凳上。“史塔克万岁!”布兰疾跑而过人们纷纷起立高声呼喊“临冬城万岁!临冬城万岁!” 他已经够大知道他们欢呼的对象并非自己他们是在庆祝丰收庆祝罗柏和他的节节胜利他们祝福的是他的父亲大人和他的祖父祝福的是八千年来所有故去的史塔克。虽然如此他仍旧感到十分骄傲。穿越大厅这段时间足以使他忘记自己是个残废。最后他跑到高台在众目睽睽之下欧莎和阿多替他解开皮带和环扣将他抱下小舞放到父亲的高位上。 罗德利克爵士坐在布兰左边他女儿贝丝陪在他身旁。瑞肯坐在布兰右手一头杂乱的褐已经太长披散在白貂斗篷上。自打母亲离开他便拒绝任何人为他修理。前次为他剪头的女侍反被他咬了一口。“我也要骑马”阿多带走小舞时他说“我骑得比你好。” “你不行的别说话了”他告诉弟弟。这时只听罗德利克大喝一声全场肃静。接着布兰提起嗓子以他长兄北境之王罗柏的名义欢迎他们请求他们为光辉的胜利和慷慨的丰收感谢新旧诸神。“愿此福运连绵不绝”他结束讲话举起父亲的银杯。 “连绵不绝!”白蜡酒杯陶杯和镶铁角杯相互交碰。布兰的酒里掺了蜂蜜还加了肉桂和丁香喝起来甘甜可口却比他以前喝的饮料浓烈许多。他咽下酒汁只觉无数热辣而弯曲的手指在胸腔蜿蜒放下杯子脑袋一片眩晕。 “做得好布兰”罗德利克爵士对他说“艾德大人一定会为你骄傲。”下桌边鲁温师傅也点头赞许这时仆人们把饭菜端上来了。 布兰从未见过如此丰盛的宴席菜肴一道又一道目不暇接起初他还打算每道菜都加以品尝但很快便打消了这念头。人们端上韭菜烤野牛腿塞满胡萝卜、培根和蘑菇的鹿肉派涂了蜂蜜和丁香的羊排五香鸭子胡椒野猪肉烤鹅烤鸡串和鸽子串大麦墩牛肉冰冻水果汤。威曼大人从白港带来二十箱封在盐和藻类里的海鲜:白鲑和螺蛳螃蟹和蚌贝以及蛤鲱鱼鳕鱼鲑鱼龙虾和七鳃鳗。四处都是黑面包、蜂蜜蛋糕和燕麦饼干芜箐、豌豆和甜菜大豆、南瓜和红色大洋葱还有烤苹果浆果饼和烈酒煮梨。每张桌子的盐碟旁都搁着轮轮雪白的干酪一壶壶加了香料的热葡萄酒和冰镇秋麦酒则在席间传来传去 威曼大人手下的乐师们热情而优雅地演奏着然而竖琴提琴和喇叭的乐音很快被一片欢声笑语觥雠交错和撕打争抢剩食的狗们的吠叫所淹没。歌手们唱得悦耳动听他们依次表演了“铁枪”“焚船”和“狗熊与美少女”然而全场似乎只有阿多在听。他凑到笛手旁单脚蹦跳不休。 喧哗逐渐增大组合成持续不断的轰隆吼叫好似一场大型合唱教人头晕脑胀。罗德利克爵士隔着贝丝的卷和鲁温师傅交谈瑞肯则欢快地朝瓦德兄弟尖叫。布兰不愿佛雷兄弟坐上高台但师傅提醒他:他们不久后就是他的亲戚了。罗柏很快要跟他们的姑妈成亲而艾利亚会嫁给他们的叔叔。“她不会的”布兰说“艾利亚才不会。”但鲁温师傅不理会他的抗议最后这两人还是坐在了瑞肯身边。 每上一道菜仆人们都先端给布兰品尝作为最高领主他有权选择任何菜肴中喜欢的部分。所以等端上鸭子时他已经彻底吃不下了。之后每道菜他都只好点头示意挥手放走。假如某个餐盘闻起来实在诱人他便指名送给高台上某位贵族鲁温师傅之前特地指导过他:这是友谊和荣宠的姿势。他送了些鲑鱼给可怜又忧伤的霍伍德伯爵夫人把野猪肉赐给喧闹的安柏家人一盘浆果填鹅给了克雷?赛文一只巨龙虾特意端给了马房总管乔赛斯他不是贵族领主也非特邀宾客但小舞全赖他细心调教布兰方才得以乘骑。他还差人把糖果给阿多和老奶妈带去不为别的只因他爱他们。罗德利克爵士提醒他也该送点什么给他的养兄弟于是他给小瓦德挑了煮甜菜给了大瓦德黄油芜箐。 一切都是虚无的一部分 下方的长凳上临冬城堡的人们避冬市镇的平民附近村镇的来客以及来访贵族的跟班随从们混坐在一起。其中既有许多布兰从未见过的脸孔也有许多他认识的人然而在他眼中他们都显得同样地陌生。他远远望着他们好似坐在卧房的窗边探看下方的庭院一切的一切都是虚无的一部分。 欧莎游走席间替人斟酒。兰巴德?陶哈的某位手下把手滑进她裙子却立刻遭她当头一壶酒壶粉碎众人哄堂大笑。密肯倒真把手伸进了某个女人的胸衣但对方并不介意。布兰看着法兰拿骨头逗他的红母狗老奶妈用满是皱纹的手指撕热派皮的动作瞧得他呵呵直笑。高台桌旁威曼大人向一盘热气腾腾的鳗鱼动猛攻仿佛那是仇敌的军队。他好胖啊罗德利克爵士不得不特地下令制做一把极宽的椅子供他入席不过他总是笑口常开乐呵呵的布兰不由得暗自喜欢上了这人。可怜的霍伍德伯爵夫人坐在他身边面色惨白犹如一樽石雕无精打采地拨弄着眼前的食物。桌子另一边霍瑟和莫尔斯正在斗酒角杯交碰一如骑士格斗。 这里太热太吵四处都是快醉的人。布兰感觉到灰白毛衣下的身子好痒他好渴望到别的地方只要不留在这里就行。神木林里多么凉爽。热泉中蒸汽升腾鱼梁木的红叶沙沙作响。那里的味道比这儿鲜活月亮快要升起我的兄弟将为它歌唱。 “布兰?”罗德利克爵士道“你怎么不吃?” 白日梦活灵活现好长时间布兰都弄不清自己置身何方。“我待会儿再吃”他说“肚子撑了。” 老骑士的白须上沾满红酒。“你做得很好布兰。不止是今天你接见他们时的表现也很称职。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位出类拔萃的领主老爷。” 我想当的是骑士。布兰拿起父亲的酒杯又吮了一口香料蜜酒。手里有东西抓握的感觉真好。栩栩如生的咆哮冰原狼头雕在杯子侧面镀银的口鼻压着他的手掌布兰忆起父亲大人最后一次拿它饮酒的情景。 那一夜为了给来到临冬城的劳勃国王和他的宫廷接风洗尘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当时仍是夏天父母同劳勃、王后和王后的兄弟们一块坐在高台。班扬叔叔也在那儿全身黑衣。布兰和兄弟姐妹们则与国王的孩子们同坐有乔佛里托曼还有弥赛拉公主。整个宴会期间小公主都用崇拜的眼光打量着罗柏。只要没人注意桌子对面的艾利亚便开始做鬼脸;珊莎则全神贯注地听王家竖琴师弹唱骑士的歌谣;而瑞肯则不停询问为何琼恩不和他们在一起。“因为他是个私生子”最后布兰只好悄声告诉他。 一切都恍若隔世。一切都不知被哪个残酷的神灵从云端中伸出巨掌擎上霄汉一扫而空。女孩们被关起来琼恩去了长城罗柏和妈妈在打仗劳勃国王和爸爸进了坟墓或许班扬叔叔也…… 就算坐在下方长凳的也早非故人。乔里死了过世的还包括胖汤姆波瑟埃林戴斯蒙从前的马房总管胡伦他儿子哈尔温……他们和爸爸一起去了南方茉丹修女和维扬?普尔也去了。剩下的人又和罗柏一起上了战场布兰知道他们之中很快也会有人死去。他并非不喜欢稻草头、麻脸提姆、俏皮话等等新人但他更怀念老朋友。 他来来回回地巡视长凳上那些或快乐或忧伤的脸庞心里却不知在明年在未来还能不能见到他们。他应该要哭的然而却忍住了。他是临冬城的史塔克是父亲的儿子是哥哥的继承人几乎就要长大成*人了。 大厅尽头门突然打开一阵寒风刹时吹进火炬陡然亮。酒肚子领着两位新客人走进来。“这位是黎德家族的梅拉小姐”体态浑圆的卫士用洪亮的声音盖过席间喧哗“这位是她的弟弟玖健他们从灰水望而来。” 人们纷纷自酒杯和餐盘上抬头打量来人。布兰听到小瓦德朝身边的大瓦德咕哝:“吃青蛙的。”罗德利克爵士起身“欢迎之至朋友们请与我们共享丰收的盛宴。”仆人们急急忙忙赶来搭长高台上的餐桌端来凳子和椅子。 “他们是谁?”瑞肯问。 “泥人”小瓦德轻蔑地答道“都是些强盗和胆小鬼他们吃青蛙牙齿都是绿的。” 鲁温师傅蹲到布兰身边在他耳畔叮嘱:“请你务必热情接待他们。唉我以为他们不会来……你知道他们的来头吗?” 布兰点头。“泽地人。从颈泽来。” “霍兰?黎德是你父亲的密友”罗德利克爵士插话“这两位想必是他的子嗣。” 来客穿越大厅走道的过程中布兰确定比较高的那位真是女士虽然从着装上一点也看不出。她穿着磨旧的羊皮马裤无袖上衣外罩青铜甲胄。虽然年纪与罗柏相仿却苗条得像个小孩长长的褐扎在脑后几乎没有胸部。她一边细臀上挂着一张编织精巧的网另一边则挂了把长长的青铜短刀;腋下夹有一顶锈迹斑斑的老旧大铁盔一只捕蛙矛和一面圆皮盾绑在后背。 她的弟弟比她小了好几岁没带武器。他一袭绿衣从头到脚连靴子的皮革都是绿色。待他走近布兰现他的眼睛也有青苔的色彩只牙齿似旁人一般洁白。两位黎德都是短小身材瘦得像把剑连布兰都不比他们矮多少。他们单膝跪在高台下。 “尊贵的史塔克大人”女孩道“千百年来我族皆对北境之王誓言忠贞。如今尊王再现父亲大人特命吾等前来代表全体人民向您再次宣誓效忠。” 我们将永远追随于您 她看着我呢!布兰意识到必须说点什么。“我哥哥去南方作战了”他说“如果方便的话您的誓言就对我说吧。” “我们将灰水望的忠诚献给临冬城的主人”他们同声说道“我们将炉火、心灵和收获都奉献与您大人。我们的宝剑、长矛和弓箭听从您的召唤。请您怜悯我们的困苦帮助我们的窘迫公正平等地对待每个人而我们将永远追随于您。” “我以大地和江河的名义起誓。”绿衣男孩道。 “我以青铜和钢铁的名义起誓。”他姐姐说。 “我们以冰与火的名义起誓。”他们齐声完成。 布兰想说点什么。我是不是也该对他们起誓?可他们这套誓词从没人教给他听过呀。“愿汝之凛冬短暂盛夏长驻”最后他道用了一句常用的祝词。“请起我是布兰登?史塔克。” 女孩梅拉先起立并扶起弟弟。男孩则一直盯着布兰。“我们给您带来了礼物有鱼青蛙和野禽”他说。 “谢谢。”布兰不知遵照礼节自己是否得吃青蛙。“请您们尽情享用临冬城的酒肉。”他试图回忆泽地人的习俗他们教过他的。相传他们世代居于颈泽深处甚少离开沼泽。这些人都很穷以捕鱼和捉蛙为生住在茅草和芦苇编织的小屋中躲藏于沼泽深处隐蔽的浮岛上。据说他们是懦弱的民族不仅惯用淬毒的武器而且常常躲着对手打游击不敢面对面地战斗。然而在布兰出生之前霍兰?黎德却成为了父亲最坚定的伙伴之一协助他为劳勃的王冠浴血奋战。 那男孩玖健入席时好奇地环顾大厅。“冰原狼在哪儿?” “在神木林里”瑞肯答道“毛毛不乖。” “我弟弟很想见它们。”女孩说。 小瓦德高声叫道:“最好别让它们见你否则咬你一块肉。” “只要我在他们不会咬人。”他们想见小狼布兰觉得很开心。“夏天从来就不会他还会把毛毛狗赶开。”对两位“泥人”他很好奇以前他从未见过这个民族。虽说父亲年年岁岁都给灰水望的领主写信却从未召见一个泽地人。他想跟他们多说话可惜大厅实在太喧哗除了坐在身边的人远处什么也听不清。 坐在身边的是罗德利克爵士。“他们真的吃青蛙?”他问老骑士。 “是啊。”罗德利克爵士说“吃青蛙鱼蜥狮以及各种各样的野禽。” 他们那里或许没有牛羊吧布兰心想。于是他指令仆人为他们送去羊排烤野牛肉片和整盘的大麦炖牛肉。看来他们相当满意。女孩现他注视着她便报以微笑。布兰红了脸别开头去。 又过了许久当所有甜食上完人们就着大杯夏日红咽下去之后仆人们便清空残羹剩食把桌子推到墙边留出跳舞的空间。音乐愈加狂放鼓手们参加进来。霍瑟?安柏亲提一只巨型的镶银弯战角待歌手们唱起“终结长夜”说的是守夜人与异鬼的黎明之战这歌谣时他用力吹奏应和全厅的狗跟着狂吠。 两个葛洛佛的人。但莫尔斯?安柏是第一个站起来行动的人。他伸手抓住一位路过的女仆将她手中的酒壶打飞在地摔得粉碎。在扔满灯心草、骨头和面包屑的石地板上他引领着她旋转着她把她在空中抛来抛去。女孩欢快地尖叫又因旋开提起的裙子而羞得满脸通红。 其他人很快加入。阿多开始自顾自地跳舞威曼大人则邀请小贝丝?凯索作伴。别看他那么胖动作却优雅依然。他跳累之后克雷?赛文便接替他和孩子舞蹈。罗德利克爵士走向霍伍德伯爵夫人但她说声抱歉离开了。为了礼节布兰观看很久后方才召唤阿多。他又热又累刚喝的酒让他满脸晕红而跳舞却让他感伤。毕竟这又是一件他再也办不到的事啊。“我想离开了。” “阿多”阿多吼道同时跪在地上。鲁温师傅和稻草头合力把他抱进篮子。临冬城的居民对这样的景象早已司空见惯可对外人而言无疑还很新鲜。想必有些客人的好奇心会过礼仪的约束布兰感觉得到他们的目光。 好在他没有穿越走道而是从后门出去经过这道领主门时布兰连忙低头。厅外昏暗的走廊里马房总管乔赛斯也在进行一场特殊的骑乘活动。他把一位布兰不认识的女人推到墙边裙子卷上腰际。女人一直咯咯笑闹可眼见阿多停下来关注便开始尖叫。“别管他们阿多”布兰告诉他“带我回房。” 阿多负着他攀登蜿蜒的阶梯上了塔楼在密肯钉的铁把手边跪下。布兰抓着把手移回床铺然后阿多替他脱掉裤子鞋袜。“你可以回去参加宴会但千万别打扰乔赛斯和那个女人”布兰道。 “阿多”阿多回答不住点头。 当他吹灭床头的蜡烛黑暗便像一张柔软而熟悉的毯子盖住了他。微弱的乐声从百叶窗外飘进。 此时此刻童年时代父亲给他讲的故事突然浮现于脑海。有一次他问艾德公爵御林铁卫是不是七国上下最优秀的骑士。“再也不是了”他答道“但曾经他们是奇迹是全世界最光耀的战士。” “他们之中谁最强?” “在我所见过的骑士中最为出色的是亚瑟?戴恩爵士他的佩剑名为黎明乃是用坠落陨石的核心锻造而成。人们尊他为拂晓神剑若不是霍兰?黎德爸爸本来也要死在他的手上。”父亲露出悲伤的神色也不再言语。布兰真希望当时能问个明白。 你能感觉到吗姐姐 他入眠时满脑子骑士梦他们穿着闪亮的铠甲握着宛如星火的宝剑相互砍杀但当梦境真的到来他却又回到了神木林。来自厨房和大厅的气味是如此浓重好似根本不曾离开宴会。他在树下巡游弟弟紧跟着他。夜色如此鲜活充满了人类玩耍的嚎叫。这声音让他烦躁不安。他渴望奔跑渴望捕猎渴望 突然钢铁的碰撞让他耳朵竖立。弟弟也听见了。于是他们穿过矮树丛朝声之地飞奔而去。在苍白的老家伙脚边他们跃过寂静的水面追逐陌生人的气息那是人类的味道混合着皮革、泥土和钢铁的嗅觉。 找到入侵者时他们已进了树林;来者是一名女性及一名年轻的男性。对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恐惧的气息即使朝他们展示洁白的利牙也不管用。弟弟出低吼来者仍不却步。 “他们来了”女性说。是梅拉体内的某个部分低语道那是迷失在狼梦中的男孩的朦胧呼唤。“你知道他们有这么大?” “他们成长后会更大”年轻的男性道他睁大那双绿茵茵的眼睛无惧地望着他们。“黑的那只充满恐惧和愤怒可灰的那只更强……比他自知的更强……你能感觉到吗姐姐?” “不能”她说一只手滑上那柄长长的棕色短刀。“小心玖健。” “他不会伤害我只因今日并非我的死期。”男性径直朝他们走来毫无惧色。他朝他鼻子伸出手触碰的感觉如盛夏清风一样温柔。然而随着手指的抚摩四周的树林却逐渐融化大地喷出烟雾整个世界狂笑着开始旋转。他晕头转向不断坠落坠落坠落…… 第22章 凯特琳 躺在一望无垠、绵延起伏的大草原上凯特琳梦见布兰在她面前活蹦乱跳艾莉亚和珊莎握着她的手婴儿瑞肯咬着她的**。她的罗柏没有了王冠拿起了木剑。而当一切都归于沉寂奈德躺在她的床上暗夜之中轻浅地微笑。 多么甜蜜甜蜜的事总是不会久长。黎明无情地到来阳光如同匕穿刺而下。她浑身酸痛地醒来孤独而疲惫:因骑马而疲惫因心伤而疲惫因责任而疲惫。只想痛哭一场她不自禁地想只想有人给我安慰我真的厌倦了竭力坚强。如果能再一次再一次变回那个天真又胆怯的小女孩就一次真的……一天……一个小时…… 帐外人来人往。她听见马的嘶鸣夏德在抱怨睡硬了背文德尔爵士则索要弓箭。凯特琳惟愿他们统统走开。他们都是好人忠心耿耿可她实在厌倦了所有人她只想要她的孩子。总有一天在梦中她曾向自己保证总有一天她会放任自己不再坚强。 但不是今天。今天真的不行。 她摸索起衣服现手指比平日更加笨拙僵硬。还能使用这双手她本当感到庆幸。割她的匕乃是瓦雷利亚钢所制瓦雷利亚兵器锋利嗜血只需瞟一眼伤口便能明了。 出了门只见夏德正用壶煮燕麦粥文德尔·曼德勒爵士则在调试弓箭。“夫人”凯特琳出来时他道“原野上空有鸟儿呢。要不我给您的早餐加点烤肉?” “谢谢我想燕麦和面包应该足够……应付我们所有人。今天还要赶很长的路曼德勒爵士。” “如您所愿夫人。”圆脸骑士有些丧气海象般的大把胡须失望地颤动。“燕麦和面包还有什么比这更好?”他是凯特琳所识最为肥胖的人之一他不仅爱食物对荣誉的渴求更是甚而过之。 “我找到点荨麻沏了壶茶”夏德宣布。“夫人您来一杯?” “好的非常感谢。” 她用自己残破的手掌抱住茶杯呵着气等茶冷却。夏德是临冬城的兵士之一。为了让她平安地前去拜会蓝礼罗柏不仅派出手下二十名最可靠的卫士还让五位贵族与她同行期望他们的名号和血统能为她的使命增添敬意与分量。他们一路南下远离市镇和城堡不时邂逅成群的武装人员瞥见东方地平线上滚滚浓烟。无人前来骚扰。作为威胁他们人太少当成猎物他们人太多。就这样他们终于安然渡过黑水河将混乱的江山抛在马后。自此四天以来没有一丝一毫战争的迹象。 此行并非凯特琳的意思。在奔流城她和罗柏争辩了许多。“我上次见到蓝礼时他还没你弟弟布兰大。我根本就不了解他。派别人去。我有责任留在这里陪伴父亲直到他的时辰最后到来。” 儿子不悦地望着她。“没别人可派。我不可能亲自去。你父亲病得太厉害。黑鱼则是我的耳目我不能缺了他。至于你弟弟我需要他坐镇奔流城当我们进军” “进军?”没人跟她提过进军。 “我不能枯坐奔流城等待和平这会授人以柄教世人说我害怕再上战场。父亲教导过我无仗可打时士兵就会思念壁炉和丰收……近来我的北军也开始焦躁不宁。” 我的北军她品味着他连说话的方式都开始变得像个国王。“焦躁不宁不会导致伤亡轻率卤莽却大不一样。我们播下了种子应该耐心等待它们成长。” 罗柏倔强地摇摇头“事实是我们把种子抛进了狂风。若你妹妹莱莎肯派援军前来早该有口信啦。想想我们给鹰巢城派了多少鸟起码四只?我也希望和平可如果我只傻坐在原地听任我的军队像盛夏的雪花一般极融化兰尼斯特什么也不会给我。” 他甚至根本不认得她 “所以为了那自负的勇气你就非得让泰温大人牵着鼻子走?”她吼回去。“进军赫伦堡正中其下怀听听你布林登叔叔的意见吧如果” “谁说我要去赫伦堡?”罗柏道“眼下唯一的问题是你是为了我出使蓝礼呢还是逼我派大琼恩去?” 忆起往事她的脸颊泛起苍白的微笑。多直白的要挟说真的一个十五岁的男孩能做到这点倒应该感到骄傲。罗柏深知与蓝礼·拜拉席恩这样的人打交道没有比大琼恩·安柏更不合适的人选了他更明白她也知道。他让她无法拒绝只能祈祷在返回之前父亲别有什么不测。她想:倘若霍斯特公爵身体安康一定会自告奋勇担任使节。纵使百般宽慰离别依旧让人伤感。当她到床前辞行时他甚至根本不认得她。“米妮莎”他唤她“孩子们在哪儿?我的小凯特我可爱的莱莎……”凯特琳吻了他的额头告诉他他的宝贝们一切都好。“等我回来大人”当他阖上倦眼她轻声说。“我等过你噢等了好多好多次。这次轮到了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命运一次又一次把我拖向南方凯特琳就着苦涩的茶水边吮边想此时此刻我本当返回北国重整家园。在奔流城的最后一夜她就着烛光给布兰和瑞肯写信。我没有抛下你们我的小甜心你们一定要相信。只是你们的哥哥更需要我。 “预计今天就能抵达曼德河上游夫人。”夏普搅拌麦片粥时文德尔爵士宣布。“如果道上打听的消息属实蓝礼大人就在附近。” 见了他我又能说什么?告诉他我儿子不承认他是真正的国王?她对这场会晤不抱希望。我们需要的是朋友不是更多敌手而罗柏坚决不同意向一个他觉得毫无权利登上王位的人屈膝臣服。 她食不知味勉强咽下麦片粥把碗放到一旁。“我们该出了。”越早见到蓝礼她就能越早打道回府。她头一个翻上马背带领纵队快前进。哈里斯·莫兰骑行身旁高举史塔克家族的旗帜。雪白布底上的冰原狼迎风招展。 他们被现时离蓝礼大营尚有半日之遥。罗宾·菲林特是他们的斥候他飞驰回报远方的风车上有人监视。但等凯特琳的队伍赶到磨坊陌生人已然离去。他们继续前进不出一里却被蓝礼的马队团团围住。一位花白胡子的老骑士领着二十个全副武装的骑兵老人的外套上有蓝鸟徽记。 当他看见她的旗号便独自策马上前。“夫人”他喊“在下是格林普家族的科棱爵士愿意为您效劳。您此刻正身临险境。” “我们的任务非常紧急。”她答道。“我以我儿罗柏·史塔克北境之王的信使的身份前来会晤南境之王蓝礼·拜拉席恩。” “蓝礼国王是经正式加冕涂抹圣油的七国之君夫人。”科棱爵士应道礼貌依然。“陛下此刻和他的军队一道驻扎于苦桥那是玫瑰大道横跨曼德河的要害护送您前往是我莫大的荣幸。”骑士举起一只铁拳手下士兵闪向两边站在凯特琳和她的护卫侧旁。这是护送还是捉拿?她心想。如今也只好信任科棱爵士的荣誉当然还得信任蓝礼大人。 离大河尚有一小时骑程他们便看见营火的烟柱。接着各种声音飘过农场、田地和原野汹涌而来朦朦胧胧有如远海的呼唤。渐行渐近涛声便愈加强烈。待他们终于瞧见阳光下闪耀的浑浊的曼德河水声音也变得清晰分辨出人语金铁交击和马嘶。对他们而言尽管有先前的烟柱和声响预作提醒仍旧不由自主地为眼前的大军张口结舌。 成千的营火使空中弥漫着苍白的薄雾。排列整齐的马匹绵延数个里格。为制造承载旌旗的长杆一整座树林砍伐而光。巨大的攻城器排列在玫瑰大道两旁的葱绿草坪上有投石机、弩炮和攻城锤那冲锤光车轮就比一个骑兵还高。艳阳下无数的矛尖闪着红光仿佛正在泣血。诸侯和骑士们的营帐好似丝质蘑菇遍布四野。她看见拿矛的兵、持剑的兵、戴盔穿甲的兵看见招摇过市的营妓看见搭装羽毛的弓箭手看见驱赶货车的杂役看见喂养牲畜的猪倌看见传送信息的听差看见磨砺长剑的侍从看见驱策战马的骑士看见呵斥劣驹的马夫。“不可思议……有这么多军队”文德尔·曼德勒爵士评论。他们越过一道古老的石拱桥此桥正名为“苦桥”。 “没错”凯特琳赞同。 看来几乎所有的南境贵族都响应了蓝礼的号召。四处可见高庭的金玫瑰:绣在兵士和仆人们的右胸前招展在装饰长枪和木矛的绿丝幡上刻画在提利尔家族五花八门的旁支儿子、兄弟、表亲、叔舅帐门的盾牌上。凯特琳还看见佛罗伦家族的狐狸鲜花旗两支佛索威家族的青苹果旗和红苹果旗塔利伯爵的健步猎人旗奥克赫特家族的橡树叶旗克连恩家族的鹅旗以及穆伦道尔家族那描绘成群黑橙蝴蝶的旗帜。 曼德河对岸风暴之地的领主们也升起了自己的旗帜他们是蓝礼直属的附庸宣誓效忠于拜拉席恩家族和风息堡。凯特琳认出布莱斯·卡伦的夜莺旗庞洛斯的鹅毛旗以及伊斯蒙伯爵的海龟旗绿色的汪洋上漂浮的绿海龟。但除开她认识的盾牌徽记另有十几个异常陌生想来他们该是效忠于地方诸侯的下级领主或是雇佣骑士和自由骑手这些人麇集到蓝礼·拜拉席恩周围为的是要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站在胜利者的一边。 真正的敌人近在咫尺 蓝礼自己的旗帜高高飘扬于众旗之上。在他最高大的攻城塔上在那生牛皮覆盖的巨大橡木轮车顶飘动着凯特琳毕生所见最为壮观的那块布料能做城堡大厅的地毯一面旗帜金黄面底绣着拜拉席恩家族黑色的宝冠雄鹿高大、腾越而骄傲。 “夫人您听见那边的喧哗了吗?”哈里斯·莫兰骑行靠拢轻声问“那是什么?” 她仔细分辨吼声马儿的尖叫兵器铿锵还有……“喝彩声”她道。他们骑上一道缓坡朝着远方一列颜色鲜亮的大帐篷行去。当他们穿过这列帐篷人愈来愈多声音也愈加鼎沸。然后她找到了答案。 下面在一座小城堡的木石城垛下一场团队比武正在进行。 人们清出场地立好栅栏修筑跑道搭起看台。数百的人前来观看噢也许成千。从场地的情况看来杂乱、泥泞、到处都是残甲断矛他们至少打了一整天。而今比武到了最后关头仍在马背的骑士不满二十在观众和落马战士的喝彩声中相互砍劈和冲锋。她看见两匹全副重甲的战马撞在一起钢铁和血肉难分难解纠结在地。“比武大会!”哈里斯·莫兰宣布。他总爱布告人尽皆知的事。 “噢漂亮!”眼见一位彩虹条纹披风的骑士给了穷追他的敌手反戈一击长柄战斧击碎对手的盾牌打得对手晕头转向文德尔·曼德勒爵士不禁叫好。 人潮汹涌难以接近。“史塔克夫人”科棱爵士道“若您的部下愿意留在这里我这就带您面见王上。” “好吧”她下了命令由于比武的喧嚣她不得不提高声调。科棱爵士缓缓地穿越人群凯特琳紧随其后。人群中忽然一阵叫嚷一位没戴头盔、盾牌有狮鹫纹章的红须男子被一个蓝色铠甲的高大骑士打落下马。这骑士的铁甲深邃幽蓝他异常镇静地挥舞着手中的钝化流星锤坐骑的铠甲上有塔斯家族分成四份的日月纹章。 “红罗兰败了诸神该死!”一位男子咒道。 “洛拉斯会教训这蓝”同伴的回答被另一阵突来的惊叫所淹没。 又一个战士落马。伤残的马儿压住了骑士人马都在痛苦地嚎叫侍从们急忙上前帮忙。 这真是疯了凯特琳想。真正的敌人近在咫尺半壁国土烽火连天蓝礼居然还呆在这儿玩他的打仗游戏活象个初次拿到木剑的男孩! 领主和贵妇们坐在看台上观看比武和下面的观众一样津津有味。从中凯特琳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父亲常和南境的领主打交道很多人都曾来奔流城做客。她认出马图斯·罗宛伯爵此人较前更加结实健壮白色上衣上延展着金树家徽。在他身下坐了奥克赫特伯爵夫人纤细娇小。而在她左边则是角陵的领主蓝道·塔利他的巨剑“碎心”依靠在椅背。其他人她只能辨认出家徽甚至很多纹章她也说不上来。 在他们之中在一位年轻的王后身边一个头戴金冠的幽灵正有说有笑。 难怪领主大人们对他趋之若骛她想他简直就是劳勃重生。蓝礼和劳勃年轻时一样俊美:四肢纤细肩膀宽阔柔顺平直的炭黑头湛蓝的眼珠甚至那浅笑也一模一样。他额上那条纤细的冠冕与他十分般配乃是软金制成一轮玫瑰精巧地镶嵌其上正面有个暗色翡翠做的鹿头装饰着金眼金角。 国王在雄鹿宝冠下穿了一身绿色的天鹅绒外套胸前用金黄的丝线高庭的色彩绘着拜拉席恩的纹章。与他同坐高位的女孩也穿着高庭的服饰那定然是他年轻的王后玛格丽梅斯·提利尔公爵的女儿。凯特琳明白正是由于他们的联姻全南境的贵族才联合在一起。蓝礼现年二十一岁那女孩则比罗柏还小非常漂亮麋鹿般温柔的眼睛长长的棕色卷慵懒地披散在肩膀。她的笑容既羞涩又甜蜜。 武场上又一人被彩虹披风的骑士击落下马国王也和大家一起赞叹。“洛拉斯!”她听见他喊道“洛拉斯!为高庭而战!”王后则兴奋得不住拍手。 凯特琳回身过去打量比武会的残局。如今场地中央只剩下四个人而毫无疑问谁受国王和观众的宠爱。她从没见过洛拉斯·提利尔爵士但即便在遥远的北国仍旧流传着少年百花骑士的故事。洛拉斯爵士骑在一匹银甲的高大白马上手握一把长柄战斧头盔中央有金玫瑰冠饰。 幸存者中有两人很快达成共识。他们脚踢马刺一起朝深蓝铠甲的骑士扑去。待他们一左一右接近靠拢蓝骑士猛地一拉缰绳用破碎的盾牌狠狠地砸中一位袭击者的面孔同时他黑色的战马则抬起刚硬的蹄铁扫中另一位对手。(..tw)一瞬之间一位骑手已然倒地另一位也蹒跚退下。蓝骑士把破盾扔下场地空出左手静静地面对百花骑士。洛拉斯爵士奔上前来钢铁的重量丝毫不减其优雅和敏捷彩虹的披风在身后迎风飞舞。 白马和黑马搅作一团有如丰收舞会上的恋人只是骑手挥舞兵器而非倾身亲吻。长斧掠过、链锤旋动两者皆已预先钝化却仍旧产生可怕的声响。由于少了盾牌蓝骑士似乎逐渐处于下风。洛拉斯爵士一次又一次照着他的头颅和肩膀挥击应和着满场“高庭万岁!”的狂热呼喝。蓝骑士则用流星锤竭力还击可每当锤球击出都被洛拉斯爵士那面打扁了的、装饰着三朵金玫瑰的绿盾格挡开来。当长柄斧最终击中蓝骑士的手背把流星锤打飞出去时群众的情绪达到了高氵朝如情的野兽一样尖声呐喊。一片喧闹中百花骑士举起长斧准备最后一击。 保护您免遭一切危难 蓝骑士冲锋了。两匹战马猛然相撞钝过的斧刃向伤痕累累的深蓝胸甲砸去……但那蓝骑士却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劲道用套着钢甲的手指在空中生生夹住了斧柄。他把斧头从洛拉斯爵士手中扳下两人扭作一团突然便双双坠马。两匹战马互相蹬踏两名战士轰然撞地。洛拉斯·提利尔被压在下面承受了大部分撞击的力道。蓝骑士顺势拔出一把长匕挑开提利尔的面甲。人群的吼声变得如此之大凯特琳无从听出洛拉斯爵士到底说了什么不过从那破裂、染血的唇边她分辨出两个字:投降。 蓝骑士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高举匕指向蓝礼·拜拉席恩。这是冠军在向国王致敬。侍从们匆忙奔进场照料战败的骑士。当他们卸下他的头盔凯特琳惊讶于他的年轻只怕比罗柏大不了两岁。这男孩和他妹妹一般秀美虽然破碎的嘴唇散乱的目光以及纠结的头上不住流下的鲜血使他大为失色。 “请上前”蓝礼国王召唤他的冠军。 他跛着脚朝看台移去。由近观之那身灿烂的蓝甲并不耀眼在它上面布满创伤有战锤和钉头打下的凹痕长剑刻出的凿槽胸甲和头盔上的瓷釉片片脱落披风被撕成碎条。从移动的姿势来看此人本身亦受了不轻的伤。稀稀拉拉有几个人呼喊着:“塔斯万岁!”或是奇怪地喊着:“美人!美人!”但多数人保持沉默。蓝骑士走到国王面前跪下。“陛下”他说隔着砸扁的头盔听来翁声翁气 “你尊贵的父亲大人并没有夸大其辞”蓝礼的声音响彻全场“我这辈子只见洛拉斯爵士被打落过一两次……而且决没有这样子难堪。” “那不是正当的击落下马”凯特琳身边一位喝醉的弓箭手抱怨这人上衣缝着提利尔的玫瑰。“只是下流的诡计把我们的少爷撞下马来。” 人潮逐渐疏散。“科棱爵士”凯特琳对护送她的人说“这奇男子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人们这么讨厌他?” 科棱爵士皱紧眉头。“她根本不是男子夫人。那是塔斯家族的布蕾妮”暮之星“塞尔温伯爵的女儿。” “女儿?”凯特琳惊骇莫名。 “美人布蕾妮他们这样称呼她……不过谁都不敢当她面说否则就得作好决斗的准备啰。” 这时蓝礼国王宣布:塔斯家族的小姐布蕾妮是苦桥团体比武大会的优胜一百一十六位骑士中的佼佼者。“作为冠军你可以向我要求任何你想得到的东西。只要我能力所及就将其赐予与你。” “陛下”布蕾妮应道“我向您请求彩虹护卫的荣誉职位。我请求成为您的七卫之一为您献出我的生命跟随您到天涯海角时时刻刻不离左右保护您免遭一切危难。” “我同意”他说“请起摘下头盔。” 她照办了。当那顶巨盔拿掉后凯特琳终于明白了科棱爵士的暗示。 美人布蕾妮他们这样称呼他……多么可笑。头盔下的髻如松鼠用肮脏稻草铺的窝那张脸……布蕾妮的眼睛又大又蓝那是少女的眸目纯真而直率但除此之外……她的面孔又圆又糙一排牙齿暴突不齐嘴宽得可怕唇肥胖得象毛虫。无数的雀斑密密麻麻地散布在额头和面颊上她的鼻子看来被打断过好多次。凯特琳心中充满怜惜: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生物比一个丑陋的女人更为不幸的呢? 然而此刻当蓝礼扯掉她破烂的披风亲手为她系上崭新的彩虹披风时塔斯家的布蕾妮却并非是不幸的。她的脸庞洋溢着欢笑她的声调高亢又骄傲:“我的生命是您的了陛下。我向新旧诸神起誓从今天起我就是您的盾牌。”她望向国王的眼神准确地说是俯视尽管蓝礼几乎和他死去的兄长一般身材她仍比他高了近一个手掌教人看了心碎。 “陛下!”格林普尔家族的科棱爵士策马向看台奔去。“恕我打扰您陛下”他单腿跪地。“我很荣幸地为您带来凯特琳·史塔克夫人她是她儿子临冬城主罗柏·史塔克的信使。” “临冬城主和北境之王爵士。”凯特琳纠正同时翻身下马走到科棱爵士身旁。 蓝礼国王似乎很惊讶。“凯特琳夫人?欢迎欢迎之至!”他回头望向他年轻的王后。“我亲爱的玛格丽这位便是临冬城的凯特琳·史塔克夫人。” “非常欢迎您史塔克夫人”女孩温和有礼地说“对您亲人的遭遇我感到非常遗憾。” “谢谢您”凯特琳说。 “夫人我向您起誓兰尼斯特将为谋害您的丈夫付出代价”国王声明“一旦我拿下君临即刻把瑟曦的人头交给您。” 这能让奈德回到我身边吗?她想。“听到您愿意声张正义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大人。” “陛下”新任的蓝卫布蕾妮尖锐地更正“而且你应当在国王面前跪下。” “大人和陛下之间的差距比你想象的要小得多小姐。”凯特琳说。“蓝礼大人戴着王冠我的儿子也一样。依我看我们与其站在尘土和泥泞中争论礼仪与头衔不如马上来谈谈许多更迫切的话题。” 听罢此言蓝礼部下不少贵族蠢蠢欲动国王本人倒只笑笑“说得好夫人。战争结束之后我们有的是时间讨论‘陛下’的问题。告诉我您儿子打算何时进军赫伦堡?” 除非明了这位国王真实的打算否则她决不把罗柏的部署向他透漏一星半点。“我并未列席我儿的作战会议大人。” 莫非你已被悲伤所淹没 “没关系我应该感谢他毕竟他吸引了兰尼斯特大部分的军队。对了他拿弑君者怎样?” “詹姆·兰尼斯特目前被关在奔流城的牢里。” “还活着?”马图斯·罗宛伯爵惊讶地接口。 蓝礼也十分困惑他说:“看来冰原狼果然比狮子温和。” “比兰尼斯特温和”奥克赫特伯爵夫人苦笑着呢喃道“好比比大海干涸。” “我看是懦弱。”蓝道·塔利伯爵留着一把短硬灰胡说话出了名的耿直。“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史塔克夫人但罗柏大人应该亲自前来向国王陛下表示臣服别要躲在母亲的裙子里。” “罗柏国王正与强敌对抗大人”凯特琳冰冷而有礼地回答“他可不是在比武玩闹。” 蓝礼露齿而笑“放松放松蓝道大人别太卤莽了哟。”他招来一名身着风息堡服饰的侍从。“去为夫人的随从安排住所一定确保他们安全舒适。我将邀请凯特琳夫人住进我自己的营帐。自从好心的卡斯威大人把自己的城堡供给我使用后营帐已经空了好几天。夫人您休息好之后我很荣幸邀请您与我们共进晚餐参加男爵大人安排的宴会。这是一次送别宴大人他一定早早盼着我饥肠辘辘的大兵们快些离开哪!” “并非如此陛下”一位纤细的年轻人抗议此人大概便是卡斯威。“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属于您。” “每当别人这么对我老哥劳勃说他总是信以为真”蓝礼道“你有女儿吗?” “有的陛下。有两个。” “那你应该感谢天上诸神我不是劳勃。全世界的女人我唯一想要的只是我可爱的王后。”蓝礼伸手抱住玛格丽扶她起身。“等您养足精神后我们再谈凯特琳夫人。” 蓝礼带着他的新娘朝着城堡走去他的侍从则把凯特琳带到国王那绿丝绸做的大营帐前。“需要什么请尽管开口吩咐夫人。” 对这地方凯特琳真是无话可说我还需要什么?帐里的空间比寻常旅馆的厅堂还大各种奢侈品比比皆是:羽毛床垫和毛皮睡衣一个木板镶铜、足够两人共用的大浴缸用来驱散寒夜冷气的无数炭盆悬吊起的皮革折椅摆放着墨水瓶和鹅毛笔的书桌桌上还林落地摆放有一盘盘桃子、李子和梨子一圈精致的银杯围绕着一壶葡萄酒一堆雪松木箱子装满蓝礼的换洗衣物、书籍、作战图、以及一架高竖琴一把长弓和一袋箭。四周还有一对红尾巴的猎鹰和一堆精心打制的兵器。他真舍不得亏待自己呀这个蓝礼她边看边想。难怪他的军队走得这么慢。 营帐入口两旁国王的铠甲哨兵似的矗立:一套森林绿的全身铠雕镂着金饰头盔上有两根庞大的金鹿角。甲胄打磨得那么闪亮以至于她能从胸甲上看清自己的脸庞那张脸活像深埋在一条又深又绿的河中瞪望着她。一张被淹死的女人的脸凯特琳想。莫非你已被悲伤所淹没?她断然转头痛恨自己的脆弱。哪有余暇来顾影自怜?她必须赶紧洗掉暨间的灰尘换好适合国王盛宴的服装啊。 与她同往城堡的包括文德尔·曼德勒爵士卢卡斯·布莱伍德派温·佛雷爵士等几位贵族。卡斯威城堡的“大厅”其实算不得大蓝礼的骑士挤满了房间只能在长凳上为凯特琳的随从安插座位。凯特琳坐上高台左右分别是红面孔的马图斯·罗宛伯爵和绿苹果佛索威家的琼恩爵士。琼恩爵士待人亲切爱开玩笑;罗宛爵爷则礼貌地问候她的父亲弟妹和儿女。 塔斯的布蕾妮坐在长桌末端。她并没换上贵妇的礼服而是穿着骑士的服饰:天鹅绒上衣上缝着玫瑰与苍天的四分纹章此外还有马裤、靴子和做工优良的剑带崭新的彩虹披风披在后背。可是没有衣物能遮掩她平庸的相貌:满是斑点的巨手又圆又平的脸暴突的牙齿。没有了铠甲她的体形看起来也极丑陋宽阔的臀部粗壮的大腿隆起的、肥厚的肩膀却一点胸部也无。从她的一举一动中可以看出她自己也深感困扰并默默地承受苦痛。她只在必要时简短作答几乎从不把视线自食物上抬开。 这里的食物供应的确充足战火并未触及丰饶繁华的高庭。在歌手和杂耍艺人的表演中人们先享用了烈葡萄酒煮的梨子接着是滚盐炸脆的美味小鱼和填满洋葱、蘑菇的公鸡。随后是大块烤得棕黄的面包堆积如山的芜箐、甜玉米和豌豆上等火腿和烤鹅一盘盘啤酒和大麦墩的野鹿肉装得满溢。至于甜点卡斯威男爵的仆人们端出一碟蝶由城堡厨房精制的糕饼有奶油天鹅糖丝独角兽玫瑰状的柠檬蛋糕加香料的蜂蜜饼干黑莓馅饼苹果酥黄油乳酪等等 丰盛的晚宴并未提振凯特琳的食欲但眼下她的使命成功与否全赖于她的坚强丝毫不能展现脆弱。于是一点一点她吃了下去一边留心观察这个称王的人。蓝礼左边坐着他年轻的新娘右手是新娘的哥哥。虽然洛拉斯爵士的额上还绑着白色的亚麻绷带但他整个人已完全从日间的不幸中恢复过来。他正如凯特琳料想的那么英俊。他的眼神不再呆滞而变得聪明伶俐、灵动有神;他那一头自然卷曲的漂亮棕不知会让多少少女羡慕不已。比武时那件破烂的披风已被一件新的取而代之这是蓝礼彩虹护卫华丽的条纹丝披风钩扣是高庭的金玫瑰 蓝礼国王不时拿匕尖挑食物给玛格丽或俯身轻柔地在她脸上印下一吻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和洛拉斯爵士玩笑戏语或说悄悄话上。显然国王很享受食物和美酒但他并没有酗酒或滥吃。他不时开怀大笑不论与出身高贵的领主还是地位卑贱的女仆他都能亲切交谈。 她已成为真正的女人 有些宾客就没那么收敛了。他们喝得太多声音太吵使她不得安宁。威廉伯爵的儿子乔苏拉和埃利斯为谁将第一个翻过君临的城墙而争论不休;瓦尔纳伯爵将一名女侍抱到膝盖上用鼻子拱她的颈项一边将手伸进对方胸衣;绿衣卫古德自诩为歌手正在拨弄竖琴演奏一曲狮子尾巴打结的歌;马克·穆伦道尔爵士逗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猴子拿自己餐盘里的东西喂它;最夸张的要数红苹果佛索威家的坦通爵士他跳到桌上誓要在一对一决斗中干掉桑铎·克里冈。若不是这位爵士的一只脚刚巧插进了调味瓶人们还不会笑得那么厉害。 当一位肥胖的弄臣从镀金的锡桶中跳出头戴布制狮子帽绕着桌子追逐一名侏儒拿起气球打击对方的头颅时这场闹剧达到了高氵朝。蓝礼国王笑完后询问弄臣为何追打自己的“兄弟”。“哎呀陛下我是弑亲者呢”弄臣回答。 “是弑君者!你这傻瓜中的傻瓜。”蓝礼道全场哄堂大笑。 坐在她身边的罗宛伯爵没有加入嬉闹。“他们好年轻”他道。 是啊。当劳勃在三叉戟河上斩杀雷加王子时百花骑士还不满两岁。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都是这个年纪。君临城陷时他们尚为婴孩铁群岛的巴隆·葛雷乔伊起兵时他们还在安享无忧无虑的童年。他们从未见识血光沙场凯特琳一边看着布莱斯伯爵怂恿罗拔爵士表演匕特技心里一边想。对他们而言这不过是场游戏一场盛大的比武会而他们将在其中猎获光辉、荣誉和宠幸。他们是沉溺于歌谣和故事的小孩小孩子总以为自己力大无穷。 “他们会在战争中长大成熟”凯特琳道“就和我们一样。”当劳勃奈德和艾林举起叛旗对抗伊里斯·坦格利安时她自己也是个小女孩。但等战争结束她已成为真正的女人。“我怜悯他们。” “为什么?”罗宛伯爵问她“瞧瞧他们年轻力壮充满生机和欢笑。哈活力充沛充沛到他们不知如何是好。我敢说今夜又会有无数私生子出世。为何要怜悯他们?” “因为这不会久长”凯特琳悲伤地回答“因为他们是夏天的骑士而凛冬将至。” “你错了凯特琳夫人”布蕾妮用和铠甲一般深蓝的眼睛打量着她“我们是夏天的骑士对我们而言凛冬永不会到来。即便在战斗中牺牲也会有歌谣传唱我们的事迹。在歌谣里永远都是夏天。在歌谣里所有的骑士都是英雄所有的少女都是美人阳光则永远普照大地。” 孩子不论你情愿与否凛冬终将降临到每个人身边凯特琳心想。对我而言它降临在奈德横死的那一刻;对你而言它也将降临只怕会快得乎你的想象。她没有心情去探讨这个话题 国王替她接了围。“凯特琳夫人”蓝礼唤道。“我想呼吸新鲜空气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凯特琳立刻起身。“荣幸之至。” 布蕾妮也跟着起立。“陛下您不能没有保护。请稍等片刻容我穿戴铠甲。” 蓝礼国王微笑:“如果我在卡斯威爵爷的城堡深处在我全部军队的包围下都不安全那么多一把剑又有什么用呢……即便那是你的剑布蕾妮。请坐下来好好用餐。需要你的时候我自会召唤。” 他的言语给她的打击比她今天下午在武场上承受的任何一记都要深重。“遵命陛下。”她垂头丧气地坐下来不再抬眼。蓝礼挽起凯特琳的手臂带她离开大厅路遇一名无精打采的卫兵。对方一见他连忙立正差点没把长矛松脱。蓝礼拍拍兵士的肩膀跟他说了句俏皮话。 “请这边走夫人。”国王带她穿过一道矮门来到一座塔楼的阶梯前。接着他们向上爬去途中他说:“呃只怕巴利斯坦·塞尔弥爵士和您儿子一块待在奔流城吧?” “没有”她困惑地答道“难道他不在乔佛里身边?他可是御林铁卫的队长啊。” 蓝礼摇头。“兰尼斯特嫌他老迈将他的披风给了猎狗。听说他离开君临时誓为真正的国王继续服务。今日下午布蕾妮要求的那件披风原本是我留给塞尔弥的希望他能投奔于我。他一直没在高庭出现我猜想他或许去了奔流城。” “我们没见到他。” “唉他老则老矣可确实是个好人。但愿他别受什么伤害。兰尼斯特都是些大混蛋。”他们又上几级阶梯。“劳勃逝世当晚我打算用手下百名卫士援助您丈夫我劝他把乔佛里控制起来。如果他听了我的话眼下他就是摄政王我也不必出兵去争夺王位了。” “奈德拒绝了你。”这还用说吗? “他誓保护劳勃的孩子”蓝礼说。“而我没有独自起事的实力。所以一当艾德大人赶走了我我只能抓紧时间一走了之。如果不走王后会让我和我哥死在一起。” 如果你留在君临全力支持奈德他一定还活着凯特琳苦涩地想。 “我很欣赏您丈夫夫人。他一直都是劳勃最忠实的朋友我明白……但恕我直言他脑筋太死不懂能屈能伸的道理。现在让我给您展示一番。”阶梯到了尽头蓝礼推开一扇木门带她踱到屋顶。 卡斯威男爵的堡垒其实没有高到可以称为塔楼的程度只因四周都是平坦空旷的原野凯特琳才能极目眺望遥远的地平线。不论望向何方惟有焰火可见。火焰如同坠落的繁星覆盖四野组合成无穷无尽的星辰大海。“夫人请您好好算算。”蓝礼平静地说“即便数到旭日东升也数不完。奔流城夜间有多少营火能告诉我吗?” 凯特琳听着隐隐约约的音乐声从大厅里渗透而出散于夜空之中。她不敢去点数那繁星。 “听说您儿子越过颈泽时身边跟了两万人马”蓝礼续道“现在三河诸侯也追随他或许他有了四万人。” 没有她想相去甚远我们打仗折了不少兵马还有的回家忙收获去了。 “而在这里我有两倍于此的军队”蓝礼道“这还仅是我手下大军的一部分。梅斯·提利尔带着一万兵士留守高庭另一支强大的队伍替我看守风息堡不久多恩人也定将带着他们的军力加入我方。还有别忘了我哥哥史坦尼斯他拥有龙石岛统御狭海诸侯。” “忘了史坦尼斯的恐怕正是您吧”凯特琳道话一出口方才觉得过于尖锐。 “您指的是……他的继承权?”蓝礼大笑。“就让我们直说吧夫人。史坦尼斯要当上国王那才叫可怕。不他不适合当国王。人们尊敬他甚至畏惧他但没有人喜欢他。” “可他仍旧是你的兄长。如果你们兄弟俩真有这个权利要求铁王座那也应当是史坦尼斯大人。” 蓝礼耸耸肩。“告诉我我老哥劳勃有什么权利要求铁王座?”他没有等她回答。“噢的确人们传说拜拉席恩家族和坦格利安家之间有血亲关系数百年前的联姻私生次子和老王的大女儿……除了学士谁在乎这个?不劳勃得到王座靠的是他的战锤。”他伸出手臂扫过无边无际的篝火。“是的这就是我的权利和劳勃当初一样。如果您儿子象他父亲支持劳勃一般支持我他将现我是个慷慨的人。我会乐于承认他的一切领地、头衔和荣誉。只要他高兴他可以永远统治临冬城。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保留北境之王的称号。只需他向我屈膝臣服承认我是他的主人。国王的称呼不过就是一句话而顺从忠诚服务……这些才是我的目的。” “如果他不愿把这些给您呢大人?” “我想当个国王夫人并且决不要一个肢解的王国。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三百年前一位史塔克的王向龙王伊耿屈膝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机会成功。这是明智之举。您儿子为何就不能当个明理的人呢?只要他投入我帐下便能底定大局。我们”蓝礼突然停下烦乱地望着前方。“怎么回事?” 铁链的卡嗒声宣告闸门正被升起。在下方的院落一位带着有翼头盔的骑手猛力催促着他那匹气喘吁吁的坐骑。“有急事禀报王上!”他高喊。 蓝礼从城垛口探出头。“我在这里爵士。” “陛下。”骑手踢马靠前。“我尽了最大努力赶来。从风息堡。我们被包围了陛下科塔奈爵士正与他们交战但是……” “这……这不可能。泰温大人离开赫伦堡我怎会一无所知?” “不是兰尼斯特主公。是史坦尼斯公爵兵临城下。现在他自称为:史坦尼斯国王。” 第二章 凯特琳 戴斯蒙*格瑞尔爵士一生都在侍奉徒利家族。(..tw)凯特琳诞生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侍从。当她学会走路骑马和游泳的时候他当上了骑士而在凯特琳出嫁那年他又成为了教头。他看着霍斯特公爵的小凯特长成少女成为大领主的夫人、变作国王的母亲。但是现在他也目睹着她成为了叛徒。 她弟弟艾德慕上战场的时候任命戴斯蒙爵士为奔流城总管所以他得去处理她的罪行。为了减轻不安他带上了她父亲的管家“执拗的”乌瑟莱斯*韦恩。两个大男人站在她面前望着她胖胖的戴斯蒙爵士红着脸、窘迫万分而瘦瘦的乌瑟莱斯脸色暗淡、眼神忧郁。两个人都想等着对方先开口。 他们把整个生命都献给了我的父亲而我给予他们的却是耻辱凯特琳疲惫地想。 “为了你的孩子”到最后戴斯蒙爵士开口了。“韦曼学士告诉我们。可怜的孩子。多悲惨。多悲惨。但是。。。” “我们同你一样感到悲伤夫人。”乌瑟莱斯*韦恩说道。“奔流城里所有的人都一样但是。。。” ”这些消息一定让您了疯”戴斯蒙爵士插了进来“为悲伤而疯狂一个母亲的疯狂男人们会理解的。您一定不明白。。。” “我明白”凯特琳坚定地说。“我明白我做了什么我知道那是叛逆罪。如果你不惩罚我人们会以为我们串通一气放走了詹姆*兰尼斯特。这事是我干的、我一个人干的我自己会承担。给我戴上弑君者留下的镣铐如果必须的话我会自豪地戴着它们.” “镣铐?”这个词看起来让可怜的戴斯蒙爵士感到震惊。“给国王的母亲我们公爵大人自己的女儿?不可能。” “也许。”管家乌瑟莱斯*韦恩说道“夫人同意禁闭在自己房间里直到艾德慕爵士归来。独处一段时间为自己被谋害的孩子们祈祷?” “禁闭是的”戴斯蒙爵士说。“禁闭到塔顶的房间里这样是可以了。” “如果我要被禁闭请让我待在我父亲的卧室里这样我还可以在他最后的日子里给他些许安慰。” 戴斯蒙爵士考虑了一会。“很好。您会继续受到舒适和礼貌的接待但是您不得在城堡里自由活动。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去见见修女但在艾德慕公爵回来之前的其他时间里您必须待在霍斯特公爵的卧室里。” “如你所愿。”她弟弟在他们的父亲归天以前根本不是什么公爵但是凯特琳没有去纠正他。“如果必须的话派个守卫看守我不过我向你承诺我决不会试着逃跑。” 戴斯蒙爵士点点头为能完成这尴尬的任务而喜溢于色。眼神沉痛的乌瑟莱斯*韦恩在总管离开后多呆了一会。“你干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夫人但却毫无意义。戴斯蒙爵士已经命令罗宾*罗格爵士去追赶他们要活捉弑君者。。。如果办不到就把他的头带回来。” 凯特琳知道是这样。让战士给你挥剑的手臂以力量布蕾妮她祈祷着。她已经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除了期望再没什么能做的了。 她的东西被搬到了她父亲的卧室里那卧室的主要部分是一张有巨大华盖的床那也是她出生的床床的柱子被雕成了跳跃的鳟鱼的形状。他父亲将病床移下了台阶面对着卧室外的三角阳台从这里他就能看到他一辈子都钟爱的河流。当凯特琳进来的时候霍斯特公爵睡着了。她走到外面的阳台上一只手放在粗糙的石制栏杆上。在城堡的夹角处迅猛的腾石河注入了宁静的红叉河越过这交汇处她可以眺望到很远的下游。如果现有条纹的风帆从东方出现那一定会是罗宾*罗格爵士。不过暂时水面什么也没有。她为此而感谢诸神然后回到他父亲身旁坐下。 凯特琳不知道霍斯特公爵是否明白她在这儿、或者她在这儿能否给他带来安慰但是她知道陪伴他给了她自己以慰籍。如果你知道了我犯下的罪过你会怎么说父亲?她思索着。如果我和莱莎落在敌人手中你会做出和我一样的行为吗?你会谴责我称这是母亲的疯狂吗? 房间里充斥着死亡的气息;浓重的气息甜腻而腐败附着在空气里。这让她想到她失去的孩子她的甜心布兰和她的小瑞肯他们都被奈德的养子席恩*葛雷乔伊给杀了。她还沉浸在失去奈德的悲伤中她从来就没能从失去奈德的悲伤中摆脱出来但是失去她的宝宝也一样。。。“失去孩子是个多么可怕而残忍的事。”她轻轻地呢喃着更像是说给自己而不是给他父亲听。 霍斯特公爵的眼睛张开了“坦茜”他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苦痛。 他没认出我。凯特琳开始已经习惯了被他当做她母亲或她妹妹莱莎但是坦茜对她而言却还是个陌生的名字。“我是凯特琳”她说道。“我是凯特父亲。” “原谅我。。。那鲜血。。。啊求你。。。坦茜。。小说整理布于bsp; 难道她父亲的生命中还有另一个女人吗?也许他年轻的时候对不起某个乡下少女?难道在妈妈死了以后他在某个女佣人的怀中找到了慰藉?这真是些奇怪的想法让人不安。突然她察觉她似乎并不真正了解她父亲。“谁是坦茜大人?你想让我把她找来吗爸爸?我在那儿才能找到她?她还活着吗?” 霍斯特公爵呻吟着。“死了。”他用手摸索着她。“你会再怀上的。。。乖宝宝嫡生的。” 再怀上?凯特琳想。他忘了奈德已经死了吗?他一直在和坦茜说话还是现在是针对着我说的或者莱莎再或者妈妈? 当他咳嗽的时候血沫飞溅。他的手指握紧了“。。。做个好妻子然后诸神会保佑你。。。孩子。。。嫡生的孩子。。。啊啊啊赫赫赫”突的伴随着痛苦的痉挛让霍斯特公爵手臂绷紧他的指甲抠进了她的手掌他出了一声窒息的尖叫。 韦曼师傅立即进来了调好了另一剂罂粟奶帮他的领主咽了下去。过了一会儿霍斯特*徒利公爵回到了沉眠中。 “他在呼唤着一个女人”凯特说。“坦茜。” “坦茜?”学士茫然地盯着她。 “你不知道这个名字吗?某个女佣附近某个村庄里的姑娘?或许某个以前的故人?”凯特琳已经离开奔流城很久很久了。 “不夫人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去调查一下。乌瑟莱斯*韦恩肯定清楚在奔流城当过奴仆的每个人。坦茜(注1)是这个名字吗?老百姓往往喜欢用鲜花和芳草的名称来为自己的女儿命名。”学士陷入了思索中。“曾有个寡妇我想起来了她常常到城堡来回收那些需要换新鞋底的旧鞋。她就叫坦茜让我再想想看也许叫潘茜?就是这类名字。但是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来过了呀。” “她的名字是维奥丽特”凯特琳说她非常了解那女人。 “是吗?”学士充满了歉意。“原谅我凯特琳夫人但是我不能呆在这儿。戴斯蒙爵士向我们宣布除非与自己职责相关否则不能和你说话。” “那么你应该按照命令来办。”凯特琳不能指责戴斯蒙爵士;是她自己使他无法相信她无疑地他害怕她利用奔流城的人们对他们领主的女儿的忠诚去继续干下蠢事。至少我从战争中解脱了她告诉自己尽管只是一小会儿。 当学士离去以后她披上一件羊毛斗篷再次踱到了阳台上。凯特琳用手遮住强光搜寻着远方的帆深深畏惧着可能的景象。但是什么也没有生什么也没有代表着她的希望依旧存在。 她望了一天一直站到了夜晚她的腿酸痛得无法直立。下午晚些时候一只乌鸦飞回了城堡拍打着巨大的黑色翅膀飞入了巢穴。黑色的翅膀、黑色的消息她想着回忆起上一只乌鸦的到来已及它所带来的恐怖。 夜幕降临的时候韦曼学士进来为徒利大人作了护理同时给凯特琳带来了一顿简朴的晚餐面包、奶酪还有和着辣根煮的牛肉。“我跟乌瑟莱斯*韦恩谈过了夫人。他十分确定在他为奔流城服务期间绝对没有一个叫坦茜的女人出现过。” “今天有只乌鸦返回我看见了。抓到詹姆了吗?”或者被杀掉了诸神保佑? “不夫人我们没有收到有关弑君者的消息。” “那么是别的战斗吗?艾德慕有麻烦了?或是罗柏?求求你慈悲让我的恐慌得到平息吧。” “夫人我不能。。。”韦曼四下扫视就象在确认没有别的人在屋里。“泰温公爵离开了河间地。所有的渡口都恢复了平静。” “那么乌鸦从那个方向来的?” “从西方”他答道一边手忙脚乱地打理着霍斯特公爵的睡衣以避开她的眼睛。 “是关于罗柏的消息吗?” 他犹豫了一下。“是的夫人。” “有什么事情出了麻烦。”从他的表情和行动中她得出了结论。他在向她隐瞒着什么。“告诉我。是罗柏出事了吗?他受伤了吗?”别死啊诸神在上求求你别告诉我他已经死了。 “陛下在攻打卡格城的时候受了伤。”韦曼师傅说道仍旧回避着凯特琳的眼光“但信中说没什么值得牵挂的他希望不久就能班师回来。” “受伤?什么伤?有多严重?” “不值得牵挂的他这样写。” “所有的伤我都非常牵挂。他得到精心照料了吗?” “我确定他会的。卡格城的师傅会照顾他的这毫无疑问。” “他伤在那儿?” “夫人我得到的命令是不得同你说话。我很抱歉。”收拾好药剂瓶韦曼匆匆离去再一次凯特琳独自和他父亲呆在了一起。罂粟奶挥了效用霍斯特公爵沉浸在酣睡中。一条薄薄的唾沫从他张开的嘴巴的嘴角里流出来弄湿了他的枕头。凯特琳折好一块麻布轻柔地擦掉了唾沫。当她碰到他的时候霍斯特公爵呻吟着。“原谅我”他说道那声音轻得让她几乎无法分辨出字句。“坦茜。。。鲜血。。。那鲜血。。。诸神在上。。。” 他的话语意外地困扰着她即使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鲜血她思考着。所有的一切都得归结到鲜血上吗?父亲那女人是谁你对她做了什么以至到现在你都还祈求着她的原谅? 那天晚上凯特琳睡得时断时续不断作着关于她的孩子们的梦失去和死掉的孩子各种各样的梦。离破晓还很久的时候她醒了耳边回荡着他父亲的话语。乖宝宝嫡生的。。。为什么他那样说除非。。。他和这叫做坦茜的女人有了个私生子吗?她不敢相信。是的如果是她弟弟艾德慕那么生出一打私生子都不奇怪。但她爸爸不会霍斯特公爵不会绝对不会。 难道坦茜是他称呼莱莎的某种昵称正如他叫我凯特?从前霍斯特公爵就把她和她妹妹弄错过。你会再怀上的他说。乖宝宝嫡生的。莱莎流产了五次在鹰巢城两次在君临三次。。。但是在奔流城从来没有这儿霍斯特公爵可以亲自照顾她。从来没有除非。。。除非她怀过孩子在她的初次。。。 她和她妹妹是在同一天结婚的她们的新婚丈夫新婚燕尔就离开了她们去参加劳勃的反叛军把她们留给了她们的父亲照料。后来当她们的月经不再定时到来时莱莎认定她们都怀上了孩子她爆出无比的喜悦。“你的儿子会是临冬城的继承人而我的呢是鹰巢城的。啊他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就象你的奈德和劳勃大人一样真的他们会比兄弟更亲密我就是知道。”她是多么地开心啊。 但是莱莎的经血不久又回来了所有的欢乐从她的身上随之消逝。凯特琳一直认为莱莎只是怀的有点迟但是如果那时她真有过孩子。。。 她还记得第一次将自己的宝宝放到妹妹怀中的情景那一刻莱莎的脸爬满了泪痕。她匆忙地将孩子推回到凯特琳的怀里飞奔而去。 如果在那以前她曾失去过一个孩子那就可以解释父亲的言语以及其他一些事。。。莱莎和艾林公爵的婚姻安排得非常匆忙那时琼恩(注2)就已经是个老人了比她们的父亲年纪还大。一个没有继承人的老人。他的前两任妻子都没有给他留下孩子他兄弟的儿子和布兰登*史塔克一起在君临被杀害他英勇的表兄在“鸣钟之战”中阵亡。如果艾林家族要延续下去他就需要一个年轻的妻子。。。一个确实长于生产的年轻妻子。 凯特琳站起身脱下长袍走下台阶没入了黑暗之中暂时远离了她父亲。一阵无助的恐慌充斥在她心里。“父亲”她说道“父亲我明白你做过的事了。”她已不再是那个充满幻想的纯洁的新娘了。她成了一个寡妇、一个叛徒、一个悲痛的母亲但也更加懂事懂事到对这个世界的世态炎凉一清二楚。“你让他娶了她。”她低语道。“莱莎就是琼恩*艾林为了获得徒利家族的剑和矛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难怪她妹妹的婚姻是那样缺乏爱情。艾林家的人是骄傲的非常珍惜他们的荣誉。琼恩公爵也许可以为促成徒利家加入叛乱事业而娶莱莎同时也期望着他们能产下子嗣但要他爱上一个被玷污过而且是不情愿地来到他床上的女人太困难了。无疑他是个好心人:很有责任感是的但是莱莎需要的是温暖。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凯特琳索要了鹅毛笔和纸开始给身处艾林谷的妹妹写信。她告诉莱莎有关布兰和瑞肯的事每个字她都难以下笔但信中写的最多的还是她们的父亲。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对你干下的错事而现在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韦曼师傅告诉我他不敢再调更高剂量的罂粟奶了。现在是父亲该与他的长剑和阔盾长眠在一起的时候了。是他应该休息的时候了。但他却还竭力斗争着不愿意倒下。我想这都是为了你的缘故。他渴望着你的原谅。战火使得鹰巢城和奔流城之间的道路十分危险我明白但是你能让一大队骑士护卫着你穿过鹰月山脉吗?带上一百个骑士一千个骑士不行吗?如果你真的不能前来至少你给他写封信好吗?写几句爱恋的话语让他平静的死去?你总可以随便的写写我会亲自读给他听让他安详地离去。 甚至在刚搁下笔等着封蜡的时候凯特琳就感到这封信太渺小也太迟了。韦曼师傅不相信霍斯特公爵能撑过乌鸦往返于鹰巢城的时间。尽管他以前总是说。。。不论机会多么渺茫徒利家的人从不轻易屈服。当把羊皮卷托付给学士之后凯特琳去了教堂在天父面前为自己的父亲点上了一根蜡烛另一根点给了老妪是她在透过生死之门向着人间窥视时把第一只乌鸦送到了人间第三根点给了圣母为了莱莎和她们所共同失去的孩子们。 那天晚些时候就在她坐在霍斯特公爵床边翻来覆去地看着同一本书的同一页的时候她听到了巨大的声响和嘟嘟的喇叭声。罗宾爵士她立即反映过来感到无比地畏缩。她奔向阳台但河面上什么也没有而外面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无数马匹的嘶声铠甲的丁当声、以及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凯特琳走向那弯曲的楼梯爬上城堡的顶部。戴斯蒙爵士并没有禁止我去堡顶当她攀爬的时候她告诉自己。 那声音来自于城堡的远端在正门那儿。一大群人站在吊门前面等着它颠簸着开始上升而在它后面的旷野里城堡外面聚集着数百个骑士。风吹起来的时候他们的旗帜飘扬当看到奔流城那跳跃鳟鱼的徽记时她颤抖的心才得到了平息。艾德慕。 两小时后他才决定来见她。这期间城堡里回荡着团聚的欢笑男人和女人拥抱、和那些他们留下的孩子们拥抱。鸦巢里飞出三只乌鸦它们升空的时候黑色的翅膀在空中乱舞。凯特琳在父亲的阳台上望着它们。她重新梳洗了头换了干净衣服准备接受弟弟的责备。。。但是即使是精心准备那等待仍旧让她难熬。 最后她听到了门外的声响她坐了下来把手放在了膝盖上。干涸的红色泥土溅满了艾德慕的靴子、护胫和罩袍。看着他你难以想象他是从胜利中归来。他瘦了、浑身无力面颊苍白边幅不整瞪着一双深陷的大眼睛。 “艾德慕”凯特琳说道十分担忧“你看起来很不舒服。生了什么事?兰尼斯特的军队跨过大河了吗?” “我把他们赶了回去。泰温大人格雷果*克里冈、亚当*马尔布兰我把他们全打败了。可是史坦尼斯。。。”他的脸皱成一团。 “史坦尼斯?史坦尼斯怎么了?” “他在君临吃了大败仗。”艾德慕闷闷不乐地说。“他的舰队被焚毁了他的军队溃散了。” 一次兰尼斯特的胜利是个坏消息但凯特琳却不象她弟弟一样惊恐万分。她忘不了关于那阴影的那些噩梦她亲眼看见那阴影滑进蓝礼的帐篷在钢铁闪耀的那一瞬间他的血从护喉甲里涌出。“史坦尼斯和泰温公爵一样不是我们的朋友。” “你什么也不懂。高庭已经宣誓效忠乔佛里。冬恩也一样。整个南方都一样。”他的嘴紧抿在一起。“而你竟然放走了弑君者。你没这个权力。” “我有作为母亲的权利”她的声音很平静。即使她明白有关高庭的消息对罗柏的事业是个沉重的打击但是现在的她还不能分心。 “没有权力”艾德慕重复着。“他是罗柏的俘虏你的国王的俘虏而罗柏让我保证他的安全。” “布蕾妮会保证他的安全。她用她的剑向我了誓。” “那个女人?” “她会把詹姆送到君临然后安全地把艾莉亚和珊莎带回来。” “瑟曦不会放走他们。” “不是瑟曦。是提利昂。在公开的朝会上他过誓的。而弑君者同样向我了誓。” “詹姆的话一钱不值。而小恶魔呢据说他在战斗中头上挨了一斧。在你的布蕾妮赶到君临以前他就会死掉了当然如果她到得了的话。” “死掉?”诸神真的如此残酷吗?她逼着詹姆了上百个誓言但是她真正的希望是寄托在了他弟弟的承诺上。 艾德慕无视她的痛苦。“詹姆是我的职责我会把他抓回来。我已经送出了乌鸦――” “给谁送出了乌鸦?多少只?” “三只”他说道“因此消息肯定会传达到波顿大人那里。无论是通过河流还是陆路要从奔流走到君临都必须接近赫伦堡。” “赫伦堡。”这个词让屋子刹时黯淡下来。当她说话的时候恐惧让她的声音变得粗重了。 “艾德慕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别害怕我把你排除在外。在我的信中只是说詹姆逃跑了然后为俘获他悬赏一千个金龙币。” 错上加错凯特琳绝望地想。我的弟弟是个白痴。不自禁的不情愿的她的泪水盈满了眼眶。“如果他是私自逃跑的”她轻声说“而不是作为被交换的俘虏兰尼斯特家怎么会把我的女儿们交给布蕾妮?” “不会到那一步的。弑君者会被我们抓回来我确信无疑。” “你确信无疑的一切就是我永远见不到我的女儿了。布蕾妮本来也许能把他安全地带到君临。。。只要没人去搜捕他们但现在。。。”凯特琳再也说不下去了“离开我艾德慕。”她并没有命令他的权力这座城堡用不了多久就属于他了但此时她的语调再也不容争议“把我留给父亲和悲伤我再没什么同你说的了。走开走开。”她所期望的一切就是立即躺下闭上眼睛陷入沉睡祈祷噩梦不要到来。 注1:坦茜(tansy)意思是艾菊 注2:此琼恩非史塔克的私生子琼恩*雪诺。而是前艾林公爵前御前相琼恩*艾林 第三章 艾莉亚 天空如同他们逃离的赫伦堡的城墙一样乌黑细雨下个不停淹没了马蹄的声音、模糊了他们的脸庞。 他们向北跑远离大湖在荒芜的田野里跟着一条勉强能辨认出车辙的乡村道路进入了布满溪流的森林。艾莉亚带头,猛踢着那匹偷来的马奔入森林马儿迈着轻快的步子没多久稠密的树木就包围了他们。热派和詹得利竭力跟上她的步伐。远处不断传来狼嚎她听到热派粗浊的喘息声。没人说话。艾莉亚不时回头看确认那两个男孩不会落得太远确认没有人在追赶他们。 他们会来的她知道。她从马厩里偷了三匹马从卢斯*波顿本人的书房里拿走了地图和一把匕然后又在后门杀了一个守卫在那守卫蹲下去捡贾昆*哈哥哈给她的旧钢币时她割穿了他的喉咙。有人会现他倒在自己的血泊里跟着大叫大嚷。他们会叫醒波顿大人接着把赫伦堡从城垛到酒窖搜个遍他们会现地图和匕丢了还有铁匠铺里消失的几把长剑厨房里不见的面包和奶酪。然后他们就会找上一个做面包的男孩、一个铁匠学徒、还有一个叫做兰。。。或者叫魏斯尔或者叫艾里的侍酒。 恐怖堡的堡主不会亲自来追赶他们。卢斯*波顿会在后面号施令裸着挂满水蛭的苍白的皮肤用那特有的轻言细语布置追捕。他手下的沃尔顿会带领着追兵这人因为长腿上带的护胫而得名钢脚。也许来追他们的是那流口水的瓦戈*霍特和他手下的佣兵这些人自称豪勇兵团。别人都称他们为血腥戏子(当然没人敢当面这样说)或叫猎足人这是因为霍特大人有把觉得讨厌的人的手和脚剁下来的习惯。 如果他们抓住我们艾莉亚想着他会砍下我们的手和脚接着卢斯*波顿会剥掉我们的皮。她还穿着那身听差的衣服衣服的前胸在心脏前方绣着波顿伯爵的家徽恐怖堡的剥皮人。 每次回头她都等着现从远方的赫伦堡城门涌出一片火炬或是那巨大的高墙上人头簇拥但是什么也没生。赫伦堡仍旧沉睡直到在黑暗中消失隐没树后无从得见。 到达第一条小溪的时候艾莉亚调转马头、离开了道路他们在曲折的河道中走了四分之一英里然后才爬上一处石岸。如果追踪者们带着猎狗这会让我们的气味无从分辨她这样期望。我们不能在道路上行走。道路只会带来死亡她告诉自己所有的道路都会带来死亡。詹得利和热派没有质疑她的决定。毕竟她有地图而热派看起来同害怕追捕者一样害怕她。他现她杀掉的守卫了。不过他害怕我未必不是件好事她提醒自己。这样他就会照我说的做而不是干出些蠢事。 也许我本应该更胆小她知道。她只有仅仅十岁只是个瘦骨伶仃的女孩骑在一匹偷来的马上前面是黑黑的森林后面是想剁下她脚的追兵。但不知什么原因她觉得比从前在赫伦堡的时候更沉静。雨水洗清了指间卫兵的鲜血背上的长剑在风中摇荡无数野狼如灰色阴影狂奔于暗夜而她艾莉亚*史塔克将一往无前。恐惧比利剑更伤人。她低声复诵着西利欧的教诲还有贾昆的话语瓦喇*魔各枯尔嘶。 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还好他们的斗篷足以遮蔽风雨。艾莉亚驱使他们继续保持稳定的度前进。大树底下漆黑一片地面松软而布满裂缝到处是半掩埋的树根和隐藏的石块男孩们都不善于骑马他们无法高前进。又一条道路被越过了那深深的车辙印里盛满了雨水。艾莉亚远离了它带着他们在起伏的丘陵中穿梭越过黑莓树、布阿斯树和纠缠的灌木迈入狭窄山沟的底部沉重的树枝夹着潮湿的树叶一次次抽打着他们的脸。 詹得利的母马绊倒在泥潭中后腿跪倒把他抛出了马鞍。人和马都平安无恙。詹得利还是通常那副顽固样迅地翻身上马继续前进。没过多久他们目睹了三匹野狼在吞食一只小鹿的尸体。热派的马看到这个景象后惊恐地直立、后退。两匹狼跟着逃之夭夭但第三只只抬抬头露出牙齿准备保卫它的猎获。“退后”艾莉亚告诉詹得利。“慢慢走别吓着它。”他们骑着马缓缓地绕开了那儿直到再看不见狼和它的美餐。这时她才拍马追赶热派热派绝望地趴在马鞍上他的马在森林里乱撞。 后来他们经过了一个被焚毁的村落小心翼翼地踏过那些被烧成黑炭的小屋的空壳现了一排挂着一打死人的苹果树。热派为他们祈祷恳求圣母的慈悲他无力地低语着一次又一次。艾莉亚盯着这些披着湿透的褴褛衣杉的无肉躯体说着她自己的祈语。克雷果爵士名单开始了顿森、波利维尔、“心爱的”拉夫。备忘录和猎狗。伊林爵士马林爵士乔佛里国王瑟曦王后。她触碰着腰带下收藏的贾昆的钢币以瓦喇*魔各枯尔嘶结束了名单。接着她骑到死人身下伸手在他们身边摘了一个苹果。苹果过于成熟、烂成了糊但她连着蠕虫一起吞了下去。 那是没有黎明的一天天空慢慢地放亮但他们看不到太阳。漆黑变成了灰暗色泽犹犹豫豫地重现人间哨兵树呈现着暗绿色彩黄褐色和淡金色的阔叶几乎成了棕色。他们停下来很久喂马喝水自己吃了一顿便捷的冰凉的早餐。他们撕下一大块热派从厨房偷出来的面包相互传递着厚厚的黄色硬奶酪片。 “你知道我们往哪儿去吗?”詹得利问她。 “北方”艾莉亚说道。 热派茫然地四处打量。“那条路通向北方?” 她用那块奶酪一指。“那条路。” “但是连太阳都看不到。你是怎么知道的?” “通过苔藓。看到在树的那一面它们长得特别茂盛吗?那就是南边。” “我们到北方做什么?”詹得利想知道。 “三叉戟河。”艾莉亚为他们打开偷来的地图。“看到吗?一旦我们到了三叉戟河剩下的就只是跟着河向上走直到奔流城这儿。”她的手指追溯着路径。“路很长但只要我们跟着河走就决不会迷路。” 热派对着地图不断眨眼。“哪儿是奔流城?” 奔流城被标示为一座城塔绘制在两条蓝线的交汇处那是腾石河与红叉河。“这儿。”她指在地图上。“奔流城这里有文字。” “你识字?”他万分惊奇地对她说道就像她声称能在水上走路。她点点头。“只要到了奔流城我们就安全了。” “会吗?为啥?” 因为奔流是我祖父的城堡而我的哥哥罗柏在那里她几乎破口而出。她咬咬嘴唇、叠好了地图。“我们只能这样希望。当然如果我们到得了的话。”她是第一个翻身上马的人。她为向热派隐瞒真相而感到很不舒服但她不愿意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詹得利是知道的但那情况不同。詹得利有自己的秘密虽然很多时候似乎连他自己也很迷惑。 那天艾莉亚让他们加快了度让马儿按她能够掌握的最大步伐前进好几次当她看到面前出现的大块平地时她用马刺猛地扎马飞奔起来。不过这远远不够。他们走的路越来越颠簸那些丘陵不高也不很陡但它们似乎无穷无尽于是他们很快就厌倦了无休止地爬上爬下情愿跟着地势走。顺着小河床穿行在那些错综复杂的小峡谷里那里满是树木为他们罩上了一顶巨大的华盖。 不时她让热派和詹得利先行自己循原路返回去掩盖足迹。自始自终她都竖着耳朵等待着追兵的出现。太慢了她咀嚼着嘴皮提醒自己我们走得太慢了他们一定会追上我们。有一次在山脊上她现有黑影正在穿越他们身后那道峡谷里的小溪在半个心跳的时间里她惶恐地认为卢斯*波顿的骑兵已经追上他们了可当她仔细看的时候现那不过只是一群狼。她用手在嘴边做了个话筒对着狼群吼叫“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狼群里最大的那匹狼抬起头跟着她吼叫那声音让艾莉亚全身颤抖。 中午的时候热派开始抱怨了。他的屁股酸痛得不得了他告诉他们还有这马鞍把他大腿内侧皮擦破了除此之外他还想睡觉。“俺太累了会从马上摔下来的。” 艾莉亚望着詹得利。“如果他摔下来你认为什么会先找到他狼还是戏子?” “狼。”詹得利说“鼻子更好使。” 热派的嘴巴张了又合。他没有从马上摔下来。雨又下了一会儿。自始自终除了偶然间瞥见阳光他们从没见到太阳。越来越冷了苍白的迷雾在松木间穿行涌动在成片被烧焦的光秃秃的原野上。 詹得利看起来几乎和热派一样糟尽管他顽固地不愿抱怨。他笨拙地骑在马鞍上虽然那头黑黑的乱下是一张坚定的脸孔可艾莉亚还是得认定他不会骑马。我应该早想到的她自顾自地思索着。从她懂事起她就在骑马小时候骑小矮马大一点骑真正的骏马可是詹得利和热派都是城里人在城里贫民都得走路。尤伦在把他们带出君临的时候给了他们坐骑可坐在驴子或马车上在国王大道缓缓地旅行是一回事而牵引骏马在原始森林和烧焦原野间游荡又是另一回事。她自己单独走也许更快艾莉亚明白可是她不能抛下他们。他们是她的伙伴她的朋友是她剩下的唯一活着的朋友如果不是为她的缘故他们都还好端端地呆在赫伦堡的城墙里詹得利打他的铁而热派做他的饭。如果戏子们抓住我们我会告诉他们我就是艾德*史塔克的女儿、北境之王的妹妹。我要命令他们带我去见我哥哥并且不得伤害热派与詹得利。可是他们不会相信我就算是相信了。。。还有恐怖的波顿大人等着呢。尽管他算是哥哥的家臣她依旧十分怕他。我不会让他们抓住我们她静静的誓手举过肩紧紧握住詹得利为她偷来的长剑的铁柄我决不会。 那天下午晚些时候他们走出了森林前方是堤岸。热派欢快地呐喊着“三叉戟河!现在俺们要做的就是往上游走就象你说的。俺们终于到了!” 艾莉亚嚼了嚼嘴唇。“我不认为这里是三叉戟河。”河道因为雨水而变宽但即使这样仍不到三十英尺。她记得三叉戟河比这儿宽得多。“这河比三叉戟河小得多。”她告诉他们“而且我们并没有走多远。” “俺们走到了。”热派坚持着。“俺们一整天都在骑马几乎没停过。俺们肯定走了很长很长的路了。” “让我们再看看地图。”詹得利说。 艾莉亚下马拿出地图展开了它。雨点急地敲打在羊皮卷上很快聚成了细流。“我想我们在这附近”她边说边指男孩们的头伸过她肩膀仔细瞧着。 ”可是”热派说“那几乎没有变化。看你指着这里说这是赫伦堡而你现在几乎还指在这儿。可是俺们都骑了一整天了!” “我们离三叉戟河非常非常远”她说“不走上个好多天是不可能到的。这一定是另外的一条河这些河中的一条看。”她指点着地图标示的若干细细的蓝线每条线都清楚地注释着名称。“戴瑞河绿苹果江少女河。。。这里这条河小柳江应该是这条。” 热派瞪着那细线再瞧瞧面前的河流。“俺觉得它并不小。” 詹得利同样皱起眉头“你手指着的这条河注入了另一条河里呶。” “大柳江”她念道。 “这是大柳江。看这大柳江注入了三叉戟河所以我们可以跟着这两条河走但我们得向下游方向走而不能往上游。不过如果这河不是小柳江如果是旁边那条。。。” “碧波溪”艾莉亚读道。 “看它弯弯曲曲最后流进了湖里回到了赫伦堡。”他用手指回溯着那细线。 热派的眼睛瞪得象灯笼。“不!他们一定会杀了俺们。” “我们得先知道这是那条河”詹得利宣布用的是他那最顽固的声调。“我们必须知道。” ”不我们没有必要。”地图的蓝线旁有标名字河堤边却不会注上名称。“我们没必要顺着河向上走或是向下走”她决定卷起了地图。“我们越过它继续往北走就像开始的时候一样。” “这马能游过去吗?”热派问道。“这里看上去很深艾里。如果里面有蛇怎么办?” “你能确定我们一直在往北走吗?”詹得利也问。“瞧那些山。。。如果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 “树下的苔藓。。。” 他指着最近的那棵树。“这树有三面都长着苔藓而那棵一点苔藓都没有。我们已经迷路了只是在原地转圈。” “也许”艾莉亚说道。“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跨过这条河。你可以选择跟我走或是呆在这儿。”她重新爬上马背不再搭理两个男孩。如果他们不想跟我走他们也可以自己找到奔流城只是戏子们大概会先找到他们吧。她沿着河堤骑了大半英里才现一个似乎可以安全过河的地方即使在这儿她的母马也不情愿下水。甭管河的名称到底是什么它的水又浑又急河道中央水漫到了马儿的腹部。她的鞋子灌满了水但她夹紧了马直到爬上对岸。接着她便听到了身后的扑通声还有母马紧张的嘶鸣。他们终于来了。太好了。她调过马头看着男孩们挣扎着渡河最后湿漉漉地站在她身边。“这里不是三叉戟河”她告诉他们。“这里不是。” 第二条河没那么深也更容易通过。这也不是三叉戟河这次当她告诉他们能涉过去的时候再没人提出争执。 他们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变暗了他们放开马再次拿出了面包和奶酪。“俺又湿又冷”热派抱怨着。“现在俺们离赫伦堡已经够远了肯定。俺们应该把火――” “不行!”艾莉亚和詹得利异口同声地喊道。热派吓得缩了回去。艾莉亚斜着眼睛瞟了瞟詹得利。他和我同时说出来就想琼恩以前那样。她想起在临冬城的岁月在兄弟之中她最思念的无疑是琼恩。 “至少俺们能睡个觉?”热派开口问。“俺太累了艾里俺的屁股痛得要命。俺一定起水泡了。” “如果被抓着你会更惨的”艾莉亚说道。“我们必须继续前进。我们必须。” “可是已经快天黑了而且连月亮也看不到。” “回到你的马上。” 光线逐渐消失他们沉重而缓慢地前行着艾莉亚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她像热派一样需要休息但她哪敢呀。如果他们睡着了也许等下次睁开眼就会看到瓦戈*霍特站在他们面前身旁是“傻子”沙格威尔、“忠实的”乌尔斯维克、罗格、比特、“修士”乌特这些怪物们。 没多久她的马象风中的蜡烛一样摇晃起来艾莉亚的眼皮越来越重。有那么一瞬间她闭上眼接着眼睛便猛然睁大。我不能打瞌睡她无声地对着自己呐喊我不能。她用手指狠狠地揉着眼睛把它撑开。她抓紧缰绳踢踢马开始慢跑起来。可无论人或马都不能保持度只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回到了漫步中再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睛又闭上了。这次却再也不能立即睁开了。 当眼睛睁开的时候她现马儿已经不走了低头啃着一丛清草这时詹得利摇了摇她的手臂。“你睡着了”他告诉她。 “我只不过是休息一下眼睛。” “那么你的眼睛休息得太久了。你的马打着转还没等它停下我就知道你睡着了。热派和你一样困他撞上了树枝被打落马下你应该听得到他的喊叫。瞧这么大的声响都没唤醒你。你必须停下来休息。” “我能像你一样继续走。”她打着呵欠。 “骗人”他说。“如果你想当个傻子那你就继续走吧可我得停下了。我值第一班岗你快睡。” “热派呢?” 詹得利指了指。热派早已躺在了地上裹着斗篷睡在潮湿的落叶堆里出轻微的鼾声。他手中握着一大块奶酪看起来只咬了几口他就睡着了。 不该争执了艾莉亚明白詹得利是对的。戏子们也需要睡觉罢希望这是真的。她无力到几乎无法从马背下来不过在躺倒在一棵桦树下前她总算还记得先把马栓好。地面又硬又湿。她想知道到底有多久没在正式的床上睡过觉了那热腾腾的饭菜和熊熊的炉火。阖上眼之前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拔出长剑放在身旁。“克雷果爵士”她呢喃着呵欠着“顿森、波利维尔、‘心爱的’拉夫。备忘录和。。。备忘录。。。猎狗。。。” 她做了个血红而狂野的梦。戏子们出现在梦中至少有四个一个苍白的里斯人和一个伊班港来的浑身漆黑的野蛮斧手满是伤疤的多斯拉克马王伊戈和不知名的冬恩人。他们没完没了地骑着马冲过一层层雨幕他们穿着生锈的铁甲和淋湿的皮甲长剑与战斧在马鞍上叮当作响。他们以为自己在捕捉我她清清楚楚地明了这奇怪的梦。但他们错了。是她在捕捉他们。 在梦中她不再是个小女孩;她是匹狼硕大而强壮当她从他们面前的大树下出现时她露出牙齿出一声隆隆的低吼。她可以闻到马散的强烈的恐惧的臭气人也一样。里斯人的马人立起来恐慌地尖叫着其他人用人类的语言互相喊叫但在他们能做出反应之前其他的狼也从黑暗和细雨中猛扑出来。庞大的一群消瘦、潮湿而沉默。 战斗是短暂而血腥的。长头的男人还没拔出斧头就被拖了下来那黑人在准备射箭的时候也死掉了而里斯的白人想跑。她的兄弟姐妹们追上了他让他不断地转弯狼从四面八方扑了上去撕咬着马腿他撞上地面的时候喉咙也同时被撕了下来。 只有那满是铃铛的男人坚守着阵地。他的马踢掉了她一个姐妹的头颅他自己把她另一个姐妹几乎砍成了两半弯曲的银色长爪迅捷地舞动着应和着梢铜铃的轻响。 带着全身的怒气她跳到了他背上把他头上脚下地撞下了马鞍。当他们下坠的时候她的嘴紧紧锁住了他的胳臂牙齿穿过了皮革、羊毛和柔软的血肉。落地的时候她狂野地甩头把他的上肢从肩膀上撕了下来。充满喜悦地她的嘴巴来来回回地摇动着肢体喷洒出温暖的血雨散在寒冷漆黑的雨帘中。 第四章 提利昂 陈旧饺链出的嘎吱声吵醒了他。(..tw好看的小说) “谁?”他叫道。至少他又能说话了虽然那声音生硬而嘶哑。提利昂仍旧着高烧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睡了多长时间了?他太虚弱了如此可悲的虚弱。“谁?”他再一次喊道这次更大声。火把的光芒从敞开的大门外溢入门内但在卧室里唯一的光源只是床边一根快要燃尽的蜡烛。 当看着一团黑影慢慢向他走来的时候他颤抖了。这里是梅葛堡这儿每个仆人都是王后的人任何来访者多半是瑟曦的爪牙来继续曼登爵士未能完成的事。 这时那男人踱进了烛光中饶有兴味的打量着侏儒苍白的脸庞咯咯地笑了“给自己修面的时候划伤的是吗?” 提利昂的手指摸向那道巨大的伤痕从一只眼睛直到下巴穿过那残缺的鼻子。没长好皮的肉仍旧翻在外面摸起来暖暖的。“那是把又大又可怕的剃刀是的。” 波隆炭黑的头刚刚梳洗过笔直地梳在脑后。他穿着柔软的高筒靴、擦亮的皮衣、镶着小块银片的细长腰带和淡绿色的丝绒斗篷。他那暗灰色的羊毛上衣上用亮绿色丝线绣着一条燃烧的项链。 “你到那里去了?”提利昂质问他。“我送信给你。。。这一定是两周前的事了。” “四天前应该是。”那佣兵说道。“而且我来了这儿两次现你睡得跟死猪一样。” “我没死。虽然我亲爱的老姐试过了。”也许他不该说得这样大声但提利昂懒得在意了。瑟曦一定是操纵曼登爵士的幕后黑手他打心眼里知道。“你胸前的丑陋玩意儿是什么?” 波隆咧嘴一笑。“我的骑士徽章。烟灰色底板上的一条着火的绿色项链。蒙你父亲大人所赐我现在已经是黑水的波隆爵士了小恶魔。你可别忘了。” 提利昂用手撑在羽毛绒的床上向后蠕动了一会儿把头枕了起来。“我才是那个答应封你为骑士的人记得吗?”他一点也不喜欢“蒙你父亲大人所赐”这句话。泰温公爵没有浪费一点时间。把自己儿子从相塔里扔出来自己占据它是给所有人的一条清晰的信息而这个又是另一条。“我失去了半个鼻子而你得到了骑士封号。诸神得跟我好好解释这个事情。”他的声音带着酸味“我父亲亲自赐封你的?” “不我们这些从绞车塔的战斗中幸存下来的人被交给了总主教和御林铁卫们去应付。仅仅只有三个白骑士活了下来主持仪式那该死的仪式花了整整半天。” “我知道曼登爵士在战斗中阵亡了。”被波得推进了河里而半个心跳前这可恶的杂种正打算用剑刺穿我的心脏。“还有谁死了?” “猎狗”波隆说。“他没死只是逃掉了。金袍卫士们都说他当了懦夫而你代替他率领部队出击。” 这可不算我的一个好主意。皱眉的时候提利昂感到结疤的组织绷得紧紧的。他示意波隆找椅子坐下。“我姐姐把我当蘑菇对待。她让我待在这漆黑的地方喂我吃狗屎。波得是个好男孩可他舌头上打的结就象凯岩城一样大而我对他说的情况连一半都不信。我叫他去找贾塞林爵士他竟回来向我报告说他死了。” “他还有上千的其他人。”波隆说道。 “怎么死的?”提利昂询问突然变得恶心起来。 “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你姐姐派凯特布莱克们去把国王接回红堡我是这样听说的。当金袍卫士们看到他开始离去的时候他们认为国王抛弃了他们。铁手挡在人群前面试图命令他们回到城墙上。金袍卫士们都承认白沃特很好的激励了他们使得他们几乎快回头了正在这时有人用箭射穿了他的颈项。中箭的他看起来不那么可怕了所以他们把他从马上拖了下来宰掉了他。” 瑟曦欠我的又一笔债。“我的侄儿”他说道“乔佛里。他遇到危险了吗?” “不比别人多比大多数人少。” “他有受到什么损害吗?受伤了吗?弄脏过头撞到过脚趾裂开了指甲?” “没听说过。” “我警告过瑟曦会出现这种情况。现在谁接过了金袍卫士的指挥权?” “你的父亲大人把它给予了一个手下的西部人某个叫亚当*马尔布兰的骑士。” 多数情形下金袍卫士们会拒绝接受一个外地人可亚当*马尔布兰真是个精明的决策。就像詹姆一样他是那种人们愿意心甘情愿追随的人。我已经失去都市守卫队了。“我派波得去找夏嘎可他似乎很不走运咧。” “石鸦部还在御林里。夏嘎似乎喜欢上了那儿。提魅带灼人部回家了满载着战后从史坦尼斯的大营里强到的猎获。齐拉倒是带着一打黑耳部的人在某天早上回到了水门不过你父亲手下的那些红袍卫士把他们赶走了城里的人在旁边欢呼着向他们泼屎。” 忘恩负义。黑耳部是为了他们而血战的。看来当我吃了药无助地躺在床上梦的时候我自己的血亲把我的爪子一根一根地拔了下来。“我想叫你去找我的姐姐。她的宝贝儿子在战斗中平安无事因此瑟曦也不需要人质了。她曾誓会放了阿拉雅雅――” “她做了。八九天以前在鞭打以后。” 提利昂用力提了提身子无视那突来的一阵肩膀刺痛“鞭打?” “他们把她栓在院子中央的柱子上折磨她然后把这血淋林的赤裸的女人推出了堡门。” 她得学会如何判断状况提利昂狂妄地想。横贯脸上的伤疤越绷越紧那一瞬间他的脑袋里几乎盛满了狂怒。阿拉雅雅是个妓女这不差可她是个他从未见过的甜美勇敢而纯洁的女孩。提利昂从未碰过她;她只是罩在雪伊身上的面纱。可由于他的大意他竟没考虑到扮演这角色会使她付出的代价。“我向我姐姐保证过我会象她对待阿拉雅雅一样对待托曼。”他大声地回忆道。他感觉自己就快要吐了。“我该怎么来折磨一个仅仅八岁的男孩?”可我不做的话瑟曦就赢了。 “你并不拥有托曼。”波隆粗率地说道。“一得知铁手丧命她立马就派出凯特布莱克们去讨回托曼罗斯比那儿的人没一个有胆量说不。” 又一个打击;不过总算有了点安慰他必须承认。他喜欢托曼。“凯特布莱克应该是我们的人”他烦躁不安地提醒波隆。 “他们曾是的在我能付给他们双倍于王后的酬劳的时候是如此但现在她涨价了。战后和我一样奥斯尼和奥斯佛德都成了骑士。只有诸神明白这是为什么没人看见他们上过战场。” 我的雇佣工背叛了我我的朋友蒙受着灾难和耻辱而我却一动不动地烂在这儿提利昂思考着。我以为我赢得了这该死的战争胜利的滋味就是这样的吗?“听说史坦尼斯在蓝礼的幽灵面前溃逃是真的吗?” 波隆淡淡地笑了“在绞车塔上我们能看见的一切只是旗帜散落在战场敌人纷纷扔下武器逃跑可成百的待在酒店和妓院的人却可以向你活灵活现地描述蓝礼公爵杀了这个打败那个。史坦尼斯军队的绝大部分人从前都是蓝礼麾下的于是当他们看见他穿着亮绿色铠甲出现时就纷纷倒戈了。” 在他的一切苦心经营在那惊心动魄的出击和船桥上的血战在脸被砍成两半以后提利昂竟被一个死人给盖过了。如果蓝礼确实死了的话。他还必须明了别的事。“史坦尼斯是怎么逃出去的?” “他手下的里斯人把战船泊在了海湾外你的铁索后面。当战事开始不妙的时候他们把船靠在海岸上尽可能的装走士兵。到最后敌人互相践踏、格杀着抢夺上船的位置。” “罗柏*史塔克呢他干了些什么?” “他手下的一些狼崽烧杀抢掠一直打到了杜斯肯代尔。你父亲让塔利伯爵去料理他们。我真有点想跟着去。人们都说他是个优秀的战士而且分配战利品时很慷慨。” 失去波隆的思虑成了最后一根稻草。“不。你的职责在这儿。你是相卫队的队长。” “你不再是相了”波隆尖锐地提醒他。“你父亲才是他有自己的王八蛋卫队。” “那你为我雇的那些人呢?” “很多人在绞车塔战死了。你的叔叔凯冯爵士付清了我们的钱然后把我们赶了出去。” “他可真善良啊”提利昂酸酸地说道。“这意味着你失去对黄金的兴趣了吗?” “不***像。” “好”提利昂说“正好我还需要你。你知道曼登*摩尔爵士的消息吗?” 波隆笑了。“我只知道他给***活活淹死了。” “我欠他一笔巨债可该怎么偿还他咧?”他摸了摸脸上的伤疤。“说真的我对这人了解太少。” “他是个死鱼眼是穿白袍的铁卫。你还想知道什么?” “他的一切”提利昂说道“作为开始。”他想要的是曼登*摩尔为瑟曦效力的证据但他不敢这样说出来。在红堡墙内人们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墙里面有老鼠、会说话的小小鸟还有蜘蛛。“扶我起来”他说道竭力地撑起来。“是我去见我父亲的时候了也是我再次出现的时候了。” “真是个漂亮的景象”波隆嘲弄着说。 “就我这样还去掉了半个鼻子?算了我们还是说说漂亮的人吧玛格丽*提利尔抵达君临了吗?” “不。不过她已经在途中了整个城市都为她而陷入了疯狂。提利尔们从高庭运来了整车整车的食物以她的名义散给人民。每天都有数百马车。大街上成千的提利尔的人招摇过市他们的上衣上都缝着细小的金色玫瑰。没一个人为喝的酒买过单。妇人寡妇还有妓女所有的女人都为那些乳头上带着金玫瑰的黄毛小子而疯狂。” 他们向我吐口水却为提利尔们送喝的。提利昂从床上滑下来。他的腿摇晃着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慌忙抓住波隆的手臂差点跌了个狗吃屎。“波得!”他喊道。“波得瑞克*佩恩!七层地狱啊你在哪儿?”疼痛就象只无牙的狗噬咬着他。提利昂痛恨虚弱尤其是自己的虚弱。这让他感到羞耻而羞耻让他愤怒。“波得滚到这里来!” 男孩飞跑着来了。当现提利昂紧抓着波隆的手站立起来时他张口呆看着他们。“大人。你站起来了。是否。。。你是。。。你是需要酒吗?梦酒?我去叫学士来?他说你必须待在这儿。我的意思是在床上。” “我已经待在床上太久了给我干净衣服。” “衣服?” 为啥这小孩在战斗中是如此头脑清醒而足智多谋可其他时间里总是一团糟提利昂无法理解。“穿的”他复述道。“外衣上衣裤子袜子。给我。让我穿上。我才能离开这该死的牢房。” 合三个人之力他才能穿好衣服。虽然脸上的伤是可怕的但最厉害的伤势却是在肩臂结合部的那一击那儿他穿的铠甲被一根箭头撞进了腋窝里。平常福兰肯学士为他换衣的时候血和脓依旧从褪色的血肉中渗出来稍微移动就会带来一阵贯穿全身的刺痛。 最后提利昂笼上了一条裤子以及一件松垮地披在肩上的巨大睡袍。波隆为他穿好鞋而波得为他找来了一根可以支撑的拐棍。为了镇定自己他喝下了一杯梦酒。酒里加了蜂蜜还有足以支持一段时间的罂粟奶。 即使这样出门的时候他仍感到眩晕走下那些弯曲的石阶让他的腿不住地抖。他走路的时候一支手拄着拐杖一只手靠着波得的肩膀。他们下来时一个侍女正往上走。她用瞪得大大的白眼睛瞧着他们活象是看到了幽灵。侏儒从坟墓中爬出来了提利昂想。看吧他比以前更丑了快跑去告诉你的伙伴们吧。 梅葛堡是红堡中最坚固的地方是城中之城它围着一圈又深又干钉满铁钉的护城河。他们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吊桥升了起来。马林*特兰爵士穿着白甲白袍站在前面。“降下吊桥”提利昂命令他。 “王后的命令是晚上将吊桥升起。”马林爵士一直是瑟曦的走狗。 “王后在睡觉而我找我父亲有事。” 泰温*兰尼斯特公爵的名字真是有魔力。马林*特兰爵士咕哝着下达了命令跟着吊桥就放了下来。另一位御林铁卫在河对面站岗。当奥斯穆德*凯特布莱克爵士看见提利昂蹒跚着走来时他勉强作了个笑容。“感觉好点了大人?” “好多了。什么时候再打仗?我简直不能等了。” 波得带他走到螺旋阶梯前然而提利昂只能沮丧地张口呆望着它们。我爬不上去。他对自己承认。咽下所有的自尊他让波隆抱他上去心里不断希望这时候没人看见和嘲笑没人去传播这个侏儒像婴儿般被提上台阶的故事。 外面的院子挤满了成打的帐篷和营帐“提利尔的人”当他们在丝绸和帆布的迷宫中穿梭的时波得瑞克*佩恩解释道。“还有罗宛伯爵的人以及雷德温伯爵的人。这里房间不够。城堡里我的意思是说。很多人自己找了房间。城里的房间。旅馆和一切地方。他们是来参加婚礼的。国王的婚礼乔佛里国王的。你能好起来参加婚礼吗大人?” “贪婪的黄鼠狼不能打消我的念头。”至少他们是来参加婚礼而不是来打仗的;不大可能会有人打算割下我的鼻子。 灯光始终隐约地浮现在相塔的窗内。门卫穿着红袍戴着狮盔是他父亲手下的亲信护卫。提利昂认得他们两个当他出现的时候他们也认出了他。。。虽然没人敢一直望着他的脸。他注意到了。 在他们后面亚当*马尔布兰爵士出现了他穿着华丽的黑色胸甲和代表着都市守卫队队长身份的金色斗篷走下了台阶。“大人”他说“看到你能站起来我真高兴我听说――” “――关于一个小小的坟墓已经挖好了的谣言?我也听说了。在这种情形下看来非得起床不可。我还听说你成了都市守卫队的长官。那我是应当祝贺你还是为你哀悼呢?” “恐怕两个都要吧”亚当爵士笑道。“除去死亡和开小差的我手下还有四千四百人。只有诸神和小指头知道我们要怎么来支付这么多人的工资可你姐姐命令我一个人都不准遣散。” 还那么急切吗瑟曦?战争已经结束了现在金袍卫士们不会对你有帮助了。“你刚见过我父亲?”他问道。 “啊。恐怕我没给他带来一副好心情那。泰温大人认为四千四百个守卫的事及不了一个走失的侍从我们始终找不到你表弟提瑞克。” 提瑞克是他的小舅提盖特的儿子仅仅只有十三岁。他在暴动中失踪了就在刚和埃米珊德夫人结婚之后这夫人是哈福德家最后的继承人不过还只是个吃奶的婴儿。这不会是七国历史上第一个还未断奶就成了寡妇的新娘吧。“我当时也没找到他”提利昂承认。 “他已经成了蛆虫的养料了”波隆用他惯有的腔调插了一句。“铁手搜过而太监用很大一笔钱悬过赏他们和我们一样没好运。算了吧爵士。” 亚当爵士厌恶地瞪着佣兵。“一旦是关系血缘的事泰温大人处理起来就会变得非常坚定。他要这小伙子不管是死是活我会找到他的。”他转向提利昂。“你可以在你父亲的书房里找到他。” 我的书房提利昂想。“我想我还记得路。” 这条路的台阶更多不过这次他只是用手搭着波得的肩膀自己爬了上去。波隆为他开了门。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坐在窗下凭着油灯的灯光书写着。听到门闩的声音后他抬了抬眼。“提利昂”平静地他放下了手中的鹅毛笔。 “你还认得我我真荣幸大人”提利昂松开抓着波得的手把身体靠在拐棍上蹒跚着走上前去。什么事不对劲他突然明白。 “波隆爵士”泰温公爵说道“波得瑞克。或许在我们完事之前你们最好在外面等。” 波隆给相的眼神很难说不是傲慢;不过仍然他鞠了躬退了出去波得跟着他。沉重的大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地关闭了提利昂*兰尼斯特现在得独自面对他的父亲。就算是夜晚书房的窗户已经全关上了屋里的寒气依旧十分逼人。瑟曦对他灌输了些什么谎话。 凯岩城的公爵就和年轻二十岁的人一样硬朗甚至从他那严峻的神情中还可以看出几分英气。直直的白色胡须掩盖了他的下颌衬托出一张严厉的脸一个光秃的脑袋和一张紧闭的嘴巴。他的颈项上挂着一条由金手组成的项链每根手指都紧紧攫住另一只手的手腕“真是个漂亮的项链”提利昂说道。尽管那更应该戴在我身上(注1)。 泰温公爵不理会他话中的刺。“你最好是坐下。急着从病床上爬起来这明智吗?” “我已经厌烦我的病床了。”提利昂知道父亲有多鄙视虚弱。他走向最近的椅子。“你这房间多好啊。你相信吗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有人把我扔到了梅葛堡的小黑牢里。” “红堡里到处是婚宴的宾客。等他们离开后我们会给你找个舒服点的地方的。” “我会喜欢那些地方的。伟大婚礼的时间定了吗?” “乔佛里和玛格丽会在新年的第一天结婚。那也是新的一个世纪开始的一天(注2)。而这典礼将同时宣告新时代的来临。” 兰尼斯特的新时代提利昂想。“啊父亲我那天恐怕还另有约会呢” “你来这儿就是为着抱怨你的卧室和开你的蹩脚玩笑吗?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信件要写。” “重要的信件。无疑的。” “一些战斗靠剑和矛去赢取而另一些则靠笔和乌鸦。别这样遮遮掩掩地指责我了提利昂。我在巴拉拔学士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多的到病床前看过你那时你看起来还象个死人。”他用手指顶着下巴。“你为什么赶走巴拉拔。” 提利昂耸耸肩。“福兰肯学士没有让我继续毫无知觉的念头。” “巴拉拔学士是作为雷德温大人的随员来到都城的。人们都说他是个很好的医者。瑟曦了善心让他来照顾你。她很为你的性命担心。” 你的意思是担心我可能保住小命。“无疑这就是她从不离开我床边的原因。” “这样说是不恰当的。瑟曦得操办一场皇家婚礼我必须操纵一场战争而至少两周前你就脱离了生命危险。”泰温大人审视着儿子丑陋的面孔淡绿的眼睛毫不退缩。“这伤真是可怕我得承认。你在什么疯?” “敌人带着一座攻城槌冲向大门。如果是詹姆率军出击你会称之为英勇。” “詹姆不会蠢到在战斗中脱下自己的头盔。我相信你把伤你的人给杀掉了?” “啊那可怜虫已经死透了。”其实是波得瑞克*佩恩干掉了曼登爵士把他推进了河里沉重的铠甲使曼登沉到了河底。“一个死去的敌人永远是我们的欢乐。”提利昂欢快地说尽管曼登爵士并不是他真正的敌人。这人没理由想让他死。他只是猫的爪子而我相信我知道猫是谁。是她让他确保我不会从战斗中归来。不过没有证据泰温公爵是不会接受这样的指控的。“你为什么在城里父亲?”他问道。“你不去指挥对史坦尼斯大人或者罗柏*史塔克再或者其他什么人的战斗吗?”而且越早越好。 “在雷德温大人带来他的舰队之前我们没有船去攻打龙石岛。这没什么。史坦尼斯的太阳已经在黑水河沉没了。至于史塔克那小孩还在西部但另一支由赫曼*陶哈和罗贝特*葛洛佛指挥的北方大军正攻向 杜斯肯代尔。我派出塔利伯爵去对付他们同时让格雷果爵士沿国王大道进切断他们的后路。陶哈和葛洛佛会被夹在中间包括史塔克三分之一的兵力。” “杜斯肯代尔?”杜斯肯代尔那儿没有什么值得这样去冒险。那小狼崽犯错了吗? “你不需要关心这些事。你的脸色苍白得跟死人一样还有血从衣服里渗出来。说说你想要什么然后回到床上去。” “我想要的。。。”他的喉咙干燥而紧张。他想要什么?比你所能给我的多父亲。“波得告诉我小指头当上了赫伦堡的领主。” “空洞的头衔。卢斯*波顿为罗柏*史塔克占有着城堡而培提尔伯爵渴望着荣耀。在达成提利尔的婚约上他为我们作了很大的贡献。兰尼斯特家有债必还。” 事实上和提利尔的婚约是提利昂的主意不过现在说出来就显得太斤斤计较了。“这头衔也许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空洞。”他警告。“除非有利可图否则小指头从不出手。不过暂时就这样也好。你谈到还债的事我相信?” “而你想要自己的奖赏是这样吗?那就好。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领地城堡某个官位?” “一点该死的感激会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泰温公爵瞪着他目不转睛。“耍猴的戏子才需要喝彩。谈到这一点伊里斯就是那样。你指挥得很好我承认你已经尽力了。没人会否定你扮演的角色。” “我扮演的角色?”提利昂残余的鼻孔似乎要喷出火来。“照我看来是我拯救了你该死的城市。” “人们大都觉得是我对史坦尼斯大人的侧翼攻击改变了战斗的局势。提利尔公爵罗宛雷德温和塔利同样杰出地战斗着而且人们告诉我是你的姐姐瑟曦让术士们制造出了摧毁拜拉席恩舰队的“野火”。(注3)” “而我做的只是修剪鼻毛是吗?”提利昂不能压抑愤懑的声调。 “你的铁索是个好主意它决定了我们的胜利。这就是你想听到的吗?我也听说我们应当感谢你为我们达成了与冬恩人的联盟。弥塞拉已经安全抵达阳戢城了你应当感到高兴。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的信中说她很喜欢亚莲恩公主而崔斯丹王子为她而着迷。但我厌恶送给马泰尔家人质而且我认为这毫无意义。” “我们会得到我们的人质。”提利昂说。“一个重臣会议的席位也是交易之一。除非道朗亲王带着一支大军前来否则他便会任我们摆布。” “但愿一个重臣会议的席位是马泰尔家所要求的一切”泰温公爵说。“你还许诺为他复仇。” “我许诺还他正义。” “随你怎么说。这都需要流血。” “这肯定不是一件紧俏的东西不是吗?在战斗中我踏过了血流成的湖。”提利昂不想在这上面兜圈子了。“或许你变得如此喜欢格雷果*克里冈以至于无法与他分开。” “格雷果爵士有他的用处就象他兄弟一样。每个君王都不时地需要野兽。。。从波隆爵士和你那些原住民看来你似乎已经学会了这一课。” 提利昂想起提魅烧烂的眼睛夏嘎的巨斧齐拉的人耳项链还有波隆。尤其是波隆。“森林里到处都找得到野兽。”他提醒父亲。”小巷里也一样。“ “不错。也许其他的狗也能捕猎。我会考虑的。如果没别的事。。。” “你有很多重要的信件要完成是的。”提利昂用摇晃的腿撑起身子一时间一阵眩晕的浪涛从头到脚的袭来他闭了会儿眼颤动着向大门迈了一步。接着他以为自己本该走了第二步接下去是第三步。但事实上他却回过了头。“我想要什么你问?我就告诉你我想要什么我要的是根据权利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要凯岩城。” 他父亲的嘴闭得更紧了。“你哥哥的权利呢?” “御林铁卫的骑士不准结婚不得生子不能据地你同我一样明白这事实。从詹姆披上白袍那天起他就放弃了对凯岩城的权利你却从不肯承认这点。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要求你在全国上下宣布我是你的儿子和法定继承人。” 泰温公爵的淡绿眼睛里的金色瞳仁就像在融化一样出光芒。“凯岩城”他用平板、冷淡、死寂的语气念着。然后“决不。” 这个词悬在他们之间庞大锋利充满毒素。 开口之前我就知道答案了提利昂想。詹姆加入御林铁卫已经十八年了而我还从未提出这个话题。我必须知道。我必须彻底知道。“为什么?”他强迫自己问虽然他知道他不会喜欢那答案。 “你问这个?你你这个害死自己的母亲而来到世上的人?你是个怪胎畸形不听话的主装满了妒忌充满恶意的小怪物淫欲缠身尽耍小聪明。世人的法律让你有冠我的名字、穿我的颜色的权利因为我不能证明你不是我生的。为了教导我谦逊之道诸神迫使我看着你戴着那雄伟的狮子徽章蹒跚着晃来晃去那是我父亲的徽章也是从我父亲的父亲那儿传承下来的。不过不论是诸神还是世人都不能强迫我把凯岩城交给你让它变成你的妓院。” “我的妓院?”云散天开了;提利昂一下子明白他的怒气是从何而来。他咬紧牙说道“瑟曦告诉了你阿拉雅雅的事。” “她是叫这个名字吗?我承认我可记不住你那堆妓女的名字。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你娶的那个叫什么?” “泰莎。”他吐出这回答露出挑战的姿势。 “红叉河边的那个营妓呢?” “你为什么要关心?”他答道。甚至不愿在他面前提起雪伊的名字。 “我不关心。不管她们是死是活。” “是你下令鞭打雅雅的。”这不是一句提问。 “你姐姐把你对我孙子的威胁告诉了我。”泰温公爵的声调冷过寒冰。“她说谎了吗?” 提利昂无法否认。“是的我是作出了威胁。为了保证阿拉雅雅的安全。这样凯特布莱克们才不会虐待她。” “为了一个妓女的贞操你居然威胁你自己的家族你自己的亲属?这就是你的行事之道吗?” “是你教导我一个成功的威胁比一次直接的打击更有效。不这样的话乔佛里会上百次地干下蠢事。如果你真这么渴望鞭打人就应当从他开始。可是托曼。。。我为什么要伤害托曼?他是个好孩子是我自己的血脉。” “就象你母亲一样。”泰温公爵突然站起来高高俯瞰着他的侏儒儿子。“回到床上去提利昂别再对我提起你对凯岩城的权利。你会得到你的奖赏但那会是我觉得适合你的服务和位置的那份。千万别搞错了――这是最后一次我容忍你使兰尼斯特家族蒙羞。你再也不得跟妓女鬼混了。下次我在你床上现了我就吊死她。” 注1:相原意为国王之手(kingshand).其徽章为互相紧握的手 注2:冰与火之歌世界现行的历法以征服者伊耿登基那年为元年至今正好299年即将来临的是第3oo年的新年。 注3:野火为中世纪的燃烧武器类似拜占庭的“希腊火”。在第二部的黑水湾血战中提利昂用它火烧了史坦尼斯的庞大舰队。 第五章 戴佛斯 他久久凝视着那张越变越大的帆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死还是想活。 等死是容易的他知道。他所要做的不过是爬回他的洞穴任凭这船驶过死亡很快就会来到。连着好几天的高烧蒸了他浑黄的毒水在肚肠里翻滚烦乱的睡眠中颤抖从未停止。每个早晨他都更加虚弱。不会太久了他竭力告诉自己。 即使高烧没让他死亡那他也会渴死。这里他找不到淡水只有偶尔的降雨积存在岩石的缝隙中。三天以前(还是四天?躺在他那块石礁上要分清天日是困难的)他的小水池就干掉了干得象块老骨头海湾四周是无边无际起着涟漪的灰绿色汪洋让他无法承受。一旦开始喝下海水末日就来临了他明白可几乎他仍旧咽了第一口他的喉咙在冒火。一阵突来的暴雨拯救了他。那时他是如此虚弱以至于只能躺在雨中闭上眼睛张开嘴巴一任雨点溅落在他干裂的嘴唇和肿胀的舌头上。不管怎样接下来他感觉好些了而这小岛上的水池、小沟和裂缝里都注满了生气。 但这是三天(或者四天?)前的事了现在绝大部分的水已经消失了。有些蒸掉了剩下来的水被他吮吸了个干净。到明天他又得开始吮吸污泥了还有那些从洼穴底部挖到的潮湿冷硬的石头。 就算没有高烧和干渴饥饿同样会要了他的命。他的小岛不过是辽阔的黑水湾里一块突出的荒凉石头。每当潮落的时候他总能现细小的螃蟹吸附在石滩上这些石滩就是战斗过后他被冲刷上来的地方。他在石头上撞碎它们吮吸它们爪子里的肉和壳里的内脏而螃蟹们总是把他的手夹得生痛。 潮起的时候石滩很快便消失了戴佛斯不得不慌忙地爬上岩石以免被再次冲进海湾里。最高氵朝的时候岩石的尖顶仍比海平面高出十五英尺可当海湾里起浪的时候水沫溅得很高因而没办法保持身上的干燥即便是躲进洞里也一样(说真的那里不比岩石中的一个大窟窿大多少)。岩壁里除了青苔什么也不长即使是海鸥也不来这儿。时而有些幼鸟会停在尖顶上戴佛斯不断尝试抓住它们的方法可每当他试着靠拢它们便飞快地飞走开了。他扔石子打它们却虚弱得不上力因而即便是击中了目标也只是惹得那些海鸟对他恼怒地尖叫接着拍拍翅膀远走高飞。 从他的避难所里还可以望见其他的石礁远处的尖顶似乎比他的这块要高。最近的那块至少比海平面高出四十英尺他猜测虽然离这么远判断上很可能出现偏差。那里常常盘旋着一大群海鸥戴佛斯经常幻想着跨过去侵夺它们的巢穴。可这海水是如此冰凉潮流多变而剧烈他知道他不可能有游到那里去的力气。就象吞咽海水一样这会要了他的命。 狭海的秋季总是潮湿而多雨经过多年的海上生涯中他十分明白。因为日照转弱白天倒不太难过可夜里却越来越冷海风不时地刮过海湾随之而来的是那道道白色的浪涛湿透了戴佛斯让他浑身颤抖。高烧和寒冷轮番攻击着他后来他便开始了持续而痛苦的咳嗽。 他的洞穴是他唯一的遮蔽所可那却远远不够。退潮的时候漂流的木头、烧焦的残骸不时被冲刷到石滩上来可他无法用它们打出火花、升起火来。曾有一次在绝望中他试着摩擦两片漂流木可那木头已经腐烂掉了他的努力只换来了几大块水疱。他的衣服同样湿透了而在他被冲到这里之前他的一只鞋已经在海湾中遗失了。 口渴饥饿暴露。这些就是他的伙伴每天、每个时辰都陪伴着他他最终把它们当作了他的朋友。不久之后他的某个朋友会怜悯他为他解脱那无尽的苦痛。也许某天他应当简单地走进海里奋力向北游他知道海岸就在北方的某处但他看不见。就游泳而言那实在太远了特别是一个像他那么虚弱的人可这没关系。戴佛斯打小便是名水手;他希望能死在海里。水下的神灵在等待着我他告诉自己。是我去见他们的时侯了。 可现在却出现了那只帆;还只是地平线上的一个斑点不过却越变越大。那只船出现在不可能的地方。他知道身下的岩石的位置;这些都是黑水湾下一系列的海底山脉突出海面的地方。其中最高的比海面高出一百英尺还有一打高出三十至六十英尺的小型尖顶。水手们称这儿为鸦王之矛详细记录着突出水面的每一块尖顶以及一打刚好潜藏于水下的暗礁。任何敏锐的船长都会远远地避开这里。 戴佛斯用他那苍白红钟的眼睛打量着那渐渐鼓起的风帆试着分辨朔风吹刮帆布的声响。她正往这儿来。除非她立即改变航向否则她马上会接近到听得到从他那小小避难所出的呼喊。这意味着生命。如果他想要的话。他不能确定这问题。 我为什么要活下去?他想着一任泪水模糊了自己的视野。诸神在上为什么?我的孩子们死了戴尔和阿拉德马里奇和马特霍斯也许戴冯也死了。一个父亲怎么能在失去如此多的青壮孩子之后还能苟活下去?我该怎么活下去?我是一具空壳一个死去的螃蟹内里什么都没有。他们不明白吗? 他们进军黑水河的时候船上飘扬着光之王的燃烧之心的旗帜。戴佛斯和他的黑色贝丝号位于第二列战列在戴尔的幽灵号和阿拉德的玛雅夫人号之间。他的第三个儿子马里奇是位于第一战列正中的怒火号的浆手长而马特霍斯是他父亲船上的大副。在红堡的高墙下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战船和小孩国王乔佛里的小舰队交锋了刹那间河里布满了漫天的弩箭钢铁的撞头不断击碎船浆和船壳。 后来几只巨兽开始咆哮了四周全是绿绿的火焰:野火炼金术士的小便绿玉恶魔。当黑色贝丝号几乎被掀离水面的时候马特霍斯就站在他身边。戴佛斯现自己坠入河中绝望地拍打着那潮流围住了他使他不断地打旋、打旋。在上游那烟火撕裂了天空火柱冲起五十英尺高。他看见着火的黑色贝丝号还有怒火号以及另外一打同样着火的船他看见浑身着火的人跳入水中却再也没有浮起。幽灵号和玛雅夫人号已经不见了在这漫天的野火中或是沉没或是粉碎或是消失了而那时根本没有时间去找寻他们因为河口几乎就在他面前横跨河口的是兰尼斯特的巨型铁索。从北岸到南岸河口处除了燃烧着的野火和战船什么也没有。看到如此的景象一刹那间他几乎停止了呼吸但他仍旧能分辨出前方的声响烈焰的劈啪声蒸的水流的嘶嘶声垂死的士兵的尖叫声还有当潮流带他涌向地狱时那可怖的热浪在脸上的拍击声。 他所要作的一切只是袖手旁观。再过一会儿他就可以和他的孩子们团聚了沉睡在海湾底部那些清冷的绿色泥土里任凭小鱼噬咬他的脸庞。 终究他吸了一大口空气潜入了水下向着河底猛扎下去。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从铁索、燃烧的战船以及水面四散漂流的野火底下穿过去游得远远的游到后方安全的海湾里。戴佛斯一直都是游泳的好手那天他身上没有穿戴任何的金属唯一戴上的头盔也在从黑色贝丝号跌落时丢失了。当他在染成绿色的水帘里穿梭时他见到许多在水下挣扎的人沉重的铠甲和锁甲正把他们慢慢拽进水底。戴佛斯游过他们用尽腿上的每一分气力蹬开这些躯体一任身体随水流而移动很快海水便灌进了他的眼睛。他越游越深越游越深越游越深。每一次击打过后他变得越来越难以屏住呼吸。他记得他望见了河底透过嘴唇爆出的那股气泡望过去这儿柔软而晕暗。有什么碰到了他的腿一块石头、一只鱼还是某个淹死的士兵他无从分辨。 现在他急需空气可他很害怕。他已经越过铁索了吗他已经在海湾内了吗?如果升上去触到的是船那他会淹死而如果他出现在一片飘浮的野火碎片中那他的第一口呼吸就会将肺烧成灰烬。他在水中扭着身子往上看不过上面除了暗绿的黑影什么也看不到而他身子转动得太厉害突然便无从分辨河流的走向。恐慌攫住了他。他的手在河底无助地拍打着制造出一团团污泥遮蔽了他的视线。这时他的胸膛愈变愈紧。他乱抓着水流踢打着推动自己不断转动着他的肺正为空气而出尖啸踢啊踢啊在黑黑的水下他迷路了踢啊踢啊踢啊直到再也踢不动为止。当他张口号叫的时候水猛灌进来味道像盐巴而戴佛斯*席渥斯明白自己就快要淹死了。本书转载bsp; 他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他躺在一座裸露的石头尖顶下方的石滩上四面是空荡荡的海湾身旁有一根破碎的桅杆一面烧焦的帆布和一具肿胀的尸体。当下次起潮的时候桅杆、帆布和尸体全都消失了只把戴佛斯独自扔在鸦王之矛的巨石上。 他身为走私者的漫长生涯使得他对君临附近的海域比他拥有过的任何家园都要熟悉他知道他的避难所不过是海图上的一个小斑点而这斑点所在之地正是诚实的水手应当远远避开的地方而不是靠近。。。不过戴佛斯自己在走私生涯里倒来过这里一两次为了避开侦查。当他们现我死在这儿如果他们还操这份心的话也许他们会用我的名字为这块岩石命名他想着。洋葱之岩他们会这样称呼;这里就是我的墓碑和遗产。他不应该再奢求什么了。天父照护着他的孩子们教士们总是这样教导而戴佛斯把他的孩子们带进了火焰中。戴尔再也不可能使他的妻子怀上他们一直祈求的孩子了而阿拉德他在旧城、在君临、在布拉佛斯都有情人她们很快便要陷入哀泣之中。马特霍斯还没来得及完成自己的梦想当上船长拥有自己的船。而马里奇再也不能成为骑士了。 他们都死了我要怎么活下去?那么多的英勇骑士和伟大领主都死了比我优秀的人比我高贵的人都死了。爬进你的洞穴里戴佛斯。爬进去缩作一团然后船就会离开接着就没有人会再来打扰你了。好好地睡在你的石枕上让海鸥琢出你的眼珠让螃蟹享用你的血肉。你已经把它们享用够了你欠着它们。躲起来走私贩。躲起来别出声然后死去。 那风帆几乎就在眼前。再过一会儿那船就会平安地离去而他将安静地死去。 他的手指伸向咽喉摸索着他一直戴在颈项上的小皮袋。那里面他保留着他的国王削下的他的四根指头的指骨正是在那天他册封戴佛斯为骑士。我的幸运符。他短小的手指在胸前拍打着摸索着什么也没找到。袋子已经不见了连着里面的指骨。史坦尼斯一直不理解他为何要留下这些骨头。“提醒我谨记吾王的公正。”他用他那破裂的嘴唇低语着。但现在他们走了。这火像带走我的孩子们一样带走了我的幸运符。在他的梦中河上的火焰从未熄灭手握火鞭的魔鬼在水上跳舞而人们在鞭打下燃烧和变黑。“圣母啊慈悲吧。”戴佛斯祈求道。“救救我温柔的圣母救救我们大家。我的幸运符走了还有我的儿子们”他无法抑制地号啕大哭起来咸咸的泪水在面颊流成了小溪。“那火带走了一切。。。那火。。。” 也许那只是一阵刮过岩石的海风也许那只是一阵拍打海滩的海潮但在那一瞬间戴佛斯*席渥斯听到了她的回应。“你招来了火焰”她低语着她的声音就像隔着贝壳听潮一样微弱忧伤而轻柔。“你烧掉了我们。。。烧掉了我们。。。烧掉了我们们们们们们们。” “是她!”戴佛斯哭喊道。“圣母啊请不要抛弃我们。是她烧毁了你们那红袍女人梅丽珊卓她!”他看得见她;心形的脸蛋红色的眼睛铜色的长她穿着红色长袍还有丝绸和缎子走动的时候就像火焰在移动。她从东方的亚夏而来她来到龙石岛用她那异乡的神灵俘获了赛丽丝和王后门下那些贵族的心接着便轮到了国王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自己。他走得太远了竟把那燃烧之心绣在了自己的旗帜上拉赫洛的燃烧之心光之王炎与影之神。在梅丽珊卓的力促之下他把龙石岛上教堂里面的七神神像全都拖了出来在城门前焚烧了它们。后来他还烧毁了风息堡的神木林甚至那棵刻着庄重面容的巨大的白色城心树也烧掉了。 “是她干的事。”戴佛斯重说了一遍加倍地无力。她干的事你也是帮凶洋葱骑士。在那个漆黑的夜晚是你载她潜进了风息堡她才能放出她那暗影之子。你不是无辜的不是。你在她的旗帜下骑行把她的旗帜悬挂在你的桅杆上。你眼看着七神在龙石岛被焚烧什么也没做。她把公正的天父投入了火焰还有慈悲的圣母以及睿智的老妪。铁匠和陌客少女和战士她把他们全都奉献给了她那残酷的神灵的荣光。而你只是静静地站着闭着你的嘴巴。即使是她杀害了老人克礼森师傅即使是目睹了如此的暴行你仍旧什么也没做。 那风帆就在一百码外正快地穿越海湾。在很短的时间里它就会经过他然后逐渐消失。 戴佛斯爵士开始攀爬那块岩石。 他用抖的手牵拉着自己脑袋里充溢着高热。他伤残的手指两次在潮湿的岩石上滑落他也几乎跌落但不知怎的他强使自己接近了顶端。如果掉下去他就死定了而他必须活下去。至少要再活一会儿。他还有必须完成的使命。 那岩石的尖顶很窄像他一般地脆弱根本无法安全站立因此他只是蹲在上面挥舞着他那骨瘦如柴的手臂。“船。”他在风中呼喊着。“船这里!这里!”从这高处他可以更清楚的打量她;瘦小的条纹船壳青铜的船像翻腾的风帆。她的壳上绘着名字可戴佛斯从不识字。“船。”他再次叫道。“救救我救救我!!!!!!” 艏楼上的一名水手现了他指点着。他看到其他的水手奔向船舷目瞪口呆地打量着他。一会儿这船的帆便降下了她的浆收了起来接着她便开始朝他的避难所转舵。她很大不能靠近这块岩石在距离三十码的时候她放出了一艘小船。戴佛斯趴在岩石上盯着小船向他靠来。四个人在划第五个站在船。“你”当船离这小岛只剩下几英尺的时候那第五个水手话了“岩石上的这个人。你是谁?” 一个得到耀升的走私贩戴佛斯想一个溺爱自己的君王忘记自己的神灵的蠢货。他的喉咙干得要命他忘记了该如何吐词。舌头上的话语是如此的奇怪以至于在自己的耳中也十分陌生。“我打过仗。我是。。。一个船长一个。。。一个骑士我是一个骑士。” “啊爵士”那男人说道“为那个国王服务?” 这船很可能是乔佛里的他突然想到。如果现在他说出错误的名字她就会遗弃他让他听天由命。哦不会的她的船壳布满了条纹。她是里斯人的她是萨拉多?桑恩的船。是圣母派遣她来的这是圣母的慈悲。她有个任务托付给他。史坦尼斯还活着这时他明白了。我还拥有我的国王。还有孩子们我有别的孩子我还有一个忠诚而深情的妻子。他怎么能忘记呢?圣母是真正慈悲的。 “史坦尼斯。”他向着里斯人吼回去。“诸神在上我为史坦尼斯国王服务。” “啊”船上的男人说道“我们也一样。” 第六章 珊莎 这份请柬看起来是那样的单纯可珊莎每读一次就觉得肚子紧了几分。.tw[]她已经快当上王后了她又漂亮又富有而且人人都喜欢她为什么她还要和一位叛徒的女儿共进晚餐呢?这太奇怪了她猜测着;也许玛格丽*提利尔想试探一下她那失势的竞争者。我猜她是不是恨我?她认为我在暗地里诅咒她。。。 当玛格丽*提利尔和她的护卫们走上伊耿的高山丘时珊莎在城堡的长墙上观看着。为了欢迎未婚妻来到都城乔佛里亲自去国王之门接她他们在欢呼的人群中并驾齐驱小乔的金甲闪闪光而那提利尔的姑娘身穿一件由秋之花朵编织而成的斗篷格外迷人。她今年十六岁棕头棕眼睛苗条而美丽。她经过的时候人民高呼着她的名字高举着孩子让她赐福争抢着她马蹄下散落的花瓣。她的母亲和祖母紧跟在后面坐在一座侧面雕刻着一百朵玫瑰的轮宫里每朵玫瑰都踱了金、闪闪光。百姓也向着她们欢呼。 正是这些平民把我从马上拖下来如果猎狗没来救我的话他们几乎杀了我。珊莎没做什么让平民记恨的事她做的不比赢得他们爱戴的玛格丽*提利尔多。她希望我也喜欢上她吗?她注视着请贴这看来似乎是玛格丽亲笔写的。她希望得到我的祝福吗?珊莎揣测着乔佛里是否知道这次晚宴。依她看来这也许就是他策划的。这念头让她不寒而栗。如果乔佛里是这请贴的幕后黑手他一定准备了不少残酷的玩笑用来在那年长的女孩面前羞辱她。他会再次命令他的御林铁卫脱光她的衣服吗?上次他这样做的时候他舅舅提利昂制止了他但现在小恶魔不可能来救他。 除了我的佛丽安没人会救我。唐托斯爵士曾许诺会帮助她逃跑但那得等到乔佛里婚礼的那天晚上。这计划天衣无缝她亲爱的忠诚的弄臣骑士向她保证;而现在除了忍耐和悄悄计算时日什么也不要做。 还有默默地去吃我的晚点。。。。 也许她误解玛格丽*提利尔呢。也许这请柬不过是表示一份礼貌一点简单的心意。这可能就只是一顿普通的晚饭。可这里是红堡这里是君临城这里是国王乔佛里*拜拉席恩一世的宫廷如果说珊莎在这里还学会了什么的话那就是猜疑。 不管心里怎么想她也必须接受。现在的她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位被抛弃的叛贼女儿和一位反叛领主的耻辱的妹妹。她决不可能拒绝乔佛里的未婚妻。 我希望猎狗在我身边。在激战正酣的那个晚上桑铎*克里冈来到了她的卧室想带她逃出城去可珊莎拒绝了。她最近常常在深夜醒来思索着她的决定是否明智。她把他那身污染了的白袍藏在她装夏季丝绸衣衫的香柏木箱里。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把那白袍保存了下来。猎狗成了懦夫她听人们这样说;在战斗进行到最高氵朝的时候他喝得大醉因此小恶魔不得不代替他率军出击。可珊莎能理解。她知道他那烧烂脸庞的秘密。他害怕的只是火焰。那个夜晚野火让长河自己都似乎燃烧起来天空中无处不是绿绿的烈焰。即使身处城堡以内珊莎都感到无比恐惧在外面。。。她简直无法想象。 长叹一声她拿出了鹅毛笔和墨水给玛格丽*提利尔写了一封和蔼亲切的同意函。 当约定的夜晚来临的时候另一位御林铁卫来到了她房间这男人和桑铎*克里冈的差别就像。。。是的就像鲜花和狗一样。望着洛拉斯*提利尔挺立在她门槛的模样珊莎的心跳开始加。自他带领着他父亲的先锋部队杀回君临以来这是头一回她和他这样接近。刹时间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洛拉斯爵士”最后她勉强吐出了话来“你。。。你看上去真俊。” 他给了她一个迷惑的笑容。“小姐您太好心了。您真漂亮。我的妹妹正急切地等待着你的光临呢。” “我是多么期盼我们的晚宴啊。” “玛格丽也一样我的祖母大人也急切地等着您。”他挽起她的手臂带着她下楼梯。 “你的祖母?”她现当洛拉斯爵士触碰着她的手臂的时候她无法同时走路、说话和思考。透过丝衣她能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 “奥莲娜夫人。她也会和你一起共进晚餐。” “啊”珊莎说道。我在和他说话而他触摸着我他挽着我的手臂触摸着我。“荆棘女王人们这样称呼她对吗?” “是的。”洛拉斯爵士笑了。他有着全天下最温馨的笑容当他回答的时候她想着。“可是您最好别当面这样说除非你想给刺到。” 珊莎脸红了。再傻的人也知道没有女人会喜欢被人称作“荆棘女王。”也许我真的就像瑟曦*兰尼斯特所说的那样是个傻子。在绝望中她努力回想什么聪明和有趣的事来和他攀谈可她的风趣却离她远去。她几乎开口称赞他有多帅气可她忽然想起她已经说过了。 可是他真的好漂亮。自她初次与他见面以来他似乎是长高了但还是那么柔和而优雅珊莎从没见过别的男孩子有他那对绝妙的眼瞳。是啊他不是个男孩子他是个大人了是御林铁卫的一员。她觉得他穿着白袍比穿着提利尔家绿色和金色的服装还要好看得多。他全身上下唯一的一点异色就是扣住斗篷的胸针;那朵用柔滑的黄金制成的高庭的玫瑰配着精致的绿玉宝石叶。 巴隆*史文爵士把守着梅葛堡的大门。他同样一身雪白但他穿起来没洛拉斯爵士一半好看。在镶满尖钉的护城河对面两打男人正在练习使用剑和盾。城堡里这么拥挤外面的大院子早已让给了宾客们搭建帐篷和营帐只剩下狭小的内院用来训练。雷德温家的双胞胎中的一个正被塔拉德爵士打得节节败退那爵士的盾牌上有着眼睛的徽章。粗矮的卡伊斯的肯洛斯爵士尽管每次举剑都阴郁而喘息可似乎是勉力抵挡住了奥斯尼*凯特布莱克而奥斯尼的兄弟奥斯富雷德狠狠地揍了那个青蛙脸的侍从莫罗斯*史林特。不管他们用的是不是钝剑在晨光下史林特看起来全身青肿。这让珊莎迅地缩在一旁。他们还没能埋葬上次战斗的尸体可现在却已经在为下场战争而准备了。 在广场的边缘一个盾牌上绣着一对金色玫瑰的骑士独自抵挡住了三个人的攻击。就在他们注目的时候他击中了那三人中一人的侧头部敲得他失去了知觉“那是你兄弟吗?”珊莎问。 “是的小姐”洛拉斯爵士说。“加兰通常和三个人一起练甚至和四个。在真正的战斗中不会有一对一的机会他说过所以他要早作准备。” “他一定非常勇敢。” “他是个伟大的骑士。”洛拉斯爵士回应道。“说实话他的剑比我用的好尽管我的长枪比他强。” “我明白”珊莎说道。“你骑起马来多么神勇啊爵士。” “小姐说得真体贴。您是什么时候看我骑马的呢?” “在相的比武大会上你不记得了吗?你骑着一匹白色的快马而你的铠甲上有一百种不同的鲜花。你给了我一朵玫瑰。一朵红玫瑰。那天你把白色的玫瑰抛给了别的女孩子。”说到这个她脸红了。“你说再伟大的胜利也不及我一半美丽。” 他给了她一个适度的笑容。“我只是说出一个简单的事实每个有眼光的男人都会认同的。” 他不记得了珊莎意识到非常吃惊。他只不过是对我说好话他不记得我或者玫瑰或者那时的一切了。她一直确定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外着一切。一朵红玫瑰不是白色的。“那是在你把罗拨*罗伊斯爵士打下马来之后”她绝望地说道。 他把手抽离了她的手臂。“我在风息堡杀了罗拨小姐。”那并非自吹自擂;他的声音很悲哀。 他还有蓝礼国王其他的几个虹彩卫士是的。珊莎经常听到身边的妇女们到处谈论可这时刻她却忘记了。“那就生在蓝礼国王被杀的时候是吗?这对你可怜的妹妹来说该多么可怕啊。” “对于玛格丽?”他的声音变紧了。“没关系的。是的她是在苦桥。可她没有目睹。” “即使是这样子当她听到。。。” 洛拉斯爵士的手轻轻掠过他的剑柄。那握把是白色皮革制的有着雪花石膏制的圆头。“蓝礼死了。罗拨也死了。现在再说他们有什么用?” 他尖锐的声调把她吓得后退。“我。。。大人我。。。我无意冒犯爵士。” “你也不能珊莎小姐。”洛拉斯回答他声音里所有的暖意烟消云散。他也不再挽着她的手臂了。 他们在深沉的静默中攀登着那蛇行的阶梯。 唉我为什么要提罗拨爵士啊?珊莎想。我搞砸了一切。现在他生我的气了。她努力回想说什么出来赔罪可她能想到的一切话语都是那么蹩脚而虚弱。闭嘴否则你只会搞得更糟她告诉自己。 梅斯*提利尔公爵和他的随从住在皇家大教堂的后面那座长长的板岩顶的堡垒里那里叫倩女居是因国王受祝福的贝勒在此处幽禁他的姐妹们而得名那国王认为看不见他的姐妹们自己就不会被引诱而陷入肉体的欲望中。在那高大的雕花木门外站着两位戴着镀金的半头盔和披着金线滚边的绿袍的卫士他们胸前绣着高庭的金玫瑰。两个人都有七英尺高宽肩细腰全身肌肉。当珊莎走近观察他们面容的时候她现自己不能把这两人分别开。他们有同样的强健下颚同样的深蓝色眼睛同样稠密的红色胡须。“他们是谁?”她询问洛拉斯爵士一时间抛却了刚才的不快。 “我祖母的私人护卫”他告诉她“他们的母亲给他们取名艾里克和阿里克可祖母总不能分辨这两人所以她就叫他们左边和右边。” 左边和右边打开了门而玛格丽*提利尔亲自出来奔下那短短的阶梯来迎接他们。“珊莎小姐”她喊道“你能前来我真是太高兴了。欢迎你。” 珊莎在她未来的王后陛下脚前跪下。“您给了我莫大的荣耀陛下。” “为什么不叫我玛格丽?快起来。洛拉斯快帮珊莎小姐一下。能叫你珊莎吗?” “如果您高兴的话。”洛拉斯爵士扶她站了起来。 玛格丽用一个兄妹间的吻打了他接着挽起了珊莎的手臂“来我的祖母在等你呢而她可不是最有耐心的女人。” 壁炉里炉火劈啪地燃烧着甜美的香草撒在地板上。在那长长的搁板桌边就坐着一打女人。 珊莎只认识提利尔公爵的高大尊贵的妻子艾勒莉夫人她那长长的银色辫上绑着珠宝环节。玛格丽为她引见了其他人。这里有她在提利尔家的三个表妹梅歌、阿蓝和埃箩她们的年龄都和珊莎差不多。丰满的洁娜夫人是提利尔公爵的妹妹嫁给了那绿苹果的佛索威家中的一员;小巧长着一对明亮的眼睛的莱奥蕾特夫人也是佛索威家的她嫁给了加兰爵士。娜丝特瑞卡修女长着一张单调而布满痘子的脸她看起来似乎正兴高采烈。白皙、优雅的格蕾斯佛德夫人怀着小孩而布鲁蔚夫人自己就是个小孩还不到八岁。而玛格丽称那喧闹肥胖的梅内狄斯*克连恩为“玛瑞(注一)”这肯定不是用来称呼玛瑞魏斯尔夫人那是个急性子、黑眼睛的密尔美女。 最后玛格丽把她带到了桌子位那个干枯、白的老妇人面前。“我很荣幸地为你介绍我的祖母奥莲娜夫人前任高庭公爵卢斯*提利尔的遗孀他的音容笑貌是我们共同的慰籍。” 这老妇人散着玫瑰香水味。怎么她看起来好渺小啊。她看上去一点小刺都没有。“吻我孩子。”奥莲娜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用她那斑驳柔滑的手猛拉住珊莎的手腕。“你真好心肯来和我以及我的这群蠢母鸡们共进晚餐。” 尽职地珊莎亲吻了老妇人的面颊。“是您好心地邀请我的夫人。” “我认识你的祖父瑞卡德公爵虽然了解不是很深。” “他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我察觉到了孩子。他们说你的徒利祖父也快死了。霍斯特公爵他们没告诉你吗?一个老头虽然没我老。然而黑夜终究会会降临到我们每个人头上只是对某些人更快些。你比大多数人都更能体会这点可怜的孩子。我明白你有着自己的悲伤。我们为你逝去的亲人感到遗憾。” 珊莎瞟了眼玛格丽。“当我听到蓝礼大人的死讯时我十分悲伤陛下。他是多么英勇啊。” “你真好心。”玛格丽回答。 她的祖母喷了喷鼻息。“英勇是的有魅力还非常聪明。他知道怎么打扮、怎么微笑、怎么沐浴因而他就得出结论自己适合当上国王。无疑拜拉席恩家的人总是喜欢一些古怪的念头。而这是从他们那坦格利安血统中继承的(注二)我一直这样想。”她擤了擤鼻子。“他们曾经想让我嫁给一个坦格利安家的可我很快否决了这打算。” “蓝礼既勇敢又温柔祖母大人”玛格丽说。“父亲也很喜欢他洛拉斯也是。” “洛拉斯还小”奥莲娜夫人干脆地说道“非常善于用木棒把别人敲下马来。可这不会让他变聪明。至于你父亲我觉得我是生下了一个肥大痴呆的乡下农妇我真应该把各种思量灌进他那颗肥胖的脑袋里。” “母亲”艾勒莉夫人责问道。 “闭嘴艾勒莉别用那种语气对我说话。还有别叫我母亲。如果我生过你我确定我会记得的。我只是在责备你的丈夫痴呆的高庭公爵。” “祖母”玛格丽说“注意一下言辞呢不然珊莎该怎么想我们呢?” “她也许会想我们真是有风趣的一群人。不管怎么说至少我们中有一员是这样。”老妇人转回珊莎的方向。“那是叛逆我警告过他们罗伯特有两个儿子而蓝礼还有位兄长他怎么有可能去提出对那丑陋的铁椅子的要求呢?啧啧我儿子告诉我您就不想您的甜心当上王后吗?你们史塔克家曾经世代为王艾林家和兰尼斯特家也是即使拜拉席恩家从母系计算也是王族只有提利尔家在龙王伊耿来临并在‘怒火燎原’一役中烧掉正统的河湾王以前不过是个管家。如果照实说甚至我们家对高庭的权利都有一点站不住脚就象那糟糕的佛罗伦家经常哀号的那样。‘这有什么关系?’你问而无疑这没关系除非是碰上了像我儿子这样的呆子。假如某天他可能看见他的孙子坐在铁王座上的想法让他喘不过气来就像个。。。得了你们怎么称呼那个的?玛格丽你最聪明行行好告诉你可怜的、老迈而半聋的祖母从盛夏群岛带来的那种当你戳它时它就会膨胀十倍的怪鱼的名字。” “他们叫它们充气鱼祖母。” “它们就是这样。盛夏群岛的人可没有夸大其词。如果照实说我的儿子应该用充气鱼当作他的徽章。他还应该弄顶王冠在这鱼头上就像拜拉席恩家在他们的雄鹿上弄的一样也许这样会让他更开心。如果你问我我得说我们本应该和这该死的愚行离得远远的奶牛被挤下的乳汁可不能被注回**去。在充气鱼大人给蓝礼公爵戴上王冠以后我们就被迫没完没了地下跪因而我们就经历了这么些变故。你对此是怎么想的珊莎?” 珊莎的嘴张了又合。她自己看起来就象条充气鱼。“提利尔家的血统可以追溯到青手加尔斯(注三)”这就是她仓促间能找出的最佳答案。 荆棘女王嗤之以鼻。“而佛罗伦家、罗宛家、奥克赫特家除此以外还有一半的南方贵族都一样。他们都说加尔斯善于在肥沃的平原上播种。如果说他除了手臂外还有别的地方是青的那我可不奇怪。” “珊莎”艾勒莉夫人打断了他们“你一定非常饿了。我们来一起享用烤猪肉和柠檬蛋糕好吗?” “我最喜欢吃柠檬蛋糕了”珊莎承认。 “我们都知道”奥莲娜夫人宣布她显然不打算安静下来。“瓦里斯那家伙似乎以为我们应当感激他的情报。如果照实说我不太了解一个太监的想法。就我看他们不过是被切掉了最有用部位的男人。艾勒莉你叫他们把食物送上来了吗还是你想饿死我啊?这儿珊莎坐在我旁边我可不像她们那么讨厌。我相信你也会被小丑逗乐的。” 珊莎扶平了她的裙子然后坐下。“我想。。。小丑夫人?你的意思是。。。穿着杂色衣服的那种?” “今次是羽饰。你以为我在说谁?我儿子?或是这些可爱的女士?不别脸红配上你的头你看起来像个大石榴。如果照实说所有的人都是小丑而穿着杂色衣服的比戴着王冠的更有趣。玛格丽孩子召唤黄油饼让我们看看珊莎夫人的笑容。你们其他人坐下我没向你们交代一切吗?珊莎一定以为我的孙女们都是群绵羊呢。” 黄油饼比饭菜更快地到来他穿着绿黄色羽毛做的小丑套装衣服上插着松软的鸡冠花。他是个非常肥胖而圆滚的人有三个月童那么大他翻滚着进入了大厅跳上了桌子把一颗硕大的鸡蛋恰好放在了珊莎面前。“敲碎它夫人。”他指示着。当她照办以后一打黄色的小鸡冒了出来四下乱跑。“抓住它们!”黄油饼呼喊着。那幼小的布鲁蔚夫人绊住了一只并把它交给了黄油饼他昂起头把它塞进了他那巨大肥肿的嘴里看起来似乎把小鸡整个吞了下去。当他打嗝的时候细小的黄色羽毛从他鼻子里飞了出来。布鲁蔚夫人出了痛苦的哭嚎可当她看见小鸡从她的裙服的袖子里蠕动出来、爬到她手臂上时她的眼泪立刻化为了喜悦的尖叫。 仆人们送上韭葱和蘑菇炖的肉汤时黄油饼开始玩起杂耍而奥莲娜夫人把身子向前噌了噌手肘靠在了桌子上。“你了解我儿子吗珊莎?高庭的充气鱼公爵?” “一个伟大的领主”珊莎很有礼貌地答道。 “一个伟大的白痴。”荆棘女王说道。“他的父亲同样是个白痴。就是我的丈夫前任公爵卢斯。啊别误会我我非常爱他。一个善良的男人在床上也不是无能的可仍旧只能算个骇人的白痴。他在猎鹰的时候从悬崖上掉了下去。他们都说他一直盯着天空根本没注意他的马把他载到了那儿。” “而现在我的白痴儿子也在干同样的蠢事只是他骑的是狮子而不是驯马。骑上狮子很容易而想下来就困难了我警告过他可他只会傻笑。如果你有了孩子珊莎要常常责打他使他学会听你的话。我就只有这一个儿子而我舍不得打他所以现在他对黄油饼的兴趣都比对我的兴趣多。一头狮子可不是随便就可赶走的猫咪我告诉他而他把我当做‘唠叨的母亲。’如果你真要问我那我得说在这个国家里唠叨的人的确太多了。所有这些国王如果先放下剑听听他们母亲的话他们无疑会干得出色得多。” 珊莎意识到她又张大了嘴巴。当艾勒莉夫人和其他女人被黄油饼逗得大笑时她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勺肉汤黄油饼正用头、肘和宽大的臀部颠着一堆橘子。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是关于那个皇室男孩的”奥莲娜夫人突然话。“那个乔佛里。” 珊莎的手指握紧了她的勺子。实话?我不能。别问这个求求你我不能。“我。。。我。。。我。。。” “你是的。有谁会更了解呢?那小伙子看起来是有个国王的样子我承认。有点自私自利这也应当归结于他的兰尼斯特血统。然而我们听说了很多让人不安的故事。这些故事包含有实情吗?那男孩虐待过你吗?” 珊莎神经质地四处张望。黄油饼把一整个橘子放进了口中咀嚼和吞咽着用手掌拍打着脸颊从鼻子里把种子一颗颗吹了出来。女人们咯咯地笑着。仆人们进进出出倩女居里回荡着盘子和勺子的碰撞声。一只小鸡跳上了桌子走进了格蕾斯佛德夫人的肉汤。看上去没人在关注她可即使这样子她还是害怕。 奥莲娜夫人变得不耐烦了。“为什么你呆看着黄油饼?我在问你问题我等着你的回答。兰尼斯特家把你的舌头偷了吗小孩?” 唐托斯爵士警告过她只可在神木林里畅所欲言。“小乔。。。乔佛里国王他。。。陛下非常漂亮和慷慨而且。。。而且像雄狮一般勇敢。” “是啊所有兰尼斯特家的人都是狮子而当一个提利尔家的人放屁的时候那也有玫瑰的香味”这老妇人厉声说道。“可他有多善良?多聪明?他是否有颗好心肠有只温馨的手臂?他有身为国王必须的骑士风度吗?他会钟爱玛格丽、深情地待她并且像保护自己的荣誉一样保护她的荣誉吗?” “他会的”珊莎撒谎道。“他非常。。。非常地帅气。” “你这样说。你知道小孩很多人都说你是个和黄油饼一样的大傻瓜而我现在开始相信他们了。帅气?我确信我还教导过玛格丽帅气的价值。那比戏子的屁股还不如。伊里昂*布莱特佛莱同样够帅气可他仍旧是个怪物。我的问题是乔佛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伸手抓住一个路过的仆人。“我不喜欢韭葱。把这肉汤端开给我拿些干酪来。” “在蛋糕后面才上干酪夫人。” “干酪得在我想要的时候端上来而我打算现在就上。”这老妇人转向珊莎。“你在害怕孩子?没有必要这样在这里的都是女人。告诉我实话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我父亲总是说实话。”珊莎轻轻地说道即使这样子她也很难吐出字句。 “艾德公爵是的他有那样的好名声可他们称他为叛徒并砍下了他的脑袋。”这老妇人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她锋利而明亮就像利剑的尖头。 “乔佛里”珊莎说。“乔佛里干的。他答应我他会慈悲的可他却砍掉了父亲的头颅。他说这就是慈悲然后他把我带到城墙上强迫我看。看那头颅。他想让我哭可是。。。”她忽然停顿下来遮住了嘴巴。我说得太多了诸神在上啊他们已经知道了他们已经听到了有人会告诉他的。 “继续。”这次是玛格丽在催促她。乔佛里的未婚妻。珊莎不知道她刚才听到了多少。 “我不能。”如果她告诉他如果她说了?他一定会杀了我或者把我送给伊林爵士。“我无意。。。我的父亲是个叛徒我的哥哥也是我只是个叛徒的子孙求求你别让我再说了。” “镇静下来孩子。”荆棘女王命令道。 “她吓坏了祖母你看看她。” 这老妇人向着黄油饼大叫。“小丑!给我们唱个歌。唱个长点的让我想想。‘狗熊和美少女’就正合适。” “好的!”那肥大的小丑回应道。“这会是一非常合适的歌!我可以倒立着唱吗夫人?” “这会使你唱得更好些吗?” “不会。” “那你就用脚站着唱。我们可不想让你的帽子掉下来。就我所知你好象从不洗头。” “如您所愿。”黄油饼深深地一鞠躬打了一个巨大的嗝接着便立正站好腹部吸气然后吼叫起来。“这只狗熊狗熊狗熊!全身黑棕罩着毛绒。。。” 奥莲娜夫人向前蠕动“即使我还是个比你小的女孩的时候我就已经深知这红堡里每堵墙都有耳朵。好让它们去欣赏歌谣同时我们就自由地谈吧。” “可是”珊莎说道“瓦里斯。。。他知道他总是。。。” “唱大声点!”荆棘女王向着黄油饼喊叫。“你知道我这对老耳朵都快聋了。你还跟我说什么悄悄话你这肥胖的小丑?我付钱可不是来让你说悄悄话的。唱!” “。。。狗熊!”黄油饼大喝道他那宏大而深沉的声音震动了屋檐。“欧快人喊快去找美人!美人?他懂可我是狗熊!全身黑棕罩着毛绒!” 那满是皱纹的老妇人笑了。“在高庭的花丛里同样有很多蜘蛛。只要他们还遵守规矩我们就让它们纺织它们的小网可如果它们落在地上碍事我们就踩死它们。”她拍了拍珊莎的手背。“现在孩子说实话。乔佛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他自称是拜拉席恩家的而看起来多么像个兰尼斯特?” “沿着路这头到那弄。这头!那弄!男孩山羊跳舞的熊!” 珊莎觉得她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那荆棘女王靠得这么近她能闻到那老妇人酸败的呼吸。荆棘女王消瘦而纤细的手指捏痛了她的手腕。在她的另一边玛格丽也在听。一阵颤抖穿过了她全身。“一个怪物”她低声说声调如此地震颤以至于她自己几乎都不能分辨自己的声音。“乔佛里是个怪物。他在那屠夫小孩的事上撒谎使得我父亲杀掉了我的小狼。当我使他不高兴的时候他叫御林铁卫打我。他既邪恶又残忍夫人就是这样。而王后也一样。” 奥莲娜夫人和她孙女交换了个眼神。“啊”老妇人说。“这真遗憾。” 啊诸神啊珊莎恐惧地想着。如果玛格丽不嫁给他了小乔会归咎于我的。“求求你”她脱口而出“别阻止婚礼。。。” “别害怕充气鱼大人下定决心要让玛格丽当上王后。而提利尔的一句承诺比凯岩城所有黄金还要值价。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是这样。不过我们还是得感谢你的实话孩子。” “。。。跳着舞慢慢走向美人!美人!美人!”黄油饼跳跃着、吼闹着、跺着脚。 “珊莎你有兴趣去高庭玩一趟吗?”当玛格丽*提利尔微笑的时候她看起来像极了她哥哥洛拉斯。“现在那里秋天的花朵正到处盛开那儿有果树丛和喷泉阴凉的庭院大理石的柱廊。我的父亲大人总是在宫廷里聘请歌手那些人的歌声比这个黄油饼要甜美得多还有笛子手、提琴家和竖琴手。我们有最好的马有供你在曼德河游玩的花船。你会玩猎鹰吗珊莎?” “会一点”她承认。 “欧她多甜纯洁美容!蜂蜜在少女丛!” “你会像我一样爱上高庭的我知道。”玛格丽拂过珊莎的一串松开的头“只要你到了那儿你就不会想离开了。况且也许你也不必离开。” “丛!丛!蜂蜜在少女丛!” “嘘孩子。”荆棘女王严厉地说。“珊莎还没告诉我们她是否愿意作此旅行呢。” “啊我愿意。”珊莎说。高庭听起来就像是她经常梦想的地方就像是那个她曾经期盼过的美丽动人、充满魔力的君临城宫廷。 “。。。跟着夏日里的气涌。狗熊!狗熊!全身黑棕罩着毛绒。” “可是王后”珊莎接着说道“她不会准我。。。” “她会的。离开了高庭兰尼斯特家没希望保住乔佛里的王位。如果我的儿子白痴大人提出要求她除了答应别无选择。” “他会吗?”珊莎问道。“他会去要求吗?” 奥莲娜夫人皱起眉。“我觉得被必要让他犹豫。当然现在我们还没有把真正的目的给他说。” “他跟着夏日里的气涌!” 珊莎皱紧了眉头。“我们真正的目的夫人?” “笑着喊香味在这弄!蜂蜜在空中!” “为了你平安的举行婚礼孩子”在黄油饼吼叫着那非常、非常古老的歌谣的时候那老妇人说道“和我的孙子。” 和洛拉斯爵士结婚欧。。。珊莎几乎无法呼吸。她想起洛拉斯爵士穿着那身闪闪光的蓝宝石甲扔给她那朵玫瑰。想起洛拉斯爵士穿着白袍那样无暇、纯洁和迷人。想起他微笑的时候嘴角的小酒窝。想起他悦耳的浅笑、手上的温度。她无法抑制地想象着如何脱掉他的外衣爱抚他那光滑的皮肤掂着脚尖亲吻他手指深深地埋进那稠密的棕色卷盯着他那深沉的棕色眼眸神魂颠倒。一阵红晕爬上了她的颈项。 “欧我是女孩纯洁而美容!跳舞不跟毛狗熊!狗熊!狗熊!跳舞不跟毛狗熊!” “这样子你喜欢吗珊莎?”玛格丽问道。“我从来就没有过姐妹只有哥哥。欧求求你同意吧求求你答应嫁给我哥哥吧。” 她跌跌撞撞地挤出了言语。“是的我愿意。我比做什么都乐意。嫁给洛拉斯爵士爱他。。。” “洛拉斯?”奥莲娜夫人恼火起来。“别傻了小孩。御林铁卫是不能结婚的。他们在临冬城没教过你吗?我们谈论的是我孙子维拉斯。确实他比你大一点可他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最不像呆子的一个也是高庭的继承人。” 珊莎头晕目眩;一瞬前她的脑袋里还装满了对洛拉斯的幻想可现在她们把它拿走了。维拉斯?维拉斯?“我”她迟钝地说。礼貌是贵妇人的铠甲你不能冒犯她们你得注意你的言行。“我不认识维拉斯爵士。我没有那个荣幸夫人。他是。。。他是个像他兄弟一般伟大的骑士吗?” “。。。把她举在空中!狗熊!狗熊!” “不”玛格丽说“他从未誓。” 她的祖母又皱起眉。“告诉这女孩实话。那可怜的小伙子是个跛子这就是实情。” “当他还是个侍从的时候他伤残了就在骑马参加他的第一次比武会的时候”玛格丽透露。“他的马跌倒压碎了他的腿。” “应该对此负责的是冬恩的毒蛇奥柏伦*马泰尔。还有他手下的学士。” “我呼唤骑士可你是狗熊!狗熊!狗熊!全身黑棕罩着毛绒!” “维拉斯有只断腿可也有副好心肠。”玛格丽说。“当我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他总是为我读书给我画星星的图案。你会像我们大家一样爱他的珊莎。” “边踢边喊少女惊恐可他舔蜂蜜的丛丛!丛!他舔蜂蜜的丛!”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珊莎犹豫的问。 “很快”玛格丽承诺。“在我和乔佛里成婚以后你就去高庭。我的祖母会带上你。” “我会的。”老妇人说道拍了拍珊莎的手臂给了她一个柔和的起皱的笑容。“我真的很愿意。” “叹息尖叫踢着空中!狗熊!她唱。美丽狗熊!他们一同海角天空狗熊狗熊少女美容。”黄油饼吼出了最后一个音节跳向空中然后双脚重重撞地震得桌子上的酒杯乱晃。女人们笑着拍手。 “我还以为这恐怖的歌曲没个完呢”荆棘女王说道“看哪我的干酪终于来了。” 注一:原文merry,意思是欢乐 注二:拜拉席恩家的第一代族长奥里斯*拜拉席恩是坦格利安家的“征服者”龙王伊耿的异母兄弟。 注三:河湾王的先祖是“青手”加尔斯传说中正是他在大地上耕耘使得万物欣欣向荣。 第七章 琼恩 世界一片灰暗松木和苔藓的味道和着一丝寒意飘荡在风中。(..tw)黑土地上升起苍白的迷雾骑手们在碎石和乱木中费力地穿行直下河谷朝着那些如散落的珍珠般的火堆奔去。火堆多得让琼恩无法计算由成百成千的火组成的光带伴随着又白又冷的乳河看起来就象是两条河。 他们骑下山脊没有举旗也没有吹奏在一片死寂中只听得到远方河水的潺潺流动马蹄的橐橐声还有叮当衫身上的骨甲的碰击声。头顶某处一只巨鹰展开了它巨大的灰蓝色翅膀俯瞰着身下的人们、狗群、马匹和一只白色恐狼。 某只马蹄踢动了碎石那石块蹦跳着落下了斜坡琼恩看见白灵转过头去搜寻这突兀的声响。他一整天都远远地跟着他们那是他的习惯而当月亮在哨兵树梢升起的时候他就会张着光的红色眼睛跑开了。和以往一样叮当衫的狗们对着他齐声咆哮、吼叫、狂吠而这恐狼漠不关心。六天前的晚上当蛮人们扎营的时候最大的那条猎狗试着从后方偷袭他但白灵迅地转向反扑过去打得那狗满身伤痕落荒而逃。从此以后狗群里剩下的狗们和他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 琼恩*雪诺的马轻声嘶鸣起来不过抚摩和温柔的言语很快让这动物恢复了平静。我自己的恐惧能这么轻易地平复吗。他一身漆黑这是守夜人的黑衣而敌人就骑行在他的身前、背后。我跟着他们跟着这些蛮族。耶哥蕊特穿着“半手”科林的斗篷。朗尔要了他的锁甲他的手套被那巨矛女罗各魏勒拿走了某个弓箭手则得到了他的靴子。短小精干的“长矛”里克赢得了科林的头盔不过这头盔并不适合他那颗狭窄的头颅所以他把它送给了耶哥蕊特。叮当衫把科林的骨头装进了口袋里放在伊本那颗血污的头旁边琼恩正是跟随着伊本侦查了风笛之径。死了他们都死了而全世界都知道我也完了。 耶哥蕊特就骑行在他身后。在他前方是长矛里克。骸骨之王让这两人看住他。“如果这乌鸦跑了我就把你们的骨头给煮了。”出的时候他告戒两名守卫在他用作头盔的巨人头骨那些歪曲的牙齿下面可以看到他得意的笑容。 耶哥蕊特朝他大喊。“你想看住他?如果你打算让我们为你干那你就从这儿滚开我们自己明白该怎么做。” 他们都是真正的自由民琼恩现。叮当衫可以领导他们可没人惧怕与他顶嘴。 蛮人领袖恶狠狠地瞪着他。“也许你可以欺骗其他人乌鸦可你甭想欺骗曼斯。他只需看你一眼就能拆穿你的伪装。当他拆穿你以后我就把你那只狼拿来做斗篷然后我要划开你这小孩柔软的肚皮缝只黄鼠狼进去。” 琼恩的剑拔出又合上摩擦着手套下那烧过的手指长矛里克在旁边笑着。“这么大雪你到那里去找黄鼠狼呀?” 第一天晚上在一整天的骑行之后他们在一座无名的高山顶上找到了一处碗状的石滩扎下营来。雪开始飘落人们蜷缩在火堆旁。琼恩望着一块块木头被扔进火堆慢慢融化。尽管他一层层地穿着羊毛衫、毛皮和皮甲他仍旧感觉冰冷彻骨。用餐以后耶哥蕊特一直坐在他身旁她拉起了风帽手掌缩进了袖子里寻求温暖。“一旦曼斯听到你对半手的作为他立马会带上你的。” “带上我作什么?” 女孩轻蔑的笑了。“作我们的一员。你以为你是第一个飞离长城的乌鸦吗?你从心底渴望着自由的飞翔。” “那么当我自由的时候”他缓缓地说道“我能自由地离开吗?” “你肯定能。”她的笑是温馨的只是牙齿有些歪扭。“而我们也有猎杀你的自由。自由是危险的但人人都渴求着它的滋味。”她把罩着袖子的手掌放在大腿膝盖上“你会看到的。” 我会的琼恩想。我会去看去听去学当探明底细后我就奔回长城去。野人们把他当作背誓者可在他心底他仍旧是守夜人的兄弟执行着半手科林给他的最后使命那是他所托付的。在我杀他之前。 他们下到了斜坡的底部面前是一条流下山峦注入乳河的小溪。那溪流看起来纹丝不动反射着光芒但他们能听到坚冰下面水流的响声。叮当衫带他们渡过溪流踏碎了水面的薄冰。 接近营地的时候曼斯*雷德的哨骑靠了过来。琼恩瞥了他们一眼:八个骑兵有男有女穿着毛皮和皮衣零星地有几顶头盔几幅旧甲。他们都拿着长矛和用火淬过的长枪。只他们的领有些特别一个有着水汪汪大眼睛的白皙的胖子他带着一柄钢铁铸成的巨大而锋利的镰刀。哭泣者他立即反应过来。黑衣兄弟们经常谈论关于他的故事。就像叮当衫“狗头”哈犸和“乌鸦杀手”阿尔分一样他也是个有名的掠夺者。 “骸骨之王”当哭泣者现他们以后他喊道。他望着琼恩和他的狼。“那是谁就那个?” “一只逃来的乌鸦”叮当衫说他喜欢被称呼为骸骨之王为着他身上穿的那身叮当作响的骨甲。“他害怕我像趴半手的骨头一样趴下他的骨头。”他提起那袋子战利品在野人们面前摇晃。 “是他杀了半手科林”长矛里克说道。“他和他的狼。” “奥雷尔也有份。”叮当衫说。 “这小伙子是个狼灵师至少说差不多算是。”巨矛女罗各魏勒插了进来。“他的狼咬下了半手的一截大腿。[..tw超多好看小说]” 哭泣者那对又红又黏的眼睛又瞄了琼恩一眼。“哦?恩他有着狼的特质现在我瞧清楚了。带他到曼斯那儿去也许他会留下他。”他调转马头、决尘而去他的手下紧跟着他。 他们穿行在乳河的河谷排成单列穿梭于河边的营地风吹着又湿又重。白灵紧跟着琼恩他的气味就像骑手们的传令官不一会儿蛮人们养的狗都围在了他们身旁咆哮着、吠叫着。朗尔喊叫着试图让它们安静可它们不听他的。“他们不太喜欢你的动物呢”长矛里克对琼恩说。 “它们是狼而他是狗”琼恩说。“它们知道他不是同类。”就像我不是你们的同类。但我必须专注于我的职责那个当他和半手最后一次分享营火的时候科林交给他的任务――伪装成变节者去找出野人们到底在阴冷荒芜的霜雪之牙找寻什么。“某种神力”半手科林这样告诫熊老可他在找出那是什么之前就死了甚至还不知道曼斯*雷德是否挖到了什么。 河边到处是篝火点缀在板车、推车和雪橇旁。蛮人们用兽皮、羊毡匆匆搭起了很多帐篷。也有些人在大岩石下面做了个简陋的窝或是睡在车子下面。琼恩看见有个男人正在火堆旁淬着一堆长木矛的矛尖一边还掷着矛试手。另一边两个穿着皮甲留着胡须的少年用棍棒互相击打跳过篝火追逐着对方随着每一次打击而呼喝。一打女人正坐成一个圆圈给弓箭装上羽毛。 为我的弟兄准备的弓箭琼恩想。为我父亲的人民准备的弓箭为临冬城、深林堡和最后壁炉准备的弓箭为北境而准备的弓箭。 可琼恩看见的并不都是战争气象。他也看见跳舞的姑娘听到婴孩的哭闹一个全身裹着毛皮的小男孩从他马前跑过因为嬉闹气喘吁吁。绵羊和山羊自由地漫步着牛群在河岸边搜寻青草。烤羊肉的香味自营火处四溢开来在另一丛火堆他看见一整头公猪正被串在木烤叉上熏烤。 在一处由高大葱绿的哨兵树围成的空地里叮当衫下了马“我们就在这儿扎营”他告诉朗尔罗各魏勒和其他人。“喂好马狗还有你们自己。耶哥蕊特长矛带走乌鸦让曼斯好好瞧瞧他。跟着我们就来剥他。” 剩下的路他们是步行的经过了更多的营火和更多的帐篷白灵紧跟着他们。琼恩从没见过这么多蛮人。他甚至怀疑是否有人曾经见过这样的景象。这片营地无边无际他凝望着不不应该说是一处而是有上百处营地而每一处都容易攻击。由于分散在好几里格的空间蛮族根本没有防卫没有陷坑和削尖的木桩只有几小队哨骑在四周巡逻。每个团队、氏族和村落都简单的在自己看中的地方扎营他们看着别人停下来找寻空地自己也便跟从着。自由民。如果他的弟兄们能现如此混乱不堪的人群那么他们中的很多人就得为自由而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们人多势众。可守夜人有着坚强的纪律。在十次战斗中拥有纪律的一方有九次能战胜拥有数量的一方他的父亲曾经教导过他。 国王的帐篷非常醒目。那帐篷有他刚才见过的最大的帐篷的三倍大他能听见内里传来的音乐。像许多小一点的帐篷那般它也是用毛皮缝制的可曼斯*雷德用的是雪熊的纯白毛绒。帐篷的尖顶围着一圈巨大的鹿角那是从那些曾在先民时代自由奔放于七大王国的巨驼鹿头上采到的。 至少在这里他们遇到了守卫;两名卫兵站在营门前拄着长矛、手臂上捆了圆皮盾。他们看到白灵的时候其中一名守卫放低了长矛说道“野兽留在这里。” “白灵停下”琼恩命令道。恐狼坐了下来。 “长矛看着这野兽。”叮当衫掀开了营门打手势让琼恩和耶哥蕊特进去。 营帐里酷热而充满烟雾。四个角落都放置着装烧炭的篮子它们放射出暗淡的红光。地面上用更多的毛皮铺了地毯。站在这里穿着黑衣静待着那个自称塞外之王的人来处置变节者琼恩感到无比孤单。当他的眼睛适应这团烟雾弥漫的红色阴影后他现里面共有六个人没人关注他。一个黝黑的年轻男子与一位漂亮的金女郎分享着一角蜜酒。一个怀孕的女人在火盆旁烧烤一串鸡肉另一位穿着破烂的红黑斗篷的灰男子盘腿坐在枕垫上弹着竖琴唱着歌: 多恩人的妻子像艳阳一样美丽 她的亲吻比阳春还暖意 但多恩人的刀剑却乃黑铁制成 它们的亲吻是恐怖无比 琼恩听过这歌谣不过在这里在这长城外的毛皮帐篷里在离那有着红色山脉和温暖絮风的多恩上万里格的地方听闻它倒觉得有些别样滋味。 叮当衫拉下了他那黄的头盔等待着歌唱的结束。去除了由骨头和皮革制成的铠甲后他只是个瘦小的男人巨人头骨下的面容十分普通球状的下巴没有赘肉面颊扁平而灰黄。他的眼睛是一条细线眉毛横贯前额尖兀的秃头上有几丛稀薄的黑。 多恩人的妻子洗浴之际会唱歌 像蜜桃一样甜美的声调 但多恩人的刀剑有自己的歌谣 像水蛭一般锋利和冷傲 在火盆旁一个矮小却非常粗胖的男子坐在椅子上吃着一串烤鸡。热腾腾的油脂流下他的下巴流进他雪白的胡子里可他仍旧欢快地笑着。他粗大的胳膊上带着雕刻了字符的厚重金箍身上穿着一件沉重的黑色环甲衫而那只能得自于死去的游骑兵。几英尺外一个高高的、瘦瘦的男人正对着地图皱眉他穿着一件缝有青铜鳞片的皮衫背上横背着一把有皮制剑鞘包裹的双手巨剑。他像长矛一样笔直有着长条的金色肌肉胡子刮得很干净头是秃的带着大大的直鼻子和深陷的灰色眼睛。如果他有耳朵的话也许还很帅气可他一只耳朵也没有琼恩不知道是霜冻还是敌人的匕让他失去了耳朵。失去了它们这男人的头看起来又窄又尖。 这白胡子的男人和这秃头都是战士琼恩只看一眼就清楚了。他们两个都比叮当衫厉害得多。他思索着他们中到底谁才是曼斯*雷德。 当他倒在地上黑暗在回荡 鲜血的滋味由舌头品尝 他的兄弟跪下为他而祈祷 而他笑着笑着放声歌唱 “兄弟兄弟啊我的末日临降 多恩人夺走了我的身子 没有关系我们终究会死亡 我却尝过多恩人的妻子!” 当“多恩人的妻子”的最后一个曲调消逝后那秃顶无耳的男子从地图上抬起头来对着叮当衫耶哥蕊特以及夹在他们两人间的琼恩凶恶地皱眉。“这是谁?”他说道。“一只乌鸦?” “被奥雷尔现的黑衣杂种”叮当衫说“是个该死的狼灵师。” “你应该把他们全干掉。” “这人已经转变了”耶哥蕊特解释道。“他用自己的手杀掉了半手科林。” “这小孩?”无耳的男人为这新闻而恼怒。“半手本来是属于我的。你有名字吗乌鸦?” “琼恩*雪诺陛下。”他思索着蛮族王是否在期待他立即下跪。 “陛下?”无耳的男人望向那个粗大的白胡子。“你看到了。他以为我是国王。” 那满脸胡子的男人笑得如此厉害以至于满屋都喷到了鸡块。他用那只巨手的手背擦了擦嘴。“一个没长眼睛的小孩肯定是。谁听说过没有耳朵的国王?为啥他的王冠会直直的掉进脖子里!哈哈!”他对着琼恩咧嘴笑着在裤子上擦拭着手指。“闭上你的嘴巴乌鸦。自己转过去也许你会现你要找的人。” 琼恩转回去。 那歌手站了起来。“我就是曼斯*雷德。”他边说边放下了竖琴。“而你是奈德*史塔克的私生子临冬城的雪诺。” 由于震惊琼恩有半晌说不出话来隔了很久才吐出几句“怎么。。。你怎么知道。。。” “这个故事以后再说”曼斯*雷德说。“你喜欢这歌曲吗小子?” “非常不错。我以前也听过。” “没有关系我们终究会死亡”塞外之王轻轻地说“我却尝过多恩人的妻子。告诉我我们的骸骨之王说的是实话吗?你杀了我的老朋友半手吗?” “我杀了。”虽然说不是我一人独自完成的。 “影子塔不会再如以前那般可畏了。”这国王的语调带着悲伤。“科林是我的对手。可曾经他也是我的弟兄。所以。。。我是应该为你杀害他而感激你呢琼恩*雪诺?还是诅咒你?”他给了琼恩一个嘲弄的笑。 塞外之王一点也不像个国王甚至不像个蛮族。他中等身材苗条尖脸有着一双锐利的棕眼和长长的棕色头不过那头已经太半变灰了。他头顶没有王冠手臂没有金环颈项没有宝链全身上下甚至一点银饰都没有。他穿着羊毛衫和皮衣唯一能引人注目就是他那身破烂的羊毛制的黑斗篷那上面有几个长长的裂口被褪色的红丝线缝补起来。 “你应该感谢我杀掉了你的敌手”最后琼恩说道“同时诅咒我害死了你的朋友。” “哈哈!”白胡子的男子出了隆隆的笑声。“高明的回答!” “同意。”曼斯*雷德示意琼恩靠近他“如果你想加入我们你最好先了解我们。那个你误以为是我的人叫斯迪瑟尔的马格拿在旧语言中马格拿的意思是‘领主大人’”当曼斯转向白胡子时无耳的男子冷冷地瞪着琼恩“这位凶猛的小鸡吞食者是我忠诚的托蒙德这女人――” 托蒙德站了起来。“等等。你称呼了斯迪的头衔应该报一下我的。” 曼斯*雷德笑了。“如你所愿。琼恩*雪诺在你面前的是巨人骨托蒙德夸谈家吹号者以及破冰人。同时他也是雷拳托蒙德巨熊之夫红厅的蜜酒之王诸神的代言人和军队的神父。” “这听起来还差不多”托蒙德说道“很高兴见到你琼恩*雪诺。刚好我对狼灵师感兴趣不过可不是对史塔克家人哦。” “火盆边那个好女人。”曼斯*雷德继续说道“是妲娜。”那怀孕的女性羞涩地笑了。“你要像对待王后一般对待她她怀着我的孩子。”他转向剩下的那两人。“这美人是她姐妹瓦尔她身边那个年青人贾尔是她的新宠物。” “我不是别人的宠物”贾尔说道凶猛而愠怒。 “而瓦尔不是男人(注一)”白胡子托蒙德嗤之以鼻。“你应当注意到这一点小伙子。” ”那么你已经认识我们了琼恩*雪诺”曼斯*雷德说。“这就是塞外之王和他的宫廷。现在轮到你说点什么了我想。你从那里来的?” “临冬城”他说。“这次是从黑城堡出。” “为什么你沿着乳河上行来到离家里的暖炉这么遥远的地方?”他没有等待琼恩的回答就立即望向了叮当衫。“他们有多少人?” “五个。死了三个而这男孩就在这儿。另外那个跑上了山里那里没有马能够追踪。” 雷德的目光再次和琼恩交汇。“你们只有五个吗?你还有别的弟兄躲藏着吗?” “我们只有四个人加上半手。科林一个人就能顶二十个普通人。” 塞外之王为这评论而微笑。“很多人都这么说。不过。。。一个黑城堡的男孩跟着一群影子塔的游骑兵?为什么会这样呢?” 琼恩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司令大人把我派到半手手下去锻炼因而他在巡逻的时候带上了我。” 斯迪马格拿皱起眉。“巡逻你这样声称。。。为什么乌鸦会到风笛之径来巡逻?” “村庄都被遗弃了”琼恩诚实地说道。“看起来就像所有的自由民都突然消失了。” “消失是的”曼斯*雷德说。“而且不止自由民。是谁告诉你我们在这儿的琼恩*雪诺?” 托蒙德喷了喷鼻息。“肯定是卡斯特否则就算我是个害羞的少女。我告诉过你曼斯我们应当砍下那东西的脑袋。” 国王给了这位年长的男子一个被激怒的眼色。“托蒙德总有一天你得学会在说话前先动动脑子。我当然知道是卡斯特。我在考察琼恩看他是否说实话。” “哈。”托蒙德吐了口唾沫“好我不说了!”他朝琼恩咧嘴笑着。“看啊小伙子这就是为啥他当了国王而我不行。我喝得多打仗强歌也比他唱得响而我的躯体足足有三个他那么大可曼斯是狡猾的。你知道他是从乌鸦堆里飞出来的乌鸦可是种诡计多端的鸟儿。” “我想和这年轻人单独谈谈我的骸骨之王”曼斯*雷德对叮当衫说。“从这儿离开你们全部。” “什么我也一样?”托蒙德说。 “不你例外。”曼斯说。 “我才不会在不被欢迎的大厅里吃东西呢”托蒙德站起身。“我和我的小鸡要走了。”他抓起另一串鸡肉把它推进斗篷里衬缝的口袋里边说着“哈”边舔着手指。其他人跟着他离开除了那女人妲娜。 “喜欢的话就找地方坐下。”当他们都离开以后雷德说道。“你饿吗?托蒙德至少还留下了两只鸟。” “我很荣幸能吃些东西陛下。谢谢您。” “陛下?”国王笑了。“没人能从自由民的唇边听到这个头衔。多数人就叫我曼斯一些人称我曼斯头领(注二)。你来一角蜜酒吗?” “非常乐意。”琼恩说。 妲娜切割着烤得很脆的母鸡给了他俩一人一半国王豪饮着蜜酒。琼恩摘下手套用手指帮着进食吮吸着骨头上每片肉丁。 “托蒙德说的是实话。”曼斯*雷德一边撕着面包一边说。“黑色的乌鸦是诡计多端的鸟儿那是对的。。。可我在你还不比妲娜怀里的孩子大的时候就是个乌鸦了琼恩*雪诺。所以当心别对我耍花招。” “如您所说陛――曼斯。” 国王笑了。“曼斯陛下(注三)!为什么不?我答应要讲故事的关于我为什么能认出你的故事。你想明白了吗?” 琼恩摇了摇头。“叮当衫预先送过讯息吗?” “用鸟?我们没有训练有素的乌鸦。不我认得你的面孔。我以前就见过你。两次。” 这真是玄妙琼恩在仔细思索之后得出了答案。“当你还是守夜人兄弟的时候。。。” “非常正确!是的那就是第一次。你还是个小孩我么全身黑衣是前任司令官科格尔的十二名骑卫之一他是前来临冬城拜访你父亲的。我在广场四周的城墙上漫步正是在那儿撞见了你和你哥哥罗柏。前一天的夜里下过雪你们两个在城门上堆了一座大雪山等着某个倒霉鬼从下面经过。” “我记起来了”琼恩带着惊讶的笑容说道。一个年轻的黑衣兄弟漫步在城墙上是的。。。“你誓不会暴露我们的。” “而我守住了我的誓言。至少守住了这个。” “我们把雪倒在了胖子汤姆头上。他是我父亲手下最迟钝的侍卫。”后来汤姆满院子追赶他们直到他们三个的脸都变得像熟透的苹果一般红。“可你说你见过我两次。另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当罗伯特国王前来临冬城任命你父亲作国王之手的时候”塞外之王轻声说道。 琼恩的眼睛由于无法置信而瞪得老大。“那怎么可能。” “那是事实。当你父亲知道国王已经起程的时候他给长城上的弟弟班扬写了信让他来参加宴会。黑衣兄弟和自由民之间的交往比你明了的要多得多很快这消息也传到了我耳中。这个机会让我无法抗拒。你叔叔不认得我所以我不担心他我也不认为你父亲会记得多年以前匆匆见过的一只小乌鸦。我希望用自己的眼睛来看看那个罗伯特国王对国王同时我也想多了解一下你叔叔班扬。那时他是席游骑兵是我所有子民的灾星。所以我骑上我最快的马出了。” “可是”琼恩提出异议“那长城。。。” ”长城能够阻止一只军队可不能阻挡一个独身的汉子。我带着诗琴和一包银鹿币在长坟附近攀过了冰墙由新赠地南行了几里格然后买了马。总之我刚好赶上罗伯特他带着一座沉重的大型轮宫以便他的王后能舒服地旅行。在临冬城以南约一天路程的地方我见到了他加入到他的队伍中。游民和雇佣骑士常常自行参加王家的队伍希望能留在御前服务而我的诗琴使我很轻易就被接纳了。”他笑着。“我弹得出所有的淫曲小调长城内外的每一。那天你也在。就那晚上你父亲招待罗伯特我在大厅后面的长凳上和一群游民坐在一起听着旧镇的奥兰多弹着长竖琴歌唱长眠于海底的死去国王。我吃着你父亲的烤肉和蜜酒瞧了瞧弑君者和小恶魔。。。我也瞄到过艾德公爵的孩子和他们脚边的小狼崽。” “呤唱诗人贝尔”琼恩说回忆起耶哥蕊特在霜雪之牙上给他讲述的故事那天晚上他差点杀了她。 “我能像那样就好了。我不否认贝尔的业绩让我激动。。。可我想我没偷走你的某个姐妹吧。贝尔写下了自己的歌谣永世流传。而我只是翻唱着比我出色的人编制的歌谣罢了。还要蜜酒吗?” “不了”琼恩说“如果你被现。。。被抓住。。。” “你父亲会砍下我的头来。”国王耸了耸肩。“可我只要还在他的厅堂里吃饭我就受到宾客权利的保护。有关宾客的律法和先民一样古老就像城心树一样神圣。”他朝他们之间布满碎面包渣和鸡骨头的桌板作了个手势。“在这里你也是宾客在我的保护下你不会受到伤害。。。至少今夜如此。所以对我说实话琼恩*雪诺。你是个因为恐惧而变节的懦夫呢还是有别的原因让你来到我的营帐?” 不管有没有宾客权利琼恩*雪诺知道他正行走在薄冰上。一个失足他就会陷进去陷进那足以使他心跳停止的冰凉寒流中。你说出每个词语之前都得仔细掂量他告诉自己。他喝了一大口蜜酒拖延那摊牌。放下角杯的时候他说道“告诉我你为什么变节然后我就告诉你我的理由。” 正如琼恩所期望的那样曼斯*雷德笑了。国王很明显是个喜欢听自己独白的人。“你会听到关于我弃职的故事我向你保证。” “有人说那是因为一顶王冠。有人说是为了一个女人。还有人说是因为你天生有着蛮族血统。” “蛮族的血统就是先民的血统同样的血液也在史塔克们的血管中流淌。至于王冠你在这儿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一个女人。”他瞥着妲娜。 曼斯用手拉住她把她抱拢来。“我的夫人是清白的。我在从你父亲城堡回归的途中遇见了她半手是老栎木做的雕塑可我是有血有肉的人我对女人的魅力非常着迷。。。就和四分之三的黑衣兄弟一样。有些穿黑衣的干过的女人是那可怜的国王的十倍。你得再猜猜琼恩*雪诺。” 琼恩考虑了一会。“半手说你酷爱蛮族的音乐。” “我做过。没错。这已经接近答案了是的。但这并不准确。”曼斯*雷德站起来松开了斗篷的搭扣把斗篷铺在了台面上。“是为这个。” “为一顶斗篷?” “一顶守夜人兄弟的黑色羊毛斗篷”塞外之王说。“有一天我们在巡逻的时候打死了一只美丽的巨鹿。正当我们忙于剥皮时鲜血的气味把附近巢穴里的影子山猫引来了。我赶走了它可我的斗篷被撕成了碎条。你看到了吗?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咯咯笑着。“那畜生还撕烂了我的手臂和脊背我比那头鹿流的血还要多。我的弟兄们害怕我在返回影子塔让穆林师傅诊治以前就死掉所以他们把我搬进了一个蛮族村庄我们知道那里有个老巫婆懂些医术。可碰巧她已经死了只有她女儿能照看我。她清洁了我的伤痕缝好了伤口不断喂我粥和药水直到我重新骑上马背。她也用亚夏产的猩红丝线缝好了我破碎的斗篷丝线是她祖母从一只被冲刷到冰冻海岸的遇难小船上现的。这是她最大的财宝是她给我的礼物。”他把斗篷披回肩膀。“可在影子塔他们从仓库里另给了我一件羊毛斗篷除了黑还是黑整洁的黑斗篷搭配上黑色的裤子和黑色的靴子黑色的上衣和黑色的锁甲。这新斗篷没有磨损没有划痕没有裂口。。。可重要的是没有红色。守夜人必须穿着黑衣丹尼斯*梅利斯特严厉地提醒我好象以为我健忘一样。我的旧斗篷可以烧掉了他说。” “第二天我就离开了。。。去了一个亲吻不再是罪恶而人们可以自由选择斗篷的地方。”他扣紧搭扣重新坐下。“那你呢琼恩*雪诺?” 琼恩又咽了一口蜜酒。他只可能相信这个故事。“你说那时你在临冬城就在我父亲招待罗伯特国王那晚上。” “我说过我也确实在那里。” “那么你看见了所有人。乔佛里王子和托曼王子弥塞拉公主我的兄弟罗柏布兰和瑞肯我的妹妹艾雅和珊莎。你看到他们走在中央的通道上每只眼睛都注视着他们他们落座的席位就在国王和王后所在的平台旁边。” “我知道。” “那你看见我坐在哪儿了吗曼斯?”他向前靠了靠。“你看见他们把私生子扔在哪儿了吗?” 曼斯*雷德长久地审视着琼恩的脸孔。“我想我们最好为你找件新斗篷。”国王说道伸出了他的手掌。 注一:此处是双关。英语用man来带指人上句是“iamnoman’spet”而托蒙德将这句话故意屈解为男人答道“andva1’snoman”。 注二:themanbsp; 注三:陛下是“yourgrace”,而琼恩开始由于忘记了曼斯的提醒话说到中途才改口”yourmance”.曼斯就乘机明了“yourmance”来开玩笑。 第八章 丹妮莉斯 作者: 翻译:husy 平静的海水中从划桨船那儿传来缓慢沉稳的鼓声以及划桨的轻微沙沙声。巨大的商船随后呻吟起来中间粗重的绳子紧紧绷起。拜力昂号疲软的帆可怜地从桅杆上悬垂下来。然而即使如此当她站在船楼上看着她的龙在晴朗的蓝天中互相追逐丹妮莉丝?塔格里安从来不记得有这么快乐过。 她的多斯拉克族人把海洋称作毒水不信任他们的马不能饮用的任何液体。三艘船在卡斯起锚的那天你会觉得他们是驶往地狱而不是潘托斯。她勇敢而年轻的血盟骑手们注视着缩小的海岸线眼睛瞪得又大又白每个人都决心不在其他两人面前显露出惧怕而她的侍女伊莉和琪琪拼命抓住栏杆每次轻微的颠簸她们都向着外侧呕吐。丹妮的小小卡拉萨的其余部分都留在了甲板下面宁愿与他们紧张的马作伴而不是船周围可怕而没有陆地的世界。进入航行六天后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包围了他们她通过舱口听到他们的声音;马儿蹬踢嘶鸣拜利昂号每次颠簸摇晃骑手们就以轻微而颤抖的声音祈祷。 然而没有风暴可以吓倒丹妮。她被称作暴风雨中降生的丹妮莉斯因为她在遥远的龙石岛呼号着出世时外面正有一场最巨大的暴风雨为了记忆中的威斯罗大陆而呼号这场风暴如此狂烈甚至括落了城堡围墙上的石像鬼并将她父亲的舰队打成了木柴。 狭海上常常有暴风雨丹妮还是个小女孩时就曾经穿越过数十次从一个自由城市到达另一个赶在篡位者雇佣的杀手前面半步。她爱这海洋。她喜欢空气中刺鼻的咸味以及只有苍穹覆盖的巨大海平面。这让她感到渺小但也感到自由。她喜欢时而在拜力昂号边上一起游动的海豚它们就像银色标枪一样穿透波浪她还喜欢他们不时瞥见的飞鱼。她甚至喜欢水手喜欢他们所有的歌谣与故事。有一次在航向布拉弗斯的途中当她注视着船员们使劲拽下一面巨大的绿色船帆她甚至想如果成为一名水手该有多好。但当她告诉他的哥哥卫赛里斯揪住她的头直到她哭出来。“你是龙之血脉”他向她嘶喊。“是一条龙不是什么臭烘烘的鱼。” 他那样是个傻瓜而且不止于此丹妮想。如果他更加明智更加耐心那么驶向西方的人就会是他去取回他理所应得的王座。卫赛里斯又笨又恶毒她早已意识到但有时候她还是很想念他。不是他最后变成的那个残酷而懦弱的人而是那个时而让她爬上他床的哥哥那个给她讲七大王国故事的男孩还说一旦他登上了王位他们的生活将会如何更加美好。 船长出现在她身边。“要是这艘拜力昂号能够象跟她同名的龙一样飞翔陛下”他用不纯正的瓦雷利亚语说夹杂着浓重的潘托斯口音。“那么我们就不需要划桨不需要牵引也不需要祈祷有好的风了。” “正是如此船长”她微笑着回答很高兴把这个人争取过来了。格罗莱船长就像他的主人伊利里奥?莫帕提斯一样是个老潘托斯人在他的船上搭载三头龙令他紧张得像个少女。数十桶海水仍然悬挂在船舷上以防万一着火。起初格罗莱想要将龙关进笼子丹妮为了平息他的忧虑同意了但他们显得非常可怜以至于她很快改变了主意坚持要给他们自由。 现在连格罗莱船长也对此感到高兴了。有一次小火轻易就被扑灭了;然而比起以前以萨度伦号的名字航行时拜力昂号似乎突然少了许多老鼠。而她的船员们曾经又好奇又害怕现在却开始对“他们”的龙感到异常强烈的骄傲从船长到帮厨的小子都喜欢看他们三个飞翔……尽管不及丹妮那么喜欢。 他们是我的孩子她告诉自己如果那巫婆说的是真的他们可能是我仅有的孩子。 威赛力昂的鳞片是新鲜的奶白色他的角翅骨和脊骨突顶端镶着深暗的金色在阳光下象金属一样闪闪光。雷加由夏天的绿色和秋天的古铜色构成。他们在船队上方翱翔一大圈一大圈地盘旋越升越高都试图攀到另一个的上方。 龙总是喜欢从高处攻击丹妮已经知道。不管哪一个处在了另一个与太阳之间他都会折起翅膀啸叫着俯冲下来然后他们互相扣住纠缠成一团鳞甲一边自天空翻滚下落一边舞爪甩尾。他们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她害怕他们想要杀死对方但那只是活动一下筋骨。一旦溅入海里他们就会分开并再次飞起咝咝尖叫着当翅膀在空中舞动时海水从他们身上散成雾气蒸腾起来。卓耿也在天上然而不在视线之内;他也许在捕猎领先数里或者在数里之后。 他总是很饥饿她的卓耿。饥饿并且迅成长。再过一两年他也许就大到可以骑乘了。然后我就不需要船来渡过咸涩的大海了。 但那个时候还没到来。雷加和威赛力昂的大小跟小狗差不多卓耿只是稍微大一点任何一条狗都会比他们重;他们全是翅膀脖子和尾巴比看起来要轻。因此丹妮莉斯?塔格里安必须依靠木头风和帆布带她回家。 迄今为止木头和帆布为她提供了良好的服务但变幻无常的风成了叛徒。六天六夜他们都没有风现在第七天来临了仍然没有一丝气息鼓起他们的帆。幸运的是伊利里奥总督派给她的船中有两艘是划桨商船每艘都有两百支桨还有一批强壮的桨手来划它们。但巨大的商船拜力昂号是基调不同的另一支曲子;一条象大母猪一样笨重宽阔的船有着极大的容量还有巨大的帆但没有风一点用也没有。瓦加号和梅拉克斯号放出绳索来拖拽她但她缓慢而痛苦地前进。所有三艘船都挤满了人负担沉重。 “我看不到卓耿”乔拉?莫蒙特来到前甲板跟她站在一起后说。“他又迷路了吗?” “我们才是迷路的爵士。卓耿不喜欢这样象婴儿一样地爬行跟我一样不喜欢。”她的黑龙比其他两条胆大他第一个在水面上展翅试飞第一个从一艘船飞到另一艘第一个飞入浮云消失不见……而且第一个捕杀。飞鱼刚破出水面就被包裹在一道火焰中然后被攫住被吞咽。“他会长到多大?”丹妮好奇地闻。“你知道吗?” “在七大王国中传说有的龙长大到可以从海里把巨大的海怪抓上来。” 丹妮笑了。“那将是令人惊叹的景观。” “这只是一个传说卡丽斯”她的流放骑士说道。“还有传说有些睿智的老龙活了一千年。” “那么龙能活多久?”她抬起头威赛力昂低低地飞扑向船他的翅膀缓缓地拍打扇动疲软的船帆。 乔拉爵士耸耸肩。“一条龙的天然寿命是人的许多倍或者说那些诗歌让我们如此相信……但七大王国里人们最熟悉的龙是属于塔格里安家族的。他们为了战争而被养大也在战争中死去。杀死一条龙不是容易的事但是可以做得到。” 侍从白胡子站在船像边上一只枯瘦的手蜷曲着握住高高的硬木手杖他转向他们说“黑色恐惧拜力昂在安抚者伊希利斯统治时期死去的时候是两百岁。他如此巨大甚至可以吞下整头野牛。龙从不停止生长陛下只要他有食物和自由。”他的名字是阿斯坦但壮贝沃斯叫他白胡子因为他有苍白的胡须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这么叫他。他比乔拉爵士高虽然没有那么达的肌肉;他的眼睛是一种浅蓝色他的长胡子象雪一样白象丝绸一样顺滑。 “自由?”丹妮好奇地问。“你指什么?” “在君临城你的先祖为他们的龙盖了一栋圆顶巨堡。它被称作龙窟。它仍然矗立在雷尼斯山的山顶上尽管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了废墟。那是往昔王室的龙居住的地方好像一个巨穴有着非常宽阔的铁门三十个骑士可以并肩骑马通过。然而即使如此大家注意到龙窟里的龙从没有达到过他们祖先的大小。学士们说这是因为他们四周的墙以及头上的大圆顶。“ “如果墙可以限制我们的体积农民就会都很矮小而国王都象巨人那样高大”乔拉爵士说。“我见过小屋子里出生的大个子也见过城堡里居住的矮子。” “人是人”白胡子回答。“龙是龙。” 乔拉爵士哼了一声以示轻蔑。“真是渊博。”流放骑士不喜欢这个老人从一开始他就清楚地表现出来。“不管怎么说你对龙了解些什么呢?” “很少那是没错。但我当初在君临城效力的时候铁王座上坐的是伊利斯国王而正殿墙上的巨龙头骨俯视着他从下方走过。” “卫赛里斯说起过那些头骨”丹妮说。“篡位者将它们取下藏起来了。他不堪忍受它们俯视着他坐在偷来的王座上。”她招手让白胡子靠近。“你有没有碰到过我的父王?”国王伊利斯二世在她女儿出生前就死了。 “我曾有过如此巨大的荣幸陛下。” “你觉得他善良温和吗?” 白胡子尽力掩饰他的感受但这些感受还是从他脸上清楚地显露出来。“陛下他……经常很和善。” “经常?”丹妮笑了。“但不是一直?” “对于他认为是敌人的他会非常残酷。” “智者不会让国王成为敌人”丹妮说。“你也了解我哥哥雷加吗?” “据说没有人真正了解雷加王子。然而我有机会在比武大会上见过他经常听见他弹奏他那把带着银弦的竖琴。” 乔拉爵士哼了一声。“在某次丰收庆祝会上和千百个旁人一起吧。接下来你该宣称自己是他的侍从了。” “我没这么宣称爵士。米尔斯?穆顿是雷加王子的侍从之后是里查?隆莫斯。当他们赢得自己的马刺后他亲自为他们授封而他们一直是他紧密的伙伴。年轻的柯宁顿伯爵也跟王子很亲近但他最老的朋友是阿瑟?丹尼。” “晨曦之剑!”丹妮愉快地说。“卫赛里斯曾经说起过他那把不同寻常的白剑。他说阿瑟爵士是全国唯一可以跟我们的兄长相比拟的骑士。” 白胡子低下头。“我没有资格质疑卫赛里斯王子的话。” “国王”丹妮纠正说。“他是国王虽然从没统治过。卫赛里斯三世。但你是什么意思?”他的回答不是她所期望的。“乔拉爵士曾经称雷加为最后的巨龙。他被如此称谓必然是一个无可匹敌的战士对吧?” “陛下”白胡子说“龙石岛的王子是一位极强大的战士但是……” “继续”她催促说。“你可以坦白地跟我说。” “遵命。”老人斜倚在他的硬木手杖上皱起了眉头。“一个无敌的战士……那是动听的言词陛下但言词不能赢得战斗的胜利。” “剑能赢得战斗的胜利”乔拉爵士生硬地说。“而雷加王子知道如何使用。” “他确实知道爵士不过……我见过上百次的竞技赛与战争比我愿意见到的还多无论一个骑士如何强壮如何迅捷如何熟练总是有其他人可以跟他相匹敌。一个人可以赢得一场比武的胜利然后迅在下一场落败。草地中一个打滑的小点或者你前一天晚餐吃的东西也许就意味着失败。风向的改变也许会赐予你胜利。”他瞥了乔拉爵士一眼。“或者手臂上缠绕着女士赠予的信物。” 莫蒙特脸色一沉。“小心你说的话老头。” 丹妮知道阿斯坦曾经在兰尼斯港见过乔拉爵士战斗在那次比武中莫蒙特手臂上缠绕着女士赠予的信物赢得了胜利。她也赢得了那位女士;亥陶阿家族的林妮斯他的第二个妻子美丽而出身高贵……但她毁了他又抛弃了他如今对他来说关于她的记忆是一种痛苦。“友善一点我的骑士。”她将一只手搭在乔拉的手臂上。“阿斯坦并不想冒犯我肯定。” “遵命卡丽斯。”乔拉爵士的声音很不情愿。 丹妮转回身面对侍从。“我不大了解雷加。只有卫赛里斯讲的故事而我们的兄长死时他是个小男孩。他究竟什么样?” 老人考虑了一会儿。“有才干。那是最重要的。坚定谨慎尽职诚实。关于他有个故事……但无疑乔拉爵士也知道。” “我想听你说。” “如您所愿”白胡子说。“作为一个小男孩龙石岛的王子好学得有点过分。他很早就识字读书以至于人们说他在蕾拉王后肚子里时王后一定吞下了书本和蜡烛。雷加对于其他孩童的玩乐没有兴趣。学士们惊异于他的智慧但他父亲的骑士们则酸溜溜地开玩笑说神佑之拜勒重生了。直到有一天雷加王子从他的书卷里现了某些东西而改变了他。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有一天一大早那孩子突然出现在操场上那时骑士们正在穿戴盔甲。他走向武器教官威勒姆?达利爵士说道“我需要剑和甲。看来我必须成为一个战士。” “他是一个战士!”丹妮愉快地说。 “他确实是。[..tw超多好看小说]”白胡子鞠了一躬。“请原谅陛下。我们说到战士而我看到壮贝沃斯上来了。我必须去服侍他。” 丹妮扫了一眼船后面。那个宦人正从船中间的扶手爬上来体积庞大动作却灵敏。贝沃斯虽然矮但很宽足足十五石的脂肪与肌肉他硕大的棕色肚子上纵横交错都是淡淡的白色疤痕。他穿着松松垮垮的裤子一条丝质黄腰带一件点缀着铁扣子的皮背心小得荒唐可笑。“壮贝沃斯饿了!”他向着所有人吼叫并不针对某个特定的人。“壮贝沃斯现在要吃东西!”他转过身现了前甲板上的阿斯坦。“白胡子!你得给壮贝沃斯拿吃的来!” “你可以走了”丹妮告诉侍从。他又鞠一躬然后离开了去服侍那个他为之效力的人。 乔拉爵士注视着坦率诚实的脸上蹙起眉头。莫蒙特个子大而结实有着强硬的下颚和厚厚的肩膀。他无论怎么说也不是一个英俊的人但却是丹妮所认识的最真诚的朋友。“如果你意识到这老人说的话是经过一番添油加醋的那就很明智”当白胡子走出耳力所能听见的范围他告诉她说。 “女王必须聆听所有人的话”她提醒他。“出生高贵的与出生低下的强壮的与柔弱的高尚的与堕落的。一个人的声音也许会欺骗你但许多人的声音中总会找得到真相。”那是她从一本书里读到的。 “那么听听我的声音吧陛下”流放骑士说。“这个白胡子阿斯坦在欺骗你。作为一个侍从他太老了侍奉这样一个呆头呆脑的宦人他也太言谈得体了。 那看起来确实很怪丹妮不得不承认。壮贝沃斯以前是个奴隶在米林的斗技场中被抚养长大并接受训练。伊利里奥总督将他派来护卫她或者至少贝沃斯如此声称而她也确实需要护卫。铁王座上的篡位者给任何能杀死她的人提供土地和爵位。已经有过一次企图了以一杯毒酒。她越接近威斯罗再次遭到攻击的可能性就越大。以前在卡斯术士皮亚特?普里派了一个悔伤者来为尘埃之宅中被她烧毁的不死之灵报仇。据说术士们从来不会忘记一件错事而悔伤者们杀人从来不会失败。大多数多斯拉克人也与她对立。卓戈卡奥的寇现在都带领着他们自己的卡拉萨一旦看到她那队小小的人马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攻击屠杀及奴役她的人民并把丹妮本人拖回多斯拉克城理所当然地让她加入多斯卡林的枯瘦老妪们。她曾希望夏洛?修罕?达索斯不是敌人但这个卡斯商人觊觎她的龙。还有暗影奎丝那个戴红漆面具的怪异女子以及她那神秘的忠告。她也是敌人吗?还是只不过是个危险的朋友?丹妮说不上来。 乔拉爵士把我从下毒者手中救出而白胡子阿斯坦替我挡住了蝎尾怪。也许壮贝沃斯会在下一次救我。他的个子非常巨大有着象小树一样的胳膊而一把巨大的弯刀如此锋利他甚至可以拿它来刮胡子虽然毛从他那光滑的棕色脸颊上长出来是不大可能的。然而他也象个小孩一样。作为一个保护者他还缺少很多东西。谢天谢地我还有乔拉爵士和血盟骑手。而且不要忘记还有我的龙。随着时间过去龙将成为她最强大的护卫正如三百年前他们曾经是征服者伊耿以及他妹妹们的护卫一样。然而目前他们给她带来的危险多过保护。整个世界只有三头活着的龙而那些都是她的;他们是奇迹是恐惧也是无价之宝。 她正在考虑接下来说什么的时候感到颈项背后一阵凉气一缕银亮金色的头松散下来在她的额头飘荡。上方帆布动起来了嚯嚯作响整个拜力昂号上突然爆出一阵响亮的呼声。“风!”水手们喊道。“风回来了风!” 丹妮抬头望向大商船鼓胀波动的帆绳索紧紧绷起来回敲打弹奏出漫长的六天来他们一直期盼的甜美乐曲。格罗莱船长冲向船尾喊叫着号施令。连壮贝沃斯也袒露着大肚子稍稍舞蹈了一下。“诸神保佑!”丹妮说。“你看到了吗乔拉?我们再次上路了。” “是的”他说“但去哪里女王陛下?” 风吹了一整天一开始持续地从东方吹来然后是狂乱的阵风。太阳落下时闪耀着红光。我离威斯罗仍然有半个世界那么远丹妮提醒自己但每过一个刻就拉近一些。她试图想象当第一眼看到那片她注定将要统治的土地会是什么感受。那将是我所见过最美丽的海岸我知道。怎么可能不是这样呢? 但是那天深夜当拜力昂号在黑暗中穿梭丹妮交叉双腿坐在船长室中自己的床铺上正在喂她的龙――“即使在海上”格罗莱曾非常客气地说过“女王仍然优先于船长”――这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伊莉已经在她的床铺下面睡了(三个人睡太挤了而今晚轮到琪琪跟她的卡丽斯共享柔软的羽毛床)但侍女听到敲门声还是起身走向门口。丹妮拉起一条床单揉进胳膊底下。她赤裸着身子没有料到在这个时刻会有访客。“进来”她说道她看见乔拉爵士站在外面一盏摇曳的灯下。 流放骑士低下头走了进来。“陛下。我很抱歉打扰您的睡眠。” “我没有睡爵士。过来看一看。“她从膝盖上的小碗里拿出一块咸肉举起来让她的龙看见。他们三个都饥饿地盯着肉。雷加展开绿色的翅膀激起一阵风而威赛力昂的脖子前后伸缩跟随着她手的移动仿佛一条苍白的长蛇。“卓耿”丹妮轻柔地说“扎克里斯。”随后她将肉扔到空中。 卓耿的动作比出击的眼镜蛇还快。火焰从他的嘴里呼号着射出橙色鲜红色和黑色掺杂在一起在那块肉开始坠落前将它烤焦。当他尖锐的黑牙猛然咬住肉雷加的头飞快地伸过来仿佛要从他哥哥口中偷取战利品但卓耿吞下肉尖声喊叫较小的绿龙只能沮丧地出咝咝的声响。 “别这样雷加”丹妮一边恼怒地说一边在他头上拍打了一下。“你已经吃下最后一块了。我不要贪婪的龙。”她向着乔拉爵士微笑。“我再也不需要在火盆上为他们烤肉了。” “我已经看到了。扎克里斯?” 所有三头龙听到那个词都将头转向声音的来源威赛力昂放出一道淡金色的火焰令乔拉爵士快退后了一步。丹妮咯咯笑起来。“小心那个词爵士否则他们可能会把你的胡子烧掉。在古瓦雷利亚语中那是“龙焰”的意思。我要选择一个没人会碰巧说出来的命令。” 莫蒙特点点头。“陛下”他说“我不知道能否私下说几句?” “当然。伊莉稍稍离开我们一会儿。”她将手放在琪琪裸露的肩膀上把这另外一个侍女摇醒。“你也是亲爱的。乔拉爵士需要跟我谈话。” “是卡丽斯。”琪琪从铺位上翻个身赤裸着身子打了个哈欠她浓密的黑从头上披散下来。她迅穿上衣服跟伊莉一起离开并在身后关上了门。 丹妮把剩余的咸肉给了龙让他们去挣抢然后她拍了拍身边的床。“坐吧善良的骑士告诉我是什么困扰着你。” “三件事。”乔拉爵士说。“壮贝沃斯。那个白胡子阿斯坦。还有将他们派来的人伊利里奥?莫帕提斯。” 又来了?丹妮把床单拉高一点一端搭到肩上。“那是为什么?” “卡斯的术士们告诉过你你将遭到三次背叛”流放骑士提醒她此时威赛力昂和雷加开始互相又抓又咬。 “一次为了鲜血一次为了金钱还有一次为了爱。”丹妮应该不会忘记。“米莉?马兹?杜尔是第一次。” “那意味着还剩下两个叛徒……现在这两个人出现了。是的我觉得这很令人困扰。不要忘记罗伯特向能够杀死你的人提供爵位。” 丹妮向前倾身抓住威赛力昂的尾巴将他拖离其绿色的兄弟。她移动的时候毯子从胸前掉落下来。她赶紧抓住它再次盖住自己。“篡位者死了”她说。 “但他儿子接替他的位置继续统治。”乔拉爵士抬头凝视他深色的眼睛遇上了她自己的。“一个尽职的儿子会为他的父亲付债。即便是血债。” “这个男孩乔弗里也许想要我死……如果他记得我还活着的话。那跟贝沃斯和白胡子阿斯坦有什么关系?那老人甚至连剑也不佩戴。你都看到的。” “是的。我还看到他使用那根手杖是多么熟练。记得他在卡斯是怎样杀死蝎尾怪的吗?他要敲碎你的喉咙可能也一样容易。” “可能但他没有”她指出说。“是那会蛰人的蝎尾怪要杀死我。他救了我的命。” “卡丽斯你没觉得白胡子和贝沃斯也许跟杀手是串通的吗?这完全有可能是个计策为了赢得你的信任。 她突然爆的笑声让卓耿咝咝叫起来而威赛力昂拍打着翅膀跃到了舷窗上他的栖息处。“这个计策很有效。” 流放骑士没有对她回以笑容。“这些是伊利里奥的船伊利里奥的船长伊利里奥的水手……而壮贝沃斯和阿斯坦也是他的人不是你的。” “伊利里奥总督过去保护过我。壮贝沃斯说当听到我哥哥死时他哭了。” “是的”莫蒙特说“但他是为了卫赛里斯哭呢还是为了利用他制订的计划?” “他的计划不需要改变。伊利里奥总督是塔格里安家族的一位朋友而且很富有……” “他并非生来富有。据我观察这个世界上没人因为仁慈而变得富有。术士们说第二次叛变将是为了金钱。除了钱伊利里奥?莫帕提斯还有什么更喜欢的东西吗?” “他的皮。”屋子另一头卓耿不安地挪动着热汽从他的嘴里升起。“米莉?马兹?杜尔背叛了我。为此我将她烧毁。” “米莉?马兹?杜尔处于你的权力掌控之下。在潘托斯你将处于伊利里奥的权力掌控之下。那不一样。我了解你也了解总督。他是个狡猾的人而且聪明――” “如果我想赢得铁王座就需要聪明的人在我周围。” 乔拉爵士哼了一声。“那个试图毒死你的酒贩子也是聪明人。聪明人总是酝酿野心勃勃的阴谋。” 丹妮收起腿置于毯子下面。“你会保护我。你和我的血盟骑手。” “四个人?卡丽斯你相信自己了解伊利里奥?莫帕提斯很好。但你坚持要被自己不了解的人所环绕比如那个臃肿的宦人和世界上最老的侍从。从皮亚特?普里和夏洛?修罕?达索斯那儿吸取教训吧。” 他的意图是好的丹妮提醒自己。他为了爱全力而为。“在我看来不信任任何人的女王跟信任所有人的女王一样愚蠢。我接受每个人为我效力都是一次冒险这点我明白但我怎么可能不冒这样的风险就赢得七大王国呢?我就靠一个流放骑士和三个多斯拉克血盟骑手去征服威斯罗吗?” 他的下颚摆出顽固的姿态。“你的道路是危险的我不否认这点。但如果你信任每一个遇到的说谎者和阴谋家结局就会象你的兄长们一样。” 他的固执令她恼怒。他就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对待我。“壮贝沃斯连如何去吃自己的早餐都无法策划。而白胡子阿斯坦曾向我撒过什么谎吗?” “他跟自己假扮的身份不一样。他跟你说话比任何一个侍从都胆大没有一个侍从敢于如此。” “在我的命令下他坦率直言。他认识我哥哥。” “许许多多人都认识你哥哥。陛下在威斯罗国王侍卫队的队长在小议会上占一席之地不仅以武器同时也以智慧为国王效力。如果我是您的席女王侍卫我请求您听我说完。我有个计划向*您*提议。” “什么计划?告诉我。” “伊利里奥?莫帕提斯要你回去潘托斯在他的屋檐底下。很好就去他那儿……但时间由你自己决定而且不是孤身一人。让我们看看这些新臣民究竟有多忠诚多顺从。命令格罗莱改变航线前往贩奴商海湾。” 丹妮不确定她究竟是否喜欢那样。她听说过云凯米林和阿斯塔帕这些奴隶制大城市中的人肉市场有关于此的每一件事都让人心惊胆战。“贩奴商海湾有什么我为什么要去那儿?” “一支军队”乔拉爵士说。“如果壮贝沃斯这么合你的意你可以从米林的斗技场里再买几百个象他那样的……但我要驶往的是阿斯塔帕。在阿斯塔帕你可以买无垢者。” “戴着青铜尖顶帽的奴隶?”丹妮曾在自由城市见过无垢者卫兵在总督执政官和领主们的大门前站岗。“我为什么要无垢者?他们甚至不骑马而且大多数都很胖。” “你在潘托斯和米尔可以看到的无垢者都是普通的家族卫兵。那是轻松的任务而且不管怎么说宦人倾向于胖。食物是他们能够有的唯一嗜好。通过几个年老的家族奴兵来判断所有无垢者就像通过白胡子阿斯坦来判断所有侍从一样陛下。您知道克霍三千兵的故事吗?” “没有。”床单从丹妮的肩头滑落她将它拉回原位。 “那是四百多年前多斯拉克人刚刚从东方骑马而来沿途洗劫焚烧每一个城镇。领导他们的卡奥叫做特莫。他的卡拉萨不像卓戈的那么大但也够大的了。至少五万人。他们中有一半是辫里铃铛叮铛作响的战士。 “克霍人知道他来了。他们加固城墙增加一倍卫兵另外还雇了两个自由佣兵团亮帜兵团和次子兵团。还有他们派人去阿斯塔帕买了三千无垢者几乎就象是马后炮一样。然而他们经过长途行军回到克霍当他们接近的时候看到了烟尘听到了远处战斗的喧嚣声。 “无垢者到达城市时太阳已经落下。乌鸦和狼正在城墙下享用克霍重骑兵剩下的遗体。亮帜兵团和次子兵团已经逃走就象雇佣兵在面对强弱悬殊毫无获胜希望的情况下惯常的行为一样。随着黑暗降临多斯拉克人撤回他们自己的营地里饮酒跳舞和欢宴但毫无疑问第二天他们会回来冲击城门猛攻城墙然后强暴劫掠奴役随他们喜好。 “但到了破晓时分当特莫和他的血盟骑手们带领着他们的卡拉萨走出营地他们现三千名无垢者在城门前排好了队黑山羊旗帜在他们头顶飞扬。但如果你了解多斯拉克人的话如此小的一支部队很容易被两面包抄。这些是步兵而步兵只适合被践踏。 “多斯拉克人起了冲锋。无垢者们紧握盾牌压低长矛稳稳地站着。面对两万尖声呼号头里系着铃铛的人他们稳稳地站着。 “多斯拉克人冲锋了十八次他们在那些盾牌和长矛面前就像波浪在岩石岸边一样溃散。特莫三次派他的弓箭手们轮番射击箭象雨点般撒向这三千兵但无垢者们只是举起盾牌挡在头上直到箭雨过去。最后他们只剩下了六百人……但有过一万二千个多斯拉克人倒在战场上死去包括特莫卡奥他的血盟骑手们他的寇们以及他所有的儿子。第四天早晨新卡奥带领幸存者庄严地列队走过城门。一个接一个每个人都割断自己的辫子扔到三千兵脚下。 “自从那天之后克霍的城市守卫完全由无垢者组成他们每个人都拿着高高的长矛上面挂着一束人类的辫。 “那就是你将在阿斯塔帕找到的东西陛下。在那儿上岸然后继续由陆路向潘托斯前进。那将花较长时间是的……但是当你跟伊利里奥总督一起用餐时将有上千把剑为你撑腰而不是只有四把。” 这其中包含着智慧是的丹妮想但是……“我怎么能买到一千名奴隶战士呢?我所有的只是一顶王冠玉石兄弟会给我的。” “象在卡斯一样龙在阿斯塔帕也将是一个伟大的奇迹。贩奴商们也许会赠你大量礼物就象卡斯人一样。如果不是……这些船上不止有你的多斯拉克人和他们的马。它们在卡斯装载了贸易品我清点过一遍货仓亲眼看到的。一匹一匹的丝绸一捆一捆的虎皮琥珀和翡翠的雕刻品藏红花粉没药……奴隶很便宜陛下。虎皮很昂贵。 “那些是伊利里奥的虎皮”她抗议道。 “伊利里奥是塔格里安家族的朋友。” “那就更不应该偷他的货物了。” “如果富裕的朋友不能将他们的财富交给您处置那他们有什么用呢女王陛下?如果伊利里奥总督拒绝你他只是有着四重下巴的夏洛?修罕?达索斯。如果他真诚地投入你的事业就不会舍不得给你三船贸易品。除了替你买来第一支军队他的虎皮还有什么更好的用处呢?” 那是事实。丹妮感到一阵上涨的激动。“这么长的征途会有危险……” “海上也有危险。海盗船在南方航线上寻猎而瓦雷利亚以北的烟雾海有恶鬼出没。下一次风暴可能会令我们沉没或者将我们击碎海怪也许会将我们拖下海底……或者我们可能现自己再次因无风而停滞不前在等待着风括起时渴死。一次行军也许会有不同的危险女王陛下但并不会有更大的危险。” “但如果格罗莱船长拒绝改变航线怎么办?还有阿斯坦壮贝沃斯他们会做什么?” 乔拉爵士站起身。“也许是时候让你自己去现了。” “是的”她决定了。“我会的!”丹妮将床单往后一扔从床铺上跳起来。“我要立即见船长命令他驶向阿斯塔帕。”她弯腰打开自己的箱子抓起离手最近的一件外套和一条磨砂丝质长裤。“把我的勋带给我”她一边命令乔拉一边把丝裤子拉过臀部。“还有我的背心――”她转身才开始说乔拉爵士的胳膊就搂住了她。 “哦”她刚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他就将她拉近把他的嘴唇压在了她的唇上。他闻起来是一股汗味咸味和皮革的味道他将她紧紧压向自己短上衣上面的铁扣子嵌入她赤裸的**。他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同时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脊椎向下滑至细小的后腰虽然她没有说可以但她的嘴张开来让他的舌头伸入。他的胡子很扎人她想但他的嘴很甜美。多斯拉克人不留络腮胡子只有嘴唇上的长髯而在此之前只有卓戈卡奥亲吻过她。他不能这么做。我是他的女王不是他的女人。 这是长长的一吻尽管丹妮说不出有多久。当结束的时候乔拉爵士放开她她快退后一步。“你……你不该……” “我不该等这么久的”他替她说完。“我在卡斯就该吻你的在枯骨之城。我在红色荒漠就该吻你的每日每夜。你天生就该被亲吻频繁而温柔。”他的眼睛正看着她的**。 丹妮出她的乳头出卖她之前用手盖住了它们。“我……那不合适。我是你的女王。” “我的女王”他说“也是我见过最勇敢最甜美最美丽的女人。丹妮莉斯――” “陛下!” “陛下”他让步了“龙有三个头记得吗?自打从尘埃之宅的术士们那儿听说这句话以来你一直疑惑于此。好吧这就是它的意义:拜力昂梅拉克斯和瓦加分别由伊耿蕾妮斯和威赛妮娅骑乘。塔格里安家族是一条有三个头的龙――三条龙和三个骑手。” “是的”丹妮说“但我的哥哥们死了。” “蕾妮斯和威赛妮娅不仅是伊耿的妹妹还是他的妻子。你没有了哥哥但你可以有丈夫。我确凿地告诉你丹妮莉斯整个世界也没有一个人及得上我对你一半的真诚。” 第九章 布兰 山脊陡峭地从地面斜向上方那是一条岩石与土壤的长坡道形状象个爪子。一些树附着在较低的斜坡上有松树山楂树和岑树但较高处的地面没有植被覆盖山脊突兀地耸立在多云的天空背景下。 他能感受到古老的岩石在呼唤他。他向上跑去一开始是轻松的慢跑然后越跑越快越跑越高斜坡在他强壮的腿下逐渐后退。鸟儿在他跑过时从树枝间突然飞散开来一边挥舞着爪子一边扇动着翅膀飞向空中。他能听见风在高处的树叶间叹息能听见松鼠互相唧唧喳喳地谈话甚至还能听见一颗松果翻滚着掉落到林间地面上出的声响。气味象一歌曲一样环绕着他一填充于美好的绿色世界中的歌曲。 沙砾在他的爪子下面飞扬他前进了最后几尺站立在顶峰。太阳挂在高高的松树上方巨大而鲜红他的下方树林和山丘连绵不断地向远方延伸直到视线和嗅觉的尽头。一只鸢在极高处盘旋成为粉红色天空映衬之下的一个黑影。 王子。人声突然映入他的脑中但他可以感觉到其中的贴切。绿色世界的王子狼林的王子。他强壮、敏捷、凶猛所有生活在美好的绿色世界中的生物都害怕他。 下方远处树林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树间移动。他瞥见灰影一闪然后又消失了但这已足够让他的耳朵竖立起来。下面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溪边又一条身影奔跑着掠过。是狼他知道。他的小个子亲族正在寻找猎物。现在王子可以看到更多的影子他们有着敏捷的灰色爪子。一个族群。 他也有一个族群曾经有过。他们曾有五个还有第六个站在一侧。他内心深处埋藏着一些对于声音的印象那是人们赋予他们的用来区分他们但他了解他们不是通过声音。他记得他们的气味他的兄弟姐妹们。他们都有相似的气味同一族群的气味但每一个又互不相同。 王子感觉到他那容易生气的弟弟就在附近眼睛闪动着炽热的绿光尽管他已经有许多次狩猎没见到他了。然而随着每一次日落他变得越来越远而他成了最后一个。其他的则散落得更遥远就像被狂风吹起的树叶。 然而他时而可以感觉到他们仿佛他们仍在一起只不过被一块石头或一株树挡住了视线。他嗅不到他们也听不到他们夜间的嚎叫但他感觉到他们都在背后支持他……除了失去的那个姐妹。当想起她时他的尾巴低垂下去。现在是四个不是五个了。四个再加一个加上白色而沉默的那个。 这些树木属于他们积雪的斜坡嶙峋的山丘巨大的绿色松树和长着金色叶子的橡树湍急的溪流和蓝色的湖泊边缘镶着白色霜冻。但他的姐姐离开原野走进了人类用石头建造的殿堂在那儿统治的是另一种捕猎者而一旦进入了那些殿堂就很难再找到出来的路。狼之王子记起了这些。 风向忽然变了。 鹿恐惧还有血。猎物的气味激起了他内在的饥饿。王子又嗅了嗅空气转过身然后他启动了沿着山脊顶端跃驰下颚半张半合。山脊另一端比他上来的地方要险峻但他在岩石树根和腐叶中稳健地飞奔冲下山坡穿过树林大步前进地面逐渐后退。那气息拖拽着他向前愈行愈快。 当他到达的时候那头鹿已经倒下濒临死亡周围环绕着八个他的灰色小个子亲族。族群的领已经开始用餐雄性先吃然后是他的雌性配偶轮流从他们猎物的红色下腹部撕下肉来。其余的都耐心地等待着除了最后那个小尾巴他在离其他狼几步远的地方警惕地踱着圈他自己的尾巴压得低低的。他将是最后一个吃的不管兄长们留给他什么。 王子处在下风口因此他们没有感觉到他直到他跳上一段坠落的圆木就在距离他们进食之处六步远的地方。小尾巴第一个看见他可怜地呜咽了一声悄悄溜走了。除了领头的雄性和雌性他族群里的兄弟们转身面对声音的来源龇牙咧嘴地咆哮着。 作为回应巨狼以一声低沉的吼叫以示警告也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牙。他比他的亲族们体型大是瘦骨嶙峋的小尾巴的两倍比两个族群领大一半。他跳下来跃入他们中间其中三个落荒而逃消失在灌木丛中。 另一个朝他袭来张嘴就咬。面对攻击他迎头而上当他们相遇时他的下颚咬住了那头狼的腿将他甩到一边他一边尖叫一边一瘸一拐地走着。 然后要面对的只有那领头的狼了巨大的灰色公狼嘴上带着刚从猎物柔软的腹部而来的新鲜血液。他的嘴边还有些许白色表明他是一头老狼但当他的嘴张开红色的唾液从齿间滴落。 王子想他不惧怕跟我一样。那将是一场恶斗。他们互相扑向对方。 他们打斗了很久同在树根岩石落叶以及散落的猎物内脏中翻滚用牙齿和爪子互相撕扯他们有时会分开互相绕着圈子然后猛冲上去再次接战。王子个子比较大而且强壮得多但他的亲族有一个族群。雌狼紧挨着他们附近巡游边嗅边咆哮着一旦她的配偶受伤脱离战斗她就会挺身而出。其他的狼也不时冲进战圈趁着王子扭向另一侧时咬他的腿或者耳朵。其中一头令他如此愤怒以至于他象一团黑影般凶猛地扑过去撕开了攻击者的喉咙。此后其他的狼都保持着距离。 当最后一丝红光从绿色和金色的枝叶间透淅过来那头老狼疲惫地躺倒在泥土中翻身暴露出他的喉咙与腹部。那意味着他投降了。 王子嗅了嗅他舔去皮毛和伤口中的血。老狼轻声呜咽一下巨狼转身离开了。他现在很饿而猎物是他的了。 “阿多。”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令他停下来吼了一声。狼群绿色和黄色的眼睛注视着他在白昼最后的余光中闪亮。他们都没有听见。那是一阵怪异的风只在他的耳中吹响。他将爪子埋进鹿的肚子里撕下一大块可以塞满嘴的肉。 “阿多阿多。” 不他想道。不我不要。那是一个男孩的思维不是巨狼的。森林在他四周阴暗下来只剩下树木的阴影和他亲族闪烁的眼睛。透过那些眼睛他看到后面是一个大个子男人咧着嘴的面孔以及墙壁上点缀着白点的石窖。他舌头上浓郁温暖的血味消散了。不不要不要我要吃我要我要…… “阿多阿多阿多阿多阿多”阿多一边反复叫喊一边来来回回轻摇他的肩膀。他试图动作轻柔一点他总是试图轻柔一点但阿多有七尺高而且不知道自己有多强壮他巨大的手摇晃得布兰的牙齿哒哒作响。“不!”他恼怒地喊道。“阿多住手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阿多停下来看上去很不安。“阿多?” 树林和狼消失了。布兰又回来了回到一座古代了望塔底下潮湿的地窖中这座塔一定早在千百年前就被废弃。它已经不大象一座塔了。即使是杂乱的石头上也已长满苔藓和常春藤除非你恰好站在它们上面否则几乎看不到它们。“摇坠塔”这是布兰给它取的名字;然而是米拉找到了向下通往地窖的路。 “你去了太久了。”约因?里德十三岁仅比布兰大四岁。约因个子也不比他大多少最多不过高个两三英寸但他说话腔调很严肃这使得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大也更有智慧。在临冬城老奶妈称他为“小祖父。” 布兰对他皱了皱眉。“我要吃东西。” “米拉很快就会带晚餐回来。” “我厌倦了青蛙。”米拉是来自颈泽的食蛙人因此布兰觉得不能责怪她抓了那么多青蛙但即使如此……“我想要吃鹿肉。”有那么片刻他记起了鹿的味道血和肥美的生肉他的嘴里生出了口水。我打赢战斗得到了它。我赢了。 “你有没有在树上留下印记?” 布兰脸红了。约因总是要他在睁开第三只眼披上夏天的毛皮时做些事情。抓挠树皮逮一只兔子并在嘴里叼回来而不吃掉将一些石头推成一条直线。无聊的事情。“我忘了”他说。 “你总是忘记。” 这是事实。他本来打算去做约因要求的事但是一旦他成为了一头狼它们根本不再重要。总是有东西可看有东西可嗅还有整个绿色的世界供他捕猎。而且他可以奔跑!没有什么比奔跑更美好的事情了在猎物后面奔跑则更甚。“我是王子约因”他告诉较年长的男孩。“我是丛林王子。” “你确实是王子”约因轻声提醒他。“你还记得是吗?告诉我你是谁。” “你知道的。”约因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老师但有时候布兰就是想要揍他。 “我要你说出来。告诉我你是谁。” “布兰”他阴沉地说。残废布兰。“布兰登?史塔克。”瘸腿的男孩。“临冬城的王子。”焚毁倒塌的临冬城人民被驱散被屠杀。玻璃花园被砸碎热泉水从断裂的墙中涌出在太阳低下蒸腾。你怎么能够成为某个地方的王子而这地方却永远也无法再见得到? “那谁是夏天?”约因提问。 “我的巨狼。”他微笑着说。“绿色世界的王子。” “男孩布兰和巨狼夏天。那么你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喽?” “两个个体”他叹道“也是一个整体。”当约因变得象现在这样愚蠢的时候布兰讨厌他。在临冬城他要我做狼的梦而现在我现他总是召呼我回来。 “记住布兰。记住你自己否则狼会吞没你。当你们相结合在夏天的外皮底下仅仅奔跑狩猎和嚎叫是不够的。” 那是为我好布兰想。他喜欢夏天的外皮甚于自己的。如果不能披上你自己喜欢的皮那么做一个换皮者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会记得吗?下次要在树上做记号。哪一棵树没有关系只要你做了就行。” “我会的。我会记得的。如果你喜欢我现在就能回去做。这次我不会忘记。”但我会先吃我的鹿并再跟那些小狼打一阵子。 约因摇摇头。“不。最好留下吃东西。用你自己的嘴。狼灵师不能靠他的动物所吃的东西过活。” 你怎么知道?布兰忿忿地想。你从来没有做过狼灵师你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阿多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几乎将脑袋撞到拱形的天花板上。“阿多!”他一边喊一边冲向门。在他到达前一刻米拉推开门走进他们的避难所。“阿多阿多”大个子马夫咧嘴笑着说。 米拉十六岁已经是一个成*人女子但她站立身高不过她弟弟。有一次当布兰问她为什么没有长得更高她告诉他所有泽地人都是小个子。她长着棕色头绿色眼睛身材跟男孩一样平她走路柔和轻巧让布兰只能干看着感到羡慕。米拉佩戴着一柄长而锋利的匕但她最喜欢的战斗方式是一手执一根细长的三叉蛙矛另一手执一张编织而成的网。 “有谁饿了吗?”她一边问一边举起她的捕获物:两尾银色的小鲑鱼和六只肥青蛙。 “我”布兰说。但不要青蛙。在临冬城在所有糟糕的事情生之前瓦德兄弟曾说过吃青蛙会让你的牙齿变绿胳膊底下长出苔藓。他在临冬城没有看见他们的尸体……但那儿有许多尸体而且他们没有查看建筑物内部。 “那我们马上就给你吃。你愿意帮我清洗猎物吗布兰?” 他点点头。要生米拉的气很不容易。她远比她弟弟令人愉快而且似乎总是知道如何让他笑。没什么东西可以吓到她或者令她生气噢除了约因有时候会……约因?里德能够吓到大多数人。他穿一身绿色眼睛象苔藓一样阴暗而且他会做绿梦。约因梦到的事情会成真。除了一件事他曾梦到我死了而我没死。他只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死了。 约因让阿多出去找木柴然后在布兰和米拉清洗鱼跟青蛙的时候为他们点起了一小堆火。他们用米拉的头盔当煮锅将猎物切成小丁加入水和阿多找到的一些野生洋葱煮了一锅炖青蛙。那不如鹿肉好但也不错布兰边吃边下结论。“谢谢”他说。“米拉女士。” “很乐意为您效劳殿下。” “新的一天马上到了”约因宣布“我们最好继续上路。” 布兰能够看出米拉的紧张。“你做了绿梦吗?” “不”他承认说。 “那为什么要离开?”他的姐姐提问。“摇坠塔对我们来说是个好地方。附近没有村庄树林里充满了猎物溪流湖泊中有鱼和青蛙……而且谁会在这儿找到我们呢?” “这里不是我们应该待的地方。” “但很安全。” “我明白这里看起来很安全”约因说“但能安全多久?临冬城生了战斗我们看到了死人。战斗意味着战争。如果有军队不知不觉地接近我们……” “那也许是罗拔的军队”布兰说。“罗拔很快会从南方回来我知道他会的。他会带着所有的部队回来赶走铁岛人。” “你们的学士临死前没有提到罗拔”约因提醒他。“他说铁岛人在磐石海岸而波顿家的私生子在东方。卡林沟堡和深林堡已经陷落赛文家的继承人死了托伦方城的城主也死了。到处都在打仗人们互相对抗。” “先前我们在这片土地上艰难前行”他的姐姐说。“你要去边境长城去找你的三眼乌鸦。那很好但边境长城路途遥远而布兰没有腿只有阿多。如果我们骑马……” “如果我们是老鹰我们还可以飞”约因尖刻地说“但我们没有翅膀正如我们没有马一样。” “可以找得到马匹”米拉说。“即使在狼林深处也有林中居民农人和猎人。有些会有马匹。” “那么如果他们有我们该去偷吗?我们是窃贼?我们最不想要的就是被人追捕。” “我们可以买”她说。“跟他们交易。” “看看我们吧米拉。一个残废的男孩带着一头巨狼一个头脑简单的大个子还有两个距离颈泽千里之遥的泽地人。人们会认得我们。而消息会传开。只要布兰还是死人他就是安全的。如果活着他会成为猎物被那些真正想要永远除掉他的人追捕。”约因走到火堆边拿一根棍子捅了捅余烬。“北方某处三眼乌鸦等待着我们。布兰需要比我更贤明的老师。” “怎么去约因?”他的姐姐问道。“怎么去?” “步行”他回答。“一步一步地走。” “从灰水望到临冬城的路永无止尽而那时我们还是骑在马上。你要我们徒步走更长的一段路却连它的尽头在哪儿也不知道。你说边境长城的外面。我跟你一样从没去过那儿但我知道边境长城的外面是个很大的地方约因。有许多三眼乌鸦还是只有一个?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 “也许他会找到我们。” 米拉还没来得及找到答词他们就听到一个声音;远处的狼嚎穿过夜晚飘荡而来。“夏天?”约因边聆听边问。 “不。”布兰认得出他的巨狼的声音。 “你肯定吗?”小祖父说道。 “我肯定。”夏天今天游逛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不到黎明不会回来。也许约因会做绿梦但他无法区分狼和巨狼。他奇怪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听约因的话。他不象布兰那样是个王子也不象阿多那样高大强壮也不象米拉那样善于捕猎然而不知何故总是约因告诉他们该做什么。“我们应该象米拉想要干的那样去偷马”布兰说“然后骑往边炉堡的恩柏家。”他想了一会儿。“或者我们可以偷一条小船沿着白刃河而下到达白港城。那个胖胖的曼德利大人统治着那里在丰收庆宴上他很友好。他想要造船。也许他已经造了一些我们可以航行到奔流城并带着罗拔和他所有的军队回家。那就不在乎有人知道我还活着了。罗拔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们的。” “阿多!”阿多象打嗝一样地说。“阿多阿多。” 但他是唯一喜欢布兰计划的人。米拉只是对他笑笑而约因皱起了眉头。他们从不听他想要什么即使布兰是史塔克家族的人并且还是个王子而颈泽的里德家是史塔克家的臣属。 “阿――多”阿多摇晃着说。“阿――多阿――多阿多――阿多――阿多――”有时候他喜欢这么做以不同的方式说自己的名字一遍一遍又一遍。其他时候他会保持非常安静你甚至忘记了他的存在。阿多从来不精明。“阿多阿多阿多!”他喊道。 他不打算停下来布兰意识到。“阿多”他说“为什么不出去练习你的剑?” 马夫已经忘记了他的剑但现在他记起来了。“阿多!”他打嗝似的说。他去取他的剑。他们有三把陪葬剑是从临冬城的地穴里拿来的布兰和他弟弟瑞肯曾在那里躲避席恩?格雷乔伊的铁岛人。布兰要了他叔叔布兰登的剑米拉则拿了他祖父瑞卡德公爵膝盖上的那一把。阿多的剑要古老得多是一把巨大而沉重的铁家伙由于千百年来疏于打理已经变钝上面锈迹斑斑。他一次就能挥舞上几个小时。乱石堆旁边有一刻枯萎的树他已将它的一半砍成了碎片。 即使当他走出去了他们仍能隔着墙壁听见他一边劈砍他的树一边吼着“阿多!”。幸亏狼林非常大而且周围也不可能有其他人听到。 “约因你说老师是什么意思?”布兰问道。“你是我的老师。我知道我从没在树上做过记号但下次会的。我的第三只眼打开了就象你要求的……” “打开得太大了你甚至可能掉进它里面去象树林里的狼那样渡过所有余下的日子。” “我不会的我保证。” “男孩保证了。狼会记得吗?你跟夏天一起奔跑一起捕猎一起杀戮……但你更多地屈从于他的意志而不是让他听命于你。” “我只不过是忘了”布兰抱怨说。“我才九岁。我长大后就会更好了。即使是小丑弗洛里安和龙骑士伊蒙王子在他们九岁时也不是伟大的骑士。” “没错”约因说“这么说很有道理假如白天还在继续变长的话……但现在不是这样。我知道你是个夏天的孩子。告诉我史塔克家族的箴言。” “凛冬将至。”仅仅把它说出来就让布兰感到战栗。 约因严肃地点点头。“我梦见一头长翅膀的狼被石头链子绑在地面上就来到临冬城释放他。链子已不再锁住你然而你仍旧不能飞。” “那你就教我。”布兰仍然害怕梦中经常出现的三眼乌鸦它无休止地啄他两眼之间的皮肤要他飞起来。“你是个绿先知。” “不”约因说“我只是一个会做梦的男孩。绿先知不止能做这些。他们也是狼灵师就象你一样他们中最伟大的可以披上任何一种鸟兽的外皮飞的游的或者爬的而且还可以通过鱼梁木上的眼睛看看到这个世界表象下面的真实。 “诸神给予人们众多天赋布兰。我姐姐是个猎手。她被授予的天赋是可以迅捷地奔跑而且能纹丝不动地站立以至于看上去象消失了一样。她有灵敏的耳朵锐利的眼睛手可以稳健地握住网和长矛。她能在泥浆中呼吸在树丛间飞跃。我无法做到这些你也不能。诸神给我的是绿梦给你的么……你可以越我布兰。你是有翼的狼没人说得出你可以飞多高多远……如果有人教你的话。我怎么能够帮助你掌握我无法理解的天赋呢?我们颈泽里的人记得先民和他们的朋友森林之子……但是被遗忘的东西太多了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米拉握住布兰的手。“如果我们留在这里不去惹任何人你会很安全直至战争结束。但是你不会学到东西除了我弟弟能够教你的那些而你已经听到他怎么说的了。如果我们离开这地方去边炉堡或者边境长城之外寻求庇护我们要冒被抓住的危险。你只是个孩子我知道但你也是我们的王子我们领主的儿子我们国王的真正继承人。我们已经以土与水铜与铁冰与火的名义向你宣誓效忠。风险是你的天赋也是你的。我想选择权也应该是你的。我们是你的臣仆你可以命令我们。”她咧嘴笑笑。“至少在这件事上。” “你的意思是”布兰说道“你们会按我说的做?真的吗?” “真的王子殿下”女孩回答道“因此好好考虑一下吧。” 布兰试图通过思考得出结论就像他父亲会做的那样。大琼恩的叔叔霍泽?妓灾和摩斯?鸦食是勇猛的人但他认为他们是忠诚的。卡史塔克家族也一样。父亲总是说卡霍城是一座牢固的城堡。我们跟恩柏家或者卡史塔克家在一起会很安全。 或者他们可以往南去胖曼德利大人那儿。在临冬城他常常大笑而且似乎从来没有象其他领主那样以如此怜悯的神情看布兰。赛文堡比白港近但鲁温学士说过克雷?赛文死了。他意识到恩柏家族卡史塔克家族和曼德利家族的人可能也都死了。如果他被铁岛人或者波顿家的私生子抓住他也会死。 如果他们留在这儿躲在摇坠塔下面没人会找到他们。他会继续活下去。也会继续残废下去。 布兰意识到自己在哭。他觉得自己是个愚蠢的幼儿。不论走到哪里卡霍城白港或者灰水望当他到达的时候仍然是一个残废。他将双手捏成拳头。“我要飞”他告诉他们。“请带我去乌鸦那儿。” 第十章 达弗斯 当他来到甲板上时潮领城已经在他们身后缩成一个狭长的小点而龙石岛在前方海面上升了起来。山顶上飘荡着一缕灰白的烟标明了岛的所在。龙石岛今早又不大安稳达弗斯想道或者是梅丽桑卓又在焚烧什么人了。 “莎亚拉之舞”号逆风抢行穿越黑水湾经过咽喉岛一路上他一直在想梅丽桑卓的事。锐顶城位于马席角顶端其了望塔上燃烧着的烈火让他想起了她喉咙口佩戴的红宝石当世界在黎明或者日落时分变红流云的颜色显得跟她婆娑的丝绸长袍相一致。 她也在龙石岛上等着凭借她的神她的暗影和她的国王她得以如此美丽如此强大。迄今为止红袍女祭司一直忠于斯坦尼斯。她拖垮了他就象一个人拖垮一匹马。如果可以她会骑着他奔向权力而且为了同样的理由他已将我的孩子们送进了火里。我要活生生把她的心从胸口挖出来看看它燃烧的样子。他摸了摸那把精良的里斯匕的柄这是船长给他的。 船长对他非常好。他的名字叫柯连?萨斯芒特跟这艘船的主人萨拉多?桑恩一样是个里斯人。他有一双里斯人常见的淡蓝色眼睛嵌在饱经风霜的瘦脸上但他在七大王国进行贸易已经许多年了。当他得知自己从海里捞起来的就是著名的洋葱骑士他让他使用自己的舱室和衣服还有一双大小差不多合适的新靴子。他也坚持要达弗斯跟他一起用餐然而结果很糟糕。他的胃受不了蜗牛鳗鱼以及其他柯连船长钟爱的美食第一次在船长的餐桌上吃饭之后这天剩下的时间里他上吐下泻摇摇晃晃地趴在栏杆上度过。 随着每一轮划桨龙石岛变得越来越大。现在达弗斯可以看出山的外形了也能看见边上带有石像鬼和龙塔的黑色巨垒。“莎亚拉之舞”号的青铜船像劈开波浪溅起的海水就象张开的翅膀。他将重心靠在栏杆上感激幸亏有栏杆的支撑。他所经历的磨难使他虚弱。如果站得太久他的腿会颤抖有时候他会陷入一阵阵的咳嗽无法控制并咳出带血的泡沫。这没什么他告诉自己。诸神将我带过烈火与海洋却没有让我安全只不过要用大量咳血来杀死我。 他听着桨手长敲响的隆隆鼓声船帆飘荡的声音船桨有节奏划动的沙沙声与吱吱嘎嘎他回想起了年轻时候在许多个烟雾朦胧的清晨同样是这些声音曾激起他心中的恐惧。它们预示着老崔蒂蒙爵士的海上警卫队来了而当伊利斯?塔格里安坐在铁王座上时海上警卫队对于走私船来说意味着死亡。 但这一切仿如隔世他想。那是在洋葱船事件之前在风息堡围攻之前在斯坦尼斯削短我的手指之前。那是在战争之前在红色彗星出现之前在我改名西沃斯成为骑士之前。那个时候在斯坦尼斯大人提拔我之前我是另外一个人。 柯连船长告诉过他斯坦尼斯的希望在黑水河燃烧的那晚是如何破灭的。兰尼斯特军从侧面包抄了他那些善变的臣属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成百上千地背弃了他。“还有人看见兰利国王的影子”船长说“带领着狮子领主的先锋队左冲右突地厮杀。据说他绿色的盔甲在野火药的映照下闪烁着幽灵般的光芒他的鹿角盔上燃烧着金色的火焰。” 兰利的影子。达弗斯不知道他的儿子们会不会也以影子的形态回来。他已在海上见过太多诡异的事情不能说鬼魂并不存在。“就没人保持忠诚么?”他问道。 “有少数”船长说。“主要是王后的亲族。我们把许多戴着花丛狐狸纹饰的人载上船然而更多佩戴各式纹章的人被留在了岸上。花伦特伯爵现在是龙石岛上的御前相。” 山显得越来越高山顶围绕着苍白的烟雾。船帆在歌唱鼓点在敲打船桨平滑地划动着过了许久港口的入口出现在他们面前。如此空旷达弗斯想道他记得这里以前的样子每个码头上都挤满了船停泊在防波堤边摇曳。他可以看到萨拉多?桑恩的旗舰“瓦雷利亚人”号系在码头边那儿原来是“愤怒”号与她的姐妹船停泊的地方。她两边的船也都漆有里斯的条纹图案。他徒劳地寻找着“玛丽亚夫人”号和“幽灵”号的踪迹。 他们进入港湾时收下了帆仅凭划桨来停靠码头。他们在系缆绳的时候船长走向达弗斯。“我们的商业巨子希望马上见你。” 达弗斯试图回答却爆出一阵咳嗽。他紧紧抓住栏杆作为依凭对着外侧吐了口痰。“国王”他喘息着说。“我必须去国王那儿。”因为有国王在的地方我就能找到梅丽桑卓。 “没人能见国王”柯连?萨斯芒特坚定地回答。“萨拉多?桑恩会告诉你的。先去见他。” 达弗斯太虚弱了无力向他表示异议。他只能点点头。 萨拉多?桑恩不在他的“瓦雷利亚人”号上。他们在四分之一里外的另一个码头上找到了他他正在一艘大肚子潘托斯货船“丰收”号的货舱里跟两个宦人一起清点货物。一个提着一盏灯另一个拿着蜡板和铁笔。[..tw超多好看小说]“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当达弗斯和船长走下舱室的时候那个老油子正在数。今天他穿一件酒红色的外衣漂白的高筒皮靴上镶嵌着银色的蔓叶纹。他将一个罐子的塞子拔掉嗅了嗅打了个喷嚏然后说“粗磨颗粒二流品质我的鼻子说的。装货清单上写着四十三罐。我不知道其他的跑哪里去了?这些潘托斯人他们以为我不会数数吗?”当他看见达弗斯便骤然停顿下来。“使我双眼模糊的是胡椒还是泪水?站在我面前的是洋葱骑士吗?不这怎么可能我亲爱的朋友达弗斯在那条燃烧的河流里死了所有人都这么说。为什么他的鬼魂要来纠缠我?” “我不是鬼魂萨拉。” “那还会是什么?我的洋葱骑士从来不像你这样瘦这样苍白。”萨拉多?桑恩从堆满商船货舱的香料罐和布匹当中穿行过来给了达弗斯一个猛烈的拥抱在他两侧脸颊各吻了一下然后又吻了一下额头。“你仍然是温热的爵士而且我感觉到你的心脏在跳动。这是真的吗?大海把你吞下去又吐了出来。” 达弗斯想起了补丁脸希琳公主的弱智小丑。他也曾沉入大海当他出来时疯了。我也疯了吗?他对着戴手套的手咳嗽然后说“我从铁链下面游过去被冲到了磨林王岩柱群的一根石柱上。如果不是“莎亚拉之舞”号碰巧遇到了我我就死在那儿了。” 萨拉多?桑恩单臂搂住船长的肩膀。“干得好柯连。我想你会得到丰厚的回报。梅佐?马赫把我的朋友达弗斯带到主人舱房去。给他拿些掺丁香的热葡萄酒我可不喜欢这咳嗽的声音。再往里头挤点酸柑汁。然后拿点白芝士和一碗我们刚才清点的裂口绿橄榄!达弗斯一旦我跟我们善良的船长说完话就会来找你。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别把橄榄全吃光不然我会生你的气!” 达弗斯让较年长的那个宦人把他领到了船头一件宽大而陈设奢华的舱室。地毯厚厚的窗户镶嵌着彩色玻璃任何一张巨大的皮椅子都能让三个达弗斯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面。芝士和橄榄很快就到了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葡萄酒。他双手捧杯感激地啜了一口。温热感在他的胸膛中扩散令他感到平静。 不久萨拉多?桑恩就出现了。“你得原谅我的葡萄酒朋友。如果他们的水是紫色的这些潘托斯人会把水当酒喝。” “它对我的胸口有帮助”达弗斯说。“热葡萄酒比敷药管用我母亲曾说过。” “我觉得你也需要敷药。在一根石柱上呆这么久哦天。你觉得这把漂亮的椅子怎么样?他有肥大的屁股不是吗?” “谁?”达弗斯在啜饮热葡萄酒的间隙问道。 “伊利里奥?莫帕提斯。老实说他就象一条长胡子的鲸鱼。这些椅子是按照他的身材做的尽管他很少劳神从潘托斯出来坐它们。我在想胖子总是能坐得很舒服因为他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垫子。” “你怎么搞到一艘潘托斯船的?”达弗斯问。“又去做海盗了吗大人?”他将空杯子放到一边。 “恶毒的中伤。有谁吃海盗的苦头比萨拉多?桑恩更多的?我只求我应得的。我该得到许多钱哦是的但我并非不讲道理因此我没有要金币只拿了薄薄一张上好羊皮纸。上面有相阿尔斯特?花伦特伯爵的名字与印章。我被任命为黑水湾领主不经我的批准没有一艘船可以穿越我的领海不不行。这些不法之徒想要在夜晚偷偷溜过去逃避我的合法税收和检查啊他们比走私贩好不到哪里去因此我完全有权抓他们。”老海盗笑起来。“不过我没有砍任何人的手指头。几根手指头有什么用?我要的是船和货物还要了一些赎金没什么太过分的。”他锐利地看了达弗斯一眼。“你身体不大好我的朋友。咳嗽……还那么瘦我能透过你的皮肤看见骨头。而且我还没看到你那装指骨的小袋子……” 老习惯让达弗斯伸手去摸那已经不存在的皮袋子。“我在河里把它弄丢了。”我的幸运物。 “那条河真可怕”萨拉多?桑恩严肃地说。“即使从海湾那儿我都能看见让我直怵。” 达弗斯咳嗽了几下吐口痰又咳嗽起来。“我看到‘黑贝沙’号在燃烧还有‘愤怒’号”他终于以嘶哑的声音说出来。“我们所有的船都没逃过大火?”他仍旧带有一点点希望。 “有一些‘斯蒂芬伯爵’‘锯齿简娜’‘快剑’‘狂笑伯爵’还有一些其他船她们处于火术士的火药上游。她们没有着火但是链子升起来之后同样逃不出去。有少数投降了。大多数逆黑水河而上远离战场然后被船员们凿沉以免落在兰尼斯特人手上。我听说‘锯齿简娜’和‘狂笑伯爵’在河上做起了强盗但有谁能说得准呢?” “‘玛丽亚’号呢?”达弗斯问。“‘幽灵’号?” 萨拉多?桑恩伸出一只手搭在达弗斯前臂上捏了一把。“没有。她们没有。对不起我的朋友。他们是好汉子你的戴尔和阿拉德。但有一件事可以让你欣慰――你那年轻的戴文在我们后来搭载上来的人中间。这个勇敢的孩子一刻也没离开过国王身边至少他们这么说。” 他一时间感到些许晕眩很明显他松了一口气。他一直不敢问起戴文。“圣母慈悲。我必须去他那儿萨拉。我必须见他。” “是的”萨拉多?桑恩说。“你想要航向愤怒角我知道去见你的妻子和两个小家伙。我想你得有一条新船。” “陛下会给我一艘船”达弗斯说。 里斯人摇摇头。“船陛下是没有了而萨拉多?桑恩有许多。国王的船在河面上都烧光了但我的没有。你会有一艘老朋友。你会替我航行对吧?你会在漆黑的夜里悄悄地驶入布拉弗斯米尔和弗兰提斯完全没人看见然后再悄悄地载着丝绸与香料出来。我们会有鼓鼓的钱包没错。” “你对我很好萨拉但我要为国王尽职不是为你的钱包。战争还会继续。根据七大王国的法律斯坦尼斯仍旧是法定继承人。” “我认为当所有的船都被烧光了不论什么法律都帮不上忙。而你的国王嗯恐怕你会现他变了。自从那一仗之后他就从不见人只是窝在他的石鼓楼里面。希丽斯王后和她的叔父阿尔斯特伯爵一起替他打理朝政阿尔斯特伯爵现在自封为相。她将国王的印鉴交给了这位叔父让他在写的信上盖章连我那张漂亮的羊皮纸上都盖了。但他们统治的只是个小小的王国贫穷而荒凉是的。没有钱连付给忠诚的萨拉多?桑恩一点点应得的报酬都没有只有那些我们最后载上来的骑士而且除了我那几艘勇敢的船也没有别的了。” 一阵痛苦的咳嗽使得达弗斯弯下腰。萨拉多?桑恩走上前帮助他但他挥挥手表示不必过了一会儿他恢复过来。“不见人?”他喘着气说。“什么意思他从不见人?”即使在自己的耳朵里他的声音也是又湿又粘有那么一会儿舱室在他四周旋转令他晕眩。 “除了她不见任何人”萨拉多?桑恩说达弗斯不必问也知道他指的是谁。“我的朋友你让自己太累了。你现在需要的是一张床不是萨拉多?桑恩。一张床许多毯子还要一贴治疗胸口的热敷药更多酒和丁香。” 达弗斯摇摇头。“我会没事的。告诉我萨拉我必须知道。除了梅丽桑卓他不见别人了?” 里斯人怀疑地盯着他看了好久然后不情不愿地继续说下去。“护卫们把所有人都挡住甚至他的王后和小女儿。仆人们送去的食物都没有人吃。”他倾身向前压低了声音。“我听到一些怪异的传闻关于那座山内部的熊熊大火还有斯坦尼斯和红袍女如何走下去看那火焰。据说有井道和秘密楼梯通往山的内部在那个炽热的地方只有她能走进去而不被烧死。给一个老人看如此可怕的景象有时候足够让他几乎没有力气吃东西了。” 梅丽桑卓。达弗斯颤抖了一下。“是那个红袍女对他干的”他说。“她用火来吞噬我们以惩罚斯坦尼斯将她弃置一边要告诉他没有她的巫术他就没有获胜的希望。” 里斯人从他们之间的碗里挑了一颗饱满的橄榄。“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我的朋友。但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说这么大声。龙石岛上布满了王后的人哦是的他们的耳朵很尖而他们的匕更尖。”他将橄榄送入嘴里。 “我自己也有一把匕。柯连船长将它作为礼物送给我。”他拔出匕放在他们中间的桌子上。“挖出梅丽桑卓心脏的匕。如果她有心脏的话。” 萨拉多?桑恩吐出橄榄核。“达弗斯好达弗斯你不该说这些话的即使是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我就是要杀她。”如果她可以被平常武器杀死的话。达弗斯不确定。他曾看见老学士克莱森将毒药偷偷放入她的酒里这是他亲眼所见但当他们两人都从下了毒的杯子里喝过酒死去的却是那个学士而不是红袍女祭司。然而一把插入心脏的匕……即使是恶魔也能被冰冷的铁器杀死歌咏者们如是说。 “这些是危险的话朋友”萨拉多?桑恩警告他。“在海里呆了那么久我想你还没康复吧。烧将你的理智也烧掉了是的。你最好到床上多休息一段时间直到更加强壮。” 你的意思是直到我的决心减弱。达弗斯站起身。他的确感到有烧和稍许晕眩但那没关系。“你是个危险的老油子萨拉多?桑恩但仍然是个好朋友。” 里斯人抚摸着自己银色的尖胡子。“那么你会跟这个好朋友一起留在这儿是吗?” “不我要走了。”他咳嗽着说。 “走?看看你自己!你又咳嗽又颤抖又瘦又弱。你要去哪里?” “去城堡里。我的床在那儿还有我的儿子。” “还有那红衣女子”萨拉多?桑恩怀疑地说。“她也在城堡里。” “还有她。”达弗斯将匕插回鞘中。 “你是个走私洋葱的关于潜伏和刺杀了解多少?而且你在生病甚至连匕都拿不住。你知道如果被抓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吗?我们在河面上焚烧的时候王后在焚烧叛逆者。她称他们为黑暗的仆人可怜的人们当火燃起的时候红衣女人却高唱赞歌。” 达弗斯并不惊奇。我知道他想在他告诉我之前就知道。“他将森格拉斯大人从地牢里拉出来”他猜道“还有修巴?兰顿的儿子们。” “正是如此然后焚烧他们同样的她也会焚烧你。如果你杀死了红袍女他们会为了报复而焚烧你如果你没能杀死她他们会为了这一企图而焚烧你。她会高歌而你将惨叫然后你会死去。而你才刚刚死里逃生!” “这正是要如此做的原因。”达弗斯说。“终结阿夏依的梅丽桑卓和她的一切作为。否则大海为什么要把我吐出来呢?你跟我一样了解黑水湾萨拉。有理智的船长绝对不会冒着船底被撕裂的危险带领自己的船穿越磨林王岩柱群。‘莎亚拉之舞’号根本不该接近我的。” “风向”萨拉多?桑恩大声坚持说“是一阵歪风仅此而已。一阵风使得她偏向南方。” “那么是谁刮起的风呢?萨拉圣母在对我说话。” 老里斯人向他眨眨眼。“你的母亲已经死了……” “是圣母。她赐予我七个儿子而我却任由他们焚烧她。她在对我说话。是我们燃起了大火她说。我们还召唤暗影。我替梅丽桑卓划船将她送入风息堡内部看着她生育出一个恐怖的暗影。”他仍然在恶梦中看到它枯瘦的黑手撑住她的大腿扭动着爬出她鼓胀的肚子。“她杀死了克莱森和兰利大人还有一个勇敢的人叫作柯梅?潘若斯她也杀死了我的儿子们。现在该是时候有人去杀死她了。” “有人去”萨拉多?桑恩说。“是的正是如此有人去。但不是你。你象个孩子一样虚弱而并非战士。留下来我求你了我们多说说话你也吃些东西然后也许我们航向布拉弗斯雇一个无面者去做这件事怎么样?但是你不行你必须坐下来吃东西。” 他让这件事更困难了达弗斯疲惫地想而这本来就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我的腹中盛载着复仇的欲望萨拉。没有地方再容纳食物了。让我走吧。为了我们的友情祝我好运让我走。” 萨拉多?桑恩站起身。“你不是个真正的朋友我在想。当你死后谁会把你的骨灰带回给你的妻子并告诉她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和四个儿子?只有伤心的老萨拉多?桑恩。但是就这样吧勇敢的骑士先生冲向你的坟墓吧。我会将你的遗骨收集在口袋里然后交给你留下的儿子们好让他们放进小袋子系在脖子上。”他气恼地挥了挥每根手指上都戴戒指的手。“走走走走走。” 达弗斯不想就这样离开。“萨拉――” “走吧。或者留下那样的话更好但是如果你要走就走吧。” 他走了。 从“丰收”号走向龙石堡大门的路漫长而孤独。码头边的街道空旷荒凉这里曾经挤满士兵商贩和平民。以前他曾从嗷嗷叫的猪群和赤裸着身体的孩子们中间穿过现在却只有窜来窜去的老鼠。他感觉腿象布丁一样软咳嗽第三次折磨得他不得不停下来歇息。没人上来帮他甚至没人从窗户后面窥视生了什么事。窗户都关着门都上了栓过一半的屋子都装饰着哀悼的标记。数千人航向黑水河只有数百人回来了达弗斯想。我的儿子们并非唯一的死者。但愿圣母怜悯他们所有人。 当他到达城堡大门时现那儿也都关起来了。达弗斯用拳头敲打镶着铁钉的木头门。没有人回答他就用脚踢一遍又一遍。终于一个弩兵出现在上方的堡楼从两个高大的石像鬼中间望下来。“谁在那儿?” 他把头向后仰双手拢在嘴边。“达弗斯?西沃斯爵士要觐见陛下。” “你喝醉了吗?走开别再那样敲门了。” 萨拉多?桑恩警告过他。达弗斯试图换一种策略。“那么派人去叫我儿子。戴文国王的侍从。” 守卫皱了皱眉。“你刚才说你是谁?” “达弗斯”他喊道。“洋葱骑士。” 那个脑袋消失了一会儿又回来了。“走开。洋葱骑士在河上死了。他的船被烧毁了。” “他的船被烧毁了”达弗斯表示同意“但他活下来了就站在这里。杰特还是守卫城门的队长吗?” “谁?” “杰特?布莱克伯利。他跟我相当熟。” “我从没听说过他。很可能他已经死了。” “那么齐特林大人。” “那我知道。他在黑水河烧死了。” “钩疤脸韦尔?公猪哈尔?” “死了都死了”弩兵说但他的脸上突然现出怀疑。“你等在那儿。”他又一次消失了。 达弗斯等待着。死了都死了他闷闷地想道他记得哈尔油腻腻的上衣下面总是露出的白肚皮有多么肥胖记得鱼钩在韦尔脸上留下的长长疤痕记得杰特向着女士们脱帽的样子不管有五位还是五十位女士不管出生高贵或者低贱他都只有这一种方式。或者被淹死或者被烧死跟我的儿子们和上千其他人一起到地狱里去替国王加冕了。 突然弩兵回来了。“绕到突击口去他们会放你进来。” 达弗斯依令而行。引领他进来的卫兵们他都不认识。他们扛着长矛胸口是花伦特家族的花丛狐狸徽记。他们没有如他所愿护送他到石鼓楼却经由龙尾门下进入伊耿花园。“等在这儿”他们的头领告诉他。 “陛下知道我回来了吗?”达弗斯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告诉你等着。”那人带着他的长矛兵离开了 伊耿花园里有一股令人愉快的松木清香又高又黑的树木从四周拔地而起。还有野玫瑰和高高的刺棘丛一块潮湿的地方生长着蔓越橘。 他们为什么把我带来这里?达弗斯不明白。 随即他听见一阵轻微的铃铛声和一个孩子的咯咯笑声突然小丑补丁脸从灌木从中跳了出来摇摇晃晃尽其所能地快步走着希琳公主风风火火地紧跟在他后面。“快回来”她对他喊道。“补丁你回来。” 小丑看见达弗斯猛的停了下来锡制鹿角盔上系的铃铛叮当叮当直响。他一边来回跳着脚一边唱“小丑血国王血姑娘腿上的血链子拴住宾客链子拴住新郎啊呀啊呀啊呀。”这时希琳差点就抓住他了但在最后一刻他跳过一片蕨丛消失在树林里。公主就在他后面。看到他们达弗斯笑了。 他对着手套咳嗽起来此时另一个小小的身形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正好撞在他身上将他推倒在地。 那男孩也跌倒了但他几乎立即就站了起来。“你在这儿干吗?”他一边拍掉尘土一边问道。他乌黑的头坠至领口眼睛蓝得令人吃惊。“我奔跑的时候你不该挡我的路。” “没错”达弗斯表示同意。“我不该。”他挣扎着站起来时又爆出一阵咳嗽。 “你不舒服吗?”那男孩扶住他的手臂将他拉起来。“我要召唤学士吗?” 达弗斯摇摇头。“是咳嗽。会过去的。” 男孩相信了他的话。“我们在玩怪兽与淑女”他解释说。“我是怪兽。这是个幼稚的游戏但我表妹喜欢。你叫什么名字?” “达弗斯?西沃斯爵士。” 男孩怀疑地上上下下打量他。“你肯定?你看上去不太象骑士。” “我是洋葱骑士殿下。” 蓝色的眼睛眨了眨。“驾驶黑船的?” “你知道那个故事?” “在我出生之前你为我叔叔斯坦尼斯带来鱼作为食物那时候提利尔公爵正围攻他的城堡。”男孩挺直身子。“我是埃崔克?风暴”他宣布说。“国王罗伯特之子。” “当然你是的。”达弗斯几乎立刻就知道了。这孩子有花伦特家醒目的耳朵但头眼睛下颚和颧骨都是拜拉席恩家的。 “你认识我父亲吗?”埃崔克?风暴问道。 “我去朝廷里拜访你叔叔时见过他许多次但我们从没说过话。” “我父亲教我战斗”男孩骄傲地说。“他差不多每年都来看我有时我们一起训练。上一个命名日他送来一把战锤给我就跟他的一样只是小一点。但他们让我把它留在风息堡了。我叔叔斯坦尼斯真的砍断你的手指?” “只是最后一个关节。我仍然有手指只不过短了一点。” “给我看看。” 达弗斯摘下手套。男孩仔细地端详他的手。“他没有削短你的大拇指?” “没有。”达福斯咳嗽着说。“没有他把大拇指留给了我。” “他不该砍断你任何一根手指”那孩子判断说。“那是很糟糕的行为。” “我是个走私犯。” “是的但你为他走私鱼和洋葱。” “斯坦尼斯大人为了洋葱而授予我骑士称号为了走私而砍断我的手指。”他又把手套重新戴上。 “我父亲不会砍你手指。” “你说得对殿下。”没错罗伯特是跟斯坦尼斯不同的人。男孩象他。是的而且也象兰利。这个想法令他焦虑。 男孩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他们听见了脚步声。达弗斯转过身。阿克瑟?花伦特爵士正沿着花园的小径走来领着十来个卫兵都穿着带衬垫的上衣。他们的胸口带有光明之神的徽纹一颗燃烧的心。王后的人达弗斯想道。他突然一阵咳嗽。 阿克瑟爵士矮小结实有着圆桶一样的胸膛粗壮的胳膊和弯曲的腿而且耳朵里长有毛。他是王后的叔叔当龙石堡的城主已经十年了他知道达弗斯受到斯坦尼斯的钟爱因此总是对他彬彬有礼。但是当他讲话时语调里既没有礼貌也没有热情“达弗斯爵士你没有被淹死。这怎么可能?” “洋葱会漂浮起来爵士。你是来带我去见国王的吗?” “我是来把你带去地牢的。”阿克瑟爵士挥手示意他的人上前。“抓住他拿走他的匕。他想要用它来刺杀我们的女士。” 第十一章 詹姆 詹姆最先现那客栈。客栈的主建筑坐落在弯道的南岸又长又低的楼房伸展到河面上似乎是要拥抱过往的旅客。客栈的底层是灰石砌成上层用了石灰粉刷过的木材顶棚则铺上了石板。他能瞧见客栈的马房那边还有个爬满藤蔓的小亭。“烟囱上没有烟”等他们走近时他指示道“窗户里也没有亮光。” “上回我路过时这客栈还开着”克里奥爵士说道。“这里的麦酒挺不错。酒窖里应该还剩下了不少。” “这里恐怕有人”布蕾妮说。“要么是躲起来。要么是死了。” “几具尸体就吓着你了小妞?”詹姆说。 她对他怒目而视。“我的名字是――” “――布蕾妮没错。你就不想在真正的床上睡一宿吗布蕾妮?再说呆在这里比呆在开阔的河面上要安全多了。依我看我们先应该去仔细打探一下这里到底生了什么。” 她没回话可没过一会儿她便把舵转了个方向使得小船朝着那腐朽的木码头驶去。克里奥爵士手忙脚乱地收着帆。他们轻轻的靠在了墩子上于是克里奥赶紧爬出去系船。詹姆紧随着他他的动作因铁镣而变得十分笨拙。 在码头的尽头一根铁柱子上摇晃着一面脆弱的招牌只依稀看得出画的是一位国王跪在地上双手并拢做出忠顺的姿势。詹姆望了一眼大声地笑了。“简直找不到比这更妙的客栈了。” “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那小妞问道满是疑虑。 克里奥爵士回答了她。“这是屈膝之栈夫人。这客栈就建在最后一位北境之王向征服者伊耿屈膝归顺的地方。我想那牌子上应该就是画的他。” “当托亨带着他的军队南下时已经有两个国王在怒火燎原一役中送了命”詹姆说道“他目睹了伊耿的龙和伊耿的大军于是便选择了一条聪明的道儿弯下了那对结冰的膝盖。”一匹马的嘶鸣声让他住了嘴。“马厩里有马。至少有一只。”一只就足够让我甩掉这小妞了。“让我们去瞧瞧这是谁的家好吗?”不等别人回答詹姆叮当响着冲下了码头把肩膀靠在门上用力一推。。。。。。。现自己鼻子底下便是一只上好弹药的弩箭。一个约莫十五、又矮又胖的男孩端着弩“狮子鱼还是狼?”这小子盘问道。 “我们想要的是阉鸡呢。”詹姆听见他的同伴们走到他身后。“弩弓是懦夫的武器。” “但我能用它一箭射穿你的心脏。” “或许行。不过你还没装好第二我表弟就要捅你个透心凉。” “可别吓唬这小子呀现在。”克里奥爵士喊道。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小妞儿说道。“吃的喝的我们都会付钱。”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币。 那男孩怀疑地瞧着那硬币跟着打量了下詹姆的镣铐。“这个人干吗带着铁家伙?” “杀了几个弩手呗”詹姆说道。“你这儿有麦酒吗?” “有的。”男孩把弩放底了一寸。“解开你们的剑带让它自己掉下来也许我们还能为你弄点吃的。”他小心翼翼地转着圈来到厚重的窗户边透过棱状的小孔打量着外面大概想看看还有没有人。“那帆是徒利的。” “我们打奔流城来。”布蕾妮松开了剑带上的系扣哗啦一声它落在了地上。克里奥爵士也跟着做了。 这时一个面容憔悴、长满麻子的男子从地窖门里踱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柄屠夫切肉用的大刀。“就三个你们?我们这儿还有足够的马肉给你们三个吃这马又老又硬不过肉嘛还是新鲜的。” “有面包吗?”布蕾妮问。 “有硬面包和放久了的燕麦饼。” 詹姆咧嘴一笑。“瞧这儿是位诚实的店家呀。走到哪儿他们都给你端些变质的面包和生硬的老肉上来而且多半还不承认呢。” “我不是店家。我在这房子后面埋了他连着他的女人。” “你杀了他们?” “我杀了我会告诉你吗?”这男人吐了口唾沫。“似乎这是狼崽们干的好事或许是狮子们干的有什么区别?老婆和我现了他们的尸体。既然是我们现的这地方就是咱们的了。” “你说的老婆在哪儿?”克里奥爵士问。 那男人用怀疑的眼光斜视着他。“你干吗问这个?她不在这儿。。。你们三个和这儿没关系除非你那银币的滋味能讨我喜欢。” 布蕾妮把钱币掷给他。他伸手接住咬了咬塞进了兜里。 “她那儿还有”拿着弩的小男孩宣布道。 “她那儿是有。孩子去到下面给我拿些洋葱上来。” 这小子把弩举在肩膀上给了他们最后一次愠怒的打量消失在地窖里。 “你儿子?”克里奥爵士问道。 “只是老婆和我捡到的小子。我们有过两个儿子一个让狮子们杀掉了而另一个给淹死了。这小子他娘被血腥戏子抓去了。这年月大男人睡觉时总得有个人照看着才安心。”他舞动着砍刀指指桌子。“你们先坐会儿。” 壁炉已经冷却可詹姆仍旧挑了一个靠近那灰烬的位子坐下把他那对长腿搁在桌子上。每动一下都伴随着铁镣的叮当响。真烦人。等这事一完结我倒要把这堆铁链套到小妞儿的喉咙上去瞧她会不会喜欢这玩意儿。 那个不是店家的男人烤好了三块肥大的马肉端上了一盘油炸洋葱总算是弥补了那难吃的燕麦饼。詹姆和克里奥喝着麦酒布蕾妮则要了一杯果酒。那小男孩跟他们保持着距离坐在果酒桶子上伸长了脖子倒酒弩还放在他膝盖上。厨子端着一大杯麦酒过来坐在他们旁边。“奔流城有什么消息?”他问克里奥爵士他把他当作了咱们的头。 克里奥爵士瞟了眼布蕾妮方才回话。“霍斯特公爵不行了但他的儿子坚守着红叉河的渡口对抗兰尼斯特。两军之间有战斗生。” “到处都有战斗生。打算到哪儿去爵士?” “君临城。”克里奥爵士边说边揩嘴上的油脂。 他们的主人嗤之以鼻。“那你们三个都在犯傻。上次我听人说史坦尼斯国王已经兵临城下啦。他们都说他足足带了十万大军手里还有一把魔法剑呢。” 詹姆用手摩擦着手腕上的铁铐暗暗拧了拧希望能有这个力气把它弄断。接着就轮到我来教教史坦尼斯怎么用他的魔法宝贝儿。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远离国王大道”男人接着说。“我听说那里简直糟透了。狼崽和狮子都在那儿还有一群群土匪他们照谁都抢。” “毛贼”克里奥爵士蔑视地宣称道。“他们不敢来打搅有武装的汉子。” “请您原谅爵士可我只看见一位有武装的汉子况且他还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带铁镣的囚犯。” 布蕾妮阴沉地望着这厨子。这小妞儿害怕被人提醒自己是个小妞詹姆想再次拧了拧铐子。肌肤上的铁环又冷又硬毫不动摇。那铁铐已经把他的手腕磨破了皮。 “我打算顺着三叉戟河到海边去”小妞告诉他们的主人。“我们将在女泉城找到马匹然后沿着杜斯肯代尔、罗斯比一路南下。这条路应该能让我们远离危险的战斗。” 他们的主人摇了摇头。“你到不了女泉城。离这儿不到三十里有两只船被烧掉后沉在水里它们堵住了河道有群强盗专门守在那儿打劫。往下游的跳石滩和红鹿岛也和那儿的情况差不多。而且闪电大王时常在这些地方出没。他只要高兴就渡过河流一会在这头一会在那边从无休止。” “谁是闪电大王?”克里奥爵士询问。 “贝里席伯爵如果您问的话爵士。他们那么称呼他是因为他打起仗来迅雷不及掩耳就象晴空中的闪电。人人都说他是不死之身。” 只需一剑插下去任谁都会完蛋的詹姆想。“密尔的索罗斯还跟着他?” “是啊。那红衣巫师对吧。我听说他具有奇特的本领呢。” 是啊他能跟罗伯特?拜拉席恩来个一醉方休这本领还没几个人学得会。詹姆曾经听这个索罗斯向国王夸口说他之所以去当红袍僧全因为这身袍子能隐藏葡萄酒的痕迹呀。罗伯特笑得多开心喝下去的麦酒全喷在了瑟曦的银丝披风上。“或许我没有资格来反对”他说道“不过我也觉得走三叉戟河似乎不太安全。” “正是”他们的厨子附和着。“就算你们过了红鹿岛也没碰见贝里席伯爵和红袍法师可还有红宝石滩等着你们呢。上次听人说水蛭大人手下的狼崽守着那儿呢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也许现在又换成了狮子要么是贝里席伯爵或是别的什么人谁知道。” “或许没有人”布蕾妮坚持道。 “如果夫人您要为此打赌的话我可得制止您。。。如果我是您我就从这里离开河流穿越陆地。如果你们远离大道躲在不见光的树林里小心隐藏。。。啊我可不想跟你们一起走不过这个样子你们总还有一丝机会。” 这肥胖的小妞儿露出了疑虑的神色。“那我们得要马。” “这儿就有马”詹姆指出。“我听见马房里有一匹。” “没错这里有”店家说这人本不是店家。“有三匹在那里边不过它们是不卖的。” 詹姆没法忍住笑。“那是当然的喽。可你总想让我们瞧瞧它们吧。” 布蕾妮皱起了眉头可那位不是店家的男人却目不转睛地瞪着她过了一会儿勉勉强强地她说道“去瞧瞧吧”于是人们一起离开了饭桌。 马厩已经很久没有清理了空气中全是粪便的味道。成群的大黑苍蝇聚集在稻草堆边嗡嗡响着飞来飞去停靠在随处可见的马屎堆上。目光所及只见到三匹马。这三头畜生组成了个不太协调的三重唱;一匹棕色毛皮、顶迟钝的犁马一匹半瞎的老白马剩下的那匹大概曾是骑士的坐骑灰色的花斑还挺有精神的。“无论出什么价都不卖”它们目前的业主宣布。 “你是怎么找到它们的?”布蕾妮想知道。 “老婆和我来到旅馆的时候那匹驮子就在马房里了”男人说“和刚才你们吃的那头呆在一起。那匹白的是某天晚上自己游荡到这儿来的。男孩逮到了那匹快马上面的鞍子和缰绳都还好好的呢。在这儿我拿给你看。” 他拿出来的鞍具上装饰着银钉。那鞍褥的颜色本是粉红与墨黑相间不过现在几乎全成了褐黄。詹姆认不出那是谁家的花色不过他能轻易地分辨到褥子上的血迹。“好啊总之她的主人不会来认领她了。”他检查了一番母马的腿掰开白马的嘴算了算。“那灰马就给他一块金币如果他加上马鞍的话”他劝告布蕾妮。“犁马可以算一块银币。如果我们把那白畜生带走他还应该倒找我们钱呢。” “别那么粗鲁地评论你自己的马爵士。”小妞儿拿出凯特琳夫人给她的钱包取出三枚金币。“每匹我付一个金龙。” 他眨了眨眼伸手去抓金币伸到一半却又犹豫起来缩了回去。“我不知道。我想走的时候可不能骑金龙币吧。饿的时候也不能吃。” “我们的船也是你的了”她说。“走上游走还是往下游随便你。” “让我尝尝那金子。”这男人从她手掌中拿到一块金币、咬了咬。“恩恩。十足的我得承认。三块金龙加上小船?” “他想把你刮个干净呢小妞儿。”詹姆亲切地说道。 “我需要足够的食物”布蕾妮对他们的主人说丝毫不理会詹姆。“你这里有什么我们要什么。” “我这儿还有燕麦饼。”男人从她手掌里把剩下的两个金币一把捞过捏在拳头里嘻笑着倾听它们出的声响。“啊还有熏过的腌鱼不过那就要用银币付帐了。床位也一样。你们应该要在这儿住一宿吧。” “不”布蕾妮立刻答道。 那男子皱起眉头望着她。“女人你该不会想骑在一匹你还不了解的马上在深夜里穿过陌生的土地吧。你的马要么陷进泥潭要么就是摔断腿。” “有月光足够了”布蕾妮说。“我们会找到路的。” 他们的主人仔细考虑着她的话。“如果你没有银币那多给几个铜板也可以给你们提供床铺还外加一两条被毯暖身子。我并不想赶客人走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 “这听起来还差不多”克里奥爵士说。 “被单是刚洗过的真的。我老婆离开前还专门弄过。绝对是一只跳蚤都没有我向你保证。”他又捏了捏钱币笑了。 谁都看得出克里奥爵士被勾住了。“一张不错的床铺对咱们来说挺好的夫人”他告诉布蕾妮。“我们可以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再动身。”他望着表哥恳求帮助。 “不克兹小妞儿是对的。我们有必须遵守的诺言而路还长着呢。我们必须马上走。” “可是”克里奥喊道“你自己说过――” “说过。”那时我以为这是间废弃的客栈。“可现在我填饱了肚皮一次月光下的骑行再合适不过了。”他冲小妞儿笑了笑。“除非你打算把我当袋面粉扔给那犁马去驮总得有人解解这铁链吧。脚踝上连个个铁条可还真有点儿不好骑呢。” 布蕾妮皱紧眉头打量着那铁链。那个不是店家的男人摸了摸下巴。“马房背后有个铁匠铺。” “带我去”布蕾妮说。 “没错”詹姆说“越快越好。这里的马离我的口味可差得远。到时候我可会讨厌坐上去哦。”他给了那小妞一个锐利的眼神思索着不知她够不够聪明能明白他的暗示。 他希望能把手腕上的铁镣也解开不过布蕾妮对他终究是存着疑。她拿来铁匠的锤子和凿子照着脚链的中央用力敲打了几下弄断了它。当他建议照这法子弄开手铐时她没理他。 “往下游走六里你会看见一个被烧毁的村庄”他们的主人一边帮他们整理鞍具、装载包裹一边说着话。这一次他直接劝告布蕾妮。“道路在那儿分叉。往南走你们会看见沃伦爵士的石塔。沃伦爵士出去打仗已经死掉了所以我也不知道现在是谁占住那儿你们最好是避开它。我建议你们跟着小道进森林往南偏东的方向走。” “我们会的”她答道。“你应当得到我的感激。” 远远不只他还得到了你的金子。詹姆没说出口。他已经厌倦了被这头又丑又肥的母牛不搭不理。 她为自己留下了那匹犁马把那匹好马给了克里奥爵士。在她的威胁下詹姆只得牵走了那匹一只眼的畜牲他那些盘算了半天的骑上马、狠命一踢决尘而去的念头统统落了空。 男人和孩子望着他们离去。那男人祝他们好运他说但愿好日子早早到来、然后欢迎他们再来作客。那小子没说话弩就夹在胳膊下。“找根长矛或是棒槌”詹姆告诉他“那对你来说更好。”男孩怀疑地望着他。如此对待一个善意的忠告。他耸耸肩调过马头再也没有回头。 一路上克里奥爵士一直在抱怨一直在哀叹自己错失的软床。他们顺着月光闪烁的流水一路向东。红叉河在这里已经非常宽阔不过却很浅岸边的污泥中长满了芦苇。詹姆的坐骑沉重而平缓地前行着这头可怜的老东西正竭力用那只完好的眼睛分辨环境呢。重新回到马背上这感觉真是不错。自从在呓语森林跨下的骏马被罗柏?史塔克的弓箭手射掉以后他就没再骑过马了。 当他们走过烧毁的村庄两条同样不知所终的道路摆在了他们面前;都是些狭窄的小道农夫们平日里一定常把收获顺着这些道路运到河边因此路面上印着深深的车撤。其中的一条道向着东南方延伸消失在远方的树丛里而另一条路――更直也更好――笔直地朝向南方。布蕾妮简单地考虑了一下跟着策马向南而去。詹姆感到一阵愉悦的惊讶;和他会作出的选择一样。 “可店家明明警告过我们别走这条路。”克里奥爵士反对道。 “他不是店家。”她毫无优雅之态地在马背上挪动直到坐得舒服些了。“那男人对我们选择的道路太过热心了而那些森林。。。那些地方到处都有强盗出没。他一定是想骗我们走进陷阱去。” “聪明妞儿。”詹姆冲他表弟笑笑。“我敢打赌那条道上有我们那位主人的朋友。正是那群家伙给那马厩留下了令人难忘的芳香。” “关于河上的状况他可能也在撒谎为了让我们关注这些马”小妞说“不过我不敢冒险。红宝石滩和十字路口一定会有士兵把守。” 好她或许够丑不过还没蠢透顶。詹姆不由自主地给了她一个笑容。 石塔顶层的窗户出朦胧的红光这警视着他们原离此地。布蕾妮带领他们穿越田野。直到那碉堡在身后消失无踪后他们方才拐回来回到了大路上。 马不停蹄地走了半夜小妞儿终于认定可以安全地歇歇了。这时候他们三人早已在马背上累散了架。他们找到一处长满橡树和芩树的小树林这树丛旁边还有一条干涸的小溪。那小妞是不会允许生火的所以他们只吃了一顿由冷硬的燕麦饼和盐腌鱼组成的夜宵。夜晚奇特的宁静。半个月亮高挂在漆黑的天幕中群星围绕着她。远处阵阵狼嚎不时而至。一匹马紧张地踢打着。除此之外一点声音也无。战争的触角没有伸到这片土地上詹姆想。我很高兴能呆在这儿很高兴能活下来很高兴能这样子一天一天地回到瑟曦身边。 “我值头班”布蕾妮告诉克里奥爵士没过一会儿佛雷便出了轻微的鼾声。 詹姆靠在一棵橡树边想象着瑟曦与提利昂现在做的事。“你有兄弟姐妹吗夫人?”他问。 布蕾妮疑惑地扫视着他。“没有。我是我父亲唯一的孩子。” 詹姆吃吃笑了。“唯一的儿子你想的是这个吧。对了他把你当儿子看待吗?毫无疑问身为女儿你可真有点奇怪。” 一言不她把头调向了别处指节紧抠着剑柄。多可怜的家伙。她居然使他怪异地联想到了提利昂尽管乍看上去他们俩简直是天差地别。或许正是这点对兄弟的思虑使他又开了口“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布蕾妮。请你原谅。” “你的罪恶不可原谅弑君者。” “又提到那名字。”詹姆懒散地拧着铁镣。“我到底是那里惹怒了你?就我记得我好象从没伤害过你呀。” “你伤害过别的人。那许许多多你誓言守护的人。弱者无辜者。。。” “。。。还有国王?”什么时候都会扯到伊利斯那儿去。“别去评判你所不了解的事情小妞儿。” “我的名字是――” “――布蕾妮没错。就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是多么地乏味一如你的丑陋吗?” “你可千万别把我惹火了弑君者。” “欧我会的如果我想试的话。” “为什么你要起誓?”她转而询问。“为什么你明明对那身白袍所代表的意义不屑一顾却还要穿上它。” 为什么?我说什么她能懂?“我那时是个小孩。才十五岁。对这样年轻的小子来说这可是个莫大的荣耀。” “这不是答案”她轻蔑地说。 你不会喜欢那真相的。没错他加入御林铁卫全是为了爱。 他们的父亲把瑟曦弄去宫廷那年她才十二岁他希望能让她攀上一门王亲。为此他拒绝了一切的求婚把她锁在他的相塔里在那儿她变大了变得更像个姑娘变得更加地美丽。毫无疑问他在等待韦赛里斯王子长大成*人或是雷加的妻子在产床上过世。多恩的伊莉亚一直都不太健康。 这期间詹姆作为侍从在萨姆纳?克雷赫爵士手下呆了四年最后在剿灭御林兄弟会一役中当上了骑士。在返回凯岩城的途中他简短地去了次君临主要是想见见他姐姐。这次瑟曦把他拉了出去悄悄地告诉他泰温公爵打算让他娶莱莎?徒利这事情已经快谈成了霍斯特公爵已被邀请过来商谈嫁妆。。。不过要是詹姆愿意穿上白袍那他就可以时时见到她。老迈的哈兰?格兰德森爵士在沉睡中去世了总算是应证了他家那睡狮的纹章。伊利斯希望能选位年轻人接替他的位置所以干嘛不让怒吼雄狮去接替这睡狮呢? “父亲不会同意的”詹姆提出反对。 “国王是不会咨询他的。而且一旦你成功了父亲要反对也来不及了至少他不能公开地反对。你瞧国王有伊林?派恩爵士他象支猫一样四处搜寻那些张口说相是七国真正的统治者的人。无论是御林铁卫的长官还是父亲大人都不敢去干涉他!同样他也干涉不了这事儿。” “可是”詹姆说“那么凯岩城。。。” “你想要的是岩石?还是我?” 他时常想起那个夜晚它就仿佛在昨天生一般历历在目。他们在鳗鱼巷里找了个破旅馆远远地避开监视的眼线。瑟曦跑来见他时打扮得像个酒吧招待不过那却让他兴奋无比。詹姆从未见过比那晚更热情的她。每一次他想睡的时候她总会把他弄醒。一早醒来凯岩城和呆在她身边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他亲口对她许下了诺言而瑟曦答应替他完成一切手续。 一个月轮之后乌鸦飞到了凯岩城通知他他已被正式选为御林铁卫。他被告知前往赫伦堡的盛大比武会上面见王上立下誓言穿上白袍。 詹姆的新职位使他摆脱了莱莎?徒利。除此之外一切都同计划差之千里。他的父亲从未有那么愤怒过。他不能公开反对――这点瑟曦说对了――不过他以一堆微不足道的理由辞去了相职位回到了凯岩城走的时候带走了女儿。与梦想中的接近恰恰相反瑟曦与詹姆只不过是换了个位置。 而他现自己孤身一人处在宫廷守护着一位疯王那王把他父亲留下的靴子给了四个矮子成天观看他们穿着这不合脚的靴子轮流在刀尖上舞蹈。一个又一个的相来了又去以至于詹姆记住了他们的纹章却对他们的面孔毫无印象。巨号相和飞狮相被流放了钉槌与匕阁下被浸进了野火里活活烧死。最后一个是罗萨特伯爵。他的徽章是燃烧的火炬;一个遗憾的选择赐予他这纹章只因为这能警告他前任的命运。不过术士们很高兴这家伙和国王一般喜欢上了火。我本该淹死罗萨特而不是戳死这恶棍。 布蕾妮还在等待他的回答。詹姆开口道“你还太小不知道伊利斯?坦格利安。。。” 她不想听这个。“伊利斯既疯狂又残暴没有人否认。可他仍旧是你的国王头戴王冠抹了圣油。而你过誓要保护他。” “我明白我过什么誓。” “还有你做过什么。”她站在他面前足足有六尺高那张布满雀斑、皱着眉头、露出马牙的脸上写满了不屑。 “没错还有你做过什么。如果我听说的没错的话在这里应该有两位弑君者。” “我没害过蓝礼。谁敢造谣我就杀了谁。” “那么就从克里奥开始吧。接下来你的工作还艰巨得很呢他可把这故事到处散播。” “那是谎言。陛下遇害的时候凯特琳夫人正在那儿她亲眼目睹了。那里有一道阴影。蜡烛开始摇晃空气在变冷然后有血――” “欧太棒了。”詹姆笑出了声。“不得不承认你的反应比我可快多了。当他们现我站在我那死去的君王身旁时我可没想到去说‘不不那不是我干的是那道阴影一道可怕的冰冷的黑影。’”他又笑了。“告诉我实话一个弑君者之间的实话是史塔克家付钱让你去割断他的喉咙还是史坦尼斯?蓝礼拒绝了你是这个缘故吗?还是你的那个来了。千万别在小妞儿出血的时候把刀子塞给她呀。” 接下去的片刻间詹姆感到这小妞就要动手了。上前一步我就能抓住你腰带上的匕扎进你的子宫。他把一条腿收到身下准备起跳可最终那小妞儿没有移动半步。“身为骑士是一件多么珍贵多么稀罕的荣耀”她说“成为御林铁卫的骑士更是如此。世上本只有很少的人能得到这份光荣这份为你所嘲笑和玷污的光荣。” 一份你拼命想得到的光荣小妞儿却又永远得不到。“骑士称号是我自己挣得的。没人赏给我。我十三岁那年次在比武会上的混战中获胜那时我还只是个小侍从。十五岁的时候我跟着亚瑟?戴恩爵士前去讨伐御林兄弟会是他在战场上赐封了我。而我告诉你玷污了我的正是那身白袍不是别的。省省你的嫉妒吧。因为是诸神不愿意赐你这个*不是我。” 布蕾妮的眼色中充满了无比的嫌恶。她大概很想把我剁成碎片如果不是因为她那宝贝儿誓言的话他想道。太妙了。我已经受够了这些柔弱的虔妇和少女来评判我。这小妞儿一言不地大步离去后詹姆蜷缩在斗篷下渴望能梦见瑟曦。 当他闭上眼睛看见的却是伊利斯?坦格利安他独自一人在王座厅里踱步那双长满疙瘩、浸染鲜血的手不住地扭动。这蠢货经常被铁王座上的倒钩和尖刺弄得鲜血淋漓。詹姆静静地跨过王厅的门身着那身高贵的黄金战甲手握利剑。那身黄金战甲不是白的不过从没有人想到过。我早该把那件可恨的袍子也脱掉。 伊利斯看见剑上的鲜血他想知道那是不是泰温公爵的血。“我要他死这叛徒。我要他的脑袋你去把他的脑袋给我献来要么我就把你和他们一起烧死。和所有的叛徒一起。罗萨特说他们已经进了城!他会给他们安排一次温暖的招待。这是谁的血?谁的? “罗萨特的”詹姆答道。 那对紫色的眼睛陡然变大那张高贵的嘴巴因震惊而张开。他完全了疯转过身去奔向铁王座。在墙上无数的头骨那空洞的眼眶的注视下詹姆把最后一位龙王的躯体拖下了台阶听着他像猪狗一般地尖叫、闻到他同奴仆一样的恶臭。向着咽喉直接的一斩结束了所有。如此地轻易他时时回忆得起。一位国王不应该就这样死去吧。至少罗萨特还试着反抗呢虽然说实话他反抗起来跟个术士差不多。真奇怪他们从来不问是谁杀掉了罗萨特。。。当然喽不用说他什么也不是出身低贱当了两个星期的相只不过是疯王的又一次疯行罢了。 伊利?维斯特林爵士、克雷赫伯爵以及他父亲麾下的其他骑士刚好在这一切完结之前冲进了大厅所以詹姆既没有办法消失也没有给那些牛皮大王们留下机会去盗窃可能的赞美或是责难。只有责难当他抬头看见他们的眼神时他立刻就明白了。。。那里或许还有恐惧。啊不管算不算个兰尼斯特他都是伊利斯的七卫之一。 “城堡是我们的了爵士市区也一样”罗兰德?克雷赫告诉他不过这只能算是半个事实。在那些蜿蜒的通道里在那兵工厂内坦格利安的死党仍旧在顽抗格雷果?克里冈和亚摩利?洛奇正在攀登梅葛堡的城墙而在国王之门奈德?史塔克和他的北方人正鱼贯而入不过克雷赫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他甚至对伊利斯的尸体也不感到惊讶:詹姆身为泰温公爵的儿子的时间可比当御林铁卫的时间长得多。 “告诉他们疯王已死”他命令。“立刻投降饶他们性命。” “是否宣布新王的诞生?”克雷赫问而詹姆清楚地知道这问题的含义:是你父亲是罗伯特?拜拉席恩或者你想立一位新的龙王?他想了想想到了那逃去龙石岛的小孩韦赛里斯想到了雷加的幼儿伊耿这时候还在梅葛堡她母亲怀中呢。一位新的坦格利安国王重新当上相的父亲。那些狼崽该怎么样嚎叫啊而那风暴之王又如何来咽下他的怒火。刹那间这前景把他给迷住了直到他的眼睛再次注视到地上的尸那泓血池正越变越大。他的血也流在他俩身上。“你***喜欢谁就宣布谁”他告诉克雷赫。接着他爬进铁王座把剑放在膝上安坐高堂他要看看是谁前来领走这王国。最后来的是艾德?史塔克。 你也没资格评判我史塔克。 在他的梦中死人在燃烧笼罩着熊熊的绿火。詹姆手握金剑在人群中穿梭刚砍倒一个立刻便有两人浮现占据了前人的位置。。。 布蕾妮的脚踢着他的肋骨弄醒了他。四周仍旧一片漆黑似乎是快下雨了。他们的早餐还是燕麦饼和腌鱼还好克里奥爵士找到了一点黑莓。太阳升起之前他们回到了马背上。 第十二章 提利昂 宦人自顾自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穿过门口身穿桃粉色丝袍散着柠檬的味道。当他看见提利昂坐在火炉边便停了下来变得纹丝不动。“提里昂大人”他尖声说道夹杂着神经质的咯咯笑声。 “那么说你还记得我?我已经开始怀疑了。” “看到您如此强壮与健康真是太好了。”瓦里斯的微笑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不过我承认我没想到会在自己的陋室中找到您。” “它非常简陋。实际上太简陋了。”提利昂等到他父亲传唤瓦里斯之后才悄悄溜进来探访。宦人的住宅小而局促是北城墙下三间紧凑的无窗小屋。“我还希望在等待的时候可以现几大桶有趣的秘密但却没找到一张纸。”他知道“蜘蛛”一定会有办法在来来去去的时候不让人看见因此还查找了一下秘密通道但同样难有建树。“诸神慈悲你酒壶里的是水”他继续说“卧房比棺材大不了多少而那只床……它确实是石头做的呢还是只是感觉上如此?” 瓦里斯关门上栓。“大人我让背痛折磨得不行更喜欢睡在硬的东西上面。” “我还以为你是喜欢睡羽毛床的人呢。” “我太吃惊了。你为了我在战斗之后遗弃你而生气?” “这让我觉得你是我家庭的一员。” “这不是为了要博取欢心尊敬的大人。我是如此脆弱而您的疤痕看起来如此可怕……”他夸张地耸耸肩。“您那可怜的鼻子……” 提利昂恼怒地揉了揉疤痂。“也许我该有个新鼻子金子做的。你建议我装个什么样的鼻子瓦里斯?象你那样的可以嗅出秘密?还是我该告诉金匠我要我父亲那样的鼻子?”他笑了笑。“我那高贵的父亲如此勤勉地工作我几乎在哪儿都看不到他。告诉我他真的恢复了派席尔席学士在小议会的位置?” “是的大人。” “为此我该感谢我那亲爱的姐姐吗?”派席尔是她姐姐的傀儡;提利昂剥夺了他的职位、尊严甚至胡须将他扔进一间小黑屋。 “完全不是大人。感谢老城堡的大学士们吧他们坚持派席尔必须立即复职只有枢机会才能任命或者罢免席学士。” 该死的笨蛋们提利昂想。“我好像记得残酷之王梅葛的刽子手用斧子罢免了三个。” “没错”瓦里斯说。“伊耿二世还把席学士格拉底斯拿去喂他的龙。” “可惜啊我没有龙。我想我该把派席尔浸到野火药里然后再点燃他。学城会喜欢吗?” “啊这主要是为了秉承传统。”宦人窃笑着说。“谢天谢地明智的头脑占了上风枢机会接受了派席尔被罢免这一事实开始选择他的继任者。他们详细考量了皮匠的儿子特奎因学士和流浪骑士的私生子艾瑞克学士从而自我满足地表明一下能力的顺位优先于出生之后枢机会正打算送戈蒙学士过来他来自高庭的提利尔家族。当我告诉你的父亲大人后他立即采取了行动。” 枢机会在老城堡紧闭的大门后面开会提利昂知道;其商议的内容应该是秘密。因此瓦里斯在学城也有小鸟。“我明白了。因此我父亲决定在花儿开放之前就扼杀它。”他忍不住低声轻笑。“派席尔是个讨厌的蛤蟆。但一只兰尼斯特的蛤蟆总好过提利尔的蛤蟆不是吗?” “派席尔席学士一直是你们家族的好友”瓦里斯甜腻腻地说。“假如你得知柏洛斯?布劳恩爵士也得到复职也许会感到安慰。” 瑟曦剥夺了柏洛斯?布劳恩爵士的白袍因为当波隆在罗斯比大路上抓走托曼王子时他没有为了防护那孩子而战死。这个人不是提利昂的朋友但经过此事他大概也同样痛恨瑟曦。我想这点很重要。“布劳恩是个虚张声势的懦夫”他和蔼地说。 “是吗?哦天哪。然而传统上来说御林铁卫的骑士们总是愿意为了职责而献出生命。也许柏洛斯将来会更加勇敢。他无疑会保持非常忠诚。” “对我父亲忠诚”提利昂尖锐地说。 “说到御林铁卫……我在想您这次令我意外惊喜的造访是否跟柏洛斯爵士死去的弟兄勇敢的曼登?穆尔爵士有关?”宦人抚摸了一下扑着粉的脸颊。“你的人波隆最近似乎对他非常敢兴趣。” 波隆已经尽其所能地调查曼登爵士但无疑瓦里斯知道得更多一点……如果他选择分享信息的话。“那人似乎很少有朋友”提利昂谨慎地说。 “可悲啊”瓦里斯说“哦真可悲。如果你在艾林谷查得更彻底一些也许会找到一些他的亲戚但在这里……艾林公爵将他带到君临罗勃特给了他白袍但恐怕他们俩都没给他多少爱。他也不是让百姓们在竞技比赛中欢呼的那类人尽管他的实力勿庸置疑。真奇怪甚至御林铁卫的弟兄们也从不关心他。曾经有人听巴利斯坦爵士说那个人没有朋友只有他的剑没有生活只有职责……但是你知道我觉得赛尔弥并不完全是在称赞他。你想一想就会觉得这很怪异不是吗?那些正是我们需要御林铁卫达到的标准这些人应该完全不是为了自己而活而是为了他们的国王。而且他的死符合御林铁卫骑士的身分手中擎着剑守护国王的亲族之一。”宦人给了他一个腻腻的微笑目光锐利地盯着他看。 你的意思是企图谋杀国王的亲族之一。提利昂怀疑瓦里斯是否知道得比他说出来的更多。刚才听到的对他来说都不是新闻;波隆带回过大致相同的报告。他需要一个连接瑟曦的环节证明曼登爵士是她爪牙的某种迹象。我们想要的总是跟得到的不同他苦涩地反思这让他想起…… “我来这儿不是为曼登爵士。” “当然。”宦人穿过屋子来到他那盛水的酒壶边。“可以为您效劳吗大人?”他一边说一边斟满一杯。 “好的。不过不要水。”他将双手叠在一起。“我要你把沙依给我带来。” 瓦里斯喝了口水。“这明智吗大人?那是个可爱的孩子。如果你父亲绞死她那可是莫大的羞耻。” 瓦里斯知道这点他并不吃惊。“不这不明智这简直太疯狂了。我想见她最后一次然后将她送走。我忍受不了她在这么近的地方。” “我理解。” 你怎么可能理解?提利昂昨天才见过她她正提着一桶水攀爬蜿蜒的阶梯。他看着一个年轻的骑士提出帮她提那沉重的水桶。她触碰他手臂并向他微笑的样子让提利昂的肠子打起了结。他们擦肩而过互相之间仅仅隔着几寸远他往下走她向上攀相距如此之近他甚至能够闻到她头上的清新香气。“大人”她对他说并略略行了个屈膝礼他想要伸手抓住她当场亲吻她但他只可以僵硬地点点头继续蹒跚着走开。“我见过她几次”他告诉瓦礼斯“但我不敢跟她说话。我怀疑我的所有行动都受到监视。” “你这么怀疑是明智的善良的大人。” “谁?”他抬起头。 “凯特布莱克兄弟经常向你那可爱的姐姐汇报。” “我一想到付给那些卑鄙的家伙多少钱……你认为有没有可能用更多钱把他们从瑟曦那里收买过来?” “机会总是存在的但我不愿把宝押在这种可能性上。他们现在是骑士了三个都是而且你姐姐许诺他们进一步晋升。”宦人的嘴边泛起一阵轻轻的坏笑。“那个最年长的御林铁卫的奥斯蒙爵士他还梦想其他形式的……宠爱。王后每提供一个铜板你也可以相应地提供这点我毫不怀疑但她有另外一个资源几乎是无穷无尽的。”该死的七重地狱提利昂想道。“你是暗示瑟曦跟奥斯蒙?凯特布莱克通奸?” “哦天哪不那实在太危险了你不觉得吗?不王后只是略微暗示一下……也许明天或者等婚礼结束……然后一个微笑一声低语一个猥亵的玩笑……互相经过时将胸部蹭过他的袖子……这样似乎就有用了。但对于这些事情一个宦人知道些什么呢?”他的舌尖象一只害羞的粉红色动物一般滑过下嘴唇。 如果我能够设法让他们逾越隐晦的调情安排父亲逮住他们同在床上…..提利昂摸了摸鼻子上的痂。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到但也许将来会想出一个计划。“只有凯特布莱克兄弟吗?” “真是那样就好了大人。我恐怕有许多双眼睛在注视您。你……怎么说呢?很惹人注目?而且不大受爱戴我很难过地告诉你。杰诺斯?史林特的儿子们很乐意为了替父报仇而告你还有我们亲爱的培蒂尔君临一半的妓院里有他的朋友。如果你愚蠢到去造访任何一家他立即会知道然后很快你的父亲大人也会知道。” 比我担心的还要糟。“我父亲呢?他派谁来监视我?” 这次宦人大声笑了出来。“哈是我啊大人。” 提利昂也笑了。他并不是大傻瓜不会过分信任瓦里斯――但那宦人早就了解得足够多足以让沙依被绞死了。“你要通过墙壁隔层把沙依给我带来不让所有那些窥视的眼睛看到。就象你以前做的那样。” 瓦礼斯紧握双手。“哦大人我乐意之极但……梅葛国王不希望他自己的墙壁隔层里有老鼠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tw超多好看小说]一旦被敌人捆住他确实需要一个秘密出行的方法但这道门不跟其他任何通道相连。毫无疑问我能把你的沙依从洛丽斯女士那儿偷出来一会儿但没办法把她带到你的卧室而不让人看见我们。” “那就把她带到别处。” “但是哪里呢?没有安全的地方。” “有的。”提利昂咧嘴笑道。“这里。我想是时候让你那硬石头床派上更好的用处了。” 宦人张大了嘴。然后咯咯地笑了。“洛丽斯最近很容易疲劳。她怀了孩子。我猜想她在月亮升起时一定已经入睡。” 提利昂跳下椅子。“那么就在月亮升起的时候吧。你要负责储备一些红酒。还要两个干净的杯子。” 瓦礼斯鞠了一躬。“尊从大人的命令。” 这天余下的时光就好像虫子在蜜糖里爬行一样慢。提利昂登上城堡图书馆试图用《贝德加之罗伊战争史记》来分一下心但他几乎无法看进去那些关于大象的事情因为他老想着沙伊的笑容。到了下午他放下书本命人准备洗澡水。他擦洗着自己的身体直到水变凉然后让波德替他把胡子剃整齐。胡须是他的一种尝试;一团黄色白色和黑色的毛乱七八糟纠缠在一起并不太好看但确实能够隐藏起他一部分的脸这大有好处。 当提利昂洗得白白净净并按照自己的喜好理完胡子他翻了一遍衣柜选择了一条紧身绸缎马裤是兰尼斯特家的猩红色还有他最好的上衣黑色天鹅绒上镶狮头纽扣。如果不是他父亲趁他躺在床上濒临死亡的时候偷走了金手项链他还会戴上它。直到穿戴完毕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该死的七重地狱你这矮子把你的头脑连同鼻子一起丢了?任何一个看见你的人都会奇怪为什么你穿上宫廷礼服去造访宦人。提利昂一边诅咒一边脱下衣服重新穿上比较简单的服装;黑色毛纺马裤白色旧套衫再加一件褪色的棕色皮革短上衣。他在等待月亮升起的时候告诉自己说那没什么关系。不管穿什么你总是个矮子。你永远不可能象那个阶梯上的骑士那样高他有着长长的腿紧绷的肚子和宽阔雄壮的双肩。 月亮出现在城墙上方他告诉波德瑞克?佩恩他要去访问瓦礼斯一趟。“你会去很久吗大人?”那男孩问道。 “哦希望如此。” 红堡如此拥挤提利昂无法期望不被注意到。巴隆?史文爵士在门口站岗洛拉斯?提利尔在吊桥上。他停下来跟他们俩寒暄了几句。百花骑士从前总是穿得象彩虹一样色彩缤纷现在看到他穿着白衣却有点奇怪。“你有多大了洛拉斯爵士?”提利昂问他。 “十七大人。” 十七岁如此漂亮而且已经成为了传奇人物。七大王国一半的女孩子想要上他的床所有的男孩子都想成为他。“请原谅我这么问爵士――为什么十七岁就选择加入御林铁卫?” “龙骑士伊蒙王子十七岁就曾立誓”洛拉斯爵士说“而您的哥哥詹姆就更年轻了。” “我知道他们的理由。你的是什么呢?跟马林?特朗和柏洛斯?布劳恩那样的典范并肩值勤很荣耀?”他冲着男孩咧嘴假笑。“为了守卫国王的生命你放弃了自己的生活。放弃了你的土地和头衔放弃了结婚生子的希望……” “提利尔家族会通过我的兄弟们延续下去”洛拉斯爵士说。“第三子并不需要结婚或繁衍子孙。” “不需要但有些人觉得那很愉快。那爱情呢?” “当太阳落山没有蜡烛可以替代它。” “这是歌里面的吗?”提利昂抬头微笑说。“是的你十七岁现在我明白了。” 洛拉斯爵士紧张起来。“您嘲笑我?” 一个多刺的男孩。“不。如果我有冒犯请原谅。我自己也曾爱过我们也有一歌。”我爱一位如夏日般美丽的女子她的丝中充满阳光。他向洛拉斯爵士问候晚安然后继续赶路。 一群士兵在狗舍附近斗一双狗。提利昂停了好一会儿看到那条较小的狗扯掉了大狗半边脸他评论说那条输掉的狗现在就象是桑铎?克莱冈为此他赢得了几声粗犷的笑声。然后他继续向北墙走去期望已经解除了那些士兵的怀疑他走下通往宦人简陋居所的短楼梯。正要抬手敲门门就打开了。 “瓦礼斯?”提利昂溜了进去。“你在吗?”一支蜡烛出昏暗的光并为空气中添加了茉莉花的香味。 “大人。”一个女人悄悄走进亮光中;象家庭主妇一样肥胖而温和圆圆的脸如同粉红色的月亮一头浓密而卷曲的黑。提利昂退缩了一步。“有什么不对劲的吗?”她问道。 是瓦礼斯他恼怒地意识到。“刚才我吓坏了还以为你带来了洛丽斯而不是沙依。她在哪里?” “在这儿大人。”她将手从后面伸过来遮住他的眼睛。“你猜得出我穿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穿?” “哦你真聪明”她撅起嘴抽开双手。“你怎么知道的?” “你什么也不穿非常美丽。” “是吗?”她说。“真的吗?” “哦是的。” “那你要不要跟我上床而不是说话?” “我们得先摆脱瓦礼斯夫人。我不是喜欢有人观看的那种矮子。” “他已经走了”沙依说。 提利昂扭头看了看。果然。那宦人已经连同裙子什么的一起消失了。暗门就在这儿某个地方一定是的。他就只有这么点时间可以思考沙依将他的头扭过来亲吻他。她的嘴潮湿而饥渴她甚至仿佛没有看见他的疤痕和他那硬生生变成痂的鼻子。她的肌肤在他手指下如同温暖的丝绸。当他拇指拂过她的乳头乳头立即硬了起来。“快”她在亲吻的间隙催促道他的手指伸向衣带“哦快快我要你在我的里面里面里面。”他甚至来不及好好地脱下衣服。沙依将他的**从裤子当中拉出来然后把他摁倒在地爬到他身上。他从她的双唇中插进去时她尖声叫喊并疯狂地骑在他身上每次坐下去都伴随着呻吟“我的巨人我的巨人我的巨人。”提利昂如此饥渴才第五下就迸射出来但沙依似乎并不在意。当她感觉到他的喷射淘气地笑了笑并俯身吻去他额头上的汗。“我的兰尼斯特巨人。”她低语道。“请留在我里面。我喜欢感觉到你在那儿。” 因此提利昂没有动只是将手臂环绕住她。抱着她的感觉真好被她抱着也是他想道。如此甜美的事情怎么会是罪恶会令她被绞死呢?“沙依”他说“甜心这必须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太危险了。如果我的父亲大人现了你……” “我喜欢你的疤。”她的手指顺着疤痕抚摸。“它让你看起来非常勇猛强壮。” 他笑出声来。“你是说非常丑陋吧。” “大人在我的眼中永远不丑。”她亲吻了一下覆盖在他残存的鼻子上凹凸不平的痂。 “我的脸并不碍你的事只是我父亲――” “他吓不倒我。大人现在会还给我那些珠宝和丝绸吗?你在战斗中受伤后我问瓦礼斯我是不是可以把它们拿回来但他不肯给我。如果你死了它们会怎么样?” “我没死。我就在这儿呢。” “我知道。”沙依在他的身上边笑边扭动。“你就属于这里。”她的嘴撅了起来。“但是现在你已经好了我还得在洛丽斯那儿待多久啊?” “你有在听我说吗?”提利昂道。“如果你喜欢可以留在洛丽斯身边但最好能离开这个城。” “我不要离开。你答应战斗结束后会让我再般进别墅。”她的下体轻轻挤了他一下他再次开始在她体内硬了起来。“兰尼斯特人有债必还你说过的。” “沙依天啊真该死别再说了。听我说。你必须离开。现在整座城市布满了提利尔家的人而我受到紧密的监视。你不明白其中的危险。” “我能去国王的婚宴吗?洛丽斯不会去。我告诉她在国王的大殿上不会有人要强暴她但她太愚蠢了。”沙依翻身下来他的**从她体内滑了出来出轻微而潮湿的声音。“萨门说会有一场歌手竞赛还有耍杂技的甚至还有小丑比武。” 提利昂几乎忘了沙依那个该再三诅咒的歌手。“你怎么跟萨门说的?” “我告诉坦妲关于他的事她就雇他为洛丽斯表演。孩子开始蹬踢的时候音乐能让她平静下来。萨门说宴会中将有一头跳舞的熊还有来自青亭岛的红酒。我从没见过熊跳舞。” “它们跳得没我好。”让他担心的是那个歌手不是熊。一旦有什么话不小心让不该听到的人听到沙依就会被吊死。 “萨门说会有七十七道菜还有一百只鸽子在一个巨大的烤好的馅饼里面”沙依滔滔不绝地说。“当脆皮被打开它们会一下子全飞出来。” “之后它们将停在房梁上象雨点一样往宾客身上拉屎。”提利昂以前尝过这种婚宴馅饼的苦头。鸽子特别喜欢往他身上拉屎至少他一直如此怀疑。 “我就不能穿着我的丝绸和天鹅绒衣服去作为一个贵夫人而不是女仆吗?没人会知道我不是。” 每个人都会知道你不是提利昂想。“坦妲夫人也许会怀疑洛丽斯的女仆从哪儿找来那么多珠宝。” “萨门说有上千个宾客。她不会看到我的。我会在下席找个阴暗的角落但无论何时你去洗手间我就能溜出来见你。”她捧着他的**轻轻地抚摸。“我在外袍底下不会穿任何内衣这样大人连给我解衣带都不用了。”她的手指上上下下逗弄着他。“或者如果你喜欢我能给你这样做。”她将他的**含在嘴里。 提利昂马上又蓄势待。这次他坚持得比较久。当他完了之后沙依又爬回他身上赤裸着在他的胳膊底下蜷起来。“你会让我来的对吗?” “沙依”他叹息着说。“那不安全。” 有一段时间她什么也不说。提利昂试图谈及其他事情但他遇到了一堵阴沉谦恭的墙他曾在北方的长城上走过现在这墙就跟那堵墙一样冰冷坚硬。他看着蜡烛越烧越短开始变得闪烁不定他想诸神慈悲在泰莎的事情之后我怎么又让这种情境重演了呢?我真象父亲想象的那样是个大蠢货吗?他很乐意给予她想要的承诺很乐意让她挽着他的手臂走回自己的卧室让她穿着丝绸和天鹅绒就像她如此喜爱的那样。如果他有权选择在乔弗里的婚宴上她可以坐在他身边还可以随心所欲地跟所有熊一起跳舞。但他不能让她被绞死。 蜡烛熄灭后提利昂放开沙依点起另外一支。然后他沿着墙走了一圈依次敲打每一面墙搜寻隐藏的门。沙依收起腿坐着胳膊环抱着双腿注视着他。最后她说“在床底下。秘密楼梯。” 他怀疑地看看她。“床?那床是实心的石头。它有半吨重。” “瓦礼斯在某个地方按一下它就升起来了。我问他怎么弄他说那是魔法。” “是啊。”提利昂不得不咧嘴笑笑。“衡重魔法。” 沙依站起身。“我该回去了。有时候胎儿会蹬踢洛丽斯醒来会叫我的。” “瓦礼斯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他也许正听着我们说的每一句话。”提利昂放下蜡烛。他马裤前面有一个湿点但在黑暗中应该没人注意。他告诉沙依穿上衣服等待宦人。 “我会的。”她答应说。“你是我的狮子不是吗?我的兰尼斯特巨人?” “我是的”他说。“而你是――” “――你的情妇。”她将一根手指按到嘴唇上。“我知道的。我想成为你的贵夫人但根本不行。否则你就能带我去宴会了。没关系。我喜欢做你的情妇提利昂。我的狮子留住我吧并守护我的安全。 “我会的”他答应道。笨蛋笨蛋他内心中的声音尖声呼叫。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是来把她送走的!他反而又亲吻了她一次。 走回去的路似乎孤寂而漫长。波德瑞克?佩恩在提利昂床脚下自己的滑轮矮床上睡着了但他叫醒了那男孩。“波隆”他说。 “波隆爵士?”波德揉了揉眼睛驱走睡意。“哦。我要去叫他?大人?” “啊不我把你叫醒是为了聊一聊他的着装风格”提利昂说但他的挖苦白白浪费了。波德只是张大嘴疑惑地面对着他直到他举起手说“是的把他找来。带他过来。快去。” 那孩子匆匆忙忙穿上衣服几乎是奔跑着出了屋子。我真的那么可怕吗?提利昂一边疑惑地想一边换上睡袍给自己倒了些红酒。 夜晚已经过了一半他正在喝第三杯时波德终于回来了雇佣骑士跟在他身后。“我希望那孩子把我从莎塔雅的床上拽出来有足够好的理由”波隆边说边坐下来。 “莎塔雅?”提利昂恼火地说。 “做个骑士真不赖。再也不用满大街找便宜的妓院。” 提利昂不得不吞下怒气。波隆跟其他人一样有权利上莎塔雅的床可是……我从没碰过她尽管有这个想法然而波隆不可能知道。他应该离她远远的。他自己不敢造访莎塔雅那里。如果他去的话瑟曦一定会让他父亲听说这个消息雅雅受到的惩罚将不止于皮鞭。作为道谦他曾送给那女孩一个翡翠银项圈和一副相配的手镯但除此之外…… 这毫无用处。“有个歌手称自己为银舌萨门”提利昂推开自己的罪恶感疲倦地说道。“他有时为坦妲夫人的女儿表演。” 杀死他他也许该说但那人除了唱几支歌谣之外没做什么别的。还有往沙依可爱的脑瓜里填充鸽子与跳舞熊的幻象。“找到他”结果他说。“在其他人找到他之前。” 第十三章 艾莉亚 她听见歌声的时候正在一个死人的花园里挖蔬菜。(..tw) 艾莉亚呆滞地倾听着如同石头一般静止手中三根纤细的胡萝卜忽然被遗忘了。她想到了血腥戏子和卢斯?波顿的人她的脊背因恐惧而一阵颤抖。这不公平就在我们终于找到了三叉戟河就在我们认为自己差不多已经安全的时候这不公平。 只是那些戏子为什么要唱歌? 歌声来自东面矮坡的另一侧顺着河流飘过来。“去到海鸥镇看那美丽淑女嗨霍嗨霍……” 艾莉亚站起身胡萝卜在她手中摇晃着。听上去似乎唱歌的人正沿着河边的路走来。那边白菜地里的热馅饼也听见了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判断得出。詹德利在烧毁的农舍阴影里睡着了已经什么也听不见。 “我要用剑尖偷取甜甜一吻嗨霍嗨霍。”她觉得在河流轻柔的水声当中还听到了木竖琴。 “你听见了?”热馅饼嘶哑地低声询问手臂中抱着一堆白菜。“有人过来了。” “去叫醒詹德利”艾莉亚告诉他说。“只要摇一摇他的肩膀就行别出太多声响。”詹德利很容易唤醒不像热馅饼需要又踢又喊。 “我要将她当作情人我们栖息在数荫嗨霍嗨霍。”歌声随着每一个字越来越响。 热馅饼放开手臂。白菜落到地上出轻微的碰撞声。“我们得躲起来。” 躲到哪里?烧毁的农舍及其花园醒目地矗立在三叉戟河岸边。顺着河脊长着一些柳树再过去是泥泞的芦苇浅滩但附近大多都是讨厌的开阔地。我就知道我们不该离开树林的她想。但他们如此饥饿而那花园的诱惑太大了。他们从赫伦堡偷出来的面包与奶酪六天前在茂密的树林里就吃完了。“带詹德利和那些马到农舍后面”她决断道。有一面墙的一部分还竖立着也足够大说不定可以隐藏两个男孩和三匹马。如果马匹不嘶叫而且那个歌手不来花园里到处探察的话。 “你怎么办?” “我会躲在树边。他可能就一个人。如果他来惹我我就杀了他。快去!” 热馅饼去了艾莉亚扔下她的胡萝卜从背后拔出偷来的剑。她已将剑鞘绑在后背上;那把长剑的尺寸是给成年男子打造的她把它佩在腰间就会碰撞地面。而且它也太重了她想每次手中拿着这笨拙的家伙她都会想念“缝衣针”。但这是一把剑她可以用它来杀人这就足够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那棵长在路拐弯处的老柳树边单膝跪在青草和泥土中躲在摇曳的柳枝笼罩之下。远古诸神保佑她祈祷着歌手的声音更加响了树之神请隐藏我让他过去就好。然后一匹马嘶叫起来歌声嘎然而止。他听到了她知道但也许他就一个人或者如果他不是也许他们怕我们就跟我们怕他们一样。 “你听见了吗?”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那堵墙后面有什么东西我敢说。” “对啊”第二个更加深沉的声音回答说。“你认为那可能是什么射手?” 那么就是两个人了。艾莉亚咬住嘴唇。由于那棵柳树从她跪着的地方她看不见他们。但她可以听见。 “一头熊。”第三个声音说还是那又是第一个? “熊身上有许多肉”那个深沉的声音说。“在秋天的时候还有许多油脂如果烹饪得当会很好吃。” “可能是狼。也许是狮子。” “你认为是四条腿的?还是两条腿的?” “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据我所知没有区别。射手你打算怎么用这些个箭?” “抛射几支到墙后面。不管那后面躲着什么东西都会很快出来等着瞧吧。” “但如果那后面是个正直的人呢?或者怀抱幼婴的可怜女人?” “正直的人应该出来跟我们见面。只有歹徒才会偷偷摸摸躲起来。” “对就是那样。去吧那就放箭吧。” 艾莉亚跳了起来。“不要!”她亮出剑让他们看到。三个人她看清了。只有三个。西利欧可以跟三个以上的人打而且她也许还有热馅饼和詹德利跟她在一起。但他们是男孩这些是成年人。 他们是徒步的身上泥斑点点满是路途上的尘土。她认出了那个唱歌的因为他的衣襟前面抱着一架木竖琴就像母亲怀抱婴儿一样。这是一个小个子从外貌来看有五十岁他有着一张大嘴一个尖尖的鼻子和稀疏的棕色头。黯淡的绿色制服上到处打着旧皮革补丁腰部围了一圈飞刀背后悬着一把伐木工的斧头。 站在他边上的人比他高出一尺看起来象个士兵。镶钉皮带上悬挂着一把长剑和一把匕衬衫上缝了一排排互相重叠的铁环头上覆着一顶锥形的玄铁半头盔。他的牙齿很糟有一把浓密的黄褐色胡须但最醒目的是他那带兜帽的黄斗篷。它又厚又沉这里沾上草那里沾上血下沿已经磨损右肩上还用鹿皮打了个补丁大斗篷使得这个大个子看上去就象一只黄色巨鸟。 三人中最后一名是个青年就象他的长弓一样纤瘦虽然不如长弓那么高。红脸上有雀斑穿一件镶钉战衣高筒靴无指皮手套背上一个箭囊。他的箭上镶着灰色鹅毛其中六支插在面前的地上就象一道小栅栏。 那三人看着她手中执剑站在路中。然后那个歌手懒洋洋地拨了一下弦。“小男孩”他说“快放下那把剑除非你想受到伤害。他对你来说太大了孩子况且在你能够冲到我们面前之前安盖可以让三支箭射穿你。” “他不能”艾莉亚说“而且我是个女孩。” “原来如此。”歌手鞠了个躬。“请原谅我。” “你们沿着路继续走。就从这儿经过你继续唱歌好让我们知道你在哪儿。走开别来惹我们那我就不杀你们。” 雀斑脸的射手笑出来。“柠檬她不杀我们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柠檬说他就是那个声音低沉的大个子士兵。 “孩子”歌手说“放下那剑我们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往你肚子里填些食物。这一带有狼有狮子还有更糟的东西。不是一个小女孩该独自游荡的地方。” “她不是独自一人。”詹德利从农舍的墙后面骑马出来身后是热馅饼牵着她的马。詹德利穿着他的锁链甲衬衣手中拿剑看上去几乎就是一个成年男子而且很危险。热馅饼看上去还是热馅饼。“按她说的做别来惹我们”詹德利警告说。 “两个三个”歌手数道“你们所有人都在这儿了?还有马可爱的马。你们从哪儿偷来的?” “那是我们的。”艾莉亚谨慎地注视着他们。歌手继续用交谈分她的心但危险的是那个射手。如果他从地上拔起一支箭…… “你们愿不愿象个诚实的人那样把名字告诉我们?”歌手问男孩子们。 “我是热馅饼”热馅饼立即说。 “对了而且这是个好名字。”那人微笑着说。“我不是每天都能遇得上名字这么可口的孩子。那你的朋友们会叫什么呢羊排和乳鸽?” 詹德利在马鞍上皱起眉头。“我为什么要把名字告诉你?我还没听到你的。” “好吧那么我是七河的汤姆但他们叫我七弦汤姆或者七神汤姆。这个笨拙的大个子长着褐色牙齿的是柠檬柠檬斗篷的简称。柠檬是黄色的你知道而且有点酸。那儿的年轻小伙子是我们的安盖或者我们都喜欢叫他射手。” “那么现在你是谁?”柠檬用艾莉亚从柳枝后面听到过的低沉嗓音提问道。 她不打算如此轻易地透露自己的真名。“乳鸽如果你愿意的话”她说。“我无所谓。” 大个子男人笑了出来。“带着剑的乳鸽”他说。“这可不大常见。” “我是公牛”詹德利说他走到艾莉亚的前头。她不能责怪他更喜欢公牛而不是羊排。 七弦汤姆拨弄了一下他的竖琴。“热馅饼乳鸽还有公牛。你们是从波顿大人的厨房里逃出来的是吗?” “你怎么知道?”艾莉亚不安地问道。 “你胸口带有他的徽纹小家伙。” 刚才她忘记了这一点。她的外袍底下仍然穿着那件上好的侍从上装胸口缝有恐怖堡的剥皮人。“别叫我小家伙!” “为什么不?”柠檬说。“你足够小的了。” “我比以前要大。我不是个孩子。”孩子不会杀人而她杀过。 “我明白乳鸽。你跟普通孩子不一样如果你是波顿家的。” “我们从来不是。”热馅饼从不知道何时该保持沉默。“我们在他到达赫伦堡前就在那儿了仅此而已。” “那么你们是狮崽子是这样的吧?”汤姆说。 “也不是。我们不是谁的人。你们是谁的人?” 射手安盖说“我们是国王的人。” 艾莉亚皱起眉头。“哪个国王?” “罗勃特国王”穿着黄袍子的柠檬说。 “那个老酒鬼?”詹德利轻蔑地说。“他死了一头野猪杀了他每个人都知道。” “没错孩子”七弦汤姆说“太遗憾了。”他用竖琴弹了个悲哀的和弦。 艾莉亚根本不认为他们是国王的人。他们破破烂烂的看上去更象歹徒。他们甚至没有马骑。国王的人应该有马。 但热馅饼激动地高声说话。“我们在找奔流城”他说。“骑马要多少天你们知道吗?” 艾莉亚差点要杀了他。“你安静点否则我把石头塞进你那愚蠢的大嘴里。” “奔流城在上游很远的地方”汤姆说。“远得会让你们的肚子饿坏。也许出前你们想要一顿热饭?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店由我们的一些朋友照看。我们可以分享一些麦酒、几口面包而不是互相恐吓。” “一家店?”一想到热腾腾的食物艾莉亚的肚子咕噜起来但她不信任这个汤姆。不是每个跟你友善交谈的人都真的是朋友。“很近你说?” “往上游两里地”汤姆说。“最多一里格【译注:计程单位一里格合三英里】。” 詹德利看上去跟她一样不确信。“你说一些朋友是什么意思?”他谨慎地问。 “朋友。你忘记什么是朋友了吗?” “店主人的名字叫沙玛”汤姆插话说。“她的舌尖眼厉我可以向你保证但她心肠很好而且她喜爱小女孩。” “我不是小女孩”她气恼地说。“那儿还有谁?你说有一些朋友。” “沙玛的丈夫还有他们领养的一个孤儿。他们不会伤害你。如果你觉得自己足够大那儿有麦酒。有新鲜面包也许还有一点点肉。”汤姆眼睛瞟向那农舍。“还有你从老佩特的花园里偷的不管什么东西。” “我们从不偷窃”艾莉亚说。 “那么你是老佩特的女儿?姐妹?老婆?别跟我说谎乳鸽。我亲自埋了老佩特就在你躲藏的那棵柳树下面你的模样跟他可不像。”他用竖琴拨了个忧伤的音调。“过去一年里我们埋了许多善良的人但我们不希望埋葬你我以我竖琴的名义誓。射手给她看看。” 射手手上的动作比艾莉亚想象的要快。他的箭从她脑袋边呼啸而过离耳朵只有一寸远。此时那个弓箭手又搭上了第二支箭引弓待。她本以为理解了西利欧所说的快疾如蛇平滑如夏日之丝但现在她知道她并没有。那箭在她身后如同蜜蜂一般嗡嗡作响。“你没射中”她说。 “如果你这样想就更傻了”安盖说。“我要射哪里它们就去哪里。” “确实如此”柠檬斗篷赞同道。(..tw好看的小说) 从射手到她的剑尖有十几步远。我们没有机会艾莉亚意识到她希望自己有一张象他那样的弓并且有使用它的技巧。她怏怏地放低她那沉重的长剑直到剑尖碰到地面。“我们要去看看这家店”她勉强让步说试图将心中的疑虑隐藏在大胆的言词后面。“你们走前面我们骑马跟在后面这样我们可以看到你们在干什么。” 七弦汤姆深深一鞠躬说道“前面还是后面没什么关系。来吧孩子们让我们给他们带路。安盖最好拔起这些箭我们在这儿不需要它们了。” 艾莉亚把剑插入鞘中跟三个陌生人保持着距离她穿到路对面她的朋友们坐在马背上待在那里。“热馅饼拿着那些白菜”她一边说一边躬身坐上自己的马鞍。“还有胡萝卜。” 这次他没有争辩。他们出了按照她的意愿缓缓地骑着马跟在三个步行的人后面沿着布满车辙的路往前走。但不久之后他们不知不觉就坐在了他们的正上方一同前进。七弦汤姆慢慢地走着他一边走一边喜欢弹他的木竖琴。“你们会唱什么歌吗?”他问他们。“如果有可能我非常想有人跟我一起唱歌。柠檬根本不入调而我们的长弓小子只会进行曲每一都有一百句那么长。” “我们在行军的时候唱真正的歌”安盖温和地说。 “唱歌太傻了”艾莉亚说。“唱歌是制造噪声。我们很远处就听到你了。我们可以杀死你们的。” 汤姆的微笑说明他不这么认为。“比起口中唱着歌死去还有更糟的事情。” “如果附近有狼的话我们会知道的”柠檬忿忿不平地说。“或者狮子。这是我们的树林。” “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在那儿”詹德利说。 “啊孩子你不该这么肯定”汤姆说。“有时候人们知道的比他们说出来的要多。” 热馅饼在他的座位上移动了一下。“我会关于熊的歌”他说。“反正会一些。” 汤姆的手指滑过琴弦。“那我们来听一听吧馅饼男孩。”他扬起头唱道“从前有一头熊一头熊一头熊!浑身长毛有黑有棕……” 热馅饼神气活现地加入进去甚至在马鞍上依着节奏轻轻地跃动。艾莉亚吃惊地瞪着他。他有一副好嗓子唱得很好。他从来做不好什么事情除了烤面包她独自想道。 前面稍远处有一条小溪流入三叉戟河。当他们涉水穿越的时候歌声惊起了芦苇中的一只鸭子。安盖原地站定摘弓搭箭将它射了下来。那鸟儿落在离岸不远的浅滩中。柠檬脱下黄斗篷淌入及膝深的水中去取一边不停地抱怨。“你觉得沙玛的地窖下面会不会有柠檬?”安盖对汤姆说他们看着柠檬一边溅起阵阵水花一边诅咒着。“一个东恩的女孩有一次用柠檬给我煮鸭子。”他听起来非常渴望。 到了小溪的另一边汤姆和热馅饼继续唱他们的歌鸭子则挂在柠檬黄斗篷下面的皮带上。唱歌不知不觉让路途显得短了些。很快那家店出现在他们面前耸立在河岸边三叉戟河在那儿拐了个大弯转向北方。他们走近时艾莉亚怀疑地斜睨着它。它看起来不像是歹徒的巢穴她不得不承认;上层刷成白色石板房顶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这一切看上去很友善甚至还很亲切。马厩和其他外围建筑环绕着它后面有座凉亭还有些苹果树一个小花园。这家客栈甚至有自己的码头伸向河中还有…… “詹德利”她喊道声音低而急切。“他们有一条船。剩下的路我们可以航行到奔流城。那会比骑马要快我认为。” 他看上去很怀疑。“你驾驶过船吗?” “你把帆升起来”她说“然后风就会推动它。” “如果风向不对怎么办?” “有桨可以划。” “逆着水流?”詹德利皱起眉头。“那不是很慢?如果船翻了我们掉进水里怎么办?不管怎么说那不是我们的船是那家客栈的船。” 我们可以取走它。艾莉亚咬着嘴唇没说什么。他们在马厩前下马。看不到有其他的马但艾莉亚注意到许多畜栏里有新鲜的粪便。“我们中的一人应该看着马匹”她警惕地说。 汤姆听到了她的话。“没有必要那样乳鸽。来吃吧它们会很安全。” “我留下来”詹德利说道没有理会那歌手。“你们吃过些食物后可以来找我。” 艾莉亚点点头跟着热馅饼和柠檬走了。她的剑仍然插在跨于背上的剑鞘里她的一只手始终保持在从卢斯?波顿那儿偷来的匕柄边上以防万一他们现屋子里有什么她不喜欢的东西。 上了漆的招牌位于门的上方展示出一幅图画着某个年老的国王跪在地上。里面是一间大堂一个又高又丑的女人两手叉腰站着怒目而视她的下巴凹凸不平。“别只知道站在那儿小男孩”她喊道。“还是你是个女孩?不管是什么你堵住我的门了。要么进来要么出去。柠檬关于我的地板我跟你说过些什么?你浑身是泥。” “我们打下一只鸭子。”柠檬象求和旗帜一般举起它。 那女人从他手里将鸭子一把抓过来。“安盖射下一只鸭子你的意思是说。脱下靴子你是聋了还是太笨?”她转过身。“老公!”她大声叫喊。“上来那些小子回来了。老公!” 从地窖楼梯咕哝着走上来一个男人穿着沾有污渍的围裙。他比那女人矮一个头胖胖的脸松松垮垮的黄色皮肤上还看得出一些疱疹的印痕。“我来了老婆别再叫了。什么事?” “把这个挂起来”她一边说一边把鸭子交给他。 安盖蹭蹭脚。“我们还以为可以吃到它沙玛。跟柠檬一起吃。如果你有的话。” “柠檬。我们上哪儿去弄柠檬?你觉得这儿看起来象东恩吗长雀斑的傻瓜?为什么你不跳到后面的柠檬树上为我们摘一箩筐再摘些好吃的橄榄和石榴。”她向着他晃了晃手指。“嗯我想我可以把它跟柠檬的斗篷一起煮如果你喜欢但先得让它挂上几天。你们吃兔子要不就别吃。如果你们很饿肉叉上烤兔子是最快的。或者你们也许喜欢炖的跟麦酒和洋葱一起。” 艾莉亚几乎就象尝到了兔子的味道一样。“我们没钱但我们带了些胡萝卜和白菜我们可以跟你交换。” “是吗?它们在哪儿?” “热馅饼给她白菜”艾莉亚说他照着做了尽管他小心翼翼地接近那个老女人就仿佛她是罗尔杰拜特或者瓦格?赫特。 那女人仔细查看了一下蔬菜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男孩。“热馅饼在哪里?” “这里。我。那是我的名字。她是……呃……乳鸽。” “在我的房檐底下别这么叫。我给我的菜肴取不同的名字用以区分它们。老公!” 丈夫已经走出去但她一叫赶紧回来。“鸭子已经挂起来了。现在还有什么事老婆?” “洗洗这些蔬菜”她命令道。“在我开始弄兔子时你们其他人都坐下来。那男孩会给你们送喝的。”她顺着她的长鼻子看了看艾莉亚和热馅饼。“我没有向孩子提供麦酒的习惯但苹果汁喝完了没有奶牛可以挤奶河水尝起来都是战争的味道顺流飘下那么多死人。如果我给你一杯满是死苍蝇的汤你会喝吗?” “艾利会的”热馅饼说。“我是说乳鸽。” “柠檬也会”安盖油滑地笑着说。 “别管柠檬”沙玛说。“大家都喝麦酒。”她一阵风一样扫向厨房。 安盖和七弦汤姆在靠近火炉的桌子边坐下柠檬将他的黄色大斗篷往一根栓子上挂。热馅饼扑通一下沉重地坐在板凳上占了靠门的一张桌子艾莉亚挤到他的旁边。 汤姆卸下他的竖琴。“林间道路上有家孤独的客栈”他唱道缓缓地奏出曲调以配合歌词。“店主人的妻子象蛤蟆一样难看。” “快别唱这个否则我们就吃不到兔子了”柠檬警告他说。“你知道她什么德性。” 艾莉亚倾身靠近热馅饼。“你会驾船吗?”她问。他还没有回答一个十五六岁的矮壮男孩拿着几杯麦酒出现了。热馅饼虔诚地双手接过他那份啜了一口笑得比艾莉亚看见过他的任何笑容都高兴。“麦酒”他轻声说“还有兔子。” “哦为陛下干杯”射手安盖举起杯子兴致高昂地喊道。“七神保佑国王!” “为所有十二位”柠檬斗篷咕哝着说。他喝了一口然后用手背抹去嘴边的泡沫。 那个丈夫急匆匆地从前面进来围裙里兜了一大堆洗好的蔬菜。“马厩里有陌生的马”他宣布说就好像他们还不知道一样。 “是啊”汤姆一边说一边将木竖琴放下来“比你送出去的三匹要好。” 那丈夫恼怒地将蔬菜扔到桌子上。“我从来没送过人。我卖给他们的卖了个好价钱还替我们搞到一艘小船。反正你们这些家伙应该会把他们弄回来的。” 我就知道他们是歹徒艾莉亚边听边想。她的手伸到桌子底下摸摸匕柄确认它还在那里。如果他们试图打劫我们他们会后悔的。 “他们根本没朝我们这边过来”柠檬说。 “呃我让他们往那儿去的。你们一定是喝醉了或者睡着了。” “我们?喝醉?”汤姆深深地喝了一大口麦酒。“从来没有。” “你可以自己解决他们的”柠檬告诉那个丈夫说。 “什么就凭这个男孩在这儿?我告诉过你两次那老婆子去羊剑镇帮芬穆生孩子去了。而且多半就是你们中的一个把野种放到那可怜的女孩肚子里的。”他酸溜溜地看了汤姆一眼。“你我敢打赌用你那竖琴唱那些个悲伤的曲子好让可怜的芬穆脱掉内衣。” “如果一歌曲使得姑娘脱下衣服去感受温暖美好的阳光亲吻肌肤那是歌手的错吗?”汤姆问道。“另外她喜欢的是安盖。‘我能摸一摸你的弓吗?’我听到她问他。‘哦它感觉又光滑又坚硬。你觉得我能拉一下吗?’” 那丈夫哼了一声。“是你还是安盖没什么区别。你们跟我一样该为那些马负责。他们有三个你知道。一对三还能怎么样?” “三个”柠檬轻蔑地说“但是有一个女人还有一个戴着铁链你自己说的。” 那丈夫做个鬼脸。“一个大个子女人穿得象个男人。那个戴铁链的……我不喜欢他的眼神。” 安盖从他的麦酒杯后面微笑了一下。“当我不喜欢某人的眼睛就用箭射穿它。” 艾莉亚记得从她耳边擦过的那支箭。她希望自己懂得如何射箭。 那个丈夫并不为之所动。“长辈们在说话时你安静点。喝你的麦酒管好你的舌头否则我让老婆子给你一勺子。” “我的长辈们说太多了我也不需要你告诉我喝酒。”他吞下一大口以证明事实如此。 艾莉亚也喝了一大口。前些天一直从小溪和池塘里喝水然后是混浊的三叉戟河这麦酒喝起来就象以前父亲准许她啜饮几小口的红酒一样可口。从厨房飘出来的气味使她的口水湿润了口腔但她仍然满脑子想着那艘小船。驾驶它比偷取它更困难。如果我们等到他们都睡着…… 那个伺候的男孩又拿着几个大面包出现了。艾莉亚饥渴地扯下一大块咬了下去。但嚼起来很困难有点僵硬底部还烤焦了。 热馅饼尝了一下立即做了个鬼脸。“这面包太糟了”他说。“烤焦了而且里面很硬。” “蘸一下炖汤会好一点”柠檬说。 “不不会的”安盖说“但你也不大可能嘣了牙。” “你可以吃掉它也可以继续饿肚子”那丈夫说。“我看着象该死的面包师吗?我很想看看你能不能做得更好。” “我可以”热馅饼说。“那很容易。你捏面团捏得过头了这就是为什么它嚼起来这么硬。”他又喝了一口麦酒然后开始大谈面包馅饼和烘饼那都是他钟爱的东西。艾莉亚转着眼珠。 汤姆在她对面坐下。“乳鸽”他说“或者艾利或者不管你真名叫什么这是给你的。”他将一片肮脏的羊皮纸放在他们之间的木头桌面上。 她怀疑地看了看它。“这是什么?” “三枚金龙币。我们需要买那些马。” 艾莉亚警惕地看着他。“那是我们的马。” “就是说你们自己偷来的对吗?那没什么好羞耻的孩子。战争让许多诚实的百姓变成盗贼。”汤姆用手指敲了敲折叠起来的羊皮纸。“我付给你的是个好价钱。说实话比任何马值得都多。” 热馅饼抓起羊皮纸并打开它。“没有金币”他大声抱怨说。“只有一些字。” “是的”汤姆说“对此我很抱谦。但战争之后我会兑现我是国王的人以此名义担保。” 艾莉亚推离桌子站起身来。“你们不是国王的人你们是强盗。” “如果你哪天碰到真正的强盗就会知道他们不付钱的即使是用纸的也没有。我们要你们的马不是为自己孩子是为了国家好这样我们就能来去更快去需要战斗的地方战斗。为国王战斗。你要拒绝国王吗?” 他们都看着她;射手大柠檬和那个面如菜色眼神游移的丈夫。甚至站在厨房门口的沙玛也斜睨着。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会拿走我们的马她意识到。我们得要走着去奔流城了除非……“我们不要纸。”艾莉亚从热馅饼手中拍掉那张羊皮纸。“你们可以用外头的那条小船换我们的马。但你们必须告诉我们怎么用它。” 七弦汤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他那亲切的大嘴懊悔地笑开了。他大声地笑出来。安盖也加入进来然后他们都大笑起来柠檬斗篷沙玛还有那个丈夫甚至那个伺候的男孩他从木桶后面走出来手臂下夹着一把十字弓。艾莉亚想要对着他们尖叫但她反而开始微笑…… “骑兵!”詹德利的喊声尖锐而警惕。门一下子被撞开他站在那儿。“士兵”他喘着气说。“沿着河边的路过来有十几个。” 热馅饼一跃而起打翻了他的酒杯但汤姆和其他人泰然自若。“没必要把上好的麦酒洒在我的地板上”沙玛说。“坐下来安静点孩子兔子肉就要来了。还有你女孩。不管你受到过什么伤害已经结束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跟国王的人在一起。我们会尽力保护你安全。” 艾莉亚唯一的回应就是伸手到肩后去拔剑但才拔出一半柠檬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我们现在不需要那样。”他扭转她的手臂直到她的手放开。他的手指坚硬而布满老茧强壮得可怕。又来了!艾莉亚想。又要生了就像在那个村子里契斯威克拉夫和马背上的山。他们要偷走她的剑把她变回一只老鼠。她自由的那只手握住自己的酒杯砸向柠檬的脸。麦酒从边缘涌出来溅入他的眼睛她听到他鼻子断裂的声音看到血喷射出来。他吼叫着将双手捂住脸她自由了。“快跑!”她一边尖叫一边飞快地跑开。 但柠檬立即追上了她他的长腿跨一步等于她跨三步。她又扭又踢但他轻松地将她提离地面摇晃着抓在手里而同时血从他的脸上流下来。 “停下你这个小笨蛋”他一边喊一边前后摇晃着她。“快停下!”詹德利要过来帮她但七弦汤姆拿着匕挡在他面前。 现在要逃太晚了。她可以听见外面的马和人声。过了片刻一个人昂阔步走进门来是个泰洛西人比柠檬还要高大浓密的大胡子末端是明亮的绿色但新长出来的却是灰色。后面进来两个十字弓兵中间扶着一个受伤的人然后是其他人…… 艾莉亚从来没见过比这队人更加衣装破烂的人马但他们拿着的剑斧子和弓一点也不破烂。有一两个人进来的时候好奇地瞥了她几眼但没人说一句话。一个戴着生锈头盔的独眼人嗅嗅空气咧了咧嘴与此同时一个长着一头黄的弓箭手大声呼唤要麦酒。他们后面进来一个戴着狮纹头盔的长矛兵一个跛腿的老人一个布拉弗斯雇佣兵一个…… “哈尔温?”艾莉亚轻声低语。是他!在那胡子和纠结的头底下正是胡伦儿子的脸他以前总是牵着她的小马在院子里走动跟琼恩和罗拔一起冲刺枪靶在宴会的日子还会喝得太多。他瘦了却更加强壮而且在临冬城时他从不留胡子但那确实是他――她父亲的人。“哈尔温!”她挣扎着往前试图挣脱柠檬铁一般的抓握。“是我”她喊道“哈尔温是我你不认识我了不认识了吗?”泪水涌了出来她现自己像个婴儿一样在哭泣就像个愚蠢的小女孩。“哈尔温是我啊!” 哈尔温的眼睛从她脸上移至她衣服上的剥皮人。“你怎么认识我的?”他怀疑地皱着眉说。“剥皮人……你是谁某个伺候水蛭领主的小厮?” 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她有那么多名字。她难道只有在做梦时才叫艾莉亚?史塔克?“我是个女孩”她抽泣着说。“我是波顿大人的侍酒女仆但他要把我交给那山羊因此我跟詹德利和热馅饼一起逃走。你一定认识我的!你以前牵过我的小马在我还小的时候。” 他瞪大了眼睛。“诸神保佑”他说话的声音被噎住了一般。“绊腿的艾莉亚?柠檬放开她。” “她打断了我的鼻子。”柠檬随随便便地把她扔到地上。“该死的七重地狱她究竟是什么人?” “相的女儿。”哈尔温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临冬城的艾莉亚?史塔克。” 第十四章 凯特琳 是罗拔她听到狗舍沸腾起来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她儿子已经回到了奔流城跟灰风一起。只有那硕大的灰色巨狼的气味会使得猎犬们如此狂吠乱叫。他会来见我她知道。艾德慕自从第一次拜访之后就没有回来过他更喜欢跟马柯?派柏和派崔克?梅利斯特一起听诗人莱蒙的关于石磨镇战役的诗文。但罗拔不是艾德慕。罗拔会来见我。 至今雨已经下了好几天冰冷灰暗的大雨正与凯特琳的情绪相符。随着每一天过去她父亲变得越虚弱越神志不清他醒来时只会喃喃地说“唐西”然后恳求原谅。艾德慕躲着她戴斯蒙?格瑞尔爵士仍然拒绝让她在城堡自由走动不管这看起来使得他有多难过。只有罗宾?莱格爵士和他手下人的返回才令她的心情有所好转他们回来时拖着疲倦的步伐浑身湿透。看起来他们是走回来的。弑君者设计弄沉了他们的战舰并得以逃脱韦曼学士述说道。凯特琳问她是否可以跟罗宾爵士谈谈以获知更多情况但这一要求被拒绝了。 还有别的事情不大对劲。她弟弟回来那天就在他们生争执之前几个小时她听到下面院子里有愤怒的嗓音。当她爬上屋顶看时见有人群聚集在对面城堡的大门边。一些马匹从马厩里被牵出来上了鞍和缰绳还有人在喊叫但凯特琳离得太远听不清内容。罗拔的一面白色旗帜躺在地上骑士中有一人向着城门疾驰从巨狼旗上践踏而过。其他几个人也依样而行。这些是跟艾德慕一起在浅滩作战的人她想道。是什么让他们如此愤怒?是我弟弟轻视了他们让他们受到了侮辱?她想她认得出派温?佛雷他曾跟她一起行至苦桥和风息堡然后又回来还有他同父异母的兄弟马汀?河流但从这么高的视角很难确认。将近四十人从城门奔出去去往哪里她不得而知。 他们没有回来。韦曼爵士也不肯告诉她他们是谁去了哪里是什么让他们如此愤怒。“我在这儿是为了照顾你父亲仅此而已夫人”他说。“你弟弟很快就会成为奔流城的领主。他希望让你知道什么他一定会告诉你。” 但现在罗拔已从西面回来凯旋而归。他会原谅我的凯特琳告诉自己。他必须原谅我他是我的亲生儿子艾莉亚和珊莎不仅是我的血亲也是他的。她会将我从这些房间中释放然后我就会知道生了什么。 戴斯蒙爵士来找她时她已洗完澡穿好衣服将栗色的头梳理整齐。“罗拔国王从西面回来了夫人”骑士说道“命令你在大厅见他。”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时刻也是她惧怕的时刻。我是失去了两个儿子还是三个?她很快就会知道。 他们进去的时候大厅里站满了人。每一双眼睛都看着高台上但凯特琳认得出他们的背影:莫蒙特夫人打着补丁的锁子甲大琼恩和他的儿子比厅里其他人的脑袋都要高杰森?梅利斯特一头白臂弯中夹着带翼的头盔。泰陀斯?布莱伍德穿着他那华丽的鸦羽斗篷……他们中一半人现在想要吊死我。另一半也许只会把眼睛转向别处。她还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缺了什么人。 罗拔站在高台上。他不再是个孩子她意识到感觉一阵心痛。他现在十六岁是个成年人了。战争将他脸上的柔和通通融掉让他变得精瘦而坚强。他将胡子都剃掉了但他栗色的头没有剪掉一直披到肩头。最近的雨水锈掉了他的锁子甲在他白色的斗篷和外套上留下棕色的污渍。或许这些污渍是血。他头上是他们用青铜和铁为他打造的剑冠。现在他戴着它更加自在了。他就象个国王一样戴着它。 艾德慕站在拥挤的高台下谦恭地低下头罗拔正在表彰他的胜利。“……在石磨镇倒下的人们将永远不会被忘却。难怪泰温公爵跑去跟史坦尼斯作战。他受不住北方和奔流城的人。”这番话引了一阵笑声和赞同的叫喊声但罗拔举起手示意安静。“但是不要搞错。兰尼斯特人还会出征在王国安稳之前还需要赢得其他战斗。” 大琼恩吼道“北境之王!”并将一只带着链甲的拳头冲天举起。三叉戟河流域的领主们大叫“三叉戟河之王!”作为应答。大厅里击拳跺脚的声音变得如雷般轰鸣。 在喧嚣当中只有少数人注意到凯特琳和戴斯蒙爵士但他们用胳膊捅捅同伴渐渐的她的周围安静下来。她高高抬起头忽略那些眼睛。随他们怎么想。罗拔的决断才是重要的。 看到布林登?徒利粗犷的脸在高台上使得她感到舒心。一个她不认识的男孩似乎正担任罗拔侍从的工作。他后面站着一个年轻的骑士穿着纹有贝壳图案的沙黄色外套还有一个比较年长的他的徽纹是桔黄色斜带上三个黑色胡椒罐底色为绿色和银色相间的斑纹。他们中间是一位端庄的女士年纪稍长还有一个漂亮的少女看来是她女儿。还有另外一个女孩跟珊莎的年纪相仿。贝壳是某个小家族的徽纹凯特琳知道;那个较年长者的纹章她不认识。囚犯?为什么罗拔要把俘虏带到高台上? 戴斯蒙爵士护送她上前乌瑟莱斯?韦恩将他的棍杖往地上重重一击。如果罗拔象艾德慕一样看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从儿子眼中看到的似乎不是愤怒而是别的什么东西……也许是忧惧?不那没有意义。他有什么好怕的?他是年轻的巨狼三叉戟河与北境之王。 她叔叔是第一个向她致意的。布林登爵士是一条最黑的鱼他不在意别人会怎么想。他跳下高台将凯特琳拉到臂弯中。当他说“看到你回家了真好凯特”她不得不挣扎着保持镇静。“你也一样”她低声说。 “母亲。” 凯特琳抬头望向她那威严高大的儿子。“陛下我曾为你的安全回归而祈祷。我听说你受了伤。” “在猛攻岩崖城的时候一支箭穿过了手臂”他说。“但愈合得很好。我受到了最好的照料。” “那真是诸神保佑。”凯特琳深深吸了口气。说出来吧。这无法逃避。“他们一定告诉你我干了什么。他们有告诉你我的理由吗?” “为了女孩们。” “我曾有五个孩子。现在只有三个。” “是的夫人。”瑞卡德?卡史塔克伯爵推开大琼恩走上前他的黑色锁链甲和又长又乱的灰胡子使他看起来象个阴沉的幽灵他的长脸冰冷而痛苦。“我现在有一个儿子以前有三个。你夺走了我复仇的权利。” 凯特琳平静地面对他。“瑞卡德大人弑君者的死不会换回你孩子的生命。他活着也许能换回我孩子的生命。”伯爵没有平息。“詹姆?兰尼斯特把你像个傻瓜一样玩弄。你只不过换来一堆空话仅此而已。要不是你我的托伦和艾德该得到更多。” “算了吧卡史塔克”大琼恩咕哝说两条巨大的胳膊交叠在胸前。“这是一个母亲在犯糊涂。女人生来如此。” “一个母亲在犯糊涂?”卡史塔克伯爵转身面对安柏伯爵。“我说那是背叛。” “够了。”片刻之间罗拔听上去更象布兰登而不是他父亲。“不准有人在我耳边说临冬城夫人是叛徒瑞卡德大人。”当他转向凯特琳他的声音柔和下来。“我也但愿能让弑君者绑着锁链回来。你放了他没有告知我也没有征得我同意……但是我明白你所做的是为了爱。为了艾莉亚和珊莎也因为失去布兰和瑞肯的悲哀。爱并不总是明智的我已经学到。它会将我们引向愚蠢的行为但我们循着内心而行动……不管它将我们带向何方。不是吗母亲?” 我就是这么做的吗?“如果我的内心将我引向愚行我很乐意尽一切所能补偿你和卡史塔克大人。” 瑞卡德伯爵的面容没有得到平息。“弑君者让托伦和艾德躺在了冰冷的坟墓里你的补偿可以让他们暖和起来吗?”他从大琼恩和梅葛?莫蒙特中间挤过离开了大厅。 罗拔没有采取什么行动阻止他。“原谅他吧母亲。” “如果你愿意原谅我的话。” “我已经原谅了。我明白爱至深切会让你无法考虑其他事情。” 凯特琳低下头。“谢谢。”至少我还没有失去这个孩子。 “我们必须谈谈”罗拔继续说。“你和我的叔伯们。关于这事……还有其他一些事情。总管宣布会议结束。” 乌瑟莱斯?韦恩用他的棍杖敲击地面并高喊散会三叉戟河的领主们和北地人一起移向门口。此刻凯特琳才意识到缺少的是什么。是那头狼。狼不在这儿。灰风在哪儿?她知道那巨狼跟罗拔一起回来了她听见狗群吠叫但他不在大厅里不在她儿子身边他应该在那里的。 然而她还来不及想到要问罗拔就现自己被一圈表达善意祝愿的人们围住了。莫蒙特夫人扶着她的手臂说道“夫人如果瑟曦?兰尼斯特抓住我的两个女儿我也会做同样的事。”不拘礼节的大琼恩用他那毛绒绒的大手使劲捏住她双臂将她提了起来。“你的小狼仔曾经击倒过弑君者如果有必要他会再干一次。”盖伯特?葛洛佛和杰森?梅利斯特伯爵比较冷静而裘诺斯?布雷肯近乎冷淡但他们的话语相当有礼。她弟弟最后一个走向她。“我也为你的女儿们祈祷凯特。我希望你对此没有怀疑。” “当然没有。”她亲吻他。“为此我爱你。” 当所有话都说完奔流城的大厅空空荡荡只剩下罗拔三个徒利家的人和凯特琳不认识的六个陌生人。她好奇地看着他们。“夫人先生们你们是新加入我儿子这边的?” “新加入的”那个穿戴贝壳徽饰的年轻骑士说道“但有非凡的勇气和坚定的忠诚我愿向您证实夫人。” 罗拔看上去不大自在。“母亲”他说“请允许我介绍希蓓儿夫人岩崖城领主加文?维斯特林的妻子。”那个较年长的女子仪态端庄地走向前。“她丈夫是我们在呓语森林俘虏的人员之一。” 维斯特林对了凯特琳想。他们的旗帜是沙黄的底色上六枚白色贝壳。宣誓效忠兰尼斯特家的一个小家族。 罗拔依次招乎其他陌生人走上前。“罗佛?斯派瑟爵士希蓓儿夫人的兄弟。我们攻占岩崖城时他是城堡守护。”胡椒罐徽纹的骑士点了一下头。他是个身材壮硕的人鼻子断裂过短短的黑胡子看上去相当勇猛。“这是加文大人和希蓓儿夫人的孩子们。雷纳德?维斯特林爵士。”贝壳徽纹的骑士在浓密的小胡子底下微笑了一下。年轻精瘦而粗犷牙齿健康一把厚密的栗色头。“艾琳妮亚。”小女孩快行了个屈膝礼。“洛拉姆?维斯特林我的侍从。” “非常荣幸”凯特琳说。罗拔已经赢得岩崖城的效忠?如果是这样维斯特林家的人跟他在一起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凯岩城遭到如此背叛一向不会柔顺地接受。自从泰温?兰尼斯特足够年龄上战场起就不会…… 那少女最后一个走上前而且非常羞涩。罗拔握起她的手。“母亲”他说“我无比荣幸地向你介绍珍妮?维斯特林小姐。加文大人的长女我的……呃……我的夫人。” 闪过凯特琳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那不可能你只不过是个孩子。 第二个则是况且你已经许配给另一个。 第三个是圣母慈悲罗拔你都干了些什么? 到了此刻她才回想起来。为了爱而做的愚行?他干净利落地把我象兔子一样罩在陷阱里。我似乎已经原谅他了。她的恼怒中混合了一种带着沮丧的钦佩;这出戏上演得就象戏剧大师一样巧妙……或者说象国王。凯特琳别无选择只有握住珍妮?维斯特林的手。“我有了个新的女儿”她说道声音比她意愿的要生硬。她亲吻那受到惊吓的女孩双颊。“欢迎来到我们的大厅与炉火旁。” “谢谢夫人。我会成为罗拔真正的好妻子我誓。也会尽力做个贤明的王后。” 王后。对了这个漂亮的小女生是王后我必须记住这一点。无可否认她很漂亮栗色卷和心形的脸还有那羞涩的笑容。苗条但臀部形状很好凯特琳注意到。至少她生孩子没有问题。 希蓓儿夫人打断了更多对话。“我们很荣幸加入史塔克家族但也非常疲劳。我们在短时间内从远方赶来。也许我们可以先回自己房间这样您就能跟儿子聊聊天了?” “那样最好。”罗拔亲吻珍妮。“总管会为你们找到合适的住处。” “我领你们去他那儿”艾德慕爵士自告奋勇。 “您真是好人”希蓓儿夫人说。 “我也必须去吗?”那男孩洛拉姆问。“我是你的侍从。” 罗拔笑了。“但我暂时不需要随侍。” “哦。” “陛下没有你已经渡过了十六年洛拉姆”贝壳徽饰的雷纳德爵士说。“我想再多几个小时也无碍。”他牢牢拉住弟弟的手带他离开大厅。 “你妻子很可爱”当他们都走出了耳力所及范围之外凯特琳说道。“而且维斯特林家族看起来很值得敬重……尽管加文大人是向泰温?兰尼斯特宣誓效忠的不是吗?” “是的。杰森?梅利斯特在呓语森林俘虏了他将他关押在海疆城作为人质。当然我现在将释放他虽然他不一定愿意加入我。恐怕我们没有征得他同意就结了婚而这一婚姻将他置于极其危险的境地。岩崖城并不强大。为了对我的爱珍妮可能失去一切。” “而你”她柔声说道“失去了佛雷家族。” 他怔了一下说明了一切。她现在明白了那些愤怒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派温?佛雷和马汀?河流那么急促地离开走时还将罗拔的旗帜践踏在地上。 “我能不能问一下你的新娘带来多少军队罗拔?” “五十个。十来个骑士。”他的声音阴郁正如她所料。在孪河城缔结婚约的时候老瓦德?佛雷派了一千名骑马的骑士和近三千名步兵替罗拔送行。“珍妮聪明美丽。也很善良。她有一颗温柔的心。” 你需要的是剑不是温柔的心。你怎么能这么做罗拔?你怎么能这么不计后果这么愚蠢?你怎么能这么……这么……幼稚。然而此刻责备无济于事。她只是说“告诉我怎么生的。” “我攻占了她的城堡而她攻占了我的心。”罗拔笑着说。“岩崖城守备很弱因此我们猛攻一晚就攻下来了。黑瓦德和小琼恩带领登城部队越过城墙同时我用攻城锥突破了主城门。就在罗佛爵士向我们投降交出城堡之前我的手臂上中了一箭。起初看起来没什么但是它感染了。珍妮让人把我抬到她自己床上一直照料我直到退烧。大琼恩带来消息关于……关于临冬城的关于布兰和瑞肯那时候她跟我在一起。”他说出弟弟们的名字似乎很困难。“那一晚她……她安慰我母亲。” 凯特琳不用说也明白珍妮?维斯特林向她儿子提供了什么样的安慰。“然后你第二天就娶了她。” 他看着她的眼睛突然之间既骄傲又可怜。“唯有这么做才正直名誉。她温柔甜蜜母亲她会成为我的好妻子。” “也许。但那不会让佛雷侯爵满意。” “我明白”她儿子说显然受到了打击。“除了战斗我把一切搞得一团糟不是吗?我以为战斗是最困难的部分但是……如果我听你的话把席恩留着做人质我就仍然统治着北方布兰和瑞肯就仍然活着安全地待在临冬城里。” “也许是。也许不是。巴隆公爵仍然可能会冒险动战争。上次他向王冠伸出手时付出了两个儿子的代价。他也许觉得这次只需付出一个是笔不错的买卖。”她触碰他的手臂。“佛雷家的人怎么样了在你结婚之后?” 罗拔摇摇头。“关于史提夫伦爵士我也许可以补偿一下但莱曼爵士就象石头一样顽固而黑瓦德……那家伙的名字不是由他胡子的颜色而来我敢保证。他太过分了居然说他的妹妹不会在意跟一个鳏夫结婚。如果不是珍妮求我仁慈一点我就杀了他了。” “你让佛雷家族受到了严重的侮辱罗拔。” “我根本不想这样。史提夫伦爵士为我而死而奥利法就象任何一个国王的侍从那样忠诚。他请求留在我这儿但莱曼爵士把他跟其他人一起带走了。他们所有的军力。大琼恩催促我攻击他们……” “在敌群环绕中跟自己人斗?”她说。“那将会是你的末日。” “是的。我想也许我们可以为瓦德侯爵其他的女儿安排婚配。温德尔?曼德勒提出可以娶一个大琼恩告诉我说他的叔叔们希望再婚。如果瓦德侯爵通情达理……” “他并不通情达理”凯特琳说。“他很骄傲极易被过错激怒。你知道的。他想要成为国王的外祖父。单凭两个年迈的老家伙和七大王国最胖的家伙的次子你无法使他满足。你不仅违背了誓约还娶了一个小家族的新娘怠慢了孪河城的荣誉。” 这番话让罗拔激动起来。“维斯特林家的血统优于佛雷家。他们是古老的家族是先民的后裔。在大征服之前岩石国王们常常跟维斯特林家族通婚而且三百年前还有另一位珍妮?维斯特林是梅葛国王的王后。” “所有这一切只会往瓦德侯爵的伤口上洒盐。他一直痛恨那些古老的家族把佛雷家当作爆户那样瞧不起。如果按他的意思来说这不是他头一次受到这样的侮辱。约翰?艾林不愿领养他的孙子我父亲拒绝他把一个女儿嫁给艾德慕。”她弟弟加入了他们她朝弟弟点点头。 “陛下”黑鱼布林登说“也许我们最好在私下里继续讨论这一话题。” “是的。”罗拔听上起很疲惫。“我要喝一杯红酒。去接见室吧我想。” 当他们步上阶梯时凯特琳问了从一进大厅起就困扰着她的问题。“罗拔灰风在哪里?” “院子里正在吃一条羊腿。我告诉狗舍总管确保他有食物。” “你以前总是让他待在身边。” “大厅不是适合一头狼待的地方。他会变得坐立不安你已经看到过。又吼又咬的。我不该带他上战场的。他已经杀了太多人现在一点也不怕人了。珍妮在他边上总是很不安而且他吓坏了她的母亲。 还有关键的一点凯特琳想。“他是你的一部分罗拔。害怕他就是害怕你。” “我不是狼不管他们叫我什么。”罗拔听起来生气了。“灰风在岩崖城杀死一个人在灰标城杀死另一个在公牛口六七个。如果你看到――” “我在临冬城看到布兰的狼撕开一个人的喉咙”她尖锐地说“我喜欢它。” “那不一样。岩崖城的那个是珍妮从小认识的骑士。你不能责怪她会害怕。灰风也不喜欢她的舅舅。每次罗佛爵士一接近他他就呲牙咧嘴的。 她感到一阵寒意掠过。“让罗佛爵士去别处。马上。” “去哪里?回到岩崖城好让兰尼斯特人把他的脑袋插在尖木桩上?珍妮爱他。他是她舅舅而且还是个好骑士。我需要更多象罗佛?斯派瑟那样的人而不是更少。我不会仅仅因为我的狼似乎不喜欢他闻起来的味道而放逐他。” “罗拔。”她停下来抓住他的手臂。“我曾经告诉过你把席恩?葛雷乔伊留在身边而你没有听。现在听我的。让这个人离开。我不是说你必须放逐他。找一项任务需要一个有勇气的人某项光荣的职责是什么任务并不重要……但不要让他留在你身边。” 他皱起眉头。“我要让灰风嗅一嗅我所有的骑士吗?或许还有其他人的气味他也不喜欢。” “任何灰风不喜欢的人我都不想让他靠近你。这些狼不仅仅是狼罗拔。你必须明白这一点。我想也许是诸神派下来给我们的。你父亲的神北方的远古诸神。五只幼狼罗拔五只幼狼给五个史塔克家的孩子。” “六只”罗拔说。“还有一只给琼恩的。是我现他们的记得吗?我知道他们有多少从哪儿来。我原来跟你想的一样那些狼是我们的护卫我们的保护者直到……” “直到?”她提示性地问。 罗拔抿紧了嘴。“直到他们告诉我席恩谋杀了布兰和瑞肯。他们的狼没起到什么作用。我不再是个小男孩了母亲。我是个国王我可以保护自己。”他叹了口气。“我会为罗佛爵士找个任务某个让他离开的借口。不是因为他的气味而是让你放心。你已经受够了折磨。” 在其他人转过楼梯拐弯之前凯特琳欣慰地轻轻亲吻他的脸颊这一片刻他又成了她的孩子而不是她的国王。 霍斯特公爵的私人接见室是大厅楼上的一间小屋子比较适合私秘的讨论。罗拔就座高位脱下王冠将它置于身边的地上凯特琳摇铃传唤上酒。艾德慕正往他叔叔的耳朵里灌输石磨镇之战的全过程。等到仆人们进来然后又出去之后黑鱼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想我们已经听够了你的自夸侄儿。” 艾德慕被搞糊涂住了。“自夸?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黑鱼说道“你应该感谢陛下的容忍。他在大厅里大演其戏才免得让你在自己的人面前难堪。如果是我我会严斥你的愚笨而不是赞扬你在浅滩上干的蠢事。” “优秀的人们为了守卫浅滩而死去叔叔。”艾德慕听起来很生气。“怎么了除了幼狼就没人能赢取胜利?我抢走了本应属于你的荣耀吗罗拔?” “陛下”罗拔冷淡地纠正道。“你承认我是你的国王舅舅。还是你连这点也忘了?” 黑鱼说“给你的命令是守住奔流城艾德慕仅此而已。” “我守住奔流城了而且我打花了泰温公爵的鼻子……” “确实如此”罗拔说。“但打花鼻子不能赢得战争不是吗?你有没有想到过问问自己为什么公牛口战役之后我们在西面留了这么久?你知道我没有足够人手威胁兰尼斯港或者凯岩城。” “为什么……还有其他城堡……金钱牲畜……” “你认为我们留下来打劫?”罗拔怀疑地说。“舅舅我要泰温公爵来西面。” “我们都是骑马的”布林登爵士说。“兰尼斯特军主要是步兵。我们计划让泰温公爵高高兴兴地追上一段直到海岸边然后从他身后溜过去横穿黄金大道占据稳固的防守位置在一个我的斥侯找到的地方地形对我们极为有利。如果他在那儿攻击我们将会付出沉重的代价。但如果他不进攻则会被困在西面距离他需要去的地方千里之遥。并且始终靠消耗自己土地上的资源过活而不是我们土地上的。” “史坦尼斯伯爵就快要攻下君临城了”罗拔说。“他也许能帮我们一笔勾除乔佛里王后还有小恶魔。然后我们也许可以讲和。” 艾德慕的眼光从叔叔移到外甥。“你们从没告诉我。” “我告诉你守住奔流城”罗拔说。“这一命令有什么地方你无法理解的?” “当你在红叉河阻住泰温公爵”黑鱼说“你拖延了他足够长的时间刚好让苦桥来的骑手赶上他带来消息说东面生了什么事情。泰温公爵立即让部队掉头在黑水河源头附近跟梅锡斯?罗宛与蓝道?塔利会合强行军直到翻斗瀑他现梅斯?提利尔和两个儿子正等在那里带着一支庞大的军队和一支驳船队。他们顺流而下在距离君临城半天马程的地方登陆袭击史坦尼斯后方。” 凯特琳记得蓝礼国王的朝廷她曾在苦桥见过。千百朵金色的玫瑰在风中舞动玛格丽王后的羞涩笑容和轻柔语声她的兄弟百花骑士太阳穴上缠绕着血色的亚麻布。如果你非得投入女人的怀抱我的儿子为什么不能是玛格丽?提利尔呢?高庭的财富和力量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能让一切变得不同。或许灰风还会喜欢她的气味。 艾德慕看上去蔫蔫的。“我一点也不想……一点也不罗拔你必须让我补偿。我将在下一场战斗中率领前锋。” 补偿弟弟?还是为了荣誉?凯特琳很怀疑。 “下一场战斗”罗拔。“嗯很快就会到来。一旦乔佛里成亲之后兰尼斯特家就会再次跟我开战我毫不怀疑这一次提利尔的军队将跟他们并肩开拔。而且我也许还要跟佛雷家作战如果黑瓦德回到…… “只要席恩?葛雷乔伊坐在你父亲的座位上手上沾染着你弟弟们的鲜血这些其他的敌人都必须等一等”凯特琳告诉儿子。“你的要职责是保护自己的人民赢回临冬城并把席恩吊在乌鸦笼子里让他慢慢死去。否则就永远放弃王冠罗拔因为人们将明白你根本不是个真正的国王。” 从罗拔瞧着她的样子来看她可以断定已经很久没有人胆敢如此坦率地跟他说话了。“当他们告诉我临冬城陷落我立即就想去北方”他说带着一丝辩解的意味。“我想要让布兰和瑞肯自由但我以为……我做梦也想不到席恩会伤害他们真的。如果我……” “说‘如果’已经太晚了要营救也太晚了”凯特琳说。“剩下的只有复仇。” “我们从北方得到的最新消息是罗德里克爵士在托伦方城附近击败了一支铁岛人的部队并且在赛文堡集结军队要夺回临冬城。“罗拔说。“此刻他也许已经成功了。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如果我去北方三叉戟河流域怎么办?我不能要求三叉戟河流域的领主们遗弃自己的人民。” “不”凯特琳说。“留下他们让他们自己守卫自己靠北地人赢回北方。” “你怎么让北地人去北方?”她弟弟艾德慕问道。“铁岛人控制了日落海。葛雷乔伊家还守着卡林沟。从来没有一支军队从南面攻下卡林沟。即使是朝那里行军也是疯狂的行动。我们可能会被困在堤道上铁岛人在前愤怒的佛雷家族在后。” “我们必须重新赢回佛雷家”罗拔说。“有了他们我们还有一些成功的机会不管那机会有多么小。没有他们我看不到希望。我愿意给瓦德侯爵他所要求的一切……道谦荣誉土地金钱……一定有某样东西可以抚平他的自尊心……” “不是某样东西”凯特琳说。“是某个人。” 第十五章 琼恩 “你觉得够大吧?”雪花星星点点地落到托蒙德宽阔的脸上在他的头和胡子间融化。 巨人们在猛犸象的背上缓缓地摇晃着两骑一排地经过。琼恩的矮种马被这一奇景吓坏了惊恐地往后退却但究竟是猛犸象还是它们的骑手吓着了他却很难说。连白灵也退后一步呲了呲牙仿佛无声的咆哮。巨狼身材硕大但是猛犸象更大而且它们数量众多。 琼恩用手抓住马匹将他稳住以便数清有多少巨人从牛奶河沿岸飞舞的雪花和苍白的雾气中出现。他数到五十好几的时候托蒙德说了些什么使他忘记数到了多少。肯定有数百个。不论已经有多少走了过去他们似乎还是不停地走来。 在老奶妈的故事中巨人是体型特别大的人类住在巨大的城堡里用巨剑战斗他们穿的鞋可以让一个男孩躲在里面。这些却不大一样更像熊而不是人类而且跟他们骑的猛犸象一样多毛。他们都坐着很难说究竟有多高大也许十尺高也许十二尺琼恩想。也可能十四尺但不会再高了。他们隆起的胸膛也许可以认为跟人类的一样但手臂悬得太长了而且他们的下半截躯干看上去比上半截宽一半。他们的腿比手臂短但非常粗而且根本不穿鞋;脚宽宽扁扁的又黑又硬长着角质的茧。没有脖子巨大沉重的脑袋从肩胛骨间向前伸出他们的脸扁平凶残。老鼠一般的小眼睛只不过象珠子那么大陷在角质的皮肤当中几乎看不见但他们不断地嗅着嗅觉跟视觉一样重要。 他们没有披着兽皮琼恩意识到。那是毛。乱蓬蓬的毛皮覆盖着他们的身体腰部以下比较密上部比较稀疏。他们身上散出来的臭气令人窒息但有可能是猛犸象的。乔拉姆吹响了冬之号角将巨人们从地下唤醒。他寻找十尺长的巨剑但只看到棍棒。大多数只是枯树的断枝有些仍然拖着残破的分枝。少数有石球扎在末端形成巨大的槌子。歌谣从来没有说那号角可以让他们重回睡眠。 向他们走来的巨人当中有一个看上去比其余的年长。他的毛皮是灰色的带有白色条纹他所骑的猛犸象比其他的都要大同样也是灰白相间。当他经过时托蒙德朝着他喊了些什么话用一种刺耳铿锵的语言琼恩无法领会。那个巨人张开嘴唇露出满嘴巨大结实的牙齿他出一声一半象打嗝一半象轰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琼恩意识到他是在笑。那头猛犸象转过它那巨大的脑袋短暂地看了他们俩一眼这头巨兽笨拙地走过时一根巨齿从琼恩头上掠过它沿着河边在柔软的泥浆和新雪上留下硕大的足印。那个巨人用跟刚才托蒙德一样的粗犷语言冲着下面喊了些什么。 “那是他们的王吗?”琼恩问。 “巨人没有国王就跟猛犸象一样雪熊也没有灰海里的巨鲸也没有。那是玛格?玛?屯?多?威格。强壮的玛格。如果你愿意可以向他下跪他不会介意的。我知道你那爱下跪的膝盖又痒痒了总是想要向着某个什么王下跪。但小心别让他踩到你。巨人的眼睛不好也许看不到有只小乌鸦就在脚底下。” “你跟他说了些什么?那是古语吗?” “是啊。我问他是不是他父亲生的他们看上去太象了只是他父亲的气味要好一些。” “他跟你说什么?” 雷拳托蒙德咧开缺齿的嘴笑了。“他问我边上骑马的是不是我女儿脸颊又白又光滑。”野人抖落手臂上的雪圈转马匹。“可能他以前从没见过不长胡子的男人。来吧我们回去。如果在惯常的位置找不到我曼斯会大脾气。” 琼恩调头跟着托蒙德回去队列的前端他的新斗篷沉重地挂在肩头。它是用没有清洗过的羊皮做的有毛的一面穿在里面就像野人们建议的那样。它能很好地防雪在晚间它很暖和但他还保留着黑斗篷折叠起来放在马鞍底下。“你真的曾经杀死过一个巨人吗?”他们向前骑行时他问托蒙德。白灵安静地在他们边上慢跑在新落下的雪上留下爪印。 “啊你为什么要怀疑象我这么强壮的人呢?那是在冬季我还是个半大的男孩就跟一般的男孩一样傻乎乎的。我走得太远我的马死了然后遭到一场风暴的袭击。真正的风暴不是现在这种象撒面粉一样的。哈!我知道在它结束之前我就会冻死。因此我找到一个熟睡的巨人割开她的肚子就这么爬进去。她确实让我相当暖和但那臭气快把我熏死了。最糟的是春天到时她醒过来把我当成了她的孩子。在我逃离之前足足喂了我三个月的奶。哈!不过有时候我还挺想念巨人奶的味道。” “如果她喂你奶你不能杀死她。” “我根本没有但你千万不要传出去。巨人克星托蒙德听上去比巨人婴儿托蒙德强多了那是千真万确的。” “你怎么获得其他名字的?”琼恩问。“曼斯叫你吹号人是吗?红厅的蜜酒王熊夫千军之父?”他特别想听的是关于吹号那个但他不敢问得太直接。乔拉姆吹响了冬之号角将巨人们从地下唤醒。他们就是这么来的吗还有他们的猛犸象?曼斯?雷德已经找到乔拉姆的号角把它交给雷拳托蒙德来吹吗? “所有乌鸦都那么好奇吗?”托蒙德问。“好吧故事是这样的。那是另一个冬季比我在巨人肚子里渡过的那个还要冷没日没夜地下雪雪花象你的脑袋那么大不是象现在这样的小东西。雪下得如此之大整个村子都被埋住了一半。我在我的红厅里头陪着我的只有一桶蜜酒也没什么事可做只有喝酒。我喝得越多就越想住在附近的那个女人一个强壮漂亮的女人一对奶子比你见过的都大。她的脾气很坏那家伙但是哦她也会很热和在隆冬季节男人需要她的热和劲。” “我喝得越多就越想她越想她我的那玩意儿就越硬直到我再也受不了了。我真是个傻瓜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在毛皮里脸上蒙一块羊毛布就出去找她了。雪下得太大了我打了一两个转风穿透我的身子把骨头都冻僵了但是我终于找着她了跟我一样全身裹在毛皮里。 “那女人脾气很糟当我抱住她的时候她反抗得相当激烈。我费劲全力才把她带回家脱掉她的一身毛皮但我这么做的时候哦她比我记忆中的还要热烈我们好好地享受了一阵子然后我就睡觉了。第二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阳光闪耀但我的状态却无法享受阳光。我全身布满一道道伤口那玩意儿被咬掉一半而地板上是一张母熊皮。很快自由民们就传说在树林里有一头光秃秃的熊身后跟着两只非常怪异的熊崽。哈!”他拍了一下粗壮的大腿。“但愿我还能找到她。跟她睡觉真不错那头熊。从来没一个女人能这样反抗我也不能给我生这么强壮的儿子。” “你找到她又能怎么样呢?”琼恩微笑着问。“你说她咬掉了你的那玩意儿。” “只有一半。(..tw无弹窗广告)我的那玩意儿是其他人的两倍长。”托蒙德喷着鼻息说。“那么关于你……他们把你带来长城的时候真的把你那玩意儿给割掉了?” “没有”琼恩说道感觉受到了羞辱。 “我想那一定是真的。否则为什么拒绝伊格蕊特呢?她根本不会反抗你在我看来。那女孩想要你那太明显了一看就看得出来。” 实在太明显了琼恩想似乎队伍里一半的人都看出来了。他研究起飘落的雪花好让托蒙德看不到他脸红。我是守夜人的一员他提醒自己。那为什么他感觉就象一个害羞的少女? 他白天大部分都跟伊格蕊特在一起大多数晚上也是。叮当衫不信任“投奔过来的乌鸦”曼斯?雷德对此并非视而不见因此在他给了琼恩新的羊皮斗篷之后他提议他也许要跟巨人克星托蒙德一起骑行。琼恩愉快地同意了就在第二天伊格蕊特和长矛里克离开叮当衫的队伍也加入了托蒙德的行列。“自由民愿意跟谁一起走就跟谁一起”女孩告诉他“我们受够了那一堆骨头。” 每天晚上他们扎营的时候伊格蕊特总是将她睡觉时垫的毛皮铺在他的边上不管他离火堆近旁还是隔得远远的。有一次他醒来觉她依偎着自己她的手臂搁在他的胸前。他躺着听她的呼吸听了好久试图忽略下腹部的紧绷。游骑兵经常同睡一张皮垫子来取暖但他怀疑取暖不是伊格蕊特想要的全部。之后他利用白灵来将她隔开。老奶妈从前讲的故事里为了名誉的缘故骑士和他们的女士同睡一张床时中间会放一把剑但他想这一定是头一次巨狼代替了剑的位置。 即便如此伊格蕊特仍然坚持不懈。前天琼恩犯了一个错说希望有热水洗澡。“冷一点好”她立即说道“如果之后有人帮你取暖的话。河水只有一半结冰快去吧。” 琼恩笑着说“你会让我冻死的。” “所有的乌鸦都害怕鸡皮疙瘩吗?一点点冰不会杀死你。我会跟你一起跳下去来证明这一点。” “然后这一天余下的时间里都穿着湿衣服冻在我们的皮肤上?”他反对道。 “琼恩?雪诺你什么都不懂。你不要穿着衣服下去。” “我根本不会下去”他坚决地说然后他就听到雷拳托蒙德在朝着他吼叫要他过去(他并没有叫他但那没关系)。 因为她的红野人们都认为伊格蕊特极其美丽;自由民当中红很少见有红的人据说是被火亲吻过的应该会幸运。也许会幸运吧但红色是肯定的不过伊格蕊特的头乱七八糟一团琼恩忍不住想要问她是否只有季节更替的时候才梳理。 他知道在领主们的庭院里那女孩一定只不过被认为是相貌平平。她有一张农民的圆脸一个扁平的鼻子稍稍有些歪斜的牙齿而且她的双眼分得太开。琼恩第一次看见她就注意到了这一切就在他的匕抵到她喉咙上的时候。但是后来他注意到其他一些东西。当她咧嘴笑时歪斜的牙齿似乎并不碍事。也许她的眼睛分得太开但它们有着漂亮的蓝灰色而且是他见过最生动的眼睛。有时候她用沙哑的声音低声吟唱那会令他感动。还有时候她抱着膝盖坐在炊火边火焰与她的红交相辉映她望着他只是微笑……啊那也会触动某些东西。 但他是守夜人的一员他已经立过誓。我将永不娶妻永无土地永无子嗣。他曾在鱼梁木面前说过这些话在他父亲的诸神面前。他不能反悔……他也不能向熊之父雷拳托蒙德承认他那么不情愿的理由。 “你不喜欢那女孩?”他们经过另外二十头猛犸象的时候托蒙德问他这些猛犸象驮着的不是巨人而是高高的木塔其中有一些野人。 “不但是我……”我说什么他会相信呢?“我仍然太年轻不能结婚。” “结婚?”托蒙德大笑着说。“谁说结婚了?在南方男人必须跟每个上过床的女孩结婚吗?” 琼恩可以感觉到自己又脸红了。“叮当衫要杀我的时候她替我说话。我不想损害她的名誉。” “你现在是个自由民伊格蕊特是个自由民的女子。如果你们睡一块儿哪会有什么不名誉?” “我也许会让她怀上孩子。” “对啊我但愿如此。一个强壮的儿子或者一个活泼欢笑的女孩被火亲吻过的那有什么害处?” 他一时说不上话来。“那孩子……那孩子会是个私生子。” “私生子比其他孩子要虚弱?更加容易得病更加容易夭折?” “不是但――” “你自己就是私生子出生。如果伊格蕊特不想要孩子她会去森林女巫那里喝一杯月茶。一旦种子种下你就不用管了。” “我不要生一个私生子。” 托蒙德摇了摇他那毛杂乱的头。“你们爱下跪的人真是愚蠢。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女孩为什么要偷她?” “偷?我从没……” “你有”托蒙德说。“你杀了那两个跟她在一块儿的还把她带走你说那是什么?” “我俘虏了她。” “你让她向你投降。” “是的但是……托蒙德我誓我从没碰过她。” “你肯定他们没有把你那玩意儿割掉?”托蒙德耸耸肩仿佛是说他永远不会理解这种愚蠢的行为。“好吧你现在是自由民但如果你不要那女孩最好替你自己找头母熊。如果一个男人老是不用他的那玩意儿它就会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有一天你想要尿尿却找不着它了。” 琼恩对此无言以答。难怪七大王国的人认为自由民简直不是人类。他们没有法律没有荣誉甚至连简单的道德准则也没有。他们互相之间无休止地偷窃象野兽一样繁殖更喜欢强暴而不是婚姻让整个世界充满了出生低贱的孩子。但他渐渐开始喜欢巨人克星托蒙德了尽管他非常喜欢说大话吹牛。还有长矛。还有伊格蕊特……不我不要去想伊格蕊特。 然而跟托蒙德和长矛他们一起骑行的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野人;象叮当衫和哭泣者那样的人他们很乐意朝你吐吐沫也很乐意捅你一刀。还有狗头哈犸一个象木桶般粗壮的女人脸颊就象一块厚厚的白肉她痛恨狗每隔两星期就杀死一条狗用新鲜的狗头做她的标志;没有耳朵的斯迪瑟尔族的马格拿他的族人更象是把他当作神而不是领;六张皮的瓦拉米尔象老鼠一样的小个子男人他的座骑是一头凶猛的白色雪熊后腿直立起来有十三尺高。不论那熊和瓦拉米尔走到哪里总有三头狼和一只影子山猫跟在后面。琼恩只见到他一次然而一次就足够了;光是看到那个人就让他毛耸立就连白灵看到那头熊和黑白相间的长大山猫时脖子后面的毛也竖立起来。 还有比瓦拉米尔更加凶猛的族人他们来自鬼影森林最北端霜雪之牙山脉中的隐秘山谷甚至还有更加奇怪的地方。冰冻海岸的人们驾着由海象骨头做的战车拖车的是一群群凶猛的狗。可怕的冰河部落据说吃人肉。穴居人把他们的脸染成蓝色紫色和绿色。琼恩亲眼看到角足人赤着脚列队疾走他们的脚底象沸水里煮过的皮革一样硬。他还没有看到任何蛇鲨或者恐兽尽管他已经知道托蒙德会弄一些来把它们当夜宵。 琼恩判断野人大队人马中一半的人活了一辈子都没看过长城一眼而且大多数人不会讲通用语。那没有关系。曼斯?雷德说古语甚至用它来唱歌他抚弄着鲁特琴让夜晚充满了奇异野性的音乐。 曼斯花了许多年整合起这支庞大冗杂的队伍他一会儿跟这个部落的女酋长谈判一会儿跟那个部落的马格拿谈判用甜言蜜语赢得一个村落用一歌谣赢得另一个然后用剑锋赢得第三个让狗头哈犸与骸骨之王讲和让角足部落与夜行者部落讲和让冰冻海岸的海象人与大冰川的食人部落讲和将一百把不同的匕打造成一支巨矛瞄准了七大王国的心脏。他没有王冠也没有权杖没有丝绸与天鹅绒的长袍但对琼恩来说很明显曼斯?雷德不仅仅是名义上的国王。 琼恩按照半手科林的命令加入野人。“跟他们一同骑行一同进食一同战斗”那游骑兵曾在死去的前一夜告诉他说“并且监视他们。”但一直以来他靠监视了解到的东西很少。半手怀疑野人们进入贫瘠荒凉的冰冻之牙山脉搜寻某件武器某种力量某种没落的巫术用来突破长城……但如果他们找到了上述任何一种没有人公开地炫耀或者向琼恩展示。曼斯?雷德也没有向他诉说过任何计划或者策略。自从第一天晚上之后除了远远地望到他几乎没有见过这个人。 如果有必要我会杀死他。这种前景无法让琼恩高兴起来;这样的杀戮没有荣誉可言也意味着他自己的死亡。然而他不能让野人们突破长城威胁到临冬城和北方地区威胁到先民荒冢和诸川陵威胁到白港和磐石海岸甚至威胁到颈泽。八千年来为了保护他们的人民不受这些破坏者与掠夺者的侵害史塔克家族的人们为此而生为此而死……不管是不是私生子他的血管里流着同样的血。而且布兰和瑞肯仍然在临冬城。鲁温学士罗德里克爵士老奶妈狗舍总管法兰锻造炉前的密肯还有烤炉边上的盖吉……每一个我认识的人每一个我爱的人。如果琼恩必须杀死一个他有一半敬仰的人以尽可能保护他们不受叮当衫狗头哈犸和没耳朵的瑟尔族马格拿的残害那么他就得要这么做。 然而他依旧向着父亲的诸神祈祷免除他这一令人沮丧的任务。大队人马非常缓慢地移动着为野人们所有的牲畜群孩童和贫瘠粗陋的财产所拖累而大雪使得进程更加缓慢。现在大多数队伍已经走出了丘陵象寒冷冬晨的蜂蜜一样顺着牛奶河西岸慢慢流淌沿着河流的轨迹进入鬼影森林的心脏地带。 琼恩知道前方不远处先民之拳耸立在树林上方那儿驻扎着守夜人部队的三百名黑衣弟兄全副武装配有座骑他们正等在那里。除了半手熊老还派出了其他探子现在贾曼?布克威尔或者梭伦?史莫伍德一定已经回去带去消息说有什么正从群山中走来。 莫蒙特不会逃跑琼恩想。他太老了也走得太远。他会进攻尽管人数相差太多。不久后的某一天他就会听到战号的声音看到一队骑手杀过来黑色斗篷飘扬手里擎着冰冷的武器。当然三百人不可能有希望杀死一百倍他们的人数但琼恩认为没有必要。他不需要杀死千百个人只需要杀死一个。都是曼斯一人将他们维系在一起。 境外之王已竭尽全力但野人们的无纪律性仍然令人绝望这使得他们脆弱。蜿蜒数里格的行军队列中不时会有跟守夜人一样勇猛的战士但是有三分之一强都聚集在队列的两头在狗头哈犸的前锋里或者在凶蛮的后卫部队中跟巨人野牛和投火器在一起。另外三分之一跟曼斯本人一起在靠近中段的地方守卫着推车雪橇和狗拉的小车其中装载着大军的补给品是上一个夏季收获物所剩下的全部。其余的分成小队由叮当衫贾尔巨人克星托蒙德还有哭泣者之类的带领作为先驱骑手强征队员和驱策者沿着队伍无休止地跑前跑后让队伍或多或少以一种有序的方式移动。 更明显的是一百个野人中只有一个有座骑。熊老将象斧子穿过麦片粥一样击溃他们。当这种情况生的时候曼斯一定会带着中间的人追赶试图挫败这一威胁。如果他在接下来必然生的战斗中死去那么长城又会安全一百年琼恩判断。如果没有…… 他伸曲着烧伤过的手指那是他握剑的手。长爪挂在他的马鞍上这把大剑刻着狼的石头平衡球和柔软的皮革把手就在他能轻易取到的位置。 几个小时之后他们遇上托蒙德的小队时雪下得正大。白灵在半路上离开了融进森林中追踪猎物的气味。巨狼会在晚上他们扎营的时候回来最晚不过黎明。不管白灵巡游到多远他总会回来……伊格蕊特好像也一样。 “那么”那女孩看到他时喊道“你现在相信我们了吗琼恩?雪诺?你看到巨人在他们的猛犸象背上了吗?” “哈!”琼恩还来不及回答托蒙德就喊道。“这只乌鸦谈恋爱了!他打算娶一个!” “女巨人?”长矛里克大笑说。 “不猛犸象!”托蒙德吼道。“哈!” 琼恩让他的马减至慢行伊格蕊特在他边上小跑着。她宣称比他大三岁尽管她的站立高度要比他矮半尺;不管那女孩到底多少岁她是个强韧的小家伙。他们在尖笛道抓住她的时候石蛇说她是个“矛妻”。她没有结婚她专用的武器是一把由角和鱼梁木雕成的短弓但“矛妻”的说法还是很适合她。她有点让他想起妹妹艾莉亚虽然艾莉亚更年幼一点或许还更瘦一点。伊格蕊特穿着许多兽皮兽毛很难判断她是胖是瘦。 “你会‘最后的巨人’吗?”伊格蕊特没有等待回答就说“你需要比我更深沉的嗓音才能唱得像样。”然后她唱道“哦――我是最后的巨人我的族人从地面消失。” 巨人克星托蒙德听到这些歌词也咧开了嘴。“最后的山巨人我出生的时候他们统治着整个世界”他透过大雪向后吼道。 长矛里克加入了歌唱“哦小人族偷取了我的森林他们偷走我的山我的河。” “他们在我的山谷间筑起一道巨墙捕尽我溪流中所有的鱼”伊格蕊特和托蒙德依次用相称的宏亮嗓音和应他。 托蒙德的儿子托雷格和多蒙德也以他们低沉的嗓音加入进来然后是他的女儿蒙妲和所有其他人。其余的人开始用他们的长矛敲击皮革盾牌大致迎合着节奏直到最后整个战队都边行边唱。 他们在石厅里点燃熊熊大火他们铸造尖利的长矛。 而我独自在群山中行走陪伴我的没有同伴只有眼泪。 白天他们带着狗群追捕我黑夜他们带着火炬追捕。 因为只要仍有巨人在光明中行走这些小人永远站不直腰。 哦――我是最后的巨人所以请好好听我唱的歌谣。 因为一旦我离去歌声也将消失沉寂将会持续长长久久。 歌谣结束的时候伊格蕊特的脸颊上带着泪水。 “你为什么要哭?”琼恩问。“这只不过是歌。还有几百个巨人在我刚看见他们。” “哦几百”她激动地说。“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你――琼恩!” 琼恩随着突然而至的拍翅声转过头。蓝灰色的羽毛填满了他的视线尖利的抓子深深埋进他的脸。刺痛感猛烈而突然翼尖围着他的脑袋拍打。他看到了鸟喙但没有时间抬起手或者伸手取武器。琼恩向后翻转脚从马镫上脱了出来他的马惊恐地冲了出去然后他坠落下来。那只鹰仍然抓住他的脸用爪子撕扯尖叫着又拍又啄。世界在一片混乱中上下颠倒羽毛马身和鲜血搅成一团然后地面在一下重重的撞击中迎了上来。 下一个时刻他意识到的是他面孔朝下嘴里是泥土和血的味道伊格蕊特保护性地跪在他上方手中拿着一柄骨制匕。他仍然能够听到翅膀的声音尽管那只鹰不在视线中。他感到一半的世界是黑暗的。“我的眼睛”他在突然的惊恐中说一边将一只手抬起来摸向脸部。 “只不过是血琼恩?雪诺。他没击中眼睛只是戳破了上方的皮。” 他的脸上阵阵刺痛。他擦去左眼上的血时右眼看到托蒙德站在他们上方吼叫着。然后是马蹄声喊叫声和干枯的骨头唏哩哗啦的声音。 “骨头袋子”托蒙德咆哮道“把你那该死的乌鸦叫回去!” “这才是该死的乌鸦!”叮当衫指着琼恩说。“就象一条背信弃义的狗一样躺在泥浆里流血!”那只鹰拍着翅膀飞下来降落在他当作头盔的碎裂巨人头骨顶上。“我就是来找他的。” “那就过来把他带走吧”托蒙德说“但最好拿着你的剑过来因为你会现我拿着我的。也许我该煮了你的骨头往你的头颅里撒尿。哈!” “一旦我把你戳漏把空气放出来你就会缩得比那女孩还要小。站到一边否则曼斯会听说这事的。” 伊格蕊特站起来。“什么是曼斯要找他?” “我就是这么说的不是吗?让他用他的黑脚站起来。” 托蒙德低头向着琼恩皱皱眉。“如果是曼斯在等着你最好快去。” 伊格蕊特帮忙把他拉起来。“他流血流得象一头被宰杀的野猪。看看欧瑞尔对他的小脸蛋干了些什么。” 鸟懂得仇恨吗?琼恩杀死了野人欧瑞尔但那人的一部分留在了这只鹰体内。那金黄色的眼睛冷酷恶毒地对着他。“我会来的”他说。血不停地流进他的右眼脸颊火辣辣地疼痛。他去触摸脸部黑手套移开时沾染着红色。“让我先抓住我的马。”他最想要的是白灵而不是马但看不到那头巨狼。现在他也许在数里地之外正咬穿一头麋鹿的喉咙。也许还是这样比较好。 当他靠近时那匹马惊恐地闪开无疑被他脸上的血吓到了但琼恩轻声说了些话使他平静下来终于接近到可以抓住缰绳。他翻身上马鞍时头脑感到一阵晕眩。我需要治疗一下这伤口但不是现在。让境外之王看看他的鹰对我做了些什么。他的右手一张一合然后握起长爪将这把大剑甩到肩头接着调转马头向着骸骨之王和他的队伍等待着的地方快步走回来。 伊格蕊特也等着坐在她的马上脸上的表情很不愉快。“我也去。” “走开。”叮当衫胸甲上的骨头哗啦哗啦地响。“我被派来找投靠过来的那个乌鸦没有别人。” “自由民女人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伊格蕊特说。 风将雪花吹进琼恩的眼睛。他可以感觉到血在脸上冻结起来。“我们是聊天还是出?” “出”骸骨之王说。 这一路快跑气氛阴郁。他们沿着队列在翻滚的雪花中骑过了两里地然后穿过一堆乱七八糟的行李车水花飞溅地越过牛奶河在他们横穿河流的地方牛奶河向着东方绕了一大圈。河的浅滩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马蹄每跨一步都踩碎冰层直到他们到达十码以外水较深的地方。东岸雪似乎下得更疾积雪也更加深。甚至连风也更寒冷。而且夜晚也快要降临了。 但即使透过风雪耸立在树木上方那巨大白色山丘的形状不会错。先民之拳。琼恩听到头顶上鹰的尖叫声。当他经过一棵哨兵松的时候一只乌鸦在上面俯视着出刺耳的鸣叫。熊老动进攻了吗?琼恩听不到钢铁相交和弓箭弹射的声音只有他的马蹄子踩在冰层上出的轻微吱吱嘎嘎声。 他们沉默地绕到南坡那里的路最好走。琼恩看到了下面的死马躺在山丘的基底部一半埋在雪里。肠子从它的腹部漏出来就象冻僵的蛇而且它的一条腿不见了。是狼这是琼恩的第一个念头但那不对。狼会把杀死的猎物吃掉。 还有更多的马散布在山坡上腿奇怪地扭曲无神的眼睛空洞地瞪着。野人们象苍蝇一样爬在它们身上剥下马鞍缰绳包裹和甲胄并且用石斧将它们切开。 “上去”叮当衫告诉琼恩。“曼斯在顶上。” 他们在环形墙外下马挤过石块之间一条歪歪扭扭的缝。一匹毛蓬松的棕色座骑的尸体戳在一根削尖的木桩上熊老在每个入口内部都放置了这样的木桩。他是试图出去不是进去。没有骑手的踪迹。 里边还有更多而且更糟。琼恩以前从来没见过粉红色的雪。风在他的周围涌动拉扯着他那厚重的羊皮斗篷。乌鸦拍着翅膀在死马之间飞来飞去。那些是野生乌鸦还是我们自己的?琼恩无法判断。他想不知道可怜的山姆现在在哪里。不知他现在是什么。 一层冻结的血嘎吱一声在他的靴子底下碎裂。野人们扒下死马上的每一小片钢铁和皮革甚至撬下蹄子上的马蹄铁。有些人在翻查他们现的包裹寻找武器与食物。琼恩经过齐特的一条狗或者说他还剩下的部分他躺在一滩泥泞的、半冻结的血里。 有些帐蓬仍然矗立在营地的远端他们在那儿找到了曼斯?雷德。在斜条纹的黑羊毛与红丝绸斗篷底下他穿着黑色链甲和蓬松的毛皮马裤他的头上是一顶铜与铁合铸而成的巨大头盔两侧太阳穴上有乌鸦的翅膀。贾尔和狗头哈犸跟他在一起;斯迪也在还有六张皮瓦拉米尔跟他的狼与影子山猫。 曼斯阴沉冰冷地看着琼恩。“你的脸怎么了?” 伊格蕊特说“欧瑞尔试图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我问的是他。他的舌头丢了吗?也许他该丢了免得再向我们说谎。” 马格拿斯迪抽出一把长匕。“这小子不用两只眼睛用一只也许看得更清楚。” “你想要保住你的眼睛吗琼恩?”境外之王问。“如果是这样告诉我他们有多少。这次要试着说实情临冬城的私生子。” 琼恩感到喉咙干涩。“大人……怎么……” “我不是你的什么大人”曼斯说。“这个‘怎么’就再明白不过了。你的弟兄们死了。问题是有多少?” 琼恩的脸阵阵刺痛雪在继续下思考起来很困难。不管被要求什么你都不能拒绝科林曾告诉他。话语卡在他的喉咙里但他让自己说“我们有三百人。” “我们?”曼斯尖锐地说。 “他们。他们有三百人。”不管被要求什么半手说过。那我为什么感到这么怯懦?“两百来自黑城堡一百来自影子塔。” “你在我帐蓬里讲的故事不是很反应实情。”曼斯望向狗头哈犸。“我们找到多少马?” “一百多”大个子女人回答“不到两百。东面还有更多死马在积雪下面很难知道有多少。”她后面站着她的执旗手握着一根杆子上面有一只狗头仍然新鲜得可以渗出血来。 “你根本不该向我撒谎琼恩?雪诺”曼斯说。 “我……我知道。”他能说什么呢? 野人之王端详着他的脸。“谁是这里的指挥?告诉我实情。是莱克吗?史莫伍德?不是威勒斯他太软弱。这是谁的帐蓬?” 我已经说太多了。“你没找到他的尸体?” 哈犸哼了一声轻蔑地从鼻孔里喷出霜气。“这些黑乌鸦真是愚蠢。” “下次你再用提问来回答我我就把你交给我的骸骨之王”曼斯?雷德向琼恩保证。他向他逼近。“谁是这里领头的?” 再来一步琼恩想。再跨出一只脚。他将手移近长爪的剑柄。如果我闭嘴不说…… “如果去拔那柄大剑我就在它来得及出鞘之前把你这颗私生子的脑袋砍下来”曼斯说道。“我快要对你失去耐心了乌鸦。” “说出来”伊格蕊特催促道。“不管是谁他已经死了。” 他皱起眉头使得脸颊上的血裂开来。这太困难了琼恩绝望地想。要扮演一个叛徒又怎能不成为叛徒呢?科林没有告诉他怎么做。但第二步总是比第一步容易些。“熊老。” “那老头?”哈犸的语气表明她并不相信。“他亲自来了?那谁在指挥黑城堡?” “波文?马尔锡。”这次琼恩立即回答。你不能拒绝不管被要求什么。 曼斯大笑起来。“如果是这样我们已经赢了这场战争。波文对于如何数剑比如何用剑更清楚那么一点点。” “熊老指挥”琼恩说。“这地方高而坚固他让它变得更坚固。他挖坑插桩储存起食物与水。他作好了准备应付……” “……我?”曼斯替他说完。“是啊他是的。如果我笨到猛攻这座山丘的话每杀一个乌鸦我也许会失去五个人这样还算是幸运的。”他的嘴角变得刚硬起来。“但是当死人走来墙桩子和剑都毫无意义。你无法跟死人作战琼恩?雪诺。没人了解得有我一半清楚。”他抬头凝视渐渐转暗的天空“这些乌鸦帮了我们的忙他们自己也许还不知道。我还在想为什么我们没有遭到攻击。但还有一百里格要走而天气在变冷。瓦拉米尔派你的狼去嗅嗅追踪那些干尸我不想让他们偷袭我们。骸骨之王将所有巡逻的人数加倍确保每人都有火炬和打火石。斯迪贾尔天一亮你们就出。” “曼斯”叮当衫说“我想要些乌鸦的骨头。” 伊格蕊特踏上前挡在琼恩面前。“你不能因为一个人为保护过去的兄弟而撒谎就杀死他。” “他们还是他的兄弟”斯迪宣称。 “他们不是”伊格蕊特坚持说。“他没有按照他们叫他做的那样杀死我。而且他杀了半手我们都看到的。” 琼恩呼出的气在空中雾化。如果我向他撒谎他会知道的。他看着曼斯?雷德的眼睛烧伤过的手一张一合。“我穿你给我的斗篷陛下。” “一件羊皮斗篷!”伊格蕊特说。“而且许多个晚上我们在它底下跳舞!” 贾尔大笑甚至狗头哈犸也讪笑起来。“是这样吗琼恩?雪诺?”曼斯?雷德温和地问。“她和你?” 在长城之外很容易迷路。琼恩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区分荣誉和羞辱正确和错误。圣父原谅我。“是的”他说。 曼斯点点头。“好。那么你们明天跟贾尔和斯迪一起走。你们俩都是。我绝不会把两颗跳动如一的心分开。” “去哪里?”琼恩说。 “越过长城。该是时候证明你的忠诚了不仅仅是用言词琼恩?雪诺。” 马格拿不大高兴。“我要个乌鸦干什么?” “他了解守夜人部队了解长城”曼斯说“而且他了解黑城堡过任何一个突袭者可能达到的程度。你会现他的用处否则你就是个笨蛋。” 斯迪皱起眉头。“他的心也许还是黑的。” “那就把它挖出来。”曼斯转向叮当衫。“骸骨之王不惜一切代价保持队伍前进。如果我们在莫蒙特之前到达长城我们就赢了。” “他们会前进的。”叮当衫的声音含糊而恼怒。 曼斯点点头然后走开了哈犸和六张皮跟在他身旁。瓦拉米尔的狼和影子山猫跟在后面。琼恩和伊格蕊特跟贾尔叮当衫和马格拿留在一起。两个较年长的野人看着琼恩恨意掩饰得很糟这时贾尔说“你听到了我们天一亮就出。尽量多带食物不会有时间打猎。还有料理一下你的脸乌鸦。你看上去血淋淋的一团糟。” “我会的”琼恩说。 “你最好没在说谎小姑娘”叮当衫对伊格蕊特说他的眼睛在巨人头骨后面闪闪光。 琼恩拔出长爪。“离我们远点除非你想要科林一样的下场。” “现在没有狼来保护你小子。”叮当衫把手伸向他自己的剑。 “你很肯定是吗?”伊格蕊特笑着说。 白灵蹲伏在环形墙的石块顶端白色的毛竖立起来。他没有出声音但他暗红色的眼睛预示着流血。骸骨之王慢慢地将手撤离他的剑退后一步诅咒着离开他们。 琼恩和伊格蕊特走下先民之拳时白灵在他们的座骑边走着。“我从没要求你为我撒谎。”直到他们渡过一半牛奶河琼恩才感到足够安全可以这么说。 “我根本没有说谎”她说。“我留出一部分没说而已。” “你说――” “――许多个晚上我们在你的斗篷下面作爱。但我从没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给他的笑容几乎有点害羞。“今晚给白灵找个别的地方睡觉琼恩?雪诺。就象曼斯说的。事实比言语更真实。” 第十六章 珊莎 “一件新裙服?”她既吃惊又谨慎地问。 “是的小姐比您穿过的每一件都可爱”老妇人边用打节的绳子测量珊莎的臀围边向她保证“丝绸和密尔蕾丝缝制缎子镶边配上它您会美得没话说。啧啧这可是王后陛下的恩典呢。” “王后?哪个王后?”玛格丽还没当上小乔的王后但她作过蓝礼的王后。或者她是指刺棘女王?还是…… “当然是摄政王太后陛下.” “瑟曦太后?” “是呀我有幸在她身边服务许多年了。”老妇人把绳子伸到珊莎大腿内侧“陛下说啊您已经是成年女人不该穿得象个小姑娘家。来把手举起来。” 珊莎举起手臂。她的确需要一件新裙服过去一年中她长高了三寸而大部分旧衣服又被烟尘熏坏了――第一次来月经的那天她想烧掉床垫结果…… “您的胸部跟太后的一样迷人”老妇人边说边将绳子绕过珊莎胸口“您不该藏着它。” 她脸红了。上回去骑马她没法将紧身上衣完全系上于是马房小弟扶她上马时便一直傻呆呆地瞪着她的胸。有时候她现成年男人也在着她衣服太紧穿起来几乎无法呼吸。 “裙服是什么颜色呢?”她问女裁缝。 “选择颜色这些事就交给我吧小姐您会喜欢的我向您保证。除了裙服您还需要内衣和长筒袜外裙、衬裙和斗篷一切的一切以适合……以适合一位美貌高贵的年轻女士。” “来得及在国王婚礼前做好?” “噢当然我们会在大婚之前做好很快做好这是太后陛下的特别关照。我手下有六个女裁缝师和十二个女学徒为这事得把所有工作搁到一边。别家仕女会怨怪我们但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有太后陛下的命令嘛。” “感谢太后陛下如此煞费苦心”珊莎礼貌地说“她对我实在是太好。” “陛下是最慷慨的人”女裁缝师赞同。测量完毕后她收拾东西离开了。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珊莎独处时感到十分疑惑十分不安。嗯我敢打赌多半是玛格丽或她祖母的意思。 玛格丽是真心对她好她的存在改变了一切。她的女伴们纷纷乐于和珊莎结交。太久没有其他女伴她几乎忘记了其中的快乐。莱昂妮夫人教她古竖琴洁娜夫人同她分享所有的八卦闲话。梅内狄斯?克连恩总有好玩的故事而幼小的布尔威令她想起艾莉亚尽管她不及妹妹那么暴躁。 跟珊莎年龄相仿的是玛格丽的三位表妹埃萝、雅兰和梅歌来自于提利尔家族的偏房分支。“我们是低枝上的玫瑰”埃萝语带双关地说她为人机智体形又苗条。梅歌则又胖又吵雅兰漂亮而羞涩由于埃萝已是成年女子所以在三人中占据统治地位――她有了月事而梅歌与雅兰不过是小女生。 几个小姑娘欢天喜地拉珊莎入伙好像大家从小便是伙伴。她们常常整下午做针线讨论柠檬蛋糕和蜂蜜酒晚上玩四方瓦片棋一起在城堡圣堂里唱歌……四人还轮流和玛格丽同床做伴悄悄话直说到半夜。雅兰嗓子好只需稍加怂恿便会弹奏木竖琴歌颂骑士精神和失落的爱情。梅歌不会唱但她喜欢亲吻喜欢得疯。她承认自己会和雅兰玩接吻游戏但那和亲吻男人是不同的更比不上亲吻国王。不知梅歌对我差点与猎狗亲吻怎么看珊莎心想。他在激战正酣的那个晚上来找她浑身散着血和酒的臭味。他要吻我他想杀我还要我为他唱歌。 “乔佛里国王的嘴唇好漂亮哦”梅歌自顾自激动地说“噢可怜的珊莎失去他的时候你一定心都碎了。噢你一定大哭一场!” 没错乔佛里常让我哭泣但恰好不是这次她心里这么想但制造噪声的黄油块不在近前因此抿紧嘴唇不敢说出来。 至于埃萝她被许配给一位年轻侍从安布罗斯伯爵的儿子之一――等他当上骑士他们就结婚。黑水河之役中他带着未婚妻的信物杀死一个密尔十字弓手和一个穆伦道尔家的士兵。“埃林说她的信物令他勇敢无畏”梅歌道“还说他在战斗中呼喊着她的名字这不是很了不起吗?总有一天我也要让某位勇士带着我的信物杀死一百个敌人。”埃萝要她小声点但神情实在很高兴。 她们都是小孩子珊莎心想都是傻乎乎的小女孩埃萝也不例外。她们没有见识过战争没有目睹过死人什么都不懂。她们脑海里惟有歌谣和故事就跟她在乔佛里砍掉父亲脑袋之前一样。对她们珊莎既可怜又羡慕。(..tw无弹窗广告) 玛格丽不一样。国王的未婚妻纵然甜美温柔身上却带着一丝她祖母的影子。前天她领珊莎外出鹰狩这是战斗之后她第一次出城。尸体已经掩埋或焚毁但烂泥门仍破破烂烂伤痕累累乃是史坦尼斯公爵的攻城锤的杰作。黑水河两岸布满毁坏断裂的船骸烤焦的桅杆如憔悴的黑手指从浅滩上伸出。要想过河只能坐平底小船。御林也是一片焦土荒凉好在海湾沿岸的沼地里水禽颇丰珊莎的灰背隼抓到三只野鸭玛格丽的隼则在空中打下一只苍鹭。 “维拉斯养了七大王国里最听话、最俊美的鸟”独处时玛格丽对她说“他还常放飞猎鹰呢。你将来就知道了珊莎。”她拉住她的手捏了一下。“我的好姐妹。” 姐妹。珊莎梦想过有个玛格丽这样的好姐妹甜美优雅又善良和艾莉亚完全不一样。我怎能让我的好姐妹跟乔佛里结婚呢?她想着想着眼中突然噙满泪水。“玛格丽求求你”她道“一定不要……”这话很难说出口。“……一定不要跟他结婚他这人表里不一会……会伤害你的。” “别为我担心好妹妹。”玛格丽自信地微笑。“你真勇敢肯来警告我但请你放心吧我知道小乔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自负又愚蠢而且跟你说的一样残酷这些父亲也早料到所以才会在婚约条款中坚持让洛拉斯成为御林铁卫。你瞧我有七大王国中最优秀的骑士日夜守护好比伊蒙王子守护奈丽诗王后所以咱们的小狮子最好举止恰当不是吗?”她轻声浅笑“来吧亲爱的妹妹让我们好好跑一段比赛谁先到河边。噢这会让侍卫们狂的。”她不待回答一夹马肚飞驰而去。 她好勇敢啊珊莎跟在她后面边骑边想……然而疑虑却没有打消。洛拉斯是个伟大的骑士大家都知道可乔佛里有其他的御林铁卫啊还有金袍卫士和红袍卫士长大之后会有自己的军队。庸王伊耿不曾伤害奈丽诗王后或许是因为害怕弟弟龙骑士伊蒙……但当另一位御林铁卫跟他的一个情妇相爱时国王却要了两人的脑袋。 好在洛拉斯爵士是提利尔家的人珊莎提醒自己从前那位骑士不过属于托因家族――他的亲戚们没有军队除非暗杀否则无法为他复仇。话虽这么说可她越深入地想下去就越觉困惑。一年半载乔佛里或能克制但时间一长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到时候……说不定会出现第二个弑君者说不定会有第二场王位战争狮子和玫瑰将疆场交兵。 珊莎很吃惊玛格丽竟没预见到这一点。她比我年长比我睿智而她父亲提利尔大人的考虑肯定比我更周到。我不过在穷操心犯傻罢了。 她把去高庭和维拉斯?提利尔结婚的消息告诉唐托斯爵士以为对方会感到欣慰为她高兴不料弄臣骑士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不行!”他的声音里带着醉意也充满惊恐。“我告诉您可怜的琼琪提利尔家的人和兰尼斯特完全是一丘之貉毫无二致。求求您咧千万别理会这种傻事给您的佛罗理安一个幸运之吻吧并保证自己会按计划去做。就在乔佛利的新婚之夜没有几天了到时候记得戴上银色网然后我们回家。”他凑过来吻她的脸。 珊莎挣脱抓握退到远处。“不我不走会惹麻烦的。想逃的时候你不带我现在我不需要了。” 唐托斯呆呆地瞪着她。“一切都安排好了亲爱的琼琪。载你回家的大船带你上船的小舟您的佛罗理安为您把一切都安好了。” “我很抱歉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她说“但我现在不需要大船和小舟。” “一切都是为保证您的安全啊。” “我在高庭有维拉斯的保护会很安全。” “噢别傻了他不认识您”唐托斯坚持“也不爱您。噢琼琪啊我亲爱的琼琪请睁开您可爱的眼睛吧提利尔家的人根本就不关心您他们盘算的是您的继承权。” “我的继承权?”她有些困惑。 “亲爱的”他告诉她“您是临冬城的继承人。”他再次抓住她恳求她不要这么做。珊莎则再次挣脱并留他独自一人在心树下徘徊。 从此以后她再没去过神木林。 但她没有忘记他的话。临冬城的继承人她夜里躺在床上反复思量他们盘算的是你的继承权。珊莎有三个兄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继承权可现在布兰和瑞肯已死……没关系还有罗柏他是成年人了很快就会结婚生子。而且不管怎么说维拉斯?提利尔已经有了高庭还要临冬城作什么呢? 有时候她会对着枕头轻声念他的名字仅仅是为了听到它。“维拉斯维拉斯维拉斯”她已经觉得维拉斯这个名字和洛拉斯一样好它们甚至听起来很相似。残废的腿有什么关系?维拉斯将来会是高庭公爵而我是他的夫人。 她想象着他俩坐在花园里膝头抱着小狗或乘花船沿曼德河游玩边听歌手弹奏竖琴。等我给他生个儿子他就会爱上我的。我要把他们取名为艾德、布兰登和瑞肯将他们抚养得同洛拉斯爵士一样英武而且仇恨兰尼斯特。在珊莎梦中她的孩子看上去跟她失去的兄弟们一样其中甚至有一个长得像艾莉亚的女孩。 惟一的困扰是她无法将维拉斯的形象长时间保持在头脑中总将他的面容转化为洛拉斯爵士的脸年轻、优雅而漂亮。你不该这样想象她告诫自己否则等见面时他也许会现你眼中的失望呢。如果他知道你爱的是他弟弟又怎会跟你结婚呢?维拉斯?提利尔的年纪有我两倍大她不断提醒自己而且瘸了腿或许跟他父亲一样肥胖一样长着红脸孔。但不管生得是否好看他都是我最好的依靠。 有一回她梦见嫁给小乔的仍是自己并非玛格丽而在婚礼当晚国王变成了刽子手伊林?派恩。她颤抖着醒来。她不想玛格丽像自己一样受折磨但也害怕提利尔家拒绝联姻。反正我警告过她没错我把真相对她说了。或许玛格丽是自己不相信。小乔跟她在一起时总扮演英雄的角色他从前对我也这么做。不过她很快将认识到他的本性――不是在婚礼之前而是在婚礼之后。珊莎决定下次造访圣堂时在圣母面前点一支蜡烛祈求她保护玛格丽免于乔佛里的伤害。或许再在战士面前再为洛拉斯点一支。 女裁缝最后一次替她丈量尺寸时她决定穿着新裙服去参加贝勒大圣堂的婚礼庆典。瑟曦一定是为这个才命人替我做衣服的总不能让我破破烂烂地参加婚宴吧!不不行穿旧的就可以。我不能冒险让食物或酒水沾到新裙服上。我要把它带到高庭去在维拉斯?提利尔面前穿起来。就算唐托斯说得对他要的是临冬城而不是我本人我仍然可以让他爱上我。珊莎紧紧抱住自己一边揣测新裙服做好的时间。 她迫不及待想要穿上它。 第十七章 艾莉亚 雨水来了又去天空阴霾不开溪流统统高涨。第三天早上艾莉亚注意到树下长苔藓的地方不对。“走错方向了”骑过一颗苔藓茂密的榆树时她对詹德利说“我们在往南走。看到树下的苔藓了吗?” 他将眼前浓密的黑拨开“我们顺着路走仅此而已这条路在此是往南。” 我们今天一直在往南走她想告诉他昨天也是沿着河床骑行开始就在往南。但昨天她没注意苔藓因此不大确定。“我想我们迷路了”她低声说“不该离开那条河的沿着它走就好。” “那条河弯来拐去”詹德利说“我敢打赌我们走的这条路是捷径只有土匪才知道。你瞧柠檬、汤姆他们在这儿住了许多年。” 这倒没错。艾莉亚咬紧嘴唇“但苔藓……” “雨下得这样大用不了多久连耳朵里都会长出苔藓”詹德利抱怨。 “那也只会长在朝南的耳朵里!”艾莉亚固执地申明。想说服大牛可不容易但眼下热派离开了他们他是她惟一真正的伙伴。 “沙玛要我为她烤面包”离别那天他告诉她“不管怎么说我厌倦了下雨和屁股酸痛地骑马也厌倦了老是担惊受怕。这里不仅有麦酒有兔子肉我还会把面包做得很好你们等着瞧吧下次回来就知道了。你们会回来对吗?等战争结束之后?”他忽然记起她是谁涨红了脸补充道“小姐。” 艾莉亚不知战争是否有结束的那一天但她点点头。“很抱歉那次打了你”她道。热派虽然又蠢又胆小但从君临城一路跟着她几乎从未分离。“我打断了你的鼻子。” “你也打断了柠檬的。”热派咧嘴笑道“真带劲。” “柠檬可不这么想”艾莉亚阴郁地说。到了出时间热派请求亲吻“小姐”的手她拍拍他肩膀。“别这么叫我。你是热派我是阿利。” “在这儿我不叫热派了。莎玛叫我‘小子’跟叫那个她收养的男孩一样我总弄不清她到底指谁。” 之后艾莉亚觉自己莫名地想念他好在还有哈尔温。她把胡伦的事对哈尔温说了逃离红堡那天她在马厩门边现奄奄一息的马房总管。“唉他常说自己会在马厩里过世”哈尔温道“我们都担心他到头来会断送在坏脾气的马脚下想不到下手的却是狮子。”艾莉亚还把尤伦的事逃出君临的事以及其他许多经过都向对方倾诉但留出她用缝衣针杀死马房小弟和割赫伦堡守卫喉咙的部分没有讲――跟哈尔温讲故事就跟和父亲讲故事差不多有些事是不能坦白的。 她也没有提及贾昆?赫加尔以及兑现的三个死亡承诺。他给的硬币艾莉亚一直藏在腰带下有时候她会在晚上拿出来回想他如何将手抹过脸庞面容融合变化。“va1armhu1is”她轻声开始“格雷果爵士邓森波利佛‘甜嘴’拉夫。记事本和猎狗。伊林爵士马林爵士瑟曦太后乔佛里国王。” 哈尔温告诉她当初由父亲派出随贝里?唐德利恩伯爵制裁格雷果爵士的二十名临冬城侍卫后来只活了六个而且还都走散了。“那是个陷阱小姐。泰温公爵派魔山越过红叉河来杀人放火希望能引出您父亲大人。他料定艾德公爵会亲自西进对付格雷果?克里冈。好在弑君者不知泰温公爵的计划听说弟弟被抓的消息后即刻就在君临城中当街攻击您父亲。” “我记得那件事”艾莉亚说“他把乔里杀了。”除了少数被她惹火的时候乔里对她总是笑口常开。 “他杀了乔里”哈尔温赞同“还用马撞倒你父亲撞断了他的腿因此艾德大人无法亲自出动只好派贝里大人去但为对方增派了二十名临冬城的侍卫我便是其中之一。去的人还包括索罗斯、雷蒙?戴瑞爵士、葛拉登?威尔德爵士以及一个叫罗沙?马勒里的男爵。格雷果在戏子滩等着我们人马埋伏在两岸只待我们过河便从前后两方动攻击。” “我亲眼目睹魔山一击就杀死雷蒙?戴瑞那一击实在太可怕不仅把戴瑞的手臂连肘砍断还毙了他胯下的马。葛拉登?威尔德也战死在那儿马勒里男爵则撞在河中淹死。狮子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我以为自己铁定没命危急时刻埃林大声号施令恢复了秩序。我们群聚在索罗斯周围冲出一条血路。出时的一百二十人中到天黑只剩不到四十个贝里伯爵也身负重伤。那天晚上索罗斯从他胸口拔出一尺长的枪头将煮沸的葡萄酒灌进空洞里。” “我们每个人都确信天亮时伯爵大人会死但索罗斯在火堆边陪他祈祷了一整夜黎明时他竟活了过来而且比前晚更强壮。虽然再过两个星期才能骑马但他的勇气鼓舞了我们。他说戏子滩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每一位牺牲者都将获得十倍的复仇。” “当时我们无法再战。魔山只是泰温公爵的前锋随后兰尼斯特军队便大举越过红叉河席卷三河流域途中烧杀掳掠。我们人少只能骚扰对方但彼此承诺等劳勃国王西征镇压泰温公爵的叛乱便起兵与之汇合。后来传来的消息却是劳勃死了艾德公爵也死了瑟曦?兰尼斯特的小崽子登上铁王座。” “整个世界颠倒失序。你瞧我们是御前相派去对付叛徒的队伍到头来自己竟成了叛徒而泰温公爵当上御前相。有些人想请求招安但贝里伯爵不同意。‘我们是国王的人’他如此声明‘而狮子们残害着国王的子民。若不能为劳勃而战就为他们而战至死方休。’我们就是这么做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奇怪的事逐渐生。我们每损失一个就会出现更多人顶替他的位置。有些是骑士或侍从出身名门世家但多数是平民包括农民、提琴手、客栈老板、仆人、鞋匠甚至还有两个修士。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孩子狗……” “狗?”艾莉亚诧异地问。 “对。”哈尔温咧嘴笑道“有个小伙子养着全世界最凶狠的狗你简直无法想象。” “我要是有条凶狠的狗就好了”艾莉亚向往地说“一条能杀狮子的狗。”她有过一头冰原狼名叫娜梅莉亚但为了保护她不被王后杀掉她朝她扔石头把她赶跑了。冰原狼可以杀死狮子吗?她心里纳闷。 当天下午又开始下雨一直下到晚上。幸亏土匪们到处都有朋友无需在野外扎营或在漏水的凉亭下寻求遮蔽――从前她跟热派和詹德利常这样。 他们在一个被焚毁的废弃村落中住宿。它看起来是被“废弃”了但等“幸运杰克”拿出猎号吹奏两短两长各种各样的人就从废墟和地窖中爬出来。他们带来麦酒、干苹果和一些不新鲜的大麦面包土匪们则提供了一只安盖半路射到的鹅因此晚餐几乎是一场盛宴。 艾莉亚正咂着一根翅膀上最后一点肉只见一位村民转身对柠檬斗篷说“不到两天前有些人打这儿经过去寻找弑君者。” 柠檬哼了一声。“他们该去奔流城。那最深的地牢里潮湿阴冷很是舒服。”他的鼻子看上去象压碎的苹果伤口没好又红又肿他的情绪也很糟糕。 “不对”另一位村民说“他逃跑了。” 弑君者跑了?艾莉亚汗毛直竖。于是她屏息聆听。 “真的?”七弦汤姆问。 “俺才不信咧”戴生锈半盔的独眼人说人称他为“幸运杰克”尽管在艾莉亚看来失去一只眼睛似乎不算幸运。“俺在那地牢里待过不可能跑的。” 村民们耸耸肩。“绿胡子”抚摸着灰绿相间的浓密分叉胡“反正假如弑君者真跑了狼仔们铁定大开杀戒。这情况得通报索罗斯希望光之王会让他在圣火之中预见兰尼斯特的动向。” “这儿就有火”安盖微笑。 绿胡子哈哈大笑一边拎住弓箭手的耳朵根。“妈的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和尚吗射手?你要泰洛西的佩罗盯着火瞅除非想烤焦他的胡子!” 柠檬将指节捏得“嗒嗒”作响“贝里大人不是很想抓詹姆?兰尼斯特吗?这是个好机……” “他会不会吊死他柠檬?”一个村妇问“吊死这么一个俊俏家伙多少有点可惜啊。” “先审判!”安盖说“贝里大人总是先审判规矩你们都知道。”他微笑道。“再上吊。” 大家哄堂大笑。汤姆弹起木竖琴低声歌唱: 流浪的御林兄弟会啊 他们说我们是贼。 拿森林当城堡 走大地四海为家。 没有金子逃得过我们的刀枪 没有少女逃得出我们的手掌。 噢流浪的御林兄弟会啊 谁人见了都怕…… 艾莉亚在詹德利和哈尔温之间干燥温暖的角落里听了一会儿歌便合上眼渐渐睡着了。她梦见了家乡不是奔流城而是临冬城但这并不是一个好梦。她梦见自己独站在城堡外泥浆直没到膝盖灰色的城墙就在前方但当她向城门走去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艰难城堡在眼前变淡好似那并非花岗岩而是烟雾。周围还有狼细瘦的灰色身形在林木间穿梭眼睛闪闪光。无论何时只要望向它们她都忆起鲜血的滋味。 第二天早晨队伍离开道路穿越原野。风不停地刮棕色的枯叶在周围旋转但这次没有下雨太阳从云朵后钻出来明亮耀眼以至于艾莉亚不得不拉起兜帽遮住眼睛。 她突然勒马“走错方向了!” 詹德利哼了一声“怎么又是苔藓?” “看那太阳”她道“我们在往南走!”艾莉亚从鞍囊里取出地图好让他们看。“我们不该离开三叉戟河的你们看。”她把地图在腿上展开所有人都盯着她“看这里这就是奔流城它在两条河之间。” “说得没错”幸运杰克道“我们知道奔流城在哪儿每个人都知道。” “我们不去奔流城”柠檬坦白。 我差一点就到了艾莉亚心想早知道就把马给他们自己走着去。她想起昨晚的梦不由得咬紧嘴唇。 “啊别伤心啊孩子”七弦汤姆说“你不会受到伤害的我向你保证。” “你是个骗子!” “没人在骗你”柠檬道“我们本就没承诺什么如何处置你我们是作不了主的。” 没错柠檬跟汤姆一样并非领这伙人的头目是泰洛西人佩罗。艾莉亚转过来面对他。“带我去奔流城重重有赏”她孤注一掷地说。 “小家伙”绿胡子答道“寻常松鼠若教农夫抓住逃不过剥皮下锅的命运但若他逮住的是金松鼠就得乖乖献给领主否则将来会倒大霉的。” “我不是松鼠”艾莉亚坚持。 “谁说不是?”绿胡子哈哈大笑“你是一只快被献到闪电大王驾前的金色小松鼠不管是否情愿。别担心他知道如何处置你我打赌他会如你的愿把你送回母亲大人身边。” 七弦汤姆点点头。“对贝里伯爵是个好人。他会妥善处理你的走着瞧吧。” 贝里?唐德利恩伯爵。艾莉亚忆起从前在赫伦堡时从兰尼斯特的士兵和血戏子们那儿听到的故事。他们说他是森林中的幽灵说他曾被瓦格?赫特杀死被亚摩利?洛奇爵士杀死魔山更是杀死过他两次。管他的他不把我送回家我也会杀死他。“凭什么要我去见贝里伯爵?”她平静地问。 “我们把所有贵族俘虏都带给他处理”安盖道。 俘虏。艾莉亚深吸一口气以稳定心绪。止如水。她瞥瞥骑马的土匪们默然调转坐骑。迅如蛇。她一边想一边用脚后跟猛踢马腹从绿胡子和幸运杰克中间飞奔而去。詹德利的母马从面前一闪而过她看到男孩脸上震惊的表情随后便置身于旷野之中狂奔。 现在东西南北并不重要。等甩掉他们自然可以慢慢去找到奔流城的路。艾莉亚倾身向前敦促马儿快跑。土匪们在身后咒骂叫嚣着要她回去但她充耳不闻。良久她回头一望只见四个人追了上来安盖、哈尔温和绿胡子并肩奔驰柠檬则落后一点巨大的黄斗篷在身后飞舞。“疾如鹿”她告诉她的座骑“快快快跑。” 艾莉亚在杂草丛生的褐色原野中驰骋穿过齐腰高的草丛和堆堆枯叶飞扬的马蹄激起翻飞枯叶。右手是树林我可以在那儿甩掉他们。原野边沿有条干涸沟渠她半步未停飞跃而过一头扎进榆树、衫木和桦树丛中。她偷偷往后瞧现安盖和哈尔温仍奋力紧跟绿胡子已经落后柠檬则根本看不到了。“快再快点”她告诉她的马“你能行你能行的!” 她从两棵榆树间穿过丝毫不在意苔藓长在哪边。随后又跃过一段朽木远远绕开一棵倾倒的巨大枯树断裂的枝杈从枯树中间伸出来。上了一个缓坡又从另一侧下去减加马蹄与硬石相击溅出点点火花。登上小山她再度向后瞥去。此时哈尔温已领先安盖两人都在努力。绿胡子则越跑越慢似乎快放弃了。 一条小河挡在面前她纵马踏进淌过充塞棕色湿叶的流水上岸时不少叶子沾在马腿上。此处灌木较浓密地上满是树根和石块不得不减慢度但她仍不停地催促马儿。面前出现另一座小山这座更陡峭。她爬上去从另一面下来。树林究竟有多大?她疑惑地想。她知道自己的坐骑比较快因为它是赫伦堡卢斯?波顿的马厩里最好的马之一但度在这儿派不上用场。我得返回平原找到道路。她找了半天却只现一条猎人小径狭窄又崎岖但好歹比没有强。她沿着小径开跑任凭树枝抽打脸颊一根枝条勾住兜帽将其掠到后面片刻之间她好害怕自己会被打下马来。有只狐狸被狂野的奔驰所惊扰从灌木丛中窜出。小径将她带到另一条小河边。还是同一条河?莫非我在原地打转?没时间多想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再往后她的脸被荆棘划破她知道自己一定像以前在君临追赶的那些猫一样难看。麻雀从桤木枝头飞散。树木变得稀疏突然之间她便走出了森林宽阔平坦的原野在眼前展开布满遭到践踏的湿草和野麦。艾莉亚踢马飞驰。跑啊!她心想跑到奔流城跑回家去!甩掉他们了吗?她飞快地向后一看天!哈尔温只差了六码而且还在接近中。不她绝望地想不他不能不该是他这不公平。 等他赶上时两匹马都浑身是汗近乎虚脱。他伸手抓住她的缰绳。艾莉亚自己也气喘吁吁她知道没希望了。“你骑起马来像一个堂堂正正的北方人小姐”哈尔温边说边将两马都勒住“和你姑姑莱安娜小姐一样。但你别忘记我父亲是马房总管。” 她用受伤的眼神看着他“我以为你是我父亲的人。” “艾德大人死了小姐。我现在属于闪电大王属于我的弟兄们。” “你的弟兄们?”艾莉亚不记得老胡伦还有其他儿子。 “安盖、柠檬、七弦汤姆、杰克、绿胡子……他们所有人。我们对你哥哥罗柏没有恶意小姐……但并非为他而战。他有自己的军队还有许多大诸侯而老百姓们只有我们。”他打量着她“你明白吗?” “我明白。”没错我明白了他不是罗柏的人而我是他的俘虏。早知道当初就跟热派一起留下没准可以偷那条小船向上游航行到奔流城;早知道当乳鸽就好乳鸽、娜娜、黄鼠狼或无父无母的小男孩阿利都不会有人来追。我曾经是头狼她想现在又变回那个愚蠢的小姐。 “你要不要乖乖回去”哈尔温问她“还是要我把你绑起来横放在马背上?” “我会回去”她怏怏地说。只好暂时如此。 第十八章 山姆威尔 抽噎着山姆又迈出一步。这是最后一步最后最后的一步我不能再走了不能再走了。但他的脚却再次移动。一只另一只;一步又一步。他心想:这不是我的脚它们是别人的别人在走路不可能是我。 他低头就能看到那双笨拙而不成形的东西跌跌撞撞地跨过积雪依稀记得鞋是黑色但冰雪在周围冻结使它们成了奇形怪状的雪球。他的腿好似两根冰棍。 大雪一直没有停歇。积雪漫过膝盖厚厚的冰壳如白色的护胫甲覆盖在小腿上使他的脚步拖沓而踉跄。背上沉重的包裹让他看起来活象个驮背怪兽。我累了太累了。我不能再走了圣母慈悲不能再走了。 每走四五步他都得伸手提剑带。其实早在先民拳峰剑就丢了可带子上还挂着两把匕:琼恩给的龙晶匕和他用来切肉的钢铁匕。它们好沉啊而他的肚子又大又圆不管腰带系得多紧如果忘记往上提它就会滑落缠到膝盖上。他试过将剑带系在肚子之上可那样几乎就要达到腋窝葛兰看了直想笑而忧郁的艾迪评论说:“从前我认识一个人他像这样把剑系在脖子上。有一天他滑倒在地结果被剑柄刺穿了鼻子。” 山姆一天到晚都在滑倒摔跤因此他害怕。积雪下不仅有岩石树根有时候冻土还掩盖了深深的窟窿。黑伯纳就踏入过一个窟窿扭断了脚踝那是三天前还是四天前还是……他其实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在那之后总司令就让伯纳骑马。 抽噎着山姆又迈出一步。感觉好像在坠落而不是走路永无止境地坠落却又碰不到地面只是一直往下往下。我必须停止好痛苦啊。我又冷又累想睡……哪怕在火堆边睡一小会儿吃点没有结冻的食物。 但他清楚如果停下来就死定了。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们对此都清楚。逃离先民拳峰时他们有五十个也许更多但接下来有人在大雪中走失还有伤员流血至死……有时山姆听到殿后的人出喊声甚至是凄厉的惨叫。他一听之下便开始狂奔奔出二三十码尽其所能地跑冻成冰棍的双脚死命踢起积雪。若腿再强壮一点他还会继续。它们在我们后面它们还在我们后面它们要把我们一个个放倒。 抽噎着山姆又迈出一步。长久的天寒地冻让他忘了温暖的感觉。他共穿了三双长袜两件内衣外套双层羔羊毛上装在此之外是一件厚实的棉褂然后才是冰冷的铁锁甲锁甲外他穿一件宽松的外套和加厚两倍的斗篷斗篷用骨扣在下巴下扣紧兜帽前翻盖住额头。他戴了轻便的羊毛皮革手套外罩厚厚的毛皮拳套一条头巾紧紧包裹着脸庞兜帽里面还有一顶绷紧的绒线帽盖住耳朵。虽然如此他仍觉得冷。尤其是脚甚至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而就在昨天它们却又痛得厉害教人站着都无法忍受逞论走路?每一步都让他想要尖叫。那是昨天吗?他不清楚。自离开先民拳峰以来他就没睡过觉应该说从号角吹响之后就没有躺下。除非是在走路时……人可以边走边睡吗?山姆不清楚或者是又忘记了。 抽噎着山姆又迈出一步。雪盘旋着在周围降下。有时候它从白色的天空落下有时候则从黑色的天空坠落这是白天与黑夜惟一的区别。他肩上披满雪花就像另一件斗篷雪在包裹上高高地堆积使得包裹更加沉重更加难以承受。他的背心疼痛难忍仿佛被插进了一把匕每走一步都来回绞动。他的肩膀因锁甲的重量而麻木。他一心想把它脱掉却又不敢脱。因为要脱它就得先脱大衣和外套那样会被冻坏的。 如果我再强壮一些就好了……可我并不强壮想也没有用。山姆又虚弱又肥胖胖得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锁甲对他而言委实太沉尽管钢铁与肌肤之间有层层麻布与棉花感觉上却好像把肩膀都磨破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抽噎哭的时候眼泪冻结在脸颊上。 抽噎着山姆又迈出一步。若不是冰壳在脚下碎裂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在走。左右两边寂静的树木之间隐约可以见到火炬在坠落的雪花当中出橙色的光晕。它们静静地在树丛中移动忽上忽下、忽前忽后地晃。那是熊老的火炬圈他提醒自己并为离开了它的人悲哀。他觉得自己是在追赶前方那些火炬可惜它们也长了脚而且比他的长比他的壮所以一直追不上。 昨天他恳求他们让他当个火炬手即便那意味着身在外围在重重黑暗紧逼下行走。他要火他梦想着火。如果有火就不会冷了。有人提醒他开始他是有火炬的后来却将它失落在雪地令火熄灭。山姆不记得自己掉过火炬只好假设那是真的。他太虚弱无法长时间举手。说这事的是艾迪?是葛兰?他也不清楚。我又肥胖又虚弱又没用现在连脑子也冻住了。抽噎着他又迈出一步。 他用头巾裹住鼻子和嘴巴巾上全是鼻涕僵硬的鼻涕他担心它和脸冻在了一起。呼吸也困难空气如此冰冷吸进去都感到疼痛。“圣母慈悲”他用沙哑的声音在冰冻的面罩下轻轻咕哝“圣母慈悲圣母慈悲圣母慈悲”每祈祷一句就拖着腿在雪地里又跨一步“圣母慈悲圣母慈悲圣母慈悲。” 他的亲生母亲远在万里之外的南方跟他的姐妹们和小弟弟狄肯一起安全地待在角陵城。和天上的圣母一样她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修士们都说圣母慈悲但七神在长城外没有力量。这里是旧神的土地那些属于树、属于狼、属于冰雪的无名神祗。“慈悲吧”他轻声道不管谁听到旧神也好新神也罢甚至魔鬼……“噢慈悲可怜可怜我吧。” 马斯林尖叫着求它可怜他。为何突然联想起这个?我不该记住这个。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扔掉长剑跪倒恳求甚至脱下厚厚的黑手套举在面前当那是骑士表示降伏的护手甲。但尸鬼捏住他的喉咙把他举到半空几乎将脑袋拧下来。他还在尖声呼喊祈求怜悯。死人没有怜悯而异鬼……不我不该想这些不能想这些不要去回忆只管走路走路走路。 抽噎着山姆又迈出一步。 冰壳下的树根猛然绊住脚趾山姆一个踉跄沉重地单膝跪倒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他尝到血的滋味那比自先民拳峰以来尝过的任何东西都温暖。这就是我的终点他心想既然跌倒就再没力气爬起来。他摸到一根树枝牢牢握住试图把自己重新拉起但那双僵硬的腿实在无力支撑。(..tw好看的小说)锁甲太沉而他太肥胖太虚弱太疲倦。 “起来猪头爵士”有人路过时喊山姆没理会。就让我躺在雪地里闭上双眼。死在这不算太糟。他冷到极点再过一小会儿就不会感觉到腰背和肩膀上可怕的疼痛了正如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脚。至少他们不能责备我头一个死去。在先民拳峰成百人死在他周围之后他又亲眼目睹许多人毙命。山姆颤抖着松开握住树枝的手让自己躺在雪地里。雪又冷又湿但有重重衣服在他几乎觉察不到。上方是苍白的天空雪花飘落在肚子、胸口和眼睑上。它会铺成一条厚厚的白毯盖住我让我很暖和。将来他们会说死去的山姆是个堂堂正正的守夜人。是的。是的。我尽到了职责没有背弃自己的誓言。我又肥胖又虚弱又胆小但我尽到了职责。 乌鸦是他的职责是他们带上他的惟一原因。他告诉过他们他不想去他是个胆小鬼可伊蒙学士又老又瞎他们需要他来照顾乌鸦。当初在先民拳峰安营扎寨总司令特地找到他:“听着你不是战士我们彼此都很清楚孩子。万一遭到攻击你无需参战否则只会碍手碍脚。你惟一要做的就是把消息送出去不要跑来问信上该写什么你自己决定反正派一只鸟去黑城堡再派一只去影子塔。”熊老用戴手套的指头指着山姆的脸。“我不管你是否会吓得尿裤子也不管是否会有成千上万的野人嚎叫着要你的命你得保证把鸟送出去否则我誓追你到七重地狱要你永世遗憾。”莫尔蒙的乌鸦上上下下地点头叫道“遗憾遗憾遗憾。” 山姆很遗憾他遗憾自己既不勇敢也不强壮;他遗憾自己不会用武器;他遗憾自己不是父亲的好儿子不是狄肯和姑娘们的好兄弟;他也遗憾自己即将死去。那么多优秀的人在拳峰上死去他们坚强可靠不像我是个只会尖叫的胖小子。至少熊老不会到七重地狱来追我。我把鸟送了出去尽到了职责。其实信息是他提前写就的极简短只有一句话:我们在先民拳峰上遭到攻击。他一直将其安稳地塞在装羊皮纸的袋子里期望永远无需送出。 号角吹响时山姆在睡觉。起初他以为自己梦到了号角声但睁开眼睛雪正飘落在营地里黑衣兄弟们都抓起弓箭和长矛奔向环墙。附近只有齐特他是伊蒙学士从前的事务官脸颊长满疖子脖子上还有一个大粉瘤。当第三声号角自树丛中呻吟着传来山姆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如此恐惧。“帮我把鸟放出去”他请求但对方转身就跑手里还拿着匕。他得去照顾猎狗山姆想起来或许总司令也给他下了命令。 手套里的指头异常僵硬笨拙并因恐惧和寒冷而颤抖他好歹找到装羊皮纸的口袋拔出事先写的短信。乌鸦们狂乱地咶噪当他打开来自黑城堡的笼子其中一只鸟顿时直冲向他的脸在他抓到另一只之前又有两只逃走而被他抓住的乌鸦隔着手套将他的手啄出了血。他死命不放得以将那一小卷羊皮纸捆上。此时号声已歇先民拳峰上充斥着号施令和钢铁碰撞声。“飞吧!”山姆大喊将乌鸦抛向空中。 来自影子塔的笼子里的鸟尖叫扑腾得如此疯狂以至于他害怕得不敢开门只好强迫自己。这次他逮住了第一只试图逃走的乌鸦片刻之后它载着消息在飞雪中上升离开。 职责履行完毕接下来他用吓得笨拙的手指戴上帽子穿上外套和兜帽斗蓬紧紧扣上剑带使它不至于滑落然后找到包裹将所有东西塞进去:备用内衣干袜子琼恩给的龙晶箭头和矛尖那只旧的战号羊皮纸墨水鹅毛笔先前画的地图外加从长城带来、一直保存着的一段石头般硬的蒜肠。他系好包裹把它扛到背上。总司令说我不用上环墙他心想也叫我不要跑去问他。山姆深深吸口气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迷乱地转圈恐惧一如既往在体内增长。狗吠马嘶经由大雪的压制听起来似乎都很遥远。三码以外什么都看不清甚至环绕山顶的矮石墙上燃烧的火炬也不例外。难道火炬熄灭了?这个想法太可怕。三声长长的号角三声代表异鬼来袭。它们是林间的白鬼冰冷的阴影骑着巨大的冰蜘蛛追逐热血……小时侯这些故事令他尖叫颤抖。 他笨手笨脚地拔剑出鞘在雪地沉重跋涉。一条狗从面前吠叫着跑过。他看到一些影子塔来的人留大胡子拿着长柄斧和八尺长矛。有他们为伴感觉比较安全因此他跟随他们走到墙边。环形石墙上的火炬还在烧一阵欣慰的颤栗袭过全身。 黑衣兄弟们手持武器并肩而立一边凝视大雪飘落一边等待。马拉多·洛克爵士策马经过头盔上沾满点点雪花。山姆站在其他人背后搜寻着葛兰和忧郁的艾迪的身影。如果注定一死我宁愿死在朋友们身边他记得自己曾这么想。可惜周围都是陌生人影子塔的人由一位名叫班恩的游骑兵指挥。 “他们来了”一位兄弟说。 “搭箭”班恩道二十支黑色的羽箭沉默地从二十个箭袋中抽出搭上二十根弓弦。 “诸神保佑有好几百”另一位兄弟轻声说。 “拉弓”班恩道接着又补了一句“别慌。”山姆看不到什么也不想看见。守夜人站在火炬后面等待弓箭拉到耳际有些东西正穿过大雪自那黑暗湿滑的山坡爬上来。“别慌”班恩再度强调“别慌别慌……”然后——“放。” 羽箭嗖地飞出。 沿着环墙排列的人们出一阵参差不齐的欢呼顷刻间又消退下去。“它们没有停大人”一个人对班恩说另一个则喊“有更多的过来!看那儿林子里”还有一个说“诸神慈悲它们还在往上爬。差不多快上来了马上!”山姆往后退去颤抖得像秋天的树上最后一片叶子既寒冷也恐惧。那晚好冷啊甚至比现在更冷。现在有好温暖的雪。我感觉好多了。只需再休息一会儿一小会儿就能恢复体力继续前进。再休息一小会儿。 一匹马从头顶越过一匹毛蓬乱的灰马鬃毛有积雪马蹄结了一层冰。山姆看着它出现和消失。又一匹马从降雪中走来由一个穿黑衣的人牵引。他看见山姆挡路便一边咒骂他一边领马绕开。真希望我也有匹马他心想如果有匹马就能继续前进还可以坐在鞍上甚至睡一会儿。可惜多数坐骑都在先民拳峰丢失剩下的驮着食物、火炬和伤员而山姆没受伤他只是又肥胖又虚弱又胆小。 他真是个胆小鬼。蓝道大人他的父亲常这么评价而今证明这没有错。山姆是塔利家的继承人但他如此无能因此被父亲送来长城。弟弟狄肯将会继承土地与城堡还有那把角陵的领主们骄傲地佩戴了数百年的瓦雷利亚巨剑碎心。不知狄肯会不会为这个远在世界边缘、于大雪中死去的哥哥掉一滴眼泪。他为什么要落泪?不值得为胆小鬼哭泣。他听过父亲千百次告诉母亲。这点连熊老也明白。 “火箭”那晚在先民拳峰总司令突然骑马咆哮着出现“给它们火尝尝!”此时他注意到浑身抖的山姆。“塔利!快离开!去照顾乌鸦!” “我……我……我把消息送走了。” “很好。”莫尔蒙的乌鸦在他肩上重复“很好很好。” 穿着毛皮和盔甲的总司令显得很魁梧黑铁面罩后的眼睛精光逼人。“你别在这儿碍手碍脚回鸦笼那儿去。我不想在需要传信时还得先找你。把那些鸟准备好!”他不等回答掉转马头沿环墙一路小跑一边喊“火!给它们火尝尝!” 山姆无需别人说第二遍就以那双胖腿可以达到的最快度逃回鸦笼边。我可以先把消息写好他心想需要时就能尽快送出去。于是他点起一小堆火花了不必少时间烤融结冰的墨水然后坐在火堆旁一块石头上拿起鹅毛笔和羊皮纸开始写信。 在寒气和冰雪中我们遭到攻击但火箭将敌人击退他写道。索伦·斯莫伍德大声下令“搭箭拉弓……放。”飞箭的声响犹如圣母的祈祷那么动听。“烧吧你们这些死混蛋烧吧”戴文边喊边纵声大笑。弟兄们又是欢呼又是咒骂。大家都很安全他写道我们还在先民拳峰。山姆希望他们的弓术比自己强。 他将写好的信放到一边又取出一张空白羊皮纸。我们在先民拳峰上战斗大雪纷飞。只听一个人喊“它们没有停。”反击的效果尚不明朗。“拿起长矛”有人叫道。说话的也许是马拉多爵士但山姆无法确定。尸鬼穿过大雪继续杀来他写道我们用火加以驱赶。他转头看去透过飘摇的雪花只能看见营地中央的大火堆骑马的人们在它周围不安地来回移动。那是预备队用于冲击任何突破环墙的东西。他们没有执剑而是在篝火中点燃火炬用它来武装自己。 到处都是尸鬼他一边写一边听到北方传来喊叫。它们从南北两面同时动进攻。长矛和利剑都不起作用惟有火焰能抵挡它们。“放放放!”一个声音在黑夜中嘶喊另一个则惊叫道“妈的!好大!”第三个声音说“巨人!”第四个声音坚持“熊一头熊!”马儿嘶鸣猎狗吠叫如此多的声音山姆再也分辨不清。他落笔更快一封接着一封。敌人包括大批死野人、一个巨人甚至一头熊它们漫山遍野地扑上来。他听到钢铁和木头的撞击声这只意味着一件事:尸鬼越过了环墙战斗正在营地里展开。十几个骑马的弟兄凶猛地从他身边驰过往东墙而去每人手上都举着燃烧的火炬焰苗跳动。莫尔蒙总司令用火来迎战。我们已经取得了胜利。我们正在取得胜利。我们在坚持。我们要杀开一条血路退回长城去。我们被困在先民拳峰四面楚歌。 一个影子塔的人跌跌撞撞地从黑暗中走来倒在山姆脚边。临死前他爬到离火堆仅一尺之遥的地方。输了山姆写道战斗输了我们输了。 为什么我要记住先民拳峰上的战斗?他不该记住这些不想记住这些。他试图回忆母亲回忆妹妹塔拉回忆卡斯特堡垒里那个叫吉莉的女孩。有人在摇他肩膀。“起来”一个声音说“山姆你不能在这儿睡。起来继续前进!” 我没睡只是休息。“走开”他道言语冻在冷气里“我很好只想休息休息。” “起来。”是葛兰的声音沙哑而刺耳。他出现在山姆上方黑衣结了一层冰“熊老说不能休息。你会死的。” “葛兰”他微笑“不真的我在这儿很好。你快走吧我再休息一小会儿就会赶上去。” “才怪!”葛兰浓密的棕胡子在嘴巴四周冻住了让他看起来显得苍老“你会冻僵的要么被异鬼逮着。山姆你给我起来!” 记得离开长城的前夜派普以一贯的方式嘲弄葛兰他边微笑边说葛兰最适合参加巡逻因为太笨所以不会害怕。葛兰激烈地否认直到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哎他健壮结实有力——艾里沙·索恩爵士管他叫“笨牛”就像叫山姆“猪头爵士”和琼恩“雪诺大人”——但一直对山姆相当友好。那只是琼恩的缘故啦如果没有琼恩他们都不会喜欢我的。现下琼恩走了跟断掌科林一起在风声峡失踪多半已经死去。山姆想为他哭泣可惜泪水也会结冰而他的眼睛早已睁不大开了。 一位拿火炬的高个子弟兄停在他们身边在那奇妙的瞬间山姆感到阵阵温暖。“随他去”那人对葛兰说“不能走的就算完了。替自己省点力气吧葛兰。” “他会起来”葛兰顽固地回答“只需要别人帮一把。” 那人继续前行并将神佑的温暖一起带走。葛兰试图拉山姆起来。“好疼”他抱怨“停下葛兰你弄疼我胳膊了。停下。” “你死沉死沉的。”葛兰将双手塞进山姆的腋窝下闷哼一声将他抱了起来。然而刚一放手胖子又坐回雪地上。葛兰狠狠地给了他一脚靴上的冰踢碎了飞散开来。“起来!”他又踢他“快起来继续走!你不能放弃!” 山姆侧身躺下紧紧蜷缩成球以保护自己不被踢伤。有层层羊毛、皮革和盔甲保护他几乎感觉不到痛即使如此心里却很受伤。我以为葛兰是我朋友。朋友就不该踢我。他们为何不让我休息?我只想睡一会儿仅此而已休息休息睡一睡或许死一次。 “你帮俺拿火炬俺扛这胖小子。” 他突然离开柔软而甜美的雪毯被提到冰冷的空气当中向前漂流。膝盖下有条胳膊另一条胳膊在背脊下面。山姆抬起头眨眨眼睛。面前有一张脸一张宽阔粗犷的脸扁扁的狮子鼻黑色的小眼睛蓬乱的棕色摞腮胡。他见过这张脸但过了一会儿才记起来。是保罗。小保罗。火炬的热量融化冰水流进他眼睛里。“你抬得了他吗?”他听见葛兰问。 “俺抬过一头比他还沉的小牛。俺把它抬回它妈妈身边好让它有奶喝。” 小保罗每跨一步山姆的脑袋都随之上下晃动。“停下”他咕咕哝哝地道“把我放下我不是婴儿。我是守夜人的汉子。”他抽噎着。“让我死吧。” “安静山姆”葛兰说“省点力气。想想你的兄弟姐妹想想伊蒙学士想想你最喜欢的食物。假如可以的话唱支歌吧。” “大声地唱?” “在脑子里唱。” 山姆知道上百歌如今却一也想不起好象歌词全部从脑海里消失。他又开始抽噎“我什么歌都不会葛兰本来是会一点的现在却不记得了。” “没关系”葛兰道“瞧‘狗熊与美少女’怎么样?每个人都会唱呢!‘这只狗熊狗熊狗熊!全身黑棕罩着毛绒!’” “别别唱这”山姆恳求。他记起先民拳峰上那头熊腐烂的皮肉上没有一丝毛。我不要想起任何关于熊的事。“别唱了求求你葛兰。” “那就想想你的乌鸦。” “它们不是我的。”他们是总司令的乌鸦守夜人军团的乌鸦。“它们属于黑城堡和影子塔。” 小保罗皱起眉头。“齐特说俺可以留着熊老的乌鸦就那只会说话的鸟儿。俺还省下玉米给它咧。”他摇摇头。“哦俺又忘了把玉米留在了藏起来的地方。”他继续沉重地向前走着每走一步嘴里都冒出苍白的吐息。良久他突然道“俺可以要你一只乌鸦吗?只要一只俺保证决不让拉克吃掉它。” “它们都飞走了”山姆说“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大家。“它们大概都飞回长城去了。”当号角声再度响起喝令弟兄们上马时他便把鸟儿全放了。两短一长紧急上马的指示。没理由上马除非是为放弃先民拳峰除非是战斗彻底失败。恐惧狠狠地咬啮着山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打开笼子直到目睹最后一只乌鸦拍翅飞入暴风雪中方才意识到刚写的消息一条也没送走。 “不”他尖叫“噢不噢不。”大雪飘飞号声吹鸣啊呜呜呜呜啊呜呜呜呜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它呼喊着上马啊上马啊上马啊!山姆看见两只乌鸦停在一块岩石上连忙赶过去但那两只鸟儿懒洋洋地拍拍翅膀向着相反的方向飞进漩涡的大雪中。他追向其中一只呼吸如浓厚的白云般从鼻孔里喷出接着一个踉跄现自己离环墙仅十尺之遥。 之后……他记得脸庞和喉咙上都钉着箭的死人爬过岩石有的浑身披挂锁甲有的几乎全裸……其中多数是野人也有一些穿褪色的黑衣。他记得看到一位影子塔的人将长矛刺进一个尸鬼苍白柔软的肚皮直穿后背可那东西跌跌撞撞地径直沿着枪杆走上前伸出黑色的双手扭转那弟兄的头颅直到鲜血从他嘴里喷出。山姆差不多可以肯定那是当天他第一次尿裤子。 他不记得自己逃跑但一定是跑了因为接下来已身在半个营地之外的篝火边跟老奥廷·威勒斯爵士和弓箭手们在一起。奥廷爵士跪在雪地惊恐地扫视着周围的混乱场面直到一匹无人骑乘的马跑过踢中了他的脸。弓箭手们对此毫不理会自顾自地朝着黑暗中的影子施放火箭。山姆看到一个尸鬼中箭后被火焰所吞没但还有十几个在后面其中有一苍白的巨影铁定是头熊而弓箭手们很快就没弹药了。 接下来山姆已骑在马上。那不是他的马他也不记得自己上马或许这正是踢碎奥廷爵士脸庞那匹马。号角继续吹奏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一片屠杀、混乱和飞雪中他看到忧郁的艾迪骑在矮马上用长矛举着守夜人军团的朴素黑旗。“山姆”艾迪看到他便说“请你帮个忙把我叫醒好吗?我在做可怕的恶梦。” 每时每刻都有更多人骑上马战号将大家召集起来。啊呜呜呜呜啊呜呜呜呜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它们越过了西墙大人”索伦·斯莫伍德一边对熊老嘶喊一边奋力控制自己的坐骑“我带预备队出击……” “不!”莫尔蒙竭力吼叫才让声音压过号角“把他们叫回来我们突围!”他站在马蹬上黑斗蓬在风中剌剌作响铠甲映射着火光。“全体整队!”他高喊“楔形队形我们骑马冲出去!先朝南再往东!” “大人南面山坡上爬满了那些东西!” “其他地方太陡!”莫尔蒙说“我们得——” 那头熊蹒跚着从大雪中走出山姆的马嘶叫人立差点将他甩下。他又尿了裤子。还以为都尿光了呢。这是头死熊颜色苍白皮肉腐烂毛皮脱落右前肢的上半部分烧得只剩骨头但它仍在前进。那双眼睛是活的。明亮的蓝色正如琼恩所说象冰冻的星星一样闪烁。索伦·斯莫伍德冲上去长剑在火光下闪着橙红的光。他的挥劈差点将熊的头砍掉而熊拍掉了他的头。 “快跑!”总司令大喊一声掉转马头。 到达环墙时人马已进入疾驰状态。山姆以前总是害怕不敢让马跃起但当低矮的石墙出现在面前时他知道这次别无选择。于是他边踢马边闭上眼睛出一声呜咽。马载他跳了过去不知怎的不知怎的马载他跳了过去!他右边的骑手撞到墙上钢铁、皮革和嘶叫的马搅作一团然后尸鬼们一拥而上……楔形队形飞奔下山从抓来的黑手间穿过从明亮的蓝眼睛间穿过从凛冽的风雪间穿过。时而有马跌倒翻滚时而有人坠落在地时而火炬在空中打转时而斧剑砍向已死的血肉。山姆威尔·塔利抽噎着自己也不知打哪儿来那么大力气只管把马死死抓紧。 他位于飞驰的前锋中前后左右都有弟兄。有条猎狗跟他们跑了一段顺着积雪的山坡在马匹中间来回穿梭最后却越奔越慢。守在原地的尸鬼们被马撞翻被马蹄踩踏然而即使倒下它们仍然抓向长剑、马蹬和马腿。山姆看到一个尸鬼用左手拉住一匹马的鞍子右手则撕裂马腹。 树木突然出现在周围山姆淌过一条冰冻的溪流溅起水花。厮杀声在身后渐渐变小。他松了口气回头吁吁直喘……不料一个黑衣人猛地从灌木丛中跳将出来把他扯下鞍。山姆根本没看清来人便一跃上马飞驰而去。他想追跑不两步绊到树根脸朝下重重摔倒像婴儿一样抽噎直至忧郁的艾迪循声找来。 那是他关于先民拳峰最后一点连贯记忆。之后若干小时之后他颤抖着站立在幸存者中间他们一半骑马一半步行。那儿离先民拳峰已有好几里但山姆不记得怎么过来的。逃命的时候戴文带着五匹驮马满载食物、油和火炬其中三匹得以脱身。于是熊老重新分配货物这样即便失去任何一匹驮马也不会造成灾难性的损失;他还让健康的人交出马匹给伤员骑;他组织好步行的人在前后左右安排火炬圈以为防卫。我只需一直走山姆告诉自己就可以回家了。但走不到一个小时他便开始踉跄开始落后…… 而他们三人现在越落越后他知道。记得派普曾说小保罗是守夜人军团中最壮的人。一定是的所以才能抱着我走。即便如此前方的积雪却越来越深地面越来越险保罗的步伐越来越小。更多骑马的人过去伤员们用呆滞冷漠的眼神看看山姆。一些火炬手也过去。“你们要掉队了”其中一个说。另一个赞同“没人会等你保罗把这头猪留给那些死人吧。” “他答应送俺一只鸟”小保罗说虽然山姆并没有答应没有真正答应。它们不是我的不能送人。“俺想搞一只会说话、能从俺手上吃玉米的鸟。” “真是个大呆瓜”火炬手道然后走了。 过了一会儿葛兰突然停下。“我们掉队了”他嘶声道“看不到其他火炬。殿后的人在哪儿?” 小保罗无言以对。大个子咕哝一声跪了下去当他轻轻地将山姆放到雪地上时手臂都在打颤。“俺抱不动你了。俺是想抱但抱不动了”他浑身剧烈颤抖。 寒风在树木间叹息将细小的雪粒吹到他们脸上。冷不堪忍受的冷山姆感觉自己什么也没穿。他搜寻着火炬但它们业已消失个个不见踪影——除了葛兰手里那支火焰如淡橙色丝绸向上升起。透过它他可以看到远处的黑暗。它很快就会燃尽他想只剩下我们三人没有食物没有朋友没有火。 并非如此。他错了。 巨大的绿色哨兵树低处的枝杈动了一动振落上面沉沉的积雪出含混的“噗哧”响。葛兰转身伸出火炬“谁在那儿!?”一个马头从黑暗中出现。山姆感到片刻的欣慰直至看见整匹马。它全身包裹一层白霜活像结冻的汗水黑色僵死的肠子从裂开的腹部拖坠而下在它背部坐了一位玄冰般苍白的骑手。山姆喉咙深处出一声呜咽他吓坏了只想尿裤子可体内有股寒意剧烈的寒意把膀胱冻得严严实实。异鬼优雅地下马挺立在雪地里。它像长剑一般纤细如牛奶一样白皙它的盔甲随着移动而改变颜色而它的脚丝毫没有踩碎新雪的结冰。 小保罗取下绑在后背的长柄斧“你为什么伤害这匹马?这是毛尼的马。” 山姆摸向自己的剑鞘是空的。他这才想起把它丢在了先民拳峰。 “滚开!”葛兰跨了一步火炬伸在前面。“滚开否则烧死你!”他用火焰指着它。 异鬼的剑闪着淡淡而诡异的蓝光。它移向葛兰闪电般攻打过来。冰蓝的剑刃扫过火焰出尖锐的响声如针一样刺痛山姆的耳朵。火炬头被切下翻落在深深的积雪中火焰立即熄灭葛兰手里只剩一小段木棍。他诅咒着将它朝异鬼扔去小保罗则提起斧子冲锋。 此刻充斥他心中的恐惧比以往任何情形尤有甚之而山姆威尔·塔利早已了解每一种恐惧。“圣母慈悲”他抽噎着惊恐中将北方的旧神统统抛诸脑后“天父保佑噢噢……”他伸手胡乱摸索够到一把匕。 尸鬼的行动笨拙而缓慢但异鬼如风中的雪花一样轻盈。它闪过保罗的长柄斧盔甲的图案如波光般涟漪而水晶的剑回扣、翻转滑进保罗锁甲的铁环间穿过皮革、羊毛、骨头与血肉从他后背“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地穿出。只听保罗叫了声“噢”斧子便从手里松脱。他被钉在水晶剑上热血在周围蒸汽朦朦大个子抓向对手可在几乎快要碰到时倒了下去他的体重将那柄诡异的白剑从异鬼手中拉扯下来。 停停下别哭停下来战斗你这没用的小子。战斗啊胆小鬼!这是父亲的声音?艾里沙·索恩的声音?弟弟狄肯的声音?还是那个叫雷斯特的男孩?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他歇斯底里地笑起来不知它们会不会把他也变成尸鬼一个又白又胖又大的尸鬼一个老是被已死的双脚绊倒的尸鬼。停停下别哭停下来战斗。这是琼恩的声音?不可能琼恩已经死了。你能行你能行快啊。于是他跌跌撞撞地往前撞去与其说在跑不如说是跌倒前的踉跄他闭起眼睛双手握住那把匕盲目地乱戳。只听喀嚓一声好像冰在脚下碎裂的响动随后是一声尖啸如此犀利以至于他扔了匕双手捂住耳朵盲目向后退去一屁股沉重地坐到地上。 当他睁开眼睛异鬼的盔甲正像露水一样融化黑色的龙晶匕插在它咽喉淡蓝的血从伤口喷出在匕周围嘶嘶冒气。它伸出两只骸骨般苍白的手去拔匕但指头一触到黑曜石便开始冒烟消解。 山姆侧身坐起瞪大了眼睛异鬼的身躯正逐渐缩小混沌模糊化为一滩液体最后彻底消失。几十个心跳间形体已然不存只余细细一缕盘旋散的烟雾。下面是乳白玻璃般的骨头闪着苍白的光接着也融化了。最后只有龙晶匕存留水汽缭绕中它仿佛有了生命好像在出汗。葛兰弯腰去拣却又立即将它甩开“圣母啊它好冷!” “这是黑曜石”山姆挣扎着跪起来“他们管它叫龙晶。龙晶。龙晶。”他咯咯笑然后大哭一场将所有的勇气倾倒在雪地上。 葛兰扶山姆起身检查了小保罗的脉搏后替他合上眼睛然后再次抓起匕。这回拿得住了。 “你留着它”山姆道“你不像我你不是胆小鬼。” “好个胆小鬼连异鬼都杀得了。”葛兰用匕向前指指“看哪看到了吗?光明正穿过树木照进来。天亮了山姆天亮了那就是东方。我们只需往前走就一定找到莫尔蒙。” “随你怎么说。”山姆用左脚踢了一棵树以振落上面的雪接着右脚也踢。“我试试看”他苦着脸跨了一步“努力试试看”接着又跨一步。 第十九章 提利昂 泰温·兰尼斯特公爵戴着金光灿灿的相项链身穿深紫色天鹅绒外衣踏入议事厅内。(..tw好看的小说)提利尔公爵、雷德温伯爵和罗宛伯爵起立致敬他一一回礼朝瓦里斯说了句悄悄话亲吻总主教的戒指与瑟曦的脸颊拍拍派席尔国师的手掌最后坐到长桌位国王的位子上左右分别是女儿和弟弟。 提利昂抢占了派席尔在长桌尾端的老位置长椅加了垫子以弥补身高的劣势。被驱逐的派席尔坐在瑟曦旁边那是除国王的位子以外离侏儒最远的地方。大学士成了副蹒跚的骨架走路时沉重地倚着一根扭曲的藤杖颤抖不休。他长长的鸡脖子上曾经丰饶的白须已不复见几点丝萌生而出。提利昂有些同情地看着他。 其他人自行落座:梅斯·提利尔公爵结实红润有着棕色卷和铁铲形状、间杂白丝的胡须;青亭岛的雷德温伯爵肩膀下垂身材细瘦秃顶上只有几丛橙黄头;金树城伯爵马图斯·罗宛修面齐整孔武健壮;总主教十分瘦小下巴上长出稀疏的白须。御前会议有了许多新面孔提利昂心想许多新玩家。当我烂在床上时游戏已经改变却没有人告诉我规则。 噢大人们都彬彬有礼但他们的眼神让他说不出的烦躁。“你那铁索的主意玩得挺高的”梅斯·提利尔快活地道罗宛伯爵在一旁点头接过话茬“是啊是啊高庭老爷替咱们说出了心声”他讲得也轻巧。 去你妈的去对城里的老百姓讲啊提利昂苦涩地想去对该死的歌手讲啊他们只会颂扬蓝礼的鬼魂。 凯冯还算亲切吻了他的脸颊“提利昂蓝赛尔将你的英勇事迹都告诉了我他非常钦佩你。” 他最好多说几句好话否则我非揭穿他不可。他逼自己微笑“我的好堂弟实在太客气了他的伤大好了吧叔叔?” 凯冯爵士皱紧眉头。“反复不定前天还好点而今天……真令人担心。你姐姐常到病床前看望为他提振精神虔诚祈祷。” 没错但她祈祷他的生还是他的死呢?瑟曦无耻地利用他们的堂弟床上用床下也用——而今这点小秘密她当然希望蓝赛尔带进坟墓去有父亲坐镇他已失去了利用价值。如此说来她会谋害他吗?单凭外貌打扮你绝无法相信高贵的太后竟这般残忍。今天她表现得格外迷人巧笑着与提利尔公爵谈论乔佛里的婚宴恭维雷德温伯爵孪生儿子的英勇针对古板的罗宛伯爵则轻声软语还朝总主教背诵虔诚的词句。“我们开始安排婚礼吧?”一待泰温公爵坐定她忙问。 “不急”他们的父亲道“先处理战争的事。瓦里斯。” 太监掐媚地微笑“大人我为您们带来了好消息。昨天早上咱们果敢的蓝道大人在暮谷城外奇袭罗贝特·葛洛佛将敌军赶进城堡和大海之间加以攻击。在随后的战斗中双方都伤亡惨重但国王的忠仆最终大获全胜。据报敌军阵亡过千人其中包括赫曼·陶哈爵士。罗贝特·葛洛佛收拾败军朝赫伦堡逃去作梦也想不到英勇的格雷果爵士正埋伏在路上。” “赞美诸神!”派克斯特·雷德温伯爵叫道“乔佛里国王的伟大胜利!” 乔佛里做了什么呢?提利昂酸酸地想。 “是而且对北方人而言这是一次严重的失败”小指头评论“但领军的并非罗柏·史塔克这位‘少狼主’仍旧享有战无不胜的威名。” “关于史塔克军的动向可有情报?”马图斯·罗宛一如既往的直率和生硬。 “他带着掠获物返回奔流城遗弃了在西境攻占的所有城堡”泰温公爵宣布“我的侄子达冯爵士正在兰尼斯港重组他先父的残部不久将兵进金牙城与佛勒·普莱斯特爵士汇合。一待史塔克北进两位爵士便直捣奔流城。” “您肯定史塔克大人会回师北上?”罗宛伯爵质疑“卡林湾可在铁民手里。” 梅斯·提利尔接口:“没王国的国王算什么呢?那叫乞丐!这小子必定会抛弃河间地带本部军队与卢斯·波顿汇合全力攻打卡林湾。如果是我就这么干。” 听了最后一句提利昂差点咬到舌头。罗柏·史塔克在短短一年之内赢得的战斗比高庭公爵在漫长的二十年戎马生涯里赢得的还要多。提利尔惟一的胜绩是十多年前在杨树滩挫败劳勃·拜拉席恩那主要还得归功于统率前锋部队的塔利伯爵公爵率主力赶到时战斗已基本结束。由梅斯·提利尔亲自指挥的风息堡之围则拖拖拉拉打了一年毫无成效等三叉戟河决战分出胜负高庭公爵只能向奈德·史塔克降旗归顺。 “我要写信给罗柏·史塔克抗议”小指头说“他家波顿大人用我的厅堂饲养山羊真让人为难。” 凯冯·兰尼斯特爵士清清喉咙“抛开史塔克不论……最近自称岛屿和北境之王的巴隆·葛雷乔伊写信来请求结盟。” “他应该表示臣服才对”瑟曦不屑地说“凭什么自称国王?” “凭征服者的权利”泰温公爵道“巴隆国王据守颈泽就是扼住了罗柏·史塔克的咽喉。铁民们杀了史塔克的继承人攻陷临冬城占领卡林湾、深林堡和磐石海岸大部极大减缓了我方的压力。反之由于巴隆国王的舰队掌控着落日之海如果我们不予绥靖兰尼斯港仙女岛甚至高庭都将受到威胁。” “如此说来只能和他结盟?”马图斯·罗宛伯爵说“他开出什么条件?” “要我们承认他的国王地位并将颈泽以北划归他统治。” 雷德温伯爵嘻嘻笑道:“疯子才在乎颈泽以北的土地!倘若葛雷乔伊愿用士兵和舰队来交换岩石和积雪我说是笔好买卖非常划算!” “不错”梅斯·提利尔同意“雷德温大人说出了我的心声。就让巴隆去拖住北方人我军专心解决史坦尼斯。” 泰温公爵不动声色“我们还要处理莱莎·艾林的问题。她是琼恩·艾林的遗孀霍斯特·徒利的女儿凯特琳·史塔克的姐姐……已有确切证据证明她丈夫死前与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合谋不轨。” “噢”梅斯·提利尔的语调依然轻快“女人是不能打仗的。依我看就随她去吧无关痛痒。” “我同意”雷德温说“莱莎夫人一直没出兵也没犯下叛国罪行。” 提利昂坐不住了。“她把我关进天牢厉行审判差点要了我的命!”他怨毒地指出“此外她也不曾遵令前来君临向小乔输诚效忠。大人们请把军队拨给我我替你们把这位莱莎·艾林赶出山来!”除了扼死瑟曦他不知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令他开心。至今他仍时常梦见鹰巢城的天牢冷汗琳漓地醒来。 梅斯·提利尔笑容可掬但提利昂瞧得出其中的轻蔑。“您或许该把打仗的事留给战士们操心”高庭公爵说“无数本领高强的将军尚且在明月山脉或血门前大败亏输何况您呢?啊我们很清楚您的价值大人请稍安勿燥。” 提利昂推开垫子想站起来但父亲在他作前表了态:“提利昂我另有安排鹰巢城方面相信培提尔大人有办法。” “噢是的”小指头道“办法就在我两腿之间。”他那双灰绿眼睛里闪动着淘气的神色“大人们只要您们同意我打算去谷地一游以赢得莱莎·徒利夫人的青睐。等我讨她做了老婆我们就将不留一滴血而把整个艾林谷收入囊中。” 罗宛伯爵有些怀疑“莱莎夫人会接受您吗?” “噢她接受我很多次了马图斯大人这点您不用担心。” “上床”瑟曦道“不等于结婚。即便莱莎·艾林这头母牛也清楚其中的区别。” “是的要奔流城之女嫁给地位低下的小贵族不可能”小指头将手一摊“但现在嘛……要鹰巢城夫人嫁给赫伦堡公爵就不是那么不可思议了您说对吧?” 提利昂没有放过派克斯特·雷德温与梅斯·提利尔之间交换的眼神。“可以一试”罗宛伯爵道“但您必须确保此女归顺国王陛下的统治。” “大人们”总主教断言“深秋将至世间的善男信女厌倦了战争。若贝里席大人能不费一兵一卒便将谷地重归国王治下那自是诸神喜悦上上之策啊。” “能有这么顺利?”雷德温伯爵反问“当今鹰巢城公爵可是琼恩·艾林的儿子劳勃·艾林。” “他只是个兔崽子”小指头道“我会好好调教把他养成乔佛里国王陛下最大的崇拜者和我们最忠实的朋友。” 提利昂看着这名留着尖胡须、灰绿眼睛里满溢笑意的瘦小男子。赫伦堡公爵不过是空头衔?算了吧父亲他人还没进城已经在用头衔招摇撞骗啦。狡猾的家伙! “我们的敌人已经不少”凯冯·兰尼斯特爵士道“若能将鹰巢城收归旗下自是万幸。依我之见不妨有劳培提尔大人辛苦一趟。” 凯冯爵士一直替哥哥打头阵提利昂对此心知肚明他所说的通常都是泰温公爵的主意。父亲决心已下提利昂心想御前会议不过是橡皮图章。 与会的绵羊们咩咩叫着同意丝毫没有觉察出背后的无形之手反对者的角色只好由他提利昂来担当。“咱们的培提尔好大人若是要走王家财政该怎么办呢?总所周知他是凭空生财的主儿不可或缺呀。” 小指头哈哈大笑“我的矮朋友实在太客气。诚如劳勃先王所言我的工作不过是数铜板任挑一位聪明商贾都能胜任……何况是沾了凯岩城金光的兰尼斯特?无疑远胜于我。” “兰尼斯特?”提利昂觉得不对劲。 泰温公爵的金瞳对上儿子大小不一的眼睛“我相信你能担当这个遗缺。” “没问题!”凯冯爵士热忱地说“你定能将财政打理得井井有条提利昂。” 泰温公爵回望向小指头“只要莱莎夫人肯与你成亲回归王国治下我便把东境守护一职还给劳勃大人。你打算何时动身?” “倘若风向顺遂我明天就走。港内有艘布拉佛斯船‘人鱼之王号’目前正用小艇装运货物准备出我待会儿就去找船长谈谈。” “如此您就得错过国王陛下的婚礼啦”梅斯·提利尔道。 培提尔·贝里席一耸肩“潮汛和姑娘都不等人大人若是秋季风暴来临旅途将危机四伏。被淹死的我可就当不了好新郎啰。” “愿诸神赐福于您的坐舰”总主教说“全君临的人都会为您的成功而祈祷。” 雷德温伯爵摸摸鼻子“我们深入谈谈与葛雷乔伊结盟一事如何?依我之见此举有利可图。一旦葛雷乔伊的长船加入咱青亭岛的舰队那要跨海攻打龙石岛结果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这个叛逆便是易如反掌。” “巴隆国王的长船目前脱不开身”泰温公爵说“我们也有其他要紧事急需处理。哼他开口就要半个王国凭什么?凭他替我们和史塔克家作对?那是他自己挑起的战争我们为什么要为免费的午餐掏钱呢?所以说针对这位派克岛大王最好的政策就是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保持缄默等时局澄清再做选择——大人们我敢保证到时候无需奉上半个王国。” 提利昂仔细审视着父亲。他有事瞒住这几位大人记得上次为凯岩城的继承权争吵时父亲正有几封重要信件要写。当时他说什么来着?有的胜利靠宝剑和长矛赢取有的胜利则要靠纸笔和乌鸦。提利昂忍不住揣摩那个所谓的“选择”是什么?父亲为此又开出了什么价码? “我们开始讨论婚礼吧。”凯冯爵士道。 于是总主教说起贝勒大圣堂所作的筹备工作瑟曦则逐条强调婚宴的安排。大家决定在王座厅内摆千人大宴庭院里则设下更多席位以款待那些进不了厅的人。中庭和外庭都将搭起丝帐篷摆好盛满食物和酒桶的桌子。 “太后陛下”派席尔国师道“为了给婚礼增添喜庆……我们已向阳戟城送出邀请。此刻三百多恩贵客正向着都城日夜兼程地赶来希望能不误期。” “什么?”梅斯·提利尔厉声喝道“未经我允许多恩人就想穿越河湾地?”公爵的粗脖子胀成暗红。这难怪多恩与高庭是世仇多少世纪以来两者就在边界上争斗群山和边疆地之间袭击你来我往从无宁日。虽然自多恩归并于七大王国之后旧有的恨意得以稍减……然而近年来多恩亲王“红毒蛇”在比武会中弄残了高庭年轻的继承人怨气又复萌生。这可是两难状况侏儒心想不知父亲怎么应付。 “道朗亲王是应我儿的邀请而来”泰温公爵平静地说“不止参加典礼而且将在御前会议中接任重臣席位并讨回在劳勃先王那里所没有获得的正义为其妹伊莉亚和她的孩子们复仇。” 提利昂望着提利尔公爵、雷德温伯爵和罗宛伯爵心里好奇这三人中有没有谁敢大胆到直言询问:“可是泰温大人将孩子们的尸体包上兰尼斯特的红斗篷献给劳勃的不正是您吗?”没人说出口但脸色一望即知。他看到雷德温大人张大了嘴巴罗宛大人则似乎哽住了。 “只等国王陛下迎娶您的玛格丽再将弥赛拉公主嫁给崔斯丹王子我们三家就是一个大家庭了”凯冯爵士提醒梅斯·提利尔“依我看以往的纠纷就随它去吧我们要面向未来您说呢大人?” “可可这是我女儿——” “——和我孙子的婚礼”泰温公爵镇定地说“不容许继续那些陈年纠纷行吗?” “我和道朗·马泰尔之间没有纠纷”提利尔公爵勉强宣布“只是……他若想假道河湾地至少该给我打声招呼吧?” 他们才不会穿越高庭的土地提利昂明白道朗亲王将攀登骨道在盛夏厅附近转向东行然后沿国王大道北上。 “三百多恩人是小事”瑟曦说“士兵就在院子里招待王座厅内加几条凳子给领主和骑士至于道朗亲王当然得坐高台。.tw[]” 别坐我旁边梅斯·提利尔的眼睛如是说但他没有答话只简单地一点头。 “接下来我们谈谈愉快的话题”泰温公爵道“胜利的果实等着瓜分呢。” “噢还有什么比这更美的呢?”小指头笑问。他已经吃下了自己那份厚礼赫伦堡。 每位大人都提出要求:城堡、村庄、土地、河流、森林以及小贵族子嗣的抚养权。很幸运这次战争留下的果实很丰盛人人都分到了城堡和孤儿。根据瓦里斯的统计为史坦尼斯的光之王和烈焰红心旗而战的队伍中共有四十七名领主和六百一十九名骑士送命此外还有数以千计的普通士兵丧生。由于被宣布为叛徒他们子嗣的继承权均遭剥夺土地和城堡等着分配给国王的忠仆。 最富饶的部分给了高庭提利昂瞧着梅斯·提利尔的大肚子心想:他真是贪得无厌啊。提利尔索要自己旗下封臣艾利斯特·佛罗伦的所有土地和城堡——此人打错了算盘很不幸地先追随蓝礼然后又投效史坦尼斯。对此要求泰温公爵欣然应允。于是亮水城的土地、税赋转封给提利尔公爵的次子勇武的加兰使他眨眼间成为全国排得上号的大贵族。而他兄长自然还是高庭的继承人。 其他土地被依次给予罗宛伯爵以及塔利伯爵、奥克赫特伯爵夫人、海塔尔伯爵等未到场的功臣。雷德温伯爵只要求小指头手下葡萄酒代理人免征青亭岛佳酿三十年关税获得批准后他兴高采烈地宣布要即刻进献青亭岛的特产金色葡萄酒向好国王乔佛里和慈爱睿智的相大人致敬。听他喋喋不休瑟曦失去了耐性。“小乔要的是军队并非什么致敬”她叫道“王国里到处都是叛徒和伪君!” “他们是不会长久的太后陛下”瓦里斯甜腻腻地接口。 “还有最后几件事大人们”凯冯爵士理理文件“亚当爵士找到了总主教水晶冠的碎片事情很清楚有贼人偷走不少水晶并融化了黄金。” “天父无所不知他们的罪恶逃不过审判”总主教虔诚地说。 “这点毫无疑问”泰温公爵道“但先国王的婚礼大典上您必须戴冠冕。瑟曦召集御用金匠替我们的总主教大人赶制一顶。”不等回答他转向瓦里斯。“你有什么新报告?” 太监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羊皮纸。“五指半岛附近有人目击海怪”他咯咯笑道“提醒大家不是说葛雷乔伊哟而是真家伙它击沉了一艘伊班捕鲸船。石阶列岛战火不断主要是泰洛西人和里斯人的火并双方都在争取密尔人的支持。玉海归来的商人宣称科霍尔城内有只三头龙诞生整个城市为之——” “我不关心龙或海怪它有多少个头都无所谓”泰温公爵说“你的眼线就没有一点关于我侄子的线索?” “唉咱们挚爱的提瑞克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个勇敢又可怜的孩子啊。”瓦里斯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泰温”凯冯爵士抢在哥哥表现出不悦之前开口“许多在战斗中逃亡的金袍子如今又回到兵营打算重新参军。亚当爵士请示如何处理他们。” “他们懦弱无能差点危及小乔的生命”瑟曦立刻接口“应该全部斩。” 瓦里斯叹道:“临阵脱逃理当一死太后陛下这无可厚非。可是呢眼下人手短缺或许可以配他们去戍守长城。我们刚接到报告野人……” “野人海怪巨龙。”梅斯·提利尔“扑哧”一笑“真是古灵精怪大会合呀!” 泰温公爵不理他的嘲弄:“逃兵的用处是给后人警告。用锤子敲掉他们的膝盖使其不能再逃跑也无法上街乞讨。”他扫视桌边众人没人反对。 提利昂还记得当初对长城的访问记得和老莫尔蒙及众官员分享的螃蟹大餐记得熊老的忧虑。“依我看敲掉几个带头人的膝盖就好尤其是那几个杀杰斯林爵士的人。其他人一律配到颈泽由他们自行北上。守夜人兵力不足假如长城有个闪失……” “……野人就会直捣北境”父亲指出“为史塔克和葛雷乔伊制造新的麻烦。他们既不向铁王座表示忠顺我们又为何要提供援助?罗柏和巴隆都自称为北境之王就该好好保家卫土去如果办不到的话那么曼斯·雷德或许才是我们该找的盟友。”泰温公爵望着弟弟“还有议题么?” 凯冯爵士摇摇头“没有了。大人们乔佛里国王陛下感谢诸位睿智的建议和忠诚的服务。” “我有话单独和孩子们谈谈”众人起立后泰温公爵说“你也留下凯冯。” 重臣们顺从地告辞。瓦里斯率先出门走在最后的是提利尔和雷德温。当议事厅内只剩四个兰尼斯特凯冯爵士关上大门。 “财政大臣?”提利昂矫柔造作地说“乖乖谁灵光一现的主意啊?” “培提尔大人自己的想法”父亲说“我正好顺势推舟国库早该掌握在我们兰尼斯特手里。怎么你不是要我给你安排要职吗究竟能不能胜任?” “当然能。”提利昂道“怕只怕其中有诈。小指头既狡猾又有野心我不信任他你也别信任他。” “他为我们赢得高庭的支持……”瑟曦开口。 “……还把奈德·史塔克卖给了你。没错我很清楚他的行径只要有利可图他会同样迅地出卖我们。钱财和刀剑都不能交到这种人手中。” 凯冯叔叔不以为然“我们兰尼斯特不是史塔克。你就放心接任大臣一职吧凯岩城的金子……” “……纵然多但都是从地里辛辛苦苦挖出来的。而小指头的钱似乎能凭空诞生只需指头轻轻一撮。” “是啊亲爱的弟弟他的本领比你高许多哟。”瑟曦用怨毒的甜美口吻说。 “小指头是个骗子——” “——和你一样。乌鸦还嫌八哥黑。” 泰温公爵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够了!无休无止地争吵你两个就不觉得丢脸吗?都是兰尼斯特家的人给我注意点风度!” 凯冯爵士清清喉咙。“让培提尔·贝里席统治鹰巢城总比莱莎夫人其他追求者要好。约恩·罗伊斯、林恩·科布瑞、霍顿·雷德佛……哪个不是野心勃勃骄傲难驯?小指头固然狡猾但出身寒微武艺不精。想想看谷地诸侯决不会接受他作为主君明争暗斗不就在眼前?”他望向哥哥待泰温公爵点头后便又续道“而且——培提尔大人的忠诚必须得到奖励。昨天他刚把提利尔家打算诱骗珊莎·史塔克前往高庭‘拜访’然后就地由梅斯大人的长子维拉斯迎娶的计划通报我们。“ “小指头通风报信?”提利昂朝前倾身“我们的情报总管反而不知?有趣真有趣。” 瑟曦则轻松地说:“珊莎是我的人质未经我允许她哪儿也去不了。” “只要提利尔大人开口你根本无法阻止”父亲指出“拒绝就是不信任不信任构成冒犯。” “冒犯就冒犯有何打紧?” 真是个猪脑袋提利昂心想。“亲爱的姐姐”他耐心解释“冒犯提利尔就等于冒犯雷德温、冒犯塔利、冒犯罗宛和冒犯海塔尔。他们或许将开始盘算罗柏·史塔克会不会更合自己胃口呢?” “玫瑰想和冰原狼同床门都没有”泰温公爵宣布“我们得先制人。” “怎么做?”瑟曦问。 “通过联姻。从你开始。” 这话来得如此突然瑟曦楞了半晌随后脸像挨了巴掌似地红起来。“不我不要再婚不……不。” “太后陛下”凯冯爵士彬彬有礼地说“您还年轻美貌依然丰饶多产总不能下半辈子独守空闺吧?况且您一旦再婚就能终结那些有关**的无耻滥言。” “你多当一天的寡妇就是多给史坦尼斯一天诽谤的机会”泰温公爵告诉女儿“你得有个新丈夫生下新孩子。” “三个孩子已经足够。我是七大王国的太后不是专司生产的母马!摄政王应该自己做主!” “你是我女儿必须照我的意思做。” 她站起来“我不会坐在这里听——” “你当然要听如果还想在丈夫的选择上有言权的话”泰温公爵平静地说。 她犹豫片刻又坐下来“我决不再婚!” 尽管姐姐高声叫嚣但提利昂明白她已经输了。 “你必须再婚也必须生子每生一个孩子就是扇史坦尼斯一记耳光。”父亲的眼神似乎将女儿钉在椅子上。“梅斯·提利尔、派克斯特·雷德温和道朗·马泰尔都娶了年轻姑娘一时半会插不进去只有巴隆·葛雷乔伊的老婆年老体衰。透过联姻能赢得铁群岛的支持但我还在犹豫这样的结合是否明智。” “不”瑟曦苍白的嘴唇结结巴巴地支吾着“不不不……” 想到姐姐要被送去鸟不生蛋的派克岛提利昂简直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赞美诸神它们毕竟听见了我的祈祷。 泰温公爵浑不理会地继续“奥柏伦·马泰尔本可考虑可如此一来又会冒犯提利尔。所以算来算去目光得盯住小字辈你不会在意嫁给年轻男人吧?” “我不会嫁给任何男——” “我考虑过雷德温的孪生子、席恩·葛雷乔伊、昆廷·马泰尔以及其他十来个候选人。但从根本上说助我们打败史坦尼斯、保住王位的乃是与提利尔的联盟应该对它加以巩固。现而今洛拉斯爵士披了白袍加兰爵士和佛索威家成亲只剩一个选择那就是他们计划用来迎娶珊莎·史塔克的长子。” 维拉斯·提利尔。从瑟曦无助的怒火中提利昂感到邪性的欢乐。“这家伙是个残废”他指出。 父亲冷冷一眼让他闭了嘴。“维拉斯是高庭的继承人根据各种情报来看还是个温和有礼的青年喜好读书和观星。此外他有繁殖动物的兴趣养了七国上下最为优良的猎狗、猎鹰和骏马。” 真是绝配提利昂欢快地想瑟曦在“繁殖”那方面也有兴趣。可怜的维拉斯·提利尔等见到我姐姐真不知他该哭还是该笑。 “综合各种因素巴隆大王和提利尔的继承人是两大目标”泰温公爵总结“如果是我会选择后者。” “您真是太好心了父亲”瑟曦带着冰冷的礼数说。“好一个艰难的选择。要跟我上床的不是老乌贼便是残废的狗崽子?好好请给我几天时间考虑。我可以走了吗?” 你是太后笨蛋提利昂想对她说他才该来请示你。 “走吧”父亲说“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记住自己的责任。” 瑟曦迅离开房间怒气显而易见。她奈何不了父亲。从前在与劳勃的婚事上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但詹姆是个危险因素。瑟曦初次结婚时哥哥还年轻如今却决不会轻易接受姐姐再婚的事实。不幸的维拉斯·提利尔很可能将面临死亡威胁接下来就是高庭和凯岩城联盟瓦解刀兵相见。呃我该说点什么吗?对不起父亲我老姐想嫁的其实是我老哥? “提利昂。” 他听天由命地一笑“司仪宣我出场了?” “爱搞妓女是你最大的弱点”泰温公爵不加掩饰地说“这点我也有责任。由于你身材跟小孩似的就不把你当成年男子看待不考虑你的性需求这是我的过失。总的来说你长大了该结婚了。” 我结过婚你忘了吗?提利昂扭扭嘴唇烂鼻子呈现出半是嘻笑、半是咆哮的怪相。 “提起结婚令你如此兴奋?” “噢我只是在想一个多么英俊潇洒的新郎将要诞生了啊。”事实上他的确需要一个老婆凭着对方的土地和城堡他能远离乔佛里的宫廷……远离瑟曦和父亲。 但另一方面这就很对不起雪伊了。不管她如何睹咒誓只想当我的“妓女”我知道她心里很不痛快。 当然啦这名营妓对父亲而言比鸿毛还轻于是提利昂向上蠕蠕身子道:“你要我娶珊莎·史塔克以化解提利尔家的威胁是也不是?” “在完成乔佛里的婚礼之前提利尔大人不会提出史塔克女孩的问题这里面有个时间差。如果珊莎在之前就结了婚便不构成冒犯因为我们根本不清楚他的‘意图’。” “正是”凯冯爵士接口“然后我们顺势提议瑟曦与维拉斯联姻作为安抚。” 提利昂揉揉痒的烂鼻子。“自珊莎的父亲身亡以后咱们高贵的脓包陛下就对她很不好今天她刚摆脱小乔你又要她嫁给我。这好残忍啊即便是你也不会感到不安吗父亲?” “怎么你打算虐待她?”父亲语气中更多的是好奇“老实讲她的幸福根本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你也不用多想。眼下我们与南境的联盟如同凯岩城一样坚硬牢实但北方叛乱未息解决的关键就在于珊莎·史塔克。” “她不过是个孩子。” “你姐姐向我保证她已经来潮。正确地讲她是个女人可以上床。你必须立刻取得她的贞操以防夜长梦多。在此之后要冷落她一年、两年、甚至十年都是你作为丈夫的权利。” 我想要的只有雪伊他心想而且珊莎是个天真的小姑娘老混蛋。“你既不想让提利尔家得到她干嘛不把她送回去?如此一来或能与罗柏·史塔克和解也说不定。” 泰温公爵一脸轻蔑“把她送回奔流城她母亲就会将她嫁给布莱伍德、梅利斯特或其他人以确保他儿子在三河流域站稳脚跟;把她送回北境则会让曼德勒家或安柏家得利;与之相比她和提利尔家结合的威胁倒还小些。所以时不我待我们兰尼斯特必须立刻动手。” “谁娶珊莎·史塔克谁就能获得临冬城的继承权”凯冯叔叔解释“你就不动心么?”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们只好把她给你的表亲们”父亲道“凯冯依你看蓝赛尔身体撑得住吗?” 凯冯爵士犹豫半晌“要他和这女孩上床只能做些前戏……交合嘛还不行……本来我那对双胞胎挺合适但俩人目前都被史塔克关押吉娜的儿子提恩也是这个问题。” 提利昂任父亲和叔叔一唱一和他心知肚明说了半天都是为了打动他。珊莎·史塔克他思索那个说话温柔、笑容甜蜜的珊莎那个喜欢漂亮衣服、动人歌谣、英雄事迹和俊俏骑士的珊莎。想到要和她成亲他好似又回到船桥上甲板在脚底咯吱摇晃。 “你要我奖励你在战争中的表现”泰温公爵刻意提醒他“这就是奖品提利昂是你一辈子最好的机会。”父亲的指头不耐烦地敲打桌面“从前我计划让你哥娶莱莎·徒利为妻可惜伊里斯先我一步把詹姆收为铁卫。我向霍斯特公爵提议用你作代替他的回答是他们徒利家的女儿要个完人不要半人。” 所以他把她嫁给琼恩·艾林——老得足以当她祖父!想到莱莎·艾林如今的样子提利昂不由得忘了恼怒只想谢天谢地。 “我还拿你向多恩提亲却被对方当成侮辱”泰温公爵续道“以后数年间约恩·罗伊斯和雷顿·海塔尔也都拒绝了我的提议。见你实在娶不了人我只好降低标准向佛罗伦家讨要那个劳勃在他弟弟婚床上玷污过的女人但他父亲宁可将她送给麾下诺科斯家的骑士也不愿要你。” “今次你若当真拒绝这个史塔克女孩我也会为你找个老婆。七大王国地域广大乐意与凯岩城结交的小贵族比比皆是。例如坦妲伯爵夫人正式提出以洛丽丝……” 提利昂慌忙否定:“她?她若过来我把她大卸八块喂山羊吃。” “既然你不傻就给我面对现实!这史塔克女孩年轻、漂亮、温顺不仅出身高贵还是个真真正正的处*女。条件这么好你还犹豫什么?” 我在犹豫什么?“请原谅就个人而言我更想要个乐意跟我上床的老婆。” “你以为那些跟你上床的婊子都心甘情愿吗?不可救药的大傻瓜!”泰温公爵说“你太让我失望了提利昂。我本认为这个提议会让你满意。” “是啊咱俩都清楚您有多在乎我的感受。算了说说实质问题你说解决北方的关键在于珊莎·史塔克?但眼下北方的主人是葛雷乔伊他家也有个女儿为何要我娶珊莎·史塔克而不是她?”他望进父亲的眼睛那对闪烁着明亮金光的冰冷绿眸。 泰温公爵十指交叉顶着下巴。“巴隆·葛雷乔伊满脑子想的都是劫掠根本不懂统治之道。就让他享受一秋的王冠然后经历北境的寒冬吧你瞧好北方人很快会起来造反等春天一到海怪们就得被扔出去。到那时候你护送艾德·史塔克的孙子荣归故里接受贵族与平民的朝拜你的孩子将坐上古老的王座——我希望你有生孩子的能力吧?” “我相信我能”他生硬地说“虽然得承认我还没证明过。你瞧我可是试了又试把我小小的种子播在……” “阴沟和粪坑里”泰温公爵替他说完“在那种地方也只可能留下麻烦的杂种。你该负起责任来清理后花园了。”他站起身“我说过决不会把凯岩城传给你但是我可以给你珊莎·史塔克给你临冬城。” 临冬城摄政提利昂·兰尼斯特。想到这儿他不禁奇怪地浑身颤抖。“很公平父亲”他缓缓地说“但在你整个计划里面有个极大的障碍:罗柏·史塔克的生产能力想必不在我之下而他又和素有丰饶之名的佛雷家族订了亲如此一来只要少狼主生出个小崽儿那珊莎的孩子就什么也继承不了了。” 泰温公爵不为所动“我跟你保证罗柏·史塔克和丰饶的佛雷家族之间没有关系。有个小新闻我没在御前会议上讲但这些大人们很快就会知道:少狼主已和加文·维斯特林的长女成了亲。” 片刻之间提利昂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背弃自己的誓言?”他怀疑地反问“背弃佛雷家族?就为……”真不知该怎么形容。 “就为一个名叫简妮的十六岁少女”凯冯爵士道“从前加文大人拿她向我的威廉和马丁提过亲我拒绝了理由很简单加文本身是个好人可他娶希蓓儿·斯派瑟为妻她算什么东西?维斯特林家就有这个传统:对荣誉太刻板搞得脑子不清醒。实际上希蓓儿夫人的祖父是个卖藏红花和胡椒粉的贩子出生比史坦尼斯手下那走私贩还低而她祖母更是东方来的神秘人物——身躯老朽不堪却有一股怕人气势人唤作‘巫魔女’其真名无法音。当年兰尼斯港里一多半人跑到她那儿去购买还魂药、春情丹之类的东西。”叔叔耸耸肩“好在她早死了简妮我倒见过一次是个甜美的好孩子虽然血统嘛……” 提利昂和妓女结过婚因此叔叔认为十恶不赦的血统他并不太在意。如此说来……甜美的好孩子毒药往往以糖为衣这其中有蹊跷……维斯特林家族系古老更以此为傲。要高贵的加文·维斯特林大人与希蓓儿夫人成亲想必有钱财的关系。他去过峭岩城那里的矿藏早已采尽土地纷纷出卖抵押城堡本身也年久失修不过是一座孤立在海边峭壁上的浪漫废墟罢了。“很意外”提利昂承认“我以为罗柏·史塔克挺会谋划” “他是个十六岁的小子”泰温公爵说“谋划不属于这个年纪它让位于时髦的荣誉、爱情和淫欲。” “他背弃自己的誓言羞辱治下的封臣致神圣的婚约于不顾还谈得上什么荣誉?” 凯冯爵士给予解答:“他把那女孩的荣誉放在自己的荣誉之上。他开了她的苞便看得比天还高。” “他若真为她好不如让她留着一个私生子和对他的想念而去。”提利昂坦率地说。与他成亲维斯特林家族就彻底完了土地、城堡和成员将被统统消灭。兰尼斯特有债必还。 “你要记住简妮·维斯特林是她母亲的女儿”泰温公爵宣布“而罗柏·史塔克是他父亲的儿子。” 提利昂很好奇为何维斯特林的背叛竟没激怒父亲。父亲最受不了手下封臣三心二意早在少年时代便亲自将卡斯特梅城高傲的雷耶斯家和塔贝克厅古老的塔贝克家斩草除根为此歌手们谱了一阴沉的曲谣。多年以后当仙女城的法曼大人不服管制时泰温公爵没有多说只送去一名竖琴手。城堡大厅里响起“卡特特梅的雨季”法曼从此俯归顺。对那些敢于蔑视凯岩城威严的人而言雷耶斯家和塔贝克家无言的废墟是永久的警示。“峭岩城离卡斯特梅和塔贝克厅不远”提利昂指出“所以你认为维斯特林家迟早会想起教训。” “他们会的”泰温公爵道“我向你保证他们记得卡斯特梅城的下场。” “那要是维斯特林和斯派瑟们蠢到认定狼能战胜狮子呢?”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泰温·兰尼斯特公爵看起来都想笑虽然到最后他并没有笑但显然没将提利昂的疑问放在心上。“最蠢的人通常也比嘲笑他们的家伙聪明”他总结“你必须与珊莎·史塔克结婚提利昂而且要快。” 第二十章 凯特琳 他们把尸体扛在肩上抬到高台下面。烛光摇曳的大厅里一片沉寂惟有半个城堡之外的灰风在厉声长嗥。透过石墙和木门穿越暗夜与冰雨凯特琳心想他闻出了血腥体会到死亡和破灭。 她站在罗柏所坐高位的左手从上往下竟以为自己看见了布兰和瑞肯的尸体。这两位其实比她的孩子要大一些但赤裸的尸身已开始萎缩湿淋淋的冰冷躯体看不到一丝生气。 那金小孩的下巴上才刚长出几点浅黄色的胡须胡须下面就是匕割开的红色伤痕。他长长的金依旧湿辘就象刚洗过澡死得如此沉静如此平和想必还在睡梦之中。他的棕表弟却为生命搏斗过手臂全是格挡留下的剑伤而红色的液体依旧从胸膛、小腹和背部的伤口中缓缓流出好象全身上下许多无牙的嘴巴在淌唾沫幸好夜雨将其他部分冲刷干净。 罗柏是戴着王冠来的青铜在火炬下散出昏暗的光撒下阴影遮蔽了他死盯住尸体的眼睛。他也看到了布兰和瑞肯的影子吗?她想哭却没有眼泪。两个孩子死前遭到长期囚禁皮肤显得苍白但掩盖不了本身的俊俏令人震颤的血红配上白皙柔软的皮肤让人不忍目睹。倘若珊莎被害他们也会把她放在铁王座下么?她的白肤也会染满鲜血吗?门外雨哗哗地下狼无情地嗥。 弟弟艾德慕站在罗柏右边一只手放在他父亲宝座的椅背上神情还有些迷迷糊糊。国王派人将他们姐弟从熟睡中唤醒粗暴地打断了弟弟的美梦。弟弟你真的在做美梦吗?你真的梦见了阳光、欢笑和少女之吻吗?希望如此。她自己的梦总是黑暗而恐怖。 高台底站满罗柏麾下的诸侯和将领有的披挂好盔甲和兵器有的只来得及穿便服乃至睡衣。雷纳德?维斯特林爵士和他叔叔罗佛?斯派瑟爵士也在其中但罗柏并未打搅他的王后。峭岩城离凯岩城不远凯特琳忆起简妮小时候说不定常和今天横死的这两位孩子玩耍呢。 于是她将注意力放回侍从威廉?兰尼斯特和提恩?佛雷的尸体上等待儿子讲话。 良久国王才把目光自血淋淋的尸体上抬起。“小琼恩”他说“叫你父亲把他们带进来。”听罢此话小琼恩?安柏无言地转身脚步回荡在雄伟的石厅内。 接着大琼恩押解犯人进厅凯特琳现人们纷纷避之惟恐不及好似罪恶能通过触碰、眼神乃至咳嗽传染似的。押送者和俘虏长得同样高大粗粗的胡子长过肩。大琼恩的部下有两人带伤俘虏中也有三人中剑。他们都穿着铁环串联成的链甲或环甲杉长筒靴厚斗篷其中有羊毛织的也有天然动物毛皮。只能看手中是否握有兵器来将他们区分开来。北境是个酷寒艰苦的地方毫无怜悯可言一千年以前当她度来到临冬城时奈德便提醒过她。 “五个”当俘虏们静悄悄、湿淋淋地站到高台下罗柏开口道“只有五个?” “一共八个”大琼恩声若洪钟“我们抓人时杀掉两个还有一个伤得快不行了。” 国王看着俘虏们的脸“你们八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去杀两个手无寸铁的侍从?” 艾德慕?徒利插话:“他们为进塔还谋害了我手下两名守卫。德普与埃伍德。” “这不是谋害爵士”瑞卡德?卡史塔克伯爵面不改色地宣称他被绳子紧紧捆住脸上鲜血淋漓“谁也无权阻止父亲为儿子复仇。” 他的话在凯特琳耳边回荡如战鼓一般刺耳和残酷。她只觉喉咙干燥。都是我的错。为了自己的女儿我害了这两个孩子。 “在呓语森林我亲眼见你的儿子们战死沙场”罗柏告诉卡史塔克伯爵“可托伦并非提恩?佛雷所杀艾德也不是死在威廉?兰尼斯特手里这怎能称为复仇呢?这是愚行血淋淋的谋杀!你的两个儿子光荣战死你不能用这个来辱没他们。” “他们都死了”瑞卡德?卡史塔克毫不动容“弑君者下的毒手。此二人与他同族死不足惜血债只能血偿。” “用孩子的血来偿还?”罗柏愤怒地指着尸体“他们有多大?不过十二、三岁!仅仅是侍从而已!” “每场战斗都有侍从丧生。” “没错打起仗来谁也说不准。可早在呓语森林提恩?佛雷和威廉?兰尼斯特就放下了武器从此以后他们只是俘虏被解除武装锁在牢房……该死的他们只是孩子!你看着他们!” 卡史塔克伯爵没有低头反而昂望向凯特琳。“叫你母亲去看”他傲然道“她和我有同样的责任。” 她不得不伸手扶住罗柏的座位整个大厅在眼前旋转阵阵恶心接踵袭来。 “我母亲与此事毫无瓜葛”罗柏了火“这是你干的你的谋杀你的背叛!” “背叛?真是奇了杀兰尼斯特家的人成了叛徒放兰尼斯特家的人反是忠臣。”卡史塔克大人讥刺地说“陛下您莫非忘了我们还在跟凯岩城打仗?打仗就是要死人的。你老爸教过你这点吗小子?” “你说什么?”大琼恩抡起套着钢甲的拳头砸去将伯爵打倒在地。 “别动他!”罗柏严厉地下令安柏大人顺从地退开。 卡史塔克伯爵吐出一颗牙齿“很好安柏大人让国王来处置我。陛下打算轻描淡写地斥责我几句然后加以原谅他不就是这样处理叛徒的吗我们的北境之王?”血肉模糊的嘴巴笑了笑“哦我是不是该改口称您为‘失去北境之王’?” 大琼恩从卫士手中夺过长矛抵住卡史塔克的背脊。“让我宰了他陛下让我戳开他的肚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心肠!” 厅门轰然撞开黑鱼踏步而入雨水如注般顺他的斗篷和头盔滴下身后跟着无数徒利家族的士兵。门外闪电撕裂夜空漆黑的雨沉重地击打着奔流城的砂岩墙垒。布兰登爵士走到高位前除下头盔单膝跪地。“陛下”他没有多说但严峻的语气说明了一切。 “散会后我将在会客室私下接见布兰登爵士”罗柏站起身来“大琼恩请你继续看守卡史塔克伯爵其他七人统统吊死。” 大琼恩放低长矛“连死人也吊?” “对我不要这些脏东西污染我舅舅的河流让他们去喂乌鸦。” 一名俘虏猛地跪下。“慈悲吧陛下我一个人也没杀只是替他们看门瞧瞧有没有人经过而已。” 国王考虑片刻“你明白卡史塔克大人的意图吗?你看见同伴们的武器了吗?你听见尖叫、呐喊和哭诉了吗?” “是是我都知道可我没有参加。我只帮他们看门我誓……” “安柏大人”罗柏朗声道“这个人只负责看门最后一个吊死他好让他看着其他人死去。母亲舅舅方便的话请随我来。”他转身离去大琼恩的人用长矛将俘虏们驱出大厅。门外的闪电越来越响轰隆不休仿佛整个城堡都在震撼。这就是王国覆灭的丧钟吗?凯特琳不禁想。 会客室内一片黑暗好在隔了层层厚墙遮蔽住雷霆之声。一名仆人举着油灯进来生火却被罗柏遣开只要对方将灯留下。厅内桌椅都不缺但只有艾德慕一屁股坐了下来当他现其他人都僵硬地站着便又不好意思地起身。国王取下王冠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黑鱼关上门“卡史塔克的人全跑了。” “全跑了?”罗柏的声音浑浊不清其中透着绝望还是愤怒?连凯特琳也不清楚。 “能操家伙的人全跑了”布兰登爵士解释“只有小贩、营妓、仆人和伤员留在营地。我已经仔细拷问过事实非常明显他们昨天黄昏时开始逃营开始三三两两地跑后来则是成群结队。卡史塔克大人要伤员和仆人们继续将营火全部燃起以防被人觉不过雨下得这么大都没有分别了。” “他们在奔流城外重新集结?”罗柏询问。 “不他们四散开来到处搜索。卡史塔克大人指天誓无论出身高低只要能将弑君者人头献上他就把自己的闺女给谁。” 诸神慈悲凯特琳又是一阵眩晕。 “将近三百名骑兵六百匹骏马就这么在夜色中遁逃无踪”罗柏揉着太阳穴王冠在他耳边柔软的皮肤上压出了痕迹“我们失去了卡霍城的骑兵部队。”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诸神饶恕我。凯特琳虽不谙军事却也明白罗柏此刻所处的困境。儿子暂时还拥有河间地但他的王国北西南三面都有强敌环伺而东边的莱莎又躲在高山上浑若事不关己。目前河渡口领主态度暧昧导致三河地区也不巩固这下又失去了卡史塔克家…… “必须封锁消息”弟弟艾德慕言“倘若今天的事传到泰温公爵耳中……天下皆知兰尼斯特有债必还。假如给他得晓我们就只有祈祷圣母慈悲了。” 珊莎。凯特琳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柔软的掌心痛得她不禁握手成拳。 罗柏冰冷地看了艾德慕一眼。“你要我既当骗子又当杀人犯是吗舅舅?” “我们无需说谎只是什么也别说。把那两个孩子埋掉在战争结束前一句也不提。您想想威廉是凯冯?兰尼斯特爵士的儿子泰温?公爵的侄儿提恩的母亲是吉娜夫人父亲来自佛雷家族。如此看来就连孪河城方面也半点不可泄露直到……” “直到让死人复生?”黑鱼布兰登尖刻地说“艾德慕真相早就被卡史塔克家的人带出去啦要玩游戏我们已经晚了一步。” “我必须公布真相并还予他们正义”国王道“这不仅是我欠他们的也是欠他们父亲的。”他盯着自己的王冠沉暗的青铜与黑铁长剑。“卡史塔克大人挑衅我背叛我我别无选择只能判他死刑。天杀的!真不知卢斯?波顿麾下的卡史塔克步兵知道主子被斩后会作何反应得立刻送出警告才行。” “卡史塔克大人的继承人正在赫伦堡”布兰登爵士提醒罗柏“那是他的长子从前被兰尼斯特家在绿叉河畔俘虏过。” “哈利昂他叫哈利昂”罗柏苦涩地笑笑“国王应该了解自己的敌人不是吗?” 黑鱼精明地望着主子“您觉得他是您的敌人?年轻的卡史塔克会因此而与您为敌?” “你什么意思?我杀了他父亲难道他会感激我?” “说不准。世上多的是恨父亲的儿子而您一刀下去他就成了卡霍城伯爵。” 罗柏摇摇头“就算他心里这样想也不会表现出来否则无法约束手下。舅公你不了解他们都是北方人北境永不遗忘。” “那就饶恕他吧”艾德慕?徒利劝道。 国王轻蔑地直视舅舅。 艾德慕在国王的瞪视下面红耳赤。“我是说饶过他的性命。陛下我和您一样恨他他杀了我的人可怜的德普刚从詹姆爵士给他的剑伤中恢复便又遭此噩运。我们必须惩罚卡史塔克大人这没错……或许把他锁起来……” “作为人质?”凯特琳说。或许是个办法…… “对对作为人质!”弟弟将她的思考当成了救命稻草“告诉他儿子只要保证效忠就放过他父亲的性命。您瞧……佛雷那方面除非我甘愿他随便塞给我一个女儿并替这老小子抬担架否则他根本不会松口。若再失去卡史塔克家我们的事业还有什么希望呢?” “希望……”罗柏重重地喘了口气将黑从眼睛上拨开“没有罗德利克爵士的消息没有瓦德?佛雷的答复鹰巢城方面更是从无回应”他向母亲倾诉“你妹妹到底会不会答复?我到底要给她写多少封信?我简直不能相信派去的信鸦连一只也没有抵达。” 儿子需要慰籍需要确认一切都好对此凯特琳非常明白但他不仅是她的儿子更是她的国王国王需要真相。“信鸦肯定到过她那里――不管她承不承认在不在意。罗柏实话实说你无法期待莱莎伸出援手。” “如果峡谷骑士加入我方战争形势将立刻大变”罗柏道“就算她不愿参战能否打开血门让我们前往海鸥镇乘船北上呢?山路固然艰险总比在颈泽血战好得多。只要我于白港登陆就可侧击卡林湾不出半年便能将铁民从北境干净利落地赶出去。” “这是不可能的陛下。”黑鱼道“凯特说得没错莱莎夫人非常恐惧她不可能允许军队穿越谷地任何军队都不行。血门将始终禁闭。” “异鬼抓走她吧!”国王绝望而愤怒地诅咒道“还有该死的瑞卡德?卡史塔克席恩?葛雷乔伊瓦德?佛雷泰温?兰尼斯特所有人!诸神慈悲怎会有人敲破脑袋想当国王?当初大家嚷着‘北境之王’、‘北境之王’的时候我告诉自己……我对自己誓……一定要当个好国王不仅像父亲一样重荣誉还要强壮公正忠诚地对待朋友勇敢地抗击敌人……到现在连我自己也弄不清为何一切会如此混乱?你们告诉我是怎么回事瑞卡德大人和我并肩作战出生入死他的两个儿子更为保护我在呓语森林英勇牺牲而提恩?佛雷和威廉?兰尼斯特都是我的敌人我却要为着他们杀害亡友的父亲”他环视众人“兰尼斯特家会为了瑞卡德大人的头颅而感谢我吗?佛雷家族会感谢我吗?” “不会”黑鱼布兰登一如既往地直率。 “这不正好说明应该留瑞卡德大人一命么?将他扣为人质吧。”艾德慕继续劝告。 罗柏双手举起钢铁与青铜铸成的沉重王冠戴到头上突然间又回复为堂堂的北境之王“他必须死。” “为什么?”艾德慕道“您刚才也说过――” “我知道我说过什么舅舅但我有自己的责任。”王冠上的黑铁长剑巍然挺立“打起仗来我会亲手击杀提恩和威廉但此地并不是战场。他们睡在床上赤身裸体毫无武装处于我的保护之下。瑞卡德?卡史塔克谋害的不止是佛雷家族和兰尼斯特家族的成员他还谋害了我的荣誉。我将在明天早晨将他正法。” 第二天清晨天空灰暗寒气逼人风暴已然过去弱化为绵长而持续的雨。神木林中挤满了人河间地和北地的诸侯贵族与下人骑士、佣兵和马房小弟统统站到林间来观望这场黑暗的死亡之舞。艾德慕传令将刑台搬到心树之下随后大琼恩的部下将五花大绑的瑞卡德?卡史塔克伯爵押来冰雨和落叶在周围纷飞。卡史塔克的部下早先已被吊上奔流城的高墙长长的绳索牵动尸体随风摆动雨水流淌在乌黑的面孔上。 长人卢拿着长柄斧等在刑台前罗柏夺过兵器要他退开。“让我来”他宣布“是我判处了他的死刑我必须亲自动手。” 卡史塔克大人僵硬地抬起头“为这个我感谢你其他的我则恨你。”他今天穿了漆黑的羊毛外套上面绣有家族的日芒纹章。“小子请你记住先民的血液不止流在你体内也流在我体内。我瑞卡德起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你的祖父我为你父亲和伊里斯王打仗为你与乔佛里王作对。在牛津在呓语森林在奔流城外的营地我和你并肩奋斗;在三叉戟河畔我助你父亲血战到底。史塔克和卡史塔克我们是血肉难分的亲人。” “你是我的亲人却依旧背叛我”罗柏道“血脉不能拯救你跪下大人。” 瑞卡德大人说得没错凯特琳心想卡史塔克家族是卡隆?史塔克的后代。一千年前这名临冬城的幼子带军讨平叛乱因作战英勇被赐予封地。他将自己的城堡命名为卡隆之城久而久之成了卡霍城世纪沧桑卡霍城史塔克家也被称为卡史塔克家。 “新旧诸神”瑞卡德大人告诉她儿子“都会永远诅咒弑亲者。” “跪下叛徒”罗柏重复“你要我叫人将你按在刑台上吗” 卡史塔克大人遵令跪下“你审判我而诸神将审判你。”他将头放上去。 “瑞卡德?卡史塔克卡霍城伯爵”罗柏双手举起沉重的斧头“在诸神与世人的见证下我北境之王罗柏以谋杀与叛乱的罪名宣判你死刑并亲自执行。你可有话说?” “快快杀了我接受诅咒吧。你再也不是我的国王。” 利斧挥下沉重而精确一击致命。但国王连斩了三次才将头颅与躯体分开此时死人和活人都浑身浴血。罗柏厌恶地甩开斧头无言地走到心树前浑身抖。他的双拳紧紧握拢脸庞则有雨水如注流下。诸神饶恕他凯特琳默默地祈祷他还是个孩子他别无选择。 那是她当天最后一次见到儿子。雨整个上午都在下河流高涨神木林的草地成为水乡泽国。黑鱼率百名精锐飞骑追赶卡史塔克的部众但无人期待会有成果。“只希望不要逼我吊死他们”布林登离开时说。他走后凯特琳回到父亲的房间再次坐在霍斯特公爵的床前。 “撑不久了”维曼学士下午来照料公爵时告诫她“他的力量已完全消失只是心里还不肯放弃。“ “他一直都是战士”他的女儿回答“一个既可爱又顽固的人。” “没错”师傅同意“但这场战斗他是无法取胜的。如今到了放下武器向命运屈服的时候了。” 放下武器她秣然心惊向命运屈服。他是在说我父亲还是指的我儿子? 黄昏时分简妮?维斯特林过来见她。年轻的王后羞赧地走进病房。“凯特琳夫人我不该打扰您……” “非常欢迎您陛下。”凯特琳正在缝纫连忙放下工具。 “谢谢您请叫我简妮吧我不习惯那些称呼。” “不管怎么说您的确是王后呀。来请坐陛下。” “叫我简妮就好”王后坐到壁炉边紧张地整整裙子。 “如您所愿。您找我做什么简妮?” “是罗柏”女孩开口道“他好可怜他……又孤独又愤怒。我不知怎么做才好。” “杀人总是很难。” “我明白我劝他用刽子手。您知道每当泰温公爵要取人性命只需下令就行。这样容易多了不是吗?” “的确”凯特琳道“但我夫君教导我儿子不可以杀戮为乐亦不能逃避责任。” “噢”简妮王后舔舔嘴唇“罗柏他……整天都没吃东西。我叫洛拉姆送去一顿丰盛的晚餐有烤野猪肋条、墩洋葱和淡啤酒但他一点没动。整个上午他都在写信还叫我别打扰可等终于写完又一把火将信烧掉。而今他就坐在地图前默默地查看我问他找什么他也不说我觉得他根本就没听见我的话。他没更衣还穿着早晨那身湿漉漉、血淋淋的服装。我想做他的好妻子可不知该怎么做不知如何来鼓励他、振奋他不明白他需要什么。求求您夫人您是他的母亲请您教教我吧。” 谁来教教我啊?凯特琳也想提同样的问题。如果父亲在就好了。可惜霍斯特公爵已奄奄一息命不久矣。奈德也死了。布兰和瑞肯母亲还有很久以前的布兰登统统都已故去。如今我只剩下罗柏还有女儿们渺茫的归还希望。 “有时候”凯特琳缓缓地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也不做。当年我初次来到临冬城很不习惯我的丈夫奈德常到神木林里、坐在心树之下。我明白他灵魂的一部分在那棵树里面而那一部分我永不可能分享;我也明白除开那一部分他就不再是奈德了。简妮我的孩子你嫁给了北方和我一样……而在北方你得忍受凛冬的考验”她试着微笑“你要忍耐要学会理解。他爱你需要你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或许就在今晚。请你耐心等待这就是我能告诉你的一切。” 年轻的王后全神贯注地倾听。“我会的”凯特琳说完后她表示“我会一直等他。”她站起来“我得回去了。陛下可能正在思念我。我要照顾他。就算他继续看地图我也会耐心等待。” “去吧孩子”凯特琳说当女孩走到门边时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简妮”她喊道“罗柏有一件事非常需要你的帮助虽然他自己可能还不明白。国王必须要有继承人。” 女孩害羞地微笑“我母亲也这么说为了让我怀孕她用草药、牛奶和麦酒调饮料叫我每天早上都喝。我告诉罗柏一定会为他产下一对双胞胎。一个叫艾德一个叫布兰登。他听了很喜欢。我们……我们每天都试夫人。有时候一天试两三次呢。”女孩羞红的脸分外漂亮“我很快就会有孩子的我向您保证。每天晚上我都向圣母祈祷。” “很好很好。从今往后我也会加入你的祈祷向新神旧神同时求告。” 女孩走后凯特琳回到父亲身边替他理了理稀疏的白。“一个叫艾德一个叫布兰登”她轻叹道“第三个就叫霍斯特您喜欢吗?”父亲没有回答她知道他无法回答四下惟有细雨声伴随着同样细弱的呼吸。她又想起了简妮。看来罗柏眼光不错这女孩的确有一副好心肠。更重要的是她的生产能力也很强…… 第二十一章 詹姆 他们在国王大道两边各走了两天穿越成片焦土举目所及尽是毁坏的农田和庄园死去的果树兀立旷野好似射手的靶子。桥梁被烧秋雨泛滥不得不沿河寻找渡口。野狼嚎叫夜晚鲜活赤地千里杳无人烟。 在女泉镇慕顿大人的红鲑鱼旗依旧在山丘上的城堡顶飞扬但市镇本身墙垒已毁大门砸开泰半房屋和商店遭到焚烧洗劫。没有活物惟几只游荡的野狗听到人声便逃窜无踪。该镇因泉池而得名传说中傻子佛罗理安正于此地偷看琼琪和她的姐妹们洗澡如今池里塞满腐烂的尸体泉水成了又黑又灰又绿的混沌泥汤。 詹姆只消看一眼便唱起歌来:“春泉池边啊五位少女呀……” “你干什么?”布蕾妮质问。 “唱歌。‘六女同池’总听过吧?她们和你一样都是羞涩的小姑娘呢。不过比你标致这点我敢打赌。” “安静”妞儿道从眼神看来好象想将他推进池里与尸体作伴。 “求求你小声点詹姆”克里奥表弟恳求“慕顿大人是奔流城的封臣惊动他可不妙。况且谁知道在这碎石堆中还有没别的……” “怎么啦?老表惊动了又怎样?我倒想瞧瞧这妞儿到底能不能用身上带的家伙。” “不肯安静的话此去君临我只能塞住你的嘴巴弑君者!” “啊哈帮我解开镣铐此去君临我就当哑巴行了吧?这还不简单妞儿。” “布蕾妮!我叫布蕾妮!”三只乌鸦被她惊吓飞入空中。 “沐浴更衣吗布蕾妮?”他哈哈大笑。“你是少女泉水在前让我为你擦背服务吧。”从前在凯岩城的童年时代他常为瑟曦擦背。 妞儿转开马脑袋上路出。詹姆和克里奥爵士随其离开女泉镇的废墟。行不半里终于看到几棵绿树詹姆很欣慰。焦土只能让他想起伊里斯。 “她想走暮谷大道”克里奥爵士呢喃“是啊……沿着海岸……比较安全……” “安全可是也慢。老表此去暮谷城说实话真不想与你同行。”你是半个兰尼斯特却丝毫没有老姐的影子。 他再不能忍受和孪生姐姐分离。孩童时代他们便爬进彼此的床铺互相搂抱睡在一起打出娘胎起就如此亲密。早在老姐春思来潮或他自己性欲萌生之前他俩就在旷野看公马和母马交配在兽舍看公狗和母狗作爱然后做同样的游戏。曾有一次母亲的侍女现了他们的行为……他已记不清大人们事后的反应总之乔安娜夫人吓得不轻。她遣走侍女将詹姆的卧室搬到城堡另一边并在瑟曦的房间门口加派一名守卫。她警告他们:倘若再犯便别无选择只能通报他们的父亲大人。好在这种忧心忡忡的生活没持续太长不久后母亲生提利昂时死于难产如今詹姆连她的面容也不大记得了。 或许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和史塔克们做了一件大好事他们将**的故事到处传扬所以现在也没什么好隐藏。我干嘛不公开和瑟曦成亲夜夜与她同床呢?龙王们不都兄妹通婚么?数百年来不论修士、贵族还是百姓对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何我们兰尼斯特就不行?当然如此一来乔佛里于法就不能继承王位但说穿了替劳勃赢得江山的是刀剑而已只要武力够强小乔自能保住王位这和谁生他有何相干?嗯等我们把那珊莎·史塔克送回到母亲身边就让乔佛里迎娶弥赛拉让世人都知道咱们兰尼斯特卓然不群像坦格利安像神。 詹姆打定主意定要归还珊莎如果可能连她妹妹一起还。这当然不是为赢得什么狗屁荣誉但众人皆以为他反复无常他却偏要恪守信誓感觉多么美妙! 骑行在一片遭践踏的麦田里穿过一道低矮的石墙詹姆听见背后“嗖”地一声轻响十几只鸟儿展翅腾空。“快伏下!”他大吼边把头紧贴马脖子。说时迟那时快飞箭没入马臀坐骑尖叫人立。另几只箭飞向前方克里奥爵士一头从鞍上栽下脚还在镫里马则拼命狂奔牵动佛雷的头颅和地面碰撞惨叫声不绝于耳。 詹姆的老白马盲目地转圈因疼痛而喘气。他四下搜寻布蕾妮现她还在马上虽然背上和腿上各中了一箭但似乎并不在意。她拔出武器挽个剑花搜寻弓箭手。“墙后面!”詹姆叫道努力改变瞎马的方向。该死的镣铐缠住了缰绳空中又有飞箭之声。“冲啊!”他猛力踢马朝它咆哮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这匹老苯马跑起来。他俩冲过麦田撞断无数稻穗。詹姆心中暗自惴惴:妞儿得跟紧我否则教土匪们知道一个毫无武装全身镣铐的人自动上门那可不妙!接着他听见她沉重的呼吸“暮临厅万岁!”犁马轰隆跑过她高声呐喊挥舞着长剑“塔斯万岁!塔斯万岁!” 土匪们匆忙射出最后几只箭四散逃窜。妈的没种的家伙只会放冷箭骑士一冲锋就开溜。布蕾妮在墙边勒马等詹姆赶上敌人已在二十码外的森林中消失无踪。“哟哟你挺爱好和平嘛。” “他们跑了。” “没错这是宰杀他们的最好时机。” 她还剑入鞘。“你干嘛往前冲?” “弓箭手呗只要远远躲在墙后面射胆子敢情大等你迎头追上去就非得抱头鼠窜——因为他们知道被追上的下场。喏你背上有只箭脚上也有一只我来处理吧。” “你?” “不然还有谁?克里奥表弟的马想必拿他脑袋当犁使呢。唉不管怎么说我们得找找他他总归有兰尼斯特的血统。” 等找到佛雷对方脚还在马镫里一只箭穿了右臂另一只射进胸膛不过致命的是头颅与地面的碰撞。詹姆伸手试探头顶全是血粘粘地好象糨糊其中含有片片碎骨。 布蕾妮跪下来握住他的手。“还很温暖。” “很快就凉啦。我要他的马和衣服这身跳蚤破布早该换了。” “他可是你表弟啊。”妞儿震惊地道。 “曾经是”詹姆同意“你就别替我惋惜了咱家的表弟多的是。对了他的剑我也要晚上还能帮你守夜呢。” “不要武器也能守。”她站起来。 “对绑在树上守是吧?嗯方便我跟土匪作交易好让他们砍了你的肥脖子妞儿。” “我不会给你武器。还有我的名字是——” “——布蕾妮我不健忘。好啦我誓不伤害你还不行?干嘛像个小姑娘家似地战战兢兢呢?” “你的誓一钱不值。你也对伊里斯过誓。” “这个类比不合适就我所知你没有烹烤活人的兴趣。再说咱俩走这一遭的目的不就是把我平安无恙地送回君临么?”他蹲在克里奥的尸体旁开始解剑带。 “停下立刻停下不准再动!” 詹姆厌烦了厌烦了她的怀疑厌烦了她的侮辱厌烦了她弯曲的牙齿厌烦了她满是雀斑的宽脸厌烦了她稀疏软塌的头。他不管她的命令径自用双手抓住表弟的长剑剑柄用腿抵住尸体一下子抽出来。武器出鞘他不假思索立刻上举挽出一朵迅捷的死亡之花。刀剑相交“铛”地一声出令骨头震颤的巨响。这布蕾妮反应还真快!詹姆笑了“不错妞儿有两下子嘛。” “把剑给我弑君者。” “噢给。”他一跃而起冲了过去长剑在手中仿如活物。布蕾妮向后跳开左右躲避他则亦步亦趋不断攻击打得她喘不过气。两柄钢剑亲吻、分开、亲吻、分开詹姆的血液在歌唱这才是他的生命惟有战斗、惟有死亡的舞蹈方能令他生机勃勃。我缚着双手算是让了先这样妞儿总能招架几回合让我满足满足吧?由于镣铐的关系他被迫双手执剑而此剑的威力和长度又比不上真正的双手剑。算啦表弟的剑只配来对付什么塔斯的布蕾妮。 高高低低过头一击他出暴风骤雨的攻打;左左右右回身一斩飞溅的火花星星点点……上击侧击下斩不断前进不断压迫一步一刺一撩一步一步一削斩劈度度度…… ……直到最后难以呼吸。他被迫退后将剑插进土里稍事休息。“就一个妞儿而言”他评价“你还不错。” 她缓缓地深吸一口气眼睛始终警觉地盯着他。“我不会伤害你弑君者。” “嗬嗬!你以为自己能行?”他将长剑高举过顶再度动攻击铁镣叮当作响。 詹姆不知道这回持续了多久好似有几十分钟甚至几个小时时间在刀剑交击中流逝。他将她赶离表弟的尸体赶过大路赶进森林。她在不经意间绊到树根他以为机会来了谁料她单膝跪下顽强抵抗竟然守得密不透风卸下一记势在将人劈成两半的猛斩之后又以雷霆之势开始反击渐渐地站了起来。 舞蹈继续。他将她逼到一棵橡树上却又被她溜走他破口大骂随她跨过一道塞满落叶的浅溪。钢铁在歌唱钢铁在歌唱当啷火花当啷妞儿逐渐像个母猪似地喘起气来可他就是打不中好象她浑身有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 “不错不错”他再度停下来喘气接着旋向她的右面。 “就一个妞儿而言?” “嗯差不多等于刚上道的侍从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笑道“来啊来啊亲爱的音乐在演奏能和您跳一曲吗好小姐?” 她咕哝着冲上前长剑狂舞顷刻间攻守易势。她的一击扫过他额头鲜血流进右眼。愿异鬼抓走她!也掀了奔流城!该死的地牢竟让我技艺生锈!还有这该死的铁镣!他的眼皮逐渐沉重肩膀开始麻木手腕因铁环、手铐和长剑的重量而酸痛。每一记都越来越沉詹姆心知不能像之前那么挥洒自如剑也举不到那么高了。 她比我强壮。 这个认知令他震颤。从前劳勃比他强壮壮年时代的“白牛”杰洛·海塔尔和亚瑟·戴恩爵士亦然可在活人当中只有大琼恩安柏胜过他克雷赫家的“壮猪”或许有一拼……哦别忘了克里冈兄弟尤其是当哥哥的魔山一身蛮力近乎非人。但总之我的度和技巧远胜他们当代无人能敌。可她是个女人啊!啊尽管身体壮得像头肥猪可……可可她的体力没道理比我强啊! 她把他再度逼进小溪叫道:“放下武器!投降!” 詹姆踩上一块流石当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滑倒时便顺势朝前刺去。剑尖穿破裤子稍稍撂进上腿一朵红花骤然绽放詹姆只来得及欣赏一刹那膝盖便撞上岩石痛得头昏眼花。布蕾妮跳上前来踢开他的剑。“投降!” 詹姆用尽全力用肩膀顶她的腿使她倒在他身上。他们滚在一起拳脚相加直到最后她骑到上面。他把她的匕拔出可还来不及使用就被扣住手腕往岩石上一砸。脱臼般的疼痛。她用另一只手压住他的脸。“投降!”她把他的头浸进水中片刻之后又拉出来“投降!”詹姆朝她脸上吐口水。她一用力水声哗哗作响他又被压进水中无力地踢打无法呼吸。接着又出来。“投降否则我淹死你!” “想违背誓言?”他反击“想学我?” 她突然放手詹姆“扑通”一声栽进水中。 林中传来刺耳的笑声。 布蕾妮挣扎着起来全身自腰部以下都是血和泥衣衫不整面孔通红。他们来得可真是时候真像是捉奸在床的场景。詹姆爬过岩石直到浅水处一边用带镣铐的手拭去眼旁的血水。溪流两岸站满全副武装的人。不奇怪我俩出的声音想必能吵醒巨龙。“早上好朋友们!”他轻松地喊道“很抱歉打扰大家我正教训老婆呢。” “嘿嘿是这娘儿们教训你吧。”说话的男人强壮有力所戴的铁半盔有宽宽的护鼻但不能掩盖缺鼻子的事实。 这些人不是刚才狙杀克里奥爵士的土匪詹姆醒悟过来而是整片大陆上最凶暴的恶棍。浅黑的多恩人和金的里斯人辫扎铃铛的多斯拉克人多毛的伊班人与浑身炭黑、穿着鸟羽袍子的盛夏群岛人。勇士团。 布蕾妮终于缓过气来:“我有一百银鹿——” 一个穿着破皮革斗篷、病态般苍白的男人接口:“收到小姐这是个好的开始。” “接下来操你的**”没鼻子的男人说“希望它别像你的其他部分那么丑。” “转过来干后面吧罗尔杰”盔上扎红丝头巾的多恩矛兵劝促“那样就无所谓。” “嘿怎能剥夺她看着**的乐趣呢?”没鼻子喝道其他人都笑了。 这妞儿虽然又丑又顽固可也不能落在这伙垃圾手里。“这里由谁负责?”詹姆大吼。 “很荣幸由我负责詹姆爵士。”那双病态的眼睛闪着红光他的头又稀又干脸上和手上苍白的皮肤下暗蓝的血管清晰可见。“我叫乌斯威克您可以称我为‘虔诚的’乌斯威克。” “你认得我?” 佣兵点点头“想骗过勇士团靠剃胡子、剪头可不成。” 该死的血戏班。对詹姆而言他们和格雷果·克里冈或亚摩利·洛奇毫无分别父亲唤他们作“疯狗”也像驱使狗一样地驱使他们用来追逐猎物散播恐怖。“你既认得我乌斯威克就该知道自己有财可了。兰尼斯特有债必还。至于这妞儿嘛她其实是个贵族赎金也不少。” 对方抬起头“是吗?真走运。” 乌斯威克的笑容里有种狡颉让他很不喜欢。“事情就这样了。山羊在哪儿?” “不远我肯定他会很高兴见到你。不过别当面叫他山羊瓦格大人对尊严可是很在乎的。” 流口水的蛮子的尊严。“好啦我记住了见他时自会小心。可他算哪门子大人呢?” “赫伦堡伯爵封地已许给了他。” 赫伦堡?父亲昏庸了么?怎能……詹姆举起手“把铐子给我弄开。” 乌斯威克出薄纸般地干笑。 事情很不对劲。詹姆压住不安抬头微笑“怎么回事?乐什么哪?” 没鼻子咧咧嘴“打尖牙吞下那修女的乳头以来你真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人了。” “你和你父亲吃了败仗”多恩人声明“我们不得已只好狮皮换狼皮啰。” 乌斯威克将手一摊:“提蒙的意思是咱勇士团已不为兰尼斯特家当差了我们如今替波顿大人和北境之王效劳。” 詹姆朝他轻蔑地一声冷笑“别人还说我拿荣誉当狗屎呢。” 乌斯威克不喜欢他的评论比个手势两名血戏班的成员当即抓住詹姆的手臂跟着罗尔杰用钢拳朝他肚子打来。眼冒金星之际只听妞儿不断抗议:“停下不可伤害他!派我们来的是凯特琳夫人这是交换俘虏他受我的保护……”罗尔杰又打令他肺中空气都吐了出来布蕾妮朝落在溪中的长剑奔去但戏子们快他一步她好强壮四个人才能制服。 到头来妞儿也被打得满面肿胀浴血还掉了两颗牙齿。反正她也够丑了。两个俘虏鲜血淋漓、脚步不稳地被拖过森林走到马边布蕾妮因他先前那一刺而跛了腿。詹姆觉得有些抱歉他知道她今晚就得失去贞操。那没鼻子的混球一定会动手接着是其他人。 多恩人把他俩捆好后扔到布蕾妮的犁马上其他人则将克里奥爵士剥个精光分掉了所有东西。罗尔杰得到染血的外套上面绣有兰尼斯特家族和佛雷家族骄傲的四等分纹章。弓箭在狮子头和塔楼上各戳了一个洞。 “满意啦妞儿?”他轻声对布蕾妮说接着咳了一嗽吐出满嘴鲜血“早给我武器怎会给他们抓到?”她没回答。真是个猪脑袋顽固的母狗他心想不过挺勇敢这点我佩服。“等晚上扎营他们会来操你操很多次”他警告她“不要反抗这帮狗杂种你越抗拒牙齿掉得越多。” 布蕾妮的背紧了紧。“你是女人的话就这么束手就擒?” 我是女人的话会学瑟曦的样。“我会让他们杀了我。可惜我不是女人。”詹姆将马一踢。“乌斯威克!我们谈谈!” 这位穿皮革斗篷、僵尸般的佣兵将马勒住骑过来。“需要我效劳么爵士先生?但请注意口气否则我还要教训你。” “金子”詹姆说“金子?” 乌斯威克用闪着红光的眼睛打量他“是的金子。” 詹姆给了对方一个会意的微笑“天下之金皆产自凯岩城干嘛与山羊分享?干嘛不带我们去君临自己大财呢?还有你瞧瞧她来自塔斯有位处*女告诉我那是传说中的蓝宝石之岛啊。”妞儿不安地蠕了蠕但没有搭话。 “你把我当变色龙?” “当然我看错了吗?” 乌斯威克考虑半晌。“君临太远况且你父亲在那里。泰温大人不会原谅我们的行为。” 你真聪明。一旦脱困我非把这该死的妞儿吊死不可净惹麻烦。“让我跟父亲谈判我会为你求得王家赦免并让你当上骑士。” “乌斯威克爵士”对方拖长声音说“啧啧我那亲亲老婆该多骄傲啊只可惜我杀了她”他叹口气“那么咱英勇的瓦格大人找我算帐咋办呢?” “你听过‘卡斯特梅的雨季’吧?等被我父亲逮着瞧这山羊如何神气。” “能逮着吗?难不成你父亲能将手伸过赫伦堡的高墙?” “这还用怀疑?”赫伦王的巨城以前陷落过这次当然也抵挡不住兰尼斯特的威力“你不是傻子不会以为山羊能跟狮子作对吧?” 乌斯威克倾身过来懒懒地给了他一巴掌那全然的傲慢比这一记本身更令他心惊。他不怕我詹姆意识到浑身冰凉。“够了弑君者我要相信你这背誓者的诺言那才真成了傻子。”他驱马扬长而去。 伊里斯詹姆愤恨地想我一辈子都活在他的阴影里。他随着马儿摇摆心里渴望一把长剑。两把一把给妞儿一把给自己我们就算下地狱也带七八个家伙做伴。“你干嘛告诉他塔斯是蓝宝石之岛?”乌斯威克走远后布蕾妮低语“搞不好他以为我父亲有很多宝石……” “你就祈祷他这么想吧。” “你只会撒谎么弑君者?塔斯得名‘蓝宝石之岛’仅仅因为蔚蓝的海水。” “大声点妞儿让乌斯威克听见才好咧。等他们知道你有多不值钱你的身体就保不住了。每个人都会来骑你你呢?只好闭上眼睛张开大腿假装个个都是蓝礼大人。” 妙。这话让她闭了嘴。 遇到瓦格·霍特的时候天色已晚山羊手下十来个“勇士”正在洗劫一座小圣堂。镶铅玻璃被砸碎木雕神像拖了出来一个詹姆毕生所见最为肥胖的多斯拉克人坐在圣母的胸膛上用匕挖神像的玉髓眼睛。在他旁边有个骨瘦如柴的秃头修士被头下脚上地吊在栗树枝头三名勇士团的成员正拿尸体当箭靶。箭法不错死人双眼皆穿。 佣兵们现乌斯威克的队伍出零落地欢呼。山羊本人坐在篝火边就着叉子吃烤得半生不熟的鸟儿油脂和鲜血流过指头淌进粗糙的长须里。他用衣服擦擦手站起身来。“四君者”他唾沫横飞地说“你是我的俘乳了。” “大人我是塔斯的布蕾妮”妞儿接口“凯特琳·史塔克夫人命我将詹姆爵士送到君临城他弟弟处。” 山羊不屑地扫她一眼“教她比嘴。” “听我说”罗尔杰把她和詹姆联系起来的绳子割开她则不断恳求“以您所效命的北境之王之名求求您听我——” 罗尔杰将她拖下马猛踢。“别伤筋动骨”乌斯威克提醒“这马脸婊子能换蓝宝石。” 多恩人提蒙和一个浑身臭气的伊班人将詹姆从马上拖下来推到篝火边。两个狗奴才他可以夺下他俩的剑但对方人数实在太多他则带着镣铐最多砍倒一两个然后白白送命。詹姆还不想死至少不想为塔斯的布蕾妮而死。 “斤天是个嚎日子。”瓦格·霍特说。在他脖子上有一根钱币串成的项链它们的大小、形状、材料和作工各不相同描绘着国王、巫师、神灵、魔鬼几各种珍禽异兽。 这是他游历世界各地靠刀剑买生活的证明詹姆很明白。此人的弱点是贪婪。他既倒戈过一次也会倒戈第二次。“瓦格大人您遗弃我父亲真是太遗憾了不过咱们和解还不晚。您知道他很看重我。” “噢补错”瓦格·霍特道。“我棵以得到全开岩城的金子。但手先我要松他一个心物。”他用山羊般的语调口齿不清地说。 乌斯威克将一推另一个穿绿粉小丑装的人朝腿踢去使他趴倒在地一名弓箭手抓起铁镣将他手臂拉到前面。肥胖的多斯拉克人放下匕抽出一把巨大的亚拉克弯刀那是马族惯用的镰刀状利器。 他们想吓唬我。小丑跳到他背上嘻嘻傻笑多斯拉克人则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山羊要我尿了裤子求饶我可不会上当。我是凯岩城的兰尼斯特我是御林铁卫的队长佣兵甭想让我尖叫。 阳光闪烁在飞舞而下的亚拉克弯刀刀刃上快得无从分辨。 詹姆厉声尖叫。 第二十二章 艾莉亚 这座小方堡几乎被荒废居住其中的大个子灰骑士也一样。他老得听不懂他们的问题不论问什么只会微笑着呢喃:“我守住桥没让梅纳德爵士过去。他红头脾气倔却无法动摇我。我杀他之前负了六处伤。六处哦!” 幸亏照顾他的学士是个年轻人。老骑士在椅子上渐渐入睡之后他将大家拉到一边“只怕你们是在寻找鬼魂。很久以前至少有半年信鸦到这儿来过。上面说贝里伯爵给兰尼斯特的走狗在神眼湖附近抓住上了吊。” “是啊是给上了吊但索罗斯在他断气之前砍断绳索把人又放了下来。”柠檬的鼻子不再红肿但愈合时长歪了使脸看起来不大对称。“闪电大王他死不了真的。” “啊他似乎也很会隐藏”学士说“关于他的行踪你们问过树叶夫人了吗?” “我们会去问”绿胡子道。 第二天早上他们穿过城堡后的小石桥继续上路詹德利很好奇这是否就是老人口中的桥。没人知道。“多半是”幸运杰克说“没见别的桥。” “要是有歌就好了”七弦汤姆道“一动听的歌谣会让我们知道梅纳德爵士乃何许人为什么想过桥。若可怜的老莱彻斯特头脑清醒留个歌手在身边他也许会跟龙骑士一样出名咧。” “莱彻斯特大人的儿子们都死在劳勃的起义中”柠檬咕哝着“有的参加这一边有的加入另一边但统统送了命。从此以后他的脑袋就一直不正常没有哪该死的歌可以改善这种情况。” “那学士说‘树叶夫人’是什么意思?”上马后艾莉亚问安盖。 射手笑笑“等着瞧吧。” 三天之后他们骑过一株黄桑树幸运杰克取下猎号吹出一种独特的节奏。余音尚未消尽树上便放下绳梯。“系好马儿呵我们上去”汤姆半唱半白地说。枝杈高处有座隐藏的村落一座由绳索走道和青苔小屋构成的迷宫房屋隐藏在红色和金色的树叶之墙后。他们被带到树叶夫人面前她是个白老妪瘦得像竹竿穿着粗布衣。“秋天了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她告诉他们“九天前十来个狼仔沿着哈佛大道过来搜刮。如果他们抬头也许就会现我们。” “你没见过贝里伯爵?”七弦汤姆问。 “他死了”女人有些作呕地说“给魔山逮住眼睛被一把匕刺穿。这是一名乞丐帮的兄弟说的而他有目击证人。” “老故事了而且不真实”柠檬道“闪电大王可没那么容易死。格雷果爵士也许能挖出他的眼睛但人不会因此而死。你瞧杰克不就是例子?” “嗯没错”独眼的幸运杰克说。“我父亲好端端就被派柏大人的监察官吊死我哥渥特则被抓去长城兰尼斯特家杀死了我的弟弟们。一只眼睛真算不了什么。” “你保证他没死?”女人抓住柠檬的胳膊“谢谢你柠檬这是半年以来我们所得到最好的消息。愿战士守护他和他身边的红袍僧。” 第二天晚上他们在一个被焚毁的村落找到一座焦黑的圣堂作容身之所此村名叫激舞村。圣堂的镶铅玻璃只余碎片迎接他们的老修士说劫掠者们甚至夺走了圣母昂贵的长袍、老妪的镀金灯笼和天父的银冠。“他们还砍下少女的**尽管那只是木头做的”他继续倾诉“黑玉、玉髓和珍珠母制的眼睛也被匕挖了出来。愿圣母宽恕他们。” “谁干的?”柠檬斗篷问“血戏子?”本书转载bsp; “不”老人道“北方人崇拜树木的蛮子。他们说要找弑君者。” 艾莉亚听到他的话咬紧了嘴唇。她可以感觉到詹德利的目光这让她又羞又愤。 圣堂下有个地窖十几个人住在蜘蛛网、树根和破酒桶之间他们也都没贝里?唐德利安的消息甚至连他们的头领也不知道――他可是穿着熏黑的甲胄斗篷上粗粗画着一道闪电呢。绿胡子见艾莉亚瞪着他瞧哈哈大笑“小松鼠啊闪电大王他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哟。” “我才不是松鼠”她说“我快十一岁要当真正的女人了。” “呵小心别让我娶你!”他想挠她的下巴但艾莉亚把他的笨手给拍开了。 当晚柠檬和詹德利跟东道主玩牌而七弦汤姆唱了一支很笨的歌关于大肚子本恩和总主教的鹅。安盖让艾莉亚试他的长弓但无论她如何咬紧牙关使劲始终拉不开。“你需要一把轻点的弓小姐”雀斑脸的弓箭手说“若奔流城有风干木材也许我可以为你做一把。” 听见此话汤姆停止了歌唱。(..tw)“你真是个小傻瓜射手去奔流城只能是讨赎金不会有功夫坐下来制弓的。假如收钱就跑没被抓住剥皮就该谢天谢地。霍斯特公爵在你长胡子之前就当家啦土匪毛贼落到他手里只有被吊死一途。而他儿子……讨厌音乐的人不能信任这是我的口头禅。” “他讨厌的不是音乐”柠檬说“而是你笨蛋。” “喏这就是他荒唐的地方了。那姑娘只想和男人上床他自己喝醉了办不了事也是我的错吗?” 柠檬的破鼻子哼了一声“把这事编成歌的是你还是另外哪个爱死自己嗓音的蠢货?” “我只唱过一次嘛”汤姆抗议“而且谁说那歌写的是他?明明就是一条鱼!” “一条软塌塌的鱼”安盖嘻嘻笑道。 艾莉亚才不在乎汤姆的笨歌曲。她转向哈尔温“他说赎金是什么意思?” “我们急需马小姐还有盔甲、宝剑、盾牌、长矛……所有这些都得用钱去买。对了还要买种子凛冬将至啊记得吗?”他摸摸她的下巴。“你不是我们头一个用来讨赎金的贵族俘虏希望也不是最后一个。” 这倒是艾莉亚明白古往今来骑士被俘后就是用来交换赎金的有些女士也可以。如果罗柏不愿付钱呢?她不能打仗而国王理应将国家置于亲属之上。还有母亲大人她会怎么说?我闯了这么多祸母亲还要我吗?艾莉亚咬紧嘴唇寻思。 第二天他们骑到一个叫“高尚之心”的地方那是一座高山其顶蜂好似能看到半个世界。环绕顶峰的是一圈巨大苍白的树墩原本都为高耸雄壮的鱼梁木。艾莉亚和詹德利围着山头边走边数一共三十一个有些大得她可以当床睡。 七弦汤姆告诉她高尚之心曾是森林之子的圣地他们的魔法仍在此存留。“睡这儿的人不会受伤害”歌手道。艾莉亚认为这是真的:这座山好高哦周围土地又平坦敌人决不可能悄悄接近。 汤姆续道附近百姓都回避此处因为传说有森林之子的鬼魂出没。当年安达尔人的国王“弑亲者”艾瑞格砍倒树林杀死了他们他们一直没得到安息。艾莉亚却不怕她从小就听说森林之子和安达尔人的故事自己还当过赫伦堡的鬼魂呢。就小时候吧她也曾躲进临冬城的墓窖在王座上的国王石像间玩城堡游戏玩美女与怪兽。 即便如此入夜之后她仍旧觉得毛骨悚然。好容易睡着一阵突来的风雨又将她惊醒被单被一下子掀掉旋转着飞入灌木丛中。她追赶过去时听到了说话声。 篝火余烬边汤姆、柠檬和绿胡子在跟一个矮小的女人交谈。她比艾莉亚还矮一尺比老奶妈更老全身佝偻蜷缩满是皱褶倚在一根疙疙瘩瘩的黑拐杖上。她的白如此之长几乎拖到地面寒风吹起头在脑际飞舞活似一片白云。她皮肤的颜色更白好象牛奶眼睛却是红的从灌木丛中看去很难明辨。“旧神蠢蠢欲动不让我安睡”她听见那女人说“我梦见一个胸口戴着燃烧之心的影子杀了一头金色的雄鹿是的;我梦见一个没有脸孔的男人等在一座摇摇晃晃的索桥上他的肩头栖息着一只淹死的乌鸦乌鸦翅膀上还挂着海藻;我梦见一条咆哮的河流和一尾雌鱼她漂浮在水面脸上有红色的泪痕但眼睛却猛然睁开啊使我在恐惧中惊醒。我梦到了这些……还有更多。好啦为报答我的梦你的礼物呢?” “梦”柠檬斗篷咕哝着“梦顶什么用?雌鱼和淹死的乌鸦?昨晚我也做了梦在梦中吻了从前认识的一位酒馆女郎。你会为此付酬吗老太婆?” “那婆娘早死了”老妇人嘶叫道“只有蛆虫可以吻她。”她转向七弦汤姆“我要听歌否则就把你们赶走。” 于是歌手开始表演唱得如此轻柔悲伤以至于艾莉亚完全忘记了自我。曲调有几分熟悉。我敢打赌若珊莎在就会知道这是什么歌。姐姐不仅知道所有的歌谣还会甜美悦耳地唱出来。我只会大声嚷嚷。 第二天早上矮小的白女人不见了。准备出时艾莉亚问七弦汤姆森林之子是否仍住在高尚之心。歌手咯咯直笑“你看到她了对吧?” “她是鬼魂吗?” “鬼魂会抱怨关节痛?不当然不是她只是个上年纪的矮女人性格古怪眼睛邪门知道一些本不可能知道的事。如果她喜欢你就会把信息透漏出来。” “她喜欢你?”艾莉亚怀疑地问。 歌手大笑“至少喜欢我的声音。她总让我唱同一歌该死那歌好是好但我也会弹别的咧。”他摇摇头。“好啦重要的是我们终于有了线索我敢打赌这下你很快就会见到索罗斯和闪电大王了。” “你是他们的部下他们干嘛还躲着你呀?” 对此七弦汤姆翻翻白眼回答的是哈尔温“这不叫‘躲’小姐……贝里伯爵东奔西走很少透露计划这样无人能出卖他。迄今为止已有数百人、甚至数千人向他宣誓效忠但我们全跟着他并没好处只会耗光这片土地的资源或被敌军一网打尽。相反分散开来就能同时攻击十几个地方并在敌人作出反应之前撤离。就算我们中的一员被抓住接受询问无论对方怎样动手也无法了解到贝里伯爵的动向。”他犹豫片刻。“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接受询问’?” 艾莉亚点点头。“是的我认得记事本还有波利佛、拉夫他们。”她把神眼湖畔那间仓库的事说了出来――她和詹德利就是在那儿被抓的――还讲述了记事本提的问题。“村里藏有金子吗?”他总如此开头“银子和珠宝呢?存粮呢?贝里?唐德利恩伯爵在哪儿?有哪位村民帮助过他?他离开后去了哪儿?他身边有多少人?其中有多少骑士多少弓手多少步兵?他们装备如何?有多少人骑马?有多少人受伤?可曾见过其他敌人?他们又有多少?什么时候见着的?他们举着什么样的旗帜?他们去了哪儿?村里藏有金子吗?银子和珠宝呢?贝里?唐德利恩伯爵在哪儿?他身边有多少人?他们去了哪儿你说不说?”想到这里她仿佛再次听到那些惨叫再次闻到鲜血、粪便和焦肉的臭味。“他总是问同样的问题”她认真地告诉土匪们“但每天问的方式都不一样。” “小孩子不该有如此遭遇”哈尔温耐心等她说完然后评论道“我们听说魔山在石磨坊损失了一半部下没准这个‘记事本’此刻正沿着红叉河漂浮被鱼儿咬掉脸庞咧;如果不是那他们又多一项罪状需要偿还。大人说了事情的起因是相派他去惩罚格雷果?克里冈他也一定会完成这项任务。”他拍拍艾莉亚的肩膀以示宽心。“快上马吧小姐去橡果厅要骑一整天好在到达之后我们就能住进房间吃上热腾腾的晚饭。” 他们果然骑了整整一天夜幕降临时才渡过一条小溪抵达橡果厅。这座巨大的橡木堡垒有石围墙环绕城主随封君凡斯伯爵外出打仗因此大门紧闭并上了闩。城主夫人是七弦汤姆的旧识安盖说他们曾是恋人。这名弓箭手通常和她骑在一起队里除詹德利之外就数他的年龄和她最接近他也常给她讲多恩领的风情却从不乱开玩笑。他不是我朋友只是来监视我的确保我不会再逃走。艾莉亚懂得如何洞察真相多亏西利欧?佛瑞尔的教诲。 斯莫伍德夫人待土匪们相当友善但她谴责他们将小女孩拖进战争的行为。柠檬无意中透露艾莉亚是贵族之后她显得更为愤怒。“谁给这可怜的孩子穿上波顿家的破衣服?”她质问“这纹章……看到胸口的剥皮人许多人会立刻吊死她。”于是艾莉亚被不由分说推上楼梯按进浴盆里用滚烫的热水清洗。斯莫伍德夫人的女仆们搓得用劲仿佛真要剥她皮似的水里面有东西很香闻起来是花的味道。 洗完后她们坚持要她换上女装:棕色羊毛长袜和轻薄的亚麻布衬衣外罩淡绿裙服裙服上身用棕色丝线绣满了橡果褶边里也有。“我姨祖母是旧镇圣堂的修女”斯莫伍德夫人监督女仆们替艾莉亚系上裙服背后的缚带“战争开始时我把女儿送去那边等她回来肯定穿不下这些衣服了。你喜欢跳舞吗孩子?我的凯瑞琳跳得很可爱她的歌声也很美。你呢你喜欢做什么?” 她在草席上蹭蹭脚趾头“……针线活。” “哦看不出来你是个好静的孩子呀?” “呃”艾莉亚道“我做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 “不一样?我总觉得针线活儿特别需要宁静细心。你瞧诸神赐给我们每人不同的天赋和才能我们就该把它用好。我姨母常说无论做什么只要做到认真二字挥出自己的潜力就等于是一次祈祷。这是个有趣的想法对吧?希望你下次做针线活时记得这一点。你每天都做吗?” “每天都做直到弄丢了缝衣针。新的不如原来的好。” “唉非常时局大家都得将就将就。”斯莫伍德夫人仔细审视裙服“你看上去是个像模像样的小淑女啦。” 才不是淑女艾莉亚想告诉她我是冰原狼。 “我不知你是谁孩子”夫人续道“也许这样更好。恐怕你是个重要人物。”她替艾莉亚抚平领口。“非常时局最好就是普普通通谁也不招惹。我很想把你留在身边但这样其实并不安全。我有城墙却没守卫。”她长叹一声。 等艾莉亚梳洗着装完毕晚餐已在大厅里摆开了。詹德利只消看一眼就乐得酒都从鼻子里流了出来哈尔温“啪”地给了他一耳刮。这顿饭菜色虽然单调但量很足:包括蘑菇墩羊肉、黑面包、豌豆布丁和黄奶酪烤苹果。吃完东西仆人们收拾干净之后绿胡子低声询问夫人关于闪电大王的消息。 “消息?”她微笑道“他们十几天前还在这里。一共十来个赶着羊呢――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索罗斯给了我三头作为答谢你们今晚吃的就是其中的一头。” “赶羊的索罗斯?”安盖大笑出声。 “是啊我向你保证那场景真古怪。但索罗斯声称作为僧侣他懂得照顾羊群。” “没错他还懂得如何剪毛咧”柠檬斗篷咯咯笑道。 “嗯这事可以写一曲很不错的歌。”汤姆拨弄了一下他那木竖琴。 斯莫伍德夫人瞪了他一眼“还是让别人来写吧人们受够了那个编唱《紧紧跟随唐德利安》的家伙真肉麻。哼此人见到乡间放牛小妹表演的则是什么《噢拉我的美女躺倒在草地》听说把两位姑娘的肚子都弄大了。” “错了是《让我啜吸你的美丽》”汤姆分辩“放牛小妹最喜欢这个记得某位夫人也爱听。哈哈身为歌手总是要散播快乐的嘛。” 她嗤之以鼻“三河的姑娘让你播了个遍个个得喝艾菊茶。我以为你这种年纪的男人应该知道把种子撒在肚子上。瞎看来用不了多久你就得改名七子汤姆!” “多年以前就过七个啦”汤姆说“都是些好孩子嗓子跟夜莺一样甜美。”他显然不在乎。 “伯爵大人透漏去向了吗夫人?”哈尔温问。 “贝里大人从不公开计划但石堂镇和三钱林附近正闹饥荒要我的话就去那儿找。”她啜了一口酒。“告诉你们吧我这边还来过讨厌的访客。前不久一群狼仔跑到城门前嚎叫说我把詹姆?兰尼斯特藏了起来。” 汤姆停止拨琴“如此说来弑君者真的跑了?” 斯莫伍德夫人挖苦地看了他一眼“如果还被锁在奔流城下会有人满世界追吗?” “夫人您怎么对他们说的?”幸运杰克问。 “啊我说我没藏啊詹姆爵士不就光着身子躺我床上吗?只是被我弄得筋疲力竭所以才没法出来迎接。有个厚脸皮的家伙居然还敢多嘴我当即叫人放箭。后来他们奔黑底湾去了。” 艾莉亚不安地在座位里扭动“来找弑君者的是什么样的北方人?” 对她公然接口的举动斯莫伍德夫人似乎很惊讶。“他们没报上姓名孩子但都穿着黑衣服胸口有日芒纹章。” 那是卡史塔克伯爵的黑底日芒徽记艾莉亚心想他们是罗柏的人。不知他们还在不在附近。如果能偷偷逃出土匪们的掌握然后找到他们或许就可以去奔流城找母亲了…… “兰尼斯特是怎么逃的他们说过吗?”柠檬问。 “说了”斯莫伍德夫人道“但我一个字也不信。他们声称是凯特琳夫人将他放走的。” 汤姆大吃一惊弄断了一根弦。“啊?”他惊呼“这太疯狂了。” 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艾莉亚心想。 “我也这么认为”斯莫伍德夫人说。 哈尔温想起了艾莉亚。“这个话题你不适合听小姐。” “不我要听。” 土匪们态度坚决。“去吧小松鼠”绿胡子道“做个乖乖的小淑女就好大人们说话时你去院子里玩快去吧。” 艾莉亚忿忿地离开若不是门太重她准会狠狠甩上。门外一片黑暗沿着城墙燃起几支火炬仅此而已。小城堡已关门上闩――她答应过哈尔温不会再逃跑但那是在他们污蔑母亲之前的事。 “艾莉亚?”詹德利跟在她后面出来“斯莫伍德夫人说这里有个小铁匠铺想不想去瞧瞧?” “你想的话就一起去吧。”反正没别的事可干。 “这索罗斯”走过兽舍时詹德利说“就是曾住在君临城堡里的那个索罗斯?红袍僧胖胖的剃个光头?” “我想是的。”艾莉亚没跟君临城里的索罗斯说过话但她认识他。他和贾拉巴?梭尔是劳勃的宫廷里打扮最奇特的人物而他本人还是国王的好朋友。 “他多半不会记得我虽然他常来我们的铺子。”斯莫伍德家的铸炉已有一段时间没有使用但铁匠把工具整齐地挂在墙上。詹德利点燃一支蜡烛放在砧板上取下一副火钳。“我师傅对索罗斯的火焰剑把戏很不满认为不该如此对待钢材。好在这索罗斯不大用好材料常将不值钱的剑浸进野火里涂上薄薄一层然后点燃就算数。我师傅说这只是炼金术士的小把戏但足以吓住马匹和没经验的骑士。” 她皱起眉头试图回想父亲对索罗斯的评价。“他不像个僧侣对吧?” “不像”詹德利承认“莫特师傅说索罗斯的酒量比劳勃国王还大。他俩是一路货色他告诉我贪吃鬼和醉鬼。” “你不该说国王是醉鬼。”也许劳勃国王喝得不少但他是父亲的朋友。 “我在说索罗斯。”詹德利伸出钳子仿佛要夹她的脸艾莉亚将其拨开。“他喜欢宴会也喜欢比武会因此劳勃国王非常宠幸他。不过这索罗斯的确很勇敢当初他们砸开派克城的城墙他是第一个冲过去的。挥舞着火焰剑铁民们纷纷着火逃窜。” “我也想要一把火焰剑。”我也想要很多人在我面前着火逃窜。 “那不过是小把戏我告诉你野火会毁坏钢铁每次比武会后我师傅都卖给索罗斯一把新剑每次都会争论价格。”詹德利将钳子挂回去然后取下沉重的锤子。“莫特师傅说是我打自己第一把长剑的时候了。他给了我一块上好的钢材我知道该怎么做。尤伦却在这时候把我带走带去当守夜人。” “如果你愿意仍然可以铸剑呀”艾莉亚道“等我们到达奔流城你就可以为我哥哥罗柏铸剑了。” “奔流城。”詹德利放下锤子望着她“你看起来不一样了你像个体面的小淑女。” “我看起来像棵橡树浑身都是笨乎乎的橡果。” “但你高雅很高雅你是一棵高雅的橡树”他走上前嗅嗅她“连气味也变得高雅。” “你却不是。你臭烘烘的。”艾莉亚将他朝砧板推去然后拔腿就跑不料胳膊却被一把拽住。她踢他胯下并把他绊倒然而詹德利将她一起拽翻两人在铁匠铺的地板上打闹翻滚。詹德利强壮艾莉亚灵活每次男孩想抓她都被她扭动挣脱。她使劲打他他却哈哈大笑把她气坏了。最终詹德利用一只手擒住她两个手腕另一只手挠她痒痒艾莉亚便顺势拿膝盖顶他胯下再次挣脱。等她站起来现两人混身灰尘而那笨乎乎的橡果裙有只袖子撕裂了。 “我打赌现在我看上去不那么高雅了”她喊道。 回到大厅时汤姆正在唱歌: 我的羽床柔软深陷 我的爱人躺卧其间。 我愿给你穿上丝衣 我愿为你戴上宝冠。 你将成为我的爱妻 我将当上你的夫婿。 我会用剑守护着你 令你永远温暖平安 哈尔温不经眼间回头一看顿时暴笑出声安盖的雀斑脸上也露出笨乎乎的笑容他说“别弄错了她到底是不是好人家的女儿哟?”柠檬斗篷则给了詹德利一耳刮“要打跟我打!她是个女孩年龄只有你一半!别碰她听明白了吗?” “是我开的头。”艾莉亚道“詹德利只是说话而已。” “放过那男孩吧柠檬”哈尔温说“是艾莉亚开的头我毫不怀疑。她在临冬城就这样。” 汤姆边唱边朝她眨眼睛: 树仙子嫣然飘飘 树仙子笑声飞扬 旋开身躯朝他言语 我不需要羽毛之床。 愿穿一袭金叶长裙 愿以青草束起长 愿你当我的森林爱人 我是你的森林姑娘。 “我没有金叶长裙”斯莫伍德夫人和蔼地微笑“但凯瑞琳还留下其他衣服。来吧孩子我们上楼看能找到什么。” 这回比上回更糟;斯莫伍德坚持让艾莉亚再洗一遍澡然后修剪梳理头换上的裙服乃是淡紫色饰有细小珍珠。惟一的好处是它如此精致没有人认为她能穿这身衣服骑马。所以第二天早晨用餐时斯莫伍德夫人给她拿来马裤、皮带和束腰短装以及一件镶铁钉棕色鹿皮背心。“这是我儿子的”她说“他七岁时死了。” “我很遗憾夫人。”艾莉亚突然替她难过起来并且感到十分羞愧。“很抱歉撕坏了那件橡果裙子它很美。” “是啊孩子你和它一样美。请勇敢起来。” 第二十三章 丹妮莉丝 骄傲广场中央有个红砖砌的喷泉其中的水闻起来有股硫磺味道泉水中央是一座青铜打制的巨大鹰身女妖像足足二十尺高。她有女人的脸――镀金的头、象牙眼睛和尖锐的象牙牙齿――黄色的水从沉甸的**中潺潺涌出但本该长手臂的地方却是类似蝙蝠或龙的翅膀腿则为老鹰的腿身后拖着一条卷曲而恶毒的蝎尾。 这是吉斯的鹰身女妖丹妮心想。如果她记得不差古老的吉斯帝国已于五千年前衰落它的军团被蓬勃兴起的瓦雷利亚民族击溃它的砖墙被推翻它的街道与建筑被龙焰化为灰烬它的每一寸土地皆撒满盐碱、硫磺与枯骨。乔拉爵士说吉斯的神灵和它的子民皆已死去今天的阿斯塔波人只是混血种而已甚至不会说吉斯卡利语。奴隶湾的城邦讲古瓦雷利亚语准确的说是其中能理解的部分这是征服者使用的语言。 然而古老帝国的象征依旧留存眼前这只青铜怪兽就是明证。但它的爪子上悬挂着一条沉重的锁链两端各有一只未合拢的镣铐。吉斯的鹰身女妖爪间有一道闪电。这不是吉斯的鹰身女妖而是阿斯塔波的鹰身女妖。 “告诉维斯特洛婊子让她看下面”奴隶商人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对当翻译的奴隶女孩抱怨。“我卖肉不卖铁。那铜像可不卖。叫她看着士兵我敢打赌就连这紫眼睛的、日落之地来的蛮子也能瞧出我这批货有多么出色。” 克拉兹尼的高等瓦雷利亚语被吉斯特有的浓重喉音所扭曲中间还夹杂着奴隶贩子的黑话。丹妮基本可以听懂但她微微一笑茫然地看看奴隶女孩等待对方翻译。 “克拉兹尼善主大人问他们难道不是很杰出吗?”就一个从未到过维斯特洛的人而言她的通用语讲得不错。这女孩十岁不到长着扁平的圆脸、黑黝的皮肤和纳斯人特有的金色眼睛。她的民族被称为“和平之民”因此是最好的奴隶。 “也许吧”丹妮回答。乔拉爵士建议她在阿斯塔波只讲多斯拉克语和通用语。我的大熊粗中有细。“我需要详细了解他们的训练情况。” “维斯特洛女人对他们很满意但没有赞扬以便压价”翻译告诉主人“她想知道他们是如何被训练的。” 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点点头。奴隶商人闻起来似乎刚用黑草莓水洗过澡红黑相间的分叉胡上闪着油光。他的**比我还大丹妮思忖透过薄薄的海青色丝绸能看到他的胸部。他身穿带金流苏的托卡长袍在一侧肩膀扣住走路时左手固定住袍子右手抓一根短皮鞭。“维斯特洛猪都这么无知吗?”他继续抱怨“全世界都知道无垢者在长矛、盾牌和短剑上的造诣无以伦比。”他朝丹妮夸张地一笑。“把情况统统告诉她奴隶讲快点。天气太热了。” 至少这句不假。他们身后站着一对孪生女奴为他们分别撑起丝绸斑纹遮阳伞即便如此丹妮仍透不过气克拉兹尼则汗流如注。骄傲广场自黎明开始就在艳阳的烘烤之下透过厚厚的鞋底也能感觉脚下红砖的热量。波波热浪自红砖地里升腾而起令广场周围的阿斯塔波阶梯形金字塔看起来好似海市蜃楼一般。 假如无垢者们也觉得热至少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从站立的样子来看他们似乎就是用砖块做成。一千名奴隶走出兵营供她检阅他们在喷泉和雄伟的青铜鹰身女妖像前排成十列每列一百人站得笔直端正毫无情绪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前方。他们什么也没穿只有腰缠的白色亚麻布和头戴的锥形青铜盔上面有根一尺高的尖刺。克拉兹尼已命他们放下长矛和盾牌解开束剑腰带于夹层外衣以便维斯特洛女王仔细检视其坚实瘦长的身躯。 “以身材、度和力量为标准他们从小被挑选出来”奴隶女孩告诉她“并自五岁起接受训练。每天从黎明一直练到天黑直到熟练掌握短剑、盾牌和三种长矛。训练极为严酷陛下三个男孩里只有一个存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关于无垢者有个说法:从赢得尖刺盔的那一天起最艰难的生活便已过去从今往后任何使命都不及当初的训练那样严酷。” 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不会讲通用语但他边听边点头还不时用鞭子顶端捅那奴隶女孩。“告诉她这些家伙站在那儿已有一天一夜既没进食也没喝水;告诉她只要我不下令解散他们会一直站立直到倒下为止;告诉她即便九百九十九个倒在砖地上死去最后一个仍会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他自己的死亡降临。这就是他们的勇气。告诉她这些。” “这是疯狂不是勇气!”等那严肃的小翻译讲完白胡子阿斯坦脱口而出。他用硬木拐杖敲打砖地嗒嗒仿佛在诉说他的不满。老人不愿航至阿斯塔波也不赞成购买这支奴隶军团。女王需要聆听所有人的话这是丹妮将他带到骄傲广场的原因并非拿他当护卫有血盟卫已经够了。乔拉爵士被她留在贝勒里恩号上守护她的子民和她的龙。她将龙锁在甲板下虽不情愿但让他们在城市上空自由飞翔过于危险――世界上充斥着各种恶人只为获得“屠龙者”的名号就可能下毒手。 “那臭烘烘的老头讲什么?”奴隶商人向翻译提问。等她说完他微笑道“告诉那蛮子我们称此为‘顺从’。其他战士也许比无垢者更强壮、更敏捷或更高大甚至可能跟他们使用剑、盾与长矛的技能不相上下但四海之内你找不到比他们更懂得顺从的士兵。” “绵羊最懂得顺从”这番话被翻译过来之后阿斯坦评论。他的瓦雷利亚语虽不若丹妮那么流利但也不差只是学她的样假装一无所知。 等他的话被翻译过去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露出硕大而洁白的牙齿。“我一声令下这群绵羊就会让他臭烘烘的老肠子流到砖地上”他吼道“当然别这样对他说。告诉他们这些家伙像狗不像羊。对了在七大王国他们吃不吃狗和马?” “他们更喜欢猪和牛主人。” “牛肉猪肉。蛮子爱吃脏东西。” 丹妮佯作不知缓缓地沿着奴兵队列走下去。擎遮阳伞的女孩紧跟在后使她一直处于阴影之下但她面前的千名战士却无法享受丝毫遮护。他们中的一半多有多斯拉克人或拉札林人的古铜色皮肤与杏仁眼但她也看到自由贸易城邦人、白皙的魁尔斯人、黑檀色的盛夏群岛人以及其他一些不知是何种族的人。某些人有跟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一样的琥珀色皮肤以及古老吉斯民族所特有的红黑相间直立头――他们自称为“鹰身女妖之子”这是骄傲的血统标志。连同族都卖啊。她不该吃惊在多斯拉克海中当卡拉萨相互遭遇时多斯拉克人也这么做。 士兵有高有矮据她判断年龄在十四岁到二十岁之间。他们全都脸颊光滑而那一双双眼睛不论黑色、棕色、蓝色、灰色或者黄色其中的神采都没丝毫差别。这些男人简直一个模子打出来的丹妮心想旋即想起他们根本不是男人而是太监。“为何要阉割他们?”她通过奴隶女孩问克拉兹尼“都说男人比太监强壮呢。” “从小被阉割的太监不会有你们维斯特洛骑士的蛮力这是事实”问题被翻译后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回答。“但别忘了公牛也很强壮而在斗技场里每天死的都是它们。不到三天前一个九岁女孩就在约锡尔斗技场中杀了一头。无垢者有比力量更重要的东西――纪律。是的我们以古帝国的战斗方式训练他们他们就是步伐一致的古吉斯军团的重生绝对服从绝对忠诚全无恐惧。” 丹妮耐心听完翻译。 “最勇敢的人也害怕死亡和残疾”阿斯坦说。 克拉兹尼闻言又微微一笑。“告诉那老头他闻上去浑身尿臭需要根烂棍子才站得住。” “真这样说主人?” 他用鞭子捅了她一下。“当然不能这样说你是女人还是母羊问得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告诉他无垢者不是人告诉他死亡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伤残就更没关系。”他在一个结实强壮、外貌像拉札林人的奴兵面前站定猛地举起鞭子照着对方古铜色的脸颊狠狠一记打出一道血痕。太监眨眨眼站立不动任凭鲜血流下。“还想再来?”克拉兹尼说。 “只要主人高兴。” 很难假装听不懂。在克拉兹尼再次举鞭前丹妮伸手按住他胳膊。“告诉善主大人我明白无垢者的强壮明白他们承受痛苦的勇气。” 她的话被译成瓦雷利亚语后克拉兹尼吃吃窃笑。“告诉这无知的西方婊子这与勇气无关。” “善主大人说那不是勇气陛下。” “告诉她睁开狗眼。” “他请您留心观察陛下。” 克拉兹尼走到下一个太监面前这是一位高大的年轻人有里斯人的蓝眼睛和亚麻色头。“你的剑”他说。太监跪下来拔出武器剑柄朝前递上。这是一柄短剑适合戳刺而非劈砍但剑刃仍十分锐利。“起立”克拉兹尼命令。 “是主人”太监站起身。随后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缓缓地把剑由下至上划过他的躯干从肋骨到腹部留下一道细红线接着又将剑尖戳进粉红色大乳头的下方并开始来回切割。 鲜血如注般从奴隶的胸膛流淌而下。“他在做什么?”丹妮问女孩。 “告诉那头母牛别嘀嘀咕咕”克拉兹尼不等翻译就说“这不会造成很大伤害。男人不需要乳头太监更用不着。”乳头与**之间只剩一层薄薄的皮他猛地下砍使它滚落到砖地上。无垢者胸前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圆圈血如泉涌但他没有动直到克拉兹尼剑柄朝前把剑交还。“好了到此为止。” “小人很高兴为主人效劳。” 克拉兹尼转身面对丹妮。“你瞧他们感觉不到痛苦。” “这怎么可能呢?”她通过翻译提问。 “是勇气之酒的缘故”他回答。“那并非真正的酒而是由颠茄、血蝇幼虫、黑莲藕及其他秘方调制而成的饮料。从被阉割那一天起他们每餐都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感觉变得麻木直到战斗变得无畏直到不怕任何折磨。告诉那蛮子任何秘密都可以放心交给无垢者保管还可安排其守卫会议厅甚至卧室丝毫不必担心会遭偷听。” “在渊凯和弥林制造太监的方法是除去睾丸但留下yj。这样的人不能生育却还可以勃起只会造成麻烦。我们把yj也除掉什么都不留。无垢者是全世界最纯净的动物。”他再次朝丹妮和阿斯坦露出夸张的笑容。“听说在日落国度有人庄严宣誓保持贞洁不生不育仅为职责而活。是这样吗?” “是的”问题翻译过来之后阿斯坦道“这样的组织有许多:学城的学士、为七神服务的修士与修女哀悼死者的静默姐妹御林铁卫守夜人……” “他们真可怜”翻译完后奴隶商人低沉地说“人不该这么活。白痴都明白这样每天都会饱受诱惑的折磨而且大多数人最终会屈服于卑贱的自我。我们的无垢者可不同他们与剑结合的方式是旁人下千万道誓言也无法相提并论的。女人也好男人也罢都永远不能诱惑他们。” 女孩以更礼貌的方式转述了他话中的要点。“除身体之外还有其他方式可以诱惑人”等她说完白胡子阿斯坦反驳。 “可以诱惑人对但不能诱惑无垢者。抢劫和强*奸都无法引起他们的兴趣。他们除了武器一无所有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 “没有名字?”丹妮朝着小翻译皱起眉头“善主大人是这个意思吗?他们没有名字?” “正是如此陛下。” 克拉兹尼停在一个吉斯人面前。对方就像是他的兄弟但更高也更健康。他将鞭子朝那人脚边剑带上的一块青铜小圆牌挥了挥。“他的名字就在那儿。问那维斯特洛婊子她认不认得吉斯卡利象形文。”等丹妮承认说不会奴隶商人转向无垢者。“你叫什么?”他提问。 “小人叫红跳蚤主人。” 那女孩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 “昨天叫什么?” “黑老鼠主人。” “前天呢?” “棕跳蚤主人。” “再前一天?” “小人记不清主人。也许是蓝蛤蟆也许是蓝虫子。” “告诉她他们的名字都这个样”克拉兹尼命令奴隶女孩“这用来提醒他们他们只是些寄生虫。每天傍晚所有名牌就被扔进一个空木桶第二天拂晓时再随机抽捡。” “更疯狂了”阿斯坦听完之后道“怎能让所有人每天都记住一个新名字?” “记不住名字的会在训练中被筛掉连同那些不能满荷负重奔跑一整天的不能在漆黑夜晚爬上山的不能走过一片燃烧煤炭的或者不能杀死婴儿的。” 听到这番话丹妮明白自己的嘴扭曲了。他看到了吗还是他既残酷又迟钝呀?她迅扭头试图掩饰脸上的表情直等听完翻译才让自己说出话来“他们杀谁的婴儿?” “在赢得尖刺盔之前无垢者必须拿一枚银币去奴隶市场找到一个哭叫着的新生儿并在其母眼前将其杀死。这样我们方能确定他心中未留有丝毫软弱之处。” 她感到一阵晕眩。是炎热的关系她试图说服自己。“他们从母亲怀中抢走婴儿在她注视之下将其杀死然后支付一枚银币以补偿她的痛苦?” 等翻译完毕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纵声长笑。“这唠唠叨叨的婊子真是个软心肠的蠢货。告诉维斯特洛婊子钱乃是付给孩子的主人不是给母亲。无垢者不准偷窃。”他用鞭子拍拍自己的腿。“告诉她通不过这项测试的家伙远少于通不过狗的测试的。在每个男孩被阉割的那天我们给他一条小狗他必须养到第一年结束然后亲手掐死它。做不到的家伙将被立刻处决其血肉喂给存活下来的狗吃。我们现这对他们而言是最重要的一课。” 白胡子阿斯坦边听边用拐杖敲击砖地。嗒嗒嗒。缓慢而沉稳。丹妮看见老人将视线移开仿佛克拉兹尼让他再也无法忍受。 “照善主大人所说这批太监不会为金钱或肉体所惑”丹妮告诉女孩“但若我的敌人用自由引诱他们背叛……” “他们会立即杀死他并把他的脑袋献给你就这么回事”奴隶商人答道。“别的奴隶会偷窃、会聚积钱财以期买到自由但即便那头小母驴愿意无偿地给予无垢者自由他们也不会接受。他们在职责之外没有生活只是士兵仅此而已。” “我正需要士兵”丹妮承认。 “告诉她她来阿斯塔波算是走对了。[..tw超多好看小说]问她想要买多大一支军队。” “你们有多少无垢者待售?” “目前有八千名经过充分训练的无垢者。她得知道我们只按单位出售整千或是整百。从前我们整十地卖给顾客当贴身护卫结果证明效用不佳。十个太少他们和其他奴隶、甚至自由人混在一起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的身份。”克拉兹尼等这番话被译为通用语然后续道“这乞丐女王必须明白如此神奇的军队自然价格不菲。在渊凯和弥林购买奴隶剑士甚至可能比买他们的剑便宜但无垢者是全世界最精良的步兵个个经过多年训练。告诉她他们好比瓦雷利亚钢历经反复折叠捶打直到比世上任何金属都更牢固更有韧性。” “我知道瓦雷利亚钢”丹妮说。“问问善主大人无垢者有没有自己的指挥官。” “必须派遣军官来指挥他们。我们训练他们顺从不是思考。如果她要智慧该去买文书。” “他们的装备怎么算?” “短剑、盾牌、长矛、凉鞋和夹层外衣都随身附送”克拉兹尼说“当然还有尖刺盔。他们也可按你的意愿穿戴任何样式的盔甲但盔甲必须由你提供。” 丹妮想不出更多问题她看看阿斯坦。“你是长者白胡子。事情就是这样你怎么说?” “我说‘不’陛下”老人不假思索地回答。 “为什么?”她问“请尽管直言。”丹妮知道他会说什么但她想让那奴隶女孩听见因而克拉兹尼随后也能知道。 “女王陛下”阿斯坦道“七大王国已数千年没有奴隶了。新旧诸神都把奴隶制度看作可憎的怪物和邪恶的化身。若您领着一支奴隶军团登陆维斯特洛单只为这一点便会有许多善男信女起来反对大有损于您的事业和家族荣誉。” “可我必须有支军队”丹妮说“那男孩乔佛里决不会因我礼貌的要求而自动放弃铁王座。” “等您扬帆登陆的那一天半个维斯特洛将与您同在”白胡子保证“人们仍满怀热爱地缅怀着您哥哥雷加。” “那我父亲呢?”丹妮道。 老人犹豫了一下“人们也记得伊里斯国王至少他为王国带来了多年的和平。陛下您不需要奴隶您有龙您可以在伊利里欧总督的保护下静待他们成长一边派出密使穿越狭海试探各大领主。” “试探那些背弃我父亲投靠弑君者并向篡位者劳勃屈膝臣服的大领主?” “他们或许正渴望着真龙的回归啊。” “或许”丹妮说。一个含糊的字眼或许任何语言中都一样。她转向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和他的奴隶女孩。“我要谨慎考虑。” 奴隶商人耸耸肩。“告诉她快点考虑我有许多买家。三天之前我才将同一批无垢者给一个海盗王看过他希望把他们全买下。” “那海盗只要一百个主人”丹妮听见奴隶女孩说。 他用皮鞭顶端捅了她一下。“海盗都是骗子他会把他们全买下就这么告诉她小贱人。” 丹妮知道自己的需求远远不止一百个。“提醒你的善主大人我的身份提醒他我乃‘风暴降生’丹妮莉丝龙之母不焚者维斯特洛七大王国的女王血统袭自征服者伊耿和古老的瓦雷利亚。” 她的话被翻译成别扭的瓦雷利亚语却未能打动浑身散着香水味的肥胖奴隶商人。“瓦雷利亚人还在鸡奸绵羊时吉斯就是一个世界帝国了”他朝可怜的小翻译吼叫“我们乃鹰身女妖之子。”他耸耸肩。“跟女人绕舌真麻烦东方的女人也好西方的女人也罢统统优柔寡断除非吃饱了东西听够了奉承塞满了糖果才会作决定。很好如果这是我的命就认了吧。告诉那婊子倘若想要一个向导带她参观我们可爱的城市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很乐意为她效劳……也很乐意跟她找找乐子只要她比外表看上去更像女人。” “在您考虑期间克拉兹尼善主非常乐意带您参观阿斯塔波陛下”翻译说。 “我会请她吃狗脑冻、炖红章鱼浓汤和狗胎。”他擦擦嘴唇。 “他说在这儿可以吃到许多可口的菜肴。” “告诉她金字塔的夜晚有多漂亮”奴隶商人低吼“告诉她我要舔她**上的蜜*汁若她喜欢的话还可以舔我的。” “黄昏时分的阿斯塔波最是美丽陛下”奴隶女孩说“善主大人们在每级阶梯上都点起丝绸灯笼令所有金字塔都泛着彩光。游艇在蠕虫河里游弋您可以听着轻柔的音乐造访水中小岛享受美食美酒和其他乐趣。” “请她前往我们的斗技场”克拉兹尼补充“道克斗技场今晚安排了一出好戏。一头大熊对三个小男孩。一个男孩浑身沾满蜂蜜另一个沾满鲜血还有一个沾满腐烂的鱼她可以押注熊先吃哪一个。” 嗒嗒嗒丹妮听见白胡子阿斯坦敲个不停。老人脸色平静但动作显示出他内心的愤怒。嗒嗒嗒。她逼自己微笑。“我在‘贝勒里恩号’上有自己的熊”她告诉翻译“如果不回去他很可能吃了我。” “瞧”等她的话被翻译过去克拉兹尼评判“作决断的不是女人而是她赶着去见的男人。一如既往!” “感谢善主大人的耐心和好意”丹妮道“告诉他我会仔细考虑在这儿了解的情况。”她向白胡子阿斯坦伸出胳膊让他挽自己穿过广场走向坐轿。阿戈和乔戈跟在两侧弯腿昂阔步这是马王被迫下马和普通人一样步行时的惯用姿势。 丹妮皱眉爬进轿子并招呼阿斯坦进来坐到身边他这么年迈的人不该在艳阳下步行。行进途中她没关帘子。这座红砖之城被阳光炽烈地烘烤每丝微风都值得珍惜即使其中伴随着缕缕红色粉尘。况且我需要观察。 她走过尘埃之殿沐浴过圣母山下的世界子宫湖然而在她眼里阿斯塔波仍是座奇异的城市。所有街道都跟骄傲广场一样全由红砖砌成红砖砌的还有阶梯形金字塔、深挖入地并带有圈圈逐渐下降坐席的斗技场、含硫磺的喷泉池、阴暗的酒肆及环城古墙。如此多的砖块她心想如此古老如此脆弱。空中都是细小的红色粉尘微风吹过粉尘便沿着阴沟飞舞。难怪阿斯塔波的妇女都蒙着脸砖粉比沙子更易刺痛眼睛。 “让路!”乔戈在轿子前面骑行高声呼喊“给龙之母让路!”见他展开银柄长鞭在空中挥得喇喇作响她忙探身制止。“别在这里吾血之血”她用多斯拉克语说“这些砖块已听过太多的鞭响。” 早上当他们从港口出时街上杳无人烟现在已是下午却似乎仍旧空旷。一头大象缓缓走过背上驮着个格子座箱。一名被晒得蜕皮的男孩光着身子坐在干涸的红砖排水沟里一边挖鼻子一边闷闷不乐地注视着街道上的蚂蚁。听见马蹄声他抬起头来茫然地看待一队骑兵飞驰而过刺耳的笑声伴随着蹄下掀起的红色尘土。士兵们的黄丝披风上缝有许多闪亮铜盘好似无数太阳外衣是带刺绣的亚麻布腰部以下则穿打褶布裙和凉鞋。他们不戴帽子每人都将红黑相间的直立头梳理上油盘成各种奇怪的形状有犄角、翅膀、刀锋甚至抓握的手因此他们就像一群从七层地狱里出来的恶鬼。丹妮和光着身子的男孩一起看了一阵直到他们消失接着男孩又回去看蚂蚁手指伸向鼻孔。 这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她思忖但已没有当初的繁盛甚至不及魁尔斯、潘托斯或里斯。 轿子突然在十字路口停下好让一队拖着步子的奴隶从前方经过监工的鞭子噼啪作响催促他们前进。丹妮注意到这些人都不是无垢者而更普通淡棕色皮肤黑头。他们中有女人但没有孩子全部光着身子。两个阿斯塔波人骑白驴跟在后面男人穿红丝绸托卡长袍蒙面的女人穿湛蓝的亚麻布衣上面饰有片片小天青石她红黑相间的头上插了一把象牙梳。男人时而朝她轻声低语时而哈哈大笑半点也不在意丹妮对他的奴隶和监工亦不予理会。那监工是个壮实的多斯拉克人拿着纠缠的五条鞭肌肉虬结的胸口骄傲地纹着一只带锁链的鹰身女妖。 “砖与血造就阿斯塔波”白胡子在她身边喃喃道“砖与血造就她的子民。” “那是什么?”丹妮好奇地问。 “小时候一位学士教我的古诗。我不知道它是如此真实。阿斯塔波的砖块乃是被造就它们的奴隶之血染红的。” “是啊”丹妮道。 “陛下在您的心也变成砖块之前赶紧离开此地吧。今晚就趁着夜潮启航出海。” 我能这样就好了丹妮心想。“乔拉爵士说我会在阿斯塔波买到一支军队。” “乔拉爵士本人就是个奴隶贩子陛下”老人提醒她。“在潘托斯、密尔和泰洛西很容易雇到佣兵。为金钱而杀戮的人没有荣誉但至少不是奴隶。到那边去寻求军队吧我请求您。” “我哥哥造访过潘托斯、密尔、布拉佛斯……所有的自由贸易城邦。总督和大君们给予他红酒和许诺却让他的灵魂饥饿致死。一个终生都在乞讨的人不可能保持人格。我在魁尔斯已尝到了这种滋味决不会手拿讨饭碗前往潘托斯。” “做乞丐总好过当奴隶贩子”阿斯坦道。 “说这话的人两种身份都没尝试过。”丹妮没好气地说。“侍从大爷你知道被售卖是什么感觉吗?我可是知道的。我哥将我卖给卓戈卡奥以换取一顶黄金王冠结果卓戈给了他金冠但不是他所期望的方式而我……我的日和星让我成为王后若他是另一个人结局也许大不一样可惜不是。你以为我忘了恐惧的滋味?” 白胡子低下头。“陛下我无意冒犯。” “只有谎言才是冒犯真诚相谏绝计不是。”丹妮拍拍阿斯坦斑驳的手掌让他安心“我有龙的脾性仅此而已你不必害怕。” “我会记住的。”白胡子微笑。 他不仅有张慈祥的脸孔身上还蕴涵着巨大的力量丹妮心想真不明白乔拉爵士为何不信任他。难道他妒忌我找到了其他可以倾诉的男人?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在贝勒里恩号上被放逐的骑士亲吻她的那个夜晚。他不该这么做。他年纪是我三倍相对于我又出生太低况且没有得到我的准许。未经女王准许真正的骑士决不会亲吻他的女王。在那之后她小心翼翼再没跟乔拉爵士独处过身边一直有女仆或血盟卫陪伴。但他想再吻我我从他的眼睛里能看出来。 丹妮自己的欲望无从名状但乔拉的吻的确唤醒了某种东西某种自卓戈卡奥死后便一直沉睡着的东西。躺在狭窄的铺位上她常常幻想挤在身边的不是侍女而是某位男子。这个念头令她奇妙地兴奋。有时候闭上眼睛就会梦到“他”但“他”从来不是乔拉?莫尔蒙“他”更年轻更标致虽然面容始终是团朦胧的影子。 有一次丹妮被折磨得无法入睡手不自禁地滑向两腿之间当她摸到那里竟如此湿润时不禁屏住了呼吸。她的指头在**间来回移动动作很慢也几乎不敢喘气以免惊醒身边的伊丽直到找到一个舒适的点便停留在那里轻轻抚弄起初尚羞涩犹疑随后越来越快然而渴求的安慰依旧遥不可及直到最后惊动了她的龙。其中一只在船舱彼端嘶叫起来伊丽现了她的动作。 丹妮知道自己涨红了脸但黑暗之中伊丽肯定看不见。女仆无言地将一只手搭上她的**俯身含住乳头另一只手则沿着她腹部柔和的曲线滑下去穿过银金色的细丛在大腿之间运动。不过一小会儿她便双腿扭曲**高耸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接着便尖叫起来。抑或那是卓耿的尖叫?伊丽一言不完事之后蜷起身子重新入眠。 第二天一切就像一场梦。即使生过什么那跟乔拉爵士又有何关系?我要的是卓戈我的日和星丹妮提醒自己不是伊丽不是乔拉爵士只有卓戈。然而卓戈已死她以为所有的感觉都随他在红色荒原中消逝但区区一个叛逆的吻不知怎的又将它们重新唤醒。他不该吻我。他擅自行事我却听之任之这绝不能再生了。她郁闷地抿起嘴摇晃着脑袋辫子里的铃铛轻响。 愈靠近海湾城市变得愈美丽。巨大的砖块金字塔沿岸排列最大的有四百尺高。它们宽敞的平台上生长着各种树木、藤蔓与花草阵阵芬芳的清风在其间旋绕。另一座巨型鹰身女妖像立在港口城门上由烧硬的红土制成已明显风化蝎尾只剩一小截而泥爪子里陈旧的铁锁链业已生锈腐烂。水边比较凉快而丹妮奇怪地现波涛击打腐烂桩子的声响竟令人宽心。 阿戈扶她下轿。前方壮汉贝沃斯坐在一根大桩子上吃着一大块棕色烤肉。“狗肉”他看到丹妮便愉快地说“阿斯塔波的狗肉不错小女王要不要吃啊?”他笑着递上狗肉满嘴油腻。 “谢谢你贝沃斯我不要。”丹妮是吃过狗肉的但此刻心中所想只有无垢者和他们愚蠢的小狗。她迅掠过大个子太监沿着跳板走上贝勒里恩号的甲板。 乔拉?莫尔蒙爵士等着她。“陛下”他颔道“奴隶商人们来过。一行三人带着十来个文书和十来个下苦力的奴隶。他们走遍货舱每个角落记下一切东西。”他领她走到船尾。“他们有多少人待售?” “一个也没有!”让她生气的是莫尔蒙还是这座城市?这座惟有郁滞暑气、汗骚臭味和剥落砖块的奴隶之城?“他们卖太监不卖人。砖头做的太监跟阿斯塔波其余的东西一样。我该不该买下这八千个死鱼眼睛为了一顶尖刺盔便杀害婴儿、掐死小狗的砖头太监?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他们不是人爵士!” 他被她的怒气吓了一跳。“卡丽熙”他说“无垢者从小就被挑选接受训练――” “我听够了他们的训练。”丹妮的眼泪夺眶而出突如其来促不及防。她反手一掌狠狠地打在乔拉爵士脸上。要么如此要么就得哭出声来。 莫尔蒙摸摸被打的脸颊。“如果我冒犯了女王陛下――” “你当然冒犯了我大大地冒犯了我爵士先生如果你是我真正的骑士就决不会将我带到这个丑恶肮脏的地方。”如果你是我真正的骑士就决不会吻我或者那样子看我的胸口或者…… “遵命陛下我这就叫格罗莱船长作好准备趁着夜潮启航到某个不那么丑恶肮脏的地方去。” “不”丹妮说。格罗莱船长在前甲板上注视着他们船员们也在看。白胡子血盟卫姬琪……每个人听到耳光声都停下了工作。“我要立刻启航不等潮水;我要远走高飞再不回头。但我不能不是吗?八千个砖头太监等着出售我必须想办法把他们买下来。”说完她离开他走下舱室。 船长室的木雕门内她的龙并不安静。卓耿昂头嘶叫苍白的烟雾从鼻孔中喷出韦塞利昂拍翅朝她迎来试图栖息在丹妮肩头上就像小时候那样。“不”丹妮边说边轻轻挣脱“你现在大了不能那样子亲爱的。”但龙不依反将白金相间的尾巴盘在她手臂上黑爪子嵌入衣服袖子的布料里紧紧攫住。她只得无奈地埋进格罗莱的大皮椅咯咯直笑。 “您离开之后他们像了疯似的卡丽熙”伊丽告诉她“韦塞利昂把门扒得满地都是碎片您看到了吗?奴隶贩子们过来看时卓耿想逃跑。我抓住他的尾巴不让他走他就回头咬我。”她给丹妮看手上的牙印。 “他们中有没哪个想烧出一条路来?”这是丹妮最害怕的事。 “没有卡丽熙。卓耿喷过火却是对着空中喷的奴隶贩子们吓得不敢走近。” 她吻了伊丽手上的伤痕。“很抱歉他咬了你龙实在是不该锁在小船舱里的。” “这一点龙跟马很像”伊丽道“骑马民族也是。卡丽熙您听马儿在下面嘶喊踢打着木头墙姬琪说你不在时老妇人和小家伙们也尖叫。他们不喜欢这辆水车不喜欢这黑色咸海。” “我明白”丹妮说“我真的明白。” “卡丽熙在伤心吗?” “是的”丹妮承认。既伤心又迷惘。 “要我取悦您吗?” 丹妮退开一步。“不。伊丽你不必那么做。那晚上的事当你醒来时看到……你不是服侍人的床上奴隶了我给过你自由记得吗?你……” “我是龙之母的女仆”女孩说“取悦卡丽熙是我最大的荣耀。” “我不要那个”她坚持“不要。”她猛一转身。“退下。我要一个人好好想想。” 丹妮回到甲板上时黄昏已降临到奴隶湾的海面上。凭栏而立眺望阿斯塔波一眼望去它的确十分地美丽。天上繁星点点而下方正如克拉兹尼的翻译所言砖头金字塔上挂满了丝绸灯笼沐浴在光辉之中。但底层的街道、广场和斗技场却是一片漆黑而在那最最黑暗的兵营里有些小男孩正拿剩饭喂小狗这是他们在被阉割那天得到的宠物。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卡丽熙。”是他。“我能否直言相告?” 丹妮没有转身。此时此刻她没法看着他。如果看了很可能又扇他耳光。或者哭出来。或者吻他。最糟糕的是她不知道哪样是对哪样是错哪样是疯狂。“说吧爵士。” “龙王伊耿在维斯特洛登陆以后山谷王国、凯岩王国和河湾王国的诸王们并不是自动投降的。若您想坐上他的铁王座就必须和他一样靠钢铁和龙焰去赢得――这意味着一切结束之前您的手上将染满鲜血。” 血火同源丹妮心想这是坦格利安家族的箴言她打小就记得。“让敌人流血我很乐意让无辜者流血则是另一回事。他们要卖给我的不止是八千名无垢者还包括八千个死去的婴儿八千条被掐死的狗。” “陛下”乔拉?莫尔蒙说“我去过遭兰尼斯特军洗劫之后的君临城。婴儿被杀害老人和嬉戏的少年被杀害遭强暴的妇女更是无法尽数。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头狂暴的野兽只要武器交到他手中派他去打仗那头野兽便会蠢蠢欲动随时可能被唤醒。但是我从没听说无垢者强暴妇女屠杀百姓他们甚至不会抢劫除非指挥官明确下令。正如您所说他们是砖头做的太监但一旦被您买下从今往后他们会杀的狗就只有您希望杀的狗。若我记得不差您的确有狗要杀。” 篡位者的走狗。“是的。”丹妮注视着柔和的彩光任凉爽腥涩的微风吹拂。“说到洗劫城市回答我爵士――多斯拉克人为何从没洗劫过这座城市?”她向前一指。“看看那些墙它们已经开始崩塌那儿还有那儿。你能看到塔楼里的卫兵吗?我没看到。他们躲起来了吗爵士?我今天目睹所谓的鹰身女妖之子全是些骄傲自大的贵族穿着布裙浑身上下只有型吓人。即便一个最普通的卡拉萨也能把阿斯塔波像核桃一样敲碎挑出里面腐烂的肉。告诉我为何这只丑陋的鹰身女妖像没有在多斯拉克海中的诸神大道边跟其他偷来的神像待在一起?” “问得好卡丽熙您有龙的眼睛。” “我需要答案不要恭维。” “原因有二。先您说得没错阿斯塔波勇敢的守卫者们不过是些废物。他们所剩的只有古老的名望和鼓鼓的钱包却要打扮成夕日的吉斯长鞭手装作自己仍旧统治着一个大帝国。每人都是军官每人的头衔都极夸张。节庆日里他们在斗技场中模拟战争以显示英勇但死的却是太监。然而任何想与阿斯塔波作对的人都知道对手将是无垢者一旦形势危急奴隶商人们会让所有部队倾巢出动。别的不说多斯拉克人自从在科霍尔城门口留下辫子之后就再没跟无垢者打过。” “第二个原因呢?”丹妮问。. “谁会攻击阿斯塔波?”乔拉道“弥林和渊凯是竞争对手但不是敌人末日浩劫摧毁了瓦雷利亚而东方腹地全是同族的吉斯人山的另一边则是拉札林人。您的多斯拉克人称他们为‘羊人’是个特别安分的民族。” “是的”她赞同。“但这些奴隶城邦的北面是多斯拉克海那儿有二三十位强大的卡奥他们最喜欢的莫过于攻城掠地并将城中人等卖为奴隶。” “卖给谁?一旦把贩买奴隶的商人都杀了奴隶还有什么用呢?瓦雷利亚已然式微魁尔斯位于红色荒原的另一边而九大自由贸易城邦远在千里之外的西方。况且您可以想见鹰身女妖之子肯定给予每位路过的卡奥丰厚的馈赠就和潘托斯、诺佛斯与密尔的总督们所做的一样。只需宴请马王赠予礼物他们很快就会继续上路。这比战斗的代价要小也更可靠。” 比战斗的代价要小丹妮心想是啊。她要是也可以这么简单就好了只需带着龙航向君临付给那男孩乔佛里一箱金子就让他走开该有多好啊。 她沉默良久。“卡丽熙?”乔拉爵士催促一边轻触她的肘部。 丹妮将他甩开。“若是韦赛里斯就会用所有的钱买尽可能多的无垢者。但你曾说我像雷加……” “我记得丹妮莉丝。” “陛下”她纠正“雷加王子麾下都是自由人而不是奴隶。白胡子说他亲手授予自己的侍从骑士称号也册封了许多其他的骑士。” “由龙石岛亲王亲手赐封没有比这更高的荣誉。” “那么告诉我――当他用剑触碰一个人的肩膀时说的是什么?‘起来去杀死弱者’?还是‘起来去守护他们’?韦赛里斯说过那三叉戟河畔无数勇士在真龙王旗下战死――他们献出生命是因为相信雷加的信念还是贪恋雷加的金钱?”丹妮转向莫尔蒙双手抱胸等待回答。 “女王陛下”高大的男人缓缓道“您说的一切都没错。但雷加在三叉戟河输了。他输了决斗输了战争输了王国还陪上性命。他的鲜血随胸甲上的红宝石一起顺江东去而篡夺者劳勃踩在他的尸体上窃取了铁王座。雷加战斗得英勇雷加战斗得高贵雷加战斗得荣誉雷加死得不明不白。” 第二十四章 布兰 沿着蜿蜒的山谷行走其中并没有道路。(..tw无弹窗广告)平静的湛蓝湖泊躺在灰朦的石峰之间狭长而深邃环绕着无穷无尽的墨绿色针叶林。离开狼林之后他们在古老的石丘中攀爬黄褐与金色的秋叶愈稀少而当丘陵成为山脉就彻底消失了。现在巨大的灰绿哨兵树耸立在头顶还有云杉、冷衫和士卒松数量众多无穷无尽。下层植被却稀稀落落地面铺着一层暗绿的针叶。 有那么一两次当他们迷路时只需等待晴朗的夜晚抬头寻找冰龙座。正如欧莎所言紧跟骑手之眼那颗蓝色的星那就是北方。想到欧莎布兰不禁疑惑她此刻身在何方。他想像她跟瑞肯和毛毛狗一起安全地待在白港与曼德勒大人同桌享用鳗鲡、鲜鱼和热腾腾的螃蟹馅饼;又或者他们去了最后壁炉城正在大琼恩的壁炉边取暖。布兰自己的生活成了阿多背上无穷无尽的寒冷岁月坐在篮子里于群山之间上上下下。 “上上下下”梅拉边走边叹气“下下上上。上下上下下上下上。我讨厌你们家这些无聊的山布兰王子。” “可昨天你还说喜欢呢。” “噢我是说过。从前我只在父亲大人的故事中见识过群山现在才亲眼目睹简直喜欢得无法形容。” 布兰朝她做个鬼脸“但你刚才又说讨厌它们。” “为何不可两者皆有?”梅拉伸手捏他鼻子。 “因为它们是不同的”他坚持“就像黑夜和白天玄冰与烈火。” “然而玄冰可以燃烧”玖健用惯有的严肃腔调说“爱恨能够结合。山脉和沼泽大地是一个整体。” “一个整体”他姐姐赞同。“唉这里实在太起伏不平了。” 深谷很少南北走向为旅人提供便利他们常在错误的方向上走了许多里到头来不得不原路折回。“如果走国王大道很可能已经到了长城”布兰提醒黎德姐弟。我要去见乌鸦我要飞。他会一连这么说上几十遍直到梅拉笑着和他一起说。 “如果走国王大道就不会忍饥挨饿了”现在他开始这么提。在丘陵地带他们并不缺食物。梅拉是个好猎手更擅用三叉捕蛙矛抓鱼。布兰喜欢看她行动暗暗羡慕她的敏捷。只见那矛闪电般出击抽回来时尖头上便会有一尾银光闪闪的鲑鱼翻腾扭动。他们也让夏天为他们捕猎。冰原狼每天傍晚消失黎明前回来多半嘴里叼着东西一只松鼠或一只野兔。 但在群山之间溪流不仅更细小且往往覆冰猎物也比较稀少。梅拉仍尽力打猎捕鱼却效果不彰有的晚上甚至夏天也逮不到猎物。他们只好饿着肚子入睡。 玖健仍固执地远离道路。“有路的地方就有行人”他以一贯的口吻说“有行人就有眼睛有嘴巴会传播故事他们会将一个残废男孩、一个巨人和一头冰原狼的故事到处传扬。”玖健是全天下最固执的人因此他们继续在荒郊野外费力跋涉每天都爬得更高也朝北边挪动一点点。 有些日子下雨有些日子刮风有一次甚至遇上猛烈的冰雹连阿多都惊慌地低吼起来。而若天气晴朗他们又仿佛成了全世界惟一的活物。“这里没有居民吗?”绕过一块跟临冬城一样大的突起花岗岩时梅拉?黎德问。 “当然有啊”布兰告诉她。“安柏家虽基本在国王大道以东活动但夏季也会到高处的草地来放羊。山脉以西沿寒冰湾住了渥尔家我们后面的丘陵中有哈克莱家而在这里的高地上有诺特家、里德尔家、诺瑞家甚至一些菲林特家的人。”他祖母的母亲就是群山中的菲林特。老奶妈曾说布兰有她的血统才喜欢像个傻瓜似的到处攀爬。然而在他出生之前许多许多年她就已经死去那时连他父亲都没出世呢。 “渥尔?”梅拉说“玖健当年打仗时是不是有个渥尔和父亲在一起?” “对席奥?渥尔。”玖健边爬边喘气“外号‘木桶’。” “哎那其实是他们家族的纹章”布兰道。“蓝底上三个棕色木桶灰白相间的格子镶边。渥尔伯爵来过临冬城一次向父亲输诚效忠并促膝长谈我就是在那时见过他的纹章。他不是真正的领主……呃也许是但他的手下只叫他‘渥尔’诺特家、诺瑞家和里德尔家的领主也都这样。在临冬城我们尊称他们为伯爵但他们自己的人不这样叫。” 玖健?黎德停下来喘口气。“你认为这些山地人知道我们的行踪吗?” “知道。”布兰见过他们不是通过自己的视觉而是通过夏天更为敏锐的眼睛那双绝少错过任何事物的眼睛。“但他们不会来打扰只要我们别偷他们的山羊和马匹。” 他们没去偷但后来却不期而遇地碰见了山地人。一阵突然而至的冰雨迫使人们寻找遮蔽。夏天为大家找到一个他在一株高大哨兵树的灰绿枝杈后嗅出一个浅浅的山洞但当阿多在石梁底下弯腰布兰却看见洞内有橙色的火光意识到里面有人。“进来暖暖身子吧”一个男人喊“这儿的石头足够为我们大家挡雨。” 他与他们分享燕麦饼和血肠还从随身携带的酒袋子里面倒出一点麦酒但始终没有报上姓名也没有打听他们的。布兰认为他是里德尔家的人。因为他的松鼠皮斗篷上的搭扣是黄金和青铜打制而成呈松果形状而里德尔家的徽章正是一半绿一半白白的那半上有许多松果。 “这儿离长城远吗?”避雨期间布兰问他。 “对会飞的乌鸦来说不太远”里德尔家的人道――如果他真是的话“要是没翅膀就难走了。” 布兰评论“我敢打赌如果……” “……走国王大道我们已经到了”梅拉笑着替他说完。 里德尔家的人取出匕削起一根棍子。“史塔克家在临冬城的时候北地的姑娘家满可以穿着命名日的礼服沿国王大道旅行而不致受骚扰庄园和客栈处处的壁炉、面包和盐都对路人开放。现在不同啦夜晚渐趋凄冷门户也都关闭。狼林由乌贼占据剥皮人沿国王大道盘问陌生人的消息。” 黎德姐弟交换了一个眼神。“剥皮人?”玖健问。 “私生子的部下。对他本来死了现在又没死。听说他出大笔银子换两张狼皮而为某个活死人的消息会付金币。”他边说边看布兰以及在旁边伸懒腰的夏天。“至于长城”那人续道“我是不会往那边走的。熊老带着守夜人军团深入鬼影森林回来的却只有乌鸦而且是没携带任何信件的乌鸦。黑色的翅膀带来黑色的消息我母亲经常这样说现在它们什么消息都没带来我觉得更为黑暗。”他用棍子拨弄火堆。“史塔克家在临冬城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但老狼死了小狼又去南边投身于权力的游戏留给我们的只有鬼魂。” “狼会回来的”玖健严肃地说。 “你怎么知道孩子?” “我梦见了它。” “有些个晚上我梦见九年前亲手埋葬的母亲”那人说“但当我醒转她并没有回来。” “梦和梦之间是不同的大人。” “阿多”阿多说。 当晚他们一起渡过因为大雨片刻未停直到深夜。只有夏天想离开山洞等火堆燃至余烬布兰便让他走了。冰原狼不像人那样害怕潮湿而夜晚在呼唤着他。月光给湿辘的树木洒上一片深浅不一的银色将灰朦朦的山峰染成洁白。猫头鹰在黑夜中啸叫于松树之间静默飞翔而苍白的山羊沿着山坡走动。布兰闭上眼睛任凭自己坠入狼梦中陷进午夜的气息与音响。 第二天早晨醒来火已熄灭里德尔家的人不见了但他留下一根香肠和一打燕麦饼整整齐齐地包裹在一块绿白相间的布料里。有的烤饼掺入了松子有的掺入了黑莓。布兰各吃一个却不能决定自己喜欢哪一种。有朝一日史塔克会回到临冬城他告诉自己到时候要百倍地报答里德尔家。 那天他们走的小径比较平坦到得中午太阳钻出云层布兰坐在阿多背上的篮子里感到相当满足还差点睡着了呢。篮子随着大个子马童的步伐轻轻摇晃而他边走边哼这些都让布兰昏昏欲睡。后来梅拉轻触他的手臂将他唤醒。“看”她用蛙矛指向天空“一只鹰。” 布兰抬头看去只见那鹰展开灰色的翅膀一动不动地乘风滑翔。他盯着它盘旋升高一边疑惑地想:不知如此翱翔是怎样的滋味。会比攀爬的感觉更棒吗?他试图进入那只鹰离开这愚蠢的残废身体升到空中与它结合就像跟夏天结合那样。绿先知能办到。我也能办到。他试了又试直到那只鹰消失在下午金色的薄雾之中。“它不见了”他失望地说。 “我们还会见到其他的鹰”梅拉安慰他“这里是它们的地盘。” “我想是的。” “阿多”阿多说。 “阿多”布兰赞同。 玖健踢开一颗松果“我觉得阿多喜欢你叫他的名字。” “阿多不是他的本名”布兰解释“而是他惟一会说的词。老奶妈告诉我――她好像是他祖母的祖母――他本名瓦德。”提起老奶妈令他伤心。“你认为铁民有没有杀她?”他们在临冬城没见到她的尸体回想起来他不记得看到过任何女人的尸体。“她没伤害过任何人对席恩也很好。她只是讲故事。席恩不会伤害她对吗?” “有的人伤害别人只为了炫耀权力”玖健道。 “临冬城大屠杀的元凶不是席恩”梅拉说“因为许多死者正是他手下的铁民。”她将蛙矛换到另一只手。“记住老奶妈的故事布兰记住她讲故事的方式记住她的嗓音。只要你记得她的一部分就一直活在你心里。” “我会的”他承诺。然后他们继续攀爬沿着弯弯曲曲的狩猎小径穿越两座石峰之间高高的鞍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说话。细瘦的士卒松攀附在周围山坡上前方远处一条结了薄冰的河流顺着山腰流淌而下。布兰只听见玖健的呼吸声和松针在阿多脚下的吱嘎响。“你们知道什么故事吗?”他突然问黎德姐弟。 梅拉笑道“哈知道一些。” “知道一些”她弟弟确认。 “阿多”阿多哼哼着。 “讲个故事嘛”布兰道“边走边讲。阿多喜欢听骑士的故事。我也喜欢。” “颈泽没有骑士”玖健说。 “没有浮在水面上的骑士”她姐姐纠正“只有沼泽里的死人。” “没错”玖健说。“安达尔人、铁民、佛雷家族和其他傻瓜所有妄图征服灰水望的狂徒没一个找得到它。他们骑入颈泽却再也出不来迟早会撞入沼泽被沉重的钢铁拖着沉下去淹死在盔甲之中。” 一想到水下淹死的骑士布兰不禁打了个冷战。但他并不害怕他喜欢冷战的感觉。 “曾有一位骑士”梅拉说“他的故事生在‘错误的春天’。人们称他为‘笑面树骑士’他也许是个泽地人。” “也许不是。”玖健脸上点缀着斑斑驳驳的绿影。“这故事布兰王子肯定听过一百遍了。” “没有。”布兰说。“我没听过。就算听过也没关系。有时候老奶妈会反复讲以前说过的故事如果那是个好故事我们就不介意。她常说老故事就像老朋友得时不时拜访。” “没错。”梅拉背着盾牌行走偶尔用蛙矛拨开挡路的树枝。正当布兰以为她终究不会讲故事时她开了口“从前有个好奇的男孩住在颈泽里他像所有的泽地人一样矮小也一样勇敢聪明而强壮。他自小打猎、捕鱼、爬树学习族人所有的魔法。” 布兰差不多可以肯定自己没听过这个故事。“他做不做玖健那样的绿色之梦呢?” “不做”梅拉说。“但他能在泥沼下呼吸在树叶上奔跑只需低声轻语就可以把土地变成水把水变成土地。他能跟树木交谈能隔空传话能让城堡出现或者消失。” “希望我也会”布兰忧郁地说“他什么时候遇到树骑士的?” 梅拉朝他扮个鬼脸。“如果某位王子肯安静的话很快就遇到了。” “我只问问而已。” “这个男孩学会了泽地所有的魔法”她续道“但他还想学会更多。你知道我们这个民族鲜少背井离乡因为身材的关系有些人会觉得我们古怪对我们不大友善。但这男孩比多数人都胆大有一天当他长大成*人的时候他决定离开泽地去造访千面屿。” “没人去过千面屿”布兰反驳“那里有绿人守护。” “他正是要找绿人。于是他和我一样穿上缝青铜片的衬衫带上皮革盾牌和一支三叉捕蛙矛划一条小皮艇顺绿叉河而下。” 布兰闭上眼睛试图想像那个人如何乘小皮艇前进。在他脑海中那泽地人看上去就像玖健不过年纪更大更强壮而且穿着梅拉的衣服。 “他趁夜穿过孪河城以避开佛雷家等到达三叉戟河便爬上岸来把小艇顶在头上开始步行。他走了好多天才终于到达神眼湖这时又把小艇放进湖里朝千面屿驶去。” “他遇到绿人了吗?” “遇到了”梅拉说“但那是另一个故事而且不该由我来讲。王子要听的是骑士嘛。” “绿人也不错啊。” “是的”她承认但没有再说他们的事。“整个冬天那泽地人都留在岛上但当春天到来他听见广阔的世界在呼唤知道是该离开的时候了。皮艇仍在老地方于是他跟岛上的人们道别上路。他划了又划直到看见远处湖岸边矗立的塔楼。越划越近塔楼也越来越高大最后他意识到这一定是全世界最大的城堡。” “赫伦堡!”布兰立刻反应过来“那是赫伦堡!” 梅拉微微一笑“是吗?在它的城墙下面他看到五彩缤纷的帐篷鲜艳的旗帜在风中飞舞全副武装的骑士们骑在披挂铠甲的马上。他闻到烤肉的香味听到笑声和传令官嘹亮的喇叭。一场比武大会即将展开全国各地的勇士们都来参与。国王带着儿子龙太子亲自莅临。白袍剑客们也都来了以欢迎他们新加入的弟兄。风暴领主和玫瑰领主统统到场统治岩山的大狮子跟国王起了争执没有前往但他的许多臣属还是来了。泽地人没见过如此华丽壮观的场景他知道自己或许永远也不会再有这个机会。当时他一心只想成为这幅宏伟画面中的一分子。” 布兰很清楚这种感觉。他从小就梦想当骑士直到坠楼失去了双腿。 “比武开始时由大城堡主人的女儿担任爱与美的皇后。五位勇士誓守护她的后冠其中包括她的四个兄弟还有她声名在外的叔叔他是一名白袍剑客。” “她是位美少女吗?” “是的”梅拉边说边跳上一块岩石“但还有比她更美的人。其中一位乃龙太子的夫人身边有十几位贵妇作陪。骑士们纷纷乞求她们赐予信物系于长枪之上。” “这不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吧?”布兰怀疑地问“阿多不太喜欢那种故事。” “阿多”阿多赞同。 “他喜欢骑士斗怪兽的故事。” “有时候骑士就是怪兽布兰。小个子泽地人在场地中穿行享受着温暖的春光没伤害任何人不料却来了三个侍从都不过十五岁但都比他高大。他们三个认为这是他们的世界而他无权呆在这里所以夺走他的矛还把他推倒在地咒骂他是吃青蛙的。” “他们是瓦德吗?”听上去像是小瓦德?佛雷会干的事。 “他们没报上名字但他牢牢记住了他们的脸以后才能报仇。他每次想起立都被他们推倒在地上蜷起身他们就来踢他。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你们敢踢我父亲的人!?’一头母狼喝道。” “四条腿的狼还是两条腿的?” “两条腿的”梅拉说。“母狼用比武的钝剑攻击侍从们把他们赶跑了。泽地人浑身都是瘀青与血痕因此她将他带回巢穴清洗伤口并用麻布包扎。在那里他遇到了她族群中的兄弟们:狂野的头狼沉默的二狼以及最年轻的幼狼。” “当晚大城堡里有一场宴会以为比武大会揭幕。母狼坚持要那男孩出席她说他是贵族出生有权跟其他人一样在长凳上占有一席之地。要拒绝这头母狼并不容易因此他穿上幼狼给找的衣服走进了那巨大的城堡。” “在赫伦堡的屋檐下他与狼群一起用餐同席还有许多向狼群宣誓效忠的部属包括驼鹿、黑熊和人鱼还有的来自荒冢地。龙太子唱了一悲歌令母狼抽泣她的幼狼弟弟嘲笑她哭鼻子被她反手将酒泼在脑袋上。一名黑衣人起立言要求骑士们加入黑夜的军团。风暴领主斗酒击败了头骨与亲吻骑士。泽地人看到一位少女她有一双会微笑的、紫罗兰色的眼眸她跟白袍剑客跳舞跟红色毒蛇跳舞跟狮鹫大人跳舞最后跟那沉默的狼……不过是在野狼替弟弟邀请之后他弟弟太害羞不曾离开座位。” “在这一片欢愉中小个子泽地人现了那三个攻击他的侍从。一个侍奉草叉骑士一个侍奉豪猪骑士还有一个侍奉双塔骑士这是所有泽地人最清楚的徽纹。” “佛雷”布兰说“河渡口佛雷家族的坏蛋。” “他们过去现在都很坏”她赞同。“当时母狼也看到了并指点给她的兄弟们。‘我可以给你找匹马外加合适的盔甲’幼狼提出。小个子泽地人向他道谢但没有答应。他的心都碎了。泽地人比别人矮但有骨气。那孩子不是骑士他的族人没一个是骑士他们坐船而不是骑马他们划桨而不会用枪。尽管他很想复仇但他知道这样做只会让自己出丑给族人丢脸。那天晚上沉默的狼邀他同住入睡之前他跪在湖岸边面对湖水望向千面屿所在的方向向着北境和泽地的旧神祈祷……” “你从没听父亲说过这个故事?”玖健问。 “讲故事的是老奶妈。梅拉继续讲啊你不能就这样停下。” 阿多一定也有相同的感觉。“阿多”他不停地说“阿多阿多阿多阿多。” “好吧”梅拉说“如果你想听剩下的……” “我当然要听。快讲啊。” “马上长枪比武计划进行五天”她道“同时进行的还有一场声势浩大的七方团体比武以及弓箭比赛、掷斧比赛、赛马和歌手的竞技……” “那些都不用管。”布兰焦急地在阿多背上的篮子里扭动“就说长枪比武。” “谨遵王子殿下命令。如前所述大城堡主人的女儿是爱与美的皇后由四个兄弟和一个叔叔守护但在第一轮她的兄弟就都被击败了。但胜利者也只是短暂地占据他们的位置很快也纷纷落马。到第一天结束恰巧豪猪骑士赢得了挑战者的地位第二天早晨草叉骑士和双塔骑士也获得胜利。就在这天下午黄昏太阳西斜之时一位神秘骑士出现在赛场上。” 布兰未卜先知地点点头。神秘骑士经常出现在竞技场上用头盔掩盖面容盾牌上要么是空白要么就是大家都不认识的纹章。他们往往是由著名的勇士假扮的。龙骑士伊蒙曾以泪之骑士的身份赢得比武大会的胜利以命名自己的妹妹为爱与美的皇后取代国王的情妇。而无畏的巴利斯坦两度穿上神秘骑士的盔甲第一次时才十岁。“这就是那小个子泽地人我敢打赌。” “没人知道”梅拉说“但那神秘骑士确实身材矮小且穿着七拼八凑的盔甲一点也不合体。他盾牌上画了一棵属于旧神的心树那是一棵白色鱼梁木上面有一张红色的笑脸。” “也许他来自于千面屿”布兰猜测“他是绿色的吗?”在老奶妈的故事中这些守护者们个个有暗绿的皮肤树叶代替了头甚至会长角但布兰不知道那神秘骑士如果有角的话还怎么戴头盔。“我敢打赌他是旧神派来的。” “也许是的。神秘骑士向国王行过礼然后骑向比武场尽头五名挑战者的帐篷就在那里。你知道他要向哪三个叫阵。” “豪猪骑士草叉骑士还有双塔骑士。”布兰听过很多类似的情节知道故事会如何展。“他就是那小个子泽地人我告诉过你的。” “不管他是谁旧神赐予他力量。豪猪骑士先落马接着是草叉骑士最后是双塔骑士。他们都不受欢迎因此当新的挑战者诞生时围观的老百姓为这笑面树骑士热烈欢呼。他的手下败将们试图赎回马匹和盔甲笑面树骑士透过头盔用洪亮的声音斥道:‘教你们的侍从懂得荣誉把这当赎金就够了。’失败的骑士严惩了他们的侍从马匹和盔甲便被交还。就这样小个子泽地人的祈祷得到了回应……回应他的或许是绿人或许是旧神又或许是森林之子谁说得准呢?” 这是个好故事布兰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断定。“后来呢?笑面树骑士有没赢得比武的胜利并娶到一位公主?” “没有”梅拉说“当晚在大城堡里风暴领主和头骨与亲吻骑士都誓要挑开他的面甲国王本人也鼓励人们向他挑战他宣称藏在头盔后面的脸不会是他的朋友。但第二天早上当传令官吹响号角国王就座之后只有两位挑战者出现。笑面树骑士竟消失了。国王异常愤怒派他儿子龙太子去追结果只找到一面挂在树上的彩绘盾牌。长枪比武继续进行最后的赢家是龙太子。” “哦。”布兰思考了一会儿“这是个好故事。不过伤害他的应该是那三个坏骑士而不是他们的侍从这样小个子泽地人就可以把他们都杀死了。关于赎金那部分很无聊。神秘骑士应该赢得比武大会的胜利击败每一位挑战者最后命名母狼为爱与美的皇后。” “她的确成为了爱与美的皇后”梅拉说“那是一个更加悲伤的故事。” “你肯定以前没听过这个故事布兰?”玖健问“你父亲大人没告诉过你吗?” 布兰摇摇头。这时天色已晚长长的影子爬下山坡如黑色的手指一般穿过松林。既然小个子泽地人可以造访千面屿或许我也行。看来所有的故事都有个共通点那就是绿人确有神奇的魔力他们也许能让我再次行走甚至成为骑士呢。他们把小个子泽地人变成了骑士即使只有一天他心想对我来说一天就够了。 第二十五章 戴佛斯 这是一间暖和的黑牢。[..tw超多好看小说] 没错它很黑。虽然走廊墙壁上的壁台里插着火炬微弱而摇曳的橙光透过古老的铁栏杆照射进来但牢房的后半部分仍沉浸在黑暗之中。它也很潮湿龙石岛这样的地方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毕竟大海近在咫尺。它里面还有老鼠和任何黑牢一样甚至还更多。 但戴佛斯无法抱怨寒冷。龙石岛下平整的岩石通道里通常很温暖戴佛斯常听说越往下就越热。他估计自己正在城堡底下手掌按住黑牢墙壁能感觉到点点温热。也许那些古老的传说是真的龙石岛乃是由地狱的岩石所构成。 他们将他带来这里时他正在生病。战争失败之后咳嗽外加烧就困扰着他唇上都是破裂的血泡黑牢的暖意也不能阻止颤抖。我将不久于人世他记得自己曾这样想我将很快死在黑暗之中。 不久戴佛斯现跟其他许多事情一样这次他又想错了。他依稀记得一手轻柔的手和一副坚定的嗓音年轻的派洛斯学士俯视着他喂他温热的大蒜汤和罂粟花奶以消除疼痛与颤栗。罂粟让他沉睡这期间他们用水蛭给他放血吸掉毒素――或者说根据醒来时手臂上的咬痕他这么猜测。之后咳嗽停止血泡消失他们提供鱼肉汤里面还有胡萝卜和洋葱。终有一天他意识到自己比当初黑贝莎号在脚下爆炸并将他抛进长河时更为强壮。 接着他被交给两名看守。一个又矮又壮有宽阔的肩膀和强健的巨掌。他穿镶钉皮甲每天给戴佛斯带来一碗燕麦粥有时候会往里面掺一些蜂蜜或牛奶。另一个看守年纪较大弯腰驼背脸色黄长着油腻肮脏的头和粗糙的皮肤。他穿一件白天鹅绒上衣胸前用金线锈了一圈星星但衣服很不合身显得又短又宽而且肮脏破旧。他会给戴佛斯带来一盘肉末或炖鱼有回甚至拿来半份鳗鱼派。鳗鱼太腻难以下咽即便如此这已是黑牢囚犯鲜有的待遇。 黑牢厚厚的石墙上没有窗户自然毫无日月之光只能根据看守换班来分辨昼夜更替。他俩都不跟他说话但他知道他们不是哑巴有时候他听见换班时看守会粗率地交谈几句。他们甚至连名字也不告诉他他只好替他们取外号又矮又壮就叫“麦片粥”而那驼背黄脸的叫“鳗鱼”――因为那半份鳗鱼派的关系。根据一日送来的两餐根据牢房外壁台上火炬的更换他简单地推断着日期。 在黑暗中人会变得寂寞渴望听见声音。因此每当看守们来到戴佛斯的牢房不管送食物还是换便桶他都试图跟他们讲话。他知道申辩或恳求都不会有人理睬因此他问问题期望某天某位看守会开口。“战争有何进展?”他问“国王还好吗?”除此之外他还询问自己的儿子戴文询问希琳公主询问萨拉多?桑恩。“天气怎么样?”他问“秋季风暴开始了吗?狭海上仍有船只航行吗?” 不管问什么结果都一样他们从不回答尽管有时候“麦片粥”会看他一眼让戴佛斯产生些许希望。“鳗鱼”则连这点也没有。在他眼中我不是人戴佛斯心想只是一块会吃饭会说话会拉屎的石头。他觉得自己比较喜欢“麦片粥”他至少还当他是个人而且怀有一种古怪的仁慈。戴佛斯怀疑这满黑牢的老鼠正是他喂的。有一次他听见那看守在跟老鼠讲话仿佛当它们是孩子又或许这只是又一个梦罢。 他们不要我死他意识到为某种目的他们要我活下去。他不愿去想那是什么目的。桑格拉斯伯爵曾被关在龙石岛下的黑牢里连同赫柏?蓝布顿的两个儿子――但他们最终都被活活烧死。我早该将自己交付给大海戴佛斯边想边凝视着栏杆外面的火炬我早该任凭那艘船过去死于礁石之上。喂螃蟹也好过葬身火焰。 然后有一天夜里当戴佛斯快吃完晚饭时突然感到一阵诡异的红晕朝他袭来。他抬起头透过栏杆看到她站在鲜红的光晕里大红宝石戴在喉头她红色的眼睛在火炬的光辉之中闪烁。“梅丽珊卓”戴佛斯说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 “洋葱骑士”她也同样平静地答道仿佛他俩正在宫殿或庭院里互致问候“你还好吗?” “比以前好了。” “你还缺什么?” “缺了我的国王。缺了我的儿子。”他推开碗站起身来。“你是来烧死我的?” 她奇异而血红的眼睛透过栏杆打量他。“这是个糟糕的地方对吗?黑暗而肮脏没有艳阳普照没有浩月当空。”她抬手指向壁台上的火炬。“在你和黑暗之间洋葱骑士只有它只有这小小的火焰拉赫洛的礼物。假如我把它熄灭……” “不。”他走向栏杆“不要。”他知道自己无法忍受独坐在纯粹的黑暗之中和老鼠为伴。 红袍女的嘴唇向上一卷露出微笑。“看来你开始喜欢火焰了。” “我需要这火炬。”他的五指开开合合。我不会求她决不会。 “我就好比这火炬戴佛斯爵士。我俩都是拉赫洛的工具。我俩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阻挡黑暗。你明白吗?” “不明白。”也许该撒谎也许该顺着她说但他戴佛斯不是那样的人。“你就是黑暗的母亲我在风息堡下亲眼见你制造黑暗。” “英勇的洋葱骑士竟然害怕一个过往的影子?抬起头来吧影子是光明的仆人、烈焰的子孙然而国王的火焰烧得太过微弱不敢再汲取半分否则便会要了他的命。”梅丽珊卓靠近一步。“然而如果有另一个人……一个火焰炽烈燃烧的人……如果你愿意为你的国王效力请在夜晚造访我的房间。我会带给你前所未有的欢悦并用你的生命之火制造出……” “……一个恐怖的怪物。”戴佛斯退离开去。“我不想与你、与你的神有任何瓜葛女人愿七神保护我。” 梅丽珊卓叹了口气“他们没有保护冈瑟?桑格拉斯尽管他每天祈祷三次还拿七芒星当纹章但在真主拉赫洛面前他的祈祷变成惨叫他的身躯化为灰烬。你为什么要敬拜这些虚伪的神?” “我一生都敬拜他们。” “一生?戴佛斯?席渥斯?那只是你悲哀的昨天啊。”她摇摇头“你从不怕对国王实言相告又为什么要骗自己呢?睁开你的眼睛吧爵士先生。” “你要我看什么?” “明睹世间本质真理环汝四周诸物一目了然。长夜黑暗处处险恶白昼光明勃勃兴旺。一黑一白。一冰一火。恨与爱苦与甜女与男痛苦与欢乐凛冬与盛夏邪恶与正义。”她再跨近一步。“死或者生。对立从古到今战争无处不在。” “战争?”戴佛斯问。 “对战争”她确认。“两位真神之间的战争洋葱骑士非七非一非百非千惟有两位!你以为我穿越半个世界是为把又一个自负的国王扶上空洞的宝座?你错了战争从世界之初开始在审判到来之前每个人都必须选择立场。一边乃真主拉赫洛光之王圣焰之心影子与烈火的神;另一边乃凡人不可道也的远古异神暗之神玄冰之魂黑夜与恐惧的神。我们的选择不是拜拉席恩或兰尼斯特葛雷乔伊或史塔克。我们的选择是生与死光明与黑暗。”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抓住牢房栏杆喉头的大红宝石仿佛有节律地脉动着。.tw[]“告诉我戴佛斯?席渥斯爵士诚实地告诉我――你的心是否随着拉赫洛的光明而燃烧?还是已经暗浊阴冷蠕虫长满?”她的手越过栏杆将三根手指放在他胸口仿佛要透过血肉、羊毛和皮革感受他的思想。 “我的心中”戴佛斯缓缓地说“充满疑虑。” 梅丽珊卓叹了口气。“啊啊啊……戴佛斯善良的好骑士即使迷失于黑暗与混乱之中也不改其诚实正直。很好你没有骗我没有让我失望。异神的仆人常将黑暗的心藏于华美的亮光之中因此拉赫洛给予他的祭司们揭穿伪装的能力。”她稍稍退开。“你为什么想杀我?” “我会说的”戴佛斯道“只要你告诉我是谁出卖了我。”只可能是萨拉多?桑恩但他到此刻仍在祈祷并非如此。 红袍女哈哈大笑“没人出卖你洋葱骑士我在圣火中预见了你的动向。” 圣火。“既然你能通过火焰看到未来为何我们还会在黑水河上被人焚烧?是你是你把我的儿子们送进火里……我的儿子我的船我的手下全被烧毁了……” 梅丽珊卓摇摇头。“你误会了洋葱骑士那不是我所造成。正相反假如我跟你们在一起战斗将会有不同的结局。可惜陛下身边全是不信真主的人而他的骄傲压过了信仰。如今惩罚来得沉重而痛苦他已得到了教训。” 我儿子们的死就为给国王一个教训?戴佛斯的嘴唇绷得紧紧的。 “黑夜正降临在你们的七大王国”红袍女续道“但太阳不久将再度升起。战争仍在继续戴佛斯?席渥斯他们很快就会明白即便灰尘中的余烬也能重新燃起熊熊烈火。老学士望着史坦尼斯看到的只是一个凡人你看到的则是你的国王。你们都错了。他是真主的选民圣焰之子光明的战士。我在圣火中目睹他统帅千军万马抵抗恐怖的黑暗。圣火之中没有谎话否则你就不会在这里了。亚夏古书预言长夏之后星辰泣血亚梭尔?亚亥将在烟与盐之地重生并唤醒石头中的魔龙。如今泣血之星已然出现龙石岛乃是烟与盐之地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正是亚梭尔?亚亥转世!”她的双目如浅红的燃烛一般炯炯亮仿佛望进他的灵魂。“你不相信我你到现在仍怀疑拉赫洛的意旨……但你曾为他效过力将来还会为他效力。请好好思考我的话。念着拉赫洛是一切善良之源我给你留下火炬。” 她微笑了一下旋起血红的裙裾转身离开只有气味仍旧滞留。她的气味和火炬的气味。戴佛斯在牢房地板上坐下双臂抱膝摇曳的火光闪烁不定。梅丽珊卓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剩下老鼠悉嗦抠爬的响动。冰与火他心想黑与白邪恶与正义。戴佛斯无法否认她的神具有力量因为他亲眼见到影子从梅丽珊卓的子宫里爬出而这女祭司又确实知道一些本该无从知晓的事。她在圣火之中预见我的动向。知道萨拉没出卖他很不错但一想到红袍女能通过火焰窥探秘密他就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不安。你曾为他效过力将来还会为他效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他抬眼凝视火炬一眨不眨地看了很久注视着它摇动变幻试图穿过去看到火幕之后……不管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只有火火过了一会儿眼睛开始流泪。 真主没有对他显灵而他也确实疲倦于是戴佛斯在稻草上蜷起身子将自己托付给睡眠。 三天之后――其实“麦片粥”来过三次“鳗鱼”只来了两次――戴佛斯听见牢房外有说话声。他立刻坐起来背靠石头墙聆听门外的挣扎。这是他一成不变的世界中天大的新闻。嘈杂声来自于左那里的楼梯通往地面。他听见一个男人时而厉声叫嚣时而绝望乞求。 “……们疯了吗?”那人进入他视线范围时正在说。他被两个卫兵拖拽卫兵胸口有烈焰红心。“麦片粥”走在前拿着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亚赛尔?佛罗伦爵士跟在后。“亚赛尔”囚犯声嘶力竭地道“为了你对我的爱快放了我!你们不能这么干我不是叛徒。”他是位老人又高又瘦银灰色头尖胡子尊贵的长脸因恐惧而扭曲。“赛丽丝赛丽丝王后在哪儿?我要见她。愿异鬼把你们统统抓走!快放了我!” 卫兵们对他的喊叫不予理睬。“这儿?”“麦片粥”站在戴佛斯的牢门前问。洋葱骑士跟着起立片刻之间他打算趁机冲出去但那太愚蠢。他们人多势众又有武器连“麦片粥”也壮得像头牛他很可能第一关都过不了。 亚赛尔爵士朝看守略一点头。“让叛徒们互相作伴去吧。” “我不是叛徒!”囚犯嘶喊但“麦片粥”浑不理会地开锁。这名老人虽衣着朴素只穿了灰羊毛上衣和黑马裤可说话的口吻明显是个大贵族。在龙石岛上出生帮不了他戴佛斯心想。 “麦片粥”将门拉开亚赛尔爵士点点头卫兵们便把犯人猛推进去。老人跌跌撞撞眼看就要摔倒幸亏被戴佛斯抓住。他立刻挣脱往门口冲去但门轰然关闭砸在他苍白富贵的脸上。“不”他高喊“不――”突然之间所有的力量都屏弃了他他滑到地上手还抓着铁栏杆。亚赛尔爵士“麦片粥”和卫兵们转身离开。“你们不能这么干”囚犯朝着远去的背影叫喊“我是御前相啊!” 戴佛斯这才认出他来。“您是艾利斯特?佛罗伦。” 老人扭过头。“你是……?” “戴佛斯?席渥斯爵士。” 艾利斯特伯爵眨眨眼睛。“席渥斯……洋葱骑士。你试图谋害梅丽珊卓。” 戴佛斯没有否认。“记得在风息堡您穿着红金甲胄胸甲上镶有天青石色的花。”他伸手扶老人站起。 艾利斯特伯爵拂去衣服上肮脏的稻草。“我……我必须为我的模样道歉爵士先生。当兰尼斯特袭取我军营地时我的箱子都遗失了只穿一身锁甲戴着手上的戒指逃出来。” 他竟还关心戒指这位缺手指的戴佛斯心想。 “无疑某个厨房小厮或者马童此刻正穿着我的斜纹天鹅绒外衣和珠宝披风在君临城内神气活现地跑来跑去”艾利斯特伯爵自顾自地叹气。“大家都知道战争有其可怖的一面你也蒙受了沉重的损失。” “我的船”戴佛斯说“我的手下我的四个儿子全没了。” “愿……愿光之王领他们穿越黑暗到达幸福的彼岸”他说。 愿天父给以他们公正地裁判愿圣母赐予他们宽宏的慈悲戴佛斯心想但他把祈祷留在心里。龙石岛上没有七神的位置。 “我儿子在亮水城没事”伯爵道“但我侄儿却在怒火号上死了伊姆瑞爵士是我弟弟莱安所生。” 正是伊姆瑞?佛罗伦爵士要他们降帆下桨盲目地闯入黑水河毫不在意河口的两座石塔。戴佛斯不会忘记他。“我儿马利克是您侄子船上的桨官”他记得自己看见怒火号被野火吞没“他们那艘船有无幸存者?” “怒火号载着所有船员一起焚毁沉没”伯爵大人道“你的儿子、我的侄儿连同其他壮士一起牺牲。彻头彻尾的惨败啊爵士。” 此人意气消沉一厥不振。梅丽珊卓怎么说的?灰尘中的余烬也能重新燃起熊熊烈火。难怪把他配来这里。“陛下绝不会投降大人。” “蠢真蠢。”艾利斯特伯爵坐回地上仿佛站着对他而言太费劲。“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永远也坐不上铁王座事实摆在眼前说出来就算背叛吗?话虽不好听却是千真万确。除开里斯船他没了舰队而萨拉多?桑恩是个见到兰尼斯特的影子就会卷旗逃跑的老滑头。支持史坦尼斯的诸侯泰半倒向乔佛里要么就是死了……” “狭海诸侯也一样?连直属龙石岛的封臣都靠不住?” 艾利斯特伯爵无力地摆摆手。“赛提加伯爵被俘后屈膝投降莫佛德?瓦列利安随座舰阵亡桑格拉斯给红袍女烧死巴尔艾蒙伯爵只有十五岁是个虚胖的毛头小子――这些就是你口中的狭海诸侯。史坦尼斯只剩佛罗伦家的力量却要对抗高庭、阳戟城和凯岩城的联盟外加风息堡众多直属诸侯。我们只好期望通过谈判来保住一些成果诸神保佑怎能称这为‘背叛’呢?” 戴佛斯皱紧眉头。“大人您做了什么?” “我不是叛徒。绝对不是叛徒。我比任何人都更热爱陛下。我的亲侄女是他的王后那些聪明人弃他于不顾我却依然忠心耿耿。我是他的相我是国王之手绝对不是叛徒!我只想挽救我们的性命……和荣誉……是的。”他舔舔嘴唇。“我写了一封信萨拉多?桑恩誓说可以运用关系把它带到君临呈给泰温公爵。公爵大人他是个……理智的人而我的条件……很公平……对我们……很有利。” “您提出了什么条件大人?” “这里真脏”艾利斯特伯爵突然说“味道……什么味道?” “便桶的味道”戴佛斯边说边比划“这儿没厕所。什么条件?” 伯爵大人惊恐地瞪着便桶。“史坦尼斯大人放弃对铁王座的要求收回关于乔佛里出身的言论;与之相对国王不再与我们作战并确认大人对龙石岛和风息堡的权利。我个人会向国王宣誓效忠然后收回亮水城及我家所有领地。我想……泰温公爵会赞赏这个合情合理的建议毕竟他还要对付史塔克家和铁群岛。为使条约巩固我还提议让希琳嫁给乔佛里的弟弟托曼”他摇摇头。“这些条件……我们最多只能保住这些连你也看得出对不对? “是的”戴佛斯说“连我也看得出。”除非史坦尼斯生个儿子这样的婚姻意味着龙石岛和风息堡终有一天会落到托曼手上无疑能让泰温公爵满意;同时希琳将成为兰尼斯特家族的人质以确保史坦尼斯不会再叛。“您向陛下提议时他怎么说?” “他一直跟红袍女在一起恐怕……恐怕思维不大正常。关于石头龙的说法……疯了我告诉你完全是疯了。‘明焰’伊利昂、九大法师和炼金术士们难道不是教训吗?盛夏厅难道不是教训吗?成天梦想着龙是没有好结果的。我给亚赛尔分析过应该稳妥地来既然史坦尼斯把印章给了我我就有统治的权力身为相我可以代表国王。” “这次不行。”戴佛斯并非廷臣说话一贯直率。“以史坦尼斯的脾气认准了的事就决不会屈服。同样他也不可能收回对乔佛里的揭。至于婚约既然托曼跟乔佛里皆出于**那陛下宁愿让希琳去死也不会让她嫁给他。” 佛罗伦前额青筋暴突“可他没有选择!” “您错了大人他可以选择身为国王而死。” “我们呢?你也想死吗洋葱骑士?” “不想。但我是国王的人没有他的准许不会自作主张。” 艾利斯特绝望地注视他良久然后啜泣起来。 第二十六章 琼恩 今晚一片漆黑没有月光但天空难得的晴朗。“我要上山去找白灵”他告诉洞口的瑟恩人他们哼了哼放他通过。 好多星星啊他边数边沿着山坡跋涉穿过松树、杉树和岑树。童年时代在临冬城鲁温学士教过他星象:他知道天空十二宫的名字和每宫的主星;他知道与七神相应的七大流浪星座――冰龙座、影子山猫座、月女座和拂晓神剑座是老朋友且可以和耶哥蕊特分享有的却不行。我们抬头仰望同一片星空看到的不尽相同。她把王冠座称为“摇篮座”骏马座称为“长角王座”而修士们口中对应铁匠的红色流浪星则被称为“盗贼星”。当盗贼星进入月女座正是男人偷女人的吉时耶哥蕊特如此坚持。“你偷我的那一夜天上的盗贼星特别明亮。” “我没打算偷你”他说“刀锋抵上喉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是女的。” “不管想不想杀人只要动了手结果都没差”耶哥蕊特固执地说。琼恩没遇到过这么固执的人也许小妹艾莉亚除外。它还是我妹妹吗?他疑惑地想她曾是我妹妹吗?他从不是真正的史塔克家人作为艾德公爵的私生子有父无母在临冬城里跟席恩?葛雷乔伊一样没有位置。即便这些他也都失去了下守夜人誓言时他就放弃了原来的家庭加入到一个新家而今琼恩?雪诺又没有了那些新弟兄们。 不出所料他在山顶找到白灵。这头白狼从来不叫却不知怎地非常喜欢高处。此刻他后腿蹲坐腾腾呼吸化成升起的白雾红色双眸吸入群星的光芒。 “你也在给它们取名字吗?”琼恩边问边单膝跪在冰原狼身旁挠挠他脖子上厚厚的白毛“野兔座?母鹿座?狼女座?”白灵转头舔他的脸粗糙的舌头摩擦着琼恩脸颊上被鹰爪抓裂的血痂。那只鸟给我俩都留下了伤疤他心想。“白灵”他平静地说“明天我们就要去了。那儿没有楼梯没有起重机和铁笼子没有方法可以让你越过。所以我们不得不分开你明白吗?” 黑暗中冰原狼的红眼睛回望着他。他拱拱琼恩的脖子一如往常地安静呼吸化为热气。野人们把琼恩称为狼灵假如真是的话他也是个没用的狼灵。他不懂如何进入狼的体内像欧瑞尔和他的鹰。过去有一回琼恩梦到自己就是白灵俯视着乳河河谷现曼斯?雷德正在那里聚集人马而这个梦最后成为了现实。可从此以后他不再做梦只能靠嘴巴说。 “你不能再跟着我”琼恩双手捧着冰原狼的脑袋深深注视进那对红眼睛。“你得去黑城堡明白吗?黑城堡。能找到吗?回家的路?只要顺着冰墙往东往冬再往东向着太阳的方向你就会到的到时候黑城堡的人也会认出你并得到警告。”他曾想过写信让白灵带着但他没有墨水没有羊皮纸甚至没有鹅毛笔而且被现的危险太大。“我会在黑城堡跟你重逢但你得自己先去。让我们暂时单独捕猎。单独行动。” 冰原狼挣脱琼恩的抓握竖起耳朵突然跳跃着跑开大步穿越一丛杂乱的灌木跃过一棵倒下的死树奔下山坡仿佛林间一道白影。他是去黑城堡?琼恩疑惑地想还是去追野兔呢?他希望自己知道。恐怕到头来我做狼灵就跟当守夜人和间谍一样差劲。 寒风在树林中叹息卷动着松针的气味拉扯他褪色的黑衣。黑乎乎的长城高耸在南如一巨大阴影遮挡星星。由此处起伏不平的地形来看他判断他们正在影子塔和黑城堡之间可能更靠近前者。数日以来队伍一直在深湖之间南行这些湖泊像手指般细长沿狭窄的山谷底部延伸两侧是岩石山脊和松树覆盖、竞相攀比的山岗。这种地形会减慢度但对于想悄悄接近长城的人而言提供了最好的遮蔽。 是的对野人掠袭队而言他心想。对他们。对我。 长城另一边就是七大王国就是一切他要守护的东西。他下誓言立志献出生命与荣耀理应在那边站岗放哨理当吹起号角提醒兄弟们武装起来。虽然他此刻没有号角但从野人那儿偷一个并不难可这有什么用呢?即使吹了也没人听见长城足有一百里格之长而守夜人军团的规模小得令人悲哀。(..tw好看的小说)除开三座堡垒其余部分都疏于防备沿途四十里之内也许不会有一个弟兄。当然有他琼恩假如他还算一个的话…… 我在先民拳峰上就该杀掉曼斯?雷德纵然因此丢掉性命也无妨。换作断掌科林定会当机立断可惜我却犹豫不决错失良机。那之后第二天他便跟斯迪马格拿、贾尔及其他一百多名精选出的瑟恩人和掠袭者一起骑马出。他安慰自己:我只是在等待时机等机会到来便偷偷溜走骑去黑城堡。但机会一直没有到来。晚上他们往往在野人废弃的村庄里歇息斯迪总派出十来个他的瑟恩族人守卫马匹。贾尔则怀疑地监视着他。而最糟糕的是不论白天黑夜耶哥蕊特都在身旁。 两颗跳动如一的心曼斯?雷德的话语在他脑海中苦涩地回响。琼恩少有如此困惑之时。我没有选择当他头一次任她次钻进铺盖时这么告诉自己如果拒绝她也会当我是变色龙。不管要你做什么都不准违抗……我只是遵从断掌的吩咐扮演一个角色罢了。 他的身体当然不曾违抗反而热切地应和嘴唇紧贴手指滑进对方的鹿皮衬衣找到**。当她抬起下体隔着衣服蹭他时那话儿立刻硬起来。我的誓言他企图聚集心神回想下誓词时的那个鱼梁木小丛林九株白色大树环成一圈九张脸向圆心凝视、聆听。但她的手指在解他的衣带她的舌头在他嘴里她的双手滑进他的裤子将它拉了出来。他再也看不到鱼梁木只能看见她。她咬他的脖子他则拱她的脖子将鼻子埋进浓密的红中。幸运他心想火吻而生乃是幸运的象征。“感觉好吗?”她一边低语一边引导他进入。她下面湿透了而且明显不是处*女但琼恩不在乎。他的誓言她的贞操都没关系惟有热度惟有她的嘴唇惟有她夹着他乳头的手指。“感觉甜美吧?”她又问“别那么快哦慢点对就这样。就是那儿就是那儿对亲爱的亲爱的。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但我可以教你。现在用力一点。对――” 一个角色事后他提醒自己我只是扮演一个角色。必须干一次以证明自己背弃了誓言这样她才会信任我。不会再有第二次。我仍是守夜人的汉子仍是艾德?史塔克的儿子。我只是履行职责遵从长的托付。 然而这过程如此甜蜜让他难以释怀。耶哥蕊特在身边入睡头枕在他胸口。甜蜜危险的甜蜜。他又想起鱼梁木以及在它们面前下的誓言。一次而已必须干一次。连父亲都犯过错忘记了婚姻生下私生子。琼恩向自己保证决不会再生了。 但那晚又生了两次早上当她醒来现他还硬着时又生了第四次。野人们已经起身准备当然注意到了那堆毛皮底下的动静。贾尔催他们快点否则就朝他们泼水。我们好像一对情的狗事后琼恩心想我就成了这个样子?我是守夜人的汉子一个细小的声音坚持说但它每晚都变得更微弱而当耶哥蕊特吻他耳朵或者咬他脖子时他根本听不见那声音。父亲也是这样吗?他疑惑地想当他玷污自己和母亲的荣誉时也跟我一样软弱吗? 突然间他意识到身后有东西上山不可能是白灵冰原狼不会这么吵。琼恩流利地拔出长爪结果只是一个瑟恩人身材魁梧戴着青铜盔。“雪诺。”对方道“来。马格拿要。”瑟恩族使用古语对通用语所知不多。 琼恩不关心马格拿要什么但跟一个几乎听不懂他说话的人争辩也没用因此便随对方下山。 洞口是岩石间的裂隙被一棵士卒松隐约遮掩仅容匹马通过。它朝北开因此即便刚巧今晚长城上有巡逻队经过也看不到里面的火光只能看见山峦与松林冰冷的星光照耀在半冰的湖面上。曼斯?雷德将一切都策划周全。 进入岩缝走下约二十尺的通道便有一片如临冬城大厅般宽敞的空地。篝火在石柱间燃烧烟雾熏黑了洞顶。马匹沿岩壁系着靠在浅水池边。空地中央有一个孔通往下面的洞穴它也许比上面的空间更大黑漆漆地说不准。琼恩能听见地下河轻微的水声。 贾尔跟马格拿在一起曼斯让他们共同指挥。琼恩注意到斯迪对此不太高兴。曼斯?雷德把那皮肤黝黑的青年称为瓦迩的“宠物”而瓦迩是曼斯的王后妲娜之妹所以按身份论贾尔等于是塞外之王的兄弟马格拿不情愿又不能不与他分享权力。但他带来一百个瑟恩人是贾尔手下的五倍而且通常单独行动。不管怎么说琼恩知道领他们翻越冰墙的将是那年轻人贾尔尽管不满二十岁但参加掠袭已有八年之久不仅随猎鸦阿夫因、哭泣者等人越过长城十几次最近又有了自己的小队。 马格拿直入要害“贾尔警告我会有乌鸦在上面巡逻关于巡逻队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 告诉我琼恩注意到并非告诉我们尽管贾尔就站在旁边。他很想拒绝这粗暴无礼的提问但只要稍有不忠表现就会被斯迪处死还连累耶哥蕊特遭殃。“每支巡逻队有四人两名游骑兵两名工匠”他说“工匠负责修补沿途的裂缝注意融化的迹象游骑兵则侦察敌人的动静。他们骑骡子。” “骡子?”无耳人皱起眉头“骡子很慢。” “慢是慢但在冰上步子稳健。巡逻队通常在长城上骑行而除了黑城堡周围冰墙上的路已很多年没铺碎石了。骡子在东海望抚养长大是专为这一任务而训练的。” “通常在长城上骑行?不是每次?” “不是。每四次巡逻中有一次沿基部走以寻找裂缝或挖掘的迹象。” 马格拿点点头“即便在遥远的瑟恩我们也知道冰斧亚森的甬道。” 琼恩听过这故事。冰斧亚森挖穿了一半的冰墙却在这时被长夜堡的游骑兵现他们没费神阻挠而用冰雪和岩石封住了亚森的后路。忧郁的艾迪曾说假如把耳朵贴住长城至今还能听见里面的挖凿声呢。 “巡逻队什么时候出?多久一次?” 琼恩耸耸肩。“一直在变。据说从前的科格尔总司令每三天派一队人由黑城堡去海边的东海望每两天派一队人从黑城堡到影子塔然而那时守夜人军团的人数较多到莫尔蒙总司令的时代巡逻次数和出日期一直在变教人难以捉摸。有时熊老甚至会派大部队去废弃的城堡居住两周到一个月。”这是叔叔的主意琼恩知道为了迷惑敌人。 “石门寨有人驻守吗?”贾尔问“灰卫堡呢?” 我们就在这两者之间对不对?琼恩尽力不露声色。“我离开长城时只有东海望、黑城堡和影子塔有守军。我说不准此后波文?马尔锡和丹尼斯爵士有何举动。” “城堡里剩下多少乌鸦?”斯迪道。 “黑城堡五百影子塔两百东海望也许三百。”琼恩将总数加了三百。真有这么多就好了…… 贾尔没上当。“他在撒谎”他告诉斯迪“要不就是把死在先民拳峰上的乌鸦也算了进去。” “乌鸦”马格拿警告“不要把我当曼斯?雷德敢对我撒谎就割了你舌头。” “我不是乌鸦也没有撒谎。”琼恩用剑的手开开合合。 瑟恩的马格拿用冰冷的灰色眼眸打量着琼恩。“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确切数目”过了一会儿他说“去吧。如果还有问题我会派人叫你。” 琼恩僵硬地一低头转身离开。若野人都像斯迪这样那就好办了。瑟恩族跟其他自由民不同他们自称为先民末裔由马格拿实行铁腕统治。斯迪的领地狭窄只是高山中的峡谷隐于霜雪之牙极北处周围有穴居人、硬足民、巨人及大冰川的食人部落。据耶哥蕊特说瑟恩人是凶猛的战士而马格拿对他们而言就等于神――这点琼恩毫不怀疑与贾尔、哈玛或叮当衫的小队不同斯迪的部下对他绝对服从无疑这种钢铁纪律正是曼斯选择让他突击长城的原因。 他走过瑟恩人群他们围在篝火旁坐在各人的青铜圆盔上。耶哥蕊特跑哪儿去了?他现她的行李跟自己的放在一起但女孩本人不见踪影。“她拿支火炬往那边去了”山羊格里格边说边指指山洞后方。 琼恩顺着所指的方向行去穿过如迷宫一般的石柱石笋来到一个暗淡无光的洞穴。她不可能在这儿他正想着就听到了她的笑声。于是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但十步之外是个死胡同面前为一堵玫瑰色与白色的流石墙。他困惑地转身沿路折回走到中途才现在一块突起而潮湿的石头底下有个黑洞。他跪下聆听听到微弱的水声“耶哥蕊特?” “我在这儿”她答应道山洞里有微微的回音。 琼恩不得不爬了十几步方才到达开阔的空间。等到再次站起眼睛过了好一阵才适应。洞里只有耶哥蕊特带来的火炬没有其他光源。她站在一个小瀑布边水从岩石间的瑕隙流下来注入宽阔的黑池子。橙色与黄色的火光在淡绿的水面上跳跃。 “你在这儿干吗?”他问她。 “我听到水声就想看看山洞到底有多深。”她用火炬指指“瞧那儿有通道继续往下。我沿它走了一百步然后折回来。” “走到底了?” “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它一直往下延伸延伸。这片山里有千百个洞穴并且在底下全部连通甚至通往你们的长城。你知道戈尼通道吧?” “戈尼”琼恩说“戈尼曾是塞外之王。” “是啊”耶哥蕊特道“三千年前他跟兄弟詹德尔一起率自由民穿过这些山洞而守夜人对此一无所知。可惜出来的时候却被临冬城的狼群袭击。” “那是一场大战”琼恩记起来“戈尼杀了北境之王但他儿子捡起父亲的旗帜戴上父亲的王冠反过来砍倒了戈尼。” “刀剑声惊醒城堡里的乌鸦他们披着黑衣骑马出夹攻自由民。” “对南有北境之王东有安柏家的部队北面是守夜人詹德尔也战死了。” “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詹德尔并没有死他从乌鸦群中杀了出去率领人马折回北方狼群嚎叫着紧跟在后却没有追上。可惜詹德尔不像戈尼那样熟悉山洞他转错了一个弯。”她前后晃动火炬阴影也跟着跃动迁移。“结果越走越深越走越深想原路返回眼前却始终是石头看不到天空。很快火炬开始熄灭一支接着一支直到最后只剩黑暗。没人再见过詹德尔和他的部下但在寂静的夜晚里你可以听到他们的子孙后代在山底哭泣。他们仍在寻找回家的路。你听?听到了吗?” 琼恩只听到哗哗水声和火焰轻微的劈啪响。“通往长城的那条通道也从此找不到了?” “有些人去搜索过走得太深的遇到了詹德尔的子孙。他们总是很饿。”她微笑着将火炬插进石缝中朝他走来。“黑暗中除了血肉还有什么好吃的呢?”她低声说一边咬他的脖子。 琼恩拱她的头鼻子里全是她的气味。“你听起来好像老奶妈她给布兰讲怪兽故事时就是这样子。” 耶哥蕊特捶他肩膀“你说我是老太婆?” “你比我大。” “对而且更聪明。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她推开他脱下兔皮背心。 “你干吗?” “让你看看我究竟有多老。”她解开鹿皮衬衫扔到旁边然后一下子脱出三层羊毛汗衫。“我要你好好看着我。” “我们不能――” “我们可以!”她单腿站立扯下一只靴子任凭**弹跳着然后又换到另一条腿脱另一只靴子。她乳头周围是粉色的大圆圈。“楞着干嘛?脱啊”耶哥蕊特拉下羊皮裤子时说“你要看我我也要看你。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 “我懂我要你”他听见自己说所有的誓词所有的荣誉都被遗忘。她赤裸地站在他面前就和出生时一样而他那话儿像周围的岩石般坚硬。他和她做过好几十次但都在毛皮底下因为周围有人。他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她。她的腿很瘦但有肌肉而两腿间红色的耻毛比头的颜色更明亮。会更幸运吗?他将她拉近。“我爱你的味道。”他说“爱你的红我爱你的嘴和你吻我的方式。我爱你的微笑爱你的乳头。”他亲吻它们一个另一个。“我爱你纤细的腿和它们中间的东西。”他跪下去吻她私处起初只轻轻吻那隆起部分接着耶哥蕊特将腿分得更开让他看到了粉红的内侧他也亲吻那里尝到她的滋味。她出一声轻呼。“如果你那么爱我为何还穿着衣服?”她轻声问“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什么――呃噢噢噢噢――” 事后耶哥蕊特几乎有点害羞或者这对她而言算是害羞。“你干的那个”一起躺在衣服堆里时她道“用你的……嘴。”她犹豫半晌。“那个……南方的老爷跟夫人之间是那样的吗?” “我觉得不是。”没人告诉过琼恩老爷和他们的夫人之间干些什么。“我只是……想亲你那里仅此而已。你似乎很喜欢。” “是啊。我……我有点喜欢。没人教过你?” “没人”他承认“我只有你。” “处子”她嘲笑“你是个处子。” 他嬉戏般地轻捏离他近的那边乳头。“我原本是守夜人的汉子。”原本他听见自己说。现在呢?现在是什么人?他不愿细想。“你是处*女吗?” 耶哥蕊特单肘撑起来。“我十九岁了是个火吻而生的矛妇。怎可能还是处*女?” “他是谁?” “五年前宴会上遇到的男孩。他跟他的兄弟们过来做买卖有着跟我一样火吻而生的红我认为这人会很幸运不料却是个软蛋。他回来偷我时被长矛弄断了胳膊便再没有尝试过一次也没有!” “不是长矛就好。”琼恩松了口气。他喜欢长矛里克相貌朴实待他友善。 她捶了他一拳“下流!你会不会跟自己姐妹上床?” “长矛不是你哥哥。” “他是我村里的人。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真正的男子汉从远方偷女人以增强部落的力量。跟兄弟、父亲或族亲上床的女人会受诅咒生出体弱多病的孩子甚至怪物。” “卡斯特就娶自己的女儿”琼恩指出。 她又打了他一拳。“卡斯特不像我们更像你们。他父亲是只乌鸦从白树村偷了个女人但占有她之后又飞回了长城。她去黑城堡找过他一次给那乌鸦看他的儿子但黑衣弟兄们吹起号角把她赶跑了。卡斯特身上流着黑血背负着沉重的诅咒。”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他肚皮。“我好怕你也会那样飞回长城去再也不回头。当初你偷了我之后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琼恩坐起来。“耶哥蕊特我没有偷你。” “你当然偷了我。你从山上跳下来杀死欧瑞尔我还没来得及拿起长柄斧就被短刀抵在咽喉。我以为你会要我或者杀我或者两样都干但你什么也没做。我告诉你吟游诗人贝尔的故事告诉你他怎样从临冬城摘走冬雪玫瑰以为你一定会懂一定会来摘走我但你没有。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她朝他腼腆地微笑。“但你也许正在学。” 良久光线在她周围游移不定。琼恩四下环顾。“我们最好上去火炬快燃尽了。” “乌鸦这么害怕詹德尔的子孙吗?”她咧嘴笑道“上去的路很短而我跟你还没完呢琼恩?雪诺。”她又将他推倒在衣服堆里跨骑上去。“你能不能……”她犹豫地说。 “什么?”他问火炬开始飘摇。 “再来一遍。”耶哥蕊特脱口而出。“用你的嘴……贵族老爷的吻我……我知道你也喜欢。” 火炬燃尽时琼恩?雪诺已不再担忧。 但他的负罪感又回来了虽然比以前弱得多。如果这是个错误他疑惑地想为何诸神让它如此美好? 完事之后洞内漆黑一片。只有通往上面大山洞的通道传来一点暗淡的光大山洞里有二十来堆火在燃烧。他们试图在黑暗中摸索着穿衣服结果马上互相磕碰起来。耶哥蕊特跌进池子里冰冷的水令她尖声喊叫。当琼恩哈哈大笑她将他也拉了下来。他们在黑暗中扭打溅起水花然后她又到他的双臂之中原来他们还没有结束。 “琼恩?雪诺”他将种子撒在她体内时她告诉他“别动亲爱的。我喜欢你在我里面我喜欢这种感觉。我们不要回斯迪和贾尔那儿去了吧。我们继续往里走去找詹德尔的子孙。不要离开这山洞琼恩?雪诺永远不离开。” 第二十七章 丹妮莉丝 “全买下?”奴隶女孩难以置信地反问“陛下小人没听错吧?” 清爽的绿光滤过镶嵌在斜墙的钻石形玻璃彩窗照射而下阵阵微风自外面的平台轻柔地吹拂进来携入庭园的花果香味。“你没听错”丹妮道“我要把他们全买下。方便的话请你转告善主大人们。” 今天她穿着魁尔斯长袍深紫罗兰色的绸缎映衬紫色的眼睛左边酥胸裸露出来。阿斯塔波的善主大人们在低声交谈丹妮举起一只银色细高脚杯啜饮酸柿酒。她听不清所有的话但听得出其中的贪婪。 八名商人各由两三名贴身奴隶服侍……其中最老的格拉兹旦带了六人。为不被看作乞丐丹妮也带来自己的仆人:穿沙丝长裤和彩绘背心的伊丽与姬琪、老人白胡子和壮汉贝沃斯、还有血盟卫。乔拉爵士站在她身后穿着绣有人立黑熊的绿外套散出朴实的汗臭与阿斯塔波人浑身浸透的香水形成鲜明对比。 “全部!?”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低吼道他今天闻上去是桃子的味道。奴隶女孩用维斯特洛通用语把这个词重复了一遍。“若以千为单位就是八千。她全部都要?此外还有六百等凑齐一千就是九千。这些她也要?” “全部都要”问题被翻译后丹妮说“八千加六百……还有仍在训练中、没挣得尖刺盔的全部都要。” 克拉兹尼又转向同伴们再次商讨。翻译已把他们的名字告诉了丹妮但她还记不精准。好像有四个格拉兹旦想必是取自创世之初建立古吉斯帝国的“伟人”格拉兹旦。他们八个的长相都差不多:粗壮肥胖、琥珀色皮肤、宽鼻子、黑眼睛。直立的头要么黑要么暗红要么就是红黑混杂――这是吉斯人的血统标志。他们都裹着托卡长袍在阿斯塔波只有自由人才准穿这种服装。 据格罗莱船长所言托卡长袍上的流苏代表各自的地位。来到这间位于金字塔顶的荫凉休憩厅的奴隶商人中有两个穿的托卡长袍带银流苏五个带金流苏最老的格拉兹旦的流苏则是大颗白珍珠。当他在椅子上挪移或摆动手臂它们便互相撞击出轻微的嗒嗒声。 “我们不能出售未完成训练的男孩”一位银流苏的格拉兹旦对其他人说。 “当然可以卖只要她出得起钱”一位更胖的人说他带着金流苏。 “他们没杀过婴儿还不是无垢者若将来在战场上表现不佳必定损坏我们的名声。再说即便我们明天就阉割五千男童等他们适合出售还需要十年时间怎么对下一位买家交代呢?” “我们就告诉他必须等”胖子道“口袋里的金钱胜过将来的收入。” 丹妮任凭他们争论自己啜饮酸柿酒装作茫然无知。不管价钱多高我都要全买下来她告诉自己。这座城市有上百个奴隶商人但此刻在她面前的八位最有影响力。售卖床上奴隶、农奴、文书、工匠或教师的时候这些人是竞争对手但在制造和出售无垢者方面他们世世代代结成联盟。砖与血造就阿斯塔波砖与血造就她的子民。 最后宣布决定的是克拉兹尼:“告诉她只要有足够的钱可以带走八千外加那六百如果她想要的话。告诉她一年后回来我们再卖给她两千。” “一年后我就在维斯特洛了”丹妮听完翻译后说“我现在就要全部都要。无垢者固然训练有素即使如此战斗仍会有伤亡。我需要那些男孩作为替补随时准备取代他们的位置。”她把酒放到一边俯身靠近奴隶女孩。“告诉善主大人们我连那些还养着小狗的小家伙们也要;告诉他们我为一个昨天才阉割的男孩付的价跟一个戴尖刺盔的无垢者相同。” 女孩把话转述。回答仍然是不。 丹妮恼怒地皱眉。“很好告诉他们我付双倍价钱只要能买下全部。” “双倍?”带金流苏的胖商人差点流下口水。 “这小婊子是个傻瓜真的”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说“照我看就要三倍价钱她拼死也会付的。对每个奴隶要十倍的价。” 留尖胡子的高个格拉兹旦用通用语讲话了尽管不如奴隶女孩说得好。“陛下”他翁声翁气地道“维斯特洛是个富裕的国度这点我们很清楚但您现在并不是女王或许永远也不会成为女王而即使无垢者也可能在战斗中输给七大王国野蛮的钢铁骑士。容我提醒您一句阿斯塔波的善主大人们不会拿奴隶来交换空口承诺。您想要所有太监请问有没有足够的金钱或货物呢?” “你比我更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善主大人”丹妮回答“你们的人已经仔细查过我的船记下每一颗玛瑙、每一罐藏红花。告诉我我有多少?” “足够买一千个”善主大人轻蔑地微笑“然而您说要付双倍价钱那么能买到五百。” “你那顶漂亮的王冠可以再多换一百”胖子用瓦雷利亚语说“那顶三头龙的王冠。” 丹妮等他的话被翻译过来。“我的王冠决不出售。”韦赛里斯卖掉母亲的宝冠从此便没有欢乐只余愤恨与暴戾。“我也决不会奴役我的子民连他们的货物和马匹也不卖。但你们可以拥有我的船包括大商船贝勒里恩号、划桨船瓦格哈尔号和米拉西斯号。(..tw无弹窗广告)”她预先通告过格罗莱和其他船长也许事情会演变至此不顾他们激烈地抗议。“三艘好船应该抵得上不少卑微的太监。” 肥胖的格拉兹旦转向其他人。他们再次轻声讨论。“两千”尖胡子的家伙回头道“这已经太多了但善主大人们很慷慨愿意考虑您急迫的需求。” 两千人不能实行她的计划。我必须全买下来。此刻丹妮明白自己该怎样做但那滋味苦涩得连酸柿酒也无法将其冲刷干净。她曾努力思考了很久却找不到其他办法。这是我唯一的选择。“全部都要”她说“我给你们一条龙。” 身边的姬琪倒抽一口气。克拉兹尼朝同伴们微笑“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吗?她拼死也会付的。” 白胡子因震惊而瞪大了眼睛抓拐杖的手在颤抖。“不!”他冲她单膝跪道“陛下我请求您用巨龙来赢得王座而不是靠奴隶。您不能这么做――” “你不该冒昧地教训我。乔拉爵士把白胡子带走。” 莫尔蒙粗暴地抓住老人的胳膊将他拉起来押送到外面的平台上。 “告诉善主大人们我为这个插曲表示歉意”丹妮对奴隶女孩说“告诉他们我等待着回答。” 然而她知道答案;她可以从他们烁烁放光的眼睛和竭力隐藏的笑容中看出来。阿斯塔波有数千名太监还有更多等待阉割的奴隶男孩但诺大的世界就只有三条活龙。而且吉斯人渴望着龙。他们怎会不渴望呢?创世之初古吉斯帝国曾与瓦雷利亚五次大战五次都以惨败告终。因为自由堡垒有龙而吉斯帝国没有。 最年长的格拉兹旦在座位里不安地挪动珠穗互相碰撞出轻轻的嗒嗒声。“任由我们选一条龙”他用尖细而冷淡的声音说“黑的那条最大、最健康。” “他叫卓耿。”她点点头。 “我们准许你保留王冠和符合女王身份的服饰除此之外所有货物、三艘船和卓耿都归我们。” “成交”她用通用语说。 “成交”老格拉兹旦用那含混的瓦雷利亚语回应。 其他人重复着珍珠流苏老头的话。“成交”奴隶女孩翻译着“成交成交……八个成交。” “无垢者很快就能学会你们原始的语言”一切商定后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补充“但需要你派奴隶去教。收下这一个作为我们的礼物吧象征交易顺利。” “很好”丹妮说。 奴隶女孩替他们翻译彼此的话。假如对于被当作成交的信物送出去有什么感受的话她也很谨慎地没有表露出来。 丹妮在平台上经过白胡子阿斯坦身边时他没有作声而是默默地随丹妮下阶梯边走边用硬木拐杖“嗒嗒”地敲击红砖。她没有责怪他的忿忿不平因为她所做的事确实可悲。龙之母卖掉了她最强壮的孩子。只要想到这一点她就很难过。 到得下面的骄傲广场站在奴隶商人的金字塔与无垢者的军营之间灼热的红砖地上时丹妮对老人话了。“白胡子”她说“我需要你的谏言你不必害怕真诚相谏……但只能在我们独处时说在陌生人面前决不要和我争执明白吗?” “是陛下”他怏怏不快地道。 “记住我不是孩子”她告诉他“我是你的女王。” “女王也会犯错。阿斯塔波人骗了您陛下一条龙比千军万马更有价值。三百年前伊耿在‘怒火燎原’之役中便证明了这点。” “我知道伊耿证明了什么与之相对我也打算证明些什么。”丹妮转身面对温顺地站在轿边的奴隶女孩。“你有名字吗还是也得每天从木桶里抽一个新的?” “只有无垢者才那样”女孩说随即意识到问题是用古瓦雷利亚语提的。她瞪大了眼睛“噢。” “你叫‘噢’?” “不……陛下请原谅小人的失礼。您的奴隶名叫弥桑黛可……” “弥桑黛不是奴隶了从此刻起我将你解放。过来一起坐轿吧我有话说。”拉卡洛扶他们上轿丹妮放下帘子隔开灰尘与热气。“若你肯留下可以作为我的女仆之一”她边说轿子边走“像为克拉兹尼服务一样为我传话。但若你思念父母盼回家照料双亲随时可以离开不再为我效力。” “小人愿意留下”女孩道“小人……我……无处可去。小……我很乐意为您效力。” “我可以给你自由但不能给你安全”丹妮警告“我须横穿世界去进行一场前途未知的战争。跟着我你也许会挨饿、会得病、甚至被杀。” “va1armhu1is。”弥桑黛用古瓦雷利亚语说。 “凡人皆有一死”丹妮赞同“但我们可以努力拼搏改变生活。”她往后斜靠在垫子上执起女孩的手“无垢者真的全无恐惧?” “是的陛下。” “你现在为我效力了别害怕对我说实话。他们真的感觉不到痛苦?” “勇气之酒消除了感觉。杀死婴儿之前他们已经喝了许多年。” “他们真的很顺从?” “他们只知道顺从。若您不准他们呼吸他们会觉得那比违背命令更容易。” 丹妮点点头“等用不着的时候我该拿他们怎么办呢?” “陛下?” “等我赢得战争的胜利夺回父亲的王座我的骑士们将收起武器回到城堡里回到妻儿和母亲身边……回到生活中去。但这些太监没有生活到了无仗可打的时候我该拿这八千个太监怎么办呢?” “无垢者是优秀的卫兵和看守陛下”弥桑黛道“再说如此精良又经验丰富的部队不难找买家。” “他们说在维斯特洛不能买卖人口。” “不管以哪方面而论陛下无垢者都不是人。” “若我真把他们卖掉怎么知道他们不会被用来反对我呢?”丹妮尖锐地问“他们会那么做吗?跟我作对甚至伤害我?” “只要主人下令他们就不会问问题陛下。任何怀疑都早已从他们身上剔除他们只知道顺从。”她有点不安。“当您……您用不着他们的时候……陛下可以命令他们自刎。” “即使如此他们也会照办?” “是的。”弥桑黛的声音轻下去。“陛下。” 丹妮捏捏她的手。“但你不希望我让他们这么做对吗?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如此在意?” “小人不……我……陛下……” “告诉我。” 女孩垂下眼睛。“他们中有三个是我的兄弟陛下。” 希望你的兄弟像你一样聪明而坚强。丹妮往后靠回枕垫上让轿子载她继续前进最后一次回到拜勒里昂号把一切安排妥当。也许是最后一次回到卓耿身边了她阴郁地抿紧嘴唇。 当晚是个狂风呼啸的黑暗长夜。丹妮一如往常地喂她的龙却现自己没有胃口。她独坐在船长室里哭了一会儿花了很长时间才擦干眼泪准备好跟格罗莱再争论一番。“伊利里欧总督不在这里”最后她不得不告诉他“即使他在也无法动摇我的决心。比起船只我更需要无垢者退下不要再说了。” 如果我回头一切就都完了。怒火焚毁了恐惧与悲哀带给她片刻的坚强。她连忙召来血盟卫和乔拉爵士。他们是她唯一真正信任的人。 完事之后她本打算睡觉好好休息为明天作准备但在狭小窒闷的舱室内翻来覆去一个小时却始终不能如愿。她走出门现阿戈正就着一盏摇晃的油灯为弓安上新弦拉卡洛盘腿坐在他身边用油石打磨亚拉克弯刀。丹妮让他俩继续自己走到上层甲板去体味夜晚清凉的空气。船员们各自来回奔忙没有理会她但乔拉爵士须臾便出现在栏杆边。他从来都离得不远丹妮心想他太了解我的心情。 “卡丽熙您该睡会儿。明天会很炎热很辛苦我向您保证您需要体力。” “记得埃萝叶吗?”她问他。 “那拉札林女孩?” “他们要强暴她是我阻止了他们并把她置于我的保护之下。可当我的日和星死后马戈又把他夺了回去将她大骑特骑最后割了喉咙。阿戈说那是她的命。” “我记得”乔拉说。 “我曾经十分孤独无比寂寞乔拉除了哥哥就只有自己。我是如此一个担惊受怕的小东西本该保护我的韦赛里斯反而变本加厉地伤害我、恐吓我、甚至售卖我。他不该那么做。他不仅是我哥哥还是我的国王。若非为保护弱者诸神又怎么会指派国王和女王呢?” “有些国王自己指派自己比如劳勃。” “他并非真正的君王只是个篡夺者”丹妮轻蔑地说“毫无正义可言。正义……才是君王的追求。” 乔拉爵士没有回答。他只是微笑着抚摸她的头如此轻柔。这已足够。 那天晚上她梦见自己就是雷加正统帅大军前往三叉戟河。但她骑的是龙不是马。她看到长河对面篡夺者的叛军穿着玄冰的盔甲而她用龙焰沐浴他们让他们像露水一样融化使得三叉戟河如洪流般迸。她内心的一小部分知道自己在做梦其余的部分则欢欣雀跃。事情正该如此。现实乃是场恶梦而我这才刚刚醒来。 她果然在黑暗的舱室中醒来仍然带着胜利的漏*点。拜勒里昂号似乎跟她一起苏醒她听见木头微弱的吱嘎声流水击打船壳头顶的甲板有脚步声以及别的…… 舱室内还有一个人。 “伊丽?姬琪?你们在哪儿?”女仆们没有应答。太黑了看不见但她能听见她们的呼吸。“乔拉是你吗?” “他们睡了”一个女人说“都睡了。”这声音非常接近“真龙也需要睡眠。” 她就站在我面前。“谁在那儿?”丹妮朝黑暗中望去有一个影子一个极其模糊的轮廓“你要干什么?” “记住:要去北方你必须南行。要达西境你必须往东。若要前进你必须后退。若要光明你必须通过阴影。” “魁晰?”丹妮从床上一跃而起猛地打开门。昏黄的灯光泻进船舱伊丽和姬琪睡意朦胧地坐起来。“卡丽熙?”姬琪揉着眼睛喃喃地说。韦赛利昂也醒过来张嘴喷出一团火焰照亮了黑暗的角落。没有戴红漆面具女人的踪影。“卡丽熙您不舒服?”姬琪问。 “一个梦。”丹妮摇摇头“我做了一个梦仅此而已。继续睡吧。我们都继续睡。”然而她试了又试却再也没睡着。 如果我回头一切就都完了。第二天早晨丹妮经由港口城门进入阿斯塔波时反复提醒自己。她不敢思考自己的随从是多么地少多么地无足轻重否则就会失去所有勇气。今天她骑在银马上穿着马毛短裤和彩绘皮背心一条青铜奖章带系于腰间另两条交叉在胸前。伊丽和姬琪为她编好辫子并挂上一个叮当作响的小银铃代表在尘埃之殿中被她焚烧的魁尔斯不朽者。 今天早上阿斯塔波的红砖街市几乎可算拥挤。奴隶和仆人排列在道路两边奴隶商人和他们的女人则穿上托卡长袍自阶梯形金字塔上俯视。说到底他们跟魁尔斯人也没什么不同她心想不过是急切地想看看真龙好告诉自己的孩子以及孩子的孩子。她不由得略带悲哀地思及不知其中多少人会有孩子。 阿戈握着巨大的双弧龙骨长弓走在前面壮汗贝沃斯在母马右边步行女孩弥桑黛在左侧殿后的是身穿锁甲和外套的乔拉?莫尔蒙爵士他朝任何敢靠近的人怒目而视。拉卡洛和乔戈护着轿子丹妮已下令移除顶盖把她的三头龙绑在平台上。伊丽和姬琪在轿旁骑行努力让他们保持平静。此刻韦赛利昂的尾巴甩来甩去烟雾从鼻孔里愤怒地升起;雷哥也觉得不大对劲三次试图起飞却被姬琪手里沉重的锁链牵制。卓耿则蜷成一团翅膀和尾巴紧紧缩拢惟眼睛没有沉睡。 后面跟着她的子民:格罗莱和另外两个船长、他们的船员及八十三名多斯拉克人――卓戈的卡拉萨曾有十万人驰骋而今留在她身边的只有这些。她将老弱妇孺置于队列内侧其中还包括哺乳或怀孕的女人、小女孩与头尚不能编辫子的小男孩。其余的――她所谓的战士们――骑在外侧赶着那可怜的小马群这一百多憔悴的马匹是经历红色荒原和黑色咸海硕果仅存的牲畜。 我应该缝上一面旗帜她边想边领着褴褛的队伍沿阿斯塔波蜿蜒的河流向上游前进。她合上眼睛想象着它的样子:一块平滑的黑色丝绸上绣坦格利安家族的红色三头巨龙喷出金色的火焰。这是雷加的旗帜。岸边出奇的宁静。阿斯塔波人称这条河为蠕虫河。它弯曲宽广流缓慢点缀着许多林木繁茂的小岛。她瞥到其中一座岛上有孩童玩耍在精致的大理石雕像间穿梭。另一座岛上有两个恋人在高大绿树的阴影下接吻丝毫不觉害羞就跟多斯拉克人在婚礼上的表现一样。他们没穿衣服不知是自由人还是奴隶。 装饰着巨大青铜鹰身女妖像的骄傲广场太小无法容纳所有无垢者因此集合地点改在惩罚广场正对着阿斯塔波的主城门。一旦丹妮莉丝完成交易便可直接带他们离开城市。这里没有青铜雕像只有一个木制平台反叛的奴隶就是在此被折磨、被剥皮、被绞杀。“善主大人们将它放在这儿好让它成为新奴隶进城后看到的第一样东西”来到广场时弥桑黛告诉她。 乍看一眼丹妮以为那上面的奴隶有跟鸠格斯奈的斑纹马一样的皮肤随着银马骑近才现蠕动的黑斑纹下是鲜红的生肉。苍蝇。苍蝇和蛆虫。如削苹果似地反叛奴隶的皮肤被长长卷曲、一缕缕地剥下。有个人一条胳膊从手指到肘部爬满黑色的苍蝇底下则是红色与白色。丹妮在他下方勒住缰绳“这人干了什么?” “他抬起这只手反抗主人。” 丹妮的胃阵阵翻搅连忙圈转银马朝广场中央那支昂贵的军队奔去。他们一排一排又一排地站立着个个都是没有人性的石头是她的砖头太监。总共八千六百个经过完整训练、赢得尖刺盔的无垢者外加五千多光着脑袋装备长矛和短剑的受训者。她看到远方最后面的那些不过是孩子但跟其他人一样站得笔直纹丝不动。 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和他的同伴们在此恭候。其他出生高贵的阿斯塔波人也一簇簇站在大奴隶商人们身后从银色细高脚杯里啜饮红酒奴隶在他们中间穿梭捧着盘盘橄榄、樱桃和无花果。年长的格拉兹旦坐在轿子里由四名古铜色皮肤的高大奴隶抬着。六个枪骑兵沿广场边缘巡逻挡住围观的人群。他们的黄丝披风上缝有许多闪亮铜盘反射出明亮炫目的阳光但她注意到他们的紧张。他们怕龙。真龙不怕他们。 克拉兹尼让一名奴隶扶她下马因为他自己一手固定住托卡长袍另一只手抓着一根华丽的长鞭。“他们都在这儿”他看着弥桑黛“告诉她他们属于她了……只要她能付帐。” “她能”女孩道。 乔拉爵士一声令下货物带上前来:六捆虎皮三百匹精纺丝绸无数罐藏红花、没药、胡椒粉、咖喱和豆蔻一张玛瑙面具十二只翡翠猴子若干桶红色、黑色和绿色的墨水一箱珍贵的黑紫晶一箱珍珠一桶填有蠕虫的去核橄榄十二桶腌穴鱼一面大铜锣及其锤子十七只象牙眼睛一个巨箱子里面装满用丹妮读不懂的语言书写的书籍。此外还有许多许多别的东西。她的人将它们在奴隶商人们面前排成一堆。 交付过程中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最后一次嘱咐她如何约束部队。“他们还很嫩”他通过弥桑黛说“告诉维斯特洛婊子聪明的话就先让他们获得一些作战经验。此去西方路上有许多小城市很适合洗劫不管取得什么战利品都可以全部收归己有因为无垢者对金钱和珠宝没有欲望。抓获的俘虏靠一队护卫就能押回阿斯塔波。我们会买下其中健康的价格从优。谁知道呢?也许十年之后她给我们送来的男孩会继而成为无垢者形成良性循环。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最后没有更多东西加到货物堆上了。等她的多斯拉克人再次上马后丹妮道:“这是我们可以搬来的全部东西。其余的在船上包括大批琥珀红酒和黑米。船也是你们的。那么剩下的只有……” “……龙”尖胡子的格拉兹旦用含混的通用语替她说完。 “他就在这儿。”乔拉爵士和贝沃斯随她走向轿子卓耿和他的弟弟们正躺着晒太阳。姬琪松开锁链一端递给她。她拉动链条黑龙抬头嘶叫起来展开那如黑夜又猩红的翅膀。影子落在克拉兹尼?莫?纳克罗兹身上他贪婪地微笑。 丹妮将锁链递给奴隶商人他交给她鞭子作为回应。鞭柄是精雕细刻的黑龙骨镶嵌黄金连着九根细长皮条每根顶端都有一个镀金爪子。手柄后的黄金球是个女人的头口中有象牙做的利齿。克拉兹尼称这鞭为“鹰身女妖之指”。 丹妮将鞭子握在手中转动。轻若鸡犬的一件事物却承受着比圣母山还大的重量。“成交了吗?他们属于我了吗?” “成交了”对方确认同时猛地一拽锁链想把卓耿从轿子上拽下来。 丹妮跨上银马。她的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她恐惧得要命。哥哥会这样吗?她不知雷加王子看到篡夺者的军团于三叉戟河对岸集结旗帜尽在风中飘扬时是否也如此不安。 她站在马镫上把“鹰身女妖的手指”举过头顶让所有无垢者都看见。“成交了!”她提足中气大喊“你们是我的了!”她用脚踵一踢母马沿着第一排飞奔高举着长鞭。“你们是真龙的子民!你们被买下了帐已付清!成交了!成交了!” 她瞥见老格拉兹旦突然转过灰色的脑袋。他听到我讲瓦雷利亚语了。其他奴隶商人没有在意他们拥在克拉兹尼和龙的周围彼此大声叫嚣。而尽管阿斯塔波人又拖又拽卓耿就是不肯从轿子上移开。灰烟从张开的龙口中腾腾升起他的长脖子一伸一缩咬向奴隶商人的脸。 跨过三叉戟河的时刻到了丹妮心想她圈转银马骑了回来血盟卫们紧紧聚拢到身边。“你们有困难”她评论。 “他不肯过来”克拉兹尼说。 “那当然。真龙不是奴隶。”丹妮使尽全力用鞭抽向奴隶商人的脸。克拉兹尼尖叫着蹒跚着往后退去鲜红的血从脸颊淌下渗进洒了香水的胡子里。鹰身女妖之指将他的面目一下子撕成碎片但她没有注足细看。“卓耿”她亲切地大喊忘记了所有恐惧“drabsp; 黑龙展翅咆哮。 一道黑色的火焰旋转着直扑向克拉兹尼的面门熔化了眼睛果冻般的一团滑下面庞头和胡子里的油猛烈燃烧刹那间奴隶商人好似戴上了一顶燃烧的冠冕足有他脑袋两倍之高。焦臭肉味盖过香气而他的嚎叫淹没了所有声响。 惩罚广场立刻陷入血腥与混乱之中。善主大人们一边尖叫一边跌跌撞撞地互相推挤匆忙中被托卡长袍的流苏绊倒。卓耿懒洋洋地拍打着黑翼朝克拉兹尼飞去让那奴隶商人再度尝到火焰的滋味同时伊丽和姬琪解开韦赛利昂和雷哥的锁链三头龙同时出现在空中。丹妮回头看去那些梳着恶魔般犄角、骄傲的阿斯塔波贵族战士中有三分之一正竭力安抚受惊的坐骑另外三分之一则开始四散逃窜明晃晃的铜盘披风在身后闪耀着光辉。有个人稳住马儿拔出剑来却被乔戈的鞭子缠住颈项截断了呼喊。另一个给拉卡洛的亚拉克弯刀砍掉一只手鲜血飞溅骑在马上摇摇晃晃地逃了。阿戈镇定地搭箭上弦朝穿托卡长袍的商人射。银的、金的、普通的不管什么流苏逮到就射。壮汉贝沃斯也拔出亚拉克弯刀挥舞着起冲锋。 “拿起长矛!”丹妮听见一个阿斯塔波人在喊。那是格拉兹旦托卡长袍上有沉重白珠穗的老格拉兹旦。“无垢者!保护我们阻止他们保护你们的主人!拿起长矛!拿起短剑!” 拉卡洛一箭射入他嘴里抬轿子的奴隶们便一哄而散将他随便扔在地上。老头爬到第一排太监跟前他的血在砖地上积成一滩但无垢者们甚至没有低头。他们一排一排又一排地站立着…… ……纹丝不动。诸神听见了我的祈祷。 “无垢者!”丹妮在他们面前奔驰银金色的辫于身后飞扬每跑一步都伴着银铃轻响。“杀死善主杀死士兵杀死每一个穿托卡长袍或拿鞭子的人但不要伤害十二岁以下的儿童并砍断每一位奴隶的锁链。”她将鹰身女妖之指举在空中……狠狠丢掉。“自由!”她高呼“dracarys!drabsp; “dracarys!”他们高声呼应那是她所听过最为动听的词语。“dracarys!dracarys!”奴隶商人们在他们四周逃窜、哭泣、乞求和死亡满是尘埃的空气中充斥着长矛与火焰。 第二十八章 珊莎 今天早上她的新裙服终于完工女仆们用冒着蒸汽的热水注满浴盆为她全身上下努力刷洗直到皮肤变红。(..tw无弹窗广告)瑟曦派出自己的贴身侍女替她修剪指甲理梳洗将她枣红的秀做成轻柔的小卷儿搭在背上。这位侍女还带来太后最喜欢的十来种香精珊莎从中选出一瓶甜腻浓烈的花露水混合着一丝柠檬的味道。侍女把香水倒在指尖在她双耳、下巴和乳头上各一轻触。 随后瑟曦带着女裁缝亲自到场品评珊莎着装。内衣全是丝绸裙服本身则由象牙色锦绣和银线编织银色缎子镶边。当她放下胳膊长袖快触到地板。这是成年女人的衣服不是小姑娘家的对此她很确定。紧身胸衣的v形开头几乎露到小腹它由装饰繁复的密尔蕾丝织成颜色是鸽子灰。裙子本身则又长又大腰围极细珊莎不得不屏住呼吸以便他们为她系紧缚带。她的新鞋子是浅灰色鹿皮拖鞋缠在脚上好似爱侣。“您真是太美了小姐”裁缝评论。 “是吗?是吗?”珊莎格格娇笑一边旋身雀跃裙裾飞舞婆娑。“噢噢!”她简直等不及要让维拉斯看到了!他会爱上我的会的一定会的……他一定会忘了临冬城爱上我这个人。噢! 瑟曦太后用批判的眼光仔细审视她。“我想再加带珠宝比较合适。就用乔佛里送的月长石网吧。” “是陛下”太后的侍女回答。 看着网挂在珊莎耳际覆到脖子上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好很好。诸神眷顾你呀珊莎将你造得这般美丽。把这么一位甜美纯真的女孩送给那个怪物真叫人难以心安。” “怪物?什么怪物?”珊莎不懂。她指维拉斯?她怎么知道?除了她自己、玛格丽和荆棘女王没人知道呀……噢还有唐托斯知道可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丑啊! 瑟曦·兰尼斯特没有回答。“把斗篷拿来”她下令女仆们便遵命行事——这是一件装饰着无数珍珠的白天鹅绒长斗篷上面用银线绣有一只凶猛的冰原狼。珊莎只消看它一眼便突然恐惧起来。“这是你家族的颜色”瑟曦道女仆们则用一根纤细的银链在她脖子上系紧斗篷。 新娘斗篷。珊莎不由自主地伸手到喉咙只想把这东西扯下来扔掉。 “闭上嘴巴你会更漂亮珊莎”瑟曦告诉她“现在出吧修士正等着你呢还有无数的婚礼嘉宾。” “不”珊莎冲口而出“不!” “为什么不?你寄养于王家国王就是你的监护人。既然你哥哥犯上作乱已被剥夺一切权利陛下就有义务为你安排婚姻。你的丈夫是我弟弟提利昂。” 他们盘算的是你的继承权她满心作呕地想。我的弄臣骑士到底不是傻瓜他没有骗我。珊莎从太后身边退开一步“我不去。”我要嫁给维拉斯我要成为高庭的夫人求求你…… “这难为了你我很明白。想哭就哭吧如果是我的话非扯头不可。他是个卑鄙、肮脏、恶心的小怪物但你必须嫁给他。” “您不能强迫我结婚!” “我们当然能强迫你。你可以像个淑女一样安静地去念诵那些誓言;也可以挣扎、尖叫成为马房小弟们的笑柄——最后结果都没差你必须结婚然后上床。”太后打开门马林·特兰爵士和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穿着御林铁卫的全身鳞甲正等在外面“护送珊莎小姐去圣堂”她吩咐“如果她反抗就拖着走但不准弄坏衣服它花了不少钱。” 珊莎拔腿就跑没出一码就被瑟曦的侍女抓住。马林·特兰爵士恨恨瞪了她一眼让她不禁畏缩凯特布莱克则轻轻碰了碰她道:“照陛下说的做小可爱一切没那么坏。冰原狼应该勇敢不是吗?” 勇敢。珊莎深吸一口气。是的我是史塔克家的人应该勇敢起来。人们全看着她他们的表情和那天她在场子上被柏洛斯·布劳恩爵士剥衣服时的观众没两样。那天正是小恶魔正是这个她今天要嫁的男人救了她。至少他没这帮人坏她告诉自己。“我会安静地去。” 瑟曦微笑“我就知道你会。” 她走了但整个脑海模模糊糊记不得如何离开房间如何走下阶梯如何穿过庭院惟一的想法就是强迫自己一步、又一步。马林爵士和奥斯蒙爵士把她夹在中间他们身上的披风和她的新娘斗篷一般惨白只是没有珠宝和冰原狼家徽。乔佛里在城堡圣堂外的阶梯上等她他戴着王冠一身绯红和金色的打扮颇为耀眼。“今天我就是你的父亲”他宣布。 “不可能”她反击“你永远也不是。” 他脸色一黑。“我当然是。作为你父亲的替身我有权将你嫁给任何人。任何人!只需一句话你就得和猪倌小弟拜堂同他睡在猪圈里。”他的碧眼兴奋地闪光。“我也可以把你赏给伊林·派恩爵士你觉得呢?” 她的心一紧。“求求您陛下”她哀告“如果……如果您曾经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爱意请不要让我嫁给您的——” “——舅舅?”提利昂·兰尼斯特穿过圣堂大门走出来。“陛下”他对乔佛里说“可否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和珊莎小姐单独谈谈?” 国王起初想拒绝但他母亲狠狠瞪了他一眼于是他退开几步。 提利昂穿一身装饰金色涡旋花纹的黑天鹅绒上衣长靴为他增加了三寸身高脖子系一条红宝石和狮子头的项链。但他脸上那道伤疤又红又可怕鼻子更是丑陋不堪。“你真是太迷人了珊莎”他告诉她。 “谢谢您大人。”她想不出别的话。我应该赞他英俊吗?如果我这样讲他会把我看成骗子还是傻瓜?她垂下头什么也没说。 “小姐想到您被迫接受这次婚姻如此突然如此出乎意料我感到非常遗憾。保守秘密是为了国家利益这是我父亲大人的意思为此他还不准我亲自前来迎接您很抱歉。”他踱步过来。“我明白这次婚姻不合你的意我也不勉强。不愿意的话尽可以拒绝我选择我堂弟兰赛尔爵士。这样如何?他年纪与你相仿长得也算不错。如果你觉得这样更好只管开口我决不阻拦。” 我不要嫁给任何兰尼斯特家的人她想对他说我要维拉斯我要高庭我要我们的小狗和花船我要我的艾德、布兰登和瑞肯。但唐托斯的话又突然回荡在耳际:提利尔家的人和兰尼斯特完全是一丘之貉毫无二致他们盘算的是你的继承权。“您真是太好心了大人”她说内心充满了绝望“身为王家的被监护人我的责任就是听从国王陛下的指示。” 他用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仔细审度她。“珊莎我知道自己不是你们小姑娘家的梦中情人”他轻柔地说“但我也不是乔佛里。” “您不是”她回答“您一直对我很好我记得的。” 提利昂伸出一只指头短小的粗手。“那么来吧让我们履行我们的责任。” 于是他们双手交握由他把她领到婚礼祭坛前。修士站在天父和圣母之间等着见证一对新人的结合。她看见唐托斯爵士穿着小丑的杂色服装用又圆又大的眼睛盯着她瞧。御林铁卫中巴隆·史文爵士和柏洛斯·布劳恩爵士也在但没有洛拉斯爵士的身影。提利尔家的人统统缺席她猛然间意识到。但婚礼的宾客和见证人倒是不缺:太监瓦里斯、亚当·马尔布兰爵士、菲利普·福特爵士、波隆爵士、贾拉巴·梭尔还有其他十来个显贵齐聚一堂。她看见咳嗽的盖尔斯伯爵看见正在吸奶的艾弥珊德伯爵夫人还看见坦妲伯爵夫人那个怀孕的女儿正在莫名其妙地哭泣。 她在哭啊珊莎心想等婚礼完毕我就会和她一样了。 对珊莎而言整个仪式犹如在梦中进行。她温顺地完成了所有的一切。祷告、宣誓和歌颂一百根长蜡烛在燃烧一百道跳动的光线由她朦胧的泪眼看来竟成千万道花火飘摇。她裹着印有父亲纹章的衣服没人注意到她在哭;又或者他们早看到了只是假装不在意。在一片麻木中换斗篷的时刻到了。 作为国王乔佛里代替了父亲艾德·史塔克公爵的位置。当他的手摸到她的肩膀朝斗篷的钩扣伸去时她僵硬得像根长枪。一只手扫过**在上面捏了一下接着她的新娘斗篷便解开了乔佛里将其优雅而夸张地扫下露齿而笑。 他舅舅则没他这份从容。提利昂穿的新郎斗篷又厚又重红天鹅绒上绣着无数狮子边沿是金色缎子与红宝石。没人帮忙没人搬来一把凳子而新郎比新娘整整矮了一尺半。他走到她身后珊莎感到他用力拉她的裙子。他要我跪下想到这她不禁面颊通红。事情不该这样的。她上千次梦见自己的婚礼梦见自己的未婚夫强壮而挺拔高高地站在面前将自己的斗篷披在她肩膀表示永远的守护。随后他一边靠过来为她系钩扣一边轻轻吻她。 她感到第二次的拉扯这次更急迫。我才不跪呢!反正没人在乎我的的感受。 侏儒第三次拉她。而她顽固地撅起嘴巴假装不去在意。身后有人吃吃窃笑。是太后她心想不过是谁都没关系。到最后所有人都笑了其中乔佛里最为响亮。“唐托斯你给我趴在地上”国王命令“我舅舅爬不到新娘子身上去呢。” 结果她的夫君大人得站在弄臣背上为她系好代表兰尼斯特家族的绯红斗篷。 珊莎转过身去现侏儒朝上瞪着她嘴巴抿紧脸庞就跟她身上的斗篷一般红。突然间她为自己的顽固而羞愧于是抚平裙子跪在丈夫面前让两人的头颅处于同一高度。“经由这一吻献出我的爱愿你成为我的夫君和依靠。” “经由这一吻献出我的爱”侏儒嘶哑地念诵“愿你成为我的妻子和连理。”他倾身向前四片嘴唇在空中轻轻一触。 他好丑啊。当他靠近时珊莎想。他简直比猎狗还丑。 修士将水晶高高举起虹彩光芒照在他们脸上。“在此在诸神和世人的见证下”他朗声道“我庄严宣布兰尼斯特家族的提利昂与史塔克家族的珊莎结为夫妻从今以后他们就是一个躯体一个心灵一个魂魄直到永远。任何干涉他们婚姻的人将受到无情的诅咒。” 她咬紧嘴唇才没有哭出来。 婚宴在相塔里的小厅召开参加者约有五十其中除了婚礼的见证人还有兰尼斯特家族的封臣和盟友等。提利尔家的成员终于现身。玛格丽忧伤地看了她一眼荆棘女王由左手和右手扶持着进入脸上的神情当她是具业已入土的死尸而埃萝、雅兰和梅歌则装作不认识她。这就是我的朋友珊莎苦涩地想。 她的丈夫喝得多吃得少。当有人上来送菜或恭贺时他简短地点点头此外大部分时间里阴沉得像岩石一样。婚宴似乎没个完珊莎半点胃口都没有。她只盼这一切早早结束却又害怕一切结束的时刻——因为那个时候就要闹新房了。男人们会把她背向婚床沿途脱个精光大声喧哗粗鲁的玩笑描述她今晚的遭遇;而女人们会对提利昂作同样的事。人们玩够后就让他俩赤身裸体地抱在一起退到新房外看热闹隔门叫嚣各种淫秽的语言。这是维斯特洛的婚俗从小她就觉得十分地好奇、兴奋和期待如今却只感到恐惧。他们脱她衣服时她不会哭可她明白一旦自己听到第一声淫荡的调笑眼泪必定会不争气地流出来。 听到乐师开始演奏她胆怯将手放在提利昂的手上“大人我们是不是带领大家跳舞呢?” 他嘴唇扭了扭“我认为我们今天已经带给大家足够的娱乐了你觉得呢?” “遵命大人。”她抽手回去。 于是舞蹈改由乔佛里和玛格丽带领。这个怪物怎能跳得如此优雅?珊莎忍不住想。她经常做白日梦幻想自己如何在婚宴上雀跃跳舞每双眼睛都注目她和她的白马王子。在梦中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而如今竟连自己的丈夫也没有笑。 客人们纷纷加入国王和他的未婚妻的行列。埃萝和她年轻的侍从未婚夫跳舞梅歌与托曼王子跳舞。黑头、大黑眼睛的密尔美女玛瑞魏斯夫人舞动得如此煽情吸引了厅内每个男人的目光。提利尔公爵夫妇跳得有条不紊。凯冯·兰尼斯特爵士邀请了提利尔公爵的的妹妹洁娜·佛索威夫人。梅内狄斯·克连恩和被流放的王子贾拉巴·梭尔一起下场王子穿着一身夸张的羽毛服饰。瑟曦·兰尼斯特太后先和雷德温伯爵跳舞随后与罗宛伯爵最后又找到自己的父亲相大人跳得流畅沉稳、不苟言笑。 珊莎静静坐着手放于膝目睹太后又跳又笑甩动金色的卷。她好迷人珊莎迟钝地想我好恨她。于是她别过头去去看月童和唐托斯跳舞。 “珊莎夫人”加兰·提利尔爵士走到高台下面“能否有幸与您跳一曲?如果您夫君大人同意的话?” 小恶魔大小不一的眼睛往中间一挤。“我的夫人想和谁跳就和谁跳。” 或许应该留在丈夫身边可她实在太想跳……而且而且加兰爵士是玛格丽、维拉斯和百花骑士的兄弟。“爵士先生看到您的容颜相貌我才明白人们为何称您为‘勇武的’加兰。”她执起他的手一边说。 “夫人过誉。其实这外号是我哥维拉斯起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我。” “保护您?”她不解地看着他。 加兰爵士笑道:“当年我是个胖胖的小男孩而我们有个叔叔就叫‘粗胖的’加尔斯。为避免我将来和他一样维拉斯替我取了这个外号。起初他还恶作剧地威胁我要叫我‘贫血的’加兰‘苦恼的’加兰和‘丑陋的’加兰呢。“ 想到这些甜美的玩笑珊莎不由得微笑。她忽然荒谬地开心起来感到未来毕竟还有希望——即便希望不大。她笑着任由音乐引导自己迷失在舞步中迷失在笛子、竖琴和风笛的吹奏中迷失在鼓点的节律中……舞蹈让他们接近她时而倒进加兰爵士怀里。“我夫人很关心您”他悄悄地说。 “莱昂妮夫人真是太好心了。请告诉她我一切都好。” “一个出嫁的新娘应该不止是‘好’而已”他语调温柔“您看起来都快哭了。” “这是欢乐的眼泪爵士先生。” “您的眼睛泄露了一切。”加兰爵士带她转了一圈将她拉近。“夫人我见过您看我弟弟的目光。洛拉斯既勇敢又英俊是我们家里的骄傲……但您的小恶魔才是丈夫的料请相信我他比看上去要高大得多。” 珊莎还不及回答音乐的变换便将两人分开。这一次的舞伴是红面孔、汗水淋漓的梅斯·提利尔接着是玛瑞魏斯夫人再下来是托曼王子。“我也想结婚”胖胖的九岁小王子叫道“我比我舅舅高呢!” “是啊小家伙”分开前珊莎告诉他。后来凯冯爵士赞她美丽贾拉巴·梭尔用她听不懂的盛夏群岛语言唧咕了半天雷德温伯爵则祝愿她的婚姻快乐长久并生出许多胖小子。再次换舞伴时轮到她和乔佛里面对面。 珊莎立时僵硬但国王紧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近。“不用这么悲伤我舅舅的确又矮又丑但你可以来陪我。” “你要和玛格丽结婚的!” “国王可以随心所欲。我父亲就和许多妓女睡过。从前有个伊耿国王也这么做——似乎是伊耿三世或者四世——他有许多妓女和许多私生子。”他们随音乐旋转乔佛里给了她湿湿的一吻。“只要我开口我舅舅就会把你送到我床上。” 珊莎拼命摇头“不他不会的。” “他当然会否则我要他脑袋。从前那个伊耿国王就是这样不管别人结没结婚想要谁就要谁。” 谢天谢地换舞伴的时间又到了。可她的脚僵成了木头随后的罗宛伯爵、塔拉德爵士和埃萝的侍从未婚夫定然以为她是个特别蹩脚的舞伴。最后她重新轮到加兰爵士幸运的是舞蹈就在这时结束。 她的宽慰没有维持片刻当乐声渐息只听乔佛里大声嚷道:“闹新房的时间到了!让我们脱她的衣服看看这头母狼怎么和我舅舅交配吧!”其他人纷纷高声附和。 她的侏儒丈夫将目光缓缓地从酒杯间抬起来。“我不要闹新房。” 乔佛里一把抓住珊莎的胳膊“必须!这是我的命令!” 小恶魔将匕猛然插进桌子握柄不住颤动。“很好那你自己闹新房时就得装个假*去了我会阉了你我誓。” 一阵骇然的沉默。珊莎想从乔佛里身边离开但他握住不放撕裂了她的袖子。没人听见没人在意。只见瑟曦太后转向她的父亲“您听见他的话了么?” 泰温公爵站起身来“闹新房的事我们可以商量。但是提利昂我不许你口出狂言涉及国王的人身安全。” 她看见丈夫脸上青筋暴突。“我失言了”他最后说“这是个差劲的玩笑陛下。” “你竟敢威胁要阉割我!”乔佛里尖叫。 “是啊陛下”提利昂说“我好嫉妒您高贵的命根子因为我自己的又短又小呢。”他邪恶地望着外甥“噢我又放肆了请您别割了我舌头否则我真不知该拿什么来满足您赐给我的娇妻哟。” 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忍俊不禁其他人也窃窃偷笑只有乔佛里和泰温公爵没有表情。“陛下”相大人说“您瞧瞧我儿子醉得一塌糊涂。” “是的”小恶魔承认“但没有醉到不能上床的地步。”他跳下高台粗鲁地夺过珊莎的手。“来吧老婆该我撞开你的城门啰。今晚让我们好好玩城堡游戏。” 珊莎羞红了脸任侏儒带她走出小厅。我能有什么选择?提利昂走路的姿势简直就是古怪的蹒跚尤其是像现在这般走得飞快的时候。诸神保佑乔佛里或其他人没有跟上来。 由于他们是新婚夫妇因此特别腾出相塔高层一间大卧室供他们使用。进房后提利昂一脚将门踢上。“珊莎餐具柜里有一壶上好的青亭岛金色葡萄酒请给我倒一杯行么?” “这样好吗大人?”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你瞧我其实没有醉但我真的想喝醉。” 珊莎拿出两个杯子一人倒满一杯。如果我也喝醉会不会比较容易些?她坐在巨大的遮罩床边狠狠吸了三口喝掉半杯。酒是佳酿但她紧张到品不出滋味只觉头脑晕。“您要我脱衣服吗大人?” “提利昂。”他抬起头。“我叫提利昂珊莎。” “提利昂。大人您要我自己脱衣服还是您帮我脱?”她又咽下一口酒。 小恶魔转头不看她“我头一次结婚时由一个喝醉酒的修士主持一群猪作见证。我和我老婆就用我们的证人来操办婚宴。泰莎喂我骨头我从她手上舔油脂吃饱喝足后我们笑闹着滚到床上……” “您结过婚?抱歉我……我忘了。” “你什么也没忘因为我从没给人讲过。” “您夫人是谁大人?”珊莎不由得好奇。 “我的泰莎夫人”他嘴唇扭曲“来自西维费斯家族(注:silverfist意为一把银币)他们家族的纹章是染血床单上的一百零一枚钱币——一百枚银币和一枚金币。我们的婚姻非常短暂……对一个侏儒而言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珊莎望着自己的手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多大了珊莎?”过了一会儿提利昂问。 “十三岁”她说“还差半个月。” “诸神慈悲”侏儒又灌了一大口酒。“好吧说话也不会让你长大。那么夫人我们可以继续么?你愿意么?” “只要我丈夫开心我什么都愿意。” 听到这话他似乎很生气。“你把礼貌当城墙将自己藏在后面。” “礼貌是贵妇人的盔甲”珊莎回答。这是茉丹修女经常的教诲。 “我是你的丈夫。你应该把盔甲脱掉。” “您要我脱衣服吗?” “没错”他推开酒杯“我的父亲大人明令我必须完成这桩婚事。” 她开始脱衣服手不住颤抖好象没有指头只剩十根千疮百孔的木桩。最后她终于勉力解开扣子和衣带任斗篷、裙服、腰带和衬裙滑到地上。接着脱内衣手臂和大腿都起了鸡皮疙瘩。她望向地板羞得不敢看丈夫等脱光后才扫了一眼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瞪着她瞧。碧眼里闪动着饥渴黑眼里则是怒火。珊莎说不准哪边更可怕。 “你还是个孩子”丈夫道。 她用双手遮住**。“我有月事了。” “你还是个孩子”他重复“但我想要你。你害怕吗珊莎?” “怕。” “我也害怕。我知道我很丑——” “不我的夫君——” 他站起来“不用说慌珊莎我明白自己是个畸形儿长得可怕又丑陋身材矮小得不成比例可是……”她听见他吞了吞口水“……可是只要在床上吹灭蜡烛我就和其他男人一样强。吹灭蜡烛我就是你的百花骑士。”他又灌下一口酒。“我很慷慨对忠实于我的人都会回报以忠实。你瞧打起仗来我不是懦夫用起脑子也不差——至少这点小聪明应该得到肯定吧。再说我这个人还算温柔温柔可不是我们兰尼斯特家族的禀性呢但我知道自己能做到。我可以……我可以当你的好丈夫。” 他和我一样害怕珊莎终于明白。或许该对他好一点但她实在做不到。在她心底能感觉到的只有丝丝怜悯而怜悯是欲望的毒药。他定定地望着她期盼她说些什么但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只是浑身抖地站着。 当他清楚她不会给他任何答案时提利昂·兰尼斯特一口喝干了所有的酒。“我明白了”他痛苦地说“上床吧珊莎。我们必须履行责任。” 她爬上羽床觉察到他继续瞪着她。床边小桌上燃着一只加香料的蜂蜡烛被单间撒了无数玫瑰花瓣。她牵起毯子想盖住身体只听丈夫道:“不。” 她觉得很冷但还是顺从了同时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过了片刻她听见丈夫脱下鞋子随后是脱衣服的沙沙声。当他跳上床将手放到她**上时珊莎再次起抖来。她紧紧闭上眼睛每块肌肉都紧蹦内心恐惧着即将生的事。他会再摸她吗?会吻她么?我应该打开双腿吗?她不知该怎么做。 “珊莎”丈夫的手放开了“请你睁开眼睛。” 她必须顺从丈夫的于是她睁开眼睛。只见对方裸着身子坐在她脚边双腿交接的地方又长又硬的男根从一丛粗厚的金毛丛中伸出来——那也是他全身上下惟一挺拔的地方。 “夫人”提利昂开口“别误会你真的非常可爱可我……我做不到。唉我父亲真是个混蛋!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一月一年一个季节无论多久。等你了解我、相信我的时候再做吧。”他笑笑似乎想让她安心可没鼻子的脸却更可怕和古怪了。 看着他珊莎告诉自己看着自己的丈夫好好了解他。茉丹修女说过每个男人都有其可爱之处去现他的优点吧努力观察。于是她瞧向丈夫矮短的双腿、浮胀的额头、一碧一黑的眼睛和满头满脸的金金须。好丑哦连他的男根也一样又大又长脉络突出带一个涨成深紫色的头。不对不对他哪有一点美?我到底造了什么孽上天要我嫁给他? “以我身为兰尼斯特的荣誉”小恶魔道“我誓在你心甘情愿接受我之前我决不碰你。” 她鼓起所有勇气望向丈夫那对大小不一的眼睛“大人如果我说永远也不行呢?” 他嘴唇抽搐好似她甩了他一巴掌。“永远也不行?” 她脖子僵硬连自己也不明白到底点头了没有。 “原来如此”他说“原来如此这就是诸神造妓女的原因罢。”他将粗短的指头握成拳从床上爬了下去。 第二十九章 艾莉亚 石堂镇是艾莉亚离开君临之后见过最大的市镇哈尔温说她父亲曾在此取得一场著名的胜利。 “当年疯王的部队追赶劳勃试图在他跟你父亲会合之前逮住他”向城门骑去时他告诉艾莉亚。“年轻的风息堡公爵受了伤由当地一些朋友照料而相克林顿伯爵亲率大军攻取了这座市镇开始挨家挨户搜查。在他们找到之前艾德公爵和你外公及时赶到攻破城防与克林顿伯爵展开激烈巷战。双方在每条街道中战斗甚至在房顶上战斗所有圣堂都鸣响钟声警告百姓们锁好门窗。当钟声响起时劳勃从藏身之处冲出来参战据说他那天杀了六个敌人其中之一是著名的骑士米斯?慕顿曾为雷加王子的侍从。他本想把相也杀掉的可惜混战当中两人没有交手的机会。然而克林顿重伤你徒利外公杀死谷地的宠儿丹尼斯?艾林爵士但当意识到战局终归无望逃得跟自己纹章上的狮鹫一般快。后人称此战为‘鸣钟之役’。劳勃常说这是你父亲的胜利不是他的。” 依所见的景象推断艾莉亚认为此处最近也生过战斗。城门由新原木制成墙外一堆焦黑的木板诉说着老城门的命运。 石堂镇守卫紧严但当城门队长看清他们是谁便打开突击口。“你们打哪儿弄吃的去?”进入时汤姆好奇地问。 “我们这边情况还不算太糟。‘疯猎人’赶来一群羊黑水河上有交易而且万幸的是河南边的庄稼没被烧。妈的许多不要脸的家伙来抢我们。狼仔来过血戏班来过要吃的、要财物、要小妞还要找该死的弑君者。据说他从艾德慕公爵指缝间溜走了。” “艾德慕公爵?”柠檬皱起眉头“霍斯特公爵死了?” “死了快死了。你觉得兰尼斯特会不会朝黑水河跑?‘疯猎人’认定这是到君临最快的路。”队长没等他们答话。“他带狗到处去搜如果詹姆爵士过来一定会被找到。瞧我亲眼见过这群狗撕碎熊的景象不知它们喜不喜欢狮子的味道?” “一具啃烂的尸体对谁都没用”柠檬说“‘疯猎人’这傻瓜应该很清楚才对。” “西方人打过来的时候操了猎人的老婆和妹妹烧他的庄稼吃掉他一半的羊又故意宰死另一半还杀了六条狗尸体丢进他家井里。我敢说一具啃烂的尸体正合他意――也合我意。” “他是个蠢蛋”柠檬道“我只能这么说。你呢你比他更蠢。” 土匪们沿着她父亲战斗过的街道前进艾莉亚在哈尔温和安盖中间骑行。她看到山丘上的圣堂下面连着一座矮小坚固的灰石庄园相对市镇而言显得有些小。其余房屋有三分之一成了焦黑空壳半个人影都没有。“镇民死光了?” “哪儿啊只是害羞而已。”安盖指指房顶上两名十字弓手和几个蜷缩在酒馆废墟中、满脸黑灰的男孩。前方有个面包师打开百叶窗朝柠檬大声喊叫。话音让更多人从藏身处走出来石堂镇慢慢恢复了生气。 市镇中央的集市广场里耸立着一座喷泉呈跃出的鳟鱼状水源源不断自它嘴里流入浅池。妇女们在那儿用提桶和水壶汲水。数尺之外十来个铁笼子挂在吱嘎作响的木桩上。鸦笼艾莉亚知道这种刑法――乌鸦在笼外拍打着栏杆;人在里面至死方休。柠檬皱眉勒住缰绳“怎么回事?” “正义的制裁”水池边的妇人回答。 “哦你们的麻绳不够用了?” “威尔伯特爵士下的令?”汤姆问。 一个男人苦涩地笑道:“威尔伯特爵士一年前就给狮子宰啦。他儿子们追随少狼主去西境养得肥肥的怎会在乎我们这帮贱民?抓住狼仔的是‘疯猎人’。” 狼。艾莉亚一阵冰凉。是罗柏的人我父亲的人。她不由自主地骑向这排笼子。栅栏里的空间如此狭小被囚禁的人既不能坐下也不能转身只能光着身子站立暴露于阳光和雨露之下。头三个笼子里的人已经死了食腐乌鸦吃掉了他们的眼睛空空的眼眶注视着她。第四个人在她经过时动了起来。他嘴边长满凌乱的胡须其中都是血和苍蝇。当他开口说话苍蝇便一下子飞散开来围着他的脑袋嗡嗡作响。“水”嘶哑的声音说“求求你……水……” 隔壁笼子里的人听见声音也睁开眼睛。“这儿”他道“这儿我给水。”他是个老人灰色的胡须秃顶上布满斑斑点点的棕色老人斑。 老人后面又有一个死者红色的大胡子一条褴褛的灰绷带缠在右耳和太阳穴上最可怕的是两腿之间只剩一个结了棕色硬痂的洞里面爬满蛆虫。再往后是个胖子鸦笼如此之小无法想象当初他们是如何将他弄进去的。栅栏痛苦地压进他的肚子皮肉则从铁条间鼓出来终日曝晒使他从头到脚都灼成了鲜艳的红。当他移动时笼子一边摇晃一边吱嘎作响。艾莉亚看到他皮肤上苍白的条纹那是被铁条遮挡住阳光的地方。 “你们是谁的手下?”她问他们。 听见她问话胖子睁开眼睛。眼睛周围的皮肤红得如此厉害以至于艾莉亚联想到漂浮在一碟鲜血之上白煮蛋。“水……喝水……” “谁的?”她又问。 “别管他们小子”镇民告诉她“不关你的事。你走你的路。” “他们干了些什么?”她问他。 “他们在翻斗瀑砍死八个人”他解释“说是要找弑君者找不到就开始强暴和谋杀。”他用大拇指比比那具本该是命根子的地方却爬满蛆虫的尸体。“那家伙肆意下流罪有应得。好啦快走吧。” “一口”胖子朝下面喊“行行好孩子就一口。”老人抬起胳膊抓住栏杆他的笼子剧烈摇晃起来。“水”胡子里满是苍蝇的人喘着气说。 她看着他们肮脏的头、凌乱的胡须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们因干渴而开裂出血的嘴唇。他们是狼她心想和我一样。这就是她的族群吗?他们怎可能是罗柏的手下?她想揍他们狠狠地揍他们;她也想哭喊。所有的北方人――不论死活――似乎都期盼地瞧着她。老人从铁栅杆间挤出三根指头“水”他说“水。” 艾莉亚从马上一跃而下。他们伤害不了我他们都快死了。她取出铺盖卷里的杯子向喷泉走去。“想干吗小子?”镇民叫道“不关你的事。”她浑不理会将杯子举到鱼嘴边。水溅到手指和衣袖上但艾莉亚没有动直到杯子灌满。当她返身走向笼子时镇民过来阻止“离他们远点小子――” “她是个女孩”哈尔温说“别碰她。” “没错”柠檬说“贝里伯爵不会赞成把人关在笼子里活活渴死。你们干嘛不学正派人的样送他们上吊呢?” “他们在翻斗瀑做的可不是什么正派人的事!”镇民冲他吼。 栅栏之间的空隙太窄无法把杯子递进去好在哈尔温和詹德利过来帮忙。她踩在哈尔温并拢的双手上跃至詹德利肩头然后抓住笼顶栅栏。胖子仰脸贴紧铁条艾莉亚把水浇下去。他急切地吮吸清水顺着脑袋、面庞和双手流下他又去舔潮湿的栅栏。(..tw无弹窗广告)若不是艾莉亚赶忙抽手他还要舔她的手指。接着她用同样的方式给另外两人喂水一大群人聚过来看。“这事‘疯猎人’会知道的!”一个男人威胁“他不会喜欢。是的他不会喜欢!” “那他更不喜欢这个。”安盖给长弓上弦并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引弓而射。羽箭自下而上正穿胖子下颚他抖动一下便死了但笼子使他无法倒下。射手又放两箭了结另两个北方人。一时间集市广场里只剩水花溅落声和苍蝇的嗡嗡响。 va1armhu1is。艾莉亚默念。 集市广场东面矗立着一座朴素的客栈石灰粉刷的墙碎裂的窗户半边屋顶被烧但洞给补上了。门上悬有一块木招牌画一只咬了一大口的蜜桃。他们在客栈角落的马厩边下马绿胡子大声呼喊马夫。 丰满的红店家一看到他们便愉快地大声吆喝开起嘲弄的玩笑。“哈哈你是绿胡子?灰胡子?圣母慈悲你啥时候变得这般老了?柠檬是你吗?还穿着这件破斗篷对吧?我知道你从来不洗我知道你怕上面的尿被清掉之后我们现你原来是个逃跑的御林铁卫!七弦汤姆好色的老山羊!来看儿子啦?来晚了来晚了他骑马跟那该死的猎人走了。喏别说他不是你儿子!” “他没有我的嗓子”汤姆虚弱地抗议。 “但他有你的鼻子。没错听姑娘们说其余部分也和你差不多。”此时她现了詹德利便在他脸上捏了一把。“瞧瞧多棒的小公牛。这胳膊等着艾丽斯来瞧吧。哎哟他还像女孩子一样脸红。好咧艾丽斯会帮你改改的小子她不会才怪。” 艾莉亚从没见过詹德利脸红。“艾菊别碰大牛他是个好孩子”七弦汤姆道“我们只需要床舒服地睡一晚。” “这话只能代表你自己的意见我的好歌手。”安盖伸手搂住一位健壮的年轻女仆她脸上的雀斑跟他一样多。 “床当然有”红的艾菊说“蜜桃客栈从不缺床。但你们得先进澡盆上次来老娘屋檐下过夜把跳蚤全留下了。”她戳戳绿胡子的胸膛。“你身上的还是绿色!要不要吃东西?” “你有的话当然却之不恭”汤姆确认。 “你啥时候说过不要呢汤姆?”女人呵斥。“喏我会给你的朋友们烤头羊给你一只干瘪瘪的老耗子。呸连这你都不配除非给老娘哼三两支曲儿或许我就心软了。唉没办法谁叫我喜欢同情人呢。好啦来吧来吧。卡丝拉娜烧几壶水。吉欣帮我脱他们的衣服它们也得煮一煮。” 她的威胁一一兑现。艾莉亚拼命分辨:不到两周前才在橡果厅洗了两次但红女人毫不理会。两个女仆一边将她硬生生架上楼梯一边争论她到底是男是女。叫海丽的女仆赢了因此另一个不得不提来热水用刚毛刷替她使劲搓背几乎搓掉一层皮。她们拿走斯莫伍德夫人给她的衣服替她换上带花边的亚麻布衣把她打扮得像珊莎的玩具娃娃。好在她饿了无暇顾及这么多等她们弄完后连忙下楼吃东西。 艾莉亚穿着笨乎乎的女孩衣服坐到大厅时记起西利欧?佛瑞尔的教诲要她“洞察真相”。她现这里的女侍比任何一家客栈都多而且大多年轻标致。从黄昏时分起蜜桃客栈就有许多男人进进出出但他们都不在厅内逗留甚至当汤姆拿出木竖琴唱起“六女同池”也没有吸引什么关注。木制楼梯老旧高耸男人带女孩上楼踩出剧烈的吱嘎声。“我打赌这是一间妓院”她低声对詹德利说。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妓院。” “我知道”她坚持“就是有许多女孩的客栈。” 他又涨红了脸。“那你在这儿干吗?”他问“该死贵族小姐不该来妓院大家都知道。” 一个女孩坐到他对面的凳子上。“谁是贵族小姐?那个瘦瘦的?”她看看艾莉亚咧嘴大笑。“我是国王的女儿呢。” 艾莉亚知道自己受了嘲弄。“你才不是。” “啊那可说不定哦。”女孩耸耸肩一侧外衣滑落下来。“他们说劳勃国王躲这儿的时候跟我妈上过床然后才去打仗。虽然所有女人他都上过但勒斯林说他最喜欢我妈。” 这女孩确实有国王的头艾莉亚心想浓厚稠密的炭黑头。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詹德利也有。许多人都有黑头。 “我妈为我取名钟儿”女孩告诉詹德利“以纪念那场战役。好啦我打赌我可以敲响你的钟你想不想要啊?” “不想”他生硬地说。 “才怪我打赌你想。”她一只手顺着他的胳膊滑过。“索罗斯和闪电大王的朋友我不收费。” “不想我说了不想。”詹德利猛然起身离开桌子走进外面的夜色之中。 钟儿转向艾莉亚“他不喜欢女孩子?” 艾莉亚耸耸肩。“他不过是笨啦就喜欢打磨头盔用锤子敲剑。” “哦”钟儿将外衣拉回肩头找幸运杰克说话去了。不一会儿她就坐上他膝盖一边咯咯笑一边喝他杯里的酒。绿胡子要来两个女孩两边膝盖各坐一个。安盖跟那雀斑脸的姑娘一起消失柠檬也不见了。七弦汤姆坐在壁炉边唱“春天绽放的春花”。艾莉亚边听边啜饮红女人准她喝的掺水葡萄酒。广场上死人在鸦笼里腐烂但蜜桃客栈中的每个人都兴高采烈只是有些人笑得太夸张似乎想遮掩什么。 现在正是溜出去偷马的好时机但艾莉亚看不到这样做的好处。她顶多骑到城门口。那个队长绝不会放我过去即使他让我过去哈尔温也会追来或者那个带狗的‘疯猎人’。她希望自己有张地图知道石堂镇离奔流城究竟有多远就好了。 不知不觉间艾莉亚的杯子空了她打起哈欠。詹德利还没回来。七弦汤姆唱起“两颗跳动如一的心”唱一句吻一个姑娘。窗边角落里柠檬和哈尔温在跟红的艾菊低声交谈。“……在詹姆的牢房里待了一夜”她听见女人说“她和另一个女的杀蓝礼的那个。他们三人待在一起到第二天早上凯特琳夫人便为爱情放了他。”她从喉咙深处出一声冷笑。 这不是真的艾莉亚心想母亲决不会。她突然觉得既悲伤、又愤怒、又孤独。 一个老头在她边上坐下。“哎哟这不是个美丽的小桃子吗?”他的呼吸跟笼子里的死人一样臭小小的猪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她“我可爱的蜜桃姑娘叫什么名儿啊?” 半晌间她不知该怎么伪装。她不是什么蜜桃姑娘但在这里在这个臭烘烘的陌生醉汉面前也不可以做艾莉亚?史塔克。“我是……” “她是我妹妹。”詹德利的手沉重地搭在老头肩上使劲捏了一把。“别碰她。” 那人转过来想要争执看到詹德利的身材又缩了回去。“她是你妹子啊?那你算哪门子哥哥?我才不会把老妹带来蜜桃客栈咧嘿决不会。”他从凳子上起立咕哝着走开去找别的伴。 “你干嘛这么说?”艾莉亚跳将起来“你又不是我哥。” “没错”他生气地道“我出生低贱做不了大小姐的亲戚。” 艾莉亚被他的怒气吓了一跳。“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他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捧起一杯酒。“走开。我想安安静静地喝酒然后也许去找那个黑女孩让她敲响我的钟。” “但是……” “我说了走开。小姐。” 艾莉亚转身离开将他抛下。顽固呆笨的杂种小子就这副德行。他爱敲多少钟就敲多少不关她事。 他们的卧室被安排在楼梯顶端位于屋檐之下。蜜桃客栈也许不缺床但为这群土匪就只提供了一张。然而那是一张大床差不多填满整间屋子而茅草褥子虽然了霉却足以应付所有人。此刻整张床由她一人独享。她的衣服挂在墙头钩子上在詹德利和柠檬的东西中间。于是艾莉亚脱下花边布衣将自己的短装从头上套进爬上床钻进毯子底下。“瑟曦太后”她低声对枕头说“乔佛里国王伊林爵士马林爵士。邓森拉夫波利佛。记事本猎狗魔山格雷果爵士。”她有时候喜欢打乱顺序有助于记清名字和他们所做的事。他们中有的或许已经死了她心想或许被关在某处的铁笼子里任乌鸦啄出眼珠。 她合上眼就睡着了。那晚她梦到自己又成了一匹狼在潮湿的树林里穿行空气中满是雨水腐肉和鲜血的味道。在梦中这些都很美好艾莉亚知道自己没什么好怕。她强壮、敏捷而凶猛而她的族群、她的兄弟姐妹们全都跟着她。他们合力捕到一匹受惊的马撕裂它的喉咙享用大餐。月亮冲破乌云她仰天长啸。 黎明来临的时候她被一阵狗吠吵醒。 艾莉亚呵欠着坐起来。詹德利在她左边挪了挪柠檬斗篷则在右边大打呼噜呼噜声几乎被外面的狗吠所淹没。一定有好几十条狗。她爬出毯子跃过柠檬、汤姆和幸运杰克来到窗边。掀开百叶窗寒风与湿气一起涌进天色灰暗阴沉。下面的广场里狗们一边吠叫一边打转不停呼嗥咆哮。这群狗中包括黑色巨獒犬、精瘦的狼犬、黑白相间的牧羊犬还有艾莉亚不认识的品种――长着黄色长牙、毛浓密杂乱的斑纹猛兽。旅馆和喷泉之间十来个骑手跨在马上监督镇民们打开胖子的铁笼使劲拽他胳膊将肿胀的尸体扯出来扔到地上。狗们见状一拥而前将块块血肉从骨头上撕下。 艾莉亚听见一个骑手的笑声。“这就是你的新城堡该死的兰尼斯特混蛋”他说“对你来说有点小但别担心会想法子把你塞进去的。”他身边有个沉默的囚犯圈圈麻绳捆住手腕许多镇民拿屎泼他但他躲也不躲。“你将在笼里腐烂”俘虏他的人大声说“乌鸦会啄出你的眼珠而我们大把大把地花你的兰尼斯特臭钱!等乌鸦吃饱后再把你剩下的部分送给你那该死的兄弟。不过我怀疑到时候他还认不认得你。” 吵闹声弄醒了蜜桃客栈里的许多客人。詹德利挤到艾莉亚边上从窗户望出去汤姆站在他们身后像出生时一样一丝不挂。“妈的喊什么喊?”柠檬在床上抱怨“老子想好好睡一觉。” “绿胡子在哪儿?”汤姆问他。 “在艾菊床上”柠檬说“怎么了?” “把他和射手找到。‘疯猎人’回来了要把人关进笼子。” “兰尼斯特”艾莉亚说“我听见他喊‘兰尼斯特’。” “抓住弑君者了?”詹德利想知道。 下面广场里一块石头砸到俘虏脸颊上打得他转过头来。不是弑君者艾莉亚心想但诸神毕竟听见了我的祈祷。 第三十章 琼恩 野人们牵马出洞时白灵已经不见。他找得到黑城堡吗?琼恩吸吸晨间清爽的空气留给自己一线希望。东方的天空地平线处是粉红以上渐化为浅灰。拂晓神剑仍悬于南剑柄那颗明亮的白星如黎明的钻石一般闪耀下方阴暗的黑灰森林慢慢呈现出绿、金黄、红、褐等各种色彩。在士卒松、橡树、岑树、哨兵树和鱼梁木上方矗立着绝境长城班驳的尘土与污垢之下是闪光的白色冰墙。 马格拿派十几个人骑马往东十几个人往西爬上能找到的最高点以观察树林里和高墙上是否藏有游骑兵。一旦现守夜人出没瑟恩人就会吹响镶青铜的战号示警。其余野人随贾尔行动琼恩和耶哥蕊特也包括在内。这将是年轻掠袭者的荣耀时刻。 人们常说长城足有七百尺高但贾尔选的地点可谓既高且低。在他们面前冰墙自林间笔直升起仿如无垠峭壁顶上是风蚀的城垛粗看上去离头顶得有八百尺甚至九百尺。随着逐渐靠近琼恩意识到其中的欺骗性:当年筑城者布兰登将巨大的基石依山设置能放哪里就放哪里而此处峰峦起伏高度不一。 班扬叔叔说长城在黑城堡以东是一把剑以西则是一条蛇。果真如此。只见冰墙掠过一座巨山峰接着沉入谷底然后爬上一道匕般锋利、绵延一里格多的花岗岩悬崖沿参差不齐的山顶前进随后又沉入更深的谷沟接着再度爬升目力所及可见它从一山跃向另一山深入西方腹地。 贾尔企图袭击沿着山脊的一段冰墙。此处尽管墙顶高耸离森林有八百尺但其中三分之一强是泥土岩石而非冰雪坡度对马匹来说太陡比先民拳峰还难爬但相对于完全垂直的墙面人登上去还是相对容易的。况且山脊上布满树木提供了很好的遮蔽。从前黑衣兄弟们每天提斧出去砍伐越界的林木决不让森林延伸到长城以北半里之内但如今人手匮乏这儿的树直长到冰墙底部。 今天将是潮湿而寒冷的一天而在长城成吨的坚冰下则更加潮湿更加寒冷。越是接近队伍中的瑟恩人越是踌躇。他们从没见过长城连马格拿都没见过琼恩意识到它的庞大令他们惊恐。在七大王国人们说长城是世界的尽头。对他们而言又何尝不是?只不过说法取决于所处的位置罢了。 我呢?我究竟处在哪边?琼恩不知道。(..tw好看的小说)要跟耶哥蕊特厮守就得全心全意当野人;如果丢下她不管继续履行职责也许会连累对方被马格拿掏心;而若把她带走……假设她愿意走这点尚远不能确定……也不可能带回黑城堡跟弟兄们一起生活。在七大王国逃兵和野人走到哪里都不受欢迎。早知道我们当初就去找詹德尔的子孙。但他们更可能吃了我们…… 长城丝毫没有吓倒贾尔的部下。他们每人都曾亲手越过长城。大家在山脊底部下马贾尔喊了若干名字便有十一人出列聚在周围。他们都很年轻最大的不过二十五岁有两人甚至比琼恩还小。但个个精瘦结实强健的模样让他想起石蛇――遭遇叮当衫穷追时断掌派他徒步离开不知这位弟兄此刻身在何方呢? 在长城的阴影里野人们作好准备将卷卷粗麻绳绕在一侧肩头斜挎过胸然后绑上奇特的软鹿皮靴靴子顶端有突出的尖刺――贾尔和另两人的是铁制有一些是铜制但多数是参差不齐的骨头。小石锤挂在臀间一个装满铁钉、骨钉乃至兽角钉的皮袋悬于另一侧冰斧则拿在手上它是把磨尖鹿角用兽皮绑在木柄上制成。十一名攀登者分成三组每组四人贾尔本人亲自上阵凑足十二个。“曼斯答应给爬上去的第一组每人一把新剑”他告诉他们呼吸在冷气中结霜“那可是南方人的城堡里铸的钢剑。他还会把你们的名字编入歌谣。一个自由民还能要求什么呢?来吧往上爬呀让异鬼带走落在最后的懦夫!” 让异鬼把你们全带走琼恩心想。他看他们爬上山脊顶端的陡坡消失在树下。这不是野人第一次攀登长城甚至不是一百零一次。一年里巡逻队总有两三回无意中撞上攀爬者现坠落的残破尸体就更常见了。沿东海岸掠袭者们建造小船偷溜过东海望进入海豹湾。在西方群山他们潜入阴暗的大峡谷深处绕过影子塔。但在中间逾越长城的惟一方法是翻墙许多掠袭者都曾干过。活着回来的却很少他带着一丝阴郁的骄傲想。攀登之前掠袭者们必将座骑抛下他们中许多缺乏经验的新手过去后就立刻抢夺马匹引争执消息传出守夜人军团往往在他们来不及带着战利品和偷的女人回去之前就将其逮捕绞正法。贾尔不会犯这种错误琼恩知道但斯迪就说不准了。马格拿是君主不是掠袭者。他不懂游戏规则。 “瞧他们在那儿”耶哥蕊特说。琼恩抬眼看到第一个攀登者出现在树梢之上。是贾尔。他找到一棵斜倚长城的哨兵树便带组员顺势而上。一个不错的开局。我们不该让树延伸到此。他们已登了三百尺却还根本没碰到冰墙呢。 他注视着那精悍的野人小心翼翼地从树顶移向城墙用冰斧短促有力地劈出一个供手抓握的口子然后荡过去。他腰上的绳索连着第二个人那人仍在缓缓地往树顶爬。贾尔一步步向高处前进找不到落脚点时就用尖刺靴踢出一个来。等他到达哨兵树上方十尺便在一个狭窄的冰台停下把斧子挂到腰带取出锤子将一根铁钉敲入一道裂缝中。第二个人也移到了城墙上同时第三个人正爬上树顶。 另两组没有位置合适的树木助阵等不耐烦的瑟恩人很快就开始怀疑认为他们迷路了。当他们的领头人出现在视野中时贾尔那组已爬了八十尺。各组间相隔二十码。贾尔的四个人居中右边那组由山羊格里格带领他长长的金辫极易辨认左边那组的领头人非常瘦名叫埃洛克。 “太慢了”马格拿一边看他们缓缓往上爬一边大声抱怨“他忘记那些乌鸦了吗?爬快点否则我们会被现的。” 琼恩强迫自己保持沉默。他对风声峡仍记忆忧新月光下跟石蛇一起攀爬的经历让他至今心有余悸。那天晚上他的心好几次提到了嗓子眼到最后手腿齐疼指头几乎冻僵了。那还是石头不是冰。石头是固体而冰再怎么也不可信赖。今天的长城在“哭泣”也许攀登者手上的热量就足以融化冰墙。巨大冰块内部也许冻得跟石头无异但表面滑溜丝丝绢流滴淌而下寒风更吹出无数小孔。不管野人们其他方面如何他们的确勇敢。 但他心中仍暗暗希望斯迪的担忧是正确的。若诸神慈悲一支正好经过的巡逻队就能制止这一切。“再坚固的墙也不能保证高枕无忧”从前在临冬城上散步时父亲曾教诲他“关键取决于人。”野人也许有一百二十个但四个卫兵就足以打他们若干箭失一桶石头这次袭击就得划上句号。 但卫兵没有出现别说四人连一个都没有。太阳向天空爬野人们往墙上登。到得中午贾尔那组仍遥遥领先但他们碰上一片很糟糕的冰。贾尔将绳子绕在风蚀而成的突起上利用它来支撑重量不料整个突出部分却突然崩溃带他一起坠落。人头大的冰块向下面三个人砸来他们死命抓牢而那些钉子也撑住了。贾尔在半空中停顿悬于绳子尽头。 等他们从这次灾难中恢复山羊格里格已几乎赶上。埃洛克的四个人仍远远落在后面。他们攀爬的那部分表面看上去平整光滑毫无杂质覆着一层融化的冰阳光到处湿乎乎的闪耀光芒。格里格的那部分看起来颜色更深有较多明显的纹理;冰与冰互相重叠时若接合不完美就会产生长而狭窄的平台及各种裂纹瑕隙甚至还有竖直的管道经由风水侵蚀里面的空间大得足以躲进一个人。 贾尔很快让他的人继续前进他和格里格的组几乎并肩而行埃洛克那组则落后五十尺。在鹿角斧的劈砍之下阵阵闪烁的冰晶瀑布倾泻到下面树林里。石锤将铁钉深敲入冰里作为绳子的支撑点但爬了一半不到铁钉就用完了之后改用角钉和磨尖的骨头。人们一次一次又一次用尖刺靴去踢坚硬牢固的冰以凿出落脚点来。到第四个钟头琼恩估计他们的腿已经麻痹了。还能支持多久呢?他跟马格拿一样一边不安地注视一边焦急地聆听远处是否有瑟恩人的号角吹响。号角一直沉默没有守夜人的踪影。 爬到第六个钟头贾尔又到山羊格里格前面他的人正将差距拉开。“曼斯的宠物迫不及待想要剑咧”马格拿遮着眼睛说。太阳高悬在空中从下往上观之冰墙上部三分之一是水晶般的蓝反光如此绚烂刺得眼睛疼。贾尔和格里格手下的八人都位于耀眼的光芒中看不真切只有埃洛克的那组仍在阴影下。他们在五百尺的高度不再往上爬而是一点一点横移向一根竖直管道前进。正当琼恩注视着他们缓缓挪移时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如天崩地裂似乎冰墙在抖然后一声惊呼。空中满是冰晶、尖叫和坠落的人体一块一尺厚五十尺见方的冰从墙面上脱落一路翻滚、碎裂、轰鸣抹去前方的一切直落到山脚下。冰块旋转着掠过树林滚下山坡。琼恩忙抓住耶哥蕊特将她拉倒用身体掩护。一个瑟恩人脸上被一块冰砸中断了鼻子。 等他们再度抬头贾尔那组已不见踪影。人绳索钉子全没了六百尺以上一片空旷。就在攀登者们片刻之前附着的地方墙面上有个疤痕内层的冰平滑洁白像抛光的大理石般在阳光下闪耀。下方很远处有滩淡淡的红色污渍那是被摔碎的人。 长城会保护自己琼恩一边想一边将耶哥蕊特拉起来。小说整理布于bsp; 他们在一棵树上现了贾尔他被断裂的树枝刺穿身上的绳索仍连着其他三人――皆浑身骨头碎裂躺在他下方。其中一个仍活着但腿、脊椎和大部分肋骨都不能用了。“慈悲”看见他们他说。一个瑟恩人用大石锤砸扁了他的脑袋。马格拿号施令他的人开始搭建柴堆。 山羊格里格到达墙顶时死者已开始焚烧。等埃洛克四人跟他们汇合贾尔和他的组员只剩骨头和灰烬。 此时太阳已开始下降攀登者们没有浪费时间。他们解开缠绕在胸前的长麻绳将其系到一起把末端扔下。想到要沿绳子爬上五百尺琼恩满心恐惧好在曼斯计划周全。贾尔留下的掠袭者们取出一个巨型梯子作横挡的麻绳有人胳膊那么粗他们把梯子系在攀登者扔下的绳子上埃洛克、格里格和他们的部下闷哼着使劲将它拉上去固定在墙顶然后再次放下绳索拉起第二个梯子。一共有五个。 等梯子全部就位马格拿操起古语粗暴地一声喝令五个瑟恩人便同时出。即使有梯子攀爬也不容易。耶哥蕊特看他们挣扎了好长一阵。“我恨长城”她用生气的语调轻声说“你能感觉到它有多冷吗?” “它是冰做的嘛”琼恩指出。 “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这墙是血筑的。” 它没有喝够。日落时分两个瑟恩人从梯子上摔下去死了这是今天最后一批牺牲品。琼恩到达墙顶时已近午夜群星又出来了耶哥蕊特浑身颤抖。“我差点掉下去”她眼含泪水“两三次……冰墙想把我甩下去我感觉得到。”一颗泪滴涌出来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淌。 “没事了没事了”琼恩装出确信的样子“别怕。”他伸出一条胳膊搂她。 耶哥蕊特用掌根使劲打他胸口隔着锁甲、熟皮革和层层羊毛衣他仍感到疼。“我不怕!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 “那你为什么哭?” “不是因为恐惧!”她蛮横地踢腿撬出一块冰来。“我哭是因为我们没有找到冬之号角。我们打开好几十座坟墓将无数阴影释放到阳间却没有找到乔曼那只能让这冷东西倒塌的号角!” 第三十一章 詹姆 断肢火辣辣地痛。 痛痛即便他们用火炬烧封了伤口但日日夜夜他仍感到焰苗舔噬手臂感到指头在烈火中枯萎那些不再属于他的指头。 他经常受伤但从未有过如此的屈辱从未品尝这般的疼痛。这些天来他的嘴唇经常无法抑制地背诵起幼稚的祷词那些他孩童时代学习却从不在意的祷词那些他和瑟曦并肩跪在凯岩城圣堂里念诵的祷词。他哭了又哭直到听见血戏子们的笑声便不再悲伤。他风干眼睛铁石心肠希望高烧能带走眼泪。我终于明白了提利昂的感受一辈子都有人嘲笑他。 自打他第二次落马后他们便把他紧紧捆在塔斯的布蕾妮身上让两人再度共骑。有一天血戏子们不再将他俩背靠背地绑而是脸对脸地捆。“一对甜蜜的情人”夏格维大声赞叹“多伟大的爱情怎能将英勇的骑士和高贵的夫人分开呀?”他用高亢的声调尖声长笑“噢可谁是骑士谁又是夫人呢?” 如果我的手还在你就会明白的詹姆心想。因为长期捆绑四肢全部麻木但一切都没关系了他的世界只剩下那只幻影手传来的疼痛以及布蕾妮压在身上的重量。至少她很温暖他宽慰自己虽然呼吸和我的一样扑鼻难闻。 他的手还在就在两人中间。乌斯威克将它套着绳子挂在他脖子上马儿行进詹姆恍恍惚惚手便在胸前摇摆抓挠布蕾妮的**。他的右眼肿得睁不开先前打斗中布蕾妮伤他的地方了炎但最痛的是手。断肢不断渗出血液和浓汁马儿踏一步幻影手便抽搐一下。 咽喉干燥无法进食他只喝他们给的酒和清水。曾有一回“勇士们”给他一杯水他颤抖着一饮而尽引来周围哄堂大笑格外刺耳。“这是马尿弑君者”罗尔杰告诉他。詹姆太口渴因此没注意但随后倔强地吐了出来。于是他们让布蕾妮替他清理胡须平时他在马鞍上流屎流尿他们也总逼她清理。 某个阴冷的清晨他感觉有点力气了顿时被一股疯狂所攫住。他用左手抓住多恩人的剑柄笨拙地拔出来。让他们杀了我他心想我要手执武器死在战斗中。没用。夏格维单脚跳来跳去詹姆就是砍不中最后失去平衡跌跌撞撞地向前猛扑。小丑绕了几圈躲闪开来血戏子们哄笑着观看骑士与小丑的表演。他绊住石头跪倒在地小丑跳过来在他额头印上一个潮湿的吻。 罗尔杰最后上前教训他并从他虚弱的指头中踢走长剑。“狠有趣四君者”瓦格?赫特说“但下不为里否责我再砍你一只手或责一只脚。” 詹姆躺下看着夜晚的晴空试图不去在意右臂无时不在的疼痛。夜奇特地美优雅的新月前所未见的满天繁星。王冠座在天顶旁边有骏马座和天鹅座松树枝头羞答答的月女座半遮半掩。夜怎可如此地美?他扪心自问星星竟舍得为我洒下光辉? “詹姆”布蕾妮低语呼唤轻得让詹姆以为在做梦“詹姆你在做什么?” “等死”他轻声回答。 “不”她说“不你必须活下去。” 他试着挤出一点笑容“行了别再指挥我了妞儿我想死就死吧。” “你是懦夫?” 这个词让他震惊。他是詹姆?兰尼斯特他是御林铁卫的骑士他是弑君者。没人可以叫他懦夫其他的称号――背誓者、骗子、杀人犯、屠夫、叛徒、莽汉等等都无所谓就不能容忍懦夫。“我除了死还能做什么呢?” “活下去”妞儿道“活着战斗复仇。”她说得太大声正巧给罗尔杰听见尽管没听清楚但还是过来踢她要她闭上臭嘴否则就割舌头。 懦夫詹姆一边听布蕾妮的闷哼一边想。我成了懦夫?就为他们砍了我用剑的手?莫非我的生命就只是一只用剑的手?诸神在上难道是这样? 妞儿说得没错我不能死瑟曦在等我她需要我还有提利昂我的小弟弟那个为了谎言而爱我的弟弟。敌人们也等着我在呓语森林屠杀我部下的少狼主将我绑上镣铐、关在黑牢中的艾德慕?徒利还有勇士团。 第二天黎明他强迫自己吃东西他们给他些许麦糊马的食物但他一匙一匙咽下去。傍晚时又吃了第二天早上也吃。活下去每当麦糊哽在喉头他便严厉地告诫自己为了瑟曦为了提利昂为了复仇活下去。兰尼斯特有债必还。幻影手抽搐、灼痛和臭。等我回到君临会打造一只新手一只金手总有一天要用它撕开山羊的喉咙。 在无边的疼痛中日夜模糊不清。白天昏睡在马鞍上靠住布蕾妮的身子闻着手掌腐烂的恶臭;晚上清醒地躺在硬泥地里因噩梦而难以入眠。他虽虚弱但血戏子们仍不敢大意始终将他绑在树上。想到敌人如此怕他他不由得感到一丝冰冷的慰籍。 布蕾妮通常捆在他旁边五花大绑躺着的她好似大母牛的尸体一点动静也没有。而在她心中有一座城堡他想他们或许能强暴她但永远别想翻越她为自己构筑的深墙。可惜詹姆的城郭已然垮塌他们砍了他的手砍了他用剑的手没有这个他什么也不是。剩下一只无用的手。从他会走路的那天开始左手就只配执盾除此之外一无是处。是右手让他当上骑士成为男人。 后来有一天他无意中听乌斯威克提到赫伦堡心知这是目的地不由哈哈大笑惹得提蒙用细长鞭抽他的脸。血流如注但与手上的疼痛相比无足轻重。“你笑什么?”当晚妞儿轻声问。 “我是在赫伦堡得到白袍的”他轻声回答“在河安大人举办的比武大会上。他想向全国贵族炫耀他的城池和子孙我也想向他们炫耀我的武艺。当年我才十五岁却无人能敌可惜伊里斯不给我炫耀的机会”他又笑了“我赶到的当天便被他遣走直到如今才终于回来。” 笑声被他们听到于是当晚换詹姆承受拳打脚踢。他毫无反应直到罗尔杰一脚踢在断肢上。他晕死过去。 第二天夜里他们终于来了三个最大的恶棍:夏格维、没鼻子的罗尔杰和多斯拉克胖子佐罗――正是他砍了他的手。佐罗和罗尔杰边走边争论谁先上夏格维似乎自甘最后。小丑见他俩争执不下便提议两人一起一人上前面一人上后面。佐罗和罗尔杰表示同意随后又开始争执谁上前面而谁上后面。 他们会毁了她心中的城堡把她变成和我一样的残废。“妞儿”趁佐罗和罗尔杰互相喝骂的当口他低声说“让他们做什么也别想。心思走得远远的他们享受不到乐趣很快就停了。” “他们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丁点乐趣。”她坚定地低声回答。 你这愚蠢、顽固、勇敢的婊子会被杀的他心想唉我穷担心什么?若非她这猪脑袋我的手还在。他听见自己低语道:“让他们做躲进内心别去想它。”他就是这么做的当目睹史塔克父子惨死在眼前全副盔甲的瑞卡德公爵遭烧烤、他儿子布兰登为救父被生生扼死的时候。“想想蓝礼如果你真的爱他;想想塔斯山峦和大海泉池与瀑布蓝宝石之岛;想想……” 这时罗尔杰赢得了争论。“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丑的女人”他告诉布蕾妮“但别以为我不能让你变得更丑。我的鼻子如何?你敢动一根指头我就让你学我的样。还有两只眼睛对你而言太丰富了敢叫一声我就抠一颗出来喂你吃下去然后把你操***牙齿一颗颗拔出来。“ “噢妙啊罗尔杰”夏格维赞叹“拔了牙齿她就跟我亲爱的老妈妈没两样了。”他咯咯笑道“我以前常想操妈妈的屁股呢。” 詹姆跟着笑“哎哟多可爱的小丑。我也给你猜个谜语夏格维你为什么不能碰她呢?噢噢我知道。”他提高声量竭尽所有力气喊道:“蓝宝石!” 罗尔杰骂了一句又一脚踢到他的断肢上。詹姆厉声嚎叫。世上竟有这般的疼痛这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不知昏迷了多久但当他回到疼痛中时乌斯威克来了瓦格?赫特也在。“不准捧她”山羊叫道喷了佐罗一脸口水“必须保住她的真操你这个杀瓜!我要用她换一口袋懒宝石!”从此山羊每晚都加派守卫以防自己的手下作怪。 之后两晚上妞儿都没说话到第三夜方才鼓起勇气“詹姆?你干嘛那么叫唤?” “啊你问我为何叫唤‘蓝宝石’?动下脑子嘛难道我叫‘强*奸’这些杂种会来管么?” “你不该出声的。” “那可不你有鼻子时已经够丑了再说我想听山羊念‘懒宝石’。”他轻笑道“你说得对我只会撒谎一个重荣誉的人决不会隐瞒蓝宝石之岛的真相。” “不管怎样”她说“谢谢你爵士先生。” 幻影手抽搐起来他咬紧牙关:“兰尼斯特有债必还这是为了河上的战斗为了你倒在罗宾?莱格头上的石头。” 山羊想对全城人炫耀战利品所以詹姆被迫在赫伦堡城门一里之外下马。他们将一根绳子套在他腰间另一根捆住布蕾妮的手腕两者末端都系于瓦格?赫特的坐骑前鞍。他俩一左一右、跌跌撞撞地走在科霍尔人的黑白斑纹马后面。 詹姆用愤怒驱使自己前进。包裹断肢的亚麻布因脓汁而灰变臭每走一步幻影手便痛一次。我比你们想象的更强大他告诉自己我是兰尼斯特我是御林铁卫的骑士我能到达赫伦堡我能到达君临城我能活下去。然后我要你们还债。 黑心赫伦的巨城如山崖般陡峭的墙垒逐渐变大布蕾妮挤挤他胳膊:“城堡掌握在波顿大人手里他是史塔克家的封臣。” “嗯据说波顿家族喜欢剥人皮”这是詹姆对这个北境望族惟一的印象。提利昂肯定了解恐怖堡伯爵的方方面面但他远在千里之外和瑟曦在一起。对瑟曦还活着我不能死他反复强调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 城外小镇被烧成灰烬和焦石湖岸边有大队人马驻扎过的痕迹这就是“错误的春天”那一年河安大人召开比武大会的地方。詹姆走过饱受蹂躏的土地一丝苦涩的微笑爬上嘴唇有人于他当年跪在国王面前宣誓的地方挖了一道便池。少年的喜乐早已化为苦味当初伊里斯连一晚也不让我停留。他为了侮辱而赐予我荣誉。 “你看那旗帜”布蕾妮急切地说“剥皮人和双塔看到了么?他们是罗柏国王的属下。在那儿城门楼上你看白底灰色冰原狼旗。” 詹姆扭头朝上看。“没错是你家的嗜血冰原狼”他赞同“瞧左右都有人头嘛。” 士兵、仆人和营妓都出来围观。有只斑点母狗一路尾随吠叫不休最后被血戏班的里斯人用他的长枪一枪刺穿。他跑到队伍前面将死狗放在詹姆头上摇晃一边大喊大叫:“我是弑君者的掌旗官!” 赫伦堡的城墙如此之厚穿越它竟像穿越岩石隧道。先前瓦格?赫特派两个多斯拉克人当先通报波顿伯爵所以外庭挤满了好事者。詹姆蹒跚走过人们缓缓让路而只要他稍微停留腰间的绳子就被狠狠拉扯。“我捉住了四君者”瓦格?赫特口齿不清地宣布。一只长矛猛戳他的背。要他爬。 摔倒时他本能地伸手去扶断肢与地面相触痛得麻木。但他不知打哪儿生出一股力量单膝跪了起来。前方一段宽阔的石阶梯通向赫伦堡的某座巨型圆塔五个骑士与一个北方人正在台阶上看他。淡白眼珠的人穿裘皮斗篷和皮衣五个面目不善的骑士则全身盔甲外套上有双塔纹章。“佛雷家的弟兄们”詹姆叫喊“丹威尔爵士伊尼斯爵士霍斯丁爵士”他认得几个瓦德侯爵的子孙再怎么说毕竟自己姑妈嫁到了他们家“向你们致以我的哀悼。” “怎么回事爵士?”丹威尔?佛雷爵士问。 “你侄儿克里奥爵士出事了”詹姆道。“他与我们结伴同行途中不幸被土匪射杀。乌斯威克和他那帮手下偷了他的东西把人留给野狼吃。” “大人们!”布蕾妮摆脱群众奔上前去。“我看到了您们的旗帜以您们下的誓言之名请听听我的话!” “你是谁?”伊尼斯?佛雷爵士问。 “她是烂尼斯特的奶妈。” “我是塔斯的布蕾妮‘暮之星’塞尔温伯爵的女儿和您们一样效忠于史塔克家族。” 伊尼斯爵士“呸”地一口吐在她脚边。“去你妈的狗屁我们信赖这个罗柏?史塔克他回报我们的却是背叛!” 有趣极了。詹姆扭过头去想看看布蕾妮怎么反应可惜这妞儿像上了嚼子的骡一般顽固。“背叛什么的我不清楚”她摩擦着手腕上的绳索“但我乃受凯特琳夫人的差遣将兰尼斯特送往君临城他弟弟――” “被我们现时她正要淹死他”虔诚的乌斯威克道。 她脸一红“我一时生气作出越轨的事但并非真的要杀。如果他死了夫人的女儿会遭殃。” 伊尼斯爵士不为所动“这和我们有何关系?” “我看就拿他跟奔流城讨笔赎金”丹威尔爵士建议。 “凯岩城金子更多”他的一位兄弟反对。 “杀了他!”他另一位兄弟说“为奈德?史塔克报仇!” 小丑夏格维今天穿灰粉色小丑装他在台阶底部边翻筋斗边唱:“从前有只狮子和黑熊跳舞噢耶噢耶――” “比嘴笑丑。”瓦格?赫特制止他“四君者不能喂熊他是我底。” “他死了就没用了。”卢斯?波顿平静地说声音轻得让大家都停下来倾听。“还有瓦格大人请你记住我北上之前这里还是我当家。” 高烧让詹姆头昏眼花也让他胆子壮起来。“您就是恐怖堡伯爵?听说您前次被我父亲打得夹着尾巴逃窜是也不是?大人您总算不逃了?” 波顿的沉默比瓦格?赫特唾沫横飞的威胁可怕一百倍他的眼珠淡白如同晨雾隐藏了所有思绪。詹姆不喜欢那对眼珠它们让他想起当年奈德?史塔克看他坐在王位上时的神情。恐怖堡伯爵最后轻启嘴唇:“你少了一只手。” “错”詹姆说“它在我脖子上。” 卢斯?波顿伸手下来兜起他颈上的绳子将烂手扔给山羊。“快拿开这东西有损于我的健康。” “我要把它送给他的浮亲大人索要十万金聋币否责就把四君者砍成碎片还回去。等手到他的钱我再把詹姆爵士交给卡史他克大人多赚一个没女!”“勇士们”齐声欢呼赞同。 “好打算”卢斯?波顿道那语调好似在餐桌上轻描淡写地赞一句:好酒“只可惜卡史塔克伯爵给不了女儿了罗柏国王以谋杀和叛乱的罪名砍了他的头。至于泰温公爵他人还在君临新年之前都不会离开那是他孙子和高庭之女成婚的大喜日子。” “不对是临冬城之女”布蕾妮说“大人您弄错了吧与乔佛里国王订婚的是珊莎?史塔克。” “他们的婚约已经废除。黑水河一战玫瑰与狮子联合大败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烧光了他的舰队。” 我不是警告过你么乌斯威克詹姆心想还有你山羊。与狮子作对没好果子吃!“有我老姐的消息吗?”他问 “她很好你的……外甥也很好。”波顿顿了一下。看来他知道。“你弟弟在战斗中受了重伤但性命无忧。”他朝身边一位穿镶钉铠甲、面色阴沉的北方人招招手。“送詹姆爵士去见科本学士并替这位女士松绑。”待布蕾妮手腕间的绳索砍成两截后他续道“请原谅小姐眼下兵荒马乱仓促之间难免误伤。” 她揉着被麻绳磨破的血肉。“大人这些人想强暴我。” “是吗?”波顿伯爵淡白的眼睛望向瓦格?赫特。“这可不行这事儿和詹姆爵士的手的事儿都做得不对。” 院子里的北方人是勇士团的五倍还有同等数目的佛雷家丁。山羊再苯也知道闭嘴。 “他们拿走了我的剑”布蕾妮道“还有我的盔甲……” “小姐在我的城堡作客您无需盔甲”波顿伯爵告诉她“您受我的保护。埃玛贝尔太太替布蕾妮小姐准备一间舒适客房。沃顿詹姆爵士交给你了。”他不待回答径自转身上阶梯裘皮斗篷在身后卷动。与布蕾妮分开之前詹姆只来得及和她交换一个短促的眼神。 学士的房间在鸦巢下。这位一头灰、面目慈祥的人名叫科本他打开包裹断肢的亚麻布鼻子凑上去嗅了嗅。 “有这么糟糕?我会死吗?” 科本伸出一个指头拨拨伤口涌出的脓血让他皱起鼻子。“不会只是过不多久……”他切开詹姆的衣袖“……腐疮会扩散您现了吗?附近的血肉都已变质必须切除。最周全的办法是把手臂整个截掉。” “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詹姆承诺“清洗伤口把手缝回去让我碰碰运气。” 科本皱紧眉头“我可以保住您的上臂从肘部开始截但……” “你敢!除非把另一只手也截了否则我掐死你。” 科本注视着他的眼睛不管看到了什么总之令他踌躇。“那好吧爵士我只把腐疮挖掉别的都不动。先用沸酒处理然后敷荨麻膏、芥菜籽和面包霉或许管用但其间利弊您可要考虑清楚。我这就去拿罂粟花奶――” “不要。”詹姆不敢睡生怕一觉醒来自己的手就真没了。 科本坚持:“这会很痛。” “我会尖叫。” “这会非常非常地痛。” “我会大声大声尖叫。” “您至少喝点葡萄酒行么?” “总主教真的每天祷告吗?” “这我不清楚。我拿酒去爵士您先躺下得把手绑上。” 科本准备好一把利刃和一个碗动手清洗。他边做詹姆边大口喝酒酒浆洒了一身。左手真没用连嘴巴都找不着。葡萄酒浸湿胡须掩盖了脓汁的恶臭。 当真的动刀挖掘腐疮时酒精完全不管用詹姆大声尖叫用完好的手拼命锤桌子一次一次又一次。科本将沸酒倒在挖剩的断肢上他再度尖叫。不管如何赌咒誓不管心中多么恐惧他仍旧晕厥过去。醒来时学士正用针和羊肠线缝手掌。“我留了一点皮肤刚好连接腕关节。” “这话儿你挺熟的嘛”詹姆虚弱地嘀咕。他咬到舌头嘴里全是血。 “在瓦格?赫特手下处理断肢是家常便饭他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缺胳膊断腿。” 科本倒挺面善詹姆心想他身材高瘦语气柔和一双褐眼透着暖意。“你身为学士干嘛和勇士团混在一起?” “学城剥夺了我的颈链。”科本放下针线“您眼睛上方的伤也要处理炎得很厉害。” 詹姆闭上眼睛任科本用酒进行治疗。“把战争经过告诉我”科本既管理赫伦堡的乌鸦自对消息一清二楚。 “史坦尼斯大人遭遇火攻和您父亲的偷袭一败涂地。据说小恶魔让整条大江都烧了起来。” 詹姆仿佛亲眼目睹绿焰爬上晴空高过最雄伟的塔楼街市上着火的群众在惨叫。我先前不是梦见了这番场景么?真有趣但他笑不出来。 “请试着睁眼。”科本用温水浸湿麻布轻揩眼脸上干结的血块肿没有消但詹姆现右眼总算能支开一半了。学士凑过来“这伤怎么来的?”他问。 “某位妞儿的礼物。” “一次失败的求爱大人?” “这位妞儿身材比我壮长得比你丑。你快帮她治治她腿上还有打斗中我刺的伤。” “我会照料她她是您什么人?” “我的保护人。”詹姆荒诞得想笑。 “我留给您一些草药混进酒里以止住高烧。明天再用水蛭吸干眼脸上的淤血。” “水蛭可爱的动物。” “波顿大人最喜欢水蛭”科本谨慎地说。 “对”詹姆道“看得出来。” 第三十二章 提利昂 国王门外一片荒芜惟有烂泥、灰烬和烧焦骨骸但无家可归的人们已在城墙的阴影下重新搭起帐篷还有人用桶子和推车贩卖渔获。提利昂骑过人群觉察到无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冰冷、愤怒乃至憎恶。但没人开口也没人敢挡他的道——全赖一身油亮黑甲的波隆随侍左右。若我孤身出巡只怕早就被他们拖下马来用鹅卵石砸个稀烂了就像普列斯顿·格林菲尔爵士那样。 “这帮家伙简直比老鼠还讨厌”他抱怨“他们的狗窝被你烧过居然半点也不接受教训。” “哼给我几十个金袍子我把他们统统杀光”波隆道“死人就不会回来了。” “没用杀是杀不完的就让他们去吧……但无论如何只要城墙边出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立刻给我拉倒。不管这帮蠢货怎么想战争毕竟没有结束。”他朝烂泥门骑去。“今天的视察就到这儿明日召集各工会带师傅一起来商议重建计划。”他叹口气好吧烧成这样多半要归功于我总得做点什么补救。 工作本该由他坚定、可靠、不知疲倦的叔叔凯冯·兰尼斯特负责可惜这位爵士在接到奔流城传来的消息得知儿子威廉遭遇谋杀后就完全垮了。眼下威廉的孪生兄弟马丁也是罗柏·史塔克的俘虏而他们的长兄蓝赛尔依然卧病在床伤口溃烂难以康复。凯冯爵士只有这三个儿子眼看一个也保不住便彻底为悲伤和忧惧所淹没。泰温向来倚重弟弟而今别无他法只能将理事的胆子托付给侏儒儿子。 重建费用耸人听闻却又不能不办因为君临乃全国第二大港口规模仅次于旧镇得尽快疏通河道重开贸易。妈的钱从哪里来?他甚至开始想念半月之前扬帆远去的小指头了。他倒好跑去迎娶莱莎·艾林统治谷地我则为他收拾烂摊子。欣慰的是这回父亲总算肯把重任交付给他。见鬼他永远也不会提名我为凯岩城的继承人却会无所不用其尽地利用我上次不还任命我为代理相么?金袍卫士的小队长在烂泥门前为他开道提利昂静静地思考。 君临三妓依旧统治着门内的市集广场但如今已然荒废石头和沥青桶散居四处。嬉戏的小孩们爬上长长的木制投掷臂像群猴子似的在上面晃荡互相追逐。 “待会记得提醒我要亚当爵士分配金袍子在此看守”骑过投石机之间时提利昂吩咐波隆“傻小子们非得摔下来折了脖子不可。”这时上方传来一声呐喊一堆马粪掷在财政大臣前方不远处。提利昂的坐骑人立起来几乎把他掀翻。“仔细想想”他一边努力勒马一边说“还是别管了就让这帮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像熟南瓜似的落下来砸个稀烂。” 他的心情本就不好而今这群顽童竟然当众羞辱他更让他怒火万丈。日复一日婚姻成了他最大的苦恼。珊莎·史塔克至今仍是处*女而大半个城堡的人似乎都知道!今早上马时他就听见两名马童在背后叽叽咕咕偷笑出声。他觉得连马儿都在嘲弄他。一直以来提利昂每晚耐着性子假装履行义务寄希望于婚姻的实情不致泄露可惜一切都归无用。不知是珊莎蠢到向她的侍女倾诉呢?——毫无疑问她们都是瑟曦的人——还是瓦里斯的小小鸟在作怪? 有何区别?反正结果是他受人轻贱。整个红堡不拿这当笑柄的似乎只有他的“夫人”。 珊莎过得也很凄惨。提利昂每每想打破她用礼貌编织的盔甲给予她男人的慰籍但他知道没用。不管嘴上说得多动听在她眼底他其实是个丑陋不堪的怪物。况且还是个兰尼斯特。这就是他们给他的妻子这就是要与他共度一生的女人。她恨他。 同床的夜晚是痛苦之源。提利昂习惯裸睡而今却无法忍受。他的夫人被训练得很娴淑从不说半句顶撞的话但每当她看到他的身体那种目光简直让人无地自容。于是他嘱咐她穿上睡袍。我想要她他心想是的我也想要临冬城但最想要的还是她管她孩子还是女人。我想给她安慰我想听她欢笑我想她开开心心地和我在一起我想她把欢乐、痛苦、悲伤和欲望与我分享。想到这里他苦涩地笑了。是啊我好希望自己如詹姆一般高大像魔山一样强壮。诸神慈悲!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雪伊。结婚的消息提利昂不愿瞒她在成婚的前一天他吩咐瓦里斯将她带来相见。他们在太监的卧室同床当雪伊为他宽衣解带时他扣住她手腕将她推开。“等等”他说“我有件事必须跟你讲。明天……我就要和……” “……珊莎·史塔克结婚。我知道。” 他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事连珊莎本人都不知道她怎么……?“你怎么知道?瓦里斯讲的?” “我送洛丽丝去圣堂祷告时听见某个侍酒跟塔拉德爵士闲话而他又是从一位恰好听见凯冯爵士和你父亲谈话的女仆那里听说的。”她挣脱抓握将衣服流畅地拉过头。和从前一样里面没穿内衣。“我不担心她不过是个小孩子您会搞大她的肚子然后回到我身边来。” 他内心的一部分渴望相信她。相信她他苦涩又嘲讽地想唉侏儒雪伊果真是你渴望的一切啊。 烂泥道上人潮汹涌但在金袍子的驱赶下兵士和平民都为小恶魔的队伍让道。眼窝深陷的儿童群聚在旁有的沉默呆望有的放声乞讨。提利昂从钱包里取出一大把铜板抛掷出去孩子们旋即展开争夺互相叫喊推挤。他们中的幸运儿大概今晚能吃上一块霉面包。市集广场从未有过如此拥挤提利尔家已运来无数补给但食物的价格仍高得离谱。(..tw无弹窗广告)六个铜板买一个南瓜一个银鹿换一堆玉米一枚金龙的价值则是一刀牛肉或六只骨瘦如柴的猪崽。虽然如此买家依旧络绎不绝。形容憔悴枯槁的男女围满每一辆马车、每一个货摊而那些凄惨无助的人则站在巷子口阴郁地观看。 “这条路……”他们来到钩巷口波隆开口问“你想去……?” “没错。”视察河滨只是幌子提利昂另有目的。这件事他不想去做但别无选择。于是他们离开伊耿高丘朝维桑妮亚丘陵底部那堆由弯曲小巷组成的迷宫走去。波隆当先领路提利昂不时回头查看是否有眼线跟踪但没现什么异常情况:只有一个驱策马车的货郎一个在窗边倒夜壶的老太婆两个用木棍打闹的小孩三名押送俘虏的金袍子……他们看起来都很无辜但他却不放心。八爪蜘蛛瓦里斯可不是那么好欺瞒的。 他俩转过一个拐角接着是另一个然后缓缓骑过一群妇女。波隆带他在弯曲的窄巷里穿梭走了很长一段经过破碎的拱门。马蹄“得得”地踏过石阶梯阶梯上有一具战斗中烧焦的马尸。这里的建筑又矮又挤待波隆在一小巷口停下前方的路已不容两人并骑。“前面转两个弯到头那家伙就在最后一栋房子的地窖里。” 提利昂翻下马。“在我返回之前不准任何人出入。我不会待得太久。”他把手伸进斗篷确保那些金龙还在隐藏的荷包里。三十金龙!对这无赖而言真是笔意外之财。他快步踱进小巷一心只想早点完事。 这间酒肆十分狭小黑暗而潮湿墙上装点着硝石天花板极矮若是波隆进来非得低头不可。提利昂·兰尼斯特则没这种烦恼。此时前厅只有一个目光呆滞的女人坐在粗木吧台后面她递给他一杯酸葡萄酒说:“他在后面。” 后面的房间更黑只在矮桌上有根摇曳的蜡烛旁边是一壶酒。桌边的男人十分猥亵他很矮——所谓的“矮”并非针对提利昂而言——稀梳的棕粉红的脸颊扣上骨扣的鹿皮夹克也遮掩不住他的大肚子。他用柔软的双手死死握着一把十二弦木竖琴。 提利昂在他对面坐下“银舌西蒙?” 对方点点头他头顶中央已经秃了。“相大人”他回话。 “错了当今相是我父亲。我只是他的听差。” “您会再达的我相信我相信像您这样有本事的人可不多。亲爱的雪伊小姐告诉我您最近结婚了怎不叫上我呢?让我为您的婚宴表演一曲。” “够了我老婆最受不了别人叽叽喳喳”提利昂道“至于雪伊咱俩都清楚她不是什么贵族小姐假如你不提她的名字我将非常感激。” “遵命相大人”西蒙说。 提利昂记得上次见到他时只需稍加言辞便能令他汗流浃背而今这歌手却不知从哪儿找到几分勇气。大概是那壶酒的功劳或者是我自己的失误——我威胁过他却不曾实现想必他把我当成无牙的狮子。想到这里他叹口气“别人都说你是个极有天赋的歌手。” “您这么讲真是太好心了大人。” 提利昂逼自己微笑“依我看你应该将你迷人的音乐传播到自由贸易城邦布拉佛斯、潘托斯和里斯都堪称音乐之都那里的人们对你这样的明星可谓礼敬有加。”他吮了一口酒。很劣也很重。“你可以周游九大城邦好好享受音乐的快乐就算一城待上一年也决不会枯燥。”他伸手进斗篷摸到隐藏的金币。“眼下港口有待重建只好麻烦你前去暮谷城坐船记住我的部下波隆会为你准备上好的马匹而我也将欣然提供旅行费用……” “可是大人”对方抗议“您还没听过我唱呢。至少听一曲好吗?”他的指头熟练地伸到琴弦上轻柔的乐声随即充溢地窖。西蒙放声歌唱: 他奔驰在城里的街道离开那高高的山岗 马踏过鹅卵石阶小巷带他到姑娘的身旁 她是他珍藏的宝贝呀她是他含羞的期望 项链和城堡都是空呀比不上姑娘的吻好 “没完呢”换气的时候歌手声称“噢很长很长尤其是叠句自以为写得特别好:金手触摸冰冰凉呀而姑娘小掌热乎乎……” “够了”提利昂将拳头从斗篷里抽出来把钱放在桌上“这歌再也不要让我听到否则……” “否则?”银舌西蒙放开竖琴喝一口酒“可惜可惜。不过说实在话正如我师傅的教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歌这点您无法否认的。好吧既然您不喜欢我只好找识货的人啰。或许去找太后?您父亲大人?” 提利昂揉揉鼻子上的伤疤缓缓地说:“我父亲对歌手毫不关心而我老姐并没有某些人想象的那么慷慨。聪明的歌手应该明白有时候沉默比歌唱挣得更多。”他认为自己说得够明白了。 西蒙没有忽略他的暗示“我的价码很公道大人。” “很好”提利昂一开始就担心三十金龙不足以平服事端“说吧。” “在乔佛里国王的婚宴上”对方道“歌手们将举行一次盛大的表演。” “没错上场的还有戏子、小丑和跳舞的熊。” “熊只有一只大人”对瑟曦的精心安排西蒙显然比提利昂在乎得多“但歌手共有七位。包括库伊家族的葛勒昂‘妙指’蓓珊妮伊蒙·科托因伊森人阿里克‘琴手’哈米西科里罗·昆延提斯和旧镇的奥兰多他们将彼此竞争奖品是一把镀金银弦竖琴……不幸地是居然没人邀请全君临最最厉害的歌手。(..tw无弹窗广告)” “让我猜猜你指的是银舌西蒙?” 西蒙谦虚地笑了“大人您放心我将在国王和朝廷面前证明我的实力。鄙人没有夸口您瞧那哈米西老得连歌词都背不住而科里罗呢带着可笑的泰洛西口音!包您三句里听不懂一句。” “表演由我亲爱的老姐亲自安排我无从插手。退一步讲就算把你安插进去也显得很不协调。你看七大王国七重誓言七次挑战七十七道大菜……八个歌手怎么成?总主教会如何评论呢?” “您居然这么虔诚真让我吃惊大人。” “我虔诚与否并不重要关键是形式无法更改。” 西蒙再喝一口酒“其实……咱们做歌手的性命都挺轻贱。我们在酒店和旅馆中表演观众多半是无法无天的醉汉假如您姐姐考虑的那七位人选中有谁出了意外我瞧自己完全能替代。”他狡诈地笑笑仿佛对自己的暗示很满意。 “哼不错六位和八位一样不行。那好吧我会一一确认他们的状况假如有谁委实无法胜任我会派波隆来通知你。” “很好很好大人。”西蒙得意极了在胜利的喜悦中他变得滔滔不绝“我将在乔佛里国王的婚宴上好好表演为满朝文武献上最优秀的作品那些我上千次弹唱的拿手歌谣。从前我在酒坊巷弄里埋没……而今……对了这也是新歌上场的最好机会。金手触摸冰冰凉呀而姑娘小掌热乎乎……” “你放心吧”提利昂道“我以身为兰尼斯特的荣誉保证波隆很快就会来找你。” “很好很好大人。”秃顶的大肚子歌手再次拿起竖琴沉浸在自己的迷梦中。 波隆和马儿等在巷子口。他一边扶提利昂上马一边问:“我什么时候带这家伙去暮谷城?” “不用了。”提利昂调转马头。“三天之后回来告诉他‘琴手’哈米西断了胳膊。之后你得指出他的服装完全不合宫廷要求必须立刻制作新袍子要他马上跟你走。他会乐意的。”提利昂扮个鬼脸。“你可以留下他的舌头——但愿那真是银舌。其余部分要干净彻底地从世界上消失。” 波隆咧嘴而笑“跳蚤窝里有不少食堂专门做一种褐汤听说里面什么肉都有。” “哼横竖我是不吃。”提利昂踢马前进。他想洗澡越热越好。 可惜这点安慰他也未能享受刚到房间波德瑞克·派恩便告诉他立刻赶去相塔。“大人想见您我是说相大人泰温公爵。” “我知道相是谁”提利昂道“我掉了鼻子可没掉脑子。” 波隆忍俊不禁“别把这小子吓傻啰。” “有关系吗?反正他从不思考。”提利昂感觉事有蹊跷难道父亲也知道了?泰温可不会找他共进晚餐或喝酒中间一定有问题。 当他走进父亲的书房只听有人正在解释:“……剑鞘用樱桃木做红皮革包裹装饰一排纯金狮子头眼睛用石榴石……” “用红宝石”泰温公爵道“石榴石缺乏火气。” 提利昂清清喉咙“大人您找我?” 父亲抬眼一看“不错你先过来看这个。”桌子上有个油布包裹公爵手中则有一柄长剑。“这是给乔佛里的新婚贺礼”他告诉提利昂一边左右检查剑锋光线穿过钻石形状的窗棱照耀在既黑且红的刃面上剑柄和圆头则闪耀着金光。“那些闲人一天到晚谈论史坦尼斯和他的魔法剑咱们也不能给比下去。我要送给乔佛里国王一件特别的武器。” “这玩意儿小乔可举不动”提利昂评论。 “他会长大的来你试试。”他将长剑剑柄在前递过来。 它比他料想中轻。他拿它上下翻转终于明白其中原因——世上只有一种金属可以打造得如此细薄同时还不失致命的威力这些波纹都是锻治时千锤百炼的印记。“瓦雷利亚钢剑?” “对”泰温大人道语气里透出极度的满足感。 终于到手了父亲?瓦雷利亚钢剑是稀世之宝流传至今的只有几千把其中约有两百在维斯特洛大陆但没有一把属于兰尼斯特家族父亲每每为之扼腕。古代的凯岩王有过一把著名的瓦雷利亚巨剑“光啸”后来国王托曼二世带它前去瓦雷利亚进行那愚蠢的冒险人剑便双双失落。提利昂的小叔叔吉利安那位活泼的叔叔也于八年前在寻找族剑的旅途中一去不返。 泰温公爵至少三次找到王国中穷苦潦倒的家族提出愿用重金购买对方的瓦雷利亚钢剑但均被回绝。世家望族乐意与兰尼斯特家族结亲然而族剑之事无可商量。 提利昂不知这把如何得来。重新打造的么?世上知道如何锻冶瓦雷利亚钢的武器师傅屈指可数而制造这种物质的秘密早在末日降临古瓦雷利亚时便告失传。“色泽挺奇特”他将剑在日光下翻转品评道。大多数瓦雷利亚钢剑都沉暗乃至于黑但这一把除了暗色还蕴涵了一股深沉的红。两种色彩相互交割每道波纹各不相同好似暗夜和血红的波涛在互相搏斗。“怎么回事?我没见过这样的剑。” “我也没见过大人”武器师傅说“我必须承认颜色不在意料之中我很惊讶自己能做出这样的成品。您父亲大人要我将剑染成兰尼斯特家族的绯红我便遵令而行。其中过程非常艰苦瓦雷利亚钢异常顽固正应了我们匠人间那句俗话‘撼山易撼古剑难’。我用了几十道咒语一点一点将红色渗进去而它持续抵抗好象能吸收一切颜色。所以您看这些波纹有的黑有的红就是这个缘故。两位兰尼斯特大人若是您们不满意我可以再试一次只是时间上——” “不必”泰温公爵说“这样就好。” “绯红的剑会更漂亮但说实话现在这样却有摄人气势”提利昂道“奇幻的美让它无与伦比我想这把剑真正做到了世上无双。” “不错”武器师傅伸手到桌上解开油布拿出第二把剑。 提利昂放下乔佛里的剑拿起另一把。两把剑即便不能称为孪生兄弟也必定是近亲。只是后者比前者更厚重宽度和长度分别增加了半寸和三寸。两者的力度和色泽完全相同共同拥有黑红两种波纹。这第二把剑从剑柄到顶端开了三道深深的血槽国王的剑只开了两道。小乔的剑柄装饰更华美两头嬉戏的怒吼金狮用红宝石的爪子互相搏斗但两者的握柄皆包裹了精加工的上好红皮革圆头是黄金狮子头。 “神兵”即便握在提利昂这样的菜鸟手里这把剑也仿佛有了生命“它的平衡感真是无以复加。” “这把是给我儿子的。” 不用问是哪个儿子。提利昂默默地放下詹姆的剑心里不禁好奇罗柏·史塔克会不会放哥哥回来。父亲一定得到了什么消息否则怎会专门铸剑呢? “你干得很好莫特师傅”泰温公爵夸奖武器师傅“去吧总管会支付一切费用别忘了剑鞘上要用红宝石。” “是大人您真是太慷慨了。”对方将两把剑重新放入油布包裹夹在腋下随后跪地。“能为相大人服务真是无上的荣幸这两把剑我将在国王成婚的前一天献上。” “不可误期。” 随后卫兵护送武器师傅离开提利昂爬上凳子。“瞧……一把给小乔一把给詹姆而您的侏儒儿子连把匕也没有。这不太公平吧父亲?” “所得的金属只够打造两把剑三把是不成的。你想要匕去军械库随便挑就好。劳勃收集了一百多把上等货。别的不说单吉利安送他做结婚贺礼的那把就是奇物刀刃镀金握柄是象牙圆头则为蓝宝石。来自异域的东西也很丰富这十几年来海外诸国使节摸透了劳勃的脾气每次都献上宝石匕和镶银剑。” 提利昂微笑:“想讨好劳勃他们不如献上自己的女儿咧!” “没错。他虽爱匕但一生中只使用过一把那是小时侯琼恩·艾林送他的。”泰温公爵挥挥手示意不再谈论劳勃国王及他的匕。“你去河滨视察情况如何?” “一片狼籍”提利昂道“甚至还有死人死马未被埋葬。重开港口之前务必疏通黑水河因为到处都是沉船。此外四分之三的码头亟需修缮许多部分必须彻底拉倒重建。整个鱼市完全毁灭临河门与国王门被史坦尼斯的攻城锤损毁得着手更换……费用合计起来十分庞大。”你不是拉屎都有黄金吗父亲?快快找个地方方便吧。他想这样说但很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找钱是你的事。” “是么?上哪儿找?我告诉过你国库早就空了。事实上我们连炼金术士和铁匠的账都没结清瑟曦居然还要我负责乔佛里婚礼一半的费用——想想看那七十七道该死的菜一千位宾客装满鸽子的巨型派饼歌手戏子……” “铺张自有铺张的用处。这是向全天下展示我们凯岩城富裕和力量的最好机会。” “那么费用应当全记在凯岩城账上。” “到底怎么回事?我见过小指头的帐本经由他的打理财政收入比伊里斯时代整整提高了十倍。” “你不见开支增加多少!劳勃挥霍钱财就跟他挥霍‘种子’一样慷慨。此外小指头的钱多半是借的——对此你应该很清楚才对他从你这儿借得最多。不错他的确生财有道可惜增加的财富又为贷款的利息所抵消。你愿意勾销国库拖欠兰尼斯特家族的债务吗?” “当然不行。” “那么照我看来七道菜完全足够宾客数目也应缩减到三百人。事实上不要什么跳舞的熊也能举办一次美满的婚礼。” “这样的话提利尔家会把我们当吝啬鬼。我的决心不变操办婚礼和河滨重建的事都必须执行假如你找不到钱我就换一个财政大臣。” 如此迅的去职将让提利昂无颜见人。“……妈的我去找!” “这是你的职责。”父亲说“此外你还得把你老婆的床找到。” 他果然知道了。“我知道它在哪儿谢谢你的关心。这件家具放在窗子和壁炉之间上面有天鹅绒罩子和鹅毛床垫。 “我很高兴你没忘记。下一步你要试着去了解和征服这张床上的女人。” 女人?她还是个孩子。“是八爪蜘蛛在你耳边嘀咕还是应该感谢我亲爱的老姐呢?”瑟曦自己的床上秘密提利昂从未泄露他还以为她不会过分到这般地步呢。“告诉我为何珊莎所有的侍女都是瑟曦的人?居然连我的卧室都不放过简直恶心透顶!” “你不喜欢谁尽可以赶走重新雇这是你身为一家之主的权利。我关心的只是你何时能履行婚姻义务这件事……说实话令我有些困惑。你和妓女乱搞是出了名的这个史塔克家的女孩究竟有什么问题?” “我***把*插进谁的身体关你什么事?”提利昂质问“珊莎还小。” “还小?她哥哥一死她就是临冬城的主人。你越早占有她就离北境之主的地位越近关键在于让她怀孕。需要我提醒吗?没有完满的婚姻是可以随时废除的!” “那是总主教或宗教会议的事我看不必担心咱们亲爱的总主教大人不过是个橡皮图章叫他说一他不敢说二比月童还听话。” “或许我该把珊莎·史塔克交给月童才对至少他知道怎么对付女人。” 提利昂紧紧抓住椅子扶手“够了我听够了这些关于我老婆的议论。既然说到这个为何不谈我老姐即将来临的婚礼?记得——” 泰温公爵不让他说完“梅斯·提利尔拒绝让他的继承人维拉斯迎娶瑟曦。” “拒绝咱们家可爱的瑟曦?”提利昂开始感到有趣了。 “当我度提议时提利尔大人似乎并不反对”父亲说“但一天之后一切就全变样了。都是那老太婆的功劳她使出百般解数吓阻他儿子。据瓦里斯说她告诉公爵你姐姐年纪大又放荡不配她宝贝的独腿孙子。” “瑟曦或许会喜欢上他咧”提利昂微笑。 泰温公爵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这次提议她不知情我也不准备让她知道。从今往后对我们家族而言这件事从未生过记清楚从未生过。” “是嘛?”提利昂怀疑父亲会让提利尔公爵在将来的某个时刻为此“还债”。 “眼下问题的本质并没有变你姐姐必须嫁出去但对象该换谁?我有几个候选人——”他还不及说便传来扣门声一名卫兵通报派席尔大学士求见。“请他进来”泰温公爵道。 派席尔拄着藤杖颤巍巍地走近来行到中途他死死瞪着提利昂目光好似能凝固牛奶。他曾谓为可观的白胡子——被某人不幸地削掉后——如今变得稀疏而脆弱只剩几根难看的粉色丝垂在下巴。“相大人”老人一边说一边极尽所能地弯腰鞠躬“黑城堡又有信鸦过来。我们可否私下谈谈?” “不必”泰温公爵挥手让国师落座“提利昂可以留下。” 噢噢噢是嘛?他揉揉鼻子凝神倾听接下来的话题。 派席尔清清喉咙咳嗽了半天。“这封信和上次一样由那个叫波文·马尔锡的人送出。他自称代理城主信上说莫尔蒙大人现大批野人正兼程南下。” “长城之外的土地能供应的人口殊为有限所以——”泰温公爵不为所动“——这种警告真是陈词滥调。” “可是大人这回莫尔蒙的报告从鬼影森林里传来他说自己正遭到攻击。此后不久信鸦们纷纷归还但没一只绑有信息因此这个波文·马尔锡认为莫尔蒙大人和守夜人的巡逻队已遭不测。” 提利昂相当喜欢老杰奥·莫尔蒙喜欢他粗鲁的幽默和会说话的鸟。“消息可确定?”他问。 “不能确定”派席尔承认“基于莫尔蒙的队伍无一归来的事实波文·马尔锡推测他们悉数为野人所杀而野人的目标正是长城。”他伸手到袍子里取出一张信纸“这是信的原件大人给五位国王恳求将能搜罗到的人手全部调拨给他。” “五位国王?”父亲颇为不悦“维斯特洛只有一个国王这帮穿黑衣的白痴想从陛下这里讨点便宜先懂得识时务再说。你回信的时候告诉他蓝礼丢了性命而其他几个不过是叛臣贼子。” “他们会了解的大人。长城毕竟地处偏远消息闭塞”派席尔伸伸脖子“那么马尔锡的要求怎么办呢?似乎应该召开御前会……” “毫无必要。所谓的守夜人军团不过是小偷、杂种、杀人犯和乡野匹夫的集合他们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当然若有人约束也能收归我用。目前就是机会莫尔蒙死了他们得有个新司令。” 派席尔阴险地看了提利昂一眼“您真是一语中的大人我正好有合适人选杰诺斯·史林特。” 提利昂可不喜欢这提议。“守夜人军团的总司令向来由黑衣兄弟们自行选举”他提醒他们“而史林特大人只是个新人我很清楚他的情况正是我把他送去的。短短时日他怎可能越前辈们当选呢?” “因为”父亲缓缓地说——那声调似乎在嘲讽提利昂的单纯“他们若不乖乖选他就一个援兵也得不到。” 妈的这招好狠提利昂倾身向前“但是父亲请听我一言杰诺斯·史林特实在是个无能之辈影子塔和东海望的长官都比他强。” “影子塔的守备队长来自海疆城的梅利斯特家东海望的则是位铁民。”很明显泰温公爵不相信他们能为他所用。 “杰诺斯·史林特是屠夫之子”提利昂继续规劝父亲。“你自己也告诉过我——” “我记得我说过什么但黑城堡不是赫伦堡守夜人也不等于御前会议。每样工具都有其专门的用途而每个任务都需要专门的工具。” 提利昂为父亲的固执而恼火“听我说杰洛斯大人是个名不副实的恶棍况且谁出价高他就会倒向谁。” “我把这视为他最大的优点试问谁能比我们出价更高呢?”他转向派席尔“立刻去写信告诉他们乔佛里国王对莫尔蒙总司令以身殉职的高尚行为感到无比钦佩并致以诚挚的哀悼遗憾的是由于叛臣贼子四处作乱一时抽不出多余人手。但只要后顾无忧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因此守夜人军团必须以行动来维护王权。在信的末尾告诉马尔锡代陛下向他忠实的朋友和仆人——杰洛斯·史林特大人——致以最亲切的问候。” “是大人。”派席尔点点满是皱纹的头“您真高明我即刻去办。” 我真该削下你的脑袋而不是胡子提利昂心想我真该把史林特和他亲爱的朋友亚拉尔·狄姆一起推到海里去。至少在银舌西蒙身上我没有犯下同样的错误。看见了吗父亲?他想声明看见我学得多快了吗? 第三十三章 山姆威尔 阁楼上女人在吵吵闹闹地生孩子下面火盆旁男人奄奄一息。山姆威尔·塔利说不准哪一样更让他害怕。 他们为可怜的巴棱盖了一堆毛皮并把火生得旺旺的可他仍只会说:“冷帮帮我好冷。”山姆喂他洋葱汤但他吞不下勺子灌得有多快嘴唇漏出来就有多快汤汁顺着下巴滴落。 “这家伙死定了。”卡斯特边咬香肠边冷漠地看了巴棱一眼“问我的话给他一刀比灌汤来得仁慈。” “我们没问你。”巨人身高不过五尺——他真名贝德威克——但性情暴躁“杀手你问过卡斯特吗?” 被他点名山姆不由得缩了缩一边拼命摇头。他又舀起满满一勺送到巴棱嘴边试图从唇间小心翼翼地灌进去。 “食物与火”巨人说“我们只问你要这个。而你连吃的都不给。” “我没有拒绝给火你就应该满足了。”卡斯特生得粗壮而他身上的羊皮背心使他看上去更加凶悍——他整日整夜穿着这件臭烘烘的破烂东西。他长着扁平的鼻子下垂的嘴唇还缺了一只耳朵乱蓬蓬的头和纠结的胡须正由灰转白但那双疙疙瘩瘩的手仍强壮有力。“我已尽力喂饱你们了是你们这帮乌鸦自己贪嘴。怎么说我也是个敬神的人否则早把你们赶走了。你以为咱想要他这种家伙死在咱家地板上?你以为咱想多出来这许多嘴巴矮子?”野人啐了一口。“乌鸦黑色的鸟儿能带来什么好事嗯?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更多汤汁从巴棱嘴角流出山姆用衣袖替他擦对方则眼神涣散地回瞪。“冷”他又虚弱地说。学士也许知道如何救他但我们没有学士。九天前白眼肯基砍了巴棱毁伤的脚喷出的脓血让山姆恶心作呕但那远远不够而且也太迟。“好冷”苍白的嘴唇重复。 大厅里二十余衣衫褴褛的黑衣弟兄散坐在地板或粗糙的长凳上喝着同样稀薄的洋葱汤啃吃块块硬面包。有几个伤势比巴棱更严重。佛尼奥已好几天昏迷不醒拜延爵士肩上渗出恶臭的黄色脓水。离开黑城堡时游骑兵黄伯纳带了几口袋密尔火、芥末膏、大蒜粉、艾菊、罂粟、铜板草及其他药材甚至有甜睡花可以赐人无痛苦的死亡。但黄伯纳死在先民拳峰而没人想到拯救伊蒙学士的药品。作为厨师哈克了解一些草药知识但他也死了。因此只剩几个事务官来照料伤员这是不够的。虽然这里干干燥燥有火取暖但他们还需要更多食物。 大家都需要更多食物。连续几天人们都在抱怨。畸足卡尔反复宣称卡斯特定有秘密地窖总司令听不到时旧镇的加尔斯也跟着附和。山姆想为伤员讨些有营养的东西却没勇气开口。卡斯特的眼神冷酷又恶毒每当他望向山姆手都会微微抽*动仿佛随时准备捏成拳头。他知道上次路过我和吉莉说话的事吗?他有没有揍她逼她讲出来呢? “冷”巴棱说“帮帮我好冷。” 山姆自己也冷尽管卡斯特的大厅里充满热气和烟雾。他更累累得快散架了。他想睡但每当闭上眼睛就梦到大雪纷飞死人摇摇晃晃地走来黑色的手明亮的蓝眼睛。 阁楼上吉莉出一阵颤抖的哭泣在低矮无窗的长厅里回荡。“用力”他听见卡斯特一个较年长的老婆话“再使点劲。再使点劲。要喊就喊出来。”于是她开始尖叫把山姆吓了一跳。 卡斯特扭头怒目而视。“够了!”他朝楼上喊“给她一块布咬着否则我上来让她尝尝巴掌的滋味。” 山姆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卡斯特共有十九个老婆可他踏上梯子的时候她们中没一个敢反抗。就两天前的夜里他狠狠揍过一个更年幼的女孩黑衣弟兄同样没干预。当然有人嘀嘀咕咕。“他会杀了她的”格林纳威的加尔斯说而畸足卡尔笑道“他不想要这小甜心给我啊。”黑伯纳低声怒骂而罗斯比的阿兰起身出门这样听不着声音。“他的屋檐下他说了算”游骑兵罗纳·哈克莱提醒大家“卡斯特是咱守夜人的朋友。” 朋友山姆一边想一边听吉莉压抑的尖叫。卡斯特是个恶棍无情地统治着他的老婆和女儿们但他的堡垒对守夜人而言却是难能可贵的避难所。就说这次当经历了大雪、尸鬼与严寒而幸存的人们狼狈不堪地来到时卡斯特虽然冷笑讥讽“一群冻僵的乌鸦还少了不少!”却依旧腾出地板并提供遮挡风雪的屋檐和烤干身子的火盆他老婆们还端来杯杯热葡萄酒让大家暖肠胃。他称他们为“该死的乌鸦”但也给些吃的尽管不怎么可口。 我们是客人山姆提醒自己他是主人。吉莉是他的女儿他的老婆。他的屋檐下他说了算。 初到卡斯特堡垒时吉莉前来求助山姆便把自己的黑斗篷给她好让她去找琼恩·雪诺时可以藏起肚子。誓言效命的骑士应该保护妇女和儿童不是吗?虽然只有少数几个黑衣弟兄称得上骑士但……我们都过誓山姆心想我们是守护王国的坚盾。女人总是女人就算女野人也一样。我们应该帮她救她。吉莉担心的是孩子她怕生男孩。卡斯特会把女儿抚养长大弄来当老婆但他的堡垒里既没成年男子也没小男孩。吉莉告诉琼恩卡斯特将儿子奉献给神。诸神慈悲给她一个女儿山姆祈祷。 阁楼上面吉莉抑制住一声尖叫。“好了”一个女人说“再用力快。哦我看到他的脑袋了。” 她的山姆痛苦地想她的她的。 “冷”巴棱虚弱地说“帮帮我好冷。”山姆放下碗勺又替濒死的弟兄多盖一层毛皮并往火盆中添木柴。吉莉惨叫一声然后开始喘气。卡斯特啃着硬梆梆的黑香肠——香肠他留给自己和老婆们守夜人没有份。“女人”他抱怨“就这副德行……还不及我从前那头肥母猪一窝生八只声都没吭。”他边嚼边转头轻蔑地斜视山姆“它几乎跟你一样肥咧小杀手。”说完哈哈大笑。 这太过分了于是山姆蹒跚着离开火盆笨拙地跨绕开硬泥地上或睡或坐或垂死的人群朝外走去。烟雾、尖叫和呻吟让他晕眩他低头掀起卡斯特用来当门的鹿皮进到下午的天光中。 天气阴沉但刚从黑暗的大厅里出来亮光还是让他睁不开眼。周围树上积雪压枝金褐色的山丘也覆盖着一层地毯似的雪但不若前几天多。风暴已然过去卡斯特堡垒的日子……算不上暖和却也没那么冷。山姆听见水流“嘀嗒嘀嗒”轻声落下那是悬在厚厚的茅草屋顶边缘的冰晶在融化。他颤抖着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 西边独臂奥罗和提姆·石东正沿着拴成一排的马匹走动给幸存的坐骑喂水。 下风口其他弟兄在宰杀那些太过虚弱、无法再走的牲口并剥下它们的皮。长矛手和弓箭手在土堤后巡逻放哨——这是卡斯特唯一的防御设施——警惕地观望外面的树林。十几个火坑升起蓝灰色的浓烟远处回荡着伐木声这是在收集让火盆通宵燃烧的木柴。[..tw超多好看小说]夜晚是可怕的时段黑暗寒冷。 自来到卡斯特堡垒他们便没再遭到攻击既没有尸鬼更没有异鬼。卡斯特说那是不可能的事。“敬神的人不用担心这些。那曼斯·雷德跑到咱家嗅来嗅去的时候咱也给他讲过一次。他根本听不进去就跟你们这些又是操家伙、又是点火的乌鸦一样。我告诉你们吧当白色寒神到来这些一点帮助也没有。那时候呀只有敬拜神奉献牺牲品。” 吉莉也提起过白色寒神她还告诉他们卡斯特向他的神奉献的是什么。山姆听后差点想杀了他。长城之外没有律法他提醒自己而卡斯特是咱守夜人的朋友。 枝条与泥土敷的厅堂后面传来一阵零星的喝彩山姆过去看个究竟。脚下是湿泥和融雪忧郁的艾迪坚持说这是卡斯特的屎。然而它比屎更黏稠牢牢吸住山姆的靴子他觉得一只快松脱了。 菜园和空羊圈边十几个黑衣弟兄正瞄着靶子放箭箭靶是他们用干草和麦杆做的。那位金苗条、被称为美女唐纳的事务官刚射出一箭离五十码外的靶心仅差一点点。“来啊老家伙”他说。 “好。你瞧着。”乌尔马弯腰屈背踏到起点从腰间箭袋里抽出一支箭。此人灰白胡子皮肤和四肢都已松弛但年轻时曾是个土匪是声名狼籍的御林兄弟会中一员。他声称自己为偷取一位多恩公主的亲吻曾一箭射穿御林铁卫队长“白牛”的手当然他也偷了她的饰和一箱金龙币但酒后最喜欢炫耀的还是那个吻。 他搭箭拉弓平滑如夏日丝绸然后射将出去。结果比唐纳·希山近了一寸。“怎么样小子?”他退下来问。 “还不错”年轻人不情不愿地说“侧风帮的忙我放箭时风大。” “这些射之前就该考虑周全。小子你眼睛好手也稳但要过御林兄弟会的好汉还差了那么一点点。我这身功夫由‘造箭者’迪克亲自传授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弓箭手。我有没告诉你老迪克的事呢嗯?” “你讲了三百遍了。”黑城堡里每个人都听乌尔马说过昔日那帮了不起的土匪:西蒙·托因和微笑骑士三绞不死的长颈奥斯温“白鹿”温妲“造箭者”迪克“大肚子”本恩以及其他人。为避免再听一遍美女唐纳环顾四周找到站在泥地里的山姆。“杀手”他喊“过来给我们演示你怎么杀异鬼的。”他举起高大的紫杉木长弓。 山姆涨红了脸。“不是用箭是用匕龙晶……”他知道如果自己拿起长弓接下来会生什么:他会脱靶让箭越过土堤飞进树林然后大家哈哈大笑。 “没关系”另一位弓箭好手罗斯比的阿兰道“看杀手射箭是件美事。对不对啊伙计们?” 他无法面对他们:嘲弄的笑容刻薄的话语眼中的轻蔑。山姆转身原路返回不料右脚却深深陷入泥沼中拔腿反把靴子拔掉了。他只好跪下去将它拽出来边拽边听耳边响起笑声。等他逃开融雪已渗入脚趾之间层层袜子都不起作用。我是个废物他悲惨地想父亲说得一点没错。那么多优秀的人都死了我没资格活着。 葛兰在堡垒小门南面照料火坑脱光上身劈柴脸因使劲而涨得通红汗水淋漓。眼看山姆噗哧噗哧走来他咧嘴笑道:“异鬼拽下了你的靴子杀手?” 你怎么也?……“是因为烂泥啦。请别那么叫我。” “为什么?”葛兰听上去很疑惑。“这是个好名字你当之无愧。” 派普常取笑葛兰说他的脸皮比城墙还厚所以山姆得耐心解释。“这只是换种方式叫我胆小鬼罢了”他边说边左脚站立右脚扭进沾满泥土的靴子里。“他们用它来嘲笑我就像用‘巨人’这外号嘲笑贝德威克。” “但他不是巨人”葛兰说“而保罗个子一点不‘小’。好吧或许他小时候个头不大但长大后绝对不小。可你确实杀了异鬼所以这不一样的。” “我只不过……我从来没……我当时非常恐惧!” “我也是。派普说我笨得不会害怕其实我跟别人一样怕。”葛兰弯腰拣起一段劈裂的木柴扔进火坑中。“我从前很怕琼恩怕跟他练武因为他动作太快而且打起来像要杀了我似的。”潮湿的新柴落入火焰中冒起烟雾。“这些话我从没说出口有时我觉得大家只不过是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而没有一个人真正勇敢。也许装来装去就会变得勇敢起来吧我不知道。反正他们想叫‘杀手’就让他们叫有什么关系呢?” “可可你也不喜欢艾里沙爵士叫你‘苯牛’。” “是啊他老说我又壮又笨。”葛兰挠挠胡子。“但如果派普叫我‘笨牛’那没关系你或琼恩也一样。瞧牛是种凶猛强壮的野兽所以没什么不妥我确实个子高大而且还在长呢。你呢你难道不想做‘杀手’山姆而非要做猪头爵士?” “我为什么不能简简单单地做山姆威尔·塔利?”他沉重地坐到一根葛兰还没劈开的湿木头上。“是龙晶杀了它。不是我是龙晶干的。” 这番话他告诉过他们告诉过所有人。但他知道许多人并不相信。短刃取出自己的匕“我有铁家伙要玻璃干什么?”黑伯纳和三个加尔斯明确表示怀疑这整个故事而姐妹堡的罗利直接了当“很可能是你朝沙沙作响的灌木丛乱刺碰巧杀了拉屎的小保罗于是就编造谎言。” 但戴文和忧郁的艾迪是认真的他们还带山姆和葛兰去见总司令。虽然莫尔蒙在听讲过程中一直皱紧眉头提出尖锐的问题可他细心谨慎不放过任何可能的收获。他要山姆把包里所有龙晶交出来虽然那并不多。每当山姆想起埋在先民拳峰下被琼恩现的那批龙晶心里就直想哭。那里不仅有匕刀刃和矛尖还有至少两三百个箭头啊。琼恩为自己、山姆和莫尔蒙总司令各做了一把匕还给山姆一个矛尖、一只破号角和一些箭头葛兰也抓了一把箭头多的就没有了。 于是现今只有莫尔蒙的匕山姆交给葛兰的匕外加十九支箭和一柄绑上黑色龙晶的硬木长矛。岗哨轮班时这支长矛依次交换莫尔蒙还把箭分给手下最好的弓箭手。“唠叨”比尔、“灰羽”加尔斯、罗纳·哈克莱、“美女”唐纳·希山和罗斯比的阿兰各有三支乌尔马分到四支。但即使他们中的也很快只能用回火箭。在先民拳峰人们射出数百支火箭却无法阻挡尸鬼的进攻。 这是不够的山姆心想卡斯特的土堤和湿泥融雪迟滞不了尸鬼的步伐就连先民拳峰的陡坡都不起作用。它们依旧顽强地爬上来涌入环墙。这次尸鬼会现迎接他们的不再是三百纪律严明、阵容整齐的弟兄而是四十一个狼狈不堪的幸存者其中有九个伤势严重无法参战。一共六十多人从先民拳峰杀出四十四人顶着暴风雪逃回卡斯特的堡垒这几天又有三人伤重而亡巴棱很快将成为第四个。 “你认为尸鬼都走了吗?”山姆问葛兰“它们为什么不把我们全干掉?” “我想它们大概只有天冷的时候才来吧。” “对”山姆说“但是寒冷带来尸鬼还是尸鬼带来寒冷呢?” “谁管它呀?”葛兰的斧子劈得木屑到处飞散“反正有鬼必冷这才关键。嘿现在知道龙晶是它们的克星也许它们根本不敢来了也许它们现在怕得要命!” 山姆希望自己可以相信朋友的话但在他看来人死了的话就不会害怕和痛苦正如没有责任与爱情。他双手环膝层层羊毛、皮革和毛皮下冒出冷汗。没错龙晶匕能让树林里那个苍白的东西融化……但葛兰的意思好像它也能让尸鬼融化。其实我们并不知道他想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好希望琼恩在这儿。他喜欢葛兰但无法分享对方的思维方式。琼恩不会叫我杀手我还可以跟他谈吉莉的孩子。然而琼恩与断掌科林一同离去杳无音信。他也有一把龙晶匕派上用场了吗?他是不是已经冻死在某个沟壑中……或者更糟变成了活死人? 他不明白诸神为什么带走琼恩·雪诺和巴棱却留下怯懦而笨拙的自己。他早该死在先民拳峰在那儿他尿了三次裤子还弄丢了剑;而后来若不是小保罗抱他他也一定会死在森林里。好希望这一切都是梦而我将很快醒来。那该多好啊在先民拳峰上醒转现所有弟兄仍在周围甚至琼恩和白灵也在。当然在长城后面的黑城堡苏醒就更好了到大厅里喝一碗三指哈布做的小麦乳酪浓汤再加一大勺黄油和一团蜂蜜。想到这些他空空的肚子咕咕直叫。 “雪诺。” 山姆抬头循声望去现莫尔蒙总司令的乌鸦正围着火坑绕圈宽阔的黑翼拍打着空气。 “雪诺”鸟儿嘶喊“雪诺雪诺。” 乌鸦飞到哪儿莫尔蒙就走到哪儿。总司令果然骑马出现在树下左右是老戴文和狐狸脸的游骑兵罗纳·哈克莱他已被提升以接替索伦·斯莫伍德。守门的长矛手高声喝问熊老暴躁地回应“七层地狱你以为我是谁?异鬼抠了你的眼睛?”他从两根门竿间骑过一边是公羊头另一边是熊头。然后他拉住缰绳提起手来吹声口哨乌鸦听见召唤拍翅飞去。 “大人”山姆听见罗纳·哈克莱说“我们只有二十二匹坐骑而且我怀疑其中半数到不了长城。” “我知道”莫尔蒙咕哝着“但我们还是得走卡斯特已经下了逐客令。”他瞥向西方乌云遮住太阳。“诸神让我们缓了口气但能有多久呢?”莫尔蒙从马鞍上一跃而下惊得他的乌鸦重新飞入空中。他看到山姆大声叫道“塔利!” “我?”山姆狼狈地站起来。 “我?”乌鸦落到老人头上。“我?” “你不叫塔利吗?难道这儿还有你的亲兄弟?对就是你。闭上嘴巴跟我走。” “跟你走?”他不由自主地尖声道。 莫尔蒙总司令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守夜人的汉子别每次看着我就尿裤子。跟我来听清楚了没?”他的靴子踩在泥地里吱吱作响山姆不得不快步跟上。“我在想你那个龙晶。” “那不是我的”山姆说。 “好吧琼恩·雪诺的龙晶。既然龙晶匕是我们真正的需求为何才拥有两把?长城上每个誓言弟兄本该都配备一把才对。” “我们不知道……” “我们不知道!我们从前一定是知道的。塔利守夜人军团忘记了自己真正的使命这道七百尺高的绝境长城决不是为防止穿兽皮的野人来偷姑娘而修建的。长夜将至我们是守护王国的坚盾……说到底守夜人的要职责是抵抗其他异类而非防御野人。经历了无数世纪塔利几百年几千年我们忽略了真正的敌人现在它们回来了我们却不知如何下手。龙晶是龙制造的吗就像民间传说的那样?” “学—学士们认为不是”山姆结结巴巴地说“学士们说它是在地心深处用火锻造而成他们称它为黑曜石。” 莫尔蒙哼了一声。“他们管叫它柠檬派都可以反正如果它真能杀死异鬼我就要更多。” 山姆犹豫地说“琼恩找到很多在先民拳峰下。有数百个箭头还有矛尖……” “这些我都知道可与事无补。要抵达先民拳峰就得装备上我们所没有的武器而那些武器又只在那该死的拳峰才有。况且中间还有野人。不行我们得从别处搞龙晶。” 生这么多事他几乎忘记了野人。“森林之子使用龙晶刀剑”他道“他们知道上哪儿找黑曜石。” “森林之子死光了”莫尔蒙暴躁地说“先民们用铜剑屠杀安达尔人用铁剑接着干。龙晶匕怎么会——” 卡斯特从鹿皮门后钻出来熊老顿时住口。野人微笑着露出一口棕色烂牙。“我得了个儿子。” “儿子”莫尔蒙的乌鸦嘶哑地叫道。“儿子儿子儿子。” 总司令面无表情。“恭喜你。” “哦是吗?对我而言你和你的人赶紧离开才是喜事。我想是时候了。” “等我们的伤员恢复……” “他们最多只能这样老乌鸦我们彼此都很清楚。那些要死的来个痛快妈的割开喉咙就完了。你受不了的话把人扔下我来解决也行。” 莫尔蒙总司令火冒三丈。“索伦·斯莫伍德向我保证你是守夜人的朋友——” “对”卡斯特说“能给的我都已经给了但冬天就要到来现在那女孩又给我添了一张嗷嗷叫的嘴巴。” “我们可以带上他”一个声音尖声道。 卡斯特扭头过来眼睛眯成缝朝山姆脚边啐了一口。“你说什么杀手?” 山姆的嘴巴一张一合。“我……我……我只是说……假如你不要他……喂不饱他……冬天就要到来我们……我们可以带他走并且……” “他是我的儿子我的骨肉。你以为我会把他交给乌鸦?” “我只是想……”你没有儿子你将他们统统遗弃吉莉说你把他们留在树林里这就是为什么你家只有老婆和将成为老婆的女儿。 “闭嘴山姆”莫尔蒙总司令道“你说得够多了。太多了。进去。” “大—大人—” “进去!” 山姆涨红了脸推开鹿皮回到阴暗的大厅。莫尔蒙跟进来。“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老人压低恼怒的嗓音“即使卡斯特肯把孩子给我们他也会在抵达长城前死去。这么大雪你叫我们怎么照顾新生儿嗯?你的大奶子可以喂他吗?你打算把他母亲也拐走吗?” “她想离开”山姆说“她求过我……” 莫尔蒙举起一只手。“这事再也不要让我听到塔利我说过不许打卡斯特的老婆的主意。” “她是他女儿”山姆无力地说。 “去照顾巴棱快别把我惹火啰。” “是大人。”山姆赶紧颤抖着跑开。 当他来到火盆边却现巨人正用毛皮斗篷盖住巴棱的头。“他说他冷”小个子道“我希望他去了一个暖和的地方我真的希望。” “他的伤……”山姆说。 “去***伤。”短刃用脚捅捅尸体。“他不过少了条脚我村里从前有个瘸子活到四十九岁咧。” “他冷”山姆说“他说他很冷。” “他没吃东西”短刃说“没吃好东西。卡斯特那杂种把他给饿死了。” 山姆不安地环顾四周卡斯特没有回来如果他回来了情况也许会变得更令人不快。这野人憎恨私生子尽管游骑兵们说他自己就是个野种父亲是只死了的乌鸦母亲是个女野人。 “卡斯特需要供养自己的人”巨人道“这么多女人他已经尽量接济我们了。” “信才有鬼!等我们离开他便会打开一桶蜜酒坐下来享受火腿和蜂蜜嘲笑在雪地里挨饿的我们。他是个该死的野人土匪仅此而已根本不是守夜人的朋友。”他踢踢巴棱的尸体。“你不相信就问他去。” 日落时分他们就着早些时候葛兰生的火坑将游骑兵的尸体火化。提姆·石东和旧镇的加尔斯抬出裸尸一人抓住一头晃了两下甩进火焰中。弟兄们分了巴棱的衣服、武器、盔甲及其他物品。在黑城堡守夜人埋葬死者有全套礼仪然而事急从权况且骨灰不会变成尸鬼复活。 “他名叫巴棱”火焰吞没人体莫尔蒙总司令说“勇敢而坚强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游骑兵。他从……他从哪儿来?” “白港”有人接口。 莫尔蒙点点头。“他从白港来到我们中间一如既往恪尽职守。无论路途遥远战斗艰辛始终全力谨遵誓言。我们将难得再见如此之人。” “他的守望至死方休于斯结束”黑衣弟兄们庄严地齐声颂和。 “他的守望至死方休于斯结束”莫尔蒙重复。 “结束”他的乌鸦喊“结束。” 烟雾熏痛了山姆的眼睛让他感到恶心。他望向火堆仿佛看到巴棱坐了起来双手成拳在跟吞噬他的火焰搏斗但那只有一瞬间很快盘旋的烟雾就遮掩了一切。然而最糟的是那气味。若是令人不快的恶臭或许还能忍受偏偏被焚烧的弟兄身上散的气味太像烤猪肉惹得山姆唾液横流而那只鸟又在“结束结束”地喊个不停。这实在太可怕于是他跑到厅堂后面呕吐在阴沟里。 忧郁的艾迪走来时他正跪在烂泥之中。“挖虫子吗山姆?还是不舒服?” “不舒服”山姆一边虚弱地解释一边用手背擦嘴。“那味道……” “没想到巴棱会这么香”艾迪的声音跟往常一样乖戾“我差点切他一块肉。如果我们有苹果酱我也许真的这么干。猪肉加苹果酱是美味啊。”艾迪解开裤带拉出命根子。“你最好别死山姆否则我恐怕受不了。你的油会滋滋响比巴棱响得多我从来无法抗拒滋滋响的油。”他叹口气黄黄的尿洒出一道弧线冒着热气。“天亮时我们骑马出你听到了吗?熊老说不管出太阳还是下雪都得走。” 不管出太阳还是下雪都得走山姆忧虑地望向天空。“下雪?”他尖声道“我们……骑马出?所有人?” “好吧不是所有人有些倒霉鬼得靠脚板子走路。”他抖抖身子。“戴文说我们得学会骑死马才行就像异鬼那样这样能节省补给我问你一匹死马究竟能吃多少?”艾迪重新系上裤带。“我不喜欢这个主意一旦他们找出驾驭死马的方法接下来就轮到人了。很可能我是头一个。‘艾迪’他们会说‘死亡再也不是躺下不动的借口快起来吧拿着这支矛今晚你站岗。’嗯我不该这么悲观也许在他们找到法门之前我就死了。” 也许我们全都会死死得比想象的更快山姆一边想一边狼狈地起身。 卡斯特得知讨厌的客人们将在次日离开几乎立刻变得和气起来起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和气。“是时候了”他说“我说过你们不属于这儿。然而我会体面地送别你们一场宴会哦一顿饭。我让老婆们烧烤你们宰杀的马再找些啤酒和面包。”他微笑时露出棕色的烂牙。“没有比啤酒和马肉更好的东西。没法骑的就吃掉这才象话。” 他的妻子女儿拖出板凳和长木桌忙于烹饪与服侍。除了吉莉山姆几乎分不清这帮女人。有的年老有的年轻有的只不过是孩子但她们多半既是卡斯特的女儿也是他的妻子个个看上去都有点相像。她们一边来回走动干活一边互相低声交谈但从不跟黑衣人说话。 卡斯特只有一把椅子。他坐在那上面穿着无袖羊皮背心粗壮的胳膊覆盖白毛一只手腕戴了个扭曲的金手镯。莫尔蒙总司令坐在他右边长凳的最前端而弟兄们膝盖挨膝盖挤在一起;十几个人留在外面看守小门照料火坑。 山姆在葛兰和孤儿奥斯之间找到一个位置肚子咕咕直叫。卡斯特的老婆们在火上转动马肉烤肉滴下油脂香味令他流出口水却也让他想起巴棱。尽管自己饿得厉害但山姆知道哪怕咬上一口都会呕吐出来。这些可怜的马载他们走了这么远逃离苦海怎能吃掉如此忠心耿耿的坐骑呢?女人们送来洋葱他急切地抓起一个。它的一半腐烂黑被他用匕切掉将好的那半生吃下去。端上来的还有面包但一共只有两条。当乌尔马继续讨要时女人只摇摇头。麻烦就此开始。 “两条?”长凳上的畸足卡尔抱怨“你们这帮女人疯了吗?我们需要更多面包!” 莫尔蒙总司令严厉地扫了他一眼。“主人给什么你就拿什么然后表示感谢。你莫非想去外面吹风啃雪吗?” “我们很快就会去了。”畸足卡尔没因熊老的怒气而退缩。“我想吃卡斯特藏起来的东西大人。” 卡斯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给你们乌鸦的够多了。我还有这帮女人需要供养。” 短刃戳起一块马肉。“没错这么说你承认秘密地窖的事了。也难怪否则怎么过冬呢?” “我是个敬神的人……”卡斯特解释。 “你是个吝啬鬼”卡尔道“骗子。” “火腿”旧镇的加尔斯用虔诚的语调说“上次我们来是有猪的。我敢打赌他把火腿藏起来了。熏火腿腌火腿还有培根肉。” “香肠”短刃说“长长的黑香肠石头一样硬可以储藏好几年。我敢打赌他在地窖里挂了上百根。” “燕麦”独臂奥罗道“玉米大麦。” “玉米”莫尔蒙的乌鸦拍翅附和“玉米玉米玉米玉米玉米。” “够了”莫尔蒙总司令的声音盖过鸟儿沙哑的喊叫“安静统统给我安静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 “苹果”格林纳威的加尔斯道“一桶又一桶的秋苹果酥脆可口。外面有苹果树我看见了。” “干浆果。卷心菜。松仁子。” “玉米。玉米。玉米。” “腌羊肉。这儿有个羊圈。他储藏着许多桶羊肉大家都知道。” 此刻卡斯特的神情像要朝所有人啐口水。莫尔蒙总司令站了起来。“安静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 “那就把面包塞进耳朵里老家伙。”畸足卡尔推开桌子站起来“还是你***已经把该死的面包屑咽下去了?” 山姆看到熊老涨红了脸。“你忘了我是谁?坐下!吃东西安静。这是命令。” 没人说话。没人动。所有眼睛都看着总司令和大个子畸足游骑兵他们俩也隔着桌子互相瞪视对方。山姆觉得似乎卡尔先屈服正准备不情不愿地坐下…… ……卡斯特却手执斧子站了起来黑铁的大钢斧是莫尔蒙作为客人送他的礼物。“不行”他低吼“你不能坐说我是吝啬鬼的人不配睡我的屋檐吃我的东西。滚出去跛子。还有你你你。”他将斧子依次指向短刃和两个加尔斯。“空着肚子睡外面冰冷的雪地去你们这些混蛋否则……” “该死的杂种!”山姆听见其中一个加尔斯咒道但没看清是哪一个。 “谁叫我杂种?”卡斯特怒吼他左手一扫将盘子、马肉和酒杯推下桌子右手操起斧头。 “大家都知道”卡尔回答。 卡斯特的动作快得让山姆无法相信他手持斧头跃过桌子。一个女人尖叫起来奥斯和格林纳威的加尔斯拔出匕卡尔则跌跌撞撞向后退去绊到躺在地上的伤员拜延爵士。卡斯特一边恶狠狠地咒骂一边朝他扑来不料遭殃的却是自己。短刃鬼魅般出击抓住野人的头将他脑袋往后一提匕在咽喉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从左耳直到右耳。然后他粗暴地一推野人向前扑倒脸朝下砸在拜延爵士身上。拜延痛苦地嘶叫而卡斯特浸泡在自己的鲜血中斧子从指间滑落。卡斯特的两个老婆开始哀嚎第三个在咒骂第四个冲向美女唐纳试图抠出他的眼睛。他将她击倒在地。总司令阴沉地站在卡斯特的尸体前怒火沸腾。“诸神会诅咒我们”他大喊“客人在主人的厅堂里将主人谋杀这是滔天恶行。根据宾客权利根据世间的法则——” “长城之外没有律法老家伙记得吗?”短刃抓住卡斯特一位老婆的胳膊用带血的匕尖抵住她下巴。“把秘密地窖的所在告诉我们否则你的下场就跟他一样婆娘。” “放开她。”莫尔蒙跨前一步“我要砍了你的头你——”格林纳威的加尔斯挡在前面独臂奥罗也走过来。两人手里都操着刀。“闭嘴”奥罗警告。但总司令毫不畏惧地抓向他的匕。奥罗只有一只手但这只手非常快。他挣脱老人的抓握将匕捅进莫尔蒙的肚子拔出时刀刃上沾满红色的鲜血。接着一切变得疯狂起来。 良久很久很久之后山姆现自己盘坐于地莫尔蒙的脑袋靠在膝盖上。他不记得是怎样变成这个姿势也不记得熊老被刺后的其他事情。似乎格林纳威的加尔斯杀了旧镇的加尔斯却不知为何缘故。姐妹堡的罗利爬上梯子想尝尝卡斯特的老婆们结果从阁楼上摔下来摔断了脖子。葛兰…… 葛兰朝他大喊扇他的耳光然后跟巨人、忧郁的艾迪等一起跑了。卡斯特还压在拜延爵士身上但受伤的骑士已不再呻吟。四个黑衣人坐在长凳上吃烤马肉奥罗则就着桌子干一个哭泣的女人。 “塔利。”熊老试图讲话血从嘴里淌下来流进胡子里。“塔利去。去。” “去哪里大人?”他有气无力地应道。我没害怕。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无处可去。” “长城。去长城。快。” “快”乌鸦叫道“快。快。”鸟儿从老人的胳膊走到胸口啄下一根胡子。 “你必须去。去告诉他们。” “告诉他们什么大人?”山姆礼貌地问。 “一切。先民拳峰。野人。龙晶。这里。一切。”他的呼吸很浅声音如同耳语。“告诉我儿子。乔拉。告诉他穿上黑衣。我的遗愿。我的临终遗愿。” “遗愿?”乌鸦昂起头黑色的眼珠闪闪光。“玉米?”鸟儿问。 “我没有玉米”莫尔蒙虚弱地说。“告诉乔拉。原谅他。我儿子。拜托你。去吧。” “太远了大人”山姆道“我根本到不了长城。”他如此疲惫只想睡觉狠狠地睡永远不要醒来。而他知道只需留在这里过不多久短刃、独臂奥罗或畸足卡尔就会烦他前来杀他从而了解他的心愿。“我宁愿留在您身边。瞧我不害怕了。我不害怕您或者……任何东西。” “你应该害怕”一个女人说。 三个卡斯特的老婆站在他面前。其中两位是形容枯槁的老妇他不认识但吉莉在中间全身裹着兽皮怀抱一捆白色和棕色的毛皮定是她儿子的襁褓。“我们奉命不得与卡斯特的女人讲话”山姆告诉她们“这是总司令大人的命令。” “他的命令到此为止”右边的老妇说。 “最黑的乌鸦们正在地窖狼吞虎咽”左边的老妇说“或在阁楼上干年轻女人。但他们很快会回来你得赶在他们回来之前离开。马儿都跑了好在妲娅逮住两匹。” “你说你会帮我”吉莉提醒他。 “我说琼恩会帮你。琼恩很勇敢是个优秀的战士但我想他已经死了。我我只是个胆小鬼又胖又笨。看看我你就明白了。况且莫尔蒙大人受了伤你们没现吗?我不能离开总司令大人。“ “孩子”另一位老妇说“那只老乌鸦已经死在你眼前。瞧。” 莫尔蒙的头仍在他膝上但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前方嘴唇也不再动弹。他的乌鸦昂头嘶叫然后看着山姆“玉米?” “没有。他没有玉米。”山姆合上熊老的眼睛试图说些祷词却死活也想不出一句“圣母慈悲。圣母慈悲。圣母慈悲。” “你的圣母帮不了你”左边的老妇说“这个死去的老头也不能。拿着他的剑穿上他暖和的毛皮大斗篷骑上他的战马走吧。” “这女孩没撒谎”右边的老妇说“她是我女儿我早已把她揍得不会说谎。你说你会帮她就按芬妮说的去做小子。带上这女孩动作快。” “快”乌鸦道“快快快。” “去哪儿?”山姆疑惑地问“我带她去哪儿?” “去暖和的地方”两个老妇齐声道。 吉莉在哭。“求求你救救我和孩子求求你。我可以做你老婆就像做卡斯特的老婆那样。求求你乌鸦爵士他是个男孩妮拉算得很准你不把他带走的话他们会。” “他们?”山姆道乌鸦昂起黑色的脑袋重复“他们。他们。他们。” “他的哥哥”左边的老妇说“卡斯特的儿子们。白色寒神正在外面乌鸦我打骨头里感觉得到这身可怜的老骨头从不骗人。卡斯特的儿子们就快来了。” hapter1 序章 “龙。(..tw好看的小说)”莫兰德边说边从地上抓起一只干瘪的苹果在双手之间丢来丢去。 “扔啊。”外号“斯芬克斯”的拉蕾萨催促。他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上弓弦。 “我想看龙。”鲁尼在他们当中年纪最小又矮又胖尚有两岁才成年。“哪怕一眼都好。” 我想萝希搂着我睡觉佩特心想。他坐在板凳上不安地挪动。到明天早上女孩就是他的人了。我要带她远离旧镇穿越狭海去自由贸易城邦。那里没有学士没有人会抓他。 艾玛的笑声从头顶的窄窗中传出夹杂着恩客低沉的嗓门―她乃“羽笔酒樽”最年长的女招待年过四十却是体态丰盈风韵犹存。萝希是她女儿芳龄十五刚刚有了月事。艾玛早已宣布萝希的初夜需花费一枚金龙。佩特费尽心机才存下九枚银鹿外加一罐铜星币和零散的铜板但要叫他存满一枚金币恐怕比孵出一条真龙更难。 “你生得太迟看不到龙了小子。”助理学士阿曼告诉鲁尼。阿曼脖子上挂着一根皮绳串有白、锡、铅和铜的链条跟大多数助理学士一样他似乎也认为学徒们肩膀上长的是芜菁不是脑袋。“最后一头龙在伊耿三世的朝代就死了。” “那是维斯特洛的最后一头龙。”莫兰德强调。 “快扔苹果。”拉蕾萨再度催促。这小子生得标致人称“斯芬克斯”深得女招待们的喜爱连萝希也会偶尔在端酒时趁机碰他胳膊一把佩特只好咬咬牙假装没看见。 “维斯特洛的最后一头龙就是全世界的最后一头龙”阿曼固执地说“大家都知道。” “苹果”拉蕾萨说“除非你想吃了它。” “来了。”莫兰德拖着畸形的脚轻跳一步转了一圈胳膊甩出将苹果抛向蜜酒河上的雾气之中。若非那只脚他或许能像父亲一样当骑士。他有粗壮的胳膊和宽阔的肩膀不缺力量只见苹果飞得又远又急…… ……却不如后面呼啸而来的那支箭一码长的金木箭杆上镶着鲜红羽饰。佩特没看到箭射中苹果但听到了声音。一声轻微的闷响在河面上回荡紧接着是落水声。 莫兰德打个呼哨。“正中靶子。宝贝儿。” 萝希是我的宝贝儿。佩特爱她淡褐色的眼睛蓓蕾初绽的**还有她每次见到他时微笑的模样。他爱她脸颊上的酒窝。她时而会光着脚以感受脚下的草地这点他也很喜欢。他爱她清新的气味爱她的秀鬈曲在耳后的样子甚至爱她的脚趾头。某天晚上她把脚伸给他摩挲玩弄于是他替每个脚趾头都编了一个好玩的故事逗得她咯咯笑个不停。 也许留在狭海这一边更好。他可以用存下的钱买头驴子和萝希轮流骑着周游维斯特洛。虽然安布罗斯认为他还不配获得银链条但佩特已懂得如何接骨如何用水蛭放血退烧了。老百姓们会看重他的。若是再学会剪和刮胡子他甚至可以当理师。那就够了他告诉自己只要拥有萝希。萝希是他所有的渴望。 从前并非如此。从前他梦想成为城堡中的学士为某位慷慨的领主效力领主会尊重他的谏言赐他一匹良种白马以答谢他的服务。他会高高骑在马上庄严又高贵一路微笑着俯视经过的平民…… 直到有天晚上在“羽笔酒樽”的大厅里喝下两大杯烈性苹果酒之后佩特夸口说自己不会永远是学徒。“当然了”“懒人”里奥大声说“你会是个作猪倌的前学徒哈哈!” 他喝干杯中残渣。火炬照耀着“羽笔酒樽”所在的露台犹如雾海中的光岛。下游远处参天塔上的烽火漂浮在夜晚氤氲的水汽中仿佛一轮朦胧魔幻的橙月却难以提振他的情绪。 炼金术士应该到了呀?!难道这是个残酷的玩笑?还是那人出了事?这并非头一回好运在佩特身上变霉运了。他曾经沾沾自喜因为被选中帮年迈的沃格雷夫博士管理乌鸦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得给博士做饭、打扫清洁每天早晨帮他穿衣服。人人都说关于乌鸦的知识沃格雷夫忘记的比其他学士知道的还多佩特据此以为自己至少有望获得一个黑铁链条结果现沃格雷夫根本没办法传授任何东西。让老人仍顶着博士头衔完全出于礼节。不错他曾经很伟大现在却连用长袍遮掩脏污的内衣都做不到半年前几个助理学士现他在图书馆哭泣因为找不到回房的路。如今葛曼学士代替他执掌铁面具正是这个葛曼指控佩特偷窃。 河边的苹果树上一只夜莺开始歌唱对于终日听惯了乌鸦的刺耳尖叫和无尽聒噪的佩特而言真算得上是天籁之音。白鸦们知道他的名字无论何时只要看见他就会彼此嘀咕叫嚷“佩特佩特佩特”直到他想尖叫。这些大白鸟是沃格雷夫博士的骄傲沃格雷夫死后想让它们把自己吃掉佩特怀疑它们也打算吃了他。 或许是烈性苹果酒作祟―其实他来这里并非为了喝酒是正好遇上拉蕾萨请客以庆贺获得铜链条由于罪恶感他不觉喝多了些―在他耳中夜莺仿佛在兴奋地高歌:黑铁换黄金黑铁换黄金黑铁换黄金。真奇怪这正是当晚萝希安排他跟陌生人会面时对方说的话。“你是谁?”佩特追问。那人答道“我是炼金术士你可以用黑铁来换我的黄金。”他手中出现了一枚金龙在指节间翻来翻去淡黄的金币在烛光中闪耀其中一面是三头龙另一面是某个死掉的国王。黑铁换黄金他回想没有更好的机会了。你要她吗?你爱她吗?“我不是小偷”他告诉自称炼金术士的人“我是学城的学徒。”炼金术士点点头“你再考虑考虑吧三天后我会带着金龙币重回此地。” 整整三天过去了佩特回到“羽笔酒樽”仍然拿不定主意他没等到炼金术士反而遇上了莫兰德、阿曼、“斯芬克斯”和鲁尼一行。若不加入庆祝定会引起怀疑的。 “羽笔酒樽”从不打烊六百年来它始终矗立在蜜酒河中的小岛上不曾关门歇业。尽管这座高大的木房子向南歪斜犹如醉酒的学徒但佩特毫不怀疑它还将继续矗立六百年售卖葡萄酒、麦酒及烈性苹果酒给过河人、海员、铁匠和歌手僧侣与王公学城的学徒与助理学士都是这儿的常客。 “旧镇不是全世界。”莫兰德大声嚷嚷。他是骑士之子此刻已酩酊大醉。得知父亲死在黑水河之后他便夜夜买醉。唉即使身处远离战火的旧镇有重重高墙保护五王之战还是影响了所有人……不过贝尼狄克博士坚称根本没有所谓的“五王之战”因为蓝礼?拜拉席恩早在巴隆?葛雷乔伊自封为王之前就遇害了。 “我父亲常说领主的城堡之外那才是世界。”莫兰德续道“在魁尔斯、亚夏或夷地龙一定是最不起眼的东西。最近水手们的故事说……” “……水手们的故事也只是故事”阿曼打断他“水手亲爱的莫兰德我敢打赌你随时去码头边都可以找到那种人要么自称跟美人鱼睡过觉要么吹嘘在鱼肚子里呆过一年。”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莫兰德踏着沉重的步伐在草地上找苹果“除非你亲自钻到鱼肚子里去过。个别水手的故事没错你可以付之一笑但四艘船上操四种不同语言的桨手讲述同一个故事……” “不是同一个故事”阿曼坚持“亚夏的龙魁尔斯的龙弥林的龙多斯拉克的龙解放奴隶的龙……故事的版本不一样。” “只有细节不同。”莫兰德喝醉之后变得更加执拗清醒时他已经够顽固了。“故事里面都有龙还有一位年轻美丽的女王。” 佩特只关心金龙。他琢磨着炼金术士。这是第三天。他说过会回来的。 “你脚边有一只苹果”拉蕾萨朝莫兰德喊“我箭囊里还有两支箭。” “你的箭囊见鬼去吧。”莫兰德抄起掉落的果子。“生虫了。”他抱怨但还是扔了出去。苹果开始下坠时被箭只逮个正着干净利落地劈成两半。其中一半掉在塔顶然后滚到下面较低的屋檐弹落至阿曼身边一尺远处。“把蠕虫切成两半它会变成两条虫子。”助理学士教导他们。 “苹果也能这样就好了天底下便没人会饿肚子。”拉蕾萨带着惯常的微笑说。“斯芬克斯”总是面带微笑仿佛知道什么隐秘的玩笑这让他看起来有点不怀好意尤其是他还长着尖下巴、尖鼻子、尖额头和一头乌黑浓密的短鬈。 拉蕾萨将成为学士。他在学城才待一年却已铸就了颈链的三个链条。阿曼的链条虽多但每一个都要花费一年工夫然而最终他也会成为学士。鲁尼和莫兰德仍是光脖子的学徒可鲁尼还小而莫兰德喜好饮酒胜于阅读。 至于佩特…… 他在学城已有五年从西境过来时不过十三岁岁月匆匆脖子却仍跟初来乍到时一样光溜溜的。他两度相信自己作好了准备。第一次是在维林博士面前展示天文知识结果教他明白了维林这“酸醋”的外号果真名不虚传;佩特整整花了两年时间才鼓起勇气再作尝试。这回他信托于慈祥的老安布罗斯博士老人素来言行温和但事实证明安布罗斯的叹息和维林的嘲讽一样令人痛苦。 “最后一只苹果”拉蕾萨承诺“然后我就告诉你们我对这些龙的看法。” “你会晓得什么我不晓得的?”莫兰德咕哝。他现树枝上有只苹果便跳起来将它摘下再扔出去。拉蕾萨将弓弦拉至耳边优雅地跟踪目标的飞行轨迹。苹果刚要下坠箭离弦而出。 “你的最后一箭老是失手。”鲁尼说。 话音未落苹果便完好无损地掉进河中。 “看到没?”鲁尼说。 “你拿大满贯那天就是无法再进步的时候。”说罢拉蕾萨卸下弓弦将长弓轻巧地塞入皮套之中。这把弓由金心木雕成那是产自盛夏群岛的稀有木材。佩特碰过这把弓但拉不动。“斯芬克斯”看起来弱不禁风实际上那双细长的胳膊很有力量他思忖。此时拉蕾萨一边将腿跨过板凳一边伸手去取酒杯。“龙有三个头。”他拖着柔和的多恩腔调宣布。 “这是个谜题吗?”鲁尼想知道“传说中的斯芬克斯是出谜题者。” “这不是谜题。”拉蕾萨呷了口葡萄酒。其他人喝的都是“羽笔酒樽”闻名天下的烈性苹果酒他却喜欢来自他母亲家乡的奇特的甜葡萄酒即使在旧镇这种红酒也价格不菲。 “懒人”里奥给拉蕾萨取了“斯芬克斯”的绰号。传说斯芬克斯是个四不像:人面狮身鹰翼。拉蕾萨正是如此:他父亲是多恩人母亲却为黑皮肤的盛夏群岛人他自己的皮肤如柚木般黝黑跟学城大门两侧的绿色大理石斯芬克斯像相同拉蕾萨的眼睛是玛瑙色。 “从来没有一条龙会长三个脑袋除了盾牌和旗帜上画的纹章”助理学士阿曼坚称“那充其量只是图案而已。况且坦格利安家的人死光了。” “没有死光”拉蕾萨道“乞丐王的妹妹还活着。” “她不是脑袋在墙上撞碎了吗?”鲁尼说。 “不对”拉蕾萨说“你说的是雷加王子之子伊耿他被兰尼斯特狮子手下的勇士杀害。我讲的是雷加的妹妹龙石岛陷落前出生在那里名曰丹妮莉丝。” “‘风暴降生’!我想起来了。”莫兰德高举酒杯剩余的苹果酒飞溅出来。“为她干杯!”他一饮而尽“砰”的一声将空杯子砸在桌上打了个嗝用手背抹抹嘴。“萝希在哪儿?让我们为合法的女王再喝一轮怎么样?” 助理学士阿曼面色惊恐:“小声点蠢货这种事开不得玩笑。隔墙有耳啊到处都有八爪蜘蛛的眼线。” “噢尿裤子了阿曼?行了我只是建议咱们多喝杯酒又不是要起兵造反。” 有人咯咯窃笑接着一个轻柔狡猾的声音从佩特身后传来。“我就知道你是个叛徒青蛙。”“懒人”里奥由摇晃的古旧木板桥走过来。他一身绿金条纹的绸缎衣服黑丝披肩由一朵玉雕玫瑰别住衣襟前染满酒渍由颜色判断是深红色的酒。一缕浅金头悬垂下来遮住了一只眼睛。 莫兰德看到他就怒冲冠。“操你***。滚一边去。这里不欢迎你。”拉蕾萨伸出一只手按住他胳膊让他冷静阿曼则皱起眉头“里奥大人据我所知您不是被学城禁足还要待上……” “……三天。”“懒人”里奥耸耸肩“佩雷斯坦说世界已有四万年历史莫拉斯却说有五十万年。总而言之三天算什么?”露台中有十几张空桌里奥偏偏坐到他们这桌。“请我喝杯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青蛙或许我不会把你的祝酒词禀告老爸。我在‘多变轮盘’那里牌运不佳又把最后一枚银鹿花在了晚餐上。李子酱乳猪塞了栗子跟白松菇喏人总得吃饭哪。对啦你们这帮小子都吃些什么?” “羊肉”莫兰德咕哝。听起来他不太满意。“我们分食一块煮羊肉。” “那肯定管饱。”里奥转向拉蕾萨。“怎么着?豪门之子应该慷慨点儿斯芬克斯。我知道你获得了铜链条请我喝一杯以表庆贺怎么样?” 拉蕾萨回以微笑。“我只请朋友喝酒。而且我并非豪门之子我说过我母亲是生意人。” 里奥淡褐色的眼睛里闪烁着酒意和恶毒。“你母亲是只盛夏群岛的猴子哼反正只要两腿间有个洞多恩人就会上。噢别生气啊你的皮肤或许跟榛果壳一样但至少会洗澡不像我们的雀斑猪倌。”他朝佩特挥挥手。 我拿酒杯砸他的嘴至少可以敲掉一半牙齿佩特心想。猪倌“雀斑”佩特是诸多民间故事的主角一个心地善良但傻乎乎的乡巴佬他总能战胜欺压他的恶人包括肥胖的领主、傲慢的骑士和虚伪的修士。他虽愚笨却往往由拙生巧每个故事的结尾“雀斑”佩特要么坐上领主的高背椅要么跟某位骑士的女儿同床共枕。但故事毕竟只是故事在真实世界里猪倌不可能有好日子过。有时佩特会想母亲一定是恨他才给他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拉蕾萨收住微笑:“你得道歉。” “是吗?”里奥说“我喉咙这么干怎样道歉呢……” “你说的每个字都让你的家族蒙羞”拉蕾萨告诉他“也让学城蒙羞。” “真的?那你就快快请我喝杯酒或许能替我掩盖羞耻。” 莫兰德道:“我要把你的舌头拔出来。” “呵呵那我怎么告诉你龙的事情呢?”里奥又耸耸肩。“杂种说得对‘疯王’的女儿还活着而且她自己孵出来三条龙。” “三条?”鲁尼惊讶地应道。 里奥拍拍他的手。“大于二小于四。我要是你可不会尝试金链条的测试。” “你别欺负他。”莫兰德警告。 “多仗义的青蛙啊。好吧我告诉你如今只要是航行经过魁尔斯一百里格之内的船船上的人都在谈论龙。有人甚至会告诉你他们见过真龙。‘魔法师’倾向于相信这些说法。” 阿曼不以为然地努努嘴。“马尔温不可靠。佩雷斯坦博士从不理会他。” “莱安博士也这么认为。”鲁尼说。 里奥打个哈欠。“海中有水太阳很热栏中宠物讨厌看门狗。” 他给每个人都取了外号佩特心想但他无法否认马尔温确实更像看门犬不像学士。他仿佛随时随地都在嗅闻做好咬人的准备。“魔法师”跟其他学士不同。人们说他同妓女及雇佣巫师为伍用对方的母语与长毛的伊班人和黑如沥青的盛夏群岛人交谈还在码头边水手的小神庙里祭奉古怪的神祗。有人在下城中见过他他会在贫民窟和黑妓院里与戏子、歌手、佣兵甚至乞丐厮混还有人悄悄传言他赤手空拳杀过人。 马尔温在遥远的东方待了八年以绘制地图搜寻失落的书籍拜访男巫和缚影士返回旧镇之后“酸醋”维林给他取了个绰号“魔法师马尔温”令其极为恼火的是这一绰号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旧镇。“装神弄鬼的事留给僧侣和修士去你要把脑筋用在学习世界的真理上。”莱安博士曾劝告佩特但莱安浑身上下从戒指、手杖到面具都是黄金而且他的学士颈链里没有瓦雷利亚钢链条。 阿曼顺着鼻子俯视“懒人”里奥―他的鼻子又长又窄又尖尤其适合这一表情。“马尔温师傅相信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声称“他跟莫兰德一样没有龙的证据只有水手的故事。” “你错了”里奥说“有一支玻璃蜡烛在‘魔法师’的房间里燃起来了。” 灯火通明的露台突然一片寂静。阿曼叹口气摇摇头。莫兰德开怀大笑。“斯芬克斯”用黑色的大眼睛注视着里奥。鲁尼显得茫然若失。 佩特知道玻璃蜡烛不过从没见过它们燃烧。玻璃蜡烛是学城公开的秘密相传是千年之前当末日浩劫尚未降临时从瓦雷利亚带来旧镇的共有四支一绿三黑全都长而扭曲。 “什么是玻璃蜡烛?”鲁尼问。 助理学士阿曼清清嗓子。“每位助理学士立誓成为学士的前一晚都必须在地窖中守夜并且不能携带任何光亮没有火炬没有油灯没有香烛……只有一支黑曜石蜡烛。他必须在黑暗之中度过一夜除非能点亮那支蜡烛。有些笨蛋会真的去尝试修行所谓‘高级神秘术’的家伙们更是迫不及待。结果只是割破手指―蜡烛的边缘跟剃刀一样锋利―血淋淋的在失败的郁闷中等待黎明。聪明人会直接睡觉或整晚祈祷但每年总有几个人不甘心。” “对。”佩特听过同样的故事“不过不光的蜡烛究竟有什么用呢?” “这是个教训”阿曼说“是我们戴上学士颈链前的最后一课。玻璃蜡烛代表真理和学识珍贵、美丽而又脆弱。蜡烛的形状提醒我们无论在何处服务学士都必须放射光明驱散愚昧;蜡烛锋利的边缘告诫我们知识也有危险的一面博学之士亦会因智慧而自负身为学士定要始终保持谦卑;最后玻璃蜡烛还让我们谨记在立誓之前在戴上项链之前在供职之前于黑暗中度过的漫漫长夜谨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点燃那支蜡烛……一个人纵然满腹学识却也并非无所不能。” “懒人”里奥放声大笑“你是说你办不到吧。我可是亲眼看见那支蜡烛燃烧的。” “你确实见过燃烧的蜡烛我不怀疑”阿曼庄严地说“大概是黑蜡蜡烛吧。” “我看到什么自己很清楚。那支蜡烛出的光线古怪又明亮比蜂蜡或牛油蜡烛明亮得多。它投射出奇特的影子而且从不闪烁即使有风从敞开的门外吹进来。” 阿曼抱起双臂“得了吧黑曜石是不能燃烧的。” “龙晶”佩特说“老百姓称之为龙晶。”不知何故这一点似乎很重要。 “正是”被称为“斯芬克斯”的拉蕾萨沉吟道“假如真龙再度现世……” “龙还有更黑暗的事物”里奥说“灰衣绵羊们闭上眼睛看门犬却现了真相。古老的力量已然苏醒阴影蠢蠢欲动。奇迹与恐怖的年代即将来临这也是诸神与英雄的纪元。”他伸个懒腰露出慵懒的微笑。“依我看这值得咱们再喝一轮。” “我们喝得够多了”阿曼说“而且不管怎么说天快亮了。今天早晨安布罗斯博士要讲解尿液的特性想铸造银链条就不能错过他的讲座。” “我不会阻止你们去品尝尿的味道”里奥说“至于我嘛我比较喜欢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 “要在喝尿和听你聒噪之间选择我宁愿喝尿。”莫兰德一推桌子站起来。“走吧鲁尼。” “斯芬克斯”伸手取过皮套。“我也该睡了。希望能梦到龙和玻璃蜡烛。” “全都要走?”里奥耸耸肩“好吧至少这里还有萝希。或许我会弄醒我们的小甜心让她成为女人。” 拉蕾萨看到佩特脸上的神情。“他连买酒的铜板都没一个不会有金龙币买那女孩。” “对”莫兰德说“况且只有真正的男人才能让她成为女人。跟我走吧佩特。太阳一出老沃格雷夫就会醒来。他上厕所时一定得要你帮忙。” 前提是他今天记得我是谁。沃格雷夫博士可以毫不困难地分辨每只乌鸦但认人就没那么高明了。有时他以为佩特是某个叫克礼森的人。“我还不想走”他告诉朋友们“再待一会儿。”天没亮还有点时间。炼金术士仍有可能出现假如他来的话佩特不想错过。 “随你吧。”阿曼说。拉蕾萨又打量了佩特一会儿方把弓挎上一侧细窄的肩膀随其他人过桥。莫兰德醉得不行只能用手搭着鲁尼的肩才不至于跌倒。对于展翅飞翔的乌鸦而言从这里到学城并不算远可惜他们不是乌鸦而旧镇是座名副其实的迷宫布满纵横交错、狭窄蜿蜒的小巷和街道看似很近的距离却得绕上几大圈。“小心”佩特听见阿曼的声音河上的迷雾很快吞噬了四人的背影“晚上湿气重鹅卵石会滑。” 他们走后“懒人”里奥酸溜溜的视线越过桌子停留在佩特身上。“多可悲啊。‘斯芬克斯’带着银币溜之大吉丢下我跟猪倌‘雀斑’佩特作伴。”他伸伸懒腰打个哈欠。“啊咱们可爱的小萝希呢?” “在睡觉。”佩特简洁地说。 “我敢说肯定是一丝不挂。”里奥咧嘴笑道“你认为她真值一枚金龙?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找出答案。” 佩特没有回答。 里奥也不需要他答腔:“等我破了那丫头的身她的价位会跌到连猪倌都付得起的地步。到时候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唷。” 我要宰了你佩特心想但他没醉到枉送性命的地步。众所周知里奥受过训擅使刺客短剑和匕。退一步讲即使佩特能杀他也意味着自己脑袋不保。佩特有名无姓里奥却两者皆备他的姓氏是“提利尔”―其父乃旧镇守备队司令莫林?提利尔爵士其表兄更是贵为高庭公爵兼南境守护的梅斯?提利尔而旧镇的主人“旧镇老翁”参天塔的雷顿伯爵的诸多头衔中便包括“学城守护者”他也是宣誓效力提利尔家族的封臣。算了忍一时之气吧佩特告诉自己反正他说这些不过是想伤害我。 东方的雾气渐渐散去。天亮了佩特意识到天亮了炼金术士却没有来。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把东西放回去不让人知道我还算是小偷吗?这又是一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跟安布罗斯和维林问过的那些问题一样。 他从板凳上站起来烈性苹果酒一下子全涌上了头。他不得不一手撑着桌子以稳住身体。“离萝希远点”他以此道别“离她远点否则我杀了你。” 里奥?提利尔拨开眼前的头。“我不跟猪倌决斗。走开。” 佩特转身穿过露台脚步踏在历经风雨的旧木桥上。等他过了桥东方的天空已微微泛红。世界很辽阔他告诉自己买下那头驴我依旧可以在七大王国的大路小道上漫游为平民百姓放血治病替他们除去虱子。我也可以签约受雇到船上划桨经由玉门航行至魁尔斯亲眼见识耸人听闻的龙。我不要回去照顾老沃格雷夫和那些乌鸦。 然而他的脚步还是转回学城。 第一道阳光穿透东方的云层水手圣堂的晨钟即刻鸣响响彻港湾稍后领主圣堂也加入进来接着七神殿的钟声从蜜酒河对岸的花园传出最后是繁星圣堂―在伊耿抵达君临前的一千年里它都是总主教的驻节地。各处钟声彼此交融共同组成宏伟浩荡的乐章。唉其实还不如昨晚那只小夜莺的歌声甜美。 钟鸣之下还有吟唱。每当早晨第一道曙光出现时红袍僧们便会聚集在码头边朴素的神殿外迎接朝阳。长夜黑暗处处险恶佩特听过上百次唱颂他们请求拉赫洛于黑暗之中拯救世人。七神对他而言足矣不过听说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如今也在夜火前膜拜甚至将旗帜上的宝冠雄鹿换成了拉赫洛的烈焰红心。假如他赢得铁王座恐怕我们都得学唱红袍僧的歌了佩特心想然而这种可能性不大。泰温?兰尼斯特在黑水河上打败了史坦尼斯和拉赫洛很快就能彻底消灭他们将拜拉席恩篡夺者的脑袋用枪挑着挂到君临的城门上。 夜雾逐渐蒸旧镇的景致在他周围显现出来仿佛逐渐成像的幽灵。佩特没见过君临但他知道那是座毫无章法的土木城市到处是泥土街道、茅草房顶和木制小屋。旧镇由石头建成大街小道都铺着鹅卵石连最简陋的小巷也不例外而这座城市最美丽的时刻就是黎明。蜜酒河以西宫殿般的公会大厅排列于岸。上游学城的圆顶和塔楼耸立在河的两侧夹杂于房舍间的石桥连接两岸。下游繁星圣堂的黑色大理石墙壁和拱窗下簇拥着主教们的住宅仿佛孩童聚集在年迈贵妇的脚边。 远处蜜酒河越变越宽最终注入低语湾参天塔就位于河口处其顶端的烽火衬托着拂晓的天空耀眼夺目。该塔坐落在征战岛的断崖峭壁上洒下的影子犹如利剑切割了城区凡是在旧镇土生土长的人都可以凭借影子长短分辨一天的时刻。有人甚至声称站在高塔顶端可以一直看到长城―或许这就是雷顿大人十多年不曾下塔的原因或许他喜欢在云端里统治自己的城市。 一辆屠夫的拖车沿堤道隆隆经过佩特身边五只小猪在车上哀嚎。才躲开拖车又有个女人从头上的窗户泼下一马桶污秽他堪堪避过。等我当上城堡里的学士就会有马的他边想边在石头上绊了一跤。别自欺欺人了得不到颈链又怎能高坐于领主桌边怎会有白马可骑?他只能听着乌鸦的聒噪度日每天搓洗沃格雷夫博士内裤上的粪渍罢了。 他正单膝跪地试图擦去袍子上的污泥一个声音说:“早上好佩特。” 炼金术士就在他前面。 佩特赶紧站起来。“第三天……你说你会去‘羽笔酒樽’。” “你跟朋友们在一起我还是别打扰你们这次聚会了。”炼金术士穿一件毫不起眼的褐色兜帽旅行斗篷太阳刚好爬上他身后的屋顶很难看清兜帽底下的脸。“你决定改变自己的命运了吗?” 他非逼我说出来不可?“我做了小偷。” “是的。” 整件事最困难的部分就是四肢贴地把保险箱拖出沃格雷夫博士的床底。箱子很结实镶有铁箍但锁坏了。葛蒙学士怀疑是佩特干的好事事实并非如此沃格雷夫丢失钥匙之后自己砸开了锁。 在里面佩特找到一袋银鹿一束丝带绑着的黄头一幅容貌酷似沃格雷夫的女人肖像(甚至连小胡子都相似)一只骑士用的龙虾状钢甲护手。沃格雷夫宣称这只护手属于某位王子却想不起究竟是谁了。佩特晃动护手钥匙便掉出来落在地上。 捡起它我就成了小偷他记得自己当时的想法。钥匙由黑铁制成古老而沉重;它能开启学城里每一扇门只有博士才拥有。别的博士都将钥匙随身携带或藏在安全的地方―是啊反正沃格雷夫把他的钥匙藏起来了没人找得到。佩特抓起钥匙向门口走去半路又折回来取走了银币。反正都是小偷了不管偷多偷少。“佩特”一只白鸦叫唤着他的名字“佩特佩特佩特。” “你把金龙带来了吗?”他问炼金术士。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把金龙拿出来我先看看再说。”佩特不想上当。 “河边不太方便。跟我来。” 他没时间细想没时间掂量轻重。炼金术士越走越远佩特只能跟上去否则就会永远失去萝希和那枚金龙币。他一边走一边将手伸进袖子摸到那把钥匙此刻它安安全全地躺在他亲手缝制的内袋里。学士的长袍该当缝满口袋他打孩提时代就知道。 他加快脚步才能赶上炼金术士宽阔的步伐。他们走进一条小巷转了一个弯穿过臭名昭著的黑市沿着拾荒者胡同前进。最后那人转进另一条小巷比先前的更窄。“够了吧”佩特说“附近没人。就在这儿做交易。” “随你便。” “我要我的金龙。” “给你。”硬币出现了。炼金术士用指关节翻滚它就像萝希安排他俩会面时那样。金龙翻动黄金在晨曦中闪烁仿佛为炼金术士的手指镀上一层金光。 佩特一把抓过金币。它在手掌中感觉暖暖的他模仿别人放到嘴边咬了咬―他见过别人这样做不过说实话他并不晓得金子是什么味道只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傻瓜。 “钥匙呢?”炼金术士礼貌地问。 不知怎地佩特突然犹豫起来。“你想偷书吗?”地窖底下锁着一些古老的瓦雷利亚卷轴据说是世上仅存的副本。 “不关你的事。” “没错。”成交了佩特告诉自己成交了快走吧快回“羽笔酒樽”吻醒萝希告诉她她属于你了。然而他没动。“让我看看你的脸。” “随你便。”炼金术士拉下兜帽。 他是个普通人有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孔年轻的面孔但平凡无奇丰满的脸颊隐约的胡碴右颊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他长着鹰钩鼻外加一头整齐繁茂的黑鬈。佩特不认识这面孔。“我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你。” “你是谁?” “无名之辈。谁也不是。真的。” “哦。”佩特再也无话可讲。他掏出钥匙放到陌生人手中只觉得头昏眼花轻飘飘的。萝希他提醒自己。“那就成交。” 他沿小巷走到一半脚下的鹅卵石开始移动起来。夜里潮湿鹅卵石又湿又滑他想起阿曼的话但现在已是上午了啊。他觉得心脏怦怦直跳。“怎么回事?”双腿仿佛化成了水“我不明白。” “也永远不会明白。”某人悲哀地说。 鹅卵石地蓦然迎面扑来。佩特想呼救却喊不出声。 他最后想到的是萝希。 hapter2 先知 他们带来国王去世的消息时“湿”伊伦正在大威克岛上淹人。 那是个阴冷的早晨大海和天空一般灰黑。前三人无畏地向淹神献出了生命但第四个的信仰不太坚定他的肺急盼着空气身体便随之挣扎。伊伦站在齐腰深的水里紧紧箍住裸体男孩的肩头任凭男孩竭力呼吸头却被他一次又一次按回水中。“勇敢起来”他说“我们来自大海终将回归于大海。张开嘴巴畅饮神灵的祝福。让海水充盈你的肺逝者不死必将再起。不要抗拒了。” 然而不知这孩子是埋在波涛下听不见声音还是已经彻底抛弃了信仰他狂乱地又踢又打伊伦只好叫来帮手。四个淹人涉水过来扣住这可怜虫把他牢牢摁进水里。“为我们而受淹的无上之神啊。”牧师用大海般深沉的声音祷告道“让您的仆人埃蒙德如您一般自海中重生。给予他海盐的祝福给予他坚石的祝福给予他钢铁的祝福。” 一切都结束了。男孩嘴里再没有气泡冒出他的四肢也不再摆动。埃蒙德头朝下漂浮在浅海中苍白、冰冷而沉静。 湿这才现那三个骑马的人来到了鹅卵石滩上和他手下的淹人在一起。伊伦认得斯帕这脸庞消瘦的老头子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而他那颤巍巍的声音是大威克岛这一带的法律他儿子斯塔法伦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身披暗红色毛皮斗篷的少年少年肩上华丽的别针是古柏勒家的黑金号角。他是葛欧得的儿子之一牧师一瞥之下便认定。古柏勒的妻子很晚才给他三个高大儿子之前已生出了一打女儿。人们都说这三个儿子的长相无法区分湿伊伦也不想去分辨。不管葛雷顿、葛蒙德还是葛蓝牧师都没空搭理。 他粗鲁地咆哮喝令淹人们便抓起男孩尸体的四肢将其抬出水面。牧师紧跟在后赤身裸体只有一条海豹皮包裹私处待爬上岸来已然浑身湿漉不禁有些起鸡皮疙瘩。他大步踏过湿冷的沙滩和海水磨光的鹅卵石淹人们递来一件粗重长袍袍子被染成灰蓝绿三色正是大海的颜色、淹神的颜色。伊伦系好袍子甩开长乌黑的长不住滴水―自从大海将他送回来之后他就没再剪过。丝在肩膀披散犹如一件粗糙的绳索斗篷直垂到腰际。伊伦的头和未经修理的纠结胡须上都编织着海草。 淹人们围着死人开始祷告。诺京用手鲁斯用跨骑在上面的身体拼命挤压男孩的胸膛接着伊伦上前淹人们退开。牧师用手指掰开男孩冰凉的嘴唇赐予埃蒙德生命之吻一吻又一吻直到海水从他口中涌出。男孩开始咳嗽、呕吐他的眼睛茫然无措充满恐惧。 又一个重生之人这是淹神宠爱的明证。每位牧师都有过失败即使是“三淹人”塔勒神圣得足以为国王加冕的人也不例外。可他―伊伦?葛雷乔伊从不失手。他是湿他游历过神灵的流水宫殿并将那里的光辉传诵给世人“起来”他对吐着积水的男孩大喊一边挥打对方裸露的背脊“你被淹过又回到了我们中间。逝者不死。” “必将再起。”男孩剧烈地咳嗽喷出更多海水。“再起。”他挤出的每个字眼中都蕴涵着苦痛可这是世界的法则:人必须为生存而斗争。“再起”埃蒙德踉跄着站起来“其势更烈。” “从今往后你属于神灵。”伊伦告诉他。其他淹人聚过来每人给了他一拳一吻作为加入的赠礼。有人替他穿上那灰蓝绿三色的杂色粗袍还有人递给他一根浮木棍棒。“从今往后你属于大海大海将保护你劈波斩浪无畏仇寇”伊伦道“我们祈祷你凶猛地挥舞手中的棍棒勇敢地面对神灵的夙敌。” 直到这时牧师才望向那三个骑手他们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是来受淹的吗大人们?” 斯帕咳嗽几声。“我孩提时代就受过了”他说“我儿子在命名日时也受过。” 伊伦嗤之以鼻。没错斯塔法伦?斯帕刚出生就被献给了淹神可他明白个中机窍婴儿不过是快地在装海水的木盆里浸了一浸也许连头都没湿。难怪铁民会被人打败征服当初他们可是统治着浪涛声至的所有土地啊。“那并非真正的受淹”他告诉头领“逝者才能再起。好吧不是来证明信仰你想干什么呢?” “葛欧得大人的儿子有话对你说。”斯帕指指红袍少年。 这男孩看来不会过十六岁。“啊你是谁?”伊伦盘问。 “葛蒙德。葛蒙德?古柏勒愿能取悦大人。” “我们应当取悦淹神。你受过淹吗葛蒙德?古柏勒?” “我在命名日受过湿大人。我父亲特意差我来找您他急着见您。”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葛欧得头领只管前来便是。”伊伦从鲁斯手中接过一个皮袋袋子里装满新鲜海水。牧师拔出塞子灌下一大口。 “我是来带你去城堡的。”年轻的葛蒙德骑在马背上坚持。 他害怕下马唯恐弄湿靴子。“我要在这里履行圣职。”伊伦?葛雷乔伊是个先知他无法忍受穷乡辟野的小领主像使唤奴工一般支使他。 “葛欧得那儿来了只鸟。”斯帕说。 “学士的鸟从派克过来。”葛蒙德确认。 黑色的翅膀带来黑色的消息。“乌鸦飞越海盐与坚石而来。如果消息和我相关现在就说。” “只能跟你一个人讲湿”斯帕道“不能当着外人说。” “这些‘外人’都是我的淹人兄弟神的仆人与我无异。我在他们面前没有秘密正如我在我们的神灵面前在神圣的大海面前没有秘密一样。” 骑手们交换着眼色。“说吧。”斯帕催促于是红袍少年鼓起勇气。“国王死了。”他语调平板只有四个字然而刹那间仿佛连大海都战栗起来。 维斯特洛有四位国王但伊伦不用问也知道他指的是谁―统治铁群岛的巴隆?葛雷乔伊。国王死了。这怎么可能?上个月轮时伊伦还见过长兄当时他满载着掠夺磐石海岸的战利品返回到铁群岛。在他离开的日子里巴隆的灰已然半白俯身时肩膀的咯吱声也比以前响多了但国王决没有一丝一毫的病态。 伊伦?葛雷乔伊的生命搭建在两根巨柱之上而今短短四个字就踢倒了一根。我只剩下淹神愿他能让我像大海一般坚韧和顽强。“我兄长是怎么过世的?” “陛下在派克岛过桥时摔了下去撞在岩石上。” 葛雷乔伊家的堡垒建造于断裂角砷堡垒和塔楼都修在从海中伸出的巨岩上是桥梁把派克城各部分连接起来有岩石雕刻的封闭拱桥也有长而摇晃的木绳索桥……“这么说来时值狂风大作?”伊伦质问。 “嗯”少年答道“没错。小说整理布于bsp; “风暴之神卷走了他。”牧师宣布。千万年来大海和天空进行着永不停歇的战争。大海孕育了铁种并用鱼类支撑着他们度过严冬而风暴带来的只有痛苦与悲哀。“我的长兄巴隆国王陛下让我们重新强大从而引来了风暴之神的愤怒。如今他正在淹神的流水宫殿中欢宴美人鱼会满足他所有的需求而我们将留在这干燥凄寒之地去继续他伟大的事业。”他塞好塞子。“我会跟你父亲大人谈谈从这里到战锤角有多远?” “六里格。你可以坐我后面。” “一人骑比两个人快得多。把马给我淹神会祝福你。” “骑我的马湿。”斯塔法伦?斯帕主动提出。 “不。他的马更好。给我孩子。” 少年犹豫半晌终于还是下马把缰绳递给先知。伊伦将黝黑的赤脚踩进马镫翻上马背。他不喜欢马―这是青绿之地的生物会让人变得软弱―不过情况紧急他必须赶路。黑色的翅膀带来黑色的消息。时不我待大风暴正在酝酿他可以从浪涛声中听出来而风暴所至除了邪恶别无他物。“去梅林大人的塔堡下的卵石镇等我。”他告诉手下的淹人们同时掉转马头。 道路崎岖越过山丘、树林和隘口紧随一条常在马蹄下消失无踪的狭窄小道延伸延伸。大威克岛是铁群岛中最大的岛屿它太庞大以至于岛上很多领主的堡垒竟然见不到神圣的大海。 葛欧得?古柏勒正是其中之一。他的居城位于坚石山那是全岛离淹神的国度最遥远的地方。葛欧得的臣民在矿山中劳作地表之下黑暗的石洞里很多人由生到死从没目睹过辽阔的海水。难怪他们生活潦倒性情乖张。 伊伦边骑边想思绪飘到兄弟们身上。 科伦?葛雷乔伊铁群岛大王一生留下了九个儿子。哈龙、昆顿和唐纳尔为科伦大王的原配妻所生她是斯通垂家的女人;巴隆、攸伦、维克塔利昂、乌尔刚和伊伦是二房太太所生她来自于盐崖岛上的桑德利家族;科伦的三房是他从青绿之地上掠来的姑娘她给了他一个虚弱的痴呆儿罗宾这是理应被遗忘的兄弟。牧师对昆顿和唐纳尔没印象他们在襁褓中就死掉了;对哈龙的记忆也很模糊只记得他灰灰的脸成天静坐在无窗的房间里喃喃自语随着灰鳞病一天天扩展到舌头与嘴唇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不总有一天我们弟兄将会团聚在淹神的流水宫殿里大啖鲜鱼我们四个加上乌尔。 科伦?葛雷乔伊一生留下了九个儿子但只有四个成为男子汉。这是这个寒冷世界的法则男人从大海捕鱼在土地耕作然后死掉女人躺在鲜血与苦痛的床铺上挤出短命的孩子。伊伦是四只海怪中最小也最不起眼的一只巴隆则是最大和最威猛的一只这个凶猛无畏的人他生存的一切目的就是为了恢复铁种们古老的荣耀。十岁时他爬上菲林特悬崖进入盲眼领主的鬼塔;十三岁时他操纵长船和表演手指舞的技巧已能企及岛上一流好手;十五岁时他随“裂颚”达格摩去石阶列岛参加夏季的掠夺行动。在那里他开杀戒并带回了头两个盐妾;十七岁时巴隆拥有了自己的长船。他具备长兄应该具备的一切风范虽然他对伊伦只有责骂。我是个软弱的人浑身罪孽我活该受轻蔑。但宁可被勇敢的巴隆责骂也比做“鸦眼”攸伦的走狗要强。虽说岁月和悲伤折磨着巴隆却也使他比任何人都更加坚定。他生为领主之子死时王冠加冕他被嫉妒的神灵所谋杀伊伦心想现在风暴来了这是一场群岛从没见识过的大风暴。 骑到深夜牧师方才在新月下窥见战锤角尖利的铁城垛。葛欧得的城堡笨拙结实筑城巨石采自于城后绝壁城墙下无数洞穴和上古坑矿犹如一张张无牙的黑嘴巴。战锤角的铁门入夜时分便已关闭上锁。伊伦拣起石头击门直到铿锵声吵醒守卫。 前来迎接的小子长得很像葛蒙德那个被他夺了马匹的少年。“你是谁?”伊伦问。 “葛蓝。我父亲在等您。” 大厅阴冷透风处处暗影。葛欧得的一个女儿递给他一角杯啤酒另一个负责翻搅炉火火堆带来的烟雾比暖气还多。葛欧得?古柏勒自己正和一位身穿精致灰袍的细瘦男子低语那男子颈上戴着由各种金属制成的锁链表明是来自学城的学士。 “葛蒙德呢?”葛欧得劈面问道。 “他走路。把女人赶走大人还有学士。”他不喜欢学士。他们的乌鸦是风暴之神的宠物自乌尔的事件后他也不再信任他们的治疗。真正的男人决不应选择被奴役的命运决不会在咽喉上锻造一条奴隶的项圈。 “洁西拉洁温离开这里”古柏勒简短地说“你也一样葛蓝。莫伦莫学士留下。” “他必须离开。”伊伦坚持。 “这是我的厅堂湿你不要喧宾夺主。学士留下。” 他离大海太远了伊伦告诉自己。“那我走。”他对古柏勒说跟着便回头大步离去黝黑赤脚上的茧疤摩擦着干燥的草席出沙沙的声响。整整半天的骑行看来是白费工夫伊伦走到门边学士突然清清嗓子“攸伦?葛雷乔伊坐上了海石之位。” 湿猛然转身。厅内寒气陡增。鸦眼在半个世界之外。两年前巴隆放逐了他并下毒誓如果他回来就要他的命。“说 。”他沙哑地道。 “国王去世的第二天他便回到君王港以巴隆二弟的身份索要巴隆的城堡和王冠”葛欧得?古柏勒说“现在他放出乌鸦召唤所有的船长与每座岛屿的头领前往派克城给他下跪尊他为王。” “不。”湿伊伦顾不上斟酌字句“敬神的人才能坐上海石之位。鸦眼只在乎自己的荣耀。” “不久后你也会应召前去派克面见国王。”古柏勒说“巴隆最近跟你谈过继承人的事情吗?” 是的。他们在海中塔上谈过就在那座窗外狂风呼号、脚下巨浪滔天的塔楼上。当伊伦把他仅存的儿子的情况原原本本地报告之后巴隆绝望地摇摇头“如同我惧怕的那样狼仔让他变得脆弱不堪”国王说“我曾祈求神灵让他们杀了他好教他不挡阿莎的道。”在这点上巴隆是无知的他在女儿身上见到了自己当年的凶悍与狂野便以为她能继承他的事业。但是他错了伊伦试图说服他。“女人不能统治铁种即便阿莎那样的女人也不行。”他反复劝告可巴隆对不想听的事总是装聋作哑。 牧师还不及答复葛欧得?古柏勒学士又开了口。“海石之位属于席恩如果王子真的死了便应当传给阿莎。这是律法。” “青绿之地的律法”伊伦轻蔑地说“与我们有何相干?我们是天生的铁种大海的儿子淹神的选民。女人永不能统治我们不敬神的人更不行。” “那维克塔利昂呢?”葛欧得?古柏勒问“他掌管着铁岛舰队。维克塔利昂会提出要求吗湿?” “攸伦是兄长……”学士插进来。 伊伦的一瞥让他住了口。铁群岛上无论小渔村还是大城堡湿的一瞥足以让处*女晕厥教婴儿闭嘴足以镇住这个戴铁索的奴隶。“攸伦是兄长”牧师说“但维克塔利昂更虔诚。” “他们之间会开战?”学士问。 “铁民不许染上铁民的血。” “你想得很虔诚湿”古柏勒道“你哥哥跟你可不一样。他淹了沙汶?波特利就因为他声称海石之位照权利应当属于席恩。” “如果他被淹了那便没有流血。”伊伦说。 学士和领主交换了个眼神。“我必须尽快给派克答复”葛欧得?古柏勒道“湿我想听听你的建议。怎么说臣服还是反抗?” 伊伦捻着胡子陷入沉思。我见识过风暴它的名字是鸦眼攸伦。“现在保持安静什么都别答复”他告诉领主“我必须为此祷告。” “随你怎么祷告”学士说“都不能改变律法。席恩是法定继承人阿莎紧随其后。” “安静!”伊伦怒吼道“铁种们受够了你们这帮带项圈的学士唧唧喳喳地恭维青绿之地和青绿之地上的法律。是我们听取大海的呼唤的时候了是我们听取神灵的指引的时候了。”他的话音回荡在烟雾缭绕的大厅中其中的力量让葛欧得?古柏勒和他的学士都不敢作声。淹神和我同在伊伦心想他指引着我。 古柏勒邀他在城中过夜牧师拒绝了。他鲜少在城堡屋檐下就寝更不会于远离大海的地方休息。“我去过世上最舒适的地方那是波涛之下淹神的流水宫殿。我们生来是为了受苦受苦让我们坚强。我只要一匹能载我去卵石镇的好马。” 古柏勒乐于献马随便还把儿子葛雷顿派来为牧师引路以便他尽快穿越山峦到达海边。出时离黎明至少还有一个钟头不过他们的坐骑都是性情坚强、步履稳健的好马所以尽管四周一片漆黑也没遇到什么麻烦。伊伦阖上双眼默默祈祷不一会儿便在马鞍上打起盹儿来。 那声音悄然而至那生锈铁门链的尖叫。“乌尔。”随着低语他猛然醒来满怀恐惧。这里没有铁链没有门没有乌尔。飞斧切掉了乌尔半个手掌当时他才十四岁趁父兄们外出打仗在家练习手指舞。科伦公爵的三房来自于红粉城的派柏家族有硕大柔软的**和麋鹿般的棕色眼眸。她不用古道来治疗乌尔舍弃了烈火和海水召来青绿之地的学士学士誓说可以把切掉的手指缝上去。他那样做了还用了膏药、药剂和芳草可手掌仍在溃烂乌尔高烧不止。等学士把乌尔的手锯掉时一切都太迟了。 科伦大王没能从航行中生还慈悲的淹神让他在海上过世。回来的是巴隆大王以及他的兄弟攸伦与维克塔利昂。巴隆听说了在乌尔身上生的事后立马以一把切肉刀斩下了学士的三根指头然后命父亲的三房太太把它们缝回去。芳草和药剂把在乌尔身上刚生的事又在学士身上重演了一遍学士于迷乱中死去之后那位三房太太在生产科伦大王的女儿时也因难产过世母女双亡。暗自庆幸的是伊伦。作为乌尔最好的朋友和兄弟他们一起练习手指舞。是他的斧头切掉了乌尔的手。 回想乌尔死后的岁月他仍旧感到羞愧。十六岁时他开始自称为男子汉可事实上他常常醉得走不动。他唱歌、跳舞(当然不会是手指舞永远不会!)、讲笑话、说相声、嘲弄别人;他玩笛子、变戏法、比赛骑马;他的酒量足以拼倒温奇和波特利全家或者战胜哈尔洛家一半的人。淹神给了每人一份天赋即使是他―没人比他伊伦?葛雷乔伊撒尿撒得远撒得长每次宴会上他都证明了这点。有回他用自己新造的长船跟人赌一群山羊他说光凭**就可以浇灭大厅的炉火。结果伊伦吃了一整年的羊并将自己的船命名为“黄雨暴”不过当巴隆知道弟弟打算在船放上什么样的撞锤时他威胁要把伊伦吊死在桅杆上。 巴隆度举起叛旗时黄雨暴在―仙女岛一战中沉没了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将维克塔利昂引入陷阱摧毁了铁岛舰队而她被一艘名为怒火号的巨型划桨战船撞成两半。但神灵没有抛弃他把他送回岸边让渔民活捉了他。他被铁链锁着送到兰尼斯港战争剩下的日子都待在凯岩城的地牢里证明了海怪撒的尿比狮子、野猪和小鸡都更远更长。 那个人已经死了。伊伦被大海淹过又自大海中重生他是神灵的先知凡人吓唬不了他正如邪恶不能击倒他……即使是回忆―灵魂的骨骼也不行。开门的声音……生锈铁门链的尖叫……攸伦回来了。没关系。他是牧师湿神的宠儿什么都不怕。 “会打仗吗?”太阳开始点亮群山葛雷顿?古柏勒问他“一场兄弟之战?” “只要这是淹神的意旨。不敬神的人将永不能坐上海石之位。”鸦眼会毫不犹豫地开战。女人不可能击败他即便阿莎也不行她们的战场在产床。而席恩即便他还活着也没什么希望他不过是个喜怒无常的孩子。在临冬城他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但也仅止于此鸦眼决不等同于史塔克家的残废男孩。攸伦的船上涂满红漆是为了掩盖更多的血。维克塔利昂维克塔利昂一定要成为国王否则风暴就会把我们全部消灭。 太阳升起时葛雷顿离开牧师去向居住在深钻厅、鸦刺堡和尸骸湖等堡垒的亲戚报告巴隆去世的消息。伊伦一人继续前行沿着石头小路上坡下谷随着大海的临近路面也愈加宽广清晰。每当遇见村落他就停下布道他也在小领主的院落里停留。“我们来自大海终将回归于大海。”他的声音有大海的深沉有巨浪的力量。“愤怒的风暴之神将巴隆卷出城堡摔死了他如今他正在波涛之下淹神的流水宫殿里欢宴。”他举起双手。“巴隆去世了!国王去世了!但新王将回到我们中间!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新王将再起!” 听他布道的人纷纷扔下锄头和犁耙随他前进涛声传来时马后已有十几位徒步的男子他们被神灵所感动渴望立时受淹。 卵石镇是数千渔民的家园镇中有座方形塔堡四角都有角楼渔民们破败的房屋则胡乱地挤在塔堡周围。伊伦手下那四十个淹人正在镇内等他灰色沙滩上是他们搭建的海豹皮帐篷和浮木陋屋。他们的手因盐水而粗糙因结网而磨伤因操桨下锄挥斧而生茧但浮木棍棒在他们手中犹如精钢武器般无可阻挡那是伟大的神灵在海底的兵工场为他们打造的神兵。 淹人们在潮线边给牧师搭了一间小屋。他淹掉新的追随者后欣慰地爬进去。神啊他祈祷用隆隆的浪涛对我说话指引我吧!告诉我该怎么做?头领和船长们正在等候您的意旨。谁将取代巴隆称王?请用海兽的语言对我歌唱我会仔细聆听。告诉我!啊波涛下的神王谁有力量对抗派克岛的风暴? 尽管战锤角之行让他十分疲倦湿伊伦在浮木小屋中仍无法入眠。他呆呆地望着黑色海草铺成的屋顶。翻卷的乌云遮盖了月亮和群星海面上深沉的黑幕似乎也罩在他的灵魂上。巴隆宠爱阿莎那孩子有他的影子可女人决不能统治铁种。一定得是维克塔利昂。科伦?葛雷乔伊一生留下了九个儿子维克塔利昂在其中最为强壮好比公牛勇敢无畏而忠于职守。麻烦就在于他的忠于职守。弟弟理应服从兄长而维克塔利昂不是那种会破坏惯例的人。但他恨透了攸伦自从那女人死了以后…… 门外在淹人的鼾声和海风的恸哭之下他能听见波涛的拍打神灵的战锤在召唤他上战场。于是伊伦爬出小破屋踏进冰冷的夜里。他赤身裸体地出来苍白消瘦而高大又赤身裸体地走进漆黑的大盐水中。海水有如玄冰刺骨他却决不会在真神的爱抚下退缩。一阵海浪撞上胸膛他摇摇晃晃下一个浪头没过脑袋令他尝到海盐的味道。神灵围绕着他他耳边回荡着荣耀的歌谣。科伦?葛雷乔伊一生留下了九个儿子我是其中最差劲的一个像小姑娘般无能和软弱……不再是了。那个男人已经受淹真神让我坚强。冰冷的盐水环住他拥抱他穿透他软弱的血肉刺痛他的骨骼。骨骼他心想灵魂的骨骼。巴隆的骨骼乌尔的骨骼。真相在于骨骼血肉会腐烂骨骼将永存。在娜伽的山丘上灰海王大厅的骨骼…… 湿伊伦挣扎着回到岸上身影依然消瘦苍白他颤抖不休却比踱进大海时睿智多了。因为他在骨骼中找到了答案未来的路清楚明白地摆在眼前。寒夜如此凄冷当他大步迈回小屋时全身都在冒气然而他心中燃烧着熊熊火焰。这一次他须臾便进入了梦乡连铁门链的尖叫也没能吵醒他。 醒来时天已大亮刮着风。伊伦在浮木篝火边享用了蛤肉海草汤。刚喝完梅林就带着六七个守卫从塔堡上下来他是专程来找伊伦的。“国王去世了。”湿告诉他。 “是啊。我那儿有鸟来过。现在又来了一只”梅林秃了头身材圆胖他居然按照青绿之地的规矩给自己加上“伯爵”的头衔穿起天鹅绒和毛皮的盛装。“一只召我去派克另一只要我去十塔。你们这些海怪的手臂真是太多了想把人撕开还是怎地?算了你怎么说牧师?我和我的长船该上哪儿去?” 伊伦皱起眉头。“你说十塔?哪只海怪召你去那边?”十塔城是哈尔洛大人的家堡。 “阿莎公主。她已带着她的船回来‘读书人’放出乌鸦召唤她所有的朋友前去哈尔洛家聚会他声称巴隆的意思是让她坐上海石之位。” “淹神才能决定让谁坐上海石之位”牧师道“跪下接受我的祝福。”梅林“伯爵”扑通下跪接着伊伦打开水袋将海水倒在他光秃的头顶上。“为我们而受淹的无上之神啊!让您的仆人梅德瑞德自海中重生。给予他海盐的祝福给予他坚石的祝福给予他钢铁的祝福。”海水哗哗地流下梅林肥厚的双颊浸湿了胡须和狐皮斗篷。“逝者不死”伊伦完成仪式“必将再起其势更烈。”梅林起立后伊伦告诉他“别动听我说你有幸传播神的意旨。” 此刻“湿”伊伦就站在岸边三尺之外即是浪涛日夜无情拍击的花岗巨岩他站得很稳好让神灵看着他倾听他的话。“我们来自大海终将回归于大海”他开始呼唤正如之前千百次做过的那样。“愤怒的风暴之神将巴隆卷出城堡摔死了他如今他正在波涛之下欢宴。”他高举双臂。“铁国王去世了!但新王将回到我们中间!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 “新王将再起!”淹人们齐声高喊。 “他一定会。他必定会。可他是谁?”湿顿了半晌唯有波涛在回应。“谁将成为我们的王?” 淹人们互击浮木棍棒。“湿!”他们高呼“湿国王!伊伦国王!我们要湿!” 伊伦摇摇头。“如果一位父亲有两个儿子他给了一个儿子斧头给了另一个渔网他想让谁成为战士?” “斧头给战士”鲁斯吼回去“渔网给渔民。” “是啊”伊伦说“神灵把我带进浪涛下的深海淹掉了我身上的无用之物。当我归来时他赐予我雪亮的眼睛、敏锐的耳朵还有专门为他传播意旨的嘴巴我就是他的先知我将真神的律令告喻给那些遗忘了他的人。我不能坐上海石之位……鸦眼攸伦也不能。因为我听到了神的话语他说:不敬神的人将永不能坐上海石之位!” 梅林环抱手臂“如此说来是阿莎?是维克塔利昂?告诉我们牧师!” “淹神会告诉你们但不是在这里。”伊伦指着梅林肥胖的大白脸。“别看我也别去想世人的律法去听大海的声音。升帆划桨吧大人去老威克岛你以及所有的头领与船长。目的地不是派克城别去向不敬神的人屈膝也别去哈尔洛家与妇人结交。你们要直向老威克岛到灰海王大厅矗立的地方。以神圣的淹神之名我召唤你召唤你们所有人!离开厅堂与房屋离开城堡与塔楼到娜伽山丘召开选王会!” 梅林张口结舌。“选王会!选王会已有……” “……无数个世纪不曾召开了!”伊伦咬牙切齿地高叫“但在黎明之纪元铁民们选出自己的王推举最有威能的人。该回到古道上了如此方能重新伟大。请记得是选王会为我们的至高王‘铁足’乌拉斯戴上了浮木王冠。‘扁鼻’西拉斯哈拉吉?霍尔‘老海怪’统统是被选王会选出的。从选王会中我们将找到真正的王来完成巴隆未竟的事业夺回我们的自由。我再重复一遍别去派克别去哈尔洛的十塔去老威克找到娜伽的山丘和灰海王大厅的骨骼。在那个神圣的地方当月亮被淹又重新盈满之后我们来决定真正的王敬神的王!”他把骨瘦如柴的双手高高举起。“听啊!听那浪涛的声音!听那神灵的呼唤!他正在对我们说话他说:我们将从选王会中得到真正的王!” 咆哮声四起淹人们互击棍棒。“选王会!”诺京吼道“选王会选王会。选王会中得到真正的王!”他们的喧闹犹如雷霆派克岛上的攸伦一定能听到乌云宫殿里的风暴邪神也一定能听到。湿伊伦明白自己出色地完成了使命。 hapter3 侍卫队长 “血橙熟透了。”亲王用疲倦的嗓音评论道。侍卫队长将他的轮椅推到了阳 台上。 之后许久他都不曾说话。 关于血橙他的评论没错。橙子不断地掉落在淡红色大理石地板上迸裂开来。何塔每吸一口气浓郁的甜味就充满鼻腔。亲王无疑也闻到了他就坐在橙子树底下卡洛特学士准备的轮椅装有乌木与钢铁制成的轮子还配有鹅毛绒垫。 几个小时里唯一的声音是从喷泉池那儿传来的孩子们的嬉闹偶尔会有轻轻一声“啪嗒”那是又一颗橙子掉落了下来。 随后队长隐隐听到宫殿彼端靴踏大理石的声音犹如鼓点。 奥芭娅来了。他熟悉她走路的方式:大步急促暴躁。宫门外的马厩里她的马一定浑身是汗而且被马刺扎得血迹斑斑。她总是骑牡马有人听她炫耀说她可以驯服多恩领内任何一匹马……和任何一个男人。侍卫队长也听见了其他脚步声那是卡洛特学士拖着小碎步匆匆忙忙地在后面追赶。 奥芭娅·沙德总是走得太快。她总是在追赶永远追不上的东西侍卫队长曾听到亲王如此对女儿说。 当她出现在三重拱门之下时阿利欧·何塔将长斧一横挡住去路。斧头装在六尺长的山岑木柄上她没法绕过去。“小姐不可向前”他的嗓门低沉浑厚带着诺佛斯口音“不可打扰亲王。” 在他开口之前她的表情就如同坚石现在愈加阴沉了。“你挡了我的路何塔。”奥芭娅是最大的“沙蛇”将近三十岁身材高大两眼挨得很近鼠褐色头跟旧镇那个生下她的妓女相同。她披着斑驳的暗金色沙蚕丝斗篷骑马装是老旧的棕色皮衣已经磨得柔软顺贴—那是全身上下她最软的部分。她的一侧臀部盘着一根鞭子背后挂了一面铜铁圆盾。她将长矛留在了外面对此阿利欧·何塔谢天谢地。他很清楚这个敏捷强壮的女子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对方可不这么想而他不愿让她的鲜血洒在这片淡红色大理石地板上。 卡洛特学士将重心在两脚之间移来移去。“奥芭娅小姐我告诉你了……” “他知道我父亲死了吗?”奥芭娅质问侍卫队长对学士毫不理会就像对待苍蝇—假如真有哪只苍蝇蠢到在她的脑袋边嗡嗡作响的话定然是会倒大霉的。 “他知道”侍卫队长说“他收到了乌鸦传来的信件。” 黑色的翅膀死亡的讯息细小的字体密封在凝固的红蜡之内。卡洛特一定感觉到了信中的内容因此他交给何塔来呈递。亲王向他道谢但久久没有拆封。整个下午他都坐在那里膝头放着那张羊皮纸凝视着孩子们嬉戏一直看到太阳落山夜晚的空气渐渐转凉。后来他又凝视着水面上的星光直至月亮升起最后才让何塔拿来火烛好让他在黑夜的橙树下读信。 奥芭娅摸向鞭子。“数以千计的人正徒步穿越沙漠沿骨路北上要和艾拉莉亚一起带我父亲回家。圣堂里挤满了人红袍僧们点起神庙的夜火青楼女子跟每一个找上门来的男人上床拒收一切钱财。在阳戟城在断臂角在绿血河沿岸在群山之中在沙漠深处所有的地方多恩全境!女人撕扯着头男人愤怒地呼号。每个人都在问同一个问题—道朗在干什么?我们的亲王被谋杀了他要如何替弟弟复仇?”她凑近侍卫队长。“然而你却说不可打扰他!” “不可打扰亲王。”阿利欧·何塔重复。 侍卫队长了解自己守护的亲王。很久以前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从诺佛斯来到这里他肩宽膀粗长着一簇浓密黑。如今虽然头花白身带屡屡战伤……但他的力量依旧而且总是保持着长柄斧的锋利正如从前那些大胡子僧侣教导的那样。她不可以过去他告诉自己“亲王在看孩子们玩。他看孩子们玩的时候不可打扰。” “何塔”奥芭娅·沙德嚷道“快给我让开否则我就夺下长柄斧—” “队长”从后方传来了命令“让她进来。我跟她谈谈”亲王声音沙哑。 阿利欧·何塔收起长柄斧站到一边。奥芭娅瞪了他几眼才大步跨过去学士匆匆忙忙地继续跟进。卡洛特不过五尺高脑袋秃得像个鸡蛋。他的脸平滑肥胖以至于很难看出年龄但他侍奉马泰尔家族的时间比侍卫队长更长甚至服侍过亲王的母亲。尽管他已年迈福但仍然相当敏捷机智。不过他性格温和无法与任何一条“沙蛇”对抗侍卫队长心想。 橙子树下的阴影中亲王坐在轮椅里患有痛风的腿支在身前眼睛下面悬着深深的眼袋……他失眠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痛风何塔无从得知。下面的喷泉池里孩子们仍在嬉戏。他们当中最小的不过五岁大的九岁、十岁。一半是女孩一半是男孩。何塔听见他们互相泼水以尖锐的嗓音呼来喝去。“不久之前你也是池子里的孩子奥芭娅。”亲王说道而奥芭娅单膝跪倒在他的轮椅跟前。 她哼了一声“差不多有二十年了罢而且我在这里的时间不长。我是妓女的崽你忘了吗?”他没有回答于是她站起身来双手叉腰。“我父亲被谋杀了。” “他死于比武审判中的决斗”多恩亲王道“从法律上讲不算谋杀。” “他是你弟弟。” “是的。” “他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亲王费力地拨转轮椅面朝向她。道朗·马泰尔尽管只有五十二岁但看起来要老得多。他软绵绵的身躯在亚麻布袍底下走了形双腿不忍卒睹。炎症使得关节又红又肿形状古怪:左膝像苹果右膝像甜瓜而脚趾头成了熟透的深红葡萄仿佛一碰就会破裂。一条被单的重量已足以令他颤抖然而他毫无怨言地承受着种种痛苦。沉默是君王之友侍卫队长曾听他如此告诫女儿言词则好比利箭亚莲恩一旦射出便覆水难收。“我已写信给泰温公爵—” “写信?假如你有我父亲一半的骨气—” “我不是你父亲。” “这我知道。”奥芭娅的话音中充满轻蔑。 “你想让我宣战。”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我知道这不可能。你无须离开你的轮椅让我来为父亲复仇吧。你在亲口隘口有一支军队伊伦伍德伯爵在骨路有另一支。把他们分别交给我和娜梅指挥。她沿国王大道前进我去对付边疆地的诸侯并向旧镇迂回。” “旧镇?你打算如何守住它?” “洗劫就够了。海塔尔家的财富—” “你要的是金钱?” “我要的是鲜血。” “泰温公爵会送来魔山的级。” “那谁会送来泰温公爵的级?魔山只是他的走狗。(..tw好看的小说)” 亲王朝水池比个手势。“奥芭娅看看那些孩子假如你乐意的话。” “我并不乐意。我更乐意把长矛刺进泰温公爵的肚子再让他唱《卡斯特梅的雨季》我要拉出他的肠子找找里面有没有黄金。” “看看那些孩子”亲王重复“我命令你。” 若干较年长的孩子脸朝下躺在光滑的淡红色大理石上沐浴阳光。其余的则在远处海滩上走来走去。其中三个在建造沙城堡高耸的尖顶犹如旧宫的长矛塔。还有二十来个孩子聚集在大水池边观看打水仗。水池里小孩子骑在大孩子肩头于齐腰深的水中互相推搡试图将对方撞倒。每当一组人倒下水花飞溅总是伴随着响亮的笑。他们看到一个棕栗色头的女孩将一个淡黄色头的男孩从他哥哥肩头推倒头朝下落入水中。 “你父亲玩过同样的游戏而在他之前我也玩过。”亲王说“我们之间相差了十岁等他长大到可以进池子游戏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但每当回来探访母亲时我会看着他玩耍。他从小就很勇猛并且像水蛇一样敏捷。他经常扳倒比自己个头大得多的男孩—他出去君临那天跟我提起这件事他誓说这回也能办到一定能不是他这么说的话我决不会放他走。” “放他走?”奥芭娅哈哈大笑“你以为可以阻止他?多恩的红毒蛇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的确如此。我只是希望能安慰—” “我不要你的安慰。”她的声音充满奚落。“父亲来认领我那天母亲舍不得我走。‘她是个女孩。’她说‘而且我不认为她属于你我有过上千个男人。’他二话不说便将长矛扔在我脚下然后反手给了我母亲一耳光打得她哭起来。‘男孩女孩都有各自的斗争’他说‘诸神让我们选择武器。’他指指长矛又指指母亲的眼泪而我捡起了长矛。‘我告诉过你她是我的’父亲说完就把我带走了。一年后母亲酗酒而死。他们说她死的时候一直在哭。”奥芭娅靠近轮椅中的亲王。“我要长矛别无所求。” “这要求不简单奥芭娅让我考虑考虑。” “你已经考虑得太久。” “或许你说得对。等我做出决定会即刻派人到阳戟城找你。” “你的决定只能是战争。”奥芭娅转身大步离开跟来时一样怒气冲冲。她回到马厩换了一匹新马再次沿大路疾驰而去。 卡洛特学士留了下来。“亲王大人?”肥胖矮小的学士问“您的腿疼不疼?” 亲王有气无力地笑笑。“太阳热不热?” “我去拿一剂止痛药?” “不。我得保持头脑清醒。” 学士犹犹豫豫地说“亲王大人让……让奥芭娅小姐返回阳戟城是否明智?她一定会煽动百姓。他们都很爱您弟弟。” “我们也很爱他。”他用手指按住太阳穴。“是的。你说得对。我也必须赶回阳戟城。” 卡洛特学士有些不安。“这样明智吗?” “不是明智之举但非常必要。赶紧派信使去里卡索那儿让他收拾太阳塔中的套房。通知我女儿亚莲恩说我明天就到。” 我的小公主。侍卫队长很想念她。 “您会被人看见的。”学士警告。 侍卫队长明白其中含义。两年前当他们离开阳戟城来到安静平和、与世隔绝的水上花园时道朗亲王的痛风病还不及现在一半严重。那些日子他仍然可以走动尽管很慢还得倚靠拐杖每走一步都伴随着痛苦。亲王不希望敌人知道自己变得有多么羸弱而旧宫及其影子城里布满了眼线。布满眼线也布满他无法攀上的阶梯侍卫队长心想他得长出翅膀才能登上太阳塔。 “我必须让人看见。局势若不加以调控势必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必须提醒多恩人他们还有个亲王。”他无力地笑笑。“尽管他已经衰老还患有痛风。” “假如您回到阳戟城就得接受弥赛菈公主的觐见”卡洛特说“白骑士跟她在一起……您知道他会给太后写信。” “我想他会的。” 白骑士。侍卫队长皱起眉头。亚历斯爵士护卫他的公主来到多恩就跟阿利欧·何塔当年护送亲王的夫人一样。真奇怪连他们的名字也有点像:阿利欧与亚历斯。然而相似之处仅止于此侍卫队长彻底离开了诺佛斯及那里的大胡子僧侣们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却仍为铁王座效力。亲王曾有几次派何塔去阳戟城办事每当他看到那个身披雪白披风的人都会感到莫名的悲哀。他感觉到总有一天他们两个将做殊死拼斗;到时候奥克赫特会一命呜呼被侍卫队长的长柄斧击碎头颅。想到这里他的手不禁沿着斧子的岑木柄上下摸索思量这一天到底是远是近。 “下午快过完了”亲王说“我们明早出。天一亮就把我的轿子准备好。” “遵命。”卡洛特鞠躬行礼。侍卫队长站到一边让他通过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队长?”亲王的声音十分微弱。 何塔握着长斧走向前去岑木在他手掌中感觉就像女人的肌肤般光滑。他走到轮椅跟前斧柄往地上一跺但亲王眼中只有那些孩子。“你有没有兄弟姐妹队长?”他问“年轻时在诺佛斯的时候?有没有呢?” “都有”何塔说“两个哥哥三个姐姐。我最小。”最小最不受欢迎。这意味着又一张嗷嗷待哺的嘴又一个吃得太多的男孩而衣服很快便穿不下。难怪他们把他卖给大胡子僧侣。 “我最大”亲王说“现在却只剩下我一个。当年莫尔斯和奥利法相继死于襁褓之后我放弃了想要兄弟的念头。伊莉亚出生时我九岁正在盐海岸当侍从乌鸦带来消息说我母亲临盆早了一月我已经够大知道那意味着孩子活不下去。甚至当戈根勒斯大人告诉我说我有了个妹妹时我还对他断言她很快就会死。然而她活了下来圣母慈悲虽然身体落下了病根但她毕竟活了下来。一年后奥柏伦呱呱坠地。他们在这池子里玩耍时我已经长大成*人;今天我仍然坐在此处他们却不在了。” 对此阿利欧·何塔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只是个侍卫队长即使这么多年之后对于这片土地及土地上的七面神祗来说他仍然是个陌生人。效忠。服从。守护。十六岁时他立下誓言就在他跟战斧成婚的那一天。单纯的誓言单纯的人大胡子僧侣们如此评价。没有人训练他去安慰悲伤的亲王。 正当他琢磨着该怎么说时又一只橙子“啪”的一声砸落下来落地的地方离亲王不到一尺。(..tw无弹窗广告)道朗听到声音怔了怔仿佛被砸疼了似的。“够了”他长叹一声“够了。让我一个人待着阿利欧让我再多看孩子们玩几个钟头。” 太阳落下空气变得凉爽孩子们到室内用晚餐去了亲王依然留在橙树下面朝平静的水池和远方的大海。仆人带给他一碗紫橄榄还有淡面包、奶酪和山藜豆酱。他吃了一点又喝了一杯甜腻浓烈的红酒他喜爱这种酒。喝完之后他又满上一杯。有时候在黎明前的黑暗时分他会在轮椅中沉沉睡去只有到了那时侍卫队长才将他推下月光照耀的廊坊经过一排雕纹的梁柱穿越优雅的拱门来到一间靠海的屋子里面有一张铺着清爽的亚麻布被单的大床。侍卫队长推动轮椅时道朗出呻吟但诸神保佑他没有醒。 侍卫队长的卧室跟亲王的相邻。他坐在窄床上从角落里找出磨石和油布开始动手干活。保持长斧的锋利给他烫上烙印那天大胡子僧侣们告诉过他。他始终如一。 何塔一边磨斧子一边想到了诺佛斯想到了山上的上城与河边的下城。他仍然记得三口洪钟的鸣声努姆低沉的轰鸣震得他每根骨头都颤抖那拉的声音高傲雄壮尼尔则如同清脆的笑语。冬糕的味道再次充盈口中里面有姜、松果和一点樱桃通常就着那萨喝下去—“那萨”就是盛在铁杯中的酵的山羊奶兑蜂蜜。他仿佛看到母亲身穿松鼠皮领的裙服这件衣服她每年只穿一次就在全家去看狗熊沿罪人阶梯跳舞的日子。大胡子僧侣将烙铁按在他胸口中央他闻到毛烧焦的气味疼痛如此剧烈他以为自己已经心跳停止。然而阿利欧·何塔没有退缩斧标烙印处的毛此后再也没有长回来。 等两边斧刃都锋利到可以用来刮胡子侍卫队长才将他岑木和钢铁做的爱妻放倒在床上。他一边打哈欠一边脱下脏外衣随意扔到地板上然后在稻草为底的床上伸展身子。想到烙印感觉有点痒因此他在阖眼前不得不挠了挠。我该把那些掉落的橙子收集起来他心想睡觉时能梦见它们酸酸甜甜的味道还有指头黏糊糊的红色汁液。 黎明来得太快。马厩外面三座马轿中最小的那座已经准备好了雪松轿身红丝悬帘。侍卫队长从驻扎在流水花园的三十名长矛兵中挑选了二十人随行护送其余的留下来守卫离宫和孩子这些孩子很多是诸侯和富商的子女。 尽管亲王说天一亮就出但阿利欧·何塔知道他会耽搁。学士帮道朗·马泰尔洗澡用浸有舒缓药液的麻布包扎他肿胀的关节。侍卫队长穿上一件符合身份的铜鳞甲披起飘荡的黄褐色沙蚕丝披风以免太阳直射铜甲。今天似乎会很热侍卫队长早就放弃了沉重的马毛坎肩和镶铁皮衣那是在诺佛斯时穿的在多恩它们会煮熟里面的人。但他保留了有锋利尖刺的铁半盔并用橙色丝绸把尖刺包起来丝绸缠绕着尖顶—不然太阳直射到金属上回宫之前他就会头痛的。 等他准备完毕后亲王仍然没有出。他决定在离开前用早餐:一只血橙一盘加火腿和火胡椒粉煎的海鸥蛋火腿。他还要跟几个他特别宠爱的孩子道别:达特家的男孩布莱克蒙夫人的孩子还有一个圆脸孤女她父亲曾在绿血河沿岸贩卖布匹和香料。道朗跟他们说话时腿上一直盖着华丽的密尔毛毯以免这些年轻人见到他绑绷带的肿胀关节。 上路时已过正午亲王坐轿卡洛特学士骑驴其余人步行。五个长矛兵走在前面五个走在后面轿子两侧又各有五个。阿利欧·何塔把长柄斧搭在肩头行在亲王座轿的左手边那是他最熟悉的位置。从流水花园到阳戟城是滨海道路因此在穿越贫瘠的红棕色沙石地经过扭曲矮小的树木时尚有凉爽的清风抚慰。 半路上第二条“沙蛇”拦住了他们。 她突然出现在沙丘上骑着一匹金黄色的沙地战马马鬃犹如精致的白丝绸。骑于马上娜梅小姐也显得十分优雅她身穿闪闪光的淡紫色袍服乳白与黄铜色相间的丝制大斗篷随着每一缕风飘荡她看起来仿佛即将腾空飞起。娜梅莉亚·沙德现年二十五如柳枝般苗条笔直的黑编成一条长辫子用红金绳子扎起来而她黑眼睛上方的额头突出和她父亲一样。高高的颧骨、丰满的嘴唇和乳白色肌肤都使她具备姐姐所缺乏的美貌……而且奥芭娅的母亲是旧镇的妓女娜梅则有古老的瓦兰提斯城中最高贵的血统。十几个骑马的长矛兵跟在她身后圆盾在阳光下闪烁。他们随她走下沙丘。 亲王已将帘幕卷起以便享受海上吹来的轻风。娜梅小姐来到他身边并让那匹漂亮的金色母马放慢度与轿子的步伐保持一致。“幸会伯父”她朗声道仿佛她是凑巧遇见亲王的“我们可以同行前往阳戟城吗?”侍卫队长走在轿子另一侧娜梅小姐的对面但他可以听清她说的每一个字。 “我很乐意”道朗亲王回答然而在侍卫队长耳中他似乎并不乐意。“痛风和悲伤是糟糕的旅伴。”侍卫队长知道每一块鹅卵石都会如针刺一般扎痛他肿胀的关节。 “痛风我帮不上忙”她说“但我父亲不需要悲伤。复仇更合他口味。格雷果·克里冈真的承认了杀害伊莉亚和她的孩子们?” “他大吼大叫整个朝廷都听见了他的罪状”亲王确认“泰温大人答应把他的人头给我们。” “好个兰尼斯特有债必还”娜梅小姐说“就我看来泰温大人在用我们自己的钱还我们的债。亲爱的戴蒙爵士给我一只鸟儿他断言决斗时我父亲不止一次刺中了那头怪物。倘若如此格雷果爵士等于已经死了泰温·兰尼斯特什么也没给。” 亲王哼了一声。是因为关节的疼痛还是因为侄女的话侍卫队长说不上来。“或许如此。” “或许?我说那是肯定的。” “奥芭娅要我宣战。” 娜梅笑道:“是的她想将旧镇付之一炬。她仇恨那座城市的程度就跟我小妹喜欢它的程度一样。” “那你呢?” 娜梅回头看看随从他们都远远地走在后面。“消息传来时我正跟佛勒的双胞胎上床”侍卫队长听见她说“你知道佛勒家的箴言吧?任我翱翔!我只求你给我这句话。任我翱翔伯父。我不要大军只要一个亲爱的姐妹。” “奥芭娅?” “特蕾妮。奥芭娅太吵闹而特蕾妮是如此可爱温柔没有人会怀疑她。奥芭娅要将旧镇变成父亲的火葬堆我没那么贪心四条性命对我来说足够了—用泰温大人的黄金双胞胎偿还伊莉亚的孩子们老狮子偿还伊莉亚本人最后是小国王他偿还我父亲。” “那小男孩没对我们做什么。” “那小男孩是个经由背叛、**和通奸诞生的杂种—倘若史坦尼斯大人所言不差。”轻松调侃的语调消失了侍卫队长现自己眯起眼睛注视着她。她姐姐奥芭娅腰缠鞭子手执长矛人人都看得见但娜梅小姐同样危险她总是将匕隐藏得很好。“国王之血才能补偿谋杀我父亲的罪恶。” “奥柏伦死于决斗而且是为了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我不能称之为谋杀。” “随你怎么称呼。我们把多恩最优秀的壮士派去君临他们却送回来一袋尸骨。” “他的行为越了我的嘱咐。‘仔细权衡小国王和他的御前会议留意他们的强项与弱点’我在阳台上告诉他当时我们吃着橙子‘如果可以的话替我们找些朋友。伊莉亚的事尽量调查但不要过度惹恼泰温公爵’这就是我的话。奥柏伦大笑着说:‘我几时‘过度’惹恼过别人?你还不如去警告兰尼斯特别惹恼了我。’他一心要替伊莉亚寻回正义他不愿等待—” “他等了整整十七年”娜梅小姐打断话头“假如被杀的是你我父亲未等尸骨变寒就会揭竿而起大举北伐;假如死的是你此刻密如森林的长矛将席卷边疆地。” “我不怀疑这点。” “你也不应怀疑亲王大人—请记得为了复仇我和我的姐妹们决不会再等十七年!”她脚踢母马朝阳戟城疾驰而去她的队伍风风火火地紧随其后。 亲王向后倚在枕垫上闭起双眼何塔知道他没睡。他很痛苦。有那么一会儿他考虑把卡洛特学士叫到轿子跟前但道朗亲王需要的话自己会叫的。 午后的阴影长而晦暗太阳跟亲王肿胀的关节一样又红又大他们在东方隐约看见了阳戟城的塔楼。先是纤细的长矛塔一百五十尺高顶端有一根镀金铁刺为塔楼再添了三十尺高度;接着是坚固的太阳塔它有金色拱顶和镶铅玻璃;最后是暗褐色的沙船堡它仿佛是一艘被冲到岸上变作石头的大帆船。 仅仅三里格的滨海道路将阳戟城与流水花园分开然而它们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在离宫孩子们赤裸身子于阳光下嬉戏铺有地砖的庭院中有音乐弹奏空气中满是柠檬与血橙的浓郁气息;在城内弥漫着灰尘、汗水和烟雾夜晚也有喋喋不休的喧嚣。流水花园由淡红色大理石筑成阳戟城则建自棕褐色泥土和稻草。马泰尔家族的古老要塞矗立在一个沙石小半岛的最东端三面环海而在西面在阳戟城巨大城墙的阴影里土砖店铺和无窗陋屋附着在城下犹如藤壶附着于船壳。马厩、客栈、酒馆和妓院等又在更西边冒出来其中许多有自己的围墙但供人居住的小破屋基本都往城墙靠。如此这般年复一年正如大胡子僧侣们说的那样跟泰洛斯、密尔或者伟大的诺佛斯相比这座影子城不过算是小镇然而它是多恩人所拥有的最接近城市的东西。 娜梅小姐先到几小时无疑她通知了卫兵。因为当他们到达时三重门已经打开了。这些门依次排列允许访客直接穿过三重曲墙到达旧宫而不用走上好几里在狭窄的街巷、暗藏的庭院和嘈杂的集市中绕行。 当长矛塔进入视线后道朗亲王立即合上轿子的悬帘但群众仍然不依不饶地向他叫嚣。“沙蛇”们已经煽动起激昂的情绪侍卫队长不安地想。他们穿过肮脏的外城进入第二道门。门内的风夹带着沥青、盐水和烂海藻的味道每走一步人群都变得更加稠密。“给道朗亲王让路!”阿利欧·何塔一边大喝一边用长柄斧的斧柄槌打砖地“给多恩亲王让路!” “亲王死了!”一个妇人在他身后厉声尖叫。 “拿起长矛!”一个男子在阳台上怒吼。 “道朗!”某个贵族喊道“拿起长矛!” 何塔放弃了寻找言者的努力人实在太多了而其中三分之一的都在呐喊。“拿起长矛!为红毒蛇复仇!”到达第三道门时卫兵们必须推挤人群才能给亲王的轿子清出道路。人们开始扔东西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冲过长矛兵的封锁手里拿了一只烂掉一半的柿子但看到阿利欧·何塔挡住去路长斧摆好架势便松了手任由柿子掉落在地匆匆忙忙地逃跑了。远处其他人扔出柠檬、酸柑和橙子高呼:“开战!开战!拿起长矛!”一名卫兵的眼睛被柠檬击中还有一只橙子砸在侍卫队长本人的脚上。 轿子里没传出任何回应。道朗·马泰尔始终躲在丝帘之内直到城堡的厚墙将他们完全淹没铁闸门在身后“吱吱嘎嘎”地落下喊叫声逐渐减弱。亚莲恩公主带着一半的朝臣在外庭迎接其中包括年迈盲眼的管家里卡索代理城主曼佛里·马泰尔爵士年轻的米斯学士身穿灰袍柔滑的胡须里喷了香水此外还有四十名多恩骑士他们飘逸的服饰异彩纷呈。小弥赛菈·拜拉席恩跟她的修女及御林铁卫亚历斯爵士站在一起亚历斯爵士依然穿着那身酷热的纯白釉彩盔甲。 亚莲恩公主大步走到轿子跟前她脚穿沙蛇皮凉鞋鞋带直绑到大腿黑玉般的秀蜷成一个个小卷披落腰背额上还有一圈太阳形状的铜片头饰。她还是那个小家伙侍卫队长心想。“沙蛇”们很高亚莲恩却像她母亲只有五尺二寸然而在镶嵌珠宝的腰带下在松松垮垮随风飘荡的紫黄色丝缎袍里她有风流圆润的女人胴体。“父亲”帘子拉开后她宣告“阳戟城因您的返回而倍感喜悦。” “是啊我听到了喜悦的声音。”亲王淡淡地笑笑用一只红肿的手捧住女儿的面颊。“你看起来气色不错。队长请扶我下来。” 何塔将长斧斜插进背后的挂带双臂抱起亲王。他动作轻柔以免刺激亲王肿胀的关节即便如此道朗·马泰尔仍不得不强咽下一声痛苦的喘息。 “我已命厨子准备晚宴”亚莲恩说“包括所有您喜欢的食物。” “恐怕我无福消受。”亲王缓缓地环视庭院。“我没看见特蕾妮。” “她请求与您私下交谈。我让她到王座厅去等。” 亲王叹口气。“很好。队长可否再劳烦你?这里的事情越早完结我就能越早休息。” 何塔抱他走上太阳塔长长的石台阶来到拱顶下巨大的圆形厅堂下午最后一缕日光斜斜地穿过彩色厚玻璃在苍白的大理石上投射出一个个色彩斑驳的菱形。第三条“沙蛇”正等着他们。 她盘腿坐在隆起高台下方的枕垫上但他们进入时她立刻起立。她穿一件紧身淡蓝色绸缎长袍袖口繁复的密尔蕾丝令她看上去像处*女一样纯洁。她一手拿刺绣一手拿着一对金针似乎正在赶制女红。她的头也是金色眼睛如同深蓝的池塘……然而不知为何它们让侍卫队长联想起了她父亲尽管奥柏伦的眼睛如永夜般漆黑。奥柏伦亲王的女儿都有他的眼睛毒蛇的眼睛何塔突然意识到颜色反而不重要。 “伯父”特蕾妮·沙德说“我一直在等您。” “队长扶我坐到高位上。” 高台上有两个座位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其中一把的椅背上用黄金镶嵌着马泰尔家族的金枪贯日纹章另一把上则有洛伊拿人的日曜纹当娜梅莉亚的舰船初次来到多恩时桅杆上飘扬的正是这一图案。侍卫队长将亲王放到长矛座位上然后退开。 “很疼吗?”特蕾妮小姐的嗓音十分轻柔而她看上去就像夏日的草莓般可人。她母亲是个修女令特蕾妮带有一份几乎不属于尘世的纯真。“为减轻您的痛苦我可以做什么?” “说你想说的话然后让我休息。我很累特蕾妮。” “这是我为您绣的伯父。”特蕾妮展开她刚才在绣的女红上面是她父亲奥柏伦亲王骑在一匹沙地战马上全身红甲微微浅笑。“我完成之后会把它送给您好让您记住他。” “我不可能忘记你父亲。” “我很高兴听到这一点。许多人都有怀疑。” “泰温大人答应把魔山的脑袋给我们。” “他真好心……但刽子手的剑不配了结英勇的格雷果爵士。我们祈祷他的死已经这么久了相信他自己现在也如此祈祷。我知道父亲用的什么毒什么方法没有比那更缓慢、更痛苦的死亡了。很快即使在这阳戟城内我们也能听见魔山的惨叫。” 道朗亲王叹口气“奥芭娅呼吁战争。娜梅满足于谋杀。你呢?” “战争”特蕾妮说“但并非姐姐希望的那种。多恩人在家乡作战才能挥实力还是让我们磨尖长矛等待他们进攻吧。当兰尼斯特和提利尔向我们扑来时我们要让他们在各个山口流血不止把他们埋没在滚滚黄沙下正如从前上百次那样。” “他们会来进攻吗?” “噢他们当然会他们付不起国家再度分裂的代价—正是为了避免这点巨龙家族才跟我们联姻。父亲对我说我们要感谢小恶魔感谢他把弥赛菈公主送来。她真漂亮您不觉得吗?我真希望自己有她的鬈。她天生就是母仪天下的料如同她母亲。”酒窝在特蕾妮脸颊上绽开。“倘若能有机会来亲手安排婚礼并负责监制王冠我会非常荣幸。崔斯丹和弥赛菈都是纯洁的好孩子我想用白金……加绿宝石以配衬弥赛菈的眼睛。噢钻石与珍珠也很合适只要孩子们能够顺利结婚并且加冕。接下来我们只需高呼拥戴弥赛菈一世为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女王七国统治者的合法继承人然后等待狮子的到来。” “合法继承人?”亲王哼哼着说。 “她比她弟弟大”特蕾妮解释仿佛当亲王是个傻子。“根据律法铁王座应该传给她。” “根据多恩的律法。” “当贤王戴伦迎娶弥莉亚公主将我们并入他的大一统王国时他答应多恩可以保留自己的律法。弥赛菈恰巧就在多恩。” “她确实人在多恩。”他语调勉强。“让我考虑考虑。” 特蕾妮娇嗔道:“您考虑得太多了伯父。” “是吗?” “父亲这么说的。” “奥柏伦考虑得太少。” “有些人考虑得太多是因为他们害怕行动。” “害怕与谨慎有区别。” “噢那我祈祷您永远不会害怕伯父。希望您一切安好。”她举起一只手…… 侍卫队长连忙将长柄斧往大理石地板上狠狠一跺。“小姐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请远离高台谢谢。” “我没有恶意队长。我爱我的伯父就跟他爱我父亲一样我知道的。”特蕾妮在亲王面前单膝跪下。“我已经讲完来此要说的话了伯父。若有冒犯请您原谅因为我的心已经裂成了碎片。您还爱我吗?” “一如既往。” “那为我祈福吧然后我就走。” 道朗犹豫片刻后将手放在侄女头上。“勇敢起来孩子。” “噢我怎么会不勇敢?我是他的女儿。” 她刚告辞卡洛特学士便立刻奔上高台。“亲王殿下她有没有……来让我看看您的手。”他先检查手掌然后轻轻翻过来嗅了嗅亲王的手指。“没有好的这就好。没有刮痕所以……” 亲王抽回手。“师傅麻烦你给我弄点罂粟花奶好吗?一小杯足够了。” “罂粟花奶。好的当然。” “现在让我考虑考虑。”道朗·马泰尔轻轻催促于是卡洛特匆匆走下楼梯。 外面太阳已经落下拱顶内的光线成为昏暗的蓝地板上的菱形渐渐消退。亲王坐在马泰尔家族金枪贯日纹章的高位中脸色因疼痛而变得苍白。长久的沉默之后他转向阿利欧·何塔。“队长”他说“我的卫兵有多忠诚?” “绝对忠诚。”侍卫队长不知还能说什么。 “他们所有人?还是其中一部分?” “他们是最优秀的。优秀的多恩人。他们会遵从我的命令行事。”他将长柄斧往地上一跺。“任何叛徒无论是谁我都会把他的人头带来。” “我不要人头。我要服从。” “大家服从您。”效忠。服从。守护。单纯的誓言单纯的人。“需要出动多少人?” “这由你决定。不过全体出动或许比二三十个人有效。我希望尽量处理得迅平静不流血。” “迅平静不流血好的。您的命令是什么?” “搜捕我弟弟的女儿们统统扣押关到长矛塔上。” “扣押‘沙蛇’们?”侍卫队长嗓子干涩“所有……所有八个亲王殿下?那些小家伙也一样?” 亲王考虑半晌“艾拉莉亚的女儿们还小不至于构成威胁但别有用心的人或许会利用她们来对付我最好也控制起来。是的那些小家伙也一样……但先抓特蕾妮、娜梅莉亚和奥芭娅。” “遵命。”他心中忐忑不安。我的小公主是不会喜欢这道命令的。“萨蕾拉怎么办?她已经长大成*人快二十岁了。” “除非她回到多恩否则放过她吧萨蕾拉比她的姐姐们更有头脑。随她去……玩游戏吧。把其余人抓住控制起来我才能安睡。” “好的”侍卫队长犹犹豫豫地说“若这消息传播到市井之中百姓们会咆哮抗议。” “整个多恩都会咆哮”道朗·马泰尔疲倦地说“但愿泰温大人在君临能够听到这样他就会知道他在阳戟城有一个多么忠诚的朋友。” hapter4 瑟曦 她梦见自己坐上了铁王座俯瞰众人。 下方的廷臣们不过是些颜色光鲜的老鼠骄横的诸侯和高傲的贵妇在她面前跪拜年轻勇敢的骑士将宝剑放在她脚边恳求她的荣宠。女王陛下一一微笑作答。这时那侏儒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指着她放声大笑诸侯与贵妇们也跟着咯咯笑还用手背遮掩笑脸。女王突然现自己什么衣服也没穿。 她惶恐地试图用双手遮掩去维持那份女人的羞耻结果铁王座上的倒钩和纠结割破了她柔嫩光滑的皮肤鲜血流下大腿钢牙咬紧屁股。她想站起来脚却踩在扭曲金属的隙缝里挣脱不开越是挣扎铁王座就越是无情地要将她吞没。这张驼背怪物撕开她双乳和腹部的血肉切掉四肢直到整个变得血淋淋、滑溜溜、闪闪光。 她的弟弟一直在下方欢呼雀跃嘲笑着她。 当有人轻触她肩膀令她即刻惊醒时侏儒的笑声仍在耳畔回荡。莫非这只手也是噩梦的一部分?瑟曦开口尖叫把手的主人—侍女塞蕾娜—吓得面色苍白六神无主。 这里还有其他人太后意识到。床前阴影憧憧高大男子们身披的斗篷下锁甲反射光芒。他们怎敢拿着兵器闯进我的卧室?侍卫何在?卧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位闯入者提着一盏油灯。我不能在他们面前显露恐惧于是瑟曦收拢蓬乱的头“你们想干嘛?”一个男人应声踱到灯光下她现此人的斗篷乃是白色。“詹姆?”梦见的是一个弟弟来的却是另一个弟弟。 “陛下”低语声不属于詹姆“队长大人命我前来知会您。”他的头跟詹姆一样卷曲然而弟弟有溶金的颜色与她无异这男人的丝则又腻又黑。她注视着对方倾听关于厕所、十字弓和父亲的话题迷惑不解。我的梦还没醒瑟曦认定我还在噩梦中挣扎等我醒来提利昂就会从床下爬出开始嘲笑我了。 然而这都是蠢念头她的侏儒弟弟此刻被关在黑牢里今天即将明正典刑。她低头仔细打量双手确保每个指头都在再摸摸身体皮肤起了鸡皮疙瘩却没有划破割伤。腿上没有疤痕脚底没有创口。梦只是梦梦。我昨晚喝得太多葡萄酒放大了幻影。黎明到来时我才该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我的孩子们将永保平安托曼的王位会流传万代而我那该死、卑劣、矮小的va1ongar将人头落地在地狱里腐烂。 乔斯琳·史威佛走到床边将杯子凑过来。瑟曦吮了一口加柠檬汁的水太酸于是便吐掉了。夜风敲打着窄窗出“吱噶吱噶”的响声令她感到奇特地宁静。身边的乔斯琳如树叶一样颤抖塞蕾娜也很害怕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笼罩在面前后方是提灯的柏洛斯·布劳恩爵士门边有大批戴狮盔的兰尼斯特卫兵盔顶的黄金狮子隐隐反光。他们都在恐惧。是真的吗?太后不相信这是真的吗? 她猛然起身任塞蕾娜用睡袍盖住她的裸体再亲手系好袍子只觉指头僵硬又笨拙。“我父亲大人日日夜夜都有亲兵守卫。”瑟曦宣布嗓音有些浑浊于是再含了口柠檬水在口中搅拌以提振精神。一只飞蛾现了柏洛斯爵士的灯她看见翅膀晃动的影子昆虫嗡嗡地拍打玻璃寻找光明。 “卫兵们忠于职守陛下”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答道“但壁炉里有道密门此前并未现。队长大人已动身去探索其后的秘密通道。” “詹姆?”恐惧攫住了她犹如突如其来的风暴“詹姆应该守护着国王……” “那孩子很安全詹姆爵士走之前特地差遣十几名武士专门看守。国王陛下此刻正安静地睡眠呢。” 愿他睡得比我香梦得比我甜。“谁负责守护国王?” “洛拉斯爵士有幸担此重任希望您满意陛下。” 她怎么可能满意?提利尔家族不过是龙王提拔的鸡犬从前只有当管家的份而今其野心却逐步膨胀心怀僭越。洛拉斯爵士或许成为每个处*女怀春的梦想可那身白袍下他仍是个血统纯正的提利尔。就她看来今晚所有的苦果只怕都采自高庭精心培育的毒花。 这些话却不能说出口来。“我即刻着装。奥斯蒙爵士稍后请你伴我前去相塔柏洛斯爵士唤醒狱卒确认我弟弟仍在牢里。[..tw超多好看小说]”她不敢说他的名字。不他没有勇气反抗父亲她反复安慰自己心底犹有怀疑。 “遵命陛下。”柏洛斯边说边将提灯交给奥斯蒙爵士。看着他离开瑟曦心里松了口气。这懦夫!父亲本不该将白袍还给他。 离开梅葛楼时天色已转为深深的钴蓝但星星仍在闪耀。一颗明星的陨落瑟曦心想西方最明亮夺目的星星已然沉沦未来的道路将更为黑暗。她在跨越干涸护城河的吊桥中央停步注视着下方的尖刺。是真的他们不敢拿这个骗我。“谁现的?” “他的卫兵”奥斯蒙爵士说“鲁姆。他忽然尿急结果却在厕所里找到了大人。” 不不可能那不是狮子过世的地方。太后平静得出奇她想起小时候头一次掉了牙齿并不痛但嘴里那个洞却引诱她不住地去舔。如今在我的世界里父亲消失的地方就是那大大的洞我该怎样填满呢? 如果泰温·兰尼斯特真的死了全家都不再安全……尤其是她称王的儿子。狮子倒下百兽纷起豺狼虎豹将趁虚而入。他们要推翻她他们一直都想推翻她所以她必须当机立断立刻行动一如劳勃去世那回。这也可能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阴谋他与城内贼人串通然后趁乱再打都城。让他来吧!瑟曦心想我将粉碎他和父亲一样并且这次要他的命!说到底史坦尼斯或梅斯·提利尔有什么好怕的?没人能使她恐惧。她是凯岩城的女儿狮子的女儿。而且再也没有包办婚姻了。凯岩城是我的兰尼斯特家族的力量也是我的没人能使她恐惧。即便将来托曼不再需要摄政王太后身为大诸侯我仍能左右朝纲。 初升的朝阳为塔楼顶端点缀了鲜艳的绯红但下面的城墙仍在黑夜之中外城如此静谧她不禁怀疑其中的居民是否都已死去。他们都该死。泰温·兰尼斯特不应独自去世即便下地狱他也配拉上一大帮庸人作陪葬。 四名红袍狮盔的卫兵守在相塔门前。“未经我准许谁也不得擅自出入。”瑟曦吩咐。下令对她而言是件容易事。但我还欠缺父亲声音里钢铁般的意志。 塔内火炬的浓烟熏痛了眼睛但她不要流泪正如父亲也不会。我是他唯一的、真正的儿子。一片安宁中只听见脚跟与石板的摩擦那只飞蛾仍在无助而狂野地绕灯拍打企图进去。去死吧太后不耐烦地想扑进火焰化为灰烬吧。 楼梯顶端又有两名红袍卫士当她经过时“红脸”利斯特低声致哀。此刻太后已是气喘吁吁晕头转向心脏在胸腔内扑扑狂跳。都怪该死的楼梯她向自己解释这座天杀的塔里面有太多该死的楼梯。她很想将塔楼整个掀翻。 大厅里挤满了窃窃私语的傻瓜好像泰温大人仍在休息没人敢出声打搅。她踱进门内卫兵和仆人纷纷退开嘴里念念有词。瑟曦看着一张张粉红的牙床和蠕动的舌头却没听进任何言语只当是飞蛾扑翅。他们在这里做什么?他们知道了多少?按道理讲应该最先通知她才对。她乃是摄政王太后他们忘记了吗? 马林·特兰爵士身穿白甲白袍站在相的卧室门前面罩打开厚厚的眼袋令他看起来似乎还没睡醒。“把这帮人赶走”瑟曦吩咐“我父亲还在厕所里?” “他们把他抬回了床上夫人。”马林爵士边说边将门推开。 月光穿过窄窗流泻而入在草席上留下金色的条纹。凯冯叔叔跪于床前好像在祈祷却悲痛得出不了声。卫兵们群聚于壁炉前灰烬中奥斯蒙爵士提及的密门赫然敞开那门并不比面包师的烤箱大得爬着进去。提利昂正是个半人这念头令她愤怒不侏儒仍被锁在黑牢里。这不可能是他干的。是史坦尼斯她告诉自己是史坦尼斯的阴谋他在城中还有追随者。又或许是提利尔…… 关于红堡中的暗道素来流言纷飞传说残酷的梅葛将所有工匠尽数杀戮以保护城堡的秘密。有多少卧室通过暗道相连?瑟曦仿佛目睹侏儒手执利刃从托曼卧室的织锦背后潜出来。(..tw好看的小说)托曼有重重守卫她安慰自己然而泰温公爵不也防备森严? 她一时间竟辨认不出死者。没错头是父亲的头但其余部分全不对劲。他真的好小啊好老啊睡袍卷到胸口腰部以下完全裸露。那支致命的弩箭正中肚脐与男根之间直没入体只剩羽毛在外公爵的阴毛上全是结痂的凝血肚脐眼成了一个暗红色大圆圈。 恶臭逼得她煽鼻子。“把箭拔出来”她下令“傻了吗?大人乃是国王之手!”是我的父亲是我的父亲大人我应该尖叫哭泣撕扯头吗?据说凯特琳·史塔克目睹佛雷家在她面前谋杀了她心爱的罗柏之后便在悲痛中用双手将自己毁容。你要我也这样做吗父亲?她想问他。还是要我坚强起来?你为你的父亲哭泣过吗?她祖父在她一岁那年便去世了但其中的经过她很清楚。据说泰陀斯公爵身材极度肥胖某天爬楼梯去找情妇结果心脏病突一命呜呼。当时她父亲正在君临担任御前相—实际上她和詹姆的童年时代泰温公爵几乎都在君临当差—如果父亲也有过悲伤至少他没在任何人面前流过一滴眼泪。 太后感觉到指甲深深地陷入手掌中。“你们怎么敢让他这样躺着?我父亲乃是三位国王的相是七大王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领袖之一。让全城的钟都响起来和劳勃逝世时一样;让人替他沐浴更衣以符合其威仪并披上貂皮、金丝和绯红绸缎。派席尔何在?派席尔何在?”她旋身面对守卫们。“普肯斯立刻召唤派席尔大学士让他来照料泰温大人。” “他来过了陛下”普肯斯回答“他来了又离开去召唤静默姐妹。” 他们最后才通知我。意识到这点瑟曦恼怒得说不出话来。还有派席尔宁肯把公爵扔在这里去找人代劳也不愿弄脏他那双柔弱起皱的手。他是个没用的废物!“召唤巴拉拔学士”她下令“召唤法兰肯学士谁都可以统统找来!”普肯斯与短耳得令匆匆离开。“我弟弟何在?” “在密道里面。里面有道天梯石头中凿有铁环。詹姆爵士想看看它究竟有多深。” 他才有一只手啊!她想训斥他们你们这帮蠢货才该下去。他不能下去。谋杀父亲的人正等在下面等着他……她的孪生弟弟总是过于急躁看来断手之痛也没能教会他谨慎的道理。她正要命守卫们下去寻找詹姆普肯斯和短耳却带着一名灰男子返回。“陛下”短耳禀报“此人声称自己是学士。” 来者深深鞠躬“我能为陛下做什么?” 此人有些面善但瑟曦想不起来是谁。老骨头一把好歹比派席尔年轻。他身上有股力量。来者很高背微驼突出的蓝眼睛周围有许多皱纹。他脖子上什么都没戴。“你没有颈链。” “它被没收了。陛下我名叫科本是我医治了您弟弟的手伤。” “哼医治他的断肢吧。”她想起来了这个男人随詹姆一起从赫伦堡回来。 “没错我无法挽回詹姆爵士的手掌但留下了他的胳膊或许还救了他的命。学城可以剥夺我的颈链却不能剥夺我的知识。” “好吧你可以试试”她决定“不过如果让我失望你所失去的就不只颈链了我保证。去把我父亲遗体上的弩箭清掉并为他梳洗整理以迎接静默姐妹。” “遵命太后陛下”科本走到床边突然停步回头问“我该拿这个女孩怎么办呢陛下?” “女孩?”瑟曦根本忽略了还有第二具尸体。她大步迈回床前掀开染血的床单—“她”就在那里赤身裸体死寂冰凉、肤色粉红……除了那张脸那张脸就跟命丧婚宴时的小乔一样乌黑。金手项链半埋入女孩喉头紧紧缠绕把皮肤都划破了。见此光景太后像只怒的猫一样嘶叫开来“她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在床上现了她陛下”短耳答道“她是小恶魔的妓女。”好像这就是她出现于此的原因。 我父亲大人与妓女毫无瓜葛瑟曦心想自我母亲死后他没碰过女人。她冷冷地扫了守卫们一眼。“这不是……泰温大人的父亲死后他回到凯岩城丧现……现了一个像这样的女人……戴着他母亲的珠宝穿着他母亲的衣服。他立刻剥夺了她所有的东西所有的羞耻。整整半个月她被驱赶在兰尼斯港的街巷中游行向每一个路人忏悔自己乃是小偷和淫妇。泰温·兰尼斯特大人就是这样对付妓女的。他不会……这女孩在此另有原因不会是……” “或许大人是在审问她刺探她主人的信息”科本提出“我听说国王陛下被谋杀当晚珊莎·史塔克便失踪了。” “是的。”瑟曦立刻抓住这个结论。“当然他是在审问她这毋庸置疑。”然而太后的眼神仿佛与提利昂淫秽的目光交会烂鼻子下侏儒的嘴巴扭成畸形的、猴子似的嘲笑。还有什么比赤身裸体更美妙的方式呢?还有什么比让她张开大腿更直接的呢?侏儒的低语在她耳边回荡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审问她的。 太后转身离开。我不要再看到她。顷刻间她再也无法与这死去的女人待在同一个房间。于是她推开科本回到大厅。 奥斯蒙爵士把他的弟弟奥斯尼和奥斯佛利都带来了“相卧室里有具女尸”瑟曦吩咐三位凯特布莱克“不准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是夫人”奥斯尼爵士脸上仍有轻微的抓伤得自于提利昂的另一位妓女“我们该拿她怎么办?” “拿去喂狗还是抱回床上当纪念与我无关。反正她不存在。记住谁敢多嘴一个字我就要他的舌头明白吗?” 奥斯尼和奥斯佛利交换眼神“明白陛下。” 于是她指引两人进门看他们将女孩的尸身用她父亲染血的床单包裹起来。雪伊她叫雪伊。她们俩最后一次谈话生在比武审判的前夜就在那天早上微笑的多恩毒蛇当众提出挑战。雪伊想要回提利昂给她的珠宝—瑟曦以前承诺过—还想要回城里的宅子再要太后把某位骑士许配给她。太后说得很明白妓女什么也得不到除非她说出珊莎·史塔克的下落。“你是她的侍女难道对她的去向一无所知吗?”雪伊哭着跑走了。 奥斯佛利将尸体扛到肩上。“项链别弄丢了”瑟曦吩咐“千万注意别擦着上面的金子。”奥斯佛利点点头朝门口走去。“回来不能走正门”她指向密道“这条路往地下走。” 奥斯佛利爵士正单膝跪下准备钻进去里面的光亮却骤然增长同时传来声音。詹姆像个老妇人似的弯腰驼背冒出来踢了踢靴子抖开泰温大人毕生最后一次炉火的灰烬。“别挡道。”他对凯特布莱克们说。 瑟曦赶紧奔过去。“你找到他们了吗?找到杀手了吗?他们有多少人?”毫无疑问这是一起团伙阴谋单单一个人不可能杀掉她父亲。 孪生弟弟形容憔悴“楼梯底部有个房间六条通道在那里交汇每条皆被铁门封锁门上还有铁链缠绕得有钥匙才能打开。”他望向卧室“犯人也许仍在墙壁之中徘徊。相塔内部是个深邃而幽暗的迷宫。” 她仿佛看见提利昂变成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墙壁之中爬出来。不这真愚蠢侏儒被关在黑牢里。“召工匠进来把整座塔掀个底朝天。我要找到他们!管他们是谁我要他们偿命。” 詹姆拥抱了她用那只完好的手抚摩她的后背。他的呼吸里都是烟尘的味道然而朝阳映照在他的头上出金色的辉光。此刻她只想捧起他的脸好好亲吻。待会儿她告诉自己待会儿他自然会来找我以寻求慰藉。“我们是父亲的继承人詹姆”她低语道“我们得担起他留下来的担子。你代替父亲作国王之手吧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其中的必要性。托曼需要你……” 他推开她把断肢举到她面前。“哈一个没有手的人怎能做国王之手呢?姐姐别开玩笑了我是不适合统治的。” 他们的叔叔听见了詹姆的回绝科本还有正把尸体拖进壁炉中的凯特布莱克们也听见了就连守卫们都听见了:普肯斯、“马腿”霍克、短耳……到今天晚上全城都会知道。瑟曦只觉红晕爬上脸颊。“统治?我才不要你统治。我儿子成年之前王国由我统治。” “我不知该为谁遗憾”弟弟轻飘飘地道“为托曼呢还是为七大王国。” 她给了他一巴掌。詹姆如灵猫般举手格挡……可惜这只猫是只三脚猫。他脸上留下了红红的掌印。 叔叔听见声音站起来“这是你们父亲去世的地方要吵的话到外面去吵。” 詹姆歉然低头“请原谅我们叔叔我姐姐过于悲伤难以自禁。” 听他这样说瑟曦几乎又想给他一巴掌。我疯了才想让他当相。算了吧干脆把这职位废掉有哪位相给她带来过喜乐呢?琼恩·艾林让劳勃·拜拉席恩上了她的床临死前还四处打探她和詹姆的秘密;艾德·史塔克接过了艾林的枪他的行动迫使瑟曦痛下杀手摆脱劳勃以腾出力量对付其两个难缠的弟弟;提利昂把弥赛菈卖到多恩把她的一个儿子挟为人质又谋杀了她的另一个儿子;而泰温大人在君临的日子…… 下一任相必须是乖乖听话的相她向自己保证。凯冯爵士或能胜任叔叔他不知疲倦、做事精明又服从调遣她可以依靠他就像父亲那样。手掌怎能和大脑争吵呢?手掌应该服从命令。此外她要统治王国确实需要更多人帮助。派席尔只是个颤巍巍的马屁精詹姆失去了用剑的右手后便失去了勇气而梅斯·提利尔及其爪牙雷德温与罗宛都不能信任—她肯定造成今天的混乱局面他们都有份。提利尔大人很清楚只要泰温·兰尼斯特活着他就无法主导七大王国。 我得小心对付他。都城内全是他的人马他甚至将自己的儿子安插进了御林铁卫还准备教女儿上托曼的床。想起父亲让托曼与玛格丽·提利尔订婚一事她至今仍感到怒火中烧。那女孩年纪是我儿子的两倍而且作了两次寡妇。梅斯·提利尔坚称自己的女儿还是处子之身瑟曦可不相信。乔佛里固然在完婚之前就被谋杀可蓝礼……他是个喜欢“甜酒”的男人但你若送上一罐啤酒他也会欣然一饮而尽。她决定命瓦里斯大人去查个清楚。 ……瓦里斯!她突然停止踱步。她已经忘了瓦里斯。太监应该在这里才对。他从来都是以最快度出现在事现场。红堡之内大小事件统统逃不过瓦里斯的眼线。詹姆在凯冯叔叔也在派席尔来了又去瓦里斯却……一股寒气窜上背脊。他是同谋犯。他害怕父亲要他的脑袋所以先制人。泰温对情报大臣从来没有一丝好感而假如说谁通晓城内密道非八爪蜘蛛莫属。他一定和史坦尼斯大人达成了协议。他们曾在劳勃的御前会议里共事互相了解…… 瑟曦大步迎向卧室门口的马林·特兰爵士。“特兰把瓦里斯大人找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不伤着他身体就行。” “遵命陛下。” 这名御林铁卫刚离开另一名御林铁卫匆匆返回。柏洛斯·布劳恩爵士一路奔上楼梯此刻面庞红彤彤的上气不接下气。“跑了”看见太后他喘着气禀报同时单膝跪下“小恶魔……他的牢门被打开陛下……他不见了……” 噩梦成真。“我明明下了死命令”她说“我要求不分昼夜、二十四小时严加看管……” 布劳恩的胸膛起起伏伏“有位狱卒也同时失踪。他名叫罗根。其他两位狱卒则睡着了。” 她拼命压抑才没尖叫出声。“你没把他们吵醒吧柏洛斯爵士。不不用打搅让他们睡!” “让他们睡?”铁卫抬起多肉的下巴脸上写满迷惑。“是陛下。让他们再睡—” “永远我要他们永远沉睡爵士。守卫竟敢在值勤期间打瞌睡!”他就在墙壁之中像杀害母亲、杀害小乔那样杀害了父亲他很快就会来杀我太后很清楚这正是那老巫婆在昏暗的帐篷中所作的预言。我嘲笑她可她确实拥有力量。一滴鲜血让我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自己的毁灭。瑟曦的双腿软得像水柏洛斯爵士伸手来扶却被她避开。在她眼中他也很可能是提利昂的人。“滚”她吼道“滚!”她跌跌撞撞地向椅子走去。 “陛下”布劳恩建议“我给您端杯水来好吗?” 水?我要的是血不是水。我要提利昂的血va1ongar的血。火炬在面前摇曳不定瑟曦闭上眼睛看到侏儒正在嘲笑她。不她心想不我本来已经摆脱了你。然而他的指头锁住她的脖子越来越紧…… hapter5 布蕾妮 “我在寻找一位十三岁处*女”她在村子的水井边对一名灰主妇说“非常美丽的贵族处*女蓝眼睛枣红色头。她可能跟一位身材肥胖、四十多岁的骑士一起赶路也可能跟一个小丑在一起。你有没有见过她?” “我不见得见过他们爵士先生”主妇一边说一边用指节叩了叩额头“但我会留意我会的。” 铁匠也没见过乡村圣堂的修士、养猪的猪倌、菜园里拔洋葱的女孩通通都说没有见过罗斯比村中到处是木条泥土搭成的小屋塔斯之女在这里没有找到一丝线索。然而她坚持不肯放弃。这是到暮谷城的捷径布蕾妮告诉自己假如珊莎去那边寻求庇护或者坐船一定会打这儿经过。在城堡门口她询问两个长矛兵他们的纹章是貂皮上三条“人”字红杠属于罗斯比家族。“这年头她要是在路上走动早就不是什么处*女了。”年长的那个说年轻的则想知道那女孩两腿间的毛是否也是枣红色。 我在这儿得不到帮助。布蕾妮跨上马背时瞥到村子尽头有个瘦瘦的男孩骑在一匹花斑马上。我还没问他话她心想但不等过去那男孩就消失在圣堂背后了。她没费力去追多半他知道的也不比其他人多。罗斯比村几乎只算是大路旁的一片开阔地珊莎没理由在此停留于是布蕾妮重新上路经过苹果园和大麦地向东北方前进很快便将村子和城堡甩在了身后。到暮谷城才见分晓她告诉自己假设对方确实是往这个方向走的话。 “我会找到那女孩护得她周全”在君临布蕾妮曾答应詹姆爵士“为了她母亲大人。也为了您。”高尚的言辞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在城中逗留得太久打听到的消息却少之又少。我早该动身……但天海茫茫往哪里去找?珊莎?史塔克在乔佛里国王死去当晚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使后来有谁见过她或者略微知晓她的去向也没有说出口。至少没跟我说。 布蕾妮相信那女孩已离开了都城。假如她仍在君临无疑会被金袍子们揪出来。她一定得逃……但逃去哪里就很难说了。假设我是个月经初潮的处*女孤独恐惧又处于极度危险之中会怎么办呢?她扪心自问。我会去哪里?对她来说答案很简单――回塔斯找父亲。然而珊莎目睹自己的生父被斩母亲大人也在孪河城遭遇谋害史塔克家的根据地临冬城已被洗劫焚毁居民屠杀殆尽。她无家可归没有了父亲没有了母亲没有了兄弟姐妹。她也许就在下一个镇子也许在前往亚夏的船上一切皆有可能。 退一步说即使珊莎?史塔克想回家该怎么走呢?国王大道不安全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铁民占据了横亘颈泽的卡林湾孪河城为佛雷家族的地盘他们是杀害珊莎的哥哥和母亲的元凶。假如她有钱可以走海路但君临的港口仍是一片废墟黑水河内杂乱无章地塞满了支离破碎的木堤和焚毁沉没的战舰。布蕾妮沿码头询问没人记得乔佛里国王死的那天晚上有船离开。少数几条商船泊在海湾里用小舟卸货有个人告诉她更多船只沿着海岸继续前进去往暮谷城那里的港口从来没有这么繁忙过。 和詹姆说的不同布蕾妮的母马外表其实不赖并且它的确能保持相当快的步伐。旅人比她预想的多。乞丐帮的人们缓步而行脖子上用绳索吊着碗。一个年轻修士飞驰而过他的坐骑可以跟贵族领主的媲美。稍后她遇到一群静默姐妹布蕾妮开口询问但她们全都摇头不知。一队牛车隆隆南行满载着谷物和袋袋羊毛后来她又经过一个赶猪群的猪倌还有一个坐马车的老妇人由一队骑马的卫兵护卫。她也向他们提问是否看到一个十三岁的贵族处*女蓝眼睛枣红色头。没人看见。她又问了前方的路况。“从这到暮谷城还算安全”有人告诉她“但过了暮谷城林子里就是土匪和残人的天下了。” 郊外的士卒松和哨兵树仍有绿意阔叶树则已披上褐色与金色的斗篷甚或脱去了长袍裸露的褐色枝干像爪子一样伸向天空。每当有风吹过压满车辙的路面上便激荡起无数盘旋的枯叶。枯叶沙沙地从马蹄底下掠过这匹大母马是詹姆?兰尼斯特赠予她的。在维斯特洛大地上寻找一个失踪的女孩犹如在秋风中寻找一片落叶。她不由得怀疑詹姆给她的任务是不是一个残酷的玩笑。也许珊莎已因与乔佛里国王之死有染而被悄悄处死埋在某个无名墓地然后再派塔斯的大块头蠢女人去找她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来掩盖谋杀呢? 不会的詹姆不会这么做。他是个真诚的男人。他给了我这把宝剑并将其命名为“守誓剑”。无论如何这不是决定性因素。关键是她向凯特琳夫人过誓要把她的女儿们带回来没什么比对死者的誓言更庄严的了。据詹姆说那个妹妹老早就死了兰尼斯特家送去北方跟卢斯?波顿的私生子结婚的艾莉亚是冒牌货。这样就只剩下珊莎。布蕾妮必须找到她。 黄昏时分她看到一条小溪边上燃着篝火。两个人坐在火堆边烤鲑鱼他们的武器防具堆在一棵树下。其中一个是老人另一个没那么老但也不算年轻。相对年轻的那个站起来跟她打招呼。他穿一件斑斑点点的鹿皮上衣系带紧紧绷在大肚子上乱蓬蓬未加修整的胡子覆盖了脸颊和下巴颜色犹如陈旧的黄金。“我们的鲑鱼足够三个人吃爵士。”他大喊。 这不是布蕾妮头一次被错认为男人。她摘下全盔让头坠落下来。她的头是黄色像肮脏的稻草而且同样脆弱干枯。长而稀疏的丝在她肩头飘荡。“感谢你爵士。” 那雇佣骑士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她布蕾妮意识到对方一定是近视眼。“一位小姐对吗?全副武装的小姐?诸神慈悲伊利看看她的个头。” “我也以为她是个骑士。”年长的骑士一边说一边翻转鲑鱼。 若布蕾妮是男人也称得上大个子;作为女子她就是个巨人。“怪胎”是她一生中听得最多的词。她肩膀宽臀部更宽腿长臂粗胸肌比**达手掌脚掌也大得不像话。除此之外她还很丑长了一张布满雀斑的马脸牙齿在嘴里显得太大。这些她都无须别人提醒。“爵士先生们”她说“你们在路上有没有看见一个十三岁处*女?她有蓝眼睛和枣红色头她或许跟一位身材肥胖、四十多岁的红脸男子在一起。(..tw好看的小说)” 近视眼的雇佣骑士挠挠头。“我不记得有这样的处*女。此外什么样的颜色算是枣红?” “红棕色吧”老人道“不我们没看到她。” “我们没看到她小姐”较年轻的人确认“来吧下马来鱼快好了。你饿不饿?” 她确实肚饿但不敢放松警惕。雇佣骑士名声不佳。人们常说:“雇佣骑士和强盗骑士乃是同一把剑的两面。”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太危险。“对不起该怎么称呼爵士先生们?” “我是有幸被歌手们传唱的克雷顿?朗勃爵士”大肚子道“也许你晓得我在黑水河上的事迹。我的伙伴是‘穷鬼’伊利佛爵士。” 即使真有关于克雷顿?朗勃的歌谣布蕾妮也没听过。对她来说他们的名字跟他们的纹章一样陌生。克雷顿爵士的绿盾顶部有一道棕色横幅上面还有战斧劈出的深深裂痕;伊利佛爵士的盾牌上则画着黄金与白貂然而看他的样子估计不曾拥有过真正的金子或者貂皮。他少说有六十岁脸又瘦又窄头戴兜帽连着一件打补丁的粗布斗篷身穿的锁甲上斑斑点点的锈迹就像雀斑。布蕾妮比他俩都高一头坐骑与装备也比他们精良。要我怕这样的人除非长剑换成缝衣针。 “非常感谢你们尊敬的爵士”她说“我很乐意分享鲑鱼。”布蕾妮甩腿下马。她先将鞍配从母马背上卸下然后喂它喝水再拴好绳索放它吃草。她把武器、盾牌和鞍囊堆在一棵榆树下。此刻鲑鱼已烤得松松脆脆。克雷顿爵士递给她一条鱼她盘腿坐在地上大啖。 “我们去暮谷城小姐”朗勃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撕开自己的鲑鱼“你跟我们同行比较好。路上很危险。” 关于路上有多危险布蕾妮可以告诉他更多详情而且他听了决不会喜欢。“谢谢你们的好意爵士先生但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 “我坚持意见。真正的骑士会保护柔弱的女生。” 她摸摸剑带。“这个可以保护我爵士。” “剑的作用取决于挥它的人。” “我的剑术相当不错。”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跟女士争执是很无礼的。我们会把你安全地送到暮谷城三人同行比独自一人更安全。” 我们从奔流城出时也是三人然而詹姆失去一只手克里奥?佛雷丢了性命。“你们的坐骑跟不上我。”克雷顿爵士的棕色骟马衰老羸弱眼神迷离;伊利佛爵士的马则看上去骨瘦如柴一副没吃饱的模样。 “在黑水河我的战马表现得相当出色”克雷顿爵士坚持“我在那儿大开杀戒还赚了十几个人的赎金。赫伯特?波林爵士你熟不熟小姐?你再也见不到他了因为我把他当场击毙。记住当刀剑相交之时克雷顿?朗勃爵士决不会躲在后方。” 他的同伴咯咯干笑。“克雷算了吧。她这种人不需要我们作伴。” “我这种人?”布蕾妮不大确定他是什么意思。 伊利佛爵士弯起一根瘦骨嶙岣的手指头指了指她的盾牌。尽管盾牌的涂料碎裂剥落图案还是很清楚:金银对角斜分的底面上一只大黑蝙蝠。“你拿着说谎者的盾牌它不属于你。我祖父的祖父帮忙击杀了最后一个罗斯坦家的人此后没人再敢亮出那只蝙蝠因为他们家族所干的事跟那蝙蝠一般漆黑。” 这面盾牌是詹姆爵士从赫伦堡的军械库挖出来的。布蕾妮在马厩里现它跟那匹母马在一起外加许多装备;马鞍辔头锁甲带护面的全盔两袋金银币还有一张比金银更珍贵的羊皮纸。“我丢失了自己的盾。”她解释。 “真正的骑士就是女士的护盾。”克雷顿爵士顽固地说。 伊利佛爵士浑不理会。“赤脚的人找靴子受冻的人寻斗篷但谁会甘愿让自己蒙羞?‘皮条客’卢卡斯伯爵的徽纹是这只蝙蝠还有他儿子‘黑帽’曼佛利。我不由得扪心自问为什么你要佩戴它?除非你的罪行更加丑恶……只怕就是新近的事。”他拔出匕那是一柄难看的廉价铁家伙。“一个高大强壮的怪女人又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克雷瞧好了此乃割开蓝礼殿下喉咙的‘塔斯之女’。” “那是谎言!”蓝礼?拜拉席恩对她来说不只是国王。当这位悠闲从容的公爵为履行成年仪式第一次来到塔斯时她就爱上了他。她父亲举办欢迎宴会并命令她参加要不然她会像受伤的动物一样躲在房里。当时她跟珊莎差不多年纪害怕窃笑更甚于刀剑。他们会知道玫瑰的事她告诉塞尔温大人他们会嘲笑我。但“暮之星”不肯让步。 蓝礼?拜拉席恩对她彬彬有礼当她是个正常的美丽处*女他甚至与她共舞在他臂弯中她感觉优雅高贵双脚踏出流畅的舞步。由于公爵的榜样其他人也纷纷前来邀请她。自那天起她便只想待在蓝礼大人身边为他效力保护他的安全。但到头来她仍然辜负了他。蓝礼死在我怀中但他不是我杀的她心想这些雇佣骑士永远不会明白。“我愿为蓝礼国王献出生命愉快赴死”她说“我没有伤害他。我凭自己的宝剑起誓。” “骑士才凭宝剑起誓。”克雷顿爵士说。 “以七神的名义起誓。”“穷鬼”伊利佛爵士催促。 “那好我以七神的名义起誓并未伤害蓝礼国王。以圣母之名倘若我口吐谎言便永远无法获得她的仁慈;以天父之名请求他给予我公正的裁判;以处*女与老妪之名以铁匠与战士之名也以陌客之名――倘若我所言有假愿即刻被他掠走。” “就一个女孩来说她起誓来倒有模有样的。”克雷顿爵士承认。 “对。”“穷鬼”伊利佛爵士耸耸肩。“嗯假如她撒谎诸神自会处理。”他将匕收回去。“第一哨归你。” 雇佣骑士们睡觉时布蕾妮不安地绕着小营地转圈听着火堆的噼啪声。我应该尽快赶路。这两个人她不熟悉然而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无法撇下他们不管。因为在漆黑的夜晚路上也有骑马的人树林里也有各种动静或许是猫头鹰或许是游荡的狐狸或许都不是。因此布蕾妮来回踱步保持长剑能随时出鞘。 总的来说守夜还算容易等伊利佛爵士醒过来替换她之后才是最困难的。[..tw超多好看小说]布蕾妮将毯子铺在地上蜷起身子闭上眼睛。尽管已疲倦到骨子里她仍告诉自己我不能睡。有男人的地方她从来不能安心睡觉。即使在蓝礼公爵的营地也总有被强暴的危险。这是她在高庭城下学到的教训和詹姆一起落入“勇士团”手中时又学了一次。 泥地的寒气透过毯子渗入布蕾妮的骨头。没过多久上至下巴下至脚趾每块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她心想不知珊莎?史塔克身在何处是否也感觉到冷。凯特琳夫人说过珊莎是个小淑女随时随地都有礼貌喜爱柠檬蛋糕、丝绸长裙和歌颂骑士精神的歌谣然而这女孩目睹父亲的头颅被砍下之后又被迫嫁给凶手之一。假如传说有一半属实这个侏儒就是兰尼斯特家族中最最残酷的人。如果她真的向乔佛里国王下毒一定受到小恶魔的胁迫。毕竟她在宫中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在君临城她追查到一个名叫贝蕾娜的女子珊莎的侍女之一。那女人告诉她珊莎跟侏儒之间毫无感情可言。或许她逃跑既是因为乔佛里的谋杀案也是为了逃离他。 黎明将布蕾妮唤醒她做过梦但梦境都不记得了。她的腿被冰冷的地面冻得像木头一样僵硬但人没受骚扰物品也没被动过。雇佣骑士们已经起床伊利佛爵士在宰杀一只松鼠当早餐克雷顿爵士则面朝大树撒一泡长尿。雇佣骑士她心想尽管一个年迈而自负一个肥胖又近视但他们是好人。现世上仍有好人让她感到欣慰。 他们早餐吃烤松鼠、橡果面饼和腌菜与此同时克雷顿爵士喋喋不休地向她介绍自己在黑水河的英勇事迹他杀死了十来个布蕾妮从没听说过的可怕骑士。“哦那是场罕见的大战小姐”他说“一场罕见而血腥的厮杀。”他承认伊利佛爵士也在此役中英勇奋战。伊利佛本人什么也没说。 继续上路时两个骑士分别走在她两侧就像卫士保护贵妇人……只是这位贵妇人的个头比两个卫士更高武器与盔甲也比他们的好。“你们守夜时有人经过吗?”布蕾妮问。 “比方说十三岁、枣红色头的处*女?”“穷鬼”伊利佛道“不小姐。没有。” “我守夜时有一些”克雷顿插话“有个农家小子骑匹花斑马经过一小时后又有六七个步行的男子拿着棍棒和镰刀。他们看到了我们的火堆停下来盯着我们的马打量许久我稍稍亮了亮铁家伙叫他们继续赶路。看样子是群野汉子亡命徒但没有野到小看我克雷顿?朗勃爵士的地步。” 是啊布蕾妮心想没到那种地步。她侧过头以遮掩微笑。幸亏克雷顿爵士太专注于叙述他与红鸡骑士之间史诗般的战斗因而没留意到她的笑容。路上有人结伴同行感觉很好即使是这样两个家伙。 正午时分布蕾妮听见光秃秃的棕色树丛中飘来唱诵。“什么声音?”克雷顿爵士问。 “人有人在高声祈祷。”布蕾妮熟悉这些颂词。他们祈求战士保护恳请老妪照亮前路。 “穷鬼”伊利佛爵士亮出他那把伤痕累累的剑勒马等待。“他们靠近了。” 虔诚的唱诵声逐渐充斥树林如同闷雷。突然间声音的源头出现在道路前方。一群肮脏邋遢的乞丐帮兄弟当先领头他们留大胡子穿粗布长袍有的赤脚有的趿便鞋。后面走着大约六十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女人和小孩还有一头花斑大母猪几只绵羊。有几个男人拿着斧子更多的拿粗糙的木头棍棒。他们中间有一辆用灰色碎木头做的双轮拖车上面高高地堆满骷髅头和零零星星的断骨。看到雇佣骑士乞丐帮兄弟们停下来唱诵声渐渐平息。“尊敬的骑士”其中一个乞丐说“愿圣母爱怜你们。” “圣母也爱你兄弟”伊利佛爵士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穷人集会。”一个拿斧子的魁梧男人应道。虽然秋天的树林清寒萧瑟他却没穿上衣胸口刻着一颗七芒星。当初安达尔战士渡过狭海征服先民的七大王国时他们胸口就刻着这样的七芒星。 “我们正朝都城迸”一个拉拖车的高个子女人说“把这些圣骨带去贝勒大圣堂并向国王寻求援助和保护。” “加入我们吧朋友们”一个瘦小的男子催促他身穿破旧的修士袍脖子上挂着一颗水晶“维斯特洛需要每一位战士。” “我们要去暮谷城”克雷顿爵士宣告“但或许可以先护送你们安全抵达君临。” “假如你们有钱付费。”伊利佛爵士补充看来他不仅穷而且很现实。 “麻雀无须金钱。”修士说。 克雷顿爵士迷惑不解。“麻雀?” “麻雀是最普通、最卑微的鸟而我们是最普通、最卑徽的人。”那修士有一张精瘦而棱角分明的脸留着灰褐色短胡子稀疏的头梳到脑后扎成一个结一双黑糊糊的光脚如树根般坚硬粗糙。“这些骨头属于那些虔敬神灵的圣人他们因信仰而遇害但至死不改为七神服务的决心。有些是饿死有些被折磨致命。教堂遭到掠夺处*女和母亲被亵渎神灵、崇拜恶魔的家伙强暴连静默姐妹也受到骚扰。天上的圣母出悲痛的呼吁是时候了所有涂抹圣油的骑士都应该弃绝世俗的领主前来守卫我们神圣的教会。假如你们热爱七神就随我们一起去都城吧。” “我很爱七神”伊利佛说“但我得吃饭。” “圣母的孩子都要吃饭天下正有很多人吃不上饭。” “我们去暮谷城。”伊利佛爵士断然道。 一个乞丐帮兄弟啐了口唾沫一个女人出哀叹。“你们是虚伪的骑士。”胸口刻七芒星的魁梧男子说另外几人挥舞棍棒。 光脚修士以言语安抚众人“勿需裁判裁判之职属于天父。让他们安稳地过去吧他们也是穷人只不过在尘世之中迷路了而已。” 布蕾妮稍稍催马向前。“我妹妹迷路了。她年方十三枣红色头看上去很俊俏。” “圣母的孩子看上去都俊俏。愿圣母守护这可怜的女孩……也守护你。”修士抓起拖车前的一根索具搭到肩上继续用力拖拉。乞丐帮兄弟们也重新开始唱诵。布蕾妮和雇佣骑士们坐在马背上目睹队伍缓缓经过沿着压满车辙的道路向罗斯比前进。最后唱诵声逐渐减弱。 克雷顿爵士从马鞍上抬起一边屁股挠了挠“什么样的人会杀害神圣的修士?” 布蕾妮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记得在女泉城附近勇士团捆住一个修士的脚踝倒吊在树杈上用来当靶子练习射箭。她不知道他的骨头是否也跟其他骸骨一起堆在那辆拖车里。 “强暴静默姐妹的一定是白痴智障”克雷顿爵士说“哪怕只是动手……都说她们是陌客的老婆下面又冷又湿就像冰块。”他瞥了瞥布蕾妮。“呃……请原谅。” 布蕾妮催马朝暮谷城方向飞驰而去。过了一会儿伊利佛爵士跟上来克雷顿爵士押后。 三小时之后他们遇到另一群艰难地向着暮谷城前进的人:一个商人和他的仆人们另外还有一个雇佣骑士同行。商人骑灰斑母马仆人们轮流拉货车。四个在前面拖两个跟在轮子旁边但当他们听见马蹄声立即在货车周围摆好阵形手执岑木杖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商人取出一把十字弓骑士则拔出长剑。“请原谅我的多疑”商人嚷道“但时下局势不稳我又只有尊敬的夏德里奇爵士保护。你们是谁?” “啊”克雷顿爵士委屈地说“我是前不久在黑水河战役中成名的克雷顿?朗勃爵士这位是我的伙伴‘穷鬼’伊利佛爵士。” “我们没有恶意。”布蕾妮道。 商人怀疑地打量着她。“小姐你应该安安全全地待在家里。为何打扮得如此古怪?” “我在找我妹妹。”她不敢提珊莎的名字因为珊莎被控弑君。“她是个美丽的贵族处*女蓝眼睛枣红色头。也许你会看到她跟一位身材肥胖、四十多岁的骑士在一起或者跟一个醉醺醺的小丑。” “路上多的是醉醺醺的小丑和被开苞的处*女。至于身材肥胖的骑士大家都在挨饿正派人很难填饱肚子……不过看样子你们的克雷顿爵士倒没被饿着。” “那是因为我骨架大”克雷顿爵士强调。“要不我们同行一程?哦我不怀疑夏德里奇爵士的勇敢但他看起来个子小了点儿而且三把剑总好过一把。” 四把布蕾妮心里想没有开口。 商人望向他的护卫“你怎么说爵士?” “噢我说不用怕这三个家伙。”夏德里奇爵士瘦瘦的长着狐狸脸、尖鼻子和乱蓬蓬的橙色头骑在一匹四肢瘦长的栗色战马上。尽管他身高不过五尺二寸却有一副自信满满的架势。“一老头一胖子大个的是女人。让他们来吧。” “好。”商人放下十字弓。 继续上路后商人雇佣的骑士放慢度骑到她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仿佛当她是一大片优质腌猪肉。“我说你是个健壮魁梧的妞儿。” 詹姆爵士的嘲讽曾经深深地刺伤她这小个子男人的话对她则一点作用也没有“没错和某人相比我是个巨人。” 骑士哈哈大笑“我的那活儿可大着呢妞儿。” “那商人叫你夏德里奇。” “幽影谷的夏德里奇爵士外号‘疯鼠’。”他将盾牌转过来给她看棕色与蓝色的斜纹之上有一只大白老鼠红色的眼睛神情凶猛。“棕色代表我游荡的土地蓝色代表我渡过的河流而那老鼠就是我。” “你是个疯子?” “噢相当疯狂。寻常的老鼠会远离流血和战斗疯鼠却要追寻它们。” “他似乎很少找到真正的流血和战斗。” “我找到的够多了。诚然我不是比武大会的骑士。我将自己的英勇留给战场女人。” “女人”比“妞儿”强一点她心想。“你和可敬的克雷顿爵士有许多共同点。” 夏德里奇爵士再度哈哈大笑“噢是吗?我很怀疑。不过话说回来我跟你――我们彼此或许有共同的目标。一个迷路的小妹妹对不对?蓝眼睛枣红色头?”他又笑起来。“你并非林子里唯一的猎人。我也在找珊莎?史塔克。” 布蕾妮不露声色以掩饰不安。“谁是珊莎?史塔克你为什么要找她?” “为了爱啊还能为什么?” 她皱起眉头“爱?” “是的对金子的爱。跟你们可敬的克雷顿爵士不同我确实在黑水河上打过只不过站在了失败者一边。为付赎金我破了产。你知道瓦里斯吧?为了这个‘你从没听说过的女孩’太监悬赏一大袋金子。我不贪心假如某位大妞儿帮我找到那调皮的孩子我愿意跟她分享八爪蜘蛛的赏格。” “我以为你受雇于那商人。” “只到暮谷城而已。亥巴德不仅吝啬而且胆小。他胆小得要命。你怎么说妞儿?” “我不认识珊莎?史塔克”她坚持“我在找我妹妹一个贵族女孩……” “……蓝眼睛枣红色头瞧多么凑巧。请问那个跟你妹妹同行的骑士是谁?你说他是小丑?”幸好夏德里奇爵士没等她回答因为她根本答不上。“乔佛里国王死去当晚确实有个小丑从君临城消失他生得矮矮胖胖鼻子上布满琐碎的血管乃是红骑士唐托斯从前属于暮谷城。但愿你妹妹和她醉酒的小丑不要被错当成史塔克家的女孩和唐托斯爵士否则就太不幸了。”他一踢战马向前奔去。 连詹姆?兰尼斯特也鲜少令布蕾妮感觉自己如此愚蠢。你并非林子里唯一的猎人。那个叫贝蕾娜的女人曾告诉她乔佛里是如何羞辱唐托斯爵士珊莎小姐又是如何恳求乔佛里饶恕他的性命。那么就是他帮助她逃跑的布蕾妮听到故事后断定找到唐托斯爵士就能找到珊莎。她应该知道别人也会想到这点。有些人的人品可能还不如夏德里奇爵士。她只希望唐托斯爵士将珊莎藏好一点。倘若如此我又如何能找到她? 她耸耸肩膀皱着眉头催马前进。 等一行人来到一家客栈夜色已经渐浓。那客栈是一栋高大的木建筑矗立在河流交汇处横跨一座古老的石桥。克雷顿爵士告诉他们客栈的名字就叫“老石桥”而店主人是他朋友。“这家的厨子不错房间里的虱子也不比大多数客栈来得多”他担保“今晚谁睡暖床?” “我们不行除非你朋友白给”“穷鬼”伊利佛爵士道“我们没钱住店。” “我可以付我们三人的账。”布蕾妮不缺钱这是詹姆特意关照的。她鞍囊里有个鼓鼓的钱袋装着银鹿币和铜星币另一个较小的钱袋则塞满金龙币还有一张羊皮纸谕令国王的臣民协助其携带者塔斯家的布蕾妮她正为陛下办事。上面的签名是托曼稚嫩的手笔:托曼?拜拉席恩一世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国王七国统治者。 亥巴德也准备停留他命手下人将车留在马厩旁。温暖的黄色灯光从客栈的菱形窗格里透出来布蕾妮听到一匹雄马在嘶鸣因为嗅到了她跨下母马的气味。解马鞍时一个男孩从马厩门里走出来说“让我来吧爵士先生。” “我不是什么爵士”她告诉他“但你可以带走这匹马。务必让它吃饱喝足。” 男孩涨红了脸“请原谅小姐我以为……” “没关系这是人们常犯的错。”布蕾妮将缰绳交给他随其他人进入客栈她肩上背着鞍囊胳膊底下夹着铺盖卷。 大厅的木板地上覆满木屑空气中弥漫着啤酒、烟雾和烤肉的气味。火炉里的烤肉正咝咝冒油噼啪作响暂时无人看管。六个本地人坐在一张桌边聊天但当陌生人进来时他们立刻住口。布蕾妮可以感觉到他们的视线。尽管穿有锁甲、斗篷和外衣她仍然觉得光着身子。一名男子说“快看哪。”她知道这不是指夏德里奇爵士。 店家双手各抓着三个大酒杯出现了每走一步都溅出一些麦酒来。 “有房间吗先生?”商人问他。 “也许有吧”店家道“有钱便有。” 克雷顿?朗勃爵士看上去忿忿不平“纳格尔你就这样跟老朋友打招呼?是我朗勃啊。” “确实是你。你欠我七枚银鹿。银子拿来我给你床。”店主人将杯子逐个放下期间又在桌上洒出一些酒液。 “我出钱给自己一间房再要一间给我的两位同伴。”布蕾妮指指克雷顿爵士和伊利佛爵士。 “我也要一间房”商人说“给我自己和可敬的夏德里奇爵士。我的仆人们睡你马厩假如你乐意的话。” 店主人朝他们那边看了看“我不乐意不过也许会允许。用晚餐吗?火炉口是上好的山羊肉。” “我自己判断好还是不好”亥巴德宣称“我的手下只要面包和肉汁就满足了。” 于是他们开始用餐。布蕾妮先随店主人上楼往他手里塞了几枚硬币得以将自己的物品放进最好的空屋子然后她下来尝了尝山羊肉。她也给克雷顿爵士和伊利佛爵士点了山羊肉因为他们曾分给她鲑鱼。雇佣骑士和商人以麦酒就着肉吃布蕾妮喝的是一杯山羊奶。她仔细聆听饭桌上的谈论抱着一线希望或许能听到一点线索有助于寻找珊莎。 “你们从君临来”一个本地人对亥巴德说“弑君者真的残废了?” “没错”亥巴德说“他失去了用剑的右手。” “对”克雷顿爵士说“我听说是被冰原狼咬掉的――所谓冰原狼就是北方的一种怪兽。北方从来没什么好东西甚至北方佬的神也很怪异。” “不是狼干的”布蕾妮听见自己说“詹姆爵士的手是被科霍尔佣兵砍掉的。” “用左手打不是件容易事。”疯鼠评论。 “哈哈”朗勃?克雷顿爵士道“碰巧我两只手用剑一样熟练。” “噢我一点也不怀疑。”夏德里奇爵士举杯致意。 布蕾妮记得自己跟詹姆?兰尼斯特在树林里的战斗。她竭尽全力才堪堪阻挡他的攻击。况且当时他因为长期囚禁而变得虚弱手腕上还有锁链。假如没有锁链的牵制他的力量又不曾被削弱那么七大王国之内没有一个骑士能与他匹敌。詹姆有过许多恶行但他是个绝顶高手!把他弄成残废实在是异常残酷的行为。杀死狮子是一回事砍掉他的爪子折磨其心智又是另一回事。 突然间大厅里的嘈杂变得难以忍受她含含糊糊地道过晚安上楼睡觉去了。房间的天花板很低布蕾妮手持细烛走进去时不得不弯腰否则会撞到脑袋。屋内唯一的摆设是一张足够睡六人的大床还有窗台上的一段牛油蜡烛头。她用细蜡烛把它点燃闩上门又将剑带挂到床柱子上。她的木剑鞘朴素简易包裹在开裂的棕色皮革之中而她的剑更加平凡。这是她在君临买的以代替被勇士团夺走的那把。那是蓝礼的配剑。想到自己把它弄丢了她仍然感觉很难过。 但她的铺盖卷里还藏着另一把长剑。她坐到床上将它取出来。烛焰之下镀金闪耀着黄光红宝石仿佛闷烧的火。布蕾妮将守誓剑拔出华丽的剑鞘不由得屏住呼吸。血红与漆黑的波纹深深地嵌入了钢铁之中。这是瓦雷利亚钢剑由魔法形塑而成。这是一把英雄的配剑。小时候奶妈向她灌输了许多英雄故事让她知道“晨光”加勒敦爵士、傻子佛罗理安、龙骑士伊蒙王子以及其他勇士们的伟大事迹。他们每人都有一把名剑守誓剑也该如此但她自己并非英雄。“你将用奈德?史塔克自己的剑来保护他的女儿。”詹姆曾经允诺。 她跪在床和墙壁之间举剑向老妪默默祈祷祈求老妪的金灯能指引她一条明路。指引我她祷告照亮我前方的道路指引我寻找珊莎。她已经辜负了蓝礼辜负了凯特琳夫人。她不能再辜负詹姆。他把自己的剑托付给我也把自己的荣誉托付给了我。 然后她在床上尽量伸展开身子。床很宽但不够长布蕾妮只能侧过来睡。她可以听到下面杯盏交碰的声音话语声沿着楼梯飘上来。朗勃提到的虱子现身了。抓挠有助于她保持清醒。 她听见亥巴德走上楼梯稍后骑士们也上来了。“……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克雷顿爵士经过时在说“但他盾牌上有一只血红的鸡而他的剑上滴着血……”他的话音渐渐消失楼上的一扇门打开又阖上。 蜡烛已尽黑暗笼罩着老石桥周围变得如此宁谧她甚至可以听见河流低沉的汩汩声。布蕾妮这才起来收拾东西。她轻轻推开门听了听动静然后光脚走下楼梯。她在外面套上靴子快步来到马厩里给她的母马系上鞍配。她一边跨上马背一边默默地向克雷顿爵士和伊利佛爵士致歉。骑马经过亥巴德的一个仆人时他醒了过来但没有阻止她。母马的铁蹄在古老的石桥上出清脆的响声接着树林将她包围黑如沥青充满了鬼魂和记忆。我来了珊莎小姐她一边想一边飞驰入黑暗之中。勿需害怕。不把你找到我决不罢休。 hapter6 山姆威尔 山姆读着关于异鬼的书抬眼看到了那只老鼠。 他的眼睛又红又肿。我不该揉得那么频繁他总是一边揉一边告诉自己。灰尘弄得眼睛痒痒的直想流泪这地下到处都是灰尘。每次翻动书页一小簇尘埃就会飘散到空中而每当他移开一堆书想看看下面藏着什么时总会弄出一团灰云。 山姆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睡了起初他现一捆破破烂烂的散页便解开细绳点燃蜡烛阅读结果一不可收拾到如今那支很粗壮的牛油蜡烛只剩下不到一寸。他累极了却无法停止。再看一本我就停下他告诉自己再看一页一页而已。再看一页我就上去休息吃点东西。但一页过后总有另一页另一页过后又有新的一页而书堆底下还有另一本书在等着。我只瞧一眼看看这本书讲什么他心想然而等回过神来已经读了一半。自打跟派普和葛兰一起喝过培根豌豆汤之后他就没吃东西。噢不吃了面包与奶酪但只有一点点他边想边略略瞥了瞥空盘子现那只老鼠正在享用面包屑。 老鼠有他粉红色的手指头一半那么长黑眼睛软灰毛。山姆知道自己应该杀死它。老鼠偏爱面包奶酪但它们也啃嚼纸张。他曾在架子和书堆里现大量老鼠屎许多皮革封面呈现出咬啮的痕迹。 但它不过是一个饥饿的小东西他怎能吝啬一点点面包屑呢?然而它会吃书本…… 坐椅子坐得太久山姆的背僵硬如木板腿则像睡着了一般。他知道自己动作不够快逮不住老鼠但也许可以砸死它。他肘边躺着一本皮革封面的巨型抄本《黑色人马年鉴》这本书中乔昆修士详尽叙述了奥勃特?卡斯威担任守夜人军团总司令的九年生活每一页都对应着他任期的一天基本上都如此开头“奥勃特大人清晨起床如厕”――除了最后一页那一页写道“奥勃特大人被现于夜间亡故。” 不能让老鼠毁了乔昆修士的辛苦成果。山姆的左手极其缓慢地伸向那本书。书又厚又重他试图单手举起来结果却从他肥胖的指间滑落“砰”的一声砸下。老鼠转瞬间便逃窜得不见踪影。山姆松了口气。砸死这可怜的小东西会让他做噩梦的。“但你不该吃书。”他大声说。也许下次下来时他该多带些奶酪。 他很惊讶蜡烛已快烧完了不晓得喝培根豌豆汤是今天还是昨天的事?昨天。一定是昨天。意识到这点他打了个哈欠。琼恩不会明白他的心情但伊蒙师傅会帮他解释。学士失明之前跟山姆威尔?塔利一样酷爱读书。他能明白当你深陷入书本中时仿佛每一页都是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 山姆艰难地站起来露出痛苦的表情小腿麻麻的犹如针刺一般。他坐的椅子十分坚硬当他弯腰去取书时会压得腿部不舒服。我得记着带垫子。假如能睡在底下就更好了。他在四只装满零散书页(全部来自已经失传的著作)的箱子后面现了一个半隐藏的地窖这是个理想地点但他不能撇下伊蒙师傅太久。学士最近身体不好需要照料此外还有乌鸦呢。伊蒙身边固然有克莱达斯但山姆更年轻鸟儿也更喜欢他。 于是山姆左腋下夹着一堆书籍和卷轴右手拿着蜡烛穿过被弟兄们称为“虫道”的隧道返回黑城堡。一束淡淡的光线照亮了通向地表的陡峭石阶因而他知道上面已是白昼。他将蜡烛留在墙上的凹洞里然后攀登。走到第五步他喘起粗气;到了第十步他停下来把书换到右腋下。 天空是铅白的颜色。看样子要下雪山姆抬头斜睨心里想。这让他感到不安。他记得先民拳峰上那个夜晚记得伴随漫天大雪而来的尸鬼军团。不要随时随地都像个胆小鬼他责怪自己现在你周围有那么多誓言效命的兄弟更不用说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和他的骑士们了。黑城堡的堡垒和塔楼在他面前耸立但与硕大无朋的冰墙相比显得渺小不堪。一支小队伍攀附于冰墙四分之一高处正在修建一段新的之字形楼梯并与旧梯子相连。锯子与铁锤的声响在冰面上回荡。琼恩让工匠们日夜赶工山姆在晚餐时听见有人抱怨说莫尔蒙大人决不会如此压榨劳力。然而要是没有梯子除了绞盘铁笼别无他法可以上长城遇有情况会措手不及。虽然山姆威尔?塔利痛恨楼梯但他更痛恨铁笼子乘坐时他总是闭起眼睛相信链子马上就要断掉。每当铁笼擦刮冰面他的心跳就会陡然停止。 两百年前此处有龙看着笼子缓缓下降山姆寻思它们“嗖”地一下就能飞上城。亚莉珊王后骑着她的龙造访黑城堡而她的王夫杰赫里斯稍后也骑着自己的龙赶来。银翼有没有留下龙蛋呢?史坦尼斯在龙石岛有没有现别的蛋呢?不过即使有蛋又该如何孵化?受神祝福的贝勒对着他的蛋祈祷坦格利安家族的其他人则寻求巫术的帮助然而最终他们只得到嘲笑和灾祸。 “山姆威尔”一个阴沉的声音说“我是来找你的。总司令大人吩咐我带你去见他。” 一朵雪花飘落在山姆鼻尖上“琼恩想见我?”本书转载bsp; “这个嘛我可说不准”忧郁的艾迪?托勒特道“我不想见的总是来找我我想见的却老找不到愿望和事实基本无瓜葛。但你还是快去吧雪诺大人跟卡斯特的老婆谈完话就跟你谈。” “吉莉?” “是她。假如我奶妈能长得像她那我现在还叼奶头呢。知道吗我奶妈长胡子的。” “说明她是头山羊”派普叫道他跟葛兰从角落里冒出来手拿长弓背着箭囊。“你上哪儿去了杀手?昨天晚餐时缺了你一整只烤公牛没人吃。” “别叫我杀手。”山姆不理会公牛的玩笑。派普就是那样。“我在看书。有只老鼠……” “别跟葛兰提老鼠。他怕老鼠。” “我才不怕。”葛兰愤慨地说。 “但你不敢吃老鼠。” “我能吃的老鼠比你多。” 忧郁的艾迪?托勒特叹了口气。“我小时候只有在节庆日才吃得到老鼠。我排行老幺所以总是吃尾巴。尾巴上没肉。” “你的长弓呢山姆?”葛兰问。艾里沙爵士给他取了“笨牛”的外号而他现在长得日益名副其实真的像头牛。他来到长城时虽然高大但行动迟缓笨拙脸红脖子粗腰也粗得像桶。如今虽然派普诱骗他出丑时他的脖子仍然会红但长期习武使得肚腩不见了胳膊变得强硬胸膛变得宽阔。他极为强壮而且跟野牛一样毛蓬松。“乌尔马在靶场等你。” “乌尔马。”山姆窘迫地重复道。琼恩?雪诺当上总司令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所有弟兄每天操练箭术即使事务官和厨师也不例外。他认为从前的守夜人军团过于强调剑术而不注重弓箭在每十人就有一个是骑士的时代当然有道理但在每一百人当中才有一个骑士的目前却显得不合时宜了。山姆支持这道命令但他讨厌练习长弓几乎就跟讨厌爬楼梯一样。他戴上手套便射不中任何目标脱掉手套指头就会起泡。弓箭是危险的东西。纱丁曾在弓弦上绷裂了半个拇指甲盖。“我忘了。” “忘了?你好伤野人公主的心啊杀手”派普道最近瓦迩开始从国王塔上她自己的窗前张望他们。“她在等你呢。” “她才没有!别这么说!”山姆只跟瓦迩说过两回话那还是随伊蒙学士去探望她以确保孩子健康的时候。野人公主貌美如花他在她面前总是结结巴巴涨红了脸。 “为什么不呢?”派普反问“她想要怀你的孩子。也许我们该叫你‘风流浪子’山姆才对。” 山姆涨红了脸。他知道史坦尼斯国王对瓦迩有安排――她是结合北方人与自由民让他们和睦相处的关键棋子。“我今天没时间练习长弓我得去见琼恩。” “琼恩?琼恩?我们认识琼恩吗葛兰?” “他是指总司令大人。” “喔喔喔――伟大的雪诺大人。当然了。不过你干嘛跟他约会?他又不会扭耳朵。”派普扭了扭自己的耳朵以示能耐。他长着一对冻得通红的招风耳。“现在他真成了雪诺大人相对于我们实在太尊贵了。” “琼恩有他的责任”山姆替朋友辩护“长城是他的了他必须统筹全局。” “一个人对他的朋友也有责任。要不是我们帮忙当上总司令的也许是杰诺斯?史林特呢然后史林特大人会派雪诺赤身裸体骑着骡子去巡逻。‘赶往卡斯特的堡垒’他会如此下令‘把熊老的斗篷和靴子给我拿回来。’我们帮他避免了难堪现在他的责任太多居然连到壁炉边喝杯热酒的工夫都没有?” 葛兰表示赞同。“他的责任没妨碍他下校场。基本上他天天都在那儿打斗。” 这是事实山姆不得不承认。有一次当琼恩来和伊蒙师傅谈话时山姆问他为何花那么多时间练剑。“熊老作总司令时根本不怎么参加日常训练。”山姆指出。作为回答琼恩将长爪交到山姆手中要他感觉这把剑的轻盈与平衡并让他旋转剑刃观察烟灰色金属中闪现的波纹。“这是瓦雷利亚钢剑”他说“以魔法锻冶而成锋利无比几乎坚不可摧。剑士应该和他的剑合为一体山姆然而长爪是瓦雷利亚钢我不是。断掌要杀我就跟你拍死一只虫子那么容易。” 山姆把剑递回去。“我老拍不到虫子它们会飞我经常打中胳膊疼极了。” 琼恩笑了。“好吧。科林杀我就像你喝粥那么快。”山姆喜欢喝粥尤其是掺了蜂蜜的甜粥。 “我没时间闲聊。”山姆离开朋友们向军械库走去一路把书本紧紧抓在胸前这让他联想起了誓言:守护王国的坚盾。唉假如七国的老百姓们意识到守护王国的是葛兰、派普和忧郁的艾迪?托勒特这号人真不知会如何评论。 司令塔内部已被大火焚毁而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占据国王塔作为居所因此琼恩?雪诺住在军械库后面昔日属于唐纳?诺伊的简陋房间。山姆到达时吉莉刚要离开她裹着一件旧斗篷那是他俩逃离卡斯特的堡垒时山姆给她的。她几乎直接奔了过去但山姆抓住她的手臂两本书因之掉下来。“吉莉。” “山姆。”她声音沙哑。吉莉长着黑头身材苗条棕色的大眼睛犹如母鹿。她完全被山姆的旧斗篷淹没然而她的脸虽然半隐藏于兜帽中但还是能看出在抖神色苍白而惊恐。 “出什么事了?”山姆问她“孩子们怎么样?” 吉莉挣脱开来“他们很好山姆。很好。” “在他俩之间你还能睡觉真是个奇迹。”山姆愉快地说“昨晚我听见哭声的是哪一个?他似乎怎么都哭不完。” “是妲娜的儿子。他想喝奶时就会哭。我的……我的孩子从不乱哭。有时候他会咯咯地叫唤但……”她眼中盈满泪水。“我得走了去给他们喂奶。要是不快去奶水会漏到自己身上。”她跑过庭院留下困惑不解的山姆。 他必须蹲下才能捡起掉落的书籍。我不该带这么多书他一边告诉自己一边扫去书上的泥尘那是柯洛库?弗塔的《玉海概述》厚厚一大卷来自东方的故事与传奇伊蒙师傅命令他必须找到这本书幸好它看起来完好无损;托马克斯学士的《龙王们:坦格利安家族从流浪到神化的历程兼论巨龙之生死》就没那么幸运了。它掉落时被翻了开来有几页纸沾上烂泥其中一页有一幅相当漂亮的彩图画的是“黑死神”贝勒里恩。山姆一边咒骂自己是个笨手笨脚的呆瓜一边擦拭书页将泥巴刮掉。在吉莉面前他总是很狼狈而且下面还会硬……好吧每次都会硬。誓言效命的守夜人弟兄不该有这样的感觉可是当吉莉谈及自己的**…… “雪诺大人正等着呢。”两个穿黑斗篷、戴铁半盔的守卫站在军械库门口斜倚着长矛。说话的是“毛人”哈尔穆利则帮助山姆站起来。他反射性地谢过之后快走了进去经过有砧板与风箱的锻炉时不由得拼命抓紧书。一件锁甲半成品放在工作台上。白灵在砧板底下伸展着身子啃一根牛骨要喝里面的骨髓。山姆走过时大白狼抬头看了看他但没有出声响。 琼恩的会客间就在那些放满长矛与盾牌的架子后面。山姆进去时他正在读一卷羊皮纸莫尔蒙大人的乌鸦站在他肩头向下张望仿佛也在读羊皮纸但当它见到山姆便展开翅膀一边向他飞来一边喊叫“玉米玉米!” 山姆将书换到一边手上用另一只手去门背后的袋子里抓出一把玉米粒。乌鸦落在他手腕上从掌心里啄起一粒它啄得如此之重山姆不由得叫了一声抽回手来。乌鸦飞回空中黄色红色的玉米粒撒得到处都是。 “关门山姆。”琼恩脸上仍有淡淡的疤痕一只鹰曾试图挖他的眼睛。“那家伙有没有弄破你的皮?” 山姆轻轻放下书脱掉手套。“有啊。”他感到一阵晕眩“我在流血呢。” “我们都会为守夜人军团流血。戴上厚点的手套。”琼恩用脚把一张椅子推到他面前。“坐下看看这个。”他将羊皮纸递给山姆。 “这是什么?”山姆问。乌鸦开始在草席里搜寻玉米粒。 “一面纸糊的盾牌。” 山姆边看边吮手掌上的血。他一眼就认出伊蒙师傅的笔迹老人的字体纤细而精准但由于看不到化开的墨渍有时会留下难看的污斑。“给托曼国王的信?” “在临冬城托曼曾跟我弟弟布兰用木剑打斗。他穿着那么多衬垫看上去就像一只填鹅。后来布兰将他击倒在地。”琼恩走到窗边。“现在布兰死了白白胖胖的托曼坐上了铁王座他的黄金鬈上顶着王冠。” 布兰没死山姆几乎说出口他随“冷手”去了长城外。话语卡在他喉咙。我誓守秘。“你还没在信上签名呢。” “熊老上百次地向君临求助他们送来的却是杰诺斯?史林特。一旦兰尼斯特听说我们收留了史坦尼斯只怕再谦卑的信件也无法获取同情。” “我们收留他是为了防守长城又不是帮他进行战争。”山姆把信快地重读一遍。“这里面说得很清楚。” “泰温公爵会在意其中差别吗?”琼恩把信拿回来。“他为什么要帮我们?他从来没有付出过。” “嗯”山姆说“也许他不愿听人们议论说当史坦尼斯保卫王国时托曼国王却在玩玩具。那会让兰尼斯特家族蒙羞的。” “蒙羞?说心里话我想带给兰尼斯特家族毁灭与死亡。”琼恩拿起信。“守夜人军团决不参与七大王国的战争”他念道“我们立誓守护整个国度而今国家已危于累卵。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协助我们对抗长城外的敌人但我们并未支持他……” “嗯”山姆扭动着身子“我们并未支持他。是吗?” “我提供食宿给史坦尼斯的人把长夜堡划给他们支配再允许部分自由民在新赠地定居。仅此而已。” “泰温公爵会说你给的太多了。” “而史坦尼斯认为还远远不够。对国王而言你付出越多他就索要得更多。我们正如履薄冰脚底是万丈深渊。与一个国王相谋已经够难同时满足两个根本不可能。” “是的但……若兰尼斯特家大获全胜之后泰温公爵认定我们背叛真正的国王那也许意味着守夜人的灾难。他背后有提利尔家族的支持整个高庭的力量而且他在黑水河上确实击败了史坦尼斯大人。”山姆或许见不得血但他了解贵族战争的法则――全拜父亲从小的耳濡目染所赐。 “黑水河之战只是一场战役。罗柏赢得过所有战役最终却掉了脑袋。假如史坦尼斯能唤起北境……” 琼恩企图说服自己山姆意识到但并不成功。这也难怪近来渡鸦川流不息地飞出黑城堡犹如一场黑翼风暴前去号召北境的领主们起兵拥护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这些乌儿大部分是山姆亲手送出的但迄今为止只有去卡霍城的那只回来了其余是一片异样的沉默。 即使史坦尼斯能把北方人争取过来山姆也不知道他如何匹敌凯岩城、高庭和孪河城的联军;然而若没有北境的支持他完蛋得更快。假如泰温公爵因之把我们定性为叛徒守夜人也会跟着完蛋。“兰尼斯特在北境有自己的代理人。波顿公爵和他的私生子。” “史坦尼斯似乎能取得卡史塔克的支持若能进一步赢得白港……” “若能”山姆强调“若不能呢……大人纸糊的盾牌总比没盾牌强。” 琼恩抖了抖信。“我想也是。”他叹口气提起一支鹅毛笔在信件底部潦草地署名。“准备封蜡。”山姆在蜡烛上加热一段黑蜡滴了些到羊皮纸上看着琼恩把总司令的印鉴牢牢地摁在那摊融蜡之上。“待会把这个带给伊蒙师傅”他命令“让他派乌儿送去君临。” “好的。”山姆犹豫不决“大人能否容我询问……我刚才看见吉莉离开她差点哭出来。” “瓦迩又派她来给曼斯求情。” “哦。”瓦迩是塞外之王的王后的妹妹被史坦尼斯和他的手下称为“野人公主”。她姐姐妲娜死于阵中却并非被刀剑所伤而是在生下曼斯?雷德的儿子时耗尽了生命。假如山姆听到的流言不假雷德很快就要随她一起进坟墓了。“你怎么回答她?” “我答应会向史坦尼斯求情但我怀疑这不过是白费口舌。国王的要职责是保护国家曼斯却企图攻打七大王国陛下不可能忘记这点。我父亲曾称赞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为?人公正无私但从来没人提过他的宽容。”琼恩顿了一下皱起眉头。“我宁愿亲手砍下曼斯的脑袋。他曾是守夜人的弟兄按理他的生命属于我们。” “派普说梅莉珊卓打算烧死他以便施行某种巫术。” “派普应该学会管住舌头。我从不同的渠道都得到了这个信息。所谓国王之血唤醒睡龙。但梅莉珊卓上哪儿去找沉睡的龙呢没人知道。我认为这简直是胡扯。曼斯跟我们大家一样哪有什么王室血统?他从没戴上王冠也没坐上王座。他不过是个土霸王血里面没有力量。” 乌鸦从地板上抬起头来。“血。”它尖叫。 琼恩不予理会。“我要把吉莉送走。” “噢。”山姆机械地点点头。“嗯那样……那样很好大人。”那样对她最好去温暖安全的地方远离长城与战争。 “她和她的孩子一起走。如此我们还需要给那孩子的乳奶兄弟再找个奶妈。” “山羊奶也许可以支撑一阵子在人奶找着之前山羊奶比牛奶好。”这段建议是山姆从某本书里看到的。他在座位中挪了挪。“大人我替你查编年史时又找到一位少年总司令。大约在征服战争爆的四百年前欧斯里克?史塔克当选他当时年方十岁最终在职时间却长达六十年。现在一共现了四位比你年轻的总司令大人请宽心在当选者当中你根本不算最年轻的迄今排在第五呢。” “比我年轻的四位全是北境之王的儿子、兄弟或者私生子。算了告诉我些有用的东西吧告诉我关于我们敌人的信息。” “异鬼。”山姆舔舔嘴唇。“编年史中提过它们但不若我想象的频繁――我是指我已经找到并查阅过的纪录很明显还有更多的没读到。有些比较古老的书已散成纸片当我试图翻看时它们却粉碎了。而那些真正的古书……或许是完全碎掉或许是埋藏在我没能检查到的隐秘之地或许……或许它们根本就不存在。我们最古老的历史记载是安达尔人来到维斯特洛之后写成的先民只留下岩石上的符文因此我们自认为了解的关于黎明之纪元、英雄之纪元以及‘长夜’的所谓史实统统都是数千年后修士们的补记。在学城有的博士根本不相信这些。比如上古传说中提到很多统治时间长达数百年的国王驰骋疆场一千年的骑士而那时候根本连骑士都没有呢。你是知道那些故事的‘筑城者’布兰登‘星眼’赛米恩夜王……我们说你是第九百九十八任守夜人军团总司令但我即便从能找到的最早的名册开始统计也只数出六百七十四位总司令那意味着……” “最早的名册……”琼恩打断他。“关于异鬼有什么信息?” “书中提到龙晶。在英雄之纪元森林之子每年赠送给守夜人一百把黑曜石匕。大多数故事声称异鬼会在寒冷时到来或者说寒冷是因为它们而到来。有时候它们在雪风暴中出现天晴时则融化殆尽。它们躲避日光只在夜间行动……或者说当它们出现时天就变黑了。有些故事叙述它们骑着动物的死尸包括熊、冰原狼、长毛象、马……反正都是已死亡的肌体。杀死小保罗的异鬼骑着一匹死马因此这段记述显然是真实的。有的故事中还提到巨型冰蜘蛛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还有被异鬼杀死的人必须火化否则尸体将会复活成为它们的奴隶。”“这些我们都已经知道了。真正的问题在于该如何抵抗它们?” “假设可以相信那些故事的话很明显普通刀剑砍不进异鬼的盔甲”山姆道“而且它们所使用的剑十分寒冷足以令钢铁碎裂。只有火焰能影响它们除此之外黑曜石是它们的天敌。”他记起自己在鬼影森林中对付的那个异鬼被琼恩制作的匕刺入体内后那异鬼顿时融化了。“我找到一段关于‘长夜’的记叙讲的是最后的英雄用龙钢之剑斩杀异鬼。它们应该也无法抵御龙钢。” “龙钢?”琼恩皱紧眉头“瓦雷利亚钢?” “我先想到的也是这个。” “所以只要我说服七大王国的领主捐献出家藏的瓦雷利亚钢剑大家就得救了?这不难啊。”他苦笑道“你有没有找到异鬼究竟是什么东西它们从哪儿来目的何在?” “还没有大人也许是我看的书不对。有数百本我连碰都没来得及碰。再多给我点时间能找到的话我一定会找到。” “没时间了。”琼恩语调悲哀“你去收拾行李山姆你跟吉莉一块儿走。” “走?”山姆一时没弄明白“我走?去东海望大人?还是……我……” “去旧镇。” “去旧镇?”他的声音成了尖叫。角陵离旧镇很近。回家。这个念头让他一阵晕眩。父亲。 “伊蒙也去。” “伊蒙?伊蒙师傅?可……可他已经一百零二岁了大人他不能……莫非你让我跟他同行?那谁来照顾乌鸦?如果它们生病或者受伤谁……” “克莱达斯。他跟随伊蒙许多年了。” “克莱达斯只是个事务官眼睛又越来越差。你需要学士的辅佐。而且伊蒙学士如此虚弱让他出海……”山姆想起青亭岛和“青亭女王号”几乎咬到舌头。“他年纪大了……也许……也许……” “他的健康会有危险我很明白山姆但留下来的风险更大。史坦尼斯知道伊蒙是谁假如红袍女坚持要国王之血来施展法术……” “哦。”山姆脸色苍白。 “戴利恩将在东海望与你们会合我希望他的歌声能在南方为我们赢得一些人手。‘黑鸟号’载你们去布拉佛斯你们先到那边再自行安排前往旧镇的行程。若你仍打算认吉莉的孩子作私生子就把她和婴儿送去角陵;如果做不到伊蒙会为她在学城中谋个仆人的差事。” “我的私、私、私生子。”这事是他自己提出的对但是……水大海我会淹死的。船只经常沉没秋天又是风暴的季节。然而吉莉将与他在一起婴儿能够安全长大。“是我……我母亲和妹妹会帮吉莉照顾孩子。”我可以写封信不用亲自去角陵。“没有我戴利恩也能护送她去旧镇。我……我每天下午都遵照你的指示跟乌尔马练习箭术……呃除了在地窖的时候但你叫我查异鬼的资料。真的长弓让我肩膀酸痛手指起泡。”他把一个破裂的水泡给琼恩看。“我还在练有的时候能射中目标了但我仍是守夜人里面最差劲的射手。不过我喜欢乌尔马的故事该有人把它们记下来收录在书里。” “你来写啊。学城里有纸有墨也有长弓――希望你不要就此荒废箭术。不过山姆守夜人军团纵有千百射手却只有少数几人能读会写。我要你成为辅佐我的新任学士。” 这话令他猛地一缩。不天父保佑我以后再也不多嘴了以七神之名起誓。放过我请放过我吧。“大人我……我的职责在这里那些书……” “……等你回来时它们还在。” 山姆摸摸喉咙他几乎能感觉到颈链的存在勒得窒息。“大人学城里……他们会让我切尸体。”脖子被套住的感觉如何?你想要锁链就尝尝滋味。曾有三天三夜山姆的手脚被拷在墙上醒了就哭哭完就睡。喉咙的链子勒得最紧把皮都磨破了而且只要他在睡梦中翻身便无法呼吸。“我戴不了颈链。” “你可以而且一定得戴。伊蒙学士年老且盲力量日渐衰退。以后的日子谁来接替他呢?影子塔的穆林学士像战士而不像学者东海望的哈慕恩学士醉酒的时间多过清醒的时间。” “如果你多问学城要几个学士……” “我有这打算多多益善嘛。然而伊蒙?坦格利安的传人是没那么容易找到的。”琼恩看上去很迷惑。“我还以为你一定会高兴。学城的书多得看不完你可以在那儿过得很愉快山姆我相信你能学成本领。” “不行。我可以读书但……学士同时也是医者而血――血――血让我晕眩。”他伸出一只颤抖的手给琼恩看。“我是‘胆小鬼’山姆不是什么‘杀手’。” “胆小鬼?说说你还害怕什么?害怕老人们的斥责?山姆你见过尸鬼涌上先民拳峰如潮水一般的活死人它们伸出黑色的双手脸上长着明亮的蓝眼睛。你甚至亲手杀了一个异鬼。” “是龙――龙――龙――龙晶杀的不是我。” “够了。你巧言密谋让我当上总司令现下就得服从我的命令。你必须去学城铸炼颈链假如需要解剖尸体那便乖乖照办。至少旧镇的尸体不会起来抗议。” 他不明白。“大人”山姆说“我父――父――父――父亲蓝道大人他他他他他……他说学士的角色是服务效劳。”他知道自己语无伦次。“塔利家族的儿子决不戴颈链角陵的血脉不向小贵族们卑躬屈膝。”你想要锁链就尝尝滋味。“琼恩我不能违抗父亲。” 琼恩他叫的是琼恩然而琼恩已经不在了面对他的是雪诺大人灰色的眼睛如冰霜般冷酷。“你没有父亲”雪诺大人说“只有兄弟。只有我们。你的生命属于守夜人所以别再多言回去收拾衣物外加所有你想带去旧镇的东西你们将在明天日出前一小时启程。还有一道命令从今以后你再不能称自己为胆小鬼。在过去一年中你所经历的比大多数人一生经历的还要多。你一定能面对学城而且你面对它时必须作为堂堂正正誓言效命的守夜人弟兄。我不能命令你勇敢但可以命令你隐藏恐惧。你立过誓山姆记得吗?” 我是黑暗中的利剑。但他的剑术惨不忍睹而黑暗令他恐惧。“我……我尽力。” “不是尽力不尽力的问题。你必须服从。” “服从。”莫尔蒙的乌鸦拍打着黑色的大翅膀。 “遵命。伊蒙……伊蒙师傅知道这事吗?” “他跟我意见一致。”琼恩为他打开门。“没有告别仪式。知情人越少越好。第一道日光出现之前一小时墓地边集合。” 山姆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军械库的接下来他已经在烂泥和积雪中踉踉跄跄地行走了。我可以躲起来他告诉自己我可以躲进书堆中的地窖里在下面跟老鼠一起生活夜里悄悄上来偷食物。疯狂的念头他知道这徒劳无益。若是他失踪地窖是兄弟们先会搜的地方另一方面他们最不可能搜的地方则是长城之外。然而那更疯狂。野人会逮住我把我慢慢折磨至死。他们有可能活活烧死我就像红袍女打算烧死曼斯?雷德一样。 他在鸦巢下面找到伊蒙学士交上琼恩的信然后滔滔不绝地道出自己的恐惧。“他不明白。”山姆感觉想呕吐。“如果我戴上项链我父――父――父――父亲大人……他他他……” “我父亲也曾反对我选择服务的生涯”老人道“是他的父亲送我去学城的。戴伦王育有四子其中三人又生下男丁。龙繁衍太多就跟太少一样危险他们把我送走那天我亲耳听到陛下告诫我父亲。”伊蒙抬去斑斑点点的手捻着悬垂于细脖子上、由多种金属串连而成的颈链。“链子很沉山姆但我祖父的决定是明智之举。雪诺大人的决定也一样。” “雪诺。”一只乌鸦低声说。“雪诺。”另一只附和道。然后所有的乌鸦都跟着叫起来“雪诺雪诺雪诺雪诺雪诺。”是山姆教会了他们这个词所以在这里他注定得不到支持。他认为伊蒙学士跟他一样进退两难。他会死在海上他绝望地想他年纪太大很难度过这段旅途。吉莉的婴儿也可能会夭折他个子不若达拉的儿子那么大也没那么强壮。琼恩是想除掉我们吗? 第二天早上山姆现自己在为马上鞍他曾骑着这匹母马从角陵一路来到这里。随后他牵它沿着向东方的道路朝墓地走去。鞍囊里鼓鼓囊囊的塞满了奶酪、香肠、熟鸡蛋还有半只腌火腿――这火腿是三指哈布在他命名日时送他的礼物。“你小子懂得欣赏厨艺杀手。”厨子说“你这样的人多些就好了。”火腿是无价之宝去东海望的路冰冷漫长而长城的阴影下没有村镇也没有客栈。 黎明前一小时黑暗沉寂黑城堡宁静得出奇。墓地里两辆双轮拖车在等他还有黑杰克?布尔威和十几个经验丰富的游骑兵他们就像他们的矮种马坐骑一样结实强硬。白眼肯基用那只完好的眼睛看见了山姆便大声诅咒起来。“别理他杀手”黑杰克说“他赌输了他说我们需要把尖叫着的你从床底下拽出来。” 伊蒙学士身子太弱骑不了马有一辆拖车便是为他准备的。车板上兽皮堆得老高顶上固定着皮革顶篷以遮挡雨雪。吉莉和她的孩子将跟他一起乘坐。第二辆拖车负责运载衣物还有一箱伊蒙认为学城或会缺少的稀有古书。山姆照着师傅列出的名单花了半个晚上才找到其中四分之一。这是件好事否则我们还需要一辆车。 学士裹在一件有他三倍那么大的熊皮里由克莱达斯领着往拖车走来疾风忽起老人一个踉跄。山姆赶紧冲到他身边用一条胳膊扶住。再来一阵风有可能把他吹过长城去。“抓紧我师傅马上就到。” 盲人点点头风又掀开了他们的兜帽。“旧镇总是很暖和。蜜酒河中有座小岛上面有家客栈我还是个年轻学徒时常去那里。若能再坐在那儿呷苹果酒一定很惬意。” 等他们把学士安顿到车上吉莉怀抱着襁褓出现了。兜帽底下她眼睛哭得红红的。琼恩与忧郁的艾迪也同时赶到。“雪诺大人”学士招呼“我在我房里为你留了一本《玉海概述》由瓦兰提斯冒险家柯洛阔?弗塔所著他曾到东方旅行造访过玉海内外所有土地。其中有一段你也许会感兴趣我让克莱达斯标了出来。” “我一定会看。”琼恩回答。 一条白色的鼻涕从伊蒙师傅鼻子里流了出来他用手套背面揩去。“知识就是武器琼恩战斗之前先要武装好自己。” “我会谨记。”这时天空中下起小雪朵朵柔软的雪花缓缓飘落。琼恩转向黑杰克?布尔威。“尽量加快度但别冒愚蠢的风险。你带着老人和婴儿要照顾好他们保证他们穿暖吃饱。” “您也是大人”吉莉说“您对另一个孩子也要一视同仁。替他再找个奶妈正如您答应我的。那男孩……达拉的儿子……我是说小王子……你要给他找个好女人让他长得高大强壮。” “我保证。”琼恩?雪诺庄严地说。 “别给他取名字别直到他满两岁。还在吃奶时就取名字不吉利。你们乌鸦也许不知道但那是真的。” “遵命小姐。” 吉莉脸上掠过一阵怒气。“别这样叫我。我是个母亲不是什么小姐。我是卡斯特的妻子卡斯特的女儿现在成了母亲!” 忧郁的艾迪接过孩子让吉莉爬进拖车用霉的兽皮盖住双腿。东方的天空已由黑变灰“左手”卢急于出。艾迪把婴儿递上吉莉将他抱在胸口吃奶。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看到黑城堡了山姆一边想一边爬上母马。尽管他一度很讨厌黑城堡离别却让他难受得如同被生生撕裂。 “我们走。”布尔威下令。鞭子一甩拖车隆隆起步在飘落的雪花中沿着布满车辙的道路缓慢前进。山姆在克莱达斯、忧郁的艾迪和琼恩。雪诺身边多逗留了片刻。“好吧”他说“再见。” “再见山姆”忧郁的艾迪道“你的船不会沉我认为不会只有我在船上它们才会沉。” 琼恩注视着拖车。“我第一次见到吉莉时”他说“她紧张地背靠着卡斯特堡垒的墙壁。她是个瘦小的黑女孩挺着大肚子畏畏缩缩地躲避白灵。他抓了她的兔子我想她害怕他会撕开她肚皮吞食里面的婴儿……但她真正害怕的并非那头狼对吗?” 对山姆心想危险来自于卡斯特她的亲生父亲。“她不明白自己有多大的勇气。” “你也一样山姆。祝愿你们的旅途迅捷而又平安替我好好照顾她和伊蒙还有孩子。”琼恩那奇妙的微笑中透着悲哀。“拉起兜帽吧山姆瞧雪花在你际融化呢。” hapter7 艾莉亚 远处微弱的光线穿透海上的雾气在地平线附近闪耀。 “是星星。”艾莉亚说。 “家乡的星星。”德尼奥道。 他父亲正大声号施令。水手们沿三根高高的桅杆爬上爬下忙着摆弄索具和厚重的紫色船帆。底下桨手们坐在两长列桨位边奋力划水。甲板吱吱嘎嘎地倾向一侧三桅大帆船“泰坦之女号”转为右舵准备入港。 家乡的星星。艾莉亚站在船头一手搭在镀金船像上雕像乃是捧水果碗的处*女。片刻间她设想前方是家。 真是笨念头。她的家早没了她的父母死了除开长城上的琼恩?雪诺她的兄弟姐妹也尽数被害。她想去长城她告诉过船长但即便那枚铁币也动摇不了他。一直以来艾莉亚似乎每次都无法如愿想去某地到达的却是另一个地方。尤伦承诺带她回临冬城最终却把她落在赫伦堡自己进了坟墓;她逃出赫伦堡前往奔流城半途教柠檬、安盖和七弦汤姆逮住拖到空山;接着猎狗劫走了她把她弄去孪河城后来艾莉亚将他留在三叉戟河边等死自己前往盐场镇希望搭船去东海望结果…… 布拉佛斯也许不错。西利欧来自布拉佛斯还有贾昆……给她铁币的正是贾昆可他并非她真正的朋友不像西利欧――不过朋友对她而言有什么用呢?我不需要朋友只要“缝衣针”。她用拇指轻轻抚摸剑柄光滑的圆球一遍遍地许愿…… 老实说艾莉亚不知道该许什么愿也不知道远方星光下等待她的是什么。船长答应载她却没时间跟她说话。有些船员躲着她另一些人送她礼物――包括一柄银叉、若干无指手套和一顶镶皮革的柔软羊毛帽。有个人教她打水手结另一个人小杯小杯地给她倒火酒喝。试图亲近她的水手会拍打胸脯一遍遍地重复自己的名字直到艾莉亚也会念为止然而从没有人问起她的姓名。他们叫她阿盐因为她是在三叉戟河河口处的盐场镇上的船。这名字还凑合她心想。 天空中最后一颗晚星也告消失……只剩下正前方那一对“原来是两颗星星啊。” “那是两只眼睛”德尼奥道“泰坦巨人看着我们。” 布拉佛斯的泰坦巨人。从前在临冬城老奶妈给她讲过泰坦的故事。他有山那么高每当布拉佛斯陷入危难就会醒来眼里燃烧着熊熊火焰挥动起吱嘎作响的石头肢体冲入海中击碎敌人。“布拉佛斯人喂贵族小女孩给它吃因为她们的肉粉嫩多汁。”老奶妈的故事总如此结尾然后珊莎就会出一声蠢笨的尖叫。不过鲁温学士说了泰坦巨人只不过是座雕像老奶妈的故事也只不过是故事。 临冬城已经陷落、焚毁、化为废墟艾莉亚提醒自己。老奶妈和鲁温学士多半已死珊莎也一样。老想他们有什么好。凡人皆有一死贾昆?赫加尔给出那枚旧铁币时教她的话是这个意思离开盐场镇后她又新学了一些布拉佛斯词汇例如“请”、“谢谢”、“海”、“星”、“火酒”等等但她说得最多的还是“凡人皆有一死”。泰坦之女号的船员大都略知一点通用语因为他们曾在旧镇、君临和女泉城过夜不过只有船长和他的儿子们可以跟她交谈。德尼奥最小他是个快乐的胖男孩今年十二岁负责打理父亲的舱室并帮长兄算账。 “希望你们的泰坦肚子不饿。”艾莉亚告诉他。 “饿?”德尼奥迷惑地说。 “没事。”即使泰坦真的会吃粉嫩的小女孩艾莉亚也不怕。反正她骨瘦如柴怎配给巨人当美餐?而且她快满十一岁了几乎算是成年女子。再说阿盐又不是贵族。“泰坦是布拉佛斯的神吗?”她问“还是你们也崇拜七神?” “所有神灵都在布拉佛斯受到尊重。”船长之子喜欢谈论父亲的船也喜欢谈论自己的城市“你们的七神在这儿有个圣堂称为‘外域圣堂’但只有维斯特洛水手上那儿敬拜。” 七神并非我的神祗是母亲的可他们任由佛雷家在孪河城将她杀害。她不知能否在布拉佛斯找到神木林林中有棵鱼梁木。德尼奥或许知道但她不能问。阿盐来自盐场镇盐场镇的女孩怎会知道北境旧神呢?反正旧神早死了她告诉自己跟母亲、父亲、罗柏、布兰和瑞肯一样统统都死了。她记得很久以前父亲说的话:当大雪降下冷风吹起独行狼死群聚狼生。他说的是反话。如今独狼艾莉亚活着狼群却被捕杀、被剥皮。 “月咏者们带领我们来到这个避难所以躲避瓦雷利亚的巨龙”德尼奥道“因此他们的神庙最为壮观。我们也敬拜众水之父但他每次迎娶新娘宫殿都得重建。其余的神集中在市中心一个岛上。你、你的……千面之神就在那里。” 泰坦的眼睛似乎变得更加明亮双眼间的距离也增大了。艾莉亚不认识什么千面之神但假如他能回应她的祈祷也许就是她要寻找的神。格雷果爵士她心中默念邓森、“甜嘴”拉夫、伊林爵士、马林爵士、瑟曦太后。只剩六个。乔佛里死了猎狗杀了波利佛而她亲手刺死记事本还有那疙瘩脸的笨侍从。假如他不抓我我不会杀他的。她将猎狗留在三叉戟河岸边当时他因为伤口感染而着高烧奄奄一息。我应该给他慈悲用匕刺入他心脏。 “阿盐看哪!”德尼奥拉拉她的胳膊让她转身。“看到了吗?那儿!”他指点着说。 迷雾在面前退散船分割了参差不齐的灰色幕帘。泰坦之女号劈开灰绿色水面风帆犹如翻腾的紫色翅膀。艾莉亚听见头顶海鸟的尖叫。德尼奥手指之处一排岩石山脊从海面骤然升起陡峭的坡道上覆盖着士卒松和黑云杉但正前方有个缺口泰坦巨人矗立在此眼中闪光绿色长迎风飞舞。 他的双腿踩在缺口两边各自踏住一座山宽阔的肩膀则笼罩在崎岖的山峰上方那双腿由顽石砌成跟站立之处的黑色花岗岩海礁质地相同。巨人腰间系一件绿色青铜战裙胸甲也是青铜头戴冠饰半盔飘荡的头为染绿的麻绳眼睛是两个山洞大火堆在其中燃烧。他的一只手搭在左面山脊青铜手指捏着一块巨岩;另一只手伸向天空抓着一把断剑的剑柄。 他不过比君临的贝勒王雕像大一点点嘛她告诉自己然而那时船只仍在远海。当三桅大帆船逐渐靠近海浪拍打的山脊泰坦的身躯便愈加骇人。德尼奥的父亲用低沉的嗓音大声指挥人们继续在索具上忙碌。我们要从泰坦的双腿底下划过去。艾莉娅可以看到巨大胸甲上无数的箭孔也可以看到泰坦的双臂和肩膀沾满斑斑点点的污渍那全是海鸟的巢穴。她曲项仰望。受神祝福的贝勒还不及他的膝盖他抬腿就能跨越临冬城的城墙。 泰坦出一声巨吼。 洪亮的声音跟他的个头相称骇人的轰鸣甚至淹没了船长的嗓门和波涛拍击松林山脉的声响。成千只海鸟同时蹿入空中艾莉亚向后畏缩直到她看见德尼奥在笑。“他把我们到来的消息通知兵工厂”男孩喊道“你不必害怕。” “我一点儿也不怕”艾莉亚吼回去“不过他声音有点大而已。” 风浪全力驱动着泰坦之女号将她快推向地峡。双层桨叶平稳划动海水被搅拌成白色泡沫而泰坦的影子遮天蔽日。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似乎就要在他脚下的岩石上撞得粉身碎骨。艾莉亚跟德尼奥一起挤在船头海水飞溅脸庞味道咸涩。她必须高高昂头方能看见泰坦的脑袋。“布拉佛斯人喂贵族小女孩给它吃因为她们的肉粉嫩多汁。”她仿佛又听见老奶妈的话语但她不是小女孩也不会被一座笨雕像吓到。 即便如此驶过他双腿底下时她仍一手摸向缝衣针。巨岩大腿的内侧点缀着更多箭孔艾莉亚仰起脖子现那些箭孔比头顶的鸦巢仍有足足十码泰坦的战裙底下也有杀人孔苍白的脸在铁栏杆后面注视着他们。 然后他们就过去了。 影子消失两侧的松林山脊渐渐远去风势减弱船只驶入一个大礁湖中。前方又升起一座海礁仿佛突出水中、长满尖刺的拳头顶端的岩石垛口上密密麻麻布满投石机、弩炮与喷火弩。“这便是布拉佛斯的兵工厂”德尼奥的口气好像是他造的一样“在那里一天就能建造一艘战舰。”艾莉亚看到数十艘划桨战船泊在码头边或者架在下水槽中另有许多绘漆的船像从岩石岸边无数个木头工棚中冒出来仿佛关在兽舍中的猎狗精悍、凶狠而饥饿随时等待猎人号角的召唤。她试图记点数目但它们实在太多而且随着海岸线蜿蜒伸展还有更多码头、工棚与船坞。 两艘划桨船迎上前来仿佛水面滑翔的蜻蜒白色船桨上下翻飞。艾莉亚听见某位船长朝他们喊叫然后泰坦之女号的船长大声应答她听不懂这些话。随着一声嘹亮号角两艘划桨船分向两侧距离如此接近她甚至能听到紫色船壳内的鼓点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就像活生生的心脏在跳动。 接着划桨船和兵工厂都被抛在身后前方是一片广阔?的青绿色水域仿佛带波纹的彩色玻璃。矗立在水面中央的即是市区宏伟的拱顶、高塔和桥梁向四面八方伸展呈现灰色、金色和红色。这便是海中布拉佛斯的百余列岛。 鲁温学士给孩子们讲过布拉佛斯但其中许多内容艾莉亚都已忘记她只记得这是座平坦的城市不若君临那样建在三座山丘之上仅有的突起都是由人们用砖块、花岗岩、青铜和大理石搭建而起――它似乎缺点什么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意识到:这座城市没有城墙。[..tw超多好看小说]但当她告诉德尼奥时对方哈哈大笑。“我们的城墙是木头做的漆成紫色。”他告诉她“我们的舰队就是我们的城墙。不需要别的东西。” 身后的甲板出一阵吱嘎响声。艾莉亚转身现德尼奥的父亲走过来身穿代表船长身份的紫羊毛布外套。商船长特尼西奥?特里斯不留长胡子灰色络腮胡剃得短小整洁围着他那张被风吹得泛红的方脸。渡海途中她经常见他跟船员们开玩笑但只要他板起脸孔人们便像躲避暴风雨一样逃开。他现在正板着脸。“航程快结束了”他告诉艾莉亚“我去方格码头海王的海关官员将在那里登船检查货舱。他们会查上半天他们总是要查半天但你无须恭候他们。收拾好东西我放一条小船下去由约寇送你上岸。” 上岸。艾莉亚咬紧嘴唇。她穿越狭海来到此处但假如现在船长问起她宁愿留在泰坦之女号上。阿盐太瘦小划不动船桨这点她已经了解但她可以编绳、收帆啊还可以在广阔的盐水中掌舵航行。德尼奥有回带她上鸦巢虽然下面的甲板似乎只有一点点大但她根本不怕。我还会算账和清理舱室。 然而大帆船上不需要第二个小男孩另外她只消看看船长的脸色就知道他多么急于摆脱自己。因此艾莉亚只点点头。“上岸。”她说虽然上岸意味着在陌生人中生活。 “va1ardohaeris”他用两根手指触摸眉毛“请你记住特尼西奥?特里斯以及他为你提供的帮助。” “我会的。”艾莉亚小声说。风拉扯着斗篷幽魂般固执。该离开了。 船长说“收拾好东西”其实她没什么东西只有几件衣服、一小袋钱币、船员们送的礼物外加别在左腰的匕和右腰的缝衣针。 她还没收拾完小船已经备好由约寇划桨。他也是船长的儿子但比德尼奥年长也没那么友善。我还没跟德尼奥道别呢她边想边爬下去到他身边。她不知将来能否再见到德尼奥。我应该跟他道别的。 随着约寇的划动泰坦之女号逐渐缩小而城市越变越大。右面是港口纷乱杂陈地挤满了码头和船坞其中不仅有来自伊班港的大肚子捕鲸船、来自盛夏群岛的天鹅船还有许许多多本地划桨船仅凭一个小女孩根本数不过来。左面远处有另一港口与小船之间隔了一块突出的低洼陆岬陆上的建筑物统统位于水线以下仅有屋顶冒出来。艾莉亚从未见过这么多大建筑聚集一处。如果说君临拥有红堡、贝勒大圣堂和龙穴布拉佛斯则至少拥有二十座神庙、高塔和宫殿每一幢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又要变成一只老鼠她阴郁地想就像在赫伦堡时那样。 从泰坦巨人矗立的地方看过来整座城市似乎是个大岛但随着约寇将她划近她现布拉佛斯确实由许多小岛聚合而成石拱桥跨越若干水道将它们连接在一起。越过港口灰色石屋排列成街巷房子建得极为紧密彼此倚靠。在艾莉亚看来它们的模样十分古怪各有四五层楼却细瘦得很覆盖瓦片的陡峭屋顶就像尖顶帽――她没见到茅草屋顶熟悉的维斯特洛式木屋也寥寥可数。木材好少啊她意识到布拉佛斯是个石头城绿色汪洋中的灰色城市。 约寇划向港口以北深入一条大运河这条宽阔的绿色水道笔直地延伸至城市中心。他们从一座精雕细刻的石拱桥下经过桥上雕饰着数十种不同的鱼、螃蟹和乌贼;第二座桥雕有枝繁叶茂的蔓藤;后面又有第三座上千只彩绘眼睛向下凝视着他们。运河两侧有一些较小的水渠汇入更小的支流则汇入它们。有些房子居然建在运河上方使得运河成为某种隧道。水蛇形状的细窄小船在隧道中进进出出它们有彩绘船头和高翘尾巴而且是不用划的由人站在船尾拿篙子撑撑船人身穿灰色、褐色或苔藓般深绿的斗篷。此外她看见平底驳船上面高高地堆满箱子和木桶船两边各有二十个篙夫;还有奇特的浮屋挂着彩色玻璃吊灯饰有天鹅绒帘幕和黄铜船像。远处的沟渠和房屋上方隐约可见一条硕大的灰岩管道由三层结实的桥弓支撑伸向南方的迷雾之中。“那是什么?”艾莉亚指着问约寇。“那是甜水渠”他告诉她“它跨越泥沼和浅滩输入淡水最终这些优质的甜水会注进喷泉池中。” 她回头望去海港和礁湖已在视野中消失。前方高大魁梧的石像排列两边它们神情肃穆身披黄铜长袍袍子上沾着斑斑点点的海鸟粪便。有的石像拿书有的拿匕有的拿锤子。其中一位高举一颗黄金制成的星星另一位放倒石酒壶好让水流源源不断地灌入水道。“他们是神吗?”艾莉亚问。 “他们是过去的海王”约寇道“列神岛还在前头。看见没?再过六座桥右边的岸上便是月咏者神庙。” 那是艾莉亚在大礁湖上远眺到的建筑之一宏伟的雪白大理石宫殿有银色大圆顶乳白玻璃窗展现出月亮的不同状态。每道门边都有一对大理石处*女像跟那些海王一般高支撑着新月形门梁。 再过去是另一座神庙红岩大厦如同坚固的要塞它顶端的巨型方塔上有只直径达二十尺的铁火盆其中燃烧着熊熊烈焰神庙的黄铜门两侧也有较小的火堆。“红袍僧们喜欢火”约寇告诉她“他们崇拜光之王红神拉赫洛。” 我知道。艾莉亚记得密尔的索罗斯他穿着破旧盔甲和褪成粉色的袍子光看外貌已经说不上是红袍僧了然而他的吻能让贝里伯爵复活。她注视着红神的宅邸缓缓经过心中琢磨布拉佛斯的僧侣是否也具有他的能力。 接下来是一座大砖房其上爬满苔藓。若非约寇讲解艾莉亚还以为是个仓库。“这是‘庇圣所’我们在此供奉被世界各地遗忘的诸多小神灵。你也许会听见人们叫它‘大杂院’。”一条小渠从“大杂院”覆盖苔藓的高墙间穿过他在这里将船转向右边经过一条隧道然后再次进入光亮之中。两侧耸立着更多神龛。 “我从来不知道有那么多神。”艾莉亚说。 约寇哼了一声。他们转过一个弯又从一座桥下经过。一个小小的岩石山丘出现在左边山丘顶上有座无窗的深灰色石头神庙岩石阶梯从门口直通向下面带顶篷的码头。 约寇倒划了几下桨小船便轻轻撞到石桩上。他抓住一个铁环以暂时稳住船只。“我把你留在这儿。” 码头光线阴暗阶梯极为陡峭神庙的黑瓦屋顶尖尖的跟水道沿岸的房屋相同。艾莉亚咬紧嘴唇。西利欧来自布拉佛斯他或许造访过这座神庙或许登上过这些阶梯。她抓住一个铁环上了码头。 “你知道我的名字吧?”约寇在船里说。 “约寇?特里斯。” “va1ardohaeris。”他一推桨回到水深的地方。艾莉亚望着他原路划回直到消失在桥下的阴影之中。划桨声渐弱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仿佛突然间到了别处……也许是回到赫伦堡跟詹德利在一起也许是跟猎狗一起在三叉戟河边的树林里游荡。阿盐是个笨小孩她告诉自己我是一头奔狼奔狼不会害怕。于是她拍了拍缝衣针的剑柄以求好运然后冲入阴影之中两级一步地跨上台阶这样就没人能指责她在恐惧了。 到得顶上面前是一对十二尺高的雕花木门。左边一扇由鱼梁木制成白如骸骨右边一扇是微微泛光的黑檀木。两扇门中间合雕着一个月亮不过鱼梁木上嵌的是黑檀木黑檀木上则嵌鱼梁木那模样不知为何让她想起了临冬城神木林中的心树。门在看着我她一边想一边用戴手套的手去推两扇门都推不动。锁得死死的。“放我进去笨蛋”她喊道“我穿越狭海才来到这里。”她捏起拳头敲打。“贾昆叫我来的。我有铁硬币。”她从袋子里抽出铁币举在面前。“看见了吗?va1armhu1is。” 门没有回答自动打开了。 它们毫无声息地向内开启无人介入。艾莉亚向前跨出一步又一步。门在她身后关闭一时间她目不能视。缝衣针握在手中但不知是何时拔出来的。 几支蜡烛沿墙燃烧出微弱的光线艾莉亚甚至看不到自己的脚。有人喃喃低语但声音太轻她无法辨清词句。还有人哭泣。她听见轻微的脚步声皮革与石头摩擦一扇门打开又关上。水有水。 艾莉亚的眼睛渐渐调整适应。神庙内部似乎比外面看起来大很多。维斯特洛的圣堂都是七边形七个祭坛分别供奉七神而这里的神远不止七个。无数雕像沿墙站立高大又凶险红烛在它们脚边摇曳仿佛遥远昏暗的群星。距离最近的是个十二尺高的大理石女人逼真的泪水自她双眼流出注入她抱在怀中的碗里;再过去是个坐在王座上的狮头男人由黑檀木雕刻而成;一扇门边有匹由青铜和钢铁铸成的高头大马两条粗壮的后腿直立起来;再往前她分辨出一张巨大的石脸一个苍白的婴儿握着一柄长剑一只毛蓬松、个头有野牛那么大的黑山羊一个倚着根棍子的兜帽男人还有许许多多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影子。神像之间有些隐蔽的空穴其中的阴影更加浓重时不时还有一支燃烧的蜡烛。 静如影艾莉亚手握短剑在一排排石头长凳间移动。地板也是石头但并非贝勒大圣堂中打磨光滑的大理石这里的石头很粗糙。她经过几个窃窃私语的妇女。空气温热滞闷令她不禁打起哈欠。她嗅到蜡烛的气味非常古怪仿佛是某种奇异香料随着她逐渐深入它闻起来就像是雪、松针和热腾腾的肉汤相融合。这味道真好艾莉亚心想感觉略微勇敢了一点勇敢得足以将缝衣针收入鞘中。 在神庙中央她找到了先前听到的水声源头那是一个直径十尺的水池在昏暗的红烛照耀之下黑如墨汁。池边坐了一位穿银斗篷的年轻人正在轻声哭泣。他将一只手伸入水中猩红的波纹在池内荡漾接着他收回手指逐个吮吸。他一定是渴了。池边摆着一些石杯艾莉亚舀满一杯端给他。她送上水杯时那年轻人凝视她许久。“va1armhu1is。”他说。 “va1ardohaeris。”她答道。 他深深啜饮然后将杯子丢入池中出轻轻一声“扑通”。接着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手捂肚子。一时间艾莉亚以为他要摔倒接着看见他腰带下面有一片黑糊糊的污渍并且在她注视之下逐渐扩大。“你被刺了。”她脱口而出但那人未加理会。他跌跌撞撞朝墙边走去爬进一个空穴躺到坚硬的石床上。艾莉亚环顾四周现还有其他空穴。有的空穴中有老人在睡觉。 不记忆中一个模糊而又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他们死了或者快死了。用你的眼睛看。 一只手搭到她胳膊上。 艾莉亚立即转身但那不过是个小女孩面色苍白身穿大得不成比例的兜帽长袍袍子右半黑左半白。兜帽下的脸憔悴削瘦脸颊凹陷黑眼睛看上去跟茶碗一般大。“别抓着我”艾莉亚警告这流浪儿“上次我把那个抓我的男孩给杀了。” 女孩说了些什么。 艾莉娅听不懂只好摇摇头“你不会通用语吗?” 一个声音在她身后说“我会。” 艾莉亚不喜欢别人老是这样让她吃惊。这回是个戴兜帽的男人个子很高身上裹着跟那女孩一样的黑白长袍不过尺寸更大。从兜帽底下她只能看见他眼睛反射出的微微泛红的烛光。“这是什么地方?”她问他。 “安息之地。”他语气温柔“你在这儿很安全。此乃黑白之院孩子不过你还太小还未到寻求千面之神恩惠的时候。” “他跟南方人的神一样有七张脸吗?” “七张脸?不他的脸数不清小家伙就跟天上的群星一样繁多。在布拉佛斯人们愿意崇拜哪个神就崇拜哪个神……但每条路的终点都是千面之神。有朝一日他也会等着你不必担心你无须急于寻求他的接纳。” “我只是来找贾昆?赫加尔的。” “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她的心沉下去。“他来自罗拉斯头半红半白。他答应教我秘密还给了我这个。”铁硬币捏在拳头里她松开手指现其已吸附在汗津津的掌心。 牧师仔细看了看但没去摸。那大眼睛流浪儿也看着它。最后戴兜帽的牧师说“你是谁孩子?” “阿盐。我来自三叉戟河边的盐场镇。” 她看不见他的脸却不知为何能感觉到他的笑意。“不”他说“你是谁?’ “乳鸽。”这是她的第二个答案。 “你的真名孩子。” “我母亲叫我娜娜他们称我为黄鼠狼――” “你到底是谁?” 她咽了口口水。“阿利。我叫阿利。” “接近了。你的真名?” 恐惧比利剑更伤人她告诉自己。“艾莉亚。”第一遍她轻声说出。第二遍则大声冲他喊“我是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亚。” “对”他说“但黑白之院容不下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亚。” “求求你”她说“我无处可去。” “你怕死吗?” 她咬紧嘴唇。“不。” “让我们试一试。”牧师摘下兜帽。帽子底下没有脸只有一个泛黄的头骨颊间粘着少许碎皮一条白色蠕虫从空洞的眼眶里扭动着钻出来。“吻我孩子。”他嘶哑地说声调干枯沙哑仿佛临死前的喉音。 他想吓唬我?艾莉亚吻向本该是他鼻子的地方接着捉出他眼睛里的尸虫并打算把它吃掉。尸虫像幻影一样融化。 泛黄的头骨也融化了一位她毕生所见最为慈祥的老人正低头朝她微笑。“吃虫子的孩子”他说“你很饿吗?” 是的她心想但并非为了食物。 hapter8 瑟曦 冷雨飘飞将红堡的墙垒化为暗红犹如凝血。[..tw超多好看小说]太后紧紧握住国王的手牵他走过泥泞的庭院来到重重守卫的轿子前。“詹姆舅舅说我可以骑马出去边走边给老百姓扔铜板。”男孩提出异议。 “你想着凉吗?”她可不敢冒险托曼从来就没有乔佛里的体魄“你外公想看到你有个国王的样子咱们可不能像落汤鸡似的出现在大圣堂里。”我又穿起这身倒霉的丧服。黑色与她相克搭配她白皙的皮肤看起来犹如尸体。黎明前一个小时瑟曦就已起床沐浴、梳头、更衣此刻决不愿雨水破坏了这番努力。 入轿后托曼靠在枕垫上朝窗外的雨帘窥去“诸神在为外公哭泣呢乔斯琳小姐说雨点就是他们的泪水。” “乔斯琳·史威佛是个白痴如果诸神可以哭泣怎么不为你哥哥流眼泪呢?算了雨水就是雨水把窗帘拉上雨全飘进来了。你想浸湿你的貂皮披风吗?” 托曼听话照办然而他的温顺让母亲不安。王者无畏乔佛里会与我争执决不会乖乖就范。“坐要有坐相!”她嘱咐托曼“要有国王的样子。肩膀挺起来王冠戴好啰——你这样随随便便待会儿在诸侯们面前掉下去怎么办?” “我不会让它掉下去的母亲。”男孩坐直身子伸手整理王冠。小乔的王冠对他而言太大了这个胖胖的托曼……等等他的脸似乎变瘦了。最近儿子的饮食正常吗?我得记住盘问总管。眼下弥赛菈在多恩人手里可不能让托曼出半点差错。总有一天他会长大适合戴上小乔留下的冠冕。目前还是做个小一号的为好以免压疼他的脑袋。太后决定马上去找金匠。 轿子缓缓步下伊耿高丘两名御林铁卫骑行在前雨水浸湿了白甲白袍白马轿后是五十名红金服饰的兰尼斯特卫兵。 托曼忍不住掀开一点窗帘望出去外面是空旷的街道。“我以为会有很多老百姓呢父亲去世时挤得人山人海。” “谁会冒雨出来看死人呢?”何况君临人根本不爱戴泰温。我父亲也不屑于他们的爱戴。“爱爱这玩意儿既不能吃也不能用寒夜里也无法拿来取暖。”弟弟詹姆在托曼这个年纪的时候父亲曾如此对他吐露。 维桑尼亚丘陵上以大理石砌成、富丽堂皇的贝勒大圣堂前悼念的人群远没有亚当马尔布兰爵士在广场四周布置的金袍卫士多。会有更多人来的瑟曦让马林·特林爵士扶自己下轿心里一边想。毕竟晨祷只允许贵族和他们的随从参加下午的祷告为百姓开放晚间祷告则没有任何身份限制。晚上我得回来主持好让平民们目睹我的哀痛。白痴要看戏嘛。这真让人烦恼她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有一场战争要打一个国家需要统治。起码父亲会理解我的。 总主教在阶梯顶上等待他们他是个老人留着稀疏的灰胡须背驼得如此厉害好似承受不住浑身华丽绣袍的重量眼睛直低到对齐太后的胸口……好在那顶用无瑕的水晶和金丝铸成的优雅冠冕为他增加了一尺半高度。 这顶冠冕正是拜泰温公爵所赐以代替动乱中暴民杀害前任总主教时所丢失的那顶。当日他们把那老笨蛋从轿子里拖出来撕成了碎片那也是弥赛菈离我而去、远赴多恩的日子。那家伙虽然又笨又贪吃至少可以收买眼前这位……这是提利昂任命的瑟曦想着想着心生不悦。 总主教斑斑点点的手掌从装饰着黄金花纹和小水晶球的长袖中伸出来活像一只鸡爪。瑟曦跪在潮湿的大理石上亲吻他的指头并让托曼也照办。他了解我多少?侏儒跟他说了些什么?总主教微笑着护送她进入圣堂笑容中充满暗示充满威胁或许那不过是褶皱的嘴唇在无谓地抽搐?太后吃不准。 他们走过灯火之厅头顶为无数镶铅彩色玻璃球她握着托曼的手特兰和凯特布莱克在两边保护雨水顺着他俩的白袍流到地板上。总主教走得很慢倚着一根顶上有颗水晶球、装饰富丽堂皇的鱼梁木手杖七名大主教出来伴随他个个穿闪光的银丝服装。与之相对托曼的貂皮披风下面乃是金丝上衣太后则穿边沿镶白貂皮的黑天鹅绒旧礼服——没时间赶制新的了而她又不能穿着哀悼乔佛里或者劳勃的衣服出现。 至少我无须为提利昂哀悼反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肯定会换上绯红丝绸和金线内衣还在头际配搭红宝石。太后已经宣布无论是谁无论出身多么低贱、有过什么过恶只要将侏儒的人头献上便可受封为领主。乌鸦将她的指示传遍七大王国很快消息也将传到狭海对岸的九大自由贸易城邦。就算小恶魔逃到天涯海角他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王家队伍通过几重内门来到圣堂中心的大殿顺着穹顶之下七条宽阔走道之一走下去七条走道在中央交会。周围的贵族在国王和太后身边纷纷跪下其中许多是父亲的旧部与封臣有的骑士跟随泰温公爵征战了大小几十场战斗。看着他们她觉得心里踏实多了。我不是没有朋友的。 在大殿由水晶、玻璃和黄金砌成的巍峨穹顶下泰温·兰尼斯特公爵的身躯静躺在平台上的大理石棺中。詹姆在棺材前为父亲守灵用完好的那只手握着一只极长的黄金巨剑剑尖抵住地面他身披的兜帽斗篷洁白犹如新雪斗篷下的长锁甲则装饰有珍珠母与黄金。泰温大人宁愿他身穿兰尼斯特的红金服装她明白每每看到詹姆身披白袍的样子父亲就会火。弟弟的胡子又长出来了短短的胡碴掩盖了下巴与脸颊使他看起来有些沧桑、粗鲁。也许在父亲安息于凯岩城的地下之前他都不会刮吧。 瑟曦牵着国王踏上短短三级阶梯跪在公爵的遗体旁边。托曼泪眼汪汪。“哭也别出声”她倾身告诫“你是国王不是哭哭啼啼的小孩子你的臣属们正看着你。”男孩听话地用手背拭去眼泪——他遗传了她的眼睛翡翠般的绿詹姆在他这个年纪时也有这样明亮硕大的眼睛。噢弟弟当年多么俊俏……而且凶猛和乔佛里一样凶猛是真正的幼狮。想到这里太后不禁伸手环住托曼亲吻他黄金的卷。他需要我教导如何统治需要我细心保护以免遭敌人的伤害。某些敌人此刻正藏在这里假装是我们家的朋友。 静默姐妹把泰温大人打扮得似乎正要去参战。他穿着自己最好的板甲厚重的钢板上了暗红色瓷釉胸甲、护胫和手套均有繁复的黄金涡形装饰护手圆盘则是黄金日芒。一对黄金母狮子趴在肩头她们的配偶昂立于巨盔顶上。公爵大人的胸前放了一把镀金剑鞘、红宝石装点的巨剑公爵用镀金锁甲手套牢牢地将其握住。他死后的遗容都是如此尊贵她心想唯有那张嘴巴……父亲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茫然地微笑。简直荒唐。是派席尔的错他应该告诉静默姐妹:泰温·兰尼斯特公爵从来不笑。老糊涂蛋跟胸甲上的乳头一样没用。这淡淡的笑外加紧闭的眼睛使得泰温大人的模样不那么可怕了——然而父亲的眼神本是他的灵魂所系:那纯粹的绿闪闪亮其中有金色的瞳仁。那双眼睛可以看穿你看穿你灵魂中的虚弱、无能与丑陋。他可以夺人心魄。 回忆突如其来瑟曦想起入宫时伊里斯国王为自己举办的欢迎宴会那时的她还嫩得像夏天的青草。闲聊中老玛瑞魏斯提及增加葡萄酒的税率莱克大人评论道“假如咱们需要金子陛下让泰温大人找把夜壶来不就够了吗?”听罢此言伊里斯和他的宠臣们哈哈大笑父亲则隔着酒杯瞪视莱克当全场沉默之后仍然没有转移视线。莱克别开头接着又扭回来对上父亲的目光旋即灌下一大杯麦酒通红了脸摇晃着逃了。他在那双毫不动摇的眼睛下无可遁形。 泰温大人的眼睛永远地阖上了瑟曦心想他们该害怕的是我的眼睛我的眉毛。我也是狮子。 圣堂色调灰暗和外面的天空一样。倘若云散雨住阳光将透过悬垂的水晶照射而进为尸体洒下七彩虹光。凯岩城公爵配得上七彩虹光他是个伟人。我能做得更好。一千年之后当学士记述历史时您将被认做是瑟曦摄政王太后的父亲。 “母亲”托曼拉拉她的衣袖。“什么东西这么难闻啊?” 我的父亲大人。“死亡的味道”她也闻到了一丝丝腐败的气息令人禁不住想揪鼻子但瑟曦不在意。穿银袍的七名大主教站在棺材后祈求天父公正地裁判泰温公爵念诵完毕后又有七十七名修女聚集在圣母的祭坛前咏唱圣歌以求慈悲。托曼有些受不了了就连太后也觉得膝盖酸痛。她望向詹姆觉弟弟浑如石雕也不敢对上她的目光。 下方的长椅边凯冯叔叔耷拉着肩膀跪在地上他的儿子跪于他身旁。蓝赛尔的脸色比我父亲还糟。他才十七岁看起来却像七十岁的老人:面容灰败而憔悴脸颊消瘦眼窝深陷头花白易折、犹如粉笔。为何泰温·兰尼斯特死了蓝赛尔还活着?诸神失去理智了吗? 盖尔斯大人比平日里咳嗽得更剧烈还用红丝方巾遮住鼻子。他也闻到了。派席尔国师则闭上了双眼。如果他胆敢睡觉我誓一定会狠狠地惩罚他。棺材右边跪着提利尔家族的人:高庭公爵他凶恶的母亲和乏味的妻子他儿子加兰和女儿玛格丽。王后玛格丽瑟曦提醒自己她是小乔的寡妇和托曼的未婚妻。玛格丽十分漂亮跟她哥哥百花骑士几无二致太后更怀疑他俩有类似的口味。瞧啊我们的小玫瑰日日夜夜拖着一大群侍女。现下就有十来个跪在她身边。太后转移目光一一打量着这些女人。她们中谁懦弱?谁淫荡?谁渴望飞黄腾达?谁管不住舌头?她决定查个清楚。 歌咏结束后大家都松了口气。父亲散出的臭味愈浓烈悼念的贵族们只得强装严肃不过瑟曦仍旧现玛格丽小姐的表妹们揪起了那小小的提利尔鼻子。等她和托曼走回走道她觉得有人似乎低语了一声“厕所”然后“咯咯”浅笑太后愤怒地回头面前却是一片单调的脸孔组成的海洋呆板地回望着她。若父亲在世绝没人敢开他的玩笑他光凭目光就能把这批蠢猪吓趴下。 回到灯火之厅悼念者们像嗡嗡叫的苍蝇似的把太后母子团团包围急切地向她倾诉无聊的哀悼之词。雷德温的双胞胎吻了她的手他们的父亲则吻了她的脸颊;火术士哈林向她保证在她父亲的遗骨出城西返之日灿烂的烟火将于晴空中绽放;盖尔斯大人在咳嗽间声称自己雇了一名石匠大师要在雄狮门上雕一尊泰温大人的塑像使其永恒地守护都城;蓝柏特·特拔瑞爵士右眼上还裹着绷带他誓在将她的侏儒弟弟人头献上之前决不会拆开它。 等她终于摆脱了蠢猪们的絮絮叨叨史铎克渥斯堡的法丽丝夫人和她丈夫巴尔曼·拜奇爵士又将她堵住。“我谨代表我的母亲大人向您致以哀悼之意陛下”法丽丝急切地说“洛丽丝快生了我母亲脱不开身她恳求您的原谅并让我提议……我母亲把您的先父看做是当代最出色的人物若我妹妹产下男婴她希望能有荣幸将孩子命名为泰温希望……希望能取悦您陛下。” 瑟曦简直给惊呆了“你那弱智妹妹给半个君临城的人操过!坦妲居然认为用我父亲大人的名讳来命名私生子是个荣幸?不我可不这么想。” 法丽丝像被打了一巴掌似的应声退开她丈夫则用拇指捻捻浓密的金色胡须“陛下这话我也跟坦妲伯爵夫人讲过您放心我们会找个更……呃……更合适的名字给洛丽丝的私生子。我向您保证真的。” “记住你的话。”瑟曦一耸肩急匆匆地走了她现托曼已然陷入了玛格丽·提利尔及她祖母的包围之中。荆棘女王生得太矮乍一看就像个孩子。太后正打算从玫瑰丛中营救出自己的孩子突然面对面撞上叔叔一家她提醒叔叔回城后会谈的约定凯冯爵士疲惫地点点头告辞离开但蓝赛尔那个一只脚已跨进坟墓的人留了下来。他的另一只脚呢?他是正要踩进去还是准备跨出来? 瑟曦逼自己微笑。“蓝赛尔看到你这么健康实在是太欣慰了。从前巴拉拨学士对你的病情很不乐观我们都担心得要命……对了你还不去戴瑞城吗?你可是新进的伯爵老爷啊。”黑水河之战后父亲分了一杯羹给弟弟凯冯提拔蓝赛尔为领主。 “现在还去不了我的城堡由土匪占据着。”表弟的声音就跟他下唇边的胡碴一样虚弱好歹他虽然头花白胡子仍是沙色。当这孩子插入她体内忠实地抽送时瑟曦便总是盯着他的胡子。太不成话了像一点污垢她以前威胁吐口痰便足以将其抹去。“父亲说河间地目前需要强力弹压。” 结果他们得到了你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笑笑“你也要结婚了。” 一丝忧郁从年轻骑士沧桑的脸庞上掠过“是的佛雷家的女孩我见都没见过听说她早就被开了苞乃是有戴瑞血统的寡妇。父亲说迎娶她能让臣民们更亲近我可惜我的臣民不是死了就是逃了。”他伸手去握她的手。“好残忍啊瑟曦陛下您知道我爱的是——” “——兰尼斯特家族”她替他说完“没人怀疑你的忠诚蓝赛尔。希望你夫人给你生出许多强壮的儿子来。”嗯希望她的祖父大人别来主持婚礼。“我相信你你在戴瑞城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蓝赛尔可怜兮兮地点点头“我快死的时候父亲让总主教来为我祈祷他是个好人。”表弟的眼睛潮湿闪亮真奇怪孩童的眼睛长在老人的脸上。“他说圣母是为了神圣的事业而留下了我让我有机会赎罪。” 瑟曦不清楚他要怎样来为她赎罪。封他为骑士是个错误跟他上床则尤有过之。蓝赛尔是根软弱的芦苇而她更不喜欢他这突的虔诚他假扮詹姆时要可爱多了。等等……这没种的蠢货到底跟总主教忏悔了些什么?等他和那佛雷家的婊子睡在一起黑暗中又得倾吐出多少秘密?如果他说出同床的事那还好瑟曦自有办法应付男人嘛都有欲望初生牛犊摄于她的美貌难免夸夸其谈;但如果他说出劳勃和葡萄酒……“祈祷足以赎罪”瑟曦告诉表弟“请静静地祈祷。”她抛下他思考她的话准备应付提利尔们。 玛格丽抢先给了她姐妹般的拥抱太后觉得对方占了上风却想不出反对的理由;艾勒莉夫人和玛格丽的表亲们则吻了她的手指;怀孕的格雷佛德夫人恳求太后若自己生的是男孩便命名为泰温生的是女孩则命名为兰娜。又来了?她几乎窒息过不了几天全国上下会挤满泰温的吧!无可奈何她只能强颜欢笑慷慨地表示同意。(..tw无弹窗广告) 只有玛瑞魏斯大人给她带来了好消息。“陛下”对方用性感的密尔腔调说“我给我狭海对岸的朋友们送了消息一旦小恶魔那张丑陋的脸孔在自由贸易城邦出现即刻取其人头献上。” “你在东方有很多朋友?” “是的我在密尔、里斯与泰洛西都有朋友他们有权有势。” 对此瑟曦并不怀疑。瞧这密尔女人生得如此妖艳长腿巨乳柔顺的橄榄色皮肤、丰厚的嘴唇和大大的黑眼睛一头蓬厚的黑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她浑身散着诱惑。犹如异国的莲花。“玛瑞魏斯大人和我全身心地服从、服务于陛下服务于我们的小国王。”女人低声承诺瞳孔深处跟格雷佛德夫人的肚子一样内容丰富。 此人野心勃勃却嫁了个空有显赫家世的破落丈夫。“我们找机会详谈夫人你叫坦妮娅对吗?你真是太好心了我想咱们可以成为好朋友。” 这时高庭公爵朝太后走来。 梅斯·提利尔仅年长瑟曦十岁不到但她心目中一直将对方当做上一辈的人物而非自己的同龄人。他不及泰温公爵高大体重却尤有过之胸膛宽阔肚子挺拔。他的头是栗子色胡须中间已有灰白斑点面孔一如往常红彤彤的。“泰温是个伟人不世出的伟人。”他吻了她的双颊后仪式化地宣布“恐怕在我们的有生之年再也无缘得见您父亲这样的大英雄了。” 你就站在这样的大英雄面前白痴瑟曦心想那就是我他的女儿。但她需要提利尔和高庭的力量来维护托曼的王座所以说出口的只是“是的大家都非常地怀念他。” 提利尔将一只手放在她肩膀上“唉大家都很清楚没人能有本事担起泰温大人留下的担子然而死者已逝国家终究得有人统治必须有人统治。在这个黑暗的时刻若需要我加以协助陛下尽管吩咐我当万死不辞。” 大人想当御前相至少有胆子说出口哇太后笑了这白痴能从我的笑容中读出什么?“话虽如此……但放眼天下乱局初定河湾地正急需大人您照管本末倒置似有不妥吧?” “我儿子维拉斯非常能干”对方拒绝接受她明白的暗示不依不饶地解释道“他是身残志坚的模范腿虽瘸了脑筋却很灵活。现下加兰又接收了亮水城他们兄弟俩齐心协力河湾地万无一失我这个做父亲的正好为国家效力——王国的盛衰安危应为我辈之务这是泰温大人的遗训。说到这里我很高兴为陛下带来另一个好消息:遵照您先父的期望我叔叔加尔斯已答应接任财政大臣一职此刻正前往旧镇乘船星夜赶来君临他的两个儿子也随他一道。泰温大人答应一并为我这两个表弟谋取职位似乎指的是都城守备队啊。” 太后的笑容完全凝固了她担心自己会把牙齿咬断。让“粗胖的”加尔斯进入御前会议?让他的两个杂种穿上金袍?……这帮提利尔以为我会把王国装在镀金盘子里送给他们吗?她气得说不出话。 “加尔斯长期担任高庭总管为我和我父亲服务任劳任怨谓为标榜。”提利尔仍在继续“我承认小指头是挺厉害靠鼻子就能嗅出金子所在然而加尔斯——” “大人”瑟曦打断高庭公爵“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已征询过盖尔斯。罗斯比伯爵的意见他很荣幸地接受了财政大臣的职位。” 梅斯错愕地望着她。“罗斯比?那个……成天咳嗽的病人?可……可事情已经谈妥了陛下加尔斯业已前往旧镇。”(文'心'手'打'组'手'打'整'理) “赶紧送乌鸦给海塔尔大人让他阻止你叔叔上船。如果冒着秋天的风暴不远万里前来却空手而回的话实在太对不住加尔斯了。”她和蔼地笑道。 提利尔的粗脖子上升起一轮红晕。“您……您父亲答应过我……”他唾沫横飞地说。 公爵的母亲突然出现挽起儿子的胳膊。“看来泰温大人并没把计划同摄政王太后分享哦我能想象这是为什么。既然如此木已成舟咱们就别烦恼太后陛下了她说得很对你赶紧吩咐雷顿大人阻止加尔斯上船吧。他这家伙老晕船要真乘这么久的船放的屁也会更臭了。”奥莲娜夫人朝瑟曦露出无牙的笑容。“您真有先见之明议事厅中换成盖尔斯大人味道会好很多的虽然照实说我受不了他的咳嗽声。哎我们一家子都仰慕加尔斯老大爷他唯一的缺点就是肠胃不好没得治您知道我最讨厌臭气熏天、扑鼻难闻。”她皱巴巴的脸皱得更紧了“我今天就不舒服这神圣的殿堂内味道却不对劲您也现了吧?” “没有”瑟曦冷冷地说“什么意思味道?” “是啊真是有损于健康。” “看来你是太想念你们家领地的秋玫瑰了真不好意思留你在都城盘桓太久。”她打算立刻把奥莲娜夫人从宫中打走为保证母亲的安全提利尔一定还会遣开一大群骑士而都城中提利尔的人越少她就越能安睡。 “必须承认我的确怀念繁花盛开的高庭”老妇人说“可是在我心爱的玛格丽嫁给您宝贝的小托曼之前我又怎么忍心弃他俩而去呢?” “我也急切地期盼着大婚的日子”提利尔公爵插话“事实上泰温大人最近正与我商讨婚期。陛下如果合适的话咱们就把它定下来吧。” “我很快会和你谈。” “陛下英明一定要快”奥莲娜夫人又拿鼻子嗅嗅“来吧梅斯别打扰陛下……哀悼了。” 我会杀了你老太婆瑟曦看着荆棘女王在两名高大护卫之间蹒跚而行——这两名七尺高的双胞胎被高庭的老太婆滑稽地称为“左手”和“右手”——心里暗暗誓到时候再看看你的尸体有多臭。显然老的比做儿子的聪明十倍。 太后匆匆地将儿子自玛格丽和她表亲们身边拯救出来朝门口走去。圣堂之外雨已停歇秋日的空气清新而甜美。托曼摘下王冠。“把它戴上。”瑟曦命令他。 “它弄得我脖子疼”男孩虽然抗议但还是乖乖照办了。“我什么时候结婚呢?玛格丽说等我俩结婚之后她就带我去高庭参观。” “你不去高庭但我准许你今天早上骑马回城堡。”瑟曦招呼马林·特兰爵士“给陛下一匹好马然后去问盖尔斯大人能否赏光与我同乘坐轿。”事态展之迅过她的预计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听说可以骑马托曼欢天喜地而盖尔斯大人当然不敢不“赏光”……不过当她提出任命他为财政大臣时他咳嗽得如此剧烈让她怀疑他就要当时当地病身亡。幸亏圣母慈悲最终盖尔斯有力气答应下来甚至边咳边提出替换官员的名单——他要换掉小指头任命的海关人员和羊毛代理商之流甚至包括四库总管之一。 “只要能挤奶随你让什么牛上阵我都会同意。此外明天请你参加御前会议。” “明……”对方咳得弯下腰去“明天……好的。”盖尔斯大人朝一块红丝方巾咳嗽为了隐藏唾沫中的血点。瑟曦假装不在意。 等他死了我还得换人。或许应该召回小指头才是莱莎·徒利去世后太后无法想象培提尔·贝里席还能安稳地做他的峡谷守护者。若派席尔所言非虚峡谷诸侯已然起事。一旦他们把那臭屁小孩夺走培提尔公爵就得连滚带爬地回来求我照应了。 “陛下?”盖尔斯大人在咳嗽间挪动嘴唇说“我可以……”他又咳起来。“……问一问……”一阵剧烈的咳嗽淹没了他。“……问一问谁是下任相吗?” “我叔叔。”瑟曦心不在焉地答道。 看到红堡的城门在眼前越变越大她安心多了便把托曼交给他的侍从自己欣慰地回房准备休息。 谁知刚把鞋脱下乔斯琳便怯生生地走进来通报科本在外求见。“带他进来。”太后命令。没办法治国者日理万机无暇休息。 科本已然老迈头上的灰却多过白丝唇边始终挂着笑意让他看起来像小女孩家仰慕的祖父。他是个衣衫褴楼的祖父。长袍领口磨损一边袖子撕破后草草缝上。“十分抱歉打扰太后陛下休息恳求您的原谅”他开口道“遵照您的命令我深入地牢调查了小恶魔逃亡事件。” “你有什么现?” “在瓦里斯大人和您弟弟失踪的那一夜还有个人也消失了。” “我知道是狱卒。他有什么情况?” “此人名叫罗根为长年负责黑牢的下级看守。地牢长官说他生得矮胖、不刮胡子、声音粗哑却是由老王伊里斯指派准他来去自由。近几年来黑牢没关押多少人犯再加上其他狱卒似乎都很怕他所以无从了解此人的真实情况。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不去酒馆也不上妓院。他的卧室潮湿狭小睡的稻草席了霉夜壶多时未加清理甚至满溢出来。” “这些我都知道。”詹姆去过罗根的房间亚当爵士的金袍子们又查了一次。 “是陛下”科本说“可您知不知道在那臭的夜壶底下有块可以活动的石头盖着一个小孔洞呢?这样的机关不是通常用来保存贵重物品的吗?” “贵重物品?”这是个新现。“你的意思是:钱?”不出所料她一直怀疑提利昂收买了狱卒。 “陛下英明那小孔洞在被我现时自然已经掏空了罗根肯定是带着贿赂仓皇逃命的。但我蹲下去拿着火炬仔细观察现有个闪亮的玩意儿藏在泥土里于是把它挖了出来。”科本张开手掌“看一枚金币。” 金子真的是金子但瑟曦接过之后却现不大对劲。它太小她心想太轻了。这枚硬币十分陈旧历经磨损一面烙着国王的头像另一面是一只手。“没有龙啊”她脱口而出。 “是的没有龙。”科本道“它来自于征服战争之前陛下硬币上这位国王乃是加尔斯二十世手则是园丁家族的纹章。” 来自高庭。瑟曦紧紧握住了硬币。这代表着什么阴谋?梅斯·提利尔乃是审判提利昂的三位法官之一而且一直力主死刑。难道全是逢场作戏?难道他一直跟小恶魔暗中勾连密谋害死父亲?只要泰温·兰尼斯特一死提利尔公爵便是理所当然的相候选人话虽如此……“此事切不可走漏风声。”太后下令。 “陛下尽可以相信我的嘴巴——一个跟随佣兵团走南闯北的人懂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否则他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在我这里也是一样的规矩”太后放下硬币她决定待会儿再来仔细考虑这个东西。“还有事吗?” “格雷果爵士的事”科本耸耸肩“遵照您的命令我做了检查。红毒蛇的长矛上的剧毒来自于东方的狮身蝎尾兽对此我敢拿性命担保。” “派席尔的意见与你相左。他告诉我父亲大人若是狮身蝎尾兽之毒毒入心脏时人便已死。” “他说得没错。但这次的施毒者在毒性上做了‘特殊处理’好让魔山尝遍痛苦受尽折磨。” “特殊处理?什么样的处理?混合其他毒素?” “或许正如陛下您所言但从理论上讲混合多种毒素往往会中和掉各自的药性。也许对方这面的手段……不那么自然不妨这么说吧。我认为他使用了法术。” 这家伙也和派席尔一样愚蠢吗?“所以你要告诉我魔山是因为某种‘黑魔法’而这么半死不活的?” 科本没理会她语中的讽刺。“他因毒药而缓慢地死去一时半会儿却断不了气必须忍受极度的痛苦。我企图减轻他痛苦的措施和派席尔的方子一样无效。事实上我认为格雷果爵士服用罂粟花奶已经大大标他的侍从告诉我由于他日夜都承担着仿佛要分裂骨颅的头痛于是喝罂粟花奶就跟平常人喝啤酒一样以此抵御苦楚。嗯且不论这罂粟的副作用单从身体上看他从头到脚的血管已经变黑尿液里面全是脓汁被长矛刺穿的孔洞由于毒性作无法愈合至今已长到我的拳头那么大。说实话他还活着简直可以称之为奇迹。” “瞧他的身材”太后皱起眉头提示“格雷果是个大块头也是个大蠢货或许他蠢到闹不清楚自己死了吧。”她伸出酒杯塞蕾娜连忙添满。“他的叫声吓着了托曼甚至有天晚上把我都吵醒了。我想还是召唤伊林·派恩料理个干净的好。” “陛下”科本建议“能让我把格雷果爵士带到地牢去吗?如此一来他的叫声就不会打扰您了而我也可以放开手脚料理他。” “你来料理他?”她笑笑“让伊林爵士动手吧。” “陛下英明”科本道“可这种毒药……若能加以了解想必对我们有所助益不是吗?老百姓们常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敌人既使用黑暗的伎俩……”他没把话讲完只是微笑着打量她。 显然这家伙和派席尔不同。太后掂量着他心中飞转过几个念头。“学城为什么剥夺你的颈链?” “因为那帮博士打心眼儿里是懦夫马尔温形容他们是‘灰衣绵羊’一点不差。我曾是一位堪比安布罗斯的医者并且注定会越他。后来——您可知道?学城一直在解剖尸体以探询生命的奥秘这是数百年来不曾断绝的实验只不过我更进了一步我想研究死亡背后于是解剖活人。为这项‘罪名’灰衣绵羊们侮辱我并将我驱逐……不过对于生死之道我比旧镇的老夫子们了解得更多更深。” “是吗?”她觉得很有趣“好我就把魔山交给你。你想怎么料理就怎么料理但你的活动只准在黑牢内进行。当他死后把他人头奉上这是父亲答应过多恩人的信物。想来道朗亲王大概恨不得能生剜其心、生啖其肉但我们人人都要学会时不时忍受一点失望嘛。” “谢谢您陛下”科本清清喉咙。“还有一点小问题我的地位没有派席尔师傅那么高我需要必需的设备……” “我会指示盖尔斯为你准备资金以应所需。先你得给自己买些新袍子你这样子见人像是从跳蚤窝里面抓出来的。”她望进他的眼睛不知自己能信任他多深。“需要我提醒你如果有任何关于……关于你的料理……的话传出去你会有什么后果……” “不会的陛下”科本给她一个宽心的微笑“您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 当他走后瑟曦为自己又倒上一杯浓葡萄酒坐在窗边享用看着阴影逐渐笼罩庭院。她忘不了那枚硬币。河湾地的钱。君临城中最低贱的狱卒怎么会有河湾地的钱?这是协助谋杀父亲的价码吗? 无论她怎么努力只要想起泰温公爵脑海中浮现的就是那张茫然微笑的诡异面容和身体散出的浓烈臭气。弄不好这一切都是提利昂在暗中安排、偷偷作怪。这玩笑虽小可是好残酷啊他正是这么个又小又残酷的东西。派席尔也是他的爪牙吗?别忘了大学士听任那个罗根掌控黑牢。所有线索连在一起让她很是不安。总主教肯定是提利昂的鹰犬瑟曦突然想到父亲可怜的尸体从早到晚都由他关照。 叔叔于黄昏时分如约到达身穿加垫的炭色羊毛外衣——颜色就跟他的脸一样犹如死灰。和所有的兰尼斯特家人相同凯冯爵士皮肤精致须金黄但现年五十五岁的他头基本秃光了。他肩圆腰粗丝毫谈不上俊朗方下巴上全是肉修剪得很短的黄胡子完全不能将其隐藏。他让她想起了老看家犬……不过她现在需要的正是忠实的看家犬。 他们吃了一顿包括甜菜、面包和带血牛排的便饭用一壶多恩红酒送下肚。席间凯冯爵士很少说话也基本不喝酒。大概他的心情太沉重了吧她认为他需要工作好从悲伤中解脱出来。 于是等食物被清走仆人们也都离开后她把这番话和盘托出。“我明白父亲有多依仗你叔叔我也同样需要你。” “你需要一个相”凯冯爵士回答“而詹姆拒绝了你。” 他一如既往地直率。很好。“关于詹姆……父亲的去世令我心神游移思虑不周我简直都记不得自己说过些什么。詹姆他是很英勇可我们直说了吧他骨子里蛮有些傻。托曼需要更有经验的长者……” “梅斯·提利尔符合长者的标准。” 瑟曦鼻孔一张。“决不”她把一绺垂下的头扫上额头“我决不会放纵贪得无厌的提利尔家。” “让梅斯·提利尔当相将是桩蠢事”凯冯爵士承认“但与他为敌就更蠢了。灯火之厅里生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自然梅斯应该学会别在公开场合谈论这类话题即便如此你当着全宫廷的面羞辱他也极为不智。” “总比让提利尔混进御前会议好得多!”他的责备让她不耐烦。“罗斯比会是个不错的财政大臣看看他的坐轿看看那上面的雕刻装饰与丝绸织锦你就知道了。他的马比大多数骑士的马打扮得更华丽。一个如此富裕的人想必精通生财之道。至于御前相嘛……谁能比我父亲的弟弟那个从来与我父亲亲密无间并无私奉献着的弟弟更有资格接过他的担子呢?” “每个人都需要有信得过的人。泰温信任我和你母亲。” “他很爱她”瑟曦拒绝去想父亲床上妓女的尸体“我知道他们现在团聚了。” “我也如此祈祷。”凯冯爵士看着她的脸看了很长时间最后才续道“瑟曦你要我再次做出牺牲。” “不比父亲要求的多。” “我累了。”叔叔抓起酒杯吮了一口。“我已经两年没和妻子见面一个儿子已成尸骨另一个儿子即将结婚、当上领主——是啊戴瑞城必须恢复往日的荣光三河肥沃的土地必须得到保护烧焦的田野等待着重新耕作播种。蓝赛尔需要我的协助。” “托曼比他更需要你。”瑟曦没料到凯冯竟然需要她的抚慰。在父亲驾下他可从来都是打头阵的。“国家更需要你。” “国家啊兰尼斯特家族”他又吮一口酒。“那好吧我会留下来替国王陛下效劳……” “太好了。”她正待夸奖凯冯爵士却提高声调制止她继续下去。 “……条件是你指名我为摄政王兼国王之手你自己返回凯岩城。” 半晌之间瑟曦错愕地瞪着对方不知如何是好。“我才是摄政王。”她提醒他。 “你现下是但泰温不打算让你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他把计划告诉了我他要你回归凯岩城并给你找个新丈夫。” 瑟曦的怒火在心中腾地升起“这话他讲过是的我对他说我没兴趣再婚。” 叔叔不为所动。“若你实在不愿再婚我也不会强迫你。至于另一个条件嗯……你现在是凯岩城公爵夫人了你应该守在领地。” 你好大的胆子!她想朝他尖叫却不敢这么做。“我是凯岩城公爵夫人更是太后摄政王我应该守着我儿子。” “你父亲不这么想。” “我父亲已经死了。” “这是我的不幸也是国家的不幸。你睁开眼睛把自己瞧个清楚吧瑟曦。王国成了一片废墟泰温本可以让国家走上复兴之路可……” “我正是那个复兴国家的人!”瑟曦吼完之后压低声音“在你的协助之下叔叔。只要你像对父亲尽忠一样对我尽忠——” “你并非你父亲。而且泰温一直将詹姆当做他真正的传人。” “詹姆……詹姆过誓言詹姆从不思考他嘲笑每个人、每件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詹姆他只是个英俊的白痴而已。” “尽管如此他却是你心目中御前相的第一人选。原因何在瑟曦?” “我告诉你了当时我沉溺在悲伤中思虑不周——” “思虑不周”凯冯爵士同意“这正是你必须返回凯岩城将王国留给更懂得思虑的人的原因。” “国王是我儿子!”瑟曦霍地起身。 “他当然是”叔叔不紧不慢地说“但就乔佛里的例子来看你当母亲就跟当统治者一样不够格。” 她把杯中酒结结实实地泼到他脸上。 凯冯爵士带着凝重的尊严也站起来。“陛下”酒液流过他下巴从剪短的胡子上滴下去“很抱歉请允许我告辞?” “你凭什么提条件?你不过是我父亲豢养的骑士!连爵禄都没有!” “的确我没有领地但我的收入并不少家中的钱币堆积成箱。我父亲去世时没有亏待他的每个孩子而泰温也懂得奖励他人的服务。我麾下拥有两百骑士如果需要还可以将这个数目翻番。别忘了自由骑手们愿意追随我的旗帜雇佣佣兵我也不缺资金。建议你千万别小瞧了我陛下……明智的话不要把我也当成你的敌人。” “你竟敢威胁我?” “我在给你谏言。听着如果你不让我当摄政王就任命我为凯岩城代理城主吧然后令马图斯·罗宛或蓝道·塔利来辅佐国王此二人得一亦可定天下。” 此二人都是提利尔的心腹。叔叔的建议让她语塞。他也被收买了吗?太后心想。他是不是拿了提利尔的金子来出卖兰尼斯特家族? “马图斯·罗宛睿智、谨慎且广受爱戴”叔叔不依不饶地续道“蓝道·塔利堪称海内名将——和平时期也许用不着他但泰温去世后没有谁比他更有能耐来结束战争了。如果你提名提利尔家的大封臣为御前相提利尔公爵将无法反对而塔利和罗宛都是懂事的人……懂得报答的人任命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他就将成为你的人。如此一来你便增强了自己削弱了高庭梅斯还不能不对你釜底抽薪的行为表示感谢。”他耸耸肩。“这就是我的谏言听不听随你反正你要任命月童为相也不干我事。女人我哥哥死了我要带他回家。” 叛徒她心想变色龙。不知梅斯·提利尔给了他多少好处。“在你的国王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抛弃了他”她告诉叔叔“你抛弃了托曼。” “托曼有他的母亲照料着”凯冯爵士的绿眸对上太后的绿眸一眨不眨。最后一滴鲜红的液体在他下巴下面抖了抖坠落。“是啊”他顿了顿轻声补充“他还有他的父亲呢。” hapter9 詹姆 詹姆?兰尼斯特爵士一袭白衣站在他父亲的棺材旁边五指紧紧握着黄金巨剑的长柄。 时至黄昏贝勒大圣堂内阴暗而静谧。最后一抹夕阳从高窗之外斜射而进为高大的七神雕像笼罩了一层红光。环绕祭坛的熏香蜡烛摇曳不定重重黑影在高墙上聚集并缓缓地、沉默地下降到大理石地板上。当最后一名悼念者也离开之后圣歌的回音逐渐平息。 唯有巴隆?史文和洛拉斯?提利尔没走。“无人能守灵七天七夜”巴隆爵士劝道“您上次休息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大人?” “我父亲大人还活着的时候。”詹姆说。 “今夜请让我代您守护灵柩吧。”洛拉斯爵士请求。 “他不是你父亲。”和你没关系是我害了他。提利昂放箭而我放了提利昂。“让我一个人留下。” “遵命大人。”巴隆答应而洛拉斯爵士似乎还不愿就此让步直到被巴隆爵士挽起胳膊带走。两名铁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詹姆又和父亲大人独处一室陪伴父子俩的唯有蜡烛、水晶和甜腻而腐朽的死亡之气。由于铠甲的重量他的背阵阵酸痛双腿几乎麻木于是他容许自己稍微挪了挪并将黄金巨剑握得更紧――虽然不能挥它好歹握还是能握紧的。他的幻影手指蠢蠢欲动。这真讽刺对他而言似乎残缺的身躯加在一起都不及失去的那只手神经敏感。 我的手渴望挥剑而我渴望杀人从瓦里斯开始但我先得找出他的底牌。“我要那太监送他上船不是送去你的卧室”他告诉尸体“太监手上也沾满了您的鲜血和……和提利昂一样。”和我一样他想对父亲承认话语却哽在喉头说不出口。无论瓦里斯做了什么始作俑者都是我。 当他决定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受死之后便潜入太监的卧室里等到深夜。他边等边用那只完好的手磨匕从钢铁与石头摩擦的“刮――刮”声中得到了某种奇特的慰藉。脚步声传来时他闪到门后瓦里斯一身厚重脂粉和薰衣草的味道走进来结果被詹姆从后面出其不意地踢中膝盖窝扑通倒地。詹姆扑上来拿自己的膝盖顶住太监的胸膛抽出匕指着太监苍白柔软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巧啊瓦里斯大人”他愉快地说“幸会幸会。” “詹姆爵士?”瓦里斯喘着粗气“你吓死我了。” “我正想如此。”他转动匕一股鲜血沿着刀刃流下“依我之见在伊林爵士砍掉我弟弟的脑袋之前你多半可以把他弄出来。我承认那是颗丑脑袋可惜他只生了一颗。” “是……是的……如果您……把刀子……是的轻轻的如果大人您轻轻的轻轻的噢我受不了了……”太监摸摸脖子张大嘴巴看着指头“我见不得自己的血。” “不合作的话你会见到更多的血。” 瓦里斯挣扎着坐起来。“您弟弟……如果小恶魔自黑牢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别人会一会过问的你会有性――性命之忧……” “你的性命操在我手里。听着我才不关心你那些小秘密但若提利昂有个万一你也活不长我保证。” “啊”太监吮着指头上的血。“您要我做一件可怕的事……要我放走谋害咱们好国王的元凶――小恶魔等等难道您认为他是无辜的?” “管他有罪无罪”詹姆一如既往像个傻瓜似的回答道“兰尼斯特有债必还。” 这句话说出口是多么简单啊。 但他从此之后就再没有睡过。弟弟仿佛正站在面前火炬的光芒扫过丑陋的脸庞侏儒的断鼻子下挂着笑脸。“你这可怜愚蠢残废瞎了眼的大傻瓜”弟弟用最怨毒的声音咆哮道“瑟曦是个撒谎不眨眼的烂婊子就我所知她和蓝赛尔、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甚至月童上床!别人说我是怪物没错!是我杀了你那十恶不赦、罪有应得的乖儿子!” 可他没说自己要去加害父亲如果他说了我一定会阻止他。成为弑亲者的应该是我不是他。 詹姆猜不透瓦里斯目前藏身何处。情报大臣狡诈成性事之后便没回过房间翻遍红堡也没找到关于他的线索。也许他和提利昂一道扬帆出海得以逃避尴尬的审问。如果是这样那么此时两人多半已身处狭海之中在高等舱房里对饮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了。 或许弟弟把瓦里斯也杀了并抛尸在城堡地底深处。城堡地下尸体也许要若干年才会被人现。詹姆曾亲率十几个卫兵带着火炬、绳索和灯笼下去没日没夜地探索蜿蜒曲折的通路、狭窄的爬行地道、隐藏的暗门、秘密阶梯和伸进无尽幽暗之中的天梯。若非这段经历他都不晓得自己的残废竟是如此真实男人一定得有两只手否则……否则连梯子都不好上狭窄的走道也不好进――那句成语“手脚并用”可是大实话。最最可悲的是别人能一手攀爬一手握火炬照明而他做不到只好在漆黑一团中小心摸索。 辛苦的结果为零。他们只在黑暗中找到灰尘和老鼠。还有龙地底的龙。他记得龙口铁火盆的炭火放出晕黄的光所在的温暖房间是六条隧道相交之处地板上磨损的红砖与黑砖拼出一幅坦格利安家族的三头龙马赛克图案。我记得你弑君者这头怪兽仿佛低吼道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下来等你下来。这个钢铁般坚定的声音詹姆是清楚的它属于雷加属于龙石岛亲王。 他在红堡庭院里和雷加作别的那天狂风呼啸。王太子披挂起那身著名的黑甲胸前的红宝石组成三头龙家徽。“陛下”詹姆恳请“这回就让戴瑞或巴利斯坦爵士留下来守护国王让我随您出征吧。他们的披风也和我的一样洁白。” 雷加王子摇摇头“我父王怕你父亲更甚于怕我们的亲戚劳勃。他要把你留在身边以确保泰温公爵不生反心。目前气氛紧张我可不敢把他的护身符带走。” 詹姆只觉怒气冲上喉头“我不是什么护身符!我是御林铁卫的骑士!” “那你就该记得自己的职责好好守护国王”琼恩?戴瑞爵士斥道“穿起白袍时你过誓。” 雷加把手放在詹姆肩上。“等战争结束我准备召开大议会以求革新政事。这事我很久以前就有计划可惜……嗯尚未踏上的道路咱们先别议论。等我班师回朝再作计议。” 对他来说这便是雷加王子的遗言。城门之外一支大军等着雷加男一支军队也于同时星夜向三叉戟河赶去。龙石岛亲王翻身上马戴好高耸的黑头盔奔向自己的毁灭。 不过他的话确有先见之明。战争结束之后政事确实“革新”了。“伊里斯以为把我留在身边就等于戴上了护身符”他对父亲的尸体说“真可笑不是吗?”泰温大人似乎赞同儿子的意见他的笑容更宽阔了――事实上詹姆认为他很享受死亡。 奇怪的是他感觉不到悲伤。我的眼泪在哪里?我的怒火又在哪里?詹姆?兰尼斯特从不缺乏怒火。“父亲”他告诉尸体“是你教导我流泪乃是男人脆弱的标志所以我不可能为你哭泣。” 今天早晨有上千名贵族男女来到棺材前瞻仰下午又来了数千百姓。他们衣着简朴表情肃穆但詹姆怀疑其中许多人心里面正在暗暗高兴为相的暴卒而倍感痛快。即便在西境兰尼斯特自家的地盘上泰温公爵与其说受人爱戴不如说被大家尊敬而君临人可没有忘记当年城破之日的大肆洗劫。 所有的哀悼者中派席尔国师最为伤感。“我曾为六位国王服务”守灵的第二天夜里他告诉詹姆一边狐疑地嗅着味道“但这里躺着的却是我记忆之中最伟大的人物。泰温大人从未戴上王冠但他绝对拥有王者风范。” 没了胡子派席尔看上去不只苍老而且极为虚弱。剃光他的胡子真是提利昂所做过最残忍的事詹姆心想他自个儿很明白失去身体的一部分尤其是最重要的一部分是什么滋味。派席尔的胡子曾经非常壮观白如新雪柔如羔羊完全遮盖了脸庞与下巴直垂近腰。国师说话时喜欢捻胡子这不仅给了他智者的外貌还掩盖了所有丑态:下巴上松垂的皮肤扁平、缺牙的小嘴巴数不清的疣子、皱纹与老年斑。虽然派席尔努力想把胡子长回来可惜徒劳无功。从那虚弱的下巴和褶皱的面孔上长回来的是短须和胡碴如此稀疏完全掩饰不了斑斑点点的粉色肌肤。 “詹姆爵士我这辈子见证过众多灾祸”老人缓缓讲述“战争流血谋杀……小时候我在旧镇求学某年灰疫病来袭夺去全城一半的人口和学城四分之三的成员。海塔尔大人烧光了港口里的船只紧闭城门并严令麾下士兵杀掉所有企图逃离的人无论男人、女人还是怀抱中的婴儿概不例外。结果当疫病最终平息时他却教他们杀了。就在他重开港口的那一天他们把他从马上拖下来割了喉咙还杀了他年幼的儿子。那一天旧镇的愚民们唾弃他的名讳但昆顿?海塔尔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你父亲正是这样的人一个尽职尽责的大丈夫。” “所以他死后才对自己那么满意?” 尸体的恶臭让派席尔双眼朦朦“组织……组织枯死后肌肉萎缩牵起嘴唇。他没笑他只是……死了死了。”老人强忍泪水。“请原谅我很疲累告辞。”国师沉重地倚着拐杖慢慢踱离圣堂。他也行将就木了詹姆意识到难怪瑟曦认为他是个废物。 当然在亲爱的老姐眼中宫中一半的人不是废物就是叛徒该铲除的不仅包括派席尔还包括御林铁卫们、提利尔家、詹姆自己……甚至伊林?派恩爵士那个担任御前执法官的哑巴――由于职务关系牢房出的事他脱不了干系尽管没舌头的派恩向来把事务留给下人打点但瑟曦认为提利昂的逃脱也是他的错。是我干的与他无关詹姆差点对姐姐说出口不过最终他答应的却是去盘问地牢长官一位名叫雷纳佛?伟维水的驼背老人。 “我这姓氏咋回事呢?大人您肯定觉得奇怪。”詹姆还未开问对方便喋喋不休地解释“其实这是个古老的姓氏。我可没吹牛哟咱血管里可流淌着王族的血液。我的祖先是一名公主我生下来没多久老爹就给我讲过这个故事。”从那斑斑点点的头颅和下巴上的花白胡须来看伟维水的童年不知距今好几十年了。“她是幽禁在处*女居里的最漂亮的美人‘海将军’奥肯菲大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虽然自己结了婚仍然与之偷情。后来为纪念奥肯菲大人在海上的功业公主为他们的私生子取名‘维水’结果作儿子的日后成了一位伟大骑士儿子的儿子也同样伟大――此人在‘维水’之前添了一个‘伟’字以表示他自己并非出于私生。所以您瞧我身上也多少带有龙之血脉哟。” “啧啧我懂了你早不说清楚我差点把你当成了征服者伊耿。”詹姆晓得维水不过是黑水湾一带私生子的通用姓氏“伟维水”一支多半只是从前的小骑士之流吧。“我有紧要事情比研究你的族谱更紧要。” 伟维水点点头“囚犯失踪之事。” “还有失踪的狱卒。” “罗根”老人替他说完“下层看守。他负责第三层也就是黑牢。” “讲讲他的情况。”詹姆不得不往下问。妈的无聊的演戏。就算伟维水不晓得罗根的身份詹姆本人对罗根是谁自然一清二楚。 “头蓬乱不修边幅声音嘶哑其实我不喜欢他很不喜欢他。我刚来的时候大概十二年前吧罗根就已经在这里了是由伊里斯王直接任命的。哦他很少来地牢平时不知上哪儿鬼混去了。这些可疑情况在日常报告中我都做过禀报大人我真的有所提醒我以真龙血脉向您担保。” 你敢再提什么真龙血脉我就要挑几滴出来验个真切詹姆心想。“这些报告提交给谁?” “有的提交给财政大臣有的提交给情报总管。当然监狱总管和御前执法官是都看过的地牢里的事一直这么办。”伟维水挖挖鼻孔“大人每当需要他时罗根总是及时出现从不怠慢。不过呢黑牢几乎没用在大人您的小兄弟被关押之前我们这里曾短暂招待过派席尔大学士之前还有叛徒史塔克公爵。另外还有三个平民史塔克公爵配他们去当守夜人――说实话我觉得放走那三个危险人物并非明智之举但公爵的命令上白纸黑字那么写着我也没办法。可以肯定的是这事儿我也写进了报告。” “两个睡着的狱卒是怎么回事?” “狱卒?”伟维水喷口鼻息“说狱卒是抬举他们称做看守还差不多。国库每年固定支付二十位看守的工资大人整整二十位但在我当长官这十多年里看守的实际人数从没过十二位。理论上我们还应该拥有六位下层看守三层地牢嘛二人负责一层――结果现在总共只有三位。” “就你和另外两个?” 伟维水又喷口鼻息“我是地牢长官呢!大人我比下层看守地位要高。喏我负责记点人数大人您不妨看看我制订的表格所有数目都整理得清清楚楚。”伟维水翻开面前那本皮面包装的大书。“目前我们在第一层地牢关押了四名囚犯第二层关押了一名第三层则关押了大人您的弟弟。”老人皱皱眉头。“他已经跑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其实我应该把他的名字划去才对。”他提起一支鹅毛笔正儿八经地削起来。 仅仅六名囚犯詹姆酸溜溜地想国库却为之供养了二十位狱卒、六位下层看守、一位地牢长官、一位监狱总管和一位御前执法官。“我去问问这两位看守。” 雷纳佛?伟维水放开鹅毛笔狐疑地瞅着詹姆?兰尼斯特。“问问两位看守大人?” “你的耳朵没病。” “是啊大人我当然没病……其实大人您想问谁就问谁我没资格说东道西但是爵士先生请允许我向您保证他们已经不能回答问题了。他们死了大人。” “死了?谁下的令?” “不就是您自己吗?或……或者那是国王陛下的命令?反正我不敢多问我……我没资格质疑御林铁卫。” 简直是往伤口上面撒盐:瑟曦动用他的人去干丑事好啊她宝贝的凯特布莱克。 “你两个没脑子的白痴”稍后在一间血淋淋的地牢里詹姆朝柏洛斯?布劳恩和奥斯蒙?凯特布莱克咆哮“究竟在想什么呢?” “我们不过是遵令行事大人。”柏洛斯比詹姆矮但体重尤有过之“这是太后陛下也即令姐的命令。” 奥斯蒙爵士用一根拇指勾住剑带。“她说要让他们永远沉睡我和我的弟兄便替陛下达成心愿。” 你和你的弟兄。一具尸体面朝下倒在桌上就像喝醉了只是脑袋底下那摊不断扩散的液体是血不是酒;第二名看守勉力推开长椅拔出匕却被一支长剑插进肋骨享受了漫长而悲惨的死亡方式。我特意告诫过瓦里斯这回不准生任何流血事件詹姆心想看来我该告诫的是弟弟和姐姐才对。“这样做不对爵士。” 奥斯蒙爵士耸耸肩“没人会怀念他们何况照我看他俩与越狱事件脱不了干系。” 不詹姆想告诉他是瓦里斯在他们的酒里下了药。“如果真是这样正该从他们口中问出实情才对。”……她和蓝赛尔、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甚至月童上床……“幸好我并非多疑之人否则我倒想问问你们于吗急着让他俩永远闭嘴呢?你们想掩盖什么?” “掩盖?”凯特布莱克几乎被他的指控呛住“不不太后怎么说我们怎么做。我以你誓言弟兄的名义誓。” 听他这么说詹姆的幻影手指忍不住又抽搐起来“去把你弟弟奥斯尼和奥斯佛利带下来把你制造的脏乱清理干净。我亲爱的老姐再要你杀人记得先报告我――除此之外的时间不要让我看见你爵士。” 如今在昏暗沉寂的贝勒大圣堂内当时的言语在他脑海中回响。头顶所有的窗户都变成漆黑只隐约透出微弱的星光太阳已然彻底沉沦。纵使燃烧着无数熏香蜡烛尸臭却越来越浓不禁令他想起金牙城下的沙场那是开战之期他所获得的辉煌胜利。战役之后第二天清晨无数乌鸦前来享用盛宴享用胜利者也享用失败者正如当年在三叉戟河畔它们享用了雷加?坦格利安。君侯的下场往往是乌鸦的肚子王冠真是个讽刺的笑话。 詹姆觉得贝勒大圣堂巍峨的拱顶和七座高塔上此刻正有群鸦盘旋它们用黑色的翅膀拍打着黑色的夜空满心想钻进来。七大王国里每一只乌鸦都来向你致敬了父亲从卡斯特梅到黑水河是你养活了它们。这个看法似乎也取悦了泰温大人他笑得更夸张了。妈的他笑得像个刚爬上床的新郎。 詹姆荒诞地哈哈大笑。 响亮的笑声在圣堂的走道、地窖和房间中回荡似乎墙壁里有死人在放声尖笑着回应。为什么不呢?这一切不是比杂耍表演更滑稽吗?我协助谋杀了我父亲却又替他守夜我奋力救走我弟弟却又派人去找……他还特意关照亚当?马尔布兰爵士搜查丝绸街。“每张床下都要看你晓得我弟弟有多喜欢妓女。”想来金袍子们会现妓女裙下比床铺底下有趣得多詹姆不晓得在这场毫无意义的搜寻行动中将有多少私生子诞生。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塔斯的布蕾妮。又蠢又丑又顽固的妞儿。她现今身在何方?天父啊请赐予她力量他喃喃地想几乎是在祷告……可倾诉对象究竟是圣堂烛光下微微闪烁的高大镀金形体还是面前的尸?有关系吗?反正他们都从来不听。自能握剑开始战士就是他唯一的守护神其他人满足于父亲、儿子或丈夫的角色但詹姆?兰尼斯特不会他手握与头相同颜色的黄金长剑。他是战士永远如此。 我应该跟瑟曦如实相告承认自己释放了侏儒弟弟。如实相告?看看真相对提利昂造成的影响吧。我杀了你十恶不赦的乖儿子接着杀了你老爸。小恶魔的嘲笑从黑暗中传来他回头看去却觉是自个儿笑声的回音。他闭上眼睛然后迅睁开。我不能睡如果睡了会作噩梦的。噢提利昂恶毒的笑语……瑟曦是个撒谎不眨眼的烂婊子……她和蓝赛尔、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甚至月童上床…… 午夜时分天父祭坛后的门嘎吱嘎吱地打开几百名修士列队来献愿心。有的穿银丝法袍头戴水晶冠这些是大主教;位阶较低的修士则在脖子上用皮带挂着水晶用彩色腰带束起长袍腰带共为七色人人各不相同。从圣母的祭坛后走出的则是白衣修女七人一排并肩而前低声吟唱圣歌。静默姐妹成单行从陌客的祭坛后走出这些与死亡为伴的处*女身披浅灰色袍子拉起兜帽裹好围巾只露出双目。许多普通僧侣也穿着褐色、棕色、白色甚至未染色的粗布长袍出现他们用麻绳束腰有的脖子上挂着代表铁匠的小铁锤有的挂着讨饭碗。 来献愿心的人毫不在意詹姆他们在圣堂中游行依次向七神的祭坛致敬以表达对七面一体神的虔诚。他们在每尊塑像前奉献牺牲咏唱圣歌庄严与甜美水乳交融。詹姆闭目凝听待睁眼时身体已摇晃起来。我实在是累了。 他的上次守夜迄今已逾多年。那时候我好小好小才十五岁。当年的他没穿铠甲只套了一件朴素的白上衣而他守夜的圣堂不及贝勒大圣堂这七座分堂中任何一座的三分之一大。詹姆将长剑放在战士膝头把盔甲堆在战士脚边自己跪在祭坛前粗糙的石板上。黎明到来时他的膝盖已经红肿出血。“抛洒热血乃是骑士分内之事詹姆”亚瑟爵士告诉他“我们以鲜血捍卫愿心。”然后亚瑟爵士在晨晖照耀中用配剑拍了他的肩膀苍白的长剑如此锋利以至于这轻轻一拍竟划破了詹姆的衣服令他又汩汩流血。可他毫不在意心中充满狂喜。跪下去的是男孩站起来的是骑士。一头少年雄狮并非弑君者。 这些过去了太久那个孩子早已死去。 他不知献愿心是何时结束的或许自己站着睡去了吧。等修士修女们纷纷离去大圣堂内又恢复沉寂。璀璨烛火犹如黑暗中的星光之壁空中弥漫着愈加强烈的死亡气息。詹姆动了动把握黄金巨剑的双手或许真该让洛拉斯爵士来替我守夜。这会让瑟曦失望的。不过百花骑士虽然几乎还是个孩子自大又虚荣但他骨子里具备骑士精神将来定会在白典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等守夜结束时白典会在桌上等他属于他的页面正无声地出指控。妈的到头来还不是得写下满纸谎话不如先把这本破书砍成碎片。然而他能不说谎能讲出真相吗? 一个女人站在他面前。 外面又下雨了看着她湿漉漉的身体他心想。雨水从她斗篷上流下在脚边积成小池子。她何时进来的?我没听见声音。她打扮成酒馆招待的样子披着沉重的粗布褐斗篷这斗篷污迹斑斑边缘磨破。兜帽掩盖了她的面容但那对碧如翡翠的池塘里有烛光舞蹈。他认得她移动的步伐。 “瑟曦”詹姆缓缓唤道犹如自梦中苏醒恍惚不知身在何方“现在是什么钟点?” “狼时”姐姐放下兜帽扮个鬼脸“属于被淹死的狼。”她朝他微笑非常甜美。“你还记得我头一次穿成这样来见你吗?在黄鼠狼巷中某个差劲的旅馆里我换上仆人的衣服以瞒过父亲的守卫。” “我记得那是鳗鱼巷。”她有求于我。“这么晚了你为何要来?你想要我……做什么?”他的语言在圣堂中来回旋转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逐渐褪成呢喃。这时候他竟然想:若她要的只是我双臂的温暖就好了。 “轻点儿声。”她的语气很奇怪……气喘吁吁似乎在恐惧什么。“詹姆凯冯拒绝了我。他不要当相他……他知道了我们的事并且都对我说了。” “拒绝?”詹姆吃了一惊。“他是如何知道的?也许他读过史坦尼斯的信件然而那里面没有证……” “提利昂知道”姐姐提醒弟弟“天晓得那可恶的侏儒会如何口不择言……他给凯冯叔叔讲事小若给总主教……别忘了那胖主教死后这个继位者的水晶冠是提利昂给的。他也许什么都知道。”瑟曦靠近。“你必须成为托曼的相。我无法信任梅斯?提利尔他是否也参与了谋害父亲的阴谋?他有没有串通提利昂?此时此刻小恶魔很可能正逃往高庭……” “不可能。” “做我的相吧”她恳求道“我们一起统治七大王国就像国王和王后。” “你是劳勃的王后又不愿意嫁给我。” “我愿意的!只是我不敢。我们的儿子――” “托曼不是我儿子乔佛里也不是”他倔犟地说“你让他们做了劳勃的儿子。” 听罢此言姐姐像被鞭打似的一缩。“你誓你会永远爱我。让我这般苦苦衷求这不是爱。” 透过浓烈的臭气詹姆也能嗅出她的恐惧。他心中只想抱她吻她将脸埋进她黄金的鬈承诺永远不会让她受伤害……但在这里不行真的不行他意识道不能在诸神面前、在父亲面前这么做。“不”他说“我不能答应你……” “可我需要你我需要自己的另一半。”倾盆大雨击打在高窗之上。“你是我我是你。我要你抱住我进入我求你詹姆求你!” 詹姆回头望去生怕泰温大人因为暴怒而从棺材里跑出来。还好父亲仍是沉默冰冷的尸体正在慢慢腐烂。“我为战而生不属于宫廷――现在嘛我连仗也几乎打不了了。” 瑟曦用粗糙的褐色衣袖拭去脸上的泪水。“好好你想上战场我就让你去。”她愤怒地拉起兜帽。“我是个白痴竟然来见你。我这白痴竟然爱过你!”她远去的脚步踏出响亮的回音在大理石板上留下点点湿印。 当黎明到来时詹姆毫无预感。拱顶玻璃逐渐明亮突然间七彩虹光便洒在墙壁、地板和梁柱上沐浴着泰温公爵的尸体。前任国王之手腐烂得非常明显。他脸色绿眼睛深深塌陷成为两个漆黑的孔洞面庞上出现了若干小裂沟某种难闻的白色液体自那辉煌的红金铠甲关节处渗透出来在他身下积成了小水池。 修士们最先进入来做晨愿。他们自顾自地唱歌、祷告、皱鼻子其中一位大主教差点晕过去最后被抬出了圣堂。一群侍僧赶紧过来摇香炉空气中烟雾缭绕仿佛为棺材罩上了一层帷幕。虹光穿不透这香甜的迷雾但臭气仍旧存在腐败的感觉混合在香味里令詹姆窒息。 大门打开提利尔家的人抢先来到以彰显自家身价。玛格丽手捧一大束金玫瑰花走在最前并将它们恭恭敬敬地放在泰温大人的棺材边但她留下了一枝花举起来刚好掩住鼻子随后庄重地返回落座。原来这女孩既漂亮又冰雪聪明她能为托曼之后却也不可不防。玛格丽的女伴们都学她的样。 等众人就位后瑟曦才领托曼进门。身穿白色瓷釉板甲和白色羊毛披风的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走在太后母子身边。 “……就我所知她和蓝赛尔、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甚至月童上床……” 詹姆在澡堂见过凯特布莱克的裸体此人胸毛黝黑茂盛股间的毛则更密。他试图想象凯特布莱克压在姐姐身上粗糙的毛刮痛柔软的**。她不会这样做小恶魔在撒谎。金毛与黑毛互相纠缠汗水淋漓每插一记凯特布莱克的窄脸就猛然收缩。詹姆听见姐姐的呻吟。不他在撒谎。 瑟曦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她登上阶梯跪在父亲旁边同时把托曼按下去。男孩看了一眼死去的公爵便想抽身逃走但他母亲飞快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快祈祷。”她低声说托曼也努力了但他毕竟才八岁而泰温大人的模样实在太恐怖。国王绝望地吸了口气啜泣起来。“停下来!”瑟曦叫道。托曼扭头狂呕他的王冠摔掉滚过大理石地板。母亲厌恶地松手国王便不由分说地、以他那对八岁小腿所能支撑的最快度朝大门飞奔而去。 “奥斯蒙爵士请暂时代替我。”詹姆立即下令――凯特布莱克正忙着去捡王冠。他把黄金巨剑交给对方冲出去追赶国王。在灯火之厅他追上了儿子二十多位修女惊讶地盯着他们。“对不起”托曼哭道“明天我会做好的。妈妈说国王要有国王的样子可那里实在太臭了。” 这里不行多少只眼睛、多少双耳朵在关注我们。“出去走走吧陛下。”詹姆领着孩子来到圣堂外。这是君临少有的晴朗清新的日子四十多名金袍卫士被布置在广场周围看守马匹和轿子。他牵着国王走远远离所有耳目然后让孩子坐在大理石梯上。“我不害怕”男孩坚持“只是臭气让我恶心。你就不觉得恶心吗?你怎么忍受过来的舅舅爵士?” 我闻过自己右手腐烂的味道瓦格?霍特把它挂在我脖子上。“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忍受任何事情。”詹姆告诉儿子。我闻过烧烤活人的气息伊里斯王连人带甲放在大火上烹饪。“这个世界很恐怖托曼你可以和他们战斗可以嘲笑他们也可以视而不见……进入自己的内心。” 托曼仔细想了想“我……我通常能做到自己想自己的”他承认“比如当乔佛尼……” “乔佛里”瑟曦出现在父子俩身前朔风牵起她脚上的长裙“你哥哥叫乔佛里。他从不让我失望。” “我不想让你失望的。我不害怕母亲只是外公大人实在太难闻……” “你以为我就觉得好闻了?我也有鼻子!”她拎住他耳朵抓他起来“提利尔大人也长了鼻子可他有没有在神圣的殿堂内失态呕吐呢?玛格丽小姐有没有像个婴儿似的大哭大闹呢?” 詹姆连忙站起来“瑟曦够了。” 她鼻孔一张“爵士?你怎么在这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立誓要为父亲守夜直到安排丧。” “妈的别东拉西扯。再说父亲的丧期大概得提前你看看他的身体。” “不。七天七夜你保证得好好的。御林铁卫队长应该懂得数数。把你指头的数目加上二那就是七。” 这时贵族们也纷纷涌到广场上逃离恶臭的圣堂。“瑟曦小声些”詹姆警告“提利尔大人过来了。” 她顿时醒悟忙将托曼拉到旁边。梅斯?提利尔在太后母子面前一鞠躬。“国王陛下没事吧他还好吗?” “国王陛下悲伤得难以自禁。”瑟曦解释。 “我们大家不都一样?若能为陛下分忧……” 头顶高处有只乌鸦厉声尖叫然后停在贝勒王的雕像上踩着那颗神圣的头颅。“您可以为托曼分忧大人”詹姆道“比如等晚祷结束后陪陛下哀痛的母亲共进晚餐。” 瑟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这回她至少懂得闭上嘴巴。 “共进晚餐?”这提议出乎提利尔的意料“我以为……当然我们很荣幸我和我夫人会准时前来。” 太后勉强笑笑挤出几句恭维话。但等提利尔刚离开而托曼被亚当?马尔布兰爵士护送走之后她顿时朝詹姆作“你喝醉了还是没睡醒爵士先生?说说我凭什么要跟那贪婪的痴呆及他幼稚的老婆共进晚餐?”一阵风吹动她黄金的鬈。“我决不会任命他为相如果你打的是这个算盘――” “你需要提利尔”詹姆打断瑟曦“但不需要他留在都城。让他去为托曼攻打风息堡吧拿出你的魅力奉承他告诉他你需要他带兵打仗需要他代替父亲的位置。梅斯梦想在战场上证明自己。无论他最终把风息堡献上还是大败亏输、灰溜溜地逃回来你都是赢家。” “风息堡?”瑟曦满腹思量“好是好可……提利尔大人挑明了在托曼与玛格丽成亲之前他不会离开君临。” 詹姆叹口气“那就赶紧让他们成亲啊。距离托曼能把这桩婚姻圆满还有很多年在此之前他们的结合是不算数的随时可以撤销。把这桩虚伪的婚姻赐予提利尔换得他鞍前马后地卖命实在划算。” 一丝浅笑爬过姐姐的脸庞。“对围城很危险”她喃喃道“我们的高庭公爵很可能有个三长两短。” “那是自然”詹姆续道“尤其……这是他第二次攻打风息堡……假如他碍不住面子企图强攻城门的话……” 瑟曦与詹姆对视良久。“知道吗?”她评论道“这回你听起来像极了父亲。” hapter10 布蕾妮 暮谷城城门紧闭上好门闩城墙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微微透着白光。城垛之上一丝丝雾气仿如幽灵哨兵。十几辆马车和牛车已聚集在城门外等待日出。布蕾妮在一堆芜菁后面下马她小腿酸痛伸展一下感觉很舒服。不久又一辆拖车隆隆地从树林里出来。等到天空开始放亮队伍已经延伸了四分之一里长。 农民们不时好奇地瞥她几眼但没人跟她说话。应该由我先开口布蕾妮告诉自己可她向来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从小她就很害羞长年被嘲笑的经历则令她更加畏缩。我必须多打听珊莎的消息不然怎么找得到?她清了清嗓子。“这位太太”她对芜菁车上的女人说“你在路上见过我妹妹吗?她是一位十三岁的处*女非常美丽蓝眼睛枣红色头。她或许跟一个醉酒的骑士同行。” 那女人摇摇头他丈夫说“那她一定不是处*女了对此我敢打赌。这可怜的女孩叫什么?” 布蕾妮的脑海一片空白。我早该给她编一个名字。随便什么名字都行但此刻她一个也想不出来。 “没名字?呃路上到处是没名字的女孩。” “坟地里还要多。”他老婆说。 天亮之后卫兵出现在城墙上。农民们爬上车抖动缰绳。布蕾妮也翻身上马。回头望去等待入城的大多是农民满载着待售的水果蔬菜。隔十多辆车有两个富裕的城里人骑良种马再往后她现了一个骑花斑马的瘦男孩。没有那两位雇佣骑士的踪影也没见到疯鼠夏德里奇爵士。 城门口的卫兵不断挥手示意拖车进去几乎不作检查但他们拦住了布蕾妮。“你站住!”队长喊道。两个穿锁甲的人交叉长矛挡住去路。“说明来意。” “我要拜见暮谷城领主或者他的学士。” 队长的视线停留在她的盾牌上“罗斯坦的黑蝙蝠。这纹章名声不好。” “这并非我的纹章。我打算给盾牌重新上漆。” “是吗?”队长揉了揉胡子拉碴的下巴。“好吧我老妹碰巧是干这行的。你可以在七剑客栈对面的房子里找到她就是大门上画图的房子。”他朝卫兵打个手势。“让她过去伙计们。是个小妞。” 城门楼背后是集市广场先她进来的人正在卸货叫卖芜菁、黄洋葱和一袋袋大麦。她骑马经过一些卖武器防具的商人从吆喝的价格推断都是些质量极次的品种。每逢战斗结束打劫者便会跟乌鸦一起到来。布蕾妮看到褐色血迹未干的锁甲、凹陷的头盔、缺口的长剑还有卖服装的:皮靴、毛皮斗篷、沾满污渍的外套上有可疑的洞。她认识其中许多纹章包括钢甲拳套、白色日芒、驼鹿和战斧这些都属于北境;然而塔利家和风暴之地的人也有伤亡她看到红苹果和绿苹果一面盾牌上有雷古德家的三道闪电另一副马饰上是安布罗斯家的蚂蚁图案。甚至塔利伯爵自己的健步猎人也出现在许多徽章、胸针和外衣上。管他是友是敌乌鸦们通吃。 只花少许铜币就能买到松木或椴木盾牌但布蕾妮没有停留。她打算留着詹姆给她的橡木重盾那是他自己从赫伦堡带到君临的。松木有其长处它比较轻好拿而且松软的木质易于卡住对手的剑斧。但若你够力气承担橡木的重量它能提供更多防护。 暮谷城围绕港口而建筑。城北是一道白色悬崖南面则有一段岩石半岛伸入水中保护停泊的船只不受狭海上的风暴袭击。城堡本身俯瞰港口从镇子里任何地方都能看到它的方形堡垒和巨大圆塔。在拥挤的鹅卵石街道中徒步比骑马更快因此布蕾妮将母马寄养在一间马厩里采取步行的方式盾牌斜挎背后铺盖卷夹在腋下。小说整理布于bsp; 队长的妹妹并不难找。七剑客栈是城里最大的旅馆一共四层楼比邻近的房屋高出一截而它对面那所房子的双重门描画得华美绚丽。画中是秋天树林中的城堡深浅不一的金色与红褐色勾勒出树木蔓藤盘绕老橡树甚至橡果也都用心描绘。布蕾妮仔细观察树丛间还有动物:一只狡猾的红狐狸树枝上有两只麻雀树叶后面还有一头野猪的影子。 “你的门很漂亮”她敲开门对前来接应的黑女子说“那是什么城堡?” “可以算是任何城堡吧”队长的妹妹道“反正我只见过码头边的褐堡。画中那个是我想象出来的理想中的模样。对了我也没见过龙、狮鹫和独角兽哦。”她看上去很快活但当布蕾妮把盾牌递出她的脸沉了下来。“我老妈说过在没有月亮的夜晚大蝙蝠会从赫伦堡里飞出来抓走坏孩子交给疯子丹奈尔烹煮。有时候我会听到它们在窄窗外扑腾呢。”她若有所思地舔着牙齿。“你想拿什么代替它呢?” 塔斯家族的纹章是玫瑰色与天蓝色的四分格上面有黄日和弯月但现下许多人认为布蕾妮是谋杀犯她不愿佩戴这一标记以免招惹麻烦。“你的门口我想起了以前在父亲军械库里看到的一面旧盾牌。”她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了记忆中的徽纹。 那女子点点头。“我可以马上动手但涂料得过一阵子才能干。假如你乐意的话在七剑客栈定间房吧明天早上我把盾牌给你。” 布蕾妮本没打算在暮谷城过夜现在看来似乎别无他法。不知领主是否正在城中或者是否会答应见她。谢过画匠后她穿过鹅卵石街面来到客栈。客栈大门上方的一根铁钉摇摇晃晃地悬着七把木剑剑上的白色涂料已经碎裂剥落然而布蕾妮知道其中含义――它们代表达克林家七位曾穿上御林铁卫白袍的人王国全境没有第二个家族拥有这样的荣誉。家族的荣耀却成了客栈招牌。她推门进入大厅问店主人要了一间房还要洗澡。 他将她带到二楼一个脸上带猪肝色胎记的女人拿来一只木澡盆然后一桶一桶地往上拎水。“暮谷城还有达克林家族的人吗?”她边问边爬进浴盆。 “啊当然有啦我就是其中之一。我老公说我结婚前黑结婚后更黑不是‘达克林’(注解:“达克林”在英语中是“黑”的意思)。是什么?”她哈哈大笑。“在暮谷城扔块石头不可能砸不中一个达克林或者达克伍德或者达古德但身为贵族的达克林没有了。丹尼斯伯爵是最后的传人可爱的小笨蛋。你知道吗在安达尔人到来之前达克林家族在暮谷城称王?你看看我的模样绝对瞧不出来我还有王家血统呢对吗?‘陛下再来杯麦酒’我该教客人们这么说‘陛下把夜壶清干净再添些新柴禾――该死的陛下壁炉快灭了。’”她再度哈哈大笑倒光最后一桶水。“啊好了。你觉得这水够不够烫?” “可以。”水温略有点高。 “我可以再端些水上来但会溢出的。女孩子家居然个头这么大把浴盆都填满了。” 才怪明明是浴盆又小又烂。赫伦堡的浴缸便大得很而且是石头做的。那浴室里弥漫着升腾的浓密雾气詹姆穿过水汽走来跟命名日一样赤裸着身子既像尸体又像神灵。他跟我爬进同一个浴缸她红着脸记起来抓起一块很硬的石碱肥皂一边搓洗胳膊肘一边回想蓝礼的脸。 等水温变凉时布蕾妮已经感觉足够干净了。她穿上刚才脱下的衣服剑带紧束腰间但没披挂锁甲和头盔这样子去褐堡不至于显得太莽撞。沐浴之后精神真好。堡垒门口的卫兵穿皮夹克所戴的徽章是白色斜十字上两柄交叉的战斧。“我要跟你们的领主说话。”布蕾妮告诉他们。 一个卫兵笑道:“那最好说大声点。” “莱克大人随蓝道?塔利出征女泉城了”另一个卫兵说“他任命卢佛斯?李科爵士为代理城主以照顾莱克夫人和孩子们。” 他们带她去见李科。卢佛斯爵士身材矮胖结实灰胡子左腿末端是一截断肢。“原谅我无法起身欢迎。”他说。布蕾妮把自己的信递上但李科不识字因此让她去见学士。学士光秃秃的头皮上布满斑点留着呆板的红色小胡子。 学士刚听到霍拉德的姓氏就恼怒得皱眉。“这些话我得说多少遍?”她的脸色一定流露出了内心感受“你以为你是第一个来找唐托斯的啊?我看也许是第二十一个。国王被谋杀后没几天金袍子就来过带着泰温大人的授权状。请问你有什么?” 布蕾妮给他看信上面有托曼的印章和他稚嫩的签名。学士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拨弄封蜡最后将它递了回来。“看起来没问题。”他找张凳子坐下打个手势示意布蕾妮坐另一张。“我不认识唐托斯爵士他离开暮谷城时还很小。没错霍拉德家族曾显赫一时你知道他们的纹章吗?下面是红粉相间的横条顶部蓝色的横幅上三顶金冠。在英雄之纪元达克林是这个小地方的君主其中三位国王娶了霍拉德家的女人。后来他们的小小王国被大国吞并但达克林家族继续存在而霍拉德家族继续为他们效力……嗯甚至参与叛乱。这些你都知道?” “知道一点。”她的学士曾说正是“暮谷城之乱”把伊利斯国王逼疯了。 “在现今的暮谷城人们仍然爱戴着丹尼斯大人尽管他曾给他们带来灾难。他们将一切都归咎于塞蕾拉夫人大人的密尔妻子人唤‘蕾丝蛇’。倘若达克林大人娶斯汤顿家或史铎克渥斯家的人为妻……啊你晓得百姓们的流言飞语他们说‘蕾丝蛇’往丈夫耳朵里灌输密尔毒药唆使丹尼斯大人起事反叛将国王抓了起来这期间他的教头西蒙?霍拉德爵士斩杀了御林铁卫加尔温?戈特爵士。你瞧就在这城墙之内伊里斯被困了半年他的国王之手则统率大军坐镇城外。泰温大人拥有充足的兵力随时都能破城。但丹尼斯大人放出话来只要看到进攻的迹象就处死国王。” 布蕾妮记得后来生的事。“国王获救了”她说“无畏的巴利斯坦将他带了出来。” “是的”学士道“丹尼斯大人失去人质后立即打开城门降下叛旗以免泰温大人兵攻击。他屈膝求饶国王却无意赦免结果丹尼斯大人连同他所有的兄弟姐妹、三亲四戚整个达克林家族都掉了脑袋‘蕾丝蛇’则被活活烧死可怜的女人火刑之前还先被割了舌头与下体人们说这是她奴役夫君的工具。迄今暮谷城内一半的人仍会告诉你伊里斯对她太仁慈了。” “那霍拉德家族呢?” “失去土地与封号几乎被摧毁”学士说“这些事情生时我正在学城锻造颈链但后来我看过审讯和惩罚的记录。管家琼恩?霍拉德爵士跟丹尼斯的妹妹结婚便与妻子同时丧命被处死的还包括他们的儿子算是半个达克林;罗宾?霍拉德是丹尼斯的侍从国王被困时罗宾围着他跳舞揪他的胡子。罗宾后来死在刑架之上;西蒙?霍拉德爵士企图阻止国王逃脱时被巴利斯坦爵士杀死。总之霍拉德家的土地被没收家堡被拆毁村庄付之一炬。跟达克林家一样霍拉德家也灭绝了。” “除了唐托斯。” “没错。年幼的唐托斯乃史提夫伦?霍拉德爵士之子而史提夫伦是西蒙爵士的孪生兄弟若干年前死于热病并未参与叛乱。伊里斯也坚持要砍男孩的脑袋但巴利斯坦爵士为他请命国王无法拒绝自己的救命恩人最终只好将唐托斯作为侍从带回君临。据我所知他没回过暮谷城有什么必要呢?他在这里既无土地也无亲人和堡垒。就我看来若唐托斯真的协助这个北境女孩谋杀我们的好国王他会远走高飞跑得越远越好。你要找该去旧镇或者到狭海对岸。去多恩去长城。去别的地方。”他站起身。“我听见乌鸦在叫。请原谅告辞。” 回客栈的路似乎比去褐堡要长也许是因为她的心情罢。她在暮谷城找不到珊莎这一点已相当明显。学士认定唐托斯爵士带她去了旧镇或狭海对岸若是那样的话布蕾妮的任务将毫无希望。她去旧镇做什么呢?布蕾妮扪心自问那学士不认识她对霍拉德也一无所知。不该征询陌生人的意见。 在君临时布蕾妮现珊莎原来的侍女之一在妓院洗衣服。“我服侍珊莎夫人之前还服侍过蓝礼大人结果他俩都成了叛徒”那个叫贝蕾娜的女人苦涩地抱怨“没有哪位老爷敢再碰我我只好给妓女洗衣服。”当布蕾妮问起珊莎她说“我告诉你的跟告诉泰温大人的一样。那女孩一直在祈祷。没错她会去圣堂点亮蜡烛像个得体的淑女然而几乎每个晚上她都会悄悄前往神木林。这下她一定是回北境了是的回到她的神灵身边。” 北境辽阔珊莎信任她父亲的哪个臣属布蕾妮全然不知。她会投奔亲戚吗?尽管兄弟姐妹均已被杀但她还有一个叔叔和一个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哥哥在长城当守夜人她舅舅艾德慕?徒利被关在孪河城但她舅公布林登爵士坚守着奔流城而凯特琳夫人的妹妹统治谷地。血浓于水。珊莎很有可能去找其中一位亲戚。但是哪一位呢? 长城显然太远而且过于寒冷严酷;若去奔流城那女孩得穿越饱受战争摧残的三河流域还要冲破兰尼斯特军的包围封锁;鹰巢城比较容易莱莎夫人必定会欢迎姐姐的女儿…… 小巷在前方拐了个弯布蕾妮不知何时转错了道进了死胡同。这是个泥泞的小院子三头猪在一口低矮的石井下面拱来拱去。其中一头看到她便尖叫起来引得汲水的老妇人满腹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你想干什么?” “我在找七剑客栈。” “原路返回。在圣堂那儿左拐。” “谢谢。”布蕾妮转身顺着来路走回去却在拐弯处猛地撞上一个匆匆赶路的人撞得对方一屁股坐倒在泥地里。“请原谅。”她低声说。他是个男孩骨瘦如柴稀疏的直一只眼睛下面有颗麦粒肿。“没受伤吧?”她伸出一只手想扶他站起来但那男孩用脚后跟和胳膊肘支撑着向后蠕动躲了开去。他才不过十一二岁却身穿锁甲背挎长剑长剑套着皮革剑鞘。“你认识我吗?”布蕾妮问。他的面孔隐约有点熟悉但她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不认识。你不认识……”他手忙脚乱地起身“请――请――请原谅夫人我没看到。我是说我在看不过看的是脚下。我在看脚下。看我自己的脚。”男孩一转身径直沿来路奔去。 这件事引起了布蕾妮很大的怀疑但她不打算在暮谷城的街道中大张旗鼓地抓小孩。今天早上城门外我见过他她意识到他骑一匹花斑马。似乎在别处也见过是哪里呢? 等布蕾妮找到七剑客栈大厅里已挤满了人。四个修女围坐在火堆旁袍子上沾满沿途的风尘泥渍。当地人占据了其余长凳正拿面包蘸着热乎乎的蟹肉糊吃香味让她的肚子咕咕作响却没空位落座。这时她身后有个声音说“小姐来来这边坐我的位子。”直到他从板凳上跳下来布蕾妮才意识到对方是个侏儒身高不到五尺鼻子疙疙瘩瘩上面血管突出牙齿因长年咀嚼酸草叶而泛红。他身穿普通僧侣的棕色粗袍壮硕的脖子上挂着代表铁匠的铁锤。 “你坐吧”她说“我站着就好。” “没错但我站着没那么容易撞到屋顶嘛。”侏儒的声音虽嘶哑但态度恭谦。布蕾妮看着他刻意修剪的秃顶许多僧侣都会将头顶剃光。罗伊拉修女说这是表示在天父面前没有任何隐瞒。“难道天父不能透视头吗?”布蕾妮当即反问。自然这么问是很蠢的。她一直是个迟钝的孩子罗伊拉修女经常这样评价她。此时此刻她不禁再度觉察到自己的驽钝因此默默地坐到长凳末端侏儒原来的位子上示意要份炖蟹糊然后回头表示感谢。“你在暮谷城圣堂供职吗兄弟?” “我的圣堂靠近女泉城小姐但它被狼烧了”那人一边回答一边咬着一截面包。“我们尽可能地加以重建然后却来了群佣兵。我说不出是谁的人但他们蛮横地抢猪屠杀兄弟们。我挤进一段空心原木里躲藏起来其他人个子太大没能幸免。感谢铁匠给予我力量我花了很长时间把他们全埋了。完事之后我挖出长老埋藏的少许钱币独自流浪。” “我遇到过你的一些兄弟他们正前往君临。” “对路上有成百上千的人不仅包括我这样的普通僧侣还包括修士、老百姓……统统都是麻雀。瞧我也该是一只麻雀至少铁匠把我弄得足够矮小。”他咯咯笑道“你有什么伤心事小姐?” “我在找我妹妹。她贵族出身只有十三岁是个漂亮的处*女蓝眼睛枣红色头。你也许会看到她跟一个骑士或者小丑同行。帮我找到她的人我会以金币相酬。” “金币?”僧侣露出红牙齿给了她一个鲜红的微笑“一碗蟹糊对我而言就够了怕只怕我帮不了你。小丑我遇到很多漂亮处*女就少得很了。”他昂头想了一会儿。“等等有个小丑在女泉城出没我这才想起来。据我观察他衣衫褴褛满是污垢但确实穿着五颜六色的小丑服。” 唐托斯?霍拉德是否会穿小丑服呢?没人告诉过布蕾妮……但也没人说他不会穿。为何他衣衫褴褛?莫非他与珊莎逃离君临后遭遇了不幸?这很有可能路上十分危险。但也可能根本不是他。“这个小丑……是不是长着红鼻子上面布满琐碎的血管?” “这我无法断言。必须承认我没怎么留意他。掩埋掉兄弟们之后我便去女泉城以为能找船前往君临。我第一次是在码头边瞥见这个小丑的。他举止鬼鬼崇崇小心翼翼地避开塔利大人的士兵。后来我又在臭鹅酒馆遇到了他。” “臭鹅酒馆?”她不大确定地说。 “一个声名狼藉的地方”侏儒承认“女泉城码头有塔利大人的手下巡逻但臭鹅酒馆里满是水手大家都知道水手会偷偷把人梢带上船只需出够价码。那小丑想出价让三个人搭船去狭海对岸我经常在那儿看他跟船上下来的桨手们谈判。有时他会唱滑稽的小曲儿。” “三个人?不是两个?” “三个女士我愿以七神之名起誓。”三个她心想珊莎唐托斯爵士……第三个是谁?小恶魔?“那小丑找到船了吗?” “这我说不准”侏儒告诉她“但某天晚上塔利大人的士兵来臭鹅酒馆搜他几天之后我听见另一个人炫耀说他哄骗了一个小丑而且有金币为证。他喝醉之后给所有人买了酒。” “哄骗了一个小丑”她说“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此人名叫机灵狄克这我倒记得。”侏儒摊开双手。“除了矮个子的祈祷之外恐怕我只能提供给你这些了。” 布蕾妮信守诺言给他买了一碗热蟹糊……外加新鲜面包和一杯红酒。他站在旁边吃东西布蕾妮则琢磨他所告知的情况。小恶魔有没可能加入他们?假如珊莎失踪是由提利昂?兰尼斯特策划而非唐托斯?霍拉德那逃往狭海对岸显然是选方案。 矮个子喝完自己碗里的蟹糊之后又吃掉了她剩下的东西。“你该多吃点”他说“像你这么大个的女人需要保持体力;女泉城并不远但最近路上很危险。” 我知道。克里奥?佛雷爵士便是死在那条路上她和詹姆爵士则被血戏班逮住。先是詹姆想杀我她记起来尽管他憔悴虚弱手上还有铁链。即便如此他差点就成功了――那是佐罗砍掉他右手之前的事。后来……后来若非詹姆告诉佐罗、罗尔杰和夏格维她身价相当于她体重那么多的蓝宝石的话他们早就强暴她几十遍了。 “小姐?你看上去很难过想妹妹了?”侏儒轻轻拍打她手背。“别担心老妪会照亮你的前路指引你寻找到她。圣母会保护她的安全。” “但愿你说得没错。” “一定不会错。”他鞠了一躬。“我得走了此去君临路还很远。” “你有马吗?有骡子?” “我有两头骡子”侏儒笑道“就在这儿我的脚底下。它们能载我去天涯海角。”他又鞠了个躬一步一蹒跚地向门口走去。 他走后她仍然坐在桌边呷着一杯兑水的红酒。布蕾妮不常喝酒但偶尔尝试有助于镇静心神。接下来怎么走?她问自己去女泉城到“臭鹅酒馆”找“机灵狄克”? 她上回目睹的女泉城乃是一片废墟领主紧闭城堡大门龟缩其中老百姓死的死逃的逃躲的躲。她记得烧焦的房屋、空旷的街道和砸裂的城门。游荡的野狗偷偷摸摸尾随他们的坐骑肿胀腐烂的尸体像苍白的大莲花一般漂浮在泉水会聚而成的池塘里――镇子的名称就是由这池子而来。我请求詹姆安静些他却高唱“六女同池”还哈哈大笑。现下蓝道?塔利也在女泉城这又是一个她不想去的理由。也许坐船去海鸥镇或白港搜寻更好。然而我可以两处都去。先造访臭鹅酒馆跟机灵狄克谈谈再在女泉城当地雇船前往北方。 大厅里的人群稀疏起来。布蕾妮一边扯面包一边聆听其他桌上的谈话谈话内容大多跟泰温?兰尼斯特公爵之死有关。“据说他是被自己儿子谋害的”一个鞋匠模样的当地人正在讲“就是那畸形小魔猴。” “国王不过是个孩子”四位修女中最年长的说“他成年之前谁来统治我们呢?” “泰温大人的弟弟吧”一个卫兵道“或者那个提利尔大人再或者弑君者。” “不会是他”店家断言“不会是背誓的人!”他往火堆里啐了一口唾沫。布蕾妮扔下面包拍去裤子上的碎屑。她听够了。 当晚她梦见自己又回到蓝礼的帐篷。所有蜡烛都告熄灭浓浓的寒气于身边围绕。某种东西某种邪恶恐怖的东西正在绿光的黑暗中移动直扑她的国王。她想保护他但四肢冰冷僵硬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影子剑割开绿铁护喉鲜血喷涌而出。她现濒死的国王原来竟不是蓝礼而是詹姆?兰尼斯特她辜负了他。 队长的妹妹在大厅里找到她时她正在喝蜂蜜牛奶里面混了三只生鸡蛋。那女子给她看新漆好的盾牌。“你画得真美。”她说。那更像一幅画而非严格意义上的纹章它仿佛将她带回了多年以前带回了父亲阴暗凉爽的军械库。她记得自己的手指如何摸索碎裂褪色的画漆划过树上的绿叶循着流星的轨迹。 布蕾妮付给队长妹妹比原先谈好的多一半的价钱然后问厨子买了些干面包、奶酪和面粉将盾牌挎上肩头离开了客栈。她从北门离开镇子缓缓骑过田原和农场当狼仔们袭击暮谷城时最激烈的战斗就生在这里。 蓝道?塔利大人指挥乔佛里的军队士兵多由西境和风暴之地的人组成其核心却是河湾地的骑士。他手下若在此阵亡将被抬进城内安葬于暮谷城圣堂的英雄墓地;而死去的北方人虽然数量多得多但全都埋在海边一个公共墓穴里在他们高耸的坟头之上胜利者竖起一块粗糙木碑上面仅仅书写着两个大字“狼坟”。布蕾妮在它边上停下默默地为战死的北方人祈祷也为凯特琳?史塔克及其儿子罗柏为所有与他们一同死去的人祈祷。 她记得那天晚上当凯特琳夫人获悉自己两个小儿子的死讯时的场景。她将他们留在临冬城本来是要确保他们安全的。布蕾妮打一开始就预感到大事不妙她问凯特琳夫人有没有儿子们的消息。“除了罗柏我没有儿子了。”凯特琳夫人答道她的声音听上去仿佛有把匕在肚内搅动。布蕾妮隔着桌子伸手过去想安慰她却在快触到她手时停下因为怕她会畏缩。凯特琳张开手掌给布蕾妮看手心和手指上的疤痕一把瓦雷利亚匕曾深深割开血肉。然后她开始谈论女儿。“珊莎是个小淑女”她说“随时随地都有礼貌讨人欢心。她最爱听骑士们的英勇故事。大家都说她长得像我其实她长大后会比我当年漂亮许多你见了她就明白了。我常遣开她的侍女亲自为她梳头。她的头是枣红色比我的浅浓密而柔软……红色的丝犹如火炬的光芒像铜板一样闪亮。” 她也说到小女儿艾莉亚但艾莉亚早就失踪了现在多半已经死亡。然而珊莎……我会找到她的夫人布蕾妮就着凯特琳夫人不安的形影起誓我决不放弃。若有必要我宁愿牺牲生命牺牲荣誉牺牲所有的梦想也会找到她。 经过战场之后道路沿海岸延伸夹在波涛汹涌的灰绿色海洋和一排低矮的石灰岩丘陵之间。布蕾妮并非路上唯一的行人沿长长的海岸线有许多渔村渔民们通过这条路将鱼送去集市贩卖。她经过一名渔妇及其女儿们她们肩头担着空篮子正在回家。由于她身着甲胄因此她们都以为遇到了骑士直到看见她的脸。女孩们互相窃窃私语打量着她。“你们沿途有没有看到一个十三岁处*女?”她问她们“一个蓝眼睛、枣红色头的贵族处*女?”夏德里奇爵士的事使她警觉起来但她必须不断尝试。“她可能跟一个小丑同行。”但她们只是摇头用手遮掩着嘴巴咯咯傻笑。 在她到达的第一个村子里光脚的男孩们跟着她的马跑。渔民们的笑声让她难堪她为此不得不戴上头盔结果后来的人便把她当成了男人。一个男孩要卖给她蛤蜊另一个卖螃蟹还有一个卖自己的妹妹。 布蕾妮从第二个男孩那儿买了三只螃蟹。离开村子时天空开始下雨风势渐大。风暴要来了她望着海面心里寻思。一路上雨点敲打着头盔令她耳朵嗡嗡作响好歹比海中的渔船要舒服一些。 继续北行了一小时道路分岔此地有堆乱石显然是座荒废的小城堡。右边岔道沿海岸接着蜿蜒前进通往蟹爪半岛荒芜贫瘠的沼泽地;左边岔道穿越丘陵、田野和树林通往女泉城。雨下得更大了。布蕾妮跳下母马牵它离开道路到废墟之中躲雨。在荆棘、杂草和野榆树之中城墙依稀可以辨别但筑城石像小孩的积木一样散落在两条路之间。主堡的一部分仍然矗立着其三座塔楼跟破碎的城墙一样由灰色花岗岩砌成但它们顶端的城齿是黄色砂岩。三顶王冠她透过雨水凝视三顶金冠。这肯定是霍拉德家族的家堡唐托斯爵士或许就出生于此。 她牵马穿过碎石堆来到城堡大门口。城门只剩下生锈铰链但屋顶依然完好里面不漏雨。布蕾妮将马系在墙壁的烛台上摘下头盔甩干头。当她寻找用来点火的干柴时听到马蹄声渐渐接近。她本能地退入阴影之中躲到从路上看不到的地方。她和詹姆爵士上次就是在这条路上被俘的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骑手是小个子她一眼便看了出来原来是疯鼠她心想他在跟踪我。布蕾妮的指头伸向剑柄不晓得这夏德里奇爵士是否认为遇到了好猎物因为她是女人。格兰德森伯爵的代理城主就犯过这样的错误。他名叫亨佛利?瓦格斯塔夫当时六十五岁是个自负的老头鹰钩鼻头上布满老年斑。订婚那天他警告布蕾妮婚后要做个得体的女人。“我不许我的夫人穿着男人的盔甲到处乱跑。这点你必须服从免得我惩罚你。” 当时的她十六岁已精于剑术在校场上勇武过人却仍有点羞涩。她鼓足勇气告诉亨佛利爵士要她接受惩罚须先打败她才行。老骑士气得脸色紫他穿好盔甲要教教做她女人的本分。他们用钝器交手因此布蕾妮的钉头锤上没有尖刺可她仍旧打断了亨佛利爵士的锁骨和两根肋骨婚约也随之解除。这是她第三个未婚夫也是最后一个。从此之后她父亲不再坚持要她结婚。 假如跟踪她的是夏德里奇爵士很可能将面临一场恶斗。她不想跟那人合作也不想让他跟随自己找到珊莎。他具有一种由娴熟武艺而生的从容自信她心想但他个子小我胳膊比他长也更强壮。 布蕾妮跟大多数骑士一样强壮而且她以前的教头说像她这样高大的女人原本不可能如此敏捷。此外诸神还赐予她良好的耐力古德温爵士认为太不可思议了。用剑盾打斗十分辛苦胜利往往属于最能持久的人。古德温爵士教导她作战要谨慎保留体力的同时引诱对手消耗对手。“男人永远会低估你”他说“自尊心驱使他们用力因为他们害怕被议论说给女人弄得如此狼狈。”当她自立之后现他说的是事实。在女泉城边的树林里连詹姆?兰尼斯特也以这种方式攻击她。如果诸神保佑疯鼠将会犯下同样的错误。他或许经验丰富她心想但他不是詹姆?兰尼斯特。她将长剑轻轻抽出。 然而逼近岔路口的并非夏德里奇爵士的栗色战马而是一匹羸弱衰老的花斑马背上骑着个瘦瘦的男孩。布蕾妮看到那马之后疑惑地怔了一下。是个小男孩她心想直到瞥见兜帽底下的脸。是在暮谷城撞到我身上的男孩。是他。 男孩看也没看荒废的城堡一眼便直接顺着一条路望去然后望向另一条。犹豫片刻之后他将马拨向丘陵的方向继续前进。布蕾妮看着他消失在雨帘中突然想起在罗斯比也见过这个男孩。是他在跟踪我她意识到但这游戏双方都可以玩。她解开母马爬上马鞍跟在了他后面。 男孩骑马时眼盯地面注视着积满水的车辙。雨声掩盖了她接近的声响而他的兜帽无疑也起到一定作用。他从未回头直到布蕾妮奔到背后用长剑剑背猛击马臀。 那马人一般立起来把瘦男孩掀飞出去他的斗篷像翅膀一样舞动。他落在泥浆中爬起来时齿间沾满泥土和棕色枯草。布蕾妮翻身下马。就是这男孩毫无疑问她认得那颗麦粒肿。“你是谁?”她问道。 男孩无声地动了动嘴巴眼睛瞪得像鸡蛋那么大。“波”他只能出这一个音“波。”他身上的锁甲跟他一起颤抖嗒嗒作响。“波。波。” “波?不?”布蕾妮问“你是说‘不要’吗?”她将剑尖抵在他喉结上。“请告诉我你是谁为何跟着我?” “不、波――波――不要。”他将手指伸进嘴里挖出一团泥吐了口唾沫。“波――波――波德。我的名字。波――波――波德瑞克。派――派恩。” 布蕾妮垂下长剑。她忽然间很同情这孩子。记得在暮临厅一位年轻骑士手执一朵玫瑰来见她。他带玫瑰给我至少她的修女这么说并且要她欢迎他。他十八岁长长的红坠落在肩她十二岁紧扎在一件硬邦邦的新礼服里胸口缀满闪亮的石榴石。他俩人一般高但她无法正视他的眼睛无法说出修女教她的简单话语:罗兰爵士欢迎您来到我父亲大人的厅堂终于能与您见面真是太好了。 “你为何跟着我?”她问男孩“有人指派你暗中监视?你是瓦里斯还是太后的人?” “不。都不是。谁也不是。” 布蕾妮估计他有十岁不过她判断小孩年龄的水平很糟总是低估或许因为她在同龄人中一直个子高大吧。怪胎罗伊拉修女曾经评论你像个男人。“对一个男孩来说这条路太危险。” “对一个侍从来说并不危险。我是他的侍从。相的侍从。” “泰温大人的?”布蕾妮收剑入鞘。 “不。不是这个相。是前一个。他儿子。我跟他一起战斗高喊‘半人万岁!半人万岁!’” 小恶魔的侍从。布蕾妮甚至不知道他有侍从。提利昂?兰尼斯特并非骑士。他或许有一两个男童照料她猜测作为侍卫或侍酒帮他穿衣服什么的。侍从?“你为何跟着我?”她继续追问“你想干什么?” “我要找到她”男孩站起身“找他的夫人。你在找她。贝蕾娜告诉我的。她是他老婆。不是贝蕾娜是珊莎夫人。因此我想如果你找到她……”他的脸突然因痛苦而扭曲。“我是他的侍从”他重复道雨水从脸上滑落“他却不要我了。” hapter11 珊莎 当年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有位流浪歌手来临冬城待了半年。他是个老人花白头面容沧桑但他歌唱骑士、英雄和美丽的处*女。当他离开时珊莎痛哭流涕恳求父亲收回成命。“他把每会唱的歌都至少表演过三遍了”艾德大人耐心地跟女儿解释“我不能强迫人家留下来。你别哭孩子我答应你会有别的歌手登门拜访的。” 结果没有歌手来教她足足等了一年多。其间珊莎在圣堂里向七神祷告在心树下对旧神祈求祈求他们让那个老人回来或者派来别的歌手更年轻、更英俊。但诸神毫无回应临冬城的厅堂始终空寂沉默。 那是小女孩的念头愚蠢的念头现下她是女人了年方十三已经有了月事。每个夜晚她都在歌声中度过而每个白天她都祈求能得一方平静。 如果鹰巢城和别的城堡一样那么只有老鼠与狱卒听得见死人的歌唱地牢的黑墙将吸收所有呐喊与尖叫。然而天牢的四面墙空空如也所以死人弹奏的每一个旋律都在巨人之枪上回荡。他唱的那些歌……血龙狂舞美丽的琼琪和她的傻子荒石城的简妮与龙芙莱亲王。他歌唱最残忍的背叛歌唱最冷酷的谋杀歌唱被吊死的叛徒和血淋淋的复仇。他歌唱悲痛与哀伤。 无论位于城堡何方她都不能自歌声中逃避。歌声爬上迂回的高塔楼梯与赤身裸体的她一起洗浴黄昏时同她共进晚餐甚至当她把窄窗紧紧关闭后仍然不依不饶地钻进卧房。它缠绕在冰冷稀薄的空气中却比空气本身更冰冷令她颤抖不已。虽然自莱莎夫人坠落之后山上就没下过雪可珊莎觉得夜里实在无法忍受了。 歌手的嗓音嘹亮而甜美珊莎觉得他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唱得更加圆润丰满因为其中饱含痛苦、恐惧与渴望。她不明白诸神为何将如此甜美的嗓音赐给这样的恶徒。若不是培提尔要罗索爵士随身保护我在五指半岛就会被他玷污的她提醒自己况且当莱莎姨妈要杀我时他曾用歌声来掩盖罪行。 然而这些想法丝毫不能平息歌声带来的冲击。“求求您”她恳求培提尔公爵“您就不能让他住口吗?” “我对那个坏蛋作了保证亲爱的”培提尔?贝里席――赫伦堡公爵、三叉戟河总督、鹰巢城与艾林谷的守护者――自信笺间抬起头。莱莎夫人坠落后他已经写了一百多封信鸦巢的鸟儿成天来来去去。“其实啊与其听人哭倒不如听唱歌嘛。” 倒不如听唱歌可可是……“非得让他夜里也唱吗大人?劳勃大人睡不着他哭……” “……为他母亲哭。有什么办法呢我可怜的莱莎已经去世了。”培提尔耸耸肩“好啦听不了几天歌了奈斯特男爵明日即将上山。” 培提尔与姨妈成婚之后珊莎会过奈斯特男爵一次。罗伊斯乃月门堡的守护者――此堡位于大山之下的要害守卫着连接鹰巢城的石阶。当初新婚夫妇回城后第一个邀请的便是他并将他留在城中招待了整整一夜。奈斯特男爵在席间根本没看珊莎几眼但此刻听说他要上山却令她倍感恐惧。毕竟男爵身为艾林谷的大总管是琼恩?艾林和莱莎夫人最信任的封臣。“他……您不会让他与马瑞里安对质的是吧?” 她的恐惧一定清楚明白地写在了脸上于是培提尔搁笔道“恰恰相反我坚持要他前来对质”他比个手势示意她坐在他身边“我们达成了协议我和马瑞里安……总而言之呢我可以让莫德表现得温柔些。不过若是我们的歌手令人失望竟然唱出不协调的句子来那么你你和我只需指责他撒谎就是了。想想看高贵的奈斯特大人会相信谁呢?” “相信我们?”珊莎希望自己能够相信。 “那当然听我们撒谎对他有好处。” 书房温暖炉火噼啪珊莎还是禁不住抖“是是的可……可万一……” “万一奈斯特大人把荣誉放得比好处更高”培提尔伸手环住她“万一他想要的是真相万一他想为被谋杀的主人讨取公道”他笑了“我了解奈斯特大人亲爱的我怎么可能允许他伤害我的乖女儿呢?” 我不是你女儿她心想我是珊莎?史塔克艾德公爵与凯特琳夫人的女儿临冬城的血脉。可她不敢说若非培提尔?贝里席出手相救此刻摔下六百尺冰冷长天砸在下面岩崖上的就是她不是莱莎?艾林了。他真果断珊莎希望自己能有培提尔的勇气因为她只想爬回床铺缩进毯子下面睡啊睡啊――自从惨案生后她连一晚都没睡熟过。“您就不能告诉奈斯特大人我身体不舒服……所以……” “他要听你亲口陈述莱莎去世的经过。” “大人万一……万一马瑞里安说出真相……” “哦你的意思是万一他撒谎?” “撒谎?对对……万一他撒谎结果讲出来的故事与我的陈述大相径庭然后奈斯特大人看着我的眼睛觉我有多害怕……” “一点点害怕有助于烘托气氛阿莲你目睹的是一桩令人指的罪行你的恐惧能够打动奈斯特。”培提尔施施然望进她的眼睛好似浑不在意“你继承了你母亲的眼睛诚恳、纯真的眼睛蓝得像阳光照耀的大海。再过几年许多男人都会被这双眼睛给迷倒的。” 珊莎不知该怎么说。 “你只需把你对劳勃大人讲的故事再对奈斯特大人重复一遍就是了。”培提尔续道。 劳勃是病恹恹的小孩子她心想而奈斯特男爵为强横多谋的一方诸侯决不比时时需要呵护的劳勃。“谎言有时候是正当的。”培提尔向她保证。 珊莎想了想“当我俩对劳勃大人撒谎时那个谎言拯救了他。” “那个谎言也将拯救我们否则你我就只有从莱莎出去的那个门离开鹰巢城了。”培提尔重新提起笔“我们用谎言和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招待他他会满意地喝下去并要求更多事情就是这样。” 他正在用谎言招待我珊莎意识到。不过这都是些安慰人的谎言她能体会到其中的善意。善意的谎言算是谎言吗?如果她能相信就好了。 姨妈临死前说的话至今仍令她极为苦恼。“都是些疯言疯语”培提尔评价“你自己也看到了我夫人当时已经神志错乱。”她尽力朝这个方向去想。没错我只不过是在搭建雪城堡她却要把我推出月门。是培提尔救了我他爱我母亲也爱…… 也爱我?有什么可怀疑的呢?毕竟他冒着极大风险拯救了她。 他爱的是阿莲他的女儿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低语可我是珊莎啊……很多时候她觉得峡谷守护者本人也是个双面人。一方面他是培提尔公爵她的保护者和蔼、温柔而风趣……另一方面他又是小指头那个君临的廷臣总爱露出狡猾的微笑一边轻捻胡子一边在瑟曦太后耳边低语――那个小指头可不是她的朋友。当小乔欺负她时小恶魔出手拯救小指头不闻不问;当暴民要强暴她时带她回去的是猎狗小指头不见踪影;即便当兰尼斯特家强迫她嫁给提利昂时给她安慰的也是勇武的加兰爵士。小指头他从未为她动过一根指头。 除了带她离开他只为我做过这个。我原以为是唐托斯爵士的主意我可怜的醉酒的老佛罗里安结果他完全是培提尔的傀儡……噢小指头这只是一张面具然而珊莎现自己很难将戴面具和不戴面具的培提尔区分开来。小指头与赫伦堡公爵是如此相似让她有种想远远逃开的冲动只是根本无处可去。临冬城已经陷落、焚毁化为废墟布兰与瑞肯成了坟冢里的枯骨;罗柏和母亲遭遇背叛死在孪河城;提利昂因谋杀乔佛里的指控而在君临被判处极刑;即便她私下逃回都城太后也会要她的脑袋;此外那个被她寄予厚望的姨妈结果竟然想害她;舅舅艾德慕成为佛雷家的阶下囚;舅公黑鱼被围困在奔流城……我无处可去珊莎凄惨地想除了培提尔我也没有朋友。 今夜那个将死之人唱起《吊死黑罗宾的日子》、《圣母的眼泪》和《卡斯特梅的雨季》。接着他歇了一会儿正当珊莎开始迷迷糊糊时演唱又陡然继续。这回他唱《六件悲伤的往事》、《飘零的叶子》和《阿莱莎》。好伤感的歌啊她心想当她闭上眼睛仿佛可以看见他在天牢的角落里缩成一团缩在毛皮下面怀抱心爱的木竖琴面对漆黑冰冷的天幕。我不要可怜他她告诉自己他既邪恶又残忍况且很快就要死了。反正我也不能救他。我干吗始终想着他?马瑞里安想强暴我而培提尔救了我两次。谎言有时候是正当的。正是谎言让我在君临得以生存。如果不对乔佛里撒谎他就会派御林铁卫来揍我。 唱完《阿莱莎》之后歌手又歇了一会儿珊莎最终勉强睡了一个钟头但当初曙穿过窄窗缝隙照射而入时《迷雾的清晨》那轻柔的旋律又把她惊醒。歌声在她脚下的山峦中回荡那其实是女人的歌讲述一位母亲于清晨时分来到血战后的沙场寻找自己的儿子她唯一的儿子。母亲悼念子女珊莎心想马瑞里安悼念的则是他的手指和眼睛。歌词好比利剑穿越黑暗刺痛心房。 噢您可有看见我的儿子好爵士? 他的头是秋天的褐黄。 他答应我有一天会回来 我们的家在温德镇街上。 珊莎实在听不下去了只好用鹅毛枕将耳朵捂紧――可这没有用。太阳升起奈斯特?罗伊斯男爵开始上山。 大总管的队伍直到下午才抵达鹰巢城当时朔风呼啸谷地里一片金红闪烁。他带来他儿子艾尔拔爵士和另外十多名骑士外加数十亲兵。好多陌生人啊珊莎紧张地打量着他们不知是敌是友。 培提尔穿一袭黑天鹅绒外套前来迎接灰色衣袖正好与灰羊毛马裤匹配并令他灰绿色的眼睛显得暗淡。柯蒙学士站在他旁边长得出奇的瘦脖子上挂着沉重的颈链虽然他比主人高很多但那天引人注目的还是峡谷守护者。培提尔收起所有的玩笑庄重地倾听罗伊斯依次引见麾下骑士随后方才致意“大人们欢迎造访鹰巢城。这位是柯蒙学士想必大家都认识。奈斯特大人您还记得我的庶出女儿阿莲吗?” “当然记得。”奈斯特。罗伊斯男爵脖子粗壮胸膛厚实秃了头胡子里已有白丝目光则显得很严峻。他将头低了半寸算是致意。 轮到珊莎屈膝为礼时她是如此恐惧以至于说不出话来。培提尔忙伸手相扶“亲爱的?麻烦你快把劳勃大人带来大厅会客吧。” “是父亲。”她的声音细薄而不自然。这是骗子的声音她一边急匆匆奔下阶梯穿过走廊去明月塔心里一边想这是罪犯的声音。 公爵的卧室中吉思尔与玛迪正竭力帮劳勃?艾林穿裤子。鹰巢城公爵又在哭闹眼睛红肿眉毛纠结鼻子邋遢一个鼻孔底下悬了条长长的、闪光的鼻涕虫他还再度把嘴唇咬破了。这样的他可不能让奈斯特大人见到珊莎绝望地想。“吉思尔把脸盆端来”她边吩咐边一把提起男孩“我的乖罗宾昨晚又没睡好吗?” “没有啊”公爵抽抽鼻子“根本就没睡着阿莲。他又在唱歌而我的门被锁住了。我要他们放我出去却无人答应。他们把我锁在房间里面!” “他们真是一群坏人。”她将毛巾放进温水里开始清洗他的脸……轻轻地噢轻轻地。如果你稍微刺激到劳勃他便会开始痉挛然后今天就全完了。这男孩实在是脆弱就年龄而言也长得太小他已经八岁珊莎却觉得他还没五岁小孩的身材。 劳勃又开始咬嘴唇“我要和你睡。” 我知道。乖罗宾从前总爱爬进母亲的被窝直到莱莎夫人成婚后方才停止而自惨案生以来他开始每晚在城堡里游荡寻找其他人的床铺其中最喜欢的便是珊莎的床……因此她拜托罗索?布伦爵士每晚锁上公爵的房门。其实她并不太在意和小孩睡在一起只要他不来捏她的乳头并且每每尿床的话。 “奈斯特?罗伊斯大人从月门堡上来见您。”珊莎边擦他的鼻子边说。 “我才不想见他!”男孩回答“我想听故事飞翼骑士的故事。” “会讲的”珊莎保证“您会过奈斯特大人之后我就讲。” “奈斯特大人脸上有胎记”他蠕动着说。劳勃害怕脸上有胎记的人。“妈妈说他是头笨牛。” “我可怜的乖罗宾”珊莎帮他抚顺头“您很想念她我明白。培提尔大人也想念着她他和您一样爱她。”这是个谎言善意的谎言因为培提尔只爱她去世的母亲将莱莎夫人推出月门之前他亲口承认过。她了疯神志错乱她谋害过自己的夫君大人若非培提尔相救她还会谋害我。 但这些都没必要让劳勃知道他只是个深深依赖着母亲的、病恹恹的小男孩。“好啦”珊莎道“您现在看起来有领主老爷的气势了。玛迪把披风拿来。”那是件柔软漂亮的天蓝色羔羊毛厚披风正好与奶油色外套相配她用新月形状的银胸针将披风别在他肩膀然后执起男骇的手。在她的打点下劳勃终于变得温驯了。 惨案生之后大厅就没开启过如今走进去有股令珊莎不寒而栗的气息。这间颀的厅堂富丽辉煌可她就是无法喜欢上它因为整体色调是那么苍白冷淡。纤细的梁柱犹如枯骨而乳白大理石中的蓝纹好比老太婆肌肤上的血管阴影则在每个角落与罅隙里舞蹈。他们的脚步声空洞地回荡呼啸的山风拍打着月门。别看那里她告诉自己否则我就会像劳勃一样痉挛了。 在玛迪的帮助下珊莎把劳勃扶到鱼梁木王座上坐定下面垫了厚垫子然后传话要客人们进来。大厅末端两个穿天蓝色披风的守卫打开大门培提尔指引众人踏着那如枯骨般苍白的梁柱间铺设的长长蓝地毯前进。 男孩用尖利的声音问候奈斯特大人没有提到他的胎记。当大总管问起他母亲的情况时劳勃的手开始微微颤抖“马瑞里安害了我母亲他把她从月门上推下去了。” “大人此事可是您亲眼目睹?”马文?贝尔摩爵士提问他是名瘦骑士生了个生姜头在被培提尔用罗索?布伦爵士顶掉以前作过鹰巢城侍卫队长。 “阿莲看见了”男孩答道“我的继父大人也看见了。” 听罢此言奈斯特男爵朝她望过来艾尔拔爵士、马文爵士和柯蒙学士等人也齐刷刷地扭头。她是我姨妈却想加害我珊莎心想她把我拖到月门前要将我推下去。我又不想吻培提尔只是在雪地里搭城堡而已。她抱紧自己以免抖。 “请谅解大人们”培提尔?贝里席轻声说“那天之后我女儿一直做噩梦如今要她亲口陈述实在太为难了。”他走到珊莎身边将手掌温柔地搁在她肩膀上。“我知道这很难阿莲但我们的朋友需要了解真相。” “是”她的喉咙如此干燥说话似乎能令其流血“我看见……我和莱莎夫人在一起……然后……”一滴眼泪滚下脸颊。好的泪水有好处。“……然后马瑞里安……推她……”她把故事重新讲了一遍却听不见自己的话语。 讲到半途劳勃便哭了起来身下的垫子剧烈摇晃。“他杀了我母亲我要看他飞!”他手上的痉挛更严重了连肩膀也开始抖动。男孩抬头牙齿出“噶哒噶哒”的碰撞声。“我要看他飞!”他尖叫“飞飞!”随后四肢无法遏抑地剧烈抽打。罗索?布伦刚巧在这孩子摔下王座之前跨上高台柯蒙学士随即跟进却帮不上忙。 珊莎和学士一样无助地看着癫痫病作的惨状。劳勃踢中罗索爵士的脸庞布伦咒骂了一声却没松手任凭男孩抽搐挥打还尿了裤子。期间客人们不一语地观看他们当中只有奈斯特大人见识过这番场景。过了许久劳勃终于筋疲力尽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停止动作这时鹰巢城的小主人业已虚弱得连站都站不住了。“抱他回房用水蛭吸点血。”培提尔公爵吩咐。于是布伦把孩子抱起来带离大厅柯蒙学士面色阴沉地跟在后面。 他们的脚步声消失之后鹰巢城的长厅内再无任何响动。珊莎听见夜风在月门之外呻吟哀悼觉得自己又冷又累。我还得把故事再讲一遍吗?她不禁揣测。 然而她的故事一定起了作用只听奈斯特大人清清嗓门“初次谋面我就讨厌这个歌手”大总管粗声道“我劝莱莎赶他走劝过很多次。” “您一直给她忠诚的谏言大人。”培提尔庄严地说道。 “可她不接受”罗伊斯抱怨“她勉强听我说完然后束之高阁。” “我夫人对世上的人情世故看得太简单”培提尔的话语沉浸在回忆中连珊莎也几乎相信他深爱着自己的夫人“她看不到坏人身上隐藏的邪恶只能看到好的一面。马瑞里安的歌喉固然甜美唉结果她便轻易错信了这个人。” “他把我们比作猪”艾尔拔?罗伊斯爵士气鼓鼓地宣称。他肩膀宽阔长相端正修面整洁唯独留了浓黑的八字胡好像那张脸上的篱笆――总而言之他就是他父亲的年轻翻版。“他写了一歌说两头猪在大山下讨生活成天以猎鹰的残汤剩饭为生。这不明摆着讽刺我们吗?结果当我指控他时他还反唇相讥:‘怎么爵士先生不过是关于猪的歌嘛。’他就是这样说的。” “他也写歌嘲弄我”马文?贝尔摩爵士插话“称我为‘叮当骑士’当我誓要把他舌头剜出来时他跑到莱莎夫人驾前告状。” “他就是那样”奈斯特男爵确认“一个懦夫只会躲在女人裙下因莱莎夫人的宠信而傲慢无礼。您知道吗?她把他打扮成领主的样子还给了他黄金臂环和镶月长石的腰带。” “连琼恩大人最爱的猎鹰也赏了他”某位外套上画有魏克利家族的六根白蜡纹章的骑士说“那是相大人最爱的鸟儿是劳勃国王送的礼物。” 培提尔?贝里席长叹一声。“这些事的确不成体统”他表示同意“所以我才试图挽回。经我多方劝说莱莎同意让他离开然后那天她和他在这里会面。当……当时我应该看着她我万没料到……我做梦也想不到……如果不是因为我……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不要珊莎惊恐地想您不要这么说您不要告诉他们不要不要。然而艾尔拔?罗伊斯却摇摇头“不大人这不是您的错您不要太自责了。”他表示。 “那歌手十恶不赦活该遭天谴”他父亲赞同“带他上来培提尔大人让我们为这桩悲剧作个了断。” 培提尔?贝里席整理了片刻待情绪平静后方才说道“如您所愿大人。”他转身对守卫们下令把歌手从天牢中带上来。须臾那个名叫莫德的丑陋狱卒便押着囚犯入厅这名狱卒有小小的黑眼睛和不对称的伤疤脸――只因某次战役中他的耳朵与部分脸颊被斧头削去――和多达二十石的苍白肥肉。他衣着污秽散出一股浓郁恶心的味道。 与他相比马瑞里安几乎称得上端庄了。有人为他洗过澡并换上天蓝色马裤和带蓬松衣袖的洁白上衣腰间束上莱莎夫人赠予他的银腰带。白丝手套盖住了他的手而白丝绷带遮掩了他的眼睛。 莫德手握皮带站在他身旁戳了戳他的肋骨歌手连忙单膝跪下“好大人们我恳求您们宽恕。” 奈斯特大人板起脸问“你认罪了?” “若我的眼睛还在此刻早已哭成了泪人儿”歌手那副在夜里嘹亮甜美的嗓音现今变得粗嘎又嘶哑。“噢我是如此深爱着她我不能忍受看她躺在别的男人怀中不能忍受她和别的男人同床共枕。可我指天誓我绝对没想过要伤害我那可爱可敬的夫人把大门关上只是为了能有个清净的环境好表达感情可可莱莎夫人冷冰冰的……她说她怀了培提尔大人的孩子她说她……一阵……一阵疯狂攫住了我……” 他叙述的时候珊莎看着他被手套包住的手。胖玛迪闲聊时讲莫德要了他三根指头包括两边食指与一根中指而他的小指头最是强硬虽然废了竟还连在手上一这些隔着手套统统看不出来。都是些故事吧玛迪知道什么呢? “好心的培提尔大人让我留着竖琴”盲眼的歌手宣称“留着竖琴……和舌头……这样我还可以唱歌。莱莎夫人好喜欢我的歌啊……” “快把这废物带走否则我就要动手了”奈斯特大人咆哮“看着就恶心!” “莫德带他回天牢。”培提尔叮嘱。 “是大人”莫德粗暴地提起马瑞里安的衣领“别废话了!”当他开口时珊莎惊讶地现里面竟有金牙。大家看着狱卒半拖半推地将歌手带出大厅。 “此人必须处死”他们离开后马文?贝尔摩爵士宣布“必须把他推出月门以告慰莱莎夫人在天之灵。” “先将他舌头拔掉”艾尔拔?罗伊斯爵士补充“拔掉那只只会撒谎、嘲弄的毒舌。” “我知道我对他实在太温和”培提尔?贝里席满怀歉意地道“说实话我有些可怜他毕竟他都是为了爱啊。” “管他是爱还是恨”贝尔摩坚持“反正必须死。” “快了大人们”奈斯特男爵粗声道“没人能在天牢上生存蓝天会呼唤他。” “是的”培提尔?贝里席确认“至于马瑞里安何时响应呼唤我想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做个手势守卫们便再度将大门打开。“爵士先生们我知道您们登山辛劳此刻一定疲累极了。我已备好房间并在下面的厅堂摆上佳肴美酒奥斯威尔烦你指引大人们前往并随时伺候着。”他转向奈斯特?罗伊斯“大人您愿意来我书房共饮一杯吗?阿莲亲爱的请你担任侍酒。” 炉火微弱一壶酒在桌上等着他们。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珊莎满上奈斯特男爵的杯子培提尔则用铁火棍拨弄柴火。 奈斯特男爵缓缓坐到壁炉边“这事没有结束”他告诉培提尔似乎当珊莎不存在一样“我表兄会亲自审问歌手。” “青铜约恩不信任我。”培提尔拨开一根柴。 “不错他决意率兵前来。毫无疑问赛蒙?坦帕顿会站在他那边恐怕韦伍德伯爵夫人也将加入。” “除了他俩还有贝尔摩伯爵、小杭特伯爵和霍顿?雷德佛。他们另将带来强壮的山姆?石东以及托勒特家族、谢特家族、寇瓦特家族与科布瑞家族的人。” “你果然消息灵通。科布瑞家族的谁?不会是莱昂诺大人本人吧?” “不是他弟弟林恩爵士因为某些原因与我不和。” “林恩?科布瑞是个危险人物”奈斯特男爵着重提出“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打开山门欢迎呗。”培提尔又拨了拨柴火然后将棍子放开。 “我表兄要剥夺你峡谷守护者的头衔。” “他真要这么做我也不能阻止他。您瞧我只有二十人的卫队罗伊斯伯爵和他的朋友们却能集结二万大军。”培提尔不慌不忙地走到窗边的橡木箱子旁。“反正青铜约恩想干吗就干吗吧”他边说边跪下打开箱子取出一卷羊皮纸交给奈斯特男爵“大人这是我夫人给您的表达敬爱之情的信物。” 珊莎看着罗伊斯展开卷轴“这……这实在令人意想不到。”她吃惊地现领主眼中刹那间盈满泪花。 “意想不到却又在情理之中。我夫人把您看做她最忠实、最得力的助手她告诉我您就是她的岩石。” “她的岩石”奈斯特大人脸红了“她这样说?” “经常这样说而这”――培提尔指指卷轴――“就是证据。” “实……实在是过誉。琼恩?艾林器重我这我明白可莱莎夫人她……她对我总没好脸色我还以为……”奈斯特大人的眉毛皱成一团。“信上有艾林家族的印章是的可这签名……” “莱莎来不及亲笔签署就遭遇不幸所以我以峡谷守护者的名义完成了她的遗愿她若泉下有知必定深感欣慰。” “我明白了”奈斯特大人收起卷轴“您真是……真是尽职尽责大人是的您做事英明果敢。不过别人也许会非议这份馈赠从而影响您的名声。您知道守护者的地位并非世袭当年艾林家族享有猎鹰王冠、君临谷地时专门修建了月门堡以为冬宫。鹰巢城只适合夏日居住下雪之后便要搬下来许多人认为月门堡就跟上面的鹰巢城一样高贵。” “谷地已经三百年没有国王了。”培提尔?贝里席指出。 “因为巨龙来了”奈斯特大人同意“即便如此月门堡仍旧是艾林家族的领地想当初琼恩?艾林在其父统治时期担任月门堡守护者登上鹰巢城之后他把位子留给了弟弟罗纳之后的继任者是他表弟丹尼斯。” “然而劳勃大人没有兄弟只有血缘遥远的亲属。” “没错”奈斯特大人将卷轴牢牢握紧。“我不否认自己想得到这份礼物。琼恩去君临担任御前相后是我一肩挑起统治谷地的担子。我做到了他所要求的一切没索取过任何回报诸神在上这是我应得的奖励!” “这是您应得的”培提尔保证“有您这样一位大忠臣在山下守卫劳勃大人方能夜夜酣睡”他举起酒杯“那么……干杯吧大人为罗伊斯子爵……月门堡永远的守护者。” “永远的守护者干杯!”两只银杯碰在一起。 许久许久以后喝完了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奈斯特大人起身告辞这时珊莎已经睡眼惺忪只盼快些爬回被窝。培提尔拉住她的手“瞧见了吗谎言和葡萄酒有多大功效?” 为何她闷闷不乐?毕竟奈斯特大人肯站在他们一边这是万幸啊“莫非一切都是谎言?” “不是一切亲爱的。莱莎的确常把奈斯特大人称为石头但我不认为那是夸奖罢了她还说他儿子是土包子嘛。她明知道奈斯特大人做梦也想能名正言顺地占有月门堡却决心把这座城堡留给我们未来的儿子也就是劳勃的弟弟”公爵站起来。“这里刚才所生的事你都明白吗阿莲?” 珊莎犹豫了一会儿“您把月门堡封给奈斯特大人以换取他的支持。” “是的”培提尔承认“我们这位石头先生出自罗伊斯家他们家族一向骄傲敏感。若我公然开价他会把这看成对他荣誉的侮辱只怕要当场作变作一只怒的癞蛤蟆。然而通过这种方式……此人并没蠢到家我招待他的谎言远比真相甜美。他希望莱莎把他看得比其他封臣都高尤其比他表兄青铜约恩高因为他时刻不敢忘记自己乃是出于罗伊斯家族的旁系。此外他还想为儿子求取功名许多重荣誉的人在为子女打算时会做出原本不愿涉足的事。” 珊莎点点头“那签名……您本可让劳勃大人签署然而……” “然而我却以峡谷守护者的名义代笔为什么?” “因为……因为如果您失去职位……或者……或者有什么不测……” “……那么奈斯特大人对月门堡的占有便瞬问成了疑问。我告诉你这场斗争他是输不起的。很好你真机灵我想我的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谢谢您”对于培提尔的话她有一种荒谬的自豪感也有几许困惑“可可我不是您女儿我的意思是不是真的女儿我假扮作阿莲然然而您知道……” 小指头用指头压住她嘴唇“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亲爱的却不可说出口来。” “连我们独处时也不行吗?” “尤其是我们独处时。总有一天会有某位仆人偶然闯进房间或者某个卫兵不经意间在门外听见了什么。你想让你漂亮的小手掌染上更多鲜血吗亲爱的?” 马瑞里安的面孔浮现在眼前苍白的绷带横亘双眼在他后面她还看见胸膛中箭的唐托斯爵士“不”珊莎说“求求您。” “我很想告诉你我们之间没有隔阂可言更不会玩游戏我的女儿但那是不可能的。权力的游戏乃是永恒的游戏。” 我从未想参加这场游戏。这场游戏太危险稍有失足便会万劫不复。“奥斯威尔……大人我逃离君临那晚他开的船他知道我是谁。” “只要他具备绵羊一半的智力你的担心就有道理是的罗索爵士也知道真相。然而怎么说呢奥斯威尔跟了我太长时间而罗索天生口风紧密。反正凯特布莱克替我监视着布伦布伦替我监视着凯特布莱克。谁也不要信任我告诫过艾德?史塔克结果他当耳边风。你现下是阿莲未来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你都得是阿莲。”他将两根指头按在她左胸“即使在这里在你心中。你能做到吗?你能保证自己在心中也是我的女儿?” “我……”我不知道大人她几乎如此回答可这句话对方是不愿听的。谎言和青亭岛的葡萄酒珊莎心想“我是阿莲父亲除此之外还能是谁呢?” 听罢此言小指头大人吻了她的脸颊“凭我的智慧和凯特的美貌总有一天你能够征服世界亲爱的。现在去睡吧。” 吉思尔为她房间升起炉火换洗了羽毛床。珊莎脱掉衣服滑进铺盖窝里。他今晚不会唱的她祈祷有奈斯特大人和其他人在他不敢唱的。于是她闭上眼睛。 良久她又在夜里醒来原来小劳勃爬进了被窝。今天我忘了拜托罗索锁门她懊悔地想无可奈何地伸手搂住男孩。“乖罗宾你好吗?你可以留下来但不要乱动闭上眼睛好好休息我的小亲亲。” “我会听话的”他钻过来把头埋进她双乳之间“阿莲?你可以当我的妈咪吗?” “大概可以吧。”她说。这是个善意的谎言对两人都有好处。 hapter12 海怪之女 大厅里人声嘈杂挤满了醉酒的哈尔洛家族成员所有亲戚统统到场。每位头领都将自己的旗帜挂在手下人坐的长凳后面。太少了阿莎?葛雷乔伊一边从楼台上俯视心里一边想迄今为止还是太少了。长凳有四分之三是空的。 黑风号抵达时“处*女”科尔便如此评价。他数了数她舅舅城堡下停泊的长船抿紧嘴巴。“他们没来”他说“或者说来的人不够。”他讲的是实话但阿莎不能附和因为那样或许会被船员们听见。她不怀疑他们的忠诚但假若从事一项必败无疑的事业即便是铁岛人也会犹豫彷徨的。 难道我的朋友真这么少?她看到波特利家的银鱼旗、斯通垂家的石树、沃马克家的黑鱼怪、密瑞家的绳圈其余都是哈尔洛家的镰刀。博蒙德的镰刀置于浅蓝底色之上何索的镰刀在圆圈里“骑士”的镰刀与其母系家族华丽的孔雀纹章构成四分格“银”西格弗里德在斜分底面上放了两把交错的镰刀。只有哈尔洛头领将银色镰刀直接置于暗黑底色上这面旗帜从黎明之纪元飘扬至今:这是罗德利克的旗帜他人称“读书人”乃十塔城领主哈尔洛岛头领哈尔洛岛的哈尔洛……她最亲的舅舅。 此刻罗德利克头领的高背椅空空的。椅子上方有两把交叉的巨型银镰刀大得连巨人也难以挥舞可舅舅早已离开阿莎对此并不惊讶。毕竟宴会已告结束搁板桌上只剩骨头和油腻的盘子。大家都在喝酒而她舅舅罗德利克从不与吵闹的醉汉为伍。 她转向“三颗牙”一位极其年迈的老妇人刚开始当管家那会儿叫“十二颗牙”。“我舅舅泡在书堆里?” “是啊还能上哪儿去呢?”那妇人如此年迈以至于修士曾说她一定给老妪当过保姆。当时的铁群岛仍能容忍七神信仰罗德利克头领便在十塔城蓄养修士这并非为了救赎灵魂而是为了帮他抄书。“他泡在书堆里波特利也在。” 波特利的旗帜就挂在大厅那是淡绿底面上的成群银鱼然而阿莎在港口没看到“快鳍号”。“听说我叔叔‘鸦眼’淹死了老沙纹?波特利。” “这位是特里斯蒂芬?波特利头领。” 特里斯掌握了大权。沙纹的长子赫伦出事了?我很快就能找出答案但无论如何这次会面一定很尴尬。她多少年没见到特里斯?波特利……不不要多想。“我母亲呢?” “还在床上”“三颗牙”说“寡妇塔里。” 是啊还能在哪儿?寡妇塔得名于她姨母这是关妮丝夫人服丧之处她挚爱的丈夫在巴隆?葛雷乔伊第一次反叛期间战死于仙女岛。“等悲伤成为过去我就会离开”她告诉弟弟的话众人皆知“不过十塔城照权利应属于我因为我比你大七岁。”自那以后已有许多年寡妇却仍留在此处伤心时不时还会唠叨城堡应该是她的。如今罗德利克大人的屋檐下又多出一个半疯的寡妇妹妹阿莎寻思难怪他要在书本中寻求慰藉。 说实话大家很难相信脆弱多病的亚拉妮丝夫人竟比巴隆大王活得长她父亲平素在人前人后都显得是那样坚定强壮。阿莎出海打仗时心情沉重害怕母亲在她回来之前死去不料殒命的反而是父亲。淹神爱开残忍的玩笑不过最残忍的难道不是人吗?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暴和一条断裂的索桥要了巴隆。葛雷乔伊的命。至少他们对外如此宣布。 阿莎上次见到母亲是去北方攻击深林堡途中停下来在十塔城装水。亚拉妮丝?哈尔洛从来没有歌手们青睐的那种美但她女儿喜爱她那张坚强刚烈的脸庞喜爱她眼中的笑意。然而上次造访时她现亚拉妮丝夫人坐在临窗坐椅上裹着一堆毛皮凝视海面。这是我母亲还是她的鬼魂?她记得自己亲吻母亲脸颊时这么想。 母亲的皮肤像羊皮纸一样薄长头已褪色成花白虽然昂的姿态中仍有些许残存的骄傲但她的眼睛阴暗朦胧问起席恩时嘴巴不住颤抖。“你有没有把我的小宝贝儿带回来啊?”她问。席恩十岁时被当做人质送去临冬城亚拉妮丝夫人似乎认定他一直停留在十岁大。“席恩来不了”阿莎只能告诉她“父亲派他沿磐石海岸劫掠。”亚拉妮丝夫人无言以对只是缓缓点头然而明显能看出来女儿的话伤她有多深。 而今我要把席恩的死讯带给她将又一把匕插入她心口。那儿早已插着两把刀一把叫罗德利克一把叫马伦它们无数次地在夜里残酷翻搅。我明天去看她吧阿莎对自己誓。前来十塔城的旅途漫长而疲惫她现在无法面对母亲。 “我得跟罗德利克头领谈谈”她吩咐“三颗牙”“等我的船员给黑风号卸完货替我照料他们。对了船上的俘虏也要有暖床和热餐。” “厨房有凉牛肉。一只大石头罐子里还有芥末旧镇货。”想到芥末老妇人露出了笑容一颗长长的褐色牙齿从嘴巴里冒出来。 “那不行。渡海十分辛苦我要他们肚子里填点热东西。”阿莎用一只大拇指勾住腰间的镶钉皮带。“替葛洛佛夫人和孩子们准备柴火和毛毯。把他们安排在塔楼房间不准关进地牢。那婴儿生病了。” “婴儿经常生病然后多半要死大人们只会瞎难过。我去问问老爷该把这帮狼仔安排在哪儿。” 她用拇指和食指使劲捏住老妇人的鼻子。“你照我的话做。要是婴儿死了我保证你会比谁都难过。”“三颗牙”尖叫着答应服从阿莎才放开她去找舅舅。 再度行走于熟悉的厅堂感觉真好对阿莎而言十塔城就像家比派克岛更亲切。初次见到它时她曾想这哪里是一座城分明是十座城堡挤在一起。她记得自己气喘吁吁地奔上奔下沿着城墙走道和封闭的廊桥追逐记得在长石码头边钓鱼记得日日夜夜迷失在舅舅丰富的藏书中。舅舅的祖父的祖父建筑了这座城它乃是群屿中最崭新的家堡。当年席奥默?哈尔洛头领失去了三个襁褓中的儿子便归咎于积水的地窖、潮湿的岩石以及侵入古老哈尔洛厅各个角落的硝石。十塔城更通风更舒适位置也更佳……可惜席奥默头领毕竟生性善变――对此他的每个老婆都能作证。他有六个风格迥异的老婆正如他修的十座塔各不相同。 藏书塔在十座塔楼中最为粗壮呈八角形由经过切割的大石块筑成。楼梯建在厚厚的墙壁之内阿莎迅登上第五层来到舅舅读书的房间。其实他在哪里都会读书。无论在厕所在“海歌号”的甲板上甚至接受觐见时罗德利克头领都是手不释卷。阿莎经常看见他坐在银镰刀下的高背椅上一边读书一边听取请愿宣布裁断……每当侍卫队长去带下一个求见者时他便能多看一会儿书。 此刻他正伏在靠窗的桌边被羊皮纸卷轴所包围――这些卷轴或许来自于末日浩劫降临前的瓦雷利亚――周围还躺着几卷皮革封面、铜铁搭扣的沉重典籍而跟人的手臂一般粗一般长的蜂蜡蜡烛插在精美的铁烛台里在座位两侧燃烧。罗德利克头领不胖不瘦不高不矮不俊也不丑。他的头是褐色眼睛也一样他喜欢将胡子修得短而整洁那胡子已变成了灰色。总而言之他是个普普通通的人除了对白纸黑字的偏爱之外毫无特点然而对大多数铁民而言读书是怪癖不是男子汉该干的事情。 “阿舅”她关上身后的门“什么书这么重要让你丢下客人们不管?” “马尔温博士的《失落的书籍》。”他将视线从书页间抬起仔细打量外甥女。“何索给我从旧镇捎来一本。他想要我娶他女儿。”罗德利克头领用长指甲敲敲书面。“看见没?马尔温声称找到《征兆与预示》的三页残篇那是末日浩劫降临瓦雷利亚之前由伊娜尔?坦格利安的童贞女儿亲笔记录的各类幻象。嗯兰妮知道你来了吗?” “我还没去见她。”兰妮是他对她母亲的昵称只有“读书人”会如此称呼。“让她多休息休息吧。”阿莎将一叠书从凳子上移开自己坐到上面。“‘三颗牙’又掉了两颗牙齿。你是不是该改叫她‘一颗牙’?” “我根本不叫她。那女人让我毛。几点了?”罗德利克头领瞥向窗外月光照耀的海面。“天黑了这么快?我还没注意到。嗯你迟到了我们等了你几天。” “风向不利我还有俘虏要操心――罗贝特?葛洛佛的妻子和孩子最小的仍在吃奶而渡海途中葛洛佛夫人的奶水枯竭了。我别无选择只好让黑风号停靠在磐石海岸派人去找奶妈。结果他们找来一头山羊。那小女孩的状况不太好。村里有没奶妈?深林堡在我的计划中很重要。” “你的计划必须更改。你来得太迟了。” “是啊太迟了而且我好饿。”她将长腿在桌子底下伸展开一边翻动手边的一本书那是某修士记叙的“残酷”梅葛镇压“穷人集会”之战。“噢也很渴。来杯爽口的麦酒吧阿舅。” 罗德利克头领努了努嘴。“你知道我不允许在图书馆里饮食。这对于书――” “――是有害的。”阿莎哈哈大笑。 她舅舅皱起眉头。“你就喜欢挑衅我。” “噢别那么委屈啦你早知道我对谁都是这样子。好不说我你最近怎样?” 他耸耸肩。“还好。眼睛越来越不行了。我已差人去密尔弄副眼镜以助阅读。” “我姨母呢?” 罗德利克头领叹口气“她仍然比我大七岁仍然相信十塔城属于她。关妮丝什么都健忘唯独这件事忘不了。她还在为丈夫哀悼跟他死的时候一模一样虽然她已记不清楚他的名字。” “她也许从头到尾都不晓得他的名字。”阿莎“砰”的一声合上修士的书。“我爸是被谋杀的吗?” “你母亲相信是。” 有时候她宁愿亲手把他杀了她心想。“那我阿舅相信什么?” “索桥断了巴隆坠落身亡。当风暴来临时派克城的桥并不稳固。”罗德利克耸耸肩。“至少我们知道的是这样。你母亲收到温达米尔学士送来的鸟儿。” 阿莎抽出匕清理指甲下的污垢。“鸦眼走了三年刚好在我父亲死的那天回来。” “准确地讲是第二天。巴隆逝世时宁静号仍在海上至少他们如此宣称。虽然如此我也觉得攸伦回来得太……及时了可以这么说吧……” “我可不会这么说。”阿莎将匕尖插入桌面。“我的船呢阿舅?我数了数城下仅停泊着四十艘长船远远不足以把鸦眼从父亲的王位上赶走。” “我出了召唤以你的名义为了我对你和你母亲的爱。哈尔洛家族已经到齐外加斯通垂家族和沃马克家族以及密瑞家族的一部分……” “统统来自哈尔洛岛……七大岛屿中的一座。大厅里只有一面波特利的旗帜来自派克岛。盐崖岛呢?橡岛呢?两个威克岛呢?这些船在哪里?” “贝勒?布莱克泰斯从黑潮岛赶来找我谈过随后又立刻扬帆离开。(..tw)”罗德利克头领合上《失落的书籍》。“他现在到了老威克岛。” “老威克岛?”阿莎本来担心他们全去了派克岛向鸦眼臣服。“为什么?” “我以为你已经听说了。伊伦?湿号召举行选王会。” 阿莎仰头大笑“淹神一定是把刺棘鱼塞进了伊伦叔叔的屁眼里。选王会?他开玩笑还是来真的?” “湿自从被淹之后就没开过玩笑。僧侣们都响应他的号召其中包括盲人贝隆?布莱克泰斯‘三淹人’塔勒……甚至老灰鸥也离开了居住的礁石在哈尔洛岛上到处宣讲选王会。我们说话这会儿船长们正往老威克岛聚集呢。” 阿莎十分惊讶“鸦眼竟同意参与这出圣洁的闹剧企图经由选举来巩固地位?” “鸦眼的打算我可不晓得。他曾传我去派克岛投诚效忠之后就没消息了。” 选王会。这是件新鲜事……更确切地说是非常古老的事。“维克塔利昂叔叔呢?他认为湿的主意如何?” “他们给维克塔利昂带去了你父亲的死讯也带去了选王会的消息。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知道。” 选王会好歹比开战强。“我想我该亲吻湿的臭脚丫帮他把趾缝里的海藻舔干净。”阿莎拔下匕收回入鞘。“妈的好个刺激的选王会!” “老威克岛上的选王会”罗德利克确认“但我祈祷别太刺激。我查了海瑞格的《铁岛史》。上一次海盐王和磐岩王们在选王会碰面时橡岛的乌伦派斧手大开杀戒娜伽的肋骨被鲜血染红。在那黑暗的一天后葛雷艾恩家族未经选举便统治了一千年直到安达尔人到来。” “你把海瑞格的书借给我阿舅。”到达老威克岛之前她得尽可能了解选王会的一切。 “你就在这里看这本书太老太脆弱。”他皱起眉头打量她“罗德尼博士曾写道时光就像轮子人的本性不会改变从前生过的必然会再度生。看到鸦眼我不能不联想到这番话。在我这双老耳朵听来攸伦?葛雷乔伊跟乌伦?葛雷艾恩实在太像。我不去老威克岛。你也别去。” 阿莎微微一笑“错过选王会……这是多久以来的第一次啊阿舅?” “四千年假如相信海瑞格的话按德内斯坦学士在《提问集》中的说法这个时间得减半。无论如何去老威克岛没有意义梦想称王乃是我们血统中的疯狂。你父亲第一次起事时我就告诉过他现在我也要告诫你。我们需要土地不需要王冠。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和泰温?兰尼斯特正在争夺铁王座这是千载难逢的扩张机会。选择其中一方用舰队助其胜利我们就可获得大片领地的赐封。” “等我坐上父亲的海石之位也许会考虑考虑。”阿莎道。 她舅舅叹口气。“我的话你不爱听阿莎但我必须坦白你是选不上的。没有女性统治过铁民。你瞧关妮丝确实长我七岁但我们的父亲去世后十塔城由我继承。你也一样。你是巴隆的女儿不是他的儿子。况且你有三个叔叔。” “还有舅舅。” “三个海怪家族的叔叔。我不在内。” “对我来说不一样。十塔城由我亲爱的阿舅掌管我便拥有哈尔洛岛。”哈尔洛岛并非铁群岛中最大的岛却最富有、人口最稠密而且罗德利克头领的实力不容小觑。哈尔洛岛由哈尔洛家族一家称雄沃马克家和斯通垂家虽在岛上拥有有大量土地麾下更养了许多出名的船长和勇士但其中最勇猛者也得在镰刀旗下折腰。肯宁和密瑞两家曾是哈尔洛的劲敌然而很久之前已被制伏成为属臣。 “我的亲戚们对我效忠一旦开战我能动用他们的军队与船只。但在选王会上……”罗德利克头领摇摇头“在娜伽的骨骸底下每位船长都是平等的。有人会呼喊你的名字对此我并不怀疑但那呼声不会太响亮。而当维克塔利昂或鸦眼的呼声响起时有些现在在我大厅里喝酒的人也会加入。我再说一遍不要驶入这场风暴。你的抗争毫无希望。”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毫无希望?毕竟我的顺位在先理当成为巴隆的继承人。” “你还是个任性的孩子。想想你可怜的母亲吧兰妮只剩下你了。如有必要我会将黑风号付之一炬把你留下。” “什么你让我游到老威克岛去?” “游过浩瀚冰冷的汪洋大海为一顶你留不住的王冠。孩子你父亲的勇气多于理智古道曾适用于铁群岛因为当时我们是诸多小王国之一。可惜伊耿的征服终结了割据局面巴隆为何视而不见呢?古道已随着‘黑心’赫伦和他的儿子们一起消亡了。” “这我明白。”阿莎爱着父亲但她不会自欺欺人。巴隆在某些方面确实盲目又轻率。他很勇敢但不是个好领袖。“你的意思是咱们得生生世世当铁王座的奴仆喽?听着如果右舷有礁石左舷有风暴睿智的船长会转向第三条路。” “告诉我第三条路在哪儿?” “我会告诉你……在我的女王会上。阿舅你怎么会有不去参加的念头呢?这将成为历史活的历史……” “我更喜欢死的历史。死的历史用墨水书写活的历史则用鲜血。” “难道你想懦弱地老死在病床上吗?” “还能怎样?只要先读饱了书。”罗德利克头领走到窗边。“你没询问你的母亲大人。” 我害怕。“她怎么样?” “她的身体好起来了或许会比我们活得都久――假如你执意要干这件蠢事这是显而易见的结果。啊她比刚来时吃得多也常常能睡一整晚。” “很好。”亚拉妮丝夫人在派克岛的最后几年不仅一直失眠而且晚上会在各个大厅中夜游拿着蜡烛寻找儿子们。“马伦?”她会尖叫着呼唤“罗德利克你在哪儿?席恩我的宝贝来妈妈这儿。”阿莎多次在清晨看着学士从母亲脚跟里拔出木刺因为她光着脚穿过摇摇晃晃的木板桥走去海中塔。“明天早晨我就去看她。” “她会问起席恩。” 临冬城亲王。“你怎么告诉她的?” “少之又少。没讲什么。”他犹豫了一下。“你肯定他死了?” “我什么也不肯定。” “你有没有找到尸体?” “我们找到许多尸体的碎片。狼群先到……四条腿的那种而它们似乎不怎么尊重两条腿的同胞。被害者的骨头撒了一地而且被咬开舔食骨髓。我承认很难搞清楚生了什么。好像是北方人内讧。” “乌鸦抢夺腐肉为死者的眼睛互相厮杀。”罗德利克头领望向海面注视着波浪中闪烁的月光。“我们本来有一个国王然后是五个。现在只有乌鸦吵吵闹闹地争夺这具名叫维斯特洛的尸体。”他关上窗。“别去老威克岛阿莎待在母亲身边。我担心她没多少日子了。” 阿莎在椅子里挪了挪“母亲抚养我长大教我要勇敢。我若不去有生之年就会老想着如果去了会是什么样。” “若是去了你或许根本不存在什么‘有生之年’连想的机会都没了。” “那也比下半辈子整天抱怨海石之位的权利照规矩应属于我要强。我不是关妮丝。” 这让他怔了一下。“阿莎我那两个高大的儿子在仙女岛喂了螃蟹。我不大可能再婚。你若留下我就指定你为十塔城继承人。满足吧。” “十塔城?”真的吗?“你的亲属是不会喜欢的。‘骑士’、老西格弗里德、‘驼背’何索……” “他们有自己的土地和居城。” 那是没错。潮湿腐朽的哈尔洛厅给了“银”老西格弗里德?哈尔洛;“驼背”何索?哈尔洛的居城是闪光塔位于西岸的悬崖上。“骑士”赫拉斯?哈尔洛爵士坐镇灰园堡;“蓝衣”博蒙德在赫利丹岭上统治。“博蒙德有三个儿子‘银’西格弗里德有诸多孙子而何索有野心”阿莎说“他们都想继承你甚至包括西格弗里德本人。那家伙满心希望长命百岁。” “‘骑士’将继我之后成为哈尔洛岛头领”舅舅宣布“条件是在灰园堡号施令。你以十塔城的名义向他效忠赫拉斯爵士便会保护你。” “我自己保护自己。阿舅我是海怪葛雷乔伊家族的阿莎。”她站起身。“我要父亲的王位不要你的交椅。哈你那些镰刀看起来挺危险也许会有一把掉下来割掉我的脑袋。不我要海石之位。” “你不过是又一只乌鸦尖叫着争夺腐肉的乌鸦。”罗德利克坐回桌子后面。“你走吧。我要继续拜读马尔温博士的著作。” “要是有新现记得讲给我听。”舅舅就是舅舅从来不会变。不管他嘴上说什么他都会去老威克岛。 她的船员们已在大厅里用饭。阿莎必须加入他们把老威克岛会议的性质和意义讲清楚。不用怀疑她的人会坚定地追随她但她还得争取其他人:哈尔洛家族的亲戚沃马克家和斯通垂家……第一步要把能利用的资源统统争取过来。她在深林堡的胜利为她做了最好的注脚她的手下会大肆炫耀――黑风号的船员素来对于女船长的事迹抱有一种奇妙的骄傲。其中半数人像爱女儿一样爱她另一半人则想分开她的双腿但两类人都甘愿为她而死。我也愿意为他们而死她边想边推开楼梯底部的门踱进月光照洒的庭院。 “阿莎?”一个黑影从水井后面走出来。 她的手立即伸向匕……直到月光将黑影转化为一个穿海豹皮斗篷的男子。又一个鬼魂。“特里斯。我在大厅没见到你。” “我想看看你。” “看我的哪一部分呢嘻嘻?”她咧嘴笑道。“好吧我就在这儿我长大了。请随便看。” “你成了女人”他靠过来“而且很美。” 跟上次见面时相比特里斯蒂芬?波特利魁梧多了但仍拥有记忆中那杂乱的头和海豹般率真的大眼睛。一双温柔的眼睛真的。然而这是可怜的特里斯蒂芬的不幸身为铁民他过于温柔了。不过现在他的脸出落得标致她心想。特里斯在孩童时代饱受粉刺困扰阿莎也是;也许就是这点将他俩拉到了一起。 “你父亲的事我很难过。”她告诉他。 “我也为你的父亲悲哀。” 为什么?阿莎差点问出来。小时候正是巴隆把他送出派克岛给贝勒?布莱克泰斯当养子。“你当真是波特利头领了?” “至少名义上是。赫伦死在卡林湾他被沼泽魔鬼用毒箭射死。然而我这个头领目前一无所有。我父亲拒绝承认鸦眼的王位鸦眼便淹死了他并迫使我的叔叔们宣誓效忠。在那之后他又将我父亲一半的土地给了铁林城因为温奇头领第一个向他屈膝尊他为王。” 温奇家族在派克岛上势力强盛但阿莎不愿流露出沮丧。“温奇没有你父亲的勇气。” “你叔叔收买了他”特里斯道“宁静号回来时货舱中装满了财宝:镀金盘子珍珠鸡蛋那么大的绿宝石、红宝石和蓝宝石一袋袋没人提得动的钱币……鸦眼利用一切机会贿赂收买。我叔叔吉蒙德如今自称为波特利头领在你叔叔庇护下统治君王港。” “别担心照权利你才是波特利头领”她向他保证“我坐上海石之位后立即归还你父亲的土地。” “只要你喜欢。其实这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噢月光下的你真可爱阿莎。如今你成年了但在我记忆中你仍是那个骨瘦如柴、一脸粉刺的小女孩。” 干吗老提起粉刺?“我也记得。”但不像你那么喜欢。艾德?史塔克带走她母亲唯一在世的儿子作为人质之后她母亲迫不及待地收养了五个男孩一同到派克城中生活。特里斯的年龄跟阿莎最近。他不是她亲吻的第一个男孩却是他头一个解开她上衣衣带用汗津津的手触摸她萌芽的**。 要是当年的他胆子够大我会让他触摸更多。她的初潮出现在战争期间唤醒了欲望而在那之前阿莎对鱼水之欢已很好奇。他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合适的地点跟我又年龄相仿也乐意尝试仅此而已……外加经血的刺激。当时她称之为爱直到特里斯开始谈论要她给他生孩子;至少一打儿子噢还要些女儿。“我不要一打儿子”她惊骇地通知他“我要去冒险。”不久之后魁伦学士现他们在一起于是年轻的特里斯蒂芬?波特利被送往黑潮岛。 “我给你写过信”他说“但约瑟兰学士不愿出去。有回我给一个桨手一枚银鹿币他所在的商船要去君王港他承诺会把我的信交到你手上。” “你的桨手把你耍了他将你的信扔进了海里。” “我正担心如此。他们同样没给过我你的信。” 我一封也没写过。事实上特里斯被送走她松了一口气。他的摸索已令她厌烦起来。然而这不是他喜欢听的话。“伊伦?湿号召举行选王会。你会来支持我吗?”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可……布莱克泰斯头领说选王会是场危险的把戏。他认为你叔叔会袭击大家把所有人杀光像乌伦那样。” 他没疯狂到那种地步。“他没那实力。” “你不了解他正在派克岛上纠集人马。橡岛的奥克伍家族带给他二十艘长船‘长脸’琼恩?密瑞带去十二艘‘左手’卢卡斯?考德也支持他。还有‘半血霍尔’赫伦、‘红桨手’、‘杂种’克梅特?派克、‘自由民’罗德利克、‘褐牙’托沃德……” “都是无足轻重之辈。”阿莎了解他们每一个“盐妾所生奴工的子孙后代。哼考德家族……你知道他们的箴言吗?” “不屑鄙视”特里斯念道“但假如被他们抓住你就跟落在龙王手中一样凄惨。还有更糟的呢鸦眼从东方带回了怪兽……哦还有巫师。” “阿叔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阿莎说“我父亲为此多次跟他争吵。让他的巫师见鬼去吧你忘了么?我们有湿有淹神。够了在我的女王会上我究竟能不能得到你的支持特里斯?” “我会全力支持你。我是你的人永远永远。阿莎我要跟你结婚。你母亲已经同意了。” 她抑制住一声呻吟。你应该先来问我……尽管我的回答你一点也不会喜欢。 “我不是次子了”他续道“正如你说的我已是合法的波特利头领。而你――” “我的身份将在老威克岛决定。特里斯我们并非互相摸索探求的小孩子了。你以为自己想娶我其实不然。” “我确实想真的想你是我所有的梦想。阿莎我以娜伽的骨头的名义誓我没碰过其他女人。” “那就去碰吧一个……两个十个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告诉你我碰过的男人数都数不清。有的用唇有的用斧。”她在十六岁时将贞操给了里斯商船上某位英俊的金水手。此人只懂六个通用语词汇“干”是其中一个――她想听的就是这个词。后来阿莎学会了去找森林女巫泡制月茶好让肚子不鼓起来。 波特利眨眨眼仿佛不理解她的话。“你……我以为你会等。为什么……”他揉揉嘴巴。“阿莎你是被逼的吗?” “哼我逼着他撕开上衣。你不会想娶我的相信我吧。你是个可爱的男孩一直如此但我不是个可爱的女孩。假如我们结婚你很快就会恨我。” “不决不。阿莎我为你心痛。” 她听够了。病态的母亲被害的父亲一帮强横的叔叔足以让任何女人应接不暇;她不需要再多一条害相思病的小狗。“找个妓女特里斯。她会治愈你的心痛。” “我永远无法……”特里斯蒂芬摇摇头。“你和我注定要在一起阿莎。我一直认为你将成为我的妻子成为我儿子的母亲。”他抓住她的胳膊。 眨眼工夫她的匕已抵住他喉咙。“放开我否则你活不到生儿子。快。”等他松手她放低刀子。“你想要女人很好。今晚我会丢一个到你床上。假装她是我吧要是那样能让你高兴的话。但不要再冒昧地碰我。我是你的女王不是你老婆。记住。”阿莎将匕回鞘留下特里斯呆立原地一大滴血从他脖子上缓缓地流淌下来在苍白的月光中呈现黑色。 hapter13 瑟曦 “噢我向七神祈祷国王的婚礼千万别下雨啊。”乔斯琳?史威佛一边替太后束腰一边说。 “没人想下雨。”瑟曦答道。就自己而言她要的是冰雹大雪狂风呼啸雷霆万钧将红堡砸个粉碎她要一场足以体现她怒气的风暴。但她对乔斯琳说的却是“紧点再收紧点你这只会傻笑的小白痴。” 婚礼让她怒火万丈弱智的史威佛女孩因而成了泄对象。没办法为了托曼的王位巩固她不敢冒犯高庭――只要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还盘踞着龙石岛与风息堡只要奔流城还在负隅顽抗只要铁民还虎视眈眈地横行于海洋她就不敢这么做。只能由乔斯琳来忍受瑟曦对玛格丽?提利尔和她那丑恶祖母的轻蔑了。 早餐太后要了两个煮鸡蛋、一条面包和一罐蜂蜜。她敲破第一个鸡蛋现里面竟是个血肉模糊、半成型的小鸡不禁肠胃阵阵翻腾。“清走给我香料热酒。”她吩咐塞蕾娜。空气冰冷寒意彻骨肮脏的一天在等待她。 连詹姆也没给她带来好心情。弟弟全身白甲依然没刮胡子他保证她儿子不会再被毒害。“我派人去厨房监督每道工序”他解释“亚当爵士的金袍子则负责监视每个上菜的仆人确保从厨房到大厅途中决无意外生。柏洛斯爵士将在托曼用餐之前先行尝试――如果一切预防措施终归无效还有巴拉拔学士他坐在大厅背后随身带着清肠剂和二十味剧毒的解药。总之我向你保证托曼他绝对安全。” “绝对安全。”这个词让她万分苦涩。詹姆不懂谁都不懂。只有梅拉雅在那个帐篷里和她一起听过老巫婆嘶哑的诅咒而梅拉雅早死了。“提利昂不会再下毒他太狡猾同样的招数不会使用两次。此时此刻他很可能就藏在地板下面听着我们说的每句话然后计划好如何割托曼的喉咙。” “是吗?”詹姆说“无论怎样他终究只是个育不良的矮子而托曼有七国上下最优秀的骑士保护。御林铁卫会护得他周全。” 瑟曦扫了一眼弟弟白丝外套的衣袖断肢所在裹了起来。“我记得你那些光辉灿烂的白骑士记得他们是如何保护小乔的。我要你今晚彻夜守护托曼听明白了吗?” “我会派卫兵在门外守护。” 她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胳膊。“不要卫兵我要你。而且我要你守在卧室里面。” “以防提利昂从壁炉中爬出来?我看不会。” “尽管贫嘴吧。你敢说你把红堡内的秘密通道都搞清楚了?”他们都知道并非如此。“听着我不容许托曼和玛格丽独处片刻都不行。” “他们并非独处那女孩的表亲们会在场。” “还有你以国王的名义我命令你必须在场。”事实上瑟曦根本不想让托曼和他的妻子同床共枕但提利尔家非常坚持这点。“丈夫妻子当然得睡在一起”荆棘女王如是宣称“即便他们俩除了睡觉别的不会做也罢。自然喽国王陛下的床铺应该睡得下两个人吧?”艾勒莉夫人应和她丈母娘“就让孩子们在夜里彼此温暖吧这会让他们之间更为亲密。您知道玛格丽经常邀请她的表亲与她同睡当蜡烛熄灭之后她们一起唱歌、玩游戏、低声倾诉小秘密呢。” “好快乐啊”瑟曦干巴巴地说“依我看不如让她们维持这个好习惯――就在处*女居里生活吧。” “我很确定陛下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奥莲娜夫人告诉艾勒莉夫人“毕竟她是那男孩的娘啊――这点我们都不会忘的。您看这样吧婚礼当晚的事咱们能否达成共识?总不能在新婚之夜拆散新郎倌和新娘子吧这可是大大的坏兆头。”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坏兆头”的含义太后默默誓。“玛格丽可以和托曼同床一夜”她勉强同意“只有一夜。” “陛下圣明。”荆棘女王欣然答应她周围的人都笑了。 此时此刻瑟曦的指甲深深嵌入詹姆的胳膊里抠出血来。“我需要有人在里面监视。”她一字一句地说。 “监视什么?”他问“他俩根本无法圆房托曼太小了。” “而奥斯菲?普棱太老根本生不出孩子对吗?” 弟弟没听明白“奥斯菲?普棱是谁?菲利普大人的爹吗还是……说谁呢?” 他简直跟劳勃一样无知抓不住重点看来他的脑子长在那只用剑的手上。“够了忘了普棱只需记得我的话。你现在就给我誓日出之前决不离开托曼身边。” “遵命”他轻飘飘地说当她的恐惧全是没来由的空中楼阁。“你还是坚持要烧相塔?” “婚宴之后就烧”这是今天这个大喜日子里瑟曦唯一觉得开心的事。“我们的父亲大人在塔里面被人谋杀我实在忍受不了再多看它一眼。诸神慈悲但愿烧塔的烟火能熏出几只老鼠来。” 詹姆翻翻白眼“你指的还是提利昂吧。” “不止他还有瓦里斯大人还有那个狱卒。” “若他们还在塔内早给现了。我派士兵拿着铁镐和铁锤进去搜查敲开墙壁凿穿地板现了好几十条秘密通道。” “你明知道也许还有几十条没现的!”事实上有的通道如此狭小詹姆只能派小侍酒或马童爬进去探索。他们找到一条直通黑牢的地道一口犹如无底深渊的石井有一个房间堆满了头骨与焦黄的骨骸外加四大口袋来自于韦赛里斯一世时期、已然失去光泽的银币。他们还遇到了上千只老鼠……但既没找到提利昂更没现瓦里斯的踪迹詹姆最终决定停止无益的行动。期间一个男孩曾被一条狭窄的通道卡住费尽辛苦才拖出来;另一个男孩从天梯上摔下去摔断了腿;还有两名卫兵在探索某条岔道时双双失踪其他卫兵声称隔着石墙听到微弱的呼喊但等詹姆派人推翻墙壁对面唯有泥土和碎石而已。“小恶魔是个狡猾的小怪物他很可能还躲在墙里面烟火能把他熏出来现身。” “就算提利昂还躲在城堡之内他也不可能藏在相塔里。那座塔几乎被我们砸成废墟了。” “把这座肮脏的城堡全砸碎就好了。”瑟曦宣称“战争结束之后我打算在河边新修宫殿。”昨晚她还在梦想这个那将是一座雄伟的白城堡周围有树林与花园环绕远离君临的喧嚣和臭气。“这座城市就像个大粪坑若条件允许我宁愿把宫廷搬到兰尼斯港在凯岩城治理国家。” “这比烧毁相塔的愚行更蠢。听着只要托曼还坐在铁王座上全国的人心向背就会把他当做真正的国王;如果将他藏在岩石底下他便成了觊觎王位的地方诸侯和史坦尼斯同一级别。” “这个我知道”太后尖刻地说“我是说我‘想’把宫廷搬到兰尼斯港并非真要这么做。你是一向这么迟钝呢?还是少了只手人也变傻了?” 詹姆不理会她的讥刺。“火烧起来很可能不听你使唤从塔楼蔓延到整座城堡。野火是不能信任的。” “哈林大人向我保证他手下的火术士能控制火势。”最近半个月炼金术士公会加班加点地赶制野火。“就让全君临都看到这场大火作为给予我为敌者的教训。” “你说起话来简直就像伊里斯。” 她鼻孔一张“注意言辞爵士先生。” “好吧告辞。记住我爱你亲爱的老姐。” 我怎么会爱上你这臭脾气的怪物?等他离开后她疑惑地想。他是你的孪生弟弟你的影子你的另一半啊。一个声音低声说。那是过去的事曾经的往事她心想以后不再是了。对我而言如今的他成了个陌生人。 和乔佛里富丽堂皇的婚礼相比托曼国王的婚礼朴素多了规模也小得多。谁也不想再来一番折腾――尤其是太后;谁也不想再花费那么多钱财――尤其是提利尔家。所以到头来小国王只是简单地挽着玛格丽?提利尔去红堡圣堂下婚誓不到一百位贵族作了见证而他哥哥当初娶同一个女人时邀请了上千名宾客。 新娘美貌又欢快神采飞扬新郎还是个娃娃脸身材肥胖。他用孩子特有的嗓门尖声尖气地背诵誓词保证忠诚不渝把自己和梅斯?提利尔这个结第三次婚的女儿捆在了一起。玛格丽穿着与小乔结婚当天同样的服装:纯白轻盈的象牙色丝衣、密尔蕾丝裙搭配无数颗小珍珠的装饰。瑟曦仍着黑色丧服以示对长子的哀悼。是啊小乔的寡妇可以开心谈笑、饮酒作乐把前夫抛到九霄云外她这个做母亲的却无法忘记自己的孩子。 你们大错特错太后心想你们太心急了。再等一年、两年不行吗?高庭应该满足于与王室订婚。瑟曦狠狠地瞪着站在妻子与母亲中间的梅斯?提利尔。结果小乔尸骨未寒你就强迫我来举办这场滑稽的婚礼大人这事我决不会忘。 接下来是交换斗篷的时间新娘优雅地跪地让托曼为她系上沉重的金色大斗篷――这是当年劳勃迎娶瑟曦时所穿的新郎斗篷斗篷上用玛瑙珠子拼出拜拉席恩家族的宝冠雄鹿。其实照瑟曦的意思她想用乔佛里在婚礼上所穿的那件上等红天鹅绒斗篷。“那可是我父亲大人迎娶我母亲大人时使用的斗篷”她给提利尔家解释过但荆棘女王连这点也不肯相让。“是吗?又是那团老布?”老太婆叫道“就我看来那东西太旧太俗气了……而且照实说不是有点不吉利吗?雄鹿更适合劳勃国王真正的传人嘛至少在我那个年代新娘子是要穿她丈夫的颜色而非穿她公婆的颜色的。” 该死由于史坦尼斯和他下流的指控信件现在王国上下传遍了关于托曼身世的谣言。瑟曦不能因为坚持使用兰尼斯特的绯红色从而为这事火上浇油所以她尽可能保持尊严地退让了。现下看到这件玛瑙装饰的金色斗篷太后不禁怒从中来。不识好歹的提利尔们真爬树上墙了! 誓词说完后国王和王后走出圣堂接受祝贺。“看哪!现在有两位美人戴上了维斯特洛的后冠无论年轻的还是年长的都是绝世容颜。”李勒?克雷赫爵士呼喝道――这是个莽夫、呆子跟她前夫一个德行。两顶后冠?她真想给他一巴掌。盖尔斯?罗斯比想吻她的手结果把她的指头当成了咳嗽用的方巾;雷德温伯爵吻了她一边脸颊梅斯?提利尔吻了两边;派席尔大学士告诉她她不是失去了一个儿子而是多了一个女儿;欣慰的是她避免了坦妲伯爵夫人热情的拥抱――史铎渥斯堡的三个女人齐齐缺席太后为此甚是感激。 最后上前的是凯冯?兰尼斯特。“据我了解你打算马上离京去参加另一场婚礼。”太后对叔叔说。 “‘顽石’替我们清理了戴瑞城附近的残人”他答道“蓝赛尔的新娘在等他。” “姑妈也会来参加婚礼吗?” “不河间地仍太过凶险瓦格?霍特的余孽四处游荡贝里?唐德利恩则在一个接一个地吊死佛雷家的人。听说桑铎?克里冈也加入了他们是真的吗?” 他怎么知道这么多?“传说是这样。不过这堆报告总是互相冲突。”昨晚从三叉戟河河口小岛的修道院刚飞来一只乌鸦报称一股土匪大肆洗劫了附近的盐场镇幸存者说来人中有位戴猎狗盔的悍匪此人不仅杀了十几个男人还强*奸了一名十二岁的幼女。“毫无疑问蓝赛尔会将克里冈和贝里伯爵都绳之以法在河间地恢复王国的法度。” 凯冯望进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我儿子可对付不了桑铎?克里冈。” 至少这点我们有共识。“他父亲能行。” 叔叔的嘴巴抿得更紧“就算你不需要我在凯岩城为你效劳……” 我需要你在君临为我效劳。瑟曦已任命一位表叔达米昂?兰尼斯特为凯岩城代理城主任命另一位表亲达冯?兰尼斯特为西境守护。傲慢令你付出了代价叔叔。“将桑铎的人头献上我保证国王陛下重重有赏。你不是喜欢存钱吗?小乔喜欢这个人可托曼一直很怕他……这也是有道理的。” “狗仗人势。”凯冯爵士扔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詹姆护送她前往小厅宴会已备妥了。“都怪你!”姐姐凑在弟弟耳边低声说“‘让他们结婚吧’这是你出的馊主意。玛格丽应该为乔佛里服丧而非急着嫁给他弟弟她应该像我一样悲痛才对!此外我不信她还是处*女蓝礼有命根子的没错吧?他是劳勃的弟弟怎么会没命根子呢?那个恶心的老太婆以为我会容许我儿子――” “你很快就会摆脱奥莲娜夫人了”詹姆静静地打断她“她明日即将返回高庭。” “她嘴上这么说而已。”瑟曦根本不信提利尔的承诺。 “她说走就会走”弟弟坚持“而提利尔家一半的军队将由梅斯率领前去攻打风息堡另一半跟随加兰爵士返回亮水城以拱卫河湾地。只消几天时间君临城内的玫瑰就只剩玛格丽、她的女伴们外加一些卫兵了。” “还有洛拉斯爵士。你忘记你的‘誓言兄弟’了吗?” “洛拉斯爵士是御林铁卫的骑士。” “洛拉斯爵士是个撒尿都撒玫瑰水的提利尔!根本不该让他穿上白袍!” “说得对如果叫我来选我不会选他――不过有谁费心征询过我的意见呢?但我认为他会干得不错白袍能改变一个人的心志。” “至少它改变了你的心志――而且不是向好的方面!” “我爱你亲爱的老姐。”他替她打开门陪她来到高台上国王的座位旁边。玛格丽被安排坐在国王的另一边以示尊崇。提利尔女孩和小国王手挽手走进来在瑟曦面前停下来吻她的脸颊并伸手拥抱。“陛下”这女孩厚颜无耻地宣布“今天我有了第二个母亲。我祈祷我们之间能够相亲相爱因您可爱的儿子而紧密结合在一起。” “我的两个儿子都很可爱。” “乔佛里也在我的祷词当中”玛格丽保证“我曾经爱他爱得狂可惜命运作弄却没有福分陪伴他。” 骗子太后心想如果你心底对他还有那么一点点感情怎么忍心急不可耐地嫁给他弟弟。你看中的只是他的王冠。她真想当着全宫廷的面就在高台上给这羞红了脸的新娘结结实实一嘴巴。 和典礼的简洁相似婚宴也很朴素。这回由艾勒莉夫人操办一切经历了乔佛里事件?瑟曦不愿再操劳了。宴会只有七道菜黄油饼和月童在席间娱乐宾客还有乐师演奏音乐包括若干笛手和提琴手一个琵琶手、一个长笛手和一个竖琴手。唯一的歌手为玛格丽的最爱浑身天蓝色打扮是个目中无人的浮华少年他自称“蓝诗人”演唱了几情歌。“真遗憾”奥莲娜夫人大声抱怨“我想再听《卡斯特梅的雨季》。” 看见这老太婆“蛤蟆”巫姬那张脸便没来由地浮现在瑟曦眼前那张满是皱纹、森然可怖而又精明睿智的脸。老女人都是这样子她试图安慰自己没什么特别的。事实上驼背女巫长得和荆棘女王一点都不像可不知怎地奥莲娜夫人不怀好意的微笑又把她重新带回了巫姬的帐篷。她忘不了那里的味道空气中有奇异的东方香料忘不了巫姬柔软的牙床吸吮她指头上的鲜血。来日你将母仪天下老巫婆对她保证唇上淋漓的血液闪闪光直到另一位女人的到来比你年轻也比你美丽。她会推翻你并夺走所有你珍爱的东西。 瑟曦的视线越过托曼看着玛格丽坐在椅子上和她父亲谈笑。她确实很美太后不得不承认可她的美貌只是因为年轻。连农家女在特定年龄也会显得俊俏当她们还是那么娇嫩、那么纯真、那么贞洁的时候也会有玛格丽那样的棕棕眼。是的傻瓜才会认为她比我美。可惜世上充斥着傻瓜尤其是她儿子的宫廷里面。 看到梅斯?提利尔起身带领众人祝酒她的心情就更糟糕了。高庭公爵将金杯高高举起朝他漂亮的小女儿微微一笑然后用洪钟般的声音喊道:“敬国王陛下和王后陛下!”厅内的绵羊们纷纷“咩咩”叫着回应。“敬国王陛下和王后陛下!”他们同声呼喊一齐碰杯“敬国王陛下和王后陛下!”她别无选择只能响应。要是宾客们全体化为一张脸就好了瑟曦心想那样她就可以把酒泼进这张脸的眼睛里教他们瞧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永远的王后。提利尔的党羽中唯一记得她的是派克斯特?雷德温轮到他祝酒时青亭岛伯爵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为了我们的两位王后!”他唧唧喳喳地说“过去和现在的!” 瑟曦喝了无数杯葡萄酒却将装食物的金盘子推开。詹姆吃得更少而且几乎不在高台上落座。他跟我一样紧张太后望着弟弟在大厅内来回巡视心里想詹姆不时还用那只完好的手把厅中的织锦掀开似乎要确保无人躲藏其中。她很清楚弟弟在屋外层层设防四处布下了兰尼斯特枪兵而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和马林?特兰爵士分头把守着前后两道门扉巴隆?史文守在国王身后洛拉斯?提利尔站在太后后面。除了这几位白骑士任何人都不得带武器入厅。 我儿子是安全的瑟曦告诉自己没人能伤害他至少在这里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虽然如此每当她望向托曼看到的却是抓抠喉咙的乔佛里:每当托曼轻轻咳嗽她的心脏就霎时停止了跳动。她急匆匆地伸手去够儿子把一位仆女推在一边。 “只是一点酒呛住了。”玛格丽?提利尔微笑着安慰她。说罢这女孩执起托曼的手亲吻他的指头“我的小爱人你喝慢点啊瞧你快把你母亲大人给吓死了。” “对不起妈妈。”托曼窘迫地说。 此情此景瑟曦再也受不了了。我不能让他们看见我的眼泪她一边想一边感觉到湿润的液体盈满眼眶。于是她起身越过马林?特兰大步走到后方的走廊上。一根孤零零的牛脂蜡烛高悬于头顶她容许自己轻轻啜泣了一下接着又一下。女人可以哭太后却不行。 “陛下?”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打扰您了吗?” 这是女人的声音夹杂着东方口音。一时间她还以为“蛤蟆”巫姬从坟墓中爬出来找她片刻后才现是玛瑞魏斯的老婆奥顿伯爵在流亡期间迎娶并带回长桌厅的黑眼美人。“小厅里太拥挤”瑟曦听见自己开口解释“烟熏得我眼睛痛。” “我也是陛下。”玛瑞魏斯夫人和太后一般身高但头并非金黄一而是乌黑她有橄榄色皮肤年纪至少比瑟曦小十岁。她递给瑟曦一张蕾丝镶边的淡蓝色丝绸手帕。“我也有个儿子等他结婚那天我会哭得像个泪人儿。” 瑟曦赶紧用手帕几下擦干脸颊恼恨泪水被对方瞧见。“谢谢。”她生硬地说。 “陛下我……”密尔女人压低声音“有些事我得让您知道。您的侍女被收买了……您的一举一动她都向玛格丽报告。” “塞蕾娜?”刹那间怒火在瑟曦体内沸腾。我还能信任谁?“你确定?” “我跟踪过她。是的玛格丽从未与她见面她利用自己的表亲作为耳目以传递消息。有时是埃箩、有时是雅兰、有时又是梅歌这三人跟玛格丽情同姐妹。您的侍女常跟这三位提利尔在圣堂中碰面装做祈祷的样子您若不信明日请派人在楼台上监视您的人将会亲眼目睹塞蕾娜在处*女的祭坛下向梅歌低声倾诉。” “即便这是真的你报告我又目的何在?你自己就是玛格丽的随从为何背叛她?”瑟曦从小就在父亲膝下学会了怀疑;这里一定有陷阱一个企图在狮子和玫瑰之间散播不和的陷阱。 “长桌厅虽然效忠于高庭”密尔女人轻松地一甩黑回答道“但我来自密尔我的忠诚只针对我的丈夫和儿子。我要为他们打算。” “我明白了。”在寒冷的走廊里太后闻到密尔女人身上的香味那是麝香的气息混合了苔藓、泥土和野花的味道而在这些味道下面她嗅出勃勃野心。她在提利昂的审判上作过证瑟曦突然想起她亲眼看见小恶魔将毒药放进小乔的杯子里而且有勇气说出口。“此事我会仔细调查”太后承诺“若你所言不假一定重重有赏。”若你敢欺骗我我就拔掉你的舌头还要剥夺你丈夫的领地与财产。 “慷慨的太后陛下您真美丽!”玛瑞魏斯夫人咧嘴微笑她的牙齿洁白嘴唇丰厚而沉暗。 太后回到小厅时现弟弟正在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只是一点酒呛住了却把我吓得不轻。” “我也是肠胃打结什么都吃不下”她朝他抱怨“酒中唯有苦味这场婚姻是个错误。” “这场婚姻是个必须完成的任务。放心孩子是安全的。” “笨蛋戴上王冠的人永远不会安全。”她扫视大厅:梅斯?提利尔正和他的骑士们谈笑风生;雷德温伯爵和罗宛伯爵在窃窃私语;凯冯爵士在大厅后面就着一杯酒默默思考而蓝赛尔正跟一位修士说着什么;塞蕾娜在席间服务她满上新娘的一位表亲的杯子酒液殷红如血;派席尔大学士睡着了。这里我谁都不能依靠即便唐姆也不行她阴沉地意识到我要把他们统统换掉国王驾前应该都是我的亲信。 随着甜品、干果和奶酪上桌又被清掉玛格丽与托曼开始跳舞。他俩在席间旋身的模样颇有几分荒谬可笑。提利尔女孩比她的小丈夫足足高了一尺半而托曼原本不擅舞技没有乔佛里的优雅灵巧。不过他还是竭尽全力不在乎失误多少。等这所谓的“处*女”玛格丽跟他跳完她的表亲又轮番上前缠着要陛下也与她们跳。她们是故意的故意用车轮战耗尽托曼的体力好让他步履踉跄在群臣面前出丑瑟曦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一边愤恨地想半个宫廷都在国王背后指指戳戳。 等埃箩、雅兰和梅歌与托曼跳完玛格丽又和她父亲、再与她哥哥洛拉斯跳。百花骑士身穿纯白丝衣腰束金玫瑰腰带再用一只翡翠做的玫瑰别针扣住披风。他们也好像一对双胞胎啊瑟曦边看边想。洛拉斯爵士只比他妹妹大一岁他们有同样大大的棕色眼睛同样蓬厚的棕色鬈慵懒地披散在肩还有同样光滑无瑕的皮肤。让他们脸上同时长出一堆疹子会教导他们谦卑之道。洛拉斯比较高面孔上有些棕色绒毛而玛格丽有女人的体形除此之外他们跟她和詹姆几无二致――这让她很是恼怒。 她的孪生弟弟打断她的沉思“陛下愿意随您的白骑士下场跳舞吗?” 她白了他一眼。“你没手怎么跳用那个断肢吗?不你还是给我倒酒好了注意别泼出来。” “别泼出来?我可做不到。”他转身继续在厅内巡逻她不得不自己去倒酒。 接下来瑟曦又拒绝了梅斯?提利尔和蓝赛尔。于是乎大家心照不宣无人再上前邀请。这些就是我倚仗的朋友和臣属。连西境人连她父亲的骑士与领主也不能信任瞧她的亲叔叔不是也与敌人串通…… 玛格丽继续和她的表亲雅兰、梅歌及高个塔拉德爵士跳舞。她另一位表亲埃箩则与潮头岛英俊的私生子奥雷恩?维水共享一杯葡萄酒。这是太后度注意到维水此人精瘦而年轻有灰绿色眼睛和银金色长看到他她仿佛看见雷加?坦格利安自灰烬中重生。他有他的头她告诉自己却没有雷加一半的美。他脸庞太窄又是双下巴。好歹瓦列利安家族有古瓦雷利亚血统家中很多人继承了龙王们的银。 托曼回到高台吃起苹果蛋糕她叔叔的座位却空了出来。太后来回扫视最终现他站在角落里与梅斯?提利尔的二儿子加兰热切商谈。他们在说什么?河湾地的人送给加兰“勇武”的外号但她像不信任玛格丽或洛拉斯一样不信任他她忘不了科本在狱卒的夜壶下面现的金币。这是高庭的财产而玛格丽在我身边布下了间谍。当塞蕾娜来为她满上酒杯时她不得不忍住要当场扼死对方的冲动。别朝我假惺惺地微笑黑心肠的小婊子等我收拾你的时候你会跪下来哀求慈悲。 “陛下你今晚喝得太多了。”弟弟詹姆静静地说。 不太后心想哪怕全世界的美酒下肚都不足以让我忍受这场婚事。她猛地站起来几乎被绊倒詹姆连忙伸手扶她胳膊却被她用力甩开。接着她双掌一拍音乐应声而止大家也安静下来。“大人们女士们!”瑟曦高喊“请你们随我一同出门见证一场象征高庭与凯岩城结合的焰火它代表了和平世纪的到来愿七大王国从此丰饶富庶!” 相塔在黑暗中遗世独立橡木门和窄窗全被砸碎犹如一个个黑洞凄惨荒凉。然而尽管它已成为荒芜废墟却还是笼罩着外院从小厅内接踵而出的宾客们都走在它的阴影底下。瑟曦抬头看去只见塔楼的城齿噬咬着月亮一时间她不禁猜测这三百年间有多少位国王任命了多少位相他们都把这里当成家。 她走了一百码深吸一口气方才止住头晕。“哈林大人!开始吧!” 火术士哈林应道“嘿嘿嘿”然后把火炬一挥看见信号城墙上的弓箭手们引弓而射十几只火箭同时飞进砸开的窗户里。 塔楼“呼”地一下抖动起来半晌之间其内部便被火焰点亮红的火黄的火橙的火……尤其是绿的火恶魔般的暗绿色犹如胆汁更似翡翠那是炼金术士的屎尿。术士们称其为“这种物质”老百姓则管它叫野火。五十罐野火被安放在相塔内外加若干原木、沥青桶和那个名叫提利昂?兰尼斯特的侏儒曾经拥有过的所有物品。 太后沐浴在绿火燃烧的熊熊热能中。火术士们宣称世上只有三种火比这种物质烧起来的温度更高:一为龙焰二为地底火其三是盛夏的太阳。这是真的许多女人看到第一束火焰蹿出窗户、犹如长长的绿舌头舔噬着外墙时便张大了嘴巴再也合不拢来。还有人高声欢呼拍手称快。 它好美啊她心想就和乔佛里一样灿烂就像他们把他放进我怀中的时候。他将她的乳头含进嘴里吸吮没有男人能带给她那种美妙滋味。 托曼睁大眼睛看着火焰脸上的神情既着迷又害怕随后玛格丽凑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便开怀地笑了。许多骑士开始打赌赌塔楼还能坚持多久。哈林伯爵哼着荒腔走板的歌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 瑟曦回想起这些年里她认识的相们:欧文?玛瑞魏斯、琼恩?克林顿科尔顿?切斯德琼恩?艾林艾德?史塔克她弟弟提利昂和她父亲泰温――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她想得最多的便是他。他们快被烧光了她心满意足地告诉自己统统死了、烧了、不复存在他们带着自己的宏图大业与阴谋狡诈化为了漫天尘埃。如今是我的天下、我的城堡、我的王国。 相塔出一阵剧烈呻吟惊天动地使得院子里所有谈话都戛然而止。接着石头分崩离析上城楼的一部分摔下来着地的碰撞令整个山丘震撼摇晃卷起遮天尘烟。空气从破损之处灌入塔内鼓动火势更为汹涌澎湃。绿火犹如花束盛开在夜空中彼此竞争绽放。托曼吓得逃开玛格丽抓住他的手“您看火焰会跳舞呢就和我们一样亲爱的。” “是啊”他小小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叹“母亲你瞧它们在跳舞呢。” “我看见了。哈林大人这场大火会持续多久?” “持续一整夜陛下。” “如果照实说这是一根顶漂亮的蜡烛”奥莲娜?提利尔夫人道她在左手和右手之间拄着拐杖“足以保佑大家入睡。我这身老骨头累了小娃儿们今晚也瞧够了排场我想国王和王后就寝的时间应该到了。” “是”瑟曦招呼詹姆“队长阁下方便的话请你护送国王和他的小王后前去就寝。” “遵命。你呢?” “我不睡。”瑟曦太兴奋根本睡不着。野火洗净了她烧干了她的怒气与恐慌在她心中注满决心。“焰火很美我想再看一看。” 詹姆犹豫“你不能一个人留在这儿。” “我不是一个人。奥斯蒙爵士你的誓言兄弟他会留下来保护我。” “只要陛下您愿意。”凯特布莱克插嘴。 “我当然愿意。”说罢瑟曦挽起他的手两人肩并着肩共同欣赏漫天绿火。 hapter14 污点骑士 就算是秋天这个夜晚也冷得不合情理。一阵凛冽潮湿的风顺着街道盘旋激起白天降落的尘埃。这是北风充满寒意。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拉起兜帽挡住脸庞。他不能被认出来。两周前刚有一个商人在影子城里被害其人并无恶意来到多恩是为了采购水果结果找到的不是枣子却是死亡。他唯一的罪状是来自君临。 暴民们想对付我可没那么容易。让他们试试看他的手向下轻轻擦过半掩于分层亚麻布袍之中的长剑柄。袍子外面是蓝绿条纹缝有一排排金色太阳里子是较薄的橙衣。多恩服装很舒适但假如父亲还活着看到儿子穿成如此模样一定会大雷霆。奥克赫特家族作为边疆地的诸侯跟多恩人是世仇古橡城的织锦挂毯可以作证。只需闭上眼睛亚历斯又仿佛看到了它们:“慷慨的”艾吉伦大人威风凛凛地坐在沙场上脚下堆着一百个多恩人的头颅;“亲王隘口的树叶”艾利斯特身中数支多恩长矛用最后一口气吹响战号;“绿橡树”奥利法爵士浑身白甲战死在少龙主身边。奥克赫特家与多恩水火不相容。 即使奥柏伦亲王还在的时候骑士每次离开阳戟城到影子城的街道中走动都感觉不太自在。走到哪里都有目光注视着他多恩人小小的黑眼睛中有不加掩饰的敌意。商人总是尽可能欺骗他他甚至怀疑酒馆老板往他的酒里面啐口水。有一次一群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朝他扔石头直到他拔剑将他们赶跑。红毒蛇的死令多恩人群情激愤尽管道朗亲王将“沙蛇”们关进塔里之后街上稍许平静了一点但公然在影子城中穿着白袍无疑是招揽攻击。此行多恩他一共带了三件白袍:两件羊毛的一薄一厚第三件是精致的白丝绸。此刻没披它们他感觉像赤裸着身子。 赤裸着身子总比死了好他告诉自己不管穿不穿白袍我都是御林铁卫的骑士。她必须尊重这点。我必须让她明白。唉他根本不该卷入其中但歌手们不是常说吗爱情会让男人变成傻瓜。 在炎热的白昼阳戟城的影子城往往看似荒芜只有苍蝇“嗡嗡”地沿满是尘土的街道舞动然而一旦夜晚降临街上就恢复了生机。亚历斯爵士听见隐约的乐声从头顶的百叶窗里飘出某处有人急促地敲打指鼓奏出矛舞的节奏赋予夜晚以脉动。第二重曲墙下三条小巷会合之处一个青楼女子从阳台上向他打招呼。她浑身珠宝涂抹油膏。他看了她一眼耸耸肩迎着凛冽的风继续前进。我们男人真是软弱。即便最高贵的人也会被身体背叛。他想到“受神祝福的”圣贝勒靠斋戒把自己饿到晕厥以驯服那令人羞耻的欲望。我也必须这样做吗? 一个矮子站在拱门口于火盆上烧烤蛇肉他用木钳子翻动烤得卷曲起来的大块大块的肉调料辛辣的气味熏得骑士的眼睛渗出泪水。听说最好的蛇肉调料都含有一滴毒液跟芥末籽和龙胡椒搅拌。弥赛菈不仅很快喜欢上了她的多恩王子也喜欢上了多恩的食物为让她高兴亚历斯时不时得忍受一两道多恩菜。这些东西让他的嘴巴像是着了火喘着气直喝红酒而从下身排泄出来时比吃进去更加灼痛。但他的小公主十分喜欢。 他将她留在房里跟崔斯丹王子下棋。那棋盘由翡翠、玛瑙和天青石的方格组成棋子精美华丽每次玩这个弥赛菈丰厚的嘴唇便会微微张开一双碧眼因专注而眯成细缝。这种棋叫做“席瓦斯”从前由瓦兰提斯商船带至板条镇孤儿们又沿绿血河沿岸传播。多恩朝廷为之着迷。 亚历斯爵士也很迷恋它:十种不同的棋子各有其特性与威力每局棋的变化都不相同取决于棋手如何防御己方的方格。崔斯丹王子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它弥赛菈也跟着学好与他一起下棋。她还不满十一岁她的未婚夫十三岁尽管如此她最近已是赢多输少。崔斯丹似乎并不介意。两个孩子看上去截然不同男孩有橄榄色皮肤直直的黑女孩的皮肤则像牛奶一样白顶着一簇金色鬈;白与黑犹如瑟曦王后与劳勃国王。他祈祷弥赛菈跟她的多恩男孩的生活比她母亲跟风息堡领主的生活更快乐。 离开她令他不安尽管她在城堡里应该相当安全。只有两扇门通往弥赛菈在太阳塔内的房间亚历斯爵士在每扇门前都派了一个人驻守:他们是兰尼斯特家的亲兵随他从君临而来经验丰富强悍坚韧绝对忠诚。此外弥赛菈还有女仆们及伊兰婷修女崔斯丹王子身边则有他的贴身护卫绿血河的加斯科因爵士。没人能找她麻烦他告诉自己两周后我们就可以安全离开。 这是道朗亲王的保证。尽管亚历斯看见多恩亲王显得如此老迈如此虚弱很是震惊但他不怀疑亲王的话。“我很抱歉直到现在才能接见你和弥赛菈公主”亚历斯被召入马泰尔的书房时道朗亲王说“但我相信我女儿亚莲恩已代我表达了多恩的欢迎爵士。” “是的亲王殿下。”他回答希望自己不会因脸红而露出底细。 “我们的土地荒芜贫穷却自有其美丽。除了阳戟城你们去不了多恩的其他地方这很遗憾但我恐怕在城墙之外你和公主都不安全。我们多恩人是冲动的民族易怒而不易宽恕。我很想向你保证好战的只是‘沙蛇’们但我不能说谎爵士。你已经听到街上的百姓们向我呼喊要我召集军队拿起长矛恐怕半数的诸侯也持同样观点。” “那您呢亲王殿下?”骑士斗胆问。 “我母亲很久以前教过我疯子才打无把握之仗。”假如这唐突的问题令道朗亲王不快他也丝毫没表露出来。“然而和平是脆弱的……跟你的公主一样脆弱。” “畜生才会去伤害小女孩。” “我妹妹艾莉亚也有过一个小女儿名叫雷妮丝也是个公主。”亲王叹口气。“那些会拿刀对付弥赛菈公主的人与她无冤无仇就像亚摩利。(..tw无弹窗广告)洛奇爵士跟雷妮丝毫无瓜葛——啊假如凶手真的是他。他们想逼我入瓮你想想如果弥赛菈在多恩在我的保护之下被害谁会相信我的声誉呢?” “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没人可以伤害弥赛菈。” “高贵的誓言”道朗·马泰尔淡淡地微笑“但你毕竟只是一个人爵士双拳难敌四手。我本以为把我那些任性的侄女们监禁起来就可以安定局面结果只是把蟑螂赶回了草垫之下。每天晚上我都能听见他们窃窃私语磨刀霍霍。” 他在害怕亚历斯爵士意识到瞧他的手在颤抖。多恩亲王处于恐惧之中。他无言以对。 “很抱歉爵士”道朗亲王说“我身虚体弱有时候……阳戟城令我疲倦到处是噪声、尘土和臭气。等事情处理完毕我打算返回流水花园并带上弥赛菈公主。”骑士还不及抗议亲王便抬起一只手指关节又红又肿。“你还有她的修女、女仆和卫兵们都去。阳戟城固然牢固但城下就是影子城即使在城堡内每天也有数百人进进出出。流水花园是我的地盘。马伦亲王筑起这座花园作为礼物送给他的坦格利安新娘标志着多恩与铁王座的结合。那里的秋天十分爽朗……白天炎热夜晚清凉海上吹来阵阵咸涩的风还有喷泉和水池。那里也有很多儿童出身高贵的男孩女孩。弥赛菈将与年龄相仿的朋友们为伴。她不会孤单。” “就照您说的办。”亲王的话在他脑袋里砰砰作响。她在那儿会很安全。可如何解释道朗·马泰尔要他别给君临写信汇报这一举动呢?假如没人知道弥赛菈在哪里她便最为安全。这点亚历斯爵士同意他有什么选择?纵然身为御林铁卫的骑士他毕竟只是一个人诚如亲王所言。 小巷突然通入一个月光照洒的庭院。经过蜡烛店她写道穿过一道门走过一小段室外阶梯。他推门而入爬上破旧的楼梯来到一扇没有标牌的门前。我该敲门吗?他推开门进到一间光线昏暗的大屋子里天花板很矮厚厚的土墙上有个挖出的壁龛一对香烛在里面闪烁摇摆。他现自己的凉鞋踩着密尔花纹地毯墙上挂有一条织锦旁边还有一张床。“小姐?”他喊道“你在哪里?” “这儿。”她从门后的阴影里踏出来。 绚丽的蛇纹环绕着她的右前臂红铜与金色的鳞片随着动作微微闪烁。这是她全身唯一的覆盖。 不他想跟她说我是来告诉你我必须走。但看见她在烛火中的光彩他仿佛丧失了语言能力喉咙像多恩的沙地一样干燥。他默默地站立欣赏她胴体的容光欣赏她深陷的喉头欣赏她成熟浑圆的**、暗淡的大乳头和腰臀的美妙曲线。浑然不觉间他抱住了她而她开始除他的袍服。脱到短套衫时她抓住肩部用力一扯向下一直撕裂到肚脐但亚历斯已毫不在意。她的肌肤又光又滑摸上去跟多恩阳光烘烤过的沙子一样温热。他捧起她的头找到她的唇。她的唇在他的嘴下张开**则盈盈握于他手中。她的乳头在他拇指摩挲之下变得坚硬。她的头又黑又密带着兰花的气味朴实自然的幽香使他那活儿也硬了起来疼了起来。 “摸我爵士”女子在他耳边轻声说。他的手顺着她完美的腹部滑下去找到浓密的黑毛底部那个潮湿而甜美的洞。“对就是那儿”他的一根手指伸入她体内她低吟道出呜咽的声音领他到了床边然后将他按倒“再来噢再来对亲爱的我的骑士我的骑士我亲爱的白骑士对你你我要你。”她的手引导他进入她体内然后滑向他的后背将他拉得更近。“深一点”她轻声说“对哦。”她用双腿箍住他的身子像钢铁一样强有力。他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向她冲击她的指甲在他背上抓划直到最后她在他身下一边尖叫一边将脊背仰成弧线。与此同时她的手指找到他的乳头使劲地捏直到他的种子排入她体内。我宁愿在此刻快乐赴死骑士心想至少在此刻他很平静。 但他没有死。 他的欲望犹如大海般深沉但当潮水退却羞耻与自责的礁石又像往常一样突兀地冒了出来。时而波浪会盖过它们可它们依然留在水底又硬又黑又滑溜。我在做什么?他扪心自问别忘了我是御林铁卫的骑士。于是他从她身上翻下来伸展四肢凝视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有条大裂缝从一面墙延伸到另一面。他之前没注意到也没注意过织锦图——画中是娜梅莉亚与她的一万艘船。我只看到她。就算一头巨龙在窗外窥视而我除了她的**、她的脸、她的笑什么也看不见。 “有红酒哦”她在他颈边喃喃细语一只手滑过他胸膛。“你渴不渴?” “不。”他翻身坐到床沿。房间很热然而他颤抖个不停。 “你在流血”她道“我抓得太重了。” 她碰到他的后背时他骤然退缩仿佛她的手指是火。“不要”他赤身裸体地站起来“再也不要。” “我有药膏可以疗伤。” 但不能治疗我的羞耻。“一点抓伤算不了什么。原谅我小姐我必须走……” “这么快?”她的嗓音一贯沙哑那张宽大的嘴适合轻声低语丰厚成熟的唇则是亲吻的绝佳对象。她的头从裸露的肩头披落直到丰满的**顶端乌黑浓密蜷成一个个松软舒缓的大圆圈。甚至她下身的毛也是柔软卷曲的。“今晚留下吧爵士我还有许多东西要教你。” “我从你这儿学得太多了。” “你似乎对那些课程相当满意啊爵士。你肯定不是要去其他女人的床上吧?对吗?告诉我她是谁我会为你跟她决斗——赤身裸体匕对匕。”她微笑道“除非她是一条‘沙蛇’倘若如此我们可以共享你。我很爱我的堂姐妹们。” “你知道我没有其他女人。(..tw无弹窗广告)只有……职责。” 她翻过身用单肘支撑抬头望向他黑色的大眼睛在烛光中闪烁。“职责是个麻脸婊子两腿间像尘土一样干涩而她的吻会让你流血不止。让职责独睡一晚吧今夜陪我。” “我的职责在宫里。” 她叹口气“你要去陪另一位公主对吗?真让我妒忌我觉得你爱她胜过爱我。可惜那女孩太小了你需要女人不是小孩子。但我可以扮作清纯假如那样能令你兴奋的话。” “你别这么说。”记住她是多恩人。在边疆地人们都说多恩的饮食使得多恩男人脾气火暴使得多恩女人行为狂野放荡。火胡椒和其他奇异香料让他们血液升温她无法控制自己。“我像宠爱亲生女儿一样爱着弥赛菈。”但他永远不可能有女儿也不可能有妻子只有精致的白袍。“我们要去流水花园。” “你终于要走了”她默默地说“不过我父亲要做任何事都得花费四倍的时间。他说明天离开你们肯定两周之后才会出。你会在流水花园里孤孤单单的我向你保证。唉从前那个年轻的勇士去了哪里?他曾说希望在我的臂弯里度过余生。” “我当时醉了。” “你喝了三杯兑水的红酒。” “我是因你而陶醉。十年了……穿上白袍起我就没碰过女人直到跟你……我从不明白爱是什么然而现在……我很担心。” “有什么好让我的白骑士担心?” “我担心自己的荣誉”他说“还有你的荣誉。” “我知道如何处理自己的荣誉”她用一根手指触摸胸口在乳头周围缓缓画圈。“以及自己的快乐——假如有必要的话。我是个成年女人。” 她当然是。看着她在羽床上戏谑微笑拨弄**……世间还有没有别的女人乳头这么大这么敏感?他看着它们无法抑止地想要抓握吮吸直到它们变得坚挺潮湿闪耀光泽…… 他望向别处。他的内衣撒满地毯。骑士弯腰捡拾。 “你的手在抖”她指出“我想它们宁愿来抚摸我。你非得这么快穿上衣服吗爵士?我更喜欢现在的你。睡在床上赤身裸体我们是真正的自己男和女一对情人最大限度地合为一体。服装将把我们区分开来。我情愿展示血肉之躯而非丝绸珠宝而你……你跟你的白袍是两码事爵士。” “一回事”亚历斯爵士强调“我跟我的袍子就是一回事。必须结束了为了我也为了你。假如我们被现……” “人们会认为你是幸运儿。” “人们会认定我违背誓言。假如有人去你父亲那儿告诉他我如何玷污你的名誉那该怎么办?” “形容我父亲的词很多但从没有人说他愚蠢。我的初夜给了神恩城的私生子当时我们都才十四岁。你猜我父亲现后做了什么?”她将床单握紧拉到下巴下面盖住赤裸的身体。“告诉你他什么也没做。我父亲喜欢无为而治——无所作为他称之为‘思考’。实话告诉我爵士你是在担忧我的荣誉还是你自己的?” “两者皆有”她的指控令他很受伤“因此这必须是最后一次。” “你以前也这么说过。” 我确实说过而且是如此打算的。但我很软弱否则也不会在这儿了。他不能把心里话告诉她;她是那种鄙视软弱的女人他感觉得到。她性格像她叔叔不像她父亲。他转过身现自己被撕裂的丝绸短套衫躺在椅子上。她刚才将这件衣服一直撕裂到肚脐再从他手臂上除下。“衣服毁了”他抱怨“我怎么穿?” “反过来穿”她建议“裹上长袍没人会看到裂口。或许你的小公主还会替你缝上。要不我送一件新的到流水花园?” “不要给我送礼物。”那只会惹人注目。他抖开短套衫反过来从头上套进去。丝绸黏住后背的抓伤感觉凉凉的。这样至少可以撑到回宫。“我只想结束这……这……” “这就是你的勇气吗爵士?你伤害了我。我开始觉得你那些甜言蜜语都是骗人的。” 我怎么会对你撒谎?亚历斯爵士感觉仿佛被她扇了一巴掌。“不为了爱我抛弃了所有的荣誉……当我跟你在一起我……我无法思考你是我梦想的一切但……” “言语就像风;如果你爱我请不要离开我。” “我立誓……” “……不结婚不生子。瞧我喝了月茶而你也知道我不能跟你结婚。”她微笑道“然而你或许可以说服我留你作情人。” “你这是在嘲笑我。” “也许有一点吧。难道你认为自己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爱上女人的御林铁卫吗?” “总有些人立誓容易守誓难。”他承认。柏洛斯·布劳恩爵士是丝绸街的常客普列斯顿·格林菲尔爵士常常趁某个布料商外出时造访他家但亚历斯爵士不愿讲出誓言兄弟的过失令他们蒙羞。“特伦斯·托因爵士跟国王的情妇上床”他说“他誓说是因为爱代价却是他和她的性命并导致了家族中衰以及史上最高贵的骑士之死。” “是的。‘好色之徒’卢卡默呢?他有三个老婆和十六个孩子。那歌总让我笑。” “真相并不那么好笑。他生前从没被称做‘好色之徒’卢卡默。他的称号是‘强壮的’卢卡默。他整个一生都生活在谎言中被揭穿之后他的誓言兄弟们亲手阉割了他而‘人瑞王’将他配长城留下十六个哭哭啼啼的孩子。跟特伦斯·托因一样他不是真正的骑士……” “那龙骑士呢?”她将床单扔到一边甩腿下地“你刚才说他是史上最高贵的骑士然而他跟王后上床并让她怀孩子。” “我不相信”他不快地说“伊蒙王子与奈丽诗王后私通只是个故事是他哥哥编造的谎言伊耿王偏爱私生子为废除嫡子才故意这么说。他被称做‘庸王’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找到剑带扣在腰上。尽管跟多恩的丝绸短衫相配有些奇怪但长剑与匕熟悉的重量提醒他自己是谁是什么身份。“我不愿被后人称做‘罪人’亚历斯爵士”他声明“我不想玷污我的白袍。” “是啊”她缓缓地道“那件精致的白袍。你忘了我叔祖穿过同样的袍子。虽然我小时候他就死了但我记得他。他高得像铁塔总是胳肢我让我笑得喘不过气。” “我无缘结识勒文亲王”亚历斯爵士说“但大家都同意他是一位伟大的骑士。” “一位养情妇的伟大骑士。他的那个她现在已经老了但人们常说她年轻时是个绝世美女。” 勒文亲王?这事亚历斯爵士没听说过。他很震惊。特伦斯·托因的背叛和“好色之徒”卢卡默的谎言都记录在《白典》中但勒文亲王那一页里没提及任何女人。 “我叔叔常说男人的价值取决于他手中的剑不是两腿间的那把”她续道“因此别再跟我虔诚地谈什么玷污白袍了。损害你荣誉的不是我们的爱而是你所效忠的怪物还有被你称做兄弟的那些凶手。” 这一击接近要害。“劳勃并非怪物。” “他跨过儿童的尸体爬上王座”她说“尽管我承认他跟乔佛里不同。” 乔佛里。他很英俊以年纪而论也算得上高大强壮但值得一提的优点就这些了。想到自己一直受他驱使殴打史塔克家的可怜女孩亚历斯爵士仍然感到羞傀。当初提利昂选择他保护弥赛菈前来多恩他曾在战士的祭坛前点燃一支蜡烛以示感谢。“乔佛里被小恶魔毒死了”他没料到侏儒如此毒辣“现在托曼是国王他跟他哥哥不一样。” “跟他姐姐也不一样。” 这是事实。托曼心地善良做什么都尽心尽力但亚历斯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在码头边哭泣;而弥赛菈虽然要背井离乡献出童贞来缔结联盟却一滴泪都没流。公主比她弟弟更勇敢更聪明更自信。她思路敏捷礼仪周全没有什么可以吓倒她甚至连乔佛里也不行。其实男女相较女人更坚强。他想到的不仅是弥赛菈还包括她母亲、他自己的母亲、“刺棘女王”、红毒蛇留下的那窝漂亮而致命的“沙蛇”以及亚莲恩·马泰尔公主——尤其是她。“我不想反驳你……”他沙哑地道。 “不想?是不能!弥赛菈更适合统治……” “儿子优先于女儿。” “凭什么?谁定的规矩?我是我父亲的继承人。我应该放弃权利让给弟弟们吗?” “你别曲解我的话。我没说……多恩不一样七大王国从来没有女王。” “韦赛里斯一世打算让女儿雷妮拉继承这没错吧?但当国王死后御林铁卫的队长却私自改变安排。” 克里斯顿·科尔爵士。“拥王者”克里斯顿令姐弟反目御林铁卫内讧挑起了被歌手们称为“血龙狂舞”的内战。有人指称他野心勃勃因为伊耿王子比其任性的姐姐更容易摆布;另一些人认为他动机高尚全为了维护古老的安达尔习俗;更有人窃窃私语说克里斯顿爵士披上白袍前曾是雷妮拉公主的情人后来意图报复旧爱。“‘拥王者’使得生灵涂炭”亚历斯爵士说“他自己也付出了沉重代价但……” “……但你也许是七神派来的使者一位白骑士做错的事让另一位来纠正这才公平。你知道的我父亲返回流水花园时计划带上弥赛菈公主……” “这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避开那些想要伤害她的人。” “不。这为了避开那些想给她戴上王冠的人。比如红毒蛇奥柏伦亲王如果活着就会将王冠戴到她头上但我父亲缺乏这种勇气。”她站起身。“你说你像爱亲生女儿一样爱着那女孩那你会不会听任自己的女儿被剥夺应有的权利关进监狱里呢?” “流水花园并非监狱。”他无力地反驳。 “监狱没有喷泉和无花果树你是这么想的吧?然而那女孩一旦到了那里就再也不可能离开。你也一样。何塔会密切监视你们。你不了解他他的实力惊人。” 亚历斯爵士皱起眉头。来自诺佛斯的侍卫队长身材高大脸带伤疤总让他很不安。他们说他晚上跟自己的长斧睡。“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履行职责用生命捍卫弥赛菈守护她……和她的权利为她戴上王冠。” “我立过誓!” “向乔佛里不是向托曼。” “对但托曼心地善良他会是个比乔佛里好太多的国王。” “可他不及弥赛菈。瞧她也爱她的弟弟不会让他受任何伤害。风息堡理应属于托曼因为蓝礼公爵没留下后嗣而史坦尼斯公爵已被剥夺权利以后凯岩城也将经由母亲传给托曼。他会成为全境最大的领主……但按照律法坐上铁王座的应是弥赛菈。” “律法……我……” “我很清楚律法。”她昂站立乌黑凌乱的长垂至后腰。“‘龙王’伊耿设立了御林铁卫并定立誓言但一位国王定立的事另一位可以取消或更改。御林铁卫原是终身职位然而乔佛里能剥夺巴利斯坦爵士的白袍赏给自己的狗儿;将来弥赛菈会希望你快乐她也喜欢我。如果我们提出请求她将准许我们结婚。”亚莲恩伸出双臂环抱住他脸贴在他胸口头刚好顶到他下巴。“只要你想你既可以拥有我又能保留你的白袍。” 她要把我撕成两半。“你知道我心里是想的但……” “我是多恩公主”她用沙哑的声音说“让我求你这不对。” 亚历斯爵士闻到她的香她紧紧贴着他让他感觉她的心跳。他身体的反应无疑也被她感觉到了。当他将双臂搭在她肩头时她在颤抖。“亚莲恩?我的公主?你怎么了我的爱人?” “你非要我说出口吗爵士?我怕……你称我为爱人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却拒绝我。我想要我的骑士保护我难道这也错了吗?” 她从未显得如此脆弱。“不不没错”他说“但你有父亲的卫兵保护为何——” “你不懂我怕的正是父亲的卫兵。”片刻之间她听上去比弥赛菈还小。“正是他们将我亲爱的堂姐妹锁起来带走的。” “没锁起来。我听说她们过得十分舒适。” 她苦笑一声“那你亲眼看见她们了吗?他不允许我见她们你知道吗?” “她们意图谋反酝酿战争……” “多娜八岁萝芮才六岁能酝酿战争?然而我父亲将沙蛇们全体囚禁。你觐见过他了解他常言道恐惧会让强者糊涂做出不该做的事而我父亲从来不是强者。亚历斯我的心肝你说你爱我为了这份爱听我一言吧。我不像堂姐妹们那般无畏无惧我的种子比较软弱但特蕾妮跟我同年我们从童年时代起就亲如姐妹无话不谈。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他会囚禁她自然也会囚禁我……更不会顾忌弥赛菈。” “你父亲决不会这么做。” “你对他的了解没我深。我呱呱坠地时没有命根子就让他很失望。好几次他试图把我嫁给牙齿掉光的可鄙老头。当然他没直接下达命令这点我承认但单单提议就证明他多不在乎我。” “虽然如此他还是把你当继承人呀。” “是吗?” “他在流水花园隐居期间留你在阳戟城统治对吧?” “统治?不他任命堂弟曼佛里爵士作代理城主年迈盲眼的里卡索当管家他的政令官征集赋税交给国库总管阿里斯·雷迪布莱特清点他的治安宫打理影子城的秩序他的裁判法官主持仲裁而米斯学士负责处理无须亲王亲自关注的信件。在这些人之上他还安置了红毒蛇;我的任务则是饮酒作乐款待贵宾。奥柏伦一周造访流水花园一次我呢一年被传唤两次。我不是父亲想要的继承人这点他表示得相当明显了。虽然我们的律法制约着他但我知道他随时准备让我弟弟取代我。” “你弟弟?”亚历斯爵士用手抵住她下巴托起她的头以便更好地凝视进她的眼睛。“你不是说崔斯丹吧他只是个小男孩。” “不是阿崔。是昆廷。”她无畏的黑眼睛中透出叛逆毫不退缩的叛逆。“我十四岁时就知道了。那天我去父亲的书房想亲吻他向他道晚安他却不在。后来我知道是母亲派人来找他。他房里有支蜡烛还在燃烧当我走过去吹灭它时现边上有一封未写完的信一封写给我弟弟昆廷的信弟弟当时人在伊伦林。父亲告诫他遵从学士和教头的所有指示因为‘有朝一日你将坐上我的位置统治多恩领统治者必须身心健全。’”一滴珠泪顺着亚莲恩柔软的脸颊滑落下来。“这是我父亲亲笔写的话从此它们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中。那天晚上我哭着入睡之后的许多个夜晚也同样如此。” 亚历斯尚未遇见昆廷·马泰尔。这位王子打小被交给伊伦伍德大人收养先当侍酒后当侍从最后由伊伦伍德亲手赐封为骑士甚至连红毒蛇都没插手。假如我是做父亲的也会希望让儿子继承他心想但他能听出她语气中的伤痛如果说出自己的想法就会永远失去她。“也许你误会了”他说“当时你还是个孩子也许亲王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鼓励你弟弟更加勤勉用功。” “你真这么想?那你说说昆廷现在在哪儿?” “王子现在在伊伦伍德大人军中驻防骨路。”亚历斯谨慎地说。那是他刚来多恩时阳戟城年迈的代理城主告诉他的长着柔顺胡子的学士也这么说。 亚莲恩不以为然“我父亲制造的假象而已跟我的朋友们得到的情报不符。事实上我弟弟已扮成商人秘密地渡过狭海。为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可能有很多理由。” “或者就一个。你知道黄金团解除了与密尔的合约吗?” “佣兵常常毁约。” “黄金团决不会。从‘寒铁’的时代起‘言出如金’一直是他们炫耀的信条。密尔跟里斯和泰洛西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合约可以带来丰厚的酬劳与战利品为什么要终止呢?” “也许里斯或泰洛西的出价更高。” “不”她否认“换作任何别的佣兵团我都会相信——绝大多数佣兵会为一点点金钱而改换门庭。但黄金团不同。他们都是流放者或流放者的后裔彼此如同兄弟服膺于‘寒铁’的梦想。他们不仅渴望金钱还梦想重返家园。对此伊伦伍德大人跟我一样一清二楚在三次‘黑火’反叛中他的祖先都跟‘寒铁’并肩作战。”她握住亚历斯爵士的手手指互相交织。“你见过魂丘的托兰家族的纹章吗?” 他想了想“一条吞吃自己尾巴的龙?” “这条龙代表时间无始无终周而复始。如今安德斯·伊伦伍德就好比克里斯顿·科尔复生他迷惑我弟弟鼓励我弟弟主动出击以取得继承权他说男人不能向女人下跪……还说亚莲恩任性放荡尤其不适合统治。”她挑战似的一甩头。“因此你的两个公主不仅有共同的目标爵士……还共有一个声称爱她们却不愿为她们而战的骑士。” “我愿意”亚历斯爵士单膝跪下“弥赛菈年长也更适合戴上王冠。如果她的御林铁卫不愿守护她的权利还有谁会愿意呢?我的剑我的生命我的荣誉全部属于她……还有你我心中的太阳。我誓只要我一息尚存就没人可以偷走你与生俱来的权利。我是你的人。现在你要我做什么?” “一切。”她跪下来亲吻他的嘴唇。“一切我的爱人我真正的爱人我贴心的爱人永远的爱人。但先……” “说吧说出来我就为你做。” “……弥赛菈。” hapter15 布蕾妮 那堵石墙陈旧崩裂但看到它横亘于原野之中布蕾妮仍感觉脖子上汗毛直竖。 弓箭手们就是躲在它后面杀害了可怜的克里奥?佛雷她心想……但继续走了半里地她又经过一堵看上去差不多的石墙开始不确定起来。布满车辙的道路七转八弯光秃秃的褐色丛林似乎跟记忆中的绿树不同。刚刚经过的就是詹姆爵士取走他表弟长剑的地方吗?他们交手的树林在哪里?那条溪流呢?他们在溪水中互相劈砍扑腾得水花四溅直到引来了勇士团。 “小姐?爵士?”波德瑞克似乎从来不清楚该如何称呼她“你在找什么?” 鬼魂。“我骑马经过的一堵墙。没什么。”当时詹姆爵士仍有两只手而我憎恶他憎恶他的种种奚落与嘲笑。“安静波德瑞克树林里可能藏着土匪。” 男孩看了看光秃秃的褐色树丛、潮湿的树叶和前方泥泞的道路。“我有剑。我可以战斗。” 但不够熟练。布蕾妮毫不怀疑男孩的勇气只是不放心他的训练水平。虽然他名义上是个侍从但他侍奉的人对他的武艺没有帮助。 离开暮谷城北行的路上她断断续续问出了他的故事。原来他出于派恩家族的旁支源自某个排行靠后的儿孙家境贫困他父亲终其一生都在为有钱的亲戚当侍从最后跟蜡烛铺老板的女儿结婚生下波德瑞克之后就在平定葛雷乔伊叛乱的战争中阵亡了。他四岁时母亲抛弃了他将他交给一个亲戚自己跟让她怀孩子的流浪歌手跑了。波德瑞克已经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样对他而言塞德里克?派恩爵士算是最接近父亲的角色然而从他结结巴巴的叙述来看布蕾妮感觉这个塞德里克对待波德瑞克更像仆人而不是儿子。当初凯岩城召集封臣出兵时骑士带上他照顾马匹清洗盔甲。接着塞德里克爵士在泰温公爵军中战死在三河流域。 男孩孤身一人远离家乡又没有钱只能投靠一个胖乎乎的雇佣骑士人称“大肚子”罗里默爵士隶属于莱佛德大人的分遣队负责保护辎重。“管吃的人吃得最好”这是罗里默爵士的口头禅最后他被现从泰温公爵的私人物资中偷了一块腌火腿。泰温?兰尼斯特决定吊死他作为给偷盗者的教训。波德瑞克曾跟他共享那块火腿也差点共享绳子但他的名字救了他。凯冯?兰尼斯特爵士救下他来稍后便将他送给侄子提利昂做侍从。 塞德里克爵士教会了波德瑞克如何照顾马匹如何检查鞋子里的石头罗里默爵士则教他偷东西但他们都没空陪他练剑。小恶魔至少曾送他去红堡的教头那里受训可惜艾伦?桑塔加爵士死于君临暴动波德瑞克的训练也到此为止。 布蕾妮砍下两根断枝当剑试了试波德瑞克的身手。她高兴地现男孩嘴笨手不笨。然而尽管他勇敢又专注但营养不良骨瘦如柴不够强壮。假如他真像自己声称的那样在黑水河战役中存活了下来只可能是因为没人拿他当目标。“你可以自称为侍从”她告诉他“但年龄只及你一半的侍酒都能把你打得很惨。你若留在我身边以后每晚睡觉时手上将全是水泡胳膊布满淤青浑身僵硬酸痛难以入眠。你不会喜欢的。” “我喜欢”男孩坚持“我喜欢那样。淤青和水泡。我是说不但我喜欢。爵士。小姐。” 迄今为止他和布蕾妮都信守承诺。波德瑞克从不抱怨。每次拿剑的手上冒出一个新水泡他都忍不住骄傲地展示给她看。他照顾马匹也很不赖。不他不是侍从她提醒自己但我也不是骑士不管他叫我多少声“爵士”。她不能遣走他因为他无处可去另外尽管波德瑞克一再声称不知道珊莎?史塔克的去向但他有可能并未意识到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偶尔提及的一句话模糊的记忆或许就是布蕾妮达成目标的关键所在。 “爵士?小姐?前面有辆车。”波德瑞克指出。 布蕾妮看到了:那是一辆双轮木牛车高高的侧板一男一女正使劲拖曳绳索顺着车辙往女泉城方向前进。看模样是农民。“慢点”她告诉男孩“别教人家把我们当土匪。不要乱讲话注意礼貌。” “好的爵士。注意礼貌。小姐。”男孩似乎对可能被当成土匪还挺高兴。 他们一路小跑赶上来农民警惕地注视着他们但布蕾妮表明没有恶意之后他们便任由她走在旁边。“我们本来有一头牛”他们在杂草遍地的田野间行进到处是松软的烂泥潭和烧得焦黑的树木老汉边走边倾诉“但被狼仔抢走了。”他的脸因为使劲拉车而涨得通红“我们的女儿也被抢走了唉干了很多坏事好在暮谷城的战斗结束后她自己跑回来了。那头牛却没有我猜是准被狼仔吃了。” 女人没什么补充的。她比男人年轻二十岁但一个字也没说只是用看待双头牛犊的眼神看着布蕾妮。这种眼神“塔斯的处*女”一生中见得太多太多了史塔克夫人固然待她宽厚仁慈但大多数女人就跟男人一样残忍脸长得漂亮然而嘴巴刻薄笑声刺耳眼神冷漠的夫人们更将轻蔑隐藏在礼貌的盔甲背后很难说哪种令她更痛苦。也许正是平民女人们的眼神吧。“我上次路过女泉城时那里是一片废墟”她告诉对方“城门砸开泰半房屋遭到焚烧洗劫。” “哦现在稍稍重建起来一些。那塔利他是个严厉的人却比慕顿大人英勇得多。森林里仍然有小股土匪但比原先少得多了。塔利逮住了最坏的那些人用他那把硕大的剑砍下他们的脑袋。”他扭头啐了一口。“你在路上没碰见土匪吧?” “没有。”这次没有。离暮谷城越远道路越空旷偶而瞥见的路人还没等走到跟前就全隐入了树林中――除了一个高大的大胡子修士带着大约四十名跟随者兼程南下个个赤脚。路过的客栈不是洗劫后被废弃就是成了军营。昨天他们遇到一支蓝道大人的巡逻队骑兵们手执长枪和长弓将他们团团围住队长则百般盘问布蕾妮好在最后还是放行了。“小心点女人你下次遇到的人也许不像我的小伙子们那样正直。猎狗带着百来个土匪越过了三叉戟河据说女人被他们撞上就会遭到强暴他们还把奶头割下来当纪念。” 布蕾妮感觉有必要将警告转达给农夫和他的妻子。结果他只点点头等她说完后又啐了一口“猎狗也好狼仔也好狮子也罢但愿异鬼把他们统统抓走。这帮土匪不敢靠近女泉城的只要塔利大人在那里管辖他们就不敢。” 布蕾妮在蓝礼国王军中认识了蓝道?塔利伯爵她不喜欢他但无法忘记自己欠他的债。诸神保佑经过女泉城时可不要惊动他。“等战争结束镇子会被交还给慕顿伯爵”她告诉农夫“国王宽恕了伯爵大人。” “宽恕?”老头哈哈大笑“为什么?因为干坐在他那座该死的城堡里?他派手下人去奔流城打仗自己却躲在后面。狮子洗劫他的城镇然后是狼仔然后是佣兵而伯爵大人只是安安全全地待在城墙之中。你知道他哥哥决不会像他这样懦弱米斯爵士是个勇士死在劳勃国王手下。” 更多鬼魂布蕾妮心想。“我在找我妹妹一个十三岁的漂亮处*女。你见过吗?” “我没见过处*女漂亮的也好难看的也罢。” 没人见过。但她必须不停地问。 “慕顿的女儿是个处*女”男人续道“至少到洞房那天。这些鸡蛋就是为婚礼准备的她要和塔利的儿子结婚厨子们需要鸡蛋来做蛋糕。” “哦。”塔利大人的儿子……小狄肯要结婚了。她试着回忆他好像只有八岁或者十岁。布蕾妮本人七岁时便订过婚跟一个年长三岁的男孩卡伦伯爵的幼子。他很害羞唇上有颗痣。他们只在订婚时见过一面两年后他死于伤寒那场伤寒也同时夺走了卡伦伯爵夫妇及其女儿们的性命。倘若他活下来她初潮之后一年内就要和他结婚整个人生便完全不同。她现在不会在这里穿戴男人的盔甲带着长剑追寻故人之子了。她更有可能住在夜歌城一边照看一个孩子一边给另一个喂奶。布蕾妮经常想到这些这让她有些悲哀但也有一丝欣慰。 太阳半藏在浮云背后当他们从焦黑的树丛里钻出来时女泉城就在面前稍远处是海湾。城门已经重建并得到加固淡红色石墙上又有了来回走动的十字弓手。托曼国王的旗帜在城门楼上高高飘扬金红对分的底色上黑色的宝冠雄鹿与黄金狮子迎面对峙王室旗帜旁边是塔利的健步猎人旗而慕顿家族的红鲑鱼旗只矗立在山丘顶的城堡上。 铁闸门下他们遇到十来个手持长戟的卫兵。对方佩戴的徽章表明属于塔利大人的军团但其中没一个是塔利自己的人:两个半人马一道闪电一只蓝甲虫和一根绿箭……但没有角陵的猎人。对方头目胸前装饰着一只孔雀亮丽的尾巴被太阳晒得褪了色。农民将车拉过来他吹声口哨。“这是什么?鸡蛋?”他抛起一只蛋接住咧嘴笑笑“我们收下了。” 老汉出声抗议“蛋是给慕顿大人的。为婚礼做蛋糕甩。” “让你的母鸡再多下点吧。我有半年没吃过蛋了。给别说我们不付钱。”他丢了一把铜板在老头脚边。 农夫的妻子说话了。“不够”她说“远远不够。” “你还没找钱呢”头目道“这些鸡蛋还有你都得过来。小伙子们她对那老头儿来说太年轻了点吧。”两个卫兵将长戟倚在墙上把挣扎的女人从车上拽下来。农夫脸色灰但不敢动。 布蕾妮策马向前“放开她。” 她的声音让卫兵们迟疑了片刻足够让农夫的妻子挣脱。“不关你的事”一个人说“管好嘴巴妞儿。” 布蕾妮拔出长剑。 “好啊”那头目说“亮家伙啦。我嗅到了土匪的味道你知道塔利大人是怎么对付土匪的吗?”他仍然拿着牛车里的鸡蛋此刻手上使劲蛋黄便从指缝间渗出来。 “我不仅知道蓝道大人如何对付土匪”布蕾妮说“而且知道他如何对付强*奸犯。” 她指望蓝道的名号能镇住他结果那头目只是将鸡蛋甩掉打个手势让手下人摆好阵势。“刷”地一声一圈武器包围了布蕾妮。“哟你说什么妞儿?塔利大人如何对付……” “……强*奸犯”一个低沉的声音把话说完“要么阉割要么送去长城。有时两样同时执行。他还会砍掉小偷的手指头。”一个懒洋洋的年轻人从城门楼里踱出来腰扣剑带罩在他铁甲外的外套本是白色现在沾满了草痕和干血渍。他的纹章是一头吊缚在横杆之下的棕色死鹿。 是他。听到他的声音好像肚子上挨了一拳看到他的脸犹如一把尖刀刺入腹中。“海尔爵士。”她僵硬地说。 “最好放她走伙计们”海尔?亨特爵士警告“你面前这位是美人布蕾妮塔斯的处*女就是她杀了蓝礼国王和半数的彩虹护卫。她长得有多丑就有多难对付说实话没人比她更丑……也许你除外尿壶不过你是牛屁股里生出来的所以情有可原。她父亲可是塔斯的‘暮之星’。” 卫兵们哈哈大笑长戟散开了。“不能抓她吗爵士?”头目问“您不是说她杀了蓝礼?” “何苦呢?蓝礼是叛徒我们也是无一例外好在现下大家改邪归正又都成了托曼陛下忠诚的顺民喽。”骑士挥手示意农民进城。“大人的管家看到这些蛋会高兴的。你可以在集市里找到他。” 老汉用指关节叩了叩脑门。“非常感谢大人。显然您是位真正的骑士。来吧老婆。”他们再次将拖车的索具搭到肩头隆隆地穿过城门。 布蕾妮跟他们骑进去波德瑞克紧随其后。他是真正的骑士?她一边想一边皱眉头。到了城里她勒住缰绳左边是马厩的废墟面朝一条泥泞的小巷。马厩对面三个半裸的妓女在妓院阳台上窃窃私语其中之一长得有点像她见过的营妓那人曾跑来问她她裤裆里是洞洞还是蛋蛋。 “这也是我见过的最丑的马”海尔爵士评论波德瑞克的坐骑“我很惊讶你竟然不骑它对了小姐你怎么不感谢我的援手呢?” 布蕾妮甩腿跳下母马。她比海尔爵士高出一个头。“有朝一日我会在团体比武中感谢你爵士先生。” “就像感谢红罗兰那样?”亨特大笑。他的笑声洪亮而饱满他的脸却很普通――了解真相之前她还以为那是一张诚实的脸:蓬松的棕淡褐色眼睛左耳边有条细小的伤疤下巴分叉鼻子是歪的但他笑起来委实爽朗也经常笑。 “你不留下来看守城门吗?” 他朝她扮个鬼脸“我堂兄埃林去抓土匪了搞不好会得意扬扬地提着猎狗的脑袋回来享受荣耀。而我呢拜你所赐受令把守城门。但愿这让你满意我的美人你在找什么?” “马厩。” “东门那儿有。这个被焚毁了。” 我自己看得出来。“你跟那些人讲的话……蓝礼国王去世时我的确在他身旁但杀死他的是巫术爵士我凭我的宝剑起誓。”她将手搭到剑柄上假如亨特当面称她撒谎她准备打上一架。 “没错是百花骑士宰了那几位彩虹护卫。运气好的话你或许可以打败埃蒙爵士他鲁莽又缺耐力。(..tw好看的小说)但罗伊斯?不以剑士的标准而言罗拔爵士的技艺高出你不止一倍……但你不能被称为剑士对吧?有没有剑妞的说法呢?我在想你来女泉城所谓何事?” 找我妹妹一位十三岁的处*女她差点说出口但海尔爵士知道她没有妹妹。“我要找个男人在一个叫臭鹅酒馆的地方。” “我还以为美人布蕾妮不需要男人呢。”他的微笑里带着一丝残酷“臭鹅酒馆这家馆子有个恰当的名字……至少是那个‘臭’字。好吧它在码头边但你先得跟我去见伯爵大人。” 布蕾妮不怕海尔爵士但他是蓝道?塔利的军官吹声口哨百来个人就会奔过来保护他。“我被捕了么?” “为什么为了蓝礼?他算什么?我们后来都换过国王有些人还换了两次。没人在乎没人记得。”他轻轻地将一只手搭在她胳膊上。“小姐请这边来。” 她抽身躲开“别碰我谢谢。” “你终于谢我了。”他面带苦笑。 上次来女泉城镇子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废墟空荡荡的街道焚毁的房屋。现在街上到处是猪和儿童大多数焚毁的建筑已被推倒空地有的种上蔬菜有的被商人和骑士们的帐篷占据。房屋也在兴建石头客栈代替了被烧的木客栈圣堂新添了石板屋顶秋日凉爽的空气中充斥着锯子和锤子的声响。人们肩扛木材穿过街道采石工的马车沿泥泞的小巷前进许多人胸口佩戴着健步猎人标记。“士兵们在重建城镇。”她惊讶地说。 “他们宁愿掷骰子、喝酒、干女人但蓝道大人不让闲人们轻松。” 她以为自己会被带进城堡亨特却将她领向繁忙的码头。在那里布蕾妮高兴地现商船又回到了女泉城包括一艘划桨船、一艘三桅帆船和一艘巨大的双桅平底船还有大约二十条小渔船。海湾里还有很多渔夫。假如在臭鹅酒馆两手空空我可以搭船她暗下决心。去海鸥镇的航程很短而从那里上鹰巢城相当容易。 当他们在渔市里找到塔利大人时他正在主持审判。 水边搭起一座高台伯爵大人坐在上面俯视嫌犯们。他左边矗立着一具长绞架上面的绳子够吊二十个人。此刻架上悬着四具尸体其中一具比较新鲜其余三具显然有段日子了。某只大胆的乌鸦正从烂透的死尸上叼出一丝丝肉来其他乌鸦因为聚集的人群而散开。镇民们正期望看到有人被吊死。 慕顿伯爵跟蓝道大人一起坐在高台上他肤色苍白一身软弱的肥肉身穿白上衣和红马裤肩头用鲑鱼形状的赤金别针扣住貂皮披风;塔利则全然不同他身着锁甲和熟皮甲外罩灰钢胸甲巨剑柄从左肩后面突出来剑名“碎心”乃是他家族的骄傲。 一个披粗布斗篷穿肮脏上衣的年轻人正在受审“我没害人大人”布蕾妮听见他说“只不过拿了修士们逃走时留下的东西。假如您要为此砍我的手指那就砍吧。” “按照惯例窃贼都要砍断一根手指”塔利大人严厉地回答“但从圣堂里偷就是偷诸神的东西罪上加罪。”他转向侍卫队长。“七根手指。注意留下两根拇指。” “七根?”小偷脸色惨白。卫兵们抓住他他虚弱无力地反抗仿佛已然残废了一般。看着他布蕾妮不禁想到詹姆爵士想到佐罗的亚拉克弯刀劈下那一刻想到他的尖叫。 接下来是位面包师他被指控将木屑混入面粉中。蓝道大人罚他五十枚银鹿币。面包师指天誓说自己没那么多钱于是伯爵大人宣布一枚银币可以用一记鞭刑代替。在他后面是一个形容枯槁、神色暗淡的妓女她被控传染毒疮给四个塔利家的士兵。“先用碱水清洗私处然后扔进地牢。”塔利命令。当妓女抽泣着被拖走时伯爵大人看到了人群边缘的布蕾妮她就站在波德瑞克与海尔爵士之间。他朝她皱了皱眉但没流露出一丁点儿认出来的表情。 接下来是个双桅船上的水手指控他的则是慕顿大人手下一名弓箭手此人手缠绷带胸口有条鲑鱼。“大人这杂种用匕刺穿我的手。他说我玩掷骰子时作弊。” 塔利大人将视线从布蕾妮身上移开打量着面前的人。“你作弊了吗?” “不大人。我绝对没有。” “偷窃一根手指;撒谎上绞刑架。给我看看骰子。” “骰子?”弓箭手望向慕顿但大人凝视着渔船。弓箭手咽口口水。“也许我……那些是我的幸运骰子是的我……” 塔利听够了。“割下他的小指头。他可以选择哪只手。用钉子刺穿另一只手的掌心。”他站起身。“到此为止其余人押回地牢明天我再处理。”他转身挥手招呼海尔爵士布蕾妮跟在后面。“大人。”站到他跟前她感觉又成了八岁女孩。 “小姐。缘何……大驾光临?” “我受人差遣出来寻找……寻找……”她犹豫该不该说。 “不知道名字怎么找?你有没有杀害蓝礼大人?” “没有。” 塔利掂量着她的话。他在审判我就像审判其他人那样。“没有”他最后说“你只不过听任他死去。” 他死在我怀里他的生命之血浸透了我的衣衫。布蕾妮怔了一怔。“是巫术。我决不……” “你决不?”他的声音像鞭打。“对你决不应该穿上盔甲决不应该佩带长剑决不应该离开父亲的厅堂。这是战争不是丰收节的舞会。诸神在上我应该把你送回塔斯。” “你敢这么做就准备好面对国王的质询。”每当她想要显得勇敢无畏时嗓音就会变成尖细的小女孩声音。“波德瑞克我包里有张羊皮纸把它拿给大人。” 塔利接过信皱着眉头展开。他边读边蠕动嘴唇。“为国王办事。什么事?” 撒谎上绞刑架。“珊――珊莎?史塔克。” “假如史塔克的女孩在这里早被我现了。我敢打赌她逃回北境了去她父亲的某个臣属那里避难。嗯她最好选对人。” “她或许会去谷地”布蕾妮听到自己冲口而出“投奔姨母。” 蓝道大人轻蔑地扫了她一眼。“莱莎夫人死了被某个歌手推下山去现在小指头控制了鹰巢城……但不会太久。谷地诸侯不可能向一个只会数铜板的跳梁小丑屈膝。”他将信交还给她。“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但要是被强暴了别来找我主持正义。那都是由于你自己的愚蠢。”他瞥瞥海尔爵士。“而你呢爵士你应该守着城门。我让你负责那里是不是?” “是大人”海尔?亨特说“但我想――” “你想太多了。”塔利大人大步离开。 莱莎?徒利死了。布蕾妮站在绞架底下手里拿着那张珍贵的羊皮纸。人群散了?乌鸦回来继续享用盛宴。被某个歌手推下山去。乌鸦是否也拿凯特琳夫人的妹妹当大餐呢? “你提到臭鹅酒馆小姐”海尔爵士说“如果你要我带你――” “回你的城门去。” 他脸上掠过一丝恼怒。一张普通的脸并非诚实的脸。“假如你真这么想的话――” “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只不过是打时间的游戏。我们没有恶意。”他犹犹豫豫地说“你瞧本恩死了在黑水河上被砍死的。法洛和‘鹳鸟’威尔也死了。马克?穆伦道尔的伤让他丢了半条胳膊。” 很好布蕾妮想说很好他应有此报。她记得穆伦道尔坐在帐篷外肩上是他的猴子猴子穿一件小锁甲跟他互相扮鬼脸。当晚在苦桥凯特琳?史塔克叫他们什么来着?夏天的骑士。如今秋天到了他们像树叶一样凋零…… 她转身背对海尔?亨特“波德瑞克过来。” 男孩牵着他们的马一路小跑跟在后面“我们要去找那地方吗?臭鹅酒馆?” “我去找。你去东门边的马厩并问问马夫有没有可以让我们过夜的客栈。” “好的爵士。小姐。”波德瑞克边走边盯着地面时不时踢一脚石头。“你知道它在哪儿吗?鹅酒馆?我是说臭鹅酒馆。” “不知道。” “他说要带我们去。那个骑士。凯尔爵士。” “海尔。” “海尔。他对你干过什么爵士?哦不小姐。” 这孩子或许笨嘴拙舌但他不傻。“蓝礼国王在高庭召集臣属时有些人跟我开了个玩笑。海尔爵士也在其列。那是个残酷的游戏很伤人毫无骑士风度。”她停下来。“东门在那边。在那儿等我。” “遵命小姐。爵士。” 臭鹅酒馆没招牌她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找到。它在一间屠宰老马的仓棚底下要沿着一段木阶梯走下去。地窖光线昏暗天花板很矮布蕾妮进去时脑袋还撞到一根横梁。里面没有鹅只有若干张散布的凳子还有一条长板凳搁靠在土墙边。桌子都是灰色的旧酒桶被虫蛀出许多洞。不出所料到处弥漫着臭气她的鼻子告诉她这味道是红酒、潮气和霉菌的混合也有一点点茅房和墓地的气息。 全场只在角落里有三个喝酒的泰洛西水手个个留着绿色和红色的分叉胡子用低沉的嗓音互相交谈。他们略略打量了她几眼其中一人说了些什么其余人哈哈大笑。一块木板横架在两个桶上店主人就站在后面。她是女的身材圆胖皮肤苍白秃了顶大**软软地垂在一件肮脏的宽松外套底下。这人看上去仿佛是诸神用生面粉捏出来的。 在这里布蕾妮不敢要水她买了一杯红酒“我在找一个叫机灵狄克的人。” “是狄克?克莱勃吧。他几乎每晚都来。”女人瞅了瞅布蕾妮的剑与盔甲。“你要杀他去别处杀。我们不想招惹塔利大人。” “我想跟他谈谈。你怎么认定我要杀他?” 女人耸耸肩。 “如果他进来时你点下头我会很感激。” “怎么感激?” 布蕾妮将一枚铜星币放在面前的木板上然后找了个可以清楚看到楼梯的阴暗角落坐下。 她尝了尝酒油腻腻的里面还漂着一根头。找到珊莎的希望就跟这丝一样细微她边想边将它挑出来。循唐托斯爵士这条线被证明徒劳无功。你到底在哪里珊莎小姐?你是跑回临冬城了还是跟丈夫在一起?波德瑞克似乎认为她跟丈夫在一起但布蕾妮不打算去狭海对岸寻找因为连语言都不通。在那儿我得咕咕哝哝打手势好让别人了解我的意思更显得自己像个怪物。他们会嘲笑我就像在高庭时那样。回想往事一阵红晕悄悄爬上她的脸颊。 蓝礼加冕后塔斯的处*女骑马千里迢迢穿越边疆地加入大军。国王亲自迎接礼节周全欢迎她前来效力他麾下的领主和骑士们则不然。布蕾妮本不曾期望热忱的欢迎她准备好面对冷漠、嘲弄和敌意这些滋味她尝够了。但这回令她困惑的并非大多数人的蔑视而是少数人的善意。塔斯的处*女曾经三次订婚但从没有人追求过她直到来到高庭。 大个子本恩?布希是第一位他是蓝礼营中少数几个比她高的人之一。他不仅派自己的侍从来给她擦盔甲还送她一只银角杯。艾德蒙?安布罗斯爵士更进一步他带给她鲜花还邀请她一起骑马。海尔?亨特爵士比前两位还要热情他送她一本附有精美插画的书其中收录了上百个英勇侠义的骑士故事他喂她的马吃苹果和胡萝卜还送来一支装饰头盔的蓝丝绸羽饰。他给她讲营中的闲话巧嘴利舌地逗她微笑。有一天他甚至跟她一起训练而这在她心目中比其他所有的都重要。 她以为是他的缘故其他人才变得有礼貌。不仅仅是有礼貌。饭桌上人们争相坐到她身边替她倒酒递甜面包。瑞卡德?法洛爵士拿着六弦琴在她的帐篷外弹唱情歌;修夫?毕斯柏里爵士献给她一罐蜂蜜标签上写道“甜蜜如塔斯之女”马克?慕伦道尔靠他古灵精怪的猴子来逗笑她那只猴子黑白相间来自盛夏群岛;一个叫做“鹳鸟”威尔的雇佣骑士则提出要给她按摩肩膀。 布蕾妮拒绝了他拒绝了所有人。某天晚上欧文?因契费爵士抓住她强吻被她一屁股踢进了火堆里。事后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脸跟往常一样又宽又大布满雀斑突出的牙齿厚厚的嘴唇粗壮的下巴丑陋无比。她只想成为骑士为蓝礼国王效劳然而现在…… 她并非营中唯一的女人连最卑微的营妓都比她漂亮而提利尔大人每晚都会在城堡里宴请蓝礼国王美丽的贵族处*女和可爱的女士们随着笛子、竖琴与号角翩翩起舞。为什么你们对我这么好?每当有陌生骑士向她献殷勤她就想尖叫你们想干什么? 蓝道?塔利解开了谜团他专门派两个亲信去召她来自己的帐篷。先前他的小儿子狄肯听到四个骑士边装马鞍边大笑便把他们说的话报告了父亲大人。 他们设了个赌局。 赌局由三位年轻骑士先起:安布罗斯、布希和海尔?亨特他们都是塔利的直属骑士。随着消息在营地传开又有其他人加入。每人必须先交一枚金龙才能参与竞争无论是谁获得她的贞操所有的钱都将归此人所有。 “我终止了他们的游戏”塔利告诉她“有些……挑战者……不像其他人那么有荣誉感随着赌注日益增加有人动用武力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都是骑士”她惊呆了“涂抹圣油的骑士。” “而且都值得尊敬。错在于你。” 他的指控让她不禁一缩。“我从未……大人我从未怂恿过他们。” “你待在这里就是怂恿他们。一个女人行为像个营妓就不能责怪别人把她当营妓看待。军营不是黄花闺女待的地方假如你还为自己的德行或者家族荣誉考虑就该立即脱下盔甲回家请求你父亲给你找个丈夫。” “我是来战斗的”她坚持“我要当骑士。” “诸神让男人战斗让女人生小孩。”蓝道?塔利说“女人的战场在产床。” 有人沿地窖楼梯走下来。布蕾妮将酒杯推到一边看见一个衣着褴褛、瘦骨嶙岣的人踱进臭鹅酒馆他长着尖瘦的脸肮脏的棕色头。他迅扫了一眼泰洛西水手们又盯着布蕾妮看了很久最后走到木板跟前。“红酒”他说“别在里面加马尿谢谢。” 女人看看布蕾妮点点头。 “我请你喝酒”她喊道“换一个消息。” 对方警惕地望向她。“一个消息?我知道许多消息。”他坐到她对面的凳子上。“告诉我啊小姐你想听哪一个机灵狄克就讲给你听。” “我听说你哄骗了一个小丑。” 衣衫褴褛的人若有所思地呷了口酒。“或许是。或许不是。”他那件破旧褪色的紧身外套上原有的纹章已被扯掉。“谁叫你来的?” “劳勃国王。”她将一枚银鹿放在他们之间的桶上。银币一面是劳勃的头像另一面是宝冠雄鹿。 “是吗?”那人微笑着拿起银币一拨银币旋转起来。“我喜欢看国王跳舞嘿哪――嘿哪――嘿哪――嗬。是的或许我见过你说的小丑。” “有没有一个女孩跟他在一起?” “两个女孩。”他立刻回答。 “两个女孩?”另一个是艾莉亚? “嗯”那人说“说实话我没亲眼见过两位小甜心只知道他想让三个人搭船。” “搭船去哪里?” “海的另一边如果我记得没错。” “你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一个小丑。”银币旋转的度开始减慢他一把抓起银币消失在他手中。“一个担惊受怕的小丑。” “为什么担惊受怕?” 他耸耸肩“他没讲过但老伙计机灵狄克嗅得出恐惧的味道。他差不多每晚都来请水手们喝酒讲笑话唱小曲。只有某天晚上一些胸口有猎人图案的人闯进来你那小丑的脸色变得像牛奶一样苍白他赶紧住嘴一声不吭直到他们离开。”他将凳子挪近。“塔利派士兵沿码头巡逻监视每一艘来往船只。要找鹿去树林;要坐船上码头。你那小丑不敢上码头因此我才提议帮忙。” “帮忙?” “帮这个忙的价钱可不止一枚银鹿。” “告诉我我就再给你一枚。” “先让我看看”他说。于是她把另一枚银币放到桶上。他先让银币旋转起来然后微笑着抓住。“一个不能去找船的人需要让船来找他。我告诉他我知道这种情况会在哪里生。一个隐秘的地方。” 布蕾妮起了鸡皮疙瘩。“走私者的山洞?你让小丑去找走私者?” “他和那两个女孩”他嘻嘻窃笑“嗯只不过我让他们去的地方有一阵子没船了。大概三十年吧。”他挠挠鼻子。“你跟这小丑啥关系?” “那两个女孩是我妹妹。” “哦是吗?可怜的小东西。我也有过一个妹妹她原本骨瘦如柴膝盖骨都突出来了但后来她长出一对奶子然后某位骑士之子忽然现她两腿之间颇具吸引力。上次我见到她时她正要去君临谋生。” “你让他们去了哪里?” 他又耸耸肩。“这个嘛我不记得了。” “哪里?”布蕾妮在木板上又拍下一枚银鹿。 他用食指将银币弹回给她“一个鹿找不到的地方……龙或许可以。” 银子买不到消息她意识到金龙或许行或许不行。钢铁更可靠。布蕾妮摸摸匕最后还是把手伸进钱袋找出一枚金币放到桶上。“哪里?” 衣衫褴褛的人抓起金币咬了咬。“太棒了。这下我想起来了蟹爪半岛从这儿往北去是一大片荒凉的山丘和沼泽碰巧我是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的。我本名狄克?克莱勃虽然大多数人管我叫机灵狄克。” 她没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蟹爪半岛上的什么地方?” “轻语堡。你一定听说过克莱伦斯?克莱勃吧。” “没有。” 这似乎让他很惊讶“我说的可是克莱伦斯?克莱勃爵士!知道吗?我有他的血统。他身高八尺强壮得能单手拔起一棵松树扔出半里地。没有一匹马承受得了他的重量因此他骑野牛。” “他跟走私者的山洞有什么关系?” “他老婆是个森林女巫。克莱伦斯爵士每杀一个人就会把脑袋提回家叫他老婆亲吻人头的嘴唇好让其复活。这些人都是领主、巫师、著名的骑士跟海盗其中一个还是暮谷城的国王呢。他们统统作了老克莱勃的谋士既然只有脑袋说话声音便不可能太大但也从不闭嘴。想想吧假如你是颗脑袋就只能靠说话打时间因此克莱勃的城堡被称为轻语堡――至今仍然如此尽管它成为废墟已有一千年了。那是个孤独的地方轻语堡。”机灵狄克将金币灵巧地在指关节之间翻滚。“一条孤零零的龙如果有十条……” “十枚金龙是一大笔钱。你当我是傻瓜?” “不但我可以带你去找小丑。”金币来来回回地翻滚。“带你去轻语堡小姐。” 布蕾妮不喜欢他摆弄金币的方式。然而……“假如找到我妹妹六枚金龙。找到小丑两枚。什么也没找到就什么也没有。” 克莱勃耸耸肩。“六枚不错。六枚可以。” 太快了。在他将金币藏起来之前她扣住他“别耍花招。我可不是好惹的。” 她松手之后克莱勃揉着手腕。“妈的该死”他喃喃道“你弄疼我了。” “我很抱歉。我妹妹是个十三岁的处*女。我必须找到她以免――” “――以免哪位骑士把那活儿插进她的洞里。好我明白了她一定会没事因为机灵狄克跟你是一伙。 明天天亮时分在东门边碰头给我弄匹马。” hapter16 山姆威尔 大海让山姆威尔·塔利反胃。(..tw) 他不只害怕被淹死更厌恶船的晃动厌恶甲板在脚下起伏不定。“我经常闹肚子的”离开东海望那天他向戴利恩承认。歌手拍了拍他的背“像你这么大的肚子杀手不闹才怪。” 但山姆尽量露出勇敢的表情不为自己至少为了吉莉。毕竟她从没见过海洋他们逃离卡斯特的堡垒后挣扎着穿越雪原路遇的几个湖泊对她而言恍如幻境。如今随着黑鸟号驶离岸边女孩颤抖起来大颗大颗的咸涩泪珠从她脸颊上滚落。“诸神保佑。”山姆听见她轻声祈祷。东海望很快看不见了远处的长城越变越小最后也消失了。狂风大作。船帆乃是用浆洗多次、褪为灰色的黑斗篷缝制成的吉莉的脸色却比之更惨那是写满恐惧的死白。“这是一艘好船”山姆试图让她放松“你别怕。”但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将婴儿抱得更紧然后逃到下面去了。 山姆也不由自主地抓紧船舷眼睛死盯着船桨划动——至少它们整齐划一的动作有一种美好歹比看着水面强。看着水面只能让他想到被淹死。小时候父亲大人为教他游泳便把他扔进角陵城边的水池。水从鼻子和嘴巴灌进来流到肺部虽然最后海尔爵士将他拉了上来但他咳嗽喘息了好几个小时并且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踏入深过腰间的水里。 海豹湾比他的腰深好多啊也不若父亲城堡底下的小鱼塘来得友善。灰绿色的海水跌宕起伏覆盖着树林的海岸边布满凌乱的巨石与旋涡。即使他能连踢带爬地游泳也有可能被海浪冲到石头上撞碎脑袋。 “在找美人鱼吗杀手?”戴利恩看到山姆注视着海湾于是说道这位从东海望加入的歌手年轻英俊长着一头金和浅褐色眼睛看上去更像个神秘的王子而不是黑衣弟兄。 “不。”山姆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会上这条船。你要去学城铸造颈链当上学士好为守夜人军团效力他告诉自己但这个念头只能让他更烦恼。他不想当学士不想让沉重而冰冷的颈链套在脖子上他也不想离开弟兄们那些是他唯一的朋友——当然他更不愿意回去重新面对那将他送来长城等死的父亲。 这趟旅程对其他人的意义则大不一样。对他们来讲这意味着幸福的结局。吉莉在角陵城会很安全幅员辽阔的维斯特洛隔开了她和恐怖的鬼影森林她会当上他父亲城堡里的女仆吃饱穿暖生活在一个大世界的小角落一个她身为卡斯特的妻子时做梦也想不到的大世界。她将眼看着儿子茁壮成长成为猎人、马夫或者铁匠。假如那男孩天赋异秉甚至会有骑士收他作侍从。 伊蒙学士去的也是好地方。他将沐浴在旧镇温暖的轻风中享受余生与学士同伴们交流并将智慧分享给助理学士和学徒。但他休息的权利是用一生的辛劳挣来的山姆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就连戴利恩也会过得更开心。他因强*奸罪被送来长城虽然他自己坚决否认他自认应当成为某位诸侯的随从伴其左右献艺。现在机会来了琼恩任命他为“浪鸦”以取代尤伦——尤伦失踪多时大概已死——负责游历七大王国歌颂守夜人的英勇时不时带着新募的人员返回长城。 的确这趟航程漫长而又艰辛但对其他所有人来说至少有个盼头幸福的结局在等待他们。山姆只能默默地为他们祝福。我是为他们而去的他告诉自己为了守夜人为了别人的幸福。然而他看大海看得越久就越是感到寒冷深邃。 不在外头看水面更糟挤在尾楼底下大家共享的狭促船舱里山姆的肚子就受不了。他曾试图为正给儿子喂奶的吉莉打气。“这艘船将把我们带到布拉佛斯”他说“我们再在那儿找船去旧镇。我小时候看过一本关于布拉佛斯的书据说该城建于一个潟湖周围由上百岛屿组成湖口还有泰坦巨人呢那是一个数百尺高的石头人哟。他们用船只代替马匹他们的戏子表演的是精巧的剧本而非随处可见的愚蠢的即兴闹剧。那里的东西也很好吃特别是鱼还有各种各样的蛤、鳗鱼和牡蛎都是从潟湖中捕上来的新鲜货。转船期间我们应该有几天空隙我带你去看戏吃牡蛎吧。” 他以为那会让她高兴结果大错特错。吉莉迟钝无神的眼睛透过几缕肮脏的头瞥了瞥他“假如你愿意的话大人。” “那你想要什么呢?”山姆问她。(..tw无弹窗广告) “什么也不要。”她背过身去将儿子从一边乳头换到另一边。 船只摇晃搅起肚内的食物起程前他刚吃过鸡蛋、培根和炸面包。忽然间山姆再也无法忍受在船舱里多待一刻。于是他站起身爬上梯子去把早饭交给大海。山姆晕船晕得如此厉害他甚至无暇关心风向结果呕吐时没选对船舷污物全溅到了自己身上。虽然如此他仍然感觉好多了……尽管为时不长。 此船名为黑鸟号乃是守夜人军团最大的划桨船。在东海望时卡特·派克告诉伊蒙学士暴鸦号和利爪号的度更快可惜它们是狭长的战舰是迅捷的猛禽桨手坐在露天甲板上划船而斯卡格斯岛之外的狭海水域环境恶劣黑鸟号才是更好的选择。“狭海多风暴”派克警告他们“冬季的暴风雨更猛烈但秋天的更频繁。” 最初十天相当平静黑鸟号在海豹湾中行驶从没让陆地离开视野。起风时很冷但空气中有股清新的咸味。山姆几乎吃不下东西即使强迫自己吞咽下去食物在肚子里也留不长但除此之外他感觉还不算太糟。他多次鼓励吉莉尽量让她高兴事实证明这并不容易。无论他怎么说她都不肯上甲板去宁愿留在黑暗中抱着儿子而婴儿也似乎跟母亲一样不喜欢船。行船期间他不是哇哇哭闹就是呕吐母亲的乳汁还老拉肚子弄脏了吉莉裹着他为他保暖的毛皮弄得舱内阵阵恶臭。不管山姆点上多少根牛油蜡烛粪便的味道始终存在。 室外要舒服多了尤其是戴利恩唱歌的时候。歌手很受黑鸟号的船员们欢迎因为他会在他们划桨时表演。他会唱所有他们喜欢的歌:有悲伤的歌比如《吊死黑罗宾的日子》、《人鱼挽歌》和《我的秋天》;也有雄壮的歌比如《铁枪》和《七子七剑》;还有《贵妇的晚餐》、《她的小花儿》和《快乐处*女麦吉特》这样的靡靡之音。每当他唱到《狗熊与美处*女》时所有桨手都会跟着唱而黑鸟号仿佛在水面上飞翔。早在艾里莎·索恩手下受训时山姆就知道戴利恩的武艺不精但他有副好嗓门伊蒙学士形容说那像加了蜜的雷。他也会弹木竖琴会拉小提琴甚至会自己写歌……尽管山姆对他的歌不太感冒无论如何坐着听歌算是船上最好的消遣就是箱子太硬太多木刺让山姆不由得感谢自己生了个肥屁股。胖子的优势就是走到哪儿都自带坐垫他心想。 伊蒙学士也喜欢在甲板上度日裹着一堆毛皮凝视水面。“他在看什么?”某天戴利恩疑惑地问“对他而言这上面跟船舱底下不是一样黑吗?” 老人听见了他的话。伊蒙的眼睛虽然看不清耳朵却没问题。“我并非生来就是盲人”他提醒他们“我记得上回经过这儿的情形记得每一块岩石、每一棵树和每一波海浪记得灰色的海鸥在船只的尾浪后面飞翔。我当时三十五岁戴上颈链已经十六年了。伊戈想要留我在身边辅佐他统治国家但我知道自己的位置是在这里最终他拗不过我只好派出金龙号载我北上还让他的朋友邓肯爵士亲自护送我抵达东海望。历史上娜梅莉亚曾把六位国王用黄金镣铐锁拿住送来长城自那以后新人到来时没有过如此盛况。伊戈也清空了地牢这样我就不用独自立誓。他说他们就是我的荣誉护卫——其中一位乃布林登·河文后来被选为总司令。” “您是指血鸦?”戴利恩说“我知道一关于他的歌《一千零一只眼睛》。但我以为他是百年之前的人了。” “我们不都一样?我也曾经像你一样年轻啊。”这似乎让他感到悲哀。他开始咳嗽然后闭上眼睛睡去每当海浪晃动船只他也在毛皮之中摇摆。 他们在灰色的天空下航行先往东再往南然后又往东海豹湾渐渐开阔。船长是个头斑白的黑衣弟兄肚子就像啤酒桶他穿的黑衣褪色很厉害因此船员们称他为“老破烂”。他很少说话大副却把他没说的都补上了每当风势减弱或者桨手们劲头不足他就会朝咸涩的空气一通咒骂。大家早上喝燕麦粥下午喝豌豆粥晚上就着麦酒吃腌牛肉、腌鳕鱼和腌羊肉。戴利恩唱歌山姆呕吐吉莉或哭泣或给婴儿喂奶伊蒙学士在睡梦中颤抖这就是日常生活而风日益寒冷日益强劲。 即便如此这也比山姆的上次航程好得多。当时他还不到十岁乘坐着雷德温大人的三桅船青亭女王号出海。她有黑鸟号的五倍那么大华丽雄伟三张酒红色巨帆一排排桨叶在太阳底下闪耀着金色与白色的光芒。离开旧镇时那些桨上下摆动的景象令山姆为之屏息……但那是雷德温海峡最后的美好记忆。跟现在一样大海让他反胃而这招致了父亲大人的厌恶。 抵达青亭岛后情况变得更加糟糕。雷德温大人的双胞胎打一开始就鄙视山姆。每天早晨在校场上他们都找出新花样羞辱他第三天霍拉斯·雷德温在他求饶时要他学猪叫第五天他弟弟霍柏让一个厨房小妹穿上自己的盔甲用木剑把山姆打得哭出来。当她展示出真面目时所有的侍从、侍酒和马夫哄堂大笑。 “这孩子只不过需要一点历练为生活增添调料”当晚他父亲告诉雷德温大人但雷德温家的小丑却摇晃着铃铛回应道“对一撮胡椒一点上好的丁香嘴里再塞一只苹果。”从此以后蓝道大人禁止山姆在派克斯特·雷德温的屋檐下吃苹果。回航途中他继续晕船但离开青亭岛好歹让他长长松了口气甚至喉头污物的滋味也变得容易接受了。直到回家之后母亲才悄悄告诉他父亲原本不打算让他回来。“霍拉斯将代替你而你将留在青亭岛当派克斯特大人的侍酒如果你让他满意的话就会跟他女儿订婚。”山姆仍然记得母亲轻柔的触摸记得她用一小块沾着口水的蕾丝手帕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我可怜的山姆”她喃喃地说“可怜的山姆。” 能再见到母亲真好他一边想一边抓住黑鸟号的栏杆凝视着岩石岸边飞溅的浪花。假如她看到我穿上黑衣或许还会感到骄傲。“我长大成*人了妈妈”我可以向她宣布“我当上了事务官成为了守夜人的汉子。弟兄们有时候还叫我‘杀手’山姆呢。”他也想跟弟弟狄肯和妹妹们重逢。“看”他可以告诉他们“看哪我终于有点用了。” 但父亲也在角陵城等他。 一想到父亲他又开始反胃。山姆俯身到船舷外呕吐幸好这回不是逆风这回他走对了方向。无论如何他呕吐的水平越来越高了。 卡至少他自己这么觉得直到黑鸟号远离陆地向东直穿海湾朝斯卡格斯岛前进。 该岛坐落在海豹湾出口处大得惊人布满山峰乃是一片蛮荒之地居民净是些未开化的野蛮人。山姆在书本上读到过他们生活在洞穴和阴森偏远的山地里作战时骑毛蓬松的大独角兽。“斯卡格斯”在古语中是“岩石”的意思于是斯卡格斯人自称“岩种”但其他北境人管他们叫斯卡哥族并且很不喜欢它们。仅仅一百年前斯格斯岛曾起兵反叛好多年后才得以平息这次战争还夺去了临冬城公爵及其手下数百名武士的性命。有些歌曲中说斯卡哥族是食人族说他们的战士杀死敌人后会吃其心肝。有个著名的故事讲述古时候的斯卡格斯人航行到附近的斯凯恩岛抓走女人屠杀男人然后用他们的肉在鹅卵石海滩上开了半个月的宴会。无论真假反正直到今天斯凯恩岛仍无人居住。 戴利恩会唱那些歌。当斯卡格斯岛荒芜的灰色山峰从海面上升起时他走到船站到山姆身边“假如诸神够慷慨我们或许可以瞥到独角兽。” “假如船长够水平我们就不会靠得那么近了。斯卡格斯岛附近的水域危险叵测礁石可以把船壳像蛋壳一样磕破。哦你别跟吉莉提这些她已经够害怕的了。” “她?她和她那哇哇哭闹的小家伙都很讨厌我不知道谁更吵。只有当吉莉把奶头塞进他嘴里他才会停止哭喊然而接下来又换成吉莉抽泣。” 山姆也注意到了。“也许孩子弄疼她了”他无力地说“也许他开始长牙……” 戴利恩用一根手指拨了一下琵琶弹出嘲弄的音符“我听说野人比较勇敢。” “她确实很勇敢。”山姆坚持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没见过吉莉如此委靡不振。虽然她大多数时间都把脸庞隐藏起来并让船舱保持黑暗但山姆能看出她的眼睛总是红红的颊间沾满泪水。他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只摇摇头他只好自己去猜。“她害怕大海仅此而已”他告诉戴利恩“来长城之前她只见过卡斯特的堡垒及其周围的森林据我所知吉莉从没离开自己的出生之地过半里格。她见过小溪与河流但没见过湖泊直到我们路过一个……至于大海……大海教人害怕……” “别傻了这不还能看到陆地么?” “总有一天就看不到了。”山姆对此耿耿于怀。 “一点点水嘛肯定吓不倒杀手。” “对”山姆撒谎“吓不倒我。但吉莉……或许你该为他们演奏摇篮曲以助婴儿入睡。” 戴利恩厌恶地撇撇嘴“除非她给儿子屁眼里插上栓子。我受不了那味道。” 第二天开始下雨海面更加起伏不定。“我们最好到底下干燥的地方去。”山姆告诉伊蒙师傅老学士只是微笑“雨滴在脸上这感觉很好山姆。犹如眼泪。请让我再多待一会儿吧距离我上一次哭泣已经很久了。” 伊蒙学士年迈体弱山姆不可能把他一个人留在甲板上他也只好留下。他在老人边上待了将近一个钟头裹紧斗篷。绵绵细雨渗进皮肤伊蒙却好像根本没感觉到。他只是叹息闭上眼睛山姆移近为他遮挡住大部分风雨。他很快就会要我扶他回船舱山姆告诉自己他一定会的。但他一直没有召唤最后遥远的东方响起隆隆雷声。“我们必须下去了。”山姆颤抖着说。伊蒙学士没回答。山姆这才意识到老人睡着了。“师傅”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摇晃他的肩膀“伊蒙师傅醒醒。” 伊蒙睁开白色的盲眼。“伊戈?”他回应道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伊戈我梦到自己变老了。” 山姆不知该怎么办。他跪下来抱起老人走到甲板下面。没人称赞过他强壮而雨水浸透了伊蒙学士的黑衣使他重了一倍——即便如此他整个人也就跟孩童一般。 他抱着伊蒙挤进船舱现吉莉把蜡烛全烧完了。婴儿在睡觉而她蜷缩在角落里轻轻哭泣身披山姆给她的大黑斗篷。“帮帮我”他急切地说“帮我把他擦干偎暖。” 她立刻站起来他们一起脱下老学士的湿衣服将他埋在一堆毛皮下面。他的皮肤冰冷潮湿摸上去黏黏的。“你也睡进去”山姆告诉吉莉“抱住他。用体温捂热他。我们必须让他暖和起来。”她照做了没多说一个字但鼻子始终在抽咽。“戴利恩在哪儿?”山姆问“大家待在一起能暖和一些。我得把他找来。”他正要上去找歌手脚下的地板突然一个起伏。吉莉出尖叫山姆重重地跌倒在地婴儿醒了大声哭喊。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船又晃了一下把吉莉抛入他怀中野人女孩紧紧抓着山姆令他透不过气。“别害怕”他告诉她“这不过是一次历险。将来有一天你可以讲给儿子听。”但她只是将指甲深深抠入他手臂中浑身抖剧烈啜泣。不管我说什么只能让她更难受。他紧紧抱住她尴尬地现她的胸部紧贴着他。尽管他怕得要命但这已足够让他那活儿硬起来。她会感觉到的他羞愧地想但即便她真的感觉到了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把他抓得更紧。 随后的日子大同小异。他们没见到太阳。灰暗的白昼漆黑的夜晚偶有闪电照亮斯卡格斯岛的山峰。他们都很饿但没人吃得下。船长开了一桶火酒以鼓舞桨手山姆尝了一杯只觉数条火蛇顺着喉咙蜿蜒而下穿过胸膛教人长出一口气。戴利恩也喜欢上了这种酒后来鲜有清醒的时候。 船帆时收时放某天其中一片掉下桅杆如同一只大灰鸟般飞走了。黑鸟号绕过斯卡格斯岛南岸礁石群中有艘划桨船的残骸船员们被冲上海岸成了白嘴鸦和螃蟹的餐点。“妈的太靠近了”老破烂咕哝“一个大浪就能把我们打到它们边上。” 桨手们已经筋疲力竭但看到这番景象仍然弓起背使劲划船只缓缓向着南方的狭海驶去斯卡格斯岛渐渐缩小天边只剩若干黑影仿佛是乌云又仿佛黑色的峰峦又或两者皆有。那之后的八天七夜天气晴朗海波平静。 接着暴风雨又来了比先前更猛烈。 这是三场风暴还是一场其中有没有片刻平歇?山姆完全不知道虽然他拼命想要弄清状况。“那有什么关系?”他们全挤在船舱里戴利恩大声嘶喊。这当然没关系山姆想告诉他但只要我想着这个问题就不会想到被淹死、不会想到呕吐或者伊蒙学士的颤抖。“没关系。”他尖叫着回答雷声淹没了其余的言语甲板突然倾侧将他摔倒。吉莉在抽泣。婴儿尖声啼哭。老破烂正在上面对着船员们大喊大叫这位衣衫破旧的船长原本从不说话。 我讨厌大海山姆心想我讨厌大海我讨厌大海我讨厌大海。一道明晃晃的闪电透过头顶木板间的缝隙照亮了船舱比白天的日头更明亮。这是一艘结实的好船一艘结实的好船一艘好船他告诉自己它不会沉没。我不害怕。 在暴风雨的间歇中山姆极想呕吐却又吐不出来他紧抓着栏杆直到指节白。他听见一些船员嘀咕说这就是把女人带上船的后果尤其是带上女野人。“她跟自己的老爸上床”当狂风再度呼啸时山姆听见一个人说“这比卖淫还糟糕大逆不道。我们都会被淹死的除非先摆脱她还有她生下来的小怪物。” 山姆不敢与他们起冲突。他们都比他大结实强健多年的划桨生活使得他们肩宽臂壮。但他天天打磨匕而每次吉莉离开船舱去解手他都跟着一起去。 连戴利恩也对野人女孩恶言相向。有一次在山姆的多方敦促下歌手唱摇篮曲安抚婴儿但才唱一段吉莉就伤心欲绝地痛哭流涕。“七层地狱啊”戴利恩呵斥道“你就不能先暂停等听完一歌再哭吗?” “继续唱”山姆恳求“只管为她唱歌就行了。” “她不需要听歌”戴利恩说“只需要被狠狠抽几巴掌或者被强暴一回。滚开杀手。”他将山姆推到一边走出船舱去弄火酒喝跟粗犷的桨手弟兄们做伴从中寻求安慰。 山姆用完了所有办法他几乎习惯了那味道但在暴风雨和吉莉的抽泣中他好几天睡不着。“你能不能给她些什么?”山姆看到伊蒙学士醒来便压低声音询问“草药或药水让她不要如此害怕?” “她没害怕”老人告诉他“她的哭声中唯有悲伤这是药物无法医治的。让她尽情流泪吧山姆你堵不住这滔滔浪花。” 山姆不明白“她正前往安全的地方。暖和的地方。为什么要悲伤?” “山姆”老人轻声道“你有一双好眼睛却视而不见。她是一位母亲她在为自己的孩子悲伤。” “那孩子只是晕船而已。我们都晕船。到达布拉佛斯之后……” “……那个婴儿也仍然是妲娜的儿子并非吉莉的亲生骨肉。” 山姆过了好一会儿才领会伊蒙的暗示“这不可能……她不会……那当然是她的孩子。不带上自己的儿子吉莉决不会离开长城。她爱他。” “她为两个孩子哺乳两个孩子都爱”伊蒙说“但爱的程度并不相同没有一个母亲会给所有孩子同样的爱甚至连天上的圣母也不例外。我敢肯定吉莉并非自愿丢下儿子的总司令大人如何威胁如何承诺我猜不到……但一定有过……” “不。不这样做不对。琼恩决不会……” “琼恩不会。但雪诺大人会。很多时候没有愉快的选择山姆只不过其中之一比余下的略少一些悲哀罢了。” 没有愉快的选择。山姆想起了他和吉莉一起经历的所有磨难卡斯特的堡垒熊老之死冰雪与寒风一天一天接一天的雪原之旅白树村的尸鬼冷手和满树的乌鸦长城长城长城长城底下的黑门。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没有愉快的选择没有幸福的结局。 他想要尖声嘶喊他想要号叫哭泣他想要颤抖着呜咽着蜷成一个球。琼恩调换了婴儿他告诉自己琼恩调换了婴儿以保护小王子好让他远离梅莉珊卓的火焰远离她的红神。假如她烧死的是吉莉的儿子又有谁会在乎呢?除了吉莉之外没有人。他不过是卡斯特的小崽子出自**的怪物远远比不上塞外之王的儿子重要。他既不能做人质也不能做祭品一点用也没有他甚至没有名字。 山姆默默无语地蹒跚上甲板去呕吐但肚子里没东西可以倒出来。黑夜已经降临这个夜晚平静得出奇好多天都没有这样的平静。黑沉沉的海洋仿佛玻璃一般桨手们坐在桨位上休息其中一两个睡着了。风动船帆山姆看到北方的点点繁星还有被自由民称做“盗贼星”的红色流浪星。那颗星星代表我山姆悲哀地想我助琼恩当上总司令我把吉莉和婴儿带给他。没有幸福的结局。 “杀手。”戴利恩出现在山姆身边完全没察觉他的痛苦。“这是个甜美的夜晚多么难得。看星星全出来了。我们甚至有可能看到月亮。也许最糟糕的阶段已经过去。” “不。”山姆擦了擦鼻子用胖胖的手指指向乌云密布的南方指向那片聚集的黑暗。“看那儿。”他说。话刚出口突然远方来了一道沉默的闪电光亮炫目云层闪烁了片刻仿佛层层叠叠的山峦呈现紫色、红色还有黄色高高矗立在世界尽头。“最糟糕的还没有到来。最糟糕的才刚刚开始。永远也没有幸福的结局。” “诸神保佑”戴利恩笑道“杀手你可真是个胆小鬼。 hapter17 詹姆 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入城时骑着高大战马雄赳赳气昂昂身披上过瓷釉的红钢铠甲铠甲经过一再打磨鲜亮如火装饰着宝石与黄金涡旋;他出城时则是坐在高大的四轮马车中被绯红的旗帜覆盖六名静默姐妹在旁护送遗骨。 送葬队伍自诸神门离开君临因为这里比雄狮门更为宽阔华丽但就詹姆看来这选择实在是个错误:没人能否认他父亲是一头雄狮但就连泰温公爵自己也不敢把自己当成神。 陪伴泰温公爵马车的荣誉护卫共有五十名骑士长枪上飘扬着绯红三角旗。在这五十名骑士后面则是西境的列位诸侯大风席卷“噼里啪啦”地掀动着他们的旗帜无数旌旗在空中搅成一团。詹姆依次骑下去经过了野猪旗、獾旗、甲虫旗、绿箭红牛旗、交叉双戟旗、交叉长矛旗、树猫旗、草莓旗、荆棘花朵旗、四分日芒旗等种种纹章。 布拉克斯伯爵身穿镶银线的淡灰色外套心口处绣了一只紫色独角兽;贾斯特伯爵全身黑甲胸甲上嵌三个黄金狮子头——关于他战死的传言看来不无因由伤势和长期监禁把他折磨成了一副骨架;班佛特伯爵的恢复状况比较好似乎已做好了投入下场战斗的准备;普棱穿紫衣普列斯特穿貂皮摩兰德的服色则是黄褐与绿色相间但他们个个身披绯红丝绸披风以示尊崇被他们护送回乡的封君。 走在诸侯们后面的是一百名十字弓手和三百名重装步兵绯红披风也在他们肩头飞舞。身着白袍白甲的詹姆在这条红色的河流中感觉颇不自在。 叔叔也没给他好气受。“队长大人”当詹姆终于来到队伍后面骑在凯冯爵士身旁时对方开口道“陛下差你来传达最后的命令吗?” “我不是为瑟曦而来。”在他们身后一个鼓手敲打起来节奏缓慢、整齐充满悲哀。死了它好像在低语死了死了。“我是来道别的。为我父亲。” “这也是她的父亲。” “我和瑟曦不同我长胡子她长**如果你还是分不清楚叔叔你可以数数我们的手有两只的那个是瑟曦。” “他们两个都爱耍小聪明”叔叔道“够了省省你的贫嘴吧爵士我没兴趣。” “好的。”看来事情很难朝我希望的方向展。“瑟曦很想亲自跟你道别只是事务紧迫脱不开身。” 凯冯爵士哼了一声。“彼此彼此大家不都有事?你怎么不守着你的国王呢?”他的语气就像是责难。 “他平安无恙。”詹姆防卫性地道“今天早上由巴隆·史文值班这是位忠勇的好骑士。” “从前只要提到白骑士‘忠勇’二字根本不用强调。” 这帮弟兄又不是我挑的詹姆心想如果我有选择的权力御林铁卫必将恢复往日的荣光。可惜这是番无力的废话毕竟有谁会相信“弑君者”的豪言壮语呢?一个把荣誉当狗屎的人。随它去吧詹姆认定我不是来这里和叔叔争辩的。“阁下”他郑重其事地说“您得与瑟曦讲和。” “我们之间开战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詹姆不理会对方的嘲弄“兰尼斯特家族内部的争端只会令我们的敌人得利。” “就算有争端也不是我的错。瑟曦想要统辖一切很好我完全赞成我就把国家大事全交给她唯愿解甲归田自享安乐。我要去戴瑞城和我儿子一起生活他的城堡急需重建封地也得重新播种并加以保护。”他突然出一阵苦涩的大笑“你姐姐也没留什么工作给我这副老骨头不是吗?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参加蓝赛尔的婚礼他的新娘早已经等不及了。” 他那孪河城给的寡妇。表弟蓝赛尔骑在十码之后眼眶深陷头花白干燥貌似比贾斯特伯爵的年纪还大。看着他詹姆感觉幻影手指又抽搐起来……她和蓝赛尔、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甚至月童上床!……他已经无数次试图与蓝赛尔接触却从来找不到对方单身的时机——表弟要么和父亲在一起要么有修士陪伴。他是凯冯的儿子不假但打骨子里懦弱无能。提利昂在撒谎他唯一的目的是造成伤害。 于是詹姆不再去想表弟继续游说叔叔“婚礼之后你还留在戴瑞城?本书转载bsp; “至少盘桓一段时日吧。据说桑铎·克里冈在三河流域落草为寇你姐姐想要他的脑袋我猜他可能加入了唐德利恩一伙匪帮。” 詹姆已经听说了盐场镇事件现在大半个国度都知道了。那次洗劫异常野蛮妇女被强暴后杀戮婴儿在母亲的怀抱中遭遇屠杀镇子的一半烧为灰烬。“有蓝道·塔利镇守女泉城土匪蟊贼交给他对付应该没问题。叔叔你还是去奔流城吧。” “奔流城下由达冯爵士统一指挥他是新任西境守护不会需要我——而蓝赛尔需要我。” “好吧叔叔。”听着节律的鼓点詹姆脑袋里阵阵抽痛。[..tw超多好看小说]死了、死了、死了。“多加小心让你手下的骑士们加强巡逻防护。” 叔叔冷酷地瞥了他一眼“你威胁我爵士?” 威胁?他不由一愣。“只是提醒你而已。我的意思是……桑铎很危险。” “我当年吊死无数匪徒与强盗骑士的时候你还在襁褓中流屎流尿呢。爵士如果你担心我会亲自出马与桑铎或唐德利恩决斗那大可不必并非每位兰尼斯特都爱慕虚荣。” 怎么了?叔叔我得罪你了吗?“亚当·马尔布兰也能完成扫荡乡野的任务要不派布拉克斯、派班佛特、派普棱他们都行但能坐上相高位、居中调度的放眼天下只有你一人啊。” “你姐姐知道我的条件。告诉她条件不变——在她枕边告诉她。”凯冯一夹马肚扬长而去不再与詹姆对话。 詹姆默然观望幻影右手阵阵抽搐。他原来抱着一线希望以为是瑟曦过于偏执方才造成今天的局面看来错的反而是自己。他知道我俩的底细知道托曼和弥赛菈的底细而瑟曦知道他知道。另一方面凯冯爵士乃凯岩城嫡生的兰尼斯特他不相信瑟曦将要对付他可……可我看错了提利昂也会看错瑟曦吗?儿子能杀父亲侄女处决叔叔又有什么奇怪呢?何况这是个心怀不轨的叔叔他了解太多内幕留下来祸患无穷。或许瑟曦暗中把这肮脏的任务丢给猎狗等桑铎·克里冈干掉凯冯爵士她就不用玷污自己的双手了。桑铎有这个能耐。凯冯·兰尼斯特曾是名勇猛的剑客但他老了而猎狗…… 后面的队伍赶了上来。表弟左右有两名修士陪伴詹姆出声招呼。“蓝赛尔。老表。我很想来参加你的婚礼可惜职责在身不容许我出远门。” “您必须保护好国王。” “我会的。不过嘛不能来闹你的新房实在有些遗憾。对了别担心这是你的头婚却是她的第二次我相信你老婆会很乐意指导你怎么做的。” 这段色迷迷的话引得周围几名领主哈哈大笑蓝赛尔的修士则投来严峻的目光。表弟本人在马鞍上不安地蠕动着“我懂得如何尽丈夫的责任爵士先生。” “很好新娘子在新婚之夜就需要这个”詹姆说“一个懂得如何尽责任的男人。” 蓝赛尔脸颊上升起一轮红晕。“我会为您祈祷表哥也会为太后陛下祈祷。愿老妪赐予她睿智愿战士保护她周全。” “瑟曦要战士做什么?他有我。”詹姆掉转马头白袍在风中飞扬。小恶魔撒谎瑟曦宁肯跟劳勃的尸体做*爱也不会看上蓝赛尔这种满口虔诚话的傻瓜。提利昂狗杂种你他妈连撒谎也不找个好对象如此不堪一击!他最后一次与父亲的送葬马车道别后飞奔回远方的都城。 返回伊耿高丘上的红堡途中詹姆·兰尼斯特惊觉君临城的街道已几乎荒芜了。曾把赌场和食堂挤得水泄不通的士兵们此刻已然纷纷离开。勇武的加兰带上提利尔一半的军队返回高庭他母亲和祖母也随他去了;剩下的一半军队在梅斯·提利尔与马图斯·罗宛的统率下向南方进军提利尔公爵要再度围攻风息堡。 至于兰尼斯特方面只在城外保留了两千精锐老兵等待派克斯特·雷德温的舰队赶来载他们渡过黑水湾攻打龙石岛。情报显示史坦尼斯大人北上时只留下一支小规模的卫戍部队所以瑟曦认为两千人足够了。 其余的西境人被遣散回家回到妻儿们身边重建家园播种耕地争取在冬天降临前获得最后一次收成。在他们踏上西归之路的那一天瑟曦带着托曼前来营地检阅让士兵们为小国王欢呼。那一天她真的太美他忘不了她唇上的笑意忘不了秋日的艳阳照耀在她黄金的鬈上。不管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姐姐她只要用心满可以赢得众人拥戴。 经过城门时詹姆看见二十多名骑士正在院子里练习骑马刺枪靶。这又是一件我永远不可能再做的事他心想。枪比剑沉更难驾驭而他连剑都用不好。他设想自己左手持枪用右手的断肢绑盾牌——可比武时对手都是从左边跑来绑在右面的盾牌不就跟胸甲上的乳头一样是纯粹的摆设吗?不我比武的日子已经结束了他下马时告诫自己……尽管如此詹姆还是忍不住停步观察。 高个塔拉德爵士被沙包从后撞中脑袋摔下马来。壮猪的力道猛烈乃至于刺穿了当靶子的盾牌接着凯切镇的肯洛斯替他彻底收拾了盾牌。等雨林的德莫特爵士上场时新的盾牌已被装上随后蓝柏特·特拔瑞的枪堪堪擦过但“没胡子”琼恩·本特利还有亨佛利·史威佛和埃林·斯脱克皮都瞄得很准红罗兰·克林顿甚至完美地折断了长枪。 最后百花骑士让前叙诸位都黯然失色。 詹姆一直认定骑马比武的决定性因素乃是马术。只见洛拉斯以潇洒的姿势向前冲去与长枪似乎自娘胎起便连为一体……嗨难怪他老妈任何时候都顶着一副苦瓜脸。玩笑归玩笑他真的想刺哪里就刺哪里平衡性比猫还棒。或许上次他把我打下马来并非侥幸吧。詹姆突然感到很遗憾不能再有机会与这小子交手于是丢下训练中的众人走开了。 瑟曦正在红堡书房内旁边有托曼和玛瑞魏斯大人黑的密尔老婆。三人对着派席尔国师哈哈大笑。“我错过什么笑料了吗?”詹姆推门道。 “噢瞧啊”玛瑞魏斯上气不接下气“您勇敢的弟弟回来了陛下。” “他的大部分回来了。”詹姆现太后又喝酒了。最近瑟曦随时在身边放着一壶葡萄酒而曾经她是那么地厌恶劳勃·拜拉席恩酗酒的习惯。他不喜欢这样这些日子以来好像老姐做的每一件事他都不喜欢。“师傅”瑟曦吩咐“麻烦你把消息再给队长大人复述一遍。” 派席尔的模样极为窘迫。“来了一只乌鸦”他最后说“从史铎克渥斯堡来的。坦妲伯爵夫人宣布他女儿洛丽丝产下一个强壮而健康的男婴。” “你根本猜不到他们给这小杂种取的名字弟弟。” “我记得他们想叫他泰温。” “是的不过当然被我制止了。我告诉法丽丝我不允许我父亲的盛名糟蹋在猪倌和母猪交配生产的野种上。” “史铎克渥斯伯爵夫人坚称命名不是照她的意思。”派席尔大学士插话道他布满皱纹的前额上全是汗珠。“她说是洛丽丝的丈夫给取的。那个波隆他……看来他……” “提利昂”詹姆脱口而出“他为这孩子命名提利昂。” 老人颤巍巍地点点头同时用长袍的袖子擦汗。 詹姆乐了“送上门啦亲爱的老姐你到处找不着提利昂原来他一直躲在洛丽丝的肚子里面呢。” “小丑。你和那波隆都是小丑。毫无疑问此刻野种吮吸着白痴洛丽丝的乳头而佣兵边看边为自己的无礼之举洋洋得意。” “这孩子或许是与您弟弟有些相似所以才取这个名。”玛瑞魏斯夫人设想“他或许天生畸形缺个鼻子什么的。”说到这她咯咯傻笑。 “我们要送给这位好孩子一份礼物”太后宣布“你说呢托曼?” “给他一只猫咪吧。” “一只小狮子比较好。”玛瑞魏斯夫人建议。让它撕破他的小喉咙她的微笑是再明白不过的暗示。 “我想送他的是不同类型的礼物。”瑟曦说。 想必是个新继父吧詹姆懂得姐姐眼神的含义。在托曼的新婚之夜当她焚烧相塔的时候他也见过如此的神情。想当初绿火的焰芒沐浴着旁观者们人们犹如苍白腐烂的尸体犹如一群贪婪的僵尸但僵尸群中也有美丽的存在——在这恶毒的光芒照耀下瑟曦美得可怕她将一只手放在胸口嘴唇微启碧眼炯炯有神。她在哭啊詹姆意识到至于是由于悲伤还是狂喜他就闹不明白了。 看着姐姐他忧心忡忡因为她令他想起了伊里斯·坦格利安前王也是如此地为焚烧着迷。国王在御林铁卫面前没有秘密。伊里斯统治末期他和王后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他们不仅分居而且在白天也尽可能回避对方。但每当伊里斯烧死人的时候晚上雷拉王后的卧室内总不会平静。他烧死“锤子与匕”相的那一天詹姆和琼恩·戴瑞正好负责警卫王后的卧室而国王在里面放纵。“停手!你弄痛我了!”透过橡木门他们听见雷拉的哭叫。“你弄痛我了!”在他耳中这声音比切斯德伯爵的尖叫更难以忍受。“我们誓保护她不受别人伤害。”詹姆最终开口道。“是的”戴瑞承认“但他例外。” 这天之后詹姆只见过雷拉一次那是王后起程前往龙石岛的清晨。雷拉披着斗篷拉起兜帽迅爬进王家轮宫里下了伊耿高丘前往河边上船。他没机会与王后讲话却听见了侍女们的低语她们说王后的模样就像是被野兽摧残过大腿上全是爪印**被牙齿咬破。野兽戴王冠的野兽詹姆静静地想。 疯王最终杯弓蛇影到不准任何人在他面前佩带利器——除了御林铁卫。他不修边幅胡须纠结脏污蓬乱的银金色长直垂到腰部黄指甲弯弯曲曲长到九寸长。但利器仍旧折磨着他铁王座上的利器令他无法逃避。他的胳膊和腿脚上密密麻麻全是血痂和半愈合的伤疤。 让我君临焦黑骨骸与烤熟血肉詹姆看着姐姐的笑脸心事重重让我成为灰烬之王。“陛下”他严肃地说“我们可以私下谈谈吗?” “好吧。托曼你今天该上课了请随大学士去教室。” “是母亲。我们正在学习受神祝福的贝勒国王。” 玛瑞魏斯夫人也识趣地离开临走前亲吻了太后的双颊。“今晚您还和我共进晚餐吗陛下?” “如果你不来我可要生气了。” 詹姆没法不注意密尔女人走路时摇晃屁股的姿态。每一步都是诱惑。等门关上他赶紧清清喉咙开口道“先是凯特布莱克接着是科本现在又来了这个女人。亲爱的老姐你打算开马戏团么?” “我喜欢坦妮娅夫人。她会逗我开心。” “她是玛格丽·提利尔的随从”詹姆提醒瑟曦“她会把你的情报泄露给咱们的小王后。” “她当然会。”瑟曦伸手灌满酒杯。“当我提出要收留坦妮娅时玛格丽兴奋得抖你瞧她说了什么:‘她会成为您的姐妹正如她是我的姐妹。我当然会把她给您!陛下我已经有了我的表亲和众多小姐夫人们了。’哼咱们的小王后舍不得让我孤孤单单呢。” “你明知她是间谍留着做甚?” “玛格丽自作聪明打错了算盘她不晓得这密尔婊子是条口蜜腹剑的毒蛇。现今我让坦妮娅把我精心挑选过的情报回传给咱们的小王后其中有些甚至是真的。”瑟曦眼中闪动着淘气的光彩。“而另一方面坦妮娅将‘处*女玛格丽’的情况巨细无遗地向我汇报。” “她会吗?你究竟了解她多少?” “我了解她是位母亲她有一个儿子她想让他在这世上出人头地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当母亲的都这样。玛瑞魏斯夫人或许是条毒蛇但她不笨她知道我能做到的比玛格丽能做到的多得多所以宁愿站在我这边。她告诉我的事情很丰富你绝对猜想不到。” “什么事情?” 瑟曦坐到窗边。“比如……你知道荆棘女王的轮官里有一大箱钱币吗?那是征服战争之前铸造的金币。每有商人呆头呆脑地提出以金币交易她便会欣然使用高庭的金子来支付因为每枚金币只有当前的金龙一半重。呵呵哪个商人敢投诉梅斯·提利尔的母亲大人欺诈呢?”她吮了一口酒。“你今天骑马可算愉快?” “叔叔很在意你的缺席。” “叔叔的意见不关我事。” “当然关你的事。你应该好好利用他就算不放在奔流城或凯岩城也应该派去讨伐史坦尼斯大人不是吗?宁肯起用凯冯也好过——” “卢斯·波顿是新任北境守护。他会对付史坦尼斯。” “别忘了波顿大人被困在颈泽之外而铁民扼守着要道卡林湾。” “他们守不了多久波顿的私生子很快便会清除这小小的障碍打开通路。波顿大人还获得了两千佛雷士兵的增援佛雷军由霍斯丁和伊尼斯带队他们的力量加起来足以压倒史坦尼斯和几千游荡的残人。” “凯冯爵士——” “——将专心致志地治理戴瑞城教导蓝赛尔该怎么擦屁股。你别管他父亲的死像把他阉了似的他成了个没用的老头。达冯和达米昂对我们更有用。” “他俩是有能力”詹姆素来与两位表亲交好“但你需要相。不用叔叔用谁呢?” 姐姐笑了“放心不会用你。我打算起用坦妮娅的老公此人的祖父曾是伊里斯的相。” 巨号相。詹姆想起欧文·玛瑞魏斯为人和气行事无能。“如果我记得没错他祖父被伊里斯流放过还没收了领地。” “劳勃恢复了他的家业至少恢复了一部分。如果我让奥顿收回他家全部的领地坦妮娅会感激我的。” “说了半天你就是为满足这密尔婊子的要求?我以为我们是在讨论选谁来治理国家!” “国家由我治理。” 愿七神保佑所有人。姐姐总以为自己是长了**的泰温公爵其实她差得太远。别的不说父亲素来像大冰川一般无情而冷静而瑟曦情绪上来跟野火燃烧似的。当听说史坦尼斯抛弃龙石岛时她高兴得像小姑娘一样蹦蹦跳跳以为对方就此放弃争夺王位自我放逐了;而当北方来报史坦尼斯占领了长城她又顿时作令众人皆不敢接口。她不缺才智缺的是判断力和耐心。“你还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相加以辅佐。” “软弱的统治者才需要强有力的辅佐正如伊里斯需要父亲而强有力的统治者需要的只是忠心耿耿的传令官罢了。”她摇晃酒杯。“哈林大人怎么样?他不会是头一个当上国王之手的火术士了。” 当然不是上一个被我宰了。“谣传你打算任命奥雷恩·维水为海政大臣。” “你刺探过我?”见他不答瑟曦把头甩到脑后“维水很适合这个职位。他半生都在船上讨生活。” “半生?他连二十岁都不到。” “他二十二岁了!再说争这个有意义吗?父亲当上伊里斯的相时还不满二十一岁呢。是时候改变了托曼身边应该多些活力充沛的年轻人不能净是满脸皱纹的老骨头。奥雷恩很合适他精力旺盛。” 他精力旺盛而且英俊詹姆心想……她和蓝赛尔、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甚至月童上床!……“派克斯特·雷德温更合适毕竟他掌管着维斯特洛最庞大的舰队。这个奥雷恩·维水可以负责小艇——假如你给他买一艘当玩具的话。” “你真是个孩子詹姆。雷德温是提利尔的封臣还是高庭公爵那丑恶母亲的外甥。我决不准提利尔公爵的爪牙混进我的御前会议。” “你的意思是托曼的御前会议吧?” “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我很清楚。“我认为奥雷恩·维水糟糕透顶哈林更是尤有过之至于科本……诸神在上他追随瓦格·霍特还被学城剥夺过颈链!” “都是灰衣绵羊们干的。反正科本对我很有用也很忠诚——这点连我自己的血亲骨肉都做不到。” 亲爱的老姐这样搞下去我们总有一天会成为群鸦的盛宴。“瑟曦听我一言你现在到处都能看见侏儒的影子还把我们的朋友一个接一个地变成敌人。至少凯冯叔叔不是你的敌人我更不是你的敌人。” 她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我求过你求你帮助。我跪在你面前而你拒绝了我!” “我的誓言……” “……没有阻止你谋杀伊里斯。言语只是风。你本可以拥有我却选择了这身袍子。出去。” “姐姐……” “滚出去!聋了吗?我讨厌看见你丑陋的肢体!滚出去!”为赶走他她把酒当头泼来。当然她没泼中但詹姆明白其中的暗示。 等他独坐在白剑塔的会议室内握着一杯多恩红酒用断肢翻阅白典时暮色已临。百花骑士走进来解下白袍和剑带挂在墙上詹姆的东西旁边。 “我在院子里看了你的表现”詹姆“你骑得不错。” “当然不只是‘不错’。”洛拉斯爵士为自己倒了杯酒并在半月形桌子的对面落座。 “一个谦虚的人应该回答:‘大人过奖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或者‘哪里是我的坐骑很棒’。” “好吧我的坐骑还将就而大人的好意好比我的谦虚。”洛拉斯朝白典挥挥手。“蓝礼大人常说读书是学士的活儿。” “至少这本是留给我们的它记录了曾穿上白袍的每个人的历史。” “瞧过几眼。纹章画得挺漂亮我喜欢看图。蓝礼大人收藏的几本精美典籍保管让这帮修士无地自容。” 詹姆不由得笑了“可惜它们都不在这儿。爵士历史的作用是开阔视野你应该了解前人们的生活并以此为鉴。” “我了解这些人。什么龙骑士伊蒙王子莱安·雷德温爵士‘雄心’无畏的巴利斯坦……” “……加尔温·科布瑞埃林·克林顿魔鬼戴瑞嗯这些你也知道?你晓得‘强壮的’卢卡默么?” “‘好色之徒’卢卡默爵士?”洛拉斯爵士似乎颇感有趣“不就是有三个老婆和三十个孩子的那位?他们最后切了他的男根关于他还有歌您是要我唱给您听吗大人?” “特伦斯·托因爵士呢?” “他睡了国王的情妇死得悲惨。教训是穿白马裤的人得把裤腰带系紧些。” “灰袍盖尔斯?大方的奥利瓦?” “前者是个叛徒后者是个懦夫都令白袍蒙羞。大人您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你不要总那么敏感爵士。你知道‘老不死’科托因吗?” 洛拉斯爵士摇头。 “他干了六十年的御林铁卫。” “什么时候?我从来没听说——” “你知道暮谷城的唐纳爵士吗?” “名字似乎听过但——” “安迪森·希山?‘白头鹰’迈克尔·梅泰林?乔佛里·诺科斯?被誉为永不投降的红劳勃·佛花?关于他们你又知道些什么?” “佛花是私生子的姓希山也是。” “但这两位都当上了御林铁卫的队长他们的故事全收录在这本书里面。这本书中还有罗兰德·达克林的事迹他是在我之前最年轻的御林铁卫他于战场上赢得白袍一小时之后身披白袍死去。” “说明他武艺不精。” “他很厉害。他牺牲自己拯救了国王。你瞧曾有那么多的勇士披上白袍而他们的事迹几乎都被遗忘了。” “该遗忘的自然会被遗忘。人们只记得英雄只记得强者。” “英雄和恶棍”所以你我当中至少有一位会被歌谣传唱。“还有少数兼而有之的人。比如他。”他敲敲自己正在读的那一页。 “谁?”洛拉斯扭头过来看。“鲜红底色上十个黑色的小球我不认识。” “它属于克里斯顿·科尔韦赛里斯一世和伊耿二世的铁卫”詹姆阖上白典“人称‘拥王者’。” hapter18 瑟曦 三个白痴扛一个皮口袋太后看着他们跪在她面前心里想。(..tw无弹窗广告)她瞧不起这三个白痴。不过或许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陛下”科本悄声道“御前会议……” “……等我到场才会召开。想想看我可能将把叛徒丧命的好消息带给他们呢。”城市彼端贝勒大圣堂敲打着哀悼的钟声。丧钟不会为你而鸣提利昂瑟曦心满意足地想我要把你的头浸上焦油拿你畸形的身躯去喂狗。“平身”她吩咐三位未来的领主“东西给我瞧瞧。” 他们遵令起立噢这三人个个丑陋不堪衣衫褴褛至少半年没洗澡了其中一位脖子上还有个大疖子。让他们成为领主她觉得很有趣就让他们在宴会上挨着玛格丽坐。这三位白痴的头目解开细绳将手伸进袋子腐败的味道顿时充盈接待室犹如烂掉的玫瑰。他取出一颗爬满蛆虫的灰绿色头颅。味道就像父亲的尸体。多卡莎几乎窒息而乔斯琳掩嘴作呕。 太后打量着战利品眼睛都没眨一下。“你杀错了侏儒。”最后她一字一顿地说。 “我们没杀错”一位白痴居然敢反对“这肯定是他太后陛下。瞧他是个侏儒只不过脸烂掉了看不清模样而已。” “不只脸烂掉了还长出了新鼻子呢”瑟曦评论“又大又圆的鼻子。浑蛋!提利昂的鼻子打仗时早给砍掉了。” 三位白痴互望了一眼。“没人告诉我们”提头颅的那位声称“反正这家伙大摇大摆地在路上游荡他是个丑陋的侏儒所以我们认为……” “哦他自称是麻雀。”脖子上生疖子的补充。“是你是你说他撒谎。”第三位白痴争辩。 太后恼怒地意识到自己搁下御前会议全为了这出闹剧。“你们浪费我的时间还杀害无辜之人。我本该摘下你们的脑袋。”如果真要了他们的脑袋其他人就会退缩就会听任小恶魔逃之天天了。宁肯错杀万人让侏儒的头颅堆高十尺她也不能允许这种情况生。“算了滚吧。” “是陛下”疖子说“我们恳求您的原谅。” “您还要这颗头吗?”提头颅的人问。 “把它交给马林爵士。不先装进袋子你这白痴!奥斯蒙爵士带他们出去。” 特兰拿走头颅凯特布莱克赶走白痴原地只剩乔斯琳小姐的早餐。“赶紧清理。”太后命令她。这已是献上的第三颗人头了。还好这颗好歹是侏儒的头。前次不过是个丑陋的孩子。 “别担心总会有人找到小恶魔的”奥斯蒙爵士安慰她“而他一旦被现便难逃一死。” 是吗?昨晚瑟曦又梦见了老巫婆凹凸不平的下巴和嘶哑的嗓音。在兰尼斯港大家叫她“蛤蟆”巫姬。若父亲知道她对我说了些什么一定会拔了她的舌头。但瑟曦没对任何人讲过甚至包括詹姆。梅拉雅说只要我们不提起预言它将被遗忘永远不会成真…… “我的眼线也在四处打探陛下。”科本说。他的袍子类似于学士袍但颜色并非灰色而是御林铁卫的无瑕洁白袍边、袖子和浆硬的高领上都装饰着黄金涡旋腰部还束了一条金腰带。“旧镇、海鸥镇、多恩领甚至自由贸易城邦无论他逃到哪里我的人都会把他揪出来。” “你的前提是他离开了君临。事实上他很可能藏身于贝勒大圣堂此刻正拉着钟绳制造噪声呢。”瑟曦沉着脸让多卡莎扶她起身。“来吧大人御前会议正等着我们。”下楼梯时她挽起科本的手臂“那件小任务你完成得如何?” “办妥了陛下。很抱歉花了太多时间可那是好大一颗头颅我的甲虫用了很长时间才把皮肉清干净。为表歉意我特意用乌木和白银做了个盒子用来装盛骷髅。” “布口袋也行。道朗亲王只在乎里面的东西你扔个破袋子去他也不会在意——只要脑袋装好别掉出来就行。” 走到院子里隆隆的钟声更刺耳了。他不过是个总主教犯得着如此兴师动众?我们到底要忍受多久?当然丧钟比魔山的惨号悦耳得多但…… 科本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日落时钟声便会停止陛下。” “那太好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工作就是刺探情报嘛。” 瓦里斯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不可或缺。我们真傻。太后宣布科本接替太监之后害虫们便忙不迭地巴结他为一点点金钱而出卖各种情报。笼络人心靠的是金银财宝不是八爪蜘蛛。这活儿科本也能干。她等着看当科本度在御前会议中落座时派席尔是什么表情。 御前会议召开期间总有一名御林铁卫在议事厅门口站岗。今天轮到柏洛斯·布劳恩爵士。“柏洛斯爵士”太后和蔼地唤道“你今天早晨气色不太好。吃出什么问题了吗?”詹姆让他当国王的品尝师以防备毒药。这是个美味的任务但对骑士而言意味着耻辱。布劳恩痛恨这点开门时他多肉的下巴微微抖。 见她到来重臣们停止了交谈。盖尔斯大人用咳嗽声欢迎太后——他的咳嗽声足以惊醒派席尔。其他人则满脸堆笑地纷纷起立。瑟曦容许自己露出一丝微笑。“大人们请原谅我的迟到。” “哪里我们都是为陛下服务的仆人”哈瑞斯·史威佛爵士说“等待您驾临是大家的荣幸。” “我相信大家都认识科本伯爵。” 派席尔国师没让她失望。“科本伯爵?”他的脸涨成紫色说话吞吞吐吐“陛下这……这位学士下神圣的誓言不据地不取头衔……” “你的学城剥夺了他的颈链。”瑟曦提醒对方“他已经不是学士了不用再遵循学士的誓言。若你记忆不差应该记得我们也曾称呼太监为‘伯爵大人’。” 派席尔唾沫横飞地说:“可这个人……他不合适……” “你还敢在我面前说什么‘不合适’?不就是你亲手把我父亲大人的遗体弄得臭气熏天惹人嘲笑的吗?” “陛下您您不会以为……”他抬起一只斑驳的手掌好似要格档打击“静默姐妹们移去了泰温大人的肠胃及器官抽干血液……照料得无微不至……我们往他肚子里填满了盐巴和香草。” “噢恶心的细节就省省吧我闻到了你无微不至的关怀!科本大人的医术拯救过我弟弟的生命我认为他毫无疑问比那假惺惺的太监更适合侍奉国王陛下。大人你的同事你都认识吗?” “我连他们都不认识还当什么情报总管呢陛下。”科本边说边坐到奥顿·玛瑞魏斯和盖尔斯·罗斯比中间。 这才是我的御前会议。瑟曦拔掉了每一朵玫瑰以及每一个忠实于她叔叔和两位弟弟的人换上对她死心塌地的角色。她甚至废除了“大臣”的称呼——因为宫廷里面她最大——转而引进自由贸易城邦的头衔。例如奥顿·玛瑞魏斯呼为裁判法官盖尔斯·罗斯比呼为国库经理奥雷恩·维水潮头岛浮华的年轻私生子则是她的海军上将。 她的御前相是哈瑞斯·史威佛爵士。 史威佛肌肉松软秃头善于逢迎拍马。他没下巴只有一撮荒谬可笑的短小白须豪奢的黄色外套上用琉璃珠子拼出了家族纹章——蓝色矮脚公鸡蓝天鹅绒斗篷则镶嵌了一百只金手。哈瑞斯被他的新职位弄得头晕目眩丝毫没意识到这与其说是荣宠其实是拿他当人质。他女儿嫁给了瑟曦的叔叔而凯冯很爱那个没下巴、平胸脯还生了双罗圈腿的女人。只要把哈瑞斯爵士拽在手中凯冯·兰尼斯特想对付她便得三思而后行。自然岳丈不算是最有效的人质但有总比没有的好。 “国王陛下会驾临吗?”奥顿·玛瑞魏斯问。 “我儿子正跟他的小王后办家家酒呢。就目前而言他对做国王的概念只是盖王家印信而已陛下还太小不能领悟国家大事。” “咱们英勇的铁卫队长大人呢?” “詹姆爵士找铁匠打造新手去了想必大家都受够了他那根丑陋的断肢。而且我敢断言对于开会他比托曼更不耐烦。”奥雷恩·维水“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很好瑟曦心想你们就笑吧笑得越大声他便越不能构成威胁。“有酒吗?” “来了陛下。”奥顿·玛瑞魏斯的鼻子太大红橙色头蓬乱不堪但他长相虽平庸礼貌却周到。“这里有多恩红酒和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还有高庭的上等香料甜酒。” “金色葡萄酒。依我看多恩人的酒就跟他们的人似的一股子酸溜溜的脾气。”玛瑞魏斯替她满上杯子瑟曦续道“就从多恩人开始吧。” 派席尔国师的嘴唇仍在颤抖亏得他没把舌头吞掉。“遵命。道朗亲王把他弟弟那帮蛮横的私生女都关押了起来但阳戟城的骚动并未平息据亲王信中所言再不给他正义他就无法掌控局面了。” “快了快了”这亲王昏庸则罢还很啰嗦“等待很快就有结果。我已遣巴隆·史文前往阳戟城把格雷果·克里冈的人头献上。”当然巴隆爵士此行还另有重任但没必要教他们知道。 “哦哦”哈瑞斯·史威佛爵士用食指与拇指捻捻自己可笑的短胡须“他已经死了吗?格雷果爵士?” “他当然死了大人”奥雷恩·维水干巴巴地说“据我所知脑袋搬家可是致命伤。” 瑟曦给了他一个赞许的微笑她喜欢讽刺——只要对象不是自己。“正如派席尔国师预测的那样格雷果爵士伤重不治身亡。” 派席尔哼哼了几声不怀好意地瞅瞅科本“长矛涂有剧毒无药可解。” “是的我记得你的话。”太后转向相。“我进门时你在说什么哈瑞斯爵士?” “说‘麻雀’们陛下。据雷那德修士统计城内‘麻雀’已达二千之多而且每天都有新人涌入。他们的领袖宣扬末日之说抨击魔鬼邪教……” 瑟曦吮了口酒。好喝。“这不是很自然的吗你说呢?史斯坦尼崇拜的那个红神不叫魔鬼叫什么?教会本该对抗邪恶嘛。”话是科本提醒她的他真聪明。“看来咱们已故的总主教疏于职守听任岁月消磨洞察力削弱了力量以至于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都看不到。” “他早已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陛下”科本边说边朝派席尔微笑“他的逝世是意料之中的事。安详地在睡梦中故去得享天年世上少有人能享受这福分啊。” “是的”瑟曦承认“现在我们需要一位精力旺盛的继任者。我在维桑尼亚丘陵上的朋友们告诉我托伯特或雷那德会当选。” 派席尔大学士清清喉咙“我在教团中也有朋友他们倾向于奥利多修士。” “别忘了卢琛”科本补充“昨晚他刚用乳猪和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宴请三十位主教白天又分硬面包收买贫民。” 对于宗教话题奥雷恩·维水看来就跟瑟曦一样不耐烦由近观之他的色近于银而非金眼睛则是灰绿并非雷加王子的紫眼尽管如此他俩的相似之处还是很多……不知他是否专门为她而把胡子刮了……他比她年轻十岁但他想要她从他看她的方式里瑟曦完全能解读出来——自从她**育以后十个男人中有九个会那样子看她。因为你太美了他们如是说可詹姆和我容貌相似却从未受到如此看待。小时候她常常穿起弟弟的衣服当人们把她当做詹姆时态度迥异就连泰温大人…… 派席尔与玛瑞魏斯仍在为下任总主教争执不休。“谁戴上水晶冠都行”太后粗暴地打断他们“只要他肯将提利昂革出教门。”前任总主教显然是提利昂的同伙。“至于那帮没长翅膀的麻雀就让他们去和教会斗吧又不是聚众反叛王室与我们有何相干?” 奥顿大人和哈瑞斯爵士低声表示同意盖尔斯·罗斯比的赞同被淹没在一阵咳嗽中在他吐出血痰的瞬间瑟曦厌恶地别过头去。“国师你把谷地的信带来了吗?” “带来了陛下。”派席尔从面前的纸堆中拣出一封信并将其抚平。“准确地说这是宣言并非信件。由符石城的青铜约恩·罗伊斯、韦伍德伯爵夫人、贝尔摩伯爵、雷德佛伯爵、杭特伯爵和九星城的骑士赛蒙·坦帕顿共同签署他们六家都盖了印章宣言声明——” 全是废话。“大人们识字相信都看过了。罗伊斯他们在鹰巢城下集结了重兵企图剥夺小指头峡谷守护者的地位为此不惜动用武力。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允许他们这么做吗?” “贝里席大人向我们求援?”哈瑞斯·史威佛问。 “目前还没有他对事态展似乎漠不关心他的上封来信只简单地提及叛乱主要是请求我将劳勃留下来的老旧织锦画统统装船送给他。” 哈瑞斯爵士捻捻短胡须“这所谓的‘公义者同盟’请求国王援助了吗?” “没有。” “那么……我们还是按兵不动吧。” “听任谷地爆战争酿成悲剧?”派席尔说。 “战争?”奥顿·玛瑞魏斯笑出声来。“贝里席大人是天底下最幽默的人物但光凭嘴皮子是不能打仗的我很怀疑会不会流一滴血。再说只要谷地按时纳税谁做小公爵劳勃的监护人重要吗?” 是的这不重要瑟曦下定决心小指头回宫倒有用些他能凭空变出钱财而且很少咳嗽。“奥顿大人的话让我信服派席尔国师训示公义者同盟不得伤害培提尔除此之外在劳勃·艾林的监护期内国王对谷地的政治不予干涉。” “陛下英明。” “可以讨论舰队了吗?”奥雷恩·维水问“只有十多条船自黑水河的大火中幸存我们迫切需要重建海军。” “海军很重要”奥顿·玛瑞魏斯当即点头“嗯利用铁民行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与海石之位结盟的代价有多大?” “他们要北境啊”派席尔大学士道“而北境已被太后陛下的先父许给了波顿家族。” “哟多不方便”玛瑞魏斯说“可就我看来北境实在太大完全可以分割。况且无须永久性协议我们可以私下答应波顿一旦他消灭史坦尼斯国王就全力支持他的要求。” “听说巴隆·葛雷乔伊已死”哈瑞斯·史威佛爵士道“群岛现下由谁做主呢?巴隆大王有儿子吗?” “莱恩?”盖尔斯大人咳嗽道“席奥?” “席恩·葛雷乔伊从小在临冬城长大乃艾德·史塔克的养子”科本表示“看来非我之友。” “听说他也被杀了。”玛瑞魏斯道。 “他是唯一的儿子吗?”哈瑞斯·史威佛爵士拉了拉下巴上的短胡须“他的兄弟呢他没有兄弟吗有没有啊?” 若是瓦里斯在一定全知道瑟曦恼怒地想。“我才不跟鸟贼同流合污消灭史坦尼斯之后接下来就轮到他们——因此我们需要舰队。” “我建议兴建大帆船”奥雷恩·维水提出“批兴建十艘。” “钱从哪里来?”派席尔责问。 盖尔斯大人把这当成了新一轮咳嗽的信号他咳出更多粉红唾沫然后用红丝方巾一点一点蘸去。“……没有……”被又一阵咳嗽淹没之前他挤出几个字眼“……没有……我们没有……” 至少这回哈瑞斯爵士弄明白了咳嗽的意思。“预算异常拮据”他提出抗议“凯冯爵士跟我交代过。” “……费用……金袍卫士……”盖尔斯大人咳个不停。 这些反对意见对瑟曦而言都是老生常谈了。“我们的国库经理认为金袍卫士太多而国库里的金子太少。”罗斯比的咳嗽声开始让她厌烦起来。也许“粗胖的”加尔斯并不会那么讨厌。“财政收入纵然不菲却无法抵消劳勃亏欠的巨债。有鉴于此在战争结束之前我决定暂停偿付教会和布拉佛斯铁金库方面的债务。”新任总主教肯定会不知所措地扭绞他那双神圣的手掌而布拉佛斯人将一次又一次地前来诉苦聒噪管他们呢?“省下的钱用于重建海军。” “陛下英明”玛瑞魏斯大人赞道“妙笔一挥便替国家解决了大难题在战争期间这是必备的、合理的措施。我完全赞成。” “我也赞成。”哈瑞斯爵士说。 “陛下”派席尔的声音因震惊而抖“恐怕这会带来您意想不到的麻烦。那铁金库……” “……位于布拉佛斯远隔重洋。以后还他们金子国师兰尼斯特有债必还。” “布拉佛斯人也有句谚语”派席尔镶有宝石的颈链轻声作响“‘铁金库不容拖欠’。” “哼拖不拖欠由我决定在此之前叫布拉佛斯人恭恭敬敬地候着。维水大人启动大帆船工程。” “太好了陛下。” 哈瑞斯爵士在纸堆中翻找了一番“下一个议题……我们收到佛雷大人的信件他在信中提出新要求……” “这老头还想要多少土地和荣誉?”太后叫道“他老妈一定长了三个奶子。” “大人们有所不知”科本说“在都城的酒馆和食堂内老百姓议论纷纷许多人认为国王协助瓦德大人作恶犯罪。” 重臣们狐疑地望着他。“你是指红色婚礼?”奥雷恩·维水问。“犯罪?”哈瑞斯爵士说。派席尔剧烈地清喉咙盖尔斯大人又开始咳嗽。 “麻雀们公然宣讲——”科本警告“——红色婚礼触犯神圣的宾客权利令神人共愤参与它的人将遭到永世诅咒。” 瑟曦明白对方言下之意“是啊瓦德大人很快就要面对天父的裁判了就让麻雀们去唾骂他吧。反正惨案与我们无关。” “与我们无关。”哈瑞斯说。“与我们无关。”玛瑞魏斯大人承认。“是的与我们毫无瓜葛。”派席尔宣布。盖尔斯大人继续咳嗽。 “往瓦德大人的坟墓上吐唾沫大概连蛆虫都淹不死”科本同意“不过呢由王室公开处理红色婚礼会不会更妥当?找个廉价的替罪羊几颗佛雷的头颅有助于收服民心也有助于安定北方。” “瓦德大人决不会牺牲家族成员。”派席尔表示。 “他不会”瑟曦猜测“可他的继承人就没那么死脑筋了。谢天谢地瓦德大人很快就得进坟墓新任河渡口领主必将放逐大批同父异母兄弟、讨厌的表亲和不怀好意的姐妹之流到时候从中抓几个犯人只怕他还求之不得呢。” “在我们等待瓦德大人去世期间还有另一个问题”奥雷恩·维水提出“黄金团主动取消了与密尔人的合约君临港口里传说他们受史坦尼斯重金雇佣即将漂洋过海前来助阵。” “他如何支付巨额佣金呢?”玛瑞魏斯怀疑地问“莫非拿雪块当钱使?这群人自称‘黄金团’史坦尼斯能有多少金子?” “少得可怜”瑟曦向他保证“而且科本大人与海湾中密尔划桨船的水手沟通过了黄金团是去瓦兰提斯的——和维斯特洛刚好是反方向。” “或许他们不想替失利的一方打仗所以换了东家吧与国内形势没有联系。”玛瑞魏斯大人提出解释。 “没错”太后同意“瞎子才看不到我们已然大获全胜。提利尔大人即将包围风息堡而我的表亲达冯——新任西境守护——与佛雷军合围了奔流城雷德温大人的舰队驶过塔斯海峡正沿海岸日夜兼程北上龙石岛剩下的少量渔船将无力阻挡他登陆。等我们切断了龙石岛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假以时日城堡必告陷落如此一来仅有的麻烦就剩下史坦尼斯本人了。” “若杰诺斯大人所言非虚史坦尼斯正私图拉拢野人。”派席尔大学士警告。 “人皮野兽而已”玛瑞魏斯大人宣称“找他们当盟友史坦尼斯大人一定是走投无路了。” “走投无路而且愚蠢透顶”太后说“他不晓得北方佬有多仇恨野人。这样做就是把北境往卢斯·波顿怀里推实际上个别诸侯已投靠那私生子助其攻打卡林湾以赶走铁民入侵者为波顿大人北进扫平道路了其中包括安柏家族莱斯威尔家族……别的名字我忘记了。就连白港也在动摇之中白港之主同意把两个孙女都嫁到佛雷家同时为我们开放港口。” “我们有船吗?”哈瑞斯爵士迷惑地说。 “威曼·曼德勒乃艾德·史塔克的心腹之一”派席尔国师道“能信任吗?” 谁都不能信任。“他是个担惊受怕的老胖子他只坚持一点——放归他的继承人之前白港不会屈膝。” “我们握有他的继承人?”哈瑞斯爵士问。 “是的如果此人还活着一定还被关押在赫伦堡。是格雷果·克里冈俘虏他的。”但魔山对俘虏从不客气也不关心赎金多少。“即便已死我也会把加害他的人的级统统送给曼德勒伯爵并致以最诚挚的歉意。”一个脑袋能满足多恩亲王一口袋脑袋应该能对付披海象皮的北方老头子了。 “史坦尼斯大人就没想过与白港结盟?”派席尔大学士指出。 “噢他当然尝试过但他的建议都被曼德勒伯爵转到了君临回复他的统统是推脱借口。也难怪史坦尼斯要白港的军队和银子给的却是……嗯实际上什么也没给。”她忽然很想为陌客点上一支蜡烛感谢对方带走蓝礼留下史坦尼斯若非如此兰尼斯特的日子就难过多了。“今天早上刚来一只乌鸦说史坦尼斯派他的洋葱走私贩作为代表前往白港谈判此人现被曼德勒关了起来曼德勒询问我们该如何处置。” “送来都城仔细审问比较好”玛瑞魏斯大人建议“此人也许了解不少内幕。” “处死他”科本说“作为给北境的教训让他们看看咱们处置叛徒的手段。” “我很赞同”太后声明“我已指示曼德勒伯爵立刻将其斩示众——如此一来也彻底断绝了白港与史坦尼斯结合的可能性。” “哈史坦尼斯得找个新相了”奥雷恩·维水嘻嘻一笑“这回轮到什么菜?芜菁骑士?” “芜菁骑士?”哈瑞斯·史威佛爵士迷惑地问“他是谁?我没听说过这位骑士。” 维水翻翻白眼不予作答。 “若曼德勒大人拒绝呢?”玛瑞魏斯续道。 “他胆敢拒绝!哼洋葱骑士的头才能换回他儿子的性命。”瑟曦笑笑。“那老笨蛋或许对史塔克家够忠诚然而现在临冬城的狼群死光了——” “陛下您忘了珊莎夫人。”派席尔提醒。 闻听此言太后顿时作“我才没忘记那只小母狼。”瑟曦甚至不愿提及对方的名字。“她是叛徒之女我本该把她打入黑牢结果却养狼为患。她分享我的壁炉与厅堂与我的孩子们一同玩耍我不仅养活了她给她穿的住的还亲自教导她想让她对这个世界不再那么无知。结果呢结果她回报我的是什么?——协助谋杀我的孩子!找到小恶魔的时候一定也能找到珊莎她现下还没死……但我指天誓到时候她会哭泣着向陌客歌唱祈求死亡之吻!” 一阵尴尬的沉默。你们都把舌头吞掉了吗?瑟曦恼火地想。她不禁怀疑自己还设立御前会议干吗? “另外”太后续道“‘艾德大人的幼女’此刻正在波顿公爵身边只等卡林湾陷落便会嫁给他儿子拉姆斯。”只要这女孩能支持波顿家族对临冬城的要求他们才不管她原本只是小指头送来的、某位总管的女儿呢。“就算北方佬偏爱史塔克我们也双手奉上了一位。”她让玛瑞魏斯大人满上酒杯。“长城还有些麻烦守夜人弟兄们失去了理智竟然选择奈德·史塔克的私生子作总司令。” “雪诺那孩子是个雪诺。”除了废话派席尔还会说什么? “我在临冬城见过他一次”太后道“当时史塔克家很不想让他露面。嗯他模样像极了他父亲。”正如劳勃的私生子也像极了劳勃不过劳勃从不让他们在宫中出现——他只提过一次就在猫的不幸事件之后他咕哝了几句要把某位私生女儿带到身边。“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当场告诫他“不过我提醒你到时候你得自己为那小婊子的健康负责。”这番话换来了一块在詹姆面前无法掩饰的淤伤但有效地阻止了私生女的到来。凯特琳·徒利真是只软弱的老鼠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她下不了手到头来却把这肮脏的任务丢给了我。“雪诺和艾德大人一样包藏祸心于国不忠”瑟曦表示“作父亲的把王位献给史坦尼斯当儿子的送出的则是土地与城堡。” “守夜人军团誓决不插手七大王国的争端”派席尔提醒大家“几千年来黑衣人秉承传统。” “现在却被打破了”瑟曦接口“那野种来信口口声声宣称不参与内战但行胜于言他的行动说明了一切。他一面为史坦尼斯提供补给与保护一面又傲慢地向我们索要士兵和武器。” “胆大包天!”玛瑞魏斯大人声称“决不能听任守夜人军团倒向史坦尼斯大人。” “我们要公开宣布这位雪诺大人是叛臣贼子”哈瑞斯·史威佛爵士决定“让黑衣弟兄们将其抛弃。” 派席尔国师沉重地点点头“我建议明确知会黑城堡在更换总司令之前别想得到一兵一卒。” “咱们新建的大帆船需要桨手”奥雷恩·维水说“把全国各地的偷猎者与盗贼都交给我好了别送去长城。” 科本微笑着倾身向前“守夜人替国家防御着古灵精怪呢大人们我建议咱们一定要帮助勇敢的黑衣弟兄。” 瑟曦锐利地瞥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科本解释“多年以来守夜人不断要求增援难道现在史坦尼斯大人去帮忙了托曼国王反而不闻不问?莫如送去一百精锐先穿上黑衣……” “……再除掉琼恩·雪诺。”瑟曦高兴地替他说完。我就知道把他选进御前会议很英明。“就这么办。”她抚掌大笑。若这野种真是艾德大人所生一定会来者不拒把送来的人手不加怀疑地统统收下。甚至在呜呼哀哉之前还会给我写封感谢信呢!“当然此事需要精心安排细节就交给我吧大人们。”动手不动口这才是应敌之道。“今天我很满意感谢大家的谏言还有议题吗?” “只剩下一件事陛下”奥雷恩·维水用抱歉的口气说“将谣言带给御前会议或许不太合适但最近码头里传得沸沸扬扬——消息主要来源于东方的水手——龙出现在……” “狮身蝎尾兽又在哪儿呢?哦还有古灵精怪?”瑟曦咯咯笑道“等他们谈论侏儒时再来找我吧大人们。”她站起身来而这宣告了御前会议的结束。 瑟曦离开议事厅时迎面吹起一阵狂暴的秋风城市彼端受神祝福的贝勒大圣堂内仍旧传出哀悼的钟声。院子里四十多位骑士在用剑盾比武敲打得“叮叮咚咚”。柏洛斯·布劳恩爵士护送太后回住所玛瑞魏斯夫人正在里面与乔斯琳和多卡莎咯咯说笑。“笑得这么开心什么事啊?” “雷德温那对双胞胎”坦妮娅解释“他俩无可救药地爱上了玛格丽夫人。从前他们经常决斗是为了决出谁是下一任青亭岛伯爵现在他们却又双双想成为御林铁卫只为了接近小王后。” “雷德温家的人的雀斑总比见识多。”但这对她而言是有用的信息假如在玛格丽的床上抓住流口水爵士或恐怖爵士……瑟曦不知道小王后会不会喜欢雀斑。“多卡莎把奥斯尼·凯特布莱克爵士找来。” 多卡莎脸一红“遵命。” 等侍女离开后坦妮娅·玛瑞魏斯给了太后一个探询的眼色“她干吗脸红啊?” “因为爱情”这回轮到瑟曦咯咯笑了“她被咱们的奥斯尼爵士迷住了。”这是最年轻的凯特布莱克胡子刮得也最干净他和哥哥奥斯蒙一样黑头鹰钩鼻笑口常开缺点则是脸上还有提利昂的妓女留下的三道长长抓痕。“我认为她喜欢他脸上的伤疤。” 玛瑞魏斯夫人的黑眼睛里闪烁着淘气的光彩“是吗?伤疤让男人看起来危险危险中才有刺激。” “哟你怎能讲出这种话来我的好夫人?”太后揶揄“再说了如果危险中才有刺激你怎么会嫁给奥顿大人?当然我们都很喜欢他可是……”培提尔曾评价说玛瑞魏斯家那代表丰收的巨号纹章简直是专门为奥顿大人设立的因为他的头像白菜鼻子犹如甜菜根脑袋瓜里装的多半是豌豆麦片粥。 坦妮娅清脆地笑道:“我夫君是个宽厚的好人儿委实谈不上什么危险不过呢……希望陛下别小瞧了我我爬上奥顿大人的床铺的时候可不是什么温柔处*女哟。” 你们自由贸易城邦人净是些婊子不是吗?不过这也算件好事总有一天她会好好利用这份信息。“噢好夫人你一定得告诉我你那个……你那个危险的初恋情人是谁呢?” 坦妮娅橄榄色的皮肤在她脸红时显得更黑了。“真糟糕我不该多嘴的。陛下就让我保留自己的小秘密吧好吗?” “男人有伤疤女人有闺秘。”瑟曦吻了她的脸心想我很快就会把他挖出来。 等多卡莎把奥斯尼·凯特布莱克爵士带到太后便遣散了女人们。“来和我一起来窗边坐坐奥斯尼爵士。要酒吗?”她为两人都倒上酒。“你的斗篷很旧了我想给你换身新的。” “换身新的?白袍子?谁死了?” “现在还没有”太后表示“你这么急着想加入你哥哥奥斯蒙的行列?” “御林铁卫?不只要能取悦陛下我愿做您的女王护卫。”奥斯尼咧嘴而笑脸上的伤疤成了亮红色。 瑟曦伸手在伤痕上梳理“你可真大胆啊爵士先生你差点又让我不能自已。” “而您真好心”奥斯尼爵士抓住她的手粗鲁地吻她的指头“我可爱的太后。” “知道吗?你是个坏蛋”太后凑在他耳边低声倾诉“不是真正的骑士。”她让他隔着丝裙服抚奶子。“够了。” “不不够。我想要你。” “你要过我。” “只要了一次。”他再度抓住她的左乳粗暴的挤压令她想起了劳勃。 “一夜春宵奖励一位好骑士。你为我出色地服务并因此得到回报。”瑟曦将手划过他股间透过马裤感觉到对方硬了起来。“昨儿早上你在场子里摆弄新坐骑?” “那匹黑牝马?是啊那是我哥哥奥斯佛利送的礼物。我为它取名‘午夜’。” 真是个呆子。“战马骑着上战场至于鱼水之欢嘛……还是要骑精神抖擞的小母马哦。”她微笑着挤了挤他那活儿“告诉我实情你是不是看上了我们的小王后?” 奥斯尼爵士警惕地退开“她很漂亮但还是个孩子我宁愿要女人。” “何不两者兼得呢?”太后轻声说“替我摘下那朵小玫瑰重重有赏。” “小玫……玛格丽?您的意思是玛格丽?”奥斯尼那活儿萎了下去。“她可是国王的老婆不是连御林铁卫睡了国王的老婆都会被斩的吗?” “那是前朝的故事了。”况且被睡的是国王的情妇不是老婆而情夫的级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保留住的部分伊耿三世当着情妇的面将他肢解。但此时此刻瑟曦不想用这些恐怖的陈年往事吓唬奥斯尼。“托曼并非庸王伊耿你别担心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不多也不少。我要玛格丽的级不要你的。” 他大吃一惊“呃您是指她的贞操吧?” “贞操当然也要——如果她还有的话”瑟曦再度抚摩他的伤疤。“玛格丽会对你的魅力……视而不见吗?” 奥斯尼给了她一个受伤的眼神。“她很喜欢我。她的表亲们老爱取笑我的鼻子说我的鼻子太大但上回梅歌这么说的时候玛格丽制止了她还夸奖我的脸挺可爱。” “瞧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是陛下”男人狐疑地说“可如果我和她……和她……做了……?” “……做了丑事?”瑟曦尖声笑了两下“与王后同床自是谋逆大罪托曼别无选择只能将你配绝境长城。” “长城?”他沮丧地喊。 想忍住笑实在很难。别笑别笑男人们最恨被人嘲笑。“黑斗篷与你的眼睛和头很配。” “没人能从长城回来。” “我会把你弄回来只要你替我杀一个男孩。” “谁?” “与史坦尼斯结盟的野种。放心他年轻稚嫩而我将额外拨给你一百精兵。” 凯特布莱克在害怕她能嗅出他的感觉但他的自尊心不容许他将其表达出来。男人啊男人全是一个样。“我杀过的男孩数不胜数”他夸口“只要这孩子一命呜呼国王就会赦免我?” “不仅赦免你而且提拔你当领主老爷。”只要你没给雪诺的弟兄们吊死。“你知道的太后需要伴侣;需要一个无所畏惧的男人来保护她。” “凯特布莱克伯爵?”笑容在他脸上缓缓扩散伤疤成了火红色。“噢我喜欢这点子。高贵的领主……” “……方才配得上太后的卧床。” 他忽然皱眉道:“可长城很冷。” “我很温暖”瑟曦环住对方的脖子“只消睡一个女孩、杀一个男孩我就成了你的人。你有勇气吗?” 奥斯尼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我也是您的人一切听您吩咐。” “很好爵士先生”她吻了他并在抽身之前让他短暂地尝到了她舌头的滋味。“现在做这些足够了其他的我们可以等。今夜你会梦见我吗?” “会的。”他沙哑地答应。 “和咱们的处*女玛格丽做*爱时也会想起我?”她逗弄他“当你进入她的时候会想着我?” “会的我会的。”奥斯尼·凯特布莱克誓。 “很好去吧。” 等他走后瑟曦让乔斯琳替自己梳头一边脱下鞋子像猫一样舒展身体。天生我才必有用她告诉自己精妙的谋划让她很得意。若是宝贝女儿与下贱的奥斯尼·凯特布莱克私通的把柄被抓住梅斯·提利尔将无话可说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和琼恩·雪诺也不会奇怪奥斯尼到长城充军的原因。嗯就安排奥斯蒙爵士去把弟弟和小王后捉奸在床吧以确保其他两位凯特布莱克的忠诚。父亲你看见了吗你还会想尽快把我嫁出去吗?真遗憾哪你和劳勃还有琼恩·艾林、奈德·史塔克、蓝礼·拜拉席恩你们统统都死了只剩下我。当然我没忘记提利昂可他活不了几天了。 夜里太后召玛瑞魏斯夫人来卧室做伴。“你要酒吗?”她问对方。 “小女王”密尔女人咯咯笑道“大骑士。” “行了明日我要你去见我的媳妇。”太后一边让多卡莎替她换上睡衣一边吩咐道。 “玛格丽女士总是乐于接见我。” “我明白。”太后没有忽略对方对托曼的小妻子的称呼。“告诉她我赠送给贝勒大圣堂七根蜂蜡以纪念咱们亲爱的已故总主教大人。” 坦妮娅轻笑道:“您说得这样清楚她便会送上七十七根蜂蜡以表示自己更深刻的悼念。” “要尊重别人的虔诚信仰哦”太后也笑了“说了这个你还要向她悄悄吐露有人暗中仰慕她某位优秀的骑士由于迷恋她夜夜不得安寝。” “陛下我可以问问是哪位骑士吗?”坦妮娅的大黑眼珠里闪动着淘气的火花“莫非是咱们亲爱的奥斯尼爵士?” “或许吧”太后说“但你决不能在她面前直说出名字让她慢慢打听慢慢地求告你懂吗?” “只要能取悦陛下我什么都干。” 屋外冷风吹起屋内她们就着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一直聊到清晨。坦妮娅醉了于是瑟曦从她口中套出了情人的名字。那是一位密尔船长或者说是海盗黑披肩一道伤疤横贯脸颊从耳朵直到下巴。“我拒绝了他一百次他却不以为意”密尔女人告诉太后“最后我莫名其妙就答应他了。我想他这种人是无法拒绝的。” “我了解这种人。”太后淡淡一笑。 “真的吗?陛下您也见过这种人?” “比如劳勃。”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着詹姆。 但当她阖上双眼出现的却是另一个弟弟还有昨天早上那三位白痴。只不过这回装在他们袋子里的却真真正正是提利昂的头颅。 她把它涂上焦油扔进卧房的夜壶中。 hapter19 铁船长 北风吹拂无敌铁种号绕过陆岬驶入圣地娜伽摇篮湾。 维克塔利昂来到站在船头的“理师”纽特身边。前方隐约可见老威克岛的神圣海岸上方是荒草遍布的山岭娜伽的肋骨从地底冒出来仿佛巨大的白色树干跟大帆船的桅杆一般粗细高度则有桅杆的两倍。 灰海王大厅的骨骼。维克塔利昂能感受到此处的魔力。“巴隆第一次自立为王时就站在这些骨头底下”他边回忆边说道“他誓为我们赢回自由‘三淹人’塔勒便将一顶浮木王冠戴到他头上。‘巴隆!’铁民们高喊‘巴隆!巴隆国王!’” “他们呼喊你的名字时也会一样响亮。”纽特评论。 维克塔利昂点点头但没“理师”那么肯定。毕竟巴隆有过三个儿子还有一个非常宠爱的女儿。 他在卡林湾对自己的船长们也是这么说的他们都敦促他尽早下手夺取海石之位。“巴隆的儿子死光了”红拉弗?斯通浩斯争辩“而阿莎是女人你是你兄长的得力助手必须由你捡起他的剑。”维克塔利昂提醒他们巴隆明令他扼守卡林湾抵御北方人的反扑拉弗?肯宁说“狼仔们经受了数次重创已不足为患大人。而您若枯守着这片沼泽听任铁群岛落入别人手中有什么意义呢?”“跛子”拉弗补充道“鸦眼是外人他不了解我们。” 攸伦?葛雷乔伊铁群岛之王和北境之王。只需想想便能唤醒他心中旧日的怒火但是…… “言语就像风”维克塔利昂告诉他们“鼓动船帆的才有用。你们要我跟鸦眼开战?兄弟对兄弟铁种对铁种?”无论他俩之间有多少嫌怨攸伦毕竟是他的兄长。弑亲者将遭到永世诅咒。 但湿出选王会的号召之后一切就不同了。伊伦是淹神的代言人维克塔利昂提醒自己假如淹神要我坐上海石之位……消息传来的第二天他便将卡林湾的指挥权交给拉弗?肯宁自己忙不迭地前往热浪河铁岛舰队就停泊在河边的芦苇和杨柳丛中。波涛汹涌的大海和变幻无常的风浪拖延了他回师的度但回到家乡时他只损失了一艘船。 悲伤号和复仇铁种号紧跟着无敌铁种号绕过陆岬后面是强手号、铁风号、灰灵号、科伦大王号、维肯大王号、达衮大王号等等这些大船占了铁岛舰队的十分之一其他较小的船只趁着晚潮航行排成参差不齐的一列纵队向后延伸好几里格。望着那些船帆维克塔利昂?葛雷乔伊意气风。舰队司令爱他的舰队更甚于男人爱妻子。 已抵达的长船沿老威克岛的神圣海滩一字排开延伸至目力极限桅杆如长矛林立。深水处停靠着战利品:平底货船宽身帆船大帆船……都是劫掠或战斗中赢来的它们吃水深体积大无法靠近岸边。各船船头、船尾和桅杆上飘荡着熟悉的旗帜。 “理师”纽特眯起眼睛“那是哈尔洛大人的海歌号?”“理师”体格粗壮罗圈腿长胳膊但他的眼神不如年轻时那么锐利了。当年他的飞斧非常精准人们说他可以用斧子替人刮胡子。 “是的海歌号。”看来就连“读书人”罗德利克也离开了他的书本前来凑热闹了。“还有老卓鼓的怒吼者号和布莱克泰斯的夜行者号。”维克塔利昂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尖锐――他是铁岛舰队总司令即便对方收起船帆耷拉着旗帜他也统统认得出来。“还有‘银鳍号’它属于沙汶?波特利的某位亲戚。”维克塔利昂听说鸦眼淹死了波特利头领而他的继承人死在卡林湾但他还有兄弟和别的儿子。有多少?四个?不五个而他们中没人有理由喜欢鸦眼。 然后他看到了那艘单桅战舰暗红色船身细长低矮船帆漆黑犹如无星的夜空此刻已然收卷起来。即使在停泊中宁静号仍旧显得无情、残忍而迅捷。船头是一尊黑铁处*女像单臂向外伸展。她腰身细窄胸脯高傲地挺起大腿修长而匀称浓密的黑铁长在脑后飘荡她的眼睛由珍珠母制成可她没有嘴巴。 维克塔利昂双手紧握成拳――他曾用这双手打死四个男人和一个老婆。尽管星星点点的白已从他头上冒出来但他一如既往的强壮拥有公牛般宽阔的胸膛和年轻人的平肚子。弑亲者将遭到神和人的永世诅咒巴隆赶走鸦眼那天提醒过他。 “他来了”维克塔利昂告诉“理师”“收帆划桨。传令下去悲伤号和复仇铁种号出列隔断宁静号出海的通道。其余舰队封锁海湾。没有我的允许不管人还是乌鸦都不准离开。” 岸上的人看见了他们的帆朋友亲人们隔着水面互相吆喝打招呼但宁静号甲板上形形色色的哑巴和混血杂种一言不。无敌铁种号渐渐靠近他不仅目睹了皮肤暗如沥青的黑人还有矮小多毛仿佛索斯罗斯猿猴般的家伙。一群怪物维克塔利昂心想。 他们在距离宁静号二十码处抛锚。“放条小船。我要上岸。”桨手们准备的同时他扣上剑带;长剑悬在一侧腰间另一边是一把匕。“理师”纽特系紧司令官肩头的披风它由九层金丝织就缝成葛雷乔伊家族的海怪形状海怪之臂悬垂至靴。披风下面他穿着沉重的灰锁甲内衬黑色熟皮甲。在卡林湾他不得不日夜穿戴盔甲腰酸背痛总比肠穿肚烂好。沼泽深处住的是魔鬼只要被他们的毒箭擦破一点皮几小时之后就会在号叫中送命伴随着两腿之间止不住的一团团红色与褐色的排泄物。不管谁赢得海石之位我都要回去解决那些沼泽魔鬼。 维克塔利昂戴上一顶高耸的黑色战盔铁盔打制成海怪形状海怪之臂环绕脸颊在下巴底下相连。小船准备好了。“我把箱子交给你保管”他一边吩咐纽特一边跨过船沿“不得有误。”这些箱子事关重大。 “遵命陛下。” 对此维克塔利昂不快地皱起眉头。“我还不是国王。”他爬进小船。 伊伦?湿站在波浪中等他水袋悬在一条胳膊底下。牧师又瘦又高但比维克塔利昂要矮一些他的鼻子仿佛鲨鱼的鳍从瘦骨嶙岣的脸上冒出来他的眼睛犹如钢铁胡须垂至腰间一束束绳索般的长随风拍打着大腿背后。“哥哥”冰冷的白色浪花冲击着他们的脚踝“逝者不死。” “必将再起其势更烈。”维克塔利昂摘掉头盔跪了下来。海水灌满他的靴子浸透他的长裤伊伦将盐水倒在他额头上。他们继续祷告。 完毕之后司令官问湿伊伦“我们的哥哥鸦眼何在?” “他住在巨大的金丝帐篷内里面嘈杂喧闹。他身边尽是些不敬神的人和蛮夷番邦的怪物比以前更糟糕。我们父亲的血在他体内变了质。” “还有我们母亲的血。”站在娜伽的肋骨和灰海王大厅底下的这片圣地维克塔利昂不愿提及弑亲的话题但许多个夜晚他都梦见自己用铁拳砸向攸伦微笑的脸砸烂血肉令对方变质的鲜血喷涌而出。不行。我向巴隆立过誓。“都来了?”他问担任牧师的弟弟。 “有地位的人都来了。所有的船长和头领。”在铁群岛船长与头领是一回事每个船长都必须是自己船上的国王而每一个头领都必须是船长。“你是来继承兄长的王冠的吗?” 维克塔利昂想象自己坐在海石之位上的模样“假如那是淹神的意旨的话。” “浪涛会传达淹神的意旨”湿伊伦背转身去“仔细倾听大海的声音哥哥。” “是。”他想象自己的名字经由海浪轻声道出是什么样由船长们喊出又是什么样。如果杯子传到我手里我不会推辞。 人群在他四周聚集祝他好运企图博取好感。每座岛上的人都来了:布莱克泰斯、陶尼、奥克伍、斯通垂、温奇还有其他许多家族。老威克岛的古柏勒大威克岛的古柏勒和橡岛的古柏勒齐聚一堂。连考德家的人也在尽管每个体面人都鄙视他们。次等的谢牧德家族、维纺家族或奈特立家族的人跟古老骄傲的世家成员肩并肩挤在一起人群中甚至有卑微的汉博利家族他们是奴工与盐妾的后代。某位沃马克家的人拍拍他肩膀两个斯帕家的人则将一袋酒塞入他手中。他深深啜饮擦了擦嘴让人们簇拥着来到篝火边谈论战争、王冠和战利品谈论在他统治之下的荣耀与自由。 当晚铁舰队的人们在潮线上搭起一座帆布大帐篷好让维克塔利昂用烤乳羊、腌鳕鱼和龙虾宴请数十位著名的船长。伊伦也来了但他吃鱼喝水不若船长们大口灌下的麦酒似乎足以让铁舰队漂浮起来。许多人一口答应支持他:“强健的”弗拉莱格“聪明的”艾文?夏普“驼背”何索?哈尔洛――何索提出把女儿嫁给他当王后。“我无幸娶妻。”维克塔利昂告诉他。他的元配死在产床上留下一个死产的女儿续弦妻染上麻疹而第三任…… “国王必须有子嗣”何索坚持“鸦眼就带来了三个儿子准备在选王会上展示。” “一群混血杂种。你女儿究竟多大?” “十二岁”何索说“美丽丰饶刚刚初潮头是蜂蜜的颜色。她的胸脯现在还小但臀部很好。她更像她母亲不像我。” 维克塔利昂明白他的意思是指那女孩并非驼背。然而当他想象她的模样看见的却是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妻子。他一拳一拳地打她自己却一直在哭泣事后他抱她走下海滩放到岩石之间将她交付给螃蟹。“加冕后我很乐意见见那女孩。”他说。何索最多也只敢期望这样的回答于是心满意足地蹒跚着走开了。 贝勒?布莱克泰斯更难满足。他坐在维克塔利昂身边身穿羔羊毛黑绿皮纹外套光滑的脸颇显得几分俊俏黑貂皮披风别了一颗银制七芒星。由于在旧镇当过八年人质他回来时成了青绿之地七神的信徒。“巴隆是个疯子伊伦也是而攸伦比他们两个更疯狂”贝勒头领评论“你呢总司令大人?如果我喊出你的名字你会不会终止这场疯狂的战争?” 维克塔利昂皱起眉头。“你要我屈膝下跪?” “假如有必要的话。听着我们无法对抗全维斯特洛――劳勃国王已经证明了这点――那将是一场灾难。巴隆说愿意为了自由‘付铁钱’但结果呢?结果我们的女人用空床换来巴隆的王冠。我母亲就是受害者之一面对现实吧古道已经消逝不会再回来了。” “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百年之后人们将歌颂‘勇者’巴隆。” “最好叫他‘寡妇制造者’。我宁愿用他的自由换回我的父亲。你能给我吗?”见维克塔利昂不答布莱克泰斯哼了一声自行离开了。 帐篷里的温度逐渐升高烟雾腾腾。葛欧得?古柏勒的两个儿子打架时撞翻了一张桌子;威尔?汉博利赌输了只好吃自己的靴子;小伦伍德?陶尼拉起提琴而罗姆尼?维纺唱着《血杯》、《铁雨》等古代掠夺者们的歌谣;“处*女”科尔和艾德里德?考德要手指舞当艾德里德的一根手指落进“跛子”拉弗的酒杯时人群爆出一阵哄笑。 笑声中有个女人。维克塔利昂霍地起身看到她在帐篷的布帘边正凑在“处*女”科尔的耳边低语使得对方也跟着大笑起来。他原本希望她不要愚蠢地闯进他的大帐然而见到她仍旧不自禁地露出几丝微笑。“阿莎”他以威严的口吻喊道。“侄女。” 她应声走到他身边精瘦柔韧的身材脚踏浸透盐渍的高筒皮靴身穿绿羊毛马裤褐色加垫上衣无袖紧身背心的索带松开一半。“阿叔”阿莎?葛雷乔伊在女人中算是高个子但她得踮起脚尖才能吻到他的脸颊“很高兴在我的女王会上看到你。” “女王会?”维克塔利昂哈哈大笑“你喝醉了吗侄女?坐下。我在海滩上没看到你的黑风号。” “我将她停在纽恩?古柏勒的城堡下面然后骑马横穿这座岛。”她坐到板凳上问也没问便径自拿过“理师”纽特的酒。纽特没有抗议他早已喝醉睡着了。“你留谁镇守卡林湾?” “拉弗?肯宁。少狼主死了之后只剩下沼泽魔鬼骚扰我们。” “史塔克家并非唯一的北方佬。铁王座已任命恐怖堡领主为北境守护。” “你要教我打仗?你吃奶的时候我就已经上战场了。” “而且打输了。”阿莎喝下一口酒。 维克塔利昂不喜欢别人提起仙女岛的事“每个人年轻时都应该吃一次败仗以免老了以后再失败。我希望你不是来争夺王位的吧?” 她以微笑揶揄他“假如我是呢?” “很多人仍记得你小时候光着身子在海中游泳记得你玩布娃娃。” “我也玩斧头。” “没错。”他不得不承认“但女人的归属是丈夫不是王冠。等我当上国王会给你找一个。” “阿叔对我真好。等我成为女王要不要给你找个漂亮老婆?” “我无幸娶妻。你返回群岛多长时间了?” “相当长足以现湿叔叔唤醒的比他最初设想的多得多。知道吗?卓鼓家族企图夺取王位还有人听‘三淹人’塔勒说马伦?沃马克才是黑心王真正的后嗣。” “瞎掰国王必须在海怪家族中产生。” “鸦眼正属于海怪家族而长兄优先于幼弟。”阿莎俯身靠近。“但我是巴隆国王的亲生骨肉因此排在你们俩之前。听我说阿叔……” 沉默突然降临。歌声消失了小伦伍德?陶尼放下提琴人们纷纷转过头去。甚至匕和盘子相碰的嗒嗒声也平息下来。 十几个新来的人走进宴会帐篷。维克塔利昂看到“长脸”琼恩?密瑞“褐牙”托沃德“左手”卢卡斯?考德吉蒙德?波特利双臂环抱在镀金胸甲前――那是巴隆第一次起兵期间他从一个兰尼斯特船长身上扒下来的――橡岛的奥克伍站在他身旁。后面是“石手”、科伦?汉博利火红的头编成一根根辫子的“红桨手”“牧羊人”拉弗君王港的拉弗以及“奴工”科尔。 还有鸦眼攸伦?葛雷乔伊。 他看上去一点没变维克塔利昂心想他看上去跟嘲笑我之后离开那天一模一样。攸伦的长相在科伦大王几个儿子中最为英俊三年的流放生活并没改变这点。他的头仍如午夜汪洋般漆黑没有一根白丝而他的脸依然平整白皙留着整洁的黑胡子。一片黑皮革遮住攸伦的左眼但他的右眼像盛夏的天空一样湛蓝。 他那只微笑的眼睛维克塔利昂心想。“鸦眼。”他招呼。 “是鸦眼国王弟弟。”攸伦微笑道。他的嘴唇在灯光下又黑又蓝好似淤青。 “选王会才能决定谁是国王”湿站起来“而不敬神的人将永不能――” “――坐上海石之位。说得好。”攸伦环视帐内。“巧的是最近我天天坐在海石之位上却没人提出异议。”他那只微笑的眼睛烁烁闪光。“瞧有谁比我更了解神灵呢?马神火神镶宝石眼睛的黄金神雪松木雕的神刻在山岩上的神没有形体的神……我通通知道。我见到人们向他们献花以他们的名义宰杀山羊、公牛和儿童。我听到人们用几十种不同的语言祈祷:治愈我萎缩的腿让那位处*女爱上我给我一个健康的儿子……保护我!保护我免遭敌人的伤害保护我免受黑暗的侵袭保护我在马王、雇佣兵、奴隶贩子和我肚子里的螃蟹面前保护我!保护我免受宁静号的掠夺。”他狂笑不止。“不敬神?天哪伊伦我是世上最最敬神的水手!你侍奉的只是一个神湿但我侍奉着成千上万个神。从伊班到亚夏无论是谁看见我的船帆就会祈祷。” 牧师伸出一根瘦骨嶙岣的手指“他们向树木黄金做的偶像和羊头怪物祈祷。那些是虚伪的神……” “就是这样”攸伦说“为这不敬神的罪恶我把他们杀光了。我让他们血洒大海然后把自己的种子播进他们哭叫着的女人体内。你说得对他们那些微不足道的、虚伪的神无法阻止我你瞧瞧我比你更虔诚伊伦。或许你应该跪下向我祈福。” “红桨手”纵声长笑其余人也跟着笑。 “傻瓜”牧师说“一群傻瓜、恶仆和瞎子。你们就看不清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个什么东西吗?” “是国王。”科伦?汉博利说。 湿啐了一口大步踏入夜色之中。 等他走后鸦眼将微笑的眼睛转向维克塔利昂“司令大人你不向许久不见的哥哥问好?还有你阿莎?你母亲还好吗?” “不好”阿莎说“有人让她做了寡妇。” 攸伦耸耸肩“我只听说风暴之神卷走了巴隆。他是谁杀的?告诉我侄女我会亲自替他复仇。” 阿莎也站起身“这个人的名字你跟我一样清楚。你离开了三年然而我父亲大人去世才一天宁静号就回来了。” “你是在指控我吗?”攸伦和蔼地问。 “我需要指控你吗?”阿莎尖锐的语气令维克塔利昂皱眉。如此对鸦眼讲话很危险即便他的眼睛仍在微笑仍然兴味盎然地闪烁着。 “我能操控风向?”鸦眼询问他的党羽。 “不能陛下。”橡岛的奥克伍说。 “没人能控制风。”吉蒙德?波特利道。 “若是您能就好了”“红桨手”道“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永不停航。” “你听到了吧这是三位勇士的证词”攸伦说“巴隆去世时宁静号正在海上。你若不相信叔叔的话叔叔准许你询问船员。” “询问一群哑巴?天啊真他妈管用。” “你应该找个管用的丈夫。”攸伦再次转向他的追随者们。“托沃德我忘了你有老婆吗?” “只有一个。”“褐牙”托沃德咧嘴一笑揭示出他的外号由何而来。 “我还没结婚。”“左手”卢卡斯?考德宣布。 “那是有理由的”阿莎说“女人们也鄙视考德家族。别那么伤心地看着我卢卡斯你还有一只手嘛。”她的手握成管状前后蠕动。 考德咒骂起来鸦眼用一只手抵住他胸口“这就是你的礼貌吗阿莎?取笑卢卡斯的缺陷?” “缺陷?哼都怪我我没法把他的小鸡鸡剁下来一劳永逸地帮上忙。论扔斧子我不比任何男人差但目标这么小……” “这女孩简直忘了自己的身份”“长脸”琼恩?弥瑞吼道“巴隆让她以为自己是男人――” “对你你父亲也犯了同样的错误。”阿莎说。 “把她交给我攸伦”“红桨手”提议“让我打她几顿屁股打得跟我的头一样红。” “来试试看”阿莎说“不怕当‘红太监’的话就试试看。”她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把飞斧。她将它抛到空中然后灵巧地接住。“这就是我的丈夫阿叔谁想要我先过他这关。” 维克塔利昂一拳砸在桌子上。“我不允许在这里生流血事件。攸伦带着你的……狐朋狗党……离开。” “我本来期待得到你更热情的欢迎弟弟。我比你年长……很快就是你法定的国王了。” 维克塔利昂的脸沉下来。“选王会召开后我们来看看谁将戴上浮木王冠。” “这点我们意见一致。”攸伦伸出两根手指碰碰左眼上的眼罩告辞离去。其他人像群杂种狗一样紧跟着他。他们走后一片沉默直到小伦伍德?陶尼继续拉起提琴人们才又开始畅饮葡萄酒与麦酒但许多宾客已然失去了胃口。艾德里德?考德抱着血淋淋的手先溜了出去接着是威尔?汉博利何索?哈尔洛以及好几个古柏勒。 “阿叔。”阿莎将一只手搭到他肩膀上“跟我一起走走要是你愿意的话。” 帐外起风了。云层掠过月亮苍白的脸犹如战舰竞相奋力冲刺达到撞锤度。星星稀少而黯淡。无数长船沿海滩停歇桅杆高耸仿佛岸边的森林。维克塔利昂听见搁在沙滩上的船壳出吱吱嘎嘎的声响船上的绳索在风中呜咽旗帜猎猎飘荡。远处深水海湾里停泊的大船上下摇晃雾气缭绕中只能看见阴沉沉的影子。 他们沿海岸行走行在潮线边远离营地与篝火。“告诉我实情阿叔”阿莎道“为何攸伦走得如此突兀?” “鸦眼经常出去打劫。” “但从没离开那么久。” “他驾驶宁静号去了东方那是一段漫长的航程。” “我问的是他为什么离开不是他去了哪里。”见他不答阿莎续道“宁静号时我不在我率黑风号绕过青亭岛前往石阶列岛去跟里斯海盗竞争。当我回家攸伦已经离开而你的新婚妻子却死了。” “她只是个盐妾。”但自从将她交付给螃蟹之后他没碰过别的女人。等当上国王我必须娶妻。娶一个真正的岩妻做我的王后为我生子。国王必须有子嗣。 “我父亲拒绝提起她。”阿莎说。 “提那些无可挽回的事毫无益处。”他对这个话题感到厌烦“我看见了‘读书人’的长船。” “我施尽浑身解数才把他拉出藏书塔。” 那么她至少获得了哈尔洛家族的支持。维克塔利昂的眉头越皱越紧。“你不可能统治铁群岛。你是个女人。” “原来铁岛之王是比赛撒尿决出的?”阿莎大笑“阿叔听你这么说我很难过不过你也许是对的。我跟船长和头领们喝了四天四夜的酒倾听他们说的话……还有他们不愿意讲出口的东西。我的手下坚定地支持我外加许多哈尔洛家的人我还得到了特里斯?波特利以及其他少数人的支持。但这不够远远不够。”她踢起一块岩石溅入两艘长船之间的水中。“我考虑呼喊阿叔的名字。” “哪一个?”他问“你有三个叔叔。” “加上舅舅一共四个。阿叔听我说我会亲自把浮木王冠戴到你头上……只要你同意跟我共治。” “共治?那怎么可能?”这女人什么意思?她想当我的王后?维克塔利昂现自己以一种前所未过的方式看待阿莎命根子也随之变硬。她是巴隆的女儿他提醒自己他还记得她小时候朝一扇门反复扔斧子。于是他双臂环抱胸前“海石之位上只能坐一人。” “那就阿叔坐吧”阿莎说“我站在你身后警卫你的后背并在你耳边低语谏言。没有哪个国王能独自统治即使是铁王座上的龙王也需要有人辅佐。国王之手。任命我为你的国王之手阿叔。” 铁群岛之王从不需要国王之手遑论女人了。船长和头领们醉酒时会笑死我的。“当我的国王之手?你想干什么?” “终结这场战争以免被战争所终结。我们已经赢得了一切能赢得的东西……若不见好就收转眼间所有战利品都可能化为乌有。我对葛洛佛夫人极尽礼数她誓她的夫君会跟我们讲和倘若我们交还深林堡、托伦方城和卡林湾她保证北方人将割让海龙角和整个磐石海岸。那里虽然地广人稀却比整个铁群岛加起来还大十倍。和约缔结时将交换人质从此双方互为犄角以防铁王座干涉――” 维克塔利昂哑然失笑“这个葛洛佛夫人把你当白痴耍侄女。海龙角和磐石海岸已在我们手中换什么换呢?临冬城燃烧焚毁化为灰烬少狼主丢了脑袋腐烂成泥。我们即将占有整个北境正如你父亲大人梦想的那样。” “等到长船能在森林里行驶的那天你的话才能成为现实。听着一个渔夫或许能钓到灰色海怪但他若不割断绳线就会被拖进海底。北境实在太大又住满了仇视我们的北方人我们无法控制。” “回去玩你的布娃娃吧侄女让战士们来赢取胜利。”维克塔利昂给她看看自己的拳头。“我的两只手可是完好无缺不多也不少。” “有个人需要哈尔洛家族。” “驼背何索提出把女儿嫁给我当王后。只要我答应便拥有了哈尔洛家族。” 这话似乎让那女孩吃了一惊“哈尔洛家族属于罗德利克大人。” “罗德利克没有女儿只有书籍。何索将成为他的继承人而我将成为国王。”大声讲出来这话显得很真实。“鸦眼离开得太久了。” “有的人离得越远便显得越可怕”阿莎警告“有胆你就去篝火间走走、听听。人们讲的故事中既没提及你的力量也没赞美我的美貌。他们谈论的只有鸦眼谈论他见识的远方土地谈论他强暴过的女子谈论他杀死的男人谈论被他洗劫的城市谈论他在兰尼斯港焚烧泰温公爵舰队的手段……” “狮子的舰队是我烧的”维克塔利昂强调“我亲手将第一支火炬扔上他的旗舰。” “但整个计划由鸦眼制订。”阿莎把手搭上他胳膊。“他杀了你妻子……对吗?” 巴隆严令不准提及此事但巴隆已死。“他让她怀了孩子我不得不下手。我也想杀了他可巴隆不准在自家厅堂里生弑亲行为。他放逐了攸伦永远不准回来……” “……只要巴隆活着?” 维克塔利昂望向自己的拳头。“她给我戴绿帽子。我别无选择。”消息传出去人们会笑话我就像我跟鸦眼对质时他嘲笑我那样。“她是心甘情愿的她那儿湿得要命”他炫耀道“看来咱们的维克塔利昂浑身上下都高大除了最关键的地方。”但他不能告诉她这些。 “我为你难过”阿莎说“更为她难过……可惜你也让我别无选择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夺取海石之位。” 你办不到。“你要浪费口舌是你自己的事女人。” “我们走着瞧吧”她说然后离开了他。 hapter20 淹人 直到四肢在冰冷的盐水中冻得麻木伊伦?葛雷乔伊方才挣扎着返回海滩披上袍子。 今天他再度软弱地从鸦眼面前逃开……海浪一次又一次地冲刷仿佛是在反复提醒从前那个他已经死了。我被大海淹过又自大海中重生其势更烈。凡人吓唬不了他正如邪恶不能击倒他即使灵魂的骨骼也不行。开门的声音……生锈铁门链的尖叫…… 盐浸的长袍硬邦邦的多处撕裂两星期没洗过了。羊毛贴紧湿漉漉的胸膛吸收了胸毛中的盐水他装满水袋甩到肩上大步离开。 一位解手回来的淹人在黑暗中撞到他身上。“湿。”对方喃喃地道歉。伊伦将一只手放在淹人头上施与祝福然后继续前进。地势升高起初较为和缓接着陡峭起来等到短小的荒草摩擦脚趾海滩已被抛诸脑后。他缓缓地向上爬一边留意倾听波涛的声音。大海从不倦怠我也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山上四十四根巨石肋骨从地底冒出来仿佛巨大的白色树干。看到它们伊伦不禁心跳加。娜伽是世上头一条海龙是大海之中诞生的最具威能的生物它以海怪和海兽为食愤怒时能吞下整座岛屿然而灰海王亲手杀了它淹神则将它的骨头变成化石好让后世铁民永远铭记初代先王的功业。娜伽的肋骨成了灰海王大厅的房梁和柱子它的嘴巴则被当做他的王座。他在这里统治了一千零七年伊伦回忆道他娶美人鱼为妻与风暴之神作战。他不仅统治了海洋还统治了岩石陆地。他穿着海草编织的长袍而娜伽的牙齿是他高耸的苍白王冠。 可惜这已是黎明之纪元的往事当时的勇士们纵横四海无可阻挡。灰海王留住了娜伽的火种他的厅堂也因而永远保持着温暖。厅堂的墙壁挂满银色海草编织的织锦战士们围聚在海星形状的硕大桌旁享用大海的馈赠他们的座椅则是用珍珠母砌成。消逝了荣耀的岁月已经消逝。现在的铁民多么渺小生命也变得短暂灰海王死后风暴之神迫不及待地熄灭了娜伽的火种奸人们偷去座椅和织锦房顶和墙壁则逐渐腐朽只剩下娜伽的骨骼永世地纪念铁种过往的荣耀。 是时候终结这一切是时候重新开始了伊伦‘葛雷乔伊心想。 九级宽阔的阶梯通向石山顶端石山背后为老威克岛的呼啸丘陵更远处则是残酷的漆黑群山。伊伦在门扉曾经矗立之处停顿良久拔出水袋的木塞灌了一口盐水然后转身面朝大海。我们来自大海终将回归于大海。即便在这里他仍能清晰地听见浪涛不倦的隆隆拍打声仍能清楚地体会到海底神灵的力量。于是伊伦不由自主地双膝下跪。伟大的神灵啊您把您的子民派到我这里他祈祷您让他们离开厅堂和茅屋离开城堡和要塞来到娜伽的遗骨所在每个渔村每座山谷的代表齐聚一堂。请您再赐予他们智慧好让他们选出真正的王者;请您再赐予他们力量好让他们击退虚伪的僭主。他就这样祈祷了一整夜和神灵同在伊伦?葛雷乔伊无须睡眠正如那浪涛正如海洋中繁衍的鱼群。 清风吹散黑云曙光偷偷照亮世界。黑暗的天空变为板岩的灰白黑暗的大海化作苔藓的灰绿而海湾对面大威克岛的黑暗山峦被无数士卒松染成蓝绿色。世界有了色泽一百面不同的旗帜也开始舒展伊伦看见波特利的银鱼、温奇的血月和奥克伍的深绿树林;他也看见战号、海兽与镰刀但满山遍野、最为耀眼的还是金色的大海怪。奴工和盐妾们开始活动了他们重新燃起炭盆清洗鱼肉为船长和头领们准备早饭。等曙光照到石滩上时铁民们也尽皆苏醒过来掀开海豹皮毯子叫嚣着索要今天的第一角杯麦酒。喝个痛快吧伊伦心想今天我们要实践神灵的诺言。 是的大海正在鼓励他、回应他随着风势渐长波涛也愈加雄伟飞沫打在长船上散开浑如漫天鹅毛。淹神醒来了伊伦心想神灵的赞美从海底传来。今天我与你同在我最强大最忠实的仆人那个声音说不敬神的人将永不能坐上海石之位。 他属下的淹人们在娜伽的肋骨下找到了他他站得笔直坚挺乌黑的长在风中狂舞。“是时候了吗?”鲁斯问。伊伦简略地一点头“是时候了出召唤吧。” 于是淹人一边互击浮木棍棒一边走下山丘。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敲打声响彻海滩吧嗒吧嗒的敲打整齐划一、摄人心扉犹如上百根大树在互相搏斗。铜鼓敲起来了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战号吹起来了一支接一支。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铁民们纷纷离开篝火朝灰海王大厅的骨骼聚集其中有桨手、舵手、补帆工、造船师也有提斧头的战士和拿渔网的渔夫奴工和盐妾跟在旁边伺候。那些被青绿之地同化了的人则带着学士、歌手和骑士。平民们在小山底部围成半圆后面是奴仆、孩童和女人只有船长和头领有权利上山。欢快的西格弗里德?斯通垂、“不苟言笑”的阿德利克、“骑士”赫拉斯?哈尔洛爵士当先走来披黑貂皮披风的贝勒?布莱克泰斯头领行在穿褴褛的海豹皮的斯通浩斯头领身边。哥哥维克塔利昂比所有人都高――除了阿德利克――他没戴头盔但全身甲胄金色的海怪披风迎风招扬。谁敢怀疑?谁能怀疑?他才是真正的王者。 湿张开瘦骨嶙岣的双手让铜鼓与战号平歇下来淹人们也放低棍棒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天地间唯有浪涛的咆哮那是任何凡人都无法阻止的呐喊。“我们来自大海终将回归于大海。”伊伦刻意压低声音好让每个人都注意聆听“忿怒的风暴之神将巴隆卷出城堡摔死了他如今他正在波涛之下淹神的流水宫殿里尽情欢宴。(..tw好看的小说)”他举目望天。“巴隆去世了!铁国王去世了!” “铁国王去世了!”淹人们齐声高喊。 “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他提醒大家“巴隆国王我的长兄为恢复古道献出了生命。他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亲付铁钱得来。他是勇者巴隆受神祝福的巴隆两次戴上王冠的巴隆是他为我们赢回了自由与淹神的宠爱!然而巴隆去世了……我们需要新的铁国王坐上海石之位继续巴隆的事业!” “新王将再起!”淹人们回应“新王将再起!” “他会起来的他一定会”伊伦的声音如若隆隆的浪涛“但他究竟是谁呢?谁能接过巴隆的担子?谁能统治这片神圣的岛屿?他在我们中间吗?”牧师将双手展到极致“谁将成为我们的王?” 一只海鸥在天空中叫唤沉默的人群骚动起来仿佛刚自睡梦中惊醒。大家面面相觑探察别人的打算。鸦眼自幼缺乏耐性湿伊伦告诉自己也许他会第一个站出来――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船长和头领们大老远好不容易才聚齐来参加这场盛宴他们决不会吃了第一道菜就告退席。他们会尝一尝这位咬一咬那位品评滋味最后才将赌注下在最适合自己口味的人选上。 攸伦多半也想到了这点只见他环抱双臂站在那群哑巴和混血儿中间不作声。回应伊伦的呼唤的只有风声与涛声。 “铁民必须拥有自己的王”长长的沉默之后牧师重复“我再问一次:谁将成为我们的王?” “我。”下方传来回答。 “吉尔伯特!吉尔伯特国王!”响起一阵凌乱的呼叫。船长们为申请人和他的助手让开道路他们走上山丘来到娜伽的肋骨底下站到伊伦身边。 这位国王候选人生得高高瘦瘦面容枯槁突出的下巴刮得十分干净。他的三位助手站在两步阶梯下分别拿着他的长剑、盾牌和旗帜他们的面容身材跟他十分相似伊伦认为彼此间是父子关系。只见其中一人展开旗帜旗上的纹章乃是一条巨大的黑色长船在追逐落日。“我是吉尔伯特?法温孤灯堡头领。”国王候选人向选王会做自我介绍。 伊伦对法温家族有所了解他们的领地包括大威克岛极西端的海岸和外海中零星的岛屿――那些石头岛小得可怜只够修筑一座堡垒而孤灯堡又在其中最为偏远。从老威克岛向西北方航行八天经过海豹与海狮的巢穴和无尽的灰色汪洋才能最终到达那里。法温家族在铁民中也格外诡异有人说他们是易形者是不敬神的怪物能随意变化为海狮、海象乃至海洋中的狼――斑点鲸。 吉尔伯特开始讲话他谈到落日之海对面的奇迹之地那里没有冬天丰饶富庶远离死亡的威胁。“让我当上国王我就带你们去拜访奇迹。”他大声呼吁“让我们像娜梅利亚那样建造万艘长船追随夕阳挺进。在那片希望的土地上每个男人都是国王而每个女人都是王后。” 他的眼睛伊伦心想忽蓝忽灰像大海一样变换不定。这是疯子的眼睛牧师认定痴呆的眼睛。他的愿景毫无疑问是风暴邪神用来诱惑铁民的陷阱。他让助手们呈上献给选王会的礼物包括海豹皮、海象牙、鲸须臂环和青铜战号。船长们看了看纷纷别过头去任凭下等人去挑拣。这痴呆履行完仪式后他的助手们开始叫嚣他的名字结果只有法温家族的成员响应而即便是他们自家人中也有几个默不作声的。很快“吉尔伯特!吉尔伯特国王!”的呼吁消失殆尽。头顶的海鸥厉声尖叫停在娜伽的肋骨上孤灯堡头领孤零零地走下山去。 湿伊伦再度上前“我再问一次:谁将成为我们的王?” “我!”一个深沉的嗓音吼道人群又一次分开。 申请人坐在精雕的浮木轿子里由孙子们抬上山。此人十分魁梧约二十石重年纪大概九十岁裹着白熊皮。他头雪白浓密的胡须犹如毯子从脸颊覆盖到大腿和腿毛融为一体。他的孙子们虽然也个个健壮但抬他走在陡峭的石阶上仍旧很吃力。他们在灰海王的大厅前把他放下其中三位停在他身后担任助手。 放在六十年前这家伙或能胜任伊伦心想可惜他现在太老了。 “是的是我!”男人坐着喊道其声音与身躯十分匹配“有什么理由不选我呢?谁能比我更合适呢?告诉那些瞎了眼的家伙我是‘铸铁者’艾里‘公正’的艾里‘破砧者’艾里!托莫尔拿我的铁锤!”一位助手将锤子高高举起它庞大得骇人旧皮革包裹把柄钢铁斧头有一条面包那么大。“不知多少双手被我这把斧头砸成肉泥。”艾里喝道“去问问那些小偷吧!也不知多少颗脑袋被我的砧子粉碎去问问那些寡妇!我可以给你们讲述我一生的征战故事但我今年才八十八岁还有更多故事等着我去谱写!如果说年纪代表了智慧那么没有人比我更睿智;如果说体魄代表了力量那么没有人比我更强大!你们不是想要有继承人的国王吗?我的子子孙孙无穷尽!是的艾里国王听听这多悦耳多悦耳跟我一起喊吧!艾里!‘破砧者’艾里!艾里国王!” 他的孙子辈急忙跟进他的儿子们则肩扛箱子走出来把礼物倾倒在石阶底部:无数银币、铜币和铁币还有臂环、项圈、匕与飞斧。少数船长拣起几件上等货加入呼喊中。 呼喊突然被女人的声音打断。 “艾里!”人群纷纷让开。她一只脚踏在最下面一级阶梯上“艾里站起来。” 片刻沉寂。寒风吹拂惊涛拍岸人们凑在彼此耳边窃窃私语。“铸铁者”艾里恶狠狠地瞪着阿莎?葛雷乔伊“***小妹妹你刚才说什么?” “我叫你站起来艾里”她响亮地答道“只要你站起来我就跟着其他人一起喊;只要你站起来我就对你忠心不二。你不是想要王冠吗?好啊请你站起来接受它。” 人群中的鸦眼哈哈大笑艾里则对其怒目而视。大个子双手握紧浮木轿子的把手脸涨得通红接着又涨成紫色全身用力颤抖不休。伊伦看见他脖子上一根粗厚的青筋暴突眨眼间他仿佛就要站起来结果却突然散了劲呻吟着摔回垫子上。人们哄然大笑其中攸伦笑得最放肆。大个子垂头丧气老态龙钟被孙子们抬下去了。 “谁能君临铁种”湿伊伦叫道“谁将成为我们的王?” 人们再度面面相觑。有人望向攸伦有人扫视维克塔利昂更有少数几个人打量阿莎。绿白色浪花颠簸长船海鸥再度出沙哑而孤独的尖叫。“提出要求吧维克塔利昂”梅林呼吁“结束这场闹剧。” “我心里有数。”维克塔利昂吼回去。 很好。等得越久胜算越大。伊伦欣慰地想。 接着上台的是卓鼓头领又一位老者但年纪比艾里轻一些。他踏步上山背挎红雨剑这把著名的瓦雷利亚钢剑乃是在末日浩劫降临之前锻造而成。他的三位助手也个个显赫其中包括他的两个儿子丹尼斯和唐纳皆为铁群岛中排得上号的武士站在他们中间的是“不苟言笑的”阿德利克这名巨人的胳膊粗如树干――得到他的支持卓鼓言的分量增加了不少。 “凭什么国王就得在海怪家族中产生?”卓鼓以此作为开头“派克岛有什么权利统治大家?大威克岛是最大的岛屿哈尔洛岛是最富裕的而老威克岛最为神圣。黑心王一脉被龙焰吞噬之后我们铁民推举维肯?葛雷乔伊为领袖但请记住……我们选他做大王并非国王!” 他的煽动颇具说服力伊伦立刻听到有人呼喝赞同随后老卓鼓开始回顾家族的光辉历史。他说起“恐怖的”戴尔、“掠夺者”罗里、“老爹”葛蒙德‘卓鼓的一百个儿子。他拔出红雨剑讲述“狡猾的”希尔玛?卓鼓如何凭借智慧和一柄木棍从全副武装的骑士手中赢得这把传家宝。他谈到古代的舰队和八百年前早已被遗忘的战争铁民渐渐激动起来。他滔滔不绝地演讲一刻也不停歇然而当他的助手打开箱子时船长们却失望地现卓鼓家族的吝啬。青铜决不可能买得王冠湿心想胜负已分“卓鼓!卓鼓!邓斯坦国王!”的喊声很快平歇。 伊伦的胃一阵痉挛他感到浪涛比先前更有力。是时候了他决定是维克塔利昂提出要求的时候了。“谁将成为我们的王?”牧师再度出呼吁但这回他黑色的眼睛紧紧盯住挤在人群中的哥哥“科伦?葛雷乔伊一生留下了九个儿子其中有一位最为强壮他勇敢无畏。” 维克塔利昂对上他的眼神点了点头。当他迈上台阶时船长们纷纷敬畏地让开。“弟弟请祝福我。”登上顶端后他一边说一边跪在地上低下头颅。伊伦打开水袋将一股海水倾倒在维克塔利昂的前额。“逝者不死。”牧师道。 “必将再起其势更烈。”维克塔利昂回应。 维克塔利昂起身时他的助手们已在他身下排成一列:“跛子”拉弗红拉弗?斯通浩斯“理师”纽特个个凶悍。斯通浩斯高举葛雷乔伊家族的旗帜:一面如午夜汪洋般的墨黑大旗上绣着一只金色海怪。看见这面旗帜船长和头领们便不由自主地呼喊起铁舰队司令的名字。 维克塔利昂等喊声暂告一段落方才开口“你们都认识我如果想要甜言蜜语请听别人讲去。我没有歌手的嗓子我只有战斧和这个!”他朝人群擎起钢甲巨拳而“理师”纽特举着他的战斧那是一片沉暗坚实的钢铁。“作为兄弟我忠心耿耿”维克塔利昂续道“巴隆成婚时他派我前往哈尔洛家迎亲。我率领他的长船舰队参加了无数激战百战百胜唯有一次例外。当巴隆度戴上王冠时是我驶进兰尼斯港烤焦了狮子的尾巴。而这一次当少狼主号叫着要逃回家也是我被派去剥他的皮。我想说的只有一句:我能给你们的将比巴隆给的更多!” 助手们应声高呼:“维克塔利昂!维克塔利昂!维克塔利昂国王!”他的部属在台阶中间掀开箱子:银子金子宝石无数掳来的财宝瀑布般倾泻而下。船长和头领蜂拥而上一边争抢一边呼喊:“维克塔利昂!维克塔利昂!维克塔利昂国王!”伊伦望向鸦眼。他是现在出手呢?还是坐视选王失败?橡岛的奥克伍凑在攸伦耳边低语着什么。 然而制止呼喊的不是攸伦而是那天杀的女孩。她把两个指头放进嘴巴尖利的口哨声刺透喧哗犹如钢刀切割奶酪。“阿叔!阿叔!”她弯腰捡起一顶华丽的黄金头箍蹦蹦跳跳地奔上台阶。纽特抓住她胳膊一时间伊伦只盼望哥哥的助手赶快动手了结这愚蠢的女孩然而阿莎很快挣脱了“理师”还对红拉弗说了些什么逼得对方缓缓退开。她推开叔叔的助手们走到顶端时全场的欢呼声都停止了。毕竟她是巴隆?葛雷乔伊的亲生爱女人们很想听听她要说些什么。 “谢谢你带着这么丰盛的礼物来参加我的女王会阿叔”她告诉维克塔利昂“可你不需要捂得这么严实呀。我庄严承诺决不伤害你。”有人哄笑起来阿莎转向头领们“别笑在这儿的所有人当中没有谁比我阿叔更勇敢没有谁比他更强壮也没有谁比他更凶猛。他跟你们一样能数到十有我亲眼为证……而且当需要数到二十时他还会把靴子扔掉。”更多的人笑了。“可惜可惜他没有子嗣老婆也死了好几个鸦眼是他兄长比他更有资格……” “没错!”红桨手在下面叫喊。 “是啊不过我却更有资格。”阿莎自信满满地把头箍戴在头上黄金映照黑。“巴隆的弟弟得排在巴隆的儿子后面!” “巴隆的儿子死光了”跛子拉弗叫嚷“你不过是巴隆的小闺女!” “闺女?”阿莎把手伸进夹克“噢!瞧瞧?这是什么?某些人不是自断奶之后就没见过了?”大家又哄笑“君王有乳头糟糕的念头歌里是这么唱的吧?拉弗听我说我确实是个女人……但不是老太婆我不像你!跛子拉弗……干吗不叫打摆子的拉弗?”阿莎从双乳之间抽出一把匕“我是位母亲而它是我的乳儿宝宝!”她把匕高高举起。“请上前来我的助手们。”他们推开维克塔利昂的三位助手来到她下面阶梯上列队:“处*女”科尔、特里斯蒂芬?波特利和“骑士”赫拉斯?哈尔洛爵士――他的配剑“夜临”跟邓斯坦?卓鼓的红雨剑一样充满传奇色彩。“我阿叔说你们大家都认识他同样的你们也都认识我――” “我还想跟你亲热亲热呢!”有人高叫。 “回家亲热自己的老婆去!”阿莎吼回去“阿叔说他能给你们的将比我父亲给的更多。很好可那是什么呢?有人说是财富和荣耀还有自由多么美妙。但请仔细想想他带给咱们的真是这些吗?……别忘了成群的寡妇不信的话就去听听布莱克泰斯大人的故事吧。你们中有多少人的家园被劳勃的军队烧毁过?你们中有多少人的女儿遭到欺凌和强暴?燃烧的村镇和坍塌的城堡这就是我父亲带给大家的成果他带给你们的是失败!而我这位阿叔将带来更多失败!只有我我不会走这条路。” “你将带给我们什么?”卢卡斯?考德问“教大家织毛衣?” “没错!卢卡斯我会给大家织出一个王国。”她的双手交替抛掷匕“我们应当从少狼主身上吸取教训他赢得了每一次战斗……却失去了自己的国家。” “海怪跟狼仔不同”维克塔利昂反对“无论长船还是海兽海怪抓着猎物就决不松手。” “我们抓着什么了阿叔?北境吗?那算什么百里千里亿万里远远离开大海的波涛?我们占领了卡林湾、深林堡、托伦方城甚至夺得了七临冬城该怎样来炫耀它们呢?”她一挥手黑风号的船员肩扛橡木铁箱挤上前来。“让我带给你们磐石海岸的财富。”第一个箱子被打开时阿莎说。鹅卵石稀里哗啦如雪崩般四散翻滚灰的黑的白的全是被海潮磨平的鹅卵石。“让我带给你们深林堡的宝藏。”第二个箱子也被打开了。一堆松果喷涌而出翻滚弹跳着落入人群中。“最后还有临冬城的金子。”第三个箱子里装的是黄色芜菁又圆又硬体积比得上男人的脑袋。它们落在鹅卵石和松果之间阿莎用匕刺起一块。“哈穆德?夏普”她叫道“你儿子哈拉格战死在临冬城就为这个。”她从刀尖上摘下芜菁丢过去。“你还有别的儿子如果你还打算用他们的生命来交换芜菁就请呼喊我阿叔的名字!” “如果我呼喊你的名字”哈穆德询问“我能得到什么?” “和平。”阿莎说。“土地。胜利的果实。我将带给你们海龙角和磐石海岸黑土地、大森林还有足以供每个男孩修建厅堂的石头。我们也将拥有北地人……作为朋友并肩对抗铁王座。摆在面前有两条路:为我戴上王冠和平和胜利;选择我阿舅更多的战争和更多的失败。”她收起匕。“你们想要什么铁种们?” “胜利!”读书人罗德利克呼喊他双手围拢嘴巴“胜利阿莎!” “阿莎!”贝勒?布莱克泰斯头领回应“阿莎女王!” 阿莎的船员们齐声高叫:“阿莎!阿莎!阿莎女王!”他们顿足舞拳拼命吆喝湿简直难以置信。她会毁了她父亲的基业!特里斯蒂芬?波特利吼着她的名字还有不少哈尔洛家的人古柏勒家的人红面孔的梅林伯爵许许多多多到牧师无法相信的人……为着一个女人! 但仍有不少人保持沉默或是相互咕哝着什么。“不要懦夫的和平!”跛子拉弗咆哮。红拉弗?斯通浩斯则摇起葛雷乔伊家的大旗“维克塔利昂!维克塔利昂!维克塔利昂!”人们开始互相推挤。有人捡起松果掷向阿莎她急忙闪躲那顶临时的冠冕也因之坠落。一时间牧师只觉得身陷于巨大的蚁丘脚下是成千上万激动的蚂蚁。这些“阿莎!”和“维克塔利昂!”的叫喊犹如来来回回的巨浪而他感到凶残的风暴即将把大家全部吞没。风暴之神就在我们之中牧师心想他散播着不和与忿怒。 号角破空声如利刃。 号声洪亮而致命急迫的尖啸教人骨头乱颤。号声游移在潮湿的海风中: 啊啊啊啊阿阿呃呃呃呃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所有目光都转向号声传来的方向――是攸伦手下一位混血杂种在吹号。这光头巨汉胳膊上戴了无数闪闪光的由黄金、翡翠和黑玉制成的臂环宽阔的胸膛纹刺着凶狠的禽鸟利爪滴血。 啊啊啊啊阿阿呃呃呃呃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那只弯弯的号角闪动着黑光它比那男人还高因而他必须用双手捧着吹奏。号角上布满红金与黑铁的条纹号声高涨时条纹上雕刻的古瓦雷利亚铭文开始变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阿阿阿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多可怕的声音满载苦痛与怒气的号叫威胁着要把人耳烧焦。湿伊伦捂紧耳朵恳求淹神升起熊熊波涛把这可恶的号角打个粉碎可那尖啸还在回荡。这是来自地狱的号角他张口呐喊却没人能听到。文身男人的脸颊胀成一个大球仿佛就快炸裂他胸前的肌肉不断抽搐似乎那只鸟正在撕裂血肉渴望展翅飞翔。铭文剧烈燃烧每根线条每个字眼都喷出白色火光。回荡回荡回荡没完没了地继续回荡回荡在身后的呼啸丘陵回荡在娜伽摇篮湾对面大威克岛的群山之间回荡回荡回荡直到填满整个潮湿的世界。 正当他以为号声将永无休止时它却戛然停下。 号手泄气了。他晃了晃颓然倒下牧师看见橡岛的奥克伍连忙伸出援手而“左手”卢卡斯?考德从他手中接过那只弯弯的黑号角。号角中升起一股细薄的轻烟吹号的混血杂种嘴边满是鲜血和水泡。 他胸前的飞鸟也在泣血。 攸伦?葛雷乔伊缓缓地登上山丘每只眼睛都望着他。头顶的海鸥一次又一次地尖叫。不敬神的人将永不能坐上海石之位伊伦坚信可他必须准许兄长言。 牧师出无声的祈祷。 阿莎的助手们慢慢退开维克塔利昂的手下也一样。牧师退后一步把一只手掌放在娜伽的肋骨那又冷又糙的石头上。鸦眼矗立在阶梯顶站在灰海王大厅的门前用那只微笑的眼睛打量着船长和头领们而伊伦能感觉到他的另一只眼睛隐藏的眼睛。 “铁民们”攸伦?葛雷乔伊说“你们都听见了我的号角现在请听听我的言。我是巴隆的弟弟在科伦膝下还活着的儿子里面我是长兄。维肯大王和‘老海怪’的血液流淌在我的血管里而我比任何先人都航行得更远。在世的海怪里只有一只从未品尝过失败的滋味只有一只从未弯曲他的膝盖只有一只去过阴影之地旁的亚夏目睹了无法想象的奇迹和恐怖……” “你那么喜欢阴影的话滚回那里去。”粉红脸颊的“处*女”科尔喊道他坚定地支持着阿莎。 鸦眼没答理他“我弟弟将完成巴隆的征服去夺取整个北境。我亲爱的侄女将带给大家和平和松果。”他蓝色的嘴唇浮现微笑。“阿莎希望享受胜利回避失败。维克塔利昂想统治一个真正的王国不屑于几亩贫瘠的土地。但从我这里你们两者皆可得到。” “鸦眼这是你们给我起的外号。说得好试问谁的眼睛能比乌鸦更敏锐呢?每当战斗结束总会立刻有成百上千的乌鸦赶来在群尸上开展盛宴。乌鸦的天赋是寻觅死亡而我看到整个维斯特洛正迈向毁灭!愿意追随我的人将在他们的末日来临之际尽情欢宴!” “我们是天生的铁种我们是古老的霸王。我们的旨令曾在所有能听见涛声的地方通行无阻。我弟弟让你们满足于寒冷阴森的北境我侄女给的更少……可我将带给你们兰尼斯港、高庭、青亭岛、旧镇河间地和河湾地御林和雨林多恩领和边疆地明月山脉和艾林谷塔斯与石阶列岛。我承诺我们将君临天下!我承诺我们将得到整个维斯特洛。”他扫视牧师。“毫无疑问为了我们的淹神无上的荣光。” 半晌间连伊伦也被他激昂的宣言弄得神志恍惚。在天空中出现红彗星那天牧师做过同样的美梦。让刀剑和烈火降临人世扫荡青绿之地摧毁庙堂里的七神拔掉北方人的白树…… “鸦眼”阿莎叫道“你的理智全在亚夏丢光了吗?如果我们连北境都保不住――我们的确守不住――凭什么去夺取七大王国?” “为什么不行以前有人站在同样的位置办到过。难道巴隆从没教他的女儿如何打仗吗?维克塔利昂看来老哥的女儿不知道征服者伊耿。” “伊耿?”维克塔利昂的手臂环抱住胸甲。“征服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和你一样身经百战鸦眼”阿莎说“伊耿?坦格利安是凭借巨龙的力量才征服了维斯特洛。” “我们也行。”攸伦?葛雷乔伊许诺“你们听到的号角是我在瓦雷利亚的烟火废墟中现的除了我没有活人敢踏上那里的土地。你们体验了它的声音感受到它的力量。这是龙之号角在那些用火红的金子和瓦雷利亚钢煅制而成的条纹上铭刻着远古魔符。古代龙王们吹着同样的号角直到末日降临。透过它铁民们我能让巨龙服从我的召唤。” 阿莎纵声长笑“一只能让山羊服从召唤的号角或许还更管用鸦眼。世上没有龙了。” “小妹妹这次你又错了。龙还有三只而我知道它们在哪里无疑这配得上一顶浮木王冠。” “攸伦!”“左手”卢卡斯?考德呼喊。 “攸伦!鸦眼!攸伦!”红桨手跟着喊。 宁静号的哑巴船员和混血杂种打开了攸伦的箱子将丰厚的礼物呈现在船长和头领们面前。双手攫满黄金的何索?哈尔洛第一个喊出攸伦的名字接着是葛欧得?古柏勒“破砧者”艾里……“攸伦!攸伦!攸伦!”呼喊不断蔓延不断增强终于变成咆哮。“攸伦!攸伦!鸦眼!攸伦国王!”声如雷霆震撼娜伽山丘好比风暴之神在翻卷乌云。“攸伦!攸伦!攸伦!攸伦!攸伦!攸伦!攸伦!攸伦!” 即使牧师也会困惑。即使先知也会恐惧。湿伊伦遍寻内心拥抱他的神灵却只现一片静寂。上千个嗓门在高呼哥哥的名字而他听到的只是生锈铁门链的尖叫。 hapter21 布蕾妮 女泉城东面的丘陵枝繁叶茂松树从四面八方围拢仿佛沉默的灰绿色士兵组成的军团。(..tw) 机灵狄克说海边的路最近也最好走因此一路上海湾很少离开视线。随着前进岸边的市镇和村庄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稀疏。夜幕降临时他们找到一家客栈。克莱勃跟其他旅行者一起睡通铺布蕾妮则为自己和波德瑞克要了一间房。“我们三人共享一张床更划算小姐。”机灵狄克建议“如果你不放心把剑放中间。老狄克是个正派人他像骑士一样有风度他的诚实好比白昼的太阳。” “白昼正在缩短。”布蕾妮指出。 “好吧也许是这样。如果你不放心我睡地板你睡床怎么样小姐?” “不能睡我的地板。” “看来你一点儿也不信任我。” “信任跟金币一样要靠行动来挣取。” “随你怎么说小姐”克莱勃说“但到了北边没有路的地方你不得不信任狄克。假如我拿剑指着你要金币谁会阻止呢?” “你没剑。我有。” 她“砰”的一声关上门然后站在原地倾听直到确信他已走开。不管狄克·克莱勃有多机灵他毕竟不是詹姆·兰尼斯特不是疯鼠甚至不是亨佛利·瓦格斯塔夫。他瘦骨嶙岣食不果腹唯一的防具是一顶锈迹斑斑、布满凹痕的半盔。他没剑只有一把带豁口的旧匕——所以只要她保持清醒他便构不成威胁。“波德瑞克”她说“将来没有客栈给我们住而我不信任我们的向导。所以每次野营之后当我睡觉时你能不能留心看着点?” “一直不睡小姐?爵士?”他想了想“我有剑假如克莱勃想伤你我杀了他便是。” “不”她坚决地说“你不要跟他打。我只要你在我睡觉时监视他假如他有任何可疑行为立即弄醒我。放心我醒得很快的。” 结果第二天停下饮马时克莱勃就露出了本色。布蕾妮走到灌木丛后面去方便她蹲在那里听到波德瑞克说“你干吗?离远点儿。”完事之后她拉起裤子回到路上现机灵狄克正在擦去手指上的面粉。“鞍囊里没有金龙”她告诉他“我把金币放身上了。”一部分金币放在她腰带上系的钱袋里其余的藏在衣服内侧缝的两只口袋中。鞍囊上鼓鼓的大钱包塞满了大大小小不同面值的铜币和铜板铜星币与铜麦币……还有让包袱显得更加鼓鼓囊囊的白面粉那是自暮谷城出前的早晨她特意问七剑客栈的厨子买的。 “狄克没恶意小姐。”他晃晃沾着面粉的手指以示无辜。“我只想确认你到底有没有答应我的金龙。这世上骗子多正派人容易上当。不过还好你不是骗子。” 布蕾妮希望他带路的水平比偷东西强一些。“出吧。”她再度翻上马背。 狄克喜欢边骑边唱歌但没唱过一完整的歌总是东一节西一段的。她怀疑他的目的是讨她喜欢好令她放松警惕。有时他还试图让她和波德瑞克一起唱不过没有成功。男孩太害羞舌头也笨而布蕾妮从不唱歌。你会唱歌给父亲听吗?在奔流城史塔克夫人曾经问过她为蓝礼呢?她没有从来没有尽管她心里很想……真的很想…… 机灵狄克不唱歌时就说话给他们讲蟹爪半岛的故事。他说每一个幽暗的山谷都有其领主但只有对付外人时才会联合起来。他们的血管里流着浓浓的先民之血。“安达尔人试图夺取蟹爪半岛结果在山谷中流血在沼泽中淹死处处碰壁。后来他们的漂亮女儿靠亲吻赢得了他们强壮的儿子用剑无法获取的东西——是的他们征服不了我们转而用婚姻来渗透。” 暮谷城达克林家族的国王们曾试图将领地延伸至蟹爪半岛女泉城的慕顿家族包括后来蟹岛的赛提加家族也尝试过。然而蟹爪半岛的居民熟悉本地的沼泽与森林外人无法比拟如果形势危急他们还能消失在丘陵中蜂窝般的山洞里。不跟外敌作战时大家就窝里斗家族血仇如同山间的沼泽一般又黑又深。有时某位英雄会为蟹爪半岛带来暂时的和平但等他死去一切又恢复原状。路西法·哈迪伯爵是伟大的领主布伦兄弟也一样老克莱克波恩比他们更胜一筹但克莱勃是最强大的。狄克仍然不肯相信布蕾妮从没听说过克莱伦斯·克莱勃爵士的英雄事迹。 “我干吗撒谎?”她反问“每个地方都有当地的英雄。比如我住的地方歌手们歌颂摩恩的加勒敦爵士完美的骑士。” “加勒什么什么爵士?”他嗤之以鼻“没听说过。他哪里完美了?” “加勒敦爵士是一位英勇的战士连天上的处*女神都为之倾心。于是她送给他一把魔剑作为爱的信物。这把剑被称为‘正义之淑女’没有凡间的武器能与她匹敌也没有凡间的盾牌能承受她的亲吻。加勒敦爵士终其一生都骄傲地佩带着‘正义之淑女’但只拔出过三次。他不愿用‘正义之淑女’对付凡人因为她太过强大会令战斗不公平。” 克莱勃认为这太可笑了。“完美的骑士?听起来是个完美的傻瓜。一把从来不用的魔剑有什么意义?” “荣誉”她说“意义在于荣誉。” 这令他笑得更厉害。“克莱伦斯·克莱勃爵士可以拿你们的完美骑士来擦他毛茸茸的屁股小姐。要我说啊假如教克莱勃爵士遇上轻语堡的架子上又得多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了。‘早知道我该使用那柄魔剑’它会对其他脑袋抱怨‘早知道我该使用那柄魔剑。’” 布蕾妮忍不住微笑。“也许吧”她承认“但加勒敦爵士不是傻瓜。面对一个身高八尺、骑野牛的对手他很可能亮出‘正义之淑女’。他们说他曾用她杀死一条龙呢。” 机灵狄克不为所动:“克莱克波恩也跟龙搏斗过而且不需要什么魔剑。他只不过将龙的脖子打了个结这样它每次喷火都会烧到自己的屁股。” “那伊耿和他的妹妹们到来时克莱克波恩在干什么呢?”布蕾妮问。 “你要知道那时候他已经死啦小姐。”克莱勃横了她一眼。“伊耿派妹妹来蟹爪半岛招安就是那个维桑尼亚。领主们听说了赫伦王的下场他们可不是傻瓜因此都屈膝臣服了。王后收他们作直属封臣承诺他们无须向女泉城、蟹岛或暮谷城效忠。然而这没能阻止可恶的赛提加家族派人来东岸征税。哼假如他派的人够多也许有几个可以活着回去……从始到终我们只效忠自己的领主和国王。真正的国王。不是劳勃一家子。”他啐了一口“在三叉戟河跟雷加王子一起奋战的有克莱勃、有布伦也有鲍格斯御林铁卫里面也有过我们的人包括一位哈迪一位凯佛一位潘恩三位克莱勃——克莱蒙特、卢伯特和七矮个克莱伦斯。其实他有六尺高但比真正的克莱伦斯爵士要矮。总而言之我们蟹爪半岛人全是巨龙家族的模范臣民。” 他们向东北方前进行人不断减少直到最后再也找不着客栈了。海湾旁的道路上野草已经多过车辙。当晚他们在渔村栖身。布蕾妮付给村民一些铜板住进草棚。进去之后她和波德瑞克占据阁楼并把梯子抽掉了。 “你留我一个在下面我完全可以偷走你们的马”克莱勃在底下喊道“最好把它们也赶上楼梯小姐。”她没理睬于是他继续说“今晚要下雨的。冰冷难熬的雨。你和波德睡得暖暖和和可怜老狄克一个人在下面瑟瑟抖。”他摇摇头一边嘀咕一边在干草上铺好铺盖“没见过像你这么疑神疑鬼的处*女。” 布蕾妮在斗篷底下蜷起身子波德瑞克则于一旁打哈欠。我并非生来就这么疑神疑鬼她有些想朝下面的克莱勃叫喊当我还是个小女孩时相信所有人都跟父亲一样高尚。即便他们夸赞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夸赞她聪明伶俐身材高挑舞蹈优美她也深信不疑。罗伊拉修女为她揭开了谜底。“他们只为讨你父亲大人欢心”修女说“你要在镜子里去现真相而不是在人们的舌尖上。”这是一个残酷的教训她每每想起就会痛哭流涕但这个教训也让她能在高庭忍受海尔爵士及其朋友们的游戏。活在世上处*女必须多一点怀疑否则早就不是处*女了她想着想着下起雨来。 苦桥的团体比武中她逐个揪出她所谓的追求者们依次击败:法洛、安布罗斯、布希、马克·慕伦道尔、雷蒙德·内兰、“鹳鸟”威尔……她踏过哈利·索耶的身躯击碎罗伯特·波特的头盔给他留下一道丑陋的伤疤。等他们统统倒下圣母又将克林顿送到她面前。罗兰爵士这回拿的是剑不是玫瑰而她给予他的每记痛击都比亲吻更甜蜜。 当天最后一个面对她怒火的人是洛拉斯·提利尔。他没向她献过殷勤甚至根本没看过她一眼但那天他的盾牌上有三朵金玫瑰布蕾妮痛恨玫瑰看到它们立刻激起了她狂暴的仇恨。 睡着之后她梦到那场战斗梦到詹姆爵士亲手将彩虹披风系到她的肩头。 第二天早晨雨还在下。吃早餐时机灵狄克建议等雨停了再走。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明天?两星期?等到夏天重新降临?不。我们有斗篷而路还长着呢。” 雨下了整整一天脚下的狭窄小道很快变成泥浆水潭。树光秃秃的持续降雨令落叶变得像浸透水的棕色地毯。尽管狄克的斗篷有松鼠皮衬里但他还是湿透了她看得出他在抖不由得感到片刻同情。显然他一直吃不饱她疑惑地想不知是否真有走私者的山洞或叫做轻语堡的废墟。饥不择食的人会孤注一掷。也许一切都是骗局。她的疑惑越来越深。 雨水冲刷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声响。机灵狄克一个劲儿只顾着向前跋涉。于是她多了个心眼现他总是弓着背仿佛低伏在马鞍上就能保持干燥。这回黑暗降临时附近没有村落也没有可以提供遮蔽的树林。他们被迫在潮线上方五十码处的岩石群中露宿。至少岩石可以挡风。“今晚最好有人守夜小姐”她正努力点燃一堆浮木克莱勃告诉她“像这样的地方也许会有吧唧脚。” “吧唧脚?”布蕾妮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它们是怪物”机灵狄克津津乐道地解释“看上去很像人走近观察才能现蹊跷它们的脑袋太大而正常人长头的地方它们长的是鳞片。它们的皮肤像鱼肚子一样白手指之间有蹼身体湿乎乎的散出鱼腥味肥厚的嘴唇包着一排排针尖般锋利的绿牙齿。有人说先民已将它们赶尽杀绝这可不是真的它们还会在夜里出没偷走坏小孩长蹼的脚走路时出‘吧唧吧唧’的轻微声响。它们把女孩留着繁衍后代吃掉男孩用尖利的绿牙齿撕咬人肉。”他冲波德瑞克咧嘴一笑。“它们会吃了你哦小子它们会把你活活吃掉。” “假如它们想试试看的话我就杀了它们。”波德瑞克摸摸自己的剑。 “哦你去杀吧你去杀吧。吧唧脚可不容易对付。”他又冲布蕾妮眨眨眼“你不是不乖的小女孩吧小姐?” “不。”我只是个傻子。木头太湿不管布蕾妮用钢铁和燧石怎么打都无法点燃。木柴冒出一点烟仅此而已。最后她厌烦了往岩石上一靠拉起斗篷盖住自己准备挨一个寒冷潮湿的夜晚。她啃着硬邦邦的腌牛肉一边梦想热餐而机灵狄克唾沫横飞地讲述克莱伦斯·克莱勃爵士大战吧唧脚之王。他讲故事十分生动她不得不承认但带着小猴子的马克·慕伦道尔也很有趣。 由于下雨的关系看不到日落而天色阴郁也看不到月亮升起。漆黑的夜晚没有星光克莱勃讲完故事便睡着了波德瑞克也很快打起鼾来。布蕾妮背靠岩石坐着聆听海浪。你也在海边吗珊莎?她心想你在轻语堡等待永远也不会来的船吗?你跟谁在一起?有人出钱让三个人搭船是小恶魔加入了你和唐托斯的队伍还是你找到了自己的小妹? 那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布蕾妮万分疲倦。背靠岩石任凭雨水轻轻拍打全身眼睑越来越沉。她一共打了两次盹第二次是突然醒来的心怦怦直跳确信有个人正俯视着自己。她四肢僵硬斗篷缠绕在脚踝上慌忙踢开它站起来。狄克蜷在一块岩石边半埋于沉甸甸的潮湿沙土中沉睡。一个梦。只是梦。 也许抛下克雷顿爵士和伊利佛爵士是个错误他们看上去是正派人。假如詹姆跟我在一起她心想……但他是御林铁卫的骑士理应留在国王身边而且我想要的是蓝礼。我誓保护他失败了;我誓替他复仇也失败了;我跟随凯特琳夫人出走结果又辜负了她。风向变化雨水顺着脸颊流淌汇成小溪。 次日路面缩减成一条鹅卵石窄道到最后仅剩下一丝痕迹接近正午时分突然在一堵风蚀的悬崖下终止。悬崖上方一个小城堡突兀地俯瞰着海浪铅灰色天空映衬出三座歪歪扭扭的塔楼。“这就是轻语堡?”波德瑞克问。 “这***像废墟吗?”克莱勃啐了一口。“那是恐穴堡老布伦大人的居城。但是路到此为止从这儿往前只有松树与我们做伴。” 布蕾妮仔细观察悬崖“怎么上去?” “简单”机灵狄克拨转马头“跟紧狄克就好。吧唧脚专抓掉队的人。” 上坡的路原来隐藏在石缝之间乃是一条陡峭嶙岣的石头小径大部分是天然形成的但时不时有凿刻出来的阶梯使得攀登可以容易一点。周围尽是千百年来风化雨蚀的峻峭石壁有些地方岩石呈现出稀奇古怪的形状很是奇妙——攀缘途中机灵狄克依次指点。“那是食人魔的脑袋看到没?”他说布蕾妮露出微笑“那是一条石头龙一边翅膀在我父亲小时候就掉了。那是它的**好像老太婆下垂的奶子。”他瞥了一眼她的胸口。 “爵士?小姐?”波德瑞克说“有一个骑马的人。” “哪里?”没有哪块岩石让她觉得像是骑马的人。 “在路上。不是石头骑手。是真的骑手。跟在我们后面。在下面。”他指着说。 布蕾妮在马鞍上扭转身。他们已经爬得相当高可以看到沿岸方圆好几里格的情况。那个人骑马顺着他们的来路前进只落后两三里。真的是陷阱?她怀疑地瞥向机灵狄克。 “别斜眼看我。”克莱勃说“不管他是谁跟机灵老狄克一点关系也没有。很可能是布伦的人打仗回来。或许是个四处游荡的歌手。”他扭头啐了一口。“我能肯定他不是吧唧脚。那种东西不骑马。” “是的”布蕾妮说。至少这一点大家都认同。 最后几百尺的攀登最为陡峭凶险。松动的鹅卵石在马蹄底下滚动稀里哗啦沿着身后的石道坠落。当他们从石缝中钻出来时已经位于城堡底下。一张脸凑在胸墙上探视然后消失了。布蕾妮觉得那是个女人她把想法告诉了机灵狄克。 他也同意。“布伦太老爬不上城墙走道而他的儿孙们参战去了。剩下的全是女人外加个把流鼻涕的小孩。” 她差点开口追问向导布伦大人支持哪个国王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布伦的儿子们不在其中有些或许不会再回来。我们今晚得不到款待。一座满是老人、妇女和儿童的城堡几乎不可能为全副武装的陌生人打开大门。“你是不是认识布伦大人?”她问机灵狄克。 “以前认识或许认识。” 她瞥了一眼他上衣的胸口:松散的线头有片参差不齐的区域布料颜色比较深显然原本有个纹章后来被撕了下来。.tw[]她顿时明白自己的向导是个逃兵。那名骑手会不会是他的袍泽呢? “我们继续前进”他催促“否则布伦就会不放心了。你知道女人也会用十字弓。”克莱勃指指耸立在城堡后面的石灰岩山岭山坡上是一片树林。“从这里开始没有路只能跟随溪流和猎物小径行进但小姐你不用担心机灵狄克熟悉这地方。” 这正是布蕾妮所担心的。风沿悬崖顶端一阵阵吹过她嗅到陷阱的味道。“那骑手怎么办?”除非那匹马会在海浪中行走否则他就是冲着悬崖而来的。 “骑手怎么办?妈的假如他是打女泉城来的笨蛋绝不可能找到我们上山的小路。再说即使给盯上了我们也能在森林里甩掉他。明白吗?从这里开始没有路了。” 只有我们的足迹。布蕾妮疑惑地盘算是不是应该拿起武器就在这里跟骑手决斗。如果他是流浪歌手或布伦大人的儿子呢?那我就成了个十足的傻瓜。她觉得克莱勃说的有些道理。如果到明天他仍跟在后面我再对付他好了。“随便吧。”她一边说一边拨转马头朝树林行去。 布伦大人的城堡在背后渐渐缩小很快消失在视野中。哨兵树和士卒松耸立四周仿佛高大的绿色长矛直刺天空。森林地面上铺着一层掉落的针叶有城墙那么厚点缀着松果淹没了马蹄。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但在松林里几乎感觉不到雨点。 森林里前进的度也比较缓慢。布蕾妮催马在绿色幽影中穿行拨开无数伸展的枝条。这里很容易迷路她意识到每个方向看上去都一样。连空气仿佛也是灰绿色的寂静无声。松枝划过手臂刺耳地刮擦着新漆的盾牌。随着时间推移诡异的气氛让她越来越不安。 机灵狄克似乎也有同样的困扰。眼看着夜幕逐渐逼近他唱起歌来:“这只狗熊狗熊狗熊!全身黑棕罩着毛绒……”他的嗓音像扎人的羊毛裤。松林吸走了歌声犹如吸掉风和雨。不一会儿他停下来。 “这里不好”波德瑞克说“不是个好地方。” 布蕾妮不愿意再加重旁人的负担“松林阴森森的但说到底也只是树林子罢了。没什么好怕的。” “那吧唧脚呢?还有那些脑袋?” “真是个聪明孩子。”机灵狄克笑道。 布蕾妮恼火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吧唧脚”她告诉波德瑞克“更没有什么脑袋。” 山岭高低起伏。布蕾妮现自己在祈祷机灵狄克的诚实祈祷他真的知晓目的地。如果单凭她自己甚至不定能再回到海边。无论白天黑夜天空都布满浓密的灰色阴云没有太阳和星星助她辨认方向。 当晚他们早早扎营营地位于一座山岭之下闪着绿光的沼泽边缘。在灰绿色反光中前方的地面看起来相当坚实但等骑过去泥巴一直没到马肩。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折回比较坚实的地方立足。“没关系”克莱勃保证“我们待会儿回山上去然后换一个方向下来。” 第二天的进展仍然不大。阴暗的天空下断断续续的雨水中他们骑过松林和沼泽经过水塘、山洞以及一座座荒废的古老要塞要塞的石块上覆满苔藓。每堆石头都有一个故事机灵狄克娓娓道来。照他的说法蟹爪半岛人用血来浇灌松树。布蕾妮的耐心快耗尽了。“还有多远?”她终于问“我们一定见识过了蟹爪半岛的每一棵树。” “根本没有”克莱勃反对。“不过我们快到了看哪树木越来越稀疏靠近狭海了。” 他口中的小丑或许就是我自己在水塘里的倒影布蕾妮心想然而走了这么远没法回头。她委实疲乏极了长时间骑马更令大腿僵硬似铁。最近她每晚只睡四小时睡觉时还坚持让波德瑞克看护着。如果机灵狄克想做没本钱的买卖她可以肯定就是在这里动手在他熟悉的地盘内动手。他可以将他们引进强盗窝那儿有跟他一样阴险的同伙;也可以领着他们兜圈子等骑手赶上来。自离开布伦大人的城堡后他们没再见到那人的踪迹但这并不意味着甩掉了尾巴。 某天晚上在露营地附近踱步时她忽然想也许我不得不回头干掉追兵。这想法让她很不安。难怪她以前的教头便常常质疑她的意志。“你有男人的力量”古德温爵士不止一次告诫她“但还是一副女人心肠。在院子里手持钝剑训练是一回事将一尺长剑刺入他人腹中并看着对方眼中的光芒渐渐消失那又是另一回事。”为了让她更坚强古德温爵士派她去父亲的屠宰场宰杀羊羔和乳猪。嘶鸣的乳猪和尖叫的羊羔很像被吓坏了的小孩子等屠宰完毕布蕾妮已是泪眼朦胧沾满鲜血的衣服只好交给女仆拿去烧掉。然而古德温爵士还不满意“猪崽毕竟是猪崽跟人不同。我当侍从时和你一样年轻当年我有个朋友又强壮、又快、又敏捷是训练场上的英雄。我们都认为有朝一日他定能成为杰出的骑士。然后战争打到石阶列岛我亲眼看着我这位朋友将对手逼得跪倒在地并打掉了对手手中的斧子但当他要结果那人时迟疑了片刻。在战场上片刻就等于一生。只见那人拔出匕插进我朋友盔甲间的缝隙中。他的力量、他的度、他的英勇所有艰苦训练得来的技艺……不如戏子放的屁。一切的一切全因为他正该痛下杀手时畏缩了。千万记住这点小妹妹。” 我会记住的在那片松林里她就着回忆誓然后坐到岩石上拔出剑来反复打磨。我会记住的我祈祷自己不要畏缩。 第二天早晨阴冷灰暗根本看不见太阳升起但当天色由黑暗转为灰白布蕾妮知道是准备马鞍的时候了。他们回到松林里机灵狄克在前面带路布蕾妮紧紧跟随波德瑞克骑马断后。 城堡毫无预警地出现在面前。片刻之前他们还在森林深处一里又一里漫无目的地走着除了松树什么也看不到。然而当绕过一块巨石豁口赫然出现在前方又走一里路后森林突然到了尽头。再过去是天空与海……还有一座古老破落的废弃城堡矗立在悬崖之巅杂草丛生。“这就是轻语堡”机灵狄克说“听那些脑袋在说话呢。” 波德瑞克张大了嘴巴“我听见了。” 布蕾妮也听见了。轻微的低语声从地下和城堡内传来越是靠近悬崖声音就越大。原来是海水她突然意识到海水在悬崖下侵蚀出一个个空洞当波浪穿过地底空穴和通道时便会出隆隆响声。“没有什么脑袋”她说“你们听到的低语是海浪出的。” “海浪才不会低语呢。是脑袋。” 城堡由没涂灰浆的古老岩石搭建而成每块石头各不相同。岩石缝隙间长着厚厚的青苔地基底下冒出一棵棵树木。大多数古城堡都有神木林看样子轻语堡也一样。布蕾妮将母马牵到悬崖边那里的围墙已告崩塌乱石堆上长出一簇簇有毒的红色蔓藤。她将马系在一棵树上然后壮着胆子尽量移到山崖边。下方五十尺处波浪涌入一座残塔塔楼后面是一个大山洞的入口。 “旧灯塔”机灵狄克走到她身后“当我只有波德一半大的时候它就倒塌了。本来有阶梯从这里通往山洞可惜悬崖垮塌时消失无踪。后来走私者不再到这里登陆因为以前可以把小船直接划进洞里现在不行。看到没?”他一只手搭在她背后另一只手指指点点。 布蕾妮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只需推一把我就会摔下去跟残塔做伴。她连忙退后一步“把手拿开。” 克莱勃扮个鬼脸。“我只不过……” “我才不管你怎么想。城门在哪儿?” “在另一边”他犹豫不决。“你那小丑他不是个记仇的人吧?”他不安地问。“我的意思是昨晚我刚想到他也许会生机灵老狄克的气因为我卖给他地图而且事先没说明走私者已不在这里登陆了。” “你马上就能拿到金币这笔钱完全够你退还他支付的费用。”布蕾妮无法想象唐托斯·霍拉德能构成任何威胁“要是他真在这里的话。” 他们绕城墙走了一圈。城堡是三角形每个角都有方形塔楼。城门几乎完全腐朽布蕾妮伸手去拉结果木头立刻断裂潮湿的长条形碎木剥落下来半扇门砸到她身上。城堡里有更多的深绿阴影森林早已翻越墙壁吞没了主堡与外庭。大门后有道铁闸齿尖深陷入泥泞的地表铁门上都是红色锈迹当布蕾妮摇晃时它纹丝不动。“很久没人用了。” “我可以爬进去”波德瑞克提议“从悬崖边上。那儿的墙都倒了。” “不行太危险。那儿的石头是松的而且红色的蔓藤有毒。找门吧城堡定然有边门。” 他们果然在城堡北面找到了边门半藏在一大丛黑莓树后面。莓子已被摘光灌木丛也被砍掉了很多辟出一条小径通往那扇门。这些砍掉的断枝让布蕾妮忧心忡忡。“不久前刚刚有人经过。” “是你的小丑和女娃儿们”克莱勃道“瞧我说的话是真的。” 珊莎?布蕾妮无法相信。即便唐托斯·霍拉德那样的醉鬼也不至于糊涂到带她来这么荒僻的地方。废墟中有古怪史塔克女孩不大可能在这里……但她必须去查个清楚。确实有人在她心想需要躲起来的人。“我进去”她说“克莱勃你跟我一道。波德瑞克我要你看马。” “我也要进去。我是个侍从。我可以战斗。” “所以我才要你留在原地。瞧林子里也许有歹徒马匹不能没人保护否则万一出了事我们怎么回去呢?” 波德瑞克伸出一只脚在石头上蹭了蹭:“遵命!” 她挤进黑莓丛中拽拉生锈的铁环。边门卡了一会儿然后陡然打开伴随着门链刺耳的抗议。这声响让布蕾妮脖子后面汗毛直竖。她拔剑出鞘即使穿着锁甲和熟皮甲仍旧感觉像光着身子。 “走啊小姐”机灵狄克在她身后催促“你怕什么呢?老克莱勃死了一千年了。” 我怕什么呢?实在太傻了布蕾妮告诉自己。那声音不过是海浪在城堡底下的空穴中无休止地冲刷随着波浪起伏时高时低。然而它听上去确实像是低语片刻之间她似乎看到那些脑袋摆在架子上互相低声咕哝。“早知道我该使用那柄魔剑。”其中一个说“早知道我该使用那柄魔剑。” “波德瑞克”布蕾妮说“我的铺盖卷里有把带鞘的剑。把它拿过来。” “是爵士。小姐。这就去拿。”男孩奔过去。 “剑?”机灵狄克挠挠耳背“你手上有一把了还要另一把干什么?” “这把给你。”布蕾妮剑柄向上交给他。 “真的?”克莱勃犹犹豫豫地伸出手仿佛那把剑会咬人一样“疑神疑鬼的处*女给老狄克一把剑?” “你知道怎么使剑吧?” “吓!我是克莱勃家的人”他接过长剑“我有老克莱伦斯爵士的血统。”他在空中挥了一下朝她咧嘴笑笑“人们常说领主都是靠剑起家的。” 波德瑞克·派恩小心翼翼地捧着“守誓剑”回来好像捧着一个婴儿。目睹那华丽的剑鞘和装饰的纯金狮子头机灵狄克打了个呼哨但等她抽出剑来练习劈砍他立刻安静下来。它连出的声响都比普通的剑来得锐利。“跟紧我。”她嘱咐克莱勃随即侧身潜入边门低头躲过门上方的拱梁。 簇叶丛生的外庭出现在面前左边是大门还有一座崩塌的马厩畜栏里多有小树顶出来穿透褐色的干茅草屋顶。右边有一条腐烂的木楼梯向下通往黑漆漆的地牢或者地窖。主堡成了一堆长满绿色和紫色苔藓的乱石院子里满是野草和掉落的松针一排排一列列庄严肃穆的士卒松四处挺立但在它们中间有一棵苍白的异类一棵细窄的小鱼梁木树干白得像纯洁的处*女深红色叶子随着枝杈延伸舒展。再过去便是倒塌的城墙空旷的天空和海…… ……以及一堆篝火的余烬。 低语声持续不断地在她耳边嘀咕。布蕾妮跪倒在火堆边捡起一根焦黑的树枝嗅了嗅又拨拨灰烬。昨晚有人生火。或者是在向过往船只信号。 “喂——”机灵狄克喊“有人吗?” “安静。”布蕾妮告诫他。 “有人躲起来了。有人想打量打量我们然后再现身。”他走到通往地下的楼梯跟前向黑暗中张望。“喂——”他又喊“下面有人吗?” 布蕾妮看见一棵小树摇晃了一下。灌木丛中钻出来一个人浑身泥尘仿佛是从地底冒出来的植物。他手握一把断剑但她在乎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的脸小眼睛宽阔扁平的鼻子。 她认得那鼻子。她认得那双眼睛。他的朋友们管叫他“猪崽”帕格。 一切仿佛在一个心跳之间生。第二个人悄悄从井边爬上来声音比蛇滑过潮湿的树叶还要轻。他戴一顶铁半盔盔上扎着褪色的红丝头巾手执一支粗短的飞矛——这人布蕾妮也认识。她身后窸窸窣窣又一个脑袋从红色的树叶间探出来向下张望。克莱勃就站在鱼梁木下抬头便看到那张脸。“原来在这儿呢”他朝布蕾妮喊“你的小丑。” “狄克”她急促地警告“快过来。” 夏格维翻身下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他的小丑服褪色得厉害沾满污渍看上去是褐色不是灰色或粉色。他手上拿的也并非表演道具而是一把三头流星锤三颗带刺的铁球通过链条拴在木柄上。只见他猛地一砸克莱勃的一只膝盖便迸裂开来鲜血和碎骨飞溅。狄克应声倒下。“真有趣。”夏格维嘶哑地说。布蕾妮交给狄克的剑从他手中飞了出去消失在杂草丛中。他在地上翻滚一边嘶喊一边抓向自己残废的膝盖。“哎哟看哪”夏格维说“我们的走私贩狄克先生给我们画地图的先生。您大老远赶过来是要还我们钱吗?” “求求你”狄克呜咽道“求求你不要我的腿……” “疼吗?我会止疼哦。” “别碰他。”布蕾妮喊道。 “不要!”狄克厉声尖叫一边举起沾满鲜血的双手护住头部。夏格维将刺球绕着他脑袋转了一圈然后砸向脸中央出一阵令人作呕的碎裂声。随后是沉默布蕾妮听到自己的心跳。 “坏夏格”从井里爬出来的人说。他看见布蕾妮的脸哈哈大笑。“又是你这恶婆娘?怎么来抓人?还是思念你的好老公们了呢?” 夏格维两只脚轮流跳来跳去甩着流星锤。“她是来找我的。她每晚都梦见我哦每当她把手指插进缝里的时候。她想要我伙计们大马脸思念她快乐的夏格!瞧好了我要操她的屁眼给她灌满五颜六色的种子直到她为我下个小崽崽。” “那样的话你得用另一个洞夏格。”提蒙用拉长的多恩腔调说。 “保险起见我最好把她所有的洞都操一遍。”他移动到她右边而帕格绕到左边迫使她向参差的悬崖边退去。三个人搭船布蕾妮记起来。“你们只有三个?” 提蒙耸耸肩“离开赫伦堡后我们各奔东西。乌斯威克带他那帮人向南骑往旧镇;罗尔杰认为可以从盐场镇溜走;我和我的伙计们则去了女泉城结果上不了船。”多恩人抬起飞矛。“嘿你咬瓦格那口可够狠的咬得他耳朵变黑了渗出脓水。罗尔杰和乌斯威克提议离开但山羊非要我们守住他的城堡。他说自己是赫伦堡伯爵没有人可以从他手中夺走它。他说这话时跟平常一样唾沫横飞。后来我们听说魔山一点一点地将他杀死第一天砍一只手第二天砍一只脚砍得干净利落再把断肢包扎起来好让霍特死不了。他本打算最后砍山羊的**不料来了一只鸟要召他去君临因此不得不提前动手然后才离开。” “我不是来找你们。我在找……”她差点脱口而出“我的妹妹”“……找一个小丑。” “我就是小丑。”夏格维愉快地宣布。 “另一个小丑”这回布蕾妮没忍住“他跟一名贵族女孩在一起那女孩是临冬城史塔克公爵的女儿。” “你找的是猎狗”提蒙说“不巧他不在这儿。这儿只有我们。” “桑铎·克里冈?”布蕾妮问“你什么意思?” “他挟持了史塔克家的女孩。据说那女孩正往奔流城去却被他半路偷走了。该死的好运气的狗。” 奔流城布蕾妮心想她要去奔流城投奔舅舅。“你怎么知道?” “贝里那伙人当中的一个招的。闪电大王也在到处找她他派手下人沿三叉戟河上下搜寻。离开赫伦堡后我们碰巧遇到其中三位有一人临死前吐露了情报。” “他可能说谎。” “有可能但他没有因为我们还听说猎狗在十字路口的客栈杀了三个他哥哥的人当时那女孩正跟他在一起。店家誓说是那样然后罗尔杰杀了他店里的婊子们也都这么讲。她们可真难看哪不过没你丑现在嘛……” 他想分散我的注意力用话语来麻痹我布蕾妮意识到。帕格逼近过来夏格维朝她一跃。她连忙向后退开。若是不赶紧采取行动就会被逼下悬崖。“别过来”她警告他们。 “我想干你的鼻孔小妞”夏格维宣布“很有趣吧?” “他的**太小了”提蒙解释“扔下那把漂漂亮亮的剑吧也许我们会温柔点儿婆娘。我们只不过需要些金子来付给走私者而已。” “交出金子就放我们走?” “我们会的”提蒙微笑“等大伙儿都干过你之后会付费的而且我们将按普通妓女的标准付费一枚银币一次;你要是不干我们还是会拿走金子然后再强暴你再让你瞧瞧魔山对付瓦格大人的手法。嘿你选哪一样?” “这样。”布蕾妮朝帕格扑过去。 他急忙提起断剑护脸但当他将剑举高布蕾妮却往低处攻。守誓剑穿过皮革、羊毛、皮肤与肌肉直抵佣兵的大腿骨。帕格倒下的同时狂野地反手一劈断剑擦到布蕾妮的锁甲然后他无助地仰面跌地。布蕾妮顺势将剑刺入他咽喉使劲一拧再拔出来紧接着一转身提蒙的矛刚好划过脸颊。我没有畏缩她心想鲜红的血液在脸上流淌你看见了吗古德温爵士?她几乎感觉不到伤口。 “轮到你了”她告诉提蒙多恩人拔出第二支矛比刚才那支更粗更短。“扔吧。” “好让你躲过去后朝我冲锋?我会死得跟帕格一样惨。不。你来解决她夏格。” “这是你的活儿”夏格维说“瞧看到她怎么对付帕格的吗?她一定是来月经了给经血弄疯了。”小丑在身后提蒙在前面无论她转向哪边总有一个在背后。 “解决她”提蒙催促“让你奸尸。” “哟你对我真好。”流星锤在旋转。选一个布蕾妮告诉自己选一个赶快选一个。说时迟那时快一颗石头不知从何处飞来击中了夏格维的脑袋。布蕾妮没有犹豫她冲向提蒙。 他比帕格厉害无奈手上只有一支投掷用的短矛而她有把瓦雷利亚钢剑。守誓剑在她手中仿佛获得了生命她也从来没有如此敏捷。剑化灰影提蒙刺伤了她肩膀但她削去提蒙一只耳朵和半边脸砍断矛头然后这把一尺之长、波纹绚丽的神兵穿透了锁甲链环插入他腹中。 布蕾妮抽回剑血槽中浸满了鲜红的血。提蒙试图继续抵抗他从腰带里抓出一把匕因此布蕾妮砍掉了他的手。这一剑是为詹姆。“圣母慈悲”多恩人喘着粗气嘴冒血泡断腕处血如泉涌。“了结我吧。送我回多恩你这该死的婊子。” 她了结了提蒙。 她转过身现夏格维双膝跪地晕乎乎的正在摸索流星锤。等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又一块石头砸中他耳朵。波德瑞克爬上倒塌的城墙神气活现地站在蔓藤中间手中拿着石头。“我告诉过你我可以战斗!”他朝下面喊。 夏格维哆哆嗦嗦地试图爬走。“我投降”小丑喊“我投降。千万别伤害讨人喜欢的夏格维。我太可爱了我不能死。” “你也不比其他人强。你**掳掠无恶不作。” “哦是的是的我不否认我的罪行……但我是最有趣的我会讲笑话我会蹦蹦跳跳。我会逗老爷们开心。” “还会让女人们哭泣。” “那是我的错吗?女人没有幽默感。” 布蕾妮垂下守誓剑。“去挖坟。那儿鱼梁木底下。”她用剑指指。 “我没有铲子。” “你有两只手。”比你们留给詹姆的多一只。 “何必麻烦呢?把他们留给乌鸦吧。” “提蒙和帕格可以喂乌鸦。我得埋葬机灵狄克。他是克莱勃家族的人。这里是他的地方。” 地面因雨水而变得湿软即便如此小丑也花了白天余下的所有时间才挖出一个够深的坑。完工后夜幕降临他手上血淋淋的全是水泡。布蕾妮将守誓剑收入鞘中然后把狄克·克莱勃抱到坑边。他的脸惨不忍睹。“很抱歉我一直不信任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一边跪下来放好尸体一边想我背对小丑他应该孤注一掷了。 果然她听见他刺耳的喘息声紧接着波德瑞克大声示警。夏格维抓了一块凹凸不平的岩石布蕾妮却早已将匕藏在袖子里。 匕总能打败石头正如石头总能打败鸡蛋。 她挡开他的胳膊将铁刃刺入他肚子里。“笑啊”她朝他怒吼。他却只有呻吟。“笑啊”她重复用一只手掐他喉咙另一只手捅他。“笑啊!”她不停地喊一遍又一遍直到鲜血染红了手腕死亡的气味令她窒息。 夏格维一声也没笑所有的抽泣都是布蕾妮自己出的。 她扔下匕浑身颤抖。 波德瑞克帮她将机灵狄克放入墓穴中。等他们弄完月亮已经升起。布蕾妮搓掉手上的泥扔了两枚金龙进去。 “你为什么这么做小姐?爵士?”波德问。 “这是我答应他找到小丑的报酬。” 他们身后爆出一阵大笑。她立刻拔出守誓剑转身准备对付更多血戏子……结果却现海尔·亨特盘腿坐在残垣断壁上。“假如地狱里有妓院这可怜虫会感激你”骑士大声说“不然的话你就是在浪费金钱。” “我信守诺言。你来这儿干吗?” “蓝道大人吩咐我跟着你。若是你运气奇佳凑巧遇上珊莎·史塔克他要我将她带回女泉城。不用怕他命令我不准伤害你。” 布蕾妮嗤之以鼻。“好像你能够一样。”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小姐?” “埋了他。” “我是指那女孩。珊莎夫人。” 布蕾妮想了一会儿“假如提蒙所说是真她正往奔流城赶去路上被猎狗抓住了。如果我找到他……” “……他会杀了你。” “或者我会杀了他”她固执地说“你愿意搭把手帮我埋葬可怜的克莱勃吗爵士?” “真正的骑士怎能拒绝美人的请求呢?”海尔爵士从墙头爬下来。他们一起将泥土堆到机灵狄克身上。月亮越升越高地底的头颅在窃窃私语它们属于——那些早已被遗忘的国王们。 hapter22 拥女王者 在多恩的烈日下水就跟金子一样珍贵人们狂热地守护着水源。然而沙岩城的井干了一百年守护者们也离开这里前往有水的地方这座中等规模、有雕纹柱和三重拱门的要塞因此被荒废了。沙漠渐渐回来重新占据此地。 亚莲恩·马泰尔跟德雷、希尔娃一起到达时正值日落西方的天空仿佛一片金紫色的织锦云层绽放出鲜红光彩。这片废墟同样闪烁着亮光倾倒的柱子泛出淡淡的红血色阴影在石地板的缝隙间蔓延白昼将尽沙漠本身也由金变橙再转为紫。盖林几小时前已经到达而被称做“暗黑之星”的骑士前一天就来了。 “这里真美”德雷一边说一边帮盖林饮马。水是自带的。多恩的沙地战马迅捷而不知疲倦外地马精疲力竭时它们还能走很长的路即便如此也不能不喝水。“你怎么知道这地方?” “我叔叔带我来过跟特蕾妮和萨蕾拉一起。”回忆让亚莲恩露出微笑。“他抓了些毒蛇教特蕾妮如何安全地挤出毒液。萨蕾拉翻遍每块石头抹去马赛克上的沙子想更多地了解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们。” “那你干什么了公主殿下?”“斑点”希尔娃问。 我吗?我坐在井边假装是被强盗骑士抢来的等待他来摆布我她心想他真是个高大结实的男人黑眼睛尖额头。回忆让她扭捏不安。“我在做梦”她说“太阳落山后我盘腿坐在叔叔脚边乞求他讲故事。” “奥柏伦亲王是个故事大王。”那天盖林也在身为亚莲恩的乳奶兄弟从学会走路之前开始他们俩就形影不离。“他讲了盖林亲王的故事——我的名字就是跟着他取的。” “伟大的盖林”德雷说“罗伊拿的奇迹。” “就是他令瓦雷利亚颤抖。” “他们颤抖”杰洛爵士说“然后杀了他。如果我带领二三十万人走向死亡他们会称我为‘伟大的杰洛’吗?”他嗤之以鼻“我想我仍旧会被叫做‘暗黑之星’算了至少那是我自己的名号。”他拔出长剑坐到干涸的井沿上开始用油石打磨。 亚莲恩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他血统高贵足以成为相称的配偶她心想父亲或许会质疑我的判断但我的孩子将和龙王们一样漂亮。杰洛·戴恩爵士称得上是多恩领最帅的男子鹰钩鼻高颧骨下巴坚强有力。他总把脸颊刮得干干净净浓密的头直垂到衣领仿佛银色冰川中间被一缕漆黑如午夜的黑一分为二。然而他嘴巴的线条很锐利舌头则更利。他坐在那里打磨长剑落日余晖勾勒出他的轮廓那对眼睛似乎是黑色的但她曾在近处看过它们是紫色。暗紫色。一对黑暗而饱含怒火的眼睛。 他一定感觉到她的凝视因而视线离开了长剑抬头与她目光交会微微一笑。亚莲恩脸上热。我不该带他来。如果亚历斯在的时候他这么看我沙地就会染上鲜血。她说不准会是谁的血。按照传统御林铁卫是七大王国中最优秀的骑士……但“暗黑之星”毕竟是“暗黑之星”。 多恩沙漠的夜晚冷极了。盖林为大家搜集木柴白花花的枝干来自一百年前枯死的树木。德雷一边吹口哨一边用燧石打出火星点起篝火。 等木柴点燃他们便围坐在火焰边一袋夏日红传来递去……“暗黑之星”除外他宁愿喝不加糖的柠檬水。盖林情绪活跃他给大家讲述从绿血河口的板条镇传来的新闻孤儿们在那里与狭海对岸的各类船只进行交易。假如那些水手可以相信的话东方大陆正风起云涌:阿斯塔波爆奴隶起义魁尔斯有巨龙出现夷地流行灰疫病新的海盗王统治了蛇蜥群岛并出洗劫高树镇科霍尔城中红袍僧的信徒们引骚乱企图焚毁黑羊神。“密尔跟里斯开战前夜黄金团突然解除了与密尔人的合约。” “里斯人将他们收买了。”希尔娃不假思索地说。 “聪明的里斯人”德雷评论“胆小而聪明的里斯人。” 亚莲恩想得更多。假如昆廷有黄金团作依靠……他们的口号是“黄金在下寒铁在上”。想赶我走的话弟弟寒铁可不够。亚莲恩在多恩广受爱戴对此昆廷所知甚微。没有任何佣兵可以改变这点。 杰洛爵士站起身“我去尿尿。” “小心脚下”德雷警告“奥柏伦亲王有一阵子没在这儿挤蛇毒了。” “对毒液我有抗力达特。哪条毒蛇敢咬我它会后悔的。”杰洛爵士消失在一株死树后面。 其余人交换了几个眼神。“原谅我公主殿下”盖林轻声说“但我不喜欢那人。” “真可惜”德雷说“我相信他几乎爱上你了。小说整理布于bsp; “我们需要他”亚莲恩提醒大家“他的剑倒不一定但他的城堡必不可少。” “高隐城并非多恩唯一的城堡”“斑点”希尔娃指出“还有很多爱戴你的骑士。比如德雷。” “是的”他确认“我有一匹好马一把宝剑而能与我相提并论的骑士只有……好吧实际上还是有几个。” “是几百个爵士先生。”盖林道。 亚莲恩留下他们互相取笑。除了堂姐特蕾妮德雷和“斑点”希尔娃是她最亲近的朋友而盖林自他俩在他母亲奶头上喝奶开始就一直揶揄她。此刻的她无心嬉笑。太阳已经消失天空繁星密布多得怕人。她背靠一根雕纹柱寻思无论弟弟身在何处是否也在凝望同样的星空。你看到那颗白星了吗昆廷?那是娜梅莉亚的星燃烧得炽热而后面那条乳白色飘带就是她的一万艘船。她的光辉如此耀眼不比任何男人差我也将如此。你抢不走我的继承权! 昆廷被送往伊伦林时还很小按母亲的话来说是太小了。(..tw无弹窗广告)孩子们并非在诺佛斯裙抚养长大而梅拉莉欧夫人始终不肯原谅道朗亲王将儿子从她身边带走。“我跟你一样不希望如此”亚莲恩曾偷听见父亲说“但这笔血债是我们欠他家的而昆廷是奥蒙德伯爵唯一愿意接受的筹码。” “筹码?”母亲尖叫“他是你儿子!什么样的父亲会拿自己的骨肉来还债?” “当亲王的父亲。”道朗·马泰尔回答。 道朗亲王仍然假装她弟弟跟伊伦伍德大人在一起却不知其早已在板条镇被盖林的母亲现了。弟弟扮成商人伙伴中有一位是弱视跟安德斯伯爵那个放荡儿子克莱图斯·伊伦伍德一模一样还有一位是精通各种语言的学士。我弟弟没有他自以为的那么聪明。聪明人应该从旧镇出。虽然行程更远但更安全也许不会被认出来。亚莲恩在板条镇的绿血河孤儿中有很多朋友其中某些人很好奇为什么亲王要跟领主的儿子一道化名远行偷偷搭船穿越狭海。有人夜里爬进窗户撬开昆廷的小保险箱现了里面的卷轴。 若能证明这次穿越狭海的秘密行动是昆廷自己的计划与他人无涉亚莲恩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但他所携带的羊皮纸上盖有多恩领马泰尔家族的长枪贯日纹章盖林的亲戚不敢拆印阅读这…… “公主。”杰洛·戴恩爵士站在她身后一半在星光中一半在阴影里。 “你尿得怎样了?”亚莲恩嬉戏地询问。 “沙子挺感激的。”戴恩单脚踏住一座雕像的头那颗头原本属于某位处*女然而沙子磨平了她的脸庞。“我尿尿的时候在想你这个计划似乎无法达成你的目标。” “我的目标是什么爵士?” “释放‘沙蛇’。为奥柏伦和伊莉亚复仇。记得《多恩人的妻子》那歌吧?你想品尝狮血的味道。” 这些再加上我的继承权。我要阳戟城我要父亲的宝座我要统治多恩领。“我的目标是伸张正义。” “管你叫它什么。给兰尼斯特的女孩加冕是个空洞的姿态。她永远坐不上铁王座你也得不到想要的战争。只怕狮子没那么冲动。” “没那么冲动?小狮子死了剩下两只崽谁知道母狮喜欢哪只?” “她自己窝里那只。”杰洛爵士拔剑出鞘利刃在星光中闪烁犹如谎言一样锋利。“你得靠这个动战争。不用金冠用铁器。” 我不会谋害儿童。“收起来。弥赛菈受我保护。而且亚历斯爵士决不会允许谁伤害他宠爱的公主这点你一清二楚。” “不小姐我清楚的是戴恩家数千年来一直在杀奥克赫特。” 他的傲慢令她呼吸急促。“在我看来奥克赫特也杀了同样多的戴恩。” “我们都有自己的家族传统。”“暗黑之星”还剑入鞘“月亮升起之时嗯你的模范骑士来了。” 他的眼神很锐利。骑在灰色高头大马上的果然是亚历斯爵士亚历斯催马在沙地上疾驰纯白披风威武地飘荡。弥赛菈公主坐在他后面裹一件带头巾的长袍隐藏起金色鬈。 亚历斯爵士扶她下马德雷单膝跪倒“陛下。” “主人。”“斑点”希尔娃跪在他身边。 “女王陛下我是您的人。”盖林双膝跪地。 弥赛菈很疑惑她抓住亚历斯·奥克赫特的胳膊。“他们为什么叫我陛下?”她用抱怨的口气问“亚历斯爵士这是什么地方他们是谁?” 难道他什么也没告诉她?亚莲恩赶紧迎上前丝衣盘旋飞舞她微笑着安抚女孩“他们是我忠实的朋友陛下……也会成为您的朋友。” “亚莲恩公主?”女孩张开双臂拥抱她“他们为什么叫我女王?托曼出事了吗?” “他被一群奸臣挟持了陛下”亚莲恩解释“他们怂恿他盗取您的王座。” “我的王座?你是指铁王座吗?”女孩更加疑惑不解。“他没有偷过托曼……” “……比你小没错吧?” “我比他大一岁。” “意味着铁王座应该由您继承”亚莲恩宣布“你弟弟只是个小男孩您千万不要责怪他都是重臣们的错……好在您还有忠实的朋友。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来亲自介绍他们?”她拉起孩子的手。“陛下这位是安德雷·达特爵士柠檬林的继承人。” “朋友们管叫我德雷”他说“假如陛下也肯这样称呼我我会感到万分荣幸。” 尽管德雷表情坦率笑得从容弥赛菈仍然保持警惕。“我还是会用‘爵士’的头衔称呼你直到了解你为止。” “无论陛下怎么称呼我都是您的人。” 希尔娃清清嗓子亚莲恩继续介绍“这位是希尔娃·桑塔加小姐女王陛下我最亲爱的‘斑点’希尔娃。” “他们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外号呢?”弥赛菈问。 “因为我的雀斑啊陛下”希尔娃答道“但他们都找借口说由于我是斑木林继承人的缘故。” 接下来介绍盖林这家伙跟往常一样懒懒散散长鼻子黑皮肤一边耳朵钉着一粒翡翠。“这位是放荡的孤儿盖林先生最喜欢逗我开心”亚莲恩道“他母亲曾是我的乳母。” “我很难过她死了。”弥赛菈说。 “她没死亲爱的女王。”盖林的金牙一闪——那是亚莲恩给买的以代替被她打掉的牙齿。“小姐的意思是我是绿血河上的孤儿。” 逆流而上的旅途中弥赛菈有的是时间了解绿血河孤儿们的历史。于是亚莲恩引领未来的女王来到她这小小团队中最后一位成员面前“这是最后但也是最英勇的一位杰洛·戴恩爵士星坠城的下属。” 杰洛爵士单膝跪下。他镇定自若地打量着女孩月光在他深黯的眼睛里闪耀。 “曾有一位亚瑟·戴恩”弥赛菈说“他在‘疯王’伊里斯时代是御林铁卫。” “他是‘拂晓神剑’。他死了。” “那你现在是‘拂晓神剑’吗?” “不。人们叫我‘暗黑之星’我属于夜晚。” 亚莲恩将孩子拉开。“您一定饿了。我们有椰枣、奶酪和橄榄还有甜柠檬水喝。但您不可以吃喝太多稍事休息我们就必须骑马出。在这片沙漠里最好是晚上赶路在太阳临空之前赶路。这样对坐骑比较仁慈。” “对骑手也一样”“斑点”希尔娃补充“来吧陛下暖暖身子。如果准许我来服侍您我会感到非常荣幸。” 她领着公主走向火堆杰洛爵士俏无声息地出现在亚莲恩身后。“我的家族历史可以追溯一万年直至黎明之纪元”他抱怨“为什么我那个亲戚是唯一被人们记得的戴恩?” “他是个伟大的骑士。”亚历斯·奥克赫特插话。 “他有一把伟大的剑。”“暗黑之星”说。 “还有一颗伟大的心。”亚历斯爵士握住亚莲恩的手臂。“公主我想跟你私下谈谈。” “过来。”她领亚历斯爵士进入废墟深处。骑士在披风下穿一件金线外套饰有三片绿橡叶的族徽头戴带刺轻铁盔跟多恩人一样用黄头巾缠绕。那披风是他与众不同之处闪光的白丝绸皓如明月柔若清风。毫无疑问他把御林铁卫的披风穿来了这个英勇的傻瓜。“孩子知道多少?” “没多少。离开君临前她舅舅嘱咐她我是她的保护人我的任何决定都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她也听见了街市中的人们高呼复仇知道这不是游戏。这女孩很勇敢她的睿智越年龄。我要她做的她完全照办从不多问。”骑士拉住她的手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还有其他消息你该听一听。泰温·兰尼斯特死了。” 令人震惊。“死了?” “小恶魔杀的。太后已经摄政。” “是吗?”女人坐上了铁王座?亚莲恩考虑片刻断定情况只会向好的方向展。如果七国诸侯习惯了瑟曦太后的统治那么向弥赛菈女王屈膝也容易些。况且泰温公爵是个危险的对手没有他多恩的日子好过多了。兰尼斯特自相残杀真是大快人心。“那侏儒呢?” “他逃跑了”亚历斯爵士说“现今不管是谁献上他的脑袋瑟曦都会赐予领主身份。”铺着地砖的内庭半埋于流沙之中他将她推到一根柱子边亲吻手伸向她胸口。他的吻绵长而有力若非亚莲恩笑着挣脱他还想撩起她的裙子。“我知道拥立女王让你很兴奋爵士可我们没时间干那事。稍后吧稍后我向你保证。”她抚摸他的脸颊。“你没碰到什么麻烦吧?” “崔斯坦不肯依。他闹着要坐在弥赛菈床边跟她玩席瓦斯棋。” “他四岁时得过红斑病我嘱咐过你了这种病是非常可怕的。你放出消息说弥赛菈患了灰鳞病就能让他避得远远的。” “那男孩也许会但你父亲的学士不会。” “卡洛特”她说“他要去看她?” “我不止一次地向他描述她脸上的红斑。他也没什么疗方只能让病情自行消退最后给了我一罐药膏说是为缓解瘙痒。” 从来没有十岁以下的人死于红斑病但对成年人来说它是致命的而卡洛特学士小时候没得过这种病——这点亚莲恩八岁就知道了当时她自己也受到红斑的折磨。“很好”她说“那侍女怎么样?她能骗过去吗?” “从远处看能混过去。小恶魔舍弃众多出身高贵的女孩选择了她就是为这一目的。弥赛菈亲自弄卷了她的头并在她脸上涂红点。知道吗?她们是远亲兰尼斯港中有许多兰尼、兰尼兹、兰特尔以及较卑微的兰尼斯特他们中半数人有黄头。穿着弥赛菈的睡袍脸上涂满学士的药膏……在昏暗的光线下她甚至有可能骗过我。寻找我的替身就比较难了。戴克跟我身高相近可他太胖因此我让罗德穿我的板甲并告诫他万不可掀起面罩。此人比我矮三寸但假如我不站在他身边也许没人注意。无论如何他会死死地看守着弥赛菈的房间。” “放心我们只需争取几天时间到时候公主就不在我父亲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我们究竟去哪里?”他将她拉近用鼻尖轻触她的颈项“该是把计划的其余部分告诉我的时候了你觉得呢?” 她笑着将他推开“不该是骑马出的时候了。” 当他们从干涸尘封的沙岩城废墟出朝西南方前进时月亮已经爬上月女座。亚莲恩和亚历斯爵士领头弥赛菈骑一匹精力充沛的母马行在他俩中间盖林和“斑点”希尔娃紧紧跟随而她的两名多恩骑士押后。七个人亚莲恩突然意识到似乎是个好兆头七名骑手奔向荣耀有朝一日歌手会让我们永垂不朽。德雷想带更多人但那会引人注目招惹麻烦而且每多一人遭遇背叛的风险就会翻倍。至少在这点上父亲教导了我。即便在壮年时代道朗·马泰尔也行事谨慎小心习惯沉默口风严紧。现在是时候让他卸下负担了但我不会容许对他荣誉甚或人身的任何伤害。她将把他送回流水花园让他在儿童们的嬉笑声中度过余生沉浸于柠檬和橙子的香气。嗯昆廷可以跟他做伴。等我为弥赛菈加冕并释放沙蛇之后多恩领将团结在我的旗帜之下。伊伦伍德家也许会继续为昆廷撑腰可惜他们势单力孤构不成威胁;假如他们一党投靠托曼和兰尼斯特她正好派出“暗黑之星”将其连族诛灭。 “我累了”骑了数小时之后弥赛菈抱怨“还很远吗?我们要去哪里?” “亚莲恩公主要带陛下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亚历斯爵士向她保证。 “这是一段很长的旅途”亚莲恩说“但抵达绿血河后就会轻松多了。盖林的朋友们将在那里与我们碰头他们是绿血河孤儿居住在船上平时撑船沿绿血河及其支流捕鱼、摘果他们以船为家无论做什么都离不开它。” “对”盖林愉快地喊道“我们会在水上唱歌跳舞做游戏还精于医术。比如我母亲便是维斯特洛最好的产婆我父亲则能治愈疣瘤。” “你有父母怎么会是孤儿?”女孩问。 “他们是罗伊拿人”亚莲恩解释“他们的母亲是罗恩河。” 弥赛菈不明白“我以为你们多恩人都是……你们都是罗伊拿人呢。” “我们有一部分罗伊拿血统陛下我体内既流淌着娜梅莉亚的血液也有莫尔斯·马泰尔的血液——他就是跟娜梅莉亚结婚的多恩领主。婚礼那天娜梅莉亚烧毁了所有船只好让她的人民明白没有退路。大多数人欢欣鼓舞因为来多恩的旅程漫长而可怕许许多多人死于风暴、疾病和奴役;然而也有少数人感到悲哀他们不喜欢这片干燥的红土地不喜欢这片土地上的七面神坚持旧日的生活方式。他们敲下焚毁的船壳钉成小船做了绿血河上的孤儿。他们歌唱的母亲并非我们的圣母而是母亲河罗恩其河水自世界之初就滋养着他们。” “我听说罗伊拿人有个乌龟神。”亚历斯爵士道。 “河中老人是个次级神”盖林说“他也诞生于母亲河中战胜蟹王后赢得了统治水下住民的权利。” “哦。”弥赛菈感叹。 “听说您也打过一些大仗陛下”德雷用最愉快的语调说“听说您在席瓦斯棋桌上对我们勇敢的崔斯坦王子毫不留情。” “他总是相同的布局所有的山都放前面而大象在隘口中”弥赛菈分析道“因此我派我的龙去吃掉他的大象。” “您的侍女也玩这种棋吗?”德雷问。 “萝莎蒙?”弥赛菈说“不。我想教她但她说规则太难。” “她也是兰尼斯特家的人?”希尔娃小姐问。 “她是兰尼斯港的兰尼斯特不是凯岩城的兰尼斯特。她头颜色跟我一样却是直并非卷的。其实萝莎蒙长得不像我但穿上我的衣服后能蒙过陌生人。” “你们以前这么干过?” “哦是的。前往布拉佛斯途中我们在海捷号上互换身份。伊兰婷修女给我的头涂上棕色染料。她嘴上说是扮家家其实我知道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以防船只万一被我叔叔史坦尼斯俘获。” 女孩显然累了因此亚莲恩下令停止前进。他们再次饮马休息了一会儿享用奶酪和水果。弥赛菈跟“斑点”希尔娃分享一个橙子而盖林吃橄榄然后朝德雷吐核。 亚莲恩满心希望日出前能赶到河边但他们的出时间已经比计划晚了许多因此当东方的天空渐渐变红时大家还在骑马。“暗黑之星”赶到她身边。“公主”他说“必须加快度除非你改变了主意打算杀死那孩子。我们没有帐篷而白天的沙漠残酷无情。” “我跟你一样了解沙漠爵士。”她反击道但还是接受了建议。这对坐骑来说很残酷然而失去六匹马好过失去公主。 很快风从西面吹来热辣辣干燥的风漫天沙砾。亚莲恩拉起面纱它由微微泛光的丝绸织成上半部淡绿色下半部是黄色两种颜色逐渐融合过渡作装饰用的绿色小珍珠串随着骑行互相撞击出轻微的嗒嗒声。 “我知道我的公主为什么戴上面纱”她将面纱系到铜盔上时亚历斯爵士说“否则她的美丽会盖过天上太阳的光辉。” 她忍不住笑起来。“不你的公主戴面纱是要遮挡耀眼的光线并防止沙子入口。你也该这么做爵士。”她心想不知她的白骑士操持愚勇有多少年了亚历斯爵士在床上是个令人愉快的伴侣但智慧与他形同陌路。 几个多恩人也纷纷遮住脸“斑点”希尔娃帮小公主戴上面纱唯有亚历斯爵士固执地披挂白袍不久后汗水便顺着他的脸流淌下来他的面颊泛起红晕。只怕再过一会儿他就要被闷熟了她心想。他并非多恩烈日的第一个受害者过往诸多世纪中许多军队旗帜飘飘地越过亲王隘口南下却在炽热的多恩沙漠里倍受折磨不战而溃。“马泰尔家族的纹章由太阳与长矛组成那也是多恩人最得力的两样武器”少龙主在那部自负的《多恩征服记》中写道“两者之中太阳更致命。” 谢天谢地他们无须横越大沙漠纵深只须通过一块旱地。一只鹰在无云的天空中高高盘旋亚莲恩知道最艰苦的路程已被抛在脑后。他们很快又现了一棵歪歪扭扭、满是疙瘩的树树上的棘刺跟树叶一样多。这种树被称为“沙漠乞丐”遇见它就意味着离水不远了。 “快到了陛下。”盖林愉快地告诉弥赛菈。前方有更多沙漠乞丐树密密麻麻围着一条干涸的河床生长。阳光如同炽热的铁锤敲打着大家但眼见旅程即将结束人人都很放松再度饮马后大家深深啜饮皮袋子里的水并用它沾湿面纱然后上马作最后冲刺。奔过半里格他们已踏在恶魔草上经过片片橄榄树林岩石山岭后面草长得更绿更茂盛蛛网般的古老渠道灌溉了柠檬果园。盖林头一个现闪烁着绿光的河流他大喊一声飞驰而前。 亚莲恩·马泰尔渡过曼德河一次当时是陪三位沙蛇去拜访特蕾妮的母亲。跟那条强劲的水道相比绿血河几乎不足以被称做河然而它却实实在在是多恩的命脉。它的名字得自于泥泞淤塞的绿色河水然而随着人们靠近阳光似乎将水染成了金色。她鲜少见到如此的美景。接下来行程会放慢然而也比较单纯她心想沿绿血河逆流上行直达维斯撑篙船最多只能到达那里。其间正好协助弥赛菈为即将到来的一切作好准备。过了维斯前方便是大沙漠旅行要想顺利需得沙石城和狱门堡的帮助——她相信他们会配合毕竟红毒蛇是被沙石城抚养长大的而奥柏伦亲王的情妇艾拉莉亚·沙德出自乌勒伯爵有四位沙蛇算来是伯爵的外孙女。我就在狱门堡给弥赛菈加冕在那里揭竿而起。 他们在下游半里格处一棵绿色大垂柳下找到了船。多恩的撑篙船顶棚低矮空间宽阔没什么复杂工艺少龙主贬损它们是“建在木筏上的破房子”。其实这很不公平除了最贫穷卑微的绿血河孤儿大家都努力把船雕画得美轮美奂。眼前这艘船漆着深浅不一的绿木舵柄雕成美人鱼栏杆扶手上一张张鱼脸向外张望。它的甲板上堆满撑竿、绳子和橄榄油罐若干铁灯笼随风摇晃。然而亚莲恩没看到一个绿血河孤儿出来迎接。船夫呢?她疑惑地想。 盖林在柳树底下勒马。“快醒醒你们这帮赖床的死鱼眼睛”他边喊边翻身下马“女王驾到赶紧出来欢迎陛下。快起来呀出来我们一起唱歌喝甜酒。我的嘴巴已经——” 撑篙船的门“哗”的一声掀开阿利欧·何塔走出来踏入阳光之中长斧在手。 盖林骤然停下。亚莲恩仿佛被那斧子结结实实地砍中腹部。事情不该如此结束。事情不是这样的。“这是我最不希望看见的一张脸。”她听见德雷说陡然意识到自己必须采取行动。“快跑!”她一边喊一边跃上马鞍“亚历斯保护公主——” 何塔把长柄斧的斧垛往甲板上一捶撑篙船的雕花栏杆后便涌出来十几个侍卫个个装备着短矛和十字弓。更多卫兵出现在船舱顶上。“赶快投降公主殿下”侍卫队长喝道“否则我们就得杀死所有人只留你和那孩子这是你父亲的命令。” 弥赛菈公主一动不动地骑在马上。盖林缓缓退离撑篙船双手高举。德雷解开剑带。“投降似乎是最明智的方法。”他一边冲亚莲恩叫喊一边率先扔下武器。 “决不!”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驱马挡在亚莲恩与十字弓之间长剑在他手中闪动着银光。他已经解下盾牌左臂穿进绑带。“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带走她!” 鲁莽的笨蛋亚莲恩心头焦躁你要干什么? “暗黑之星”纵声长笑“你瞎了还是傻了奥克赫特?众寡悬殊赶快放下武器。” “照他说的做亚历斯爵士。”德雷劝促。 我们被逮住了爵士亚莲恩想喊出来即便你牺牲自己也于事无补。你若是爱你的公主就投降吧。这番话卡在她喉咙里。 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渴望地看了她最后一眼然后金马刺一踢起冲锋。 他径直朝撑篙船冲去纯白披风迎风飞舞。亚莲恩·马泰尔没见过如此英勇却又愚蠢之极的举动。“不——”她厉声尖叫但等她能出声时已经太迟。一把十字弓“砰”地射接着是另一把。何塔吼出命令。如此近的距离白骑士的锁甲犹如羊皮纸。第一箭射穿橡木盾牌钉在他肩膀上第二支箭擦过太阳穴。一根短矛击中亚历斯爵士坐骑的侧面然而那匹马仍在向前冲向前踉踉跄跄地跨上跳板。“不”某个女孩在呼喊某个愚蠢的小女孩“不求求你事情不是这样的。”她听见弥赛菈也在尖叫刺耳的嗓音中充满恐惧。 亚历斯爵士的长剑左右挥舞瞬间撂倒两个矛兵。他的马人立起来踢中一个试图装弹的十字弓兵的脸但其他弓弩一齐射那匹高头大马顿时钉满了弩箭。坐骑轰然倒下连带骑士的腿一齐砸在甲板上。然而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居然挣脱了出来他仍然握着长剑勉力跪在垂死的马匹旁边…… ……阿利欧·何塔笼罩在他面前。 白骑士举剑格挡但动作太过迟缓。何塔的长斧将他右臂齐肩斩下胳膊旋转着甩出去鲜血如泉水喷洒。然后何塔双手握斧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奥克赫特爵士的脑袋飞到了半空落在芦苇丛里溅起一阵轻轻的水花。绿血河淹没了红色的热血。 亚莲恩不记得自己从马上爬下来或许是跌下来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四肢趴在沙地里一边颤抖一边哭泣把昨天的晚餐呕了出来。不不我不想让谁受伤害一切按计划进行我很谨慎很小心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些。她听见阿利欧·何塔的吼叫:“快追。不能让他跑了。快追!”弥赛菈倒在地上哀号战栗双手捂着苍白的脸鲜血从指缝间流出。亚莲恩搞不明白。一些人手忙脚乱地上马其他人则一涌而上围住她和她的伙伴们。一切都让人摸不着头脑。她认为自己坠入了梦中恐怖的红色噩梦。这不是真的。我很快就会醒来并嘲笑自己的惊恐。 他们反绑她时她没反抗。一名卫兵使劲把她拽起来他穿的衣服是她父亲的颜色另一个卫兵弯腰从她靴子里摸出飞刀那是她堂姐娜梅送的礼物。 阿利欧·何塔接过刀皱了皱眉。“亲王吩咐我必须把你带回阳戟城”他的面颊和额头上斑斑点点那是亚历斯·奥克赫特的血“很抱歉我的小公主。” 亚莲恩抬起泪迹斑斑的脸。“他怎么知道?”她问侍卫队长“我很谨慎很小心。他怎么可能知道?” “有人告密呗”何塔耸耸肩“总是有人告密。” hapter23 艾莉亚 那天父亲大人又是很晚才来用饭艾莉亚看得出他又跟朝廷闹意见了。(..tw)当奈德?史塔克大跨步走进“小厅”的时候晚餐的第一道菜那锅浓稠的南瓜甜汤早已被撤下桌去。他们把这儿叫做“小厅”用以区别国王那足以容纳千人的大厅。话虽如此这里却也不小这是一间有着高耸圆顶的狭长房间长凳上坐得下两百号人。 “大人。”父亲进来时乔里开口说。他站起来其余的侍卫也立即起身他们个个穿着厚重的灰羊毛滚白缎边的新斗篷褶层上绣了一只银手标示他们是相的贴身护卫。由于总共才五十人因此长凳显得空荡荡的。 “坐下罢。”艾德?史塔克道“我很高兴这城里就你们还有点常识至少知道先开动。”他示意大家继续用餐侍者端出一盘盘用蒜头和草药包裹的烤排骨。 “老爷外面人人都在传说要举办一场比武大会。”乔里坐回位子。“听说全国各地的骑士都会前来为您的荣誉而战庆祝您走马上任。” 艾莉亚看得出父亲对此不甚高兴。“他们怎么不说这是我最不愿见到的事?” 珊莎的眼睛睁得跟盘子一样大。“比武大会。”她吸了口气。她坐在茉丹修女和珍妮?普尔中间在不引起父亲注意的范围内尽可能离艾莉亚远远的。“父亲大人我们可以去吗?” “珊莎你知道我对这件事的看法。这档蠢事分明是劳勃自己的主意我帮他筹办也就算了还得假装受宠若惊但那不代表我必须带女儿去参加。” “哎哟拜托嘛。”珊莎说“人家好想去。” 茉丹修女开口:“老爷届时弥赛公主也会出席而她年纪比珊莎小姐还小。遇到这种盛事宫廷里的仕女们都应该出席。更何况这届比武大会以您之名举办的您的家人若不到场可能有些不妥。” 父亲神色痛苦。“我想也是。也罢珊莎我就帮你安排个席位。”他看看艾莉亚。“帮你们两个都弄个席位。” “我才没兴趣参加什么无聊的比武会呢。”艾莉亚说。她知道乔佛里王子到时候一定也在场而她恨死乔佛里王子了。 珊莎昂头道:“这会是一场盛况空前的庆祝。本来也没人希望你参加。” 父亲听了满脸怒容。“够了珊莎。再说下去小心我改变主意。我已经被你们俩没完没了的争吵给烦死了。再怎么说你们都是亲姐妹我希望你们像姐妹一样相亲相爱知道了么?” 珊莎咬着嘴唇点点头艾莉亚低头不快地盯着眼前的餐盘感觉到泪水刺痛眼睛。她愤怒地抹掉眼泪决心不要哭。 四周只剩下刀叉碰触的声音。“很抱歉”父亲对全桌的人说“今晚我没什么胃口。”说完他便走出小厅。 他离开之后珊莎立刻兴奋地和珍妮?普尔窃窃私语起来。坐在长桌彼端的乔里有说有笑胡伦也开始大谈马经。“我说啊你那匹战马实在不是比武的最佳选择这和平时骑完全是两码事懂吗?完全两码事。”这套说词其他人很早就听过戴斯蒙、杰克斯和胡伦的儿子哈尔温齐声要他闭嘴波瑟则叫人多来点葡萄酒。 偏偏没人跟艾莉亚说话。其实她也不在乎她还挺喜欢这种情形。若非大人们不准她宁愿躲在卧房里吃。遇到父亲和国王、某某爵爷或某某使节共进晚餐的时候她就可以得逞。不过多半她跟父亲和姐姐三人在相书房里用餐。每当这种时候艾莉亚最想念哥哥弟弟。她想取笑布兰想跟小瑞肯玩闹想让罗柏含笑看着自己。她想要琼恩弄乱她的头叫她“我的小妹”然后和她异口同声说出一句话。如今她只有珊莎为伴但除非父亲逼迫否则珊莎一句话都不和她讲。 从前在临冬城他们常在城堡大厅用餐。父亲总是说做领主的必须要和手下一同进食如此才能留住他们的心。“你不但要了解自己的部下”有次她听父亲这么对罗柏说“还必须让他们也了解你。别想叫你的手下为一个他们所不认识的人卖命。”在临冬城他总会在自己的餐桌上特别留出一个座位每晚请来不同的人。如果请来维扬?普尔谈的便是财务状况、粮食补给和仆人们的事。下次若换成密肯父亲便会听他分析盔甲宝剑解说炼钢打铁时风炉的热度。有时候则是三句不离养马的胡伦管理图书室的柴尔修士或是乔里罗德利克爵士甚至是最会说故事的老奶妈。 艾莉亚最喜欢坐在父亲桌边听他们说话她也喜欢听坐在下方长凳上的人们说话:坚毅粗鲁的自由骑手彬彬有礼的成年骑士口无遮拦的年轻侍从饱经风霜的沙场老兵。以前她常朝他们丢雪球或帮他们从厨房里夹带馅饼。他们的妻子会烤饼给她吃她则替她们的宝宝起名字和她们的孩子玩“美女与怪兽”、比赛寻宝、做城堡游戏。胖汤姆老爱叫她“捣蛋鬼艾莉亚”因为他说她老是跑来跑去。她喜欢这个绰号远胜过“马脸艾莉亚”。 只可惜那都是生在临冬城的事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现在一切都变了。说来今天是他们抵达君临以来头一次和下人一同用餐艾莉亚却恨透了这种安排。她恨透了其他人说话的声音恨透了他们开怀大笑的方式以及他们所说的故事。他们曾经是她的朋友与他们为伍曾让她很有安全感如今她知道这全是假的。他们袖手旁观让王后杀了淑女这本来已经够糟后来又任“猎狗”逮着了米凯。珍妮?普尔告诉艾莉亚他把米凯大卸八块人们只好把尸体用袋子装起来交还屠夫只可怜那杀猪匠起初还以为里面装的是刚杀的猪仔。没有人对此质疑或拔刀相助什么都没有不管是最会吹嘘自己勇敢的哈尔温还是立志要当骑士的埃林或是身为侍卫队长的乔里就连父亲也没有出面阻止。 “他是我朋友呀。”艾莉亚对着餐盘低语声音低到无人听见。她的排骨躺在盘里动也没动已经冷掉了餐盘和肉块间凝了一层油。艾莉亚越看越恶心便推开椅子站起来。 “等等小姐你要去哪里啊?”茉丹修女问。 “我不饿。”艾莉亚想起要顾及礼节。“请问我可以先告退吗?”她生硬地背诵道。 “还不行”修女说“你的东西几乎都没吃请你坐下来先把盘里的食物清干净。” “要清你自己清!”趁人们还没反应过来艾莉亚便往门边奔去。其他人哈哈大笑茉丹修女则跟在后面大声叫唤声音越来越高。 胖汤姆守在岗位上负责把守通往相塔的门。眼见艾莉亚朝自己冲来又听见后面修女的喊叫他眨了眨眼。“哟呼小娃娃别乱跑呀。”他才刚开口准备伸手阻拦艾莉亚便已穿过他胯下跑上迂回的高塔楼梯。她的脚步重重地踩在石阶上胖汤姆则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诺大的君临城艾莉亚惟一喜欢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卧室尤其是那扇用深色橡木做成镶有黑铁环的厚重大门。她只要把门一摔放下沉重的门闩便谁也别想进来。不论茉丹修女、胖汤姆、珊莎、乔里还是死猎狗他们都进不来通通都进不来!这会儿她就把门一摔。 等门闩放好艾莉亚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尽情地哭了。 她走到窗边坐下一边吸着鼻涕一边痛恨着所有的人尤其恨她自己。一切都是她的错所有的事都因她而起。珊莎这么说珍妮也这么说。 胖汤姆正在敲门。“艾莉亚小妹怎么啦?”他叫道“你在里面吗?” “不在!”她吼回去。敲门声停了片刻之后她听见他走远的声音。胖汤姆向来很好骗。 艾莉亚拖出放在床脚的箱子她跪下来掀开盖子双手并用开始把她的衣服往外丢把满手丝质、绸缎、天鹅绒、羊毛织的衣物扔到地板上。东西藏在箱底艾莉亚轻轻地捧起它抽出剑鞘。 缝衣针。 她想起米凯顿时泪水盈眶。是她的错她的错她的错。如果她没要他跟自己练剑…… 门上响起更大的敲门声。“艾莉亚?史塔克立刻把门给我打开你听见了没有?” 艾莉亚倏地转身手中紧握‘缝衣针’。“你不要进来!”她出声警告一边对着空气疯狂挥砍。 “我会让相知道这件事!”茉丹修女怒喝。 “我不管。”艾莉亚尖叫“走开。” “小姐我跟你保证你一定会为自己粗野的行为而后悔。”艾莉亚在门边侧耳倾听直到听见修女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她又回到窗边手里握着‘缝衣针’朝下方的庭院望去。要是她能像布兰一样爬上爬下就好了她心想那么她就能爬出窗户爬下高塔逃离这个烂地方远离珊莎、茉丹修女和乔佛里王子远离所有的人。顺便从厨房偷点吃的带上“缝衣针”上好的靴子外加一件保暖的斗篷。她可以在三叉戟河下游的森林里找到娜梅莉亚然后她们就可以一起回临冬城或跑到长城去找琼恩了。她现自己好希望琼恩此刻在自己身边那样她就不会觉得这么孤单了。 轻轻的敲门声将艾莉亚从她的脱逃梦里拉回现实。“艾莉亚”父亲唤道“开门罢我们需要谈谈。” 艾莉亚穿过房间举起门闩。只见父亲独自一人站在门外那样子与其说是生气毋宁说是悲伤。这却让艾莉亚更难过。“我可以进来吗?”艾莉亚点点头羞愧地垂下视线。父亲关上门。“那把剑是谁的?” “我的。”艾莉亚忘了‘缝衣针’还握在自己手里。 “给我。” 艾莉亚心不甘情不愿地交出剑心里嘀咕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握起它。父亲就着光反复翻转审视剑锋的两面然后用拇指测量锐利程度。“这是杀手用的剑”他说“但我似乎认得铸剑人的记号这是密肯打的。” 艾莉亚知道骗不过他只好低下头。 艾德?史塔克公爵叹气道:“我九岁大的女儿从我自家的武器炉中拿到武器我却毫不知情。相的职责是管理七大王国结果我连自己家里都管不好。艾莉亚你怎么弄到这把剑的?从哪儿弄来的?” 艾莉亚咬着嘴唇不一语。她绝不出卖琼恩即使是对父亲大人也一样。 过了半晌父亲说:“其实你说不说都没差。”他低下头沉重地看着手中的剑。“这可不是小孩子玩具女孩子家尤其不该碰。要是茉丹修女知道你在玩剑她会怎么说?” “我才不是玩剑呢。”艾莉亚坚持“而且我恨茉丹修女。” “够了”父亲的语气严厉而坚定。“修女只是尽她的职责本分天知道你让这可怜女人吃了多少苦头。你母亲和我请她教导你成为淑女这根本就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又不想变成淑女!”艾莉亚怒道。 “我真应该现在就用膝盖把这玩意儿折断终止这场闹剧。” “‘缝衣针’不会断的。”艾莉亚不服气地说然而她知道自己的口气颇为心虚。 “它还有名字?”父亲叹道“啊艾莉亚我的孩子你有股特别的野性你的祖父称之为‘奔狼之血’。莱安娜有那么一点我哥哥布兰登则更多结果两人都英年早逝。”艾莉亚从他话音里听出了哀伤他鲜少谈及自己的父亲和兄妹他们都在她出生前就过世了。“当初若是你祖父答应莱安娜大概也会舞刀弄剑。有时候看到你我就想起她你甚至长得都跟她有几分神似。” “莱安娜是个大美人。”艾莉亚错愕地道。每个人都这么说但从没有人拿她来形容艾莉亚。 “可不是吗?”艾德?史塔克同意“她既美丽又任性结果红颜薄命。”他举起剑隔在两人之间。“艾莉亚你要这……‘缝衣针’做什么?你想拿来对付谁?你姐姐?还是茉丹修女?你知道剑道的第一步是什么?” 她惟一能想到的只是琼恩教过她的东西。“用尖的那端去刺敌人。”她脱口而出。 父亲忍俊不禁。“我想这的确是剑术的精髓。” 艾莉亚拚命想解释好让他了解。“我想好好学可是……”她眼里溢满泪水。“我要米凯陪我练。”所有的悲恸这时一齐涌上心头她颤抖着别过头去。“是我找他的。”她哭着说“都是我的错是我……” 突然间父亲的双臂抱住了她她转过头埋在他胸口啜泣他则温柔地拥着她。“别这样我亲爱的孩子。”他低语道“为你的朋友哀悼吧但不要自责。屠夫小弟不是你害的该为这桩血案负责的是猎狗和他残酷的女主人。” “我恨他们。”艾莉亚一边吸鼻子一边红着脸说出心里话。“我恨猎狗、恨王后、恨国王还有乔佛里王子。我恨死他们了。乔佛里骗人事情根本就不是他讲的那样。我也恨珊莎她明明就记得她故意说谎话好让乔佛里喜欢她。” “谁没有说过谎呢”父亲道“难道你以为我相信娜梅莉亚真的会跑掉?” 艾莉亚心虚地脸红了。“乔里答应我不说出去的。” “乔里很守信用。”父亲微笑道“有些事不用别人说我也知道连瞎子都看得出来小狼不会自动离开你。” “我们丢了好多石头才赶走她。”她一脸悲苦地说“我叫她走放她自由说我不要她了。她该去找其他狼玩我们听见好多狼在叫乔里说森林里猎物很多她可以去追捕野鹿可她偏偏要跟着我们最后我们才不得不丢石头赶她。我打中她两次她边哀嚎边看着我我觉得好羞耻但这样做是正确的对不对?不然王后会杀她的。” “你做得没错”父亲说“有时谎言也能……不失荣誉。”方才他趋身拥抱艾莉亚时把“缝衣针”放在一边这会儿他又拾起短剑踱至窗边。他在那里驻足片刻视线穿过广场望向远方。等他回过头来眼里满是思绪。他在窗边坐下把“缝衣针”平放膝上。“艾莉亚坐下来。有些事我要试着跟你解释清楚。” 她不安地在床边坐下。“你年纪还太小本不该让你分担我所有的忧虑。”他告诉她“但你是临冬城史塔克家族的一份子你也知道我们的族语。” “凛冬将至。”艾莉亚轻声说。 “是的艰苦而残酷的时代即将来临”父亲说“我们在三叉戟河上尝到了这种滋味孩子布兰坠楼时也是。你生于漫长的盛夏时节我亲爱的好孩子至今还未经历其他季节然而现在冬天真的要来了。艾莉亚不论何时何地我要你牢牢记住我们的家徽。” “冰原狼。”她边说边想起娜梅莉亚不由得缩起膝盖、靠着胸膛害怕了起来。 “孩子让我来说说关于狼的轶事。当大雪降下冷风吹起独行狼死群聚狼生。夏天时可以争吵但一到冬天我们便必须保卫彼此相互温暖共享力量。所以假如你真要恨艾莉亚就恨那些会真正伤害我们的人。茉丹修女是个好女人而珊莎……珊莎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姐姐。你们俩或许有天壤之别但体内终究流着相同的血液。你需要她她也同样需要你……而我则需要你们两个老天保佑。” 他的话听起来好疲倦听得艾莉亚好心酸。“我不恨珊莎”她告诉他“不是真的恨她。”这起码是半句实话。 “我并非有意吓你然而我也不想骗你。孩子我们来到了一个黑暗危险的地方这里不是临冬城。有太多敌人想置我们于死地我们不能自相残杀。你在老家时的任性胡为、种种撒气、乱跑和不听话……都是夏天里小孩子的把戏。此时此地冬天马上就要来到断不能与从前相提并论。如今该是你长大的时候了。” “我会的。”艾莉亚誓。她从没有像此刻这么爱他。“我也会变强壮变得跟罗柏一样强壮。” 他把“缝衣针”递给她剑柄在前。“拿去罢”。 她惊讶地盯着剑半晌都不敢碰生怕自己一伸手剑又被拿走。只听父亲说:“拿啊这是你的了。”她这才伸手接过。 “我可以留着吗?”她问。“真的吗?” “真的。”他微笑着说。“我要是把它给拿走了只怕没两个星期就会在你枕头下找到流星锤罢。算啦无论你多生气别拿剑刺你姐姐就好。” “我不会我保证不会。”艾莉亚紧紧地把“缝衣针”抱在胸前目送父亲离去。 隔天吃早饭时她向茉丹修女道歉并请求原谅。修女狐疑地看着她但父亲点了点头。 三天后的中午父亲的管家维扬?普尔把艾莉亚带去小厅。餐桌业已拆除长凳也推至墙边小厅里空荡荡的。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说:“小子你迟到了。”然后一个身形清癯生着鹰钩大鼻的光头男子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握着一对细细的木剑。“从明天起你正午就必须到。”他说话带着口音像是自由贸易城邦的腔调可能是布拉佛斯或是密尔。 “你是谁?”艾莉亚问。 “我是你的舞蹈老师。”他丢给她一柄木剑。她伸手去接却没有够着它咔啦一声掉落在地。“从明天起我一丢你就要接住。现在捡起来。” 那不只是根棍子而真的是一把木剑有剑柄、护手还有装饰剑柄的圆球。艾莉亚拾起来紧张兮兮地双手交握在前。这把剑比看起来要重比“缝衣针”重多了。 光头男子龇牙咧嘴道:“不对不对小子。这不是双手挥的巨剑。你只准用单手握”。 “太重了”。艾莉亚说。 “这样才能锻炼你的手臂肌肉还有整体的协调性。里面空心部分灌满了铅就是这样。你要单手持剑”。 艾莉亚把握剑的右手放下在裤子上擦了擦掌心的汗换用左手持剑。而他对此似乎相当满意。“左手最好。左右颠倒你的敌人会很不习惯。但你的站姿错了不要正对着我身体侧一点对就是这样。你瘦得跟长矛一样知道吗?这也挺好因为目标缩小了。现在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握的。”他靠过来盯着她的手扳开手指重新调整。“对就是这样。别太用力对但要灵活优雅。” “剑掉了怎么办?”艾莉亚问。 “剑必须和你的手合为一体。”光头男子告诉她“你的手会掉吗?当然不会。西利欧?佛瑞尔在布拉佛斯海王手下干了九年的席剑士他懂得这些东西。听他的话小子。”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叫她“小子”了。“我是女生。”艾莉亚抗议。 “管他男的女的”西利欧?佛瑞尔说“你是一把剑这样就够了。”他又龇牙咧嘴道“好就是这样保持这个握姿。记住你握的不是战斧你握的是――” “――缝衣针。”艾莉亚凶狠地替他说完。 “就是这样。现在我们开始跳舞。记住孩子我们学的不是维斯特洛的钢铁之舞骑士之舞挥来砍去不是的。这是杀手之舞水之舞行动敏捷出其不意。人都是水做的你知道吗?当你刺中人体水流外泄人就会死。”他向后退开一步举起木剑。“现在你来打我试试。” 于是艾莉亚尝试攻击他。她一共试了四个小时直到最后每寸肌肉都酸痛不已而西利欧?佛瑞尔只是一边龇牙咧嘴一边纠正个不停。 到了第二天好戏才刚刚上演。 hapter24 阿莲 初升的阳光穿过窄窗阿莲伸着懒腰爬起床。(..tw无弹窗广告)吉思尔听到响动慌忙披上睡袍。屋内还充斥着夜晚的寒意。等到冬天这里就不能住了阿莲心想这里会冷得跟坟墓一样。于是她穿好袍子系起腰带。“炉火灭了”她吩咐“麻烦你加点柴。” “是小姐。”老妇人答应。 阿莲在处*女塔的住所宽敞华丽与莱莎夫人在世时她所寄居的小卧房自不可同日而语。现今她有了单独的更衣室和厕所还有一个白石雕刻的阳台足以俯瞰谷地。趁吉思尔照米斗壁炉的工夫阿莲赤脚走出去。脚下石头冷冰冰的屋外山风凛冽――鹰巢城上一贯如此――但眼前的风景让她暂时忘却了所有不适。处*女塔是七座尖塔中最东边的一座因此视野也最好晨光之下森林、河流与田野纷纷慵懒呈现光辉在山头闪烁好似无数传说中的金字塔。 好漂亮啊。白雪皑皑的巨人之枪笼罩在前雄浑豪迈的山岩与冰雪使得它肩膀上的城堡显得如此渺小。夏日里阿莱莎之泪腾涌的悬崖如今垂下二十尺高的冰柱。一只猎鹰在崖边盘旋张开蓝色的翅膀翱翔于晴空之中。我有翅膀就好了。 她把手放在精雕细琢的栏杆上向外眺望。六百尺的正下方乃是长天堡继而无数凿刻的石阶组成蜿蜒的道路穿过雪山堡和危岩堡直下谷地。月门堡的塔楼与工事细小得像孩童的玩具而城堡之外公义者同盟的士兵们也从帐篷里起身来来往往好比蚁丘中的蚂蚁。他们真是蚂蚁就好了她心想伸腿就能踩扁。 小杭特伯爵的队伍于两天前抵达其他人则早到了。奈斯特?罗伊斯关门抗拒但他麾下士兵尚不满三百而前来逼宫的六镇诸侯每人皆带来一千精锐。阿莲像清楚自己的真名一样清楚这些人的名讳:本内达?贝尔摩洪歌城伯爵;赛蒙?坦帕顿九星城的骑士;霍顿?雷德佛红垒伯爵;安雅?韦伍德铁橡城伯爵夫人;杰伍德?杭特――呼为“小杭特”――长弓厅伯爵;以及六镇中强大者约恩?罗伊斯外号“青铜约恩”声名显赫的符石城伯爵乃奈斯特的表兄和罗伊斯家族本家的族长。自莱莎?艾林坠落之后这六镇诸侯就在符石城商讨最终签订了盟约誓言共举义旗保境安民并为劳勃公爵和谷地而战。他们的声明中丝毫没提到峡谷守护者反而要求“终结乱政”清理“宵小奸臣”。 冷风拍打着小腿她回屋换装准备用餐。培提尔将前妻的衣橱尽数赠予里面有她做梦也不敢想象的无数丝衣、绸缎、天鹅绒与毛皮不过大都既肥且宽――莱莎多次怀孕又多次死产流产后已彻底没了体形――阿莲只穿得上奔流城年轻二小姐的那些旧裙服。吉思尔负责把其他衣服一件一件改好毕竟十三岁的阿莲已比她姨妈二十岁时高出一胫。 今天早上她看上一件徒利家族红蓝相间的裙服边缘镶有松鼠毛于是吉思尔帮她穿进喇叭袖捆好背带再梳挽她的长――昨晚临睡前阿莲刚重新染过。姨妈将她枣红色的秀染成了深棕色然而过不多久根又会变红所以得时时补料。染料用完后我该怎么办呢?毕竟那是从狭海对岸的泰洛西得来的稀罕之物。 下楼梯时她再度感叹于鹰巢城的寂静只怕七国上下没有比这里更沉默的城堡了。此地的仆从不仅稀少而且个个老迈交流时也识趣地压低声音以免惊扰暴躁的少主。山上没有马厩没有猎狗咆哮没有骑士操练比武连守卫们在白石厅堂里巡逻的脚步声也显得疏远缥缈她唯一能清晰分辨的乃是寒风席卷尖塔的呜咽与叹息。想起刚来城里时至少还能听见阿莱莎之泪的缠绵如今吉思尔说瀑布要到春天才会解冻。 劳勃大人独坐在厨房上方的明月厅内无精打采地用木匙掏着一大碗蜂蜜麦片粥。“我要鸡蛋”他看见她便抱怨“我要三个煮得软软的鸡蛋外加煎好的培根。” 他们没有鸡蛋更没有培根。鹰巢城粮仓里储备的燕麦、玉米和大麦足以支撑一年之久但新鲜食品都是由一位名叫米亚?石东的私生女孩从谷地带上来的。如今公义者同盟封锁了山路米亚不敢冒险穿越――六镇诸侯非常清楚这点他们中最先赶来的贝尔摩伯爵刚到山下便派乌鸦传信警告小指头只要他还挟持着劳勃公爵就别想得到任何供应。换言之鹰巢城没有遭到严格意义上的围困但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等米亚上山您就会有鸡蛋的要多少有多少”阿莲对小公爵保证“她会带来鸡蛋、黄油和瓜果许多美味可口的东西。” 男孩不为所动“我现在就要鸡蛋。” “乖罗宾这里没有鸡蛋你是知道的。好啦快把粥喝了吧味道挺不错的。”她自己先舀了一匙。 劳勃将汤匙在碗里拌来拌去就是不放进嘴里。“我不饿”他最后决定“我想回去睡觉。昨晚我又没睡着阿莲总是听见歌声!柯蒙师傅给我安眠酒喝可我喝了还是听见有人唱。” 阿莲放下汤匙“如果有人唱我也会听见。乖罗宾你在做噩梦没别的。” “不对才不是梦!”男孩眼中噙满泪花“是马瑞里安他又在唱!你爸爸说他死了不他才没有死!” “他死了”听劳勃这样讲她忽然觉得很害怕。他幼弱多病如果又疯了该怎么办?“乖罗宾马瑞里安真的死了他深爱着你母亲大人所以无法原谅自己对她犯下的罪孽他最终被蓝天所召唤。”当然阿莲和劳勃一样没看见尸体但歌手的结局早已注定。“真的他死了。” “但我每晚都听见他唱歌就连关上窗户用枕头蒙住脑袋也不行。你爸爸该把他舌头拔出来我命令他这么做结果他不执行!” 那当然得留住舌头好让他在外人面前招供。“罗宾乖把粥喝了吧”阿莲哄道“好吗?就当是为了我?” “我不想喝粥”劳勃伸手将汤匙掷过大厅砸在一幅织锦上洁白的明月锦绣留下了点点污迹。“大人要鸡蛋!” “大人应该满怀感激地把粥喝下去。”培提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莲连忙回头看见他和柯蒙师傅并肩站在拱形门梁下。“请听听峡谷守护者的劝告大人”学士劝道“您的封臣此刻正上山前来投诚效忠您需要精神抖擞地接待。” 劳勃用指关节揉揉左眼“叫他们走我才不想看见他们。如果他们坚持要来我就要看他们飞!” “噢您这提议很有意思大人可惜我保证过他们的安全。”培提尔说“无论如何现在要赶他们走也迟了对方多半已到达危岩堡。” “就不能放过咱们吗?”阿莲闻言哀叹“咱们从来都没伤害过他们。他们想要什么呢?” “他们要劳勃大人。他还有谷地。”培提尔促狭地微笑“一行八人除了六个闹事者还有带路的奈斯特子爵以及林恩?科布瑞――这种腥风血雨的场面他怎会错过?” 小指头的话只能加剧她的恐慌。(..tw无弹窗广告)传说在比武场上被林恩?科布瑞杀掉的人和在战场上被他杀掉的人一样多。他的骑士封号是助劳勃叛乱而获得的起初他在海鸥镇外对抗琼恩?艾林公爵后来投靠叛军参加三叉戟河决战并在会战中击杀了著名的御林铁卫多恩的勒文亲王。培提尔告诉阿莲当勒文亲王最终对上科布瑞那柄名剑“空寂女士”时已然伤痕累累难以为继但他又随即补充“这些言语你可不能在科布瑞面前提起所有问起他与马泰尔一战真相的人都被他送到地狱里去向他的对手提问了。”实际上只要她从鹰巢城守卫们口中听来的故事有一半真实林恩?科布瑞就已经比公义者同盟的六位诸侯加起来还要危险。“他怎么也来?”阿莲急促地追问“我还以为科布瑞家站在您这边呢。” “莱昂诺?科布瑞大人的确倾向于我”培提尔解释“但他弟弟我行我素惯了。在三叉戟河当他们的父亲被砍倒时是林恩抓起‘空寂女士’替父报仇。随后莱昂诺护送老人去后方找学士救治林恩则率队冲锋不仅击溃威胁劳勃左翼的多恩军队还杀掉了对方领袖勒文?马泰尔。老科布瑞伯爵临死前将‘空寂女士’剑传给了幼子把封地、爵位、城堡和所有钱财留给莱昂诺不过做哥哥的并不领情始终觉得自己的权利受到了损害至于林恩爵士嘛……他对我的感情就跟他对莱昂诺的感情一样深你知道他本来想娶莱莎的。” “我不喜欢林恩爵士”劳勃插话“我不许他来这里。你赶紧叫他下山我从没准许他上来。不准他上来!妈咪说过这里是攻不破的!” “你妈妈死了大人而直到你十六岁命名日之前谷地由我统治”培提尔转身吩咐厨房台阶上的驼背仆女“美拉给大人拿一个新汤匙大人想喝粥。” “我才不想喝!我想看它飞!”劳勃兜起大碗掷过去麦片与蜂蜜霎时在空中飞溅培提尔?贝里席见状敏捷地闪躲开来柯蒙师傅就没那身手了结果被木匙结结实实地打中胸膛食物溅满脸庞和肩膀令他顾不得学士的尊严惊惶地出声尖叫。阿莲连忙上前安抚可惜迟了病的男孩用颤抖的手抓起一壶牛奶再度扔出去然后他试图站起来结果撞翻了椅子摔成一团乱蹬的腿狠狠地踢中阿莲的肚子差点令她背过气去。“噢诸神在上。”培提尔厌恶地说。 麦片粥点缀在柯蒙师傅的头和脸庞上他跪在主子面前呢喃着安慰的话语。一颗米粒自他右颊缓缓滑落仿佛一大颗灰黄的泪珠。这次作没有上次强烈阿莲试图往积极的方面想。癫痢病作完毕后培提尔召来两名穿天蓝披风和银锁甲的守卫“带他回房用水蛭放血。”峡谷守护者下令两名守卫中的高个子便一声不吭地将主人揽入怀中。连我都能轻轻松松抱起他阿莲心想他就像他的布偶那么轻。 柯蒙多留了片刻“大人会面可否缓一日?自莱莎夫人死后这孩子的病一天比一天厉害不仅作得更频繁每次作也更加剧烈。我已在所能允许的最大范围内为他放血给他喝安眠酒和罂粟花奶以助其入睡然而他需要休息……” “他一天能睡十二个钟头”培提尔打断道“而我只要他在必要的时刻保持清醒。” 学士尴尬地用手指梳梳头甩开无数米粒落到地板上。“从前每当他焦躁不安时莱莎夫人会喂他奶喝。安布罗斯博士说母乳具有奇特的功效。” “这就是你的谏言吗学士先生?你要我们为鹰巢城公爵和艾林谷守护者找个奶妈?那等他结婚那天该怎样让他断奶呢?或者教他放弃奶妈的乳头直接找上新娘子的?”培提尔公爵哈哈大笑“不不妥我建议你另选一条路子。孩子都爱吃甜食对吧?” “甜食?” “甜食。蛋糕、派饼、果酱、果冻、蜂蜜……诸如此类或许……在牛奶里加一点甜睡花你试过吗?只加一点点以安抚神经帮他摆脱癫痢病的困扰。” “一点?”学士的喉结急促地前后蠕动“一点点……也许也许罢……不能太多也不能太频繁然而我可以试……” “一点”培提尔公爵保证“在你带他出来接见封臣们之前。” “遵命大人。”学士急匆匆离开每走一步颈链都轻声作响。 “父亲”等众人离开后阿莲问“您用早餐吗?我去盛粥。” “我讨厌麦片粥”他用小指头的眼睛打量她“一个亲吻足以当我的早餐了。” 真正的女儿决不会拒绝为父亲献上亲吻因此阿莲奔上前吻了他那是干巴巴、急促的一碰刚刚碰到脸颊旋即急促地分开。 “多么地……尽职尽责啊”小指头的嘴唇在笑眼睛却没有“好吧我正好有职责要交给你。去找厨子温几壶红酒加上蜂蜜和葡萄干我们的客人爬了很长的路想必又冷又渴。等他们抵达你得亲自出去迎接奉上面包、奶酪和葡萄酒……我们还剩下什么样的奶酪?” “呛口的白奶酪和臭的蓝奶酪。” “端白的出来。此外你得更衣。” 阿莲低头审视自己的裙服那是奔流城的深蓝和暗红“您觉得这太――” “――太徒利化了。我的私生女儿炫耀地穿着我前妻的衣服会刺激‘公义者’们。赶快去换嗯需要我提醒你天蓝和乳白也不行吗?” “是”天蓝和乳白乃是艾林家族的色彩。“他们有八个您……青铜约恩也在其中?” “他是这八个里面我唯一关心的。” “青铜约恩认得我”她提醒培提尔“他儿子披上黑衣时他随行来临冬城做客。”阿莲模糊地忆起自己是如何疯狂地爱上了威玛爵士……那仿佛是一生之前的事了是某位笨女孩的梦想。“后来罗伊斯大人他还……他还在君临见过珊莎?史塔克在相的比武会上。” 培提尔以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罗伊斯见过这张俏脸不假但这张脸不过是一千张脸谱中匆匆闪过的花朵。下场比武的战士关心的是自个儿的安危不是人群中的孩子;而临冬城的珊莎是个枣红头的小女孩我女儿是高大美貌的处*女头更有栗子的颜色。人们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阿莲”他吻了她的鼻子“叫玛迪燃起书房的炉火我将在那里待客。” “不在大厅吗?” “不成。我不能太靠近艾林家的王座否则会挑起更深的怨恨他们认为像我这样出身低微的人注定没资格向往那高高在上的座位。” “书房啊……”她本该就此住嘴却不知怎的又补问了一句“若您把劳勃……” “……和谷地交给他们?” “他们已经占有了谷地。” “噢他们是占有谷地的一大块这我承认但远远没到控制局面的程度。我在海鸥镇很受欢迎也有别的诸侯肯当我的朋友。格拉夫森、林德利、莱昂诺?科布瑞……当然他们的势力比不上公义者同盟。不过阿莲你觉得我们还能上哪儿去呢?返回我在五指半岛上的雄伟要塞吗?” 她考虑过后路了“乔佛里给了您一座雄伟要塞您理所当然应该回赫伦堡。” “那只是虚位我需要用它来迎娶莱莎仅此而已――当时总不能让兰尼斯特把凯岩城封给我吧。” “是但城堡已经属于您了。” “啊那是怎样一座城堡啊!洞穴般的殿堂与荒废的塔楼鬼魂与幽灵四处出没无人打理难以防御……还有关于诅咒的小麻烦。” “诅咒是歌谣和故事里才有的事。” 这话令小指头不禁微笑:“已经有关于中毒矛惨死的格雷果?克里冈的歌谣了吗?或者关于在他之前的佣兵被他肢解四肢的那位?那位又是从亚摩利?洛奇爵士手中接管城堡的而亚摩利?洛奇爵士得自于泰温公爵结果前者教熊吃掉后者死在自己的侏儒儿子手上。我还听说河安老夫人也死了。罗斯坦家族、史壮斯家族、哈罗威家族史壮斯家族……碰过赫伦堡的人统统不得好死。” “那就把它交给佛雷侯爵!” 培提尔轻笑出声“也许吧或者给咱们亲爱的瑟曦太后……噢可不该说她的坏话她把那些华丽的织锦给我送来了你说她不是挺仁慈的吗?” 提起太后的名字便令她全身僵硬。“不她才不仁慈她让我害怕。如果叫她知道我在这里――” “――那我只好让她提前出局了如果她还没把自己置于死地的话”培提尔用小指头的笑逗弄她“在权力的游戏之中最卑微的棋子也有自己的欲望有时候会拒绝执行你为它们设计的行动。记住这点阿莲这是瑟曦始终学不会的一课。好啦你不是还有职责要办吗?” 她乖乖照办先监督厨子温酒接着找来一大轮白奶酪并令下人烤好二十人份的面包以防诸侯们带的随从过多。吃了我们的面包与食盐他们就是宾客再也不能伤害我们。虽说在孪河城佛雷家族公然践踏关于宾客的律法谋杀了她的母亲大人和哥哥但她不相信高贵的约恩?罗伊斯会堕落到那种程度。 随后她开始布置书房。书房已铺有密尔地毯没必要再撒香草阿莲吩咐两名男仆抬来搁板桌再端来八张沉重的橡木皮革座椅――若是寻常宴席该把两张椅子分别放在桌子尾再左右各放上三张可这次不一样阿莲另有主意她在桌子的一面放了六张椅子另一面放上两张。 同盟的诸侯们应该到达雪山堡了吧爬山十分辛苦骑骡子需骑上一天走路得花好多日子了。会谈将在夜间举行蜡烛必不可少。于是等玛迪燃好炉火后阿莲又叫她取来若干熏香蜂蜡这是魏克利伯爵送给莱莎夫人的求婚礼物。随后她又回去厨房确保面包和葡萄酒准备妥当。一切都很顺利还有时间留给她梳洗换装。 她先看中一件纯紫的丝裙服接着又为一件暗蓝色镶银丝的天鹅绒裙服着迷最后她想起阿莲不过是私生女打扮不能招摇醒目。结果她换上一件羊毛裙服暗棕色做工朴素胸前与衣袖上绣了藤蔓与枝叶的装饰还镶有金边。这件裙服舒适体贴却几乎可算是仆女的服装。培提尔将前妻的珠宝也尽数给了她此刻她拿许多项链试了又试觉得它们都过于华丽最后只系了一条天鹅绒缎带锻带是秋天的金色。吉思尔将莱莎的银镜端来她现这个颜色与阿莲蓬松的深棕色头很配。罗伊斯伯爵认不出我来的她心想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 自觉具备了培提尔?贝里席的信心之后阿莲?石东戴上微笑跑去迎接客人。 鹰巢城是七大王国里唯一一座需要客人从地下进入的城堡。蜿蜒的石阶穿过雪山堡和危岩堡在长天堡终结。最后六百尺是垂直的悬崖迫使来客放弃坐骑作出选择:要么和萝卜一起搭乘摇摇晃晃的木篮子上山要么在山腹中攀登凿刻的搭手。 雷德佛伯爵和韦伍德伯爵夫人是同盟中的长者众人将吊篮让给他俩坐篮子回来时又载了肥胖的贝尔摩伯爵上去。其他诸侯自行攀登。阿莲在新月堂温暖的壁炉前以劳勃公爵之名欢迎他们奉上面包、奶酪和盛在银杯中温热的葡萄酒。 先前培提尔给她一张纹章卷轴加以研习因而她能通过纹章辨认出所有人。显然胸前绣有红色城堡的是雷德佛他身材矮小灰胡子修剪整齐慈眉善目;安雅夫人是公义者同盟中唯一的女性深绿外套上用黑玉镶有韦伍德家族的破碎车轮徽章;紫衣上绣六只银铃的是贝尔摩梨形肚子圆肩膀多肉的下巴伸出无数淡黄间灰的短须;赛蒙?坦帕顿与他刚好相反胡子又黑又尖外加尖鼻子和冰蓝色眼睛使得这位九星城骑士犹如天上的猛禽;小杭特伯爵的白貂皮披风乍看上去没有特色直到她现系外套的别针――五根呈扇形散开的银箭。此人年过四十阿莲私下觉得他已接近五旬乃父统治长弓厅近六十年之久最近突然暴病身亡谣传是做儿子的迫不及待要继承权位。小杭特的脸跟鼻子红得像苹果似的无疑是贪杯的缘故她决心多给他倒几杯酒。 来客中最年轻者胸前绣有三只乌鸦每只爪下都抓着一颗血红的心脏此人褐色的头披到肩膀前额垂下一绺散乱的卷。这便是林恩?科布瑞爵士阿莲一边想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对方刚硬的唇形和令人不安的眼神。 罗伊斯兄弟走在最后奈斯特子爵陪伴着青铜约恩。符石城伯爵如猎狗般高大纵然头灰白面容沧桑仍有说不出的魄力那双纠结的巨掌仿佛随时能将年轻人的脖子轻轻折断。看他严肃的神情珊莎不由得忆起临冬城的往事忆起伯爵大人坐在桌边和母亲低语;忆起他外出打猎收获了一只雄鹿欢呼呐喊声震城堡;忆起他在校场里以比武用的钝剑将她父亲打倒在地还打败了罗德利克爵士。不行他一定能认出我来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我?阿莲犹豫要不要跪在对方面前寻求庇护。他没为罗柏而战怎会为我而战呢?战争已告结束临冬城成了废墟。“罗伊斯大人”她怯生生地问“您需要美酒以驱除寒意吗?” 青铜约恩瓦灰色的眼珠半隐藏在她所熟悉的浓眉毛下面当他们目光交汇时那双眉毛不禁一皱“姑娘我们会过面吗?” 阿莲惊得几乎把舌头吞下去幸好奈斯特子爵替她解了围“阿莲是峡谷守护者的私生女儿。”他粗声告诉表兄。 “小指头的小指头折腾得挺欢的嘛。”林恩?科布瑞挂着一丝恶作剧的微笑评论道贝尔摩听了哈哈大笑阿莲只觉红晕爬上脸颊。 “你多大了孩子?”韦伍德伯爵夫人问。 “十四岁夫人”她差点忘了阿莲的年龄“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是有过月事的女人。” “是吗?还没开苞吧?”小杭特伯爵的大胡子将他的表情完全遮住。 “现下还没有”林恩?科布瑞接嘴当她不在场一样“不过我瞧这妞儿是含苞欲放了。” “心宿城的操守规矩已沦落至此了吗?”安雅?韦伍德也是头花白的老人眼角皱纹斑斑下巴皮肤松弛可语气中的尊贵令人肃然起敬“这姑娘年纪轻轻温顺知礼却不幸经历过恐怖的事件。注意你的言辞爵士。” “我的言辞我自己知道关心”科布瑞反唇相讥“夫人您注意自个儿就好了。许多死人可以告诉您我可不是喜欢听人教训的骑士。” 韦伍德伯爵夫人不再理他“带我们去见你父亲阿莲这里的事越早处理完越好。” “峡谷守护者在书房等候大家请大人们移步。”众人出了新月堂爬上一段大理石阶梯途经地窖和三个杀人洞――诸侯们假装对顶上的机关不闻不问。等到达顶端贝尔摩已是气喘吁吁如同铁匠的风箱而雷德佛的脸色变得跟他的头一样灰败。守卫们打开闸门“这边走大人们请随我来。”阿莲引大家穿过一条挂有无数华丽织锦的拱廊来到罗索?布伦爵士把守的书房门口。他为大家开门并跟着进去。 培提尔坐在搁板桌前一只手握着一杯葡萄酒另一只手翻弄着一张脆弱的白卷轴。当公义者同盟的诸侯们进入时他翻起眼睛打量大家。“大人们欢迎之至还有您我的好夫人。啊登山使人劳累快请落座。阿莲亲爱的给我们的贵客倒酒。” “是父亲。”她欣慰地现香蜡已然点起书房中弥漫着豆蔻与其他贵重香料的味道。她取酒壶时客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落座……奈斯特?罗伊斯犹豫半晌最终不得不坐到培提尔公爵身旁的空位子上林恩?科布瑞则站在壁炉旁边伸手取暖剑柄的心形红宝石映照出耀眼的红光。阿莲看见他冲罗索?布伦爵士微微一笑。以“老男人”的标准而论林恩爵士长得挺俊她心想可我一点也不喜欢他的笑容。 “我正在阅读诸位大人的严正声明。”培提尔开口“写得真好操刀的学士深谙笔墨之道。诸位什么时候让我也联名签署呢?” 他的话大大出乎来客们的意料。“你?”贝尔摩说“签字?” “我的笔墨功夫虽不及这位渊博的学士书写文字却也绰绰有余况且最关心劳勃大人的难道不是区区在下吗?至于这帮‘宵小奸臣’让我们齐心协力地挖出来。大人们我全心全意地支持您们的事业恳请您们即刻赐教签署盟约的手续。” 阿莲一边倒酒一边听见旁边的林恩?科布瑞“嗤嗤”笑。其他人则倍感困惑直到青铜约恩?罗伊斯清脆地捏了捏指节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要你在盟约上签字也不是来跟你玩文字游戏的小指头。” “是吗?真可惜游戏乃是生活的调料”培提尔把卷轴放到一边“好吧让我们直入正题大人们夫人您们想把我怎样呢?” “我们不想把你怎样”赛蒙?坦帕顿用冰蓝色眼珠瞪着峡谷守护者“我们要你滚。” “滚?”培提尔佯作惊讶“我能上哪儿去?” “国王给了你赫伦堡”小杭特伯爵指出“任何人都该满足了。” “河间地正需要有人统治”老霍顿?雷德佛说“奔流城被围布雷肯和布莱伍德公开交战三叉戟河两岸的土匪气焰嚣张杀人放火到处都有未及掩埋的尸。” “好一幅诱人图画雷德佛大人”培提尔应道“不过很可惜我在谷地身肩重责。况且劳勃大人目前还算安稳难道要我把这病弱的孩子带往一片混乱血腥中去吗?” “公爵大人留下”约恩?罗伊斯宣布“我将把他带去符石城让他成为一个能令琼恩?艾林骄傲的骑士。” “符石城?”培提尔好奇地问“为何不是铁橡城或红垒?为何不是长弓厅?” “随便哪里都可以”贝尔摩叫道“公爵大人会轮流造访每家的城堡。” “是吗?”培提尔的语气中充满怀疑。 韦伍德伯爵见状叹了口气“培提尔大人别再使小儿科的离间计了。我们大家说好了乃是同气连声的盟友。就我看符石城相当合适约恩大人培养出了三位好男儿没有谁比他更适合教导小公爵那里的亨威格师傅比您的柯蒙师傅年长经验更丰富也更适合调养劳勃大人的身体;那里强壮的山姆?石东乃是全天下最棒的教头可以教导这孩子战争之道;那里的卢科斯修士潜心于七神信仰。此外符石城还有许多同龄孩子比老女仆或佣兵更适合与劳勃大人做伴。” 培提尔?贝里席轻捻胡子“我不否认公爵大人需要伙伴然而您们仔细瞧瞧阿莲她能算是老女人吗?您们不清楚劳勃大人很喜欢我女儿待会儿您们可以亲自问他。此外我已邀请格拉夫森伯爵和林德利伯爵各遣一子归我收养两人均与劳勃年纪相仿。” 林恩?科布瑞笑道:“呦两只小狗的狗崽子。” “当然啦劳勃也需要年长的孩子为伴最好是前途光明、表现利索的侍从以便小公爵当成榜样观摩学习。”培提尔转向韦伍德伯爵夫人“好夫人听说您的铁橡城中正有这么一位上上之选。您能遣哈罗德?哈顿前来与劳勃大人作陪吗?” 安雅?韦伍德似乎颇感有趣“培提尔大人您真是我所见过的最大胆的强盗了。” “哟我可不是要偷走那孩子”培提尔担保“只希望他能与劳勃成为朋友。” 青铜约恩?罗伊斯倾身向前“劳勃大人和年轻的哈利理当成为朋友……他们将联袂在符石城做我的养子与侍从在我的照应下成长。” “把男孩交出来”贝尔摩伯爵叫喊“我们保你平安无恙地离开谷地去做你的赫伦堡公爵。” 培提尔稍带责难地回望向他“您的意思莫非是:若我不肯照办就要动粗喽大人?实在太奇怪了我尊贵的前妻尚且认定我职责所在应当守护谷地须臾不得离开诸君反倒苦苦相逼竟然容不下我。” “贝里席大人”韦伍德伯爵夫人朗声道“莱莎?徒利乃是琼恩?艾林的寡妇和劳勃?艾林的母亲身为摄政统治谷地咱们敬她是主。你呢……直说了吧你没有艾林家族的血统与劳勃大人更无亲属关系凭什么坐在山上使唤大家?” “若您记忆不差可知莱莎封我为峡谷守护者?” 小杭特伯爵接口道:“莱莎?徒利并非谷地人她没资格安排峡谷的事务。” “那劳勃大人呢?”培提尔反问“莱莎夫人连自己亲生儿子的事也安排不了了?” 奈斯特?罗伊斯一直保持沉默此刻大声说道:“我曾满心希望迎娶莱莎夫人杭特大人的先父与安雅夫人之子也有此打算科布瑞更有整整半年待在山上。想想看若夫人选的是我们中的一位诸位决不会质疑他峡谷守护者的权威。说到底莱莎夫人只不过刚巧挑了小指头大人并将儿子交其关照罢了。” “他也是琼恩?艾林的儿子表弟”青铜约恩朝月门堡的守护者皱眉“他属于谷地。” 培提尔提出解答:“鹰巢城与符石城一样都在谷地的范围之内难道爬上山就升天了吗?” “尽管说你的笑话小指头”贝尔摩伯爵咆哮“我们要男孩。” “虽然很不愿令您失望贝尔摩大人可我不得不遗憾地通知您我不能与我的继子分开。您们都很清楚他身子有些纤弱经不得长途奔波。身为他的继父和峡谷守护者我不能容许他有任何意外生。” 赛蒙?坦帕顿清清嗓子“我们每人带来一千精兵此刻兵士都驻扎在山脚下小指头。” “希望他们住得舒服。” “如果必要我们能召集更多人手。” “想用战争来威胁我吗爵士?”培提尔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恐惧。 青铜约恩吼道:“我们要带走劳勃大人!” 会谈陷入了沉寂。这时林恩?科布瑞忽然从壁炉边不耐烦地转过身“闹够了没有?听得我起鸡皮疙瘩蠢货们论嘴皮功夫小指头可以说到你们个个支撑不住眼皮打架!跟他这路货色有什么好废话的……爽快点靠家伙决定吧。”他拔出剑来。 培提尔连忙摊开双手“我没有武器爵士。” “这个问题好解决”烛光在科布瑞的烟灰色剑刃上跳跃沉暗的金属令珊莎想起了父亲的巨剑寒冰。“你的苹果食客带了刀叫他给你或者把你自己的匕找出来比画比画。” 她看见罗索?布伦摸向剑柄但剑未出鞘青铜约恩便暴跳如雷地站起来“放下武器爵士!你到底姓科布瑞还是姓佛雷?我们是这里的客人!” 韦伍德伯爵夫人抿紧嘴唇“实在太不成体统了。” “收剑科布瑞”小杭特伯爵应和“你的行为让大家蒙羞。” “是的林恩”雷德佛用和缓的语气劝道“这对我们没好处让‘空寂女士’歇息去吧。” “我的女士口渴着呢”林恩爵士不肯让步“她若出鞘见血方休。” “口渴就冲我来!”青铜约恩结结实实地挡在科布瑞身前。 “好个公义者同盟!”林恩?科布瑞恶狠狠地咒道“瞻前顾后难成大事不如改名叫老妇人同盟!”他将沉暗的剑收回鞘内推开布伦旁若无人地大步离开。阿莲听见脚步声清彻地回响。 安雅?韦伍德与霍顿?雷德佛交换了一个眼色杭特干了杯中酒伸出杯子让阿莲满上。“贝里席大人”赛蒙爵士郑重其事地说“请您原谅刚才的意外事件。” “原谅?”小指头冷冰冰地道“是谁把他带来的大人们?” 青铜约恩解释“我们并非有意――” “是您们把他带来的!这太荒唐了简直是公然蔑视律法我有权召唤守卫大人们――” 杭特匆忙起立差点撞翻阿莲手中的酒壶“你保证过我们的安全!” “……是的您们应该心存感激我总还有荣誉感与某些人不同。”培提尔的声音中蕴涵有她从未听过的恼怒“我读了您们的声明也听了您们的要求现在请听听我的:即刻从山下撤军回家别再骚扰我儿子。我不否认从前是有统治不善的地方可那是莱莎干的非出于我。给我一年时间我将与奈斯特大人携手整治一年之后诸君将不会有任何委屈。” “空口无凭”贝尔摩说“我们凭什么信任你呢?” “您居然质疑我的人品?到底是谁在会议上亮家伙啊?您们自称要保护劳勃大人却不给他吃的令他营养不良这桩桩悖行应该画上句号了。告诉您大人我不懂如何带兵打仗但假若真被逼上绝路也会奋起抵御。峡谷里并非只有你们六镇诸侯君临的王室更是支持我的统治。如果你们想要战争尽管直说只怕谷地将血流成河。” 阿莲察觉到公义者们眼中逐渐扩散的犹疑。“一年时间并不太长”雷德佛大人迟缓道“或许……如果您保证……” “没人想要战争”韦伍德伯爵夫人确认“秋天即将结束大家要准备过冬。” 贝尔摩清清喉咙“在年底之前……” “……若我不能满足诸位便自动放弃峡谷守护者的称号。”培提尔对诸侯们保证。 “条件很公平。”奈斯特?罗伊斯子爵插话。 “不许有任何报复行为”坦帕顿坚称“不许指名谁为叛逆或乱党。对此您得誓。” “很好”培提尔承诺“我要的是朋友不是敌人。您们愿意的话我即刻为大家各写一张赦免状连同林恩?科布瑞在内不管怎么说他哥哥是个实在人我不会让尊贵的科布瑞家族蒙上污点。” 韦伍德伯爵夫人转向同伴们“大人们我们可否加以考虑?” “没什么好考虑的事情很清楚他赢了。”青铜约恩用灰色的眼睛久久地打量着培提尔?贝里席。“我不喜欢这安排但看来不得不给你一年时间。抓紧享受吧大人。记住并非所有人都是傻瓜。”他猛地掀开门几乎把它扯了下来。 接下来举办了一场简单的宴席培提尔忙不迭地为朴素的食物道歉。劳勃穿一件乳白与天蓝相间的外套跑出来很称职地扮演着小公爵的角色。青铜约恩没有列席他直接下山去了林恩?科布瑞走得更快其他人做客到第二天清晨方才告辞。 他操纵了这场会议当晚阿莲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静静地想。她不明白也不知怀疑因何而生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线索令人无法入睡。她翻来覆去地想好像一只叼着老骨头的狗最后她起身换好衣服离开熟睡的吉思尔。 培提尔还在灯下写信。“阿莲”他说“亲爱的这么晚了还不睡呢?” “我想知道实情一年之内会生什么?” 他搁下笔“雷德佛和韦伍德老了一年之内或许死一个甚至死俩;杰伍德?杭特将被他的弟弟们杀掉多半是小哈兰动手他也是谋害老伊恩爵爷的元凶――瞧这就是我常说的‘一不做二不休’嘛;至于贝尔摩此人生活腐化容易收买;坦帕顿我会结之为友;遗憾的是青铜约恩将继续与我为敌不过还好只需将其孤立便不能构成威胁。” “林恩?科布瑞爵士呢?” 烛光在公爵眼中闪烁“林恩爵士将成为我不共戴天的仇敌他将以最恶毒最轻蔑的语言来诋毁我并参与每一个针对我的密谋。” 这下她的怀疑终于得到了证实“为这份服务您准备怎样奖励他?” 小指头抚掌大笑“有什么不过是金子、男孩和承诺呗。林恩爵士的胃口不大亲爱的他只要钱财、孩童与杀戮。” hapter25 瑟曦 国王不高兴地撅起嘴巴。“我想坐上铁王座”他告诉她“你让小乔坐凭什么不让我坐?” “小乔十二岁了你呢?” “可我是国王!国王理当坐在王座上!” “谁跟你讲这些的?”瑟曦深吸一口气让多卡莎把束腰束得更紧。多卡莎是个胖女孩比塞蕾娜强壮却没那么灵巧。 托曼脸红了“没人跟我讲。” “没人?你尊贵的王后是空气吗?”从这次叛逆中太后完完全全嗅得出玛格丽?提利尔的味道。“你敢对我撒谎我只好把佩特找来打个皮开肉绽了。”佩特从前是乔佛里的替身儿童现下成了托曼的。”你想我这样做吗?” “不。”国王闷闷不乐地咕哝道。 “谁跟你讲这些的?” 国王怏怏地变换着双脚重心“玛格丽夫人。”他已经晓得别在母亲面前提起“王后”这头衔。 “这就对了托曼。听着我要处理国家大事这些东西你人还小弄不明白而我不许小孩子在王座上坐卧不宁地用幼稚的问题打搅我。让我猜猜玛格丽还怂恿你参加我的御前会议对吗?” “是的”男孩承认“她要我学会王者之风。” “等你长大了想参加多少会议都行”瑟曦告诉儿子“我向你保证到时候你厌烦都还来不及。劳勃开会时几乎都在打瞌睡。”如果他舍得出席的话。“他喜欢打猎放鹰把冗烦的国政交给老公爵艾林打理――你还记得这老头子吧?” “他因为胃痛而病死了。” “是啊可怜的人。瞧你这么勤奋好学不如先去背诵维斯特洛所有的国王和相的姓名吧明天早上我来检查功课。” “是母亲。”男孩温顺地答应。 “真是我的好孩子。”她是当今摄政王太后在托曼成年之前不准备交出一丝一毫的权力。既然我可以等等了半辈子他自然也可以等。她扮演过尽职尽责的女儿扮演过脸红害羞的新娘扮演过乖巧顺从的妻子;她忍受了劳勃烂醉如泥后的摸索忍受了詹姆熔岩爆般的妒意忍受了蓝礼无所不在的玩笑忍受了瓦里斯假惺惺的窃窃私语忍受了史坦尼斯铁青着脸磨牙霍霍;她战胜了琼恩?艾林、战胜了奈德?史塔克还战胜了自己邪恶、奸诈、杀人不眨眼的侏儒弟弟。她一直在心中对自己承诺:笑到最后的笑得最好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的时辰会到来。玛格丽?提利尔妄想在我如日中天时起挑战我定要将其化为灰烬。 想到灰烬早餐也没味道了其后生的事件也未能转变她的心情。早晨剩下的时间瑟曦与盖尔斯大人和他的账簿为伴听对方在咳嗽间歇中谈论金龙、银鹿与铜星。随后觐见的是维水大人他报告说有三艘大帆船即将竣工并请求拨付更多预算好让它们看起来雄伟华贵符合王家威仪。太后欣然应诺。接着她一边观赏月童的跳跃表演一边和商人公会的代表们共进午餐倾听对方抱怨麻雀们在街市中四处游荡还睡满了广场。我是不是该让金袍子把他们轰出城去?她正思考时派席尔来了。 大学士最近在御前会议上难得地激动了几回。比如上次开会他强烈抗议奥雷恩?维水新任命的大帆船船长人选――维水想把位子留给年轻人派席尔看中的则是经验坚持要任用自黑水河一战幸存的船长。“他们不仅老练而且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国师评价但瑟曦认为这帮人都太老朽表示支持维水大人的意见。“他们证明了自己精于游泳”太后说“做母亲的应该舍身卫子当船长的应该与船俱沉。”对此派席尔很不服气。 可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甚至挤出来一点颤巍巍的笑容。“陛下好消息啊”他宣布“威曼?曼德勒遵照您的命令砍了史坦尼斯大人那洋葱骑士的头。” “你确定?” “千真万确。走私贩的人头和手臂被挂在白港的高墙上示众威曼保证就是他而佛雷家的人证实其所言非虚。他们见过那颗脑袋――嘴里含着一颗洋葱――还见到了那双手其中一只手的指节全被削去了。” “很好”瑟曦道“派一只乌鸦去曼德勒大人处褒扬他的忠诚声明我们立即释放他儿子。”看来白港很快会回归国王治下而卢斯?波顿和他的私生子将毫无阻碍地南北夹击卡林湾只等要塞陷落波顿的军团便将荡平托伦方城与深林堡的铁民最后再联合奈德?史塔克的诸侯们进攻史坦尼斯大人。 与此同时在南方梅斯?提利尔的重兵已然把风息堡团团围住并伐木兴建了二十多台投石机日夜不停地轰击那雄伟的城墙。迄今为止效果不佳。提利尔大元帅瑟曦轻蔑地想他的纹章应该是坐在地上、一筹莫展的胖子才对。 当天下午古板的布拉佛斯使节再度求见。太后已经忽悠了他半个月很想再拖个一年半载但盖尔斯大人说自己再也应付不了了……哎盖尔斯除了会咳嗽还会什么呢? 布拉佛斯人自称纳霍?第米提斯。恶心的人配上恶心的名字连他的嗓门也很恶心。瑟曦在座椅上挪动着身体揣度到底要听这虚张声势的家伙聒噪多久?铁王座耸立于她身后无数倒刺与纠结洒下扭曲的阴影笼罩了王座厅。只有国王或相才能坐上王座瑟曦只是落座于阶梯底部一把堆满绯红垫子的金木座椅上。 趁布拉佛斯人换口气的机会她连忙道:“你的问题似乎该与我们的国库经理讨论哪。” 尊贵的纳霍不为所动。“我与盖尔斯伯爵谈了六次他朝我咳嗽给我道歉可是陛下却没有还我一分钱呀。” “再和他谈一次”瑟曦愉快地建议“七在我们国家是个幸运数字。” “陛下似乎很喜欢开玩笑。” “如果我开玩笑我会笑的。你看见我笑了吗?听见我笑了吗?我跟你保证当我开玩笑的时候男人们都会跟着笑。” “好吧劳勃国王――” “――早已进了坟墓”太后尖刻地指出“平叛之后铁金库自会得到金子。” 他竟然傲慢地朝她皱眉头“陛下――” “会见到此结束。”今天瑟曦已受够了。“马林爵士护送尊贵的纳霍?第米提斯出去。奥斯蒙爵士送我回住所。”客人们很快就要到来她得抓紧时间沐浴更衣――今天的晚餐注定会很无聊由此可见统治王国是件多么麻烦的事情尤其是统治“七大”王国。 下楼梯时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刻意靠过来他身穿御林铁卫的白衣白甲显得高高瘦瘦。等确定周围无人之后瑟曦挽住了他“喂你的小弟进展如何?” 奥斯蒙爵士有些犹豫“噢……他啊他进展不错只是……” “只是?”太后往声调里渗入一丝恼怒“我得承认对咱们亲爱的奥斯尼我快失去耐心了。他早该骑上那匹小母马才对。我任命他为托曼的贴身护卫好让他每天都能见到玛格丽他应该快快替我把那朵玫瑰摘下来。难道说……我们的小王后对他的魅力视若无睹?” “他很有魅力您忘了吗?他是个凯特布莱克啊。不过请原谅――”奥斯蒙爵士揉了揉油腻的黑“――问题在于女方。” “怎么说?”太后开始怀疑奥斯尼爵士并非合适人选或许别的男人更合玛格丽的胃口吧。比如银的奥雷恩?维水?高大魁梧的塔拉德爵士?“咱们的处*女王后情有所钟?莫非你弟弟的脸勾不起她的兴趣?” “她喜欢那张脸两天前才刚刚摸过他的伤疤。弟弟告诉我她当时还说‘哪个女人这么狠心呢?’奥斯尼没说是女人做的但她就是知道也许派人打探过哦。他俩谈话时她喜欢触碰他要么替他整理披风搭扣要么替他梳理头诸如此类。有一回在靶场上她甚至让他教她如何使用长弓他趁此机会抱住了她。奥斯尼给她讲很多色迷迷的笑话她放声大笑回以更色*情的玩笑。不她想要他这很明显只是――” “只是?”瑟曦急切地追问。 “只是他们从未独处。大部分时间国王在场国王不在的时候是形形色色的其他人士。她的两位女伴轮流与她同床另两位女伴负责安排她的早餐和替她更衣。她与她的修士一起祷告与表亲埃萝一起读书与表亲雅兰一起唱歌与表亲梅歌一起缝纫。她有时候跟洁娜?佛索威、梅内狄斯?克连恩一道外出鹰狩有时候和小布尔威玩城堡游戏。她骑马外出时总是带着大批随从至少四五名骑士和十多个卫兵。而且就连平日在处*女居里她身边也有男人。” “男人”有蹊跷。可以做文章?“说清楚什么男人?” 奥斯蒙爵士耸耸肩“歌手呗。这女孩无可救药地宠爱歌手与杂耍艺人之流她的表亲则吸引了众多骑士――尤其是塔拉德爵士奥斯尼说这大呆瓜都无法决定自己想要埃萝还是雅兰或者两个都要。雷德温的双胞胎经常应邀作陪流口水爵士会带来鲜花和水果恐怖爵士则弹奏竖琴――据奥斯尼形容他的表演让你想起被掐死的猫。盛夏群岛的王子也常来参加聚会。” “贾拉巴?梭尔吗?”瑟曦不屑地哼了一声“多半又在乞求给予军队和金钱以收复故土了。”梭尔固然衣着华贵但在那身羽毛和珠宝装饰底下他不过是个高级乞丐。劳勃本可以坚定地说“不”就此终结他的希望结果她这醉醺醺的蠢笨丈夫却为征服盛夏群岛的荣耀所吸引始终下不了决心。毫无疑问他妄想睡那些黄褐皮肤、炭黑乳头、只穿羽毛斗篷的贱女人。劳勃没说“不”他每每回应梭尔的是“等明年吧”就这样年复一年地拖下来。 “我不确定他是否在乞求陛下”奥斯蒙爵士回答“奥斯尼认为他在教她们盛夏群岛话。哦没教奥斯尼是教王――教小母马和她的表亲。” “会说话的马是珍稀动物”太后干巴巴地道“告诉你弟弟把马刺磨亮点我会想办法尽快让他骑上去的我保证。” “是陛下其实他早已经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呢。呵呵那匹小母马真是个可爱的尤物。” 白痴他想要的是我太后心想玛格丽唯一能吸引他的只是两腿间的领主授封状。她虽宠爱奥斯蒙但也觉得对方就跟劳勃一样迟钝。希望他的手比脑袋瓜快迟早托曼会需要他大打出手。 走到烧毁的相塔的阴影下时突然响起一阵欢呼原来在院子对面某位侍从结结实实地刺中了枪靶令横木飞旋转。欢呼声是由玛格丽?提利尔和她那群小鸡带领着出的。她们几个叫得这么欢好像那小屁孩得了比武冠军!紧接着瑟曦惊讶地现骑马冲锋的竟是身穿镀金板甲的托曼。 太后别无选择只好满脸堆欢跑去祝贺自己的儿子。等百花骑士把儿子扶下马她立即捉住了他。男孩兴奋得喘不过气来。“你们看见了吗?”他问大家“我就像洛拉斯爵士那样英勇。你看见了吗奥斯尼爵士?” “看见了”奥斯尼?凯特布莱克赞道“您真厉害。” “您的身手比我强呢陛下。”德莫特爵士加入道。 “我还折断了长枪哦!洛拉斯爵士你听见了吗?” “是的声若雷霆。”翡翠与黄金制成的玫瑰钩扣扣住了洛拉斯爵士的披风秋风吹动他飘逸的褐色鬈。“你骑得漂亮但请记住这只是你第一次成功明天又得重新上路。你必须每日反复操练直到每一记突刺都同样准确有力直到长枪成为你手臂的一部分。” “我会的!” “您真有志气。”玛格丽单膝跪地吻了国王的脸颊并用一只胳膊环住他。“哥哥小心哦”她警告洛拉斯“过不了几年我英勇的夫君就会把你打下马来。”她的三位表亲纷纷附和那讨厌的小布尔威甚至边跳边唱:“托曼是冠军是冠军是冠军啦!” “他长大以后才能上场。”瑟曦道。 人们的笑容犹如冰霜摧残下的玫瑰般统统枯萎。脸上长满痘子的老修女先跪下其他人跟着跪只有小王后和她哥哥站着没动。 托曼没注意到突然转变的气氛“母亲你看见了吗?”他还在欢乐地叫喊“我在盾牌上折断了长枪却没给沙包打中哟!” “我在院子对面瞧见了。你做得很好托曼就和我心目中一样棒。你天生是校场上的好手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比武大会上的常胜将军像你父亲那样。” “无人能与他匹敌。”玛格丽?提利尔朝太后羞涩地微笑“可是陛下恕我孤陋寡闻劳勃先王赢得过哪次比武大会的冠军呢?他把哪位好骑士打下马来过呢?我想国王应该好好听听他父亲的英雄事迹以为榜样。” 红晕顿时爬上瑟曦的颈项这女孩让她语塞。事实上劳勃?拜拉席恩不喜欢长枪比武他参加的都是团体战这样才能用钝斧或钝锤打个痛快将对手揍得落花流水。她开口时心里想着詹姆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心里话。这可不像我。“劳勃赢得了三叉戟河的大比武”她勉强应道“他战胜雷加王子尊我为他爱与美的皇后。我的好儿媳你连这都不知道吗?”她没给玛格丽回应的时间“奥斯蒙爵士麻烦你替我儿子脱下板甲。洛拉斯爵士请随我来我有话跟你讲。” 百花骑士只好像条小狗似的跟着她走――他本来就是条乳臭未干的小狗。上了螺旋梯后瑟曦方才开口:“说这是谁的主意?” “我妹妹的”他承认“当时我们看着塔拉德爵士、德莫特爵士和波提菲爵士轮流上阵王后提出要陛下也去试试。” 他称她为王后想要刺激我。“你呢?你做了些什么?” “我为陛下穿上板甲并指导他如何夹紧长枪。”铁卫照实回答。 “那匹马对他而言太大了如果他摔下来怎么办?如果沙包砸中他脑袋怎么办?” “对骑士来说淤伤和流血是稀松平常的事。” “所以你哥哥才成了残废吧?”她高兴地现这话从那张俊俏的脸庞上抹去了所有笑容。“或许是我哥哥忘了给你讲解职责爵士现在听好了你的唯一使命就是保护好我儿子。至于训练那是教头的事。” “艾伦?桑塔加死后红堡没有教头了。”洛拉斯的语气里隐约透着不忿“国王陛下已经快满九岁他渴望受训九岁的孩子可以当侍从受人指教了。” 有人会指教他但决不是你。“你当年是谁的侍从爵士?”她甜甜地问“我记得是蓝礼大人吧?” “我很荣幸。” “是的我也这么想。”从这两人的例子来看瑟曦很明白侍从和主人之间可能展出多紧密的联系因此她不允许托曼亲近洛拉斯?提利尔。没错百花骑士决不能成为儿子模仿的偶像。“好了怪我失查。我不仅要统治王国指挥战争还要哀悼父亲打理内务恍惚间便忘了指定新任教头真是可责。放心吧我会立刻弥补过失。” 洛拉斯爵士扫开一绺垂下前额的褐色卷。“单论使枪或使剑的技艺我认为陛下找不到能及我一半功力的人选了。” 你还真谦虚啊。“托曼是你的国王不是你的侍从。你会为他而战为他而死仅此而已。” 太后在吊桥前跟百花骑士分开独自越过插满尖刺的的干涸护城河朝梅葛楼走去。找谁当教头呢?她一路思索着回到住所。拒绝了洛拉斯就没理由挑选其他铁卫否则便成了明目张胆地挑衅高庭。塔拉德爵士?德莫特爵士?托曼似乎喜欢上了自己的贴身护卫然则在处*女玛格丽一事上奥斯尼很让她失望而奥斯佛利她还另有安排。猎狗了狂实在是可惜记得托曼一直很害怕桑铎?克里冈粗嘎的嗓门和烧伤的面孔用他来教导国王正好可以打消洛拉斯?提利尔那些不着边际的骑士梦。 艾伦?桑塔加是多恩人瑟曦突然想起我应该写信给多恩。几世纪以来的流血冲突在阳戟城和高庭之间画出了一道深深的鸿沟。是了一个多恩人正合我意。不是说“多恩壮士密如沙”么? 科本大人正在她书房的窗前边读书边等她。“陛下我接到些报告。” “破获了更多的阴谋?”瑟曦问“今天我很累很烦了快点说吧。” 他和蔼地笑笑:“如您所愿。先据说泰洛西的大君主动向里斯人提出条件希望终止目前愈演愈烈的贸易战争。谣言还称密尔准备加入泰洛西一方但没有黄金团撑腰……” “密尔与我无关。”自由贸易城邦常年战争不断它们彼此无休止地结盟与背叛对维斯特洛影响甚微。“你有要紧事吗?” “阿斯塔波的奴隶暴动扩散到了弥林。十几条船上的水手在谈论龙……” “你搞错了弥林人崇拜的是鹰身女妖。”这是从哪里读到的?算了不管他弥林远在世界的尽头甚至比瓦雷利亚更遥远。“奴隶暴动就暴动好了关我什么事?况且维斯特洛是废除了奴隶制的。还有别的事吗?” “来自多恩的新闻也许陛下会更关注。道朗亲王刚刚收押了戴蒙?沙德爵士这私生子从前是红毒蛇的侍从。” “我记得这个人。”戴蒙爵士曾随奥柏伦亲王一道前来君临。“他做了什么?” “他想释放奥柏伦亲王的女儿们。” “蠢货。” “还有”科本大人续道“据我们在多恩的朋友回报斑木林骑士的女儿很奇特地与伊斯蒙大人订了婚并在订婚当晚便前往绿石城现在应已完婚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她肚子里怀了野种呗。”瑟曦把玩着一绺卷“这位被开过苞的新娘有多大呢?” “二十三岁陛下而伊斯蒙大人――” “――已经七十多了。我很清楚。”按劳勃这边的血缘计算伊斯蒙是她的亲族哼劳勃他老爸不晓得是疯了还是欲火焚身竟会找上他们家的女人。瑟曦嫁给劳勃时丈母娘已去世了好多年但卡珊娜夫人在世的两位兄弟不仅前来参加婚礼还在宫中住了半年。随后劳勃坚持还礼亲率王室前往风怒角外那个多山的小岛上于伊斯蒙的家堡盘桓以示荣宠。在绿石城度过的潮湿阴冷的两星期堪称瑟曦生命中最漫长的两星期。詹姆打第一眼起便嘲笑这里是“绿屎城”瑟曦认为恰如其分。由于结了婚她便陪着王夫放鹰、打猎、和两位舅舅拼酒还看着他在绿石城的校场里把各路亲戚打得不省人事。 那帮亲戚里有个女人一个矮矮胖胖的小寡妇**大得像南瓜她的丈夫和父亲都在风息堡的围城战中送了命。“她爹对我不错”劳勃告诉瑟曦“我和她小时候也常常一起玩耍。”果不其然他很快又继续跟她“玩耍”起来。只要瑟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立马会溜出去安慰她。某天晚上瑟曦忍不住让詹姆暗中尾随以证实自己的怀疑。弟弟很快便回来了怒冲冲地询问她是否要劳勃去死。“不”她回答“我要让他后悔。”她一直认定乔佛里是那天晚上的产物。 “埃尔顿?伊斯蒙找了个比自己年轻五十岁的老婆”她对科本说“这跟我有何关系?” 对方耸耸肩。“我不知道……然而我清楚的是戴蒙?沙德爵士与这位桑塔加家的女子都是道朗亲王的女儿亚莲恩的心腹――至少我们在多恩的线民这么说。或许其中没有关联但我想陛下还是知道比较好。” “现在我知道了”她快失去耐心了“还有事吗?” “最后一件事。一件小事。”他露出抱歉的微笑讲述了城市平民中最近流行的一幕愧儡戏:一群骄傲的狮子如何统治动物王国。“真是大逆不道戏中的狮子变得越来越贪婪越来越自负接着开始吞食自己的子民。高贵的雄鹿起来反抗狮子二话不讲把它也吃了还夸口说自己生来就该是百兽之王。” “难道有错吗?”瑟曦笑问事物都有两面性就她看来这幕生动的戏剧正好是给叛徒们的教训。 “可是陛下愧儡戏的末尾一只龙从蛋里孵出来吞噬了所有狮子。” 好啊!原来这不是傲慢直接反了!“没脑子的白痴居然把希望寄托在木头龙身上。”她考虑片刻“叫你的线民去看戏把参加者统统记下。若其中有什么重要人物先报告给我。” “我能否冒昧地请教陛下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人呢?” “重罚。一半财产充公。这样既能点醒他们又对国库有益还给了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没钱的人挖一只眼珠作为观看叛逆行为而不上报的惩罚。至于戏子们嘛砍头示众。” “都城中有四位戏子如果陛下同意我能否要两个人呢……最好是女人……” “我已经给了你塞蕾娜。”太后尖刻地说。 “是的。可那个可怜的女孩……不堪使用了……” 瑟曦不愿再想起她。这女孩完全没料到自己的遭遇以为是来为太后服务的即便科本用铁链把她锁住她还是没闹明白。回忆让太后恶心。下面的地牢又黑又冷连火炬也会颤抖。那黑暗中尖叫的肮脏东西……“算了你可以带走一个女孩两个也行。但先把名字报上来。” “遵命。”科本立时离开。 夕阳西垂多卡莎为她打了洗澡水。正当太后欣慰地沉浸在温水中盘算着如何应对晚宴客人时詹姆破门而入轰走了乔斯琳和多卡莎。弟弟气势汹汹浑身马臭味他把托曼也带来了。“亲爱的老姐”他开门见山地说“国王要你给个答复。” 瑟曦满头的金漂浮在水中屋内蒸气腾腾一滴汗珠流下脸颊。“托曼”她用满含恶毒的轻柔语调反问“出什么事了?” 男孩很清楚母亲的语调因此缩了回去。 “陛下明天早上要骑他的白马”詹姆道“参加长枪训练。” 太后坐起来“不他不会。” “我要去我要参加”托曼咬着下嘴唇“我每天都想参加!” “你可以参加训练”太后宣布“等我找到了合适的教头之后。” “我不要什么合适的教头我要洛拉斯爵士。” “太孩子气了。我知道你的小不点儿老婆尽给你吹嘘那个蠢蛋骑士可奥斯蒙?凯特布莱克比他强三倍。” 詹姆哈哈大笑:“肯定不是我认识的这位奥斯蒙?凯特布莱克。” 瑟曦想掐死他。或许我该给洛拉斯爵士下令让他当着国王的面被奥斯蒙爵士击落下马。这样应该可以扫清蒙住托曼眼睛的阴霾了。还能羞辱这自命英雄的小几瞧他还傲不傲。“我会找个多恩人来训练你”她说“多恩人在比武场上的成绩有目共睹。” “才不是呢”托曼壮着胆子说“无论如何我也不要什么笨蛋多恩人我要洛拉斯爵士这是国王的命令!” 詹姆捧腹大笑。他真是无可救药这是件严肃的事情有什么好笑?太后恼火地一掌拍向洗澡水。“你要我再把佩特找来吗?你无权命令我我是你母亲。” “你是我母亲可我是国王。玛格丽说任何人都必须服从国王。我明天要骑白马上校场让洛拉斯爵士教我长枪。我还要养一只小猫咪而且我不想吃甜菜。”他的小胳膊环抱在胸前。 詹姆还在笑太后决定忽略他。“托曼过来”见他警惕地不动身瑟曦叹口气“你怕什么?王者无畏。”于是男孩垂下眼睛缓缓地踱到澡盆前。她伸出手抚摩他的黄金鬈。“无论你做没做国王你毕竟只是个孩子。在你成年以前王国由我统治。我答应你你可以学习长枪比武但不能让洛拉斯教你。御林铁卫的骑士有更要紧的任务天天陪小孩子玩是很荒唐的。你去问问队长大人是这样吗爵士?” “那可不我们身肩重责”詹姆淡淡一笑“比方说呢骑马遛城墙等等。” 托曼快哭出来了“我能养只小猫咪吗?” “或许吧”太后松了口“只要你不再说那些关于长枪比武的孩子话。行吗?” 他变换着双脚重心“好。” “好孩子。去吧。我的客人马上就要来了。” 托曼乖乖离开但出门之前他突然回头道:“等正式坐上王座我会废除甜菜的!” 弟弟用断肢关上门“陛下”两人独处后他叹道“我奇怪的是你究竟是今天喝多了还是天生就那么傻?” 瑟曦狠狠一掌朝洗澡水拍去飞起漫天水花溅到他脚边。“管好你的嘴巴否则――” “一否则什么?否则派我再沿城墙巡逻一圈?”他盘腿坐下。“你那该死的城墙好端端的我一步一步地仔细检查去了所有七座城门。好啊我作报告好了:启禀陛下钢铁门的绞链生锈了国王门和烂泥门被史坦尼斯的攻城锤破坏需要更换至于城墙本身仍然坚固牢靠……不过呢陛下似乎忘了来自高庭的朋友们住在城墙里面哪?” “我什么也没忘!”她朝他嚷道一边想起了那枚金币――一面是手一面是早已被遗忘的国王。下贱的狱卒怎么可能私藏财产?罗根如何得到高庭的古金币? “关于教头的事今天我还是头一遭听说。我建议你认真考虑洛拉斯?提利尔毕竟洛拉斯爵士――” “我明白他的德行不会让他接近我儿子。你给我提醒他叫他留意自己的职责。”洗澡水开始变凉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而君临城中没有谁的长枪――” “你就比他使得好――至少在你失去右手之前。巴利斯坦爵士年轻时也比他厉害亚瑟?戴恩和雷加王子更不用说。少给我吹嘘玫瑰有多英勇。他黄口小儿一个。”她已经厌烦了詹姆天天跟她唱对台戏。没人敢跟父亲唱对台戏。当泰温?兰尼斯特开口时大家只有服从的份;而我呢当我开口时所有人都自以为是地提出什么谏言违背我的意思甚至拒绝我!哼不过因为我是女人。不过因为我没法用剑战胜他们。他们尊重劳勃远远多于尊重我而劳勃只是个白痴酒鬼。她不能再忍受了尤其不想再忍受詹姆的轻谩。我要尽快摆脱他。她曾梦想跟他并肩统治七大王国现而今詹姆变了他成了个讨厌鬼。 瑟曦从澡盆中爬出来洗澡水“哗啦啦”地从她的头和大腿上流淌而下。“需要你开口时我自会问你。出去爵士我要更衣。” “哦更衣招待客人。这回又准备对付谁呢?抱歉你的敌人太多我跟不上节奏。”他放低视线望向她两腿之间不住滴水的毛。 他还想要我。“你自己放掉的东西现在又舍不得了弟弟?” 詹姆抬起眼睛“我爱你亲爱的老姐。然而你是个傻瓜金光灿灿、美艳无双的大傻瓜。” 这句话刺得她难受。在绿石城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称呼我的在那个诞生小乔的晚上瑟曦心中隐隐作痛。“滚。”她背转身倾听他离开的声音倾听他用断肢摸索着关门。 乔斯琳布置餐桌多卡莎则为太后换装。这件裙服由亮绿色绸缎与豪奢的黑天鹅绒互相交织胸前有繁复的黑色密尔蕾丝――它昂贵却符合太后的威仪与美丽再说城堡里白痴的洗衣妇近来笨手笨脚把她其他很多衣服都洗缩水了穿不进去。她本该鞭打他们只是坦妮娅为他们求情。“您的子民更喜欢一位仁慈的太后哦。”她这么说所以瑟曦只下令将裙服的费用从仆人的工资中扣除这样温和多了。 多卡莎将一面银镜放到她手里。真美她边瞧边露出微笑。脱下丧服感觉就是美妙。黑色让我看起来太苍白。今天的客人要是玛瑞魏斯夫人就好了太后懊恼地想。疲劳的工作之后坦妮娅的机智让她心情舒畅。自梅拉雅?赫斯班之后瑟曦再没有朋友了而梅拉雅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贪婪的小阴谋家。哎她早已经被淹死了还是别说死者的坏话吧而且是她教会我除了詹姆之外谁也不能信任。 等她来到书房客人们已喝上了甜酒。法丽丝夫人平时并不像鱼喝酒时却像极了瑟曦看着半空的酒壶心里想。“亲爱的法丽丝”她欢快地招呼道吻了对方的脸颊“英勇的巴尔曼爵士。当我接获你们母亲的消息时担心得快狂了快跟我说说我们亲切高贵的坦妲伯爵夫人现下好些了么?” 法丽丝夫人快哭出来了“陛下真好心。法兰肯学士说我母亲的骨盆碎了他尽了一切努力。现在只有祈祷可……” 祈祷?无论怎么祈祷半月之内她还是会死。坦妲?史铎克渥斯那样的老女人不可能熬过骨盆破碎的重伤。“我也会加入祷告”瑟曦承诺“科本大人说坦妲夫人是被马甩下来的?” “她骑着骑着鞍带忽然断裂。”巴尔曼?拜奇爵士解释“马房小弟居然没及时更换带子我们为此惩罚了他。” “应该狠狠地惩罚他。”太后落座并示意客人们也坐下。“再来一杯甜酒如何法丽丝?记得你喜欢甜酒。” “很荣幸您还记得我的习惯陛下。” 我怎能忘呢瑟曦心想詹姆说应该加封你为宫廷酒桶因为你尿的尿多半也是酒。“一路可顺利?” “不顺利”法丽丝抱怨“基本上都在下雨。我们本打算在罗斯比过夜结果盖尔斯大人年轻的养子拒绝开门”她吸了吸鼻子”陛下您瞧好了盖尔斯死后这个可恶的家伙便会霸占罗斯比家的家产甚至会要求继承封地和领主头衔――然而照权利他们家的东西不是该传给我们吗?我母亲大人是他第二任老婆的姑妈他第三任老婆是我舅妈。” 天哪你们家的羔羊纹章是不是搞错了?应该换成贪婪的猴子才对吧。“从我认识盖尔斯大人开始他就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但直到今天还获得好端端的也许还会活上很多年”她和蔼地微笑“也许咳到我们大家进坟墓为止。” “或许吧”巴尔曼爵士表示赞同“但我们遇到的麻烦不只是罗斯比的养子。陛下成群匪徒在路上游荡肮脏的、粗鲁的蛮子拿着皮盾和斧头。有人夹克上绣了七芒星神圣的七芒星!可瞧瞧他们怎样的一帮贱狗!” “对他们是寄生虫。”法丽丝应和。 “他们自称为‘麻雀’。”瑟曦说“然而麻雀也是一种灾害。一旦仪式办完我就要咱们的新任总主教好好管管如果他做不到我便亲自动手。” “新任总主教大人选出来了?”法丽丝问。 “还没有”太后不得不承认“本来奥利多修士形势很好结果某天一群麻雀跟踪他进了妓院还把他赤条条地拖到街上。现在卢琛修士票数领先据我们在山上的朋友说他只差几票便能当选了。” “愿老妪用她智慧的金灯指引我们。”法丽丝虔诚地说。 巴尔曼爵士则在座位上挪了挪身子“陛下我们还有一件事要说明虽然有些尴尬……请您相信我们对您绝对忠诚给那个杂种命名……不是我太太不是我岳母也不是我们家任何人的主意。洛丽丝是个愧儡玩笑是他丈夫开的。当我要他挑个更合适的名字时他朝我哈哈大笑。” 太后一边小口吮酒一边审视对方。巴尔曼爵士年轻时曾在很多比武会上建立威名也堪称七国上下最帅气的骑士之一――现在嘛现在他的胡子还比较帅气.除此以外已然老态龙钟。波浪般的金褪去肚子挺起连厚厚的外套都遮掩不住。他是个没多大价值的棋子她决定用完之后就可以抛弃了。“龙王们来到前提利昂曾是国王的姓名。虽然侏儒玷污了它但这个孩子或许能恢复它的荣誉呢。”如果这杂种活得成的话。“我知道一切并非你的过失。一直以来我都把坦妲夫人当成我所没有的亲姐姐那样看待把你……”她忽然失声“请原谅我天天生活在恐惧之中。” 法丽丝的嘴巴张开又合上真像一条蠢笨之极的鱼。“天天……生活在恐惧之中陛下?” “乔佛里死后我连一晚安心觉都没睡过”瑟曦给自己杯子里倒满甜酒“朋友们……你们是我的朋友对吧?也是托曼国王的朋友?” “您那个可爱的孩子”巴尔曼爵士宣布“是的我们是他的忠臣您别忘了史铎克渥斯家的族语――‘忠诚是我的骄傲’。” “如果我身边再多些像你这样的大忠臣为我分忧就好了好爵士我不妨直言相告对黑水河的波隆爵士我放心不下。” 史铎克渥斯堡的夫妻俩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人傲慢粗鲁陛下”法丽丝抢先揭“口无遮拦。” “他不是真正的骑士。”巴尔曼爵士说。 “他当然不是”瑟曦朝两人微笑“你才是真正的骑士。记得从前在……在哪次比武会上你战斗得如此英勇如此完美……那是哪次呢好爵士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谦虚地笑了“陛下您指的是六年前的暮谷城比武会?不当时您不在那儿否则您一定会戴上爱与美的后冠。是平定葛雷乔伊叛乱后在兰尼斯港举办的比武会?那次盛会上我将许多优秀的骑士打下马来比如……” “正是那天”有完没完呢?她拉长了脸“我父亲去世当晚侏儒也自黑牢里不翼而飞两位诚实的狱卒莫名其妙地倒在血泊中。有人说他逃往狭海对岸但我不信。侏儒很狡猾他也许正潜藏在附近酝酿着什么阴谋。也许他的同党将他藏了起来。” “波隆?”巴尔曼爵士摸向自己浓密的胡须。 “他是侏儒带来的人。陌客才知道他受提利昂的指使送了多少人下地狱。” “陛下如果侏儒藏在我家领地我应该能注意到。”巴尔曼爵士提醒她。 “我弟弟个头小向来鬼鬼崇祟”瑟曦容许自己的手微微抖“给小孩子起名字不算什么……怕只怕不掐灭叛乱的苗头会引严重后果。科本大人告诉我……这个波隆正为侏儒招募佣兵。” “他养了四个骑士。”法丽丝道。 巴尔曼爵士嗤之以鼻“我的好夫人言重了他们算什么骑士?跟他一路货色一朝得道的佣兵而已跳梁小丑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儿骑士精神。” “唉正如我忧心的那样波隆为侏儒招兵买马。但愿七神保佑我儿子平安我敢打赌侏儒杀他就跟杀他哥哥一样连眼睛都不会眨。”瑟曦呜咽起来“朋友们我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荣誉……但太后的荣誉和母亲的恐惧相比又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呢你们说对不对?” “您把话说清楚陛下”巴尔曼爵士安慰她“让我们为您分忧。请您放心这里的谈话一定不会传出去。” 瑟曦把手伸到桌子对面轻轻挤了挤骑士的手。“我……如果波隆爵士有个……有个事故生……我想我能睡得安稳些……如果他打猎的时候……” 巴尔曼爵士考虑了一会儿“严重事故?” 妈的要踩他的脚指头我用得着你吗?太后咬紧嘴唇我的敌人无处不在而我的朋友净是些白痴。“我恳求你爵士先生”她低声说“不要逼我说出口……” “我懂了。”巴尔曼爵士举起一根指头压住嘴唇。 芜菁都比你反应快。“你是位真正的骑士爵士先生你是天上诸神派来的使者以回应一位恐惧中的母亲的祷告。”瑟曦吻了他“动作要快。波隆现在亲信还不多但假以时日他的势力便会膨胀起来。”她接着吻了法丽丝“我不会忘记你们的我的朋友我真正的、史铎克渥斯家的朋友。‘忠诚是我的骄傲’说得多好啊我郑重承诺事成之后会给洛丽丝找个更好的丈夫。”凯特布莱克?“请记住兰尼斯特有债必还。” 晚宴剩下的就是甜酒、黄油甜菜、新烤的面包、药草烤梭子鱼与野猪肋骨一劳勃死后瑟曦对野猪格外欣赏。心情愉快的她甚至原谅了法丽丝喋喋不休的奉承和巴尔曼的夸夸其谈。直到午夜她才终于摆脱他们。巴尔曼爵士唯一干得漂亮的就是建议再来一壶酒而太后欣然应允。我花在香料甜酒上一半的钱便足以雇无面者去杀波隆了她迷迷糊糊地想。 夜深了儿子应当睡得香甜瑟曦决定先去探望他再回房休息结果吃惊地现儿子正搂着三只黑猫睡觉。“它们打哪儿来的?”她质问在国王寝室门外守卫的马林?特兰爵士。 “小王后给他的。其实她只想给他一只但他无法决定自己最喜欢哪只便把三只都要走了。” 他至少这点比小乔出息没捅什么解剖母猫的娄子然而玛格丽幼稚的阴谋让她忍俊不禁托曼太小无法用亲吻勾引便搜罗几只猫来讨好他?得了吧。不是黑猫就好了在这座城堡里黑猫代表着坏运气雷加的小女儿便深受其祸。若非疯王用那疯狂的嘲弄得罪了我父亲那本该是我的女儿。拒绝泰温公爵的女儿夺走泰温公爵的儿子是伊里斯一生中最大的失误最终他为王太子迎娶了一位体弱多病、黑眼睛、平胸脯的多恩公主。 过了这么多年被拒绝的回忆依然是她的伤口。许多个夜晚她梦见雷加王子坐在大厅里用修长精致的手指演奏他的银弦古竖琴。世上还有他那么俊美的人儿吗?他不是凡人。他有古瓦雷利亚的血统巨龙与诸神的血统。小时候父亲许诺一定会让她嫁给雷加王子当时她才六岁?七岁?“千万别说出口哦孩子”父亲谆谆叮嘱脸上挂着瑟曦只见过那么一次的秘密微笑“等陛下同意婚约后再庆祝。从现在开始这是我俩之间的小秘密。”她把这话藏在心底直到某天忍不住画了一幅画画中的她骑在飞龙上坐在雷加王子身后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胸膛。当詹姆追问时她骗他说这是亚莉珊王后与杰赫里斯国王。 直到十岁那年她才亲眼见到她的王子那是在父亲大人为欢迎伊里斯王西巡而特意举办的比武大会上。看台在兰尼斯港的城墙下搭起平民们的欢呼一直传到凯岩城声如雷霆。他们给我父亲的欢呼比给国王的响亮两倍太后忆起但给雷加王子的却又是我父亲大人的两倍。 雷加?坦格利安年方十七新晋当上骑士参加长枪比武时他在黄金锁甲外罩黑板甲头盔上红、金与橙色的绸缎犹如熊熊火焰。她的两位叔叔倒在他枪下外加她父亲手下十几位最强的武士全西境的精华统统不敌。到了晚上王子放下武器拿起竖琴他的歌谣让她热泪盈眶。当终于被引见给他时瑟曦立刻为那双忧郁的紫眼淹没了。他受过伤她心想但结婚之后我会好好待他为他弥补心中的痛。在雷加身边连她美丽的詹姆看起来也像个放牛娃。王子是我的丈夫啦她幸福得头晕目眩老国王去世后我还会当上王后。比武会结束前姑妈特意跑来祝贺她。“你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哟”吉娜夫人一边为她整理裙服一边嘱咐“你和雷加王子的婚约将在最后的宴会上宣布。” 那是瑟曦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否则她也不会壮着胆子造访“蛤蟆”巫姬的帐篷。她这么做其实只为了证明给简妮与梅拉雅看母狮子什么都不怕。我是未来的王后怕什么丑老太婆呢?然而那个预言却伴随了她一生。简妮在恐惧中尖叫着逃走梅拉雅和我留了下来。我们让她尝到鲜血然后嘲笑她愚蠢的话。那些无稽之谈。不管那老太婆怎么说我明天就会成为雷加王子的妻子。父亲答应过我。泰温?兰尼斯特言出如金决无反悔。 然而等到比武大会结束的那一刻她的笑容消失了。没有宴会没有庆祝。只有冷冰冰的沉默只有国王和相之间恶狠狠的瞪视。后来当伊里斯和他的儿子以及所有英勇的骑士都离开之后小女孩泪眼汪汪地跑去找姑妈。“你父亲确实提出了婚约”吉娜夫人告诉她“但伊里斯断然拒绝。‘你是我最得力的仆人泰温’国王说‘然而仆人和主子的继承人之间没道理结合。’擦干眼泪亲爱的你见过哭泣的狮子吗?你父亲会给你找个好男人一个比雷加好得多的男人。” 姑妈撒了谎正如父亲让她失望正如今天的詹姆也让她失望。父亲没找到好男人他把劳勃塞给我是他让巫姬的诅咒犹如毒花生根芽。若遂诸神所愿她嫁的是雷加王子他决不会看那个小狼女第二眼的。雷加会成为国王我会成为王后我们的子孙将世代繁衍下去。 她永远也不能宽恕劳勃杀了他。 狮子是不宽恕敌人的黑水河的波隆爵士很快就会明白了。 hapter26 布蕾妮 是海尔?亨特坚持要带上脑袋。.tw[]“塔利会把它们插到城墙上。”他说。 “我们没焦油”布蕾妮指出“肉会腐烂。留下它们吧。”行经阴森森的绿松林时她不想提着被自己杀死的人的脑袋。 亨特不肯依。他自行砍断死人的颈项将三颗脑袋的头扎到一起挂在马鞍上。布蕾妮别无选择只能尽量假装它们不存在但有时候尤其是晚上她觉得死人的眼睛看着她的后背还有一次梦见它们互相低语。 他们原路返回。蟹爪半岛寒冷潮湿有些天下雨有些天多云从没暖和过甚至扎营时也很难找到够多的干木头用来生火。 等来到女泉城一大群苍蝇已与他们如影随形乌鸦吃掉了夏格维的眼睛“猪崽”帕格和提蒙身上则爬满了蛆。布蕾妮和波德瑞克早就保持在前方一百码处骑行以远离腐败的味道只有海尔爵士顽固地声称自己不在乎。“埋了它们。”每次扎营过夜时她都劝他但亨特固执得要命。他是不是想向蓝道大人邀功这三个都是他杀的? 出于荣誉感骑士没这么说。 他和布蕾妮被带到慕顿家城堡的院子里见塔利。“结巴侍从扔了块石头”他报告“其余都是这使剑的妞儿干的。”三颗脑袋已交给士官清洗干净涂上焦油插到城门上。 “三个?”蓝道大人不大相信。 “看她打斗的架势你会相信她还能再杀三个。” “那你有没有找到史塔克家的女孩?”塔利问她。 “没有大人。” “宰了几只耗子满意吗?” “不大人。” “真可惜。好吧你已经尝到鲜血的滋味证明了你想证明的东西。是时候脱掉盔甲穿回像样的衣服了。港口有船其中一艘要去塔斯我安排你搭乘。” “感谢大人但不用了。” 塔利大人的脸色表明他恨不得将她的脑袋也拿枪插上挂在女泉城门口跟提蒙、帕格和夏格维做伴。“你打算继续这件蠢事?” “我要找到珊莎小姐。” “大人请听我一言”海尔爵士道“我看到她跟血戏子们打斗她比大多数男人强壮动作更快――” “是那把剑快”塔利打断他“瓦雷利亚钢天性如此。比大多数男人强壮?没错她是个怪胎这点我不否认。” 不管我做什么他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喜欢我布蕾妮心想。“大人也许桑铎?克里冈知道那女孩的消息。如果能找到他……” “克里冈是逃犯似乎加入了贝里?唐德利恩一伙。当然也可能没有故事版本各不相同。如果知道他躲在哪儿我会立刻将其开膛破肚教他死得惨不忍睹但迄今为止虽然吊死了几十个匪徒我们却始终抓不到领。克里冈、唐德利恩、红袍僧现在还有那个‘石心夫人’……连我都抓不到你怎么找呢?” “大人我……”她没有答案“我试试看。” “算了去试吧。你有那封信无须我的通行状但我还是会给你一份。幸运的话你唯一的麻烦是骑马骑到身子散架;如若不然被克里冈和他的狗群强暴完之后他们也许会让你活下去。那时你可以怀着狗杂种游回塔斯。” 布蕾妮不理会这些话。“请问大人猎狗身边有多少人?” “六个六十六百取决于问的是谁。”蓝道?塔利显然不想再搭理她他转身准备离开。 “假如我和我的侍从请求您安排住宿直到――” “随你怎么请求我不能忍受你住在我的屋檐下。” 海尔?亨特爵士踏步上前。“大人明鉴据我所知这儿仍是慕顿大人的领地。” 塔利恶狠狠瞪了骑士一眼。“慕顿懦弱得像蛆虫别跟我提他。至于你小姐大家都说你父亲很优秀。倘若如此我同情他。世上有些人生儿子有些人生女儿这没办法但只有被诅咒的人才会得到你这样的怪胎。无论生死布蕾妮小姐只要我还坐镇女泉城一天就不准你再回来。” 言辞就像风布蕾妮告诉自己。它无法伤害你。由它去吧。她想说:“遵命大人。”但话未出口塔利已经离开。她梦游似的走出院子不知要往何处去。 海尔爵士跟着她。“城里有几家客栈。” 她摇摇头不想跟海尔?亨特说话。 “你还记得臭鹅酒馆吗?” 她的斗篷上仍有那里的臭味“什么?” “明天正午在那里等我。我堂兄埃林曾被派去抓猎狗我找他谈谈。” “为什么?” “为什么不呢?假如我成功而埃林失败我能笑话他好几年。” 女泉城确实有客栈海尔爵士说得没错。但其中有些在历次劫掠中被焚毁有待重建保留下来的客栈里挤满了塔利大人的士兵。那天下午她和波德瑞克走了个遍却找不到床铺。 “爵士?小姐?”太阳快落山时波德瑞克说“这儿有船。船上有床位。吊床。或者架子床。” 蓝道大人的手下仍在码头巡逻密密麻麻犹如爬满三个血戏子脑袋上的苍蝇幸好他们的头目认得布蕾妮挥手将她放行。本地渔民正将船系到岸边准备过夜一边叫卖当天的渔获但她的兴趣在大船上那些可以在风暴频繁的狭海中来往的船只。这样的船码头里共有五六艘其中一艘名叫“泰坦之女号”的三桅船正解开绳索准备趁晚潮出海。她和波德瑞克?派恩轮流询问剩下的船只。海鸥镇少女号的主人把布蕾妮当妓女声明他的船不是窑子;伊班捕鲸船上的鱼叉手提出要买下她的男孩;其他船的态度好一些她在破浪号上给波德瑞克买了个橘子这艘平底货船刚从旧镇过来途经泰洛西、潘托斯和暮谷城。“下一站海鸥镇”船长告诉她“然后绕过五指半岛去姐妹堡和白港――假如风暴不太恶劣的话。告诉你哦我的破浪号一直很干净老鼠没有其他船那么多还有新鲜鸡蛋和刚搅拌出来的黄油。小姐您要搭船去北方吗?” “不。”现在不去。她很想去但是…… 朝下一个码头走去时波德瑞克缓缓挪步犹豫地说“爵士?小姐?假如小姐真的回家了呢?另一位小姐我是说。爵士。珊莎夫人。” “他们烧了她的家。” “但她的神在那里。神不会死。” 神不会死女孩会。“提蒙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但我认为猎狗的事他没撒谎。在确定女孩不在河间地之前我们不能北上。继续找吧还有船。” 在码头东端他们终于找到栖身之处那是一艘被暴风雨严重损坏的划桨商船名叫密尔之女号。她严重倾侧失去了桅杆和一半船员船主却没钱修整因此很乐意从布蕾妮那儿赚几个小钱让她和波德共享一间空舱。 当晚他们睡得很不安稳。布蕾妮醒了三次。第一次是开始下雨时另一次是木板“咯吱”作响她以为机灵狄克要溜进来杀她――这回她握住了匕其实屋里什么也没有。躺在狭小黑暗的船舱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机灵狄克已经死了。等睡意渐渐来临她又梦到那些死在她手上的人。他们在她周围徘徊嘲笑她折磨她她用剑狠狠地砍将他们劈成血淋淋的碎片然而那些碎片仍将她团团围住……夏格维提蒙帕格没错还有蓝道?塔利瓦格?霍特红罗兰?克林顿……罗兰指间夹着一朵玫瑰。他将玫瑰伸向布蕾妮她把他的手砍了下来。 她浑身大汗淋漓地醒来夜里剩下的时间都蜷缩在斗篷底下倾听雨点敲打头顶的甲板。这个夜晚风雨交加远处雷声阵阵她不由得想起那艘趁晚潮出海的布拉佛斯船。 第二天早上她找到臭鹅酒馆叫醒邋遢的店主买了些油腻腻的香肠、炸面包、半杯红酒和一壶开水外加两个干净杯子。那女人一边煮开水一边斜睨布蕾妮。“你就是跟机灵狄克一起离开的大个子我记得你。怎么着上了他的当?” “没有。” “强暴你?” “没有。” “偷你的马?” “没有。他被歹徒杀害了。” “歹徒?”那女人似乎好奇更甚于惊慌。“我一直以为狄克会被绞死或被送去长城呢。” 他们吃了炸面包和一半香肠。波德瑞克就着带红酒味的水吃布蕾妮则捧着兑水的红酒寻思自己为什么要来。海尔?亨特并非真正的骑士。他那张诚实的脸不过是戏子的面具。我不需要他帮助不需要他保护不需要他她告诉自己他根本不会来所谓见面只不过是又一个恶作剧。 她正要起身离开海尔爵士进来了。“小姐。波德瑞克。”他瞥了一眼杯子和盘子吃剩一半的香肠躺在一摊油脂里已然凉了。“天哪我希望你们别吃这儿的东西。” “吃不吃关你什么事”布蕾妮说“找到你堂兄了吗?他说了些什么?” “最后有人看到桑铎?克里冈是在盐场镇就是打劫那天之后他沿三叉戟河向西骑去。” 她皱起眉头“三叉戟河很长。” “对但我们的狗儿不会游荡得离河口太远。维斯特洛似乎对他失去了吸引力。知道吗?在盐场镇他是在找船。”海尔爵士从靴子里抽出一卷羊皮推开香肠将它展开。这是一张地图。“猎狗在十字路口的老客栈里杀死三个他哥哥的人这儿;然后带头打劫盐场镇这儿。”他用手指敲打盐场镇。”他被困住了。佛雷家在上游的孪河城往南穿过三叉戟河是戴瑞城和赫伦堡西面的布莱克伍德家和布雷肯家正在开战蓝道大人在这儿女泉城。而即便他不怕山地部落前往谷地的山路也已被雪封住。一条狗能上哪里去呢?” “如果他和唐德利恩在一起……” “他没有。埃林可以肯定这点因为唐德利恩的人也在找他并扬言要吊死他为了他在盐场镇干的事。这事与他们无关蓝道大人放话说他们参与了劫掠目的是为了让平民们起来反对贝里的兄弟会。只要老百姓在保护闪电大王就永远抓不到他。附近另有一支队伍由那个叫‘石心夫人’的女人带领……据一则故事所述她是贝里伯爵的情人被佛雷家绞死后经由唐德利恩的亲吻而复活。现在她跟他一样都是不死之身。” 布蕾妮仔细观察地图。“如果克里冈最后被现的地方是盐场镇应该从那里下手。” “盐场镇没剩下什么人埃林说只有一个老骑士躲在他的城堡里。” “尽管如此还是得从那地方开始找。” “有一个人”海尔爵士道“一个修士他在你到来的前一天进入我看管的城门。此人名叫梅里巴德是土生土长的三河人并一生都在这儿效力。他明天就要动身巡游每次巡游都会造访盐场镇。我们跟他一起走吧。” 布蕾妮猛地抬起眼睛。“我们?” “我跟你们一起走。” “不行。” “好吧我跟梅里巴德修士一起去盐场镇。你和波德瑞克爱去哪儿去哪儿。” “蓝道大人又命令你跟着我?” “他命令我离你远点。蓝道大人认为被狠狠地强暴一次也许对你有好处。” “那你为什么跟着我?” “要么如此要么回去看门。” “你的主人命令你――” “事实上他不是我的主人了。” 她怔了一怔。“你不再为他效力了?” “伯爵大人通知我他不再需要我的剑了或者说不再容忍我的傲慢无礼。反正结果都一样。从此以后我准备享受雇佣骑士的冒险生活……不过要真找到珊莎?史塔克我们肯定能得到丰厚的奖赏。” 金钱和土地他看中的是这些。“我想救那女孩不是卖她。我立过誓。” “我不记得我立过誓。” “所以你不能跟着我。” 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时他们出了。 这是一支怪异的队伍:海尔爵士骑在栗色战马上布蕾妮骑高大的灰母马波德瑞克?派恩骑一匹驼背劣马而梅里巴德修士手持木杖走在旁边领着一头小毛驴和一只大狗。那头驴子驮的货物如此沉重布蕾妮有点担心会把它的背压断。“都是吃的带给贫穷饥饿的三河百姓”梅里巴德修士在女泉城门口解释“种籽、坚果和干果燕麦粥面粉大麦面包三轮出自小丑门边那家客栈的黄奶酪我自己吃的腌鳕鱼狗儿吃的腌羊肉……噢还有盐。洋葱胡萝卜芜菁两袋豆子四袋大麦九只橘子――我坦白橘子是我的软肋这几只都是特意从水手那儿弄来的也许是春天来临之前能尝到的最后几个。” 梅里巴德是个没有圣堂的修土在教会的等级阶层中地位仅比乞丐帮兄弟高一点。七国上下有数以百计像他这样衣衫褴褛的修士从事基层工作在各个肮脏的小村庄间跋涉执行宗教仪式主持婚礼与忏悔。理论上讲凡是他造访之处人们应该供给食物与住宿但老百姓大多跟他一样贫穷因此梅里巴德要是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就会造成宿主的困难。好心的店家有时准许他睡厨房或马厩有些修道院、庄园甚至少数城堡也会接纳他得不到便利时他就睡树下或篱笆后面。“河间地有许多好篱笆”梅里巴德说“越老越好没什么比得上一百年没人管的篱笆丛了。在那里面正派人睡得跟住客栈一样暖和还不用担心跳蚤。” 修士愉快地承认他不识读写但会念上百种祷词能背诵《七星圣书》中长长的段落农民们用得上的也就这些。他的脸很粗糙乃是长年风吹日晒所致一头蓬厚浓密的灰眼角牵着皱纹。尽管高达六尺身材粗壮他走路却有点驼远远看去矮了许多。他的手大布满茧疤红红的指关节指甲里净是泥尘此外他还有一双布蕾妮毕生所见最大的脚丫那双脚从不穿鞋覆盖着又黑又硬的老茧。 “二十年来我没穿过一双鞋哟”他告诉布蕾妮“第一年脚上的水泡比脚趾头还多每当踩到硬石头脚底就像杀猪般鲜血直流但我不停祈祷于是天上的鞋匠神将我的皮肤变得跟皮革一样柔韧。” “天上没有鞋匠神。”波德瑞克提出异议。 “有的孩子……你或许叫他别的名字。告诉我七神当中你最爱哪位?” “战士。”波德瑞克毫不犹豫。 布蕾妮清清嗓子。“在暮临厅我父亲的修士总是说只有一个上帝。” “上帝有七种形象正是如此女士你指出这点没错但七位一体的神启并非平常百姓可以领会而我又笨嘴拙舌因此就说有七个神。”梅里巴德转回来面对波德瑞克。“我认识的男孩没有一个不爱战士。然而我老了老人爱铁匠。没有铁匠的劳作战士守护什么呢?瞧每个镇子每座城堡都有铁匠。他们制造我们耕地种庄稼用的犁制造我们修船的钉子制造马蹄铁保护我们忠诚马儿的蹄子还有领主老爷们闪亮的宝剑。铁匠的价值毋庸置疑因此我们才将其尊为七神之一其实称其为农夫、渔民、木工或鞋匠也一样。他究竟干哪样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干活。天父主宰战士打仗铁匠劳作合起来代表着男人理应履行的职责。铁匠是神性的一个化身正如鞋匠是铁匠的一个化身。他听见我的祈祷治好了我的脚。” “诸神慈悲”海尔干巴巴地说“但你完全可以穿着鞋子何必麻烦神灵呢?” “赤脚是我赎罪的方式。最神圣的修士也可能犯罪而我的肉体软弱之极。想当年我年轻气盛那些女孩子……倘若村子方圆一里之内只有你一个男人那么修士看上去也像王子一样英勇高贵。我为她们背诵《七星圣书》哦《少女之卷》最有效。是的我在扔掉鞋子之前是个道德败坏的人。想起那些被我玷污的少女们我就感到羞愧。” 布蕾妮不自在地在马鞍里挪动回想起高庭城下的营地回想起海尔爵士他们打的赌赌谁能先跟她上床。 “我们在寻找一位少女”波德瑞克?派恩透露“一位十三岁的贵族处*女枣红色头。” “我以为你们找的是土匪。” “也要找他们。”波德瑞克承认。 “旅行者都会尽量避开土匪”梅里巴德修士说“你们却要找他们。” “我们只找一个匪徒”布蕾妮说“猎狗。” “这事儿海尔爵士跟我说了。愿七神保佑你孩子据说他杀了一大批婴儿蹂躏了许多少女人们叫他‘盐场镇的疯狗’。正派人为什么要跟这样的畜生打交道呢?” “波德瑞克说的那个少女也许跟他在一起。” “真的?那我们得为那可怜的女孩祈祷了。” 也为我祈祷吧布蕾妮心想为我念一段祷词。请求老妪举起金灯引领我找到珊莎小姐请求战士赐予我力量好让我保护她。然而她没有说出来如果海尔?亨特听到这些话便会嘲笑女人的软弱。 梅里巴德修士徒步行进而他的驴子又有沉重负担因此他们一整天都只能缓缓前进。他们没顺大路向西走当初布蕾妮就是经由这条路跟詹姆爵士一起来到遭洗劫后尸体遍布的女泉城的。他们折向西北沿螃蟹湾有条曲曲弯弯的小径小到海尔爵士那些珍贵的羊皮纸地图上全找不着。这一侧看不到陡峭山岭黑黝黝的沼泽或蟹爪半岛的松林土地低洼潮湿蓝灰色天空笼罩下尽是荒芜的沙丘和盐沼道路时而消失在野草和潮水坑间过了一里地才再次显现。布蕾妮知道若非梅里巴德他们一定会迷路。地面很软因此有些地方修士会走到前面用木杖敲打确保可以立足。方圆若干里格之内都没有树只有海、天空和沙子。 天下没有哪个地方比塔斯更美那儿有山岭和瀑布有高山牧场与幽影山谷但此地亦有其动人之处。他们穿越了十几条和缓的小河青蛙和蟋蟀在其中生活燕鸥在海湾的高空中滑翔矶鹞在沙丘上呜叫。有一次一只狐狸穿过他们行走的道路让梅里巴德的狗狂吠起来。 这里还有人。有些居住在野草丛中泥土与茅草搭的房子里其余的在海湾中乘着皮革小圆舟捕鱼并把他们的家筑在沙丘顶端歪歪扭扭的木竿子上。大多人似乎是独居没有过多的交流像是很害羞但到得正午梅里巴德的狗又叫起来三个女人从野草丛中钻出塞给梅里巴德一个草织篮子里面装满了蛤。他给她们一人一只橘子作为回报尽管在这片土地上蛤跟烂泥一样普通而橘子稀有昂贵。其中一个女子年纪很大另一个怀了孩子还有一个是清新漂亮的女孩仿佛春天的花朵。梅里巴德去听她们忏悔时海尔爵士窃笑“她们才是诸神的化身……少女、圣母和老妪。”波德瑞克看上去如此惊诧布雷妮不得不告诉他:这只不过是三个沼泽女人。 继续上路后她问修士:“这些人住的地方离女泉城不满一天骑程为何战争没有殃及他们?” “他们没什么可被殃及的小姐。他们的财产是贝壳、石头和皮革小舟他们最好的武器是生锈的小刀。他们生老病死爱其所爱。他们知道慕顿大人统治着这片土地但少有人见过他奔流城和君临对他们来说则只不过是名字。” “然而他们信仰诸神”布蕾妮说“我想那都是你的功劳。你在河间地行走多少年了?” “快四十年了”修士说他的狗响亮地应和了一声“从女泉城到女泉城我走一圈需要半年或许更久但我不会说自己了解三叉戟河。我只远远地瞥过大领主的城堡但我熟悉市镇与庄园熟悉那些小得连名字都没有的村庄熟悉篱笆与山岭熟悉可以让口渴的人喝上水的小溪和旅人们栖身的山洞熟悉老百姓走的路。是的羊皮纸上没有那些泥泞曲折的小径但我都清楚。”他咯咯笑道。“我当然清楚喽我这双赤脚跨过每里地不下十遍。” 偏僻的小路给土匪走山洞则是逃犯躲藏的好地方。布蕾妮不禁生出一丝怀疑:海尔爵士对此人究竟有多了解?“你一定过着孤独的生活修士。” “七神始终与我同在”梅里巴德回答“我还有忠实的仆人还有狗儿。” “你的狗有名字吗?”波德瑞克?派恩问。 “他一定是有的”梅里巴德说“但他不是我的狗呵呵。” 狗摇着尾巴叫了一声。他个头大毛蓬松至少十石重但很友善。 “那他属于谁呢?”波德瑞克问。 “啊他当然属于他自己和七神喽。至于名字嘛他没告诉我。我叫他狗儿。” “哦。”显然波德瑞克不理解一条名叫狗儿的狗。男孩琢磨了一阵子“我小时候有过一条狗。我叫他英雄。” “他是吗?” “是什么?” “英雄。” “不是。但它是条好狗。它死了。” “旅途中狗儿会保护我的安全即使是如此的艰难时代有狗儿在身边狼和歹徒都不敢骚扰我。”修士皱起眉头。“最近狼群变得很可怕某些地方单身旅人得睡在树上。我从前见过最大的狼群不过十来头现下沿三叉戟河巡弋的大狼群里狼的数目需以百计。” “你有没有亲身遭遇过?”海尔爵士问。 “诸神保佑我没有但我在夜里不止一次地听见它们嗥叫。层层叠叠的嗥叫声……令人血液凝固连狗儿都颤抖起来而狗儿杀过十几头狼呢。”他揉揉狗的脑袋。“有人会告诉你它们是恶魔他们说狼群由一头可怕的母狼带领高傲硕大的灰色身影令人望而生畏。她能独力杀死野牛没有任何陷阱或圈套能逮住她她不怕铁也不怕火所有想骑她的狼全被她杀了。而且她不吃别的专以人肉为食。” 海尔?亨特爵士哈哈大笑。“这下可好修士可怜的波德瑞克眼睛瞪得像鸡蛋。” “我没有。”波德瑞克愤愤不平地说。狗儿叫了一声。.当晚他们在沙丘之间搭了个冷冰冰的营地。布蕾妮派波德瑞克到岸边走走寻找取火用的浮木但他空着手回来泥浆一直覆盖到膝盖。“退潮了爵士。小姐。没有水只有泥滩。” “离泥浆远点孩子”梅里巴德修士劝告。“烂泥不喜欢陌生人。假如你走错地方冷不防便会被它张口吞没。” “只是烂泥而已。”波德瑞克坚持。 “它灌满你的嘴爬进鼻子接着是死亡。”他笑笑以去除话语中的寒意。“擦掉泥浆吃瓣橘子吧孩子。” 第二天的情况差不多。他们拿腌鳕鱼和几瓣橘子当早餐在太阳完全升起之前就上路了。身后是粉色的天空前方是紫色狗儿当先带路嗅着每一束野革不时停下来在草边撒尿;它似乎跟梅里巴德一样熟悉这条路。燕鸥的叫声在空中激荡潮水涌进来。 正午时分他们在一个小村庄停留这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村子在小溪旁用木桩一共架起八座房子。男人们乘小圆舟出去捕鱼了妇女和男孩顺着摇摇晃晃的绳梯爬下来聚拢在梅里巴德修士身边祈祷。仪式过后他宣布免除他们的罪孽分给他们一些芜菁、一袋豆子和两只珍贵的橘子。 回到路上修士说“今晚最好有人守夜朋友们。村民说看见三个残人躲在沙丘附近旧嘹望塔的西面。” “三个?”海尔爵士微微一笑“三个对我们的剑妞来说是小菜一碟。况且他们不大会招惹有武器的人。” “除非肚子饿到难以忍受”修士说。“沼泽里有吃的但只有懂得如何去找的人才找得着而这些都是陌生人是战争的幸存者。如果他们来搭话爵士我请求你交给我来处理。” “你要怎样做?” “给他们吃的要他们坦白罪孽。我会宽恕他们并邀请他们一起去寂静岛。” “邀请他们趁我们睡觉时割我们的喉咙?”海尔?亨特反问“处置逃兵蓝道大人有更好的办法――钢刀与麻绳。” “爵士?小姐?”波德瑞克说“残人就是逃兵吗?他们算不算土匪呢?” “或多或少算是吧。”布蕾妮回答。 梅里巴德修士不以为然。“或少多于或多。土匪有许多种就像鸟也有许多种一样。矶鹞和海鸥都长着翅膀但它们并不相同。歌手们喜欢歌唱好人为奸臣陷害被迫落草为寇但大多数土匪更像那个肆意劫掠的猎狗而不像闪电大王。他们本就是坏人为贪欲驱使心怀恶意蔑视诸神只关心自己。与他们相比所谓的残人更值得同情尽管他们或许也一样危险。他们都曾是淳朴的平民百姓从没离开自己的房子哪怕一里地直到某一天领主的召唤来了。于是他们穿着破烂的鞋子和破烂的衣服在领主华美的旗帜下出往往没带什么武器只有镰刀、开锋的锄头或把石块用皮索绑到棍子上制成的简陋锤子。兄弟、父子、朋友共同踏上征程。他们听过歌谣和故事出时心情迫切梦想见证奇景赢取财富和荣耀。战争仿佛是一场伟大的冒险是大多数人做梦都梦不到的美妙历程。” “然后他们尝到了战争的滋味。” “对一些人来说一点点滋味便足以令他崩溃更多的人继续坚持一年又一年直到数不清参加过多少次战斗但即使是第一百次战斗中幸存下来的人也有可能在第一百零一次战斗时崩溃。弟弟眼看着哥哥死去父亲失去儿子朋友的肚皮被斧头劈开他还试图塞住自己的肠子。” “他们看见带领自己上战场的领主被砍倒另一个领主高声宣布他们现在属于他。他们受的伤刚愈合一半就又负上新伤。从来吃不饱鞋子在无休止的行军中逐渐解体衣服烂成布条许多人更因喝了脏水而生病屎尿都拉在裤子里。” “如果想要新靴子或更暖和的斗篷或生锈的铁半盔他们就得从尸体上拿不久他们也开始从活人那儿偷――在战争进行的土地上有跟他们过去一样的老百姓。他们偷这些人的东西偷鸡摸狗杀牛宰羊而这距离掠走平民的女儿也就一步之遥。某天当他们环顾四周意识到所有的朋友和亲人都已逝去自己身边全是陌生人头上的旗帜也难以辨认时徨然不知身在何方不知如何回家。他们为领主而战领主却不晓得他们的姓名只会威风凛凛地高声呼喝要他们列好阵形拿起长矛、镰刀和开锋的锄头坚守阵地。接着骑士们袭来了那些全身铁甲、看不到脸的骑士冲锋时钢铁的轰鸣充斥整个世界……” “然后那人崩溃了他当了逃兵成为残人。” “他当即逃跑或在战斗过后扒着死尸爬走或在漆黑的夜晚偷偷逃营找个地方躲起来。到了此时所有家的观念都已消失国王、领主和神祗对他来说不如一块馊掉的肉至少肉能让他多活一天;也不如一袋劣酒可以暂时淹没他的恐惧。逃兵的生活今日不知明日吃了上顿不知下顿活得像野兽而不像人。布蕾妮小姐说得没错目前这种时局旅行者应该小心逃兵警惕逃兵……但也应该同情他们。” 梅里巴德说完之后深邃的沉默笼罩了这一小队人马。风吹过一丛垂柳瑟瑟作响远处传来一只鸟隐隐的叫声狗儿在修士身边慢跑微微喘息驴子的舌头从嘴角伸出来透气。沉默不断延伸直到最后布蕾妮说:“你上战场时有多大?” “啊跟你的这个男孩差不多”梅里巴德答道。“其实去打仗还太小但哥哥们都去了我也不甘落后。威廉说我可以做他的侍从但他不是骑士只不过是酒店小弟拿着从厨房偷出来的小刀当武器。他死在石阶列岛没真正挥过一次武器。高烧要了他和我哥哥罗宾的命。欧文死于钉头锤下脑袋被砸成两半他的朋友‘麻子’琼恩因为强*奸而被绞死。” “你说的是‘九铜板王之战’?”海尔?亨特问。 “他们这样命名但我既没见到一位国王也没赚到一个铜板。那只是一场战争。” hapter27 山姆威尔 山姆站在窗前不安地摇晃注视着最后一道阳光消失在一排尖屋顶后面。他一定又喝醉了他阴郁地想要不就是遇上另一个女孩。他不知该咒骂还是哭泣。戴利恩是他的兄弟。他唱歌没人比得上但要他干任何别的事…… 夜雾升起一缕缕灰色雾气爬上古运河边建筑物的围墙。“他答应会回来”山姆说“你也听到的。” 吉莉看了看他。她的眼眶又红又肿肮脏杂乱的头耷拉在脸庞周围。她就像一只小心谨慎的动物透过灌木丛向外张望。最后一次生火取暖已是好几天前的事了然而野人女孩喜欢蜷缩在火炉边仿佛冷冷的灰烬中仍然存有余温。“他不喜欢跟我们在一起”她轻声说以免吵醒婴儿“这是个可怜的地方而他想要红酒与微笑。” 是的山姆心想除了这里到处都有酒。布拉佛斯充斥着客栈、酒馆和妓院如果戴利恩喜欢炉火和温酒不要陈腐的面包不愿跟一个哭泣的女人、一个肥胖的胆小鬼和一个生病的老人做伴谁能责怪他呢?也许我有资格责怪他。他说黄昏之前会回来他说会给我们带回红酒和食物。 他再次抱着一线希望向窗外张望希望看到歌手匆匆赶回家。黑暗正降临到秘之城沿小巷和水渠蔓延。布拉佛斯善良的百姓纷纷关上窗户拴上门闩。夜晚属于刺客和妓女。他们是戴利恩的新朋友山姆苦涩地想近来戴利恩谈论的只有他们。他正尝试写一歌献给一个叫月影的妓女她在月池边听见他唱歌便赠给他一个吻。“你应该问她要银币”山姆说“我们需要的是钱不是亲吻。”但歌手只笑笑。“有些吻比黄金更值价杀手。” 这也让他生气。戴利恩不该为妓女写歌。他应该歌唱长城和守夜人的英勇。琼恩期望他的歌或许能劝导一些年轻人穿上黑衣。结果他唱的却是金色的吻、银色的头和火红的嘴唇。没有人会为了红唇而穿上黑衣。 有时他的歌还会吵醒婴儿。孩子啼哭戴利恩就冲他叫嚷要他安静而吉莉流泪于是歌手气冲冲地离开几天都不回来。“她老哭哭啼啼我想给她几巴掌”他抱怨“她吵得我睡不着。” 假如你生下个儿子又被活生生夺走你也会哭的山姆差点说出口。他无法责怪吉莉的悲伤便转而责怪琼恩?雪诺不知琼恩的心何时变成了石头。有一次他趁吉莉去水渠打水时向伊蒙学士提出这个问题。“当你们把他选为总司令的时候。”老人回答。 即使现在消极颓废地等在这间冷冰冰的屋子里山姆心中仍不太愿意相信琼恩真的做了伊蒙学士说的事。可那一定是真的否则吉莉怎会哭得如此厉害?他只需直接问她抱在胸前吃奶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就行了但他没有勇气。他害怕答案。我仍是个胆小鬼琼恩。在这广阔的世界中无论走到哪里恐惧都与他如影随形。 一阵空洞的隆隆声在布拉佛斯的屋顶上方回响仿佛遥远的闷雷――这是礁湖对面泰坦巨人出的标志着夜晚到来。响动吵醒了婴儿而他突然出的啼哭又吵醒了伊蒙学士。吉莉把乳头塞给孩子老人睁开眼睛虚弱地在床上蠕动。“伊戈?好黑。为什么这么黑?” 因为你瞎了。到达布拉佛斯之后伊蒙神志不清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他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说着说着就开始胡言乱语唠唠叨叨地讲起他父亲或兄弟的事。他一百零二岁了山姆提醒自己但他在黑城堡时虽然年纪大却从来没有神智不清。 “是我”他不得不说。“山姆威尔?塔利。您的事务官。” “山姆。”伊蒙学士舔舔嘴唇眨了眨眼。“对。这儿是布拉佛斯。原谅我山姆。天亮了?” “不。”山姆摸摸老人的额头。他皮肤湿乎乎的沾满汗水又冷又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轻微的喘息。“现在是晚上师傅您刚才睡着了。” “哦我睡得太长了。这里好冷。” “我们没有木头”山姆告诉他“店主人不肯再赊除非立即付钱。”同样的对话已是第四或者第五遍了。我该拿钱买木头山姆每次都责骂自己我该给他取暖。 然而他把最后一点银币浪费在红手之院的医师身上那是位肤色白皙的高大男子穿着绣有红白相间旋涡花纹的长袍。从他那里银币换来半瓶安眠酒。“有助于减轻他临终前的痛苦”布拉佛斯人不无善意地说。山姆问他还可以做些什么他摇摇头。“我有各种各样的药膏药水也可以给他放血清肠使用水蛭疗法……但何必呢?水蛭无法让他年轻。他老了死亡已侵入他的肺里面。给他这个让他睡吧。” 于是他让师傅整日整夜地睡现在老人挣扎着要坐起来“我们得上船。本书转载bsp; 又是船。“你太虚弱不能出去。”他不得不制止。航海途中伊蒙学士着了风寒等抵达布拉佛斯他虚弱得需要被抬上岸。他们当时仍有满满一袋银子于是戴利恩要了客栈里最大的床――那张床可以睡八个人因此店主人坚持收八人份的钱。 “我们明天就去码头”山姆承诺“到时候您可以四处询问寻找下一站去旧镇的船。”即使在秋天布拉佛斯也是个繁忙的港口。一旦伊蒙的身体恢复到可以继续旅行寻找一艘载他们去目的地的船并非难事。路费的问题则比较棘手。来自七国的船只最有希望。也许可以找一艘旧镇商船船主的亲戚当过守夜人就好了。肯定有人仍对长城上的守卫抱持着敬意…… “旧镇”伊蒙学士喘息着说。.tw[]“是的我梦到了旧镇山姆。我又回到了年轻时候跟弟弟伊戈在一起还有他侍奉的大个子骑士。我们在老客栈里喝酒浓烈的苹果酒。”他再次尝试坐起来事实证明这对他来说太困难了。过了一会儿他躺回去。“船”他又说“我们将在那边找到答案。关于龙。我需要了解。” 不山姆心想你需要的是食物和温暖填饱肚子还有炉膛里噼啪作响的炙热火焰。“你饿不饿学士?我们还剩下面包和一点奶酪。” “现在不要山姆。等我感觉好一点再说吧。” “你不吃怎么会好?”在海上谁都没吃多少东西尤其过了斯卡格斯岛之后穿越狭海途中秋季风暴始终伴随。有时从南方来夹带着滚雷和闪电黑沉沉的雨一下就是好几天;有时来自北方寒冷严酷狂风仿佛能把人刺穿。有一回山姆醒来时现整条船被冻上了一层冰壳犹如洁白的珍珠闪闪光。船长将桅杆放下系在甲板上单凭划桨来完成渡海。等他们看见泰坦巨人时已经没人吃得下东西。 然而一旦安全上岸山姆现自己饿坏了。戴利恩和吉莉也一样连婴儿的吮吸也变得更急切。但伊蒙…… “面包不新鲜我可以问厨房讨点肉汤来泡一泡。”山姆告诉老人。店主是个吝啬鬼眼神冷漠对自己屋檐下这群穿黑衣的陌生人心存怀疑但他的厨师心肠比较好。 “不要。也许可以来一小口酒?” 他们没酒。戴利恩答应过用他唱歌得来的钱买一些。“我们会有酒的”山姆不得不说“现在只有水虽然并非优质水。”优质水来自架空水渠这些由砖块砌成的大水渠由桥弓支撑布拉佛斯人称其为甜水渠。富人自把水引入家中穷人则用桶子在公共喷泉池打水。山姆让吉莉去打水却忘了野人女孩一生都生活在卡斯特堡垒的视线范围之内连小镇都没见过而布拉佛斯是一个布满岛屿和运河的石头迷宫没草没树到处是陌生人讲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她吓坏了把地图弄丢之后很快自己也迷了路。被山姆现时她正在一座石像下哭泣那雕像是某位死去多年的海王。“这是水渠里的水”他告诉伊蒙学士“但厨师把它煮开过。也有安眠酒假如您还需要的话。” “我暂时睡够了也做够了梦。水渠里的水就行。请帮我一把吧。” 山姆轻轻地把老人扶起来将杯子送到他干裂的唇边。即使如此仍有将近一半水滴落到学士胸前。“够了”喝了几小口之后伊蒙又开始咳嗽“你会把我呛死的。”他在山姆的怀抱中颤抖。“为什么屋子这么冷?” “没木头了。”戴利恩付给店主两倍价钱要了一个带壁炉的房间但谁也没意识到木头在这里会如此昂贵。除了权势人家的庭院布拉佛斯不长树这儿的人也不愿砍掉大礁湖外围岛屿上覆盖的松树那是遮挡风暴的防风林。木柴都是由驳船从河流上游穿过礁湖运进来的。在这里马粪都珍贵得紧因为布拉佛斯人用小船代替马匹。本来他们若按计划起程去旧镇这些都不成问题但那实在是不可能。伊蒙学士如此虚弱再次航行会要了他的命。 伊蒙的手在毯子上摸索寻找山姆的胳膊。“我们得去码头山姆。” “等您好一些就去。”老人目前的状态难以面对海边飞溅的浪花和潮湿的风而布拉佛斯无处不临水。北边是紫港布拉佛斯商船停泊于海王殿的拱顶和高塔下;西边是旧衣贩码头挤满外地船只有的来自其他自由贸易城邦有的来自维斯特洛、伊班甚至遥远神奇的东方。其余各处布满小码头、渡船泊口及古旧的灰船坞捕虾船、捉蟹船和渔船在泥滩与河口劳作之后便停泊在这些地方。“现在您需要休息。” “那你代我去”伊蒙催促“给我带一个见过龙的人来。” “我?龙?”山姆十分惊愕“学士那只是个故事水手的故事。”这也怪戴利恩。歌手从酒馆和妓院带回千奇百怪的故事不幸的是当他听到说龙时已喝醉了记不起细节。“整件事也许是戴利恩胡编乱造歌手都这样善于编故事。” “他们善于编故事”伊蒙学士同意“但即便最富于想象力的歌曲也有事实作为基本依据。替我找到那个依据山姆。” “我不知问谁也不知怎么问。我只会一点点高等瓦雷利亚语若他们跟我讲布拉佛斯话我连一半都听不懂。您会的语言比我多得多等您好一些您可以……” “我什么时候才会好一些山姆?告诉我……” “很快就会好转的只要您吃好睡好到达旧镇之后……” “我到不了旧镇了这点我心知肚明。”老人把山姆的胳膊抓得更紧。“我很快就会去见我的兄弟们。他们有的与我用誓言结合有的以血缘维系但全都是我的兄弟。还有我父亲……他从没想过继承王座可还是得坐上去。他曾说那是对他的惩罚为了砸死哥哥那一锤。我祈求他死后能找到有生之年从未体会过的平静。修士们歌颂恬淡的安息歌颂卸下防备向极乐世界远航在那里欢笑聚会相互友爱直至永远……但假若死亡之墙的背后没有快乐与甜蜜只有冰冷、黑暗和痛苦那该怎么办?” 他在恐惧山姆意识到。“您不会死。您只不过是病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次我熬不过去了山姆。.tw[]我做梦……在漆黑的夜里我思考那些白天不敢提出的问题。对我而言若干年中有个问题始终令我困扰:为什么诸神夺走我的眼睛和力量任我在冰天雪地中被人遗忘却还要我在世间逗留如此之久?我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对他们有什么用?”伊蒙师傅斑斑驳驳、瘦如枯枝的手指瑟瑟颤抖。“因为我记得山姆我仍然记得。” 他已经语无伦次。“记得什么?” “龙”伊蒙低声说“我们家族的悲哀与荣耀。” “最后一头龙在你出生前就死了”山姆说“你怎么可能记得它们?” “我梦见了它们山姆我看见天空中有一颗泣血的红彗星然后是那红色。我看到它们在雪地里的影子听到皮革翅膀哗哗扇动感觉到它们灼热的呼吸。我的兄弟们也梦到过龙而那些梦要了他们每个人的性命。山姆我们在依稀流传的古老预言中颤抖在残存的奇迹与恐惧中战栗世上的人们再也无法理解……或者……” “或者什么?”山姆说。 “……没什么。”伊蒙轻笑“或者我是个濒死的老糊涂烧坏了脑子。”他疲倦地闭上白浊的盲眼然后又迫使它们睁开。”我不该离开长城。雪诺大人或许不明白但我应该想到。烈火索取冰雪保存而那长城……唉现在回头已太晚陌客等在门外不愿离去。事务官你一直对我尽忠职守请为我办这最后一件事。去有船的地方山姆尽一切可能了解有关龙的消息。” 山姆将手臂轻轻脱出他的抓握。“好的。假如这是您的意愿。只不过……”他不知还能说什么。我没法拒绝他。他可以沿着旧衣贩码头的泊位与船坞去找戴利恩。先找到戴利恩然后一起去船上最后带着食物、红酒和木柴回来生起炉火美餐一顿。他站起身。“好吧假如我要去的话就该走了。吉莉留下。吉莉记得把门拴好。”陌客等在门外。 吉莉抱着婴儿点点头眼里盈满泪水。她又要哭了山姆意识到这过了她所能忍受的极限。剑带挂在墙壁的栓子上旁边是琼恩给他的古老的破号角。他摘下剑带扣到腰问再将黑羊毛斗篷披到自己浑圆的肩膀上弯腰穿过门洞“噼噼啪啪”地走下木梯楼梯在他的重压下呻吟。客栈有两个正门一个面朝大街另一个面向运河店主此时多半在大厅他不会给赊账太久、不受欢迎的客人好脸色看于是山姆选择了面朝大街的门走出去。 今晚空气寒冷好歹雾不算太浓山姆感到庆幸。有时浓密的水汽覆盖地面甚至连脚都看不到似乎离踏进水渠仅一步之遥。 山姆在孩提时代便读过布拉佛斯的历史梦想有一天能来这里看看大海中耸立的威严可怕的泰坦巨人乘坐轻快的蛇舟沿运河游览宫殿和庙宇观赏刺客的水舞剑刃在星光下闪烁。现下他到了这里却一心只想离开一心只想平安抵达旧镇。 斗篷被风卷起他拉好兜帽沿鹅卵石马路朝旧衣贩码头走去。由于剑带总有滑落至脚踝的危险因此他不得不边走边注意往上提。他始终走在狭小阴暗的巷道里以防跟人照面遇到的每一只猫都让他的心怦怦直跳……布拉佛斯到处是游荡的猫儿。我得找到戴利恩他心想戴利恩是守夜人军团的成员是我的誓言兄弟我要跟他一起合计。伊蒙学士没了力气而吉莉即使没受悲伤的打击时也很无助但戴利恩不一样……不我不要把人往坏处想。也许他受伤了所以没回来。也许他死了躺在小巷的血泊中或俯面漂浮在运河里。每到夜晚刺客们身着华丽的服饰招摇过市他们携带细长的佩剑急切地想证明自己。有些人可以为任何理由开打有些人则根本不需要理由而戴利恩素来脾气暴躁管不住舌头尤其是他喝酒的时候。歌唱战斗并不代表他擅长战斗。 虽然最好的酒馆、客栈和妓院都在紫港与月池附近戴利恩却更喜欢旧衣贩码头因为那儿的顾客会讲通用语的比较多。山姆沿绿鳗客栈、黑船工、摩洛戈一家家找下去戴利恩曾在这些地方表演。一无所获。雾宅外泊着几条等客的蛇舟山姆试图询问那些撑船手有没见过黑衣歌手但无人听得懂他的高等瓦雷利亚语。可能他们装作听不懂。纳波桥的第二个桥拱下有间肮脏的小酒馆最多只能容纳十人山姆朝内张望了一下。戴利恩不在。他又去了放逐者旅馆、七灯之院及一家叫猫舍的妓院仍然没头绪得到的只有怪异的凝视。 他离开猫舍时差点在红灯笼下撞上两个年轻人一个黑一个金。黑头那个用布拉佛斯语说了些什么。“对不起”山姆不得不赔礼道歉“我听不懂。”在七大王国贵族们身披色彩缤纷的天鹅绒、锦绣与绸缎农民和普通百姓则穿原色羊毛布或暗褐色粗纺布。布拉佛斯正相反。刺客们打扮得像孔雀一样招摇过市把玩着手中的剑而有权势的人要么选择接近黑色的深灰、深紫或深蓝要么直接穿黑衣服黑得好像没有月亮的夜晚。 “我朋友泰洛说你胖得让他恶心”金刺客道他的短上衣一面是绿天鹅绒另一面由银线织成“我朋友泰洛说你的剑嗒嗒作响令他头痛。”他操通用语另一个穿酒红锦袍披黄披风的黑刺客显然就是泰洛他用布拉佛斯语说了几句引得他的金朋友哈哈大笑“我朋友泰洛说你的衣着逾越了身份。你穿黑衣难道是个大老爷吗?” 山姆想逃跑但那样可能会被自己的剑带绊倒。千万别碰剑他提醒自己即使一根指头搭到剑上也足以让两个刺客认为是挑战。他寻找能让他们满意的词句。“我不是――”他仅仅说得出这几个字。 “他不是老爷”一个小孩插嘴“他是守夜人笨蛋他来自维斯特洛。”一个女孩推着满满一车海藻挤到光亮中;她骨瘦如柴邋里邋遢穿着大靴子头又脏又乱。“快乐码头里还有一个正在给‘水手之妻’唱歌”她告诉两个刺客接着对山姆说“假如他们问谁是世上最美的女人说‘夜莺’便好否则他们会向你挑战。你要不要买点蛤蜊?我的牡蛎卖完了。” “我没钱。”山姆说。 “他没钱”金刺客嘲弄。他的黑朋友咧嘴笑笑操起布拉佛斯语又说了些什么。“我朋友泰洛很冷亲爱的胖子朋友把你的斗篷给他吧。” “别脱斗篷”推车的女孩道“否则他们接下来会要你的靴子用不了多久你就光着身子了。” “太吵闹的小猫儿会被淹死在水里哦。”金刺客警告。 “有爪子的就不会。”女孩左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跟她一样细瘦的匕。叫泰洛的对金刺客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人互相窃笑着走开了。 “谢谢。”他们离开后山姆对女孩说。 她的匕消失了。“如果你夜间出门佩剑就代表别人可以向你挑战。你想跟他们打吗?” “不。”山姆尖叫声音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你真是守夜人吗?我没见过你这样的黑衣弟兄。”女孩朝推车比画了一下。“你想吃就把最后一点蛤蜊吃了吧。现在天黑了没人会买。你要坐船去长城?” “去旧镇。”山姆拿起一只烤熟的蛤蜊一口吞下。“我们在这里转船。”蛤蜊味道很好。他赶紧又吃了一只。 “刺客们从不理会没佩剑的人连泰洛和渥贝罗这样笨的骚骆驼也不例外。” “你是谁?” “无名之辈。”她有股鱼腥味。“我以前有名有姓。现在没了。你要是愿意可以叫我猫儿。你呢?” “塔利家族的山姆威尔。你会说通用语啊?” “我父亲曾是娜梅莉亚号的桨手长。一个刺客杀了他因为父亲说我母亲比‘夜莺’美丽――不是你碰到的那两个骚骆驼哟是真正的刺客。总有一天我要割他的喉咙为父报仇。船长说娜梅莉亚号不需要小女孩便把我赶下来。布鲁斯科收养了我给我一辆推车。”她抬头看他。“你要坐哪艘船出海?” “我们订了乌莎诺拉小姐号的舱位。” 女孩怀疑地斜睨他。“她离开了。你不知道吗?她好多天之前就离开了。” 我当然知道山姆想说。记得自己跟戴利恩站在码头上看着那艘船向着泰坦巨人和外海驶去船桨起起落落。“好”歌手说“这下完了。”假如山姆勇敢些的话就该当即把他推落水中。戴利恩的甜言蜜语能让女孩子脱衣服但在船长的舱室里全是山姆一个人在苦苦游说布拉佛斯人。“我等了这老头子三天”船长说“货舱满了我的手下也操够了老婆。不管带不带上你们我的乌莎诺拉小姐今晚都得趁潮水出。” “行行好”山姆乞求“我只求再多延几天好让伊蒙学士恢复体力。” “他没体力。”船长前一天晚上亲自去客栈查看过伊蒙学士。“他年老体衰我不想让他死在我的乌莎诺拉小姐号上。你们要么留下陪他要么离开与我无关反正我今天出海。”更糟的是他拒绝退还他们预付的旅资这些银币本能送他们安全抵达旧镇。“你们订下我最好的舱室它就在那儿空等着。如果你们不走并非我的责任凭什么要我承担损失?” 若当时出海或许已到了暮谷城山姆懊恼地想风向好的话甚至有可能抵达潘托斯。 但这些跟推车的女孩没什么关系。“你说见到一个歌手……” “他在快乐码头正要跟‘水手之妻’结婚。” “结婚?” “她只跟与她结婚的人上床。” “快乐码头在哪儿?” “戏子船对面。我给你带路吧。” “我认识路。”山姆见过戏子船。戴利恩不能结婚!他立过誓!“我得走了。” 他在湿滑的鹅卵石路上奔跑那是一段很长的路没过多久他就开始喘息黑斗篷在身后飘荡喇喇作响。他边跑边得用一只手扶住剑带。少许几个行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一只猫人立起来冲他“嘶嘶”叫嚷。到达戏子船时他已经脚步不稳。快乐码头就在街对面。 他冲进去还在面红耳赤地喘粗气时就被一个独眼女人抱住了脖子。“别”山姆告诉她”我不是为此而来。”女人用布拉佛斯语答了一句。“我不会讲布拉佛斯话。”情急之下山姆用高等瓦雷利亚语说。蜡烛燃烧火炉噼啪作响有人在拉小提琴他还看到两个女孩手拉手围着一名红袍僧跳舞。独眼女人将**贴到他胸口。“别这样!我不是为此而来的!” “山姆!”戴利恩熟悉的嗓音传来。“伊娜放开他那是‘杀手’山姆。我的誓言兄弟!” 独眼女人从他身上退开但仍用一只手搭着他胳膊。一个舞女大声说“要是他愿意可以来杀我。”另一个说“你觉得他会让我摸一摸他的剑吗?”她们身后的墙上画着一条紫色三桅船船员全是女人除了高筒靴之外什么都没穿。一个泰洛西水手在角落昏睡鼾声透过一大丛鲜红色胡须传出来还有一个年纪较大、长着巨乳的女人在跟一个盛夏群岛人玩瓦片棋后者体格魁梧身披红黑羽衣。戴利恩坐在屋子中央用鼻子拱着膝盖上的女子的脖子。 她穿着他的黑斗篷。 “杀手”歌手醉醺醺地喊“快来拜见我夫人。”他的头浅黄犹如蜂蜜笑容暧昧陶醉“我为她唱情歌哦。当我歌唱时女人像黄油一样融化。哎我如何能拒绝她这张脸呢?”他亲吻她的鼻子。“夫人给杀手一个吻吧他是我兄弟。”女孩站起身来山姆看到她斗篷下面什么都没穿。“对了兄弟妻不可戏别跟我老婆调情哟杀手。”戴利恩哈哈大笑“如果你想要她的姐妹请随便挑我还有足够的钱。” 用这些钱可以给我们买吃的山姆心想还可以买木柴让伊蒙学士取暖。“你干吗?你不能结婚。你跟我一样立过誓。他们会要你的脑袋。” “我们的婚姻只维持一晚杀手就算在维斯特洛也不会要你的脑袋。你没去鼹鼠镇挖过宝吗?” “没有。”山姆涨红了脸。“我决不会……” “那你的野妞儿呢?你一定跟她干过两三次。在森林里的夜晚一起挤在你的斗篷底下别告诉我你从没上过她。”他朝椅子挥挥手。“坐下杀手。喝杯酒找个婊子。别客气。” 山姆不想喝酒。“你答应过我黄昏前回去并带回酒和食物。” “你就是这样杀异鬼的?拿口水淹死?”戴利恩再度大笑“她是我老婆而你不是。不想喝我的喜酒就快滚吧。” “跟我走”山姆说“伊蒙学士醒了他想听那些龙的事。他提到泣血的彗星和白鬼还有梦还……若我们能查到更多关于龙的事也许能让他安心。请帮帮我吧。” “明天……明天不要在我新婚之夜。”戴利恩拽着新娘的手起身朝楼梯走去。 山姆挡住去路。“你答应过戴利恩你立过誓。你是我的兄弟。” “在维斯特洛是这样。你觉得这里是维斯特洛吗?” “伊蒙师傅――” “――快断气了。你把我们所有的银币都浪费在那个穿花条纹衣服的医师身上然而他也这么说。”戴利恩的语气强硬起来。“要么找个女孩要么滚山姆别破坏我的洞房花烛。” “我会走”山姆说“但你得跟我来。” “不。我跟你没关系了。我跟黑衣没关系了。”戴利恩从赤身裸体的新娘身上扯下自己的斗篷扔到山姆脸上。“给。把这块破布给老头子盖上也许能让他暖和一点。我不需要它了。很快我就能穿上天鹅绒明年就会穿裘皮吃――” 山姆揍了他。 他没多想直接捏手成拳砸向歌手的嘴巴。戴利恩破口咒骂而他那赤身裸体的新娘惊声尖叫山姆扑向歌手将他推倒在身后一张矮桌子上。他俩差不多高但山姆体重是对方的两倍而且这次他愤怒得忘记了恐惧。他先照着歌手的脸颊和肚子痛打然后捶他的双肩。戴利恩扣住山姆的手腕山姆便用脑袋撞裂了歌手的嘴唇。歌手松手后山姆猛击他的鼻子。一个男人大笑起来一个女人在咒骂。忽然间打斗放慢了度他们仿佛是两只在琥珀中挣扎的黑苍蝇。有人把山姆从歌手的胸口拖开。他也打那个人然后硬物砸到他脑袋上。 接下来他现自己腾空出了门在雾气中头朝前地飞。他刚看到身下黑糊糊的水运河便迎面向他扑来。 山姆像块石头、像块巨岩或者说像座山一样沉了下去。海水渗进眼睛涌入鼻孔黑暗冰冷带着咸味。他试图呼喊求助却咽下更多的水。他努力张嘴一边蹬踢一边翻滚一连串气泡从鼻子里涌出。游起来他告诉自己游起来。睁开的眼睛被咸水刺痛什么也看不见他短暂地冒出水面吸入一口空气一只手拼命拍打另一只扒向运河壁。然而岩石滑溜溜的抓不牢。他又沉了下去。 山姆感到水浸透衣服皮肤冰冷剑带顺着双腿滑落缠住脚踝。我要淹死了他心中充满难以言喻的恐惧于是狂乱地向前划试图做出最后一次努力结果脸却撞到运河底部。我的身子上下颠倒了他意识到我要淹死了。他挥舞的手碰到什么东西也许是鳗鱼滑溜溜地从指间穿过。我不能这样没有我伊蒙学士会死的吉莉也将无人依靠。我一定要游起来一定要…… 一声巨响什么东西缠住他穿过腋窝箍住胸口。他先想到鳗鱼鳗鱼逮住了我要把我拖下去。他张口呼叫吞下更多水。他最后一个念头是我要淹死了哦诸神保佑我要淹死了。 他睁开眼睛仰卧在地上一位魁梧的黑皮肤盛夏群岛人正用锤子那么大的拳头敲他的肚皮。停停你弄疼我了山姆想呼喊但说不出话只能一边喘气一边呕吐。他浑身湿透躺在鹅卵石间一摊水中颤抖。盛夏群岛人继续捶他的肚子更多水从他鼻子里喷出来。“停”山姆喘着气“我还没淹死。我还没淹死。” “呀你没有。”救他的人俯身看他此人身材高大黝黑的皮肤湿淋淋地滴水。“你欠崇许多羽毛。水弄坏了崇精美的披风。” 这是真的山姆看到羽毛披风贴紧黑人的巨肩全湿透了沾满污渍。“我没想过……” “……学游泳?呀崇看得出来。你拍水太多胖子本该能浮起来。”他用一只巨大黑手提着山姆的紧身上衣帮他站起来。“崇是月桂风号的大副。许多话都会讲一点点。在里面看到你打那个歌手时崇笑了。崇也听见了你的话。”他咧开大嘴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崇知道那些龙。” hapter28 詹姆 “我还以为你会剪了这讨厌的胡子知道吗?你看起来就像劳勃。”姐姐已换掉丧服穿上一身浅绿裙装袖子是银色的密尔蕾丝脖子上的金项链镶有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 “劳勃的胡子是黑的我的是金色。” “金色?白的吧?”瑟曦从他下巴上扯了一根毛举到面前。实际上是灰的。“弟弟你正在褪色你成了过去那个你的幽灵成了个苍白的残废和这身白盔白甲倒是配套。”她抛开那根胡须”我喜欢穿着绯红和金色服装的你。” 我喜欢沐浴在阳光之下任露水滋润肌肤的你。他想吻她想把她抱回卧室扔到床上……她和蓝赛尔、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甚至月童上床……“我要和你谈谈。收回成命我的剃刀便任你驱使。” 瑟曦嘴巴一抿她喝了香料热酒口中散出豆蔻的味道。“你是来讨价还价的?需要我提醒吗你誓服从命令。” “我誓保护国王。我应该留在他身边。” “你应该服从他调遣。” “托曼不过是在你递去的每一张纸上面盖章罢了。这是你的意思而且愚蠢透顶。不信任达冯又为何要任命他为西境守护?” 她在窗边座椅坐下窗外是相塔焦黑的废墟。“你为何推诿爵士?难道你的勇气也随着右手消失了吗?” “我对史塔克夫人过誓不会再拿起武器反对史塔克家族或徒利家族。” “那不过是喝醉了酒并被利剑抵着喉咙的誓。” “如果我不在托曼身边又如何能护得他周全?” “打败他的敌人就是保护他的最好方式。父亲不是常说‘最好的盾牌是挥舞的宝剑吗’?——哦对了宝剑是要手来挥舞的。不管怎么说吧相信残废的狮子余威仍存我要奔流城我也要布林登·徒利——无论死活。此外赫伦堡作为中枢要道需要得到整治威里斯·曼德勒没死的话一定被关在那里他是安抚北方人的关键之一而我们向守军派出的乌鸦均未得到回应。” “他们是格雷果的人”詹姆提醒姐姐“魔山的手下残酷而又愚蠢。他们多半把你的乌鸦全吃光喽。” “所以才派你去我勇敢的弟弟他们很可能也会拿你当晚餐但我相信你会叫他们消化不良的”瑟曦理理裙子。“你出征期间将由奥斯蒙爵士暂代御林铁卫队长一职。” ……她和蓝赛尔、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甚至月童上床……“这个不能由你说了算。若你实在要我走我将指派洛拉斯爵士为代理人。” “开什么玩笑?你明知道我如何看待洛拉斯爵士。” “如果你没派巴隆·史文前往多恩——” “我需要他前去多恩人不能信任。你忘了吗红毒蛇做过提利昂的代理骑士?我可不放心把女儿就这样扔在阳戟城。还有我重申决不允许洛拉斯·提利尔掌管御林铁卫。” “洛拉斯爵士比奥斯蒙爵士男人多了。” “噢看来你对男人的观念也变了弟弟。” 詹姆感觉怒气逐渐升起“没错洛拉斯不会像奥斯蒙爵士那么色迷迷地盯着你的胸口但我不认为——” “你这是什么话!?”瑟曦给了他一耳光。 詹姆毫不躲闪“看来我的胡子还得多蓄一些才能承受太后陛下的抚慰。”他好想撕开她的裙服与她疯狂接吻……若是在以前有两只手的时候或许他已经这么做了。 太后的双眼犹如幽绿的玄冰“你最好赶紧上路爵士。” ……蓝赛尔、奥斯蒙·凯特布莱克、月童…… “你手没了还是耳朵没了?!房门就在后面爵士。” “如你所愿。”詹姆转身而去离开了瑟曦。 诸神啊他们一定在窃笑。他知道瑟曦不喜被人顶撞温柔的话语或能将她动摇不过最近只要看见她他就一肚子火好话全说不出口。 其实他心中的一部分倒希望能离开君临。对于瑟曦身边那帮白痴和马屁精詹姆实在受够了。据亚当·马尔布兰报告跳蚤窝的贫民把当今御前会议称为“小人会议”。他尤其不放心科本……此人虽说救过詹姆一命但毕竟曾是血戏班的成员。“科本有许多秘密谁都能闻出来。”他警告瑟曦姐姐却只笑笑“弟弟多心了我们彼此都有许多秘密。” ……她和蓝赛尔、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甚至月童上床…… 四十名骑士和他们的侍从等在红堡的马厩外其中一半是兰尼斯特家族直属的西境骑士另一半则是新近投靠、不被信任的降将。为安抚军心詹姆让雨林的德莫特爵士负责托曼的王旗让红罗兰·克林顿负责御林铁卫队长的纯白旗帜并收下一位培吉、一位派柏和一位派克顿担任自己的侍从。“把朋友留在身后敌人留在身前方能万无一失。”这是萨姆纳·克雷赫的劝诫还是父亲的教诲? 他的坐骑是匹血色母马战马则是高大的灰公马。詹姆已有多年不曾为马取名字他见过太多坐骑来来去去想起来甚为痛心。不过当派柏家的小子把这两匹马分别命名为“荣誉”与“光辉”时他哈哈大笑听之任之。光辉披上兰尼斯特的绯红鞍配荣誉则罩上御林铁卫的纯白衣裳。乔斯敏·派克顿牵住缰绳让詹姆爵士上马——这名侍从瘦得像根矛手长脚长油腻的鼠灰色头柔软的面颊上刚长出桃子似的绒毛。他身披兰尼斯特的绯红披风但外套上有自己家族黄色底面上十只紫色胭脂鱼的纹章。“大人”这小子询问“您要戴上新手吗?” “戴上它詹姆”凯切镇的肯洛斯爵士劝道“戴上它朝百姓挥手致意往后他们会给儿孙传诵您的故事。” “算了”詹姆不愿向群众撒谎——哪怕是个金光灿灿的慌。让他们看到断肢让他们看到残废。“我准许你表演肯洛斯爵士就当为了我吧双手双脚地挥舞都可以。”说罢他用左手抓起缰绳催马前进。 “派恩”当大家集合完毕后詹姆下令“你骑在我旁边。” 伊林·派恩爵士遵令上前。他看起来像个要饭的一身老旧生锈的锁甲套在褪色的煮沸皮革背心上人和马都没有纹章盾牌画得一塌糊涂连颜色都看不清楚再搭配憔悴的神情与深陷的眼窝伊林爵士浑如死人……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已经死了许多年。 我会让他振作起来。谁叫詹姆要当这光辉灿烂的铁卫小队长呢?他不得不接受国王的调令然而伊林爵士是他的条件之一另一个条件是亚当·马尔布兰。“我要他们两个。”他告诉姐姐瑟曦当即批准。她巴不得赶走他们呢。亚当爵士乃是詹姆的童年好友沉默的刽子手则属于他父亲——如果他还属于任何人的话。派恩做过御前相的侍卫队长没料到祸从口出有人密告说他私下赞叹泰温公爵才是真正的七国统治者伊里斯王便拔了他舌头。 “开门。”詹姆喊道壮猪用雄浑的嗓音重复“开门!” 当初梅斯·提利尔敲锣打鼓地骑出烂泥门时数千民众列队欢呼。男孩们个个兴高采烈地走在队伍旁边高昂着头模仿提利尔大兵迈大步的样子他们的姐妹则打开窗户抛出飞吻。 今日截然不同。兰尼斯特的队伍经过时几名妓女懒懒地招呼卖肉派的继续高声叫卖。鞋匠广场上两名衣衫褴褛的麻雀自顾自地朝数百百姓宣讲警告说不敬神的人与恶魔崇拜者将引来末日之灾。人群为队伍让路麻雀与鞋匠们全是呆滞的眼神。“他们喜欢玫瑰的香味对狮子却毫无感觉”詹姆评论“我亲爱的老姐应该好好想想。(..tw)”伊林爵士没有回答。他真是个旅行的好伙伴我喜欢跟他谈话。 大队人马在城外等候包括亚当·马尔布兰爵士与他的斥候史提夫伦·史威佛爵士的辎重队“好人”老博尼佛爵士的百名“圣战士”萨斯菲尔德的弓骑兵古利安学士与他的四笼乌鸦和佛列蒙·布拉克斯爵士的两百重骑兵。詹姆麾下这支军队总数不满一千难称庞大但奔流城下不缺兵。那座城堡已被兰尼斯特军团团包围而佛雷家出动的人马甚至比西境更多不过他们来的上一只乌鸦带信称全军供应已难以为继。布林登·徒利是坚壁清野后方才退回城堡的。 其实也没什么好清的。就詹姆亲眼所见河间地几乎找不到一块未被焚烧的田野、一座未遇洗劫的城镇、一个未遭强暴的少女。现在我亲爱的老姐要我去完成亚摩利·洛奇和格雷果·克里冈的未竞事业。他嘴里阵阵苦味。 尽管君临附近的国王大道跟承平时期一样安全詹姆仍令马尔布兰率斥候出动。“罗柏·史塔克在呓语森林攻我不备”他告诉前都城守备队长“这事再也不会生了。” “我以性命向您担保”能重上战马马尔布兰似乎颇感欣慰他忙不迭地脱掉都城守备队的金羊毛披风换上自家的烟灰色披风“十里格之内敌人休想靠近。” 詹姆颁布严令未经他允许任何人不得离队。不有言在先的话这帮贵族少爷们就会到处奔跑赛马驱散家畜践踏农田了。都城近郊难得还有牛羊漫游树上有苹果与草莓农舍旁堆满大麦、燕麦和冬小麦道路两边是牛车马车。走得远点这番景象哪里去找?詹姆与沉默的伊林爵士并骑在前头感觉十分惬意。温暖的阳光洒在背上朔风拂过头犹如瑟曦的指尖。小子卢·派柏采来一头盔黑莓詹姆抓了一把然后吩咐他分给侍从们和伊林·派恩爵士。 派恩似乎很满意那身生锈锁甲和皮革背心也很满意自己的沉默——从他那边只传来马蹄声和剑鞘与剑刃拍击的声音。虽然他满脸麻子眼神冰冷得像冬日的湖泊毫无表情可言但詹姆本能地感受到对方对于离开君临的欢喜。我让他自己选他思量着他本可以拒绝我继续做他的御前执法官。 伊林的职位是劳勃·拜拉席恩新婚时送给詹姆的父亲的回礼之一随后这个闲职被泰温公爵用来偿还派恩为兰尼斯特家族做出的牺牲。伊林·派恩爵士成了一位完美的刽子手干净利索一击收工从未让处决陷入难堪境地。他的沉默更为他增添了气势王国难得一位如此匹配的执法官。 当初詹姆下定决心后便去叛徒走道尽头找伊林爵士。那里有座半圆形矮塔上层分成若干房间专司软禁贵族比如可用来讨取赎金或安排交换的骑士与领主之流;地下经由一扇精铁门和一扇灰木门通往地牢。地下第一层设有监狱总管、大告解官和御前执法官的房间。御前执法官的本职是刑场杀人但按惯例还要打理地牢事务。 对于这项任务没有比伊林·派恩爵士更不合适的人选了。他既不识字又不能写甚至连说话都不会只好统统扔给别人处理。可惜的是他也没有同僚因为王国自戴伦二世的朝代以来便没再任命过大告解官而上任监狱总管乃是个从小指头那里买肥缺的布商人。毫无疑问他最近几年了笔横财然而去年很不幸地和其他有钱的傻瓜一起倒向史坦尼斯。他们自称“鹿角民”小乔便将鹿角钉在他们头上再用投石机抛出城去还给史坦尼斯。这回詹姆找来时只能再求助于驼背的雷纳佛·伟维水让这自称有龙之血脉的老头指引他走下狭窄的阶梯来到伊林·派恩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房间充溢着食物腐烂的臭气草席上爬虫随处可见詹姆还差点踩上一只老鼠。派恩的双手巨剑放在搁板桌上旁边有一块磨刀石和一张油腻腻的布剑刃被打磨得极为锋利在苍白的光线下闪烁着蓝盈盈的光。但除此之外脏衣服堆得满地都是布满红锈的锁甲与板甲也被拆散开来四处乱扔至于打破的酒瓶子更是无法计算。这个男人除了行刑没有其他生活了。当伊林爵士从屎臭熏天的卧室里出来会他时詹姆心想。 “太后陛下命我节制大军收复河间地”他告诉对方“你可以跟我走……假如你舍得放弃这所豪宅的话。” 沉默是派恩的回答还有毫不动摇的悠长凝视。正当詹姆准备离开时对方点了点头。他终究是肯改变了詹姆瞥瞥身边的伙伴或许我们两个还有希望。 当晚队伍在哈佛城所在的小丘下宿营夕阳沉没后一百个帐篷沿小溪搭建起来。詹姆亲自安排哨兵放哨都城附近想来不会有什么麻烦但当初他舅舅史戴佛在牛津肯定也是这么想。我决不会重蹈覆辙。 从城堡里传来哈佛夫人的代理城主的邀请詹姆带上伊林爵士、亚当·马尔布兰爵士、博尼佛·哈斯提爵士、红罗兰·克林顿、壮猪与其他十几位骑士及贵族同去。“我想我应该戴上那只手。”上山之前他对小派说。 这孩子立刻为他绑上。那只手由纯金制成指甲是祖母绿肉眼看去十分逼真。它指头半拢刚好能握住杯子。我不能用它打仗却能用它喝酒詹姆看着男孩在他的断肢上绑绷带心里想。“从今天起人们会称呼您为金手将军。”武器师傅曾向詹姆保证。错直到我死后人们还是会叫我弑君者。 金手在餐桌上屡屡为他带来赞叹——直到打翻酒杯。他的脾气作了。“妈的如果你如此羡慕这该死的玩意儿我很乐意把你用剑的手砍掉。”他告诉佛列蒙·布拉克斯。 无人再敢多言他在平静中多喝了点酒。 城堡主人跟兰尼斯特家族结亲才一岁便做了他表弟提瑞克的夫人此刻也还是个圆胖的小婴儿。席间这位艾弥珊德夫人被抱出来相见她穿金线小裙服裙服中间用翡翠颗粒组成一条淡绿色大波浪周围是绿色栅格——这是哈佛家族的纹章。过不多久小女孩号啕大哭便被奶妈安抚着送回卧房了。 “还没有提瑞克大人的消息?”鲑鱼端上桌时代理城主询问。 “没有。”提瑞克·兰尼斯特在君临暴动中失踪时詹姆还在奔流城作俘虏。若这孩子没死应满十四岁了。 “遵照泰温大人的命令我曾亲自带队搜查”亚当·马尔布兰爵士边剔鱼骨头边说“但我的现不比拜瓦特多。暴民们突破金袍子的封锁线时那孩子还在马上其后嘛……嗯我们找到了他的马人却没有半点线索多半是被拉下来杀了。但若是这样尸体在哪儿?暴民让其他人暴尸街巷为何单单没有他?” “或许令他活着更有价值”壮猪认为“兰尼斯特家的人赎金不菲。” “这点毫无疑问”马尔布兰承认“怪就怪在没人来索要赎金这孩子如同凭空蒸了。” “他死了”詹姆已喝下三杯葡萄酒金手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笨拙。哼倒不如装上钩子。“等那帮暴民明白自己杀的是谁恐怕慌不择路地要把尸体投入河中以防被我父亲现。兰尼斯特有债必还当年君临城破泰温公爵教他们领教过滋味。” “有债必还。”壮猪同意大家也就此打住。 不过等饭后在塔楼房间过夜时詹姆自己却怀疑起来。再怎么说提瑞克与蓝赛尔一道做过劳勃国王的侍从他们晓得的秘密比黄金更贵重比利刃更致命。他想到了瓦里斯那个咯咯假笑、浑身散着薰衣草香味的太监。全城都有此人的眼线密探要在混乱中偷走提瑞克自是举手之劳……或许太监早就知道暴动将于何时何地生。瓦里斯让我们大家相信他是不可或缺的他什么都清楚。然而这次暴动他却一分半点都没警告瑟曦他甚至没到船边去送别弥赛菈。 詹姆打开窄窗。夜越来越清冷一轮弯月高挂天空照在他的金手上反射出昏暗的光。它掐不死太监却可以打烂那张黏糊糊的笑脸打个稀巴烂。他忽然很想打人。 伊林爵士正在擦剑。“时候到了。”他吩咐对方刽子手便站起来随他下楼破皮靴刮擦着陡峭的石阶。兵器库前有个小院子詹姆找来两面盾牌、两顶头盔和一对比武用的钝剑把它们分给派恩自己左手握剑右手穿进盾牌的绑带。他的金手能抓东西却握不牢所以盾牌很松。“你曾是位堂堂正正的骑士爵士先生”詹姆喊道“和我一样。让我们看看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吧。” 伊林爵士举剑回应詹姆更不搭话直接上前攻击。然而尽管派恩的外表就像他的锁甲一样生了锈也没有布蕾妮的强壮体魄但詹姆递出的每一记都被他的钝剑或盾牌挡住。两人在弯月下舞蹈两柄钝剑奏出钢铁的乐章沉默的骑士让詹姆好好攻击了一阵最后才起反击。他连连打中詹姆的大腿、肩膀和上臂三次划过头盔一记猛斩打飞了詹姆右臂的盾牌力道之猛差点把连接金手与断肢的绷带扯断。等收剑住手时詹姆已然遍体淤伤酒全醒了头脑无比清明。“我们每晚准时开战”他告诉伊林爵士“明天打后天也打天天打。直到我的左手变得跟我过去的右手一样强大为止。” 伊林爵士张开嘴巴出一阵粗嘎的声音。他在笑啊詹姆心中绞痛。 第二天早上无人敢提及他的伤势看来他们昨晚睡得跟死猪一样。只有下山时小子卢·派柏替骑士老爷们问了这个不该问的问题。詹姆朝他咧嘴笑道:“你不知道吗哈佛家的女仆精力特别旺?她们会咬人呢小子。” 这天仍然阳光明媚、微风吹拂接下来的一天多云再来的三天就是下雨了.。但对于队伍来说这些都没差他们风雨无阻地沿国王大道北进保持着稳定度而每晚詹姆都会找个私密之地留下更多爱的伤痕。他们在马厩里打有独眼的驴作见证;他们在酒店地窖里打周围是装满葡萄酒和麦酒的木桶;他们在石制大谷仓焦黑的残骸里打;他们在浅溪中林木茂盛的沙洲上打;他们也在空旷的原野上打过任凭雨水哗哗地拍打头盔与盾牌。 詹姆找了各种借口但他没有蠢到认为大家真的相信。至少亚当.马尔布兰了解实情众多亲随也各有猜测。当然没人敢在他面前说出口……唯一的证人是个哑巴不用担心弑君者功夫浅薄的事实泄露出去。 现今到处都能看到战争留下的满目疮痍。田野里本该是收获秋小麦的时节然而野草、荆棘与灌木长到马头那么高国王大道上见不到一个旅人从黄昏到清晨都是狼群的天下它们连人都不怕。马尔布兰的一名斥候下马撒尿回头马已被扑杀。“如此放肆的畜生”“好人”博尼佛爵士悲天悯人地说“定是披着狼皮的恶魔用来惩罚我们的罪孽。” “是啊好一匹罪孽深重、不可饶恕的马。”詹姆瞧着马儿可怜的残缺尸体回答道。他命令将马尸分割腌渍前路漫漫人烟稀少肉可不能浪费。 一个叫母猪角的地方有座塔堡堡中住了一位顽强的老骑士罗杰·霍格爵士他辖下有六名士兵、四名十字弓手和二十多位农民。罗杰爵士身材粗壮肯洛斯爵士认定他是克雷赫家族的远亲因为他的纹章上也有斑纹野猪。壮猪表示同意并花了一个小时和罗杰爵士仔细研究血缘问题。 詹姆感兴趣的是霍格对于狼崽们的描述。“绣着白星星的北方狼来打劫过”老骑士倾诉“大人我把他们赶走了其中三人的尸体就埋在那片芜菁地下。在他们之前是嗜血的狮子——对不起大人——其领袖的盾牌上刻有狮身蝎尾兽。” “亚摩利·洛奇爵士”詹姆解释“我的父亲大人命他掠夺河间地。” “可我没住在河间地”老罗杰·霍格爵士坚决地说“我是哈佛家族的封臣艾弥珊德伯爵夫人直属于君临一等她学会走路就会向托曼陛下屈膝的。这番话我讲过可那洛奇不听反而杀了我一半的绵羊和三只产奶的山羊甚至企图把我活活烧死在塔楼里面。幸亏墙壁是坚石砌成足有八尺之厚等火焰熄灭他便没了兴趣骑马离开。第二天狼来了——四条腿的狼吃光了狮身蝎尾兽为我留下的所有绵羊我只得到毛皮可毛皮不能填肚子啊。大人您说怎么办?” “播种”詹姆建议“祈祷在冬天来临之前还有最后一次收成。”这并非对方期望的回答却是他唯一能给的答案。 第二天队伍越过一条小河这是君临城和奔流城各自统治范围的分界线。古利安学士取出地图宣称面前这片山丘属于渥德兄弟这是两位隶属赫伦堡的有产骑士……不过他们的厅堂皆为土木结构早被烧成灰烬只剩几根梁柱了。 渥德兄弟没现身他们的子民也没出现一群土匪居住在弟弟的堡垒的地窖里其中一位还披着褴褛的绯红披风。詹姆把他们统统吊死感觉很不错这是正义的感觉。或许某一天兰尼斯特或许某一天老百姓们会真的称呼你为金手将军:公正的金手将军。 越接近赫伦堡情况越黯淡。队伍在暗灰色苍天下骑行湖泊闪烁着阴郁的冷光犹如一大块被砸烂的钢铁。詹姆不禁想起了布蕾妮不知她有没有经过这条路。若她前往奔流城找寻珊莎·史塔克……他很想向人打听他们是否见过枣红头的美貌少女或是又丑又肥、相貌愁死活人的老处*女然而他一个旅人也没见到唯有狼群和它们此起彼伏的嗥叫。 白蜡般的湖水对面黑心赫伦尽倾国之力修筑的塔楼隐隐浮现五根扭曲的黑指头伸向空中石头诡异畸形。赫伦堡名义上的领主是小指头但他似乎不着急前来接管封地詹姆只好顺路帮他“整治”城堡了。 他毫不怀疑城堡需要整治。格雷果·克里冈从血戏班手中夺过了这座阴郁巨城随后便被瑟曦召回君临担任代理骑士他的手下一定还像盘子里的干豆似的散布在城内——而他们是决不可能把王国的和平带给三河流域的。格雷果爵士圈养的这群走狗唯一了解的和平就是坟墓。 亚当爵士的斥候报告说赫伦堡大门紧闭上闩于是詹姆摆开阵形令凯切镇的肯洛斯爵士吹起赫洛克之号那是一只弯曲的黑号角刻有古代的黄金条纹。 肯洛斯爵士连吹三声余音在城墙内回荡接着铁链呻吟大门缓缓开启。黑心赫伦的城墙如此之厚詹姆足足经过十几道杀人孔阳光才突然涌现不久之前他正是在这座院子里向血戏班道别的。硬泥地面上已然荒草丛生苍蝇覆盖在马尸上。 十来个格雷果的部下站在塔楼上观看他们下马这些人个个眼神冷硬嘴巴紧抿。这样的家伙在魔山身边才有活路。但至少格雷果的人没有勇士团那么暴虐邪恶。“操是詹姆·兰尼斯特”一个头灰白相间的大兵说“小子们***弑君者驾到。如果我看错了你们可以拿长矛操我的屁眼!” “你是谁?”詹姆问。 “爵士叫我‘臭嘴’大人。”他吐了泡痰在手掌然后在脸上擦擦权当洗脸了。 “真帅。你是这里的头儿?” “我?屁当然不是。大人说我是头儿你不如拿根长矛操我的屁眼。”臭嘴胡子里的面包屑多半能供养一支老鼠军团詹姆看了哈哈大笑而对方将这视为鼓励。“拿根长矛操我的屁眼。”他重复了一遍接着也笑起来。 “你听到他的话了”詹姆扭头对伊林·派恩说“去找根顶好的长矛准备插他屁眼。” 伊林爵士没长矛“没胡子”琼恩·本特利欢快地扔了一柄给他。见此光景臭嘴醉醺醺的笑容戛然而止。“妈的你想干什么?” “让你清醒清醒”詹姆道“说谁是这里的头儿?格雷果爵士任命了代理城主吗?” “代理城主是波利佛”另一人接口“他却教猎狗宰了大人。他、记事本和那萨斯菲尔德小子一起没了。” 又是猎狗。“真的是桑铎?你见过他?” “我们没见大人是店主告诉我们的。” “事情生在十字路口的旅馆大人。”这回说话的是个年轻人一头沙色乱戴着曾属于瓦格·霍特的钱币项链——那些钱币来自于数十个东方城市其中包括金、银、黄铜、青铜等不同质材形状有圆有方有三角形还有指环甚至有骨头。“店家誓说杀人的男子半边脸上全是烧伤他们店的婊子也这么招供。桑铎还带了个男孩衣衫褴褛的农民小子。他们砍翻波利和记事本之后沿三叉戟河往下游跑了。” “派人追了吗?” 臭嘴皱起眉头好像思考让他痛苦。“没有大人真他妈操蛋但我们没理会他。” “把狗宰了不就结了?” “是啊”对方揉揉嘴唇“可我从来不喜欢波利那坨马粪而且猎狗他是爵士的弟弟所以……” “我们是操蛋大人”脖子上挂钱币项链的年轻人接口“可去杀猎狗疯子才会干。” 詹姆仔细瞧了瞧他。他比其他人胆大而且不像臭嘴那么醉得厉害。“你怕他。” “我可不是‘怕’他大人只是想把他留给大人物们去处理而已如此才叫身份对等。比如爵士比如您都是料理他的好对手。” 我若有两只手一定去会会他。詹姆很清楚现下的自己走不了几招就会给桑铎干掉。“你叫什么名字?” “拉夫德。简称拉夫。” “拉夫叫全体守军在百炉厅集合外加所有的俘虏我要好好瞧瞧他们对了你刚才提到的从十字路口抓的妓女也要来。噢别忘了山羊真遗憾听说他已经逝世了但我想亲眼看看。” 级献上他现山羊的嘴唇、耳朵和鼻子都被切掉了而乌鸦吃了眼睛。说来也怪这颗头居然还能认出来属于瓦格·霍特全拜那奇特的胡须所赐——足有两尺长在尖下巴下面晃荡。除了胡子科霍尔人的头骨上只剩几块干瘪的皮肤。“身体的其他部分呢?”詹姆问。 没人回答。最终臭嘴垂下双眼低声道“烂掉了爵士。呃……或是给吃了。” “有个俘虏老吃不饱”拉夫德解释“所以爵士烤山羊给他吃。说实话科霍人没什么肉爵士先砍下他的双手双脚接着是上臂和大腿。” “那胖子吃得最多大人”臭嘴接口“但爵士要让俘虏们都尝尝人肉的滋味他还让山羊自己吃自己。操他看到自己的肉还流口水呢拼命狼吞虎咽油脂滴满了胡须。” 父亲詹姆心想你养了一群疯狗。他想起小时候在凯岩城听过的故事疯狂的罗斯坦伯爵夫人在赫伦堡内用人血洗澡大摆人肉宴席。 想到这里复仇也没了兴致。“把它丢进湖”詹姆将山羊的头扔给小派转身面向守军“培提尔公爵到任之前博尼佛·哈斯提爵士将以国王之名镇守赫伦堡。你们如果愿意留下——并征得了爵士先生的同意——可以跟随他;不愿留下来的随我讨伐奔流城。” 魔山的手下面面相觑。“赏赐还没呢”有人说“爵士答应过的。他说重重有赏。” “他说过!”臭嘴附和“追随我的人重重有赏!”十几个人也加入进来。 博尼佛爵士举起铁拳“留下来的人可以分得一份土地结婚后我会再给一份生下头胎我给第三份。” “土地爵士?”臭嘴吐了口痰“放***屁。操想翻地我们不晓得在自个儿家里翻吗?真他妈操蛋爵士说‘重重有赏’意思是金子!金子!” “有意见上君临找我亲爱的老姐说去。”詹姆转向拉夫德“俘虏在哪儿?威里斯·曼德勒爵士呢?” “他就是那个胖子。”拉夫德道。 “是吗?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惹大麻烦了。” 夏格维、帕格或佐罗等诸位勇士早跑得无影无踪让瓦格·霍特当了光杆司令。至于河安伯爵夫人的人只有三位还活着——为格雷果爵士打开边门的厨子;名叫“黑拇指”本恩的驼背武器师傅;还有皮雅然而她失去了上次与詹姆相会时的美貌。有人打断了她的鼻子还敲掉了她一半的牙齿。这女孩一看见詹姆就立刻倒在他脚边啜泣着用惊人的力气抱紧他的大腿直到被壮猪拉开。“以后没人会伤害你了。”他告诉她她却哭得更大声。 囚犯受的待遇较好威里斯·曼德勒爵士也没死他们这批人大多是在三叉戟河渡口一战中被魔山俘虏的。作为管用的人质他们被关押起来虽然现下个个又脏又臭、不修边幅有的还缺牙齿缺手指、遍体鳞伤但至少有吃有喝战伤也得到了处理。詹姆不知道他们清不清楚自己吃的肉决定还是别点破的好。 然而囚犯们已彻底丧失了尊严尤其是大胖子威里斯爵士胡须一大把目光呆滞下巴颤抖。詹姆说要派人护送他去女泉城乘船返乡他顿时瘫倒在地比皮雅哭得更厉害足足合四人之力才把他扶起来。烤山羊的报应詹姆心想诸神在上我恨透了这座该死的城堡。赫伦堡三百年来见证的恐怖比凯岩城三千年中经历的更多。 于是詹姆令百炉厅中升起炉火再让那唯一的厨子赶紧去为他的队伍准备热饭热菜“什么都可以山羊肉不要。” 他自己在猎人厅内与博尼佛·哈斯提爵士共进晚餐博尼佛爵士庄严肃穆三句不离七神之名。“我不要格雷果爵士的走狗”他切开一个和他一样遍布皱纹的梨子小心翼翼地确保那并不存在的果汁不会玷污到他朴素的紫色外衣上面有他家族的白色斜线纹章“他们是帮罪孽深重的恶棍。” “我家修士常说所有人都有罪。” “他说得没错”博尼佛爵士表示同意“但有些人犯下的罪孽无可饶恕犹如熏天恶臭恐怕七神连闻闻都受不了。” 看来你和我弟弟一样没鼻子否则我的罪孽会教你被这个梨子噎死。“好吧我把格雷果的人全带走。”士兵不缺用武之地若迫不得已非要硬攻奔流城他会让他们打头阵。 “把那个妓女也带走”博尼佛爵士要求“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就是那个地牢里挖出来的女人。” “皮雅”科本曾派她来陪床以为能讨他欢心……现在的皮雅已不是过去那个娇小甜蜜、咯咯傻笑着爬进他被窝的尤物了。当格雷果爵士要安静时她很不识趣地搭了话魔山便用钢甲拳套把她的牙齿和漂亮小鼻子打成碎片。若非瑟曦急召魔山前往君临面对红毒蛇的长矛只怕皮雅的遭遇还会更惨。詹姆是决不会可怜格雷果的。“皮雅生于兹长于兹”他劝告博尼佛爵士“这里是她唯一的家。” “她是堕落的化身”博尼佛爵士说“我不能容许她向我的人卖弄……卖弄风骚。” “她卖弄的日子已经结束了”詹姆道“但若你坚持我会带她走。”他可以收她做洗衣妇他的侍从不在乎为他搭建帐篷、照料马匹或清理铠甲但洗衣服一直不大积极。“单凭你的百名圣战士能守住赫伦堡吗?”其实只剩下八十六名有十四个在黑水河上送了命但博尼佛爵士迟早会招募到信仰虔诚的新人的。 “决无问题。老妪会为我们指引前路战士将给予我们力量。” 或者陌客会让你们统统倒霉。詹姆不清楚是谁怂恿姐姐任命博尼佛爵士为赫伦堡代理城主的多半是奥顿·玛瑞魏斯。隐约记得哈斯提家族侍奉过玛瑞魏斯的祖辈而且这萝卜头的裁判法官似乎天真地认为外号“好人”的贵族想必最宜于派往河间地治疗卢斯·波顿、瓦格·霍特和格雷果·克里冈所留下的累累伤痕。 或许他的人选不错。哈斯提家族源于风暴之地在三河流域无亲无故没有世仇没有关系也没有亲信。而这位博尼佛爵士素来冷静、公正、尽职尽责他训练出的圣战士是有纪律的兵一起骑上高大灰马时也显得十分威武堂皇足以慑服群众。小指头曾打趣说博尼佛爵士多半把手下的兵统统阉割了以保证他们纯洁高尚。 然而说到底战士的名誉要在战场上证明并非靠整齐可爱的坐骑。他们精于祈祷也精于杀敌吗?就詹姆所知在黑水河上他们表现不错但也无甚突出之处。博尼佛爵士本人年轻时倒是武艺精湛前途似锦后来却出了意外——不晓得是因为战败、耻辱还是重病一导致他认定比武乃是空虚的炫耀从此放下长枪。 赫伦堡必须守住而瑟曦挑选了这位“小贝勒”。“此城厄运缠绕”他警告博尼佛爵士”据说赫伦与他儿子们着火的鬼魂晚上会在大厅里出没教他们现的话会被活活烧死。” “我不怕鬼魂爵士。《七星圣经》有云:妖魔、亡魂亦或幽灵皆无法伤害虔信七神之人君子以信仰为甲能行遍天下。” “你以信仰为甲但也请记得穿上锁甲和板甲。迄今为止这座城堡的主人都没好下场。瞧瞧魔山、山羊甚至我父亲……” “恕我冒昧他们都缺乏信仰之心不像我们。战士会保护我们况且我们并非孤立无援。吉利安和他的乌鸦与我们同在左近的戴瑞城有蓝赛尔大人女泉城有蓝道大人三军协力足以荡平这一带的土匪蟊贼。等局势安定后七神自会指引善男信女们回到村落播种、耕作重建家园。” 那些还没教山羊赶尽杀绝的人。詹姆用金手钩起酒杯。“若有任何勇士团的成员落到你手中立刻押送给我。”纵然陌客抢在詹姆之前带走了山羊但胖子佐罗、夏格维、罗尔杰、虔诚的乌斯威克等人逃不脱。兰尼斯特有债必还。 “你会折磨他们然后杀了他们?” “换成你你会宽恕他们吗?” “若他们真心悔悟……是的我会在送他们上断头台之前接纳他们为兄弟并为之祈祷。信仰可以救赎罪行必须惩罚。”哈斯提双手合十顶着下巴这姿势竟让詹姆荒谬地联想起父亲。“如果遇到桑铎·克里冈你要我怎么做?” 拼命祈祷詹姆心想拔腿快跑。“送他去与他亲爱的老哥团聚并感谢七神创造了七层地狱——单单一层容不下两个克里冈。”他突然站起来“贝里·唐德利恩情况不同如果抓住了他关起来等我回头处置。我要用绳索捆住他的脖子一路牵回君临再当着全国百姓的面让伊林爵士将其斩示众。” “他身边的密尔和尚呢?听说他到处宣扬邪教。” “杀他、吻他还是跟他一起祈祷随便你。” “我从不与男人接吻大人。” “他可不一样”詹姆的微笑成了哈欠。“请原谅若你不反对的话我告辞了。” “好大人。”哈斯提说。他的祷告时间又到了。 詹姆想要的却是战斗。他三步并作两步出门夜风清冷。火光中的庭院里壮猪与佛列蒙·布拉克斯爵士正在比武周围围了一群喝彩叫好的士兵。李勒爵士将是最后的赢家詹姆明白我还是找伊林爵士打架的好。 幻影手指再度抽搐他远离火炬与人声走过密闭拱桥来到流石庭院——直到这时他才醒悟自己的去处。 熊坑内灯笼洒下苍白冷淡的光照耀在一圈圈陡峭的大理石凳上。看来有人比我先到。坑中是练武的好场所或许伊林爵士先想到了。 然而站在坑边的骑士比派恩更高大他满脸胡子体格结实身穿绣有狮鹫纹章的红白外套。克林顿他在里面干吗?黑熊还半掩在沙地中但只有骨骼和破损的毛皮残留了。詹姆有些为野兽悲哀。至少他是战死的。“罗兰爵士”他喊道“你迷路了吗?我明白城堡大得很。” 红罗兰举起灯笼“我来看看狗熊与美少女对话的现场。”他的红须在火光中犹如着了火詹姆闻到了酒气“妞儿真的光着身子打?” “光着身子?不。”故事似乎被夸张了几倍。“血戏子们让她穿上粉红色的丝裙服拿着比武用的钝剑。山羊要好好看她出洋相他觉得这样很‘有趣’……” “……也好光着身子的布蕾妮只怕会把熊先吓趴喽。”克林顿笑道。 詹姆没笑“听你的口气似乎挺了解她。” “我曾是她的未婚夫。” 他大吃一惊布蕾妮从未提及订婚之事。“他父亲为她?……” “为她订过三次”克林顿道“确切地说我是她的第二个未婚夫由我父亲和他父亲共同决定。我早听说那妞儿很丑可我父亲说蜡烛吹灭后所有女人都是一个样。” “你父亲。”詹姆瞧向红罗兰的外套——红底与白底上两只狮鹫互相对望。这是名扬天下的克林顿家族舞蹈狮鹫纹章。“你父亲是前相的……弟弟?” “表弟。琼恩大人没有亲兄弟。” “是啊。”回忆刹那间涌上心头。记得琼恩·克林顿是雷加王子的密友当年玛瑞魏斯令人失望地无力弹压劳勃的叛乱而雷加王子又遍寻不着伊里斯做出了所能做的最佳选择任命克林顿为相。然而疯王对他的国王之手总是很残酷正如他经常在铁王座上割伤手掌。鸣钟之役后他一怒之下剥夺了琼恩大人的荣誉、土地与财富放逐到狭海对岸等死果然传闻克林顿伯爵没过多久就买醉亡身了。伯爵的表弟——红罗兰的父亲——转而投奔叛军并在战后获得了家族的鹫巢堡作为奖励。不过劳勃虽把城堡给了他却没还克林顿家族被没收的财物还将他们家一大部分土地赏赐给更热心的支持者。 今天的罗兰爵士只是个有产骑士而已对他而言塔斯的处*女应该是屈尊就驾上上之选。“你为什么不和她结婚?”詹姆质问。 “我啊我亲自去塔斯岛见了她。我比她大六岁她却与我一般高矮平起平坐。她是个穿丝衣的母猪却没有母猪的**。我跟她聊天她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于是我给了她一朵玫瑰并且告诉她这是今生她唯一能从我这儿得到的东西。”克林顿望向坑内。“说真的也许这头熊都没她吓人我——” 詹姆用金手狠狠扇了他一嘴巴打得骑士滚下台阶。灯笼掉在地上摔碎灯油流出来熊熊燃烧。“你不能这样称呼一位出身高贵的小姐爵士。说她的名字她叫布蕾妮。” 克林顿手脚并用地爬开扩散的火焰。“布蕾妮大人”他啐了一口血在詹姆脚边“美人布蕾妮。” hapter29 瑟曦 轿子缓缓爬上维桑尼亚丘陵随着马蹄沉闷的节奏太后靠在舒适的红垫子上休息外面传来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的叫喊:“让路.清空街道为摄政王太后陛下让路!” “玛格丽身边养了一个活跃的小宫廷”玛瑞魏斯夫人报告“有杂耍艺人、默剧演员、诗人、木偶师……” “和歌手?”瑟曦提示。.tw[] “是的很多很多歌手陛下。‘琴手’哈米西每半月应召一次有时候伊森人阿里克晚上会来表演蓝诗人则是她的最爱。” 太后想起这蓝诗人也参加了托曼的婚宴。他年轻、英俊莫非有文章?“她身边还有其他人听说不少是骑士、廷臣及仰慕者之流。说实话夫人你觉得玛格丽还是处*女吗?” “她说她是陛下。” “她那么说你觉得呢?” 坦妮娅黑色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淘气的火花。“她在高庭与蓝礼大人成亲时我帮着大人脱衣服。大人是个身体健康、充满欲望的男子我们拥他上婚床时看到了证据——而玛格丽赤身裸体地在婚床上等他跟命名日时一样一丝不挂在毯子下面漂亮地羞红了脸。洛拉斯爵士亲手把她抱上去的。玛格丽或许坚称他们的婚姻并未圆满坚称蓝礼大人喝得太醉以至于无法动手但我向您保证当我退出门外时大人两腿间那活儿可没有半点委顿的迹象。” “第二天早上你进去了吗?”瑟曦急忙问“你见到染血的床单了吗?” “没有她没展示床单陛下。” 真可惜。不过话说回来染血的床单也说明不了什么。据说下贱的农夫女在新婚之夜会像猪一样流血但玛格丽·提利尔这样的贵族姑娘基本不会。领主之女的初夜权多半交给了胯下坐骑而不是新婚丈夫而从学会走路起就开始骑马的玛格丽便更容易磨破了。“朝中有不少骑士仰慕咱们的小王后。包括雷德温的双胞胎塔拉德爵士……哎你说说还有哪些人常去呢?” 玛瑞魏斯夫人耸耸肩“蓝柏特爵士把一只好眼睛用绷带遮住的傻瓜;拜亚德·诺科斯爵士;库塔内·格林希尔;伍德怀特兄弟有时候是波提菲更多时候是卢坎迪。噢对了派席尔国师时常造访。” “派席尔?真的?”莫非这只摇摇摆摆的老蛆虫抛弃狮子投靠了玫瑰?若是真的他一定会付出代价。“还有谁?” “穿羽毛披风的盛夏群岛人哈哈我怎可能忘了他?他的皮肤黑得跟墨水似的。还有许多人专程来向她的表亲们致敬。埃萝虽与安布罗斯家的孩子订了婚但她很喜欢卖弄风情;梅歌平均两星期换一位追求者她甚至在厨房中吻过帮厨小弟。听说她被许给布尔威伯爵夫人的弟弟但我看如果让她自己挑她会选马克·穆伦道尔。” 瑟曦大笑“那位在黑水河上丢了半条胳膊的蝴蝶骑士?要个残废来做什么?” “梅歌认为他可爱极了她甚至恳求玛格丽夫人给他找只新猴子。” “啊猴子”太后不知该说什么好。麻雀与猴子这个国家真是疯了。“咱们英勇的洛拉斯爵士呢?他经常去见妹妹吗?” “他去得最多。”坦妮娅皱眉时黑色的大眼睛之间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纹路。“每天早晚各一次除非有事脱不开身。她哥哥对她无微不至他们之间无话不谈……噢……”密尔女人突然惊讶地住了口接着又满脸堆笑“我刚才有个邪恶的念头陛下。” “自己心里知道就好。山上全是麻雀我们都晓得麻雀们标榜自己有多么纯洁厌恶邪恶。” “我看他们厌恶的是肥皂和水陛下。” “是啊这帮家伙实在是太臭了如果可以我会要求新任总主教帮他们清洗清洗。” 帷幕卷动掀起一阵绯红丝绸的波浪。“奥顿说新任总主教没有名字”坦妮娅夫人道“这是真的吗?至少在密尔每个人都有名字的。” “他以前当然有名字修士都有名字”太后不耐烦地挥挥手“比方说他若是贵族下誓言加入教会时会去掉家族姓氏只保留自己的名而一旦成为总主教就必须放弃所有姓名——教会认为他已当上诸神的代言人不再需要凡人的名字。” “那总主教与总主教之间如何区分呢?” “有点难度。通常叫这位为‘胖子’叫那位作‘胖子前的那位’或’睡觉时死去的那位’。当然你还是可以用他们的俗名来称呼但会得罪人的因为这提醒了他们出身平凡他们不喜欢这样。” “我夫君说新任总主教不是贵族而是个肮脏的贱民。” “据说是这样。其实照惯例大主教们一般会推选彼此间的一位偶而才破例。”派席尔不厌其烦地向她讲述过这段冗长的历史。“在受神祝福的贝勒王统治时期一名石匠被选为总主教因为他的工艺如此精巧让贝勒以为他是铁匠的肉体凡身。此人不会读写连最简单的祷告都学不会。”许多人相信他是被贝勒的相毒死的以防国家继续蒙羞。“他死后教团在贝勒王敦促下又选出一位八岁男童。国王宣称这孩子能施行奇迹不过他那双医疗圣手却无法改变国王在绝食斋戒中丧命。” 玛瑞魏斯夫人清脆地笑道“八岁?看来我儿子也有机会当总主教喽他快满七岁了。” “他会祷告吗?”太后漫不经心地问。 “他更喜欢练武。” “好孩子。他知道七神的名字吗?” “都清楚。” “嗯我会将他列入考量。”瑟曦才不在乎戴上水晶冠的儿童会做些什么反正比教团推出的这位贱民好应付。这回听任白痴和懦夫们选择领下次就没那么便宜了——如果新任总主教不合我意这个“下次”很快就会到来。贝勒王的相是我的榜样。 “清空街道!”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大叫“为摄政王太后陛下让路!” 轿子开始慢下来应是快登上山丘顶了。“你把儿子带进宫吧”瑟曦告诉玛瑞魏斯夫人“六岁男孩不小了。托曼需要别的孩子陪伴你儿子不是可以做他的朋友吗?”乔佛里就没有同龄朋友。可怜的孩子一直那么孤单我小时候都有詹姆……和梅拉雅直到她掉入水井。噢小乔很喜欢猎狗可他们之间并非友情他只是在寻求从劳勃那里没有得到的父爱。一位养兄弟将把托曼从玛格丽和她那群小鸡身边夺过来。假以时日他们之间将会像劳勃和奈德·史塔克那样亲密。是奈德是个傻瓜却是个忠诚的傻瓜。托曼需要忠心耿耿的人替他防备后方。 “陛下您真是太好心了但鲁赛尔从未离开过长桌厅恐怕会在这座大城市里迷途呢。” “刚开始也许会”太后承认“但他能适应的和我一样。当年我父亲要我入宫时我拼命地哭而詹姆怒火冲天最后是我姑妈拉我到石头花园里坐下促膝长谈她说君临城内没有一个人值得我害怕。‘你是头母狮’她告诉我‘别的野兽应该怕你才对。’毫无疑问你的孩子也能找到勇气而且你就不想多见到他吗每天都见到他?他是你唯一的孩子对吧?” “目前是。我的夫君恳求诸神再给我们添一个小子以防……” “我懂”她想起了乔佛里抓抠喉咙的模样在那最后时刻他绝望地看着她出无言的求告;随后另一段回忆占据了她的脑海令她血液凝结:那是烛光下的一滴鲜血沙哑的声音在谈论后冠与裹尸布谈论valonqar的谋杀。 轿外奥斯蒙爵士叫嚣着什么有人竟朝他吼回去。轿子突然停下。“你们是死人吗?”凯特布莱克咆哮道“妈的滚开!” 太后掀开帘子一角招呼马林·特兰爵士。“怎么回事?” “是麻雀们陛下。”马林爵士的白披风下穿着全套白色铠甲头盔与盾牌悬在鞍头。“他们在街上露营妨碍交通。” “把他们赶开但动作不要太大。我可不想引另一场暴动。”瑟曦松开帘子。“真荒唐。” “是啊陛下”玛瑞魏斯夫人表示同意“应该是总主教前来拜见您才对。这帮可恶的麻雀……” “他供养他们惯坏了他们甚至祝福了他们。但到目前为止他却没为国王陛下祝福。”祝福只是项空洞的仪式但在无知的平民眼中仪式具有不可替代的象征意义。征服者伊耿便把总主教在旧镇替他抹上圣油的那一天作为登基的纪念日。“这混蛋僧侣若不乖乖听话我就让他晓得自己还是个肉体凡胎。” “奥顿说他想要的不过是钱换言之在王室还债之前他不会祝福国王。” “等国家恢复和平教会自能得到金子。”对此托伯特修士与雷那德修士表示理解……讨厌的布拉佛斯使节却很顽固他一直纠缠着可怜的盖尔斯大人直到后者终于因呕血而卧床不起。我们必须重建海军我不能依靠着青亭岛因为雷德温是提利尔的封臣。瑟曦需要兰尼斯特的舰队。 黑水河上建造中的大帆船是她的希望所在其旗舰的桨数将是劳勃国王之锤号的两倍。奥雷恩请示能否将其命名为泰温公爵号太后欣然应允——她等着听人们将以她父亲之名命名的船称呼为“她”。另一艘大船得名甜美瑟曦号船像是太后的镀金形体身穿锁甲头戴狮盔长矛在手。另外几艘分别是英勇乔佛里号、乔安娜夫人号和母狮号以及玛格丽王后号、金玫瑰号、蓝礼公爵号、奥莲娜夫人号、弥赛菈公主号——瑟曦错误地允许托曼为一半的船只命名才出现这样的结果。男孩甚至想把最后一艘船命名为月童号只是奥雷恩提出水手们可能不愿在以弄臣为名的船只上服役后托曼才勉强换成姐姐的名字。 “若这贱人以为我要花钱来买他祝福托曼他可大错特错。”她对坦妮娅保证。堂堂七国之后决不会屈意逢迎一帮修士。 轿子又陡然停止以至于瑟曦被摔了一下。“噢搞什么鬼啊?”她再度探出身子现已到了维桑尼亚丘顶前方就是贝勒大圣堂巍峨的拱顶与七座闪亮高塔——然而在队伍和圣堂的大理石阶之间人山人海数不清的穿褐色粗布衣服、肮脏不堪的人们。麻雀们她嗤之以鼻地想他们比真麻雀还臭。令瑟曦惊骇的是尽管科本向她报告过麻雀的人数真正见到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广场上有数百人露营花园中还有数百人炊烟缭绕粗布帐篷和泥巴废料搭建的简陋小屋玷污了纯白大理石他们甚至在大圣堂讲坛下的阶梯上铺了铺盖卷。 奥斯蒙爵士策马回来找她旁边是金马金袍的奥斯佛利爵士。作为凯特布莱克三兄弟中的老二奥斯佛利比其他两位都要沉静笑容也比较少经常愁眉苦脸。如果传说属实他也是最冷血的一位。或许我该派他去长城。 派席尔大学士认为应让“更有战争经验的人”指挥金袍军其他重臣也表示赞同。“奥斯佛利爵士经验丰富”她告诉大家但他们并不信服。一帮不听话的小狗。总而言之她对派席尔的耐心算是彻底告终了后者居然蛮横地反对她邀请多恩领派来新教头他坚持认为这是对提利尔的冒犯。”你管得了我么?”她轻蔑地回敬老人。 “请恕罪。陛下”奥斯蒙爵士报告“我弟弟正在调集更多金袍卫士前来。放心我们一定会扫开道路。” “我没空多等就步行前去吧。” “不陛下”坦妮娅抓住她的手“他们让我害怕。成百上千的又那么肮脏。” 瑟曦吻了她的脸。“狮子何惧麻雀?……但我谢谢你我知道你关心我夫人。奥斯蒙爵士扶我下轿。” 早知道得步行我就换身衣服了。太后今天穿金线镶边的白裙服华美而不失端庄但这件服装已有多年未曾穿用腰部很有些紧。“奥斯蒙爵士马林爵士请随我来。奥斯佛利爵士护住我的座轿。”有些麻雀看起来形容桔槁、眼窝深陷似乎能吃了她的马。 她在衣衫褴褛的人群中穿行越过篝火、马车和陋屋不禁想起了与劳勃·拜拉席恩成亲时广场上的空前盛况。当年数千平民专程前来为她喝彩所有女人都穿上最漂亮的衣服一半的男人肩头上坐着孩子。她与年轻的国王手拉着手从圣堂走出来时群众的欢呼连兰尼斯港都能听见。“他们爱你我的王后”劳勃凑在她耳边低语“瞧每张脸都笑得那么开心。”那一瞬间她的婚姻是如此美满幸福……直到她看见詹姆。不她心想不不是每张脸陛下…… 今天没有一张笑脸。麻雀们表情迟钝、阴郁、充满敌意他们勉勉强强地让开。他们是真麻雀就好了吼一嗓子就统统被吓走。或者该派一百名金袍子带着棍棒、长剑与钉头锤前来清路?泰温大人就会这么做。他会狠狠收拾他们决不会下马走路。 当太后现他们对受神祝福的贝勒王的雕像做了些什么时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软心肠了。那座露出慈祥的微笑照看广场长达百年之久的雄伟大理石雕像如今自腰部以下堆满了各种骨头和头骨其中很多仍残留着血肉。一些乌鸦停在上面享用干涩的便餐。到处是嗡嗡叫的苍蝇。“这是为何?!”瑟曦质问群众“你们打算把腐尸堆成山用来掩盖受神祝福的贝勒王吗?” 一位独腿男人拄着木拐杖走上前。“陛下这些都是圣人与圣女的遗骨他们身在教会为世人服务却惨遭谋杀。被害者不仅包括修士、修女还包括穿褐衣、棕衣和绿衣的弟兄穿白衣、蓝衣和灰衣的姐妹。他们有的被吊死有的被开膛破肚修士遭遇抢劫处*女和母亲被不信神的匪徒和恶魔崇拜者强暴——连静默姐妹也不能幸免于难。天上的圣母在悲痛中呐喊所以我们把他们的遗骨从全国各地收集到这里恳请神圣的教会予以见证。.tw[]” 瑟曦能感觉到周围目光的重量。“国王会恢复王国的和平”她庄严保证“托曼与大家感同身受。这些都怪史坦尼斯和他身边那红袍女巫都怪崇拜树木和狼的北方蛮子。”她提高声调。“七大王国的善男信女们我一定会为你们死去的亲人复仇!” 几声欢呼仅仅几声。“我们不要复仇”独腿男人说“只要您保护生者。保护圣堂和其他圣地。” “铁王座应该维护教会”一个额头文着七芒星的大块头抱怨“不能保护人民的国王不是真正的国王。”周围的人们呢喃着表示同意。一个男人突然站起来抓住马林爵士的手腕:“是时候了所有涂抹圣油的骑士都应该抛弃俗世的主人团结在神圣的教会周围。与我们一起战斗吧爵士先生如果您还热爱七神。” “放手!”马林爵士用力挣脱开来。 “你们的请愿我都听到了”瑟曦道“我儿子年纪虽小但他热爱七神。你们会得到他和我的庇护。” 额上文七芒星的男人浑不在乎。“战士庇护我们”他说“而这位胖胖的小国王什么也没做。” 马林·特林的手伸向剑柄但瑟曦及时制止了他亮兵器。身处麻雀的海洋里她只有两位骑士。她看见了棍子、镰刀、木棒、短棒、斧头等等。“不成体统!怎能在圣地里动粗爵士?”你这大白痴把眼前的家伙砍翻我们三人顷刻间便会被五马分尸。“毕竟我们都是圣母的子孙来吧总主教在等我们。”她越过群众待要走上石阶却被一群武装的男子挡住去路。他们身披锁甲和煮沸皮甲还有几件零散的、打凹了的板甲。有的握长矛有的拿长剑大部分人装备着斧头所有人都穿缝有红色星星的漂白外套。其中两位傲慢无礼地将长矛交叉不准她向前。 “你们就是这么迎接太后陛下的吗?”她质问“行行好托伯特和雷那德在哪里?”这两人不大可能错过这个奉承她的好机会啊。托伯特尤其喜欢夸张地跪下来吻她的脚。 “我不认识您说的这两位”外套缝有红色星星的男人回答“不过只要他们身在教会总归是服务七神。” “雷那德修士和托伯特修士都是大主教”瑟曦难以置信地说“你们竟敢阻挡我待会有得瞧了。怎么你们真打算禁止我进入贝勒大圣堂吗?” “陛下”一个驼背灰胡子说“我们欢迎您但您的随从们必须解下剑带。遵照总主教大人的命令武器不能带进圣堂。” “即便在国王身边御林铁卫的骑士也无须解除武器。” “国王身边国王做主”这位上年纪的骑士回答“这里是教会的殿堂。” 瑟曦脸上挂不住了。只消吩咐马林·特林一个字就能送这驼背去会他的诸神。不这里不行现在还不行。“在外面等着。”她简短地吩咐御林铁卫独自走上阶梯。长矛手拿开武器另两个人顶住门用力推大门叽叽嘎嘎地打开。 进入灯火之厅瑟曦现二十多位修士跪在地上却并非在祈祷而是就着水桶与肥皂擦洗地板。由于他们身穿粗布袍子和凉鞋瑟曦起初都当成了麻雀直到其中一人抬起头。此人的脸红得像甜菜根手上磨破的水疱正在流血“陛下。” “雷那德修士?”太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跪着?” “他在搓地板”说话的人比太后矮了好几寸瘦得像扫把杆“劳动也是祷告的一种形式尤其取悦于铁匠。”他手握板刷站起来“陛下我等候您多时了。” 此人的胡子半褐半灰修剪整洁稀疏的头梳到脑后扎成一个结他的袍子虽很干净却有破磨和补丁。他把袖子挽到肘部方便劳动但膝盖以下全打湿浸透了。他的脸棱角分明深陷的眼睛是泥巴色。他竟然赤脚她讶异地现黑糊糊地如树根般坚硬粗糙老茧遍布无比丑陋。“你就是总主教?” “正是在下。” 父亲请赐予我力量。太后依礼应该跪下但地板上全是肥皂和污水她不想弄脏这件裙服。她瞥了身边跪着的老人一眼。“我的朋友托伯特在哪儿?” “托伯特修士正在禁闭悔过期间只提供面包和清水。半个国家都在挨饿他胖至此实是罪过。” 瑟曦今天受够了她要让对方见识见识她的怒火“你就是这样欢迎我的吗?拿着淌水的刷子?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陛下乃是七大王国的摄政王太后”对方回答“但《七星圣经》有云人民向领主致敬领主向国王致敬国王和王后必须向七面一体神致敬。” 想强迫我下跪?哼你打错了算盘。“遵照礼仪你应该穿着最得体的长袍头戴水晶冠到阶梯上迎接我。” “我没有冠冕陛下。” 她眉头皱得更紧了“我父亲大人给了你的前任一顶无比华美的冠冕由金丝和水晶铸成。” “为这顶礼物我们替他祈祷。”总主教说“但穷苦大众饿着肚子我无权把金子和水晶戴在头上因此卖掉了它还卖掉了储藏室内其他的冠冕、所有的戒指和金丝、银丝纺织的袍子。七神创造了绵羊羊毛已足够为人类保暖。” 他是个疯子。大主教们也疯了居然选出一个怪物来……哦他们是被门口的大批乞丐吓怕了。科本的线人举报说当时卢琛修士只差九票大门忽被冲开麻雀们手执斧头举起自己的领袖蜂拥而入。瑟曦冷冷地瞪着小个子“总主教大人我们可以私下谈谈吗?” 总主教将板刷交给身边的大主教们。“陛下请随我来。” 他领她穿过内门走向大殿脚步声在大理石板上回荡。七彩虹光从大穹顶上的镶铅玻璃窗外斜射而进无数灰尘在光束中舞蹈。空气中弥漫着熏香七座祭坛前的蜡烛犹如星火闪耀。圣母像前燃放着一千根蜡烛少女像前也差不多但献给陌客的十指就能数完。 连这里也有麻雀。十来个脏乱不堪的雇佣骑士跪在战士的祭坛前恳求神灵赐福于他们放在他脚边的长剑;圣母的祭坛前一名修士带领上百位麻雀在作祷告他们的声音犹如远海的波涛。总主教把瑟曦带到提灯笼的老妪身前率先跪下。太后别无选择只得跪在他身边。老妪保佑这怪物千万别像从前那位胖子那么长篇大论。做到这点我就谢天谢地了。 但等祷告完成总主教却丝毫没起身的意思他打算和太后跪着交流。小个子耍小聪明瑟曦轻蔑地想。“总主教大人”她率先开口“这伙麻雀在都城内引了恐慌。我要他们离开。” “那他们该上哪儿去呢陛下?” 七层地狱随便哪层。“从哪儿来打哪儿去。” “他们来自全国各地因为麻雀乃是最谦卑、最普通的鸟儿他们也是最平凡的老百姓。” 至少这点我们有共识他们不过是平头百姓。“你看见他们对受神祝福的贝勒王的雕像做了些什么吗?他们甚至用猪、羊和屎尿玷污广场!” “屎尿易洗鲜血不易。陛下如果说广场受到玷污那也是来自于不义的判决与刑罚。” 你好大胆子竟拿奈德·史塔克来诂问我?“对此我们都很遗憾。乔佛里年轻头脑容易热将史塔克公爵处以极刑的事应该放在别处不应当着受神祝福的贝勒王进行……但别忘了那家伙是个罪大恶极的叛徒。” “贝勒王曾赦免了阴谋推翻他的人。” 贝勒王囚禁了自己所有的姐妹仅仅因为她们长得太美。瑟曦头一次听过这个故事后不禁跑去提利昂的摇篮边使劲地掐这小恶魔直到对方哇哇大哭。我真该掐断他的鼻子再把袜子塞进他嘴里。她强迫自己微笑:“托曼国王也会赦免麻雀们只要他们各自回家。” “他们中大部分人已没有家了。到处都是苦难……到处都是悲哀与死亡。来君临之前我负责照料五六十个小村庄那些村庄由于太小都没有自己的修士。我从一个村子走到另一个村子主持婚礼免除罪孽还替孩子命名。如今这些村庄统统不见了陛下昔日美丽的花园里杂草与荆棘丛生白骨散乱地堆积在路边。” “战争是可怕的这些暴行都是北方人和史坦尼斯的恶魔崇拜者们造孽。” “然而不少麻雀声称遭到狮子的抢劫……比如猎狗是陛下您的人吧?在盐场镇他杀害了一位老修士强*奸了一名十二岁的幼女——那可是许给了教会的纯洁孩子。他穿着盔甲施暴钢铁磨破撕裂了女孩柔嫩的皮肤完事之后他还把她扔给部下他们则割了她的鼻子与乳头。” “国王陛下不可能为每一个曾为兰尼斯特家族服务的人犯下的罪行负责。桑铎·克里冈既是叛徒也是屠夫否则我怎会把他赶走呢?他现下为强盗贝里·唐德利恩效命非为托曼国王。” “如您所言但有一个问题我不得不追问——当暴行在国内四处蔓延时国王的骑士们在做什么?难道‘仲裁者’杰赫里斯没有对着铁王座誓王室会永远庇护教会吗?” 瑟曦不清楚‘仲裁者’杰赫里斯过什么誓。“他了誓”她同意“而总主教大人为他祝福涂抹圣油尊他为七国之君。总主教大人为新君祝福这是历朝惯例……你却拒绝祝福托曼国王。” “陛下您误解了。我没有拒绝。” “那为何拖延?” “因为时机尚未成熟。” 你究竟是总主教还是卖菜的?“嗯如何……方能让时机成熟?”他敢提个钱字我会像对付上任总主教那样对付他然后找个八十岁的老糊涂蛋来戴水晶冠。 “到处都是国王对于教会而言供奉哪一个得谨慎选择。三百年前龙王伊耿在这山丘下登陆当时的总主教大人把自己锁在旧镇的繁星圣堂内闭关祷告七日七夜期间只用了面包和清水。当他终于出关时他宣布教会将不反对伊耿和他的妹妹们因为这是老妪提起金灯为他指引的道路。实际上若是旧镇起兵反抗龙焰将把闹市、学城、参天塔和繁星圣堂统统付之一炬。海塔尔大人是个敬神的好人他听取预言保留军队并为伊耿大开城门而后总主教大人亲手把七圣油涂抹在征服者的额头上。三百年后我也会做他做过的事但我先必须闭关斋戒祷告。” “七日七夜?” “需要多久就多久。” 瑟曦简直想抽这个假正经的僧侣一耳光。我可以助你斋戒她愤愤地想我可以把你锁进塔里而且保证在诸神开口之前没人进来送饭。“虚伪的国王贡奉虚伪的神灵”她提醒对方“只有托曼国王捍卫七神教会。” “然而全国各地的圣堂却遭遇掠夺焚烧连静默姐妹也被强暴她们的哭泣呼吁上达天听。陛下刚才有没有看见圣人圣女们的累累白骨呢?” “我看见了”她不得不承认“把祝福给予托曼我保证他会立即制止暴行。” “他怎么制止陛下?他会派骑士贴身保护路上行走的乞丐帮兄弟吗?他会派士兵来警卫我们的修女不被豺狼和狮子伤害吗?” 哼我姑且假装你没提到狮子。“国家处于战争状态托曼国王陛下需要人手来平叛暂时抽调不出那么多骑士和士兵。”瑟曦不打算浪费一兵一卒去照顾乌鸦或者保护老修女们起皱的**。反正她们中大概有一半人祈祷着被人强暴吧。“我看见你的麻雀拿着棍棒和斧头他们可以自己保卫自己。” “梅葛王的律法严禁他们动武陛下很清楚当年那道赦令解除了教会的武装。” “当今王上是托曼不是梅葛。”残酷的梅葛三百年前颁布的法令与她何干?而且他本不该解除教会的武装应该将其收归己用才对。于是她指指战士那尊由红色大理石砌成的祭坛。“看看你们的神手里握着什么?” “一把宝剑。” “他忘了如何使用它吗?” “梅葛王的律法——” “——可以废除。”她刻意顿了顿等待大麻雀上钩。 他没让她失望。“教团武装的重生……回应了我辈三百年来日夜不息的祈祷陛下战士将再度挥舞闪亮的宝剑来洗涤这个罪孽国度里的邪恶。如若太后陛下允许我重建古老的圣剑骑士团和星辰武士团七大王国里每位善男信女都将心怀感激并且拥戴您的儿子为真正的、唯一的国君。” 果不出所料但瑟曦不愿表现得太急切。“说起赦免总主教大人如今时局艰辛若能免除王室亏欠教会的债务托曼国王将不胜感激。据我所知此刻王室对教会的负债约为九十万金龙。” “九十万零六百七十四枚金龙。这批金子足以养活饥民并重建一千座圣堂。” “你想要金子?”太后问“还是要废除梅葛尘封的律法?” 总主教沉思了一会儿“如您所愿教会免除王室的债务并给托曼国王施以祝福。在诸神的看护荣宠下战士之子不日即将护送我面见国王同时我的麻雀将学着古代穷人集会的样子保护全国各地的平民百姓。” 听罢此言太后放心地起身理了理裙子。“我会尽快把赦令写好让国王陛下签署并盖上王家印章。”说起托曼对当国王最感兴趣的部分毫无疑问就是盖印章了。 “七神保佑国王陛下托曼国王万岁”总主教双掌合十仰望穹顶“让恶徒们颤抖吧!” 你听见了吗史坦尼斯大人?瑟曦不自禁地微笑。父亲大人也不可能做得更漂亮了。略施雕虫小技她便令君临摆脱了麻雀们的困扰确保托曼得到祝福还替国库减免了近一百万金龙的债务。当总主教护送她返回灯火之厅时她的心因狂喜而怦怦直跳。 玛瑞魏斯夫人分享了太后的喜悦但她表示自己从未听说过战士之子和穷人集会。“都是伊耿征服之前的组织了”瑟曦向她解释“战士之子乃直属教会的骑士团入团骑士宣布放弃领地和财产只为总主教大人服务;而穷人集会……参加者虽地位卑贱但数量庞大类似于当今的乞丐帮不过他们手里拿的不是碗而是武器他们会沿道路巡逻保护旅行者从一个圣堂到另一个圣堂从一个城镇到另一个城镇。穷人集会的标志是红色七芒星以白色为底所以又被老百姓们尊为星辰武士团。战士之子披挂彩虹披风并在粗毛衬衫外穿镀银铠甲他们的长剑圆头是星星形状的水晶因而又称圣剑骑士团。他们中产生过许多著名的圣人、修行者、狂信徒、巫术师、屠龙勇士、恶魔猎手……无数故事。故事的相同之处在于它们都歌颂了骑士们捍卫教会、对抗仇敌的勇气与决心。” 玛瑞魏斯夫人顿时领悟“比如史坦尼斯和红袍巫女那样的仇敌?” “这借刀杀人之计真是屡试不爽”瑟曦像个小女孩似的咯咯笑道“我们边走边来壶香料甜酒如何?为了咱们热情似火的战士之子?” “为了热情似火的战士之子和神机妙算的太后摄政王为了瑟曦·兰尼斯特一世!” 香料甜酒跟她的胜利一样滋味美妙轿子穿城过市太后逍遥自在。但走到伊耿高丘底部时队伍遭遇了骑马回城的玛格丽·提利尔和她的表亲们一行。她处处跟我作对处处想把我比下去。瑟曦望着小王后心头又生恨意。 玛格丽身后跟了一大帮廷臣、卫兵和仆人仆人们大都提着装满新采摘的花朵的篮子。她的三位表亲身边都有追求者陪伴:身材瘦长的侍从埃林·安布罗斯骑在埃萝身边他和她订了婚;塔拉德爵士跟随害羞的雅兰;独臂的马克·穆伦道尔奉承着爱笑的胖梅歌;雷德温的双胞胎护送玛格丽的其他女伴包括梅内狄斯·克连恩和洁娜·佛索威夫人。女人们间插满鲜花。贾拉巴·梭尔和一只眼睛绑绷带的蓝柏特·特拔瑞爵士也在队伍里面随行的还有英俊的歌手蓝诗人。 当然会有御林铁卫贴身保护小王后而该人选毫无疑问会是百花骑士。洛拉斯爵士身穿镂金白鳞甲容光焕。国王虽没再让他教武仍喜欢邀他做伴每当托曼与小王后下午出行返回后总会兴奋地讲述洛拉斯爵士的新故事或引用洛拉斯爵士的话。 两支队伍相遇时玛格丽冲上前来欢迎致意随后骑在太后轿边。她面颊潮红棕色鬈披散在肩被风微微吹拂。“我们在御林里摘秋天的花朵呢。”她告诉太后和玛瑞魏斯夫人。 不用说我对你的行踪一清二楚瑟曦心想。她的线人日夜不停地监视着玛格丽。你真是个坐不住的女孩。玛格丽从没有连续三天不出去骑马有时候她带队巡游罗斯比路在海边拾捡贝壳然后野餐;有时候她到河对岸鹰狩半日。小王后也爱乘船常坐游艇在黑水河上无目的地漫游;偶而虔诚之心犯了又会远离城堡去贝勒大圣堂祷告。她的衣服分别交给十几位出名的女裁缝制作都城的金匠们也对她有口皆碑她甚至出烂泥门到鱼市去视察日常收成。 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会引起平民百姓们的狂热而玛格丽尽其所能地回馈群众。她向乞丐施舍财物从面包师傅的推车上买热派吃亲切地与小贩交谈。 若能做主的话她还会把托曼带去做这些事。她不厌其烦地邀请国王与她和她的小鸡们一起外出冒险托曼便不厌其烦地恳求母亲的准许。太后偶而会表示同意——那只是为了给奥斯尼爵士多创造些机会。枉我设计得如此周全奥斯尼太让人失望了。“你忘了你姐姐去多恩那天生的事吗?”瑟曦通常如此教训儿子“你忘了暴民将我们一路赶回城堡吗?忘了他们扔的石头、忘了他们骂的脏话?” 但国王不肯信服这都怪他身边的小王后。“如果我们与平民百姓打成一片他们会喜欢我们的。” “是啊暴民们太喜欢那肥胖的总主教了所以才把他撕成碎片。你记住他可是日常与民众打交道的神职人员”她好意提醒儿子儿子却更不开心。我敢打赌这是玛格丽·提利尔施用手腕、从中作祟的结果每一天每一个小时她都想尽办法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换成她的长子乔佛里必能看穿她微笑背后的阴谋并教她认清自己的位置可惜托曼很傻很天真。是了她明白小乔不好操纵瑟曦想起科本找到的金币为巩固提利尔家族的权势一定会除掉他。玛格丽与她那丑恶的祖母曾定计让珊莎·史塔克嫁给残废的维拉斯·提利尔只不过泰温大人落棋在先用提利昂夺走了珊莎。我明白了阴谋家们并不甘心他们在继续策划提利尔家贿赂狱卒放走提利昂并保护他沿玫瑰大道西行与自己作恶的老婆会合。现在他们两个一定安安全全地待在高庭享受玫瑰的庇护。 “您真该一同去看看陛下”大队人马缓缓登上伊耿高丘小阴谋家活泼无邪地说“噢想想看我们会度过一个多么甜美的下午。树叶呈现金、红和橙色鲜花遍野还有栗子……回城路上我们烤了不少呢。” “我没空到树林里骑马摘花”瑟曦硬邦邦地说“我有一整个国家等着统治。” “一个国家陛下?谁统治其他六个呢?”玛格丽出小女孩特有的欢快笑声“噢请原谅我的玩笑话吧。我很清楚您肩挑重担其实我可以为您分担我一定能为您做些什么——至少就算做做样子也可以终止所谓我和您争夺国王的谣言哪。” “谣言这么说?”瑟曦笑了“真愚蠢我可从来没把你当成竞争对手一刻都没有。” “我很高兴您这么说”女孩似乎没领会她言下之意。“噢您下次和托曼一起来嘛我知道陛下他会喜欢的。有蓝诗人为咱们献唱塔拉德爵士表演棍棒就像平民那样。噢秋天的树林真的好美。” “我的先夫热爱森林。”在他们婚姻前期劳勃没完没了地恳求她同去打猎但瑟曦一律婉言谢绝因为国王狩猎期间她才好跟詹姆幽会。金色的白昼银色的夜晚。自然这是场危险的游戏不仅红堡内耳目众多关键是谁也拿不准劳勃的心意不知道他何时会回来。然而危险却让他们的结合更刺激了。“美丽的外表之下往往隐藏着危险”她警告小王后“劳勃就在那片树林里丢掉了性命。” 听罢此言玛格丽不由得朝洛拉斯爵士微笑那是兄妹之间甜蜜的笑充满亲切。“陛下为我担心实在太仁慈了但我有哥哥的保护绝对安全。” 去吧去打猎啊瑟曦年复一年地劝促劳勃我有弟弟的保护绝对安全。她想起坦妮娅早先的反应不由得笑出声来。 “陛下笑得真可爱”玛格丽探询似的笑道“想到什么如此开心我可以分享这个玩笑吗?” “你会的”太后说“我保证你会的。” hapter30 掠夺者 鼓点敲出战斗的节奏无敌铁种号冲向前去船头劈开汹涌的绿色水面。(..tw)前方较小的那艘船正在拐弯船桨拍打大海玫瑰旗迎风飘荡:船头和船尾是红盾纹中的白玫瑰桅杆顶端则是一朵金玫瑰镶在草绿色底子上。无敌铁种号狠狠撞向她侧面力道之猛乃至准备接舷战的半数船员都跌倒了。船桨噼噼啪啪地折断这在船长耳中犹如美妙的乐章。 于是他当先跃过舷缘落到下面甲板上金色披风在身后招展。白玫瑰们纷纷从全副武装、头戴海怪盔的维克塔利昂?葛雷乔伊面前退开。向来如此。他们紧握长剑、长矛和斧子但十人中九人没穿盔甲剩下的那一个也只着缝合的鳞甲。他们并非铁种维克塔利昂轻蔑地想他们怕被淹死。 “干掉他!”有人喊“他只有一个人!” “来啊!”他咆哮着回应。“有种就来杀我。” 玫瑰战士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寒铁在手但眼神慌张维克塔利昂品尝得到他们浓烈的恐惧。他左冲右突砍下第一个人的手臂劈穿第二个人的肩膀第三个人将斧子劈进维克塔利昂松软的松木盾里而他反手将盾牌砸到那笨蛋的脸上将其撞翻然后趁其试图站起来时猛下杀招。他正奋力将斧子从死人肋骨间拔出一支长矛戳进他肩胛骨之间感觉像被人拍了一下后背。维克塔利昂回身砍向长矛兵的脑袋钢铁劈开头盔、头和颅骨手上一阵酥麻。那人略微摇晃了片刻等铁船长抽回斧子尸体便四仰八叉跌倒在甲板上看上去更像是醉酒而不是死了。 此时铁民们已随他跳到被攻击的舰艇上。他听见“单耳”沃费出一声嚎叫又瞥到拉格诺?派克穿着生锈的甲胄投入战团而“理师”纽特扔出旋转的飞斧击中敌人的胸膛。维克塔利昂又接连杀死两个他本打算杀第三个但拉格诺先下手了。“干得好!”维克塔利昂朝他喊。 他转身替自己的斧子寻找下一个牺牲品现对方船长就在甲板另一边。此人的白色外套沾染着点点血浆但维克塔利昂能辨认出他胸口的纹章:红盾纹中一朵白玫瑰。那人的盾牌上也有同样的徽纹镶在红色底子上四周围着一圈白色城垛。“你!”铁船长在杀戮战场中大喝“戴玫瑰的!你是南盾岛领主?” 对方掀开面罩露出一张没胡子的脸:“我是他的继承人塔尔勃特?西瑞爵士。你呢海怪?” “你的死神。”维克塔利昂朝他冲去。 西瑞一跃而起迎上前来。他的钢剑是城堡中铸就的上等货而这个年轻骑士将它舞得呼呼生风。他第一击砍向下盘维克塔利昂用斧子拨开还不及举盾又被第二击打中头盔。维克塔利昂的斧子从侧面还击西瑞以盾牌抵挡木屑飞散随着一声动听而尖锐的断裂声白玫瑰折成上下两半。随即年轻骑士的剑接二连三敲到他的大腿在铁甲上出刺耳声响。这小子动作很快铁船长意识到于是他用盾牌撞击西瑞的脸将其跌跌撞撞地逼至舷缘随后高举斧头压上身体的重量意图将年轻人整个儿劈成两半却被西瑞一旋身躲开了。斧子猛劈入栏杆碎片四散他试图拔出来再劈不料它被卡住了。甲板在身下摇晃他一失足单膝跪倒在地。 塔尔勃特爵士扔掉破碎的盾牌长剑下砍。维克塔利昂的盾牌在跌倒时扭到了另一边只得用钢甲铁拳抓向西瑞的剑。铁手套上的关节吱嘎作响一阵刺痛令他闷哼一声但维克塔利昂坚持忍住。“我动作也很快小子。”他边说边把剑从骑士手中夺下扔进海里。 塔尔勃特爵士瞪大了眼睛:“我的剑……” 维克塔利昂用带血的拳头抓住年轻人的咽喉。“去找它吧!”他使劲将对方推下船沿落入染血的大海中。 这为他赢得了拔斧子的时间。白玫瑰在铁潮面前退却有些人试图逃到甲板底下其他人呼喊求饶。维克塔利昂感觉到热血在锁甲、皮甲和铁手套下沿着手指流淌但这算不了什么。一大群敌人聚集在桅杆旁继续战斗肩并肩围成一圈。他们至少还是男人宁死不降。维克塔利昂打算亲自成全他们中一部分人的意愿。于是他用斧子一敲盾牌冲了过去。 淹神造就维克塔利昂?葛雷乔伊不是让他在选王会上作口舌之争也不是让他去对抗无尽沼泽中隐秘潜行的敌人。他诞生于世就是为了身穿铁甲手握染血长斧每一次挥击都带来死亡。 他们从前后一起袭来但他们的剑像柳条一样无法对他造成伤害。没有东西能砍穿维克塔利昂?葛雷乔伊厚重的板甲他也不会给敌人找到关节薄弱点的机会――那里只有锁甲和皮甲的保护。不管攻击他的人是三个、四个还是五个都没区别他逐一杀死心中坚信自己的钢甲能抵御其余攻击。每当一个敌人倒下他便将怒气转移到下一个敌人身上。 最后一个人一定是位铁匠:公牛样的肩膀其中一边比另一边粗壮得多。那人身穿镶钉锁甲头戴熟皮帽。他唯一命中的一击使得维克塔利昂的盾牌最终完全损毁但铁船长回砍一斧便将他脑袋劈成两半。对付鸦眼要这么简单就好了。他将斧子拔出铁匠的头颅仿佛爆裂一般骨头鲜血和脑浆洒得到处都是尸体扑倒下来靠在他腿上。现在求饶太晚了维克塔利昂边想边甩脱死尸。 此时他脚下的甲板变得滑腻腻的左右躺满一堆堆死尸和濒死的人。他扔开盾牌深吸一口气。“司令官”“理师”就在他身边“今天的胜利属于我们。” 海上布满船只有些在燃烧有些在下沉有些被撞得支离破碎。船壳之间的水面犹如一锅炖汤点缀了无数尸体、断桨和扒在残骸上的人。远处十几艘属于南方人的长船正疾逃进曼德河。让他们逃维克塔利昂心想让他们去传扬这个故事。夹着尾巴逃跑的不是男人。 淋漓的汗水刺疼了他的眼睛两个桨手帮他解开海怪盔好让他摘下来。维克塔利昂擦擦额头。“那个骑士”他用低沉的嗓音说“那个白玫瑰骑士。有人捞他吗?”领主之子值一笔可观的赎金。假如西瑞伯爵今天活下来的话他将会付钱否则就由他高庭的主君承担。 然而手下人都没在意落水的骑士。那人多半已经淹死。“他战斗得勇猛愿他在淹神的流水宫殿里欢宴。”尽管盾牌列岛的人都自称为水手但他们怀着恐惧出海战斗时只穿轻型防具生怕淹死。年轻的西瑞不一样。他是位勇士维克塔利昂心想几乎就像铁民。 他将俘获的船交给拉格诺?派克并指派十二个水手充当船员。“缴下俘虏的武器防具后替他们包扎伤口”他吩咐“理师”纽特“将濒死者扔进海里。若有人乞求慈悲先割喉咙。”对这类人他只有鄙视。淹死在海水中比淹死在血水中强得多。“记得清点赢得的船只还有被俘的骑士与贵族。我要他们的旗帜。”将来他会把它们统统挂在自己的大厅里这样老迈体衰之后还可以回忆年轻力壮时杀死的所有敌人。 “好的。”纽特咧嘴笑道“这是一场大胜仗。” 没错他心想对鸦眼和他的巫师们来说是一场大胜仗。等消息传到橡盾岛其他船长们又会高呼他哥哥的名字。攸伦曾凭借伶牙俐齿和微笑的眼睛魅惑他们用来自远方的诸多战利品吸引他们为他效力:金、银、釉彩盔甲镀金圆头的弯刀、瓦雷利亚钢匕、斑纹虎皮、花斑猫皮、翡翠狮身蝎尾兽、古老的瓦雷利亚斯芬克斯像、豆蔻、丁香、藏红花、象牙、独角兽角、来自盛夏群岛的绿、橙和黄色羽毛精致的丝绸与闪亮的锦缎……但跟现在比起来这些都显得微不足道。他让他们去征服他们便永远成了他的人船长舌尖苦涩。这是我的胜利不是他的。他在哪儿?在后方的橡盾岛在城堡里游手好闲。他偷走我的妻子偷走我的王座现在又偷走我的荣耀。 维克塔利昂?葛雷乔伊惯于服从生来如此。他在兄长的阴影下成长跟随巴隆每件事都恪忠尽守。后来巴隆的儿子们出世意味着将来有一天他们中的一位将取代父亲坐上海石之位而他也早早作好准备向其屈膝。但全能的淹神召唤巴隆和他的儿子们去了流水宫殿现下要维克塔利昂称攸伦为“国王”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海风吹拂神清气爽他感觉口渴极了。战斗之后他总想喝葡萄酒于是便将甲板交给纽特自己走到下面去。在他狭小的舱室里皮肤黝黑的女人情欲高涨或许战斗也让她的血变热了。他跟她做了两次间隔很短完事之后她的**、大腿和肚子上血迹斑斑那是从他手掌的伤口里流出来的。皮肤黝黑的女人用烧滚的醋替他清洗。 “我承认这计划很好”她跪在维克塔利昂身边时他说“现在曼德河已向我们敞开和古时候一样。”曼德河水流和缓河面宽广布满叵测的暗礁和沙洲。大多数海船不敢驶过高庭但长船吃水浅可以逆流航行一直到达苦桥。古时候铁岛人曾大胆驶入河道劫掠曼德河沿岸及其支流……直到青绿之地的国君将曼德河口四座小岛上的渔民武装起来指命他们为他的盾牌。 两千年过去了但沿着这些岛屿参差的海岸线嘹望塔里仍有灰胡子老人沿袭古老传统保持警戒。只要看到长船他们就点燃烽火让讯息从一个山头传至另一个山头从一座岛传到另一座岛。警报!敌人!掠夺者!掠夺者!渔民们看到高处燃烧的火焰便放下渔网和犁耙拿起剑与斧。他们的领主从城堡里冲出带着骑士和士兵。从绿盾岛到灰盾岛从橡盾岛到南盾岛战争的号角在水面回荡反击的舰艇从沿岸苔藓覆盖的石洞里悄然驶出船桨翻飞涌入海峡封锁曼德河将掠夺者赶向上游去消灭。 这回攸伦派“褐牙”托沃德和“红桨手”带十二艘最快的长船驶向曼德河上游引诱盾牌列岛的领主们涌出来追赶。主力舰队抵达时便只剩少数人员防御岛屿。铁民趁晚潮袭来躲在落日余晖中嘹望塔上的灰胡子们无法及时现。况且自老威克岛出之日起风向始终有利于他们。舰队中窃窃私语说攸伦的巫师与此大有关联说鸦眼以血祭满足风暴之神。否则他怎敢向西航行如此之远而不照惯例沿海岸线前进? 铁民将长船开到碎石滩上在紫色的黄昏中蜂拥而出手执明晃晃的钢铁。此时火焰已在高处燃烧但留下的人中能拿起武器的不多。灰盾岛、绿盾岛和南盾岛日出前便被攻陷橡盾岛多坚持了半天。而当四个岛屿的战士停止追击托沃德和“红桨手”转回下游时铁舰队正等在曼德河口。 “一切尽在攸伦的掌握之中”维克塔利昂告诉皮肤黝黑的女人她正给他的手绑绷带“他的巫师一定都看到了。”宁静号上共有三个巫师科伦?汉博利曾悄悄向他透露他们尽是些怪人很可怕在鸦眼驱使下当奴仆。”可他仍需要我为他打仗“维克塔利昂强调”巫师再管用战争本身仍要靠铁和血去赢取。”醋让他的伤口痛到极点。他推开女人握手成拳强忍剧痛“拿酒来。” 他在黑暗中一边喝酒一边思索哥哥的事。假如我不亲自下手算不算弑亲呢?维克塔利昂不怕任何人但淹神的诅咒令他却步。假如指使别人动手我手上还会不会沾他的血?湿伊伦知道答案但牧师留在铁群岛希望唤起民众反对新加冕的国王。“理师”纽特能在二十码开外用飞斧给人刮胡子攸伦身边的混血杂种也对付不了“单耳”沃费或“不苟言笑的”阿德利克。他们中任何一个都可以。但他知道一个人能做什么跟会做什么是有区别的。 “不敬神的攸伦将引来淹神的愤怒”伊伦曾在老威克岛上预言“我们必须阻止他哥哥我们是巴隆的骨血对不对?” “他也是”维克塔利昂说。“我跟你一样不喜欢但攸伦已经当上国王了。是你的选王会让他登上王位而你亲手将浮木王冠戴到他头上!” “我把王冠戴到他头上”牧师的头里缀满海草“也很乐意把它再摘下来戴到你头上。只要你有力量与他对抗。” “淹神扶他登上王位”维克塔利昂抱怨。“就让淹神再把他赶下来吧。” 伊伦恶狠狠地瞥了他一眼那一瞥据说能让井水腐败让妇女绝育。“这并非神的意旨。众所周知攸伦在那艘红船上蓄养着魔法师和邪恶的巫师他们施了法术使大家听不见大海的声音使得船长和头领们陶醉于那些龙的废话。” “他们不仅陶醉而且惧怕那号角。你也听过它的声音……算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攸伦当上了国王。” “他不是我的国王”牧师宣称“淹神会帮助勇士不会眷顾那些暴风雨来临时畏缩在甲板底下的人。若你不愿对抗鸦眼我将亲自承担。” “要如何办到呢?你既没船也没剑。” “我有我的声音”牧师回答“还有神灵的支持。我的力量来自于大海鸦眼无法与之抗衡。请记得海浪遇上高山时或许会散开然而它们必将卷土重来一波接一波直到最后山脉成了鹅卵石很快连鹅卵石也被卷走永远沉淀在海底。” “鹅卵石?”维克塔利昂咕哝“你想靠谈论海浪与鹅卵石来推翻鸦眼真是疯了。” “铁民将成为海浪”湿说“不是那些大人物领主头目之流而是普通百姓日常耕地捕鱼的人们。船长和头领们扶持攸伦平民百姓将把他推翻。我要去大威克岛去哈尔洛岛去橡岛最后去派克岛上他的大本营让每个村镇都听见我的话:不敬神的人将永不能坐上海石之位!”他摇了摇长蓬乱的脑袋走回夜色之中。第二天日出时伊伦?葛雷乔伊便从老威克岛消失了甚至他属下的淹人也不知他去了哪里。据说鸦眼听了只是哈哈大笑而已。 牧师虽离开了但他可怕的警告声犹在耳。维克塔利昂还时时想起贝勒?布莱克泰斯的话:“巴隆是个疯子伊伦也是而攸伦比他们两个更疯狂。”选王.会后年轻的头领拒绝接受攸伦作为主君试图回家但铁舰队封锁了海湾――服从的习惯在维克塔利昂?葛雷乔伊心中深深扎根而现下攸伦戴着浮木王冠。夜行者号遭到扣押布莱克泰斯头领被锁链绑着带到国王跟前。攸伦手下的哑巴和混皿儿将他切成七块以示供奉他所信仰的青绿之地上的七神。 为奖励维克塔利昂的忠心效劳新王把这个皮肤黝黑的女人赏给他她是从一艘里斯贩奴船上夺来的。“我不要你的残羹剩饭。”他板着脸告诉兄长但鸦眼说除非他收下否则就要杀那女人于是他心软了。她的舌头已被割掉但其他地方毫无损伤而且她确实很美棕褐色皮肤像上了油的柚木。然而有时候看着她他便想起了兄长给他的第一个女人那是为了让他成为真正的男人。 维克塔利昂想跟皮肤黝黑的女人再做一次却现自己不行了。“给我再拿一袋红酒”他吩咐她“然后出去。”她拿来一袋酸红酒船长将她带到甲板上去呼吸海上清新的空气。他喝下半袋酒将其余的洒入海中献给所有死去的人们。 无敌铁种号在曼德河口逗留了数小时。大部分铁舰队已上路去橡盾岛维克塔利昂留下悲伤号、达衮大王号、铁风号和少女克星号随他殿后。他们捞起幸存者看着强手号缓缓下沉她撞毁了一艘船但那艘船的残骸将她拖下水去。等她消失在水面维克塔利昂收到了清点结果。损失六艘船俘虏三十八艘。“不错”他告诉纽特“船桨就位回赫威特伯爵镇。” 他的桨手们弓起背朝橡盾岛划铁船长又回到甲板下。“我可以杀了他”他告诉皮肤黝黑的女人“但弑君是极大的罪孽弑亲则更糟”他皱起眉头“当初阿莎应该出声支持我的。”她怎能指望用松果和芜菁赢得王位呢?她有巴隆的血统但仍是个女人。选王会之后她逃跑了浮木王冠戴到攸伦头上当晚她和她的船员们一起消失。对此维克塔利昂心中稍感庆幸。假如那女孩有脑子就会跟某个北境领主结婚住进城堡远离海洋和鸦眼攸伦。 “赫威特伯爵镇到司令官。”一个船员喊。 维克塔利昂站起身。红酒缓和了手上的痛也许该让赫威特的学士检查检查若那人没死的话。他回到甲板上船经一道陆岬赫威特伯爵的城堡矗立在港口上方让他想起了君王港不过这座城镇有君王港的两倍大。二十艘长船在港外巡弋船帆上翻腾着金色海怪还有数以百计的长船沿碎石海滩停泊系在码头边的一排石柱上。石码头中耸立着三艘巨型平底货船和十来艘较小的.货船满载战利品和补给。维克塔利昂命无敌铁种号下锚“准备一条小船。” 他们逐渐靠近城镇安静得有点怪异。大多数店铺和房屋遭遇洗劫破碎的门窗可以作证但只有圣堂被焚。街道布满死尸每一具都吸引了一群食腐乌鸦。一队神情阴郁的幸存者在它们中间行走赶走黑色的鸟儿将死者扔进一辆马车背后送去埋葬。看到这番景象维克塔利昂满心厌恶。真正的海洋之子决不愿在地下腐烂否则怎能找到淹神的流水宫殿并在其中永远饮酒欢宴呢? 维克塔利昂凝视着宁静号船头的铁像那无嘴的少女头迎风飘荡手臂向外伸展珍珠母眼睛仿佛随着他移动。她本来跟其他女人一样有嘴巴后来鸦眼将其封住了。 海岸越来越近他注意到妇孺被赶上一艘巨型平底船的甲板有的双手绑在背后所有人脖子上都套着麻绳。“这些是什么?”他问帮他们系小船的人。 “寡妇和孤儿将被卖成奴隶。” “卖掉?”铁群岛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奴隶所谓的奴隶实际是指奴工区别在于奴工不能买卖。他们虽无人身自由必须侍奉主人但并非私有财产他们的孩子出生时只要交付给淹神就成了自由人。而要获得奴工只有付清铁钱一途。“他们应成为奴工或盐妾。”维克塔利昂抱怨。 “这是国王的命令。”对方说。 “弱肉强食”“理师”纽特评价“奴工或奴隶都没差。他们的男人无法保护他们因此他们现在属于我们我们想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 这并非古道他想分辩却没有机会――胜利的消息早早传达人们围聚过来向他祝贺。维克塔利昂任由他们恭维直到有人赞美攸伦的勇敢。“航出陆地的视野之外确实勇敢至少我们抵达之前消息没传到岛上”他低沉地说“但穿越半个世界去抓龙就是另一回事了。”他没等待回答便挤过人群向城堡走去。 赫威特伯爵的城堡虽小但很坚固厚厚的城墙橡木门上嵌铁钉令人想起其家族的古老纹章:蓝白斜纹上一面镶钉橡木盾牌。但现在他们家的绿塔楼上高高飘扬着葛雷乔伊家族的海怪旗巨大的城门被砍倒焚毁城墙上走动的是手执长矛和斧子的铁民还有若干攸伦的混血杂种。 维克塔利昂在院子里碰上葛欧得?古柏勒和老卓鼓他们正跟罗德利克?哈尔洛轻声交谈。“理师”纽特看见他们后出嘘声。“读书人”他叫道”你的脸干嘛拉得这样长?你穷担心什么?我们今天赢得了胜利赢得了战利品!” 罗德利克头领努努嘴:“战利品你指这些石头吗?四个岛加起来还不及哈尔洛岛大。我们赢得了岩石、树木和琐碎杂物外加提利尔家族的敌意。” “玫瑰家族?”纽特哈哈大笑“玫瑰打得过深海中的海怪?我们夺下他们的盾牌砸得粉碎。谁还能保护他们?” “高庭”读书人答道“是的很快整个河湾地都将聚集起来对付我们理师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有些玫瑰是带铁刺的。” 卓鼓点点头一只手搭在红雨剑剑柄上。“塔利伯爵拥有瓦雷利亚巨剑‘碎心’而他一直是提利尔公爵的先锋。” 听他这么说维克塔利昂的渴望反被煽点起来。“让他来吧我要夺下他的剑据为己有跟你的先祖夺取红雨剑一样。让他们都来吧把兰尼斯特也带来。狮子或许能在陆地逞威风但在海中海怪至高无上。”他愿用一半的牙齿换取与弑君者或百花骑士交锋的机会。这种战斗他驾轻就熟弑亲者人神共愤但战士受人敬畏。 “别担心司令官”读书人道“他们会来的――那正是陛下的意图不然他怎会命我们放走赫威特的乌鸦呢?” “你书看得太多仗打得太少”纽特说“你身上流的不是血而是奶。”读书人根本不予理会。 维克塔利昂进入大厅里面正举行一场喧闹的宴会。满座都是铁民饮酒吆喝推推攘攘炫耀自己斩杀多少敌人干下多少英勇事迹赢得多少战利品。许多人身上有了新装饰。“左手”卢卡斯?考德和科伦?汉博利从墙上扯下织锦当斗篷吉蒙德?波特利在镀金兰尼斯特胸甲前挂了一串珍珠玛瑙“不苟言笑的”阿德利克两边胳膊底下各夹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地走过他虽无笑容但每根手指上都套着戒指。船长们不再挖陈旧的干面包当盘子而改用纯银碟子就餐。 “理师”纽特环顾四周脸色因愤怒而阴沉下来。“鸦眼派我们去对付长船他自己的人则占领城堡和村庄夺走所有财物和女人。他为我们留下什么?” “我们有荣耀。” “荣耀是很好”纽特说“但金子更好。” 维克塔利昂耸耸肩:“鸦眼说我们将拥有整个维斯特洛。青亭岛旧镇高庭.……你将在那些地方找到金子。够了。我饿了。” 凭家族血统维克塔利昂本能在高台上占据一席之地但他不想跟攸伦及其走狗同流合污因此选择坐在科伦大王号的船长“跛子”拉弗旁边。“这是一场大胜仗司令官”“跛子”拉弗说“这样的胜仗值得晋封领主。你该拥有一座岛屿。” 维克塔利昂头领。对啊为什么不呢?这并非海石之位却也不赖。 何索?哈尔洛正在桌子对面吮吸一根骨头。此刻他把骨头扔到一边俯身凑近“我的亲戚‘骑士’将拥有灰盾岛。你听说了吗?” “没有。”维克塔利昂隔着大厅望向正用一盏金杯饮酒的赫拉斯?哈尔洛爵士;他是高个子长着一张长脸表情素来严肃。“为何攸伦给他一座岛?” 何索伸出空酒杯一个肤色白皙的年轻女人赶紧给他添满她身穿蓝天鹅绒镶镀金蕾丝的裙服。“‘骑士’凭一己之力夺得了格林顿城。他将自己的旗帜插在城堡下向格林家族的人起挑战。他们一个接一个与他单挑而他将他们全部杀死……哦差一点其中两人投降了。当第七个人倒下之后格林伯爵的修士断定诸神已显示其意愿他们便献出了城堡。“何索哈哈大笑”他将愉快地接受灰盾岛领主这一新身份而没有了他我便是读书人的继承人。”他用酒杯敲敲胸口。“我‘驼背’何索哈尔洛岛头领。” “七个。”维克塔利昂寻思夜临剑跟自己的斧头相交会怎样。他没跟瓦雷利亚钢剑交过手不过从前曾多次击败年幼的赫拉斯?哈尔洛。小男孩哈尔洛是巴隆的长子罗德利克的密友罗德利克后来战死在海疆城城下。 宴席很丰盛有最好的葡萄酒和带血的半熟烤牛肉、填鸭、一桶桶新鲜螃蟹。女仆们尽穿着精致的羊毛布和华丽的天鹅绒司令官正觉诧异何索告诉他那便是赫威特夫人及其女眷。让她们倒酒侍应是鸦眼开的玩笑。她们一共八个:夫人仍很漂亮就是有点福其他七个年轻女子年龄从十岁到二十五岁是她的女儿和儿媳。 赫威特伯爵本人坐在高台上惯常的位置里穿一身带家族纹章的华服胳膊和大腿都捆在椅子上而一个巨大的白萝卜塞在齿间使他不能说话……然而他能看也能听。鸦眼占据了伯爵大人右手的荣誉席位一个丰满漂亮的女孩坐在他怀里大约十七八岁赤裸双脚衣衫凌乱伸出胳膊围住他脖子。“那是谁?”维克塔利昂问周围的人。 “伯爵的私生女”何索再度笑道“攸伦夺取城堡之前她得在桌边服侍其他人然后跟仆人一起吃饭。” 攸伦用蓝嘴唇亲吻她的喉咙女孩咯咯地笑然后在他耳边低语。他又微笑着吻她的喉咙。她白皙的肌肤上覆满红印那是被他亲过的地方那些印记在她脖子和肩膀上连成了一条玫瑰色项链。她又凑着他耳朵轻声说了什么这次鸦眼放声大笑并把酒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敲要求大家安静。“尊敬的女士们”他大声朝贵族女仆们说“法莉亚为你们精致的裙服担心她不想让它们沾上油污、酒水或肮脏的手指印因为我答应过她宴会过后她可以从你们的衣柜里随意挑选衣服。所以你们最好全脱光。” 大厅里爆出一阵哄笑赫威特伯爵的脸涨得通红维克塔利昂觉得他的脑袋都快炸开了。女人们别无选择只能服从。最年幼的女孩哭了一小会儿但她母亲安慰她帮她解开背后的丝带。之后她们继续服侍捧着满满的酒壶沿桌边走来走去往一个个空杯子里倒只不过现在光着身子。 他像从前羞辱我一样羞辱赫威特铁船长心想他记起自己揍妻子时她如何哭泣。他知道盾牌列岛的人跟铁民一样常常互相通婚这些赤裸的女仆中很可能有塔尔勃特?西瑞的妻子。杀敌人是一回事侮辱他则是另一回事。维克塔利昂捏起拳头手上的伤口渗出血来浸透绷带。 高台上攸伦推开那婆娘爬上桌子。船长们一边敲打酒杯一边以脚跺地。“攸伦!”他们高喊“攸伦!攸伦!攸伦!”仿佛选王会的重演。 “我保证给你们维斯特洛”喧哗渐渐平息之后鸦眼说“这是你们尝到的第一口只不过一小口……但已足够让我们尽情飨宴!”沿墙排列的火炬光芒四射犹如他的神情:蓝嘴唇蓝眼睛一切的一切。“海怪抓着猎物就决不松手。这些岛屿曾是我们的地盘现在又回到我们手中……但我需要坚强有力的人来守住它们。起立赫拉斯?哈尔洛爵士灰盾岛头领。”“骑士”站起来一只手搭在夜临剑的月长石圆头上。“起立‘不苟言笑的’阿德利克南盾岛头领。”安德里克推开他的女人猛地站起来仿佛一座山从海底升起。“起立马伦?沃马克绿盾岛头领。”一个还没长胡子的十六岁男孩犹豫不决地站起来沃马克头领好像兔子头领。“起立‘理师’纽特橡盾岛头领。” 纽特眼神警惕仿佛那是一个残酷的玩笑而自己成了笑柄。“头领?”他沙哑地说。 维克塔利昂以为鸦眼会将领主身份赐予自己的走狗:“石手”、“红桨手”或”左手“卢卡斯?考德。国王必须慷慨他告诉自己但另一个声音在轻声低语攸伦的礼物中必然带有毒药。他想了想便瞧得清清楚楚。“骑士”是读书人选中的继承人“不苟言笑的”阿德利克为邓斯坦?卓鼓的左膀右臂沃马克虽羽翼未丰但从母亲那儿继承了“黑心”赫伦的血统。而“理师”…… 维克塔利昂抓住纽特的前臂“快拒绝!” 纽特看着他当他疯了一样。“快拒绝?拒绝土地和领主身份?你会让我当领主吗?”他胳膊一甩站起身来沐浴在欢呼声中。 他把我的人也偷走了维克塔利昂心想。 攸伦国王招呼赫威特夫人再添一杯酒然后高举过头。“船长们头领们举起你们的杯子向盾牌列岛的新领主致意!”维克塔利昂跟其他人一起喝下去。从敌人那里得来的酒最为甜美。这话是父亲或哥哥巴隆告诉他的。有朝一日有朝一日我定要喝尽你的酒鸦眼并夺走你珍爱的一切。但攸伦有什么珍爱的东西呢? “明天我们再次”国王下令“把水桶注满泉水带上每一袋谷物每一桶牛肉尽可能多的绵羊和山羊。伤员中摇得动桨的就去划船。其余人留在此处帮助新领主守卫岛屿。托沃德和‘红桨手’很快会满载更多补给品回来。我们向东方航行出时甲板上挤满臭烘烘的猪和鸡回来时将带着巨龙。” “几时回来?”那是罗德利克头领的声音。“我们几时回来陛下?一年?三年?五年?你的龙远在世界彼端然而秋天已经来临。”读书人走向前去出危险的警告。“战舰守卫着雷德温海峡多恩海岸干燥荒芜沿途四百里格布满旋流、悬崖和暗礁几乎没有一处可供安全停靠。再过去是石阶列岛那儿不仅风暴频仍还是诸多里斯海盗和密尔海盗的巢穴所在。一千艘船出航远征最多能有三百艘抵达狭海对岸……接下去怎么办呢?里斯不会开门欢迎瓦兰提斯也不会你上哪儿去找淡水和食物?第一场风暴就会将我们吹得七零八落吹散于半个世界当中。” 一丝微笑浮现在攸伦的蓝嘴唇上。“我就是风暴大人我是天字第一号大风暴。我率宁静号经历过更长的旅程而且比这危险得多。你忘了吗?我曾经航行至烟海去过瓦雷利亚。” 在场每个人都知道末日浩劫仍然笼罩着瓦雷利亚那儿的海水沸腾冒烟陆地被恶魔占据。据说无论哪个水手只消瞥见耸立于波涛上方、熊熊燃烧的瓦雷利亚山脉就会以可怕的方式死亡然而鸦眼去过那里又回来了。 “是吗?”读书人轻声问。 攸伦蓝唇上的笑容消失了。“读书人”他在一片沉寂中说“你还是扎进书堆里比较明智。” 维克塔利昂察觉到大厅里不安的气氛于是站起身来。“哥哥”他洪亮地说“你没回答哈尔洛的问题。” 攸伦耸耸肩“最近奴隶的价格大涨我们把奴隶卖给里斯人和瓦兰提斯人外加从这儿夺来的战利品就有足够的钱购买补给。” “我们成了奴隶贩子?”读书人问“为什么?为了没人见过的龙?我们要去追逐水手醉酒后的幻想直至世界尽头?” 他的责问引起一片低声赞同。“奴隶湾太远了。”“跛子”拉弗喊“而且离瓦雷利亚太近。”科伦?汉博利大叫。“强健者”弗拉莱格则说:“高庭比较近。要我说还是去那儿找龙吧。找金龙!”艾文?夏普赞同“曼德河就在眼前为什么要航行整个世界?”红拉弗?斯通浩斯一跃而起:“旧镇有钱青亭岛更是尤有过之趁雷德温的舰队离开时我们伸手便能摘取维斯特洛最成熟的果子。” “果子?”国王的眼睛现在看上去更接近黑色而不是蓝色“站在整片果树林前胆小鬼才会只偷一颗果子。” “我们要青亭岛!”红拉弗说其他人跟着一起叫嚷。鸦眼任由呼喊声朝他涌来然后跳下桌子抓住那婆娘的胳膊拽着她离开大厅。 逃了像狗一样逃了。攸伦对海石之位的掌控突然变得不像刚才那么牢固。他们不愿随他去奴隶湾。也许他们不像我担心的那样是一群走狗和傻瓜。维克塔利昂是如此欣慰以至于又多喝了几杯这回他跟“理师”干杯表示对对方的领主身份并不忌恨即便那是从攸伦手中得来的。 屋外太阳已经落下黑暗聚集在城墙之外但室内燃烧的火炬闪烁着橙红光芒散出烟雾聚集在房椽底下仿佛一片灰云。醉酒的人们开始耍手指舞。“左手”卢卡斯?考德决定要干赫威特伯爵的一个女儿便将她按到桌上而她的姐妹们尖叫哭泣。 维克塔利昂感觉有人拍了拍他肩膀。攸伦的一个混血儿子站在他身后那是个十岁男孩蓬松的鬈泥浆色皮肤。“我父亲有话跟你讲。” 维克塔利昂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身材魁梧酒量很大但即便如此今天也喝得太多了。我亲手把她打死他心想但鸦眼干她的时候已经杀了她。我别无选择。他随私生子离开大厅走上一道蜿蜒的石阶梯随着攀爬强暴和欢闹的声音逐渐减弱直到最后只剩下靴子轻轻摩擦石头。 鸦眼跟那私生女霸占了赫威特伯爵的卧室。女孩赤裸身子摊开手脚躺在床上轻声打鼾。攸伦站在窗边正用一只银杯喝酒除了从布莱克泰斯那儿夺来的貂皮披风和自己的红皮革眼罩外什么也没穿。“我小时候梦见自己会飞”他开口道“醒来后却不能飞……至少学士这么说。假如他说谎呢?” 虽然屋子里都是红酒、鲜血和性爱的味道但透过敞开的窗户维克塔利昂能闻到海洋的气息。冰冷咸涩的空气有助于他恢复清醒。“你什么意思?” 攸伦将脸转向他深蓝色嘴唇向上翘起折出半个微笑。“或许我们能飞。我们都能飞。不跳下高塔又怎会知道?”一阵风穿过窗户掀起貂皮披风他赤裸的身子让人厌恶。“没人清楚自己的能力除非他坠落下去。” “窗口就在这儿你跳吧。”维克塔利昂没有耐心受伤的手越来越痛。“你究竟想要什么?” “全世界。”火光在攸伦眼里闪烁。他那只微笑的眼睛。“你要不要喝杯赫威特伯爵的葡萄酒?从敌人那里得来的酒最甜美。” “不要”维克塔利昂将视线移开“盖好你自己。” 攸伦坐下来拉拉披风盖住私处。“我忘了他们是如此渺小而吵闹的民族我的铁民。我将把龙带给他们他们却嚷着要葡萄。” “葡萄很真实你可以大口大口地吃。它们不仅汁液甘甜而且是红酒的原料。龙能做什么?” “制造悲哀。”鸦眼从银杯里呷了一口酒“我曾握着一枚龙蛋弟弟。有个密尔巫师向我保证只要给他一年时间再支付许多黄金他便能使它孵化。后来当我对他的借口感到厌烦时我宰了他。他眼看着自己的肠子从指间滑出辩解道‘还没到一年呢。’”攸伦哈哈大笑。”你知道克莱贡死了。” “谁?” “吹我的龙之号角那个人。学士解剖了他现他的肺就像焦炭。” 维克塔利昂打个冷颤。“给我看看那枚龙蛋。” “我心情不好时把它扔进了海里。”攸伦耸耸肩。“读书人说得没错。这次航行距离遥远大舰队无法聚集在一起否则不仅会拖慢行程而且过于危险。我们最好的舰船和船员才有希望航行至奴隶湾并从那边返回。我指的是铁舰队。” 铁舰队是我的维克塔利昂心想。他什么也没说。 鸦眼往两个杯子里倒满奇怪的黑酒黏糊糊的酒液犹如蜂蜜。“跟我喝一杯弟弟尝尝滋味。”他将其中一杯递给维克塔利昂。 船长拿过攸伦没给他的那杯怀疑地嗅嗅。从近处看它更像蓝色而非黑色黏稠油腻有股腐肉的味道。他试了一小口立即吐出来。“恶心的东西。你想毒死我吗?” “我想打开你的眼界。”攸伦从自己杯子里喝了一大口露出笑容。“这是夜影之水男巫的美酒。我俘虏了一艘魁尔斯的三桅帆船现一桶这种东西还有丁香、肉桂四十匹绿丝绸及四名男巫他们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其中一个胆敢威胁我于是我杀了他然后喂给其他三人吃。起初他们拒绝吃朋友的肉但等饿到一定程度便改变主意了。毕竟人都是肉做的。” 巴隆是个疯子伊伦也是而攸伦比他们两个更疯狂。维克塔利昂转身欲走鸦眼叫道:“国王必须要有妻子给他生育子嗣。弟弟我需要你。你愿不愿去奴隶湾把我的爱人带回来?” 我也有过一个爱人。维克塔利昂双手成拳一滴血“啪”的一声滴落到地上。我要把你打得鲜血淋漓然后丢去喂螃蟹跟她一样。“你有很多儿子。”他告诉哥哥。 “一帮混血杂种妓女和哭哭啼啼的婊子所生。” “他们出自你的身体。” “我夜壶里的屎也是。没一个配坐上海石之位更不用说铁王座了。不为生出合适的继承人我需要一位与众不同的女人。当海怪与巨龙联姻时全世界都要屏住呼吸。” “什么龙?”维克塔利昂皱眉问道。 “最后的巨龙。他们说她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银金色头眼睛仿佛紫晶……你无须质疑我的话弟弟去奴隶湾亲眼见识她的美貌吧然后把她带回来给我。” “我凭什么要去?”维克塔利昂质问。 “为了爱。为了职责。为了你的国王的命令。”攸伦咯咯窃笑“也为了海石之位。一旦我获得铁王座它就是你的了你将继我之后坐上海石之位正如我继巴隆之后一样……有朝一日你的嫡子也将坐上它。” 我的嫡子。要有嫡子先得有妻子而维克塔利昂无幸娶妻。攸伦的礼物中必然带有毒药他提醒自己不过…… “你自己挑弟弟像奴工一样活着还是以国王的身份死去。你敢不敢飞?除非跳下去否则永远不会知道。”攸伦微笑的眼睛里闪烁着嘲弄“或许我对你期望太高了?航行至瓦雷利亚永远是件可怕的事。” “去你的若有必要我可以带领铁舰队航向地狱。”维克塔利昂松开手掌心满是鲜血。“我会去奴隶湾是的我会找到这个龙女并带她回来。”但并非为你。你夺走我的妻子我也要夺走你的。世上最美丽的女人给我自己。 hapter31 詹姆 戴瑞城外的土地已有人耕作烧毁的作物被当成肥料亚当爵士的斥候说女人们负责切割荒草一队公牛在树林边犁地而十几个留胡子的男人拿着斧头在旁边警卫。.tw[] 但当詹姆的队伍来到城堡前时人畜都逃回了城中。戴瑞城大门紧闭和之前的赫伦堡无异。我自家的血亲就是这样欢迎我的。 “吹响号角。”他下令于是凯切镇的肯洛斯爵士再度吹响赫洛克之号。詹姆望向表弟城头飞舞的棕色与绯红旗帜。 蓝赛尔用兰尼斯特的狮子和戴瑞的农人组合成四分纹章——这旗帜连同挑选新娘都是叔叔的主意。自安答尔人征服先民以来戴瑞家一直统治着这片土地毫无疑问凯冯爵士认为只有与古老的血统联系起来儿子的江山才坐得稳想长期待下去靠的是血缘而非一纸诏书。凯冯应该当相辅佐托曼才对哈瑞斯·史威佛是个白痴而我老姐也差不到哪里去。 城堡大门缓缓开启。“老表的地儿没法招待一千人”詹姆吩咐壮猪“在西墙下安营扎寨挖好壕沟安置尖桩不可懈怠。附近仍有土匪出没。” “除非吃了豹子胆否则没有人敢来惹这么一支庞大的正规军。” “饥饿能让人铤而走险”在明确土匪的实力与活动范围之前詹姆不打算冒一丝一毫的风险。“挖好壕沟安置尖桩。”他强调之后催促荣誉向城门跑去。 德莫特爵士高举王家的雄鹿狮子旗跑在他旁边雨果·凡斯爵士则打着御林铁卫的纯白旗帜詹姆不想再见到红罗兰便配他押送威里斯·曼德勒去女泉城。 皮雅和侍从们走在一起骑着小派为她找来的母马。“真像座玩具城堡。”詹姆听见她说。她一辈子都住在赫伦堡他心想如此一来全国上下其他城堡对她而言都显得渺小当然除了凯岩城。 乔斯敏·派克顿也如此向她解释:“你不能以赫伦堡的标准来衡量当年黑心赫伦的野心实在太大了。”皮雅严肃地受教好像五岁的女孩听修女讲课似的。她不正是一个小女孩么?女人的外表女孩的心满怀恐惧伤痕累累。小派对她很好詹姆怀疑年轻的侍从从未接近过女生而皮雅只要把嘴巴闭紧还是很漂亮的。只要她愿意他们俩睡睡没什么不好。 在赫伦堡有一名魔山的手下又来强暴她当詹姆命令伊林·派恩将其斩示众时此人表现得相当困惑。“**过她操过一百次”士兵们将他按倒在地他不住地抗议“一百次啊大人。我们都操过她。”后来伊林爵士把他的脑袋拿给皮雅看女孩透过破烂的牙齿开心地微笑。 五王之战中戴瑞城屡次易主它被烧毁过一次被洗劫过至少两次但蓝赛尔已经迅地着手修复。城门是新铸的刚砍伐的橡木板用钢钉加固烧焦的马厩原址盖起了一座新马厩堡垒的木阶和若干窗户也都重新换过。虽然黑黝黝的石头在无言地诉说着往日的大火但时间和雨水终究会洗去伤痛。 城墙之内十字弓手们在城垛上巡逻有的戴狮盔披绯红披风有的穿佛雷家族的蓝灰服饰。詹姆在庭院中策马小跑小鸡在荣誉的蹄边四散逃命绵羊咩咩叫农民们闷闷不乐地打量他。他们都有武器农民装备着镰刀、棍棒、削尖的锄头等等甚至有斧头有些不修边幅的男人在他们褴褛肮脏的外套上缝着红色七芒星。又是该死的麻雀他们怎么会聚集在这里? 凯冯没出现蓝赛尔亦然前来迎接的是一名学士灰袍裹在他骨瘦如柴的大腿上。“队长大人戴瑞城对您……对您出乎意料的造访深感荣幸。请原谅我们准备不周因为得到消息说您是打奔流城去的。” “我顺道过来瞧瞧而已。”詹姆撒谎道。我不想去奔流城。如果城堡在他抵达之前就告沦陷他便不必背上背誓反对徒利家的黑锅。他翻身下马把坐骑交给马房小弟。“我叔叔何在?”无须指名道姓凯冯爵士是他仅存的叔叔也是泰陀斯·兰尼斯特唯一剩下的儿子。 “他不在这里大人婚礼之后凯冯爵士便离开了。”学士扯扯颈链好像它箍得太紧。“蓝赛尔大人很高兴会见您……和您麾下诸位英勇骑士但有件事实在羞于启齿:戴瑞城供养不了这么多士兵。” “我们自带口粮。你怎么称呼?” “奥托莫学士听候您差遣大人。阿蕊丽夫人本想亲自出来迎接只是忙着为您张罗接风宴脱不开身。她希望您和您麾下的骑士队长们今晚都能赏光赴宴。” “吃顿热餐就好——外面实在又潮又冷一不用太麻烦了。”詹姆扫视庭院看着麻雀们胡子拉碴的脸庞。他们人数太多了佛雷家的兵也太多了。…顽石呢?” “我们接到报告说三叉戟河对岸有土匪出没哈尔温爵士便带五名骑士和二十名弓箭手前去清剿。” “蓝赛尔大人呢?” “大人在祈祷他祈祷时不许打搅。” 他和博尼佛爵士真是一对活宝。“很好”待会儿有的是时间盘问表弟“带我去房间我要洗个澡。” “若大人不嫌弃就在农人堡居住吧。我来引路。” “我识得路。”詹姆对这座城堡并不陌生他和瑟曦两度在此留宿起初是和劳勃一起去临冬城访问回程时又在这里生了大事件。这座城很小但好歹比旅馆舒适而且河边是打猎的好场所一劳勃·拜拉席恩最流连的就是这点。 农人堡内一点没变。“墙壁还是这么空空如也啊。”学士带他穿过走廊时他评价。 “蓝赛尔大人说以后会挂上宗教画”奥伦莫道“以助于修养和虔诚。” 修养和虔诚。他好不容易才忍住笑。从前造访时墙上也是一片空白但提利昂指出黑色方石上有织锦悬挂的痕迹。雷蒙爵士移走了装饰却抹不去蛛丝马迹小恶魔甚至花一把银鹿买通仆人拿到了收藏织锦的地窖的钥匙。烛光下他咧嘴笑着指给詹姆看原来那是坦格利安历代君王的群像从征服者伊耿直到疯王伊里斯。“如果我向劳勃告密说不定他会封我为戴瑞城伯爵呢。”侏儒嘻嘻笑道。 奥托莫学士带詹姆来到顶楼。“愿您过得愉快大人。屋内有厕所窗户面朝神木林卧室隔壁就是夫人的房间中间隔着仆人的小屋。” “这是戴瑞城伯爵的居所。” “是的大人。” “我表弟实在太好心了但我不能喧宾夺主。” “蓝赛尔大人一向在圣堂里面睡。” 老婆就住在隔壁却要去挨着圣母和少女睡?詹姆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或许他在祈祷自己那活儿坚强起来?君临城内传说蓝赛尔的伤势让他失去了男人的能力。就算是这样他也该试着去“重振雄风”呀。须知表弟的新封号是不巩固的除非他和自己那有戴瑞血统的老婆产下子嗣。詹姆有些懊悔来此地的冲动了。他对奥托莫表示感谢并要他准备好洗澡水再让小派去帮忙。 领主的卧室倒有了很大改观——越改越差了。精致的密尔地毯被收走换成陈旧腐烂的草席家具也都改为简陋的制品。雷蒙·戴瑞爵士的床足以睡下六人有褐色天鹅绒帷幕和雕成藤蔓叶子形状的橡木床柱;蓝赛尔的床是稻草床而且放置的角度刚好确保第一缕天光便能将人唤醒。就算原来的床被烧了、砸了或是偷了吧这样也太…… 澡盆端来后小个子卢替詹姆脱了靴子解开金手小派和加列特负责提水而皮雅为他拿来点心。替他脱外套时女孩羞涩地笑了詹姆则不自在地透过她的粗布褐裙服打量起**和臀部的曲线。他想起了赫伦堡那一夜科本派她来服侍他时说的话。后来我和许多男人睡过皮雅轻声软语每次我都闭上眼睛假装那是你。 幸亏澡盆够深洗澡水隐藏了勃起。他将头埋进热气想起了另一次洗浴和布蕾妮那次。当时他因失血而虚弱还着高烧在迷乱中说出了从没说过的心里话。今天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牢记你的誓言。皮雅更适合提利昂而不是你。“去给我拿肥皂和刷子”他吩咐小派“皮雅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大人。谢谢您大人。”她说话时以手掩嘴以防露出被打断的牙齿。 “你想上她?”皮雅走后詹姆问小派。 侍从的脸红得像甜菜根。 “若她采取主动你可以接受毕竟她能教你很多东西将来你新婚之夜用得上。而且这应该不会留下私生子女。”皮雅曾为他父亲军中无数士兵张开大腿并未怀孕看来已经不孕了。“但请记得要对她温柔。” “温柔大人?怎么……我该怎么……?” “说些甜蜜的话手脚轻点。你不会娶她但睡她的时候当她是你的新娘。” 少年点点头。“大人我……我该在哪里去跟她好?没地方……没地方……” “……独处?”詹姆咧嘴一笑“晚餐会很漫长。稻草床有点扎人将就将就吧。” 小派的眼睛瞪得跟鸡蛋一样“在大人您的床上……” “皮雅是个懂事的孩子待会儿你会感觉到自己成为‘大人’的。”这张可怜的稻草床也该好好利用利用了。 晚宴准备妥当后詹姆·兰尼斯特换上一件镶金线的红天鹅绒外套搭配黑钻石金项链再绑好打磨光亮的金手。他不想穿上纯白衣裳因为目的地是奔流城黑暗的未来在等待他。 戴瑞的会客厅实在朴素搁板桌堆在墙边房梁都被熏黑。詹姆坐到高台上蓝赛尔座位的右手边蓝赛尔却没有到。“我表弟不来用膳吗?”他落座时询问。 “我的夫君正在绝食”蓝赛尔的夫人阿蕊丽答道“他很为可怜的前总主教大人难过。”这女人腿长**鼓胀就十八岁的年龄来说相当健壮不过那张皱紧了、没下巴的脸让詹姆想起无人惋惜的表弟克里奥爵士随时随地看着都像黄鼠狼。 绝食?他比我料想的更痴呆。心智正常的话蓝赛尔应该忙着跟寡妇产下小黄鼠狼而不是饿死自己才对。不知凯冯爵士如何看待儿子新近的狂热莫非这正是他匆匆离去的原因? 先上的是豌豆培根汤阿蕊丽夫人告诉詹姆她的前夫被格雷果·克里冈杀害了当时佛雷家族还在为罗柏·史塔克打仗。“我恳求他别上战场但我的佩特实在非常非常非常英勇他誓自己一定会是那个除暴安良的人。他渴望赢取名声。” 我们不都一样?“我做侍从时常对自己说我一定会是那个除掉微笑骑士的人。” “微笑骑士?”她不明白“他是谁?” 他是我生命中的魔山有格雷果一半的身材和两倍的疯狂。 “死了很久的土匪。夫人不用挂心。” 听罢此言阿蕊丽嘴唇抖褐色的眼睛里滚下泪珠。 “请原谅我女儿的失态”一位老妇人接口。阿蕊丽结婚时随身带来了十几个佛雷家人包括一位姐妹、一位直系叔叔、一位旁系叔叔、许多表亲……还有自己的母亲土生土长的戴瑞家人。“她还在悼念父亲。” “土匪们谋杀了他!”阿蕊丽夫人啜泣“爸爸只是去赎疙瘩脸培提尔的他带去了他们要的金子却被他们挂了起来。” “是吊死了阿丽你父亲可不是一面织锦。”玛丽亚夫人转向詹姆“您认识他对吗爵士?” “我们俩一同在秧鸡厅当侍从”他不愿夸口彼此是朋友实际上詹姆到那儿的时候梅里·佛雷堪称城堡里的小恶霸所有小孩子都被他欺负过。然后他胆敢欺负我……“他……他很强壮。”这是唯一能给的夸奖。梅里虽然迟钝笨拙又愚蠢但他确实很强壮。 “你们并肩扫荡御林兄弟会”阿蕊丽夫人抽着鼻子“爸爸喜欢给我讲当时的故事。” 爸爸是个吹牛大王。“是的。”佛雷主要的贡献是被营妓传染了疹子随后又教“白鹿”俘虏。土匪女王把自己的标志烙在他屁股上随后才让萨姆纳·克雷赫赎回他。整整半个月梅里都无法坐下不过红铁烙印没有同辈侍从们逼他吃的屎那么伤人。少年郎睚眦必报的怪物。于是他用金手握住酒杯高高举起。”为了梅里。”詹姆说喝酒总是比议论他人短长来得容易。 祝酒之后阿蕊丽夫人停止了哭泣席间谈话转到四条腿的狼上面。丹威尔.佛雷爵士说连他祖父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狼。“它们毫不怕人自孪河城南下的路上野狼成群结队地攻击辎重车队直到弓箭手射杀了十几只方才撤退。(..tw)” 亚当·马尔布兰爵士承认自己的斥候自君临北上途中也遭遇了同样的麻烦。 詹姆兴趣索然将关注焦点早早放在面前的食物上。他用左手撕开一块块面包用右手去够酒杯。他看着亚当·马尔布兰和身边的女孩调情;看着史提夫伦·史威佛爵士用面包、坚果和萝卜重演君临之战;看着肯洛斯爵士将一名女仆拉到膝盖上让她吹他的号角;看着德莫特爵士向侍从们吹嘘自己在雨林行侠仗义;桌子彼端雨果·凡斯闭上了眼睛。他是在呆詹姆心想还是在打盹呢?他转向玛丽亚夫人。“害你夫君的……是贝里大人的匪帮?” “我起初也这么想”玛丽亚夫人已生华但仍然很美“杀人犯们在荒石城作案后就四散逃亡。瓦尔平伯爵追踪其中一群人去到美人市集但在那里失去了踪迹;黑瓦德带领猎狗和猎人深入女巫沼泽农民们起初否认见过土匪严加审问后有所收获。他们声称看到了一位独眼男人、一位黄袍大个子……还有一个戴兜帽的女人。” “女人?”他以为白鹿温妲已给了梅里很好的教训——远离一切女土匪。“御林兄弟会中也有个女人。” “我知道她。”怎会不知道她言下之意十分明显她在我丈夫屁股上留了记号。“都说白鹿年轻漂亮这女人可不同。农民们说她的脸完全毁伤眼睛十分恐怖。他们声称她是土匪的总头目。” “总头目?”难以置信。“贝里·唐德利恩与红袍僧……” “……没人见过。”玛丽亚夫人肯定地说。 “唐德利恩死了”壮猪道“魔山用一把匕刺穿了他的眼睛有人看见的。” “这只是一种说法”亚当·马尔布兰提出异议“有人认为贝里大人是杀不死的。” “哈尔温爵士认定谣言不足以采信”阿蕊丽夫人用手指玩弄辫“他答应我要把贝里大人的人头献上。他真是个大英雄。”透过层层泪水她的脸红了。 詹姆想起了自己献给皮雅的人头耳中回荡着弟弟的嘲笑。何不给女人鲜花呢?提利昂会这么讲。说实话让他对哈尔温·普棱爵士下评语的话“英雄”二字是无论如何不沾边的。普棱家的兄弟们高大肥胖脸红脖子粗精力充沛喜欢吵闹爱笑、易怒也易于和解;哈尔温大不相同他眼神坚硬沉默寡言不懂宽恕之道……虽然战锤使得很好。他是个高手却不能赢得爱戴。然而女人想的是……詹姆瞥瞥阿蕊丽夫人什么也没说。 仆人们把鱼端上来河里的梭子鱼用捣碎的坚果与草药烹调。蓝赛尔的夫人先尝了一口大加赞赏命仆人将最好的部分给詹姆。趁仆人们将鱼放在他面前的机会阿蕊丽夫人越过丈夫的座位把手搁在詹姆的金手上。“您一定能杀掉贝里大人詹姆爵士正如从前杀那个微笑骑士。求您了大人我求您留下来帮我们对付贝里大人和猎狗吧。”她苍白的指头缠绕在他的金手指上。 你以为我能感觉到你指尖的触摸吗?“微笑骑士是被拂晓神剑杀掉的夫人即亚瑟·戴恩爵士。他是个比我好太多的骑士。”詹姆抽回金手转向玛丽亚夫人“黑瓦德一直追到哪里?” “他的狗追逐那女人和她手下的气味到了女巫沼泽北部”老妇人说“他誓最多只差半日路程了但这群人最终消失在了颈泽里。” “让他们在那边烂掉吧”肯洛斯爵士兴高采烈地叫道“诸神慈悲教他们被流沙吞噬或给蜥狮吃掉。” “给吃青蛙的煮了也好”丹威尔·佛雷爵士声称“泽地人不收容土匪。” “泽地人不会”玛丽亚夫人说“但许多河间地的领主会他们都在暗中协助贝里大人。” “老百姓们也串联一气”她女儿又开始抽鼻子“哈尔温爵士说他们不仅藏匿土匪供养土匪而且还撒谎以隐瞒土匪的行踪。您能想象吗?他们竟对自己的领主撒谎!” “把他们舌头拔掉。”壮猪建议。 “是啊这样他们就能说真话了。”詹姆讥刺道“听着需要用人先得赢取人心。当年对付御林兄弟会时亚瑟·戴恩正是这么做的。他把军粮分给平民替民众向伊里斯王诉苦他拓展了属于各村落的牧场范围甚至为平民赢得了每年砍伐一定数量的树木和在秋天猎取几只国王的鹿的权利。森林里的居民曾把托因当成保护神如今亚瑟爵士为他们做的比兄弟会能做的多得多最终他们纷纷倒向官家平叛工作顺利多了。” “队长大人说得在理”玛丽亚夫人道“若是老百姓不能像爱戴我父亲和祖父那样爱戴蓝赛尔领地终究不会安宁。” 詹姆望向表弟空空如也的座位。光凭祷告蓝赛尔不能赢得任何人的爱戴。 阿蕊丽夫人撅起嘴唇“詹姆爵士我求您不要抛弃我们。我的夫君需要您我也一样。在这个恐怖的年代有时我晚上害怕得睡不着觉。” “我必须守护国王夫人。” “让我来吧”壮猪提出“攻打奔流城对我而言还不过瘾。再说贝里·唐德利恩非我对手在比武大会上他披着可爱的披风但身材瘦弱又缺乏经验。” “那是他死前的事了”年轻的阿伍德·佛雷爵士道“百姓们说死亡改变了他。你能杀他但他不会死。你怎么和有不死之身的人交手呢?还有猎狗他在盐场镇杀了二十个人。” 壮猪捧腹大笑:“二十个胖得走不动的店家二十个吓得尿裤子的脯人二十个拿讨饭碗的乞丐帮兄弟。不会是二十个全副武装骑士不会是我。” “盐场镇正是某位骑士的领地”阿伍德爵士坚持“当克里冈和他那群疯狗们洗劫镇子时骑士本人却躲在城内不敢出来。您没见过当时的惨状爵士报告传到孪河城后我跟哈瑞斯·海伊、他弟弟唐纳尔以及五十名士兵和弓箭手即刻南下清剿。我们以为是贝里大人干的打算就此将他抓获归案来到盐场镇才现全镇除了城堡什么都没了。老昆西爵士吓得不轻甚至不愿为我们打开城门只肯在城垛上搭话。遍地骸骨与灰烬全镇不复存在猎狗烧毁了所有建筑杀了所有的人哈哈大笑着离开。特别是女人……你无法相信他对女人们做了些什么。在餐桌上我不想说当时看得我呕吐。” “听到这些的时候我哭了。”阿蕊丽夫人倾诉。 詹姆吮了口酒“你能确定是猎狗?”他们说的更像格雷果而非桑铎桑铎此人纵然强横残忍但他不是克里冈家中真正的怪物。 “有目击证人”阿伍德爵士道“他的头盔很容易辨认令人印象深刻。少数几个人活了下来被他强暴的少女几个躲躲藏藏的男孩被烧焦的梁柱压着的女人以及在远处的渔船上观望这场屠杀的渔民……” “屠杀?这不是屠杀。”玛丽亚夫人轻声说“把这称为屠杀简直是对屠夫的侮辱。盐场镇的悲剧是披人皮的野兽干的。” 夫人这正是野兽的时代詹姆心想这个时代属于狮子、奔狼和疯狗属于渡鸦与食腐乌鸦。 “真是恶贯满盈”壮猪把酒杯满上“玛丽亚夫人、阿蕊丽夫人若您们不嫌弃等我打下奔流城即刻回来抓捕猎狗。我不怕狗我会出力为您们杀了他。” 难说。他们两个都强壮有力但桑铎·克里冈的度更快而且打起架来比李勒·克雷赫野蛮。 阿蕊丽夫人的感动溢于言表“您是个真正的骑士李勒爵士您向危难中的妇人伸出援手。” 她至少没管自己叫“处*女”。詹姆去够杯子却打翻了酒水被亚麻桌布享用红色污迹迅扩散同伴们佯作不见。这不过是贵族餐桌上的礼貌他安慰自己心里明白大家都在可怜他。于是詹姆粗暴地站起来“夫人请原谅。” 阿蕊丽夫人有些不知所措“您这就走了?鹿肉正餐都没上呢还有填满韭菜和蘑菇的阉鸡。” “毫无疑问它们都非常美味但我实在吃不下了。我去会会表弟。”詹姆鞠了一躬匆匆离开宴席。 更多人在庭院里用餐。麻雀们燃起十几堆篝火以抵御黄昏的寒意肥厚的腊肠在火上滋滋作响。他们大概有一百名。全是些无用的嘴巴詹姆不清楚表弟到底拿出了多少腊肠等腊肠吃完后打算怎么办。除非马上丰收否则这城堡冬天里只有老鼠可吃。时至深秋要想获得丰收谈何容易。 圣堂建于城堡内院在木构架上涂抹灰泥搭造七面墙壁没有窗户有雕刻装饰的木门和瓦片屋顶。三个麻雀坐在台阶上当詹姆靠近时他们站起来。“你想上哪儿去大人?”三人中最矮小的人问他胡子留得最多。 “进去。” “大人在里面祈祷。” “大人是我的表弟。” “是的大人”另一个麻雀接口他是个秃头壮汉一只眼睛上方描着七芒星“但您不能打扰您表弟祈祷。” “蓝赛尔正在祈求天上的天父给予指引”第三个麻雀说这人没长胡子。詹姆乍以为是男孩不料声音却是女声这人穿着没有形状的破衣服外套生锈锁甲“他在为已故总主教和所有死去的人们的灵魂祈祷。” “他们明天也不会活过来”詹姆告诉她“而天父的时间比我空闲。你可知道我是谁?” “领主罢了。”眼睛上画有星星的大个子说。 “残废而已。”胡子稠密的小个子道。 “你是弑君者”女人宣布“但我们不是国君只是穷人集会的成员——听着未经大人允许你别想进去。”她拿出带尖刺的棍棒小个子举起斧头。 他们身后的门突然开了。“朋友们让我表哥进来”蓝赛尔柔声说“我正等着他。” 麻雀们立即站开。 蓝赛尔比在君临时更瘦了。他打赤脚穿一件用未染色的羊毛做的粗糙外衣看起来像乞丐不像领主。除了顶门正中他的头都已剃了干净胡子倒长了出来再称之为桃子毛就是在侮辱桃子但尽管它们一直围拢到耳朵边颜色却是花白的。 “表弟”房门关闭后詹姆说“妈的你失去理智了吗?” “我找到了信仰。” “你父亲在哪里?” “走了我们吵了架。”蓝赛尔在天父的祭坛前跪下。“你会跟我一起祈祷吗詹姆?” “如果我好好祈祷天父会不会还我一只手?” “不会。但战士会赐予你勇气铁匠会赐予你力量老妪会赐予你智慧。” “我只要一只右手。”七神高高耸立在精雕的祭坛上黝黑的木雕在烛光下闪烁。空气中有一点微弱的熏香。“你就在这儿睡?” “每晚我都把床铺在不同的祭坛前七神带给我不同的愿景。” 受神祝福的贝勒就号称能目睹什么愿景。尤其是绝食的时候。“你有多久没吃饭了?” “信仰为我提供所需。” “好吧信仰好比粥得添加牛奶与蜂蜜。” “我梦见你会来。在梦中你知道我做过什么知道我的罪恶。所以你杀了我。” “你这样绝食迟早会把自己饿死用不着别人动手。你难道不清楚受神祝福的贝勒就是这么进棺材的吗?” “《七星圣经》有云:凡人性命风中之烛也徐徐清风皆能熄灭。在这个世上死亡离我们并不遥远七层地狱等待着那些未能悔悟的罪人。跟我一起祈祷吧詹姆。” “如果我做了你能答应我喝一碗麦粥吗?”见老表不答詹姆叹口气。“你应该和老婆一起睡而不是心向少女。要让这座城堡长治久安你必须产下戴瑞血统的子嗣。” “这里不过是一堆冰冷的石头我没想过要它。我只想……”蓝赛尔抖了抖“七神宽恕我只想成为你。” 詹姆忍不住笑了“那敢情好我这人好歹比受神祝福的贝勒正常些。听我说戴瑞城需要一只真正的狮子老表你的佛雷小妻子也需要。知道吗?一提起顽石她两腿间就不安分。就算她现在还没跟他上床那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如果她真喜欢他我祝愿他们爱情美满。” “狮子不容忍姘头。毕竟你娶了那女孩为妻。” “我说了几句空洞的话给了她一张红色斗篷只为了让父亲开心。未经圆满的婚姻算不得真正的婚姻。贝勒王也曾与妹妹戴安娜成亲但他们没有过夫妻生活等他称王后便立刻废除了婚约。” “如果他闭上眼睛狠狠地操她国家便会减少许多纷乱与争夺谢谢我在历史书上读过这一章。听着再怎么做人民也不会把你当成受神祝福的贝勒转世。” “不会”蓝赛尔承认“他是不世出的高尚灵魂纯粹、勇敢而清白不受尘世的邪恶玷污。我只是个罪人今生今世都无法还清。” 詹姆将手按到表弟肩上“说到罪恶你算什么呢老表?我杀了自己的国王。” “勇士用剑懦夫用酒我们都是弑君者爵士。” “劳勃只是个篡夺者。有人甚至认为雄鹿乃是狮子天生的猎物。”詹姆透过肌肤感觉到表弟突出的骨头……还有别的……蓝赛尔穿着苦行用的钢毛衬衣。“你做了什么需要如此赎罪?告诉我。” 表弟低下头颅热泪滚下脸颊。 泪水给了詹姆所有的答案。“你杀了国王”他说“睡了王后。” “我没有……” “……没有和我亲爱的老姐上床。”说啊承认啊! “没有把种子洒在……洒在她的……” “……身体上?”詹姆提示。 “……子宫里”蓝赛尔把话说完。“没撒在里面便不算叛国。国王死后我给她安慰。当时你做了俘虏你父亲出门打仗而你弟弟……她怕你弟弟而且是有理由的。你弟弟逼我出卖她。” “是吗?”蓝赛尔、奥斯蒙·凯特布莱克还有谁?还有谁?还有月童?“你对她用强了吗?” “没有!绝对没有!我爱她我只想保护她。” 我只想成为你。他的幻影手指又开始抽搐。姐姐来到白剑塔上恳求他放弃誓言的那一天在被拒绝之后她曾笑言自己成百上千次地对他撒谎。詹姆原以为那只是在他伤害了她之后瑟曦嘴硬而已。看来那是她这辈子对我讲的唯一的真话。 “你千万别对当今太后心生不满”蓝赛尔求道“肉体是孱弱的詹姆我们之间的罪恶终究没带来伤害。没有……没有留下私生子女。” “是啊私生子女是不会从肚子外面长出来的。”他不晓得要是把自己的罪孽向表弟倾诉要是把那三个被瑟曦分别命名为乔佛里、托曼和弥赛菈的叛国逆种的真相说出来蓝赛尔会怎么讲。 “大战之后我很生陛下的气但总主教大人要我宽恕她。” “结果你向他忏悔了所有事情对吗?” “我受伤时他为我祈祷。他是个好人。” 所以他才一命呜呼君临城中我亲耳听见了丧钟。詹姆怀疑表弟究竟清不清楚自己的话造成了什么后果。“蓝赛尔你真他妈蠢。” “你说得没错”蓝赛尔道“但那个愚蠢的我已经死去爵士先生。我恳求天父为我指引一条明路而他响应了我的呼吁。我即将放弃爵位和妻室你说顽石想接管这一切我很欢迎。明日我就会返回君临宣誓为新任总主教大人和七神教团效命我打算宣誓加入战士之子。” 这孩子果真疯了不成“战士之子三百年前就被废黜了。” “新任总主教大人恢复了它他正召唤全国上下所有怀有正义感的骑士用生命与宝剑捍卫七神。穷人集会也相应地恢复了。” “铁王座居然允许这种事生?”坦格利安王朝早期的某位君主花了若干年工夫才把这两大教团武装镇压下去詹姆记得这回事却想不起来那是哪位国王。梅葛?杰赫里斯一世?提利昂一定知道。 “总主教大人信中说托曼国王废除了以往的律法。你想看的话我可以把信给你。” “即便这是真的……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凯岩城的狮子更是国内响当当的诸侯。你有老婆、有城堡、有土地和人民需要你的保护。若诸神慈悲将来你还能延续血脉。你为何要放弃一切荣华就为了……为了几句誓言?” “那你又是为什么?”蓝赛尔轻声问。 为了荣誉詹姆想说为了光辉。然而这并非全部真相荣誉和光辉固然美妙但它们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瑟曦。他不由得哈哈大笑。“你想见的是总主教还是我亲爱的老姐呢?祈祷吧老表用力祈祷吧。” “你会跟我一起祈祷吗詹姆?” 他扫视圣堂望向渚神。圣母脸上写满慈悲天父公正而严肃战士一手握着宝剑陌客躲在阴影里非人的面孔隐藏在兜帽底下。若干年以来我认为自己是战士瑟曦是少女没想到她却是陌客永远隐藏着真面目。“如果你愿意替我祈祷吧”他告诉表弟“我已经记不得祷词了。” 当詹姆出门踱进夜色中时麻雀们还坐在台阶上。“谢谢”他对他们说“我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如此虔诚。” 他拿来两把钝剑找到伊林爵士。 城堡庭院中到处是人于是他们来到戴瑞的神木林。这里没有麻雀只有光秃秃沉默的树黑色的枝条向天空中伸展枯死的叶子铺了一地。 “看见那扇窗户了吗爵士?”詹姆举剑指去“那是雷蒙·戴瑞爵士的卧房。我们从临冬城返回时劳勃国王就睡在里面你不记得吗?当初奈德·史塔克的女儿放狼去咬小乔。我姐姐想要那小女孩一只手这是前朝惯例对王族动手者处斩手之刑。劳勃认为她既残酷又疯狂他们争斗了半夜……好吧瑟曦动手劳勃喝酒。午夜过后王后召我觐见国王已在密尔地毯上打起了呼噜。我问姐姐要不要把他抱回床上她告诉我把她抱上床然后脱去睡袍。于是我越过劳勃的身体就在他的寝室和姐姐做*爱——如果国王当时醒转我会毫不犹豫地宰了他。他不是第一个死在我手下的国王了……你都知道的不是吗?”他反手一剑将树枝劈为两半。“**她的时候瑟曦说‘我要’。我以为她指的是我结果却是要废掉那史塔克女孩不杀也弄个残废。”好好想一想我为爱情做了些什么。“于是我星夜点兵出。史塔克的人先找到女孩算他们走运如果教我抓住……” 伊林爵士脸上的麻子在火光映照下犹如一个个无底黑洞犹如詹姆的灵魂。他又出那种粗嘎的声音。 他在嘲笑我詹姆兰尼斯特心想。“你也干过我老姐吗麻脸杂种!?”他吐口唾沫“放马过来吧把鸟嘴闭上来杀我啊!” hapter32 布蕾妮 修道院坐落在离岸半里远的岛屿上水流和缓的三叉戟河在此通过宽广的河口注入螃蟹湾。(..tw)即便远远看去也能现岛上的富庶:梯田覆盖斜坡下有鱼塘上有风车木头与帆布制成的桨叶在海湾吹来的轻风中慢慢转动。布蕾妮看到绵羊在山坡上吃草鹳鸟在渡船码头周围的浅水里行走。 “盐场镇就在对岸”梅里巴德修士指着海湾北面说“修士兄弟们会趁早潮把我们摆渡过去但我很担心在那边将要看到的景象。在此之前让我们先享用一顿热餐吧兄弟们总是有骨头给狗儿。”狗儿摇着尾巴叫了一声。 现在正赶上退潮而且退得很快将岛屿与陆地隔离的河水急后撤留下一片广阔的褐色泥滩微微泛光一个个潮水坑遍布其中在下午的阳光里像金币般闪烁。布蕾妮挠挠颈背一只小虫咬了她一口。她已将头盘起来太阳照得皮肤暖洋洋的。 “为什么管它叫寂静岛?”波德瑞克问。 “因为居住在此的都是忏悔者他们寻求在沉思、祈祷与静默当中偿还罪过。岛上只有长老和监理们能说话并且那些监理也只有七天中的一天可以。” “静默修女从不说话”波德瑞克说“听说她们没有舌头。” 梅里巴德修士微微一笑。“我在你这个年纪时我的长辈也如此吓唬孩子其实无论何时何地这说法都并非事实。立誓保持静默乃是表达忏悔的方式作出牺牲来自己证明对天上七神的虔诚哑巴誓沉默就好比没腿的人宣言放弃舞蹈。”他牵驴子走下斜坡招呼他们跟上。“如果今晚想睡在屋檐底下现在就必须下马随我一起穿越泥沼。我们称它为信仰之路信仰坚贞的人才能安全通过而心怀歹意的将会被流沙吞没或在潮水涌回来时淹死。你们中没有人心怀歹意吧?即使如此我仍会小心落脚之处。记住只踩我踩过的地方就能到达另一边。” 布蕾妮现信仰之路果真蜿蜒曲折那座岛看起来耸立在西北方梅里巴德修士却没直接朝它走而是折向东方往海湾中水深处进。远处海水闪烁着银蓝色光芒褐色烂泥“吱吱咯咯”地挤进他脚趾间他不时停下来用木杖试探前方。狗儿紧跟在他脚后嗅着每一块岩石、每一只贝壳和每一丛海草。但这回它既没在前面蹦蹦跳跳也没有四处游走。 布蕾妮跟在后面小心留意狗、驴子和修士留下的一排足印然后是波德瑞克海尔爵士收尾。一百码之后梅里巴德突然转向南方几乎背对修道院行进。他朝那个方向又走了一百码带领他们从两个浅浅的潮水坑之间穿过。狗儿将鼻子探进其中一个一只螃蟹用蝥夹它的鼻子令它吠叫起来接着是一场短暂但剧烈的搏斗最后狗儿小跑着回来浑身湿漉漉的沾满烂泥口中叼着那只螃蟹。 “不是要去那地方吗?”海尔爵士在后面指着修道院喊“我们好像在到处乱逛就是没朝那里走。” “这是信仰之路”梅里巴德修士劝导“信仰坚持虔诚才能找到所寻求的安宁。” 泥滩在周围泛着潮湿的光映衬出近百种斑驳色调。烂泥是深黯的褐色差不多跟黑的一样但也有一片片金色沙地一块块灰色与红色的突起岩石以及一丛丛黑色与绿色的海草。鹳鸟在潮水坑中跋涉留下许多脚印螃蟹则在浅滩表面疾走。空气带有海盐和腐败的味道泥巴吸住人们的脚直到人们用力才“啪”的一声不情不愿地放开伴随着吱吱嘎嘎的叹息。梅里巴德修士转了一个又一个弯留下的脚印里很快注满了水。等地面变得坚固并开始上升她估计至少走了一里半路。 他们爬过环绕岛岸的碎石堆三个人正在等候。他们穿修士兄弟的棕褐长袍袍子有宽大的钟形袖口和尖顶兜帽其中两位还用长长的羊毛布裹住脸的下半部分只能看见眼睛。开口说话的是第三位。“梅里巴德修士”他大声说“差不多一年没见了。欢迎你还有你的伙伴们。” 狗儿摇摇尾巴梅里巴德甩掉脚上的烂泥。“我们请求一晚的住宿。” “当然可以。今晚有炖鱼肉。你们早上要坐渡船吗?” “希望那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梅里巴德转向旅伴们。“纳伯特兄弟是教会监理每七天中有一天可以讲话。兄弟这些善良的人一路帮助我。海尔?亨特爵士是河湾地的英勇骑士;这孩子波德瑞克派恩来自西境;这位是布蕾妮女士塔斯的处*女。” 纳伯特兄弟愣了一下。“女人。” “是的兄弟。”布蕾妮解开头甩甩脑袋。“你们这儿没有女人?” “目前没有”纳伯特说。“前来造访我们的女人不是生病就是受伤或者怀了孩子。七神赐予长老医疗之手他让许多连学士们都无法治愈的男女恢复健康。” “我没生病也没受伤或怀孩子。” “布蕾妮女士是位女战士”梅里巴德修士透露“她在追捕猎狗。” “是吗?”纳伯特似乎吃了一惊“为什么呢?” 布蕾妮摸摸守誓剑的剑柄。“为这个。”她说。 监理打量着她。“你……作为女人算是非常强壮但……也许我该带你去见长老。他会安排你穿越泥沼。来吧。” 纳伯特领他们沿鹅卵石小径行走穿过一片苹果树林来到一间粉刷过的马厩跟前马厩有尖尖的茅草屋顶。“你们将牲畜留在此处。吉拉曼兄弟负责给它们喂食饮水。” 马厩中过四分之三的部分空着。近处角落有五六头骡子由一名罗圈腿的兄弟照看布蕾妮推测他就是吉拉曼。而在更远的角落里一匹硕大的黑牡马被与其他动物隔开它听见话音便嘶鸣起来蹬踢畜栏门。 海尔爵士把缰绳交给吉拉曼兄弟赞赏地看着这匹高头大马。“漂亮的马儿。” 纳伯特兄弟叹口气。“七神赐福同时也赐予劫难。‘浮木’是很漂亮但它一定生于地狱当中。当我们想给它套上犁时劳尼兄弟的胫骨被踢断两处。我们希望阉割能改善它的坏脾气结果……吉拉曼兄弟你愿意给他们瞧瞧吗?”吉拉曼兄弟放下兜帽。他长着一头金色短头皮有削过的痕迹染血的绷带缠着耳朵所在之处。 波德瑞克倒抽一口冷气“那马咬掉了你的耳朵?” 吉拉曼点点头盖上脑袋。 “原谅我兄弟”海尔爵士说“但假如你拿着剪刀朝我走来我会咬掉你另一只耳朵。” 这个玩笑没能打动纳伯特兄弟。“你是骑士爵士先生‘浮木’不过是一头负重的牲畜。铁匠造就马匹是为了帮人类劳作。”他转过身。“请这边走。长老等着呢。” 斜坡比远处看来要陡了许多为便于攀爬修士们搭起一座木楼梯沿山敬在建筑物之间来回穿梭。布蕾妮在马鞍上颠簸了一整天很高兴有机会伸伸腿。 上山途中经过十来个教会中的兄弟;这些人穿深褐色衣服拉起兜帽好奇地看着他们走过但没开口致意。其中一位牵着两头奶牛走向一间低矮的茅草顶畜棚另一位在搅拌黄油山坡较高处有三个赶羊的男孩再往上是片墓地一位比布蕾妮更高大的兄弟正在奋力挖坟从动作来看显然是腿瘸了。只见他将满满一铲子沙砾高高抛过肩头其中一些恰好散落在他们脚边。“你小心点”纳伯特兄弟斥责“梅里巴德修士差点吃到一口泥。”掘墓人低下头。当狗儿上前嗅他时他放下铲子挠了挠狗耳朵。 “一个学徒。”纳伯特解释。小说整理布于bsp; 他们继续沿木阶梯攀登。“给谁挖的坟墓?”海尔爵士问。 “克莱蒙特兄弟愿天父公正地裁判他。” “他很老吗?”波德瑞克派恩问。 “假如你认为四十八岁算老的话。他并非老死而是死于在盐场镇所受的伤。歹徒们袭击镇子那天他正好带着我们的蜜酒去集市交易。” “猎狗干的?”布蕾妮说。 “另一伙人但残忍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怜的克莱门特不愿说话就被割了舌头。歹徒说既然他立誓保持沉默要舌头也是多余。长老了解更多情况他把外界最糟的消息留给自己以免打扰修道院的宁静。我们许多兄弟来此处是为了逃避世间的恐怖不愿去多想。克莱蒙特兄弟并非我们当中唯一受伤的人有些伤口外表是看不出来的。”纳伯特兄弟指指右侧。“那是我们的夏日葡萄架葡萄又小又酸但酿出的酒还能喝。我们也自酿麦酒而我们的蜜酒与苹果酒名声远扬。” “战争从未波及此处?”布蕾妮问。 “这次没有赞美七神。祈祷保护了我们。” “还有潮水。”梅里巴德提示。狗儿叫了一声以示赞同。 山眉上有一圈未经泥浆砌合的低矮石墙围着一大簇建筑物:叶片吱嘎作响的风车修士们睡觉的回廊、吃饭的大厅祈祷与冥思的木圣堂。圣堂窗户上镶铅玻璃宽阔的门上雕刻着天父与圣母的像七边形尖塔上有走道。圣堂后面是蔬菜园一些较年长的兄弟正在拔除杂草。纳伯特兄弟带访客们绕过一株栗子树来到嵌入山腰的一扇木门前。 “带门的山洞?”海尔爵士惊讶地说。 梅里巴德修士笑笑。“这叫隐士洞。第一位寻到此岛的圣人就居住在里面他创造出许多奇迹引来其他人加入。那是两千年前的事了门是后来添的。” 两千年前隐士洞也许阴暗潮湿泥土遍布回荡着滴水声现在早已改观。布蕾妮与伙伴们进入的山洞变成一间温暖舒适的密室地板铺羊毛毯墙壁覆盖织锦长长的蜂蜡烛散出充裕的光线家具样式奇异而朴素包括一张长桌、一条高背长凳、一个箱子几只摆满书籍的高大书柜还有一些椅子。它们全用浮木制成奇形怪状的木条巧妙地拼凑起来打磨抛光在烛光之下泛出暗金色。 长老跟布蕾妮想象的大不一样。先他几乎算不上长者菜园里除草的兄弟都是弯腰驼背的老人他却高大挺拔充满活力正当壮年;其次他的脸不象她想象中的医疗圣人那般和蔼慈祥。他脑袋大而方眼睛敏锐精明鼻子布满红色纹路。尽管他削过但头顶跟厚实的下巴都布满短须。 他不像是位能给人接骨疗伤的圣人反倒像是随时要折断别人关节的打手塔斯的处*女心想。长老穿过屋子拥抱梅里巴德修士又轻轻拍了拍狗儿。“每次我们的朋友梅里巴德和狗儿来访总是个快乐的日子”他宣告然后转身面对其他宾客。“我们也欢迎新面孔。啊最近见到的新面孔太少了。” 梅里巴德照例客套一番然后落座于高背长凳上。与纳伯特修士不同长老并没因布蕾妮的性别而不安但当修士提起布蕾妮和海尔爵士旅行的原因时他还是收起了笑容只说句“我明白了。”便将话题岔开。“你们一定渴了。请尝尝我们的甜苹果酒润一润经历旅途风尘的嗓子。”他亲自给他们倒酒。杯子也由浮木制成没有两只是相同的。当布蕾妮表示赞赏时他回答说“小姐您过奖我们只不过将木头雕刻抛光加以利用罢了。在这个地方我们受到诸神的保佑河流与海湾交接处河水与潮水互相角力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因而被冲上岸堤馈赠给我们。浮木在其中算是最不起眼我们找到过银杯、铁锅、一袋袋羊毛、一卷卷丝绸生锈的头盔闪亮的宝剑……对了甚至还有红宝石呢。” 这引起了海尔爵士的兴趣。“雷加的红宝石?” “也许吧谁说得准呢?战斗生在上游很远处但河流耐心而不知疲倦。我们已经现了六颗红宝石我们都在等待第七颗。” “宝石比骨头强。”梅里巴德揉着脚泥土在他手指下纷纷剥落。“河流的礼物并非总令人愉快善良的兄弟们也会收到骨骸。淹死的牛或鹿死猪肿胀至马的一半大对还有人的尸体。” “最近尸体太多了”长老叹气“掘墓人都没休息过。三河人西境人北方佬全冲到了这里。有骑士也有无赖。我们将他们埋在一起史塔克与兰尼斯特布莱克伍德与布雷肯佛雷与戴瑞……统统在一起这是河流交给我们的责任以回报它的丰厚馈赠我们尽力而为然而有时候找到女人……有时更糟找到小孩。那是最为残酷的礼物。”他转向梅里巴德修士。“我希望你有时间为我们告解。自土匪杀死老贝内特修士之后我们就没入听取忏悔了。” “我会抽时间的”梅里巴德说“希望你们有比上次我经过时更好的罪过。”狗儿叫了一声。“看到没?连狗儿也感到无聊。” 波德瑞克派恩很疑惑。“我以为没人可以说话。嗯不是没入。是那些兄弟。另外的兄弟不是你。” “我们忏悔时允许打破沉默”长老说“用手势和点头很难说清罪孽。” “他们烧了盐场镇的圣堂?”海尔亨特问。 微笑消失了。“他们烧了盐场镇的一切除了城堡因为城堡是石头……然而它对镇子一点用也没有跟板油做的却也没什么区别。治疗幸存者的责任落到我头上等大火熄灭渔民们认为可以安全登陆时便将幸存者载过海湾送来我这里。有个可怜的女人被强暴了十几次她的胸口……女士你穿着男人的盔甲我就不向你隐瞒了……她的**被撕咬下来吃了仿佛是……被野兽吞食。我尽全力治疗最终却归于失败。她临死前出的恶毒诅咒并非针对那些强暴她的人或者活生生吞吃她血肉的畜生而是昆西?考克斯爵士歹徒们来到镇子时他闩上城堡大门安全地躲在石墙背后听任自己的人民尖叫死亡。” “昆西爵士是个老人”梅里巴德修士轻柔地说“他的儿子和养子不是远在他乡就是已经死去他的孙子们还小他还有两个女儿。凭一己之力又怎么对付得了那么多歹徒呢?” 他至少应该试一试布蕾妮心想宁肯战死。无论年龄真正的骑士誓死保护弱者把他人的性命放在自己的前面。 “你的话没错也很睿智”长老对梅里巴德修士说“等你摆渡到盐场镇无疑昆西爵士也会找你告解。我很高兴你可以宽恕他。我做不到。”他放下浮木杯子站起身来。“晚餐的钟声快要敲响。朋友们在坐下来分享面包、肉和蜜酒之前你们愿意跟我去圣堂为盐场镇善良人们的灵魂祈祷吗?” “乐意之至。”梅里巴德说。狗儿叫了一声。 修道院的晚餐是布蕾妮见过最奇怪的组合但并非令人不快。食物朴素而可口:刚出炉的面包松脆温热新搅拌的黄油放在罐子里罐子里还有修道院蜂房产的蜜浓稠的炖汤中有蟹肉、蚌肉及至少三种不同的鱼。梅里巴德修士和海尔爵士喝过兄弟们酿制的蜜酒之后都说棒极了而她和波德瑞克心满意足地用了点甜苹果酒。席间并不沉闷。食物上来之前梅里巴德先祈祷当兄弟们在四张长板桌前用餐时其中一人弹奏起古竖琴大厅里充满甜美柔和的乐声。等长老让乐手进餐纳伯特兄弟和另一个监理又开始轮流朗读《七星圣经》中的章节。 诵读结束之后最后一点食物已被担当侍者的学徒们清理干净。他们大多跟波德瑞克年龄相仿或者更小但也有成年人他们在山坡上遇到的大个子掘墓人便在其中他笨拙地迈着一瘸一拐的步伐。大厅逐渐空旷长老让纳伯特带波德瑞克和海尔爵士去回廊里的床铺。“你们不介意共用一间房吧?不大但挺舒适。” “我要跟爵士住一起”波德瑞克说。“我是说小姐。” “你和布蕾妮小姐在别处怎样那是你们和七神之间的事”纳伯特兄弟说“但在寂静岛男人和女人不能睡在同一屋檐下除非他们结婚” “我们有些简陋的小屋专为来访的妇女留出不管她是贵族女子还是村里的普通女孩”长老说。“它们不常使用但我们经常打扫保持其清洁干燥。布蕾妮小姐让我为你带路好吗?” “好谢谢你。波德瑞克跟海尔爵士一起去。我们是修道院的客人在他们屋檐下得遵守他们的规矩。” 女人住的小屋在小岛东侧面向宽阔的泥沼和远处的螃蟹湾比背风的另一侧更冷、更荒芜。山坡陡峭小路蜿蜒穿过杂草、荆棘和风化的岩石扭曲多刺的树木顽强地附着于坡道上。长老点了一盏灯照亮下坡的路。他在一个拐角处停下来。“在晴朗的夜晚你可以从这里看到盐场镇的灯火。海湾对面那儿。”他指点着说。 “什么也没有。”布蕾妮说。 “只有城堡留下连那些歹徒到来时正好出海的幸运渔民们也纷纷离开。他们眼看着自己的房屋被焚毁听到尖叫与哭喊在码头回荡他们太害怕不敢让船靠岸。等最后上岸时只能埋葬亲戚朋友对他们而言盐场镇除了尸骨和苦涩的回忆还有什么呢?他们去了女泉城或其它城镇。”他用灯比画了一下然后继续往下走。“盐场镇从来不是什么大港口但时而有船只停靠歹徒们要找的就是这个找一艘划桨船或平底货船载他们穿越狭海。可惜当时正好连一艘都没有于是他们将绝望的怒气泄在镇民身上。我很疑惑小姐……你究竟在找什么?” “一个女孩”她告诉他“一位十三岁的贵族处*女漂亮的脸蛋枣红色头。” “珊莎?史塔克。”他轻轻说出这个名字“你相信那可怜的孩子跟猎狗在一起?” “多恩人说她正往奔流城去――提蒙说的他是勇士团的佣兵是个杀人凶手、强*奸犯和骗子但我认为这件事他没说谎――半途却被猎狗劫走了。” “我明白了。”路拐了个弯那些小屋就在前方。长老说它们很简陋确实如此看上去就像石头蜂房又矮又圆没有窗户。“这一幢。”他指指最近的一个小屋只有这幢有烟从屋顶中央的烟孔里升起。布蕾妮进去时得弯腰才能避免脑袋撞到门梁。里面是泥土地面干草床铺保暖用的兽皮和毯子一盆水一壶苹果酒一些面包和奶酪一小堆火还有两只低矮的椅子。长老坐到其中一只上放下灯。“我可以多待一会儿吗?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假如你愿意的话。”布蕾妮解下剑带挂在第二张椅子上然后盘腿坐上床。 “你的多恩人没说谎”长老开口“但我恐怕你没明白他的意思。你追的是另一只母狼小姐艾德?史塔克有两个女儿。桑铎克里冈带走的是另一个小的那个。” “艾莉亚史塔克?”布蕾妮惊得目瞪口呆。“你知道?珊莎的妹妹还活着?” “当时还活着”长老说“现在……我不知道。她也许就是在盐场镇被屠杀的孩子之一。” 这番话好像匕插进她肚子里。不布蕾妮心想。不那太残酷了。“也许……就是说你不能肯定……?” “我肯定在十字路口的旅馆那孩子跟桑铎克里冈在一起开店的是老玛莎海德后来被狮子绞死。我肯定他们正往盐场镇去。除此之外……就没有了。我不知她现在在哪里甚至不知她是否活着。然而有一件事我确实知道:你追捕的人已经死了。” 这又让她吃了一惊。“他怎么死的?” “他凭剑而活死于剑下。” “你肯定?” “我亲手埋了他。若你想打听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墓在哪里。我用石块盖住他以免被食腐动物挖出来然后将他的头盔置于坟头上标志他的安息之地。但这是个严重错误其他人找到了我设置的墓标并将其据为己有。在盐场镇杀人**的并非桑铎克里冈――尽管他或许同样危险――河间地如今充满了这样的野兽。我不会称他们为狼狼比他们更有尊严……连狗也是。” “我对桑铎?克里冈此人略知一二。多年他来一直担任乔佛里王子的贴身护卫即便在这儿也能听说他的故事其中有好也有坏而即使我们听说的只有一半真实这也是一个苦难而饱受折磨的灵魂一个嘲笑着诸神同时也嘲笑人类的罪人。他忠诚效力却感受不到由此带来的自豪;他努力战斗但胜利中没有喜悦;他饮酒如水企图淹没感受;他没有爱也不爱自己驱使他的是仇恨。他虽犯下许多罪孽却从不寻求宽恕。其他人梦想爱情、财富和荣耀而这个人桑铎克里冈梦想着杀死自己的兄长这是如此可怕的念头单单说出来就令我战栗。然而那是滋养他的面包那是让他生命之火继续焚烧的燃料他期望看到哥哥的血染在自己的剑上这悲哀而充满愤怒的生灵为此而活着……然而现在连这点希望也被夺走了多恩的奥柏伦亲王以一根毒矛刺穿了格雷果爵士。” “听起来你好像同情他。”布蕾妮说。 “是的。倘若你看到他临终的样子也会流下同情的眼泪。我在三叉戟河边遇到他是他痛苦的嘶喊声把我吸引了过去。他恳求我给他慈悲但我已誓不再杀戮。相反我用河水擦洗他烫的前额给他喝红酒并在伤口抹上药膏但我做的实在太少也太迟了。猎狗死在那里死在我双臂之中。你也许在我们的马厩里见过一匹高大黑马那便是他的战马陌客。一个亵渎神明的名字我们为它改名浮木因为是在河边找到它的。我恐怕它带有前任主人的脾性。” 那匹马。她见过那匹牡马听到它乱踢的声音她一直不相信战马会被训练得又踢又咬。在战争中它们也是武器就像骑着它们的人。就像。猎狗。“这么说是真的”她木讷地道。“桑铎克里冈死了。” “他已经安息。”长老顿了一下。“你还年轻孩子而我已过了四十四个命名日……我猜我的年龄是你的两倍还多。如果我说自己曾是个骑士你会不会感到惊讶?” “不。你看上去更像骑士而不像什么圣人。”他的胸膛、肩膀和硬朗的下巴都清楚地显示出这点。“你为什么放弃骑士身份?” “我不曾选择当骑士。我父亲是骑士祖父也是还有我的每一位兄弟。自他们认为我够大能握住木剑的那一天起就训练我战斗。我明白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也从没让他们蒙羞;我有过许多女人这点却让我感到羞耻因为有些是以暴力获取的。我曾满心希望迎娶一位女孩一位地方领主的幺女但我是父亲的第三子既无土地也无财富……唯有一把剑一匹马和一面盾牌。总而言之我很悲哀不打仗时便喝酒。我的生命用红色写就血与酒。” “什么时候改变的呢?”布蕾妮问。 “当我死于三叉戟河之战时。我为雷加王子战斗尽管他从不知道我的名字这很正常我侍奉的领主侍奉另一个领主而这另一个领主决定支持龙而非鹿。假如他作出相反的决定我也许就站在河的另一边。战斗血腥残酷。歌手们总是让人们相信在河中苦斗的只有雷加和劳勃为了一个他们同时爱上的女人但我向你保证其他人也在奋战我就是其中之一。我大腿中箭另一支箭射中了脚胯下的马也被杀死然而我继续战斗。我记得当时不顾一切想要再找一匹马因为我没钱买若没有马就不再是骑士。老实说我所想的只有这个根本没看见将我打倒的那一击。我听见背后有马蹄声于是心想一匹马!但还没来得及转身脑袋就给砸了一下被打落到河里按理应该淹死。” “但我在这儿醒转在寂静岛上。长老告诉我我被潮水冲上来像命名日时一样浑身赤裸。我只能假设有人在浅滩中现了我剥下铠甲、靴子和裤子然后推回深水中。接下来的事全交给河水了。我们出生时都光着身子当我第二次生命开始时也是如此我觉得那再合适不过。接下来的十年我一直保持沉默。” “我明白了。”布蕾妮不知他为什么告诉她这些也不知能说些什么。 “是吗?”他俯身向前一双大手搭在自己膝盖上。“倘若如此放弃你的任务吧。猎狗死了况且再怎么说他也从没跟你的珊莎史塔克在一起。至于那个戴着他头盔的畜生迟早会被抓住绞死。战争快结束了歹徒们终须伏法。蓝道塔利坐镇女泉城瓦德佛雷从孪河城兵追捕戴瑞城也有了一位年轻的新领主他很虔诚一定会整治好自家的领地。回家吧孩子你有一个家在这个黑暗时代很多人都没这么幸运。你还有一个贵族父亲他一定很爱你。假使你再也回不去想想他该有多么悲伤。也许你死后人们会将你的剑与盾带回给他也许他甚至会将它们悬在墙上骄傲地看着它们……但如果你问他我相信他会告诉你他宁愿有一个活生生的女儿而不是破碎的盾牌。” “一个女儿。”布蕾妮眼中充满泪水。“他该有个女儿为他唱歌为他的大厅增添光彩为他生下外孙。他也该有个儿子英勇强壮为他带来各种荣誉。然而我四岁时加勒敦便淹死了当时他八岁亚莉珊和亚莲恩死于襁褓。我是诸神让他保有的唯一一个孩子。畸形的怪胎不男不女。”所有的一切都向布蕾妮涌来犹如伤口中黑黑的血;那些背叛那些婚约红罗兰与他的玫瑰蓝礼大人与她共舞关于她贞操的赌局她的国王与玛格丽特?提利尔结婚当晚她洒下的伤心泪苦桥的比武会她引以为豪的彩虹披风国王帐篷里的阴影蓝礼在她怀中死去奔流城与凯特琳夫人三叉戟河上的旅程与詹姆在树林里的决斗血戏班詹姆高喊“蓝宝石!”詹姆在赫伦堡的浴盆里蒸汽从他身上升起她咬下瓦戈霍特耳朵时鲜血的滋味熊坑詹姆跳到沙地上骑往君临的漫长路途珊莎?史塔克她向詹姆立的誓言她向凯特琳夫人立的誓言守誓剑暮谷城女泉城机灵狄克蟹爪半岛轻语堡被她杀死的人…… “我必须找到她”她最后坚定地说“其他人也在找他们都想抓住她卖给太后。我得先找着她。我答应过詹姆。他将那把剑命名为‘守誓剑’。我必须去救她……不成功便成仁。” hapter33 瑟曦 “一千条长船!”小王后未经梳理的棕蓬乱地披散在肩火光映照下她的脸红彤彤的好像刚从男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陛下必须狠狠回击他们!”她激动的话语震动房梁回荡在巨大的王座厅里。 瑟曦坐在铁王座下铺有金色和绯红垫子的高位上感觉怒气逐渐上扬。必须她心想她竟然对我说“必须”。太后很想站起来抽提利尔女孩一巴掌。她应该跪下哭求我的援助才对。她竟然对摄政王太后陛下说“必须”! “一千条长船?”哈瑞斯史威佛爵士还没睡醒“肯定弄错了。没有哪位诸侯拥有一千条船。” “我看是哪个傻瓜吓傻了把数目翻了番”奥顿·玛瑞魏斯提出“不然就是提利尔的封臣有意撒谎以逃避失守之罪。” 黑暗的墙壁上火炬摇曳使得铁王座扭曲的影子延伸了半个大厅大厅底部则伸手不见五指。瑟曦感觉无数阴影朝她包围过来。我的敌人无处不在而我的朋友净是些白痴。只消看看重臣们就知道了除了科本和奥雷恩·维水其他人都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不久前玛格丽的信使挨个敲门将他们统统唤醒没头没脑地带来这儿。 厅外夜色深沉城堡和城市还在熟睡。柏洛斯布劳恩与马林特林虽然人站在这里脑筋却是稀里糊涂连奥斯蒙凯特布莱克也公然打起呵欠。但洛拉斯没有我们的百花骑士十分警醒。他站在他的小妹身后犹如一道腰悬长剑的苍白阴影。 “就算数目减半仍然高达五百艘大人”维水向玛瑞魏斯指出“一支五百艘长船的舰队可不是闹着玩的唯有青亭岛的力量能与之抗衡。” “我们新造的大帆船呢?”哈瑞斯爵士狐疑地问“铁民的长船无法与大帆船相提并论没错吧?记得劳勃国王之锤号是维斯特洛最雄伟的战舰……” “她当然是”维水承认“甜蜜瑟曦号也不逊色而泰温公爵号一旦建成其尺寸等于前两者相加。不过大帆船迄今只完成了一半船员也未齐备。就算他们做好了准备数量差距也太过悬殊。海战中普通长船无法与战舰抗衡但别忘了敌人也有大船。巴隆大王的泓洋巨怪号与铁岛舰队中的若干舰只是专冂设计用来制海非为劫掠的在度和力量上他们都可同我方较小的划桨战舰匹敌而水手和船长两方面又更为精良。毕竟铁民们一生都在海上讨生活。” 当年巴隆·葛雷乔伊起兵造反劳勃就该把他的群岛清扫个一干二净瑟暇心想他毁灭了他们的舰队烧毁了他们的村镇粉碎了他们的城堡但当他们屈膝臣服他又亲手把他们扶了起来。他本该用头骨堆砌一座新岛。她父亲就会这么做劳勃只想维持所谓的和平他没有当国君的魄力。“达衮·葛雷乔伊之后还没有哪个坐上海石之位的铁民敢于劫掠河湾地”太后道“他们现今怎么如此大胆?谁给他们这样大胆子?” “是他们的新国王”科本的双手隐藏在衣袖里“巴隆大王的弟弟外号鸦眼。” “乌鸦会在尸体和垂死人畜身上展开盛宴”派席尔国师道“但不敢来打搅健康人。这位攸伦大王将肆意掠夺金银财宝但等我们出兵自会返回派克从前的达衮大王也是如此。” “你大错特错”玛格丽·提利尔声称“掠夺者们的兵力从未如此强盛。一千条长船!他们简直倾巢出动!赫威特伯爵、切斯塔伯爵和西瑞伯爵的长子继承人遇害西瑞本人带着仅存的几条船逃回高庭格林伯爵则被关在自己的城堡里。维拉斯说铁群岛之王另立了四位新领主来统治攻占的土地。” 维拉斯瑟曦心想那个残废。全是他的错。呆子梅斯提利尔把河湾地的防务交给一个不能胜任的废物。“从铁群岛到盾牌列岛行程漫长”她指出“一千条长船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呢?” “维拉斯认为他们没靠海岸行驶”玛格丽解释“而是远离大陆深入落日之海最后从正西方直扑而来。” 多半是残废没安排好海岸的瞭望措施事到临头便如此搪塞而小王后在为自己的哥哥开脱吧。想到这里瑟曦不由得嘴唇一阵干涩我喜欢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假如铁民们下一个目标是青亭岛全国上下很快都会口渴的。“史坦尼斯一定与此有关联巴隆·葛雷乔伊曾向我父亲提出结盟或许他弟弟转向史坦尼斯……” 派席尔皱眉“史坦尼斯大人能从中得到什么……” “得到另一个互足点外加大量经由劫掠所得的财富。史坦尼斯需要金子来维持佣兵而袭击西部也能分散我们对龙石岛和风息堡的关注。” 玛瑞魏斯大人点头同意“没错这就是一次佯动。史坦尼斯比我们估计的更狡猾而陛下明察秋毫洞悉了他所有奸谋。” “史坦尼斯大人正拼了命想赢取北境的支持”派席尔质疑“与铁群岛结盟完全南辕北辙……” “这说明北方人不上他的当”瑟曦打断道她闹不明白一个学识渊博的老人怎么可能如此愚蠢。“瞧曼德勒大人砍了洋葱骑士的头和手有佛雷家人亲眼为证而其他五六个北方诸侯业已倒向波顿大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史坦尼斯不寻求铁民和野人——北方人的两大夙敌——的帮助他还能找谁呢?不过他若是以为我会踏进他设下的陷阱那他可真是蠢到家了。”太后转向小王后。“盾牌列岛位于河湾地格林、西瑞等人都是向高庭宣誓效忠的封臣迎击侵略自是高庭分内之事。” “高庭当然会迎击”玛格丽·提利尔回答“维拉斯已紧急通知雷顿·海塔尔伯爵要他做好旧镇的防御。加兰正在召集人马准备夺回各岛。不过我军精锐由我父亲大人指挥我们必须给风息堡送信立刻送信。” “撤销围攻?”瑟曦才不关心玛格丽的呼吁她在意的是“立刻”两个字。她把我当成她的侍女了吗?“正中史坦尼斯大人下怀。你没听我分析吗女士?他正是要分散我们对龙石岛和风息堡的注意力通过攻击这堆石头……” “石头?”玛格丽气鼓鼓地道“陛下说它们是石头?” 百花骑士伸出一只手按住妹妹的肩膀。(..tw无弹窗广告)“陛下您有所不知以这堆‘石头’为基地铁民可以直达旧镇和青亭岛。从盾牌列岛上的要塞出长船也能直溯曼德河深入河湾地的心脏——远古时代他们就是这么干的。如果兵力雄厚他们甚至能威胁高庭。” “是吗?”太后无辜地问“如果是这样那你英勇的哥哥们就该迅采取行动把他们清出这堆石头。” “没有足够的船只陛下的愿望又如何能实现呢?”洛拉斯爵士说“两周之内维拉斯和加兰能集结一万士兵花上一月数目还可以翻番。但陛下明鉴人再多也没法从海上走过去。” “曼德河自高庭城下流过”瑟曦提醒对方“而你们家的封土横亘上千里格的海岸线。海边没有渔民吗?河上没有游艇、渡船、河上战舰、划桨小船之类吗?” “有很多很多。”洛拉斯爵士承认。 “把它们集中起来应该不难运载一支军队渡过这么短短距离罢。” “当我们的军队渡过‘这么短短距离’的时候如果铁民的长船攻向这支乞丐船队请问太后陛下该如何抵御?” 统统淹死最好瑟曦心想。“高庭有的是钱可以从狭海对岸雇佣舰队。” “您是指密尔和里斯的海盗?”洛拉斯轻蔑地说“自由贸易城邦的渣滓?” 他跟他妹妹一样傲慢无礼、目中无人。“很遗憾我们大家都得时不时地与‘渣滓’打交道”她用满含恶意的甜蜜声调提示“或许你有更好的办法?” “青亭岛的舰队才有能力把铁民赶出曼德河口并保护我哥哥们的部队渡海攻击。我恳请陛下传信龙石岛令雷德温大人立即返航。” 至少他知道说“恳请”二字。派克斯特雷德温有两百艘战船还有五倍于此的商船、运酒船、贸易划桨船和捕鲸船。不过此刻雷德温驻于龙石岛下大部分舰只一面负责封锁一面将陆军运过黑水湾准备夺取城堡。另有一个分队在南方的破船湾巡逻以阻止风息堡从海上获得补给。 奥雷恩·维水先出来反对洛拉斯爵士的意见“若雷德温大人率舰队返航那龙石岛上我军官兵的给养问题如何解决?没有青亭岛的船又如何确保包围风息堡不出纰漏?” “包围可以稍后再加紧等——” 瑟曦不让他说完“风息堡的重要性百倍于所谓的盾牌列岛而龙石岛……只要龙石岛仍在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手中它就好比悬在我儿咽喉的一把匕。不行城堡陷落后我们才能放雷德温大人和他的舰队回家。”语音未落太后便即起身“多言无益。派席尔师傅还有事吗?” 老人回过神来好像她的话刚将他从年少的梦想中唤醒但他还不及开口只见洛拉斯几个大步迈向前走得如此坚定迅捷令瑟曦顿时警觉慌忙后退。她正要召唤奥斯蒙爵士过来保护百花骑士却单膝跪在她面前。“陛下请让我去夺回龙石岛。” 他妹妹用手掩住了嘴巴“不洛拉斯不。” 洛拉斯爵士不理会玛格丽的抗议“用饥饿降服龙石岛至少得花半年——派克斯特大人正打算这么做。让我统领全军陛下半月之后城堡就是您的了我就算赤手空拳也要把它挖穿。” 自从珊莎史塔克跑来把艾德史塔克的计划和盘托出之后瑟曦还未收到过如此大礼。她很高兴地看到玛格丽的脸全然刷白。“你的勇气让我窒息洛拉斯爵士”瑟曦赞许“维水大人我们新造的大帆船有没有哪艘适合出海呢?” “甜蜜瑟曦号做好了准备陛下这是一艘敏捷的大船而且跟陛下您一样有力量。” “太好了。就让甜蜜瑟曦号载我们的百花骑士立即前往龙石岛。洛拉斯爵士我给你统率全军的权力你必须向我誓:在龙石岛归还于托曼陛下之前你决不回来。” “我保证太后陛下。”他站起来。 瑟曦吻了他的双颊也吻了他妹妹还在她耳边低语“你有一个英勇的哥哥。”然而玛格丽没有回答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黎明还有许久才会到来瑟曦从铁王座后的国王门离开。奥斯蒙爵士拿着火炬走在前面科本伴随在她身旁。派席尔国师努力追上来。“等等陛下”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年轻人自以为是只想到战斗的光荣不考虑其中的危险。洛拉斯爵士……他这样冒进是要付出代价的。强攻龙石岛的城墙……” “……实在太勇敢了。” “是是很勇敢然而……” “我毫不怀疑咱们的百花骑士将是头一个登上龙石岛城墙的人。”但愿也是头一个摔下来的。史坦尼斯留下来守城的麻疹脸杂种可不是什么比武会上的冠军而是经验丰富、杀人如麻的军官。若诸神保佑他将给予洛拉斯爵士梦寐以求的光荣结局。这小子也可能被淹死。昨晚海湾内又有风暴势道猛烈几个时辰内倾盆大雨犹如黑色帷幕覆盖天地。这不是很令人伤感吗?太后饶有兴致地想淹死是最粗鄙的死法既然洛拉斯爵士像真正的男人渴望女人一样渴求光荣那诸神让他死于大海没有一歌谣会传诵他多么大快人心啊! 再说无论这小子在龙石岛上结局如何太后都是赢家。倘若洛拉斯拿下城堡就是拔下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沉重打击了史坦尼斯;假如他做不到狮子便能名正言顺地羞辱玫瑰——没有什么比失败更能损伤偶像的名誉了。即便他带着伤痕和光荣回来等他回救盾牌列岛时奥斯尼爵士也将成为那个安慰他妹妹悲伤的人。 笑意再也无法抑制。瑟曦“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笑声回荡在走廊里。 “陛下”派席尔国师莫名其妙地眨眨眼睛下垂的嘴唇合不拢来“为何……为何笑啊?” “还能为什么”她不得不道“不笑我就会感动得哭了。噢咱们的洛拉斯爵士实在太勇敢我的心因为仰慕而颤抖。” 她在螺旋梯前告别了派席尔国师。这老不死比之以前更加没用了太后认定。派席尔近来唯一做的就是用无穷无尽的告诫和异议来烦恼她。他甚至反对她同总主教达成的新谅解当太后要他起草法律文本时他竟用潮湿晦暗的眼睛瞪着她唾沫横飞地讲历史。瑟曦只能打断“梅葛王几百年前就进了坟墓他的赦令也早该进坟墓”太后肯定地说“现在是托曼的天下我的天下。”我怎不听任他烂在黑牢里呢? “洛拉斯爵士死后陛下要挑个合适人选填补御林铁卫的位子。”跨越去往梅葛楼的干涸护城河时科本大人道。 “一个堂皇的人”她表示同意“一个年轻敏捷强壮足以让托曼把洛拉斯忘得一干二净的人。一点点的英勇是上好的作料但此人脑筋里不能净是些骑士的蠢念头。你有这样的人选吗?” “啊很抱歉还没有。”科本承认“我想到的是另一位武士。他不具备堂皇的外表却对您有绝对的忠诚。他会不顾一切地保护您的儿子消灭您的敌人守卫您的秘密而没有活人可以与他匹敌。” “是吗?言语就像风讲得过于夸张了。好吧什么时候你可以把这位楷模献上我们再来瞧瞧他够不够格。” “我誓人们将来会为他写一歌”科本围满皱纹的眼睛里兴致勃勃“陛下盔甲的事情有进展吗?” “我给武器师傅说了你的要求他以为我在疯。他向我说明穿上如此沉重的板甲没有人能够移动更别说打架了。”瑟曦用眼神警告没颈链的学士。“你敢耍我将来会尖叫着死去明白吗嗯?” “我很明白太后陛下。” “很好这仵事一句话也不准说出去。” “太后英明。红堡里隔墙有耳。” “是的”夜里就算在自己的房间瑟曦也能听见异样的声音。只不过是墙中鼠罢了她安慰自己仅此而已。 床边有根蜡烛在燃烧但壁炉已熄没有旁的亮光很冷。瑟曦脱掉衣服滑进毯子任裙服堆在地板上。床上的坦妮娅动了动。“陛下”她低声呢喃“现在是什么钟点?” “猫头鹰时。” 瑟曦经常独守空闺但她从未喜欢过一人睡的滋味。最早她和詹姆同床那时候他们还小相貌如此相似几乎没人能将彼此区分开;后来等他俩分开之后她有过许多床伴和侍女其中大都是同龄女孩是她父亲的骑士和封臣的女儿。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取悦她甚至在她身边待得长一点的也为数寥寥。净是些神经兮兮的小家伙眼泪汪汪、索然寡味只会讲一些无聊的故事怎能取代詹姆的地位?不过话说回来在凯岩城深处漆黑的夜晚她会很欢迎她们的温暖。空床是多么冷啊。 在君临就更难忍受了。王家居室内充满寒气她糟糕透顶的前王夫就死在这面遮罩之内。劳勃·拜拉席恩一世但愿永远也不会有二世但愿这个迟钝、酗酒的蛮子在地狱里哭泣。坦妮娅同样能带来温暖而且不会强行分开她的两腿。近来坦妮娅和太后同床的时间逐渐多过了与玛瑞魏斯夫人的奥顿似乎不怎么在意……或者他知道乖乖闭嘴。 “醒来时您不见了我很担心。”玛瑞魏斯夫人呢喃道她靠着枕头坐起来被单纠结在腰部“出事了吗?” “没有”瑟曦说“一切皆在掌控中。明天一早洛拉斯爵士便要航向龙石岛去攻陷城堡去解放雷德温的舰队去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她把在铁王座变幻的阴影笼罩下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密尔女人。“没有了英勇的哥哥咱们的小王后就等于是赤身裸体。当然她身边还有侍卫但我在城里跟他们的侍卫队长接触过几次。那是个喋喋不休的老头外套上绣了一只松鼠你知道松鼠是会在狮子面前逃窜的。他不敢违拗铁王座的权威。” “玛格丽可能获得其他人援助”玛瑞魏斯夫人提醒“她在宫中结交了不少朋友她和她的表亲也有很多仰慕者。” “几个仰慕者起不了大作用”瑟曦表示“我关心的是风息堡方面的军队……” “您打算怎么做陛下?” “你问这个干什么?”对方的问题尖锐了些不合瑟曦口味。“希望你不是要把我这些胡思乱想收集起来汇报给咱们的小王后吧?” “决不可能。您把我当成塞蕾娜了么。” 提起塞蕾娜瑟曦还是很恼火。她用背叛来回报我的善意。珊莎史塔克也这样干正如之前的梅拉雅赫斯班和胖胖的简妮法曼——遥想当年她们三个都是小女孩不是她俩的缘故我根本不会进那个帐篷根本不会允许“蛤蟆”巫姬吸吮我的一滴鲜血来预言我的未来。“若你背叛我的信任我会很难过的坦妮娅。到时候我别无选择只能将你交给科本大人尽管我知道我会为此而哭泣。” “而我决不给您哭泣的理由陛下。如果我做了不该做的事只需您一句话我立刻自愿献身于科本大人。我只想跟您亲近为您服务满足您所有需求。” “为这份服务你想要怎样的奖励呢?” “什么都不要。您快乐就是我快乐。”坦妮娅翻身过来靠近她橄榄色皮肤在烛光下着油亮她的**比太后大顶端还有硕大的乳头黑如煤炭。她比我年轻奶子还没下垂。瑟曦不晓得吻她是什么滋味——不是在脸上轻轻地吻不是贵妇人之间的礼仪——坦妮娅的嘴唇好丰满;瑟曦也不晓得吸吮她的乳头是什么滋味她想把密尔女人翻过来分开双腿像男人一样干她。每当劳勃醉酒之后每当她无法用手和嘴巴安慰他时他便会这么做。 那些是最糟糕的夜晚她只能无助地躺在他身下任其淫乐。他嘴里散出葡萄酒的臭味呻吟声活像头野猪大多数时候他满足后就会翻身去睡她大腿上他的种子还没干他便打起了呼噜留她一个人在夜里疼痛两腿累累磨伤连**也被扯出了血痕。他唯一让她湿过的一次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新婚之时劳勃确实很帅气高大、魁伟、充满力量但他的头是厚厚的炭黑胸部和男根处的毛也是。从三叉戟河上回来的不该是他每当国王用力播种时王后便这么想。最初几年他们的交媾十分频繁时她总是闭上眼睛幻想他是雷加。她没法幻想他是詹姆:劳勃和詹姆是全然不同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就连味道也泾渭分明。 对于劳勃来说这些夜晚也并不快乐。等到清晨他便忘得一干二净——至少他让自己如此相信。曾有一回那是在他们婚姻的第一年起床时瑟曦抱怨了几句。“你弄痛我了。”她抗议他倒是像模像样地感到惭愧。“不能怪我夫人”他闷闷不乐地低声说就像一个从厨房偷苹果被逮个正着的孩子“是酒的原因喝得太多了。”为洗刷窘迫他又顺手拿了一角杯酒但没等送到嘴边瑟曦便抄起她的杯子狠狠地砸了过去力道如此刚猛以至于打断了他一颗牙齿。多年以后在宴会上他还在向别人解释自己的牙齿是比武中被敲掉的。是啊我们的婚姻就是一场比武她心想他这句话倒是实话实说。 其他的就统统是谎言了。从他的眼睛里她确信他非常清楚自己晚上干了些什么只是假装记不得罢了。蛮干总比承担后果容易。在内心深处劳勃拜拉席恩毫无疑问是个懦夫。随着时间流逝他占有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从头一年的至少半月一次到临终前变成了几乎一年才做一次。但他从没有彻底地放弃占有她。或迟或早总有那样的夜晚他会醉醺醺地闯入宣扬作为丈夫的权利。白天让他羞愧的那些理由在夜晚却给了他最大的刺激和愉悦。 “陛下”坦妮娅·玛瑞魏斯道“您的神情不太对劲不舒服吗?” “我我只是在……只是在回忆”她喉咙干涩勉勉强强地应道“你是我的好朋友坦妮娅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真正的朋……” 有人敲门。 又来了?急切的敲打不禁让她起抖来又有一千条长船来攻打我们了吗?她套起睡袍打开房门。“请原谅打扰您陛下”守卫报告“史铎克渥斯夫人在下面紧急求见。” “现在?”瑟曦叫道“法丽丝疯了吗?告诉她我很累了告诉她就说盾牌列岛的居民遭遇屠杀我为此处理了大半夜公务叫她明天再来找我。” 守卫犹豫了“陛下请容我一言她……她不太对劲如果陛下明白我的意思。” 瑟曦皱紧眉头她本以为法丽丝是来通报波隆的死讯的。“好吧我先换好衣服。你带她去书房等。”玛瑞魏斯夫人见状也起身要跟她同去却被太后制止。“不你留下。我们两个总得有一人休息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法丽丝夫人的脸肿了上面全是淤伤眼睛哭得红红的下嘴唇破裂被扯烂的衣服又脏又乱。“诸神在上”瑟曦大步踏进书房关上房门“你的脸怎么搞的?” 法丽丝对她的问题仿佛充耳不闻“他杀了他!”她颤声道“圣母慈悲他……他……”她开始哭泣身体抖得厉害。 瑟曦倒了一杯酒递给痛哭流涕的女人“喝吧。葡萄酒能让你平静下来喝吧。再喝点。好了别哭告诉我生了什么?” 足足花了一壶酒太后才把这个伤感的故事从法丽丝口中断断续续地哄出来。她不知该嘲笑还是该怒。“一对一决斗”太后重复道。七大王国上下就没有一个值得依靠的朋友吗?难道我是全维斯特洛唯一头脑清醒的人?“你说巴尔曼爵士跟波隆一对一决斗?” “他说是——一对一决斗。他说长枪是骑——骑士的武器而波——波隆并非真正的骑士。巴尔曼说他会把波隆打下马来再把晕——晕——晕过去的佣兵解决掉。” 没错波隆并非真正的骑士他是个久经沙场的杀手。你那白痴丈夫自寻死路。“完美的计划究竟哪里出了差错呢?” “波——波隆直接用长枪刺穿了巴尔曼可怜的坐——坐——坐骑。巴尔曼他……他的腿摔下来压断了。他惨叫连连要求慈悲……” 佣兵没有慈悲瑟曦心想。“我明明让你们安排一次打猎事故。一支偏离的箭一次落马一头恼怒的野猪……有无数办法可以让男人到森林里一去不回但其中没有一种需要长枪帮忙。” 法丽丝仍然充耳不闻自说自话:“我急忙冲到我的巴尔曼身边佣兵、兵、兵打我耳光。他要我丈夫忏——仟——忏悔。巴尔曼哭叫着要法兰肯师傅去帮忙然而佣兵、兵、兵、兵……” “忏悔?”瑟曦不喜欢这个词“我想咱们勇敢的巴尔曼爵士没说什么吧。” “波隆用一只匕刺穿了他的眼睛还要我在天黑以前离开史铎克渥斯堡否则也要刺穿我的眼睛。他说要把我送给卫——卫——卫兵们假如他们中任何人想要我的话。我下令逮捕波隆结果他手下一名骑士居然要我尊重史铎克渥斯伯爵。他叫佣兵‘史铎克渥斯伯爵’!”法丽丝死命抓住瑟曦的手。“陛下您给我做主给我做主啊!求您赐予我一百名骑士!还有十字弓手好让我夺回城堡。史铎克渥斯堡依权利属于我!他们甚至不允许我带走几件衣服!波隆说那些东西现在都是他老婆的了我所有的丝——丝衣和天鹅绒。” 什么道理叫我去抢回你的破衣柜。太后把手指从对方潮湿的双手中抽出来。“我要你们为国王熄灭一支蜡烛你们却给我打翻了野火罐子。你那没长脑子的巴尔曼究竟有没有说出我的名字?告诉我告诉我没有。” 法丽丝舔舔嘴唇。“他……他很痛苦他的腿断了。波隆说可以给他慈悲只要……对——对了我可怜的母——母——母亲会出事吗?” 我想她死定了。“你觉得呢?”坦妲伯爵夫人多半已死波隆可不会照顾骨盆摔碎的老夫人。 “您一定得帮帮我。我该去哪里?我该怎么做?” 你应该嫁给月童瑟曦几乎冲口而出他和你前夫一样都是大傻瓜。从现实的角度讲目前这个时候她不愿在君临的门口引一场战争。“静默姐妹欢迎寡妇”她建议“她们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一辈子祈祷、沉思、行善为生者带来安慰为死人送去平静。”而且她们不会乱说话。太后不允许对方在七大王国散播危险的故事。 法丽丝仍然在自说自话:“我们所做的一切全是为陛下您服务。‘忠诚是我的骄傲’您答应过……” “我都记得”瑟曦强作笑颜“你就留下来吧好夫人直到我们想出办法为你夺回城堡。让我再为你倒杯酒以助你入睡。看得出来你疲倦又伤心。我可怜的亲爱的法丽丝快喝吧休息休息。” 趁客人沉迷于杯盏间的工夫瑟曦打开门召唤侍女。她要多卡莎立刻把科本大人找来又派乔斯琳·史威佛去厨房“取面包和奶酪一张肉派一些苹果还有酒。我们渴了。” 科本在食物端上来之前便已赶到。法丽丝喝下三杯酒情绪逐渐稳定虽然时不时又会突然开始啜泣。太后把科本拉到一旁告诉他巴尔曼爵士的愚行。“我不能让法丽丝到城里去乱说。她的悲伤紊乱了她的脑子。你需要女人来完成你的……工作吗?” “需要的陛下傀儡消耗得很快。” “把她带走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一旦她进了黑牢……需要我提醒吗?” “不需要陛下我全明白。” “很好。”瑟曦重新戴上笑容“亲爱的法丽丝科本师傅来了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噢”法丽丝朦朦胧胧地应道“噢太好了。” 等房门关上后瑟曦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我身边除了敌人就净是些低能儿”她自言自语。她连自己的血亲都不能信任连詹姆都不能信任从前他可是她的另一半啊。他本应成为我的剑和盾本应成为我强壮的胳膊为什么他不肯乖乖听话非要来惹恼我呢? 不过波隆就不是惹恼不惹恼的问题了。她从未真正相信佣兵会收容小恶魔而她那畸形的小弟也不会让洛丽丝照自己的名字来为婴儿命名——那肯定会招惹太后的关注。是的玛瑞魏斯夫人分析得没错。这场闹剧是佣兵自己的主意她能想象那傲慢的波隆一面看着红彤彤的继子吸吮洛丽丝肿胀的乳头一面挂着轻慢的笑容开怀畅饮。笑吧波隆爵士趁现在还有时间好好享受你那弱智的老婆和偷窃的城堡吧。时机一到我会像拍苍蝇一样消灭你让你在尖叫中死去。若百花骑士能自龙石岛生还或许我该拿他当苍蝇拍。多么美妙诸神保佑教他二人同归于尽才好呢就像孪生兄弟伊利克爵士和亚历克爵士。至于史铎克渥斯堡……噢她受够了史铎克渥斯堡管它作甚。 回到卧室时坦妮娅已经沉沉睡去太后昏昏沉沉。我喝得太多睡得太少她对自己说好在并非每晚都会被坏消息弄醒两次。至少我起得来。换成劳勃醒过来都难遑论号施令。还不得把麻烦全扔给琼恩·艾林。想到自己是比劳勃更称职的国君瑟曦心情愉快。 窗外的天空已有了亮色瑟曦坐在床沿听着身边玛瑞魏斯夫人轻柔的呼吸声看对方的**起起伏伏。她梦见了密尔人吗?太后心想梦见了那位脸带伤疤、一头黑、无法拒绝的危险情人?她能肯定坦妮娅梦见的决不会是奥顿大人。 瑟曦捧起女人的**起初十分轻柔几乎没用力只是感觉着手中的暖意皮肤柔如绸缎。接着她轻轻挤了一下把拇指甲压在黑色大乳头上来回来回来来回回直到奶子硬起来。她抬起眼睛坦妮娅已醒了。“舒服吗?”太后问。 “是的。”玛瑞魏斯夫人回答。 “这个呢?”瑟曦用力捏向乳头先使劲拉长随后在手指间揉搓。 密尔女人痛得喘了口气“您下手好重。” “是酒害的喝得太多了。我晚餐时喝了一壶又陪史铎克渥斯堡的寡妇喝了一壶。我必须陪她喝才能让她镇静下来。”太后开始玩弄坦妮娅另一边的乳头她用力拉扯直到密尔女人再度呻吟。“我是你的女王这是我的权利。” “是的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坦妮娅的头和劳勃一样黑两腿间的也是。瑟曦伸手向下觉对方湿透了——劳勃那儿从来都是粗糙干涸的。“求您”密尔女人说“继续啊我的女王。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是您的人。” 然而她并不兴奋。她感觉不到劳勃在晚上疯狂地骑她时所体验的漏*点。没有真的没有。坦妮娅不一样。密尔女人的两个乳头涨成了两颗硕大的黑珍珠私处湿漉漉地冒出热气。劳勃会喜欢上你的哪怕只是一个钟头。太后将一根手指伸进密尔女人的沼泽地接着是另一根两根手指缓缓运动。但等他在你体内射出来就连你的名字也不记得了。跟女人做*爱会不会比跟劳勃做更痛快? 陛下你可知道?你的千万个孩子凋零在我掌心她边想边将第三根手指插进密尔女人的私处当你呼呼大睡毫无知觉时我从脸上舔光你的儿子那些黏糊糊、白净净的小王子们啊我一个接一个地捏死。你尽可以伸张你的权利陛下但在黑暗中我吃光了你的继承人。坦妮娅开始抖用异国的语言含含糊糊说了一大堆接着又继续颤抖这回她弓起背大声尖叫。她听来就像被刺穿了似的太后觉得她开始幻想自己的手指是野猪的獠牙将这密尔女人从裆下到咽喉撕成两半。 她还是兴奋不起来。 除了詹姆没人能让她兴奋。 当她收手时坦妮娅一把抓住亲吻她的指头。“可爱的女王陛下我能取悦您吗?”她把手滑进瑟曦的下体触摸太后的私处“我的爱请你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别碰我。”瑟曦翻过身去抓起睡袍盖住颤抖的身躯。曙光已现寒意渐褪。很快就是黎明所有的一切都将被遗忘。 它们从未生过。 hapter34 詹姆 黄铜喇叭高奏搅动了黄昏忧郁寂寞的空气。乔斯敏?派克顿应声而起一边摸索主人的剑带。 这孩子有本能。“土匪是不会吹喇叭预报的”詹姆告诉他“无须拿剑。这一定是我表弟新任西境守护驾到。” 他走出帐篷时来客已纷纷下马包括六名骑士、四十名骑兵和马弓手。“詹姆!”一名身穿镀金锁甲与狐皮披风、胡子拉碴的男人大吼“你瘦了那么苍白!还蓄了胡子!” “这点毛吗?和你相比小巫见大巫喽老表。”达冯爵士竖立的鬓须长满整个下巴浓厚有如树篱头上是一窝黄色乱――被那顶他刚摘下来的头盔压得扁扁的。在满脸毛中挤出来一只狮子鼻和一对炯炯有神的淡褐色眼睛“啧啧你的剃刀被土匪偷了吗?” “我过毒誓为父报仇之前决不修面”达冯?兰尼斯特的模样像狮子王语气却十分随意“但很遗憾那少狼主先我一步干掉卡史塔克剥夺了我复仇的权利。”他把头盔递给侍从用手指狠狠梳理被压得不成形的头。“结果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些毛。夜里越来越冷正如大树需要叶子多几根毛可以保持温暖。而且吉娜姑妈说我的下巴像块砖哈!”他双手抓住詹姆的胳膊。“呓语森林之后我们都很为你担心听说史塔克的冰原狼撕开了你的喉咙。” “你为我大哭一场老表?” “半个兰尼斯港都在哀悼――女人的那一半。”达冯注视着詹姆的断肢。“不过这是真的那帮杂种要了你用剑的手。” “抱歉我有了一只新手纯金打造。其实单手有很多好处比方说害怕打翻杯子出丑就得少喝酒再比如上朝时我也不大会挠痒痒抠屁股了。” “哈哈有道理搞不好哪天我把自己的手也切掉。”表弟大笑。“凯特琳?史塔克干的?” “瓦格?霍特干的。”这些事怎么流传出去的? “科霍尔人?”达冯爵士啐口唾沫“去***勇士团!我告诉你父亲我可以为他下乡征集粮秣但他拒绝了我坚持派佣兵。他说有的任务适合狮子但抢劫还是交给山羊和疯狗。” 泰温公爵确实是这么说的詹姆清楚父亲的话声犹在耳。“进来吧老表我们谈谈。” 加列特已点起火盆燃烧的煤炭让帐内热气腾腾。达冯爵士抖开披风扔给小个子卢。“你是派柏家的吧孩子?”他嚷道“长得真矮。” “我是林斯?派柏愿为大人效劳。” “我曾在团体比武中把你老哥打得很惨。那蠢东西也是个矮子我问在他盾牌上跳舞的裸体少女是不是他妹妹他便勃然大怒。” “那是我们家族的纹章我和我哥没有姐妹。” “真可惜纹章上的女人的乳头顶漂亮。男人怎么会躲在裸女后面呢?活见鬼我每敲你老哥的盾牌一下就觉得自己不像个堂堂正正的骑士。” “够了”詹姆笑道“你出去吧。”皮雅正为两位兰尼斯特温酒并用勺子搅拌酒罐。“我需要了解确切情况。” 表弟耸耸肩“无休无止的围困。黑鱼坐在城堡里面我们坐在城堡外面。说实话真他妈无聊。”达冯爵士拉过一张折椅坐下。“徒利认死了当缩头乌龟连一仗都没打过。结果呢结果佛雷家的人根本紧张不起来净他妈添乱比方说那个莱曼除了喝酒啥都不干噢艾德温就更糟糕了他没他老爸那么胖肚子里却净装些坏水活像个脓包。至于咱们的艾蒙爵士……噢不不该叫艾蒙老爷七神保佑怎么给了他这个头衔……咱们的新任奔流城伯爵每天喋喋不休地指导我如何攻城。他要我拿下城堡但又不准伤它一根毫毛因为这是他的领地。” “酒好了吗?”詹姆扭头问皮雅。 “好了大人。”女孩说话时刻意用手掩住嘴巴。小派把酒放在镀金盘子上端来达冯爵士摘下手套抓起一杯“谢谢你孩子。你又是谁呢?” “乔斯敏?派克顿愿为大人效劳。” “小派是黑水河上的英雄”詹姆插嘴“杀了两个骑士还抓了两个。” “你一定比外表看上去更危险小子。那是胡子吗还是你忘了洗脸?听说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老婆会长胡子。你几岁了?” “十五岁爵士先生。” 达冯爵士喷口鼻息“你知道什么叫英雄詹姆?就是年纪轻轻便一命呜呼把美女留给我们这号人的蠢货。”说罢他将杯子扔还给侍从。“再来一杯我就会叫你英雄了小子。我口渴。” 詹姆用左手举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一股热气顿时在胸膛扩散开来。“看来这几位佛雷令你深恶痛绝莱曼、艾德温、艾蒙……” “还有瓦德?河文”达冯说“名副其实的婊子养的。他痛恨自己是个杂种更恨别人不是杂种。除此之外嘛派温爵士正常些至少可以忍受不过他们家的女人也都不像话。据说我得迎娶她们中的一位。顺带一提这事儿你父亲本该跟我商量商量。我老爹在牛津过世前替我向派克斯特?雷德温求了亲你晓得吗?他们家的嫁妆很丰厚……” “黛丝梅拉?”詹姆笑了“你喜欢雀斑脸哪?” “要我在佛雷和雀斑脸之间选的话嘿嘿……瓦德大人一半的种长得都像黄鼠狼。” “一半?乖乖我才在戴瑞城见识过蓝赛尔的老婆。” “诸神在上是‘门房’阿丽对吧?我简直不敢相信蓝赛尔竟挑了她。那小子有毛病啊?” “他变虔诚了”詹姆吐露“不过挑老婆这事还真怨不了他。阿蕊丽夫人的老妈是戴瑞家的人我叔叔认为阿丽能帮蓝赛尔稳定戴瑞领地的民心。” “怎么稳定靠操她吗?你知不知道她那‘门房’的外号是怎么得来的?他们说她会为每个靠近的骑士打开城门。哈蓝赛尔应该去找武器师傅为自己打造一顶绿头盔才是。” “不需要。咱们的老表已前往君临宣誓为总主教服务。” 即便詹姆告诉他蓝赛尔要当杂耍艺人肩上的猴子达冯爵士也不会更吃惊了。“这不是真的吧?你一定在跟我开玩笑。门房阿丽的本事哪儿那么大居然让那小子……?” 实际上当詹姆告别阿蕊丽夫人时她只是轻轻哭泣眼睁睁看着蓝赛尔解除婚约并任李勒?克雷赫安慰自己。然而教詹姆担心的并非她的眼泪而是庭院里她亲戚们的神情。“希望你不会悔婚老表”他告诉达冯“佛雷家的人把婚约看得极重我不想再让他们失望了。” 达冯爵士哼了一声“放心我会把我的黄鼠狼娶回家我很清楚罗柏?史塔克的下场。就艾德温透漏的情况来看我最好是挑个还没初潮的女孩否则迟早会现自己在吃黑瓦德的残汤剩羹。我敢打赌他上了门房阿丽很多次或许这可以解释蓝赛尔的古怪行为和他父亲的反应。” “你见过凯冯爵士?” “是啊。他西归途中路过大营。我邀他协力攻城却被一口回绝。他一直闷闷不乐不晓得想些什么虽然面子上挺照顾大伙儿但态度冷冰冰的。我对他誓我没想当这个西境守护荣誉理应属于他他却说自己对我没有半点意见――从他的口气里你可听不出来。他在这里待了三天对我说的话不过三句。唉他留下就好了那样不仅我能借重他而且我们的佛雷朋友决不敢像怠慢我一样怠慢凯冯爵士。” “怎么回事?”詹姆问。 “怎么回事这从何说起呢?好吧当我忙着建造撞锤和攻城塔的时候莱曼却修了一座绞架。每天清晨他都会把艾德慕?徒利带上去用绳索套住脖子威胁说除非城堡投降否则就吊死他们的公爵。黑鱼对他的闹剧漠不关心弄他下不了台只能天天早上把艾德慕带上去晚上又放下来。对了你知道艾德慕的老婆怀孩子了吗?” 啊?“难道说经历红色婚礼之后艾德慕还有闲情雅致睡她?” “他是在红色婚礼进行时开她苞的。萝丝琳是个可爱的小东西半点也不像黄鼠狼而且奇特的是她竟真喜欢上了艾德慕。派温听见她祈祷自己生女儿。” 詹姆思考半晌“原来如此若艾德慕有了儿子瓦德大人就不需要他了。” “正是。咱们的姑丈艾蒙爵……呃艾蒙老爷又说错了……坚持要立即吊死艾德慕。徒利公爵存在的事实让他如鲠在喉同样他也不希望生出另一个。他天天跑来要求我让莱曼爵士玩真的简直不厌其烦加文?维斯特林大人则坚决反对――他老婆被黑鱼扣在城内外加他们家三个患儿他害怕一旦佛雷家吊死艾德慕徒利家就会报复到他头上。他女儿曾是少狼主的老婆呢。” 詹姆见过简妮?维斯特林但已记不得对方的长相。她一定很漂亮因为她一人便覆灭了一个王国。“布林登?徒利决不会对孩子下手”詹姆向表弟担保“他外号黑鱼心可不黑。”他开始明白为何僵持不下了。“讲讲你的部署老表。” “我军将城堡围得水泄不通。莱曼爵士率佛雷家的人马驻于腾石河北;红叉河南岸由艾蒙老爷负责佛勒?普莱斯特爵士率你的旧部也归他节制外加红色婚礼后倒戈的三河诸侯――我必须承认他们中很多人并不高兴幸好到目前为止其反感只闷在心里;丽河之间是我的大营直面护城河与奔流城的大门。对了我们在红叉河上设置了拦阻堤坝在城堡下游由曼佛利?宇和雷那德?鲁特格尔负责确保没人能自水路逃脱。我还准备了若干渔网交给他们在闲暇时多捞几条鱼回来。” “这么说能饿降奔流城喽?” 达冯爵士摇摇头“黑鱼早把与防御无关的闲杂人等统统赶出城并将城外搜刮一空。他目前储存的粮草估计能支撑整整两年。” “那我们呢?” “只要河里有鱼我们还撑得住然则马儿怎么办我就不知道了。佛雷家源源不断地把粮草从孪河城运来然而莱曼爵士声称他连自己人都满足不了要我军另想办法。我派去征集的人有一半没回来有的当了逃兵有的被吊死在树上。” “我前天见过这场面。”詹姆说。是亚当?马尔布兰的斥候现的一棵硕大的苹果树上吊满脸色黑的尸体。他们都没穿衣服各人嘴里咬一个苹果。无人带伤显然事先都投降了结果却像尖叫的猪一样死去。见此状况壮猪勃然大怒下毒誓要歼灭这帮侮辱士兵的匪徒。 “或许是土匪干的”詹姆把话说完后达冯猜测“或许不是。北军的小股残余仍在四处游荡而且依我看河间地这帮领主即便弯下了膝盖他们内心里……还是向着狼的。” 詹姆瞥瞥自己的两名小侍从他俩围在火盆边假装没听见。林斯?派柏与加列特?培吉都是三河诸侯的子嗣他喜欢上了他们如果有一天不得不把他们交给伊林爵士他会很难过的。“绞绳听起来是唐德利恩的主意。” “闪电大王并非唯一会扎绳子的人我也不想只盯住贝里伯爵。流言纷飞他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在那里到处都有他的踪影但每每派军围剿他的队伍又像露水般融化。三河诸侯在暗中协助他这毫无疑问真令人难以置信他们居然协助一个该死的边疆的伯爵!前一天你听说他死了第二天传来的消息却称他是不死之身。”达冯爵士放下酒杯。“我的斥候报告说河间地各处高地夜晚会有火光多半是信号……这帮家伙简直把我军给反包围了。村庄内夜里也在烧火似乎用来表达对某位新神的崇拜……” 并非什么新神。“索罗斯追随唐德利恩就那个以前常跟劳勃对饮的密尔胖和尚。”金手放在桌上詹姆伸手碰了碰它看着黄金反射阴暗的火光。“情非得已时我们可以动大扫荡把唐德利恩揪出来但先得解决黑鱼。必须让他搞清楚他的事业已经失败。你没和他谈判吗?” “莱曼爵士自告奋勇去谈过。他喝得半醉骑到城门前大声叫嚣威胁。黑鱼往城垛上站了站但不愿在这么个蠢人身上浪费时间他一箭射中莱曼胯下战马的屁股马儿把佛雷甩在泥地里笑得我喘不过气连尿都快笑出来了。哈哈我在城上的话一定会射穿莱曼那只懂得撒谎的喉咙。” “看来去谈判时我得戴上护喉甲了”詹姆似笑非笑地道“我准备提出优厚条件。”倘若他能不流血地夺取奔流城便算不上拿起武器反对徒利家族。 “你尽可以去试大人但我认为只是浪费口水。我们别无选择唯有强攻。” 从前或者说不久之前詹姆会毫不迟疑地赞同表弟的办法。毕竟他不可能坐等两年以便把黑鱼饿出来。 “无论怎么做都得立刻动手”他告诉达冯爵士“我需要尽快返回君临回到国王身边。” “是”表弟道“我知道你姐姐需要你。她怎么把凯冯赶走了?我一直以为她会任命他当相。” “他不肯接受。”他不像我他不是瞎子。 “论资格凯冯或者你才该担任西境守护。我提醒你这并非说我不喜欢这份荣誉但表叔的年龄有我两倍大指挥经验也远远比我丰富。我希望他弄清楚我从未争夺过这份荣誉。” “他很清楚。” “瑟曦怎么样?还像以前那么标致吗?” “她美丽动人”反复无常“金光灿灿”然而虚伪。昨晚他梦见姐姐跟月童做*爱于是便宰了弄臣还用金手把姐姐的牙齿打成碎片就像格雷果?克里冈对可怜的皮雅干的那样。在梦中詹姆总是有两只手其中一只虽是金制的但运用自如。“早一天解决奔流城我便能早一天回到瑟曦身边。”到时候该怎么做詹姆便一点头绪也没有了。 在西境守护告辞之前他们又谈了一个钟头。谈完后詹姆戴上金手披挂褐色披风前去视察营地。 说实话这才是他喜欢的生活。在沙场上走在士兵中间比待在宫中舒服多了。部下都很爱戴他。一堆营火前三名十字弓兵邀他共享逮住的野兔一名年轻骑士则请他指导如何防御战锤攻击。他沿河向下游漫步看见两个洗衣妇骑在两个大兵肩上于浅滩上比武。那两个女孩喝得半醉衣裳不整嘻嘻哈哈笑着去抓对方凌乱的衣服而其他十几个士兵围着加油助威。詹姆为甜嘴拉夫背上的金女子下注一个铜星结果这对组合颠覆在芦苇丛中使他输了钱。 河对面狼群仍在嗥叫凛冽的秋风穿过柳树丛枝条翻腾低语沉吟。詹姆现伊林?派恩爵士独坐在帐篷外拿油石磨剑。“来。”他说沉默的骑士便站起来随他走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他享受这样的时刻詹姆意识到每天晚上都能羞辱我他感到很满意甚至比杀了我更满意。詹姆相信自己正在提高然而进度过于缓慢代价十分高昂。在铁甲、羊毛外套与皮甲下面詹姆?兰尼斯特的肌肤就是一面由创口、割痕与淤伤拼成的织锦。 他们牵马离开营地时哨兵上来盘问詹姆用金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好好站着外面有狼。”接着两人沿红叉河骑到一个被烧毁的村落他们下午曾于此路过。就在这里两人进行日常的午夜比剑周围是烧焦的石头和冷硬的灰烬。有一段时间詹姆竟然占到上风似乎从前的技艺又统统回来了――他允许自己这么想或许今天该轮到派恩遍体鳞伤地回去睡觉。 伊林爵士似乎读到了他的想法。他懒洋洋地挡下詹姆的攻击随即迅猛反击把詹姆驱赶进河里使他的鞋子陷进了湿泥。于是须臾之间詹姆便已双膝跪地剑被打飞沉默的骑士则用剑抵住他咽喉。月光照耀下派恩脸上的麻子活像一个个坑他又出那种似乎是嘲笑的粗嘎声音把剑往上抬一直抬到詹姆的嘴唇。最后才退开一步收剑回鞘。 我倒不如背个婊子去跟甜嘴拉夫比武詹姆一边把金手上的泥巴抖掉一边想。他心里有股冲动直想把这只没用的手扯下来狠狠地扔进河里丢个无影无踪。但这没用也不可能让左手变强。伊林爵士走回马儿旁边留他一个人找鞋子。妈的至少我不是瘸子。 最后一天的路程阴冷多风秋风一刻不停地刮光秃秃的褐色树林里枝桠婆娑红叉河边的芦苇被压弯了腰。即便穿着御林铁卫那套白羊毛的冬季服装詹姆仍能感觉到寒风冰冷的利齿。表弟达冯爵士骑在他身旁一直走到太阳快落山方才看见位于腾石城注入红叉河的三角洲尖端的奔流城。徒利的家堡犹如滔滔江水中披波斩浪的巨型石船砂岩墙垒沐浴着金红阳光似乎比以往更高大更厚实了。固若金汤他郁闷地想但若黑鱼不肯谈判他又只能打破对凯特琳?史塔克的誓言――无论如何他对国王的誓言在先。 拦江堤坝和围城大军的三座营寨正如表弟描绘的那样。莱曼?佛雷位于腾石河北岸的营地规模最大然而也最混乱。营区之上高耸着一座灰色绞架像投石机那么高一个孤独的人影站在下面脖子套着绳索。艾德慕?徒利詹姆忽然觉得很悲哀让他日复一日、套着绳索站在那里……倒不如砍头来得干净。 然而绞架之下帐篷与营火是如此无序四散蔓延佛雷家人和他们麾下的骑士把自己的营帐舒舒服服地搭在便池上游下游则尽是污秽不堪的小帐篷、马车和牛车。“莱曼爵士不忍心教自己的兵过无聊的军旅生活因此特意准备了营妓、斗鸡和野猪游戏”达冯爵士解说道“他甚至为自己找了个该死的歌手。你相信吗?就因为咱们的姑妈把‘白色微笑’渥特从兰尼斯港带来他便要攀比一番。咱能不能放水淹死这帮佛雷啊老表?” 詹姆看见城齿间有弓箭手来来回回徒利家的旗帜迎风飘扬银色鳟鱼毫无惧色地腾跃在红蓝条纹之上。然而在最高的塔楼却飘扬着另一面旗――长长的白色横幅绣史塔克的冰原奔狼。“我头一次来奔流城时还嫩得像夏天的青草”詹姆告诉表弟“老萨姆纳?克雷赫差我去送信他说这封信关系重大不能信托乌鸦。信送到后霍斯特大人以仔细回复的名义拖拉了半个月每次用餐都让他女儿莱莎坐到我身旁。” “难怪你会披上白袍换我也会的。” “噢当年的莱莎和现在不一样。”她那时很漂亮精致的脸庞上长着酒窝还有长长的枣红秀。然而她太害羞不爱说话只会偷偷嘻笑丝毫没有瑟曦的漏*点。她姐姐凯特琳更有吸引力然而却已许配给了北方人临冬城的传人……不过在那个年龄詹姆对任何女孩的兴趣都不如对霍斯特那成名的弟弟的兴趣大布林登?徒利刚在石阶列岛的九铜板王之战中建功于是乎餐桌上詹姆一贯忽略可怜的菜莎追着布林登询问“凶暴的”马里斯和乌木王子的故事。当年的布林登爵士比现在的我年轻詹姆忆起而当年的我比现在的小派更小。 红叉河最近的渡口在城堡上游要到达冯爵士的驻地先得经过艾蒙?佛雷的营区经过那些屈膝回归国王治下的三河诸侯们的帐篷。詹姆现了莱彻斯特、凡斯、鲁特和古柏勒的旗帜还有斯莫伍德家的橡果与派柏伯爵的舞蹈少女但他真正在乎的是那些没看到的纹章:梅利斯特家族的银色飞鹰、布雷肯家族的红马、莱格家族的垂柳和培吉家族的缠绕双蛇。虽然这些家族一再重申效忠铁王座但均不愿派兵参与围困。詹姆知道布雷肯家族在跟布莱伍德家族打仗脱不开身情有可原但其他的…… 我们的新朋友根本不是朋友。他们的忠诚只浮于表面。奔流城必须尽快拿下拖延就是鼓励反抗鼓励泰陀斯?布莱伍德这类人。 到了渡口凯切镇的肯洛斯爵士吹起赫洛克之号。这大概能引得黑鱼上城头观察吧。雨果爵士租德莫特爵士走在最前踏过浑浊的红褐河水高举御林铁卫的纯白旗帜和托曼的雄鹿狮子旗。詹姆紧随其后接着是大队人马。 兰尼斯特军的营地充斥着木锤敲打声一座崭新的攻城塔正在建造中。另有两座已建立起来用生马皮半掩。在这两座塔之间还有一根撞锤以大树树干制成铁索固定顶端削尖后用火淬硬上面铺有木制顶棚。看来老表并未无所事事。 “大人”小派问“您在哪里搭营?” “这里这个高地上”他用金手一指――虽然它不太适合这任务。“把辎重和马匹分开妥善利用我好心的表弟为我们挖的便池。亚当爵士扎营后仔细检查外围不得有任何疏漏之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呓语森林的事绝不能再生了。 “要我召唤黄鼠狼们来开作战会议吗?”达冯问。 “不等我和黑鱼谈了再说”詹姆招呼“没胡子”琼恩?本特利“打上和平的旗帜去城堡送信转告布林登?徒利爵士:明天一大早我与他谈判。我会亲自来到护城河边跟他在吊桥上会面。” “大人城上的十字弓手……”小派警告。 “没事。”詹姆翻身下马“升帐立起我的大旗。”我们来看看谁会先到到得有多快。 没让他久等。皮雅取出火盆正忙着点燃煤炭小派跑去帮她。最近一段时间伴随詹姆入睡的往往是他俩挤在帐篷一角做*爱的声音。当加列特为他解开护胫甲时帐门被掀开了。“你终于来了对吗?”姑妈大声说。她的身躯挤满了整个门而她的佛雷丈夫凑在后面偷偷往里瞧“久别重逢你就不想给你肥胖的老姑妈一个热情的拥抱吗?”她边说边张开双臂詹姆只能接受。 吉娜?兰尼斯特年轻时是个相当有形的女人最爱开玩笑说自己有朝一日定会长胖。今天她的体形业已四四方方脸庞宽阔平坦脖子犹如粉色梁柱胸部高耸。总而言之她的体重应有她丈夫的两倍之多。詹姆尽责地抱着她等待姑妈捏自己耳朵从有记忆开始姑妈就喜欢捏他的耳朵。不过今天她忍住了只在他脸上印下潮湿柔软的吻。“对你失去的我感到很遗憾。” “我有了只新手纯金打造。”他展示给她看。 “好看得很不过你能用纯金为自己打造一个新父亲吗?”吉娜姑妈尖刻地问“我指的是泰温。” “泰温?兰尼斯特是千年一遇的传奇。”姑丈宣布。艾蒙?佛雷是个神经兮兮的人一双手总是不安地扭动。他的体重最多十石……而且还要在浑身甲胄被水浸过的前提之下。穿羊毛衣的他仿佛一根芦苇没下巴突出的喉结十分可笑。三十岁之前他一半头便已脱落现在他年满四十头顶只剩几根稀疏的白丝。 “最近有很多奇怪的谣言”詹姆遣散皮雅与侍从们之后吉娜姑妈说“教我这个老妇人难以置信。提利昂怎么可能害了泰温?是不是你姐姐的诽谤中伤?” “事情是真的。”金手越来越沉他摸索向手腕处固定用的皮带。 “儿子谋害父亲”艾蒙爵士道“滔天大罪啊。如今是维斯特洛最黑暗的时代泰温大人不在了我真替大家担心。” “若他此刻在这里你才该替大家担心。”吉娜把丰满的屁股摆到一张折叠椅上椅子顿时出危险的“吱噶”声。“侄儿讲讲我们的儿子克里奥爵士讲讲他怎么死的。” 詹姆解开最后一个索扣把金手放下。“我们路遇土匪克里奥爵士挺身而出企图引开对方不料出了意外。”谎言很容易出口尤其是它明显安慰了面前这对夫妇。 “孩子很勇敢我一直这么说。这来源于他的血脉。”艾蒙爵士说话时溅出粉红唾沫他喜欢咀嚼酸草叶。 “他的尸骨应该埋在凯岩城下的英雄之厅”吉娜姑妈宣布“他究竟安息于何处呢?” 无处安息。血戏子们剥了他的尸体把血肉留给乌鸦享用。“一条小溪旁”他撒谎道“等战争结束我便会带他回家。”这些日子里只有骨头没人要。 “战争结束……”听见这话未来的艾蒙老爷顿时来了精神他清清嗓子突出的喉结上上下下“你看见外面的攻城器械了:撞锤、投石机、攻城塔。不能蛮干啊詹姆达冯要破坏我的城墙砸毁了我的城门他还说要把沥青火桶丢进去点燃城堡。那可是我的城堡啊!”他伸手进衣袖取出一张羊皮纸凑到詹姆眼前。“我有王上签署的授予状看看上面是托曼的亲笔签名国王的印章雄鹿和狮子。我是奔流城的合法领主我不允许任何人损坏我的财产。” “噢把这蠢东西拿开”他夫人叫道“只要黑鱼还在城内你就只能拿这张纸揩屁股。”吉娜姑妈虽嫁到佛雷家五十年了但骨子里仍是个兰尼斯特。不折不扣的兰尼斯特。“詹姆会把城堡交给你。” “那当然那当然”艾蒙老爷承认“詹姆爵士你父亲大人信任我是很有道理的。你看我会把封臣牢牢掌控住但不会太过严苛。无论布莱伍德、布雷肯、杰森?梅利斯特、凡斯还是派柏他们都将明白我艾蒙?佛雷是个公正的封君。哦还有我父亲――他是河渡口领主没错然而现在我是奔流城领主了。儿子有责任服从父亲没错但封臣更应该服从封君。” 噢诸神慈悲……“你不是你父亲的封君爵士。请认真阅读你手里面这张纸它将城堡、封地和税赋赐予你和你夫人仅此而已。培提尔?贝里席才是河间地总督奔流城必须服从赫伦堡的管辖。” 艾蒙老爷不高兴了。“赫伦堡不过是座闹鬼的废墟被诅咒之地”他反对“而贝里席……只会数铜板能当什么总督?他的出生……” “你若不满意请直接去君临向我亲爱的老姐投诉。”毫无疑问瑟曦几口便能将瘦弱的艾蒙?佛雷吞下肚他连塞牙缝都不够――除非除非她忙着跟奥斯蒙?凯特布莱克做*爱没空答理。 吉娜姑妈哼了一声“没必要用这些废话去打扰太后陛下阿蒙你就不能先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吗?” “呼吸点新鲜空气?” “或者撒泡尿成不成?我侄儿要跟我讨论家务事。” 艾蒙老爷脸红了。“是啊里边太热我还是到外面逛逛吧。夫人爵士。”他小心翼翼地卷好羊皮纸朝詹姆一鞠躬颤巍巍踏出帐门。 说心里话艾蒙?佛雷很难不让人轻蔑。他十四岁那年来到凯岩城娶了一位只有他一半年纪的母狮子。提利昂常说泰温公爵给他的结婚礼物就是“掉肉”――艾蒙因为紧张而什么也吃不下越来越瘦。这其中吉娜也有份。记得若干次宴会上艾蒙只能闷闷不乐地拨弄食物他老婆则兴高采烈地跟坐在她左手边的骑士――无论是谁――开下流玩笑他们的谈话总是伴随着突然爆的大笑。当然她给了佛雷四个儿子或者说她声称他们是他的。凯岩城内没人敢质疑吉娜尤其是艾蒙爵士。 老公前脚离开老婆便翻起白眼。“这便是我的夫君。你老爸究竟考虑些什么居然封他为奔流城伯爵?” “我猜他考虑的是你的儿子们。” “我也在为他们打算。阿蒙成不了合格的领主但小泰可以试试只要他懂得效法我而不是效法他爹。”她扫视帐篷。“有酒吗?” 詹姆取来酒壶单手为姑妈倒酒。“你怎么在这儿姑妈?照理说城堡攻陷之前你该留在凯岩城才对。” “阿蒙一听说自己当上了领主便迫不及待地前来伸张权利。”吉娜姑妈喝下一大口酒用袖子揩揩嘴巴。“你父亲应该给我们戴瑞城才是。记得吗?克里奥的老婆是农人旗下的女子如今这悲伤的寡妇正为自己的儿子无法继承她父亲的领地而备感愤怒。门房阿丽不过从母系上讲拥有戴瑞的血脉而我媳妇简妮乃是她老妈玛丽亚夫人的妹妹论辈分是阿蕊丽的姨妈名副其实的戴瑞家人。” “你也知道她是妹妹”詹姆提醒对方“而且小泰将来会继承奔流城这份奖赏比戴瑞城丰厚多了。” “这是一份有毒的奖赏。戴瑞家族的男性业已绝种徒利家族正好相反。那傻瓜莱曼爵士在艾德慕脖子上绕绳子却不敢当真吊死他而萝丝琳肚子里怀着一只小鳟鱼。只要徒利家的继承人还活在世上我的儿孙们便坐不稳江山。” 她真是一针见血詹姆心想。“若萝丝琳怀的是女儿――” “――就把她嫁给小泰。是的我想过这点不过得先说动瓦德老大人。另一方面若生出来的是男孩他那根小**将来就会制造麻烦了。布林登爵士也不能不纳入考量若他脱困将来或许会以自己……或者小劳勃?艾林的名义来要求奔流城。” 詹姆记得在君临见过的小劳勃四岁时还吸老妈的奶子“艾林不会活到生育年龄。再说鹰巢城公爵千里迢迢索要奔流城做什么?” “为何有了一罐金子的人还想要另一罐?贪心不足蛇吞象哪詹姆泰温本该把奔流城给凯冯戴瑞城留给我的阿蒙。如果他舍得来问我我一定会劝他不过你父亲除了凯冯之外还会跟谁商量呢?”她长叹口气。“算了我不能责怪凯冯想为自己的儿子找个安全窝我太了解他了。” “原来如此……不过凯冯想要的和蓝赛尔想要的似乎是两码事。”他把蓝赛尔弃绝妻子、封地和爵位加入教会骑士团的事和盘托出。“你想要戴瑞城只管写信向瑟曦请求。” 吉娜姑妈挥挥杯子以示否定。“不行离弦之箭收不回来了。如今阿蒙那颗尖脑袋里已经装满了统治河间地的幻想而蓝赛尔……我看这事不妙。献身于总主教和当御林铁卫没区别恐怕凯冯会大为光火就跟你一时冲动披上白袍后激怒了泰温一样。好在凯冯至少还有马丁做继承人他可以用马丁去娶门房阿丽以代替蓝赛尔。七神保佑。”姑妈又叹口气“说到七神瑟曦为何准许教会重新武装呢?” 詹姆耸肩“大概她自有道理吧。” “道理?”吉娜姑妈粗鲁地喷了口鼻息“不晓得她有什么好道理!连坦格利安王朝都难以应付圣剑骑士团和星辰武士团。征服者伊耿对待教会十分谨慎处处小心生怕出事。伊耿死后维斯特洛的领主们蜂拥而起来造他儿子的反这两大教团武装正是叛乱的中坚力量虔诚的领主纷纷倒戈更吸引了无数平民百姓。如果我的历史记得不差梅葛王不仅宣布他们为非法还悬赏通缉一颗战士之子的级值一枚金龙一张穷人集会成员的头皮值一枚银鹿。数千人因之被杀但更多人在七国上下继续反抗如燎原之势直到铁王座杀掉了梅葛杰赫里斯王登基后大赦天下宣布只要放下武器一律既往不咎这才渐渐平息了动乱。” “这些故事我都快忘光了。”詹姆承认。 “你和你姐姐都没长记性。”她又喝了一口酒。“听说泰温躺在棺材里面笑了是真的吗?” “他在棺材里面腐烂嘴巴扭曲罢了。” “如此而已?”听他这样说姑妈有些悲哀。“人们都说泰温从来不笑这不是真的。和你母亲成婚那一天还有被伊里斯任命为相的那一天他都笑得十分开心。提盖还跟我讲当塔贝克厅坍塌崩溃埋葬了那狡诈的婆娘艾莲夫人时泰温笑了。在你出生的时候詹姆他也笑过这是我亲眼所见绝无虚假。你和瑟曦两个粉红色的小东西完美无瑕犹如一个豆荚里的两颗豌豆……呵呵只有两腿间不同。你那时候的嗓门就很大!” “听我怒吼嘛”詹姆咧嘴笑道“下回你就要称赞他是多么喜欢笑了。” “不泰温不信任笑容他见过太多人嘲笑你祖父。”姑妈皱起眉头。“告诉你这场围城的闹剧若给他瞧见不大雷霆才怪。现在你来了说说想怎么做?” “跟黑鱼谈判。” “谈判不管用。” “我会向他提出慷慨的条件。” “达成条件需以信任为基础。然而佛雷在自家屋檐下谋害宾客你呢好吧……我没别的意思亲爱的但你确实杀了自己宣誓守护的国王。” “如果黑鱼不投降我还会杀了他。”他抑制不住尖刻的语调他现下可没心情听人把自己和伊里斯?坦格利安扯在一起。 “怎么杀用你这条毒舌吗?”姑妈责难道“我是个肥胖的老妇人但耳朵没毛病我敢打赌黑鱼也一样。听着空洞的威胁毫无意义。” “你要我怎么做?” 她沉重地一耸肩“阿蒙想要艾德慕的脑袋这回我倾向于支持他再怎么说莱曼爵士的绞架已成了笑柄。你必须让布林登爵士看到你的利齿事情才有转机。” “依我看杀害艾德慕只可能坚定布林登爵士守城的决心。” “关于决心黑鱼布林登从来不缺已故的霍斯特?徒利对此体会最深。”吉娜姑妈干了杯中酒。“嗯本来也不当由我来指导你作战你好自为之吧我清楚自己的位置……不像你姐姐。瑟曦真的烧了红堡?” “她只烧了相塔。” 姑妈翻翻白眼。“她应该将她的相烧死把塔留下。哈瑞斯?史威佛?诸神在上如果说有谁最像自己的纹章非哈瑞斯爵士莫属。还有盖尔斯?罗斯比天哪我还以为他八百年前就进了坟墓。玛瑞魏斯……我告诉你你父亲称此人的祖父为‘傻笑的痴呆’他说老玛瑞魏斯大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国王说俏皮话时咯咯傻笑。如果我没记错这位大人最终因为不合时宜的傻笑而遭到流放。瑟曦还在御前会议里安插进一个私生子用什么凯特克领导御林铁卫重新武装了教会拒绝偿付布拉佛斯人的债务――以上种种倒行逆施只要她简单地任命她叔叔当相都是绝不会生的。” “凯冯爵士拒绝担任国王之手。” “是的但他没说为什么。他一定有难言之隐难以开口的想法。”吉娜姑妈扮个鬼脸。“凯冯从来都是尽心尽职地完成托付拒绝承担责任这不是他的性格。我嗅得出来里面不对劲。” “他说他累了。”他知道那晚在父亲的尸身前面瑟曦告诉他他知道了我们的秘密。 “累了?”姑妈撅起嘴唇。“好吧他有权喊累。凯冯活得很辛苦一辈子笼罩在泰温的阴影下实际上我的哥哥弟弟们都有这份困扰。泰温洒下长长的黑影其他人只得在影子中挣扎着寻求阳光。提盖特想凭自个儿闯出一片天地但始终比不上你父亲结果越来越烦躁;吉利安喜欢开玩笑因为嘲笑游戏本身总比认输好受些;凯冯打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位置他认准方向终其一生尽力辅佐你父亲。” “你呢?”詹姆问她。 “这场游戏并非女人的游戏。我是我父亲最珍爱的小公主……也是泰温的小公主直到我让他失望。我哥不允许别人令他失望。”她说罢站起身来。“我把要说的话说完了不想再占用你的时间。你就照着泰温会做的那样去做吧。” “你爱他吗?”詹姆听见自己问。 姑妈用奇特的眼光打量他“当年瓦德?佛雷替阿蒙向我父亲大人求婚时我才七岁然而阿蒙是次子连继承人都不是。我父亲本来排行老三他知道做弟弟的有多渴望证明自己佛雷正是嗅到他这一弱点才用次子来做交易。我的订婚是在一场西境半数诸侯列席的大宴会上宣布的听罢消息艾莲?塔贝克哈哈大笑而那红狮子愤然离席。其他人沉默不语只有泰温站起来坚决反对――十岁的他言辞激烈吵得父亲大人脸色惨白如马奶而瓦德?佛雷浑身打颤。”姑妈微微一笑“经历了这件事我怎能不爱他呢?当然我爱他不代表我就赞成他做的所有事情或者欣赏他后来变成的那个样子……但每个小姑娘心中总是希望有大哥哥保护的。泰温从小就是个巨人。”她出第三次叹息“今天谁来保护我们呢?” 詹姆吻了她的脸“他留下一个儿子。” “是啊他的确留下一个。但说实话这才是最让我担心的。” 她的说法很奇怪。“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詹姆”姑妈伸手拉住他耳朵“亲爱的我是看着你在乔安娜的奶子上吸奶一点一点长大的。你笑的模样像吉利安打起仗来像提盖你身上还有某些属于凯冯的精神否则就不会披上白袍了……但提利昂才是泰温的儿子不是你。这话我对你父亲说过一次之后他整整半年没有理睬我。男人就是这样顽固的傻瓜即便像他这么千年一遇的人物也不例外。” hapter35 运河边的猫儿 日出之前她在和布鲁斯科的女儿们共享的房顶小屋里醒来。 猫儿总是第一个醒来。跟泰丽亚和布瑞亚一起挤在毯子底下温暖舒适她能听见她们轻微的呼吸。她翻身坐起来摸索布瑞亚睡意呢喃地抱怨了一句然后背过身去。灰石墙中的寒气让猫儿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她在黑暗中迅穿上衣服套外套时泰丽亚睁开眼睛叫她“猫儿亲爱的把我的衣服拿来。”她是个迟钝的女孩瘦得皮包骨头老抱怨说冷。 猫儿替她取来衣服泰丽亚在毯子底下扭动着钻进衣服里然后她们一起将她的大个子姐姐从床上拉起来布瑞亚带着睡意含含糊糊地威胁她们。 等她们三个爬下连通屋顶阁楼的梯子布鲁斯科和他的儿子们已上了屋后小水渠中的船。跟每天早晨一样布鲁斯科大吼大叫让女孩们快点他的儿子们则帮助泰丽亚和布瑞亚上船。猫儿的任务是解开柱子上的绳索将绳子扔给布瑞亚然后用一只穿靴子的脚把船推离码头。布鲁斯科的儿子们努力撑篙码头和甲板之间渐渐变远猫儿奔过来跃上甲板。 在那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所事事只能坐着打哈欠任由布鲁斯科和他的儿子们推着船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前进经过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小水渠。今天看起来是罕有的好天气清新爽朗。布拉佛斯只有三种天气:雾天不好雨天更糟下冰雨是最糟的。但偶尔会有一天早晨破晓时天空呈现出粉红与湛蓝空气中有刺鼻的咸味。这样的天气猫儿最喜欢。 他们来到一条宽阔的水道即“长渠”然后转向南边的鱼市。猫儿盘腿坐着竭力抑制打哈欠的冲动仔细回忆梦中的细节。我又梦到自己是一头狼。她记得最清楚的是气味:树林与泥土狼群的弟兄马、鹿和人的气息各不相同而浓烈的恐惧气息始终不变。有些个晚上狼梦如此鲜活生动甚至她醒来后依然能听见弟兄们的嗥叫。有一次布瑞亚声称她在睡梦中一边低吼一边在被子底下乱动。她以为那是蠢笨的谎话直到泰丽亚也这么说。 我不该做狼梦女孩告诉自己我是猫儿不是狼。我是运河边的猫儿。狼梦属于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亚。可尽管她努力尝试仍无法摆脱艾莉亚的影子。不管睡在神庙底下还是跟布鲁斯科的女儿们共享房顶小屋狼梦始终困扰着她……有时还有噩梦。 狼梦是好的。在狼梦里她敏捷强壮奔逐猎物身后跟着自己的族群。她讨厌另一个梦在那个梦中她只有两条脚而不是四条;在那个梦中她一直在寻找母亲跌跌撞撞地穿过烂泥滩穿过鲜血和烈火;在那个梦中天空始终下着雨她能听见母亲的尖叫但有个狗头怪物不让她去救妈妈;在那个梦中她总是在哭泣像个吓坏了的小女孩。猫儿不会哭她告诉自己跟狼一样。这不过是个蠢笨的梦而已。 布鲁斯科的小船顺长渠路过真理宫的绿铜拱顶又驶经普莱斯坦殿和安塔里昂殿的高大方塔然后穿越甜水渠那硕大无朋的灰色桥拱来到一个叫淤泥镇的城区。这里的建筑较小不那么宏伟。晚些时候运河将被蛇舟和驳船塞得水泄不通但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这条船几乎独占水道。布鲁斯科喜欢在泰坦巨人宣告日出的当口到达鱼市。那沉闷的声响穿过礁湖虽因距离遥远而有所减弱但足以唤醒沉睡的城市。 等布鲁斯科和他的儿子们将船泊在鱼市里面已挤满了售卖鲱鱼、鳕鱼、牡蛎和蛤蜊的人还有管家、厨子、百姓家的主妇以及船上下来的水手他们一边检视早晨的水产一边高声议价。布鲁斯科在小船之间走来走去审察各种贝类不时用拐杖敲敲木桶或箱子。“这个”他会说。“对。”嗒嗒。“这个。”嗒嗒。“不不是那个。是这里。”嗒。他不爱说话泰丽亚说她父亲吝啬话语跟吝啬钱财一样。牡蛎、蛤蜊、螃蟹、蚌壳、扇贝有时还有虾……布鲁斯科都买取决于当天什么货好。他们将他敲打过的木桶和箱子搬到小船上。布鲁斯科脊背不好比一大杯黄啤酒重的物体便拿不动。 完事之后猫儿身上已有了一股海水和鱼的味道。她习惯了几乎闻不出来。她也不介意干活背负沉重的木桶而腰酸背痛代表自己正越变越强壮。 一旦所有木桶装载完毕布鲁斯科亲自将船推离岸边他的儿子们沿长渠将大家撑回家。布瑞亚和泰丽亚坐在船前面窃窃私语。猫儿知道她们在谈论布瑞亚的男朋友父亲入睡后她爬上房顶跟他约会。 “了解三件新事物再回我们这儿来。”慈祥的人送猫儿进城之前命令她而她总能做到。有时不过是三个新的布拉佛斯语词汇;有时她带回水手的故事奇妙而不可思议生在布拉佛斯群屿之外的广阔世界:战争癞蛤蟆雨龙的孵化;有时她学会三个新笑话或三个新谜语或各种行当的诀窍。她时不时还会得知一些秘密。 布拉佛斯外号“秘之城”遍地皆是迷雾、假面和低语。女孩了解到这座城市的存在本身就是个持续一世纪之久的秘密而它的具体位置更隐藏了三百年。“九大自由贸易城邦都是古瓦雷利亚的女儿”慈祥的人教导她“其中布拉佛斯是离家出走的私生女。我们是一群混血儿奴隶、妓女和窃贼的子孙。我们的先辈从几十个不同国度汇聚到这个避难所以逃避奴役他们的龙王。无数神祗也跟随他们一起到来但他们所共有的只有一个神。” “千面之神。” “千面之神有诸多名字”慈祥的人说。“在科霍尔他是‘黑山羊’;在夷地他是‘夜狮’;在维斯特洛他是‘陌客’。最终所有人都必须向他折腰不管他们敬拜七神还是光之王是月母是淹神还是至高牧神。人类属于他……除非有谁能永生不死。你知道有谁能永生不死吗?” “没有”她回答“凡人皆有一死。” 每当猫儿在月黑之夜潜回小山丘上的神庙总能现慈祥的人在等她。“跟离开我们时相比你多了解到些什么?”他总是会问。 “我了解到瞎子贝括贩卖的牡蛎的辣酱是用什么做的”她说。“我了解到‘蓝灯笼’的戏班要演出《哀面领主》‘戏子船’打算以《醉酒七桨手》回应。我了解到每当受人尊敬的商船船长摩雷多?普莱斯坦出海航行时书贩洛托?罗内尔就睡到他家里‘母狐号’返乡后他又搬出去。” “了解这些事有好处。你是谁?” “无名之辈。” “你撒谎。你是运河边的猫儿。我很了解你。去睡吧孩子。明天你必须侍奉。” “凡人必须侍奉。”她每三十天中有三天侍奉千面之神。月黑之时她就成了无名之辈成了千面之神的仆人身穿黑白长袍走在慈祥的人身边提着灯穿过芳香弥漫的黑暗。她擦洗死者搜查衣服清点钱币。有些日子她仍替乌玛帮厨切碎大大的白蘑菇剔除鱼骨。这些都生在月黑之时。其余日子她是个孤儿穿一双比脚大太多的破旧靴子褐色斗篷边缘磨得破破烂烂一边吆喝“蚌壳扇贝蛤蜊”一边推小车穿行于旧衣贩码头。 她知道今晚月亮会变黑因为昨晚它只剩窄窄一条。“跟离开我们时相比你多了解到些什么?”慈祥的人一见面就会问。我了解到布瑞亚在父亲睡觉时跟一个男孩在房顶碰面她心想。泰丽亚说布瑞亚让他摸自己尽管他不过是房顶上的耗子而房顶上的耗子都是贼。这只是一件事。猫儿还需要两件。她不担心。有船的地方就有新鲜事。 等他们回到家猫儿帮布鲁斯科的儿子们把货物从小船卸下。布鲁斯科和女儿们将贝壳分到三辆推车里铺在层层海藻上。“卖完了才准回来。”布鲁斯科每天早晨都会这样嘱咐女孩们然后她们便出叫卖。布瑞亚推小车去紫港那里停泊海船可以卖给布拉佛斯水手;泰丽亚去月池附近的小巷或在列神岛的庙宇间兜售;猫儿十有八九先去旧衣贩码头。 布拉佛斯人才许使用紫港从水淹镇直到海王殿;来自其他自由贸易城邦及世界各地的船只使用旧衣贩码头跟紫港相比这里比较简陋、粗糙和肮脏也更为嘈杂各地水手商人挤在码头和街道中间招待别人并寻找猎物。走遍全布拉佛斯猫儿最喜欢这里。她喜欢嘈杂喜欢奇异的气味喜欢看那些船趁晚潮抵达看那些船出。她也喜欢水手们:喧闹的泰洛斯人嗓音洪亮胡子染成各种颜色;金的里斯人斤斤计较试图压低她的价格;伊班港人矮胖多毛用低沉嘶哑的嗓音喃喃咒骂;还有她看中的夏日群岛人皮肤如柚木般乌黑光滑穿着红、绿或黄色的羽毛披风他们的天鹅船上高耸的桅杆和白帆华丽壮观。 时而也遇到维斯特洛的桨手和船员他们有的来自旧镇的宽帆船有的来自暮谷城、君临或海鸥镇的划桨商船还有的来自青亭岛的大肚子平底运酒船。猫儿懂得布拉佛斯语中“牡蛎蛤蜊扇贝”这些词但她沿旧衣贩码头叫卖时说黑话――码头、船坞及水手酒馆中流行的话混合了十来种不同语言里的污言秽语伴随着手势其中大多极具侮辱性。猫儿爱讲黑话惹她的人多半会见识到下流手势或被形容为屁股蛋或骚骆驼。“也许我没见过骆驼”她告诉他们“但我闻得出骆驼的骚味。” 那样子偶尔会激怒别人但她不怕因为她有手指匕。她不仅始终保持匕锋利也时时练习使用它。某天下午红罗戈在快乐码头等兰娜空闲便教了她如何将匕藏进袖子又如何迅抽出来还教她平滑地割开钱袋不让主人注意到。了解这些事有好处连慈祥的人也赞同;尤其是夜里当刺客和房顶上的耗子四处活动的时候。 猫儿在码头边结交朋友;挑夫和戏子绳匠与补帆工酒馆老板、酿酒人、面包师傅、乞丐跟妓女。他们从她那儿买蛤蜊和扇贝告诉她真实的布拉佛斯编造虚假的自我并嘲笑她说的布拉佛斯话但她从不让这事困扰自己她会用下流手势反击还管他们叫骚骆驼惹得他们纵声大笑。吉洛罗?多塞尔教她唱不正经的歌他弟弟吉勒诺告诉她抓鳗鱼的最好地点“戏子船”的戏子们教她英雄的站姿和戏中的台词(那些著名的戏剧例如《罗伊拿之歌》《征服者的两个老婆》和《商人满足不了的妻子》)。眼神悲伤的小个子奎尔为“戏子船”编写所有低俗喜剧他提出要教她女人如何接吻但塔甘纳罗拿鳕鱼砸他这一话题就此作罢。魔术师科索莫教她变戏法。他能吞下老鼠然后把它们从她耳朵里拉出来。“这是魔法。”他说。“不是”猫儿道“老鼠一直在你袖子里。我看到它在动。” “牡蛎蛤蜊扇贝”是猫儿的魔法词汇跟所有魔法词汇一样几乎能让她去任何地方。她登上来自里斯、旧镇和伊班港的船在甲板上当场售卖牡蛎。有些日子她推小车经过权势人家的高塔下向门口的卫兵兜售烤蛤蜊。有一次她在真理宫台阶上叫卖另一个小贩试图将她赶走于是她掀翻那人的推车让他的牡蛎在鹅卵石上到处乱滚。方格码头的海关官员会主动向她购买而在圆顶和塔楼低于礁湖的绿色水面的水淹镇来回的船夫也会找她。有一回布瑞亚来月经卧床不起猫儿便推她的车去紫港向海王游艇上的桨手推销螃蟹和虾那艘游艇从船头到船尾布满了张张笑脸。她还沿甜水渠来到月池既卖给身穿彩纹绸缎、昂阔步的刺客也卖给穿单调灰褐色外衣的看守和法官。但她总会回到旧衣贩码头。 “牡蛎蛤蜊扇贝”女孩边喊边顺着码头推车。“牡蛎蛤蜊扇贝。”一只肮脏的橘黄色猫被她的喊声吸引跟在她后面走再往前又出现了第二只那是个垂头丧气、满身烂泥的家伙尾巴只有短短一截。猫都喜欢猫儿的气味。有些日子日落之前她身后会跟上十几只猫。女孩时不时扔一只牡蛎给它们看谁能抢到。她注意到最大的公猫很少获胜战利品往往属于比较小巧灵活的猫它们精瘦、凶悍又饥饿。和我一样她告诉自己。她最喜欢某只瘦骨瞵峋的老公猫它一只耳朵被咬掉了让她想起自己从前在红堡里到处追逐的一只猫。不那是另一个女孩不是我。 昨天停在这里的两艘船离开了又有五艘新船泊进来;包括一艘名叫“癞皮猴”的小型宽帆船一艘散出沥青、鲜血和鲸油味道的巨型伊班捕鲸船两艘潘托斯的破烂平底船及一艘老瓦兰提斯的绿色细长划桨船。(..tw无弹窗广告)猫儿在每条踏板跟前停下来叫卖蛤蜊和牡蛎先用黑话继而用维斯特洛通用语。捕鲸船上有个船员大声咒骂她把她的猫都吓跑了而一名潘托斯桨手问她两腿之间的蛤蜊要多少钱。她在其他船上的遭遇好一些绿色划桨船的大副吞下五六只牡蛎然后告诉她他们在石阶列岛遭到里斯海盗袭击船长遇害。“桑恩那混蛋于的他带着老母之子号和那艘巨大的瓦雷利亚人号。我们运气好将将逃脱。” 小巧的癞皮猴号来自海鸥镇上面的维斯特洛船员很乐意用通用语跟人聊天。其中一人问她君临的小女孩怎会到布拉佛斯码头边卖蚌壳呢?她只好把故事又讲了一遍。“我们要在这边待上四天四夜”另一个告诉她“上哪儿能找点乐子?” “‘戏子船’的戏班正上演《醉酒七桨手》”猫儿告诉他们“‘烂泥窖’有斗鳗鱼就在水淹镇大门口。你们愿意的话还可以去月池刺客们晚上在那儿决斗。” “啊这些都很好”另一个水手说“但渥特想要女人。” “最好的妓女在快乐码头就是‘戏子船’停泊的地方旁边。”她指点着说。码头边有些妓女非常歹毒而刚来的水手完全不能分辨。丝芙蓉最可恶。大家说她抢过十几个男人之后还把人杀了尸体翻进水渠喂鳗鱼;“醉女儿”清醒时也许很可爱一喝酒就不行了;“祸害’简妮其实是男人。“找快乐梅丽。梅瑞琳是她的真名但大家都叫她快乐梅丽她也确实很快乐。”每次猫儿经过妓院快乐梅丽都会买上一打牡蛎分给她的姑娘们。她有一颗善良的心这点大家都同意。“除此之外她还有全布拉佛斯最大的胸。”快乐梅丽喜欢自吹自擂。 她的姑娘们也都很善良;“红脸”蓓珊妮“水手之妻”可以凭一滴血预测你未来的独眼伊娜漂亮的小兰娜甚至长小胡子的伊班女人艾萨朵拉。她们也许并不美丽但对她很好。“挑夫都去快乐码头”猫儿向“癞皮猴”上的人保证。“‘小伙子们给船卸货’快乐梅丽说‘我的姑娘们给驾船的小伙子卸货。’” “歌手歌颂的那些美丽妓女呢?”最年轻的癞皮猴问他是个长雀斑的红男孩最多十六岁。“她们真有传说中那么漂亮吗?我上哪儿找一个这样的?” 他的船友们看着他哈哈大笑。“七层地狱里面小子”其中一个说“船长自己或许可以找朵交际花前提是卖掉这艘该死的船。那种妞儿是给老爷们准备的我们这种人沾不到边。” 布拉佛斯的交际花世界闻名。歌手颂扬她们金匠和珠宝匠争相为她们打造物品手艺人乞求她们光顾贸易巨子支付相当于王室成员赎金的高额费用以求在舞厅、宴会以及戏剧演出时挽她们的手臂刺客以她们的名义互相厮杀。猫儿推着小车在运河边行走有时会瞥到某位交际花乘船经过去与情人共度良宵。交际花都有自己的游船有仆人撑篙载她们赴约。“女诗人”手中总拿着一本书“月影”只穿白色与银色的衣服“美人鱼女王”与她的美人鱼们寸步不离――那是四位豆蔻年华的少女为她牵起裙摆和长。交际花们一个比一个美连“蒙面女士”也不例外但只有她认可的情人才能看见她的脸。 “我卖过三只扇贝给一个交际花”猫儿告诉水手们“她走下游船时招呼我。”布鲁斯科早就跟她讲清楚决不能跟交际花讲话除非她们先开口。那女子朝她微笑付给她十倍于扇贝价格的银币。 “是哪一个呢?哈哈‘扇贝女王’对不对?” “是黑珍珠”她告诉他们。快乐梅丽说“黑珍珠”是最有名气的交际花。“她有真龙血脉”梅丽告诉猫儿“第一任‘黑珍珠’是个海盗女王后来被某位维斯特洛王子收作情妇生下一个女儿长大后成了交际花。而女儿的女儿又继承母业代代相传直到现在。她跟你说什么猫儿?” “她说‘我要买三只扇贝’还问‘你有没有辣酱呢小家伙?’”女孩回答。 “你说什么了?” “我说‘没有女士’然后又说‘别叫我小家伙。我的名字是猫儿。’应该为我准备热辣酱才是。贝括有辣酱他卖出的牡蛎是布鲁斯科的三倍。” 猫儿也告诉过慈祥的人“黑珍珠”的事。“她真名叫贝乐洁?奥瑟里斯。”这是她了解到的三件事之一。 “对”牧师轻声说“她母亲是贝罗娜拉但第一任‘黑珍珠’也叫贝乐洁。” 猫儿知道“癞皮猴”上的人们不关心交际花母亲的名字她转而询问七大王国的消息和战争的情况。 “战争?”其中一人笑道“什么战争?没有战争。” “海鸥镇没有”另一人说“谷地没有。小公爵没让我们卷入战团跟他母亲一样。” 跟他母亲一样。谷地的夫人是她姨妈。“莱莎夫人”她说“她是不是……?” “……死了?”满脑子想着交际花的雀斑男孩替她说完“对她被自己的歌手谋害了。” “哦。”与我无关。运河边的猫儿没有姨妈。从来没有。猫儿推起小车离开癞皮猴号在鹅卵石上一路颠簸。“牡蛎蛤蜊扇贝”她吆喝“牡蛎蛤蜊扇贝。”大部分蛤蜊卖给了挑夫他们在给青亭岛的平底大运酒船卸货其余的卖给了一群修补密尔商船的人那艘船是在暴风雨中损坏的。 沿码头继续往前她遇到了塔甘纳罗他背靠一根柱子坐着身边是“海豹王”卡索。他买了些蚌壳卡索吼了一声让她握它的鳍肢。“跟我干吧猫儿”塔甘纳罗一边从蚌壳里吸出肉一边怂恿。自从“醉女儿”用匕刺穿小纳博的手之后他一直在寻找新拍档。“我给的比布鲁斯科多你闻起来也不会再像鱼。” “卡索喜欢我的气味”她说。海豹王吼了一声仿佛表示赞同。“纳博的手还没好?” “三根手指无法弯曲”塔甘纳罗在吞食蚌壳的间隙抱怨。“一个不能用手的贼顶啥用?纳博挑选要摸的口袋很在行挑选婊子可不怎么样。” “快乐梅丽也这么说。”猫儿很难过。她喜欢小纳博尽管他是个小偷。“他将来怎么办?” “他说去划桨。他觉得两根手指足够了而且海王一直在雇佣桨手。我告诉他‘不行纳博大海比淑女更冷淡比婊子更残忍。你倒不如砍下那只手然后去讨饭。’卡索知道我说得对。是不是卡索?” 海豹吼了一声猫儿忍不住微笑。她又扔给它一只扇贝然后独自离开。 猫儿到达快乐码头时天已快黑了小巷对面就停泊着“戏子船”。几个戏子坐在倾斜的船身上一袋酒在他们手中传来递去当他们看见猫儿的推车便过来买牡蛎。她问他们《醉酒七桨手》准备得怎样“忧愁的”乔斯摇摇头。“昆斯终于撞到艾拉括跟斯洛伊上床于是他们用道具剑决斗然后双双气鼓鼓地离开。今晚只剩五位醉酒桨手了。” “桨手人数不足只好用醉酒的程度弥补”弥尔梅罗宣称“比如我就能胜任。” “小纳博想当桨手”猫儿告诉他们“你们有了他就是六个。” “你快去见快乐梅丽”乔斯催她“你知道少了你的牡蛎她脾气得有多坏。” 然而当猫儿溜进妓院时现快乐梅丽坐在大厅里闭着眼睛听戴利恩弹奏木竖琴。伊娜也在她正梳理兰娜的金色长。又是蠢笨的情歌。兰娜总爱央求歌手给她表演蠢笨的情歌。她是最年轻的妓女才十四岁。猫儿知道快乐梅丽给她定的价是其他姑娘的三倍 看到戴利恩厚颜无耻地坐在那里她便怒从心起只见他一边用手指拨弄竖琴一边朝兰娜抛媚眼。妓女们叫他黑衣歌手但现在他身上已几乎没有黑色。他用唱歌挣来的钱把自己由乌鸦变成了孔雀。今天他穿松鼠皮镶边的长毛绒紫披风白色与淡紫色的斜纹上衣以及刺客们那种五彩长裤除了今天穿的他还拥有一件丝斗篷和一件金线镶边的酒红色天鹅绒披风。他全身上下唯一的黑色是靴子。猫儿曾听他对兰娜说他把黑衣服全扔进了水渠里。“我跟黑色划清界限了。”他宣布。 你是守夜人军团的成员她心想。戴利恩正在唱某个蠢笨的淑女从某座蠢笨的塔楼上跳下来因为她蠢笨的王子死了。淑女应该去干掉杀害王子的人。而歌手应该待在长城。戴利恩刚出现在快乐码头时艾莉亚冲动得想问他是否愿意带她回东海望结果却听他告诉蓓珊妮自己永远也不会回去了。“硬邦邦的床腌鳕鱼站不完的岗那就是长城”他道“况且东海望没一个人有你一半漂亮。我怎么忍心离开你呢?”猫儿听他对兰娜说过同样的话还有对“猫舍”的一个妓女甚至在“七灯之院”表演的晚上他对“夜莺”也说过。 胖子揍他那晚我要在就好了。快乐梅丽的妓女们仍时时拿这件事当笑话。伊娜说她一碰那胖子他的脸就涨得像甜菜根一样红但当他开始惹麻烦快乐梅丽把他拖了出去扔进运河。 猫儿正想着那胖小子回忆自己如何从泰洛和渥贝罗手里解救他“水手之妻”出现在她身边。“他唱的歌真好听”她用维斯特洛通用语喃喃低语“诸神一定钟爱他给了他这样的嗓音还有那张漂亮的脸。” 他脸虽漂亮心却肮脏艾莉亚想但没有说出来。戴利恩同“水手之妻”结过一次婚“水手之妻”只跟与她结婚的人上床。快乐码头有时一晚上要举行三四次婚礼。通常由浑身酒气、精神亢奋的红袍僧艾泽黎诺主持不然就是尤斯塔斯他曾当过外域圣堂的修士。倘若红袍僧和修士都不在会有妓女跑去“戏子船”带回一名戏子。快乐梅丽总是说戏子扮演僧侣要比真正的僧侣强很多尤其是弥尔梅罗演得可好了。 婚礼喧闹欢乐人们喝下许多酒。每次猫儿推着车碰巧路过“水手之妻”都坚持让新婚丈夫买点牡蛎说是圆房时能更加坚挺。她这么做是出于好心她平时还很爱笑但猫儿感觉她的笑中似乎有点悲哀。 据其他妓女说“水手之妻”每当月经来潮时就会造访列神岛她知道那里的所有神祗甚至包括那些已被布拉佛斯人遗忘了的神。她们说她去为自己第一个丈夫祈祷她真正的丈夫在海上失踪了当时她跟兰娜差不多大。“她认为如果找对了神也许神灵会操控风向将她的爱人吹回来”认识她最久的独眼伊娜道“但我祈求这种事千万别生。她的爱人死了我能从她的血里尝出来。若他真回到她身边将是一具尸体。” 戴利恩的歌终于结束。当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隐去兰娜叹口气歌手将竖琴放到一边把她抱到怀里。他刚开始轻轻触摸她猫儿就大声说“牡蛎有人要吗?”快乐梅丽突然睁开眼。“好的”女人道“拿进来吧孩子。伊娜去弄点面包和醋。” 膨胀的红日悬在一排桅杆后的天空中猫儿揣着鼓鼓一袋钱币离开快乐码头推车空了只剩盐与海藻。戴利恩也要离开他边走边告诉她他答应今晚要在绿鳗客栈唱歌。“每次在绿鳗客栈表演我都能挣到银币”他夸耀“那儿有船长和货主出没。”他们穿过一座小桥沿曲折偏僻的小巷前进日头的影子越来越长。“很快我就能在紫港表演然后是海王殿”戴利恩续道。猫儿的空车在鹅卵石上嗒嗒作响奏出轻快的乐章。“昨天我跟妓女们一起吃鲱鱼一年之内我将跟交际花一起享用帝王蟹。” “你的兄弟呢?”猫儿问“那个胖子。他找到去旧镇的船了吗?他说他本来要跟乌莎诺拉小姐号一起出航。” “我们都要去。那是雪诺大人的命令。我告诉山姆扔下老头但蠢胖子不肯听。”最后一缕落日在他际闪耀。“好了现在太迟了。” “就是这样。”猫儿说他们踏入一条蜿蜒的小巷里面黑沉沉的。 等猫儿回到布鲁斯科的房子夜晚的雾气已开始在小水渠上方聚集。她放下推车在布鲁斯科的帐房里找到他然后把钱袋“砰”的一声扔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又“砰”的一声扔下一双靴子。 布鲁斯科拍拍钱袋。“很好。但这是什么?” “靴子。” “好靴子很难找”布鲁斯科说“但这双对我来说太小了。”他提起一只斜眼打量。 “今天晚上月亮黑了。”她提醒他。 “你赶紧回去祈祷吧。”布鲁斯科推开靴子倒出钱币清点。“va1ardohaeris.” va1armhuns她心想。 她穿行于布拉佛斯的街道雾气从四周升起。当她推开鱼梁木门进入黑白之院时略微有点颤抖。今晚燃烧的蜡烛不多犹如黯淡的星星。黑暗中所有神祗都是陌客。 在地窖里她解开猫儿破旧的斗篷将猫儿沾有鱼腥味的棕色上衣从头上脱出来踢掉猫儿浸满盐渍的靴子钻出猫儿的内衣裤然后在柠檬水里沐浴洗掉运河边的猫儿身上特有的气味。她从水中出来时已用肥皂把身子擦洗得干干净净褐贴在脸颊上猫儿不见了。她换上于净的袍服和一双柔软的布拖鞋去厨房向乌玛讨些食物。牧师和侍僧已吃过了厨师给她留了一块美味的炸鳕鱼和一些黄芜菁泥。她狼吞虎咽地吃下去洗好碟子然后去帮流浪儿准备药剂。 她的任务是取东西爬上梯子找流浪儿需要的药草。“甜睡花是种慢性毒药”流浪儿边告诉她边用槌臼研磨。“几小粒便能减缓心脏跳动抑制癫痫病作使人平静坚强。一撮确保一夜无梦安眠。三撮会使睡眠没有终点。它很甜因此最好混在蛋糕、派饼和蜜酒里。给你可以闻到那甜味。”流浪儿让她嗅了嗅再派她爬上梯子找一只红玻璃瓶。“这种毒药比较猛烈嗅不到也尝不出更容易隐藏。人们叫它‘里斯之泪’。它能溶于酒或水中扰乱肠胃像肠疾一样致人死亡。你闻一下。”艾莉亚嗅了嗅什么味道也没有。流浪儿将“里斯之泪”放到一边打开一只矮胖的石罐。“这种药膏里添加了石蜥的血涂在煮熟的肉类上很香吃了之后却癫狂暴躁人兽皆然。被石蜥毒感染的老鼠甚至会去咬狮子。” 艾莉亚咬紧嘴唇。“它对狗有效吗?” “对暖血动物都有效。”流浪儿扇了她一巴掌。 她一只手捂住脸颊吃惊更甚于疼痛。“你干吗?” “思考时会咬紧嘴唇的是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亚。你是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亚吗?” “我是无名之辈。”她生气了。“你是谁?” 她没指望流浪儿回答对方却开了口。“我出生时是一个古老家族的唯一子嗣贵族系谱的继承人”流浪儿答道“母亲在我很小时就死了我对她没有记忆。我六岁那年父亲再婚继母对我很好直到她生下自己的女儿。从此以后她的愿望就是要我死好让自己的亲生骨肉继承财产。她本该寻求千面之神的帮助却又无法承受他所要求的牺牲因此她设法给我下毒把我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然而我没死当红手之院的医师把她干的事告诉我父亲之后父亲来到这里将所有家产连同我一起奉献。千面之神听取了他的祈祷我被带到神庙侍奉而父亲的妻子接受了恩赐。” 艾莉亚谨慎地打量她。“这是真的吗?” “里面有真话。” “也有谎言?” “有一件事不是事实还有一件有所夸大。” 流浪儿讲自己的故事时艾莉亚一直观察着她的脸但对方没有透露任何信息。“千面之神拿走了你父亲三分之二的财产并非全部。” “就是这样。那是我夸大的部分。” 艾莉亚咧嘴一笑但当她意识到自己在笑连忙收起表情。控制你的脸她告诉自己笑容应是仆人当你召唤时才出现。“哪一部分是谎言呢?” “没有。我撒谎说自己在撒谎。” “是吗?还是你现在也在撒谎?” 流浪儿不及回答慈祥的人微笑着走进屋子。“你回到我们这儿来了。” “月亮黑了。” “是的。跟离开我们时相比你多了解到哪三件事?” 我多了解到三十件事她差点说出口。“小纳博的三根手指无法弯曲。他想当桨手。” “了解这件事有好处。有别的吗?” 她回想一天的经历。“昆斯和艾拉括生争斗后离开了‘戏子船’但我认为他们会回来。” “你是认为还是你知道?” “只是认为。”她不得不承认尽管她很肯定戏子跟其他人一样要吃饭而昆斯和艾拉括的水平还不够去“蓝灯笼”。 “就是这样”慈祥的人道“第三件事呢?” 这次她没犹豫。“戴利恩死了就是那位睡在快乐码头的黑衣歌手。他果真是守夜人的逃兵。他们割了他的喉咙将他推进水渠并拿走了他的靴子。” “好靴子很难找。” “就是这样。”她试图让自己的脸保持平静。 “我在想谁会于这件事呢?” “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亚。”她注视着他的眼睛注视着他的嘴巴注视着他下巴的肌肉。 “那个女孩?我以为她早已离开布拉佛斯了。你是谁?” “无名之辈。” “你撒谎。”他转向流浪儿。“我嗓子很干。请帮我拿一杯红酒再给我们的朋友艾莉亚拿一杯热牛奶她回来了让我们很意外。” 艾莉亚穿行于城中时一直在寻思假如她告诉慈祥的人戴利恩的事他会怎么说。或许他会生她的气或许他会赞许她给予歌手千面之神的恩赐。这次对话在她头脑里演练了数十遍好像戏子排戏一样。但她从没想到会喝热牛奶。 牛奶来了之后艾莉亚将它喝下。有一点点烧焦回味苦涩。“现在去睡吧孩子”慈祥的人说“明天你必须侍奉。” 当晚她又做梦了但跟其他梦不同这个梦里没有狼群。她独自逡巡在房顶跳跃于运河边安静地行走追逐迷雾中的阴影。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她瞎了。 hapter36 山姆威尔 月桂风号是一艘来自盛夏群岛高树镇的天鹅船那里的人们肤色漆黑女人生性风流甚至神祗也很怪异。(..tw好看的小说)此刻他们位于目光烧灼的多恩南海没有修士带领大家念悼词因此这项任务落到山姆威尔?塔利身上。 下午十分闷热一丝风也没有但山姆还是穿上黑衣。“他是个好人”他开始说……话一出口就知道错了。“不。他是个伟人。他是学城的学士青年时代戴上颈链立下誓言后来又加入守夜人军团并一如既往恪尽职守。他的名字取自于英年早逝的古代英雄然而尽管他活过长久岁月其一生亦同样伟大。他的睿智、高尚与仁慈无人可及。于绝境长城效力期间他辅佐过十余任总司令自始至终给予忠诚的谏言。他也为国王们提供谏言而且本身有机会成为国王可当人们将王冠献给他时他却让给了弟弟。试问有多少人能做到这点?”山姆感觉到泪水夺眶而出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他是真龙血脉但他的火焰已经熄灭。他是伊蒙?坦格利安他的守望至死方休于斯结束。” “他的守望至死方休于斯结束。”吉莉一边跟着他轻声念一边摇晃怀抱中的婴儿。蔻佳?莫先用维斯特洛通用语然后又用盛夏群岛语为她父亲、崇及其余聚集的船员们说了一遍。山姆垂下脑袋放声哭泣悲哀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吉莉站到他身旁让他靠在她肩上。她眼中也有泪花。 空气潮湿温暖出奇的平静月桂风号漂浮在远离陆地的深蓝色海洋上。“黑衣山姆说得好”崇说“现在让我们为他的生命干杯。”他用盛夏群岛语说了句什么一桶兑有香料的朗姆酒便被推到后甲板上打开当班的船员个个喝下一杯以兹纪念盲眼老龙。船员们识得他的时间虽短但盛夏群岛人敬重长者并有为亡人举行盛典的习俗。 山姆没喝过朗姆酒。这种酒味道奇特容易上头;入口虽甜但有股强烈的余味烧灼舌头。他累累极了每块肌肉都在疼甚至有些自以为没长肉的地方也疼。他膝盖僵硬双手覆满新磨的水泡旧水泡破裂之处则沾着黏黏的皮。然而朗姆酒和悲哀似乎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灵。“把师傅带到旧镇博士们也许能救他。”他告诉吉莉他们在月桂风号高高的前楼上呷朗姆酒。“学城的医师是七大王国最好的。我一度以为……我希望……” 在布拉佛斯伊蒙似乎有望复原。崇关于龙的谈话几乎让老人恢复常态。那晚他吃光了山姆置办的食物。“没人想到是女孩”他说“预言说的是王子不是公主。我以为是雷加……他出生那天烟雾从烈火熊熊的盛夏厅中升起而盐来自为死者流下的眼泪。他小时候也跟我一样如此相信后来却认为自己的儿子才应和了预言因为他确信在他种下伊耿的当晚一颗彗星出现在君临上空那便是所谓的‘星辰泣血’。我们全是傻瓜自以为是的傻瓜!错误恰恰出在对预言的解释上。我们忘了巴斯的提醒龙没有性别非雄非雌不断变幻像火焰一样摇摆不定。语言的局限误导了我们一千年。丹妮莉丝才是真正诞生于烟与盐之地而她的龙证明了她的身份。”单单谈到她他便精神抖擞。“我必须去她那儿。必须。啊我要是再年轻十岁就好了。” 老人如此坚决甚至靠自己的双腿走上月桂风号的踏板。行程由山姆安排崇从水中救了他一命但羽毛披风也因此而毁了山姆便将自己的剑连同剑鞘一起赔给这位身材魁梧的大副。他们只剩下从黑城堡地窖里带出来的书。山姆闷闷不乐地将它们交出去崇问有什么问题他说“这些本来是要给学城的。”大副将这番话翻译过去之后船长大笑。“库忽鲁?莫说灰衣人最终仍会得到这些书”崇告诉他“只不过得从库忽鲁?莫那儿买。对于没有的书籍学士们愿意付银币甚至是红红黄黄的金子。” 船长还想要伊蒙的颈链但山姆拒绝了。他解释道交出颈链是学士最大的耻辱崇重复了三遍库忽鲁?莫才接受。等交易完成山姆只剩鞋子、黑袍和内衣外加琼恩?雪诺在先民拳峰找到的破号角。我别无选择他告诉自己我们不能留在布拉佛斯而除了偷窃与乞讨之外也没有其他方法支付旅资。再说即使再花三倍价钱只要能让伊蒙学士安全抵达旧镇他也心甘情愿。 然而南行途中风雨频仍每场风暴都是对老人身心的摧残。在潘托斯他要山姆带他上甲板并描绘城市的景象但那是他最后一次离开船长的床。之后不久他又开始神智不清。等月桂风号绕过泣血塔进入泰洛西港伊蒙已不再说要找船去东方反而又提起旧镇和学城的博士们。 “你必须转告他们山姆”他说“转告博士们一定要让他们明白。跟我同时代人已死了五十年其他人不认识我。我的信……在旧镇一定被当成老糊涂的胡言乱语。我无法说服他们你能够。告诉他们山姆……告诉他们长城的境况……告诉他们尸鬼和走动的白鬼蔓延的寒气……” “我会的”山姆承诺“我会支持你的观点师傅。让我们一起来本书转载bsp; “不”老人道“你一定得去。告诉他们。预言……我弟弟的梦……梅丽珊卓夫人读错了征兆。史坦尼斯……史坦尼斯确实有一点龙王血统这没错他的兄弟们也都有。雷拉伊戈的小女儿他们的龙血来自于她……她是他们的祖母……小时候爱叫我学士伯伯。我记得这些因此存有希望……也许只是主观愿望……我们想要相信一件事便会自欺欺人。尤其是梅丽珊卓她大错特错。那把剑不对她应该知道……有光无热……空洞的魔力……那把剑不对虚假的光明会把我们带向更深沉的黑暗。山姆丹妮莉丝才是我们的希望去学城告诉他们让他们弄明白必须派个学士去找她辅佐她教导她保护她。这么多年来我逗留人世等待观察当黎明到来时我却已经太老。我快死了山姆。”他直言承认眼泪从白色盲眼中涌出。“对于像我这样衰老的人来说死亡应该没什么可怕可我怕。是不是很傻?既然我一直处于黑暗中怎么还怕黑呢?然而我忍不住去想等最后一丝温暖离开躯体接下来会怎样?如修士们所说在天父的黄金宫殿里欢宴?我会不会再见到伊戈现戴伦依然健康快乐听妹妹们为自己的孩子唱歌?或者马王们说得对?我会骑着烈焰熊熊的火马永远在夜空中奔驰?还是我必须回到这悲伤的尘世?谁说得准呢?谁曾越过死亡之墙目睹真相?只有那些尸鬼而我们知道它们是什么。我们知道。” 山姆无言以对只能尽力给老人一点点安慰。后来吉莉也进来给他唱了歌那是她跟卡斯特别的妻子学的内容完全不知所云。但歌曲使老人微笑也助他入睡。 那是他最后的清醒时日。再往后老人蜷缩在船长舱室中一堆毛皮底下昏睡时远远多过醒着的时候。他会在睡梦中喃喃自语醒来后呼唤山姆坚持要托付他一些事但等山姆赶到他已忘了要说什么。即使记得也都语无伦次。他提到梦境却没说是谁的梦还提到点不燃的玻璃蜡烛和无法孵化的蛋。他说斯芬克斯即是谜题并非出谜题者天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要山姆念巴斯修士写的一本书此人的著作在受神祝福的贝勒王统治期间惨遭焚毁。(..tw无弹窗广告)有一回他哭着醒来。“龙有三个头”他哀叹“但我年迈体弱无法成为其中之一。我应该跟她在一起为她指引方向可我的身体啊实在难以胜任。” 月桂风号穿行于石阶列岛期间伊蒙学士有一半时间记不得山姆的名字。有时他把山姆当成某个已故的兄弟。“他太虚弱受不了长途旅行”山姆在前楼上告诉吉莉一边继续啜饮朗姆酒。“琼恩应该预见到这点。伊蒙已经一百零二岁了绝不该把他送到海上。倘若留在黑城堡他也许可以再活十年。” “也许她会烧死他。那个红袍女。”即使与长城相隔万里关山阻断吉莉也不愿说出梅丽珊卓夫人的名字。“她要用国王之血去祭奠她的火焰。瓦迩知道。雪诺大人也清楚所以才要我带走妲娜的婴儿留下自己的作代替。在船上伊蒙学士长眠不醒但假如留下就会被她活活焚烧。” 他还是会被焚烧山姆可怜兮兮地想只不过这回得由我来干。坦格利安家族总是将死者交付给火焰但库忽鲁?莫不许在月桂风号上举行火葬因此伊蒙的尸体被塞入一桶黑肚朗姆酒里保存直至船抵达旧镇。 “他临死前一晚问我可不可以抱抱孩子”吉莉续道“我怕他抱不住但我错了。他摇晃孩子哼歌给孩子听妲娜的儿子抬手摸他的脸拉他的嘴唇。我以为会弄疼他结果那只让老人笑了出来。”她抚摸着山姆的手。“我们可以给小家伙取名为‘学士’假如你同意的话。当然等他长大不是现在。” “‘学士’不是个名字。你可以叫他伊蒙。” 吉莉考虑了一下。“妲娜在战场将他生下四周是刀剑交击他应该叫这个。‘沙场之子’伊蒙或‘钢铁之歌’伊蒙。” 我父亲大人也会喜欢这名字。战士的名字。这男孩是曼斯?雷德之子也可以算卡斯特之孙他决不会像山姆那么懦弱。“好。就这么办。” “等他长到两岁”她承诺“之前不行。” “孩子在哪儿?”山姆这才想起来。笼罩在朗姆酒和悲伤中他过了这么久才意识到吉莉没带着婴儿。 “蔻佳在看护他。我托她带一会儿孩子。” “哦。”蔻佳?莫是船长的女儿比山姆还高纤瘦如一支长矛皮肤漆黑光滑仿佛磨亮的黑玉。她是船上红箭手们的领一张双弧金心木弓拉开之后可以射四百码远。在石阶列岛遭遇海盗攻击时蔻佳射杀了十来个人而山姆的箭全部落入水中。除了自己的弓蔻佳最喜欢抱着妲娜的儿子在膝头一颠一颠并用盛夏群岛语给他唱歌。实际上野人王子成了所有女性船员的宠儿吉莉似乎很放心地将他托付给她们而她从来没有信任过男人。 “蔻佳真好心。”山姆说。 “一开始我很怕她”吉莉道“她那么黑牙齿又大又白我还以为她是兽人或妖怪但她不是。她很善良。我喜欢她。” “我知道你喜欢她。”吉莉大半辈子唯一认识的男人是凶残的卡斯特除此之外她的世界中全是女人。男人让她害怕女人不会山姆意识到。他能理解。从前在角陵他也更乐于跟女孩作伴。妹妹们对他很友善尽管其他女孩有时会嘲笑他但恶言笑语比起城堡中男孩子们对他的殴打来无疑要好得多。即使现在在月桂风号上山姆跟蔻佳?莫相处也比跟她父亲相处来得自在。当然这有可能是因为她会讲通用语而她父亲不会。 “我也喜欢你山姆”吉莉轻声说“我还喜欢这酒。它就像火。” 对山姆心想这是为龙准备的酒。杯子空了他走到酒桶边注满。太阳低垂于西方膨胀至平时的三倍那么大微红的光线为吉莉的脸镀上一层红晕。他们为蔻佳?莫干杯为妲娜的儿子干杯又为吉莉那个留在长城的孩子干杯。后来没了理由只能再为坦格利安家族的伊蒙干了两杯。“愿天父公正地审判他。”山姆边说边吸鼻子。喝完伊蒙学士这两杯太阳已几乎落下西方地平线上只剩一条细红线泛着微光犹如天边的鞭子。吉莉说酒使得船旋转起来因此山姆扶她走下阶梯走向船的女性舱室。 船舱门口挂着一盏灯他进去时一头撞在上面。“噢”他叫道吉莉说“疼不疼?让我看看。”她凑过来…… ……吻他的嘴。 山姆现自己在回应她的亲吻。我立过誓他心想但她的手在拽他的黑衣解开裤带。他勉强将嘴撤开趁片刻的空隙说“不。”但吉莉说“要。”然后又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山姆的嘴。月桂风号在周围旋转他尝到吉莉舌尖朗姆酒的滋味接下来他已在抚摸吉莉赤裸的**。我立过誓山姆再次想到但一只乳头已伸进了唇间。他吮吸粉红坚挺的乳头奶水溢满嘴巴混杂着朗姆酒如此香甜美妙。我跟戴利恩有什么区别?山姆心想但那感觉实在太好他无法停止。突然间他的**伸了出来从裤子里向上挺起仿佛一根肥肥的粉红桅杆。它挺立在那儿看上去傻乎乎的他差点笑出来但吉莉将他推到自己的铺位上裙子撩至大腿轻声呜咽着趴到他身上。这比她的乳头更美妙。她这么湿他边想边喘气。我不晓得女人下面会这么湿。“我是你妻子了。”她一边低语一边在他身上起起落落。山姆呻吟着他心想不不你不可以做我妻子我立过誓我立过誓但说出口的只有一个字“要。” 后来她双臂环抱他入睡脸搁在他胸口。山姆也想睡但他更因朗姆酒、母奶和吉莉而陶醉。他知道应该潜回男性舱房中自己的吊床上但她蜷在他身边美妙的滋味令他动弹不得。 其他人也进来了有男有女他听着他们接吻欢笑做*爱。这是盛夏群岛人悼念死者的方式。他们以生命来回应死亡。这句格言很久以前山姆在哪里读到过他不知吉莉是否知道不知今天的事是否是蔻佳?莫授意她的。 他呼吸着她的香凝视着头顶晃来晃去的灯。即便老妪也无法指引我走出这困境吧。最好是悄悄溜出去跳海。假如淹死了就无人追究我打破誓言干下羞耻的事。吉莉也可以找个好男人而非又肥又胖的胆小鬼。 第二天早晨他在男性舱房里自己的吊床上醒来。崇大声吆喝着起风了。“起风了”大副不停喊叫“快醒醒起来干活黑衣山姆。起风了。”崇词汇欠缺以音量来弥补。山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但立刻就后悔了。他头疼欲裂手掌上一个水泡在夜里挤破了他感觉想吐。 然而崇不管这些山姆只能挣扎着再次穿上黑衣。他在吊床底下的地板找到它们湿乎乎地揉成一团。他嗅了嗅看看有多臭他闻到咸涩的海水和焦油潮湿霉的帆布、水果、鱼和黑肚朗姆酒奇特的香料与异国木材外加自己浓烈的汗味。吉莉的味道也在上面她头清爽的气息还有她香甜的奶水这让他很乐意穿上它们。不过他极渴望有双干燥暖和的袜子脚趾头已经长霉了。 一箱子书远不够支付四个人从布拉佛斯到旧镇的旅资。然而月桂风号人手短缺因此库忽鲁?莫同意带上他们只要一路干活。山姆抗议说伊蒙学士太虚弱婴儿下不了地吉莉又惧怕大海崇哈哈大笑“黑衣山姆又肥又胖。黑衣山姆顶四个人的活。” 老实说山姆笨手笨脚他怀疑自己能否做好一个人的工作但他的确尽力尝试。他擦洗甲板用石头将其打磨平整;他拖拽锚链、盘绕绳索、捕杀老鼠;他缝补帆布用汩汩冒泡的热焦油修理船体漏洞;他还帮厨子剔鱼骨切水果。吉莉经常来帮他。她操作绳具比山姆强但看到空旷辽阔的水面有时仍会闭上眼睛。 吉莉山姆心想我该拿吉莉怎么办? 那是漫长而闷热的一天头疼没有尽头。山姆让自己沉浸在绳索、帆布以及崇交付的其他任务中视线尽量不移到盛放伊蒙学士尸体的朗姆酒桶上……也不移到吉莉身上。干过昨晚那件事此时此刻他无法面对野人女孩。她走上甲板他就下去。她走到前面他就去船尾。她对他微笑他便扭过头感觉糟糕透顶。我早该趁她熟睡时跳海他心想我一直是个胆小鬼但从没当过背誓者。 假如伊蒙学士没死山姆可以向他请教。假如琼恩?雪诺在船上甚至是派普和葛兰他都可以去找他们。但现在只有崇。崇听不懂我的话。即使他能理解也只会怂恿我再去“干”她。“干”是崇学会的第一个通用语词汇他最喜欢这个词。 幸运的是月桂风号够大――要是在黑鸟号上他几乎躲不开吉莉――这种来自盛夏群岛的巨船在七大王国被称为“一天鹅船”因为它们有翻腾的白帆船像又多为鸟类。而且它们大则大矣却能以独特的优雅姿态破浪而行。若得劲风支持月桂风号比任何划桨船都跑得快不过若是没风她就无能为力了。 她为一个胆小鬼提供了许多藏身之处。 山姆当值快结束时终于被逮住了。他正爬下一条楼梯崇揪住了他的领圈。“黑衣山姆跟崇来。”他拽着山姆穿过甲板扔到蔻佳?莫脚下。 遥远的北方有条若隐若现的地平线。蔻佳指向那里“那便是多恩沙漠、岩石和蝎子的国度数百里格之内无法停靠。假如你愿意可以游过去然后步行前往旧镇。你需要穿越沙漠纵深爬上高山游过湍流河。不然的话你去找吉莉。” “你们不明白。昨晚我们……” “……向死者致敬向缔造你们的天上诸神致敬。崇也做了同样的事。我怀着孩子否则就会跟他在一起。你们维斯特洛人以爱为耻。爱没什么可羞耻的。假如你们的修士这么宣传只能证明你们的七神是魔鬼。盛夏群岛人通情达理我们的神赐予我们大腿好让我们奔跑赐予我们鼻子好让我们嗅闻气味赐予我们双手好让我们触摸感觉。要怎样疯狂残酷的神才会给予一个人眼睛却告诉他必须永远闭着决不去看世上一切美好事物?除非它是怪物来自黑暗的恶魔。”蔻佳将手放在山姆两腿之间。“诸神赐予你这个是有原因的是为了……你们维斯特洛话叫什么?” “干。”崇热心地提示。 “对干。为了愉悦为了生小孩其中没有羞耻。” 山姆后退离开她。“不我立过誓。不娶妻不生子。我立过誓。” “她知道你的誓言。虽然从某些方面讲她还是个孩子但她不瞎她知道你为什么会穿上黑衣为什么要去旧镇她知道无法留住你。她只需要你陪她一小会儿仅此而已。她失去了父亲和丈夫失去了母亲与姐妹失去了自己的家失去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你和那婴儿。你要么去找她要么游过去。” 山姆绝望地看着远处朦胧的海岸线。他知道自己决不可能游那么远。 于是他去找吉莉。“我们做的事……假如我能娶妻我宁愿要你也决不要任何公主或者贵族少女但我不能我是只乌鸦我立过誓。青莉我跟随琼恩进入树林在心树跟前立下誓言。” “那些树注视着我们”吉莉一边低语一边拭去脸上的泪水“在森林里它们无所不知……但这里没有树。只有水啊山姆。只有水。” hapter37 瑟曦 天色凄暗阴湿一上午都在下雨到了下午雨虽停了仍然乌云密布见不到太阳。(..tw好看的小说)连小王后也惴惴不安她没按惯例带身边那群小鸡、卫兵和仰慕者们出去骑马而是整天窝在处*女居内听蓝诗人演唱。 瑟曦的心情也不愉快――黄昏时分才大为改观。当灰色的天空凝聚为漆黑甜美瑟曦号随晚潮入港奥雷恩?维水求见。 太后立刻召见。看到他的大步子她心知定有好消息。“陛下”维水露出宽阔的笑容“龙石岛是您的了。” “干得漂亮。”她握住他的手吻了他的双颊。“托曼陛下一定会很高兴。我们也可以就此释放雷德温大人的舰队好把铁民驱赶出盾牌列岛。”河湾地方面一只乌鸦比一只乌鸦带来的消息糟糕铁民似乎不满足于新近攻占的石头他们集结军队直溯曼德河还袭击青亭岛及其周围的小岛。雷德温的领海只留下十几条战船至今要么被夺走要么被击沉。那个自称鸦眼攸伦的疯子甚至派长船进入低语湾威胁旧镇。 “甜美瑟曦号时雷德温大人正储存物资准备回师。”维水大人报告“不难设想现下他的主力舰队已出海了。” “祝他们一路顺风气候也比今天更好。”太后把维水带到窗边坐椅并肩坐下。“咱们的洛拉斯爵士对这场胜利可有作出贡献?” 对方的笑容消失了“不少人衷心钦佩他陛下。” “不少人”她探询地望着他“你怎么看?” “我没见过比他更勇敢的骑士”维水道“然而他把一场不流血的胜利变成了屠杀。一千人死亡或重伤大部分是我们的人陛下不仅包括普通士兵更有许多骑士和年轻领主那些最优秀和最勇敢的人。” “洛拉斯爵士本人呢?” “他是第一千零一个。战斗结束后大家将他抬进城内伤势非常严重由于失血过多学士们都不敢为他吸血疗伤。” “噢真令人伤感。托曼一定会痛心疾的他十分仰慕咱们英勇的百花骑士。” “还有老百姓们”她的海军上将说“如果洛拉斯死去全国上下的少女将泪流成河。” 一点没错。回想洛拉斯爵士出海那天三千平民挤到烂泥门观看其中四分之三是女人。太后心里十分轻蔑她好想大声尖叫痛骂这帮绵羊告诉他们洛拉斯能给的只有微笑与鲜花然而她不能――她反而宣布洛拉斯爵士是七大王国最勇敢的骑士并微笑着目睹托曼赐予对方宝石佩剑。国王还顺势拥抱了他这不在瑟曦计划之内但现在已无关紧要了。反正太后表现得慷慨大方而百花骑士已几乎一命呜呼。 “告诉我详情”瑟曦命令“巨细无遗从头到尾慢慢讲。” 等维水说完房间已变得黑暗。太后点起几只蜡烛并命多卡莎去厨房拿来面包、奶酪和一点山葵调味的煮牛肉。用餐时她让奥雷恩把故事又说了一遍好把细节铭记在心反复回味。 “不管怎么说我可不忍心让别人把这噩耗带给亲爱的玛格丽”瑟曦道“我亲自来。” “陛下真是太好心了。”维水笑道。一脸坏笑太后心想。由近观之奥雷恩实在没有雷加王子的影子。不错他们头类似然而如果传说属实里斯城里半数的妓女不也一样?雷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眼前这位不过是会耍小聪明的孩子罢了。好在他有利用价值。 玛格丽正在处*女居内啜饮葡萄美酒和三位表妹一起玩从瓦兰提斯进口的新游戏。天色虽晚守卫们还是当即放瑟曦进入。“陛下”太后道“我想最好由我亲自来向你通报。奥雷恩从龙石岛回来了他告诉我你哥哥成了英雄。” “我知道。”玛格丽淡淡地说语气不带惊讶。她为什么要惊讶?从洛拉斯恳求统率大军的那晚开始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然而当瑟曦把故事和盘托出小王后的双颊仍旧闪烁着晶莹的泪珠。“雷德温已命矿工在城堡底下挖掘隧道但百花骑士嫌进展太慢。毫无疑问他极为关切盾牌列岛上的子民渴望把他们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据维水大人说接管指挥权不到半天当史坦尼斯的代理城主拒绝了一对一决斗的提议后你哥哥便动总攻。攻城锤撞破城门洛拉斯当先杀入他骑马冲入巨龙口中一身白衣白甲流星锤左右挥舞大家说他勇不可挡。” 梅歌?提利尔已哭出声来。“他怎么死的?”她问“谁杀了他?” “没人杀得了他”瑟曦道“洛拉斯爵士中了冷箭一箭射中大腿一箭射穿肩膀但他坚持奋战浴血搏斗。后来他又被钉头锤打碎了几根肋骨。再后来……不……不最可怕的部分还是别说的好。” “告诉我”玛格丽说“这是命令。” 命令?瑟曦顿了一顿旋即决定不要破坏当前的气氛。“外城陷落后敌军遁入内城洛拉斯穷追不舍。他被沸油当头淋下。” 雅兰小姐的脸色惨白犹如粉笔她从屋子里逃了出去。 “维水大人亲口保证学士们做了一切能做的治疗但你哥哥的烧伤实在太严重。”瑟曦执起玛格丽的手以示安慰“他拯救了王国。”她亲吻小王后的脸颊尝到泪水的咸味。“詹姆会把他的英雄事迹尽数收录于白典之中歌手们会将他的名讳传唱千年。” 玛格丽挣脱她的拥抱用力之猛几乎让瑟曦摔倒。“他没死!” “不不过学士们说――” “没死!” “我只想分担你的――”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出去。” 现下你总算明白小乔去世那晚我是什么心情了吧。太后鞠了一躬穿上贵妇人的盔甲。“亲爱的女儿我真为你感到遗憾。我走了请不要太过伤感。” 当晚玛瑞魏斯夫人没来陪寝瑟曦现自己无法入睡。若泰温大人尚在人世一定会称赞我才是他真正的继承人凯岩城的传人她一边想一边听乔斯琳?史威佛在枕头对面轻声打鼾。玛格丽很快就要流下她当初为乔佛里所流的伤心泪了梅斯?提利尔也会悲痛欲绝、然而太后没给他丝毫兴师问罪的理由。再怎么说她不正是把自己的荣誉托付给洛拉斯吗?半个宫廷的人都看见百花骑士跪在她面前言辞真挚地恳求披挂上阵。 他死后我会为他树立雕像再给他一场君临城从未见过的华丽葬礼。百姓们会喜欢托曼也会。可怜的梅斯甚至会因之而感激我。至于梅斯那可恶的母亲诸神开眼但愿这消息杀了她。 第二天日出是瑟曦多年未曾目睹的美景坦妮娅也出现了她声称自己昨晚一直在安慰玛格丽那帮人与她们一起饮酒、哭泣谈论洛拉斯。 “玛格丽仍然认为哥哥没死”太后一边听玛瑞魏斯夫人报告一边为上朝换装“她打算派自己的学士前去照料。她的表亲们则不停地祈祷圣母慈悲。” “我也会加入祈祷。明天和我一起去贝勒大圣堂吧我们要为英勇的百花骑士点起一百根蜡烛。”她转向侍女。“多卡莎把王冠拿来。对新的那顶。”这一顶比原先的轻然而淡白色金箍上嵌有祖母绿稍微扭头便闪闪光。 “今天有四个人带来侏儒的消息。”乔斯琳将求见的奥斯蒙爵士带入。 “四个?”太后感到一阵幸福的惊讶。近来至红堡觐见的形色人等越来越多各各声称有提利昂的线索。然而一天来四个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是的”奥斯蒙道“其中一个带来了人头。” “那我先见他。把他带进书房。”这次不会再错了吧。等了这么久我也应该报仇雪恨让小乔安息了。修士们说七乃是神圣的数字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第七颗人头当能遂她心愿。 来人是泰洛西人生得矮小粗胖谄媚的笑容让她不由得想起了瓦里斯。此人分叉的胡须染成绿粉两色。瑟曦厌恶他的外表但若他箱子里装的真是提利昂的人头这些便不算什么。箱子由雪松木所制以象牙雕出藤蔓与鲜花的图案用白金镶边并做搭扣。名贵之极但太后只关心里面的内容。至少箱子够大提利昂人小畸形头大得不成比例。 “陛下”泰洛西人深深鞠躬低沉地说“您就跟传说中一样美丽。即使在狭海对岸您的绝世风采仍旧被人们传诵赞扬。我们也为您的不幸而悲伤它该是如何地折磨着您温柔的心灵啊。是的没有人可以把您勇敢的儿子还给您但我希望自己至少能减轻您的痛苦。”他把手放在雪松木箱子上。“我给您带来了正义我带来了您的valonqar的级。” 这个古老的瓦雷利亚词汇令她不禁汗毛直竖却也给了她无穷的希翼。“小恶魔不是我的兄弟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她大声宣布“我也不愿说他的名字。那个名字曾属于伟人但他玷污了它。” “在泰洛西我们称他为‘血手’因为他双手染满鲜血――国王的血父亲的血有人说他还杀了母亲用尖利的爪子撕开子宫降生于世。” 胡说瑟曦心想。“大概是吧”她应道“如果小恶魔的人头真在箱子里面我将当场赐封你为伯爵并赏予城堡和土地。”头衔不过是廉价品而河间地多的是废弃的堡垒它们荒凉地矗立在焚毁的村落与野草蔓生的田野之中。“朝廷还等着我开会你快快把箱子打开。” 泰洛西人用浮华夸张的姿势掀开箱子微笑着退离两步。箱子里面淡蓝色天鹅绒布上一颗侏儒的头瞪视着她。 瑟曦瞧了很长时间。“这不是我弟弟。”她嘴里尝到苦味。我抱着这么大希望尤其是在洛拉斯的事件之后我还以为诸神……“这个人双眼都是棕色而提利昂的眼睛一黑一碧。” “眼睛眼睛……哦陛下很不幸您弟弟的眼睛已经……已经腐烂了。我用玻璃来代替……然而颜色刚巧弄错了请您原谅。” 这话让她更愤怒。“他是玻璃珠子我脸上长的可是雪亮招子。告诉你就算龙石岛上的石像鬼雕像也比这家伙长得更像小恶魔。他秃了顶而且年纪有我弟弟的两倍还有牙齿哪儿去了?这怎么回事?” 泰洛西人在她的怒火面前似乎缩了一圈。“他曾有副上好的金牙陛下可我们……很抱歉……” “噢没到你说抱歉的时候。你会后悔的。”我真想当场扼死他教他挣扎呼吸直到面孔变黑就像我亲爱的儿子那样。她几乎叫出口来。 “这是个误会诚实的误会侏儒们长得太像所以……对了陛下您看他也没鼻子……” “他当然没鼻子因为被你砍掉了!” “不是!”泰洛西人额头密布的汗珠出卖了他。 “不是?”一丝满含怨毒的甜蜜渗入瑟曦的语调中“至少你还不算太笨上一个白痴居然要我相信某位雇佣巫师让侏儒的鼻子长了回来。不过呢既然你欠侏儒一个鼻子那好兰尼斯特有债必还马林爵士把这骗子扔给科本。” 马林?特兰爵士抓住泰洛西人的胳膊将抗议不止的矮子拖了出去。他们走后瑟曦转向奥斯蒙?凯特布莱克。“奥斯蒙爵士清掉这颗头再带其他三个线人来见我。” “是陛下。” 很不幸这三位自称晓得小恶魔行踪的白痴比泰洛西人更没用。其中一人说小恶魔藏在旧镇的妓院靠嘴巴取悦男人维生这是副滑稽的图景但瑟曦根本不信;第二个人说侏儒在布拉佛斯加入了杂耍艺人的剧团;第三个人则称提利昂在河间地某个山头上装神弄鬼。对他们三人瑟曦都是相同的回答。“如果你能指引我麾下勇敢的骑士们去捉拿到小恶魔一定重重有赏”她承诺“听清楚得是小恶魔本人如果不是他……好吧我的骑士不会容忍欺骗行径也不会容忍白痴的胡言乱语。若报告有误便割舌头。”此言一出三位线人无一例外都踌躇起来纷纷声称自己见到的小恶魔有可能是别的侏儒。 瑟曦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多侏儒。“天下已被这些扭曲的小怪物占满了吗?”最后一个线人带下去之后她抱怨道“他们究竟有多少?” “反正现在比以前少了”玛瑞魏斯夫人微笑“我能有幸陪陛下上朝吗?” “你能忍受朝会的冗长与烦琐的话就来吧”瑟曦说“劳勃在大多数事情上都很傻但这一桩他是对的:统治王国是多么乏味的工作啊。” “看到陛下如此烦恼我很难过。依我之见咱们不如悠闲一会儿让国王之手去听取那些无聊的请愿吧。咱们可以扮成女仆到市场里玩耍听听他们怎么议论龙石岛的陷落。我知道蓝诗人没被小王后聘为幕僚之前常献艺的酒馆我还知道一个魔术师的地窖在那里魔术师能把水银变成黄金清水化为美酒女孩变成男孩。或许他能为你我二人施下魔咒陛下您介意做一夜的男人吗?” 如果能当男人我要成为詹姆太后心想如果能当男人我要以自己之名而非托曼之名君临七大王国。“不介意只要你还做女人”瑟曦道她心知这是坦妮娅想要的回答“你拿这些色迷迷的东西来引诱我真是个小坏蛋不过身为摄政王太后我怎能把朝政交给那个双手颤抖不休的哈瑞斯?史威佛呢?” 坦妮娅撅起嘴巴“陛下太严肃了。” “没错”瑟曦同意“每天结束时我都会为此后悔。”她挽起玛瑞魏斯夫人的胳膊。“走吧。” 今日贾拉巴?梭尔第一个来请愿作为流放中的王子他身份最高。只见他穿着明亮的羽毛披风外表十分光鲜说出口的却是卑谦的求恳。瑟曦等他说完惯常的言语――无非是要铁王座资助他军队好去夺回家乡红花谷岛云云――随后道:“陛下有自己的战争要打贾拉巴王子目前没有一兵一卒可以抽调。等明年吧再看看情况。”这是劳勃惯常的回答她决定尽快改变等到明年她将宣布永不远征盛夏群岛。但今日有龙石岛的大喜事还是别再影响心情了。 炼金术士公会的哈林大人第二个前来他请求若在刚收复的龙石岛上现龙蛋让他手下的火术士来加以孵化。“如果有龙蛋存在史坦尼斯早就卖来换钱以支持叛乱了。”太后斥道。她本想大大贬损这疯狂的想法一番自坦格利安家族最后的巨龙死去以后所有试图将龙唤回世间的努力不仅徒劳而且带来了死亡、灾祸与耻辱。(..tw) 一群商人要铁王座居中调解他们与布拉佛斯铁金库之间的纠纷。布拉佛斯人要求立即归还大笔款项而且拒绝新一轮借贷。我们需要自己的银行瑟曦决定“蓝尼斯港金库”就挺好。或许等托曼的王位巩固之后她便着手操办此事目前她只好吩咐商人们尽量偿付这帮布拉佛斯的吸血鬼。 教会代表是她的老朋友雷那德修士。六名战士之子护送他穿过城市一行七人神圣而吉祥。新任总主教――或者照月童所言新任大麻雀――做什么都要合乎“七”的标准连骑士们的剑带都染成七色条纹。此外水晶装饰在骑士的长剑圆头和巨盔顶上他们的盾牌更是自征服战争以来就不多见的风筝盾上面的徽章几世纪之久未曾亮出:黑底上闪耀的七彩宝剑。科本说迄今已有近百名骑士宣誓加入战士之子愿意为之献身而且数目每天都在增长。天下的白痴还真多咧! 加入的骑士大多是诸侯的门客或雇佣骑士之流但也有少数出自名门望族如无继承权的次子幼子、地方领主或企图洗刷罪孽的老人甚至蓝赛尔也在内。当科本告诉她她那白痴表弟放弃了刚得来的城堡、领地和老婆回到都城加入重生的战士之子时瑟曦认为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而眼下他竟堂而皇之地站在眼前这群故作虔诚的白痴当中。 瑟曦厌恶他们她更厌恶大麻雀忘恩负义无休无止地前来骚扰。“总主教阁下呢?”她劈面质问雷那德“我要见他本人。” 雷那德修士抱歉地说:“总主教阁下派我作他的代表他要我向陛下声明:他受七神托付必须与邪恶之行做殊死搏斗。” “搏斗?怎么搏斗?在丝绸街里宣扬贞洁吗?他以为妓女祷告之后就会变回处子?” “我们的身躯由天父与圣母形塑而成雌雄结合代代繁衍”雷那德答道“妇女出卖身上最神圣的部位乃是罪大恶极。” 若非太后心知肚明雷那德修士在丝绸街的每家妓院都是熟客这番虔诚的声明好歹能留下一点影响。毫无疑问他觉得背诵大麻雀的废话总比擦地板舒服。“别对我传教”她告诉他“妓院老板们来抱怨过了而且说得在理。” “罪人们的言语有何可听之处?” “罪人们维持着国库”太后直截了当地道“有了‘侏儒的铜板’我才能支付金袍卫士的工资才能建造战舰来保卫海岸。此外还有贸易问题如果君临城连间妓院都没有那商船宁可去暮谷城或海鸥镇也不会来这里明白吗?总主教阁下曾向我亲口保证会维持市井的安宁窑子嘛正是维持安宁所不可或缺的东西。一旦剥夺了人们行淫的权利人们就会转向强暴所以从今往后叫总主教阁下待在自己的圣堂里好好祷告那才是此类活动该当进行的地方。” 太后以为盖尔斯大人会紧接着来抱怨财政出现的却是派席尔国师他脸色灰败用懊恼的语调诉说罗斯比本人已病得下不了床。“很遗憾恐怕盖尔斯大人很快就会与他尊贵的先祖们团聚了。愿天父公正地裁判他。” 罗斯此死后梅斯?提利尔和小王后会不会顺势强迫我接受粗胖的加尔斯?“盖尔斯大人咳嗽了这么多年只当是家常便饭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瑟曦抱怨“他咳嗽着度过了劳勃的一半统治期和乔佛里的朝代现在要死只能证明有人故意害他。” 派席尔国师满腹狐疑地眨巴眼睛“陛下?谁想害盖尔斯大人啊?” “他的继承人或许吧。”多半是小王后。“又或许是他得罪过的女人。”玛格丽、梅斯和荆棘女王合谋有何不可?毕竟盖尔斯挡了她们的道。“再或者是什么仇人夙敌之流甚至就是你干的。” 老人大吃一惊“陛――陛下说想吧。我……我替盖尔斯大人清肠、放血、敷药、治疗……用雾汽水减轻他的痛苦以甜睡花教他少受咳嗽的折磨不过最近他的肺腔开始出血……” “算了算了你回去告诉盖尔斯大人我不准他死。” “如您所愿陛下……”派席尔僵硬地鞠躬。 随后是越来越多的请愿者数也数不清无穷无尽而且一个比一个无聊。到得傍晚当人流终于到了尽头她和儿子用了一顿简便的晚餐。“托曼做睡前祈祷时记得感谢天父和圣母让你还是个孩子。当国王多辛苦啊我向你保证将来你是决不会喜欢的。这帮人像乌鸦啄尸体一样聚在你周围个个都想从你身上撕下一块肉。” “是母亲”托曼的语气里有几丝悲伤。是了定是小王后把洛拉斯爵士的事讲给他听了。他毕竟太小等到了小乔的年龄大概连洛拉斯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吧。“我不介意他们的话”儿子说“我愿意天天陪你上朝听取请愿。玛格丽――” “――专门挑拨离间”瑟曦不让托曼讲完“总有一天我会把她舌头拔掉。” “不准你这么做!”托曼突然叫道他的小圆脸蛋涨得通红。“不准你拔她的舌头。别碰她!我才是国王不是你。” 太后惊呆了她难以置信地瞪着儿子“你说什么?” “我才是国王只有我能决定拔不拔别人的舌头不是你。我决不允许你伤害玛格丽决不允许!我不准你碰她。” 瑟曦再不搭话她揪住托曼的耳朵把尖叫着的男孩拖到门口交给柏洛斯?布劳恩爵士。“柏洛斯爵士陛下情绪失控。请你护送他回房再把佩特带去。今天我要托曼亲手鞭打一直打到那佩特两边屁股都流血为止。如果陛下拒绝或是敢说一句抗议的话你就让科本割掉佩特的舌头好教陛下了解傲慢的代价。” “遵命”柏洛斯爵士一面朗声答应一面不安地瞥瞥国王“陛下请随我来。” 夜色降临在红堡乔斯琳点燃太后的壁炉多卡莎点起床边蜡烛。瑟曦打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她现乌云遮蔽了星星。“好黑的夜晚啊陛下。”多卡莎喃喃地说。 确实很黑瑟曦心想但不及处*女居中黑暗更不及将洛拉斯?提利尔烧成活死人的龙石岛和红堡深处的黑牢。太后忽地想起了法丽丝旋即决定不再探究。一对一决斗法丽丝怎会挑了一个白痴丈夫。史铎克渥斯堡传来消息说坦妲伯爵夫人因臀部摔伤引的风寒致死弱智洛丽丝成了新任史铎克渥斯堡伯爵夫人由波隆爵士掌握实权。坦妲死了盖尔斯也快死了朝廷里的傻瓜总算绝种了――一个月童已经足够。太后微笑着躺下。我吻她的脸颊尝到泪水的成味。 她再度梦见那三位身披褐色斗篷的女孩那座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帐篷以及满脸皱纹的老巫婆。 老巫婆的帐篷尖顶高耸漆黑如夜。她真的不想进去正如十岁的她也不想进去但女孩们互相打量着她不得不进去。梦中三人与现实中完全一致。胖胖的简妮?法曼一贯掉队实际上她能走到这儿堪称奇迹;梅拉雅?赫斯班年纪更大胆子更大也长得更漂亮不过脸上有些雀斑。三个女孩裹粗布斗篷将兜帽拉起她们是从卧室里偷偷溜出来穿过比武较场去找女巫的。先前梅拉雅听女仆们低声交谈说这名巫婆不仅能诅咒人能让男人陷入爱河能召唤地狱的恶魔还能预言未来。在现实中女孩们边跑边咬耳朵跑到这里已然头昏眼花、气喘吁吁既兴奋又害怕。梦中不一样在梦中较场内的帐篷映照出无数阴影而经过的骑士和仆人全是由浓雾聚成女孩们徘徊许久方才找到老巫婆的住处。这时火炬都告熄灭。瑟曦看见三个女孩挤在一起彼此说着悄悄话。回去她想告诉她们回去。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她张口叫喊却不出声音。 泰温公爵的女儿当先掀帐而入梅拉雅紧随其后简妮?法曼拖在末尾在前两个女孩身后躲躲藏藏她一贯如此。 帐篷里充斥着各种气味:肉桂、豆蔻、红胡椒、白胡椒与黑胡椒杏仁奶和洋葱丁香、柠檬香草与珍贵的藏红花以及更稀罕的异国香料。仅有的光明来自于一只做成石蜥头形状的铁火盆它放射出阴暗的绿光显得帐篷壁更加冰冷、死寂而腐朽。现实中也是这样吗?瑟曦记不得了。 女巫倒和现实中一样沉睡于酣梦之中。别理她太后想尖叫你们这帮小白痴不要唤醒沉睡的女巫。但她没有舌头只能眼睁睁看着十岁的女孩掀开兜帽朝巫婆的床铺踢了一脚叫道“起来我们想知道自己的未来。” “蛤蟆”巫姬睁开双眼简妮?法曼出一声恐惧的尖叫逃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冲进夜色之中。噢肥胖、愚蠢、温顺的小简妮脸如面饼身似圆桶看到影子就害怕。然而她却是最明智的不是吗?简妮至今仍好端端活在仙女岛她下嫁给她领主哥哥麾下的一名封臣生了十几个孩子。 老妇人有双黄色的眼睛沉淀其中的是难以言喻的邪气。兰尼斯港内传说当她丈夫用一袋香料把她从东方买来时她是多么年轻美貌然而岁月和邪术摧残了她的身体如今她变得矮小、粗胖、皮肤疙疙瘩瘩还有一对犹如绿鹅卵石般的丑陋下巴。她牙齿掉光了双乳垂到膝上稍稍靠近便能嗅到疾病的味道当她开口说话时喷出的臭气怪异而浓烈。“滚。”她嘶哑地朝女孩们低吼。 “我们为预言而来。”年轻的瑟曦告诉她。 “滚。”老妇人再度嘶吼。 “听说你能预见未来”梅拉雅道“我们只想知道自己将来的丈夫是谁。” “滚。”老妇人第三次吼道。 听听她的话。太后快哭出来了。你还可以逃。逃啊小白痴! 十岁的金女孩把手放到背后。“给我们预言否则我让我父亲大人以轻侮之罪狠狠鞭打你。” “求求你”梅拉雅哀告“讲讲未来吧我们马上离开。” “很多来这里的人并没有未来”巫姬用骇人的深沉嗓音说她把长袍扫下肩膀招呼女孩们靠近。“来不愿走就来吧傻瓜们。来来让我尝尝鲜血的滋味。” 梅拉雅脸色刷白瑟曦却不为所动。狮子何惧蛤蟆尤其是又老又丑的癞蛤蟆。她可以拒绝她可以逃跑她可以不再回头但她所做的却是接过巫姬的匕用这扭曲的铁器划破拇指接着又割了梅拉雅的指头。 在阴郁的绿帐篷内鲜血的颜色也随之成为暗红。看到血巫姬无牙的嘴巴颤抖起来。“来”她低声说“伸过来。”瑟曦伸出手让老巫婆吸吮血液对方的牙龈竟如新生婴儿般柔软。太后还记得那张嘴里古怪的寒气。 “你可以问三个问题”老巫婆吸完那滴血便道“但你决不会喜欢我的答案。是问还是滚随你挑。” 走啊太后心想别问了走啊。但梦中的女孩不会恐惧。 “我什么时候嫁给王子?”她问。 “永远都不会。你会嫁给国王。” 黄金鬈下女孩的脸因迷惑而皱成一团。后来的若干年里她一直以为这句话是指她在雷加王子的父亲伊里斯去世之前不会嫁给他。“我会成为王后对吧?”年轻的她问。 “是的”巫姬的黄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来日你将母仪天下……直到另一位女人的到来比你年轻也比你美丽她会推翻你并夺走所有你珍爱的东西。” 女孩脸上怒气浮现“她要敢来我就让我弟弟宰了她!”天真任性的孩子啊她不肯就此罢休她非要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非要瞥到自己的未来。“我和国王会有孩子吗?”她问。 “噢当然。十六个属于他另外三个属于你。” 瑟曦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割伤的拇指隐隐作痛鲜血滴到地毯上。怎会这样呢?她想继续提问然而三个问题已经用完了。 老妇人却没说完“他们将以黄金为宝冠以黄金为裹尸布”巫婆叫道“将来有一天当你被泪水淹没时valonqar将扼住你苍白的脖子夺走你的生命。” “valonqar是什么?怪物吗?”黄金女孩不喜欢这段预言“你是个骗子癞蛤蟆臭猪!你说的我一句也不信!梅拉雅我们走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我也要问三个问题”她的朋友坚持。瑟曦拽住梅拉雅的胳膊梅拉雅却挣脱开来转向巫婆。“我会嫁给詹姆吗?”她脱口而出。 你这笨女孩她这么问太后至今仍很生气詹姆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幼时的詹姆只晓得习武、驯狗和骑马……他心里也只有她他的双胞胎姐姐。 “不会是詹姆不会是任何人”巫姬道“你的贞操将被蛆虫夺去小妹妹你的死神将在今夜到来。还没嗅到她的气味吗?她就在你身旁。” “我们只嗅到你的气味!”瑟曦叫喊。肘旁的桌上有个罐子其中装满浓稠的液体她顺手抄起来砸向老妇人的眼睛。现实中被击中的巫婆用奇特的异国语言厉声惨叫并在两个女孩逃离帐篷时诅咒她们;但在梦中巫婆的脸孔融化了化为缕缕灰雾只剩下两只狭长的黄眼睛那是死亡之眼。 valonqar将扼住你苍白的脖子这句话在太后耳边回荡声音却不属于老妇人。一双粗壮的手从雾气中钻出来紧紧箍住她的脖子上面露出一张脸用不对称的眼睛俯瞰她。不太后想高叫但侏儒的指头掐得太深阻止了她无谓的抗议。她踢打挣扎毫无作用很快她也出了儿子快死时所出的那种细得吓人、充满恐惧的嘶声犹如一个人想用一根芦苇饮尽一条长江。 她在黑夜中喘息着醒来毯子缠在脖子上。瑟曦拼命扯开以至于把毯子都撕破了。只是梦她坦胸露乳地坐着喘粗气一个反复梦见的梦和一条纠结的毯子没什么没什么…… 今天坦妮娅又得陪小王后过夜睡在她身旁的是多卡莎。太后粗鲁地摇晃女孩的肩膀“起来去找派席尔他应该在盖尔斯大人那边。立刻把他带来。”睡意朦胧的多卡莎跌跌撞撞地翻下床铺慌乱地找衣服她的赤脚摩擦着草席沙沙作响。 不知过了几世纪之久派席尔国师才姗姗赶到他站在她面前耷拉着脑袋沉重的眼皮不住上下打架用尽全力才克制打呵欠的冲动细脖子上的颈链似乎随时都能把他给压垮。其实从瑟曦有记忆时开始派席尔就已是个老人了但过去的他毕竟十分庄严:服饰华丽行礼优雅不怒自威那丛大白胡子更赋予他智者的外表。提利昂要了他的胡子长回来的是几簇稀疏、脆弱、毫不规整的胡碴完全不能隐藏老人垂落的下巴上松垮的粉红肌肤。他是个废物瑟曦心想是过去那个他的残骸。黑牢外加侏儒的剃刀合起来摧毁了他。 “你多少岁了?”瑟曦突然问。 “微臣八十有四陛下。” “我想要个年轻人。” 国师用舌头舔舔嘴唇。“枢机会推举我为国师时我才四十二。想当初喀斯活到八十岁才被推举艾兰多则在八十九岁职责很快压垮了他们两人在位均不出一年便告去世接下来选出的是六十六岁的梅龙但他在前往君临的路上感染风寒而死。最后伊耿国王要学城派个年轻人他也成为了我服侍的头一位国王。” 托曼将是最后一位。“给我药剂助我入睡。” “睡前一杯葡萄酒――” “我天天喝酒你这不长眼的白痴。我要强效药让我不做梦的药。” “陛……陛下不想做梦?” “你聋了是不是?你的耳朵跟你的老二一块儿退化了是不是?你究竟能不能给我强效药还是要逼我命令科本大人来纠正你的失职呢?” “不不没必要牵扯……牵扯科本。您需要无梦的睡眠我能提供药剂……” “好你走吧。”国师转身朝门口走去太后又把他叫住。“还有一件事。学城里讲解预言吗?未来可以被预见吗?” 老人犹豫半晌他用一只皱巴巴的手盲目地在胸前摸索似乎要捻那已不复存在的胡须。“未来可以被预见吗?”他缓缓重复“也许可以吧。古书中确有相应的魔法……然而陛下若是再问‘我们要不要预见未来呢?’对这个问题我会肯定地回答‘不。’有的门还是永远关闭为好。” “你出去时记得关上我的门。”她早该知道从他嘴里得到的答案必定跟他的人一样没用。 第二天她跟托曼共进早餐。男孩驯服多了看来叫他惩罚佩特特别见效。母子俩吃了煎蛋、煎面包、培根及从多恩通过海路运来的新鲜血橙。儿子和他那几只小猫咪玩瑟曦看到它们在他脚边欢乐地嬉戏略感宽心。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托曼。为了他的安全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处死维斯特洛大半的诸侯和所有老百姓。“乖跟乔斯琳一起出去吧。”餐后她吩咐儿子。 接着她找来科本“法丽丝现下是死是活?” “嗯还活着不过活得不太……舒服。” “明白”瑟曦想了一阵子“波隆这个人……卧榻之侧岂容敌人酣睡。说到底他的权力根植于洛丽丝若我们正式支持她姐姐……” “抱歉”科本说“恐怕法丽丝夫人已没有能力来统治史铎克渥斯堡了。实际上单凭她自己连维持生命都做不到。我很高兴能在她身上完成许多研究但课题本身不是没有代价的。陛下我没有违背您的旨意吧?” “算了没关系。”反正想挽回也迟了索性不去多想。她死掉最好瑟曦告诉自己没了丈夫她本就活不成了。嫁了个白痴丈夫居然还倾心于他搞不懂。“此外还有一事。昨晚我做了噩梦。” “每个人都会时不时做噩梦。” “梦中的女巫是我小时候见过的。” “森林女巫?她们算什么懂点草药知识会接生除此之外……” “她不一样。当年兰尼斯港里一多半人跑到她那儿去购买还魂药、春情丹之类的东西她儿子原本是个富商后来被我祖上提拔为小领主她丈夫则是在东方做买卖时爱上她的――许多人认为这是她施展魔法的结果不过我觉得她大概是直接动用了两腿间那个洞吧。据说她原本不丑后来才逐渐蜕变。我记不得她的真名了那是又长又古怪的东方名姓我只知道老百姓称她为巫姬。” “巫姬……难道是巫魔女?” “是吧?那女人从我指头上吸了一滴鲜血然后预言了我的未来。” “血魔法是最黑暗的巫术也可能是最有力量的。” 此话瑟曦不愿听“这个巫魔女的预言有板有眼最初我嘲笑它们然而……很快事实证明她关于我女伴的话说得半点不差。当她做出预言时我的女伴才十一岁健康得跟小马驹似的而且安安全全地生活在凯岩城中。然后她就掉进井里淹死了。”梅拉雅恳求自己的朋友别把在巫魔女帐篷中听到的事讲出去。不去谈论便会遗忘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噩梦梅拉雅说噩梦从来不会成真。她们俩当时好小好小这番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您还在为童年好友悲伤么?”科本问“您可是为这事烦恼陛下?” “梅拉雅?不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我烦恼的是……这巫魔女似乎知道我会有几个孩子她也清楚劳勃的私生子女――在他拥有第一个孩子的若干年前她便知道了。她保证我会当上王后又说另一个……”比你年轻也比你美丽。“……另一个女人会夺走所有我珍爱的东西。” “而您决心阻止这个预言?” 这是我最大的愿望太后心想“预言能被阻止吗?” “噢当然毫无疑问。” “怎么做?” “我想陛下自己很清楚该怎么做。” 她确实知道。她一直都知道。早在那间帐篷时她就知道。她要敢来我就让我弟弟宰了她! 不过所谓知易行难詹姆是无法依靠了对方突染恶疾也不可能。该怎么做呢?匕?枕头?毒酒?几个办法都不妥当。教老头子在睡梦中死去是一回事如若十六岁少女莫名其妙暴毙于床肯定会引无数疑问。再说玛格丽从不独睡而即便没了洛拉斯爵士她也有其他许多武士日夜紧密保护。 剑刃都有两面保护她的人很可能会是毁灭她的人。只要收集到足够多的证据到时候就连玛格丽的父亲大人也无法驳回死刑――当然要做到这点不容易。她的情人是不会承认的一旦承认自己也要掉脑袋除非…… 第二天太后去院子里找到奥斯蒙?凯特布莱克他正跟雷德温的双胞胎之一比武究竟是弟弟还是哥哥她说不准她从来就区分不了这对双胞胎。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把奥斯蒙爵士叫到旁边。“陪我散步”她吩咐“边走边说说心里话。我讨厌吹牛不要再鬼扯什么一个凯特布莱克当三个好骑士了。你要知道很多事情取决于你的回答。说说你弟弟奥斯尼他剑术如何?” “很不错。您见过他他没我或奥斯佛利强壮杀人却最麻利。” “是吗?他与柏洛斯?布劳恩爵士相比呢?” “酒肚子柏洛斯?”奥斯蒙爵士咯咯笑道“他多大年纪了四十?五十?不管活了多久至少有一半时间是在醉酒中度过的而且还那么胖即便他以前能打现在也早不行了。陛下啊柏洛斯爵士想死的话奥斯尼很容易成全他。可为什么呢?柏洛斯叛国?” “不。”瑟曦说叛徒是奥斯尼。 hapter38 布蕾妮 他们在距离十字路口一里处遇见了第一具尸体。 尸体悬在死树的枝杈底下那棵树是被闪电劈死的树干有烧灼的痕迹。食腐乌鸦正啄他的脸狼群享用过靠近地面的小腿膝盖以下只剩骨头和破布……外加一只被嚼烂的鞋子半埋在土壤中。 “他嘴里是什么?”波德利克问。 布蕾妮得先稳一稳才敢看。死尸的脸呈现可怕的灰绿色嘴巴被撑开。有人将一块凹凸不平的白石塞进他齿间。一块石头或者…… “盐。”梅里巴德修士说。 往前五十码他们现了第二具尸体。食腐动物将他拖了下来遗骸散落一地上方有根破烂的绳圈挂在榆树枝杈上。要不是狗儿嗅到他然后跳进草丛搜寻布蕾妮或许就不知不觉骑过去了。 “你找到什么狗儿?”海尔爵士跳下马跟着那条狗大踏步过去捡回来一只半盔。死人的头颅仍在其中外加无数蠕虫和甲虫。“上好的钢”他断言“而且没太多凹痕尽管狮子头掉了。波德想不想要头盔?” “不要那顶。里面有虫子。” “虫子洗洗就没了小子别像女孩儿一样穷讲究。” 布蕾妮皱皱眉。“对他来说太大了。” “他会长大的嘛。” “我不要。”波德利克强调。海尔爵士耸耸肩将破狮盔扔回草丛。狗儿叫了一声跑到那棵树旁翘起一条腿来。 再往后每一百码都会遇到死尸。他们悬在各种树上:岑树、赤杨、山毛榉、白桦、落叶松、榆树、老柳树、庄严的栗树等等。人人脖子上都套着绳圈吊在树下晃来晃去人人口中都塞满了盐。他们穿灰色、蓝色或绯红的袍子但雨水和阳光已令袍子严重褪色很难区分得出。有人胸口缝有纹章布蕾妮现若干斧子、箭和鲑鱼一棵松树、一片橡叶、一些甲虫和矮脚公鸡一只野猪头还有六把三叉戟。这些是逃兵她意识到各路诸侯制造的残人被领主老爷们抛弃的废物。 有的死人秃了顶有的留胡子有的年轻有的老有的矮有的高有的胖有的瘦。看上去都一个样肿胀的尸身饱受腐蚀啮咬的脸庞。绞架之上人人平等。布蕾妮曾在一本书里读到过但她记不起是哪一本。 海尔?亨特最终说出了他们全都意识到的事。“这些便是洗劫盐场镇的人。” “愿天父严厉地裁判他们。”梅里巴德说他是盐场镇老修士的朋友。 对布蕾妮而言他们是谁远不如谁吊死了他们来得重要。绞刑是贝里?唐德利恩那伙土匪处决犯人的选方式倘若如此所谓的闪电大王也许就在附近。 狗儿叫了一声梅里巴德修士环顾四周皱起眉头。“我们是不是该加快脚程?太阳快下山了到得晚上跟尸体作伴可不大妙。这些人活着的时候邪恶凶险我怀疑他们即使死了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点我可不同意”海尔爵士说“这些人死了最好。”然而他还是用脚后跟踢马稍稍加快度。 再往前树木逐渐稀疏尸体却还那么多。森林变成泥泞的平原绞架代替了树枝。密密麻麻的乌鸦尖叫着从尸体上飞起等他们过去又重新落下。这些是恶人布蕾妮提醒自己但这番景象还是让她感到悲哀。她强迫自己依次查看寻找熟悉的脸孔。她觉得其中有几位在赫伦堡见过但由于尸身残破不堪很难确定。没人戴猎狗头盔根本没几个戴头盔的。大多数人被吊起来之前就被剥去了武器、盔甲和靴子。 波德利克问起今夜留宿的旅馆梅里巴德修士立即热心地解释也许是想让大家分分心不再去想路边那些毛骨悚然的哨兵。“有人称它为‘老客栈’。数百年来那里一直有客栈但现在这家是杰赫里斯一世时期才建起来的就是修国王大道的那个国王。据说杰赫里斯与他的王后旅行途中在那里睡过觉――有阵子那儿被称为‘双冠客栈’以示敬意直到有个店主人建了一座钟塔客栈便改名‘钟鸣客栈’。后来它的所有权交到一个叫‘瘸腿’琼恩?海德的跛脚骑士手中他老得打不了仗时改行做铁匠活新铸了一块招牌挂在院子里的木竿上――一条有三个头的玄铁黑龙。那巨兽如此硕大乃是用绳索将十几块铁片拴到一起组成。每逢有风吹过它便会叮当作晌于是乎‘响龙客栈’名闻天下。” “龙还在吗?”波德利克问。 “不在了。”梅里巴德修士道“等铁匠的儿子变成老头伊耿四世的一个私生子动叛乱与嫡出的兄弟为难他以黑龙为徽纹。当时这片土地属于戴瑞伯爵伯爵大人对国王赤胆忠心他看到这条黑龙之后勃然大怒砍倒木竿子将招牌劈成碎片扔进河里。许多年后其中一个龙头被水冲上寂静岛此时它已布满红色铁锈。店主人再没挂别的招牌人们逐渐忘记了龙开始称这里为‘河畔客栈’。那时三叉戟河就从它后门流过旅馆建筑有一半位于水面上。据说客人们将鱼线扔出窗外就能钓到鲑鱼这里还有个渡船码头旅行者可以摆渡去哈罗威伯爵的小镇和白墙城。” “我们在南边渡过三叉戟河然后一直朝西北骑行……并非朝着河走而是远离它。” “是的小姐”修士说“河流移位了。那是七十年前?还是八十年前?反正是老玛莎?海德的祖父经营此处时的历史。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玛莎是个好女人喜欢嚼酸草叶吃蜂蜜蛋糕。她若是没房间给我就让我睡火炉边每次送我上路都要额外馈赠一些面包、奶酪和几块旧蛋糕。” “她是现在的店家吗?”波德利克问。 “不狮子绞死了她。他们走后我听说她的一个侄子试图重开旅馆但由于战争平民百姓在路上行走过于危险所以没什么顾客。他只得引进妓女可仍然无法挽救生意。听说某个领主把他也杀了。” 海尔爵士扮个鬼脸“我做梦都想不到开旅馆也这么危险。” “真正危险的是别人玩权力的游戏时你做老百姓”梅里巴德修士说。“对不对狗儿?”狗儿叫了一声表示赞同。(..tw) “那么”波德利克道“客栈现在究竟有没有名字?” “百姓们管它叫十字路口的客栈。长老告诉我玛莎?海德的两个侄女联手让客栈再度开张营业。”他举起木杖。“倘若诸神保佑那些吊死的人身后升起的烟就是从它烟囱里冒出来的。” “他们应该称那地方为‘绞架客栈’。”海尔爵士评论。 不管客栈叫什么它很大三层楼高矗立在泥泞的道路间墙壁、塔楼和烟囱都由上乘的白石砌成在灰色天空下闪耀着惨淡的光芒。南厢房建在粗重的木桩子上底下是一片低洼皲裂的土地杂草丛生还有褐色的枯草;北厢房依附着一间茅草顶马厩和一栋钟塔。整个建筑围有一圈低矮的墙由白色碎石搭建而成覆满苔藓。 至少没人将它焚毁。相较之下留给盐场镇的只有死亡和荒芜。布蕾妮和伙伴们从寂静岛渡过去时幸存者们已纷纷逃离死者交付大地唯有镇子本身的残骸暴露在外到处灰烬。空中满是烟尘的气味海鸥在头顶盘旋出的叫声像极了人仿佛是为逝去的孩童们唱的哀歌。连城堡都显得凄凉孤独像是被遗弃了一样它是灰色的跟镇子里灰烬的颜色相同其方形堡楼俯瞰码头四周绕着幕墙。布蕾妮等人牵马下了渡船城堡紧紧关闭城垛上移动的物体只有旗帜。狗儿吠叫梅里巴德修士用木杖敲打正门足足过了一刻钟才有个女人出现在上方询问他们有什么事。 渡船已经离开天空开始下雨。“我是个敬神的修士好夫人”梅里巴德朝上面喊“这些是正直的旅人。我们想要找个地方躲雨在您的壁炉旁过夜。”女人对他的请求无动于衷。“最近的客栈在十字路口西边”她回答“我们这儿不欢迎陌生人。走吧。”她消失之后无论梅里巴德的恳求狗儿的吠叫抑或海尔爵士的咒骂都无法再让她回来。最终他们只能在树林里过夜躲在树枝搭成的掩体底下。 然而十字路口的客栈中有人。还没到大门口布蕾妮就听见了捶打声微弱但稳定像在敲钢铁。 “煅炉”海尔爵士说“不是这儿有个铁匠就是老店家的鬼魂在铸造另一条铁龙。”他用脚后跟一踢马。“希望他们还有个鬼厨师一只松脆的烤鸡足以打消今天的所有烦恼。” 旅馆院子里是一大片褐色烂泥马儿走得很不舒坦。打铁声更响亮了。布蕾妮看见马厩尽头一辆轮子坏掉的牛车后面闪烁着煅炉的红光。马厩里还有一些马一具破旧的绞刑架矗立在院子里有个小男孩抓着上面生锈的铁链晃来晃去。四个女孩站在门廊里看他最小的才不过两岁光着身子最大的九岁或十岁她用双臂护住小家伙。“孩子们”海尔爵士朝她们喊“快把你们的母亲叫来。” 男孩从铁链上跳下来朝马厩奔去。四个女孩惊慌不安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说“我们没有母亲。”另一个补充“我本来有但他们杀了她。”四人中最大的那个踏前一步将最小的推到裙子后面。“你们是谁?”她质问。 “求宿的正直旅人。我叫布蕾妮这位是梅里巴德修士在河间地小有名气。那男孩是我的侍从波德瑞克?派恩骑士是海尔?亨特爵士。” 捶打声突然停顿下来。女孩从门廊上打量他们带着十岁孩童所特有的机警。“我叫垂柳。你们要床铺吗?” “床铺麦酒填肚子的热餐”海尔?亨特爵士边下马边说“你是店家?” 她摇摇头“我姐姐简妮才是可她不在。我们只有马肉吃。如果你来找妓女这儿没有。我姐姐把她们打走了。但我们有床铺。有些是羽毛床稻草的更多。 “全部有虱子我毫不怀疑。”海尔爵士道。 “你有钱吗?银子?” 海尔爵士哈哈大笑。“银子?睡一晚上虱子床外加一块马肉?你打劫啊小妹妹?” “我们要银币否则你去树林里跟死人睡。”垂柳瞥了眼驴子及其背上的木桶和包裹。“吃的?哪儿弄的?” “女泉城。”梅里巴德说。狗儿叫了一声。 “你都这样盘问客人?”海尔爵士问。 “我们没多少客人跟打仗之前不同。如今路上大多是麻雀或者更糟。” “更糟?”布蕾妮问。 “盗贼”马厩里传来一个男孩的嗓音“强盗。” 布蕾妮转身看到了幽灵。 蓝礼。哪怕心口被锤子击中她也不至于如此惊慌。“大人?”她张大嘴巴。 “大人?”男孩拨开垂在眼前的一缕黑“我只是个铁匠。” 他不是蓝礼布蕾妮意识到蓝礼死了。蓝礼躺在我怀中死去。蓝礼是个二十一岁的男人眼前这位不过是男孩。但他实在太像第一次来塔斯岛时的蓝礼。不他比当时的蓝礼更小。他下巴更宽眉毛更浓。蓝礼纤细优雅这男孩却有厚实的肩膀和铁匠特有的强健胳膊。他穿长长的皮围裙围裙下赤裸着胸膛黑糊糊的胡渣覆盖了脸颊和下巴一头粗厚的黑长过双耳。蓝礼国王的头也是这样的炭黑色但他总是梳洗得干净整齐有时剪短有时则随意披在肩头或用金色带扎到脑后从未乱七八糟地纠结在一起黏糊糊地沾满汗水。而且尽管这男孩的眼睛也是同样的湛蓝但蓝礼大人的双眼温暖又热情充满欢笑他的眼神中却满是愤怒和怀疑。 梅里巴德修士也看出来了。“我们没有恶意小伙子。玛莎?海德开这家旅馆时总爱给我一块蜂蜜蛋糕有时甚至是一张床假如店里没客满的话。” “她死了”男孩道“狮子绞死了她。” “绞刑似乎是你们最喜欢的娱乐方式”海尔?亨特爵士说。“我要在附近种地就好了种大麻卖麻绳大赚一笔。” “所有这些孩子”布蕾妮对女孩垂柳说“都是你的……妹妹?兄弟?亲戚家人?” “不。”垂柳正盯着她看她对这种眼光很熟悉。“他们不过是……我不知道……有些是被麻雀带来其余是自己找来的。你是女人怎么穿得跟男人一样?” 梅里巴德修士答道“布蕾妮小姐是一位使命在身的女战士此刻她需要干燥的床铺和温暖的火堆。我们也都一样。我的老骨头说马上又要下雨了。你有没有房间给我们??” “没有。”铁匠男孩说。“有的。”女孩垂柳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垂柳跺跺脚。“他们有吃的詹德利。小家伙们在饿肚子。”她吹声口哨仿佛变魔术一般出现了许多小孩个个衣衫褴褛。头蓬乱的男孩从门廊底下爬出来蹑手蹑脚的女孩凑进面向庭院的窗口。有些孩子紧紧抓着上满弦的十字弓。 “原来这里是‘十字弓客栈’。”海尔爵士得出结论。 叫“孤儿客栈”更恰当布蕾妮心想。 “渥特帮他们照料马匹”垂柳吩咐“威尔放下石块他们不是敌人。艾菊佩特快去找些木头添到火炉里。‘铜板’琼恩你帮修士卸口袋。我带他们去房间。” 他们要了三间相邻的屋子每间都有一张羽毛床、一把夜壶和一扇窗。布蕾妮的房里还有壁炉她多付了几个钱买木柴。“我睡你的房间还是海尔爵士的房间?”她打开百叶窗时波德瑞克问。“这儿不是寂静岛”她告诉他“你可以跟我住一起。”她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带波德自行出。梅里巴德修士要去努屯、河弯村及哈罗威伯爵的小镇布蕾妮认为没必要再跟他走毕竟他有狗儿作伴。况且长老已让她相信三河沿岸找不到珊莎?史塔克。“我打算日出前起床趁海尔爵士仍在睡觉。”布蕾妮还没原谅他高庭的事……而且亨特自己说过他没有立下任何关于珊莎的誓言。 “我们去哪里爵士?我是说小姐?” 布蕾妮没有答案。他们真的位于十字路口;国王大道河边路还有山路在此地会合。山路将引领他们穿越群山前往艾林谷珊莎小姐的阿姨死前一宣统治着那里;往西是河边小路沿红叉河直到奔流城珊莎的舅公被围困于此苦苦支撑;或者可以随国王大道北行经孪河城穿越布满泥沼的颈泽。到时候无论谁控制卡林湾只要她能设法通过就可沿国王大道抵达临冬城。 我也可以沿国王大道往南布蕾妮心想潜回君临向詹姆爵士承认失败归还他的宝剑然后找一艘船返回塔斯的家中正如长老劝导的那样。这是个苦涩的想法然而她心中确有一部分渴望回到暮临厅回到父亲身边另一部分则在寻思假如她靠在詹姆肩头哭泣他会不会安慰她。这就是男人们希望的不是吗?柔弱无助的女子需要他们保护。 “爵士?小姐?我刚才问我们要去哪里?” “去下面大厅用晚餐。” 大厅里到处是小孩。布蕾妮试图清点人数但他们没一刻站定下来的因而有的点了两三遍有的一次也没算最后她放弃了。他们将桌子推到一起排成长长的三条。较年长的男孩奋力从后面搬出长椅――在这里年长的意思是十岁到十二岁。詹德利最接近成年人但号施令的是垂柳仿佛她是城堡里的女王而其他孩子不过是些仆人。 假如她是贵族出身那其他孩子格格不入的姿态对她就是自然而然的。布蕾妮怀疑垂柳并非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她太小也不够漂亮不可能是珊莎?史塔克但年龄跟珊莎的妹妹一致。凯特琳夫人说艾莉亚没有姐姐的美貌。棕头棕眼睛骨瘦如柴……会不会是她呢?艾莉亚?史塔克的头是棕色布蕾妮记起来但无法确定眼睛的颜色。棕眼棕是那样吗?有没可能她其实并未死在盐场镇? 门外最后一丝光线正在退去室内垂柳命人点起四支油腻腻的牛油蜡烛再让女孩们把炉火烧得又高又旺。男孩们帮波德瑞克?派恩卸下驴子上的包裹将腌鳕鱼、羊肉、蔬菜、坚果和一轮轮奶酪搬进来梅里巴德修士则去厨房煮粥。“可惜我的橘子都没了恐怕要到春天才能再见到”他告诉一个小男孩“你有没吃过啊孩子?挤出美味的果汁来吮吸?”男孩摇头否定修士揉了揉他的头。“等到春天我给你带一个假如你做个乖孩子帮我搅拌这锅粥的话。” 海尔爵士脱下靴子在火边暖脚。布蕾妮坐到他旁边时他朝房间远处的角落点点头。“那儿地板上有血迹狗儿在嗅。擦洗过了但血渗入木头无法去除。” “桑铎?克里冈在这个客栈里杀了三名他哥哥的手下。”她提醒他。 “是的”亨特同意“但谁说得准他们三个是最早的倒霉鬼……抑或是最后的倒霉鬼呢?” “你怕几个小孩子?” “四个可以算几个十个就太多了而这里远远不止十个。小孩子就应该包在襁褓里挂到墙上直到女孩长出胸脯男孩大到需要刮胡子。” “我为他们难过。他们都失去了父母甚至有的人眼睁睁看着父母遇害。” 亨特翻翻白眼。“我忘了自己在跟女人说话。你的心就像修士的粥软软的对不对?咱们的剑妞内心深处其实是位即将临盆的母亲渴望有个可爱粉嫩的婴儿吮吸自己的奶头。”海尔爵士咧嘴笑道。“听着要达成梦想你先需要一个男人。最好是丈夫。何不选我呢?” “要是你仍然希望赢得赌――” “我想赢得你塞尔温大人唯一在世的孩子。有的人甘心情愿跟弱智乃至仍在吃奶的婴儿结婚获得的回报尚只有塔斯的十分之一。我承认我并非蓝礼?拜拉席恩但我活得好端端的――有人会说这是我唯一的优点。婚姻对我俩都有好处我得到土地你得到一城堡的这些。”他朝孩子们比画了一下。“我有能力我向你保证。我至少有一个已知的私生子。不用怕我不会让她给你增添负担。上次去看她时她母亲泼了我一锅汤。” 红晕爬上她颈项。“我父亲才五十四岁不算太老可以续弦生子。” “这是我承担的风险……假如你父亲再婚假如他的新娘真能怀孕假如那婴儿是个男孩便证明我押错宝了。” “然后输掉赌注。跟别人去玩你的游戏吧爵士。” “没玩过游戏的处*女才会这么说你玩过之后自然就会转变的。相信我在黑暗中你就跟任何一位公主一样美丽你的嘴唇生来就是为了接吻。” “嘴唇就是嘴唇”布蕾妮道“所有嘴唇都一样。” “所有嘴唇生来都是为了接吻”亨特愉快地赞同“今晚你的房门不要上闩我会偷偷爬上你的床证实自己的话。” “你敢这么干等离开时就变太监了。”布蕾妮起身走开。 梅里巴德修士询问是否可以带孩子们祷告。有个光身子的小女孩从桌上爬过来他没理会。“可以。”垂柳答应并在桌上爬过来的孩子即将触及那锅粥之前将她拎了起来。于是他们一起低头感谢天父圣母的施舍……除了铁匠房里的黑男孩他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瞪着其他人祈祷。这异状并非只有布蕾妮注意到祈祷完毕后梅里巴德修士望向桌子对面“你不爱诸神吗孩子?” “不爱你们的神。”詹德利突然站起来。“我有活干。”他没吃一口就昂阔步走了出去。 “他爱什么神?”海尔?亨特问。 “光之王。”一个瘦瘦的男孩用尖细的嗓音说他大约六岁。 垂柳拿勺子敲了他一下“大嘴本恩。这儿有吃的。你只管吃东西别打扰大人们谈话。” 孩子们扑向晚餐好像狼群吞食受伤的鹿。他们争夺鳕鱼将大麦面包撕成碎片把粥弄得到处都是连硕大一轮奶酪没多久也不见了。布蕾妮用了点鱼、面包和胡萝卜而梅里巴德修士自己吃一口就喂两口给狗儿。外面开始下雨屋内的火堆噼啪作响大厅里充满咀嚼声和垂柳用勺子拍打孩子们的声音。“总有一天这小女孩会成为某个男人凶悍的妻子”海尔爵士评论“很可能是那可怜的学徒小子。” “该有人给他拿点食物去趁东西还没吃光。” “那个人就是你。” 于是她用布包起一角奶酪、一块面包、一只干苹果还有两薄片炸鳕鱼。波德利克起身要跟出去她让他坐回去吃饭“我很快便回来。” 院子里雨下得很大。布蕾妮掀起斗篷遮住食物。经过马厩时一些马朝她嘶鸣。它们也饿了。 詹德利在火炉边使劲敲打一柄剑仿佛那是他的敌人。他皮围裙下赤裸着胸膛浸透汗水的头垂在额头。她注视了一会儿。他有蓝礼的眼睛和头但体型不同。蓝礼公爵身材瘦长没那么强壮结实……不像哥哥劳勃劳勃的力量天下闻名。 詹德利停下来擦拭额头时才看到她站在那儿“你干什么?” “我带来了晚餐。”她打开布包给他看。 “想吃的话我自己会动。” “多吃东西才有力气打铁。” “你是我妈?” “不”她放下食物。“谁是你妈?” “关你什么事?” “你出生在君临。”从他说话的方式她可以确定。 “我和其他许多人都是。”他把剑浸入一盆雨水中淬火。热铁愤怒地嘶嘶作响。 “你多大?”布蕾妮问“你母亲还活着吗?你父亲呢他是谁?” “你问太多了。”他放下剑。“我母亲死了而我从来不认识父亲。” “你是个私生子。” 他把这当做侮辱。“我是个骑士。那把剑就是给我自己用的等铸成之后。” 骑士在铁匠房里干活算什么事呢?“你长着黑头蓝眼睛出生在红堡下。从来没人评论过你的脸吗?” “我的脸怎么了?不像你那么丑。” “你在君临城一定见过劳勃国王。” 他耸耸肩“是见过几次。比武大会上远远地看到。有一次在贝勒大圣堂金袍子把我们推到一边好让他通过。还有一次他打猎归来我正在烂泥门附近玩。当时他醉得太厉害差点骑马把我撞翻。这个胖酒鬼比起他那些儿子还算比较好的国王。” 他们不是他儿子。史坦尼斯跟蓝礼谈判那天说得没错。乔佛里和托曼根本不是劳勃的儿子。而这男孩……“听我说”布蕾妮刚开口就听见狗儿高声狂吠“有人来了。” “是朋友。”詹德利满不在乎。 “什么朋友?”布蕾妮走到铁匠房门口透过雨水向外张望。 他耸耸肩“你很快就会见到了。” 也许我不想见到他们布蕾妮心想。第一个骑手踏着水花奔入院子透过哗哗的雨声和狗儿的吠叫她听见对方褴褛的斗篷底下长剑和盔甲的轻微碰撞。他们一边进来她一边数。二四六七。依骑马的姿势判断有些人受了伤。最后一位魁梧圆胖有其他人两个那么大。他的马气喘吁吁浑身是血在重压之下步履踉跄。除开他所有骑手都戴起兜帽以遮挡倾盆暴雨。此人的面容宽阔无毛犹如白蛆圆鼓鼓的脸上生满流脓面疱。 布蕾妮倒抽一口冷气拔出守誓剑。太多了她惊恐地想他们人太多了。“詹德利”她低声说“拿剑穿盔甲。这些不是你的朋友。他们不是任何人的朋友。” “你说什么?”男孩过来站到她身边手中拿着锤子。 闪电劈裂南方的天空骑手们纷纷甩腿下马。片刻间黑夜亮如白昼。一把斧子泛着银蓝的光锁甲和板甲也反射光芒布蕾妮在头一个骑手的黑兜帽底下看到一只龇着钢牙的狗嘴。 詹德利也看到了。“是他。” “不是他。是他的头盔。”布蕾妮尽量不让恐惧渗入话音中但嘴里已如尘土般干涩。她非常清楚是谁戴着猎狗的头盔。孩子们怎么办?她心想。 客栈门“砰”的一声打开。垂柳端着十字弓踱入雨中。那女孩朝骑手们喊叫但一阵闷雷滚过庭院淹没了她的话。等雷声消去布蕾妮听见戴猎狗头盔的人说“你敢射我就把那只箭塞进你的洞里面拿它狠狠地操你最后把你该死的眼珠挖出来喂你吃下去。”来人话中的怒气逼得垂柳颤抖着退后一步。 七个布蕾妮再次绝望地想。七个她没有机会。没有机会也没有选择。 她手执守誓剑踏入雨中。“别碰她。想强暴的话来我这儿试试。” 歹徒们一起转头其中一个笑出声来另一个用布蕾妮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些什么。长着惨白宽脸的巨人出恶毒的嘶嘶声戴猎狗头盔的人笑道“你比记忆中更丑怪了。我宁愿操你的马。” “马我们要马”一名伤员说“好马和食物。土匪在追我们把马交出来我们就走。不伤害你们。” “去你妈。”戴猎狗头盔的歹徒从马鞍上拽出战斧。“我他妈要把她的腿砍了教她杵着断肢看我干那拿十字弓的小婊子。” “用什么干?”布蕾妮嘲笑“夏格维说他们把你的鼻子连同老二一起割了。” 她以言语相激果然奏效。只见他怒吼咒骂向她扑来脚下溅起黑色泥水。正如她祈祷的那样其余人站在后面看好戏。布蕾妮静如磐石一动不动地等待。院子里光线昏暗脚底泥泞湿滑。让他冲过来。诸神慈悲但愿他滑倒在地。 诸神没那么慈悲只能靠她的剑。布蕾妮默数五步四步就是现在守誓剑迎着他冲击的势头劈去。钢铁相交斧子朝她砸下来的同时她的剑穿透他的破衣服在锁甲上划开一道口子。她扭身闪开边撤边刺他胸口。 他踉踉跄跄流着血追来出愤怒的吼叫。“婊子!”他低沉地咆哮“怪胎!贱货!我要让狗来干你***贱货!”斧子划出致命的弧线每当闪电亮起无情的黑影就转化为银色。布蕾妮没有盾牌斧头袭来时她只能退避忽左忽右地躲闪。有一次她脚后跟在泥地上一溜差点跌倒使尽全力方才恢复平衡却免不了被斧子擦过左肩。一阵灼痛。“打中那婊子了!”一个人喊男一个说“看她还怎么躲!” 她躲开了暗自庆幸他们只是看热闹没有插手帮忙。她不可能独斗七人即便其中有一两个伤员。去世多年的老古德温爵士又在她耳边低语。“男人永远会低估你”他说“自尊心驱使他们用力因为他们害怕被议论说给女人弄得如此狼狈。让他们疯狂地消耗体力而你悄悄积聚力量。等待、观察孩子等待、观察。”她等待着观察着侧移后撤再侧移刺他的脸砍他的腿劈他的手臂。他的斧子越来越沉动作越来越慢。布蕾妮逼他转身让他的眼睛迎向雨水然后迅退后两步。他再度提起斧头咒骂着摇摇晃晃地扑来一只脚在泥地里打了滑…… ……她双手握紧剑柄跃上前去。他一头撞到剑尖上守誓剑穿透衣服、锁甲、皮革.然后是更多衣服深入腹中再从后背冒出与脊柱擦刮时出锉刀般的声响。斧子自他无力的指间滑落两人撞到一起布蕾妮的脸跟狗头盔碰个正着冰冷潮湿的金属抵紧面颊。雨水顺着钢铁流淌如注当闪电再次亮起她透过眼缝看到痛苦、恐惧和难以置信。“蓝宝石。”她轻轻地对罗尔杰说同时把剑使劲一拧令他一阵抽搐。他沉甸甸地靠在她身上突然之间她在黑雨中抱着的已是尸体。她退后一步让他倒下…… ……然后尖牙嘶喊着朝她撞来。 一大团湿羊毛和乳白色的肉将她提离地面“砰”的一声砸到地上。她猛然落入一摊烂泥水花溅入鼻子和眼睛胸口窒息脑袋“喀嚓”一声撞中半埋入土的石头。“不。”她刚来得及喊出这个字他已扑倒在她身上压得她陷入更深的泥沼。他用一只手揪住她的头将脑袋往后扯另一只手伸向她的咽喉。守誓剑已不见了踪影她只能赤手空拳与他搏斗但一拳打中他的脸就像打在一团湿乎乎的白面粉上。他冲她嘶嘶怪叫。 她继续一拳一拳接一拳地打他用手掌跟猛击他的眼睛但他浑若不觉。她又去抠他的手腕然而尽管鲜血从抓破的伤口里流出他却掐得更紧。他压住她令她窒息。她推他的肩膀拼命挣扎但他沉得像匹马无法撼动。她想拿膝盖顶他胯下却只够得到肚子。尖牙闷哼一声扯下她一把头。 我的匕。布蕾妮绝望地抓住这个念头。她将手伸进两人之间摸索指头顺着他肮脏沉重的臭肉蠕动终于寻到刀柄。尖牙扣紧她的脖子把她的脑袋往地上猛砸。闪电再次炸裂这次是在她的脑壳里面然而她握紧手指居然将匕拔了出来。由于被他压住她无法举起匕刺戳只能奋力去划他的肚皮某种温热潮湿的东西涌入指间。尖牙又嘶嘶怪叫起来比先前更大声然后他短暂地放开了她的喉咙旋即殴打她的脸。她听见骨头碎裂痛得头晕眼花。当她试图再拿刀划他时他掰下她指间的匕用膝盖磕断了她的前臂。接着他再次抓住她的脑袋继续尝试将它从肩膀上扯下来。 布蕾妮听到狗儿的吠声人们在周围喊叫雷声轰鸣的间隙有钢铁交击。海尔爵士她心想海尔爵士加入了战团但所有的一切仿佛都那么遥远与她毫不相干。她的世界只剩掐着脖子的双手和上方那张阴森森的脸。他越靠越近雨水从兜帽滴落呼吸像腐败的奶酪。 布蕾妮的胸腔如在燃烧脑海的暴风雨令她目眩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挤压摩擦。尖牙的嘴豁然张开裂口大得难以想象。她看到扭曲不齐、锉尖的黄牙齿。当那些牙齿咬到她脸上的软肉时几乎没有感觉。她在黑暗中盘旋下坠。我不能死她告诉自己我还有使命。 尖牙扯下一大团血肉啐了一口咧开嘴再次将尖牙没入她的脸。这一次他咀嚼吞咽下去。他在吃我的肉她意识到可她再没力气抵抗了。她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上方看着这一幕恐怖景象仿佛那是生在别的女人身上某个自以为是骑士的蠢女孩。很快就结束了她告诉自己他有没活活吃了我不重要了。尖牙仰起头张开大嘴厉声嚎叫并朝她吐舌头。舌头十分尖利滴着血比正常人的长很多。它从他的嘴里延伸越来越长又红又湿泛着微光丑陋又污秽。他的舌头足有一尺长布蕾妮心想紧接着黑暗吞没了她。哦它看起来就像一把剑。 hapter39 詹姆 布林登?徒利爵士用一尾黄金和黑曜石精工打造的黑鱼系住披风他的锁甲是暗灰色护手、护喉、护胫、护肩和护膝均由黑铁制成但这些加在一起都不及他的脸黑。.tw[]他在吊桥尽头等待詹姆?兰尼斯特胯下一匹红蓝服饰的栗色战马。 他恨我。徒利的脸棱角分明一窝乱蓬蓬的硬直灰下饱经风霜的面容被凿刻出深深的线条但其中的神韵仍在令詹姆不敢忘怀他忘不了当初那位以九铜板王的故事迷住了年轻侍从的伟大骑士。荣誉的马蹄不安地踩踏吊桥木板出“咯哒咯哒”的声响詹姆费尽思量犹豫谈判时穿黄金甲还是白袍最终他选择了皮夹克和绯红披风。 他在布林登爵士身前一码处勒马停下朝老人点头致意。 “弑君者。”徒利说。 他和詹姆无所不谈但这是第一次说出这个词詹姆强忍情绪。“黑鱼”詹姆应道“感谢你答应我谈判的请求。” “我之所以会来只是以为你要履行对我侄女的诺言”黑鱼说“倘若我记得没错你曾答应凯特琳用她的两个女儿来交换自由。”他嘴巴抿紧“人呢?两个女孩在哪里?” 你非逼我说出口?“我没找到她们。” “真遗憾。这么说你是回来继续做俘虏的喽?你的牢房我们还留着并且新换了稻草。” 连粪桶也换了吧?“谢谢关心爵士先生但我必须拒绝这份邀请。住自己的帐篷好歹要舒服许多。” “而凯特林舒舒服服地进了坟墓。” 我与凯特琳夫人之死毫无瓜葛詹姆想说而她的女儿早在我回到君临之前便已不见踪影。他几乎将派遣布蕾妮、并把配剑给她的事和盘托出但黑鱼看的眼神就跟当年他杀了疯王、提着血淋淋的长剑坐在铁王座上时艾德?史塔克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我来谈判是为了生者非为死人。我是为了拯救能活下去的人不过……” “……不过前提是我把奔流城交给你。艾德慕就是筹码喽?”浓眉底下黑鱼的双目刚硬如石。“无论我怎么做我外甥都难逃一死所以请你快快吊死他吧。我猜艾德慕已经厌倦了无休止地站在绞架下正如我厌倦了看他。” 那是莱曼?佛雷的愚蠢。这场艾德慕与绞架的拙劣表演只会使黑鱼更顽固。“你手上有希蓓儿?维斯特林夫人和她的三个孩子我愿用你外甥来与他们交换。” “是吗?就像你愿用凯特琳夫人的女儿来交换自由?” 镇静詹姆告诫自己。“一个老妇人外加三个小孩子交换你的封君你决不可能从别人那里得到这样的条件。” 布林登爵士挤出一丝微笑“你把天下人也看得恁低!弑君者我告诉你和背誓之人谈条件好比在流沙上盖房子。凯特根本不该信任你。” 她信任的是提利昂詹姆想说结果小恶魔才在故意蒙骗她。“我是在利剑胁迫之下答应凯特琳夫人的。” “正如你对伊里斯的誓?” 幻影手指开始抽搐“这与伊里斯无关。你愿不愿用维斯特林家族的成员来交换艾德慕?” “不。我的国王将他的王后信托于我我誓护得她平安无恙决不会将她交给佛雷的绞索。” “这女孩已被赦免了没人会伤害她。我以我的荣誉向你保证。” “你以你的荣誉向我保证?”布林登爵士抬起一边眉毛“你知道荣誉是什么吗?” 荣誉是我骑的马。“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当众立誓。” “饶了我吧弑君者。” “我会饶了你只要你降下叛旗打开城门我会饶了全城老小的性命。愿意留在奔流城服侍艾蒙伯爵的均可留下其他人交出武器与盔甲后自行离开。” “交出武器?我很怀疑在被‘土匪’屠杀之前他们能走多远。够了你我都很清楚你是不会允许他们投奔贝里大人的。至于我呢?你莫非要把我绑赴君临游街然后像宰艾德?史塔克那样宰了我?” “我允许你穿上黑衣你可以在艾德?史塔克的私生子麾下效力。” 黑鱼眯起眼睛“他?他也是你父亲安排的吗?记得凯特琳从不信任那小子就跟她不信任席恩?葛雷乔伊一样。她的疑虑向来很有道理。不爵士谢谢你要死的话我宁愿暖暖和和地死去手握沾满狮血的鲜红长剑。” “徒利的血也同样鲜红”詹姆提醒对方“若你不肯投降我只好强行攻城城中几百人众都无法幸免。” “我死几百人你死几千人。” “最终你的部队将被屠杀殆尽。” “哼你是在谈判之前复习了《卡斯特梅的雨季》好一句一句地唱给我听?弑君者我的人宁可死于剑下也不会跪在刽子手面前任其宰割。” 不妙。“别说气话爵士。战争结束了你们的少狼主已经过世。” “过世?他是被丧尽天良的人谋杀的你们这帮人无视神圣的宾客律法必遭天谴。” “佛雷干的不是我。” “你怎么说都行反正里面有泰温?兰尼斯特的臭味。” 詹姆无法否认“我父亲也死了。” “愿天父公正地裁判他。” 看样子他是一心要抬杠了。“在呓语森林我本想亲手杀了罗柏?史塔克如果教我撞上我一定做得到――只不过当时有几个傻瓜挡路而已。说实话那孩子怎么死的就如此重要?形势摆在眼前他尸骨已寒而他的王国也随之消亡。” “看来你不仅残废还瞎了眼睛爵士。抬头看看吧冰原狼旗正在城上高高飘扬。” “我看见了它似乎孤单得紧。为什么不呢?赫伦堡、海疆城和女泉城纷纷易帜布雷肯家族屈膝投降还兵包围了泰陀斯?布莱伍德的鸦树城。派柏、凡斯、莫顿……你们徒利家所有的封臣都倒戈了只剩这座奔流城还在负隅顽抗而城下的军队少说也有城内的二十倍。” “二十倍的军队需要二十倍的粮草。你的人马能坚持多久大人?” “坚持到世界末日直到城墙之内的你们统统饿死。”他毫不犹豫地撒谎期望表情没有出卖自己。 黑鱼嗤之以鼻“那是你的末日我们的补给充足得很很遗憾没给客人留下什么礼物。” “我会从孪河城运来给养”詹姆道“若情势所迫还可越过丘陵自西境得到补充。” “那是当然我可没资格质疑一位重荣誉的好骑士。” 他的轻蔑终于令詹姆按耐不住“我有办法迅解决争端以免生灵涂炭。一对一决斗我的代理骑士跟你或你的代理骑士比武。” “我刚才一直纳闷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把这话说出口”布林登爵士轻笑“你会派谁?壮猪?亚当?马尔布兰?黑瓦德?佛雷?”他倾身向前“何不就你和我呢爵士?” 若在从前这是一场好斗詹姆心想值得歌手为之谱写乐章。“凯特琳夫人释放我时要我誓不得再拿起武器反对史塔克家族或徒利家族。” “原来如此你保留了最便利的誓言爵士。” 詹姆脸一沉“你言下之意我是个懦夫?” “不我说你是个残废”黑鱼朝詹姆的金手点头“你我都清楚那东西不管用。” “我有两只手”你想为了骄傲而断送性命吗?他心中有个声音说“对观众而言残废和老头不正是一对?把我从对凯特琳夫人的誓言中释放出来吧我很乐意与你决斗。若我胜奔流城立即投降;若你杀了我我军罢兵便是。” 布林登爵士再度大笑“虽然我很乐意卸下你的黄金剑再挖出你的黑心脏但有什么用呢?你的保证毫无价值你的死除了能解我心头之恨别无益处因此我不会冒险……再小的风险也不值得。” 幸亏詹姆手中没有武器否则他便会动手了――结果很明显不是给布林登爵士杀死便是命丧城头的弓箭手之手。“你的条件呢?”他质问黑鱼。 “对你?”布林登爵士耸耸肩“我不跟你谈条件。” “那你还来谈判作甚?” “围城枯燥得要命我是来欣赏你的断肢并且听听你要如何掩饰自己新一轮丑行的。结果很遗憾你的表现不及格。弑君者你总是教我失望。”黑鱼掉转马头朝奔流城跑去。铁闸门轰然降下门底尖刺深深刺入烂泥之中。 詹姆也拨转荣誉的马头骑过长长的路程返回兰尼斯特军的封锁线。他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城上的徒利家部众河对面的佛雷。除非是瞎子谁都明白我遭到了严词回绝。只能强攻。弑君者又得打破誓言了对吗?反正是往屎堆上再拉一堆屎。詹姆决定头一个攀上城墙由于金手的缘故我会是头一个摔下来的吧。 回到营地小个子卢为他牵马小派前来搀扶。妈的你们以为我残废到连马也下不了了吗?“如何大人?”表弟达冯打趣地问。 “很好啊没人放箭我比莱曼爵士受欢迎。”他咧嘴笑道“对方的意思不惜把红又河染得更红。”都怪你布林登你让我别无选择。“召开作战会议召集亚当爵士、壮猪与佛勒?普莱斯特召集三河诸侯……和我们的佛雷朋友。莱曼爵士艾蒙伯爵他们愿意带谁来就都来吧。” 他们很快便来了。派柏大人和两位凡斯大人被倒戈的三河诸侯们推为代表西境人列席的有达冯爵士、壮猪、亚当?马尔布兰和佛勒?普莱斯特艾蒙?佛雷伯爵和他的夫人跟在西境人后面吉娜姑妈一瞪眼便占了把凳子没人质疑没人敢跟她争。佛雷家派出瓦德?河文――外号“杂种瓦德”――与莱曼爵士的长子、苍白苗条的艾德温他鼻子窄黑平直蓝羔羊毛披风下套着上等小牛皮革做的灰夹克上面装饰有繁复的涡旋花纹。“我代表佛雷家族言”他宣布“我父亲今早上不舒服。” 达冯爵士哼了一声“他是早上喝多了还是晚上的酒没醒?” 艾德温像土财主似的抿紧嘴巴。“詹姆大人”他叫喊“您能容许别人对我如此放肆?” “是真的?”詹姆问他“你父亲真的喝醉了?” 佛雷不敢搭话只拿眼睛瞥瞥伊林?派恩爵士御前执法官身穿生锈的锁甲站在帐门边长剑剑柄从他瘦骨瞵岣的肩头伸出来。“我……我父亲肠胃不好大人红酒有助于消化。” “他喝下去的红酒足够消化长毛象了!”达冯爵士说。壮猪哈哈大笑吉娜姑妈也忍俊不禁。 “行了”詹姆制止“讨论城堡吧。”父亲主持作战会议时总是让将领们先言他决定依样画葫芦。“大家说说该怎么办?” “先吊死艾德慕?徒利”艾蒙?佛雷老爷提出“作为给布林登爵士的教训最好的教训。我们把他侄儿的人头送上想必会吓得他心胆俱裂开城投降。” “黑鱼布林登没那么好吓唬”旅息城伯爵卡列尔?凡斯忧心忡忡地说酒红色胎记横跨他半边脖子和一边脸颊“他亲哥哥一辈子都没说服他上婚床。” 达冯摇了摇满头乱“正如我一直说的那样我们不得不攻城。塔楼、云梯、撞锤……立刻操办吧。” “我来打头阵”壮猪请缨“让鳟鱼尝尝钢铁与烈火的滋味。” “那是我的城墙!”艾蒙老爷抗议“那是我的城门!”他又从衣袖里抽出授权状“托曼国王――” “这张纸大家都见过阿叔”艾德温?佛雷打断道“你以为拿它在黑鱼面前挥舞他就会尊重你的财产吗?” “攻城代价过于高昂”亚当?马尔布兰建议“不如等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派十几个好手坐船过河蒙住桨叶以免出声响待接近之后用抓钩和绳索爬墙从内部打开城门。诸位同意的话我将亲自率队。” “愚蠢!”杂种瓦德?河文叫道“这把戏都能成功他就不是黑鱼了。” “黑鱼很棘手”艾德温?佛雷同意“不过他头盔顶上有条黑色鳟鱼很容易辨认我建议咱们一边把载满十字弓手的攻城塔移近一边假装攻打城门。等黑鱼披挂整齐地出现就万箭齐对了先叫十字弓手在箭上涂抹粪便以此为标记。布林登爵士一死奔流城就是我们的了。” “我的”艾蒙老爷坚持“奔流城是我的。” 卡列尔大人的胎记涨红了“粪?你自己的粪吗艾德温?那玩意儿能毒死人我不怀疑。” “黑鱼应该堂堂正正地死让我去打败他吧”壮猪一拳砸在桌子上“一对一决斗钉头锤、斧头还是长剑随便。那老头不是我的对手。” “他凭什么接受你的挑战爵士?”佛勒?普莱斯特质问“他能从决斗中得到什么好处?难道他赢了我们就会退兵不成?我不相信他也不会相信一对一决斗对他毫无利益可言。” “我和布林登?徒利是老交情小时候一起在戴瑞大人手下做过侍从”亚兰城伯爵瞎子诺勃特?凡斯道。“若诸位不嫌弃我愿出面解斗督促他看清形势。” “他看得很清楚”派柏大人说此人矮小圆胖罗圈腿一头凌乱红他是詹姆的侍从的父亲父子俩长得很像。“他不是傻瓜诺勃特!他可没瞎……他自己知道不能向这帮家伙屈服。”派柏粗鲁地指指艾德温?佛雷和瓦德?河文的方向。 艾德温眉毛一挑“派柏大人是暗示――” “我没有暗示佛雷我是个正派人怎么想就怎么说。话说回来你这种家伙会明白正派人的想法吗?反复无常、满嘴谎话的黄鼠狼我宁愿喝尿也不想听佛雷家的人喷粪。”他在桌上倾身向前。“回答我马柯在哪里?你们对我儿子做了些什么?妈的他是你们家婚礼的宾客啊!” “我们仍待之为上宾”艾德温宣称“直到你证明对当今王上托曼陛下忠诚不渝为止。” “五位骑士和二十位士兵护送马柯前往孪河城”派柏不依不饶“他们又算不算宾客呢佛雷?” “或许有的骑士算是座上宾其他人不过得到应得的惩罚罢。派柏你最好也把你那叛徒的舌头管好否则你的继承人就保不住了。” 父亲的作战会议决不会演变至此詹姆心想只见派柏跳将起来“你再说一遍把剑握在手里再说一遍佛雷”矮子咆哮“你莫非只会喷粪不会打仗?” 佛雷苍白的窄脸变得没有一丝血色而瓦德?河文也站起来“艾德温剑术不精……你跟我练练派柏。我们一起出去来个痛快了断。” “这是作战会议不是作战”詹姆提醒众人“你两个都给我坐下。” 没人听命。“坐下!” 瓦德?河文应声坐下派柏大人却没那么好打他喃喃地诅咒着大步离开营帐。“要我派人把他抓回来吗大人?”达冯爵士请示。 “派伊林爵士去”艾德温?佛雷敦促“我们只要他的脑袋。” 卡列尔?凡斯向詹姆求情“派柏大人过度悲伤难以自抑毕竟马柯是他的长子那些陪同前往孪河城的骑士则是他的外甥和表亲。” “叛臣贼子。”艾德温?佛雷道。 詹姆冷冷地瞪了佛雷一眼。“孪河城也支持过少狼主谋反”他提醒对方“结果你们背叛了他比派柏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满意地看到艾德温的浅笑消失了嘴巴抿紧。我受够了这堆“谏言”詹姆不想听了“散会你们各自做好准备大人们明天一大早进攻。” 朔风自北方吹来詹姆闻到腾石河边佛雷家营地的臭气河对面艾德慕?徒利仍孤零零地站在高高的灰绞架下被绳索套着脖子。 姨妈最后离开她丈夫陪在她身边“外甥大人”艾蒙抗议“攻打我的居城……你不能这么做。”他紧张地吞口水喉结上上下下“你不能……我……我禁止你这么做。”他又嚼过酸草叶嘴唇闪着淡红的泡沫。“城堡是我的我有国王签署的授权状有小托曼的亲笔签名。我是奔流城的合法领主我是……” “只要艾德慕?徒利还活着你就不是”吉娜姑妈打断道“艾德慕心肠好人也好我都明白可毕竟他活在世上一天咱们就多一分威胁。你打算怎么做詹姆?” 我们的威胁来自于黑鱼并非艾德慕。“交给我处理吧。李勒爵士伊林爵士请随我来我要造访北岸的绞架。” 腾石河比红叉河深也更为汹涌最近的渡口在上游数里格处。詹姆等人赶到时渡船刚载瓦德?河文与艾德温?佛雷过去等待期间詹姆将计划和盘托出。昕完之后伊林爵士朝河里吐了口唾沫。 三人刚踏上北岸一名醉醺醺的营妓便冲到壮猪面前提出用嘴巴满足他。“去去满足我的朋友吧。”李勒爵士边说边把女人推给伊林爵士。妓女笑着去吻派恩的嘴巴看到他的眼神之后立时吓得退开。 营火之间布满褐色烂泥和马粪它们被马蹄人脚踩得稀烂。盾牌上、旗帜上到处是佛雷家族灰底蓝色的双塔纹章其间夹杂着效忠于河渡口领主的小诸侯:恩佛德家族的苍鹭、海伊家族的草叉、查尔顿伯爵的三丛槲寄生。弑君者驾临引起了骚动一个提篮子买猪崽的老妇人张口结舌地望着他一位有些面熟的骑士单膝跪下两名正在撒尿的士兵同时回头结果尿在了彼此身上。“詹姆爵士。”有人叫唤但他没回头只管大步向前走。周围这些脸很多是他在呓语森林想干掉的敌人当时佛雷家族还在罗柏?史塔克的冰原狼旗下作战。他的金手越来越沉。 莱曼?佛雷的长方形营帐无疑是营地中最大的帐篷块块方形灰帆布缝在一起看起来就像块石头而两个尖顶代表孪河城的双塔。很明显莱曼爵士没有不舒服他正享受呢帐内飘出女人醉酒后的嬉笑还有木竖琴弹奏与歌手演唱。我待会再来收拾你爵士詹姆心想。 瓦德?河文站在自己朴素的帐篷前跟两个军官交谈他盾牌上的双塔纹章是蓝底灰色并有红色斜纹。他看见詹姆便皱起眉头目光中是冰冷的怀疑。这家伙比佛雷家的其他坏蛋都要可怕。 绞架平台离地十尺由两名长矛兵专职守卫。“未经莱曼爵士允许您不能上去。”其中一个告诉詹姆。 “我当然能上去”詹姆用一根指头碰碰剑柄“问题只在于我要不要跨过你们的尸体上去?” 两名长矛兵站开了。 绞架下奔流城的主人呆呆地望着麻绳。他双脚黑黑的全是泥巴只穿了短裤身上徒利家的红蓝丝衣沾满污垢。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弑君者?”看到伊林爵士他眼睛瞪大“好好长剑比绳子干脆来吧派恩。” “伊林爵士”詹姆说“你听到徒利大人的话了。快去吧。” 哑巴骑士双手举剑。这柄巨剑虽是普通钢铁却又长又沉锋利无比伊林爵士夜夜打磨。艾德慕干裂的嘴唇出无声的念诵他闭上了眼睛。这一击派恩用上全力…… “不!停下不!”艾德温?佛雷气喘吁吁地赶来。已然迟了。“我父亲马上就到马上就到詹姆你不能……” “你该称我为‘大人’佛雷”詹姆冷冷地道“而且‘不’这种话别对我说。” 莱曼爵士果真立马现身沉重地踏上绞架台阶身边是一位稻草色头和他醉得一样厉害的妓女。妓女的裙服是前扣式但肚脐以上都没扣两只大**跳将出来坚挺的棕色大乳头晃来晃去。她头上歪歪斜斜地戴着一顶刻有符文的青铜王冠若干小黑剑挺立其中。看见詹姆女人嬉笑道“七层地狱这位大人是谁?” “我是御林铁卫的队长”詹姆带着冰冷的礼数说“你又是谁呢夫人?” “夫人?我不是夫人我是王后!” “这话要给我老姐听见就好了。” “莱曼大人亲手为我加冕的”女人摇了摇肥屁股“我是妓女之后。” 不对詹姆心想这个头衔也属于我老姐。 莱曼爵士终于找回了声音“闭嘴婊子不准在詹姆大人面前胡诌。”佛雷家的继承人脸宽体胖眼睛小下巴是一团晃动的软肉呼吸里有浓重的葡萄酒和洋葱气味。 “哟开始封后啦莱曼爵士?”詹姆轻柔地问“蠢货这事就跟处理艾德慕大人的事一样蠢。” “我是为了警告黑鱼啊我警告他不投降就吊死艾德慕。建起绞架是为了表明我莱曼?佛雷爵士言出必践在海疆城我儿子瓦德拿派崔克?梅利斯特要挟杰森大人便屈膝投降。可……可这黑鱼是个冷血动物他不肯投降所以……” “……所以你会吊死艾德慕大人?” 对方脸一红。“我祖父大人说……吊死他就没有人质了爵士您考虑过这点吗?” “蠢货才会提出自己不能实现的威胁。假如我说你不闭嘴我就给你一巴掌你怎么做?” “爵士您不明白――” 詹姆反手就是一巴掌用金手打的但足以令莱曼爵士踉跄踉跄地跌进妓女怀中。“嘿瞧你头大脖子粗。伊林爵士需要几剑才能劈开它?” 伊林爵士伸出一根指头抵住鼻子。 詹姆笑道“吹牛。我说至少三剑。” 莱曼?佛雷“扑通”一声跪下“我没犯军令……” “……除了酗酒与嫖妓对吗?” “我是河渡口领主的继承人您不能……”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詹姆满意地看到对方脸色顿时煞白。酒鬼、蠢货、懦夫。如果瓦德大人活不过他佛雷家族便算完蛋。“你被解职了爵士。” “解职?” “你耳朵没坏。滚吧。” “可……可我该上哪儿去?” “滚回家还是下地狱随便但若明日太阳升起时你还逗留在营地休怪我不客气!把你的妓女之后带走王冠留下。”詹姆的视线转向莱曼爵士的儿子“艾德温你爹的军队交由你指挥别表现得跟他一样愚蠢。” “没问题没问题大人。” “最后传信瓦德大人国王要他把俘虏尽数送来奔流城。”詹姆挥挥金手。“李勒爵士带他下来。” 伊林爵士将麻绳斩断后艾德慕?徒利便面朝下晕倒在绞架台上一尺长的绳子仍挂在他脖子上。壮猪扯住绳子拉他起来。“套项圈的鱼”他咯咯笑道“我还没见过这个纹章呢。” 佛雷家的人站开让他们通过绞架下已围了很多观众其中至少有十多个衣服不整的营妓。詹姆看见有人怀抱木竖琴“你唱歌的你随我来。” 对方摘下帽子夸张地一鞠躬“如您所愿大人。” 回船途中没人说话莱曼爵士的歌手亦乖乖跟上。但等他们一离河岸划向腾石河南艾德慕?徒利便抓住詹姆的胳膊追问“为什么?” 因为兰尼斯特有债必还詹姆心想因为你是我唯一能做的补偿了。“把这当成我送你的结婚礼物吧。” 艾德慕警戒地望着他“结……结婚礼物?” “你老婆一定很漂亮别人也都这么说不这样的话你怎么会睡她睡得连你老姐和国王被宰了都不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艾德慕舔舔干裂的嘴唇“洞房外安排有提琴演奏……” “洞房内有萝丝琳小姐。” “她……她是无辜的。瓦德大人和佛雷家的其他人逼她这么做并非萝丝琳的本意……她一直在哭可我以为……” “以为她是被你的命根子吓坏了?噢为什么不呢。” “她怀了我的孩子。” 不对詹姆她怀了你的死亡。回到帐篷他遣开壮猪与伊林爵士留下歌手。“待会儿有请你献艺”他吩咐对方“卢去为我们的客人烧洗澡水;皮雅拿几件干净衣服来上面莫要有狮子标记;小派给徒利大人斟酒压惊。你饿不饿大人?” 艾德慕点头眼中仍充满怀疑。 徒利洗澡时詹姆搬把凳子坐下。污垢将腾腾蒸汽染成灰色。“吃完饭我派人护送你回奔流城。之后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什么意思?” “你叔叔老了没错人还是很英勇但他的黄金岁月已经消逝。他没有悲伤的新娘子也没有需要保护的婴儿黑鱼只求痛快一死……但你还有好多年可活艾德慕而且你才是徒利家家主不是他他必须服从你。应当由你来决定奔流城的命运。” 艾德慕凝视着詹姆“奔流城的命运……” “献城投降我将秋毫无犯。城内居民可以自由离开也可留下来伺候艾蒙伯爵。布林登爵士和愿意追随他的守卫将穿上黑衣你也一样当然你也可以去凯岩城当俘虏我们将遵照公爵的标准以礼相待。我还会把你妻子送到你身边若她生下男孩将被收养在兰尼斯特家族担任侍酒和侍从将来可以成为骑士获得封地若她生下女孩成年后我会送她丰厚嫁妆给她挑户好人家。等战争结束甚至你自己也可能被释放。一切的一切只需你献城投降。” 艾德慕从木桶内抬起胳膊看着水流滴下指头“假如我不投降呢?” 你非要我说出来吗?皮雅抱着一大堆衣服站在门口侍从们和歌手也在听。让他们去听詹姆心想让全世界都听到我不在乎。他强迫自己微笑“你见过我麾下的大军艾德慕你见识了那些云梯、塔楼、投石机和攻城锤。只需我一句话我表弟便会填平你的护城河砸开你的城门。成百上千的人会死――但别抱任何幻想其中绝大部分将是你们自家的子民。攻击的第一波将由三河诸侯组成你将从屠杀那些在孪河城为你而死的人的父兄们开始;第二波是佛雷家族我手下的佛雷正愁太多;等你的弓箭手用完了箭只等你的骑士连剑都举不动的时候我的西境部队才会出现。城堡陷落后男女老少统统杀光连牲畜也不放过。我还要砍伐你的神木林焚毁塔楼与碉堡拉倒城墙和营垒改变腾石河的水道淹没奔流城的废墟。事成之后世人将不会记得徒利家族的家堡曾经矗立于此。”詹姆站起身来“你老婆或许在城陷之前就会生育你想要孩子我满足你。用投石机。” 沉默。艾德慕站在木桶里皮雅把衣服抓在胸前歌手的指头悬于琴弦上小子卢取出一截老面包装盘假装不在意。用投石机。詹姆心想如果姑妈在这里她还会说提利昂是泰温的儿子吗? 终于艾德慕?徒利找回了声音“我想爬出来杀了你弑君者。” “你可以试试”詹姆静静地等待结果对方没动。“好好用饭。歌手替我招待客人嗯你会唱那歌的吧?” “那雨的歌?啊大人我想我很熟悉。” 艾德慕似乎直到此时才第一次看见歌手“不不不要是他快把他赶出去……” “怎么不过是歌嘛”詹姆道“我保证他唱得没那么坏啦。” hapter40 瑟曦 早在她刚认识他时派席尔大学士就已是个老人了但过去的三个夜晚让他似乎又老了一百岁。在她面前他慢吞吞、颤巍巍地弯下叽嘎作响的膝盖若非奥斯蒙爵士来扶他还站不起来。 瑟曦厌恶地审视着他“科本大人告诉我盖尔斯伯爵已因咳嗽而逝世?” “是的陛下我尽了全力减轻他的痛苦。” “是吗?”太后转向玛瑞魏斯夫人“我说‘不准’罗斯比死对吧?” “是的陛下。” “奥斯蒙爵士你可还记得?” “陛下您命令派席尔国师拯救他我们全都听见了。” 派席尔的嘴巴张张合合“陛下您得明白我为那可怜人做了力所能做的一切……” “就像对乔佛里那样?就像对他父亲对我亲爱的夫君那样?劳勃乃是七大王国最强壮的男子你却听任他死在野猪手上。噢别忘了琼恩?艾林毫无疑问如果我把奈德?史塔克交给你照管你还会断送他的性命。告诉我大学士在学城你只学会了如何绞手掌和如何道歉吗?” 她的质问令老人退缩“没人能做得更多陛下我……我一直尽忠、效劳、服务。” “尽忠?尽忠就是当我父亲大人兵临城下时哄骗伊里斯王打开城门?” “我……我……” “那便是你忠诚的谏言吗?” “陛下您很清楚当时……” “我清楚的是当我儿子被毒死时你就跟月童一样没用!我清楚的是在国库最需要钱财时你却让我们的国库经理死了!” 老蠢猪抓住她这句话。“我……我可以列出名单推举其他人来接替盖尔斯大人。” “名单?”瑟曦觉得挺有趣“我能想象得出你的名单。无非就是白胡子们、贪婪的蠢猪们――还有粗胖的加尔斯对吗?”她嘴巴一抿“最近你上玛格丽那边去的次数太多了。” “是是我……玛格丽王后忧心洛拉斯爵士几乎了狂我为陛下调制安眠药以及……其他药剂。” “那当然说是不是咱们的小王后唆使你毒害盖尔斯伯爵的?” “毒――毒害?”派席尔大学士的眼睛瞪得像煮鸡蛋“陛下您怎能……诸神在上。他的哮喘病根子已有好多年我……王后陛下……她对盖尔斯大人绝对没有恶意……玛格丽王后为什么要他……” “……要他死?很简单为了在托曼的御前会议里安插新棋子她什么都做得出来。你究竟是瞎了还是被收买了?罗斯比挡了她的路她便出手捏死了他在你的纵容之下。” “陛下我指天誓盖尔斯大人是因为咳嗽死的死亡原因并无奇异。”他说话时嘴唇不住颤抖“我一直对国王对王国……对兰――兰尼斯特家族忠诚不渝。”你心中真是这个顺位?她已把派席尔吓傻了果实成熟下面该压榨汁水。“如果是你宣称的这样那你为何还对我撒谎呢?不用否认早在洛拉斯爵士前往龙石岛之前你便开始列席这位‘处*女’玛格丽的舞会噢省省编故事的工夫吧别跟我说什么去安慰我悲伤的媳妇。你三天两头前往处*女居所谓何来?你和玛格丽有什么好聊?你跟她那个麻子脸的修女搞上了?还是看中了咱们的小布尔威?你是不是做了她的线人为她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我只是遵命行事。学士誓服务……” “大学士要为国家服务。” “陛下她……她是七大王国的王后啊……” “我是太后。” “我的意思是……她是国王的妻子也是……” “我明白她是谁。我只想知道她要你做什么她究竟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老人摸向胡子――那只是他下巴下面折皱的粉色皮肤上生出来的几丛稀疏白。“她没――没不舒服陛下不是这样的。我的誓言禁止我泄露……” “你的誓言会让你进黑牢”她警告他“你要么说实话要么被捕。” 派席尔“扑通”一声跪下。“我求求您……我是您父亲大人的人即便艾林大人当朝为相时我也做您的朋友……若再有牢狱之灾我这条老命就保不住了我……” “玛格丽要你干吗?” “她要……她……她……” “说!” 他屈服了。“月茶”他低声呢喃“月茶为了……” “我当然知道为什么”成了。“很好给我爬起来有点男子汉的样子好不好?”派席尔费力地起身花了太长时间她不得不令奥斯蒙?凯特布莱克再去帮忙。“至于盖尔斯伯爵嘛相信天父会公正地裁判他。他没留下孩子吗?” “没有亲生孩子但有一个养子……” “……此人不是他的血脉”瑟曦挥挥手表示不在意这点小麻烦“盖尔斯最清楚我们当下资金的缺口有多大毫无疑问他临终前会把自己的领地和财富统统捐献给托曼国王。”罗斯比的金子可解燃眉之急罗斯比的领地和城堡则可封赏给效忠她的人。或许就赏给维水大人吧。奥雷恩曾暗示想要有座家堡否则伯爵只是个虚衔――他盯着龙石岛呢但瑟曦不会把这个给他罗斯比城更适合他的出身与地位。 “盖尔斯大人全心全意地爱着国王陛下”派席尔提出“但……但他的养子这……” “……当盖尔斯伯爵的养子听你亲口复述伯爵大人的遗嘱时想必能理解大人的心意和苦衷。去吧不要令我失望。” “遵命。”派席尔大学士急匆匆逃走几乎被自己的袍子绊倒。 玛瑞魏斯夫人关上房门。“月茶”她转头面对太后缓缓地说“她好蠢啊。她为何要这么做为何冒这么大风险?”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咱们的小王后嫌托曼太‘小’了吧。”教成年女人嫁给孩子总是会生这种事。对寡妇而言就更要命了。她说蓝礼没碰她我可不信。月茶对女人来说只有一个用途反正处*女是绝不需要的。“我儿子被人欺骗了。玛格丽有了情人。这是叛国理当处死。”她希望玛格丽?提利尔那老不死的丑陋祖母能亲眼目睹这场审判――你以为逼托曼尽快迎娶玛格丽就是高招?哼你把你心爱的小玫瑰送上了断头台。“詹姆把伊林?派恩带走了我们得再找个刽子手。” “我来吧”奥斯蒙?凯特布莱克带着轻浅的笑容提出“玛格丽那漂亮的小脖子是挥刀的好去处。” “话虽如此”坦妮娅道“但提利尔家在风息堡和女泉城都驻扎了重兵他们也有刀。” 朝廷被玫瑰们包围了。这让太后烦恼虽然她仇恨他女儿但她确实还需要梅斯?提利尔。清除史坦尼斯之后我可以回头对付他。眼下该怎么来堵住这位父亲的嘴呢?“叛国罪不可恕”她宣布“但我们需要证据比月茶更确凿的证据以证实她的不贞令她父亲无从开脱――否则他便会自己蒙羞。” 凯特布莱克捻捻胡须“我们是要捉奸在床喽?” “怎么捉?科本日日夜夜盯着她她的仆人收了我的钱提供的却只有无聊琐事。没人见过她的情人从她房门内传出的是歌声、嬉笑、闲话别的就没了。” “玛格丽狡猾得紧没那么容易被逮住。”玛瑞魏斯夫人道。“她的女伴就是她的城墙。她们和她睡觉为她更衣陪她祈祷跟她读书同她缝纫。她没去骑马放鹰时会和小亚莉珊?布尔威一起玩城堡游戏;只要男人出现她身边要么有修女要么有表妹们。” “她总得找机会抛下这群小鸡”太后坚持她忽然灵光一现……“难道说她的女伴也参与其中……也许不是全部但有几个同谋。” “您指那三位表妹?”连坦妮娅也不敢相信“可她们不仅比小王后还小而且看起来都那么纯真。” “她们是裹着处*女白袍的荡妇罪行骇人听闻必将为世人唾弃。”太后尝到了甜头。“坦妮娅你夫君是我的裁判法官今晚你们来同我共进晚餐不可缺席知道吗?”此事得尽快处理若是教玛格丽的小脑瓜察觉她很可能逃回高庭也可能前往龙石岛为哥哥送终到时候就鞭长莫及了。“我会让大厨烤上一只野猪我们还要听听音乐以助消化。” 坦妮娅立时反应过来“音乐我懂了。” “告诉你夫君将歌手准备好”瑟曦催促“奥斯蒙爵士你留下。我们还有事要谈去把科本也找来。” 遗憾的是厨房里没有现成的野猪派猎人也来不及了厨师只好宰杀了城堡饲养的母猪用丁香做火腿再撒上蜂蜜和干樱桃。这并非瑟曦想要的食物但她只能将就。 饭后他们配着戗口的白奶酪吃烤苹果坦妮娅夫人小口小口地享受奥顿?玛瑞魏斯则大不同肉汤和奶酪他都全力以赴黏糊糊地沾了一脸。他喝得太多不时偷偷瞅瞅歌手。 “盖尔斯大人真可怜”瑟曦最后才说正事“不过我想没有人会怀念他的咳嗽。” “是是正是如此。” “国库经理空缺。若非谷地如此动荡我本想召回培提尔?贝里席现在嘛……我倒有意让哈瑞斯爵士去试试。反正他不会比盖尔斯更糟糕了嘛而且他不咳嗽。” “哈瑞斯爵士乃是御前相啊。”坦妮娅指出。 哈瑞斯爵士乃是我的人质连做这个他也很不称职。“托曼应该有一位更强有力的相。” 奥顿大人从酒盏间抬起眼睛。“强有力当然啦”他狐疑地问“谁……” “正是你啊我的好大人你天生就有这个资格记得吗你祖父便接替我父亲担任伊里斯的相。”用欧文?玛瑞魏斯取代泰温?兰尼斯特好比把驴子当战马驱驰不过欧文当时已老朽不堪态度虽然恭顺和蔼脑子却不太灵光。他孙子更年轻而且……而且他至少有个强有力的老婆。坦妮娅不能亲自担任她的相实在可惜她至少比她丈夫能干三倍也有趣多了。然而她是密尔女人非得打奥顿的幌子不可。“毫无疑问你会比哈瑞斯爵士干得出色。”哈瑞斯爵士连给我倒夜壶都不配。“你愿意接受职位吗?” “我……是当然陛下给了我莫大的荣誉。” 一份你不配得到的荣誉。“大人在裁判法官任上你做得很好相信你会继续努力……时局艰难哪眼下有很多棘手的麻烦事。” 等玛瑞魏斯意识到她语中暗示之后太后微笑着转向歌手“我也要奖励你你用美妙的歌谣来为我们解闷儿助兴。赞美诸神它们赐给你甜美的嗓门。” 歌手鞠躬“陛下过奖了。” “没有”瑟曦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对了坦妮娅告诉我你叫蓝诗人?” “是的陛下。”歌手身穿柔软的蓝色小牛皮靴上等蓝羊毛马裤淡蓝丝衣以闪亮的蓝绸缎镶边甚至连头都染成蓝色――那是泰洛西人的样式又长又卷披散在肩还用玫瑰水洗过。大概也是蓝玫瑰水吧亏得他牙齿不是蓝的。那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没有一点瑕疵。 “你的真名呢?” 一轮红晕在他脸上扩散开来。“我小时候叫渥特农家孩子的名字却不适合歌手。” 蓝诗人的眼睛很像劳勃单凭这个她就有理由整治他。“你生得这么俊难怪最讨玛格丽王后的欢心。” “陛下是个大好人她常夸我取悦了她。” “噢这当然啦。我能瞧瞧你的琵琶么?” “陛下请看。”蓝诗人的礼数之下隐隐有一丝不安但他克制住情绪恭恭敬敬地将琵琶交了出来。没人敢违抗太后的命令。 瑟曦拨了一下琵琶笑道:“爱情真是件既甜蜜又伤感的事告诉我渥特……当你第一回跟玛格丽上床时她和我儿子结婚没有啊?” 片刻间对方根本没反应过来他的眼睛慢慢睁大。“陛下听了奸人诬告……我誓我没有――” “叛徒!”瑟曦操起琵琶狠狠地砸向歌手的脸彩绘木头被打成了碎片。“奥顿大人拿下他关进地牢。” 奥顿?玛瑞魏斯也吓傻了“这……噢这太丑恶……您是说他引诱王后?” “我认为情况恰好相反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叛徒。让他去为科本大人表演吧。” 蓝诗人脸色惨白。“不!”琵琶打碎了他的嘴唇鲜血流淌下来。“我绝对没有……”玛瑞魏斯揪住他的胳膊他放声尖叫。“圣母慈悲啊。不要!” “我不是你的圣母。”瑟曦冷冷地说。 然而在黑牢里蓝诗人交代的也尽是废话他不断祈祷恳求慈悲。没多久鲜血止不住地从他打碎的牙齿间流出来流满整个下巴他尿了三次把马裤染成暗蓝色却还始终拿谎话搪塞。 “有没可能抓错了歌手?”瑟曦忍不住问。 “一切皆有可能。陛下请放心我管教他在日出之前说出真相。”黑牢里的科本穿粗羊毛外衣围了铁匠的皮围裙。他转向蓝诗人“很抱歉卫兵们的手段有些粗鲁实在欠缺教养”他的声音慈蔼又亲切“我们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说的就是真相啊。”歌手啜泣道坚固的铁环将他扣在冷硬的石墙上。 “还是招了吧”科本拿出一把剃刀刀子在火炬下闪着寒光。他割开蓝诗人的衣裳只留下那双蓝色高筒皮靴。瑟曦饶有兴味地现此人两腿间的阴毛是褐色的。“告诉我们你怎么取悦小王后。”她命令。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唱歌而已。我唱歌表演。王后的女伴们可以作证她们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她的表妹们。” “你跟其中几个生了关系?”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只是个歌手真的求求您。” 科本叹道:“陛下或许当玛格丽偷情时这可怜虫只是在旁边表演。” “不求求您她没有……是我表演我只是唱歌表演……” 科本大人的手自蓝诗人的胸口缓缓地向上抚摸“你表演的时候她有没有把这个含在嘴里啊?”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一边乳头轻轻一拧。“有的男人就喜欢这样他们的奶头比女人还骚。”刀光闪过歌手厉声尖叫胸口多了一颗血红的眼睛。瑟曦有些恶心心里的一部分只想闭上双眼掉头离开或是制止拷问但她毕竟是太后要处理的又是叛国大罪容不得丝毫心软。泰温公爵是决不会心软的。 蓝诗人将他的一生断断续续地和盘托出从命名日开始。他父亲是个蜡烛贩子小渥特从小也跟着卖蜡烛直到有一天他现自己在琵琶上的天赋。十二岁那年市集里有场剧团表演他便偷偷跟他们跑了从此走遍了半个河湾地最终来到君临企望能得到宫中贵人的宠幸。 “宠幸?”科本咯咯笑道“女人的宠幸吧?恐怕你是太贪心了我的朋友……而且找错了对象。站在你眼前这位才是真正君临七大王国的太后陛下。” 是的。全是玛格丽?提利尔的错她误了渥特一生他本可以活得潇潇洒洒将来颐养天年唱唱小曲睡睡猪倌女孩和农夫之女如今却落得身陷囹圄的下场。这全是她的奸情和叛逆须怪不得我。 临到清晨歌手的蓝色高筒皮靴里已盛满了血他娓娓道来活灵活现地讲述玛格丽是如何一面欣赏几位表妹用嘴巴取悦他一面自己抚慰自己的。有时候她和其他情人调情他则演唱助兴。“都有谁呢?”太后逼问可怜的渥特依次揭了高个塔拉德爵士、蓝柏特?特拔瑞、贾拉巴?梭尔、雷德温的双胞胎、奥斯蒙?凯特布莱克、修夫?克莱夫顿和百花骑士。 她不高兴了。现下她不敢玷污龙石岛英雄的名声再说只要稍微了解洛拉斯爵士的人都决计不会相信这种事。雷德温的双胞胎也不应当牵扯其中没了青亭岛的舰队还说什么对付鸦眼攸伦和该死的铁民?“你只不过是把在她房里认识的达官贵人们一股脑儿背诵出来。我们要真相!” “真相。真相。”渥特用科本留给他的那颗蓝眼睛看着她缺了门牙的嘴流下如注鲜血。“我我可能……记错了一些。” “霍拉斯和霍柏并未参与对吗?” “对”他立刻承认“没有他们两位。” “至于洛拉斯爵士我敢肯定玛格丽费了不少心机方才瞒过自己的亲哥哥。” “是我记起来了。有一回洛拉斯来访时她不得不把我藏在被窝里。一定不能让他知道她特意嘱咐过。” “原来如此。”几位关键人物没参与其中这样就好。其他人嘛哼……塔拉德爵士只不过是个雇佣骑士贾拉巴?梭尔是个被流放的乞丐而克莱夫顿是小王后的卫士。奥斯尼是我的棋子。“说出真相感觉好多了吧?等玛格丽受审时你一定要记得今天的话。到时候你敢再撒谎……” “不敢不敢我会把真相说出来。等等审完…… “……我会准你披上黑衣不必担心。”瑟曦转向科本“把他的伤口清理干净再换好衣服给他罂粟花奶以止住疼痛。” “陛下太好心了”科本将血淋淋的剃刀扔进醋桶里面“玛格丽定会怀疑宠爱的歌手失踪一事。” “歌手总是浪荡天涯来去匆匆她有什么好奇怪的。” 瑟曦踏着漆黑的石阶走出黑牢只觉气喘吁吁。我得休息一会儿。掘真相真是件累人的工作而接下来的事更难办。我必须坚强为了托曼为了王国。真可惜“蛤蟆”巫姬已经死了。去你的鬼预言吧老巫婆。小王后是比我年轻但她决不可能比我美况且她就要完蛋了。 玛瑞魏斯夫人在卧室里等她。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乔斯琳和多卡莎睡得正香但坦妮娅精神饱满。“情况是不是很糟?”她问。 “不说了不说了。我想睡觉可又怕做梦。” 坦妮娅抚摸她的头“这都是为了托曼啊。” “是啊我知道”瑟曦不禁抖“我喉咙干得要命。亲爱的给我倒点酒吧。” “没问题只要能取悦您叫我做什么都行。” 骗子。她心知肚明坦妮娅想要什么。算了装装糊涂有助于稳住这女人跟她丈夫的心。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里一点点好意无论出处如何总值得几个吻吧。反正她不比绝大多数男人糟糕她也不可能让我怀孩子。葡萄美酒让她平静了些但还不够。“我想吐。”太后站在窗边手握酒杯抱怨。 “亲爱的您先去洗洗澡很快就会好了。”玛瑞魏斯夫人唤醒多卡莎和乔斯琳吩咐她们准备热水等澡盆注满后她亲自为太后宽衣用灵巧的手指解开裙带将裙服褪下肩膀。接着她也脱了自己的衣服扔在地上。 她们两人一起洗浴瑟曦靠在坦妮娅的怀抱中。“一定不能让托曼听见这些丑闻他还小”她告诉密尔女人“玛格丽直到现在还日日带他去圣堂一起为他哥哥祈祷。”与期望的相反洛拉斯爵士始终不肯断气。“他也喜欢上了她的表妹们。一下子失去三人他会难过的。” “也许这三人并非都有罪”玛瑞魏斯夫人提出“您说呢?或许其中某位申明大义抵挡住了诱惑;也或许她为目睹的事情深感羞耻因而……” “……因而愿意站出来大义灭亲。是了定然是这样你说最纯洁的是谁?” “雅兰。” “最害羞的那个?” “是的……不过呢她这人其实机灵得很。交给我就是了亲爱的。” “很好。”单凭蓝诗人的一面之词原难以扳倒提利尔毕竟歌手们的话向来要打三分折扣。若坦妮娅出马说动雅兰?提利尔情势就大不相同。“我们还有奥斯尼爵士的证词。其他人也得明白只有忏悔才能求取国王的宽恕配长城。”贾拉巴?梭尔是个摇尾乞怜的软骨头其他人嘛……相信科本自有办法。 她们爬出浴盆时阳光已普照君临太后的肌肤洗得白白净净。“留下来陪我”她吩咐坦妮娅“我不想独睡。”爬进被窝之前她甚至小声祈祷了一句祈祷圣母赐她好梦。 结果不管用诸神一如既往地装聋作哑。瑟曦梦见自己又回到黑牢这回被锁在墙上的不是歌手却是她自己。她什么也没穿被小恶魔咬掉乳头的地方不住往外冒血。“求求你”她恳求“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提利昂只是淫亵地望着她他也什么都没穿浑身粗毛仿佛是个畸形小魔猴。“你会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戴上王冠”他说“也会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死去。”说罢他含住她鲜血淋漓的**大口吸吮疼痛犹如红热的匕刺穿她全身。 她浑身颤抖着在坦妮娅怀中惊醒。“是噩梦”她虚弱地解释“我刚才叫唤了吗?很抱歉……” “梦只是梦。又梦见侏儒啦?不过是个小矮人怕他作甚?” “他要来杀我。这是我十岁时的预言。我当时只想知道自己将来会嫁给谁结果她说……” “她?” “巫魔女。”她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当年梅拉雅?赫斯班说不去谈论预言便不会成真的话言犹在耳。哎可她在井中也没有沉默啊她又叫又闹又诅咒。“提利昂是我的valonqar”她说“你们密尔人知道这个词吗?在高等瓦雷利亚语中这是兄弟的意思。”她把梅拉雅淹死后便向萨拉妮亚修女请教过。 坦妮娅执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没事她只是个满怀怨毒的老太婆丑陋又恶心;您年轻貌美充满生命和骄傲。你说她住在兰尼斯港所以她晓得侏儒晓得他如何害了你母亲大人这并不奇怪。碍于您的身份恶婆不敢公然毁谤便拿您弟弟来伤害您。” 是吗?瑟曦希望自己能相信。“不过梅拉雅当晚就死了正如她预言的那样。我也没嫁给雷加王子。而乔佛里……侏儒在我面前杀了我儿子。” “您的一个儿子不幸夭亡”玛瑞魏斯夫人道“可您还有另一个呢他强壮又甜美再也不会有人能伤害他。” “不会的只要我还活着。”说出这话她的信心坚定了几分。是的梦只是梦。阳光在薄云中闪烁瑟曦滑出毯子“今天我要与国王共进早餐我想看看我儿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托曼让她很欣慰她从没像今天早晨这么珍爱他。她跟他讨论小猫咪国王把蜂蜜滴到刚从烤炉中端出来、热腾腾的新鲜黑面包上。“突击爵士抓到一只老鼠”他告诉妈妈“但胡须小姐抢了它的战利品。” 我从来没有如此纯真甜美过瑟曦心想然而将来他要如何来统治这个残酷的世界?作为母亲她只想好好保护他;但身为太后她必须让他坚强起来否则铁王座一定会吞噬他。“突击爵士得学会保护自己的权利”她告诉他“弱肉强食是个规律。” 国王边想边从指头上舔蜂蜜“等洛拉斯爵士回来我就拜他为师学习长枪、宝剑和流星锤我会和他一样棒。” “你会习得一身本领”太后承诺“但并非从洛拉斯爵士身上。托曼他不会回来了。” “玛格丽说他一定会回来的。我们一直在为他祈祷呢祈求圣母慈悲祈求战士给他力量。埃萝说这是洛拉斯爵士一生中最大的挑战。” 她为儿子抚平头柔软的金色卷令她想起了小乔。“下午你又要跟你妻子和她表亲们一块儿玩吗?” “今天不会。她说她今天要焚香绝食。” 焚香绝食?……噢我差点忘了今天是处*女节啊。瑟曦已有若干年不曾守过此节。哼结了三次婚居然有脸说自己是处*女。小王后一定会全身白袍带着那群小鸡去贝勒大圣堂在少女脚边点起长长的白蜡烛再将羊皮花环套在神灵的脖子上。她至少会带几只亲信的小鸡去。按照习俗在处*女节所有寡妇、母亲和妓女都不得前往圣堂男人也不能去以免他们亵渎纯洁的圣歌咏唱。只有没被破身的处子…… “母亲?我说错什么了吗?” 瑟曦吻了儿子的额头。“不你很聪明我亲爱的。去吧去陪你的小猫咪玩会儿吧。” 她赶紧召奥斯尼?凯特布莱克到书房觐见。只见他从校场中昂阔步地赶来全身大汗淋漓单膝跪下时用眼睛脱她的衣服――他一贯如此。 “起来吧爵士来坐我旁边。你为我办事很是勇敢现在我有一项艰巨任务要托付于你。” “啊我已经为您‘坚’、‘巨’起来了。” “那个可以等等”她用指尖轻轻梳理他的伤疤“还记得伤你的婊子吗?等你从长城回来我就把她给你。你喜欢吗?” “我要的是你。” 这是她想听的答案。“先你必须坦承叛国罪行。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艰难但只有抛开羞耻才能走向新生。” “羞耻?”奥斯尼说不出话来。“我告诉奥斯蒙玛格丽只是逗弄我而已她根本不让我逾越……” “你本着骑士精神保护她”瑟曦打断“但身为骑士不应该活在欺骗中。去吧今晚就去贝勒大圣堂找总主教大人忏悔。如此深重的罪孽只有总主教大人方能为你免除地狱的折磨。告诉他你是如何与玛格丽及其表亲们通奸的。” 奥斯尼眨眨眼睛“什么她表亲也在内?” “梅歌与埃萝”她决定了“雅兰没参与。”加点小细节有助于让整个故事更可信。“雅兰她边看边哭泣恳请同伴们别再造孽。” “只有梅歌与埃萝?玛格丽参加了吗?” “玛格丽是关键。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把想法和盘托出奥斯尼一边听一边缓缓露出理解的表情。等她说完后他道“等您砍了她的头我要她给我那个她从未给过的吻。”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然后就去长城?” “只是暂避一时。托曼是个仁慈心肠的好国王。” 奥斯尼挠了挠脸上的伤疤“一般来说当我撒有关女人的谎时总是说自己没碰她们而她们指认我是个淫贼。这回……对总主教大人撒谎将来一定会下地狱。” 太后吃了一惊没料到凯特布莱克这莽夫竟有如此虔诚。“你拒绝我?” “不”奥斯尼伸手抚摩她的金“我的意思是要让这个谎撒得天衣无缝其中得有几分真实……方能取信于人明白吗?您得让我了解跟王后做*爱的滋……” 她真想给他一巴掌。但她已走得太远太多太多东西系于此举不能回头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托曼。于是她扭过头抓住奥斯尼爵士的手吻他的指头。他的指头粗糙又坚硬布满练剑留下的茧疤。就像劳勃的手她心想。 瑟曦搂住凯特布莱克的脖子“我怎能让你去撒谎呢?”她用沙哑的声音凑在他耳边低语“一小时后来我卧室。” “我等不了那么久”他把手伸进她的胸衣一把撕开丝绸出“噶拉”声响瑟曦觉得半个红堡都听见了。“在我动手之前把其他的也脱了吧”他说“留着王冠我喜欢看你戴王冠的样子。” hapter41 高塔上的公主 这是一间舒适的牢房。 亚莲恩欣慰地想:假如父亲已将她定为死罪何苦如此麻烦特意提供舒适囚牢?他不会杀我她上百遍地告诉自己他不会那么残忍。我是他的种他的亲骨肉他的继承人他唯一的女儿。如若必要她可以扑倒在他的轮椅下承认错误乞求宽恕。当他看见泪水从她脸上滚落就会原谅她的。 至于她能否原谅自己就没那么肯定了。 “阿利欧”从绿血河返回阳戟城的漫长旅途中她恳求押解者“我没想过加害那女孩。你得相信我。” 何塔闷哼几声不予作答。亚莲恩能感觉到他的愤怒。“暗黑之星”逃脱了追捕作为她纠集的阴谋小集团中最危险的人物他溜得飞快带着染血的长剑消失在沙漠深处。 “你了解我队长”亚莲恩不断解释“你打小就了解我。你总是在保护我正如当初保护我母亲大人——你跟随她从伟大的诺佛斯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充当她的贴身护卫。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没想过——” “你想没想过不重要小公主”阿利欧·何塔道“你做过的才算数。”他的面容僵硬如石。“我很抱歉。亲王下令何塔服从。” 亚莲恩以为自己会被带往太阳塔拱顶的镶铅玻璃窗下父亲的高背座椅跟前。然而何塔却将她带到长矛塔交给父亲的管家里卡索和城主曼佛里。马泰尔爵士。“公主”里卡索说“请原谅一个盲眼老人不能随你一起攀登我这把老骨头无法驾御长长的阶梯。屋子为你准备好了曼佛里爵士会带你去请等待亲王心情好转时再作指示。” “你是说亲王现在心情不好?对了我的朋友们也被囚禁在此吗?”被捕后她便跟盖林、德雷等人分开了而何塔拒绝透露他们的下落“一切由亲王决定。”这是侍卫队长唯一的说辞。曼佛里爵士略为通融“他们被带至板条镇然后由船只送往灰怖堡听候道朗亲王落。” 灰怖堡是座残破的古堡位于多恩海中一块大礁石上作为一所阴森恐怖的监狱要犯们往往会被送去那里消磨至死。“我父亲要他们的命?”亚莲恩难以置信“他们所作所为全是为了我为了对我的爱。父亲的惩罚应该冲我来。” “你说得对公主殿下。” “我要立刻跟他谈谈。” “他料到你会这么说。”曼佛里爵士搀着她的胳膊领她登上阶梯越走越高直到她的呼吸渐渐急促。长矛塔高达一百五十尺而她的房间接近顶端。亚莲恩打量着经过的每一扇门不知其中是否锁着“沙蛇”。 等自己的房门被关闭上闩亚莲恩开始探索新家。房间宽敞通风不乏装点地上铺密尔地毯有红酒可喝还有书可读。角落里立着一张席瓦斯棋桌棋子由象牙和玛瑙雕刻而成但即使她想下棋也没对手。她有一张羽毛床还有一个带大理石座位的厕所内置一篮药草以消除异味。高处的景观十分壮丽一扇窗朝东她可以看到海上的日出另一扇让她可以俯瞰太阳塔、曲墙和三重门。 探索房间花的工夫还不及她平时系一双凉鞋但至少让她暂时忍住了泪水。亚莲恩找到一个水盆和一壶凉水洗了洗手和脸可无论如何用力地擦都拭不去悲哀。亚历斯她心想我的白骑士。泪水盈满眼眶突然间她哭了整个身子都在抽搐。她回想起何塔沉重的长斧如何劈砍他的血肉和骨头他的脑袋如何在空中旋转。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抛弃生命?我没想过要你这样我不希望你这样我只想……只想……只想…… 当晚她哭着入睡……从头到尾。即使在梦中她也无法平静。她梦到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的爱抚和微笑梦见他爱的宣言……但弩箭始终钉在他身上伤口流的血把白袍染成红色。她隐隐知道这是个噩梦。到了清晨一切都会过去公主告诉自己但清晨来临时她仍在牢里亚历斯爵士仍是死了而弥赛菈……我没想过这样没想过。我没想过加害那女孩只想让她当上女王。倘若我们没被出卖…… “有人告密。”何塔说过而这仍然令她愤怒。亚莲恩不停回忆往心中的怒火添加燃料。怒火强于泪水强于悲伤强于黯然神伤。有人告密某个她信任的人害死了亚历斯·奥克赫特他的死虽是由于侍卫队长的斧头更由于叛徒的告密弥赛菈脸上的血也是那叛徒造成的。有人告密某个她爱的人。这是最残酷的伤口。 她在床脚现一只雪松木箱里面装满她的衣服于是她脱下风尘仆仆的外衣——最近她都合衣而眠——找出一件最暴露的丝衣缕缕丝绸遮盖一切却什么都没藏住。道朗亲王对待她也许就像对待小孩子但她不会穿成小孩模样。如果父亲前来斥责她拐带弥赛菈出逃这样的服装会让他困扰。她指望着这一点。如果我必须匍匐哭泣就要挥最大的功效。 她以为他当天就会来但等门终于打开时却原来只是仆人们送午餐。“我什么时候可以见父亲?”她问。无人回答。仆人们送上柠檬和蜂蜜烤的小山羊葡萄叶间塞满了葡萄干、洋葱、蘑菇和火龙椒。“我不饿”亚莲恩说。她的朋友们正在去灰怖堡的船上吃饼干和腌牛肉。“把这些拿走给我把道朗亲王请来。”他们留下食物父亲却没有来。过了一会儿饥饿削弱了决心她坐下来吃东西。 等食物吃完亚莲恩就没事可干了。她绕着房间转圈一圈两圈三圈然后再绕三遍再三圈。她坐到席瓦斯棋桌边漫无目的地移动一只象。她蜷在临窗座位里看书直到文字变得一片模糊她意识到自己又在哭了。亚历斯我亲爱的我的白骑士你为何要这么做?你应该投降。我要你投降却没说出口。你这英勇的傻瓜我没想要你死也没想过让弥赛菈……噢诸神慈悲那小女孩…… 最后她爬回羽毛床上世界重新变黑除了睡觉她没事可干。有人告密她反复回味。有人告密。盖林德雷和“斑点”希尔娃都是她的童年好友跟堂姐特蕾妮一样亲近。她不相信他们会告密……这样就只剩下“暗黑之星”他为何要伤害可怜的弥赛菈?他要我杀她而非为她加冕他在沙岩城就是这么讲的。他说这样才能让我得到想要的战争。然而杰洛爵士出自声名在外的戴恩家族他真的是苹果里的蛀虫?他为何要伤害可怜的弥赛菈? 有人告密。会不会是亚历斯爵士?白骑士的负疚感最终战胜了欲望?他是否爱弥赛菈胜过爱她因而以出卖新公主来补偿对旧公主的背叛?是否他对自己所作所为太过惭愧以至于宁肯将生命抛在绿血河而不愿活下去面对羞耻? 有人告密。等父亲来见她时她会知道是哪一个。然而道朗亲王第二天没有来第三天也没有来。公主只能独自徘徊哭泣舔舐伤口。她白天看书可他们提供的书无聊之极尽是冗长的古代历史与地理带注解的地图册枯燥乏味的多恩律法研究外加《七星圣经》、《历代总主教纪事》和厚厚一大本关于龙的书亚莲恩觉得书中的龙几乎跟蝾螈一样无趣。她情愿不惜代价换一本《万船远航记》或《娜梅莉亚女王的爱情》任何能占据思绪的东西都行好让她逃离高塔一两个小时。 但她得不到这样的消遣。 从临窗座位她只需往外一瞥就能看见下方由黄金与彩色玻璃制成的巨大拱顶她父亲便庄严地坐在那里面。[..tw超多好看小说]他很快就会召见我的她告诉自己。 除了仆人她没有任何访客;鲍斯的下巴胡子拉碴高个提莫斯严肃端庄莫拉与梅勒是姐妹小赛德拉十分漂亮此外还有母亲的贴身老女仆贝兰达。他们为她带来膳食替她换洗床单清空厕所底下的夜壶但无人跟她说话。她要更多红酒提莫斯便会去拿;她想吃喜欢的东西如无花果、橄榄或辣椒塞奶酪只需告诉贝兰达;莫拉与梅勒取走她的脏衣服还回来时清爽洁净;每隔一天她能洗一次澡害羞的小塞德拉为她后背抹上肥皂还帮她搓头。 然而没人跟她说一个字他们也不肯告知在她这沙石囚牢之外的世界里生了些什么。“‘暗黑之星’被抓住了没有?”有一天她问鲍斯“他们还在追捕他吗?”他转身走开。“你聋了吗?”亚莲恩朝他大声呵斥“回来回答我。我命令你。”她得到的唯一回答是关门的声响。 “提莫斯”另一天她尝试问高个子“弥赛菈公主怎样了?我没想让她受伤害。”她最后一次见到公主是回阳戟城的路上。弥赛菈太虚弱骑不了马只好坐轿子头上用丝绸绷带缠住被“暗黑之星”砍伤的地方。她的绿眼睛里闪烁着迷乱的光芒。“告诉我她没死求求你。让我知道这些有什么害处呢?告诉我她怎样了。”提莫斯不肯说。 “贝兰达如果你真的爱我母亲”数日后她转而恳求老女仆“就同情一下她可怜的女儿吧告诉我父亲打算什么时候来见我。求求你。求求你。”贝兰达也仿佛是个哑巴。 这就是父亲的惩罚?不是烙铁不是刑架而是简单的沉默?实在太像道朗·马泰尔的风格了亚莲恩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自以为了妙深奥其实软弱无能。她决定享受这安静的气氛利用这段时间治愈伤口增强意志为必将到来的一切作好准备。 无休止地想念亚历斯爵士没好处她让自己去想沙蛇们尤其是想特蕾妮。亚莲恩爱着她所有的私生堂姐妹从暴躁易怒的奥芭娅到年仅六岁的小萝芮——最小的一条沙蛇——但特蕾妮始终是她最亲近的伙伴她从没有这样一位亲生好姐妹。多恩公主跟弟弟们有隔阂:昆廷打小去了伊伦林崔斯丹太小。她一直跟特蕾妮在一起还有盖林、德雷和“斑点”希尔娃。娜梅有时会应酬他们的活动萨蕾拉永远想挤进不属于她的空间但大部分时间是他们五个人相互作伴。他们在流水花园的喷泉与池塘里玩水骑在彼此光溜溜的背上打斗。她跟特蕾妮一起学识字学骑马学跳舞。十岁时亚莲恩偷了壶红酒她俩一起喝醉。是的她俩共享食物、床铺和饰本来还想共享第一个男人可惜德雷兴奋过度当特蕾妮将他老二从裤子里拉出来时它全喷到了特蕾妮的手指上。她确实有双危险的手。回忆让她微笑起来。 公主越想就越思念堂姐妹们。她们或许就在楼下。当天晚上亚莲恩试着用凉鞋后跟敲地板。没人应答于是她把身子探到窗外向下张望。她可以看到下面其他窗户比她的小有些不过是箭孔。“特蕾妮!”她叫喊“特蕾妮你在吗?奥芭娅娜梅?你们听得到我吗?艾拉莉亚?有人吗?特蕾妮?”公主半个晚上悬在窗外一直喊到嗓子疼但没人呼叫或回应。这让她害怕得无以复加。假如沙蛇们被囚禁在长矛塔一定听得到她的喊声。为何她们不回答?如果父亲伤害了她们我决不原谅他决不她告诉自己。 过了两星期她的耐心已被磨得跟纸一样薄。“我现在就要跟父亲说话”她用自己最威严的语气吩咐鲍斯“你带我去见他。”他没带她去。“我准备好见亲王了。”她告诉提莫斯但他转身离开仿佛没听见。第二天早晨开门时亚莲恩等在旁边。她顺势挤过贝兰达把一盘添加香料的鸡蛋撞碎在墙上但还没跑出三码远就被卫兵们抓住了。她也认识他们但他们对她的恳求充耳不闻。她被拖回房间又是踢又是挣扎。 亚莲恩断定需要采取迂回手段。塞德拉是她最大的希望这女孩年轻天真容易上当。公主记得盖林曾炫耀跟她上过床。于是下一次洗澡当塞德拉往她肩头抹肥皂时她开始漫无目标地闲扯。“我知道你们奉命不准跟我讲话”她说“但没人说我不可以对你们讲。”她从白昼的炎热说到前天晚餐吃什么说到可怜的贝兰达变得多么迟缓笨拙。奥柏伦亲王给了他每个女儿一件武器好让她们有能力自卫然而亚莲恩·马泰尔没有武器只有诡计。于是她微笑着施展魅力不求塞德拉任何回应无论言语还是点头。 第二天当女孩服侍她吃晚餐时她又开始喋喋不休。这回她故意提到盖林。塞德拉听到他的名字害羞地略略抬起眼睛差点把正在倒的红酒洒出来。噢是真的了?亚莲恩心想。 下一次洗澡时她提起被囚禁的朋友们特别是盖林。“我最担心他”她告诉年轻的女仆“绿血河孤儿自由自在惯了生性浪荡。盖林需要阳光和新鲜空气被锁进阴暗潮湿的牢房怎活得下去呢?他在灰怖堡坚持不了一年。”塞德拉没回答但当亚莲恩从水里爬出来时只见她脸色苍白紧紧地攥着海绵肥皂水滴到密尔地毯上。 即使如此又过了四天再多洗两次澡女孩才被她争取过来。“求求你”塞德拉看见亚莲恩画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画画中的盖林从牢房窗口跳下来只为临死前最后一次体验自由的滋味她终于低声说“你得帮帮他。请不要让他死。” “只要我仍被关在这里能做的便少之又少”她低声回答“我父亲不愿见我。你是唯一可救盖林的人。你爱他吗?” “是的”塞德拉红着脸低语“但我怎样才能帮他?” “你可以为我偷偷带出一封信”公主说“你愿不愿这么做?你愿不愿冒险……为了盖林?” 塞德拉瞪大眼睛。她点点头。 我有了一只信鸦亚莲恩得意地想但让她送信给谁呢?同谋者中只有“暗黑之星”逃脱了父亲的罗网。然而现在杰洛爵士很可能已经被捕即便没有他也一定逃离了多恩。她接着想到盖林的母亲和绿血河孤儿们。不他们不行。必须是有权力的人那些没参与我们的计划但有理由同情我们的人。她考虑向母亲求救可惜梅拉莉欧夫人远在诺佛斯况且这许多年来道朗亲王不曾听夫人的话。母亲不行。我需要找个大诸侯当靠山胁迫父亲释放我。 多恩最强大的领主乃是安德斯·伊伦伍德血之贵胄伊伦林伯爵石路守护但亚莲恩很清楚最好别寻求他的帮助因为此人正是弟弟昆廷的养父。他不行。德雷的哥哥丹泽尔·达特爵士曾热切追求过她但他为人忠实恭顺不大可能犯上。再说柠檬林骑士只能吓唬小领主并无力动摇多恩亲王。他不行。“斑点”希尔娃的父亲也是如此。他也不行。亚莲恩最后断定她只有两个真正的希望:狱门堡伯爵哈曼·乌勒和天及城伯爵、亲王隘口守护福兰克林·佛勒。 人们常说乌勒家一半的人是疯子另一半则更糟。艾拉莉亚·沙德是哈曼大人的私生女而她和她的小家伙们跟其他沙蛇一样被关了起来。这会激怒哈曼大人乌勒家的人动怒后是很危险的。(..tw好看的小说)也许太危险了。公主不想再将任何人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 佛勒大人是比较安全的选择。他外号“老隼鹰”从来跟安德斯·伊伦伍德不和他们两家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当时佛勒家在娜梅莉亚战争中追随马泰尔而没有选伊伦伍德。此外人人皆知佛勒家的双胞胎是娜梅小姐的好朋友但这对“老隼鹰”来讲有多少分量呢? 亚莲恩这封密信犹豫不决地写了好几天。“给带来这封信的人一百银鹿”她如此开头以保证信件能送达。她写了自己身在何处并请求救援“无论谁将我带离这间屋子我结婚时决不会忘记他。”让英雄们行动起来吧。除非道朗亲王解除她的继承权否则她仍是阳戟城的合法继承人跟她结婚的人有朝一日将会和她并肩统治多恩领。亚莲恩祈祷她的营救者比父亲多年来向她提议的灰胡子老头们年轻一些。“我要一个有牙齿的伴侣。”她最后一次拒绝求婚者时曾对父亲说。 她不敢要羊皮纸以免引起看守的怀疑转而从《七星圣经》中撕下一页把信写在页脚处然后趁下一个洗澡日塞给塞德拉。“三重门边有个地方商队穿越大沙漠前会在那里补充给养”亚莲恩嘱咐她“找个前往亲王隘口的旅行者许以一百银鹿让他把这封信交到佛勒大人手中。” “好的。”塞德拉将信件藏进紧身胸衣“太阳下山前我会找到人的公主。” “很好”她说“明天来向我报告进展。” 然而第二天女孩没有回来。再下一天也没有。为亚莲恩灌浴盆的换成了莫拉和梅勒然后她们又留下来给她洗背搓头。“塞德拉病了吗?”公主问但她们都不回答。她唯一能想到的是她被逮住了。还能为什么呢?当晚她几乎没睡着担心接下来会怎样。 第二天提莫斯为亚莲恩带来早餐时她求见里卡索而不是父亲。显然她不能强迫道朗亲王来见她但区区一个管家对阳戟城法定继承人的召唤应该不会不予理睬。 可他真的不理不睬。“你没转告里卡索吗?”第二次见到提莫斯时她问“你有没有告诉他我需要他?”提莫斯拒绝回答于是亚莲恩抄起一壶红酒全倒在他头上。仆人带着受伤的尊严浑身湿漉漉地离开。父亲要让我烂在这里亚莲恩断定要不就是打算把我嫁给某个恶心的老笨蛋一直关到圆房。 亚莲恩·马泰尔从小就期望有朝一日会跟父亲挑选的大诸侯结婚。她一直认定这是公主的命运……叔叔奥柏伦则持有不同观点。“你们想结婚就结婚”红毒蛇告诫女儿们“不想结婚便自寻快乐毕竟这世上的快乐够少的了。但记住一点千万要小心选择如果教笨蛋或暴徒缠上不要找我帮忙我给了你们工具自己解决。” 道朗亲王的合法继承人不曾享有奥柏伦给私生女儿们的自由。亚莲恩必须结婚她接受了这点。她知道德雷想要她还有他哥哥柠檬林骑士丹泽尔。戴蒙·沙德甚至向她求过婚然而戴蒙是私生子道朗亲王又不打算让她嫁给多恩人。 这点亚莲恩也已接受。某年劳勃国王的弟弟来访她竭尽全力引诱他但那时她还是个半大小女孩对她的主动示好蓝礼公爵似乎困窘多于热情。后来霍斯特·徒利要她去奔流城见见他的继承人她向少女点起蜡烛以示感激没料到道朗亲王谢绝了邀请。公主甚至考虑过维拉斯·提利尔即使他是残疾但这回父亲又拒绝送她去高庭与他见面。她不顾父亲反对试图在特蕾妮的帮助下私奔……结果他们被奥柏伦亲王在维斯赶上并带了回来。同年道朗亲王试图将她许配给本·毕斯柏里一位至少八十岁的小领主眼睛看不见又没有牙齿。 幸亏毕斯柏里前几年死了使得她目前的处境稍好一点他既然死了就不可能再强迫她嫁给他。河渡口领主结了第八次婚这方面她也安全。但埃尔顿·伊斯蒙仍活着且没有伴侣。还有罗斯比大人和格兰德森大人。格兰德森人唤“灰胡子”但她遇见他时他的胡子已变得雪白。欢迎宴会上他在鱼和烤肉这两道菜之间睡着了。德雷说那样正合适因为他们家的纹章是一头睡狮盖林则怂恿她看她能否给他的胡子打个结却不弄醒他。亚莲恩克制住了玩闹的冲动。格兰德森看上去是个欢快友善的家伙不像伊斯特蒙那么爱牢骚也比罗斯比精力充沛。然而她决不愿跟他结婚。即便何塔拿着斧子站在后面我也不愿意。 第二天没人来跟她完婚再下一天也没有。塞德拉也没回来。亚莲恩试图以同样的方法争取莫拉和梅勒但不成功。若她能跟其中一人独处也许有点希望可惜姐妹俩在一起就像一堵墙。到此时公主甚至乐意接受炽热的烙铁或在刑架上度过一晚。孤独快把她逼疯了。我所做的事应当用刽子手的斧头来惩罚但他甚至连这也不给我。他宁愿把我关起来彻底遗忘我这个人。不晓得卡洛特学士是否正在撰写声明把她的继承权转让给弟弟昆廷。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亚莲恩数不清被囚禁了多久。她越来越多地躺在床上最后除了上厕所根本不起来。仆人们拿来的膳食原封不动地逐渐变凉。亚莲恩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仍然疲倦得起不了身。她向圣母祈求怜悯向战士祈求勇气然后接着睡。新鲜食物送上来她还是不吃。有一次她感觉特别有力气于是将所有食物搬到窗口抛到下面院子里这样它们就无法诱惑她了。这举动耗尽了力量因此她又爬回床上睡了半天。 终于有一天一只粗糙的手摇她肩膀把她唤醒。“小公主”一个她从小就熟识的声音说“起来穿衣服。亲王召见你。”她的老朋友及保护者阿利欧·何塔站在上方跟她讲话。亚莲恩露出困倦的微笑。看到这张满是瘢痕的脸听到那沙哑低沉的声线及浓重的诺佛斯口音感觉真好。“你们把塞德拉怎样了?” “亲王送她去流水花园了”何塔说“他会告诉你的但先你必须洗一洗吃点东西。” 我看起来一定像头可怜的动物。亚莲恩从床上爬起来虚弱如同小猫。“让莫拉和梅勒准备洗澡水”她吩咐他“告诉提莫斯给我带点食物上来。别太腻。一点点冷汤稍许面包和水果。” “是。”何塔说。她从没听过如此悦耳的声音。 侍卫队长等在外面公主在里面梳洗然后稍稍吃了些他们带来的奶酪和水果并喝了一点红酒以舒缓肠胃。我怕她意识到我生命中头一次害怕父亲。她哈哈大笑直到酒从鼻子里流出来。她选了一件简朴的象牙色布袍袖子和上身绣有蔓藤和紫葡萄没戴饰。我必须表现得朴素谦逊诚心悔悟。我必须匍匐在他脚下乞求原谅否则将再也听不到其他人类的噪音。 等她作好准备黄昏已经降临。亚莲恩以为何塔会将她押解到太阳塔听取父亲的审判他却把她带到了亲王的书房。道朗·马泰尔坐在一张席瓦斯棋桌后面患痛风的腿搁在铺有衬垫的足凳上。他把玩着一只玛瑙雕成的象将它放在红肿的手里翻来覆去。亲王的状况比她以往所见都要糟。他的脸苍白浮肿关节炎肿胀光看着就让她心痛。见他这个样子亚莲恩很难过……但不知为何她无法如计划中那样下跪乞求。她只是说“父亲。” 他抬头看她黑色的眼睛因痛苦而迷蒙。因为痛风?亚莲恩心想还是因为我?“瓦兰提斯人是奇异而深奥的民族”他一边喃喃地说一边把象放下。“我去诺佛斯途中曾路过瓦兰提斯后来我在诺佛斯遇见了梅拉莉欧。狗熊伴随着铃声在阶梯上跳舞阿利欧记得那一天。” “我记得”阿利欧·何塔用低沉的嗓音重复。“狗熊在铃声中跳舞亲王殿下穿着红色、金色与橙色的衣服。夫人问我这位光彩夺目的人是谁?” 道朗亲王无力地微笑。“让我们独处队长。” 何塔用长柄斧的斧柄一捶地板转身退下。 “我吩咐他们在你房里放一张席瓦斯棋桌。”父女俩独处后父亲说。 “我跟谁下呢?”他为何要谈论游戏?莫非痛风夺去了他的智慧? “跟你自己。很多时候玩游戏之前最好先研究一下。对这个游戏你有多了解亚莲恩?” “足够参与。” “但赢不了。我弟弟喜爱战斗是因为他喜爱战斗本身而我只玩我能获胜的游戏。席瓦斯不适合我。”他端详她的脸许久然后才道“为什么?告诉我亚莲恩。告诉我为什么。” “为了家族荣誉。”父亲的语气令她气恼。他听上去如此悲哀如此疲惫如此虚弱。你是多恩领亲王!她想大喊你心中应该充满怒火!“你的软弱令整个多恩蒙羞父亲。你弟弟代替你去君临他们却杀了他!”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每次闭上眼睛我就仿佛看到了奥柏伦。” “毫无疑问他在叫你睁开眼睛。”她径自坐到席瓦斯棋桌边父亲的对面。 “我没准你坐下。” “那就叫何塔回来拿鞭子抽我以惩罚我的傲慢无礼。你是多恩领亲王你可以这么做。”她摸摸一枚席瓦斯棋子重骑兵。“你们有没有抓到杰洛爵士?” 他摇摇头。“能抓到他就好了。你让他参与真愚蠢。‘暗黑之星’是多恩最危险的人物你和他合起来给我们大家造成了极大伤害。” 亚莲恩几乎不敢问:“那弥赛菈。她是不是……?” “……死了?没有但‘暗黑之星’确实下了毒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你的白骑士吸引因此没人能确定究竟怎么回事似乎她的马被‘暗黑之星’的马惊吓在最后一刻闪避开来否则他会将那女孩的头砍成两半。结果那一剑划开她的脸颊深及面骨并削掉了右耳。卡洛特可以救她性命但没有一种药膏能令她容貌复原。她处于我的监护之下亚莲恩她跟你弟弟订了婚受我的保护。你让我们全体蒙羞。” “我没想过伤害她”亚莲恩强调“如果何塔不干涉……” “……你将替她加冕让她成为女王反对她的弟弟。如此她将丢掉性命而不止一只耳朵。” “除非我们失败。” “除非?应该说等你们失败时报应就到了。多恩领在七大王国中人口最少。少龙主写他那部书时乐意把我们的军队写得比实际数量多以夸耀其丰功伟业我们也乐意顺水推舟好让敌人惧怕。但身为亲王我了解真相勇气无法代替数量。多恩领对垒不了铁王座至少不能独自取胜——然而这正是你要带给我们的。你感到骄傲吗?”亲王没给她时间回答。“我该拿你怎么办亚莲恩?” 原谅我她心中有几分想说但他的话刺她太深。“就跟平常一样呗。什么也不做。” “你让人很难咽下怒火。” “最好别咽了免得被噎着。”亲王无语。“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计划的?” “我是多恩亲王。人们会讨好我。” 有人告密。“你既然知道却还准许我们带弥赛菈离开。为什么?” “那是我的错事实证明是个令人痛心的错。你是我女儿亚莲恩是从前那个擦破膝盖就跑来找我的小女孩。我很难相信你会策划阴谋来对付我。我必须知道真相。” “现在你知道了。而我想知道是谁告我的密。” “我处在你的位置也会想知道。” “你告不告诉我?” “我想不出告诉你的理由。” “你认为我无法找出真相?” “欢迎尝试。到最后你必然不信任所有人……一点点怀疑对一位公主来说是好事。”道朗亲王叹口气。“你让我失望亚莲恩。” “乌鸦还说八哥黑。你让我失望了好多年父亲。”她本不想对他如此无礼但这些话脱口而出。好吧我都已经说了。 “是我太温和太软弱太谨慎对敌人太仁慈。然而在我看来你现在正需要一点这种仁慈。你应该恳求我的宽恕而非进一步激怒我。” “我只为朋友们恳求仁慈。” “你真高尚。” “他们所作所为全是出于对我的爱。他们不应在灰怖堡等死。” “这点我也同意。除了‘暗黑之星’你的同谋者不过是些糊涂孩子。尽管如此这并非无害的席瓦斯游戏你和你的朋友们合谋叛逆我可以砍他们的脑袋。” “你可以但你没有。戴恩达特桑塔加……不你决不敢与这些家族为敌。” “我敢做的事你做梦都想不到……但这个话题现在先不谈。安德雷爵士被送往诺佛斯去服侍你母亲大人三年;盖林接下来两年将在泰洛西度过我从绿血河孤儿中他的族人那里索取了押金和人质;希尔娃小姐没受惩罚但她到了婚嫁年龄她父亲已将她送往青石城跟伊斯蒙大人结婚;至于亚历斯·奥克赫特他选择了自己的命运并勇敢面对。御林铁卫的骑士……你究竟对他干了些什么?” “我跟他上床父亲。我记得你确实命令过我要好好款待贵宾。” 他涨红了脸。“就这些?” “我告诉他一旦弥赛菈成为女王她会准许我们结婚。他想要我做他妻子。” “我敢肯定你竭尽所能地阻止他违背誓言。”父亲道。 这下轮到她涨红了脸。她引诱亚历斯爵士花了半年时间。尽管他声称穿上白袍前有过女人但依表现来看要是不说她绝不会知道。他爱抚时动作笨拙他的吻紧张不安第一次做*爱时她用手引导他进入体内结果他全洒在她大腿上。更糟的是他被羞耻感淹没假如他每说一遍“我们不该这么做”她就能得到一枚金龙那她将比兰尼斯特家族还富有。他冲向阿利欧·何塔是希望救我?亚莲恩心想还是为了逃避我用生命来洗刷羞耻?“他确实爱我”她听见自己说。“他为我而死。” “倘若如此他可以是那许许多多人中的第一个。听着你和你的堂姐妹们想要战争你们的愿望就要达成了。就在我们说话的当日另一位御林铁卫正缓缓地向阳戟城进巴隆·史文爵士要把‘魔山’的脑袋送来给我。我的臣属们一直在尽量拖延为我争取一点时间。威尔斯留他在骨路捕猎鹰狩待了八天而当他从群山中钻出来时伊伦伍德大人又摆了两个星期的宴会。目前他人在托尔城乔戴恩小姐安排了许多竞赛以示敬意。等他抵达魂丘将会现托兰夫人比乔戴恩小姐更好客。然而或迟或早巴隆爵士终究会来到阳戟城到时候他要面见弥赛薤公主……和亚历斯爵士他的誓言兄弟。我们该告诉他什么呢亚莲恩?我能不能说奥克赫特死于狩猎事故或滚下一段滑溜溜的楼梯?我告诉他亚历斯去流水花园游泳在大理石上滑倒撞到脑袋然后淹死了? “不”亚莲恩说“说他为保护小公主而死。告诉巴隆爵士‘暗黑之星’想杀她亚历斯挡在中间救了她的命。”御林铁卫的白骑士正该为此而死为立誓保护的人献出生命。“巴隆爵士也许会怀疑正如兰尼斯特家杀死你姐姐和她的孩子们时你也同样怀疑但他没有证据……” “……直到他跟弥赛菈谈话。或许我们还得让这个勇敢的孩子也遭受意外?但这意味着战争。如果太后之女在我的监护之下死亡任何谎言都不能让多恩躲过她的怒火。” 他需要我亚莲恩意识到所以他派人来找我。 “我可以教弥赛菈怎么说但我何苦这么做呢?” 一阵怒意掠过父亲的脸。“我警告你亚莲恩。我已经失去耐心了。” “对我?”该算算总账了。“呵呵对泰温公爵和兰尼斯特家族你总是像圣贝勒那样忍气吞声;但对自己的亲骨肉你却半点宽容也没有。”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亚莲恩你莫把忍耐当成忍气吞声。从他们告诉我艾莉亚和孩子们死讯的那天起我就一直致力于泰温·兰尼斯特的灭亡。我满心希望在亲手杀他之前能剥夺他所珍爱的一切可惜他的侏儒儿子抢走了我这份乐趣。他悲惨地死于自己生的怪物手里对我来说总算是一点点安慰。不管怎样泰温公爵正在地狱里嚎叫……但若你的愚行成真成千上万的自己人很快就将加入他。”父亲的脸一阵抽搐仿佛说出这番话让他感到痛苦。“这是你想要的吗?” 公主不接受威胁。“我要释放我的堂姐妹们。我要为叔叔报仇。我要我的权利。” “你的权利?” “多恩。” “我死后你就能拥有多恩。你那么急切地想摆脱我?” “这问题我该反问你才对父亲。这些年来你一直试图摆脱我。” “那不是事实。” “不是?要不问问我弟弟?” “崔斯坦?” “昆延。” “他怎么了?” “他在哪里?” “他在骨道在伊伦伍德大人军中。” “我承认你说谎很有一套父亲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昆廷去了里斯。”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朋友告诉我的。”她也可以有秘密。 “你朋友撒谎。我向你保证你弟弟没去里斯。我以太阳、长矛与七神的名义起誓。” 亚莲恩不会轻易上当。“那就是密尔?泰洛西?反正我知道他在狭海对岸正寻找雇佣兵来窃取我的继承权。” 父亲脸一沉。“你如此怀疑并不光彩亚莲恩。昆廷才该是阴谋反叛我的人。我将他送走时他不过是个孩子尚不理解多恩的需要。对他而言安德斯·伊伦伍德比我更像父亲然而你弟弟依然忠诚孝顺。” “为什么不呢?你喜欢他一贯如此。他不仅长得像你‘思考’的方式也像你你打算将多恩传给他——不用费神否认!我看到了那封信。”字字句句如火一样在她记忆中熊熊燃烧。“‘有朝一日你将坐上我的位置统治多恩领。’这是你的原话。告诉我父亲你从何时起决心剥夺我的继承权的?从昆廷出生那天还是从我出生那天?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如此讨厌我?”令她气恼的是她眼中盈满了泪水。 “我从不讨厌你。”道朗亲王的嗓音像羊皮纸一样细薄充满忧伤。“亚莲恩你不明白。” “你否认写过这些话吗?” “不。当时昆廷刚去伊伦伍德那边我确实打算让他继承我的位置这没错。至于你我另有计划。” “噢是啊”她嘲讽道“这些计划。盖尔斯·罗斯比、瞎眼的本·毕斯柏里、灰胡子格兰德森——你的这些计划。”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我懂为多恩提供后嗣是我的职责我从没忘记这点。我很乐意结婚但你给我订的亲统统是侮辱每次都是如此。若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爱护为什么要我嫁给瓦德·佛雷?” “因为我知道你会拒绝。你到了一定年龄我必须让人看到我在为你寻找配偶否则必将招致怀疑。但我不敢向你提出任何有可能被你接受的人选。你早已有了婚约亚莲恩。” 婚约?亚莲恩怀疑地注视着他。“你说什么?又一个谎言?你从没讲过……” “协议是秘密签订的。我打算等你够大再告诉你……等你长大我本想但是……” “我现在二十三岁已经成年七年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瞒你太久是为了保护你。亚莲恩你天性……对你来说秘密只不过是一个精彩故事晚上睡觉时可以悄悄告诉盖林和特蕾妮。盖林会以绿血河孤儿的方式传播流言飞语而特蕾妮从不隐瞒奥芭娅和娜梅小姐。若教她们知道了……奥芭娅好酒娜梅跟佛勒的双胞胎又过于亲近。佛勒的双胞胎知道后又会跟谁去讲?我不能冒险。” 她迷惑不解。婚约。我有婚约。“是谁?这么多年来我跟谁订的婚?” “无所谓。他死了。” 她更加困惑。“老家伙真脆弱。是摔碎了屁股还是伤寒或者痛风?” “是一锅熔化的金子。人算不如天算啊。”道朗亲王用红肿的手打了个疲惫的手势。“多恩是你的我向你保证假如我的保证对你来说依然有意义。你弟弟昆廷有更艰辛的道路要走。” “什么道路?”亚莲恩怀疑地看着他。“你还隐瞒了什么?七神在上我厌倦了秘密。告诉我其余部分父亲……要不就指命昆廷为继承人好了然后召唤何塔与他的斧子让我死在堂姐妹们身边。” “你真以为我会伤害弟弟的孩子?”父亲露出痛苦的表情。“奥芭娅、娜梅和特蕾妮除了自由外什么都不缺艾拉莉亚和她的女儿们快快乐乐地待在流水花园。多娜在树丛中跑来跑去拿流星锤砸橙子下来而艾娜与奥贝娜已成为水池里的霸王。”他叹口气。“你在那些水池里面玩也是不久前的事情。你会骑在一个较年长的女孩肩上……高个女孩细细的黄头……” “简妮·佛勒或她的妹妹珍妮琳。”亚莲恩已多年没想这些了。“哦还有佛琳她父亲是个铁匠她头是棕色的。其实我最中意盖林当我骑着盖林时没人可以击败我们甚至连娜梅与那绿头的泰洛西女孩都不行。” “那绿头的女孩是大君的女儿。我计划送你去泰洛西代替她你将作为侍酒服侍大君然后与未婚夫私会但你母亲威胁说假如我再偷走她一个孩子她就要伤害自己我……我无法对她这么干。” 他的故事越来越离奇。“昆廷是去那里吗?去向泰洛西大君的绿女儿求爱?” 她父亲提起一枚席瓦斯棋子。“我必须知晓你是如何了解到昆廷在海外的。你弟弟跟克莱图斯·伊伦伍德、凯德里学士及三位伊伦伍德大人麾下最优秀的年轻骑士一起踏上了一段漫长而危险的航程在终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还很难说。而他所要带回的是我们的渴望。” 她的眼睛眯成窄缝。“我们的渴望?” “复仇。”他声音很轻仿佛害怕会有人听见。“正义。”道朗亲王用肿胀炎的手指将一头玛瑙龙塞入她掌中低语道“血与火。” hapter42 阿莲 她抓住铁环将门拉开只出轻微的嘎吱声。(..tw好看的小说)“乖罗宾?”她唤道“我可以进来吗?” “小心小姐”双手湿漉漉的老仆人吉思尔警告“大人刚拿夜壶丢学士。” “那他就没东西丢我了。你没事做了吗?还有你玛迪……窗户都关好了吗?家具都盖上了吗?” “都办妥了小姐。”玛迪保证。 “再确认一次”阿莲溜进黑暗的卧室中。“是我啊乖罗宾。” 有人在暗处吸吸鼻子“只有你一个人吗?” “是的大人。” “那快过来吧只有你唷。” 阿莲将身后的门牢牢锁上。门用结实的橡木制成厚达四寸——吉思尔与玛迪尽可以偷听却什么也听不见。这是必须的预防措施吉思尔固然谨慎玛迪却是个大嘴巴。 “柯蒙师傅要你来的吗?”男孩问。 “才不呢”她撒谎“我听说乖罗宾不舒服。”被夜壶砸中的学士跑去找罗索爵士罗索爵士跑去找她。“如果小姐能让他服服帖帖地下床”骑士道“我就不用拖走他了。” 不用那么暴力她对自己保证。若粗暴地对待劳勃他的癫痫病便要当即作。“你饿吗大人?”她询问小公爵“我马上叫玛迪送来浆果和乳酪外加刚出炉的面包与黄油。”话一出口她才想起没有刚出炉的面包了厨房统统关闭烤箱业已冷却。没关系只要能哄劳勃起床我可以命令他们重新点火她宽慰自己。 “我不想吃东西”小公爵要性子尖叫道“我今天要睡觉。你给我读故事吧。” “这里太暗我看不见呀。”窗户挂着厚厚的帘子房间漆黑一片“乖罗宾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不”男孩道“我不走。我就要在床上我要你给我读飞翼骑士的故事。” 飞翼骑士乃是阿提斯·艾林爵士传说他不仅将先民赶出谷地还骑着一只硕大无朋的猎鹰飞到巨人之枪顶上杀了狮鹫王。关于他的冒险有上百个故事小劳勃喜欢之极统统倒背如流但他偏要别人读给他听。“亲爱的我们真的要走了”她告诉男孩“我答应你一抵达月门堡就给你读两个飞翼骑士的故事。” “三个。”劳勃立马抬价。不管你提出多少他总是索要更多。 “三个”阿莲同意“可以拉开窗帘了吗?” “不要。光线刺眼睛。上床吧阿莲。” 她径自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绕开破碎的夜壶——宁肯闻到气味她也不想瞧见它。“我不会拉得太开我只想看看乖罗宾今天的模样呢。” 窗帘是豪奢的蓝天鹅绒她拉开一根手指的距离并牢牢系好。灰尘在苍白的晨光中舞蹈细小的菱形窗格因结霜而模糊。阿莲用掌跟轻轻擦了擦眺望窗外美好的蓝天和山峦间漂浮的流云。鹰巢城披上了洁白斗篷头顶的巨人之枪积起了齐腰深的雪。 她转身只见劳勃·艾林撑着一堆枕头用小眼睛看她。这脏兮兮的小孩便是鹰巢城公爵和艾林谷的主人。他腰部以下盖着羊毛毯子以上则是全裸肤色惨白头跟女儿家一样长手脚瘦得可怜胸膛软塌凹陷肚子又小又扁眼睛始终红润湿黏。这不是他的错他生下来便畸小病弱。“您今天早上看起来真威武大人”他喜欢别人赞他威武“我叫玛迪和吉思尔打热水给您沐浴好吗?玛迪会为您搓背洗头让您干干净净、精神抖擞地出门这样好吗?” “不好我讨厌玛迪!她眼睛上有颗痣搓背又很痛。妈咪搓背从来不痛。” “我会特别关照玛迪不许弄痛我的乖罗宾。换洗得干干净净你才会舒畅的。” “我不洗澡。我告诉过你我头痛得厉害。” “我给你做热敷好吗?或者来杯安眠酒?不过只能喝一点点哦。米亚·石东正在下面的长天堡等待待会你要是压在她身上睡觉她可受不了。你知道的她很喜欢你哦。” “我不喜欢她她只是个管骡的女孩。”劳勃吸吸鼻子。“柯蒙师傅在牛奶里面添了东西我喝得出来。昨晚我告诉他我还要喝这种甜牛奶结果他不给我连我下命令也不行!我是主人他应该照我说的做。没有人照我说的做!” “我会教训教训他”阿莲保证“条件是你起床哟。乖罗宾外面风景多美啊阳光普照正是下山的好时机。米亚带着骡子等在长天堡……” 他嘴唇抖。“我讨厌这些臭骡子。有只骡子想咬我!你去你去告诉米亚我不走。”他听起来就要哭了。“留在这里没人能伤害我妈咪说鹰巢城是攻不破的。” “有谁会来伤害我的乖罗宾呢?您的封臣与骑士是如此敬爱您您的子民日夜为您祈福。”他在害怕啊她心想他当然有理由害怕。自他母亲大人坠落之后男孩便连阳台也不敢站了而从鹰巢城下到月门堡的危险旅途本就能吓倒许多正常人。随莱莎夫人和培提尔公爵登山那次阿莲自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下山无疑更恐怖因为你不得不一直往下看。米亚跟她讲过许多大诸侯和英勇骑士是如何脸色死白、小便失禁的。况且这些人都不受癫痫病困扰。 但他们不得不走。谷地仍然秋意盎然气候温和一片金黄然而冬天已把山峰牢牢抱紧。先前有过三场暴风雪另一次剧烈的冰风暴将城堡冻住了两个星期。鹰巢城或许真的难攻不破但讽刺的是很快就没有任何人可以登上来了下山的路一天比一天更危险叵测城里的泰半守卫与仆人已下了山只剩十几个人留着照顾劳勃公爵。 “乖罗宾”她温柔地说“下山是一场多么欢乐的冒险啊真的。罗索爵士和米亚会保护我们她的骡子已经来回这条路一千遍了。” “我讨厌骡子”他坚持“骡子很脏。我告诉过你小时候有只骡子想咬我。” 她明白劳勃从未有机会好好学习骑术对他而言驴、马或骡子没有分别全是可怕的怪兽跟巨龙和狮鹫一样恐怖。他六岁时来到谷地当时是在妈妈怀中嘴里含着胀鼓鼓的奶头此后再未离开鹰巢城。 他们不得不走否则冰雪会彻底封山。谁也说不清还能维持多久。“米亚会把骡子管好”阿莲继续担保“我会骑在你身后。瞧我只是个女孩子没有你那么强壮勇敢如果我都能走下来那你一定行乖罗宾。” “我当然行”劳勃公爵道“但我不想去!”他用手背揩掉垂下的鼻涕。“告诉米亚我今天要睡觉明天再走吧——如果我好起来的话。今天外面太冷了我又头痛来我们一起喝甜牛奶还叫吉思尔拿许多蜂窝上来。我们可以亲吻、睡觉、做游戏然后你给我读飞翼骑士的故事。” “我会读的三个故事我保证……抵达月门堡就读。”阿莲的耐心到了尽头。今天必须出她提醒自己必须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走到雪线以下。“奈斯特大人为您准备了盛大宴会有蘑菇汤、鹿肉还有蛋糕。您不想让他空等对吧?” “他有柠檬蛋糕吗?”劳勃爱吃柠檬蛋糕或许正因为阿莲的缘故。 “很多很多好吃的柠檬蛋糕哟”她诱人地说“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有一百个吗?”他想弄清楚“我要一百个。” “当然啦”她在床边坐下抚摸他柔顺的长。他的头很漂亮。以前莱莎夫人每晚亲手为儿子梳理修剪自她坠落后每有人拿剪刀靠近他的癫痫病便会剧烈作所以培提尔命下人不再关照主子的头。此时阿莲用指头绕起一个卷“现在乖罗宾你可以下床穿衣服了吗?” “我要一百个柠檬蛋糕和五个故事!” 我给你一百记屁股和五个耳光培提尔在场时你可不敢这么放肆。小公爵很怕自己的继父。阿莲强颜欢笑“遵命大人。但你一定要乖乖洗澡、换衣服、准备上路哦。来吧别把大好晨光浪费了。”她牢牢地握住男孩的手把他拖下床。 她还不及召唤仆人乖罗宾便用瘦得可怜的胳膊环住她并且吻了她。这是小孩子的吻十分笨拙劳勃·艾林做什么事都很笨拙。闭上眼睛当他是百花骑士。洛拉斯爵士给了珊莎·史塔克一朵红玫瑰却从未吻过她……今后也不会有任何提利尔家的人会亲吻阿莲·石东。她虽然漂亮却是出自私生为人嫌弃。 男孩的唇贴紧她的唇令她想起另一个得不到的吻。当时种种历历在目她还记得那张粗糙的脸庞。绿火漫天的晚上他来到珊莎的卧房。他要一歌和一个吻却除了染血的白袍什么也没留给我。 没关系那天已成了历史珊莎已成了历史。 阿莲推开小公爵“够了等你遵守承诺抵达山下就可以再吻我。” 玛迪、吉思尔与柯蒙师傅一起候在门外。学士已洗掉头上的屎尿换了衣服。劳勃的两位侍从也齐齐赶到泰伦斯和盖尔斯在掘麻烦方面是能手。 “劳勃大人好多了”阿莲吩咐女仆“准备热水为他洗澡千万不能烫着大人。还有洗头时不准用力他讨厌那样。”一名侍从哧哧笑阿莲转身道“泰伦斯把大人的骑装和最暖和的斗篷取出来;盖尔斯把碎夜壶清掉。” 盖尔斯·格拉夫森扮个鬼脸“我又不是仆人。” “赶快照阿莲小姐说的做否则罗索·布伦唯你是问”柯蒙师傅警告。随后学士随她走过长廊和螺旋梯“谢谢您小姐谢谢您出来干预您对他真有办法”学士犹豫片刻“您和他相处时有作的迹象吗?”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好在被我握紧。他知道你放了东西在牛奶里面。” “知道?”柯蒙眨眨眼睛喉结焦虑地上下起伏“我只放了一点点……他鼻孔有出血吗?” “没有。” “好的太好了”他长得出奇的瘦脖子上挂的颈链随点头而轻声作响“此行下山……小姐为安全起见我再为大人调一剂罂粟花奶好让他打瞌睡。米亚·石东会挑最稳健的骡子给他骑。” “那敢情好鹰巢城公爵可不能像一袋燕麦一样被捆着带下去。”对此阿莲十分确定。父亲警告过她不得将劳勃的疾病和懦弱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他要在这里主持大局就好了他总是知道该怎么做。 然而培提尔·贝里席远在谷地彼端列席莱昂诺·科布瑞伯爵的婚礼。培提尔撮成了这位膝下无子的四十一岁鳏夫和某海鸥镇富商年方十六的健壮女儿的姻缘据说新娘的嫁妆非常丰富。这不难理解毕竟她是平民高攀显贵。科布瑞家族的封臣统统到场祝贺还有魏克利大人、格拉夫森大人、林德利大人及许多下级领主和地方骑士……贝尔摩伯爵已同她父亲和解也将参加这次婚礼。公义者同盟的其他成员选择回避因此培提尔的出现显得尤为重要。 阿莲明白这一切安排的重要性尽管这意味着照管乖罗宾的千钧重担落在她自己肩头。“给大人一杯‘甜牛奶’”她着重吩咐学士“以防他下山途中病。” “他不到三天前刚喝过一杯。”柯蒙抗议。 “他昨晚也想要据说被你拒绝了。” “间隔太短小姐您不明白我跟峡谷守护者讲过一小撮甜睡花的确有助于压制癫痫病但毒素会逐渐累积日久天长……” “来日方长如果大人下山时病摔下去那便什么都谈不上了。若我父亲在此他也会要你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劳勃大人的安全。” “小姐啊我已尽心竭力可他的作仍旧愈来愈频繁愈来愈剧烈他的血液变得如此稀薄我不敢再为他放血。甜睡花……您确定他的鼻孔没出血?” “他一直吸鼻子”阿莲承认“但我没见到血。” “我得跟峡谷守护者谈谈。这场宴会……明智吗小姐下山之后立即召开宴会?” “不是铺张的宴会”她向他保证“将近四十位客人仅包括奈斯特大人和他的部下、血门骑士、几位小领主及其随从……” “劳勃大人讨厌陌生人这您是清楚的更别说行酒猜拳、笑闹喧哗……音乐他最怕音乐。” “音乐能抚慰他的神经”阿莲纠正“尤其是竖琴。他受不了的是唱歌因为马瑞里安杀了他母亲。”她把谎话说了一千遍几乎相信这是真的了除此之外的想法不过是折磨睡眠的噩梦而已。“奈斯特大人没有歌手只有伴舞的笛手与琴手。”当乐声响起她该怎么做?这是个令人烦恼的问题她的心和她的头给出了不同答案。珊莎喜欢跳舞阿莲嘛……“够了下山前给他一杯甜牛奶宴会开始前再给一杯大家相安无事。” “好吧”他们在楼梯底部停下“这是最后一次。至少半年之内不能再喝。” “你自己跟峡谷守护者商量去。”她推门走进花园。柯蒙在尽本分阿莲心里明白可惜世人对男孩劳勃和艾林公爵的期待不一样。培提尔跟她说过而他说的没有错。柯蒙只晓得关心孩子父亲与我必须考虑更多。 陈雪堆积院内阳台与尖塔垂下无数冰柱犹如闪烁的水晶长矛。鹰巢城乃是以上好的白石建造而成如今冬日的披挂让它显得更为洁白。好美啊阿莲心想难攻不破犹如天宫的城堡。然而她始终无法喜欢上这里不管怎么试即便守卫和仆人没离开时这里也总是异常荒凉犹如坟墓更别提培提尔·贝里席下山之后的现在了。这里没人唱歌除了曾经的讨厌鬼马瑞里安这里的人们连笑也不敢大声连诸神也都沉默。鹰巢城的圣堂没有修士神木林中没有心树。在这里祈祷神灵听不见她常念及此却又每每在孤单的时候重复去试。唯有寒风回应寒风环绕在t座细瘦的尖塔周围敲打着月门无休无止地叹息。这里的冬天太可怕了她心想这里的冬天是冰冻地狱。 不过一想到离开她就跟劳勃一样害怕只是隐藏得比较深沉不让人现而已。父亲说恐惧不是罪显露恐惧才致命。“所有人都必须学会在恐惧中生活。”他教诲她。阿莲不知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培提尔·贝里席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说这些是要我勇敢起来。无论如何下山之后她必须更勇敢才行因为被揭穿伪装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培提尔在宫中的朋友带话给他说是太后派人四处搜捕小恶魔和珊莎·史塔克。她要我的脑袋她走下一段冰雪封冻的台阶一边提醒自己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我都得是阿莲即使在这里在我心中。 罗索·布伦待在绞盘室内协助狱卒莫德和两名男仆将成箱成捆的衣服塞进六个大橡木篮子每个篮子足以装载三人。篮子顺着巨大的铁链放下去是到达六百尺下长天堡最简捷的办法否则就得在山腹中抓着搭手攀爬或选择马瑞里安和莱莎夫人的路。 “孩子起床了?”罗索爵士问。 “他们在给他洗澡一小时后准备就绪。” “希望如此吧。米亚最多等到正午。”绞盘室内寒意逼人他的吐词在空气中结霜。 “她得等着”阿莲道“她必须等。” “别那么肯定小姐她啊自个儿就是个驴脾气。我想如果咱们对她的牲口不利多半会被她活活扔在山上饿死”他笑着说。谈到米亚·石冬他就会微笑。米亚比罗索爵士年轻得多然而父亲玉成科布瑞伯爵和富商之女的婚事时曾告诉她小女子最好找老男人“纯真与世故搭配婚姻才会美满。”父亲如是说。 不知米亚对罗索爵士有什么感觉。布伦长着塌鼻子、方下巴和扁平灰谈不上英俊却也不丑。一个长相平凡的忠实武士。他虽当上骑士出身却极寒微某天夜里闲聊时他对她说自己是褐穴山布伦家族的远亲那是蟹爪半岛上古老的骑士家族。“父亲死后我跑去投奔本家”他吐露“结果他们拿粪泼我说我们不是他们的种。”罗索不肯叙述后来的故事只说自己费尽辛苦终于学成一身武艺。是啊他是个冷静沉默的男子汉很少说话但极强壮。培提尔对他的忠诚评价甚高也尽可能地信任他。对米亚·石东这样的私生女而言布伦是个好对象阿莲盘算。当然若她生父承认了她他就指望不上了好在劳勃已死而玛迪说她也早已不是处*女。 莫德提起鞭子狠狠抽打第一对公牛转起圈来拉动绞盘。铁链逐渐松开“喀哒”作响地刮过石地板橡木篮向着长天堡缓缓下降。可怜的牛阿莲心想离开的时候莫德会割它们的喉咙把它们留给猎鹰。猎鹰吃剩的肉若没变质开春回城时将被人们烧烤作为春季庆典的食物。老吉思尔说冻硬的肉预示着夏天的丰收。 “小姐”罗索爵士提示“您知道吗?米亚并非独自一人米兰达小姐也在。” “噢”她一路骑上山来干嘛?为了隔天又骑下去?米兰达·罗伊斯是奈斯特子爵的女儿珊莎唯一一次拜访月门堡也就是同莱莎姨妈和培提尔公爵一起上山的途中米兰达碰巧不在但后来阿莲自鹰巢城的守卫和女仆口中听说了她的许多故事。她母亲病逝已久她父亲的城堡长久以来由她当家据说只要她在城内便是生机勃勃。“你总有一天会见到米兰达·罗伊斯”培提尔曾告诫阿莲“到时候千万小心。她装成一副乐呵呵的傻瓜模样但内心里面却比她父亲更狡猾。有她在场务必管住舌头。” 我会的她默默保证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劳勃会很开心”他相当喜欢米兰达·罗伊斯“请原谅爵士我该去收拾行装了。”她独自一人登上阶梯最后一次回到自己的房间。窗户已统统封闭家具也都盖好一些东西被打包带走绝大多数留了下来包括莱莎夫人所有的丝衣锦绣最光鲜的亚麻布和最豪华的天鹅绒精美的刺绣与典雅的密尔蕾丝她统统不要。下山之后阿莲的穿着必须朴素得体以符合私生女的身份。没关系她告诉自己连在山上我也不敢身着华服。 吉思尔为她整理了床铺并将随身衣物放在上面。阿莲的裙下已穿了羊毛长袜和两层内衣所以她只加了一件羔羊毛上衣和一件兜帽毛皮斗篷用培提尔送她的瓷釉仿声鸟别针系好然后围上围巾还有一双镶毛皮的皮革手套和骑靴搭配。等着装完毕她自觉像只又肥又笨的小熊。走山路这是必需的装备她提醒自己。 临行前她回头看了房间最后一眼。在这里我很安全她心想到了山下…… 阿莲回到绞盘室现米亚·石东正不耐烦地跟罗索·布伦及莫德站在一起。她大概等不及了亲自坐篮子上来探个究竟。米亚身材瘦长结实跟她镀银轻环甲下穿的老旧骑马皮衣一样强硬。她的头如乌鸦的翅膀那么黑而且又短又乱阿莲怀疑她是用匕修剪的。她最动人的地方是眼睛又大又蓝的眼睛。若换上女儿家衣裳米亚确有几分迷人气质。阿莲不知罗索爵士喜欢穿铁甲皮衣的她还是梦想她换上蕾丝绸缎。米亚说她父亲准是山羊母亲则是猫头鹰实情阿莲从玛迪口中了解过了。没错她边看边想那双眼睛那窝头跟蓝礼一样漆黑如夜的头。 “他在哪儿?”私生女单刀直入地问。 “大人正在沐浴更衣。” “他得搞快点。越来越冷了您感觉不到吗?太阳落坡之前至少得走到雪山堡。” “风吹得厉害?”阿莲问她。 “是的……越来越厉害入夜后就别提了。”米亚扫开一髻垂下的黑。“若他继续拖延我们都会被困在山上冬天时只好你吃我我吃你了。” 阿莲不知该如何答复幸运的是劳勃·艾林正好在此刻赶到。小公爵穿上天蓝色天鹅绒外衣戴起蓝宝石金项链披着白熊皮斗篷。他的侍从一人牵斗篷一角以防拖到地上。柯蒙师傅穿镶松鼠皮的老旧灰斗篷跟在后面吉思尔与玛迪也离得不远。 他感觉到寒风扑面顿时恐惧起来然而有泰伦斯和盖尔斯押阵他没法逃走。“大人”米亚道“请您和我一起下山吧。” 你太唐突了阿莲心想你应该微笑着哄他告诉他他有多么强壮勇敢。 “我要阿莲”劳勃公爵说“我只和她一起走。” “篮子可以装三人呀。” “我只要阿莲。你太臭了跟骡子一样难闻。” “遵命。”米亚面无表情地回答。 除了坚固的橡木篮还有的篮子用柳条编织它们都比阿莲的个头还高边缘以铁箍箍着黑棕色枝条。即便如此当她抱劳勃进去时心里依旧惴惴不安。等侧门关闭左右便只剩木头只能看头顶了。再好不过她告诉自己我们没法往下面张望。下面除了空气还是空气六百尺的空气。片刻间她不禁荒谬地计算起姨妈到底需要坠落多久才能飞越这段漫长的距离最后跟某个山尖亲密接吻。不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出!”罗索爵士叫道。有人应声将大篮子一推它晃了晃底部刮着地板随后悬到半空。她听见莫德挥鞭抽打听见铁链“喀哒”。他们开始下降篮子起初古怪地痉挛随后才慢慢平稳。劳勃脸色惨白眼睛红幸好手没抖。鹰巢城在头顶越缩越小那无数天牢从下观之犹如蜂窝一样。玄冰蜂窝阿莲心想风雪城堡。寒风把篮子也包裹进去。 又走了一百尺一阵飓风突然将他们抓住篮子猛烈倾斜在空中打转随后狠狠地砸在后面的岩石上。无数冰晶碎片打进来橡木出痛苦的呻吟。劳勃喘口粗气紧紧地抓住她把头埋进她双乳之间。 “大人您真勇敢”阿莲感觉到对方正在颤抖“我好害怕连话都不敢说。您实在是我的榜样呀。” 她感觉到对方点点头。“飞翼骑士很勇敢我和他一样”他朝她的胸衣夸口“我也是艾林家族的人。” “乖罗宾抱紧我好吗?我很怕。”虽然他抓得如此用力她几乎不能呼吸了。 “是的。”他轻声道。他把她抱得更紧两人终于到达长天堡。 称这里是城堡好比叫水坑做湖泊等侧门打开进入沿路堡垒后阿莲心想。长天堡不过是一道新月形状、用老旧粗糙的山石堆砌而成的城墙城墙包围着石坡道和山洞口山洞里面有马厩、军营、窄长厅堂及直上鹰巢城的搭手云梯。城外到处堆积着破碎的山岩随时有山崩的危险六百尺的头顶鹰巢城渺小得可以用一只手遮住然而脚下的谷地葱绿金黄。 二十匹骡子等在堡垒里面外加两名行骡人和米兰达·罗伊斯小姐。奈斯特子爵的女儿身材矮小年龄和米亚·石东相仿但与后者的瘦长结实相反她有些福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臀部宽大腰肢肥胖胸膛更是丰满蓬厚的栗色鬈映衬着通红的圆脸、小嘴唇和一对活泼的褐眼。眼见劳勃小心翼翼地从篮子里走出来她连忙跪在雪地里亲吻小公爵的手掌和脸庞。“大人”她赞道“您长大了!” “是吗?”劳勃高兴地说。 “很快你就比我还高了。”女人撒谎道。她站起来将雪从裙子上扫开。“你是峡谷守护者的女儿吧”她边问篮子嘎吱嘎吱地升回鹰巢城“听说你长得很美果然不假。” 阿莲屈膝为礼“小姐过奖。” “过奖?”年长的女孩哈哈一笑。“是吗那你可得补偿我待会儿行路无聊我要当坏人了……喂你得把所有小秘密都倾囊告诉我哟。嗯我可以叫你阿莲吗?” “当然可以小姐。”我什么秘密也不会告诉你。 “在月门堡我是‘小姐’但在山上叫我‘兰达’就行。你多大阿莲?” “十四岁小姐。”阿莲·石东比珊莎·史塔克年长一些。 “是‘兰达’。呵呵十四岁对我来说是一百年的事儿了那时的我多纯洁呀。你呢你还‘纯洁’吗阿莲?” 她脸红了“您别……是的当然。” “哟为劳勃大人留着的?”米兰达小姐取笑道“或是哪个热情的侍从夜夜念着你呢?” “没有。”阿莲说连劳勃也抗议起来“她是我朋友泰伦斯和盖尔斯别想碰她!” 话说间第二个篮子也到了它轻轻撞在冻结的雪墩上柯蒙师傅同侍从泰伦斯和盖尔斯一起出来。第三个篮子带来玛迪、吉思尔和米亚·石东。私生女孩立刻开始号施令。“山路上我们不能挤成一团”她吩咐其他行骡人“我来带领劳勃大人和他的随从。奥斯你带走罗索爵士和其他人等我出一小时后再上路。卡罗特你负责行李与箱子。”她转向劳勃·艾林黑迎风飞舞。“您想骑哪头骡子大人?” “它们都很臭。哼我要灰色那头就是没耳朵的。我还要阿莲和米兰达陪我一起骑。” “路够宽敞的地方可以。来吧大人上骡子。空气中有雪的味道。” 结果他们花了半个钟头才准备好出。当所有人都安顿妥当后米亚·石东简捷地令两名长天堡的卫兵便打开城门。米亚当先领路裹好熊皮斗篷的劳勃公爵紧跟在后随后是阿莲和米兰达·罗伊斯吉思尔与玛迪、泰伦斯·林德利跟盖尔斯·格拉夫森柯蒙师傅牵着一匹驮有草药及药剂箱子的骡子断后。 城墙之外寒风陡然增强数倍。此地不生树木群山光秃秃的阿莲不由得庆幸自己额外添了衣物。斗篷在周身拍打出清脆的响声兜帽也时不时被吹起来。她哈哈大笑前面的劳勃公爵却蠕动着说:“太冷了我们还是回去等暖和了再下山吧。” “谷地很暖和大人”米亚保证“下山之后您就知道了。” “我才不想下山!”劳勃道而米亚不再搭理他。 道路乃是一系列沿山腰凿刻的弯曲石阶不过骡子对每个踏脚处都很熟悉阿莲深感欣慰。由于数百年的结冰、融雪与踩踏有的地方破损得相当厉害陈雪堆积在道路两旁的石头上反射出耀眼的白光。太阳高挂晴空蔚蓝猎鹰在天上转圈乘风翱翔。 由于斜坡太陡这里的路全都大绕弯子。上山时是珊莎·史塔克下山时成了阿莲·石东。好奇特啊。出前米亚叮嘱她眼睛直盯着道路别往下看。“要看就看上面。”她如是说……然而怎么可能下山不往下看呢。我可以闭上眼睛骡子认得路它无须我指引。但这像是那个爱受惊吓的小珊莎会做的事阿莲是大人了身为私生女她得勇敢起来。 起初他们单列前进随后道路加宽足以容两人并骑因此米兰达·罗伊斯上前来与她为伴。“我们收到了你父亲的信”她吐露浑如她俩正坐在修女面前边做针线活边聊闲话一般“他说他正星夜返回期待早日和宝贝女儿重逢还说莱昂诺·科布瑞对新娘子很满意特别高兴收到了丰厚嫁妆一我个人希望莱昂诺大人别忘了履行自己的责任才是。培提尔写道在最后时刻韦伍德伯爵夫人与九星城的骑士结伴出现在婚宴上令所有人惊喜万分。” “安雅·韦伍德?她真的来了?”那么公义者同盟已由六镇减为三家。离开之日培提尔·贝里席只确定能赢得赛蒙·坦帕顿的支持韦伍德伯爵夫人应是下山后的杰作。“他还说别的了吗?”鹰巢城是个孤单寂寞的地方她迫切地想了解外面的世界那怕再琐屑再无聊的新闻也好。 “噢你父亲没话说啦不过有其他鸟儿飞来我们这里。到处都在打仗只有峡谷还保持着和平。据说奔流城投降了史坦尼斯的龙石岛与风息堡也摇摇欲坠。” “莱莎夫人真明智没让我们卷入战团。” 米兰达露出最狡猾的微笑“是啊她打心眼儿里明智多好的夫人。”她调整坐姿。“为啥骡子都是又消瘦又脾气差呢?米亚定然克扣口粮。骑上又肥又温顺的骡子才好咧。总主教换人了你知道吗?噢守夜人军团也换了个男孩当司令据说是艾德·史塔克的私生子。” “琼恩·雪诺?”她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 “雪诺?噢当然北地叫这个姓大概是他吧。” 她很长时间没想过琼恩了。毕竟他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然而……然而罗柏、布兰和瑞肯都死了他成了她唯一的兄弟。我是私生女和他一样噢若能再见他一面该有多甜蜜。但那是不可能生的事阿莲·石东没有兄弟没有亲人。 “我表叔青铜约恩在符石城举办了一场团体比武”米兰达·罗伊斯显然不打算住口“规模不大只有侍从参加目的是让继承人哈利获得荣誉最终也达成了目的。” “继承人哈利?” “韦伍德伯爵夫人的养子呀哈罗德·哈顿。现在可以改口叫哈利爵士青铜约恩亲手赐封了他。” “哦”阿莲闹不明白为什么韦伍德伯爵夫人的养子成了她的继承人?毕竟她身边儿子成群例如现任血门骑士唐纳尔爵士就很厉害。不过她不愿示弱只说道“希望他当个好骑士。” 米兰达小姐哼了一声“希望他早点得天花。知道吗?他和某位平民姑娘已搞出了私生女。我父亲大人打算让我嫁给他却得不到韦伍德伯爵夫人的支持。不晓得她是嫌我地位太次还是嫁妆不多。”她叹口气。“我需要一个丈夫。我的前夫被我干掉了。” “干掉了?”阿莲震惊地问。 “噢是的他骑在我身上死的如果说实话他那玩意儿还留在我体内呢。你知道婚床上是怎么回事对吧?” 她想起提利昂想起要吻她的猎狗点了点头“这一定可怕极了小姐。他死了在那时候死了我的意思是在……在……” “……在干我的时候?”她耸耸肩“是啊多恶心多失礼啊。他根本不能播种老头子的种子都极虚弱。所以啦我成了寡妇却还根本没和丈夫做过。说到哈利他将来娶的人也许糟糕得多韦伍德伯爵夫人多半会让他上她自己或青铜约恩的孙女。” “是的小姐。”阿莲忽然记起培提尔的告诫。 “兰达。这挺顺口的来跟我念:兰——达——” “兰达。” “好多了。很抱歉说出来你也许会把我当成不要脸的女人事情是这样我跟那帅气的马瑞里安睡过当时还不知他是个怪物。他歌唱得那么好指头又会做最甜蜜的事如果我晓得他将犯下把莱莎夫人推出月门这等令人指的恶行便决不会接纳他。我不和怪物睡觉这是规矩。”她瞧瞧阿莲的脸蛋和胸脯。“你比我漂亮但我的**比你大。学士说**的大小和乳汁的产量无关我可不信你见过**干瘪的奶妈吗?其实依你的年纪而言**也算可以总之你是私生女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米兰达催骡子靠近“我们的米亚不是处*女你知道吧?” 她知道有回米亚送补给上山时胖玛迪给阿莲咬耳朵。“玛迪跟我讲过。” “噢她当然讲过她大嘴巴大腿你见过她的腿吧?米亚爱着米歇尔·雷德佛此人曾是林恩·科布瑞的侍从真正的侍从哦和林恩爵士现下收的粗鲁小子不一样——这位是交钱当侍从的。米歇尔可谓是峡谷里最年轻最优秀的剑士为人英雄豪侠……至少可怜的米亚现下这么想等他跟青铜约恩的女儿成了亲她大概就得转变观点了。我很确定霍顿大人没留给他别的选择不过总归对米亚是件残酷的事。” “罗索爵士喜欢她”阿莲扫视着二十多级石阶下的管骡女孩“很喜欢。” “罗索·布伦”米兰达抬起一边眉毛“她知道吗?”她不等回答“他没希望可怜的男人我父亲为米亚提过几次亲结果她统统不要。她啊就是个倔骡。” 阿莲现自己不由自主地与年长的女孩亲近起来珍妮·普尔离开后她已很久很久没有朋友闲话了。“你觉得罗索爵士是喜欢穿铁甲皮衣的她”她询问这位女智多星“还是喜欢换上蕾丝绸缎的她呢?” “他是个男人他梦想着她的裸体。” 她想让我脸红吧。 米兰达小姐似乎读出了她的想法“你的脸粉嘟嘟的真可爱我脸红时像个苹果。唉我好多年没脸红过了。”她倾身靠近。“你父亲准备再婚吗?” “我父亲?”阿莲没考虑过这档子事。不知怎的想起这个她就害怕她忘不了莱莎·艾林跌出月门时脸上的表情。 “我们都清楚他有多钟爱莱莎夫人”米兰达承认“但他不能永远这样他需要一位年轻貌美的妻子为他洗去悲哀。我猜谷地里一半的贵族少女都梦想嫁给他挑谁当丈夫能比峡谷守护者更好呢?不过呀我希望他换个名儿别叫小指头。他有多‘小’你知道吗?” “你说他的指头?”她又脸红了“我不……我不知道……” 米兰达小姐纵声大笑引得米亚·石东回头查看“别介意阿莲我相信他那里够大的。” 他们从一面风蚀拱崖下走过长长的冰柱从白石上垂下水珠串串滴落。路的远端突然变窄几乎垂直地降下一百尺米兰达只好放慢脚步走在后头任由阿莲领先。路到惊险处阿莲牢牢地攀住了骡子由于被蹄铁长年踩踏此处石阶非常平滑甚至变成空洞的凹陷碗状凹陷里满是积水在午后的太阳下闪烁着金光。现在是水阿莲心想入夜后就成冰了。她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米亚·石东和劳勃公爵已几乎走到下面的山脊上那里的坡度逐渐和缓。她试图瞪着他们只瞪着他们。我不会摔下去她告诉自己米亚的骡子值得信赖。强风击打着她她艰难地、一步又一步地走下去骡子颠簸好似过了一生。 她终于来到米亚和小公爵身边笼罩在一块扭曲危崖的阴影里前方是一条高耸的结冻小路。冷风凄厉地号叫撕扯阿莲的斗篷上山时她便对此处记忆犹新此刻更是怕得想回头。“您看看路有多宽”米亚用欢快的声调对劳勃公爵说“一码长八码宽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劳勃的小手痉挛起来。 噢不要千万不要阿莲心想求求你不能在这里不能在这时千万不要。 “这里我们最好牵骡子过去”米亚道“大人请注意我先走过去把骡子拴好然后回来接你。”劳勃公爵没有回答他用红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狭窄的小路。“没几步路的大人。”米亚担保阿莲觉得男孩根本没听她说话。 私生女孩领着骡子踏上小路强风立刻把她裹住。斗篷飞扬在空中旋转拍打。米亚踉跄了一下似乎就要被吹下悬崖但最终她维持住平衡走完了那段路。 阿莲抓着小劳勃戴手套的小手掌以止住他的颤抖。“乖罗宾”她说“我好害怕。抓着我的手给我勇气好吗?我知道您不怕。” 他抬头看她眼睛瞪得跟鸡蛋一样又白又圆瞳仁则闪烁着微小的黑光“我不怕?” “你不怕您是我的飞翼骑士乖罗宾。” “飞翼骑士可以飞。”劳勃低声说。 “飞得比山峰更高。”她挤挤他的手掌。 这时米兰达小姐也已赶到。“飞得比山峰更高。”她现眼前的状况立刻应和道。 “乖罗宾爵士万岁!”劳勃叫道阿莲明白她不能等米亚返回了。她把男孩抱下骡子两人手拉手踏上光秃的小道任凭寒风席卷斗篷。两侧为虚无的空洞直落万丈深渊脚底的土地结了冰无数碎石等着绊人摔倒而风嘶吼得更厉害了。这声音就像冰原狼珊莎·史塔克心想一头雄伟的冰原狼此群山更高大。 等他们到达小路对面米亚高兴得笑起来把劳勃抱在空中。“小心点”阿莲嘱咐她“若是癫痫病作他会弄得你很痛。你看不出来他力气大着呢。”他们为小公爵在山岩下找了个缝隙歇息以阻挡寒风。阿莲一直照顾他直到痉挛停止米亚则回头去接其他人。 大家在雪山堡换乘新骡子还吃了一锅山羊肉加洋葱炖的浓汤。她跟米亚和米兰达一起用餐。“看来你不仅美丽而且勇敢。”米兰达对她说。 “哪里。”对方的恭维让她脸红。“我很怕真的很怕没有劳勃大人我肯定过不来。”她转向米亚、·石东。“刚才你几乎摔下去。” “你错了我决不会摔下去。”米亚的头垂下额头盖住一只眼睛。 “我的意思是你几乎摔下去。我看见的。你怕吗?” 米亚摇摇头“当年我还是个小婴儿时有个男人喜欢把我往空中扔他长得跟擎天柱似的双手如此有力我就像在飞。我们俩笑啊笑啊笑得我喘不过气连眼泪也笑了出来把他逗得更乐。我一点都不怕我知道他总会抓住我。”她把头揽上去。“结果有一天他却失手了。后来那男人走了男人就是这样要么撒谎要么死去要么离开你。大山和男人不同石东是它的女儿我相信我的父亲我相信我的骡子我决不会摔下去。”她用手撑住一块锯齿状岩石站起身来。“动作快点还有很长的路我闻到风暴的味道。” 过了危岩堡大雪终于降下这是三座沿路堡垒中最低也最大的一座保卫着通向鹰巢城的要害。暮色深沉米兰达小姐建议干脆回头在危岩堡过夜等太阳升起再行下山但米亚根本不听。“到明天大雪已积上五尺连我的骡子也走不了了”她坚持“我们应该坚持走慢点就好。” 所以他们继续前进。危岩堡下石阶相对宽阔平整道路在巨人之枪底部的高大松木和灰绿色哨兵树之间蜿蜒。米亚的骡子似乎了解每一个树根和每一块石头的所在偶有意外私生女孩也敏捷地亲自排除。夜半时分他们终于透过飞雪看到月门堡的灯火随后的旅途舒坦多了。雪越下越大将周围的世界化为纯白。乖罗宾在鞍上睡着了随骡子行动而上下摇摆连米兰达小姐也打起呵欠抱怨精力不济。“我们为所有人都准备了房间”她告诉阿莲“不过你得跟我同床那张床睡得下四人。” “我很荣幸小姐。” “兰达。幸运的是我今天累了只想倒床便睡一般情况下跟我同床的小姐都得上税把她干过的坏勾当交代清楚。” “如果她什么‘坏勾当’也没干过呢?” “是吗?那她就得透漏自己所有的坏念头。当然啦你不在内我已经知道你是多么纯洁啊玫瑰色的脸庞和大大的蓝眼睛多教人羡慕啊。”她又打个呵欠。“希望你的脚很暖和我讨厌脚冷冰冰的床伴。” 终于抵达米兰达小姐父亲的城堡时小姐本人已打起呼噜阿莲则满心想着那张床。一定是张羽毛床她告诉自己又软又暖又大铺满毛皮。我会做个美梦醒来的时候猎狗在外面叫唤女人在身边闲话男人在庭院练剑。随后开始宴会宴会上有音乐和舞蹈。经历过鹰巢城的死寂现在的她无比渴望笑闹喧哗。 大家爬下骡子一名培提尔的贴身护卫突然从城中走出。“阿莲小姐”他禀报“峡谷守护者正在等您。” “他回来了?”她吃惊地问。 “傍晚刚到。他在西塔等您。” 还有几个钟头就是黎明全城都在熟睡不过培提尔·贝里席不在内。阿莲现他坐在噼啪作响的炉火前跟三个她不认识的男人对饮热葡萄酒。她一进门大家纷纷起立培提尔和煦地笑道“过来阿莲给父亲一个吻吧。” 她尽职尽责地抱住他在他脸上印下一吻“很抱歉打扰您父亲我不知道您有客人。” “怎么会是打扰呢亲爱的?我正对这些好骑士们夸你是多么地尽职尽责。” “尽职而且美丽。”一位蓬厚金如瀑布般披散到肩的年轻骑士说他长得很俊。 “是的”第二名骑士生得结实豪放的大胡子根茎状红鼻子上布满破裂的脉络粗糙的手则如火腿一般“您把她的美给忽略了大人。” “换我也会这么做”第三名骑士身材瘦小笑容扭曲长着狐狸脸、尖鼻子乱蓬蓬的橙色头根根竖立“尤其是向我们这帮粗人介绍的时候。” 阿莲浅浅一笑“您们是粗人吗?”她逗趣道“太谦虚啦我认为您们三位都是英勇的骑士。” “他们的确是骑士”培提尔说“但他们的英勇还需要得到证明——我相信一定不会让人失望。阿莲请允许我向你介绍拜伦爵士、莫苟斯爵士和夏德里奇爵士。爵士先生们这位是阿莲小姐我的私生女儿她非常地善解人意……所以喽请您们原谅我们父女重逢有些贴心话要说。” 三位骑士鞠躬告辞其中长得最高的那位金骑士吻了她的手。 “雇佣骑士吗?”阿莲关门后问。 “饥饿的骑士。我替我们多买了三把剑。时局愈有趣了亲爱的当有趣的时刻终于到来时剑是不嫌多的。人鱼王号刚回海鸥镇老奥斯威尔带来许多消息。” 她懂得不要主动问培提尔想说的话自然会说的。“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回来”她答道“我很高兴。” “从你给我的亲吻中我可感觉不出来。”他把她拉近用手捧起她的脸对准嘴唇长久地接吻。“这才叫‘欢迎回家’的吻下次记得表现好些。” “是父亲。”她红晕上升。 他不再强吻她。“你决不会相信君临生的事亲爱的瑟曦的愚行一桩接一桩而她那个由聋子、瞎子和白痴组成的御前会议又推波助澜。我早料到她会丧国败家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真矛盾啊原本希望经历四到五年的和平时光等待播下的种子茁壮成长等待她自投罗网最终让我收获果实现在嘛……反正我以混乱为养料抓紧时间就成恐怕五王之战留给我们的短暂和平熬不过这三位女人的时代。” “三位女人?”她不懂。 培提尔笑而不答“我给我亲爱的女儿带回来一件礼物。” 阿莲又惊又喜。“是裙服吗?”听说海鸥镇的裁缝很棒而她受够了单调的服色。 “比裙服更好再猜。” “珠宝?” “世上没有珠宝配得上我女儿的眼睛。” “柠檬?您找到柠檬了?”她答应给乖罗宾做柠檬蛋糕柠檬蛋糕需要柠檬。 培提尔·贝里席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膝盖上“我为你签订了婚约。” “婚约……”她喉咙紧。不我不要再婚不是现在也许是永远。“我不想……我不能结婚父亲我……”阿莲朝门口望去确认它紧闭着。“我结过婚了”她低声说“您知道的。” 培提尔用一根指头压住她的唇。“侏儒娶的是奈德·史塔克的女儿不是我女儿。放心吧现下还只是约定真正的仪式得等瑟曦完蛋珊莎安安全全地当寡妇之后举行。但你得先与那男孩会面并赢得他的爱情韦伍德伯爵夫人不想违拗他的意愿她非常坚持这点。” “韦伍德伯爵夫人?”阿莲简直不敢相信“她情愿把自己的儿子嫁给……嫁给……” “……嫁给私生女?先你别忘了你乃峡谷守护者的私生女。韦伍德家族非常古老非常骄傲家道却不殷实——我为他们还债时早现了。当然安雅夫人决不会为金钱出卖自己的儿子但养子嘛……年轻的哈利只是个表亲而我提出的嫁妆比给莱昂诺·科布瑞那份更丰厚。这是必要的牺牲因为她冒着惹怒青铜约恩的风险这份婚约将使罗伊斯的所有计划花为泡影。亲爱的你的未婚夫是哈罗德·哈顿你只需去赢得他那颗幼稚的心……对你来说这应该是很容易的事。” “继承人哈利?”阿莲试图回忆米兰达在山上说的话“他刚受封为骑士还跟某位平民姑娘生了私生女。” “另一个姑娘肚子也有了他的种。我向你保证亲爱的哈利是个好小子柔软的沙色头深蓝色的眼睛笑起来还有酒窝。听说他非常英勇哟。”他以微笑来逗弄她。“亲爱的不管你是否出自私生这段姻缘将让谷地每一位贵族少女为之哭泣说不定还会引来河间地和河湾地的嫉妒。” “为什么呀?”阿莲不明白“难道哈罗德爵士是……韦伍德伯爵夫人的继承人?她不是有儿子的吗?” “她有三个儿子”培提尔确认。她闻到他嘴里的酒气还有丁香与豆蔻的味道。“以及许多女儿和孙子。” “他们都排在哈利之后?我不懂。” “你会懂的听着。”培提尔执起她的手用指头轻轻刷她的掌心。“我们从贾斯皮·艾林公爵说起他是琼恩·艾林的父亲留下三个子女其中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琼恩鹰巢城和爵位给了他;次女亚丽嫁给伊利·韦伍德爵士即当今韦伍德伯爵夫人之叔。”他扮个鬼脸。“亚丽和伊利不挺配的吗?贾斯皮·艾林公爵的第三子罗纳·艾林爵士娶了贝尔摩家的老婆但只和新娘子做过一二次便因胃病作而奄奄一息可怜的罗纳临死前他儿子艾伯特在大厅另一边降世。你在注意听吗亲爱的?” “我在听呢。琼恩、亚丽和罗纳然后罗纳死了。” “很好。后来琼恩·艾林结婚三次但头两个老婆都没给他留下子嗣所以他外甥艾伯特一直是他的继承人。与此同时呢伊利却拼命在亚丽肚子里播种她几乎每年生一个孩子最后给了丈夫八个女儿和一个宝贝的小男孩也取名为贾斯皮——做母亲的则因难产而死。男孩贾斯皮历经千辛万苦方才诞生于世却很幽默地在三岁那年被马儿踢中脑袋……接着天花夺走了他的两个姐姐剩下六个当中最年长的嫁给丹尼斯·艾林爵士他是鹰巢城本家的亲戚。你知道峡谷里到处都有艾林家族的分支他们个个傲慢瞧不起人——海鸥镇艾林家除外这一支晓得与富商们结合结果既了横财又不引人注目终于兴旺达。丹尼斯爵士来自于一个更骄傲更潦倒的分支……他在比武场上建立了名声长得英俊为人豪侠知礼虔诚号称‘谷地的宠儿’再加上他冠有神奇的艾林姓氏因此韦伍德的长女嫁了他。他们的子孙也将是艾林并成为自艾伯特之后谷地的继承人。真凑巧疯王要了艾伯特的命你知道那个故事吧?” 她知道“他谋杀了他。” “没错细节我就不讲了。总之丹尼斯爵士很快抛下怀孕的妻子前去参战并在鸣钟之役中阵亡由于过度的英勇而死于战斧之下。人们把消息告诉他老婆她便因悲死去她的婴儿也死了。但这些在当时都不成问题因为琼恩·艾林娶了个年轻老婆一个他觉得会很丰饶的老婆。对此他充满信心但你我都知道他从莱莎身上得到的只有死产、流产和可怜的乖罗宾。” “让我们回头来考察亚丽和伊利剩下的五个女儿。次女同样得过天花留下严重的伤疤因此作了修女;三女为佣兵所诱惑伊利爵士将其逐出家门结果她生的野种死于襁褓后她加入了静默姐妹;四女和乳头岛伯爵成婚却又终身不孕;五女嫁去河间地的布雷肯家族但在途中被灼人部抢了亲;第六女作为最年轻的女儿嫁给一名效忠韦伍德家族的地方骑士生下一子取名哈罗德随后去世。”他把她的手掌翻过来轻轻地吻她的腕部。“所以啰告诉我亲爱的——为何叫他继承人哈利?” 她瞪大眼睛“他不是韦伍德伯爵夫人的继承人他是劳勃的继承人!如果劳勃有个三长两短……” 培提尔抬起一边眉毛“如果劳勃有个三长两短……唉我们可怜又勇敢的乖罗宾是个百病缠身的孩子出什么意外也只是时间问题;如果劳勃有个三长两短继承人哈利就成了哈罗德大人鹰巢城公爵和艾林谷的守护者。琼恩·艾林的封臣们永远不会喜欢我也不会喜欢咱们成天犯病的劳勃但他们会追随少鹰王……等他们在婚礼上齐集之时你散开枣红的长穿着灰白的新娘斗篷佩带冰原狼胸针出现……那样的话峡谷骑士们将会纷纷宣誓效忠为你赢回北境。这就是我的礼物亲爱的珊莎……哈利谷地和临冬城。这难道不值得另一个吻吗亲爱的?” hapter43 布蕾妮 一场噩梦她心想但假如是梦为何疼痛如此剧烈? 雨水不再滴落整个世界却还是湿的。斗篷跟锁甲一样沉绑住手腕的绳索浸透了变得更紧。无论布蕾妮如何扭动都无法挣脱。她不知是谁把自己绑起来也不知是为什么。她询问那些影子但他们不回答。也许他们没听见也许他们并非真实。层层潮湿的羊毛衣和生锈的锁甲底下她的皮肤又红又热。 她怀疑一切不过是烧时的梦。 她身下有匹马却不记得何时上去的。她脸朝下横卧在马屁股上犹如一袋燕麦手腕脚踝都被捆起来。空气湿漉漉的地面笼罩着水汽每走一步头部就像遭受重击。她听见有人说话但只看得见马蹄下的泥地。有些骨头断了脸肿起来面颊沾着黏黏的血每次颠簸都让手臂一阵剧痛。波德瑞克在叫她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爵士?”他不停地说“爵士?小姐?爵士?小姐?”他声音很轻听不大清楚。 最后一切归于寂静。 她梦见自己在赫伦堡又到了熊坑底下。这次她面对着尖牙那秃顶巨人像蛆一样惨白脸上生满流脓面疱。他赤身裸体冲过来一边把玩命根子一边咬着锉尖的牙齿。布蕾妮转身逃跑。“我的剑”她叫道“守誓剑。求求你们。”观众们不答他们中有蓝礼、机灵狄克与凯特琳?史塔克夏格维、帕格和提蒙也到了还有树上那些死尸凹陷的脸颊肿胀的舌头空洞的眼眶。见到他们布蕾妮出恐惧的尖叫尖牙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近从她脸上咬下一块肉。“詹姆”她听见自己的嘶喊“詹姆。” 即使在深沉的梦中仍然感觉疼。她的脸阵阵刺痛肩膀流血呼吸像着了火。胳膊上的疼痛如闪电蔓延。她大声呼叫学士。 “没有学士”一个女孩说“只有我。” 我在找一个女孩布蕾妮记起来。一个十三岁的贵族处*女蓝眼睛枣红色头。“小姐?”她说“珊莎小姐?” 一个男子笑道“她以为你是珊莎?史塔克。” “她撑不了多久。她快死了。” “少一只狮子我可不会悲伤流泪。” 布蕾妮听见有人祈祷。她想到梅里巴德修士但语句完全不对。长夜黑暗处处险恶。梦亦是如此。 他们骑马穿越阴森的树林来到一个潮湿、黑暗又安静的地方松树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马蹄下地面松软身后的足迹中满是鲜血。蓝礼大人、狄克?克莱勃和瓦格?霍特骑在她身边。热血从蓝礼咽喉里涌出山羊被咬破的耳朵渗出脓水。“我们去哪里?”布蕾妮追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没人回答。他们怎么可能回答?他们全死了。是不是她也死了? 蓝礼在她前方面带微笑的可爱国王。他牵她的马在树林里行走布蕾妮呼唤他告诉他她多喜欢他。但当他扭头朝她皱眉时她现他不是蓝礼。蓝礼从来不会皱眉。他总是对我微笑她心想……除了…… “好冷。”她的国王用细微而迷惘的语调说一个影子在移动却不知从何而来。她可爱的主君血如泉涌鲜血从绿色铁护喉中喷出湿透她的双手。他曾是个暖和和活生生的人现下他的血却冷如寒冰。这不是真的她告诉自己又一个噩梦我很快就会醒来。 她的马突然停下。一双粗壮的手抓住她。一束束午后的红色阳光斜射穿过栗子树的枝条。一匹马在枯叶中翻寻栗子附近有人走动低声交谈。十个十二个也许更多。布蕾妮不认得他们。她被置于地上背靠树干伸直了腿。“喝这个小姐”女孩说。她将杯子托到布蕾妮唇边。味道又浓又酸。布蕾妮吐了出来。“水”她喘着气“请给我水。” “水不能止疼。这个能。至少有一点帮助。”女孩再将杯子放到布蕾妮唇边。 连喝酒都疼。红酒顺着下巴流淌滴到胸口。杯子空了女孩用皮囊注满让布蕾妮再喝直到酒从嘴边洒出来。“不要了。” “再喝点。你胳膊断了还有肋骨。两三根肋骨呢。” “尖牙。”布蕾妮说她记起他的重量记起他用膝盖猛撞自己胸口。 “对。那家伙真是一个怪物。” 她回想起了一切;头上的闪电下面的泥潭雨水轻敲猎狗的黑铁头盔尖牙恐怖的力量。突然间她无法忍受挣脱绳索的努力却把自己磨得更疼。手腕绑得太紧麻绳上有干涸的血。“尖牙。”她颤抖着问“他死了没有?”她记起他的牙齿撕扯自己脸上的血肉。想到他仍活在某处布蕾妮就直想尖叫。 “他死了。詹德利用长矛刺穿了他的脖子。再喝点小姐否则我把它灌进你喉咙里。” 她继续喝。“我要找一个女孩”她在吞咽间歇时低声说差点说成是自己的妹妹。“一个十三岁的贵族少女蓝眼睛枣红色头。” “我不是她。” 你不是。布蕾妮看得出来。这女孩没吃饱瘦得很棕色头扎成一根辫子眼睛比实际年龄要成熟。棕头棕眼睛相貌平平。年长六岁的垂柳。“你是姐姐。店家。” “也许吧。”女孩斜睨着说“是又怎样?” “你叫什么?”布蕾妮问。她的肚子咕咕作响担心自己会吐。 “海德。跟垂柳一样。简妮?海德。” “简妮。解开我。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绳子磨得我手腕疼。流血。” “不可以。必须绑着你直到……” “……直到夫人召见你。”蓝礼站在女孩身后拨开眼前的黑。不是蓝礼。是詹德利。“夫人要你对自己的罪行负责。” “夫人。”红酒让她晕眩难以思考。“石心。你是说她吗?”在女泉城蓝道伯爵提过她。“石心夫人。” “有人这么称呼她。有人叫她别的名字。静默姐妹。无情圣母。绞架女。” 绞架女。布蕾妮闭上眼睛看到尸体悬在光秃秃的褐色树枝下他们的脸又黑又肿。她突然害怕到极点。“波德瑞克。我的侍从。波德瑞克在哪儿?其他人呢……海尔爵士梅里巴德修士。狗儿。你们把狗儿怎么了?” 詹德利与女孩交换了一下眼神。布蕾妮挣扎着想站起来结果一只膝盖刚刚撑起世界就开始旋转。“你杀了狗小姐。”她听见詹德利说紧接着黑暗再次吞没了她。 她回到轻语堡站在废墟之中面对克莱伦斯?克莱勃。他高大凶猛胯下野牛的毛比他的毛更为杂乱蓬松。那怪兽用蹄子狂刨地面在泥地里挖出深沟克莱勃则锉尖了牙齿。布蕾妮拔剑剑鞘却是空的。“不。”她大喊克莱伦斯冲过来。这不公平没有魔剑她无法战斗。是詹姆爵士给她的剑。一想到自己像辜负蓝礼一样也辜负了他布蕾妮就想哭。“我的剑。行行好我得找到自己的剑。” “妞儿想要回她的剑。”一个声音说。 “我想要瑟曦?兰尼斯特舔我的**。那又怎样?” “詹姆叫它守誓剑。行行好。”但说话的人根本不听而克莱伦斯?克莱勃在隆隆马蹄声中向她冲来削掉她的脑袋。布蕾妮盘旋着坠入更深的黑暗。 她梦见自己躺在一艘小船里头枕在某人的膝盖上周围全是影子戴兜帽的人穿盔甲和皮衣。他们划船横渡一条雾蒙蒙的河桨叶包布以抑制声响。她被汗水浸透浑身燥热却仍在抖。雾气中一张张脸浮现。“美人。”岸边的柳树轻声道芦苇却说“怪胎怪胎。”布蕾妮一阵战栗。“停下”她说。“让他们停下。” 再次醒来简妮将一碗热汤端到她唇边。洋葱肉汤布蕾妮心想。她尽量多喝直到一小块胡萝卜卡在喉咙里把她噎住了。咳嗽痛苦之极。“放松。”女孩说。 “詹德利”她喘息着“我得跟詹德利谈谈。” “他到河边就回去了小姐。他回到锻炉边回去照顾垂柳和小家伙们保护他们的安全。” 没人能保护他们安全。她又开始咳嗽。“啊让她噎死算了。省我们一根绳子。”一个影子将女孩推到一边。他穿生锈链甲衫束镶钉皮带腰悬长剑和匕一件肮脏的黄色大斗篷贴在肩上浸透了水。他双肩之间耸立着一只龇牙咧嘴的钢铁狗头。 “不”布蕾妮呻吟“不你死了我杀了你。” 猎狗哈哈大笑。“你搞反了。是我杀了你。我现在还可以再杀你一次但夫人要看你被绞死。” 绞死。这个词让她浑身一颤。她望向女孩简妮。她还小不会如此残酷。“面包和盐”布蕾妮喘息着说“在客栈……梅里巴德修士给孩子们吃的……我们跟你妹妹共享面包……” “自夫人从婚礼上回来之后待客之礼便不同以往了。”女孩说。“悬在河边的尸体其中有些也自以为是宾客。” “我们有我们的做法”猎狗说。“他们想要床铺。我们给他们树。” “我们还有更多的树”另一个影子插话生锈头盔下只有一只眼睛。“树总是不缺。” 再次上马时他们用皮头套蒙住她的脸。没有眼孔。皮革使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洋葱味道存留在舌头上跟失败的滋味一样浓烈。他们打算绞死我。她想到詹姆想到珊莎想到塔斯家中的父亲不由得感谢头套替她遮住眼中涌出的泪水。她不时听到土匪们交谈但无法辨清词句。过了一会儿她屈服于疲劳随着马匹缓慢平稳的步伐打呼噜。 这回她梦见自己回到暮临厅的家中透过父亲大厅里高高的拱形窗户欣赏落日的美景。我在这儿很安全。很安全。 她穿着丝绸锦绣红蓝相间的四分底镶有金色的太阳与银色的新月。别的女孩穿上会很漂亮在她身上则不然。她十二岁扭捏不安地等待与一位年轻骑士会面他比她年长六岁由父亲亲自挑选光辉灿烂有朝一日定然功成名就。但她害怕他的到来因为她胸太小手脚太大头老是竖起来鼻子边长了一粒脓包。“他将给你带来一朵玫瑰。”父亲向她承诺但玫瑰无用玫瑰无法保护她。她要剑。守誓剑。我得找到那女孩。我得为他找回荣誉。 门终于开了她的未婚夫跨入她父亲的厅堂。她尽力遵照先前的教导向他致意然而鲜血从嘴里涌出原来她在等待时咬掉了舌头。她把舌头吐在年轻骑士脚边看到他脸上嫌恶的表情。“‘美人’布蕾妮”他讽刺道“我见过比你漂亮的母猪。”然后他将玫瑰扔到她脸上离开时披风上的狮鹫飘荡起伏逐渐幻化成狮子。詹姆!她想大喊詹姆回来!你回来!但她的舌头躺在地上玫瑰旁边的血泊之中。 布蕾妮突然醒来大口喘气。 她不知自己身处何方。空气寒冷阴沉有泥土、蛆虫和霉菌的味道。她躺在搁板床上盖着一堆羊皮头上是岩石树根从墙壁间冒出来。唯一的光源来自一支牛油蜡烛蜡烛在一摊熔蜡中冒着烟。 她推开羊皮觉有人脱了她的衣服和盔甲。她现在穿一件褐色羊毛布宽松裙服很薄但刚洗过。前臂夹了木板再用麻布包扎一侧脸颊潮湿僵硬。她摸了摸某种湿润的药膏覆盖着脸颊、下巴和耳朵。尖牙…… 布蕾妮站起身腿软得像水晕头转向。“有人吗?” 蜡烛后面有许多黑暗的空穴其中一个里面有什么东西动了动那是一位衣衫褴褛的灰老人。他盖的毯子滑到地板上他坐起来揉揉眼睛。“布蕾妮小姐?你吓了我一跳。我在做梦呢。” 不她心想做梦的是我。“这是什么地方?地牢吗?” “山洞。狗儿追踪我们时我们就得像老鼠一样逃回洞里。”他穿一件残破不堪的旧袍子淡红与白色相间灰头又长又乱脸颊和下巴的皮肤松松垮垮满脸粗糙的胡碴。“你饿不饿?能喝牛奶吗?再来点面包和蜂蜜?” “我要我的衣服。我的剑。”不穿盔甲她感觉像光着身子而且她希望守誓剑在身边。“出去的路。告诉我出去的路。”山洞地上满是石头泥土感觉高低不平。即使到现在她仍然头晕目眩犹如漂浮一般。闪烁的烛光投射出诡异的影子。杀戮的影子在四周起舞她心想躲避着我的察看。到处都有洞穴、裂缝和罅隙但哪条通往外面哪条通往更深处哪条是死胡同她无从知晓。所有的都同样漆黑。 “我可以摸摸你的额头吗小姐?”看守的手上布满瘢痕和硬茧却出奇的轻柔。“你的烧退了”他宣布带着自由贸易城邦的口音。“不错不错。昨天你的皮肤摸上去还像着了火。简妮担心我们会失去你。” “简妮。那高个子女孩?” “就是她。但她不如你高小姐。人们叫她‘长腿简妮’。是她给你手臂接骨夹上木板干得跟学士一样出色。她还尽量治疗你的脸用煮沸的麦酒清洗伤口防止溃烂。即便如此……人咬的伤口污秽不洁我敢肯定烧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灰人摸摸她绑着绷带的脸。“我们不得不割除一点肉。我恐怕你的脸不会好看。” 它从来就没好看过。“你是说会留下伤疤?” “小姐那怪物咬去了你半边脸。” 布蕾妮不由一怔。每个骑士都有战斗留下的伤疤她央求古德温爵士教她剑术时他警告过她你想要这个吗孩子?但老教头指的是剑伤他料不到尖牙的牙。“如果你们只是想吊死我为什么替我接骨洗净伤口?” “为什么呢?”他望向蜡烛仿佛再也无法忍受看她。“他们告诉我你在客栈战斗得很勇敢。柠檬不该离开路口。他得到命令守在附近埋伏起来假如烟囱里有烟升起就立即赶来……但他听说盐场镇疯狗已沿绿叉河北去便上了钩。我们追踪这伙人很久了……尽管如此他应该更清醒才对。结果走了半天他才意识到血戏子利用一条小溪隐匿踪迹绕到了他背后后来他为了绕开一队佛雷家的骑士又浪费了更多时间。要不是你等柠檬和他的人赶到时客栈里就只剩尸体了。或许正因如此简妮才给你疗伤。不管以前干过什么你光荣地获得了这些伤口为了完全正当的事业。” 不管以前干过什么。“你们认为我干过什么?”她说。“你们是谁?” “我们一开始是国王的人”那人告诉她“但国王的人必须要有国王而我们没有。我们本来也是弟兄但我们的关系已经瓦解。我不知道我们是谁只知道我们的路十分黑暗圣火没告诉我道路尽头等待着的是什么。” 我知道路的尽头在哪里。我见过树林里的尸体。“圣火”布蕾妮重复。突然她明白了。“你是那密尔僧侣。红袍巫师。” 他低头看着自己褴褛的长袍悲哀地笑笑。“叫粉红冒牌货更合适。没错我是索罗斯来自密尔……一个糟糕的僧侣一个更糟的巫师。” “你跟唐德利恩一起。闪电大王。” “闪电转眼即逝再也无法看到。人也一样。我恐怕贝里伯爵的火焰已经离开人世。一个更阴沉的影子取代他领导我们。” “猎狗?” 僧侣努努嘴。“猎狗死了已经被埋葬。” “我看到他。在树林里。” “那是烧时做的梦小姐。” “他说要绞死我。” “梦也可能撒谎。小姐你多久没吃东西了?一定饿坏了吧?” 她确实很饿肚子里空空如也。“吃的……我很想吃点东西谢谢你。” “那就好好吃顿饭吧。坐下。我们还要再谈但先吃饭。在这儿等着。”索罗斯用融化的蜡烛点燃一支细烛消失于某块突出的岩石下黑糊糊的洞里留下布蕾妮在小山洞独处。但能有多久呢? 她在石室徘徊寻找武器。任何武器都可以:棍杖匕但她只找到石头有一块正称手……但她记得在轻语堡夏格维用石块对抗匕是什么下场。听见僧侣的脚步时她丢下石头回到座位里。 索罗斯拿来面包、奶酪和一碗炖汤。“很抱歉”他说。“最后一点牛奶已经酸蜂蜜也吃完了。食物越来越少。不过这些能让你吃饱。” 炖汤冰冷油腻面包很硬奶酪更硬。但布蕾妮以前吃过的所有东西都不及今天吃的一半好吃。“我的同伴们也在这儿?”她边问僧侣边舀起最后一点汤。 “修士被放走了让他继续上路。他不是恶人。其余的都在这里等待审判。” “审判?”她皱起眉头。“波德瑞克?派恩不过是个小男孩。” “他说他是侍从。” “你知道男孩子都爱吹嘘。” “他是小恶魔的侍从。他承认自己参加过战斗甚至承认杀过人。” “他是个孩子”她又道“可怜可怜他吧。” “小姐”索罗斯说“我不怀疑在七大王国别的地方能找到仁慈、怜悯与宽恕但别在这里寻找。这是个山洞不是座神庙当人们必须像老鼠一样活在黑暗的地底时同情心跟牛奶与蜂蜜一样很快就耗光了。” “正义呢?山洞里能找到正义吗?” “正义。”索罗斯无力地笑笑。“我记得正义。它的滋味曾如此美好。在贝里的带领下我们替天行道我们就是正义的化身至少我们如此告诉自己。我们是国王的子民是骑士是英雄……但长夜黑暗处处险恶小姐战争把我们全变成了怪物。” “你说你们是怪物?” “我说我们都是人。你不是唯一受过伤的布蕾妮小姐。当这一切刚开始时我的很多弟兄是好人有些……不那么好这样说可以吗?当然有种说法认为说一个男人开始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终结局。我想女人也一样。”僧侣站起身。“恐怕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结束。我听见我的弟兄们来了。夫人派人来找你。” 布蕾妮听见脚步声看到火炬光在隧道中闪烁。“你告诉我说她去美人市集了。” “她是去过。我们睡觉时她又回来了。她从来不睡。” 我不害怕她告诉自己但已太迟了。至少我不能让他们看出我害怕她转而向自己承诺。他们一行四人身强体壮面容桀骜不驯穿着锁甲、鳞甲和皮甲。她认出其中一位梦中的独眼人。 四人中最高大那个穿一件肮脏破旧的黄斗篷。“吃得满意?”他问“希望如此。那是你的最后一餐。”他棕头大胡子结实强健断裂过的鼻子愈合得很差。我认识这人布蕾妮心想。“你是猎狗。” 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烂牙歪歪扭扭布满褐色蛀痕。“我想是的因为小姐您杀了上一个猎狗。”他扭头啐了一口。 她记起闪烁的电光脚下的烂泥。“我杀了罗尔杰。他从克里冈坟头取走头盔你又从他尸体上拣了过来。” “他可没抗议。” 索罗斯不安地吸了一口气。“真的吗?死人的头盔?我们堕落到如此地步?” 大个子朝他皱眉头。“那是好钢。” “这顶头盔和戴它的人都不吉祥”红袍僧说“桑铎?克里冈饱受折磨而罗尔杰是人皮野兽。” “我不是他们。” “那为什么要让全世界看到他们的脸?残暴凶狠扭曲……你想当那样的人吗柠檬?” “看到它我的敌人会害怕。” “看到它我自己都会害怕。” “那就闭上你的眼睛。”黄斗篷打个急促的手势“带走那婊子。” 布蕾妮没抗拒。他们有四个人而受伤后的她十分虚弱宽松的羊毛衣服底下什么都没有。他们押她穿过蜿蜒的隧道她不得不矮下脖子以免撞到头。前方路面急上升拐了两个弯进入一个巨洞里面满是土匪。 泥地中央挖出一个大火坑空气中青烟弥漫很多人簇拥在火堆边取暖对抗山洞里的寒气。其余的沿墙站立或盘腿坐在草垫上。也有女人甚至有几个小孩躲在母亲裙裾后面张望。布蕾妮唯一认识的脸是“长腿”简妮?海德。 山洞中岩石裂隙里支起一张搁板桌后面坐着一个灰衣女人披斗篷戴兜帽。她手拿一顶王冠青铜箍上围了一圈黑铁剑。她正端详着它手指摸索剑刃仿佛在测试它们有多锋利。她的眼睛在兜帽底下闪烁着寒光。 灰色是静默姐妹的颜色她们是陌客的侍女。布蕾妮感觉一阵战栗爬上脊柱。石心夫人。 “夫人”大个子通报。“她来了。” “对”独眼人补充。“弑君者的婊子。” 她怔了一怔。“你为什么这样叫我?” “要是你每叫一声他的名字我就能得到一枚银鹿那我早跟你的兰尼斯特朋友一样富有了。” “那只不过……你不明白……” “哦是吗?”大个子笑道“我觉得我们明白。你有一股狮子的臭味小姐。” “不是那么回事。” 另一名土匪踏上前来他是个年轻人穿一件沾满油污的羊皮短上衣手拿守誓剑。“这把剑可以证明她是狮子。”他操着生硬的北方口音把剑从鞘中拔出放在石心夫人面前。火光照耀下黑红波纹仿佛颤动不休但那灰衣女人的眼睛只盯着剑柄后端的圆头:一只黄金狮子头红宝石眼睛像两颗红色的星星一样熠熠生辉。 “还有这个。”弥尔的索罗斯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羊皮纸放在剑旁边。“上面有小国王的印戳说携带者在为他办事。” 石心夫人将剑搁置一边开始读信。 “给我这把剑是有正当用途的”布蕾妮说“詹姆爵士立过誓向凯特琳?史塔克……” “……然后叫朋友们割了她的喉咙”穿黄斗篷的大个子说“我们都了解弑君者和他的誓言。” 没用布蕾妮意识到跟他们解释没用。尽管如此她仍然说下去。“他答应凯特琳夫人交还她的女儿们但等他到达君临城她们已不在了。詹姆派我出来寻找珊莎小姐……” “……假如你找到那女孩”年轻的北境人问“拿她怎么办?” “保护她。带她去安全的地方。” 大个子哈哈大笑。“那是哪里呢?瑟曦的地牢?” “不。” “随你怎么否认。这把剑说明你在撒谎。难道要我们相信兰尼斯特家会把黄金红宝石的剑交给敌人?要我们相信弑君者请求你把女孩藏起来不让他自己的孪生姐姐找到?我猜那张带有小国王印鉴的纸只不过是以防万一在你需要擦屁股时用的吧?还有你那些同伙……”大个子转身招招手土匪们让出一条通路两名俘虏被带上来。“男孩是小恶魔的侍从夫人”他向石心夫人报告“另一个是‘血腥’蓝道的直属骑士双手沾满鲜血。” 海尔?亨特被打得很惨脸肿得几乎认不出来。在他们的推搡下他踉踉跄跄地走过来差点跌倒。波德里克抓住他的胳膊。“爵士”看到布蕾妮男孩悲惨地说。“小姐我是说。抱歉。” “你没什么可抱歉的。”布蕾妮转向石心夫人。“不管你认为我做了什么背信弃义的事波德里克和海尔爵士都没参与。” “他们是狮子”独眼人道。“这就够了。我说吊死他们塔利已经绞死了二十个我们的人是时候吊几个他的人了!” 海尔爵士朝布蕾妮无力地微笑。“小姐”他说“当初我提出婚约时你应该答应的。现在嘛恐怕到死你都还是个处*女而我则是个穷人。” “放他们走吧。”布蕾妮恳求。 灰衣女人没回答。她端详着剑、羊皮纸以及铜铁王冠最后把手伸到下巴下面抓住脖子好像要掐死自己一样。但她开口说话了……嗓音断断续续饱受折磨似乎来自喉咙嘶哑喘息很像临死前的喉音。那是被诅咒者的语言布蕾妮心想。“我听不懂。她说什么?” “她问你这把剑的名字。”穿羊皮短上衣的年轻北境人说。 “守誓剑。”布蕾妮答道。 灰衣女人的指间出嘶嘶声。她的眼睛仿佛阴影中燃烧的两颗红炭。她又说话了。 “不对她说这应该叫‘破誓剑’。它是用来背叛与谋杀她为它取名为‘虚伪之友’和你一样。” “我对谁虚伪了?” “对她”北境人说“小姐你难道忘了自己曾立誓为她效力?” 塔斯的处*女立誓效力的女人只有一个。“不可能”她说“她死了。” “死亡与宾客权利”长腿简妮?海德喃喃道“它们的意义都跟从前不同了。” 石心夫人放低兜帽解开脸上的灰羊毛围巾。她的头干枯脆弱白如骸骨额头是斑驳的灰绿色夹杂着褐色腐斑。条条碎肉附着在她脸上从眼睛直到下巴。有些豁口结着干血块有些则露出底下的骨头。 她的脸布蕾妮心想她的脸曾经如此健康美丽她的皮肤曾经如此光滑柔软。“凯特琳夫人?”泪水充满她的眼睛“他们说……他们说你死了。” “她确实死了”密尔的索罗斯道“佛雷家割了她的喉咙从一边耳朵直到另一边。我们在河边找到她时她已经死了三天。哈尔温请求我给她生命之吻但隔得太久我不愿意因此贝里伯爵代替我将嘴唇置于她的嘴唇之上把自己的生命之火传递给她。然后……她复活了。光之王保佑我们。她复活了。” 我还在做梦?布蕾妮疑惑地想这是尖牙的牙衍生的又一个噩梦?“告诉她我从没背叛她。我以七神之名起誓。我凭自己的剑起誓。” 曾是凯特琳?史塔克的东西再次捂住喉咙手指夹紧脖子上长长的可怕伤口哽咽地挤出一点声响。“言辞就像风她说”北境人告诉布蕾妮“她要你证明诚意。” “怎么证明?”布蕾妮问。 “用你的剑。守誓剑你是这样叫它的吧?那就信守对她立下的誓言夫人说。” “她要我做什么?” “她要她儿子活着或者要杀他的人死去”大个子道。“她要拿他们喂乌鸦就像他们在红色婚礼后干的那样。佛雷和波顿没错。我们会满足她要多少有多少。她要你做的只是杀掉詹姆?兰尼斯特而已。” 詹姆。这名字像一把匕在她肚子里搅动。“凯特琳夫人我……您不明白詹姆……我们被血戏子们俘虏他救了我使我不至于被强暴后来他又回来找我赤手空拳跳下熊坑……我向你誓他不是那样子的。他派我去找珊莎保护她的安全他不可能参与红色婚礼。” 凯特琳夫人的手指深深掐入脖子里断断续续、窒息般的话语仿佛一条冰冷的河流。北境人说:“她说你必须选择。要么拿剑去杀弑君者要么被当做叛徒吊死。剑还是绳子她说。选择吧她说。快选。” 布蕾妮记起自己的梦记起自己在父亲的大厅里等待那个将要与她结婚的男孩。梦中的她咬掉了舌头。鲜血从嘴里涌出。她深吸一口气“我不会作这样的选择。” 长久的沉默。然后石心夫人又说话了。这一次布蕾妮听得懂。只有两个字。“绞刑。”她嘶哑地说。 “遵命夫人。”大个子应道。 他们再度将布蕾妮的手腕用绳子绑起来拉着她沿一条弯弯曲曲的岩石小道走出山洞来到地表。她惊讶地现外面是早上清晨苍白无力的光柱斜斜地穿过树丛。这儿的树真多她心想不需走太远。 他们果然没走太远。在一株歪歪扭扭的柳树下土匪们将她的脖子套进绳圈抽紧之后另一端抛过树枝。海尔?亨特和波德瑞克?派恩将被吊在榆树上。亨特爵士嚷嚷着说他愿意去杀詹姆?兰尼斯特但猎狗抽了他一巴掌让他闭嘴。他又戴上那顶头盔。“假如你有罪孽要向诸神忏悔是时候了。” “波德瑞克从没伤害过你们。我父亲会付他的赎金。塔斯被称为蓝宝石之岛。把我的遗骨和波德瑞克一起送去暮临厅你们就能得到蓝宝石银子任何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我的妻子女儿活着”猎狗说“你父亲能给我吗?如果不能让他见鬼去吧。那孩子得跟你一块儿烂掉狼群会来啃你们的骨头。” “你打算吊死这婊子柠檬?”独眼人问“还是想用口水把她淹死。” 猎狗从边上的人手中一把夺过绳子。“让我们看看她会不会跳舞”他道然后使劲一拉。 布蕾妮感觉麻绳收紧嵌入肌肤将下巴往上提。海尔爵士滔滔不绝地咒骂男孩却什么也没说甚至当双脚腾空而起时波德瑞克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如果这是又一个梦该醒了;如果这是真的那我死定了。她只看得见波德瑞克绳圈套着他细细的脖子他的双腿在抽搐。她张开嘴巴。波德蹬踢挣扎即将窒息而亡。虽然绳索紧紧扼住布蕾妮但她拼命吸入一口气。她从未感觉如此疼痛。 她嘶喊出一个词。 hapter44 瑟曦 莫勒修女是个花白头的老泼妇尖脸孔像把斧头嘴唇撅成一条表示否定的细线。我敢打赌她连苞都没被人开过瑟曦心想她的私处硬得像煮沸的皮革。大麻雀派出六名骑士担任护卫骑士们的风筝盾上刻有战士之子重生的纹章――彩虹宝剑。 “修女”瑟曦坐在铁壬座下身穿镶金蕾丝的绿丝裙服“请转告总主教大人我们很为难他这次做得实在过分。”翡翠在太后的手指和金上闪耀整个宫廷、整个城市都看着她她一定展现泰温公爵之女的风范。等这幕话剧结束人们就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女主人。但先得耐心不能操之过急。“玛格丽夫人是我儿子忠顺的好妻子是他的伴侣和配偶。总主教大人无权毁谤她更不能把她和她的表亲们拘禁起来她们都是我们最最关心的人。我要他立即放人。” 莫勒修女面不改色“我会向总主教大人转达陛下的话。但很遗憾在证明年轻的王后和她的女伴们确实清白之前我们不能放人。” “证明?噢你只消看看她那张甜美漂亮的脸蛋就知道她有多清白。” “漂亮的脸蛋往往隐藏着罪人的心。” 议事桌边的玛瑞魏斯大人话“年轻的女士们究竟受到哪些控告又是由谁提出的呢?” 修女说:“梅歌?提利尔与埃萝?提利尔被控淫荡、通奸和协助叛国雅兰?提利尔被控知情不报、包庇隐瞒而玛格丽王后不仅被控以上所有罪状还加上行为不检与叛国。” 瑟曦将一只手放到胸口“谁在散布这些无耻滥言恶意中伤我的媳妇!其心可诛!我亲爱的儿子全心全意地爱着玛格丽她怎能这么残忍地玩弄他?” “原告正是陛下您身边的骑士。奥斯尼?凯特布莱克爵士在天父的祭坛前亲口向总主教大人忏悔了通奸事实。” 议事桌边哈瑞斯?史威佛张口结舌派席尔国师别开了脸。四周嗡嗡作响好似一千只蜜蜂在王座厅内盘旋。旁听席上有的妇女悄悄溜走大厅后方的许多小领主和骑士也准备开溜。金袍卫士未加阻拦因为太后早已吩咐奥斯佛利爵士把所有离开的人记录在案。提利尔的玫瑰很快就不会那么香了。 “如果你的意思是指年轻的奥斯尼爵士精力旺盛这点我同意”太后道“但他是个守本分的好骑士。如果他承认……噢这不可能玛格丽还是处子!” “她并非处子依照总主教大人的指示我亲自检查过。她的处*女膜已破。对此阿兰廷修女和梅森特修女可以佐证玛格丽身边的娜丝特瑞卡修女也已承认――此人如今已被关进悔罪室作忏悔。我们还检查了梅歌小姐与埃萝小姐她们两人也非完璧。” 嗡嗡声变得如此嘈杂太后几乎无法思考。我真心希望小王后和她那群小鸡们被骑得爽快。 玛瑞魏斯大人一拳砸在桌子上“玛格丽夫人为贞操下了神圣的誓言不仅对摄政王太后还对着王太后陛下已故的父亲大人当时有多人为证。提利尔大人和奥莲娜夫人也联合担保他们的话我们自然是不应质疑的。现在出了这等事修女你是说这些臣子有意欺瞒王上吗?” “或许他们也上了当大人”莫勒修女道“我不清楚。作为检查王后的人我只是实话实说并对所说的一切负责。” 想到这糟老太婆将皱巴巴的手伸进玛格丽粉红的小**里瑟曦忍不住笑了“总主教大人应当允许我们派学士重新检查我的媳妇看看事实是否有误。派席尔大学士请你即刻随莫勒修女返回受神祝福的贝勒大圣堂找出玛格丽清白与否的实情。” 派席尔的脸色犹如凝固的牛奶。平时开会这老白痴的废话永远说不完现在我要他表个态他却开不了口。过了许久老人才颤巍巍地道“无须我去检……检查她的私处”他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很遗憾……玛格丽王后并非处*女。她曾要我提供月茶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 随之而来的喧哗是瑟曦?兰尼斯特期盼已久的高氵朝连王家传令官拿棒子拼命捶地也无法抑制激动的人群。太后听任自己享受享受各种羞辱小王后的言语。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恢复石头般的表情下令金袍卫士清空大厅。玛格丽?提利尔完了她雀跃地想。她走向铁王座后的国王门君临城内仅存的三位白骑士赶紧跟上:柏洛斯?布劳恩、马林?特兰和奥斯蒙?凯特布莱克。 月童站在门边手拿孩童的玩具睁圆了一双迷惑的大眼睛。他是个傻瓜但至少是个诚实的傻瓜。“蛤蟆”巫姬自以为能预言未来她才该穿上月童的小丑衣。希望那老骗子在地狱里哀号。他所预言的年轻女人完了预言已被阻止其他部分也不会成真。没有黄金裹尸布没有valonqar的毒手我终于摆脱了你恶毒的诅咒我自由了。 重臣们也随她出来。哈瑞斯?史威佛还没回过神他被门绊住差点摔倒幸亏奥雷恩?维水拽住了他胳膊。奥顿?玛瑞魏斯也很紧张。“老百姓很喜欢小王后”他说“今天的事他们决不会善罢甘休。陛下我很担心事态演变。” “玛瑞魏斯大人说得有理”维水大人道“若陛下恩准我将率新造的大帆船巡逻黑水河桅杆上挂起托曼陛下的王旗以展示力量震慑都城打消任何不轨企图。” 他的言下之意是:黑水河上有了大帆船舰队梅斯?提利尔即使想回师救人也办不到正如当初提利昂能阻止史坦尼斯。在维斯特洛这一面高庭没有海军而他们所依仗的雷德温舰队此刻应已返航青亭岛。 哈瑞斯?史威佛大汗淋漓似乎随时可能晕倒。“消息传到提利尔大人耳中可以想象他的愤怒。到时候流血难以避免……” 你这没种的矮脚公鸡瑟曦轻蔑地想你的纹章改成蠕虫更恰当公鸡对你而言都太过誉了。梅斯?提利尔连小小的风息堡都拿不下怎敢反对教会的权威?她不想听相继续喋喋不休“不会出现流血事件为此我将亲自出马。我要上贝勒大圣堂找玛格丽王后和总主教大人沟通大家都知道托曼爱着他们两位因此我会努力在他们之间达成和解。” “和解?”哈瑞斯爵士用天鹅绒衣袖揩额头的汗水“达成和解?……陛下您实在太勇敢了。” “当然最后还是得举行审判”太后宣布“经由审判来终结一切流言飞语向天下证明我们亲爱的玛格丽有多清白。” “是啊”玛瑞魏斯说“我只担心总主教私下拷问王后从前的教会就这么干。” 那不正好么?瑟曦心想。等真相大白等宫中的人都知道自己有个专门为歌手分开大腿、专门亵渎少女祭坛的婊子王后我看她还有什么脸留下来。“实事求是是关键至少这点我们都同意”她说“大人们请原谅我得去国王那边了。生这么大的事他需要多多关照。” 母亲进门时托曼正跟猫咪躲迷藏。多卡萨拿废毛线为他做了只老鼠以长长的线连在一根老钓鱼竿上。猫咪们很喜欢追逐它而男孩把牵毛线老鼠转圈圈当成了最爱的运动。当瑟曦环抱住他亲吻他的额头时他似乎有些惊讶“怎么了妈妈?你怎么哭了?” 因为你安全了她想告诉儿子因为没有人再能伤害你。“傻孩子狮子是不哭的。”玛格丽和她表亲们的事以后再讲吧。“我这儿有些文件需要你签署。” 为着安抚国王的关系逮捕状上没写名字而是留下空白。托曼高高兴兴地签好再高高兴兴地盖上热蜡印章一如既往。随后太后要乔斯琳?史威佛把儿子带去玩耍。 奥斯佛利?凯特布莱克爵士到来时墨迹已干瑟曦亲笔填写了所有姓名:“高个”塔拉德爵士、贾拉巴?梭尔、竖琴手哈米西、修夫?克莱夫顿、马克?穆伦道尔、拜亚德?诺科斯、蓝柏特?特拔瑞、霍拉斯?雷德温、霍柏?雷德温还有自称“蓝诗人”的乡巴佬渥特。 “这么多人啊。”奥斯佛利爵士翻着这几张逮捕状仿佛那些名字是羊皮纸上的蟑螂。凯特布莱克三兄弟没一个识字。 “只有十个。你麾下六千金袍子抓十个人应该很简单。听着有些滑头听到谣言就会脚底抹油这些人你不用刻意去追反正缺席只能证明他们有罪心虚。白痴塔拉德爵士或许会反抗在他忏悔之前别把他弄死了至于其他束手就擒的人犯你不得伤害因为他们中或许有人是无辜的。”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点是证明雷德温双胞胎的清白以显示公正。 “日出之前我一定完成任务陛下”奥斯佛利爵士犹豫半晌“呃贝勒大圣堂外有群众聚集。” “群众?”看来维水大人的考虑很有道理。这帮平头百姓真放肆为着他们的小宠物玛格丽来出头。“有多少?” “一百多号人罢叫嚷着要总主教释放小王后。陛下我可以驱散他们。” “不让他们囔个够大麻雀是不会动摇的――他只愿听从诸神的声音。”难道不够讽刺么?大麻雀靠暴民拥戴戴上水晶冠现下却成了暴民咆哮的对象。谁叫他那么快就把冠冕卖掉了。“反正教会有了自已的骑士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噢我差点忘记立即关闭七道城门事情结束之前未经我准许任何人不得出入君临。” “遵命陛下。”奥斯佛利爵士鞠了一躬出门去找人为他念逮捕状。 太阳落山时所有人犯都已被拿获归案。竖琴手哈米西病得下不了床高个塔拉德爵士重伤了三位金袍子。瑟曦命将雷德温的双胞胎软禁在舒适的塔楼房间其他人则统统打入地牢。 “哈米西患有严重的肺病”当晚应召时科本报告“他要求得到学士照顾。” “告诉他忏悔后就能得到治疗”瑟曦想了想“他太老不可能做情夫但毋庸置疑当玛格丽和其他人云雨偷欢时他在旁边表演歌唱。是了我们需要细节。” “我会让他记起来的陛下。” 第二天早上玛瑞魏斯夫人来为她换装准备出探访小王后。“颜色别太花哨”她吩咐“总主教大人眼神很挑比较单调肃穆的衣服才合他胃口。他喜欢让我跟他一起祈祷。” 太后最终穿上一件自喉头直罩到脚踝的柔软羊毛裙服这件裙服线条僵硬只胸前有些小小的藤蔓装饰外加袖子上的金线。也好褐色能掩盖下跪时沾染的泥土。“我和我的好媳妇谈话时你去找她的三位表亲”她嘱咐坦妮娅“最好把雅兰争取过来。但千万把紧口风圣堂里面不只有诸神在倾听。” 詹姆常说带兵打仗最难的部分是开战之前等待流血生的时刻。瑟曦踏出大门看着灰暗的天空真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不行不能碰运气我决不能浑身湿漉漉地出现在贝勒大圣堂还是坐轿子吧。她带上十名兰尼斯特武士和柏洛斯?布劳恩作护卫。“追随玛格丽的暴民分不清你们凯特布莱克兄弟谁是谁”她告诉奥斯蒙爵士“我不拿你冒险。你还是暂避一时。” 穿行街市时坦妮娅忽然怀疑起来。“这次审判……”她静静地说“若玛格丽决定把自己的清白和荣誉押在比武上怎么办?” 瑟曦唇边掠过一丝笑容“身为王后她的荣誉必须由御林铁卫来捍卫维斯特洛每个三岁孩童都知道龙骑士伊蒙王子为破除谣言保护奈丽诗王后名节与邪恶的莫格尔爵士决战的故事。然而现下洛拉斯爵士奄奄一息恐怕龙骑士伊蒙王子的担子得交给其他誓言兄弟挑了。”太后耸耸肩“交给谁呢?亚历斯爵士和巴隆爵士远在多恩詹姆前去讨伐奔流城奥斯蒙爵士因避嫌的关系不能出战。只剩……噢天哪……” “只剩柏洛斯?布劳恩与马林?特兰。”坦妮娅夫人咯咯笑道。 “没错而且更不幸的是马林爵士忽染恶疾。回城后记得提醒我转告他。” “没问题亲爱的”坦妮娅执起她的手亲吻“你生气的时候多可怕啊我祈祷自己永远也不要冒犯你。” “世上的母亲都会这样保护孩子”瑟曦声称“你什么时候才带孩子入宫?鲁赛尔是叫这个名吧?他可以跟托曼一起练武。” “噢他会受宠若惊的……不过好是好也许嗯等目前的危机过去了再安排吧。” “很快就会过去的”瑟曦保证“现在就写信去长桌厅让小鲁赛尔收拾最好的衣服和练武的木剑。等玛格丽那颗小头颅落地托曼需要伙伴安慰。” 她们在受神祝福的贝勒王雕像前下轿。太后满意地现乱七八糟的骨头与垃圾已经清走而且正如奥斯佛利爵士的报告圣堂门口有暴民聚集他们的数目不若之前的麻雀们那么庞大也不若麻雀那么大胆放肆。这批人一小群一小群地站在一起愠怒地打量着大圣堂的门门口有若干见习修士拿着长长的木棒担任警卫。他们不用铁器瑟曦不知这是非常明智还是非常愚蠢。 无人阻挠王家队伍百姓们与见习修士都纷纷站开。进门之后她们在灯火之厅遇到三名骑士个个身披战士之子的彩虹条纹长袍。“我是来见我媳妇的。”瑟曦告诉对方。 “总主教大人正等着您呢。我是‘真实的’西奥多爵士从前叫做西奥多?威尔斯爵士。请陛下随我来。” 自然大麻雀这回也跪着这回他在天父的祭坛前跪拜。摄政王太后的到来没能干扰他直到瑟曦站得不耐烦了他才站起来鞠了一躬。“陛下今天是个可悲的日子。” “非常悲哀。你能准我去探望玛格丽和她的表亲们吗?”她选择温顺谦卑的语调眼前这男人是吃软不吃硬的。 “如您所愿。您探望之后我们再谈吧孩子。到时候我们要一起祈祷就您和我。” 小王后被关在大圣堂的一座高塔塔顶牢房八尺长六尺宽没有家具只有一张稻草铺的搁板床和一张用来祈祷的长椅上面放了一个大水罐、一本《七星圣经》的抄本和一支蜡烛唯一的窗户跟箭孔差不多大小。 玛格丽赤裸双脚浑身颤抖只穿了件见习修女的粗糙袍子。她的头纠结在一起脚上全是泥土污垢。“他们脱了我的衣服”独处后小王后向她倾诉“我穿着象牙色蕾丝裙服胸前有淡水珍珠装饰那些修女把脏手直接伸过来!……把我脱个精光。还脱光了我的表亲们。梅歌将一个修女推到蜡烛群中点燃了她的衣服。我为雅兰担心真的她的脸色白得像牛奶怕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可怜的孩子”由于没有凳子所以瑟曦跟小王后并肩坐在搁板床上“放心吧坦妮娅夫人正过去安慰她她不会孤单。” “他不准我去见她们”玛格丽怒冲冲地说“他把我们四人分开关押。您来之前我见到的只有修女。有个修女每隔一小时就来问我是否愿意坦白罪行他们甚至不让我睡觉!如果我睡着了他们会摇醒我继续追问。昨晚我向乌尼亚修女忏悔我想抠出她的眼珠子。” 真可惜你没有付诸实施瑟曦心想弄瞎可怜的老修女会被大麻雀记下重重的一笔。“他们也是这么审问你的表亲的。” “真该死”玛格丽咒道“希望这里的人全堕入七层地狱。雅兰温柔羞涩他们怎能这么对她?梅歌……我知道她会像码头妓女那样放声欢笑但在内心里她仍只是个小女孩。我喜欢她们三个她们也喜欢我如果这只麻雀打算让她们撒谎来对付我……” “恐怕她们三位也有麻烦是的她们三位都受到指控。” “我的表亲们?”玛格丽难以置信“雅兰和梅歌都还是孩子。陛下……陛下这太荒谬了您不能把我们弄出去吗?” “我能的话就好了”她声音里满是伤感“总主教大人派他新成立的骑士团看守着你们若要强行把你们弄出去除非我派出金袍卫士从这神圣的殿堂杀出一条血路。这是大不敬啊。”她执起玛格丽的手。“但我并非坐着观望我已将奥斯尼爵士指称是你情人的人集中拘押起来。他们会向总主教大人证实你的清白并在你的审判上作证。” “审判?”女孩的嗓音里终于有了真正的恐惧“必须审判?” “傻孩子除了审判你还能怎么去证明清白呢?”瑟曦安慰地挤了挤玛格丽的手掌“别忘了你有权选择审判的方式你是王后御林铁卫会誓死保护你。” 玛格丽立即抓住了暗示“您是说比武审判?可惜洛拉斯受伤了否则……” “他有六位弟兄呢。” 玛格丽望进她的眼睛接着把手抽了回来。“您开玩笑吗?柏洛斯是个懦夫马林又老又慢你弟弟残废了还有两位在多恩而奥斯蒙是个该挨千刀的凯特布莱克!现下洛拉斯只有两位弟兄不是六位况且这两位都不管用!如果选择比武审判我要让加兰当我的代理骑士。” “加兰爵士并非御林铁卫的成员”太后道“根据律法与习俗事关王后的荣誉时只能让七铁卫之一出战。恐怕总主教大人会十分坚持这点。”而我会加以确定。 玛格丽半晌不答她的棕眼怀疑地眯成一线。“布劳恩或特兰”她最后说“二选一。这是你的意思对吧?奥斯尼?凯特布莱克会把他们两个砍成碎片。 七层地狱。瑟曦换上受伤的表情。“你误会我了女儿我只想――” “――你只想着你儿子而且是从极端自私的角度。你儿子永远也不会有一位不令你怀恨在心的妻子。我不是你女儿诸神保佑你赶紧走吧。” “你怎么这么傻?我是来帮你的!” “没错你是来帮我进坟墓的。赶紧给我滚出去你要我叫看守把你拖出去吗你这卑鄙无耻恶毒的烂婊子!” 瑟曦整理裙服收起尊严“你怕得六神无主我原谅这些胡话。”圣堂和宫中一样隔墙有耳。“换成是我也会感到恐惧。派席尔国师已指证你服用月茶而那蓝诗人……换成是我夫人我会向老妪祈求智慧向圣母祈求慈悲。恐怕你很快就会需要它们了。” 四名皱巴巴的修女护送太后走下塔楼阶梯这四个老乞婆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弱不禁风。到达底层她们继续向下走深入维桑妮亚丘陵来到一条被摇曳的火炬照亮的长廊。 总主教大人在一间狭小的七边形会客室内等她。这间屋子简单朴素光秃秃的石墙有三把凳子和一张祈祷用的长椅。石墙上刻有七神脸孔瑟曦认为它们粗糙又丑陋但的确蕴涵着力量尤其是那些眼睛由原生玛瑙、孔雀石和黄色月长石做的眼睛让头像有了神韵。 “你和王后谈过了。”总主教说。 她压抑住冲动:我才是真正的王后。“是的。” “凡人都有罪即便国王和王后也不例外。我也同样如此直到后来被诸神宽恕。但宽恕的前提是忏悔而王后不肯忏悔。” “或许她是清白的。” “她不是。圣洁的修女检查过她处*女膜确然破裂了。她喝过月茶以图谋害通奸的果实。一位涂抹圣油的骑士凭着宝剑起誓跟她及她三位表妹中的两位生过性关系他还作证说她与其他许多男人――贵贱贫富都在列――有染。” “我的金袍卫士把这批人统统抓了起来”瑟曦向总主教保证“但我只来得及询问其中一人那个叫蓝诗人的歌手而他所吐露的内容堪称耸人听闻。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我的媳妇出庭受审时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太后犹豫片刻。“托曼陛下很喜欢他的小王后总主教大人我怕他本人或他属下的封臣均不能秉公处理这次事件。如果我把审判托付给教会你意下如何?” 大麻雀双手合十“我跟您意见完全一致陛下。‘残酷的’梅葛剥夺了教会的武装‘仲裁者’杰赫里斯则剥夺了教会的审判权然而要审判王后谁能比七神和他们在世间的代言人更合适呢?我们将组成神圣的七人陪审团其中包括三位女性一位处*女、一位母亲和一位老妪由她们来衡量女性的行为不是再好不过了吗?” “这是最佳安排。但另一方面身为王后玛格丽有权要求比武审判而且她的代理骑士必须是托曼的七铁卫之一。” “自征服者伊耿君临七大王国以来御林铁卫的骑士就是国王和王后理所当然的代理骑士。在这点上王室与教会也意见一致。” 瑟曦把脸埋进双手模样悲伤等她重新抬头一只眼中已有了晶莹的泪花。“真是伤心的日子”她说“但我很欣慰咱们能达成一致。如果托曼在这里他也会感激你的。我和你我们将携手掘真相。” “我们会的。” “那我得赶回城堡了。请你准许奥斯尼?凯特布莱克爵士随我一同回去御前会议将亲自审问他听取他的指控。” “不行。”总主教说。 这只是一个词一个短短的词但对瑟曦而言却犹如一滴冰水洒在脸上。她眨眨眼睛感觉有点眩晕一点点。“我向你担保奥斯尼爵士的安全。” “他在这里很安全。来吧我让你见他。” 瑟曦察觉到七神看着她那些原生玛瑙、孔雀石和翡翠的眼睛一阵突如其来的恐惧刺透了她仿如坠入冰窟。我是七大王国真正的主人她提醒自己我是泰温公爵的女儿。她勉强跟上去。 奥斯尼爵士离得不远。他的房间一片漆黑总主教用钥匙打开厚重的铁门从门外摘下一只火炬。“您先请陛下。” 朦胧的火光中只见奥斯尼?凯特布莱克被赤身裸体吊了起来吊在一对粗铁链下摇晃。他被狠狠鞭打过肩膀和背脊血肉模糊大腿和屁股上也全是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伤痕。 太后无法再忍受多看一眼她转向总主教“你干了些什么!?” “我们以最谦卑的方式寻求真相。” “他告诉你的就是真相。他自愿来你这儿忏悔罪行。” “是啊他这样说。陛下我这辈子听过无数人忏悔坦白但没一个像他这样迫不及待地承认滔天罪行。” “你对他用刑!” “不体验痛苦就无所谓忏悔正如我告诉奥斯尼爵士的天地正道有罪必罚。我鞭打自己的时候是我自觉与诸神最接近的时候然而我最深沉的罪恶也远不及此人那么黑暗。” “可――可是”瑟曦气急败坏地道“你宣扬圣母慈悲为怀……” “奥斯尼爵士可以在死后享受那份关怀。《七星圣经》有云:所有罪行终将被原谅但先必须接受惩罚。奥斯尼爵士犯下叛国与谋杀两项大罪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过是个牧师他无权这么做。“不管他招供了什么教会都无权裁定其死刑。” “不管他招供了什么”总主教缓缓地重复这句话仿佛衡量着其中轻重“陛下令我们惊讶的是越是坚持不懈地用刑奥斯尼爵士的口供就变得越奇怪。到现在他坚称自己从未碰过玛格丽?提利尔。是不是这样奥斯尼爵士?” 奥斯尼?凯特布莱克睁开眼睛当他看到面前的太后便伸出舌头舔了舔肿胀的嘴唇“长城你答应让我去长城。” “他疯了”瑟曦宣称“你把他给逼疯了。” “奥斯尼爵士”总主教用坚定而清晰的语调说“你与太后陛下生过性关系吗?” “有的”奥斯尼边吐露边扭动手腕铁链轻声作响“我与您面前这位太后生过关系。我干过她她还派我杀害了前任总主教大人――他没有守卫所以我趁他睡觉时摸进房间用枕头闷死了他。” 瑟曦旋身逃跑。 总主教伸手抓她然而他不过是只老麻雀她却是凯岩城的母狮子。她一把将他推开冲出门外再“砰”的一声将门狠狠砸上。凯特布莱克我需要凯特布莱克兄弟我要令奥斯佛利爵士带金袍子冲进来再让奥斯蒙率御林铁卫保护我等把奥斯尼抢出去他会立刻翻供的。到时候我会像料理前任总主教一样料理了这一位。四名老修女拦住去路伸出皱巴巴的手来抓她她把其中一位踢翻在地又抓伤另一位的脸接着冲上台阶。冲到半途她想起坦妮娅?玛瑞魏斯。不由得气血上冲差点绊倒。七神保佑她祈祷坦妮娅知晓所有内情。假如他们抓住她鞭打她…… 她奔进圣堂现原来是个陷阱。许多女人正在等她其中既有修女也有静默姐妹都比楼下那四个老乞婆年轻。“我是摄政王太后”她退离开她们高声叫嚣“我要你们的脑袋我要你们所有人的脑袋给我让开!”她们不仅不让反而纷纷伸出手。瑟曦跑向圣母的祭坛就在祭坛下束手就擒。二十多个女人把踢打着的太后拖上塔楼阶梯扔进房间。房内三名静默姐妹按住她一位叫斯科娅的修女脱了她的衣服连内衣也脱个精光。另一位修女扔给她一件粗糙的长袍。 “你们怎敢这么做?”太后不停尖叫“我是兰尼斯特家的人!放开我我弟弟会宰了你们詹姆会把你们劈成两半从咽喉直捅到**放开我!我是摄政王太后!” “太后也需要祈祷。”斯科娅修女道然后她们把没穿衣服的她留在冰冷简陋的房间里。 我可不是温顺的玛格丽?提利尔我绝不会穿上卑微的袍子服服帖帖地做俘虏。我要教他们明白笼中狮是什么样瑟曦心想于是她把袍子撕得粉碎将水罐打碎在墙上又撞碎了夜壶当再无东西可摔时她便用拳头捶门。卫兵们就在下面等在广场:十名兰尼斯特亲兵由柏洛斯?布劳恩爵士带队。如果他们听到我的声音一定会赶来救我到时候我要用锁链把这该死的大麻雀拖回红堡去展览。 于是她朝门窗尖叫、踢打、嘶嚎直到喉咙沙哑再也没了力气。无人回应无人来救她。房间暗下来.温度逐渐降低。瑟曦瑟瑟抖。他们怎敢把我扔在这里连火炉都没有?我是他们的太后啊。她开始后悔撕碎袍子的举动了。搁板床角落里有张破旧的棕羊毛薄毯难看又扎人但这是她唯一的遮盖。于是瑟曦紧紧地裹住没多久便精疲力竭地睡去。 一只粗手把她摇醒。房间里黑如沥青某位高大的丑女人跪在她面前手握一支蜡烛。“你是谁?”太后质问“你是来放我走的吗?” “我是乌尼亚修女我是来听您坦白谋杀和通奸罪行的。” 瑟曦一把挥开对方的手“我会砍了你的头。别碰我!滚!” 修女起身“陛下我一小时后回来也许到那时您就会忏悔了。” 就这样一小时接一小时再一小时瑟曦?兰尼斯特度过了生命中除乔佛里的婚宴之外最漫长的夜晚。她扯破喉咙喊得麻痹连吞口水都难房间冷如冰窟。由于先前打碎了夜壶她只好蹲在角落里小便看着尿液在地板横流。每当她闭上眼睛乌尼亚就又会笼罩在面前摇醒她要她忏悔罪行。 白天也不好过。太阳升起时莫勒修女带来一碗灰扑扑的稀粥。瑟曦抄起碗便朝修女头上掷去。他们送来新的水罐由于渴得厉害她不由分说地喝了。他们拿来新的灰袍子尽管又薄又长了霉她还是赶紧穿上以遮盖裸体。傍晚当莫勒修女回来时她吃了对方的面包和鱼还索要红酒佐餐。结果没有红酒只有乌尼亚修女重新出现一小时接一小时再一小时地问她是否愿意忏悔。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瑟曦边揣度边看着狭长的窗户外天空逐渐变黑为什么没人来救我?她不相信外面的两位凯特布莱克会对兄弟见死不救。御前会议又在做什么?他们是叛徒和懦夫。等我出去要把他们统统砍头找更懂事的人来取代他们。 这一天中她三次隐约地听见下面的广场有人叫喊。但人们喊的是玛格丽不是她。 第二天清晨当瑟曦舔干碗底最后一点麦片粥时门突然开了。科本大人走进来。她拼命忍耐才没扑到他身上。“科本”她低语道“噢诸神在上你不知道看见你的脸我有多么欢喜。带我回家吧。” “我做不到。您将出席教会的审判罪名是谋杀、叛国和通奸。” 对精疲力竭的瑟曦而言这些罪名似乎都没了意义“托曼。我儿子怎样?他还是国王吗?” “是的陛下。他很健康安安全全待在梅葛楼里御林铁卫的重重保护之下。然而他很孤独也很焦躁。他问起您的情况也问起小王后。到目前为止还没人告诉他您的……您的……” “……我的困境?”她提示“玛格丽呢?” “她也将被审判由审判您的同一法庭。遵照陛下先前的指示我把蓝诗人交给了总主教大人此刻他就在这里在地底某处。我的线民告诉我他们狠狠地鞭打他好在当下他还唱着我们教他的那些美妙歌谣。” 美妙歌谣。她困倦的神经一片麻木。渥特他叫渥特。诸神保佑但愿渥特死于鞭刑玛格丽便无从否定他的证词了。“我的骑士们呢?奥斯佛利爵士……总主教要杀他兄弟奥斯尼他应该指挥金袍……” “奥斯佛利?凯特布莱克已被解除都城守备队队长的职务。国王陛下用巨龙门守卫队长取代了他那人是个私生子叫亨佛利?维水。” 瑟曦太累没法思考。“托曼为何这么做?” “您不能怪孩子。御前会议把命令放在他面前他只是签了名并盖好印章。” “我的御前会议……谁干的?谁?不是你吧?” “很抱歉我也被御前会议剥夺了重臣席位但他们还暂时让我负责太监的情报网。目前王国实权掌握在哈瑞斯?史威佛爵士与派席尔国师手上他们送了一只鸟儿去凯岩城邀请你叔叔回宫接任摄政王――如果你叔叔答应的话他得赶快了因为梅斯?提利尔已从风息堡下撤围回师君临据报蓝道?塔利也率部自女泉城南下。” “玛瑞魏斯大人容许他们这么干?” “玛瑞魏斯放弃重臣席位带着妻子一股脑儿逃回了长桌厅。对了我们就是从他妻子那里最先得知针对……针对陛下您的……指控的。” “他们放走了坦妮娅。”这是自大麻雀说“不行”以来瑟曦听到的最好消息。坦妮娅能够毁了她。“维水大人呢?他的船……他应该带船员上岸集结起足够的人手……” “陛下遇到麻烦的消息传到河上维水大人便升帆划桨.带着舰队出海。哈瑞斯爵士认为他是要加入史坦尼斯派席尔则推测他的目的地是石阶列岛前去做海盗。” “我那些可爱的大帆船啊”瑟曦几乎笑出声来“父亲大人曾教诲我私生子天生便是反复无常背信弃义可惜我没听他的话。”她一阵颤抖。“我完了科本。” “不”他握住她的手“还有希望陛下可以通过比武审判来证明清白。我的太后啊您的代理骑士已做好了准备七大王国的英雄豪杰无法与它对抗。只消您一声令下……” 这回她终于笑了。可笑太可笑可笑之极。“诸神嘲弄着我们所有的计划和希望。我有一个无可阻挡的代理骑士但我却不能用他。我是太后我的荣誉只能由誓言效命的御林铁卫来维护。” “我明白了”科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陛下臣惶恐不知如何才能让您……” 即便现下的她委靡不振担惊受怕但有一点很清楚决不能把命运交给麻雀法庭;她也不能指望凯冯爵士的干涉彼此间赤裸裸的威胁还历历在目。我只有比武审判一条路。“科本为了你对我的爱我求你替我送封信。最好用乌鸦送实在不行就安排快马。你必须把信送到奔流城送给我弟弟告诉他眼下的状况你就写……就写……” “写什么陛下?” 她舔舔嘴唇身体抖了抖“立刻回来吧。帮助我拯救我我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立刻回来吧。” “遵命三次‘我爱你’?” “三次”她必须打动他“他会回来的。我知道他会回来。他必须回来。詹姆是我唯一的希望。” “太后”科本说“您……您忘了吗?詹姆爵士失去了用剑的手。如果他担任您的代理骑士然后输掉……” 那么我们可以一起死去正如我们一起降生那样。“他不会输詹姆决不会。以我的生命做赌注他决不会输的。” hapter45 詹姆 新任奔流城伯爵气得浑身抖。“我们被欺骗了”他声称“这家伙不老实!”他指着艾德慕?徒利粉红的唾沫喷了对方一脸“我要砍他脑袋!我是奔流城伯爵根据国王的授权状我――” “阿蒙”他老婆制止道“队长大人知道你的授权状。艾德慕爵士知道你的授权状马房小弟也知道你的授权状。” “我是伯爵老爷我要他脑袋!” “我犯了什么罪呢?”艾德慕人虽消瘦却比艾蒙?佛雷更有伯爵的气势。他穿加垫紧身红色上衣胸前绣有一条腾跃鳟鱼外加黑靴子和蓝马裤枣红头刚刚修剪清洗过火红的胡须也修得整齐。“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噢?”自奔流城开城投降以来詹姆?兰尼斯特就没阖过眼此刻他脑袋里如有重锤在敲“我可没叫你放走布林登爵士。” “你要我献城投降又没让我献出我叔叔。你自己的人看守不严难道还怪到我头上吗?” 詹姆没心情做口舌之争“他到底在哪里?”他让怒火渗入了声调。士兵们搜了奔流城三遍没有布林登?徒利的半点踪影。 “他没告诉我上哪儿去。” “而你绝口不问。好吧他怎么逃走的?” “鱼会游泳呗黑鱼游得特别快。”艾德慕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詹姆陡然升起一股冲动很想用金手打烂对方的嘴巴少几颗牙齿他就不会那么傻笑了。就一个余生都要当俘虏的人而言艾德慕表现得太沾沾自喜。“凯岩城下有种密牢刚好能装一个人紧得跟板甲一样。在牢里你既不能翻身也无法坐起来甚至当老鼠啃你的脚指头时你连摸也摸不到。怎么你愿意重新考虑你的回答吗?” 艾德慕的微笑果然消失了“你向我保证将……将遵照公爵的标准以礼相待。” “我会信守承诺”詹姆说“在密牢里呜咽着死去的不仅包括许多比你高贵的骑士还有许多伯爵公爵如果我记得不差甚至有一两位国王呢。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安排你老婆住在你旁边我可不愿强行分开你们。” “他真是游出去的”艾德慕郁闷地坦白。他有他姐姐凯特琳的蓝眼睛而詹姆在这双眼睛里也瞧见了当初他姐姐瞧詹姆时的嫌恶。“我们打开水门的铁闸没有全开只升起三尺左右在水底留下缝隙表面看来却没变化。我叔叔是个游泳健将天黑之后他只身钻过水底的尖刺。” 接着他用同样的方式通过了我们的拦江堤坝。无月之夜厌倦的守卫一条黑鱼顺着黑色的河流静静地游向下游。宇或鲁特格尔或他们的部下最多听到一点水声只当乌龟或鳟鱼做怪。艾德慕是存心的他无端磨蹭了大半天才降下史塔克的冰原狼旗表示降服。结果在城堡易主的混乱中直到第二天清晨詹姆才得报说黑鱼失踪了。 他走到窗前望向外面的河流。这是个明媚的秋日阳光在水面闪耀。黑鱼多半游出十里格远了。 “必须抓住他。”艾蒙?佛雷坚持。 “他跑不掉”詹姆嘴上这么讲心里却没那么肯定“我已派猎人和猎狗去找。”南岸的搜索由亚当?马尔布兰爵士负责北岸由雨林的德莫特爵士。他本想让本地的三河诸侯参加但凡斯、派柏这类人大概只会帮倒忙协助黑鱼逃亡吧。总而言之詹姆不抱太大希望。“他躲得了一时”铁卫队长最后说“躲不了一世。” “万一他回来抢我的城堡怎么办?” “你有两百卫兵呢。”就守卫城堡而言两百人太多但艾蒙老爷的统治危机四伏。幸亏他无须担忧如何供养这批人黑鱼正如其宣称的那样在奔流城内储备了充足补给。“布林登爵士给我们造成那么大麻烦我怀疑他还会不会回来自投罗网。”但他有可能落草后带一大票土匪回来。黑鱼的战斗精神不容置疑。 “这是你的家堡”吉娜夫人告诉丈夫“你必须亲自保卫它。如果做不到就一把火烧了逃回凯岩城去吧。” 艾蒙老爷揉揉嘴巴他的手因酸草叶的关系又红又黏糊糊的。“那当然那当然。奔流城是我的没人能从我手中把它夺去。”他给了艾德慕最后一个怀疑的眼神随后被吉娜夫人从书房里拉走了。 “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讲吗?”两人独处后詹姆问艾德慕。 “这是我父亲的书房”徒利骄傲地说“他坐在这里统治三河流域睿智而威严。他喜欢在窗前办公因为那儿光线最好只需稍微抬头河上风景便一览无余。后来他眼睛坏了便叫凯特琳来念文件。小指头和我曾在门边用木块搭了一座城堡。弑君者你永远也想象不出我看到你待在这间屋子里心中有多么厌恶你永远也想象不到我有多鄙视你。” 你错了。“很多比你优秀的人都鄙视我艾德慕你算什么”詹姆呼唤守卫“带大人回塔楼房间并给大人准备吃的。” 奔流城的前任公爵沉默了明天早上他就要永远离开自己从前的家堡前去西境当阶下囚。护卫队由佛勒?普莱斯特爵士带领包括二十名骑士和八十名步兵。最好把护卫翻番以防贝里伯爵在他们到达金牙城之前动袭击抢走艾德慕。事不过三詹姆不愿再俘虏徒利一次。 他坐回霍斯特?徒利的椅子里将三河地图放在膝上用金手抚平。如果我是黑鱼会往哪儿逃呢? “队长大人?”一名守卫出现在敞开的门口“遵照您的命令我把维斯特林夫人和她女儿带来了。” 詹姆推开地图“有请。”至少这女孩没有失踪。简妮?维斯特林是罗柏?史塔克的王后正是她导致他亡国灭身。若她肚子里怀有小狼崽的话便比黑鱼危险一万倍。 她看起来并不危险。简妮身材苗条十五六岁动作有些笨拙谈不上优雅。她臀部普通**有苹果大小一头栗色鬈温柔的棕色眼睛让人联想起母鹿。以孩子的标准而言长得挺俊俏詹姆断定但绝对不值得赔上一整个王国。她的脸肿起来前额有道擦伤半掩在一髻棕色卷后面。“怎么回事?”他问她。 女孩别过头。“没什么”她母亲说这是位身着绿天鹅绒裙服、神态端庄的老妇人长长的细脖子上挂着一串金海贝项链“她不肯摘下叛徒送他的小冠冕我亲自去拿结果这任性的孩子居然反抗。” “那是我的!”简妮啜泣道“你凭什么拿走它?那是罗柏专门为我打造的。我爱他。”母亲作势欲打詹姆赶紧挡在中间。“行了”他警告希蓓儿夫人“你们两个都给我坐下。”女孩像受惊的动物一样蜷在椅子里她母亲则高昂着头坐得笔直。“你们要酒吗?”他问。女孩不出声。“不谢了。”她母亲说。 “请随意”詹姆转向女孩“对你失去的我感到很遗憾。我有切身体会那男孩很勇敢。但有一个问题我不得不问:你究竟有没有怀上他的孩子呢夫人?” 简妮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奔向门外却被门边的守卫及时抓住了胳膊。“她没有”希蓓儿夫人一边看着女儿竭力挣扎一边解释“你父亲大人有指示而我特意作了安排。” 詹姆点点头。泰温?兰尼斯特是不会忽略这样的细节的。“放开她”他命令“我想问她的问完了。”简妮飞奔下楼。他又转回面对她母亲“国王赦免了维斯特林家族你哥哥罗佛?斯派瑟爵士被提升为卡斯特梅伯爵。你还有什么要求?” “你父亲大人曾答应我要为简妮和她妹妹各找一户好人家。要么是领主要么是领主的继承人他信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决不会拿次子幼子或附庸骑士来搪塞。” 当然父亲会拿领主或领主的继承人作诱饵。维斯特林家族虽然历史悠久又极骄傲但希蓓儿夫人本姓斯派瑟祖上是做生意的暴户据传她祖母更是疯疯癫癫的东方巫婆。此外维斯特林家目前穷困潦倒正常情况下希蓓儿?斯派瑟的女儿最多找个领主的次子嫁出去好在钱能通神兰尼斯特的金子会让叛贼的寡妇具有跟高贵的处*女同样的吸引力。“你会得到婚约”詹姆道“但先让简妮等上两年。”如果结婚太快又产下子嗣人们便会议论纷纷宣扬少狼主才是孩子真正的父亲。 “我还有两个儿子”维斯特林夫人提醒铁卫队长“洛拉姆在我身边但雷纳德身为骑士跟随叛军去了孪河城。如果我知道那边的安排肯定不让他去。”她言下有谴责的意味“雷纳德丝毫不了解我跟……我跟你父亲大人达成的谅解。他或许仍被关在孪河城。” 他或许已经死了。瓦德?佛雷同样不清楚你们的谅解。“我会调查清楚。只要雷纳德爵士健在我们帮你赎回他。” “你父亲大人还提出为他定亲。那将是一位来自凯岩城的新娘你父亲大人说如果一切顺利将把杰依许配给他。” 即便进了坟墓泰温大人仍像操纵木偶一样操纵着我们。“杰依是我已故的叔叔吉利安的庶出女儿。你愿意的话婚约可以立刻安排完婚得再等等。我上次见到杰依时她才九岁或十岁呢。” “他的私生女?”希蓓儿夫人的表情仿佛一口吞下了一整只柠檬“你要维斯特林家的人娶个野种?” “我更无意让杰依嫁给某位阴险狡诈的变色龙婊子的种。她该有更好的人生。”詹姆很想用那串海贝项链勒死这老太婆杰依天性甜美生活却孤苦伶仃她父亲是詹姆最欣赏的一位叔叔。“你女儿比你高贵十倍夫人。明天一大早你们和艾德慕及佛勒爵士一起离开在此之前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他高声呼唤守卫希蓓儿夫人抿紧嘴唇退出门外。‘加文大人知道多少他老婆的诡计?我又知道多少? 艾德慕和维斯特林们起程时卫兵增加到四百――詹姆在最后时刻将卫兵再翻了一番。他随队伍骑出几里路仔细嘱咐佛勒?普莱斯特爵士。此人外套上有公牛头纹章头盔上有两只牛角本人却毫无牛的架势。他矮小、消瘦、性格坚韧夹紧的鼻孔、光秃的头顶和灰褐色胡须令他看起来更像旅馆老板而不像骑士。“我们不清楚黑鱼的去向”詹姆一再提醒对方“但他肯定会想尽办法释放艾德慕。” “他办不到大人”和大多数旅馆老板一样佛勒爵士不傻“我会派出斥候和骑兵四面警卫晚上露营时会挖掘工事。我还让十个人日夜盯着徒利寸步不离他们是我麾下最好的长弓手。他敢逃离道路哪怕一尺远我的人就会把他射成刺猬叫他老妈都认不出来。” “很好”将徒利顺利押解到凯岩城固然好如若不能宁肯宰了他也决不能放跑。“你还要派弓手看守维斯特林夫人的女儿。” 佛勒爵士吃了一惊“加文的女儿?她不过――” “――她是少狼主的寡妇”詹姆替对方说完“如果逃脱其危险性远大于艾德慕。” “遵命大人。我会加派人看守她。” 詹姆快马加鞭跑过维斯特林们身边一路冲回奔流城。见到他加文大人沉重地点点头希蓓儿夫人冷如冰霜的目光则似乎要刺穿他。寡妇眼睛低垂凄惨地裹在兜帽斗篷里厚厚的斗篷下面她精致的衣服全撕裂了。她撕碎衣服来表达悲哀詹姆意识到这举动必定惹恼了她母亲。他不禁想:如果自己死了瑟曦会不会撕碎裙服呢? 他决定不直接回城而是渡过腾石河最后一次会见艾德温?佛雷确定俘虏们的交割问题。奔流城投降后佛雷方面开始撤军最先离开的是从属于瓦德大人的封臣和自由骑手。佛雷家自己的队伍还在詹姆现艾德温在他私生叔叔的帐篷里。 这两人凑在一张地图前大声争吵但詹姆进门时都住了口。“队长大人”河文冷冰冰地打招呼艾德温却冲口而出“你害死了我父亲爵士。” 詹姆有些迷惑“怎么回事?” “是你把他送回家的不是吗?” 总得有人赶他走。“莱曼爵士路上出了意外?” “他连同随从一起都被吊死了”瓦德?河文声称“土匪们在美人市集以南两里格的地方设下埋伏。” “唐德利恩?” “要么是他要么是索罗斯或者那个石心夫人。” 詹姆皱紧眉头。莱曼爵士是个白痴、懦夫、酒鬼没人会想念他――尤其是佛雷家的人。如果艾德温那双干巴巴的眼睛里透露的信息不假就连他――莱曼爵士的长子――也巴不得父亲早早去死。话说回来……土匪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在离孪河城不到一日骑程的地方吊死了瓦德大人的继承人。“莱曼身边带了多少随从?”他问。 “三名骑士十来个士兵”河文吐露“土匪们好像知道他什么时候返回孪河城知道他身边卫兵不多。” 艾德温抿紧嘴唇“我敢打赌是我弟弟干的!当初土匪们吊死培提尔跟梅里之后他绝对是故意放跑了他们他们彼此有默契!现今父亲一死在黑瓦德跟孪河城之间就只剩下我了!” “你没有证据。”瓦德?河文说。 “我不需要证据我了解我弟弟。” “你弟弟人在海疆城”河文坚持“他怎么可能知道莱曼爵士何时返回孪河城呢?” “有人告密”艾德温苦涩地道“毫无疑问他在我的大营中安插了间谍。” 而你在海疆城同样安插了间谍。詹姆清楚艾德温跟黑瓦德之间越来越深的敌意但对于他们中谁会继承其祖父的位子他是半点也不关心。“打搅你们的哀悼我很抱歉”他干巴巴地说“有件事得确认一下。等你们回到孪河城务必通知瓦德大人托曼国王要他交出在红色婚礼上俘虏的所有人质。” 瓦德爵士皱起眉头“那些是很有价值的人质爵士。” “国王不会索要无价值的东西。” 佛雷与河文交换一个眼神。艾德温道“为这些俘虏我祖父大人要求补偿。” 除非能让我长出一只新手否则他还是做梦去吧詹姆心想。“哈想想自是无妨。”他和蔼地说“告诉我雷纳德?维斯特林爵士在不在俘虏之列?” “那个海贝骑士?”艾德温讥笑道“只怕已丢进绿叉河喂鱼了。” “我们的人去抓冰原狼时他正在场子里”瓦德?河文解释“惠伦要他交出武器他乖乖照办直到十字弓手们放箭射狼时才突然难。他一把夺过惠伦的斧头砍破网子放出那头怪物。惠伦说他肩膀和肚子各中了一箭但还勉强跑到城墙步道上投河自尽。” “城墙阶梯上都是他的血。”艾德温说。 “你们找到尸体没有?”詹姆追问。 “我们找到一千多具尸体。在水里泡过几天他们全成了一个样。” “正如被吊死的人。”詹姆扔下这句话抽身离开。 第二天早上佛雷家的营地只剩下苍蝇与马粪还有莱曼爵士的绞架孤零零地矗立在腾石河畔。表弟询问该拿它以及先前建造的大批攻城器械包括撞锤、云梯、塔楼和投石机之类怎么办。达冯的建议是将它们拖去鸦树城攻城詹姆则要他烧个精光从绞架开始。“我会亲自应付泰陀斯大人无须攻城塔。” 达冯透过茂密的胡须露出笑容“一对一决斗老表?不太公平哦泰陀斯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一个有两只手的老头子。 当晚他和伊林爵士打了三个钟头是他表现最佳的夜晚之一。换算成真实战斗派恩只杀了他两次而平时一晚上能杀他六七次甚至更多。“我再练习一年便能赶上小派的水平了。”詹姆宣称伊林爵士出那种类似笑声的粗嘎声音。“来吧让我们干一杯霍斯特?徒利的极品红酒。” 喝红酒成了他们每晚都履行的仪式。伊林爵士是个完美的酒友他从不打断你的话从不否定你的意见从不抱怨从不拍马屁从不无休无止地讲述无聊的故事。他只会一边喝酒一边听。 “我真该把朋友们的舌头都拔掉”詹姆灌满酒杯“包括我的亲戚们。不会说话的瑟曦该多么甜美啊。不过等接吻的时候我就会怀念她的舌头了。”他一饮而尽。红酒度数很高但口感爽利让他从头到脚暖洋洋的。“我记不得我们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了。只晓得原本是游戏后来却不是。”他推开酒杯。“提利昂曾对我说大多数妓女都不会吻你她们只会闭上眼睛干你他说你感觉不到她们的唇上有任何情绪。哎你觉得我老姐吻过凯特布莱克吗?” 伊林爵士不回答。 “我觉得杀自己的誓言兄弟不合适我只能阉了他再把他送去长城。知道吗?他们就是这么对付‘好色之徒’卢卡默的当然啦奥斯尼爵士可不会乖乖服从他还有兄弟撑腰呢。兄弟兄弟是很危险的东西。‘庸王’伊耿因为特伦斯?托因爵士跟自己的情妇上床而宰了他结果托因的兄弟想尽办法为他复仇最后是龙骑士以性命保护了国王。白典记录了所有这些事所有的事除开没教我怎么对付瑟曦。” 伊林爵士伸出一根指头在脖子上比画。 “不”詹姆拒绝“托曼已经失去了哥哥失去了他自以为是父亲的人如果我再把他母亲杀了他会恨我一辈子……他那可爱的小王后则会将这种恨转化为高庭服务。” 伊林爵士露出詹姆不喜欢的那种笑。丑陋的笑丑陋的灵魂。“你说得太多了。”他告诫对方。 第二天雨林的德莫特爵士两手空空地返回。他报告如下:“什么也没找到除了几百只该死的野狼。”他手下有两名哨兵被黑暗中冲出的狼群扑倒呜呼哀哉。“哨兵们穿着锁甲和煮沸皮甲可那些怪物毫不惧怕。杰特死前说狼群领是一只巨型母狼一只冰原狼。后来这群狼又冲进马群妈的它们杀了我最爱的一匹母马。” “晚上记得在营地周围燃起一圈火炬。”不晓得德莫特爵士口中的冰原狼和当初在十字路口伤乔佛里的是不是同一只? 不管有没有狼德莫特爵士次日清晨仍在他严令敦促下换好新马带上更多人手出继续搜索布林登?徒利。下午三河诸侯结伴前来辞行詹姆一一准许。派柏大人反复追问儿子马柯的情况。“所有俘虏都会被赎回。”詹姆承诺。卡列尔?凡斯伯爵特意多逗留了一会儿“詹姆大人您一定要亲自前往鸦树城。只要城外是杰诺斯带队泰陀斯便说什么也不肯投降但我知道他会屈膝臣服于您。”詹姆感谢他的谏言。 接着来辞行的是壮猪他要如约返回戴瑞城清剿土匪。“妈的我们骑了一半个国家为了什么?为了看你把艾德慕吓得尿裤子?没人会歌颂这个。我想打仗!我想要猎狗的头詹姆或是那个边疆地伯爵的头。” “猎狗的人头你尽可以去取”詹姆指示“但必须保住贝里?唐德利恩的性命。我要把他带回君临当着全国百姓的面处决否则没人相信他死了。”壮猪嘟哝了半天最后只得接受。次日他带走麾下的侍从与亲兵外加“没胡子”琼恩?本特利――此人觉得追剿土匪好歹比回家面对他那著名的丑老婆舒坦些。他没胡子据说他老婆却有胡子。 詹姆开始遣散从前徒利家的守备队。这些人异口同声地宣称对布林登爵士的计划或去向一无所知。“他们撒谎!”艾蒙?佛雷认定。詹姆不以为然“不泄露计划便无人能背叛你这样才最保险。”吉娜夫人要审讯守备队中几位头目。他拒绝了“我答应过艾德慕只要投降就准他们自由离开。” “你为人高尚”姑妈评论“但统治者不需要高尚需要的是力量。” 你去问问艾德慕我高不高尚詹姆心想去问他投石机的事。他很确定未来的学士是决不会把他跟龙骑士伊蒙王子写在一起的。他原本也不在乎。战争总算胜利告终。龙石岛陷落风息堡指日可待史坦尼斯要逃往长城的话欢迎他去。可以想见北方佬跟风暴之地的领主一样不喜欢他而即便卢斯?波顿失败了冬天也会把他彻底摧毁。 欣慰的是他在奔流城下没流一滴血也没拿起武器反对史塔克家族或徒利家族。只等找到黑鱼就算大功告成可以返回君临。我应该待在国王身边待在我儿子身边。托曼了解我的心情吗?真相会导致他丢失王位。你想要父亲还是那把丑椅子孩子?詹姆希望自己知道答案。迄今为止这孩子最喜欢的是在纸上盖印章。他甚至不会相信我的话。至少瑟曦会坚决否认。我亲爱的老姐骗子大骗子。他必须想个办法把托曼夺过来赶在瑟曦将他变成第二个乔佛里之前到时候他还要组建一个崭新的御前会议来辅佐孩子。瑟曦让位凯冯爵士应会同意担任相。他不愿吃回头草也没什么七国有的是人才。佛勒?普莱斯特就是不错的选择或者罗兰德?克雷赫如果提利尔家不满意西境人他也可以推举马图斯?罗宛……甚至培提尔?贝里席。是的小指头虽然机灵圆滑但出身太低没有自己的武装大诸侯们不会拿他当威胁。他是完美的相人选。 第二天早晨徒利家的守卫们离开奔流城。詹姆剥夺了他们所有的武器与盔甲但允许每人带走三天的食物和随身衣物他还让他们庄严宣誓决不拿起武器反对艾蒙伯爵或兰尼斯特家族。“幸运的话十个人里面有一个会遵守誓言。”吉娜夫人道。 “棒极了。九个人比十个好对付你知道那第十位或许正是干掉我的人呢。” “九个人一样能干掉你。” “在战场上被人干掉总比莫名其妙死在床上强。”或是蹲厕所时叫一个侏儒射死。 有两人不肯解甲归田――奔流城的老教头戴斯蒙?格瑞尔爵士和侍卫队长罗宾?莱格爵士。他们要求穿上黑衣。“四十年来城堡就是我的家”格瑞尔表示“你放我自由我能上哪儿去呢?我又老又胖当不了雇佣骑士。好歹长城总是缺人手。” “如你所愿。”善后工作又多出一桩麻烦事。詹姆允许他们保留盔甲与武器再安排格雷果手下的十多个兵护送他们一路前往女泉城。指挥权交给拉夫德外号“甜嘴”。“将这两位先生平安送到”詹姆威胁道“否则格雷果爵士对付山羊的手段和我对付你们的手段相比那就是笑话了。” 又过了好几天艾蒙老爷要奔流城全体居民――包括原先的仆人和他带来的人――到院子里集合听他表长达三小时的演讲内容是强调他伯爵领主的身份要人们恭顺服从。他不时挥舞授权状马房小弟、女仆和铁匠们闷闷不乐地看着他。小雨点落下来。 詹姆从莱曼?佛雷爵士身边要来的歌手也在听。他站在敞开的门口那里是干的。“大人应该转行当歌手才对”歌手评价“他的演讲比边疆地的民谣还长而且他说话几乎不换气。” 詹姆不由笑了“艾蒙老爷只消有叶子嚼就可以不换气。怎么你想为他写歌吗?” “写顶幽默的歌。《鳟鱼教导录》怎么样?” “别在我姑妈面前唱就好。”詹姆以前没大关注这名歌手。他个子小穿槛褛的绿马裤和褪色的绿外套衣服上到处用棕色皮革打补丁。他鼻子又长又尖嘴巴张得很宽稀疏的棕垂到脖子乱莲蓬的多时未洗。他大概五十岁詹姆断定是个浪迹天涯的雇佣琴手。 “你以前就跟着莱曼爵士?”他问。 “只跟了半个月而已。” “我还以为你会随佛雷家一起离开呢。” “这位不就是佛雷么”歌手边说边朝艾蒙老爷点头“而这座城堡看来是个过冬的好地方。‘白色微笑’渥特加入佛勒爵士的队伍返乡了我想赢得他的位置。纵然我没有渥特甜美的高音会唱的下流小曲儿却比他多出一倍不止――啊哈大人请原谅。” “你会成为我姑妈驾前的红人”詹姆道“假如你想留下来过冬记得讨好吉娜夫人。她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您不留下来?” “我应该留在国王身边我很快就会回去了。” “真遗憾大人。我会唱的远不止《卡斯特梅的雨季》我很想为您表演……噢各种各样的东西。” “以后再说吧”詹姆道“你叫什么?” “七弦汤姆大人。”歌手摘下帽子“人们也叫我七神汤姆。” “祝你好运七弦汤姆。” 当晚他梦见自己又回到贝勒大圣堂继续为父亲守夜。圣堂黑暗沉寂一位女人从阴影中浮现缓缓地向棺材走来。“姐姐?”他问。 她不是瑟曦。她全身灰衣乃是静默姐妹兜帽与面纱遮住了面容但烛光在两只犹如绿池塘的眼睛里舞蹈。“姐姐”他再问“你要我做什么?”话音在圣堂里回响。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 “我不是你姐姐詹姆”她用苍白柔软的手掀开兜帽“你忘了我吗?” 我根本不认识你谈何忘记?他说不出口。噢我当然认识她好久好久以前…… “你忘了我也罢连你父亲也忘了吗?不过我认为你从来没有真正了解他。”她眼睛是翡翠的颜色头则是亮金色他辨不出她的年纪。十五岁?他心想五十岁?她登上阶梯站到棺材前面。“他不能忍受别人嘲笑他。那是他最痛恨的事。” “你究竟是谁?”他害怕她的答案。 “我问你你又是谁?” “这只是一个梦。” “是吗?”她伤感地笑道“看看你的手孩子。” 一只手。只有一只手紧紧握着剑柄。只有一只手。“在梦中我总是有两只手。”他抬起右臂难以理解地望着丑陋的断肢。 “我们梦想着我们得不到的东西。泰温梦想他儿子能成为伟大的骑士梦想他女儿能当上王后。他梦想他们强大、勇敢又美丽没人可以嘲笑他们。” “我成了骑士”他告诉她“而瑟曦是王后。” 一粒珠泪滚过她的脸颊。女人重新戴起兜帽转身离开。詹姆呼唤她但她充耳不闻裙裾出轻微的婆娑声擦着地板渐行渐远。别离开我他想大喊可实际上很多年以前她就离开他们了。 他在黑暗中颤抖着醒来。卧室冷如玄冰。詹姆用断肢掀开毯子炉火已灭窗户被风吹开。他走过漆黑的房间要去关好窄窗赤脚踏在地上感觉到某种湿湿的东西令他下意识地退缩。他起初以为是血但血从来不会这么冷。 雪窗外飘来的是雪。 于是他把窗户完全打开。下面的院子已罩上一层薄薄的洁白地毯而且正越变越沉。城齿蒙上兜帽。雪花静静地飘啊飘其中一些飘到他脸上融化。詹姆看到自己的呼吸结成霜。 河间地下雪了。这里下雪那么兰尼斯港或君临也在下雪。冬天自北方横扫南下全国一半的谷仓却还空空如也。所有没收割的作物已经毁了再也不可能播种再也没有最后一次丰收的希望。他不知父亲该如何来养活全国老百姓想着想着才想起父亲已经死了。 清晨积雪已深达脚踝神木林中雪花堆在树下积得更深。在这种冰冷的白魔法影响下侍从、马房小弟和贵族出身的侍酒们都重新变回了孩子他们在城垛上在院子里到处打雪仗闹成一团。詹姆听着他们欢笑。不久之前他也有过那么一段快乐时光他在兄妹三人中雪球做得最棒他会拿它们去砸蹒跚追来的提利昂他会把它们放进瑟曦的裙服背后。要做最棒的雪球你得有两只手才行。 这时有人轻轻敲门。“去开门小派。” 来者是奔流城的老学士他历经风霜、爬满皱纹的手上握着一封信。韦曼师傅的脸色白如新雪。“我知道”詹姆抢先说“学城的白鸦到了冬天来了。” “不大人。这只鸟是从君临来的。我擅自拆了……我不知道……”他递出信。 詹姆坐在窗边读信就着冰冷苍白的晨光。科本的字句言简意赅瑟曦的感情澎湃激昂。立刻回来吧她说帮助我拯救我我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立刻回来吧。 韦曼等在门边小派也在看。 “大人要回复吗?”长久的沉默之后学士问。 一朵雪花飘落在信纸上慢慢地融化慢慢地模糊了信上的字眼。詹姆将它卷起来用一只手所能使出的最大力量接着他将它递给小派。 “不必”他说“把它烧了吧。” hapter46 山姆威尔 最危险的一段航程是末尾。正如在泰洛西收到的警告雷德温海峡挤满了长船而青亭岛的主力舰队此刻尚远在维斯特洛另一侧。铁岛人洗劫了莱安港并将蔓藤镇和海星港据为己有以此为巢穴打劫前往旧镇的船只。 船顶鸦巢上的人们三次观察到长船。有两次是远远跟在船尾月桂风号很快便甩掉了它们第三艘出现在日落时分企图挡住前往低语湾的去路。他们看着她的船桨起起落落将黄铜色水面搅成白色。蔻佳?莫让弓箭手们登上前楼他们巨大的金心木弓比多恩的紫衫木弓射得更远更准等长船进入两百码距离她才下令放箭。山姆跟他们一起射这次他觉得自己的箭射到了船上。一次齐射足矣长船转向南方寻找更驯服的猎物。 进入低语湾时深蓝的黄昏已经降临。吉莉抱着婴儿站在船像边凝视着悬崖上的城堡。“那是三塔堡”山姆告诉她“科托因家族的居城。”城堡镂刻在夜星之间映衬着窗户里闪烁的火光。看着这副辉煌壮丽的景象他却感到悲哀因为他们的航程即将结束了。 “它好高啊。”吉莉道。 “等你看到参天塔再说吧。” 妲娜的婴儿开始哭闹。吉莉赶紧拉开上衣把乳头塞给孩子。婴儿喝奶时吉莉微笑着轻抚他的棕。她喜欢这孩子跟喜欢留在长城那个一样了山姆意识到。他希望诸神对这两个孩子都仁慈一些。 铁民们甚至潜入了低语湾中历来平和的水域。第二天早上随着月桂风号继续向旧镇前进船只开始撞到顺流入海的浮尸。有些尸体上搭载着乌鸦当天鹅船搅动这些肿胀畸形的“小舟”时它们便飞入空中吵闹着抗议。岸边是焦灼的田野和焚毁的村庄浅滩与沙洲上点缀着散架的船只其中多数是商船和渔船偶而也看见弃置的长船甚至有两艘大帆船的残骸。一艘吃水线以上全被烧毁另一艘船壳侧面有个撞裂的大洞。 “这儿打过仗”崇说“不久之前打的。” “谁会如此疯狂把手伸到离旧镇这么近的地方?” 崇指指一艘半沉入浅滩的长船。船尾悬着一面旗帜的残骸破破烂烂沾染烟尘。上面的标记山姆从没见过:两只乌鸦撑起一顶黑铁冠下面是一只黑瞳红眼。“那是谁的旗帜?”山姆问。崇耸耸肩。 次日阴冷多雾月桂风号静悄悄地经过又一个遭遇洗劫的渔村。一艘划桨战舰从雾中驶出缓缓地向他们划来。她的船像是个纤瘦少女以树叶蔽体挥舞着长矛船身上刻有“女猎人”的名字。片刻之后两艘较小的划桨船出现在她两侧仿佛紧跟在主人身边的一对灰猎犬。令山姆欣慰的是除了旧镇海塔尔家族的顶端为烽火台的阶梯状白塔旗船上还飘扬着托曼国王的雄鹿狮子旗。 女猎人号船长高高的个子烟灰色披风边缘镶着火焰状的红缎子。他把自己的船并排靠在月桂风号旁边然后收桨呼喊说要登船。他的十字弓手和蔻佳?莫的弓箭手隔着狭窄的水面对峙他带着六个骑士过来朝库胡卢?莫点点头要求查看货舱。父女俩商量片刻之后同意了。 “请原谅”船长检查完毕之后说“正派人不得不忍受失礼的待遇真让我难过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不能让铁岛人混进旧镇。才两周前那些混蛋在海峡中俘虏了一艘泰洛西商船杀光船员后穿上船员们的衣服用找到的染料把胡子涂成五颜六色。一旦混进城他们打算放火焚烧码头趁我们忙于救火时从里面赚开城门。这计划差点成功幸亏教塔楼夫人号撞上她的桨手长有个泰洛西老婆他看到那么多绿胡子紫胡子就用泰洛西语呼喊致意然而对方没一个人懂得如何回话。” 山姆惊呆了“他们竟想洗劫旧镇?” 女猎人号的船长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这些不是简单的掠夺者。铁民天生都是强盗喜欢从海上突然袭来抢走金钱和女人后驶回远处一次袭击就一两艘长船从不多于半打。然而这回不同现在有数百艘船在侵扰我们他们从盾牌列岛和青亭岛附近的礁石堆里驶出夺取了石蟹礁、群猪岛、人鱼殿甚至在马蹄岩和野种湾建立了基地。没有雷德温大人的舰队我们对付不了他们。” “海塔尔大人在做什么?”山姆冲口而出“我父亲常说他跟兰尼斯特家一样富有能招募的武士是高庭属下任何一位领主的三倍。” “倾尽旧镇的财力还能招募更多”船长说“但除非大伙儿学会在水上行走否则无济于事。” “参天塔一定得行动起来。” “那是当然。雷顿大人跟‘疯女’一起关在塔顶研究魔法书或许他能从深渊地底招出一支军队。贝勒在建造船只冈梭尔负责港口加尔斯训练新兵亨佛利去里斯寻找雇佣舰队。若他能从他的妓女姐姐琳妮丝那儿搞到一支像样的舰队我们就可以以牙还牙。教训铁民。在此之前充其量只能坚守阵地等待君临的婊子太后解开拴住派克斯特大人的皮带。” 船长最后几句话的尖酸语气和他吐露的内容都令山姆倍感震惊。[..tw超多好看小说]要是失去旧镇和青亭岛整个国家就会瓦解分崩离析他一边寻思一边注视着女猎人号及其姐妹船离去。 他开始怀疑角陵是否真正安全。诚然塔利家族的领地位于内陆树林繁茂的丘陵地带在旧镇东北方一百里格处远离海岸。即使他父亲大人远征三河流域城堡守备薄弱家里也应该不至于遭受铁民和长船的攻击。但少狼主无疑也认为临冬城是安全的直到某天晚上变色龙席恩爬上城墙。山姆很难想象他为了让吉莉和婴儿免受伤害带着他们长途跋涉最后却将他们遗弃在战场。 余下的航程中他始终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也许该让吉莉跟他一起留在旧镇他心想那儿的城墙远比父亲的城堡雄伟难以逾越还有数千卫兵蓝道大人响应号召前往高庭时或许没留几个人在角陵。倘若如此他得设法把她藏起来;学城不许学徒眷养妻子或情人至少不能公开。可假如我跟吉莉在一起天长日久如何能有决心离开她?他必须离开她不然就得做逃兵。我立过誓山姆提醒自己当逃兵意味着掉脑袋这对吉莉又有什么帮助呢? 他考虑恳求蔻佳和她父亲带野人女孩去他们的盛夏群岛。然而这条路也有危险。月桂风号离开旧镇后需再次穿越雷德温海峡这回也许没那么幸运。假如风停了盛夏群岛人被困在无风的海面上怎么办?假如他听说的故事是真的吉莉会被抓去当奴工或盐妾婴儿则有可能因为碍手碍脚而被抛入海中。 只能去角陵山姆最后决定一到旧镇我就雇辆车几匹马亲自送她去那儿。他可以顺路察看一下城堡及其守备情况倘若所见所闻让他有任何疑虑便立刻带吉莉回旧镇。 他们在一个阴冷潮湿的早晨抵达旧镇雾气如此浓重只能看见参天塔上的烽火。一条铁索横跨港口连着二十来艘破破烂烂的废船后面挨着一排战舰旁边还有三艘大帆船和海塔尔伯爵高耸的旗舰――四排桨的旧镇荣耀号。在这里月桂风号又被检查了一次雷顿大人之子冈梭尔亲自登船。他身披银袍穿灰色釉彩鳞甲。冈梭尔爵士在学城学过几年会讲盛夏群岛语因此他跟库忽鲁?莫去船长室私下交谈。 山姆利用这段时间向吉莉解释自己的计划。“先去学城交付琼恩的信件告诉他们伊蒙学士的死讯。我想博士们会派辆车来运他的尸体。然后我准备马匹和拖车把你带去角陵我母亲那边。我尽量早点回来不过也许得等到明天。” “明天哦。”她重复然后给他一吻祝他好运。 冈梭尔终于出来了他示意打开铁索让月桂风号进入码头。天鹅船系上缆绳后山姆跟蔻佳?莫和她的三个弓箭手一起来到踏板边盛夏群岛人披着只有上岸时才穿的绚丽羽毛披风在他们身边他感觉寒碜得很还是一身肥大的黑衣、褪色的斗篷跟沾染盐渍的靴子。“你们在港口待多久?” “两天十天谁说得准?等清空货舱再把它填满我们就走。”蔻佳笑嘻嘻地说。“我父亲一定也会去拜访灰衣学士们。他有好些书要卖。” “吉莉能留在船上等我吗?” “吉莉想待多久都行。”她戳戳山姆的肚子。“她不像某人那么贪吃。” “我没以前胖了”山姆辩解。南行的航程导致了这一结果。他不停地值班干活除了水果和鱼又没什么可吃的。盛夏群岛人喜爱水果和鱼。 山姆随弓箭手们走过踏板但一到岸上他们就分道扬镳。他希望自己仍记得去学城的路。旧镇是座迷宫而他没时间迷路。 天气潮湿脚下的鹅卵石又湿又滑条条小巷全笼罩在迷雾之中。山姆尽可能避开它们沿河边大路走蜜酒河蜿蜒曲折穿行于这座古老城市的中心地带。重新踩上坚实的地面离开摇摇晃晃的甲板感觉很美妙。然而行路之间他仍然不自在他感到人们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有的从阳台和窗户窥探下来有的躲在黑暗的门洞里张望。在月桂风号上他认识每一张脸而这里都是陌生人。更糟的是他担心被人认出来。蓝道?塔利伯爵在旧镇人人皆知却不受爱戴。山姆不知哪样更糟是被父亲的敌人认出还是被他的朋友认出。 他只能拉起斗篷加快步伐。 学城大门两侧有一对高大的绿色斯芬克斯像狮身鹰翼蛇尾其中一只有男人的脸另一只为女人的脸。进门是文书台旧镇人来这儿寻找助理学士为他们写遗嘱读信件。五六个文书百无聊赖地坐在开放的摊位前等待顾客。另一些摊位可以买卖书籍。山姆在一个卖地图的摊位跟前停下看了看一张手绘的学城地图寻找去总管阁最近的路。 道路在戴伦一世的雕像前分叉国王坐在高大的石马上剑指多恩。此刻一只海鸥停在少龙主头上还有两只停在剑上。山姆走向左面沿河边前进。在哭泣码头他看着两名助理学士帮一个老人登上小船准备去附近的血岛。一位年轻母亲跟在老人后面爬进去怀中抱着哇哇啼哭的婴儿跟吉莉的孩子差不多大。码头下面几个帮厨小弟在浅滩中涉水捕捞青蛙。一群脸色粉嫩的小学徒从他身边匆匆跑过向圣堂而去。我在他们这个年纪时就该来这里山姆心想假如当时我偷偷逃走换个假名字也许可以消失在其他学徒之中。父亲会假装狄肯是他唯一的儿子我怀疑他甚至不愿费神来找我除非我骑骡子离开――他会追捕我仅仅是为了骡子。 总管阁外训导们正将某大龄学徒锁进储藏室。“从厨房偷东西。”其中一位训导向助理学士们解释他们正等着用烂菜叶砸囚犯。山姆的黑斗篷如船帆一般在身后飘荡他快步经过时人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门内是个大厅石地板高拱窗。大厅尽头有个脸瘦瘦的人坐在高台上正用羽毛笔往一本册子上写字。此人虽身穿学士长袍脖子上却没颈链。山姆清清嗓子“早安。” 那人抬头观看对所见到的似乎并不满意“你有学徒的味道。” “我希望能很快当上学徒。”山姆抽出琼恩?雪诺的信。“我来自长城跟伊蒙学士一起来的但他在航海途中去世了。我想跟总管谈谈……” “你的名字?” “山姆。山姆威尔?塔利。” 那人在册子里写下来然后挥挥羽毛笔指指靠墙的长凳。“坐下。轮到你我会叫你名字。” 山姆在长凳上落座。 其他人来来去去。有的带来消息后便告辞离去。有的跟高台上的人讲完话便直接进入他身后的门走上螺旋阶梯。有的加入山姆的行列坐在板凳上等待传召。他几乎可以肯定有几个被传召的人比他来得晚。当这种情况出现四五次之后他站起身再次走到大厅尽头。“还要等多久?” “总管事情多着呢。” “我千里迢迢从长城赶来。” “那再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他挥挥羽毛笔。“去凳子上坐着窗户下面。” 他回到长凳上。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别人跟高台上的人讲完话略等片刻就可以进去看门人却始终没再抬头看山姆一眼。外面的雾气渐渐散去苍白的阳光通过窗户斜射进来。他凝视着阳光中舞蹈的灰尘不由自主地打起一个又一个呵欠。他拨弄着手掌中一个破裂的水泡脑袋斜靠着墙壁闭上眼晴。 他一定是打了瞌睡因为接下来他听到高台后的看门人在叫名字。山姆一下子站起来然后意识到那不是自己的名字就又坐了回去。 “你得塞给罗卡斯一个铜板否则会等上三天”一个声音在旁边说“守夜人为什么来学城?” 说话者是位纤瘦清秀的年轻人穿鹿皮马裤和镶铁钉的绿色紧身甲。他的肤色仿佛淡褐色麦酒一头浓密的黑鬈尖额头底下是黑色的大眼睛。“总司令正在修复废弃的城堡”山姆解释“我们需要更多学士来管理乌鸦……一个铜板你刚才说一个铜板就行?” “一个铜板就行。如果你肯出一枚银鹿罗卡斯会直接带你去见他身后的总管。他做了五十年的助理学士最憎恨学徒尤其是贵族出身的学徒。” “你怎么看出来我是贵族出身?” “就跟你能看出我有一半多恩血统一样。”他微笑着说略微拖着多恩长音。 山姆摸出一个铜板。“你是学徒吗?” “我是助理学士拉蕾萨有些人叫我斯芬克斯。” 这名字让山姆吃了一惊。“‘斯芬克斯即是谜题并非出谜题者’”他脱口而出“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这是个谜题吗?” “我知道就好了。我是山姆威尔?塔利。山姆。” “幸会。山姆威尔?塔利找席奥博德博士有什么事呢?” “他是总管?”山姆疑惑地问“伊蒙师傅说总管叫诺伦。” “已过去两轮了。这里每年产生一位新总管由博士们抽签决定多数人认为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任务迫使自己远离正经工作。今年沃格雷夫博士抽到了黑石头但沃格雷夫常常神志不清因此席奥博德自愿代替他。他脾气坏但是个好人。你刚才说伊蒙师傅?” “对啊。” “伊蒙?坦格利安?” “曾经是。人们大多就叫他伊蒙师傅。他在南行航程中去世了。你怎么会知道他?” “怎么会不知道?他不仅是活得最久的学士更是维斯特洛最年长的人。他所经历的历史比佩雷斯坦博士读过的还多。他可以告诉我们许许多多关于他父亲和他叔叔统治时期的事。他究竟多少岁了你知道吗?” “一百零二。” “他这么大年纪去海上干吗?” 对这个问题山姆考虑了一会儿不知该说多少。斯芬克斯即是谜题并非出谜题者。伊蒙师傅是指这位斯芬克斯吗?似乎不太可能。“雪诺总司令为救他性命才把他送走。”他犹豫不决地开讲。他笨嘴拙舌地说起史坦尼斯国王和亚夏的梅丽珊卓本想就此打住但一件事牵扯出另一件他不由自主又讲到曼斯?雷德和野人们讲到龙和国王之血随后所有事情全涌了出来;先民拳峰上的尸鬼骑死马的异鬼熊老在卡斯特堡垒被杀害吉莉和他逃出来白树村和小保罗冷手与乌鸦琼恩成为总司令黑鸟号戴利恩布拉佛斯崇在魁尔斯见到的龙月桂风号伊蒙师傅临终前的喃喃低语。他只留出那些自己誓保守的秘密关于布兰?史塔克和他的伙伴们还有琼恩调换的婴儿。“丹妮莉丝是唯一的希望”他总结道“伊蒙说学城必须立即派给她一名学士将她及时带回家乡维斯特洛。” 拉蕾萨专心聆听。他不时眨眼睛但从不笑也不从打断。山姆讲完后他用纤瘦的褐色手掌轻触他的前臂“省下铜板山姆席奥博德连一半都不会相信但有人会信。你愿不愿跟我来?” “去哪里?” “去跟某位博士谈话。” 你必须转告他们山姆伊蒙学士说过转告博士们。“好吧”他明天也可以回来见总管只需记得交一枚铜板“有多远?” “不远。在群鸦岛。” 上群鸦岛无须小船一座饱经风雨侵蚀的木吊桥连接着岛和东岸。“鸦楼是学城最古老的建筑”跨越水流缓慢的蜜酒河时拉蕾萨告诉他“在英雄之纪元那儿本是海盗领主的要塞他坐镇于此打劫顺流而下的船只。” 山姆看到青苔与蔓藤遮覆墙壁城垛上乌鸦代替了弓箭手。在人们的记忆中吊桥从没升起来过。 要塞围墙内阴凉昏暗。一棵古老的鱼梁木占据整个院子它见证了这些石块最初的情景。树干上雕出的人脸和苍白的树枝上都覆盖着厚厚一层紫色苔藓半数枝权看上去已经枯死其余地方仍有些许红叶婆娑那便是乌鸦们喜欢的栖息地。只见树上落满了乌鸦院子上方那一圈拱形窗户边还有更多。地面撒满粪便。穿过院子时其中一只拍着翅膀从他们头顶飞过其他乌鸦互相聒噪。“沃格雷夫博士的套房在西塔白鸦巢下面”拉蕾萨告诉他“白家伙和黑家伙吵起来就像多恩人和边疆地人因此要将两种乌鸦分开。” “沃格雷夫博士会明白我的事吗?”山姆疑惑地说“你说他常常神智不清。” “他时好时坏”拉蕾萨道“但你要见的不是沃格雷夫。”他打开通往北塔的门开始攀爬。山姆跟在他后面登上阶梯。上方有翅膀拍打和嘀嘀咕咕的声音时不时还传来一声愤怒的尖叫那是乌鸦们抱怨被吵醒了。 阶梯顶端有个肤色白皙的金年轻人坐在一扇橡木铁门外。他跟山姆差不多年纪正用右眼专心致志地凝视一支蜡烛的火焰左眼则隐藏在一缕悬垂的浅金色头后面。“你在寻找什么?”拉蕾萨问他“你的命运?你的死期?” 金年轻人的视线离开蜡烛他转过头来眨了眨眼。“裸女啊”他说“这位是谁?” “山姆威尔。求见‘魔法师’的新学徒。” “学城跟以前不同了”金年轻人抱怨“如今什么货都照单全收。黑狗儿啦多恩佬啦更别提猪倌、残废智障之类了现在又来了一头黑衣鲸鱼。嗨我还以为海兽都是灰色的呢。”他披一件绿金条纹披肩面貌十分英俊但眼神闪烁嘴巴恶毒。 山姆认识他。“里奥?提利尔”说出这名字让他感觉自己仿佛仍是个会尿裤子的七岁男孩“我是角陵的山姆蓝道?塔利伯爵之子。” “真的?”里奥又看了他一眼“我想是的。你父亲告诉我们大家你死了看来他只是盼望你死?”他咧嘴笑笑。“你还是那么胆小如鼠?” “不”山姆撒谎。毕竟琼恩下过命令。“我去长城外打过仗现在他们叫我‘杀手’山姆。”他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夸耀。 里奥哈哈大笑但他还不及回答身后的门就开了。“进来杀手”门里的人低沉地说“还有你斯芬克斯。快点。” “山姆”拉蕾萨说“这位便是马尔温博士。” 马尔温公牛般的脖子上戴着一条由无数金属串成的链子除此之外他看上去更像码头恶棍而不像学士。他的脑袋相对身体来说太大从双肩之间突出来向前探出的模样外加石板般的下巴让他看起来好像正准备拧下别人的脑袋。尽管他生得矮胖胸脯和肩膀却非常厚实。他不穿长袍皮革上衣的带子被坚硬如石的浑圆酒肚子绷得紧紧的。挺立的白毛从他耳朵和鼻孔里钻出来。他额头突出鼻梁断过不止一次牙齿被酸草叶染成斑驳的红色。他有一双山姆毕生所见最大的手。 山姆还在犹豫那双大手中的一只便抓住他胳膊将他拉进门。里面是个圆形的大屋子到处是书和卷轴有些铺在桌面上有些一摞一摞在地板上堆至四尺高。褪色的织锦和破破烂烂的地图挂满了石墙。炉膛烧着火上面有只铜水壶不知在煮什么但有股烧焦的味道。除此之外唯一的光亮来自房间中央一支高高的黑蜡烛。 那支蜡烛亮得让人不适令人不安。马尔温博士用力关上门把旁边桌上的纸都震了下去蜡烛的火焰却没闪烁。火焰的颜色很古怪白如新雪黄如熔金红似烈焰但它留下的影子如此漆黑仿佛世界的黑洞。山姆现自己在盯着它看蜡烛足有三尺高细瘦似剑螺旋状边沿锋利如刀微微闪烁着黑光。“这是……?” “……黑曜石。”屋里另一个人说。这是位脸色苍白、胖胖的年轻人圆肩膀柔软的双手两只眼睛靠得很近袍子上有食物的污渍。 “叫它龙晶。”马尔温博士看了一会儿蜡烛。“它会燃烧但不损耗。” “那火焰没有燃料?”山姆惊奇地问。 “龙焰靠什么燃料?”马尔温坐到一张凳子上。“瓦雷利亚巫术基于血与火。利用这种玻璃蜡烛古自由堡垒的巫师的视线可以穿越高山、海洋和沙漠;坐在这种蜡烛跟前他们能进入别人梦中展示幻像或隔着半个世界互通信息。你觉得这有用吗杀手?” “我们就用不着乌鸦了。” “打完仗才需要。”博士从一包酸草叶中剥出一片塞进嘴里咀嚼。“把你跟多恩的斯芬克斯讲过的一切再说一遍。我知道了很多但有些细枝末节或许被忽略了。” 他是那种无法拒绝的人。山姆犹豫片刻然后再次将故事讲给马尔温、拉蕾萨和另一个学徒听。“伊蒙师傅相信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印证了预言……是她不是史坦尼斯不是雷加王子也不是脑袋被撞碎在墙上的小王子。” “诞生于盐与烟之地伴随着泣血之星。我知道预言。”马尔温扭头吐了一口红色的黏液到地上。“不过我不信它。古吉斯帝国的高艮曾写道预言犹如狡诈的女人。她会把你那玩意儿含在嘴里让你愉悦地呻吟脑子里想着这是多么甜蜜多么美妙多么舒服……然后她骤然阖上牙齿你的呻吟变成了尖叫。高艮认为这就是预言的本质预言每次都会咬掉你的老二。”他咀嚼了几下。“话虽如此……” 拉蕾萨走到山姆身边。“倘若伊蒙尚有力气他会亲自去找丹妮莉丝。他要我们派一个学士给她辅佐她教导她保护她带她安全回家。” “是吗?”马尔温博士耸耸肩。“也许他在抵达旧镇之前去世是件好事否则灰衣绵羊们只好动手杀人想必那帮可怜的老家伙会难过得绞紧自己满是皱褶的手。” “杀他?”山姆震惊地问“为什么?” “若我将真相告诉你他们或许只能把你也杀了。”马尔温惨笑一声齿间带有酸草叶的红色汁液。“你以为龙是怎么绝种的?拿铁剑的屠龙勇士干的?”他啐了一口。“学城企图构建的世界中没有巫术、预言和玻璃蜡烛的位置更不用说龙了。你扪心自问伊蒙?坦格利安早该晋升为博士为何在长城浪费余生。因为血统。血统导致他不被信任。跟我一样。” “你打算怎么做?”被称为斯芬克斯的拉蕾萨问。 “我要代替伊蒙去奴隶湾。杀手搭乘的那艘天鹅船对我来说足够了我毫不怀疑灰衣绵羊们会派人坐划桨船赶去但假如风向顺遂我可以先找到她。”马尔温又皱眉瞥了山姆一眼。“你……你应该留下来铸造颈链。我要是你就会抓紧一切时间很快长城上需要你。”他转向脸色苍白的学徒。“给杀手找间干燥的屋子。他先帮你照看乌鸦。” “可――可――可是”山姆结结巴巴地说“其他博士……总管……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赞美他们的博学和好意;告诉他们伊蒙把你托付给了他们;告诉他们你一直梦想有一天能戴上颈链为大人物服务因为效忠是至高的荣耀服从是无上的美德。但绝口不提预言或龙除非你想粥里面被人下毒。”马尔温从门边木闩上取下一件褪色的皮斗篷牢牢系到身上。“斯芬克斯照顾好这家伙。” “好的。”拉蕾萨答应但博士已离开了。他们听见他的靴子踏着楼梯走下去。 “他去哪儿?”山姆疑惑地问。 “去码头。魔法师向来雷厉风行。”拉蕾萨微笑。“我向你坦白山姆我们并非偶遇。是魔法师派我来找你抢在你面见席奥博德之前。他知道你来了。” “他怎么会……” 拉蕾萨朝玻璃蜡烛点点头。 山姆盯着那奇异苍白的火焰看了一会儿眨眨眼将视线移开。 窗外天色越来越黑。 “西塔我的房间下有间空卧室里面有条楼梯一直通往楼上沃格雷夫的套房”脸色苍白的年轻人说“假如你不介意乌鸦聒噪杀手可以住那里平时能欣赏蜜酒河的景色。这样好吗?” “好吧。”他总得有地方睡。 “我给你拿些羊毛被单。即使是旧镇石墙在夜里也会变冷的。” “谢谢。”这个苍白柔弱的年轻人有种古怪的感觉他不喜欢但也不想失礼因此补充道“我不叫杀手。我是山姆。山姆威尔?塔利。” “我是佩特”对方说“照着故事里的猪倌‘雀斑’佩特取的名。” 冰与火之歌卷4:群鸦的盛宴(完) hapter1 序曲 “既然野人1已经死了”眼看周围的树林逐渐黯淡盖瑞不禁催促“咱们回头吧。” “死人吓着你了吗?”威玛·罗伊斯爵士带着轻浅的笑意问。 盖瑞并未中激将之计年过五十的他也算得上是个老人这辈子看过太多贵族子弟来来去去。“死了就是死了”他说“咱们何必追寻死人。” “你能确定他们真死了?”罗伊斯轻声问“证据何在?” “威尔看到了”盖瑞道“我相信他说的话。” 威尔料到他们早晚会把自己卷入这场争执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娘说过死人没戏可唱。”他插嘴道。 “威尔我奶妈也说过这话”罗伊斯回答:“千万别相信你在女人怀里听到的东西。就算人是死了也能让我们了解很多东西。”他的余音在暮色昏暝的森林里回荡似乎吵闹了点。 “回去的路还长着呢”盖瑞指出“少不了走个八九天况且天色渐渐暗下来了。” 威玛·罗伊斯爵士意兴阑珊地扫视天际。“每天这时候不都如此?盖瑞你该不会怕黑吧?” 威尔看见盖瑞紧抿的嘴唇以及他厚重黑斗篷下强自遏抑的怒火。盖瑞当了四十年的守夜人2这种资历可不是随便让人寻开心的。但盖瑞不仅是愤怒在他受伤的自尊底下威尔隐约察觉到某种潜藏的不安一种近似于畏惧的紧张情绪。 威尔深有同感。他戍守长城不过四年当初次越墙北进所有的传说故事突然都涌上心头把他吓得四肢软事后想起难免莞尔。如今他已是拥有百余次巡逻经验的老手眼前这片南方人称作鬼影森林的广袤黑荒他早已无所畏惧。 然而今晚是个例外迥异往昔四方暗幕中有种莫可名状、让他汗毛竖立的惊悚。他们轻骑北出长城中途转向西北随即又向北九天来昼夜加急、不断推进紧咬一队土匪的足迹。环境日益恶化今天已降到谷底。阴森北风吹得树影幢幢宛如狰狞活物威尔整天都觉得自己受到一种冰冷且对他毫无好感的莫名之物监视盖瑞也感觉出了。此刻威尔心中只想掉转马头没命似地逃回长城。但这却是万万不能在长官面前说出的念头。 尤其是这样的长官。 威玛·罗伊斯爵士出身贵族世家在儿孙满堂的家里排行老幺。他是个俊美的十八岁青年有双灰色眸子举止优雅瘦得像把尖刀。骑在他那匹健壮的黑色战马上比骑着矮小犁马的威尔和盖瑞高出许多。他穿着黑色皮靴黑色羊毛裤戴着黑色鼹鼠皮手套黑色羊毛衫外套硬皮甲又罩了一件闪闪光的黑色环甲。威玛爵士宣誓成为守夜人尚不满半年但他绝非空手而来最起码行头一件不少。 而他身上最耀眼的行头自然便是那件既厚实、又柔软惊人的黑色貂皮斗篷。“我敢打赌那堆黑貂一定是他亲手杀的”盖瑞在军营里喝酒时对兄弟们说:“我们伟大的战士哦把它们的小头一颗颗扭断啦。”当时便引得众人哄笑一团。 假如你的长官是大伙儿饮酒作乐时的嘲笑对象你怎么去尊敬他呢?威尔骑在马上不禁如此思量。想必盖瑞也深有同感。 “莫尔蒙叫我们追查野人行踪我们照办了”盖瑞道:“现在他们死去再也不会来骚扰我们。而眼前还有好长一段路等着我们。我实在不喜欢这种天气要是下雪我们得花两个星期才能回去。其实下雪还算不上什么大人您可见过冰风暴肆虐的景象?” 小少爷似乎没听见这番话。他用他特有的那种缺乏兴趣、漫不经心的方式审视着渐暗的暮色。威尔跟随他已有些时日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打断他。“威尔再跟我说一遍你看到了些什么。仔细讲来别漏掉任何细节。” 在成为守夜人以前威尔原本靠打猎为生。说难听点其实就是偷猎者。[..tw超多好看小说]当年他在梅利斯特家族的森林里偷猎公鹿正忙着剥鹿皮弄得一手血腥的时候被受雇于梅利斯特家的自由骑手3逮个正着。他若不选择加入黑衫军就只有单手被砍一途。威尔潜行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在森林里无声潜行等闲难及黑衫军的弟兄们果然很快也就现了他的长处。 “营地在两里之外翻过山脊紧邻着一条溪。”威尔答道“我已经靠得很近了。总共有八个人男女都有但没看见小孩。他们背靠着大石头虽然雪几乎把营地整个盖住但我还是分辨得出来。没有营火只有火堆的余烬比较明显。他们一动不动我仔细看了好长时间活人绝不会躺得这么安静。” “你现血迹了吗?” “嗯没有。”威尔坦承。 “你看见任何武器了吗?” “几支剑、两三把弓还有个家伙带了一柄斧头。铁打的双刃斧似乎挺沉的摆在他右手边的地上。” “你记得他们躺着的相对位置吗?” 威尔耸耸肩。“两三个靠着石头大部分躺在地上像是被打死的。” “也可能在睡觉。”罗伊斯提出异议。 “肯定是被打死的”威尔坚持己见“因为有个女的爬在铁树上藏在枝头应该是个斥候。”他浅浅一笑。“我很小心没让她见着。但等我靠近却现她根本毫无动静。”说到这儿他不禁一阵颤抖。 “你受寒了?”罗伊斯问。 “有点罢”威尔喃喃道“大人是风的关系啊。” 年轻骑士转头面对灰老兵。结霜的落叶在他们耳边低语飘零罗伊斯的战马局促不安。“盖瑞你觉得是谁杀了这些人?”威玛爵士随口问顺手整了整貂皮长袍的褶裥。 “是这该死的天气”盖瑞斩钉截铁地说“上个严冬4我亲眼见人活活冻死再之前那次也看过当时我还是个孩子。人人都说当时积雪深达四十尺北风冷得跟玄冰似的但真正要命的却是低温。它会无声无息地逮住你比威尔还安静起初你会抖、牙齿打颤、两腿一伸梦见滚烫的酒温暖的营火。很烫人是的再也没什么像寒冷那样烫人了。但只消一会儿它便会钻进你体内填满你的身体过不了多久你就没力气抵抗渴望坐下休息或小睡片刻据说到最后完全不觉痛苦。你只是浑身无力昏昏欲睡然后一切渐渐消逝最后就像淹没在热牛奶里一样安详而恬静。” “我看你蛮有诗意嘛”威玛爵士下了评论“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天分。” “大人我亲身体验过严寒的威力”盖瑞往后拉开他的兜帽好让威玛爵士看清楚他耳朵冻掉之后剩下的肉团。“两只耳朵三根脚趾还有左手的小指我这算是轻伤了。我大哥当年就是站岗的时候活活冻死的等我们找到他他脸上还挂着笑容。” 威玛爵士耸耸肩道:“我说盖瑞你该多穿两件衣服。” 盖瑞怒视着他的年轻长官气得耳根红。当年伊蒙学士5把他坏死的耳朵割去如今耳洞旁还留着伤疤。“等冬天真正来临时看你能穿得多暖。”他拉起兜帽缩着身子骑上马阴沉地不再吭声。 “既然盖瑞都说是天气的关系了……”威尔正要开口。 “威尔上周你有没有站岗?” “有啊大人。”他哪星期没抽到站岗的签这家伙究竟想说什么? “长城的情形如何?” “在‘哭泣’啊”威尔皱着眉头说。这下他明白了。“所以他们不是冻死的假如城墙会滴水表示天气还不够冷。” 罗伊斯点点头。“聪明。过去这周结了点霜偶尔还下点雪但绝对没有冷到冻死八个人的地步。更何况他们穿着保暖的毛皮御寒所处地形足以遮挡风雪还有充足的生火材料。”骑士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威尔带路罢我要亲眼看看这些死人。” 事情至此他们别无选择。既然命令已下也只有照办的份儿。 威尔打前锋骑着他那匹长毛的马在矮树丛里小小心翼翼地探路。昨夜下了一场小雪这会儿树丛底下有许多石块、树根和水洼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威玛·罗伊斯爵士跟在后面他那匹高壮骏马不耐烦地吐着气。巡逻任务最不适合骑战马但贵族子弟哪听得进去?老兵盖瑞殿后一路低声喃喃自语。 暮色渐沉无云的天空转为淤青般的深紫然后没入黑幕。星星出来了新月也升起。威尔暗自感谢星月的光辉。 “我们应该可以再走快点。”罗伊斯说。这时月亮已快升上天顶。 “你的马没这能耐”威尔道恐惧使他无礼起来。“少爷您走前面试试?” 威玛·罗伊斯爵士显然不屑回答。 树林深处传来一声狼嗥。 威尔在一棵长满树瘤的老铁树旁停住下了马。 “为何停下?”威玛爵士问。 “大人后面的路步行比较好翻过那道山脊就到。” 罗伊斯也停下来凝神远望一脸思索的表情。阵阵冷风飒飒响彻林间他的貂皮大衣在背后抖了抖仿佛有了生命。 “这儿不太对劲。”盖瑞喃喃地说。 年轻骑士对他轻蔑地一笑。“是吗?” “你难道没感觉?”盖瑞质问“仔细听听暗处的声音。” 威尔也感觉到了。在守夜人服役这四年来他从未如此恐惧。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风声树叶沙沙响还有狼嚎。盖瑞是哪一种把你吓破胆啦?”罗伊斯见盖瑞没接腔便优雅地翻身下马。他把战马牢牢地绑在一根低垂的枝干上跟其他两匹离得远远的然后抽出长剑。这是把城里打造的好剑剑柄镶着珠宝熠熠亮月光在明晃晃的钢剑身上反射出璀璨光芒无疑是新打造的。威尔很怀疑它有没有沾过血。 “大人这儿树长得很密”威尔警告“可能会缠住您的剑还是用短刀罢。” “我需要指导的时候自然会开口。”年轻贵族道“盖瑞你守在这里看好马匹。” 盖瑞下马。“我来生个火。” “老头子愚蠢也有个限度。若这林子里有敌人我们难道要生火引他们过来么?” “有些东西就只怕火”盖瑞道“比如熊、冰原狼、还有……还有好些东西。” 威玛爵士紧抿嘴唇。“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盖瑞的斗篷遮住了他的脸但威尔还是看得到他瞪骑士时的眼神。他一度害怕这老头会冲动地拔剑动粗。老头的剑虽然又短又丑剑柄早被汗渍浸得没了颜色剑刃也因长期使用而布满缺口但若盖瑞真的拔剑威尔知道那贵族公子哥儿必死无疑。 最后盖瑞低下头。“那就算了”。他讪讪地说。 罗伊斯于是妥协“带路罢”。他对威尔说。 威尔领他穿越浓密树丛爬上低缓斜坡朝山脊走去他先前便是在那儿的一棵树下找到藏身处所。薄薄的积雪底地面潮湿而泥泞极易滑倒石块和暗藏的树根也能绊人一跤。威尔爬坡时没有出任何声响身后却不时传来公子哥环甲的金属碰撞叶子摩擦以及分叉枝干绊住他的长剑勾住他漂亮貂皮斗篷时所出的咒骂声。 威尔知道那棵大哨兵树位于山脊最高处底部枝干离地仅有一尺。于是他爬进矮树丛平趴在残雪和泥泞里往下方空旷的平地望去。 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好一阵不敢呼吸。月光洒落在空地上映照出营火余烬白雪覆盖的岩石半结冰的小溪全都和数小时前所见一模一样。 惟一的差别是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诸神保佑!”他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威玛·罗伊斯爵士挥剑劈砍树枝总算上了坡顶。他站在哨兵树旁手握宝剑披风被吹得噼啪作响明亮的星光清楚地勾勒出他高贵的身影。 “快趴下来!”威尔焦急地低声说:“出怪事了。” 罗伊斯没动他俯瞰着下面空荡荡的平地笑道:“威尔看来你说的那些死人转移阵地啰。” 威尔仿佛突然间丧失了说话能力他竭力寻找合适的字眼却徒劳无功。怎么会有这种事他的视线在荒废的营地中来回扫视最后停留在那柄斧头上。这么一把巨大的双刃战斧竟会留在原地纹丝不动。照说这么值钱的家伙…… “威尔起来罢。”威玛爵士命令道“这里没人躲躲藏藏的成何体统!” 威尔很不情愿地照办。 威玛爵士不满地上下打量他。“我可不想第一次巡逻就铩羽而归。我们一定要找到这些家伙。”他环顾四周。“爬到树上去看看动作快注意附近有没有火光。” 威尔无言地转身知道辩解无益。风势转强有如刀割。他走到高耸笔直的青灰色哨兵树旁开始往上爬。很快他便消失在无边松针里双手沾满树汁。恐惧像肚里一顿难以消化的饭菜他只能向不知名的森林之神默祷一边抽出匕用牙咬住空出双手攀爬。嘴里冰冷的兵器让他稍微安了点心。 下方突然传来年轻贵族的喊叫。“谁在那里?”威尔在他的恫吓中听出了不安便停止爬行凝神谛听仔细观察。 森林给了他答案:树叶沙沙作响寒溪潺潺脉动远方传来雪枭的呐喊。 异鬼无声无息地出现。 威尔的眼角余光瞄到白色身影穿过树林。他转过头看见黑暗中一道白影随即又消失不见。树枝在风中微微悸动伸出木指彼此搔抓。威尔张口想出声警告言语却冻结在他的喉头。或许是看错了或许那不过是只鸟或是雪地上的反光更或许是月光造成的错觉。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威尔你在哪里?”威玛爵士朝上方喊“你看到什么了吗?”他突然提高警觉手中持剑缓缓转圈。他一定也和威尔一样感觉到了。然而四周却空无一人。“快回答我!这里为什么这么冷?” 这里真的非常冷。威尔颤抖着抱紧树干面颊贴住哨兵树的树皮。黏稠而甜腻的树汁流到他脸上。 一道阴影突然自树林暗处冒出站到罗伊斯面前。它的体型十分高大憔悴坚毅浑似枯骨肤色苍白如同乳汁。它的盔甲似乎会随着移动而改变颜色一会儿白如新雪一会儿黑如暗影处处点缀着森林的深奥灰绿。它每走一步其上的图案便似水面上的粼粼月光般不断改变。 威尔只听威玛·罗伊斯爵士倒抽一口冷气。“不要过来!”贵族少爷警告对方声音却小得像个孩童。他将那件长长的貂皮大衣翻到背后空出活动空间双手持剑。风已停寒彻骨。 异鬼安静地向前滑行手中握着长剑威尔从没见过类似的武器。那是把半透明的剑材质完全不是人类所使用的金属更像是一片极薄的水晶碎片倘若平放刃面几乎无从现。它与月光相互辉映剑身周围有股淡淡而诡异的蓝光。不知怎地威尔明白这柄剑比任何剃刀都要锋利。 威玛爵士勇敢地迎上前去。“既然如此我们就来较量较量罢。”他举剑过头语带挑衅。虽然他的手不知因为重量或是酷寒而颤抖威尔却觉得在那一刻他已经不再是个软弱怯懦的少年而成了真正的守夜人男子汉。 异鬼停住脚步。威尔看到了它的眼睛那是一种比任何人眼都要湛蓝深邃的颜色如玄冰一般冷冷燃烧。它把视线停留在对方高举的颤抖着的剑上凝视着冷冷月光在金属剑缘流动。那一刹那威尔觉得事情还有转机。 此时它们静悄悄地从阴影里冒出来与第一个异鬼长得一模一样三个……四个……五个……威玛爵士或许能感觉伴随他们而来的寒意但他既没看到它们、也没听见它们的声音。威尔应该警告他毕竟那是他职责所在。然而一旦出声他便必死无疑。于是他颤抖着紧抱树干不敢作声。 惨白的长剑厉声破空。 威玛爵士举起钢剑迎敌。当两剑交击出的却非金属碰撞而是一种位于人类听觉极限边缘又高又细像是动物痛苦哀嚎的声音。罗伊斯挡住第二道攻击接着是第三道然后退了一步。又一阵刀光剑影之后他再度后退。 在他左右两侧前后周围其余异鬼耐心地伫立旁观。它们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盔甲上不断变化的细致图案在树林中格外显眼。它们迟迟未出手干预。 两人不断交手直到威尔想要捂住耳朵再也无法忍受武器碰撞时刺耳的诡异声响。威玛爵士的呼吸开始急促呼出的气在月光下蒸腾如烟。他的长剑已结满白霜异鬼的剑则依旧闪耀着苍蓝光芒。 这时罗伊斯一记挡格慢了一拍惨白色的剑顿时咬穿他腋下环甲。年轻贵族痛苦地喊了一声鲜血流淌在铁环间炽热的血液在冷空气中蒸汽朦朦滴到雪地的血泊红得像火。威玛爵士伸手按住伤口鼹鼠皮手套整个浸成鲜红。 异鬼开口用一种威尔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话声音如冰湖碎裂腔调充满嘲弄。 威玛·罗伊斯爵士找回了勇气。“劳勃国王万岁!”他高声怒吼双手紧紧握住覆满白霜的长剑使尽全身力气疯狂挥舞。异鬼泰然自若。 两剑相击钢剑应声碎裂。 尖叫声回荡在深夜的林里罗伊斯的长剑裂成千千碎片如同一阵针雨四散甩落。罗伊斯惨叫着跪下伸手捂住双眼鲜血从他指缝间汩汩流下。 旁观的异鬼仿佛接收到什么讯号这时一涌向前。一片死寂之中剑雨纷飞这是场冷酷的屠杀。惨白的剑刃砍丝般切进环甲。威尔闭上眼睛。他听见地面上远远传来它们的谈笑声尖利一如冰针。 良久他终于鼓起勇气睁开眼睛。树下的山脊空无一人。 月亮缓缓爬过漆黑的天幕但他依旧留在树上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最后他驱动抽筋的肌肉和冻僵的手指爬回树下。 罗伊斯的尸体面朝下倒卧在雪地里一只手臂朝外伸出厚重的貂皮披风被砍得惨不忍睹。见他命丧于此才现他原来有多年轻不过是个大孩子罢了。 他在几尺外找到断剑的残骸剑身像遭雷击的树顶支离破碎。威尔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之后才把剑捡起来。他要拿这柄断剑当证物盖瑞会知道该怎么做。就算他不知道“熊老”莫尔蒙或伊蒙学士也一定有办法。盖瑞还守着马匹等他回去么?最好加快脚步。 威尔起身。威玛·罗伊斯爵士站在他面前。 他的华裳尽碎容貌全毁断剑的裂片反映出他左眼瞳孔的一片茫然。 他的右眼却是张开的瞳孔中烧着蓝火看着活人。 断剑从威尔无力的手中落下他闭眼默祷。优雅修长的双手拂过他的两颊掐住他的咽喉。这双手虽然包裹在最上等的鼹鼠皮手套里且满是黏稠血块却冰冷无比。 ※※※※※※ 1野人:指居住在绝境长城以北不在王国法律统治之下的人。他们的领是曼斯·雷德号称“塞外之王”。 2守夜人:一支驻守王国最北绝境长城的部队因身着黑衣以对付长城外的各种威胁为职责而得名。 3自由骑手:雇佣兵的一种拥有马匹但并无骑士身份。 4在冰与火之歌的世界里四季的持续时间与地球不同四季均可逾年甚至长达数年。一个人一生能够经历的冬季和夏季次数相当少。 5学士为一身兼学者、医生、教师、顾问之职业。有时亦翻作“师傅”作为较口语、较亲昵之用法。在国王的御前会议中拥有席位的大学士亦称作“国师”。 hapter2 布兰 晨色清冷带着一丝寂寥隐然暗示夏日将尽。为数二十人的队伍于破晓时分启程布兰策马置身其间满心焦虑又兴奋难耐。这次他年纪总算够大可与父兄同往刑场一观国王律法的执行。这是夏天的第九年布兰七岁。 死囚已被领至小丘上的庄园罗柏认为他是个誓死效忠“塞外之王”曼斯?雷德的野人。布兰想起老奶妈在火炉边说过的故事不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说野人生性凶残蛮横个个都是贩卖奴隶、杀人放火的偷盗之徒。他们与巨人族、食尸鬼狼狈为奸趁黑夜诱拐童女还以磨亮的兽角啜饮鲜血。他们的女人则相传在远古的“长夜”里与异鬼媾合繁衍半人半鬼的恐怖后代。 然而眼前这个老人削瘦枯槁比罗柏高不了多少手脚紧缚身后静待国王的旨意落。他在酷寒中因冻疮失去了双耳和一根手指。而他全身漆黑的衣服与守夜人弟兄们的制服没有两样只不过衣衫褴褛脓疮四溢。 人马的气息在清晨的冷空气里交织成蒸腾的雪白雾网父亲下令将墙边的人犯松绑拖到队伍前面。罗柏和琼恩直挺背脊昂然跨坐鞍背;布兰则骑着小马停在两人中间努力想表现出七岁孩童所没有的成熟气度仿佛眼前一切早已司空见惯。微风吹过栅门众人头顶飘扬着临冬城史塔克家族的旗帜上面画着白底灰色的冰原奔狼。 父亲神情肃穆地骑在马上满头棕色长在风中飞扬。他修剪整齐的胡子里冒出几缕白丝看起来比三十五岁的实际年龄要老些。这天他的灰色眼瞳严厉无情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个会在风雪夜里端坐炉前娓娓细述远古英雄纪元和森林之子故事的人。他已经摘下慈父的容颜戴上临冬城主史塔克公爵的面具布兰心想。 清晨的寒意里布兰听到有人问了些问题以及问题的答案然而事后他却想不起来究竟说过了哪些话。总之最后父亲下了命令两名卫士便把那衣衫褴褛的人拖到空地中央的铁树木桩前将头硬是按在漆黑的硬木上。艾德?史塔克解鞍下马他的养子席恩?葛雷乔伊立刻递上宝剑。剑名“寒冰”身宽过掌立起来比罗柏还高。剑刃乃是用瓦雷利亚钢锻造而成受过法术加持颜色暗如黑烟。世上没有别的东西比瓦雷利亚钢更锐利。 父亲脱下手套交给侍卫队长乔里?凯索然后双手擎剑朗声说道:“以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国王七国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拜拉席恩家族的劳勃一世之名我临冬城公爵与北境守护史塔克家族的艾德在此宣判你死刑。”语毕他将巨剑高举过头。 布兰的异母哥哥琼恩?雪诺凑过来。“握紧缰绳别让马儿乱动。还有千万别扭头不然父亲会知道。” 于是布兰紧握缰绳没让小马乱动也没有把头转开。 父亲巨剑一挥利落地砍下死囚级。鲜血溅洒在雪地上殷红一如葡萄美酿夏日红。队伍中一匹马嘶声跃起差点就要狂乱跑。布兰目不转睛地直视血迹只见树干旁的白雪饥渴地啜饮鲜血在他的注视下迅染成暗红。(..tw好看的小说) 人头翻过树根滚至葛雷乔伊脚边。席恩是个身形精瘦肤色黝黑的十九岁青年对任何事物都觉得兴致勃勃。他咧嘴一笑扬脚踢开人头。 “混账东西。”琼恩低声咒道刻意放低声音不让葛雷乔伊听见。他伸手搭住布兰肩膀布兰也转头看着私生子哥哥。“你做得很好。”琼恩神情庄重地告诉他。琼恩今年十四岁观看死刑对他来说已是司空见惯。 冷风已停暖阳高照但返回临冬城的漫漫长路却似乎愈加寒冷。布兰与兄长并骑远远走在队伍前方他跨下小马气喘吁吁方能跟上兄长坐骑的迅捷步伐。 “这逃兵死得挺勇敢。”罗柏说。高大壮硕的他每天都在成长他承袭了母亲的白皙肤色、红褐头以及徒利家族的蓝色眼眸。“不管怎么说好歹他有点勇气。” “不对”琼恩静静地说“那不算勇气。史塔克这家伙正是因为恐惧而死的你可以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琼恩的灰色眼瞳深得近乎墨黑但世间少有事物能逃过他的观察。他与罗柏同年两人容貌却大相径庭:罗柏肌肉达皮肤白皙强壮而动作迅;琼恩则是体格精瘦肤色沉黑举止优雅而敏捷。 罗柏不以为然。“叫异鬼把他眼睛给挖了罢”他咒道“他总算是死得壮烈。怎么样比赛谁先到桥边?” “一言为定。”琼恩语毕两脚一夹马肚纵骑前奔。罗柏咒骂几句后也追了上去两人沿着路径向前急驰。罗柏又叫又笑琼恩则凝神专注。马蹄在两人身后溅起一片翻飞雪雨。 布兰没有跟上去他的小马没这般能耐。他方才见到了死囚的眼睛现在则陷入沉思。没过多久罗柏的笑声渐远林间归于寂静。 太过专注的他丝毫没注意到跟进的队伍已赶上自己直到父亲骑马赶到身边语带关切地问:“布兰你还好吧?” “父亲大人我很好。”布兰应答他抬头仰望父亲父亲穿着毛皮大衣和皮革护甲骑在雄骏战马上如巨人般笼罩住他。“罗柏说刚才那个人死得很勇敢琼恩却说他死的时候很害怕。” “你自己怎么想呢?”他的父亲问。 布兰寻思片刻后反问:“人在恐惧的时候还能勇敢吗?” “人惟有恐惧的时候方能勇敢。”父亲告诉他“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杀他?” “因为他是野人”布兰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们绑架女人然后把她们卖给异鬼。” 父亲微笑道:“老奶妈又跟你说故事了。那人其实是个逃兵背弃了守夜人的誓言。世间最危险的人莫过于此因为他们自知一旦被捕只有死路一条于是恶向胆边生再伤天害理的勾当也干得出来。不过你会错了意我不是问你他为什么要死而是我为何要亲自行刑”。 布兰想不出答案。“我只知道劳勃国王有个刽子手”他不太确定地说。 “他确实是由王家刽子手代劳执行国王律法”父亲承认“在他之前的坦格利安王朝也是如此。.tw[]但我们遵循古老的传统史塔克家族的人体内仍流有‘先民’的血液而我们相信判决死刑的人必须亲自动手。如果你要取人性命至少应该注视他的双眼聆听他的临终遗言。倘若做不到这点那么或许他罪不致死。” “布兰有朝一日你会成为罗柏的封臣为你哥哥和国王治理属于自己的领地届时你也必须执掌律法。当那天来临时你绝不可以杀戮为乐亦不能逃避责任。统治者若是躲在幕后付钱给刽子手执行很快就会忘记死亡为何物。” 这时琼恩出现在他们前面的坡顶挥手朝下大喊:“父亲大人布兰快来看看罗柏找到了什么!”语毕又消失在丘陵后方。 乔里赶上前来“大人出事了吗?” “那还用说”父亲大人答道“来罢我们去看看我那调皮的儿子又闯了什么祸。”他策马狂奔乔里、布兰以及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他们在桥北河畔找到罗柏琼恩仍在马上。这个月来晚夏的积雪沉厚罗柏站在及膝深的雪中披风后敞阳光在他际闪耀。他怀里抱着不知什么东西正和琼恩两人兴奋地窃语交谈。 队伍骑马小心地穿过河面的诸多浮物寻找隐藏于雪地之下的崎岖地面。乔里?凯索和席恩?葛雷乔伊最先赶到男孩身边。葛雷乔伊原本正有说有笑紧接着布兰却听他倒抽一口气。“诸神保佑!”他惊叫起来伸手拔剑一边挣扎着稳住坐骑。 乔里的佩剑已然出鞘“罗柏离那东西远点!”他刚叫出声坐骑便已前蹄高举人立空中。 罗柏怀里抱着一团东西这时他嘻嘻笑着抬起头“她伤不了你的”他说“乔里她已经死啦。” 布兰满心好奇焦躁不安一心只想教鞍下小马再跑快点但父亲却要他在桥边下马徒步前往。他迫不及待地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 等他到来琼恩、乔里和席恩?葛雷乔伊都已下马。“七层地狱啊这是什么鬼东西?”葛雷乔伊喃喃道。 “狼。”罗柏告诉他。 “胡说”葛雷乔伊反驳“狼哪有这么大的?” 布兰的心怦怦狂跳他推开一堆齐腰的漂浮物奔至兄长身旁。 一个巨大的暗黝身形半掩在血渍斑驳的雪堆里绵软而无生息。蓬松的灰绒毛已经结冰腐朽的气息紧附其间就像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布兰隐约瞥见它无神的眼窝里爬满蛆虫咧嘴内满是黄牙。但真正吓住他的是这只狼的体形它竟比他的小马还大是他父亲最大的猎犬身躯的两倍。 “我没骗你”琼恩正色道“这确实是冰原狼他们比其他狼都要大。” 席恩?葛雷乔伊说:“可两百年来绝境长城以南没人见过半头冰原狼。” “眼前不就是一头?”琼恩回答。 布兰努力将视线离开面前的怪物这才注意到罗柏怀里抱着的东西。他高兴得叫了一声随即靠过去。那只幼狼只是团灰黑的毛球双眼仍未张开。它盲目地往罗柏胸膛磨蹭在他的皮护甲上寻找奶头出哀伤的低吟。布兰有些犹豫地探出手“没关系”罗柏告诉他“你可以摸摸看。” 布兰非常紧张飞快碰了小狼一下听到琼恩的声音便转过头。“瞧这只是给你的。”他的私生子哥哥把第二头幼狼放进他怀里。“总共有五只呢。”布兰在雪地里坐下把小狼温软的皮毛贴近自己脸颊。 “经过了这么多年冰原狼突然重现人间”马房总管胡伦喃喃道“这种事我可不喜欢。” “这是个坏兆头。”乔里说。 父亲皱起眉头。“乔里不过是头死狼罢了。”他说但脸庞却蒙上了一层阴霾。他绕着狼尸积雪在他脚下碎裂。“知道它被什么杀死的吗?” “喉咙里好像有东西。”罗柏得意地回答暗暗为自己能在父亲提出疑问前找到解答而骄傲。“就在下巴底下。” 他的父亲蹲下来伸手探向狼尸的头底使劲一拧举起某个物体让大家看。原来那是一只碎裂的鹿角分叉断尽染满鲜血。 一阵突如其来的寂静笼罩了队伍众人局促不安地看着那只鹿角没有人出声说话。布兰虽然不解旁人为何惊恐却也能感觉得到他们的惧怕。 父亲扔开鹿角在雪地里把手弄干净。“没想到它还有力气把孩子生下来。”他的声音打破了先前的沉默。 “也许它没撑那么久”乔里说:“我听过这样的传说……也许小狼降生时母狼就已经死了。” “随死降生”另一个人接口道“这是更坏的兆头。” “都没差”胡伦说“反正这些小家伙也活不长。” 布兰出无声的失望叹息。 “我看它们死得越快越好”席恩?葛雷乔伊同意他抽出佩剑。“布兰把那东西丢过来。” 布兰怀中的小东西仿佛听懂人话偎着他蠕动了一下。“不要!”他坚决地叫道“它是我的。” “葛雷乔伊把剑拿开。”罗柏说那一刹那他听起来像父亲一样威严有力正如他有朝一日将会成为的一方领主。“我们要养这些小狼。” “小子这是行不通的。”胡伦的儿子哈尔温道。 “杀了它们才是慈悲啊。”胡伦接口。 布兰朝父亲望去期盼能找到救兵却只见到深锁的双眉。“好儿子胡伦说得没错。与其让它们挨饿受冻不如干脆趁早了结。” “不要!”他已经感觉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于是转开目光他可不想在父亲面前落泪。 罗柏固执地继续抗拒。“罗德利克爵士的那头红母狗上星期才刚生产”他说:“那胎死了不少只有两只小狗活了下来奶水应该还够它们喝。” “它们只要想走近喝奶立刻会被它撕成碎片。” “史塔克大人”琼恩说。听他如此正式地称呼自己父亲实在很怪。布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他。“总共有五只小狼”他告诉父亲“三只公的两只母的。” “琼恩这有什么意义吗?” “您有五个孩子”琼恩回答“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冰原狼又是你们的家徽大人您的孩子们注定要拥有这些小狼。” 布兰看到父亲的脸色转变其他人则交换眼神就在那一刻他全身心地爱着琼恩。虽然他只有七岁布兰仍很清楚自己的私生子哥哥这样做所代表的意义:他是把自己排除在父亲的子嗣之外才会刚好凑成数的。他把两个女孩算了进去甚至连襁褓中的小瑞肯也有分却独独没有算冠着雪诺这个私生子姓氏的自己。雪诺这个姓氏是专门给那些在北方出生却不幸没有父亲的人用的。 父亲也明白这点。“琼恩你自己不想要小狼么?”他轻声问。 “冰原狼是史塔克家族的纹章”琼恩指出“我并非史塔克家族的一员父亲。” 父亲若有所思地看了琼恩一眼罗柏急切地打破沉默“父亲我会亲自喂养小狼。”他保证“我会用浸过温牛奶的湿毛巾喂它。” “我也会!”布兰连忙跟进。 公爵意味深长地审视儿子“说起来简单真要做可不容易。我不会让你们占用仆人的时间。假如你们真要养这群小狼就得一切自己来知道么?” 布兰热切地连连点头小狼蜷缩在他怀里伸出温热的舌头舔舔他的脸颊。 “你们还得亲自训练它们”父亲又道:“我保证驯兽长和这些怪物将毫无干系。倘若你们把它们练得残忍成性或有什么闪失那么祈祷天上诸神保佑吧。这些可不是讨好卖乖的狗也不是随便踢一脚就能打的角色。冰原狼要扯下胳膊就和狗杀老鼠一样简单你们确定要养么?” “是的父亲大人。”布兰答道。 “嗯。”罗柏同意。 “即使你们费尽苦心小狼还是有夭折的可能”。 “不会”罗柏说:“我们不会让它们死掉。” “那就留着它们罢。乔里戴斯蒙把其他几只小狼带上我们该回临冬城了。” 一直到他们骑马踏上归途布兰方才允许自己享受胜利的喜悦。他的小狼此刻正安全地藏靠在他的皮护甲里他不禁思索该为它取个什么名字才好。 走到桥中央琼恩突然勒住马缰。 “琼恩怎么了?”公爵父亲问。 “你们没听到么?” 布兰只听见林间风声和哒哒马蹄以及怀间嗷嗷待哺的小狼但琼恩正侧耳倾听别的事物。 “在那里。”琼恩道他掉转马头急驰过桥大家看着他在母狼尸体旁下马屈膝跪下一会儿过后又骑马归来满面笑容。 “这只一定是先爬开了。”琼恩说。 “或是被赶开的。”他们的父亲看着第六只小狼说。它毛色净白其他的小狼则多半灰黑它的眼瞳红如早上死囚的鲜血。布兰很觉好奇不知为何其他小狼连眼睛都还没睁开惟独它双目炯炯有神。 “白子”席恩?葛雷乔伊话里有种兴味十足的讥讽“只怕这只会死得最快。” 琼恩?雪诺给了他父亲的养子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绝凝视“葛雷乔伊我可不这么认为。”他答道“因为这是我的狼。” hapter3 凯特琳 凯特琳向来不喜欢这座神木林。(..tw) 她出身南境的徒利家族自小在红叉河畔的奔流城长大。红叉河是三叉戟河的支流那里的神木林是座明亮清朗的花园高大的红木树影洒进溪涧鸟儿在栖隐的林间巢穴里高唱空气中弥漫百花馨香。 临冬城信仰的则是另一番气象。这是个阴暗原始的地方昏暝古堡巍然独立其间万年古木横亘周边散出潮湿和腐败的气味。此地不生红木树林由披戴灰绿松针的哨兵树、壮实的橡树以及与王国同样苍老的铁树所组成。在这里粗壮厚实的黑色树干相互攘挤扭曲的枝在头顶织就一片浓密的参天树顶变形的错节盘根则在地底彼此角力。这是个属于深沉寂静和窒郁暗影的地方而蛰居其间的神连名字也付之阙如。 但她知道今晚可以在这里找到丈夫。每当他取人性命后总会来此觅求神木林的宁静。 凯特琳身受七种圣油祝福与加持命名仪式乃是在浸沐于七彩虹光的奔流城圣堂里举行的。她和先辈数代一样信仰七神。她信奉的神有名有姓脸庞也如同自己双亲般熟悉。她在香炉冉冉的圣堂里祷告燃香气味弥漫指引的修士挂着光芒共生的七面水晶喃喃地低声吟唱。徒利家族虽如其他大家贵族般拥有自己的神木林但那只不过是个散步阅读或在暖阳下休憩的处所敬拜神明向来是圣堂里的事。 奈德为她建了座小圣堂好让她有个向七面之神诵唱的地方。然而史塔克家族体内依旧流淌着“先民”的血液他信奉那些既无名号亦无容貌的远古诸神那些属于苍翠树林先民与消失的森林之子共同信仰的神。 林子中央有棵古老的鱼梁木笼罩着一泓黑冷池水奈德称之为“心树”。鱼梁木的树皮灰白如骨叶色深红有如千只染血手掌。树干上刻了一张人脸容貌深长而忧郁满是干涸红树汁的深陷眼凹形容怪异、充满警戒意味。那是一双古老的眼睛比临冬城本身还要古老它们曾经目睹“筑城者”布兰登安下第一块基石倘若传说属实它们也见证了城堡的大理石墙在四周逐渐高筑。(..tw无弹窗广告)传说这些脸是在黎明纪元时在“先民”渡过狭海而来之前由森林之子刻上去的。 南方的鱼梁木早在千年前便遭砍伐焚烧殆尽只在千面屿上还有“绿人”静静地看守。然而在北境一切都迥然不同这里每一座城堡都有自己的神木林每片神木林都有一棵心树每棵心树都有一张人脸。 凯特琳在鱼梁木下找到了她的丈夫他静坐在苔藓爬盖的磐石上。宝剑“寒冰”斜躺于膝而他正用那漆黑如永夜的池水清洗剑上血污。千年累积的腐植质厚厚地覆盖在神木林的土地上吸走了她的足音但鱼梁木那双红眼却仿佛紧跟不舍。“奈德1。”她轻声唤道。 他抬起头看着她。“凯特琳”他的语调庄重而遥远。“孩子们呢?” 他总是会先问这句。“都在厨房里为了要帮小狼们取些什么名字正吵架呢。”她把披风铺在林地上然后在池边坐下背靠鱼梁木。她感觉得到那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看但她竭尽所能去忽略它。“艾莉亚已经爱得狂珊莎也很喜欢瑞肯则还不太确定。” “他害怕吗?”奈德问。 “有一点”她承认“毕竟他才三岁。”。 奈德皱眉:“他得学着面对自己的恐惧他不可能永远都是三岁更何况凛冬将至。” “是啊”凯特琳也同意最后那句话一如既往地教她不寒而栗。这是史塔克家族的铭言每一个贵族家族都有着自己的箴言警句:或是世代相传的座右铭或是待人处事的衡量标准或是针对困境的祷词;有的夸耀荣誉有些讲究忠贞诚信还有的为信仰和勇气宣誓惟独史塔克家族例外。凛冬将至史塔克家族的铭言如是说。她已经不只一次在心里暗忖:这些北方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群怪人。 “今天那个人死得很干脆这一点我承认。”奈德说他手里握了一块上了油的皮革边说边轻拭剑身金属被逐渐磨出暗沉的光泽。(..tw好看的小说)“我很为布兰高兴你要是在场也会为他骄傲的。” “我向来都很为他骄傲。”凯特琳边看他拭剑边答道她可以瞧见钢铁深处的波纹那是锻冶时千锤百炼的印记。凯特琳对刀剑素无好感但她不能否认“寒冰”确有其独特的美。它是末日浩劫降临古自由堡垒以前在瓦雷利亚锻造而成当时的铁匠不仅用凿锤冶铁更用法术来形塑金属。宝剑已有四百年历史却仍旧如它锻冶初成时那般锋利。它的名字则更源远流长乃是袭自古代英雄纪元时的族剑之名那时史塔克一族是北境之王。 “这已经是今年第四个逃兵了”奈德沉着脸说“那个可怜的家伙已经疯了一半不知什么东西把他吓成那副德行连我说话都起不了作用。”他叹口气“班写信来说守夜人的兵力只剩不到一千不只因为逃兵他们派出去的巡逻队也损失惨重。” “是野人的关系吗?”她问。 “还会有谁呢?”奈德举起“寒冰”俯审视手中冰冷的钢铁。“恐怕情况只会越来越糟也许我真的别无选择非得召集封臣率军北进与这个绝境长城以外的国王一决生死。” “绝境长城以外?”凯特琳想到就不禁浑身颤抖。 奈德察觉了她脸上的恐惧。“我们用不着害怕曼斯?雷德。” “长城之外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她转过头去看着心树惨白的树皮和赭红的双眼凝视、倾听、考虑着深邃悠远的思绪。 他的微笑好温柔。“老奶妈的故事你听太多啦。异鬼和森林之子一样早已经消失了八千多年。鲁温师傅会告诉你他们根本就没存在过没有活人见过他们。” “今天早上之前不也没人见过冰原狼?”凯特琳提醒他。 “我怎么也说不过徒利家的人”他嘴角浮起一抹后悔的微笑将“寒冰”收回剑鞘。“我猜你不是跑来跟我聊睡前故事的何况我知道你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事我的好夫人?” 凯特琳握住丈夫的手。“今天我们接获了悲伤的消息大人我不想在你清理宝剑之前打扰你。”既然无法减轻伤害她决定实话实说。“亲爱的我很难过琼恩?艾林过世了。” 他们视线相对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受的打击有多大正如她所预料。奈德年轻时曾在鹰巢城做过养子而膝下无子的艾林公爵待他和另一名养子劳勃?拜拉席恩有如生父再世。当疯王伊里斯?坦格利安二世要求他交出两人的项上人头时这位鹰巢城公爵揭起他的新月猎鹰旗宁可兴兵难也不愿出卖他誓言守护的人。 而就在十五年前的那一天这位再世生父又成了奈德的连襟。他们俩并肩站在奔流城的圣堂里娶了一对姐妹也就是霍斯特?徒利公爵的两个女儿。 “琼恩……”他说“这消息确实么?” “信上有国王的印鉴且是劳勃亲手书写。他说艾林公爵走得很仓促就连派席尔国师也束手无策。不过国师给他喝了罂粟花奶所以琼恩并没受太多折磨。” “我想这也算是最后的一点慈悲。”他说她看见他脸上的悲伤但他最先想到的还是她。“你妹妹”他问“还有琼恩的儿子有他们的消息吗?”。 “信上只说他们安然无恙并已返回了鹰巢城。”凯特琳说“我真希望他们回的是奔流城。鹰巢城高耸孤绝那里一直是她丈夫的地盘并非她的归宿。琼恩大人的回忆肯定会萦绕鹰巢城里每一块砖石。我很了解妹妹她需要的是家人和朋友的支持与陪伴。” “你叔叔不是正在艾林谷中等着她?我听说琼恩任命他做了血门骑士。” 凯特琳点点头“布林登当然会尽他所能照顾她和她儿子可是……” “那么你去陪她吧”奈德劝促“把孩子们也一起带去让她的居所充满欢笑和喧闹。那孩子需要其他同伴的陪伴你妹妹更不应该独自哀悼。” “如果我能去就好了。”凯特琳说道:“信上还说到别的事国王正在前往临冬城的路上他要找你共商国事。” 奈德好一会儿才理解她话中含义但当他恍然大悟时眼中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劳勃要来?”她点点头他脸上随即绽开一抹微笑。 凯特琳真希望自己能分享他此刻的喜悦但她在庭院里听到了传闻说是有只冰原狼死在雪地里喉咙中有根断裂的鹿角。恐惧如同毒蛇般在她心里蜷曲但她迫使自己在这个她所深爱的男人面前强颜欢笑这个不相信任何预兆的男人。“我就知道你听了会高兴”她说“我们应该通知你在长城的弟弟。” “对对当然”他同意“班一定想来。我请鲁温师傅派他最快的鸟儿送信去。”奈德直起身也拉她起来。“该死我们有多少年没见面了?他居然没有特意通知我。信上有否注明大约有多少人会来?” “我想至少有一百位骑士罢加上他们的随从还有这个数目一半的自由骑手。瑟曦和她的孩子们也都来了。” “那么为他们着想劳勃不会走太快的。”他说:“也好这样一来我们才多点时间准备。” “王后的哥哥也在队伍里。”她告诉他。 奈德听后脸色立刻一沉。凯特琳很清楚他对王后的家族素无好感凯岩城的兰尼斯特家族当年是最晚加入劳勃势力的大贵族直等到胜败情势明朗化后方才表态而奈德始终没有原谅他们。“也罢如果劳勃来访的代价是这些兰尼斯特家的讨厌鬼那就认了罢。只是听起来劳勃好像把他半个宫廷的人都带来了。” “国王走到哪儿王国就跟到哪儿嘛。”她答道。 “看看那些孩子倒也不错。上次见到那个兰尼斯特女人劳勃最小的儿子还在喝她的奶水。一转眼都几年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多少……五岁了吧?” “托曼王子七岁了”她告诉他“和布兰同年。奈德请你小心措辞那兰尼斯特女人好歹是我们的王后而且据说她一年比一年傲慢。” 奈德捏捏她的手“我们得办场晚宴当然还要请乐师和歌手嗯劳勃铁定会去外面打猎。我这就派乔里带上一名荣誉护卫南下国王大道去迎接把他们护送回来吧。诸神在上我们要怎么喂饱这些人啊?你说他已经在路上了?这家伙真该死他这做国王的家伙真是该死。” ※※※※※※ 1奈德是艾德的小名。 hapter4 丹妮莉丝 哥哥举起长袍给她看。(..tw无弹窗广告)“真漂亮你摸摸没关系你瞧瞧这料子。” 丹妮摸了摸衣料柔软如水流过她的手指她从没穿过这么柔软的衣服。她突然害怕了起来连忙抽回手。“这真是给我的么?” “这是伊利里欧总督送的礼物”韦赛里斯微笑道。哥哥今晚心情很好。“袍子的颜色刚好衬出你紫罗兰色的眼睛。你还要配戴金饰以及各式各样的珠宝玉石今晚你看起来必须有个公主的样子。” 有个公主的样子丹妮想着。她早已忘记那是什么样子了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她问“他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好处?”过去近半年来他们吃住都靠这位总督在他的仆佣伺候下恃宠而骄。丹妮今年十三岁已经懂得这种优渥的待遇不会凭空而来尤其是在潘托斯这样的自由贸易城邦。 “伊利里欧可不笨”韦赛里斯回答他是个削瘦的年轻人双手局促不安泛白的淡紫色眼瞳里有种狂热的神色。“他知道有朝一日当我重登王位不会忘记曾经雪中送炭的朋友。” 丹妮没有答话。伊利里欧总督是个商人专做香料、宝石和龙骨买卖还有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据说他交游广泛不仅遍布九个自由贸易城邦更远至东方的维斯?多斯拉克以及玉海沿岸的传奇之地。又有人说只要开得出价钱任何朋友他都乐于出卖。这些话丹妮都静静地听了进去但她知道最好不要在兄长编织迷梦时戳破。韦赛里斯一旦生气起来非常骇人他称之为“唤醒睡龙之怒”。 哥哥把袍子挂在门边。“伊利里欧会派奴隶前来伺候你沐浴记得把身上的马臊味洗掉。卓戈卡奥1虽有千百良驹但他今晚要骑的可是另一种马。”他仔细端详着她“你还是弯腰驼背的老样子要抬头挺胸。”他伸手把她的肩膀往后挺。“让他们知道你已经有女人的形态了。”他的手指微微掠扫过她正开始育的胸部捏住一边乳头。“今晚你不许给我出丑若是出了差错以后可有你受的!你不想唤醒睡龙之怒吧?”他的手指越捏越紧隔着粗料外衣她也疼痛难忍。“想不想?”他重复。 “不想。”丹妮怯弱地回答。 哥哥笑了“很好”他爱怜地轻抚她的秀“将来史家为我立传时会说我的统治始自今夜。” 他离开后丹妮走到窗边思慕地望着海湾。潘托斯的方砖高塔是斜阳残照里的黑色剪影丹妮可以听见红袍僧点燃夜火时的诵唱祝祷以及高墙外孩童玩耍的笑闹喧哗。就在那一刹那她好希望自己能在外面和他们一起赤足嬉戏穿着破烂衣裳喘着粗气: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也不用参加卓戈卡奥的宅邸晚宴。 在夕阳狭海的对岸有个青陵纵横、花开平野、深河奔涌的地方那里有高耸于壮丽灰蓝峰峦间的黑石巨塔有高举鲜明旗帜赶赴沙场的铁甲武士。多斯拉克人称之为“雷叙?安达里”意思是“安达尔人之地”。在自由贸易城邦里人们呼其为“维斯特洛”和“日落国度”。而哥哥有个更简单的说法他称之为“我们的土地”。这个名字就像句祷词仿佛只要他挂在嘴边就定能上达天听。“那是我们真龙血脉所继承的土地虽然遭阴谋诡计所夺但仍然属于我们永远属于我们。没人能从真龙手中偷走东西门儿都没有因为真龙凡事都永远记得。” 也许真龙记得罢只是丹妮却记不得。那块位于狭海对岸哥哥信誓旦旦属于他们的土地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些他口中的名字:凯岩城、鹰巢城、高庭和艾林谷多恩领和千面屿等对她来说不过是文字的拼凑罢了。当年他们躲避节节进逼的“篡夺者”军队被迫逃离君临时韦赛里斯还是个八岁大的男孩而丹妮只不过是母亲子宫里胎动的血肉。 然而哥哥的故事听得多了丹妮有时还是会在脑海里自行拼凑出过往的光景:母后他们乘着船影黑帆在当空皓月下夜奔龙石岛;她的长兄雷加在染血的三叉戟河上与篡夺者殊死决斗为他心爱的女人丧命;兰尼斯特和史塔克家族的部众那些被韦赛里斯称做篡夺者走狗的队伍洗劫君临;多恩的伊莉亚公主苦苦哀求却眼睁睁地看着她和雷加的亲生骨肉那个还在她胸脯上吸吮母奶的婴儿被硬生生夺走血淋淋地惨死;那些悬挂于王座大厅后方高墙上末裔巨龙的亮磨头骨用瞎盲的空洞眼窟看着“弑君者”拿起金色宝剑切开父王的喉咙。 逃亡之后九个月她降生于龙石岛时值夏季暴风来袭仿佛要把城堡撕成碎片。据说那场暴风雨骇人无比停泊在军港的坦格利安王家舰队被摧毁殆尽巨石自城垛上崩落朝海峡疯狂翻涌的潮水腾滚而去。她的母亲难产而死为此韦赛里斯始终没有原谅她。 然而她也不记得龙石岛。就在“篡夺者”弟弟的舰队初成率众来伐的前夕他们继续亡命天涯。当时原本属于他们的七大王国2之中只剩下他们历史悠久的家族堡垒龙石岛尚未落入敌人手中。而就连这样的情形也维持不了多久城中守军早已暗中计划把他们出卖给“篡夺者”。但某天夜里威廉?戴瑞爵士带着四位死士杀进育婴房把他们连同奶妈一起带走在夜幕掩护下纵帆驶往布拉佛斯的海岸。 她只依稀记得威廉?戴瑞爵士他是个魁梧的灰胡壮汉纵使后来眼睛半盲还能从病榻上高声怒吼、号施令。仆人们很怕他但他待丹妮始终亲切慈蔼唤她作“小公主”有时则是“我的小姐”;他的双手犹如皮革般柔软。然而他始终没有离开病床日夜被疾病的气息所缠绕那是种湿热而恶心的甜味。当时他们住在布拉佛斯一栋有着红漆大门的房子里丹妮有自己的房间寝室窗外还有棵柠檬树。威廉爵士死后仆人们把仅剩的一点钱全给偷走没过多久他们便被逐出那栋宽敞红屋。当红漆大门为他们永远关闭时丹妮再也止不住眼泪。 从那之后他们开始了流浪的岁月从布拉佛斯到密尔从密尔到泰洛西后来又到过科霍尔、瓦兰提斯和里斯漂泊无依未曾在一处落脚扎根。哥哥不肯定居下来他总说“篡夺者”派来的杀手紧追在后然而丹妮却连半个刺客也没见着。 起初统治各自由贸易城邦的总督、大君和商界巨贾很乐于接待坦格利安后裔但随着日子渐渐过去“篡夺者”在铁王座上越坐越稳原本为他们敞开的门便一扇扇关了起来他们的日子也日益艰苦。几年来他们当掉了所有的珠宝。到如今连贩卖母亲的王冠所得的钱币也全部花光。在潘托斯的酒馆和巷弄里人们给哥哥取了个外号叫“乞丐王”丹妮不敢想像他们怎么称呼她。 “我的好妹妹有朝一日我们定会收复故土。”韦赛里斯经常这么对她承诺有时他边说手还会无法克制地颤抖。“想想那些珠宝丝绸龙石岛和君临铁王座和七大王国全都从我们手中抢了过去而我们通通会要回来的。”韦赛里斯之所以活着就是为了那一天的到来丹妮却只想重回那栋有红漆大门的宅院想要她窗外的那株柠檬树还有她失去的童年。 门上响起一阵轻敲。“进来。”窗边的丹妮回过神伊利里欧的仆婢们走进屋内鞠躬行礼然后动手准备沐浴。他们皆为奴隶是总督熟识的多斯拉克人酋长中某一位赠送的礼物。自由城邦潘托斯名义上没有奴隶制度即便如此握有实权的人们却能够逾越体例。那名瘦小而灰白如鼠的老妪总是不一语但另外那位年轻女孩正好弥补这个空缺。她是个金碧眼的十六岁少女也是伊利里欧最宠爱的奴婢工作时总是喋喋不休。 她们在澡盆里放满从厨房提来的热水洒进香油。女孩用条粗布巾裹住丹妮头搀扶她入浴。洗浴水滚烫无比但丹妮莉丝没有吭声。她喜欢这种热让她有干净的感觉。更何况哥哥常对她说坦格利安家族的人是不怕烫的。“我们是真龙传人”他常说:“血液里燃烧着熊熊烈焰。” 老妇人仔细地为她梳洗把她银白色的秀扎成辫子默默理清纠结起来的束。女孩则一边为她刷背洗脚一边告诉她她有多么幸运。“听说卓戈家财万贯连他奴隶的项圈都是金子做的。他的‘卡拉萨’3有十万名战士他在维斯?多斯拉克城里的宫殿有两百个房间还有用银子打造的门扉。”她说个不停没完没了。她告诉丹妮卡奥是多么英俊多么高大凶猛在战场上又是如何从不畏惧说他不仅是有史以来最优秀的骑手更是如恶魔般的神射手。丹妮莉丝从头到尾不一语她一直以为自己成年后嫁的人是韦赛里斯。.tw[]自“征服者”伊耿娶两位妹妹为妻伊始数百年来坦格利安王族成员向来是兄妹通婚。惟有如此才能确保血脉纯正这话韦赛里斯不知已经告诉过她多少遍了。他们体内流淌的是王者的血液古老瓦雷利亚民族的金色血液骄傲真龙的血液。真龙绝不和寻常野兽媾合坦格利安族人自然更不会将他们的血液和下等人种混杂一起。然而现在韦赛里斯却打算把她卖给这个异乡的野蛮人。 沐浴清净之后女奴扶她起身拿毛巾擦干她的躯体。女孩把她的头梳理得亮如熔银老妇则为她搽上原产多斯拉克草原的花草香精两腕、耳后、乳尖、双唇和下体各轻触一抹;接着为她穿上伊利里欧总督送来的内衣再罩上深紫丝袍衬出她的紫罗兰色眼瞳。女孩为她套上金边凉鞋老妪又为她戴上宝冠和镶着紫水晶的金手镯。最后才是黄金打造的厚重项圈上面刻满古瓦雷利亚的符文。 “这下你看起来总算有几分公主的模样了。”装扮完毕之后女孩惊叹道。丹妮转身看看自己在镶银穿衣镜里的模样镜子是伊利里欧殷勤提供的。有个公主的样子她暗忖忽然又想起女孩刚才说过的话卓戈卡奥富可敌国连他奴隶的项圈都是金子打造不禁浑身冷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哥哥在阴凉的门厅里等她他坐在池塘边探手在水里晃悠。看到她来了他便站起身带着评审意味地上下打量。“站过来”他告诉她“转过去对很好你看起来……” “颇有王家风范。”伊利里欧总督从过道里走出他虽臃肿肥胖踏起步来却意外地轻盈优雅。随着脚步他那一身肥肉在宽松的火红丝衣下不住晃动。他的每根指头都有宝石闪烁仆人更为他的黄色八字胡擦了油亮得仿若真金。“丹妮莉丝公主愿您在这个黄道吉日里得到光之王的所有祝福。”总督说罢牵起她的手低头行礼透过金色胡须他露出满嘴黄牙。“王子殿下就算是梦中佳人也不过如此啊。”他告诉哥哥“卓戈一定会满意的。” “她实在是太瘦了”韦赛里斯说。他的头和丹妮一样是淡银色梳理到脑后用一根龙骨夹固定。他过分凝重的神色凸显出他僵硬枯槁的面容他把手放在伊利里欧借给他的佩剑柄上。“你确定卓戈卡奥喜欢这么年轻的女人吗?” “她既有过月事对马王来说便已足龄。”这不是伊利里欧第一次重复了。“你瞧瞧她那头银金色的秀那双紫薇般的眼睛……她拥有古老瓦雷利亚的血统毫无疑问毫无疑问……况且她出身显赫既是老王的女儿又是新王的妹妹说什么也不会吸引不了卓戈的。”当他放开她的手时丹妮现自己竟浑身颤抖。 “是这样吗?”哥哥满腹狐疑地说“这些野蛮人口味特别怪连小男孩、马和羊都能搞……” “最好别在卓戈卡奥面前提起这些。” 哥哥淡紫色的眼瞳里闪现怒火。“你当我是笨蛋?” 总督微微低头。“我当您是个王者。所谓王者无凡虑倘若我冒犯了您那么我向您道歉。”语毕他转身击掌示意轿夫动身。 待他们坐上伊利里欧雕琢华丽的轿子潘托斯的街市已经漆黑一片。两名仆人走在前方照明手里提着装饰精美有着淡蓝玻璃罩子的油灯;另外十来个壮丁则协力扛着轿子。轿子帘幕之内封闭而温暖透过伊利里欧身上那层厚重的香水丹妮闻得到他苍白皮肤的臭味。 那斜卧在她身旁枕边的哥哥对此倒是浑然不觉他的心思早飞到狭海对岸去了。“我们用不着他整个卡拉萨”韦赛里斯说手指头把弄着那把借来的宝剑剑柄。其实丹妮知道哥哥从未认真学过剑术。“只要一万人我想就够了。有这一万名多斯拉克哮吼武士我便可以横扫七国全境。届时诸侯望族必会纷纷起而效力追随他们真正的国王。提利尔、雷德温、戴瑞、葛雷乔伊等家族和我一样痛恨‘篡夺者’南境多恩领的人早就满腔怒火要为伊莉亚公主和她的孩子们复仇。更别提平民百姓了他们会出正义的怒吼为国王而奋战。”他有点紧张地看看伊利里欧“他们一直都这么想对吧?” “他们是您的子民对您爱戴有加”伊利里欧总督和颜悦色地回答“全国上下的农庄村舍里男人偷偷举杯向你致敬女人则暗中缝制真龙旗帜等待你率军渡海之日。”他耸耸宽阔的肩膀“我的手下都这么说。” 丹妮没有手下也无从得知狭海对岸的人们究竟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但她不相信伊利里欧这个人也不相信他的甜言蜜语。然而哥哥却很热切地颔同意。“我要亲自手刃篡夺者”他立下宏愿也没想想自己从没杀过人。“像他当年杀我哥哥一样。我也饶不了那个兰尼斯特家的‘弑君者’我要为父王报仇。” “这是再恰当不过的了。”伊利里欧总督道。丹妮瞥见他嘴际扬起细微的笑意但哥哥却没注意只是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掀开帘幕望向无边黑夜。丹妮知道他脑海里又在演练当年三河血战的场景了。 卓戈卡奥的寝宫坐落在海湾边拔起九座高塔高耸砖墙上爬满苍白的长春藤。伊利里欧告诉他们这座宫殿是潘托斯的总督们联合致赠卡奥的礼物自由贸易城邦向来对这些游牧族长礼敬有加。“其实我们也不是真怕这些野蛮人”他笑吟吟地给他们解释“红袍僧们保证有光之王庇佑纵使百万多斯拉克人来袭我们也无须惧怕……但他们的友谊既然如此廉价咱们何乐而不为呢?” 轿子在门口停下来一名守卫粗鲁地掀开帘幕。他有多斯拉克人典型的古铜色皮肤和黑色杏眼但脸上却没有胡须戴着“无垢者”4的青铜盔上面有根刺。他冷冷扫视轿内乘客伊利里欧总督用刺耳的多斯拉克语朝他吼了几句对方也用相同的声调回应然后便挥挥手示意他们进去。 丹妮注意到她哥哥的手紧紧握住那把借来的佩剑剑柄看起来仿佛和她一样害怕。“不知好歹的臭太监。”韦赛里斯喃喃道轿子颠簸着抬进宅院。 伊利里欧总督的话语甜如蜜糖:“许多达官显赫都会出席今晚盛宴这些人平日里树敌甚多作东的卡奥自然要保护客人尤其是陛下您。不难想见‘篡夺者’可是会出高价悬赏您的项上人头啊。” “可不是么?”韦赛里斯阴沉地说“伊利里欧他可是试了又试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他雇来的刺客紧盯我们不放我是最后的真龙传人只要我活着他自然寝食难安。” 轿子度渐缓终于停了下来。帘幕再度掀开一名奴隶伸手搀扶丹妮莉丝出轿。此时她注意到他的项圈不过是青铜打造罢了。她的兄长亦步亦趋地跟上一只手仍旧紧握着剑柄不放。伊利里欧则靠着两名壮丁的帮忙好不容易才下了轿子。 厅院之内空气中弥漫着火椒、肉桂和甜檬等香料的馨香气息。他们被护送进会客厅彩色镶嵌玻璃描绘出瓦雷利亚的殒落场景。四面墙壁上黑色灯笼里的灯油燃烧不绝刻绘着两片石叶的拱廊下一名太监正高声宣告他们的到访:“坦格利安家族的韦赛里斯三世”他用高亢甜腻的声音喊“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及‘先民’的国王七国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他的妹妹龙石岛公主‘风暴降生’丹妮莉丝。他的赞助人潘托斯自由贸易城邦总督伊利里欧?摩帕提斯。” 他们越过太监走进石柱林立苍白长春藤四处攀蔓的庭院叶影被月光染成白骨般的银色。院落里宾客往来穿梭其中不少是多斯拉克卡奥个个身躯高大皮肤红褐低垂长髯用金属银圈环环相扣黑色长乌黑油亮绑成无数辫银铃悬系其间。然而人群中同样也有来自潘托斯、密尔和泰洛西的杀手和佣兵有个比伊利里欧更胖的红袍僧还有来自伊班港浑身是毛的怪人以及几位皮肤黑如暗檀的盛夏群岛领主。丹妮莉丝满怀惊奇地看着这些人……突然惊觉自己是在场惟一女性。 伊利里欧向他们耳语道:“站在那边的三位是卓戈的血盟卫柱子边的是摩洛卡奥和他儿子罗戈洛。那个绿胡子的人是泰洛西大君的哥哥他后面的则是乔拉?莫尔蒙爵士。” 最后一个名字引起了丹妮莉丝的注意“他是个骑士?” “如假包换”伊利里欧透过胡子咯咯笑道“被总主教大人亲手涂抹七圣油的骑士。” “他在这里做什么?”她脱口而出。 “就为了点芝麻绿豆小事”伊利里欧告诉他们“‘篡夺者’下令要他项上人头。他把几个逮着的盗猎者私自卖给泰洛西的奴隶贩子而没有把他们交给守夜人。真是荒谬的法律人人都应当有权处置自己的财产才对。” “晚宴结束前我要和乔拉爵士谈谈。”哥哥说。丹妮现自己也好奇地端详着这位骑士他年纪颇大约莫四十来岁头虽已逐渐稀少但身体仍旧健壮。他不穿丝棉质的衣服改穿羊毛和皮革一件暗绿色的外衣上绣着双脚人立的黑熊。 伊利里欧总督用他潮湿的手拍了拍丹妮裸露的肩膀此刻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名来自她一无所知的草原的怪异男子。“好公主您瞧好了”他悄声道“这就是卡奥他本人啦。” 丹妮心中只想赶紧逃避躲藏但哥哥正盯着她呢假如惹火了他又得唤醒睡龙之怒。于是她紧张地转过头去怯生生地打量起那个韦赛里斯希望在今晚宴会结束前开口要求娶她为妻的人。 先前帮她沐浴的那名女孩所说的和事实倒也差距不大:卓戈卡奥比在场最高的人都还要高出一头然而动作却极为敏捷轻灵矫健的身形一如伊利里欧百兽园里的猎豹。他远比她想像中来得年轻应该不过三十岁。他的皮肤乃是亮铜色厚重的胡须上系着黄金和青铜的铃铛。 “我得过去表明来意。”伊利里欧总督说“在这儿等着我会带他过来。” 当伊利里欧摇摇摆摆地走向卡奥时哥哥紧紧抓住她的手箍得她直想喊痛。“好妹妹你看到他的辫子了没?” 卓戈的辫黑亮宛如午夜长空涂抹了香油看起来沉甸甸的上面系有许多金属小铃随他行动而当啷作响。他的长过腰过臀部尾端轻拂着大腿。 “你看到他的头有多长了没?”韦赛里斯问“每当多斯拉克人在战斗中落败他们便割去辫子以示不誉如此全世界都会知道他们的耻辱。卓戈卡奥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败仗他称得上是龙王伊耿再世而你将会是他的王后。” 丹妮看着卓戈卡奥他的容貌刚毅冷峻眼瞳黑亮冰如玛瑙。当她不小心唤醒睡龙之怒的时候哥哥会欺负她但他不像眼前这个男人这样能把她吓得六神无主。“我不想当他的王后”她听见自己用细小的声音说“韦赛里斯求求你求求你我不要我真的好想回家。” “回家?”虽然他刻意把声音压低但丹妮还是听得出话音里的愤怒。“好妹妹你倒是说说看我们回哪个家啊?我们的家早给人夺走了!”他把她拉进一旁的阴影里避开众人的视线指甲用力抠进她的肌肤。“我们回哪个家啊?”他重复着问言下之意家即是指君临、龙石岛和那整个失去的国度。 可丹妮所指的根本就不是这些她要的只是他们在伊利里欧宅邸里的居所那儿虽然算不上真正的归宿但毕竟是眼下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可哥哥不愿听这些话那里不是他的家就连红漆门院也不是。他的指甲越掐越紧似乎在逼问答案。最后她终于哑着嗓子噙着泪水低语道:“我不知道……” “我却是知道的。”哥哥尖刻地说“我们会带着一支军队回家好妹妹我们会带着卓戈的千军万马回家。假如你必须嫁给他跟他上床才能换来这些你就给我乖乖去做。”他朝她浅笑“只要我能得到那支军队就算得让他卡拉萨里的四万人通通把你操上一遍我也会同意必要的话连他们的马一起上也行。现在你只给卓戈一个人干已经该偷笑了。还不快把眼泪擦干伊利里欧就要带他过来我可不想让他看见你哭哭啼啼的样子。” 丹妮转过头去果然总督脸上堆满笑容正一边打躬作揖一边陪送卓戈卡奥朝他们这边走来她赶紧用手背抹去还未掉下的泪滴。 “快对他笑”韦赛里斯的手又落到佩剑的剑柄上紧张地说“抬头挺胸让他看看你那点胸部。诸神在上你已经够平了。” 于是丹妮莉丝露出微笑挺起胸膛。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 1卡奥:游牧民族多斯拉克人领的称号类似蒙古人的“汗”或突厥人的“可汗”。 2七大王国:维斯特洛在征服者伊耿渡海而来时的七个国家分别是北境王国、凯岩王国、河湾王国、山谷王国、暴风王国、河屿王国以及多恩王国。 3卡拉萨:多斯拉克语中一个一起行动的族群代称。每个卡拉萨都有一位卡奥。 4无垢者:一种经过阉割训练精良对命令绝对服从战技精良的男性奴隶武士可谓没有感情的终极杀人机器。 hapter5 艾德 来访的队伍如同一条由金、银和钢铁交融而成的璀璨河流浩浩荡荡涌进城堡大门。他们为数一共三百由引以为傲的封臣与骑士、誓言骑士1和自由骑手所组成。冰冷的北风拍打着他们头顶高举的十数面金色旗帜上面绣了象征拜拉席恩家族的宝冠雄鹿。 队伍中有不少奈德熟悉的面孔。一头亮眼金的是詹姆?兰尼斯特爵士脸带烧伤的是桑铎?克里冈。他身旁的高大男孩一定是王储而他们身后的那个畸形矮子则毫无疑问是“小恶魔”提利昂?兰尼斯特了。 然而那个走在队伍前列由两名雪白披风御林铁卫随侍左右的人在奈德眼里竟像个陌生人……一直到对方翻身跳下战马出熟悉的洪钟呐喊然后一把抱住他差点把他全身骨头拆散他方才认出来者是谁。“奈德!啊见到你真好尤其是看到你那张冻得紫的脸。”国王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朗声笑道“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要是奈德也能对他说同样的话就好了。十五年前当他们并肩为王位而奋战时这位风息堡公爵是个面容修整干净眼神清澈让怀春少女梦寐以求的精壮男子。他身高六尺五寸如巍然巨塔在众人之中似鹤立鸡群。当他身披战甲头戴双叉鹿角巨盔则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巨人。他的力气也不输巨人惯用的那柄铁刺战锤连奈德都只能勉强举起。在那些岁月里皮革和血的气味就如贵妇身上的香水和他如影随形。 如今香水却当真和他如影随形了。他的腰围也变得和身高同样惊人。奈德上次见到国王始自九年前的巴隆?葛雷乔伊之乱。那时雄鹿与冰原狼的旗帜齐飞七国军队合力征讨那自立为铁群岛之王的领主。胜利之夜两人并肩站在葛雷乔伊家族陷落的堡垒大厅里劳勃接受叛军领的降书奈德则将其幼子席恩收为养子之后劳勃起码胖了八石。如今虽有一团粗黑如铁丝的胡子遮住他肥胖的双下巴却没有东西可以掩盖他突出的小腹和凹陷的黑眼圈。 但劳勃终究是奈德的国君而不仅仅是朋友所以他只说:“陛下临冬城听候您差遣。” 此时其他人纷纷下马城里的马夫过来照料马匹。劳勃的王后瑟曦?兰尼斯特带着她年幼的孩子们走进城里。他们乘坐的轮宫乃是一辆巨大的双层马车以油亮的橡木和镶滚金边的金属搭建而成由四十匹骏马共同拖拉因为太宽只得停在城门外。奈德在雪地里跪下亲吻王后手上的戒指劳勃则像是拥抱自己失散已久的妹妹般地拥抱了凯特琳。接着孩子们被带上前来彼此正式介绍过后得到双方家长的赞许。 正式的见面礼仪刚结束国王便说:“艾德带我到你们家墓窖去我要聊表敬意。” 奈德就爱他这点都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对她念念不忘。他叫人拿来提灯。一切都尽在不言之中。王后开口反对她说大家打清早起就在赶路这时人人又冷又倦应该先稍事休息要看死人也用不着这么急。她话说到这里只见劳勃冷冷地盯着她她的孪生弟弟詹姆静静地握住她的手她也就没再说下去。 于是奈德和他几乎快不认得的国王一同往地下墓窖走去。通往墓窖的螺旋楼梯非常狭窄所以奈德打着灯走在前面。“我原本都快以为我们永远也到不了临冬城了”劳勃边下楼边抱怨“南方住久了成天听人说我的七大王国如何如何很容易就忘记你的领地和其他六国加起来一样大。” “陛下相信您这趟旅途一定很愉快吧?” 劳勃哼了一声“一路上到处都是沼泽、树林和田野过了颈泽后连间像样的旅店都找不着。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广袤无边的冷野荒芜你的子民都躲哪儿去了?” “多半是害羞不敢出来吧。”奈德打趣道他感觉得到一股寒意自地窖席卷而上有如幽深地底的冰冷气息。“在北方国王可不是天天都见得着的。(..tw)” 劳勃又哼了一声“我看是躲在厚厚的积雪底下去了吧!奈德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这儿还冰天雪地!”国王边下楼边伸手扶着墙壁稳住身子。 “晚夏降雪在北方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奈德说“希望没给您带来什么困扰夏末的雪通常都不大。” “这叫做不大?异鬼才相信!”劳勃骂道“那等到冬天你们这要冷成什么样子?我光想想就浑身抖。” “北方的冬天很冷很苦”奈德承认“但史塔克家族会熬过去的这么多年来我们不是一直都熬过来了吗?” “你真该来南方看看”劳勃对他说:“趁夏天还没结束好好见识一下。高庭的原野放眼望去尽是金黄玫瑰。水果甜熟到会在你口中爆开有甜瓜、蜜桃还有火梅我保证你绝对没尝过这么甜美的东西。你待会儿就知道了我这次给你捎了点过来。就算在风息堡当热风吹起天气热得你几乎无法动弹。奈德你真该看看南方市镇的模样!遍地繁花市集里的食物车载斗量;夏季的葡萄酒不但好喝而且便宜得不像话光闻闻市场里的酒味都会醉。人人都丰衣足食喝得醉醺醺吃得肥嘟嘟。”他咧嘴笑道又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啤酒肚。“奈德还有南方的女孩子啊!”他的眼里焕着光芒高声叫道“我敢跟你保证只要天一热女人的矜持就全不见了。她们会直接光着身子在城堡附近的河里裸泳。就算上了街也是热得穿不住毛衣皮衣所以有钱的就穿丝织短袖穷一点就穿棉质的。不过只要一流汗衣服贴着皮肤根本就和脱光光没两样。”国王开心地笑着。 劳勃?拜拉席恩向来是个物欲旺盛很懂享受的人。这一点他没有变但是奈德没法不注意国王为声色娱乐所付出的代价。当他们抵达楼梯底端进入墓窖的深沉黑暗时劳勃已经气喘吁吁呼吸困难在灯光照映下面红耳赤了。 “陛下请进”奈德恭谨地说然后将灯笼绕了个半圆。黑影鬼祟潜动摇曳的火光照上脚底的石板左右显现出两两成对的花岗岩柱一直延展到远处的黑暗。历代逝者端坐石柱间的石制宝座上背向墙壁身后靠着存放遗体的石棺。“她在最后面就在父亲和布兰登旁边。” 他领路在前穿梭于石柱间的过道劳勃被地底的阴寒冻得直打哆嗦默然无语地跟随其后。墓窖里总是冷的他们走在史塔克家族历代的死者之间足音回响在偌大的陵墓里。历代临冬城领主注视着他们紧闭石棺上的雕像刻有他们生前的容貌巨大的咆哮冰原狼石雕则蜷缩脚下。他们并列而坐用再也看不见的眼睛注视着永寂的黑暗。生者的走动仿佛惊动了他们墙壁上轮换着窜动的黑影。 根据传统凡是曾为临冬城之主的石像膝上都要放置一把铁制长剑以确保这些含恨的复仇怨灵被封印在陵墓里不致到阳间肆虐。其中最古老的早已锈蚀殆尽原本放置宝剑的地方如今只剩红褐铁锈。奈德不禁扪心自问这是否意味着那些幽魂如今可以恣意兴扰城堡?早先的临冬城主坚毅刚强一如他们脚底下的土地在龙王尚未渡海来犯的日子里他们不向任何人低头自封为北境之王。 奈德停下脚步举起油灯陵墓仍然持续向前延伸没入黑暗然而之后的都是空位没有封上有如等待死者的黑洞等待着他和他的子女。奈德想到这里就不舒服:“在这儿。”他对国王说。 劳勃静静地点头跪了下来低头行礼。 眼前共有三个并肩排列的石棺奈德的父亲瑞卡德?史塔克有张严峻的长脸当年的雕刻师父把他的神韵掌握得很好他庄严地坐定石指紧紧握住膝上横躺的宝剑然而当年倾国的剑都救不了他。在他两旁较小的石棺里则是他的子女。 布兰登死时不过二十他就在和奔流城的凯特琳?徒利成婚前不久被“疯王”伊里斯?坦格利安二世残忍地绞死。他父亲被迫全程目睹爱子惨死的经过。其实布兰登才是临冬城真正的继承人他既是长子又是天生的领袖。 莱安娜香消玉殒那时年方十六还是个童心未泯的女孩。奈德全心全意地疼爱着这个妹妹劳勃对她的爱犹有过之。她原本是要当他新娘的。 “她比这漂亮多了。”一阵沉默之后国王开口。他的眼光仍眷恋在莱安娜脸上不忍离去仿佛这样可以将她唤回人世。最后他终于站起身步履却因肥胖而显得有些不稳。“妈的奈德真有必要把她葬在这种地方么?”他的声音因为忆起的悲痛而嘶哑起来“她不该与阴暗为伍……” “她是临冬城史塔克家族的人”奈德平静地说“她属于这里。” “她应该安葬在风景优美的山丘上坟上种棵果树头顶有阳光白云与她为伴有风霜雨露为她沐浴。” “她临终前我就在她身边”奈德提醒国王“她只想回家长眠在布兰登和父亲身边。”他至今还偶尔能听得见她死前的呓语。答应我她在那个弥漫血腥和玫瑰馨香的房间里朝他喊奈德答应我。迟迟不退的高烧吸走了她全部的力量当时的她气若游丝。但当他保证将信守诺言时妹妹眼里的恐惧顿时一扫而空。奈德记得她最后的微笑还有她如何紧抓他的手随后离开人世玫瑰花瓣自她掌心倾流而出沉暗而无生气。在那之后生了什么他全都不记得。当人们找到他时他仍然紧紧抱着她了无生气的躯体哀恸得难以言语。据说最后是那个矮小的泽地人霍兰?黎德将她的手自他手中抽开奈德自己一片茫然。“我一有机会就会带花来看她”他说“莱安娜她……一直很喜欢花。” 国王摸了摸她的脸颊手指温柔地滑过粗砺的岩石表面好似在爱抚活生生的恋人。“我誓杀雷加为她报仇。” “你已经杀了他。”奈德提醒他。 “只杀了一次。”劳勃满腹酸楚地说。 两个死敌当年在三河交汇处的沙洲浅滩上碰面炽烈的战火在四周蔓延。劳勃手持他的铁刺战锤头戴鹿角巨盔;坦格利安王子则全身黑甲胸铠上用红宝石镶成象征家族纹章的三头巨龙在烈日照耀下有若熊熊烈火。两人鏖战不休三叉戟河的河水在战马铁蹄下染成血红直到最后劳勃的战锤击碎了对手铠甲上的三头龙穿过铠甲下的躯体。奈德赶到现场时雷加已经倒卧河中气绝身亡;双方士兵在水里争抢从他铠甲上掉落的红宝石激起翻飞水花。 “每晚在梦中我都要杀他一次。”劳勃道“就算再杀他个一千遍他还是死有余辜。” 奈德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又一阵沉默后他说:“陛下我们该回去了王后正等着呢。” “王后王后就算异鬼抓走她又如何?”劳勃尖酸地喃喃道但他还是脚步蹒跚沉重地朝来时的方向走去。“还有你要敢再叫我一声陛下我一定把你枭示众。咱们之间可不只是君臣关系而已。” “我不敢忘。”奈德静静地回答。眼看国王没有答话他便问“跟我说说琼恩的事。” 劳勃摇摇头:“我这辈子没看过一个人病情恶化得那么迅。为了庆祝我儿子的命名日我们举办了一场比武竞技当天见了他你一定会认为他健康得能长命百岁。但两个星期之后他就死了得的病像把烈火活活把他给燃尽。”劳勃在一根石柱边停下来正好站在一个死去已久的史塔克族人面前。“我好敬爱那个老人啊。” “我们都一样。”奈德停了一会儿“凯特琳很为她妹妹担心莱莎还好吗?” 劳勃的嘴角苦涩地扭了扭“坦白说一点也不好。”他顿了顿“奈德我认为琼恩的死把那个女人给逼疯了。她已经带着儿子逃回了鹰巢城。我是不希望她这么做的我本来打算把他过继给凯岩城的泰温?兰尼斯特。琼恩既没有兄弟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怎么能让个女人家独自抚养他长大呢?” 奈德宁可把孩子交给毒蛇抚养也不愿意交给泰温公爵但他没说出口。有些旧伤永难愈合只需简短几字就会再汩汩流血。“她刚失去丈夫”他小心翼翼地说“或许做母亲的害怕再失去儿子吧况且那孩子年纪还小。” “六岁成天病恹恹这种人是新任鹰巢城公爵诸神饶了我罢。”国王咒骂“泰温公爵以前从没收过养子莱莎应该觉得光荣才对。兰尼斯特家族历史悠久势力又大可她竟然连考虑都不肯考虑也没得到我准许就趁着月黑风高不声不响离开了。瑟曦差点没气炸。”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吗?那孩子的名是照着我取的叫劳勃?艾林。我誓要保护他怎么能让他母亲就这样把他偷偷带走呢?” “不如让我来收养他你意下如何?”奈德说“莱莎应该会同意。她年轻时和凯特琳很亲她来这儿也会比较有家的感觉。” “我的老友啊你是个好人。”国王回答“只可惜为时已晚。泰温公爵既然同意收养如果又把那孩子转到别的地方对他是种侮辱。” “我关心的是我外甥的幸福而不在乎兰尼斯特家族高兴不高兴。”奈德表示。 “那是因为你晚上不用陪兰尼斯特家的女人睡觉”劳勃放声大笑笑声在墓窖里回荡在拱形屋顶上反射那笑容是浓密黑虬髯里的一条白线。“呵奈德”他说“你还是老样子太严肃了。”他伸出巨大的手臂环住奈德的肩膀“我本想过几天再跟你谈这件事但你既然提起就现在说罢。来我们走。” 他们朝墓窖的出口走去穿梭于石柱之间两旁的史塔克死者空洞的眼神仿佛正跟随他们的脚步。国王依旧搂着奈德:“你一定想不透隔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我才到临冬城来。” 奈德确有几个可能的猜测但他没说出来。“我看想来和我作伴?”他故作轻松地说“不然就是绝境长城的缘故。陛下您一定要去看看在城墙上亲自走一遭再和守军谈谈。守夜人部队如今已没有过去的盛况班扬说……” “相信我很快就有机会当面和你弟弟聊聊”劳勃道“至于绝境长城已经在那儿多久了?八千多年了罢再撑个几天应该没问题。我有更要紧的事要跟你说如今时局紧张我需要信得过的得力助手就像琼恩?艾林那样的人。他既是鹰巢城公爵又是东境守护和御前相要找到合适的替代人选可不容易。” “他儿子……”奈德开口。 “他的儿子会继承鹰巢城公爵爵位以及麾下领地所有税赋。”劳勃打断他“就这样了。” 奈德大吃一惊错愕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国王脱口便道:“艾林家族世代担任东境守护这是个世袭的职位啊。” “等他长大成*人我再考虑要不要交还给他。”劳勃说“然而我先要打算的是今年和往后的几年。奈德六岁的小男孩没法统率军队。” “这头衔在承平时期不过是个荣誉职就让那孩子保留这个称号吧。就算不为了他为了他那一生为国鞠躬尽瘁的父亲这也是应该的。” 国王听了不大高兴把手从奈德肩膀上抽了回来:“琼恩鞠躬尽瘁是他职责所在他本来就该对他的君王效忠。奈德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点你应该最清楚。但那孩子可不是他父亲一个稚龄幼儿绝对治理不了东方。”他的语气缓和下来“不说这些了我有更要紧的事跟你商量而且这次我不准你跟我争辩。”劳勃紧握住奈德的手肘“奈德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陛下我永远任您差遣。” 他虽然很担心国王的下一步却不得不这么说。 劳勃好像根本就没听他说话只自顾自地续道:“想想我们一起在鹰巢城度过的那几年……妈的好一段快乐时光!奈德我希望你能再次陪在我身边我希望你能南下到君临与我共商国事不要一个人躲在世界的尽头毫无用武之地。”劳勃望向远处的昏暗突然像个史塔克族人般忧郁地说:“我向你誓坐在铁王座上管理国政比夺取王位要难上千倍。法律仲裁是件累煞人的事清算国库更麻烦。还有那些没完没了的平民百姓我成天坐在那该死的铁椅子上听他们怨东怨西听得我脑筋麻木屁股酸痛。每个人一开口就是要钱不然就是要土地或法律仲裁。全是些满口胡言的家伙偏偏我的大臣贵妇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身边都是些白痴和马屁精奈德这真会把人逼疯的。他们要么稀里糊涂要么故意说谎。有时候我睡觉还真希望咱们当年在三叉戟河吃了败仗。啊我不是说真吃了败仗只是……” “我了解。”奈德轻轻地说。 劳勃看着他:“老朋友我想也只有你能够了解。”他面带微笑“艾德?史塔克大人我将任命你为国王之手即御前相。” 奈德单膝跪下。他并不意外除了这个原因劳勃还会为了什么千里迢迢北上呢?御前相是七大王国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要职他将代表国王号施令、运用权威、统御三军、执掌司法。遇到国王缺席、生病或其他突事件他甚至会坐上铁王座直接统治国家。劳勃等于是将王国交到他手中。 而这却是他最最不想要的。 “陛下”他说“恐怕我的能力不足以胜任此等要职。” 劳勃高兴地出一声佯装不耐的咕哝“我要真为你着想早让你退休啦。我是打算让你来治理国家带兵打仗而我自己呢?痛痛快快地吃喝玩乐嫖个过瘾。”他拍拍肚皮嘿嘿笑道:“你知道那句形容国王和相的谚语吧?” 奈德当然知道。“国王做梦”他说“相筑梦。” “有个跟我上床的渔家女孩告诉我他们中下阶层的百姓有个更妙的比喻:国王吃席相拉屎。” 此话一出他仰头狂笑回音响彻黑暗四面八方的临冬城死者却似乎很不以为然地冷眼旁观。当笑声终止奈德仍然单膝跪地眼睛上扬。“妈的奈德”国王抱怨“你好歹也跟我一起笑一笑?” “有人说这里的冬天太冷人若是笑了声音会冻结在喉咙里直到把人活活噎死。”奈德平静地说“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史塔克家人甚少有幽默感。” “跟我一起到南方去我一定让你再露笑颜。”国王向他保证“你既然帮我得到了这张该死的铁椅子就该帮我保住它吧。我们注定是要并肩治理国家的。倘若莱安娜还活着我们现在就该是连姻手足名副其实的兄弟了。呵呵好在现在也不迟我有个儿子你有个女儿我家小乔和你的珊莎会把两家结合在一起就好像当年的莱安娜和我。” 这个提议却真吓了奈德一跳:“可珊莎才十一岁。” 劳勃不耐烦地挥挥手:“已经大到可以订婚啦结婚等过几年再说。”国王微笑“你这浑球还不快站起来说好。” “陛下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与喜乐。”奈德回答接着他露出迟疑“可也太让我措手不及能否给我点时间考虑?我要告诉我妻子……” “好好当然没问题去跟凯特琳说罢好好想清楚。”国王伸出手拍了拍奈德的手然后把他拉起来。“别教我等太久就是你也知道我没什么耐性。” 一时之间艾德?史塔克心中充满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惧毕竟寒冷的北国才是真正属于他的故乡。他看看四周石像吸了口墓窖的冰冷空气。他隐约可以感觉得出身旁历代先祖的目光他知道他们正侧耳倾听他知道凛冬将至。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 1誓言骑士:庇依在其他贵族门下的骑士下誓言为其效劳故称誓言骑士。多半为有骑士称号但无封地的小贵族。 hapter6 琼恩 在某些场合——虽然不多却依旧存在——琼恩·雪诺会暗自庆幸自己是个私生子。当他拿起传来的酒壶把自己刚喝干的杯子斟满时他惊觉现在就是这样的场合。 他返身坐回长凳和青年侍从们坐在一起啜饮杯中佳酿。满口夏日红酒甜美的水果香气牵起他嘴角的一丝微笑。 临冬城的大厅里热气蒸腾四溢着烤肉和刚出炉的面包所散的香味。大厅的灰石墙上挂满了各家旗帜白色是史塔克家族的冰原奔狼金色是拜拉席恩家族的宝冠雄鹿绯红则是兰尼斯特家族的怒吼雄狮。大厅里有位歌手正拨弄竖琴高唱歌谣然而在炉火熊熊蜡碟碰撞和酩酊交谈的喧嚣覆盖下坐在长厅末端的他根本听不清楚。 为国王接风洗尘而举办的欢迎晚宴已经进行了整整四个钟头。琼恩的兄弟姐妹和他隔着整个大厅他们和王子公主们坐在一起只比史塔克公爵夫妇和国王王后所处的高台低一席。每逢这种特殊场合他的公爵父亲总会特许每个孩子喝一杯葡萄酒但不准再多。反倒是像他这样与随从仆役们在一块儿没人会管他喝多少。 他现自己的酒量原来和成*人差不多在身旁这群兴高采烈的年轻人怂恿下每当喝干一杯他们就怂恿他再来一杯。琼恩很乐意与他们为伍津津有味地听他们彼此吹嘘战争、打猎和偷情的故事。他相信这群伙伴绝对比王子公主们有趣。先前当访客们从大门口鱼贯而入时他已经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队伍正好从他座位前方不远处经过他便好好地瞧了个清楚。 他的公爵父亲护送王后走在前面她正如传闻中那么美丽镶满宝石的头冠衬着她金色的长闪闪亮其上镶嵌的翡翠和她璀璨明亮的碧眼搭配得完美无瑕。父亲搀扶她步上高台引她到席位坐下然而她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瞧他一下。琼恩虽然只有十四岁但他还是看得出王后的笑容只是表面功夫。 接着是国王本人他挽着史塔克夫人的手走了进来。琼恩见到国王只觉大失所望。父亲常说起那个天下无双的勇士劳勃·拜拉席恩三叉戟河的恶魔全国最骁勇善战的武士在王公贵族间卓然不群。可在琼恩眼里他不过是个红脸长须汗流浃背的胖子走起路来一副耽溺杯中物的模样。 在他之后进来的是孩子们小瑞肯走在第一很努力地要装出三岁小孩所能表现出来的庄严姿态。他走到琼恩面前时还停下来打招呼琼恩只得催促他快走。罗柏紧跟在后他穿着象征史塔克家族色彩的灰绒白边羊毛衣挽着弥赛菈公主的手。她还是个小女孩年纪不满八岁珠光宝气的网内金色卷有如瀑布般流泻直下。他们经过时琼恩注意到她看着罗柏时的羞赧微笑。他的结论是这女孩八成挺无趣。不过罗柏根本就没现她有多蠢他自己也看着她笑得像个傻子。 接着他的两个异母妹妹也护送王子们进来了艾莉亚和胖嘟嘟的托曼王子走在一块儿他那白金色的长比她的头还要长。大她两岁的珊莎则陪着王太子乔佛里·拜拉席恩。乔佛里今年十二岁年纪比琼恩和罗柏都小长得却比两人都要高琼恩想到这就不痛快。乔佛里王子有妹妹的长和母亲的深邃碧眼金色的卷盖过金色宽领带和高贵的天鹅绒衣领珊莎走在他身旁容光焕。不过琼恩可一点也不喜欢乔佛里那副嘴唇上噘对临冬城大厅轻蔑鄙夷的神态。.tw[] 他对走在王太子后面的这一对比较感兴趣:他们是王后的兄弟都是凯岩城兰尼斯特家的人。任何人都不会把谁是“雄狮”谁又是“小恶魔”给弄混的。詹姆·兰尼斯特爵士是瑟曦王后的孪生手足生得高大英挺金飘扬有着闪亮的碧眼和利如刀锋的笑容。他穿着大红丝质长衫漆黑高统靴和黑缎长披风。上衣的前胸用金线绣了只兰尼斯特家怒吼不驯的雄狮。人们称他“兰尼斯特雄狮”又在背后窃窃私语“弑君者”这个名号。 琼恩觉自己几乎无法将视线自他身上抽离。这才是王者应有的风范詹姆走过面前时他如此暗想。 接着他望向詹姆的兄弟他正摇摇摆摆、半躲藏地走在哥哥身边。提利昂·兰尼斯特是泰温公爵年纪最小也最丑陋的孩子。诸神赐予瑟曦和詹姆的一切优点一样都没留给提利昂。他是个身高只有哥哥一半的侏儒鼓动着畸形的双腿努力想跟上哥哥的脚步。他的头大得不合比例鼓胀额头下是一张扭曲的怪脸。双眼一碧一黑从满头长直金下面向外窥视他头的颜色几乎金亮成白。琼恩饶富兴味地看着他打面前经过。 达官贵胄中最后进来的是他叔叔守夜人部队的班扬·史塔克以及父亲年轻的养子席恩·葛雷乔伊。班扬经过时对他露出温和的微笑席恩则对他完全视若无睹不过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等贵宾全部就座之后大家彼此举杯祝福互致贺词然后晚宴便正式开始。 琼恩从那时起就在喝酒到现在还没停下。 长桌下有东西摩擦他的脚低头只见一对红眼睛盯着他望。“肚子又饿了?”他问。餐桌中间还有半只蜜*汁烤鸡琼恩伸手撕下一只鸡腿突然心生一计用餐刀把整只鸡的肉切割下来然后让剩余的鸡骨从自己双腿间滑到地上。“白灵”野蛮却安静地撕咬起骨头。他的兄妹们都不准带狼进宴会厅惟有琼恩所处的大厅尾端狗多得数不清自然也没人管他的小狼。他告诉自己这也算专有的好福气。 眼睛突然一阵刺痛琼恩粗鲁地揉揉咒骂着熏烟。他又喝了一大口葡萄酒然后看着白灵吞噬了整只鸡。 狗们在餐桌间来回走动跟着女侍四处逡巡。其中有一只长着大大的黄眼睛的黑色混血母狗闻到了鸡肉香味便停下脚步低身挤过长椅想要分一杯羹。琼恩冷眼旁观双方对峙只见那母狗喉头出低吼慢慢靠近。白灵则沉默地抬头用那双血红的眼睛冷冷瞪视对方。母狗出一声愤怒的挑衅她的身躯是小冰原狼的三倍但白灵却动也不动只霸占住自己的食物张开嘴巴露出尖牙。母狗见状又吠了一声最后决定这场架还是不打为妙。于是它转身溜走离去前还不忘傲慢地吠了一声以维持自尊。白灵继续低头猛嚼。 琼恩得意地笑着探手到桌底摸摸它一身蓬松的白绒毛。小狼抬起头望他温柔地咬了他的手一口然后又低头大快朵颐。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冰原狼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旁问。 琼恩开心地抬头班叔叔把手放在他头上拨弄着他的头就好像他刚才拨弄白灵身上的毛一样。“对”他回答“它叫做白灵。” 一名正说着低级故事的侍从停下来挪出位置给公爵的弟弟坐。(..tw好看的小说)班扬·史塔克跨坐上长凳从琼恩手里接过酒杯。“夏日红”他尝了一口后缓缓地说“没有东西比得上这酒甜美。琼恩你今晚喝了几杯?” 琼恩笑而不答。 班扬·史塔克笑道:“果不出我所料。呵呵算了。记得我自己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时年纪比你还小。”他从旁边木餐盘里拣起一颗滴着棕色肉汁的烤洋葱一口咬将下去出松脆的喀嚓声响。 他的叔叔容貌锐利瘦削有如危岩嶙峋但他灰蓝色的眼睛里永远带着笑意。他和所有守夜人一样一袭黑衣今晚他身着厚实的天鹅绒长衫脚穿皮里高统靴腰系宽边皮带和镀银扣环脖间还戴了串沉甸甸的银项链。班扬一边吃洋葱一边兴味盎然地看着白灵。“很安静的一只狼。”他做出结论。 “它和其他几只很不一样”琼恩说“从来都一声不吭所以我才叫它白灵这也是因为它的毛色其他几只狼毛色都很深不是灰就是黑。” “长城外也有冰原狼我们外出巡逻时经常听到它们的嚎叫。”班扬·史塔克意味深长地看着琼恩“你平日不是都和你弟弟他们同桌吃饭吗?” “那是平日”琼恩语调平板地回答“夫人认为今晚若让私生子与他们同桌用餐对王族是种侮辱。” “原来如此。”叔叔转头看看大厅尽头高台上的餐桌“我哥哥今晚看上去不太有庆祝的兴致。” 琼恩也注意到了私生子必须学会察言观色洞悉隐藏在人们眼里的喜怒哀乐。他父亲固然举止都合乎礼数但神情里却有种琼恩从未见过的拘束。他不多说话始终用低低的眼神扫视全厅目光十分空洞。隔着两个位子的国王倒是整晚开怀畅饮络腮胡后那张大脸胀得通红他不断地举杯敬酒听了每一个笑话都乐得前仰后合每一道菜他都像个饿鬼似地吃个不休。但坐在他身旁的王后却如一尊冰冷的雕像。“王后也在生气”琼恩低声对他叔叔说“下午父亲大人带国王去了地下陵寝王后本不希望他去的。” 班扬仔细地审视了琼恩一番说:“琼恩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眼光是么?我们长城守军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琼恩骄傲地说:“罗柏用起长枪来比我有力但是我剑使得比较好胡伦还说我的骑术在城里也是数一数二。” “的确很不容易。” “你回去的时候带我一道走罢。”琼恩突然激动起来“只要你去跟父亲大人说他一定会同意我知道他一定会。” 班扬叔叔再度审视他的脸庞“琼恩对一个男孩子来说长城是个很艰苦的地方。” “我差不多成年了”琼恩辩解“下个命名日我就满十五岁而且鲁温师傅说私生子会比其他孩子长得快。” “这倒是真的。”班扬的嘴角向下微翘他从桌上拿起琼恩的酒杯斟满葡萄酒深吸一口。 “戴伦·坦格利安征服多恩领的时候也不过十四岁。”琼恩又说。传说中的年轻龙王是他心目中的英雄。 “那场仗可是打了一整个夏天”叔叔提醒道“你说的这个年轻国王为了攻下多恩死了一万人后来为了守住它又死了五万人。应该有人告诉他战争可不是儿戏。”他又啜了口酒抹抹嘴“而且戴伦·坦格利安十八岁就英年早逝你该不会忘记这一部分吧?” “我什么都没忘”琼恩吹嘘酒精让他胆子也大了起来。他试着坐直身子好让自己看起来更高大“叔叔我想进入守夜人部队服役。” 对于这个决定他早已反复思量夜里当他的兄弟们在身边安睡酣眠他却辗转难安。罗柏有朝一日会继承临冬城以北境守护的身份指挥千军万马。布兰和瑞肯则将成为他的封臣拥有各自的庄园为他管理内政。妹妹艾莉亚和珊莎会嫁给其他豪族的子嗣以贵族夫人的身份前往南方属于她们的领地。惟有他区区一个私生子能指望些什么呢? “琼恩你恐怕不知道。守夜人是一个视死如归的团体我们没有家庭羁绊永远也不会生儿育女我们以责任为妻以荣誉为妾。” “私生子一样有荣誉心”琼恩说“我已经做好宣誓加入的准备了。” “你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班扬答道“还算不上成*人。在你接触女人之前恐怕无法想像要付出的代价有多大。” “我才不在乎那个!”琼恩火气直往上撞。 “你若是知道多半就会在乎了。”班扬说“孩子啊倘若你知道了这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就不会这么急着要加入了。” 琼恩听了更觉气恼:“我才不是你的孩子!” 班扬·史塔克站起身“我就可惜你不是我孩子。”他拍拍琼恩肩膀“等你在外面生了两三个私生子再来找我到时候看看自己会有什么想法。” 琼恩浑身颤抖。“我绝不会在外面生什么私生子”他一字一顿地说“永远不会!”他将最后一句话当成毒液般吐出口。 这时他惊觉全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他。他只觉泪水充满眼眶最后他站了起来。 “恕我先告退。”他用最后一丝尊严说道然后趁其他人看到他眼泪掉下之前旋风似地跑开。他一定是喝多了两只脚仿佛打了结当即与一位女侍撞个满怀使一壶掺香料的葡萄酒泼洒在地四座顿时响起哄堂大笑。琼恩眼中的热泪滚下面颊有人想搀他但他甩开善意的手凭着辨不清地面的眼睛继续朝大门跑去。白灵紧随其后奔进低垂的夜幕。 空荡的庭院分外寂静内墙城垛上只有一位拉紧斗篷抵御寒意的守卫独自蜷缩墙角虽然看上去百无聊赖表情悲苦但琼恩却有一千个一万个想和他交换位置的愿望。除此之外整座孤城四下漆黑满是寂寥。琼恩曾去过一座被遗弃的庄园那里杳无人迹、沉默阴郁四下一片肃然惟有巨石在默默倾诉过往主人的景况。今夜的临冬城便让琼恩联想起当时的情景。 笙歌舞乐从身后敞开的窗户向外流泻正是他此刻最不想听的靡靡之音。他用衣袖抹去泪水气恼自己如何把持不住随后准备转身离开。 “小子。”有人叫住他。琼恩转头。 提利昂·兰尼斯特正坐在厅堂前门上面突出的壁架上睥睨世间万物活像只石像鬼。这侏儒朝他笑笑:“你身旁那家伙可是只狼?” “是冰原狼。”琼恩说“叫做白灵。”他抬头望着侏儒先前的不满被好奇取而代之。“你在那儿做什么?怎没在里面参加晚宴呢?” “里面太热太吵我又多喝了点酒。”侏儒告诉他“很久以前我就学到了一个教训:在你的哥哥身上呕吐是件不太礼貌的事。我可以靠近瞧瞧你那只狼吗?” 琼恩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你能自己下来么?还是要我去弄张梯子?” “去瞧不起我啊?”小个子说。他两手往后一用力整个人翻腾进半空中。琼恩惊讶得喘不过气瞠目结舌地看着提利昂紧缩成一个球轻巧地以手着地然后后空翻站起身。 白灵有些迟疑地向后退了几步。 侏儒拍拍身上的灰尘笑道:“我想我一定是吓着你的小狼了。真不好意思。” “他才没被吓着。”琼恩边说边弯身唤道:“白灵过来快过来乖。” 小狼溜达过来亲热地用鼻子摩擦琼恩的脸颊却始终对提利昂·兰尼斯特保持警戒。当侏儒伸手想摸它时它立刻抽身后退露出利齿出无声的咆哮。“挺怕生的么?”兰尼斯特说。 “白灵坐下。”琼恩命令“就是这样坐着别乱动。”他抬头望向侏儒“你现在可以摸他了。除非我叫它动否则他不会乱动的。我正在训练他。” “原来如此。”兰尼斯特搔搔白灵两耳间白如细雪的绒毛“乖狼狼。” “若我不在这里他早把你的喉咙撕开了。”琼恩说。其实这话当下还不能成真不过看小狼的长势却也为时不远。 “如果这样那你还是别走开的好。”侏儒答道。他歪了歪那颗过大的脑袋用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仔细打量琼恩“我是提利昂·兰尼斯特。” “我知道。”琼恩边说边起身。他站着比那侏儒高多了不禁觉得很怪异。 “你是奈德·史塔克的私生子吧?” 琼恩只觉得一股寒意刺进全身他抿紧嘴唇没有答话。 “我冒犯到你了吗?”兰尼斯特忙道“抱歉侏儒向来不太懂得察言观色。反正历来杂耍卖艺的侏儒前辈们个个衣着随便口无遮拦我也就有样学样啦。”他嘿嘿笑着“不过你确实是个私生子。” “艾德·史塔克大人是我父亲没错。”琼恩终于还是承认了。 “嗯”兰尼斯特端详着他的脸“看得出来。跟你那些兄弟相比你还比较有北方人的味道。” “同父异母的兄弟。”琼恩纠正心里暗暗为侏儒的说法感到高兴。 “那么私生子小弟让我给你一点建议罢。”兰尼斯特道“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什么人因为这个世界不会忘记。你要化阻力为助力如此一来才没有弱点。用它来武装自己就没有人可以用它来伤害你。” 琼恩可没心情听人说教:“你又知道身为私生子是什么样了?” “全天下的侏儒在他们父亲眼里都跟私生子没两样。” “你可是你母亲的亲生儿子地地道道的兰尼斯特。” “是么?”侏儒苦笑“这话你去跟我父亲大人说吧。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所以我老爸始终不确定我是不是他亲生的。” “我连我母亲是谁都不知道。”琼恩道。 “反正是个女人。”他朝琼恩露出一抹哀伤的笑容“小子请记住虽然全天下的侏儒都可能被视为私生子私生子却不见得要被人视为侏儒。”说完他转过身驼着背返回宴会大厅嘴里还哼起一爱情小调。当他打开门的刹那室内的灯光将他的背影清楚地洒在庭院中。就在那一瞬间提利昂·兰尼斯特的身影宛如帝王般昂挺立。 hapter7 凯特琳 在临冬城主堡所有的房间里就属凯特琳的卧室最是闷热以至于当时鲜少有生火取暖的必要。城堡立基于天然的温泉之上蒸腾热水如同人体内的血液般流贯高墙寝室将寒意驱出石材大厅使玻璃花园充满湿气与暖意让土壤不致结冻。十几个较小的露天庭院中温泉日夜蒸腾。夏日里这或许无足轻重但到了冬季却往往是生与死的差别。 凯特琳喜欢把洗澡水弄得滚烫炙热、蒸汽四溢而她选择的居室四周墙壁摸起来也一向很温暖。只因这种温暖能勾起她对于奔流城的回忆让她想起那段在艳阳底下与莱莎和艾德慕嘻闹奔逐的日子只是奈德始终无法忍受这种热度。他总告诉她史塔克家族的人生来就要与冰天雪地为伍而她也总会笑答:倘若真是这样那么他们的城堡真是盖错了地方。 所以当他们完事之后奈德便翻过身从她床上爬起来如以前千百次一样走过房间拉开厚重的织锦帷幕把高处的窄窗一扇扇推开让夜里的寒意灌进卧房。 他静静伫立窗边全身赤裸手无长物独向漫天的幽暗长空冷风在他身边穿梭呼啸。凯特琳拉过温暖的毛皮盖到下巴默默地看着丈夫觉得他看起来似乎变得瘦小又脆弱仿佛突然之间又成了那个自己十五年前在奔流城圣堂托付一生的年轻人。她的下体仍然因为刚才他剧烈的动作而疼痛但这是一种感觉美好的疼痛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种子在自己体内。她祈祷种子能开花结果。生完瑞肯已是三年前的事了她年纪还轻可以再为他添个儿子。 “我拒绝他就是。”他边说边转身面向她眼神阴霾不开语调充满疑虑。 凯特琳从床上坐起来:“不行你不能拒绝。” “我的责任在这里、在北方我无意接任劳勃的相一职。” “他才不懂这些他现在是国王了国王可不能当常人看待。倘若你拒绝了他他定会纳闷其原因随后迟早会怀疑你是否包藏二心。你难道看不出拒绝之后可能为我们带来的危险吗?” 奈德摇摇头:“劳勃绝不会做出对我或我家人不利的事。他爱我更胜亲兄弟假如我拒绝他会暴跳如雷骂不绝口但一个星期之后我们便会对这件事嗤之以鼻。他这个人我清楚!” “你清楚的是过去的他”她答道“现在的国王对你来言已经成了陌生人。”凯特琳想起倒卧雪地的那头冰原狼想起喉咙里深插的鹿角。她得想办法让他认清事实。“大人国王的自尊是他的一切劳勃不远千里来看望你为你带来如此至高无上的荣誉你说什么也不能断然拒绝这等于当众摔他一个耳光呀。” “荣誉?”奈德苦涩地笑道。 “在他眼里没有更高的荣誉了。”她回答。 “在你眼里呢?” “在我眼里也一样!”她叱道突然间生气起来。他为什么就不懂呢?“他愿意让自己的长子迎娶珊莎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光荣?珊莎有朝一日说不定会成为王后她的孩子们将统治北起绝境长城南及多恩峻岭的辽阔土地这难道不好么?” “老天凯特琳珊莎才十一岁”奈德说“而乔佛里……乔佛里他……” 她忙接口:“他是当今王太子铁王座的继承人。我父亲将我许配给你哥哥布兰登的时候我也不过十二岁。” 这话引起了奈德嘴角苦涩的牵动“布兰登是啊布兰登知道怎么做他做什么都充满自信成竹在胸。你和临冬城本来都该是布兰登的。他是个当相和作王后父亲的料。我可从没说过要喝这杯苦酒。” “也许你没有”凯特琳说“但布兰登早已不在人世酒杯也已经传到你手中不管喜不喜欢你都非喝不可。” 奈德再度转身返回暗夜之中。他站在原地望着屋外的黑暗或许在凝视月光星辰或许在瞭望城上哨兵。 见他受了伤凯特琳缓和下来。依照习俗艾德·史塔克代替布兰登娶了她然而他过世兄长的阴影仍旧夹在两人之间就像另一个女人的阴影一个他不愿说出名字却为他生下私生子的女人。 她正准备起身走到他身旁敲门声却突然传来在这样的时刻显得尤为刺耳出乎意料。奈德回身皱眉道:“是谁?” 戴斯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爷鲁温学士在外面说有急事求见。” “你有没跟他讲我交代不准任何人打扰?” “有的老爷不过他坚持要见您一面。” “好罢让他进来。” 奈德走到衣橱前披上一件厚重的长袍。凯特琳这才突然惊觉到屋里的寒意她在床上坐起身子把毛毯拉到下巴。“我们是不是该把窗子关起来?”她建议。 奈德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鲁温学士已经被带进来了。 学士是个瘦小的人一身灰色。他的眼睛是灰色但眼神敏锐少有东西能逃过他的注意;岁月给他残留的头也是灰的;他的长袍是灰色羊毛织成的镶滚着白色绒边正是史塔克家的色彩。宽大的袖子里藏有许许多多的口袋鲁温总是忙不迭地把东西放进袖子不时能从里面拿出书、信笺、古怪的法器、孩子们的玩具等等。想到鲁温师傅袖子里放了那么多东西凯特琳很惊讶他的手还能活动。 学士直等到身后的门关上之后方才开口:“老爷”他对奈德说“请原谅我打扰你们休息有人留给我一封信。” 奈德面带愠色地问:“有人留给你一封信?谁留的?今天有信使来过?我如何不知情?” “老爷不是信使带来的。有人趁我打盹时把一个雕工精巧的木盒放在我观星室的书桌上。我的仆人说没看到人进出但想来一定是跟国王一道的人留下的我们没有其他从南方来的访客。” “你说是个木盒子?”凯特琳问。 “里面装了个精美的透镜专用于观星看来应该是密尔的做工。密尔产的透镜可称举世无双。” 奈德又皱起眉头凯特琳知道他对这类琐事一向毫无耐性。“透镜?”他说“这与我有何关系?” “当时我也抱着相同的疑问”鲁温师傅道“显然这里面暗藏玄机。” 躲在厚重毛皮下的凯特琳颤抖着说:“透镜的用途是看清真相。” “没错。”学士摸了摸象征自己身份的项圈那是一串用许多片不同金属打造而成的沉重项链。 凯特琳只觉一股恐惧从心底升起。“那究竟想让我们看清什么呢?” “这正是问题所在。”鲁温学士从衣袖里取出一封卷得密密实实的信笺。“于是我把整个木盒分解开来在假的盒底找到真正的信。不过这封信不是给我的。” 奈德伸出手:“那就交给我罢。” 鲁温学士没有反应。“老爷很抱歉可信也不是给您的。上面清楚写着只能让凯特琳夫人拆看。我可以把信送过去吗?” 凯特琳点点头没有答话。鲁温把信放在她床边的矮桌上信封乃是用一滴蓝色蜡油封笺。鲁温鞠了个躬准备告退。 “留下来。”奈德语气沉重地命令他看看凯特琳。“夫人怎么了?你在抖。” “我害怕啊。”她坦承。她伸出颤抖的双手拿起信封皮毛从她身上滑落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赤裸的身体。只见蓝色封蜡上印有艾林家族的新月猎鹰家徽。“是莱莎写的信”凯特琳看着她丈夫说“只怕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她告诉他“奈德这封信里蕴藏着无尽的哀伤我感觉得出来。” 奈德双眉深锁脸色转阴。“拆开。” 凯特琳揭开封印。 她的眼神扫过内文起初看不出所以随后才猛然醒悟:“莱莎行事谨慎不肯冒险。我们年幼时明了一种秘密语言只有我和她懂。” “那你能否读出信上的内容?” “能。”凯特琳表示。 “告诉我们。” “我想我还是先告退为好。”鲁温学士道。 “不”凯特琳说“我们需要你的意见。”她掀开毛皮翻身下床走到房间的另一头。午夜的冷气寒彻心肺凄冷有如坟墓。 鲁温学士见状立刻别过头去连奈德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住。“你要做什么?”他问。 “生火。”凯特琳告诉他。她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睡袍披上之后在早已冷却的火炉前蹲了下来。 “鲁温师傅……”奈德开口。 “我每一个孩子都是鲁温师傅接生的”凯特琳道“现在可不是讲究虚伪礼数的时候。”说完她把信纸塞进甫燃的火中然后将几根粗木堆在上面。 奈德走过房间挽着她的胳膊把她扶起。他的手紧握她不放脸离她只有几寸。“夫人快告诉我!信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凯特琳在他的逼问下浑身僵直。“那是封警告信”她轻声道“如果我们够聪明听得进去的话。” 他的眼神在她脸上搜索。“请说下去。” “莱莎说琼恩·艾林乃是被人谋害。” 他的手指握得更紧。“被谁谋害?” “兰尼斯特家。”她告诉他说“当今的王后。” 奈德松开手她的臂膀上留下了鲜明的深红指印。“老天”他粗声低语“你妹妹伤心过度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当然知道”凯特琳道“莱莎本人是很冲动但这封信乃是经过精密策划小心隐藏的。她一定很清楚信若是落入他人手里她必死无疑可见这绝非空穴来风否则她不会甘冒这么大的风险。”凯特琳注视着她的丈夫“这下我们真的别无选择你非当劳勃的相不可你得亲自南下去查个水落石出。” 她立即明白奈德已然下了个截然相反的结论。“我知道的是南方是个充满毒蛇猛兽的地方我还是避开为宜。” 鲁温拨了拨项链刮伤喉咙皮肤的地方:“老爷御前相握有大权足以查出艾林公爵的真正死因并将凶手绳之以法。就算情况不妙要保护艾林夫人和她的幼子却也绰绰有余。” 奈德无助地环视房间四周凯特琳的心也随着他的视线飘移但她知道此刻还不能拥他入怀。为了她的子女着想她必须先打赢眼前这场仗。“你说你爱劳勃胜过亲生兄弟你难道忍心眼看自家兄弟被兰尼斯特家的人包围吗?” “你们两个都叫异鬼给抓去吧。”奈德喃喃咒道。他转身背对他们两人径往窗边走去。她没有开口学士也一言不。他们默默地等待奈德向他挚爱的家园静静地道别当他终于从窗边回时他的声音是如此疲惫而感伤眼角也微微湿润“我父亲一生之中只去过南方一次就是响应国王的召唤。结果一去不返。” “时局不同”鲁温师傅道“国王也不一样。” “是吗?”奈德木然地应了一声在火炉边找了张椅子坐下。“凯特琳你留在临冬城。” 他的话有如寒冰刺进她心口。“不要。”她突然害怕起来难道这是对她的惩罚?再也见不到他?再也得不到他的温情拥抱? “一定要。”奈德的语气不容许任何辩驳。“我南下辅佐劳勃期间你必须代替我管理北方。无论如何临冬城一定得有史塔克家的人坐镇。罗柏已经十四岁很快就会长大成*人他得开始学习如何统御而我没法陪在他身边教导他。你要让他参与你的机要会议。在需要独当一面的时刻来临前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诸神保佑让您早日回来。”鲁温学士嗫嚅道。 “鲁温师傅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血亲骨肉一般看待请不论事情大小都给我妻子意见并教导我的孩子必须了解的知识。别忘记凛冬将至。” 鲁温师傅沉重地点点头屋里又复归寂静直到凯特琳鼓起勇气问了她最害怕听到答案的问题:“其他孩子呢?” 奈德站起身拥她入怀捧着她的脸靠近自己说:“瑞肯年纪还小”他温柔地说“他留在这里跟你和罗柏作伴。其他孩子跟我一起南下。” “这样子我承受不了。”她颤抖着回答。 “你必须忍耐。”他说:“珊莎要嫁给乔佛里这已经是既成的事实我们绝不能留下让他们怀疑忠诚的口实。艾莉亚也早该学学南方宫廷仕女的规矩和礼节再过几年她也要准备出嫁了。” 珊莎在南方会成为一颗璀璨耀眼的明珠凯特琳心想而艾莉亚确实需要好好学点规矩。于是她很不情愿地暂时抛开心中对两个女儿的执着但是布兰不能走布兰一定要留下来。“好罢”她说“但是奈德看在你对我的爱的份上求求你让布兰留在临冬城他才七岁呀。” “当年我父亲把我送去鹰巢城做养子时我也只有八岁。”奈德道“罗德利克爵士说罗柏和乔佛里王子处得不太好这可不是好现象。布兰恰好可以成为两家之间的桥梁他是个可爱的孩子笑容满面讨人喜欢让他和王子们一同长大自然而然地产生友谊就像当年我和劳勃一样如此一来我们家族的地位也会更加安全稳固。” 凯特琳很清楚他说的是实话但她的痛苦却并未因此而稍减。眼看着她就要失去他们全部:奈德、两个女儿还有她最疼惜的心肝宝贝布兰只剩下罗柏和瑞肯。此刻的她已感寂寞临冬城毕竟是个很大的地方啊。“那就别让他靠墙太近”她勇敢地说“你知道布兰最爱爬上爬下。” 奈德轻吻了她眼里还未掉下的泪滴。“谢谢你我亲爱的夫人”他悄声道“我知道这很痛苦。” “老爷琼恩·雪诺该怎么办?”鲁温学士问。 一听这名字凯特琳立刻全身僵硬。奈德察觉到她的怒意便抽身放开她。 凯特琳打小就知道贵族男子在外偷生私生子是常有的事因此她在新婚不久得知奈德在作战途中与农家少女生了个私生子时丝毫不感意外。再怎么说奈德有他男人的需求而他征战的那一年只和她婚后团聚数日便匆匆南下留她安然地待在后方父亲的奔流城两人分隔两地。那时她的心思都放在襁褓中的罗柏身上甚少念及她几乎不认识的丈夫。他在戎马倥偬间自然不免寻求慰藉。而一旦他留下了种她也希望他至少能让那孩子衣食无虞。 但他做的不只如此史塔克家和别人不一样奈德把他的私生子带回家来在众人面前叫他“儿子”。当战争终于结束凯特琳返回临冬城时琼恩和他的奶妈已经在城里住了下来。 这件事伤她很深奈德非但不肯说出孩子的母亲连关系情形半个字也不跟她提。然而城堡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凯特琳很快就从她的侍女群中听说了几种揣测这些都是从跟随她丈夫打仗的士兵嘴里传出来的。她们交头接耳说着外号“拂晓神剑”的亚瑟·戴恩爵士说他是伊里斯麾下御林七铁卫中武艺最高强的骑士但他们的年轻主子却在一对一的决斗中击毙了他。她们还绘声绘影地叙述事后奈德是如何地带着亚瑟爵士的佩剑前往盛夏海岸的星坠城寻找亚瑟的妹妹。她们说亚夏拉·戴恩小姐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一双紫罗兰色的眸子深邃而幽冷。她想了两个星期才终于鼓起勇气某天夜里在床上向丈夫当面问起。 然而那却是两人结婚多年以来奈德惟一吓着她的一次。“永远不要跟我问起琼恩的事”他的口气寒冷如冰“他是我的亲生骨肉你只需知道这点就够了。现在夫人我要知道你是打哪儿听来这名字的。”她向他保证以后不会再提起这件事于是便把消息来源告诉了他。翌日起城中一切谣言戛然而止临冬城中从此再听不到亚夏拉·戴恩这个名字。 无论琼恩的生母是谁奈德对她铁定是一往情深因为不管凯特琳说好说歹就是没法说服他把孩子送走。这是她永远不会原谅他的一件事。她已经学着全心全意去爱自己丈夫但她怎么也无法对琼恩产生感情。其实只要别在她眼前出现奈德爱在外面生多少私生子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琼恩却总是看得见摸得着怎么看怎么碍眼更糟的是他越长越像奈德竟比她生的几个儿子都还要像父亲。“琼恩非走不可。”她回答。 “他和罗柏感情很好”奈德说“我本来希望……” “他绝不能留下来。”凯特琳打断他“他是你儿子可不是我的我不会让他留在这里。”她知道自己这样有些过分但她也是实话实说。奈德倘若真把他留在临冬城对那孩子本身也无好处。 奈德看她的眼神里充满痛楚。“你也知道我不能带他南下朝廷里根本没他容身之处。一个冠着私生子姓氏的孩子……你应该很清楚旁人会如何闲言闲语。他会被排挤。” 凯特琳再次武装起自己对抗丈夫眼底无声的诉求:“我听说你的好朋友劳勃在外面也生了不少私生子。” “但一个也没在宫廷里出现过!”奈德怒道“那个兰尼斯特家的女人很坚持这一点天杀的凯特琳你怎么狠得下心这样对他?他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他——” 他正在气头上原本可能会说出更不堪入耳的话但鲁温学士却适时插话:“我倒有个主意。您的弟弟班扬前几天来找过我那孩子似乎对加入黑衫军颇有兴趣。” 奈德听了大吃一惊:“他想加入守夜人?” 凯特琳没说什么就让奈德自己理出一番头绪罢现在她多说只会惹他生气。然而她却高兴得想亲吻眼前这位老师傅呢!他所提出的这个建议正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班扬·史塔克是个过誓的黑衣弟兄对他而言琼恩等于是此生不可能有的儿子。日子久了那孩子自然而然也会跟着宣誓加入黑衣弟兄这样一来他就不能养儿育女有朝一日来和凯特琳自己的孙子孙女抢夺临冬城的继承权了。 鲁温学士又说:“老爷加入长城守军可是很高的荣誉。” “而且即使是私生子在守夜人军团里也可能升到高位。”奈德思忖但他的语气仍然有些困惑“可琼恩年纪还这么小倘若他是个成*人说要加入一切还好然而他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这确实是个困难的抉择”鲁温师傅同意“但我们也身处艰难时刻他所走的这条路不会比您或夫人走的路更崎岖坎坷。” 凯特琳又无可避免地想起她即将失去的三个孩子想要保持沉默太难了。 奈德转过身去再次望向窗外他那长长的脸庞宁静中若有所思。最后他叹口气又回过头:“好罢”他对鲁温学士说“看来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我会跟班扬谈谈。” “我们什么时候告诉琼恩呢?”老师傅问。 “还不是时候我们要先做些准备距离启程足足还有两个星期就让他尽情享受这段剩余的时光吧。夏天很快就要结束童年的日子所剩无多。时机一到我会亲自告诉他。” hapter8 艾莉亚 艾莉亚的缝衣针又歪了。 她懊恼地皱起眉头看着手里那团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又偷偷瞄了瞄和其他女孩坐在一起的姐姐珊莎。每个人都说珊莎的针线功夫完美无瑕。“珊莎织出来的东西就跟她人一样漂亮。”有次茉丹修女对她们的母亲大人这么说“她那双手既纤细又灵巧。”当凯特琳夫人问起艾莉亚的表现时修女哼了一声答道:“艾莉亚的手跟铁匠的手没两样。” 艾莉亚偷偷环视房间四周担心茉丹修女会读出她的思想。但是修女今天可没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她正坐在弥赛菈公主身旁脸上堆满笑容口中连声赞美。先前当王后把弥赛菈带来加入她们时修女就说她平生可没这种福气可以指导公主针线女红。艾莉亚觉得弥赛菈的针线也有点歪七扭八但是从茉丹修女的甜言蜜语听起来旁人绝对想不到。 她又瞧了瞧自己的活儿想找出个补救的法子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把针线搁到一边去了。她沮丧地看看自己的姐姐珊莎正一边巧手缝纫一边开心地说闲话。罗德利克爵士的女儿小贝丝·凯索坐在她脚边认真地聆听她所说的一字一句。这时候珍妮·普尔刚巧凑在她耳旁不知说了些什么悄悄话。 “你们在说什么呀?”艾莉亚突然问。 珍妮露出吃惊的表情随即咯咯笑了起来。珊莎一脸羞赧贝丝也面红耳赤。没有人答话。 “跟我说嘛。”艾莉亚说。 珍妮偷瞟了那边一眼确定茉丹修女没有注意听。恰好弥赛菈说了点话修女随即和其他仕女一同放声大笑。 “我们刚刚在说王子的事。”珊莎说声音轻得像一个吻。 艾莉亚当然知道姐姐指的哪一个王子除了那个高大英俊的乔佛里还会是谁?先前晚宴的时候珊莎和他坐在一起艾莉亚则自然而然地得坐在另外那个小胖子旁边了。 “乔佛里喜欢你姐姐哟。”珍妮悄声道语气中带着自豪仿佛这件事是她一手促成似的。她是临冬城总管的女儿也是珊莎最要好的朋友。“他跟她说她很漂亮。” “有一天他会娶她作新娘子。”小贝丝双手环膝用一种如梦似幻的语调说“然后珊莎就会变成全世界的王后啰。” 珊莎很有礼貌地脸红了。她脸红起来还是很漂亮她不管做什么都漂漂亮亮艾莉亚一肚子不满地想。“贝丝不要这样瞎编故事。”珊莎纠正身旁的小女孩同时轻轻拨弄她的丝好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严厉。她转向艾莉亚:“好妹妹你觉得小乔王子怎么样?他实在是个很勇敢的人你说是不是?” “琼恩说他看起来像个女孩子。”艾莉亚回答。 珊莎叹了口气继续手中的针线活。“可怜的琼恩”她说“作私生子的难免嫉妒别人。” “他是我们的哥哥。”艾莉亚回嘴却说得大声了。她的声音划破了塔顶房间午后的静谧。 茉丹修女抬起眼。她有张细瘦的脸一双锐利的眼睛还有一张薄得几乎看不到唇的嘴这张脸仿佛生来就是用于皱眉生气似的。[..tw超多好看小说]这下她立刻皱起眉头来了。“孩子们你们在说些什么呀?” “同父异母的哥哥”珊莎轻柔而准确地纠正她同时朝修女露出微笑“艾莉亚和我刚才正在说:今天能与公主作伴真是件快乐的事。” 茉丹修女点头:“没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荣幸。”弥赛菈公主听到这样的恭维有点迟疑地笑了笑。“艾莉亚你怎么不织东西呢?”她问随即起身走来浆过的裙子在身后沙沙作响。“让我看看你织出了什么。” 艾莉亚好想扯开嗓子大声尖叫都是珊莎把修女给引过来的。“喏。”她边说边无奈地交出“成果”。 修女仔细检视着手中的织锦。“艾莉亚、艾莉亚、艾莉亚”她说:“这样不行啊!你这样完全不行啊!” 每个人都在看她这真是太过分了。珊莎很有教养不会因为自己妹妹出丑而展露嘲笑但珍妮却在一旁窃笑连弥赛菈公主也一副怜悯的模样。艾莉亚只觉得眼里充满泪水她倏地从椅子上站起往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茉丹修女在她背后叫道:“艾莉亚你给我回来你再走一步试试看!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你母亲大人。竟然在我们公主面前做出这种事你可把我们的脸全丢光了!” 于是艾莉亚在门边停下脚步咬着嘴唇转过身眼泪却已经流下脸颊。她勉强对弥赛微一鞠躬:“公主小姐请恕我先告退。” 弥赛菈朝她眨了眨眼转向身旁的仕女们寻求协助。但她虽然犹疑不决茉丹修女可是斩钉截铁:“艾莉亚你要上哪儿去呀?” 艾莉亚瞪着她“我去帮马儿装蹄铁。”她甜甜地说并从修女脸上的惊讶表情中得到一丝满足。语毕她旋身离开房间以最快的度飞奔下楼。 上天真是太不公平凭什么珊莎就拥有一切?有时候艾莉亚会这么觉得。自己出生的时候珊莎已经两岁多了早已没有任何东西剩下来。珊莎精于缝纫刺绣又能歌善舞她会吟诗作词又懂得如何打扮;她奏起竖琴拨弦宛转摇起钟铃悦耳轻灵。更糟糕的是她还是大美人一个。珊莎自母亲那儿继承了徒利家族的玲珑颊骨和浓密的枣红秀艾莉亚则活像她父亲色深褐黯淡无光;脸形细长阴霾不开。珍妮老爱叫她“马脸艾莉亚”每次遇上她就学起马儿嘶叫。想到自己惟一做得比姐姐好的事情就是骑马她越难过起来。不过珊莎不擅长管理家务对数字也向来一窍不通倘若哪天她真嫁给乔佛里王子艾莉亚希望他最好有个好管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小说整理布于bsp; 娜梅莉亚一直在楼梯底部的守卫室里等着她。一见艾莉亚的身影她立刻跳将起来艾莉亚开心地笑了就算全世界没人爱她最起码还有这只小狼。她们上哪儿都形影不离娜梅莉亚晚上就睡在她房间蜷缩在床脚下。若非母亲不准她原本想把小狼一起带去针线室。到时候看看茉丹修女还敢不敢批评她的活儿。(..tw) 艾莉亚为她松绑娜梅莉亚则热切地舔着她的手她有双黄色的眼珠子阳光一照亮得就像两枚金币。艾莉亚用传说中率领子民横渡狭海的战士女王的名讳为小狼命名自然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珊莎呢不消说把她的小狼叫做“淑女”。想到这儿艾莉亚扮了个鬼脸紧紧地抱着小狼。娜梅莉亚舔了舔她耳根痒得她咯咯直笑。 茉丹修女这时一定已经派人通知她母亲大人了所以她若是直接回房一定会被逮个正着。艾莉亚可不想被逮着她心里有个更好的点子。现在刚好是男孩子们在校场上练习比试的时间她想看看罗柏亲手把勇敢的乔佛里王子打成鼻青脸肿的模样。“来罢。”她朝娜梅莉亚低语随即起身迈步飞奔小狼紧跟在后。 连接主堡和武器库的密闭桥梁上有扇窗子可以将整个校场尽收眼底她要去的就是那地方。 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目的地却现琼恩已经靠坐在窗棂上一只脚无精打采地翘起顶着下巴。他聚精会神地注意着下方的打斗直等到他自己的白狼站起来朝她们迎去方才回过神来。娜梅莉亚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白灵已经长得比其他几只狼都要高大它嗅了嗅她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耳朵然后返身趴下。 琼恩狐疑地看着她:“小妹你这会儿不是该上缝纫课么?” 艾莉亚朝他扮个鬼脸。“我想看他们打架。” 他笑道:“那就快过来吧。” 艾莉亚爬上窗台在他身边坐下下面校场上的铿锵响声顿时传入耳中。 可令她大失所望的是在场子上比划的只有年纪比较小的几个男孩子。布兰全身上下穿着护具看起来活像被绑在一张羽毛床上。而托曼王子本来就胖这一模样更是浑圆无比。他们正在老罗德利克爵士的监视下挥舞木制钝剑相互攻击。老爵士是城里的教头身材高大魁梧有一把气派非凡的雪白胡须。十几个在旁围观的人正为两个小男孩加油打气里面喊声最大的就是罗柏。艾莉亚看到席恩·葛雷乔伊站在罗柏旁边穿着黑色紧身上衣上面绣有他的金色海怪家徽脸上则挂着一抹嘲讽的轻蔑。两个比武的男孩子脚步都不太稳艾莉亚推测他们可能已经打上好一阵子了。 “看到没有这恐怕比做针线活儿要累哟。”琼恩表示。 “可也比做针线活儿要好玩多了。”艾莉亚回嘴。琼恩咧嘴一笑伸手过来拨弄她的头。艾莉亚脸红了他们一向很亲在所有的孩子里就数琼恩和她遗传到父亲的长脸。罗柏、珊莎和布兰都长得比较像徒利家的人就连小瑞肯也是笑容可掬红似火。艾莉亚小时候还曾经害怕自己也是个私生子。她害怕的时候就去找琼恩因为琼恩总能让她安心。 “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下场子?”艾莉亚问他。 他浅浅一笑:“私生子没资格跟王子过招”他说“就算练习也只有正室的孩子可以伤他们。” “噢。”艾莉亚觉得好生尴尬她早该想到这点才对。在同一天里她第二次感叹生命的不公平。 她看着自己的小弟挥剑朝托曼砍去。“我打起来不输布兰”她说“他才七岁我已经九岁了。” 琼恩以一副小大人的姿态打量着她:“你太瘦啦”他挽起她的手量度她的肌肉育然后摇头叹气“小妹我看你连把长剑都举不起更别说是挥舞格斗了。” 艾莉亚抽回手很不服气地瞪着他看。于是琼恩又伸手拨弄她的一头乱。两人静静地坐在一起看着布兰和托曼互相兜圈子。 “你看到乔佛里王子了吗?”琼恩问。 她原本没有看到但仔细一瞧便现他站在广场后方高大石墙的阴影里身旁围绕着她不认识的人他们穿着兰尼斯特家和拜拉席恩家的制服大概都是年轻侍从吧。人群里还有几个年长的她猜多半是成年骑士。 “你瞧瞧他外套上的家徽。”琼恩提出。 艾莉亚一看只见王子外衣上绣了一面华丽无比的盾牌毫无疑问是极为精巧的手工。这盾牌被分为左右两半一边是代表王室的宝冠雄鹿另一边则是兰尼斯特家族的怒吼雄狮。 “兰尼斯特是个骄傲的家族”琼恩说“本来他衣服绣上王族的家徽就够了但是他却把母亲那边的家徽也绣了上去而且还和王室的纹章平起平坐。” “女人也很重要呀!”艾莉亚不禁反驳。 琼恩呵呵笑道:“小妹呀那么你也应该有样学样把针线活学好然后将徒利和史塔克两家的徽章都绣在衣服上。” “绣一匹嘴里叼鱼的狼么?”她想想就觉得好笑“那样看起来好蠢。更何况又不准女孩子上战场打仗那她要家徽做什么用?” 琼恩耸耸肩:“女孩子有家徽却不能拿剑作战私生子能拿剑却没家徽可绣。小妹世上的规矩不是我订的我也无能为力呀。” 下方广场传来一声大喊只见托曼王子倒在翻飞尘土里打滚想站起来却力不从心外加绑的那堆皮垫护甲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只翻过身的乌龟似地在那儿挣扎。布兰正高举木剑站在他旁边准备等他一站起来就立刻补上一剑。 “住手!”罗德利克爵士吼道他拉了托曼一把协助他站起来。“打得很好。路易、唐尼斯帮他们把护甲脱掉。”他环顾四周“乔佛里王子罗柏你们要不要再来一场?” 罗柏身上虽然还流淌着前一场比试的汗水却迫不及待地踏步向前:“乐意之至。” 乔佛里听到罗德利克爵士的传唤这会儿也从先前所在的阴影里走进阳光下。他的头在太阳照射下亮如金箔但脸上却挂着一副百无聊赖的神色。“罗德利克爵士这都是小孩子把戏。” 席恩·葛雷乔伊不禁放声笑道:“你们俩是小孩子没错呀。” “罗柏是不是小孩子我不知道”乔佛里说“但我可是堂堂王太子我不想再跟姓史塔克的家伙拿木头玩具挥来挥去了。” “小乔你中剑的次数可比你挥的次数要多。”罗柏道“你怕了么?” 乔佛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噢哟好恐怖。”他说:“咱们的老战士话哩。”兰尼斯特家的侍从闻言便笑。 琼恩皱眉看着场子上生的事。“乔佛里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浑球。”他告诉艾莉亚。 罗德利克爵士若有所思地捻捻那撮白胡子“那请问您有什么想法?”他询问王子。 “我要真刀真枪地打。” “没问题”罗柏立刻吼回去“你会后悔的!” 教头伸手按住罗柏的肩膀要他冷静。“用真剑太危险我只准你们用比武时的钝剑。” 乔佛里没答腔却有一个身躯高大半边脸有着明显灼烧痕迹的黑男子推开旁边的人挡在王子面前:“爵士先生这可是你的王太子你算什么有何资格要他不准用这不准用那?” “克里冈我算临冬城的教头你最好牢牢记住。” “你们这儿是专门训练女人的吗?”带烧伤的高个子问他浑身肌肉壮得像头牛。 “我训练的是骑士”罗德利克爵士口气锐利地说“等他们长大成*人技巧足够纯熟我自会让他们使用真正的武器。” 带烧伤的男子转头问罗柏:“小子你几岁?” “十四岁。”罗柏应道。 “我十二岁就杀过人告诉你我用的可不是钝剑。” 艾莉亚看得出罗柏的自尊心已然受创正火冒三丈快要按捺不住怒气。他对罗德利克爵士说:“让我用真剑罢我可以打败他。” “不用钝剑打。”罗德利克爵士回答。 乔佛里耸耸肩:“史塔克我看你就等长大之后再来跟我较量好了不过也别等到走不动了才来喔。”兰尼斯特的人又是一阵哄笑。 罗柏的咒骂响彻整个校场。艾莉亚吃惊地捂住嘴巴。席恩·葛雷乔伊捉住罗柏的手没让他朝王子冲去罗德利克爵士则忧心忡忡地捻着胡子。 乔佛里装模作样地打个呵欠然后转身对他弟弟说:“走罢托曼游戏时间结束了。让孩子们留下来继续玩吧。” 此话一出兰尼斯特的部属们笑得更开心罗柏也骂得更大声。罗德利克爵士气得满脸通红席恩则是紧紧地抱住罗柏直到王子一行离去之后才肯松手。 琼恩目送他们离去艾莉亚则看着琼恩他的脸沉静得有如神木林中那泓冷泉。最后他爬下窗台:“好戏结束了。”他弯下身子搔搔白灵的耳后根小狼也站起身向他靠过去撒娇。“小妹你最好还是快回房去。茉丹修女一定正等着修理你你躲得越久到时候处罚就越重弄不好她会叫你织一整个冬天的东西等到春天冰雪融化我们就会现你冰冷的尸体而缝衣针还牢牢地握在结冰的手里哟。” 艾莉亚听了完全笑不出来。“我最讨厌女红!”她激动地说“真不公平!” “这世上没有公平这回事”琼恩应道他又拨拨她的乱起身走了白灵安静地跟在他后面。娜梅莉亚正准备跟去走了几步回头才现主人没跟来。 于是她只好很不情愿地朝反方向去。 事情比琼恩料想的还惨因为等在她房里的可不只是茉丹修女而是茉丹修女和母亲两个人。 hapter9 布兰 打猎的队伍于黎明启程国王希望能为今天的晚宴多添一道野熊大餐。因为乔佛里王子与国王同行所以罗柏也得到允许跟着狩猎队伍一同前往。班扬叔叔、乔里、席恩·葛雷乔伊和罗德利克爵士他们都跟着一道去就连王后的滑稽小弟也在队伍中。毕竟这是他们在北方最后的打猎机会明天国王的队伍就要动身南下。 布兰和琼恩、姐姐们以及瑞肯留在城里。瑞肯只是个小娃娃女孩子们本来就不喜欢打猎而琼恩和他的小狼则跑得不见踪影。布兰也没有努力去找他因为他觉得琼恩似乎在生自己的气。琼恩这几天似乎在生城里每一个人的气布兰很纳闷他要和班扬叔叔到长城去加入守夜人军团那可不是和跟国王南下一样的好事吗?要留在家里的人是罗柏不是琼恩呀。 这几天来布兰兴奋得坐立不安。他很快就要在国王大道上策马驰骋了不是骑小马喔而是骑真正的骏马。父亲将成为国王的相他们会搬进君临住进龙王建造的“红堡”。老奶妈说那里闹鬼地牢里有不为人知的恐怖酷刑墙上还挂着龙头。布兰光想想就浑身打颤但他却不害怕有什么好怕的呢?他有父亲保护还有国王和他所有的骑士与宣誓效忠的武士呢。 有朝一日布兰自己也要当骑士加入国王的御林铁卫。老奶妈说他们是全国最优秀的战士。御林铁卫一共只有七人身穿白衣白甲没有任何家室牵累活着的惟一目的就是守护国王。关于他们的故事布兰早就听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了:“镜盾”萨文莱安·雷德温爵士龙骑士伊蒙王子几百年前死在对方剑下的孪生兄弟伊利克爵士和亚历克爵士——那是一场骨肉相残姐弟交战被后世吟游诗人称为“血龙狂舞”的战争还有“白牛”杰洛·海陶尔“拂晓神剑”亚瑟·戴恩爵士以及“无畏的”巴利斯坦。 这次有两名御林铁卫和劳勃国王一同北来布兰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始终不敢上前攀谈。柏洛斯爵士是个秃了顶、双下巴的人马林爵士则两眼低垂须如铁锈。只有詹姆·兰尼斯特爵士看起来比较像故事里的伟大骑士他也是七铁卫之一不过罗柏说他杀了疯狂的老王已经不能算御林铁卫了。如今世上最伟大的骑士是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人称“无畏的”巴利斯坦他是御林铁卫队长。父亲答应过他们等抵达君临之后一定会让他们见见巴利斯坦爵士。布兰每天在墙上画记号数日子迫不及待想动身出去看看一个以往只存在于梦中的世界过另一种从来无法想像的生活。 可现在离出只剩一天布兰却突然若有所失起来。临冬城是他惟一熟悉的家园父亲叮嘱他今天要向大家道别他也尽力去试。打猎队伍离开后他带着小狼在城堡里闲逛打算和熟人们一个个说再见。老奶妈、厨师盖吉铁匠密肯还有负责帮他照顾小马成天咧着嘴笑除了“阿多”两个字以外一句话也不会讲的马夫阿多。每次布兰去玻璃花园玩阿多总会给他一颗黑莓。 但他开不了口。他先去了马厩看到自己的小马只是现在已经不属于他了。他很快便会拥有一匹真正的马而把小马留在这里突然间布兰好想坐下来放声大哭于是他赶紧跑开以免阿多和其他马夫见到他眼中的泪水。他总共就说了这么一次再见之后便一早上独自躲在神木林里教他的小狼把丢出去的树枝叼回来却徒劳无功。他的小狼比父亲兽舍里所有的猎狗都要聪明他几乎可以肯定他听得懂他说的每一句话。只可惜他对叼树枝似乎没多少兴趣。 他到现在还无法决定给它取什么名字。.tw[]罗柏的狼叫做“灰风”因为它跑起来迅捷如风;珊莎的叫做“淑女”;艾莉亚用歌谣里某个古老的女巫王为她的狼命名;小瑞肯则把他的狼叫做“毛毛狗”——布兰觉得给冰原狼起这种名字实在很蠢;琼恩的那只白狼叫白灵。布兰真希望自己比琼恩先想到这个名字即使他的狼毛色不是很白。过去这两周以来他不知道已经想过多少名字了偏偏就是没一个听来顺耳。 最后他累了便决定去爬墙。最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已经好几个星期没爬到残塔上玩了这说不定还是他最后的机会呢。 于是他拔腿跑过神木林还特地绕路避开心树旁边的那泓冷泉。布兰一直很怕心树他总觉得树不应该长眼睛叶子也不该生成手掌的模样。小狼跟在他身边。“你留在这儿。”他在武器库墙外哨兵树下对它说“乖乖躺下对就这样留在这儿别动——” 小狼果然乖乖地留在原地布兰搔了搔它的耳后根然后转身一跃抓住低垂的枝干一翻身便上了树。可当他爬到一半正游刃有余地穿梭枝丫时小狼却霍地起身嗥叫开来。 布兰低头一看小狼便立刻安静睁大那双亮闪闪的黄色眼珠往上瞧。布兰觉得有股诡异的寒意流贯全身。他继续爬小狼又继续嗥。“别叫啦!”他喊“乖乖坐好别动你比妈还烦。”然而狼嗥却一直跟随着他直到他跳上武器库屋顶消失了踪影为止。 临冬城的屋顶几乎可算是布兰的第二个家母亲总说他连走路都还没学会就先学会爬墙啦。布兰既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学会走路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爬墙所以他猜她说得应该没错。 对一个小男孩而言临冬城的城墙高塔、庭院甬道就像是座灰石砌成的广袤迷宫。在城堡比较老旧的部分无数厅堂四处倾斜容易让人产生不知置身何处之感。鲁温学士曾说几千年来城堡就像一棵不断蔓生的怪物般的石头巨树枝干扭曲盘根错节。 当布兰穿过错综复杂的倾颓古城爬到接近天空的地方全城的景致终于一览无遗。他很喜欢临冬城在他面前展开的辽阔样貌城堡里的一切熙来攘往、人声喧哗都在他脚下惟有天际飞鸟在头上盘旋。布兰往往就这样趴在堡之上置身在形状早已不复辨识、被风霜雨雪摧残殆尽的石像鬼间俯瞰下方的城间百态。看着广场上拖运木材和钢铁的长工看着玻璃花园里采集菜蔬的厨师看着犬舍里来回奔跑、局促不安的猎狗看着静默无语的神木林看着深井边交头接耳的女侍仿佛他才是城堡真正的主人即使罗柏也无法体会这种境界。 他也因此挖掘出临冬城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当初建筑工人并没有把城堡附近的地势铲平所以城墙外面不但有起伏丘陵还有溪涧峡谷。布兰知道一座密闭的桥道可以从钟塔的四楼直接通鸦巢的二层。他还知道如何从南门进入内城墙里边顺着门梯爬三层便能找到一条狭窄的石砌甬道它可以绕行临冬城最后抵达位于百尺高墙阴影下的北门底层。布兰相信就连鲁温师傅也不知道这条捷径。 母亲一直很害怕布兰哪天会不小心滑下来失足摔死。任他再三保证她却怎么也不肯相信。有次她强迫他誓不再往高处爬结果这个诺言只勉强维持了两个星期他每天都痛苦无比最后有一天夜里趁他兄弟熟睡的时候他还是爬出了卧房窗户。 翌日他满怀罪恶感地自行招认艾德公爵叫他独自去神木林忏悔还派了守卫监视以确保他整晚都在林子里反省他不听话的行为。没想到第二天清晨布兰却不见踪影最后众人是在林间最高的一棵哨兵树的上层枝干找到睡得正香甜的他。 尽管父亲气得半死终于还是忍不住笑道:“你一定不是我儿子”当其他人把布兰抱下来时他对儿子说“你根本是只松鼠。算了我认了如果你真的非爬不可那就去爬吧尽量别让你母亲瞧见就是。” 布兰很努力虽然他认为母亲对他的举动其实一清二楚。既然父亲不愿阻止他四处攀爬她便转而采取迂回策略。先来的是老奶妈她跟他讲了一个故事说从前有个不听话的坏小孩越爬越高最后被雷活活劈死死后乌鸦还来啄他眼睛。布兰听了不为所动因为残塔上多的是乌鸦窠巢那里除了他没人会去所以有时他会在口袋里装满玉米。一上塔顶乌鸦便都开开心心地聚拢来从他手心啄食怎么也不像会啄他眼睛的模样。 眼看这招无效鲁温师傅便用陶土捏了个小男孩为它穿上布兰的衣服然后从城墙上丢下去好让布兰了解他若是摔下会有多么凄惨的结果。那是个有趣的实验但事后布兰却只盯着鲁温师傅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是泥做的而且我绝对不会摔下去。” 在此之后轮到了城里的守卫有一段时间只要他们现他在屋顶上就会吆喝追赶想把他赶下来。那是最紧张刺激的时刻了简直就像和哥哥弟弟们玩游戏只不过这游戏每次都是布兰获胜。卫兵们谁也没有布兰这种本事连乔里也拿他没辙。不过多数时候他们根本就没看见他人是从来不往上看的。这也是他喜欢爬墙的原因之一仿佛可以因此隐身遁形。 他很喜欢攀爬时那种一石高过一石手脚并用聚精会神的感觉。每次他都先把靴子脱掉然后光着脚丫爬墙如此一来让他觉得自己多出两只手。他喜欢每次事后浑身肌肉那种疲累却甜丝丝的酸疼;喜欢高处清冽的空气冰冷甘美宛如冬雪甜桃;喜欢各式各样的鸟类包括群聚残塔上的大乌鸦筑巢乱石间的小麻雀和栖息在旧武器库积满灰尘阁楼里的老夜枭。布兰对这些事物通通了如指掌。 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登上人迹罕至的地方看着城堡以一种不曾为他人展示的样貌在眼前灰蒙蒙地呈现出来。整座临冬城似乎都因此成了布兰的秘密基地。 他对曾是临冬城最高瞭望台的残塔情有独钟。很久很久以前在他父亲出生前约一百年高塔遭暴雷击中起火燃烧顶端三分之一的建筑朝塔内崩塌自此以后始终没有重建。父亲偶尔会派人进到残塔底层清理断垣残壁间的老鼠窝然而除了布兰和乌鸦从来没有人登上过塔顶废墟。 他知道两种登上塔顶的途径一是直接从残塔外围爬上去但是由于当年刷的泥浆早已干燥风化砖石容易松落因此布兰爬的时候不太敢把重心放在上面。 最好的方法还是从神木林出爬上高高的哨兵树从武器库的屋顶跳到守卫室的屋顶其间光着脚以免守卫听见如此便可顺利抵达城中最古老的堡后方。那是座低矮的圆形堡垒其实它比乍看上去要高得多。如今堡内虽只有老鼠和蜘蛛但当年建筑的古老石块仍旧提供了攀爬的最佳场所。你甚至可以直接爬到眼神空洞的石像鬼雕像驻守的空旷高台两手勾紧从这个石像鬼悬荡到那个石像鬼随后抵达城楼北端。接着只要全力伸展便可够到倾斜的残塔。最后的部分只是翻越焦黑的乱石堆登上养鹰楼爬不到十尺乌鸦群便会竞相迎接看你有没有带玉米粒给它们了。 这天布兰一如往常驾轻就熟地在石像鬼雕像间荡来荡去不料却听到说话的声音。他吓得差点松手堡向来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呀! “我不喜欢这样”有个女人的声音说。布兰下方有一排窗户声音是从最后一扇窗里传出来的“当相的该是你才对。” “饶了我罢”一个男人的声音慵懒地回答“这种苦差我可不想揽想做的事多着呢。” 布兰悬在半空静静地听着突然心生恐惧不敢再往前荡生怕经过时自己的双脚会被他们现。 “你难道看不出背后隐藏的危险?”女人接着说“劳勃把那家伙当亲兄弟一样。” “劳勃最受不了他两个弟弟。我也不怪他有史坦尼斯那样的老弟任谁都要反胃。” “别傻了史坦尼斯和蓝礼是一回事艾德·史塔克又是另一回事。劳勃对史塔克会言听计从。这两人都该下地狱早知道我就坚持要他选你当相。我一直以为史塔克会拒绝他。” “我们这样已经算走运啦”男人道“诸神在上谁知道国王会不会叫他弟弟或那个小指头来当相。比起野心勃勃的对手让我面对讲究荣誉的敌人可能还会睡得安稳些。” 布兰这才会意他们谈论的正是父亲!他想多听一些再靠近几尺……可他如果荡过那扇窗户他们一定会看到他的脚。 “我们得好好监视他才行。”女人说。 “我宁愿好好看看你”男人说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无趣“过来吧。” “艾德公爵从没插手过南方的事务”女人道“从来没有。我告诉你他明明就是要对付我们不然何必离开他的势力中心?” “理由多的是责任心、荣誉感都有可能或者他想名垂青史或者他们夫妻不和甚至两者皆有也或许他只想找个温暖的地方住住而已。” “他太太是艾林夫人的姐姐莱莎竟然没有跑到这里用她的指控欢迎我们已经很难得了。” 布兰往下看去窗子下方只有个几寸宽的窗棂他试着放低身子但是距离太远够不到。 “你想太多啦艾林夫人不过是头吓坏的母牛嘛。” “这头母牛可是和琼恩·艾林同床共枕的。” “假如她知道早在离开君临之前就去找劳勃告状了。” “在他刚刚决定要把她那没用的儿子送去凯岩城作养子的时候?我想不会。她自己也明白如此一来她儿子会成为人质威胁她不准说出实情。现在回到了鹰巢城只怕她胆子会大起来。” “作母亲的都一个样”男人把“母亲”一词说得仿佛是个诅咒“我总认为生产会烧坏脑子你们全都疯了。”他苦涩地笑笑“不管她究竟知道什么或自以为知道多少反正她没有证据。”他停了一会儿“她有么?” “告诉我你觉得国王会需要什么证据?”女人回答“他根本就不爱我!” “好姐姐这是谁的错啊?” 布兰仔细看看窗棂他应该可以跳下去虽然窗棂太窄没法站稳但他可以在坠落的时候钩住然后再攀上去……怕只怕会弄出声音引来他们的注意。他不太了解所听到的事情只是很确定这些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你和劳勃一样都瞎了眼。”女人说。 “如果你的意思是我和他看法一致没有错”男人答道“我眼中的艾德·史塔克是个宁死也不愿背叛国王的人。” “他已经背叛过一个国王你难道忘了吗?”女人道“噢我不否认他对劳勃忠心耿耿这毋庸置疑但要是劳勃死了小乔继承王位呢?而劳勃越早死我们便越安全。我丈夫近来愈加焦躁不安让史塔克随侍他身旁只会让情况恶化。他到现在还爱着那个死了的十六岁小妹谁知道哪天他会为了新的莱安娜把我丢到一边?” 布兰突然觉得害怕极了此时的他只想赶快循原路回去去找他的兄弟寻求协助。然而他要告诉他们些什么呢?布兰明白自己非再靠近一点不可他得看看说话的人是谁。 男人叹道:“你别老担心未来的事多想想眼前的幸福罢。” “少说这种话!”女人斥道。布兰听到突如其来的皮肉拍打接着又听见男人的笑声。 布兰决定往上攀翻过石像鬼爬到屋顶上。这是比较容易的路径他跑到下一只石像鬼雕像旁恰好在传出说话声的房间正上方。 “好姐姐尽说些这种事说得我都累了。”男人说“闭上嘴巴过来吧。” 布兰跨坐在石像鬼雕像上两腿夹紧然后整个人头朝下倒转过去。他两脚紧勾住石像缓缓地把头靠近窗边。上下颠倒的世界感觉非常怪异庭院在他下方天旋地转地晃动砖石上还留有未化的残雪。 布兰从窗外向里看去。 房间内一男一女正扭成一团两人都没穿衣服。布兰认不出他们是谁男人背对着他不断地将女人往墙边推挤他的身体恰好挡住了女人的脸。 屋内有种细小而濡湿的声音布兰觉他们正在亲嘴。他张大眼睛呼吸急促惊恐地看着房里生的这一切。男人伸手到女人两腿间他一定弄痛了她因为女人开始低声呻吟:“别……别这样”她说“住手住手噢求求你……”可她的声音细小微弱又始终没有把他推开。她反而把双手埋进他凌乱的亮金色头里把他的脸往自己胸前拉。 布兰这才见着她的脸。虽然她紧闭双眼张嘴呻吟金随着头部动作而剧烈晃动他仍然认出她是王后。 此时他一定是不小心出了什么声音只见她突然睁开眼睛视线直直地盯着他然后惊声尖叫起来。 所有的事情都生得好快。女人狂乱地推开男人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大声叫嚷。布兰想把自己翻上去使尽腰力钩住石像鬼雕像然而他使力太急双手只是擦过平滑的石像表面随后他心里一怕双腿松开立刻就往下掉。他感到一阵晕眩窗棂从他身边疾闪失一种不舒服的恶心感由胃里升起。他慌忙伸出一只手想抓住窗棂却立刻滑开赶紧又用另一只手牢牢抓紧。他狠狠地撞上了墙壁猛烈的冲击力道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布兰单手抓住窗棂在半空中悬晃喘不过气来。 两个人的脸同时出现在他上方的窗边。 的确是王后。这时布兰也认出了她旁边的男人他们相貌神似站在一起宛如镜子里的倒影。 “他瞧见我们了。”女人尖声道。 “他是瞧见我们了。”男人说。 布兰的手指开始松脱他换用另一只手勾窗棂指甲深深地陷进坚硬的岩壁。男人向下伸手。“来”他说“快抓住我别要掉下去。” 布兰使出浑身力气抓住他的手男人把他拉上窗台。“你想做什么?”女人质问。 男人没有理会她他用健壮有力的手把布兰扶到窗台上站稳。“小鬼你几岁啦?” “七岁。”布兰听了如释重负但仍旧不免抖。他的指头深深抠进男人的手臂这时连忙惭愧地放开。 男人转头去看着女人。“好好想一想我为爱情做了些什么。”他极不情愿地说接着便用力把布兰朝外一推。 布兰尖叫着飞出窗外落进半空。这次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抓握庭院以疯狂的度朝他袭来。 邈远处孤狼长吼;残塔上乌鸦盘旋犹然等待玉米之赐。 hapter10 提利昂 临冬城堡的巨石迷宫深处传来一声狼嚎。嚎叫声在堡垒间悬荡如同一面哀悼的旗帜。 虽然图书馆里温暖舒适提利昂听了却不禁从书堆里抬颤抖起来。狼嚎中有种神秘莫测的力量将他硬生生自现实抽离弃置于一片广寒的阴郁森林浑身赤裸在恶狼追逐下亡命奔逃。 当冰原狼的嚎叫声再度传来提利昂终于忍不住阖上他正在读的书那是一部探究季节更迭的百年古籍出自某位早已长眠地下的老学士之手。他打了个呵欠用手背微微掩住嘴巴。晨色自高窗缝里泄进图书馆他的写字灯火光摇曳灯油已尽。他又整夜没睡然而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提利昂·兰尼斯特向来不是个需要大量睡眠的人。 他挪动僵硬酸麻的双脚下了长凳稍事按摩之后跛着脚走到桌边。修士正趴在桌上轻声打鼾头枕在面前一本敞开的大书上。提利昂瞄瞄书名原来是《伊萨穆尔国师传记》难怪他会看到睡着。“柴尔”他轻声唤道年轻修士陡地惊醒困惑地眨眨眼象征他身份的水晶在银项链上晃动。“我去吃早餐记得帮我把书放回架上。不过动作轻点这些瓦雷利亚卷轴的羊皮纸很脆弱。伊弥顿的《战争兵器》是一部很稀有的书我这辈子只看见你这份抄本。”柴尔还没完全清醒朝他打了个大呵欠。提利昂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拍拍修士的肩膀让他去工作。 走出门外提利昂深吸一口清晨的冷空气接着费力地走下环绕藏书塔那一级级陡峭的螺旋梯。阶梯高窄他的脚却短小畸形又扭曲。旭日还没高过临冬城城墙但校场里已有不少人开始练习。桑铎·克里冈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小子拖拖拉拉地还不断气早点死了不挺干脆?” 提利昂往下看看到“猎狗”站在年轻的乔佛里身旁周围簇拥着一群侍从。“至少他没吭半声”王子说“吵的是那只狼吵得我昨晚快没法睡了。” 克里冈的随从为他戴上黑甲头盔他高大的身躯在硬土地上拉下长长的影子。“假如您高兴我去叫那只东西闭嘴。”他透过打开的面罩说。这时他的随从将长剑递上他试了试剑的重量在清晨的冷空气里比划了几下。在他身后广场上传来金属交击的声音。 王子听了这主意似乎很高兴。“叫狗去杀狗!”他叫道“反正临冬城里多的是狼少它一条史塔克家也不会现。” 提利昂跳过最后一级阶梯下到场子。“好外甥真不好意思”他说“史塔克家的人会数数不像某位王子连六都算不到。” 乔佛里至少知道脸红。 “有声音”桑铎道他故意从面罩里向外瞧左顾右盼地道“莫非是空气中的精灵!” 王子笑了每次他的贴身护卫作假演戏都能把他逗得咯咯笑。提利昂早就不以为意。“下面。” 高大的桑铎往下瞟了一眼然后假装刚现似的道:“原来是提利昂小少爷”他说“请您原谅我方才没见您站这儿呢。”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计较”提利昂转向他的外甥“乔佛里你快去拜见史塔克公爵和夫人不然就晚了。你要向他们表达你的哀悼请他们宽心。” 乔佛里听罢立刻露出少不更事的暴躁脸色:“我请他们宽心有什么用?” “一点用都没有”提利昂回答“但这是应尽的礼数不然大家会注意到你刻意缺席。” “那史塔克小孩算什么东西”乔佛里说“我可不想去听老女人哭哭啼啼。” 提利昂·兰尼斯特踮起脚尖狠狠地摔了侄子一个大耳光男孩的脸颊立刻红肿起来。 “你敢再说一句”提利昂道“我就再赏你一记耳光。” “我要去告诉妈妈!”乔佛里喊。 提利昂又打了他一个巴掌这下子他两边脸颊都一般通红了。 “随你去跟她怎么说”提利昂告诉他“但你先给我去乖乖拜见史塔克公爵夫妇我要你在他们面前跪下说你自己感到非常遗憾说即便是最微不足道的事情只要能让他们宽心你都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最后还要为他们献上你最虔诚的祝祷你听懂了没有?听懂了没有?” 男孩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但还是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然后转身捂着脸颊横冲直撞地跑离广场。提利昂目送他远去。 一团黑影突然笼罩住他他转过头现高大的克里冈正如同陡峭绝壁般阴恻恻地朝他逼近煤烟色的黑甲宛如灿烂阳光中的污点。他已经放下了头盔上的面罩面罩的形状是一只咧嘴咆哮的凶狠猎犬令人怵目惊心不过提利昂认为比起克里冈那张烧得稀烂的脸这面罩已算美得太多。 “大人王子不会轻易忘记您刚才对他的举动的。”猎狗警告他克里冈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原本的狞笑成了空洞的轰隆。 “他记得最好”提利昂·兰尼斯特回答“哪天要是他忘了你这条狗可要好好提醒他。”他环视广场又问:“你知道我哥哥在哪儿?” “正与王后共进早餐。” “啊哈。”提利昂道他半敷衍地朝桑铎·克里冈点头答谢然后提起那双畸形的腿尽全力快步离开心里可怜今天位与猎狗过招的骑士那家伙正在气头上。 客房的早餐室里摆了一桌冰冷而了无生气的餐点詹姆、瑟曦和公主王子们坐在一起低声交头接耳。 “劳勃还没起床?”提利昂没等他们招呼径自在餐桌前坐下。 姐姐用那种打从他出生起便惯有的鄙视眼神瞟了他一眼:“国王根本没睡。他整晚和史塔克大人在一起难过得心都快碎了。” “咱们的好劳勃那颗心倒是挺大的。”詹姆慵懒地微笑。提利昂很清楚哥哥那对凡事都蛮不在乎的个性因此不想跟他计较。自己过去那段惨痛而漫长的童年岁月里只有詹姆对他有过那么一丝感情和尊重光为这一点提利昂就不愿跟他计较任何事。 侍者迎上前来。“我要面包”提利昂告诉他“两条这种小鱼再配上一杯上好的黑啤酒。噢还要几片培根记得煎焦一点。”仆人鞠了个躬告退之后提利昂转头面对他的兄姐。这对孪生兄妹今天都穿着深绿色的衣服正好搭配他们眼瞳的颜色;金色的卷呈现出时髦的波浪金饰在他们的手腕、指间和颈项上闪闪亮两人看起来真像一个模子刻出的雕塑。 提利昂不禁暗忖若自己也有个双胞兄弟不知会是什么样?不过想归想他决定还是不要成真的好。每天在镜子前面对自己已经够糟要再多出个长得和他一副德行的人那还了得? 这时托曼王子开口问:“舅舅你知道布兰现在怎么样了?” “我昨晚经过病房时”提利昂回答“病情既没恶化也没好转学士认为还有希望。” “我希望布兰登不要死。”托曼怯生生地说。他是个可爱的孩子一点也不像他哥哥。不过话说回来詹姆和提利昂两人也没什么共通之处。 “史塔克大人有个哥哥也叫布兰登”詹姆饶富兴味地说“后来作人质被坦格利安家给杀了。看来这名字还真不吉利。” “呵还不至于不吉利到那种程度啦。”提利昂道。此时侍者送来了餐点他随即撕下一大块黑麦面包。 瑟曦正满怀戒心地盯着他瞧。“你这话什么意思?” 提利昂不怀好意地朝她笑笑:“没别的意思只是恭祝托曼如愿以偿啰。老学士说那孩子活下来的机会很大所以……”说完他啜了口啤酒。 弥赛听了高兴得惊叫出声托曼也露出腼腆的微笑然而提利昂注意的却不是他俩的反应。詹姆和瑟曦交换眼神的时间不过一秒但他可没错过。接着他姐姐低下头视线垂到餐桌上。“老天真残忍。这些北方的神竟让一个年幼的孩子苟延残喘实在是太狠毒了。” “老学士具体是怎么说的?”詹姆问。 提利昂咬了口培根出松脆的声响。他若有所思地嚼了一会儿方才开口:“他认为那孩子要死早就死了不会这样拖了四天毫无动静。” “舅舅布兰会好起来么?”小弥赛菈又问。她从母亲那里继承了所有的美貌却丝毫没有半点瑟曦狠毒的性格。 “小宝贝他的背摔断了”提利昂告诉她“两只脚也都残废。他们现在喂他蜂蜜和开水不然他会活活饿死。也许等他醒来之后可以吃东西但却一辈子都别想走路了。” “等他醒来”瑟曦重复了一遍“你觉得有可能?” “只有天上诸神知道”提利昂答道“老师傅只是揣测罢了。”他又咬了几口面包“不过我敢说那孩子的狼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原动力它每天不分昼夜守在窗外叫个不停怎么赶也赶不走。老师傅说他们曾关上窗子以为如此便能减少噪音谁知布兰的情况却立刻恶化后来他们打开窗户他又转危为安。” 王后颤声道:“那些动物古怪极了”她说“瞧那模样就很危险我绝不准它们随我们回南方去。” 詹姆道:“好姐姐我看你是阻止不了的它们和女孩可是形影不离呢。” 提利昂开始吃他的烤鱼。“这么说你们很快就要动身了?” “我还嫌不够快。”瑟曦说。接着她突然皱眉“‘我们’?那你呢?诸神在上别跟我说你想留在这种鬼地方。” 提利昂耸耸肩:“班扬·史塔克要带他哥哥的私生子返回守夜人军团我打算跟他们一起走好亲眼见识见识传说中的绝境长城。” 詹姆笑道:“好弟弟你可别玩得太高兴也当起黑衣弟兄啦。” 提利昂哈哈大笑:“呵叫我打一辈子光棍?那怎么成全国的妓女都会抗议的。放心我不过是想爬上长城对着世界的边缘撒泡尿罢了。” 瑟曦霍地起身:“够了别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这种粗话。托曼弥赛菈我们走。”她快步离开饭厅仆人和孩子们簇拥在后。 詹姆·兰尼斯特用他那双冰冷碧眼打量着他的弟弟:“如今史塔克的儿子生死未卜我看他决计不会放心离开临冬城。” “如果劳勃下了命令他肯定会走。”提利昂道“而劳勃一定会命令他南下反正史塔克大人对他儿子根本爱莫能助。” “他可以帮他早日解脱”詹姆道“如果是我儿子我就会这么干这才是为他好。” “亲爱的哥哥呀我可不建议你把这话拿去对史塔克大人讲。”提利昂道“他可不会了解你的好心肠哟。” “就算那孩子活下来也成了跛子。恐怕连跛子都不如根本就是个畸形的怪胎。我宁可干脆利落地死。” 提利昂用耸肩来回应这番话只是这个动作更突显出他的驼背。“畸形怪胎”他说“不是我多嘴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活着起码还能充满希望。” 詹姆微笑道:“你这小恶魔还真心术不正是吧?” “呵那当然”提利昂承认“我真心希望那孩子活过来不为别的我想听听他还知道些什么。” 哥哥的笑容像酸败的牛奶般突然僵住。“提利昂我亲爱的好弟弟”他阴阴地说“有时候我还真不知道你站在哪一边。” 提利昂满嘴都是面包和煎鱼他灌了一大口黑啤酒把食物冲下肚露出狼一般的笑容对詹姆笑笑:“唉我最亲爱的詹姆哥哥呀”他说“你这话好伤我的心你难道不知我最爱家人了吗?” hapter11 琼恩 琼恩缓步爬上楼梯虽然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爬这楼梯了却又尽力抛开这些念头。(..tw)白灵无声地跟在身边外面正下着雪雪花飞进城门。广场上人声喧嚣熙来攘往但在厚重的石墙内仍旧温暖而静谧宁静得琼恩有些受不了。 他抵达门外独自伫立了很长时间心中满怀恐惧。白灵用鼻子磨蹭他的手他借此找到勇气于是挺起胸膛走进房内。 史塔克夫人坐在床边。最近两个星期以来她几乎日日夜夜寸步不离地守着布兰。她差人把餐点送到房里以及便壶和一张小硬板床但人们都说她根本没阖过眼。她亲自用蜂蜜、开水和草药混合的饮料喂养布兰。她不曾离开房间因此琼恩始终避得远远的。 但他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在门廊里站了好一阵子不敢作声也不敢靠近。窗户敞得大开楼下传来孤狼长嚎之声白灵听见便抬起了头。 史塔克夫人转过头来起初并没认出他许久之后她才眨眼问:“你在这里做什么?”语调平板格外地了无生气。 “我来探望布兰”琼恩回答“来向他道别。” 她依旧面无表情原本蓬厚的褐红色长垂头丧气地纠缠乱成一团看上去仿佛一夕之间老了二十岁。“你已经达到了目的走吧。” 他恨不得拔腿就跑但他很清楚自己这辈子很可能再也见不着布兰了于是他反而不安地朝屋里跨了一步:“求求你让我见他一面吧。” 她眼里闪过一道寒光。“我叫你走开”她冷冷地说“我们不欢迎你。” 若是从前她这席话准会把他吓得没命奔逃羞得泪流满面但是现在却只让他怒火中烧。他即将宣誓加入守夜人的黑衣军团届时他将面对比凯特琳·徒利·史塔克更骇人的危险。“好歹我是他哥哥。”他说。 “你要我叫警卫吗?” “你尽管叫”琼恩愤愤地道“但你阻止不了我见他一面的。”说完他穿过房间走到病床的另一边低头看着布兰。 她正握着布兰的一只手可那只手看起来不像手倒像爪子。眼前的病人已非琼恩记忆中那个布兰他形容枯槁骨瘦如柴两脚在毛毯下蜷曲成令人作呕的形状。他的双眼深陷活像两个黑色的窟窿张开着却仿若茫然。他看起来正如一片弱不经风的孤叶一阵劲风便足以将他吹动飘散。 但是在那身支离破碎的骨架下他的胸膛正随着轻浅急促的呼吸韵律有致地起伏。 “布兰”他说“原谅我到现在才来看你因为我好怕。”他只觉得泪水流下脸颊但他再也不在乎了。“布兰求求你不要死我和罗柏、还有妹妹她们大家都在等你醒来……” 史塔克夫人在一旁冷眼旁观琼恩见她没有传唤守卫猜想她应是默许了。窗外又传来冰原狼的悲吼布兰一直没为那只小狼找到适当的名字。 “我得走了。”琼恩道“班扬叔叔还在等呢我们即刻启程前往北方。趁大雪还没降下我们得赶紧动身。”他还记得布兰是多么迫不及待要出门远行想到要把伤成这样的弟弟抛在这里他更伤心欲绝。琼恩擦去眼泪凑过去俯身轻吻弟弟的双唇。 “我只是希望他能留下来跟我作伴。”史塔克夫人轻声道。 琼恩满怀戒心地看着她却现她的视线根本不在他身上她看似在对他说话实际心不在焉仿佛旁若无人。 “我日夜祈祷”她呆滞地说“他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在圣堂对着诸神的七面祈祷了七次祈祷奈德会回心转意让布兰留下来陪我。也许是诸神实现了我的愿望。” 琼恩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是你的错。”一阵局促的沉默后他勉强说了一句。 她的视线找到了他眼神充满怨毒。“用不着你这没娘的野种可怜我。” 琼恩垂下眼她正托抚着布兰的一只手他牵起另一只握在手中只觉孱弱得像小鸟的骨头。“别了。”他说。 当他走到门边时她开口唤他。“琼恩”她说。他实在就应该这么继续走下去但她从没有用他的名字称呼过他。于是他转过身现她正盯着他的脸仿佛这辈子第一次见到。 “什么?”他问。 “今天躺在这里的应该是你才对。”她告诉他。说完她转身朝向布兰痛哭流涕全身上下都随之而猛烈抽搐。琼恩以前从没见她掉下一滴眼泪。 回到楼下广场的路好漫长。 外面到处都是车马喧嚣乱成一团。人们高声呼喝将货物运上车辆为马匹套上缰绳马镫然后牵进马厩。空中飘起细雪每个人都急着早些处理完手边的事务才好躲进屋中。 罗柏置身旋涡中心镇定自若地号施令。这些日子以来他似乎突然成熟了许多似乎布兰的意外和母亲濒临崩溃逼使他不得不坚强起来。灰风随侍在他身旁。 “班扬叔叔在找你”他对琼恩说“他本来一小时前就打算动身了。” “我知道”琼恩答道“我马上就去。”他环顾身边周遭的人马杂沓众声喧哗。“没想到离别这么难。” “可不是么。”罗柏说。沾落他际的雪花正因体温而逐渐融化。“见过他了吗?” 琼恩点点头不敢开口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话。 “他不会死。”罗柏道“我知道他不会死。” “你们史塔克的命的确很硬。”琼恩同意。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刚才的事情已经抽干了他每一分力气。 罗柏立刻察觉事有蹊跷。“我母亲她……” “她……待我很亲切。”琼恩告诉他。 罗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他咧嘴笑道“下次我们碰面你就全身黑衣黑甲了。” 琼恩挤出一丝笑容:“黑色本来就很配我。依你看咱们要多久才能再见面呢?” “不会太久。”罗柏保证。他把琼恩拉过来用力紧紧地抱住他。“雪诺多保重。” 琼恩也激动地紧搂着对方:“史塔克你也一样好好照顾布兰。” “我会的。”两人松开对方有些尴尬地对看一眼。“班扬叔叔说若我看到你叫你到马厩去找他。”最后罗柏开口道。 “我还得跟一个人说再见。”琼恩告诉他。 “那我就没见你啰。”罗柏答道。琼恩转身离去留罗柏独自站在雪地被马车、小狼和马匹所包围。广场离武器库不远琼恩拿起他的包裹取道密闭桥梁往主堡去了。 艾莉亚正在她房里收拾行李把东西装进一个比她还高的磨亮硬木箱子。娜梅莉亚在旁帮忙艾莉亚只消指指点点小狼便会跑过房间衔起她要的丝制衣料然后乖乖地叼给小主人她一闻到白灵的味道便后脚着地坐了下来出亲昵的低吠。 艾莉亚朝身后瞟了一眼瞧见是琼恩便开心地跳了起来。她伸出那双瘦削的臂膀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我好怕你已经走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们不准我下去说再见。” “你又闯了什么祸啦?”琼恩饶富兴味地问。 艾莉亚放开他然后扮了个鬼脸说:“没什么本来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她指着那个还没装到三分之一的巨大箱子以及散了一地的衣物“茉丹修女却说我没把衣服摺得漂漂亮亮的所以得重新来过。她还说规矩的南方小姐绝不会把衣服像破布似的一股脑儿通通扔进箱子里。” “小妹呀你把衣服像破布一样扔进箱子?” “哎哟反正这些衣服迟早也要乱成一团嘛”她说“谁管它有没有摺好?” “茉丹修女会啰。”琼恩告诉她“而且我想她一定不喜欢娜梅莉亚这样帮忙的。”小母狼静静地用她那对深沉的金眸子打量他。“不管了我有样东西要让你带上而且这东西必须很妥善地藏好。” 她的脸庞顿时焕光芒。“是给我的礼物?” “可以算是。去把门关起来。” 艾莉亚既兴奋又紧张地看看门外的回廊。“娜梅莉亚守在这儿。”她把小狼留在门外负责出警讯然后关上房门。这时琼恩已把破布包裹解开把东西交给她。 她睁大双眼。和他的眼睛一样那是双颜色沉暗的眸子。“是一把剑!”她用细小的声音说呼吸急促起来。 剑鞘是用柔软的灰皮革做成琼恩缓缓抽出剑好让她仔细瞧瞧剑身泛着的深蓝色金属光泽。“这可不是玩具”他告诉她“小心不要伤到自己这把剑很利利到可以用来刮胡子。” “女生又不用刮胡子。”艾莉亚说。 “也许女生该刮一刮。你看过修女的腿吗?” 她朝他咯咯直笑。“看过你好坏哟。” “你不也一样?”琼恩说“我请密肯特别打造了这把剑潘托斯、密尔和其他自由贸易城邦的刺客用的就是这种剑。它虽然无法砍人头颅但只要你动作够快却可以轻易地将敌人刺得千疮百孔。” “我动作很快呢。”艾利亚道。 “你以后要天天练习”他把剑放进她的掌心指导她握法然后退开一步。“感觉如何还顺手吗?” “我觉得蛮不错。”艾莉亚回答。 “第一课”琼恩正色道“用尖的那端去刺敌人。” 艾莉亚用钝的一端在他手上砰地敲了一下虽然很痛琼恩却不由自主地像个傻子般嘻嘻直笑。“我知道该用那一边刺人啦。”艾莉亚说随即脸上蒙了一层疑惑“茉丹修女一定会把剑拿走的。” “假如她不知道你有这把剑就不会把它拿走了。” “那我跟谁练习呢?” “你会找到对手的。”琼恩向她保证“君临是座名副其实的大城足足有临冬城的一千倍大。在你还没找到练习伙伴之前仔细观察校场里其他人怎么打斗。多跑步多骑马把身体养壮。还有无论如何……” 艾莉亚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些于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绝对……不要……告诉……珊莎!” 琼恩揉揉她的头:“小妹我会想念你的。” 突然间她的样子像要哭。“我真希望你和我们一起走。” “殊途不见得不能同归谁知道将来怎么样呢?”他心情渐渐开朗决定不再沮丧下去。“我该走了。我再这样让班扬叔叔等下去恐怕在长城的第一年就得天天清理大小便了。” 艾莉亚奔向他做最后一次拥抱。“先把剑放下。”他笑着警告她。她红着脸把剑丢在一旁然后拼命吻他。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时她已经又拾起剑试探着挥舞。“我差点忘了”他对她说“大凡好剑都有自己的名讳。” “像是‘寒冰’?”她看着手中剑“这把剑也有名字吗?哇快告诉我嘛。” “你难道猜不出来?”琼恩揶揄“就是你最心爱的东西呀。” 艾莉亚乍听之下满头雾水但随即恍然大悟她的反应就是这么迅捷。于是两人再度异口同声道: “缝衣针!” 记忆中她的笑声在后来北行的漫长路上始终温暖着他的心房。 hapter12 丹妮莉丝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满心恐惧在潘托斯城郊草原上与卓戈卡奥成了婚。[..tw超多好看小说]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多斯拉克人认为所有的人生大事都应该让苍天作见证。 卓戈号召他的卡拉萨参加婚礼他们便都如约前来包括浩浩荡荡四万名多斯拉克武士以及难以计数的妇孺奴隶。他们带着为数众多的牲口扎营于城墙之外快搭成草织的宫殿吃遍目光所及的一切食物让潘托斯的居民越来越不安。 “其他总督把城市守卫翻了一倍。”有天晚上伊利里欧边吃着一碟碟蜂蜜烤鸭和胡椒橙边对他们说。卡奥已经回到卡拉萨之中他的宅院就暂时让丹妮莉丝和哥哥居住直到婚礼结束。 “我看咱们得尽快让丹妮莉丝公主嫁出门免得潘托斯的财富都给佣兵和无赖赚跑了。”乔拉?莫尔蒙爵士玩笑道。丹妮被卖给卓戈卡奥的当晚这位遭放逐的骑士便提议为哥哥效力。韦赛里斯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从那之后莫尔蒙便成了随侍他们左右的伙伴。 伊利里欧总督抖着胡子轻轻笑了但韦赛里斯连嘴唇都没动一下。“他高兴的话明天就要她也行。”哥哥说着瞟了丹妮一眼她垂下眼睛。“只要他信守诺言。” 伊利里欧无力地挥挥手胖手指上一堆戒指闪闪光。“我跟您说过一切都打点妥当啦。卡奥既已答应要给你一顶王冠他就一定说到做到。” “好吧可什么时候给呢?” “这就要看卡奥他的意思了。”伊利里欧道“他当然会先要这女孩等完婚之后还要带着人马横跨草原带她晋见维斯?多斯拉克的多希卡林。在那之后他应该会实现诺言如果预兆显示战争吉利的话。” 韦赛里斯一脸不耐烦:“我管***多斯拉克预兆。篡夺者坐在我父王的王座上我还得等多久?” 伊利里欧耸耸宽大的肩膀。“伟大的国王啊您已经等了大半辈子再多等几月……就算再多等个几年又怎么样呢?” 交游广泛足迹远至维斯?多斯拉克的乔拉爵士点头同意。“陛下我也建议您耐心等待。多斯拉克人言出必践但方式却得照他们的意思来。地位较低的人或许可以恳求卡奥帮忙但千万不能用以上对下之姿教训他。” 韦赛里斯怒道:“莫尔蒙你讲话最好注意点否则小心我把你舌头给割了。我可不是什么地位较低的人我乃堂堂七国之君真龙传人是不会卑躬屈膝的。” 乔拉爵士恭敬地垂下眼睛。伊利里欧神秘地笑笑撕下一只鸭翅膀咬了起来胡子上沾满蜂蜜和油汁。真龙已经不复存在了丹妮怔怔地看着哥哥却不敢大声说出来。 然而那天晚上她却梦见了一只龙。梦中韦赛里斯又在打她、欺负她。她浑身赤裸害怕得手足无措。她想从他身边跑开身体却不听使唤。他再度出手把她打得踉跄倒地。“你唤醒了睡龙之怒”他一边尖叫一边对她拳打脚踢“你唤醒了睡龙你唤醒了睡龙。”她的大腿淌满鲜血正闭眼呻吟只听一阵狰狞的撕裂接着是一片雄浑的大火劈啪仿佛有谁在回应。睁眼一看韦赛里斯已经不见踪影四周升起巨大火柱火柱中间有一头巨龙。它缓缓转头那对宛如熔岩的眼睛与她目光相接。这时她便醒了醒来时浑身颤抖冷汗直流。她这辈子从没这么害怕过…… ……除了这场婚礼。 婚宴从黎明开始一直持续到天黑其间充斥着无止尽的暴饮暴食和冲突打斗。草织宫殿间筑起一座土丘丹妮被安置在卓戈卡奥身旁位居这片多斯拉克人海之上。[..tw超多好看小说]她从未见过这么多人聚集一起也未见过如此奇怪又叫人害怕的族群。众位马王来自由贸易城邦拜访时也会穿戴华服喷洒香水然而在苍天之下他们却遵守古老传统。不论男女均赤裸胸膛外罩彩绘皮背心捆上马鬃绑腿腰系青铜饰带。男性战士们用油坑里的动物脂肪把长长的辫抹得乌黑光亮。他们大啖加了蜂蜜和胡椒的烤马肉豪饮酵马奶和伊利里欧的葡萄佳酿隔着营火互相笑闹话音在丹妮耳中显得格外陌生而刺耳。 韦赛里斯坐在她正下方穿着一袭崭新黑羊毛衫胸前绣了一头猩红色的龙。伊利里欧和乔拉爵士坐在他旁边。他们实已居于高位仅次于卡奥的血盟卫但丹妮仍然看出哥哥那双淡紫色眼瞳里闪着怒火。他不高兴位于她之下更受不了每次上菜仆人都会先给卡奥和他的新娘然后才把挑剩的拿给他。但除了暗自生气他不能做什么于是就这么生着闷气表情也随着时间流逝随着每一次对他自尊的伤害越见恶劣。 然而丹妮无暇他顾置身这片广大人海之中她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哥哥要她微笑所以她努力保持笑容直到脸部肌肉酸疼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竭力隐藏泪水因为她太清楚要是教韦赛里斯见到会有多生气她更害怕卓戈卡奥的反应。食物一盘盘端至眼前有香气四溢的肉块肥厚的黑香肠多斯拉克血馅饼后来还有各式水果甜菜汤以及做工精巧的潘托斯蛋糕但她都一一挥手赶开。她很清楚自己的胃搅成一团没法吞下任何东西。 没有人陪她聊天解闷。卓戈卡奥朝下方的血盟卫大声嬉笑吆喝随他们的回答而放声大笑但他自始至终都不看身旁的丹妮一眼。他们没有共通的语言她听不懂多斯拉克语而卡奥只会说几句自由贸易城邦的瓦雷利亚方言通行七国的标准话语他一窍不通。就算只能跟伊利里欧和哥哥说话她也非常乐意只可惜他们的座位离她实在太远。 于是她只能身披婚纱端着一杯掺了蜂蜜的葡萄酒不吃不动静静地自言自语:“我是真龙传人”她告诉自己“我是风暴降生丹妮莉丝龙石岛的公主体内流着‘征服者’伊耿的血液。” 目睹当天第一个人丧命时太阳才刚在天顶移动了四分之一。当时鼓声隆隆女人们正为卡奥跳舞助兴。卓戈虽面无表情视线却始终跟随她们的律动不时还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青铜奖章抛过去让她们为之争得你死我活。 其他战士也在旁观赏。后来其中一个终于走进舞者的圆圈伸手攫住一位舞者的臂膀把她按倒在地当场就像公马和母马交配似地做了起来。伊利里欧先前就提醒过她:“多斯拉克人交配的方式和他们养的牲畜没两样。卡拉萨里毫无隐私可言他们对罪恶和耻辱的观念也与我们完全不同。” 丹妮明白了眼前生的事后突然害怕起来忙将视线从交合中的两人身上转开但紧接着另一个战士也走上前然后又是一个很快她连想不看也没办法了。只见两名男子抓住了同一个女人她听见一声大叫其中一人推了对方一把眨眼功夫两把亚拉克弯刀便已出鞘。这是一种半剑半镰刀的武器刀刃很长、利如剃刀。两名战士随即展开一阵死亡剑舞绕着圈子相互杀伐扑跳往来刀锋流转喊骂不绝。没有人出手干预。 死斗蓦然开始也旋即结束。亚拉克弯刀交击的度快得丹妮跟不上但其中一名战士脚步没站稳他的对手立刻挥刀画出一个圆弧。刀锋砍进多斯拉克人腰部将他自脊椎到腹部整个切开内脏喷洒出来撒进尘土。(..tw)败者挣扎惨死胜者抓住最近的女人――还不是刚才为之而战的那个――当下做了起来。奴隶抬走尸舞蹈继续进行。 这种情形伊利里欧总督事前也警告过丹妮。“任何一场多斯拉克婚礼若没有闹出至少三条人命就算失败。”如此说来她的婚礼想必受到上苍格外眷顾因为在当天日落之前一共死了十二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丹妮心中的恐惧却不减反增最后她所能做的就只剩下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出尖叫。她害怕这些行径怪异野蛮宛如披人皮野兽的多斯拉克人;害怕自己达不到哥哥的期望不知他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来;但最教她害怕的还是当天晚上哥哥将她交给此刻坐在她身边喝酒面无表情残酷得像戴着一张青铜面具的怪异巨人后他会在星空下对她做的事。 “我是真龙传人。”她再度对自己说。 最后夕阳渐渐西落卓戈卡奥拍拍手所有的鼓声、叫喊和饮宴欢闹顿时戛然而止。卓戈起身然后扶丹妮起来。赠送新娘礼的仪式开始了。 可她很清楚当赠礼仪式结束太阳下山之后她就算是真正结婚。丹妮试图抛开这个念头却徒劳无功只能绷紧身子想尽办法不要颤抖。 哥哥韦赛里斯送她三位女仆――丹妮知道他根本没花半文钱必定是伊利里欧掏的腰包――其中伊丽和姬琪是生着杏眼黑褐肤的多斯拉克人多莉亚则是金蓝眼的里斯女孩。“好妹妹这些可不是普通奴婢”她们被依序带到她跟前时哥哥告诉她“都是我和伊利里欧精心为你挑选的。伊丽会教你骑马姬琪会教你多斯拉克语多莉亚则会教你床上功夫。”他浅浅一笑“她可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和伊利里欧都可以保证。” 乔拉?莫尔蒙爵士为他的礼物致歉:“公主殿下这点小东西实在不成敬意但放逐在外一贫如洗的我就只负担得起这个了。”说着他把一小叠旧书放在她面前那是用标准用语写成的七国历史和歌谣传奇她满心感激地谢谢他。 伊利里欧总督轻声下令四位粗壮的奴隶立刻抬着一个青铜装饰的雪松木箱快步向前。打开之后她现里面装满了自由贸易城邦所产最上等的天鹅绒和锦缎……其上还躺着三颗硕大的蛋。丹妮差点喘不过气来。这是她所见过最美的东西三颗蛋外表各不相同其上的纹彩富丽得使她以为表面镶满珠宝而她得用两手才能抱住一颗。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本以为这是上等陶瓷、彩釉或玻璃制成想不到却比那沉重得多仿佛是硬石做的。蛋壳表面覆盖着细小鳞片它们随她指头转弄映着落日余晖散出宛如金属般的光泽。其中一颗是深绿色随着丹妮转动的角度露出各式的青铜斑点;另一颗是淡乳白色有金色条纹;最后一颗是黑的宛如午夜汪洋却有生气勃的暗红波浪和旋涡。“这是什么?”她小声问口中充满惊奇。 “这是来自亚夏以东阴影之地的龙蛋。”伊利里欧总督说“历经千万年而成化石却依旧亮丽动人。” “我会永远珍藏他们。”丹妮听过关于龙蛋的种种传闻但从未亲眼目睹更没想到会有机会见识。这实在是价值连城的厚礼虽然她也知道伊利里欧花得起大钱。光是把她卖给卓戈卡奥就让他赚了大批良驹和奴隶。 依照传统卡奥的血盟卫赠与她三件耀眼武器。哈戈送她一把银柄长鞭科霍罗送她一柄气派非凡的镀金亚拉克弯刀柯索则送她一把比她人还高的双弧龙骨长弓。伊利里欧总督和乔拉爵士事先教过她传统的拒绝仪式。“吾血之血啊这些都是伟大的战士应有的武器但我仅是一介弱女子就让我的夫君替我使用罢!”于是卓戈卡奥得到了她的“新娘礼”。 其他多斯拉克人也纷纷上前送她许多礼物:有珠宝拖鞋、银制环、奖章腰带、彩绘背心和轻软毛皮纱丝和香精罐针线、羽毛和小巧的紫玻璃瓶以及一件以千只老鼠皮织成的睡衣。“卡丽熙1这可是件好礼啊”伊利里欧总督边对她解释边说“非常吉利的!”礼物在她身边堆得老高远出她的想像更乎她的真正需要。 最后卓戈卡奥带来他自己的新娘礼。他大步离开她身边一阵充满期待的静默便从营地中央散开逐渐吞没了整个卡拉萨。他回来之时送礼的多斯拉克人们向两边散开原来他牵来了一匹马。 那是一匹年轻的小母马精神抖擞、闪亮动人。仅凭丹妮对马有限的了解就已经知道这并非匹寻常良驹。它有种叫她喘不过气的特质毛灰如冬季的海马鬃有若银色的烟。 她有些犹豫地伸手抚摸马的脖子任手指滑过银色马鬃。卓戈卡奥用多斯拉克语说了几句伊利里欧总督翻译道:“卡奥说银色的马鬃正好配上你银色的头。” “她好漂亮!”丹妮喃喃道。 “她是全卡拉萨的骄傲”伊利里欧说“根据习俗卡丽熙必须骑着与她身份地位相称的马儿跟随在卡奥身边。” 卓戈跨步向前伸手环住她的腰有如抱小孩般把她轻松抱起让她坐上狭小的多斯拉克马鞍。这鞍比她以前习惯的那种小许多。丹妮有些困惑地坐了一会儿。没人告诉她会如此展。“我该怎么做?”她问伊利里欧。 回答的是乔拉?莫尔蒙爵士“握起缰绳骑上一段不用太远。” 于是丹妮紧张地双手握缰把脚伸进矮矮的马镫里。她马术平平只因长久以来多半乘船或搭马车、轿子旅行骑马的机会不多。她祈祷自己不要摔下来惹大家笑话最后轻轻地一夹马肚。 于是这几个小时以来她第一次忘却了恐惧。或许是她这辈子第一次。 银灰的小母马步伐平稳轻盈如丝众人让出路来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丹妮现自己骑得远比料想的要快而她感觉到的只有兴奋并无恐惧。马儿开步小跑她不禁笑了起来。多斯拉克人跌跌撞撞地让开。她只需双脚微微使力轻轻一抖缰绳母马便立即有回应。她催马飞奔多斯拉克人纷纷闪开一边对她又叫又笑。当她掉转马头准备返回时只见前方远处有个火堆。她们两边是人无路可走。此刻丹妮莉丝心中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勇气她把一切都交给小母马。 银色的马载她穿越熊熊烈焰仿佛为她插上了翅膀。 她在伊利里欧总督面前停下说:“请告诉卓戈卡奥他给了我风的力量。”这位肥胖的潘托斯人捻捻黄胡子把她的话译为多斯拉克语接着丹妮头一次看到她的新婚丈夫露出微笑。 就在这时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潘托斯的高墙尽头。丹妮已完全没了时间概念。卓戈卡奥命令血盟卫们把他的坐骑牵来那是匹精瘦的红色骏马。卡奥装配马鞍时韦赛里斯闪到骑着银马的丹妮身边伸出手指抠进她的大腿肉:“亲爱的好妹妹你给我好好取悦他否则我保证让你看看真正的唤醒睡龙是什么样子。” 哥哥的这番话把恐惧又带了回来。她再度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只有十三岁孤零零的对于即将生在身上的事毫无准备。 星星出来的时候他们一同骑马离开将卡拉萨和草织宫殿抛在身后。卓戈卡奥一句话也没有说径自催马狂奔跑进愈加深沉的夜色。他长长辫上的银铃一路轻声作响。“我是真龙传人”她一边跟上一边大声地对自己说努力鼓起勇气。“我是真龙传人我是真龙传人。”龙是不会害怕的。 事后想来她说不准他们究竟骑了多远骑了多久但当他们在一条小溪边的草地上停步时天已经全黑。卓戈翻身下马然后把她抱下来。在他手里她觉得自己脆弱得好像玻璃四肢无力犹如溺水。她穿着结婚礼服站在原地颤抖看他把马匹拴好当他转头望她时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 卓戈卡奥看着她的泪水脸上却奇怪地毫无表情。“不。”他抬起手用长茧的拇指粗鲁地抹去她的泪水。 “你会通用语?”丹妮惊奇地说。 “不。”他又说。 或许他就只懂这个字她心想但总比她原先想像的要好得多这稍稍安抚了她的情绪。卓戈轻触她的头一边用手抚弄她亮银色的丝一边用多斯拉克话喃喃自语。丹妮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然而话中却有种温暖的感觉一种她原本不期待会在这个男人身上找到的温柔。 他伸出手指抚她下巴托起她的头让她直视他的双眼。与她相比卓戈明显高出一大截他比所有人都高出一截。他轻轻地自腋下抱起她把她放在溪边的圆石上。然后他坐在地上面对她双脚盘坐两人的脸终于处在同样高度。“不。”他说。 “你只知道这个字吗?”她问他。 卓戈没有回答。他又长又重的辫子在身旁的泥土地上缠绕成圈。他将辫子拉过右肩开始一个一个解下铃铛。过了一会儿丹妮也靠过去帮他。全部完成之后卓戈做了个手势。这次她看懂了便小心翼翼地为他缓缓松开辫子。 她花了好长时间。在这期间他始终静静地坐在原地凝望着她。她完成之后他甩甩头乌黑油亮的头便如一条黑暗的河流般在他身后泼洒开来。她从未见过这么长、这么黑、这么厚实的头。 然后轮到他了。他开始为她宽衣解带。 他的手指不仅灵敏、而且出奇温柔。他轻缓地为她脱去一件件丝质礼服丹妮一动也不动地静静坐着凝望他的双眸。当她小小的**暴露出来时她实在克制不住下意识地伸手遮挡并将视线转开。“不。”卓戈说。他把她遮住胸部的手拿开温柔而坚定然后他再度抬起她的脸让她看着他。“不。”他重复。 “不。”她也跟着说。 他扶她站起将她拉近为她除去身上最后一件丝衣。夜风寒冷凉如冰水吹在赤裸的肌肤上令她不禁颤抖手脚也冒出鸡皮疙瘩。她很害怕接下来会生的事但她等了好久什么也没有生。卓戈卡奥仍旧双腿盘坐定定地望着她用眼睛享受她的躯体。 又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抚摸她。起初非常轻微然后稍稍用力。她可以感觉出他手臂里蕴藏的力量但他始终没有弄痛她。他握住她的手抚弄她的指头一根又一根。他爱抚她的脸颊沿着耳朵的曲线一根手指轻轻绕着她的嘴巴。他将双手伸进她的头用手指为她梳头接着把她转过身去按摩她的肩膀指节沿着脊椎往下滑。 似乎又过了好久他才将手伸向她的**。他抚摸着**下方的部位直到她浑身麻又用拇指绕着乳头转拿拇指和食指轻轻夹住然后向外拉起初非常轻微随后渐渐加重直到她乳头硬开始疼痛。 这时他停了下来把她拉进怀里。丹妮面红耳赤喘气不止心脏狂跳。他用那双巨掌托起她的脸两人四目相交。“不?”他说。她听懂这是个问句。 她握住他的手引领它朝向她双腿间湿润的地方。“要。”她一边低语一边导引他的手指进入她的体内。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 1卡丽熙:多斯拉克语中对卡奥配偶的称呼。 hapter13 艾德 国王传唤他时天还未亮世界一片寂静灰蒙蒙的。 埃林轻轻地将他自梦中摇醒奈德睡意未消便踉跄着跌入曙光未露前的清晨现自己的坐骑已经鞍辔妥当而国王本人早已骑乘马上。劳勃戴着棕色厚手套身披厚重的套头毛皮斗篷看起来活像只骑在马上的大熊。“史塔克起床了!”他吼道“还不快醒醒咱们有国家大事要商量哪。” “遵命”奈德说“陛下请进帐。”埃林闻言掀起帘幕。 “不不不”劳勃的呼吸在冷气里蒸腾:“营地里闲杂人等太多只怕隔墙有耳。况且我想出去走走顺便体验一下你的北地风光。”奈德这才瞧见柏洛斯爵士和马林爵士率领十数护卫跟在国王身后。看来除了揉揉惺忪睡眼更衣上马之外别无他法了。 劳勃骑着他那匹黑色战马一路狂奔奈德也只好跟上。他边骑边问了一句但朔风吹散了他的话音国王没有听见。之后奈德不再话只静静地骑马。他们旋即离开国王大道奔进黑雾浓郁的辽阔平原。此时护卫已离他们有段距离再听不见两人交谈但劳勃仍未减。 直到他们登上一道低缓山脊晨曦初露国王方才慢下脚步此时他们已在营地南方数里之遥。奈德跟上劳勃只见他满脸通红神采飞扬。“妈的”他笑着咒道“到野外像个男人一样骑他妈一段可真痛快!我告诉你奈德那慢吞吞的牛步会把人给逼疯的。”劳勃?拜拉席恩向来不是个有耐性的人。“瞧那天杀的轮宫叽叽嘎嘎的呻吟模样遇到石子都一副爬山的样子……那鬼东西敢再给我断根车轴我保证放火烧了它然后叫瑟曦跟着走路!” 奈德笑道:“那我很乐意为您点火。” “说得好!”国王拍拍他肩膀“我还真想丢下他们就这样骑下去呢。” 一抹笑意浮上奈德嘴角。“我相信您是认真的。” “那当然那当然。”国王道“奈德你觉得怎样?就咱两个游侠骑士仗剑闯江湖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晚上便找个农夫女儿或是酒店侍女帮咱们温床。” “果真如此倒好”奈德说“但是陛下如今我们有责任在身……不只是对整个王国更要对我们的子女负责何况我有我的夫人您有您的王后我们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年轻小伙了。” “你小子从来也没年轻过”劳勃咕哝“也罢。不过有那么一回……你那小妞儿叫什么来着?蓓卡?不对她是我的老天保佑她那头黑亮秀和甜美的大眼睛一不小心就教人难以自拔。你那个叫……雅莉娜?你跟我提过一次还是叫梅莉儿?你知道我说的哪一个吧?就你私生子的娘。” “她叫薇拉。”奈德有礼却冷冷说“我不想谈她。” “对就叫薇拉。”劳勃嘿嘿直笑“能让艾德?史塔克公爵暂时忘却荣誉即使只是短短一个小时她一定不是个简单的姑娘。你倒是一直没告诉我她生什么模样……?” 奈德愤怒地抿嘴道:“以后也不会告诉你。劳勃不要再说了就算是看在我俩的情分上罢。我当着诸神和世人的面羞辱了我自己也羞辱了凯特琳。” “诸神在上你那时根本就没跟凯特琳见几次面。” “我已娶她为妻她也怀了我的孩子。” “奈德你律己太严了。你老是这德行***不会有女人想跟圣贝勒上床的。”他拍了拍膝盖“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但有时候看你浑身带刺我觉得你真该拿刺猬来当家徽。” 东升旭日的金黄指头探进清晨的朦胧白雾一片辽阔原野在两人眼前展开其中除了长而低缓的零星小丘尽是片片光秃秃的褐色平地。奈德指给国王看“这里就是‘先民坟冢’。” 劳勃皱眉道:“我们骑到坟墓堆里来了吗?” “陛下北方遍地都是坟墓啊。”奈德告诉他“这是块古老的土地。” “也是个冷死人的地方。”劳勃拉紧斗篷埋怨道随从在他们后方停缰勒马停在山脊上。“也罢我把你找到这里可不是来讨论坟墓和你私生子的。昨晚瓦里斯伯爵差人从君临送了封信来喏。”国王从腰带上抽出一张纸递给奈德。 太监瓦里斯是国王的情报总管从前服侍伊里斯?坦格利安如今改事劳勃。奈德畏惧地打开卷轴心里想起莱莎和她那骇人的控诉所幸内容与艾林夫人无关。“这消息的来源是?” “你还记得乔拉?莫尔蒙爵士吗?”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家伙。”奈德脱口便道。熊岛的莫尔蒙家族历史悠久骄傲而讲究荣誉但他们的领地位置偏远酷寒贫瘠。 乔拉爵士为增加收入打算把抓到的盗猎者卖给泰洛西的奴隶贩子。由于莫尔蒙是史塔克的封臣如此一来等于玷污了整个北方的名声。于是奈德千里迢迢西行前往熊岛却现乔拉早已搭船潜逃逃到“寒冰”和国王的法律制裁之外的番邦异地去了。事至今一转眼已经五年。 “乔拉爵士现下人在潘托斯正焦急地等着王家特赦好渡海回国。”劳勃解释“瓦里斯伯爵妥善运用了这个优势。” “人口贩子这下又成了间谍?”奈德嫌恶地说一边把信件交还。“我倒是宁愿他变成一具尸体。” “瓦里斯认为间谍比尸体有用得多”劳勃道“不过撇开乔拉不谈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丹妮莉丝嫁给一个多斯拉克马王那又如何?难不成我们该送份结婚贺礼过去?” 国王皱眉:“我看送把刀更好。一把锐利的好刀拿在一个有胆量的人手里。” 奈德没有故作惊讶。劳勃对坦格利安家族的恨意几近疯狂他至今都还记忆犹新当年泰温?兰尼斯特献上雷加妻儿们的尸体以示效忠时两人所生的激烈口角。奈德认为这是谋杀劳勃却说是战争中难免的惨剧。当他辩称年幼的王子和公主与婴儿无异时甫登上王位的劳勃应道:“我可没看到什么婴儿只见到恶龙的孽种。”就连琼恩?艾林也无法平息那场纷争。艾德?史塔克当天便愤然拂袖而去独自领兵前往南方打最后的一场仗。后来是因为莱安娜的死两人才言归于好。 但这次奈德没有火。“陛下她不过是个孩子您总不会像泰温?兰尼斯特那样滥杀无辜罢?”据说他们把雷加的小女儿从床上硬拖出去受死的时候她哭得泪眼汪汪。他的儿子根本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但泰温公爵的手下照样把他从母亲胸膛上扯开来一头撞死在墙上。 “谁知道她还能天真无邪多久?”劳勃语音渐扬“这个‘孩子’过不了多久就会张开双腿繁殖一堆恶龙遗毒来找我麻烦了。” “话虽如此”奈德道“但谋杀孩子却是很……令人指…小说整理布于bsp; “令人指?”国王一声怒喝“伊里斯对你哥哥布兰登干的那些事那才叫令人指。想想你先父如何惨死那才叫令人指。还有雷加……你觉得他强暴了你妹妹几次?干了她几百次?”他的暴跳使得鞍下坐骑不安地嘶叫起来国王猛地一扯缰绳教马儿安静然后愤怒地指着奈德“我要亲手宰掉每一个坦格利安家的人斩尽杀绝;我要教他们像龙一样死得干净彻底最后在他们坟上撒尿。” 奈德很清楚不能在国王气头上顶撞他。如果这么多年的时间都无法浇熄他复仇的烈焰只怕他的话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你没法亲手宰掉这一个对吧?”他轻声说。 国王愤恨地撇撇嘴。“是没办法天杀的。有个操***潘托斯小贩把他们兄妹俩藏在围墙后面还派了一堆尖帽子太监看守这会儿又把他们卖给多斯拉克人。几年前不容易杀他们的时候我早该动手了但琼恩跟你一样坏心眼。不过我更傻我听了他的话。” “琼恩?艾林是个英明睿智的相。” 劳勃哼了一声。“传说这个卓戈卡奥手下有十万大军琼恩听了会作何感想?” “他会说只要多斯拉克人待在狭海对岸即便百万大军又有何惧?”奈德平静地答道“那些野蛮人没有船他们对一望无际的汪洋又惧又怕。” 国王不安地在马鞍上挪了挪。“或许如此不过自由贸易城邦有的是船。奈德我老实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桩婚事。到现在王国里还有人叫我‘篡夺者’你难道忘了当年有多少豪门望族起兵为坦格利安家族而战吗?他们现在按兵不动但要是逮着机会等不及要取我和我儿子的性命哪!倘若哪天这乞丐国王带着多斯拉克大军渡海而来这些叛徒一定会拥护他。” “他渡不了海的。”奈德保证“就算他真来了我们也能协力把他赶回去。等你任命好新的东境守护――” 国王呻吟道:“我说最后一遍我不会让艾林家那小毛头继任东境守护。我知道那孩子是你外甥但现在坦格利安家和多斯拉克人上了床我疯了才会把统领王国四分之一军队的重任交给一个体弱多病的小男孩来扛。” 奈德早知他会有此答复。“但必须有人出来担任东境守护不可。假如劳勃?艾林不足以胜任那就让你的兄弟之一来接手罢。史坦尼斯在风息堡之围一役中已经展现出他的才能相信他应该没问题。” 他让史坦尼斯的名字在空气中悬宕了一会儿国王皱皱眉没有答腔看起来不太舒服。 “当然”奈德轻声续道静观其变。“倘若你已把这个职位许给了别人那就另当别论。” 起初劳勃露出吃惊的神色但随即转为不悦:“假如真是这样呢?” “詹姆?兰尼斯特对吧?” 劳勃一夹马肚朝山瘠下的荒冢驰去奈德紧随在旁。国王径自骑行两眼直视前方。“对。”最后他总算开了口仿佛要用这一个字来结束议题。 “弑君者。”奈德道。这么说来所有的谣言都属实了。他很清楚自己此刻措辞务必小心谨慎。“他有能力也不缺勇气这毋庸置疑。”他小心翼翼地说“但是劳勃他父亲是世袭的西境守护詹姆爵士迟早要继承父职东西诸国的大权不应落入同一个人手里。”他没把真正想说的话说出来:如此一来王国一半的兵力将会落入兰尼斯特家族的手中。 “等敌人出现了再打也不迟”国王执拗地说“眼下泰温公爵好端端地待在凯岩城我想詹姆还不至于太快继承职位。奈德这事儿别跟我争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了。” “陛下请恕我直言不讳。” “反正我也阻止不了你。”劳勃咕哝着。他们骑过棕褐长草。 “你真信任詹姆?兰尼斯特?” “他是我老婆的孪生弟弟又是过誓的御林铁卫他的生死荣辱都维系在我身上。” “当年他的生死荣辱不也全维系在伊里斯?坦格利安身上?”奈德不客气地指出。 “我有什么理由不信任他?我叫他办的事他没有一次让我失望就连我现在的王位都是靠他的宝剑赢来的咧。” 正是他的宝剑玷污了你的王位啊奈德心想但没让自己说出口。“他誓以性命守护国王结果却一剑割了国王的喉咙。” “妈的总得有人动手吧?”劳勃道他在一座古老的荒坟边勒住马缰。“要是他没杀掉伊里斯那么不是你杀就是我杀。” “我们可不是宣誓效死的御林铁卫。”奈德道当下他决定是该让劳勃听听实话的时候了。“陛下您可还记得三叉戟河之战?” “我头上的王冠就是在那儿挣来的怎么可能忘记?” “您在和雷加的决斗中负了伤”奈德提醒他“因此当坦格利安军溃散后您将追击的任务托付于我。雷加的残兵逃回君临我们尾随而至。伊里斯和几千名死士守在红堡我本以为城门一定是紧紧关闭。” 劳勃不耐烦地摇头接口:“结果你现我们的人已经占领了城堡那又如何?” “不是我们的人”奈德耐着性子“是兰尼斯特家的人。当时城垛上飘扬的是兰尼斯特家族的怒吼雄狮并非宝冠雄鹿。城池乃是他们靠诡计夺下的。” 当时战火已经蔓烧将近一年大小贵族纷纷投至劳勃旗下也有不少仍旧忠于坦格利安家族。势力庞大世代担任西境守护的凯岩城兰尼斯特家族却始终远离战场不理会叛党和保王人士的呼唤。最后当泰温?兰尼斯特公爵亲率一万两千精兵出现在君临城下表示勤王意图时伊里斯?坦格利安想必以为自己命不该绝罢。于是疯狂的国王下了他最后一道疯狂的命令大开城门引狮入室。 “坦格利安同样也与诡计为伍”劳勃道他的怒气又渐渐升起。“兰尼斯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天要亡坦格利安他们死不足惜。” “你当时并不在场”奈德语带苦涩。这个谎言已经伴随他十四年至今仍时常在梦中骚扰他。“那场仗毫无荣誉可言。” “去你妈的荣誉!”劳勃破口大骂“坦格利安懂什么狗屁荣誉?去你老家墓窖里问问莱安娜问她什么叫恶龙的荣誉!” “三叉戟河一役你已经为她报了仇。”奈德在国王身旁停下马。奈德答应我当年她死前如此低语。 “却不能让她起死回生”劳勃别转头去望向灰暗的远方。“诸神都该死我只求得到你妹妹他们却硬塞给我一顶狗屁王冠……赢得战争又如何?我只要她平平安安……重回我的怀抱一切都和原本一样。奈德我问你当国王有什么好?管你是国王还是放牛郎诸神不都一样嘲弄你么?” “陛下我没法替神灵回答您的问题……我只知道当我骑马进入红堡大厅时”奈德道“伊里斯倒卧血泊墙上龙骨冷冷地看着他。四处都是兰尼斯特的手下詹姆穿着亮金战甲外罩御林铁卫的白披风还有金色的宝剑那景象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他坐在铁王座上高耸于众武士之中狮头面罩下威风凛凛好不意气风!” “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嘛!”国王抱怨。 “当时我人在马上骑进正殿穿过一排排巨龙颅骨我有种感觉仿佛他们正看着我。最后我停在王座之前抬头望他。他把黄金宝剑横陈于大腿之上国王的血从剑尖不断滴落。这时我的人也涌进大厅兰尼斯特的部队则不断后退。我半个字也没说只静静地盯着他坐在王位上的模样耐心等待。最后他笑着站起来摘下头盔对我说:‘史塔克可别瞎担心哟我只是先帮咱们劳勃暖暖位子罢了。不过这把椅子恐怕坐起来不大舒服哪!’” 国王仰头大笑笑声惊起栖息在附近棕褐长草丛里的乌鸦群它们嘎嘎惊叫振翅腾空。“只因为兰尼斯特那小子在我的王位上坐了几分钟你就叫我别信任他?”他再度放声狂笑“得了罢奈德詹姆当年才十七岁还是个大孩子。” “不管他是孩子还是成*人都无权坐上王位。” “或许他累了”劳勃帮他开脱:“杀国王可不是件轻松差事那该死的大厅里又没别的地方摆屁股。其实他说的一点不错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那都是张既狰狞又不舒服的椅子。”国王摇摇头“好了如今我知道詹姆不为人知的恶行了以后就忘了此事。奈德我对管理国政和机心巧诈实在反胃透顶全是些跟数铜板没两样的无聊事。来咱们来好好骑上一段你从前可是很会骑马的咱们再尝尝大风在梢奔驰的爽劲儿。”说完他再度策马前驱扬长而去越过坟冢马蹄在身后溅起如雨泥花。 奈德并未立即跟上。他已经费尽唇舌此刻只觉得心中充满无边的无助感。他不止一次地质疑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走这一遭又究竟所为何事。他不是琼恩?艾林无法约束国王的野性教导他以智慧。劳勃终究会任性而为一如既往奈德不论好说歹说都改变不了事实。他的归宿是临冬城是哀伤的凯特琳是他的爱子布兰啊。 但凡事毕竟不可能尽如人意。艾德?史塔克心意已决便一踢马肚朝国王奔去。 hapter14 提利昂 北境漫漫一望无涯。[..tw超多好看小说] 提利昂·兰尼斯特虽然熟读地图但经过两周以来的一径北行他深切体会到地图上说的是一回事实际上却另有蹊跷。 他们和国王的队伍于同一天离开临冬城冒着细雪穿过那一片人声马嘶、马车嘎吱和王后轮宫的呻吟。国王大道紧邻着主堡和城下市镇。国王的旗帜与车队骑士和自由骑手就在该处转向南行提利昂则与班扬·史塔克和琼恩叔侄二人往北走。 在那之后天气越趋凄冷四周更显沉寂。 国王大道逐渐变成一条比森林小路大不了多少的小径。道路西边是崎岖的灰岩丘陵矮丘顶高耸着一座座守望台。东边则地势低缓平坦旷野无限伸展直至极目尽头。石桥跨越汹涌的狭窄激流农场围绕石墙木梁的聚落。路上来往颇为频繁日落后极易找到歇脚旅店。 然而好景不长离开临冬城三日之后农田退去只见茂密深林国王大道也越来越人迹罕至。丘陵则日益陡峭到了第五天已经成了山脉宛如肩负陈雪和陡峭岩峰的灰蓝巨人。当北风吹起长长的冰针像旗帜一般从高耸的峰峦间飞溅而下。 山在西方路往东北蜿蜒穿过树林。班扬·史塔克称这座满是橡树、常青树和黑荆棘看起来比提利昂所见过任何林子都要古老的森林为“狼林”每到夜晚森林里也确实传来远方狼群此起彼落的嚎叫有时离他们还不甚远。雪诺的白子冰原狼听到便会竖起耳朵却从不应和。提利昂总觉得那只东西有种令人极端不安的感觉。 扣除小狼不算他们一行八人。先提利昂依照兰尼斯特家的排场带了两个随从。班扬·史塔克则只带着他的私生子侄儿还有守夜人部队的一些牲口。但当他们在狼林边缘一栋木造庄园过夜时又有一位叫尤伦的黑衣弟兄加入他们。这个尤伦驼着背模样颇为阴狠五官都躲在他那跟制服一般黑的胡子后面但不难看出他是条汉子。他带了两个来自五指半岛衣着破烂的农家子弟。“强*奸犯。”尤伦冷冷地看着他们说。提利昂顿时领悟长城上的日子虽然艰苦但总比阉刑好得多。 五个男人三个孩子一只冰原狼二十匹马还有一笼鲁温学士托班扬·史塔克捎带的大乌鸦这样的一支队伍想必是幅相当怪异的景象。 提利昂注意到琼恩·雪诺一路不住打量尤伦和他那两名阴郁伙伴脸上挂着古怪的表情似乎有些困恼。尤伦不仅驼背而且浑身酸臭须油腻虱蚤丛生又衣衫破烂遍布补丁且甚少清洗。他的两名手下味道更难闻人则既愚蠢又残忍。 看来那孩子误以为守夜人军团里全是他叔叔这种人了。倘若他真这么想那么尤伦一帮人对他可算是个错愕的觉醒。提利昂为那孩子难过他选择的是一条艰难的道路……或者应该说别人为他选择了这条艰难的道路。 他对孩子的叔叔可没这般好感。班扬·史塔克似乎和他哥哥一样讨厌兰尼斯特家的人先前当提利昂表示想要同行时他的反应相当不悦:“兰尼斯特我话说在前头长城没旅馆可住的。”他高高在上地盯着他。 “你总有办法安顿我罢”提利昂答道“你也看到了我个子很小。.tw[]” 当然没人敢对王后的弟弟说不所以事情就算这么定了但班扬依旧很不高兴。“我保证你不会喜欢这趟旅程。”他很不客气地回敬而自队伍出以来他也果真尽其所能让此话成真。 提利昂倒是在御寒皮衣上扳回一城原本史塔克故作殷勤地献上一件满溢腥羶老旧破烂的熊皮以表现守夜人的济弱扶贫显然希望他会碍于礼数婉拒但提利昂微笑着收下。离开临冬城的时候他带上了所有最暖和的衣服随即却现根本不够。这里真是冷得吓人而且气温还在不断下降。夜里的温度早已降至冰点以下每当朔风吹起便如尖刀般割进他最暖和的羊皮衣。想必史塔克此时正为自己一时兴起的骑士精神后悔吧。也许他会从中学到教训:兰尼斯特家人来者不拒管他什么礼数只要别人给我就敢拿。 越往北行愈加深入狼林的幽暗国度农庄田舍便更见疏落终至人迹绝响骤然遗世独立。 无论扎营拔营提利昂都帮不上忙。他个子太小蹒跚跛行只会碍手碍脚。于是他便趁史塔克和尤伦等人搭建帐篷居所照料马匹生火取暖之际裹紧皮衣揣着酒袋蹒跚到一边独自读书这成了他的习惯。 旅行的第十八天他带着从凯岩城一路携来北方盛夏群岛酿产的珍贵琥珀甜酒以及相关龙族佚闻事迹的书——这几册珍贵的典籍乃是提利昂求得艾德·史塔克公爵允许从临冬城的图书馆拿的——独自走开。 他走到营地的喧嚣之外激流奔涌、水冷如冰的溪边觅得一方宁静。一株形体怪诞的老橡树恰好为他遮挡寒风。提利昂背靠树干扯紧皮毛啜了一口酒后读起关于龙骨的叙述。龙骨含铁量高故呈黑色书上如是说龙骨坚硬如铁然材质极轻且有韧性自然亦不怕火。无怪乎多斯拉克人视龙骨弓为稀世珍宝配上龙骨弓射手可以轻易越木制弓箭的射程。 提利昂对龙有种病态的迷恋。当年他初次造访君临参加姐姐和劳勃·拜拉席恩的婚礼时就打定主意一定要瞧瞧那些悬挂在坦格利安王座厅墙上的龙头。虽然劳勃国王早已把龙头换成了旗帜和壁毡提利昂仍不死心最后总算在阴湿的地窖内找到了它们的收藏处所。 他本以为龙头必定令人叹为观止甚至叫人望而生畏却怎么也想不到它们竟会是如此美丽的东西。它们的的确确美得让人目瞪口呆。黑如玛瑙光滑洁亮在他的火把映照下仿佛会闪闪光。他察觉到它们喜欢火因而特地把火把插进其中一个较大的龙嘴里果真火光大盛影子在他身后的墙上大肆舞跃。龙牙宛如一柄柄黑钻石制成的长弯刀长年浸涤于炽热的烈焰里火把微焰对它们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当他抽身离去时他誓那头巨兽空洞的眼窝是目送着自己离开的。 巨龙头骨一共十九个最老的寿命已经过三千年最幼小的也有一个半世纪那么久。幼龙的头骨也是最小的那两个畸形怪状比猎犬的头骨大不了多少它们是龙石岛上所孵化的最后两只龙是坦格利安家族最后的两只或许也是这世界上最后的两只它们非常短命。 其他的龙头则一个比一个大最大的三头便是歌谣和传说里最恐怖的巨兽即伊耿·坦格利安和他的妹妹们攻打古代七国时所骑乘的那三头龙。吟游诗人为他们都取了神的名字:贝勒里恩、米拉西斯和瓦格哈尔。提利昂站在他们的血盆大口间震慑得说不出话来。瓦格哈尔的咽喉之大大到你可以骑马进去当然别想活着出来。米拉西斯体型更加惊人。而最硕大无朋人称“黑死神”的贝勒里恩则可一口吞下整只野牛或是传说中漫游于伊班港以北冰冷荒原上的长毛象。 提利昂在阴湿地窖里伫立良久盯着贝勒里恩空洞而巨大的眼窝试着想像眼前这只巨兽生前的模样想像它开展双翼横扫天际口吐烈焰的景象直到火把燃尽。 他的远祖凯岩王罗伦曾与河湾王孟恩联军抵抗坦格利安的征服。那是约三百年前的事当时七大王国真的是各自为政的王国而非今日大一统国度下的属地。两军合计有六百诸侯五千骑兵以及五万以上的雇佣军和步兵。据史家记载“龙王”伊耿的军力大概只有对手的五分之一其中多半是从他之前击败的敌手军队中召募而来忠诚堪忧。 两军在河湾沿岸的沃野平畴中相遇在遍地结实累累、等待收获的金黄麦田上交战。联军动冲锋坦格利安军立时四散溃逃。短短几分钟内史家又如此写道连年的征服似乎就要划上休止符……但这只是伊耿·坦格利安和他两个妹妹投入战局之前的那几分钟。 这是历史上惟一一次瓦格哈尔、米拉西斯和贝勒里恩同时出击后世的吟游诗人称之为“怒火燎原”。 那天共有将近四千名士兵被烧成灰烬其中包括河湾王孟恩。罗伦王侥幸逃脱没过多久便向坦格利安家族投降称臣后来还产下一子为此提利昂只有感激的份。 “你读那么多书干嘛?” 提利昂闻言抬头琼恩·雪诺正站在几步以外好奇地端详他。他用一根手指夹住正读的书页:“看着我然后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男孩狐疑地看着他说:“你耍什么把戏?我看到你啊提利昂·兰尼斯特。” 提利昂叹道:“雪诺啊你是个私生子却真是够客气。你看到的是个侏儒。你几岁了?十二?” “十四。” “你才十四岁我却一辈子长不到你现在这个高度。我这双脚又短又畸形连走路都成问题骑马还得配着特殊打造的马鞍才不会摔下去。你有兴趣瞧瞧的话这马鞍是我自己设计的。假如我不用它就只能骑着孩子的小矮马。我的手臂还算强壮但仍旧太短所以永远也成不了好战士。如果我生在普通农家早被扔在路边等死不然就是卖进怪物杂耍团。唉谁知我偏又生在凯岩城的兰尼斯特家怪胎更不受欢迎只因先前众人对我万般期待。你瞧我爹干了二十年的御前相结果我老哥后来竟把国王给宰了人生就是这样变幻无常。如今我老姐嫁给了新任国王而我那脾气暴躁的外甥呢有朝一日则会继任王位只有我空担着家族的名誉总得尽点心力你说对罢?但是要怎么做呢?呵我的腿太短头却太大总算这脑袋对我还算合适凭着它我很清楚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它就是我的武器。老哥有他的宝剑劳勃国王有他的战锤我则有我的脑袋瓜……不过人若要保持思路清晰锐利就得多读书就好像宝剑需要磨刀石一样。”提利昂轻敲书皮“琼恩·雪诺这就是为什么我读个不停啰。” 男孩静静地听完这番话。他虽然名分上没有史塔克这个姓却有张地地道道史塔克家人的脸:脸长严肃拘谨喜怒不形于色。不论他母亲是谁想必在他身上没留下多少自己的特征。“那你在读什么?”他问。 “跟龙有关的东西。”提利昂告诉他。 “读这有什么用?世上已经没有龙了。”男孩语气里带着少年独有的确信。 “人们是这样说没错”提利昂答道“很可惜不是吗?我在你这年纪的时候还经常梦想哪天有自己的龙哪。” “真的吗?”男孩难以置信地说。或许他认为提利昂在寻他开心罢。 “当然是真的了只要能骑在龙背上即便是育不良畸形扭曲的丑陋小男孩也可以睥睨全世界。”提利昂推开熊皮站起身来。“以前我常躲在凯岩城深处的地道燃起火堆望着熊熊烈焰一望就是好几个钟头一边幻想那是魔龙吐出的烈火。有时候我会幻想我老爸被火烧死有时候则是我老姐。”琼恩·雪诺一脸既害怕又惊奇的表情提利昂看了哈哈大笑“小杂种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也有过这样的梦吧。” “我才没有”琼恩·雪诺害怕地说“我不会……。” “没有?从来没有?”提利昂抬起一边眉毛“那想必史塔克一家人待你不薄?想必夫人对你也视如己出啰?还有你那异母兄弟罗柏向来都跟你很亲是罢?为什么不呢?他得到临冬城你得到的却是绝境长城。至于你父亲大人嘛……他一定也有正当理由才会把你送去当守夜人……。” “不要再说了”琼恩·雪诺脸色阴沉地怒道“加入守夜人是神圣的使命!” 提利昂笑笑。“聪明如你怎会相信这种屁话?守夜人军团是个专门接收全国各地人渣废物的垃圾场我瞧见了你看尤伦和他手下那两小子的神色他们就是你的新弟兄琼恩·雪诺你可还喜欢?一脸死相的农奴、欠债鬼、盗猎者、强*奸犯、小偷还有像你这样的私生子通通都配到长城上来负责防范你奶妈小时候告诉你的各种古灵精怪。往好的方面想嘛根本就没有什么古灵精怪;可是往坏处想呢那地方冷得连命根子都要冻掉。不过既然原本就不准你生育后代我看也没什么关系。” “不要说了!”男孩尖叫着前跨一步双手握拳眼看就要掉下泪来。 提利昂突然很荒谬地有股罪恶感他也朝前走了一步想拍拍男孩肩膀安慰他或是道声歉。 那只狼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他自始至终没有瞧见。前一刻他正朝雪诺走去下一刻已被迎面扑倒在坚石地上手中的书飞出老远。他被撞得喘不过气来满嘴都是泥土血腥和枯枝腐叶。等他挣扎着想起身背部却又剧烈地痉挛一定是摔倒的时候扭了。他气恼地咬紧牙根勾着一节树根勉强坐住。“帮帮我罢。”他朝男孩伸出手。 突然狼又出现在两人之间它没有吼叫——这只该死的东西从不出半点声音——只是用那双灿亮的红眼打量他露出满口尖牙这就够吓人的了。提利昂咕哝一声缩回地上。“不帮就算了我就在这里等你走了再说。” 琼恩·雪诺搓搓白灵厚重的白毛却笑了。“求我我就帮你。” 提利昂·兰尼斯特只觉体内一股怒气逐渐酝酿只好强自按捺。这不是他这辈子头一次遭人羞辱肯定也不是最后一次何况这次还是他自讨苦吃。“琼恩如果你肯出手相助我将非常感激。”他温和地说。 “白灵坐下。”男孩命令冰原狼听罢蹲坐下来那对红眼却始终不曾离开提利昂。琼恩绕到他身后把手伸到他腋下轻松地扶他起来然后捡书递给他。 “刚才它为什么攻击我?”提利昂问他斜眼瞟了冰原狼一眼用手背揩了揩嘴里的血污和泥巴。 “说不定他以为你就是古灵精怪哟。” 提利昂瞪了他一眼接着放声大笑那是一股他全然没有预期的原始笑意。“噢诸神在上”他笑得差点岔了气不住摇头“我想我看起来确实蛮像的嘛!那要是他遇上真的古灵精怪会有何反应啊?” “你不会想知道的。”琼恩拾起酒袋交还提利昂。 提利昂拉开塞子侧着头喝了一大口葡萄酒宛如一泓冷火流过他的喉咙温暖他的脾胃。他把皮囊传给琼恩·雪诺。“你来点?” 男孩接过酒袋谨慎地啜了一口。“刚才你说的那些关于守夜人的事”喝完之后他问“都是真的?” 提利昂点点头。 琼恩·雪诺神情肃穆地抿抿嘴。“那我就既来之则安之。” 提利昂朝他嘿嘿一笑。“私生子真有你的。大部分的人宁可否认事实也不愿面对真相。” “那是大部分的人”男孩道“但不是你。” “你说得对”提利昂同意“不是我。现在我连龙都很少去想了这世上没有龙了。”他捡起掉落在地的熊皮。“走我们还是趁你叔叔没出来找人之前回营去罢。” 回营的路虽然不长但地面崎岖不平等到赶回营区他的双腿已经抽筋得厉害。琼恩·雪诺伸手准备帮他跨越一丛纠结繁密的树根但提利昂却挥手拒绝了。他要自己走自己的路一如他这一生。营地是一副令人欣喜的景象:人们围着一座早已废弃的庄舍倾颓的墙壁搭起挡风的遮蔽马儿都已喂饱营火也生起来了尤伦坐在一块石头上剥松鼠的皮。浓汤的香味溢满提利昂的鼻腔。他一跛一拐地拖着脚走到正在搅拌热汤的仆人莫里斯身旁。莫里斯一言不地把长柄杓递给他提利昂尝了一口后交回去。“再多加点胡椒。”他说。 班扬·史塔克从他和侄子共用的帐篷里冒出来:“琼恩你总算回来了。妈的别一个人到处乱跑我还以为你给异鬼抓走了。” “他是被古灵精怪抓走的。”提利昂笑着告诉他琼恩·雪诺也微微一笑。史塔克困惑地朝尤伦望去那老头只耸耸肩咕哝了一声便又低头专心剥皮。 那只松鼠为肉汤添了点美味当晚他们就围坐在营火边配着黑面包和硬乳酪吃。提利昂让大家分享他的美酒直喝到连尤伦都满脸通红。接着大伙便一个个起身回帐篷去睡了只剩下抽到头班守夜的琼恩·雪诺。 提利昂照例是最后去睡的人当踏进手下为他搭建的营房时他停下脚步转头回望。只见男孩站在营火边面色坚毅凝重深深望进跳跃的熊熊火焰。 提利昂·兰尼斯特哀伤地笑了笑返身进入营帐就寝。 hapter15 凯特琳 奈德和两个女儿离开后的第十八天夜里鲁温学士带着一盏写字灯和账本来到布兰的病房求见。“夫人我们该清点账目了”他说“这样您才知道这次招待王室的开销。” 凯特琳望着病榻上的布兰拨开他额间细忽然察觉到他的头长得好长她得尽快找时间帮他修剪。“鲁温师傅用不着给我看账目”她告诉他视线始终离不开布兰。“我知道宴客的支出有多吓人。把账本拿走罢。” “夫人国王的手下食量很大我们得赶紧补充城里的存粮以免……” 她打断他:“我说过把账本拿走。这些事交给总管去处理。” “我们没有总管了”鲁温学士提醒她。他就像只灰鼠她心想咬住了就不肯罢休。“普尔随同老爷南下去了君临以管理艾德大人的家务事。” 凯特琳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噢对我想起来了。”布兰看起来好苍白她暗自思索不知能否把病床移到窗边好让他晒点早晨的太阳。 鲁温学士把油灯安置在门边的壁龛里胡乱捻着灯芯。“夫人还有好些职务要请您立刻决定。除总管外我们需要一名新的守卫队长以替代乔里的位子还有新的马房总管――” 她的双眼倏地转去紧紧盯住他。“马房总管?”她的声音如鞭子破空。 老学士显然被吓了一跳。“是的夫人胡伦也和艾德大人一起南下所以――” “鲁温我儿子支离破碎地躺在这里等死你却要跟我讨论一个管马的家伙?你觉得我在乎马厩里生了什么事吗?你觉得那边生的事和我沾得上一点边吗?如果杀光全城的马可以让布兰睁开眼睛我会很乐意地亲自动手你听懂了没有?听懂了没有?” 他低下头。“夫人我听得懂但是这些职位等不――” “我来安排。”罗柏道。 凯特琳没听见罗柏的脚步声但抬头就现他站在过道里定定地看着她。她想起自己刚才大呼小叫的举动脸倏地一红为自己羞耻。我究竟是怎么了?她只觉得好累头一整天痛个没完。 鲁温师傅看看凯特琳又看看她儿子。“我已经列好一份合适人选的名单。”他边说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交给罗柏。 她的儿子扫了一眼清单上的名字。凯特琳这才现他刚从外面回来两颊给冻得红扑扑头也被风吹得乱七八糟。“都是很好的人选”他说:“我们明天再来谈谈这事。”他把名单交还鲁温学士。 “好的大人。”那张纸立刻消失在他袖子里。 “你先退下吧。”罗柏道。鲁温学士颔离去罗柏关上门转身面对她。她看到他身上还配了把剑。“母亲你这又是何苦呢?” 凯特琳一直都觉得罗柏长得最像她。他和布兰、瑞肯、珊莎一样生有一副徒利家的漂亮颜色――枣红头、碧蓝眼瞳如今她再一次在他脸上读了艾德?史塔克的神色一种属于北方的坚毅冷峻。“我怎么了?”她困惑地应道“你怎么能问这种话?你以为我在做什么我在照顾你弟弟我在照顾布兰哪。” “这哪叫照顾?自布兰受伤以来你就没踏出这房间半步连父亲和妹妹他们南下的时候你也没到城门口去送行。” “我在这房里跟他们道了别还在窗边目送他们离去。”当时她苦苦哀求奈德别走尤其在生了这种惨剧之后。难道他看不出来现在一切都改变了吗?结果却徒劳无功他说他别无选择而他的选择就是南下。“我不能丢下他哪怕一刻也不行他随时可能咽下最后一口气。我得守着他以免……以免……”她握起爱子了无生气的手掌把他的手指滑过自己的指间。他实在好脆弱好消瘦手里半点力气也没有好在透过他的皮肤仍旧能感觉生命的温暖。 罗柏的语气和缓下来:“母亲他不会死的鲁温师傅说危险期已经过了。” “那要是鲁温师傅错了呢?要是布兰需要我时我却不在呢?” “需要你的人是瑞肯”罗柏语锋转厉“他才三岁还根本搞不清事态。(..tw)他只以为大家都不要他了所以成天跟着我抱着我大腿又哭又闹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像他小时候习惯的那样咬咬下嘴唇。“妈我也需要你啊。我很努力在尝试可我……我一个人做不来啊!”随着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激动他的声音陡地沙哑凯特琳这才想起他不过十四岁。她好想站起来去抱抱他但布兰仍旧握着她的手她没法动弹。 高塔之外传来一声狼嚎凯特琳不禁浑身颤抖。 “是布兰的狼。”罗柏打开窗让晚风灌进窒闷的高塔斗室。狼嚎声越来越大那是一种冷彻心肺的孤绝之音充满忧郁和绝望。 “别开窗”她告诉他“让布兰暖和点。” “他需要听听小狼的叫声。”罗柏道。在临冬城的某处又有一只狼加入到长嚎的阵容之后又是一只这次离高塔比较近。“是毛毛狗和灰风。”在高低起伏抑扬顿挫的狼嚎声中罗柏说:“仔细听你可以分辨出他们。” 凯特琳却仍旧颤抖不已这不仅因为悲伤因为寒冷还因为冰原狼的叫声。夜复一夜日复一日狼嚎、凛风和灰暗空寂的城堡漫无边际地延续恒常不变而她的爱子却倒卧病榻这是她最甜美的孩子那个爱笑爱爬爱做骑士梦的布兰如今全成了过眼云烟只怕此生再也听不到他的笑声。思及此处她泣不成声不顾一切地自他掌中抽出双手捂住耳朵不愿再听外面那骇人的狼嚎。“叫他们别叫了!”她喊“我受不了叫他们别叫了别叫了就算杀了他们也没关系只要他们别叫就好!” 她不记得自己何时跌倒在地但她确实在地上罗柏扶她起身用强壮的双臂环住她。“母亲您别怕他们绝对不会伤害布兰。”他搀她走到病房角落她的狭窄小床边。“闭上眼睛”他温柔地说“好好休息。鲁温师傅跟我说打布兰出事以来您几乎没阖过眼。” “我怎么能休息?”她啜泣“诸神开眼罗柏我不能休息万一他在我熟睡时过去了万一……万一……”窗外狼嚎依旧。她高声尖叫再度捂紧耳朵。“噢天哪天哪关上窗子罢!” “如果你答应我先睡一会儿我就关。”罗柏走到窗边就在他伸手去拉的时候冰原狼的悲鸣中又添加了一种新的声音。“是狗叫”他专心倾听“全城的狗都跟着叫起来了它们以前不会这样的……”凯特琳听见他的呼吸哽在喉咙便抬起头只见灯光下他面容惨白。“失火了。”他喃喃道。 失火了她的第一反应是救救布兰!“快帮帮我”她催促“快帮我把布兰抱起来。” 可罗柏好像根本没听见。“藏书塔失火了。”他说。 透过敞开的窗户凯特琳看见闪曳的红色亮光。她如释重负布兰安全了藏书塔位于城廓之外火势无论如何没有蔓延到这里的可能。“感谢老天。”她低声轻语。 罗柏看她的眼神仿佛将她当成了疯子“母亲请您留在这里火势扑灭之后我就回来。”说完他便跑了出去。她听见他朝门外守卫号施令随后他们三步并作两步急奔下楼。 外面广场上传来“失火了!”的呐喊、尖叫、奔跑的脚步声、受惊的马儿嘶鸣以及惊狂的狗吠。在阵阵不和谐的声响中她突然现听不见狼嚎了不知怎地冰原狼都安静了下来。 凯特琳走向窗边心中朝着至高七神默默祷告以示感激之情。隔着城廓只见长长的火舌自藏书高塔窗间吐射而出。她望着浓烟直冲云霄不禁暗自为陷身火海的珍本古籍而惋惜它们可都是史塔克家族历经多少世代辛苦累积的精华哪。然后她关上了窗。 转过身她才现屋里多了一名男子。 “你不该在这儿”他阴沉地嘀咕“这里不该有人。” 他穿着一身脏污的褐色衣服个头很小浑身散出马臊味。凯特琳对在马厩工作的仆人了如指掌却对眼前来人毫无印象。他骨瘦如柴生了一头软塌的金黄色头暗淡的双眼凹陷在皮包骨的脸上手里握着一把匕。 凯特琳望望那把刀再看看布兰。“不。”她说。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传出的只剩最微弱的低语。 想必他还是听到了。“这是为他好。”他说“反正他跟死人也没两样。” “不”凯特琳找回了声音说话大声起来。“不行不准你这么做!”她箭步奔向窗边想大声呼救但对方的动作快得惊人他飞快地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将她的头往后扯利刃随即架上她的咽喉。他全身臭气熏天她简直快要窒息。 她双手齐伸握住匕死命将之扯离喉咙。耳边传来他的咒骂虽然指间鲜血淋漓她却依旧不肯放手。捂住她嘴巴的手钳制得更紧使她呼吸困难。凯特琳猛力扭头在上下齿缝间找到他的手狠狠地咬将下去。男人痛苦地闷哼一声她又咬紧牙关用力撕扯迫使他陡地松开手。她满嘴都是血腥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厉声尖叫起来。男子见状忙一把攫住她的头使劲一推她踉跄跌步倒在地上。他站在她身边大声喘息颤抖不已右手仍紧握着那把匕刃锋上全是血。“你不该在这儿。”他笨拙地重复这句话。 这时凯特琳看见一道黑影从他身后的门口溜了进来低低地吼了一声算不上咆哮只能说是充满威胁的低语。但他应该还是听见了因为当狼飞身跃起朝他扑去时他正准备转身。人和狼同时扑翻在地卧倒在凯特琳跌落的地方。狼张口便咬男人的惨叫持续还不到一秒狼便一扭头拧下他半个喉咙。 鲜血有如一阵温热的雨溅洒在她脸上。 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嘴巴腥红湿漉漉的眼瞳在暗室里闪着熠熠金光。她恍然大悟这是布兰的狼当然是了。“谢谢你。”凯特琳轻声说她的声音微弱而细小。她举起手却止不住颤抖。小狼轻步走近闻闻她的手指头然后用他粗糙但温润的舌头舔了舔指间的鲜血。舔净之后他静静地转身跃上布兰的病床在他身边躺下。凯特琳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 后来当罗柏、鲁温学士和罗德利克爵士带着临冬城半数以上的卫士冲进房里时他们所见到的就是这番景象。当笑声终于止息他们把她包裹在温暖的毛毯里带回主堡卧室。老奶妈为她褪去衣物搀扶她洗了个滚烫的热水澡并用软布揩去她身上血污。之后鲁温师傅帮她包扎伤口。她指间的刀伤极深几可见骨头皮也因刚才粗暴拉扯掉几撮头而汨汨流血。老师傅告诉她疼痛才刚开始要她喝下罂粟花奶以安眠入梦。 最后她总算闭眼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他们告诉她已经过了四天。凯特琳点头坐起想起布兰坠楼至今生的所有事情充斥血光和悲伤犹如惊梦一场但手上的伤痕却告诉她一切都是千真万确。她手脚软头重脚轻思绪却出奇地明晰果决如释重负。 “我要吃点面包和蜂蜜”她吩咐仆人“顺便通知鲁温师傅说我的伤该换药了。”他们惊奇地看着她连忙照吩咐行事。 凯特琳忆起自己这些日子来的模样只觉羞愧无比。她辜负了大家的期望辜负了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和她的家族声望。同样的事绝不会生第二次。她要让北方人见识见识奔流城的徒利家人有多么坚强。 食物还没送上罗柏率先赶到。随行的还有罗德利克?凯索和她丈夫的养子席恩?葛雷乔伊以及肌肉达留了一撮棕褐色方正胡子的哈里斯?莫兰。罗柏说他是新上任的侍卫队长。她见到儿子披革裹甲腰间还佩了剑。 “他到底是谁?”她询问他们。 “没人知道这家伙的名字。”哈里斯?莫兰告诉她。“夫人他根本不是咱临冬城的人只是前几个星期有人看到他在城堡附近出没。” “想必是国王的手下”她说“或是兰尼斯特家的走狗。他很可能在别人离开后躲了起来。” “很有可能”哈尔道“前阵子临冬城里到处都是外地人谁也说不准他的来历。” “他躲在马厩”葛雷乔伊说“从他身上就能闻出来。” “那怎么没人现?”她口气尖锐地问。 哈里斯?莫兰满脸通红。“除去艾德老爷带去南方的马和咱们送给守夜人的马厩里没剩下几匹。要躲开马僮本也不是什么难事。或许阿多见着了他听人说那孩子最近怪怪的不过他那样单纯的人……”哈尔摇摇头。 “我们找到了他睡觉的地方”罗柏插进来“他在稻草堆下藏了个皮袋里面有九十枚银鹿。” “这么说来我儿的性命还挺值钱。”凯特琳苦涩地说。 哈里斯?莫兰困惑地看看她。“夫人恕我冒昧您的意思是这厮打的是公子的主意?” 葛雷乔伊一脸狐疑。“这太疯狂了。” “他正是冲着布兰来的”凯特琳道“他从头到尾念个不停说我不该在这儿。显然他放火引燃藏书塔以为我会带着所有的卫士冲出去救火。假如不是我伤心得乱了方寸恐怕他就已经得逞。” “可干嘛对布兰下手呢?”罗柏道“诸神在上他不过是个弱小的孩子病体单薄沉睡不醒……” 凯特琳尖锐地看了她长子一眼。“罗柏若你想统治北方就得学着去思考这种问题。你自己想想自己的问题为什么有人要对一个熟睡的孩子下手?” 他还未及回答仆人便送上了热腾腾的餐点:有热面包、奶油、蜂蜜和黑梅果酱培根和白煮蛋还有乳酪与一壶薄荷茶比她要求的丰盛许多。接着鲁温师傅也进来了。 “师傅我儿怎么样了?”凯特琳望望眼前的丰盛食物却毫无胃口。 鲁温学士低头:“夫人病情没有变化。” 这正是她原本预期的答案不多也不少。她的手伤隐隐作痛仿佛利刃仍存越割越深。她遣走仆人回头看着罗柏。“你有答案了吗?” “因为他害怕布兰会醒来”罗柏道“害怕他醒来后会说的话或会做的事害怕他所知道的情况。” 凯特琳替他骄傲。“很好。”她转向新任侍卫队长。“所谓有一就有二我们得好好保护布兰。” “夫人您要多少守卫?”哈尔1问。 “如今艾德大人不在我儿就是临冬城主。”她告诉他。 罗柏昂道:“派一个人守在房里一个守在门外不分昼夜下面楼梯口再派两个。未经我或我母亲的许可谁也不准接近布兰。” “是的大人。” “现在就去办。”凯特琳提议。 “让他的狼也待在房里陪他。”罗柏又补了一句。 “对”凯特琳说然后又重复了一遍“这样很好。” 哈里斯?莫兰点头行礼后离开房间。 “史塔克夫人”侍卫队长离开后罗德利克爵士问“您有否注意到刺客行凶用的匕?” “当时我无暇细看不过它的锋利我可以确定。”凯特琳苦笑着回答。“为何问这个?” “刺客死时手里还握着那把匕我觉得以他的身份地位不足以使用这么精良的武器所以花了很长的时间仔细研究。刀刃乃是瓦雷利亚钢打造刀柄的材质则是龙骨。这样的武器不可能出现在他手中一定是有人交给他的。” 凯特琳颔沉吟。“罗柏把门关上。” 他眼神怪异地看了看她随即照办。 “当下我要告诉你们的事绝对不许外传。”她对他们说“我的怀疑只要有任何一部份属实那么奈德和我的女儿们便是身陷险境消息一旦走漏很可能就会要他们的命。因此我需要你们宣誓守密。” “艾德大人待我恩如生父”葛雷乔伊道“我誓不泄漏今日所闻。” “我誓守密。”鲁温学士说。 “夫人我也是。”罗德利克爵士应道。 她望望儿子。“罗柏你呢?” 他点点头。 “我妹妹莱莎认为她丈夫也就是前任御前相琼恩?艾林是被兰尼斯特家所谋杀。”凯特琳对他们说“我又想起布兰坠楼当天詹姆?兰尼斯特并未参加国王的狩猎活动而是留在城内。”满室死寂。“所以我认定布兰并非失足坠楼”她平静地说完。“而是被抛下去的。” 震慑清楚地写在众人脸上。“夫人这真是耸人听闻”罗德利克?凯索道“就算‘弑君者’恐怕也做不出这种残害无辜幼儿的事。” “哦是吗?”席恩?葛雷乔伊反问“我却很怀疑。” “以兰尼斯特家的野心和傲慢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凯特琳答道。 “布兰那孩子以前从没出过事”鲁温学士沉吟“临冬城的一砖一瓦他全都了如指掌。” “天杀的”罗柏咒道他年轻的脸庞蒙上了愤怒的阴影。“这要是真的他迟早会付出代价。”他抽出佩剑举在空中挥舞。“我要亲手宰了他!” 罗德利克爵士怒道:“把剑收起来!兰尼斯特远在几百里之外你这蠢小子。我告诫过你多少次了?除非迫不得已否则绝不要拔剑!” 罗柏羞愧地照办刹那间又显得孩子气。凯特琳对罗德利克爵士说:“看来我儿已经开始佩戴武器。” 老教头回答:“我觉得是时候了。” 罗柏紧张地望着她。“早该如此。”她说“临冬城可能很快就要进入紧急戒备届时木剑是派不上用场的。” 席恩?葛雷乔伊把手放在自己剑柄上:“夫人倘若真有战事我们家族听任差遣。” 鲁温学士拉拉颈间被金属项链磨伤的地方。“我们现在一切都只能猜测。被控谋杀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王后的亲弟弟这事万不能传到她的耳中。除非我们握有证据否则不可轻举妄动。” “匕就是证据”罗德利克爵士道“如此精巧的名刀一定有人见过。” 凯特琳明白若要掘事实真相惟有一处可去。“有人必须到君临走一趟。” “我去。”罗柏道。 “不行”她告诉他“你要留在这里。无论如何临冬城都要有史塔克家的人当家。”她看看满脸白须的罗德利克爵士又看看一身灰袍的鲁温学士再看看年轻精瘦却冲动莽撞的葛雷乔伊派谁去好呢?谁最值得信赖?她心里已有了答案。凯特琳挣扎着推开毛毯只觉裹着绷带的手指僵硬如同磐石她爬下床。“我亲自去。” “夫人”鲁温学士道“这样好吗?兰尼斯特家的人一定会对你的出现起疑。” “布兰怎么办?”罗柏问。这可怜的孩子已困惑得乱了方寸。“你总不能丢下他不管吧?” “能为他做的我都做了”她伸出受伤的手放在他臂膀上。“他的性命就交给天上诸神和鲁温师傅。你不也提醒过我吗?罗柏我还有其他的孩子需要考虑。” “夫人您需要人马护送。”席恩道。 “我叫哈尔带一队守卫随你去。”罗柏说。 “不”凯特琳说“大队人马只会惹来不必要的注意。我不希望让兰尼斯特家知道我南下的消息。” 罗德利克爵士辩道:“夫人那么起码让我跟您一道去。国王大道很危险您一个女人家不方便。” “我不打算走国王大道。”凯特琳回答。她思量半晌接着点头表示确定。“两人骑马的话度并不比单人慢却比大队车辆和轮宫快上许多。罗德利克爵士欢迎你和我同行。我们沿白刃河朝海边走然后在白港雇船走水路。假如马匹迅海风顺畅我们便可赶在奈德和兰尼斯特家的人之前抵达君临。”到时候她心里暗想我们走着瞧。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 1哈尔是哈里斯的小名。 hapter16 珊莎 早餐的时候茉丹修女告诉珊莎艾德·史塔克大人天亮前就离了营。“国王找他去的我想肯定又是去外面打猎。听说这附近还有野牛出没哪。” “我从没见过野牛。”珊莎喂了块培根给餐桌底下的淑女冰原狼像王后般优雅地从她手上衔过去。 茉丹修女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好人家的小姐不在用餐时喂狗的。”她掰开一块蜂窝让蜜滴到面包上。 “她才不是狗呢她是冰原狼。”珊莎纠正。淑女伸出粗糙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反正父亲大人说小狼可以陪我们作伴。” 修女看来很不服气。“珊莎你是个好女孩但只要一说到那只野东西你就倔得跟你妹妹艾莉亚一个样。”她皱起眉头“说到艾莉亚她这会儿又跑哪儿去了?” “她肚子不饿。”珊莎道。她心里很清楚艾莉亚八成早就溜进厨房好说歹说地跟哪个厨房小弟讨到一顿丰盛早餐了。 “得提醒她今天穿得体面些。那件灰色的天鹅绒衣服不错。王后和弥赛菈公主邀请我们过去一同搭乘轮宫我们可要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才行。” 珊莎的表现已经好得不能再好。她把栗色长梳得亮然后穿上她最好的蓝丝绒礼服。最近这一个多星期她天天都在盼望今天的到来。能与王后作伴是至高无尚的荣耀更何况乔佛里可能也在。那可是她的未婚夫呢。虽然他们还要等许多年才会成婚但每当想到他她心里总会产生一阵奇怪的悸动。算起来珊莎还根本不了解乔佛里可她却已经爱上他了。他具有她心目中白马王子的每一项优点高大英挺体格强壮一头漂亮金。她珍视与他共处的每一个机会可惜这样的时刻屈指可数。今天她惟一担心的便是艾莉亚。艾莉亚有种把每件事都搞砸的本领你永远不知道她接下去会闯出什么祸来。“我去跟她讲”她不太确定地说“但她爱怎么穿是她的事。”她只能祈祷别太离谱了。“我可以先告退了吗?” “你去罢。”茉丹修女又拿了一堆面包和蜂蜜珊莎滑下长凳跑出旅店大厅淑女紧跟在后。 门外人们正忙着拆除大小营帐把东西装上马车准备新一天的行程。她在叫骂声和木头车轮的嘎吱声中站立了片刻。这是栋占地广阔白石砌成的三层建筑珊莎还没见过比这更大的旅馆。即便如此却只能容纳国王手下不到三分之一的人手。加上她父亲的随从和沿途加入的自由骑手国王的队伍已经过了四百人。 她在三叉戟河畔找到了妹妹。艾莉亚正死命按住娜梅莉亚想把她身上干涸结块的泥巴刷掉但显然小狼并不领情。艾莉亚身上穿的正是昨天那套皮革马装她前天穿的也是这套。 “我看你还是快换件像样的衣服吧”珊莎对她说。“这可是茉丹修女说的。今天我们要和弥赛菈公主一起搭乘王后的轮宫呢。” “我不去。”艾莉亚一边说一边试着把娜梅莉亚身上一撮打结的毛梳整齐。“我跟米凯要骑马到河上游的浅滩去找红宝石。” “红宝石”珊莎不明白“什么红宝石?” 艾莉亚白了她一眼仿佛把她当成蠢蛋。“当然是雷加的红宝石啊。当年劳勃国王就是在那儿杀死他夺得王位的。” 珊莎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骨瘦如柴的小妹。“不准你去找什么红宝石公主正等着我们呢王后邀请的是我们两人。” “我才不管。”艾莉亚说:“轮宫里连扇窗户都没有什么也看不见。” “外面有什么好看?”珊莎不悦地说。对于这次邀请她可是满心期待但她蠢笨的妹妹却要搞砸一切正如她所害怕的。“不过是些田地、农场和村落罢了。” “才不是呢。”艾莉亚固执地说“哪天你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最讨厌骑马了”珊莎激动地说“只会溅得一身泥沙浑身酸麻。” 艾莉亚耸耸肩。“别动”她斥责娜梅莉亚。“我不会伤害你的。”然后她转向珊莎说“不是啦穿越颈泽的时候我一共现了三十六种以前没见过的花米凯还给我看了一只蜥狮呢。” 珊莎听了浑身颤抖。他们沿着蜿蜒的堤道缓慢地通过看似永无止尽的黑色泥泞一共花了十二天的时间方才穿越颈泽。对于这趟旅程她可是从头痛恨到尾。那里的空气阴湿黏腻加上堤道太狭窄夜里连扎营都没办法只好停留在国王大道上。长年浸泡在腐沼之中的浓密树丛从道路两旁朝他们步步进逼枝干间垂下帘幕般的菌类植物。巨大的花朵盛开在烂泥坑里漂浮在死水潭上。可假如你愚蠢到想离开堤道去采摘四处随时有流沙等着将你吞噬。密林里有虎视眈眈的毒蛇水中有半浮半沉的蜥狮看起来活像长了眼睛和牙齿的黑木头。 想也知道这些全难不倒艾莉亚。有次她居然满脸堆着马一样的笑容头乱成一团衣服全是泥泞拎了一束烂兮兮的紫绿花朵回来送给爸爸。珊莎一直希望哪天父亲大人会叫艾莉亚注意礼节有点她应有的淑女模样可他从没这么做过这一次他反而拥抱她并感谢那些花。简直就是火上浇油。.tw[] 事后大家才知道那些紫花叫做“毒吻花”而艾莉亚的双臂果然都起了红疹子。珊莎本以为这次的教训够她受了没想到艾莉亚却只是笑笑隔天一听她那朋友米凯说涂上烂泥可以减轻疼痛便立刻照办把自己弄得活像个未开化的沼泽女人。这还不止晚上妹妹脱衣服睡觉时珊莎注意到她的手臂和肩膀上有不少擦伤深紫的瘀青和褪色的黄绿色脏东西。这些究竟是她打哪儿弄来的恐怕就只有天上的七神知道了。 瞧她现在吧艾莉亚仍旧没完没了一边梳理娜梅莉亚的毛团一边絮絮叨叨这次南下的所见所闻。“上星期我们找到一座很阴森的瞭望塔昨天我们才追赶了一大群野马。你真该来看看他们一闻到娜梅莉亚拔腿就跑的模样。”小狼在她的魔掌下扭个不停艾莉亚又叱道:“别闹还有一边要弄呢瞧你全身都是泥巴。” “你不该擅自脱队”珊莎提醒她“父亲大人说过的。” 艾莉亚一耸肩:“我又没跑远。反正有娜梅莉亚陪在身边。况且我也不是每次都脱队有时候跟着货车一起走到处串串门子也挺有意思。” 艾莉亚专门结交哪些人珊莎太清楚了:侍从、马夫与女仆老头子和不穿衣服的小孩还有满嘴粗话出身低贱的自由骑手。艾莉亚跟任何人都能做朋友而这米凯是最糟糕的一个:他是个屠夫的学徒十三岁野得很躺在运肉的货车上闻起来活像只待宰的猪。光瞧见他就足以令珊莎作呕谁知艾莉亚却宁可与他为伍。 珊莎觉得自己快要失去耐性。“你一定要跟我去”她语气坚定地告诉妹妹“你不能拒绝王后的邀请茉丹修女正等着你呢。” 艾莉亚充耳不闻她突然猛力一刷娜梅莉亚吃痛低吼一声扭头便跑。“你给我回来!” “等下有柠檬蛋糕和茶可吃喔”珊莎继续说摆出一副大人说理的口吻。淑女蹭了蹭她的脚珊莎用她喜欢的方式帮她搔搔耳朵淑女便后脚蹲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看着艾莉亚追赶娜梅莉亚。“当你可以舒舒服服靠着羽毛枕头和王后一起享受蛋糕时怎么会想骑着臭马弄得四肢酸痛满身大汗呢?” “我不喜欢王后。”艾莉亚随口道。珊莎听了倒抽一口冷气即便是由艾莉亚口中说出来她仍旧十分震惊。但艾莉亚却满不在乎地继续下去“她连让我带娜梅莉亚都不准。”她把梳子往腰带里一插偷偷地朝她的小狼走去。娜梅莉亚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逼近。 “御用轮宫本来就不是让狼撒野的地方。”珊莎说“而且你也知道弥赛菈公主很怕它们。” “弥赛是个小娃娃。”艾莉亚一把攫住娜梅莉亚的脖子可她才拔出梳子冰原狼便使劲一扭逃开了。艾莉亚气得丢下梳子。“你这个大坏蛋!”她吼道。 珊莎不禁微笑。以前临冬城里的驯兽长法兰曾对她说过有什么样的主人就会养出什么样的动物。她轻轻抱了淑女一下淑女舔舔她的脸颊珊莎咯咯直笑。艾莉亚听见笑声转身怒视道:“我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要去骑马。”她那张又长又顽固的马脸露出一种即将任性而为的表情。 “老天爷艾莉亚有时候你才真像个小孩子。”珊莎道“那我就自己去啰。你不去更好这样我和淑女就可以把所有的柠檬蛋糕吃完好好享受美好时光。” 她转身要走艾莉亚却在她身后叫道:“他们也不会让你带上淑女的。”珊莎还没想好如何回嘴她便沿着河岸追赶娜梅莉亚跑得不见人影了。 珊莎觉得既孤单又羞愤只好独自返回下榻的旅店她知道茉丹修女一定在等她。淑女静静地走在她身边走着走着她的眼泪便掉了下来。她只不过希望一切都像歌谣里描绘的那样顺利美好为何艾莉亚偏偏不能当个甜美优雅又善良的好女孩像弥赛菈公主那样呢?有个那样的妹妹该有多好啊。 珊莎怎么也想不透年龄仅仅相差两岁的姐妹个性怎么会差那么多。艾莉亚要是个私生女就好了就像她们的私生子哥哥琼恩。说老实话艾莉亚连长相都跟琼恩非常神似两人都有史塔克家的长脸和棕却完全没有他们母亲的容貌、肤色与头。听别人闲话琼恩的妈妈不过是一介平民而已。珊莎小时候有一次忍不住问母亲是否弄错了会不会是什么古灵精怪把她真正的妹妹给抱走了?但母亲只笑笑然后说没这回事艾莉亚的确是她女儿也是珊莎的亲妹妹。珊莎想不出母亲有什么理由要骗她便把她的话当真了。 好在走近营地方才的种种不快都被她抛在脑后。王后的行宫外正聚集了一群人珊莎听见他们兴奋地交谈像是一大群蜜蜂嗡嗡作响。行宫的大门敞开王后站在木头阶梯的最上层对着人群里的某人微笑。珊莎听见她说:“两位大人重臣们真是太周到了。” “生了什么事?”她问一个认识的侍从。 “御前会议派人从君临来迎接我们”他告诉她“为国王派出的荣誉护卫。” 珊莎迫不及待想瞧瞧便让淑女走在前面开路。人们见了冰原狼纷纷躲避。(..tw好看的小说)等她靠得够近只见两名骑士单膝跪在王后面前他们的铠甲做工之精细华丽使她目炫神迷。 其中一名骑士穿了一套雕工繁复上了瓷釉的白鳞甲灿烂得活像一片覆盖初雪的洁白大地白色银线和钩扣在阳光下熠熠光。待他取下头盔珊莎才现他原是个老人一头白和他的铠甲颜色一般。虽然如此他看起来却老当益壮一举一动甚是优雅。他的双肩垂系着象征御林铁卫的纯白披风。 他的同伴年约二十一身精钢打造的深绿铠甲绿如密林。他是珊莎所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子体格高大魁梧黑玉般的及肩长衬托出他修整干净的脸庞那双带着笑意的蓝眼正好与盔甲的颜色交相辉映。他怀抱一顶鹿角盔两只华丽的鹿角金光闪闪。 珊莎起初没注意到第三个陌生人。他形容憔悴神情冷酷并未像其他人一样屈膝下跪而是独自站在他们的坐骑旁默默地观望。此人满脸麻子没有胡须两眼深邃面颊凹陷。虽然并不老头却没剩几根只在双耳上面冒出几撮不过他把这些仅存的头留得跟女人家一样长。他硬皮衣外罩上铁灰色的锁子甲虽式样平凡毫无装饰却历尽沧桑看得出岁月的痕迹。在他右肩之后可以见到一把脏污的皮革剑柄大抵是他的双手巨剑太长没法佩在腰间。 “国王外出打猎等他回来见到你们定会大感欣慰。”王后正对眼前跪着的两名骑士说话但珊莎的视线却始终离不开第三个人。他似乎也察觉到她凝视的压力缓缓地转过头来。淑女向他咆哮珊莎·史塔克只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排山倒海地将她淹没。她踉跄后退结果撞到了别人。 一双强而有力的手稳住她的肩膀珊莎起初以为是父亲但待她回头朝下看着她的却是桑铎·克里冈那张烧烂的脸他的嘴角似笑非笑。“你在抖啊小妹妹。”他粗声道“我有这么可怕么?” 他真的就那么可怕自从珊莎初次看到那张被火毁容的脸以来始终这么骇人。虽然如此此际珊莎对他的恐惧却远不及对另一个人的一半。但她还是挣脱了他的掌握“猎狗”哈哈大笑淑女挤进两人中间出一阵低吼。珊莎蹲下去双手抱住小狼。这时他们反成了四周注目的焦点她可以感觉到大家的视线都停留在自己身上还听见此起彼落的窃窃私语和笑声。 “是只狼呀。”有人说然后又有人说“见鬼那是冰原狼。”先前那个人接口问“它在这儿干嘛?”这时“猎狗”厉声回答“史塔克家的人养狼当保姆。”珊莎这才现先前那两位陌生的骑士正手里持剑俯视着她和淑女。这下她越惧怕更觉羞耻泪水充满了眼眶。 她听见王后说:“乔佛里快去保护她。” 然后她的白马王子就出现在她身边了。 “不准欺负她。”乔佛里道。他站在她身旁穿着一身漂亮的蓝色羊毛衣和黑皮革外套满头金宛如艳阳下的王冠。他伸手搀扶她起身。“亲爱的小姐你怎么了?你在怕什么呢?这儿没人会伤害你的。你们通通把剑收起来这只狼不过是她的小宠物罢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看看桑铎·克里冈。“还有你这只狗滚远点罢你吓到我的未婚妻了。” 向来忠心耿耿的“猎狗”鞠了个躬安静地穿过人群离开。珊莎勉强站稳脚步觉得自己活像个蠢蛋。她可是堂堂临冬城史塔克家族的大小姐有朝一日还要做王后的呢。“王子殿下我怕的不是他。”她试图解释“是另外那位。” 两位新来的骑士互望一眼。“派恩吗?”穿着绿甲的年轻人笑问。 身着白甲的老人温柔地对珊莎说:“好小姐有时连我见了伊林爵士也会怕。他看起来的确挺吓人的。” “本该如此。”王后说着步下轮宫围观的人群纷纷让路。“国王的御前执法官就是要让坏人惧怕否则便表示你选择的人并不胜任。” 珊莎总算想到该如何应对。“这么说您肯定找对人了王后陛下。”她说。四周立时响起一阵哄笑。 “小妹妹这话说得好。”白衣老人道“果然不愧是艾德·史塔克的掌上明珠。我很荣幸认识你虽然这次的会面有些离奇。我乃御林铁卫的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 珊莎知道这个名字此时茉丹修女多年来的悉心调教派上了用场。“您是御林铁卫队长”她说:“是吾王劳勃的朝廷重臣和以前伊里斯·坦格利安的御林铁卫。尊贵的骑士认识您是我的荣幸。即便身处遥远的北方诗人依旧歌颂‘无畏的’巴利斯坦的丰功伟绩。” 绿甲骑士又笑了“应该是‘老迈的’巴利斯坦才对。小妹妹马屁可别拍过头这家伙已经够自命不凡了。”他朝她微笑“小狼女如果你也说得出我是谁我才真相信你是我们相的女儿。” 在她身边的乔佛里挺直身子:“称呼我未婚妻的时候客气点。” “我说得出的。”珊莎连忙接口企图缓和王子的怒意。她对绿甲骑士笑道:“大人您的头盔上有两只金色鹿角这是王室的标志。劳勃国王有两个弟弟而您又这么年轻只可能是风息堡公爵和朝廷重臣蓝礼·拜拉席恩我说的可对?” 巴利斯坦爵士忍俊不禁:“他年纪这么轻只可能是个没礼貌的捣蛋鬼像我这么说才对。” 蓝礼公爵听了哈哈大笑旁人也随声附和几分钟前的紧张气氛消失无踪珊莎也渐渐觉得舒坦……直到伊林·派恩爵士挤开两个人毫无笑容一言不地站到她面前。淑女露出利齿咆哮吼声中充满敌意但这回珊莎轻拍她的头要她安静。“伊林爵士假如我冒犯到您的话我很抱歉。” 她等着对方的回答却始终没有等到。刽子手就这么看着她他那双苍白无色的眼睛仿佛能褪去她每一件衣服剥开肌肤直到她的灵魂赤裸裸地呈现在他面前。最后他转身离去依然未吐半字。 珊莎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于是转头向她的王子求助:“王子殿下我做错了什么?为何他不愿跟我说话?” “咱们伊林爵士这十六年来似乎都不爱讲话哦。”蓝礼公爵挂着一抹促狭的笑容解释。 乔佛里非常嫌恶地看了他叔叔一眼执起珊莎的纤纤玉手。“伊里斯·坦格利安叫人用烧红的钳子把他舌头给拔了。” “如今他改用剑说话”王后道“爵士先生精忠报国其操守无庸置疑。”然后她满脸堆欢“珊莎今日我要和这几位爵爷商谈国事顺便等国王和你父亲回来。恐怕你和弥赛菈的约定要延期了请代我向你的好妹妹致上歉意。乔佛里或许你今天愿意陪陪我们这位贵客?” “母亲大人那是我的荣幸。”乔佛里郑重其事地说他挽起她的手领她离开轮宫珊莎顿时觉得幸福得飞上了天。和她的白马王子相处一整天!她崇拜地望着乔佛里想起他方才把她自伊林爵士和“猎狗”手中拯救出来的样子要多勇敢有多勇敢简直就像诗歌里写的一样就像“镜盾”萨文击败巨人救出戴丽莎公主;或是“龙骑士”伊蒙王子为了破除谣言保护奈丽诗王后名节与邪恶的莫格尔爵士决战的故事。 乔佛里隔着衣袖的碰触更让她心跳加。“你想做点什么呢?”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啊珊莎心想但她说:“王子殿下您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乔佛里想了想。“我们可以去骑马。” “噢我最喜欢骑马了。”珊莎道。 乔佛里回头看看跟在他们身后的淑女。“你的狼会吓着马而我的狗好像也吓着了你不如我们把他们都留在这儿自己出去玩你看怎么样?” 珊莎迟疑了一会儿。“您觉得好就好”她犹豫道“我想我得先把淑女拴起来。”可她还有些地方没听懂。“其实我不知道您养了狗……” 乔佛里笑道:“他是我妈的狗她叫他负责保护我他就这么跟着我了。” “原来您指的是‘猎狗’。”她边说边懊恼自己反应迟钝假如她是个笨蛋那么王子是决计不会爱她的。“这样做好吗?” 乔佛里王子听了似乎有点不高兴。“小姐用不着害怕我都快成年了我可不像你哥哥只会用木头剑我有这个。”他抽出佩剑给珊莎看。那是把经过巧妙微缩恰好适合十二岁男孩需要的长剑剑身是用精钢打造泛着蓝光两面开刃剑柄裹着皮革尾端则是一个黄金做的狮头。珊莎看得连声赞叹乔佛里相当满意。“我叫它‘狮牙’。” 于是他们把冰原狼和保镖抛在脑后沿着三叉戟河北岸往西行去除了‘狮牙’以外没有别的同伴。 这是个神奇而灿烂的日子温暖的空气里弥漫花香这儿的树林有种珊莎在北方的林子从未见到的柔和之美。乔佛里王子的坐骑是匹箭步如飞的红鬃骏马他驾驭马儿的方式更是横冲直撞度极快珊莎必须死命驱赶胯下母马才能跟上。今天也是个适合冒险的日子。他们沿着河岸搜索洞穴把一只影子山猫赶回巢穴。肚子饿的时候乔佛里循着炊烟找到乡间庄园吩咐他们为王子和他的同行女士准备食物和葡萄酒。于是他们享用了刚从河里捕来的新鲜鳟鱼珊莎则一辈子没喝过这么多酒。“父亲大人只准我们喝一杯而且只能在宴会上。” “我的未婚妻爱喝多少就喝多少。”乔佛里边说边为她斟满酒杯。 酒足饭饱后他们策马缓行。乔佛里唱歌给她听他的嗓音高亢甜美、纯净无瑕。珊莎喝多了酒觉得有点晕眩。“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她问。 “再等一会。”乔佛里道“古战场就在前面绿叉河转弯的地方。你知道罢那便是我父亲杀死雷加·坦格利安的地方。他一挥手就敲碎对方的胸膛咯啦铠甲打得稀烂。”乔佛里挥舞着假想的战锤向珊莎示范。“后来我舅舅詹姆杀掉老伊里斯我爸就当上了国王。咦那是什么声音?” 珊莎也听到从林子里传来阵阵木头敲击。喀啦喀啦喀啦。“我不知道”她说但心里却紧张起来。“乔佛里我们回去吧。” “我要瞧个究竟。”乔佛里掉转马头朝声音的来源骑去珊莎迫不得已只好跟上。噪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的确是木头碰撞的声响。待他们骑得更近还听见沉重的喘气和隔三差五的闷哼。 “那儿有人。”珊莎不安地说。她现自己想着淑女盼望她的冰原狼此刻陪在身边。 “有我在不用怕。”乔佛里从剑鞘里拔出‘狮牙’金属和皮革的摩擦却让她浑身颤抖。“走这边。”说着他策马穿过一排树林。 树林那端有片空地地势恰好俯瞰河流。他们在这里找到一对正玩着骑士游戏的男孩女孩两人正以木棍(其实是扫帚杆)为剑在草地上横冲直撞精力充沛地相互砍杀。男孩的年龄要大几岁个子则足足高出一头体格也强壮许多处于动攻势的一方。女孩一身干瘦穿着脏兮兮的皮衣正手忙脚乱地抵挡男孩的攻击却无法完全避开。当她试图反击时被对方用剑挡住并将她的剑往旁一扫顺势用力劈她手指。她痛得立刻丢下武器大叫。 乔佛里王子哈哈大笑。男孩睁大眼睛吃惊地转过头来随即一松手木棍落地。女孩瞪着他们一边吮着指关节想把刺吸出来珊莎吓坏了。“艾莉亚是你吗?”她难以置信地惊呼道。 “走开。”艾莉亚眼里满是愤怒的泪水大声地朝他们嚷嚷“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不要管我们的事。” 乔佛里看看艾莉亚又看看珊莎目光扫了几遍。“这是你妹妹?”珊莎红着脸点头。乔佛里转而仔细审视那名男孩他是个满脸雀斑一头浓密红的丑陋少年。“小子你又是谁?”他以命令的口吻问丝毫没在意对方年纪还大他一岁。 “我叫米凯”男孩低声说他认出眼前的王子连忙移开视线。“王子殿下。” “他是屠夫的学徒。”珊莎解释说。 “他是我朋友”艾莉亚语气尖锐地道“你们别欺负他。” “杀猪小弟也想当骑士是吗?”乔佛里翻身下马手中握剑。“屠夫小弟把你的剑捡起来。”他眼里闪着愉悦的光芒“咱们来瞧瞧你够不够格。” 米凯吓得伫立原地。 乔佛里朝他走去。“快啊快捡难道你只敢欺负小女生?” “大人是她逼我的”米凯说“是她逼我这么做的。” 珊莎只需瞄艾莉亚一眼看见妹妹倏地红了脸便知男孩所言不假。但乔佛里听不进去刚喝的那些酒让他性子野了起来。“你到底捡还是不捡?” 米凯摇头:“大人这不过是根木棒不是剑只是根棍子罢了。” “你也不过是个杀猪小弟根本不是骑士。”乔佛里举起‘狮牙’剑尖指着米凯眼睛下方的脸颊屠夫学徒站在原地颤抖。“刚才你打的是我这位小姐的妹妹你知不知道?”一朵殷红的血花在剑刺入的地方绽放男孩的脸上缓缓流下一道红线。 “住手!”艾莉亚尖叫随即一把抓起刚才掉落的木棍。 珊莎好害怕。“艾莉亚你别插手。” “我不会把他……伤得太厉害。”乔佛里王子告诉艾莉亚他的视线自始至终没离开屠夫的小徒弟。 艾莉亚朝他扑去。 珊莎见状急忙跳下马但已经太迟了。艾莉亚双手握住木棒朝王子后脑狠狠一敲只听喀啦一声棍子应声开裂。乔佛里则踉跄旋身大声骂着粗话。米凯拔腿便往林子里逃。艾莉亚挥棒再打但这回乔佛里举起‘狮牙’把她手中的扫帚棍打断、震飞。他后脑勺全是血眼里燃烧着怒火珊莎拚命尖叫:“住手你们两个都住手你们把事情都搞砸了。”但没人听她的话。艾莉亚捡起石块朝乔佛里的头掷去却打中了他的马。血红色的骏马扬起前腿跟在米凯后面狂奔。“住手!不要打了!”珊莎尖叫。乔佛里挥剑朝艾莉亚猛砍嘴里不停喝骂着可怕的脏话。这时艾莉亚也害怕得急步后退但乔佛里节节进逼把她逼到没有退路的林边。珊莎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无助地在旁观望视线几乎被泪水所掩盖。 说时迟那时快一团灰影从她身边闪过下一刻娜梅莉亚已跃上乔佛里右手张口便咬。狼把人扑倒在地他手一松剑便掉落人和狼双双在草地上打滚狼不停咆哮撕扯王子则惨叫连连。“把它弄走!”他尖叫道“快把它弄走!” 艾莉亚的声音如鞭子划空。“娜梅莉亚!” 冰原狼立时放开乔佛里跑到艾莉亚身边。王子躺在草丛里抱着受伤的手臂啜泣。他的衣服上全是血。艾莉亚说:“她也没把你……伤得太厉害嘛。”她捡起‘狮牙’站在他跟前双手握剑。 乔佛里抬头看到她出害怕的呜咽。“不要”他说“不要伤害我不然我要去告诉妈妈。” “你别欺负他!”珊莎对妹妹尖叫。 艾莉亚猛地一旋身用尽全身力气把剑抛了出去。宝剑飞过河面蓝钢打造的剑身在阳光下闪闪光最后噗通一声掉进水里刹时便沉了下去。乔佛里见状又是一声呻吟。艾莉亚跑向她的坐骑娜梅莉亚跟在她后面。 她们离开后珊莎走到王子身旁。他痛苦地紧闭双眼呼吸急促。珊莎在他身旁跪下。“乔佛里”她抽噎道“噢看看她们做了什么好事把你伤成这样。我可怜的王子你别害怕我这就骑马去刚才的庄园找人来帮忙。”她伸手温柔地拨开他柔软的金。 他猛然睁开双眼眼里只有恨意和最彻底的轻蔑。“那就滚罢。”他对她啐了口唾沫。“还有不—准—碰—我。” hapter17 艾德 “老爷找到她了。” 奈德立刻起身。“是我们的人还是兰尼斯特家的人?” “是乔里找到的。”他的管家维扬?普尔回答“小姐没有受伤。” “谢天谢地。”奈德道。他的部下已经找了艾莉亚四天王后的人马也同时出动。“她在哪儿?叫乔里立刻把她带来。” “老爷对不起。”普尔告诉他“城门的守卫是兰尼斯特家的人乔里带她进来时他们马上通报了王后结果她被直接带到国王那里去了……” “这女人该死!”奈德大步朝门口走去。“去找珊莎然后把她带到会客厅到时候可能会需要她出面作证。”他火冒三丈地走下高塔楼梯。前三天他亲自率领搜寻行动自打艾莉亚失踪他几乎没阖过眼。到今早上他心痛外加疲倦连站都快站不稳了。然而现在他怒火中烧全身充满力量。 穿过城堡庭院时有人出声叫他但奈德行色匆忙根本无暇理会。他本想迈步开跑可再怎么说他总是御前相而相多少得维持一定的尊严。他很清楚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人们正四下窃窃私语讨论他会作出什么举动。 这座城堡连同周围的土地都很朴素位于三叉戟河以南离河边只有半日骑程。先前王家车队不请自来地进驻城堡成为城主雷蒙?戴瑞爵士的座上客同时沿河两岸搜索艾莉亚和那屠夫小弟。他们实在称得上是不之客。雷蒙爵士虽向国王称臣但当年戴瑞家可是打着雷加的真龙旗帜在三叉戟河为勤王奋战的望族之一他三位兄长通通命丧于斯而这事不论劳勃还是雷蒙爵士都没有忘记。如今国王的队伍、戴瑞家的群众、兰尼斯特家和史塔克家的人马通通涌进狭小的城堡中紧张的气氛可想而知。 国王把雷蒙爵士的会客厅临时征来处理公务奈德果然在此找到他们。他冲进房间时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太拥挤了他心想假如没这么多人他和劳勃应该可以私下心平气和地解决此事。 劳勃脸色凝重整个人跨坐在长厅尽头戴瑞的高位上。瑟曦?兰尼斯特和她儿子站在他身旁。王后把一只手搭上乔佛里的肩膀。男孩的手臂仍旧扎满厚重的丝质绷带。 艾莉亚孤零零地站在大厅中央只有乔里?凯索陪着她每一只眼睛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艾莉亚。”奈德大声唤道。他朝她走去靴子在石地板上铿锵作响。她一看到他立刻大叫出声随即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tw超多好看小说] 奈德单膝跪下把她搂进怀里她浑身颤抖个不停。“对不起”她啜泣道“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他说。在他怀中的她实在好瘦小不过是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很难想像她竟能闯出这么大的祸。“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她一脸污泥眼泪在脸颊上留下了粉红色的痕迹。“只是有点饿我吃了点野莓但没别的东西吃。” “我们马上就给你弄吃的。”奈德向她保证然后他起身面对国王。“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环视大厅寻找友善的面孔然而除了他自己的部属以外寥寥无几。雷蒙?戴瑞爵士面无表情蓝礼公爵似笑非笑谁也弄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老巴利斯坦则是神色沉重。余众都是兰尼斯特的人自然个个满怀敌意。惟一算得好运的是詹姆?兰尼斯特和桑铎?克里冈此刻正率领搜索队去了三叉戟河北岸因此都不在场。“找到我女儿为什么不通知我?” 他本是对劳勃说话但瑟曦?兰尼斯特却抢先开口:“放肆!你竟敢用这种口气对国王说话!” 听到这话国王动了动。“臭女人你给我闭嘴。”他斥道接着坐直身子“奈德不好意思我没有吓她的意思只是想先把她带过来早点了结这桩事比较好。” “你指的到底是哪桩事?”奈德的声音冷若冰霜。 王后踏步向前。“史塔克你自己很清楚。你这野丫头和那杀猪的联手攻击我的宝贝儿子她那只野狼差点就咬断他一条胳膊。” “才不是这样”艾莉亚高声道“她只咬了他一下而且是因为他先欺负米凯。” “乔佛里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们了”王后道“你和那屠夫学徒一边用棍子打他你一边放狼咬他。” “事情不是这样的。”艾莉亚眼泪又快掉了下来奈德连忙伸手拍拍她肩膀。 “明明就是这样!”乔佛里王子坚持“他们一起围攻我她还把‘狮牙’丢进河里!”奈德觉他说话时正眼都不瞧艾莉亚一眼。 “你说谎!”艾莉亚大叫。 “够了!”国王大吼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恼怒。四周立时安静他吹胡子瞪眼地对艾莉亚说:“孩子你现在把事情经过告诉我原原本本地告诉我老老实实地讲。要知道欺骗国王可是滔天大罪。”然后他转向儿子“等她说完自然会轮到你在那之前你给我把嘴闭上。.tw[]” 当艾莉亚开始陈述事情始末时奈德听见身后大门开启。他往后一瞄只见维扬?普尔带着珊莎走了进来。他们静静地站在厅堂后方听艾莉亚说话。当她说到把乔佛里的剑丢进三叉戟河那段时蓝礼?拜拉席恩忍不住哈哈大笑国王则怒冲冠“巴利斯坦爵士请护送我弟弟出去免得他笑岔了气。” 蓝礼公爵止住笑。“哥哥真是太周到了。我自己可以找到路。”他朝乔佛里一鞠躬“待会儿你或许可以告诉我一个干巴巴的九岁小女生究竟是怎么用扫把棍打落你的武器然后丢进河里的。”大门关闭之际奈德还听见他说:“好个‘狮牙’。”说完又是大笑不已。 接着轮到乔佛里说他那个大相径庭的版本他的脸色非常苍白。儿子说完之后国王沉重地起立那样子恨不得能及早脱身。“你叫我怎么办?他说的是一回事而她说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当时在场的不止他们两人。”奈德道“珊莎过来。”艾莉亚失踪的那天夜里奈德听珊莎讲过事情经过他知道实情为何。“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长女犹豫不决地走向前。她穿着一件蓝色绣白边的天鹅绒洋装脖子上挂了条银锁链蓬松的红褐头梳得亮。她对妹妹眨了眨眼接着又看看王子。“我不知道”她噙着眼泪说仿佛想拔腿就逃。“我不记得了事情生得好快我没看见……” “你这个烂货!”艾莉亚狂叫。她像一枝利箭般朝她姐姐飞扑过去把珊莎撞倒在地板上使劲地拳打脚踢。“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艾莉亚住手!”奈德喝道。乔里把她从她姐姐身上拉开时她双脚还兀自踢个不停。奈德扶起珊莎她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你没受伤吧?”他问。但她只是怔怔地望着艾莉亚仿佛充耳不闻。 “这丫头跟她那只脏东西一个野德行。”瑟曦?兰尼斯特说“劳勃她非受罚不可。” “七层地狱啊”劳勃咒道“瑟曦你看看她她是个小孩子你要我怎么办?打她几鞭游街示众吗?该死不过就是小孩打架现在没事了也没什么严重后果。” 王后气坏了。“小乔手上一辈子都会留着疤痕。” 劳勃?拜拉席恩看了看他长子。“那就留着吧或许这会给他一点教训。奈德好好管教你女儿我也会好好管教我儿子。” “国王陛下我乐意之至。”奈德如释重负。 劳勃正准备走开没想到王后还不肯罢休。“那只狼又该怎么办?”她叫住他。“那只蹂躏你儿子的禽兽该如何处置?” 国王停下脚步转身皱眉道:“我倒是把那头该死的狼给忘了。” 奈德看见艾莉亚在乔里怀中绷紧身子乔里连忙开口:“陛下那只狼一点影子都没有。” 劳勃看来并无不悦。“找不到?那就算了。” 王后则提高音量:“把狼皮给我剥来的赏金龙一百枚!” “这毛皮还真贵”劳勃咕哝“臭女人我可没兴趣。你要买就用你他妈兰尼斯特家的钱去买。” 王后冷冷地看着他“想不到你如此吝啬。我以为我嫁的国王会赶快为我找来狼皮铺床。” 劳勃脸色一沉怒道:“没狼还能铺得满床狼皮你当我会变魔术?” “谁说我们没有狼?”瑟曦?兰尼斯特说。她的语气非常沉静但那双碧眼里却闪着胜利的光芒。 众人过了好一阵子才明白她的意思等大家都会意过来国王很不高兴地耸耸肩:“随你便。叫伊林爵士去办。” “劳勃你不是说真的吧?”奈德抗议。 国王已经没心情再争论下去。“别说了奈德这事到此为止。冰原狼本来就野性难改假如不除掉你女儿迟早会跟我儿子一样遭殃。帮她弄条狗她会快乐点。” 这时珊莎终于明白了国王的意思她望向父亲眼里满是惊惶。“他不是指淑女是不是?”她在他脸上看到了答案。“不”她说“不要杀淑女。淑女不咬人的她最乖……” “淑女当时根本不在场”艾莉亚生气地叫道“你不要欺负她!” “叫他们住手”珊莎哀求“叫他们住手求求你咬人的不是淑女是娜梅莉亚动手的是艾莉亚别让他们乱来不是淑女干的别让他们伤害淑女我会叫她乖乖听话我保证我保证……”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奈德惟一能做的只是紧紧搂住她让她哭个痛快。他的视线穿过大厅看着他那比骨肉还亲的老友劳勃。“劳勃看在我的份上看在你对我妹妹的爱份上不要这样。我求求你。” 国王看他良久然后转头看着妻子。“瑟曦你真该死。”他愤恨地说。 奈德轻柔地从珊莎的搂抱里脱身而起突然间过去四天累积的所有疲惫又排山倒海般袭上心头。“劳勃那你自己动手”他的音调冷若冰霜。“敢作敢当。” 劳勃眼神呆滞地看了看奈德然后迈开沉重的步伐一言不地转身离去。厅堂里顿时一片死寂。 “那只冰原狼在哪里?”她丈夫刚离开瑟曦?兰尼斯特便迫不及待地问。乔佛里王子站在她身边微笑。 “王后陛下那头狼被拴在城门外。”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很不情愿地回答。 “伊林?派恩爵……” “不”奈德道“乔里带女孩们回房去然后把‘寒冰’拿来。”这番话一字一句都苦如胆汁但他不得不说。“假如她非死不可我要亲自动手。” 瑟曦?兰尼斯特满脸狐疑地看着他。“史塔克大人你要亲自动手?想耍什么把戏?你为什么要亲自动手?”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其中珊莎的眼神最伤人。“她来自北方死也要死得像个北方人决不死在屠夫手里。” 他带着眼底熊熊的怒火和耳际女儿悲泣的回音离开大厅在拴狼的地方找到那头小冰原狼。奈德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淑女”他试探着叫她的名字。从前他没怎么留心孩子们给小狼起的名字如今这么一细看立时便明白珊莎取得真是恰如其分。她是整窝狼里最娇小最漂亮也最柔顺服帖的一只。她睁大明亮的金黄色眸子望他他忍不住摸摸她厚实的灰毛。 没过多久乔里便送来了“寒冰”。 完事之后他说:“挑四个人派他们将遗体护送回北方将她葬在临冬城。” “从这里一路送回北方?”乔里有些吃惊。 “一路送回北方。”奈德重复。“那兰尼斯特女人休想得到这张狼皮。”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朝城楼走去打算狠狠睡上一觉结果迎面撞见桑铎?克里冈和他的手下结束搜索任务骑马吆喝着冲进城堡。他的战马背上悬着一个沉甸甸用血淋淋的斗篷包裹的东西。“相大人没看到您女儿。”“猎狗”在马上嘶声说“但我们找到了她的小宠物总算也没白费工夫。”他伸手把那袋东西一扫布袋重重地落在奈德面前。 奈德弯身拉开斗篷心里不知待会如何向艾莉亚交代。但布里包着的却并非娜梅莉亚而是屠夫小弟米凯。他浑身都是干涸的血渍伤口从肩膀直到腰际整个人几乎被一记自上而下的重击生生劈成两截。 “你骑马追杀他。”奈德说。 猎狗的眼睛似乎从他那顶狰狞的狗头盔底射出光芒。“还不是因为他爱跑”他看着奈德的脸笑了“只可惜跑得不够快。” hapter18 布兰 他不断下坠仿佛经过了好多好多年。 快飞吧一个声音在黑暗中低语然而布兰不知该怎么飞所以只好继续不断坠落。 鲁温师傅曾经捏制了一个陶土娃娃烧烤得又硬又脆为它穿上布兰的衣服然后从城楼上扔下去。布兰一直记得陶土娃娃摔得粉身碎骨的模样。“但我绝对不会摔下去。”他说然后继续往下坠。 虽然四周都是灰蒙蒙的雾气看不清地面究竟有多远但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掉落的度有多快也知道下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即便在梦中你也不可能永无止尽地这么一直掉下去。他知道他会在落地前的一刹那醒来人总是在落地前的一刹那醒来的。 那要是你醒不来呢?那个声音问。 地面变得更近虽然依旧遥遥无期相距千里但总是近了些。置身半空又暗又冷没有太阳没有星辰只有迎面扑来的大地和灰雾还有这陌生的细语。他好想哭。 不要哭飞。 “我不会飞”布兰说“不会不会啊……” 你怎么知道?你试过吗? 那声音高亢而尖细布兰环顾四周想找出声音的来源。他见到一只乌鸦正随着他盘旋直落但保持在他够不到的距离外。“救救我。”他说。 我正在想办法乌鸦回答嘿你可有玉米? 黑暗在他周围晕眩地旋转布兰忙把手伸进口袋抽出来时金黄的谷粒由他指间滑下与他一同坠落。 乌鸦停在他手上开始啄食。 “你真的是乌鸦?”布兰问。 你真的在往下坠?乌鸦反问。 “这只是一场梦。”布兰说。 是吗?乌鸦又问。 “我摔到地面的时候自然会醒的。”布兰告诉鸟儿。 等摔到地面你就死了乌鸦说完径自去吃玉米。 布兰低下头现在他可以看见白雪皑皑的连绵峰峦银色河流在深绿树林中留下的蜿蜒丝线。他闭上双眼哭了起来。 哭哭啼啼没用的乌鸦说我说了惟一的办法就是飞不是掉眼泪。这有什么难?我不就在飞?乌鸦腾空飞起拍着翅膀绕在布兰手边。 “可你有翅膀。”布兰指出。 说不定你也有。 布兰沿着肩膀摸索想找自己的羽毛。 翅膀不只一种乌鸦说。 布兰看到自己的手脚好瘦啊瘦得跟皮包骨一样。难道他一直都这么瘦?他试着去回忆。一张脸从灰雾中浮现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好好想一想我为爱情做了些什么”它说。 布兰尖叫起来。 乌鸦腾空飞起嘎嘎大叫。不是那个它对他嘶声叫道忘记那个你现在需要的不是它忘记那件事抛开那个念头。它停在布兰肩头啄他那张亮澄澄的金黄脸孔便随即消失。 这时布兰越掉越快朝地面急扑去灰雾在他耳际怒吼。“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噙着眼泪问乌鸦。 我在教你飞。 “我不会飞!” 你现在不就在飞。 “我在往下掉!” 飞都是从坠落开始的乌鸦说往下看。 “我怕……” 往下看! 布兰往下看觉得五脏六腑简直都要融化。地面正朝他迎面袭来整个世界摊在下方如同一幅五颜六色的织锦。每一件事物都清晰无比他甚至暂时忘却了恐惧。(..tw无弹窗广告)王国全境和行走其间的形色人事尽收眼底。 他以翱空翔鹰之姿俯瞰临冬城高处观之原本高耸的塔楼竟显得矮胖城墙则成了泥地上的线条。他看到阳台上的鲁温师傅一边用只擦得晶亮的青铜管子观测天象一边皱着眉头在记事本上涂涂写写。他看见哥哥罗柏在广场上练习剑术手中拿着精钢打造的真正武器个头比记忆中更要高壮。他看见在马房里工作的那个头脑简单的巨人阿多轻而易举地把铁砧扛在肩上仿佛常人举起稻束送往铁匠密肯的锻炉。在神木林的深处高大苍白的鱼梁木正对着黑水潭里的倒影沉思树叶在冷风中作响。当它觉布兰看着自己它也自止水里抬起视线定定地回望他。 向东望他看到一艘帆船乘风破浪穿越咬人湾。他看见母亲独坐船舱盯着面前桌上一把沾满血渍的尖刀。水手使劲划桨罗德利克爵士靠着桅栏颤抖喘息。一阵暴风正在他们前方形成一团怒吼的翻滚乌云充满无边的雷霆电闪但不知怎么的他们却看不到。 他又向南望只见三叉戟河的蓝绿河水奔涌浩荡他看到父亲脸上刻满哀伤正向国王苦苦哀求;看到大姐珊莎夜里哭着入眠;看到二姐艾莉亚静静地观望把秘密藏在心中。他们全被黑影所笼罩其中一个暗影黑如灰烬还有张猎犬般恐怖的脸另一个则全身耀眼金甲美丽宛如阳光。他们之后站着一个身穿石甲的巨人更为高壮当他揭开面罩里面空空如也惟有无尽的幽暗和浓浓的黑血。 抬起眼他的视线越过狭海清晰地望向自由贸易城邦及彼方宛如绿色汪洋的多斯拉克草原望向峰峦脚下的维斯?多斯拉克望向玉海的传奇之地望向亚夏之外的阴影之地魔龙正在那里初曙的旭日下蠢蠢欲动。 最后他向北望去看到闪亮如蓝色水晶的绝境长城看到私生子哥哥琼恩孤独地睡在冰冷的床上温暖和热度的记忆渐渐消逝皮肤也随之苍白坚实。他眺望长城之外视线穿过无边无际、白雪覆盖的森林越过结冻的河岸广阔的蓝白冰河以及不见任何活物踪迹的死寂冰原。他不断朝北望望向世界尽头的光幕然后穿过那层光幕朝寒冬之心看去这时他不禁害怕得叫出声来滚烫的泪水在两颊灼灼热。 现在你知道了吧?乌鸦端坐在他肩膀上悄声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了吧? “为什么?”布兰不解地问仍旧不停地往下掉往下掉。 因为凛冬将至。 布兰看看肩膀上的乌鸦乌鸦也看着他。它原来有三只眼睛第三只眼里充满一种恐怖的知识。布兰再度下望如今下方空无一物惟有冰雪、寒冷和死亡在一片冰冻的荒原上插满了锯齿状的蓝白冰针正等着拥抱他。它们如飞矛般朝他射来他看到上面挂满成千个做梦人的枯骨一阵绝望的恐惧笼罩了他。 “人在恐惧的时候还能勇敢吗?”他听见自己细小邈远的声音这么说。 随后父亲的声音回答道:“人惟有恐惧的时候方能勇敢。” 就是现在布兰乌鸦催促你得做出抉择若是不飞就只有摔死一途。 死亡厉声尖叫着朝他伸出魔爪。 布兰伸展手臂飞了。 看不见的翅膀饱饮长风充满空气将他带往高处。下方可怕的冰针逐渐消退天顶苍穹豁然开朗。布兰展翅翱翔这感觉比爬墙还棒比任何事都棒。他下面的世界越来越小。 “我会飞了!”他开心地叫道。 我知道三眼乌鸦说。它振翅而飞翅膀拍打着他的脸颊减缓他的度遮蔽他的视线。他不由得在空中摇摆不定。乌鸦的尖喙狠狠啄进他额头中央两眼之间的地方布兰突然觉得一阵尖锐的疼痛。 “你干什么?”他尖叫道。 乌鸦张嘴对他嘎嘎叫那是充满恐惧的刺耳呐喊随后原本笼罩他的灰雾突然开始颤抖旋转如同布幔被一把掀开他这才现那只乌鸦赫然是个满头黑的女侍。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在临冬城里见过她对是这样没错这下他记起她了。接着他明白自己正是身在临冬城在某个寒冷高塔房间里的床上而那个黑女人失手把一盆水掉在地上。她顾不上摔破的盆子径自奔下楼梯一边高喊:“他醒了!他醒了!他醒过来啦!” 布兰摸摸双眼之间刚才乌鸦啄的地方还热辣辣的但额头上却没有任何痕迹既没有流血也没有伤口。他觉得虚弱又晕眩试着想下床却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床边有了动静有个东西轻轻跳上他的双脚用一双黄澄澄、像是闪亮太阳般的眸子看进他的眼睛。窗子敞开屋里很冷但狼传来的暖意却像热水澡一般包围住他。布兰方才明白这是他的小狼……真的吗?他长得好大了。他伸出落叶般颤抖的手摸摸他。 等到哥哥罗柏三步并作两步跑上高塔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房间时冰原狼正舔着布兰的脸。布兰抬起头一脸安详地说:“我要叫它‘夏天’。” hapter19 凯特琳 “一个小时之内咱们便到君临啦!” 凯特琳从桅栏处转过头强作欢颜道:“船长先生您的水手表现得非常称职我要给他们每人一枚银鹿以表达我的感激。” 莫里欧·图密提斯船长半鞠躬答谢道:“史塔克夫人您实在是太慷慨了。有幸为您这样的官家夫人服务就是最好的报酬。” “我总是要给他们的。” 莫里欧微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他的通用语讲得十分流利只带极轻微的泰洛西口音。他在狭海上讨生活已足足有三十年据他所说他最初只是个划桨的水手继而当上大副最后才终于有了自己的商船队。双桅帆船“暴风舞者号”是他的第四艘船共有六十条桨、两根桅杆也是他最快的一艘。 至少当凯特琳和罗德利克·凯索爵士马不停蹄地顺流奔波抵达白港的时候她是港湾里最快的一艘。泰洛西人的贪婪恶名远播罗德利克爵士原本主张雇艘无桨单桅渔船出三姐妹群岛然而凯特琳坚持要这艘大帆船。这是个明智的选择。一路上风向都与他们作对倘若没有这些划桨好手恐怕他们现在还在五指半岛挣扎遑论驶向旅程的终点君临了。 就快到了啊她心想。包扎在棉布绷带中的手指上被匕割伤的地方仍在隐隐作痛凯特琳觉得痛楚是在提醒她别忘记生过的事。她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没法弯曲而其他三根手指也永远不可能恢复灵活动作。然而若能换得布兰性命这算得了什么? 这时罗德利克爵士走上甲板。“我的好朋友啊”一脸分岔绿胡子的莫里欧说。泰洛西人热爱各种鲜明色彩连他们的胡须睫毛都不放过。“看到你气色好多了真替你高兴。” “哦”罗德利克附和。“这两天我的确舒服了点不会那么想寻短见了。”说完他向凯特琳鞠躬。“夫人您好。” 他的气色真的好多了虽然比起他们自白港启程时整个人瘦了一小圈但差不多恢复了原有的神采。他适应不了咬人湾的劲风和狭海的猛浪行经龙石岛时暴风骤临他还差点落海总算是死命抓住一根缆绳三名莫里欧手下的水手才把他安然救回船舱。 “船长刚才说我们的旅程快结束了。”她说。 罗德利克爵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么快?”少了雪白的鬓角和胡须他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仿佛突然间老了十岁个头变小往日的威猛也不复见。这是没办法的事途经啮咬湾时他趴在桅栏边朝狂风中吐个不休到得第三次胡子已经脏得无可救药只好乖乖让水手用剃刀把胡子理干净。 “你们谈正事我不打扰了。”莫里欧说完鞠躬离去。 帆船像蜻蜓般在水面漂浮桨叶整齐划一地起起落落。罗德利克爵士拉住栏杆朝飞驰的陆地远眺。“我实在不是个称职的护卫。” 凯特琳拍拍他的臂膀“罗德利克爵士我们安然抵达了目的地这样就够了。”她的另一只手在斗篷底下摸索指头僵硬而笨拙。匕依然在腰际她现自己必须不时碰触它才能安心。“接下来我们便去找国王的教头诸神保佑希望他值得信赖。” “艾伦·桑塔加爵士人虽然虚荣了点却非常正直。”罗德利克爵士伸手欲捻胡须却扑了个空。他有些不知所措地说:“他很可能认得出那把刀……。可是夫人上岸之后我们便有暴露身份的危险更何况宫中有人一眼就可认出您。” 凯特琳抿紧嘴唇。“小指头”她喃喃道。他的脸浮现在她眼前一张男孩子的脸然而他早已不是个孩子了。他的父亲几年前刚过世如今他是贝里席伯爵但大家仍唤他作小指头。这绰号是她弟弟艾德慕很久以前在奔流城帮他取的起因是他家族封地狭小且位于五指半岛中最小的半岛上而培提尔在同龄孩子间又特别瘦小的缘故。 罗德利克爵士清清喉咙。“贝里席大人以前是呃……”他结结巴巴试图找出比较礼貌的用词。 凯特琳顾不得什么称谓。“他是我父亲的养子我们在奔流城一起长大。我视他为兄弟但他却……不只把我当成姐妹。当我和布兰登·史塔克将要成亲的消息宣布时他要求决斗胜者才能娶我为妻。那根本就是疯狂之举布兰登当时已经二十岁培提尔才不过十五。我求布兰登放他一马结果他只在他身上留了个疤。事后我父亲把他送走我至今没和他再见面。”她抬脸面向浪花仿佛轻快的海风可以吹走回忆。“布兰登死后他寄信到奔流城给我但我没拆就通通烧掉。因为那时候我已经知道奈德会代替他哥哥娶我为妻。” 罗德利克爵士伸手想摸胡子又扑了个空。“小指头如今是御前会议的成员。” “我早知道他会大有展。”凯特琳说“他打小就很机灵。可机灵和睿智是两回事真不知道这些年他有多大改变。” 头顶的瞭望员从绳索上高声呼喝莫里欧船长在甲板上来回走动下达命令随着位于三座丘陵之上的都城君临映入眼帘整个“暴风舞者号”立刻陷入一片忙乱的活动中。 凯特琳知道三百年前这片高地完全被森林覆盖只有零星的渔夫在水流湍急、深涌入海的黑水河北岸定居。后来征服者伊耿自龙石岛渡海而来他的军队便是在此处登陆随后他在最高的丘陵顶端用木材和泥土筑起了他第一座粗糙的防御堡垒。 而今凯特琳视线所及皆已成为繁华城区豪宅、凉亭、谷仓、砖砌仓库、木屋旅店和市集摊位酒馆、墓园和妓院一座接着一座。即使距离尚远她仍可听见渔市里的喧闹。宽阔的林荫大道蜿蜒的曲折小街还有窄得无法容纳两人并肩通行的巷弄穿梭在建筑物之间。圣贝勒大教堂的大理石墙环绕着维桑尼亚丘陵顶七座水晶塔楼耸立其中。彼端的雷妮丝丘陵上坐落着龙穴焦黑的残垣断壁倒塌的巨大圆顶废墟紧闭一世纪之久的青铜大门。两丘之间静默姐妹街笔直如箭坚实的围城高墙则环绕在外。 百余座码头罗列水滨港口里停泊着无数船只。深水渔船和河流渡筏络绎不绝船夫撑篙往来于黑水湾商船则源源不断卸下来自布拉佛斯、潘托斯和里斯的货物。凯特琳瞥见王后装饰华丽的游艇停泊在一艘吃水颇深、船身涂满黑色焦油、从伊班港来的捕鲸船旁边。上游处有十来艘狭长的黄金战船船帆卷起铁制撞锤轻轻拍打水面。 睥睨这一切的是伊耿丘陵上的红堡。它包括七栋加固钢铁工事的巨大鼓塔一座硕大无比而冷酷的堡楼圆顶大厅与密闭桥梁、军营、地牢和谷仓以及开满箭口的厚重护墙全是浅红色石头砌成。征服者伊耿当年下令建造这座城堡他的儿子“残酷梅葛”将之完成。竣工以后他将每位参与筑城的石匠、木工和建筑师全部斩誓言惟有真龙传人方能掌握龙王堡垒的秘密。小说整理布于bsp; 不想如今飘扬在城墙上的旗帜却是金黄而非墨黑三头龙曾经怒吐烈焰的地方成了拜拉席恩家族的宝冠雄鹿奔驰昂扬的疆域。 一艘来自盛夏群岛的高桅天鹅船正乘风张满白帆驶离港口。暴风舞者号从她身边驶过稳稳地准备靠岸。 “夫人”罗德利克爵士说“我趁躺在床上休养这段时间仔细考虑过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先您绝对不能进城由我一个人去把艾伦带到安全的地方见您就好。” 帆船驶近码头她仔细端详着老骑士。莫里欧正用自由贸易城邦粗野的瓦雷利亚方言大声喝令。“你冒的风险不比我少。” 罗德利克爵士微笑道:“我看不然。早些时候我朝水里的倒影瞧了瞧差点认不出自己。我母亲是这世上最后一个见过我没留胡子模样的人而她已经过世了四十年。夫人我相信我一定安全。” 莫里欧大声吆喝六十支桨整齐划一地自水中拉起然后朝反方向划去。船减缓又是一声大喝桨叶便都缩回船壳里面。船靠码头之后泰洛西水手立即跳下船拴住缆绳。莫里欧满脸堆笑地跑过来。“夫人照您吩咐咱们抵达君临了我敢打赌从没有一艘船能这么迅、这么平顺地抵达目标。您可需要派人帮忙把行李搬去城堡?” “我们不去城堡你倒是可以推荐几家干净舒适的旅馆离河不要太远。” 泰洛西船长捻捻绿色的八字胡“那敢情好我倒是知道几个符合您要求的店家。不过先嘛恕我无礼咱们约定的旅费还剩一半没付清呢。还有您慷慨答应的额外小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六十枚银币。” “那是给船员的。”凯特琳提醒他。 “噢那当然”莫里欧道“不过还是我先帮他们保管等咱们回到泰洛西再分配好了。这可是为他们妻小着想啊想想看若是现在就给他们夫人他们肯定会赌个精光或拿去买一夜之欢呀。” “花花钱也无可厚非”罗德利克爵士插话“因为凛冬将至。” “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凯特琳说“这是他们辛苦挣来的血汗钱怎么花我无足置喙。” “那就照您吩咐夫人。”莫里欧一边打躬作揖一边笑着回答。 为以防万一凯特琳把钱当面赏给水手每人一枚银鹿至于帮她搬行李的两位海员则额外多加了两个铜币。他们把东西搬到莫里欧推荐的旅馆位于维桑尼亚丘陵半腰据说是鳗鱼巷里的老字号。老板娘是个坏脾气的老妇先是满腹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们俩又把凯特琳付的钱币用牙齿咬了又咬大概在审是不是真的。虽然如此房间倒是挺宽敞通风也好而且莫里欧说她煮的鱼汤七国上下无人能及。最棒的是她完全不过问客人的名姓。 “我想您最好别待在大厅里”安顿妥当之后罗德利克爵士说“即便在这种地方还是小心为妙。”他穿了环甲配上匕和长剑外面再套上黑斗篷拉起兜帽。“我天黑以前把艾伦爵士带来。”他保证“夫人您好好休息。” 凯特琳真的累了。这趟旅途漫长而疲惫况且她年纪也已不轻。房间的窗户面向一条屋顶之间的小巷恰可看到远方的黑水湾。她目送罗德利克爵士快步走进熙来攘往的街道消失在人群当中最后决定顺从他的建议。床铺塞的是稻草并非羽毛但她还是头一沾枕便进入梦乡。 她被砰砰的敲门声吵醒。 凯特琳立时坐起窗外夕阳残照把君临的屋顶洒得通红。她睡得比预期的长。房门再度响起敲门声人声传进屋内:“以国王之名开门!” “等等。”她一边应声一边赶紧用斗篷裹住自己。那把匕躺在床边桌上她匆忙拾起然后才打开厚重木门的门闩。 蜂拥进房的人都穿着都城守卫队的制服:黑色环甲和金色披风。为之人一见她手中利刃便笑道:“夫人不必如此。我们是特地来护送您进城的。” “是谁的命令?”她问。 他拿出一条缎带凯特琳一看顿时喉头一紧。灰蜡上盖有一只仿声鸟。“培提尔”她说。想不到他动作这么快罗德利克爵士肯定出了事。她望着带头的守卫“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夫人。”他回答“小指头大人只吩咐我们带您去见他而且绝不能让您受到一点委屈。” 凯特琳点点头:“你去门外等我换好衣服便来。” 她在水盆里洗了手又用干净的麻布擦干。她的手指仍然僵硬而不灵活好容易才穿上胸衣在颈间系好那件褐色的粗布斗篷。小指头怎么知道她在这里?这绝不会是罗德利克爵士说的。他虽然一把年纪脾气却倔得紧忠心耿耿到顽固的地步。难道他们来得太迟兰尼斯特家已经抢先一步抵达了君临?不可能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奈德一定也在他会亲自来接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恍然大悟:莫里欧。这该死的泰洛西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也知道他们下榻处所。她不仅揣摩他为这则消息开了多少价。 他们为她备好了马。动身出时街上已经点起了灯凯特琳左右围绕着肩披金色披风的守卫只觉全城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当他们抵达红堡时铁闸已经降下入夜后大门也已紧闭但城堡的窗户里火光摇曳生气依旧。守卫们把坐骑留在城墙外护送她从一道狭窄的边门进入踏着级级阶梯登上高塔。 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坐在一张大木桌边就着一盏油灯写字。他们把她送进屋内他便搁下笔望着她。“凯特。”他静静地说。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他起身朝守卫粗鲁地摆摆手。“你们可以走了。”守卫离开“没事吧”待他们走后他才开口“我可是再三告诫过的。”他注意到她的绷带。“你的手……” 凯特琳故意忽略这个含蓄的问题。“我可不习惯被人当成女佣一般呼来唤去。”她冷冷地说“小时候的你多少还懂得一点礼貌。” “夫人我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他看似充满悔意这个神情也勾起凯特琳历历如绘的回忆。他是个狡猾机灵的孩子但每次闯了祸总会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他就有这种天生的本事。看来这些年来他没什么改变。培提尔从前是个瘦小的男孩如今长成一个瘦小的男子比凯特琳还要矮上一两寸但纤细敏捷容貌一如她记忆中那般锐利还有那双满是笑意的灰绿眼睛。他下巴留了点胡子黑间也有几抹银丝其实人还不到三十。这个特质和他系住披风的银白仿声鸟倒是挺配他从小就得意自己的少年白。 “你怎么知道我在城里?”她问。 “因为瓦里斯消息灵通。”培提尔露出一抹促狭的微笑。“他马上就来我只是想先单独见见你。凯特我们好久不见算算多少年了?” 凯特琳不理睬他的亲昵如今她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问。“原来是八爪蜘蛛找到我的。” 小指头皱眉道:“可别当面这样叫他哟。他这人敏感得很大概和身为太监有关吧。城里的事瓦里斯不但都知道还常常未卜先知。到处都有他的眼线他称呼他们作他的小小鸟儿。他的一只小小鸟听说了你抵达的消息。谢天谢地瓦里斯知道以后第一个找的人是我。” “为什么第一个找你?” 他耸耸肩。“为什么不呢?我是财政大臣也是国王的御前顾问。赛尔弥和蓝礼公爵到北边去迎接劳勃史坦尼斯大人回了龙石岛只剩下派席尔国师和我。我是当然的选择何况瓦里斯知道我还是你妹妹莱莎的朋友。” “那瓦里斯知不知道……” “瓦里斯大人什么都知道……惟独不知道你为什么造访。”他抬起一边眉毛。“你到底为什么造访?” “作妻子的想念丈夫作母亲的挂念女儿。我来拜访有何不妥?” 小指头笑道:“呵呵我说夫人这借口不赖可惜我不相信。我太了解你了。你们徒利家族的箴言是什么来着?” 她喉咙一干。“家族责任荣誉。”她僵硬地复诵。他的确是太了解她了。 “家族责任荣誉。”他应道“这每一项都要求你遵照相嘱咐留在临冬城。夫人哪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若非事关紧要你不会这样突然来访。就请你把话说出来吧让我为你效劳老朋友本该戮力相助。”这时门上传来一声轻响。“请进。”小指头叫道。 进来的的男子体态丰腴脂粉味十足头上光溜得像颗蛋。他身着一件宽松的紫色丝质长袍外罩金丝线缝制的背心脚踏前尖后宽的天鹅绒软拖鞋。“史塔克夫人”他双掌执起她的手“阔别多年不料今日相见真是叫人欢欣鼓舞。”他的皮肤柔软而湿润呼吸有丁香花的味道。“哎呀您的手是怎么了?亲爱的夫人敢情您不小心给烫到了?如此纤纤玉手竟然……咱们派席尔大学士调制的药膏疗效一流要不我这就差人给您送一罐?” 凯特琳从他掌心抽回手“伯爵大人感谢您的美意不过我这伤口已经让家里的鲁温师傅处理过了。” 瓦里斯低头道:“您公子的事我深感遗憾。一想到他小小年纪就觉得天上诸神真是残酷。” 瓦里斯伯爵我们总算有点共识。“她说。瓦里斯的伯爵头衔只是虚位这也是为了顾及他朝廷重臣的身份其实瓦里斯根本不是任何封邑的领主他统御的不过是手下那批眼线。 太监把手软软地一摊。“好夫人相信我们不只是有这点共识。我对您丈夫也就是咱们新任相怀着极高的敬意同时我也知道我们大家都非常爱戴劳勃国王。” “是的”她不得不说“毫无疑问。” “要找咱们劳勃这么受爱戴的国王恐怕很难啰。”小指头露出促狭的微笑酸溜溜地说“最起码瓦里斯大人听到是这样。” “好夫人”瓦里斯忧心忡忡地道“自由贸易城邦有不少精通医术的奇人异士。只消您点个头我即刻去找这样的人来医治您的小布兰。” “能做的鲁温师傅都做了。”她告诉他。此时此地她不愿谈布兰的事尤其是和这些人。她不太信任小指头更何况瓦里斯。她绝不能让他们看见她悲伤的模样。“贝里席大人刚才告诉我我现在能在这里全都要归功于您。” 瓦里斯像个小女孩般咯咯直笑。“呵呵可不是嘛。我看我是难辞其咎了好心的夫人希望您原谅我吧。”他悠闲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双手交握“我在想不知能否请您让我们瞧瞧那把匕呐?” 凯特琳·史塔克惊愕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他真的是只无孔不入的蜘蛛说不定还是个懂得妖术的魔法师她不禁狂乱地暗想。他竟然知道没有人会知道的事除非……“你把罗德利克爵士怎样了?”她质问。 小指头一头雾水。“我觉得自己像个上了战场却没带长枪的骑士。这匕是怎么回事?罗德利克爵士又是何方神圣?” “罗德利克·凯索爵士是临冬城的教头”瓦里斯告诉他“史塔克夫人您大可放心这位好骑士平安无事。他今天下午的确来过一趟到兵器库去拜访了艾伦·桑塔加爵士两人谈及一把匕。约莫日落时分他们结伴离开城堡徒步返回您下榻的那间粗陋房舍。这会儿他们还在那里正在大厅里喝酒等您回去。罗德利克爵士现您不在可是焦虑得紧哪。”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小小鸟儿叽叽喳喳传来的呗。”瓦里斯微笑道“好夫人我的职责所在便是打听消息所以我才知道不少。”他耸耸肩。“不过您确实把匕带在了身上对吧?” 凯特琳从斗篷里抽出匕扔到他面前的桌上。“拿去看罢或许你的小小鸟也会告诉你这匕的主人是谁。” 瓦里斯用夸张的优雅姿势拿起短刀然后伸出拇指滑过刀锋没想到立时见血他惊呼一声手一松匕掉回桌上。 “小心”凯特琳告诉他“这匕很利。” “世上最锋利的莫过于瓦雷利亚钢。”小指头道。瓦里斯一边吸吮血流不止的拇指一边面带愠色地瞪着凯特琳。小指头拿起利刃轻轻地把玩测试称手的程度。随后把匕抛至半空再用另一只手接住。“轻重恰到好处。您这次来访的目的便是想查出匕的主人?夫人那您大可不必去找艾伦爵士您应该直接来问我。” “假如我直接问你”她说“你怎么说?” “我会告诉你这种刀全君临只有一把”他用拇指和食指夹起刀刃举过肩头手腕一抖熟练地将匕朝房间对面射去。短刀正中房门深深地插进橡木板随着残余的劲道晃动不止。“它是我的。” “这是你的刀?”不可能培提尔根本没去临冬城。 “一直到乔佛里王子命名日那天的比武大会为止”他穿过房间从木门上拔出匕。“我和半数的廷臣都赌詹姆爵士会赢得长枪比试”培提尔露出羞怯的笑突然又显得孩子气。“所以当洛拉斯·提利尔爵士把他一枪刺下马时我们都输了点小东西。詹姆爵士输掉一百枚金龙币王后赔上一条翡翠饰而我则是这把刀。赢家放过了王后陛下的翡翠但把其他东西都留下了。” “此人是谁?”凯特琳质问她的嘴巴因恐惧而干涩手指头则因回忆而隐隐作痛。 “小恶魔”小指头说。瓦里斯伯爵在一旁看着她的脸。“提利昂·兰尼斯特。” hapter20 琼恩 刀剑铿锵响彻广场。[..tw超多好看小说] 琼恩穿着黑羊毛衫外罩皮革背心和锁子甲内里汗如雨下。他向前进逼葛兰脚步不稳地后退笨拙地举剑格挡。他刚举剑琼恩便猛力一挥攻他下盘击中他的脚打得他步伐踉跄。葛兰向下还击头上却挨了一记过肩砍将他的头盔打凹。他又使出一记侧劈结果琼恩拨开他的剑然后用戴了护腕的手肘撞击他的腹部。葛兰重心不稳狠狠地跌坐在雪地里。琼恩跟上砍中他的腕关节痛得他惨叫一声丢下剑。 “够了!”艾里沙·索恩爵士的话音如瓦雷利亚刀锋裂空。 葛兰揉着手道:“这野种把我手腕打脱臼了。” “假如用的真剑野种早已挑断你的腿筋劈开你的脑袋瓜子砍断你的双手了。算你走运我们守夜人需要的不只是游骑兵也需要马房小弟。”艾里沙爵士朝杰伦和陶德挥手道:“把这头笨牛扶起来他可以准备办丧事了。” 其他的男孩搀扶葛兰起身琼恩脱下头盔结霜的晨气吹在脸上感觉很舒服。他拄剑而立深吸一口气容许自己短暂地享受胜利的喜悦。 “那是剑不是老人的拐杖。”艾里沙爵士尖锐地说“雪诺大人您可是脚痛?” 琼恩恨透了这个绰号打从他练剑的第一天起艾里沙爵士便这么叫他。其他男孩子有样学样现在人人都这么称呼他了。他将长剑回鞘。“不是。” 索恩大跨步朝他走来脆硬的黑皮革出悉悉窣窣的声响。他约莫五十岁体格结实精瘦而严峻一头黑已有些灰白而那双眼睛却如玛瑙般炯炯有神。“那是怎么回事?”他质问。 “我累了。”琼恩承认。他的臂膀因为不断挥剑而感到酸麻如今打斗结束刚留下的擦伤也开始痛了起来。 “这叫软弱。” “可我赢了。” “不。是笨牛他输了。” 一个旁观的男孩在偷偷窃笑。琼恩很清楚自己绝不能顶嘴。虽然他击败了每一个艾里沙爵士派来对付他的对手却还是得不到应有的待遇。教头的嘴边只有嘲笑和讥讽。索恩一定是讨厌他琼恩暗自认为;不过话说回来索恩更讨厌其他男孩。 “今天就到此为止。”索恩告诉他们。“我对饭桶可没什么耐性。假如哪天异鬼真打过来我倒希望他们带上弓箭因为你们只配当靶子。” 琼恩跟着其他人返回兵器库孤零零地走在中间。他一直都孤零零的。一起受训的小队约有二十人却没有一个称得上是朋友。多数人长他两三岁打起来却连十四岁罗柏的一半都比不上。戴利恩动作敏捷但很怕挨打;派普老把剑当匕来使;杰伦弱得像个女孩子;葛兰迟钝又笨拙;霍德攻势虽猛可总是没头没脑。琼恩越是和这些人交手就越鄙视他们。 进到室内琼恩把入鞘的剑挂回石墙的钩子上刻意不理睬其他人。他有条不紊地解下盔甲、皮衣和汗湿的羊毛衫。长长的房间两端铁火盆里的煤炭熊熊燃烧但琼恩仍止不住抖。此地寒意总是如影随形想必数年之后他便会忘记温暖的滋味。 他穿上日常的粗布黑衣倦怠感突然排山倒海般朝他袭来。他找条板凳坐下手指摸索着系上斗篷。好冷啊他一边想一边回忆起临冬城的厅堂那里有温泉终年流贯壁垒之间仿如人体内流淌的血液。黑城堡里没有暖意只有冰冷的墙壁和更加冷漠的人。 除了提利昂·兰尼斯特没人对他提过守夜人部队竟是这副光景。那侏儒在他们北上途中把事情真相告诉了他但那时已经太迟了。琼恩不禁怀疑父亲知不知道长城守军的真正情形。他一定知道想到这里他更觉心痛。 就连叔叔竟也这么把他遗弃在这世界尽头的冰冷寒荒。他原先所认识的那个个性温和的班扬·史塔克到这里完全变了个人。他是席游骑兵整日与莫尔蒙总司令伊蒙学士和其他高级官员为伍而将琼恩丢给坏脾气的艾里沙·索恩爵士。 他们抵达长城三天后琼恩听说班扬·史塔克将率领六名手下深入鬼影森林巡察。当天夜里他在城堡的木造大厅中找到叔叔央求他带自己一道去。班扬直截了当地回绝了他。“这可不是临冬城”他边用刀叉切肉边对他说“在长城守军里想得到什么样的待遇就得证明自己有什么样的本事。琼恩你还不是游骑兵你只是个稚气未脱身上还残留着夏天气味的小鬼。” 琼恩愚蠢地争辩:“到明年命名日我就满十五岁”他说“很快就要长大成*人了。” 班扬·史塔克皱眉道:“在艾里沙爵士判定你成为守夜人部队的汉子之前你都只是个小鬼只能是个小鬼。假如你以为仗着自己史塔克家人的身份就可以坐享其成那就大错而特错。我们宣誓入伍时早已断绝一切身家背景。拿你父亲来说虽然他会永远在我心中占据一席之地但如今这些人才是我的手足兄弟。”他拿匕朝身边的人比划两下指指这些饱经风霜的黑衣战士。 翌日拂晓琼恩起身目送他叔叔离去。叔叔手下一名高大而丑陋的游骑兵一边装配马鞍一边高唱歌词猥亵的曲子吐出的气息在清晨的冷气里蒸腾。班扬·史塔克对他是满脸笑容对自己侄子却没好气。“琼恩你要我说多少遍?你不能去等我回来我们再找时间谈谈。” 琼恩看着叔叔牵马走进隧道向北而去不禁想起提利昂·兰尼斯特在国王大道上告诉过他的事脑海里接连浮现出班扬·史塔克倒卧雪地血迹斑斑的情景。这个念头令他反胃。我究竟成了个什么人? 之后他在孤单的卧室里找到白灵把脸深深地埋进他厚厚的白毛皮。 既然他注定孤单他便要化寂寞为力量。黑城堡没有神木林只有一间小小的圣堂和醉醺醺的修士但琼恩实在无心向神明祷告管他是新神还是旧神。他心里认为倘若诸神真的存在想必也是和这里的严冬一样残酷无情罢。 他想念自己真正的兄弟:小瑞肯想吃甜食时眼瞳闪闪亮的神情;罗柏是他最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和玩伴;固执又充满好奇心的布兰不论琼恩和罗柏做些什么他总想插一脚。他也想念两个妹妹甚至包括那个自从懂得“私生子”的意思之后就只肯以“我的同父异母哥哥”来称呼他的珊莎。至于艾莉亚……这个老是磨破膝盖满头乱不然就是钩破衣服一股牛脾气的瘦巴巴小东西他想念她的程度甚至过罗柏。艾莉亚和他一样永远与环境格格不入……但她总有办法让琼恩会心一笑。此时琼恩愿意付出一切只换取能和她重聚片刻再拨弄她的乱再看她扮起鬼脸再听她和自己心有灵犀地说出同一句话。 “小杂种你把我弄脱臼了。” 琼恩抬眼朝那充满怒意的声源望去。葛兰脸红脖子粗地高高站在他面前身后还有三个跟班。他认出生得既矮且丑还有副难听嗓音的陶德新兵们都叫他癞哈蟆。琼恩想起另外两个家伙是五指半岛地方逮着的强*奸犯被尤伦带到北方来的不过他忘记名字了。他想尽办法不和他们说话他们全都是生性残忍的恶霸从不知荣誉为何物。 琼恩霍地起身。“你如果好好求我我很乐意帮你把另一只手也打断。”葛兰今年十六岁整整比琼恩高出一头。他们个头都比他大但吓不了他。他在校场上早就教训过每一个人。 “说不定断手的是你哦。”其中一名强*奸犯道。 “有种你便试试。”琼恩伸手拿剑但对方中的一人抓住他的手扭到背后。 “你老让我们难看。”癞哈蟆抱怨。 “咱们没打照面以前你们就够难看啦。”琼恩告诉他们。抓住他手的男孩用力往后一拧剧痛立刻直穿脑际但琼恩依旧不吭一声。 癞哈蟆向前逼近几步。“咱们小少爷生了张碎嘴”他说。他生得一双小而亮的猪眼睛。“小杂种是不是你娘传给你的啊?她是做什么来着的敢情是个婊子?告诉我她花名叫啥搞不好老子干过她几回嘞。”他咧嘴笑道。 琼恩像条鳗鱼般地用力一扭后脚跟朝抓住他的男孩胯下狠狠踢去。身后传来一声惨叫然后他便挣脱了。他朝癞哈蟆扑过去一拳把他打得翻过长板凳他穷追不舍跳上对方胸膛两手掐紧脖子使劲往地面撞。 两个五指半岛来的家伙拉开他粗暴地把他摔倒在地葛兰开始踢他。琼恩正要滚离他们的拳打脚踢只听一个宏钟般的声音划过兵器库的阴霾:“通通给我住手!马上停手!” 琼恩爬起来唐纳·诺伊怒视着他们“要打架到场子里去打”武器师傅说“别把你们的恩怨带进我的兵器库否则别怪我插手。相信我你们不会喜欢的。” 癞哈蟆坐在地上小心翼翼摸摸后脑勺只见手指上全是血。“他想杀我。” “是真的俺亲眼看到的。”其中一名强*奸犯说。 “他把我的手给打断了。”葛兰边说边举起手给诺伊看。 武器师傅瞟了他手腕一眼“我看只是擦伤顶多扭到伊蒙师傅那里有的是好膏药。陶德你跟他一块去头上的伤注意一下。其他人回营去。雪诺留下。” 琼恩重重地坐回长板凳不理睬其他人离去时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向他保证事情没这么容易解决。他的手一阵抽痛。 “守夜人需要每一份力量”待他人都离开后唐纳·诺伊道“甚至像是癞哈蟆这种人。杀了他你也没什么光荣可言。” 琼恩怒火中烧。“他说我妈是——” “——是个婊子。我听到了。那又如何?” “艾德·史塔克公爵才不是会去逛窑子的人”琼恩冷冷地说“他的荣誉——” “——免不了他在外面生出个私生子不是么?” 琼恩气得浑身冷。“我可以走了吗?” “我说可以你才可以。” 琼恩恨恨地盯着火盆升起的白烟直到诺伊伸出粗壮的手托住他下巴把他的头粗暴地扭过来。“小子我跟你说话的时候看着我。” 于是琼恩看着他。武器师傅的胸膛宽阔得像个酒桶肚子更是大得惊人。他的鼻子又宽又扁那一脸胡子好似从来没刮。他的黑羊毛外衣左襟用一个长剑形状的别针系在肩头。“光嘴巴上说说你妈也不会变成婊子。她是什么样的人就是什么样的人和癞哈蟆怎么说有何干系。话说回来咱们部队里还真有些人的娘是婊子。” 我妈可不是琼恩倔强地暗想。他对自己的母亲一无所知艾德·史塔克绝口不提关于她的事情。但他经常梦见她次数频繁到他几乎可以拼凑出她的容貌。梦中的她出身高贵美丽动人眼神慈蔼。 “你以为自己是大贵族的私生子就觉得特别难受?”武器师傅继续下去“告诉你杰伦那家伙是个六根不净的教士的野种。卡特·派克是个酒馆女侍的儿子结果现在人家是东海望守备队长。” “我不在乎”琼恩道“我才不管他们怎样我也不管你或索恩或班扬·史塔克或是谁谁谁怎么样。我恨死这地方了。这里……这里好冷。” “是啊又冷又苦又险恶这就是长城的景况也是这里守军的写照。绝不像你奶妈所说的睡前故事。哼去他的睡前故事去你的奶妈罢事情就是这样子而你一辈子都跟我们其他人一起注定要待在这儿了。” “一辈子。”琼恩苦涩地重复。武器师傅可以拿一辈子来大做文章因为他见过世面经历过大风大浪。他是在风息堡之围中失去了一条胳膊后才加入黑衫军的在那之前他是国王的大弟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铁匠。他足迹遍布七国吃过山珍海味尝过女人的甜美打过不知几百场大小战役。据说劳勃国王在三叉戟河上杀死雷加·坦格利安那把战锤正是唐纳·诺伊所铸造。他已经做过琼恩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的事等到年过三十却因一记轻微的斧伤炎溃烂最后不得不截掉整只手。也就是在他成了残废这辈子的幸运已经结束的时候唐纳·诺伊才来到长城。 “是啊雪诺一辈子。”诺伊道“或长或短操之你手。照你现在这种态度早晚会有弟兄半夜割了你喉咙。” “他们才不是我弟兄”琼恩驳斥“他们恨我因为我比他们优秀。” “错了他们恨的是你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们眼中的你是个城里来的、自以为是小少爷的杂种。”武器匠靠近来“记住你不是什么大人少爷你姓的是雪诺不是史塔克。而现在你不但是私生子还是个恶霸。” “恶霸?”琼恩差点说不出话。这指控实在太不公平气得他喘不过气来。“是他们四个先来找我麻烦。” “他们四个人在场子里都被你羞辱过说不定怕你怕得要死。我看过你练剑跟你比划那不叫练习要是你使的真剑他们已经死上好几回了。你很清楚我很清楚他们也很清楚。你完全不留情面地羞辱他们难道你觉得这样很值得骄傲?” 琼恩迟疑了。他打赢的时候的确颇感骄傲难道他不应该么?武器师傅连这么一点点喜悦也要剥夺还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他们年纪都比我大。”他防卫性地说。 “他们是比你年长也比你高壮。不过我敢打赌临冬城的教头一定教过你如何对付比自己高大的人。他是谁某位老骑士?” “是罗德利克·凯索爵士。”琼恩小心答道。他觉得对方话中有话。 唐纳·诺伊向前靠几乎要贴上琼恩的脸。“小子你想想罢这儿的人在遇上艾里沙爵士以前没一个受过正式训练。他们的父亲是农民、车夫还有盗猎者是铁匠、矿工或船上的桨手。他们的打架技巧是从甲板上、旧镇和兰尼斯港的暗巷里或从国王大道路边的妓院、酒馆中学来的。他们或许相互耍耍棍子但我跟你保证里面没几个买得起真剑。”他一脸冷酷的表情“所以雪诺大人你倒是告诉我打赢这些人真的很爽么?” “不要这样叫我!”琼恩激动地说。但他的怒意已没了力气突然间只觉得惭愧和罪恶。“我不知道……我以为……” “好好想一想”诺伊提醒他。“不然就准备枕着匕睡觉。行了你回去吧。” 琼恩离开武器库时已近中午。太阳拨开云层露出脸来。他转身背向阳光将视线抬至长城看着城墙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蓝光。虽然已经在此生活了好几个星期可每当他目光触及这番景象依旧不禁浑身颤抖。无数世代的风沙污泥早在城墙留下印痕宛如一层覆盖的膜以至于城墙有时成了浅灰犹如阴霾天际……但当晴日里天光直射长城又仿佛有生命般闪闪亮如同一道横断半天的蓝白绝壁。 当初他们在国王大道上遥遥望见长城时班扬·史塔克告诉琼恩这是人类所造最庞大的建筑物。“毫无疑问也是最没用的。”听完后提利昂·兰尼斯特嘻笑着加上一句。然而随着距离渐渐拉近连小恶魔也沉默下来。几里之外便可清楚地看到这条横亘北方地平线的灰蓝直线毫不间断地向东西两边延展直到消失于远方好像在宣告:这里便是世界尽头。 待他们终于见到黑城堡却现那不过是这面广大冰墙下的木造城楼和石砌高塔看起来简直就像散布雪地的玩具积木。黑衫军的古老堡垒远不如临冬城甚至称不上是座像样的城堡。它没有城墙无法抵御来自东西南三方面的攻击守夜人部队惟一关心的只有北方而高耸在黑堡北边的正是绝境长城。长城高近七百尺足足是它所庇护的要塞上最高的塔楼的三倍。叔叔说城墙之宽足以让十二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并肩共骑。巨大的弩炮和怪兽般的投石机守卫着城墙行走其上的黑衣军渺小如同蝼蚁。 如今站在兵器库外向上看去琼恩感受的震慑丝毫不亚于当日在国王大道上初见之时。绝境长城就是如此有时你会忘记其存在一如你对头顶长空和脚下大地司空见惯不以为意但有时又仿佛是举世间惟一真切的存在。它比七大王国还要古老每当琼恩站在城墙下抬头仰望总是头晕目眩。他可以感觉到雄浑繁厚的冰层向他重压而来仿佛城墙崩塌要将他掩埋。琼恩隐约知道倘若哪天长城真的陷落整个世界必将随之瓦解。 “墙外是什么真叫人猜不透对吧?”一个熟悉的声音道。 琼恩转过头。“兰尼斯特。我没看到——我的意思是说我以为这儿只有我一个人。” 提利昂·兰尼斯特全身裹满毛皮活像只小熊。“乘人不备好处多多你永远也不知道会学到些什么。” “从我这儿你能学到什么?”琼恩告诉他。自他们的旅途结束之后他便很少看到这侏儒。提利昂·兰尼斯特既是王后的弟弟自然受到贵客般的款待。莫尔蒙总司令让他住在国王塔——说得好听其实已有一百年没国王住过了——和他同桌用餐。兰尼斯特白天在长城上骑马晚上则与艾里沙爵士、波文·马尔锡和其他高阶官员饮酒赌博。 “唉我走到哪儿学到哪儿。”这矮子用一根粗糙的黑拐杖指着长城“我常说……怎么前人千辛万苦才把城墙盖好后人立刻便想知道墙的另一面有什么?”他歪着头用那双大小不一的古怪眼睛看着琼恩。“你也不例外对不?” “我看没什么特别。”琼恩道。他好想跟随班扬·史塔克一同出外巡猎深入鬼影森林好想与曼斯·雷德的野人交锋守护王国免于异鬼侵袭但自己心里想要什么还是别说出来的好。“游骑兵说墙外不过就是树林、山脉和结冻的湖泊一片冰天雪地。” “还有害人的古灵精怪呐”提利昂说“可别忘了雪诺大人。否则大伙儿干嘛这么大动干戈?” “不要叫我雪诺大人。” 侏儒扬扬眉毛。“难道我喜欢被人叫小恶魔?一旦别人现绰号对你的杀伤力这绰号就跟定你啦。既然他们爱给你起绰号你就大大方方地接受最好还装出乐在其中的样子那他们就再也伤不了你了。”他举起拐杖指指前方。“哪跟我走走。他们这会儿应该在大厅里弄那难吃的汤了我正想喝点热的。” 琼恩也饿了所以他走在兰尼斯特身边刻意放慢脚步以配合侏儒笨拙而古怪的姿势。风势渐大他们可以听见周围木屋嘎吱作响。远处一道被遗忘的厚重窗户反复噼砰。一堆雪从屋顶滑下落在他们身边出低沉的撞击。 “没见你的狼呢。”兰尼斯特边走边说。 “训练的时候我把它拴在旧马房那边。他们现在把马都关在东边的马厩所以不会碍着他。其他时候他都跟着我我睡在哈丁塔。” “就那座连城垛都塌掉的塔是吗?那塔下面的广场都是碎石头整个还歪歪斜斜跟咱们高贵的劳勃国王酒醉后一个德行。我以为那些塔早就废弃不用了。” 琼恩耸耸肩道“反正没人管你睡哪儿。这些古堡几乎都荒废了爱睡哪里随便你。”黑城堡曾经拥有多达五千名全副武装、鞍马齐备、仆从如云的战士。如今却只剩十分之一的数量建筑也纷纷沦为荒颓废墟。 提利昂·兰尼斯特的笑在冷空气里蒸腾。“那我就请你老爸务必在你那座塔垮塌之前多抓几个石匠过来。” 琼恩听得出话中的嘲弄意味却无法否认那是事实。守夜人一共沿长城建了十九座雄伟要塞如今只剩三座仍有部队驻守:高耸的东海望在强风吹拂的灰暗海滨影子塔坚毅地伫立于长城边陲的群山之中黑城堡则位于两者之间地处国王大道尽头。其他堡垒早已被人遗忘现在都成了孤独的鬼城冷风飕飕吹过黑窗死者幽灵游荡其中。 “我一个人住比较好”琼恩固执地说“其他人很怕白灵。” “他们倒聪明。”兰尼斯特说。他随即转变话题“最近大家都在议论你叔叔他是不是出去太久了?” 琼恩忆起自己失望之下的幻想那幅班扬·史塔克倒卧雪地的景象立刻撇过头去。侏儒很擅察言观色他可不想让他瞧见自己眼中的罪恶。“他说会赶在我命名日前回来。”他坦承。他的命名日早在两周前便已悄无声息地来了又去。“他们是去找威玛·罗伊斯爵士此人的父亲是艾林公爵的封臣。班扬叔叔说他们会一直搜索到影子塔一路深入群山。” “听说近来有不少游骑兵好手失踪。”他们一边登上大厅的阶梯兰尼斯特一边说他嘻嘻笑着打开门。“也许古灵精怪今年特别饿罢。” 进入厅堂虽然炉火熊熊仍旧感觉地方宽敞寒气逼人。乌鸦栖息于高敞的木天花板上在众人头顶嘎嘎叫着。琼恩从厨子手中接过一碗肉汤和大块黑面包。葛兰、癞哈蟆和其他几人坐在最靠近火炉的长凳上彼此粗声笑闹咒骂。琼恩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会然后在大厅的角落挑了个位子坐下远远离开其他人。 提利昂·兰尼斯特坐在他对面一脸狐疑地嗅着浓汤。“大麦、洋葱、胡萝卜”他喃喃念道“这些煮饭的到底知不知道芜箐不能当肉啊?” “这是羊肉浓汤耶。”琼恩脱下手套探手到汤碗溢出的热气里取暖。闻到肉香他口水都流了下来。 “雪诺。” 琼恩认得艾里沙·索恩的声音但这回话中却有种他从前没听过的语气他转过头。 “司令大人要见你。现在就去。” 一时之间琼恩吓得不敢动弹。为什么总司令要见他?难道他们有了班扬的消息他胡乱揣测一定是他死了他的想像果然成真。“是我叔叔的事吗?”他冲口而问“他平安回来了吗?” “司令大人平素可不习惯等人。”艾里沙这么回答“而我更不习惯下了命令还要听野种问东问西。” 提利昂·兰尼斯特霍地跳下长凳站起身道:“够了索恩你吓着他了。” “兰尼斯特你少管闲事你没资格在这儿说话。” “在朝廷里就不一样喽。”侏儒微笑“我只消几句你下半辈子就准备当个孤苦老人别想再训练小毛头了。快告诉雪诺熊老找他干嘛到底是不是他叔叔的事?” “不是。”艾里沙道“完全两码子事。今天早上有信鸦从临冬城飞来带来他弟弟的消息。”他更正道“应该说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布兰”琼恩倒抽一口气挣扎着起来。“布兰出事了。” 提利昂·兰尼斯特伸手搁在他臂膀上。“琼恩”他说“我真的很遗憾。” 琼恩几乎没听到他的话。他拨开提利昂的手大跨步穿过厅堂到门边时跑了起来。他一路冲过积雪狂奔至司令官堡垒。守卫让他通过他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塔顶。等冲到总司令官面前琼恩已经满身大汗喘不过气来。“布兰”他说“信上说布兰怎样了?” 守夜人军团总司令杰奥·莫尔蒙是个坏脾气的老人一把灰胡子顶着个大光头。他正拿玉米粒喂食停在手上的乌鸦。“我听说你识字。”他把乌鸦挥开它拍着翅膀飞到窗边然后蹲坐下来看着莫尔蒙从腰际抽出一张卷好的纸交给琼恩。“玉米”它刺耳地叫道“玉米玉米。” 琼恩的手指在已拆封的白蜡印记上摸索顺着冰原狼的轮廓。他认出这是罗柏的字迹但随着阅读信本身却模糊旋转起来他方才明白自己在哭。透过泪水他拼凑出信上的意思抬起头。“他醒了。”他说“诸神让他活过来了。” “但也残废了。”莫尔蒙道“小子我很遗憾。把信读完罢。” 他把视线移回信上但上面写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布兰活了下来。“我弟弟活下来了!”他告诉莫尔蒙。总司令摇摇头拾起一把玉米吹声口哨。乌鸦立即飞上他肩头叫道:“活了!活了!” 琼恩满脸笑容手中握着罗柏的信奔下楼梯。“我弟弟活下来了!”他告诉守卫。他们互看一眼。他跑回厅堂现提利昂·兰尼斯特刚吃完东西。他一把抓住小个子的腋下将他抱到半空转圈。“布兰活下来了!”他喊。兰尼斯特一脸惊讶的表情。琼恩放下他把信塞到他手中。“这里你自己读。” 其他人聚集过来好奇地看着他。琼恩看到葛兰站在几尺之外一只手上绑着厚厚的羊毛绷带。他看起来既焦虑又不安一点都不凶恶。于是琼恩朝他走去葛兰见状立即后退同时举手说:“小杂种你离我远点。” 琼恩微笑道:“把你手腕弄成这样我很抱歉。以前罗柏也用同样的招式对付我虽然用的是木剑可七层地狱真***痛。我想你的伤势一定更严重。这样罢如果你愿意改天我来教你如何克制这招。” 艾里沙·索恩爵士听到了这句话。“哟雪诺大人这下想抢我的位子啦。”他冷笑道“我看教狼变魔术都比教这些笨牛容易。” “艾里沙爵士我就跟你赌。”琼恩说“我倒是很想看白灵变魔术。” 琼恩听见葛兰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四周一片死寂。 接着提利昂·兰尼斯特捧腹大笑起来。邻近餐桌上三名黑衣弟兄也跟着笑。笑声快散播连厨师们也忍不住加入。梁木上的鸟群被笑声惊动最后连葛兰也咯咯笑了起来。 只有艾里沙爵士从头至尾没有将视线从琼恩身上移开。待笑声渐止他一脸阴沉右手握拳。“雪诺大人你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最后他用对仇人的口吻说。 hapter21 艾德 艾德·史塔克浑身酸痛又累又饿心情恶劣地骑马穿过红堡高耸的青铜大门。御前总管前来通知他派席尔大学士召开紧急的御前会议希望新任相方便的话能大驾光临时他人还在马背上心里只想好好泡个热水澡来只烤鸡或烤鸭然后在羽毛床上睡个觉。“方便的话改成明天。”奈德下马时没好气地说。 总管恭敬地一躬到底。“相大人那我就转告重臣们您不便出席。” “算了该死的。”奈德道。还没上任便先把朝廷重臣给全得罪光那怎么成。“我这就去见他们。但请先给我几分钟容我换上比较正式的服装。” “是的大人。”总管说“我们已经把艾林大人以前在相塔的房间都给您准备好了如您愿意我这就差人把您的东西给送过去。” “有劳了。”奈德边说边扯下骑马戴的手套塞进腰带。身后他的家人和臣属正陆续进入大门。奈德看到管家维扬·普尔便叫住他“看来宫里好像有急事找我。好好安顿我女儿告诉乔里叫她们待在房里。不准艾莉亚到处乱跑。”普尔欠身。奈德转身对御前总管说:“我的马车还在城里半路上。我需要合适的衣服。” “为您服务是我莫大的荣幸。”总管道。 于是筋疲力尽的奈德就这么穿着借来的衣服大步走进议事厅现四名重臣正在等他。 议事厅的陈设极为华丽。地板上铺的是密尔地毯而非灯芯草席。房间一角摆着一幅来自盛夏群岛的木屏风上面雕刻有上百种栩栩如生、色彩斑斓的珍禽异兽。墙壁上则挂满了诺佛斯、科霍尔和里斯产的精美织锦。门两侧是一对瓦雷利亚的狮身人面兽雕像圆润的红榴石双眼在黑色大理石的脸上显得炯炯有神。 奈德前脚刚踏进房间几位重臣中他最嫌恶的太监瓦里斯便靠了过来。“史塔克大人我听说了您在国王大道上遇到的麻烦事儿真令人遗憾哪。我们都去圣堂为乔佛里王子点了蜡烛祈祷他早日康复。”他的手在奈德袖子上留下脂粉的痕迹。他浑身散出腐败的甜腻气息闻起来活像生在坟墓上的花。 “你的神想必听到了你的祷告”奈德冷淡而有礼地回答“王子的健康状况已日渐好转。”他从太监掌中抽出手穿过房间朝蓝礼公爵走去。蓝礼正站在屏风旁小声地和一名矮个男子交谈那人必是小指头无疑。劳勃刚夺下王位时蓝礼不过是个七岁小男生如今他已长大成*人神貌酷似乃兄奈德为此觉得极不自在。每次见到他都仿佛时光倒流看到那个英气勃甫从三叉戟河得胜归来的劳勃站在面前。 “史塔克大人看来您安然抵达了。”蓝礼道。 “您不也是。”奈德回答“恕我直言有时候您和您哥哥劳勃真像一个模子打出来的。” “我哪比得上他。”蓝礼耸耸肩。 “您至少穿得比他好。”小指头俏皮地说“蓝礼大人花在衣服上的钱宫里的夫人太太恐怕都没几个比得上。” 此话倒是不假。蓝礼公爵穿着暗绿天鹅绒紧身衣上面绣了十二头金色雄鹿。一边肩头潇洒地垂着织金半披风用一枚翡翠胸针别起。“这应该算不上滔天大罪。”蓝礼笑道“瞧瞧你穿的什么德行那才失礼。” 小指头不理会他的嘲笑。他嘴角挂着近乎轻慢的微笑看着奈德。“史塔克大人这些年来我一直想见见您。我想凯特琳夫人应该向您提起过我吧?” “她是提过。”奈德冷冷地答道。对方这句傲慢中带着促狭的话惹恼了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认识我哥哥布兰登。” 蓝礼·拜拉席恩哈哈大笑。瓦里斯则曳步凑来。 “我跟他很熟。”小指头道“至今身上都还留着他的纪念。布兰登也提起过我?” “常提起你多半是火冒三丈的时候。”奈德说心中希望就此结束这个话题。他对这类文字游戏素无兴趣。 “我还以为你们史塔克家的人没那么大火气”小指头说“在我们南方大家都说你们是冰做的一过颈泽便要融化。” “贝里席大人您大可放心我并不打算太快融化。”奈德朝会议桌移去。“派席尔师傅我瞧您身体还很硬朗。” 大学士从他长桌尾端的长椅上抬头露出微笑。“大人以我这把年纪有这样的身体很不错了。”他答道“啊只是容易疲劳。”他有张慈蔼的脸几束白垂挂在早已秃光的额头两边。他的学士项圈并非鲁温那种简单的金属制品而是由二十四种金属片所串成的沉重项链从喉头一直垂到胸膛。锁链用人类所知的每一种金属打造而成:黑铁和红金亮红铜和沉重的铅精钢、锡和黯淡的白银黄铜、青铜与白金。石榴石、紫水晶和黑珍珠装饰着金属链翡翠和红宝石点缀其间。(..tw)“我们不妨开始罢。”大学士把手放在大肚子上反复揉搓“再等下去只怕我就要睡着了。” “如您所愿”国王在会议桌的位空着那椅子靠背上用金线绣着拜拉席恩家族的宝冠雄鹿。奈德拣了国王右边象征国王右手的位子坐下。“诸位大人”他正色道“很抱歉让大家久等。” “史塔克大人您是国王的相”瓦里斯道“为您效劳就是我们职责所在。” 眼看其他人纷纷在自己固有的座位落坐艾德·史塔克才猛然惊觉此时此地自己是多么格格不入。他忆起劳勃在临冬城墓窖里对他说过的话我身边净是些白痴和马屁精。奈德朝会议桌看去暗自揣测哪些是白痴哪些又是马屁精。答案他已了然于心。“我们只有五人。”他指出。 “国王北行之后没多久史坦尼斯大人便回了龙石岛。”瓦里斯道“至于我们英勇的巴利斯坦爵士此刻无疑正随侍国王身边护送他穿过城市罢。身为御林铁卫队长这是他职责所在呢。” “或许我们该等巴利斯坦爵士和陛下加入之后再开始。”奈德提议。 蓝礼·拜拉席恩朗声笑道:“要等我老哥赏脸那不知到何年何月啰。” “我们亲爱的劳勃国王有太多事情需要操心”瓦里斯说“所以便将鸡毛蒜皮小事交给我们以减轻负担。” “瓦里斯大人的意思是说凡是牵涉财政、农获和律法的事务我王兄听了就头痛。”蓝礼公爵道“所以管理国家就落到我们头上了。他倒是不忘记时不时交代些什么下来。”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裹紧的纸放在桌上。“比如今天早上他吩咐我提前全进城请派席尔大学士立刻召开这次会议。他有项紧急差事交给我们办。(盡在bsp; 小指头微笑着将信笺交给奈德上面盖了王家印信。奈德用拇指揭开蜡印摊平信纸想看看国王的紧急命令究竟是什么。他越读越难以置信劳勃到底要胡闹到什么地步才罢休?还是以他的名义这简直是雪上加霜。“天杀的”他不禁咒道。 “奈德大人的意思是说”蓝礼公爵宣布“国王陛下指示我们举办一次盛大的比武竞技以庆祝新相上任。” “要花多少钱?”小指头兴趣索然地问。 奈德从信上念出答案:“优胜者赏四万金龙币居次者赏两万金龙币。团体近身战的优胜者也是两万射箭优胜则是一万。” “一共九万金币。”小指头叹道“还得加上其他开销。想也知道劳勃一定要大宴宾客。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厨师、木匠、女侍、歌手、戏子伶人和杂耍傻子……” “傻子我们倒是不愁找到。”蓝礼公爵说。 派席尔总师看着小指头问:“国库付得出这笔款子?” “哪来的国库?”小指头撇撇嘴“大学士您就别装蒜了你我都很清楚国库已经空了好多年。还不是得伸手借钱想必兰尼斯特家会很乐意支援。反正咱们已经欠了泰温大人三百多万金龙再借个几十万算什么?” 奈德震惊无比。“你说王室负债高达‘三百万’金币?” “史塔克大人此刻王室负债总额过六百万。兰尼斯特家是最大的债主但我们也向提利尔大人、布拉佛斯的铁金库还有好些泰洛西商行借过款。最近我不得不另辟财源把主意动到了教会头上总主教大人讨价还价的本领之高连多恩的鱼贩都比不上。” 奈德简直错愕到无以复加。“伊里斯·坦格利安留下了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你怎么会让它沦落到这步田地?” 小指头耸肩:“财政大臣只管找钱花钱的是国王和相。” “琼恩·艾林绝不会允许劳勃这样挥霍。”奈德忿忿地说。 派席尔总师摇摇他那颗光头项链轻声作响。“艾林大人固然精打细算但恐怕国王陛下不见得都听从睿智的谏言。” “我王兄热爱比武竞技和山珍海味”蓝礼·拜拉席恩道“他最讨厌所谓的‘数铜板’。” “我会跟陛下谈谈”奈德说“这么铺张浪费的比赛国家可负担不起。” “跟他谈谈当然很好”蓝礼公爵道“不过我们还是先着手订个计划吧。” “改天再议。”奈德说。从他们的眼神看来他的口气似乎太尖锐了点。要想治理他就必须牢记自己已不是临冬城万人之上的领主身份在这里他不过是地位平等的重臣之罢了。“诸位大人请原谅我。”他改用较和缓的口气“我实在是累了。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等我精神好些时再继续。”说完他没有征求其他人同意便突然站起身朝在座的重臣一一点头后径自离开。 出到门外只见马车和骑士依旧不断从城堡大门涌入庭院里一片混乱充斥着泥土、马臊味和叫喊不停的人声。有人告诉他国王还在路上。自三叉戟河的意外生之后史塔克家族和他们的部属便走在车队的最前面远离兰尼斯特家族避开两派逐渐升高的紧张气氛。劳勃几乎没有露面据说他待在轮宫成天喝得酩酊大醉。若真是如此他应该还要几个小时才会出现这已经比奈德期望的要早上许多了。如今他只消看看珊莎的脸就觉得心中怒火又要升起。旅途的最后两周实在苦不堪言。珊莎责怪艾莉亚说被杀的应该是娜梅莉亚。艾莉亚在得知屠夫学徒的死讯后就魂不守舍。珊莎每晚哭着入眠艾莉亚一声不吭地独自忧伤艾德·史塔克自己则梦见了一个专为临冬城史塔克家人准备的冰冻地狱。 他穿越外庭走过闸门进入内院正朝他印象中相塔的所在走去时小指头突然出现在面前。“史塔克你走错路了跟我来。” 奈德犹豫不决地跟着他小指头带他进入一座塔下了一道蜿蜒的阶梯穿越一个凹陷的小庭院沿着荒废的回廊行走。两旁墙壁一副副无人使用的铠甲好似站立的卫兵。他们是坦格利安家族遗留下来的历史陈迹黑色精钢打造头盔镶着龙鳞但如今积满灰尘早已被人遗忘。“这不是通往我居室的路。”奈德道。 “我说过是吗?我正打算把你引进地牢割了喉咙再把你的尸体封进墙里。”小指头语带讥讽。“史塔克我们没时间废话尊夫人正等着你。” “小指头你到底耍什么把戏?凯特琳人在临冬城离此数百里之遥。” “哦?”小指头灰绿色的眼睛里闪着饶富兴味的光芒。“那么此人的易容术果真不同凡响。我说最后一次要么跟我来不然我就把她据为己有啰。” 他快步走下阶梯。 奈德满怀戒心地跟上心里不知这一天究竟何时才会结束。他对这些心机巧诈毫无兴趣但已逐渐开始理解对于小指头这样的人权术和阴谋就是家常便饭。 阶梯底端有一扇橡木和铁条制成的厚重门扉。培提尔举起门闩挥手示意奈德进去。他现他们正置身位于河流之上的峻峭绝壁浸沐在黄昏的红晕里。“我们在城堡外面。”奈德道。 “你还真不好骗嘛史塔克。”小指头傻笑道“到底是太阳还是天空泄露了秘密?跟我来岩壁上挖了可供攀附的凹洞。小心别摔死否则凯特琳永远也不会原谅我。”说完他翻身便往下爬动作像猴子一般灵敏。 奈德仔细审视了岩壁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跟着下去。峭壁上果真如小指头所言刻有浅浅的凹洞除非你原本就知道否则从悬崖下根本无从现。河流离他们有一段高到令人晕眩的距离。奈德把脸贴上岩石除非必要尽量不往下看。 最后他总算好不容易到达底部旁边是一条狭窄而泥泞的水滨小径小指头正懒洋洋地靠在岩石上啃苹果。他已经快吃完了。“史塔克你老了不中用啦。”他边说边随手把苹果核丢进激流。“没关系接下来我们骑马。”两匹马正等在那里奈德骑上催马快步跟在他身后顺着小路朝城市去。 最后贝里席在一栋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三层木造建筑前停了下来。窗户透出灯光在逐渐黯淡的暮色里显得特别明亮。乐声和刺耳的笑闹从内散溢在河面上飘荡。门边有一条沉甸甸的链子挂着盏华丽的油灯外面盖着加铅的红玻璃灯罩。 奈德·史塔克愤怒地跳下马。“这是家妓院。”他抓住小指头肩膀把他推得团团转。“走大老远的路结果你竟带我上妓院?” “你老婆在里面。”小指头说 他再也忍耐不住。“布兰登对你太仁慈了。”奈德说着把小个子狠狠地往墙上撞去抽出匕指向他留着胡子的尖下巴。 “大人快停手。”一个焦急的声音唤道。“他说的是实话。”背后传来脚步声。 奈德握刀转身。只见一个身穿褐色粗布衣服下颚的软肉随着跑步不住颤动的白老人急急忙忙朝他们跑来。“这不干你的事。”奈德才刚开口突然认出来者。他放下匕惊讶万分。“罗德利克爵士?” 罗德利克爵士点点头。“夫人在楼上等您。” 奈德糊涂了。“凯特琳真的在这里?不是小指头的恶作剧?”他收起武器。 “我有那本事倒好史塔克。”小指头道“随我来罢。还有脸上表情露骨一点不要一副正襟危坐的相模样。你要是被认出来那可就糟了。不介意的话经过时摸两把奶子。” 他们走进屋内穿过拥挤的大厅有个胖女人正唱着歌词淫秽的曲子身穿轻薄罗衫的美少女坐在恩客腿上撒娇。没人理会奈德。罗德利克爵士等在楼下由小指头领他走上三楼穿过回廊进了门。 凯特琳正在里面她一见他便叫出声来朝他飞奔过去紧紧地抱住他。 “夫人。”奈德惊讶地轻声说。 “哟好极了。”小指头说着关上门。“您认得她。” “大人我好怕你不会来。”她贴在他胸膛上细语。“培提尔一直捎来你的消息。他告诉我艾莉亚和年轻王子的事了。我的乖女儿们都还好么?” “她俩都很难过也很愤怒。”他对她说“凯特我不懂。你来君临做什么?生了什么事?”奈德询问妻子。“是布兰的事?难道他……”死这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他无法启齿。 “是布兰的事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凯特琳道。 奈德更摸不着头脑。“那是怎么回事?亲爱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又是什么地方?” “你觉得这里看起来像什么?”小指头说着在窗边落座。“这就是家妓院。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不可能找到凯特琳·徒利呢?”他微笑“说来也巧这家店恰好就是由我经营所以要安排很简单。我可是极力避免让兰尼斯特的人得知凯特在君临的消息。” “为什么?”奈德问这时他才看见她的手怪异的姿势看见那尚未愈合的红色伤疤左手小指和无名指僵硬不便的样子。“你受伤了。”他握起她的手反复检视。“老天伤得好深……这是剑伤还是……夫人怎么会生这种事?” 凯特琳从斗篷下抽出一把匕交给他。“有人带着这把刀要取布兰性命。” 奈德猛地抬头。“但是……谁……谁会这么……” 她伸出手指贴上他嘴唇。“亲爱的让我说比较快。你好好听着罢。” 于是他仔细聆听而她将事情始末和盘托出从藏书塔大火、瓦里斯、前来迎接她的都城守备队一直说到小指头。等她说完艾德·史塔克手握匕呆若木鸡地坐在桌边。布兰的狼救了那孩子一命他呆滞地思索着。当初琼恩在雪地里找到那群小狼时他说了些什么?大人您的孩子注定要拥有这些小狼。结果他却亲手杀了珊莎的狼到头来这是为了什么?他现在的感觉是罪恶?还是恐惧?假如这些狼实乃上天所赐他究竟犯了何等滔天大罪? 奈德痛苦地强迫自己将思绪拉回眼前的匕思考隐含其后的含义。“小恶魔的刀。”他复诵。这太不合理。他紧握平滑的龙骨刀柄将之狠狠地插进桌面感觉它深深地咬入木头。匕就这么立着仿佛在嘲弄他。“提利昂·兰尼斯特为什么要布兰的命?那孩子从没招惹他。” “你们史塔克家的人都没脑筋的?”小指头问“小恶魔当然不会单独行动。” 奈德起身绕着房间踱步。“难道说王后亦参与此事?或者诸神在上连国王他也……不绝对不可能。”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起了那个荒冢地的清冷早晨劳勃提到派刺客去对付坦格利安公主。他忆起雷加那尚在襁褓的儿子血淋淋的头颅以及国王置之不理的态度正如不久以前他在戴瑞的会客厅里的所作所为。珊莎的哀告至今犹在耳际一如莱安娜临终前的恳求。 “国王八成不知情。”小指头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对于不想知道的事咱们的好劳勃向来是眼不见为净。” 奈德没有答话。屠夫小弟的那张几乎被劈成两半的脸浮现在他眼前然而国王半声也没吭。他的脑袋开始轰轰作响。 小指头晃到桌边把匕从木头里拔出。“无论怎样行动都构成叛国罪。若是控告国王只怕你话还没出口就先被伊林·派恩给宰了。若是王后……除非你能找到证据而且能让劳勃听进去才有可能……” “我们有证据”奈德道“我们有这把匕。” “这个?”小指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匕。“大人这是把好刀好刀都是两面开刃的。小恶魔肯定会辩称匕是他在临冬城期间弄丢或是被偷。既然他雇的杀手已死谁能证明他所言真假呢?”他把刀子轻轻抛给奈德。“我建议你还是把这玩意儿丢进河里当它根本就不存在罢。” 奈德冷冷地看着他。“贝里席大人我是临冬城史塔克家族的人。我的儿子成了残废很可能还活不成。若没有那只我们在雪地里找到的小狼他此刻已经死了凯特琳很可能也会陪着他送命。假如你真以为我会装作没事那你就和当年向我哥哥挑战一样愚蠢。” “史塔克我蠢是蠢……可还活得好好的令兄倒已经在冰封的坟墓里霉了十四年。你这么迫不及待要步他后尘我也无法劝阻不过我先声明你可千万别把我牵扯进去非常感谢。” “很好贝里席大人不管我做什么最不想与之为伍的人就是你。” “这话我听了好伤心啊。”小指头伸手按住心口。“我自己嘛总觉得你们史塔克家的人实在无趣得很但凯特不知怎地始终离不开你。所以呢为着她的缘故我会尽量不让你送命。说来只有笨蛋才会这么做但我就是没法拒绝你老婆的任何请求。” “我把我们关于琼恩·艾林死因的怀疑告诉了培提尔。”凯特琳道“他答应协助你调查真相。” 对艾德·史塔克而言这并非好消息不过他们确实需要援手而小指头和凯特曾经情同姐弟。再说这也不是奈德第一次被迫与他所轻视的人妥协了。“好罢”他把匕插进腰带“你刚说到瓦里斯他也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如果知道也一定不是我说的。”凯特琳道“艾德·史塔克你娶的人可不笨。但瓦里斯有办法知道别人不可能知道的事。奈德我相信这家伙懂得妖术。” “他的走狗满天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奈德鄙夷地说。 “不只如此”凯特琳坚持“罗德利克爵士和艾伦·桑塔加爵士的会面自始至终都秘密进行但这蜘蛛不知怎么就是知道谈话内容。我很怕这个人。” 小指头微笑。“好夫人瓦里斯伯爵就交给我来对付。容我说几句脏话——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了呢?——他的卵蛋被我大大方方地捏在手掌心。”他合拢指头笑了“当然啰这里假设他是个有卵蛋的男人。你不妨这么想假如喜鹊会开口小小鸟儿要歌唱那么瓦里斯是不会喜欢的。好啦如果我是你与其担心那太监不如多提防兰尼斯特的人。” 奈德无需小指头提醒。他想起找到艾莉亚那天的场景想起王后当时的神情。谁说我们没有狼?那么地轻声细语。他想到男孩米凯想到琼恩·艾林的猝死还有布兰坠楼以及丧心病狂的老王伊里斯·坦格利安躺在王座厅的地板上奄奄一息他的血在镀金宝剑上慢慢干涸的场面。“夫人”他转向凯特琳“你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我希望你即刻返回临冬城。所谓有其一必有其二难保以后不会有其他刺客上门滋事。不管背后主谋是谁他一定很快就得知布兰活了下来。” “我本想见见女儿……”凯特琳道。 “那就太不明智了。”小指头插话。“红堡处处隔墙有耳更何况小孩子口风不紧。” “亲爱的他说得有理。”奈德告诉她一边给她拥抱。“带上罗德利克爵士启程回临冬城去罢。我会好好照顾女儿们。回到我们的儿子身边保护好他们。” “那就这样大人”凯特琳抬起脸奈德吻了她。她受伤的手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力量环抱住他的背仿佛要将他永远留在自己安全的怀抱里。 “老爷、夫人莫不借卧室一用?”小指头问“不过我先提醒你史塔克在这儿开房办事是要收费的。” “让我们独处一下就好。”凯特琳道。 “也罢。”小指头朝门边走去。“别拖太久。我和相大人早该回到城里以免失踪太久他人起疑。” 凯特琳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培提尔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帮助。你手下来找我的时候我原不知自己将落入朋友还是敌人的手中。结果我现你不仅是朋友还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培提尔·贝里席微笑道:“好夫人我这人就是多愁善感这话还请你千万别告诉他人。这些年来我在宫廷里费尽心力想让别人以为我是个既邪恶又残酷的人实在不愿就这么功亏一篑。” 这番话奈德是一个字也不信但他还是彬彬有礼地说:“贝里席大人我也感谢您。” “哟这可是东洋宝贝。”小指头说着离开房间。 房门关上后奈德转身面对他的妻子。“你一到家立刻以我的名义送信给赫曼·陶哈和盖伯特·葛洛佛命令他们各调一百名弓箭手协防卡林湾。两百弓箭手足以阻挡任何军队北上颈泽。指示曼德勒伯爵加紧维修白港的防御工事并确保守军充足。还有从今往后我希望你特别看紧席恩·葛雷乔伊。倘若战争爆我们非常需要他父亲的舰队。” “战争爆?”恐惧清楚地写在凯特琳脸上。 “情势不致恶化到那个地步的。”奈德向她保证心中暗自祈祷真是如此。他再度搂她入怀。“兰尼斯特家对待弱者毫不留情伊里斯·坦格利安就是最好的教训。然而除非他们有全国的军力作后盾否则决不敢进犯北方而他们作梦也别想有那样的一天。我必须玩这场愚人的假面舞会继续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记得我来此的目的么亲爱的?我要找出兰尼斯特家谋杀琼恩·艾林的证据……” 他感觉到凯特琳在他怀里颤抖她伤残的手紧紧抱住他。“若真找到了”她说“接下来怎么办亲爱的?” 接下来是最危险的部分奈德明白。“国王乃是至高的法律仲裁”他告诉她“待我查明真相我将觐见劳勃。”届时我只能祈祷他仍保有意想中的英明而非我所恐惧的昏庸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完。 hapter22 提利昂 “你真急着要走?”总司令问他。 “急不可待啊莫尔蒙大人。”提利昂答道“不然詹姆老哥就要担心我出了事搞不好还以为您劝说我加入黑衣军了呢。” “果真能如此倒好。”莫尔蒙拣起一只蟹爪喀啦一声用手剥开。总司令年纪虽然大了却仍然有熊一般的力量。“提利昂你生了副好头脑长城守军很需要你这样的人。” 提利昂嘻笑道:“莫尔蒙大人为您这句话我一定得把全国的侏儒通通找来给您。”趁众人哄堂大笑他把蟹角的肉吸进嘴伸手又拿一只。这些螃蟹当天早上才从东海望运来送到的时候还冷冻在冰桶里因此特别鲜美多汁。 艾里沙·索恩爵士是席间惟一没笑的人。“这兰尼斯特明明是在讽刺我们。” “不是‘你们’艾里沙爵士是你。”提利昂道。这次席间的笑声里隐隐带着焦虑不安的气氛。 索恩盯住提利昂黑眼睛里带着憎恨。“我看你个头虽然半个人都不到说起话来倒是口无遮拦。或许我们应该下场子较量较量。” “何苦呢?”提利昂问“螃蟹都在这儿呐。”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捧腹狂笑。艾里沙爵士抿紧嘴唇站了起来。“有种你拿上武器再开玩笑试试看。” 提利昂故意看看自己右手。“哎呀艾里沙爵士这会儿我不就握着武器嘛虽然只是把吃螃蟹的叉子。怎么咱们要不要比划比划?”他跳上椅子开始用那把小叉子戳索恩的胸膛。人们的笑声简直连屋顶都要掀翻。总司令更是连蟹肉都喷了出来呛得边咳嗽边喘气。他的乌鸦也没闲着从窗边大声怪叫:“比划!比划!比划!”。 艾里沙·索恩爵士僵着身子离开大厅那模样就像胸前被人插了一把匕。 莫尔蒙仍然喘不过气提利昂拍拍他的背。“战利品归胜利者所有”他高声宣布“索恩的螃蟹是我的啦。” 总司令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你看你把咱们艾里沙爵士整成什么样了你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他责怪道。 提利昂正襟危坐啜了口葡萄酒。“有人要在胸前划上标靶就该有挨箭的心理准备。比你们艾里沙爵士还有幽默感的死人我见得多了。” “这样说就不公平了。”总务长波文·马尔锡长得又红又胖活像颗石榴。“你应该听听他帮手下受训的小鬼起的绰号有多可笑。” 提利昂知道几个这样的绰号。“我敢打赌那些小鬼帮他取的绰号也不少。”他说:“各位大人擦亮你们的眼睛吧。艾里沙·索恩爵士能做的是清理马粪而非训练新兵。” “守夜人一点也不缺马夫。”莫尔蒙司令咕哝道“这年头送来的都是这路货色。不是马僮就是小偷或强*奸犯。艾里沙爵士是我接任司令以来参加黑衣军的少数几位经正式册封的骑士。他在君临之战中表现很英勇。” “只可惜站错了队”杰瑞米·莱克爵士冷冷地说“偏偏我跟他一块犯傻。当时我同他站在城墙上泰温·兰尼斯特开出的条件宽厚得紧要嘛穿上黑衣不然就等着天黑前头被插上枪尖。啊提利昂我这话可不是找你碴。” “没关系杰瑞米爵士。我老爸很爱把级挂城墙上尤其是惹过他的人。以您这张高贵的脸嘛呃我看他八成会把你的头挂上国王大门。我猜一定特别引人注目。” “多谢你哟。”杰瑞米爵士面带讥讽地微笑。 莫尔蒙司令清清喉咙。“提利昂有时候我真觉得艾里沙爵士说得没错你的确是在嘲弄我们和我们神圣的使命。” 提利昂耸耸肩。“莫尔蒙大人我们不时需要被嘲弄嘲弄以免生活太过严肃。请再帮我倒点酒。”他递出酒杯。 莱克一边帮他斟酒波文·马尔锡一边说:“你个子不大酒量倒是不小。” “噢我却觉得提利昂大人一点也不小。”坐在长桌末端的伊蒙学士说守夜人部队的高级官员们立刻都安静下来凝神倾听长者的话。“他是我们中的巨人一个来到世界尽头的巨人。” 提利昂轻声答道:“好师傅我有过的绰号不老少可‘巨人’还是头一遭听到。” “是这样么”伊蒙师傅道他白浊的眼翳朝提利昂脸上移去。“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提利昂竟无言以对。他只有礼貌性地低头说:“伊蒙师傅您太客气了。” 盲眼学士微微一笑。他是个瘦小的老人满脸皱纹头已全秃畏缩于沉重的百年岁月之下颈间学士项链上的各种金属松垮地挂在咽喉。“我受过的谬赞也不少可‘客气’倒是头一遭听到。”这一回提利昂率先笑了。 晚膳用毕旁人陆续离去之后莫尔蒙请提利昂在火炉边坐下递给他一杯烫过的酒辛辣得使他眼泪都流了下来。“我们地处极北国王大道这里的路段恐怕好生危险。”他们边喝酒总司令官边说。 “我有杰克和莫里斯”提利昂道“而且尤伦正好也要南下。” “尤伦一个人怎么够。守夜人会护送你到临冬城。”莫尔蒙的口气不容辩驳。“至少要三个人。” “司令大人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提利昂说“您不妨派出雪诺那小子让他跟兄弟见个面也好。” 莫尔蒙隔着厚厚的灰胡子皱眉道:“雪诺?喔你是说史塔克那个私生子啊。我看不妥。年轻人得忘掉他们过去的生活不管兄弟还是老妈都得放下。回家探亲只会再度激起这些早该忘却的情感。我很清楚这些事。我自己的家人……自我儿子辱没家门只剩我妹妹梅姬接手统治熊岛我有好些外甥女都没见过。”他灌了口酒。“再说雪诺只是个小鬼。我要派三个强壮的战士来确保你的安全。” “莫尔蒙大人我真是太感激您的关心了。”烈酒让提利昂飘飘欲醉但还不至于醉到分不清熊老有事相求的地步。“希望我能回报您的恩情。” “你当然能”莫尔蒙直言不讳“令姐贵为当今王后令兄是个伟大的骑士令尊更是当今七国最有权势的人物。请代我们向他们请愿告诉他们我们是如何迫切地需要援助。大人您也亲眼看到了守夜人部队正在逐渐凋零。我们的人力只剩不到一千六百守在这里两百在影子塔东海望的驻军更少而其中真正能作战的还不到三分之一——长城则足足有三百里之长。请您想想要是敌人来袭每一里我只能派三个人去守。” “三又三分之一个。”提利昂打了个呵欠。 莫尔蒙似乎没在意他的话老人伸手在火炉前取暖。“我派班扬·史塔克去找约恩·罗伊斯的儿子他第一次出外巡逻便失踪了。罗伊斯那小子嫩得跟夏天的青草一样可他偏要坚持亲自领队说是身为骑士的职责。我因为不想冒犯他老爸便由他去了。更愚蠢的是我还派了两个部队里的顶尖好手跟他一道走。” “愚蠢。”乌鸦同意。提利昂抬头看去鸟儿用珠子似的黑眼睛睥睨他抖动着翅膀。“愚蠢。”它又叫。他很想勒死这只鸟但想到老莫尔蒙必定会生气只好作罢。 老司令官毫不理会那只惹人厌的鸟。“盖瑞年纪跟我差不多但待在长城的时间更久。”他继续说下去“但他后来似乎是背弃誓言逃跑了。我本来不相信觉得再怎么也轮不到他直到他的级被史塔克大人从临冬城送了来。至于罗伊斯那小子则是音讯全无。一个逃兵两个下落不明这会儿连班扬·史塔克也不见踪影。”他深深叹口气。“这下我该派谁去找他呢?再过两年我都七十了又老又疲惫没法再撑下去。然而要是我撒手不管谁能接手?艾里沙·索恩?波文·马尔锡?若我连他们的真本事都看不清我就跟伊蒙师傅一样瞎。如今的守夜人部队不过是群郁闷不乐的小伙子和身心俱疲的老头子组成的乌合之众罢了。除了今晚跟我同桌用餐的人我手下大概只有二十个人识字能思考、计划或领导的人更少。从前守夜人军团每逢夏季便大兴土木每任司令官都会加高城墙而今我们光维持现状都非常吃力。” 提利昂明白对方话中的迫切他不禁为眼前这名老人微微感到难过。这位前伯爵大半生都在长城度过他需要相信自己这些年活得有意义。“我保证会向国王陛下禀报此事”提利昂郑重地说“我也会向家父和家兄提起。”这可不是阳奉阴违提利昂·兰尼斯特向来说话算话。只是他没把其他的部分说出来:劳勃国王不会理睬他泰温公爵会问他是否神智不清詹姆则只会哈哈大笑。(..tw好看的小说) “提利昂你还年轻”莫尔蒙道“经历过几个冬天?” 他耸耸肩。“八九个罢我记不清了。” “而且都不长对吧?” “您说得没错大人。”他降生于严冬之际据学士们说那是特别酷寒的一次冬天整整长达三年之久然而提利昂最早的记忆却是春季。 “我打小的时候便听说接着长夏而来的会是更漫长的冬季。这次的夏天已经过了九年提利昂很快便要进入第十个年头。想想看这意味着什么罢。” “而我小时候呢”提利昂应道“我奶妈告诉我倘若有朝一日人们都能和睦相处知礼向善那么诸神便会让盛夏永无止尽。说不定是咱们表现得比意料中好而传说中的永夏已经降临了哪。”他嘻嘻一笑。 守夜人军团总司令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大人您不会蠢到相信这种事的。白昼已经渐渐缩短这千真万确。伊蒙收到过学城寄来的信与他的推论不谋而合。夏日将尽已是不容置疑的事实。”莫尔蒙伸手紧紧抓住提利昂。“你一定得教他们了解事态的严重性。我告诉你大人前所未有的黑暗时代即将来临。森林里各种怪兽出没有冰原狼、长毛象和野牛一般大的雪熊我还梦见过更可怕的东西。” “您梦见过。”提利昂重复一边觉得自己需要再喝些烈酒。 莫尔蒙没听出他话中带刺。“东海岸的渔夫见过在岸边走动的白鬼。” 这次提利昂忍不住了。“兰尼斯港的渔夫还经常看到美人鱼呢。” “丹尼斯·梅利斯特写信来说山区蛮族正在南迁成群结队地溜过影子塔以前从没有过如此规模的迁徙。大人他们是在逃跑啊……但是在逃避些什么呢?”莫尔蒙司令走到窗边向外望进夜色。“兰尼斯特少爷我这身老骨头还没有过如此寒彻心肺的感觉。我请求您把我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转告国王陛下。凛冬将至当长夜降临守夜人是惟一能保卫王国抵挡黑暗势力自北方横扫的屏障。倘若我们没有万全准备天知道下场会多凄惨。” “倘若我今晚不睡觉天知道下场会多凄惨。尤伦打定主意明早天一亮就动身。”提利昂起立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也听够了关于世界末日的预言。“莫尔蒙大人感谢您的盛情款待。” “告诉他们提利昂一定要告诉他们想办法让他们相信。那就是你最好的感谢。”他吹声口哨乌鸦便朝他飞去停在他肩膀上。提利昂离开之时莫尔蒙正微笑着从口袋里掏出谷粒喂它。 门外寒气逼人。提利昂·兰尼斯特包裹在厚重的皮毛大衣里边戴手套边朝司令官堡垒外站岗的僵硬倒霉鬼点头致意。他迈开步伐尽他所能地加快脚步穿过庭院朝自己位于国王塔的房间走去。靴子踏破寒夜的覆冰积雪在脚下嘎吱作响呼吸如旗帜般在眼前凝霜。他两手环胸走得更快一心祈祷莫里斯没忘记用火炉里的热砖头替他暖被子。 位于国王塔后方的绝境长城在月光下粼粼光庞大而神秘。提利昂不由得驻足凝望双腿则因酷寒和运动而疼痛不已。 突然他心生怪异的狂念决定再看看世界尽头一眼。这是他这辈子最后的机会罢他心想明天就要启程南归而他实在想不出有何理由重回这冰封的不毛之地。国王塔近在眼前提利昂却不由自主地绕过它绕过垂手可得的暖意和温床朝长城这广大的苍白冰壁走去。 墙南有座粗木横梁搭建的楼梯深陷在冰层里牢牢冻住。长长的楼梯蜿蜒曲折如一记闪电弯弯曲曲攀上城墙。黑衫弟兄曾向他保证这楼梯远比看起来坚固但提利昂的脚痛得实在厉害根本没法独立攀爬。于是他走往井边的铁笼子爬了进去然后用力拉了三下尾端系着传唤铃的绳索。 他就这么靠着长城站在条条铁栅里漫无止尽地等待。到后来提利昂不禁怀疑自己为何自讨苦吃。最后他终于决定忘记这偶的奇想打道回府去睡觉时铁笼却猛地一晃开始上升。 他缓缓上升起初颠簸不已后来渐趋平稳。地面离提利昂脚底越来越远铁笼不断摇晃他紧握铁条而即使隔着手套都能感觉金属的寒意。他注意到莫里斯已经在房里生起炉火心中暗自赞许。总司令的塔楼卧室则一片漆黑看来熊老脑筋比他迟钝多了。 铁笼高过塔楼继续向高处缓缓攀升。黑城堡就在他脚下镂刻于月光中。居高临下你才现它那些没有窗户的堡垒崩塌的围墙遍布碎石的庭院有多么僵直、多么空洞。远处他看到南边的国王大道上距此半里格之遥的鼹鼠小村的灯火以及此起彼落自山间倾注而下贯穿平原的冰冷溪流水面闪烁月光映照。除此之外世界便是一片由饱受冷风摧残的丘陵嶙峋危岩和缀着残雪的野地构成的无尽荒芜。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粗厚的声音“***是那个矮子。”接着铁笼一阵猛烈颠簸瞬间停止不动悬挂在半空缓缓地来回摇晃绳索咯吱作响。 “让他进来罢天杀的。”铁笼开始朝长城平移木头嘎吱作响出痛苦的呻吟。提利昂直等铁笼停止晃动方才打开闸门跳到结冰的地面。一个体格魁梧的黑衣人正靠在绞盘上另一个则戴着手套托住铁笼。他们用羊毛围巾裹住脸所以只看得到眼睛。由于穿了好几层黑羊毛和皮革看起来相当肥胖。“三更半夜的你跑来这干啥?”站在绞盘边的人问。 “来看最后一眼。” 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小个子爱怎么看随你。”另一人道“只要别摔下去就成不然熊老非把咱俩皮扒了不可。”起重机下有座木造小屋当那个拉绞盘的人开门进去时提利昂隐约看到里面传出火盆阴暗的光亮感到些微的暖意然后便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 冷得刺骨风像急切的情人般撕扯他的衣服。长城比此地的国王大道还要宽敞所以提利昂无须担心失足坠落可地表的确太滑。黑衣弟兄们在通道上铺满了碎石但长时间的踩踏早已磨平了地面于是冰渐渐填满砂砾间的缝隙吞噬了碎石。等到通道被再度磨平又得重新铺上碎石。 好在眼前的情况提利昂还不至于应付不过。他朝东西两边远望看着长城如一条无始无终的白色大道自眼前延伸而出两侧则是黑暗深渊。他决定朝西走也说不出什么原因。于是他靠着北边顺着看来才刚铺过碎石的通道提步往那个方向走去。 暴露在外的双颊被冻得通红双脚也早就在抗议但他不加理会。狂风在他耳际怒吼碎石在他脚下嘎吱作响长城在他前方沿丘陵蜿蜒有如白色蝴蝶结般渐渐升高最后消失于西边的地平线。他走过一台高如城墙的庞大投石机它的底座深深地陷入长城投掷臂被拆下来维修却忘了装回去于是便像个坏掉的玩具般躺在那儿半掩盖在冰层里。 从投石机的彼端传来一声不太清晰的盘问:“是谁?不许动!” 提利昂停下来。“琼恩我要是不动非冻死在这里不可。”他边说边看到一个毛茸茸的白影悄悄地朝他跑来凑着他的毛皮衣物嗅个不休。“哈啰白灵。” 琼恩·雪诺朝他走来。他穿了一层又一层的毛皮和皮革模样更为魁梧高壮斗篷的兜帽拉下来遮住了脸。“兰尼斯特”他边说边拉开盖住嘴巴的围巾。“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你。”他带了一支比他人还高的铁头重矛佩剑装上皮套悬在腰际。他的胸前则挂着一支亮的黑色镶银号角。 “我也想不到在这里竟还会被人现。”提利昂坦承“我突然有个念头如果我摸摸白灵他会把我的手给咬掉么?” “如果我在场就不会。”琼恩向他保证。 提利昂搔搔白狼的耳背。它用那双红眼睛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这只野兽已经长到他胸口这么高了。再过一年提利昂阴沉地想它搞不好会长得比他自己还高。“你今晚在这干啥?”他问“莫非想把命根子给冻掉……” “我抽到值夜班的签。”琼恩说“也不是第一次了。好心的艾里沙爵士要守卫长对我‘多加关照’。他大概以为只要让我半夜无休我就会在晨训时打瞌睡。但到目前为止我让他失望了。” 提利昂嘿嘿一笑:“那白灵会变魔术了没?” “还没。”琼恩微笑道“但葛兰今早上已经可以和霍德一较高下而且派普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老是掉剑了。” “派普?” “他本名是派普尔就是那个生了双招风耳的矮个男生。他看到我和葛兰在练习便跑过来请我也教教他。索恩连握剑的正确姿势都没教他。”他转身看看北方。“我有一里的长城要巡逻一起走走?” “你走慢点就可以。”提利昂道。 “守卫长只交代我必须一直走动血液才不会冻住倒没说走多快。” 于是他们结伴同行白灵则像道白影般跟在琼恩身旁。“我明天一早离开。”提利昂道。 “我知道。”琼恩的语气听来怪异地感伤。 “我打算在临冬城稍事停留。所以你若有什么口信要我转达……” “跟罗柏说我以后会当上守夜人的司令官保护他的安全所以他不妨跟女孩子们学学针线然后叫密肯把他的佩剑熔掉拿去做马蹄铁吧。” “你兄弟块头大我那么多”提利昂笑道“我拒绝传达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的口信。” “瑞肯一定会问你我何时才能回家。想办法跟他解释我去了什么地方。告诉他我不在的时候我所有的东西都归他管他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今天有事相求的人还真多提利昂·兰尼斯特心想。“其实你可以写封家信。” “瑞肯还不识字。至于布兰嘛……”他突然停下来。“我不知该捎什么口信给他。提利昂帮帮他罢。” “我能帮上什么?我不是学士没法治疗他的病痛。我也没有魔咒可以让他双腿复原。” “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了我一把。”琼恩·雪诺道。 “我什么也没给你”提利昂说“只是几句废话。” “那就对布兰也讲几句罢。” “你这分明是叫瘸子教残废跳舞”提利昂说“无论教得再好只会惨不忍睹。但我也懂得手足之情雪诺大人。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布兰。” “谢谢你兰尼斯特大人。”他脱下手套伸出手“好朋友。” 提利昂现自己竟意外地大受感动。“我的亲戚多半是些王八蛋”他咧嘴笑道“而你是第一个跟我做朋友的人。”他用牙齿咬住手套脱下来然后握住雪诺的手肉贴着肉。男孩握得坚定而有力。 等琼恩·雪诺重新戴上手套他突然转身走到北面冰冷的低矮城垛边。城墙以外高度骤降只剩一片暗黝寒荒。提利昂跟了过去两人便这么肩并肩站在世界的尽头。 守夜人军团绝不让森林延伸到长城以北半里之内原本生在这范围内的铁树、哨兵树和橡树早在几百年前便被砍伐干净辟出一块开阔的空地如此一来任何敌人都不可能在不被现的情况下前来进犯。但提利昂听说这几十年来野生的树林已经在三座堡垒之间的某些要塞处重新长了回来灰绿的哨兵树和惨白的鱼梁木已经根深蒂固地落脚于城墙阴影之下。好在黑城堡柴火用量惊人黑衫弟兄们才得以用斧头把树林排拒在外。 虽然如此森林却也离他们不远。站在这里提利昂可以看到阴暗的树木笼罩着空地的边缘如同又一道与城墙平行的暗夜长城。即便月光也无法穿透那亘古的盘根错节所以鲜少有人前去伐木。游骑兵说那里的树长得奇高无比看起来像在沉思冥想厌恶活人。难怪守夜人称其为鬼影森林。 提利昂站着远望四周寂静黑暗全无灯火光影劲风疾袭冷如刀割。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开始相信关于人类公敌、寒夜异鬼的种种传说他那些古灵精怪的玩笑也不再轻薄。 “我叔叔就在那儿。”琼恩·雪诺拄着长矛望向无尽黑暗轻声道。“他们派我上来的第一个晚上我以为班扬叔叔当晚便会回来我会第一个见着他吹响报讯的号角。只是他当夜没有回来一直没有而我夜夜都在等他。” “多给他点时间罢。”提利昂说。 遥遥北疆传来一声狼嚎跟着一只接一只的狼加入长吼。白灵侧头倾听。“如果他不回来”琼恩·雪诺向他保证。“我就和白灵一起去找他。”他把手放在冰原狼的头上。 “我相信你。”提利昂说然而他心里想的却是:在那之后派谁去找你呢?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hapter23 艾莉亚 那天父亲大人又是很晚才来用饭艾莉亚看得出他又跟朝廷闹意见了。(..tw)当奈德?史塔克大跨步走进“小厅”的时候晚餐的第一道菜那锅浓稠的南瓜甜汤早已被撤下桌去。他们把这儿叫做“小厅”用以区别国王那足以容纳千人的大厅。话虽如此这里却也不小这是一间有着高耸圆顶的狭长房间长凳上坐得下两百号人。 “大人。”父亲进来时乔里开口说。他站起来其余的侍卫也立即起身他们个个穿着厚重的灰羊毛滚白缎边的新斗篷褶层上绣了一只银手标示他们是相的贴身护卫。由于总共才五十人因此长凳显得空荡荡的。 “坐下罢。”艾德?史塔克道“我很高兴这城里就你们还有点常识至少知道先开动。”他示意大家继续用餐侍者端出一盘盘用蒜头和草药包裹的烤排骨。 “老爷外面人人都在传说要举办一场比武大会。”乔里坐回位子。“听说全国各地的骑士都会前来为您的荣誉而战庆祝您走马上任。” 艾莉亚看得出父亲对此不甚高兴。“他们怎么不说这是我最不愿见到的事?” 珊莎的眼睛睁得跟盘子一样大。“比武大会。”她吸了口气。她坐在茉丹修女和珍妮?普尔中间在不引起父亲注意的范围内尽可能离艾莉亚远远的。“父亲大人我们可以去吗?” “珊莎你知道我对这件事的看法。这档蠢事分明是劳勃自己的主意我帮他筹办也就算了还得假装受宠若惊但那不代表我必须带女儿去参加。” “哎哟拜托嘛。”珊莎说“人家好想去。” 茉丹修女开口:“老爷届时弥赛公主也会出席而她年纪比珊莎小姐还小。遇到这种盛事宫廷里的仕女们都应该出席。更何况这届比武大会以您之名举办的您的家人若不到场可能有些不妥。” 父亲神色痛苦。“我想也是。也罢珊莎我就帮你安排个席位。”他看看艾莉亚。“帮你们两个都弄个席位。” “我才没兴趣参加什么无聊的比武会呢。”艾莉亚说。她知道乔佛里王子到时候一定也在场而她恨死乔佛里王子了。 珊莎昂头道:“这会是一场盛况空前的庆祝。本来也没人希望你参加。” 父亲听了满脸怒容。“够了珊莎。再说下去小心我改变主意。我已经被你们俩没完没了的争吵给烦死了。再怎么说你们都是亲姐妹我希望你们像姐妹一样相亲相爱知道了么?” 珊莎咬着嘴唇点点头艾莉亚低头不快地盯着眼前的餐盘感觉到泪水刺痛眼睛。她愤怒地抹掉眼泪决心不要哭。 四周只剩下刀叉碰触的声音。“很抱歉”父亲对全桌的人说“今晚我没什么胃口。”说完他便走出小厅。 他离开之后珊莎立刻兴奋地和珍妮?普尔窃窃私语起来。坐在长桌彼端的乔里有说有笑胡伦也开始大谈马经。“我说啊你那匹战马实在不是比武的最佳选择这和平时骑完全是两码事懂吗?完全两码事。”这套说词其他人很早就听过戴斯蒙、杰克斯和胡伦的儿子哈尔温齐声要他闭嘴波瑟则叫人多来点葡萄酒。 偏偏没人跟艾莉亚说话。其实她也不在乎她还挺喜欢这种情形。若非大人们不准她宁愿躲在卧房里吃。遇到父亲和国王、某某爵爷或某某使节共进晚餐的时候她就可以得逞。不过多半她跟父亲和姐姐三人在相书房里用餐。每当这种时候艾莉亚最想念哥哥弟弟。她想取笑布兰想跟小瑞肯玩闹想让罗柏含笑看着自己。她想要琼恩弄乱她的头叫她“我的小妹”然后和她异口同声说出一句话。如今她只有珊莎为伴但除非父亲逼迫否则珊莎一句话都不和她讲。 从前在临冬城他们常在城堡大厅用餐。父亲总是说做领主的必须要和手下一同进食如此才能留住他们的心。“你不但要了解自己的部下”有次她听父亲这么对罗柏说“还必须让他们也了解你。别想叫你的手下为一个他们所不认识的人卖命。”在临冬城他总会在自己的餐桌上特别留出一个座位每晚请来不同的人。如果请来维扬?普尔谈的便是财务状况、粮食补给和仆人们的事。下次若换成密肯父亲便会听他分析盔甲宝剑解说炼钢打铁时风炉的热度。有时候则是三句不离养马的胡伦管理图书室的柴尔修士或是乔里罗德利克爵士甚至是最会说故事的老奶妈。 艾莉亚最喜欢坐在父亲桌边听他们说话她也喜欢听坐在下方长凳上的人们说话:坚毅粗鲁的自由骑手彬彬有礼的成年骑士口无遮拦的年轻侍从饱经风霜的沙场老兵。以前她常朝他们丢雪球或帮他们从厨房里夹带馅饼。他们的妻子会烤饼给她吃她则替她们的宝宝起名字和她们的孩子玩“美女与怪兽”、比赛寻宝、做城堡游戏。胖汤姆老爱叫她“捣蛋鬼艾莉亚”因为他说她老是跑来跑去。她喜欢这个绰号远胜过“马脸艾莉亚”。 只可惜那都是生在临冬城的事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现在一切都变了。说来今天是他们抵达君临以来头一次和下人一同用餐艾莉亚却恨透了这种安排。她恨透了其他人说话的声音恨透了他们开怀大笑的方式以及他们所说的故事。他们曾经是她的朋友与他们为伍曾让她很有安全感如今她知道这全是假的。他们袖手旁观让王后杀了淑女这本来已经够糟后来又任“猎狗”逮着了米凯。珍妮?普尔告诉艾莉亚他把米凯大卸八块人们只好把尸体用袋子装起来交还屠夫只可怜那杀猪匠起初还以为里面装的是刚杀的猪仔。没有人对此质疑或拔刀相助什么都没有不管是最会吹嘘自己勇敢的哈尔温还是立志要当骑士的埃林或是身为侍卫队长的乔里就连父亲也没有出面阻止。 “他是我朋友呀。”艾莉亚对着餐盘低语声音低到无人听见。她的排骨躺在盘里动也没动已经冷掉了餐盘和肉块间凝了一层油。艾莉亚越看越恶心便推开椅子站起来。 “等等小姐你要去哪里啊?”茉丹修女问。 “我不饿。”艾莉亚想起要顾及礼节。“请问我可以先告退吗?”她生硬地背诵道。 “还不行”修女说“你的东西几乎都没吃请你坐下来先把盘里的食物清干净。” “要清你自己清!”趁人们还没反应过来艾莉亚便往门边奔去。其他人哈哈大笑茉丹修女则跟在后面大声叫唤声音越来越高。 胖汤姆守在岗位上负责把守通往相塔的门。眼见艾莉亚朝自己冲来又听见后面修女的喊叫他眨了眨眼。“哟呼小娃娃别乱跑呀。”他才刚开口准备伸手阻拦艾莉亚便已穿过他胯下跑上迂回的高塔楼梯。她的脚步重重地踩在石阶上胖汤姆则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诺大的君临城艾莉亚惟一喜欢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卧室尤其是那扇用深色橡木做成镶有黑铁环的厚重大门。她只要把门一摔放下沉重的门闩便谁也别想进来。不论茉丹修女、胖汤姆、珊莎、乔里还是死猎狗他们都进不来通通都进不来!这会儿她就把门一摔。 等门闩放好艾莉亚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尽情地哭了。 她走到窗边坐下一边吸着鼻涕一边痛恨着所有的人尤其恨她自己。一切都是她的错所有的事都因她而起。珊莎这么说珍妮也这么说。 胖汤姆正在敲门。“艾莉亚小妹怎么啦?”他叫道“你在里面吗?” “不在!”她吼回去。敲门声停了片刻之后她听见他走远的声音。胖汤姆向来很好骗。 艾莉亚拖出放在床脚的箱子她跪下来掀开盖子双手并用开始把她的衣服往外丢把满手丝质、绸缎、天鹅绒、羊毛织的衣物扔到地板上。东西藏在箱底艾莉亚轻轻地捧起它抽出剑鞘。 缝衣针。 她想起米凯顿时泪水盈眶。是她的错她的错她的错。如果她没要他跟自己练剑…… 门上响起更大的敲门声。“艾莉亚?史塔克立刻把门给我打开你听见了没有?” 艾莉亚倏地转身手中紧握‘缝衣针’。“你不要进来!”她出声警告一边对着空气疯狂挥砍。 “我会让相知道这件事!”茉丹修女怒喝。 “我不管。”艾莉亚尖叫“走开。” “小姐我跟你保证你一定会为自己粗野的行为而后悔。”艾莉亚在门边侧耳倾听直到听见修女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她又回到窗边手里握着‘缝衣针’朝下方的庭院望去。要是她能像布兰一样爬上爬下就好了她心想那么她就能爬出窗户爬下高塔逃离这个烂地方远离珊莎、茉丹修女和乔佛里王子远离所有的人。顺便从厨房偷点吃的带上“缝衣针”上好的靴子外加一件保暖的斗篷。她可以在三叉戟河下游的森林里找到娜梅莉亚然后她们就可以一起回临冬城或跑到长城去找琼恩了。她现自己好希望琼恩此刻在自己身边那样她就不会觉得这么孤单了。 轻轻的敲门声将艾莉亚从她的脱逃梦里拉回现实。“艾莉亚”父亲唤道“开门罢我们需要谈谈。” 艾莉亚穿过房间举起门闩。只见父亲独自一人站在门外那样子与其说是生气毋宁说是悲伤。这却让艾莉亚更难过。“我可以进来吗?”艾莉亚点点头羞愧地垂下视线。父亲关上门。“那把剑是谁的?” “我的。”艾莉亚忘了‘缝衣针’还握在自己手里。 “给我。” 艾莉亚心不甘情不愿地交出剑心里嘀咕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握起它。父亲就着光反复翻转审视剑锋的两面然后用拇指测量锐利程度。“这是杀手用的剑”他说“但我似乎认得铸剑人的记号这是密肯打的。” 艾莉亚知道骗不过他只好低下头。 艾德?史塔克公爵叹气道:“我九岁大的女儿从我自家的武器炉中拿到武器我却毫不知情。相的职责是管理七大王国结果我连自己家里都管不好。艾莉亚你怎么弄到这把剑的?从哪儿弄来的?” 艾莉亚咬着嘴唇不一语。她绝不出卖琼恩即使是对父亲大人也一样。 过了半晌父亲说:“其实你说不说都没差。”他低下头沉重地看着手中的剑。“这可不是小孩子玩具女孩子家尤其不该碰。要是茉丹修女知道你在玩剑她会怎么说?” “我才不是玩剑呢。”艾莉亚坚持“而且我恨茉丹修女。” “够了”父亲的语气严厉而坚定。“修女只是尽她的职责本分天知道你让这可怜女人吃了多少苦头。你母亲和我请她教导你成为淑女这根本就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又不想变成淑女!”艾莉亚怒道。 “我真应该现在就用膝盖把这玩意儿折断终止这场闹剧。” “‘缝衣针’不会断的。”艾莉亚不服气地说然而她知道自己的口气颇为心虚。 “它还有名字?”父亲叹道“啊艾莉亚我的孩子你有股特别的野性你的祖父称之为‘奔狼之血’。莱安娜有那么一点我哥哥布兰登则更多结果两人都英年早逝。”艾莉亚从他话音里听出了哀伤他鲜少谈及自己的父亲和兄妹他们都在她出生前就过世了。“当初若是你祖父答应莱安娜大概也会舞刀弄剑。有时候看到你我就想起她你甚至长得都跟她有几分神似。” “莱安娜是个大美人。”艾莉亚错愕地道。每个人都这么说但从没有人拿她来形容艾莉亚。 “可不是吗?”艾德?史塔克同意“她既美丽又任性结果红颜薄命。”他举起剑隔在两人之间。“艾莉亚你要这……‘缝衣针’做什么?你想拿来对付谁?你姐姐?还是茉丹修女?你知道剑道的第一步是什么?” 她惟一能想到的只是琼恩教过她的东西。“用尖的那端去刺敌人。”她脱口而出。 父亲忍俊不禁。“我想这的确是剑术的精髓。” 艾莉亚拚命想解释好让他了解。“我想好好学可是……”她眼里溢满泪水。“我要米凯陪我练。”所有的悲恸这时一齐涌上心头她颤抖着别过头去。“是我找他的。”她哭着说“都是我的错是我……” 突然间父亲的双臂抱住了她她转过头埋在他胸口啜泣他则温柔地拥着她。“别这样我亲爱的孩子。”他低语道“为你的朋友哀悼吧但不要自责。屠夫小弟不是你害的该为这桩血案负责的是猎狗和他残酷的女主人。” “我恨他们。”艾莉亚一边吸鼻子一边红着脸说出心里话。“我恨猎狗、恨王后、恨国王还有乔佛里王子。我恨死他们了。乔佛里骗人事情根本就不是他讲的那样。我也恨珊莎她明明就记得她故意说谎话好让乔佛里喜欢她。” “谁没有说过谎呢”父亲道“难道你以为我相信娜梅莉亚真的会跑掉?” 艾莉亚心虚地脸红了。“乔里答应我不说出去的。” “乔里很守信用。”父亲微笑道“有些事不用别人说我也知道连瞎子都看得出来小狼不会自动离开你。” “我们丢了好多石头才赶走她。”她一脸悲苦地说“我叫她走放她自由说我不要她了。她该去找其他狼玩我们听见好多狼在叫乔里说森林里猎物很多她可以去追捕野鹿可她偏偏要跟着我们最后我们才不得不丢石头赶她。我打中她两次她边哀嚎边看着我我觉得好羞耻但这样做是正确的对不对?不然王后会杀她的。” “你做得没错”父亲说“有时谎言也能……不失荣誉。”方才他趋身拥抱艾莉亚时把“缝衣针”放在一边这会儿他又拾起短剑踱至窗边。他在那里驻足片刻视线穿过广场望向远方。等他回过头来眼里满是思绪。他在窗边坐下把“缝衣针”平放膝上。“艾莉亚坐下来。有些事我要试着跟你解释清楚。” 她不安地在床边坐下。“你年纪还太小本不该让你分担我所有的忧虑。”他告诉她“但你是临冬城史塔克家族的一份子你也知道我们的族语。” “凛冬将至。”艾莉亚轻声说。 “是的艰苦而残酷的时代即将来临”父亲说“我们在三叉戟河上尝到了这种滋味孩子布兰坠楼时也是。你生于漫长的盛夏时节我亲爱的好孩子至今还未经历其他季节然而现在冬天真的要来了。艾莉亚不论何时何地我要你牢牢记住我们的家徽。” “冰原狼。”她边说边想起娜梅莉亚不由得缩起膝盖、靠着胸膛害怕了起来。 “孩子让我来说说关于狼的轶事。当大雪降下冷风吹起独行狼死群聚狼生。夏天时可以争吵但一到冬天我们便必须保卫彼此相互温暖共享力量。所以假如你真要恨艾莉亚就恨那些会真正伤害我们的人。茉丹修女是个好女人而珊莎……珊莎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姐姐。你们俩或许有天壤之别但体内终究流着相同的血液。你需要她她也同样需要你……而我则需要你们两个老天保佑。” 他的话听起来好疲倦听得艾莉亚好心酸。“我不恨珊莎”她告诉他“不是真的恨她。”这起码是半句实话。 “我并非有意吓你然而我也不想骗你。孩子我们来到了一个黑暗危险的地方这里不是临冬城。有太多敌人想置我们于死地我们不能自相残杀。你在老家时的任性胡为、种种撒气、乱跑和不听话……都是夏天里小孩子的把戏。此时此地冬天马上就要来到断不能与从前相提并论。如今该是你长大的时候了。” “我会的。”艾莉亚誓。她从没有像此刻这么爱他。“我也会变强壮变得跟罗柏一样强壮。” 他把“缝衣针”递给她剑柄在前。“拿去罢”。 她惊讶地盯着剑半晌都不敢碰生怕自己一伸手剑又被拿走。只听父亲说:“拿啊这是你的了。”她这才伸手接过。 “我可以留着吗?”她问。“真的吗?” “真的。”他微笑着说。“我要是把它给拿走了只怕没两个星期就会在你枕头下找到流星锤罢。算啦无论你多生气别拿剑刺你姐姐就好。” “我不会我保证不会。”艾莉亚紧紧地把“缝衣针”抱在胸前目送父亲离去。 隔天吃早饭时她向茉丹修女道歉并请求原谅。修女狐疑地看着她但父亲点了点头。 三天后的中午父亲的管家维扬?普尔把艾莉亚带去小厅。餐桌业已拆除长凳也推至墙边小厅里空荡荡的。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说:“小子你迟到了。”然后一个身形清癯生着鹰钩大鼻的光头男子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握着一对细细的木剑。“从明天起你正午就必须到。”他说话带着口音像是自由贸易城邦的腔调可能是布拉佛斯或是密尔。 “你是谁?”艾莉亚问。 “我是你的舞蹈老师。”他丢给她一柄木剑。她伸手去接却没有够着它咔啦一声掉落在地。“从明天起我一丢你就要接住。现在捡起来。” 那不只是根棍子而真的是一把木剑有剑柄、护手还有装饰剑柄的圆球。艾莉亚拾起来紧张兮兮地双手交握在前。这把剑比看起来要重比“缝衣针”重多了。 光头男子龇牙咧嘴道:“不对不对小子。这不是双手挥的巨剑。你只准用单手握”。 “太重了”。艾莉亚说。 “这样才能锻炼你的手臂肌肉还有整体的协调性。里面空心部分灌满了铅就是这样。你要单手持剑”。 艾莉亚把握剑的右手放下在裤子上擦了擦掌心的汗换用左手持剑。而他对此似乎相当满意。“左手最好。左右颠倒你的敌人会很不习惯。但你的站姿错了不要正对着我身体侧一点对就是这样。你瘦得跟长矛一样知道吗?这也挺好因为目标缩小了。现在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握的。”他靠过来盯着她的手扳开手指重新调整。“对就是这样。别太用力对但要灵活优雅。” “剑掉了怎么办?”艾莉亚问。 “剑必须和你的手合为一体。”光头男子告诉她“你的手会掉吗?当然不会。西利欧?佛瑞尔在布拉佛斯海王手下干了九年的席剑士他懂得这些东西。听他的话小子。”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叫她“小子”了。“我是女生。”艾莉亚抗议。 “管他男的女的”西利欧?佛瑞尔说“你是一把剑这样就够了。”他又龇牙咧嘴道“好就是这样保持这个握姿。记住你握的不是战斧你握的是――” “――缝衣针。”艾莉亚凶狠地替他说完。 “就是这样。现在我们开始跳舞。记住孩子我们学的不是维斯特洛的钢铁之舞骑士之舞挥来砍去不是的。这是杀手之舞水之舞行动敏捷出其不意。人都是水做的你知道吗?当你刺中人体水流外泄人就会死。”他向后退开一步举起木剑。“现在你来打我试试。” 于是艾莉亚尝试攻击他。她一共试了四个小时直到最后每寸肌肉都酸痛不已而西利欧?佛瑞尔只是一边龇牙咧嘴一边纠正个不停。 到了第二天好戏才刚刚上演。 hapter24 丹妮莉丝 “这就是多斯拉克海。(..tw好看的小说)”乔拉?莫尔蒙爵士说着拉住缰绳停在她身旁两人一同站在山脊之巅。 宽广空旷的平原在他们下方延展开来平坦辽阔直至极目尽头。这的确像一片汪洋啊丹妮心想。从此以往丘陵山峦不再连树林、城市和道路也没了踪影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风起云涌长长的草叶摆动一如波浪。“好绿呀。”她说。 “现在正是绿的时候”乔拉爵士同意“你该瞧瞧花开时的景象满山遍野都是暗红的花活像一片血海。等旱季一到整个世界又变成青铜色。这还只是赫拉纳草的颜色孩子不包括其他几百种草有的黄得像柠檬有的暗得如靛紫还有蓝色和橙色的以及彩虹色斑的草。在亚夏彼方的阴影之地据说还有一片鬼草海那草长得比安坐马上的人还高茎秆白得像白璃。这种草会杀死其余的草然后在暗处藉由被诅咒的灵魂光。多斯拉克人认为有朝一日鬼草会占据全世界到那时一切的生命便将结束。” 丹妮听了不禁颤抖。“别说了”她说“这里好漂亮我不想谈跟死亡有关的事。” “如您所愿卡丽熙。”乔拉爵士恭敬地说。 她听见响动便回头看去。她和莫尔蒙先前已把队伍远远抛在后面这会儿其他人正陆续登上山岗。女仆伊丽和她“卡斯”1里的年轻弓箭手们行动矫健得像半人马但韦赛里斯还很不适应短马镫和平马鞍。哥哥在这里十分不快活他根本就不应该来的。伊利里欧总督原本力劝他留在潘托斯甚至愿意慷慨地提供自己的一栋宅院给他住但韦赛里斯偏不听。他要跟着卓戈直到对方履行约定给他那顶王冠为止。“他要是敢骗我我就叫他知道唤醒睡龙之怒是什么滋味。”韦赛里斯把手放在那把借来的剑上如此誓。伊利里欧听了眨眨眼祝福他一切顺遂。 丹妮此刻一点也不想关心哥哥的满腹牢骚。这是个完美的好日子一只猎鹰高高在上盘旋于深蓝天际。草海波荡随着阵阵徐风轻叹朝她的脸送来丝丝暖意丹妮只觉心情平静祥和。她绝不让韦赛里斯破坏自己的好兴致。 “停下来”丹妮告诉乔拉爵士:“叫他们全部停下来告诉他们这是我的命令。” 骑士微微一笑。乔拉爵士算不上俊美生着公牛般的脖子和肩膀手臂和胸膛上长满粗厚的黑毛头上反而寸草不生。但他的微笑总能让丹妮宽心。“丹妮莉丝你说话越来越有公主的味道了。” “不是公主”丹妮说“是卡丽熙。”说完她调转马头独自奔下山岗。 坡路陡峭遍地岩石但丹妮毫不畏惧驰骋的快意和危险使她心花怒放。韦赛里斯从小就口口声声说她是个公主但直到她骑上小银马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才真正觉得此话成了真。 起初一切都不顺利卡拉萨在婚礼翌日清晨便拔营动身朝东边的维斯?多斯拉克出。才到第三天丹妮就觉得自己半死不活。连日坐在马鞍上导致她的臀部伤痕累累血流不止。大腿久经摩擦脱皮得厉害双手则被缰绳磨起了水泡两脚和背部的肌肉痛得她连坐都坐不直。天黑之后她需要靠女仆帮忙方能下马。 夜里她也不得安宁。白天骑马时卓戈卡奥和结婚当天一样对她不理不睬晚上则和手下战士与血盟卫们喝酒赛马观赏女人跳舞男人拼杀。在他生活的这个部分丹妮毫无地位可言。她往往独自用餐顶多和乔拉爵士及哥哥相伴然后哭着入睡。但当每晚天将破晓卓戈会到她的帐篷在黑暗中叫醒她然后无情地骑她一如骑他的战马。依照多斯拉克习俗他总是从后面上为此丹妮非常感激因为这样一来夫君便不会见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她也可以用枕头来遮掩自己痛苦的喊叫。完事之后他两眼一闭便轻声打起呼来丹妮则浑身是伤地躺在旁边痛得难以成眠。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直到丹妮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刻也无法再忍受下去。(..tw好看的小说)某天晚上她决定宁可自杀也不愿继续苟且偷生…… 然而就在那天夜里当她睡觉的时候却又做了那个关于龙的梦。这次没有韦赛里斯只有她和巨龙。它的鳞片如暗夜般墨黑上面血迹湿滑。那是她的血丹妮觉。它的眼睛是两个熔岩火池它张开口烈焰从中激射而出。它在朝自己唱歌啊于是她伸开双臂拥抱火焰让它将自己完全吞噬涤净她锻炼她。她感到自己的肌肉焦灼黑坏死脱皮感到自己的血液沸腾蒸却毫无痛楚反而觉得强壮健实如获新生。 奇怪的是隔天她似乎痛得不那么厉害了好像天上诸神听到了她的哀求怜悯起她的不幸。就连她的贴身女仆也感到诧异。“卡丽熙”姬琪说“怎么回事?您不舒服吗?” “没事。”她答道。随后她来到伊利里欧在婚礼上送给她的龙蛋旁边伸手摸摸其中最大的一颗手指轻轻地滑过蛋壳。既黑且红她想和我梦中的龙一样。石头在她指下变得异样地温暖……这是她的错觉吗?她不安地抽回手。 从那一刻起一天比一天顺利。她的双腿强壮了起来水泡破了手也长出老茧她柔软的大腿变得结实像皮革般弯曲自如。 卡奥命令女仆伊丽教导丹妮多斯拉克马术但小银马才是她真正的老师。小银马似乎知悉她的心情仿佛心有灵犀。随着日子过去丹妮骑在马上越来越自如。多斯拉克人是个严酷无情的民族按他们的习俗从不为动物取名字所以丹妮只把它当作自己的小银马。虽然她从没有这么爱过一样东西。 当骑马不再是种折磨丹妮开始注意到身边这片土地的美。她跟卓戈和他的血盟卫一起骑在卡拉萨最前面所以眼前的一切都是充满生机、未经滋扰。紧跟在后的大队人马会践踏土地把河水弄得浑浊不堪扬起呛人灰尘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永远是如茵绿野。 他们越过高低起伏的诺佛斯丘陵行经梯田和村庄居民在灰泥砌成的墙上不安地看着他们。他们涉过三条宽广平静的河流第四条则是一道狭窄湍急河床险恶的江川在一座高耸的蓝色瀑布旁扎营随后绕过一座广大死城的断垣残壁相传鬼魂仍哭嚎于焦黑的大理石柱间。他们在与多斯拉克弓箭一样笔直的瓦雷利亚千年古道上奔驰。花了足足半个月才穿过金叶高盖头顶树干宽如城门的科霍尔森林。森林里栖息着大麋鹿和花斑虎还有生着银白毛皮和紫色大眼的狐猴但只要卡拉萨一出现它们便纷纷四散奔逃结果丹妮什么也没瞧仔细。 此时她先前的伤痛已经成了回忆。长途跋涉之后她仍旧酸疼却有种苦中带甜的意蕴。每天清晨她都跃跃欲试地跳上马鞍迫不及待想见识更多奇观。她甚至也开始在夜里寻求欢愉于是当卓戈占有她时她虽然还是会叫出声却不总是因为痛苦。 山岗下又高又软的草把她包围。丹妮减缓度驱策小马跑入平原让自己愉快地淹没在绿浪之中。在卡拉萨里她无法独处虽然卓戈卡奥入夜之后才会来找她但她的女仆会为她张罗餐点帮她沐浴睡在她帐门外。卓戈的血盟卫以及她自己的卡斯部众也总是离她不远而哥哥不论日夜都是个讨厌的阴影。此刻丹妮又听见他在山脊上对乔拉爵士大吼尖锐的声音里透着怒意。她决定不加理会继续向前骑去沉浸在多斯拉克海底。 绿浪将她完全吞没空气里充满了青草和泥土的芬芳混杂着马臊味、汗味以及她油的气息。多斯拉克的气息。它们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主人丹妮开心地笑了深深地呼吸着这一切。她突然有股冲动只想踩踩脚下的土地在厚实的黑土壤里动动脚趾。于是她翻身下马任银马去吃草然后脱下脚上长靴。 韦赛里斯像一阵夏季暴风般突然冲到她身边死命扯住缰绳马痛得前脚高举。“你好大的胆子!”他朝她尖叫“你竟敢命令我?命令我?”他自马背一跃而下着地时摔了一跤。他满脸通红挣扎着站起来然后一把抓住她猛力乱摇。“你别忘了你是谁?也不瞧瞧自己瞧你现在什么德行!” 丹妮不用瞧便知她赤着双脚涂了油身上穿的是作结婚礼物的多斯拉克皮衣和彩绘背心。她看起来就像属于这里的人反观韦赛里斯穿着城里人的丝衣和环甲浑身脏兮兮。 他尖叫个没完。“不准你对真龙之子颐指气使懂不懂?我可是七国之君你这马王的小贱货没资格命令我你听见了没有?”他的手伸进她的背心手指用力地掐住她的胸乳。“你听见了没有?” 丹妮用力地推开他。 韦赛里斯瞪着她淡紫色的眸子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她从来没有顶撞过他从来没有反抗过他。他气得五官扭曲。她心里很清楚这下他会好好折磨她了。 啪。 鞭子出暴雷般的声响卷住韦赛里斯喉咙往后猛拉。他震惊无比地仆倒在草丛里无法呼吸。众位多斯拉克骑手看着他拚命挣脱束缚朝他出嘘声。出鞭的是年轻的乔戈他厉声喝问了一句。丹妮听不懂好在这时伊丽、乔拉爵士以及她其他的卡斯成员都已赶到。“卡丽熙乔戈问您是否要他死。”伊丽道。 “不”丹妮回答“不要。” 这话乔戈听得懂。有人喊了一句其他多斯拉克人纷纷大笑。伊丽告诉她:“魁洛认为您应该割他一只耳朵给他一个教训。” 哥哥跪在地上手指抠住皮鞭呼吸困难出难以分辨的嘶喊。鞭子紧紧勒住他的咽喉。 “跟他们说我不希望他受伤害。”丹妮说。 伊丽用多斯拉克语重复了一遍。乔戈鞭子一抽韦赛里斯便像丝线拉扯的木偶般再度仆倒在地但总算解除了束缚。他脸颊下面有一道又深又细的血痕。 “公主殿下我警告过他别这样”乔拉?莫尔蒙爵士道“我告诉他照您的指示待在山岗。” “我知道。”丹妮边看着韦赛里斯边回答。他躺在地上大声吸气满脸通红抽抽噎噎十足的可怜虫模样。他一直都是条可怜虫为何她到现在才觉?她心里的恐惧顿时化为乌有。 “把他的马带走。”她命令乔拉爵士。韦赛里斯张大嘴巴看着她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话就连丹妮自己也不太相信她正说的话语。她道:“让我哥哥跟在我们后面走路回卡拉萨罢。”对多斯拉克人来说不骑马的人根本就不配当人地位最为低贱毫无荣誉与自尊可言。“让大家都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不要!”韦赛里斯尖叫。他转向乔拉爵士用其他人听不懂的通用语苦苦哀求。“莫尔蒙帮我打她你的国王命令你干掉她。把这些多斯拉克走狗给我杀了教训教训她。” 被放逐的骑士看看光着脚丫趾间都是污泥头涂了香油的丹妮再看看身穿丝衣佩戴宝剑的哥哥。丹妮从他脸上读出了决定。“卡丽熙就让他走路吧。”他说完接过哥哥坐骑的缰绳丹妮则重新跨上小银马。 韦赛里斯张大嘴看着他重重地坐进尘土里。直到他们离开他都保持着静默。他动也不动眼神却怨毒无比。很快他消失在高高的草浪之后。当见不到他时丹妮又害怕起来。“他找得到路吗?”她边骑边问乔拉爵士。 “就算你哥哥那么盲目的人也一定可以跟着我们留下的痕迹。”他回答。 “他很骄傲可能因为羞耻就不来了。” 乔拉笑道:“那么他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就算他找不到卡拉萨卡拉萨迟早也会找到他。孩子想淹死在多斯拉克海里可不容易啊。” 丹妮觉得此话有理。卡拉萨好比一座移动的城市但绝非盲目前进。主队前方必有斥候巡察负责注意各种猎物和敌人踪迹先驱部队则守护两翼。在这片多斯拉克人源于斯的土地上没有任何东西能逃过他们的注意。这片平原是他们的一部分……如今也是她的一部分。 “我刚打了他。”她惊讶地说。现在回想起来仿佛是一场怪梦。“乔拉爵士你觉得……他回来的时候会不会很生气?”她颤抖着说“我唤醒了睡龙之怒对不对?” 乔拉爵士哼了一声:“孩子你能叫醒死人吗?你大哥雷加是最后的真龙传人而他已经死在三叉戟河畔。韦赛里斯连条蛇的影子都不如。” 他的直言不讳让她大感震惊仿佛一夕之间她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事情都变得不再明晰。“可你……你不是宣誓为他效命吗?” “是啊女孩。”乔拉爵士道“那么假如你哥哥只是条蛇的影子你觉得他的手下算什么呢?”他语气苦涩。 “可他毕竟是真正的国王他是……” 乔拉拉住缰绳看着她。“说实话你希望韦赛里斯登上王位?” 丹妮仔细想了想。“他不会是个很好的国王对吧?” “有比他还差的国王……但也不多。”骑士一夹马肚继续前进。 丹妮上前和他并肩而行。“不管怎么说”她道“可老百姓们还是等着他。伊利里欧总督说他们正忙着缝制真龙旗帜祈祷韦赛里斯早日率军渡海解放他们。” “老百姓祈祷的是风调雨顺、子女健康以及永不结束的夏日。”乔拉爵士告诉她“只要他们能安居乐业王公贵族要怎么玩权力游戏都没关系。”他耸耸肩。“只是他们从来没能如愿。” 丹妮静静地骑了一会儿细细咀嚼他所说的话。老百姓居然不在乎统治他们的究竟是真龙天子还是篡夺叛逆这和韦赛里斯说的一切都大相径庭啊。然而她越想越觉得乔拉爵士所言不虚。 “那么你会为何事祈祷呢乔拉爵士?”她问他。 “我只想回家。”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乡愁。 “我也是。”她完全能体会这种感觉。 乔拉爵士笑了“那你正该好好欣赏卡丽熙。” 丹妮放眼望去眼中却非草原而是君临是征服者伊耿建筑的雄伟红堡是她降生的龙石岛。在她脑海里它们伴随着万千道熊熊火光每扇窗户都在燃烧。在她脑海里每一扇门都是红色。 “哥哥永远无法夺回七国。”丹妮说。她觉自己以前就知道一辈子都知道只是始终不让自己说出来连窃窃私语也不肯。现在她要大声说出口让乔拉?莫尔蒙让全世界都听得见。 乔拉爵士忖度着她。“你认为他没办法。” “就算我夫君给他军队他也没有统御的能力。”丹妮道“他没有财产惟一誓言追随他的骑士把他骂得连蛇都不如。多斯拉克人嘲笑他的脆弱。他永远没办法带我们回家。” “聪明的孩子。”骑士微笑。 “我不再是小孩子了。”她毅然决然地告诉他跟着脚跟夹紧马肚催促银马快跑。她越骑越快把乔拉、伊丽和其他人远远地抛在后面暖风满溢间夕阳红红地照在脸上。等她重回卡拉萨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奴隶在一泓泉池畔为她搭起寝帐她听见丘陵上草织宫殿传来的说话声。她知道当她的卡斯部众说起今天在草丛里生的事便会有无数的嘲笑传来;当韦赛里斯一跛一跛地返回营地里的男女老幼都会知道他是个走路的人。卡拉萨里是没有秘密的。 丹妮把小银马交给奴仆照料独自走进帐篷。丝帐里凉爽而昏暗。当门在她身后关上丹妮只见一缕红色夕照射进来映在她的龙蛋上。刹那间她眼前闪过千万血红火星她眨眨眼却又都不见了。 石头她告诉自己不过是石头罢了龙族早已灭绝就连伊利里欧也这么说。她把掌心贴在那颗黑蛋上手指轻柔地覆着蛋壳的曲线。石头暖烘烘的甚至有点热。“阳光”丹妮低语“一定是阳光把它们晒热了。” 她吩咐女仆为她准备沐浴。多莉亚在帐外升起一炉火伊丽和姬琪则合力从货运马匹处搬来大红铜澡盆――这也是件结婚礼物。等洗澡水烧得蒸腾伊丽便搀扶她进入浴盆然后自己也跟着爬进去。 “你们见过龙吗?”她趁伊丽帮她刷背姬琪替她冲掉头里的尘沙时问。她曾听说龙最初来自东方来自亚夏彼端的阴影之地和玉海中的岛群。或许有些龙还生存在那片蛮荒而诡谲的土地上。 “卡丽熙龙已经绝迹啦。”伊丽说。 “是啊”姬琪同意“好久好久以前就死光了。” 韦赛里斯曾告诉她坦格利安家最后的一条龙大约死于一个半世纪以前当时是伊耿三世统治时期他因而被人称为“龙祸”。对丹妮而言这似乎不是那么遥远的事。“到处都一样?”她失望地说“连东方也是?”当末日降临瓦雷利亚和永夏之地时魔法也随之在西方绝迹魔咒加持的宝剑、预测天气的风雨歌师以及巨龙统统都无法挽回。但丹妮总是听说东方的情形不同据说蝎尾狮仍旧出没于玉海列岛蛇蜥也依然盘据夷地丛林。据说呤咒师、男巫和云空法师公然活跃于亚夏缚影士与血巫更在夜阑人静时施行骇人妖术。为什么不可能有龙存活呢? “没有龙了。”伊丽说:“勇者屠龙因为龙是可怕的怪兽。大家都知道。” “大家都知道。”姬琪表示同意。 “有个魁尔斯商人跟我说龙是从月亮里钻出来的。”金碧眼的多莉亚一边在火炉上烘干毛巾一边说。姬琪和伊丽的年纪与丹妮差不多她们都是在父亲的卡拉萨被卓戈毁灭时被抓来当了奴隶。多莉亚年纪稍长将近二十。伊利里欧总督是在里斯的一家妓院里找到她的。 丹妮好奇地转头湿湿的银飘扬在眼前。“从月亮来的?” “他告诉我月亮是颗蛋卡丽熙。”这位里斯女孩道“天上原本有两个月亮但其中一个运行得太靠近太阳受不住高热就爆炸了。成千上万只的龙从中涌出吸收了太阳的火焰这就是为什么龙会吐火。有朝一日剩下的那个月亮也会亲吻太阳然后也会爆炸龙便将重返人间。” 两个多斯拉克女孩吃吃娇笑。“你这个满头稻草的傻奴隶”伊丽说“月亮才不是什么蛋月亮是女神太阳的妻子大家都知道。” “大家都知道。”姬琪附和。 丹妮爬出浴盆时全身皮肤透红。姬琪要她躺下为她周身抹油并把她毛孔里的泥土刮干净。之后伊丽帮她洒上香花和肉桂。多莉亚为她梳头把她的头梳得亮如银线。其间她一直在思索月亮、蛋和龙的事。 她的晚餐很简单只是水果、乳酪和炸面包配上一壶蜜酒。“多莉亚留下来跟我一起吃。”丹妮遣走其他侍女时这么下令。这位里斯女孩的色如蜂蜜眼睛则像夏日长空。 她们独处时她垂下双眼。“卡丽熙这是我的荣幸。”她说但这并非荣幸只是职责。月亮升起又高挂她们一直坐在一起促膝谈心。 当晚卓戈卡奥归来时丹妮正等着他。他站在帐篷门口惊讶地盯着她。她缓缓起身揭开她的丝质睡衣让衣服滑落在地。“夫君今晚我们该到外面去。”她告诉他因为多斯拉克人相信一个男人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事都应该让宽敞的天空作见证。 卓戈卡奥跟着她走进月光间的铃铛轻声作响。寝帐数码之外有片柔软的草床丹妮便把他带到这里。当他要把她转过去时她伸手放在他的胸口。“不”她说“今晚我要看着你的脸”。 在卡拉萨里没有隐私可言。丹妮一边为他宽衣解带一边感觉众人落下的目光;她一边照着多莉亚所说的去做一边听见别人窃窃私语。对她来说这都没什么。难道她不是卡丽熙吗?她只在乎他的目光而当她骑到他身上时在他的眼里她看到了前所未见的萌动。她猛烈地骑他一如骑自己的小银马。最后当高氵朝来临卓戈卡奥喊了她的名字。 在他们抵达多斯拉克海遥远的中心后姬琪轻抚丹妮微凸的腹部说:“卡丽熙您有身孕了。” “我知道。”丹妮告诉她。 那天是她十四岁命名日。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 1卡斯:多斯拉克领袖所拥有的私人小部族与其一起行动负责照顾其安全等。 hapter25 布兰 瑞肯在下方的庭院里与狼一同奔跑嬉闹。[..tw超多好看小说] 布兰从窗台上看着这一切。不论小男孩跑到哪里灰风总是抢先一步跨步截断他的路瑞肯看到他兴奋地尖叫然后又朝另一个方向奔去。毛毛狗和他寸步不离若是其他狼靠得太近就转身咆哮。它的毛色已经变深如今通体漆黑眼睛如一团绿火。布兰的夏天落在最后他的毛色乃是银白和烟灰相间金黄的眼睛异常敏锐。它的块头比灰风稍小却更机警。布兰私下认为它是狼群里最聪明的一只。看着瑞肯鼓动那双娃娃腿在硬泥地上来回奔跑布兰可以听见弟弟气喘吁吁的笑声。 他只觉眼睛刺痛。他好想下去好想笑闹跑跳。布兰越想越气赶紧在眼泪掉下以前用指节抹掉。他的八岁命名日来了又去他已经接近成年不能再哭了。 “都是骗人的”他苦涩地说想起了梦中的乌鸦。“我不会飞连跑都没办法。” “乌鸦本来就很会说谎。”坐在椅子上做针线活的老奶妈附议。“我知道一个乌鸦的故事。” “我不要听故事”布兰语气暴躁地斥道。他曾经很喜欢老奶妈和她说的那些故事。但那都是过去的事现在情形不一样了。他们要她整天陪着他让她照顾他为他洗澡以免他寂寞孤单但她的存在却只让事情更糟。“我恨你那些蠢故事。” 老妇人张开无牙的嘴对他微笑“我的故事?不对我的小少爷不是我的。这些故事早在你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她真是个丑老太婆布兰恶毒地想:佝偻着缩成一团满脸皱纹眼睛差不多瞎掉连爬楼梯的力气都没有满是斑点的粉红头皮上只剩几小撮白。没人知道她究竟有多老父亲说他小时候大家就已经叫她老奶妈了。她无疑是临冬城里最老的人说不定是七国里最老的寿星。她初来城堡是为当布兰登·史塔克奶妈因为他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此人是布兰的祖父瑞卡德公爵的哥哥或许是弟弟或是瑞卡德公爵父亲的兄弟。老奶妈每次说的都不一样。但不管哪个版本故事里那小男孩总死于三岁时夏天的一场风寒老奶妈和她的孩子们却在临冬城长住下来。她的两个儿子都死于劳勃国王夺取王位的那场战争她的孙子则在平定巴隆·葛雷乔伊叛变时于派克的城墙上殉难。她的女儿们早已陆续远嫁他乡现在也都不在人世。如今她的血脉只剩下阿多就是那个头脑简单在马房里工作的巨人。只有老奶妈依旧好端端地活着继续做她的针线说她的故事。 “我才不管是谁的故事。”布兰告诉她“我就是讨厌它们。”他不想听故事也不要老奶妈。他想要父亲母亲想到外面尽情奔跑让夏天陪在身边。他想爬上残塔喂乌鸦吃玉米。他想跨上他的小马和两个哥哥一起驱驰。他想要一切都回到从前的样子。 “我知道有个故事是在讲讨厌听故事的小男孩。”老奶妈露出她那蠢笨的笑容说她手中的针同时还穿梭个不停喀喀喀听得布兰直想对她尖叫。 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乌鸦骗他飞结果他醒来之后不但两脚残废世界也都改变。父亲母亲和两个姐姐弃他而去甚至连私生子哥哥琼恩也不告而别。父亲原本答应让他骑真正的骏马前往君临但他们没等他便动身南下。鲁温师傅差了一只鸟把他醒来的消息带给艾德公爵又派一只给母亲一只给守卫长城的琼恩然而全都音信杳然。“孩子鸟儿常常会迷路。”师傅这么告诉他“从这里到君临有好长一段路要飞有无数老鹰伺机拦截信不一定能传到他们手中。”然而对布兰而言他们好像都已在他沉睡时死去……或者说死的是布兰而他们已然将他遗忘。乔里、罗德利克爵士、维扬·普尔、胡伦、哈尔温胖汤姆以及四分之一的守卫也都走了。 只有罗柏和小瑞肯留下来但罗柏也变了个人。现在的罗柏是一城之主至少他正朝这个目标努力。他佩上一把真正的剑从来不笑。白天他把时间都花在操演士兵和练习剑术上金铁交击声充斥校场布兰却只能孤独地坐在窗台边观看;到了晚上罗柏把自己和鲁温师傅锁在房里交换意见或讨论账目。有时他会和哈里斯·莫兰骑马出巡一去就是好几天。而只要他外出过一日瑞肯便会哭着追问布兰罗柏还会不会回来。其实就算待在临冬城罗柏城主也都和哈里斯·莫兰与席恩·葛雷乔伊待在一块没时间陪两个弟弟。 “我来说说筑城者布兰登的故事吧”老奶妈说“你最喜欢这个故事了。” 几千年以前筑城者布兰登兴建了临冬城有人说绝境长城也是他建造的。布兰知道这个故事但他并不特别喜欢。喜欢这个故事的或许是另一个叫布兰登的孩子。有时老奶妈会误以为他是许多年以前她养大的那个布兰登有时又会把他和布兰登伯伯混为一人而伯伯早在他出生以前就被疯王所害。她活了这么多年母亲曾对他说以至于所有叫布兰登·史塔克的人在她脑子里都变成了同一个。 “我最喜欢的才不是这个”他说“我喜欢的是那些吓人的。”他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动转身望向窗外。瑞肯正穿过广场朝城门楼跑去狼群跟在后面。然而布兰所处的高塔方向不对看不到究竟生了什么。他不由得恼怒地一拳捶在大腿上却毫无感觉。 “噢我亲爱的孩子啊你出生在夏季”老奶妈静静地说“你哪里懂得真正的恐惧?小少爷当冬天来临积雪百尺冰风狂啸那才是真正的恐怖。当长夜漫漫终年不见天日小孩在黑夜里诞生、在黑夜里长大、在黑夜里死亡而冰原狼骨瘦嶙峋白鬼穿梭林间那才是恐惧降临之时。” “你说的是异鬼罢。”布兰暴躁地说。 “是啊”老奶妈同意“几千年前一个出奇寒冷严酷的漫长冬季降临人间只是今天的人类不复记忆。在一个长达整整一代人的长夜里城中的国王和圈里的猪倌同样颤抖着死去。母亲们宁可闷死自己的孩子也不愿见他们挨饿受冻。她们放声大哭眼泪却冻结在脸颊上。”话音和织针同时静止她抬起头用那双惨白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膜的眼睛看着布兰问道:“孩子你喜欢听的就是这种故事?” “嗯”布兰很不情愿地说“是啊不过……” 老奶妈点点头。“在一片黑暗中异鬼降临人间”她一边说手中针线一边作响咯咯咯。“他们是冰冷与死亡的怪兽痛恨钢铁、烈火和阳光以及所有流淌着温热血液的生命。他们骑着苍白的死马率领死人组成的军队横扫农村、城市和王国杀死成千上万的英雄和士兵。人类的剑无法阻止他们前进老幼妇孺也难逃魔掌。他们在结冰的森林里追捕少女用人类婴儿的肉来饲养手下的死灵仆役。” 此时她的声音已经降得极低几乎像是呓语布兰不自觉地倾身向前。 “当时安达尔人还未统治七国更是早在女人从洛恩河畔的古城邦渡狭海逃亡而来以前。只有先民从森林之子手中夺得土地建立了林立四方的数百邦国。但在浓密的森林深处森林之子依旧蛰居在他们的树上城镇和空山幽谷里。所以当大地充斥寒冷与死亡时最后的英雄决定去寻找这些森林的儿女冀望他们的远古魔法能抵挡人类所无法抵挡的军队。他佩上宝剑骑乘骏马带着猎犬与一群同伴朝荒原启程。经过多年的长途跋涉苦苦追寻他始终找不到藏身秘密城市的森林之子最后他绝望了。他的朋友相继罹难他的战马和爱犬也先后死去就连他的宝剑也被冻结成冰一触即碎。这时异鬼嗅到他体内温热的血液悄悄地追踪他的足迹带了一群大如猎狗的白蜘蛛偷袭——” 房门“砰”地一声打开把布兰吓得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将出来。但进来的人不过是鲁温师傅阿多站在他身后的楼梯间。“阿多!”马僮叫道这是他的习惯他还咧嘴朝大家微笑。 鲁温师傅没笑。“我们有访客。”他宣布“而你必须出席布兰。” “我正听故事哪。”布兰抱怨。 “小少爷故事可以等下再听待会儿您回来的时候呵它们都好端端地等着你呢。”老奶妈说“客人可没这么有耐心哟而且啊他们常会带来自己的故事呢。” “是谁啊?”布兰问鲁温师傅。 “提利昂·兰尼斯特还有几位守夜人弟兄说是有你哥哥琼恩的口信。罗柏正在会见他们。阿多请你帮忙把布兰带到大厅去吧?” “阿多!”阿多开心地同意。他弯身让他那颗毛茸茸的大头穿过门。阿多高近七尺很难相信他竟是老奶妈的后代。布兰暗自猜想不知他年老时会不会跟他曾祖母一样缩成那么一团。只怕阿多就算活个一千年这也不大可能。 阿多像举稻草一样轻易地举起布兰抱在胸前。他身上总有股淡淡的马臊味好在还可以忍受。他的双臂肌肉虬张长满褐色体毛。“阿多。”他又说了一次。席恩·葛雷乔伊曾评论说阿多虽然所知有限但谁也不能怀疑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布兰把这件事告诉老奶妈她像只母鸡般咯咯直笑并偷偷告诉他阿多的本名是瓦德。没人知道“阿多”这名字是打哪儿来的她说但当他开始说这个词的时候大家就如此称呼他了。这是他惟一会说的词。 于是他们离开高塔房间里的老奶妈把她留给针线活和回忆。阿多不成调地哼歌抱着布兰步下阶梯穿过走廊。鲁温师傅跟在后面加快脚步以跟上马夫的宽大步幅。 罗柏正坐在父亲的高位上穿着环甲和硬皮衣一脸罗柏城主的严峻表情。席恩·葛雷乔伊和哈里斯·莫兰站在他身后。十来个守卫一字排开紧靠灰石墙站在高高的窄窗下。大厅的正中央则站着侏儒和他的仆从还有四个身着守夜人黑衣的陌生人。阿多刚抱着他踏进门布兰就感觉房里弥漫着一股怒气。 “只要是守夜人的弟兄我们都欢迎各位在临冬城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罗柏用城主罗柏的声音说。他的佩剑横放在膝上让大家都能看见。即便布兰也知道摆着出鞘的武器待客是什么道理。 “只要是守夜人的弟兄”侏儒重复“所以我不算啰。你就这意思小子?” 罗柏霍地起身举剑指着小矮子道:“兰尼斯特我父母亲不在的时候我就是城主。我不是什么小子。” “你要当城主好歹也该懂点儿城主应有的礼貌。”小矮子回敬毫不理会眼前的剑尖。“我看你爹把所有的礼貌都留给你那私生子老弟了。” “琼恩。”布兰在阿多怀里叫道。 侏儒转身看他。“看来这孩子果真活下来了。真不敢相信你们史塔克的命还真硬。” “这点你们兰尼斯特家最好牢牢记住。”罗柏边说边放下剑“阿多把我弟弟带过来。” “阿多。”阿多笑着小跑向前把布兰放在史塔克家族的高位上。远自临冬城的主人称王北地开始历代的统治者都坐着这把交椅。冰冷的石座椅早已被无数的过客磨得平滑无比。两边巨大的扶手前端雕刻了咆哮的冰原狼头。布兰抓紧扶手坐下残废的双腿在空中摆荡。这张大椅子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小婴儿。 罗柏伸手按在他肩上。“兰尼斯特你说有话要对布兰讲。他人就在这儿呢。” 布兰很不舒服地看着提利昂·兰尼斯特的眼睛。一颗黑一颗绿而两颗都正盯着他瞧仔细审视忖度他。“布兰我听说你很能爬上爬下”最后小矮子终于开口“告诉我你那天怎么会摔下去的?” “我没有摔下去。”布兰坚持。他明明就没有摔下去没有没有没有。 “这孩子完全不记得摔下去的事也不记得之前是怎么爬的。”鲁温师傅轻轻地说。 “这倒奇了。”提利昂·兰尼斯特道。 “兰尼斯特我弟弟可不是来接受盘查的。”罗柏不客气地说。“把要说的说完然后赶紧离开。” “我有件礼物要送你”侏儒对布兰说“小子你喜欢骑马吗?” 鲁温师傅上前道:“大人这孩子的腿已经不能用了他没办法骑马啊。” “见鬼”兰尼斯特说“只要有合适的马匹和鞍具就算残废也能骑。” 这句话如利刃刺进布兰心坎。他只觉泪水不听使唤地充满眼眶。“我不是残废!” “那我也不是侏儒啰。”侏儒撇撇嘴“老爸听了不知多高兴。”葛雷乔伊在旁哈哈大笑。 “您说的是什么样的马匹和鞍具呢?”鲁温师傅问。 “一匹聪明的马。”兰尼斯特答道“这孩子没法用腿指挥坐骑所以你们得让马儿去适应他教它懂得缰绳的含意认识主人的声音。我建议从未参加训练的一岁小马开始这样就不用废弃之前的练习重头教起。”他从腰带里抽出一张卷好的纸。“把这个交给你们的马鞍师傅照着做就行了。” 鲁温师傅像只好奇的小灰松鼠般从侏儒手中接过纸片展开阅读。“我懂了。大人您画得很清楚。没错这应该行得通我早该想到的。” “师傅由我想比较容易。因为这该死的东西和我自己的马鞍相去不远。” “我真能骑马吗?”布兰问。他好想相信他们却又生怕这是骗局一场。乌鸦还说他能飞呢。 “没问题。”侏儒告诉他:“而且我向你保证小子骑在马上你跟别人一样高。” 罗柏·史塔克一脸迷惑。“兰尼斯特你耍什么把戏?布兰跟你有何干系?你为什么要帮他?” “是你琼恩老弟求我的。而就我自己来说特别同情杂种残废和其他缺陷怪胎。”提利昂·兰尼斯特捂住心口嘻嘻笑道。 这时通往广场的门突然轰地敞开。阳光射进大厅瑞肯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进来冰原狼群跟在旁边。他睁大双眼停在门口但狼却没停下他们的眼睛盯上兰尼斯特嗅到了他的气味。夏天先龇牙咧嘴灰风也立刻跟进。他们一左一右朝小矮子步步进逼。 “兰尼斯特看来这几只狼不太喜欢你的味道哪。”席恩·葛雷乔伊评论。 “或许我该走了。”提利昂说。他向后退开一步……突然毛毛狗从他背后的阴影里咆哮跳出。兰尼斯特急忙转身夏天又从另外一边朝他扑去。他蹒跚地躲开脚步踉跄灰风开始撕扯他的手臂利齿咬破衣袖扯下一块布。 “住手!”眼看兰尼斯特家的随从纷纷伸手拔剑布兰连忙从高位上喊道“夏天过来。夏天到我这边来!” 冰原狼听到声音瞟了布兰一眼又转头看看兰尼斯特。他从小矮子身边走开趴到布兰晃来晃去的双腿下。 罗柏原本屏气凝神这时他也叹了口气唤道:“灰风。”他的冰原狼安静而迅地跑到他身边。只剩下毛毛狗眼里闪着绿火还在对小矮子低吼。 “瑞肯叫它停手。”布兰朝他的小弟喊道瑞肯这才回过神来尖叫:“回家啰毛毛回家啰。”黑狼朝兰尼斯特吼了最后一声然后朝瑞肯跑去瑞肯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提利昂·兰尼斯特解下围巾抹抹额头用平板的声音说:“这可真有意思。” “大人您没事罢?”他的一名手下握着剑问边说边紧张地看看那群冰原狼。 “袖子破了裤子里面湿得一塌糊涂但除了自尊心受损总算没缺胳膊断腿。” 连罗柏都很惊讶。“这些狼……我不懂他们为什么会……” “想必它们是错把我当晚餐了。”兰尼斯特僵硬地朝布兰鞠个躬。“小骑士感谢您把他们叫开。不然的话我跟您保证他们会觉得我很难吃的。现在我走啦真的。” “大人请您等等。”鲁温师傅说。他走到罗柏身旁两人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布兰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但话音太低。 罗柏·史塔克终于把剑收回鞘里。“我……我想我是太急躁了”他说“您帮了布兰一个大忙嗯所以……”罗柏竭力想让口气自然。“如果您愿意的话兰尼斯特就让临冬城款待您罢。” “小子少假惺惺。你既不喜欢我也不希望我待在这儿。我看城外的避冬市镇里有家旅店我还是去那儿弄张床这样我们俩都会睡得安稳些。说不定我还可以花两个铜板找个标致姑娘帮我暖暖床咧。”他转向一位年老驼背又满脸胡碴的黑衣弟兄说“尤伦我们天一亮就往南走你一定可以在路上找到我的。”说完他挣扎着摆动起那双短腿经过瑞肯身边走出门外他的手下紧跟在后。 四个守夜人留了下来。罗柏迟疑地转向他们。“我已经派人备好房间以及足够的热水让你们洗净路上尘土。我衷心希望今晚能荣幸地与各位共进晚餐。”他这番话说得很怪连布兰都听得出这是他特意背来而非自肺腑但黑衣弟兄似乎不以为意仍旧感谢他的好意。 阿多把布兰抱回床上夏天跟着他们步上高塔楼梯。老奶妈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阿多说:“阿多”然后抱走轻轻打鼾的曾祖母。布兰躺着思考罗柏刚才保证他可以和守夜人一起在大厅里吃晚餐。“夏天”他唤道。小狼跳到床上布兰用力地搂住它直到小狼热呼呼的鼻息直冲脸颊。“我可以骑马了。”他对他的动物朋友说“你等着瞧我们很快就可以一起去森林打猎。”没过多久他便睡着了。 在梦中他再度攀爬沿着一座年代久远没有窗户的塔向上攀升手指勾住焦黑的石块双脚胡乱地寻找支撑。他越爬越高穿越云层进入夜空但仍不见塔顶。当他停下来向下看去只觉头晕目眩手指滑落。他尖叫着死命胡抓。地面离他足足千里之遥而他又不会飞。他根本就不会飞。他直等到心脏不再怦怦乱跳呼吸也顺畅之后才继续往上爬。除了向上别无他途。上方极目处映着偌大的惨白圆月他隐约可以看到石像鬼的形影。他两臂酸麻却不敢休息反而逼自己加快度。石像鬼看着他向上攀升眼睛如火盆里烧红的煤炭般炯炯亮。它们原本曾有狮子的形貌如今却极尽扭曲怪诞之能事。布兰听见它们窃窃私语石头出的轻细声音分外骇人。他不该听的他告诉自己他不能听的只要不听就能确保自身安全。然而当众多石像鬼挣脱石座往下朝布兰攀住的地方进逼时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难逃一劫。“我不听”眼看它们越靠越近他哭起来。“我不听不听。” 他喘着气惊醒独处黑暗只见一个硕大的黑影笼罩着他。“我不听”他一边害怕地颤抖一边低声说。这时黑影道:“阿多”接着点亮床边的蜡烛布兰总算安心地松了口气。 阿多用一块温热的湿布替他抹去一身冷汗再灵巧温柔地为他换好衣服。等时间一到便把他抱去大厅。厅里大火炉旁边已经架起长桌领主的座空着罗柏坐在那个位子右边布兰则在他对面。当晚他们吃了烤乳猪、鸽肉派还有浸在奶油里的芜菁厨子说饭后甜点是蜂窝。夏天从布兰手里叼走剩菜灰风和毛毛狗则在角落里争夺一块骨头。临冬城的狗儿们现在已经不敢靠近饭厅布兰起初还觉得奇怪渐渐也就习以为常了。 尤伦是黑衫弟兄里最年长的一位所以管家让他坐在罗柏和鲁温师傅之间。这老人身上有股酸味似乎很久没洗过澡。他用牙齿大力撕咬猪肉啃裂骨头吸吮骨髓听人提到琼恩·雪诺时则耸耸肩。“他是艾里沙爵士的心头大患。”他咕哝着说他的两个同伴听了哈哈大笑布兰却不明所以。但当罗柏问起他们班扬叔叔时黑衣弟兄们立时都静了下来。 “他到底怎样了嘛?”布兰问。 尤伦在背心上抹抹指头。“这消息恐怕不太好受诸位大人说出来实在对不起这顿丰盛晚餐但既然问了我就直说史塔克他是回不来啦。” 另一个人说:“熊老派他去找威玛·罗伊斯不过他到现在还没回来哩大人。” “太久了”尤伦说“我看八成是死了。” “我叔叔没死”罗柏·史塔克高声道话中充满愤怒。他从长凳上起身伸手按住剑柄。“你听见没有?我叔叔没死!”他的声音响彻石室布兰突然害怕起来。 浑身酸臭的老尤伦抬头看看罗柏不置可否地说:“大人您爱怎么说都成。”他边说边吮卡在牙缝间的肉。 几位黑衣弟兄里最年轻的那个不自在地在座位上动了动。“长城上没有人比班扬·史塔克更熟悉鬼影森林。他应该能找到路回来。” “谁知道哩”尤伦道:“或许能或许不能。从前许多厉害角色到了森林也是一去不回。” 此刻布兰脑中所想只有老奶妈故事里的异鬼和最后的英雄在白茫茫的森林里被死人和猎狗一般大的蜘蛛穷追不舍。半晌之间他十分害怕接着他突然想起故事的结局。“森林之子”他脱口而出“森林之子会帮助他的!” 席恩·葛雷乔伊暗自窃笑鲁温师傅开口道:“布兰森林之子早在几千年前便已销声匿迹。如今只剩下树上镂刻的脸。” “老师傅在这儿或许是这样没错”尤伦说“但出了长城谁知道呢?在那儿想分辨活人跟死人都不容易啊。” 当天晚上等碟盘收拾完毕罗柏亲自把布兰抱回卧床。灰风领路在前夏天紧随在后。以他的年龄哥哥算是相当强壮何况布兰轻得跟堆破布似的然而楼梯又陡又暗当他们终于走上塔顶罗柏已经气喘吁吁。 他把布兰放上床为他盖上毯子然后吹熄蜡烛。罗柏在黑暗中陪他坐了一会儿。布兰想跟他聊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我保证一定会帮你找到合适的马。”最后罗柏低声说。 “爸妈他们会回来吗?”布兰问他。 “当然会。”罗柏的语气充满希望布兰知道此刻和自己说话的是罗柏哥哥而非罗柏城主。“母亲很快就会回来了。说不定我们可以一起骑马出城去迎接她哟。看到你骑在马上的英姿她一定又惊又喜对不对?”即使房间漆黑一团布兰也能感觉哥哥的微笑。“然后咱俩可以往北骑去看看长城。咱们先瞒着琼恩你我两个哪天说走就走跟出去冒险一样。” “出去冒险。”布兰渴望地复诵。他听见哥哥轻声啜泣。屋里太暗看不到罗柏脸上的泪水所以他伸出手找到哥哥的手十根指头紧紧交握。 hapter26 奈德 “大人艾林公爵的死对我们是个沉重的打击。”派席尔国师说“我自然很乐意告诉您他过世的情形。请坐。您要不要吃些点心?来几颗枣子如何?我这儿还有些上好的柿子。我这把年纪虽然不能喝酒倒是可以帮您弄杯冰牛奶加过蜂蜜的。大热天里喝这个正合适。” 天气的确很热奈德的丝质外衣贴紧前胸。空气郁窒而潮湿像条湿羊毛毯般覆盖整个城市。穷人纷纷逃离他们闷热窒息的住所想在河畔抢个位子歇息只有那里才有些许微风结果河边被挤得壅塞不堪。“那就谢谢您了。”奈德说着坐了下来。 派席尔用拇指和食指拣起一个精巧的小银铃轻轻摇了两下。一名清瘦的女侍急忙赶进来。“我的好孩子请你帮相大人和我各弄一杯冰牛奶多加点蜂蜜。” 女孩去取饮料之后国师叉起指头把手放在肚子上。“老百姓说夏天的最后一年是最热的年头。当然啦这只是民间的说法可有时候还真让人产生这种错觉您说是不?每到这种天气我就羡慕你们北方人还有夏雪。”老人脖子上挂的那串宝石项链随着他挪动身体而出轻响。“远的不说梅卡国王那时的夏天就比现在还热持续时间也差不多。有些傻瓜还以为永不结束的‘永夏’已经降临就连学城里也有这种人结果呢?到得第七年突然就变了天紧接着短短的秋天就是恐怖而漫长的冬季。但无可否认那时候还真是够热。旧镇上上下下热气四溢暑气逼人到了晚上才稍稍扭转。那时我们常在河滨花园里散步一边争论各种宗教观点。相大人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些个夜晚的味道——香水、汗味各种瓜果熟得快裂开桃子与石榴颠茄和月花。当时我还年轻正在打造我的项链再热都不以为意哪像现在受不了啰。”派席尔眼睑低垂看上去仿佛就要睡着。“艾德大人真对不住您不是来听我絮絮叨叨什么早被遗忘的夏季的当年连令尊都没出生呢。就请您多多包涵我这老人家的罗嗦罢。思想这东西就跟宝剑一样放久了自然就生锈喽。啊我们的牛奶来了。”女侍在他们中间放上一个托盘派席尔朝她微微一笑。“真是个好孩子。”他拿起一杯尝了两口点点头。“谢谢你你下去罢。” 女孩离开后派席尔用他那双苍白而湿润的眼睛打量奈德“我们说到哪儿了?噢您问起艾林大人……” “是的。”奈德很有礼貌地啜着牛奶冰凉凉的很爽口只是对他而言太甜了。 “说实话前相大人之前就常常心神不宁。”派席尔道“我和他共事这么多年还有什么征兆看不出来?我认为这是来源于他长久以来默默承受的重责大任。他那对宽阔的肩膀都快被国家大事和别的心事给压垮了。尤其是他儿子身体孱弱夫人为此忧心忡忡几乎不敢让他离开视线范围。这样的压力连身强体壮的人尚且难以负荷何况琼恩大人他年纪也已不轻。若他为此身心俱疲实在不足为奇。至少我当时是这样想的。现在我却不敢妄下断论。”他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国师摊开手做出无可奈何的悲伤姿势。“有天他来找我要一本书身子骨和平时一样硬朗得没话说但我看得出他心头在挂虑什么。隔天早晨他便周身疼痛连床也起不来了。柯蒙学士认为他只是肠胃受了寒这些日子天气热相大人常在葡萄酒里加冰块很有可能影响消化。然而琼恩大人的病情却持续恶化于是我亲自出马只是诸神不肯赐予我拯救他的力量。” “听说您当时把柯蒙师傅给遣开了。” 大学士慢慢而郑重地点了点头有如缓缓流动的冰河。“是啊只怕莱莎夫人永远也不会原谅我。或许我做得不对然而当时我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我把柯蒙师傅当自己儿子一般看待对他的能力我也绝对有信心然而他太年轻年轻人往往无法体会老年人的身体有多虚弱。他让艾林大人喝下清肠剂和胡椒液本意是想呕出毒素怕只怕这反而会害了公爵。” “艾林大人病危时跟您说过些什么?” 派席尔皱起眉头“在他最后高烧弥留的阶段相大人多次高呼‘劳勃’这个名字我不确定他是叫他的爱子还是国王陛下。莱莎夫人不准孩子进病房怕他被传染。国王陛下倒是来过在病床边坐了好长时间跟琼恩大人谈起往日的美好时光希望能提振他的精神。他对前相的敬爱非常明显。” “没有别的吗?没有遗言?” “我眼看相大人康复无望便给他喝了罂粟花奶好让他不再受苦。他在阖眼之前向夫人和国王陛下说了句为爱子祈福的话。他说‘种性强韧’。末了他的吐词已经含糊不清难辨其意。虽然隔天清晨人才故去但琼恩大人在那之后已经平静下来没再开口。” 奈德又喝了口牛奶努力忍受腻人的甜味。“那依您之见琼恩·艾林大人的死有无蹊跷?” “有无蹊跷?”老师傅的声音轻得像是悄悄话“不我认为没有。艾德大人死亡固然令人悲伤但从另一方面讲却也是最自然不过的事。琼恩·艾林大人如今已卸下所有重担长眠于地底了。” “夺走他性命的这种病”艾德说“您以前见过吗?在其他病人身上?” “我做七国的国师已近四十年”派席尔回答“服侍过我们的好国王劳勃在他之前的伊里斯·坦格利安伊里斯的父亲杰赫里斯二世甚至还在杰赫里斯的父亲‘幸运的’伊耿五世手下做过几个月。相大人我见过的疾病不胜枚举让我告诉您罢:每种疾病虽不一样却都有共通之处。琼恩大人的死并不比其他人来得离奇。” “他的夫人可不这么认为。” 国师点点头。“我想起来了他的遗孀是尊夫人的妹妹。如果您不嫌我这老人家说话莽撞容我这么说即便最坚强、最自制的人往往也容易被悲伤所影响何况莱莎夫人本不是那样的人。她自上次流产之后便疑神疑鬼处处以为有人要与她为敌想必相大人的死让她心都碎了。” “所以你确信琼恩·艾林死于突性疾病?” “是的。”派席尔沉重地回答“若非疾病我的好大人还会是什么呢?” “毒药。”奈德静静地提示。 派席尔的惺忪睡眼猛地睁大这位老师傅不安地在座位上挪动身子。“这想法真叫人不寒而栗。(..tw)我们并非身在自由贸易城邦只有在那里这种事才是家常便饭。虽说伊萨穆尔国师提醒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谋杀的种子即便如此下毒还是太令人不齿。”他沉默了一会儿眼神若有所思。“大人您所提出的这种可能性我认为不存在。随便雇一个乡野学士都能看出常见的中毒症状艾林大人却没有任何类似迹象。更何况人人都爱戴相大人怎么会有禽兽胆敢毒害如此高贵的好人呢?” “我倒听说毒药是女人的武器。” 派席尔沉吟着捻胡须。“是有这种说法。包括女人、懦夫……还有太监。”他清清喉咙朝草席吐口浓痰。在他们头顶上方有只乌鸦在巢里大声怪叫。“您可知道瓦里斯伯爵原本是里斯的奴隶?大人千万不能信任蜘蛛啊。” 这话奈德不用他提醒瓦里斯有种能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本事。“我会记住的师傅。谢谢您的协助只怕我已经占用您太多时间了。”他站起身。 派席尔国师缓缓推开椅子送奈德到门边。“希望我这一点绵薄之力能让您安心。如果还有别的地方帮得上忙您尽管开口。” “还有一件事”奈德对他说“我对琼恩生病前天跟您借的那本书很好奇不知可否拿来一阅?” “恐怕您会觉得很无趣”派席尔道“那是梅利恩国师所写的一本大部头里面讲的全是各大家族的历代谱系。” “没关系我只想看看。” 老人打开门。“如您所愿我好像就放在这哪儿总之书一找到我即刻差人送到您房间去。” “您真是太周到了。”奈德告诉他。接着他像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说“请您见谅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您刚才说艾林大人临终时国王在他床边呃不知当时王后在不在场?” “唉不在哪。”派席尔说“当时她正带着公主王子陪着她父亲前往凯岩城。先前泰温大人带上大队人马前来都城参加乔佛里王子的命名日比武大会无疑是想看他儿子詹姆赢得冠军可惜没能如愿。通知王后陛下艾林大人死讯的事便落到了我身上。我这辈子从没有怀着如此沉重的心情送出一只鸟儿。” “黑色的翅膀带来黑色的消息。”奈德喃喃道。这是小时候老奶妈教他的一句谚语。 “民间是这么说的”派席尔总师同意“但我们知道也不尽然。鲁温学士的鸟儿捎来贵公子布兰的好消息时可不是让城里每个人都欢欣雀跃么?” “大学士您说得对。” “诸神慈悲”派席尔点点头。“艾德大人有什么事请尽管来找我我随时听候差遣。” 是啊奈德在门关上时想着但是听候谁的差遣呢? 回房途中他见到女儿艾莉亚单脚站在相塔的螺旋梯上两手不断挥舞保持平衡。粗糙的石地面磨破了她的脚丫。奈德停下来看她。“艾莉亚你这是在做什么?” “西利欧说水舞者可以用一只脚趾站好几个小时。”她两手在空中拚命挥舞以保持平衡。 奈德忍俊不禁。“哪只脚趾头?”他揶揄道。 “随便哪一只都可以。”艾莉亚为这个问题而恼怒。她从右脚跳到左脚颤巍巍地来回晃动最后才重新找到平衡。 “你非站在这里不可?”他问“又高又陡跌下去可不好玩。” “西利欧说水舞者绝不会跌倒。”她放下脚两腿站立。“爸爸布兰现在会来跟我们一起住了吗?” “恐怕要等一段时间小宝贝。”他对她说“他得先恢复体力才成。” 艾莉亚咬咬嘴唇。“布兰长大以后要做什么呢?” “艾莉亚他有好多年的时间来寻找答案。而现在我们只要知道他会活下去就好了。”鸟儿从临冬城捎来讯息的那天晚上艾德·史塔克带着女儿们来到城堡的神木林。那是片足有一亩之广的森林种满榆树、柏树和黑色三叶杨俯瞰着河流。那里的心树是棵大橡木古老的枝干上爬满烟莓藤蔓他们在树前跪下感谢神灵一如在家乡的鱼梁木底。待到月亮升起珊莎已经睡着艾莉亚则多撑了几个小时最后也蜷缩在草地上盖着奈德的斗篷沉沉睡去。漫漫长夜他独自静默祷告。翌日清晨天光乍现只见龙息草暗红色的花围绕着两个躺卧的女儿。“我梦见了布兰喔”珊莎偷偷对他说“还看见他笑呢。” “他以后会当上骑士”这会儿艾莉亚说“当上御林铁卫的骑士。他还能当骑士吗?” “不行。”奈德自觉说谎无益。“有朝一日他或能身居高位成为国王的重臣。他可能会像‘筑城者’布兰登那样兴建城堡可能乘船横渡日落之海或是皈依你母亲的信仰当上总主教。”然而他再也不能和他的狼一并奔驰他沉痛地想这悲伤无言可喻他也无法和女人同床共枕、抱着自己亲生孩儿了。 艾莉亚歪着头。“那我可以当国王的重臣盖城堡当大主教吗?” “你啊”奈德说着轻轻吻了她的眉毛。“你会嫁给某个国王管理他的城堡你的儿子们则会当上骑士、王子或领主或许也能当上大主教。” 艾莉亚脸色一变。“不要”她说“珊莎才会那样。”她右脚离地继续练习单脚平衡。奈德叹了口气留下她走了。 进到房间他脱下汗水浸湿的丝质上衣从床边的水盆里掬起冷水当头淋下。正当他擦脸的时候埃林进来说:“老爷贝里席大人在外求见。” “把他请到我书房去。”奈德边说边伸手拿起他质料最薄的亚麻布干衣。“我马上就来。” 当奈德跨进书房现小指头正坐在窗边望着在下方广场练剑的御林铁卫。“老赛尔弥的脑袋瓜要跟他的剑一样灵光就好了”他满怀渴望地说“那样开会会有趣许多。” “巴利斯坦爵士的武勇和操守不输给君临的任何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奈德对这位德高望重白苍苍的御林铁卫队长抱持着崇高的敬意。 “他的死气沉沉也同样不落人后。”小指头补充道“不过我相信他在比武大会上应该还能老当益壮挥余热。去年他把猎狗一枪刺下马距离他上次摘下冠军也不过四年。” 对于谁会夺得比武大会冠军艾德·史塔克一点兴趣也没有。“培提尔大人请问您这次来访有何目的还是单只来欣赏我窗边景致?” 小指头微笑:“我答应凯特帮你明查暗访而我说到做到。” 奈德大感意外。不论对方有无承诺他都不打算相信培提尔·贝里席伯爵他的机灵狡诈让他很不习惯。“你查到了什么事?” “我查到的是人不是事。”小指头纠正他。“事实上是四个人。你有没有想过去盘查相的仆人?” 奈德皱眉道:“如果我能就好了。艾林夫人把她全家上下都带回了鹰巢城。”在这方面莱莎一点忙也没帮上所有跟她丈夫亲近的人都随她一道逃走:包括琼恩的学士、总管、侍卫队长以及手下的骑士和仆从。 “不对是大部分的人”小指头说“并非全部。有几个人留了下来。有个肚子被搞大的厨房小妹匆匆忙忙跟蓝礼大人的马夫成了亲一个马僮加入了都城守卫队一个跑堂小弟因为偷窃被炒了鱿鱼留下来的还有艾林大人的侍从。” “他的侍从?”奈德喜出望外做侍从的对主子的进出动向往往一清二楚。 “峡谷的修夫爵士”小指头说出他的名字“艾林大人死后国王封那小子做了骑士。” “我这就找他来”奈德说“还有其他人。” 小指头畏缩着说:“大人劳烦您悄悄地走到窗边。” “做什么?” “过来罢大人我让您瞧瞧。” 奈德皱起眉头走到窗边。培提尔·贝里席若无其事地做了个手势。“那儿广场过去兵器库门口您可看见一个蹲在楼梯上磨刀的小子?” “他怎么了?” “他是瓦里斯的眼线。‘八爪蜘蛛’对您的一举一动都很有兴趣。”他在窗边动了动。“现在再瞧瞧城墙上西边最远处马厩上面有没有看见那个靠在墙上的守卫?” 奈德看到了。“这人也是太监的走狗?” “不这家伙是王后的人。请您注意他的视线正好落在这座塔的门上谁进谁出一清二楚。他们俩远不是全部很多连我都不知晓。红堡里到处是各种眼线。否则我干嘛把凯特藏在妓院?” 艾德·史塔克对这种种机心巧诈颇感不耐。“天杀的”他咒道。城墙上那个人看起来的确像在监视他。奈德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既便离开窗边。“难道这该死的城里每个人都是别人的眼线?” “那可不”小指头说。他开始掰手指。“唉让我算算他们得监视我、你、国王……不过国王把太多事都告诉了王后而我对你更不敢放心。”他站起来。“你手下可有让你完全、彻底地信任的人?” “有。”奈德回答。 “若真是如此那我还有一座建在瓦雷利亚爱不释手的漂亮皇宫想卖给您呢。”小指头一脸嘲讽地笑道“聪明的回答是:没有大人不过既然说了就算了。您得派您这位模范部下去找修夫爵士和其他人因为您自己的行踪会引人注目但就算‘八爪蜘蛛’瓦里斯也没法无时无刻、成天盯住你的每位手下。”他朝门走去。 “培提尔大人”奈德叫住他“我……很感激你的鼎力相助。或许我不应该不信任你。” 小指头轻捻胡须:“艾德大人您实在学得太慢。不信任我是你跳下马背以来所做过的最明智的事。” hapter27 琼恩 那个新兵走进训练场时琼恩正在向戴利恩示范侧劈的诀窍。[..tw超多好看小说]“两脚要张开一点”他叮嘱道“以免重心不稳对就是这样。出手的时候身体旋转把全部的重心放在剑上。” 戴利恩停了下来掀开面罩。“诸神在上”他喃喃道“琼恩你快瞧瞧。” 琼恩转身隔着头盔的细窄眼缝他看到了他平生所见最为肥胖的男孩站在兵器库门口。单凭目测他大概有二十石重肥大的下巴完全遮掩住刺绣外套的绒毛领口圆滚滚的月亮脸上一对苍白的眼睛局促地四下转动汗水淋漓的肥胖指头则在天鹅绒上衣上揩个不停。“他……他们叫我来这边……受训。”他不确定地道。 “公子哥儿一个”派普对琼恩说“南方来的八成是高庭一带的人。”派普曾经跟着戏班走遍七国全境自称凭口音便能分辨别人来自何方操什么营生。 胖男孩穿着绒毛滚边的外套胸前用鲜红丝线绣着一个大跨步的猎人。琼恩不认得这个家徽。只见艾里沙·索恩爵士望了望他的新手下说:“看来这年头南方连盗猎者和小偷都人手短缺这会儿倒把猪送来防守长城啦。我说火腿大人这身毛皮和天鹅绒敢情就是您的铠甲了?” 众人很快便现这新兵自己带来了全套行头:加衬垫的上衣煮过的硬皮甲铁铠和头盔还有个包皮的大木盾上面同样刻着他衣服上那个健步猎人纹章。由于这身装备没一件是黑的艾里沙爵士便坚持要那新兵到武器库去换一套。这一换就是半早上。因为他的腰围太粗唐纳·诺伊只好拆开整件胸甲再帮他前后套上两边用皮绳捆住。为了帮他戴上头盔面罩便保不住。他的皮护手和绑腿紧紧地绑在四肢上使他几乎动弹不得。全副武装之后新来的小子看起来活像条煮得过熟的香肠随时可能爆开。“希望你不像看起来那么不中用”艾里沙爵士道“霍德试试猪头爵士有多厉害。” 琼恩·雪诺听了立刻皱起眉头。霍德在采石场里出生当过石匠的学徒今年十六岁高大又结实打起人来下手很重琼恩还没尝过更厉害的拳头。“这下有人要***倒大霉了。”派普喃喃道事情果真如他所料。 打斗不到一分钟就告结束。胖子倒在地上血从碎掉的头盔和肥短的手指间流出来他全身都在颤抖。“我投降”他尖叫“别打了我投降不要打我。”雷斯特和其他几个男孩哄笑成一团。 即便如此艾里沙爵士还是不肯罢休。“猪头爵士给我起来”他叫道“把剑捡起来。”眼看胖子还是躺在地上索恩向霍德示意“拿剑脊揍他直到他爬起来为止。”霍德试探性地敲敲对手仰高的脸颊。“你该不会就这点力气罢?”索恩讥讽。霍德于是双手持剑狠狠地砍将下去力道之猛虽然是用剑脊皮甲还是应声破裂。新兵痛苦地哀嚎。 琼恩跨前一步派普忙伸出戴护套的手抓住他。“琼恩不要冲动。”小个子一边紧张地瞄了艾里沙·索恩爵士一眼一边悄声对他说。 “还不快给我起来。”索恩又说。胖男孩挣扎着想起身谁知竟滑了一跤又重重地摔倒在地。“猪头爵士有进步啰。”艾里沙爵士说“再打。” 霍德举起剑准备继续。“给我们切块火腿唷!”雷斯特狞笑着催促他。 琼恩甩开派普的手。“霍德够了。” 霍德转头去看艾里沙爵士。 “野种出来为农民打抱不平啦?”教头用他那尖锐而冷酷的声音说“雪诺大人你别忘了我才是这里的头儿。” “霍德你看看他”琼恩劝促道故意不理睬索恩。“人家都投降了你这样趁火打劫有什么意义?”他在胖子身旁蹲了下来。 霍德放下剑。“他投降了”他跟着重复。 艾里沙爵士黑玛瑙似的眼睛紧紧盯着琼恩·雪诺不放。“我说哪原来咱们野种谈恋爱啦。”他边看着琼恩扶起胖子边说“雪诺大人亮剑。” 琼恩抽出长剑他只敢反抗艾里沙爵士到某种程度而他暗自担心这回做得太过火了。 索恩微笑道:“野种打算为他心爱的小姐而战所以我们得好好打一场。小老鼠、雀斑男你们跟大笨头一边。”雷斯特和阿贝特走到霍德旁边。“你们三个人应该够猪小姐受的了。但先你们要打掉挡路的野种。” “躲在我背后。”琼恩对胖子说。艾里沙爵士常叫两人打他一个但从来没有三对一。他自知今晚上床时大概会伤痕累累。于是他屏气凝神准备大干一场。 派普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我想三打二应该会更精彩。”小个子开心地说。他放下面罩抽出佩剑。琼恩还来不及抗议葛兰也走上前来加入他们。 整个广场顿时一片死寂。琼恩感觉得出艾里沙爵士的眼神。“你们还等什么?”他用轻得吓人的声音问雷斯特和其他人然而最先出手的却是琼恩霍德差点就不及举剑格挡。 琼恩不断进攻逼得这个年长的男孩节节后退。要了解你的敌人罗德利克爵士曾经这么教他而琼恩很了解霍德他壮得惊人但缺乏耐心向来不惯防守。只要想办法激怒他他自会门户洞开破绽百出。 这时其他人也加入战局刀剑交击声刹时响彻广场。琼恩挡下一记照头挥来的猛击力道之大震得他手臂酸麻。他一记侧劈打中霍德的肋骨只听对方一声闷哼随即反手砍中琼恩肩膀。锁甲铿锵一声疼痛直逼脖颈但霍德也暂时重心不稳于是琼恩猛力扫他左腿他咒骂着轰然倒地。 葛兰依照琼恩教他的诀窍稳稳地守住阵脚让阿贝特大感头痛但派普就没这么好过了。雷斯特大他两岁又比他重上四十磅所以他打得很吃力。琼恩闪到雷斯特身后大力一挥将这强*奸犯的头盔当铃铛敲打眼看雷斯特头晕眼花派普乘机突破防线将他击倒然后举剑顶着他的喉咙。这时琼恩早已转换阵地阿贝特一看自己陷入以一打二的劣势急忙退后叫道:“我投降。” 艾里沙·索恩爵士一脸嫌恶地环视全场:“你们这些小鬼耍把戏也耍得太久了今天就到此为止。”说完他走开去当日的练习便告结束。 戴利恩扶霍德起身采石匠的儿子摘下头盔狠狠地摔到广场对面。“雪诺刚才那一刹那我还以为逮到你破绽了呢。” “嗯但只有那一刹那。”琼恩回答。覆盖在护甲和皮革下的肩膀隐隐作痛他收起剑想取下头盔但刚抬手就痛得龇牙咧嘴。 “让我来。”一个声音说。粗厚的手指解开他喉咙的皮带轻轻地捧起头盔。“伤得严重吗?” “不是第一次了。”他摸摸肩膀皱紧眉头广场上除了他们几个一片空旷。 胖男孩的际有凝固的血块正是刚才霍德砍裂头盔的地方。“我是山姆威尔·塔利来自角……”他停下来舔舔嘴“我的意思是……那是我……我‘曾经’是角陵塔利家族的人。我前来加入黑衫军家父是蓝道伯爵高庭提利尔家族的封臣。我本来是爵位继承人不过……”他没有说下去。 “我是琼恩·雪诺临冬城公爵奈德·史塔克的私生子。” 山姆威尔·塔利点点头。“我……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山姆我妈都这样叫我。” “你呢则要尊称他雪诺大人”派普边说边凑过来。“你不会想知道他妈怎么叫他的。” “这两位是葛兰和派普。”琼恩说。 “长得丑的是葛兰。”派普道。 葛兰一脸不悦地说:“你比我丑咧起码我没生一对蝙蝠耳。” “我衷心地感谢你们。”胖男孩正色道。 “刚才你怎么不站起来反击啊?”葛兰问他。 “我也想真的可我……我就是做不到。我也不想一直被揍。”他看看地面“我……我猜我是窝囊废一个家父常这么说。” 葛兰的表情如遭雷击就连派普也说不出话来而他一向对任何事情都爱表意见。怎么会有人自称窝囊废呢? 山姆威尔·塔利想必是从他们脸上读出了他们的想法他的视线刚碰到琼恩的眼睛随即像受惊的动物般转开。“我……对不起”他说“我……也不想这样的。”他沉重地走向武器库。 琼恩叫住他。“你受伤了”他说“明天你就会进步的。” 山姆一脸哀怨地回过头。“才不会”他强忍泪水说“我永远都不会进步。” 等他走后葛兰皱起眉头。“胆小鬼人人讨厌”他很不舒服地说“早知道咱们就不帮他了。要是别人把咱们也当胆小鬼那还得了?” “你太笨啦当不成胆小鬼的。”派普告诉他。 “我才不笨。”葛兰说。 “你笨死了。要在树林里遇到大熊你都不会跑哟。” “我当然会跑”葛兰坚持“而且跑得比你快。”他看到派普嘻皮笑脸赶紧住口这才恍然大悟气得脸红脖子粗。琼恩让他们吵个痛快自己走回武器库挂回佩剑脱下一身伤痕累累的铠甲。 黑城堡的生活有种固定的规律:早上练剑下午干活。黑衫弟兄交给新兵们各种不同的差事以判断他们适合的职业。偶尔琼恩会奉命带着白灵出外打猎为总司令的晚餐加菜他非常珍惜这种机会。只可惜这种机会实在少之又少他得用十几倍的时间待在唐纳·诺伊的武器库里转磨刀石帮这位独臂铁匠把钝斧磨利;或是在诺伊敲打铸剑时在旁鼓动风炉。其他时候他还会传达口信站岗放哨刷洗马厩制造弓箭照料伊蒙师傅的鸟儿或协助波文·马尔锡清点账目。 当天下午他奉守卫长之命带着四桶刚压碎的小石子前往升降铁笼负责把碎石铺在长城结冰的走道上。即使有白灵相伴这依旧是件既孤单又无趣的差事但琼恩不以为忤。倘若天气清朗站在长城之上半个世界尽收眼底何况这里的空气向来清新冷冽。他可以在这里静静思考而他觉自己想起了山姆威尔·塔利……奇怪的是还有提利昂·兰尼斯特。他不禁好奇提利昂会怎么对待这胖小子。侏儒曾嘻嘻笑着对他说:大部分的人宁可否认事实也不愿面对真相。这个世界有太多逞英雄的胆小鬼能像山姆威尔·塔利这样自承怯懦还真需要点古怪的勇气。 他的肩膀还在痛也因此拖慢了工作进度等铺完走道天已经快黑。他逗留在长城上观看日落看着夕阳把西边的天染成一片血红。直到夜幕低垂琼恩方才拾起空桶走回铁笼拉铃叫下面的守卫放他下去。 他和白灵回到大厅时晚餐已差不多结束。一群黑衣弟兄聚在火炉边喝着烫过的酒赌起骰子。他的朋友们坐在西墙下的长凳上笑作一团。派普正绘声绘色地说着故事这个跟过戏班的大耳朵男孩是个天生的骗子擅长模仿各种声音听他讲故事如同身临其境一会儿模仿国王一会儿又变成猪倌。当他学起酒店女侍或待字闺中的公主时那高亢的假音每每让大伙儿笑得泪流不止而他装起太监则像极夸张化的艾里沙爵士。琼恩和大家一样喜欢听派普胡闹……但这天晚上他却转身走到长凳的尽头山姆威尔·塔利坐在那儿离其他人远远的。 琼恩在他对面坐下时他正吃着厨子们为晚餐准备的最后一个猪肉馅饼。胖男孩看到白灵两眼张得老大。“那是狼?” “是冰原狼”琼恩道“他叫白灵。冰原狼是我父亲的家徽。” “我们家是健步猎人。”山姆威尔·塔利说。 “你喜欢打猎?” 胖男孩听了浑身抖“最讨厌了”他似乎又要哭起来。 “又怎么了?”琼恩问他“你怎么老是怕东怕西?” 山姆盯着最后一个猪肉馅饼虚弱地摇摇头吓得连话都不敢说。大厅里突然响起一阵哄笑琼恩听到派普用假音出怪叫。他站起身。“我们出去吧。” 肥大的圆脸抬起来狐疑地看着他。“干嘛?出去做什么?” “聊天。”琼恩道“你看到长城了吗?” “我胖虽胖眼睛可没瞎。”山姆威尔·塔利说“我当然看见了它有七百尺高哩。”但他还是站了起来裹起一件绒毛滚边的披风随琼恩走出大厅。他依旧提心吊胆仿佛怀疑有什么卑劣的恶作剧在门外的暗夜等候他。白灵跟在他们身边。“我真没想到是这样”山姆边走边说呼息在冷气里凝成白雾。他光是跟上脚步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所有的房舍都破败不堪而且这儿好……好……” “好冷?”厚厚的冻霜正逐渐笼罩城堡琼恩感觉得到灰色的野草在他脚下咯啦碎裂。 山姆悲苦地点头。“我最怕冷了”他说“昨晚我半夜醒来屋里黑漆漆的火也熄了我本以为等到今早上自己一定会活活冻死。” “你一定是从比较温暖的地方来的。” “到上个月为止我都没见过雪。当时我正跟家父派来送我北上的人穿越荒冢地天上就开始落下这种白白的东西像阵柔软的雨。起初我觉得好美像是从天而降的羽毛但它下个不停冻得我连骨头都快结冰。雪一直下下到人们胡子里都是冰块肩膀上也积满了雪还是不停我真怕它就这样下个没完。” 琼恩只是微笑。 绝境长城高高地耸立在他们面前在残月苍白的光芒照映下闪闪亮。繁星在头顶的夜幕中燃烧澄澈而锐利。“他们会逼我上去吗?”山姆问他一眼扫到城上蜿蜒的木制长梯脸顿时像结块的酸牛奶一样僵硬。“要我爬上去我不死才怪。” “那边有个绞盘”琼恩指给他看“你可以坐在铁笼里吊上去。” 山姆威尔·塔利哼了一声:“我讨厌高的地方。” 这太离谱了。琼恩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你到底有什么不怕?”他问“我真搞不懂假如你真这么窝囊那你干嘛来这儿?胆小鬼加入守夜人部队做什么?” 山姆威尔·塔利久久地注视着他那张大圆脸仿佛就要塌陷进去。他在结霜的地面坐下竟就这么哭了起来抽抽噎噎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琼恩·雪诺没了主意只能站在一旁观看。他的泪水如同荒冢地的雪似乎永远不会停。 到头来还是白灵聪明。苍白的冰原狼像阴影一般无声地靠过去舔舐山姆威尔·塔利脸上温热的泪水。胖男孩惊叫了一声……但不知什么缘故转眼间他的啜泣就变成了欢笑。 琼恩·雪诺也笑了。随后他们一起坐在结冰的地面上蜷缩在斗篷里白灵窝在两人之间。琼恩说起他和罗柏在夏末雪地里找到刚出生的小狼群的故事。这好像是一千年前的故事了。但很快他觉自己谈到了临冬城。 “我有时候做梦都还会回去。”他说“我梦到自己走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四壁反射着我的声音却无人应答所以我加快脚步打开一扇扇门喊着其他人的名字。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找谁多半是找我父亲有时候却是罗柏有时又是我小妹艾莉亚或是我叔叔。”想起至今依然下落不明的班扬·史塔克他不禁难过起来。熊老派了游骑兵北出长城去找他。杰瑞米·莱克爵士领过两次队“断掌”科林则从影子塔出但除了叔叔在森林里偶尔留下来当路标的火把外可说一无所获。一旦进入陡峭的西北高地各种记号便都突然不见班扬·史塔克的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梦中你找到人了吗?”山姆问。 琼恩摇摇头。“一次也没有。城堡里总是空无一人。”他从未对人说起过这个梦更不明白自己此刻为何独对山姆敞开胸怀但说出来的感觉真好。“连鸟巢里的乌鸦也不见了马厩里只剩下一堆枯骨每次都把我吓得半死。我开始乱跑到处开门三步并作两步地爬着高塔楼梯尖叫着别人的名字任何人都好。最后我现自己站在通往地下墓窖的门前里面一团漆黑我只能看见蜿蜒向下的螺旋梯。不知怎的我很清楚自己必须下去但我却不想下去。我害怕等在里面的东西。古时候历代的冬境之王都在那儿坐在他们的王位上石雕狼躺在脚边大腿横放着铁剑可我怕的却不是他们。我大声尖叫我告诉他们我不是史塔克家的人此地与我无关然而没有用不管怎样我都必须下去。于是我扶着墙壁前进没有火把照明我只好慢慢往下走。路越来越暗越来越暗暗到我直想尖叫。”他停下来皱起眉头觉得很不好意思。“每次梦到这里我就醒了。”他醒来时总是浑身冷汗独自在黑暗的卧室里抖。这时白灵会跳到他身边用如朝阳般温暖的身躯依偎他然后他会把脸枕在冰原狼长长的白色毛皮上再度沉沉睡去。“你会梦见角陵吗?” “不会。”山姆抿紧嘴唇。“我讨厌那里。”他搔搔白灵耳背陷入沉思琼恩也没追问。又过了一阵子山姆威尔·塔利终于开始说话琼恩·雪诺则静静聆听听这个自承懦弱的胆小鬼亲口述说来到绝境长城的的缘由。 塔利家族历史悠久盛名远播是高庭公爵兼南境守护梅斯·提利尔的封臣。山姆威尔乃是蓝道·塔利伯爵的嫡长子生来就继承了富饶的领地、坚固的堡垒和一把传奇的双手巨剑。剑名“碎心”是用瓦雷利亚钢打造而成父子历代相传已有近五百年之久。 然而不论山姆威尔诞生时父亲对儿子有着何种的骄傲都已经随着他的日渐长大、变得肥胖、柔弱又脾气古怪而全部烟消云散。山姆喜欢听音乐喜欢编曲子喜欢穿柔软的天鹅绒喜欢跟在城堡厨房的师傅身边、陶醉于他调制的柠檬蛋糕和蓝莓甜饼的浓郁香气里。他的兴趣在于读书以及和小猫玩耍手脚笨拙的他却又反常地热爱舞蹈。只是他见了血就反胃连看杀鸡都会哭。角陵的教头来了又去试图将山姆威尔变成他父亲所期望的骁勇骑士。这孩子受过骂也挨过棍尝过耳光也熬过饿。有个人叫他穿着锁子甲睡觉好让他习惯军中生活。另一个人则叫他穿上母亲的衣服绕城示众用羞辱来激他的男子气概。结果他却越来越胖胆子越变越小最后蓝道伯爵的失望转成愤怒终至厌恶。“有一次”山姆透露他的声音像是悄悄话。“从魁尔斯来了两个白皮肤蓝嘴唇的男巫他们杀了一头野公牛然后把我浸在温热的鲜血里可我并没有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变勇敢我只觉得恶心呕吐。结果父亲教他们两个都吃了顿鞭子。” 在接连三年生出三个女儿后塔利夫人终于又为伯爵产下第二个儿子。从那天起蓝道伯爵便不再理会山姆而把全副精神都投注在这个年纪较小、强壮又有活力怎么看都更讨他欢喜的儿子身上。于是山姆威尔度过了几年甜美的安逸岁月沉浸在音乐和书本中。 直到他十五岁命名日那天清晨他被叫醒后现自己的马已经鞍辔妥当正等着他。三个侍卫护送他来到角陵附近一座森林里父亲在那儿剥鹿皮。“你就快成年了又是我的继承人”蓝道·塔利伯爵一边用猎刀割开皮肉露出里面的骨架一边对他的长子说“你没给我什么借口我无法将你除名但我也不会把该由狄肯继承的领地和封号交给你。只有强壮的人才配持有”碎心“而你连碰它的剑柄都不配。所以我作了决定你今天就得宣布自己渴望披上黑衣放弃一切继承权并在天黑前动身北上。” “如果你不照办那明天我们会外出打猎而你的马将在林中某处跌倒你也会飞出马鞍摔死……至少我会这么告诉你母亲。她心肠太软连对你这种人都疼爱有加我不想让她难过。你不用幻想会死得多干脆或是有办法抵抗因为我会很乐意穷追不舍亲手宰掉你这头猪。”他抛开猎刀手臂到肘全都染得腥红。“所以啰你有两个选择不是守夜人”——他把手伸进鹿尸掏出心脏血淋淋地握在手中——“就是这个。” 山姆用种平静而死板的声音说着故事仿佛这事生在别人身上而不是他自己。奇怪的是琼恩心想他竟然停下来不哭了。他说完后两人坐在一起听夜风。全世界没有旁的声音。 最后琼恩道:“我们该回大厅去了。” “怎么?” 琼恩耸耸肩。“那儿有热苹果酒可喝不然你也可以喝烫过的葡萄酒。戴利恩心情好的话会唱歌给我们听。来这儿之前他原本……呃是个歌手嗯可能不很专业啦但挺不赖算是未出师的歌手罢。” “他怎么会来这儿?”山姆问。 “金树城的罗宛伯爵现女儿被他睡了。那个女的大他两岁戴利恩誓是她帮他爬进卧室窗户的可在父亲严厉的目光下她指称自己是被强暴于是他就来啦。伊蒙师傅听过他唱歌后说他的声音像加了蜜的雷。”琼恩微笑“陶德有时也唱歌如果你把那也算做是歌的话。他都唱些打他爹那儿学来的饮酒歌派普说他的声音是加了尿的屁。”两人齐声哈哈大笑。 “他们两人的歌声我都想听听”山姆承认。“但他们不会欢迎我的。”他满脸愁容道“他明天还会逼我打架对吧?” “没错。”琼恩很不情愿地说。 山姆蹒跚地站起身。“我想办法睡一会儿好了。”他裹紧斗篷离开。 琼恩带着白灵回到大厅时其他人都还在。“你跑哪儿去啦?”派普问。 “跟山姆聊天。”他说。 “他实在窝囊透顶”葛兰道“晚上吃饭长凳上明明还有空位可他拿了馅饼偏偏就不敢过来跟我们一起坐。” “火腿大人太尊贵啦不跟我们这种人同桌用饭的。”杰伦猜测。 “你们看看他吃猪肉饼的样子”陶德狞笑道“简直就是在跟兄弟叙旧。”说完他学起了猪叫。 “闭嘴!”琼恩愤怒地斥道。 其他男孩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住纷纷沉默下来。“听我说。”琼恩平静地告诉他们该怎么做。如他所料派普站在他这边但令人惊喜的是霍德也表示支持。葛兰起初还有些犹豫但琼恩知道怎样才能说动他。其他人也纷纷同意。琼恩或好言劝说或以利相诱有时出言羞辱必要的话也用武力要挟。最后所有人都愿意照他的话去做……只有雷斯特不肯。 “你们要孬种就孬种罢”雷斯特说“但如果索恩叫我跟猪小姐打我可是会好好切他一大块火腿下来。”他当着琼恩的面冷笑两声转身便走。 几小时后当全城的人都在沉睡时他们三个到他寝室去了一趟。当葛兰抓住他的手派普坐上他的腿白灵扑到他胸膛的时候琼恩可以听见雷斯特急促的喘息。冰原狼的两眼如一对彤红的火烬他用牙齿轻轻划破男孩喉咙柔软的皮肤微微见血。“别忘了我们知道你睡在哪儿。”琼恩轻声说。 隔天早上琼恩听见雷斯特对阿贝特和陶德解释说他刮胡子的时候如何不小心被剃刀刮伤。 从那天起不论是雷斯特或其他人谁都不会伤害山姆威尔·塔利。若艾里沙爵士要他们和他单打他们就站在原地拨开他缓慢笨拙的攻击。假如教头扯着喉咙叫他们进攻他们便跳到山姆身边然后轻轻地在他胸甲、头盔或脚上点一记。艾里沙爵士气得半死出言胁迫骂他们是懦夫、娘娘腔什么难听的话都出了笼但依旧没人动山姆半根汗毛。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他在琼恩的敦促下坐在霍德旁边跟大家一起吃晚餐。之后又过了两个星期他才鼓起勇气加入谈话很快就跟其他人一样被派普的鬼脸逗得哈哈大笑然后开起葛兰的玩笑来。 山姆威尔·塔利虽然臃肿笨拙胆子又小但他可不笨。有天夜里他来到琼恩的寝室“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他说:“但我知道是你做的。”他害羞地转开视线。“我本来一个朋友也没有。” “我们不是朋友”琼恩拍拍山姆宽阔的肩膀“我们是兄弟。” 他们的确是兄弟啊山姆离开后他暗自思量。罗柏、布兰和瑞肯都是父亲的孩子他也依然爱着他们但由于凯特琳·史塔克的关系琼恩知道自己终究不是他们的一分子。临冬城的灰墙或许仍令他魂牵梦萦然而现在黑城堡才是他的生命皈依他的手足兄弟则是山姆、葛兰、霍德、派普和其他无法见容于社会。穿着黑衣的守夜人。 “叔叔说得没错呢。”他悄声对白灵说却不知此生能否与班扬·史塔克重逢好当面感谢他。 hapter28 艾德 “诸位大人这些麻烦都是相的比武大会带来的。”都城守备队的司令官向御前会议抱怨。 “国王的比武大会”奈德皱着眉头纠正他“我跟你保证相对这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您怎么说都行大人可事实是全国各地的骑士陆陆续续都来了哪。而每来一个骑士呢跟着就来两个自由骑手、三个工匠、六个大兵、一打生意人、两打妓女至于小偷多到我猜都不敢猜。这该死的热天已经害城里半数人热得晕头转向现在又来这么多家伙……昨儿晚上就有人溺死外加一起酒馆暴乱三起持刀械斗一起强*奸案两场火灾抢劫数不清啦还有匹喝醉的马冲到修女街去了。前天呢则有个女人的头被人现漂在大圣堂的彩虹池里没人知道那颗头是打哪儿来的也没人知道那是谁的头。” “真是吓人哟。”瓦里斯打着哆嗦。 蓝礼·拜拉席恩公爵可没他这么好心。“我说啊杰诺斯你要是连城里的秩序都无法维持恐怕都城守卫队得换个有办法的人来当司令啰。” 史林特生得高头大马一副双下巴他听了这话立刻变得跟青蛙一样气鼓鼓的光头顿时红了起来。“蓝礼大人就算龙王伊耿再世也管不住。我需要人手。” “你要多少人?”奈德倾身向前问。依惯例劳勃又没参加会议所以他这个“国王之手”只好代为言。 “相大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那就雇五十个新兵”奈德告诉他“钱的事交给贝里席大人打点。” “我打点?”小指头说。 “没错。既然你连比武冠军的四万金龙赏金都筹得出多弄几个铜板维持城里秩序想必不成问题。”奈德转头对杰诺斯·史林特道“我再从我的贴身护卫中拨二十个人给你直到城里这批人离开为止。” “非常感谢相大人。”史林特鞠躬“我向您保证一定让他们派上用场。” 司令官离开后奈德转向在场重臣:“这场闹剧早一天结束我就早一天安心。”仿佛筹措经费和接踵而至的麻烦还不够他受所有的闲杂人等都把这叫做“相的比武大会”这无疑是在伤口上洒盐好像他才是罪魁祸。而劳勃竟当真以为他应该为此感到光荣! “王国就是因为这种事才兴盛的啊大人。”派席尔国师说“对上等阶级而言这是求取荣耀的大好时机。至于穷苦老百姓嘛也能因此暂时忘忧解愁。” “很多人还能藉此大捞一笔”小指头补充“城里的旅店通通客满妓女接客接到脚都合不拢走起路来口袋里的铜板响叮当。” 蓝礼公爵哈哈大笑:“还好我二哥史坦尼斯不在。记不记得那次他提议查禁妓院?结果国王问他说要不要顺便连吃饭、拉屎、呼吸也统统禁了算了。老实讲有时候我真怀疑史坦尼斯那个丑女儿是怎么来的。老哥他上床简直跟上战场一样眼神庄严肃穆打定主意要履行他的责任。” 奈德没有跟着笑。“我也在想你哥哥史坦尼斯的事不知他何时才会结束龙石岛的探访重新回到岗位。” “只要我们把妓女统统赶进海里他就会马上回来了罢。”小指头此话一出其他人笑得更厉害了。 “关于妓女的事我今天也听够了。”奈德起身说“就到此为止。” 奈德回到相塔时守门的是哈尔温。“叫乔里到我房间来然后叫你爹帮我备好马鞍。”奈德告诉他口气稍冲了点。 “是的老爷。” 红堡里的御前会议和这所谓“相的比武大会”让他满心不耐奈德边爬楼梯边想。此刻他好想念凯特琳的怀抱想念罗柏和琼恩在场子里练剑的声音想念北方的凉爽白昼和清寒冷夜。 进房后他褪去重臣穿的正式丝衣坐着看了会儿书等待乔里。这本书全名是《七国主要贵族之世家谱系与历史(内附关于许多爵爷夫人和他们子女的描述)》由梅利恩国师所撰。派席尔说得没错这东西还真是枯燥乏味。但琼恩·艾林既然找来读了奈德相信必有其原因。在这些泛黄的脆弱书页间肯定埋藏着重要的线索问题只在于他是否能钻研出其中深意。.tw[]那究竟是什么呢?这本书册的历史已经过百年。当梅利恩收集这份蒙尘的婚丧喜庆清单时目前活在世上的人几乎都还没出生呢。 他再度翻到兰尼斯特家族的部分刻意慢慢翻页虽然明知不可能却仍希望藉此灵光乍现。兰尼斯特家族历史悠久向上可以追溯到英雄纪元时的骗术高手“机灵的”兰尼。他和“筑城者”布兰登一样同富传奇色彩却更受歌手和说书人的爱戴。歌谣中的兰尼不靠刀剑光凭他的机智就把凯斯德利家族赶出凯岩城又从太阳那里偷来黄金为他的卷增光。奈德真希望他此刻就在自己身边帮他把书中那该死的秘密赶出来。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宣告了乔里·凯索的到来。奈德阖上梅利恩的巨著传他进来。“我答应从我的卫队里抽二十个人给都城守卫队直到比武大会结束。”他告诉他“挑人的事就交给你。让埃林领队但务必让他们明白要任务是平息纷争而非制造冲突。”奈德起身打开雪松木箱拿出一件轻制亚麻布上衣。“找到那个马僮了吗?” “老爷您说的这个都城守卫”乔里道“他誓这辈子再也不碰别的马了。” “为什么?” “他说自己很了解艾林大人说什么两人一拍即合。”乔里哼了一声“他说每逢小伙子们命名日相大人总不忘赏几个小钱。还说相大人熟悉马性从不让坐骑过分劳累还每每带胡萝卜和苹果给马儿吃所以它们都很喜欢他。” “胡萝卜和苹果。”奈德跟着念了一遍。听起来这小子能帮上的忙比其他几个人还要有限而他已经是小指头所说那四人之中最后的一个了。乔里和每个人都分别谈过。修夫爵士脾气火爆不肯多说刚当上骑士就已经很骄傲。照他的话倘若相大人有意和他谈谈他很乐于接见但区区一个侍卫队长可没资格盘问他……就算这个侍卫队长大他十岁剑术强他一百倍也没戏。那个厨房小妹总算还好沟通她说琼恩大人读书读过头啦还说他为小儿子的孱弱病体伤神担忧对夫人又很粗暴。至于那个现在靠拉车维生的跑堂小厮则从来没跟琼恩大人说过话。不过他倒是知道一堆厨房里的闲话:听说老爷近来常跟国王吵架老爷嫌东西不好吃老爷打算送他儿子到龙石岛当养子老爷对养猎犬突然有了兴趣老爷去找了个高明的武器师傅委托他打造一副全新的铠甲整件镀上白银胸前安上一只蓝玉雕的猎鹰和珍珠母做的月亮。跑堂小弟说是国王的弟弟亲自陪他去挑选材料和花样喔不不是蓝礼大人是另外那个史坦尼斯大人。 “这守卫有没有提到什么值得留意的事?” “小伙子誓说琼恩大人同年纪小他一半的人一样健壮还常跟史坦尼斯大人外出骑马。” 又是史坦尼斯奈德心想。这可奇了琼恩·艾林和他固然礼尚往来却从不亲近。当劳勃北访临冬城时史坦尼斯也躲回了龙石岛——那座多年前他以哥哥的名义从坦格利安家族手中夺来的海岛要塞——并只字未提何时归来。“他们都骑马上哪儿?”奈德问。 “那小子说上妓院去。” “上妓院?”奈德道“鹰巢城公爵、御前相和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一起上妓院?”他难以置信地摇头心里暗想要是蓝礼大人听了不知会作何反应。劳勃性好渔色举国皆知成天有人拿来编歌取笑但史坦尼斯可不一样。他虽只比国王小一岁个性却是天壤之别:严峻、缺乏幽默感从不轻易宽恕他人重视责任到几近冷酷的地步。 “小伙子坚持说这是真的。相大人随身带了三个侍卫小伙子说事后帮他们牵马时听见他们拿这事开玩笑。” “是哪家妓院?”奈德问。 “小伙子也不知道那几个侍卫应该知道。” “只可惜莱莎把他们都带回艾林谷去了。”奈德干涩地说“诸神真是想尽办法阻挠我们。莱莎夫人、柯蒙学士还有史坦尼斯大人……每一个可能知道真相的人都在千里之外。” “您要不要把史坦尼斯大人从龙石岛给召回来?” “还不是时候”奈德道“等我进一步了解内情并弄清楚他站在哪一边再说。”这事真教他心烦。史坦尼斯为何离开?难道谋害琼恩·艾林他也有份?难道他在害怕?奈德很难想像有什么能吓住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当年他曾坚守风息堡长达一年之久到最后提利尔公爵和雷德温伯爵的军队围在城外成天饮酒作乐城里却只能靠吃老鼠肉和鞋皮支撑。 “麻烦你帮我把背心拿来就灰色有冰原狼饰样的那件。我要让这个武器师傅知道我是谁这样他或许会比较容易开口。” 乔里走到衣橱边。“蓝礼大人也是国王和史坦尼斯大人的弟弟。” “但他们骑马却没找他作伴”虽然蓝礼态度友善又笑口常开奈德仍旧摸不清他的立场。前几天他把奈德拉到一边向他展示一个精雕细琢的黄金玫瑰坠子里面有张密尔画风的鲜活肖像画中人是个生着雌鹿般眸子和一头柔软棕的可爱少女。蓝礼似乎急于知道女孩是否让他联想起什么人当奈德答不上来只耸了耸肩时他似乎相当失望。女孩是洛拉斯·提利尔的妹妹玛格丽后来他坦承不过有人说她长得像莱安娜。“不像啊。”奈德困惑地告诉他。难道说长得像劳勃年轻时的蓝礼暗中爱慕着这位在他看来长得像年轻的莱安娜的女孩?真是怪事一桩。 乔里递过背心奈德把手穿进臂口。“或许史坦尼斯大人会回来参加劳勃的比武大会。”他边说边让乔里替他将衣服带子在后腰处系上结。 “那可就真是诸神眷顾了老爷。”乔里说。 奈德系上一柄长剑。“换言之大概***不可能。”他无奈地笑笑。 乔里把奈德的披风搭上他的肩膀在喉咙的地方用相的徽章扣住。“这武器师傅住在他店面楼上就钢铁街顶的一栋大房子。埃林认得路老爷。” 奈德点点头。“要是这拉车小厮撒谎就只有天上诸神能救他了。”虽然这实在不像是条可靠的线索但奈德·史塔克所认识的琼恩·艾林可不会穿什么镶珠宝的银铠甲。他说过:铠甲就是铠甲用来防身而非装饰。当然他也有可能改变想法在宫里待过十几年再怎么也不可能和从前一模一样……然而这个转变未免太大奈德实在无法释怀。 “还有什么需要我效劳?” “你可以准备上妓院了。” “老爷这是苦差事啊。”乔里嘻嘻笑道“我想大伙儿都会很乐意帮忙波瑟早就迫不及待自己先去了。” 奈德最心爱的坐骑已经上好马鞍正在庭院里等他。他穿过场子瓦利和杰克斯一左一右跟了上来。在这种大热天穿戴钢头盔和铠甲一定汗流浃背但他们半声怨言也无。艾德公爵身披灰白相间的长披风策马穿过国王大门进入臭气四溢的城区立时感觉到四处都是眼线。他一踢马肚绝尘而去两名侍卫紧跟在后。 他们在拥挤的街道间穿梭他频频回头。虽说托马德和戴斯蒙今天一大早便离开城堡守在他们必经之路上负责注意是否有人跟踪但奈德还是不放心。活在国王的八脚蜘蛛及其鹰犬的阴影下他就像洞房花烛夜的新嫁娘一样害怕。 钢铁街从临河门旁的市集广场开始延伸。这临河门乃是地图上标记的名字老百姓平常都唤它作“烂泥门”。街上有个戏子正踩着高跷像只巨型怪虫般大跨步走在人群里后面跟了一大群光着脚丫的小孩尖声怪叫着。另外一边则有两个衣衫褴褛年纪跟布兰差不多的男孩正拿着木棍来往比划围观群众有的大声喝采有的气恼咒骂。最后一名老太婆从窗户里探出头把一桶洗脚水倒在两个男生头上才算终止了这场打斗。农民们躲在城墙的阴影下站在他们的货车旁高声吆喝着:“苹果上好的苹果哟价钱再高一倍你都会觉得便宜哟”或是“来买血甜瓜喔甜得跟蜂蜜一样喔!”以及“大头菜、洋葱、马铃薯来来来大头菜、洋葱、马铃薯哟来来来喔!” 烂泥门大大敞开一小队都城守卫肩披制式的金色披风拄着长矛站在闸门下。眼看西边来了一群排成纵队骑马飞奔的人守卫们急忙号施令把挡路的推车和行人赶开好让骑士和他的随从通过。当先穿过大门的人高举一面长长的黑旗丝织的旌旗在风中飞扬仿如活物。旗帜上绣着一道划过夜空的紫色闪电。“贝里大人驾到!回避!”来者高喊“贝里大人驾到!回避!”紧跟在后的正是那位金红头的年轻贵族他身披黑缎星纹披风骑匹黑色骏马十足浮华模样。“您是来参加相比武大会的吗大人?”一名守卫在他身后叫道。“我是来拿比武大会冠军的!”贝里伯爵在群众欢呼声中高声回应。 奈德离开广场转进钢铁街沿着蜿蜒小路骑上长长的维桑尼亚丘陵沿途经过在锻炉前干活的铁匠拿着盔甲讨价还价的自由骑手以及头灰白兜售着马车上各种旧铁陈刀的铁器贩子。他们越爬越高建筑物也更显高大城里绝大多数铁匠都在此地。他们要找的人住在丘顶有一栋用木材和石膏搭成、楼层足以俯瞰下方狭窄巷道的巨大屋子。房子的两扇大门乃是黑檀木和鱼梁木所制上面刻画着一幅打猎图一对石雕骑士守在入口两侧披挂着造型天马行空的红钢铠甲使他们有了鹰头狮和独角兽的形态。奈德把马交给杰克斯侧身走进屋内。 瘦小的女侍眼尖立刻认出奈德的徽章和背心上的家徽没过多久屋主便急急忙忙出来迎接满脸堆笑忙着打躬作揖。“快帮相大人倒酒。”他对女孩说然后示意奈德在长椅落座。“大人我叫托布·莫特您请坐把这儿当自个儿家罢。”他穿着黑天鹅绒外套袖子上用银线绣了铁锤的图案颈项间则戴了条沉重的银链上面那颗蓝宝石有鸽子蛋那么大。“如果您需要在相比武大会上穿的新铠甲那您可来对地方了。”奈德已经懒得纠正了。“大人我做的东西要价很高这我自己也承认”他边说边把两只成对的银制高脚杯斟满酒。“不过我敢跟您保证七国上下再找不到手艺能跟我比的人。您若是不信大可把君临每一家打铁铺都走过一遍自己比较比较。其实打件盔甲随便一个乡下铁匠都会。我打出来的是艺术品。” 奈德啜着酒听他继续往下说。照托布吹嘘不仅百花骑士整套铠甲都是在这里买的许多真正识货的官家老爷也都是常客更别提国王陛下的亲弟弟蓝礼大人了。不知相大人可曾见过蓝礼大人的新行头?就是那件绿甲和黄金鹿角盔。除了他城里没有别的武器师傅能做出那么深的绿色因为他小时候在科霍尔当学徒时学会了将颜色渗进精钢里的秘诀相较之下涂漆或上釉根本只是小孩子把戏。还是相大人要把好剑?托布说他在科霍尔也习得了打造瓦雷利亚钢的技术只有知道正确咒语的人才有办法使老旧的武器焕然一新。“史塔克家族的纹章是冰原狼对不对?我可以帮您打顶冰原狼头盔保管走在路上小孩看了就跑。”他拍胸脯保证。 奈德微微一笑。“这么说来你也帮艾林大人打了顶猎鹰头盔?” 托布·莫特闻言停顿了很长时间最后他放下酒杯:“相大人他是找过我跟国王陛下的大弟史坦尼斯大人一起来的。遗憾的是我没那个荣幸不曾为他们效劳。” 奈德平静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只静静地等待。这些年来他现沉默常常比问更有效眼下正是如此。 “他们说要见见那孩子”武器师傅道“所以我带他们去了锻炉。” “那孩子”奈德跟着重复。他根本不知道那孩子是谁。“我也想见见那孩子。” 托布·莫特冷静而谨慎地看了他一眼。“遵命大人。”他先前的友善语气已经消失无踪。他领着奈德走出后门穿越一个狭长的庭院进入宽敞的石砌谷仓铁匠铺的实际工作就是在这里进行。武器师傅刚开门一股热气便向外喷涌而出教奈德觉得自己仿佛要步入火龙口中。每个角落都有一座熊熊燃烧的锻炉空气里充溢着烟硝和硫磺的臭味。铁匠工头抬头瞄了一眼只来得及抹抹额际汗珠便又继续挥舞铁锤和钳子打着赤膊的学徒则努力鼓动风炉。 武器师傅把一个年龄大约与罗柏相若两臂和胸膛都是结实肌肉的高大男孩叫过来。“这就是史塔克大人国王新任的相。”男孩一边听他说一边以他那双阴沉的蓝眼睛打量奈德并用手指把汗水浸湿的头往后拨。他的头又粗又厚乱成一团如墨水般漆黑。他下巴刚长出点黑胡渣。“这是詹德利以他这年纪算得强壮干起活来也挺勤快。小子让相大人瞧瞧你打的那顶头盔罢。”男孩有些害羞地领他们走到他休息的长凳将一顶状如牛头还有两只弧形牛角的头盔拿给奈德看。 奈德拿来反复把玩这头盔是粗钢制成未经雕琢但造型却是行家里手。“做得很好不知你可否愿意卖给我?” 男孩一把从他手中抢过头盔。“这不是拿来卖的。” 托布·莫特一脸惊恐。“小子这可是相大人哪大人他看得上眼你还不快送给他他光开口问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我做了给自己戴的。”男孩倔强地说。 “大人真是千万个对不起”他的主人急忙对奈德说:“这小子倔得跟生铁似的生铁就是欠打。不过这头盔也不是什么值钱家什若您肯原谅他我保证为您打一顶前所未有的上等货色。” “他又没做错事我没什么好原谅的。詹德利艾林大人来看你时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大人他不过就问了些问题。” “什么问题?” 男孩耸肩道:“问我过得好不好啊主人待我如何啊我喜不喜欢这差事啊还有我妈的事问她是谁、长得怎么样这些。” “你怎么回答?” 男孩拨开一撮新垂下的黑。“我还小的时候她就死了。我只记得她的头是黄色的有时会唱歌给我听。她在酒馆里做事。” “史坦尼斯大人也问过你问题吗?” “光头的那个?没他没问。他都不说话光盯着我瞧好像我上了他女儿似的。” “讲话当心点”师傅说“你是在和国王的相大人说话。”男孩低下头。“这孩子聪明偏偏就是拗。瞧这头盔……别人骂他牛脾气他就打顶牛头盔来气他们。” 奈德摸摸男孩的头轻搓着他粗黑的头。“詹德利看着我。”小学徒抬起头奈德仔细审视着他下巴的轮廓还有那对冷若冰霜的蓝眼睛。是了他心想我知道了。“去干活罢小伙子。抱歉打扰你。”他随武器师傅走回屋里。“这孩子的见习费是谁付的?”他轻描淡写地问。 莫特看上去相当害怕。“您自己也看到了这孩子强壮得很还有他那双手天生就是打铁的料这孩子有潜力所以我没收见习费。” “跟我说实话”奈德催促他“强壮的小伙子满街都是。除非长城倒塌否则你不可能不收见习费。到底是谁付的?” “是个官家老爷”武器师傅很不情愿地说“他没说自己的名姓外衣上也没有家徽。他拿出手的是金子而且付了平常的双倍说一半是孩子的见习费另一半是要我别说出去。” “说说他长什么样。” “他很粗壮宽肩膀但没您高。棕色的胡子似乎还杂了点红。我倒是记得他穿的披风高档货扎实的紫天鹅绒料子滚了银边可兜帽遮住了他的脸我看不清楚。”他迟疑了一下。“大人我不想惹麻烦。” “谁都不想惹麻烦。可是莫特师傅恐怕这是个麻烦的年代。”奈德道“你很清楚这孩子是谁。” “大人我只是个武器师傅不知道什么我不该知道的事。” “你很清楚这孩子是谁”奈德耐心地重复一遍。“我可不是问你知不知道。” “这孩子是我的学徒”武器师傅说。他迎视奈德的目光眼神固执得如钢铁一般。“他来我这儿以前是谁那不干我的事。” 奈德点点头觉得自己还挺喜欢托布·莫特这位武器大师。“哪天要是詹德利不想继续铸剑想要实际弄把刀玩玩的话叫他来找我我看他是块当兵的料。在那之前呢莫特师傅我谢谢你照顾他。我跟你保证若是我想弄顶头盔来吓吓小孩一定第一个找你。” 他的侍卫牵马等在外面。“老爷您查出什么了吗?”奈德上马时杰克斯开口问。 “有的。”奈德告诉他自己却思绪满怀。琼恩·艾林找国王的私生子做什么?到底什么事值得他连命都赔上? hapter29 凯特琳 “夫人您还是把头包住”他们骑马踽踽北行途中罗德利克爵士一再告诫她“不然会着凉的。(..tw)” “罗德利克爵士淋点雨没什么大不了。”凯特琳回答。她的湿头沉甸甸地垂下来一撮松掉的束黏贴在额头上不难想像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但这次她却不在乎。南国的雨柔软而温和凯特琳喜欢用脸颊去体会这种轻如慈母亲吻的感觉。这感觉将她带回到童年时代忆起在奔流城度过的那些灰蒙蒙的日子。她记得饱溢湿气的神木林枝干低垂;记得弟弟追着她跑过一堆堆湿叶笑声清脆。她也记得和莱莎玩泥巴的种种情景记得泥团在手中的重量滑溜的褐泞在指间流动的感觉。后来她们咯咯笑着把做好的泥饼端给小指头吃他竟当真吃了一堆足足病了一个星期。啊记得当时年纪还小。 凯特琳本以为自己早已忘却了这些事。北境的雨寒冷而无情有时入夜还会成霜。说是滋养生殖转眼就变成作物杀手连成*人遇上也纷纷走避。这种雨哪是给小女孩玩的呢? “全身都湿透了”罗德利克爵士抱怨“湿到骨子里去了。”他们周围树林浓密叶梢的落雨声伴着马蹄行走泥泞的响动。“夫人我们今晚该找个有火的地方歇歇若能吃点热东西更好。” “前面路口有家旅店。”凯特琳告诉他。她年轻时与父亲外出曾多次在此借宿。霍斯特?徒利公爵壮年时在城里待不住总是骑马到处晃荡。她还记得旅馆主人是个不分昼夜嚼着烟叶、名叫玛莎?海德的胖女人。玛莎似乎永远都是笑容满面还常拿蛋糕给孩子们吃。她的蛋糕浸过蜂蜜吃起来香味浓郁。只是凯特琳很怕她的笑容因为烟草把牙齿染成了暗红色笑起来似乎血淋淋怪吓人的。 “有旅馆当然好”罗德利克爵士满心向往地重复了一遍。“不过……我们最好还是别冒险为了避免被人认出还是找家民居借宿比较妥……”这时路上传来盔甲铿锵、马匹嘶鸣和雨水溅洒的声音他急忙住口。“有人。”他一边出声警告一边伸手握住剑柄。即便是在国王大道小心谨慎也绝对有益无害。 他们循声而去绕过一个慵懒的弯道看见那一群成纵队行进的人马全副武装正嘈杂地渡过涨水的溪流。凯特琳拉住缰绳让他们先行。骑在队伍前列的人高举的旗帜已然湿透垂挂下来看不清晰。但来人都穿着蓝紫色的披风海疆城的银色飞鹰纹章在肩头飞扬。“是梅利斯特家的人。”罗德利克爵士朝她耳语生怕她不知道。“夫人我看您还是把兜帽拉起来吧。” 凯特琳没有照办。杰森?梅利斯特伯爵本人就在队伍里面骑士们围绕四周身边是儿子派崔克侍从们则跟在后方。她一眼就看出他们是赶往君临参加相的比武大会。过去这一个星期国王大道上到处都是骑士和自由骑手带着竖琴和皮鼓的吟游诗人满载啤酒花、玉米和一桶桶蜂蜜的马车还有生意人工匠和妓女汹涌的人潮使得国王大道拥挤不堪所有人都往南走。 她不顾被认出的风险好好地打量了杰森伯爵一番。上次见他还是在她婚宴之上当时他只顾着和她叔叔说笑。梅利斯特家族是徒利家族的臣属此人出手送礼向来大方。如今他的棕间杂了几丝白色岁月把他的脸庞凿出了痕迹却并未减损他的骄傲他骑在马上的神情天不怕地不怕。凯特琳实在羡慕她自己担惊受怕可太多了。他们经过时杰森男爵简单地点头致意但那只是贵族老爷路遇陌生人时的基本礼貌。(..tw)那双锐利的眼睛并没有认出她而他儿子则根本连看都懒得看。 “他竟没认出您。”之后罗德利克爵士疑惑地说。 “他只看到两个又湿又累溅满泥浆的旅人站在路边绝想不到其中一个会是他主子的女儿。我想我们就算进了旅馆也会很安全的罗德利克爵士。” 旅馆位于三河汇流处以北的岔路口他们抵达时天已快黑。玛莎?海德还在嚼她的烟草比凯特琳记忆中胖了点头也灰白了些好在她只草草瞟了他们一眼没有露出恐怖的血腥微笑。“只剩楼上两间客房别的没了”她一边说嘴里一边嚼个没完。“两间都在钟塔下所以不用担心错过用餐只是有人会嫌吵。没办法人太多我们差不多客满了。如果不要就请两位上路。” 他们当然要。房间在低矮积尘的阁楼内要经过狭窄老旧的楼梯爬上去。“把鞋子留在这儿”玛莎收了钱后告诉他们“伙计待会儿来清理。我可不想看你们踩着烂泥上楼。注意钟声来晚了就没得吃了。”她脸上没有笑容也只字未提香甜的蛋糕。 当晚餐的钟声真的敲响时简直震耳欲聋。凯特琳换了干衣服正坐在窗边凝视雨滴溜下窗棂。玻璃模糊不清水珠密布雨夜正要降临。凯特琳勉强分辨得出两条大路交会处的泥泞渡口。 看到岔路她飘忽的视线不禁停了下来。假如他们由此向西便可轻松愉快地抵达奔流城。父亲总会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予睿智的建议她也渴望和他谈谈警告他即将来临的风暴。倘若临冬城当真不免一战奔流城更是当其冲因为它既靠近君临西面又有如阴影般的凯岩城势力。若是父亲身体健康一点她或许还会考虑然而霍斯特?徒利卧病在床已有两年之久凯特琳不愿再加重他的负担。 东边的路比较崎岖也更险恶攀越岩石山丘和浓密树林进入明月山脉再穿过陡峭隘口和深渊绝壁则会到达艾林谷以及更远处崎岖多石的五指半岛。雄立于艾林谷顶端的鹰巢城固若金汤高塔直向天际。在那里她可以找到妹妹莱莎……或许还能找到某些奈德求索的答案。莱莎信里想必有所保留不敢多说说不定她正持有奈德需要的证据足以导致兰尼斯特家的毁灭。倘若真的开战他们也需要得到艾林家族和其臣属的东境贵族们的支持。 然而山路崎岖难行危机四伏。影子山猫四处出没不提落石是常有的事山区氏族部落更是目无法纪的盗匪他们从峰峦间呼啸而至杀人越货后一见峡谷派出骑士追剿便如积雪融化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琼恩?艾林如此少见的英明领主每次穿越山脉也必定带上大批人马。而此刻凯特琳惟一的人马是个老骑士惟一的屏障是他的忠诚。 不她想奔流城和鹰巢城以后再说此刻她应该北上直取临冬城她的三个儿子和重责大任正对她翘以盼。只等安然渡过颈泽她便可对奈德的封臣宣布身份然后派信使骑马先行布国王大道戒严的消息。 雨丝遮蔽了岔路远方的田野但凯特琳记忆里的风景依旧清晰。市集在路的那一头再走一里有个村落五十来间白色农舍围绕着一间小小的石砌圣堂。经过漫长而平静的夏季如今村里的房舍想必更多了。由此向北国王大道与三叉戟河的支流绿叉河平行穿过肥沃谷地和青葱林荫穿过繁荣市镇、坚实农庄以及河间贵族的城堡。 凯特琳对每一位河间贵族都了若指掌:积怨已久的布莱伍德和布雷肯家族每有纷争她父亲就得出面调停;身为家族最后传人的河安伯爵夫人蛰居于赫伦堡空寂的地窖里整日与逝者相伴;暴躁的佛雷侯爵死了七任太太他巍立大河两岸的孪河城里早已四代同堂内家、外家、私生、百系难以尽数。他们全都是徒利家的封臣宣誓效忠于奔流城。但倘若战争真的爆凯特琳却不知道这样的阵容够不够坚强。父亲是世上最坚定最可靠的人届时他一定会召集封臣……然而诸侯们都会来么?戴瑞家、莱格家和慕顿家虽然也都是奔流城的臣属然而在三河之役中他们却与雷加?坦格利安并肩作战。佛雷侯爵则是战争结束后方才带着人马姗姗来迟不禁让人怀疑他原本打算为哪一边效力(事后他郑重其事地向胜利者表示自己一直站在他们这一边但从那以后父亲便改口叫他“迟到的佛雷侯爵”)。不能开战凯特琳焦急地想绝不能让战争爆。 钟声停止罗德利克爵士过来敲她房门。“夫人我们快下去罢不然恐怕吃不到东西了。” “过颈泽之前我们不以爵士、夫人相称会比较安全”她告诉他“扮成寻常旅人不会引人注意。嗯就说我们是父女出门探亲好了。” “那就这样办夫人。”罗德利克爵士刚表同意凯特琳便笑了起来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又说错了话。“习惯了一时真改不过来夫……女儿。”他伸手想捻他早已不见的胡子不由得困窘地叹气。 凯特琳挽起他的手。“来罢老爹”她说“玛莎?海德烧得一手好菜我想你会喜欢的。不过千万别当面夸她她那张笑脸还是不看为妙。” 大厅很长通风良好一边立着一排大木酒桶另一边则是火炉。跑堂小弟拿着烤肉叉子跑来跑去玛莎从酒桶里倒出啤酒嘴里嚼的烟草却也没停。 长椅上座无虚席村民和农夫与来历各异的旅客并肩而坐。一手黑一手紫的染坊师傅和满身鱼腥的讨河人坐在一起;浑身肌肉的铁匠缩着身子挤在瘦小的老修士旁边;一副硬汉模样的流浪武士和轻声细语的生意人像老友般交换着路上的消息。 然而用餐的人里有太多带着刀剑看得凯特琳有些担心。坐在炉边那三个佩着布雷肯家的红色骏马徽章还有一大群身穿蓝钢环甲肩披银灰披风的人他们肩头所绣的正是她熟悉的佛雷家双塔纹章。她一一打量他们的脸但他们年纪都太小认不出来。里面年纪稍长的在她嫁到北方时也不过是布兰现在的年龄。 罗德利克爵士在靠近厨房的长椅上找到两个位子饭桌对面坐了个英俊的年轻人手里正拨弄着木头竖琴。“好心人七神保佑你们。”他们坐下时他开口道。一个空酒杯摆在他面前。 “也保佑你好歌手。”凯特琳回答。罗德利克爵士用一种“现在就要”的口气叫了面包、肉和啤酒。歌手约莫十八岁他大胆地瞧着他们问他们打哪儿来往哪儿走路上有些什么消息等等连珠炮似的一串问题叫人不及反应。“我们两个星期前从君临出的。”凯特琳挑了最安全的问题回答。 “我正要去那儿呢。”年轻人道。果然不出她所料他对说自己的事远比听他们的事感兴趣。歌手们最爱的莫过于炫耀自己的声音。“相比武大会上财主老爷肯定多的是上回我赚的钱多到搬不动……呃只可惜我后来把注下在‘弑君者’身上输了个精光。” “诸神在上赌徒本该遭天谴。”罗德利克爵士口气严峻。身为北方人的他和史塔克家一样对比武大会没好感。 “我知道老天看我不顺眼”歌手说“所以你那些神和百花骑士联手把我坑惨了。” “想必你学到教训了。”罗德利克爵士道。 “可不是嘛。这回我要把注下在洛拉斯爵士身上。” 罗德利克爵士又想捻不存在的胡子他还来不及回敬对方跑堂小弟便急急赶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奉上一盘盘面包又从叉子上切下烤成棕色流着热汤汁的肉片。另一个叉子上则有小洋葱、红辣椒和肥美的蘑菇。罗德利克当下就狼吞虎咽起来那侍者又跑去帮他们盛啤酒。 “我叫马瑞里安”歌手边说边拨着一根琴弦“想必你们在别的地方听过我表演?” 听他这种口气凯特琳不禁微笑。吟游诗人鲜少光临地处极北的临冬城但她在奔流城的少女时代常见识这类人。“恐怕没有。”她告诉他。 他在琴上弹出一个哀伤的音符。“那是你的损失。”他说“你听过最好的歌手是谁?” “布拉佛斯的阿利亚。”罗德利克爵士立刻应道。 “唉我比那老骨头高明多啦。”马瑞里安说“如果你肯花个银币我很乐意证明给你看。” “我是有两个铜板但我宁可把钱扔到井里也不想听你鬼叫。”罗德利克爵士没好气地说。他讨厌歌手是出了名的他认为女孩子家学点音乐固然很好但身体健康的男孩竟然不碰刀剑反而拿个竖琴哼哼唱唱实在太不像话。 “你爷爷讲话真酸”马瑞里安对凯特琳说“我本来是想歌颂你的美貌哪。说实话我这嗓子生来就是要唱歌给国王和大老爷听的。” “噢看得出来”凯特琳道“据说徒利家老爷爱听音乐想必你一定到过奔流城吧?” “去过不知多少次了哪”歌手轻飘飘地说“他们还专门帮我备了一间客房我和他家少爷熟得跟哥们儿一样。” 凯特琳微笑心想不知艾德慕听了会作何反应?她弟弟自从喜欢的女孩子被一个歌手给睡了之后他对这个行业便痛恨至今。“那临冬城呢?”她又问“你去过北方吗?” “我去那儿做什么?”马瑞里安反问“那里冰雪满天飞出个门都裹得厚厚的而且史塔克家的人哪懂什么音乐?他们只爱听狼嚎罢了。”这时她隐约听见房间远端传来开门的声音。 “老板”一个随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找个人帮我们喂马我们家兰尼斯特大人要房间和洗热水澡。” “诸神在上。”罗德利克道凯特琳急忙伸手制止他她的手指紧紧攫住他的前臂。 玛莎?海德露出那招牌式的可怖的腥红微笑忙着打躬作揖。“大人真对不住可咱们真的客满了。” 凯特琳看到他们一行四人:一个穿着守夜人黑衫的老头两个仆从……还有他小个子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我手下睡马厩就好至于我嘛你也看得出来我不需要多大的房间。”他自我解嘲地嘻嘻一笑。“所以只要火够温暖稻草里没太多跳蚤我就很乐意啦。” 玛莎?海德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大人我们真是没办法都是这比武大会害的人多得不像话喔……” 提利昂?兰尼斯特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钱币上抛过头接住又弹一遍。即使坐在房间对面的凯特琳也看得见那是闪闪亮的黄金。 一名穿着褪色蓝斗篷的自由骑手摇晃着站起身。“大人您若不嫌弃就将就将就我的房间吧。” “这家伙聪明”兰尼斯特边说边把金币丢过来自由骑手在空中伸手接住。“身手也不赖。”侏儒转身对玛莎?海德说“吃的方面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什么都行大人您要吃什么都行。”老板娘再三保证。吃到噎死最好凯特琳心想然而她眼前浮现的却是布兰浑身浴血难以呼吸的景象。 兰尼斯特瞄了离他最近的餐桌一眼。“我手下跟这些人吃一样的东西就成不过份量加倍我们骑了好长一段路。帮我烤只鸟鸡鸭鸽子都行。再来一壶你最好的葡萄酒。尤伦你要跟我一起吃吗?” “好啊大人就跟您一起吃吧。”黑衣弟兄回答。 侏儒连看都没看房间这边一眼凯特琳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自己的位置与他们隔了这么多拥挤的餐桌和长凳。这时马瑞里安突然跳将起来。“兰尼斯特大人!”他叫道“我可能荣幸地在您用餐时为您娱乐助兴?让我为您唱一歌颂令尊大人君临大捷的歌罢!” “那我不反胃死才怪。”侏儒酸酸地说。他用大小不一的眼睛打量了歌手一眼正准备挪开视线……却看到了凯特琳。他困惑地看了她半晌她别过头但为时已晚。侏儒露出微笑。“史塔克夫人好个意外的惊喜。”他说“很遗憾没能在临冬城见到您。” 马瑞里安张大了嘴看着她缓缓起身表情从困惑转为懊恼。她听见罗德利克爵士咒骂。若是提利昂在长城多待几天就好了若是…… “史塔克……夫人?”玛莎?海德粗声道。 “我上次在此投宿时还是徒利家的凯特琳。”她告诉老板娘。她听见人群低声议论感觉到众人的眼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凯特琳环顾房间看着众位骑士和誓言骑士然后深吸一口气缓和狂乱的心跳。她真要冒险吗?没有时间仔细思量机会转瞬即逝。她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际回荡。“坐在角落那位先生”她先前没注意到这位年纪较长的人。“您外衣上绣的可是赫伦堡的黑蝙蝠?” 那人连忙起身答道:“是的夫人。” “家父是奔流城的霍斯特?徒利敢问河安夫人是不是他忠实的盟友?” “她当然是。”那人坚定地回答。 罗德利克爵士静静地站起来抽出鞘里的剑。侏儒眨着眼睛一脸茫然两只大小不一的眼睛里闪着迷惑。 “红色骏马纹章向来受奔流城欢迎礼遇”她对火炉边的三人说“家父将裘诺斯?布雷肯伯爵视为追随他最久也最忠心耿耿的封臣。” 三位士兵交换着不太确定的眼神。“我们家大人感激令尊的信任。” “我羡慕令尊有这么多好朋友”兰尼斯特讥讽地说“但史塔克夫人我不明白您这么做有何目的。” 她没理会他径自转向那群穿灰蓝衣服的人。这二十多个人才是关键所在。“佛雷家的双塔标志我也很熟悉诸位爵士先生不知你们家主人近来可好?” 他们的领队站起来。“夫人瓦德大人他很好。他打算在九十岁命名日那天迎娶新夫人希望有幸可以请到令尊大人到场增光。” 提利昂?兰尼斯特听了不禁偷笑然而这时凯特琳已然确定他逃不掉了。“此人以客人的身份来到我家意图谋害我七岁的儿子。”她指给全场的人看。罗德利克爵士提着剑走到她身边。“以劳勃国王和诸位侍奉的贵族大人之名我请求你们将他绳之以法并协助我将他送至临冬城听候国王律法落。” 一时之间凯特琳不知道究竟是十数支长剑齐声出鞘的声音比较悦耳还是当下提利昂?兰尼斯特脸上的表情更教人痛快?! hapter30 珊莎 珊莎与茉丹修女和珍妮?普尔乘着轿子前往相的比武大会。(..tw好看的小说)轿子的帘幕是用黄丝织成做工极为精细她可以直接透过帘幕看到远方而帘幕把外面的世界染成了一片金黄。城墙外河岸边百余座帐篷已然搭起数以千计的平民百姓前来观赏。比武大会的壮观教珊莎看得喘不过气:闪亮的铠甲披金挂银的高大战马群众的高声吆喝风中飘荡的鲜明旗帜……还有那些骑士尤其是那些骑士。 “这比歌谣里唱的还棒。”当她们在列席的领主和贵妇们中间找到父亲安排的座位时她不禁轻声说。这天珊莎穿了一件绿色礼服正好衬出她棕红色的头漂亮极了。她自知众人看着她的眼神里漾满笑意。 她们看着千百条歌谣里描述的英雄跃然眼前一个比一个英姿焕。御林七铁卫是全场焦点除了詹姆?兰尼斯特他们全都身着牛奶色的鳞甲披风洁白犹如初雪。詹姆爵士也穿了白披风但他从头到脚金光闪闪还有一顶狮头盔和黄金宝剑。外号“魔山”的格雷果?克里冈爵士以山崩之势轰隆隆地经过他们面前。珊莎还记得约恩?罗伊斯伯爵他两年前到过临冬城作客。“他的铠甲是青铜做的有好几千年的历史上面刻了魔法符咒保护他不受伤害。”她悄悄对珍妮说。茉丹修女在人群中指出一身蓝紫滚银边披风头戴一顶鹰翼盔的杰森?梅利斯特伯爵给她们看。当年在三叉戟河上他一人就斩了雷加手下三名诸侯。女孩们看到密尔的战僧索罗斯是个大光头一身宽松红袍在风中拍动不休不禁咯咯直笑直到修女告诉她们他曾手持冒火长剑独自攻上派克城墙她们方才止住。 除此而外还有许多珊莎不认得的人有从五指半岛、高庭和多恩领来的雇佣骑士有歌谣里并未提及的自由骑手和新上任的侍从也有出身世家但排行居末的贵族少爷或是地方诸侯的继承人。这些年轻人多半尚未建立显赫功勋但珊莎和珍妮相信有朝一日他们的名字定将传遍七大王国。他们中包括巴隆?史文爵士;边疆地的布莱斯?卡伦伯爵;青铜约恩的继承人安达?罗伊斯爵士和他的弟弟罗拔爵士他们的铠甲外面镀银刻着和父亲一样的青铜保护符咒;雷德温家的双胞胎兄弟霍拉斯爵士和霍柏爵士他们盾牌上标志着蓝底酒红色的葡萄串纹章;派崔克?梅利斯特杰森伯爵的儿子;来自河渡口的杰瑞爵士、霍斯丁爵士、丹威尔爵士、艾蒙爵士、席奥爵士、派温爵士等六个佛雷家代表通通都是老侯爵瓦德?佛雷的儿孙连他的私生子马丁?河文也来了。 珍妮?普尔承认她被贾拉巴?梭尔给吓着了他是个遭到放逐的王子来自盛夏群岛穿着红绿交织的羽毛披风皮肤漆黑如夜。但当她看到一头红金头黑盾牌上画着闪电的贝里?唐德利恩伯爵时又宣布自己当下就愿意嫁给他。 “猎狗”也在队列之中还有国王的弟弟英俊的风息堡公爵蓝礼。乔里、埃林和哈尔温是临冬城和北境的代表。“跟别人比起来乔里就像个乞丐。”他出现时茉丹修女嗤之以鼻而珊莎不得不同意这句评价。乔里穿着灰蓝色的盔甲上面没有任何纹章或雕饰肩头薄薄的灰披风活像件脏兮兮的破布。虽然如此他依旧表现不俗头一遭上场便将霍拉斯?雷德温刺下马第二回合又打落一个佛雷家的骑士第三次时他与一个盔甲和他同样单调名叫罗索?布伦的流浪武士三番交手双方都没能将对手刺落但布伦持枪较稳击中的地方也比较精准所以国王宣告他胜利。埃林和哈尔温就没这么抢眼了哈尔温第一次上场就被御林铁卫的马林爵士一枪挑下马埃林则败在巴隆?史文爵士枪下。 马上长枪比武进行了一整天直到黄昏。战马蹄声轰隆把比武场的土地践踏成一片破败不堪的荒原。有好几次珍妮和珊莎眼见骑士相互冲撞长枪迸裂粉碎群众高声尖叫都忍不住齐声为支持者呐喊。每当有人坠马珍妮就像个受惊的小女孩般遮住眼睛可珊莎认为自己胆子比较大官家小姐就应该在比武大会上表现出应有的风范。连茉丹修女都注意到她仪态从容因而点头称许。 “弑君者”战绩辉煌他如骑马表演般轻取安达?罗伊斯爵士和边疆地的布莱斯?卡伦伯爵接着又与巴利斯坦?赛尔弥展开激战巴利斯坦爵士前两回合均击败比自己年轻三四十岁的对手。 桑铎?克里冈和他巨人般的哥哥“魔山”格雷果爵士同样是无人能挡他俩刚猛地击败一个又一个对手。当天最恐怖的事便生在格雷果爵士第二次出场时只见他的长枪上翘正中一名来自艾林谷的年轻骑士护喉甲下因为力道过猛长枪直穿咽喉对方当即毙命。年轻骑士摔在离珊莎座位不到十尺的地方格雷果爵士的枪尖打断了他的脖子鲜血随着越来越衰弱的脉搏向外汩汩流出。他的铠甲晶亮崭新日光照射下他向外伸张的双臂宛如两条窜动的火纹。直到后来云层遮住太阳火焰才没了影子。他的披风是夏日晴空的天蓝上面绣着道道新月但鲜血渗透披风颜色转暗那上面的月亮也一个接一个变得血红。 珍妮?普尔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茉丹修女不得已只好先把她带开让她镇静下来。珊莎坐在原位两手交叉放在膝上看得入魔似的。这是她头一遭目睹别人丧命。她心里觉得也该哭的但眼泪就是掉不下来。或许她已经为淑女和布兰哭干了眼泪罢她对自己说若换成乔里或罗德利克爵士或甚至父亲大人就不会这样了。这名年轻的蓝袍骑士与她毫无关系只不过是个来自艾林谷的陌生人他的名字从她左耳进右耳出。现在全世界也将和她一样永远地遗忘他的名字珊莎突然明白不会有人谱曲歌颂他了。多么令人伤感啊。 随后他们抬走尸体一个男孩带着铲子跑进场内铲起泥土盖住他跌落的地方遮掉血迹。比武又继续进行。 接下来巴隆?史文爵士也被格雷果打下马蓝礼公爵则输给了猎狗。蓝礼被狠狠地击中几乎是从战马上往后平飞。他的头落地时剧烈地铿了一声全场观众听了倒抽一口冷气。还好遭殃的只是他头盔上的金鹿角其中一根被他压断了。当蓝礼公爵爬起来时全场疯狂地为他欢呼只因劳勃国王的幼弟向来很受群众喜爱。他优雅地鞠个躬将那根断掉的鹿角递给胜利者。猎狗哼了一声把断角抛进观众席老百姓立刻为了那点金子争得你死我活直到最后蓝礼大人走进群众里安抚方才恢复秩序。这时茉丹修女也回来了却是独自一人。她解释说珍妮身体不适已被护送回城堡休息。珊莎几乎都忘记珍妮了。 稍后一位穿格纹披风的雇佣骑士不小心杀了贝里?唐德利恩的坐骑被判出局。贝里伯爵换了匹马随即被密尔的索罗斯打了下来。艾伦?桑塔加爵士和罗索?布伦交手三次均难分轩轾连国王也无法判定艾伦爵士后来被杰森?梅利斯特伯爵击败布伦则输给约恩?罗伊斯的年轻儿子罗拔。 最后场内只剩下四人:“猎狗”和他的怪物哥哥格雷果弑君者詹姆?兰尼斯特以及有“百花骑士”之誉的少年洛拉斯?提利尔爵士。 洛拉斯爵士是高庭公爵和南境守护梅斯?提利尔的小儿子年方十六是场上年纪最小的骑士然而当天早上他三进三出便击败了三个御林铁卫。珊莎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人儿。他的铠甲经过精心雕琢上面的瓷釉包含着千束不同的花朵他的雪白坐骑则覆以红毛毯和白玫瑰。每次得胜洛拉斯爵士便会摘下头盔从红毯上取下一朵白玫瑰抛给群众里的某位美丽姑娘。 当天他最后一场决斗对上了罗伊斯兄弟里的弟弟。罗拔爵士的家传符咒似乎也抵挡不了洛拉斯爵士的英勇百花骑士把他的盾牌刺成两半将他打下马鞍轰地一声惨摔在泥地上。罗拔躺在地上呻吟胜利者则绕场接受欢呼。后来定是有人叫了担架把头晕眼花、动弹不得的罗拔抬回营帐然而珊莎根本没看到她的视线全聚集在洛拉斯爵士身上。当他的白马停在她面前时她只觉自己的心房都快要炸开。 他给了其他女孩白玫瑰摘给她的却是朵红玫瑰。“亲爱的小姐”他说“再伟大的胜利也不及你一半美丽。”珊莎羞怯地接过花整个人被他的英姿所震慑。他的头是一丛慵懒的棕色鬈眼睛像是融化的黄金。她深吸玫瑰甜美的香气直到洛拉斯爵士策马离开还紧握不放。 当她再度抬头却见一名男子正在她前面盯着她看。他个子很矮一撮尖胡子际有几丝银白年纪和父亲差不多。“你一定是她的女儿。”他对她说嘴角虽然泛起笑意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却没有笑。“你有徒利家的容貌。” “我是珊莎?史塔克”她不安地说。那名男子穿着绒毛领口的厚重斗篷用一只银色仿声鸟系住他有着自然典雅的贵族气质但她却不认得他。“大人我还没有认识您的荣幸。” 茉丹修女连忙来解围。“好孩子这是培提尔?贝里席伯爵御前会议的重臣。” “令堂曾是我心目中爱与美的皇后。”男子轻声说。他的呼气有薄荷的味道。“你遗传了她的头。”他伸手抚弄她的一撮红褐束指尖拂过她的脸颊。突然他转过身走开去了。 这时月亮早已升起人们也累了于是国王宣布最后三场比试将等到明天早上在团体比武前举行。群众渐渐散去一边讨论着当日的比武盛事和隔天的重头好戏廷臣要员们则前往河边用餐。六头大得惊人的牦牛在烤肉铁叉上缓缓转动已经烤了好几个小时旁边的厨房小弟忙着涂抹奶油和草药直到肉烤得香香酥酥油脂四溢。帐篷外搭起大餐桌和长椅桌上的甜菜、草莓和刚出炉的面包堆得老高。 珊莎和茉丹修女被安排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的贵宾席就在国王和王后的左边。当乔佛里王子在她右手坐下时她直觉得喉咙紧。自上次的事件后他便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她也不敢开口。起初因为他们杀了淑女她以为自己恨他然而等珊莎眼泪流干她又告诉自己真正的错不在乔佛里而在王后王后才是她该怨的人王后和艾莉亚。如果不是艾莉亚就什么事都不会生了。 今晚她实在没办法去恨乔佛里因为他委实太过俊美。他穿了一件深蓝的紧身上衣上绣两排金色狮头额间戴了一顶用黄金和蓝宝石做成的纤细冠冕。他的头如真金一般闪亮。珊莎看着她不禁浑身颤抖生怕他会不理她甚至又对她恶声恶气让她哭着跑开。 结果乔佛里不仅面带微笑还吻了她的手跟歌谣里的王子一样英气勃。他对她说:“亲爱的小姐洛拉斯爵士眼光很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美人。” “他对我太好了。”她装出严肃的样子想要表现得礼貌而冷静然而她的心却在歌唱。“洛拉斯爵士是位真正的骑士。大人您觉得他明天可会获胜?” “不会。”乔佛里道“我的狗会收拾他不然我舅舅詹姆也会。再过几年等我可以进场我会把他们全收拾掉。”他举起手召仆人送来一瓶冰镇的夏日红亲自为她斟上一杯。她不安地看看茉丹修女直等到乔佛里靠过去把修女的酒杯也倒满她才优雅地点头称谢然后再没说话。 侍者不停斟酒杯子从未干涸但事后珊莎却不记得自己尝过酒。她无需喝酒便已陶醉在今夜的魔力下被种种迷人事物薰得头晕目眩被她梦想了一辈子、却从来不敢奢望目睹的美丽给弄得意乱情迷。吟游歌手们坐在国王的营帐前让乐音流转于暮色之中。一名杂耍艺人在空中抛掷着一根根燃烧的木棍。头脑简单的扁脸“月童”――国王的御用小丑――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踩着高跷跳舞并嘲弄在场的每一个人其机巧毒舌教珊莎不禁怀疑他怎么可能头脑简单。连茉丹修女在他面前也没了矜持当他唱起寻大主教开心的小调时她笑得把酒洒了一身。 至于乔佛里更是集所有礼数于一身。他整晚陪珊莎聊天赞美之词一句接一句逗她笑个不停此外他还和她分享宫廷里的琐碎闲话向她解释月童的笑话等等。珊莎只觉得心中犹如小鹿乱撞便把自己所有的礼仪外加坐在她左边的茉丹修女都忘得一干二净。 与此同时菜肴一道道送上端下有浓稠的大麦鹿肉汤、洒上坚果碎片的凉拌甜菜、菠菜和李子沙拉还有蜂蜜大蒜煮蜗牛。珊莎没吃过蜗牛乔佛里便教她如何从蜗牛壳里挖出肉并且亲自喂她吃了甜美的第一口。接着是刚从河中捕来、封在黏土里的烤鳟鱼。她的王子帮她撬开覆盖在外的坚硬泥土露出里面的白嫩鱼片。等肉食端上之后他还亲自为她服务从王后才配享有的部位切下一块笑眯眯地放进她的餐盘。从他动作的方式她看得出他的右手仍旧困扰着他但他没有半句怨言。 之后又上了甜面包、鸽肉馅饼、散肉桂香气的烤苹果、洒满糖霜的柠檬蛋糕可珊莎已经吃得太饱勉强撑下两个小柠檬蛋糕后就再也吃不下了。正当她考虑有没有办法再吃第三个时国王咆哮了起来。 劳勃国王的声音随着每道菜的端上越来越大。珊莎不时能听见他放声大笑或以盖过音乐和餐具碰撞声的音量号施令但他们距他太远听不出他说些什么。 这下每个人都听清楚了。“给我闭嘴”他声如洪钟地大喝压过了在场所有人的话音。珊莎讶异地现国王身形蹒跚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一手拿着一只高脚杯醉得无以复加。“臭女人休想管我做这做那”他朝瑟曦王后尖叫“我才是这里的国王你懂不懂?这里是老子当家老子说明天要打就是要打!” 每个人都目瞪口呆。珊莎看到巴利斯坦爵士国王的弟弟蓝礼还有稍早神态古怪地跟她说过话还伸手摸她头的矮个男子然而没有人出面干涉。王后的脸全无血色像副白雪雕成的面具。她从桌边站起拉着裙子一言不地扭头便走仆从们急忙跟过去。 詹姆?兰尼斯特伸手按住国王肩膀但国王猛地把他甩开。兰尼斯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国王狂笑道:“好个伟大的骑士!老子还是有办法叫你狗吃屎。记清楚啦‘弑君者’。”他拿镶了珠宝的高脚杯敲敲胸膛整件缎子外衣都洒上了葡萄酒。“只要我战锤在手任谁也挡不住!” 詹姆?兰尼斯特爬起来拍拍尘土“是的国王陛下”他口气僵硬地说。 蓝礼公爵笑盈盈地走上前。“劳勃你把酒洒出来了我帮你倒杯新的吧。” 乔佛里伸手放在珊莎手臂上把她吓了一跳。“时候不早了”王子说。他的表情怪异仿佛眼中看的根本不是她。“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用。”珊莎开口她看看茉丹修女结果惊讶地现她趴在桌上正以淑女的仪态轻声打鼾。“我的意思是说……好的谢谢你真是太周到了。我的确累了路又很黑有人保护再好不过。” 乔佛里叫道:“狗来!” 桑铎?克里冈出现的度之快仿佛是黑夜的使者一般。他已经卸下铠甲换上一件红色羊毛衫胸前缝了一只皮狗头。火把的光芒把他灼伤的脸映得一片惨红。“王子殿下有何吩咐?”他说。 “带我未婚妻回城去小心别让她受伤。”王子唐突地告诉他然后连声再见也没说便大踏步离去把她留在原地。 珊莎感觉得出猎狗正盯着她瞧。“你以为小乔会亲自送你回去?”他笑起来像是受困陷阱的狗在咆哮。“恐怕不太可能。”她毫无抵抗地任由他拉着站起。“走吧不只你需要睡。我今晚也喝多了明天还要打精神宰掉我老哥呢。” 珊莎突然一阵莫名惊恐她推推茉丹修女的肩膀想叫醒她结果她的呼却打得更大声。劳勃国王跌跌撞撞不知走哪儿去了长椅已然空了一半。晚宴已经结束美丽的梦也随之烟消云散。 猎狗抓起一只火把权作照明珊莎紧紧跟在他旁边。地面崎岖不平岩石密布被摇曳的火光一照仿佛在她脚下晃动。她低垂视线仔细看清方才落脚。他们穿梭于营帐之间每一间帐篷外都挂着不同的旗帜和盔甲。慢慢地四周的宁静随着踏出的每一步而越显沉重。珊莎连看都不敢看他他把她吓死了只是她从小便被教导种种礼仪而真正的淑女不会光注意他的脸的她这么告诉自己。“桑铎爵士您今天的表现英勇极了。”她勉强自己说。 桑铎?克里冈对她咆哮:“小妹妹少拍我马屁……更不要开口爵士闭口爵士。我不是骑士我瞧不起他们和他们的狗屁誓言。我老哥是骑士你看他今天什么德行?” “是的”珊莎颤抖着小声说“他很……” “很英勇?”猎狗替她说完。 她明白他在讽刺他。“没人挡得住他。”最后她说颇感自豪毕竟这不是谎话。 桑铎?克里冈突然在一片黑暗空旷的平地中央停下脚步。她没办法只好也跟着停下来。“我看这修女把你训练得不错。你跟那种盛夏群岛来的小鸟没差别是不是?会说话的漂亮小小鸟人家教你什么漂亮话你就照着念。” “这样说太不厚道了。”珊莎的心狂跳不休。“你吓到我了我要走了。” “没人挡得住他”猎狗粗声道“此话倒是不假。的确谁也挡不住格雷果。今天那小伙子他第二次出场时的那个喔干得可真漂亮。你也看见了吧?那小呆瓜根本是自讨苦吃没钱没跟班又没人帮他穿好盔甲。他的护喉根本就没绑好你以为格雷果没注意到?你以为格雷果爵士先生的长枪是不小心往上扬是吗?会说话的漂亮小小鸟你要真这样相信那你就跟小鸟一样没大脑了。格雷果的枪想刺哪里就刺哪里。看着我。你看着我!”桑铎?克里冈伸出巨掌捏住她下巴硬是逼她往上看。他在她面前蹲下把火把凑近来。“你爱看漂亮东西是吗?那就看看这张脸好好给我看个够。我知道你想看得很。国王大道上你一路都故意躲着它别假惺惺了爱看就看。” 他的手指像铁兽夹一样用力钳住她下巴。他们四目相对他那双满是醉意的眼里闪着怒火。她不得不看。 他右半边脸形容憔悴有着锐利颧骨和浓眉灰眼。他有个鹰钩大鼻头色深而纤细。他故意把头留长梳到一边因为他另半边脸半根头也没有。 他左半边脸烂成一团。耳朵整块烧蚀只剩下一个洞。眼睛虽没瞎但周围全是大块扭曲的疮疤光滑的黑皮肤硬得跟皮革一样其上布满了麻点和坑凹以及一道道扯动就现出润红的裂缝。他下巴被烧焦的部分则隐约可以见骨。 珊莎哭了起来。这时他才放开她然后在泥地上按熄火把。“没漂亮话说啦小妹妹?修女没教你怎么赞美啊?”眼看她不回答他又继续“大多数人以为这是打仗来的围城战燃烧的攻城塔或是拿火把的敌人所留下还有个白痴问我是不是被龙息喷到。”这回他的笑比较缓和却苦涩依然。“小妹妹让我告诉你这伤是怎么来的吧。”他的声音从黑夜中传来巨大的暗影离她如此之近她甚至能闻到他呼吸中的酒臭。“当时我年纪比你还小大概才六七岁有个木雕师傅在我家城堡外的村落里开了家店为讨好我爸他送了点礼物给我们。这老头做玩具的功夫一流。我不记得自己收到了什么但我想要的是格雷果的礼物。那是个木雕骑士颜色涂得漂漂亮亮每个关节都分开来钉了钉子绑了线你可以操纵他打架。格雷果大我五岁当时已经当上了侍从身高接近六尺壮得像头牛早就不玩玩具了。于是我把骑士据为己有但我告诉你偷来之后我一点都不快乐我只是怕得要命。没过多久果真被他现。房间里刚好有个火盆格雷果二话不说把我拎起来将我半边脸就往炭堆里按他就这样紧紧按住任由我惨叫不停。你也看到他有多壮即使在当时最后还得靠三个成年人才有办法把他拉开。教士们成天说教七层地狱是如何可怕他们懂个屁?只有被烧过的人才知道地狱是什么模样。” “我爸对别人说是我床单着了火然后我们家师傅给我抹了油膏。油膏!格雷果也抹了油膏。四年之后他们为他涂抹七神圣油他跟着背诵了骑士的誓词雷加?坦格利安便拿剑拍拍他肩膀说‘起来吧格雷果爵士。’” 黯哑的声音渐渐淡去。他静静地蹲坐她面前如同暗夜中矗立的庞然巨物而她什么也看不清。珊莎可以听见他急促的呼吸突然觉自己正为他感到悲伤。最初的恐惧不知怎么已经消失无踪。 沉默持续下去到后来她又害怕起来然而这次她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他。她伸手找到他宽阔的肩膀。“他不是真正的骑士。”她悄声对他说。 “猎狗”仰头狂啸珊莎踉跄后退想要逃开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不是”他对她咆哮“不是小小鸟他不是真正的骑士。” 回城途中桑铎?克里冈没有再说半句话。他领她走到马车等候的地方吩咐车夫把他们载回红堡跟在她后面爬上车。他们在一片寂静中穿过国王大门走上灯火通明的市镇街道。他打开边门领她走进城堡他烧伤的脸微微抽搐眼里思绪满溢。攀登高塔楼梯时他跟在她身后仅隔一步之遥。他带她安然抵达寝室外面的走廊。 “大人谢谢你。”珊莎温顺地说。 “猎狗”抓住她的手靠了过来。“我今晚跟你说的事”他的声音比平常还要粗哑。“你要是敢告诉乔佛里……或是你妹妹你老爸……你要是敢跟任何人讲……” “我不会说出去的。”珊莎悄声说“我保证。” 显然这还不够。“你要是敢跟任何人讲的话”他把话说完“我就杀了你。” hapter31 艾德 “昨晚是我亲自替他守的灵”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道他们看着推车后面载着的遗体。“这孩子无依无靠连个亲朋好友都没有听说就只有艾林谷家里的母亲。” 苍白的晨光中年轻骑士看上去仿佛正在沉睡。他算不上英俊但死亡抚平了他粗糙的面容静默修女会的姐妹则为他穿上了料子最好的天鹅绒外衣高高的领口恰好遮住喉咙上被长枪戳出的大洞。艾德?史塔克看着他的脸暗忖这男孩不知是否因为自己而丢了性命。奈德还不及和他谈谈他便死于兰尼斯特封臣枪下。这真的只是巧合?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 “修夫在琼恩?艾林身边当了四年的侍从”赛尔弥继续说“国王为了纪念琼恩在北行前封他做了骑士。这孩子想当骑士想得不行只可惜他恐怕还没准备好。” 奈德昨晚睡得很差现在的他和身边的老人一样疲累。“我们不也一样?”他说。 “我们也没准备好当骑士?” “没准备好面对死亡”。奈德轻轻地为那孩子盖上他绣着弯月的染血蓝披风。当他的母亲问起儿子死因时他苦涩地想他们会说他是为了相的荣誉而献身。“他根本不该送命。战争岂是儿戏?”奈德转身面对站在推车边的灰衣女人她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脸上只露出眼睛。静默姐妹专门处理死者后事而见着死亡的面容是不吉利的事。“把他的盔甲也送回艾林谷家里去让母亲留作纪念吧。” “这东西值不少钱”巴利斯坦爵士道“这孩子是特别为了比武会订做的。不花俏但实在不知道他付清铁匠的钱没有。” “他昨天已经付出惨痛的代价了。”奈德回答接着他对静默姐妹说“把盔甲送给他母亲。铁匠这边我会处理。”她点点头。 随后巴利斯坦爵士陪着奈德走向国王的帐篷。营地正在恢复生气肥美的烤香肠在火堆上嘶嘶作响滴着油汁空气中充满蒜头和胡椒的香味。年轻侍从跑来跑去而他们的主子刚刚睡醒打着呵欠伸着懒腰准备迎接新的一天。一个腋下夹了只鹅的厨子看见他们赶忙单膝跪下。“大人您们早。”他喃喃道鹅嘎嘎叫着啄他手指。陈列在每个帐篷外的盾牌刻画着居住其中的贵族家徽有海疆城的银色飞鹰布莱斯?卡伦的夜莺与田野雷德温家族的葡萄串还有花斑野猪、红色公牛、燃烧之树、白色公羊、三重螺旋、紫色独角兽、跳舞少女、黑蛇、双塔、长角猫头鹰最后是御林铁卫如黎明般闪亮的纯白纹章。 “国王打算今天参加团体比武”他们经过马林爵士的盾牌时巴利斯坦说。盾牌上的漆被刮了深深的一划正是昨天洛拉斯?提利尔将他刺下马时留的印记。 “是啊。”奈德表情凝重地说。乔里昨天夜里把他叫醒向他通报了这个消息难怪他睡不好。 巴利斯坦爵士一脸愁容。“俗话说天亮后黑夜的美要消散酒醒后说过的话就不算。” “话是这么说”奈德同意“但对劳勃没用。”换做其他人或许还会重新考虑酒后许下的豪言壮语可劳勃?拜拉席恩会记得牢牢的而且绝不反悔。 国王的营帐靠近水滨包围在灰色的河面晨雾里。帐篷用金丝织成乃是整个营地里最大也最华丽的建筑。劳勃的战锤和一面巨大的铁盾放在入口外盾牌上纹饰着拜拉席恩家族的宝冠雄鹿。 奈德原本希望国王宿醉未醒一切便迎刃而解可惜他们运气不好正碰上用光滑角制酒杯喝啤酒的劳勃他还一边对两个手忙脚乱替他穿铠甲的年轻侍从大呼小叫。“国王陛下”其中一个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铠甲太小穿不上的。”他手一滑原本正试着要套进劳勃粗脖子的颈甲便摔到地上。 “七层地狱啊!”劳勃咒骂“难道我非得亲自动手不可?你两个都是***饭桶。把东西捡起来不要光张着嘴呆在那儿。蓝赛尔快给我捡起来!”那小伙子吓得跳将起来国王这才注意到新来的访客。“奈德快瞧瞧这些笨蛋。我老婆坚持要我收他们当侍从结果他们比废物还不如。连帮人穿铠甲都不会这算哪门子侍从这叫穿了衣服的猪头。” 奈德只需一眼便看出问题所在。“这不是他们的错”他告诉国王“劳勃是你太胖了这才穿不下。” 劳勃?拜拉席恩灌了一大口啤酒把空角杯扔到兽皮睡铺上用手背抹抹嘴然后阴阴地说:“太胖?太胖是吗?你对国王是这样讲话的吗?”突然他像暴风来袭一样哈哈大笑。“啊去你的奈德为什么你说的永远都没错?” 两个侍从露出紧张的微笑国王又转向他们。“你们对你们两个听见相说的话了吗?国王太胖了所以穿不下铠甲。去把艾伦?桑塔加爵士找来跟他说我需要撑开胸甲的钳子。快去啊!还等什么?” 男孩们慌忙跑出帐篷途中还互相绊了一跤。劳勃装出一副严峻的表情直到他们离开然后轰地坐回椅子大笑不已。 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跟着呵呵笑了就连艾德?史塔克也露出了微笑。然而他没法不在意那两个侍僮:他们都是漂亮小伙子皮肤白晰体态匀称。生着金色卷的那个年纪和珊莎差不多另外那个约莫十五黄棕色头一点小胡子有着和王后一样的翡翠绿眸。 “啊我真想瞧瞧桑塔加听了脸上是什么表情”。劳勃道“他如果有点脑子就会支他们去找别人。我们就让他俩成天跑个没完!” “这两个小伙子”奈德问他“是兰尼斯特家的人?” 劳勃点头一边擦掉笑出的眼泪。“她的两个堂弟泰温大人他老弟的儿子那些个死掉的老弟我想想又好像是活着的那个我不记得了。奈德我老婆来自一个很大的家族。” 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族奈德心想。他对这两个侍从本身并无意见但看到劳勃身边日夜都是王后的亲戚却不免担心。兰尼斯特家对权位和荣耀真是贪得无厌。“听说您昨晚和王后闹不愉快了?” 劳勃脸上的欢乐顿时结冻。“那死女人想阻止我参加今天的团体比武这会儿她还窝在城堡里生闷气气死算了。你妹妹绝不会这样羞辱我。” “劳勃你对莱安娜的了解没我深”奈德告诉他“你只见到她的美却不知道她真正的硬脾气。倘若她还活着她会告诉你你和团体比武毫无瓜葛。” “怎么你也来这套?”国王皱眉“史塔克你这家伙真讨厌我看你在北方待得太久体内的血都冻成冰啦。告诉你老子可还热血沸腾哩。”他拍拍胸脯以示证明。 “别忘了你是国王。”奈德提醒他。 “我该坐的时候坐坐那张该死的铁椅子难道就不能跟其他人一样有七情六欲吗?难道我不能没事喝点小酒找个女孩乐一乐享受骑马的快感吗?下七层地狱去奈德我不过是想打打人罢了。” 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开了口:“陛下”他说“国王加入团体比武并不恰当因为这样一来比赛就不公平了。试问谁敢对您动手呢?” 劳勃真是没料到这层。“唉谁都行啊***。只要他们有那能耐。反正最后站着的……” “一定会是您。”奈德接口。他立刻现赛尔弥点到了关键。若是强调比武的危险只会更刺激劳勃而这样说来便事关他的自尊。“巴利斯坦爵士说得没错七国上下绝没有人敢冒着惹您生气的危险对您动手。” 国王满脸通红霍地站起“你的意思是那些没用的胆小鬼会故意失手?” “可想而知。”奈德道。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静静地点头同意。 有好一阵子劳勃气得说不出话。他从帐篷的这边走到那边旋身又走回来一脸阴沉的怒气。随即他从地上抓起胸甲气冲冲地朝巴利斯坦掷去。赛尔弥躲开了。“出去”这时国王才冷冷地话“免得我宰了你。” 巴利斯坦爵士立刻离开奈德正准备跟进国王却又叫道:“奈德你不用走。” 奈德转身只见劳勃再度拿起他的角杯从角落里的酒桶装满啤酒然后塞给奈德。“喝吧。”他唐突地说。 “我不渴――” “快喝。这是国王的命令。” 于是奈德接过角杯喝了下去啤酒又黑又浓浓烈得令眼睛刺痛。 劳勃又坐下来。“去你的奈德?史塔克。你和琼恩?艾林我这么爱你们结果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你或琼恩才应该来当国王。” “陛下您名正言顺最有资格称王。” “我叫你喝酒没叫你顶嘴。妈的你既然让我做了国王好歹我说话的时候专心听行吧。奈德你看看我看看我当了国王之后变成什么样子。诸神在上我竟然胖得穿不下自己的铠甲怎么会搞成这样?” “劳勃…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 “现在国王在说话你闭上嘴乖乖喝酒。我跟你誓我这辈子再没比在战场厮杀、赢得王位那时候更快活也不会比现在得了王位更死气沉沉。至于瑟曦……这全都要感谢琼恩?艾林。本来在失去莱安娜之后我根本不打算结婚但琼恩说王国需要继承人。他告诉我瑟曦?兰尼斯特是个好对象因为若是韦赛里斯?坦格利安想夺回王位和她结婚可以确保泰温公爵支持我的事业。”国王摇摇头。“我敢对天誓我很敬爱那老头子可我现在却觉得他比月童还笨。噢瑟曦是很标致这没错但冷冰冰的……瞧她那副守身如玉的德行好像两脚间藏了凯岩城所有黄金似的。呵你如果不喝把酒给我。”他接过角杯一饮而尽打了声响嗝然后抹抹嘴。“奈德你女儿的事我很抱歉我说真的。就是狼的那件事。我儿子在撒谎我敢拿我的灵魂打赌。我儿子……你很爱你的孩子对吧?” “我全心全意地爱他们。”奈德说。 “奈德让我偷偷告诉你。我不止一次梦想放弃王位带着我的骏马和战锤坐船到自由贸易城邦去整天打仗历险、歌舞青楼那才是我该过的生活。做个佣兵国王到时候吟游诗人不爱死我才怪。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真那样干吗?就因为我想到乔佛里坐上王位瑟曦在旁边叽叽喳喳。那是我儿子奈德我怎么会养出这种儿子?” “他还是个孩子”奈德尴尬地说。他自己也不喜欢乔佛里王子但他听得出劳勃语中的痛苦。“您忘了我们在他这年纪有多野?” “奈德他要真是野我就不担心了。你没我了解他。”他叹口气然后摇摇头“啊或许你说得对虽然琼恩常对我绝望我终究是成了个好国王。”劳勃看奈德不话皱了皱眉头。“这种时候你该出声附和。” “国王陛下……”奈德谨慎地开口。 劳勃拍拍奈德的背。“啊你就说我跟伊里斯比起来是个好国王不就结了?奈德?史塔克我知道你没办法说谎不管是为了爱还是为了荣誉。反正我还年轻如今又有你辅佐一切都会改观的。咱们一起来创造让后世歌颂的太平盛世然后把兰尼斯特家的人通通打下第七层地狱。我闻到了培根的味道。你觉得今天的冠军会是谁?你见到梅斯?提利尔的孩子了吗?大家都叫他百花骑士有这种儿子谁都会骄傲。上次比武会他可让‘弑君者’的金屁股好好摔了一跤你真该来瞅瞅瑟曦当时的表情我笑到肚子痛。蓝礼说他还有个十四岁的妹妹漂亮得跟曙光一样……” 他们坐在河边的折叠桌前吃早餐有黑面包水煮鹅蛋还有洋葱培根煎鱼。国王先前的感伤随晨雾散去片刻之后劳勃便一边吃着柑子一边开心地说起他们在鹰巢城的童年趣事。“记不记得那个谁送了琼恩一桶这种柑?可是都放烂了所以我把我那份朝戴克斯扔去正中他鼻梁。你记得吧?就是雷德佛那个麻脸侍从。他也扔了一个过来结果琼恩连屁都来不及放整个鹰巢城大厅就柑子满天飞了。”他开怀大笑奈德想起往事也不禁微笑。 这才是那个和他一起长大的男孩他心想这才是那个他认识而深爱的劳勃?拜拉席恩。如果他能证实兰尼斯特家是残害布兰的幕后主谋证实他们是谋杀琼恩?艾林的凶犯这个人一定会听进去。届时瑟曦必将受到制裁“弑君者”也会跟着完蛋倘若泰温公爵胆敢兴兵作乱劳勃会像当年在三叉戟河上敲碎雷加?坦格利安一样毫不留情地将他彻底击灭。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切。 艾德?史塔克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愉快的一顿饭之后他的笑容也变得轻松自如直到比武大会继续进行。 奈德随同国王走进比武会场。他先前已经答应陪珊莎一起观赏冠军决胜战。茉丹修女今天身体不适而他女儿心意已决不想错过最后的长枪比试。当他护送劳勃到主位坐下时现瑟曦?兰尼斯特故意缺席国王旁边的座位是空的。这更增添了他的希望。 他推挤着穿过人群走到女儿身边时当天第一场比武的号角正好吹响。珊莎聚精会神地看着武场没注意他的到来。 桑铎?克里冈先出现在场子上他穿着烟灰色的战甲外罩橄榄绿披风。那件披风和他的猎犬头盔是他全身上下惟一的装饰。 “一百枚金龙币赌弑君者赢。”詹姆?兰尼斯特骑着优雅的血棕色战马进场时小指头高声宣布。这匹马披着镀金环甲詹姆本人也是从头到脚金光闪闪他的长枪则是用盛夏群岛出产的金木所削制。 “我跟”蓝礼公爵喊回去“我看‘猎狗’今儿早上特别饿。” “狗就算肚饿也知道不能咬主人的手。”小指头冷冷地回敬。 桑铎?克里冈“铿”地一声把面罩盖上然后就位。詹姆爵士向群众里某位女士抛出个飞吻方才轻轻拉下面罩骑到场子边。两人放低长枪。 奈德最乐于见到的莫过于两人都输珊莎则睁大眼睛急切观看。两匹马开始全奔跑临时搭建的看台也随之震动。猎狗骑在马上身体前倾他的长枪稳若磐石但詹姆在交击前的一刻把身体一挪结果克里冈的枪尖被他的狮纹黄金盾毫无伤地卸开自己反被刺个正着。木片四散“猎狗”在马背上摇晃差点跌了下去。珊莎倒抽一口冷气。群众里响起一阵粗声的叫好。 “我该想想怎么来花你的钱了。”小指头对蓝礼公爵说。 猎狗总算还是稳住身子没掉下去他猛地勒马转身骑回场边准备第二回合。詹姆?兰尼斯特抛下断枪抓起一支新矛还跟侍从开了个玩笑。猎狗用力一夹马肚策骑前奔兰尼斯特也骑马相迎。这回当詹姆挪动身子时桑铎?克里冈也跟着躯体一侧。两枝长枪同时爆裂但等木片落地那匹红棕色的马却少了主人独自跑开去吃草了。詹姆?兰尼斯特爵士在泥地里打滚金光闪闪头盔却给打凹。 珊莎说:“我就知道猎狗会赢。” 这话给小指头听到了。“你要是知道第二场的赢家赶快告诉我免得蓝礼大人把我拔得一毛不剩。”他朝她喊。奈德听了不禁微笑。 “只可惜小恶魔不在”蓝礼公爵道“不然我还可以多赢一倍。” 詹姆?兰尼斯特爬了起来但他装饰繁复的狮头盔被打歪了一边摔下来的时候又给撞凹了进去结果他无法把头盔摘下来。观众指指点点嘘声连连贵族老爷夫人们也忍不住笑众声喧哗中奈德听得最清楚的便是劳勃国王的阵阵哄笑比谁都大声。最后只好派人领着目不视物、跌跌撞撞的“兰尼斯特雄狮”去找铁匠。 这时格雷果?克里冈已经在场边就位。他是艾德?史塔克生平所见最为高大壮硕的人。劳勃?拜拉席恩和他两个弟弟块头都不小“猎狗”也是大个子临冬城里更有个头脑简单的马僮阿多比他们还要高出不少可跟眼前这个人称“魔山”的骑士比起来通通都矮了一大截。他高近八尺肩膀宽厚手臂粗得像小树干。他的坐骑在他穿护甲的双脚下简直像匹玩具马手中长枪也仿如扫把棍。 格雷果爵士不像他弟弟那样在宫廷生活。他是个独居的人非遇战事或比武大会鲜少离开自己的领地。君临城陷时他跟在泰温公爵身边年方十七虽然才刚当上骑士却已经因为高大的体型和无可匹敌的凶暴而远近驰名。有人说把当时还是小婴儿的伊耿?坦格利安王子一头砸墙、活活撞死的人正是格雷果又说他之后强暴了婴儿的母亲即多恩领的伊莉亚公主最后才一剑杀死她。当然这些话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 奈德?史塔克不记得自己跟他说过话但当年平定巴隆?葛雷乔伊叛乱时格雷果倒曾与其他几千个骑士一起和他共同作战。他不安地看着他。奈德自己不轻易相信谣言然而与格雷果爵士有关的传言实在不像空穴来风。他即将结第三次婚他前两任妻子的死因背后都有种种恐怖的传闻。据说他的城堡是个阴森恐怖的地方仆人莫名失踪连狗都不大敢进大厅。他妹妹年轻时离奇死亡弟弟遭火残伤还有死于打猎意外的父亲。格雷果继承了家族古堡、财产以及房舍田庄。接收遗产当天弟弟桑铎便离开家投效兰尼斯特家当武士听说他再没回去过连路过拜访都没有。 百花骑士进场时人群中响起一阵低语喧哗他听见珊莎热切地悄声说:“噢他好美啊。”洛拉斯?提利尔爵士纤瘦得像根芦苇穿着一身华丽无比的银色甲胄擦得银亮刺眼上面还镶了成对的黑色藤蔓和小小的蓝色勿忘我。奈德和其他观众惊觉蓝色的花乃是用蓝宝石制成几千个喉咙同时倒抽一口气。少年肩头的披风沉甸甸的披风上织满了真的勿忘我羊毛披风就这么缝上了几百朵鲜花。 他的坐骑与马上的人儿同样纤细那是匹漂亮的灰母马动作敏捷迅。格雷果爵士的大公马一嗅到她的气味便嘶叫起来。高庭来的少年两脚轻轻一拨弄他的坐骑便像个灵动的舞者般左右轻跃。珊莎抓住他的手臂。“父亲别让格雷果爵士伤了他。”她说。奈德看见她配戴着洛拉斯爵士昨天送她的那朵玫瑰。乔里把昨天生的事都告诉他了。 “他们拿的是比武用枪”他告诉女儿“一碰撞就会裂成碎片所以不会有人受伤的。”嘴上这么讲他却想起了货车里那个盖着弯月披风的少年尸体这番话也因而显得空洞。 格雷果爵士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坐骑。骏马尖叫嘶啼不断跺脚摇头。魔山恶狠狠地用套钢甲的脚踢它马儿后腿站立差点把他摔下去。 百花骑士向国王行过礼骑到场子边缘然后放低长枪就定位。格雷果爵士拉缰扯绳好半天好不容易才将马带到起跑线然后一切就突然开始。魔山的骏马大步急驰猛烈地向前狂奔小母马则流畅如滑丝般开步冲刺。格雷果爵士扭过盾牌放定调整长枪自始至终努力让他不听话的马跑直线突然间洛拉斯?提利尔已经迎面杀至枪尖突击恰到好处只一眨眼功夫魔山便倒了下去。由于他委实太过庞大因此连带把马也拉倒人马铠甲滚成一团。 奈德听见喝彩声欢呼声口哨声惊骇的喘气声兴奋的低语声尤其是“猎狗”粗哑刺耳的笑声。百花骑士在场子对面勒住缰绳连长枪都没折断。当他掀开面罩露出微笑的时候一身的蓝宝石在阳光下眨眼全体观众为他而疯狂。 场子中间格雷果?克里冈爵士总算松开缰绳和马镫怒气冲天地站起来。他猛地扯下头盔往地上一摔脸色阴沉满是怒意头垂下盖住眼睛。“拿剑来。”他朝侍从大喊那孩子赶忙跑上前递给他。这时他的坐骑也站起来了。 格雷果?克里冈一剑砍杀了他的马力道之猛烈几乎把马头整个剁下。欢呼瞬间转为尖叫。马儿惨叫着跪地而死格雷果握着滴血的长剑朝场边的洛拉斯?提利尔爵士走去。“抓住他!”奈德大叫但他的话音淹没在吼叫声中。每个人都在大吼大叫珊莎则泣不成声。 一切都生得好快。百花骑士也喊着要剑但格雷果爵士把他的侍从推开伸手抓住缰绳。小母马闻到血腥味吓得后脚站立洛拉斯?提利尔差点摔下马去。格雷果爵士双手握剑猛力朝少年的胸部挥击立刻把他从马鞍上轰飞出去。受惊的坐骑立即跑开洛拉斯爵士则昏倒在泥地上。正当格雷果举剑准备致命一击时一个嘶哑的声音警告他:“不要碰他。”紧接着一只戴了钢护腕的手便将他自少年身边硬生生地扭开。 “魔山”无声地愤怒转身使尽他惊人的力气狠命攻击但猎狗接下这招卸开攻势。其后不知有多长时间他们两个就站在那里你来我往余人则赶紧搀扶头晕目眩的洛拉斯?提利尔到安全的地方。奈德看到格雷果爵士有三次朝那顶猎犬头盔猛击但桑铎一次也没有攻击他哥哥毫无保护的头部。 最后是国王的声音平息了这场混乱……国王的声音和二十名武士。琼恩?艾林曾说指挥官需要一副能在战场上挥功效的好嗓门当年劳勃在三叉戟河上已证实过这点如今他又用上了这副嗓门。“以你们的国王之名”他吼道“立刻给我住手!” 猎狗闻言立刻单膝跪下格雷果爵士的挥砍扑了空这才恢复理性。他抛下剑瞪了劳勃一眼。国王身边围绕着御林铁卫还有十来个骑士和卫兵。他推开巴利斯坦?赛尔弥一言不地转身大跨步离去。“让他去吧。”劳勃道。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猎狗现在是冠军了吗?”珊莎问奈德。 “不是”他告诉她“猎狗和百花骑士还得再比一场。” 但珊莎说对了。几分钟后洛拉斯?提利尔爵士穿着一件朴素的亚麻外衣走回场内对桑铎?克里冈说:“我欠您一条命胜利是您的了爵士阁下。” “我不是什么‘爵士阁下’。”猎狗回答但他还是接受了胜利、奖金以及或许是他这辈子头一遭的群众爱戴。当他离开场子返回营帐的时候众人欢声雷动为他喝彩。 奈德和珊莎正走在前往射箭场的路上小指头、蓝礼公爵和其他几位人物跟了过来。“提利尔一定知道那母马正在情”小指头说“我敢对天誓那小子是事先计划好的。格雷果向来偏好个头大、脾气坏、野性有余而纪律不足的马。”他饶富兴味地推论。 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不以为然。“耍这种伎俩毫无荣誉可言。”老人固执地说。 “没有荣誉但足以赢得两万金龙。”蓝礼公爵微笑道。 当天下午有个来自多恩边疆名叫安盖的升斗小民在淘汰其他射程较短的对手后在百步射击的决赛中击败巴隆?史文爵士和贾拉巴?梭尔摘下箭术冠军。奈德派埃林去问他有没有兴趣在相的侍卫队里谋个职位但那男孩正沉浸在美酒、胜利以及作梦都想像不到的财富中因此拒绝了这份差事。 团体比武则打了三个小时。总共有近四十人参加多半是有意谋求功名的自由骑手、雇佣骑士和刚受策封的侍从。他们手持钝器在烂泥四溅、鲜血喷飞的场地里相互拼杀一会儿组成小队联手抗敌转眼间又闹起内讧自相残杀同盟才刚组成便告破裂直到最后只剩一人站立。胜利者是密尔来的索罗斯就是那个手持火焰剑剃了光头十足狂人模样的红袍僧。他以前也拿过比武冠军因为其他骑士的马儿都怕极了他那把火焰剑可他自己却什么都不怕。最后的伤亡名单包括两只断腿一条碎掉的锁骨十几根打烂的手指两匹不得不处理掉的马以及多到大家懒得数的割伤、扭伤和擦伤。奈德万分庆幸劳勃没有参加。 当天晚宴席间艾德?史塔克对未来感到前所未有的乐观与希望。劳勃兴致正好兰尼斯特家的人则通通缺席连他两个女儿的表现也令人欣喜。乔里把艾莉亚带过来跟他们同坐珊莎开心地主动跟妹妹说话。“比武大会真是棒透了”她惊叹道“你真该一起来的。你舞跳得怎么样了?” “练得浑身酸痛呢。”艾莉亚开心地报告进度并且骄傲地展示腿上一大块紫色瘀伤。 “我看你舞跳得一定很糟。”珊莎满腹狐疑地说。 之后珊莎去听一个歌手团队演唱一组由许多叙事诗构成名叫“血龙狂舞”的组曲奈德则亲自检查了小女儿的瘀伤。“我希望佛瑞尔没对你太过严苛。” 艾莉亚单脚站立近来她越来越擅长此道。“西利欧说每次受伤都是一次教训而每次教训都让我们更强。” 奈德听了不禁皱眉。西利欧?佛瑞尔颇具盛名而他夸张华丽的布拉佛斯风格也很适合艾莉亚纤细的剑然而……几天前她绑了条黑丝巾遮住眼睛到处晃来晃去告诉他说西利欧教她要用耳朵、鼻子和皮肤去感知四周环境。在那之前他又叫她练习前后滚翻。“艾莉亚你真的要继续学下去?” 她点点头。“明天我们开始抓猫。” “抓猫。”奈德叹道“或许我不该雇这布拉佛斯人来教你。你愿意的话我就请乔里接手由他来教。不然我也可以跟巴利斯坦说一声他年轻时是七国上下最优秀的使剑好手。” “我不要他们”艾莉亚说“我只要西利欧。” 奈德伸手拨拨头。其实随便一个还过得去的教头都可以教艾莉亚基础的砍劈和挡格用不着这些蒙眼睛走路、翻跟斗和单脚跳跃的把戏。但他太了解自己小女儿的个性知道跟她那固执的下巴争吵毫无用处。“那就西利欧吧。”反正她迟早也会玩腻。“不过你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她一本正经地向他保证然后平顺地从右脚跳到左脚。 当天晚上在他带女儿们回到城里送她们上床看着满脑子白日梦的珊莎和浑身是伤的艾莉亚分别安然入梦之后奈德这才步上相塔顶返回自己的起居室。白天气候暖和因此房里现在显得十分郁窒。奈德走到窗边打开沉重的扣锁让清凉的晚风吹进室内。隔着广大的中庭他注意到小指头窗里的摇曳烛光。时间已过午夜但在远处河边喧闹声才刚开始稍稍减退。 他取出匕仔细检视。小指头的刀在比武大会上打赌输给提利昂?兰尼斯特被用来对熟睡的布兰痛下杀手。为什么?为什么那侏儒要置布兰于死地?怎么会有人要置布兰于死地? 他隐约觉得这把短刀、布兰坠楼都与谋害琼恩?艾林有所牵连但琼恩的死亡真相像个谜团他依旧毫无头绪。史坦尼斯公爵并未返回君临参加比武大会莱莎?艾林则躲在鹰巢城高墙之后噤若寒蝉。琼恩的侍从已死乔里仍在一家家妓院里逡巡。除了劳勃的私生子他手上究竟还有什么线索? 毫无疑问武器师傅那个脸色阴沉的学徒正是国王的儿子这点奈德很清楚。拜拉席恩家族的特征清楚地印在他脸上他的下巴、眼睛和黑无一不是明证。蓝礼太年轻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儿子史坦尼斯则是太冷酷也太重视荣誉不会做出这种事。詹德利一定是劳勃的种。 即便如此他又能从中现什么?国王所生的孩子遍及七国全境。他曾公开承认过一个和布兰年纪相仿的私生子男孩的母亲是贵族现在交由蓝礼公爵的风息堡代理城主收养。 奈德也记得劳勃的第一个孩子是他还在艾林谷时所生的女儿当时他自己都还稚气未脱。那是个可爱的小女孩风息堡的年轻领主对她宠爱有加即便他早就对孩子的母亲失去了兴趣那阵子还是天天去逗女儿玩。而且不论奈德愿意与否每每被抓去作伴。他突然想到那女孩现在该有十七八岁了比劳勃生她时的年纪还大想来真有些怪异。 对于她主君到处留种的行径瑟曦想必不会高兴但到头来不论国王有一个私生子还是一百个都没有差别毕竟根据法律和习俗庶出的子嗣享有的权利极为有限。不管詹德利艾林谷的女孩或者是风息堡那小子全都不可能威胁到劳勃与王后所生的孩子…… 他的思绪被门上一阵轻敲打断。“大人有人想见您”哈尔温喊“他不肯通报姓名。” “让他进来。”奈德纳闷地说。 访客体格粗壮穿着沾满泥泞的破烂靴子披着用极粗糙的料子制成的厚重褐色长袍面容被蒙头斗篷遮住两手藏在重重叠叠的袖子里。 “请问您是?”奈德问。 “我是您的朋友。”蒙面人用怪异的低沉腔调说“史塔克大人我们得单独谈谈。” 好奇胜过了警戒心。“哈尔温你先退下。”他命令。等门关上房里只剩他们两人之后这位访客方才掀开斗篷。 “瓦里斯大人?”奈德惊讶地说。 “史塔克大人”瓦里斯彬彬有礼地道然后自己坐了下来。“不知可否麻烦您给我点喝的?” 奈德倒了两杯夏日红递给瓦里斯一杯。“打扮成这样恐怕我在你鼻子底下也认不出来。”他难以置信地说。除了丝绸、天鹅绒和最上等的锦缎他从来没见太监穿过其他质料的衣服。太监向来一身紫丁香味然而眼前此人却浑身汗臭。 “我正希望如此。”瓦里斯道“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私下密谈的事。您的一举一动王后都监视得很紧。这酒好极了谢谢您。” “你是怎么通过我其他守卫的?”奈德问。波瑟和凯恩派驻塔外埃林则守在楼梯口。 “红堡里有些密道只有幽灵和蜘蛛才知道。”瓦里斯歉然微笑“我不会打扰您太久大人不过有些事您必须知情。您是御前相但国王却是蠢才一个。”太监从前的甜腻语调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轻细且锐利如鞭的口气。“我知道他是您的挚友但蠢才就是蠢才……而且恐怕是个注定要完蛋的蠢才除非您能救他。今天差一点就让他们得逞他们原本计划在团体比武时谋害他。” 好半晌奈德震惊得说不出话。“他们指谁?” 瓦里斯啜了口酒“如果连这个都还要我告诉你那我看你比劳勃还蠢而我显然站错了队。” “兰尼斯特”奈德道“王后……不我不相信即使瑟曦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她明明就叫他不要参加!” “她禁止他参加而且是当着他弟弟当着他手下骑士以及半数廷臣的面说的。说真的敢问您知道什么更好的方法可以逼得国王不得不参加团体比武?您倒是说说看。” 奈德只觉得反胃。太监说得没错叫劳勃不准做这不该做那绝对不可以如此这般那就跟催促他没两样。“就算他真的下场谁敢动手打国王?” 瓦里斯耸耸肩。“总共有四十来个家伙参加兰尼斯特家势力又大。场子里乱成那样马叫个不停到处有人折手断脚再加上索罗斯挥着他那把怪里怪气的火焰剑要真有人不小心碰到国王陛下你能说那是蓄意谋杀吗?”他起身去拿酒壶替自己再度斟满。“等生米煮成熟饭凶手肯定是一副悲痛得难以自已的模样。我连他怎么哭都可以想像。真叫人难过哟。不过那位雍容华贵又慈悲为怀的寡妇一定会同情他搀扶这可怜虫站起来然后轻轻一吻给予原谅到时候咱们好心肠的乔佛里国王除了宽恕他还能怎么办呢。”太监抓抓脸颊。“或者瑟曦会叫伊林爵士把他的头给砍了。这样兰尼斯特家比较保险只是可怜了他们的同伙。” 奈德怒火中烧。“你既然知道这起阴谋为何一声不吭?” “我的手下是打听消息的探子不是舞刀弄剑的武士哪。” “那至少也该早点跟我说。” “哦是嘛?这我承认。不过就算我说了又如何好让您立刻冲到国王面前向他禀报是不是?等劳勃听说了这些诡计他又会怎么做呢?我倒是挺好奇。” 奈德仔细想想。“他会咒他们通通滚蛋然后照样参赛让他们知道他不怕。” 瓦里斯一摊手:“艾德大人我再向您承认一件事吧。我想看看您听了会有何反应。您问我怎么不事先跟您说我的回答是:因为我不信任您大人。” “你不信任我?”这次奈德真的大吃一惊。 “艾德大人红堡里住了两种人。”瓦里斯道“一种忠于王国一种忠于自己。今天早上以前我不敢判定您属于哪一种……所以我等着瞧……现在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了。”他浅浅一笑刹那间他私下的表情和在公众场合的表情合而为一。“我渐渐开始了解王后为何这么怕您了。呵我总算见识到了。” “你才是她应该怕的人。”奈德道。 “不我的身份很清楚。国王利用我但他为此感到羞耻。咱们劳勃是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勇士这种男子气概的人最不屑的就是鸡鸣狗盗和太监之流。要是哪天瑟曦在他耳边嘀咕说‘把他杀了吧’伊林?派恩转眼间就会砍了我这颗头到时候谁会替可怜的瓦里斯哀伤呢?天南地北没有人会为蜘蛛歌唱啊。”他伸出软绵绵的手碰碰奈德。“可史塔克大人您就不一样了……我猜想……不我很清楚……他决不会杀您即使是为了王后这或许便是我们的救赎所在哟。” 这真是太过火了。有好一会儿艾德?史塔克只想回到临冬城只想要北方的简单明了那里的敌人就是寒冬和长城外的野人。“劳勃一定还有其他值得信赖的盟友”他辩驳道“比如他亲弟弟还有他――” “――他老婆?”瓦里斯替他说完同时露出锐利伤人的微笑。“他两个弟弟是痛恨兰尼斯特没错但恨王后和爱国王不见得是同一回事您说是罢?巴利斯坦爵士爱的是他的荣誉派席尔国师爱惜他得来不易的职位小指头呢小指头只爱小指头他自己。” “那御林铁卫――” “不过是纸老虎罢了”太监说“史塔克大人您就别一副震惊的模样了。詹姆?兰尼斯特固然是个宣过誓的白骑士但我们都知道他的誓有几分斤两。莱安?雷德温和龙骑士伊蒙王子披白袍的日子早过去啦。如今的七铁卫里只有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有真本领然而赛尔弥老矣。柏洛斯爵士和马林爵士都是王后死心塌地的走狗另外几个我看也好不到哪里去。是的大人若真要动刀动枪您将会是劳勃?拜拉席恩惟一的朋友。” “我得让劳勃知道”奈德道“假如你所言非虚即便只有一半属实国王本人都应该立刻知情。” “那请问咱们的证据何在?难道要我和他们当面对质?要我的小小鸟儿与王后、弑君者与国王的亲弟弟和他满朝重臣东西境守护以及凯岩城所有的势力为敌?您干脆直接叫伊林爵士来砍我头吧那样比较省事。我知道说了会有什么下场。” “若你所言属实他们只会静待时机准备再次难。” “那还用说”瓦里斯道“只怕会很快。艾德大人您让他们寝食难安哪。但我的小小鸟儿会仔细倾听咱们俩联手或许能洞烛先机就你我两个。”他站起身拉上斗篷遮住脸。“谢谢您的酒今天就到此为止其他以后再谈。下次您在朝廷里见到我请千万别忘了用上您以前那种轻蔑的态度。我想这应该很容易。” 他走到门边时奈德叫道:“瓦里斯”太监回过头。“琼恩?艾林是怎么死的?”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问起这个。” “告诉我。” “那东西叫‘里斯之泪’非常罕见价格高昂。其味道清甜如水不留一点痕迹。当时我就在这个房间里恳求艾林大人叫人先尝过食物自己再吃可他不肯听还告诉我:只有不配做人的东西才会想到这种事。” 奈德急切地想知道事情始末。“谁下的毒?” “显然是某个与他很亲近常和他一起同桌共餐的朋友噢但是哪一个呢?可疑的对象太多了。艾林大人是个和蔼可亲又值得信赖的人哪。”太监叹道:“不过倒确有这么个孩子他的一切都是琼恩?艾林给的但当艾林的寡妇带着一家大小逃回鹰巢城时他却选择了留在君临并很快飞黄腾达。看到年轻人有展我总是高兴的。”他的话锋重归锐利每个字都像挥出的一鞭。“他在比武大会上想必塑造了自己英勇的形象穿着那身闪亮的新盔甲还有那件弯月披风。只可惜他死不逢时您还来不及问他就……” 奈德觉得自己仿佛也给下了毒。“原来是那个侍从”他说“修夫爵士。”真是谜中有谜错综复杂。奈德脑中怦怦作响。“为什么?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琼恩?艾林已经当了十四年的相他到底做了什么逼得他们非杀他不可?” “他问得太多了。”瓦里斯说着溜出门。 hapter32 提利昂 提利昂·兰尼斯特站在天光未现的清冷晓色里看着契根宰杀他的坐骑暗暗在心里把史塔克家欠他的债再添上一笔。.tw[]那佣兵用剥皮的刀割开马肚蒸汽立刻从尸骸里冒出。他两手并用熟练操作一刀也不浪费。这事本当迅完成以免山上的影子山猫嗅到血腥闻香而来。 “今晚咱们都不会挨饿了。”波隆道。他瘦得像骨头一样也坚毅得像骨头黑眼黑加上短短的胡子活像是团黑影。 “不见得。”提利昂告诉他。“我可对马肉没兴趣尤其没兴趣吃自己的马。” “反正都是肉”波隆耸肩道“跟牛肉和猪肉相比多斯拉克人还更爱马肉呢。” “你觉得我像多斯拉克人吗?”提利昂冷冷地说。多斯拉克人吃马肉是千真万确的事他们还放任畸形儿自生自灭留给跟在卡拉萨后面的野狗吃。他们的习俗委实不怎么吸引他。 契根从马尸上割下一薄片血淋淋的肉举在半空中仔细瞧看。“矮个子要不要先来一口?” “这匹母马是我老哥詹姆送给我的二十三岁命名日礼物。”提利昂用平板的口气说。 “那如果你还能活着见到他代我们道声谢。”契根嘻嘻一笑露出满嘴黄牙然后两口就把那块生肉吞下肚去。“这马挺不错。” “配洋葱煎着吃更棒。”波隆建议。 提利昂一言不跛着脚走开。他只觉寒意彻骨两腿酸痛得几乎无法走动。或许他的母马死了反而幸运因为他自己还有得走咧。每天晚上吃点东西在坚硬又寒冷的岩地上小睡片刻便又上路如此日复一日只有天上诸神知道何时才是尽头。“去她的”他喃喃道一边挣扎着上坡回到绑架他的人身边一边忆起生过的事。“姓史塔克的都该死。” 之前的经过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很不好受。前一秒他才刚点晚餐一眨眼全屋子的人却都拔刀相向杰克也准备抽出武器肥胖的老板娘则尖叫道:“各位大人求求你们别在这儿动刀动枪。” 提利昂赶在他们两个一起被剁成肉块前抓住杰克的胳膊。“杰克你的礼貌哪儿去了?咱们好心的老板娘不是说别动刀动枪吗?还不快照办。”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心想在别人眼里一定难看。“史塔克夫人我想您一定是弄错了我跟贵公子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以我的荣誉起誓——” “兰尼斯特的荣誉。”她只说了这句便举起手让全屋子的人看。“这伤疤是他的匕留下的。他派人用那把刀来割我儿子的喉咙。” 提利昂只感觉周遭人众的怒火上升被那史塔克女人手上的伤煽动得简直要冒烟。“宰了他。”身后一个喝醉的妓女说接着其他人也同声附和度快得使他不敢相信。大家素昧平生刚才还颇为友善如今竟像紧咬不放的嗜血猎犬般要他偿命。 提利昂提高音量一边努力掩饰声音里的颤抖:“假如史塔克夫人认定我要为某些罪行负责那我很乐意跟她去好好解释。” 这是惟一的办法。试图杀出重围无异自掘坟墓。有十来个人应那史塔克女人的请求拔了剑:那名赫伦堡的武士三个布雷肯家的人还有两个一副吐口痰就可以把他干掉模样的讨厌佣兵以及一群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庄稼汉。提利昂拿什么对付这些人?杰克的剑使得还不赖但莫里斯就完全不行他身兼马夫、厨子和照顾起居的随从三职原本就不是打仗的料。至于尤伦无论他自己想法为何黑衣弟兄可是过誓与王国内任何争执都无涉。尤伦只会袖手旁观。 果不其然当凯特琳·史塔克身边的老骑士喝道“没收他们的武器”时黑衣弟兄便静静地站到一边。佣兵波隆走上前来从杰克手中拿下剑并且搜出他们所有的匕。“很好。”老人说。房间里的紧张气氛明显缓和下来。“干得不错。”提利昂认出那粗硬的声音是临冬城的教头只是剃了胡子。 胖老板娘向凯特琳·史塔克苦苦哀求嘴里喷出一串腥红的唾沫:“别在这儿杀他!” “到哪儿都别杀他。”提利昂提议。 “夫人要杀也请您到别的地方杀别把我这儿弄得到处是血我不想惹上官家的麻烦事儿啊。” “我们要把他带回临冬城去。”她说提利昂听了心想:要是这样的话或许……当时他已趁短暂余暇环顾四周对当下情形更有掌握。眼前所见不至于让他绝望。噢那史塔克女人反应倒是机敏这无庸置疑。她先逼他们公开承认自家主子对她父亲的誓约然后再请他们拔刀相助何况她又是区区一个弱女子。没错这招厉害。然而她也没有赢得太彻底。据他约略估算饭厅里将近有五十个人。凯特琳·史塔克不过说动了十来个其他人有的困惑有的害怕还有的冷漠。提利昂注意到佛雷家那群人只有两个准备响应而他们眼看带头的没动静便又很快坐回去了。若不是不敢否则他还真想偷笑。 “临冬城去就去。”他说。这会是趟漫长的旅途他自己刚从反方向走来有着切身的体会。谁也说不准途中会有什么变数。“不过我不告而别我老爸可能会担心我”他补充道一边看着刚才那个自愿把房间让给他的流浪剑客。“谁把今天生的事告诉他他定将重重赏赐。”泰温公爵当然不会如此提利昂打算等自己脱身后再想办法补偿。(..tw无弹窗广告) 罗德利克爵士忧心忡忡地看看他的女主人这老家伙也没什么高招。“他的人跟他一起走。”老骑士宣布“刚才生的事还请诸位不要张扬。” 提利昂好容易才忍住笑。不要张扬?老糊涂蛋。除非把整间旅店里的人都抓起来否则前脚刚踏出门后脚消息就会散播开去。那个口袋里装了金币的流浪武士一定会心急火燎地飞赶往凯岩城通风报信就算他没去别人也一定会去。尤伦将把消息带往南方而那个愚蠢的歌手说不定还会为此写歌谣。佛雷家的手下会回报他们主子他下一步会怎么做只有天上诸神知道。瓦德·佛雷男爵虽然是奔流城的臣属但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靠的就是小心谨慎永远站在赢家那边。至少他会派鸟儿送信息到君临很可能还不只这样。 凯特琳·史塔克一点时间也没浪费。“我们马上动身我们需要精力充足的马还有路上必须的粮食。你们几位史塔克家族永远感激你们。假如你们愿意协助我们押送犯人前往临冬城我保证有重赏。”那些个蠢蛋就等这句话听了立刻一拥而上。提利昂一个接一个地审视他们的脸庞:你们的确会得到重赏他誓只怕不是你们想像的那种。 他们立刻来到屋外冒着雨给马备鞍。他们用粗绳绑住提利昂的手他却不怎么害怕。他敢打赌他们绝对无法把他押回临冬城不出一天定会有人骑马追来这有什么好奇怪呢?鸟儿会送出讯息届时必有河间地区的领主插手借机讨好他老爸。提利昂正对自己的精打细算感到得意就被人盖上兜帽遮住眼睛放上马鞍。 他们快马加鞭地冒雨出没过多久提利昂便已两腿酸疼屁股也磨得难受。虽然安然远离旅店之后凯特琳·史塔克便放慢度但这仍旧是一趟崎岖难行的艰苦旅程蒙住眼睛更是雪上加霜。每次转弯他都有坠马的危险。透过头套听见的声音很模糊所以他不清楚身边的人在说什么。细雨浸湿布料头套紧贴脸庞后来连呼吸都有困难。粗绳磨破他的手腕随着夜色渐深似乎越来越紧。他本来是要好好坐下在火炉边取暖享用刚烤出来的鸟肉的只怪那该死的歌手偏偏要张开他的乌鸦嘴他可怜兮兮地想。这该死的歌手竟然也在队伍里。“这件事值得大加传颂我当然义不容辞啰。”当他宣布和他们一道好瞧瞧这趟“精彩的冒险”会有什么结果时他对凯特琳·史塔克这么说。提利昂不禁心想:等兰尼斯特家的骑士追上他们你小子再来瞧瞧这趟冒险精不精彩。 凯特琳·史塔克下令暂时休息时雨总算停了曙光从湿布间的缝隙渗进眼帘。他被人粗手粗脚地拉下马解开腕上的粗绳拉掉头罩。当他看见眼前狭窄的石头路四周愈见陡峭险恶的丘陵地势以及远方地平线上呈锯齿状的覆雪峰峦心中一切希望顿时化为乌有。“这是上坡路”他用控诉的神情看着史塔克夫人失声道“是朝东边的路。你说我们要去临冬城!” 凯特琳·史塔克带着轻浅的笑意看着他。“说了很多次而且很大声。”她同意“想必你的朋友们会打那边追赶我们。祝他们一路顺风。” 即使过了这么些天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是恼怒不已。提利昂这辈子向来以机敏自豪因为那是天上诸神赐给他的惟一礼物没想到这该死七次的母狼凯特琳·史塔克却魔高一丈想到自己每一着棋都被她识破简直比他被绑架这件事还叫他难过。 他们只停下来让马儿吃草喝水便又匆匆上路。这次他们放过了提利昂没再给他戴上头套两天后更松开绑住他双手的绳子等进入高山区更是连派人看守都免了。他们似乎不怕他逃走有什么好怕的?这里地势崎岖险恶所谓的大道不过是条石头小径。就算他真的脱逃成功在没有粮食又只身一人的情况下能跑多远?影子山猫会拿他当点心而蛰居山间的氏族部落更是些杀人越货的法外凶徒惟有刀剑能叫他们臣服。 虽然如此史塔克家的女人还是无情地催促他们赶路。此行目的地为何早在头套被摘下那一刻他便一清二楚。此间山区是艾林家族的领地而前任相的遗孀也是徒利家人正是凯特琳·史塔克的妹妹……换言之对兰尼斯特家无甚好感。在莱莎夫人待在君临的那些年里提利昂跟她算是点头之交此时此刻实在不想再续前缘。 绑架他的人们聚集在离山坡不远的小溪边。马儿们喝饱了冰冷的山泉正啃食着从岩缝里长出的褐色杂草。杰克和莫里斯可怜兮兮地窝在一起摩霍尔拄着长枪站在他们旁边头戴一顶圆形铁盔活像扣了个大碗。马瑞里安坐在他身边正帮木头竖琴上油一边抱怨湿气对琴弦有害。 “夫人我们真的需要休息。”提利昂走近时雇佣骑士维里·渥德正对凯特琳·史塔克说话。他是河安伯爵夫人的手下看来一副硬汉模样麻木无情却是旅店里头一个响应凯特琳·史塔克的人。 “夫人维里爵士说得对”罗德利克爵士道“这已经是我们损失的第三匹马了——” “如果我们被兰尼斯特家的手下追上损失的可就不只是马啦。”她提醒他们。她的脸饱经风吹雨打面容憔悴但坚毅果决丝毫不减。 “在这里不太可能。”提利昂插嘴。 “侏儒夫人可没问你意见。”库雷凯特斥道。他是个头脑简单的胖子一头短生了张猪脸是布雷肯家那几人之一在裘诺斯伯爵手下当兵。为了记住这些名字提利昂特别下过功夫以便将来好好感谢他们的礼遇。兰尼斯特有债必还库雷凯特总有一天会知道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他的朋友拉利斯和摩霍尔好心的维里爵士以及那两个佣兵波隆和契根也一样。至于马瑞里安这个成天拨弄竖琴有副甜腻的高嗓音正努力地要把“小恶魔”和“脚跛”、“走不动”等字押韵好为这件事写歌的浑小子他打算特别给他点苦头尝尝。 “让他说罢。”史塔克夫人下令。 提利昂·兰尼斯特找了块石头坐下。“现在我们的追兵大概已经赶到颈泽按照您撒的谎沿国王大道一路追过去了……当然这是假设真的有追兵事实上有没有还不知道。喔家父毫无疑问已经听说了消息……但家父对我不甚疼爱所以我说不准他是否大动干戈。”这不完全是说谎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固然不管他畸形儿子死活但他绝对无法忍受家族荣誉受损。“史塔克夫人这是个残酷的地方我相信在你们抵达艾林谷以前都不会有追兵赶来但您每损失一匹马便是加重其他人的负担。更糟的是您还有可能连我的命也保不住。我个子小身体又不强壮若是死了这岂不是白跑一趟?”这句可完全属实提利昂真不知道如此折磨下去他还能撑多久。 “兰尼斯特跑这一趟的目的就是要你死。”凯特琳·史塔克答道。 “我不这样想”提利昂道“您真要我死只消说一声您这群忠心耿耿的朋友立刻会自告奋勇上来取我性命。”他看看库雷凯特但那家伙智能太低听不出其中的讥讽。 “史塔克家的人不会乘人之危。” “我也不会。”他说:“我再跟您说一遍意图谋害贵公子的事与我毫无瓜葛。” “刺客手里拿的是你的匕。” 提利昂胸中的怒火直往上冒。“那不是我的东西。”他强调“你到底要我多少次誓才肯相信?史塔克夫人无论你信不信总之我不是笨蛋把自己的武器交给普通小贼用这种事只有笨蛋才干得出来。” 一时间他似乎看到怀疑闪过她眼底但她却说:“培提尔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狗熊为什么要在森林里拉屎?”他质问“那是天性。对小指头那种人来说撒谎跟呼吸一样自然。不说别人你应该特别了解才对。” 她向他走近一步绷紧了脸。“你什么意思兰尼斯特?” 提利昂昂头道:“这个嘛我说夫人您是怎么被他开苞的这事宫里每个人都听他说过哪。” “根本没这回事!”凯特琳·史塔克怒道。 “哎你这小恶魔真是坏到骨子里去了。”马瑞里安显然吓了一跳。 库雷凯特抽出他那黑铁打造的锋利短刀。“夫人您点个头我就把这家伙的烂舌头割下来。”一想到割舌头的情景他那对猪眼睛便兴奋地睁得老大。 凯特琳·史塔克用一种提利昂从未见过的冷酷神情瞪着他。“培提尔·贝里席曾经爱过我。当时他还只是个孩子。他的爱虽然对我们彼此都是个错误但却是千真万确、纯洁无瑕的小儿女之情不是拿给你寻开心的。他想牵我的手、娶我为妻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兰尼斯特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恶魔。” “那你就是无可救药的笨蛋了史塔克夫人。小指头除了他自己从没爱过别人。我敢跟您保证他对我们吹嘘的绝不是您那双纤纤玉手而是您那对胀鼓鼓的**那张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还有您两腿间那团热呼呼的火。” 库雷凯特猛地一把攫住他头使劲将头往后一拉露出他的喉咙。提利昂感觉出刀锋冰冷地吻着下巴。“夫人要不我给他放点血?” “杀了我真相也就永远埋没。”提利昂喘息着说。 “让他说完。”凯特琳·史塔克下令。 库雷凯特很不情愿地放手。 提利昂深吸一口气。“根据小指头的说法我是怎么拿到他匕的?告诉我。” “你在乔佛里王子命名日那天的比武大会上打赌赢了他。” “是在家兄詹姆被百花骑士刺下马的时候。这就是他的故事对不对?” “是的。”她坦承。她的眉间闪过一抹疑虑。 “骑兵!” 尖叫声自上方的风蚀山脊间传来。休息之前罗德利克爵士派拉利斯爬上去守望。 一时之间大家全愣住了。凯特琳·史塔克是第一个采取行动的人。“罗德利克爵士维里爵士请你们赶快上马备战”她喊道“把其他马牵到后面。摩霍尔你负责看守犯人……” “给我们武器!”提利昂一跃起身抓住她的手“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提利昂看得出她知道他说得对高山氏族部落才不管贵族间的纠葛——不管杀史塔克还是兰尼斯特家都会像自相残杀一样毫不留情。他们或许只会放过凯特琳因为她还年轻可以替他们传宗接代。明知如此她仍旧犹豫不决。 “我听见他们了!”罗德利克爵士大喊。提利昂侧耳倾听果然听到十来匹马的蹄声快逼近。突然间大家都行动起来有的抽出武器有的朝坐骑跑去。 拉利斯连跑带跳地翻下山脊碎石如雨般朝他们撒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跳到凯特琳·史塔克面前。他生得很丑满头铁锈色的乱从锥形钢盔下方爆出。“我看到二十个可能有二十五个”他气喘吁吁地说“我猜是白蛇部或月人部。夫人路上一定有斥候……躲起来观察……他们早现了我们。” 罗德利克·凯索爵士已经上马手握长剑。摩霍尔蹲伏在一块巨石后双手握住他的铁尖长矛牙间咬着一把短刀。“喂唱歌的”维里·渥德爵士叫道“过来帮我穿盔甲。”马瑞里安僵在原地抱紧他的木头竖琴脸色像牛奶一般苍白。结果是提利昂的仆人莫里斯跳起来上前帮骑士穿上护甲。 提利昂抓着凯特琳·史塔克不放。“你别无选择”他告诉她“我们有三个你还得浪费第四个人作看守……眼下四个人足以决定全体生死。” “向我保证事后你会归还武器。” “你要我的保证?”马蹄声越来越大提利昂嘻嘻笑道“唉那有什么问题夫人我以兰尼斯特的荣誉为名……向你保证。” 他原以为她会朝自己吐口水结果她只丢下一句:“把武器给他们”便快步离开。罗德利克爵士把杰克的武器连剑带鞘丢还给他然后调转马头投入战斗。莫里斯自己弄了张弓和一筒箭单膝跪在路上。他射箭比用剑在行多了。波隆则骑马过来给了提利昂一把双刃斧。 “我没用过斧头。”武器在手的感觉怪异而陌生。它的握柄很短斧刃则极重前端还有根吓人的尖钉。 “就当是劈柴。”波隆边说边从背上的鞘里抽出长剑。他啐了口唾沫飞奔至契根和罗德利克爵士旁边。维里爵士也上马加入他们一边拨弄着他那顶开了条细眼缝上面插了根黑丝羽毛的金属锅形头盔。 “木头可不会流血。”提利昂自言自语。没有盔甲他觉得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他环顾四周想找块石头最后跑到马瑞里安躲着的地方。“靠过去一点。” “走开!”男孩朝他尖叫“我是唱歌的打打杀杀跟我无关!” “怎么不想冒险啦?”提利昂抬脚踢他直到他不敢拖延乖乖爬开。一个心跳的间隔之后敌人便骑马冲过来了。 这场战斗没有传令官没有旗帜没有号角吹响也没有鼓声隆隆只听见莫里斯和拉利斯放箭时的弓弦砰然声转眼间原住民的铁蹄便踏破黎明轰然而至。他们个个皮肤黝黑身形精瘦穿着硬皮革和抢来的不合身的护甲面容隐藏在半罩头盔里。他们戴着手套手里拿着形形色色的武器有老朽的长剑、长枪磨利的镰刀还有狼牙棒、匕和重铁锤。骑在最前面的人穿了一件花斑影子山猫皮做成的披风握着一把双手巨剑。 罗德利克爵士大喊一声:“临冬城万岁!”然后迎上前去波隆和契根也一左一右冲杀出去嘴里喊着含混不清的口号。维里爵士跟在后面头上挥舞着一把钉刺流星锤。“赫伦堡万岁!赫伦堡万岁!”他叫道。提利昂突然间也有股冲动想跳起来挥动斧头然后大叫:“凯岩城万岁!”但他很快打消了这疯狂的念头反而蹲得更低。 他听见马儿受惊的尖叫以及金属碰撞的声音。契根的剑削开一个人的脸那人穿了铠甲但没戴头盔。波隆则像一阵龙卷风般冲入敌阵左劈右砍切菜似地掀倒对手。罗德利克爵士则径自朝那个披影子山猫皮披风的大汉攻去两匹马相互绕圈两人你来我往。杰克跳上一匹马连马鞍都没用就飞奔进乱军之中。提利昂看见一枝利箭自那披山猫披风的人喉头刺出他张嘴欲喊却只有鲜血涌出。等他倒地罗德利克爵士已找到了新对手。 马瑞里安忽然尖叫起来拿他的木头竖琴遮住头只见一匹马自他们躲藏的岩石上方跳过。提利昂见状赶忙起身来人调转马头举起一柄带刺的大锤回来收拾他们。提利昂双手握斧挥出正砍中冲刺的马的喉咙铮地出结实的一声。马儿惨叫倒地提利昂的武器险些脱手。他好不容易即时拔出斧头踉跄地闪开。马瑞里安可没这么好运对方连人带马朝他摔去一团砸在他身上。趁着这匪徒的腿还被马压住提利昂溜过去补上一斧恰好砍在肩胛骨上方的脖子处。 正当他奋力拔出斧头他听见埋在尸体下面的马瑞里安出的呻吟。“谁来救救我”歌手喘着气说“天上诸神可怜我我要流血而死了。” “我相信那是马的血。”提利昂道。吟游诗人的手从死马底下伸出来在泥地里乱抠活像只五条脚的蜘蛛。提利昂伸出脚跟狠踩在狂抓的手指上听到一声令人满意的喀啦响。“闭上眼睛假装你已经死了吧。”他如此建议歌手然后抽出斧头转身走开。 在那之后战场的情形乱成一团。这个清晨充满了呐喊和尖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世界一片混沌。利箭咻咻飞过他耳际在石头上弹开。他看到波隆被打下马两手各持一剑继续作战。提利昂在战场边缘游走穿梭于岩石间偶尔从躲藏的阴影里跳出来砍路过马匹的腿。他找到一个负伤的原住民了结了他并把他的半罩头盔拿来穿戴。头盔太紧但只要能提供保护提利昂就很高兴。杰克正和面前的敌人缠斗却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不一会儿提利昂又绊在了库雷凯特的尸体上那张猪脸被钉头锤打得稀烂但提利昂认得他手中的短刀他把它从死人的指间拔出。他正要插进腰带时听到了女人的尖叫。 凯特琳·史塔克被三个人围在山壁边其中一个骑马另外两个则是徒步。她受伤的手姿势怪异地握着一把匕但她已经退到山壁边缘被三面团团包围。这婊子就给他们吧提利昂心想爱怎么搞随他们去但不知怎么他却采取了行动。他在对方觉之前砍中一个人的膝盖后方沉重的斧刃劈开血肉和骨头好像劈的不过是腐朽的烂木。会流血的木头提利昂心不在焉地想接着第二个人朝他攻来。提利昂弯身躲开他的剑挥出斧头那人连忙后退……结果凯特琳·史塔克刚好走到他背后割了他喉咙。骑马那人似乎想起别处有更重要的战斗突然就快跑开了。 提利昂环顾四周敌人不是被杀便是逃走总之战斗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经结束。遍地都是濒死的马和负伤的人出惨叫和呻吟。最令他惊讶的是自己竟安然无恙。他松开手指斧头锵一声落在地上忽然现自己满手是血。他相信他们起码打了半天之久但太阳却纹丝未动。 “第一次上战场?”过了一会儿波隆站在杰克的尸体上一边弯身脱靴子一边问。那是双好靴子厚实的皮革上过油柔软异常正配泰温公爵手下的身份比起波隆穿的要好太多了。 提利昂点点头。“我老爸应该会骄傲。”他说。他的脚抽筋得厉害几乎无法站立。奇怪刚才打斗时却一点不觉得疼。 “你需要找个女人”波隆眨着黑眼睛顺手将靴子扔进自己的马鞍袋。“相信我流过血之后找个女人最来劲。” 听见这话契根停下对土匪尸体的搜刮哼了一声舔舔舌头。 提利昂瞄了一眼正帮罗德利克爵士包扎的史塔克夫人。“她说好我就上。”他说。两个流浪武士听了哈哈大笑提利昂一边跟着乐一边想:这是个好的开始。 随后他跪在溪边用冰冷刺骨的溪水洗去脸上血迹。他瘸着腿走回去时又看了看地上的死人。战死的原住民都是些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家伙他们的坐骑也是又瘦又小根根肋骨清楚可见。波隆和契根挑剩下的武器都不怎么起眼大锤、棍棒还有一把镰刀……他想起那个穿了影子山猫皮披风、拿双手巨剑和罗德利克爵士对打的大汉但当他看到那人四肢伸展躺在石地上的尸时他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大。他的披风没了踪影提利昂现他的剑锋早就布满缺口廉价钢铁锈得厉害。难怪原住民倒下九个。 他们这边只死了三人:两个布雷肯伯爵的手下——库雷凯特和摩霍尔还有他自己的护卫杰克他奋不顾身的冲锋充分显示了他的愚勇。到死都还是傻子一个提利昂心想。 “史塔克夫人我请求您立刻动身加紧赶路。”维里·渥德爵士道他透过头盔上那道细缝小心翼翼地扫视着附近山脊。“我们虽然暂时赶跑了他们但他们不会走远。” “维里爵士我们应该先安葬死者。”她说“他们英勇殉难我不能把他们留在这里给乌鸦和山猫糟蹋。” “这里土地多石没法挖的。”维里爵士道。 “那我们就搬石头堆石冢。” “要怎么搬随你便”波隆告诉她“但我和契根可不干。比起在死人身上堆石头我还有更要紧的事情……比如呼吸。”他环视其余的生还者。“你们要是还想活过今晚就跟我们走。” “夫人恐怕他说的没错。”罗德利克爵士虚弱地说。老骑士在打斗中负了伤左臂被深深割了一道脖子也被掷出的标枪擦伤如今老态尽露。“若是在此逗留他们一定会再次攻击到时候我们可能就顶不住了。” 提利昂看出凯特琳脸上的愤怒但她别无选择。“那就祈祷天上诸神原谅我们罢。我们这就动身。” 现在马倒是不缺。提利昂把他的马鞍移到杰克的花斑公马背上因为它看起来还算强壮再撑个三四天应该没问题。他正准备上马只见拉利斯往前一站道:“侏儒把你的匕交给我。” “让他留着吧。”凯特琳·史塔克从马上往下俯看“斧头也还给他若是再遇攻击可能还用得着。” “夫人谢谢您。”提利昂说着爬上马。 “省省吧”她唐突地说“我跟以前一样不信任你。”他还来不及回嘴她便拍马离开。 提利昂整了整偷来的头盔然后从波隆手中接过斧头。他想起这趟旅程刚开始时自己两手被绑戴着头罩如今堪称大有进展。史塔克夫人不信任他没关系只要他能留住斧头他就有信心在这场游戏里胜过对手。 维里·渥德领队波隆负责殿后史塔克夫人安全地骑在队伍中间罗德利克爵士则如影随形跟在她身旁。途中马瑞里安带着怨恨的眼光不断回头看他他的几根肋骨木头竖琴还有用来弹奏的四根指头通通断了但他还不算倒楣到极点:他弄来一件漂亮的影子山猫皮披风厚实的黑毛皮点缀着白线。他沉默地缩在斗篷里难得地闭上了嘴巴。 行不到半里他们便听见背后影子山猫低沉的吼叫稍后又传来它们争食尸体的咆哮。马瑞里安的脸色愈加苍白提利昂骑马跑到他旁边。“‘黑鸟’”他道“恰好跟‘胆子小’押韵。”说完他一踢马肚丢下吟游诗人跑到罗德利克爵士和凯特琳·史塔克身边。 她抿紧嘴唇看着他。 “刚才我话说到一半就被人无礼地打断了。”提利昂开口道“小指头编的故事里有个很严重的疏漏。史塔克夫人无论你信不信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跟别人赌的时候只把注下在自家人身上。” hapter33 艾莉亚 独耳的黑公猫拱起背朝她嘶叫。 艾莉亚沿着小路走赤裸的脚跟保持平衡倾听心脏疾跳深呼吸缓吐气。静如影她告诉自己轻如羽。公猫看着她渐渐逼近眼里充满警戒。 抓猫难。她手上到处都是未愈的抓痕两脚膝盖则因跌倒擦伤结满了疤。刚开始连厨师养的那只厨房胖猫都能躲过她但西利欧叫她日夜不停地练习。当她满手是血找上他时他只说:“怎么这么慢?小妹妹动作要快。等你遇到敌人就不只是抓伤而已了。”他为她在伤口涂上密尔火烫极了她咬紧嘴唇才没大声尖叫。然后他又叫她继续去抓猫。 红堡到处都是猫:有在太阳下打盹的慵懒老猫、有冷眼摆尾的捕鼠猫、有爪子利如尖针的灵巧小猫、还有宫廷仕女养的猫一身的毛梳理柔顺乖巧听话以及浑身脏兮兮、专门在垃圾堆里出没的黑猫。艾莉亚一只一只追踪到底然后拎起来得意万分地带回去给西利欧·佛瑞尔……如今就只差这只独耳的黑色小恶魔啦。“那家伙才是城堡里真正的王”有位穿金披风的都城守卫告诉她“不但老不死还坏得跟什么似的。有次国王宴请他老丈人结果那黑心肝的混球跳上桌从泰温大人的手里大摇大摆地叼走一只烤鹌鹑。劳勃笑得快爆炸。小乖乖你离那坏蛋远点。” 为了抓它她跑遍半个城堡:绕了相塔两圈穿越内城中庭钻进马厩走下层层环绕的螺旋梯经过小厨房、养猪场和都城守卫队的营房顺着临河城墙的根基再上楼梯在叛徒走道上来来回回然后又下楼出一道门绕过一口井进出前方形形色色的建筑到最后艾莉亚根本不知自己所在何处。 这下她总算逮着它了。左右两边都是高墙前方则是大片没开窗的石壁。静如影她滑步向前在心中重复轻如羽。 当她离它只剩三步之遥时公猫倏地冲了出来。先往左再往右艾莉亚便先挡右再挡左切断了它逃生的路。它又出嘶叫试图从她两脚之间溜走。迅如蛇她心想。她伸手抓住它把它抱在胸前乐得放声大笑四处转圈任由它的利爪撕扯她的皮上衣。她用更快的度在它两眼之间轻吻一下并在它伸出爪子抓她脸的前一刻缩回。公猫嘶吼着朝她吐口水。 “他在跟那只猫做什么?” 艾莉亚吓了一跳松开猫旋身面对声音的来源。公猫转瞬间便一溜烟逃走。小巷的另一端站着一个满头金卷、穿着蓝锦缎衣服、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似的女孩。她身边有个胖嘟嘟的金小男孩外衣胸前用珍珠绣了一只昂腾跃的公鹿腰际配了把微型剑。是弥赛菈公主和托曼王子艾莉亚心想。他们身边跟了一个块头大得像犁马的修女她背后还有两个兰尼斯特家的贴身护卫都是牛高马大的汉子。 “小弟弟你在跟那只猫做什么啊?”弥赛菈口气严厉地再度问然后对弟弟说“你瞧他还真是个脏兮兮的小弟弟对不对?” “对衣服破烂又脏又臭的小弟弟。”托曼同意。 他们没认出我艾莉亚这才明白他们甚至不知道我是女孩。这也难怪她光着脚丫全身肮脏在城堡里跑过一圈以后头乱成一团身上的皮背心布满了猫的爪痕粗布缝制的棕色裤子膝盖以下都被割掉露出伤疤遍布的双脚——抓猫总不能穿裙子或丝衣吧。她连忙低头单膝跪下。他们要是认不出她来就太好了。若是被认出来她会吃不了兜着走的。因为这不但会丢光茉丹修女的脸连珊莎也将觉得可耻从此再不跟她说话。 肥胖的老修女往前挪了挪。“小弟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你不该在城堡里到处乱跑喔。” “没办法这种人赶也赶不完”一个红袍卫士道“跟赶老鼠一样的道理。” “小弟弟你是谁家的孩子?”修女质问“告诉我。你怎么了?你是哑巴吗?” 艾莉亚的话音卡在喉咙里。如果她出声回答托曼和弥赛菈一定会认出她来。 “高德温把他带过来。”修女说。长得较高的那名卫士朝小巷的这边走来。 恐慌如巨人的手攫住她的喉咙艾莉亚知道自己命悬于此不出半点声音。止如水她在心里默念。 就在高德温伸手的前一刻艾莉亚采取了行动。迅如蛇。她重心左移他的手指擦臂而过。她绕过他。柔如丝。待他转身她已朝巷口飞奔而去。疾如鹿。修女朝她尖叫艾莉亚从她两条粗得像白色大理石柱的腿中间钻过去站起身迎面撞上托曼王子他“哎哟”一声重重坐倒。她从他身上跳过闪开第二个侍卫然后她便摆脱他们全逃走。 她听见叫喊紧接着是砰砰砰的脚步迅朝她逼近。她身子一蹲着地滚开。红衣卫士踉跄着冲过她身边差点跌倒。艾莉亚一跃起身看到头上有扇又高又窄的窗子比城墙上的射箭孔大不了多少便向上一跳攀住窗台往上拉升闭着气往里挤。滑如鳗。待她跳下窗口正落在一名吃惊的洗衣妇面前她立刻翻身拍拍尘土继续逃跑。她穿门而出奔过长厅跑下楼梯穿越一座隐蔽的庭院绕过转角翻过墙挤进一扇低矮窄窗后来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地窖。身后追赶的声音渐渐变小。 艾莉亚几乎喘不过气完全迷失了方向。现在就算他们认出她她也认栽了但她觉得他们应该做不到因为她动作太快了。疾如鹿。 她摸黑靠着一堵潮湿的石墙蹲下静听追兵的响动却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远处的滴水声。静如影她告诉自己。她纳闷自己究竟置身何处。初来君临时她常做恶梦梦见自己迷失在城堡里。父亲说红堡比临冬城要小但在梦中它却硕大无比活像一座无边无际的石造迷宫而墙壁仿佛会在她身后变换形体。她现自己常漫游在阴森的厅堂里经过褪色的壁毡走下无止尽的螺旋楼梯在庭院间和吊桥上穿梭尖声叫喊却无人回应。有些房间里红墙似乎在滴血而她一扇窗户也找不到。有的时候她能听见父亲的声音但总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而不论她如何努力地朝声音来源飞奔那声音却依旧越来越微弱直至完全消失。黑暗之中只剩艾莉亚独自一人。 她觉这里也很暗于是缩起裸露的膝盖紧紧抱在胸前起抖来。她决定在这里默默数到一万等那时候就可以安全地爬出去找路回家了。 当她数到八十七的时候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房间也似乎逐渐亮起来身边的事物缓缓现形。昏暗之中无数巨大而空洞的眼睛饥渴地瞪着她。她隐约看到长牙的锯齿阴影。她顿时忘了数到哪里只敢闭上眼睛咬住嘴唇驱赶恐惧。等她睁眼再看怪兽就会不见。怪兽会不存在。她假装西利欧也在黑暗中陪在她身边对她悄声说话。止如水她告诉自己壮如熊猛如狼然后睁开眼睛。 怪兽还在恐惧却消失了。 艾莉亚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四周都是头骨她好奇地摸摸其中一个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她的指尖拂过一个宽大的下巴摸起来挺像真的。骨头的感觉很平滑既冷且硬。她的手指摸到一颗牙齿又黑又尖活像是由黑暗所造的匕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它死了。”她朗声道“只是颗骷髅头伤不了我的。”但不知怎的那怪兽似乎知道她在这儿。她感觉得到它空洞的眼睛穿过阴暗看着她在这个光线微弱、宽敞高大的房间里有种不喜欢她的东西存在。她避开那个头颅向后退开却又碰到一个更大的骷髅。一时间她几乎可以感觉它的牙齿陷进她的肩膀仿佛想一口咬下她的血肉。艾莉亚旋身一颗尖牙果然已经咬住她的外衣皮革被钩住撕裂了一大块她没命似的快跑。眼前又有一个头颅出现这是最大的怪兽。艾莉亚不敢慢步她跳过一排高得像剑、山脊似的黑牙齿冲进一个又一个饥饿的血盆大口然后撞上了门。 她摸黑找到木门上厚重的铁环使劲一拉门抗拒了一会儿方才缓缓向内打开可是出来的嘎吱声却大得吓人艾莉亚心想这下全城的人都会听见了。她拉开恰好能让自己钻进去的缝隙溜进门后的长厅。 如果刚刚那个充满怪兽的房间算得上黑暗那这个大厅就是七层地狱里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止如水艾莉亚告诉自己她给了眼睛足够的调适时间但除了刚才进来的门有模糊的灰色轮廓其余依旧什么也看不到。她伸出手指在面前摇晃感觉到空气的移动却没有东西。她成了瞎子。水舞者要用所有的感官去洞察周围她提醒自己。于是她闭上眼稳住呼吸数了一二三静静吸口气然后伸出双手开始摸索。 左手边她的指头拂过未完工的粗石表面。她便沿着墙走手在石面游移踏着小碎步慢慢穿越黑暗。每个房间总有出路有进必有出嘛。而且恐惧比利剑更伤人。艾莉亚不能害怕。她仿佛走了好长一段墙壁突然到了尽头一团冷气吹过她的脸颊。松开的头轻轻拍打着她的皮肤。 她听见有声音从下方很远的地方传来。靴子的磨地声遥远的交谈声。摇曳的火光朦胧地扫过墙壁她这才现自己正站在一口大黑井边井足足有二十尺宽开口直向地心。弯曲的墙上嵌了大石头作为楼梯向下回旋回旋漆黑得就像老奶妈以前常跟他们说的通往地狱的阶梯。.tw[]有东西正从黑暗中爬出来从地心深处爬出来…… 艾莉亚趴在井边偷偷往下看一股冰冷的黑气迎面袭来。下方极远处她看到一根火把的亮光微小有如烛火。她分辨出是两个人他们的影子交错投射在墙上高大有如巨人。她听见他们的声音回荡着传向井边。 “……找到了一个私生子”一个人说“其他的也迟早会查出来。要么一两天最迟不过两星期……” “等他查出真相他会怎么做?”第二个声音是自由贸易城邦的滑溜口音。 “只有天上诸神知道”第一个声音说。艾莉亚看到火把冒出一缕灰烟一边冉冉上升一边像蛇似的翻腾缠绕。“那群蠢蛋想杀他儿子更糟糕的是他们将把事情全都搞砸。他可不是这么好打的人。我警告你不管我们喜不喜欢狼和狮很快就会打成一团。” “太快太快了”带着口音的声音抱怨“现在开战有什么用?我们还没准备好。想办法拖一拖。” “倒不如叫我暂停时间。你以为我是巫师?” 另一人呵呵笑道:“我以为你的能耐绝对不输巫师。”火焰舐着冷空气高大的影子几乎就要投射到她身上。几秒之后持火把的人顺着楼梯进入她的视线范围他的同伴跟在他身边。艾莉亚从井边爬开趴下来贴紧墙壁。眼看两人踏上楼梯顶端她屏住了呼吸。 “你要我怎么办?”拿火把的人问。他是个身材粗壮的人披着皮制的半身斗篷。虽然穿了厚重靴子他的脚却仿佛无声地滑过路面。在他的钢头盔下是张带伤疤的圆脸还有撮短须。他穿着硬皮衣外罩盔甲腰间则系了一把匕和一柄短剑。艾莉亚觉得他有种古怪的熟悉感。 “既然死了一个相为什么不能死第二个?”说话带着口音长着一撮黄色八字胡的人回答。“我的好友啊你从前不就跳过这种舞?”艾莉亚以前没见过他这点她很确定。他虽然臃肿不堪却步履轻盈重心放在脚跟走起路来像个水舞者该有的样子。他的戒指在火光下熠熠光有红金、白银、镶了红宝石、蓝宝石其中更有黄纹的老虎眼。每根指头都戴有戒指有些还戴了两颗。 “从前不比现在如今的相也不一样。”脸上有疤的人边说边和同伴一起走进房间。不动如石艾莉亚告诉自己静如影。眩目于自己带来的火光他们没看到她平平地贴紧石头离他们仅数尺之遥。 “或许吧”八字胡男子回答刚爬了这大段路这时他停下来喘口气。“但无论如何我们需要更多时间。公主已有了身孕在儿子诞生之前卡奥是不会出兵的。你也清楚这些野蛮人知道他们什么德行。” 拿火把的人推了推什么东西艾莉亚听见一阵低沉的轰隆声。接着一片巨大的石板从井口缓缓滑出在火光照耀下成了艳红它在室内出隆隆巨响差点害她叫出声来。等到声音平复刚才井口所在的位置只有一片平滑坚硬、毫无裂缝的石头。 “若他不赶紧出兵恐怕就来不及了。”戴着钢盔的粗胖男子说“这已经不再是一场两人对弈的游戏了——如果以前可以称得上是的话。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和莱莎·艾林已逃离我的掌握范围根据回报他们正在囤积兵力。百花骑士写信回高庭力劝他公爵老爸送他妹妹入宫。她是个十四岁的的黄花闺女既漂亮又听话蓝礼大人和洛拉斯爵士打算让劳勃上她然后娶她另立新后。至于小指头……天上诸神才知道小指头在玩什么把戏。但尤其让我坐立难安的却是史塔克大人。他找到了那个私生子也拿到了那本书迟早会猜出端倪。现在的情况倒该感谢小指头搅局他太太绑架了提利昂·兰尼斯特他必将无暇多顾。然而泰温公爵绝咽不下这口气詹姆又对小恶魔怀有古怪的感情。若是兰尼斯特对北方用兵那么徒利家也将被牵扯进来。你叫我拖一拖我却要叫你加快行动啊。就算最厉害的杂耍戏子也没法永远把一百颗球抛在空中呐。” “老朋友你可不只是杂耍戏子你是个真正的魔术师。我不过请你多变一会儿戏法罢了。”他们朝艾莉亚来时的方向走去穿过充满怪兽的房间。 “只要我能做的我都会去做。”拿火把的人轻声说“但我需要经费还要五十只鸟儿。” 她等他们走远后才偷偷跟在后面。静如影。 “要那么多?”前方光线渐暗声音也愈见微弱。“你要的这种可不好找……既要年轻又要识字……如果年纪稍大一点……不那么容易送命……” “不年轻的比较安全……对他们好一点……” “……如果他们保住口舌……” “……冒风险……” 声音淡去后许久艾莉亚依然能看见火把的光亮如一颗冒烟的星星吸引她跟随。有两次它几乎失去了踪影但她一径向前两次都现自己走到险陡窄梯的顶端火把的光芒则在遥远的下方。她急忙追赶不断向下。中途她曾踢到石头失足撞上墙壁手指所触却是粗糙的泥土由木材所支撑并非先前的石造甬道。 她一定爬了好几里。到最后他们俩都不见了而这里除了往上无处可去。她重新摸索找到墙壁在完全迷失方向的情况下盲目地往前走一边假装黑暗中娜梅莉亚正跟在自己身边。走到尽头她现自己身陷及膝深、散出恶臭的水里她一边希望自己能像西利欧一样在水面轻舞一边心想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等艾莉亚走入夜空之下时天已经全黑。 她现自己正站在下水道与河流相连的出水口。一身臭得要命她干脆当场脱光把脏衣服丢在河岸潜入深深的黑水里游啊游直到她觉得舒适干净这才颤抖着爬上岸。艾莉亚洗衣服时有几个人骑马经过河滨道路但就算他们看到了干巴巴的小女孩赤裸着身子就着月光搓洗破烂不堪的衣服也没特别在意。 她离城堡有好几里之遥但不管身在君临的何地只需一抬头便可看见那高高端坐于伊耿丘陵上的红堡所以她不怕迷路。等她抵达城门身上的衣服已干得差不多。铁闸早已降下大门也上了闩她不得不转向边门。当她吩咐他们让她进去时守门的金袍卫士冷笑一声。“快滚罢”其中一人说“厨房的剩菜已经没了天黑后不准乞讨。” “我不是乞丐”她说:“我住这里。” “我说快滚。还是要赏你两个耳刮子才听得懂?” “我要找我父亲。” 两个守卫交换了眼神。“我还要搞王后咧。”年轻的那个说。 比较老的那个皱眉道:“小子你老爸是谁?抓老鼠的么?” “他是御前相。”艾莉亚告诉他们。 两人哈哈大笑紧接着老的那个一拳挥来随随便便像人欺负狗一样。艾莉亚早在他动手前便看清了她往后轻轻退开毫未损。“我不是小子”她朝他们吐口水“我是临冬城的艾莉亚·史塔克你要是敢碰我我老爸会把你们两个的头砍下来挂在枪上。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就去相塔找乔里·凯索和维扬·普尔问问。”她把小手背在身后。“你们是开门还是要赏两个耳刮子才听得懂?” 哈尔温和胖汤姆把她送回去时父亲正独自一人坐在书房肘边一盏油灯出柔亮的光。他弯身读着艾莉亚生平所见最大的一本书这本厚重的书有着破烂的泛黄书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封皮则是褪色的皮革。他一脸严肃地向手下道谢并把他们送走。 “你知不知道我派出一半的卫士去找你?”等他们独处后艾德·史塔克道“茉丹修女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现在还在圣堂里祈祷你平安归来。艾莉亚你明明知道没有我的许可不可以跑到城堡外面去。” “我没有跑到城外去”她冲口而出“呃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是在地城里后来又变成了隧道那里好黑我没有火把也没有蜡烛所以只好一直走下去。我不敢从原路返回的那样会碰到怪兽。爸爸他们说要杀你!不是怪兽是两个人。他们没看到我因为我不动如石又静如影但我听到他们说的话他们说你找到了私生子拿到了书还说既然一个相可以死为什么第二个不能死?你看的就是那本书吗?我敢打赌琼恩就是他们说的那个私生子啦。” “琼恩?艾莉亚你在说些什么?这些话又是谁说的?” “他们说的”她告诉他“一个是长着黄色开岔胡、手上戴满戒指的胖子另一个人穿了铠甲戴着钢盔胖的那个说要拖时间可另外一个说自己没办法一直变戏法还说狼和狮很快就会自相残杀还说事情都搞砸了。”她试着回忆其他的部分。但她并不完全了解自己所听到的东西现在又都在脑子里混成一团了。“胖的那个说公主怀了孩子有钢盔的那个说的他拿了火把他说他们行动要快。我猜他是个巫师。” “巫师”奈德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他有没有长长的白胡子和镶满星星的尖帽子呢?” “没有!不像老奶妈的故事里那样。他看起来不像巫师可胖的那个说他是。” “艾莉亚我警告你如果你这是在编故事……” “我没有我跟你说了嘛就是在地城那里在秘密墙旁边。我本来在抓猫结果……”她皱起脸如果她说出撞倒托曼王子的事他不气死才怪到时候可就较真了。“……呃反正我跑到一扇窗子边我就是在那里现怪兽的。” “先是巫师现在又是怪兽”父亲说“看来这场冒险还真精彩。你听到这些人说什么你说他们会变戏法和演戏?” “是啊”艾莉亚承认“可是——” “艾莉亚他们是戏班里的人”父亲告诉她“这会儿君临大概有十来个戏班想借着比武大会的人潮赚点钱呢。我不清楚这两个人在城里做什么但说不定是国王请他们来表演的。” “不是啦”她固执地摇头“他们不是——” “更何况你一开始就不该跟踪别人、偷听他们说话我也不喜欢自己女儿爬怪窗子抓流浪猫。亲爱的看看你这样子满手都是抓伤。不能再这样下去。告诉西利欧·佛瑞尔我要跟他谈——” 一阵短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艾德大人很抱歉打搅。”戴斯蒙叫道把门打开一条小缝。“外面有个黑衣弟兄求见说有要紧事相告。我想跟您通报一声。” “我家的门永远为守夜人而开。”父亲说。 戴斯蒙请那人进来。他驼着背长相奇丑一把未经修整的杂乱胡子衣服也像是很久没洗了但父亲依旧很愉快地问候他并询问他的姓名。 “老爷我叫尤伦。这么晚来打扰真对不住。”他向艾莉亚鞠躬。“这一定是您的公子长得跟您真像。” “我是女孩。”艾莉亚气急败坏地说。假如这老头是从长城来的那他一定会经过临冬城。“你认识我哥哥和弟弟吗?”她兴奋地问“罗柏和布兰在临冬城琼恩在长城。琼恩·雪诺他也是守夜人你一定认识的他有只冰原狼白色的毛红色的眼睛。琼恩当上游骑兵了吗?”穿臭衣服的老人一直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但艾莉亚停不下来。“如果我写封信你回长城去的时候可不可以帮我带给琼恩?”她好希望琼恩此刻就在这里他一定会相信她的不管是地城、长八字胡的胖子还是戴钢盔的巫师。 “小女时常忘记应有的礼数”艾德·史塔克道。他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舒缓了他的口气。“尤伦还请你见谅。是我弟弟班扬派你来的么?” “大人派我来的不是别人是老莫尔蒙。我是来寻找把守长城的人手等下次劳勃上朝我就要去卑躬屈膝跟他说明我们的需要看看国王和他的相在他们的地牢里有没有想处理掉的人渣。不过我赶来这儿跟他也有关系。他是黑衫军的一员我和您一样把他当成兄弟。我正是为了他才飞赶来拼了老命差点把我的马都给累死了好在也把其他人甩在后面。” “其他人?” 尤伦吐了口口水。“还不就是流浪武士、自由骑手这路货色。整间旅店都是这号人我看他们是嗅到了好味道。血和黄金的味道这类人到死都追逐不放。他们没有都往君临来有些朝凯岩城冲去而凯岩城比较近可以想见如今泰温大人肯定得到了消息。” 父亲皱眉。“什么消息?” 尤伦看了艾莉亚一眼。“大人请您原谅这事咱们最好私下谈。” “好吧戴斯蒙带我女儿回房。”他吻了她的额头。“我们明天再把话说完。” 艾莉亚脚像生了根似地赖在原地。“琼恩没事吧?”她问尤伦“班扬叔叔呢?” “唉史塔克他怎么样我说不准不过我从长城出时雪诺那小子倒是活得挺自在。我要说的不是他们的事。” 戴斯蒙拉起她的手。“小姐我们走罢您也听见您父亲的吩咐了。” 艾莉亚别无选择只好跟他走心里好希望他变成胖汤姆。如果是汤姆她或许就可以找借口在门口多逗留一会儿然后偷听尤伦要说什么可戴斯蒙脑筋太直骗不过的。“我爸爸有多少守卫?”他们走下楼梯去她卧房时她问他。 “在君临这儿吗?有五十个。” “你不会让别人有机会杀他对不对?”她问。 戴斯蒙笑道:“小姐您别担心艾德大人他日夜都有人守着谁也动不了他的。” “可兰尼斯特家的人不只五十个。”艾莉亚指出。 “多是多可咱北方人一个人抵得上南方人十个所以你就安心地睡吧。” “如果他们叫巫师来杀他呢?” “唉这个嘛”戴斯蒙边说边抽出长剑。“只要砍掉脑袋巫师一样会没命。” hapter34 艾德 “劳勃求求你”奈德恳求“请你仔细想清楚你这是谋害幼儿啊!” “那贱货怀孕了!”国王重重一拳捶在议事桌上声响如雷。.tw[]“奈德这事我早警告过你记得吗?还在荒冢地的时候我就说过可你不肯听。那好现在你给我听清楚:我要他们死母子两个一起死外加那个笨蛋韦赛里斯。这样说够明白了吧?我要他们死。” 其余重臣正竭尽所能假装不在现场。他们这么做无疑比他聪明得多。艾德·史塔克极少感到如此孤独。“假如你真这样做你将遗臭万年。” “要怪就尽量怪到我头上来吧只要事情能办成。我还没盲目到斧头的影子都在脖子上晃了自己还看不到的地步。” “根本没有什么斧头”奈德告诉他的国王:“只有二十年前的陈年旧事你这是在捕风捉影……而且究竟有没有影子还未可知。” “还未可知?”瓦里斯轻声问一边扭着他那双洒满香粉的手。“大人您错怪我了。难道我会编造假消息来欺骗国王陛下和诸位大人吗?” 奈德冷冷地看着太监。“大人您的消息来源于千里之外的叛徒。或许莫尔蒙弄错了或许他在撒谎。” “乔拉爵士想必不敢骗我”瓦里斯露出狡猾的笑容。“请放心吧大人公主怀孕的事不会错的。” “这可是你说的。若你弄错了我们无须害怕;若那女孩流产我们无须害怕;若她生的是女儿并非儿子我们无须害怕;若那孩子还未长大就死于襁褓我们也无须害怕。” “但万一真是个儿子呢?”劳勃坚持“万一他活下来了呢?” “狭海依旧隔在中间。等多斯拉克人教会他们的马在水上走路的那一天我才会害怕。” 国王灌了口葡萄酒然后从议事桌的那边狠狠地瞪着这一头的奈德。“你的意思就是让我什么也别做干等恶龙的孽种带着兵马登岸了再说是吗?” “您说的这个‘恶龙的孽种’如今还在娘胎里”奈德道“即便是伊耿也是等断奶之后才南征北讨的。” “诸神在上!史塔克你老是这副牛脾气!”国王环顾议事桌。“怎么都哑巴啦?谁来跟这冻糊涂了的傻瓜讲讲道理?” 瓦里斯朝国王腻腻一笑然后伸出软绵绵的手放在奈德的袖子上。“艾德大人凭良心说我真的能体会您的顾虑。将这消息带给诸位我自己也不好受。我们讨论的是件可怕的事是件卑鄙的事可我们这些冒昧为政的人凡事必须以全国百姓福祉为优先考量而不论自身感受如何。” 蓝礼公爵耸肩:“对我来说这事很简单。韦赛里斯和他妹妹早就该杀只怪王兄陛下从前错信了琼恩·艾林的话。” “蓝礼大人慈悲为怀绝不是错误。”奈德答道“当年在三叉戟河上眼下在座的巴利斯坦爵士独自一人砍倒十几个优秀的勇士其中有的是劳勃的朋友有的是我的。当他被押到我们面前时已经浑身是伤濒临死亡卢斯·波顿力主割了他喉咙但你哥哥却说:‘我不会因为一个人忠心耿耿、英勇作战而杀他。(..tw无弹窗广告)’随后他派出自己的学士为巴利斯坦疗伤。”他冰冷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国王一眼。“如果今天在场的是那个人就好了。” 劳勃还知道红脸。“那不一样”他抱怨“巴利斯坦爵士是御林铁卫的骑士。” “而丹妮莉丝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奈德知道这样步步进逼很不理智然而他无法保持缄默。“劳勃我问你当初我们兴兵对抗伊里斯·坦格利安不就是为了要阻止他继续谋害孩童吗?” “我们是要杀光坦格利安家的人!”国王咆哮。 “陛下记得从前连雷加也吓不倒你”奈德努力克制口气中的轻蔑却失败了。“难道经过这么些年您的胆子却变得如此之小连个还未出生的孩子的阴影都能让您颤抖了么?” 劳勃脸色紫。“奈德不要再说了。”他指着他出警告“一个字都不许再说。莫非你忘了谁才是国王?” “启禀陛下我没忘。”奈德回答“敢情您也没忘吧?” “够了!”国王大吼“我懒得再费口舌。我要是不杀她必遭天谴。你们意见如何?” “该杀。”蓝礼公爵表示。 “我们别无选择”瓦里斯喃喃道“可惜啊可惜……” 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从桌上扬起那双淡蓝色的眼睛“陛下在战场上与敌人交锋是件光荣的事但人还没出生就动手却不光彩。请您原谅我必须站在艾德大人这边。” 派席尔大学士花了好几分钟清喉咙。“我的组织旨在为全国谋福利而非只为统治者。我曾经忠心耿耿地辅佐伊里斯国王一如我现在辅佐劳勃国王所以我对他这个女儿没有恶感。但是我请问您——倘若战事再起会有多少士兵丧命荒野?多少村庄付之一炬?多少孩子被从母亲怀里硬生生抓走死于枪下?”他捻捻大把白胡须一副悲天悯人、疲累不堪的模样。“倘若死了丹妮莉丝一个能够拯救万千生灵那会不会是比较明智甚或比较仁慈的做法呢?” “比较仁慈”瓦里斯道“噢国师大人说得真好实在是再正确不过了。的确如此啊若是天上诸神一个疏忽给了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一个儿子王国就难免血光之灾。” 小指头最后言。奈德朝他望去时培提尔伯爵正忍住呵欠。“若你现跟自己上床的原来是个丑女最好的做法就是闭上眼睛赶紧办事。”他高声宣布“反正等下去她也不会变漂亮所以还是亲一亲了事啰。” “亲一亲?”巴利斯坦爵士骇然地重复。 “用刀用剑亲哪。”小指头道。 劳勃转身面对他的相。“你看奈德就这样了。对这件事的看法只有你和赛尔弥持有异议。剩下的问题是我们派谁去杀她?” “莫尔蒙极度渴望王家特赦。”蓝礼提醒他们。 “一心一意哪”瓦里斯道“但他更渴望生命。如今公主已抵达维斯·多斯拉克在那里拔剑可是会没命的。若有哪个笨蛋敢在圣城对卡丽熙动刀动枪他会有什么下场我要是说出来各位今晚就不用睡了。”他轻抚扑过粉的脸颊。“除此之外就是下毒……不如就用里斯之泪。没必要让卓戈卡奥知道是否是自然死亡。” 派席尔国师昏昏欲睡的眼睛登时睁得老大他一脸怀疑地眯眼看着太监。 “毒药是懦夫的武器。”国王抱怨。 奈德受够了。“你雇人去杀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还嫌手段不够光明正大?”他把椅子往后一推站起来。“劳勃您亲自动手罢。判人死刑的应该亲自操刀杀她之前好好注视她的眼睛看她流泪聆听她的临终遗言最起码您应该做到这样。” “诸神在上”国王咒道。这句话从他嘴里炸出来仿佛他几乎无法包容怒气。“该死你真想跟我作对吗?”他伸手拿起肘边的酒壶却现是空的便狠狠将之朝墙上摔去。“我的酒没了耐性也没了别再婆婆妈妈快把事情办妥吧。” “劳勃我决不当谋杀共犯。您要怎么随便您但休想叫我在上面盖印。” 起初劳勃似乎没听懂奈德的话他很少尝到被人抗拒的滋味。等他明白过来之后慢慢变了脸色。他眯起眼睛一阵红晕爬上脖子高过天鹅绒领口。他愤怒地伸手指着奈德道:“史塔克大人你是御前相你要么照我说的去做不然我就另请高明。” “那我祝他胜任愉快。”奈德说罢解开扣住斗篷、象征他身份地位的雕花银手徽章。他把徽章放在国王面前的桌上想起那个为自己配上这枚徽章的人那个他所深爱的朋友不禁难过起来。“劳勃我以为您不是这种人。我以为我们拥立了一个更高贵的国王。” 劳勃脸色紫。“给我滚!”他嘶声道气得差点说不出话。“快给我滚出去你这该死的家伙我受够你了。你还等什么?滚快滚回临冬城去。你这辈子最好再也别叫我瞧见你那张脸否则……否则我誓一定把你的头砍下来挂在枪上。” 奈德鞠躬然后一言不地离开。他感觉得到劳勃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背。他还没走出议事厅讨论便继续进行。“听说布拉佛斯有个叫‘无面者’的组织。”派席尔大学士提议。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的行情?”小指头抱怨:“光半价就够你雇一支寻常佣兵组成的军队而且行刺对象只是寻常商人。暗杀公主要花多少我连想都不敢想。” 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声音。柏洛斯·布劳恩爵士守在议事厅外穿着御林铁卫的纯白长披风和铠甲。他用眼角飞快又狐疑地瞄了奈德一眼但没有多问。 天色阴沉而压抑奈德穿过城堡外庭回到相塔。他感觉得出空气中弥漫湿意仿佛山雨欲来若真下起雨他倒会很高兴或许一场雨会让他稍稍觉得自己不那么污秽。他进了书房传维扬·普尔过去。总管立刻赶来。“相大人您有何吩咐?” “我已经不是相了。”奈德告诉他“我跟国王吵了一架。我们准备回临冬城。” “那我这就去准备老爷。我们需要两个星期的时间安排旅途。” “只怕我们没有两个星期连有没有一天我都不敢确定。国王甚至说要把我的头挂在枪上。”奈德皱眉。他并不真正相信国王会伤害他劳勃绝对不会。他当时在气头上但等奈德离开他的视线他的怒意自会冷却从前每次都这样。 每次都是吗?突然间他不安地觉自己想起了雷加·坦格利安。都死了十五年了劳勃还像当初那么恨他。这念头真叫他心烦意乱……还有别的麻烦事当其冲就是昨晚尤伦警告他的凯特琳和那侏儒的纠纷。不消说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国王现在又气成这样……劳勃或许不在乎提利昂·兰尼斯特死活但此事触及他的自尊更别提王后方面会有什么举动。 “看来我提前动身会比较安全”他告诉普尔“我就带女儿和几个侍卫先走你们其他人等准备好了再跟上。将消息通知乔里但别让其他人知道在我和我女儿离开以前也不要有任何动作。城堡里到处是监视的眼线我不希望自己的计划泄漏出去。” “老爷依您吩咐。” 他走后艾德·史塔克踱到窗边坐下来沉思。是劳勃让他别无选择。其实他倒该感谢他能回临冬城是件好事他打一开始便不该离开。儿子们都在那儿等他。回去以后他说不定可以跟凯特琳再生个儿子他们都还不老呢。近来他时常梦见雪以及狼林夜间深沉的静谧。 可另一方面想到离开却又叫他恼怒。好多事都还未完成。若不加以管束劳勃和他满朝的懦夫和马屁精会闹得民穷国枯……甚至可能为了还债把国家都卖给兰尼斯特。至于琼恩·艾林的死亡之谜则始终困扰着他。噢他的确找到些线索足以让他相信琼恩确是遭人谋害但那不过是林中野兽留下的一鳞半爪。他还未亲眼目睹野兽本身然而他感觉得到它就在那里潜伏、躲藏、狡诈。 他突然想到或许自己应该走海路回临冬城。奈德不谙水性正常状况下宁可走国王大道但他若是乘船则可在龙石岛停靠和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谈谈。派席尔已经送了只乌鸦飞越狭海带上奈德的一封信信中礼貌地请求史坦尼斯公爵回到朝中奉职却至今没有回音。对方的沉默只加深了他的怀疑。史坦尼斯一定知道琼恩·艾林何以丧命的秘密这点他很确定。他所冀求的事实真相很可能就在坦格利安家族的古老岛屿要塞里等着他。 就算你查出真相又能怎么样呢?有些秘密最好永远埋藏有些秘密太危险不能与他人分享即便是那些你所深爱和相信的人。奈德从腰际的刀鞘里抽出凯特琳带来的那把匕。小恶魔的刀。那侏儒为何会要置布兰于死地?想必是为了叫他永远闭嘴。这是又一个秘密还是同一张蛛网上不同的丝线? 这其中劳勃有份吗?他不会这么想但从前他也不会想到劳勃竟干得出谋害妇孺的事。凯特琳警告过他你清楚的是过去的他。当时她说现在的国王对你而言已经成了陌生人。看来他越快离开君临越好假如明天刚好有北上的船只能搭上是再好不过。 于是他再次找来维扬·普尔吩咐他去港口询问不能张扬但动作要快。“帮我找条快船得有经验丰富的船长。”他告诉管家“我不在乎船舱大小或豪华与否只要迅安全就成。我打算即刻动身。” 普尔刚奉命离开托马德便宣告有访客到来。“大人贝里席大人想见您。” 奈德很想把他赶走但最后还是作罢。他还未脱身在重获自由之前必须照他们的游戏规则来玩。“汤姆请他进来吧。” 培提尔伯爵若无其事地踱进书房浑若上午无事生。他穿了件乳白和银色相间的天鹅绒上衣以及滚着黑狐狸皮边的灰色丝披风脸上则挂着一惯的嘲弄笑容。 奈德冷淡地问候他:“贝里席大人请问您此次来访有何目的?” “我不会打扰您太久的我正要去参加坦妲伯爵夫人安排的晚餐这是碰巧路过。七鳃鳗派和烤乳猪。她有意把小女儿嫁给我所以桌上的菜总是很出彩。不过说实话我还宁愿娶头猪。噢这事可别告诉她我可是真心喜欢鳗鱼派哪。” “大人那就别让我耽误了你的鳗鱼美食。”奈德带着冷冷的嫌恶道“此时此刻我想不出还有谁更让我不愿与之为伍。” “噢我相信你只要努力想一定可以想出几个。比方说瓦里斯瑟曦或是劳勃。陛下他很生你的气今早上你走之后他还接着骂了一通。倘若我没记错的话他的话中反复出现傲慢无礼、忘恩负义这些字眼哟。” 奈德根本不屑回答也不打算请来客落座。不过小指头倒是大咧咧地主动坐了下来。“在你完脾气后就只剩下我来打消他们雇用无面者的念头。”他开心地续道“还好收回了成命只是让瓦里斯悄悄放出消息谁做掉坦格利安家那女孩我们就封谁当贵族。” 奈德觉得恶心透顶。“所以我们要让刺客当贵族了。” 小指头耸耸肩。“反正封号挺便宜无面者却花消不起。说实话比起你满嘴仁义道德我帮坦格利安家那女孩的忙是不是还要大些?就让哪个满脑子贵族梦的佣兵喝醉酒去杀杀看吧八成会失手往后多斯拉克人定会多加提防。假如我们派去的是无面者那他们就只能收尸了。” 奈德皱眉。“我可没忘你在会议上说到丑女和‘亲吻’到现在你反过来指望我相信你是在想办法保护那女孩?你把我当大白痴了?” “这个嘛事实上你是个笨透了的大白痴。”小指头笑道。 “贝里席大人敢问你觉得谋杀之事如此有趣?” “史塔克大人我觉得有趣的不是谋杀而是你。你办起事来还真是如履薄冰我敢说你总有一天会啪啦一声摔下去的。我相信今儿早上我已经听到第一次开裂的声音啦。”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奈德道“我受够了。” “大人请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回临冬城啊?” “越快越好。此事与你何干?” “与我无关……不过明天傍晚您若碰巧还留在城里我倒是很乐意带您去那家您的手下乔里遍寻不着的妓院。”小指头微笑“这件事我连凯特琳也不会说。” hapter35 凯特琳 “夫人您应该先捎个信来”他们骑马爬上山口唐纳尔·韦伍德爵士对她说“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派人护送。.tw[]这年头山路的安全不比从前更何况您只带了这么点人。” “唐纳尔爵士我们的确是尝到了惨痛的教训。”凯特琳道。有时候她觉得自己铁石心肠。六个英勇的人牺牲了性命她才能走到这里然而她却连为他们掬一把泪都做不到。就连他们的名姓也越来越模糊。“原住民日夜骚扰我们第一次损失了三个人后来又死了两个兰尼斯特的仆人伤口溃烂死于高烧。听到你手下接近的声音时我本以为我们完蛋了。”他们决定孤注一掷手握武器背靠岩壁。侏儒当时一边磨斧头一边开着语气辛辣的玩笑这时波隆先看到来者高举的旗帜正是艾林家族的蓝底白色新月猎鹰标志。对凯特琳而言再也没有比这更受她欢迎的东西了。 “琼恩大人死后这些原住民越来越胆大包天。”唐纳尔爵士道。他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体格健壮长相虽丑但待人诚恳生了一个宽鼻和一头散乱的棕色粗。“若是交给我办我会带上一百精兵深入山区把他们从窝里赶出来好好教训一顿可您妹妹不准。她连放手下骑士参加相的比武大会都不准。说是要把所有的兵力都留在这儿守护艾林谷……可谁也不清楚到底是要防备谁。有人说这是在捕风捉影。”他不安地看着她仿佛突然想起她的身份。“夫人希望我没说错话。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唐纳尔爵士实话实说怎么会冒犯到我呢?”凯特琳知道妹妹怕的是什么。不是影子而是兰尼斯特她一边想着一边回头瞄了一眼骑行在波隆身旁的侏儒。自从契根死后他们俩便成了哥们儿。小个子的精明狡狯让她颇感不悦他们刚上山时他是她的俘虏五花大绑求助无门瞧瞧如今他变成什么样了?虽然依旧是她的囚徒但骑着马腰间斜插匕鞍上绑着大斧肩头披了跟那歌手赌骰子赢来的山猫皮披风身上穿着从契根尸体上取走的锁子甲。二十名骑士和士兵走在侏儒和她残败不堪的队伍两侧他们都是她妹妹莱莎及琼恩·艾林幼子的忠仆然而提利昂却连一点畏惧的神色也无。难道他真是无辜?难道他当真与布兰、琼恩·艾林以及其他事情无关?果真如此那她又是怎么了?为了把他带来这里六个人丢了性命。 她毅然决然地抛开疑虑。“等我们到了你的要塞如果你能立刻请柯蒙学士过来我会非常感激。罗德利克爵士因为伤势的关系高烧不退。”她不止一次担心这忠勇的老骑士撑不过这趟旅程。末了他已经几乎无法骑马波隆力劝她任他自生自灭但凯特琳不听。她反而令他们将他绑在鞍上并吩咐歌手马瑞里安负责看护。 唐纳尔爵士迟疑半晌才回答。“莱莎夫人下令要学士留在鹰巢城以便随时照顾劳勃少主。”他说“不过我们血门要塞有个修士负责处理伤患他可以替您手下疗伤。” 相较于修士的祈祷凯特琳对学士的医疗知识要有信心得多。她正准备说出心中想法防御工事便已在前方出现。迤长的城垛建筑在两边危崖上山路收缩到勉强只容四人并肩骑行两座瞭望塔攀附于岩壁之上彼此以一弯饱经风霜的灰石密闭拱桥相连。沉默的脸庞从塔中的射箭孔、城垛和石桥间注视着他们。快到顶端时一名骑士骑马过来迎接。他的坐骑和铠甲都是灰色但披风却是奔流城抖擞的蓝红相间图案一尾用黄金和黑曜石精工打造、闪闪光的黑鱼镶在他肩头。“是谁要通过血门?”他喊道。 “唐纳尔·韦伍德爵士以及凯特琳夫人和她的同伴。”年轻骑士回答。 血门骑士揭开面罩。“我就觉得眼前这位夫人面熟。小凯特你离家可真远啊。” “叔叔您不也是?”虽然历经了一切苦难她还是自内心地微笑。听见那沙哑、如烟熏般的嗓音仿佛时光倒流二十年又把她带回到童年时光。 “我的家就在这里。”他粗鲁地说。 “你的家在我心里。”凯特琳告诉他“把头盔拿下来我想再好好看你。” “只怕过了这些年还是没好看到哪里去。”布林登·徒利虽然这么说但当他揭起头盔时凯特琳却认为他撒了谎。他的容貌虽然饱经风霜岁月偷走了他的红褐头只留满头灰白但他的笑容依旧肥如毛虫的浓眉依旧深邃蓝眼中的笑意依旧。“莱莎知道你要来吗?” “我们事先来不及通知。”凯特琳告诉他。这时其他人也跟了上来。“叔叔只怕风暴在我身后穷追不舍。” “我们能进峡谷吗?”唐纳尔爵士问。韦伍德家的人向来讲究礼仪。 “以鹰巢城公爵、艾林谷守护者、真正的东境守护劳勃·艾林之名我让你们通过并要求你们以他之名维持和平。”布林登爵士回答“走吧。” 于是她骑马跟在他身边穿过血门的阴影。英雄纪元时期无数兵马命丧于此却依然无法攻克峡谷。石砌工事彼端峰峦骤然展开绿野、蓝天和白雪皑皑的山尖骤然呈现美得让她喘不过气。此刻艾林谷正沐浴在晨光之中。 峡谷在他们面前绵延直至氤氲弥漫的东方这乃是一个祥和恬静的国度四面受群山庇护内中是肥沃的黑土宽阔而舒缓的河川还有在阳光下明亮如镜、数以百计的大小湖泊。田野间大麦、小麦和玉米结实累累就连高庭所生产的南瓜也不比这里硕大水果更不及此地甜美。他们走进峡谷西端通过最后一道山口后道路便开始蜿蜒向下直至足足两里高的山脚下。此处峡谷甚窄不需半日即可穿越北边的山脉近在咫尺凯特琳仿佛伸手可及。此地最高的山被称做“巨人之枪”重重山脉都仰之弥高它的山尖离地三里半消失在冰冷的雾气之中。“阿莱莎之泪”幽魂般的激流自其高耸的西峦贯穿而下即使距离如此遥远凯特琳也分辨得出那条闪亮的银丝带与暗色的磐石对比鲜明。 叔叔看见她停了下来便策马靠过来指给她看。“就在那里阿莱莎之泪旁边如果你看得够仔细阳光又恰好照到城墙就能见到闪现的白光。” 七座高塔奈德曾经告诉她如纯白的匕刺进苍天的肚腹耸立云天站在城垛上云层都在你脚下。“要走多久?”她问。 “今天傍晚我们可以抵达山下”布林登叔叔道“但上山还要再花去一天的时间。” 后面的罗德利克·凯索爵士开了口“夫人”他说“恐怕我今天没法再走下去。”他的脸塌成一团新长的胡子参差不齐看来非常虚弱凯特琳真担心他会跌下马。 “你本不该再走。”她说“我所要求你做的你不但尽数办到还大大出我的期望。我叔叔会陪我上鹰巢城兰尼斯特必须跟我走但你和其他人没有理由不留在这里好好休息恢复元气。” “能招待他们作为宾客是我们的荣幸。”年轻的唐纳尔爵士努力严肃而依礼地说。(..tw好看的小说)除了罗德利克爵士当初跟她一起从路口旅店出的人如今只剩波隆、维里·渥德爵士和歌手马瑞里安。 “夫人”马瑞里安驱骑向前“请您允许我也陪伴您到鹰巢城去我看到了故事的开头也想看看故事怎么结束。”男孩的声音虽然憔悴却出奇坚决眼里闪着热切的光芒。 凯特琳原本就没有邀这名歌手同行完全是他自作主张。至于为什么许多比他勇敢的人都弃尸荒野他却活得好端端的她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他在途中长了点胡碴看起来多了点男人味道他都走了这么远或许她不该拒绝他。“好吧。”她对他说。 “我也去。”波隆表示。 她更不喜欢他。要不是波隆她绝不可能抵达艾林谷这点她很清楚。这名佣兵是个极其剽悍的战士他的剑为他们杀出一条血路。即便如此凯特琳还是不喜欢这人。他有勇气力量也不缺但他心里没有仁慈二字更别说忠诚。她时常看见他跟兰尼斯特骑行在一块儿低语交谈同声大笑。她原本打算当下就把他和侏儒隔离开但既然答应让马瑞里安一起去鹰巢城她实在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他。“随你的吧。”她说却也现他根本就没请求她同意。 维里·渥德爵士和罗德利克爵士留了下来由一位说话轻声细语的修士照料他们的伤势。他们那几匹憔悴不堪的马也被留下。唐纳尔爵士保证会先派鸟儿将他们到来的消息通知鹰巢城和月门堡。有人从马厩里牵来精力充沛、鬃毛蓬松而熟悉山路的马他们只歇息不到一个小时便又再度上路朝下方的谷地平原出凯特琳走在叔叔旁边波隆、提利昂·兰尼斯特、马瑞里安以及布林登的六名手下跟随在后。 直到他们走过三分之一的下山路远离其他人的听力范围之后布林登·徒利方才转向她说:“好吧孩子告诉我这场风暴是怎么回事。” “叔叔我早不是小孩子了。”凯特琳道。但她还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虽然花的时间远远出预期。她从莱莎的信、布兰坠楼、刺客的匕、小指头一直讲到她在岔路旅店与提利昂·兰尼斯特的巧遇。 叔叔静静地听着眉头越皱越深浓厚的眉毛盖住了眼睛。布林登·徒利是个善于倾听的人……除非对象是她父亲。他是霍斯特公爵的弟弟虽只相差五岁但自凯特琳有记忆起两人便已不和。凯特琳八岁时兄弟俩一场大吵霍斯特公爵指责布林登是“徒利家的害群黑羊”但布林登笑着说他们家族的标志是跃出水面的鳟鱼所以他应该是黑鱼而非黑羊。从那天起他便以此为纹章。 一直到她和莱莎出嫁那天两人的纷争都没结束。布林登正是在婚宴上对他哥哥宣布自己要跟莱莎一起离开奔流城去为她的新婚丈夫、鹰巢城公爵效命。据艾德慕偶尔写给她的信中所言从那之后霍斯特公爵再没提过弟弟的名字。小说整理布于bsp; 虽然如此在凯特琳的少女时代每每父亲大人太忙母亲大人又病得太重霍斯特公爵的子女分享喜怒哀乐的对象却是布林登叔叔。不论凯特琳莱莎还是艾德慕……噢对了即便父亲的养子培提尔·贝里席……他都耐心十足地侧耳倾听为他们获得的成功同声欢笑对他们幼稚惹来的麻烦表示同情一如此刻。 她说完之后叔叔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坐骑沿着陡峭的岩径小心下山。“这事一定要让你父亲知道”最后他说“如果兰尼斯特真的出兵临冬城距离遥远艾林谷有崇山峻岭但奔流城恰好在他们必经之路上。” “这正是我担忧的”凯特琳坦承“等我们到了鹰巢城我立刻请柯蒙学士派鸟儿捎信去。”她还有别的消息要送奈德交代她通知诸侯命令他们准备防御北方。“艾林谷里情势如何?” “人人都义愤填膺”布林登·徒利说:“琼恩大人深受爱戴如今国王把一个近三百年来都由艾林家族继承的职位交给詹姆·兰尼斯特大家都觉得深受侮辱。莱莎命令我们称呼她儿子为真正的东境守护但这骗不了人。至于相大人的死因也不只有你妹妹怀疑。当然没人敢公开宣称琼恩是被谋害可这却是个挥之不去的阴影。”他看了凯特琳一眼嘴巴一抿。“还有那孩子的问题。” “那孩子?他怎么样?”眼前是一块低垂的岩石她低下头之后他们转了个大弯。 叔叔的口气忧心忡忡。“劳勃公爵”他叹道“才六岁大一天到晚生病拿走他的玩偶他就哭。他是琼恩·艾林的亲生儿子有天上诸神为证可有人传说他太过虚弱无法继承父亲的宝座。过去十四年来琼恩大人都在君临任职此间是由大总管奈斯特·罗伊斯负责不少人据此认定应该由他来代理直到那孩子长大为止。还有的人认为莱莎理应再婚并且越快越好。如今鹰巢城内挤满了追求者多得像战场上的乌鸦。” “我早该料到”凯特琳道。这消息不足为奇莱莎还年轻山谷王国更是一份最厚重的嫁妆。“莱莎会再嫁吗?” “她同意只要找到合适的人。”布林登·徒利道“但她却拒绝了奈斯特大人和其他十来位追求者。她对外誓这次要由她来选择夫婿。” “别人也就算了至少你不该怪她。” 布林登爵士哼了一声。“我也没怪她可……在我看来莱莎只是装模作样她虽然很享受被人追求的爱情游戏但我相信你妹妹打算亲自主政直到儿子长大成为名副其实的鹰巢城公爵。” “女人跟男人一样可以英明统治。”凯特琳说。 “合适的女人才可以。”叔叔从旁扫了她一眼“凯特别搞错了莱莎可不是你。”他迟疑了一会儿。“真要说的话我很怕你会现你妹妹能帮得上的忙……没有想像中的多。” 她被搞糊涂了。“你是什么意思?” “从君临回来的莱莎和当初随被任命为相的丈夫南下时的她已经不是同一个人。这些年来她吃了不少苦头你一定得知道。艾林大人虽然是个忠实的好丈夫但他们的婚姻是建立在政治而非感情之上。” “我的不也是?” “你们的婚姻出点相同但你的际遇比她好得多。她有两个孩子生下来就没活成经历了四次流产加上艾林大人的死……凯特琳诸神只给了莱莎一个孩子如今她活着就是为了他。可怜的孩子。难怪她宁可逃走也不愿见到儿子交给兰尼斯特家抚养。孩子你妹妹现在非常害怕而她最怕的就是兰尼斯特。她像个夜贼似的偷偷溜出红堡跑回艾林谷一切都是为了把儿子从狮口中抢救出来……结果这会儿你却把狮子带进了她家门。” “我把他擒来的。”凯特琳说。她右手边的山岩出现了一个裂缝活像一张深不见底的黑暗大口正张开打着哈欠。她勒紧马缰小心翼翼地绕过去。 “是吗?”叔叔回头瞄了一眼看看正在身后缓缓下山的提利昂·兰尼斯特。“我见他鞍挂斧头腰插匕后面还有个如影随形的佣兵。亲爱的你所谓的‘擒’从何说起啊?” 凯特琳不安地动了动。“反正侏儒人在这里并且不是自愿。不管什么说法总之他是我的犯人。莱莎想叫他认罪的急切程度不会在我之下。兰尼斯特家谋害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啊当初写信警告我们的也是她。” “黑鱼”布林登疲倦地对她笑笑。“孩子希望你是对的。”他叹口气言下之意却大不以为然。 马蹄下的斜坡开始放缓太阳已在西边。道路逐渐宽阔变得笔直凯特琳也次注意到路边有野花和青草。等他们抵达谷地平原行进的度更快他们没有浪费时间加紧赶路穿越青翠绿林与沉静的小村庄经过果园和金黄色的麦田溅起水花渡过阳光照耀的溪流。叔叔派出掌旗手跑在前面长竿上飘扬着两面旗帜上方的是艾林家族的新月猎鹰下面则是他自己的黑鱼。农家马车生意人的货车和小贵族家的骑手纷纷回避让他们通过。 即便如此当他们抵达巨人之枪山脚下那座坚固城堡时天色已经全黑。城垛上火把通明新月在护城河的漆黑水面舞动。吊桥已经升起铁闸也已降下但凯特琳看到城门楼内的火光灯光也从城楼后面的窗户间流泻出来。 “这就是月门堡。”队伍靠近城堡时叔叔说。他的掌旗手骑到护城河边招呼塔楼里的人。“奈斯特大人的居城。他应该在等我们了。你再看看上面。” 凯特琳抬起头不断抬高、抬高、抬高。起初她只看到山石和树木夜幕覆盖的崇山峻岭漆黑一如无星之夜。接着她注意到高处飘渺的花火那原是一座城堡的塔楼嵌筑于陡峭的危崖绝壁上其灯火犹如橙色的眼睛般俯视大地。在那之上还有一座更高更远的塔再上去还有一座几乎只是夜空中一点闪耀的火星。最后在飞鹰翱翔的极高处有一片在月光下闪烁的白光。她仰视着高空朦胧的苍白高塔晕眩感顿时排山倒海般袭来。 “鹰巢城。”她听见马瑞里安喃喃说显然大为震惊。 提利昂·兰尼斯特尖锐的声音插进来:“看来艾林家的人挺孤僻不喜欢有人作伴。假如你打算要我们摸黑爬上去那干脆在这里把我杀了好了。” “我们今晚在此过夜明天上山。”布林登告诉他。 “哟我可迫不及待”侏儒回话“要怎么上去?骑山羊我可不在行。” “我们骑的是骡子。”布林登微笑道。 “山上凿了石阶。”凯特琳说。奈德提起他与劳勃·拜拉席恩和琼恩·艾林在此度过的童年岁月时曾经跟她讲过。 叔叔点头。“现在天太暗看不见但的确是有石阶可走。石阶对马来说太陡太狭窄骡子倒还勉强能成。沿路有三座堡垒:危岩堡、雪山堡和长天堡骡子最高可以走到长天堡。” 提利昂·兰尼斯特一脸狐疑地往上瞄。“那接下来怎么办?” 布林登微笑道:“在那之后山路太险连骡子也上不去。所以接下来我们步行上山或者你想搭篮子?鹰巢城在长天堡正上方的山顶它的地窖里有六个挂铁链的大绞盘负责拉补给。如果你愿意兰尼斯特大人我可以安排你跟面包、啤酒和苹果一起上去。” 侏儒干笑一声。“可惜我不是南瓜。”他说“哎如果我老爸知道他儿子跟萝卜一样被拖上断头台一定很不高兴。假如你们要徒步上山恐怕我也得照做。我们兰尼斯特家的人多少还有点自尊。” “自尊?”凯特琳斥道。他那充满嘲弄的口吻和过于轻慢的态度让她非常恼火。“我看是自傲吧。骄傲自大贪得无厌迷恋权位。” “我老哥的确傲慢得很”提利昂·兰尼斯特答道“我老爸则根本是贪婪的化身至于我那好姐姐嘛迷恋权位就跟呼吸一般重要。惟有我却是只天真无邪的小羊。怎么样要不要我咩咩叫两声给你听啊?”他咧嘴嘻笑。 她还不及回答吊桥便喀啦喀啦降了下来接着他们听到上过油的铁链滑动铁闸也随之升起。士兵们手持火炬出来为他们照明叔叔领头穿过护城河。奈斯特·罗伊斯男爵艾林谷的大总管和月门堡的守护者正在中庭里迎接他们身边围满了骑士。“史塔克夫人”他鞠躬道。他是个身躯庞大、胸膛厚实的人动作起来颇显笨拙。 凯特琳下了马站在他面前。“奈斯特大人”她说。她久闻其大名他是青铜约恩的堂弟生于罗伊斯家族的旁系支脉但本身依旧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我们长途跋涉疲累不堪如果您方便的话今晚想在此借宿一宿。” “夫人请别客气。”奈斯特男爵粗声道“但您的妹妹莱莎夫人刚从鹰巢城传话下来希望能立刻见您一面。跟您同来的人今晚就住这里明天一大早送他们上山。” 叔叔翻身下马。“这太疯狂了!”他唐突地说。布林登·徒利向来不是个善于修饰话语棱角的人。“今天并不是满月你还要他们连夜上山?就算莱莎也知道这是找死。” “布林登爵士骡子认得路哪。”一个瘦长结实的十七八岁少女自奈斯特男爵身边走上前来。她一头剪短的黑身穿骑马皮衣和一件镀银轻环甲。她朝凯特琳鞠躬的姿势比她主人还要优雅。“夫人我向您保证不会出事的。能带您上山是我的荣幸。这条路我摸黑走过几百次米歇尔说我父亲准是头山羊。” 她那充满自信的口气听得凯特琳忍不住微笑。“孩子你可有名字?” “夫人高兴的话叫我米亚·石东就行。”女孩道。 她听了却不高兴。凯特琳好不容易才维持住脸上笑容。石东是艾林谷私生孩子的姓正如北方的雪诺高庭的佛花。依照习俗七大王国各有专门给没爹的孩子用的姓。凯特琳对这女孩本身并无恶感只是不免突然想到奈德那正驻守长城的私生子这个念头让她羞愤交加。她挣扎着找话回应。 奈斯特男爵填补了沉默。“米亚是个机灵的孩子她起誓会把您安全地带到莱莎夫人那边我相信她。她从没教我失望过。” “既然如此米亚·石东我就把自己交到你手中了。”凯特琳道“奈斯特大人还请您严加看管我的犯人。” “也请您给这位犯人弄杯酒来只香酥烤鸡免得他饿死。”兰尼斯特道“饭后有个女孩乐乐更好怕只怕我要求得太多了。”佣兵波隆听了哈哈大笑。 奈斯特男爵没理会他的嘲弄。“夫人就照您吩咐一切悉听尊愿。”然后他才看看侏儒。“把兰尼斯特大人送进塔上的监狱帮他张罗酒肉。” 提利昂·兰尼斯特被领走之后凯特琳向叔叔和余人告别跟着那私生女穿过城堡。两头骡子等在城堡的上层庭院里整装待。米亚扶她骑上一位身着天蓝色披风的守卫拉开狭窄的后门。门外是浓密的云杉和松木山壁像堵黑墙但岩石上果真有深深凿出的石阶向上直入天际。“有些人觉得闭上眼睛会比较安心”米亚领着骡子穿过后门走进森林。“他们觉得害怕或头晕的时候常把骡子抓得太紧可骡子不喜欢这样。” “我本姓徒利又嫁进史塔克家”凯特琳道“要吓到我可不容易。你打算点火把吗?”石阶像沥青一般黑。 女孩扮了个鬼脸。“点火你反而看不见啦。今晚天气这么好有月亮和星光足矣。米歇尔说我有对猫头鹰的眼睛。”她也骑了上去催促骡子踏上第一阶。凯特琳的坐骑自行跟了上去。 “你刚才也提到米歇尔。”凯特琳道。骡子的步伐虽慢却很平稳她已经非常满意。 “米歇尔是我的爱人。”米亚解释“米歇尔·雷德佛他是林恩·科布瑞爵士的侍从。过几年等他当上骑士我们就要结婚了。” 她的语气好像珊莎都是那么愉悦美妙无忧无虑充满梦想凯特琳听了不禁微笑笑里却带着忧伤。她知道雷德佛家是峡谷地区历史悠久的世家大族体内更有先民的血脉。她或许能成为他的爱人然而雷德佛家的人绝不会娶私生女。他家里会帮他安排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或许是科布瑞家族也可能是韦伍德或罗伊斯家族甚至是艾林谷外的豪门望族。就算米歇尔·雷德佛跟这女孩睡过也不能代表什么。 上山的过程比凯特琳原本期待的要轻松许多。森林离他们很近伸展过来遮住山路搭起一棚瑟瑟作响的青绿屋顶连月光也被遮蔽所以她们仿佛是在暗道里行进。但是骡子的步履稳健毫无疲态米亚·石东也的确如有夜视能力。山路蜿蜒崎岖两人沿路缓步慢行越过山壁。厚厚的松针铺在地上宛如绒毯骡子走在石阶上只出最细微的声音。这片宁静安抚了她的情绪轻微的晃动让凯特琳在鞍上摇摇摆摆没多久她就开始抗拒瞌睡的诱惑了。 或许她真打了一阵盹吧因为宏伟的镶铁城门突然便矗立在她们面前。“危岩堡到了。”米亚开心地跳下骡子宣布。坚实的石城墙顶插满铁钉两个圆胖的塔楼环绕主堡。城门在米亚的呼喊下缓缓打开负责指挥这座堡垒的骑士是个粗壮的家伙他亲切地叫出米亚的名字拿出刚从烤架上取下、虽有点焦但热腾腾的烧肉和烤洋葱招待她们。凯特琳早已忘记自己有多饿站在中庭里就吃了起来马夫则把她们的鞍鞫换到精力充沛的新骡子背上。温热的肉汁流过她的下巴滴在披风上但她实在太饿便也管不了这许多。 随后她们骑上新骡子在星光照耀下再度出。凯特琳觉得这次的山路更为艰险不仅路径更陡石阶磨损得厉害地上也散满了小圆石和岩石碎片。有好几次米亚都得下骡清开路上的落石。“若是骡子在这里摔断腿那可就危险了。”她说。凯特琳只有同意的份。此时她已经能切身感受所处的高度这里林木渐稀风势转强拉扯着她的衣服把头吹进眼睛里。山路不断迂回盘旋因此她可以看见下面的危岩堡以及更下方的月门堡那里的火光好似烛焰一般。 雪山堡比危岩堡小得多只有一座加固的塔楼一座木料搭建的主堡以及躲在低矮石墙后的马厩。围墙砌得很粗糙没有涂上灰泥。虽然如此它却紧靠着巨人之枪形势足以掌控危岩堡以上所有的石阶。若有敌人想动鹰巢城的主意他就得从危岩堡一阶一阶地打上来同时还必须承受自雪山堡如雨般落下的飞箭和落石。这里的指挥官是个一脸麻子、焦躁不安的年轻骑士。他拿面包和乳酪招待她们并请两人到他的火炉边取暖但米亚婉拒了。“夫人我们应该继续走”她说:“如果您愿意的话。”凯特琳点点头。 她们再次换了新骡子。给她的那头是白的米亚一见便微笑道:“夫人小白是头好骡。就算步履坚冰它的脚步也很稳但您千万小心他要是不喜欢您可是会踢人的。” 诸神保佑小白似乎还挺喜欢凯特琳至少它没有踢人。路上没有冰这点她也很感激。“我妈说数百年前这里就是风雪线。”米亚告诉她“从这往上便是白茫茫的冰雪从不融化。”她耸耸肩“离山顶还很远我不记得在这儿看过雪不过或许古时候是那样罢。” 她好年轻凯特琳心想一边试着回忆自己是否曾如她这般纯真。这女孩大半时光都活在夏季除此之外她一无所知。孩子凛冬将至啊她想告诉她。话到嘴边几乎就要出口或许她究竟是逐渐变成史塔克家的人了吧。 雪山堡之上强风是个活生生的事物犹如荒野孤狼般在她们周围呼啸狂吼时时又归于平静仿佛有意诱使她们掉以轻心。从这里看去星星似乎更亮好似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一弯新月挂在清朗的夜空中显得硕大无朋。凯特琳只觉上山时往上看比往下看感觉好多了。经过几百年来的结冰、融雪和无以计数的骡蹄踩踏石阶破损得相当厉害即便是在黑暗中看不清她依旧提心吊胆。当她们来到两座尖石间的平台时米亚爬下骡子。“这里我们最好牵骡子过去”她说“夫人请注意这儿的风有点强。” 凯特琳手脚僵硬地从阴影里爬出看看眼前的山路:大约二十尺长三尺宽但路的两边都是万丈深渊。她能听见冷风的呼啸。米亚轻轻探出脚步骡子平稳地跟随在后尤似穿越城堡中庭。接下来就轮到她了。凯特琳才刚踏出第一步恐惧就紧紧地抓住了她。她感觉到两侧的虚无空洞感觉到在她周遭大口呵欠的黑色气旋。她停下脚步颤抖着不敢前进。狂风向她嘶吼拉扯她的披风企图将她拖下山崖。凯特琳畏缩地退了一小步但骡子挡在后面她没有去路。我要死在这里了她心想。她觉得背心冷汗淋漓。 “史塔克夫人”米亚从对面喊。女孩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有几千里远。“您还好吗?” 凯特琳·徒利·史塔克咽下了仅存的自尊。“孩子我……我做不到。” “没问题的”私生女孩说“我知道您行。您看看路有多宽。” “我不想看。”世界仿佛在她身边旋转山脉、天空和骡子通通搅成一团。凯特琳闭上眼睛稳住自己急促的呼吸。 “我这就过来”米亚道“夫人您站在那儿别动。” 此刻凯特琳最不会做的就是乱动。她听着风声呼啸以及皮革在石头上出的摩擦随后米亚就来了轻轻地牵起她的手。“您怕的话闭上眼睛就好。绳子可以放开小白自己会走。很好夫人。我带您过去您看吧没什么大不了。走一步试试看就是这样动动您的脚往前滑就对了看挺简单吧?再来一步慢慢来路这么宽您都可以跑哩。再来一步再来。对了。”私生女孩就这样一步一步带着闭起眼睛颤抖不已的凯特琳走过危崖那头白骡子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长天堡不过是一道新月形状沿着山壁用粗石堆砌而成的高耸城墙但凯特琳·史塔克却觉得即便傲立云霄的瓦雷利亚通天塔也没这般美丽。雪线由此开始长天堡历尽沧桑的城墙处处结霜其上的斜坡挂满了长长的冰柱。 米亚·石东向守卫打过招呼城门便在她们面前打开此时东方已经渐露曙光。城墙背后是一连串的坡道各种大小的岩石摇摇欲坠这里无疑便是全世界最容易山崩的地方了。她们面前的岩壁上开了一个通道。“马厩和军营都在里面。”米亚说“最后一段路是在山内有点黑但也免了风雪。骡子只能到此为止从这儿开始嗯直直地爬上去那路比较像石头做的云梯而非正式的台阶但还不算太难走。大概再有一个小时就到了。” 凯特琳抬头仰望在头顶正上方破晓的晨光之中她可以看见鹰巢城的基石离她们大概不过六百尺。从下看去如同小小的白色蜂窝。她忆起叔叔提起的篮子和绞盘。“兰尼斯特家的人或许自负傲慢”她告诉米亚:“但徒利家的人懂得变通之道。我已经骑了一整天马又走了大半夜。请他们放下篮子我跟萝卜一起上山。” 凯特琳·史塔克终于抵达鹰巢城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一位满头银、身材健壮、穿着天蓝色披风、新月猎鹰胸甲的人扶她出了吊篮。他是琼恩·艾林的侍卫队长瓦狄斯·伊根爵士站在他身边的则是体格瘦弱、神色不安、头太少、脖子却太长的柯蒙学士。“史塔克夫人”瓦狄斯爵士道“您真是教我们又惊又喜。”柯蒙学士颔同意。“可不是嘛夫人可不是嘛。我已经带话给您妹妹她吩咐您一到就叫醒她。” “我希望她昨晚睡得香甜。”凯特琳的话中带了一丝嘲讽但似乎没人注意。 他们护送她从绞盘室走上螺旋梯。以王国中贵族的标准而言鹰巢城规模不大只是七座白色尖塔像筒里的箭一样挤成一团坐落在山巅上。它虽无马厩、铁铺或犬舍但奈德曾说这里的粮仓和临冬城的一般大而塔楼足以容纳五百人。然而当凯特琳行经其中却现城堡异常荒凉白石打造的厅堂里回声四起空无一人。 莱莎独自在书房里等她身上披着睡袍。她一头红褐色长未经整理垂过裸露的肩膀覆在背后。一个侍女站在她身后正帮她梳理因睡眠而打结的丝。凯特琳刚进门妹妹立刻笑盈盈地起身。“凯特”她说“噢凯特见到你真好。我亲爱的好姐姐。”她跑过房间紧紧地搂住姐姐。“我们好久没见面了”莱莎抱着她喃喃说“噢真的好久好久。” 事实上两人有五年没见。对莱莎而言那是残酷的五年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妹妹小她两岁但现在看起来年纪却比她大。莱莎原本就比凯特琳矮如今她胖了脸也显得苍白臃肿。她有着徒利家族的蓝眼睛却是那么黯淡而湿润目光游移不定小嘴唇也没了生气。凯特琳抱着她想起当年在奔流城的圣堂婚礼时站在自己身边那个身躯纤细、抬头挺胸的女孩。如今妹妹的美貌只剩下那头蓬松柔软、流泻至腰的红棕色长。 “你看起来气色很好”凯特琳撒了谎。“只是……有点累。” 妹妹松开她。“是有点累是啊真的有点累。”这时她似乎注意到在场的其他人:侍女、柯蒙学士和瓦狄斯爵士。“你们下去罢”她告诉他们“我想跟我姐姐单独谈谈。”她挽起凯特琳看着他们离开…… ……门一关上便立刻摔开她的手。凯特琳见她脸色一变仿佛乌云遮蔽了太阳。“你到底想干什么?”莱莎斥责她“竟然未经许可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把他带来这里把我们扯进你跟兰尼斯特的争端……” “我的争端?”凯特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壁炉里火光熊熊但莱莎的声音却没有丝毫温暖。“小妹打一开始这就是你的事。你写了那封该死的信给我说兰尼斯特家的人害死了你丈夫。” “我写信的目的是警告你叫你离他们远一点!不是叫你跟他们硬碰硬!诸神在上凯特你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妈?”一个细小的声音说。莱莎旋身厚重的长袍也跟着转圈。鹰巢城公爵劳勃·艾林站在门边抱着一个破烂的布偶睁大双眼看着她们。这孩子瘦得可怜个子比同年龄的孩子都要小一张病恹恹的脸还不时颤抖。她知道学士管这种病叫癫痫。“我听见说话的声音了。” 这也难怪凯特琳心想因为莱莎刚才几乎就是在吼。妹妹看她的眼神依旧锐利如刀。“小宝贝这是你凯特琳阿姨。她是我姐姐史塔克夫人你还记得吗?” 小男孩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好像记得。”他眨着眼说。凯特琳上次见他时他还未满周岁。 莱莎在火炉边坐下。“小亲亲到妈咪这儿来。”她整整他的睡衣拨拨他的头。“你看他漂不漂亮?其实他也很强壮你别听信外边的传言。琼恩很清楚他亲口对我说‘种性强韧’这是他的临终遗言。他一直念叨着劳勃的名字用力抓我的手直到留下血痕。他是要我告诉他们种性强韧这是他的种他要大家都知道我的小宝贝长大之后会变成个强壮的男子汉。” “莱莎”凯特琳道“如果关于兰尼斯特家的情况属实那我们应该赶紧采取行动。我们——” “不要在我宝贝面前谈这些。”莱莎说“他的脾气很纤细对不对啊小亲亲?” “这孩子是鹰巢城公爵也是艾林谷的守护者。”凯特琳提醒她“现在不是曲意温柔的时候。奈德认为依目前情势很可能会演变至战争。” “闭嘴!”莱莎怒叱。“你吓到孩子了。”小劳勃从她肩头偷偷望了凯特琳一眼然后起抖来。他的玩偶掉到地毯上他则紧紧抱住母亲。“我亲爱的小宝贝别怕喔。”莱莎轻声说“妈咪在这里不会有事的。”她掀开睡袍拉出一只苍白但涨鼓鼓、奶头红润的**。男孩渴切地抓住它把头埋在她胸口吸吮了起来。莱莎抚弄着他的头。 凯特琳说不出话来。这竟然是琼恩·艾林的儿子她难以置信地想。她想起了自己的小儿子瑞肯才三岁年纪只有这男孩的一半却精力旺盛足以当他好几倍有余。难怪艾林谷的诸侯们焦虑不安。她终于了解到国王为何要把这孩子从母亲身边带开交给兰尼斯特家抚养…… “在这里我们不会有事。”莱莎说。至于这话究竟是对她说还是对那孩子说凯特琳无法确定。 “别傻了”凯特琳道怒意陡然从心中升起。“现在哪里都不安全。你以为躲在这里兰尼斯特家就会忘记你的存在吗?你真是大错特错!” 莱莎伸手捂住男孩的耳朵。“就算他们带兵杀进崇山峻岭穿过血门也不可能攻破鹰巢城。你自己也看到了没有人能攻到这里。” 凯特琳有种想甩她耳光的冲动。布林登叔叔试图警告她她这才明白原因何在。“世上没有攻不破的城堡。” “这座城堡就攻不破。”莱莎坚持“而且每个人都知道。现在惟一的问题是我该怎么处置你带来的这个小恶魔?” “他是坏人吗?”鹰巢城主松开口中红润潮湿的乳头问。 “他是个非常非常坏的人。”莱莎告诉他一边穿好衣服。“但是妈咪不会让他欺负我的小亲亲。” “让他飞。”劳勃急切地说。 莱莎搓搓儿子的头。“这主意不错”她喃喃道“这主意的确不错。” hapter36 艾德 他在妓院的前厅找到小指头现他正与一位身材高挑、举止优雅、全身黑如墨汁、穿着羽饰礼服的女士亲切交谈。火炉边海华则和一位体态丰满的少女玩着猜瓦片的游戏。到目前为止他已经输掉了皮带、披风、锁子甲和右脚的靴子女孩则被迫从胸口一直解开到腰部的衣扣。乔里·凯索站在一扇滴雨如注的窗边脸上挂着嘲弄的微笑饶有兴味地看着海华输掉一件又一件衣服。 奈德停在楼梯口戴上手套。“我的事已经办完我们该走了。” 海华踉跄着站起来急忙收拾他的东西。“是的大人。”乔里道“我去帮韦尔把马牵过来。”他朝门边走去。 小指头慢条斯理地跟妓女话别。他吻了那黑女人的手偷偷跟她说了句什么笑话逗得她高声大笑最后才神闲气定地走到奈德旁边。“你是自己办事”他漫不经心地问“还是替劳勃办事?听人说相替国王作梦用国王的声音说话拿国王的宝剑治理国家你该不会也是用国王的老二——” “贝里席大人”奈德打断他。“请您别太不知好歹。我并非不感激您的帮忙。若是没有您恐怕我们得花上几年时间才能找到这家妓院。但那不代表我愿意忍受您的嘲弄更何况我已经不是相了。” “我看冰原狼跟刺猬没什么两样嘛。”小指头夸张地撇撇嘴。 他们走进马厩时屋外无星的黑色夜空正下着一阵温暖的雨。奈德拉起兜帽乔里牵来他的坐骑年轻的韦尔紧跟在后一手领着小指头的母马另一只手忙着系好皮带拉紧长裤。一个赤脚的妓女从马厩门里探出头来对他咯咯直笑。 “大人我们这就回城堡吗?”乔里问。奈德点点头翻身上马。小指头骑行在他身边乔里和其他人也跟着照办。 “莎塔雅这家店实在挺不赖”途中小指头说“有时候我还真想把它给买下来。我现买妓院远比投资船队来得稳当因为妓女不会沉而海盗跳到她们身上的时候唉照样也得付钱哪。”培提尔伯爵笑道似乎对自己的幽默颇感满意。 奈德让他自说自话过了一会儿他也静了下来他们便沉默地骑马前行。君临的街道阴暗而无人迹大雨把所有的人都赶进了屋里。这雨不断敲打着奈德的头温热如血无情一如萦绕心头的过往罪衍。大颗水珠流下他的脸庞。 “劳勃永不会安于一室。”许久许久以前在他们的父亲把她许配给风息堡年轻公爵的那个晚上莱安娜在临冬城对他这么说。(..tw好看的小说)“我听说他在艾林谷跟一个女孩生了孩子。”奈德自己便抱过那婴孩实在无法否认她的话况且他又不愿欺骗妹妹便向她保证不论劳勃在婚约之前干过什么风流事都无足轻重因为他是个情感真诚的好人全心全意地爱着她。然而莱安娜只是笑笑。“我最亲爱的奈德啊爱情诚然可贵却终究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本性。” 刚才那女孩年纪之轻奈德甚至不敢问她几岁。她原本毫无疑问是个黄花闺女在稍微高级一点的妓院里只要钱包够肥就一定能找到这样的货色。她长了一头淡红的头鼻梁两边各有一点雀斑当她解开衣服用奶头哺喂婴儿的时候他现她的胸部也有雀斑。“我给她取名芭拉”孩子一边吸奶她一边说“大人她跟他长得可真像不是吗?她有他的鼻子还有他的头……” “的确很像。”艾德·史塔克已经摸过婴儿柔细的深色头丝有如黑丝滑过他的手指。他隐约记得劳勃的第一个孩子也有着同样的纤细黑。 “大人您见到他的时候如果您高兴的话……请您告诉他告诉他她有多漂亮。” “我会的。”奈德答应她。这是他的命。劳勃可以誓言真爱不渝然后在天黑以前就忘得一干二净然而奈德·史塔克信守承诺。他想起莱安娜临终之际他所许下的承诺以及为了遵守誓言付出的种种代价。 “请告诉他我没跟过其他人。大人我以新神与旧神之名起誓。莎塔雅说我可以将养半年照顾孩子同时看他会不会回来。所以请您告诉他我在等他好不好?我不要金银珠宝我只要他的人。他对我一直很好真的。” 对你很好奈德的思绪好空虚。“孩子我会告诉他的。我向你保证芭拉永不会愁吃愁穿。” 听到这话她笑了笑得很害怕却又很甜看得他心如刀割。骑马走在雨夜奈德看见琼恩·雪诺的脸出现在眼前几乎就是年轻时的自己。倘若众神如此厌恶私生儿他闷闷地想那么又为何要让男人充满欲望?“贝里席大人你对劳勃的私生子女所知多少?” “这个嘛从最简单的说起他生得比你多。” “多多少?” 小指头耸肩雨珠立刻汇集成小溪从他斗篷背后流下。“有关系吗?反正只要睡过的女人够多总有人会送你大礼而国王陛下在这方面可从不吝啬。我知道他公开承认的那个风息堡男孩那是在史坦尼斯大人结婚当晚搞上的。他没法不认孩子的母亲是佛罗伦家的人赛丽丝夫人的堂妹她本人又是她的侍女之一。蓝礼说劳勃在当晚宴会进行途中把那女孩抱上楼在史坦尼斯和新娘跳舞的时候就在他们婚床上开了她的苞。史坦尼斯大人似乎认为这是他太太娘家名誉的大污点所以等男孩一出生便把他装船送到蓝礼那边去了。”他斜眼看看奈德。“我还听说三年前劳勃去西境参加泰温大人的比武大会时跟凯岩城一个女侍生了对双胞胎。瑟曦派人把孩子杀了孩子的娘则卖给路过的奴隶贩子。自家后院出这种事兰尼斯特家哪受得了。” 奈德·史塔克听了不禁皱眉王国各大家族都有类似的难听传闻。他相信瑟曦·兰尼斯特干得出这种事……但国王会袖手旁观任她胡来吗?他过去所认识的那个劳勃不会可话说回来他过去所认识的那个劳勃也不像如今这般善于对自己不想知道的事装聋作哑。“琼恩·艾林为什么突然对国王的庶出子女产生了兴趣?” 浑身湿透的矮个子耸耸肩。“他是御前相想必劳勃要他代为照顾吧。” 奈德被雨淋湿到骨子里去他的心整个凉了。“一定不止这样否则干嘛杀他?” 小指头甩开头上的雨珠笑道:“原来如此。想必是因为艾林大人知道国王陛下把一堆妓女和渔姑肚子搞大的底细不得已只好将他灭口。这也难怪若让这种人活下去下次他就要说太阳从东边出来啰。” 奈德·史塔克想不出如何回答只有皱眉。这么多年来他现自己头一遭回忆起雷加·坦格利安。他很好奇雷加是否也常光顾妓院不知为什么他相信没有。 雨势转大刺痛他的双眼轰然敲打地面。黑色的浊流从丘陵往下倾泻这时乔里喊道:“老爷!”他嘶哑的声音里带着警觉。转眼间街道上满满的都是兵士。 奈德瞥见他们皮衣外罩着环甲、铁手套和护膝戴着金狮修饰的钢盔被雨浸湿的披风紧紧贴在背上。他无暇细数但起码有十个排成一列徒步挡住去路手持长剑和铁枪。“后面!”他听见韦尔大喊他调转马头现后面有更多人切断了他们的退路。乔里的剑铮地一声出鞘。“挡路者死!” “狼在叫了。”对方的领队说。奈德可以看见雨水流下他的脸庞。“可惜是小小一群。” 小指头小心翼翼地策马向前。“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可是国王的相。” “国王的前任相。”泥泞模糊了枣红骏马的蹄声面前的士兵分成两列金盔金甲的兰尼斯特雄狮桀骜不驯地吼道。“至于现在嘛说实话我不知道他算老几。” “兰尼斯特你疯了不成?”小指头道“快让我们过去我们该回城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奈德平静地说。 詹姆·兰尼斯特微笑道:“此话不假。我在找我老弟。史塔克大人您还记得我弟弟吧是不是?我们到临冬城去的时候他还跟我们一道呢。金头大小眼舌头利个子矮。” “我记得非常清楚。”奈德回答。 “他似乎在半路上碰到点麻烦。家父为此甚感焦虑。您该不会又正巧知道谁想对我弟弟不利吧是不是?” “令弟乃是在我的命令下遭到逮捕以为其罪行负责。” 小指头沮丧地呻吟道:“两位大人——” 詹姆爵士自鞘里拔出长剑踢马向前。“拔剑罢艾德大人。虽然我恨不得像杀伊里斯那样宰了你但我宁愿你死的时候手里拿着武器。”他冰冷而轻蔑地看了小指头一眼。“贝里席大人若你不想身上的漂亮衣服沾上血迹我建议你尽快离开。” 小指头无需催促。“我这就去找都城守卫队。”他向奈德保证。兰尼斯特家的士兵向外站开之后又复成包围阵形。小指头一踢马肚骑着母马消失在街角。 奈德的手下也拔出了武器但他们是三对二十。附近居民在门窗后暗中观望无人打算干涉。他的部下都骑马而兰尼斯特家的人除了詹姆都是徒步。冲锋或许能杀出一条血路但艾德·史塔克认为还有更保险、更安全的策略。“你杀了我”他警告弑君者。“凯特琳手中的提利昂也性命难保。” 詹姆·兰尼斯特用那把曾啜饮末代龙王鲜血的镀金宝剑戳戳奈德胸膛。“她会吗?奔流城高贵的凯特琳·徒利谋害毫无反抗能力的人质?我看……她不会。”他叹口气“但我可不想拿我弟弟的性命来跟一个女人的荣誉感作赌。”詹姆将黄金宝剑回鞘。“这样看来我只好让你跑去跟劳勃告状说我是如何欺负你了。我很怀疑他会不会理你?”詹姆伸手把湿往后一拨调转马头。当他骑马经过那排武士时他回头瞄了队长一眼。“崔格不许伤害史塔克大人。” “遵命大人。” “可是……也不能让他平白逃过一劫所以呢”——穿过夜色和大雨他依稀看到詹姆的微笑——“把他手下给我全宰了。” “不!”奈德·史塔克尖叫着抓起他的剑。他听见韦尔大声喊叫詹姆早已快马加鞭扬长而去。敌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奈德踩翻一人挥剑朝着周围纷纷避开、幽灵般的红披风猛砍。乔里一夹马肚往前冲精钢打造的马蹄铁正好踢中一名士兵的脸出一声令人作呕的喀啦响。第二个人避了开来刹那间乔里似乎自由了。那边韦尔大声咒骂被他们硬是从垂死的马背上拖下去剑如雨下。奈德策马朝他飞奔而去一剑砍中崔格的头盔冲力震得他咬紧牙关。崔格踉跄着跪下盔顶的狮子裂成两半血汩汩地流下脸庞。海华正挥砍着几只抓住他腰带的手却被一枝长枪刺穿了肚腹。只见乔里回头冲入杀阵长剑挑起一阵腥风血雨。“不要过来!”奈德高喊“乔里快走!”奈德的坐骑滑了一跤轰隆隆摔进烂泥堆里。他只觉一阵刺眼的剧痛以及嘴里的血腥。 他看见他们砍断乔里坐骑的腿把他拖在地上围上去剑起剑落。奈德的马蹒跚着站起来他也试图起身却无力地倒下极力忍住方才没有尖叫出声。他看见戳穿小腿的碎骨。那是他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后看到的东西。雨一直下一直下一直下。 当艾德·史塔克公爵再度睁眼时身边只剩死人。他的坐骑靠了过来闻到浓厚的血腥味便又拔腿跑开。奈德拖着身子爬过泥泞腿部传来的剧痛疼得他咬紧牙关。他爬啊爬仿佛花了好多年。一张张脸从透着烛光的窗户边探出来居民渐渐从小巷和房屋内走出但没有人伸出援手。 当小指头和都城守卫队找到他时他坐在街上怀中抱着乔里·凯索的尸体。 金袍卫士不知从哪儿弄来了担架。回城堡的路上奈德痛得睁不开眼几度失去意识。他记得在灰蒙蒙的晨光之中红堡耸立在面前。大雨把原本粉白的石造城墙染成一片血红。 随后派席尔大学士突然出现在身边手拿杯子轻声说:“大人把这喝了。来这是罂粟花奶可以为您止痛。”他记得自己喝了下去接着派席尔吩咐某人把葡萄酒煮沸再拿条干净毛巾。之后他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hapter37 丹妮莉丝 维斯·多斯拉克的“马门”乃是两匹巨大的青铜骏马后足站立前脚高跃四蹄相会于离路面百余尺的高空形成一个尖顶圆弧。(..tw无弹窗广告) 丹妮实在不了解这座城既无围墙何需城门?……犹有甚者她举目所及居然没有半栋建筑。然而马门依旧矗立在此硕大无比美丽逼人两匹大马为远方紫色山峦的风景加上了边框。卓戈卡奥领着卡拉萨从它们的马蹄下经过沿着诸神大道继续前行血盟卫们紧随左右青铜骏马则在碧波荡漾的草原上洒下迆长的影子。 丹妮骑着银马跟随在后护送她的是乔拉·莫尔蒙爵士和再度上马的哥哥韦赛里斯。自那天在草原上生事故她让他走路回卡拉萨后多斯拉克人便语带讥讽地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雷马尔卡奥意思是“酸腿国王”。次日卓戈卡奥提议让他搭乘马车韦赛里斯答应下来。倔强又无知的他却不知这正是对他嘲弄。因为只有太监、残废、孕妇和老弱幼孺才搭马车。为此他又得了个新译名拉迦特卡奥意思是“马车国王”。哥哥竟还以为卡奥是因为丹妮犯了错想藉此向他赔礼。她特别恳求乔拉爵士别告诉他真相以免他受辱。骑士回说作国王就是要能忍受些许侮辱……但他还是听了她的话。如今丹妮可是再三哀求又用尽多莉亚教的床上功夫才让卓戈收回成命允许韦赛里斯重新和他们一起走在队伍前端。 “城区究竟在哪儿?”他们从青铜拱门下穿过时她忍不住问。放眼望去四下没有建筑物没有人烟只有草原和道路两旁摆满了千百年来多斯拉克人由各地搜刮来的古老掠获。 “前面”乔拉爵士回答“就在山脚下。” 过了马门抢窃而来的各方诸神和列位英雄凛然站立道路左右。丹妮骑着小银马经过曾被衰亡城市敬拜过的、如今早被遗忘的神祉有的还朝天挥舞手中的闪电。众多国王的石雕坐在王位上冷冷地俯视她他们的面容却已被风雨侵蚀连名字也失落于时间的迷雾中。身躯苗条的少女在大理石基座上跳舞身上仅有花朵蔽体她们拿着碎裂的瓶罐倒出的也只有空气。站在道路两边的青草地上的还有各种怪物:眼镶珠宝的黑铁龙狰狞咆哮的鹰头狮身兽举尾欲刺的人面狮身蝎尾兽以及其他不知名的怪兽。有些雕像可爱得教她透不过气却也有些极度畸形可怖令她不敢再看。照乔拉爵士说这些雕像大半来自亚夏彼方的阴影之地。 “好多啊”小银马一边缓步向前她一边说“也是从好多地方来的。” 韦赛里斯可不怎么感兴趣。“全是些毁灭的城市留下来的垃圾。”他冷笑道。他这句话是特别用通用语说的因为没几个多斯拉克人听得懂然而丹妮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自己卡斯的人以确定没人听见。他倒是满不在乎地继续说下去。“这些野蛮人只懂得窃取文明人现成的建筑……还有杀人。”他笑道“但他们也真是会杀人否则我找他们干嘛?” “他们现在也是我的族人”丹妮说“哥哥你就别再叫他们野蛮人了吧。” “真龙传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韦赛里斯道……依然是用通用语。他回头瞄了一眼骑在后面的阿戈和拉卡洛给了他们一个嘲弄的微笑。“你瞧这些野蛮人没脑袋听不懂文明人的话。”路边矗立着一座爬满青苔的巨石柱足足有五十英尺高。韦赛里斯百无聊赖地看着石柱“我们到底还要在这些废墟里待多久卓戈才会给我军队?我等得不耐烦了。” “公主殿下必须先晋见多希卡林……” “见几个老太婆我知道。”哥哥插话“照你所说之后还要演场闹剧预言她肚里的小东西。这与我何干?我受够了天天吃马肉还有这些野蛮人的臭味。”他朝自己宽大的衣袖闻了闻他习惯在袖子里缝个香袋但作用非常有限因为外衣本身就又脏又臭。.tw[]韦赛里斯当初从潘托斯穿出来的丝绸羊毛早已在长途跋涉中沾满泥渍并因汗水而腐烂了。 乔拉·莫尔蒙爵士道:“陛下城西市集里的东西应该合您胃口。自由贸易城邦的生意人在那里做买卖甚至会有七国的商贩来此。至于卡奥相信他会挑适当的时机履行承诺。” “他最好动作快点。”韦赛里斯冷冷地说“他答应给我一顶王冠我可是打定主意非拿到手不可谁也别想拿真龙寻开心。”这时他瞥见一尊形似女人有着六个**和一个貂头的猥亵雕像便骑马过去看个仔细。 丹妮松了口气却依旧不安。“我衷心期望我的日和星不会让他久等。”哥哥离开听力范围后她这么告诉乔拉爵士。 骑士怀疑地望着韦赛里斯的背影。“您哥哥应该留在潘托斯等待时机。卡拉萨里不适合他待伊利里欧也告诫过他。” “一旦得到那一万精兵他就会离开。我夫君承诺要给他一顶黄金王冠。” 乔拉爵士咕哝道:“卡丽熙我知道可是……多斯拉克人的行事作风与我们西方人不同。我跟他说过几次伊利里欧也谈过但您哥哥不听。马王并非生意人韦赛里斯认为他把您卖了现在想要收账然而卓戈卡奥将您视为他的礼物他会以礼回赠韦赛里斯……只不过什么时候送取决于他。您不能主动开口问他要礼物对卡奥不能这样。开口跟卡奥要任何东西都是行不通的。” “可叫他这样干等却也不对。”丹妮不知自己为何要为哥哥辩护总之她开了口。“韦赛里斯说有了一万名多斯拉克哮吼武士他可以横扫七国全境。” 乔拉爵士哼了一声。“给韦赛里斯一万把扫把他也没法把一座马厩打扫干净。” 对他的轻蔑口吻丹妮实在是不能佯作吃惊。“那……那如果不是韦赛里斯呢?”她问“如果换个人?换个更强的人领军呢?多斯拉克人果真能征服七国吗?” 他们继续沿着诸神大道走下去乔拉爵士则陷入沉思。“当初刚遭放逐我也是把多斯拉克人视为衣不蔽体、跟他们的马同样野性难驯的化外蛮子。公主殿下若那时候您问起我这个问题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您只需一千名训练有素的骑士便足以使上百倍的多斯拉克人抱头鼠窜。” “现在呢?” “现在的话”骑士道“我就不敢确定。他们的马术胜过任何骑士天不怕地不怕弓箭的射程也远过我们。七国的弓箭手多半徒步躲在盾牌围成的墙壁或是削尖的木桩做成的工事后面。多斯拉克人却是骑马射箭无论冲锋撤退都行动自如。公主殿下他们非常危险……而他们的数量也同样惊人。您夫君大人的卡拉萨足足拥有四万骑马战士。” “四万人真的很多?” “当年您哥哥雷加便是带着这么多人到三叉戟河作战”乔拉爵士说“但其中只有不到十分之一是骑士其余都是流浪骑手、弓箭手以及拿枪矛的步兵。雷加一死很多人便丢下武器逃离战场。面对四万名嗜血哮吼武士的决死冲锋你觉得这样的乌合之众能支撑多久?置身箭如雨下的杀戮战场身穿硬皮革和锁子甲又能有多大效用?” “撑不久”她说“也没什么用。” 他点点头。“可是公主殿下容我提醒您只要诸神赐予七国的领主一点点脑子他们就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地步。草原的骑马战士对围城完全不在行能不能攻下七国里最弱的城堡我都很怀疑。但若是劳勃·拜拉席恩愚蠢到跟他们正面决战……” “他是这样的人吗?”丹妮问:“我的意思是他愚蠢吗?” 乔拉爵士沉吟片刻。“劳勃应该生为多斯拉克人才对。”最后他开口说“您的卡奥会告诉您只有懦夫才会躲在城墙后不敢与敌人当面对决对这种说法‘篡夺者’绝对会拍手赞成。(..tw无弹窗广告)他这个人骁勇善战……照他的个性的确会冲动地在开阔地和多斯拉克大军决一死战。但他身边有很多人哈这些人就像伴奏的笛手而他们决不会如此行事比如他弟弟史坦尼斯·泰温兰尼斯特公爵艾德·史塔克……”他啐了口唾沫。 “你好像很讨厌这个史塔克公爵。”丹妮道。 “他夺走了我深爱的一切只为了区区几个偷猎人渣和他宝贵的荣誉。”乔拉爵士苦涩地说。从他的口气丹妮听得出回忆依旧折磨着他。但他随即转变话题。“您看”他指给她瞧“这就是维斯多斯拉克马王之城。” 卓戈卡奥和他的血盟卫领着大队人马穿过络绎熙攘的城西市集沿着宽阔的大道行进。丹妮骑着银马紧随在旁睁大眼睛看着周遭的奇异风光。维斯多斯拉克既是她生平所见最大的城市却也称得上最小的一座。依她判断这座城占地面积大概有十个潘托斯那么大既无城墙亦无边际饱经风沙吹拂的宽广街道上铺着青草和泥土野花则如地毯般覆盖其上。在西方的自由贸易城邦塔楼、豪宅、房舍、桥梁、店铺和厅堂统统拥挤一块而维斯多斯拉克却是慵懒地延展四方沐浴在暖阳下显得古老、傲慢而空虚。 就连各种建筑在她眼里也显得古怪。她看到雕满花纹的石头营帐如城堡般大的草织宅邸摇摇欲坠的木造楼塔大理石砌的阶状金字塔以及屋顶开敞、直面天际的木材殿堂。有些宫殿更以荆棘篱笆来取代围墙。“它们长得通通都不一样。”她说。 “您哥哥说得倒也没错”乔拉爵士坦承“多斯拉克人的确不事建筑。一千年前他们所谓的盖房子便是在地上挖个大坑然后铺上草织屋顶。您在这里看到的建筑都是他们从别处掳来的奴隶盖的。不用说那些奴隶自然是依照各地的风土民情去修筑了。” 厅堂看起来大都荒废已久即便最大的那几间也不例外。“住在这里的人都到哪儿去了?”丹妮问。市集里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小孩和高声吆喝的成年人但在这里她只看到几个办事的太监。 “定居在圣城的只有多希卡林的老妇以及侍候她们的奴隶和仆人。”乔拉爵士回答“然而维斯·多斯拉克占地广大就算所有的卡奥都带着他们的卡拉萨回归圣母山这里也容纳得下。女祭司曾经预言这样的一天终将来临所以维斯·多斯拉克必须做好迎接所有孩子的准备。” 队伍接近城东市集时卓戈卡奥总算下令停步。从夷地、亚夏、阴影之地及玉海沿岸来的商队都在这里做买卖巍峨的圣母山高耸于头顶。丹妮忆起伊利里欧总督的女奴曾说卓戈的宫殿有两百个房间和银子打造的门扉不禁莞尔一笑。这座“宫殿”乃是个深邃的木造饭厅粗木建成的墙壁高达四十英尺屋顶是一块丝织大帷幕挂起可挡霎时风雨收下能迎无尽长空。厅堂周围高篱环绕还有青草茂盛的宽阔马场火堆以及数以百计的圆顶土屋它们自地面突起杂草覆盖其上远看仿如小丘。 为了迎接卓戈卡奥大队奴隶已在前等候。每个人下马后便解开腰际的亚拉克弯刀以及随身携带的其他武器交给旁边的奴隶连卓戈卡奥也不例外。乔拉爵士事前曾解释道:在维斯·多斯拉克城里禁止携带武器也不能伤害其他自由人。在圣母山的注视下即便正在交战的卡拉萨也会暂时捐弃成见共饮蜜酒作乐。根据多希卡林女祭司的律令在这个地方所有的多斯拉克人都是血脉同源属于同一个卡拉萨同一个族群。 伊丽和姬琪扶丹妮下马时科霍罗过来找她。他是个矮胖的秃子生了个鹰钩鼻满嘴碎牙。二十年前有人意图绑架卓戈卖给他父亲的敌人科霍罗从佣兵手中救出了当时还年轻的卡拉喀1牙齿却因此被一个钉头锤打得稀烂。卓戈三个血盟卫中数科霍罗最为年长。从她夫君诞生那天起他的性命便与卓戈紧紧相连。 每位卡奥都有自己的血盟卫。丹妮从前以为他们就是多斯拉克人中的御林铁卫誓死保卫主人但她随后现不只这样。姬琪告诉她血盟卫不只是侍卫他们更是卡奥的手足兄弟他的影子他最剽悍的朋友。卓戈与他们互以“吾血之血”相称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共享同一生命。依照马王的古老传统卡奥若死血盟卫亦需随行以陪伴他走过夜晚的国度。若卡奥死于敌人之手则他们需先为其复仇然后欣喜地自杀殉葬。姬琪说在某些卡拉萨里血盟卫不仅同饮卡奥之酒更居其营帐甚至享其妻妾惟有卡奥的马绝对不碰因为每个人的坐骑只能属于个人。 丹妮莉丝很庆幸卓戈卡奥没有遵循这些古老习俗她可不想被多人共享。老科霍罗待她还算亲切其他人却让她害怕。哈戈身形巨大沉默寡言时常凶神恶煞地瞪着她仿佛忘记了她的身份。柯索则眼神冷酷双手灵活性喜伤人。每回他碰过多莉亚总会在她的白嫩肌肤上留下淤伤有时还会让伊丽在夜里偷偷啜泣。连他的马儿好像也怕他。 但他们和卓戈生死与共所以丹妮莉丝除了接纳他们别无选择。有时候她反倒希望自己父亲当年身边也有这种人保护。歌谣里的白衣白甲的御林铁卫总是高贵、英勇而真诚但伊里斯王却死在其中一人手里。如今人们称那个英俊的男孩为“弑君者”。至于“无畏的”巴利斯坦爵士则投效篡夺者麾下。她不禁暗忖七国的人是否都如此虚伪。待她的儿子坐上铁王座她一定要让他也有自己的血盟卫保护他免遭御林铁卫的诡计迫害。 “卡丽熙”科霍罗用多斯拉克语说“吾血之血卓戈命令我通知您今晚他必须登上圣母山为他的平安归来向诸神献祭。” 丹妮知道惟有男人才能踏上圣母山卡奥的血盟卫会和他同去并在翌日清晨归返。“请告诉我的日和星说我作梦都念着他并且焦急地盼他回来。”她满怀感激地答道。事实上随着胎儿日渐长大丹妮越来越容易疲累能休息一晚再好不过。她怀孕一事似乎益点燃卓戈的欲火近来他的临幸总让她筋疲力尽。 多莉亚领她走到为她和卡奥所准备的空心土丘。内里阴凉昏暗如同一座泥土搭成的帐篷。“姬琪请帮我准备沐浴。”她想洗去旅途风尘好好浸一浸酸疼的骨头。她很高兴他们将在此停留一段时日这样她就无需每天一大早便爬上小银马了。 热水极烫正合她意。“今晚我要给哥哥张罗礼物。”姬琪为她洗头时她下了决心。“在圣城里他要有个国王的样子。多莉亚快赶去找他邀他与我共进晚餐。”相对她其他的多斯拉克女侍韦赛里斯对这位里斯女孩比较好这或许是因为以前在潘托斯时伊利里欧总督曾让他睡过她。“伊丽去市集买些水果和肉食什么都好就是不要马肉。” “马肉是最好的肉”伊丽道“吃马肉让人强壮。” “韦赛里斯最恨马肉。” “遵命卡丽熙。” 她带了羊的腰骨肉和一篮蔬果回来。随后姬琪用甜菜和火豆烤肉边烤边淋上蜂蜜。蔬果则有甜瓜、石榴和李子还有些丹妮没见过的古怪东方瓜果。趁女仆准备晚餐丹妮摆出了她照哥哥身材亲手裁制的衣服包括白色亚麻布织成的外衣和护腿绑到膝盖的凉鞋一条青铜圆饰腰带还有一件画了喷火龙的皮背心。如果他看起来不那么像乞丐她希望多斯拉克人会比较尊重他或许他也会原谅她那天在草海上羞辱他的事。再怎么说他还是她的国王也是她哥哥他们同是真龙血脉。 她正要摆上最后一件礼物——一件草绿色的纱丝披风滚了浅灰边恰好可以衬出他头的银色——韦赛里斯气呼呼地进来了他拽着多莉亚的手只见她一只眼睛挨了揍这会儿红肿起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叫这婊子来对我号施令!”他边说边粗鲁地把女仆推倒在地毯上。 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大出丹妮意料。“我只不过想……多莉亚你是怎么说的?” “卡丽熙对不起请您原谅我。我照您吩咐去找他告诉他说您命令他来一起吃饭。” “谁都不许对真龙号施令”韦赛里斯咆哮:“我是你的国王!我应该把她的头还给你才对!” 里斯女孩畏缩起来丹妮用轻拍安抚她。“别怕他不会伤害你。好哥哥请您原谅她吧她不过是说错话我告诉她请您来和我共进晚餐如果陛下您愿意的话。”她牵起他的手拉他到房间的另一边。“您看这些是我要送给你的。” 韦赛里斯满腹狐疑地皱眉道:“这些是什么?” “新衣服。我特地为您做的。”丹妮害羞地微笑。 他斜眼看看她轻蔑地说:“还不就是些多斯拉克破布。怎么现在轮到你为我挑衣服啦?” “请别这样……穿这些衣服会凉快点也比较舒服而且我想……我想如果您穿得跟他们跟多斯拉克人一样……”丹妮不知要怎么说才不会唤醒睡龙之怒。 “我看接下来你就会叫我跟着绑辫子了。” “我不会……”为什么他永远如此残酷?她只是想帮忙罢了。“其实您还没打过胜仗也没有权利绑辫子。” 这是她最不该说的话。他淡紫色的眼睛里燃起怒火却不敢打她因为她的侍女站在旁边而她卡斯的战士就在外面。韦赛里斯捡起披风嗅了嗅。“一股马粪味我看给马用还差不多。” “这是我让多莉亚特地为您缝的”她很觉受伤地告诉他“就算卡奥穿起来也很相称。” “我是七国之君不是什么浑身草臭、头响叮当的野蛮人。”韦赛里斯斥道。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越来越不识好歹了小贱货。你以为自己现在肚子大了唤醒睡龙之怒就没关系了吗?” 他的手指掐进她的臂膀痛得她觉得自己仿佛又变成了小孩见他生气就害怕得慌忙退缩。她伸出另一只手摸索碰到的第一个东西那恰好是她原本要给他的腰带一条雕饰华丽的青铜牌链。她用尽浑身力气挥了出去。 腰带正中他面门。韦赛里斯应声松手一块铜牌锐利的边缘割破了他的脸颊鲜血顿时流淌下来。“不识好歹的人是你。”丹妮对他说“那天在草原上你还没得到教训吗?请你离开免得我叫卡斯部众拖你走。你最好祈祷卓戈卡奥不要知道这件事不然他会把你开膛破肚挖出内脏叫你自己吃下去。” 韦赛里斯爬起来。“小贱货等我回国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说完他托着受伤的脸走出去礼物一件也没拿。 他滴下的血洒在那件美丽的纱丝披风上。丹妮握住柔软的布料按在自己脸颊然后盘腿坐进她的睡铺。 “卡丽熙您的晚餐准备好了。”姬琪宣布。 “我不饿。”丹妮悲伤地说。突然间她只觉得好累。“你们分着吃吧。麻烦送一点去给乔拉爵士。”过了半晌她又加上一句“请拿一颗龙蛋给我。” 伊丽拿来那颗深绿色蛋壳的龙蛋。她放在小手心里反复把玩鳞甲闪着青铜的光泽。丹妮翻身蜷曲拉过纱丝披风做盖把龙蛋放进她隆起的腹部和小而柔软的胸乳间的凹陷。她喜欢把玩这些龙蛋它们实在漂亮有时候光是靠近就会让她觉得自己变得强壮而勇敢仿佛她从蛋里的石化龙那儿汲取了能量。 就在她躺着玩弄龙蛋的时候她感觉到体内婴儿的胎动……好像他正在向外伸手拥抱同是手足兄弟同是龙族血脉。“你才是真龙传人”丹妮向他悄声说“真正的龙。我知道的。”然后她微笑着入眠梦见了家乡。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 1多斯拉克语中对卡奥继承人的尊称。 hapter38 布兰 天空下着细雪布兰可以感觉到脸上飘落的雪花一碰皮肤便即融化像一阵轻柔的雨。(..tw无弹窗广告)他笔直地骑在马上看着铁闸门被绞盘向上拉起。他虽竭力想保持镇定心脏却一直在胸口狂跳个不停。 “准备好了吗?”罗柏问。 布兰点点头试着不露出害怕的神色。虽然自坠楼以来他便没有踏出过临冬城一步但他打定主意要像个骑士一样昂骑马出去。 “那我们走吧。”罗柏一夹马肚骑着他那匹灰白相间的大公马穿过闸门。 “前进。”布兰向自己的坐骑耳语。他轻触它的脖子栗子色的小母马便迈步向前。布兰为它取名“小舞”。它今年两岁乔赛斯说它聪明得不像马。他们已经对它进行过特别训练让它对缰绳、声音和碰触有反应但到目前为止布兰只是骑它绕绕广场。最初乔赛斯或阿多会牵着它布兰则被绑在它背上那个大的马鞍上――马鞍是照小恶魔的设计图打造的。不过这两个星期以来他已经能独自驾驭骑着它来回慢跑每绕一圈胆子就更大。 他们穿过城门楼越过吊桥走出外城墙。夏天和灰风跑在他们身畔嗅着风中的气息。紧跟在后的是带着长弓和羽箭的席恩?葛雷乔伊。出前他说过今天定要猎头鹿回去。在他后面的是四个穿着锁子甲戴着锁甲头套的卫士以及骨瘦如柴的乔赛斯。胡伦离开之后罗柏便指派乔赛斯担任新的马房总管。鲁温师傅骑着驴子殿后。布兰本来希望就他和罗柏两个人出去但哈尔?莫兰不肯答应鲁温师傅也持相同意见。为防布兰落马或负伤师傅打定主意随侍在旁。 城堡外便是市集广场只是如今木头搭建的摊位全部荒废。他们行经镇里的泥泞街道穿过排列整齐用木材和粗石建成的小屋。眼下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房屋有人迹几缕细细的柴烟从烟囱升起。随着天气越趋寒冷其余的空屋也会渐渐住满。老奶妈说等到降雪时节来临冰风从北吹来农民们便会离开他们结冻的田地和遥远的村舍把行李载上马车运到镇内居住然后避冬市镇便会热闹起来。布兰从没见过这番景象但鲁温师傅说那样的日子就快来了。因为长夏已尽凛冬将至。 他们骑马经过时有几个村民不安地看着冰原狼还有一个人丢下抱着的木材害怕得慌忙躲开不过大多数村民早已习惯了这种情景。看到两个男孩他们单膝跪下而罗柏也颇有领主风范地――颔致意。 因为双脚无法用力夹紧骑马时的晃动起初使布兰觉得很不安稳但大马鞍厚实高耸的靠背却如摇篮一般舒服地搂着他而绑住大腿和胸部的皮带也让他不致落马。经过一段时间他渐渐习惯了摇晃的节奏焦虑褪去一抹害怕的微笑爬上了脸庞。 两个女侍站在烟柴酒馆的招牌下。当席恩?葛雷乔伊向她们打招呼时比较年轻的那个女孩满面通红用手遮脸。席恩踢马跑到罗柏旁边。“凯拉真可爱”他笑道“在床上她扭得像只黄鼠狼可在街上跟她一句话还没说完脸就红了好像自己还是个黄花闺女似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那天晚上她和贝莎――” “席恩不要在我弟弟面前讲这种事。”罗柏告诫他又瞄了布兰一眼。 布兰望向别处假装自己没听到但他感觉得到葛雷乔伊的视线落在身上。可想而知此刻的他一定正在微笑。他一天到晚微笑仿佛整个世界就是个秘密的玩笑而惟有聪明的他能理解。罗柏似乎对席恩颇为佩服也很喜欢与他为伴但布兰始终无法对父亲的养子产生感情。 罗柏靠过来。“布兰你骑得很好。” “我想再骑快点。”布兰回答。 罗柏微笑“没问题。”说完他策马开跑狼群跟在他后面冲了出去。布兰用力一扯缰绳小舞也加快步伐。他听见席恩?葛雷乔伊一声吆喝以及身后杂沓的马蹄亩。 布兰的披风在风中翻腾犹如波浪落雪迎面扑来。罗柏遥遥领先不时回头张望确定布兰和其他人跟上。他再度扯缰小舞如滑丝般流畅地迈步疾奔。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等他在避冬市镇两里外的狼林边缘追上罗柏时他们已把其他人远远抛在后方。“我能骑马了!”布兰嘻嘻笑着大叫这种感觉好像飞。 “我很想跟你赛跑怕只怕赢不了你。”罗柏的口气虽然轻快带着戏谑的意味但在哥哥的笑容背后布兰却看得出他有心事。 “我不想跟你比赛。”布兰四处张望寻找冰原狼的踪影。但那两只狼早就消失在了森林里。“昨晚你听见夏天叫了吗?” “灰风也是焦躁不安。”罗柏道。他红棕色的头长长了未经梳理有些凌乱几撮红胡子遮住了下巴让他看起来比十五岁的实际年龄要成熟。“有时候我觉得他们知道很多事……感应到很多事……”罗柏叹口气“布兰我不知该跟你说多少我真希望你年纪再大一点。” “我已经八岁了!”布兰说:“八岁和十五岁没差多少而且在你之后我也是临冬城的继承人。” “是啊”罗柏语气哀伤甚至有些害怕。“布兰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讲清楚。昨晚来了只信鸦从君临来鲁温师傅半夜把我叫醒。” 布兰突然感到一阵惊恐。黑色的翅膀黑色的消息老奶妈总这么说而近来传递信息的渡鸦一再证明了这句俗谚的正确。罗柏写信给守夜人军团的司令官鸟儿却带回班扬叔叔依旧下落不明的消息。接着鹰巢城有信传来是母亲写的可惜也并非好消息。她没说何时回来只说小恶魔如今是她的犯人。布兰其实还挺喜欢那矮个子但“兰尼斯特”这个姓氏却教他背脊凉。有件和兰尼斯特有关的事他应该记得然而每次他试图回忆便觉头晕目眩腹痛如绞。那一天罗柏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和鲁温师傅、席恩?葛雷乔伊以及哈里斯?莫兰共商对策。之后信使骑着快马将罗柏的命令传遍北境。布兰依稀听到卡林湾这地名那是先民在颈泽北端筑起的古老要塞。究竟生了什么没人告诉他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会儿竟又来了一只渡鸦又带来新的消息。布兰强迫自己满怀希望。“是母亲送来的吗?她是不是要回家了?” “信是埃林从君临写来的。乔里?凯索死了还有韦尔和海华。他们惨死于弑君者之手。”罗柏仰头面对飘雪雪片融化在他两颊。“愿天上诸神让他们安息。” 布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觉自己仿佛被狠揍了一拳。打布兰出生乔里就是临冬城的侍卫队长。“他们杀了乔里?”他记得每一次乔里追着他在屋顶上奔跑的情景他可以清楚地拼凑出他全副铠甲大步走过广场的风光或是坐在厅堂的老位子上边吃边谈笑的模样。“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乔里?” 罗柏木然地摇头眼里溢满悲痛。“我不知道。还有……布兰这不是最糟的消息父亲也在打斗中被摔倒的马压住埃林说他的腿碎了……派席尔大学士已经给他喝了罂粟花奶但他们不确定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才……”听见身后的蹄声他转头朝来路望去席恩等人已经赶了上来。“他才会醒来。”罗柏把话说完伸手按住剑柄恢复了罗柏城主的庄严声调“布兰我向你保证不管生什么这个仇我永不会忘。” 他的语气却更教布兰害怕。“那你打算怎么办?”他问。席恩?葛雷乔伊拉住缰绳停在他们旁边。 “席恩认为我应该立刻召集封臣。”罗柏说。 “血债血还。”这次葛雷乔伊没有笑。他那张削瘦而黝黑的脸有种饥渴的神色黑垂下遮住双眼。 “惟有领主才能召集封臣。”布兰说雪持续飘落在他们周围。 “如果令尊去世”席恩道“罗柏就是临冬城公爵。” “他不会死!”布兰朝他尖叫。 罗柏握住他的手。“他不会死父亲大人不会死。”他平静地说。“可是……如今北境的荣誉系于我手。父亲大人临行前曾对我说为了你和瑞肯我一定要坚强。布兰我几乎是成年人了。” 布兰颤抖不已。“母亲如果在就好了。”他可怜兮兮地说。他转头寻找鲁温师傅的身影他的驴子在远处依稀可见此刻正小跑步爬上缓丘。“鲁温师傅也认为应该征召诸侯吗?” “师傅他和老女人一样胆小着呢。”席恩道。 “但父亲向来听从他的忠告”布兰提醒哥哥“母亲也是。” “我也听”罗柏坚持“每个人的意见我都听。” 布兰外出骑马的喜悦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像脸上的雪片般融化殆尽。若是从前听到罗柏要召集封臣率军出征他一定会兴奋难耐然而现在他感到的却只有恐惧。“我们可以回去了吗?”他问“我觉得好冷。” 罗柏环顾四周。“得先把狼找到。你能再忍耐一会儿吗?” “你能骑多久我就能骑多久。”鲁温师傅曾警告他骑马时间不要太长惟恐他在马鞍上坐久了全身会酸痛但布兰不愿在哥哥面前自承虚弱。他受够了大家成天大惊小怪对他的身体问长问短。 “那我们这就去把小猎人给猎回来吧。”罗柏说。于是他们并肩而行驱策坐骑离开国王大道进入狼林。席恩远远落在后面和其他卫士谈笑。 置身林问的感觉真好。布兰轻握马缰让小舞缓步慢行一边四处观望。他很熟悉这座森林然而在长期坐困临冬城后如今却有初次造访的兴味。树林里的气息充溢他的鼻孔:新鲜松针的明锐香气湿软腐叶的泥土芬芳还有模糊的动物麝香以及远方炊烟的味道。他瞥见一只黑松鼠的身影在一棵被雪覆盖的橡树枝干间穿梭接着又驻足欣赏女王蛛所织就的银色蛛网。 席恩和其他人离他们越来越远到后来布兰已听不见他们的声音。[..tw超多好看小说]前方传来模糊的流水声。水声渐大直到他们抵达溪边。这时泪水刺痛了他的眼。 “布兰?”罗柏问“你怎么了?” 布兰摇摇头。“我只是想起从前的事。”他说“有一次乔里带我们来这儿抓鳟鱼。就你、我还有琼恩记得吗?” “我记得。”罗柏说他的语调平静而哀伤。 “结果我什么也没抓到”布兰说“可在回临冬城的路上琼恩却把他抓的鱼都给了我。我们还能再见到琼恩吗?” “上次国王来访我们不就看到了班扬叔叔?”罗柏告诉他“琼恩也会回来作客你等着瞧吧。” 溪流湍急水势高涨。罗柏下马牵着坐骑越过浅滩。渡口最深处水及大腿。他把马儿拴在对岸的一棵树上然后涉水回来带布兰和小舞过去。溪流拍打着岩石和树根激起阵阵飞沫罗柏当先领他渡河布兰可以感觉水花溅到脸上。他笑了。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又是身强体壮四肢健全。他仰望树林梦想自己能爬上去攀上树顶让整片树海尽展眼前。 他们抵达对岸时只听树林里传来一声长嚎音调渐高哀叹久长仿如穿梭林间的一阵冷风。布兰抬聆听。“那是夏天。”他说。话音刚落第二阵嚎声便加入进来。 “他们杀死猎物了。”罗柏边说边骑上马。“我看我最好去带他们回来。你在这里等席恩他们应该马上就到。” “我想跟你一起去。”布兰说。 “我自己去比较快。”罗柏一踢马刺消失在树林里。 他走后整个森林仿佛朝布兰包围过来。雪下得更大虽然一碰地面就会融化但他周遭的岩石、树根和枝干却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他等待之时方才察觉到自己有多不舒服:双腿没有知觉毫无用处地挂在马镫上;胸膛的皮带绑得很紧擦伤了皮肤;雪水融化渗进手套冻得他两手麻。他不禁奇怪席恩、鲁温师傅以及乔赛斯等人怎么还没来。 随后他听见树叶沙沙作响布兰立刻拉动缰绳教小舞转身迎向他的朋友们。然而从林中走到溪边的却是一群衣着破烂的陌生人。) “你们好。”他紧张地说。只需一眼布兰便知他们既非林务官亦非农民。他猛然惊觉自己衣着华丽身上穿着崭新的深灰色羊毛外套缝了银扣绒毛边的披风用一个沉甸甸的银别针系在肩头。他的皮靴和手套也都滚了绒毛边。 “你就一个人啊?”其中个子最大满脸风霜痕迹的光头男子说“可怜的小鬼在狼林里迷了路。” “我没有迷路。”布兰不喜欢这群陌生人盯着他瞧的模样。对方一共四人他一转头看到背后还有两个。“我哥哥刚走我的卫兵马上就来。” “你的卫兵啊哈?”另一个面容憔悴一脸灰胡碴的人说“小少爷我倒问问你他们要守卫什么啊?守卫你披风上那个银别针吗?” “真是个漂亮东西。”这次是女人的声音。她看起来委实不太像女人;又高又瘦和其他人同样的苦脸头则埋藏在碗状的半罩头盔下。她手中的长矛是根八尺长的黑橡木棍前面安着锈掉的枪尖。 “给咱们瞧瞧。”光头大汉说。 布兰不安地看着他。这人的衣服肮脏污秽、破烂不堪东一块棕西一块蓝还有一块暗绿补丁其余的地方则通通褪成灰色但看得出原本是件黑斗篷。他突然现那个一脸灰胡碴的人也穿着黑色破衣。布兰蓦地想起他们找到小狼当天被父亲砍头的那个背弃誓言的人衣着也是黑色而父亲说他是守夜人部队的逃兵。世间最危险的人莫过于此他想起艾德公爵的话因为他们自知一旦被捕只有死路一条于是恶向胆边生再伤天害理的勾当也干得出来。 “小鬼把别针拿来。”大汉伸出手说。 “还有你的马”另一个女人说她的个子比罗柏矮生了一张扁扁的宽脸和一头黄色直。“快给我下来。”一把锋呈锯齿的匕从她袖里闪进手中。 “可是”布兰脱口而出“我没办法……” 布兰还没想到调转小舞开步逃走大汉便一把抓住了缰绳。“小少爷你当然有办法……而且一定得想办法如果你不想吃苦头的话。” “史帝夫你瞧他被绑在马鞍上”高个女人用长枪指着说“或许他说的是实话。” “绑起来了是吗?”史帝夫说。他从腰间的刀鞘里抽出匕。“这不成问题。” “你残废了还是怎么了?”矮个女人问。 布兰怒道:“我是临冬城的布兰登?史塔克你最好放开我的马否则我教你们通通没命。” 一脸灰胡碴的瘦子哈哈大笑。“我看这小子准是史塔克家的人没错只有史塔克家的人才这么笨该讨饶的时候还要狠。” “把他小鸡鸡割下来塞他嘴里”矮个女人提议“这样他肯定闭嘴。” “哈莉你已经够丑了没想到还这么没脑子。”高个女人道“这孩子死了就不值钱啦可要留着活口……天杀的想想曼斯手上若有了班扬?史塔克的亲属当人质他会怎么赏我们!” “曼斯见鬼去”大汉咒道“你还想回去欧莎?我看你才没脑子。你以为白鬼会管你手上有没有人质?”他转向布兰割开他大腿的皮带。皮革仿佛松了口气似地分开。 他出手很快又没有留心结果割得很深。布兰低头看到羊毛绑腿被割开的地方露出白皙的大腿肉。接着血涌出来他望着红色的血渍逐渐扩散感觉轻微头晕却意外地疏离丝毫不觉疼痛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大汉惊讶地哼了一声。 “立刻放下武器我保证让你们死得干脆。”罗柏叫道。 布兰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抬起头他果真出现在那里。可惜他那番话的威严却被紧张嘶哑的声调所减低。他骑着马麇鹿血淋淋的尸体挂在马背手握长剑。 “老哥回来了。”灰胡碴的男子道。 “哟这家伙挺凶悍嘛。”矮个女人讥讽他。他们叫她哈莉。“你想跟咱们打小鬼头?” “小子你这是以一对六别傻了。”高个的欧莎平举长枪。“赶快下马把剑扔了。我们会谢谢你的马儿和鹿肉然后放你和你弟弟走路。” 罗柏吹声口哨。众人听见脚步轻踩湿叶的声响。矮树丛低垂的枝桠洒下覆盖的雪向两旁分开灰风和夏天自一片绿色中穿出。夏天嗅嗅风中的气息出声低吼。 “狼来了。”哈莉噤声道。 “是冰原狼。”布兰说。虽然并未育完全他们的体格也只有一般狼大小但若仔细观察很容易分辨出差异所在。鲁温师傅和驯兽长法兰教过他:冰原狼的头比较大四肢较长鼻子和下巴则特别尖细、形状明显。站在轻飘的细雪里他们怀着憔悴而骇人的神态。灰风的口鼻沾满鲜血。 “两只臭狗。”光头男子轻蔑地说“我倒是知道夜里没什么比狼皮斗篷更保暖。”他猛地做了个手势。“拿下!” 罗柏高喊:“临名冬城万岁!”然后踢马向前。公马跳进溪里衣衫褴褛的敌人围了过去。有个人拿着斧头没头没脑地大叫着朝他冲来。罗柏的长剑正中对方面门出令人作呕的碎裂声随即鲜血四溅。一脸胡碴的人伸手去扯缰绳才抓住半秒……只见灰风一跃而起把他扑倒。他噗通一声跌进溪里呐喊着疯狂地挥舞着短刀头部被水淹没。冰原狼跳上去继续攻击两人消失在水中转眼之间白色的河水便转为殷红。 罗柏和欧莎在河中央打得不可开交。她的长枪活像条钢头毒蛇闪电般朝他胸口窜去一次、两次、三次但罗柏的长剑挡下每一记攻势拨开刺来的枪尖。在她第四还是第五次突刺时高个女人用力过猛失了重心仅一秒的时间罗柏便骑马冲锋把她踩在蹄下。 几尺外夏天向前疾跳扑咬哈莉结果后背反挨一记短刀。夏天咆哮着后退再度冲刺。这回他的利齿紧紧咬住她的小腿。矮个女人两手握刀死命向下插去然而冰原狼仿佛能感应危险迅松开抽身撕下满嘴皮革、碎布和血淋淋的肉块。哈莉跌倒在地他又扑跳上前把她向后撞开撕咬她的小腹。 第五个人想逃离这场屠杀……可惜却没跑远。他正踉跄着爬上对岸灰风浑身湿淋淋地从河里冒出甩甩身上的水箭步追去。冰原狼嘴巴一张一阖咬断他的腿筋接着去咬他的喉咙那人惨叫着滑进河里。 此时只剩那个大汉史帝夫了。他割开布兰胸前的皮带抓住他的臂膀用力一扯布兰便从马背上摔下来。他瘫在地上双腿纠缠一团被身体压住一只脚还滑进了溪里。他感觉不到冰冷的河水却感觉得出史帝夫按在他喉咙的匕。“退后”他警告道“不然我誓会把这小鬼的气管给割了。” 罗柏勒住马急剧地喘气。怒意从他眼底消失持剑的手也垂软下来。 就在那一刹那整个局势在布兰眼前一览无遗。夏天正对付哈莉从她肚子里扯出一条条亮的蓝色小蛇。她的眼睛睁得老大瞪着冰原狼。布兰辨不清她究竟是死是活。灰胡碴和拿斧头那两个人躺着一动不动。欧莎则爬了起来正朝她的长枪挪去。灰风浑身滴水啪哒啪哒朝她走近。“叫他走开!”大汉喊道“把他们都叫开不然这残废小鬼现在就死!” “灰风夏天过来。”罗柏道。 冰原狼停步回头。灰风飞奔到罗柏身边夏天则留在原地看着布兰和他身旁的人出低吼。它的口鼻鲜血淋漓双眼燃烧着怒火。 欧莎撑着枪尾站起来。她的上臂被罗柏砍了一剑汨汨流血。布兰看到大汉满脸是汗这才明白史帝夫和自己同样害怕。“史塔克”他喃喃道“该死的史塔克。”他提高音量。“欧莎把狼宰了拿走他的剑。” “要杀你自己杀”她回答“我死也不靠近那些怪物。” 史帝夫似乎突然间没了主意。他的手开始抖布兰只觉得刀锋紧贴脖子血顺着滴下来。男人的臭味充塞他鼻孔那是一种恐俱的气息。“喂”他朝罗柏喊“你叫啥名字?” “我是罗柏?史塔克临冬城的继承人。” “这是你弟?” “对。” “如果你要他活命就照我的话办。下马。” 罗柏迟疑片刻接着便刻意缓慢下马持剑站立。 “现在把狼宰了。” 罗柏没动。 “快杀不然这小鬼就没命。” “不要!”布兰尖叫。就算罗柏照办等冰原狼一死史帝夫也不会放过他们俩。 光头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头使劲狠狠地一扭直到布兰痛得失声啜泣。“小废物你给我闭嘴听到了没?”他更用力地拧。“你听到了没?” 飕的一声从背后的树林传来。史帝夫声音一紧喘不过气来。只见一个半尺长利如剃刀的宽大箭头突然自他胸膛爆出。那枝箭整个成了鲜红沐浴在血中。 布兰喉头的匕松落大汉晃了晃面朝下倒在溪里。箭被他压断布兰看着他的血淌进水中。 欧莎四处张望;父亲的侍卫从树底下冒出来手里都握着武器。她连忙抛下长枪。“大人饶命。”她朝罗柏叫道。 见到眼前的屠杀景象卫士们个个脸色苍白神情怪异。他们犹豫地看着两只狼而当夏天回去享用哈莉的尸体时乔赛斯丢下猎刀转身返回树丛边呕吐。就连鲁温师傅从林子里出来时也是一脸惊骇。他随即恢复过来摇摇头涉水渡河到布兰身边。“你受伤了吗?” “他砍伤了我的脚”布兰说:“可我没感觉。” 老师傅弯身检视他的伤口布兰别过头去看见席恩?葛雷乔伊站在一棵哨兵树下手里拿着弓嘴上挂着笑。这家伙永远都在微笑。他脚边的软泥地上插了五六枝箭但他只用了一枝。“最好的敌人就是死掉的敌人。”他得意洋洋地表示。 “葛雷乔伊琼恩老说你是个浑球。”罗柏朗声道“我真该用铁链把你绑起来放在场子里给布兰当箭靶。” “你怎么不谢谢我救了你老弟的命?” “要是你没射中怎么办?”罗柏道“要是你没射死他怎么办?要是你那一箭抖了他的手或是命中布兰怎么办?你从后面只看得到他的斗篷怎么知道他没穿胸甲?如果他真的穿了那我弟弟会怎么样?葛雷乔伊你有没有想过?” 席恩的笑容消失了。他悻悻地耸肩然后开始把箭一根根从地上拔起来。 罗柏瞪着侍卫们。“你们跑哪儿去了?”他质问“我要你们紧跟在后。” 守卫们交换着闷闷不乐的眼神。“大人我们是跟在后面。”里面年纪最轻长了棕色细胡的昆特说“可我们要等鲁温师傅和他的驴请大人原谅然后这个嘛就是……”他瞄了席恩一眼随即尴尬地别开头。 “我在路上看到只火鸡”席恩气恼地说“我哪知道你会丢下小鬼不管?” 罗柏再度转头瞪看席恩。布兰从未见他这么生气过但他没有多说只在鲁温师傅身旁蹲下来。“我弟弟的伤势如何?” “破了点皮罢了。”老学士说。他把一块布在溪里浸湿用来清洗伤口。“有两个人穿着黑衫军的衣服。”他边弄边告诉罗柏。 罗柏转头望向倒卧溪中的史帝夫溪流不断拉扯着他破烂的黑斗篷。“守夜人军团的逃兵”他口气严峻地说“他们一定是没脑子才会跑到离临冬城这么近的地方来。” “由愚蠢或绝望所生的行为彼此常常难以区分。”鲁温师傅道。 “大人我们要埋葬他们吗?”昆特问。 “他们可不打算为我们安葬。”罗柏说“把头砍下送到长城。剩下的就留给乌鸦。” “那她呢?”昆特用拇指指了指欧莎。 罗柏朝她走去。她比罗柏足足高出一头但见他过来却连忙跪下。“史塔克大人求您饶我一命我的人是您的了。” “我的人?我要个背誓者做什么?” “我没有背弃誓约。从长城逃出来的是史帝夫和华伦不是我。那群黑乌鸦不收女人。” 席恩?葛雷乔伊慢悠悠地晃过来。“拿她喂狼。”他怂恿罗柏。女人的视线望向哈莉的残骸赶紧颤抖着转开。那景象连侍卫们看了也直想吐。 “她是个女的。”罗柏说。 “也是个野人。”布兰告诉他“是她叫他们留我活口好把我交给曼斯?雷德的。” “你有名字吗?”罗柏问她。 “大人高兴的话叫我欧莎就成。”她酸酸地低声道。 鲁温师傅站起来。“盘问一番比较稳妥。” 布兰看见哥哥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那就这样罢师傅。韦恩把她的手捆起来。她跟我们一起回临冬城……是生是死就得由她的话来决定了。” hapter39 提利昂 “你想不想吃?”手指粗大的莫德拿着一盘煮豆子瞪着他问。(..tw) 提利昂?兰尼斯特虽然饥肠辘辘却不愿让这粗汉享受到虐待的快感。“有根羊腿一定很棒”他坐在牢房角落脏兮兮的稻草堆上说“或许再来一碟青豆和洋葱上点刚出炉的奶油面包再配一壶温过的葡萄酒把食物冲下肚。如果不方便的话啤酒也行我这个人向来不太挑剔。” “只有豆子。”莫德说:“拿去。”他递出盘子。 提利昂叹口气。这名狱卒既肥又笨满口褐色烂牙细小的深色眼睛。他左半边脸都是伤疤那是之前被斧头削去耳朵和部分脸颊所留下的痕迹。虽然他愚蠢又丑陋但提利昂肚子真是饿了。他伸手去拿盘子。 莫德嘻嘻笑着挪开盘子。“在这儿。”他说一边把盘子举到提利昂够不着的地方。 侏儒僵硬地爬起身每个关节都在叫痛。“我们每次吃饭都得玩这笨游戏吗?”他又伸手去拿。 莫德蹒跚着后退露出烂牙嘻笑道:“小矮人在这儿。”他伸直了手把盘子放到牢房尽头的半空上。“你不想吃?在这来拿啊。” 提利昂的手臂太短够不到盘子更何况他不打算靠近牢房边缘。莫德只需用他白白的大肚子一推他就会变成长天堡岩顶上的一瘫恶心红渍像几世纪以来鹰巢城的许多犯人一样。“仔细想想我并不太饿哩。”他宣布又退回监狱的角落。 莫德咕哝着松开他肥胖的手指。强风吹走盘子坠落的途中不断翻滚。食物飞出视线还有几颗豆子被吹回来。狱卒哈哈大笑肚子像一碗布丁似地摇晃。 提利昂只觉怒火中烧。“你这操他妈狗娘养的烂货”他啐道“祝你早日七孔流血而死。” 因为他这番话莫德出去的时候狠狠踢了他一脚钢靴正中提利昂的肋骨。“我收回刚说的话!”他倒在稻草堆上喘着气说“我要亲自宰了你我誓!”厚重的铁门轰地关上提利昂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 对他这样的小个子而言他很不幸地生了张非常危险的大嘴巴他一边爬回角落一边想艾林家的人竟把这称为他们的“地牢”真叫人哭笑不得。他蜷缩在薄薄的毡子下――那是他惟一的被褥――向外望着那片刺眼的空虚蓝天以及好似漫无边际的缥缈峰峦暗想着如果还保有那件影子山猫皮披风不知该有多好。披风是马瑞里安从山贼头目的尸上扒去的后来歌手和他赌骰子输了便落入他手中。山猫皮虽然散着霉味和血腥却很温暖厚实。可惜莫德一看到便把它抢走了。 尖如利爪的劲风扯着他的毛毯。即使对他这个侏儒来说牢房也嫌太小。倘若这里真是“地牢”那么不到五英尺外原本应该有墙。相反那里却是地板尽头和天空的交界。虽然这里白天空气新鲜阳光耀眼夜里也有繁星与明月提利昂却宁可拿凯岩城底部最阴暗潮湿的坑洞来交换。 “你飞”之前莫德一把推他进来时曾向他保证。“经过二十天三十天最多五十天你就会飞。” 放眼七国全境只有艾林家族的地牢鼓励犯人逃脱。进来的第一天提利昂花了好几个小时才鼓起勇气趴在地上慢慢爬到山崖边探出头往下望。正下方六百英尺坐落着长天堡与他的囚室之间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如果他伸长脖子可以看到在他左右两方的其他牢房。他是石头蜂窝里的一只蜜蜂还被人折了翅膀。 囚室极冷山风日夜呼啸最糟的是地板竟然向外倾斜。虽然幅度不大但也够他受了。他不敢闭眼害怕沉睡时会滚落悬崖然后惊恐地在半空中醒来。难怪天牢会把人逼疯。 诸神救救我某个之前住在这里的囚犯用疑似血液的东西在地上涂写了如是的文字蓝天呼唤着我。起先提利昂还猜测这人是谁以及他下场如何;后来再想想觉得自己还是别知道的好。 要是他闭上嘴巴就好了…… 一切都是从那高高坐在鱼梁木雕刻的王座上头顶飘扬着艾林家族的新月猎鹰旗帜睥睨着他的该死小鬼开始的。提利昂这辈子经常被人轻贱然而被眼睛湿黏黏得坐在厚厚的垫子上才有正常人高度的六岁小鬼如此看待还是头一遭。“他就是那个坏人吗?”小鬼抱着玩偶问。 “就是他。”莱莎夫人坐在他旁边一张较小的王座上一袭蓝衣为了满足追求者特别扑了粉又喷了香水。 “他好小一点点呀。”鹰巢城公爵咯咯笑着说。 “这是兰尼斯特家的小恶魔提利昂谋害你父亲的就是他。”她提高音量所讲的话传遍整个鹰巢城大厅在乳白色墙壁和纤细的柱子间回荡让每个人都听得到。“他害死了国王的相!” “哦原来他也是我杀的?”提利昂像个蠢蛋似地反问。 那个时候他本应当低下头颅乖乖闭紧嘴巴。他早该想到的七层地狱其实他当时又何尝不知。.tw[]艾林家的议事厅堂硕长而俭朴蓝纹的白色大理石墙有股令人难以亲近的寒意然而周遭众人的脸色才真叫人心寒。此处凯岩城势力鞭长莫及艾林谷中也少有亲兰尼斯特人士。总的说来态度屈从保持沉默实是他最佳防御。 然而那时提利昂心情正恶哪还顾得了理智。在上鹰巢城长达一整天的攀爬之行最后他育缺陷的双腿实在无法行走只好很丢脸地让波隆背他上山。此刻所受的羞辱无疑对他本已炽烈的怒意火上添油。“看来我还真是个忙碌的小家伙”他口气酸苦地讥讽道“连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时间杀这杀那。” 他早该想起自己面对的是谁。莱莎?艾林和她那半疯的虚弱小鬼对耍弄机智向无好感尤其是针对他们的时候这在宫里是人尽皆知的事。 “小恶魔”莱莎冷冷地说“你最好管紧你那张碎嘴对我儿子客气点否则保证你后悔。不要忘记自己身在何处这里是鹰巢城你周围的人都是艾林谷的骑士个个忠贞不贰对琼恩?艾林敬爱有加他们每个人都愿意为我牺牲性命。本书转载bsp; “艾林夫人我要有什么不测我老哥詹姆绝对很乐意料理他们。”话出口的刹那提利昂觉这么说实在愚蠢。 “兰尼斯特大人敢问您会飞吗?”莱莎夫人问“侏儒有没有长翅膀啊?如果没有您最好乖乖地把其他威胁都吞下肚去。” “我这不是威胁”提利昂道“而是保证。” 一听这话小劳勃公爵跳将起来气得连玩偶都丢了。“你不能对我们怎样”他尖叫“没有人敢在这里乱来。妈咪你告诉他跟他说谁也别想来这里撒野。”小男孩开始浑身痉挛。 “没有人能攻破鹰巢城。”莱莎?艾林冷静地宣布。她把儿子拉过去用她丰满白皙的臂膀抱住他。“小宝贝小恶魔只是虚张声势兰尼斯特家的人通通是骗子。谁也别想欺负我的小亲亲。” 她虽然可恶但说得的确没错。亲眼目睹这里的险要地势之后提利昂可以想像叫全副武装的骑士冒着从山上倾注而下的落石箭雨每走一步阶梯还得对付迎面而来的敌人会是件多么困难的事。说那是场梦魇恐怕还不足以形容难怪鹰巢城自古以来从未陷落。 即使这样提利昂的舌头还是停不下来。“不是攻不破”他说“而是不太好攻破。” 小劳勃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他:“你是个骗子。妈咪我想看他飞。”两个穿天蓝色披风的卫士抓住提利昂双手把他架离地面。 若不是凯特琳?史塔克恐怕只有天上诸神才知道接下来会生什么。“妹妹”她站在王座下方朝莱莎喊“请你记得他是我的犯人请不要伤害他。” 莱莎?艾林冷冷地看了她姐姐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向提利昂她的长裙拖在身后。他原本怕她会动手打人但她却下令放开他。两个卫士把提利昂丢到地上他双脚扑空摔倒在地。 他出丑的模样想必难看得很;不料他正挣扎着要站起来右脚竟然抽筋结果再度瘫在地上。艾林家的大厅里响起哄堂大笑。 “我姐姐的小客人累了连站都站不稳。”莱莎夫人宣布“瓦狄斯爵士麻烦你带他到地牢去。在天上休息休息想必对他的健康大有助益。” 卫兵猛地把他拉起。提利昂?兰尼斯特在两人中间双脚悬空虚弱地踢打羞得满脸通红。“咱们走着瞧。”被架走前他对全厅的人说。 到目前为止他还瞧不出有什么解决办法。 起先他安慰自己认为监禁不会太久。莱莎?艾林不过是想羞辱他。她一定会很快再传他过去。就算她没有凯特琳?史塔克也会来盘问他。这次他会小心措辞、不乱说话。他们不可能现在就杀他再怎么说他都是凯岩城的兰尼斯特家人他们若敢杀他便意味着开战。至少他是这么告诉自己。 然而现在他却不那么确定了。 或许他们只打算让他烂在这里怕只怕自己连烂久点的力气都没有。他日渐虚弱距离莫德把他踢成重伤只是时间的问题。这还得以狱卒没先把他饿死为前提。再来几个饥寒交迫的夜晚蓝天就会呼唤他了。 他不禁猜想囚室围墙(虽然根本没有围墙)之外是怎样一番情形。泰温公爵接获消息后一定会派出使者。说不定这会儿詹姆已带着军队穿越明月山脉而来……或者他直接对付临冬城?峡谷之外谁会猜到凯特琳?史塔克把他绑架到这里呢?他很好奇瑟曦得知消息后会采取何种行动。国王自可下令释放他但劳勃究竟会听他王后的话还是他相的话呢?国王对姐姐的感情有多深提利昂可是一清二楚。 若瑟曦肯仔细盘算她应该坚持要国王亲自审判提利昂。这样一来连奈德?史塔克也没法反对否则便有损国王名誉。对提利昂来说能有公开审判的机会自是求之不得。(..tw)无论他们给他安上什么罪名到目前为止他看不出他们能提出任何有力证据。就让他们当着铁王座和全国诸侯的面审理这个案子吧那么他们铁定完蛋。如果瑟曦真有这么机灵就好了…… 提利昂?兰尼斯特叹了口气。姐姐是有些许小聪明却常常被她的傲慢所蒙蔽。她只会把这件事当成奇耻大辱却看不到里面蕴藏的机会。至于刚愎轻率又冲动易怒的詹姆那就更别提了。遇到绳结只要能用剑斩成两段哥哥是决计不会动脑筋解开的。 他倒想知道派小贼去杀那史塔克小鬼灭口的究竟是哥哥还是姐姐也很好奇艾林大人的死到底与他们有没有关系。倘若老相当真是被害死还真是干得干净利落。像他那年纪的人突然染病身亡本就稀松平常。反过来讲找个呆头鹅拿着偷来的刀去杀布兰登?史塔克却是笨得不像话的作法。仔细想想还真是奇怪…… 提利昂打了个冷颤。这是个下流的可能性。或许冰原狼和狮子并非森林里仅有的猛兽果真如此那肯定是有人拿他当替死鬼。提利昂?兰提斯特最恨被人利用。 他得离开这鬼地方越快越好。跟莫德以力相搏是不用想了大概也不会有人拿来六百英尺长的绳子助他脱逃所以他只能靠三寸不烂之舌脱身。他这张碎嘴害他进了大牢一定也***能让他重获自由。 提利昂站起来努力不去注意脚下轻轻把他拖向悬崖边的倾斜地面。他握拳敲门。“莫德!”他喊道“看门的!莫德我要跟你谈谈!”他足足捶了十分钟才听见脚步声。铁门轰然打开的前一刻提利昂及时跳开。 “好吵。”莫德满眼血丝地咆哮道。他一只肥手里握着一条又粗又宽的皮带对折了抓在掌心。 别让他们知道你害怕提利昂提醒自己。“你想不想财?”他问。 莫德揍他。他反手懒懒地挥出皮带打中提利昂上臂。力道震得他脚步不稳痛得他咬紧牙根。“矮冬瓜别吵。”莫德警告他。 “金子”提利昂装出笑“凯岩城里到处都是金子……啊啊啊……”这回莫德用了力皮带一声爆裂自他手中蹦跳到提利昂肋骨上痛得他当即跪下呻吟。他强迫自己抬头看着狱卒。“跟兰尼斯特家一样有钱”他呼吸困难地说“他们不都这样说么?莫德――” 莫德咕哝一声皮带划破空气正中提利昂面门。他天旋地转连自己是如何摔倒都不记得。再睁眼时他现人躺在牢房地上耳鸣不已满嘴是血。他伸手想找个支撑爬起来结果手指摸到的却是……什么也没有。提利昂飞快地抽回手仿佛被烫到似的憋气不敢呼吸。他刚好落在山崖边距离蓝天只有几寸之遥。 “还要说吗?”莫德双手各握皮带一端猛力一扯啪的一声把提利昂吓得跳脚狱卒乐得哈哈大笑。 他不敢把我推下去提利昂一边从崖边爬回来一边绝望地告诉自己。凯特琳?史塔克要留我活口他绝对不敢杀我。他用手背抹抹唇上的血嘻嘻笑道:“莫德刚刚那下可真带劲。”狱卒眯眼看他不知这是讽刺还是真心话。“我用得着你这么强壮的人。”皮带打过来但这回提利昂缩身闪过。“我说的可是金子”他像只螃蟹似地爬回来重复道“你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金子买土地、女人、好马都不成问题……你还可以当个贵族老爷。‘莫德大人’听起来不赖吧?”提利昂咳出一大口血和黏黏的东西朝天空吐去。 “没有金子。”莫德说。 他上钩了!提利昂心想。“他们抓我的时候把我的钱包搜走了但钱还是我的。凯特琳?史塔克抓的是我的人不至于纡尊降贵抢我的钱。干那种事不光彩。只要你肯帮我里面所有的金子都是你的了。”莫德的皮带再度扑来但只是漫不经心地一挥动作缓慢充满轻蔑。提利昂伸手抓住皮带这下他成了他的囚犯。“你完全不用冒风险只要帮我传个口信就成。” 狱卒把皮带从提利昂手中抽回。“口信?”他说就好像以前从没听过这两个字。他一皱眉额头上便现出许多深陷的凹痕。 “是的莫德大人你听我说什么就去跟你家夫人说什么。告诉她……”告诉她什么?如何才能打动莱莎?艾林?提利昂?兰尼斯特突然灵光一现。“……告诉她我打算认罪。” 莫德举起手提利昂做好挨打的准备但狱卒迟迟没有下手。怀疑和贪婪在他眼里交战。他想要金子却怕被骗;看来他以前似乎常被人戏弄。“骗人”他阴沉地喃喃道“矮冬瓜骗我。” “要不咱们白纸黑字写清楚。”提利昂誓。 有些文盲对文字特别厌恶有些则迷信般地将其奉若神明仿佛那是种魔法。幸运的是莫德属于后者。狱卒放下皮带:“写下金子很多金子。” “喔很多很多”提利昂向他担保“亲爱的好朋友我的钱包只是开胃小菜。我老哥连铠甲都是从头到尾用金子打的。”事实上詹姆的盔甲是钢做的只是镀上一层金但这驴蛋反正也分不出来。 莫德把玩着皮带不过最后还是妥协地取来纸和墨水。写好之后狱卒狐疑地皱眉看着那张纸。“现在去帮我传口信罢。”提利昂催促。 当天深夜他们来找他时他正在睡梦中抖。莫德打开门没有作声。瓦狄斯?伊根爵士用靴尖弄醒提利昂。“小恶魔快起来我家夫人要见你。” 提利昂揉去眼中睡意故意装出一副不悦的神情。“她当然想可你怎么知道我想见她呢?” 瓦狄斯爵士皱起眉头。他早些年曾在君临担任相的侍卫队长提利昂对他印象深刻。这家伙生了张相貌平凡的宽脸银身材粗壮毫无幽默感可言。“你怎么想不干我事。快起来不然我叫人把你架走。” 提利昂笨拙地爬起身。“今晚可真冷”他若无其事地说“大厅里又那么通风我可不想着凉。莫德你行行好把我的斗篷拿来罢。” 狱卒眯眼看他一脸大惑不解的表情。 “我的斗篷”提利昂重复“就你帮我保管的那件山猫皮披风还记得吧?” “快把***斗篷拿来。”瓦狄斯爵士道。 莫德不敢吭声。他瞪了提利昂一眼那神情似乎在向他保证将来一定会报复但他还是照办了。当他为犯人披上斗篷时提利昂微笑道:“多谢以后我一穿上它就会想起你。”他把下垂的长边围上右肩多日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温暖。“瓦狄斯爵士请带路。” 艾林家的大厅灯火通明五十支火炬在墙壁的台座上熠熠亮。莱莎夫人身着黑纱礼服胸前配着珍珠绣的新月猎鹰纹章。既然她没打算加入守夜人军团提利昂猜想只怕她觉得听人认罪时惟一适合的就是丧服。她的红棕色长扎成一个精巧的辫子斜斜地垂在左肩。她旁边那个较高的王座是空的想必鹰巢城的小公爵此刻正在睡梦中抖罢。少了他总是好的。 他深深一鞠躬借机环顾在场人等。艾林夫人果然如他所愿将麾下的骑士和随从召集来听他认罪。他看见布林登?徒利爵士历尽风霜的脸以及好脾气的奈斯特?罗伊斯男爵。奈斯特身旁站了个年纪较轻的人生了对锐利的黑色八字胡定是他的继承人艾尔拔爵士。峡谷的要贵族多半有代表到场。提利昂看到瘦得像把剑的林恩?科布瑞爵士腿生痛风的杭特伯爵以及身边儿子成群的寡妇韦伍德伯爵夫人。还有些家徽他不认识如断裂长枪绿色毒蛇燃烧塔楼以及粉红底上的带翅膀圣杯等等。 峡谷众贵族间有几个是与他一道来的同伴。罗德利克?凯索爵士伤势未愈脸色苍白身旁站了维里?渥德爵士。吟游歌手马瑞里安弄到一把新的木头竖琴。提利昂不禁微笑无论今晚会生什么他都不希望私下进行而若要把事情传播开去再没有比吟游歌手更适合的了。 大厅后方波隆慵懒地躺卧在一根柱子下。这名流浪武士的黑眼睛盯着提利昂手轻轻地搁在剑柄上。提利昂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心里盘算…… 凯特琳?史塔克率先启齿:“听说你有意公开认罪。” “是的夫人。”提利昂回答。 莱莎?艾林朝她姐姐微笑。“天牢可以让任何人屈服。在天牢里天上诸神看得一清二楚没有暗处可供躲藏。” “可他看起来并不像屈服的样子。”凯特琳夫人道。 莱莎夫人没理睬她。“你说吧。”她命令提利昂。 孤注一掷的时候到了他一边想一边回头看了波隆一眼。“该从何说起呢?我承认我是个小坏蛋。各位老爷夫人我犯下的罪过数不胜数。我跟婊子睡过不是一回而是好几百回。我曾暗自希望我父亲大人去死也对我姐姐亦即咱们美丽温柔的王后陛下有过相同的念头。”身后传来轻笑“我有时候对下人们不太好。我赌过钱更教我脸红的是我还耍老千。我说过许多关于朝廷里高贵的老爷夫人们的坏话开过他们许多下流玩笑。”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有次我――” “住嘴!”莱莎?艾林苍白的圆脸气得通红。“侏儒你以为你在干什么?” 提利昂歪头:“唉我在认罪啊夫人。” 凯特琳?史塔克向前一步。“你被控派人行刺我卧病在床的儿子布兰以及密谋害死国王的相琼恩?艾林大人。” 提利昂爱莫能助地耸耸肩。“恐怕我没办法承认这些罪名。我对杀人可是一窍不通。” 莱莎夫人霍地从鱼梁木王座上站起。“你别想寻我开心。小恶魔你闹也闹够了想必你玩得很愉快。瓦狄斯爵士带他回地牢……这次找个房间更小地板更斜的给他。” “艾林谷里到底还有没有天理?”提利昂大声怒吼连瓦狄斯爵士都愣了一下。“难道说血门之内就连一点荣誉都没有了?你控告我否认你就把我扔进天牢挨饿受冻。”他抬起头让众人清楚地看见莫德在他脸上留下的伤痕。“请问国王的正义到哪里去了?你说有人告我有罪那好我要求公平审判!让我有机会为自己辩护让天上诸神和地上人民来决定我说话的真伪。” 大厅里四处都在窃窃私语。提利昂知道自己逮着她了。他出身既高是全国最权势的贵族之子更是当今王后的弟弟。无论如何没有人能拒绝他的审判要求。几个穿天蓝色披风的卫兵朝提利昂走去但瓦狄斯爵士示意他们停手回头看着莱莎夫人。 她的小嘴浮现一丝微笑。“要是审判结果证明你的确有罪那么依照国王的律法你只有死路一条。不过呢兰尼斯特大人在鹰巢城里我们可没有刽子手。打开月门!” 围观人群向两边退开。只见两根纤细的大理石柱中间有扇狭窄的鱼梁木门上面用白木雕着新月的形状。两个卫兵大跨步走过去靠近门边的人赶忙向后退。其中一个卫兵搬开沉重的青铜门闩另一个则把门向内拉开。两人的蓝披风立时被狂啸而进的强风吹得飞上肩头啪啪作响。门外缀满了冰冷的无情繁星是一片虚无夜空。 “依照国王的律法我们举行审判。”莱莎?艾林道。沿着墙壁无数的火炬如旌旗般猎猎晃动被风吹熄的火把此起彼落。 “莱莎我认为这是不智之举。”凯特琳?史塔克道。黑风在大厅内翻腾。 她妹妹没有理会。“兰尼斯特大人您要审判那好就让您接受审判。你想说什么我儿子都会倾听接着你将接受他的判决。然后呢……你要么走大门不然就从这个门出去。” 她看来好生得意提利昂心想。这也难怪既然审判是由她那体弱多病的儿子主持哪还能忤她的意?提利昂瞟了瞟那个月门。妈咪我想看他飞!那小鬼是这么说的。这鼻涕都擦不干净的毛头小子到底送了多少人从那门出去? “亲爱的夫人非常感谢您的美意但我觉得无需惊动劳勃大人。”提利昂有礼地说:“天上诸神会还我清白我愿让他们做出裁判非经世人之手。我要求比武审判。” 艾林家的大厅里响起如雷般的笑声。奈斯特?罗伊斯男爵嗤之以鼻维里爵士呵呵直乐林恩?科布瑞爵士捧腹大笑其他人则是笑得前仰后合涕泪横流。马瑞里安笨拙地伸出断了指头的那只手在新竖琴上拨下一个愉悦的音符。就连从月门外呼啸而进的狂风听起来也充满嘲弄之意。 只有莱莎?艾林水汪汪的蓝眼睛里充满了疑惑显然他再度让她大感意外。“你当然有这个权利。” 外衣上绣了绿色毒蛇的那个年轻骑士此时跨步向前单膝跪下道:“夫人求您恩准我为您而战。” “这份荣幸应该归我所有”老杭特伯爵说“看在我对您夫君敬爱有加的份上让我替他报仇罢。” “我父亲忠心耿耿地服侍琼恩大人为其担任峡谷大总管之职。”艾尔拔?罗伊斯朗声道“请让我为他的儿子而战。” “凡是立场纯正的人诸神必定加以眷顾”林恩?科布瑞爵士说“这样的人也是最好的剑客。而我们都知道这个人是谁。”他谦虚地笑笑。 十来个人同声话抢着想压过别人。见到这么多人迫不及待想取他性命提利昂深感沮丧。或许到头来这主意并不如原先预期的那么聪明。 莱莎夫人举手示意众人静声。“诸位大人我衷心地感谢你们相信我儿若是在场也同样会深怀感激。放眼七国全境无人可比咱们峡谷骑士的忠诚勇武。如果我能让诸位都拥有这份荣耀不知该有多好。可惜我只能选出一个。”她做出手势。“瓦狄斯?伊根爵士您向来是我丈夫倚重的左右手。请您担任我的代理骑士。” 瓦狄斯爵士一直保持着沉默。“夫人”他屈膝跪下口气凝重地说“还请将此重担交付他人我实在无心出战。此人并非武士看看他侏儒一个只有我一半高又瘸了腿宰杀这种人还叫主持正义那太可耻了。” 喔太棒了提利昂心想。“我同意。” 莱莎怒视着他。“要求比武裁判的也是你。” “这会儿我还要像你一样给自己找个代理骑士。就我所知嘛我老哥詹姆会很乐意替我出战。” “你伟大的弑君者离此有几百里格。”莱莎?艾林斥道。 “派只鸟把他找来。我很乐意等他。” “你明天就得跟瓦狄斯爵士决斗。” “唱歌的”提利昂转身对马瑞里安说“等你把这事编成曲子别忘了说艾林夫人是怎样不准侏儒找代理骑士逼他一瘸一拐浑身是伤地去对付她手下最优秀的骑士。” “我哪有不准?”莱莎?艾林道。她语气尖锐显然恼怒已极。“小恶魔有本事你就挑个代理骑士啊……如果你认为有人会愿意为你送命的话。” “说实话我是找个人来替我杀人。”提利昂扫视长厅。无人动作。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不禁怀疑这是不是个天大的错误。 接着大厅后面起了阵骚动。“我帮侏儒上场吧”波隆叫道。 hapter40 艾德 他再度梦见那三位雪白披风的骑士那座倾塌已久的塔楼以及躺卧血床的莱安娜。(..tw好看的小说) 在梦中他与从前的战友并肩而行:骄傲的马丁?凯索、乔里的父亲忠心耿耿的席奥?渥尔本为布兰登侍从的伊森?葛洛佛还有轻声细语、心地善良的马克?莱斯威尔爵士泽地人霍兰?黎德以及骑着红色骏马的达斯丁伯爵。他们的面容对奈德来说曾如自己的脸庞一般熟悉但岁月仿如水蛭渐渐吸走了人们的记忆即使是他一度誓绝不忘记的部分也不例外。在梦里他们只剩幻影宛如灰色的幽灵骑在浓雾聚成的马上。 他们一行七人对方则是三个。梦中如此当年亦然。但这三人绝非平庸之辈。他们静待于圆形的高塔前身后是多恩的赤红峰峦肩上的雪白披风在风中飘荡。而这三人并非幻影他们的面容深深烙印至今依旧清晰。“拂晓神剑”亚瑟?戴恩爵士嘴角挂着一抹哀伤的微笑巨剑“黎明”斜出右肩。奥斯威尔?河安爵士单膝跪地正拿着磨刀石霍霍磨剑。他那顶白色瓷釉的头盔上有着象征家徽的展翅黑蝙蝠。站在两人之间的是年迈的御林铁卫队长杰洛?海塔尔爵士外号“白牛”。 “我在三叉戟河上没见到你们。”奈德对他们说。 “我们不在那里。”杰洛爵士回答。 “我们在的话篡夺者就要倒霉了。”奥斯威尔爵士道。 “君临城陷之时詹姆爵士用他的黄金宝剑杀了你们的国王你们也没出现。” “我们身在远方。”杰洛爵士道“否则伊里斯还会好端端地坐在铁王座上而我们虚伪的弟兄则会下七层地狱。” “我解了风息堡之围”奈德告诉他们“提利尔和雷德温大人俯称臣他们麾下的骑士也都下跪效忠。我本以为你们一定会在其中。” “我们不轻易下跪。”亚瑟?戴恩爵士道。 “威廉?戴瑞爵士带着你们的王后和韦赛里斯王子往龙石岛逃去。我猜想你们可能也在船上。” “威廉爵士忠勇可嘉。”奥斯威尔爵士说。 “但他并非御林铁卫”杰洛爵士指出“御林铁卫绝不临危脱逃。” “过去如此现在亦然。”亚瑟爵士说着戴上头盔。 “我们过誓。”老杰洛爵士解释。 奈德的幽灵们与他并肩上前手握影子宝剑。以七对三。 “一切就从这里开始吧。”拂晓神剑亚瑟?戴恩爵士道。[..tw超多好看小说]他抽出黎明双手高举剑身苍白好似乳白琉璃在光线照耀下宛如蕴涵生命。 “不对”奈德哀伤地说“一切将在这里结束。”当钢铁与幻影冲杀成一团他听见了莱安娜的尖叫。“艾德!”她喊。一阵玫瑰花瓣的暴风吹过染血长天天空蓝得像死亡之眼。 “艾德大人。”莱安娜又叫。 “我保证”他轻声说“莱安我保证……” “艾德大人。”有人从暗处也说了这句话。 艾德?史塔克呻吟着睁开眼睛。月光从相塔的高窗透进来。 “艾德大人?”床边站了个影子。 “多……多久了?”床单乱成一团他的腿用夹板固定打上了石膏隐隐抽痛。 “六天七夜。”那是维扬?普尔的声音。总管拿起杯子送到奈德唇边。“老爷喝吧。” “这是……?” “只是开水而已。派席尔大学士说您醒来会渴。” 于是奈德喝了。他的嘴唇干裂开水如同蜂蜜般甜美。 “国王陛下有令”杯子见底后维扬?普尔告诉他。“老爷他要跟您谈谈。” “明天再说”奈德道“等我体力好点再说。”这会儿他无法面对劳勃。刚才那个梦吸走了他仅存的力量让他软弱得像只小猫。 “老爷”普尔说“陛下他要我们等您一睁眼就带您去见他。”总管点起床边的蜡烛。 奈德轻声咒骂。劳勃向来很没耐性。“跟他说我还太虚弱没办法过去。如果他坚持要跟我谈谈我很愿意在床上接待他。我希望你别把他从美梦中吵醒。顺便……”他正要说“乔里”却想了起来。“把我的侍卫队长找来。” 总管离开后没几分钟埃林走进他的卧房。“大人。” “普尔说我睡了六天。”奈德道“我要知道现在局势如何。” “弑君者跑了。”埃林告诉他“传说是逃回凯岩城和他父亲会合。凯特琳夫人逮捕小恶魔的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所以我加派了守卫希望您不介意。” “你做得很好。”奈德赞许道。“我的女儿们呢?” “大人她们每天都陪着您。珊莎静静地为您祷告可艾莉亚……”他迟疑了一下。“自他们把您带回来后她就没说过半个字。大人她性子很烈我从没见哪个小女孩这么生气过。” “无论如何”奈德道“我希望我女儿们平安无事。恐怕麻烦才刚开始。” “艾德大人她们不会有事的。”埃林道“我拿性命担保。” “乔里他们……” “我把他们交给了静默修女会的姐妹准备送回临冬城去。应该让乔里葬在他祖父身边。” 他只能与祖父葬在一块因为乔里的父亲葬在遥远的南方。马丁?凯索和其他人一样命丧南疆战后奈德拆掉高塔用其血色石砖在山脊上筑起八座石冢。据说雷加将它命名为极乐塔但对奈德而言那里却充满了痛苦的回忆。他们以七对三却只有艾德?史塔克他自己和小个子的泽地人霍兰?黎德两人生还。多年以来这个梦反复出现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埃林你做得很好。”奈德正说着维扬?普尔又回来了。总管深深一鞠躬“老爷国王陛下在外面王后也跟他一起。” 奈德撑着坐起断腿痛得他咬紧牙关。他没想到瑟曦会来这也不是好兆头。“请他们进来然后你们下去罢。我们的谈话内容不能外传。”普尔静静地离开。 劳勃还花了点心思打扮。他穿着黑天鹅绒上衣胸前用金线绣着拜拉席恩家族的宝冠雄鹿外罩黑金格子披风。他手里拿了瓶葡萄酒喝得满脸通红。瑟曦?兰尼斯特跟在他身后头上带着珠宝王冠。 “陛下”奈德道“请您原谅恕我无法起身。” “没关系。”国王粗声道“要不要喝两口?青亭岛的好东西。” “一小杯就好”奈德说“我喝了罂粟花奶头还昏昏沉沉的。” “还保得住脑袋已经算你走运。”王后表示。 “臭女人给我安静点。”国王斥道。他端给奈德一杯酒。“脚还痛吗?” “还有一点。”奈德说。他虽然头晕目眩却不愿在王后面前自承虚弱。 “派席尔保证痊愈以后不会留下疤痕”劳勃皱眉道“我想你知道凯特琳干了什么好事吧?” “我知道。”奈德啜了一小口酒。“我夫人没有错陛下。都是我的意思。” “奈德我很不高兴。”劳勃咕哝道。 “你凭什么对我家人下手?”瑟曦质问“你以为你什么东西?” “我是御前相。”奈德有礼但冰冷地回敬“奉了你丈夫的指令以国王之名维护和平和公理正义。” “你曾经是相”瑟曦不依不饶“如今――” “安静!”国王咆哮道“你问他问题他也回答了你。”瑟曦冷冷地退开满脸怒容。劳勃又转向奈德。“奈德你说以国王之名维护和平请问这就是你维护和平的方式么?总共死了七个人……” “八个”王后纠正他“崔格今早上死了死于史塔克大人那一剑。” “先是在国王大道上公然绑架然后又在城里面喝酒杀人”国王道“奈德我不会容许这种事的。” “凯特琳有充分的理由去抓小恶魔――” “我说我不容许这种事生!管她什么理由。我要你命令她立刻释放侏儒然后跟詹姆和好。” “詹姆只因为想‘教训我’就当着我的面屠杀了我三个部下而你却叫我当这事没生过?” “这场争端可不是我弟弟挑起的”瑟曦告诉国王“当时史塔克大人喝醉了酒刚从妓院里出来。他手下的人攻击詹姆和他的卫士就像他太太在国王大道上攻击提利昂一样。” “劳勃事实是否如此你很清楚。”奈德道“你可以问问贝里席大人当时他在现场。” “我跟小指头谈过了”劳勃道“他说他急忙去找都城守卫队时你们还没开打不过他承认你当时的确是从某家妓院回来。” “某家妓院?劳勃你是瞎了眼不成?我到那儿是去看你女儿!她妈给她取了个名字叫芭拉长得很像我们住在峡谷、都还是小男孩时你那个女儿你的第一个女儿。”他边说边看王后可她像是戴着面具苍白而冷静不露出任何情绪。 劳勃红了脸。“芭拉”他喃喃说“想哄我高兴吗?这小女子真该死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 “她连十五岁都不到就得出卖肉体你还期望她有常识?”奈德难以置信地说。他的腿痛得厉害使他按捺不住怒气。“劳勃那傻孩子疯狂地爱着你你知道吗?” 国王瞄了瑟曦一眼。“这些事给王后听见不好。” “只怕不管我说什么王后陛下都不会爱听。”奈德答道“我听说弑君者逃出城去了。请你允许我把他抓回来接受法律制裁。” 国王晃着杯中酒沉思半晌最后灌了一大口。“不行”他说“这样下去没完没了。詹姆杀了你三个人你也杀了他五个算扯平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吗?”奈德怒道“如果是的话那我真庆幸没继续当你的相。” 王后看看她丈夫。“以前要是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对坦格利安家的人说话――” “你当我是伊里斯吗?”劳勃打断她的话。 “我当你是一国之君。论法律论姻亲詹姆和提利昂都算是你兄弟如今史塔克家的人赶走一个又抓了另一个而这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羞辱你你却只会乖乖站在旁边一会儿问他腿痛不痛一会儿问他要不要喝酒。” 劳勃脸色阴沉满面怒容。“臭女人你要我说几次才会闭嘴?” 瑟曦的神情轻蔑得无以复加。“天上诸神还真开了我俩一个大玩笑”她说“你应该穿裙子当女人像个男人披挂上阵的该是我。” 国王气得脸色紫伸手就是狠狠一拳把她打得踉跄着撞上桌子重重跌倒在地。瑟曦?兰尼斯特没吭半声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抚着脸面颊光滑的雪白肌肤已经开始泛红等到明天半边脸就会肿起来。“我会把这当成荣誉的奖章。”她宣示。 “那就给我安静地戴好否则我让你更光荣。”劳勃保证。他大喊来人穿着白色铠甲高大阴沉的马林?特兰爵士走进屋内。“王后累了。送她回房。”骑士扶起瑟曦一言不地领她出去了。 劳勃又拿起酒瓶为自己斟满。“奈德你也看到她是如何待我的了。”国王坐下来抚着酒杯。“这就是我亲爱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他怒气已消此刻奈德在他眼里所见只有哀伤和恐惧。“我不该打她的。这实在不是……实在不是国王该有的举动。”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仿佛不太明白那是什么东西。“我的力气向来很大……没人能打赢我没有人。可万一你碰不到他这场架又该怎么打?”国王困惑地摇摇头。“雷加……雷加他赢了挨千刀的。奈德我杀了他我的战锤狠狠凿穿他那件黑铠甲刺进他那颗黑心教他当场死在我脚下。后人为这件事称颂不已。可他还是赢了。如今他拥有莱安娜而我得到的却是她。”国王一饮而尽。 “陛下”奈德?史塔克道“我有事要跟您谈……” 劳勃伸出手指按住太阳穴。“我已经谈到反胃了。明天我要去御林打猎你等我回来再说罢。” “若是诸神眷顾等您回来我就不在了。您命令我返回临冬城记得吗?” 劳勃站起来握着床柱稳住身子。“奈德诸神很少眷顾世人的。拿去罢这是你的东西。”他从斗篷内袋里拿出沉重的手形银徽章丢在床上。“管你喜不喜欢总之你他妈是我的相。我不准你走。” 奈德拾起银胸针。看来他别无选择。他脚伤抽痛觉得自己无助得像个孩子。“坦格利安家那女孩――” 国王一声呻吟“七层地狱啊你还提她干嘛?那件事算完了我不想再谈。” “若你不愿听我忠告还要我这个相做什么?” “做什么?”劳勃大笑“这烂国家总得有人管。奈德把徽章戴起来。我跟你誓你要是敢再丢还给我我就亲自把这烂东西配在詹姆?兰尼斯特身上。” hapter41 凯特琳 艾林谷的日出将东方的天空染成玫瑰和金黄。凯特琳?史塔克双手搁在窗外雕饰华丽的栏杆上凝望着逐渐散溢的光辉。黎明爬过田野和森林世界在她脚下由漆黑转为靛青再变成茵绿。幽魂般的水冲出山脊开始它们腾涌直落巨人之枪的漫长旅程阿莱莎之泪上白雾激荡。凯特琳隐约可以感觉水花溅到脸上。 阿莱莎?艾林生前眼睁睁地见到丈夫、兄弟和儿女惨遭杀害却从未掉过一滴眼泪。于是诸神谕令死后她将泪流不止直到流下的泪水浇灌至峡谷平原的黑色沃野因为她所爱的人们都葬在那里。阿莱莎已经死了六千年然而至今没有一滴河水流到谷底。凯特琳不禁揣测等自己死后她的泪水又会变成多大的瀑布。“还有什么消息?”她说。 “弑君者正在凯岩城集结军队”身后的房间里罗德利克爵士回答“您哥哥信上说他派人去凯岩城要求泰温大人表明意图但至今没有回应。艾德慕已命凡斯大人和派柏大人把守金牙城下的隘口并向您誓他决不放弃徒利家族的每一寸土地若兰尼斯特敢来进犯就用他们的血来浇灌。” 凯特琳移开视线不再观看日出。朝阳再美也难以振奋她的心绪。想到一日之始如此美丽却注定将以惨剧收场她愈感慨造物者的残酷。“艾德慕派了人也了誓”她说:“但他不是奔流城公爵。我父亲大人有消息吗?” “夫人信上没提到霍斯特大人。”罗德利克爵士捻捻胡须。他养伤期间胡子又重新色白如雪林立如丛。现在的他模样与从前几无二致了。 “父亲若非病重决不会把奔流的防务交给艾德慕。”她忧心忡忡地说“鸟儿捎信来的时候你应该立刻叫醒我才对。” “柯蒙学士告诉我您妹妹想让您好好休息。” “应该叫醒我。”她坚持。 “学士他还说您妹妹准备在比武之后再和您谈谈。” “这么说来她真打算把这出闹剧演下去?”凯特琳皱眉。“那侏儒拿她当笛子吹她自己还蒙在鼓里。罗德利克爵士无论今天早上结果如何我们都该动身。我的职责是在临冬城陪伴儿子们。假如你体力还撑得住我这就请莱莎派人护送我们到海鸥镇我们从那里搭船回去。” “又要坐船?”罗德利克脸色青但还是忍耐住没有抖。“夫人就照您吩咐。” 凯特琳唤来莱莎派给她差遣的仆人老骑士则候在门外。她一边更衣一边想着如果赶在决斗开始前与妹妹谈谈或许能让她改变心意。莱莎行事全依心情而定偏偏她的个性又阴晴不定。她所认识的昔日奔流城那位羞怯少女已经长成了时而傲慢时而忧惧又或残忍甚至空幻不切实际粗心大意、怯懦怕事、好大喜功的妇人最糟糕的是她还变化无常。 当初她那阴狠的狱吏连走带爬跑来告诉她们提利昂?兰尼斯特有意认罪凯特琳便力劝莱莎私下会审侏儒然而妹妹非得在峡谷贵族面前大肆炫耀一番不可结果竟演变至此…… “兰尼斯特是我的犯人”他们步上高塔楼梯朝鹰巢城冰冷苍白的大厅走去时她这么对罗德利克爵士说。凯特琳穿了一件朴素的灰羊毛外衣系上一条镀银的腰带。“我妹妹不能忘记这点。” 他们在莱莎居所外遇见叔叔怒气冲冲地冲出来。“这群傻瓜过节呢你也去干嘛?”布林登爵士斥道“本来我想叫你甩你妹妹两个耳光把她打清醒可这没用你只会打痛自己的手。” “有只鸟儿从奔流城过来”凯特琳开口“艾德慕写信……” “孩子我知道”布林登斗篷上的黑鱼是他全身上下惟一称得上装饰的东西。“我从柯蒙师傅那儿听到了消息。我请你妹妹拨给我一千精兵火驰援奔流城结果你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她说“叔叔鹰巢城的守军少不了一个更别提一千再说你是血门骑士理应留守于此。”他身后敞开的大门内传出一阵充满稚气的笑声叔叔沉着脸回头看了一眼。“好吧反正我告诉她大可再找个新的血门骑士。无论我是不是黑鱼我到底是徒利家的人。今天傍晚我就回奔流城。” 凯特琳难掩惊讶之情。“就你一个人?你我都很清楚一个人走山路根本是找死。正好罗德利克爵士和我也准备回临冬城去。叔叔跟我们一道走罢那一千精兵我来给。奔流城绝不会孤军作战。” 布林登沉吟半晌然后唐突地点点头。“那就这样。虽然是绕远路但我抵达的机会却也比较大。我在下面等你。”说完他大跨步离去披风在背后飘荡。 凯特琳与罗德利克爵士交换了个眼色接着穿过大门朝那一片高亢尖锐却又焦虑不安的孩童嘻笑声走去。.tw[] 莱莎的居所位于一座小花园之上花园呈圆圈状白色高塔环绕四周。花园的泥土和青草上种植着蓝色花朵当初工匠的原意是要栽培神木林然而鹰巢城立基于山巅坚硬的磐石之上无论自艾林谷运来多少沃壤依旧不能让鱼梁木在此生根茁长。于是历任公爵改种草坪并在花朵繁茂的矮树丛间放置雕像。两位决斗者与提利昂?兰尼斯特的性命便将在此交付天上诸神做出最后决断。 莱莎刚梳洗完毕换了身奶油色的天鹅绒外衣乳白的颈项间戴了一串青玉和月长石这时正在露天阳台上主持集会。该处视野恰好可将决斗过程尽收眼底莱莎身边围满了随从、骑士、以及大小领主。其中大部分人依旧怀着希望想娶她睡她然后与她并肩统治艾林谷。但就凯特琳这些天来在鹰巢城所见判断他们的希望不大。 劳勃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座位下方搭了个木台眼前有个穿着蓝白弄臣服的驼背木偶师正操纵两个木头骑士相互砍杀逗得鹰巢城公爵咯咯直笑不停鼓掌。阳台上摆了一罐罐浓乳酪以及一篮篮黑莓宾客们正手拿雕花银杯啜饮一种掺了橙香的甜葡萄酒。傻瓜过节难怪布林登这么说。 阳台上杭特伯爵说了个笑话引得莱莎开怀大笑然后她又从林恩?科布瑞爵士的匕上咬过一颗黑莓。众位追求者中便数他俩最得莱莎欢心……至少今天的情形是如此。若问凯特琳他们谁比较不适合她还真无从答起。伊恩?杭特的年纪比琼恩?艾林更大害了痛风走起路来有些跛膝下还有三个争吵不休的儿子一个比一个贪婪。林恩爵士则是另一番荒唐相他苗条英俊是古老而衰败的科布瑞家族的继承人但他性好虚荣脾气暴躁行事又不加思考……有人更谣传他对男文之间的亲密关系出了名的没兴趣。 莱莎远远望见凯特琳立即起身热情拥抱还在她颊上印下湿湿一吻。“早上天气可真好你说是不是?天上诸神都在对我们微笑呢。亲爱的姐姐快尝尝这酒这是杭特大人特意从他自家酒窖里送来的。” “谢谢不用了。莱莎我要跟你谈谈。” “等下再说。”妹妹刚出口保证就转身准备离开。 “现在要谈。”凯特琳不自觉地提高音量引来旁人转头观望。“莱莎你不能这样胡闹下去。小恶魔活着才有价值死了就只能喂乌鸦。若是他的代理骑士打赢――” “夫人我看没这可能。”杭特爵士伸出布满老人斑的手拍拍她肩膀向她保证。“瓦狄斯爵士武艺群三两下便可把那佣兵解决掉。” “大人你就这么有把握?”凯特琳冷冷地说“我可不敢说。”她在山路上亲眼见识过波隆的身手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绝非偶然。他行动灵敏宛如猎豹那柄丑陋的剑更仿佛与他手臂合为一体。 莱莎的追求者们纷纷聚集过来如同围绕花朵的蜜蜂。“女人家哪懂这种事?”莫顿?韦伍德爵士道“亲爱的夫人瓦狄斯爵士乃堂堂骑士。至于那家伙嘛呵他那种人骨子里都是懦夫。打仗的时候几千个聚在一起还管点用可叫他一对一与人单打独斗谅他没这能耐。” “就算是这样”凯特琳硬装出来的礼貌口吻连自己都受不了。“敢问侏儒死了对我们有何好处?只要我们把他丢下山崖您觉得詹姆会在乎我们有没有事先举行审判吗?” “干脆把他脑袋砍了”林恩?科布瑞爵士提议“再把级送给弑君者当作给他的警告。” 莱莎不耐烦地甩甩及腰的红棕长。“劳勃大人想要看他飞”她的语气仿佛在为这场争执划下句点。“要怪也只能怪小恶魔自己当初要求比武审判的也是他。” “即使莱莎夫人想拒绝也无法在兼顾礼数的前提下办到。”杭特伯爵语气沉重地言。 凯特琳不理睬他们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对付妹妹。“容我提醒你提利昂?兰尼斯特是我的犯人。” “让我也提醒你侏儒谋害的是我丈夫!”她提高音量。“他毒害了国王的相让我宝贝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现在我要他付出代价!”莱莎旋身裙裾跟着飞扬她昂阔步地走到阳台的一边。林恩爵士、莫顿爵士和其他追求者冷冰冰地点头致意跟在她身后离去。 “您认为真的是他干的吗?”只剩他们俩后罗德利克爵士悄声问她。“谋害琼恩大人的事是真的吗?小恶魔始终否认坚决否认……” “我相信谋害艾林大人的是兰尼斯特家的人”凯特琳回答:“但究竟是提利昂还是詹姆爵士抑或王后甚至三人都有份我就不敢说了。”当初莱莎送到临冬城的信上指称瑟曦为凶手而现在她似乎又认定提利昂才是真凶……这难道因为侏儒近在眼前王后却在好几百里格以外的南方安全地躲在红堡高墙之后?凯特琳不禁希望自己当初在没拆信之前就先把它烧掉。 罗德利克爵士捻捻胡须。“若用毒药那么……的确有可能是侏儒下的手或者瑟曦。夫人我无意冒犯但人们不都说毒药是女人的武器吗?至于弑君者呃……我对此人无甚好感但他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他太喜欢看自己那把黄金宝剑染血了。夫人真的是用毒药?” 凯特琳有些不安地皱皱眉:“不然还有什么能造成自然死亡的假象?”身后劳勃公爵眼见一个傀儡骑士把另外一个砍成两半洒了一地红木屑开心得兴奋尖叫。她瞄了外甥一眼不禁叹气。“那孩子一点教养都没有。除非让他离开母亲身边一段时间否则他永远不会有统治的能力。” “他的先父也有同感。”身旁有个声音接口。她转过头看见手拿酒杯的柯蒙学士。“事实上他原本打算送这孩子去龙石岛做养子您知道……唉我这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他的喉结在松垂的学士锁链下方焦虑地起伏。“恐怕我喝多了杭特大人的好酒。流血之事总教我紧张……” “学士你一定是弄错了”凯特琳道“是凯岩城不是龙石岛而且还是相死后未经我妹妹同意安排的。” 学士的头猛地一抖配上他长得出奇的脖子看起来活像个木偶。“不请您原谅夫人这是琼恩大人他自己――” 他们下方铃声大作。贵族和侍女都不约而同放下手边的事走到栏杆旁边。台下两名身着天蓝色披风的卫兵领着提利昂?兰尼斯特出来。鹰巢城的臃肿修士伴他走到花园中央的石像旁。那是一座用带纹理的白色大理石雕刻出的、正在哭泣的女人无疑便是阿莱莎。 “小坏蛋来了”劳勃公爵咯咯笑道“妈咪我可以让他飞了吗?我想看他飞。” “再等一等小宝贝。”莱莎向他保证。 “先审判”林恩?科布瑞爵士慢条斯理地说“再处决。” 片刻之后两名决斗者也从花园两边进场。骑士身边跟了两个年轻侍从佣兵则由两位鹰巢城的士兵侍候。 瓦狄斯?伊根爵士穿了锁甲和加垫外衣其外从头到脚都被厚重的钢甲所覆盖。许多金属圆碟保护着手臂和胸膛间铠甲的交接处它们都被涂成蓝白相间的艾林家族新月猎鹰纹章的式样。腰部到大腿罩着一件龙虾甲壳状的金属裙脖子上则有一道坚固的颈甲。他的头盔两侧展出鹰翼面罩是尖锐的鹰喙形状只留一条细缝容他观察。 轻装便甲的波隆站在骑士身旁简直浑似赤身裸体。他只穿了件硬皮衣外罩上好油的黑环甲戴上金属头套和带护鼻的半罩圆盔。他挑了双高统皮靴前端有钢制护腿手套的指头部分缝上了黑铁环。凯特琳注意到佣兵足足比他的对手高出一头手也较长……更别提两人的年龄差距了根据她的目测波隆起码年轻十五岁。 他们在哭泣女人雕像脚下的草坪上面对面单膝跪地兰尼斯特站在两人中间。修士从腰间的软布袋里取出一个多面水晶高举过头光线随即散射开来。七彩虹光轻跃过小恶魔的脸庞。修士以高亢、庄严近乎歌唱的声调请求天上诸神作见证找出这人灵魂中的真相若他无辜则还其自由若其有罪则赐之以死。他的声音在四周的塔楼间回荡。 当最后一抹余音散去修士放下水晶快步离去。提利昂在卫兵将他带走前凑到波隆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佣兵听了哈哈大笑起身拍拍膝盖上的草。 鹰巢城公爵与峡谷守护者劳勃?艾林此时正不耐烦地在高高的座椅上扭来扭去。“他们什么时候开打?”他哀怨地问。 瓦狄斯爵士的侍从之一扶他起身另一个则为他拿来长近四尺厚重橡木所制表面有铁钉的三角形盾牌。两位侍从协力替他把盾绑在左臂前端。莱莎的士兵递给波隆一面类似的护盾但佣兵啐了口唾沫挥手拒绝。三天没刮的粗黑胡子盖住了他的下巴和两颊但他决非没有剃刀。他的剑锋闪着致命的光泽看得出每天都花好几个小时打磨直到锋利得血肉难近为止。 瓦狄斯爵士伸出一只戴着铁护腕的手他的侍从递过一把漂亮的、两面开刃的长剑。剑身用银线雕镂出山间长空的纹理剑柄如猎鹰的头护手则是两只翅膀。“这把剑是我在君临的时候特意叫人为琼恩铸的”莱莎骄傲地告诉她的宾客他们都看着瓦狄斯爵士尝试挥舞。“每当他代替劳勃国王坐上铁王座他总会配戴这柄剑。你们说它漂不漂亮?我认为让我们的骑士手持琼恩的剑替他复仇是再恰当也不过了。” 雕花银剑固然漂亮但在凯特琳看来若让瓦狄斯爵士用他自己的武器会更称手。可她深知与妹妹争执徒劳无功因此什么也没说。 “叫他们快打!”劳勃公爵大喊。 瓦狄斯爵士转身面向鹰巢城公爵举剑致敬。“为鹰巢城和艾林谷而战!” 提利昂?兰尼斯特被安排坐在花园对面的露天阳台上身边围满了守卫。波隆转身漫不经心地朝他做了个敬礼的动作。 “他们就等你命令了。”莱莎夫人告诉她的公爵儿子。 “快打!”男孩尖叫两手紧握座椅扶手不住地颤抖。 瓦狄斯爵士立刻旋身举起重盾。波隆也转过来面对他。两人的长剑交锋一次两次彼此试探。佣兵后退一步骑士举盾在前追赶。他挥出一剑但波隆猛地后跳躲到攻击范围之外银剑划过空气。波隆转向右边瓦狄斯爵士跟过去依然高举护盾。骑士向前逼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踩在不平坦的地面上。佣兵嘴边挂着淡淡的微笑不断后退。瓦狄斯爵士挥剑猛攻可波隆跳得更快轻盈地跃过一块长满青苔的低矮石头。然后佣兵往左边绕远离盾牌朝骑士没有保护的那方而去。瓦狄斯爵士想砍他的腿然而距离太远。波隆再往左跳瓦狄斯爵士也跟着转身。 “这家伙是个懦夫”杭特伯爵道“胆小鬼有种就光明正大地打!”其他人也同声附和。 凯特琳望向罗德利克爵士。她的教头简短地摇头道:“他故意让瓦狄斯爵士追他。全副武装加上盾牌再强壮的人也会很快疲累。” 其实她几乎是看着他人练剑长大观赏过的比武竞技不只半百然而眼前这场决斗却与之殊异更为致命:一招棋错便在劫难逃。看着这番场景凯特琳?史塔克却忆起了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曾经生过的另一场决斗在脑海中历历如绘恍如昨日。 那是在奔流城的下层庭院。布兰登眼见培提尔只穿戴头盔、护胸和锁甲便也脱去自己的大半护具。当时培提尔恳求她以信物相赠却被她拒绝。既然她被父亲大人许配给布兰登?史塔克她的信物自然归他所有。那是由她亲手缝制的淡蓝手帕上面绣着奔流城的飞跃鳟鱼。当她把手帕塞进他手中时她向他恳求:“他只是个傻孩子但我把他当弟弟一样疼爱。他若是死了我会很难过。”她的未婚夫听了便用那双史塔克家的冷静灰眸看着她并答应饶那疯狂爱着她的小子一命。 决斗才刚开始便告结束。已经成年的布兰登逼得小指头节节后退从城堡庭院一直退到临水阶梯攻势猛烈剑如雨下打得那男孩脚步踉跄浑身是伤。“快投降!”他不止一次呼喊但培提尔总是摇摇头执拗地继续奋战。最后在水深及踝的地方布兰登终于做出了断他反手一记猛烈的挥砍穿透培提尔的护胸环甲和皮革划破肋骨下方的柔软血肉伤口之深凯特琳以为必定致命。他倒在血泊中一边凝望着她喃喃念着“凯特”同时明艳的鲜血从他铁手套间汩汩涌出。这一切她以为自己早已遗忘。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的脸庞……直到那天他们在君临重逢。 小指头足足休养了两个星期才有体力离开奔流城然而她的父亲大人却禁止她到塔里的病房去探望。是莱莎协助学士照顾他当年的她温柔得多也害羞得多。艾德慕也去探望过然而培提尔不愿见他。弟弟在决斗中担任布兰登的助手小指头说什么也不能原谅。待他体力稍稍恢复霍斯特?徒利公爵便派人将培提尔?贝里席放进一个密闭小轿将他抬回五指半岛强风呼啸的嶙峋巨岩回到他的诞生地继续疗养。 刀剑的金属交击将凯特琳拉回现实。瓦狄斯爵士剑盾并用攻势猛烈。佣兵不断后退挡下道道攻势脚步轻灵地跳过石块与树根眼睛却从未离开对手。凯特琳现他的动作极其灵敏骑士的银剑始终碰不到他而他那把丑恶的灰剑却在瓦狄斯爵士的肩甲上划了一道。 突然波隆溜到哭泣女人的雕像背后。瓦狄斯爵士收势不及一剑朝他刚才的位置挥去阿莱莎的白色大理石腿上火花迸两人这场迅捷的过招才开始没多久便就暂告段落。 “妈咪他们打得不好看”鹰巢城主抱怨“我要看他们打真的。” “宝贝乖他们马上就打给你看。”他母亲安慰他“佣兵跑不了一整天的。” 莱莎所在的阳台上有些贵族一边对波隆冷嘲热讽一边斟酒笑闹然而在花园对面提利昂兰尼斯特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却全神贯注地看着两位决斗者你来我往似乎身边一切都已消失。 波隆倏地自雕像后窜出依旧向左双手擎剑朝骑士没有盾牌保护的那边猛砍。瓦狄斯爵士虽然挡下但挡得很勉强。佣兵的剑顺势往上一弹朝对方的头部扑去。只听铿锵一声猎鹰的一只翅膀应声而断。瓦狄斯爵士后退半步稳住身子然后又举起盾牌。波隆的剑攻向这道木墙砍得木屑四溅。佣兵再度向左避开盾牌一剑正中瓦狄斯爵士腹部在骑士的铠甲上留下一道鲜明的裂口。 瓦狄斯爵士后脚一蹬手中银剑凌空挥出一道凶猛的圆弧。波隆硬是把它拨开然后跳出去。骑士撞上哭泣的女人震得她在基座上摇晃。他踉跄着退开左顾右盼搜索对手面罩上的细缝限制了他的视线。 “爵士先生在你后面!”杭特伯爵大喝可惜为时已晚。波隆双手举剑狠狠往下一斩正中瓦狄斯爵士的右手肘。保护关节的细薄圆碟响声大作。骑士闷哼着转身托起长剑。这回波隆守在原地两人你来我往刀剑交织出的金属歌声响彻花园回荡在鹰巢城的七座白塔之间。 “瓦狄斯爵士受伤了。”罗德利克爵士语气沉重地说。 不需他说凯特琳也看得见鲜血正如无数手指从他前臂缓缓流下她还看得见他手肘关节的黏湿。他的每记挡格越来越慢越来越低。瓦狄斯爵士侧身面对敌人想用盾牌抵挡攻势然而波隆也跟着侧移行动灵敏如猫。而今佣兵似乎愈强壮他的挥砍陆续留下痕迹。骑士的铠甲、右腿、喙状面罩和护胸甚至颈甲都印上了深陷的闪亮凹痕。瓦狄斯爵士右臂的新月猎鹰圆碟被砍成两截挂在皮带上。他们可以听见从他面罩里传出的沉重呼吸。 无论在场的众峡谷骑士和贵族多么高傲自大他们都很清楚下面情势如何只有妹妹依旧看不到真相。“瓦狄斯爵士打够了”莱莎夫人向下高喊“快收拾他我的宝贝等得不耐烦了。” 瓦狄斯?伊根爵士的确是忠心耿耿至死不渝。原本他还蹒跚后退半蹲着躲在他那伤痕累累的盾牌后面听了这话他转而向前冲锋。这阵突如其来的猛攻大出波隆意外。瓦狄斯爵士跟他撞在一起并将盾牌狠狠地朝佣兵面部砸去差一点差一点就把波隆打倒在地……佣兵踉跄后退被一块石头绊到赶忙扶住哭泣的女人维持重心。瓦狄斯爵士抛下盾牌双手举剑猛扑上去。他的右手从肘部到指尖全都是血但他最后的死命一击足以将波隆从头到脚劈成两半……如果佣兵跟他硬碰硬的话。 反之波隆箭步向后跳开。琼恩?艾林漂亮的雕花银剑砍到哭泣女人的大理石手肘剑身三分之一处应声而断。这时波隆用肩膀拼命朝雕像背部撞去饱经风雨摧残的阿莱莎?艾林雕像摇晃几下之后轰然倒下将瓦狄斯?伊根爵士压在下面。 转瞬间波隆已踏上他身体踢开残余的金属圆碟碎片暴露出手臂和胸甲间的脆弱部位。瓦狄斯爵士侧身躺卧被断裂的哭泣女人雕像压住的躯体无法动弹。凯特琳听见骑士不住呻吟。佣兵双手握剑高举用尽全身力气狠命刺进划过手臂穿透肋骨。瓦狄斯?伊根爵士抖了一下便不再动弹。 一阵死寂笼罩着鹰巢城。波隆拔掉半罩头盔扔在草坪上。刚才被盾牌撞到的嘴唇此刻正流着血炭黑色的头也被汗水完全浸湿。他吐出一颗打落的牙齿。 “妈咪结束了吗?”鹰巢城公爵问。 不凯特琳想告诉他一切才刚刚开始。 “是的。”莱莎郁闷地说声音一如她的侍卫队长那般冰冷而死寂。 “现在我可以让那个小坏蛋飞了吗?” 花园的另一头提利昂站起身。“总之飞的不会是我这个小坏蛋”他说“这个小坏蛋打算跟萝卜一起搭篮子下山去感谢您的关照。” “你以为――”莱莎开口。 “我以为艾林家族还记得他们的族语”小恶魔道“高如荣誉。” “你答应我可以让他飞的。”鹰巢城公爵对他母亲尖叫然后开始颤抖。 莱莎夫人气得满脸通红。“孩子天上诸神认为这人无辜除了放他走我们别无选择。”她提高音量“来人把兰尼斯特家的大人和他……那只怪物给我带走。护送他们到血门然后放他们自由。要为他们准备足以维持到三叉戟河的马匹和粮食同时务必归还他们一切行李和武器。他们走山路想必会很需要这些装备。” “走山路?”提利昂?兰尼斯特道。莱莎嘴角泛起一丝细小但得意的微笑。凯特琳忽然明白过来这不啻另一种死刑。提利昂?兰尼斯特想必也很清楚。然而侏儒仅故作礼貌地朝莱莎?艾林鞠了个躬。“遵命夫人。”他说“我们认得这条路。” hapter42 琼恩 “我从没见过像你们这么无可救药的小鬼。[..tw超多好看小说]”等他们全体聚集在训练场里艾里沙?索恩爵士说“你们的手生来只配挑粪没资格拿剑。若是依我之见我会配你们通通去养猪。可是昨晚我听说葛伦正带着五个小伙子从国王大道上来。其中一两个或许还有救。为了给他们腾出位置我决定放过你们其中八个交给司令官去处置。”他一个接一个喊出名字“癞蛤蟆、呆头、大笨牛、娘娘腔、雀斑男、猴子、蠢蛋爵士”最后他看看琼恩“还有野种。” 派普呼了口气兴奋得把剑抛向空中。艾里沙爵士恶狠狠地瞪着他说:“从现在起别人会称你们作守夜人但如果你们信以为真那就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你们都还是乳臭未干的小毛头身上都是夏天味道等冬天一来你们就会像苍蝇一样全部死得四脚朝天。”说完艾里沙?索恩爵士便离开了。 其他男孩立即把八个被擢升的人团团围住又笑又骂连声道贺。霍德用剑脊敲敲陶德的屁股大喊:“现在你可是守夜人癞蛤蟆啦!”派普嚷着说要当黑衫军先得有坐骑一跃跳上葛兰肩膀两人同时扑倒在地上翻滚打闹怪叫。戴利恩冲进武器库回来时手中多了一袋劣等红酒。正当他们轮流喝酒像呆瓜似地傻笑时琼恩注意到山姆威尔?塔利孤伶伶地站在广场角落一棵光秃秃的树下。琼恩把酒袋递过去。“要不要来一口?” 山姆摇摇头。“不用了琼恩谢谢。” “你还好吧?” “我很好真的。”胖男孩在撒谎“我真为你们高兴。”他试图挤出一抹微笑结果只有那张圆脸木然地晃动。“有朝一日你一定会当上席游骑兵像你叔叔从前那样。” “我叔叔现在还是席游骑兵。”琼恩纠正他。他绝不相信班扬?史塔克已死。他还来不及再说只听霍德喊道“好家伙你打算独吞啊?”派普从他手中一把攫走酒袋笑着跑开。葛兰抓住他的手派普使劲把酒袋一捏一股细细的红色酒柱便喷到琼恩脸上。霍德大吼着叫他别浪费好东西。琼恩含含糊糊、说不出话挣扎着想站稳这时梅沙和杰伦爬到墙上开始朝他们猛扔雪球。 等他挣脱开来满头是雪衣服上也都是葡萄酒山姆威尔?塔利已经走了。 当晚三指哈布为庆祝男孩们的晋升特别煮了顿丰盛晚餐。琼恩走进大厅时总务长亲自领他前往靠近火炉的座位途中老鸟们纷纷拍他表示嘉许。八个即将成为黑衣弟兄的男孩品尝了薄荷叶装饰、用大蒜和药草烤的羊肉以及浸在奶油里的黄萝卜泥。“这可是总司令的餐桌上才有的好东西。”波文?马尔锡告诉他们。除此之外桌上还有用菠菜、鹰嘴豆和芜菁做的凉拌沙拉饭后甜点则是冰镇的蓝莓和甜奶油。 “你觉得他们会把我们编在一起吗?”当他们开心地狼吞虎咽时派普不禁问。 陶德扮了个鬼脸。“希望不会我受够了你那双丑耳朵。” “哟”派普说“天下乌鸦还不是一般黑。癞蛤蟆我看你游骑兵是当定了因为他们会把你派得离城堡越远越好。若是曼斯?雷德打来只需掀开面罩叫他们瞧瞧你那张脸保管他们落荒而逃啊。” 除了葛兰大家哄堂而笑。“我真心希望自己能当游骑兵呢。” “我们不都一样。”梅沙道。黑衫军的每一位成员都有防守长城之责若是敌人来袭人人都必须举剑迎敌然而游骑兵才是守夜人部队中真正的战斗主力。只有他们会骑马北出长城扫荡影子塔以西鬼影幢幢的森林和冰雪覆盖的崇山峻岭与野人、巨人和怪物般的雪熊作战。 “那可不一定”霍德说“我就想当工匠。若是长城垮了游骑兵还有什么用呢?” 工匠群体包括负责维修堡垒和塔楼的石匠和木匠;负责挖掘隧道敲碎石头铺路的矿工;负责砍伐靠近长城的树林的樵夫。据说多年以前工匠们从鬼影森林中的冰湖运来巨大冰块用雪橇南运以将长城砌高。然而距离那样的年代已经过了好几百年如今他们所能做的便只是沿着城墙从东海望走到影子塔修补沿途的裂缝注意融化的迹象。 “熊老可不是笨蛋”戴利恩表意见“你一定会当上工匠而琼恩也一定会当上游骑兵。咱们这群人里面他不仅剑使得最好骑术也最棒更何况他叔叔生前也是……”他想起自己提到了什么不自在地住嘴。 “班扬?史塔克依旧是席游骑兵。”琼恩?雪诺一边把玩着手中那碗蓝莓一边对他说。别人或许对叔叔安然归来不抱期望但他不会。他推开几乎碰都没碰的蓝莓起身离开长凳。 “这些你还要不要?”陶德问。 “都给你。”事实上连哈布精心烹调的晚餐琼恩也几乎没动。“我吃不下了。”他从门边的挂勾上取下斗篷穿了就准备出去。 派普跟上来。“琼恩怎么了?” “是山姆”他承认“今晚他没上桌。” “这家伙可不像是会错过餐点的人”派普若有所思地说“你觉得他生病了?” “他在害怕。因为我们就要离开他了。”他忆起自己离开临冬城当天那些悲喜交加的道别。布兰支离破碎地躺在床上罗柏际还有雪花艾莉亚则是得到“缝衣针”后疯狂地吻他。“等我们宣过誓就会有各自应尽的义务。有些人可能被派往远方前往东海望或影子塔。只有山姆会留下来继续受训而雷斯特或库格那种人正在国王大道上等着他。天知道他们是什么德行不过可以肯定艾里沙爵士一有机会就会叫他们去对付他。” 派普皱眉:“能做的你都做了。” “我们做的还不够。”琼恩说。 他回哈丁塔找白灵时心中感到深切的不安。.tw[]冰原狼跟在他身边走向马厩刚一进门几匹比较激动的马便伸腿踢栏两耳后竖。琼恩为他的母马上鞍骑出黑城堡就着月光和夜色往南行去。白灵飞奔在前转眼便消失无踪。琼恩由他去狼总有打猎的本能。 他的脑中漫无目的纯粹只想骑马。他先是沿溪而行聆听冰冷的溪水流过岩石接着穿越旷野踏上国王大道。道路在眼前伸展狭窄、多石、杂草从生看上去并非通往光明与希望的途径。然而这道路却让琼恩?雪诺心里盈满思慕之情。临冬城就在路上某地如果继续前行则会抵达奔流城、君临、鹰巢城和其他许多地方例如凯岩城、千面屿多恩领的红色山脉海中布拉佛斯的百余列岛瓦雷西亚浓烟滚滚的古老废墟。这些地方琼恩永远不能得见。世界在路的彼端……而他却在这里。 一旦他下誓言便将以此为家在此终老和伊蒙师傅一样。“我还没誓呢。”他喃喃自语。他并非违法乱纪之人不像他们若不穿上黑衣便得接受法律制裁。他以自由之身来到这里同样也可以自由之身离去……除非他开口宣誓。他只需继续骑行便可抛开这里的一切。等到新月再度满盈他已经返回临冬城与兄弟重新团聚。 他们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心中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还有不欢迎你的史塔克夫人。临冬城里无他容身之地更不用说君临。连他自己的母亲也无法安顿他。想到她他不禁难过起来。他想知道她是谁长什么样想知道父亲为何离开她。白痴因为她是个妓女要不然就是个有夫之妇。一定是牵连到某些阴暗又不名誉的事否则艾德大人为何羞于提及? 琼恩?雪诺将视线从国王大道转开回头往后看去。黑城堡的灯火被一座小丘遮蔽但巨大而冷漠的长城却在月光照耀下直向天际清晰可见。 他调转马头朝家的方向奔去。 他刚爬过缓丘瞧见远处司令塔的火光白灵便回来了。冰原狼的口鼻一片血红缓步跟在马旁边。在回去的路上琼恩现自己再度想起了山姆威尔?塔利。等他回到马厩心里已有了主意。 伊蒙学士的居所在一座坚固的木造堡垒内正好位于鸦巢下方。学士年纪大了身体也虚弱因此他和两个负责照顾他起居平时则协助他处理事务的年轻事务官住在一起。兄弟们间有个笑话说全守夜人部队里最丑的两个都给派到他手下只因为他瞎了眼省得受罪。克莱达斯矮个子秃头几乎没下巴长了一双粉红色的小眼睛活像只鼹鼠。齐特脖子上长了个鸽子蛋那么大的瘤脸上则布满疮和疙瘩。或许正因如此无论何时他看起来总是怒气冲冲。 来应门的是齐特。“我有事找伊蒙师傅。”琼恩告诉他。 “学士已经睡啦你也该上床了。明天再来看他愿不愿见你罢。”说完他准备关门。 琼恩伸脚卡住门。“我现在就要跟他谈等明早就太迟了。” 齐特皱眉道:“学士可不习惯没事给人半夜吵醒。你知道他年纪多大了吗?” “我知道他年纪大比你更懂待客之道。”琼恩说“请代我向他致歉若非情况紧急我决不会打扰他休息的。” “如果我拒绝呢?” 琼恩把脚稳稳地卡在门缝间。“我可以就这样站上整夜。” 黑衣弟兄嫌恶地哼了一声然后打开门让他进去。“到图书室去等。那边有木材去生个火。我可不会让学士因为你的关系着凉。” 等齐特领着伊蒙师傅进来琼恩已经生起一炉劈啪作响的柴火。老人穿着睡袍颈间依然挂着象征身份的锁链。即便睡觉学士也不能取下。“我坐炉边那张椅子就好。”他大概是察觉到暖意便这么说。等他舒服地坐下齐特拿了张毛皮帮他盖住双脚然后走到门边站定。 “学士这么晚还吵醒您真是抱歉。”琼恩?雪诺道。 “你并没有吵醒我”伊蒙师傅回答“我现年纪越大睡眠的需求就越少而我已经很老了。我时常大半夜与过去的鬼魂为伍回忆起五十年前的往事恍如昨日。因此三更半夜的神秘访客也算件不错的事。那么告诉我琼恩?雪诺这时候跑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我想请您让山姆威尔?塔利结束训练正式加入守夜人弟兄的行列。” “那不干伊蒙学士的事。”齐特抱怨。 “总司令把训练新兵的事务交给艾里沙?索恩爵士负责”师傅温和地说“只有他才能决定某个孩子够不够格宣誓加入这你想必也清楚。你为什么还来找我?” “因为总司令会听从您的建议”琼恩告诉他“更何况守夜人弟兄若有病痛伤患也都由您照料。” “这么说来你这位山姆威尔?塔利可有病痛伤患?” “他很快就会有”琼恩向他保证“除非您能伸出援手。” 他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真相说出来连放白灵去对付雷斯特的部分也没漏掉。伊蒙师傅静静地倾听盲昧的双眼朝向炉火然而齐特的眼神却随着他说的每一个字越显阴沉。“没有我们保护山姆绝对撑不下去。”琼恩收了尾“他对舞刀弄剑一窍不通。连我妹妹艾莉亚都能把他大卸八块而她还不满十岁。假如艾里沙爵士强迫他打斗他早晚会受伤甚至被杀。” 齐特听不下去了。“我在大厅里见过这肥小子”他说“他分明就是条猪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他还是个无可救药的胆小鬼。” “或许真是如此”伊蒙师傅道“齐特你倒是说说我们该拿这孩子怎么办?” “别理他”齐特说“长城本来就不是软脚虾该来的地方。就让他继续受训直到他够格为止管他要训练多少年。老天有眼艾里沙爵士要嘛把他变成个男人不然就把他杀掉。” “这种作法太愚蠢了”琼恩道。他深吸一口气稍稍整理思绪。“记得我曾听鲁温师傅解释过他为什么要始终戴着颈链。” 伊蒙师傅伸出骨瘦如柴满是皱纹的手指轻抚着他沉重的项圈。“继续说。” “他告诉我学士的颈链是用来提醒自己立下的誓言”琼恩边回忆边说“然后我追问他为什么每个环节都要用不同的金属我说如果换成银链搭配他的灰袍一定更出彩。鲁温师傅笑着告诉我:锁链乃是随着学士的知识渐长而逐一打造。不同的金属代表不同领域的知识黄金代表财务会计白银象征救死扶伤钢铁则是军事知识。他说除此之外锁链还有别的意义。戴着锁链可以随时提醒学士所服务的王国对不对?想想看如果说贵族老爷是黄金骑士是钢铁但光这两个金属环无法连成一条锁链你还需要白银、铁和铅锡、红铜和青铜以及其他金属他们象征着农夫、工匠等等各行各业的人。一条锁链需要各种金属正如一个国家需要形形色色的人。” 伊蒙师傅微笑道:“所以呢?” “守夜人也是如此不然干嘛区分游骑兵、事务官和工匠呢?蓝道大人无法把山姆训练成战士艾里沙爵士也不会有办法。无论你多用力也不能把锡打成铁但这不代表锡就没用。为什么不让山姆当个事务官呢?” 齐特愤怒地绷着脸道:“我自己就是个事务官你以为这是轻松差事可以随便拿给胆小鬼做?守夜人日子过得下去全靠我们事务官打猎种田、养马养牛还有捡柴烧饭。你以为你穿的衣服是谁缝的?补给品又是谁从南方运来的?告诉你通通是事务官。” 伊蒙师傅的反应比较温和。“你这位朋友打猎技术如何?” “他痛恨打猎。”琼恩不得不承认。 “那他会犁田吗?”学士问:“他能驾车开船吗?会不会杀牛呢?” “都不会。” 齐特阴险地笑道:“我见过像他这种软弱的小少爷被派去做事时是什么德行。叫他们搅个奶油就弄得皮破血流。叫他们拿斧头劈柴就把自己的脚给砍了。” “我知道有件事山姆做得比谁都好。” “是什么?”伊蒙学士提问。 琼恩警觉地看看站在门边面疮红满脸怒意的齐特。“他可以帮您的忙”他很快地说“他懂算术也会读书写字。我知道齐特不识字克莱达斯眼睛又不好。山姆把他父亲的藏书都读遍了。他跟乌鸦应该会处得来动物似乎都很喜欢他白灵一见他就对他很有好感。除了打架他能做的事很多。守夜人军团需要每一种人何苦不为什么就杀掉一个呢?不如知人善任。” 伊蒙学士闭上眼睛琼恩一时还担心他睡着但最后他开了口:“琼恩?雪诺鲁温学士把你调教得很好。看来你的心思和你的剑一样灵敏。” “您的意思是……?” “我会仔细想想你的话”学士语气坚定地告诉他“现在嘛我准备睡了。齐特送这位年轻弟兄出去。” hapter43 提利昂 他们在紧邻山路的山杨树丛下稍事休息。提利昂捡拾枯枝马匹则啜饮山泉。他俯身拿起一根断裂的枝干仔细审视。“这个行吗?我对生火这事儿不在行以前都是莫里斯帮我弄的。” “生火?”波隆啐了口唾沫“侏儒你急着找死不成?还是你走得连理智都没啦?生火会把方圆好几里的原住民通通吸引过来。兰尼斯特我还想活着走完这趟路呢。” “那你倒是打算怎么办?”提利昂问。他把树枝夹在腋下继续在稀疏的灌木丛中翻找。天刚亮林恩·科布瑞爵士便铁青着脸把他们送出血门并明令禁止他们再度出现从那时起他俩便快马加鞭地赶路直到现在还没歇息害得他腰酸背痛。 “靠蛮干杀出重围是别想了”波隆道“但两个人轻装便行总比大批人马度快也较不会引人注意。我们在山里停留的时间越短就越有机会安全抵达河间地带。所以我说咱们应该加紧赶路白天躲藏夜间行动道路能避就避不要出噪音更不要生火。” 提利昂·兰尼斯特叹道:“波隆这计划真是好极了。那你就自己去试试罢……到时候可别怪我没停下来帮你挖坟。” “你这侏儒想活得比我久?”佣兵嘿嘿笑道。他的笑容有个缺口正是瓦狄斯·伊根爵士的盾牌撞掉他一颗牙齿的地方。 提利昂耸耸肩。“你要在夜间加紧赶路这简直就是想摔破脑袋。我宁可慢慢走舒舒服服地走。波隆我知道你爱吃马肉但这回要是我的马死了咱俩就只剩影子山猫可骑了……老实说我认为不管我们怎么做原住民都会找上我们。这里四处都是他们的眼线。”他伸出戴了手套的手朝周围风蚀的高耸峭壁挥挥。 波隆皱眉道:“兰尼斯特那我们就跟死人没两样了。” “真那样的话我也宁愿死得舒服点。”提利昂回答“我们需要生个火这里入夜之后冷死人热腾腾的食物不仅可以温暖咱们的肚皮还可以提振精神。你觉得这附近能打到什么野味?莱莎夫人好心地给我们准备了丰盛的咸牛肉、硬乳酪和干面包大餐但我实在不想在这里咬断牙齿你知道要找学士还有得走咧。” “我能弄到肉”一绺黑之下波隆的黑眼睛狐疑地打量着提利昂。“但我先应该把你和这堆笨柴火丢在这里如果我把你的马也带走那我逃脱的机会就会加倍。到时候你会怎么做呢侏儒先生?” “八成是死啰。”提利昂弯腰捡起另一根木棍。 “你觉得我不会这么做?” “如果攸关性命你会毫不犹豫这么做。当初你朋友契根肚子中箭你不就动作飞快一刀把他宰了?”当时波隆抓住他的头往后一扯匕从他耳朵贯穿而进事后他却对凯特琳·史塔克说他的佣兵同伴死于箭伤。 “反正他也活不成”波隆道“更何况他大呼小叫个不停把敌人都引来了。那天受伤的换做我契根也会同样行为……何况他算不上朋友只是同行的伙伴。侏儒你给我搞清楚我帮你杀人但那不代表我喜欢你。” “我也只需要你帮我杀人”提利昂说“用不着你喜欢我。”他把怀中的木材扔到地上。 波隆嘿嘿一笑。“我得承认你胆子够大不输咱们佣兵。你怎么知道我会替你出场?” “我哪儿知道?”提利昂瘸着腿试图生火。“我是孤注一掷。之前在旅店里你和契根跟他们一道把我抓住图什么?其他人要么是因为职责所在要么是为了主子的名誉但你俩不是。.tw[]你既没有主子也没有义务更没有什么宝贝荣誉何苦没事找事?”他取出刀子削掉一根木棍的树皮用来当引信。“喏佣兵是为什么做事啊?还不是为了钱。你们以为凯特琳夫人会奖赏你们的协助甚至给你们谋个差事。好了我想这样应该就行了。你有没有打火石?” 波隆伸出两根手指滑进腰间的小袋丢出一块打火石。提利昂在半空中接住。 “谢啦。”他说“问题在于你不了解史塔克家的人。艾德大人既骄傲又正直凡事讲求荣誉而他夫人嘛就更别提了。喏等事情结束后她当然会赏你两个小钱带着嫌恶的眼神一边把钱塞到你手里一边说几句礼貌的话但别指望她会给更多啦。史塔克家要的是有忠诚有勇气还得讲究荣誉的人而你和契根嘛老实说不过是出身低贱的人渣。”提利昂拿燧石敲击匕想生火却什么也没弄出来。 波隆哼了一声。“小家伙我看你这舌头挺毒的小心哪天给人割了叫你吞下肚去。” “别人都这么说。”提利昂瞄瞄佣兵。“我冒犯到你了吗?那还真对不住……不过哩波隆你也搞清楚你的的确确是个人渣。责任感、荣誉心、友谊哪一样是你有的?哼不用费工夫想了答案咱俩都知道。可你不蠢我们抵达峡谷之后史塔克夫人就用不着你了……但我用得着何况兰尼斯特家的人从不吝惜金子。所以当我需要孤注一掷时我就是猜你够机灵知道怎么做对你最有利。让我很高兴的是你的确够机灵。”他将打火石和刀刃再度撞击却依旧徒劳无功。 “拿来”波隆蹲下身“让我来。”他从提利昂手里接过短刀和燧石一打便擦出火花。一块卷起的树皮开始冒烟。 “干得好。”提利昂道“你虽然是个人渣但不可否认你很有用。手里再拿把剑你就跟我老哥詹姆差不多厉害。波隆你想要什么?金子?土地?还是女人?只要想办法保全我性命你要什么有什么。” 波隆朝火堆轻轻吹气火焰顿时跃得老高。“万一你死了怎么办?” “那样嘛起码有了个真心诚意为我哀悼的人。”提利昂嘻嘻笑道“我挂了金子也就没啰。” 这时火已经烧得很旺。波隆起身把燧石塞进口袋然后将匕抛回给提利昂。“算你公道”他说“我的剑是你的了……但别叫我来卑躬屈膝、满口老爷大人那套我不当别人的仆从。” “你也不当别人的朋友”提利昂道“我很清楚一旦有利可图你会义无返顾地背叛我就跟你背叛史塔克夫人一样。波隆要是哪天真有人引诱你出卖我请你记住——不管对方出价多少我都付得起。说穿了就是我很爱惜我这条命。好啦那你现在到底能不能帮咱们弄点好吃的?” “你把马照顾好。”波隆说着解开系在身后的猎刀大步走进树林。 一个小时后马匹已经刷洗喂饱营火也烧得劈啪作响火上的烤架正转着一只小山羊滴下油汁香气四溢。“现在只差一瓶好酒配着下肚啦。”提利昂说。 “还要来个女人最好再多十来个士兵保护我们。”波隆道。他两脚盘坐在火边正拿油石磨长剑。石头和金属摩擦所出的刺耳声响有种怪异的安全感。“很快天就要全黑”佣兵表示“第一班我来值……虽然没什么用好歹待会儿我可以死在睡梦中。” “喔我看用不着等到睡着他们就会过来了。”闻着烤肉的香气提利昂不禁口水直流。 波隆隔着营火盯着他。“你有打算。”他平板地说石头又磨了剑一下。 “不妨说有一丝希望罢”提利昂道“又到孤注一掷的时候了。” “你拿咱俩的性命当赌注?” 提利昂耸耸肩。“难道有别的选择?”他伸手从火上割下一小片羊肉。“啊。”他一边咀嚼一边开心地感叹。油汁从他两颊滴下。“虽然有点硬又没有酱料但我还是不抱怨的好。之前在鹰巢城我在断崖边跳来跳去连一粒煮豆子都吃不到哩。” “结果你却给了那狱卒一袋金子。”波隆说。 “兰尼斯特有债必还。” 当提利昂把装了金子的皮袋扔给莫德时连莫德自己都难以置信。狱卒松开袋口的绳子看到耀眼黄金两眼睁得像煮蛋那么大。“我把银币留了下来”提利昂对他歪嘴一笑。“我们本来就说好给金子所以就成交啰。”那笔钱是莫德欺负一辈子犯人都挣不到的数目。“还有别忘记我说过这些只是开胃小菜。哪天你要是觉得烦不想继续为艾林夫人做事就到凯岩城来到时候我再把欠你的算清。”眼看两手盛满金龙币莫德当场就双脚跪下保证他一定会照办。 波隆抽出匕将肉从火堆上拿下开始从骨头上切下一块块烤得焦黑的肉提利昂则挖空两块硬面包充当盘子。“假如我们真能回到河间地你打算做什么?”佣兵边切边问。 “喏先找个妓女弄张羽毛床来壶好酒再说。”提和昂递出盘子波隆将之装满肉块。“然后再决定去凯岩城或者君临等我想想关于某把匕可有好些问题要问呢。” 佣兵咀嚼吞咽着满口烤肉。“这么说来你没撒谎?那真不是你的刀子?” 提利昂挤出一丝微笑。“你觉得我看起来可像个骗子?” 待他们填饱肚子夜空已群星密布一弯新月升上山头。提利昂将他的山猫皮披风铺在地上拿马鞍当枕头。“等啊等啊咱们朋友还没动静真是好事多磨。” “换做是我也会担心其中有诈”波隆道“要不是有陷阱干嘛这样大刺刺的?” 提利昂咯咯笑道:“那我们岂不更该唱歌跳舞好把他们通通吓跑啰。”说完他哼起了小调。 “侏儒你真是疯了。”波隆边说边用匕剔除指甲缝里的油脂。 “波隆你对音乐的喜好都到哪儿去啦?” “你要音乐当初干嘛不叫那唱歌的当你打手?” 提利昂嘻笑道:“那一定很有趣。想想他拿竖琴对付瓦狄斯爵士会是什么情景。”他继续哼唱着。“知不知道这曲儿?”他问。 “听得烦了在旅店或妓院里常听到。” “这是密尔的歌谣叫做‘我的恋爱季节’。如果你知道歌词就会明白写得有多么甜美哀怨。我睡过的第一个女孩子以前常唱这歌想忘也忘不掉。”提利昂抬头仰视星空。这是个清朗的寒夜群星的光辉洒在山间明亮无情有如真理。“我遇见她的那晚就和现在一模一样”他听见自己说“当时詹姆和我正从兰尼斯港骑马回来只听一声尖叫就见她朝路上跑来后面跟了两个大呼小叫的男人。我老哥拔剑去对付他们我则下马保护女孩。她只大我不到一岁黑头很纤细那张脸教你看了就心碎。最起码我的心碎了。虽然她出身低贱又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也很久没洗澡……但就是讨人喜欢。那两个男的先前已经扯开了她穿的破布背几乎都露了出来所以我用自己的斗篷裹住她詹姆则把那两个家伙赶回森林里。等他跑回来我已经问出了她的名字和身世。她是个农夫的女儿自从她爹烧病死后就孤伶伶一个人正准备去……唉其实要去哪儿她自己也不知道。” “当时詹姆一心只想逮着那两个人。强盗居然敢在距离凯岩城这么近的地方攻击行人这可不是件寻常事他把这当成奇耻大辱。那女孩惊慌失措不敢一个人走路于是我提议带她到附近的旅馆弄点东西给她吃而我老哥则回凯岩城讨救兵。” “她比我原先料想的更饿。我俩足足吃了两只半烤鸡又喝干了一整壶酒边吃边聊很愉快。那年我才十三岁只怕一喝酒就乱了性。总之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跟她躺在床上。她很害羞但我更害羞真不知我是打哪儿来的勇气?我给她开苞的时候她哭了但事后她吻了我然后悄声唱起那歌到第二天清晨我已经爱上她了。” “你爱上她了?”波隆的语气听来饶富兴味。 “很可笑对不对?”提利昂又哼起那歌。“后来我还娶了她。”最后他终于承认。 “兰尼斯特家的人娶个农家女?”波隆说“真有你的。” “唉讲几句谎话口袋里装上五十枚银币再找个喝醉酒的修士一个小男孩能干些什么说了你大概都不相信。我不敢把我的新娘带回凯岩城就把她安顿在她自己的小屋里咱俩过了两个星期的夫妻生活。最后那修士酒醒便把事情前后通通禀报给我公爵老爸。”过了这么多年讲起这件事竟依旧让提利昂倍感孤寂他实在大感意外。或许只是旅途困顿的关系罢。“我的婚姻到此结束。”他坐起身凝视着逐渐熄灭的篝火就着光亮眨眼。 “他把那女孩赶走了?” “他做得更漂亮”提利昂道“他先要我老哥跟我说实话。其实……那女孩是个妓女。从那条路到那两个强盗整件事都是詹姆安排好的。他认为让我体验男女之事的时刻到了便精心策划了这一切。这是我的第一次所以他特意付了双倍的价钱找了个处*女。” “詹姆说完之后为了让我牢牢记取教训泰温大人把我老婆叫进来交给他手下的卫兵。说实话他们出的价挺公道一人一枚银币你说多少妓女值这个价?他叫我坐在军营的角落逼我全程观赏到后来她赚的银币多得拿不完白花花的银子顺着指缝洒了一地而她……”浓烟刺痛了他的眼睛。提利昂清清喉咙从火边转开朝黑暗的夜空望去。“泰温大人让我最后一个上。”他轻声说“他还递给我一枚金币因为我是兰尼斯特家的人身价不同。” 过了一会儿他又听见波隆拿石头磨剑的声音。“管我十三岁、三十岁还是三岁有人敢这样对我我非宰了他不可。” 提利昂转头面对他。“说不定哪天你会有机会。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兰尼斯特有债必还有仇必报。”他伸个懒腰。“我试着睡一会儿好了。咱们要死的时候记得叫醒我。” 他用山猫皮披风裹住身子闭上眼睛。地面凹凸不平又冷又硬但没过多久提利昂·兰尼斯特竟真的睡着了。他梦见了天牢但这回他是狱卒并非犯人而且他身躯高大手握皮带正抽打着父亲逼他后退逐渐靠近无尽深渊…… “提利昂。”波隆的警告低沉而急促。 提利昂立时清醒。营火仅剩余烬人影正从四面八方朝他们进逼。波隆单膝起立一手持剑一手握着匕。提利昂捉住佣兵的手:安静别轻举妄动。“今晚夜风寒冷诸位何妨过来一起烤烤火?”他对周围鬼鬼崇祟的人影喊“虽然我们无酒可以招待但欢迎各位前来品尝羊肉。” 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就着月色提利昂瞥见金属反射的光泽。“山是我们的”树丛里传来一个低沉、坚毅而不友善的声音。“羊肉也是我们的。” “羊肉是你们的没错”提利昂附和:“你是谁?” “当你升天去见你的神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回答“告诉他送你上天的是石鸦部的冈恩之子冈梭尔。”他踏开树丛走进光线范围内。来人个子很瘦带着个牛角盔手里握着猎刀。 “还有多夫之子夏嘎。”这是头一个声音低沉而致命。只见一块巨石朝他们左边挪动然后立起身变成了人。他的身躯魁梧强壮看似动作迟缓全身穿着兽皮右手拿了根木棍左手则握着一柄斧头。他脚步笨重地朝他们走来边走边猛力把两样武器对撞了一下。 其他的声音跟着喊出名字有康恩、托瑞克、贾戈特还有些名字提利昂记不完全但对方一共有十人以上。有些拿了刀剑其他人则挥舞着干草叉、镰刀和树木削的长矛。他直等他们通通报完姓名之后方才回答:“我是兰尼斯特部落的泰温之子提利昂他是住在凯岩城的狮子酋长。我们很乐意支付吃羊肉的赔偿。” “泰温之子提利昂你能给我们什么东西呢?”叫冈梭尔的人问。他似乎是这群人的头目。 “我钱包里有些银币”提利昂告诉他们“我身上这件锁甲对我来说太大但康恩穿起来应该很合身。另外呢我这把战斧要是握在夏嘎那双强壮的手里肯定会比他那柄木头斧威猛得多。” “半人想拿我们的东西当赔偿。”康恩道。 “康恩说得对。”冈梭尔说“你的银币是我们的你的马是我们的你的锁甲和你的战斧还有你腰上的刀子也都是我们的。你只有一条命可以拿来赔偿。泰温之子提利昂你想要怎么个死法?” “我想活到八十岁喝饱一肚子酒找个处*女陪着我这才死在自己的暖床上。”他回答。 壮硕的夏嘎第一个笑声响如雷。其他人则不若他这么觉得有趣。“康恩去牵马”冈梭尔下令“把另外那家伙宰了然后把半人抓起来。我们可以让他挤羊奶顺便讨孩子的妈开心。” 波隆一跃起身。“谁想先死?” “住手!”提利昂厉声喝道“冈恩之子冈梭尔听我说。我的家族既有钱又有势只要石鸦部能保我们平安出山我那公爵老爸赏你们的金子会多到可以拿来洗澡。” “低地领主的金子跟半人说的话一样不值钱。”冈梭尔道。 “我虽然只是半个人”提利昂说“却有勇气面对敌人。石鸦部呢?等峡谷骑士来了你们还不是只敢躲在石头后面害怕得抖?” 夏嘎怒吼一声将手中的棍棒和斧头再度撞击。贾戈特用他那根前端淬过火的木矛戳了戳提利昂的脸。他极尽所能不畏缩。“你们就只偷得到这种货色?”他说“杀羊或许可以……还得那羊乖乖认命让你们杀。我老爸的铁匠拉出的屎都比这高级。” “臭小子”夏嘎吼道“等我把你的命根子剁下来喂山羊瞧你还敢嘲笑我的斧头?” 然而冈梭尔举起手。“不我要听听他怎么说。孩子的妈现在都在挨饿有了家伙比拿金子更有用。泰温之子提利昂你要拿什么来换你的命?剑?长枪?还是盔甲?” “冈恩之子冈梭尔这些都不成问题我给你的远不止于此”提利昂·兰尼斯特微笑着回答“我会把整个艾林谷都送给你。” hapter44 艾德 透过红堡深广王座厅的狭窄高窗夕阳余晖遍洒地面为墙壁挂上暗红色的条纹。龙头曾经高悬于此如今石墙虽已为青绿和棕褐相衬、栩栩如生地描绘狩猎情景的挂毯织锦所覆盖但在奈德眼中整个大厅依旧浸润在一片血红之中。 他高高坐在“征服者”伊耿宽大而古老的座位上。那是张钢铁铸成满是狰狞尖刺利角和诡异扭曲金属的椅子它正如劳勃所警告的那般是张天杀的不舒服的椅子。眼下他的断腿不住抽痛这种感觉更是无以复加。他身子底下的金属每一小时都越显坚硬布满利齿般尖刺的椅背更教他无法倚靠。当年征服者伊耿命令手下铁匠使用敌人投降时的弃械镕铸成一张大椅时曾说:“作国王的不能舒舒服服地坐着”。伊耿这傲慢的家伙该死奈德阴沉地想劳勃和他的打猎游戏也该死。 “你能确定他们不是土匪毛贼?”坐在王座下方议事桌边的瓦里斯轻声问。他身旁的派席尔大学士坐立难安小指头则摆弄着一枝笔。列席的重臣只有他们几个。前几天有人在御林里瞧见了一只白公鹿蓝礼大人和巴利斯坦爵士便陪伴国王前去打猎同行的还有乔佛里王子、桑铎·克里冈、巴隆·史文以及半数廷臣。正因如此奈德才不得不暂代劳勃坐在铁王座上处理国事。 好歹他还有椅子可坐。在王座厅里除了王室家族和几位重臣余人都得毕恭毕敬地或站或跪。前来请愿的人群聚大门边骑士、贵族与仕女站在挂毯下平民百姓则在走廊上。全副武装的卫兵肩披金色或灰色的披风威严挺立。 这群村民单膝下跪不论男女老少清一色衣着破烂满身血污脸上刻满了恐惧。带他们进来作证的三位骑士站在后面。 “土匪?瓦里斯大人”雷蒙·戴瑞爵士语透轻蔑。“哼说得好他们当然是土匪了。兰尼斯特家的土匪。” 奈德感觉得到大厅里的紧张气氛在场人等不论出身高低均屏息竖耳倾听。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自凯特琳逮捕提利昂·兰尼斯特之后西境便宛如一座柴火库。奔流城与凯岩城均已召集封臣此刻两军正向金牙城下的山口聚集。爆流血冲突是迟早的事。现在惟一的问题是如何能将伤害减到最小。 满眼忧伤若非脸上酒红色的胎记本来还算英俊的卡列尔·凡斯爵士指着跪在地上的村民说:“艾德大人榭尔全村就只剩这些人其他的都和温德镇、戏子滩的居民一样通通死光了。” “起来”奈德命令村民们。他向来不相信一个人跪着的时候所说的话。“你们通通都起来。” 榭尔的居民听了纷纷挣扎着起身。一位老者要靠人搀扶才能站起另一个穿着血衣的女孩则维持跪姿怔怔地望着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他身穿御林铁卫的白袍白甲站在王座下方随时准备誓死保卫国王……或者奈德猜测保卫国王的相。 “乔斯”雷蒙·戴瑞爵士对一位穿着酿酒师傅围裙的光头胖子说“快跟相大人说榭尔生了什么事。” 乔斯点点头。“启禀国王陛下——” “国王陛下他正在黑水湾对岸打猎”奈德一边说一边自忖一个人有没有可能终生居住在距红堡仅几日骑程的地方却仍旧对国王的相貌一无所知。奈德穿着白色的亚麻外衣胸前绣有史塔克家族的冰原狼纹章黑羊毛披风用象征职位的银手徽章别在颈边。黑白灰三色正是真理的三种可能。“我是国王之手即御前相艾德·史塔克公爵。告诉我你是谁以及你对这些强盗所知的一切。” “俺开了……以前俺开了……以前俺开了家酒馆大人在榭尔就在石桥旁边。(..tw)大家都说俺酿的麦酒是颈泽以南最好的大人请您见谅。可是大人现在全都没了。他们进来喝饱以后又把剩下的倒掉然后放火烧了房子本来啊大人本来他们还打算要俺命可他们没逮着。” “他们放火把咱逼走”他旁边的一个农夫说“大半夜里从南方来把田啊房子啊通通给烧了谁要是敢上前阻拦就没命。可是大人他们不是强盗因为他们根本不是来抢东西他们把我的乳牛宰了之后把尸体丢在那儿喂苍蝇和乌鸦。” “他们还把我徒弟活活踩死”一个有着铁匠的肌肉头上包了绷带的矮胖男子说。看得出他特别换上最好的衣服上朝但那条裤子却布满补丁斗篷也是风尘仆仆。“他们骑在马上哈哈大笑追着他跑来跑去还拿枪戳他当成是在玩游戏。那孩子就这样跑啊惨叫个不停最后摔倒在地被块头最大那家伙一枪刺死。” 跪在地上的女孩伸长脖子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奈德。“陛下他们还杀了我娘。然后他们……他们……”她的话音渐弱仿佛忘了原本要说些什么自顾自地啼哭了起来。 雷蒙·戴瑞爵士接过话茬:“温德镇的居民躲进庄园可房子乃是木制入侵者便将其铺上稻草把他们活活烧死在里面。有些人开门冲出火场逃走他们便用弓箭射杀连怀抱奶娃的女人也不放过。” “哎哟真是可怕”瓦里斯喃喃道“怎么会有人如此残忍呢?” “他们本来也要这么对付俺们幸好榭尔的庄园是石头做的”乔斯道“有人想用烟把俺们薰出来可那大块头说河上游比较有收获就奔戏子滩去了。” 奈德身体前倾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金属。他每根指头间都是一柄刀刃尖端是弯曲的利剑有如爪子般从王座的扶手向外伸展。虽然历经了三个世纪其中有些刃叶依旧锋利逼人。对粗心大意的人来说铁王座称得上机关密布。歌谣里唱着当初花了一千把剑经过黑死神贝勒里恩的烈焰加热熔解方才铸成王座。敲敲打打前后总共花了五十九天最后的成品就是如今这座边缘如剃刀般锋利无处不是倒钩和纠结的驼背黑怪物。这张椅子可以杀人倘若传说属实还真的杀过。 艾德·史塔克并不想坐上来但如今他高踞于此而下面的人民前来请求他主持正义。“你们有何证据指明这些是兰尼斯特家族的人?”他问同时努力压抑怒气。“他们穿了红披风或打着狮子旗吗?” “即便兰尼斯特的人也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马柯·派柏爵士斥道。他是个脾气暴躁、有如好斗雄鸡的年轻人。虽然在奈德看来他历练太浅又太过血气方刚但他却是凯特琳的弟弟艾德慕·徒利的好友。 “大人他们个个骑着骏马身披铠甲”卡列尔爵士冷静地回答“手中持有精钢长枪和宝剑还有用来屠杀村民的战斧。”他伸手指指这群衣衫褴褛的幸存者中的一人。“你对就是你说出来没关系把你跟我说的话都告诉相大人。” 老人低下头。“关于他们骑的马”他说“他们骑的是战马。我在维伦老爵士的马房里做过很多年看得出其中差异。他们骑的马没有一匹是犁过田的我敢以天上诸神之名誓。” “骑好马的土匪”小指头表示意见“或许马是他们刚从别处抢来的。” “这群强盗一共有多少人?”奈德问。 “最起码一百个。”乔斯回答而在同时那位包着绷带的铁匠也开了口“五十个。”他后面的老太婆则说“好几百人啊大人根本就是一支军队。” “好太太我相信您说得很正确。”艾德公爵告诉她“你们说他们没打旗帜那他们穿的盔甲呢?你们有没有谁注意到上面的花纹或装饰或者是盾牌和头盔上的家徽?” 酿酒师傅乔斯摇摇头。“大人有的话那敢情好可他们穿的盔甲样式都很普通只有……只有那领头的他虽然穿得和其他人一样可您绝不会把他和别人弄混。大人这家伙块头可真大俺敢打赌那些断言巨人已死的人没见过这家伙。他块头大得跟头牛似的讲起话来声音响得像山石迸裂。” “一定是‘魔山’!”马柯爵士大声说“这还用问?一定是格雷果·克里冈干的好事。” 奈德听见窗户下方和大厅远端窃窃私语声此起彼落不安的说话声也从外面的走廊传来。在场众人不论贫富贵贱都清楚倘若马柯爵士所言得到证实代表着什么:格雷果·克里冈爵士正是泰温·兰尼斯特公爵的封臣。 他审视着村民惊恐的脸孔也难怪他们如此害怕他们起初必定以为自己被拖来这里要在国王面前指控泰温大人为满手血腥的屠夫——而国王本人正是泰温的女婿。他很怀疑那几位骑士有没有给他们选择的余地。 派席尔大学士从议事桌边沉重地站起身象征职位的项链不住碰撞。“马柯爵士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但我们无法就此认定那强盗便是格雷果爵士。国内的大块头大有人在。” “但有人跟魔山一样吗?”卡列尔爵士道“我可从没见过。” “相信在场也没人见过。”雷蒙爵士愤怒地说“跟他站在一起连他弟弟都像只小狗。在座诸君请睁开您们的眼睛吧难道你们还需要亲眼见到他的印章盖上尸体才肯相信吗?这一定是格雷果不会错的。” “然则格雷果爵士何必去打家劫舍?”派席尔问“靠着他的封君老爷他不但坐拥坚固堡垒还有自己的良田领地此人可是个涂抹圣油经过正式册封的骑士啊。” “这家伙是个虚伪的骑士!”马柯爵士道“他是泰温大人的疯狗。” “相大人”派席尔语气僵硬地说“还请您提醒这位‘正直’的骑士先生泰温·兰尼斯特大人是我们王后陛下的父亲。” “谢谢您派席尔大学士”奈德道“您若不提起只怕我们都忘了。” 从高高的王座上他看到大厅尽头有人溜出去。兔子就这么跑走了他心想……不应该说是贪恋王后奶酪的耗子吧。他瞥见茉丹修女带着珊莎站在走廊上顿时火冒三丈:这不是小女孩该来的地方。但修女事先也不可能料想到今天的会议内容并非繁冗的日常杂务——聆听百姓请愿调解村镇间纷争以及判定土地界石划分等等。 下方的议事桌边培提尔·贝里席终于玩腻了他的羽毛笔倾身向前道:“马柯爵士卡列尔爵士雷蒙爵士——可否容我问个问题?这几个村子都是由你们所管辖与保护请问屠杀生当时诸位又在何地呢?” 卡列尔·凡斯爵士回答:“当时我与家父都在金牙城下的山口马柯爵士也是。当这些暴行传到艾德慕·徒利耳中时他嘱咐我们率领小队人马前来搜索幸存者然后带他们觐见国王。” 雷蒙·戴瑞爵士言道:“艾德慕爵士早已让我率领我的兵力赶到奔流城。我接获消息时正在城外隔河扎营等候进一步命令。等我赶回封地克里冈和他的走狗已经渡过红叉河回兰尼斯特家的丘陵地去了。” 小指头若有所思地抚弄他的尖胡子。“爵士先生倘若他们再度来袭呢?” “他们要是有胆再来我们就用他们的血浇灌被他们烧掉的田地。”马柯·派柏爵士愤怒地说。 “艾德慕爵士已派兵驻防距离边境一日骑程内所有村镇与庄园。”卡列尔爵士解释“若还有人来犯可不会像这次那么好过了。” 这很可能正是泰温公爵的目的奈德心里明白借此压榨奔流城的力量诱使那小伙子分散兵力。他小舅子年纪尚轻英勇有余睿智却不足。他会竭尽全力守住每一寸土地保护每一个依附他名下的男女老少。精明老练如泰温·兰尼斯特自当很清楚这点。 “既然你们的田产和房舍都安全了”培提尔伯爵道“那还上朝来做什么?” “三河流域的领主以国王之名维持境内和平”雷蒙·戴瑞说“兰尼斯特的人破坏了和平。我们要求血债血偿我们要为榭尔村、温德镇和戏子滩的百姓讨个公道。” “艾德慕同意我们以牙还牙用相同的手段对付格雷果·克里冈”马柯爵士宣布“但霍斯特老爵爷命令我们先得到国王的允许再出击。” 感谢天上诸神还好有霍斯特大人在。与其说泰温·兰尼斯特是头狮子不如说他是只狐狸。假如当真是他派格雷果爵士去杀人放火——奈德对此毫无疑问——他一定会特意嘱咐格雷果小心翼翼夜晚行动不张旗帜扮成普通强盗。倘若奔流城反击瑟曦和她父亲便能坚称破坏和平的是徒利家族而非兰尼斯特。到时候劳勃会相信哪一边只有诸神才知道。 派席尔大学士又站起来。“相大人。如果这几位好村民坚信格雷果爵士背弃了他神圣的誓言转而**掳掠请让他们去见他的封君大人向他去抱怨。这些罪行与王室无关他们应当请求泰温大人主持正义。” “这些当然与国王有关”奈德告诉他“不论东西南北我们均以劳勃之名行事。” “和国王有关”派席尔大学士说“此话有理那么我们该等国王回来再行商——” “国王此刻正在河对岸打猎可能好几天都不会回来。”艾德公爵说“劳勃要我暂代他处理国事用他的耳朵倾听用他的声音说话而我将谨遵其意……但我同意应该要知会他。”他在壁毡下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罗拔爵士。” 罗拔·罗伊斯爵士前跨一步鞠躬道:“大人您有何吩咐?” “令尊与国王陛下一道外出狩猎”奈德说“可否请你将今日之事通报他们?” “大人我这就去办。” “那我们是不是这就可找格雷果爵士报一箭之仇?”马柯·派柏询问摄政。 “报仇?”奈德说“我以为我们谈的是主持正义。到克里冈的封地放火杀人并不会恢复王国境内的和平只能稍稍弥补你受损的自尊。”愤怒的年轻骑士还来不及反驳他便转开视线对那群村民说“榭尔的居民们我无法归还你们的家园和你们的作物更不能将死者复生。但或许我能以我们的国王劳勃之名还你们一个迟来的公道。” 大厅里的每一只眼睛都注视着他凝神等待。奈德缓缓地挣扎着站起来两手全力撑住王座断腿撕心裂肺地剧痛。他尽一切所能不去注意疼痛此刻千万不能在他们面前显示虚弱。“先民认为判人死刑者应该亲自操刀我们在北境依旧保留了这个传统。我本不愿由他人代为执行……但看来我别无选择。”他指指自己的断腿。 “艾德大人!”从大厅西侧传来一声喊叫一名俊美的年轻男孩勇敢地向前走来。年仅十六的洛拉斯·提利尔爵士脱去铠甲后愈显得年轻。他身穿浅蓝色丝衣系着朵朵金玫瑰连缀而成的腰带。金玫瑰是他家族的纹章。“我恳求您让我有幸代您出战。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大人我誓不会教您失望。” 小指头轻笑。“洛拉斯爵士如果我们单只派您去对付格雷果爵士他八成会把您的头送回来顺便塞颗李子在您那张漂亮的嘴里。魔山可不会乖乖地看在正义的份上束手就擒。” “我不怕格雷果·克里冈。”洛拉斯爵士骄傲地说。 奈德缓缓坐回伊耿那张畸形王座的冷硬铁板上他的视线沿着墙壁一张接一张脸孔地搜索。“贝里大人”他喊“密尔的索罗斯葛拉登爵士罗沙大人。”被点到名字的人纷纷站到前面。“请你们各带二十名士兵将我的命令送到格雷果的城堡。我将派出自己的二十名侍卫与你们同行。贝里·唐德利恩大人此次任务由您指挥因为您的爵禄最高。” 金红头的年轻伯爵鞠躬道:“艾德大人悉听尊命。” 奈德提高音量让王座大厅里所有的人都能听见。“以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国王七国的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拜拉席恩家族的劳勃一世之名我史塔克家族的艾德公爵身为其国王之手在此命令你们即刻高举国王的旗帜全渡过三叉戟河的红叉支流进入西境依照国王律法制裁虚伪的骑士格雷果·克里冈以及所有与他合谋的共犯。我在此宣告从今以后褫夺其一切官阶与职衔收回其一切封地、赋税和房产并明令处之以死刑。愿天上诸神怜悯他的灵魂。” 余音渐落之后百花骑士神情困惑地问:“艾德大人那我该做什么?” 奈德低头看着他。居高临下洛拉斯·提利尔看起来就和罗柏一样年轻。“洛拉斯爵士没有人怀疑您的勇武然而我们今天谈的是律法和正义你要的却是报仇雪恨。”他转向贝里伯爵说“明天天亮就出这事最好尽快处理。”语毕他举起手。“今天的请愿到此为止。” 埃林和波瑟爬上陡峻狭窄的铁台阶搀扶他下去。步下阶梯时奈德感觉得出洛拉斯·提利尔愠怒的瞪视然而等他回到地面那男孩已经走了。 铁王座下方瓦里斯正忙着收拾议事桌上散乱的文件。小指头和派席尔国师已先行离去。“大人您的胆子可比我大多了。”太监轻声说。 “瓦里斯大人此话怎讲?”奈德唐突地问。他的断腿隐隐抽痛此刻他没有心情玩文字游戏。 “换做是我坐上面我大概会派洛拉斯爵士去。瞧他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再说要与兰尼斯特为敌还有什么能比拉拢提利尔家族更要紧呢?” “洛拉斯爵士还年轻”奈德道“我敢说他很快就会忘记这次失意。” “那伊林爵士呢?”太监轻抚他搽过粉的肥胖脸颊。“再怎么说他到底是国王的执法官哪叫别人去做他份内之事……可能会被解读成恶意侮辱哟。” “我并无冒犯之意。”老实说奈德并不信任那位哑巴骑士但归根到底或许只是肇因于他对刽子手的嫌恶罢。“容我提醒您派恩家族世代是兰尼斯特臣属。我认为选择并未对泰温大人宣誓效忠的人前去比较妥当。” “您的作法毫无疑问非常谨慎”瓦里斯道“只是我碰巧看见伊林爵士站在大厅后面张大那双苍白的眼睛瞪着我们我必须承认他看起来委实不怎么高兴虽然我们这位沉默寡言的骑士先生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原本就不易猜测。我也希望他很快就会忘记这次失意。他可是热爱着他的工作啊……” hapter45 珊莎 “他竟然不肯派洛拉斯爵士去”当晚她们一同就着油灯、吃冰冷的晚餐时珊莎把这件事告诉珍妮?普尔。(..tw无弹窗广告)“我觉得一定是他脚受伤的关系。” 为了休养腿伤艾德大人在他的卧房里与埃林、哈尔温和维扬?普尔共进晚餐而茉丹修女在走廊上站了整天抱怨起两脚酸痛没有出来用饭。本来艾莉亚该跟她们一起吃但她上舞蹈课还没回来。 “他脚受伤?”珍妮不确定地说。她和珊莎同龄是个可爱的黑女孩。“洛拉斯爵士脚受伤了?” “不是他的腿”珊莎边说边优雅地咬着鸡腿。“傻瓜是我父亲的腿。你看他痛得那么厉害连脾气也暴躁起来了。不然我想他一定会派洛拉斯爵士去的。” 父亲的决定令她颇感困惑。百花骑士言的时候她本以为自己就要亲眼见到老奶妈的故事成真。格雷果爵士是怪兽而洛拉斯爵士则是真正的英雄定会将之斩杀。他那么纤瘦美丽黄金玫瑰围绕着纤细腰身浓密的棕坠进双眼活脱脱就是真英雄的模样。结果父亲竟一口回绝了他!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事后她和茉丹修女从长廊走下楼梯时她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想法但修女却说她不该过问父亲的决定。 这时一旁的贝里席伯爵接口道:“哎修女我也弄不明白只觉得她父亲大人有些决策可以再深思熟虑一些。我看您家小姐的睿智不输她的美貌。”说完他向珊莎深深鞠躬弯腰的程度反而让珊莎怀疑他究竟是在恭维还是讥讽。 茉丹修女现她们的谈话内容被贝里席大人听见非常不悦。“大人这孩子只是随便说说”她说“不过是瞎说话没什么特别意思。” 贝里席大人捻捻尖胡子“没有?孩子告诉我为什么你觉得应该派洛拉斯爵士去呢?” 珊莎别无选择只好把英雄和怪兽那套和盘托出。国王的重臣微笑道:“呵这可不是我的理由不过……”他碰了碰她脸颊手指轻轻划过颧骨轮廓。“小可爱人生不比歌谣。有朝一日你可能会大失所望。” 珊莎觉得没必要把这席话也告诉珍妮光想想就够让她不安了。 “国王的执法官是伊林爵士不是洛拉斯爵士”珍妮说“艾德大人应该派他去才对。” 珊莎听了不禁起抖来。每次她见到伊林?派恩爵士总是无法克制地颤抖仿佛有什么死掉的东西在贴着皮肤滑动。“伊林爵士也跟怪兽没两样。我很高兴父亲没选他去。” “要论谁是真英雄贝里大人也不输洛拉斯爵士啊你瞧他那英勇高贵的模样。” “也是啦。”珊莎有些怀疑地说。贝里?唐德利恩是挺英俊但他实在有点“老”都快满二十二岁的人了。还是百花骑士比较合适。话说回来当初在竞技场上珍妮对贝里伯爵可是一见钟情。珊莎觉得珍妮真蠢她不过是个管家的女儿不管多么痴心妄想贝里大人也绝不可能青睐地位比他低这么多的对象更何况她的岁数只有他的一半。 然而这话说出口太伤人因此珊莎啜了口牛奶岔开话题。“我梦见乔佛里会得到那头白鹿喔。”她说。事实上这不过是个小小的希望但说成梦听起来比较好。大家都知道梦是预言和先兆。传说白鹿非常稀少具有魔力她心里非常清楚她那英勇的王子比他的酒鬼老爸更有资格得到它。 “你梦见了?真的吗?乔佛里王子是不是就走上前去伸手摸摸它不让它受任何伤害呢?” “才不是”珊莎道“他用一支黄金箭把它射死然后把它带回来给我。”歌谣里的骑士从不会杀害魔法动物他们都是走上前去伸手抚摸它们绝不加以伤害但她知道乔佛里喜欢打猎尤其是杀戮的部分。不过他只喜欢杀动物。珊莎很确定她的王子与杀害乔里和其他可怜人无关那都是他的坏舅舅弑君者干的。她知道父亲依旧为此事生气但他不该为此责怪小乔否则就好像艾莉亚闯了祸却来怪她一样。 “我今天下午看到你妹妹了”珍妮脱口而出仿佛能看穿珊莎的思绪。“瞧她两手倒立在马厩里走来走去的样子。她干嘛那样啊?” “我完全搞不懂艾莉亚做事的动机。”珊莎最讨厌像马厩那样充斥肥料和苍蝇恶臭的地方。就连外出骑马她通常也是先叫马僮给马上好鞍再牵到庭院里给她。“你到底想不想听宫里的事嘛?” “想。”珍妮说。 “今天有个黑衣弟兄”珊莎说“来拜托多送点人手去守长城可他又老又臭。”她一点也不喜欢那个人的模样。她以前总把守夜人都想像成班扬叔叔那样。在歌谣里大家可称他们为长城上的黑骑士呢。然而今天这人驼着个背面目可憎活像生了一身虱子似的。假如守夜人都是这副德行那她还真为她的同父异母私生子哥哥琼恩感到遗憾。“父亲询问在场的骑士有没有人愿意披挂黑衣借此光耀门楣结果无人响应最后他让这个叫尤伦的家伙自己去国王的地牢里挑选想要的人遣他走了。随后来了两个自由骑手他们是一对来自多恩边疆的兄弟想要宣誓投效国王。父亲接受了他们的誓约……” 珍妮打个哈欠。“还有柠檬蛋糕吗?” 珊莎不喜欢被人打断但她承认跟王座厅里处理的大部分事务比起来柠檬蛋糕要有意思多了。“我们去看看罢。” 厨房里没有柠檬蛋糕不过她们找到了半块凉掉的草莓派也还可以接受。她们在高塔的楼梯间把派吃得一干二净一边咯咯笑着交换闲话传闻和秘密心事。当晚珊莎上床的时候觉得自己调皮得简直和艾莉亚一样。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她就起来睡眼惺忪地爬到窗边观望贝里伯爵整队出。晓色才刚笼罩城市他们便已动身。整齐划一的队伍前方打着三面旗帜王室的宝冠雄鹿飘扬在最高的旗杖顶端史塔克家族的冰原奔狼和贝里伯爵的分岔闪电则悬挂在比较短的杆子上。刀剑碰撞火炬摇曳旗帜飘舞风中;战马嘶鸣闸门拉起旭日金光自闸门铁条斜射而进。一切都如此鲜烈、令人兴奋宛如歌谣中的梦境成真。穿着银色战甲和灰色长披风的临冬城侍卫看起来尤其英姿勃。 埃林高举着史塔克家族的旗帜。当她看见他在贝里伯爵身边勒住马缰与之交谈的时候珊莎觉得好骄傲。埃林比乔里英俊多了有朝一日他必会当上骑士。 少了他们相塔显得空荡荡的因此珊莎下楼吃早餐时看到艾莉亚也觉得很高兴。“大家都上哪儿去了?”妹妹一边剥开血橙的皮一边问“父亲派他们去追捕詹姆?兰尼斯特了吗?” 珊莎叹了口气。“他们是跟贝里大人一同去砍格雷果?克里冈爵士项上人头的”她转头望着正用木匙舀燕麦粥吃的茉丹修女。“修女贝里大人会把格雷果爵士的头挂在他家城门上还是带回来给国王呢?”昨晚她和珍妮?普尔为此争论了半天。 修女一脸惊恐。“官家小姐吃饭时怎么能讨论这种事?珊莎你的礼貌到哪里去了?我敢对天誓最近你快变得跟你妹妹一样坏了。” “格雷果怎么啦?”艾莉亚问。 “他烧毁了一座村庄杀了很多人其中还包括女人和小孩。” 艾莉亚的脸皱成一团。“詹姆?兰尼斯特杀了乔里、海华和韦尔猎狗杀了米凯也该有人去砍他们的头。” “那不一样”珊莎说“猎狗是宣誓保护乔佛里的贴身护卫而你那杀猪小弟出手攻击王子。” “你这个骗子。”艾莉亚说。她的手握紧血橙红色的果汁从她指缝间汩汩流下。 “你再骂啊随你怎么骂”珊莎轻快地说“等我嫁给乔佛里看你还敢不敢骂。到时候你就得低头向我行礼称我为王后陛下了。” 艾莉亚把血橙从桌子的那头朝她咂过来。珊莎一声尖叫血橙正中额心出湿湿的、压扁的声音随后扑通落在她膝盖上。 “王后陛下您脸上有果汁耶。”艾莉亚说。 果汁流上鼻子剌痛她的眼睛。珊莎用餐巾把脸抹干净当她现果汁已把她漂亮的象牙色丝衣染得一塌糊涂时她再度高声大叫。“你真是讨厌死了”她朝妹妹尖叫“当初他们不该杀淑女应该杀你才对!” 茉丹修女脚步踉跄地站起来。“我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们父亲大人!你们马上给我回房间现在就去!” “我也要去?”珊莎的眼眶盈满泪水。“不公平嘛。” “不要跟我辩快去!” 珊莎昂离去。她将来是要当王后的而王后决不轻易掉眼泪。回房之后她放下门闩脱去衣服。血橙汁在丝衣上留下一滩红渍。“我恨她!”她放声尖叫把衣服揉成一团丢进冷却的壁炉落在昨夜炉火的灰烬上。这时她现果汁已经渗进她的衬裙于是再也无法遏制地啜泣起来。她狂乱地把身上所有的衣物统统撕开整个人扑倒在床哭着直到睡着。 等茉丹修女来敲门已是日正当中。“珊莎。你父亲大人现在要见你。” 珊莎坐起身。“淑女。”她悄声道。有那么一会儿冰原狼仿佛真的置身屋内用那双金黄的眼睛凝视着她哀伤却又善解人意。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她好想淑女在身边与她一同奔跑以及……以及……回忆的企图如同伸手盛接雨水。梦境逸去淑女又是已死之身。 “珊莎”敲门声再度传来这回相当急促。“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修女”她喊“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换衣服?”她虽然哭红了眼还是尽力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茉丹修女领她走进书房时艾德公爵正埋于一本皮革封面的大书中。他打了石膏的腿僵直地伸在桌下。“珊莎你过来。”修女去找妹妹后他开了口脸色并无不悦“过来坐我旁边。”说着他合上书。 不一会儿茉丹修女把扭来扭去的艾莉亚也抓来了。珊莎换了一件可爱的浅绿色缎子外衣脸上堆满愧疚之色但妹妹依旧穿着早餐时那套脏兮兮的皮背心一身破烂。“这是另一个。”修女宣布。 “茉丹修女谢谢你。我想跟我女儿私下谈谈可否请你让我们独处一下?”修女鞠了个躬离开了。 “是艾莉亚先动手的”珊莎立刻开口生怕不能抢得先机。“她说我是骗子然后拿血橙砸我把我衣服弄脏了。那是瑟曦王后因为我跟乔佛里王子订婚特别送的象牙色的丝衣呢。我要嫁给王子她就恨我。什么事到她手里都会搞砸父亲她就是见不得任何漂亮的东西。” “珊莎够了。”艾德公爵的声音充满不耐。 艾莉亚抬眼道:“父亲对不起我错了请好姐姐原谅我。” 珊莎正在气头上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最后她总算找回了声音:“那我的衣服怎么办?” “我……或许我可以帮你洗。”艾莉亚不太确定地说。 “怎么洗都没用”珊莎道“就算你搓上整天整夜也一样。绸子已经毁了。” “那……我帮你做件新的。”艾莉亚说。 珊莎嫌恶地甩头。“你?你缝的衣服拿去抹猪舍都不配。” 父亲叹道:“我不是叫你们来讨论衣服的。我准备送你们回临冬城。” 珊莎震惊得好几秒钟说不出话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又湿了。 “不要嘛。”艾莉亚说。 “求求你父亲大人”最后珊莎终于说出话“求求你别这样。” 艾德?史塔克对他两个女儿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你们总算有点共识了。” “我又没犯错”珊莎哀求他“我不想回去。”她爱死了君临宫廷的壮观华丽身披绫罗绸缎的贵族男女以及城里形形色色的人们。那场比武竞技是她一生中最奇妙的时光而她还有好些东西没观赏过呢比如丰收宴会、化妆舞会和默剧表演。想到要失去这一切她实在受不了。“把艾莉亚送走就好是她先动手的父亲我誓。我会当个乖女儿真的只要你让我留下来我保证我会像王后一样举止高贵又有礼貌。” 父亲的嘴角怪异地牵动了一下。“珊莎我不是因为你们吵架才送你们走虽然我实在也受够了你们成天拌嘴。我是考虑到你们的安危才希望你们回临冬城。我的三名部下在离此不到三里的地方被人像杀狗似地砍倒结果劳勃怎么做?他跑去打猎!” 艾莉亚正用她那种恶心的方式噘着嘴唇。“我们可以带西利欧一起走吗?” “谁理你的笨舞蹈老师啊?”珊莎怒道“父亲我才刚想起来我不能走啊我是要嫁给乔佛里王子的。”为了他的缘故她试着勇敢地微笑。“我爱他父亲真的就像奈丽诗王后爱龙骑士伊蒙王子琼琪爱佛罗理安那样爱他。我想做他的王后为他生孩子。” “我亲爱的孩子”父亲轻声说“听我说等你长大我会帮你找个最配得上你的贵族既勇敢又温柔又强壮。和乔佛里的这桩婚事是个可怕的错误。那小子可不是伊蒙王子你得相信我。” “他当然是!”珊莎坚持“我才不要什么勇敢温柔又强壮的人我只要他。我们会像歌谣里唱的那样永远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我要帮他生个金儿子有朝一日他会成为一国之君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国王像奔狼一样勇敢如雄狮一般骄傲。” 艾莉亚做了个鬼脸。“有乔佛里当老爸不可能啦”她说“他既是骗子又是胆小鬼更何况他是鹿不是狮子。” 珊莎眼里都是泪水。“他才不是!他一点都不像那酒鬼国王。”她对着妹妹尖叫悲伤之余完全忘记了礼节。 父亲眼神怪异地看着她。“诸神啊”他轻声咒道“这话竟从小孩子口中说出来……”他高呼修女进门然后对两个女孩说:“我打算让你们搭快商船回家。最近走海路要比国王大道安全。等我找到合适的船你们就跟茉丹修女和部分侍卫一起出……如果西利欧?佛瑞尔愿意到我手下做事也可以带他一起去。这个计划最好不要泄漏我们明天再谈。” 茉丹修女领她们走下台阶时珊莎禁不住哭了。他们要把比武竞技、繁华宫廷和她的白马王子都夺走叫她搭什么阴森森的鬼船回临冬城然后把她永远关起来。她的生命还没开始就要这么结束了。 “孩子别哭哭啼啼了”茉丹修女严峻地说“我相信你父亲大人知道怎么做对你最好。” “珊莎没那么糟啦。”艾莉亚道“我们要坐船耶这将是一次大冒险然后我们就又可以和布兰、罗柏、老奶妈和阿多他们住在一起了。”她碰碰她的手臂。 “阿多!”珊莎大吼“你这么笨这么脏这么丑干脆嫁给阿多算了!”说完她甩开妹妹的手冲进卧房用力把身后的门闩上。 hapter46 艾德 “艾德大人痛觉是天上诸神的恩赐啊”派席尔大学士告诉他“这代表骨头正在逐渐接合伤口也快要痊愈您该心存感激才是。” “等何时我脚不痛了再来感激也不迟。” 派席尔把塞上瓶盖的药罐放在床边的桌上。“这是罂粟花奶痛得太厉害的时候喝。” “我已经睡得太多。” “睡眠是最好的医生。” “我以为好医生是你。” 派席尔满脸倦容地微笑。“大人很高兴看到您还这么幽默。”他靠过来低声说“今天早上来了只渡鸦带来王后她父亲大人的信。我想最好让您知道。” “黑色的翅膀黑色的消息。”奈德阴沉地说:“信上怎么说?” “泰温大人对您派人去逮捕格雷果?克里冈一事极为愤概。”大学士悄声对他说“这正好印证我的担心您应该记得当初我在朝廷上也提醒过您。” “让他去愤概。”奈德说。每当他脚伤抽痛他便会想起詹姆?兰尼斯特的微笑以及乔里死在他怀中的景况。“他爱写什么给王后是他的事。贝里伯爵打的是国王的旗号执行的是国王的律法要是泰温大人敢插手干预那他就得向劳勃负责。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打猎更能吸引陛下莫过于率军讨伐违抗命令的臣下了。” 派席尔抽回身子脖子上的锁链吭啷作响。“如您所言。我明天再来看看。”老人收拾东西很快离去。奈德想也知道他八成会直奔王家居室把他的反应通报王后。好个“我想最好让您知道”……说得一副瑟曦没有特别吩咐他把她父亲的恐吓说出来似的。他希望自己的回答能让她咬牙切齿。实际上奈德对劳勃并不如他表面上显示的那么有信心但没必要让瑟曦知道。 派席尔走后奈德要来一杯掺蜂蜜的酒。这东西喝了同样会干扰神智却没那么严重。他必须保持思绪明晰。他问过自己一千遍:假如琼恩。艾林得知真相后没被人害死他接下来会采取什么行动?话说回来说不定他采取过行动却因此而丧命。 说来奇怪有时候孩子无知的眼睛反而能看到成年人视而不见的事实。总有一天等珊莎长大他一定要告诉她她的一句话是如何为他拨开了重重疑云。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说出“他一点都不像那酒鬼国王”这句气话单纯的真相顿时在他胸口翻涌冰冷一如死亡。这就是杀死琼恩?艾林的那把剑当时奈德便想这把剑同样也会杀死劳勃或许比较慢但绝对是迟早的事。断腿终会愈合然而某些背叛却会逐渐腐蚀灵魂。 国师离开后不到一小时小指头身穿胸前用黑线绣有仿声鸟的李子色外衣披着黑白相间的条纹披风前来造访。“大人我不能久留”他进门便说“坦妲伯爵夫人等着我共进午餐想必会特地为我烤只肥牛。呵如果那只牛跟她女儿一样肥我吃了八成会活活胀死。您的脚可还好?” “又痛又痒快把我逼疯了。” 小指头抬起一边眉毛。“从今往后没事别让马压到。我劝你赶紧好起来国内情势越来越不安定。瓦里斯听到不少从西边传来的坏消息流浪武士和自由骑手正朝凯岩城蜂拥而去他们可不是和泰温大人聊天去的。” “国王那边有消息吗?”奈德问“劳勃到底要打猎到什么时候?” “若是依他的意我想他会待在森林里等你和王后都老死了才回来。”培提尔浅浅一笑。“既然这不可能大概等杀到猎物他就会回来罢。他们找到了那只白鹿……噢应该说找到了白鹿的残骸。有些狼捷足先登只留给国王陛下一只鹿蹄和一只鹿角。劳勃气坏了随后他听说森林深处有只怪物般的大熊这时怎么也拦不住他啦。乔佛里王子罗伊斯家的人巴隆?史文以及其他二十几号人今早上回来了。其他人陪着国王继续打猎。” “猎狗呢?”奈德皱眉问。眼下詹姆爵士业已逃出城去和他父亲会师兰尼斯特家的人里面就数桑铎?克里冈最教他担心。 “喔他跟乔佛里一道回来他们直接奔王后那儿去了。”小指头微笑“等他知道贝里大人带兵去杀他老哥的时候我宁可花一百枚银鹿变成草丛里的蟑螂。” “就算瞎子也看得出猎狗恨透他哥哥。” “是啊可是格雷果也只有他能恨轮不到你杀。待唐德利恩削平魔山的山峰克里冈家族的领地与税赋自然会传给桑铎但别奢望他跟你道谢啦绝对不会。抱歉我真的该走了坦妲伯爵夫人和她的肥牛还等着我呢。” 还没到门边培提尔瞥见桌上那本梅利恩国师的厚重巨著便停下来随意翻开封面。“《七国主要贵族之世家谱系与历史(内附许多关于爵爷夫人和他们子女的描述)》”他念道“这可真是我见过的最无聊的东西了。大人敢情您用这来帮助入眠?” 有那么一瞬间奈德犹豫要不要把实情告诉他但小指头的玩笑令他生厌。这家伙老是自以为机灵那抹促狭的微笑从来不离唇边。“琼恩?艾林生病时读的就是这本书。”奈德谨慎地说打算试探对方的反应。 他果然一如既往地耍了个嘴皮子。“若是这样”他说“那死还真算得上解脱。”语毕培提尔?贝里席伯爵鞠躬离去。 艾德?史塔克容许自己咒骂了一句。除了自己的手下城里无人可以信任。小指头虽曾帮忙藏匿凯特琳也协助奈德明查暗访然而当詹姆和他手下出现时他那幅急于自保的嘴脸至今依旧历历如绘。瓦里斯更糟。他成天强调自己忠心耿耿事实上他知道的太多真正去做的却太少。派席尔国师越看越像瑟曦的走狗巴利斯坦爵士则年事已高又食古不化多半会告诉奈德管好份内之事即可。 时间异常紧迫待国王游猎归来出于荣誉奈德非得向他吐露实情不可。维扬?普尔已经安排好珊莎和艾莉亚三天后搭乘布拉佛斯的风之巫女号离开奈德再也无法以她们的安危作为自己拖延的借口。 然而昨夜他却梦见了雷加的孩子。泰温公爵将尸用他侍卫的红披风裹好放在铁王座下。这么做颇为聪明因为包着红布血迹便不太明显。小公主死时光着脚身上穿着睡衣而那男孩……那男孩……。 奈德绝不能让类似的事情重演。王国再不能出现第二个丧心病狂的国王更经不起又一次充满仇恨的腥风血雨。他得想办法保护那几个孩子。 劳勃是很可以表现仁慈的人。巴利斯坦爵士并非他惟一赦免的对象。派席尔国师“八爪蜘蛛”瓦里斯巴隆?葛雷乔伊……他们个个曾与劳勃为敌然而一旦宣誓效忠也都能得到友谊的拥抱保留自己的荣誉。只要对方表现英勇行事正直劳勃便会将他当成勇敢的对手尊敬有加。 然而这次情况有别:暗中下毒背后捅刀这种事他绝对无法原谅就像他始终无法原谅雷加。我要教他们像龙一样死得干净彻底奈德想起劳勃的话。 即便如此他依旧无法保持沉默。他要对劳勃负责更要对整个国家对死去的琼恩?艾林……对布兰负责。那孩子肯定是无意之中听见部分事实否则他们何必杀他灭口? 当天傍晚他把身材粗壮留着淡黄胡须被他的孩子们戏称为“胖汤姆”的守卫托马德找来。由于乔里已死埃林又出门在外胖汤姆便成了他的侍卫队长。想到这奈德觉得些微不安托马德是个很可靠的人待人和蔼可亲忠心耿耿不辞辛劳某些地方还算能干但他已年近五十而即使年轻时也算不上精力充沛。或许奈德不该这么轻易地送走半数侍卫那些可都是他手下最精良的战士。 “我需要你帮忙”托马德进门时奈德对他说。胖汤姆每当被主人传唤总有些惴惴不安这回也不例外。“扶我去神木林。” “艾德大人这样好吗?您脚这个样子……” “或许不好但我必须这么做。” 托马德叫来瓦利奈德一手扶一人的肩膀勉强走下高塔陡峭的楼梯跛着脚穿过内城。“将守卫班次加倍”他告诉胖汤姆。“未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出相塔。” 汤姆眨眨眼。“老爷眼下少了埃林他们我们的人手很吃紧――” “不用多久。暂时延长值班时间。” “遵命老爷。”汤姆回答“我能否询问――” “最好不要。”奈德立时回答。 神木林里空无一人信仰南方诸神的城堡中向来如此。等他们在心树旁的草地把他放下他的脚已经痛得撕心裂肺。“谢谢。”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用家徽印章封好的纸。“麻烦你们立刻把它送去。” 托马德望见奈德写在纸上的名字不安地舔舔嘴唇。“老爷……” “汤姆你照办就是。”奈德说。 他不知自己在神木林的静谧中等了多久。这里安详而宁静。厚重的围墙阻隔了城堡里的人马喧腾他听见虫鸣鸟叫听见叶子在风中瑟瑟作响。此地的心树是一棵棕色橡木虽然没有刻脸但奈德依旧可以感觉他所信仰的无名诸神的存在。脚也似乎不那么痛了。 日落时分她才姗姗来临塔楼高墙上的云朵已经披上红霞。她依约独自前来难得地衣着朴素只穿了皮靴和绿色猎衣。当她掀开棕色斗篷的兜帽他看见国王打她的地方。原本怒放的李子色已经褪为黄色肿也消去然而她的遭遇依旧一目了然。 “为什么在这里?”瑟曦?兰尼斯特站在他面前高高在上地问。 “好让天上诸神作见证。” 她在他身畔的草地坐下一举一动都优雅异常。她蜷曲的金在风中轻舞碧绿双眸一如盛夏的繁叶。奈德?史塔克已有许久不曾见识她的美貌如今又再度唤起。“我知道琼恩?艾林是为什么死的。”他告诉她。 “是吗?”王后审视着他的脸如灵猫一般小心翼翼。“史塔克大人您就为这把我叫来?跟我猜谜语?还是您想学尊夫人挟持我弟弟一样挟持我?” “你真这样以为就不会来了。”奈德轻轻碰触她脸颊。“他以前打过你吗?” “有一两次”她别过去。“但没打过脸否则就算是自身难保詹姆也会跟他拼命。”瑟曦神情挑衅地看着他“我弟弟胜过你朋友一百倍。” “你弟弟?”奈德说“还是你爱人?” “两者都是。”面对真相她脸上毫无异色。“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有何不可?坦格利安家三百年来都是兄妹通婚以保持血统纯正。詹姆和我不只是姐弟我们根本是分成两半的同一个生命我们共享同一子宫。据我们家老师傅说他托着我的脚方才来到人世。当我俩结合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完整。”她的唇上隐约掠过一抹微笑。 “我儿子布兰他……?” 瑟曦坦然面对没有回避。“他看见我们在一起。你很爱你的孩子对不对?” 团体比武当天早上劳勃问过他一模一样的问题。他给了她相同的答案。“我全心全意地爱他们。” “我也是这么爱着自己的孩子。” 奈德心想:倘若换成别的小孩威胁到罗柏、珊莎、艾莉亚、布兰或瑞肯的生命他会怎么做?甚或倘若琼恩威胁到她亲生孩子的性命凯特琳又会怎么办?他不知道他祈祷自己永远不要知道。 “他们三个都是詹姆的孩子。”他说这并非提问。 “感谢天上诸神。” 种性强韧琼恩?艾林临死前如此大喊事实的确如此。每一个私生子的头都漆黑如夜。梅利恩记录了九十多年前雄鹿和狮子间最后一次结合蒂亚?兰尼斯特嫁给葛文?拜拉席恩――他在本家排行老三。他们惟一的孩子是个无有名字的早夭男婴梅利恩的书中如此描述:“个头大食量佳满头黑。”再往前三十年一位兰尼斯特家的男性娶了拜拉席恩家的女孩为妻。她为他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全部皆为黑。不管奈德在薄脆的泛黄书页间如何向前追溯金黄一遇炭黑永远只有屈服的份。 “你们结婚十多年”奈德道“怎么会没有孩子?” 她倔傲地抬起头。“你那劳勃让我怀过一次孕”她的口气充满轻蔑。“我弟弟找了个女人帮我把孩子清理掉。他根本不知道这回事。真要我说我完全无法忍受他碰我一根汗毛。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行房了。他要是稍微远离他那些婊子喝完酒还能跌跌撞撞地找到我房间我也有其他方法满足他。反正不管我们做些什么国王通常烂醉如泥隔天就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怎能如此盲目?事实从头到尾摆在眼前清清楚楚写在孩子们的脸上而他们却视若无睹。奈德觉得一阵反胃。“我记得劳勃初登王位那天的模样完全是翩翩王者风范。”他静静地说“成千上万的女人都会全心全意爱他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恨成这样?” 她的双眼燃起暮色中的绿火宛如她家徽的母狮。“我们新婚当晚初次同床共枕他叫的却是你妹妹的名字。他压在我身上进到我体内浑身酒臭他竟然悄悄念着‘莱安娜’。” 奈德?史塔克想起碧蓝的玫瑰一时间只觉泫然欲泣。“我真不知该可怜你还是可怜他。” 王后似乎觉得这话颇为有趣。“史塔克大人省省力气可怜你自己罢。我不需要。” “你很清楚我必须怎么做。” “必须怎么做?”她朝他没受伤的脚伸出手搁在刚过膝盖的地方。“一个真实的人做他想做的事而不是他必须做的事。”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大腿带着最温柔的暗示。“离小乔成年还有好些年国家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相。没人想重启战端我尤其不想。”她的手拂过他的脸庞和头“倘若朋友可以反目成仇我们为何不能化敌为友?尊夫人远在千里之外我弟弟也不在城中。奈德对我好一点我誓绝不让你后悔。” “你当初也是这么向琼恩?艾林提议吗?” 她甩了他一个耳光。 “我会把这当成荣誉的奖章。”奈德冷冷地说。 “去你的荣誉”她啐道“少给我道貌岸然!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自己也有个私生子我亲眼见过。我很好奇他的母亲是谁?是不是哪个家园被你放火烧掉随后被你强*奸的多恩农家女?还是个婊子?或者是那个哀伤的妹妹亚夏拉小姐?我听说当你将拂晓神剑那把‘黎明’送还给她后她便从城墙投海自尽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啊?是因为被你所杀的哥哥还是被你偷走的孩子?告诉我啊最讲究荣誉的艾德大人你和劳勃或是我或是詹姆究竟有什么差别?” “别的不说”奈德说“至少我不杀孩子。夫人请您听好我话只说一遍。等国王打猎归来我准备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在这之前你一定得走带着孩子一起走三个都带。不要回凯岩城如果我是你我会搭船去自由贸易城邦或是走得更远到盛夏群岛或伊班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你要我自我放逐”她说“这是杯难以下咽的苦酒。” “比起令尊给雷加小孩的那杯算是好的了”奈德道“也比你原本应得的好。令尊和你弟弟最好也能一起走泰温大人的财产足够让你们过舒服日子还可以雇人保你们安全。你会需要的。我跟你保证无论你逃得多远劳勃的怒火都会尾随而至追你到天涯海角。” 王后站起来。“那我的怒火又怎么办史塔克大人?”她轻声问目光在他脸上搜索。“王位近在咫尺你只需伸手便可夺取天下。詹姆跟我说过君临城陷那天你现他坐在铁王座上便要求他交出王位。那是你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只需爬上阶梯坐上王位。可悲啊可悲的错误。” “我这辈子犯过的错乎你的想像。”奈德说“然而这却不是其中之一。” “噢大人这当然是”瑟曦坚持“在权力的游戏之中你不当赢家就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中间地带。” 她拉上兜帽遮住浮肿的脸快步离开留下他独自坐在橡树的阴影下置身神木林的静谧之中。头顶的黑蓝天空里星星逐渐出来了。 hapter47 丹妮莉丝 卓戈卡奥把血淋淋的心脏置于她面前这颗心冒出的热气在夜晚的冷气里蒸腾。他两手红至肘部。身后他的血盟卫手拿石制短刀单膝跪在野马尸体旁的沙地上。环绕坑穴的粉白高墙火炬摇曳橙焰将骏马的血映成漆黑。 丹妮轻抚隆起的小腹。汗水在肌肤表面凝结自她额际流下。她感觉得出维斯?多斯拉克的年迈老妪正看着她她们爬满皱纹的脸上眼睛如磨亮的燧石闪着黑光。她不能退缩不能畏惧。“我是真龙传人”她一边双手捧起马心一边这么告诉自己。随后她把马心举到嘴边用尽力气朝坚韧的生肉咬去。 温热的鲜血溢满口中自她下巴流下。味道几乎令她作呕但她强忍着继续咀嚼继续吞咽。多斯拉克人相信马心能使儿子体魄强健、身手敏捷、无所畏惧但作母亲的必须吃下整颗心。假如她被血呛到或者把肉吐出便是不祥预兆:胎儿可能流产或先天多病畸形甚至是生女儿。 为了这次仪式她的女仆们已帮她做过精心准备。过去这两个月丹妮虽因害喜身体不适却还是以一碗碗半凝固的血块为食让自己习惯血腥味。伊丽把一片片的马肉拿给她嚼直到她双颊痛。仪式举行之前她还特别一整天不进食希望饥饿能帮助她吞咽生肉。 野生骏马的心全是结实的肌肉丹妮得用牙齿竭力撕咬细嚼慢咽才能吞下。圣母山笼罩下的圣城维斯?多斯拉克严禁刀械所以她只能用牙齿和指甲撕开马心。她的胃里阵阵翻腾但她咬牙坚持还必须忍受不时喷溅到脸上的马血。 卓戈卡奥高高地站在一旁看着她吃那张脸严峻得像青铜盾牌。他长长的黑辫闪着油亮光泽小胡子里挂了金环辫扎着铃铛一条沉甸甸的金章腰带系在腰间胸膛却是赤裸。每当她觉得力量渐失便抬头望他然后继续咬牙切齿、咀嚼吞咽。末了她仿佛在他杏仁状的黑眼瞳里瞥见了某种坚毅的骄傲但她不敢确定。无论卡奥心绪为何他都很少显现于色。 终于结束了。她吞下最后一块马肉双颊和手指早已僵麻。这时她才敢将视线转回到那群老妇人亦即多希卡林的老妪们身上。 “卡拉喀多斯雷姆安哈!”她用自己最标准的多斯拉克语说意思是:王子在我体内骑马!多日以来她和女仆姬琪反复练习这句话。 老妪中最年迈的一位一个弯腰驼背骨瘦如柴只剩一只黑眼的老女人双手高举。“卡拉喀多斯雷!”她厉声叫道意思是:王子骑着马! “他骑着马!”另一个女人应道“拉克!拉克!拉克哈!”她们齐声宣布:是个男孩是个男孩是个强壮的男孩。 铃声作响宛如一阵突如其来的青铜鸟鸣。军号奏出低沉的长音老妇们开始吟唱。在彩绘皮背心下她们干瘪的**来回晃动闪着油亮汗光。负责伺候她们的太监把一捆捆干草丢进青铜大火盆顷刻间散出浓郁的草香烟雾向天上的月亮星辰直冲而去。在多斯拉克人眼里星星就是一群以烈火为躯声势浩大奔跑夜空的骏马。 当浓烟渐升吟唱声逐渐变小年迈的老妪阖上她的独眼朝未来瞥去。继之而来的是全然的寂静丹妮听见远处的鸟儿啼叫火炬嘶嘶噼啪湖水轻柔拍打。多斯拉克人以漆黑如夜的眼睛看着她等待预言。 卓戈卡奥伸手握住丹妮臂膀从手指的力道她感觉得出他的紧张。强如卓戈卡奥在多希卡林透过烟尘占卜未来时也会感到恐惧。身后她的女仆更是焦躁不安。 最后老妪睁开独眼举起双臂。“我看见了他的脸听见他蹄声如雷。”她用尖细而颤抖的声音宣布。 “他蹄声如雷!”几个老妪同声应道。 “他的马迅疾如风身后的卡拉萨覆盖整片大地不可胜数手中的亚拉克弯刀锋利如同芒草。王子将会如暴风般威猛他的敌人会在他面前颤抖不休敌人的妻子将悲伤泣血哀恸欲绝。他际的铃铛歌颂他的到来居住在石头营帐的“奶人”惧怕他的名号。”老妇颤抖着望向丹妮仿佛十分惧怕。“王子骑着马他将成为骑着世界的骏马!” “骑着世界的骏马!”人们应声高呼直到夜晚充溢他们的呼唤。 独眼老妪睨向丹妮。“骑着世界的骏马要叫什么名字?” 她起身回答。“我们将叫他雷戈。”她说出姬琪事先教她的字。多斯拉克人群中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呐喊她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胸部下方隆起的肚腹。“雷戈”他们尖叫“雷戈雷戈雷戈!” 卓戈卡奥领她离开坑穴时这名字还在她耳际回荡。他的血盟卫尾随在后。庞大的队伍走上众神大道。那是一条宽广嫩绿贯穿维斯?多斯拉克心脏从马门直到圣母山下的道路。队伍前列是多希卡林的老妪以及侍候她们的太监与奴隶。她们有的拄着长长的雕花拐杖挣扎摆动着老迈而颤抖的双脚;有的则犹如马王般昂阔步。这些老妇人一度都是卡丽熙当她们的丈夫过世新的卡奥走上骑马战士的前列而新的卡丽熙与他并肩共骑她们便被送来这里负责统理广大的多斯拉克国度。即便势力最大的卡奥也得服膺多希卡林的智慧和威权。虽然如此想到有朝一日不论自己情愿与否都会被送来这里成为她们一员丹妮还是不禁打了个冷颤。 其他人跟随在女智者之后:奥戈卡奥和他的儿子佛戈卡拉喀鸠摩卡奥和他的妻妾卓戈卡拉萨的脑成员丹妮的侍女卡奥的贴身奴仆以及其他人。节奏庄严的铃铛鼓乐伴随他们走在众神大道上。从早已灭绝的种族手中盗来的英雄和神灵雕像默立于路旁的黑暗之中。奴隶轻快地跑在队伍两旁的草地上手里擎着火把。摇曳的火焰照映下雄伟的雕像好像有了生命。 “什么意思名字雷戈?”卓戈卡奥边走边用七国的普通话问。平时他若有空她便教他几个单字。卓戈一旦专心学习度很快然而他的口音委实太重十足野蛮人腔调以致不论乔拉爵士还是韦赛里斯都听不懂。 “我的日和星我哥哥雷加生前是个勇猛的战士”她告诉他“我还没出生他就战死了。乔拉爵士说他是真龙的最后传人。” 卓戈卡奥低头看她脸庞如同赤铜面具但在那被金环拉得低垂的长长黑胡须下她却隐约瞥见了一抹微笑。“是好名字丹瑞……里丝妻子我生命的月亮。”他说。 他们骑马经过一座长满芦苇的静湖湖面平坦如镜多斯拉克人称其为“世界的子宫”。姬琪告诉她:几千万年以前世界上第一个人便是从湖深处骑着世界上第一匹马出现的。 队伍静候于绿草波荡的岸边丹妮则脱去身上的脏衣服放在地上赤身裸体小心翼翼地探脚入水。伊丽说这湖深不见底可丹妮一边拨开高大的芦苇一边却感觉到脚趾间挤压的软泥。月亮漂浮在平静的黑水面随着她激起的涟漪不断碎裂又复聚合。寒意爬上她的大腿亲吻她的下体她白晰的肌肤上立时起了鸡皮疙瘩。手上和嘴边的马血早已干涸她伸手捧起圣水高举自头淋下在卡奥和众目睽睽之下涤净自己和体内的胎儿。她听见多希卡林的老妇低声私语不禁好奇她们在说些什么。 待她浑身抖滴水淋漓自湖中归返女仆多莉亚急忙拿起彩绘纱丝袍给她却被卓戈卡奥挥手赶开。他面带称许地望着她肿胀的胸乳和腹部的浑圆曲线。丹妮看见那条厚重的金章腰带下他的命根在马皮缝制的裤子里紧紧撑立。她上前为他解开裤带魁梧的卡奥托住她的臀部像抱小孩似地将她举到半空际的铃铛轻轻作响。 丹妮伸手搂住他肩膀将脸贴紧他的颈项。他插进她的体内有了三下一切便化为朦胧。“骑着世界的骏马。”卓戈沙哑地低语。他的手上仍有马血的味道。高氵朝来临的瞬间他用力咬了她喉咙一口。等他把她抱开他的体液充满她的体内自大腿内侧缓缓流下。这时多莉亚才得以用洒过香水的纱丝袍裹住她伊丽则为她穿上柔软的拖鞋。 卓戈卡奥系好裤带一声令下立即有人将马牵来湖边。科霍罗扶卡丽熙骑上银马卓戈一踢马刺在月亮和星辰照耀下朝众神大道急驰而去。丹妮驱策银马从容不迫地跟上。 卓戈卡奥宫殿顶端的丝织帷幕今晚已被卷起月光追随着他们进入室内。[..tw超多好看小说]三个石砌火盆里烈焰高高腾跃离地十尺。空气中充满烤肉和酵的凝固马奶味道。他们进门时大厅中已是人声鼎沸摩肩擦踵。靠垫上坐满了地位较低没有资格参加仪式的人。丹妮骑马穿过拱门走上中间凸起的走道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多斯拉克人对她的肚子和胸乳大议论为她体内的小生命喝采。她无法完全听懂他们说的内容但有一句清晰无比:“骑着世界的骏马”几千个人异口同声地呼喝。 鼓声和号角响彻夜空低矮的桌上摆满菜肴盘中的李子、蜜枣和石榴堆得老高还有大块大块的肉衣着暴露的女人灵动舞跃、穿梭其间。许多人早已被马奶酒灌得烂醉如泥然而丹妮知道今晚决不会有流血冲突因为在圣城里不论刀械或打斗都被绝对禁止。 卓戈卡奥下马坐上高处的凳子。他们抵达维斯?多斯拉克期间鸠摩卡奥和奥戈卡奥与其卡拉萨也在城内因此两人被安排在卓戈左右两侧的荣誉位置。三位卡奥的血盟卫坐在他们下方再下面坐了鸠摩卡奥的四个太太。 丹妮莉丝爬下银马将缰绳交给一名奴隶。趁着多莉亚和伊丽为她摆放靠垫的空当她在人群中搜寻哥哥的踪影。即便在人潮拥挤的大厅白肤、银一身破烂的韦赛里斯也很好辨认可今天她却遍寻不着。 她的目光扫过墙边挤满人的餐桌那些辫子比命根还短的人便是坐在破烂而平板的椅垫上围绕着低矮的桌子。可她及目所见的每一张脸孔都是黑眼睛古铜色皮肤。大厅中央在中间的火盆边她瞥见了乔拉?莫尔蒙爵士。那个位置虽然算不上地位崇高但起码受人尊敬。多斯拉克人很敬重骑士的使剑本领。丹妮派姬琪去把他带到自己的桌边。莫尔蒙立刻前来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卡丽熙”他说“我听候您差遣。” 她拍拍身边填满马皮的靠垫。“坐下来跟我聊聊。” “这是我莫大的荣幸。”骑士盘腿坐上椅垫。一名奴隶到他面前跪下呈上一个装满成熟无花果的木盘。乔拉爵士拣了一个咬成两半。 “我哥哥上哪儿去了?”丹妮问“他应该在这里他应该来参加宴会。” “今天早上我见过陛下”他告诉她“他说要去城西市集找葡萄酒。” “葡萄酒?”丹妮满腹怀疑地说。韦赛里斯受不了多斯拉克人惯饮的酵马奶这她明白因此他时常光顾市集买酒喝。最近他更是常和东西两边来的商队混在一起他似乎宁可与他们为伍也不愿和她作伴。 “没错”乔拉爵士证实“他有意从商队守卫里雇些佣兵作为自己的侍卫。”一名女侍在他面前放上一张血馅饼他双手并用大吃起来。 “这样做好吗?”她问“他没有钱支付薪水万一有人出卖他怎么办?”商队守卫向来不在乎荣誉而远在君临的篡夺者又一定会出重金悬赏哥哥的项上人头。“你应该跟去保护他才对。你是他的誓言骑士。” 我们身处维斯?多斯拉克”他提醒她“这里不许任何人携带武器也决不允许任何流血事件。” “但依然有人丧命”她说“姬琪跟我说有些商人雇了身强体壮的太监专门负责用绸带勒死小偷。这样杀人不沾血便不会激怒天上众神。” “那就祈祷您哥哥有足够的智慧别顺手牵羊吧。”乔拉爵士用手背抹去嘴角油脂凑近桌子“他本来想偷您的龙蛋可我警告过他:若是敢碰一下我就砍掉他的手。” 有好一会儿丹妮震惊得说不出话。“我的蛋……可那是我的东西是伊利里欧总督送给我的结婚礼物韦赛里斯为什么要……不过是几颗石头罢了……” “公主殿下照您这么说红宝石、钻石和火蛋白石也不过是石头……而龙蛋不用说希罕得多。为了这几颗石头跟他喝酒那些商人连命根子都可以不要有了三颗龙蛋韦赛里斯雇多少佣兵都不成问题。” 丹妮莉丝没想到这层她根本没想过。“那……这些蛋应该给他才是。他不需要偷只要跟我说就行了啊。他是我的哥哥……也是我真正的国王。” “他是你的哥哥。”乔拉爵士同意。 “爵士先生您不了解”她说“家母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家父和家兄雷加死得更早。若不是有韦赛里斯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他他是硕果仅存的一个。他是我惟一的亲人。” “那是过去的事”乔拉爵士道“如今不一样卡丽熙。如今您属于多斯拉克人您肚子里怀的是骑着世界的骏马。”他举起酒杯奴隶便为他斟满酸味扑鼻结成块状的酵马奶。 丹妮挥她走开。她光闻到这气味就不舒服况且她可不想连带把刚才勉强吞下的马肉一古脑吐出来。“那是什么意思?”她问“这匹骏马代表什么?每个人都对我喊这个名字但我却不懂。” “孩子这匹骏马是远古预言中许诺的君王卡奥中的卡奥。他将统一多斯拉克民族组成一个庞大的卡拉萨版图远及世界尽头世上所有人类都会归他统领预言中是这么说的。” “噢”丹妮小声说。她伸手抚平肚子上的长袍。“我给他取名雷戈。” “这名字会教篡夺者浑身冷。” 突然多莉亚扯着她的手肘。“卡丽熙”女仆焦急地耳语“您哥哥他……” 丹妮放眼朝无顶的长厅彼端望去果然看见他大跨步朝她走来。从那踉跄的脚步看来她立时明白韦赛里斯已经找到了他的葡萄酒……以及某种勉强可算是勇气的东西。 他穿着鲜红丝衣上面沾满汗渍和尘土他的披风和手套本为黑色天鹅绒如今也因日晒而褪色。他的靴子干裂银纠结散乱腰间斜挂着一柄皮套长剑。他走进来时多斯拉克人纷纷盯着他的剑丹妮听见咒骂威胁和愤怒的话语如涨潮般从四周升起。鼓声凌乱音乐也渐渐停了下来。 她的心中充满恐惧。“快去”她命令乔拉爵士。“叫住他带他过来。告诉他如果他想要龙蛋我就给他。”骑士敏捷地起身。 “我家老妹在哪儿啊?”韦赛里斯酒气冲天地喊“老子来参加她的喜宴啦。你们好大胆子竟然没等老子就先开动?没有人敢比国王先开动。她在哪儿啊?小贱货躲不了真龙啦。” 他在最大的火盆边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一张张多斯拉克人的脸。大厅里有五千人但通晓通用语的没几个。即便如此只消看上一眼任谁都知道他烂醉如泥。 乔拉爵士快步走到他身旁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然后伸手去扶他。韦赛里斯猛力挣脱。“把你的手拿开!不经允许谁也不准触碰真龙。” 丹妮不安地瞄了高位一眼。卓戈卡奥正对两旁的卡奥说着什么鸠摩卡奥听了嘻嘻一乐奥戈卡奥则是扯开嗓门哈哈大笑。 笑声引得韦赛里斯抬眼。“卓戈卡奥”他粗声道那口吻总算还有礼貌。“我是来参加晚宴的。”他蹒跚着离开乔拉爵士准备到高位上与三位卡奥同坐。 卓戈卡奥站起来吐出一串多斯拉克话快得丹妮听不清楚然后他指了指。“卓戈卡奥说你的座位不在上面”乔拉爵士翻译给哥哥听“卡奥说你的座位在那里。” 韦赛里斯瞟了一眼卡奥所指的地方。那是大厅尽头的阴暗角落好让别人眼不见为净坐在那里的人地位低得不能再低:从未见血的小男孩筋骨僵硬、两眼生翳的老人以及智障和残废。他们远离菜肴更远离荣耀。“那不是给国王坐的地方。”哥哥高声宣告。 “是”卓戈卡奥用丹妮教他的通用语回答“给酸腿国王设座。”他猛一击掌。“来人!弄辆马车给拉迦特卡奥坐!” 五千名多斯拉克人齐声大笑。乔拉爵士站在韦赛里斯身边扯开喉咙朝他耳朵大吼可是大厅里的喊叫震耳欲聋因此丹妮听不见他说些什么。韦赛里斯吼回去接着两人扭打成一团直到莫尔蒙把韦赛里斯整个打倒在地。 哥哥拔出了剑。 在火光照耀下剑刃闪着一道令人畏惧的红光。“滚远点!”韦赛里斯嘶声道。乔拉爵士向后退开哥哥踉跄地爬起来持剑在头上挥舞。那把剑是伊利里欧总督为了让他有个国王的样子特别借给他的。四面八方的多斯拉克人都在朝他嘶吼尖叫着恶毒的诅咒。 丹妮出一声无言的惊叫。哥哥或许不知在这里拔剑会有何后果但她太清楚了。 听到她的声音韦赛里斯转过头这才终于看见她。“原来她在这儿。”他微笑着说。他朝她步步进逼胡乱挥舞宝剑仿佛要在乱军中杀出重围然而无人阻挡他的来路。 “你的剑……你真的不可以这样”她哀求他“求求你韦赛里斯。这是被禁止的。把剑收起来跟我一起坐吧。这里吃的喝的都有……你想要龙蛋吗?我可以给你但请你先把剑扔下。” “笨蛋快照她的话做”乔拉爵士吼道“不然你会把我们通通害死。” 韦赛里斯朗声大笑。“他们奈何不了我们。他们不能在圣城里流血……但我能。”他将剑尖指着丹妮莉丝双乳之间缓缓下滑顺着隆起肚腹的曲线。“我只要属于我的东西”他告诉她“我只要他答应我的那顶王冠。他买了你却没有付钱。叫他遵守约定否则我就要收回你和龙蛋。他可以留下他的种我会把那野种割下来给他。”剑尖刺穿丝衣轻戳她的肚脐。她现韦赛里斯正在啜泣眼前这个曾是她哥哥的人此刻又哭又笑。 似乎是很遥远的地方女仆姬琪也在惧怕地啜泣哭着说她不敢翻译因为卡奥会把她绑在坐骑后一路拖上圣母山。她伸手抱住女孩。“别怕”她说“让我来告诉他。” 她不知自己了解的词汇是否足够但当她讲完卓戈卡奥用多斯拉克话说了几个粗鲁的句子她便知道他是听懂了。她生命中的太阳从高位上走下来。“他说什么?”那曾是她哥哥的人皱眉问。 大厅一片寂然只听卓戈卡奥际的铃铛随着脚步轻声作响。他的血盟卫尾随在后仿如三个古铜色的影子。丹妮莉丝浑身冷。“他说你将会拥有一顶精美绝伦任谁看了都会颤抖的黄金王冠。” 韦赛里斯微笑着放下剑。将来最教她伤心最让她撕心裂肺的一件事……就是他微笑的模样。“我要的就只是这个”他说“他答应要给我的。” 当她生命中的太阳走到她身边时丹妮伸手搂住他的腰。卡奥说了一个字他的血盟卫立即飞扑上前。柯索抓住那个曾是她哥哥的人的双手哈戈巨掌一拧利落地折断了他的手腕。科霍罗从他垂软无力的手中夺下剑来。即便到了此时韦赛里斯依旧不明白。“不行”他叫道“你们不准碰我我是真龙真龙我要我的王冠!” 卓戈卡奥解开腰带。带子完全由雕饰华丽的纯金勋章构成每个勋章都大如男人手掌。他吼出一个命令负责烹饪的奴隶立刻从火炉上拉出一个沉重的铁锅将里面的热汤倒在地上再将锅子放回炉里。卓戈把腰带抛进锅中面无表情地看着奖章烧得通红渐渐失去原有的形状。在他黑如玛瑙的眼瞳里她见到跃动的火苗。一个奴隶递上一双厚实的马毛手套他静静地戴上看都没看那人一眼。 韦赛里斯这时才像个即将面对死亡的懦夫一般开始了高亢的无言惨叫。他又踢又扭像狗一样呜咽像小孩似地啼哭但几个多斯拉克人牢牢地把他抓住。乔拉爵士走到丹妮身边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公主殿下请您转过头我求求您。” “不。”她双手抱住隆起的肚腹下意识地保护受威胁的孩子。 最后韦赛里斯望向她。“妹妹请你……丹妮告诉他们……让他们……好妹妹……” 当黄金融化了一半正开始沸腾时卓戈伸手到烈焰中抓起锅子。“王冠!”他咆哮道“来给马车国王戴的王冠!”说完便朝那个曾是她哥哥的人当头浇下。 那顶狰狞的铁盔遮盖住韦赛里斯?坦格利安的脸庞时他所出的声音只能以惨绝人寰来形容。他的双脚在泥地上狂乱地蹬了几下渐缓终止。半液态的金块滴落他的胸膛鲜红的丝衣嘶嘶冒烟……但他没有流出一滴血。 他不是真龙丹妮暗想思绪意外地平静真龙不怕火。 hapter48 艾德 他穿过临冬城底的墓窖如同之前几千次一样。凛冬国度的王者用冰冷的眼光看着他经过脚边的冰原狼扭过石砌的狼头向他嘶吼。最后他来到父亲长眠之处在他身旁是布兰登和莱安娜。“奈德答应我。”莱安娜的雕像轻声说。她头戴碧蓝玫瑰织成的花环双眼泣血。 艾德·史塔克惊坐而起心脏狂跳毛毯纠结。房间漆黑一片敲门声大作。“艾德大人。”有人高叫。 “等一等。”他身子虚弱躯体赤裸跌跌撞撞穿过黑暗的房间。打开门他看到正举拳敲门的托马德以及手握烛台的凯恩。两人之间是国王的御前总管。 那人面无表情几乎像是石雕。“相大人”他语气平板地说“国王陛下宣您立刻觐见。” 这么说劳勃已经打猎归来也早该是时候了。“给我几分钟换衣服。”奈德让总管等在门外。凯恩服侍他更衣他穿上白色亚麻布外衣和灰色披风裤子已经裁短方便打上石膏的断腿。他扣上相徽章以及一条沉重的银链腰带最后将那把瓦雷利亚匕系在腰间。 红堡黑暗而寂静。当凯恩和托马德护送他穿过内城时由缺转圆的月亮已经低悬高墙。壁垒上一名金色披风的守卫正来回巡视。 王家居室位于梅葛楼那是一座巨大的方形要塞深藏在红堡的中心地带由十二尺厚的围墙以及干涸但插满尖刺的护城河团团包围。这是座城中之城。柏洛斯·布劳恩爵士把守在吊桥彼端白色精钢铠甲在月光下寒气森森。进楼之后奈德又经过两名御林铁卫普列斯顿·格林菲尔爵士站在楼梯口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守在国王寝室门外。三个雪白披风的骑士他忆起过去一阵诡异的寒意袭上心头。巴利斯坦爵士的脸和他的盔甲一样苍白。奈德只需看他一眼便知大事不妙。王家总管打开门“艾德·史塔克公爵大人国王之手。”他高声宣布。 “带他进来。”劳勃喊道声音出奇地混浊。 卧室两端对称位置的壁炉里火烧得炽热让房间充满一种阴沉的红色亮光。屋内的热度高得令人窒息劳勃躺在挂着幔帐的床上派席尔国师随侍在旁蓝礼公爵则焦躁地在紧闭的窗前踱步。仆人来来去去或增添柴火或煮热葡萄酒。瑟曦·兰尼斯特坐在床边靠近她的丈夫。她头散乱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但那双眼中却毫无睡意。托马德和凯恩扶着奈德穿过房间时那双眼睛便直直地盯着他看。他移动的度非常缓慢仿佛置身梦境。 劳勃双脚伸在毛毯外还套着靴子奈德看见皮革上沾满泥土和干草。一件绿色外衣扔在地上上面有割开后弃置的痕迹以及褐红的污垢。房间弥漫着烟尘与血腥还有死亡的气息。 “奈德”国王看见他的脸便小声说。他的脸色苍白一如牛奶。“靠……近一点。” 奈德的侍卫扶他上前。他一手撑着床柱稳住身子。他只需低头看劳勃一眼便知伤势有多严重。“是什么……?”他开口欲问喉咙却仿佛被钳子夹住。 “是一只野猪。”蓝礼公爵仍穿着绿色猎装斗篷上全是血。 “一头该死的恶魔。”国王嘶声道“我自己失误。酒喝多了结果没射中我活该下地狱。” “你们都在干什么?”奈德质问蓝礼公爵“巴利斯坦爵士和御林铁卫都跑哪儿去了?” 蓝礼撇撇嘴。“我哥哥他命令我们站一边儿去好让他单独对付那只野猪。” 艾德·史塔克揭开毛毯。 他们已经竭尽所能为他缝合但效果依旧不明显。那野猪一定是头可怕的家伙它用两根长牙把国王从下体一直撕裂到胸部。派席尔国师用来包扎的浸酒纱布已经染满鲜血散的气味更是骇人。奈德的胃一阵翻搅。他松开毛毯。 “臭死了”劳勃道“这就是死亡的臭气别以为我闻不出来。这回我可被整惨了对吧?不过我……我也没让它好过奈德。”国王的笑容与伤口同样惊人他的牙齿一片血红。“我一刀捅烂了它眼睛。你问问他们是不是真的……问哪!” “是的”蓝礼公爵喃喃道“照我哥哥的吩咐我们把尸体带了回来。” “带回来准备晚宴。”劳勃轻声说“让我们独处一下。你们都退下我要跟奈德谈谈。” “劳勃亲爱的……”瑟曦开口。 “我说过了给我退下。”劳勃的坚持里有几分他昔日的刚毅。“你是哪个字听不懂啊臭女人?” 瑟曦拢起她的裙子和自尊领头走向房门。蓝礼公爵和其他人跟在后面。派席尔大学士留了下来双手颤抖着把一杯浓浊的白色液体递给国王。“陛下这是罂粟花奶”他说“请喝下去给您止痛。” 劳勃用手背挥开杯子。“快滚老不死我再过不久就要一睡不醒了。滚出去。” 派席尔国师给了奈德一个受伤的眼神拖着脚离开了。 “劳勃你该死的”只剩他们两人后奈德开口说。他的腿痛得让他几乎睁不开眼。也或许是悲痛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坐到床边坐在他的朋友身旁。“你非得这么鲁莽不可?” “啊操你奈德”国王粗声道“我好歹宰了那王八蛋对不?”一撮蒙尘的黑落下来遮住他的眼他抬头瞪着奈德。“我该把你也宰了才对连打猎都不肯让人安安静静地打。罗拔爵士找到我啦。说什么要砍格雷果的头。想来就不舒服。我没对猎狗讲。让瑟曦去吓吓他罢。”他笑到一半突然一阵剧痛袭身便转为闷哼。“诸神慈悲”他喃喃念道疼痛地喘气。“那女孩。丹妮莉丝。她只是个孩子你说得没错……这就是为什么那女孩……天上诸神派这头野猪……派来惩罚我……”国王咳出一滩鲜血。“错了我做错了我……她只是个女孩……瓦里斯小指头连我弟弟……废物……奈德除了你之外没有人敢对我说一个不……只有你……”他在极度疼痛的状态下虚弱地举起手。“拿纸笔来。就在那边桌上。把我说的写下来。” 奈德把纸摊平在膝盖上拿起羽毛笔。“陛下请您指示。” “以下为拜拉席恩家族的劳勃一世安达尔人和其他人的——把***那些鬼头衔通通放进去你知道是哪些——的遗嘱。余在此任命临冬城公爵国王之手史塔克家族的艾德为摄政王及全境守护者……自余死后……代余……代余统理国事……俟吾儿乔佛里成年……” “劳勃……”乔佛里不是你儿子他想说却说不出口。劳勃所承受的痛苦清楚明白地写在脸上他不忍心将更多痛苦加诸于他。于是奈德低头振笔疾书只将“吾儿乔佛里”改为“吾之合法继承人”。欺瞒让他觉得自己人格污损。这是我们为爱而撒的谎他心想愿天上诸神原谅我。“您还要我写什么?” “写……该写什么就写什么。遵守保护新旧诸神你知道这些啰嗦词语。写完我来签名。等我死了把这个交给御前会议。” “劳勃”奈德的语气充满悲伤“不要这样不要离开我。国家需要你。” 劳勃紧握住他的手用力挤压。“奈德·史塔克你……真不会说谎。”他忍痛说“这国家……这国家很清楚……我是怎样的一个昏君跟伊里斯一样的昏君。诸神饶恕我。” “不”奈德告诉他垂死的老友“陛下您和伊里斯不一样。您比他好得太多。” 劳勃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嘴角还带着血迹。“至少人们会说……我这辈子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没有错。你不会让我失望的。这国家就交给你了。你会比我更讨厌治理……但你会做得很好。你写好了么?” “好了陛下。”奈德把纸递给国王。国王胡乱签了个名在字里行间留下一滩血迹。“封印时需有人见证。” “记得把那只野猪当我葬礼的主菜”劳勃嘶声道“嘴里塞个苹果皮烤得香香脆脆把那王八蛋给吃啰。我管你会不会撑死。答应我奈德。” “我答应你。”奈德说。答应我奈德莱安娜在应和。 “那女孩”国王说“丹妮莉丝让她活命吧。如果你有法子如果……还来得及……命令他们……瓦里斯小指头……别让他们杀她。还有帮帮我儿子奈德。让他变成……比我更好的人。”他痛得皱眉“诸神可怜我。” “他们会的我的朋友”奈德说“他们会的。” 国王闭起眼睛似是稍觉放松。“到头来竟被野猪所杀”他喃喃自语“要不是这么痛真该大笑一场。” 奈德没笑。“要不要这就叫他们进来?” 劳勃虚弱地点头。“也好。老天这儿怎么冷成这副德行?” 仆人们冲进来赶忙为炉火添柴。王后已经走了至少这算一点安慰。如果瑟曦还有点理智奈德心想她应该带着孩子赶在黎明前逃走。她已经拖延太久。 劳勃国王也并不想念她。他让弟弟蓝礼和派席尔国师作见证然后拿起国玺盖在奈德滴在纸上的热黄蜡泥上。“现在给我止痛的东西让我去死罢。” 派席尔国师匆忙调制了另一帖罂粟花奶。这次国王喝了个干净抛出杯子他的黑胡须上沾满了浓稠的白色液滴。“我会做梦吗?” 奈德给了他答案。“陛下您会的。” “那就好”他微笑道“奈德我会替你向莱安娜问好。帮我好好照顾我的孩子。” 这番话有如一把尖刀在奈德肚里翻搅。刹那间他不知如何是好因为他无法逼自己说谎但他接着想起了那些私生子想起还在母亲怀里的芭拉艾林谷的米亚炉边打铁的詹德利……“我会……把你的孩子当作我自己的孩子一般爱护。”他缓缓地说。 劳勃点点头闭上眼睛。奈德看着罂粟花奶从自己老友脸上洗去疼痛他软弱无力地陷进枕头堆沉沉睡去。 沉重的锁链轻声作响派席尔大学士朝奈德走来。“大人我会尽我全力可伤口已经长疽。.tw[]他们花了两天时间才把他送回来等我见到伤势为时已晚。我可以减轻陛下的伤痛但现在能救他的只有天上诸神了。” “还能活多久?”奈德问。 “照理说他现在已经死了。我还从没见过求生意志这么强的人。” “我哥一向很强壮”蓝礼公爵说“或许不顶聪明但强壮是勿庸置疑。”卧室里闷热难耐他的额际布满晶亮的汗珠模样仿佛是劳勃的翻版年轻、黝黑而英俊。“他杀了那头猪。也不管自己内脏都从肚子里跑出来了他还是宰了那头野猪。”他的声音充满惊奇。 “只要敌人还站着劳勃就决不会离开战场。”奈德告诉他。 门外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依旧把守着高塔楼梯。“派席尔大学士已经给劳勃喝过罂粟花奶”奈德告诉他“未经我同意任何人不得打扰他休息。” “遵命大人。”巴利斯坦爵士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还要苍老。“我辜负了我神圣的职责。” “再忠勇的骑士也没法避免国王伤害自己”奈德说“劳勃喜欢猎野猪我看他杀死过不下一千只。”他总是毫不退缩地站稳脚跟立定原地手握长枪还常趁野猪冲锋时大声咒骂只等最后一刻只等野猪几乎要扑到他身上时他才准确利落地将其一枪刺死。“谁知道他竟会被这只猪所杀呢?” “艾德大人您太仁慈了。” “连国王自己也这么说。他说是酒坏了事。” 白苍苍的骑士虚弱地点头。“我们把野猪从窝里赶出来时陛下他已经连马都坐不稳了但他还是命令我们站到一边。” “巴利斯坦爵士我倒是很好奇”瓦里斯轻声细语地问“这酒是谁拿给国王的?” 奈德根本没听见太监走近的声音然而一转头他就在那儿穿着曳地的黑天鹅绒长袍脸上新扑过粉。 “国王喝的是带在自己身上酒袋里的酒。”巴利斯坦爵士道。 “就那么一袋?打猎很容易口渴哪。” “我没有数但陛下喝的肯定不止一袋。只要他开口他的侍从就会拿一袋新的给他。” “真是个忠于职守的好孩子”瓦里斯道“陛下他永远都不愁没得喝哟。” 奈德嘴里一阵苦涩。他回忆起那两个被劳勃赶去拿撑胸甲的钳子的金男孩。当天晚宴上国王把这件事说给每个人听笑到难以自制。“是哪个侍从?” “年长的那个”巴利斯坦爵士说“蓝赛尔。” “这孩子我挺清楚的”瓦里斯说:“是个坚强的男孩凯冯·兰尼斯特爵士的儿子泰温大人的侄子王后的堂弟。真希望这好孩子别太自责。孩子在天真无邪的少年时期总是很脆弱的这我可是深有体会。” 瓦里斯自然有过少年时期但奈德却怀疑他是否天真无邪过。“听你说起孩子关于丹妮莉丝·坦格利安那件事劳勃已经回心转意。无论你安排了什么我要你立刻收回成命。” “唉哟”瓦里斯说“‘立刻’恐怕都为时已晚哪。鸟儿已经飞上了天。不过大人我尽力而为。告退。”他鞠个躬消失在楼梯下。下楼之时软跟的拖鞋在石板表面摩擦宛如呓语。 凯恩和托马德正扶着奈德过桥蓝礼公爵却从梅葛楼里出来。“艾德大人”他在身后喊“若您不介意可否借一步说话?” 奈德停下脚步。“好。” 蓝礼走到他身边。“请您的人退下。”他们站在桥的正中央桥下是干涸的护城河。河床上排列尖刺月光将残酷的刀刃染成银白。 奈德挥手。托马德和凯恩点点头恭敬地退开。蓝礼公爵小心翼翼地瞥了瞥桥对面的柏洛斯爵士以及背后楼梯口的普列斯顿爵士。“那封信”他靠过来。“可与摄政有关?我哥是否任命您为全境守护者?”他没等对方回答。“大人我有三十个贴身护卫还有其他骑士和贵族朋友。给我一个钟头我就能给您一百个人。” “大人请问我要这一百人做什么呢?” “当然是先制人!立即行动趁眼下大家还在熟睡。”蓝礼回头看看柏洛斯爵士压低音量急切地悄声说“我们得把乔佛里从他母亲手里夺过来当筹码是不是守护者无关紧要谁挟有国王才能号令全国。弥赛拉和托曼也要抓起来。一旦我们有了瑟曦的孩子她就不敢轻举妄动。到时候御前会议将承认您为摄政王并让您当乔佛里的监护人。” 奈德冷冷地打量着他。“劳勃还未断气。天上诸神或许会饶他一命也未可知。倘非如是我也将立刻召集御前会议公开遗嘱讨论继承之事。我不会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杀人流血犯下把惊慌失措的孩子从睡梦中强行拉走的罪行。” 蓝礼公爵后退一步全身绷紧犹如弓弦。“你每耽搁一秒就是多给瑟曦一秒准备的时间。等劳勃一死只怕就为时已晚……对你我两人都是如此啊。” “那我们就祈祷劳勃不要死吧。” “我看不大可能。” “有时天上诸神也有慈悲之心。” “兰尼斯特可没有。”蓝礼转身越过护城河朝他垂死兄长所在的高塔走去。 等奈德回到卧室已经心力交瘁但他很清楚今晚自己是不用睡了。在权力的游戏之中你不当赢家就只有死路一条那天在神木林里瑟曦·兰尼斯特这么对他说。他不禁思索:拒绝蓝礼公爵的提议究竟是不是明智之举?他对权谋斗争毫无兴趣拿小孩做为要胁筹码更为他所不齿然而……倘若瑟曦决定反抗而非流亡那他需要的可就不仅是蓝礼的一百名卫士了远远不够。 “把小指头找来”他告诉凯恩“如果他不在卧室不管带多少人把君临的每一间酒店和妓院通通搜遍你也要找到他。天亮之前必须带他来见我。”凯恩鞠躬离去奈德又转向托马德“风之巫女号明晚涨潮时分启航你选好随行护卫了吗?” “十个人由波瑟领队。” “二十个你亲自带头。”奈德说。波瑟虽然勇敢却嫌鲁莽。他希望照顾女儿的人更可靠也更有判断力。 “遵命老爷”汤姆说“说真的离开这里我可不会难过。我很想念我老婆。” “你们北行途中会靠近龙石岛我需要你替我送封信。” 汤姆一脸不安。“大人去龙石岛?”坦格利安家族的这座岛屿要塞素以地势险恶著称。 “告诉柯斯船长一旦进入岛屿的视线范围即刻升上我的旗帜。他们恐怕不会欢迎不请自来的访客。如果他不肯去要多少钱都给他。我给你的这封信你必须当面交给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大人绝不能交给别人。不管是他的总管、侍卫队长或他的夫人都一样一定要交给史坦尼斯公爵本人。” “是的大人。” 托马德离开后艾德·史塔克坐着凝望床边桌上的蜡烛明焰有好一阵子完全被悲伤所淹没。他只想去神木林跪在心树下祈祷那曾经与他情胜手足的劳勃·拜拉席恩能够活命。将来人们会说艾德·史塔克背叛了国王的友谊夺走了他子嗣的继承权。他只希望天上诸神能体谅他的苦衷而劳勃若死后有知也能知悉真相。 奈德取出国王的临终遗嘱。那只是一张盖上黄色蜡印写了只字片语却留下一滩血迹的脆弱的白色卷轴。胜负生死实在只是一线之间。 他抽出一张白纸取笔沾了墨水。致拜拉席恩家族的史坦尼斯国王陛下他写道当您接获此信之时令兄劳勃吾人过去十五年来的国君已经过世。他在御林狩猎时为一野猪所伤…… 字句似乎在纸上扭曲缠绕他不得不停笔思考。泰温大人和詹姆爵士绝不会忍受耻辱他们宁可兴兵反抗也不会逃走。自琼恩·艾林遭人谋害想必史坦尼斯大人也颇感恐惧但此刻他必须趁兰尼斯特军还未出动之机立即率领所部人马驶向君临。 奈德字斟句酌写完了信在末尾签上“全境守护者国王之手临冬城公爵艾德·史塔克。”然后吸干墨水对折两次就着烛焰融了封蜡。 他的摄政期将会非常短暂他一边看着封蜡变软一边想。新王会任命新的相。届时奈德便可返家。回临冬城的念头牵起他嘴角一丝微笑。他想重听布兰的欢笑想和罗柏一同出外放鹰想看瑞肯玩耍嬉闹。他想双手紧紧搂着自己的夫人凯特琳躺在自己的床上无梦安眠。 他正把冰原狼印章盖在柔软的白蜡上时凯恩回来了戴斯蒙跟他一道小指头则走在两人中间。奈德向侍卫道谢后把他俩遣开。 培提尔伯爵穿着蓝天鹅绒外衣带着宽松的袖子银边斗篷上绣满仿声鸟。“我想我该说恭喜啰。”他边说边坐下。 奈德皱眉。“国王此刻身负重伤命在旦夕。” “我知道”小指头说“但我也知道他任命您为全境守护者。” 奈德的视线飘到身旁桌上国王的信还未拆封。“大人请问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瓦里斯的暗示”小指头说“而您现在证实了。” 奈德的嘴因愤怒而扭曲:“去他的瓦里斯和他的小小鸟儿。凯特琳说得没错这人懂妖法。我不信任他。” “很好你慢慢学乖了。”小指头向前靠“可我敢打赌你大半夜把我拖来不是来讨论太监的。” “不是”奈德承认“我知道了琼恩·艾林保守的秘密他便是因此遭人灭口。劳勃死后没有亲生儿子可以继承王位。乔佛里和托曼是詹姆·兰尼斯特和王后**产下的私生子。” 小指头扬起一道眉毛。“令人震惊。”然而他的语气显然完全不感惊讶。“女孩也是?想也知道。所以国王死后……” “王位应传给史坦尼斯大人劳勃最年长的弟弟。” 培提尔伯爵捻着尖胡子仔细思索这个问题。“看来是如此。除非……” “大人除非?这事没有任何疑问。史坦尼斯是王位继承人没有什么可以改变这事实。” “缺了你的协助史坦尼斯得不到王位。如果你够聪明应该确保乔佛里登基为王。” 奈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一点荣誉心都没有吗?” “哎有当然是有那么一点点啦。”小指头漫不经心地回答“仔细听我说。史坦尼斯并非你我之友连他兄弟两人都受不了他。这家伙是钢铁铸的个性强硬、绝不妥协。想也知道届时他会另立新的相和御前会议。他当然会谢谢你把王冠交给他但他不会因此而喜欢你。更何况他一旦登基必定会引来战事。你想想除非瑟曦和她的私生子通通死光否则史坦尼斯的王位绝对坐不安稳。泰温大人会坐视他女儿的头给晾在枪上吗?凯岩城肯定会起兵而他们绝非势单力薄。劳勃愿意赦免曾在伊里斯王手下做事的人只要他们向他宣誓效忠。史坦尼斯可没这么好心肠。他永远不会忘记风息堡之围提利尔大人和雷德温大人则是不敢忘记。只要曾经高举火龙旗帜或与巴隆·葛雷乔伊一同兴兵作乱的人都会怕他。若是把史坦尼斯送上铁王座我敢向你保证王国会血流成河。” “我们再看看钱币的另一面。乔佛里眼下才十二岁而且大人劳勃选的摄政王是你啊。你既是相又是全境守护者。史塔克大人你是大权在握只需伸手便可夺取天下。与兰尼斯特家和好释放小恶魔让乔佛里和你的珊莎结婚再把你的小女儿嫁给托曼让你的继承人迎娶弥赛拉。距离乔佛里长大成*人还有四年时间到时候他会把您当成再世生父就算他没有这个嘛……大人四年时间可也不短足够把史坦尼斯大人解决掉了。之后若是乔佛里惹人厌我们可以揭穿他的小秘密然后把蓝礼大人送上王位。” “我们?”奈德重复道。 小指头耸耸肩。“您总需要别人来帮您分担重责大任吧。我可以跟您保证我的价码绝对最公道。” “你的价码。”奈德声音冰冷。“贝里席大人你刚才建议的可是叛国大罪。” “除非我们失败。” “你忘了”奈德告诉他“你忘了琼恩·艾林你忘了乔里·凯索你还忘了这个。”他抽出那把匕放在两人中间的桌上。由龙骨和瓦雷利亚精钢打造的短刀锋利一如对与错、真与假生与死之间的差异。“贝里席大人他们派人杀我儿子。” 小指头叹口气。“恐怕我真是忘了大人请您原谅。我居然忘了自己在跟史塔克家的人说话。”他撇撇嘴。“所以就是史坦尼斯和战争?” “我们别无选择史坦尼斯是继承人。” “反正我也没资格和全境守护者争辩。那么您找我有何贵干?想必不是为了我的智慧。” “我会尽我所能忘记你的……智慧”奈德嫌恶地说“我找你来是因为你答应过凯特琳会帮忙。眼下对我们每个人都是危险时刻。劳勃的确任命我为守护者但在世人眼中乔佛里依旧是他的儿子和继承人。王后身边有十来个骑士和上百名侍卫听候差遣……足够对付我留在身边的护卫。况且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口她弟弟詹姆很可能正率领兰尼斯特大军浩浩荡荡朝君临开来。” “而你却没有军队。”小指头把玩着桌上的匕用一根指头缓缓旋转。“蓝礼大人和兰尼斯特家之间素无好感。青铜约恩·罗伊斯巴隆·史文爵士洛拉斯爵士坦妲伯爵夫人还有雷德温家的双胞胎……他们各自有一批骑士和侍卫在城里。” “蓝礼有三十个贴身护卫其他人更少。就算他们全站到我这边也还是不够。我需要都城守卫队的支持。他们一共有两千人并宣誓守护城堡与市镇以国王之名维护和平。” “啊可是当王后立了一个国王相却立了另一个请问他们要以谁之名维护和平呢?”培提尔伯爵伸出手指轻推匕让它在原地打转。匕旋转不息边转边摇晃。最后度减缓终至停止时刀尖正对着小指头。“唉这就是答案啦。”他微笑道“谁付钱他们就听谁的话。”他向后靠上椅背直直地看着奈德的脸那双灰绿的眼睛里闪着嘲弄之色。“史塔克你把荣誉当铠甲穿在身上自以为能保你平安结果却让自己负担沉重行动困难。瞧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很清楚找我来目的为何也知道要请我做什么更明白这件事势在必行……可一点也不名誉所以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奈德的颈项因为紧张而僵硬有好一阵子他委实太过恼怒以致不敢轻易开口。 小指头笑道:“我应该逼你亲口说出来的但那样太残忍啦……所以我亲爱的好大人您别担心。为着我对凯特琳的爱我这就去找杰诺斯·史林特确保都城守卫队站在您这边。六千金龙应该足够。三分之一给司令三分之一给各层士官剩下的三分之一留给士兵。本来用这价钱的一半或许也行不过我还是别冒险的好。”他面露微笑拾起匕交还奈德刀柄朝向对方。 hapter49 琼恩 山姆威尔·塔利扑通一声坐上长凳时琼恩正吃着早餐的苹果蛋糕和血香肠。(..tw)“我也要去圣堂了”山姆难掩兴奋地悄声说“他们打算让我通过测试跟你们一起成为正式的黑衣弟兄。你敢相信吗?” “不相信。这是真的?” “真的真的。我被派去协助伊蒙师傅管理图书室和鸟儿。他需要一个能读会写的帮手。” “相信你一定愉快胜任。”琼恩微笑说道。 山姆不安地环顾四周。“我们是不是该去了?我们最好不要迟到免得他们改变主意。”他们走过长满杂草的庭院时他一直蹦蹦跳跳。天气温润而清朗晶莹的水滴沿着长城流淌而下冰层在阳光下闪闪光。 圣堂里晨光从面南的窗子倾泄进来射进当中的大水晶散出七彩虹光映着祭坛。派普一见山姆嘴巴顿时张得老大陶德则碰了一下葛兰但没人敢说话。赛勒达修士手中摇晃着一个小香炉溢得满室馨香琼恩不禁想起史塔克夫人在临冬城的小圣堂祈祷的情景。修士这次很难得没有喝醉。 高级官员一齐抵达。伊蒙师傅倚靠着克莱达斯艾里沙爵士冷眼峻脸莫尔蒙司令一身华服黑羊毛外衣银边熊爪扣。在他们后面是三个职业的负责人:总务长波文·马尔锡席工匠奥赛尔·亚威克以及暂代班扬·史塔克指挥游骑兵的杰瑞米·莱克爵士。 莫尔蒙站在祭坛前七彩虹光在他的大光头上闪闪亮。“你们来时为法律所不容”他开口“盗猎、强*奸、欠债、杀人、偷抢拐骗。你们来时尚为孩童一身孑然身负枷锁既无友朋更无荣誉。你们来时或富贵荣禄或赤贫如洗。你们来自豪门望族或仅有私生子之名甚或藉藉无名但这些都不重要。一切皆成过去。长城之上我们都是一家人。” “今日傍晚夕阳西沉低垂夜幕之下你们便将宣誓。从此以后你们就是誓言效命的守夜人弟兄。你们的罪名将被洗清债务业已勾销同样你们必须抹去从前的家族忠诚抛开旧时的仇恨忘却过往的情爱恩怨。你们将于兹重获新生。” “守夜人为王国效命。非为国王非为贵族亦非为豪门荣辱不论财富不论光荣亦不论儿女情爱一切只为王国安泰及其子民平安。守夜人不娶妻不生子我们以责任为妻以荣誉为妾而你们则是我们惟一的儿子。” “你们已经听过了誓言内容。在誓前请仔细考虑一旦穿上黑衣便永无退路。背离职守是惟一死刑。”熊老暂停片刻然后继续“你们之中有没有人想离开?如果有现在就走我们绝不会因此而看轻你。” 无人移动。 “很好”莫尔蒙道“傍晚时分你们回到这里当着赛勒达修士和你们所属组织席的面宣誓。你们中有信仰旧神的吗?” 琼恩站起来。“有的大人。” “我想你或许情愿跟你叔叔一样在心树之下宣誓。”莫尔蒙说。 “是的大人。”琼恩道。圣堂的诸神与他无关。先民的血液依旧流淌在史塔克家人体内。 他听见葛兰在背后低语:“这里没有神木林罢对不对?我从来没现。” “你啊就算一群野牛迎面冲来等它们把你踩进雪里你也没现。”派普悄声回答。 “我会啦”葛兰坚持“我大老远就会看见它们。” 莫尔蒙倒是证实了葛兰的疑虑。“黑城堡无需神木林。鬼影森林早在安达尔人将七神带过狭海前的黎明纪元便已耸立在长城之外至今依然。由此向北半里格你会找到一片鱼梁木或许也会找到你的神。” “大人”琼恩惊讶地回头看见肥胖的山姆威尔·塔利站了起来将满是汗水的手掌在衣服上抹了抹。“我能……我能不能跟他一起去?到心树下宣誓?” “塔利家族莫非信奉旧神?”莫尔蒙问。 “不是的大人”山姆用尖细而紧张的声音回答。琼恩知道官员们很叫他害怕熊老尤甚。“我在七神的荣光照耀下在角陵的圣堂里举行了命名仪式。我父亲如此他的父亲亦如此千年来塔利家族世代如此。” “那么……你为何要抛弃令尊和你家族长久以来信仰的诸神呢?”杰瑞米·莱克爵士很好奇。 “如今我以守夜人军团为家”山姆信誓旦旦地说“七神从未回应我的祈祷或许旧神会呢。” “那就这样小子。”莫尔蒙说。山姆和琼恩返身坐下。“依照我们的需求以及你们自身的能力和技巧你们将被分配到不同的岗位。”波文·马尔锡前跨一步交给他一张纸。总司令摊开纸“霍德加入工匠”他开始念只见霍德僵硬而激动地点了点头“葛兰加入游骑兵。阿贝特加入工匠。派普尔加入游骑兵”派普看看琼恩兴奋地摇耳朵。“山姆威尔加入事务官。”山姆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忙掏出一块丝巾擦干额头。“梅沙加入游骑兵。戴利恩加入事务官。陶德加入游骑兵。琼恩加入事务官。” 事务官?一时之间琼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尔蒙一定是念错了。他正准备站起来申诉告诉他们弄错了……却看见艾里沙爵士正审视着自己双眼闪亮犹如黑曜石块他顿时恍然大悟。 熊老卷起纸。“你们各自的席长官会介绍你们的职责所在。弟兄们愿天上诸神眷顾你们。”总司令向他们微微颔致意便即离开。艾里沙爵士跟他一道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琼恩从没见教头这么开心过。 “游骑兵跟我来。”等他们走后杰瑞米·莱克爵士喊。派普慢慢站立眼睛却盯着琼恩双耳通红。葛兰开心地嘻笑丝毫未察觉有何不对。梅沙和陶德走到他们旁边跟随杰瑞米爵士离开圣堂。 “工匠。”生着灯笼下巴的奥赛尔·亚威克随即宣布然后霍德和阿贝特也跟他走了。 琼恩满心嫌恶地环顾四周。只见伊蒙学士的盲眼正朝他看不见的光源望去修士正在那里整理祭坛的水晶。山姆和戴利恩还坐在板凳上一个胖子一个歌手……还有他。 总务长波文·马尔锡搓搓他的胖手。“山姆威尔你去帮伊蒙学士管理鸟笼和图书室。齐特已被调去犬栏照顾猎狗你就住他那间屋以便随时照顾学士的起居。希望你好好工作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对我们更是弥足珍贵。” “戴利恩我听说你在不少高官老爷面前表演过也见过一点世面所以我们派你去东海望协助卡特·派克。等商船前来交易时你的本领或许能派上用场。近来腌牛肉和咸鱼的价格高得惊人橄榄油的品质则是烂得吓人。你到了之后先找波卡斯他会交代你如何与商船交涉。” 马尔锡微笑着转头望向琼恩。“琼恩莫尔蒙司令特别要你当他的私人事务官。你将睡在他卧室楼下的那间房里住在司令塔里面。” “请问我的职责又是什么?”琼恩尖锐地问“是不是要帮总司令打理三餐伺候他更衣为他打热水洗澡?” “没有错。”马尔锡听了琼恩的口气皱起眉头。“除此之外你还要替他跑腿为他房间生火每天换洗床单和毛毯以及承担总司令要你做的其他事情。” “你当我是下人么?” “不”圣堂后方的伊蒙学士说。克莱达斯扶他站起来。“我们当你是守夜人的汉子……不过或许我们错看了你。” 琼恩竭尽所能地克制自己方才没有掉头离去。难道他就要像女孩子家一样整天切奶油缝衣服度过一生?“我可以离开吗?”他僵硬地问。 “去罢。”波文·马尔锡回答。 戴利恩和山姆与他一道离去。他们默默地走回广场琼恩抬头看着阳光下闪耀的长城融化的冰水仿如千百根纤细的手指向下流淌。他恼怒至极恨不得立刻就把整座长城敲个粉碎管他世界死活。 “琼恩”山姆威尔·塔利兴奋地说“等等我们你看不出他们的用意吗?” 琼恩大怒转头。“我只看出这是艾里沙爵士搞的鬼。他想羞辱我这下他可遂心愿了。” 戴利恩看了他一眼。“山姆叫你我这种人当当总务不成问题但雪诺大人厉害着呢。” “废话不论使剑、骑马我都比你们行”琼恩火冒三丈地反击“这太不公平了!” “公平?”戴利恩嗤之以鼻。“当年那小妞脱得精光活像刚打娘胎里出生一般等着我还是她把我从窗户里拉进去的。你倒是告诉我什么叫做公平?” “当个事务官没什么可耻的。”山姆说。 “你要我洗一辈子老头的内衣裤吗?” “这老头可是堂堂守夜人军团总司令”山姆提醒他“而你则会日夜跟他相处。没错你是得帮他倒酒换洗被单但你也会替他送信随他参加会议打仗的时候当他的侍从。你会跟他形影不离大小事务你都会知情甚至能施加影响……更何况总务长说是莫尔蒙特别指定要你的!” “我小时候每当父亲开庭理事总是坚持要我参加;每次他去高庭提利尔大人输诚也一定带我去。直到后来他改带狄肯把我丢在家里。只要狄肯跟着他他便懒得管我是否出席会议。他的目的是把自己的‘继承人’带在身边你懂吗?让他察言观色从中学习。琼恩我敢打赌莫尔蒙司令也是这个意思。不然他干嘛这么做?他想训练你作总司令接班人哪!” 琼恩完全愣住了。的确以前在临冬城的时候艾德公爵便常要罗柏出席各种会议。难道山姆说的是真的?人家总说在守夜人部队里即便私生子也可升至高位。“我又不想这样。”他嘴硬地说。 “我们没有人想来这里。”山姆又提醒他。 突然间琼恩·雪诺觉得羞愧交加。 无论他算不算懦夫山姆威尔·塔利都像个男子汉一样有了接受命运的勇气。在长城守军里想得到什么样的待遇就得证明自己有什么样的本事琼恩最后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班扬·史塔克的那天夜里他曾这么说你还不是游骑兵你只是个稚气未脱身上还残留着夏天气味的小鬼。据说私生子成长得比别人都快在长城上你若不快快成长就只有死路一条。 琼恩一声长叹。“你说得没错。是我太孩子气了。” “那你会留下来跟我一起宣誓啰?” “旧神正在等着我们哪。”他逼自己挤出一丝微笑。 他们于当日下午出。长城沿线三百里没有一座城门他们得牵马走进穿透冰层的狭窄隧道。路径曲折蜿蜒黑暗而冰冷的冰墙无时无刻不向他们逼近。他们经过三道拦路铁栏每次都得停下脚步让波文·马尔锡取出大串钥匙打开锁住栅栏的厚重铁链。等候总务长开门时琼恩感到无比庞然的重量朝他压来。这里的空气阴冷赛过墓穴且更为凝滞。等他们终于抵达长城以北重见午后的阳光顿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舒畅。 面对突如其来的强光山姆眨眨眼担忧地环顾四周。“野人……他们不会……他们不敢跑到离长城这么近的地方来是不是?” “从来不敢。”琼恩翻身上马。等波文·马尔锡和护送他们的游骑兵都上了马琼恩把两根手指伸进嘴巴吹声口哨白灵从地道里应声奔出。 总务长的坐骑嘶叫着退开。“你要带这野兽一起去?” “是的大人。”琼恩说。白灵抬起头似乎在体验塞外的空气。然后只一眨眼功夫他便冲了出去驰骋过野草蔓生的广阔平原转瞬间消失在远方的树林里。 一进森林他们就恍如置身另一世界。从前琼恩常跟父亲、乔里和罗柏一道外出打猎。对临冬城外的狼林了若指掌。鬼影森林在样貌上大致相同但却有种极端殊异的氛围。 这或许就是一种感觉罢。想到已经越过世界的尽头一切便都不一样了。同样的影子此地更显阴暗同样的声音此地更觉不祥。树与树之间靠得很近遮蔽了渐落的斜射阳光。地表的薄雪在马蹄下碎裂声音脆如断骨。朔风吹拂落叶沙沙作响像有无数根冰凉手指沿着背脊缓缓而上。长城已在后方前路一片迷离诸神才知通往何方。 当他们抵达目的地时夕阳已没入树梢。这是森林深处的一小块空地九棵鱼梁木长在一起粗略组成一个圆。琼恩深吸一口气抬头现山姆也睁大了眼睛。即便在北方即便在狼林你也找不到这种白色的树会两三棵长在一起九棵简直闻所未闻。林地铺满落叶上层血红下面则是腐朽的黑色。宽而平滑的树干如枯骨般苍白九张脸向圆心凝视眼睛部位干涸的树汁红硬宛如宝石。波文·马尔锡命令他们将马匹留在圆圈之外。“这是神圣之地我们不可亵渎。” 走进树丛后山姆威尔·塔利慢慢地转头审视每一张脸。它们全都不一样。“远古诸神”他悄声说“他们正看着我们呢。” “对啊。”琼恩单膝跪下山姆也跪在他身边。 在最后一线日光沉落西天灰暗的白昼转为黑夜的时刻他们齐声念出誓言。 “倾听我的誓言做我的见证。”他们的朗诵充斥暮色中的树林“长夜将至我从今开始守望至死方休。我将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我将不戴宝冠不争荣宠。我将尽忠职守生死于斯。我是黑暗中的利剑长城上的守卫抵御寒冷的烈焰破晓时分的光线唤醒眠者的号角守护王国的坚盾。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守夜人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森林一片寂然。“你们跪下时尚为孩童”波文·马尔锡肃穆地吟诵“起来吧守夜人的汉子。” 琼恩伸手拉山姆起身。随行的游骑兵凑过来微笑恭喜惟独满脸皱纹的老林务官戴文例外。“大人咱们最好赶紧上路”他对波文·马尔锡说“天黑了这儿有些味道我不喜欢。” 突然白灵轻步穿过两棵鱼梁木跑了回来。白毛红眼琼恩不安地想就像这些树…… 狼嘴里叼了东西黑黑的。“他咬了什么?”波文·马尔锡皱眉问。 “白灵来我这儿。”琼恩单膝跪下。“把东西带过来。” 冰原狼快步跑到他身边。琼恩听见山姆威尔·塔利猛抽一口冷气。 “诸神慈悲”戴文喃喃地说“一只手。” hapter50 艾德 如雷的蹄声将艾德?史塔克自短暂的浅眠中惊醒灰色的晨光正透过窗户流泄进屋。(..tw好看的小说)他从桌上抬起头朝楼下的广场望去。全副武装身着鲜红披风的人正进行着例行的晨间操演或举剑交击或骑马砍倒稻草扎成的假人。奈德看到桑铎?克里冈策马飞驰穿过硬泥土地举起铁枪刺穿傀儡的头。布块碎裂稻草飞扬兰尼斯特家的侍卫在旁谈笑咒骂。 这是故意表演给我看的吗?他心想果真如此那瑟曦比他想像的还愚昧。该死这女人为什么不逃走?我一次又一次给她机会…… 晨色阴霾多云且沉重。奈德和女儿们及茉丹修女共进早餐。珊莎仍在赌气拉下脸盯着眼前的食物一口也不吃。艾莉亚则狼吞虎咽地吃光面前所有东西。“西利欧说晚上搭船前还可以再上一堂课。”她说“父亲我可以去吗?我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不能太久还有记得留时间洗澡换衣服。我希望你中午就准备好知道吗?” “好。”艾莉亚说。 珊莎将视线从食物上抬起来。“她可以上舞蹈课为什么不准我去跟乔佛里王子道别?” “艾德大人我很乐意陪她一起去。”茉丹修女提议“我绝不会让她错过搭船时间。” “珊莎现在不适合让你见乔佛里。我很抱歉。” 珊莎泪眼汪汪。“为什么不适合?” “珊莎你父亲知道怎么做最好”茉丹修女说“你不该怀疑他的决定。” “这太不公平了!”珊莎向后一推弄倒椅子哭哭啼啼地逃离书房。 茉丹修女起身但奈德举手示意她坐下。“修女让她去吧。有朝一日等我们全体都安然返回临冬城我再跟她解释。”修女点点头坐下继续吃早餐。 一小时后派席尔国师走进艾德?史塔克的书房。他驼着背仿佛脖子上的链令他不堪重负。“大人”他说“劳勃国王陛下走了。愿天上诸神让他安息。” “不”奈德回答“他最讨厌休息愿诸神赐他爱与欢笑以及为正义而战的喜悦。”他只感觉好生沉重。明知迟早会有这一刻然而当实际听到这些话语心中的某些部分依然随之死去。他愿用所有的头衔换取哭泣的自由……但他是劳勃的相而他所畏惧的时刻已经来临。“有劳您把朝廷重臣都请到我书房来。”他告诉派席尔。他和托马德已经尽可能地确保相塔安全无虞换做议事厅他就不敢担保了。 “大人这样好吗?”派席尔眨眨眼“是不是等明天我们不那么难过了再来共商大计?” 奈德语气平静而坚决。“恐怕我们必须现在就开会。” 派席尔鞠躬“谨遵相吩咐。”他召来仆人遣他们快步跑去自己则感激地接受奈德的椅子和一杯甜啤酒。 巴利斯坦?赛尔弥率先抵达一身雪白披风雕花铠甲十足洁白无瑕模样。“两位大人”他说“如今我的职责所在是守护年轻的国王请让我去服侍他。” “巴利斯坦爵士你的职责所在是这里。”奈德告诉他。 第二个来的是小指头依旧穿着昨晚那套蓝天鹅绒和灰仿声鸟斗篷靴子上沾了骑马的尘土。“诸位大人好”他泛泛地作个微笑然后转向奈德。“艾德大人您要我办的那件小事已经妥了。” 瓦里斯浑身薰衣草味地进来他刚洗过澡胖脸刷洗干净又新扑过粉脚下的软拖鞋轻柔无声。“今儿个小小鸟儿唱着悲伤的歌谣”他边坐下边说“举国都在哭泣。让我们开始吧?” “先等蓝礼大人。”奈德说。 瓦里斯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恐怕蓝礼大人已经出城了。” “出城了?”奈德本寄望蓝礼支持他。 “天亮前一个小时左右他自侧门离开随他一起走的还有洛拉斯?提利尔爵士和五十名随从。”瓦里斯告诉他们“据最新情报他们正快马加鞭往南赶无疑是奔风息堡或高庭而去。” 好个蓝礼的一百士兵。这情形虽对奈德不利却也无可奈何。他抽出劳勃的遗嘱。“昨晚国王召我到他身边命令我记下他的遗言。劳勃盖下御印时蓝礼大人和派席尔大学士都在现场作证。这封信该等国王陛下死后由御前会议开启。巴利斯坦爵士可否劳您检查一番?” 御林铁卫队长仔细检视那张纸。“这确是劳勃国王的印信并未经拆封。.tw[]”他打开信读出来。“……史塔克家族的艾德为摄政王及全境守护者代余统理国事俟吾之合法继承人成年为止。” 事实上这个继承人早就成年了。奈德心想但没说出口。他不信任派席尔和瓦里斯巴利斯坦爵士则认定那男孩是新国王出于荣誉执意要保护他。这老骑士只怕不会轻易放弃乔佛里。虽然用欺骗的方式为他所不愿但奈德很清楚自己必须步步为营先不动声色地继续从前的游戏静待他摄政王的地位逐渐巩固。等艾莉亚和珊莎平安返回临冬城史坦尼斯公爵也带着军队进驻君临再来好好解决继承权的问题不迟。 “我要请诸位依照劳勃遗愿确认我摄政王的身份。”奈德边说边看众人的脸揣测派席尔那双半阖上的眼睛小指头慵懒的浅笑和瓦里斯焦虑抖动的手指背后隐藏的是什么样的想法。 门突然打开。胖汤姆走进书房。“诸位大人请见谅国王的总管坚持……” 御前总管进来鞠躬道:“各位可敬的大人国王要求立刻在王座厅召开御前会议。” 奈德早料到瑟曦会抢先下手因此这次召见他丝毫不感意外。“国王已死。”他说“但我们还是跟你去。汤姆请你安排护送。” 小指头伸手搀扶奈德走下台阶。瓦里斯派席尔和巴利斯坦爵士紧跟在后。身穿锁甲头戴钢盔的临冬城卫士成两列纵队等在高塔外一共八人。卫士护送他们穿过广场灰色披风在风中啪啪作响。四下虽不见兰尼斯特的鲜红却有不少金色披风的都城守卫在城墙上和大门边巡逻令奈德稍觉安心。 杰诺斯?史林特在大厅门口迎接他穿着一件雕饰华丽的黑金铠甲腋下夹着一顶高羽头盔。都城守卫司令僵硬地点个头他的部下便推开足有二十尺高、镶青铜边的橡木大门。 御前总管领他们进去。“恭迎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国王七国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拜拉席恩家族与兰尼斯特家族的乔佛里一世陛下。”他朗声唱诵。 离大厅另一头还有段漫长的路乔佛里正坐在铁王座上等他。在小指头的搀扶之下奈德?史塔克一跛一跛地缓步朝那个自命为王的男孩走去其他人紧随在后。他头一次走上这条路乃是身骑骏马手持利剑逼迫詹姆?兰尼斯特走下王座坦格利安的龙头则从四面墙壁上冷眼旁观。他不知乔佛里是否也会那么听话地放弃王位。 五名御林铁卫――除开詹姆爵士和巴利斯坦爵士――全部到场呈新月形围绕着王座底部。他们全副武装从头到脚披挂着精美的铠甲头盔长长的白披风抖在身后闪亮的白盾牌绑上左臂。瑟曦?兰尼斯特和她两个年纪较小的孩子站在柏洛斯爵士和马林爵士后面。王后穿了一袭海绿色丝质长袍边上绣了白如浪花的密尔蕾丝。手上带了一枚镶有鸽子蛋那么大翡翠的金戒指头上还有一顶式样相称的金头环。 在他们上方密布尖刺的椅子里坐了穿着金线外衣红缎披风的乔佛里。桑铎?克里冈站在王座陡峭而狭窄的楼梯口。他身穿烟灰色的铠甲戴着那顶狰狞狗头盔。 王座后方有二十名腰悬长剑的兰尼斯特卫士。他们肩膀悬挂鲜红披风头上顶着雄狮钢盔。但小指头果然信守诺言:在两侧墙边在劳勃那些描绘狩猎和战争的壁毯下挺立着金披风的都城守卫队他们每个人手里都紧握着黑铁枪尖的八尺长矛做好了一切准备人数则足足是兰尼斯特士兵的五倍。 当奈德停下脚步他的断腿已经痛得难以忍受只好一手搭着小指头的肩膀稳住身子。 乔佛里站起来。他的红缎披风绣了金线一边是五十只怒吼雄狮另一边则是五十只跳跃公鹿。“我命令御前会议全准备我的加冕仪式”男孩宣布“我希望在两周内完成加冕。今天我要接受朝廷重臣的宣誓效命。” 奈德取出劳勃的信。“瓦里斯大人有劳您将这封信拿给兰尼斯特家族的夫人。” 太监把信递给瑟曦王后瞄了一眼。“全境守护者”她念道“大人您想拿这当挡箭牌吗?就区区一张纸?”她将纸撕成两半再撕成四片碎片散落一地。 “那是国王的遗嘱啊。”巴利斯坦爵士骇然。 “我们有了新国王。”瑟曦?兰尼斯特说“艾德大人上次我们见面您给了我一些建议现在让我也回个礼。跪下大人。只要您下跪宣誓效忠我儿子我们就准许您卸下相职务回到那片您称之为家的灰色荒原安享晚年。” “我倒期望如此。”奈德冷冷地说。既然她执意在此时此地做个了断那他别无选择。“但你儿子无权继承王位。史坦尼斯大人才是劳勃合法的继承人。” “你骗人!”乔佛里满脸通红地尖叫。 “母亲他这话什么意思?”弥赛拉公主一脸哀怨地问王后。“小乔现在不是国王了吗?” “史塔克大人你这是自寻死路。”瑟曦?兰尼斯特道“巴利斯坦爵士拿下这个叛徒。” 御林铁卫队长迟疑了片刻只一眨眼功夫他便被拔出武器的史塔克卫士团团围住。 “我看你不只是嘴上说说而是迫不及待要抢位夺权了。”瑟曦道“大人你以为巴利斯坦爵士孤军奋战吗?”随着一声充满不祥暗示的金属碰撞猎狗抽出了长剑。其余的御林铁卫和二十名兰尼斯特卫士也同时前进。 “杀了他!”铁王座上的男孩国王扯着喉咙尖叫“把他们通通给我杀掉!” “你让我别无选择。”奈德告诉瑟曦?兰尼斯特。他召唤杰诺斯?史林特“司令请您暂时拘捕王后和她的孩子但不得加以伤害。将他们送回王家居室并派人加以看守。” “都城守卫队!”杰诺斯?史林特高叫一边戴上头盔。一百名金披风卫士放低长枪朝他们靠拢。 “我不希望无谓的流血冲突”奈德告诉王后“叫你的手下放下武器就无须――” 一记利落的突刺离得最近的都城守卫将长枪戳进托马德的背脊。胖汤姆的剑从绵软无力的手中滑落鲜血淋漓的枪尖自肋骨下刺出穿透皮革背心和盔甲。剑未落地人已丧命。 奈德的叫喊来得太迟。史林特亲自斩开瓦利的咽喉。凯恩旋身挥剑绽起一片剑光逼退身旁的枪兵。刹那间他仿佛就要突围而出这时却来了猎狗。桑铎?克里冈第一剑砍断凯恩的右手腕第二剑将他从肩膀至胸骨活活劈开。凯恩当场气绝身亡。 眼看手下一个个在身边死去小指头从奈德腰际抽出匕顶住他的下巴。他的微笑充满歉意。“我不是警告你别信任我的嘛。” hapter51 艾莉亚 “上。(..tw好看的小说)”西利欧?佛瑞尔叫喊着朝她头部挥去。艾莉亚举剑挡格木剑相交喀的一声。 “左。”他又叫木剑随即呼啸而出。她的剑也急迎去。又是喀的一声她咬紧牙关。 “右”他说之后是“下”、“左”、“左”越来越快向前步步进逼。艾莉亚则不断后退挥开每一记攻势。 “开始冲锋了。”他警告。于是当他向前猛攻她往旁边一闪扫开他的剑朝他肩膀砍去。她差一点就碰到他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她禁不住得意地笑起来。一撮淌着汗水的头垂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用手背拨开。 “左。”西利欧叫道。“下。”他的剑快得看不清喀喀声响彻小厅。“左左上左右左下左!” 这一剑刺得很高正中她的胸膛。她剧痛难忍因为这次攻击方向全然不对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哎哟!”她叫道。看来等今晚在海上某个地方睡觉的时候胸部大概已经淤青一片了。每次受伤都是一次教训她告诉自己而每次教训都让我们更强。 西利欧后退。“你已经死了。” 艾莉亚扮起鬼脸。“你作弊啦”她气冲冲地说“你明明说左边结果却打右边。” “就是这样你从此就是个死女孩了。” “可你‘骗人’啊!” “我的嘴巴骗人我的眼睛和手说的可是真话只是你视而不见。” “我哪里看不见”艾莉亚说“我每秒钟都盯着你看!” “死掉的小妹妹‘观看’不代表‘洞察’。水舞者一定要能洞察。来把剑放下听课的时候到了。” 她跟着他走到墙边他在板凳上坐下。“西利欧?佛瑞尔能当上布拉佛斯海王的席剑士你知道凭什么吗?” “因为你是全城最厉害的剑客。” “就是这样但为什么是我?有很多人比我强壮比我敏捷比我年轻为什么是西利欧?佛瑞尔最厉害?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睫毛。“诀窍在于洞察洞察事物的真相。” “听着。海风吹到何方布拉佛斯的船就开往何地。他们去过很多稀奇古怪的地方每次返航船长都会为海王的百兽园献上远方的动物。那是你从未见过的各式珍禽异兽比如有条纹的马全身长满斑点、脖子像高跷一样长的东西还有浑身是毛、长得跟母牛一样大的鼠猪会螫人的狮身蝎尾兽把幼兽装在袋子里的老虎还有走来走去、有镰刀般的爪子的恐怖蜥蜴。这些东西西利欧?佛瑞尔通通都见过。” “我说的那天前任席剑士刚刚去世海王便传我过去只因按照布拉佛斯的传统必须立刻选择继承人。之前已有不少杀手去见过他结果通通都被遣走谁也说不出原因。我进去的时候他安详地坐着膝上躺了一只肥胖的黄猫他告诉我:这是他手下某位船长从比日出之地更远的小岛上带回来给他的。‘你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动物吧?’他问我。” “而我对他说:‘每晚我在布拉佛斯的小巷都见到几千只他这种动物。’海王听了抚掌大笑当日就任命我为席剑士。” 艾莉亚露出一张苦脸。“我不懂。” 西利欧把牙齿磨得咯咯作响。“那只是一只平凡无奇的猫。其他人以为会看到珍禽异兽所以他们眼中就只看得到珍禽异兽。他们说这只猫很大可那只猫并不特别大只不过因为好吃懒做海王又常拿自己餐桌上的东西喂它所以才稍微福。他们又说它耳朵小巧玲珑其实只是因为和其他猫打架的时候被咬掉了一块。那明明就是只公猫但海王开口说‘她’他们也就信以为真。你听懂了吗?” 艾莉亚仔细想想。“你洞察了事情的真相。” “就是这样。最重要的就是睁大眼睛。心会说谎头脑会愚弄我们只有眼睛雪亮。用你的眼睛看用你的耳朵听用你的嘴巴尝用你的鼻子闻用你的皮肤去感觉最后才用脑袋去想这样才会洞察真相。” “就是这样。”艾莉亚嘻嘻笑道。 西利欧?佛瑞尔难得地露出微笑。“我在想等我们抵达你家那个临冬城也差不多是该让你使用这把缝衣针的时候了。” “太棒了!”艾莉亚迫不及待地说“到时候我让琼恩看――” 轰的一声身后的小厅大木门被人撞开艾莉亚立刻旋身。 一名御林铁卫站在门拱下身后跟了五个兰尼斯特卫士。.tw[]他全副武装只把头盔的面罩打开。此人陪国王来临冬城作客时艾莉亚见过他记得他那低垂的眼睛和铁锈色的小胡子这必是马林?特兰爵士无疑。红披风的侍卫穿着皮革背心和锁甲头戴雄狮钢盔。“艾莉亚?史塔克”骑士说“孩子跟我们走。” 艾莉亚犹豫不决地噘起嘴。“你们找我做什么?” “你父亲要见你。” 艾莉亚向前走了一步但西利欧?佛利尔握住她的手。“艾德大人为何不派他的手下反而派兰尼斯特家的人来呢?我很好奇。” “舞蹈老师别不识好歹”马林爵士说“此事与你无关。” “我父亲才不会派你们来呢。”艾莉亚说着举起她的木剑。兰尼斯特侍卫见了哈哈大笑。 “小妹妹乖把棍子放下”马林爵士告诉她“我乃御林铁卫众弟兄的一员是宣誓效命的白骑士。” “杀老国王的弑君者也是啊。”艾莉亚说“我不想去我不想跟你走。” 马林?特兰爵士没了耐性。“抓住她。”他对手下说然后放下面罩。 三个卫士向前走来锁子甲随着跨出的每一步出清脆的碰撞。艾莉亚突然害怕起来。恐惧比利剑更伤人她告诉自己慢慢缓和狂乱的心跳。 西利欧?佛瑞尔走上前来挡在中间边拿木剑轻敲靴子。“到此为止。你们是人还是狗居然有脸威胁小孩子?” “滚开老头子。”一名红袍侍卫叫道。 西利欧的木棍咻地一声上窜敲了那人头盔一下。“我是西利欧?佛瑞尔从现在开始你跟我讲话要放尊重点。” “秃头浑球。”来人拔出长剑。木棍再度窜动快得刺眼。艾莉亚只听喀啦一声钢剑已掉在石地板上。“我的手。”那名守卫惨叫着握住断掉的手指。 “以一个舞蹈老师来说你挺快。”马林爵士评价。 “以一个骑士而言你太慢。”西利欧回敬。 “宰了这布拉佛斯人把那小女孩抓来。”白甲骑士命令。 四个兰尼斯特士兵纷纷抽出佩剑断指的那个啐了口唾沫用左手拔出匕。 西利欧?佛瑞尔喀喀咬紧牙齿滑出水舞者的姿势侧面迎敌。“小艾莉亚”他叫道但他看都没看她一眼自始至终没将视线自兰尼斯特卫兵身上移开。“今天的舞蹈课到此为止。你最好快走跑步去找你父亲。” 艾莉亚不想抛下他但他教导她要听话。“疾如鹿。”她小声说。 “就是这样。”西利欧?佛瑞尔说。兰尼斯特士兵向他围去。 艾莉亚缓缓后退手里紧紧握着木剑。看着西利欧应战的架式她才明白平日和她交手时他不过随意玩玩罢了。红袍武士握着钢剑从三面向他进逼他们的胸膛和手臂受锁甲保护短裤缝了金属护膝但脚上只有皮革绑腿双手暴露在外。他们的头盔虽有护鼻却没有面罩遮眼。 西利欧不等他们靠近便闪身向左。艾莉亚不敢想象人的动作竟能那么快。他用木棍挡住一把剑旋身躲过第二把。第二个人失去重心踉跄着朝先前那人跌去。西利欧朝他后背补上一脚两个红袍武士摔成一团。第三个卫士跳过他们冲来挥剑往水舞者的头砍去。西利欧身子一低向上疾刺。那名守卫惨叫倒地本来是左眼的地方如今只剩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摔倒的人准备爬起。西利欧踢中一人的面门扯下男一人的头盔。拿匕的人朝他猛刺西利欧用头盔接住他的攻势然后用木棍敲碎了来人的膝盖。最后一个红袍武士喝骂一声双手持剑猛力挥砍着朝他冲锋。西利欧疾闪向右于是那个没了头盔正挣扎着站起的人遭了殃那记屠夫般的猛斩正中他肩脖交接处。利剑砍碎锁甲、皮革和血肉此人跪倒在地厉声惨叫。杀他的人还来不及抽出剑西利欧已刺中他的喉头。卫士出窒息般的叫声蹒跚后退双手掐着脖子脸如死灰。 等艾莉亚走到通往厨房的后门时五个人不是倒地丧命就是奄奄一息。她听见马林?特兰爵士咒道:“一群废物”然后拔出长剑。 西利欧?佛瑞尔恢复了战斗姿势牙齿咯咯作响。“小艾莉亚”他头也不回地叫道“快走。” 用你的眼睛看他刚才教导过。于是她看了:骑士穿着全身重铠头、脚、乃至喉咙、手臂都由钢甲保护双眼隐藏在纯白高盔后手拿狰狞的精钢长剑。反观西利欧:皮革背心和手中的木剑。“西利欧快跑!”她尖叫。 “布拉佛斯的席剑士从不临阵脱逃。”他朗声道。马林爵士挥剑朝他砍来西利欧优雅地闪开手中木棍划出一阵白光芒朝骑士攻去。才一次心跳间他接连击中骑士的太阳穴、手肘和喉咙木头敲响了头盔、护手和颈甲的金属。艾莉亚整个人愣在原地。马林爵士继续进逼西利欧退后。他挡下一击攻势躲开第二剑又挥开第三击。 但第四剑将木棍拦腰砍断木屑飞溅铅制骨架断裂。 艾莉亚啜泣着迈开脚步飞奔而去。 她冲过厨房和贮藏室在厨师和侍者间穿梭害怕得什么都看不清。一个捧着木盘的面包师助手经过她面前艾莉亚把她整个撞倒刚出炉、香气四溢的面包洒了一地。她又绕过一个手拿切肉刀肘部以下全是血张大嘴巴吃惊地看着她的肥胖屠夫隐约听见背后的叫喊。 西利欧?佛瑞尔所教过的每一件事都在她脑中迅流窜。疾如鹿静如影。恐惧比利剑更伤人。迅如蛇止如水。恐惧比利剑更伤人。壮如熊猛如狼。恐惧比利剑更伤人。害怕失败者必败无疑。恐惧比利剑更伤人。恐惧比利剑更伤人。恐惧比利剑更伤人。她紧握木剑汗湿手心当抵达塔里的楼梯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她愣了一会儿。往上还是往下?上楼之后会经过覆篷的桥桥连接着议事厅和相塔但他们一定以为她会朝那边去没错而且西利欧不是说要“出其不意”吗?于是艾莉亚往下走一层又一层螺旋三步并作两步跳过一级级狭窄的阶梯。直到最后进入宽敞的圆顶地窖四周的麦酒桶足足堆了二十尺高。惟一的光源是高墙上的倾斜窄窗。 地窖是条死路。除了她进来的路无路可走。她不敢回头也不敢留在这里。对了她得找到父亲告诉他事情经过才是。父亲会保护她。 艾莉亚把木剑插进腰带开始攀爬在酒桶之间跳跃终于到了窗边。她双手勾住石头往上拉。墙壁足有三尺厚窗户有如一条往上向外倾斜的隧道。艾莉亚扭动身躯朝天光爬去。当她的头到达地面的高度时她隔着内城朝相塔望去。 原本坚实的木门只剩裂片、破败不堪似乎被斧头砍烂。一个死人面朝下倒在阶梯上披风压在身子下后背的锁甲衫上全是鲜血。她突然惊恐地现那是件灰羊毛镶白缎边的披风。但她看不出来那是谁。 “怎么会这样?”她小声说。到底出了什么事?父亲又在哪里?红袍武士为何来抓她?她忆起自己现怪兽那天那个黄胡子男人所说过的话:既然死了一个相为什么不能死第二个?艾莉亚眼里不自觉地充满泪水。她屏气倾听听见从相塔窗内传出打斗声叫喊声哀嚎声和武器交击声。 她不能回去。父亲他…… 艾莉亚闭上了眼睛一时间害怕得不敢动弹。他们杀了乔里、韦尔和海华以及楼梯上那个不知名的守卫。说不定他们也会杀掉父亲若她被逮着的话恐怕也难逃一死。“恐惧比利剑更伤人”她大声说但假装自己是水舞者无济于事何况身为水舞者的西利欧很可能已死在白骑士手下。她只是个担惊受怕、孤伶伶的小女孩手中只有一把木剑。 她挤着身子爬进广场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后方才站起。城堡似乎空无一人可城堡绝不可能空无一人。大家一定都关上门躲了起来。艾莉亚思慕地望望自己的卧房然后沿着墙边阴影离开了相塔。她假装自己在抓猫……只可惜现在被抓的是她而一旦被抓铁定没命。 艾莉亚在建筑和高墙间穿梭尽可能背靠着墙防止别人偷袭最后总算平安无事地抵达马厩。穿过内城时她看到十来个全副武装、穿着锁甲和全身铠甲的金袍卫士从身边跑过但由于不知他们站哪一边所以她躲在阴影里蹲低身子等他们过去。 从艾莉亚有记忆以来便担任临冬城马房总管的胡伦趴在马厩门边的地上。他身上中刀无数以致于外衣好似绣满了腥红花朵。艾莉亚本来确定他已经死了然而等她爬进去他却睁开眼睛。“捣蛋鬼艾莉亚”他小声说“你快去……警告你……你父亲大人……”马房总管嘴里冒出红色泡沫接着合上眼睛不再说话。 马厩里陈尸累累有一个跟她玩耍过的马僮三个父亲的贴身护卫。一辆满载箱子行李的马车弃置门边。这些人遭到攻击时想必是正准备把东西运到码头吧。艾莉亚偷偷靠近现其中一具尸是戴斯蒙那个曾经拿长剑给她看向她保证会保护父亲的戴斯蒙。他背朝地空洞地仰视屋顶苍蝇爬过他的眼睛。他旁边死了一个戴着狮盔的兰尼斯特红袍武士。只有一个。戴斯蒙不是告诉她“咱北方人一个人抵得上南方人十个”吗?“你骗人!”她突然一阵暴怒踢了那尸体一脚。 厩里的马都吓坏了嘶叫个不停不时对着呛鼻的血腥吐气。艾莉亚脑中所想只是赶紧找匹马儿放上马鞍然后溜之大吉逃得远远的。她只要沿着国王大道就可以回到临冬城。于是她从墙上拿下一副马鞍和缰绳。 当她走到马车背后时一个倒在地上的箱子吸引了她的注意。箱子一定是在打斗中被碰落或在搬运途中掉下的。木板已经裂开箱盖向上掀起东西洒了一地。艾莉亚看到那些她从没穿过的绫罗绸缎不过旅行途中她可能会需要御寒衣物……而且…… 艾莉亚跪在泥地上散乱的衣物之中。她找到一件厚重的羊毛斗篷一条天鹅绒裙子和一件丝质外衣几条内衣裤一件母亲为她缝制的裙服还有一个可以变卖的银手镯。她推开破裂的盖板在衣箱里翻找“缝衣针”。她原本把剑藏在箱子最底端可箱子掉落时东西全搅成一团。艾莉亚突然很害怕有人先她一步找到剑并把剑给偷走了。好在她的手指随即碰触到缎子礼服下的坚硬金属。 “原来她在这儿啊。”一个声音嘶喊着朝她逼近。 艾莉亚惊慌旋身。只见眼前站了个马僮他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穿了件脏兮兮的皮背心里面也是件肮脏的白上衣靴子沾满肥料一手拿着根干草叉。“你是谁?”她问。 “她不认得我”他说“可我却认得她哩嘿嘿没错认得小狼女哟。” “帮我装马鞍好吗?”艾莉亚拜托他一边伸手到箱里掏拿缝衣针。“我父亲是国王的相他会奖赏你的。” “你老爸死翘翘啦。”男孩边说边向她靠近。“会奖赏我的是王后。小妹妹过来。” “不要过来!”她握住缝衣针的剑柄。 “我叫你‘过来’。”他使劲抓住她的手。 在那性命攸关的刹那西利欧?佛瑞尔教她的一切招式全部消失无踪。在那恐惧的瞬间艾莉亚惟一记得的要诀是琼恩?雪诺教她的那一招她学会的第一招。 她用尖的那端去刺敌人使出突如其来、歇斯底里般的蛮力往上猛刺。 缝衣针刺进他的皮背心和白肚皮从肩胛骨穿出来。男孩抛下干草叉出介于惊呼和叹息之间的绵软声音。他的手抓住剑。“喔老天。”他呻吟道。他的上衣开始泛红。“把它拔出来。” 等她拔出剑他已经死了。 马儿惊慌嘶叫。艾莉亚站在尸体旁面对死亡镇静而又害怕。男孩倒地时口冒鲜血现在有更多的血从他腹部伤口涌出在尸身下聚集成潭。他刚才握剑的手掌也被割伤。她慢慢后退擎着血淋淋的缝衣针。她想离开她必须离开她要躲到远离这马僮充满控诉的眼神的地方。 于是她慌忙抓起马鞍和缰绳朝她的母马跑去。然而正当举鞍准备放上马背时艾莉亚突然恐惧地想到城门一定已经关闭边门也多半有人看守。或许守卫认不出她。如果他们把她当成男孩或许就会让她……不对他们一定接到了不准任何人出去的命令所以认不认出她都一样。 还有一条路可以离开城堡…… 马鞍从艾莉亚指间滑落咚地一声掉在泥土地上溅起一阵灰尘。她还得去找那个充满怪兽的房间吗?她不确定但她知道自己非试不可。 她找到刚才收集的衣服然后披上斗篷以遮掩缝衣针。她把其余东西绑成一束将包裹夹在腋下溜到马厩的另一头。她打开后门的锁不安地向外偷瞄。远处传来剑击声内城那边还有个人在垂死哀嚎。她必须走下螺旋梯穿过小厨房和养猪场上次她追赶黑公猫就是走的这条路……可这样走会直接经过金袍卫士的军营所以行不通。艾莉亚绞尽脑汁地搜索别的逃跑路线如果她穿过城堡的另一边可以沿着河岸的城墙走过小神木林……但她必须先冒着城上守卫的众目睽睽越过眼前这片广场。 她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同时站在城墙上。其中大多是持枪的金袍武士他们中有些人一眼就可认出她来。如果他们见她跑过广场会怎么做?城墙距离这么远她看起来一定像个小不点他们还能辨别她吗?他们会理会一个小女孩吗? 她告诉自己必须立刻动身然而当要实际采取行动她却害怕得不敢动弹。 止如水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艾莉亚吓了一大跳差点把东西掉在地上。她慌乱地环顾四周但马厩里除了她就只有马儿和死人。 静如影那声音又来了。她说不准这是自己的声音还是西利欧的话语但不知怎地她渐渐不怕了。 她迈开步伐走出马厩。 这是她一辈子所做过最恐怖的事。她想拔腿就跑找个地方躲起来但她强迫自己“走”完全程慢慢地一步接一步仿佛她多的是时间完全没必要害怕。她感觉到他们的视线如同虫子一样在她衣服下爬来爬去但她头也不抬。艾莉亚很清楚如果她看见他们盯着自己所有的勇气都会弃她而去然后她就会扔下衣服像个小婴儿一样哭哭啼啼逃之夭夭。她便只瞧地面。等艾莉亚抵达广场彼端王家圣堂的阴影下已经一身冷汗。好在没有人注意到她没有人出声吆喝。 圣堂空荡荡的里面五十来支蜡烛静静地散香气。艾莉亚猜想天上诸神应该不会介意少两根吧。于是她揣了两根塞进袖子然后从后窗离开。潜回先前她堵住独耳公猫的巷子简单但之后要找路就难了。她爬进爬出翻过一道道围墙在黑暗的地窖里摸索。静如影。途中她还听见女人的哭泣。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她才找到那扇向下倾斜通往怪兽地牢的窄窗。 她先把包裹丢进去然后快步跑回去点蜡烛。这太惊险了。她印象中的炭火已经烧得只剩余烬当她忙着吹气以让它重新活跃时听见有人进屋的声音。她赶在他们进门前用手呵护摇曳的烛焰从窗户翻出去连瞥一眼来者是谁都来不及。 这回她一点也不怕那些怪兽甚至觉得他们像老朋友。艾莉亚将蜡烛举到头顶每走一步墙上的影子都跟着移动仿佛他们都转头注视她。“原来是龙啊。”她小声说。她从斗篷里抽出缝衣针。虽然纤细的剑身看起来好小群龙看起来好大但有剑在手艾莉亚总算觉得比较安全。 门后那间无窗的长厅一如她记忆中那般黑暗。她左手握着缝衣针右手拿着蜡烛。热烫的蜡油流下指关节。通往那口井的路在左边所以艾莉亚往右走。她很想拔腿奔跑又怕弄熄蜡烛。她听见微弱的老鼠吱吱声在光线所及的范围边缘看到一双亮的小眼睛。她不怕老鼠却怕其他不知名的东西。其实她大可就躲在这里就像上次她躲巫师和长八字胡的人一样。她几乎可以看见那个马僮就站在墙边双手团成鹰爪手掌被缝衣针深深割伤的地方还流着血。他正等着她经过呢。他大老远便可以看见她的烛光。或许她还是把火熄灭的好…… 恐惧比利剑更伤人脑中那个静默的声音再度响起。艾莉亚突然忆起临冬城下的墓窖。她告诉自己那儿比这里可怕多了。第一次去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那次由哥哥罗柏领队带着她、珊莎还有小布兰当时的布兰还没现在的瑞肯大呢。他们只带了一根蜡烛布兰的眼睛睁得像盘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列位冬境之王的石面尊容以及他们脚边的冰原狼和膝上的铁剑。 罗柏领他们走到长廊末尾经过祖父、布兰登和莱安娜的雕像让他们瞧瞧自己未来的坟墓。然而珊莎的目光却一直不敢离开越烧越短的蜡烛担心它随时会熄灭。老奶妈之前告诉她这下面有蜘蛛还有狗一般大的老鼠。罗柏听她说起这事只是微笑。“还有比蜘蛛和老鼠更可怕的东西哦”他悄声道“这是死人活跃的地方。”就在那时他们听见了低沉而震颤的声音。小布兰紧紧抓住艾莉亚的手。 当幽灵从打开的坟墓里走出来呻吟着要吸活人鲜血时珊莎尖叫着朝楼梯跑去布兰抱住罗柏的大腿抽噎起来艾莉亚则站在原地捶了幽灵一下。那不过是身上洒满面粉的琼恩罢了。“你笨蛋啦”她告诉他“看你把弟弟吓成这样。”但琼恩和罗柏却只是相视大笑没过多久布兰和艾莉亚也跟着笑了。 忆起往事艾莉亚也不禁微笑。之后黑暗便不再可怕。马僮已死且是她亲手所杀如果他又跳出来她就再杀他一次。她要回家。等她回到家安全地躲在临冬城的灰色大理石墙后一切都会没事的。 艾莉亚的脚步出轻轻的回音抢在她身前朝黑暗的深处迈去。 hapter52 珊莎 事后第三天他们才带珊莎去见王后。 她选了一条式样简单的深灰色羊毛裙剪裁虽然朴素袖口和领子却绣得精细。没有仆人帮忙她只得自己系上银色衣带顿时觉得手指笨拙而不灵活。珍妮?普尔虽和她软禁在一起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她哭肿了脸一直为了她父亲哭哭啼啼。 “我相信你父亲一定没事”总算扣好衣服后珊莎告诉她“我会请王后让你见见他。”她本以为如此好心的提议定可提起珍妮的精神想不到她却用红肿的眼睛怔怔地看她然后哭得更厉害。真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事当天珊莎也哭过。纵然有梅葛楼重重厚墙所保护且房门紧闭放下门闩但屠杀开始时却依旧骇人。她从小听着广场上的金铁交击声长大几乎天天都会见识刀剑可一旦知道外面是来真的一切又都不一样了。它们变得那么陌生闻所未闻的声音不断传来:吃痛闷哼声、愤怒咒骂声、呼喊求救声以及负伤垂死之人的呻吟。歌谣里的骑士从来不会惨叫从来不会跪地求饶。 所以她哭了隔着门请求他们告诉她到底生了什么。她呼唤父亲呼唤茉丹修女呼唤国王呼唤她的白马王子。可惜就算门外守卫听见了她的哀求他们也没有回应。他们只在当天深夜打开门把浑身淤伤、颤抖不已的珍妮?普尔推进来。“他们把所有人都杀光了。”管家的女儿朝她尖叫。说猎狗拿着战锤破门进入她的房间相塔的螺旋梯上全是死尸染血的阶梯滑溜溜的。珊莎擦干眼泪努力安慰自己的朋友。她们睡在同一张床上相互搂抱宛如姐妹。 第二天情况更糟。珊莎被监禁的房间位于梅葛楼最高塔的顶层。从窗户望去可以看到城门楼的铁闸已经放下干涸护城河上的吊桥升起切断了这座城中城与城堡其余部分的联系。兰尼斯特卫兵手执长枪和十字弓逡巡于城墙之上。打斗已经结束宛如墓地般的死寂笼罩了红堡只剩下珍妮?普尔无尽的抽噎啜泣。 她们没被饿着――早餐是硬乳酪刚出炉的面包和牛奶中午是烤鸡和青蔬晚餐则是牛肉大麦浓汤――但送饭的人拒绝回答珊莎的问题。当天傍晚有几位妇人从相塔带了些她和珍妮的衣物过来可她们惊慌失措的程度与珍妮不相上下她刚要开口问话她们便仿如见了灰疫病般避之唯恐不及。门外的守卫也依旧不让她们离开房间。 “求求你我要跟王后谈谈”她对他们说那天她对每个人都这样说。“她想见我的我知道。请你们转告她我要见她。如果见不到王后那麻烦你们去找乔佛里王子。我和他长大以后要结婚的。” 震耳欲聋的钟声于那天日落时分响起。钟声沉厚而洪亮缓慢悠长的余音却教珊莎感到莫名的恐惧。钟声响而未绝一会儿之后她们听见维桑尼亚丘陵上贝勒大圣堂里的钟也跟着回应。声音宛如阵雷轰隆响彻全城预示着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 “生了什么事?”珍妮捂着耳朵问“他们为什么敲钟?” “国王驾崩了。”珊莎说不上自己如何知道但她就是知道。缓慢而无止尽的钟声充斥房间哀伤有如挽歌。难道有敌人攻进城里杀害了劳勃国王?难道这就是她们所听见的打斗? 她满脑疑惑地睡去睡得很不安稳提心吊胆。她英俊的乔佛里如今是国王了吗?还是他们连他也一起杀了?她为他担心也为父亲害怕。如果他们告诉她外面究竟怎么回事就好了…… 那天晚上珊莎梦见乔佛里坐在王位上她自己则穿着一袭金衣靠在他身旁头顶冠冕她所认识的每个人都来到她面前屈膝致意。 翌日清晨亦即第三天早上御林铁卫的柏洛斯?布劳恩爵士前来护送她去觐见王后。 柏洛斯爵士是个胸膛宽厚有一双向外弯曲的短腿的丑陋男子。他生了个扁鼻两颊松弛一头质糟糕的灰。这天他穿了白天鹅绒外衣雪白披风用一个狮子别针系着。狮子镀上一层软金箔有小小的红宝石镶成的眼睛。“柏洛斯爵士您今早真是容光焕格外迷人哪。”珊莎告诉他。官家小姐无时无刻不能忘记礼貌而且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有个官家小姐的样子。 “小姐您也是哪。”柏洛斯爵士语气平板地说“王后陛下正在等你。请随我来。” 门外有红袍狮盔的兰尼斯特卫兵站岗珊莎经过时还特别友好地朝他们微笑早安。这是她自两天前被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带来这里后次踏出房门。“好孩子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瑟曦王后告诉她“如果乔佛里亲爱的女孩出了意外他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珊莎本以为柏洛斯爵士会护送她到王家居室没想到他却领她走出了梅葛楼。吊桥已再度放下。几名工人正把同伴用绳子垂到干涸的护城河床。珊莎探头一看只见下方巨大的尖刺上钉了一具尸。她连忙移开视线不敢问不敢再看不敢想象那是某位她所认识的人。 他们在议事厅里找到瑟曦王后她正坐在长桌的位桌上堆满纸张、蜡烛和一叠叠的蜡泥。珊莎不曾见过陈设如此华丽的房间不由得睁大眼睛看着雕花木屏风以及蹲坐大门两侧的人面狮身兽雕像。 “王后陛下”当另一名御林铁卫生了张死人脸的曼登爵士领他们走进去时柏洛斯爵士开口说“我把这女孩带来了。” 珊莎原本期盼乔佛里会和王后在一起可惜她的白马王子没来反倒是三位重臣在场。派提尔?贝里席伯爵坐在王后左手派席尔国师在桌子另一边浑身花香的瓦里斯伯爵则在他们周围晃来晃去。她突然恐惧地现他们都身着黑衣那是丧服的颜色啊…… 王后穿了一件高领的黑丝礼服上身缝缀了上百颗暗红宝石从脖颈直覆到胸部。宝石被琢磨成泪滴的形状一眼望去王后仿佛正在泣血。瑟曦见到她脸上露出珊莎所见过最甜美、却也最哀伤的微笑。“珊莎我的好孩子。”她说“我知道你一直想见我很抱歉我到现在才找你来。只怪最近诸事纷乱我实在抽不出时间。我想我的手下没让你受委屈罢?” “陛下每个人都对我们既照顾又友好非常感谢您的关心”珊莎彬彬有礼地说“只不过嗯没有人愿意跟我们说话或者告诉我们到底生了什么……” “我们?”瑟曦似乎颇感困惑。 “我们把那个管家的女儿送去跟她一起住”柏洛斯爵士道“我们实在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王后皱起眉头。“下回记得先问”她口气锐利地说“天知道她朝珊莎脑子里鬼扯些什么。” “珍妮她吓坏了”珊莎说“整天哭个不停。我答应帮她问可不可以让她见见她父亲。” 派席尔老国师垂下眼睛。 “她父亲没事吧?”珊莎焦急地说。她知道外面生过打斗但总不会有人伤害一个做管家的人吧?维扬?普尔平日可是连剑都不配的。 瑟曦王后依次扫视每位重臣。“我可不希望珊莎受到无谓的惊吓。诸位大人我们该如何来安顿她这位小朋友呢?” 培提尔伯爵往前靠。“我来给她找个地方吧。” “不要留在城里。”王后说。 “你当我是笨蛋不成?” 本作品独家文字版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王后没理他。“柏洛斯爵士劳驾您护送这位小妹妹前往培提尔大人住处并吩咐他的手下妥善照顾直到他回去为止。就跟她说小指头会带她去见她父亲这样该能安抚她的情绪。我希望你在珊莎回去之前将此事办妥。” “遵命陛下。”柏洛斯爵士道。他深深一鞠躬笔直地跃起身抖着身后的白披风离开。 珊莎被搞糊涂了。“我不懂”她说“珍妮的父亲他人在哪里呢?柏洛斯爵士为何不直接带她去见他反而要培提尔大人带她去呀?”她本已立志要有淑女风范要像王后那般温柔像母亲凯特琳夫人那般坚毅但这会儿她突然又害怕起来甚至担心自己会掉下眼泪。“您要把她送到哪儿?她是个好女孩什么也没做错啊。” “她害你担惊受怕了”王后温柔地说“我们可不能让这种事再度生。别提她了嗯?我向你保证贝里席大人会好好照顾珍妮的。”她拍拍旁边的椅子。“坐下吧珊莎我有话跟你说。” 珊莎在王后身旁坐下。瑟曦再度露出微笑然而这次却没能纾解她的不安。瓦里斯绞着他柔软的双手派席尔国师撑着充满睡意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纸张但她能感觉小指头盯着自己的视线。矮个子看她的眼神总让珊莎觉得自己仿佛没穿衣服不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亲爱的珊莎”瑟曦王后边说边伸出一只柔软的手放在她手腕上。“你真是个漂亮的好孩子。我真希望你知道乔佛里和我有多么爱你。” “真的吗?”珊莎简直喘不过气来。小指头顿时被抛到脑后。她的白马王子爱她。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王后微笑道:“我几乎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我也知道你是真心真意地爱着乔佛里。”她微微摇头。“但关于你父亲大人恐怕我有些沉重的消息要对你说。孩子你千万要鼓起勇气。” 她从容的话语却教珊莎打了个冷颤。“什么消息?” “你父亲叛国亲爱的。”瓦里斯伯爵道。 派席尔国师抬起苍老的头颅。“我亲耳听见艾德大人向劳勃国王誓会保护小王子把他当成自己儿子看待。想不到等国王一死他就立刻召集重臣妄图窃取本应属于乔佛里的王位。” “不”珊莎脱口而出“他绝不会做这种事他绝不会!” 王后拣起一封信。信纸撕得稀烂沾满干涸的血渍然而上面被揭开的封蜡毫无疑问是父亲的冰原狼家徽。“珊莎这是我们在你家侍卫队长身上找到的。收信人是我亡夫的弟弟史坦尼斯信上邀请他来夺取王位。” “求求您王后陛下这一定是误会”突如其来的恐慌使她感到头晕目眩。“求求您找我父亲过来他会向您解释他是国王的朋友绝不会写这种信。” “劳勃当初也是这么想”王后道“他若是地下有知这件事准会伤透他的心。幸好诸神慈悲没让他生前见到。”她叹口气。“珊莎我亲爱的好孩子你一定也知道这件事让我们有多为难。此事与你无关这我们都明白但你毕竟是个叛国者的女儿你说我怎么敢让你嫁给我儿子呢?” “可是我爱他啊。”珊莎既困惑又害怕地啜泣道。他们打算如何处置她?他们又对父亲做了些什么?事情不应该变成这样子的。她一定要嫁给乔佛里他们不是已经订婚了吗?他不是已经许给她了吗?她还梦见过两人成亲的景象呢。因为父亲的所作所为便要硬生生将他夺走实在太不公平了。 “孩子这我难道不清楚吗?”瑟曦慈祥、和蔼又温柔地说“你若不是爱他又怎么会来见我把你父亲送你走的计划倾诉给我听呢?” “是啊我好爱他”珊莎急促地说“可父亲连让我说声再见都不准。”她向来是听话乖巧的好女儿但那天早上她偷偷从茉丹修女身边溜开违背父亲意愿的时候却觉得自己跟艾莉亚一样坏。她以前从未如此任性而为若非她深爱着乔佛里也不会这么做。“他打算送我回临冬城把我嫁给默默无闻的雇佣骑士也不管我只想要。我跟他说了可他就是听不进去。”她的希望只剩下国王只有国王才能命令父亲让她留在君临和乔佛里成亲。话虽如此她却一直很怕这个讲话粗声粗气成天喝得酩酊大醉的国王更何况就算当真见到他他很可能只会派人把她送回父亲身边。所以她去找王后将心事和盘吐露瑟曦听完之后郑重地向她道谢……接着却派亚历斯爵士护送她到梅葛楼的高塔房间并在门外安排守卫没过多久外面便传来打斗声。“求求您”她把话说完“您一定要让我嫁给乔佛里我会当个好妻子的真的我保证会当个像您一样的王后。” 瑟曦王后看看其他人。“诸位重臣大人关于她的请求您们有何看法?” “可怜的孩子”瓦里斯喃喃道“王后陛下多么纯洁的一片痴情若不答应她未免也太残忍了……但话又说回来她父亲终究难辞其咎我们还能怎么样呢?”他柔软的双手相互搓*揉做出无助又无奈的手势。 “既然是叛国者的种只怕背叛之性已在她心中生根芽。”派席尔国师道“她眼下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可十年以后会怎样呢?谁也说不准。” “不”珊莎惊恐地说“我不是我不会……我绝不会背叛乔佛里我爱他啊我誓我真的爱他。” “噢真叫人辛酸哪”瓦里斯道“但归根结底毕竟誓言不及血统可靠啊。” “她像母亲不像父亲”培提尔?贝里席伯爵轻声说“你们看看她这头和眼晴十足就是当年的凯特。” 王后看着她显然伤透脑筋但珊莎现她那对澄澈的碧绿眸子里闪着慈蔼。“孩子”她说“如果我能相信你的确和你父亲不一样那再没有什么事比你嫁给乔佛里更让我高兴的了。我知道他也是全心全意爱着你。”她叹口气“怕只怕瓦里斯大人和派席尔国师说得没错。血统决定一切我还记得你妹妹是怎么放狼咬我儿子的。” “我跟艾莉亚才不一样”珊莎冲口便说“她流着叛国者的血液我可没有。我很听话问问茉丹修女就知道了。我只想作乔佛里忠诚的好妻子。” 王后仔细审视她的脸她能感觉王后眼神的重量。“孩子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话。”她转头面对其他人。“诸位大人依我看来如果她的家人都肯在此动荡之际宣誓效忠王室那么我们大可不必为她担心。” 派席尔国师捻捻大把的软胡须若有所思地皱起宽眉。“艾德大人有三个儿子。” “都是些孩子”培提尔伯爵耸肩“我比较担心凯特琳夫人和徒利家族。” 王后双手握住珊莎手掌。“孩子你可会读书写字?” 珊莎不安地点点头。她不论读书写字都比兄弟要行但一遇算术就没办法。 “我很高兴。或许你和乔佛里还有希望……” “您要我怎么做呢?” “你得写信给你母亲以及你大哥……他叫什么名字?” “罗柏。”珊莎说。 “你父亲大人叛国的事相信不久自会传到他们耳中所以由你亲自来讲比较妥善。你得告诉他们艾德大人背叛国王的经过。” 珊莎极度渴望乔佛里但她却不知自己是否有照王后吩咐去做的勇气。“可他没有……我不知……陛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写……” 王后拍拍她的手。“好孩子我们会告诉你该怎么写。重要的是你必须敦促凯特琳夫人和你哥哥维护国内和平。” “如果他们不愿听从情况可对他们不利。”派席尔国师道“看在你们之间的亲情份上说什么你都该敦请他们做出明智的抉择。” “你的母亲大人此刻一定非常为你担心”王后道“你该告诉她你正受我们妥善的照顾一切平安无事衣食无虞。并邀请他们在乔佛里登基之日前来君临宣誓效忠。如果他们照办……哎那我们就知道你的血液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污染等你有了月事成为真正的女人我们就让你和国王在贝勒大圣堂结婚让天上诸神和地上百姓作见证。” ……和国王结婚……这几个字让她呼吸急促但珊莎依旧有些迟疑。“或许……如果我可以先见见父亲大人和他谈谈……” “造反的事?”瓦里斯伯爵提示。 “珊莎你太令我失望了。”王后的眼神转为严峻有如坚硬磐石。“我们已经告诉过你令尊的罪行假如你真如自己所说那么忠于王室为何还要见他?” “我……我只是想……”珊莎湿了眼眶。“他没事吧?……请您告诉我他有没有……受伤还是……还是……” “艾德大人毫无伤。”王后说。 “可是……你们要如何处置他?” “此事只有国王陛下才能决定。”派席尔国师满腹思量地宣布。 国王陛下!珊莎眨眨眼睛忍住泪水。她这才想起如今乔佛里是国王了。无论他最后作何决定她相信她的白马王子绝不会伤害父亲。她确信只要自己去找他求他手下留情他一定会听的。他怎么可能不听呢?他那么爱她王后不也这么说?虽然小乔处罚父亲在所难免群臣也会如此期待但或许他能把他送回临冬城或者将他放逐到狭海对岸的自由贸易城邦。只要他安心待个几年等她和乔佛里成婚一旦她贵为王后便可劝说乔佛里赦免父亲的罪行放他回家。 可是……万一母亲和罗柏做出什么违法犯上的事比如召集封臣举兵叛乱或是不肯宣誓效忠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虽然她心里清楚乔佛里有副高贵的好心肠可他毕竟身为一国之君对叛变之事非得严惩不贷所以她一定要让母亲他们了解她非这样做不可! “那……那我就写吧。”珊莎告诉他们。 瑟曦?兰尼斯特露出如旭日般温煦的笑容靠过来轻吻她的脸颊。“我知道你会的。等我告诉乔佛里你今天有多勇敢多懂事他一定会倍感骄傲。” 最后她一共写了四封信。收件人包括母亲凯特琳?史塔克夫人她临冬城的兄弟们以及阿姨和爷爷也就是鹰巢城的莱莎?艾林夫人和奔流城的霍斯特?徒利公爵。待她写完手指已经酸麻僵硬沾满墨水。瓦里斯拿来父亲的印章她在蜡烛上融了白色蜂蜡小心翼翼地倒在信封口然后看着太监用史塔克家族的冰原狼印章依次盖上。 曼登?穆尔爵士送她回到梅葛楼的高塔时珍妮?普尔和她的东西已经没了踪影。再也不用听她哭个不休她有些感激地想。然而少了珍妮这里却越显得清冷即便她生起一炉火也一样。她拉张椅子靠近炉边从书架上取了本她最喜欢的书容许自己暂时躲进佛罗理安和琼琪希拉小姐与彩虹骑士以及英勇的伊蒙王子和他兄弟之妻注定悲剧收场的爱情故事里。 直到当晚准备上床的时候珊莎才想起自己忘问妹妹的事了。 hapter53 琼恩 “这是奥瑟”杰瑞米?莱克爵士宣布“错不了。另外那个是杰佛?佛花。”他用脚把尸体翻过来死尸脸色惨白蓝澄澄的双眼睁得老大瞪着阴霾不开的天空。“他们两个都是班?史塔克手下的人。” 他们是叔叔手下的人琼恩木然地想。他忆起自己当初哀求与他们同去的模样。诸神保佑我果真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假如叔叔带的是我或许就换我躺在这儿了…… 杰佛的右臂被白灵齐腕咬断末端只剩一团血肉模糊。他的右手掌此刻正在伊蒙师傅的塔里悬浮于醋罐之中。至于他的左掌虽然还好端端地接在臂膀上却和他的斗篷一般黑。 “诸神慈悲。”熊老喃喃道。他翻身从犁马背上跳下把缰绳交给琼恩。这是个异常暖和的清晨守夜人司令宽阔的额间遍布汗珠犹如甜瓜表面的露水。他的坐骑十分局促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扯着缰绳想从死人身边退开。琼恩牵它走开几步努力不让它挣脱奔走。马儿不喜欢此地的感觉话说回来琼恩自己也不喜欢。 狗们更是深恶痛绝。带领队伍到这儿的是白灵整群猎犬根本毫无用处。之前驯兽长贝斯试着拿断手给它们闻好让它们记住气味结果狗群整个狂又吠又叫拼死命要逃开。即便到现在它们也依然时而咆哮时而哀嚎用力拉扯狗链齐特为此咒骂不已。 这不过是座森林狗儿闻到的只是尸臭罢了琼恩这么告诉自己。他刚见过死人…… 就在昨夜他又作了那个临冬城的梦。梦中他漫游在空荡荡的城堡四处寻找父亲最后下楼梯进了墓窖。但这次梦境并未在此结束。在黑暗中他听见石头刮碰的声音猛一转身只见墓穴一个个打开来死去已久的国王纷纷由冰冷黑暗的坟中蹒跚走出。琼恩恍然惊醒四周一片漆黑心脏狂跳。连白灵跳上床用嘴巴摩擦他的脸也难减轻他心中深深的恐惧。他不敢再睡便起身爬上长城不安地漫步直到东方初绽曙光。那不过是梦而已如今我是守夜人军团的一分子不再是容易受惊的小孩儿了。 山姆威尔?塔利蜷缩树下半躲在马群后。他那张圆胖的脸颜色有如酸败的牛奶。虽然他并未逃进森林上吐下泻可也没正眼瞧过死尸。“我不敢看。”他可怜兮兮地低语。 “你不能不看。”琼恩对他说一边压低声音不让别人听见。“伊蒙师傅不是派你来当他的眼睛么?眼睛若是闭上了那还有什么用呢?” “话是这样说可……琼恩我实在是个胆小鬼。” 琼恩把手放到山姆肩膀。“我们身边有十二个游骑兵还有成群的猎狗连白灵都跟来了。山姆没人伤得了你。去看看罢第一眼总是最难。” 山姆颤巍巍地点个头很明显地努力鼓起勇气然后缓缓转头。他的双眼顿时睁得老大但琼恩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转开。 “杰瑞米爵士”熊老没好气地问“班?史塔克出长城带了六个人其他人上哪儿去了?” 杰瑞米爵士摇摇头。“我若是知道就好了。” 莫尔蒙对这答案显然大为不满。“两个弟兄几乎在长城的肉眼可见范围内惨遭杀害你的游骑兵却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到难道守夜人已经怠惰到这种地步了?我们到底有没有派人扫荡森林?” “当然是有的大人可是――” “我们还有没有派人骑马巡逻?” “有的可是――” “这家伙身上带着猎号”莫尔蒙指着奥瑟说“莫非你要我相信他临死前连一声都没吹?还是你的游骑兵不只眼睛瞎了连耳朵也聋啦?” 杰瑞米爵士气得毛竖立满脸怒容。“大人没有人吹号角否则我的游骑兵一定会听见。如今人手不够根本无法照我的意图仔细巡逻……更何况自从班扬失踪我们已经缩短了巡逻范围比以前更靠近长城――这可是大人您亲自下的令。” 熊老咕哝道:“唉也是。那就算了罢。”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跟我说说他们是怎么死的。” 杰瑞米爵士在杰佛?佛花身旁蹲下揪着头皮抓起头颅。束从他指间落下松脆有如稻草。骑士骂了一声伸手把脸部翻过。尸体另一侧的脖颈部位有道深深的伤口好似一张大嘴其中积满了干涸的血块。头脖之间仅余几条肌腱相连。“他是给斧头砍死的。” “没错”老林务官戴文喃喃道“大人俺说就是奥瑟平日惯用的那把斧头。” 琼恩只觉早餐在胃里翻涌但他强自抿紧嘴唇逼自己朝第二具尸体望去。奥瑟生前是个高大丑陋的人死后尸体也是又大又丑。但四下却没有斧头的踪影。琼恩还记得奥瑟;他就是那个出前高唱低俗小调的家伙。看来他唱歌的日子是完了。他的双手和杰佛一样完全漆黑。伤口如疹子般覆盖全身从下体到胸部再到咽喉无一幸免上面装饰着一朵朵干裂的的血花。他的眼睛依旧睁开蓝宝石般的珠子直瞪天空。 杰瑞米爵士站起身。“野人也是有斧头的。” 莫尔蒙语带挑衅地对他说:“那依你之见这是曼斯?雷德干的好事?在离长城这么近的地方?” “大人不然还有谁呢?” 答案连琼恩都说得出。不仅他知道大家都很清楚但没有人愿意说出口。异鬼只是故事用来吓小孩的传说。就算他们真的存在也是八千年前的事。光是产生这个念头都教他觉得愚蠢:他是个成年人是守夜人的黑衣弟兄已非当年与布兰、罗柏和艾莉亚一同坐在老奶妈脚边的小男孩啦。 但莫尔蒙司令哼了一声:“假如班?史塔克在距离黑城堡只有半天骑程的地方遭到野人攻击他定会回来增调人马追那些杀人犯到七层地狱把他们的级带来给我。” “除非连他自己也遇害。”杰瑞米爵士坚持。 即使到现在听到这些话依然令人心痛。过了这么久期望班?史塔克还活着无异自欺欺人但琼恩?雪诺别的没有就是固执。 “大人班扬离开我们已快半年”杰瑞米爵士续道“森林广阔随处可能遭野人偷袭。我敢打赌这两个是他队伍最后的幸存者本准备回来找我们……只可惜在抵达长城之前被敌人追上。你瞧这些尸体还很新鲜死亡时间不会过一天……” “不对。”山姆威尔?塔利尖声说。 琼恩吓了一跳他说什么也没料到会听见山姆紧张而高亢的话音。胖男孩向来很怕官员而杰瑞米爵士又素以坏脾气出名。 “小子我可没问你意见。”莱克冷冷地说。 “让他说吧爵士先生。”琼恩冲口而出。 莫尔蒙的视线从山姆飘向琼恩然后又转向山姆:“如果那孩子有话要说就让他说吧。小子靠过来躲在马后面我们可瞧不见你。” 山姆挤过琼恩和马匹汗如雨下。“大人不……不可能只有一天……请看……那个血……” “嗯?”莫尔蒙不耐烦地皱眉“血怎么样?” “他一见血就尿裤子啦。”齐特高喊游骑兵们哄堂大笑。 山姆抹抹额上的汗珠。“您……您看白灵……琼恩的冰原狼……您看它咬断手的地方可是……断肢没有流血您看……”他挥挥手。“家父……蓝……蓝道伯爵他他有时候会逼我看他处理猎物……在……之后……”山姆摇头晃脑下巴动个不休。这会儿他真看了视线反而离不开尸体。“刚死的猎物……大人血还会流动。之后……之后才会凝结成块像是……像是肉冻浓稠的肉冻而且……而且……”他似乎要吐了。“这个人……请看他的手腕很……很脆……又干又脆……像是……” 琼恩立刻明白了山姆的意思。他可以看见死人腕部断裂的血管活像惨白肌肉里的铁蠕虫血也冻成黑粉末。但杰瑞米?莱克不以为然。“如果他们真死了一天以上现在早就臭得要命。可他们一点味道也没有。” 饱经风霜的老林务官戴文最爱夸耀自己嗅觉灵敏常说连降雪都能闻出来。这会儿他悄悄走到尸体旁边嗅了一下。“嗯是不怎么好闻不过……大人说得没错的确没有尸臭。” “他们……他们也没有腐烂”山姆指给大家看胖手指颤抖不休。“请看他们身上没有……没有生蛆也……也……没有其他的虫子……他们在森林里躺了这么久却……却没有被动物撕咬或吃掉……若不是白灵……他们……” “可说毫无伤。”琼恩轻声道“而且白灵和其他动物不一样。狗儿和马都不愿靠近他们的尸体。” 游骑兵们彼此交换眼神每个人都知道此话不假。莫尔蒙皱起眉头将视线从尸体移到狗群。“齐特把猎狗带过来。” 齐特连忙照办一边咒骂一边拉扯狗链还伸腿踢了狗一脚。但猎狗们多半呜咽着打定主意不肯挪动。他试着强拉一只母狗结果它拼命顽抗又吼又扭企图挣脱项圈最后竟朝他扑去。齐特丢下绳子踉跄后退狗跳过他跑进森林去了。 “这……这很不对劲啊”山姆?塔利急切地说“看看这血……他们衣服上有血迹而且……而且他们的皮肤如此干硬可……可地上完全没有血迹……这附近一丁点儿都没有。照说他们……他们……他们……”山姆努力吞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照说他们伤口那么深……那么可怕鲜血应该溅得到处都是对不对?” 戴文吸了吸他的木假牙。“弄不好他们不是死在这里。弄不好是被人搬来弃尸当作警告什么的。”老林务官满腹狐疑地往下瞧。“或许是俺弄不清可俺记得奥瑟从来就不是蓝眼睛呐。” 杰瑞米爵士似乎大为震惊。“佛花也不是。”他脱口便道一边转头看着两个死人。 寂静笼罩森林一时之间大家只听见山姆沉重的呼吸和戴文吸吮假牙的濡湿声。琼恩在白灵身边蹲下。 “烧了他们罢。”有人小声说。是某位游骑兵但琼恩听不出是谁。“是啊烧了罢。”又一个声音在催促。 熊老固执地摇摇头。“还不行。我得先请伊蒙师傅看看。咱们把他们带回长城去。” 有些命令下达容易执行却难。他们用斗篷裹起尸然而当哈克和戴文试图将其中一具绑上马时马儿整个了狂它尖叫着后足站立伸腿狂踢跑去帮忙的凯特反被咬伤。游骑兵试了其他犁马同样不听使唤;即便最温驯的马也拼死不愿与尸体有任何接触。最后迫不得已人们只好砍下树枝做成粗陋的拖拉架动身返回时已经到了下午。 “派人把这片森林搜个彻底”启程之前莫尔蒙命令杰瑞米爵士“方圆十里格内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每一丛矮树和每一寸泥地都必须翻找一遍。把你手下所有的人都派出来如果人手不够就跟事务官借调猎人和林务官。假如班和他的手下就在其中不论死活你都必须找到。假如森林里有‘其他人’也一定要报告你必须负责追踪并逮捕他们能活捉最好知道了吗?” “知道了大人。”杰瑞米爵士说“我一定办妥。” 打那之后莫尔蒙默默地骑马沉思。琼恩紧随在后――身为司令的私人事务官这是他的位置。天色灰暗弥漫水气阴霾不开正是那种令人急盼降雨的天气。林中无风空气潮湿而沉重琼恩的衣服黏紧皮肤。天气很温暖。太温暖了。长城连日以来“泪”如泉涌有时候琼恩不禁想像它正在萎缩。 老人们管这种天气叫“鬼夏”传说这意味着夏季的鬼魂终于逃脱束缚四处飘荡。他们还警告说在这之后酷寒便会降临而长夏之后总是漫长的冬季。这次的夏天已经持续了十年夏季刚开始时琼恩还是大人怀抱里的小孩儿。 白灵跟着他们跑了一段然后消失在树林。身边少了冰原狼琼恩觉得自己赤裸裸的。他带着怀疑的目光不安地瞄着每一处阴影。他不由得想起自己还是个小男孩时临冬城的老奶妈给他们讲过的故事。她的嗓音和缝衣针的“嗟嗟”声犹在耳际。在一片黑暗之中异鬼骑马到来这是她最拿手的开头之后她不断压低声音他们浑身冰冷散着死亡的气息痛恨钢铁、烈火和阳光以及所有流淌着温热血液的生命。(..tw)他们骑着惨白的死马率领在战争中遇害的亡灵大军一路南下横扫农村、城市和王国。他们还拿人类婴儿的肉来饲养手下的死灵仆役…… 当琼恩终于自一棵扭曲的老橡树枝间瞥见远方高耸的长城时不禁感到如释重负。这时莫尔蒙突然勒住缰绳在马鞍上转过头。“塔利”他喊道“你过来。” 山姆笨重地爬下马琼恩看见他脸上的恐惧之色:他想必认为自己有麻烦了。“小子你胖归胖人倒是不笨。”熊老粗声说“刚才干得不错。雪诺你也是。” 山姆立刻满面通红急忙想要道谢舌头却不听使唤。琼恩忍不住笑了。 出森林后莫尔蒙双脚一蹬驱使他那匹健壮的小犁马向前疾驰。白灵自林间蹿出来与他们会合。他舔着下巴口鼻沾满猎物的鲜血。远处居高临下的长城守卫现渐近的队伍接着那低沉浑厚的号角便响彻原野;那是一声长长的巨鸣颤抖着穿越树林回荡于冰原之上。 喔喔喔喔喔喔喔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号音渐弱终归寂静。一声号角代表兄弟归来琼恩心想起码我也当了一天的游骑兵兄弟。无论将来如何没有人能否认。 当他们牵马穿过冰封隧道时现波文?马尔锡正站在第一道大门内。总务长满脸通红显得焦虑不安。“大人”他一边拉开铁栅门一边迫不及待地对莫尔蒙说“有只鸟儿捎信来请您立刻来一趟。” “嗯?到底怎么回事?”莫尔蒙不耐烦地问。 奇怪的是马尔锡竟先瞄了琼恩一眼然后才作答:“信在伊蒙师傅手中他在您的书房等您。” “好罢。琼恩马就交给你了。告诉杰瑞米爵士把尸体先放进储藏室等学士来处理。”莫尔蒙咕哝着跨步离去。 琼恩和其他人牵着坐骑回到马厩时他很不自在地觉大家都盯着他瞧。艾里沙?索恩爵士正在校场训练新兵但他也暂停手边工作瞪着琼恩嘴上挂着一抹微笑。独臂的唐纳?诺伊站在兵器库门口。“雪诺愿诸神与你同在。”他喊道。 一定生了什么事琼恩心想非常不好的事。 两具死尸被抬进长城脚下的一间储藏室内那是个从冰墙里凿出的阴冷房间专门用来存放肉类和谷物有时连啤酒也拿来这里。琼恩先喂莫尔蒙的马吃草喝水梳过毛后方才去照料自己的坐骑。之后他去找自己那伙朋友葛兰和陶德正在站岗但他在大厅里找到派普。“出什么事了?”他问。 派普压低声音。“国王死了。” 琼恩大感震惊。劳勃?拜拉席恩上次来访临冬城虽然那模样既老又胖却似乎很健康也没听人说他得了什么病。“你怎么知道?” “有个守卫偷听到克莱达斯读信给伊蒙师傅听”派普靠过来。“琼恩我很遗憾。他是你老爸的好朋友对不对?” “他们情同手足。”琼恩暗忖乔佛里是否会继续让父亲担任御前相一职。他觉得不大可能。也就是说艾德公爵即将返回临冬城还有他的两个妹妹。假如他能得到莫尔蒙大人的允许说不定还可以去探望他们。能再见到艾莉亚机灵的笑容并和父亲谈谈一定会是件很棒的事。到时候我定要问他母亲的事他下定决心如今我已长大成*人说什么他都该告诉我了。即便她是个妓女我也不在乎我一定要知道。 “我听哈克说那两个死人是你叔叔的部下。”派普道。 “是啊”琼恩回答“他带去的那六个人中的两个。他们死了好长一段时间只是……尸体有些古怪。” “古怪?”派普一听兴致就来了。“怎么个古怪法?” “去问山姆吧”琼恩不想谈这个。“我该去照顾熊老了。” 他独自走向司令塔心里有种莫名的焦虑。守门的弟兄们肃穆地看他走近。“熊老在书房里”其中一人宣布“他正要找你。” 琼恩点点头。他应该直接从马厩过来的。他快步爬上高塔楼梯一边告诉自己:司令他要的不过是一杯好酒或炉里的暖火罢了。 一进书房莫尔蒙的乌鸦便朝他尖叫。“玉米!”鸟儿厉声喊道“玉米!玉米!玉米!” “别信他。我刚喂过哪。”熊老咕哝着。他坐在窗边正读着信。“给我弄杯酒来你自己也倒上一杯。” “大人我也要?” 莫尔蒙将视线自信上抬起瞪着琼恩。那眼神里充满怜悯他感觉得出来。“你没听错。” 琼恩格外小心地斟酒隐约明白自己是在拖延时间。等酒杯倒满他就别无选择不得不面对信中之事了。即便如此酒杯却很快就满了。“孩子坐下。”莫尔蒙命令他。“喝罢。” 琼恩站住不动。“是我父亲的事对不对?” 熊老用一根指头弹弹信纸。“是你父亲和国王的事。”他朗声说“我也不瞒你信上写的都是坏消息。我本以为自己这么大把年纪劳勃的岁数只有我的一半又壮得像头牛似的说什么也没机会碰上新国王。”他灌了口酒。“据说国王爱打猎。我告诉你孩子我们爱什么到头来就会毁在什么上面。给我记清楚了。我儿子爱死了他的年轻老婆。那个爱慕虚荣的女人要不是为了她他也不会把脑筋动到盗猎者头上去。” 琼恩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司令大人我不懂。我父亲到底怎么了?” “我不是叫你坐下么?”莫尔蒙咕哝道。“坐下!”乌鸦尖叫。“去你的把酒喝了。雪诺这是命令。” 琼恩坐下啜了一口酒。 “艾德大人目前人在狱中。他被控叛国信上说他与劳勃的两个弟弟共谋夺取乔佛里的王位。” “不可能!”琼恩立刻说“绝不可能!父亲他说什么也不会背叛国王!” “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莫尔蒙道“总之轮不到我来讲。当然更轮不到你说。” “可这是谎言。”琼恩坚持。他们怎么能把父亲当成叛徒?难道他们都疯了?艾德?史塔克公爵最不可能做的就是玷污自身名节之事……是吧? 那他怎么还有个私生子?一个小小的声音在琼恩心里低语这有何荣誉可言?还有你母亲啊她怎么样了?他连她的名字都不肯讲。 “大人他会怎么样?他们会杀他吗?” “孩子这我就说不准了。我打算写封信去。我年轻时认识几位国王的重臣像是老派席尔、史坦尼斯大人、巴利斯坦爵士……无论你父亲有没有做这些他都是个了不得的领主。一定要让他有穿上黑衣加入我们的机会。天知道我们有多需要像艾德大人这么有才干的人。” 过去被控叛国的人的确有到长城赎罪的先例这琼恩知道。为什么艾德大人不行呢?父亲大人会来这里?真是个怪异的念头而且不知怎地令人十分不安。夺走他的临冬城强迫他穿上黑衣这是何等的不公不义啊?然而假如他能因此逃过一劫…… 可乔佛里会答应吗?他忆起王太子在临冬城时是如何在校场上嘲弄罗柏和罗德利克爵士。他倒是没注意琼恩;对他而言私生子太过微贱连被他轻蔑都不配。“大人国王会听您的话吗?” 熊老耸耸肩。“国王还是个孩子……我看他会听母亲的话罢。可惜那侏儒不在他们身边。他是那孩子的舅舅也亲眼目睹我们亟需援助的迫切。你母亲大人就那样把他抓起来实在是不妥……” “史塔克夫人不是我母亲。”琼恩语气锐利地提醒他。提利昂?兰尼斯特待他如友。倘若艾德大人当真遇害她和王后要负同样的责任。“大人我的妹妹们呢?艾莉亚和珊莎都跟我父亲在一起您可知道――” “派席尔信上没说但相信她们定会受到妥善照顾。我在回信中会问问她们的情形。”莫尔蒙摇摇头。“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挑这种时候。王国正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统治者……眼看黑暗和寒夜就要来临我这身老骨头都感觉得到……”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琼恩一眼。“小子我希望你别做傻事。” 可他是我父亲啊琼恩想说但他知道说给莫尔蒙听也没用。他只觉喉咙干燥便逼自己又喝了口酒。 “如今你的职责所在是这里。”司令提醒他。“从你穿上黑衣那一刻起过去的你便已经死去。”他的鸟儿粗声应和“黑衣。”莫尔蒙不加理会。“不管君临生了什么都与我们无关。”老人眼看琼恩不答话便将酒一饮而尽然后说“你可以走了。我今天都用不着你明天你再来帮我写信罢。” 琼恩恍如梦中他不记得自己站起更不记得如何离开书房。等他回过神自己正一边走下高塔楼梯一边想:出事的是我父亲和我妹妹怎么可能与我无关呢? 到了外面一名守卫看着他说:“小子坚强点。诸神很残酷的。” 琼恩这才明白原来他们都知道。“我父亲不是叛徒。”他哑着嗓子说。连这番话也卡在喉咙里仿佛要噎死他。风势转强与先前相比广场上似乎更冷了。鬼夏俨然已近尾声。 接下来的大半个下午就如一场梦般浮过。琼恩不知道自己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跟什么人讲过话。白灵跟在身边只有这点他还知道。冰原狼沉默的存在给了他一点稍微的安慰。可妹妹她们连这点安慰都没有他想。小狼原本可以保护她们然而淑女已死娜梅莉亚又行踪成谜她们都是孤身一人啊。 日落时分吹起一阵北风。前往大厅吃晚餐时琼恩听见它袭上长城越过冰砌高墙的尖利声响。哈布煮了大锅的鹿肉浓汤里面有大麦、洋葱和胡萝卜。当他特别多舀了一匙放进琼恩盘子里又给了他面包最香脆的部分时他立刻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琼恩环顾大厅看见一个个赶忙别开的头一只只礼貌垂下的眼睛。他们通通都知道。 他的朋友们簇拥过来。“我们请修士为你父亲点了根蜡烛。”梅沙告诉他。“他们骗人我们都知道他们骗人连葛兰都知道他们说谎。”派普插进来。葛兰点点头接着山姆握住琼恩的手。“你我现在是兄弟所以他也是我的父亲。”胖男孩说“如果你想到鱼梁木树林里去向旧神祷告我就陪你去。” 鱼梁木树林远在长城之外但他知道山姆并非说空话。他们真是我的兄弟啊他心想就和罗柏、布兰和瑞肯一样…… 就在这时他听见艾里沙?索恩爵士的笑声锐利、残忍有如皮鞭抽打。“原来他不但是个野种还是个卖国贼的野种哩。”他正忙不迭地告诉身边的人。 只一眨眼功夫琼恩便已跃上长桌匕在手。派普想抓住他但他猛地抽开腿跳到桌子彼端踢翻艾里沙爵士手中的碗。肉汤飞溅洒得附近弟兄一身。索恩向后退开。周围喊声四起然而琼恩什么也听不见。他擎着匕朝艾里沙爵士那张脸扑去对着那双冰冷的玛瑙色眼睛猛砍。可他还来不及冲到对方身边山姆便挡在两人中间接着派普像猴子似地跳到他背上紧抓不放葛兰抓住他的手陶德则拨开手指拿走匕。 后来过了很久在他们把他押回寝室之后莫尔蒙下楼来见他乌鸦停在肩上。“小子我不是叫你别做傻事么?”熊老说。“小子!”乌鸦也附和。莫尔蒙厌恶地摇摇头。“我本来对你寄予厚望结果却是这样。” 他们搜走他的短刀和佩剑叫他待在房里不得离开直到高层官员决定如何处置。他们还派了一个人在门外看守以确保他遵守命令。他的朋友们也不准前来探视但熊老总算网开一面允许白灵跟他待在一起所以他不至于完全孤独。 “我父亲不是叛徒。”众人离去之后他对冰原狼说。白灵静静地看着他。琼恩双手抱膝颓然靠在墙上盯着窄床边桌子上的蜡烛。烛焰摇曳闪动影子在他周围晃个不休房间似乎更显阴暗也更冰冷。我今晚绝对不睡琼恩心想。 然而他多半还是打了瞌睡吧。醒来时只觉双腿僵硬酸麻无比蜡烛也早已燃尽。白灵后脚站立前脚扒着房门。琼恩看它突然间变得那么高吓了一跳。“白灵怎么了?”他轻声唤道。冰原狼转过头向下看着他露出利齿无声地咆哮。它疯了吗?琼恩暗忖。“白灵是我啊。”他喃喃低语试图遮掩声音里的恐惧。可另一方面他又在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 白灵从门边退开木门被他刨出深深的爪痕。琼恩看着它心中的不安节节升高。“外头有人是吧?”他轻声说。冰原狼四肢贴地向后爬开脖颈的白毛根根竖立。一定是那个守卫他心想他们派一个人留下看守看来白灵不喜欢他的味道。 琼恩缓缓起身。他完全无法克制地着抖心里希望剑还在手中。上前三步他来到门边握住门把往里拉只听铰链一阵嘎吱差点没吓他跳起来。 守卫软绵绵地横躺在狭窄的过道上头朝上看他。头朝上看他!腹朝下趴地。他的头被整整扭了一百八十度。 不可能琼恩对自己说这是司令大人的居塔日夜都有人看守绝不可能生这种事我一定是在作梦我在作噩梦。 白灵从他身边溜到门外朝楼上走去途中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琼恩。就在这时他听见靴子在石板上的摩擦以及门闩打开的响动。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从总司令的房间传来的。 这或许是一场噩梦但他绝非置身梦境。 守卫的剑还在鞘里。琼恩俯身抽出武器在手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步上台阶白灵无声地当着前锋。楼梯的每个转角都有阴影潜伏。琼恩小心翼翼地前进一遇可疑暗处便用剑尖捅刺两下。 突然他听到莫尔蒙乌鸦的尖叫。“玉米!”鸟儿扯着嗓门喊“玉米!玉米!玉米!玉米!玉米!玉米!”白灵向前窜去琼恩也快步登上楼梯。莫尔蒙书房的门大敞。冰原狼冲了进去。琼恩站在门口手握利剑以让眼睛适应黑暗。厚重的垂帘盖住窗户房里黑暗如墨。“是谁?”他叫道。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阴影中的阴影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形身披斗篷、戴着兜帽正朝莫尔蒙卧室的门滑曳过去……但在兜帽下面那双眼睛却闪着冰冷的蓝芒。 白灵凌空一跃人狼同时扑倒却无尖叫亦无咆哮。他们连翻带滚撞碎椅子碰倒堆满纸张的书桌。莫尔蒙的乌鸦在空中振翅飞舞一边尖叫:“玉米!玉米!玉米!玉米!”在这里面琼恩觉得自己像伊蒙师傅一样目不视物。于是他背贴墙走到窗边伸手扯下帘幕。月光涌进书房他瞥见一双黑手深埋于白毛之中肿胀的手指正渐渐掐紧冰原狼的咽喉。白灵又踢又扭四肢在空中抽*动但无法脱身。 琼恩没有时间恐惧。他纵身向前出声大喊使尽浑身力气挥剑劈下。钢铁划过衣袖、皮肤和骨头却不知怎地声音很不对劲。他包围的气息奇怪而冰冷差点将他噎住。他看见地上的断臂黑色的手指正在一泓月光里蠕动。白灵从另外一只手中挣脱伸着红彤彤的舌头爬到一边。 戴着兜帽的人抬起他那张惨白的圆脸琼恩毫不迟疑举剑就砍。利剑将他的鼻子劈成两半砍出一道深可见骨、贯穿脸颊的裂口正好在那双有如燃烧的湛蓝星星般的眼睛下方。琼恩认得这张脸。奥瑟他踉跄后退诸神保佑他死了他死了我明明看见他死了。 他觉得有东西在扒自己脚踝。低头一看只见漆黑的手指紧紧钳住他的小腿那条断臂正往大腿上爬一边撕扯羊毛和肌肉。琼恩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他大叫一声连忙用剑尖把脚上的手指撬开然后把那东西丢掉。断臂在地上蠕动手指不断开开阖阖。 尸体蹒跚着向他逼近。它一滴血都没流虽然少了一只手脸也被几乎劈成两半但它好像毫无知觉。琼恩把长剑举在面前。“不要过来!”他命令声音刺耳。“玉米!”乌鸦尖叫“玉米!玉米!”地上那条断臂正从裂开的衣袖里钻出来宛如一条生了五个黑头的白蛇。白灵挥爪一攫张口咬住断臂立即传来指骨碎裂的声音。琼恩朝尸体的脖子砍下感觉剑锋深深陷了进去。 奥瑟的尸体冲过来把他撞倒在地。 琼恩的肩胛骨碰到翻倒的书桌登时痛得喘不过气。剑在哪里?剑到哪儿去了?他竟然弄丢了那把天杀的剑!琼恩张口欲喊尸鬼却将黑色的手指塞进他嘴里。他一边噎气一边想把手推开但尸体实在太重鬼手硬是朝他喉咙深处钻冷得像冰令他窒息。那张尸脸紧贴他的脸遮住了整个世界。那对眼睛覆满诡异的冰霜闪着非人的蓝光。琼恩用指甲扒它冰冷的肌肉踢它的腿试着用嘴巴咬用手捶试着呼吸…… 突然间尸体的重量消失喉咙上的手指也被扯开。琼恩惟一能做的就只有翻身拼命呕吐不断抖。 原来是白灵再度攻击。他看着冰原狼的利齿咬进尸鬼的内脏又撕又扯。他就这么意识模糊地看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自己该把剑找到…… ……回身看见浑身赤裸刚从睡梦中惊醒还很虚弱的莫尔蒙司令提着一盏油灯站在过道。那条被咬得稀烂又少了指头的断臂正在地板上猛烈摆动蠕动着朝他爬去。 琼恩想要大喊却没了声音。他踉跄地站起来一脚把断臂踢开伸手从熊老手中抢过油灯。只见灯焰晃动险些就要熄灭。“烧啊!”乌鸦哇哇大叫“烧啊!烧啊!烧啊!” 琼恩在原地忙乱转圈瞥见先前从窗户扯下的帘幕便两手握住灯朝那一团布缦掷去。金属油灯落地玻璃罩应声碎裂灯油溅洒出来窗帘立刻轰地一声燃起熊熊烈焰。扑面而来的热气比琼恩尝过的任何一个吻都来得甜美。“白灵!”他叫道。 冰原狼从那正挣扎着爬起的尸鬼身上猛地一扭抽身跳开。黑色的液体自死尸腹部的大裂口缓缓流出好似一条条黑蛇。琼恩探手到火里抓起一把燃烧的布块朝尸鬼扔去。烧啊看着布块盖住尸体他暗自祈祷天上诸神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让它烧啊。 hapter54 布兰 在一个北风飕飕的寒冷清晨卡史塔克家族从卡霍城带着三百骑兵和近两千步兵抵达了临冬城。兵士的枪尖在苍白的目光中眨着眼睛。有个士卒走在队伍前方敲着一个比他人还大的鼓“咚咚咚”击打出缓慢而沉厚的行军节奏。 布兰待在外城墙上一座守卫塔里坐在阿多肩头正用鲁温学士的青铜望远镜观察渐渐走近的军队。瑞卡德伯爵亲自领军他的儿子哈利昂、艾德和托伦骑马与之并肩而行他们头顶飞扬着以漆黑夜色为底、白色日芒为徽的旗帜。老奶妈说他们体内流有史塔克族人的血液可以追溯到数百年前然而在布兰看来这些人实在不像史塔克家后代他们个个生得人高马大神情剽悍脸上长着粗粗的胡子长过肩披风则是用熊、海豹和狼的皮做成。 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批军队。其他领主已先后率兵抵达。布兰满心期盼能和他们一道骑马出城去看看避冬市镇的屋宇人满为患、挤得水泄不通的模样;看看每天早上市集广场上的摩肩接踵;看看巷道印满车辙马蹄的景况。可罗柏不准他离开城堡。“我们没有多余的人手保护你。”哥哥向他解释。 “我会带夏天一起去啊。”布兰辩解。 “布兰别跟我孩子气”罗柏说“你自己很清楚。前两天波顿大人的手下才在烟柴酒馆杀了赛文伯爵一位部属。我若是让你身处险境母亲大人不把我皮剥了才怪。”说这话的时候他用的是“罗柏城主”的语气布兰知道没有回旋余地。 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一定是因为之前狼林里那件事。如今回想起来他依然会作噩梦。他像个婴儿一般无助换做小瑞肯大概也不会比他更无力。说不定他还比不上瑞肯……瑞肯至少能踢他们。为此他深感羞耻。他只比罗柏小几岁;假如哥哥已近成年那他也相去不远。照说他应该能保卫自己才对。 若是一年前在事情生以前就算必须爬墙他也会去探访市镇。那些日子里他可以奔跑楼梯不假他人之力上下小马还可以挥舞木剑将托曼王子打倒在地。如今他只有拿鲁温师傅的透镜管观望的份。老学士把所有的旗帜家徽都教给了他:葛洛佛家族红底银色的钢甲拳套旗莫尔蒙伯爵夫人的大黑熊旗飞扬于恐怖堡领主卢斯·波顿队伍前方的剥皮人旗霍伍德家族的驼鹿旗赛文家族的战斧旗陶哈家族的参天三哨兵树旗以及安伯家族那吓人的碎链咆哮巨人旗。 短短时日里北境诸侯们纷纷带着儿子、骑士和部属前来临冬城聚餐他把他们的容貌也都记住了。即便城堡大厅也无法同时容纳所有人于是罗柏依次分开宴请主要封臣。布兰通常坐在哥哥右边的荣誉高位可总有些领主眼神怪异地看着他仿佛在质疑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有何资格坐他们上位更何况他还是个残废。 “之前到了多少人?”卡史塔克伯爵和他的儿子们骑马穿过外墙城门时布兰问鲁温学士。 “约莫一万两千人吧。” “有多少骑士呢?” “非常少。”老师傅话中有些不耐烦“要成为骑士你必须先在圣堂里守夜接受修士用七种圣油的涂抹宣读誓言后方能得到祝福。在我们北方多数人信奉旧神少有贵族归化七神所以并不册封骑士……然而这些领主和他们的儿子、部下不论武艺、忠诚还是荣誉感可一点也不输他人。人的价值并非以爵士这个头衔来衡量我已经告诉过你几百遍了。” “可是”布兰说“到底有几个骑士嘛?” 鲁温学士叹了口气。“三四百罢……但骑马配枪的普通战士总共约有三千。” “卡史塔克大人是最后来的”布兰若有所思地说“罗柏今晚会宴请他。” “毫无疑问。” “还有多久……他们才会出?” “他得尽快动身否则就走不了了。”鲁温师傅道“避冬市镇里已经人满为患而这支军队若是再待久一点会把附近地区的存粮吃得一干二净。更何况国王大道沿途还有荒冢地的骑士泽地人曼德勒伯爵和佛林特伯爵等着加入呢。战火已在三河流域蔓延开来你哥哥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我知道。”布兰说。他把青铜镜管还给老学士一边注意到鲁温脑顶的头愈稀少以至于粉红的头皮若隐若现。这样从上俯视他感觉有些古怪自己向来都是抬头仰望他的。话说回来一旦坐上阿多的肩头无论是看谁都成了俯视。“我不想看了。阿多带我回城去。” “阿多。”阿多说。 鲁温师傅把镜管藏进袖子。“布兰你哥哥现在没空见你他得去迎接卡史塔克大人父子一行。” “我不会打扰罗柏我要去神木林。”他把手放在阿多的肩上。“阿多。” 塔楼内部的大理石墙上有一连串凿出的把手可作攀爬的楼梯。阿多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边慢慢地爬下去。布兰坐在他背后的柳条篮子里晃荡不停。篮子是鲁温学士特别制作的他从妇女捡拾柴火所用的背篮中得到灵感在此基础上割出两个洞让脚伸出多加几条皮带以分散布兰的重量完成了这个作品。这当然比不上骑乘小舞的感觉但小舞有很多地方没法去况且比起被阿多像个婴儿似的抱来抱去这样起码不会让布兰觉得那么丢脸。阿多似乎也挺喜欢这个设计虽然阿多到底在想些什么谁也说不准。.tw[]惟一麻烦的是进出门阿多有时会忘记背上还有个小布兰这种进门方式可真让他疼痛难忘。 近两周来由于人马进出频繁罗柏下令将内外城墙的闸门全都升起两者之间的吊桥也放下即使入夜也不例外。布兰从守卫塔出来时一列长长的重装枪骑兵纵队正穿越护城河他们是卡史塔克家的部队正跟随主子进入城堡。这群人头戴黑色的半罩铁盔身披有着白色日芒图案的黑羊毛披风。阿多快步走在旁边自顾自地笑靴子咚咚咚踩着木头吊桥。骑兵神情怪异地看着他们经过布兰还听见有人粗声大笑但他拒绝自己心绪被扰乱。“别人会看着你”当他们头一次把柳条篮绑上阿多后背时鲁温师傅就警告过他:“他们不但会看会议论纷纷有些人还会嘲笑你。”让他们嘲笑去罢布兰心想。如果他待在卧房就没有人能嘲笑但他不愿一辈子都在床上度过。 从闸门下经过时布兰将两根手指伸进口中吹起口哨。夏天立刻从广场彼端轻步跑来。刹时马儿纷纷翻起白眼惊恐地嘶声呜叫卡史塔克家的枪骑兵不得不努力维持平衡。有一匹战马尖叫着抬起前蹄骑在上面的武士高声咒骂好容易才没摔下去。非经天长日久的习惯马匹通常一闻到冰原狼的味道就会害怕得狂直等夏天走远它们才没事。“去神木林。”布兰提醒阿多。 他想不到临冬城也有人满为患的时候。场子里处处是刀斧碰撞、马车辘辘和猎狗吠叫。兵器库门大敞布兰瞥见密肯站在锻炉边不停敲打铁锤赤裸的胸膛上汗水淋漓。布兰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陌生人即便是劳勃国王来拜访父亲时也比不上。 阿多低身穿过一道矮门布兰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畏缩。他们沿着一条漫长而阴暗的走廊前进夏天脚步轻快地走在身边不时抬眼看他眼睛好似两团熊熊燃烧的液态黄金。布兰好想摸摸它可他离地太远手够不到。 这段日子以来若说临冬城成了一片混乱汪洋那神木林则是其中的宁静之岛。阿多穿过繁密的橡树、铁树和哨兵树来到心树下静止无波的水潭边。他停在盘根错节的鱼梁木枝干底口中哼着歌。布兰伸手抓住头顶的树枝把自己拉出篮子也将他那双软弱无力的脚自柳篮的两个洞里拉出来。他在那儿挂了一会儿晃了几下任暗红的树叶拂过脸庞然后阿多接住他把他放在池边平坦的大石上。“我想独处一下”他说“你去洗洗吧去温泉。” “阿多!”阿多踩着“咚咚”大步消失在树丛中。在神木林的另一边客房窗户的正下方有一座天然的地底温泉注满了三个小池。池水日夜热气蒸腾池边高墙爬满青苔。阿多痛恨冷水若是叫他用肥皂更会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山猫般拼死抵抗但要换成温泉即便最滚烫的池子他也不在乎而且一泡动辄几个小时。每当浑浊的绿水面冒出气泡他就大声打嗝好像是在相互应和。 夏天舔舔池水在布兰身边坐下。他挠挠狼的下巴接下来的短短时间小男孩和冰原狼都觉得宁静而安详。布兰向来很喜欢神木林在意外生前就很喜欢而近来他现自己越来越常来这里。即便心树也不再像以前那么令他害怕。刻在惨白树干上的那对深邃红眼依旧凝视着他然而他却能从中寻得慰藉。这是诸神在看顾着他他这么告诉自己;这是古老的诸神属于史塔克家族、先民和森林之子的神是父亲所信仰的神。在他们的注视下他觉得很有安全感而树林里深沉的寂静更有助于他理清思绪。自坠楼以来布兰经常陷入沉思:思索作梦和诸神对话。 “请不要让罗柏离开”他轻声祷告伸手拨弄冰冷的池水池面激起涟漪。“请让他留下来吧。如果他真的非走不可就让他平安归来和父亲母亲以及姐姐们一起回家。还有请让……请让瑞肯懂事。” 得知罗柏即将率兵出征的那一天他的小弟弟便像冬天的暴风雪一样了狂一会儿嚎啕大哭一会儿又大脾气。他不肯吃饭整晚哭闹尖叫连给他唱摇篮曲的老奶妈他也拳头相向第二天更是跑得没了踪影。罗柏派出城里大半的人手去找他最后才现他躲在地下墓窖还从某个死去国王的雕像手中抓了把生锈铁剑朝人们又挥又砍毛毛狗也流着口水从暗处冲出挑衅活像个绿眼睛的恶魔。那只狼差不多跟瑞肯一样狂乱;它不仅咬伤盖奇的手还撕掉密肯一块大腿肉。最后是罗柏带着灰风亲自出马才把他们制服。现在法兰把黑狼锁在狗舍里瑞肯没了狼哭得更厉害了。 鲁温师傅建议罗柏留在临冬城布兰也向他哀求过不光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瑞肯。但哥哥固执地摇摇头:“我并不想走但我非走不可。” 这并非全然谎话。总得有人去防守颈泽协助徒利家族对付兰尼斯特这点布兰可以理解但不一定非要罗柏出马啊。哥哥大可把指挥权交给哈尔·莫兰或席恩·葛雷乔伊甚或他手下的封臣。鲁温学士也劝他这么做可罗柏不肯听。“父亲大人绝不会派别人去送死自己却像个胆小鬼似的躲在临冬城的墙垒之后。”他这么说完全是罗柏城主的口气。 对布兰来说如今的罗柏活像半个陌生人仿佛真正变成了一方之主虽然他还不到十六岁。[..tw超多好看小说]父亲的封臣们注意到他的状况许多人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来考验他:卢斯·波顿口气莽撞地要求让他领军;罗贝特·葛洛佛虽是说说笑笑但有着相同的目的;体格粗壮头灰白像男人全身着盔甲的梅姬·莫尔蒙毫不客气地说罗柏的年纪足以当她孙子没资格对她颐指气使……不过呢她倒刚巧有个孙女儿可以嫁给他;讲话轻声细语的赛文伯爵直接把女儿给带来了她的相貌平庸胖嘟嘟的年约三十坐在她父亲左手自始至终没将视线从餐盘里抬起过;友善的霍伍德伯爵没有女儿但他带了很多礼物今天送匹马明天送一大块鹿肉隔天又送一个漂亮的银边猎号而且完全不要回报……除了希求从他祖父手中夺走的一小块地某个山脊北部的狩猎权以及在白刃河修筑水坝的权利等等。当然如果城主大人高兴的话。 罗柏冷静而有礼貌地一一应答渐渐收服了他们的心今天若换做父亲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而当那个人称“大琼恩”身形和阿多一样高却足足壮他两倍的安柏伯爵出言不逊声称假如要他走在霍伍德或赛文家部队后面他就立刻班师回家时罗柏说欢迎他这么做。“等收拾兰尼斯特之后”他向对方保证一边搔着灰风的耳背。“我们会立刻回师北方把你从你家城堡里抓出来当成背誓者吊死。”大琼恩听了破口大骂将一罐麦酒丢进火里他吹胡子瞪眼地说罗柏不过是个青涩的毛头小鬼八成连尿都是草绿色的。哈里斯·莫兰上前劝阻却被他推倒在地接着他踢翻桌子拔出一把布兰所知最大最丑的巨剑。他坐在两边长凳上的儿子、兄弟和部下们也纷纷一跃起身伸手握住武器。 然而罗柏不过轻轻说了一个字只听灰风一声怒吼立时便咬掉安柏伯爵两根手指把他摔得四脚朝天剑飞到三尺之外手上鲜血淋漓。“家父曾经教导我在宣誓效忠的领主面前拔剑是惟一死罪。”罗柏说“但我相信您只是想帮我切肉罢了。”布兰看着大琼恩挣扎起身吸吮那血红一片的断指五脏六腑绞成一团……出人意料接着这大个子竟然笑了。“你的肉”他大吼“还真***硬!” 不知为什么从那之后大琼恩便成了罗柏的左右手和最坚定的拥护者到处扯开嗓门对人说别看这位新城主年纪小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史塔克传人你们都***赶紧乖乖下跪不然瞧他不把你膝盖剁掉。 然而当天夜里大厅的炉火渐熄之后哥哥却一脸苍白地来到布兰卧房浑身抖。“我以为他会把我给杀了”罗柏坦承“你看他推倒哈尔的样子吗?好像当他是瑞肯!诸神在上真是吓死我了。大琼恩还不是最麻烦的他只是嗓门最大而已。卢斯大人他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看着我结果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恐怖堡里那个房间听说波顿家族的人把敌人的皮剥下来挂在那儿。” “那只是老奶妈的故事”布兰说一丝怀疑却爬进了他的嗓音。“对吧?” “我不知道。”哥哥虚弱地摇摇头。“赛文大人打算带他女儿一道南下说要为他煮饭。可席恩却肯定某天夜里我一定会现这女孩躺进我的睡铺。我好希望……我好希望父亲也在……” 布兰、瑞肯和罗柏城主总算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他们都希望父亲还在身边。但艾德公爵毕竟身在千里之外身陷囹圄或许成了亡命奔逃的通缉犯甚至已经死去。真相究竟如何没有人能确定每个旅人所说的版本都不一样而且一个比一个可怕:父亲手下卫士的头被插在枪尖挂在红堡城墙上腐烂啦;劳勃国王死在父亲手中啦;拜拉席恩家的军队围攻君临啦;艾德公爵和国王的坏弟弟蓝礼一同逃往南方啦;艾莉亚和珊莎都被猎狗所杀啦;母亲杀了小恶魔提利昂把他的尸体挂在奔流城城墙上啦;或者是泰温·兰尼斯特公爵率兵往鹰巢城进沿途烧杀掳掠之类。有个浑身酒味的说书人甚至宣称雷加·坦格利安已经死而复生正在龙石岛上号召千古英雄准备夺回他父王的宝座呢。 所以后来当渡鸦带着由珊莎手书盖了父亲印章的信件抵达时残酷的事实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惊讶。布兰永远忘不了罗柏读着姐姐来信时脸上的表情。“她说父亲和国王的两个弟弟密谋篡位”他念道“劳勃国王已死母亲和我应火前往红堡向乔佛里宣誓效忠。她说我们必须保证忠贞不贰等她嫁给乔佛里她会请求他饶父亲一命。”他用力握拳把珊莎的信捏得稀烂。“她只字未提艾莉亚的情形没有一个字都没有!真是该死!这女孩到底怎么回事?” 布兰的心凉了半截。“她没了小狼。”他虚弱地说忆起那天父亲手下四名卫士从南方归来带回淑女的遗骸还没走过吊桥夏天、灰风和毛毛狗便开始了凄楚的长嚎。在堡的阴影下有座古老的墓园其中的墓碑上爬满了苍白的地衣从前的冬境之王便是在此安葬他们忠诚的部属。他们在这里葬了淑女她的兄弟不安地在坟墓间来回走动。她前往南方归来却只剩骨骸。 他们的祖父老瑞卡德公爵也曾前往南方去的还有父亲的哥哥布兰登以及公爵手下两百名精锐武士结果无人归来。父亲也去了南方他带着艾莉亚和珊莎乔里、胡伦、胖汤姆和其他人后来母亲和罗德利克爵士亦跟着去了他们至今也都没回来。而今罗柏也要去况且目的并非前往君临宣誓效忠而是手握利剑杀到奔流城去。假如父亲大人真的身在狱中此举等于是宣判了他的死刑。布兰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罗柏非去不可请您们务必看顾他”在远古诸神透过心树红眼睛的注视之下布兰向他们祈求。“也请您们看顾他的部下看顾哈尔、昆特他们以及安柏大人、莫尔蒙夫人和其他诸侯。还有还有席恩罢。请帮助他们打败兰尼斯特家的军队救出父亲把他带回家。” 一阵微风拂过神木林有如深沉的叹息红叶沙沙作响彼此窃窃私语。夏天露出利齿。“小子你听见他们的回答了吗?”一个声音问。 布兰抬起头现欧莎站在水池对面正好在一棵古老的橡树底下树叶遮住了她的脸。即使戴着手铐脚镣这名野人依旧敏捷如猫。夏天绕过池子朝她嗅了嗅。高个女人不禁一缩。 “夏天过来。”布兰唤道。冰原狼闻了最后一下转身跑回。布兰伸手抱住它。“你在这里做什么?”自她在狼林被俘之后布兰便没再见过她但他知道她被派去厨房工作。 “他们也是我的神”欧莎道“在长城之外他们是惟一的真神。”她逐渐长长的棕色短和着那件朴素的棕色粗布衣使她看起来比较像个女人。至于她的盔甲和皮革背心早在被捕时就被拿走了。“盖奇时常会放我来这儿祷告当我有需要的时候;而我也会让他掀起我的裙子办事当他有需要的时候。对我来说这没什么我还挺喜欢他手上的面粉味更何况他比史帝夫温柔多了。”她有些不自在地鞠了个躬。“我不打扰了还有些罐子要涮呢。” “不留下来。”布兰命令她。“你刚才说能听见神说话告诉我那是什么意思。” 欧莎端详着他。“你向他们祈求而他们正在回答。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你就会听到。” 布兰竖耳倾听。“不过是风声”听了一会儿后他不太确定地说“还有叶子响动。” “你以为这风是谁送来的?当然是天上诸神啊。”她在池对面坐下来身上的锁链一阵轻响。密肯打造了一副脚镣用沉重的铁链相连扣住她两边脚踝;她能小步走路但绝对跑不了也没办法爬墙或骑马。“小子他们看到了你也听到了你说的话。树叶的声音就是他们的回答。” “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很哀伤。你的城主哥哥要去的地方他们无法帮他。旧神在南方没有力量那儿的鱼梁木早在几千年前就被砍伐一空。没有眼睛他们该如何看顾你哥哥呢?” 布兰没想到这层。于是他害怕起来若是连天上诸神都无法帮助哥哥那还有何希望?或许是欧莎听错了。他歪着头想要亲自再听听看这回他听出了风中的哀伤但仅此而已。 沙沙声渐大混杂着模糊的脚步和低沉的哼歌浑身赤裸的阿多大步从林子里跑出来面带微笑。“阿多!” “他一定是听到了我们的声音”布兰说“阿多你忘记穿衣服啰。” “阿多!”阿多同意。他从头到脚滴着水在冷空气里冒烟。他浑身长满褐色体毛厚厚的活像一层皮又长又大的命根子垂挂在两脚之间。 欧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这可真是个大块头啊”她道“我敢说他体内有巨人的血统。” “鲁温师傅说世界上已经没有巨人了他们都死了和森林之子一样。剩下的只是他们的骨头埋在地底农夫犁田的时候常会翻到。” “你叫鲁温师傅到长城外面去瞧瞧”欧莎说:“他会看到巨人不然巨人也会找上他。我老哥就杀死过一个她身高十尺这还算是矮的。据说他们可以长到十二尺或十三尺性情凶猛浑身体毛还生着尖牙齿。女巨人和她们的丈夫一样长有胡子让人难以辨认。女巨人也会找人类男子当情人巨人的血统就是这样流传出来的。相反女方则做不到男巨人体型太大被他们强暴的女孩子还没怀孕就先被扯裂了。”她对他嘿嘿一笑。“小子我看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对吧?” “我知道啦。”布兰坚持。他知道交配是怎么回事:他看过场子上的狗交配也见过公马骑母马但谈论这方面的事令他不太舒服。他望向阿多。“阿多去把你的衣服拿来”他说:“去把衣服穿上。” “阿多。”他循原路走回弯身穿过一根低垂的树枝。 他块头真的好大呀布兰目送他离去心里想着。“长城外真的有巨人吗?”他有些迟疑地问欧莎。 “小少爷不只巨人还有比巨人更可怕的东西。你哥哥盘问我的时候我就是这么跟他和你家老学士以及那成天笑嘻嘻的葛雷乔伊说的。冷风已然吹起人们若是离开炉火就一去不返……就算回得来也已经不是人了。他们变成尸鬼生了蓝眼睛和冷冰冰的黑手。你以为我和史帝夫、哈莉以及其他那几个蠢蛋为啥逃到南方?曼斯这固执幼稚的老小子自以为勇敢想要对付他们好像白鬼跟游骑兵没两样可他懂什么?他再怎么自称‘塞外之王’说穿了还不是只影子塔上飞下来的臭乌鸦?他根本没尝过冬天的滋味。我告诉你小子我是在那儿出生的跟我老妈我老妈的老妈以及她祖上好几代一样我们是天生的‘自由民’冬天什么样子我们可是记得一清二楚。”欧莎站起身脚上的铁链喀啦作响。“我试着告诉你那城主老哥就昨天我还在场子上见着他。‘史塔克大人’我叫他客气得可以可他正眼都不瞧我一眼而那满身汗臭的笨牛大琼恩·安柏手一挥就把我推开。既然这样那就算啦我就乖乖闭上嘴巴戴着铁链。不愿倾听的人自然什么也听不到。” “跟我说吧。我说的话罗柏会听我知道他会听。” “真的吗?那好。大人您就这么跟他说:你走错了方向应该带兵去北方。北方不是南方你听懂了没?” 布兰点点头。“我会告诉他的。” 然而当晚在大厅用餐时罗柏却不在场。他在书房里用餐和瑞卡德伯爵、大琼恩以及其他诸侯共商大计为即将来临的长征做最后策划。于是布兰只好扮演主人的角色代替他坐在餐桌席欢迎卡史塔克伯爵的儿子和部下。阿多背着布兰走进大厅时他们都已就座。阿多在高位旁蹲下两名仆人把他从篮子里抱出。布兰觉得整个大厅顿时安静下来每一双陌生的眼睛都盯着他看。“诸位大人”哈里斯·莫兰朗声宣布“临冬城的布兰登·史塔克到。” “欢迎各位来到我们的火炉边”布兰生硬地说“让我们共享佳肴美酒象征友谊长存。” 卡史塔克伯爵的大儿子哈利昂·卡史塔克鞠了个躬他的弟弟们也依次行礼可当他们坐下后在一片酒杯碰撞声中他却听见那两个小儿子低声交谈。“……宁愿死也不要这样苟延残喘。”名叫艾德的那个说而另一个叫托伦的则说那男孩大概不只身体残废心里也是残废胆子太小不敢自杀。 残废布兰握着餐刀心中苦涩地想这就是现在的他?残废的布兰?“我也不想残废啊”他语气激烈地对坐在右手边的鲁温学士低语“我想当骑士。” “有人称我的组织为‘心灵的骑士’”鲁温回答“布兰你一旦用心起来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你可曾考虑戴上学士的项链?学海无涯你想学什么都可以。” “我想学魔法。”布兰告诉他“我梦里那只乌鸦向我保证我可以飞。” 鲁温学士叹了口气。“我可以教你历史、医术和药草知识;可以教你如何与乌鸦沟通、如何修筑城堡;可以教你水手是如何借助星辰制定航向;可以教你如何计算历法、观测季节。在旧镇的学城里他们还可以教你一千种其他功夫。但是布兰没有人能教你魔法。” “森林之子可以”布兰说“森林之子一定可以。”这让他想起早先时在神木林里答应欧莎的事于是他把她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鲁温师傅。 老学士很有礼貌地听完。“我认为这个女野人可以教老奶妈说故事。”布兰讲完之后他静静地说“你坚持的话我可以再去跟她谈谈不过我认为你最好别拿这些荒唐话去烦你哥哥。他要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没时间理会什么巨人和林子里的死者。布兰囚禁你父亲的是兰尼斯特而非森林之子啊。”他轻拍布兰手臂。“孩子仔细想想我说的话吧。” 两天后当晨光染红强风吹拂的天边薄云之际布兰被捆在小舞背上在城门楼下的广场与哥哥道别。 “如今你就是临冬城主”罗柏告诉他。哥哥骑着一匹长毛的灰骏马盾牌悬挂在旁边:木造盾牌外镶铁片灰白相间上面刻画了咆哮的冰原狼头。他身穿漂白的皮革背心外罩灰色锁子甲腰际挂着长剑和匕肩披绒毛滚边的披风。“你必须暂代我职如同我暂代父亲的位置一样直到我们回家。” “我知道。”布兰可怜兮兮地回答。他从未感觉如此孤单寂寞又如此害怕。他根本不知道城主该怎么当。 “听从鲁温师傅的意见并好好照顾瑞肯。告诉他等战事结束我就立刻回家。” 瑞肯拒绝下楼他红着眼睛倔强地躲在楼上卧房里。“不要!”当布兰问他要不要跟罗柏说再见时他大声尖叫“不要说再见!” “我跟他说过了”布兰道“可他说大家都没回来。” “他不能永远当个小孩子。他是史塔克家族的人已经快满四岁了。”罗柏叹道“嗯母亲就快回来了我也会把父亲带回来我向你保证。” 说完他调转马头快步跑开。灰风身形矫健地跟了上去跑在战马旁边。哈里斯·莫兰走在最前领头穿过城门高举史塔克家族的灰白旗帜旌旗在风中飘动。席恩·葛雷乔伊和大琼恩走在罗柏两侧骑士们则成两列纵队紧随在后钢铁枪尖在日光下闪闪亮。 他不安地想起欧莎所说的话他走错方向了。一时之间他竟想纵马追上高声警告但罗柏很快消失在闸门之外时机转瞬即逝。 城墙之外响起阵阵欢呼布兰知道这是步兵和镇民在夹道欢送罗柏欢送史塔克大人欢送跨骑骏马的临冬城主他的披风在风中飘动灰风奔驰于身畔。他突然想到他们永远也不会这样为他欢呼心里不禁隐隐作痛。父兄不在时他或许能暂任临冬城主但他依旧是“残废的布兰”连自己下马都做不到除非是摔下去。 当远处的欢呼声逐渐平息终归寂静广场上的部队都离开之后临冬城仿佛遭人遗弃了无生气。布兰环顾周遭留下来的老弱妇孺……还有阿多。高个马僮脸上有种失落和害怕的神情。“阿多?”他哀伤地说。 “阿多。”布兰附和心里却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hapter55 丹妮莉丝 卓戈卡奥满足之后便从他们睡觉的草席上站起来高高地立在她身边。在火盆的红润光线照耀下他的皮肤沉黑有如青铜旧时伤疤的线条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若隐若现。他的墨黑长松散开来如瀑布般垂过肩膀沿着背部直下腰际。卡奥的嘴巴隐藏于长长的胡须之下这时有些不悦地抿起双唇。“骑着世界的骏马不需要铁椅子。” 丹妮用手肘撑起身子抬头望着他。他是如此雄伟高大她尤其钟爱他的头。他从未剪过;因为他从未战败。“预言所载骏马将行至世界尽头。”她说。 “世界的尽头是黑色咸海”卓戈立刻答道。他把布在温水盆里浸湿揩掉皮肤上的汗水和油。“没有马可以穿越毒水。” “自由贸易城邦有几千艘船”丹妮一如既往地告诉他“它们就像生了几百只脚的木马能够乘风展翼横越海洋。” 卓戈卡奥不想听。“我们不要再谈木马和铁椅子。”他丢下湿布开始穿衣服。“女人妻子今天我将到草原上打猎。”他一边穿上彩绘背心扣上沉重的金银铜章大腰带一边宣布。 “好的我的日和星。”丹妮说。卓戈会带他的血盟卫外出寻找“赫拉卡”就是草原上的大白狮。假如他们得手归来夫君必是兴高采烈或许就会听她的话。 他不畏凶猛野兽或是世上任何一人但海洋却不同。对多斯拉克人而言只要马不能喝的水就是不洁的东西波涛汹涌的灰绿洋面让他们有种迷信的憎厌。她很清楚卓戈在无数方面都比其他马王勇敢……只有这点他做不到。若她有办法让他上船就好了…… 等卡奥和他的血盟卫带着弓箭离开后丹妮召来女仆。从前她对于她们东摸西碰感到不适如今身体越臃肿笨拙她反而喜欢她们健壮的臂膀和灵巧的双手。她们为她擦洗干净穿上松滑的纱丝服饰。多莉亚一边帮她梳头她一边差姬琪去把乔拉·莫尔蒙爵士找来。 骑士立刻前来他穿着马鬃绑腿彩绘背心和多斯拉克人无异。粗黑的体毛覆盖了他厚实的胸膛和健壮的手臂。“公主殿下请问您有何吩咐?” “你得和我夫君谈谈”丹妮说“卓戈说骑着世界的骏马将统治全世界但无需横越毒水。他还说等雷戈出生后要率领卡拉萨往东走去掠夺玉海沿岸的土地。” 骑士似乎若有所思。“卡奥从未见过七大王国”他说。“七国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就算他真的想过大概也以为那只是建在一群小岛上的城邦周围是风暴不息的海洋就像罗拉斯或里斯那样相较之下富饶的东方想必更吸引人罢。” “可他一定得朝西走”丹妮急了起来。“求求你请帮助我让他了解罢。”其实她和卓戈一样没见过七大王国但听了哥哥所说的那些故事她却觉得自己很熟悉。韦赛里斯承诺过几千几百次有朝一日会带她回家但他已经死了所有的诺言自然也都不算数了。 “多斯拉克人行事自有其步调和理由”骑士回答“公主请您耐心等待不要重蹈你哥哥的覆辙。我们会回家的我向你保证。” 家?这个字眼令她悲伤。乔拉爵士有熊岛可归但她的家在哪里?是那几个故事那几个有如祷词般庄严吟诵的名号还是回忆中逐渐消逝的红漆大门?……难道维斯·多斯拉克将是她永恒的归宿?当她看着多希卡林的众老妪时她可是目睹了自己的未来? 乔拉爵士应是察觉到她脸上的哀伤。“卡丽熙昨晚有大批商队进城足足有四百匹马他们从潘托斯经诺佛斯和科霍尔而来由商队统领拜安·佛提利斯领队。伊利里欧曾答应与我们通信联络说不定捎了信来您要不要到城西市集去逛一趟?” 丹妮起身。“好的。”她说“我很想去。”每当有商队进城市集便会热闹起来。你永远也不知道这回商人们又带来什么奇珍异宝况且能听到有人说瓦雷利亚语总是件很愉快的事情。自由贸易城邦的人都操这种语言。“伊丽叫人帮我备轿。” “我去通知您的卡斯部众。”乔拉说着也退下。 如果卓戈卡奥在她身边丹妮就会骑小银马外出。多斯拉克女性即使怀孕也依旧骑马只有临盆前夕才是例外她自然不想在丈夫眼中自承虚弱。不过既然卡奥已经外出打猎她便可舒服地躺在靠垫上坐轿子让人抬着穿越维斯·多斯拉克还有红丝帷幕为她遮挡骄阳。乔拉爵士策马骑行在她身边同行的还有四名年轻的卡斯部众与三位女仆。 天气和煦无云晴空湛蓝。微风吹起她闻到青草和土地的浓郁芬香。轿子从夺自异邦的神祗雕像下经过她也随之脱离目光进入阴影接着再返回日光。一路上丹妮随着轿子轻轻摇晃审视着故去的英雄和被遗忘的国王们的脸庞不知那些曾受人崇敬如今信徒的城市早已付之一炬的诸神是否依旧能应许她的祈祷。 假如我不是真龙血脉她满心思慕地想这里就会是我的家。她身为卡丽熙有一个强壮的男人和一匹迅捷的马还有服侍她的女仆、保护她的武士年老之后还有多希卡林受人敬重的地位等着她……而且在她的子宫里那有朝一日将统御世界的儿子正日渐成长对任何女人来说都应该心满意足……然而对真龙来说这样却是不够的。韦赛里斯既死丹妮莉丝便是独一无二的真龙传人她是国王与征服者的后裔她体内的孩子也将继承这样的命运。她不敢忘却。 城西市集占地广大呈正方形四周由泥砖小屋、牲畜圈栏以及石灰粉涂砌的酒厅所环绕。地面突起小丘宛如无数硕大无朋、潜伏地底的怪兽脊梁破地而出张开的黑色大口直通地下阴凉宽阔的储藏室。方形正中则是一座由摊贩和崎岖过道构成的迷宫上方用长草织成的天篷遮盖。 他们抵达之时上百个商人正忙着卸货摆摊然而与潘托斯和其他自由贸易城邦的市集广场相比这里依旧显得宁静而冷清。乔拉爵士向她解释商队从东西两方来到此处主要目的不在于和多斯拉克人做买卖而是与其他商人交易。游牧民族让他们自由来去只要他们遵守圣城中不得动武的戒条不亵渎圣母山与世界的子宫湖并按传统赠与多希卡林老妪盐、银子和种子等礼品即可。其实多斯拉克人并不了解买卖这种行为。 丹妮也很喜欢城东市集那里的事物、声音和气味都充满异国情调。她时常整个早上泡在那里吃吃树卵、蝗虫馅饼和绿面条听听吟咒师高亢的嚎叫张大嘴巴看着来自鸠格斯奈关在银笼子里的狮蝎尾兽、巨大无比的灰象、以及黑白斑马。她也喜欢观看形形色色的人群:肤色黝黑、表情凝重的亚夏人;高大白皙的魁尔斯人;头戴猴尾帽、眼睛炯炯有神的夷地人;以及来自巴亚撤布哈德、沙米利安纳和卡亚卡亚纳亚等地乳头串上铁环、两颊镶着红玉的处*女战士;甚至是面色阴郁、令人害怕的阴影之民他们的手、脚和胸膛上都是刺青脸则用面具遮住。对丹妮而言城东市集是个充满惊奇和魔法的地方。 但城西市集却有家的味道。 伊丽和姬琪扶她步下轿子她借机嗅了一下立刻辨出大蒜和胡椒的辛辣味道令她回忆起从前在泰洛西和密尔巷弄里的日子不禁开心地笑了出来。在这些味道之外她又闻到里斯甜腻得令人头晕目眩的香水味。她看见奴隶背着繁重的密尔蕾丝和十数种颜色的高级羊毛。商队守卫戴着赤铜盔身披加衬里的黄棉及膝长袍逡巡于过道之间空空的剑鞘悬荡在皮腰带上。一个盔甲师父站在摊贩后面展示着用金银雕饰的精钢胸甲以及打造成珍禽异兽形状的头盔。在他的摊贩隔壁有个年轻美妇正在贩售兰尼斯港的金饰包括戒指、胸针、手镯和精工雕琢、可做成腰带的奖章。她身旁站了一个高大魁梧的太监不一语、全身无毛汗水渗透了他的天鹅绒衣服他对每个靠近的人都皱眉怒视。走道对面一位来自夷地的肥胖布商正和一个潘托斯人争论某种绿色染料的价钱他不停摇头帽子上的猴尾巴也跟着前后晃动。 “我小时候最喜欢在市集里玩。”丹妮一边同乔拉爵士穿梭于摊位间的遮荫过道一边对他说“那里最有活力了到处都是人又叫又笑还有好多新奇事物……虽然我们通常什么也买不起……嗯除了偶尔买条香肠或是蜂蜜棒……七大王国里有蜂蜜棒吗?就泰洛西烤的那种?” “是蛋糕吗?公主殿下我不知道。”骑士一鞠躬“请容我暂时告退我要去找商队统领看看有没有给我们的信。” “太好了我也帮你找。” “不必劳动您”乔拉爵士有些不耐烦地瞄了远处一眼。“请您尽情享受这市集罢我办完事立刻回来。” 这真是奇了丹妮目送他大步走进人群心里想着。她想不出有何原因不便让她同行。或许乔拉爵士见了商队统领之后想找个女人吧。她知道妓女通常会随商队行走各地也知道男人对房事特别难以启齿于是她耸耸肩。“走罢。”她对其他人说。 丹妮继续在市集里闲逛她的女仆跟在后面。“啊你看”她惊喜地对多莉亚说“我说的就是这种香肠。”她指指一个摊贩一位佝偻的矮小妇人正在一颗滚烫的火石上烤着肉和洋葱。“他们加很多的大蒜和辣椒。”惊喜于自己的现丹妮坚持其他人也一起尝尝。女仆“咯咯”笑着大口吃完她的卡斯部众却满腹狐疑地嗅了嗅烤肉。“吃起来和我印象中不一样。”丹妮吃了几口后评说。 “在潘托斯我是用猪肉做的”老妇人说“可我的猪通通死在多斯拉克海上。所以这是用马肉做的卡丽熙不过酱料完全一样。” “噢。”丹妮觉得有些失望但是魁洛满喜欢吃决定再来一根拉卡洛不甘示弱结果吃了三根连连大声打嗝看得丹妮“咯咯”直笑。 “自从您的哥哥拉迦特卡奥被卓戈戴上王冠之后您就没再笑过。”伊丽说“卡丽熙看到您笑是一件很美的事。” 丹妮怯怯地微笑。能笑真的好棒好美她觉得自己仿佛又成了小女孩。 他们晃了大半个早上她看上一件盛夏群岛的漂亮羽毛斗篷随后接受了对方的馈赠她也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银牌奖章回送给商人多斯拉克人就是这样交易的。有个养鸟人教一只红绿相间的鹦鹉说她的名字丹妮又笑了但她还是没收下那只鸟毕竟带着一只红绿鹦鹉在卡拉萨里有什么用呢?她倒是收下十来罐香油那是属于她童年记忆的香水;她只需闭上眼睛深深吸气那栋红门宅院便会在眼前浮现。她见多莉亚以渴望的目光看着魔法师摊位上的丰饶护身符就收下来送给侍女心想也该找些别的送给伊丽和姬琪。 转了个弯他们来到一名酒商的摊贩前那人正拿着精制的小陶杯请经过的人喝。“香甜的红酒啰”他用流利的多斯拉克语喊“我有里斯、瓦兰提斯和青亭岛产的香甜红酒、里斯产的白酒、泰洛西产的梨子白兰地、火酒、胡椒酒和密尔产的淡绿神酒、烟莓棕酒和安达尔酸酒我通通都有通通都有啰。”他个头很小生得纤瘦而英俊淡黄头梳成里斯流行的款式烫卷中搽了香水。当丹妮停在他摊位前时他深深鞠躬“卡丽熙您要不要尝一口?尊贵的夫人我有多恩产的夏日红酒乃是用蜜李、樱桃和漂亮的黑橡木酿成。您是要一桶、一杯、还是一口?您只需喝上一口保证会用我的名字为孩子命名。” 丹妮浅浅一笑。“我儿子已经有名字了不过我还是尝尝你的夏日红吧。”她用自由贸易城邦口音的瓦雷利亚语说。这么久没用讲起来还真有些古怪。“一口就好麻烦你了。” 由于她的衣着、抹油的头和晒黑的皮肤那商人原本一定把她当成多斯拉克人了所以当她开口说话时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尊贵的夫人您是……泰洛西人吗?是么?” “我说话或许有泰洛西口音穿的或许是多斯拉克服饰但我却是日落国度的维斯特洛人。”丹妮告诉他。 多莉亚走到她身边。“你有幸与马上民族的卡丽熙、七大王国的公主坦格利安家族的‘风暴降生’丹妮莉丝说话。” 酒商连忙跪下。“公主殿下。”他低头道。 “起来吧”丹妮命令他“我还想尝尝你的夏日红呢。” 商人一跃起身“您是说刚才那个?那是多恩的猪饲料配不上公主您的。我有一种青亭岛产的干红喝起来既甘甜又爽口。请让我荣幸地送您一桶罢。” 卓戈卡奥在几次做客自由贸易城邦的过程中养成了对好酒的喜爱丹妮知道如此名贵的陈酿定会讨他欢心。“您太客气了先生。”她甜甜地轻声说。 “这是我的荣幸。”商人在摊位后面翻找半天拿出一个小木桶。桶子的木头上烙了葡萄串的图案。“这是雷德温家族的标志”他指着说“青亭岛的特产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 “而卓戈卡奥将与我共饮此酒。阿戈麻烦你把这个拿回我的轿子。”多斯拉克武士搬起酒桶时酒商的眼睛整个亮了起来。 她没察觉乔拉爵士已经返回直到她听见骑士喝道:“慢着!”他的声音怪异而粗鲁。“阿戈把那桶酒放下。” 阿戈看看丹妮她有些犹豫地点点头。“乔拉爵士有什么不对?” “我口正渴老板把酒打开。” 酒贩皱起眉头。“爵士酒是要送给卡丽熙不是给你这种人喝的。” 乔拉爵士走近摊位。“你如果不打开我就用你的头敲开。”碍于圣城戒律他并未携带武器仅有双手——然而他那双手强壮结实、肌肉虬张关节上长满黑毛散出危险的气息。酒商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拿起锤子敲开封盖。 “倒酒。”乔拉爵士下令。丹妮卡斯部众的四名年轻武士在他身后一字排开睁大黑色的杏仁眼皱起眉头看着他。 “这么好的酒假如不让它先透透气就喝简直是滔天大罪啊。”酒商的锤子没有放下。 乔戈伸手要取盘在腰间的鞭子但丹妮轻触他的手臂表示制止。“照乔拉爵士说的做。”她说。附近的人纷纷驻足观看。 那人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神情充满怨怒。“谨遵公主殿下吩咐。”他放下锤子挪动酒桶小心翼翼地倒了两小杯一滴也没洒出。 乔拉爵士举起一杯皱着眉闻了闻。 “很香吧?”酒商笑眯眯地说“爵士先生您可闻出了葡萄的香气?青亭岛的特产哟。大人就请您先尝尝然后再告诉我这是不是您喝过的最甘甜最浓郁的酒。” 乔拉爵士把酒递给他。“你先喝。” “我?”那人笑笑“大人我不够格喝这么好的酒更何况哪有酒贩子喝自己的酒呢?”他的笑容虽然和蔼可亲但她却看到他额间布满汗珠。 “叫你喝你就喝。”丹妮口气冰冷地说“把这杯喝干不然我就叫他们抓住你让乔拉爵士把整桶灌进你喉咙。” 酒商耸耸肩伸手去拿杯子……结果却双手抓起酒桶朝她掷来。乔拉爵士连忙用力一撞把她整个人推开酒桶滚过他的肩膀落地裂开。丹妮重心不稳跌了一跤。“哎呀!”她尖叫着想伸手撑地……幸好多莉亚及时抓住她的手臂往后一拉所以她是双脚着地腹部没有受碰撞。 酒商翻身跳过摊位从阿戈和拉卡洛中间窜了出去撞开伸手想拿亚拉克弯刀、却扑了个空的魁洛然后沿着过道逃走。丹妮听到乔戈的鞭子啪啦只见皮鞭如舌头般窜出卷住酒贩的脚这金男子登时面朝下仆倒在地。 十来个商队守卫快步赶来商队统领拜安·佛提利斯也来了。他是个诺佛斯人皮肤有如老旧皮革身材矮小蓝色竖胡直上耳际。他一句话也没问似乎就明白生了什么。“把这人带走听候卡奥落。”他指着地上的人下令两名守卫随即架起酒贩。“公主殿下请收下他的酒当礼物。”商队统领继续说“算是一点不成敬意的补偿没想到我们商队里竟有人干出这种事真对不住。” 多莉亚和姬琪扶着丹妮站起来毒酒正从裂开的酒桶缓缓流到泥地上。“你怎么知道?”她颤抖着问乔拉爵士。“你怎么知道?” “卡丽熙本来我也不知是看他不肯喝酒方才确定。先前我读了伊利里欧总督的信就害怕会有这种事生。”他深色的眼睛环视着市集里围观的陌生人群。“走吧不适合在这里谈。” 他们抬她回去时丹妮几乎要哭出来。嘴里这种味道她早已尝过:恐惧。她长年生活在对韦赛里斯的恐惧当中害怕唤醒睡龙之怒现在的情形却更糟。如今她不只为自己害怕还要担心肚子里的胎儿。他想必是察觉了她的恐惧因此在她体内不安地胎动着。丹妮轻抚隆起的肚子希望她可以伸手触碰他、搂抱他、抚慰他。“小宝贝你是真龙传人呢。”轿子帘幕紧掩微微摇晃她也随之晃动“真龙传人哟龙是不会害怕的。” 回到她在维斯·多斯拉克的空心圆丘后丹妮吩咐人们全部退下——除了乔拉爵士。“告诉我”她在靠垫上缓缓躺下同时命令道“是‘篡夺者’下的令吗?” “是的”骑士取出一张卷起的羊皮纸。“这是伊利里欧总督写给韦赛里斯的信。信中说劳勃·拜拉席恩已经下令只要有人能杀了你或你哥哥即可受领封地成为贵族。” “我哥哥?”她的啜泣中有一半是笑。“他还不知道是不是?这么说来篡夺者欠卓戈一个领主封号。”这次是她的笑声夹杂着啜泣她保护性地紧抱住自己。“你说还有我是吗?只有我吗?” “你和你的孩子。”乔拉爵士脸色凝重地说。 “不行他绝不能伤害我儿子。”她暗自决定自己绝不会哭也不会恐惧抖。篡夺者唤醒了睡龙之怒她对自己说……然后她把视线转移到躺在深色天鹅绒上的龙蛋。摇曳的灯光描绘出它们石面的鳞甲将周遭空气的微尘染成鲜红和金黄宛如国王身边的廷臣。 接下来紧紧攫住她念头的是因恐惧而生的疯狂还是某种潜藏于血脉之中的怪异智慧?丹妮说不准。她只听见自己的声音道:“乔拉爵士点起火盆。” “卡丽熙?”骑士眼神怪异地看着她。“天这么热您确定吗?” 她这辈子从未如此确定。“是的。我……我受了点风寒把火盆点上。” 他鞠了个躬。“如您所愿。” 煤炭烧起来后丹妮将乔拉爵士遣走。她必须在无人注视的情况下才敢完成。真是疯狂之举她一边对自己说一边将那颗黑红交杂的蛋从天鹅绒上拿起来。蛋只会燃烧崩裂那将是多么美丽的景象乔拉爵士若知道我毁了龙蛋。一定会说我是个傻子。可是可是…… 她两手捧着龙蛋走到火边往下一放把它与燃烧的煤炭放在一起。黑色的龙鳞仿佛在啜饮高热熠熠光细小的红火舌舔着石头表面。丹妮将另外两颗蛋也放进火里靠在黑的那颗旁边然后她从火盆边退开颤抖得喘不过气来。 她在旁观看直到炭火只余灰烬游移的火星自排烟口飘腾而出热气在龙蛋周围波荡闪亮最后归于平静。 你大哥雷加是最后的真龙传人乔拉爵士曾对她这么说。丹妮哀伤地望着龙蛋她究竟在期待什么?千万年前它们有生命如今不过是漂亮石头罢了。它们不可能变成龙。真正的龙能腾空飞翔喷吐烈焰是活生生的血肉而非死板板的顽石。 卓戈卡奥归来时火盆已然冷却。科霍罗领着一匹驮马走在他后面马背上挂着一头巨大的白狮。头顶的苍穹星星就要出来了。卡奥笑着翻身下马向她展示赫拉卡的爪子刮破绑腿所留下的伤痕。“我将用它的皮为你做一件斗篷我生命中的月亮。”他对天誓。 丹妮把在市集生的事告诉他之后所有的笑容都停住了卓戈卡奥变得非常安静。 “这个下毒的人是第一个”乔拉·莫尔蒙爵士警告他“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为了贵族封号很多人会铤而走险。” 卓戈沉默了一阵子最后他说:“这个卖毒药的人想从我生命中的月亮身边逃走那就让他跟在她后面跑让他跑。乔戈安达尔人乔拉我对你们两人说从我的马群里挑选任何一匹——除了我自己的红马和我送给我生命的月亮做为新娘礼的银马——它就是你们的了。我送给你们这件礼物是为了感谢你们的功绩。” “至于卓戈之子雷戈骑着世界的骏马我也要送他一件礼物。我要送他那张他母亲的父亲曾经坐过的铁椅子我要送他七大王国。我卓戈卡奥要做这件事。”他的音量渐高举起拳头对天呼喊“我要带着我的卡拉萨向西走到世界尽头骑着木马横渡黑色咸水做出古往今来其他卡奥都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我要杀死穿铁衣服的人拆了他们的石头房子我要强*奸他们的女人抓他们的小孩来做奴隶把他们无用的神像带回维斯·多斯拉克向圣母山行礼。我拔尔勃之子卓戈在此誓在圣母山前誓以天上群星为证。” 两天后他的卡拉萨离开维斯·多斯拉克往西南穿越草原。卓戈卡奥骑着红色骏马领路在前丹妮莉丝骑着小银马紧跟在他身边。至于那个酒贩则裸着身子赤脚跑在后面。他的脖颈和手腕绑着锁链锁链很长一直系到丹妮银马的辔头上。她一边骑他一边跟着她跑赤裸双脚步履踉跄。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只要他跟上。 hapter56 凯特琳 虽然距离尚远无法看清旗帜上的图案但透过迷朦雾气她依旧瞧得出那是白色旌旗中间暗色一点只可能是史塔克家族的灰色冰原奔狼。[..tw超多好看小说]一会儿待亲眼目睹之后凯特琳勒住马缰低头感谢天上诸神她总算没有来得太迟。 “夫人他们正等着我们过去呢”威里斯·曼德勒爵士道“如我父亲所保证的。” “那我们就别让他们再等下去吧爵士先生。”布林登·徒利爵士轻踢马刺快步朝前奔去凯特琳策马与之并肩而行。 威里斯爵士和他的弟弟文德尔爵士跟在后面率领着为数将近一千五百名士兵:其中包括二十来位骑士和相同数目的侍从两百名或持枪或佩剑的骑马战士与自由骑手其余则是配备长矛、长枪和三叉戟的步兵。威曼伯爵留在后方负责白港的防御他已年过六旬体态臃肿得无法再骑马作战。“我若知道这辈子还会遇上打仗就应该少吃几条鳗鱼。”前来接船时他这么对凯特琳说一边还双手拍拍大肚子那指头肥得跟香肠没两样。“不过呢您用不着担心我家这两个小鬼会护送您平安达到您儿子那边的。” 他的两个“小鬼”年纪都比凯特琳大她还真希望他父子三人不要长得那么相像。威里斯爵士若是再重一点大概也骑不成马了;她真心怜悯他的坐骑。年纪较轻的文德尔爵士也算得上是她所知最胖的人——假如她没遇见他父亲和哥哥的话。威里斯为人沉默多礼文德尔则粗声粗气两人都有大把海象式的长胡子头秃得像新生婴儿的屁股而且几乎每件衣服都沾染了食物痕迹。不过她挺喜欢他们他们依约护送她到了罗柏身边如他们父亲所保证的这样就足够了。 看到儿子连东边也派出了斥候她感到很高兴。兰尼斯特军出现时会在南方但罗柏谨慎行事毕竟是好的。我儿正领军出征她心里想依然不太敢相信。她非常为他也为临冬城担心害怕但她不能否认心里也同样感到骄傲。一年之前他还只是个孩子如今的他变成什么样了?她不禁纳闷。 骑马斥候看见了曼德勒家族的旗帜——手握三叉戟的白色人鱼自蓝绿海洋中缓缓升起——便热情地招呼他们。他们被领到一处干燥、可供扎营的高地威里斯爵士命令军队停在那里升起营火照料马匹。他的弟弟文德尔则陪伴凯特琳和她叔叔代表他父亲去向少主致意。 马蹄下的土地湿软不堪随着踩踏缓缓下陷。他们行经煤烟袅袅的营火一排排的战马满载硬面包和咸牛肉的货车。在一个地势较高的裸岩上他们经过了一座用厚重帆布搭建而成的领主帐篷。凯特琳认出霍伍德家族的旗帜褐色驼鹿衬着暗橙色底。 稍远处透过雾气她瞥见了卡林湾的高墙塔楼……或者应该说高墙塔楼的遗迹。一块块大如农舍的黑色玄武岩四处倾颓活像小孩的积木半沉进湿软的沼地泥泞。而由它们所筑成的、曾与临冬城等高的城墙业已完全消失;木造的堡楼更在千年前便已腐烂蛀蚀如今连半根木头都不剩再也看不出辉煌一时的痕迹。先民所建筑的雄伟要塞只剩三座高塔……而说书人却说古时曾有二十座。 “城门塔”看来还算完整左右两边甚至还有几尺城墙。“醉鬼塔”陷在泽地边缘位于过去南墙和西墙交会的地方如今倾斜得厉害有如一位准备吐出满肚子酒水的醉汉。相传森林之子便是在高瘦尖细的“森林之子塔”顶召唤他们的无名诸神送出巨浪的惩罚如今塔尖少了一半看上去像是有只大怪兽咬了一口塔楼雉堞随后又把它吐进沼泽。三座塔楼均爬满青苔有棵树从城门塔北面石墙缝隙间长出盘根错节表面覆盖着幽灵般苍白的坏死树皮。 “诸神慈悲”看到眼前的景象布林登爵士不禁吃了一惊“这就是卡林湾?这不过是个——” “——死亡陷阱。”凯特琳接口道:“叔叔我知道这里看起来很不起眼我初次见到时也这么想但奈德向我保证这片‘废墟’远比看起来要易守难攻。残存的三塔从三个方面控制堤道任何北上的敌人都必须从他们中间通过因为沼泽充满流沙和陷坑毒蛇肆虐其间无法穿越。而若要攻打其中一塔军队必须涉过深至腰部的黑色泥泞跨越蜥狮出没的护城河再登上长满青苔、滑溜异常的城墙同时从头到尾都暴露在另外两塔弓箭手的箭雨之下。”她故作严峻地朝叔叔一笑“入夜之后据说这里闹鬼有很多充满恨意的北方幽魂等着吸南方人的鲜血。” 布林登爵士笑道:“记得提醒我别在此逗留太久。我上次照镜子时看到自己还是个南方人哪。” 三座塔顶均竖起了旗帜。醉鬼塔上的是卡史塔克家族的日芒旗飘扬于冰原狼旗帜下;森林之子塔上则是大琼恩的碎链巨人;但城门塔顶仅有史塔克家族的旗帜罗柏当是选该处作为指挥部。于是凯特琳朝那里走去布林登爵士和文德尔爵士跟在后面他们的坐骑缓缓走过铺于黑绿泥泞上的木板桥。 她在一个通风的大厅找到儿子。此时他的身边围绕着父亲的封臣黑火炉里烧着燃煤他坐在一张巨大的石桌前面前堆满地图和各式纸张正聚精会神地与卢斯·波顿和大琼恩讨论战略。他起初没注意到她……是他的狼先现了。那头大灰狼原本趴在火炉边凯特琳刚进门它便抬起头金色的眸子与她四目相交。诸侯们纷纷安静下来罗柏察觉到突来的静默也抬起头。“母亲?”他的声音充满感情。 凯特琳好想飞奔过去亲吻他甜美的双眉将他紧紧搂住再不让他受任何伤害……然而在众多诸侯面前她不敢这么做。眼下他扮演的是男人的角色她说什么也不能剥夺他的权力。于是她让自己站在人们权作长桌的玄武岩石板末端。冰原狼起身轻步穿过大厅走到她身边。她没见过这么大的狼。“你留了胡子。”她对罗柏说灰风则嗅嗅她的手。 他摸摸长满胡茬的下巴好像突然觉得不太习惯。“是啊。”他的胡须比头更红。 “我挺喜欢你这样子”凯特琳温柔地摸摸狼头“你看起来很像我弟弟艾德慕。”灰风玩闹似地咬咬她的手指然后快步跑回火边。 赫曼·陶哈爵士率先追随冰原狼穿过房间向她致意他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将额头按上她的手。“凯特琳夫人”他说“您依旧如此美丽在当今的动乱时刻见到您真是令人宽心。”葛洛佛家的盖伯特和罗贝特、大琼恩以及其他封臣也陆续上前致意。席恩·葛雷乔伊是最后一个。“夫人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说着他单膝跪下。 “我也没想到会来这里”凯特琳道“我在白港登岸后威曼大人告诉我罗柏业已召集封臣我才临时改变了主意。你们应该都认识他的儿子文德尔爵士。”文德尔·曼德勒走上前来极尽腰带所能容许的程度向众人弯腰行礼。“这是我叔叔布林登爵士他离开了我妹妹前来协助我方。” “黑鱼大人”罗柏说“感谢您加入我们我们正需要像您这般勇武的人。文德尔爵士我也很高兴得到您的协助。母亲罗德利克爵士可有同你一道归来?我很想念他。” “罗德利克爵士自白港往北去了我己任命他为代理城主令他守护临冬城直到我们返回。鲁温学士虽然学识渊博毕竟不擅战争之事。” “史塔克夫人您毋需担心”大琼恩声如洪钟地告诉她“临冬城不会有事。而咱们过不了多久就会拿剑捅进兰尼斯特的屁眼唉说话粗鲁还请见谅然后呢咱们就一路杀进红堡把奈德给救出来。” “夫人如您不见怪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恐怖堡领主卢斯·波顿的声音极其细小然而当他开口讲话时再高大的人都会安静倾听。他的眼瞳颜色淡得出奇几乎无从描绘而他的眼神更是令人烦乱。“听说您逮捕了泰温大人的侏儒儿子不知您是否把他也带来了?我对天誓我们会好好利用这个人质。” “我的确逮捕了提利昂·兰尼斯特只可惜他现下已不在我手上了。”凯特琳不得不承认。此话一出四周立即响起阵阵错愕之声。“诸位大人我也不希望此事生然而天上诸神有意放他自由更加上我那妹妹愚行所致。”她自知不应如此明显地流露对妹妹的轻蔑但鹰巢城一别实在很不愉快。她原本提议带小劳勃公爵同行让他在临冬城住上一段时日她更大胆表示与其他几个男孩作伴应该对他很有好处。然而莱沙的怒意简直让人看了都害怕。“我管你是不是我姐姐”她回答“你敢偷我儿子就给我从月门出去!”在那之后什么都不用说了。 北境诸侯急于进一步探询相关消息但凯特琳举起一只手。“我们稍后一定有时间谈眼下我长途跋涉颇感疲惫只想单独和我儿子讲几句。相信诸位大人必会谅解。”她让他们别无选择于是在向来遵从命令的霍伍德伯爵率领下封臣们纷纷鞠躬离开。“席恩你也是。”看到葛雷乔伊留了下来她又补上这句。他微笑着走开。 桌上有麦酒和乳酪凯特琳倒了一角杯坐下来小啜一口之后细细端详儿子。他似乎比她离开时长得高了些那点胡子也确让他看起来年纪大了不少。“艾德慕是从十六岁开始留胡子的。” “我很快就满十六岁了。”罗柏说。 “但你现在是十五岁才十五岁就带领大军投入战场。罗柏你能理解我的担忧吗?” 他的眼神倔强起来。“除了我没别人了。” “没别人?”她说“你倒是说说我几分钟前见到的那些人是谁?卢斯·波顿、瑞卡德·卡史塔克、盖伯特·葛洛佛与罗贝特·葛洛佛还有大琼恩、赫曼·陶哈……你大可把指挥权交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诸神有眼你就算派席恩都成虽说我不会选他。” “他们不是史塔克。”他说。 “他们是成年人罗柏他们经验丰富。而不到一年前你还拿着木剑在练习呢。” 听到这句话她看到他眼里闪现怒意但那火光稍现即逝转眼间他又变回了大男孩。“我知道”他困窘地说“那你……你要把我送回临冬城去吗?” 凯特琳叹口气“我应该要送你回去的你原本就不该动身。可现在我不敢这么做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有朝一日你会成为这些诸侯的封君倘若我现在就这么把你给送回去像把小孩子赶上床。不给他吃晚饭一样他们便会牢牢记住并在背后取笑。将来你会需要他们的尊敬甚至他们的畏惧而嘲笑是惧怕的毒药我不会对你这么做虽然我一心只想保你平安。” “母亲谢谢你。”他说。脸上那层礼貌下的如释重负之情清晰可见。 她把手伸到桌子对面摸摸他的头。“罗柏你是我第一个孩子我只要看着你就能想起你红着脸呱呱坠地的那一天。” 他站起来显然对于她的碰触感到有些不自在。他走到火炉边灰风伸头摩擦着他的脚。“你知道……父亲的事吗?” “知道。”劳勃猝死和奈德入狱的消息比任何事都更教凯特琳害怕但她不能让儿子现自己的恐惧。“我在白港上岸时曼德勒大人跟我说了。你有你妹妹们的消息吗?” “我收到一封信”罗柏边说边搔冰原狼的下巴。“还有一封是给你的但和我那封一起寄到了临冬城。”他走到桌边在地图和纸张间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张摺皱的羊皮纸走回来。“这是她写给我的我没想到把你的那封也带来。” 罗柏的语气令她有些不安。她摊平纸张读了起来然而关切随即转为怀疑接着变成愤怒最后成了忧惧。“这是瑟曦写的信不是你妹妹写的。”看完之后她说“这封信真正的意思正是珊莎没写出来的部分。什么兰尼斯特家对她多么照顾优待……其实是威胁的口气。他们扣住了珊莎当成*人质和筹码。” “上面也没提到艾莉亚。”罗柏难过地指出。 “的确没有。”凯特琳不愿去想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尤其在此时此地。 “我本来希望……如果小恶魔还在你手上我们就可以交换人质……”他拿过珊莎的信把它揉得稀烂她看得出这不是他第一次揉了。“鹰巢城那边有消息吗?我已经写信给莱沙阿姨请她援助。她是否召集了艾林大人的封臣?峡谷骑士会加入我们吗?” “只有一个会来”她说“最优秀的一个那就是我叔叔……然而黑鱼布林登毕竟是徒利家的人。我妹妹不打算派兵到血门之外。” 罗柏深受打击。“母亲那我们该怎么办?我召集了这支一万八千人的大军可我不……我不确定……”他看着她眼里闪着泪光方才那个年轻气盛的领主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变回了十五岁的大男孩希望母亲能提供解答。 这样是不行的。 “罗柏你在怕什么?”她温柔地问。 “我……”他转过头借以掩饰流下的泪水。“如果我们进兵……就算我们赢了……珊莎还在兰尼斯特手上父亲也是他们会被杀的对不对?” “他们正希望我们这么想。” “你的意思是他们说谎?” “我不知道罗柏我只知道你别无选择。假如你到君临宣誓效忠便永远也不可能脱身。若是你夹着尾巴逃回临冬城那封臣们对你原有的尊敬更将荡然无存有些人甚至会倒戈投靠兰尼斯特。届时王后便无后顾之忧可以随意处置手上人犯。我们最大的希望或者说惟一的希望便是你能在战场上击败对手。假如你能活捉泰温大人或弑君者那么交换人质便会非常可行。其实交换人质亦非重点所在最重要的是只要你的实力令他们不敢小觑奈德和你妹妹就会平安无事。瑟曦不笨知道若是战事对她不利她可能会需要他们来换取和平。” “若是战争并非对她不利”罗柏问“而是对我们不利呢?” 凯特琳握住他的手。“罗柏我不打算隐瞒事实假如你战败那我们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据说凯岩城的人都是铁石心肠你要牢牢记住雷加的孩子是什么下场。” 她在他年轻的眼睛里见到了恐惧却也看到了力量。“那么我一定不能输。” “把你所知的河间战事告诉我。”她说。她要知道他是否已准备就绪。 “不到两周前在金牙城下的丘陵地有一场激战。”罗柏道“艾德慕舅舅命凡斯大人和派柏大人防守隘口但弑君者率兵下山猛攻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凡斯大人以身殉职。根据我们最新得到的消息派柏大人正向奔流城撤军以便和舅舅以及他的其他封臣会合詹姆·兰尼斯特穷追不舍。但这还不是最糟的情报他们在山**战的同时泰温大人正带着另一支军队从南方迂回进逼据说规模比詹姆的部队大得多。” “父亲一定也知道这件事所以他派人打着国王的旗帜前去阻止。领头的好像是个南方少爷叫艾里还是德里大人来着雷蒙·戴瑞爵士也跟着去了信上说还有其他的骑士以及一队父亲自己的卫士。然而这却是个陷阱德里爵士刚渡过红叉河立刻遭到兰尼斯特军猛烈攻击国王的旗帜毫无效力被人随意践踏。后来他们想撤过戏子滩格雷果·克里冈又从后方突袭。我们不确定德里大人和其他少数人是否逃脱但雷蒙爵士和我们临冬城的多数卫士都战死了。传说泰温大人的军队已接近国王大道正往北朝赫伦堡而来沿途烧杀抢劫。” 消息一个比一个更悲惨凯特琳心想。情况比她想像中还糟。“你打算在这里等他么?” “除非他真打算北上来此但我们都认为他不会。”罗柏道“我已经派人送信给父亲在灰水望的老朋友霍兰·黎德假如兰尼斯特军企图穿越沼泽泽地人会让他们举步维艰、损失惨重。盖柏特·葛洛佛认为以泰温大人的精明他不会这么做卢斯·波顿也表示同意。他们相信他会在三河流域一带活动将河间诸侯的城堡一个一个逐步攻陷直到最后奔流城孤立无援。所以我们必须南下去会他。” 光这念头便令凯特琳毛骨悚然。单凭他一个十五岁的男孩怎么可能与詹姆或泰温·兰尼斯特那样经验丰富的沙场老手抗衡?“这样好吗?此地易守难攻传说古代的北境之王只需守住卡林湾便可击退十倍于己的敌军。” “没错话是这样说但我们的粮食补给日渐短缺待在这里自给自足已不容易。我们原本是在等曼德勒大人眼下他的儿子既然到了我们便得动身。” 她突然明白她听到的是诸侯们透过她儿子的声音在说话。这些年来她在临冬城多次宴请北方诸侯也曾与奈德到他们家中作客她很明白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每一家她都摸透了底细却纳闷罗柏知不知道。 然而他们顾虑的却也有理。她儿子所集结的这支军队既非自由贸易城邦的常备军亦非领薪水吃饭的守卫队他们多数是平民百姓:佃农、庄稼汉、渔夫、牧羊人、旅店老板的儿子、生意人和皮革匠外加少数渴望掠夺的雇佣骑士、自由骑手和流浪武士。当他们的领主出召集令他们便前来效命……然而并非永远。“进军当然很好”她对儿子说“但要前往何处有何目的?你有什么打算?” 罗柏迟疑片刻“大琼恩认为我们应该出其不意突袭泰温大人”他说“然而葛洛佛家和卡史塔克家的人都觉得避其锋芒赶紧与艾德慕舅舅合力对付弑君者才是明智之举。”他伸手拨拨蓬乱的枣红头看来有些闷闷不乐。“可等我们抵达奔流城……我不确定……” “你非确定不可”凯特琳对儿子说“不然就回家继续拿木剑练习罢。在卢斯·波顿或瑞卡德·卡史塔克这种人面前你绝不能犹豫不决。罗柏你别搞错了他们是你的封臣不是你的朋友。你既自任为总指挥就得号施令。” 儿子看着她显得有些吃惊仿佛不能完全相信刚才听到的话。“母亲您说的对。” “我再问你一次:你有什么打算?” 罗柏抽出一张绘满褪色线条的老旧皮质地图摊平在桌其中一角因为长期卷动而翘了起来他用匕固定住。“两个计划备有优点可是……你看假如我们试图绕开泰温大人主力就得冒被他和弑君者两面夹击的风险如果我们与他正面交战……根据各种情报显示他不但总兵力比我多骑兵的数量更是远远过我们。虽然大琼恩说只要趁对方脱下裤子的时候攻其不备人再多都不怕可在我看来像泰温·兰尼斯特这样身经百战的人恐怕不容易被逮到啊。” “很好。”她说。看他坐在那里为地图伤脑筋从他的话中她可以听见奈德的声音。“继续说。” “我打算分配少量兵力留下来防守卡林湾以弓箭手为核心然后全军沿堤道南下。”他说“渡过颈泽之后我将兵分两路步兵继续走国王大道骑兵则从孪河城渡过绿叉河。”他指给她看。“泰温大人一旦得知我军南下的消息当会率军北进与我们主力交战届时我们的骑兵便可无后顾之忧地从河流西岸赶往奔流城。”说完罗柏坐下来不太敢露出微笑但看得出他对自己的表现颇感满意渴望听到她的称许。 凯特琳皱紧眉低头看着地图。“你让一条河挡在自己的军队之间。” “却也挡在詹姆和泰温大人之间!”他急切地说终于绽开微笑。“绿叉河在红宝石滩以北就没有渡口劳勃就是在那里赢得了王冠。惟一的渡口是在孪河城距离很远更何况桥还掌控在佛雷大人手中。他是外公的封臣对不对?” 迟到的佛雷侯爵凯特琳心想。“他的确是”她承认“但你外公从来不信任他你也不应该轻信他。” “我不会的。”罗柏向她保证。“你觉得这计划如何?” 虽然担心她依旧不得不同意这是个出色的计划。他长得虽像徒利她心想心底却是他父亲的儿子奈德把他教导得很好。“你要指挥哪一队?” “骑兵队。”他立刻答道。这也像他父亲:危险的任务奈德永远自己扛。 “另一队呢?” “大琼恩老说我们应该迎头痛宰泰温大人我想给他这个荣誉让他实现愿望。” 这是他犯的第一个错误但要如何让他明白而不伤害到他仅见雏形的自尊呢?“你父亲曾经对我说大琼恩是他平生所见最勇猛无畏的人。” 罗柏嘻嘻笑道:“灰风咬掉他两根手指头他却哈哈大笑。这么说来你同意啰?” “你父亲并非无畏”凯特琳指出:“而是勇敢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儿子仔细考虑了半晌。“东路军将是惟一能阻挡泰温大人前往临冬城的屏障。”他若有所思地说“嗯就只有他们以及我留在卡林湾的少量弓箭手。所以我不应该让无畏的人来率领对不对?” “没错。我认为你要的应该是冷静的头脑而非匹夫之勇。” “那就是卢斯·波顿了。”罗柏马上说“我很怕那个人。” “就让我们祈祷泰温·兰尼斯特也怕他吧。” 罗柏点点头卷起地图。“就这样办我会派一队人马护送你回临冬城。” 这些日子以来凯特琳极力使自己坚强。为了奈德也为了他俩这个勇敢而倔强的儿子她抛开了绝望和恐惧仿佛那是她所不愿穿的衣服……然而现在她现自己终究还是穿着。 “我不回临冬城”她听见自己这么说同时惊讶地现骤然涌出的泪水已然模糊了她的视线。“你外公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奔流城里你舅舅也被敌人团团包围。” hapter57 提利昂 黑耳部的齐克之女齐拉当先去侦察带回岔路口有支军队的消息。“从他们的营火计算应该有两万个”她说“红旗子上面一只金狮子。” “是你父亲?”波隆问。 “要不就是我老哥詹姆。”提利昂说“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他检视着自己这支衣着破烂的土匪队伍:三百名来自石鸦部、月人部、黑耳部和灼人部的原住民这只是他着手组建的军队的种子。而冈恩之子冈梭尔此刻正在召集其他部落。他不知父亲看了这些身穿兽皮、手持偷来的破铜烂铁的人会怎么说事实上他自己看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究竟是他们的领还是俘虏?恐怕是两者皆有罢。“我最好自个儿下去。”他提议。 “对泰温之子提利昂来说最好。”月人部的领乌尔夫说。 夏嘎睁大眼睛瞪着他露出骇人的神情。“多夫之子夏嘎不喜欢。夏嘎要和小男人一起去如果小男人说谎夏嘎就会剁掉他的命根子——” “——拿去喂山羊我知道。”提利昂有气无力地说“夏嘎我以兰尼斯特家之名起誓我会回来的。”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齐拉是个矮小强悍的女人胸平坦得和男孩子一样却一点也不笨。“平地人的酋长以前欺骗过山上部落。” “齐拉你这样说真是太伤我的心了”提利昂道“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成了好朋友呢。不过算啦你就跟我一道去吧夏嘎、康恩代表石鸦部乌尔夫代表月人部提魅之子提魅代表灼人部你们几个也一起来。”被他点名的原住民满怀戒心地彼此看看。“其余的留在这里等我通知。我不在的时候拜托千万不要自相残杀。” 他两腿一夹马肚向前快跑逼他们要么立刻跟上要么被抛在后面。其实他们有没有跟上对他来说都没差怕只怕他们坐下来“讨论”个三天三夜。这是原住民最麻烦的地方他们有种古怪的观念认为开会的时候每个人都有权表达意见甚至连女人也有开口的权利所以不论事情大小他们一律争吵不休。难怪几百年来除了偶尔实施小规模的突袭他们无法真正威胁到艾林谷。提利昂有意改变这个局面。 波隆和他并肩而行身后——咕哝了几声以后——五个原住民骑着营养不良的矮种马跟了上来。每匹马都骨瘦如柴看起来小得可怜走在颠簸山路上活像是山羊。 两个石鸦部的人走在一块齐拉跟乌尔夫靠得很近因为月人部和黑耳部之间的关系向来密切。提魅之子提魅则独自前行。明月山脉里的每一个部落都害怕灼人部因为他们用火自虐来证明勇气甚至在宴会上烧烤婴儿来吃(这是其他几部说的)。而提魅更令所有灼人部民害怕因为他成年的时候用一把烧得白热的尖刀剜出了自己的左眼。提利昂大致听出灼人部中一般男孩的成年礼多半是烧掉自己的一边乳头、一根手指或是(只有非常勇敢或非常疯狂的人才做得出)一只耳朵。提魅的灼人部同胞由于对他的挖眼行径大为折服立刻便让他成为“红手”约略等于战争领袖的意思。 “我真想知道他们的国王烧掉的是什么。”提利昂听这故事的时候对波隆这么说。佣兵嘿嘿一笑伸手指指他的胯下……不过就连波隆在提魅身边讲话也特别小心。既然这人疯到连自己眼睛都敢挖出来想必不会对敌人温柔。 队伍骑马走下山麓小丘远处未砌水泥的石制嘹望塔上守卫正向下扫视。一只渡鸦振翅高飞。山路夹在裸岩中间转弯他们来到了第一个有重兵防守的关卡。道路为一堵四尺陶土矮墙所阻挡高处站有十来个十字弓兵负责把守。提利昂要同伴们停在射程之外策马独自走近。“这儿由谁负责?” 守卫队长很快出现一认出他是领主的儿子立刻派人马护送他们下山。[..tw超多好看小说]他们快马跑过焦黑的田野和焚尽的村舍进入河间地区接近三叉戟河的支流绿叉河。提利昂虽没看见尸体但空气中弥漫着专食腐尸的乌鸦出的味道;显然这里最近曾生战斗。 离十字路口半里格的地方架起了一道削尖木桩排列的防御工事由长矛兵和弓箭手负责防守。防线之后营地绵延直至远方炊烟如纤细的手指自几百座营火中升起全副武装的人坐在树下磨利武器熟悉的旗帜飘扬风中旗竿深深插进泥泞的地面。 他们走近木栅时一群骑兵上前盘问。领头的骑士身穿镶紫水晶的银铠甲肩披紫银条纹披风盾牌上绘有独角兽纹饰马形头盔前端有一根螺旋独角。提利昂勒马问候:“佛列蒙爵士。” 佛列蒙·布拉克斯爵士揭起面罩。“提利昂”他惊讶地说“大人我们都以为您死了不然也……”他有些犹豫地看着那群原住民。“您的这些……同伴……” “他们是我亲密的朋友和忠诚的部属”提利昂道“我父亲在哪儿?” “他暂时将岔路口的旅店当成指挥总部。” 提利昂不禁苦笑路口那家旅店!或许天上诸神当真有其公理在。“我这就去见他。” “遵命大人。”佛列蒙爵士调转马头一声令下便有人将三排木桩从地上拔起空出一条路来让提利昂带着他的人马穿过。 泰温公爵的军营广达数里齐拉估计的两万人与事实相去不远。普通士兵露天扎营骑士则搭建帐篷而有些领主的营帐大得像房屋一样。提利昂瞥见普莱斯特家族的红牛纹饰、克雷赫伯爵的斑纹野猪、马尔布兰家族的燃烧之树以及莱顿家族的獾。他快步跑过骑士们纷纷向他打招呼而民兵见了那群原住民吃惊得张大了嘴。 夏嘎的嘴张得也不小;显然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马和武器。其他几名高山盗匪的惊讶之情掩饰得稍微好一点但提利昂认为他们的惊讶程度绝不在夏嘎之下。情况对他越来越有利了他们越是对兰尼斯特家的势力感到折服就越容易听他摆布。 旅店和马厩与记忆中相去不远只是村里的其他屋舍如今只剩乱石残垣和焦黑地基。旅店院子里搭起了一座绞刑台挂在上面的尸体前后摇摆全身停满了乌鸦。提利昂接近时乌鸦纷纷“嘎嘎”怪叫振翅腾空。他跳下马抬头看着尸体的残余部分。她的嘴唇、眼睛和大半脸颊都给啃了个干净腥红的牙齿暴露在外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我不过跟你要一个房间、一顿晚饭和一瓶酒罢了。”他语带指责地叹了口气。 几个小男孩迟疑地从马厩里出来照料他们的马匹可夏嘎不愿交出自己的坐骑。“这小鬼不会偷你的母马啦”提利昂向他保证。“他只是想喂它吃点燕麦喝些水刷刷背罢了。”老实说夏嘎自己的毛皮外衣也很需要刷一刷不过直接说出口未免太没技巧了。“我跟你保证马儿绝不会受伤。” 夏嘎瞪大眼睛松开紧握缰绳的手。“这是多夫之子夏嘎的马。”他朝马厩小厮咆哮。 “如果他不把马还你就剁掉他的命根子拿去喂山羊。”提利昂保证“不过你得先找到山羊。” 旅店招牌下站了两个红袍狮盔的卫士一左一右看守着门。提利昂认出了侍卫队长。“我父亲人呢?” “在大厅里大人。” “我的人需要吃喝”提利昂告诉他“交给你打点。”他走进旅店立刻看到了父亲。 身兼凯岩城公爵与西境守护二职的泰温·兰尼斯特现年五十多岁却健壮得像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即便坐着他依旧显得身躯高大两腿颀长肩膀宽厚小腹平坦手臂虽细却肌肉结实。自从原本蓬厚的金开始渐渐稀少后他便命令理师把他剃成光头;泰温公爵是个做事果敢决断的人因此他也把唇边和下巴的胡子通通刮干净只留两颊鬓须两大丛结实的金胡子从双耳一直覆到下颚。他的眼睛淡绿中带着金黄。曾经有个愚蠢的弄臣开玩笑说泰温大人连拉的屎里都有黄金——此人据说还活着不过住在凯岩城最深处的地牢里。 提利昂走进旅店大厅时泰温公爵正和他仅存的手足——凯冯·兰尼斯特爵士喝着一瓶麦酒。叔叔有些胖头也快秃了下巴全是肉黄胡子修剪得很短。凯冯爵士先看到他。“提利昂?”他惊讶地说。 “叔叔”提利昂一鞠躬“父亲大人。见到你们真好。” 泰温公爵并未起身他只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侏儒儿子一番。“看来关于你已死的传言不攻自破了。” “真抱歉让您失望父亲大人。”提利昂说“千万不用跳起来拥抱我我可不希望您扭到腰。”他穿过房间走到桌边一边走一边觉得自己畸形的腿摇摇摆摆、格外醒目。只要父亲的视线一刻停留在他身上他就很不自在地想起自己所有的畸形和缺陷。“非常感谢您为我出兵打仗。”说着他爬上一张椅子自顾自地拿起父亲的酒瓶倒酒。 “得了吧乱局都是你挑起的。”泰温公爵回答“换成你哥哥詹姆他绝不会屈服于一介妇人之手。” “这就是詹姆和我的不同之一啦。他还比我高呢如果您注意到的话。” 父亲没理会他的俏皮话。“事关家族荣誉除了出兵我别无选择。让兰尼斯特家人流血的人必受惩罚休想全身而退!” “听我怒吼。”提利昂嘻嘻笑道这是兰尼斯特家族的箴言。“说真的其实我半滴血都没流虽然有几次很接近。莫里斯和杰克却死了。” “所以你需要新手下?” “父亲大人这就不用劳烦您了我自己找了几个。”他试着咽下麦酒酒是褐色充满酵的味道非常浓浓到几乎能咀嚼不过的确香醇之极真可惜父亲把老板娘给吊死了。“您的战事进展如何?” 作答的是叔叔“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艾德慕爵士将人马分散为小队派到领土边界阻止我方突袭你父亲大人和我在他们会合之前就将其大部各个击破。” “你哥哥打的胜仗则是一场接一场。”父亲说“他先在金牙城外击溃凡斯伯爵和派柏伯爵的军队随后在奔流城下与徒利家的主力部队进行决战。那一仗三河诸侯被打得落花流水艾德慕·徒利爵士和手下许多封臣骑士一同被俘。布莱伍德伯爵集结少数残兵逃回奔流城闭门死守詹姆正加紧围城。其他诸侯大都作鸟兽散各自逃回家去了。” “而你父亲和我正一个一个消灭他们。”凯冯爵士说“缺了布莱伍德伯爵坐镇鸦树城立即陷落河安伯爵夫人由于缺乏人手也献出了赫伦堡。格雷果爵士则把派柏家和布雷肯家的领地烧得一干二净……” “所以没人挡得住你们啰?”提利昂说。 “也不尽然”凯冯爵士道“梅利斯特家依旧保有海疆城孪河城的瓦德·佛雷也正在召集兵马。” “不碍事”泰温公爵说“除非嗅到胜利的气息否则佛雷家不会出兵而眼下空中都是溃败的味道。至于杰森·梅利斯特他缺乏单独作战的兵力一旦詹姆攻下奔流城他们两家自会跟着臣服。史塔克家和艾林家若不出兵这场仗已经赢了。” “换作是我不会太担心艾林家。”提利昂道“但史塔克家就不一样了艾德大人——” “——是我们的人质。”父亲说“人在红堡底下的地牢里烂臭无法带兵打仗。” “的确是没办法”凯冯爵士同意“但他儿子已经召集诸侯目前正带着一支大军坐镇卡林湾。” “任何一把剑惟有试过之后方才知其效果。”泰温公爵表示“史塔克家那小鬼还是个孩子想必很喜欢号角吹奏、旗帜飘扬的景象可战争毕竟是屠杀之事只怕他承受不了。” 看来他缺席期间局势产生了有趣的展提利昂心想。“当外面净在干些‘屠杀之事’的时候咱们骁勇善战的国王陛下又在做什么呢?”他问“我倒很想知道我那能言善道的漂亮姐姐究竟是怎么说服劳勃同意囚禁他亲爱的伙伴奈德?” “劳勃·拜拉席恩已经死了。”父亲告诉他。“如今在君临执政的是你外甥。” 这倒真令提利昂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我姐姐执政?”他又灌了一口酒。眼下瑟曦的老公死了换她掌权王国局势必将大为动荡。 “如果你有意帮忙我倒有个任务可以交给你。”父亲说“马柯·派柏和卡列尔·凡斯在我们后方兴风作浪袭击我红叉河对岸的领土。” 提利昂啧了一声。“不过就是几只寄生虫捣蛋若是平常我会很乐意去给这些没礼貌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可是父亲大人我还可以派上别的用场。” “是吗?”父亲看来不为所动。“另外还有两个奈德·史塔克的余孽专门骚扰我们的征粮部队。一个是想逞英雄的贵族少爷贝里·唐德利恩还有他带在身边的那个痴肥僧侣最爱让剑喷火的那位。你能挥你逃跑的本事去对付他们么?当然不能给我捅出更大的漏子。” 提利昂用手背抹抹嘴微笑道:“父亲知道您这么信任我真教人感动嗯您要给我……二十个人?五十个?您确定拨得出这许多人手?唉没关系假如我碰上索罗斯和贝里大人一定好好揍他们一顿屁股。”他爬下椅子摇摇摆摆地走向餐具柜柜子上摆了一盘白乳酪周围放着水果。“不过先我得实现我的诺言。”他边说边切下一块奶酪。“我要三千顶头盔三千套锁甲、剑、长枪、钢制矛头、钉头锤、战斧、铁手套、颈甲、护膝、胸甲以及用来载运这些东西的马车——” 身后的门轰然撞开力道刚猛提利昂差点松开手上的食物。凯冯爵士咒骂着跳起来侍卫队长整个人飞过房间撞上壁炉滚进已经冷却的灰烬狮盔歪在一边。夏嘎跟着闯进来啪的一声用他粗如树干的膝盖将队长的佩剑折成两段。随后他丢下断剑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厅人还未到全身有如烂乳酪的臭味先至在密闭房间里显得格外呛人。“红衣小鬼”他咆哮道“下次你要再敢在多夫之子夏嘎面前拔剑我就剁掉你的命根子拿来用火烤。” “怎么找不到山羊?”提利昂边说边咬了口乳酪。 其他几个原住民跟随夏嘎走进大厅波隆也在其中。佣兵有些遗憾地朝提利昂耸耸肩。 “你又是哪位?”泰温公爵问口气冰冷如霜。 “父亲他们跟着我一道回家。”提利昂解释“我可以把他们留下来吗?他们吃不了多少的。” 无人笑。“你们这帮野蛮人凭什么打断我们的会议?”凯冯爵士质问。 “平地人你说我们是野蛮人?”若你帮他洗个澡康恩其实还算得上英俊。“我们乃是自由人自由人天生有权参加所有的作战会议。” “你们哪一个是狮子酋长?”齐拉问。 “他们两个都是老头子。”未满二十岁的提魅之子提魅宣布。 凯冯爵士伸手拔剑但他哥哥伸出两根手指按在他的手腕上表示制止。泰温公爵不动声色。“提利昂你的礼貌上哪儿去了?还不快帮我们介绍这几位……贵客。” 提利昂舔舔手指。“乐意之至”他说“这位美少女是黑耳部的齐克之女齐拉。” “我不是什么少女”齐拉抗议“我的儿子们已经割了五十只耳朵了。” “愿他们再多割五十只。”提利昂摇摇摆摆地从她身边走开。“这位是科拉特之子康恩生得活像凯岩城堡一身长毛的是多夫之子夏嘎他们两个是石鸦部的。这位是月人部的乌玛尔之子乌尔夫。这位是灼人部的红手提魅之子提魅。这是佣兵波隆并无特定效忠对象在我认识他的短短时间里已经两次变节父亲大人他跟你应该很和得来。”然后他转向波隆和原住民“容我为各位介绍家父兰尼斯特家族的泰陀斯之子泰温、凯岩城公爵、西境守护、兰尼斯港之盾以及永远的国王之手。” 泰温公爵站起来那威严和气势完全符合上述头衔。“即便远处西境明月山脉各部落战士的英勇事迹我们也时有耳闻。诸位可敬的大人什么风将您们从自家要塞吹到这儿来的呢?” “我们骑马。”夏嘎说。 “他答应给我们衣服和武器。”提魅之子提魅说。 提利昂正打算将他那把艾林谷化为冒烟荒原的构想告诉父亲大门却又再度打开便只得暂时作罢。使者用怪异的眼神飞快地瞥了提利昂那群原住民一眼然后在泰温公爵面前单膝跪下。“启禀大人”他说“亚当爵士要我向您报告史塔克军已开始沿堤道南下。” 泰温·兰尼斯特公爵没有笑泰温公爵从来不笑但提利昂早已学会观察父亲的喜悦神情此时此刻这样的神情明明白白地写在他脸上。“这么说来小狼终于挪窝了准备来跟狮子们玩玩了。”他用略带满足的口气说“好极了。你回去吩咐亚当爵士要他立刻撤退在我军主力抵达之前不准与北方人交战但我希望他派人骚扰对方侧翼并尽量吸引他们南下。” “一切照您吩咐。”传令兵骑马离开。 “这里地势良好”凯冯爵士指出“不仅接近浅滩周围又布下了陷坑和尖桩。假如他们南下我看不如以逸待劳在此迎头痛击。” “等见识我方的兵力后那小鬼有可能丧失勇气直接撤退。”泰温公爵回答“而我们越早击败史塔克军就能越快摆脱牵制抽出手来全力对付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吩咐鼓手敲集合令并派人传话通知詹姆我要即刻进军与罗柏·史塔克决战。” “遵命。”凯冯爵士道。 提利昂饶富兴味地看着父亲转身面向这群半野蛮的原住民。“据说高山部落的男子是勇猛无惧的战士。” “没错。”石鸦部的康恩回答。 “女人也一样”齐拉补充。 “与我一同出兵抗敌我保证你们能得到我儿子承诺的一切甚至更多。”泰温公爵告诉他们。 “我们怎么知道你会遵守约定”乌玛尔之子乌尔夫说“况且我们已经有了儿子的承诺干嘛还需要父亲的?” “我没说你们‘需要’”泰温公爵回答“我那是客套话没别的意思。你们不需要和我们并肩作战来自冬境北国的人乃是玄冰铸成碰上他们连我手下最勇敢的骑士也会害怕。” 喔这招漂亮提利昂心想脸上露出狡猾的微笑。 “灼人部什么都不怕提魅之子提魅将和狮子一起打仗。” “灼人部去过的地方石鸦部都先去了。”康恩不甘示弱地表示“我们也去。” “多夫之子夏嘎会剁掉他们的命根子拿去喂乌鸦。” “狮子酋长我们跟你一起去”齐克之女齐拉同意。“但你的半人儿子也要跟我们在一起。他用种种承诺换得一条命在我们拿到他答应的武器之前他的命是我们的。” 泰温转头用那双金瞳眼睛看着儿子。 “乐意之至。”提利昂听天由命地笑了笑。 hapter58 珊莎 王座厅里劳勃国王生前最喜爱的挂毯织锦通通被扯了下来杂乱无章地堆在角落如今四壁萧然。 曼登?穆尔爵士前去守在王座底与他另外两名御林铁卫弟兄一道站岗所以暂时无人看管在门边徘徊的珊莎。太后赐给她在城堡里自由来去的权利作为她表现良好的奖赏。但即便如此不论她走到何处身旁依旧有人紧随。“这是给我准媳妇的荣誉护卫。”太后这么称呼他们然而珊莎却一点也不觉得受尊重。 所谓“在城堡里自由来去”指的是她可以在红堡里任意行动只要她答应不走出城墙以外。这个要求珊莎倒是很乐于配合一来城门日夜有杰诺斯?史林特的金袍卫士或兰尼斯特家的武士看守她本来就不可能出去;二来就算她真的离开城堡又能去什么地方呢?只要能在广场里散散步到弥赛拉的花园采几朵花或是造访圣堂为父亲祈祷她便心满意足了。有时候她也会在神木林祷告因为史塔克家族是信奉古老诸神的。 今天是乔佛里登基后次上朝听政珊莎很紧张地四处张望。西窗下站了一排兰尼斯特卫士东窗下则是身穿金色披风的都城守卫队。她没见着任何平民百姓旁听席上也只有一小群贵族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他们为数不过二十从前劳勃国王的时代出席者动辄百人以上。 珊莎走进旁听席一边穿梭着往前排移动一边喃喃向人们问好。她认出黑皮肤的贾拉巴?梭尔神情郁闷的艾伦?桑塔加爵士以及雷德温家的双胞胎恐怖爵士和流口水爵士……可他们却似乎都不认得她。或者他们认得却把她当瘟疫般避之惟恐不及。憔悴的盖尔斯伯爵一见她走近便遮住脸假装剧烈咳嗽;而喝得醉醺醺人又顶滑稽的唐托斯爵士正要向她打招呼只见巴隆?史文爵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便转开头去。 还有好多好多人都不见了。其他人到哪里去了?珊莎纳闷。她徒劳无功地搜索友善的脸孔然而谁都不愿正眼瞧她。她仿佛成了幽魂还未寿终正寝便已宣告死亡。 派席尔大学士独自坐在议事桌边两手撑在胡子下那样子像是睡着了。接着她看见瓦里斯伯爵匆匆忙忙地进入大厅走路没有半点声音。过了一会儿贝里席伯爵也笑盈盈地从大门走进来一边和蔼可亲地与巴隆爵士和唐托斯爵士闲话家常一边朝大厅前方移动。珊莎的肚子绞成一团好似有成群蝴蝶飞舞。我不该害怕的她告诉自己我没什么好怕的一切都会圆满收场因为小乔爱我太后也爱我她亲口说的。 司仪的声音响起:“恭迎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国王七国统治者拜拉席恩家族与兰尼斯特家族的乔佛里一世陛下。恭迎陛下的母亲大人西境之光全境守护者摄政太后兰尼斯特家族的瑟曦陛下。” 一身灿烂白甲的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带领他们走进来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护送太后柏洛斯?布劳恩爵士则走在乔佛里旁边。眼下六名御林铁卫都在大厅众白骑士齐聚一堂只有詹姆?兰尼斯特缺席。她的白马王子――不对是她的国王了!――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铁王座的阶梯他的母后则和重臣们坐在一起。小乔身穿绣红线的黑天鹅绒外衣肩披闪闪光的高领金缕披风头戴镶嵌红玉黑钻石的黄金宝冠。 乔佛里转头环顾大厅与珊莎四目相交他面露微笑缓缓坐下然后开口道:“惩治叛徒奖励忠臣此乃国王职责所在。派席尔大学士我命你宣读我的判决。” 派席尔站起来他衣着华丽身穿厚重的红天鹅绒长袍貂皮衣领亮金饰带衣袖低垂上面满是镀金涡形装饰。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羊皮纸展开之后开始宣读一长串的名单并以国王和重臣之名命令他们即刻上朝宣誓效忠倘若不从将被视作叛徒其领地和封号均由王室收回。 他念出的名字令珊莎屏住了呼吸: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公爵夫妇和他们的女儿蓝礼公爵罗伊斯伯爵兄弟和他们的儿子洛拉斯?提利尔爵士梅斯?提利尔公爵及其兄弟、叔父和儿子密尔的红袍僧索罗斯贝里?唐德利恩伯爵莱沙?艾林夫人和她的儿子小劳勃霍斯特?徒利公爵及其弟布林登爵士、其子艾德慕爵士杰森?梅利斯特伯爵边疆地的布莱斯?卡伦伯爵泰陀斯?布莱伍德伯爵瓦德?佛雷侯爵和他的继承人史提夫伦爵士卡列尔?凡斯伯爵裘诺?布雷肯伯爵希拉?河安伯爵夫人多恩亲王道朗?马泰尔及其所有子嗣。好多人啊她一边听派席尔念个不休心里一边想光把这些命令送出去就得用上一整群的渡鸦。 最后接近末尾时珊莎害怕已久的名字终于出现:凯特琳?史塔克夫人罗柏?史塔克布兰登?史塔克瑞肯?史塔克艾莉亚?史塔克。珊莎差点没叫出声。艾莉亚?他们竟然要艾莉亚上朝宣誓效忠……这么说来妹妹肯定已经乘船逃走安全地回到临冬城了…… 派席尔大学士卷起名单塞进左手袖子然后从右边袖子抽出另一张羊皮纸。他清清喉咙继续念道:“为取代叛徒艾德?史塔克遵照国王陛下的意愿由凯岩城公爵暨西境守护泰温?兰尼斯特接任国王之手一职以国王之名统理政事率军讨平乱党传达其意旨。陛下有令重臣赞同。” “为取代叛徒史坦尼斯?拜拉席恩遵照国王陛下的意愿由摄政太后瑟曦?兰尼斯特接任其朝廷重臣一职以始终如一之可靠支持协助其治国以睿智判决以正义。陛下有令重臣赞同。” 珊莎听见四周的贵族窃窃私语然而耳语声很快平息下来。派席尔继续念诵:“对于尽忠职守之君临都城守卫队长杰诺斯?史林特国王陛下亦希望将其立刻擢升为贵族之列并赐予历史悠久之赫伦堡及其所有封地税赋。其子嗣将世代继承此等荣耀万世不辍。由是陛下有令史林特伯爵即刻成为朝廷重臣助其统御国事。陛下有令重臣赞同。” 珊莎的眼角余光瞥见杰诺斯?史林特走了进来。这回议论声更大且夹杂了愤怒的话音。许多拥有几千年族史的高傲领主很不情愿让到两旁好让这头顶渐秃面目如蛙的平民过去。他的黑天鹅绒长衫上镶了纯金鳞片每走一步就丁当轻响肩头则是黑金相间的锦缎格子披风。两名相貌丑陋的男孩走在他前面步履踉跄地举着与他们等高的金属重盾这必定是他的儿子无疑。他为自己选择的家徽是一根金色的染血长枪底面漆黑如夜。珊莎见了不禁手上起了鸡皮疙瘩。 等史林特伯爵就位后派席尔国师继续念:“最后于此密谋四起、动乱不堪的危殆之际吾人备受爱戴的劳勃国王新近驾崩吾等重臣认为乔佛里国王之生命安危实乃要之急……”他望向太后。 瑟曦站起来。“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听命。” 巴利斯坦爵士原本站在铁王座底有如雕像般纹丝不动此刻他单膝跪下低头道:“太后陛下微臣听候您的差遣。” “请起巴利斯坦爵士。”瑟曦?兰尼斯特道“您可以卸下头盔。” “陛下?”老骑士起身摘下他的高顶白盔却有些不知所措。 “爵士先生长久以来您为国效命尽忠职守七大王国中每位善男信女皆对您心怀感激。然而恐怕您的服务现在必须告一段落国王和吾等重臣都希望您能卸下您的沉重负担。” “我的……负担?恐怕我……我不……” 这时新科贵族杰诺斯?史林特开了口语气沉重直截了当:“太后陛下的意思是您御林铁卫队长的职务已被解除了。” 高大的白骑士站在原地整个人仿佛顿时小了一圈喘不过气来“陛下”最后他终于开口“御林铁卫乃宣誓效命的兄弟立下誓言即为终身惟死方能解除铁卫队长所负之神圣使命。” “巴利斯坦爵士敢问是谁的死?”太后的声音虽轻柔如丝话中所言却震慑全场。“是你还是你的国王?” “你保护不了我父亲”铁王座上的乔佛里语带指控地说“你年纪太大谁都保护不了了。” 珊莎看着骑士抬眼凝望他的新国王过去她从不觉得他年事已高如今他却老态毕露。“陛下”他说“我二十三岁那年被选为白骑士。而自我初次掌剑以来那便是我惟一所求。我放弃了家族古堡的继承权原本要与我成婚的女孩嫁给我堂弟我不需封地无能子嗣终我一生惟有为国奉献。我宣誓时杰洛?海塔尔爵士为见证人……我宣誓尽我所能保护国王……为他抛头颅、洒热血……我曾与白牛和多恩领的勒文亲王……以及“拂晓神剑”亚瑟?戴恩爵士并肩作战。在我为您父王效命之前我守护过伊里斯国王以及他的父亲杰赫里斯……我曾为三个国王效力……” “结果他们通通都死了。”小指头指出。 “你的职务到此为止”瑟曦?兰尼斯特宣布“乔佛里身边需要年轻力壮的人。御前会议已经决定由詹姆?兰尼斯特爵士接任你的职务担任白骑士弟兄们的队长。” “弑君者?”巴利斯坦爵士口气严厉语带轻蔑。“就那个以他誓言守护的国王的鲜血来玷污自己宝剑的虚伪骑士吗?” “爵士先生请注意您的措辞。”太后警告他“此人乃是我挚爱的弟弟当今国王的亲舅。” 这时瓦里斯伯爵开口了口气比其他人都要轻柔。“爵士先生对于您过去的贡献我们并非不知感恩。泰温?兰尼斯特大人已经慷慨地同意拨出兰尼斯港北部一大块土地作为您的封疆那里不但靠海而且矿藏丰富人力充足足够修筑坚固堡垒供应满足您一切需要的仆人。” 巴利斯坦爵士目光锐利地往上看去。“给我一个安享晚年的地方以及为我送终的人是吗?诸位大人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唾弃你们的同情。”他伸手解开肩上的扣子那件雪白披风随即落下在地上堆成一团。紧接着“铿!”地一声他的头盔落在地上。“我既生为骑士”他告诉他们一边解开胸甲的环扣让铠甲也掉落在地。“也要死得像个骑士。” “像个没穿衣服的骑士您说是吧?”小指头插话。 众人哄笑一团不论王座上的乔佛里、上朝听令的贵族、杰诺斯?史林特、瑟曦太后、桑铎?克里冈甚至御林铁卫们――那五位几分钟前还与他同生共死的弟兄――他们都笑了。他们的笑一定是最伤人的吧珊莎心想。她眼看着这名英勇的老人面红耳赤地站在原地满脸羞愧神色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他抽出佩剑。 珊莎听见在场惊声四起柏洛斯爵士和马林爵士连忙上前与之对峙然而巴利斯坦爵士只一个极轻蔑的眼神便令他们两人冻结在地。“两位爵士先生毋需害怕你们的国王是安全的……但这可不是因为你们护驾有功。即便现在我依旧可以像切乳酪一样把你们五个通通砍倒。假如你们打算服侍弑君者那么你们通通不配穿这身白袍。”他把剑朝铁王座底一掷。“小鬼拿去罢。要不要熔了这把剑让王座上再多一把随你高兴。那样的话对你的助益还要强过这五人手中的剑。而等史坦尼斯大人拿下你的王位后或许也能坐在这把上面。” 他绕远路离开脚步踩在地板上声响宏亮回音在光秃秃的石墙间回荡。贵族男女站开让他通过直等侍从关上了那两扇巨大的橡木青铜门珊莎才又听见话音:有轻声细语有不安地脚步还有议事桌上纸张的挪动。“他竟然叫我‘小鬼’”乔佛里愤恨地说听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更显孩子气。“他还说了我叔叔史坦尼斯的事。” “随口说说罢了”太监瓦里斯道“不是认真的……” “他搞不好和我两个叔叔串通谋反。我要把他抓起来好好审问。”无人动作。乔佛里提高声音“我说了我要把他抓起来!” 杰诺斯?史林特从议事桌边站起来。“陛下此事就交给我手下的金袍卫士去办。” “很好。”乔佛里国王道。杰诺斯伯爵走出大厅他的两个丑儿子急忙跟上一边拖着刻了史林特家徽的金属巨盾。 “陛下”小指头提醒国王。“我们可以继续议程。原本的七铁卫如今只剩六人我们需要为御林铁卫再添一名生力军。” 乔佛里面露微笑。“母亲告诉他们吧。” “国王陛下和御前会议认为放眼七大王国无人能比宣誓守护陛下的贴身侍卫――桑铎?克里冈更适合担任此一职务。” “好狗你觉得怎么样啊?”乔佛里国王问。 猎狗满是伤疤的脸瞧不出任何表情他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何不可?我无需抛弃封地或老婆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就算我有又有谁会在乎呢?”他被灼伤的半边嘴唇抽搐了一下。“但我警告你我可不来骑士宣誓那一套。” “御林铁卫的弟兄向来由骑士担任。”柏洛斯爵士口气坚定地说。 “从今天起不再是了。”猎狗用一贯的喑哑声音道柏洛斯爵士便不再作声。 当司仪向前走去时珊莎明白时机就快到了。她紧张地整整裙子。她虽穿着丧服以表示对死去国王的敬意但还是特别打扮过。她的礼服是太后送她的象牙色丝衣就是被艾莉亚弄脏的那件但她将之染成黑色已经看不出上面的污渍。至于该配戴何种珠宝她可是害怕地思索良久最后才决定选择式样简单却不失优雅的银项链。 司仪声音宏亮:“陛下倾听在场诸位的请愿有事禀报无事退朝。” 珊莎害怕得浑身抖。就是现在她告诉自己我必须现在去做愿天上诸神赐予我勇气。她跨出一步再跨一步。贵族和骑士静静地为她让路她感觉到众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我必须像母亲大人一样坚强。“国王陛下。”她用细微的、颤抖的声音喊。 由于铁王座高出地面许多所以乔佛里的视线较在场其他人清楚他最先看到她。“小姐请您上前来。”他面带微笑地召唤。 他的微笑给了她勇气令她觉得自己美丽而坚强。他真的爱我真的。珊莎抬起头不疾不徐地朝他走去她绝不能让他们察觉自己有多紧张。 “史塔克家族的珊莎小姐。”司仪高唱。 她在王座下方停住脚步正好站在巴利斯坦爵士的白披风、头盔和胸甲堆放的地方。“珊莎你有事禀报国王陛下和御前会议?”议事桌边的太后问。 “是。”她跪在披风上如此才不至于弄脏礼服。然后她抬头看着端坐恐怖黑王座上的白马王子。“启禀陛下我要为家父亦即前相艾德?史塔克大人请愿求您慈悲为怀、法外开恩。”这句话她已经练习过几百遍了。 太后叹道:“珊莎你太令我失望了。我是怎么跟你说叛国者的血统来着?” “小姐您的父亲可是犯下了滔天大罪啊。”派席尔大学士沉吟道。 “唉可怜的小东西。”瓦里斯也跟着叹气“诸位大人她不过是个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求的是什么。” 但珊莎只把目光放在乔佛里身上。他一定要听我说完一定要啊她心想。国王在宝座上动了动身子。“让她说吧”他下令“我要听听她的话。” “感谢您陛下。”珊莎露出微笑。那是个羞怯的、私密的、只给他看的微笑。他真的愿意听她就知道他会。 “叛国大罪好似带毒的野草”派席尔庄严地宣布“必须连根拔除、斩尽杀绝否则叛徒便会四处蔓生。” “令尊所犯之罪行你可否认?”贝里席伯爵问。 “诸位大人我不否认。”珊莎有更好的办法。“我很清楚他必须接受制裁。我要求的只是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家父必定已对其所作所为懊悔不已他是劳勃国王生前密友他是真心敬爱国王的相信在座各位都很明白。他从未有过成为御前相的念头直到国王开口。他必定是被蓝礼大人、史坦尼斯大人或……或某些人蛊惑否则不会……” 乔佛里国王倾身向前双手按紧王座扶手断剑自他指缝根根穿出有如铁扇。“他说我不是国王他为什么要那样说?” “他有腿伤在身”珊莎急切地应道“疼痛异常派席尔大学士给他服用了罂粟花奶而罂粟花奶会让人神智不清否则他是绝不会这样说的。” 瓦里斯道:“这是孩子对父亲的信心所致……多么单纯而天真……可是呢人们不是常说智慧往往来自孩童口中么?” “但叛国就是叛国。”派席尔立刻回应。 乔佛里不安地在王位上动来动去。“母亲您的意思呢?” 瑟曦?兰尼斯特满腹思量地审视珊莎。“倘若艾德大人愿意坦承罪行”良久她终于开口“我们便可确知他已有悔悟之心。” 乔佛里站了起来。求求您珊莎心想求求您求求您您是我心中的国王是那个仁慈高贵又好心肠的国王求求您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问她。 “请您……请您看在您爱我的份上成全我这个心愿吧我的王子。”珊莎说。 乔佛里国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你的一番肺腑之言感动了我”他英勇地点头道仿佛在说一切都会没事。“我就成全你……但你父亲必须先俯认罪承认我是他的国王不然我无法手下留情。” “他会的”珊莎说整颗心都飞了起来。“嗯我知道他会的。” hapter59 艾德 铺在地板的稻草充满尿臊昧。这里没有窗户没有床连个潲水桶都没有。他依稀记得墙壁是淡红色的露出一片片硝石有一扇碎木做的灰门足有四尺厚上面钉了铁钉。他被推进来时短暂地看了屋内几眼等门“轰”地一声关上就什么也看不清了。这里没有一丝光线他和瞎子无异。 或者说和死人无异。他和他的国王一同被埋在地底了。“啊劳勃。”他喃喃说探出手去摸到冰冷的石墙每动一下受伤的脚就抽痛一次。他回忆起当时在临冬城的地下墓窖里在历代冬境之王雕像的冷冷石眼注视下国王所说的笑话。国王吃席劳勃这么说相拉屎。那时他笑得好不开心哪只可惜他弄错了。应该是国王一死奈德·史塔克心想相陪葬。 地牢位于红堡之下到底有多深他不敢去想。他想起与“残酷的”梅葛有关的那些故事传说所有为他建筑城堡的工匠都遭他谋害如此一来他们便永不能泄露其中秘密。 他诅咒他们每个人小指头、杰诺·史林特和他的金袍卫队、王后、弑君者、派席尔、瓦里斯和巴利斯坦爵士甚至劳勃的亲弟弟蓝礼公爵因为他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逃之夭夭。然而到了最后他责怪的是自己。“蠢才!”他对着黑暗大喊“你这个天杀的蠢才!” 瑟曦·兰尼斯特的脸庞在黑暗中浮现眼前。她的秀宛若阳光微笑中带着嘲弄。“在权力的游戏之中你不当赢家就只有死路一条。”她悄声说。奈德输了这场游戏他的部属以鲜血和生命为他的愚蠢付出了代价。 思及两个女儿他只想放声痛哭一场可眼泪却硬是掉不下来。纵然到了这步田地他依旧是个临冬城的史塔克他的悲伤和狂怒都冻结在体内。 假如他安静不动伤腿便不至于痛得太厉害于是他尽可能地躺着不动。究竟躺了多久他说不准。这里没有日升月落什么也看不见连在墙上做记号都不行。睁眼还是闭眼一切都无分别。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睡着和醒来哪一个比较痛苦。睡着的时候会做梦黑暗的、扰人的梦充斥着血光以及不能遵守的约定;醒来的时候除了思考无事可做然而他心中所想却比噩梦还可怕。想起凯特有如躺在荨麻编成的床上那般苦痛。他幻想着此时此刻她置身何处正在做些什么却不知此生是否还能与她重逢。 时间流逝日子一天天过去至少感觉起来是这样。石膏下的断腿隐隐作痛开始痒。他碰碰大腿热得烫。这里惟一的声音是他的呼吸。时间一久他开始大声说话只为了能听见声音。他拟订计划决心保持神智清醒在黑暗中筑起希望的城堡。劳勃的两位弟弟安然无恙此刻正在龙石岛和风息堡整军待。埃林和哈尔温一旦解决格雷果爵士便将率领他其余的卫士返回君临。而凯特琳一旦接获消息便会号召北方诸侯揭竿而起而三河流域和艾林谷的贵族都会与她并肩作战。 他现自己不断想起劳勃一次又一次。他看到青春年少的国王高大英俊头戴鹿盔手持战锤骑在马上宛如长角巨神。黑暗中他听见他的笑声望着他那对碧蓝澄澈宛如山中湖泊的眼睛。“奈德你看看我们”劳勃说“诸神在上我们怎会落到这步田地?你被关在这儿我死在一头猪脚下。当初我们可是一起打下江山赢得王位……” 劳勃我对不起你奈德心想但他实在说不出口我欺骗了你隐瞒了真相让他们害死了你。 但国王还是听到了。“你这个硬脖子的蠢蛋”他喃喃道“心高气傲就是不肯听话。史塔克自尊心能拿来吃吗?荣誉感能保护你的孩子吗?”他的脸一块块剥落皮肤出现裂口接着他伸手扯下面具。原来那根本不是劳勃而是嘿嘿直笑、嘲弄着他的小指头。他张口想说话但他的谎言变成灰白的蛾拍拍翅膀飞走了。 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时奈德正在半睡半醒之间起初还以为是自己作梦因为除了自言自语他已经太久没听见别的声音。他着高烧嘴唇干裂腿伤隐隐作痛。沉重的木门“咿呀”一声打开时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了他的眼睛。 一名狱卒丢了个罐子给他。陶罐很凉表面密布水珠。奈德双手紧紧捧住饥渴地大口吞咽。水从嘴角流下滴进胡子里。他一直喝到不适方才停下。“过了多久……?”他虚弱地问。 狱卒瘦得像个稻草人生着一张老鼠脸胡子割得长短不齐。他穿了一件甲衣外罩半身皮革斗篷。“不准说话。”说着他把水罐从奈德手里夺走。 “求求你”奈德说“我的女儿……”大门轰地关上光线倏然消失。他眨眨眼低下头蜷缩在稻草上。稻草闻起来不再有尿水和粪便的味道闻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了。 他再也分不出睡着与醒来的差别。黑暗中回忆悄然袭上心头栩栩如生宛如幻境。那一年是“错误的春天”他又回到了十八岁陪着琼恩和劳勃从鹰巢城下山远赴赫伦堡参加比武大会。他见到绿草长青闻到风中花粉。温暖的白昼凉爽的夜晚甜美的酒香。他记得布兰登的笑记得劳勃在团体比武中的狂暴威猛记得他一边左劈右砍将对手一个个击落马下一边哈哈大笑的模样。他也记得身穿白色鳞甲的金少年詹姆·兰尼斯特跪在国王帐前的草地上宣誓守护伊里斯国王。宣誓完毕之后奥斯威尔·河安爵士扶詹姆起身铁卫队长“白牛”杰洛·海塔尔爵士亲自为他系上御林铁卫的雪白披风。六位白骑士通通到场欢迎他们新加入的弟兄。 比武会持续了十日但在关键的马上长枪比武中只有雷加·坦格利安抢尽了风头。当年王太子身上所穿的盔甲与他日后战死那天无异:闪闪光的黑铠胸前是红宝石镶成的三头龙正是他的家徽。他骑马奔驰一条鲜红丝带在背后流动没有长枪能碰他分毫。布兰登被他刺落马下青铜约恩·罗伊斯亦然就连“拂晓神剑”亚瑟·戴恩爵士也不例外。 当王太子在决胜战中击倒巴利斯坦爵士绕场一周准备接下优胜宝冠时劳勃正与琼恩和老杭特伯爵作最后的拼斗。奈德记得雷加·坦格利安催马跑过自己的妻子——多恩领马泰尔家族的伊莉亚公主将爱与美的皇后的桂冠放在莱安娜膝上。全场观众笑容消失的那一刻至今依然历历在目那是一顶冬雪玫瑰编织而成的皇冠碧蓝如霜。 奈德·史塔克伸手去抓那项花冠但浅蓝色的花瓣底下却暗藏着剌。尖利残酷的刺撕扯皮肤他看着鲜血缓缓流下手指。骤然惊醒四周一片黑暗。 奈德答应我躺卧血床的妹妹朝他低语。她生前最爱冬雪玫瑰的芳香。 “诸神救我”奈德泣不成声。“我要疯了。” 天上诸神没有回应。 每当狱卒带水给他喝他就告诉自己又过了一天。起初他还拜托来人请他说说女儿的消息以及外面生了什么但咕哝和脚踢是惟一的回答。几“天”后他肚子抽筋便改向狱卒求恳食物结果还是相同他依然没东西吃。或许兰尼斯特家打算把他生生饿死。“不对。”他对自己说。倘若瑟曦要置他于死地他早就和部下一起被砍倒在王座厅了。她要他活着不论如何虚弱如何绝望都要留下他一条命。凯特琳手上还握有她的弟弟;她若是杀他那么小恶魔也会没命。 囚室外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门突然打开奈德伸手撑住潮湿的墙壁往光明的地方爬去。火炬的强光刺得他眯起眼睛。“食物”他哑着嗓子说。 “我带了酒来”一个声音应道。不是那个老鼠脸;这次的狱卒比较矮胖但同样穿着半身皮斗篷戴了有刺钢盔。“艾德大人您快喝吧。”他将一个酒袋塞进奈德手里。 这声音出奇地熟悉但奈德·史塔克过了一阵子才想起来。“瓦里斯?”他虚弱不堪地说伸手摸摸对方的脸。“我……我不是在作梦。真的是你。”太监肥胖的脸颊上覆盖着粗短的黑胡茬奈德的手指感觉到它们的粗糙。瓦里斯把自己变成了大胡子狱卒浑身上下散着汗臭和劣酒的气味。“你是怎么……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魔术师?” “口很渴的魔术师。”瓦里斯道“大人快喝吧。” 奈德的手慌乱地捧着酒袋。“他们给劳勃喝的就是这种毒药么?” “您错怪我了”瓦里斯哀伤地说“果真是没人喜欢太监啊。酒袋给我。”他喝了几口红色的酒液从他肥厚的嘴角流淌下来。“这虽然不能和比武大会当晚您请我喝的酒相提并论但也绝非毒药。”他抹抹嘴下了结论。“来。” 奈德试着啜下一口。“这是酒糟。”他觉得自己快吐出来了。 “是啊不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太监走卒酸的甜的都得学着吞。大人您的时辰近了。” “我女儿们……” “您的小女儿从马林爵士手边逃脱了”瓦里斯告诉他“我到现在都没能找到她兰尼斯特的人也找不到这多少算是诸神慈悲罢因为我们的新国王并不爱她。您的大女儿依然是乔佛里的未婚妻瑟曦把她留在身边她几天前刚上朝为您求情。只可惜您不在场否则一定会大受感动。”他意图昭昭地往前靠。“艾德大人想必您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吧?” “王后不会杀我”奈德说。他开始头晕目眩;这酒太烈他又太久没有进食。“凯特……凯特手里有她弟弟……” “但不是她爱的弟弟”瓦里斯叹道“而且这会儿也跑了。显然是她让小恶魔从手里钻了出去。我看他现在多半已经死在明月山脉里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了吧。” “倘若真是这样那快快割了我喉咙做个了结。”酒劲上涌他身心俱疲头脑昏沉。 “我对您的血一点兴趣都没有。” 奈德皱眉:“当他们屠杀我的手下时你可是站在王后身边袖手旁观一声不吭。” “换做是现在我还是会那么做。我记得自己当时不但手无寸铁没盔没甲还被兰尼斯特的武士团团围住。”太监歪着头好奇地打量他。“我小时候还没被割之前曾跟戏班子在自由贸易城邦巡回演出。他们教会我一件事那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该扮演的角色戏里戏外都一样。朝廷里也是如此所以御前执法官必须模样凶神恶煞财政大臣要勤俭成性御林铁卫队长则需勇武过人……而情报总管呢当然应该诡计多端、擅长逢迎拍捧、行事无孔不入。而一个勇气十足的情报头子就和一个懦弱胆小的骑士一样没用。” 奈德审视着太监的脸搜寻他的假疤痕和假胡子下的真相。他又试着喝了点酒这回顺口多了。“你能把我从这地穴救出去吗?” “我能……但我要不要这么做呢?当然不。到时候一定有人展开调查而所有的线索都会指向我。” 奈德原本也不期望他答应。“你还真是实话实说。” “大人太监没有荣誉蜘蛛也没有行事顾及自尊的福分。” “那你可否至少替我送封信?” “得视信的内容而定。您要的话我很乐意提供纸笔。等你写好之后我会把信拿来读一遍至于要不要送出去则要看信是否合乎我个人目的了。” “你的目的?瓦里斯大人敢问您的目的又是什么?” “和平。”瓦里斯毫不迟疑地回答“假如说君临城里有哪个灵魂真心诚意想保住劳勃·拜拉席恩的性命那便是我。”他叹了口气。“十五年来我尽心竭力保护他免遭敌人伤害到头来却免不了他为朋友所害。您脑筋里究竟是有些什么疯狂念头让您跑去告诉太后说您知道乔佛里的真实身份?” “仁慈的疯狂念头。”奈德坦承。 “啊”瓦里斯道“可不是么?艾德大人您是个正直磊落的人我常常忘记这点因为我这辈子很少遇见您这样的人。”他环顾囚室四周。“当我见到诚实和荣誉给您带来何种下场之后我终于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奈德·史塔克低头枕在潮湿的石墙上闭上了眼睛。他的伤腿隐隐作痛。“国王喝的酒……你查问过蓝赛尔吗?” “当然问了。酒袋是瑟曦给他的还告诉他那是劳勃最喜欢的佳酿。”太监耸耸肩。“打猎本来就危险纵使那头猪没杀死劳勃他也会摔下马来被毒蛇咬或者是一枝射偏的箭……森林是天上诸神的屠宰场。但是杀死国王的不是药酒而是您的‘仁慈’。” 奈德就怕这个。“诸神饶恕我。” “假如世间真有神灵存在”瓦里斯道“我想他们不会苛责您的。反正瑟曦也不会等太久。劳勃越来越难驾驭她必须先除掉他才能放手对付他两个弟弟。史坦尼斯和蓝礼两个还真是一对一个铁甲拳一个丝手套。”他用手背抹抹嘴。“大人您太蠢了当初您应该听从小指头的建议拥护乔佛里登基。” “你……你怎么知道?” 瓦里斯微微一笑。“您只要知道我知道这件事就够了。我还知道太后明天会来拜访您。” 奈德缓缓抬眼。“为什么?” “大人瑟曦虽然怕你……但她更怕别人。她亲爱的詹姆此刻正与河间贵族作战莱莎·艾林高据鹰巢城占有天险兵力雄厚而她和太后向来不睦。多恩领方面马泰尔家族至今依旧对伊莉亚公主和她小婴儿的死怀恨在心。更何况这会儿令公子又带着北方诸侯大军越过颈泽往南来了。” “罗柏只是个孩子。”奈德大惊失色。 “是个握有大军的孩子。”瓦里斯道“不过如您所说他毕竟只是个孩子。真正令瑟曦寝食难安的是国王的两个弟弟。……尤其是史坦尼斯大人。他的继承权名正言顺本人又能征善战而且绝不心软。这世上再没有谁比一个绝对刚正不阿的人更可怕。这段时间史坦尼斯在龙石岛做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可我敢打赌他是在招聚兵马决非收集贝壳。所以啰瑟曦怕的就是:当她的父亲和弟弟对付史塔克家和徒利家的时候史坦尼斯趁机登陆自立为王并砍掉她儿子那个生了漂亮卷的头……当然她自己也难保性命虽说我真的相信她比较在乎孩子。”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是劳勃真正的继承人”奈德说“王位本归他所有我欢迎他登基为王。” 瓦里斯啐了一声。“我跟您保证瑟曦可不想听到这句。史坦尼斯虽有可能夺得王位但您要是不多管管自己的舌头到时候恐怕就只剩一颗烂掉的头欢迎他了。珊莎那么努力地为您求情若是不把握机会实在太可惜。老实说眼下只要您愿意可以逃过一劫。瑟曦不笨她知道驯服的狼比一条死狼有用得多。” “这女人谋害我的国王屠杀我的部下还把我儿子摔成残废你竟然要我为她效力?”奈德难以置信。 “我要你为国家效力”瓦里斯道“您只需对太后承诺愿意坦白邪恶的叛国罪行命令你儿子放下武器尊乔佛里为真正的国王并指称史坦尼斯和蓝礼是忘恩负义的叛逆这样就行了。我们的碧眼母狮子知道您是个言行一致的人只要您给她时间和力气对付史坦尼斯并保证死也不说出她的秘密那么我相信她会同意您穿上黑衣在长城和您弟弟还有您那私生子一起度过余生。” 想到琼恩奈德满怀羞耻以及一种言词难以形容的深深哀恸。如果能再看看那孩子坐下来和他好好谈心就好了……剧痛从断腿脏污的灰色石膏底下传来他皱紧眉头手指无助地又张又阖。“这是你的主意”他喘着气对瓦里斯说“还是你和小指头一起想出来的?” 这话似乎令太监甚觉有趣。“要我跟他同伙那我宁可娶一只科霍尔的黑羊。小指头是七国上下第二狡猾的人。哎我是会给他挑一些有用的消息刚好足以让他‘以为’我是他的人……就好像我让瑟曦也如此相信。” “就好像你让我也如此相信。瓦里斯大人请您告诉我您到底为谁效力?” 瓦里斯浅浅一笑。“唉大人这还用说吗?我当然是为国效力了。我以我失去的命根子誓我为国家效命而国家需要的正是和平。”他喝完最后一口酒把空酒袋丢到一边。“所以啰艾德大人您的回答是什么?请您向我保证等太后到来时您会说出她想听的话。” “如果我作这种保证那我的誓言与没人穿的空洞铠甲何异?我的命不至于珍贵到那种地步。” “可惜。”太监起身。“那么大人您女儿的性命呢?那又有多珍贵?” 一股寒意袭上奈德心头。“我女儿……” “大人您总不会以为我忘记了您纯真的乖女儿呢?太后她可是绝对不会忘记。” “不要”奈德哑着嗓子哀求。“瓦里斯诸神慈悲要杀要剐我任你处置但别把我女儿牵扯进来。珊莎不过是个孩子。” “雷加王子的女儿雷妮丝公主不也是个孩子?她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宝贝年纪比您两个女儿都要小。您可知道她养了一只小黑猫名叫贝勒里恩?到现在我始终不知道那只猫的下落。雷妮丝老爱把它当作真正的黑死神贝勒里恩。不过呢我想在兰尼斯特军撞开她房门那天他们很快就让她知道小猫和飞龙之间的差异了罢。”瓦里斯疲倦地一声长叹仿佛肩负着全世界的哀伤。“总主教大人曾对我说因为我们有罪所以我们受苦。假如这是真的艾德大人请告诉我……为何在你们这些王公贵族的权力游戏里面永远是无辜的人受苦最多?您愿意的话就在王后到来之前好好想一想罢。除此之外更请您想清楚:下一个来探访您的人可能带着面包乳酪以及减轻痛苦的罂粟花奶……却也可能带着珊莎的项上人头。” “要选哪一种呢亲爱的相大人完完全全看您的决定了。” hapter60 凯特琳 眼看部队沿堤道穿过颈泽的黑色沼地涌进彼方的河间地区凯特琳的忧虑与日俱增。虽然她将恐惧埋藏在沉着冷静的面具之下但它依旧存在并随着他们跨越的每一里格不断增长。白天她焦虑不安晚上则辗转反侧每一只飞过头顶的渡鸦都令她不禁咬紧牙关。 她为父亲恐惧对他的缄默大惑不解。她为弟弟艾德慕恐惧并暗自祈求倘若他必须与弑君者在战场上相见请天上诸神务必看护他。她更为奈德和两个女儿为那两个她丢在临冬城不管的乖儿子恐惧。然而她对他们每一个人都无能为力于是她逼迫自己将这些念头统统抛到脑后。你必须将力量留给罗柏她这么对自己说他是你惟一帮得上忙的人。凯特琳·徒利现在的你必须像北方一样坚毅刚强必须成为一个名符其实的史塔克家人像你的儿子一样。 罗柏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临冬城的白色旗帜在他头顶迎风飘扬。每天他都会请一位封臣与他同行借此机会讨论战略;他轮流邀请每一位诸侯丝毫没有表现出个人好恶像他的父亲一样用心聆听对方意见仔细衡量每种说法。他从奈德那里学了好多她看着他心里想着可他学够了吗? 黑鱼精挑细选出一百个人和一百匹好马当先到前方掩蔽他们的行踪并执行侦察任务。而布林登爵士的部下回报的消息丝毫未能纾解她的忧虑。泰温大人的部队虽与他们仍有相当距离……但河渡口领主瓦德·佛雷却已在他绿叉河畔的城堡聚集了近四千的兵力。 “又迟到了。”凯特琳得知消息时不禁喃喃自语。这人真该遭天谴眼下简直是当年三叉戟河之战的翻版。她的弟弟艾德慕既已召集封臣照说佛雷侯爵早该率兵前往奔流城加入徒利大军结果他却按兵不动。 “四千人”罗柏复诵了一遍话中有些恼火更有困惑。“佛雷大人绝不可能单独对付兰尼斯特军所以他一定打算加入我们。” “是吗?”凯特琳反问。她骑到队伍前方与罗柏和他今天的同伴罗贝特·葛洛佛同行。先锋军散开跟在他们身后犹如一座由枪戟、旗帜和长矛组成的森林缓缓移动。“我可不敢说。决不要对瓦德·佛雷抱任何期望到时候你就不会觉得意外。” “可他是外公的封臣。” “罗柏不是每个人都把自己立下的誓言当回事的更何况瓦德大人与凯岩城的友好程度向来令你外公不满。他有一个儿子就是娶了泰温·兰尼斯特的妹妹虽说这算不了什么瓦德大人膝下儿孙满堂他们总是得结婚的。不过……” “夫人您认为他打算把我们出卖给兰尼斯特?”罗贝特·葛洛佛语气沉重地问。 凯特琳叹道:“说真的我怀疑佛雷大人自己都不确定有何打算。他既有老人家的行事谨慎又有年轻人的野心勃勃更不缺精打细算。” “母亲我们一定要得到孪河城的支持。”罗柏的口气有些冲“你也知道除此之外无处可以渡河。” “没错而且你大可放心瓦德·佛雷也很清楚。” 当晚他们在沼泽的南界扎营正好在国王大道和河流中间。席恩·葛雷乔伊便是在此为他们带来她叔叔的新情报。“布林登爵士要我告诉你们他已经和兰尼斯特军生了遭遇战。有十来个斥候大概暂时不会回去跟泰温大人报告了我看他们永远也回不去了。”他嘻嘻笑道“负责指挥敌军侦察部队的是亚当·马尔布兰爵士他正掉头往南沿途到处放火。他约略知道我们的位置但黑鱼誓绝不让他知道我们何时兵分两路。” “除非佛雷大人告诉他。”凯特琳语气尖锐“席恩你回去之后请我叔叔将手下最厉害的弓箭手布置在孪河城四周日夜监视一旦有渡鸦出城立刻将其射下我不希望有任何飞鸟将我儿的动向报告给泰温大人。” “夫人布林登大人早已这么办了。”席恩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回答“再多几只黑鸟我们都可以拿来做馅饼了。我会把羽毛留下来给您做顶帽子的。” 她早该想到黑鱼布林登的考虑远比自己周详。“既然兰尼斯特军纵火焚烧佛雷家族的田地掠夺他们的农舍那他们有何反应?” “亚当爵士和瓦德大人双方的部队有过遭遇战”席恩回答“距此不到一日骑程我们现两个兰尼斯特斥候被佛雷家士兵绑起来喂乌鸦。当然瓦德大人绝大多数兵力集结在孪河城。”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不明动态绝不出手这真是瓦德·佛雷的不改作风凯特琳苦涩地想。 “既然他已和兰尼斯特军开战或许他的确有意遵守誓言。”罗柏道。 凯特琳可没那么乐观。“保护自己的领地是一回事公然与泰温大人作战又是另一回事。” 罗柏转头对席恩·葛雷乔伊说:“黑鱼有没有现其他渡过绿叉河的方法?” 席恩摇摇头。“现在水位很高水流又湍急布林登爵士说在这么上游的地方是不可能渡河的。” “我非渡河不可!”罗柏火冒三丈“唉我们的马或许可以游泳但驮着全副武装的人可不行。我们得建造木筏把头盔、铠甲和长枪等兵器运过去可我们不但没有木头更没有时间。.tw[]泰温大人已经往北来了……”他握紧拳头。 “佛雷大人若想阻拦我们那是自寻死路。”席恩·葛雷乔伊以他一贯的自信口吻说“我们的兵力足足是他五倍罗柏如果必要你可以轻易拿下孪河城。” “恐怕不容易”凯特琳警告他们“至少绝非短时间内可以攻下。当你们还在架设攻城器械的时候泰温·兰尼斯特便会带着大军从后掩杀而来。” 罗柏看看她又看看葛雷乔伊想要找寻答案但徒劳无功。一时之间他虽然披甲带剑两颊又留了短须看起来却比十五岁还要年幼。“父亲会怎么做?”他问她。 “想办法过河”她告诉他“用尽一切方法。” 翌日清晨布林登·徒利爵士亲自骑马回报他已经卸下血门骑士的重铠和头盔换上轻便的斥候皮甲但那条黑曜石雕的鱼依旧扣住披风。 叔叔脸色沉重地翻身下马。“奔流城下有一场战事”他抿抿嘴“我们是从一个被俘的兰尼斯特斥候口中听说的。弑君者歼灭了艾德慕的军队把三河诸侯打得四散奔逃。” 一只冰冷的手攫住了凯特琳的心。“我弟弟怎样?” “受伤被俘”布林登爵士道“布莱伍德大人和其他生还者被困在奔流城里詹姆的大军将他们团团包围。” 罗柏一脸焦躁。“我们得赶紧渡过这条该死的河否则就来不及了。” “恐怕不容易”叔叔告诫他“佛雷大人所有的兵力现下都在城里城门却是紧紧关闭。” “这家伙该死”罗柏咒道“如果这老王八蛋不肯让我过去我别无选择非得攻城不可待我们把孪河城拆个一干二净瞧他喜不喜欢!” “罗柏你的话听起来活像个赌气的小孩。”凯特琳口气锐利地说“小孩子一遇阻碍不是想绕过去就是想把它推倒。作为一方领主你得清楚言语有时候可以解决武力所办不到的事。” 听她责备罗柏从脸孔红到脖子。“母亲请您告诉我您的意见。”他口气温顺地说。 “佛雷家族把守渡口已经六百年六百年来他们从来不忘收取过桥费。” “过桥费?他到底想怎样?” 她微笑道:“这就轮到我们去现了。” “假如我不打算付过桥费呢?” “那么你最好退回卡林湾布好阵势迎接泰温大人……不然就是长出翅膀。我看没别的方法。”凯特琳轻踢马肚向前奔去让儿子留下来思索她的话。若是让他觉得母亲在抢夺他的权位那可不成。奈德除了勇气之外你可有教导他智慧?她暗想你可有教导他如何低头?七大王国的坟墓里多的是徒有勇武却不知该何时低头的人。 日近正午孪河城进入先锋部队的视线此地便是河渡口领主的根据地。 这里的绿叉河水既深且急但佛雷家族的势力早在几世纪前便横跨两岸并靠着渡河者缴纳的费用致富。他们建造的通道是一座巨大的平滑灰石拱桥宽度足以让两部马车并眉而行;卫河塔矗立于弧桥中央以其射箭孔、杀人洞和铁闸门睥睨河流和道路。佛雷家花了三代才完成这座拱桥竣工之后他们在两岸都筑起木头堡垒如此一来任何人若未经他们允许都不能过河。 如今木头早已改为石材孪河城——两座方正、丑陋却坚固的城堡两边的样貌几乎完全相同拱桥则横越其间——已经守护渡口几世纪之久。它有着高耸的域墙深深的护城河和厚重的橡木镶铁门。桥的两边入口均位于防护严密的内城两岸有桥头堡和铁闸门河中央则由卫河塔保护。 凯特琳只需一眼便看出面前的城堡无法迅攻陷。城墙上处处是枪剑光影和大型弓弩每个雉堞和箭口皆有弓箭手部署吊桥已经升起闸门也已降下。城门紧闭扣上门闩。 大琼恩一见立即开始高声咒骂。瑞卡德·卡史塔克伯爵则静静地怒视。“诸位大人这样的城堡无法在短时间内攻下。”卢斯·波顿表示。 “若我们在对岸没有军队就算包围也不行”赫曼·陶哈郁闷地说。深流奔涌的绿水对岸河西城堡有如其东边兄弟的倒影。“即使时间充裕也没办法而我们的时间可是一点也不充裕。” 正当北方诸侯观察城堡时一扇边门突然打开伸出一座木板桥跨越护城河十来个骑士朝他们而来。他们由瓦德侯爵的四个儿子率领打着银灰色底、深蓝双塔的旗帜。史提夫伦·瓦德爵士瓦德侯爵的继承人代表他们言。佛雷家的人个个看起来像黄鼠狼;年过六旬自己都有孙子的史提夫伦爵士看起来尤其像只年老而疲惫的黄鼠狼不过他到底还颇有礼貌。“家父派我前来问候诸位敢问率领这支劲旅的是何许人?” “是我。”罗柏催马上前。他全身铠甲临冬城的冰原狼徽盾系在马鞍灰风轻步跟在身边。 老骑士水汪汪的灰眼里闪现出一抹兴味但他的坐骑却不安地哼了两声避开了冰原狼。“如您愿意到城里与家父共进晚餐表明您的来意相信他必定大感荣幸。” 他的这番话有如投石机射出的巨石在北境诸侯中炸裂开来。众人均大为不满他们或咒骂或争执彼此大呼小叫。 “大人您千万不能去”盖伯特·葛洛佛向罗柏陈情。“绝不能信任瓦德大人。” 卢斯·波顿点点头。“单身赴约您就是任他宰割。他可以把您卖给兰尼斯特把您丢进地牢甚或割了您喉咙一切随他高兴。” “如果他想跟我们谈谈叫他打开城门让我们全体进去与他共进晚餐。”文德尔·曼德勒爵士高声宣布。 “干脆要他出来就在这里宴请罗柏当着双方所有人的面。”他的哥哥威里斯爵士提议。 凯特琳·史塔克与他们同感疑虑但她只瞄了史提夫伦爵士一眼便看出他对所见所闻甚感不悦只要再多几句机会就会稍纵即逝。她必须采取行动越快越好。“让我去。”她高声说。 “夫人您去?”大琼恩皱起眉头。 “母亲您确定吗?”显然罗柏并不确定。 “我当然确定”凯特琳伶俐地撒谎“瓦德大人是我父亲的封臣我从小就认识他他绝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除非有利可图她在心里暗暗注明但有些事情不能明讲有些谎言也是必须。 “相信家父一定乐于和凯特琳夫人谈谈”史提夫伦爵士道。“为了保证我们并无不良企图我弟弟派温爵士会留在这里直到夫人您安全归来为止。” “而我们将待之如上宾。”罗柏说。派温爵士是佛雷家四兄弟中最年轻的一位他下了马把缰绳交给哥哥。“史提夫伦爵士我希望家母能在日落时归来”罗柏继续说“我不愿在此逗留。” 史提夫伦·佛雷爵士礼貌地点头:“大人照您吩咐。”凯特琳轻踢马刺向前奔去没有回头。瓦德侯爵的儿子和护卫们随即跟上。 父亲曾说放眼七大王国瓦德·佛雷是惟一能自己生出一支军队的领主。当天河渡口侯爵在河东城堡的大厅里欢迎凯特琳时他身边围绕着二十个活着的儿子(这不包括派温爵士加上他就成了二十一个)三十六个孙子十九个曾孙以及许多女儿、孙女、私生子、私生女和私生孙子孙女。她终于明白父亲是什么意思。 瓦德侯爵今年九十活像条干瘪的粉红色黄鼠狼头早已光秃上面遍布老人斑因为痛风的关系若无人搀扶就没法站立。他最新一任妻子是个十六岁的女孩苍白瘦弱跟在他担架旁边走进来。她是第八任佛雷夫人。 “大人多年不见今日重逢真是倍感喜悦。”凯特琳道。 老人满腹狐疑地眯眼盯着她。“是么?我倒很怀疑。凯特琳夫人我年纪大了你就省省这些甜言蜜语吧。为什么是你在这里?难道说你家儿子太尊贵不愿亲自来见我?我又该拿你怎么办呢?” 凯特琳上次造访孪河城还是个小女孩当时的瓦德侯爵便已经是个脾气暴躁语气尖刻且无甚礼貌的人看来岁月使他更令人难以忍受了。她的措辞必须格外谨慎尽全力不去在意他的言语冒犯。 “父亲”史提夫伦爵士语带责备地说“您忘了吗?凯特琳夫人正是受您之邀而来。” “我在问你吗?我还没死你就不是佛雷侯爵。我看起来像死人吗?我用不着听你说教。” “父亲大人这不是待客之道吧?”他另一个年纪较轻的儿子说。 “这会儿连我的私生子都教训起我来啦?”瓦德侯爵抱怨“你们都该死我爱说什么便说什么。莱格我这辈子招待过三个国王王后就不用提了你觉得我还用你教我‘待客之道’?我第一次在你妈身上播种的时候她还在牧羊咧。”他弹弹指头赶走那面红耳赤的年轻人然后又向另外两个儿子打了个手势。“丹威尔惠伦扶我到椅子坐下。” 他们把瓦德侯爵从担架上扶下来搀他到佛雷家的高位坐下。那是一张黑橡木椅子椅背雕成以桥相连的双城式样。他年轻的妻子怯生生地走过来为他的双脚盖上毛毯。老人坐定之后招手示意凯特琳上前在她手掌印下一个干如纸张的吻。“喏”他宣布“夫人我已经行过礼了或许我的儿子们可以赏个脸给我闭上嘴巴。请问你来此有何目的?” “大人我们想请您打开城门。”凯特彬彬有礼地回答“我儿子和他的封臣正急着渡河上路。” “去奔流城?”他窃笑一声“喏用不着告诉我用不着。我的眼睛还没瞎老人家照样可以看地图。” “去奔流城。”凯特琳证实。她不觉有何必要否认。“大人我本以为会在那里见到您。您仍然是家父的臣属是吧?” “嘿”瓦德侯爵道他的声音介乎于冷笑和咕哝之间。“你也看到啦城墙上那么多兵还不都是我召集的?我打算等部队全体到齐之后立刻就出。当然啦我的意思是派我儿子去凯特琳夫人我这身老骨头已经过了带兵打仗的年纪啰。”他环顾四周仿佛在期待众人的肯定接着他指指一位五十来岁高大驼背的男子。“杰瑞你告诉她告诉她这的确是我的打算。” “夫人的确是这样”杰瑞·佛雷爵士道他是第二任佛雷夫人所生的儿子。“我以我的名誉誓。” “你那蠢弟弟在我们动身之前就吃了败仗难道说这是我的错?”他向后靠上背垫皱眉看她仿佛在等她质疑他的说词。“我听说弑君者把他打得落花流水跟拿斧头切乳酪一样。我的儿子干嘛急着南下送死啊?到南方去的人现在不都慌着逃回来?” 凯特琳真想朝这满腹牢骚的老头吐口水然后把他架在火上烤然而她只有黄昏之前这段时间来打开桥梁于是她平静地说:“所以我们才更应该尽快赶到奔流城。大人我们可否换个地方谈话?” “我们现在不就在谈?”佛雷侯爵抱怨。他那遍布老人斑的粉红秃头倏地一转。“你们看什么?”他朝周围的亲人吼“还不快滚?史塔克夫人要跟我私下谈谈搞不好她想让我出轨哩嘿。你们通通都退下去找点有用的事做。对你也一样臭女人出去出去出去!”他的儿子、孙子、女儿、私生子、外孙、外孙女们鱼贯离开大厅他则靠向凯特琳坦白承认“他们全部都在等我死史提夫伦已经等了四十年啦可我偏要教他失望。嘿我干嘛提早上天好让他继承爵位啊你说是不是?我偏不要。” “我衷心希望您活到一百岁。” “那可会叫他们七窍生烟一定会的。好吧你到底想谈什么?” “我们想渡河。”凯特琳对他说。 “哦是嘛?你说得轻巧我为何放你们过去?” 一时之间她的怒意猛地冒上来。“佛雷大人假如你还有力气爬上自己的城墙你会看到城外有我儿子的两万精兵。” “等泰温大人到来他们就会变成两万具活尸”老人不甘示弱。“夫人你少跟我来这套。你丈夫因叛国被关在红堡底下的牢房你老爹卧病在床弄不好快没气了而詹姆·兰尼斯特又抓了你老弟你拿什么来吓唬我?你那宝贝儿子吗?我可以跟你一个换一个等你儿子死光了我还剩下十八个。” “你可是宣誓效忠于我父亲。”凯特琳提醒他。 他的头左右摇摆微微一笑:“呵可不是吗我过誓可我也宣誓效忠王室啊依我看呢这会儿既然乔佛里是国王了你和你家小鬼以及外面那群蠢蛋不就是叛徒嘛?对不对?这事连鱼都知道我应该帮兰尼斯特把你们通通杀光。” “那你为什么不帮他?”她质问他。 瓦德侯爵不屑地哼了一声。“泰温大人他可是个大人物哩既是西境守护又是御前相呵多了不起这样也是金子打的那样又是狮子形状心高气傲得很。我敢跟你打赌他豆子吃多了跟我一样会放屁不过你甭想听他承认想都别想。他在拽个什么劲咧?也不过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畸形小怪物我可以拿儿子跟他一个换一个等他的都死光了我还剩十九个半咧!”他咯咯笑道“如果泰温大人需要我帮忙他好歹可以问***一声吧?” 凯特琳需要的就是这句。“大人我现在就是请求您帮忙”她谦卑地说“我代表我父亲、我弟弟、我丈夫以及我儿子向您请求。” 瓦德大人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指指着她。“夫人你省省这些甜言蜜语甜言蜜语我听我老婆讲就够了。你见着她没有?才十六岁像朵小花她的花蜜可是只给我一个人喝哟。我敢打赌明年这时候啊她就会再给我添个儿子。说不定我就让他当我的继承人你说这会不会把他们活活气死啊?” “我相信她一定会给您添许多儿子的。” 他的头前后摇摆。“令尊没来参加我的婚礼在我看来就算他快死了这依旧是侮辱。别忘了我上次结婚他也没来还叫我做‘迟到的佛雷侯爵’这你总知道吧?难道他以为我死了?我可没死而且我跟你保证我绝对要活得比他长就像我活得比他老爸还久一样。你们家的人老是看我不顺眼你别否认也别想骗我你很清楚我说的是实话。好些年前我去找令尊提议让他儿子和我女儿联姻。这有什么不好?我有个乖女儿是合适人选只比艾德慕大几岁就算你老弟不喜欢她我也还有其他女儿给他挑要年轻的有年轻的要老的有老的要闺女要寡妇要什么样的都成可是呢霍斯特大人说什么也不肯。他讲了一大堆甜言蜜语通通都是借口我真正想要的却是赶紧嫁掉一个女儿啊。” “还有你老妹同样一副坏德行那是一年前的事啰当时琼恩·艾林还是御前相我到城里去看我儿子参加比武竞技。史提夫伦和杰瑞年纪都太大没法下场比武不过丹威尔和霍斯丁前去参加派温也去了我还有两个私生子参加团队比试。早知道他们会丢我的脸我也不必大费周章地跑去我倒是问你我干嘛千里迢迢跑去看霍斯丁被提利尔家那小崽子打下马来啊?那小鬼是他一半年纪大家都叫他什么‘小花爵士’;更可气的是丹威尔竟被一个雇佣骑士打下马来!有时候我还真怀疑他们俩到底是不是我的种?我的第三任老婆是个克雷赫家的人克雷赫家的女人通通是些残货。唉这些都不重要啦你还没出生她就死了所以干你什么事?” “我刚刚在说你妹妹。我向艾林公爵夫妇提议让我两个孙子到宫廷里做他们的养子与之相对呢让他们的儿子到孪河城来住一段时日。哼莫非我的孙子就那么见不得人没资格给朝廷里的人看?他们可都是既安静又懂礼的乖孩子瓦德是梅里的儿子照着我的名字取的另外一个哩……嘿我不记得了……好像也叫瓦德。他们都把孩子叫做瓦德·瓦妲以为这样就会讨我喜欢那孩子的爹……是哪一个来着?”他的脸整个皱成一团。“唉管他是谁总之艾林大人不要不管哪个都不要而我得把这事怪罪到你妹妹头上。你没看她那样子整个人像是结了冰好像我打算把她儿子卖给戏班或是抓去当太监似的!艾林大人为了平息尴尬便吐露那孩子已经决定送到龙石岛去给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收养一听此言她立刻半声不吭地冲了出去相大人只好不停地向我道歉。我倒是问你道歉顶什么用哩?” 凯特琳有些不安地皱起眉头。“我记得莱沙的孩子是要送到凯岩城去给泰温大人收养的。” “不对是史坦尼斯大人”瓦德。佛雷很不耐烦地说“你以为我连史坦尼斯大人和泰温大人都分不出来吗?他们两个都是自以为高贵不拉屎的粪坑但即便这样我还是知道谁是谁莫非你觉得我老了就记不清啦?我今年才九十记得清楚得很连怎么搞女人也没忘。我敢跟你打赌我家那老婆不到明年这时候就会给我再添个儿子或者女儿那也没法子。哎呀管他儿子女儿还不都是红彤彤地皱成一团哭个没完没了?我看她八成又要给孩子取名瓦德或瓦妲啦。” 凯特琳对佛雷夫人如何帮孩子取名毫无兴趣。“琼恩·艾林有意让史坦尼斯大人收养他的儿子此事您可确定?” “对对对”老人说“只是他死啦这有什么差别?你说你们想过河?” “是的。” “唉你们过不了!”瓦德侯爵干脆地宣布“除非我答应可我干嘛答应呢?徒利家和史塔克家对我向来不太友善。”他往后靠向椅背双手抱胸露出得意的笑容等她答复。 剩下的就只是讨价还价。 城堡大门打开时一轮火红夕阳低垂在西方丘陵吊桥“嘎吱嘎吱”地降下来闸门缓缓升起凯特琳·史塔克夫人骑马回到儿子和北境诸侯身边。跟在她身后的是杰瑞·佛雷爵士、霍斯丁·佛雷爵士、丹威尔·佛雷爵士以及瓦德侯爵的私生子朗诺尔·河文以及一大队长矛兵。他们身穿蓝色环甲肩披银色披风排成纵队缓步走来。 罗柏快马加鞭地迎上前灰风飞也似地跟在他身边。“一切都办妥了”她告诉他“瓦德大人会让你过河他的军队也是你的不过他会留下四百人防守孪河城。我建议你也留下相同数目的剑士和弓箭手他绝对无法拒绝额外的协防兵力……但千万要找你信得过的人负责指挥。瓦德大人可能会需要提醒才能守住承诺。” “母亲就照您说的办。”罗柏边说边盯着那一大队长矛兵“或许……让赫曼·陶哈爵士来负责你意下如何?” “很好。” “他……他要我们怎么样?” “你要拨出几个手下护送佛雷大人的两个孙子北上临冬城。”她告诉他“我已经同意收他们为养子他们年纪还小一个七岁一个八岁两个都叫瓦德。我想你弟弟布兰应该会很高兴有同龄人作伴。” “就这样而已?两个养子?这样的代价未免也太——” “佛雷大人的儿子奥利法跟我们一起走”她继续说“他将担任你的私人侍从过段时间以后他的父亲希望能看到他被策封为骑士。” “带个侍从?”他耸耸肩“很好没问题如果他——” “还有假如你妹妹艾莉亚平安归来我们同意让她嫁给瓦德大人的幼子艾尔玛当然等两人成年以后。” 罗柏有些不知所措。“艾莉亚不会喜欢的。” “等战事结束你也将迎娶他一个女儿”她把话说完“侯爵大人慷慨地同意你自行挑选他有好些个适合的人选。” 这次罗柏倒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原来如此。” “你同意吗?” “我可以拒绝吗?” “那你就不能渡河。” “我同意。”罗柏郑重地说。在她眼中他从未像此时这么有成年人的样子。小男孩或许也能舞刀弄剑但只有真正的成年领主才能明白政治婚约的意涵并坦然接受。 当晚一弯新月漂浮水面他们展开了渡河行动。两列纵队有如一条巨大的钢蛇蜿蜒进入东河城迂回绕过广场通过内城走上拱桥经过又一次相同的地形后从西岸的城堡离开。 凯特琳骑在钢蛇前端同行的有她儿子叔叔布林登爵士以及史提夫伦·佛雷爵士。身后是他们九成的骑兵包括骑士、枪骑兵、自由骑手和弓骑兵。他们花了好几个钟头方才完成穿越。事后凯特琳始终忘不掉无数的马蹄踏过吊桥出的声音以及卫河塔上瓦德·佛雷侯爵炯炯的目光。他坐在担架上从杀人洞的细长铁条间向下俯瞰目送他们离去。 北军的主力包括徒步的长矛兵、弓箭手和大量民兵留在东岸由卢斯·波顿指挥。罗柏命令他继续南下与由泰温大人指挥正朝北进逼的兰尼斯特大军进行决战。 是好是坏儿子已经孤注一掷。 hapter61 琼恩 “雪诺你还好吧?”莫尔蒙司令皱眉问。 “好吧?”他的乌鸦呱呱叫“好吧?” “大人我很好。”琼恩撒了谎……还特意大声仿佛这样可让谎言成真。“您呢?” 莫尔蒙又是眉头一皱。“有个死人想杀我你觉得我能好到哪里去?”他抓了抓下巴。由于长长的灰胡子被火烧到他便把胡子给割了。新长出来的白色短须使他看起来不仅丑陋了些老上许多更显得脾气暴躁。“说实话你的气色不太好手怎么样了?” “正在复原。”琼恩动动自己绑了绷带的手指给他看。扔那堆窗帘所带来的灼伤比他预期中严重许多现在他的右手臂缠满了丝绷带一直绑到手肘。当时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之后才开始疼痛。他裂开的红皮肤内流出液体一个个吓人的充血水泡布满指间大得像蟑螂似的。“学士说会留下疤痕但除此之外应该没有大碍。” “手上有疤没关系在长城这儿你大多时候都会戴手套。” “大人您说的是。”困扰琼恩的不是疤痕而是其他的部分。伊蒙师傅给他喝了罂粟花奶但即便如此手依旧痛得要命。起初他感觉自己的手仍然着火日夜烧个不停惟有将之插进装满陈雪和碎冰的盆子里才能稍减疼痛。琼恩在床上疼痛难耐翻滚哀嚎的模样只有白灵知道为此他暗自感谢天上诸神。可等他真的睡了他又会作梦这些梦比手伤还可怕。在梦中和他厮杀的尸体不仅有蓝眼睛和黑手掌更有父亲的脸他可不敢把这个告诉莫尔蒙。 “戴文和哈克昨晚回来了”熊老说“和其他人一样他们没找到半点你叔叔的踪迹。” “我知道。”昨晚琼恩硬拖着身子去大厅和朋友们共进晚餐当时大家谈论的都是游骑兵失败的搜查行动。 “你也知道”莫尔蒙咕哝“怎么大家什么都知道啊?”他也没期待答案。“看来总共就那么两个……东西。不管他们是什么我绝对不承认他们是人。感谢天上诸神。要是再多几个……唉.还是别去想的好。只是我这身老骨头有预感以后迟早会再碰上伊蒙师傅也这么说。冷风吹起夏日将尽前所未见的寒冬即将来临。” 凛冬将至。对琼恩而言史塔克家的箴言从未如此阴森如此充满不祥之气。“大人”他迟疑地说“听说昨晚又来了一只鸟儿……” “是有这么回事。怎样?” “我想知道有没有我父亲的消息。” “父亲!”老乌鸦在莫尔蒙肩上走来走去头上下摆动嘲弄地叫道“父亲!” 司令伸手想捏住它的长嘴但乌鸦跳上他的头拍拍翅膀飞过房间停在窗户上。“就只会吵闹捣蛋”莫尔蒙咕哝着说“乌鸦通通这副德行真不知我养这只讨人厌的鸟做什么……如果有艾德大人的消息你觉得我会不叫你来么?无论你是不是私生子你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信上说的是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的事。他似乎被从御林铁卫里给革职了。他们把他原先的席位给了那条黑狗克里冈现在赛尔弥正被通缉中罪名是叛国。那些蠢才派了几个卫士去拿他结果他宰了两个后逃走了。”莫尔蒙哼了一声他对那些派都城守卫去对付像无畏的巴利斯坦如此武艺凡的人的看法溢于言表。“我们这儿森林里有白色鬼影城里面有不安分的死人行走结果坐在铁王座上的竟是个小毛头!”他语带嫌恶地说。 乌鸦尖声怪笑:“小毛头!小毛头!小毛头!小毛头!” 琼恩记得熊老对巴利斯坦爵士寄予厚望如果连他都失势那莫尔蒙的信还有什么机会上达国王呢?他不禁紧握手指剧痛却立即从伤口炸裂开来。“那我妹妹呢?” “信上既没提到艾德大人也没说他女儿的事。”他有些恼火地耸耸肩。“说不定他们根本就没收到我的信。虽然伊蒙师傅送了两份抄本也派他最好的鸟儿带去了可这种事谁说得准呢?我看八成是派席尔懒得回信。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当然更不会是最后一次。恐怕对君临那些人而言我们什么也不是。他们只肯告诉我们他们想让我们知道的事而这些事少得可怜!” 你也只告诉我你想让我知道的事这些事还更少呢琼恩忿忿不平地想。罗柏已经号召封臣率军南进却没有人告诉他……后来还是念信给伊蒙学士听的山姆威尔·塔利当天夜里偷偷跑来找他一边轻声细语一边忏悔自己不该这么做。可想而知他们一定是认为他兄弟的战争与他无关。然而这却比其他所有事更教他烦心。罗柏正驰骋沙场他却坐困愁城。无论琼恩如何宽慰自己:如今他的职责所在是与新弟兄们共同防守长城他依旧觉得自己像个懦夫。 “玉米!”乌鸦又叫起来“玉米!玉米!” “噢给我闭嘴。”熊老告诉它。“雪诺伊蒙师傅估计你的手多久可以复原?” “快了。”琼恩回答。(..tw好看的小说) “那敢情好”莫尔蒙司令拿出一把剑放在两人之间的桌上那剑有着黑色金属镶银边的鞘。“喏到时候你就用这个。” 乌鸦振翅而下停在桌上昂阔步地朝剑走去一边好奇地歪着头。琼恩犹豫了一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一点头绪都没有。“大人这是?” “之前那场火把剑柄圆头的银给熔掉了护手和剑柄也被烧毁唉干皮革和木头不烧才有鬼。至于剑本身嘛……你得用热一百倍的火才能伤到剑身。”莫尔蒙把手一挥连剑带鞘推过粗糙的橡木桌面。“我把其余的部分重新打过了。拿去吧。” “拿去吧!”乌鸦得意洋洋地附和“拿去吧!拿去吧!” 琼恩僵硬地伸手拿剑。他用的是左手因为右手不但绑了绷带而且伤口未愈不甚灵活。他小心翼翼地将剑从鞘里抽出举到眼前。 剑柄尾端的圆球是一块淡白色的石头还加了铅以平衡剑身的重量圆球雕刻成一只咆哮狼头的模样眼睛是两小片红榴石。剑柄裹着又黑又软的新皮未经汗渍和血水沾染。剑身则足足比琼恩惯用的剑长了半尺前端极尖既能刺击亦可挥砍上面开了三道深深的血槽。“寒冰”是名副其实的双手剑这把则是一手半有时也称为“长柄剑”。这柄狼剑似乎比他以前用过的剑都轻。琼恩轻转剑身看到色泽沉暗的精钢剑身历经千锤百炼所留下的波纹。“大人这是用瓦雷利亚钢锻铸的剑啊。”他讶异地说。父亲以前时常让他把握“寒冰”所以他知道这外观和手感。 “没错。”熊老告诉他“这是我父亲的剑是我祖父传给他的。这把剑在莫尔蒙家族父子相传了五百年我年轻时也用这把剑后来我穿上黑衣便将它传给儿子。” 他将传给儿子的剑给了我琼恩简直不敢相信。剑刃极度平衡锋芒一遇光线立即熠熠光。“您的儿子——” “我儿让莫尔蒙家族蒙上耻辱但他逃亡之前倒还懂得留下这把剑。我妹妹把剑送还给我然而每当见到它就让我想起乔拉的事所以我把剑收起来日子一久也就忘了直到这回在我卧室的灰烬里找到它。原本剑柄尾端是个银制熊头不过因为经年累月的磨损早已辨认不出。你用的话我想白狼比较适合。正好我们工匠里面有个不错的雕刻师傅。” 当琼恩还在布兰那个年纪的时候也像所有的男孩子一样梦想着将来干出一番大事业。虽然每次白日梦的细节都不同但他总想像自己救了父亲一命事后艾德公爵宣布琼恩已经证明了自己是真正的史塔克传人并将“寒冰”交到他手中。即便在当时他也知道这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笑私生子是绝不可能继承家传宝剑的。如今想起这些他却觉得羞耻。夺走自己兄弟的继承权这算什么?我没资格接受这把剑他心想一如我没资格继承“寒冰”。他动动灼伤的手指感觉到皮肤底下深层的痛楚。“大人您让我受宠若惊可是——” “小子少跟我‘可是’。”莫尔蒙司令打断他。“若不是你和你那头狼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你不仅勇敢……更重要的是你的脑筋动得快。没错天杀的就是用火!我们早该知道早该想起来。古时也曾有过长夜之劫唉八千年虽然久了点……可若是连守夜人都不记得还有谁会记得呢?” “谁会!”聒噪的乌鸦跟着叫“谁会!” 那天晚上诸神确是听见了琼恩的祈祷;尸鬼的衣服一着火瞬间便被烈焰吞噬仿佛它的皮肤是蜡油骨头是干柴。琼恩只需闭上眼睛依然可以见到那具尸体踉跄着走过书房四处碰撞家具挥舞双臂拍打火焰的景象。萦绕心头久久不去的是那张脸:四周为火围绕头燃如稻草坏死的肌肉一块块熔解滑落露出下面的颅骨。 不管驱使奥瑟的是何种恶魔力量都已被烈火赶走;他们在余烬堆里找到的那团扭曲东西只不过是烤熟的人肉和烧焦的骨头罢了。然而在他的噩梦里它又再度到来……这次冒火的尸体头上生着艾德公爵的容貌。焦黑爆突的是父亲的皮肤如结冻眼泪般流下脸颊的是父亲的眼睛。琼恩不明白为何会做这种梦也不了解这代表的意义他只是吓坏了。 “一剑换一命够便宜了。”莫尔蒙总结。“快拿去别再跟我啰唆听懂了没?” “是大人。”琼恩的手指抚摩着柔软的皮革这把剑似乎迫不及待地渴望他的掌握。他明白这是莫大的荣耀他也的确非常感激可是…… 他不是我父亲这个念头毫无预警地跃上琼恩心头。艾德·史塔克公爵才是我父亲。我永远不会忘记他无论别人给我多少把剑我都不会变。但他怎么能对莫尔蒙司令说他梦想的是另一个人的剑呢…… “我也不想听什么客套话”莫尔蒙道“所以把道谢都省了罢。用实际行动证明你珍惜它比说多少废话都管用。(..tw好看的小说)” 琼恩点点头。“大人这把剑可有名讳?” “以前是有的。名叫‘长爪’。” “长爪!”乌鸦大叫“长爪!” “长爪好名字”琼恩试着挥砍了一下。虽然左手持剑难看又笨拙但宝剑仿佛凭着自己的意志划破空气。“狼和熊都有爪子。” 熊老听了似乎很高兴。“我也这么想。我看你得把剑背在背后。这剑太长没法佩在腰际至少在你再长高个几寸之前是这样。还有你好好练习一下双手攻击。等你的手伤痊愈可以找安德鲁爵士教你几招。” “安德鲁爵士?”琼恩不记得这个名字。 “安德鲁·塔斯爵士。他正从影子塔赶来他是我们新任的教头。艾里沙·索恩爵士昨天早上到东海望去了。” 琼恩放下剑。“为什么?”他傻傻地问。 莫尔蒙哼了一声。“你以为呢?当然是我派他去的。他身上带着杰佛·佛花被你那白灵咬断的手。我命令他搭船去君临将手呈报给那小鬼头国王看看这总该吸引乔佛里的注意吧……何况艾里沙爵士出身既好又是正式册封的骑士朝廷里也有旧识应该不至于像其他穿黑衣的‘乌鸦’弟兄般受到冷落。” “乌鸦!”琼恩觉得乌鸦的口气有些愤慨。 “总之呢”总司令不理会乌鸦的抗议续道“如此一来你和他就自然隔开了几千里也不显得我偏袒。”他伸出一根指头指着琼恩的脸。“但是别以为这代表我赞同你在大厅里胡来。勇气虽然可以弥补相当程度的愚蠢但无论你几岁都不是小孩子了。这是把成年人的剑也只有成年人才配用它。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是大人。”琼恩把剑收回镶银边的剑鞘。虽说这并非他梦想的剑但依然是件贵重的礼物而将他自艾里沙·索恩的恶意侮辱之中释放出来更是高贵之举。 熊老搔搔下巴。“我都忘记刚长出来的胡子有多痒了。”他说“唉也罢。你的手能工作么?” “可以大人。” “那敢情好。今晚会很冷我要喝点加料的热葡萄酒。帮我找瓶红的不要太酸香料也别省。还有你去跟哈布说他要是敢再给我送煮羊肉来我就把他给煮了。上次的后腿肉整个是灰的连鸟都不吃。”他用拇指搓搓乌鸦的头鸟儿出一声满足的咕噜。“你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他佩着宝剑走下高塔楼梯站在壁龛里的守卫微笑着看他。“真是把好剑。”其中一人说。“雪诺干得漂亮”另一个人告诉他。琼恩逼自己也对他们微笑然而他心底却没有笑意。他知道自己应该高兴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的手隐隐作痛口中有愤怒的味道可他说不出自己究竟是对谁生气或是为何生气。 如今莫尔蒙总司令改住国王塔琼恩出塔时现五六个朋友正鬼鬼祟祟地等在外面。他们在谷仓门上挂了个箭靶装作练习箭法但他一眼就知道他们别有企图。他前脚刚落地派普便叫道:“嘿快过来让咱们瞧瞧吧!” “瞧什么?”琼恩说。 陶德溜过来。“当然是你的红屁股啰还有什么?” “那把剑啦”葛兰说“我们想瞧瞧那把剑。” 琼恩用充满责难的眼光扫视他们。“原来你们都知道。” 派普嘻嘻笑道:“我们可不像葛兰那么笨。” “你明明就笨”葛兰坚持“你比我还笨。” 霍德有些歉疚地耸耸肩。“剑尾的圆球是我和派特一起雕的”这位工匠说“红榴石则是你朋友山姆从鼹鼠村带回来的。” “我们知道得比那更早哩”葛兰说。“路奇在唐纳·诺伊的锻炉那边帮忙熊老拿烧坏的剑去的时候他刚好在场。” “快把剑拿出来!”梅沙坚持。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拿剑来!拿剑来!拿剑来!” 于是琼恩抽出长爪左右旋转让他们好好欣赏。长柄剑身在苍白的日光下闪着阴暗而致命的光泽。“这是瓦雷利亚钢呢。”他严肃地表示努力装出应有的快乐和骄傲。 “我听说啊从前有个人有把瓦雷利亚钢打的剃刀”陶德说“结果他刮胡子的时候把头给剃掉了。” 派普嘿嘿一笑。“守夜人虽有几千年历史”他说“但我敢打赌咱们雪诺大人肯定是头一个把司令塔给烧掉的人。” 众人哈哈大笑连琼恩也忍俊不禁。其实他引起的那场火并未当真烧毁那座坚实的石砌高塔只是把塔顶两层楼的所有房间也就是熊老的居所给烧得一干二净。大家对于损失倒是不以为意因为这场大火同时也烧毁了奥瑟的杀人死尸。 至于那个生前叫做杰佛·佛花原本是游骑兵后来只剩一只手的尸鬼也被十几个弟兄剁成碎片……然而它却先杀死了杰瑞米·莱克爵士及其他四人。杰瑞米爵士本已砍下它的头可依旧没能阻止无头尸鬼拔出他的匕深深插入他的肚腹。遇上早已死亡怎么也不会倒下的敌人无论力量还是勇气都没有太大用处;武器和护甲所能提供的保护也殊为有限。 这个悲惨的念头使得琼恩原本脆弱的心绪更加恶劣。“我要去找哈布请他安排熊老的晚餐。”他唐突地对大家宣布然后将长爪插进剑鞘。他知道朋友们是一番好意可惜他们不懂。这实在不能说是他们的错:他们用不着面对奥瑟没有亲眼目睹那双死人蓝眼的惨白光芒没能感受到死人黑手指的冰冷自然更不关心三河流域的激烈战事。既然如此又怎能期望他们了解呢?他唐突地转身闷闷不乐地大步离去。派普在身后叫他但琼恩没有理会。 火灾之后他们让他搬回倾颓的哈丁塔住在他以前那间旧石室里。当他回到房间白灵正蜷缩在门边睡觉但它一听见琼恩的靴子声便抬起头来。冰原狼的红眼睛比红榴石还要沉暗比人眼更睿智。琼恩蹲下来搔搔它的耳朵给它看剑尾的圆球。“看是你呢。” 白灵闻闻石雕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琼恩微笑着告诉小狼:“荣耀归你所有。”突然间他回想起自己在晚夏的雪地里找到它的经过。当时他们带着其他小狼正要回去可琼恩听见了别的声音回头看去只见雪地里的它一身白毛几乎无从分辨。“它就孤身一个”他心想“离兄弟姐妹远远的。它与众不同所以被它们赶走。” “琼恩?”他抬起头。两颊通红的山姆威尔·塔利站在面前局促不安地抖全身紧紧裹在厚重的毛皮斗篷里仿佛即将进入冬眠。 “山姆”琼恩起身。“怎么了?你也想看看那把剑么?”既然大家都知道山姆自然不例外。 胖男孩摇摇头。“我曾经是我父亲的宝剑传人”他悲戚地说“那把剑叫‘碎心’。蓝道大人让我拿过几回可我每次都很害怕。剑是用瓦雷利亚钢铸成美丽异常也锋利异常我怕会伤到妹妹们。现在狄肯是它的传人了。”他在斗篷上擦擦手汗。“我……嗯……伊蒙师傅要见你。” 还不到换绷带的时间。琼恩狐疑地皱眉质问:“他找我做什么?”看着山姆可怜兮兮的模样答案已经不问自明。“你跟他说了是不是?”琼恩怒道“你跟他说你告诉我了。” “我……他……琼恩我不是故意的……是他问的……我的意思是说……我觉得他根本就知道他看得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的眼睛早就瞎了。”琼恩口气嫌恶地大嚷“我自己认得路。”说完他径自走开留下目瞪口呆的山姆站在原地抖。 伊蒙学士正在鸦巢里喂渡鸦克莱达斯提着一桶肉片跟着他在笼子间行进。“山姆说您有事找我?” 学士点点头。“是我的意思。克莱达斯请把桶子交给琼恩或许他愿意好心地帮我个忙。”驼背红眼的弟兄将桶子递给琼恩随后赶忙爬下梯子。“只管把肉丢进笼子”伊蒙指点他。“鸟儿自己明白。” 琼恩将桶子换到右手左手伸进血红的肉块。鸦群见状纷纷出嘈杂的尖叫在铁栏里飞来飞去拍动漆黑如夜的翅膀击打着金属鸟笼。肉被切成比指节大不了多少的小碎块他抓起满满一把血红肉片丢进笼中尖叫和振翅声立刻愈演愈烈。两只体型较大的渡鸦为了争夺一块上好的肉彼此厮打起来一时之间羽毛纷飞。琼恩赶忙又抓一把丢给其中一只。“莫尔蒙大人的乌鸦喜欢吃水果和玉米。” “那是只很罕见的鸟”学士道:“大部分的乌鸦虽然也吃谷子但还是偏好肉类。这不光能让它们强壮恐怕它们生性就嗜血。在这点上它们和人类倒是挺像……所以和人一样乌鸦的个性也不全然相同。” 琼恩接不上话只好继续丢肉不禁纳闷自己为何会被找来。也罢等老人家觉得时机适当自然会告诉他。伊蒙学士这个人可是催不得的。 “鸽子虽然也可以训练来递送讯息”学士续道“但我们用来送信的渡鸦不仅强健体型大胆子壮聪明得多遇上老鹰也更有能力自卫……然而渡鸦色黑又以尸体为食因此有些信仰虔诚的人憎恨它们。你可知道‘受神祝福的’贝勒曾试图用鸽子全面取代渡鸦?当然他没有成功。”老师傅面露微笑将那双白色盲眼转向琼恩。“只有守夜人比较喜欢渡鸦。” 琼恩的手指浸在桶子里血淹及腕。“我听戴文说野人也把我们叫做乌鸦。” “乌鸦是渡鸦的可怜远亲。它们是一身黑羽的乞食者向来受到误解遭人怨恨。” 琼恩真希望自己能清楚他到底在讲些什么以及其中缘由。渡鸦和鸽子与他何干?如果老人家有话要说为何不肯直截了当? “琼恩你可曾想过为何守夜人不娶妻也不生子?”伊蒙学士问。 琼恩耸耸肩。“我没想过。”他又丢了些碎肉。此时他的左手已经沾满黏滑血渍右手则因木桶的重量而隐隐作痛。 “只因如此一来他们才不会为情爱所困扰”老师傅自问自答“情爱是荣誉的大敌更是责任的大忌。” 琼恩觉得不太对劲但他没说什么。老学士年逾百岁在守夜人军团里德高望重他没资格去反驳他。 老人家似乎察觉了他的不以为然。“琼恩你告诉我假如有这么一天你的父亲大人必须在荣誉和他所爱的人之间做出抉择你想他会怎么做?” 琼恩迟疑了。他想说艾德公爵绝对不会做出有损名誉的事即使为了情爱也不例外。然而他心中却有个狡诈的声音在悄悄低语:他有个私生子这有何荣誉可言?还有你母亲啊他负起过对她的责任吗?他连她的名字都不肯讲!“他会做他该做的事”他刻意拖长音调借此掩饰自己的犹豫不决。“不管那是什么。” “那么艾德大人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多数人不若他这么坚强。跟女人的情爱相比荣誉算得了什么?当你怀抱初生幼儿……或是想起兄弟的笑容责任又算得了什么?不过都是虚幻都是空谈罢了。我们身为凡人天上诸神使我们有能力去爱那是对我们最美好的恩赐却也是我们最深沉的悲哀。” “守夜人军团的创建者深知他们的勇气是守护王国抵抗北方黑暗势力的惟一屏障。他们深知自己不能分神他顾否则决心必将动摇所以他们誓不娶妻誓不生子。” “然而人皆有父母皆有兄弟姐妹。他们来自纷争不断的大小王国也深知时局虽改人性终究不变。于是他们立下誓言:守夜人守护王国但绝不参与其中任何战役。” “他们恪守誓言。当伊耿杀死黑心赫伦夺其王国的时候赫伦的兄弟正是长城守军总司令手下有一万精兵但他没有出兵。当七大王国依旧是七国分立的年代任何一个时代至少都有三四个国家彼此交战但守夜人没有参战。当安达尔人渡海而来横扫先民诸国这些死去国王的子孙们依旧奉誓不渝坚守岗位。千百年来始终如一这便是荣誉的代价。” “当一个人无所畏惧时即便懦夫也能展现不输于人的勇气。当我们毋需付出代价时自然都能尽忠职守。行走在这条荣耀的大道上似乎是那么地容易。然而每个人的生命中迟早会遇到考验那便是他必须抉择的时刻。” 有些渡鸦还在吃细细的肉丝悬挂在长喙边不住摇晃。大多数乌鸦似乎都看着他。琼恩能感觉每一双细小的黑眼停在他身上的重量。“如今就是我要抉择的时刻……您的意思是这样吗?” 伊蒙师傅转过头用那双瞎了的白眼“看”着他仿佛可以看透他的心。琼恩觉得自己赤裸裸的什么都藏不住。他情不自禁地两手握起桶子把剩下的碎肉全倒进笼里。肉条和血水四处飞溅渡鸦纷纷振翅散开疯狂尖叫。动作快的在空中叼住肉条贪婪地大口吞咽。琼恩松开手任由空桶“咔啦”落地。 老人伸出一只枯槁而遍布斑点的手放在他肩上。“孩子这很痛苦”他轻声说“噢可不是嘛做出抉择……总是痛苦的。现在如此以后依然。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琼恩苦涩地说“没有人知道。就算我是他的私生子他依旧是我父亲……” 伊蒙师傅叹道:“琼恩我刚才告诉你的你难道都没听进去?你难道认为自己是第一个经历考验的人吗?”他摇摇苍老的头那是个虚弱得难以形容的动作。“天上诸神为我的誓言设立过三次考验。一次在我年幼一次我正值壮年最后一次则在我步入老年之后。那时我已年老体衰视力渐弱然而面临的抉择如同第一次那般残酷。渡鸦从南方带来我家族灭亡的消息。黑色的翅膀黑暗的消息。我的亲人死亡、名声扫地、景况凄凉。但我这个身体虚弱的瞎眼老人能做些什么呢?我像是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一般无助可一旦想到自己坐在这里置身事外听任他们杀害我弟弟可怜的孙子他的曾孙还有那些无辜的孩儿……” 老人眼中晶莹的泪水让琼恩惊骇得不能言语。“您究竟是谁?”他近乎恐惧地轻声问。 那双老迈的唇微微牵起露出一张无牙的嘴。“不过就是个自学城毕业立誓为黑城堡与守夜人奉献心力的学士罢了。在我的组织里每当我们立下誓言戴起项链之时便须抛弃原有的家族姓氏。”老人摸摸挂在自己削瘦脖子上的项链。“我的父亲是梅卡一世在他之后我的弟弟伊耿代替我继承王位。我的祖父为我取名伊蒙用以纪念龙骑士伊蒙王子也就是他的叔叔或者他的父亲看你相信哪个版本的故事。我原名……” “伊蒙……‘坦格利安’?”琼恩简直不敢相信。 “都是过去的事”老人说:“过去的事了。所以琼恩你看我的确是明白你的感受……正因为明白所以我不会要求你留下或是离开。你必须自己做出这个抉择然后一辈子与之相伴就像我一样。”他的声音只剩呓语。“就像我一样……” hapter62 丹妮莉丝 战事结束之后丹妮骑着银马穿过遍野横尸女仆和卡斯部众紧随其后彼此嬉笑玩闹。(..tw无弹窗广告) 大地为多斯拉克铁蹄撕裂裸麦和扁豆都被踩进泥土插在地上的亚拉克弯刀和箭支经过鲜血浇灌成了新的可怕作物。她骑马走过战场濒死的马儿抬头对她嘶鸣伤者有的呻吟、有的祈祷。大批拿着重斧专替伤者解脱的“贾卡朗”穿梭其间从亡者和将死之人身上收割下数不清的人头。跑在他们后面的是一群小女孩她们从尸体上拔取箭枝装进提篮以备再次使用。最后则是削瘦饥饿但凶猛的狗群它们闻闻嗅嗅永远跟随卡拉萨。 羊群最早死去似乎有几千只之多它们身上插满了箭羽毛竖立在尸体之上。丹妮知道这一定是奥戈卡奥的的部队干的;卓戈的卡拉萨绝不会如此愚蠢在没杀掉牧羊人之前就把箭浪费在羊身上。 城镇起火燃烧缕缕黑烟腾涌翻滚直上湛蓝的天空。在倾颓的干泥土墙下骑马战士往来奔驰挥舞手中长鞭驱策生还者离开冒烟的废墟。奥戈卡拉萨的女人和小孩即便战败、即使被人奴役走起路来依旧有种愠怒的自尊;他们如今沦为奴隶却似乎勇敢地接受自己的命运。当地镇民就不一样了。丹妮深深地怜悯他们她清楚地记得恐惧的滋味。许多母亲面无表情死气沉沉步伐踉跄地拉着啜泣不停的孩子。他们之中仅有少数男性多半是残废、懦夫和祖父辈的老人。 乔拉爵士曾说这个地方的人自称拉札林人但多斯拉克人唤他们作“赫西拉奇”意思是“羊人”。若是从前丹妮可能会把他们错当成多斯拉克人因为他们同样有着古铜色皮肤和杏仁形的眼睛。但如今他们在她眼中显得殊异:扁脸、粗矮黑剪得异常地短。他们牧养羊群种植作物卓戈卡奥说他们的活动范围一直在多斯拉克海边沿的大河以南因为多斯拉克海的草不是给羊吃的。 丹妮看到一个男孩健步奔向河畔一名骑马战士阻断他的来路逼他转身其余的人则把他围在中间扬鞭抽打他的脸驱策他四处逃窜。又一名战士快马跑到他背后不停鞭打他的臀部直到鲜血染红了他的大腿。还有一人挥鞭勾住他的脚踝使之扑倒在地。最后那男孩只能坚持爬行他们觉得无聊便一箭射穿他的背。 乔拉爵士在崩毁的城门外迎接她。他在盔甲外罩了一件暗绿色罩袍。他的铁手套、护膝和巨盔都是深灰色精钢打造。当他穿上盔甲时多斯拉克人嘲笑他是胆小鬼这名骑士立刻骂了回去双方一言不合长剑与亚拉克弯刀交击的结果那个嘲笑最大声的多斯拉克武士被丢在后方流血至死。 乔拉爵士骑上前来揭开平顶巨盔的面罩。“您的夫君在镇里等您。” “卓戈没受伤吧?” “有点皮肉伤”乔拉爵士答道“不碍事。今天他亲手杀了两个卡奥先是奥戈卡奥随后是他的儿子佛戈因为父亲死后他便成为新的卡奥。卓戈卡奥的血盟卫割下那两人问的铃铛如今他走起路来比以前更是响声大作了。” 韦赛里斯被加冕的那场庆祝命名的宴会上奥戈父子曾与她的丈夫并肩而坐把酒言欢。但那是在维斯?多斯拉克在圣母山的阴影下在那里每位草原马民都是手足兄弟一切纷争都被搁置一边。到了大草原上就不一样了。奥戈的卡拉萨原本正攻击这座城镇却被卓戈卡奥打了个措手不及。她不知羊人初次从龟裂的泥墙上方看到卓戈卡拉萨的马匹扬起的烟尘时心里作何感想。或许有几个年纪较轻、天真愚昧的人当真以为天上诸神究竟听见了绝望之人的祈求为他们派来救赎了吧。 道路对面有个年纪比丹妮大不了多少的女孩正以高亢尖细的声音啜泣一名战士将她推倒在一堆尸体上面孔朝下当场施暴。其他战士也纷纷下马轮流享乐。这就是多斯拉克人带给羊人的救赎。 我是真龙传人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一边转开脸一边提醒自己。她抿紧嘴唇硬起心肠骑马朝城门走去。 “奥戈的大部分战士都逃了”乔拉爵士道“即便如此仍有一万名左右的俘虏。” 是一万名奴隶丹妮心想。卓戈卡奥将把这些人顺着大河驱赶到下游奴隶湾的城镇去。她好想哭但她告诉自己必须坚强。这是战争战争就是这样这是为夺回铁王座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建议卡奥去弥林”乔拉爵士道“那里开的价比奴隶商队慷慨得多。伊利里欧信上说该城去年遭到瘟疫袭击所以妓院愿付双倍的价钱购买健康的年轻女孩十岁以下的小男生甚至是三倍的价钱。如果有足够的孩子撑过这趟旅程所得的金子不但够我们买船还足以雇水手。” 身后被轮暴的女孩出令人心碎的声音那是一声长长的抽噎无止尽地持续下去。丹妮紧握缰绳调转马头。“叫他们住手。”她命令乔拉爵士。 “卡丽熙?”骑士似乎有些为难。 “你听到了我的命令。”她说“叫他们住手。”她改用多斯拉克语对卡斯部众下令口气尖锐“乔戈、魁洛你们协助乔拉爵士我不要见到强暴生。” 两个战士交换着困惑的眼神。 乔拉?莫尔蒙爵士踢马靠近。“公主殿下”他说“您宅心仁厚但恐怕有所不知这里习俗向来如此。那些人为了卡奥流血卖命如今是该他们取得奖赏的时候。” 道路对面女孩仍旧哭泣不止她那种高亢有如歌唱的语言在丹妮耳中显得异样地陌生。头一个人已经完事另一个正过来接替。 “她是个羊女”魁洛用多斯拉克语说“卡丽熙她什么也不是和我们的战士在一起是她的荣幸。羊人与羊交合大家都知道。” “大家都知道。”女仆伊丽应道。 “大家都知道。”乔戈也同意。他骑着卓戈赐给他的那匹高大灰马。“卡丽熙若她的哭嚎冒犯了您的耳朵乔戈这就去把她的舌头给您带来。”说完他拔出亚拉克弯刀。 “我不要她受伤”丹妮说“这女孩我要定了。照我的命令去办否则卓戈卡奥惟你是问。” “唉卡丽熙。”乔戈说完一踢马肚魁洛和其他人也跟着过去际铃铛轻声作响。 “你也去。”她命令乔拉爵士。 “如您所愿。”骑士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果真是你哥哥的妹妹。” “韦赛里斯?”她不懂。 “不”他回答“雷加。”他策马驰去。 丹妮听见乔戈大叫。施暴者们嘲笑他有个人甚至吼了回去。乔戈的亚拉克弯刀一闪那人的头便从肩膀滚落地面。笑声转为咒骂那些人纷纷抽出武器然而这时魁洛、阿戈和拉卡洛也已赶到。她见路那边的阿戈指指骑在银马上的她那些战士用冰冷的黑眼睛瞪着她其中一人啐了口唾沫其他人则回去骑马嘴里念念有词。 与此同时骑在羊女身上的人依旧努力运作全神贯注于他的享乐对周遭事物毫无所觉。乔拉爵士下马伸出戴铁手套的手将他硬生生拧开。那多斯拉克人摔在泥地上翻身跳起手握短刀旋即被阿戈一箭封喉。莫尔蒙将女孩自尸堆上拉起来解下自己血迹斑斑的披风为之披上然后领她穿过道路走到丹妮面前。“您要怎么处置她?” 女孩睁大眼睛神情恍惚浑身颤抖。她的头因鲜血而纠结。“多莉亚把她的伤处理一下。你不是本族的人或许她不会怕你。其他人跟我来。”她驱策银马。穿过崩毁的木城门。 镇上的情形比外面更惨无数房舍着火燃烧。“贾卡朗”往返忙碌进行他们的血腥工作狭窄曲折的巷道里塞满了无头尸体。途中他们时时见到女人被强暴每次丹妮都勒住缰绳派卡斯部众上前制止并收被害者为自己的奴隶。其中一个肥胖、扁鼻、约四十来岁的妇人用生硬的通用语祝福丹妮但其他人眼中只有怨毒的瞪视。她们怀疑她她哀伤地明白害怕她会将她们带往更悲惨的命运。 “孩子你没法把她们通通收为己有的。”当他们第四次停下看着卡斯部众把新的一批奴隶带到她身后乔拉爵士忍不住道。 “我是卡丽熙是七大王国的继承人也是真龙传人。”丹妮提醒他。“你没资格告诉我什么不能做。”城市彼方一座建筑在烈火和浓烟中轰然倒塌她听见远处传来尖叫和孩童惊怕的呜咽。 他们找到卓戈时他正坐在一座无窗的方形神庙前那庙宇有厚厚的泥墙和球茎状的圆顶宛如一个巨大的褐色洋葱。在他身边是一堆人头叠得比他还高。他的上臂插了一枝羊人的短箭赤裸的左胸一片血红像是泼洒了颜料。他的三个血盟卫悉数在场。 姬琪搀扶丹妮下马;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她的躯体越显沉重行动日渐笨拙。她在卡奥面前跪下。“我的日和星受伤了。”亚拉克弯刀所留的伤口虽然很长幸而割得不深;他的左边乳头不见踪影一片血淋淋的皮肉垂在胸前活如一块湿润的破布。 “这是擦伤我生命中的月亮来自奥戈卡奥的血盟卫。”卓戈卡奥说。“为此我杀了他也杀了奥戈。”他扭扭头辫上的铃铛轻声作响。“你听到的是奥戈还有他的卡拉喀佛戈当我杀他的时候他是卡奥。” “无人能抵挡我生命中的太阳”丹妮说“他是骑着世界的骏马之父。” 这时一名战士骑马而至翻身下鞍愤怒地用多斯拉克语对哈戈讲了一大串话由于度太快丹妮听不懂。高大的血盟卫沉重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向卡奥。“这是马戈贾科寇1的卡斯部众。他说卡丽熙抢走了他的战利品一个应该让他骑的羔羊之女。” 卓戈卡奥转向丹妮脸上的表情凝重而坚毅但那双黑眼睛里却流露出疑问。“我生命中的月亮告诉我实话。”他用多斯拉克语下令。 丹妮用卡奥的母语简练而直接地说出事情经过好让他了解清楚。 说完之后卓戈皱起眉头。“战争就是这样眼下这些女人是我们的奴隶随我们高兴摆布。” “那我高兴让她们平安。”丹妮说一边怀疑自己是否太过火了。“若你的战士要骑这些女人请他们温柔地骑并将她们收作妻子让她们在卡拉萨中占有一席之地为你们生儿育女。” 柯索向来是三名血盟卫中最残忍的一个这时他冷笑道:“马会和羊交配吗?” 他语气中的某种元素令她想起韦赛里斯。于是丹妮转头怒道:“马和羊都是龙的食物。” 卓戈卡奥露出微笑。“看她变得多凶猛!”他说“这都是因为我的儿子骑着世界的骏马在她体内让她充满火焰。柯索你小心……就算母亲不把你烧死儿子也会把你踩进地底。至于你马戈闭上你的嘴巴去找别的羊骑。这些人属于我的卡丽熙。”卓戈朝丹妮莉丝伸出手没想刚抬手臂就痛得皱眉转头。 丹妮几乎可以感受他的痛苦这些伤远比乔拉爵士形容的严重。“医者在哪里?”她质问。卡拉萨里有两种人专事医疗:不孕的妇女和奴隶太监。草药妇人以药水和符咒疗伤太监则用尖刀、针线和烈火。“为何无人替卡奥疗伤?” “卡丽熙是卡奥把无毛人遣走的。”老科霍罗告诉她。丹妮现血盟卫自己也受了伤左肩有一道极深的刀痕。 “有很多战士受伤”卓戈卡奥固执地说“就让他们先接受治疗。这枝箭和苍蝇叮咬没什么两样而这个小刀伤只不过是另一个我可以向儿子炫耀的疤痕。” 丹妮看到他胸膛被割裂的皮肤下的肌肉他的箭伤则血流如注。“不能让卓戈卡奥等”她宣布“乔戈找到太监把他们立刻带来。” “银夫人”身后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我可以帮伟大的骑马战士疗伤。” 丹妮转头开口的人是她解救的一名奴隶就是那个祝福她的肥胖扁鼻妇人。 “卡奥不需要跟羊交配的女人帮忙。”柯索大喝一声“阿戈割下她的舌头!” 阿戈一把扯住她的头将匕往她喉咙按去。 丹妮举手制止。“住手她是我的人。让她说。” “勇猛的骑马战士啊我没有恶意。”这女人的多斯拉克语很流利。她穿的长袍原本是极轻薄的上等羊毛制成织有繁复的图案如今却沾满泥土和血迹扯得破烂。她抓紧褴褛的衣裳遮住硕大的**。“我真的懂得一点医术。” “你是做什么的?”丹妮问她。 “我叫弥丽?马兹?笃尔是这座神庙的女祭司。” “巫魔女。”哈戈咕哝道一边玩弄着手中的亚拉克弯刀眼神阴沉。丹妮回忆起某日晚间姬琪在营火边说的恐怖故事:巫魔女是专与恶魔交媾施行最黑暗恐怖的妖术邪恶残忍而无灵魂的女人。她们到了夜间会寻找男性吸干他们的精力直到对方死亡为止。 “我只是个医者。”弥丽?马兹?笃尔说。 “羊的医者。”柯索轻蔑地说“吾血之血我说杀了这个巫魔女等无毛人来。” 丹妮不理会暴跳的血盟卫。在她看来眼前这个年老丑陋的胖女人怎么也不像是巫魔女。“弥丽?马兹?笃尔你的医术从哪里学来?” “我母亲是从前的女祭司她教我学会取悦至高牧神的歌曲和咒语以及如何用树叶、树根和浆果调制圣烟和圣膏。当我年轻貌美的时候曾跟随商队前往阴影之旁的亚夏希望向他们的魔法师讨教。无数国度的船只都在亚夏汇集于是我在当地长期逗留学习异邦民族的医疗之术。一位来自鸠格斯奈的月之歌者教我她的分娩之歌一位你们骑马民族的女人则教我属于青草、玉米和马匹的魔法更有一位来自日落之地的学士剖开尸体告诉我埋藏于皮肤之下的所有奥秘。” 乔拉?莫尔蒙爵士开口:“学士?” “他自称马尔温”女人回答“从汪洋彼端的七国之地乘船而来。那里是日落国度人们穿着铁衣被巨龙所统治。他教会了我他家乡的语言。” “学士竟会出现在亚夏?”乔拉爵士若有所思地说“告诉我女祭司这位马尔温的脖子上戴了什么?” “铁大王他戴了一条用多种金属串成的项链非常紧像要把他掐死。” 骑士看看丹妮。“只有在旧镇的学城受训的人才会戴这种项链”他说“而这种人的确精通医术。”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的卡奥?” “所有的人都属于同一群羊羔我所接受的教育这么告诉我。”弥丽?马兹?笃尔回答“至高牧神派遣我下凡医治他的羔羊不论何时何地。” 柯索“啪”一声抽了她一记耳光。“巫魔女我们不是羊。” “住手!”丹妮怒道“她是我的人不许你伤害她。” 卓戈卡奥闷哼一声。“柯索这枝箭总得弄出来。” “是的伟大的骑马战士。”弥丽?马兹?笃尔答道一边抚着自己淤伤的脸颊。“而您的胸伤也必须立刻清洗然后缝补.不然会化脓的。” “那就快动手罢。”卓戈卡奥命令。 “伟大的骑马战士啊”那女人说:“我的用具和药剂都在神庙里面那里的治疗之力最为强大。” “吾血之血我扶你进去。”哈戈提议。 卓戈卡奥把他挥开。“我不需要人帮忙”他用骄傲而坚定的语气说。他不靠搀扶站了起来比在场所有人都要高大。鲜血自他被奥戈血盟卫的亚拉克弯刀所割去的乳头处汩汩流下丹妮赶忙走到他身边。“我不是男人”她小声说“靠在我身上吧。”卓戈伸出巨手搭住她的肩膀她便这么扶着他朝泥砌神庙走去。三名血盟卫紧跟在后丹妮命令乔拉爵士和她的卡斯部众守住神庙入口确保他们出来之前不会有人来此纵火。 他们穿过一连串的前厅走进位于“洋葱”正下方的中央大堂。微弱的光线从上方隐蔽的窗户射入墙上烛台里插了几支火把正在冒烟燃烧。泥地上散乱地铺着羊皮。“躺在那里。”弥丽?马兹?笃尔指着祭坛说。那是一块巨大的蓝纹石板上面刻画着牧羊人与羊群的图案。卓戈卡奥躺上去老妇人在火盆里洒上一把干枯的叶子房间顿时充满香烟。“你们最好到外面等。”她对其他人说。 “我们是他血之血”科霍罗说“我们在这里等。” 柯索走近弥丽?马兹?笃尔。“听好羊神的祭司你若敢伤害卡奥就会有这样的下场。”他抽出剥皮用的猎刀给她亮亮锋刃。 “她不会伤他的。”丹妮觉得自己可以信任这个丑陋的扁鼻胖妇人毕竟是她将她从施暴者手中拯救出来的啊。 “如果你们定要留下就请帮忙吧。”弥丽对血盟卫们说“伟大的骑马战士太过强壮请你们按住他让我把箭拔出来。”她任自己碎裂的长袍落至腰际前去打开一个雕花箱子拿出各式瓶罐、小盒、尖刀和针线。一切备妥之后她先折断箭身拔出锯齿状的箭头一边用拉札林人歌唱般的语调吟诵随后拿起一瓶葡萄酒在火盆上煮沸浇在伤口上。卓戈卡奥痛得大声骂她但一动未动。她以湿叶裹住箭伤。然后她把一种淡绿药膏涂在胸部伤口上再把那层皮拉回原处。卡奥咬紧牙关忍住尖叫。女祭司取出一根银针和一团丝线开始缝合伤口。完成之后她又在伤口抹了一种红色药膏覆盖更多湿叶并用一块羊皮裹住胸部。“您必须包着这羊皮并照我所说的祷词按时祷告持续十天十夜。”她说“您会烧还会很痒伤口愈合后也会留下很大的一块疤。” 卓戈卡奥坐起来际铃铛丁当作响。“羊女我以我的伤疤为傲。”他动动手臂痛得皱眉。 “不能喝酒也不能喝罂粟花奶”她警告他“虽然很痛但你必须保持身体强壮才能与毒素的恶灵斗争。” “我是卡奥”卓戈说“我不怕痛爱喝什么就喝什么。科霍罗把我的背心拿来。”老科霍罗快步离开。 “刚才”丹妮对那位丑陋的拉札林女人说。“我听你说起分娩之歌……” “银夫人我懂得染血产床的所有奥秘从没有接生失败过。”弥丽?马兹?笃尔回答。 “我就快生了”丹妮说“如果你愿意我儿子出生时希望你能帮我接生。” 卓戈卡奥笑道:“我生命中的月亮跟奴隶说话不是用问的你只要交代下去让她照办就成了。”他跳下祭坛。“走吧吾血之血马儿在呼唤着我们。此地只剩废墟动身的时刻到了。” 哈戈随卡奥走出神庙但柯索留了片刻瞪着弥丽?马兹?笃尔。“记住巫魔女卡奥没事你才能留下一条命。” “如您所说骑马战士。”女人回答他一边收拾她的瓶瓶罐罐。“愿至高牧神看顾所有羊羔。”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 1寇:多斯拉克人对卡拉萨里仅次子卡奥的领的称呼他们拥有自己的卡斯。 hapter63 提利昂 在一座俯瞰国王大道的丘陵上搭起了一张原松木做成的折叠长桌其上铺好了金黄桌布。[..tw超多好看小说]泰温公爵的大帐就在桌旁红金相间的大旗飘扬于长竿之上而他本人便是在此与手下重要骑士和诸侯共进晚餐。 提利昂到得有些迟他骑了一整天马此刻浑身酸痛摇摇摆摆地爬上缓坡朝父亲走去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是何等滑稽模样。这天的行军路途漫长令人筋疲力竭。今晚他打算喝个酩酊大醉。时间已是黄昏空中满是流萤仿佛有了生命。 厨子正端上当晚的主菜:五只烤得金黄酥脆嘴里含着不同水果的乳猪。闻到香味他口水都流了出来。“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他一边说一边在叔叔身边的板凳上坐下。 “提利昂我看还是让你去埋葬死者好了。”泰温公爵说“要是你上战场也跟上餐桌一般慢等你光临仗都已经打完了。” “哎父亲留一两个农民给我对付总行吧?”提利昂回答“不用太多我这个人向来不贪心。”他自顾自地斟满酒一边看着仆人切猪肉松脆的皮在刀子下哔啪作响滚烫的油汁流下来。提利昂已经很久没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象了。 “据亚当爵士的斥候报告史塔克军已从孪河城南下”父亲一边看着仆人把肉片放进他的木盘一边说“佛雷大人的部队加入了他们。此刻敌军就在北边离我们大概一日行程。” “父亲您行行好”提利昂说“我正要开始吃呢。” “提利昂一想到面对史塔克家那小鬼你就吓成这样?换成你哥哥詹姆他只怕会迫不及待想大显身手。” “我宁可对这头猪大显身手罗柏?史塔克既没这么嫩更没这么香。” 负责辎重补给的莱佛德伯爵――一个无趣的家伙――向前一靠:“希望你那群野蛮人不像你一样没用否则我们精良的装备就白白浪费了。” “大人我保证我那群野蛮人会让你的装备物尽其用。”提利昂回答。之前当他告诉莱佛德需要武器和护甲用来装备乌尔夫从山上找来那三百人时莱佛德的表情活像是别人要他交出自己的闺女。 莱佛德伯爵皱起眉头。“我今天碰见了那个浑身是毛的高个子那家伙坚持要拿两把战斧。他挑的可都是黑色重钢打造两面月刃的上等货色。” “夏嘎喜欢双手操家伙。”提利昂看着侍者把一盘冒烟的烤猪肉放在面前一边说。 “他自己那柄木斧还挂在背后。” “我想夏嘎的意思是三把斧头肯定比两把好。”提利昂伸出拇指和食指探进盐碟在肉上洒了一大把。 这时凯冯爵士倾身向前:“我们有个想法开战的时候打算把你和你那群野人放在前锋。” 凯冯爵士的“想法”通常都是泰温公爵的主意。提利昂原本已拿匕刺好一块肉正往嘴边送一听此言连忙放下。“前锋?”他有些怀疑地重复。若不是父亲大人对他的能力突然产生了敬意就是打算彻底除掉这个老让他出丑的儿子。至于是前者还是后者提利昂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看起来很威猛。”凯冯爵士道。 “威猛?”提利昂突然惊觉自己像只训练有素的鸟儿一样不断重复叔叔的话。父亲则在旁观看严加审度仔细衡量他所说的每一个字。“让我告诉你他们有多威猛。昨天晚上有个月人部的家伙为了一根香肠捅死了一个石鸦部的人。所以呢今天我们扎营时三个石鸦部的人抓住凶手割开他的喉咙为同伴报仇。或许他们想拿回香肠我不确定。波隆好不容易才阻止夏嘎剁掉那死人的老二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即便如此乌尔夫还坚决要求对方为这个血债付出赔偿金可康恩和夏嘎不肯。” “士兵缺乏纪律表示指挥官领导无方。”父亲说。 哥哥詹姆总有办法使人忠心追随甚至赔上性命都在所不惜提利昂可没这本领。他拿黄金换取忠诚用姓氏使人服从。“您的意思是换成个子高点的人可以多些威严吓他们不敢乱来对吧大人?” 泰温?兰尼斯特公爵转向弟弟。“若我儿子的手下不愿服从他的命令那么前锋显然不适合他。毫无疑问应该让他殿后负责保护辎重货车。” “父亲不需要这么替我着想。”他怒道“如果您没别的地方给我指挥就让我来率领前锋。” 泰温公爵打量着他的侏儒儿子。“我可没说让你指挥你是格雷果爵士的部属。” 提利昂咬了口猪肉嚼了两下然后愤怒地吐出来。“我现自己一点也不饿。”说着他别扭地爬下长凳。“诸位大人我先告退了。” 泰温公爵点头同意。提利昂转身一跛一跛地走下山丘心里很清楚身后众人的目光。一阵哄笑传来但他没有回头只暗自希望他们最好都被乳猪噎死。 夜幕已然低垂将所有旗帜染成黑色。兰尼斯特军的营地位于河流和国王大道之间绵延数里。在众多人马和树林之中非常容易迷路。果不其然提利昂茫然地走过十几个大帐篷和百余座营火忽然迷失了方向。萤火虫在营帐间窜动有如游荡的星星。他闻到蒜肠的香味辛辣又可口令他空空的肚腹饥肠辘辘。他听见远处有人唱起情色小曲一个女人咯咯笑着从身边跑过身上只盖了件深色斗篷一个醉酒的人追在她后面没两步就被树根绊倒。更远的地方两名长矛兵隔着小溪就着渐渐黯淡的天光练习格挡和突刺的技巧赤裸的胸膛上大汗淋漓。 无人看他一眼无人与他交谈无人注意到他。在他周围全是宣誓效忠兰尼斯特家族的部属一共多达两万人的庞大军团。然而他却孤独无依。 后来他总算听到夏嘎低沉浑厚的笑声透过夜色轰隆传来便循着笑声找到石鸦部过夜的小角落。科拉特之子康恩朝他挥挥一大杯麦酒。“半人提利昂!过来来我们火边坐坐跟石鸦部一起吃肉我们弄到一头牛。” “我看到了科拉特之子康恩。”巨大的血红牛尸被架在熊熊营火之上用一根粗如小树的烤肉叉串起――恐怕那根叉子原本就是一棵小树罢。鲜血和油汁滴落火焰中两个石鸦部的人合力转着牛。“谢谢你等牛烤好后叫我一声。”依目前的情形看来或许能赶在开战前吃到。他继续往前走。 每个部落都生了自己的营火;黑耳部不和石鸦部共食石鸦部不和月人部共食而任何部落都不和灼人部共食。他好不容易才从莱佛德伯爵那儿弄来的帐篷就位于四部营火中间。来到帐前提利昂现波隆正和他新来的仆人们喝酒。泰温公爵派来一个马夫和一个贴身仆人照料他起居甚至还坚持他应该带个侍从。他们围坐在小营火的灰烬旁在场的还有个女孩;纤细、黑看来不过十八岁。提利昂打量了她一会儿这才瞥见火烬里的鱼骨头。“你们吃了什么?” “大人是鳟鱼。(..tw好看的小说)”他的马夫说“波隆抓的。” 鳟鱼他心想烤乳猪。父亲真该死。他有些哀怨地望着鱼骨肚子咕噜叫。 他的侍从把原本要说的话吞了下去这孩子很不幸地姓了派恩波德瑞克?派恩是御前执法官伊林?派恩爵士的远亲……几乎和他一样沉默寡言虽然并非没有舌头。某一天提利昂叫他把舌头吐出来确定一下。“的确是舌头”他评说“哪天你总得学着用。” 今天这种时候他可没耐性去套那孩子的话。他更怀疑父亲派这小鬼来当侍从根本是个恶意的玩笑。于是提利昂把注意力转移到女孩身上。“就是她?”他问波隆。 她优雅地起身从五尺多的高度俯瞰他。“是的大人而且她自己会说话如果您高兴的话。” 他歪歪头。“我是兰尼斯特家族的提利昂别人叫我小恶魔。” “我母亲为我取名雪伊别人也常这样叫……我。” 波隆哈哈大笑提利昂也不禁扬起嘴角。“那么就请进帐罢雪伊。”他为她掀起帷幕进去之后燃起一支蜡烛。 军旅生活多少有些补偿无论在何处扎营必定有人循踪而至。今天行军结束时提利昂叫波隆去给他找个像样的营妓。“最好年轻一点的当然越漂亮越好。”他说“如果她今年洗过澡那最好如果没有把她先洗干净。务必告诉她我的身份以及我是什么德行。”杰克以前通常懒得说明于是许多女孩初次见到这位她们受雇服侍的贵族少爷时眼底的神情便油然而生……那是一种提利昂?兰尼斯特这辈子难以忍受的神情。 他拿起蜡烛把她仔细打量一番。波隆眼光不错:她生得一双雌鹿般的眸子身形纤细**小而结实脸上的笑容时而羞怯、时而傲慢、时而邪恶。他挺满意。“大人要我脱衣服吗?”她问。 “稍等雪伊你是处*女吗?” “大人您高兴的话就这样想吧。”她故作庄重地说。 “小妹妹知道真相我才会高兴。” “是吗?那您得付双倍的钱。” 提利昂认为他们简直是绝配。“我是兰尼斯特家的人有的是黄金你会现我是个很慷慨的人……但我要的不只是你两腿间的东西――当然那个我肯定要。我要你和我一起住为我倒酒陪我说笑每天在我奔波之后替我按摩双脚……而且不管我留你一天还是一年只要我们在一起你就不许跟其他男人上床。” “很公道。”她伸手向下抓住自己粗布薄衫的裙摆流畅地上拉过头丢到一边。底下除了裸体空无一物。“大人不把蜡烛放下来可是会烧到手的。” 提利昂放下蜡烛牵起她的手轻轻拉拢。她俯身亲吻他嘴里有蜂蜜和苜蓿的味道她的手指灵活熟练地找到他衣服的绳结。 当他进入她体内的时候她用低回的亲密话语和颤抖的喜乐喘息来迎接他。提利昂怀疑她的愉悦是装出来的但由于她装得非常逼真他也就不以为意毕竟这背后的真相他可不想知道。 完事后当她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提利昂才明白自己真的很需要她或者像她这样的人。自他随哥哥及劳勃国王一行前往临冬城至今已经快一年没和女人睡过了。而明天或者后天他就可能战死果真如此他死的时候宁可想着雪伊也不要想着父亲大人、莱莎?艾林或凯特琳?史塔克夫人。 他感觉到她柔软的胸部靠上自己臂膀那是一种无比美妙的感觉在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歌。静静地轻轻地他哼唱起来。 “大人唱什么哪?”雪伊靠着他呢喃道。 “没什么”他告诉她“只是我小时候学的一曲儿罢了。快睡罢小宝贝。” 待她闭上双眼呼吸变得深沉而规律提利昂轻轻地从她体下抽身离去惟恐打扰她好梦。他浑身赤裸地下床跨过他的侍从走到帐篷后去撒尿。 波隆盘腿坐在一棵栗子树下靠近拴马的地方睡意全无地磨着利剑;这佣兵似乎不像别人那般需要睡眠。“你在哪儿找到她的?”提利昂一边尿一边问他。 “从一个骑士手上抢的那家伙根本不愿放弃她是你的名字让他改变了主意……当然还有我架在他脖子上的匕。” “好极了”提利昂苦涩地说一边甩干最后几滴尿液。“我记得我说的是‘帮我找个妓女’不是‘帮我造个敌人’。” “漂亮的早抢光了”波隆道“你要想换个没牙的丑婆娘我很乐意帮你把她送回去。” 提利昂跛着脚走到他身边坐下。“你这话要给我老爸听到必定被加上无礼放肆的罪名配去挖矿。” “好在你不是你老爸”波隆回答“还有一个鼻子长满疱子的你要么?” “那岂不伤了你的心?”提利昂回敬“我就留着雪伊。你不会刚巧注意到那骑士叫什么名字吧?打仗的时候我可不想让他在我身边。” 波隆霍地起身动作如灵猫一般迅捷优雅手心转着剑。“侏儒打仗时我会在你身边。” 提利昂点点头他的皮肤裸露在外觉得夜晚的空气十分温暖。“保我这场仗活下来要什么奖赏随你挑。” 波隆将长剑从右手抛到左手然后试着挥了一下。“谁想杀你这种人?” “我老爸就是一个。他派我打前锋。” “是我也会这么安排。小矮人举个大盾牌教他们的箭手头痛死。” “听你这么一说我的心情竟大为振奋”提利昂道“我一定是疯了。” 波隆收剑入鞘。“毫无疑问。” 提利昂回到帐篷现雪伊已经翻身用手肘枕着脸睡意未消地喃喃说:“我一醒来大人就不见了。” “大人这不就回来了么。”他钻进被窝在她身边躺下。 她探手伸到他畸形的双腿之间现他硬了起来。“的确是回来了哟。”她悄声说同时抚弄他。 他问她是被波隆从谁手上带来的她说出一个小贵族的随从的名字。“大人您用不着担心他。”女孩说手指忙个不休。“他是个不起眼的小家伙。”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又是什么?”提利昂问她“难不成我是个巨人?” “哎哟可不是嘛”她愉悦地说“我的兰尼斯特巨人。”说完她骑到他身上一时之间几乎就让他相信她的话。提利昂微笑着睡去…… ……直到被黑暗中震耳欲聋的喇叭声吵醒雪伊摇着他的肩膀。“大人”她悄声道“大人您醒醒我好怕。” 他有气无力地坐起来掀开毛毯号音响彻夜空狂野而急促仿佛在喊着:快啊快啊快啊。他听见人们的叫喊、枪矛的撞击、马儿的嘶鸣好在没有打斗。“是我父亲的喇叭”他说“这是作战集合令。史塔克军离我们不是还有一天路程么?” 雪伊摇摇头眼睛睁得老大面色苍白。 提利昂呻吟着下床摸索着走到帐外一边叫唤他的侍从。苍白的迷雾自夜幕中飘浮过来宛如河面上悠长的白手指。人和马在黎明前的寒气里跌跌撞撞他们忙着系紧马鞍将货物运上马车并熄灭营火。号角再度吹响:快啊快啊快啊。骑士们纷纷跃上不住吐气的战马步兵则边跑边扣上剑带。当他找到波德1时那孩子正轻声打着鼾。提利昂扬腿狠狠地踢了他肋骨一脚。“快把我盔甲拿来”他说“动作快。”波隆从雾中跑来已然全副武装骑在马上戴着那顶饱经击打的半罩头盔。“生什么事了?”提利昂问。 “史塔克那小鬼抢先一步”波隆道“他趁夜色沿国王大道南下就在我们北方不到一里全军成战斗阵形。” 快啊号角仿佛在喊快啊快啊快啊。 “叫原住民准备出动。”提利昂缩回帐篷。“我的衣服上哪儿去了?”他朝雪伊叫道。“就那件不对是那件皮衣该死对对把我靴子拿来。” 等他穿好衣服侍从已把他的盔甲排好。这身盔甲实在不起眼。提利昂本有一套上好的重铠特别精心打造适合他畸形的身体只可惜而今好端端放在凯岩城与他相隔千里。他只好将就一下在莱佛德伯爵的辎重车辆上东拼西凑:锁甲和头套一名战死骑士的护喉圆盘护膝铁手套和尖角钢靴。其中某几件有装饰有的则样式普通通通都不成套颇不合身。他的胸甲原本是要给个子更大的人穿的;为了对付他那颗不合比例的大头他们找来一个水桶状的大盔顶端有根一尺长的三角尖刺。 雪伊协助波德为他扣上扣环和系带。“如果我死了记得要为我掉眼泪。”提利昂告诉妓女。 “你人都死了怎么会知道?” “我就是知道。” “我相信你会。”雪伊为他戴上巨盔波德随即将之与护喉相连。提利昂扣上腰带挂好短剑和匕沉甸甸的。这时马夫牵来他的坐骑那是一头结实的棕色大马身上的护甲和他一样厚实。他得别人帮忙才上得了马只觉自己如有千石重。波德递上他的铁木镶钢边大盾然后是他的战斧。雪伊退开一步上下打量他一番。“大人您看起来很威武。” “大人我看起来像个穿着滑稽盔甲的侏儒。”提利昂酸酸地说“不过我谢谢你的好意。波德瑞克倘若战事对我方不利请护送这位小姐平安回家。”他举起战斧向她致意然后调转马头飞奔而去。他的肚子里好似打了一个结绞得很紧痛得厉害。在他身后他的仆人连忙开始拔营。朝阳自地平线升起一根根淡红的手指从东方伸出。西边的天空是一片深紫缀着几颗星星。提利昂不知这是否会是他今生所见最后一次日出……也不知思索这类事情是否就是怯懦的表现。哥哥詹姆在出战前想过死亡么? 远处响起军号低沉哀怨令人灵魂不寒而栗。原住民纷纷爬上骨瘦如柴的山地坐骑高声咒骂、彼此嘲弄其中几个明显是醉了。提利昂领军出时空气中游移的雾丝正逐渐被东升旭日所蒸马儿吃剩的青草上凝满露水仿佛有位天神刚巧路过洒下整袋钻石。高山氏族紧跟在他身后各个部落的人各自追随自己的领袖。 黎明的晨光中泰温?兰尼斯特公爵的军队有如一朵缓缓绽开的钢铁玫瑰尖刺闪闪光。 中军由叔叔指挥凯冯爵士已在国王大道上竖起旗帜。步弓手排成三列分立道路东西冷静地调试弓弦箭枝在腰间晃动。成方阵队形的长枪兵站在弓箭手中间后方则是一排接一排手持矛、剑和斧头的步兵。三百名重骑兵围绕着凯冯爵士、莱佛德伯爵、莱顿伯爵和沙略特伯爵等诸侯及其随从。 右翼全为骑兵共约四千人装甲厚重。过四分之三的骑士齐聚于此有如一只巨大钢拳。该队由亚当?马尔布兰爵士指挥。提利昂看到他的掌旗官展开旗帜家徽立即显露:一棵燃烧之树橙色与烟灰相间。在他身后有佛列蒙爵士的紫色独角兽克雷赫家族的斑纹野猪以及史威佛家族的矮脚公鸡等旗号。 父亲大人则坐镇大帐所在的丘陵之上四周是预备队一半骑兵一半步兵多达五千人。泰温公爵向来指挥预备队身处可将战况尽收眼底的高地视情形将部队投入最需要的地方。 即便从远处观之父亲也依旧辉煌耀眼。泰温?兰尼斯特的战甲连他儿子詹姆的镀金套装与之相比都会黯然失色他的大披风由难以计数的金缕丝线织成重到连冲锋都鲜少飘起一旦上马则几乎将坐骑后腿完全遮住。普通的披风钩扣无法承受如此重量取而代之的是一对趴在肩头相互对应的小母狮仿佛随时准备一跃而出。她们的配偶是一只鬃毛壮伟的雄狮昂立于泰温公爵的巨盔顶一爪探空张口怒吼。三头狮子都是纯金打造镶了红宝石眼睛。他的盔甲则是厚重的钢板铠上了暗红色瓷釉护膝和铁手套均有繁复的黄金涡形装饰。护手圆盘是黄金日芒每一个钩扣都镀上了金。红钢铠甲经过一再打磨在旭日光芒中鲜亮如火。 这时提利昂已可听见敌军的隆隆战鼓。他记起上次在临冬城大厅看见罗柏?史塔克坐在他父亲的高位上手中未入鞘的长剑闪闪光。他记得冰原狼自暗处攻来的景象突然间仿佛又看到它们咆哮着向他扑来咧嘴露出尖牙利齿。那小鬼会带狼上战场吗?这念头令他大感不安。 经过整夜无休的长途行军北方人此刻一定筋疲力竭。提利昂不明白那小鬼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想趁对方熟睡时攻其不备?这样的机会实在不大抛开其他方面不谈泰温?兰尼斯特对战争可是精明之极。 前锋军在左方集结。当先便是黄底的三黑狗旗格雷果爵士正在旗下骑着提利昂平生所见最大的马。波隆看了他一眼嘻嘻笑道:“打仗时记住跟着大个子。” 提利昂严厉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为什么?” “他们是最棒的箭靶瞧那家伙他会吸引全战场弓箭手的目光。” 提利昂笑笑转用全新的观点审视魔山。“我得承认我还从没这么想过。” 克里冈的装备半点也称不上华丽:盔甲是深灰色的厚重钢板其上只有长期剧烈使用的痕迹没有任何纹章或装饰。他的佩剑是一把双手巨剑然而格雷果爵士单手提起浑如常人拿匕一般轻松。此刻他正以剑尖戳指喝令众人就位。“谁要敢逃跑我就亲手宰了他!”他咆哮道转头看到了提利昂。“小恶魔!你守左边看你有没有能耐守住河流。” 那是左军的最左翼只要守住这里史塔克军便无法从侧面包抄――除非他们的马能在水上跑。提利昂领军朝河岸行去。“你们看!”他以斧指河叫道。“就是这条河。”一层白雾依然如毯子般笼罩水面暗绿河水奔流其下。浅滩满布泥泞遍生芦苇。“我们负责防守此地。无论生什么保持靠近河流决不要让它离开视线决不能让任何敌人进到河流和我们之间。他们要玷污我们的河水我们就剁掉他们的命根子丢进河里喂鱼吃。” 夏嘎双手各持一斧这时他两斧用力一敲出巨响。“半人万岁!”他叫道。石鸦部的人立刻跟进黑耳部和月人部也照样呼喊。灼人部虽然没叫但他们拿起枪剑互击。“半人万岁!半人万岁!” 提利昂骑马绕圈检视战场。周围的土地崎岖不平:岸边是滑软泥泞低缓上坡升向国王大道再往东去则是多石的破碎地形。丘陵有些许林木点缀不过此间树木多半已被伐尽辟作农田。他听着战鼓心脏在胸口随着节奏怦怦跳动在层层的皮衣钢甲下他的额际冷汗直流。他看着魔山格雷果爵士策马在战线上来来去去.高声喊话指手画脚。左军的组成也多是骑兵然而并不若右翼那样是由骑士和重装枪骑兵组成的钢拳而是西境的杂牌部队:仅穿皮甲的弓骑兵、大批毫无纪律的自由骑手和流浪武士骑着犁马、手持镰刀和祖父辈遗留的生锈刀剑的庄稼汉兰尼斯港小巷中找来、并未完成训练的男孩……以及提利昂和他的高山氏族。 “等着喂乌鸦吧。”波隆在他身边低声呢喃说出了提利昂没说的话他不由得点头同意。父亲大人难道失却了理智?左翼不仅没有矛兵弓箭手很少骑士更是稀罕尽是些装备低劣、未加防护的人况且还是由一个行事不经大脑、全凭意气用事的残暴粗汉所率领……如此可笑的一支军队父亲竟期望他们守住左翼? 他没有时间仔细思考鼓声愈来愈近咚咚咚咚潜进他的皮肤之下令他双手抽搐。波隆拔出长剑刹那间敌人已出现在前方从丘陵顶端漫山遍野地冒出来他们躲在盾牌和长矛构成的壁垒之后整齐划一地迈步前进。 诸神该死瞧瞧他们有多少人提利昂心想不过他明白父亲的总兵力比较多。敌军的领们骑着披甲战马领导士兵前进掌旗官举起家族旗帜与之并肩而行。他瞥见霍伍德家族的驼鹿旗帜、卡史塔克家族的日芒旗、赛文伯爵的战斧旗、葛洛佛家族的盔甲铁拳……其间更有佛雷家族的灰底蓝色双塔旗前几天父亲还信誓旦旦地说瓦德大人不会出兵。史塔克家族的白色旗帜四处可见旌旗在风中飘荡翻飞于长竿之上灰色的冰原狼仿佛也在旗帜上奔跃。那小鬼在哪里?提利昂纳闷。 军号响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低沉而悠长有如来自北方的冷风令人不寒而栗。兰尼斯特的喇叭随即回应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宏亮而不驯只是提利昂的心中却觉得比较小声且有些不安。他的五脏六腑一阵翻搅涌起一股恶心眩然欲呕;他暗暗希望自己可别因反胃而死。 当号声渐息嘶嘶声填满了空缺。在他右边道路两侧的弓箭手洒出一阵箭雨北方人开步快跑边跑边吼。兰尼斯特的弓箭如冰雹一般朝他们身上招呼百枝千枝刹那间不可胜数。不少人中箭倒地呐喊转为哀嚎。这时第二波攻击已从空中落下弓箭手们纷纷将第三枝箭搭上弓弦。 喇叭再度响起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格雷果爵士挥动巨剑吼出一声命令几千个人的声音随即回应。提利昂一踢马肚放声加入这个嘈杂的大合唱随后前锋军便向前冲去。“河岸!”当他们策马开跑他对原住民吼道“记住!守住河岸!”开始冲刺时他还在前方带头但齐拉随即出一声毛骨悚然的凄厉呐喊从他身边向前窜去夏嘎狂吼一声也跟了上去原住民们纷纷跟进把提利昂留在他们扬起的烟尘中。 正前方一群敌军枪兵组成半月阵形有如一只两面生刺的钢剌猬躲在绘有卡史塔克家族日芒纹章的高大橡木盾后方严阵以待。格雷果?克里冈率领一队精锐的重装骑兵成楔形阵势率先与之接战。面对大排长枪半数的马在最后一刻停止冲刺闪避开去。有的则是横冲直撞枪尖贯胸而出当场死亡提利昂看到十来个人因此倒地。魔山的坐骑被一根带刺枪尖刮过脖颈它人立起来伸出镶蹄铁的双脚便往外踢。狂的战马跃入敌阵长枪自四面八方向它捅来但盾墙也同时在它的重压之下瓦解北方人脚步踉跄地闪避这只动物的垂死挣扎。战马轰然倒下吐血身亡魔山却毫无伤地起身高擎双手巨剑展开疯狂攻击。 夏嘎趁敌方的盾墙上的裂缝还来不及合拢也冲了进去石鸦部的人众紧跟在后。提利昂高叫:“灼人部!月人部!跟我来!”不过他们大都已冲到他前面去了。他瞥见提魅之子提魅的坐骑倒地而死人则跳开脱身;有个月人部民被钉死在卡史塔克家的长矛上;康恩的马则扬腿踢断敌人的肋骨。这时一阵箭雨洒在他们头上究竟从何而来他说不准总之对史塔克军和兰尼斯特军一视同仁。它们或从盔甲上弹开或找到暴露的血肉。提利昂举起盾牌躲在下面。 在骑兵的冲击下刺猬逐渐崩解北方人纷纷后退。提利昂看见有个矛兵愚蠢地朝夏嘎直冲过去结果被夏嘎战斧一挥正中胸膛穿透盔甲、皮革、肌肉和肺顿时毙命。斧刃卡在对手胸膛里但夏嘎马不停蹄又用左手的战斧将另一个敌人的盾牌劈成两半右手的尸体则绵软无力地随马弹跳颠簸。最后死尸滑落地面夏嘎高举双斧交互撞击出慑人的呐喊。 这时他自己也冲入了敌阵战场瞬间缩小到坐骑周围几尺。一个步兵手持长矛朝他胸膛戳来他战斧一挥将矛格开那人向后跳去打算再试一次但提利昂调转马头把他踩在马下。波隆被三个敌兵团团围住但他砍断第一支向他刺去的矛头反手一剑又正中另一个人面门。 一枝飞矛从左方朝提利昂射来“咚”地一声插在木盾上。他转身追击掷矛者但对方举盾过头于是提利昂策马绕着他转战斧如雨般落在盾上。橡木碎屑四溅最后北方人终于脚底一滑仰面摔倒在地盾牌却刚好挡在身体上。提利昂的战斧够不到他下马又太麻烦所以他抛下此人策马攻击另一目标。这次他从对方后背偷袭成功战斧向下一劈正中敌人却也震得自己手臂酸麻。这时他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机会便勒住缰绳寻找河岸猛然现河流竟在右手看来乱军中他不知不觉调转了方向。 一位灼人部民骑马从他身边跑过软绵绵地趴在马脖子上一枝长矛插进肚腹从背后穿出。虽然人是没救了但当提利昂看见一名北方士兵跑过去要拉住那匹马的缰绳时他也冲锋过去。 对方持剑迎战他生得高大精瘦穿着一件长衫锁子甲以及龙虾铁手套不过掉了头盔鲜血从额头的伤口直流进眼里。提利昂瞄准他的脸奋力砍去却被那高个子挥剑格开。“侏儒!”他尖叫“去死!”提利昂骑马绕着他转他也跟着旋身不断挥剑朝他的头颅和肩膀砍劈。刀斧相交提利昂立时明白高个子不仅动作比他快力气也比他大上许多。天杀的七层地狱波隆跑哪儿去了?“去死!”那人咕哝着动猛烈攻击。提利昂勉强及时举盾挨下这一记猛击盾牌仿佛要向内爆开碎裂的木片从手边落下。“去死!”剑士咆哮着再度进逼一剑当头劈下打得提利昂头昏眼花。那人抽回长剑在他头盔上拉出可怕的金属摩擦高个子不由得嘿嘿一笑……谁料提利昂的战马突然张口如蛇一般迅捷地咬掉他一边脸颊伤口深可见骨。那人厉声尖叫提利昂一斧劈进他的脑袋。“去死的是你!”他告诉他对方果然死了。 他正要抽回战斧却听有人大喊。“为艾德大人而战!”对方声音宏亮“为临冬城的艾德大人而战!”这名骑士马蹄奔腾朝他冲来带刺的流星锤在他头顶挥舞。提利昂还来不及叫唤波隆两匹战马便轰地撞在一起流星锤的尖刺穿透右手肘关节处薄弱的金属防护一阵剧痛顿时炸裂开来斧头也立刻脱手。他伸手想拔剑但流星锤呼啦啦转了个圈又朝他迎面扑来。一声令人作呕的碰撞他从马上摔了下去。他不记得自己撞到地面然而待他抬头上方只有天空。他连忙翻身想要站起却痛得浑身抖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动。将他击落的骑士靠过来高高在上。“小恶魔提利昂”他声如洪钟地向下喊“你是我的俘虏了。投不投降兰尼斯特?” 我投降提利昂心想但话却卡在喉咙里。他出沙哑的声音挣扎着跪起来胡乱地摸索武器:剑、匕、什么都好…… “投不投降?”骑士高高地坐在披甲的战马上人和马都活像庞然大物。带刺流星锤慵懒地转着圈。提利昂双手麻木视觉模糊剑鞘竟是空的。“不投降就得死。”骑士高声宣布链锤越转越快。 提利昂踉跄着起身不觉一头撞上马肚子。马儿出凄厉的嘶喊前脚跃起想要挣开剧痛。鲜血和肉块如雨般喷洒在提利昂脸上接着马儿以山崩之势轰然倒地。等他回过神来面罩里已塞满了泥巴有东西正在撞击他的脚。他挣脱开来喉咙紧绷得几乎无法言语。“……投降……”他好不容易挤出声来。 “是我投降。”一个人呻吟道声音充满痛苦。 提利昂拨开头盔的泥土现那匹马朝另一方向倒下正好压在骑士身上。骑士的一只脚被马困住用来缓冲撞击的手则扭曲成怪异的角度。“我投降。”他继续说同时用另一只没被折断的手在腰际摸索抽出佩剑丢在提利昂脚下。“大人我投降。” 侏儒头晕目眩地弯身拾起那把剑手稍微一动阵阵剧痛便自肘部直冲脑际。战事似乎已经转移到别的地方他所在的位置除了大批尸体没有活人留下来。乌鸦在上空盘旋、落地啄食。他看到凯冯爵士派出中军支援前锋大批长枪兵将北方人逼回丘陵两军正在缓坡上作殊死搏斗长枪方阵碰上了又一堵由椭圆铁钉盾构成的墙垒。他一边看只见空中又洒下一阵箭雨盾墙后的士兵在无情的炮火下纷纷倒地。“爵士先生我想你们快输了。”他对被马压住的骑士说。对方没有答话。 背后忽然传来蹄声他急忙旋身但由于手肘的剧痛他已无法举剑作战。幸好来的是波隆他勒住缰绳往下看着他。 “看来你还真帮不了什么忙。”提利昂告诉他。 “我看你靠自己也就够了。”波隆回答“你只把头盔上的刺弄丢了。” 提利昂伸手一摸巨盔上的尖剌已然整个儿折断。“我没弄丢我知道它在哪里。看到我的马了吗?” 等他们找到马喇叭又再度响起泰温公爵的预备队倾巢而出沿着河岸朝敌军冲去。提利昂看着父亲急驰而过身边围绕着五百名骑士阳光在枪尖闪耀兰尼斯特家族的红金旗帜在头顶飞扬。史塔克家的残余部队在冲击下彻底溃散有如被铁锤敲打的玻璃。 提利昂盔甲下的手肘又肿又痛他也就没参加最后的屠杀转而和波隆前去寻找他的手下。许多人都是在死人堆里找到的。乌玛尔之子乌尔夫倒在一滩渐渐凝固的血泊里右手肘以下全部不见身旁还倒卧了十几个月人部的同胞。夏嘎颓然靠坐在一棵树下全身插满了箭康恩的头枕在他膝上。提利昂本以为他俩都死了但当他下马时夏嘎却睁开了眼睛:“他们杀了科拉特之子康恩。”英俊的康恩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只有长枪贯穿胸膛的一个红点。波隆扶夏嘎站起来大个子仿佛这才注意到身上的箭便一枝枝拔出来一边抱怨弓箭把他的盔甲和皮革插出一堆窟窿。有几枝箭射进体内拔得他像个婴儿似喊痛。当他们为夏嘎拔箭时齐克之女齐拉骑马过来向他们展示她割取的四只耳朵。提魅则率领灼人部众掠夺被他们杀掉的死人。跟随提利昂?兰尼斯特上战场的三百名原住民大约只有半数幸存。 他让生者打理死者派波隆去处置被他俘虏的骑士然后独自去找父亲。泰温公爵坐在河边正拿一个镶珠宝的杯子喝酒并让他的侍从为他解开战甲的环扣。“一场漂亮的胜仗。”凯冯爵士看到提利昂便对他说“你的野人打得很好。” 父亲那双淡绿金瞳看着他冷酷得令他打颤。“父亲是不是教您很吃惊啊?”他问“有没有破坏您的计划啊?我们本该被敌人屠杀的是不是这样?” 泰温公爵一饮而尽脸上毫无表情。“是的我把无纪律的部队安排在左翼预期他们会溃败。罗柏?史塔克是个毛头小鬼想必勇气多于睿智我原本希望他一见我左军崩溃便全力突进企图侧面包抄。等他进了圈套凯冯爵士的长枪兵便会转身攻他侧翼把他逼进河里这时我再派出预备队。” “您把我丢进这场大屠杀却不肯把计划告诉我。” “佯攻难以让人信服”父亲回答“何况我不能把计划透漏给与雇佣兵和野蛮人为伍的人。” “真可惜我的野蛮人坏了您的大好兴致。”提利昂脱下钢护手任它落地因手肘的剧痛皱起眉头。 “以史塔克那小鬼的年纪来说他的用兵乎预期地谨慎”泰温公爵承认“但胜利就是胜利。你似乎受伤了。” 提利昂的右臂染满鲜血。“父亲谢谢您的关心”他咬牙道“可否麻烦你派个学士来帮我看看?莫非您觉得有个独臂的侏儒儿子也不赖……” 父亲还不及回答只听一声急切的喊叫:“泰温大人!”他便转过头去。亚当?马尔布兰爵士翻身下马泰温公爵起立迎接。那匹马则口吐白沫嘴流鲜血。亚当爵士生得高瘦一头暗铜色及肩长穿着亮的镀铜钢铠胸甲中央有一棵象征家徽的燃烧之树。他在父亲面前单膝跪下“公爵阁下我们俘虏了部分敌方头目包括赛文伯爵、威里斯?曼德勒爵士、哈利昂?卡史塔克和四个佛雷家的人。霍伍德伯爵战死。至于卢斯?波顿恐怕已经逃了。” “那小鬼呢?”泰温公爵问。 亚当爵士迟疑片刻。“大人史塔克那小鬼没和他们一道他们说他已从孪河城渡河带着骑兵主力赶赴奔流城。” 好个毛头小鬼提利昂想起父亲刚才的话想必勇气多于睿智。若不是手痛得厉害他一定会哈哈大笑。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 1波德是波德瑞克的小名 hapter64 凯特琳 林间轻响絮绕耳际。(..tw无弹窗广告) 谷底溪水奔流蜿蜒穿过石板河床月光在水面粼粼波动。树下战马轻声嘶鸣伸蹄扒开覆满落叶的湿软地面。人们压低声音紧张地开着玩笑。她不时听见长枪的碰撞和锁子甲滑动所出的微弱声响但即便这些声音也显得朦胧模糊。 “夫人等不了多久了。”哈里斯·莫兰道。他要求在这场战事中有幸担负起保护她的责任身为临冬城侍卫队长这本是他的权利罗柏也没拒绝。她身边还围绕着三十个卫士他们的任务只是保护她免遭任何伤害倘若战事不利则务必将她安然护送回临冬城。罗柏原本要派出五十人凯特琳坚持这场仗他需要所有的人手因此十个就够了最后他们达成妥协改派三十名卫士但双方都怏怏不乐。 “该来的时刻自然会来。”凯特琳告诉他。当战事到来的时刻她知道那将意味着死亡或许是哈尔的死……也或许是她的甚至是罗柏。在战争中无人安全任何人的性命都有危险所以凯特琳宁愿等待静听林间轻响、溪涧乐音感受暖风拂过丝。 再怎么说等待对她来说毫不陌生她生命中的男人总是让她等待。“小凯特等我回来哟。”每次父亲上朝、上集或远赴沙场总是这么对她说。她也乖乖听话耐心地站在奔流城的城垛上看着红叉河和腾石河水奔涌流过。他每每不能准时归来于是凯特琳也在城墙上终日守望透过雉堞和箭孔向外眺望直到终于瞥见霍斯特公爵骑着那头棕色老马沿着河岸快步朝渡口奔来。“你有没有等我啊?”当他弯身搂抱她时一定会这么问“有没有啊小凯特?” 布兰登·史塔克也教她等了好久。“夫人此行不会太长。”他曾郑重誓“等我回来咱们便可成婚。”然而当成婚那天终于来临与她并肩站在圣堂的却是他的弟弟艾德。 奈德与新娘相守不足两周便又快马赶赴战场只留下一个又一个承诺。好歹他留下的不只是空洞的话语他还给了她一个儿子。月盈月缺转眼九个月过去罗柏诞生于奔流城他的父亲却还在南方作战。她历经莫大痛苦把浑身是血的罗柏带来人世却不知奈德今生有无机会见到他。她的儿子啊当时的他好小好小…… 如今她等待的对象变成了罗柏……以及詹姆·兰尼斯特那个金光闪闪传说从不知等待为何物的骑士。“弑君者暴躁易怒。”布林登叔叔对罗柏这么说他则以所有人的性命和惟一的希望为赌注押在这句话上面。 罗柏即便心里害怕也一点没表现出来。凯特琳看着他在队伍里走动拍拍这人肩膀和那人同声说笑又协助另一人安抚焦躁不安的马匹。他的盔甲随着移动轻声作响全身上下只有头部暴露在外。微风吹动他的枣红头那头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红她不禁讶异儿子何时长得这么高大。才十五岁呢已经快跟她一般高了。 请让他长得更高她祈求天上诸神让他活过十六岁、二十岁、五十岁让他变得和他父亲一样高大让他有机会把儿子抱在怀中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tw好看的小说)她看着面前这个留了新胡子脚边跟了一条冰原狼的高大青年眼中所见却是那个他们放在她怀中的小婴儿。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生在奔流城的事了。 夜空虽暖想到奔流城却令她打起冷颤。他们究竟在哪里?她纳闷。莫非叔叔出错了?一切的一切都维系在他的承诺上。罗柏拨给黑鱼三百精兵派他趋前掩护主力部队的行踪。“詹姆不知情”布林登爵士回来报告“我敢拿性命担保。我的弓箭手没让任何一只乌飞回他那里。我们遇到了几个他的斥候那些人也都无法回去通报了。他应该派出更多人才对。总而言之他不清楚我们的行踪。” “他的部队规模如何?”儿子问。 “总共一万两千步兵分居三处营地散于城堡周围彼此间有河水相隔。”叔叔边说边露出一抹粗犷的微笑令她觉得好熟悉。“包围奔流城这是惟一的方法但这也将是他们的致命伤。对方的骑兵约莫两三千。” “弑君者的兵力将近我们三倍。”盖伯特·葛洛佛道。 “不错”布林登爵士“但詹姆爵士缺乏一样东西。” “缺什么?”罗柏问。 “耐心。” 比之刚离开孪河城时他们目前的兵力又增加了不少。绕过蓝叉河源头调头往南急驰时杰森·梅利斯特伯爵从海疆城带兵前来助阵其他生力军也陆续加入包括雇佣骑士、小诸侯和没了主子的散兵他们是在她弟弟艾德慕的军队于奔流城下被击溃后逃往北方的。人们极尽所能催马前进赶在詹姆·兰尼斯特接获消息以前来到此地。眼下决战时刻已经来临。 凯特琳看着儿子上马瓦德侯爵的儿子奥利法·佛雷则为他拉住缰绳。奥利法较罗柏年长两岁却幼稚得活像小他十岁处处显得焦躁不安。他替罗柏绑好盾牌递上头盔。儿子放下面罩盖住那张她所深爱的脸庞摇身一变成为高大英挺的年轻骑士端坐于灰色骏马之上。树林极暗月光无法照及所以当罗柏转头看她面罩之下她只见一片漆黑。“母亲我得上前线去。”他告诉她“父亲教导我开战之前要让部下看到领与他们同在。” “去罢”她说“让他们好好看看你。” “我会给他们勇气。”罗柏道。 谁来给我勇气呢?她扪心自问。然而她保持缄默逼着自己对他微笑。罗柏调转大灰马缓缓离她远去灰风如影随形地伴着他他的贴身护卫们随即跟上。当他强迫凯特琳接受保护时她坚持他也得照此办理对此北境诸侯亦表赞同。众多封臣的子嗣都极力争取与少狼主——这是他们帮他新取的称号——并肩作战的荣耀。最后确定的三十人中包括托伦·卡史塔克与艾德·卡史塔克两兄弟派崔克·梅利斯特小琼恩·安柏戴林恩·霍伍德席恩·葛雷乔伊瓦德·佛雷众多子孙中的五个还有较年长的如文德尔·曼德勒爵士和罗宾·菲林特等等。其中甚至有一位女性黛西·莫尔蒙梅姬伯爵夫人的长女和熊岛继承人身形瘦长高达六呎别的女孩还在玩洋娃娃的年纪她便使起了流星锤。对这最后一项指派诸侯们颇有微词但凯特琳不理会他们的抱怨。“此事与家族名誉无关”她告诉他们“只为了确保我儿毫无伤。” 到了生死关头她心想这三十人够吗?这里的六千人够吗? 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鸟鸣那是一种高亢而尖锐的颤音有如一只冰冷的手划过凯特琳颈背。又一只鸟颤鸣应和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这是雪伯劳的呼唤在临冬城的这么多年她早已非常熟悉。凛冬深雪之时当神木林白茫茫一片寂静无声便能看到它们的踪迹。它们是北方的鸟。 他们来了凯特琳心想。 “夫人他们来了。”哈尔·莫兰悄声道。他总爱重复人尽皆知的事实。“愿诸神与我们同在。” 她点点头。周围的树林安静下来四下寂然之中她可以听见他们的声音距离虽远却在迅逼近:万马奔腾之声枪剑铠甲交击战士喃喃自语笑骂声此起彼落。 亿万年的光阴仿佛来了又去声音越变越大她听见更多笑闹有人号施令渡溪时水花飞扬。一匹马在哼气。某个男人在咒骂。最后她看到他了……虽然只是一刹那虽然只是透过林间细缝望向谷底但她深知必是他无疑。即便是在这么远的距离詹姆·兰尼斯特爵士的身影依旧清晰可辨他的金金铠被月光染为银白鲜红披风成了黑色。他没戴头盔。 他甫一出现便又消失银色铠甲再度被树丛遮蔽。长长的队伍跟在他身后包括骑士、誓言骑士和自由骑手大概占兰尼斯特军骑兵总数的四分之三。 “他绝不会乖乖待在营帐里坐等木匠搭建攻城塔。”布林登爵士曾经保证。“迄今为止他已三度率骑兵出击追赶零散的我军或强攻顽抗的庄园。” 于是罗柏点着头仔细研读他舅舅绘制的地图。奈德教导他要熟悉地图。“你在这里袭击他”他指着地图说“带个两三百人就好不要多打着徒利家的旗帜。当他追过来时我们会在——”他的手指向左移动一寸。“——这里埋伏。” “这里”夜幕中的一片寂静月光倾洒暗影幢幢地面铺满厚厚落叶山脊密林遍布丘陵缓缓下降直至河床。地势越低矮树丛便越见稀疏。 “这里”他儿子骑在战马上回望她最后一眼举剑行礼。 “这里”梅姬·莫尔蒙奏出长而低沉的号角自东侧轰然直下炸进河谷通知人们詹姆的部队已然全数进了圈套。 灰风向后一甩头仰天长嚎。 狼嗥之声仿佛直直地穿透了凯特琳·史塔克她现自己浑身颤抖。这是一种恐怖之声骇人之声然而其中如有音律。一时之间她竟为下方河谷里的兰尼斯特军感到一丝怜悯。这就是死亡之声她心想。 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对面山脊传来大琼恩的号声东西两边梅利斯特家和佛雷家也吹起了复仇的喇叭。河谷的北口极窄有如弯曲的手肘转了方向卡史塔克伯爵的战号从那里传来低沉浑厚充满哀悼之音加入了这场黑暗的大合唱。下方溪谷里敌军高声叫喊马儿前脚踢扬。 奉罗柏之命藏身枝干间的弓箭手们齐齐洒下箭雨呓语森林用力吐出按捺多时的气息整个夜晚顿时充斥人马哀嚎。她放眼四望武士们纷纷举起长枪褪去用来遮掩反光的泥土和树叶露出锐利无比的残酷尖刃。“临冬城万岁!”当箭雨再度落下她听见罗柏高喊。他从她身边急驰向前当先率领部下朝河谷俯冲。 凯特琳静坐马上一动不动。哈尔·莫兰和贴身护卫们环绕四周而她只是静静等待一如当年等待布兰登等待奈德等待父亲。她置身高高的山脊上树林几乎完全遮蔽了下方的战事。她的心狂乱地跳动一下、两下、四下突然间森林里似乎只剩下她和她的护卫余人皆已融进无边的绿色中。 然而当她抬眼望向河谷对面的山脊却见到大琼恩的骑兵自密林黑影后现身排成无止无尽的长长横队开始冲锋。当他们自树林中激迸而出时在那么细微的心跳瞬间凯特琳看到月光洒落枪尖仿如千只包裹银焰的萤火虫朝山下扑去。 她眨眨眼。他们不过是人朝山谷俯冲的战士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事后她虽不能宣称亲睹战事却至少可说听闻全程。河谷里回音激荡有断折长枪的劈啪刀剑交击的响动以及“兰尼斯特万岁!”“临冬城万岁!”和“徒利家万岁!为奔流城与徒利家而战!”的呐喊。当她明白睁眼无益便闭上双眼凝神谛听。她听见马蹄奔波铁靴溅起浅水剑劈橡木盾的钝音钢铁碰撞的摩擦弓箭呼啸战鼓雷鸣一千匹马同时出惊叫。人们或高声咒骂或乞求饶命或得免一死或劫数难逃有人得以生还有人则命丧于此。山谷似乎会扰乱听觉有一次她仿佛听见了罗柏的声音清楚得好似他就站在身边高喊:“跟我来!跟我来!”接着她听到了那只冰原狼的嘶吼咆哮利齿撕扯肉块人马出充满恐惧的痛苦哀嚎。真的只有一只狼?她难以分辨。 声音渐渐变弱终至平息最后只剩狼嚎。几缕红曙露出东方灰风仰天长啸。 罗柏归来时骑的已不是原本那匹灰马而是一匹花斑马。他盾牌上的狼头几乎被砍成碎片木板上刻画出深深的痕迹但本人似乎安然无恙。然而当他走近凯特琳却现他的锁甲手套和外衣袖子上全是黑血。“你受伤了。”她说。 罗柏举起手伸了伸五指。“我没事”他说“这……或许是托伦的血或是……”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一大群人跟着他上了斜坡个个浑身脏污盔甲凹陷却嘻笑不停。席恩和大琼恩当先两人一左一右跩着詹姆·兰尼斯特爵士。他们把他推到她的坐骑前。“弑君者。”哈尔又多此一举地宣示。 兰尼斯特抬起头。“史塔克夫人”他跪着说他头上有个伤口鲜血自头顶流下一边脸颊苍白的晨光将他头的金黄还给了他。“很乐意为您效劳可惜我忘了我的剑放哪儿去了。” “爵士阁下我不需要你的效劳。”她告诉他“我要的是我父亲和我弟弟艾德慕我要我的两个女儿以及我的丈夫。” “恐怕我也不知他们到哪儿去了。” “实在可惜。”凯特琳冷冷地说。 “杀了他罗柏。”席恩·葛雷乔伊劝道“砍他的头。” “不”儿子回答一边把染血的手套脱下。“他活着比较有用。况且父亲大人绝不会在战后杀害俘虏。” “他是个聪明人”詹姆·兰尼斯特道“光明磊落。” “把他带走戴上镣铐”凯特琳说。 “照我母亲大人说的做”罗柏下令“此外务必多派人严加看守。卡史塔克大人恨不得把他的头插在枪上。” “我想也是。”大琼恩同意他比比手势兰尼斯特便被领开去包扎伤口并戴上枷锁。 “卡史塔克大人为何想杀他?”凯特琳问。 罗柏转头望向树林眼中流露出奈德常有的忧郁神色。“他……杀了他们……” “卡史塔克大人的儿子。”盖伯特·葛洛佛解释。 “两人都死在他手里”罗柏说“托伦和艾德以及戴林恩·霍伍德。” “谁也不能否认兰尼斯特那厮的勇气”葛洛佛道“他眼看大势已去便号召手下一路往河谷杀上来企图冲到罗柏大人身边将他砍倒他差点就得逞了。” “他忘了他的剑放哪儿……他的剑先砍断托伦的手劈开戴林恩的脑袋然后忘在了艾德·卡史塔克的颈子上。”罗柏说“从头到尾他一直叫喊着我的名字若非大家死命阻止他——” “——如今哀悼者就是我而非卡史塔克大人了。”凯特琳道“罗柏你的部下完成了他们宣誓信守的职责为保护他们的封君而英勇战死。你可以为他们哀悼表彰他们的忠勇但不是现在你没有悲伤的时间。你砍断了蛇头然而四分之三的蛇身还缠绕着你外公的城堡。我们打赢了一场仗但不是整个战争。” “但这是多么辉煌的一场仗啊!”席恩·葛雷乔伊兴奋地说“夫人自古代‘怒火燎原’一役以来王国便再没有如此精彩的战役。我敢誓兰尼斯特那边每死十个我们才死一个。我们俘虏了近百名骑士十来个诸侯包括维斯特林伯爵、班佛特伯爵、盖尔斯·格林菲尔爵士、伊斯兰伯爵、泰陀斯·布拉克斯爵士、多恩人马洛尔……除詹姆外我们还抓到三个兰尼斯特家的人都是泰温大人的侄子其中两个是他妹妹的一个是他死去的老弟的……” “那泰温大人呢?”凯特琳打断他。“席恩请问你有没有刚巧把泰温大人也抓到?” “没有。”葛雷乔伊回答他突然愣住了。 “只要还没抓到他战争就没有结束。” 罗柏抬起头用手将红从眼前拨开。“母亲说得对奔流城之战还等着我们。” hapter65 丹妮莉丝 成群苍蝇围绕着卓戈卡奥缓缓打转翅膀嗡嗡的声音在丹妮的听觉边际回环令她满怀恐惧。 无情的骄阳高挂天空热气从低矮丘陵裸露的岩层间蒸散而出。汗水如一根根纤细的手指自丹妮肿胀的双乳缓缓流下。天地间惟一的声音是马蹄坚定的哒哒声丹妮际铃铛有韵律的轻响以及身后悄声的交谈。 丹妮盯着苍蝇。 它们大如蜜蜂体形沉重略呈紫色出湿黏而恶心的光。多斯拉克人称其为“血蝇”。它们居住于沼泽地和死水潭以吸食人马鲜血为生并在腐尸或濒死的人畜身上产卵。卓戈恨极了这种生物每当有血蝇靠近他的手便如灵蛇般迅窜出一把抓住她从未见他失手过。他会把苍蝇握在巨掌里听任它狂乱地嗡嗡乱飞最后才用力捏紧等张开手苍蝇已成为他掌心的一滩红印。 这时有一只血蝇在他坐骑的臀部爬来爬去骏马愤怒地甩着尾巴想把它赶走。其他苍蝇则在卓戈周围来回飞动越飞越近然而卡奥却没有反应。他的视线朝向远方的褐色丘陵缰绳松松垮垮地垂在手中。在他的彩绘背心下一层无花果叶和干涸的蓝泥覆盖着胸前的伤口那是草药妇人专为他调制的。弥丽?马兹?笃尔的药膏不仅灼热更令他搔痒难耐因此六天前他便已撕掉膏药骂她是“巫魔女”。泥膏比较舒服况且草药妇人还为他调制了罂粟酒这三天来他喝得厉害;即便不喝罂粟酒他也豪饮酵马奶或胡椒啤酒。 然而他却几乎不碰食物到了夜里则是又踢打又呻吟。丹妮看得出他的脸变得好削瘦。雷戈在她的肚子里不断骚动活像一匹骏马但丝毫没有引起卓戈的兴趣。每天早上当他从噩梦中醒来她便现他的脸上又多了新的痛苦痕迹。眼下他竟连话也不说了使她倍感惊恐。是啊自从他们日出时出以来他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即便她主动开口得到的也只是一声咕哝过了中午连咕哝都没了。 一只血蝇降落在卡奥裸露的肩膀上另外一只则盘旋片刻停上了他脖子并朝他嘴巴爬去。卓戈卡奥在马鞍上微微晃动际铃铛轻声作响坐骑则以稳定的步伐继续前进。 丹妮夹紧银马骑到他身旁。“夫君”她轻声说“卓戈我的日和星。” 他似乎根本没听见。血蝇顺着他长长的胡子往上爬爬上脸颊停在鼻子旁的皱痕里。丹妮惊讶得屏住呼吸。“卓戈”她笨拙地伸手去扶他的臂膀。 卓戈卡奥在马鞍上晃了晃缓缓倾斜重重地从马上摔了下去。血蝇群散开了一个心跳的瞬间随即又徘徊而回停在他身上。 “不”丹妮连忙勒住缰绳不顾自己的大肚子蹒跚着翻下小银马奔向他身边。 他身下的草地棕黄干枯。当丹妮在他身边跪下时卓戈出痛苦的叫喊。他的呼吸卡在喉咙里看她的眼神仿佛不认得她。“我的马。”他喘着气说。丹妮挥开他胸膛上的苍蝇学他的样子捏死了一只。手指下他的皮肤烫得吓人。 卡奥的血盟卫就跟在后面。她听见哈戈大喊他们快马加鞭地赶来。科霍罗自马背一跃而下。“吾血之血!”他边跪边喊。其他两人则留在马上。 “不”卓戈卡奥呻吟着在丹妮怀中挣扎。“必须骑马。骑马。不。” “他从自己的马上摔下来。”哈戈瞪着脚下的他们说他那张阔脸毫无表情但声音如铅般沉重。 “别说这种话”丹妮告诉他“今天我们骑得也够远了就在这里扎营。” “这里?”哈戈环顾四周。此地植物干枯一片棕黄不适人居。“这里不能扎营。” “女人无权命令我们停下”柯索说“即便卡丽熙也不例外。” “我们就在这里扎营。”丹妮重复“哈戈传话下去就说卓戈卡奥命令大家停下。若有人问起原因就说我快生了无法再走。科霍罗把奴隶带来让他们立刻搭起卡奥的帐篷。柯索――” “卡丽熙你无权命令我。”柯索说。 “你去把弥丽?马兹?笃尔找来。”她告诉他。女祭司应该和其他“羊人”一起位于长长的奴隶队伍中。“带她来见我叫她把药箱也带来。” 柯索从马上瞪着她两眼刚硬如燧石。“巫魔女”他啐了一口“我不干。” “你立刻去办”丹妮说“否则等卓戈醒来他会想知道你为何忤逆我。” 柯索愤怒地调转马头飞奔而去……但丹妮知道无论他多么不情愿终究是会把弥丽?马兹?笃尔带来的。奴隶们在一片崎岖的黑色岩层下搭起卓戈卡奥的大帐那里的阴影可以稍稍遮挡午后的骄阳。即便如此当伊丽和多莉亚协助丹妮搀扶卓戈走进沙丝帐时里面依旧热得令人窒息。地上铺着厚重的绘画地毯枕头散置于角落。埃萝叶那个丹妮在“羊人”城镇的泥墙外解救的羞怯女孩已经燃起一个火盆。他们让卓戈平躺在草席上。“不”他用通用语呢喃着“不不。”他只说得出这个字仿佛这是他能力惟一所及。 多莉亚解开他的奖章腰带脱下他的背心和绑腿姬琪则跪在他脚边为他解开骑马凉鞋。伊丽想让帐篷敞开通风但丹妮不准她绝不能让别人看见卓戈神智不清的虚弱模样。当她的卡斯部众抵达时她要他们守在门口。“未经我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她对乔戈说“谁都不行。” 埃萝叶畏惧地看着躺在席上的卓戈。“他死了。”她小声说。 丹妮抽了她一个耳光。“卡奥不会死他是骑着世界的骏马之父他的头从未修剪至今依旧绑着他父亲留给他的铃铛。” “可是卡丽熙”姬琪道“他从自己的马上摔下来。” 丹妮眼中突然盈满泪水她颤抖着别过头去。他从自己的马上摔下来!的确如此不仅她亲眼目睹血盟卫看到了目击者还包括她的女仆和卡斯部众。除此之外还有多少呢?他们不可能保守秘密丹妮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无法骑马的卡奥便无能统治而卓戈竟从自己的马上摔了下去。 “我们必须帮他沐浴。”她固执地说。她绝不能让自己陷入绝望。“伊丽叫人马上把澡盆搬来。多莉亚、埃萝叶去找水要凉水他身体好烫。”他简直是人皮包裹的一团火。 奴隶们将沉重的赤铜澡盆放在帐篷角落。当多莉亚拿来第一罐水时丹妮浸湿一卷丝布盖在卓戈滚烫的额际。他双眼直视却视而不见。他张开嘴巴却说不出话只有呻吟。“弥丽?马兹?笃尔在哪儿?”她的耐心快要被恐惧磨光忍不住厉声质问。 “柯索一定能找到她”伊丽说。 女仆们将澡盆灌满散着硫磺气息的温水加入几罐苦油和几把捣碎的薄荷叶。在她们准备洗澡水时身怀六甲的丹妮笨拙地跪在夫君身边用不安的手指解开他的辫一如他在星空下与她初次结合的那个晚上。她小心翼翼地把他的铃铛一个个放好她告诉自己等他康复他需要重新系上这些铃铛。 一股空气吹进帐篷原来是阿戈从丝幕间探头。“卡丽熙”他说“安达尔人来了他请求进来。” “安达尔人”是多斯拉克人对乔拉爵士的称呼。“好的”她笨拙地起身“让他进来。”她信任这位骑士假如还有人知道现在该怎么做那此人非他莫属。 乔拉?莫尔蒙爵士低头穿过帐门等了一会儿使眼睛适应黑暗。在南方的炎热气候下他穿了宽松的斑纹沙丝长裤绑到膝盖、露出脚趾的骑马凉鞋佩剑则挂在一条曲折的马鬃带上。在漂白的背心下他赤裸胸膛皮肤因日晒而通红。“到处都是谣言整个卡拉萨都传遍了。”他说“据说卓戈卡奥从自己的马上摔下来。” “帮帮他吧”丹妮哀求。“看在你承诺过对我的爱份上帮帮他罢。” 骑士在她身边跪下意味深长地审视卓戈良久最后对丹妮说:“把您的女仆支开。” 丹妮的喉咙因恐惧而紧绷她一言不地打了个手势伊丽便哄着其他人出了帐篷。 她们离去后乔拉爵士抽出匕熟练地割开卓戈胸膛上的黑叶和干蓝泥动作之轻巧难以想像竟是出自如此一位大汉之手。敷料早已干如羊人的泥墙也像泥墙一样轻易破裂。乔拉爵士用匕切开于泥撬掉血肉上的碎块剥下一片片叶子。一股恶臭甜腻的味道从伤口涌出浓烈得让她不能呼吸。满地落叶结满了血块和脓疮卓戈的胸膛一片漆黑腐烂的伤口闪闪亮。 “不”丹妮小声说泪水滚下双颊。“不求求你诸神救救我不要。” 卓戈卡奥抽搐了一下好似在与某个看不见的敌人拼斗。黑色的脓血自他伤口缓缓地流下。 “公主殿下您的卡奥与死人无异。” “不他不能死他不可以死这只是个小伤”丹妮伸出细小的双手紧紧握住卓戈长满老茧的巨掌。“我不会让他死……” 乔拉爵士苦涩地笑笑。“无论你是卡丽熙还是公主只怕这个命令都出了你的能力所及。孩子请留住你的泪水明天、或是明年再为他哀悼眼下我们无暇悲伤。趁他还没断气我们得赶紧走。” 丹妮不知所措。“走?去哪里?” “我提议去亚夏。此地位于极远的南方是所知世界的尽头据说也是个繁盛的大港。在那里我们应当能搭船回潘托斯但毫无疑问这将是一趟极为艰苦的旅程。你能信任你的卡斯部众吗?他们会不会跟我们走?” “卓戈卡奥命令他们保护我的安全”丹妮有些犹疑地回答:“假如他死了……”她摸摸自己隆起的小腹。“我不懂我们为什么要逃走?我是卡丽熙肚里怀着卓戈的后代卓戈死后他会继任卡奥……” 乔拉爵士皱起眉头。“公主殿下请听我说。多斯拉克人绝不会追随嗷嗷待哺的婴儿他们臣服于卓戈的威势但仅止于此。卓戈死后贾科、波诺及其他‘寇’便会争夺他的地位整个卡拉萨将自相残杀而最后的胜者一定不会留下对手的活口。你的孩子刚一出生就会被夺走被他们拿去喂狗……” 丹妮的双手紧紧抱住胸口。“可这是为什么?”她哀怨地哭道“为什么他们要杀一个小婴儿?” “因为他是卓戈的儿子况且老妪们宣布他将成为骑着世界的骏马他的成就已被预言。与其冒让他长大成*人后回来复仇的风险不如趁他年纪还小时杀了他。” 此话仿佛给胎儿听到他在她肚子里应声踢打起来。丹妮想起韦赛里斯说过的故事篡夺者的走狗是如何啃食雷加的孩儿。大哥的儿子当年也只是个襁褓里的婴儿但他们依旧将他从母亲的怀抱里硬生生夺走一头撞死在墙上。这就是男人。“他们绝不能伤害我儿子!”她叫道“我将命令我的卡斯部众保护他的安全卓戈的血盟卫也会――” 乔拉爵士搂住她的肩膀。“孩子血盟卫会陪卡奥殉死这你是知道的。他们会带你去维斯?多斯拉克将你交付给老妪那是他们在世间对他所付的最后职责……在那之后他们便会追随卓戈进入夜晚的国度。” 丹妮不愿意返回维斯?多斯拉克去和那群恐怖的老妇共度余生但她知道骑士说的是实话。卓戈不仅是她的日和星更是保护她的免遭危难的屏障。“我不能离开他”她固执而悲苦地说再度执起他的手。“我绝不能。” 帷幕掀动丹妮回身只见弥丽?马兹?笃尔进来深深低头。由于连日跟在卡拉萨后长途跋涉她跛了脚形容憔悴双腿皮破血流眼窝凹陷。柯索和哈戈跟在她后面提着女祭司的药箱。血盟卫们一见到卓戈的伤势哈戈手指一松药箱滑落在地匡地一声巨响。柯索则骂了一句非常难听的话语气之凶恶仿佛能燃烧空气。 弥丽?马兹?笃尔脸如死灰地盯着卓戈。“伤口化脓了。” “巫魔女都是你干的好事!”柯索说。哈戈一拳挥去正中弥丽脸颊轰地一声将她打倒在地接着又扬腿踢她。 “住手!”丹妮尖叫。 柯索拉开哈戈并对他说:“不要踢她这对巫魔女太仁慈了把她拖到外面去钉在地上让每个经过的男人都骑上一回结束之后再让狗来骑她。让黄鼠狼扯出她的内脏让乌鸦啄食她的眼睛河边的苍蝇将在她的子宫里产卵吸食她**溃烂的脓汁……”他伸出铁一般刚硬的手指抠进女祭司臂膀松软的肌肉一把将她拉起来。 “住手!”丹妮说“我不许你伤害她。” 柯索的嘴皮自他弯曲的黄板牙往上一翻露出恐怖的嘲笑“住手?你叫我住手?你最好祈祷我们不要把你钉在这个巫魔女旁边今天生这种事你要负一半责任。” 乔拉爵士隔在他们之间作势欲拔长剑。“血盟卫你讲话小心一点公主殿下她仍然是你的卡丽熙。” “除非吾血之血还能活下去”柯索对骑士说“在他死后她就什么也不是了。” 丹妮只觉浑身一凛。“我不仅是卡丽熙更是真龙传人。乔拉爵士立刻召集我的卡斯部众。” “哼”柯索道“我们走先不跟你计较……卡丽熙。”哈戈跟随他走出帐篷双眉深锁。 “公主殿下那人恐怕会对您不利。”莫尔蒙道“按多斯拉克习俗卡奥与他的血盟卫同生共死柯索眼看自己寿命将近才会这样放肆。死人是什么都不怕的。” “什么人都没死哪”丹妮说“乔拉爵士我需要借重你的剑术请你去穿上盔甲。”她不敢承认自己有多害怕即便在自己心里。 骑士一躬到底“如您所愿。”他大步走出营帐。 丹妮转身面向弥丽?马兹?笃尔。妇人的眼神非常虚弱“看来您又救了我一命。” “换你救他一命了”丹妮说“求求你……” “跟奴隶说话不是用问的”弥丽尖刻地回答“你只要交代下去让她照办就成了。”她走到浑身烫的卓戈席边凝视他的伤口良久。“但眼下无论你询问还是交代结果都没有差别已经没有任何医者可以救他。”卡奥双眼紧闭她伸手拉开一边眼皮。“他是不是一直喝罂粟花奶麻痹痛觉?” “是。”丹妮承认。 “我曾用火豆和勿螫我草为他调制药膏并用羊皮绑上。” “他说那灼热得厉害所以把羊皮撕了。草药妇人帮他弄了一帖新的湿湿的很舒服。” “的确很灼热但火具有强大的疗效就连你们的无毛人都知道。” “帮他再弄帖敷药罢”丹妮哀求“这次我保证让他戴好。” “夫人来不及了”弥丽说“如今我能做的只是为他指引黑暗的道路让他毫无痛苦地骑马进入夜晚的国度。明日清晨他就会离去。” 她的这番话有如利刃刺进丹妮胸膛她究竟造了什么孽竟得到天上诸神如此残酷的对待?好不容易找到栖身之所好不容易尝到爱情与希望的甜美好不容易踏上归乡之路到头来一切都是幻梦……“不”她恳求“只要你救他我就放你自由我对天誓。你一定还知道其他的办法……某种魔法或者……” 弥丽?马兹?笃尔跪坐下来用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睛打量着丹妮。“的确还有一种魔法。”她的声音静得出奇几与呓语无异。“但是夫人这个法术不但施行困难而且非常黑暗对某些人而言死亡反而比较干脆。我在亚夏学会了这个法术并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我的导师是来自阴影之地的血巫。” 丹妮只觉全身冰冷。“你真的是巫魔女……” “是吗?”弥丽?马兹?笃尔微笑“银夫人眼下也只有巫魔女可以救您的勇士。” “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 卓戈卡奥颤抖着喘了口气。 “动手吧”丹妮脱口而出。她不能害怕她是真龙传人。“快救救他。” “您必须付出代价。”女祭司警告她。 “黄金、马匹……你要什么都可以。” “这不是黄金或马匹的问题夫人这是血魔法惟有死亡方能换取生命。” “死亡?”丹妮防卫性地双手抱胸前后摇晃。“我的死?”她告诉自己如果情非得已她愿意为他牺牲性命。她是真龙传人她不怕她大哥雷加不就为他深爱的女人而献身了么? “不”弥丽?马兹?笃尔向她保证。“不是您的死卡丽熙。” 丹妮如释重负地颤抖开来。“那就动手吧。” 巫魔女神情肃穆地点点头。“如您所愿我将完成这个仪式。先请您的仆人进来。” 当拉卡洛和魁洛把卓戈卡奥放进浴缸时他虚弱地动了动。“不”他喃喃道“不必须骑马。”但等他一进到水里力量便仿佛尽数泄出。 “把他的马带进来。”弥丽?马兹?笃尔下达指令他们随即照办。乔戈将那匹雄壮的红骏马牵进帐篷它一闻到死亡的气息立即翻开白眼扬起前脚嘶鸣不休合三人之力才将它制服。 “你打算怎么做?”丹妮问她。 “我们需要鲜血”弥丽回答“这就是血的来源。” 乔戈霍地退后伸手按住亚拉克弯刀。他是个年方十六的青年瘦得像根鞭子沙场上无所畏惧平时则笑口常开上唇已开始留出长须。他在她面前跪下。“卡丽熙”他恳求“这事做不得请让我杀了这巫魔女。” “杀了她你就是杀了卡奥。”丹妮说。 “可这是血魔法啊。”他说“这是禁忌。” “我是卡丽熙我说不是禁忌就不是禁忌。在维斯?多斯拉克卓戈卡奥不也杀了一匹骏马让我吃下它的心脏好让我们的儿子拥有勇气和力量。现在这个仪式也一样完全一样。” 于是拉卡洛、魁洛和阿戈三人把又跳又踢的骏马拉到浴缸旁卡奥漂浮在水里黑血和脓汁不断流出仿佛已经死去。弥丽?马兹?笃尔开始用一种丹妮从没听过的语言喃喃念诵手中陡然出现一把小刀。丹妮没看清刀是从哪里来的。这把刀看起来相当陈旧红铜铸成树叶形状锋刃刻满古老符咒。巫魔女举刀划过骏马颈项割开它高贵的头颅马儿惨叫一声猛烈颤抖鲜血有如一股红泉自伤口喷出。若非她的卡斯部众死命扶住它早已四脚一软瘫倒在地。“坐骑之力传予骑者。”马血涌进水中弥丽跟着高唱“野兽之力传予人类。” 乔戈挣扎着竭力支撑沉重的骏马脸上写满了惊恐他害怕碰触死去的肉体却更害怕放手。不过是匹马丹妮想假如一匹马的死就能换取卓戈的性命那要她付出一千次这样的代价都没关系。 待得他们任马瘫倒澡盆里已一片暗红卓戈全身上下只有脸孔露在血水外。弥丽?马兹?笃尔不需要尸体所以丹妮对他们说:“烧了它。”她知道这是多斯拉克人的习俗:每当有人死去他的坐骑也会被杀放在他的火葬柴堆下与他一同焚烧好载他进入夜晚的国度。她的卡斯部众遵令将马尸拖出帐篷四处都是鲜红连沙丝帐幕上也血迹斑斑地毯更是被黑血彻底浸湿。 女仆燃起火盆弥丽?马兹?笃尔在煤上洒了一种红粉末顷刻间冒出的烟便有了辛辣香气虽然并不难闻却令埃萝叶哭着逃了出去丹妮自己也心生恐惧然而走到这步田地她已经无法回头于是她把女仆全部遣开。“银夫人您也得跟她们出去。”弥丽?马兹?笃尔告诉她。 “不我要留下来”丹妮说“这个男人在星空之下与我结合给了我体内胎儿的生命我不要离开他。” “你一定要离开。一旦我开始吟唱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这座帐篷。我的咒语将唤醒古老而黑暗的力量今晚亡灵将在此舞蹈活人不能看到他们。” 丹妮无助地低下头。“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她走到澡盆边弯下身子看着浸在鲜血里的卓戈轻轻吻了他的额头。“请为我把他带回来。”逃离帐篷前她悄声对弥丽?马兹?笃尔说。 帐篷外夕阳低垂天空是一片瘀伤的红。卡拉萨已在此扎营举目所及尽是帐篷和睡席。热风吹起乔戈和阿戈正在挖掘焚烧马尸的坑洞。营帐前聚集了一群人用严厉的黑眼睛瞪着丹妮他们的脸则活像磨亮赤铜做成的面具。她看见了乔拉?莫尔蒙爵士他已经穿起锁甲和皮衣日渐光秃的宽额上布满豆大的汗珠。他推开多斯拉克人群走到丹妮身边当他看见她的鞋子在地上留下的猩红足印时顿时脸色苍白。“你这小笨蛋你到底做了什么?”他嘶哑地问。 “我非救他不可。” “我们本来可以逃走”他说“公主殿下我本来可以护送你安全抵达亚夏实在没必要……” “我真的是你的公主?”她问他。 “你很清楚你是。啊诸神救救我们俩。” “帮帮我。” 乔拉爵士皱眉:“我知道怎么帮就好了。” 弥丽?马兹?笃尔的声音转为高亢尖细的嚎啕令丹妮背脊麻有些多斯拉克人念念有词地向后退去火盆的光将营帐照得通明透过血迹斑斑的沙丝帷幕她瞥见帐内有无数影子在晃动。 弥丽?马兹?笃尔正在跳舞但并非独自一人。 恐惧赤裸裸地呈现在多斯拉克人脸上。“这事不能继续。”柯索大喝。 她没注意血盟卫回来哈戈和科霍罗也跟他一道带着“无毛人”亦即用尖刀、针线和火焰为人治病疗伤的太监。 “这事必须继续。”丹妮回答。 “你这巫魔女!”哈戈咆哮。接着老科霍罗――就是那个早在卓戈诞生之日便将自己的性命与之紧紧结合的科霍罗那个向来待她温和的科霍罗――朝她面门吐了口水。 “巫魔女你等死罢”柯索向她保证“但先杀另一个。”他抽出亚拉克弯刀朝帐篷走去。 “不”她叫道“你不能进去!”她抓住他的肩膀却被柯索手一挥手推开。丹妮跌倒在地连忙双手抱住腹部保护肚里的胎儿。“阻止他!”她朝她的卡斯部众下令。“杀了他!” 站在营帐门口的是拉卡洛和魁洛听到命令魁洛前跨一步伸手欲拿皮鞭但柯索宛如舞者般优雅地向前一跃举起亚拉克弯刀砍中魁洛胸膛。尖利的钢刃咬穿皮革和皮肤直透肌肉和肋骨。年轻战士喘着气向后倒去血如泉涌。 柯索抽出弯刀。“马王”乔拉?莫尔蒙爵士叫道“来跟我试试!”他的长剑铿地一声滑出剑鞘。 柯索咒骂旋身手中的亚拉克弯刀飞也似地朝对方砍去度之快刀上魁洛的血有如热风中的雨溅洒开来。乔拉爵士的长剑在离他脸庞只有一尺的地方挡住这记攻势刀剑僵持了片刻力道千钧锋刃颤抖柯索愤怒地大声嚎叫。骑士穿着锁甲戴着铁手套和龙虾护膝还有厚重的护喉但他没戴头盔。 柯索向后一跃骑士随即突前反攻但柯索舞动亚拉克弯刀在头部绽开一片亮如闪电的白芒。在丹妮眼中柯索仿佛生了四手四刀乔拉爵士只能勉强抵挡。她听见弯刀砍在锁甲上的响声看到弯刀划过铁手套时激进的火花几回合后形势逆转莫尔蒙踉跄后退柯索则跳近攻击。骑士的左脸血红一片一记划破他臀部盔甲的刀伤使他行动艰难。柯索厉声嘲弄辱骂对手是懦夫、是奶人、是穿着铁衣服的太监。“你去死!”他咒道舞跃的亚拉克弯刀划破血红暮色。丹妮的儿子在子宫里疯狂地踢打。这时弯刀滑过笔直的长剑再度深咬进骑士臀部盔甲的裂口。 莫尔蒙闷哼一声绊了一跤。丹妮只觉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两腿间有湿漉漉的感觉。柯索尖声狂叫庆祝胜利但他的亚拉克弯刀砍到了骨头卡住了半个心跳的时间。 这就够了。乔拉爵士用尽毕生力气挥剑砍下穿透皮肤、肌肉和骨头几乎把柯索的右手前臂硬生生斩断只剩几丝皮肤和肌腱相连松垮地摇摆。骑士再度挥剑朝多斯拉克人耳部一刀力道极猛柯索的脸仿佛整个炸开。 围观的多斯拉克人大呼小叫帐篷里弥丽?马兹?笃尔的嚎叫完全不是人的声音。地上的魁洛哀求别人给他水喝然后死去。丹妮则出声呼救但无人在意。拉卡洛正与哈戈搏斗两柄亚拉克弯刀相互交击直到乔戈的皮鞭喀啦一响如爆雷般缠住哈戈的喉咙。他猛力一扯血盟卫失去重心踉跄地向后摔倒弯刀从手中松落。拉卡洛向前疾跃双手紧握亚拉克弯刀咆哮着从哈戈头顶捅下。刀尖卡在血盟卫两眼之间鲜红而颤抖。有人朝丹妮丢石头她定神一看自己的肩膀已经皮破流血。“住手”她哭喊“住手求求你们快住手太高了这样的代价太高了。”更多石块朝她飞来她试图往帐篷爬去却被科霍罗一把攫住头向后拉扯冰冷的刀锋架上她的喉咙。“我的宝宝!”她尖叫或许天上诸神真的听见了因为她莆一出声科霍罗便倒地身亡。阿戈的箭正中他胸膛射穿肺部和心脏。 等丹妮莉丝终于找回力气抬头群众已经渐渐散去原本围观的多斯拉克人蹑手蹑脚地返回自己的营帐和睡席。有的直接装上马鞍骑马离去。夕阳西沉卡拉萨营地里篝火熊熊团团橙焰出愤怒的哔啪声将火星吐进夜空。她试着起身却因剧痛无法动弹仿佛被巨人的拳头紧紧握住。她难以呼吸只能拼命喘气。弥丽?马兹?笃尔的吟唱有如葬仪上的挽歌。帐篷内黑影盘旋。 一只手抱住她的腰乔拉爵士把她扶了起来。他满脸是血丹妮现他还少了半只耳朵。剧痛再度袭来她在他怀里猛烈抽搐只听见骑士大声呼唤她的女仆过来帮忙。难道她们都这么怕我吗?她已经知道了答案。又一阵剧痛袭来丹妮咬紧嘴唇忍住尖叫。她的儿子仿佛双手都握着尖刀正从她体内砍出一条路来。“多莉亚你该死”乔拉爵士咆哮“快过来把接生婆找来!” “她们不肯来。她们说她是被诅咒的人。” “她们要么过来要么我就把她们的头砍了。” 多莉亚哭了出来。“大人她们都逃了。” “巫魔女”另一个人说。是阿戈吗?“带她去巫魔女那里。” 不丹妮想开口不不你们不可以。但当她张开嘴巴却只能吐出长长的痛苦呻吟全身上下的皮肤不断冒汗。他们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们看不出来?帐篷内无数的形影正围绕火盆和血淋淋的澡缸盘旋跳舞投射在沙丝上显得格外阴暗有些形体根本不是人。她瞥见一头巨狼还有一个如在烈焰中扭动的男子。 “羊女懂得染血产床的所有奥秘”伊丽说“她自己说的我亲耳听见。” “是的”多莉亚也同意“我也听见了。” 不她高声尖叫莫非这只是她脑中的想法?因为她的双唇没有出任何声音。有人把她抬起来她睁开眼睛凝望着上方平板死寂的天空漆黑而凄凉无星之夜。不求求你们!弥丽?马兹?笃尔的吟唱越变越大淹没了整个世界。那些可怕的形体啊!她尖叫那些骇人的舞者啊! 乔拉爵士抱着她走进帐篷。 hapter66 艾莉亚 从面粉街沿路店铺传出的热面包气味比艾莉亚闻过的任何一种香水都要诱人。她深吸一口气朝鸽子又靠近一步。这是只肥鸽身上长满褐斑正忙着啄食地上鹅卵石缝隙间的面包屑。然而艾莉亚的影子一碰到它它便拍翅飞起。 她的木剑咻地一声窜出在离地两尺的半空中击中鸟儿随后它便伴着一堆棕羽毛掉落地面。只一眨眼功夫她便冲到鸽子旁边抓住它一只翅膀。鸽子拼命振翅欲飞还啄她的手。但她抓住它的脖子用力一扭直到感觉骨头断裂。 与抓猫相比捕鸽子实在简单。 一位路过的修士疑惑地看着她。“这里是抓鸽子最好的地方”艾莉亚一边拍拍身子拾起掉落的木剑一边向他解释“因为它们会来吃面包屑。”听罢此言他急急忙忙地离开。 她把鸽子绑在皮带上沿着街走下去。一名男子推着一辆两轮车上面满满地放着果酱甜饼散出蓝莓、柠檬和杏子的香气。她的空腹咕噜作响。“可以给我一个么?”她听见自己说“柠檬或是……或是什么口味都好。” 推车的男子上下打量她显然不太喜欢眼前的光景。“三个铜板。” 艾莉亚用木剑敲敲靴边。“我用一只肥鸽跟你换”她说。 “异鬼才要你的鸽子呢。”推车男子道。 刚出炉的果酱饼热腾腾的香味馋得她直流口水但她没有三枚铜板……连一个都没有。她看了推车男子一眼想起西利欧教导她“洞察真相”。他生得很矮挺着圆圆的小腹走路时似乎重心偏左。她正在思考假如自己抓了一块饼拔腿就跑他应该追不上时只听他说:“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你瞧金袍子知道怎么对付小扒手。” 艾莉亚满怀戒心地往后看去。两名都城守卫站在巷口身披金黄色的厚重羊毛披风几乎垂到地上;他们的护甲、长靴和手套则是黑色。其中一人腰际佩了长剑另一个则拿了根铁棍。艾莉亚依依不舍地看了果酱饼最后一眼转身跑开。金袍卫士虽没特别注意她可她一看到他们就浑身不对劲。这段时间以来艾莉亚尽可能地远离城堡然而即使离得很远她依旧能看见高高的红墙上腐烂的人头每颗头上都有大群乌鸦盘旋乱叫多得像垃圾堆里的苍蝇。跳蚤窟里传言金袍卫士和兰尼斯特家狼狈为奸他们的指挥官因而跻身贵族之列不仅获得了三叉戟河附近的封地还成了国王的重臣。 她也听说了其他的事吓人的事把她弄糊涂了。有人说父亲谋害了劳勃国王之后被蓝礼公爵所杀。有人坚持是两兄弟醉酒生口角蓝礼失手把劳勃杀掉的否则他干嘛大半夜像个小偷似的溜走哩?一种版本的故事宣称国王出外打猎时被一头野猪所杀另一种版本的故事又说他是吃野猪肉活活撑死。还有人说不对国王虽是死在餐桌上却是因为八爪蜘蛛瓦里斯给他下了毒。不对毒害他的是王后。不对他是生疹子死的。不对他是给鱼骨头噎死的。 所有故事只有一个共通之处:劳勃国王死了。贝勒大圣堂的七座钟塔响彻日夜哀悼的鸣动如雷般朝众人滚滚袭来。一位皮匠学徒告诉艾莉亚只有国王驾崩时他们才会这样敲钟。 她只想回家但离开君临远不如她想像的那么容易。每个人都在谈论战争而城墙上的金袍卫士之多就好像……好像她身上的跳蚤一样。这段时间她都睡在跳蚤窝不管屋顶、马厩只要能躺下来的地方就行。没过多久她现这街区的名字取得真是恰当。 自从逃出红堡后她每天都会到七座城门各绕一遍。巨龙门、雄狮门和旧城门都已紧紧关闭加上门闩。烂泥门和诸神门虽然还开着但金袍卫士把守严密只进不出。获准离开的人走的是国王门和钢铁门但这两道门由身穿鲜红披风头顶雄狮头盔的兰尼斯特部队亲自守卫。艾莉亚曾趴在国王门附近的一家旅店屋顶上眺望过去只见他们搜索马车货物强迫骑者打开鞍袋详加盘查每位徒步出城的人。 她也想过游泳渡河但黑水河既宽且深而每个人都知道里面的暗流汹涌莫测。要搭船她又没钱付给船夫。 父亲大人教导她绝不能偷东西可到底为什么不能偷她是越来越模糊了。眼下她再不赶紧出城迟早会被金袍子找上。虽然自从她学会用木剑打鸟肚子就很少挨饿但天天吃鸽子肉她已经有些反胃。在找到跳蚤窝以前有两次她还是生吃的。 跳蚤窝的巷子里有许多煮着大锅浓汤终年冒烟的食堂。你可以用半只鸟跟他们换一点昨天的面包和一碗“褐汤”假如你肯自己拔毛他们还愿意帮你把另外半只鸟烤得香香脆脆。艾莉亚愿以任何代价换取一杯牛奶和一块柠檬蛋糕但“褐汤”其实也不坏。浓汤表面浮着一层油里面通常有大麦、胡萝卜块、洋葱和芜菁有时还有苹果。她已经学会了不去幻想肉的味道。只有一次她在汤里吃到一片鱼肉。 惟一的麻烦是这些食堂永远挤满了人每当艾莉亚狼吞虎咽时总觉得他们盯着她看。他们瞪着她的靴子和斗篷她很清楚对方在想些什么。还有些人的目光让她感觉好像在她的皮衣下面爬她不明白这些人在想什么反而更加害怕。更有几次她遭人跟踪在暗巷里没命奔逃好在到目前为止没人抓得到她。 她原本打算变卖换钱的银手镯早在离开城堡的第一天晚上就被偷了。当晚她睡在猪巷一间烧毁的屋子里手镯和那包贵重衣物就在熟睡中不翼而飞只剩裹在身上的披风穿着的皮衣和那把练习木剑…小说整理布于…以及“缝衣针”。她躺在缝衣针上否则它肯定也会被偷走它可比其他东西加起来还要宝贵呢。从那之后艾莉亚走路时便习惯让斗篷盖住右手用以遮掩佩在腰际的宝剑。她把木剑拿在左手让所有人都看得到用以吓唬强盗――只可惜食堂里有些人就算她拿着一柄战斧恐怕也无所谓。看到这些人足以让她对鸽子肉和硬面包的胃口全失。所以有时候她宁可空着肚子睡觉也不愿冒险被这些人注意。 一旦出城她便可采野莓吃或找个果园偷摘苹果和樱桃。艾莉亚记得南下途中曾看到好多园子。再不济她还可以在森林里挖草根甚至抓兔子吃。城里会跑的动物只有老鼠、猫和瘦狗。听说一窝小狗可以在食堂换得一把铜板但她想想就觉得不安。 面粉街下的巷道错综复杂有如迷宫艾莉亚在人群里推挤拉开和金袍卫士之间的距离。她已经学会走在道路中央虽然免不了时时闪躲车辆和马匹但至少可以看清来者是谁。假如你走得太靠近建筑物很容易被人一把攫住。可惜在某些巷子里你不得不贴墙走:建筑物之间距离太近几乎彼此相连。 一群孩童大呼小叫地跑过身边追着一个滚动的铁环。艾莉亚怨恨地瞪着他们想起以前和布兰、琼恩以及小瑞肯玩滚铁环的时光。她不知现在瑞肯长大了多少也不知布兰是否伤心难过。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琼恩能在她身边叫她“我的小妹”弄乱她的头。其实她的头已经够乱了之前她在路上的积水坑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只觉这是全天下最脏的头。 她曾试着和街上的小孩说话看能不能交个朋友让她有地方睡。可能是她说错话了吧年纪小的孩子只是充满戒心飞快地瞧她一眼如果她靠近便立刻跑开。而他们的大哥大姐则会问些艾莉亚回答不出的问题给她取难听的绰号甚至偷她的东西。昨天便有个打着赤脚骨瘦如柴年纪足足是她两倍的女孩把她打倒在地企图扯下她的那双靴子。艾莉亚拿起木剑喀地一声打中对方耳朵令她抽抽噎噎地流着血跑走了。 她走下雷妮丝丘陵的缓坡朝跳蚤窝走去。一只海鸥飞过头顶艾莉亚若有所思地看着它可它出木剑攻击范围太远。看到海鸥不禁让她想起海洋说不定这正是逃走的办法。老奶妈以前常说一个故事有位小男孩躲在商船货舱里逃走结果遇上各式各样的精彩冒险或许艾莉亚也行哩。于是她决定去河边看看反正会路过烂泥门而她今天还没去那儿呢。 艾莉亚抵达码头时周围静得出奇。她瞥见两个金袍卫士正并排穿过鱼市可他们看都没看她一眼。市场的摊贩空了一半港口的船只也比她记忆中少。黑水河上三艘国王的战船排成固定阵形巡逻船桨起起落落金色的船壳破浪前进。艾莉亚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沿河走。 当她看见站在三号码头边身穿灰色羊毛滚白缎披风的卫士时她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临冬城的颜色她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在他们身后有一条漂亮的三桅商船泊在码头里轻轻摆动。艾莉亚看不懂船壳上漆的字那是种奇怪的语言可能是密尔语、布拉佛斯语甚至高等瓦雷利亚语。她抓住一个路过的码头工的袖子。“请问”她说“这艘船是?” “密尔来的‘风之巫女’号。”那人说。 “它还在这儿啊。”艾莉亚脱口便道。码头工人神情怪异地看了她一眼耸耸肩走了。艾莉亚朝码头跑去。风之巫女号正是父亲雇来送她回家的……它竟然还在这儿!她以为船早就开走了。 三个守卫之中两个在赌骰子另一个则手按剑柄来回巡视。她不能像个小婴儿一样哭哭啼啼地走过去给他们见着了准会丢脸于是她停下来揉揉眼睛。眼睛眼睛眼睛他们为什么还…… 用你的眼睛看西利欧的话在耳际回荡。 艾莉亚仔细看去。她认得父亲所有的侍卫但这三个穿灰披风的人她从没见过。“喂”正在巡逻的那人叫道“小子你干什么?”玩骰子的两人抬起头来。 艾莉亚用尽浑身解数才忍住惶恐没有拔腿就跑。她知道自己若真跑了他们会立刻追上。于是她逼自己走得更近。他们要找的是个女孩但他把她错当成小男生了。既然如此她就当个小男生吧。“要不要买鸽子啊?”她把死鸟拿给他看。 “快滚吧你。”守卫说。 艾莉亚立刻照办她根本不需要假装害怕。她一转身那两人又重新赌起骰子。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回跳蚤窝的但当她抵达丘陵间弯弯曲曲的狭窄巷道时差点喘不过气。跳蚤窝里有一种臭味混杂了猪圈、马厩和皮匠棚的气息外加酸败酒肆和廉价妓院的味道。艾莉亚在这迷宫里麻木地走着直到经过一间食堂闻到从门口传出的沸腾褐汤的香味才现鸽子没了。一定是跑的时候从腰带上掉了不然就是有人趁她不备偷走。一时之间她的眼泪又快掉了下来。她可得大老远走到面粉街才找得到那么肥的鸽子哪。 在城市遥远的另一头钟声响起。 艾莉亚抬眼倾听不禁纳闷这次的钟声又代表着什么。 “这会儿又怎么啦?”食堂里有个胖子喊。 “天上诸神行行好怎么这钟成天响个没完啊。”一名老妇人哀嚎。 邻街二楼有个穿着轻薄彩绘丝衣的红妓女推开窗户。“这会儿换那小鬼国王死啦?”她探身朝下喊“我说啊小鬼就是这德行个个都不持久!”她正在笑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便伸手从后面抱住她咬着她的脖子一边隔着薄衫用力搓*揉她垂在胸前的那对白色大奶子。 “你这没脑筋的骚货!”胖子朝二楼叫道“国王没死这会儿敲的是集合钟只有一座塔里的钟在响。国王死的时候城里每座钟都会响。” “喂行了行了别咬了!再咬小心我敲你的‘钟’!”窗边的女人对身后的男人说并用手肘推开他。“不是国王那是谁死了哩?” “这只是集合钟。”胖子重复。 两个与艾莉亚年纪相仿的男孩蹦蹦跳跳地跑过哗啦溅起一大滩水。老妇人咒骂他们但他们没有停步。其他人也开始陆续朝丘陵上移动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艾莉亚追着一个动作慢的男孩跑。“你去哪儿?”跑到他背后时她叫道“生了什么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脚步却没慢下。“金袍子要把他带去大圣堂。” “带谁?”她大声叫着拼命快跑。 “当然是相啊!阿布说他们要砍他的头咧。” 一辆经过的马车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男孩一跃而过但艾莉亚没有在意结果被这么一绊整个人扑倒在地一只脚擦到石头膝盖全破了皮指头则狠狠地撞上硬泥地缝衣针也钩住了脚。她抽抽噎噎地挣扎着站起身左手大拇指全是血。她把拇指伸进嘴里吸吮才现摔倒时断了半片指甲。她的双手痛得要命膝盖红成一片。 “回避!”十字街口有人高喊“雷德温大人驾到!回避!”艾莉亚好容易才从路中央跑开差点没被活活踩死。四名穿着蓝红相间格子披风的卫士骑着高大骏马轰隆隆地经过在他们之后是两位贵族小少爷肩并肩骑乘两匹栗子色母马宛如一个盘里的豌豆。艾莉亚在城堡院子里见过他们几百次他们是雷德温家的双胞胎霍拉斯爵士和霍柏爵士年纪很轻相貌平庸橙色头还有长满雀斑的方脸。珊莎和珍妮?普尔以前常背地里叫他们“恐怖爵士”和“流口水”爵士一见到他们就咯咯直笑。但他们现在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好笑。 每个人都朝着同一方向前进急着想弄清敲钟的缘故。钟声似乎越来越大叮当做响不停呼唤。艾莉亚加入人潮断指甲痛得不得了她拼命忍住才没尖叫出声。她紧咬嘴唇一路跛行一边倾听周围兴奋的话音。 “――是御前相史塔克大人。他们要把他带到贝勒大圣堂去。” “我听说他死了。” “就快啦就快啦。来来来我赌一个银鹿他们会砍他的头。” “早该砍头了这卖国贼。”男人啐了口唾沫。 艾莉亚挣扎着想出声。“他才没有――”她开口可她只是个孩子他们的说话声完全把她盖住了。 “笨蛋!他们才不会砍他头哩。打哪时起叛徒砍头是在大圣堂啊?” “呃总不会是封他当骑士吧?我听说啊杀咱们老国王劳勃的就是这史塔克。他在森林里割了陛下的喉咙后来被现时还装作没事人似的撒谎说陛下是被啥老野猪干掉的。” “唉才不是这样杀死陛下的是他老弟就那个头生金鹿角的蓝礼。” “臭女人你给我闭上你那张碎嘴!少在这儿胡扯蓝礼大人他是个正直的好人。” 等他们到了静默姐妹街人群已经摩肩擦踵挤得水泄不通。艾莉亚任由人潮将推上维桑尼亚丘顶。圣堂前的白色大理石广场满满的都是人兴奋地彼此交谈拥挤着希望能更靠近贝勒大圣堂。这里钟声非常响亮。 艾莉亚左推右挤在一双双马腿之间穿梭同时还得抓紧她的剑。在人群里她只能看到别人的手脚和肚子以及耸立头顶的七座纤细高塔。她瞄到一辆木马车便想爬上去期望这样看得比较清楚但四周的人也有相同的念头结果车夫破口大骂鞭子一挥把他们通通赶走。 艾莉亚急了她硬是往前钻结果被人群挤得贴在一个石头基座上。她抬起头看到“主教国王受神祝福的”圣贝勒的脸庞于是艾莉亚把剑塞进腰带开始往上爬。虽然断掉的指甲在彩绘大理石上留下斑斑血迹但她最后还是爬了上去楔进国王的两腿中间。 她看到了父亲。 艾德公爵站在圣堂大门外的总主教讲坛上左右各由一位金袍卫士搀扶。他穿着一件厚实的灰天鹅绒上衣胸前用珠子绣了一只白狼肩披灰色羊毛滚绒边斗篷但艾莉亚从没见他这么瘦过那张长脸上写满了痛苦。他几乎无法站立全靠两个卫兵支撑他断腿上的石膏是灰的整个都烂掉了。 站在他身后的是矮胖的总主教年事已高色灰白臃肿不堪身着一件纯白长袍头戴一顶由金箔和水晶做成的巨大宝冠随着他的动作散出七彩虹光。 在圣堂的大门边在高高的讲坛前聚集了一群骑士和贵族。乔佛里一身大红丝衣和缎子装束绣满腾跃雄鹿与怒吼猛狮头戴金冠在人群之中最为显眼。王后站在他身旁穿了一袭哀悼的黑礼服衣上间或有几许红丝际戴着黑钻石头纱。艾莉亚认出了猎狗他身穿暗灰盔甲外罩雪白披风旁边围绕着四个御林铁卫。她也看见了太监瓦里斯他披着彩绘的锦缎袍子穿了拖鞋在贵族之间游走。至于那个披着银斗篷生了尖胡须的矮个子她认为就是那个曾为母亲决斗的人。 珊莎也站在这群人中间穿了一袭天蓝丝质礼服长长的卷曲的枣红头放了下来手腕上戴了好些个银手镯。艾莉亚皱起眉头不知姐姐在这里干嘛更不知她为何看来如此高兴。 在一名粗壮的中年人指挥下一长排金袍枪兵把群众挡在外围。那人身着一副华丽盔甲上了黑漆镶有金线他的披风则用货真价实的金缕缝成闪耀着金属光泽。 钟声停止一阵寂静慢慢地笼罩住整个大广场。父亲抬起头开始说话但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她听不出他说了什么。她身后的人大声叫嚣:“搞什么?”“大声点!”接着那个身穿黑金盔甲的人踱到父亲身后狠狠戳了他一下。你不要欺负他!艾莉亚想大喊。但她知道没人会理会的于是她咬紧嘴唇。 父亲提高音量重新开始:“我是临冬城公爵暨国王之手艾德?史塔克”他越说越响亮声音在广场回荡。“今天我来到这里当着天上诸神和地上凡人的面承认我的叛国罪行。” “不要!”艾莉亚哀嚎。她下面的群众开始大吼大叫空中充满了各种嘲弄与脏话。珊莎则把脸深埋进双手间。 父亲再度提高音量努力让众人都听见。“我背叛了我的国王我的挚友劳勃。我背叛了他的信任与托付”他高喊“我誓保护他的孩子然而当他尸骨未寒我便阴谋废黜并杀害他的儿子自立为王。现在请总主教、“受神爱护的”贝勒以及至高七神为我所说的真相作见证:乔佛里?拜拉席恩乃铁王座惟一的合法继承人以天上七神之名他是七国统治者与全境守护者。” 人群里飞出一颗石头击中父亲艾莉亚见状叫出声来。金袍卫士撑着他不让他倒下他的前额砸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汩汩流下。更多石头随即跟进有一块打到了父亲左边的卫士更有一个匡当一声正中黑金铠甲骑士的前胸。两名御林铁卫出列挡在乔佛里和王后身前举起盾牌保护他们。 她的手伸到斗篷下抽出鞘里的缝衣针。她使出浑身力气紧紧握住剑柄。天上诸神求求你们请你们保护他她暗自祷告别让他们伤害我父亲。 总主教在乔佛里和他母亲面前跪下。“因为我们有罪所以我们受苦”他用浑厚而低沉的声音吟诵音量比父亲大上许多。“此人当着天上诸神与地上凡人的面于此神圣之处所坦承其罪行。”他高举双手祈求头际闪耀七彩虹光。“天上诸神是公正的然而‘受神祝福的’贝勒曾教导我们他们同时也是慈悲的。国王陛下请问该如何处置这名叛徒呢?” 四周众声喧哗但艾莉亚全不在意。乔佛里王子……不是乔佛里“国王”……从御林铁卫的盾牌后方踱步而出。“我的母亲敦请我让艾德公爵穿上黑衣珊莎小姐也多次为她父亲求情。”说完他直直地盯着珊莎面露微笑一时间艾莉亚以为天上诸神当真听见了她的祈祷但乔佛里随即转身面对群众“那是她们软弱的妇女心肠使然。只要我一日为王叛国之罪必将严惩!伊林爵士给我砍下他的头!” 群众哗然。他们纷纷向前推挤艾莉亚只觉贝勒的雕像也跟着摇晃。总主教抓住国王的披风瓦里斯则冲上前来指手画脚就连王后都对他说着些什么但乔佛里只摇摇头。贵族和骑士让开一条路“他”走了出来。御前执法官伊林?派恩爵士身躯高大骨瘦如柴活像一具穿着铁甲的骷髅。艾莉亚隐约听到姐姐的尖叫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珊莎双膝一跪歇斯底里地啜泣。伊林爵士爬上讲坛的阶梯。 艾莉亚从贝勒的双脚间扭出身子握着缝衣针跳进人群。她正跳到一个穿屠夫围裙的人身上把那人撞倒在地但立刻就有人轰然撞上她的背害她也险些跟着摔倒。四周都是身躯跌跌撞撞相互推挤把可怜的屠夫踩在脚下。艾莉亚拿起缝衣针朝他们挥砍。 在高高的讲坛上伊林?派恩爵士做了个手势黑金铠甲的骑士立即下达命令。金袍卫士把艾德大人按在大理石板上头和胸露出台子边缘。 “喂!干什么啊你!”一个愤怒的声音对艾莉亚大吼但她浑不关心她或把人推开或从中钻过谁要挡路就一头撞去。有人伸手抓她的脚她挥剑便砍又用力踢中对方胫骨。有位女人摔倒艾莉亚立刻跳上她的背一边朝左右猛砍可是没用完全没用人实在是太多了无论何处她才瞥见缺口瞬间又被人填满。有人在殴打她想把她赶开。她惟一能分辨的是珊莎的尖叫。 伊林爵士从背后抽出一把双手巨剑当他把剑高举过头时阳光在沉暗的金属上舞跃波动那剑锋比任何剃刀都要锐利。寒冰她意识到他拿的是寒冰!眼泪流下两颊遮住了视线。 正在这时一只手从人群中飞窜出如捕狼的陷阱般紧紧扣住她的手臂力道之大使得缝衣针从手里飞了出去。艾莉亚被抓离地面她觉得自己好像个洋娃娃被轻易地擒来抱去。一张脸贴上了来这张脸有黑长还有纠结的胡须和烂掉的牙齿。“不要看!”对方粗声粗气地对她咆哮。 “我……我……我……”艾莉亚抽抽噎噎地哭着。 老人用力摇她摇得她牙齿喀喀作响。“小子你给我乖乖闭嘴把眼睛也闭上。”隐隐约约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她听见……一个声音……一声轻轻的叹息好似几百万人同时舒了一口气。老人铁一般的手指抠进她的手臂。“看着我没错就这样看着我就好。”他满口酒臭。“小子记得我么?” 这个味道起了作用。艾莉亚看着他那头油腻的乱满是灰尘和补丁的黑斗篷扭曲的肩膀以及那双直直盯着她的坚定黑眼珠想起了曾来拜访父亲的黑衣弟兄。 “认出我了吧对不对?这才是好孩子。”他啐了一口“这儿没什么好看的。你跟我走把嘴巴闭上。”她正要回答他更用力地摇她。“我说了把嘴巴闭上。” 广场上的群众开始散去人潮渐息人们纷纷返回各自的生活。只是艾莉亚的生活却已经找不着了她麻木地跟着他……尤伦对了他叫尤伦。她不记得他回去找过缝衣针可他却把剑还给她。“小子希望这东西你真的会用。” “我不是――”她开口。 他把她推进一道门伸出脏兮兮的手指抓住她的头往后一扯。“――不是个聪明小子你是不是要说这个?” 他另一只手里握着匕。 眼见刀子朝她迎面逼近艾莉亚猛地往后撞去两脚狂踢死命扭头但他抓住了她的头力气好大她觉得头皮都被扯了下来。唇上是咸咸的泪水。 hapter67 布兰 他们之中最年长的已经成年达到十七八岁还有一个年过二十。但多数人都很年轻在十六岁以下。 布兰在鲁温师傅塔楼的阳台上观看他们挥舞棍棒和木剑气喘吁吁闷哼和咒骂。木头敲击的喀啦声响彻校场不时还传来挨揍时出的号叫。罗德利克爵士迈着大步在男孩群里走来走去白胡子下脸红成一片嘴里念念有词布兰从没见老骑士的表情如此严厉过。“不行”他不停念叨“不行不行不行啊!” “他们打得不太好。”布兰怀疑地说。他漫不经心地搔搔夏天的耳背冰原狼啃着一块后腿肉牙齿咬得骨头嘎吱作晌。 “没错”鲁温师傅长叹一声表示同意。老学士正用长长的密尔透镜管测量影子计算低挂在晨空中的彗星的位置。“他们得多花时间训练……罗德利克爵士考虑周到我们需要人手防守城堡。城里精锐的卫士都被你父亲大人带去君临你哥哥又把剩下的全部带走方圆几里格内可用的年轻人也都跟着他走了许多人一去就不会回来。我们得找人代替他们的位置。” 布兰愤恨地看着楼下汗流浃背的男孩。“如果我还能走路他们谁都打不过我。”他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握剑是国王到临冬城来的时候只是用把木剑他却把托曼王子打倒在地好多次。“罗德利克爵士应该教我用斧子我去做一把长柄斧就可以让阿多当我的脚我们一起当骑士。” “我想这……恐怕不太可能。”鲁温师傅说“布兰打仗的时候人必须手脚和思想完全一致才行。” 下方的场子里罗德利克爵士正在高喊:“你们打起来活像呆头鹅他啄一下你啄回去要挡啊!把攻击挡下来!打架像鹅怎么成?这是真剑的话啄一下你的手就没啦!”旁边一个男孩忍不住笑出声老骑士立刻转身面对他。“你觉得好笑?啊?你到底懂不懂礼貌?你瞧瞧你打起来像刺猬……” “从前有个骑士眼睛看不见”布兰固执地说。罗德利克爵士在下面继续喝骂。“老奶妈跟我说他有一根长长的棍子两边都有尖刀他可以拿在手中转一次砍两个人。” “那是‘星眼’赛米恩”鲁温边说边在簿子上做记号。“失去双眼之后他把星辰蓝宝石放进空空的眼窝吟游诗人是这么唱的。可布兰啊那只是个故事就像傻瓜佛罗理安的故事一样都是从英雄纪元流传下来的寓言。”老学士啧了一声。“你要学着抛开这些白日梦它们只会伤你心的。” 说到了白日梦倒是提醒了他。“我昨晚又梦见了那只乌鸦就是生了三只眼睛的那只。它飞进我的卧房要我跟它一起走我就随它去了。我们飞下墓窖父亲正在那里我和他说了话。他很难过。” “为什么难过?”鲁温透过镜管向外看。 “我记得……好像是和琼恩有关的事”这个梦令他很不舒服比其他有乌鸦的梦更甚。“后来阿多不肯下墓窖去。” 布兰看得出老师傅有些心不在焉。他把眼睛从镜管上抬起眨了眨。“阿多不肯怎样?” “不肯下墓窖去。我醒来之后叫他带我下去看看父亲是不是真的在那里。起初他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只好叫他到这到那最后走到楼梯边但他却死活不肯下去。他就站在楼梯口说着‘阿多’好像他怕黑可我有火把啊。我好生气差点就像老奶妈一样敲他的头。”他见老师傅皱起眉头赶忙补充一句“不过我没敲啦。” “很好。阿多是个人不能像驴子一样随便打的。” “在梦里我跟乌鸦一起飞下去可我醒来以后就飞不了了。”布兰解释。 “你为什么想到墓窖去?” “我跟你说了啊去找父亲嘛。” 学士扯扯脖子上的项链他觉得不安的时候常会这么做。“布兰好孩子总有一天艾德大人会化身石像坐在地底墓窖和他的父亲、祖父以及古代冬境之王以来所有的史塔克家人团聚……但愿诸神保佑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你父亲现下人在君临是太后的阶下囚你到了墓窖也找不到他的。” “可他昨天晚上真的在啊我还跟他讲话呢。” “好个固执的孩子。”老师傅叹口气把簿子挪到一边。(..tw好看的小说)“你想下去看看?” “我去不了阿多又不肯楼梯太窄还曲折得厉害所以小舞也不行。” “我想这还难不倒我。” 于是他找来女野人欧莎代替阿多她身高体壮又从不抱怨叫她去哪里就去哪里。“大人咱打小在长城外长大一个地洞吓不倒我”她保证。 “夏天过来。”欧莎伸出精瘦而结实双手抱起布兰布兰一边唤道。冰原狼立刻丢下骨头跟随欧莎穿过校场走下螺旋阶梯来到地底的冰冷墓窖。鲁温师傅走在最前手持火把。布兰不在意――不太在意――被她抱着而非背在身后。罗德利克爵士已命人砍断欧莎的脚链因为她来到临冬城之后不仅忠心耿耿而且工作又有效率。两个重镣环虽仍在她踝上――表示她还未得到完全的信赖――却不影响她下楼梯的稳健步伐。 布兰不记得自己上次到墓窖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但可以确定是意外生之前。他小时候常与罗柏、琼恩及姐姐们在这下面玩耍。 他好希望这会儿他们都在那样的话墓窖就不会这么阴森吓人。夏天潜入充满回音的幽暗停下脚步抬起头嗅嗅死寂的冰冷空气。随后它张嘴露出尖牙缓步向后爬开在学士的火炬照耀下它的双眼闪着金光。即便刚强如铁的欧莎此刻也觉得有些不自在。“看起来都是些阴森的家伙。”她一边扫视长排的大理石王座一边说上面坐着历代的史塔克。 “他们是冬境之王。”布兰低声道。不知怎地他觉得在这里似乎不应该大声讲话。 欧莎微微一笑。“冬天是没有国王的。假如你亲眼见识过凛冬的威力你就知道啦夏天的小子。” “他们在北境称王长达数千年之久”鲁温师傅说着举起火把照亮石像的脸庞。它们有的头极长生了大胡子毛茸而坚毅的脸有如趴伏脚下的冰原狼;有的则是修面整洁五官憔悴而锐利有如横放膝上的铁剑。“他们都是生长在艰苦环境中的坚毅之人。来吧。”他快步朝墓窖深处走去经过一排排石柱和无数的雕像手中高举的火把向后曳出一条长舌。 墓窖宽阔比临冬城本身还长。琼恩曾对他说在墓窖底下更深更幽暗的地方还有其他墓穴年代更久远的古代君王便睡在那里。这样看来如果火把熄灭那可就糟了。夏天不肯离开楼梯只有欧莎怀抱布兰跟着火把。 “布兰学过的历史还记得么?”学士边走边说“如果你还没忘掉就告诉欧莎这些人是谁以及他们的生平事迹吧。” 于是他环顾经过的张张脸庞属于他们的故事便纷纷涌现。这些故事虽是鲁温师傅告诉他的但使他们鲜活还得归功于老奶妈。“那个是琼恩?史塔克海盗从东方来袭时他把他们打退并在白港盖了城堡。他的儿子是瑞卡德?史塔克不是我爷爷而是另一个瑞卡德他从沼泽王手中夺走颈泽并娶了沼泽王的女儿为妻。那个很瘦很瘦长头尖胡子的是席恩?史塔克大家叫他“饿狼”因为他一天到晚打仗。那个个子很高一副做梦模样的国王也叫布兰登‘造船者’布兰登他很喜欢海洋。他的坟墓是空的因为他乘船向西横渡落日之海从此下落不明。他的儿子是‘焚船者’布兰登他在伤心之余纵火烧掉了父亲所有的船只。那个是罗德利克?史塔克传说他在一场摔角比赛里赢得了熊岛并把熊岛赠送给莫尔蒙家族。那个就是‘降服王’托伦?史塔克最后的北境之王第一个临冬城公爵是他向征服者伊耿投降。噢你看那边他是克雷根?史塔克曾经和伊蒙王子决斗后来龙骑士说这辈子再没碰上比他更优秀的剑手。”他们几乎走到了末端布兰只觉一阵哀伤涌上心头。“那是我爷爷瑞卡德公爵他被‘疯王’伊里斯处死。他女儿莱安娜和他儿子布兰登就在他身旁的坟墓里。不是我是另一个布兰登我父亲的哥哥。他们原本不该有雕像的那是公爵和国王才享有的荣耀可父亲实在太爱他们所以也为他们造了雕像。” “这女孩很漂亮。”欧莎说。 “劳勃和她已经订了婚雷加王子却把她强行掳走并强暴了她。”布兰解释“为了救她回来劳勃挑起了一场战争他在三叉戟河上用自己的战锤亲手杀了雷加但莱安娜却已经死去他最后还是来不及救她。”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欧莎说“但那几个空空的洞更教人难过。” “以后那里就是艾德大人的坟墓”鲁温师傅道“布兰你梦中就是在这里看到你父亲的吗?” “是啊。”回忆令他颤抖他不安地环顾墓窖颈背毛竖立。他好像听见了什么?难道这里还有别人? 鲁温师傅举着火把朝敞开的坟墓走去。“你看他不在这儿他还要等好多好多年才会在这儿。孩子梦不过就是梦。”他伸手探进墓穴中的黑暗活像探进怪兽的巨口。“你看清楚了这里空得――” 黑暗咆哮着朝他扑来。 一双宛如绿火的眼睛一排闪烁即逝的洁白利齿还有黑得像所处墓穴的毛皮。鲁温师傅大叫一声扬起双手。火把从他指间飞了出去撞到布兰登?史塔克的石脸反弹开来滚落至雕像脚边火舌舔上他的小腿。在宛如醺醉的摇曳光线下他们看见鲁温正与一头冰原狼搏斗他的一只手拼命捶打狼嘴另一只手则被狼牢牢咬住。 “夏天!”布兰尖叫。 夏天立刻从身后的昏暗中射出有如一个奔跃的影子一头把毛毛狗撞开两只冰原狼在地上来回翻滚灰色和黑色的毛皮纠结在一起互相撕扯啮咬。鲁温师傅挣扎着起身欧莎让布兰斜靠在瑞卡德公爵的石狼身上急忙过去帮老学士的忙。摇曳的火光一照狼影成了二十尺高的庞然大物在墙壁和天顶上拼斗。 “毛毛。”一个小小的声音唤道。布兰抬头现他的小弟正站在父亲坟墓的进口。毛毛狗朝夏天的脸咬了最后一口回身奔至瑞肯身旁。“你别来烦我爸爸”瑞肯警告鲁温“你别烦他。” “瑞肯”布兰轻声说“父亲不在这里。” “他明明就在我看到的”瑞肯脸上泪水晶莹。“我昨晚上看到的。” “你梦见……?” 瑞肯点点头。“你别来烦他别来伤他他要回家了他答应过我的他要回家了。” 布兰从未见鲁温师傅这么犹豫不决。毛毛狗撕裂了他的羊毛衣袖暴露的手臂不住淌血。“欧莎把火把拿来。”他强忍着痛说那火炬尚未熄灭她拾起来交给他。伯伯雕像的双腿都被熏黑了。“那……那头野东西”鲁温续道“应该是被拴在狗舍里。” 瑞肯拍拍毛毛狗血染的嘴巴。“我把它放出来了。它不喜欢被拴着。”他舔舔手指。 “瑞肯”布兰说“要不要跟我回去?” “不要我喜欢待在这里。” “可这里又黑又冷。” “我不怕。我要等爸爸回来。” “你可以跟我一起等啊”布兰说“你和我还有我们的小狼我们一起等他回来。”这时两只冰原狼都舔起伤口经此恶斗他们需要悉心照料。 “布兰”学士坚定地说“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毛毛狗性子太野不能让它这样乱跑。我是第三个被他咬伤的人了。假如让它在城里随意活动迟早会闹出人命。事实很难接受可这只狼一定得拴起来否则……”他犹豫了一下。 ……就得杀掉布兰心想然而他却说:“它生来就不是被拴的就让我们一起到你的塔里等嘛。” “这实在不可能。”鲁温师傅道。 欧莎嘻嘻笑道:“我没记错的话这里该由这孩子当家”她把火炬交还鲁温抱起布兰。“所以就到学士的塔里去吧。” “瑞肯要一起来么?” 弟弟点点头。“如果毛毛也一起去的话。”说完他跑在欧莎和布兰后面这下子鲁温师傅也只好跟上不过他还是充满戒心地看着两只狼。 鲁温学士的塔里到处堆满了物品他居然还能从中找到东西布兰觉得简直就是奇迹。书籍在桌椅上堆得老高架子上陈列着一排排瓶瓶罐罐家具上则满是烧剩的蜡烛和干涸的蜡滴那根密尔制的青铜镜管就端坐在阳台门边的三角架上墙上挂着星象图草席上摊着散乱的地图纸张、羽毛笔和墨水瓶则随处可见许多东西都沾上了居住屋梁间的渡鸦所遗留的粪便。欧莎听从鲁温简洁的指示替他清洗伤口着手包扎。头顶的乌鸦不停地嘎嘎叫唤。“这样的想法真是荒唐”她为他在狼咬的伤口涂上一种气味扑鼻的膏药头灰白的瘦小学士一边说“我承认你们两个同时做了相同的梦咋看起来的确很怪但仔细一想其实非常自然。你们想念你们的父亲大人也知道他如今身遭囚禁。恐惧会影响人的思绪让人产生奇怪的念头。瑞肯年纪还小不了解――” “我已经四岁了。”瑞肯说。他正透过镜管眺望堡上的石像鬼。两只冰原狼各据偌大的圆形房间的一端舔着伤口啃食骨头。 “――年纪还小所以――哎哟七层地狱还真痛。不别停下多抹点。正如我刚才所说他年纪还小但布兰你应该知道:梦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有些有有些没有。”欧莎将淡红色的火奶倒在长长的伤口上鲁温吸了口气。“森林之子能告诉你关于梦的知识。” 老师傅疼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但他仍旧固执地摇摇头。“森林之子……本身就只存在于梦中。他们早已灭亡、消失。够了这样就够了现在把绷带拿来。先垫棉花再裹绷带绑紧一点我大概还会流不少血。” “老奶妈说森林之子懂得树木的歌谣会说动物的语言。他们能像鸟一样飞翔像鱼一般游泳。”布兰说“她说他们的音乐很美光是听到就会让你像婴儿一样哭泣。” “他们是靠魔法才办到的”鲁温师傅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我真希望他们还在。如果有魔法我的手就不用痛得这么厉害他们也可以跟毛毛狗沟通叫它别乱咬人。”他愤怒地瞟了一眼那头大黑狼。“布兰你要记好不能相信魔法否则就会做出拿玻璃剑和人打架的蠢事。森林之子正是如此。来让我给你看件东西。”他突然起身穿过房间回来之时没受伤的手里多了个绿罐子。“你看看这些。”说着他打开瓶盖倒出几个闪亮的黑箭头。 布兰拾起一个。“这是玻璃做的。”瑞肯也好奇地靠过来朝桌上看。 “这种玻璃叫龙晶。”欧莎道。她手拿绷带在鲁温身边坐下。 “学名是黑曜石。”鲁温澄清一边挺起受伤的手臂。“这种物质是在地心深处用诸神之火锻造而成。几千年前森林之子便是用黑曜石打猎因为他们不懂冶炼金属。他们以树叶编织的衣服代替盔甲用树皮充作绑腿所以看起来仿佛与森林融为一体。他们的飞箭和刀刃都是黑曜石做的。” “现在也依旧如此。”欧莎把一块软垫布盖在学士的前臂伤口然后用长长的棉绷带扎紧。 布兰把箭头拿近细看黑色的玻璃又滑又亮他觉得好漂亮。“可以给我一个么?” “你就拿去吧。”老师傅说。 “我也要”瑞肯说“我要四个因为我四岁。” 鲁温要他算清楚了。“小心它们依然很锋利可别割伤自己。” “告诉我森林之子的事。”布兰说。这很重要。 “你想知道哪方面的事呢?” “每个方面我都想知道。” 鲁温师傅拉拉颈链。“他们是生活在黎明之纪元的族群是世界最初的统治者远在国王和王国出现之前。”他说“那时没有城堡没有村庄也没有城市从这里到多恩海连半个市集都没有。当时没有人类存在只有森林之子居住在这片我们称之为七大王国的土地上。” “他们是一支黝黑而美丽的民族身材矮小即使成年人的身高也和我们的小孩子差不多。他们居住于森林深处、洞穴、泽地岛屿和秘密的树上城镇。虽然个子小森林之子却行动敏捷而优雅不论男女均用鱼梁木制的弓箭和飞网狩猎。他们信仰属于森林、溪流和岩石的古老神明这些神的名字都是秘密。他们的智者称为‘绿先知’绿先知在鱼梁木上刻画奇怪的脸孔藉以守护森林。森林之子究竟在此统治了多久或是他们来自何方没有人知道。” “大约一万两千年前‘先民’出现了他们通过当时还没断裂的多恩断臂角自东方跨海而来。先民骑着马带着青铜宝剑和皮革巨盾。狭海这边的生物还没有见过马匹森林之子对他们的马儿想必和他们对树上刻画的脸同样感到害怕吧。当先民建造房舍和农田时他们把有脸的树砍下来当柴烧。惊骇万分的森林之子随即与他们开战。古老的歌谣传说绿先知施展强力魔法使海平面上升横扫陆地粉碎了多恩之臂然而为时已晚。战争持续下去直到人类和森林之子的鲜血染红大地。因为人类更加高大强壮木材、石头和黑曜石又无法与青铜匹敌所以森林之子死伤惨重。终于双方的有识之士提议讲和于是先民的酋长、英雄以及森林之子的绿先知和木舞者来到神眼湖中的小岛在岛上的鱼梁木森林间会面。” “他们在那里订立了‘盟誓’规定先民拥有海岸、平原、草原、山脉和沼泽但繁茂的大森林永远归森林之子所有而王国全境也不准再砍伐任何一棵鱼梁木。为使天上诸神见证此神圣盟誓他们为岛上每一棵树都刻了脸并在此成立‘绿人’的神圣组织专司看守千面屿。” “‘盟誓’开始了人类与森林之子间四千年的友谊到后来先民甚至抛弃了他们从东方带来的信仰改而崇拜森林之子的神秘诸神。盟誓的签署结束了黎明之纪元开始了英雄之纪元。” 布兰的手掌紧紧握住闪亮的黑箭头。“可你说森林之子已经灭绝了。” “在这里他们是灭绝了”欧莎一边说一边用牙齿咬断绷带末端。“长城以北可就不一样。森林之子、巨人还有其他古老的民族就是到那儿去啦。” 鲁温师傅叹道:“女人照理说你应该被处以死刑或至少披枷戴锁。史塔克家族给你的待遇远过你所应得的。他们对你这么好你却把这孩子的脑袋里装满荒唐思想实在是太忘恩负义了。” “跟我说嘛他们到哪里去了?”布兰说“我想知道。” “我也是。”瑞肯应和。 “唉好罢。”鲁温喃喃道“只要先民的国度还在‘盟誓’便仍有效力经过英雄之纪元、长夜和七大王国的诞生许多个世纪之后其他的民族也终于渡海而来。” “最先来到的是高大金的安达尔战士。约从千年前他们带着精钢打造的武器胸膛画了象征新神的七芒星渡海杀来。先民和他们的战争持续了数百年六个南方王国一个接一个落入他们手中。只有在这里冬境之王击败了所有试图穿越颈泽的军队;也只有在这里先民依旧占有一席之地。安达尔人烧毁了所有的鱼梁木丛林砍倒人面树一遇森林之子便肆意捕杀所到之处均大力倡导七神信仰贬抑远古诸神。于是森林之子纷纷向北逃亡――” 夏天仰天长嚎。 鲁温师傅吓了一跳停住讲话。毛毛狗随即跳起来加入兄弟的长吼布兰心中充满恐惧。“它来了。”他小声说语气中有种肯定的绝望。他突然明白自己从昨天晚上便已知道因为三眼乌鸦带他到墓窖去道别。他虽然知道却不肯相信只下意识地希望鲁温师傅说得没错。那只乌鸦他心想那只三眼乌鸦…… 狼嚎才刚开始便告结束。夏天穿过房间走到毛毛狗身边开始舔舐弟弟颈背干涸的血块。窗边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 一只渡鸦降落在灰石窗棂上张开鸟喙出一声尖锐、粗哑而痛苦的哀鸣。 瑞肯哭了箭头从他手中一个又一个地滑落坠地叮当作响。布兰把他拉过来紧紧搂住他。 鲁温师傅怔怔地望着黑鸟仿佛它是生了羽毛的毒蝎。他站起身动作缓慢宛如梦游般地走向窗边。当他轻吹口哨渡鸦便跳上他缠着绷带的前臂。鸟儿翅膀上有干掉的血迹。“一定是猎鹰”鲁温喃喃自语:“或者是夜枭。可怜的家伙它能活着抵达真是奇迹。”他取下鸟儿脚上的信。 眼看学士展开信纸布兰现自己止不住颤抖。“信上说什么?”他问同时更用力地抱紧弟弟。 “小子你已经知道是什么了。”欧莎说话中并无恶意。她伸手摸摸他的头。 鲁温师傅抬起头木然地看着他们。这位身材瘦小灰衣灰的老人长袍袖子上沾满血迹明亮的灰色眼瞳里泪光晶莹。“大人”他用一种整个沙哑掉、干瘪掉的声音对公爵的两个儿子说“我们……我们得找个熟悉他容貌的雕刻师父了……” hapter68 珊莎 在梅葛楼深处的高塔房间里珊莎将自己彻底投入黑暗。[..tw超多好看小说] 她拉上床帘昏沉沉地睡去醒了便哭哭累再唾。睡不着的时候她蜷缩在被窝里哀恸欲绝颤抖不已。仆人们来了又去为她送来一日三餐但她一见食物就无法忍受。于是一碟碟碰都没碰的饭菜在窗边桌上越堆越高直到后来酸臭仆人将之收走为止。 有时候她的睡眠沉重如铅整夜无梦等醒来精疲力竭甚至较合眼时更累。但那还算好的因为她若是做梦必定与父亲有关。或睡或醒她眼中所见都只有他被金袍卫士按倒在地的景象伊林爵士大跨步向他走去一边从背上的剑鞘里抽出“寒冰”然后……然后……当时她只想把头转开她真的好想把头转开但她的双脚早已绵软无力于是她跪倒在地。而不知怎地她就是无法别过头去。四周的人大吼大叫她的白马王子刚才不是对她露出微笑么?他真的笑了她以为一切都没事了但只有一瞬间接着他便说了那句话。父亲的脚……她只记得他的双脚猛烈抽搐了一下……当伊林爵士……当他的剑…… 我也死了算了她对自己说她现这个念头一点也不可怕。假如她从窗户纵身跳下便可结束一切苦难多年以后吟游诗人会歌颂她的悲伤。她将支离破碎地倒在塔下的石板上纯洁无瑕令所有背叛她的人均感羞愧。珊莎几度穿过卧室敞开窗扉……但勇气就在那时离她而去她只能哭着跑回床上。 女侍送饭来时曾试着和她说话但她一概置之不理。有次派席尔大学士带着一箱瓶瓶罐罐前来询问她是否病了。他摸摸她的额头命她宽衣要女侍按住她手脚他则摸遍她全身上下。临走时他留给她一罐蜂蜜和药草调成的药水叮嘱她每晚喝一小口。她乖乖照办然后倒头再睡。 她梦见高塔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一种皮革与石头摩擦的不祥之声。有人正一步一步缓缓朝她卧室走来。她所能做的只有蜷缩门后不住地抖听他越来越近。她很清楚那一定是手握“寒冰”的伊林?派恩爵士准备来取她级。但她无路可逃无处可躲无法将门闩上。最后脚步声总算停了下来她知道他就站在门外一言不长长的麻子脸一双死人眼。这时她才觉自己浑身赤裸赶紧趴在地上用手遮掩身体。门缓缓打开嘎吱作响巨剑的尖端穿刺而进…… 她醒来之时嘴里还不住念叨:“求求你求求你我很乖的我会听话请你不要杀我。”但没人理会她。 等他们当真找上门的时候珊莎却没听见脚步声。开门的并非伊林爵士而是她曾经的白马王子乔佛里。她正在床上缩成一团由于床帘紧闭分不清中午还是午夜。她先听见门轰然摔开紧接着帷帐被猛地扯开她赶忙伸手遮挡突现的强光现他们高高地站在床边。 “今天下午你要跟我上朝”乔佛里道“快去洗澡换衣服打扮得有点我未婚妻的样子。”桑铎?克里冈站在他身旁穿着一件式样简单的褐色外衣绿色披风那张烧烂的脸在晨光中更显狰狞。站在二人之后的是两名御林铁卫肩披长长的雪白锦缎披风。 珊莎把毯子拉至下巴遮住身子。“不要”她哀求“请……请放过我吧。” “你不赶紧起来换衣服我就叫我的狗帮你换。”乔佛里说。 “求求您我的王子……” “我是国王。狗把她拖下来。” 桑铎?克里冈抓住她的手腕将她自羽毛床上拎起来任她虚弱的挣扎。毯子滑落地面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袍。“孩子照他的话去做”克里冈说“快把衣服穿上。”他把她推向衣柜动作竟有些温柔。 珊莎推开他们。“我照王后的要求做了写了信内容也都是照她的话写的。您答应我会手下留情。求求您让我回家吧。我不会背叛你的我会很乖、很听话我誓。我体内没有叛徒的血统真的没有。我只是想回家。”想起应该注重礼节她垂下头。“如果您高兴的话”她有气无力地说。 “我一点也不高兴。”乔佛里道“母亲说我还是得娶你所以你必须留在这里而且要乖乖听话。” “我不想嫁给你”珊莎悲泣着说“你砍了我父亲的头!” “他是个叛徒我从没答应饶他一命只说会手下留情我也真的手下留情了。他要不是你父亲我会把他分尸剥皮但我却让他死得干脆。” 珊莎怔怔地望着他这才头一次把他瞧了个清楚。他穿着绣满狮子的加衬鲜红外衣金缕披风高领搭配着他那张脸。她不禁纳闷自己怎么会觉得他英俊潇洒?他的嘴唇又红又软活像雨后土中翻到的蠕虫他的双眼则是虚妄又残忍。“我恨你。”她低声说。 乔佛里国王脸色一凛。“母亲说国王不应该动手打妻子。马林爵士。” 她还不及反应骑士便已拉开她试图遮脸的手掐起重拳甩了她一记耳光。珊莎不记得自己跌倒但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单膝跪倒在草席上头晕目眩。马林?特兰爵士矗立在她上方白丝手套指节处有血迹。 “你是乖乖听话还是要我再让他教训你一次?” 珊莎的耳朵没了知觉她伸手一摸指尖湿湿的都是血。“我……听候您差遣大人。” “是‘陛下’。”乔佛里纠正她“等会儿朝廷上见。”说完他转身离去。 马林爵士和亚历斯爵士随他离开但桑铎?克里冈粗略地拉了她一把提她起来。“小妹妹为你自己好照他的想法去做。” “他……他想怎么样?求求您告诉我吧。” “他想看你笑容可掬浑身香气当他的美丽未婚妻。”猎狗嘶声道“他想听你背诵那套漂亮话语就跟修女教你的一样。他想要你既爱他……又怕他。” 他走之后珊莎立刻又软倒在草席上怔怔地望着墙壁出神直到两个女侍怯怯地走进房间。“我需要沐浴请帮我准备热水。”她告诉她们“还有香水以及妆粉好遮住淤伤。”她的右半边脸整个肿了起来隐隐作痛但她知道乔佛里希望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热水令她想起了临冬城稍稍坚强起来。自从父亲死后她就没洗过澡这时才惊讶地现水变得多脏。女仆为她洗去脸上的血污刷净背上的尘土将浆洗的头梳成浓密的枣红卷。除了下令珊莎不和她们交谈:她们是兰尼斯特家的仆人不是她自家的人她不信任她们。穿衣服时她特地拣了那件绿丝礼服正是比武大会当天穿的那件。她记得那晚席间乔佛里对她有多殷勤如果她穿上这件衣服或许能让他联想起来对她温柔一点。 打扮完毕后她坐下等待喝了一杯酪乳啃下几块甜饼干暂时止住胃里的翻腾。到马林爵士来找她时已经日当正午。他穿上了全套纯白甲胄:精工金线白鳞甲高顶黄金日芒盔护膝、护喉、护手和长靴都是闪闪光的铁铠还有一袭厚重的羊毛披风装饰着黄金狮扣。他的头盔除去了面罩显露出冷峻的脸;两个大眼袋一张宽阔而乖戾的嘴铁锈般的头里夹杂着几许灰白。“小姐”他鞠躬道仿佛不记得自己三小时前把她打得满脸是血。“陛下吩咐我护送您上朝。” “如果我拒绝他有没有吩咐你打我啊?” “小姐您这是在拒绝么?”他看她的眼神毫无感情对他稍早造成的淤伤无动于衷。 珊莎突然明白他并不恨她也不爱她他对她根本一点感觉也没有。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个……东西。“不是”她说罢起身心中好想疯狂怒狠狠地揍他就像他打她一样她要警告他等她当上王后他若再敢动她一根汗毛便将他永世放逐……但她心中依然记得猎狗的话所以她只说:“我将谨遵陛下的旨意。” “我也是。”他回答。 “是么……可是马林爵士你不是真正的骑士。” 珊莎知道桑铎?克里冈若是听了这话准会哈哈大笑。换做其他人或许会咒骂她或许会警告她闭嘴甚或恳求她原谅但马林?特兰爵士什么也没做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除了珊莎供旁听的楼台上空无一人。她低着头强忍泪水看着下面的乔佛里端坐铁王座自以为公义地裁决国事。十件案子有九件他觉得无聊便把它们统统交给御前会议自己则在宝座上焦躁不安地动来动去。贝里席伯爵、派席尔大学士和瑟曦太后忙个不停但当国王偶而决定亲自出马时连他的母后大人也左右不了局面。 有个小偷被拖上来他吩咐伊林爵士在王座厅里当场剁下他的手。两名骑士对某块地产生纷争上朝请他定夺他则下诏令他们明日决斗解决并且补上一句:“至死方休。”有个女人跪地乞求一位因叛国罪而被砍头的男子的级她说她很爱他希望能让他全尸下葬。“你爱叛徒说明你也是叛徒。”乔佛里说于是两个金袍卫士把她拖进地牢。 生着一张青蛙脸的史林特伯爵坐在议事桌末端身穿黑天鹅绒外衣肩披闪亮的金缕披风国王每下一个判决他就点头称是。珊莎仔细地看着他那张丑脸想起他当时如何把父亲按倒在地让伊林爵士斩示众心中只盼能狠狠地报复他希望哪个英雄能把“他”也按倒在地斩示众。但在她心底有个声音却在低语:世上已经没有英雄了。她忆起培提尔伯爵从前在这个大厅里对她说的话“小可爱人生不比歌谣”他告诉她“有朝一日你可能会大失所望。”看来在现实生活中往往是怪兽得胜她对自己说接着她耳边又回响起猎狗那如金属和石头摩擦的冰冷嘶声:“小妹妹为你自己好照他想法去做。” 最后一件案子的被告是一位肥胖的酒店歌手他被控谱曲嘲弄故王劳勃。乔佛里派人把他的木竖琴拿来命令他当场表演给所有人听。歌手泪流满面誓再也不会唱这歌了但国王坚持要他唱。歌词其实挺有趣大致是描述劳勃和猪打架。珊莎知道那头猪就是杀死国王的野猪但歌中的某些小节却像在影射太后。唱完之后乔佛里宣布他将网开一面歌手可以选择保留手指或者舌头他有一天的时间来决定。杰诺斯?史林特点头称许。 下午的朝政总算告一段落珊莎松了口气但她的苦难却没有结束。司仪宣布退朝后她急忙逃离旁听台谁料乔佛里正在蜿蜒的楼梯下等她猎狗和马林爵士在他身边。年轻的国王从上到下仔细地审视着她。“你看起来比先前漂亮多了。” “多谢陛下称赞。”珊莎说。虽是违心之论他听了却点头微笑。 “陪我散步吧。”乔佛里命令一边伸出了手她别无选择只好挽着他。若是从前摸到他的手会令她震颤不已但如今她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我的命名日快到了”他们从王座厅后方离开时乔佛里说“我们将举办盛大的宴会会有很多人送我礼物。你要送我什么?” “我……我还没想好送什么大人。” “陛下”他口气尖锐地说“你真是个笨女孩对不对?母亲早跟我说了。” “她真这么说?”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她以为他的话已经失去了伤害她的力量但是却不然。王后向来对她很好啊。 “噢当然是真的她还担心我们的孩子会不会像你一样笨不过我叫她别操心。”国王做个手势马林爵士便为他们打开门。 “谢谢您陛下。”她嗫嚅着说。猎狗说得没错她心想我是一只小小鸟只会重复别人教我的话。夕阳已经落下西边的城墙红堡的砖石在暮色中沉暗如血。 “一旦你能生孩子我就会让你怀孕”乔佛里陪她走过练习场。“如果头胎是个笨蛋我就立刻把你的头砍了另外找个聪明的妻子。你什么时候才能生孩子啊?” 他把她羞辱成这样珊莎无法正视他。“茉丹修女说多……多数的官家小姐在十二或十三岁的时候就会育成熟。” 乔佛里点点头。“这边。”他领她进入红堡的城门塔走到通往城垛的楼梯口。 珊莎猛地从他身旁抽身不住抖突然明白这是要去哪里。“不要”她呼吸急促语带恐慌。“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带我去我求求你……” 乔佛里抿紧嘴唇。“我要让你瞧瞧叛徒的下场!” 珊莎疯狂地摇头。“不我不要去看。” “我可以叫马林爵士拖你上去”他说“你不会喜欢的。你还是给我乖乖照办的好。”乔佛里朝她伸手珊莎向后退开结果撞上了猎狗。 “小妹妹听话。”桑铎?克里冈边说边把她推回给国王。他烧伤那边脸的嘴角抽搐了片刻珊莎几乎可以听见他没说出来的话:无论如何他都会把你弄上去的所以照他想法去做吧。 她强迫自己挽起乔佛里国王的手。登楼是一场噩梦每一步都是挣扎就像把脚从及膝的泥泞里抽出来那么困难。楼梯好似永无止尽几千几万级而梯顶的城墙上有无边恐惧正等着她。 从城门塔顶的城垛望去整个世界摊在下方。珊莎可以看到座落于维桑尼亚丘陵上的贝勒大圣堂父亲就是在那里被处死的。静默姐妹街的另一端耸立着烧得焦黑的龙穴废墟。西边红色的夕阳被诸神门遮掩了一半。在她身后是咸海汪洋。南面有鱼市、码头和浩荡奔涌的黑水河北面则有…… 她望向北方只见城市、街道、巷弄、丘陵……更多的街道巷弄以及远方的城墙。然而她知道在这些尘世扰攘之外是开阔的原野、农田和森林在更北更北更北的地方是临冬城是家。 “你在看什么?”乔佛里道“我要你看这个这里。” 一堵厚厚的石砌胸墙环绕着壁垒外围高及珊莎下巴每隔五尺便有一个让弓箭手使用的雉堞。那些级便位于城墙顶端的雉堞之间插在铁枪尖端面朝城市。珊莎踏上城墙的那一刻便注意到了但河滨景致、熙来攘往的街道和落日余晖是那么的美。他可以逼我看她告诉自己但我可以视而不见。 “这个是你父亲”他说“这边这个。狗把头转过来给她瞧。” 桑铎?克里冈伸手到半空中把级转了过来。砍下的头颅浸过沥青如此才能保存得较长。珊莎冷静地看着父亲的级不动声色。这看起来不像艾德公爵她心想看起来不像真的。“请问您要我看多久?” 乔佛里似乎大感失望。“你想不想看其他人的头?”城垛上有一大排。 “如果陛下您高兴的话。” 于是乔佛里领她沿着走道前进经过十几颗人头还有两根空着的长枪。“这两根是我特地留给史坦尼斯叔叔和蓝礼叔叔的。”他解释。其他人死亡的时间比父亲长很多级待在枪尖上也久得多。虽然泡过沥青但多数都变得难以辨认。国王指着其中一个说:“这个是你们家的修女。”可珊莎根本看不出那是女人的头。头颅的下巴已经整个烂掉鸟儿吃掉了一只耳朵和大半边脸颊。 珊莎之前还纳闷茉丹修女到底生了什么现在想来或许她早就心里有数了罢。“您为什么杀她呀?”她问:“她只是个虔诚的……” “她是个叛徒。”乔佛里看起来闷闷不乐她似乎惹恼他了。“你还没决定送我什么命名日礼物。不然换我送你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您高兴的话大人。”珊莎说。 他一露出微笑她便知道他在嘲讽自己。“你哥哥也是个叛徒这你知道吧?”他把茉丹修女的头转回去。“我记得那次去临冬城见过你哥哥。我家的狗叫他玩木剑的少爷对不对啊好狗儿?” “我这么说过?”猎狗回答“我倒是不记得了。” 乔佛里暴躁地耸耸肩。“你哥哥把我詹姆舅舅打败了。母亲说他是靠诡计和欺骗才得逞的。她接获消息时马上哭了起来。女人都是软弱的动物连她也不例外虽然总是假装很坚强。她说我们必须留在君临以防我的两个叔叔动攻击但我才不在乎。等过了我的命名日宴会我就要召集一支军队亲手把你哥哥杀掉。珊莎?史塔克这就是我要给你的礼物你哥哥的级。” 突来的一股狂念袭上她心头她听见自己说:“或许我哥哥会把你的头拿来送我。” 乔佛里皱起眉头。“不准你这样开我玩笑。一个好妻子绝不可以拿她丈夫乱开玩笑。马林爵士教训教训她。” 这回骑士打她时用一只手紧紧托住她下巴。他一共打了两次先打左边然后更用力地打右边。她的嘴唇整个破了鲜血一直流到下巴混杂着咸咸的泪水。 “你不要整天哭哭啼啼。”乔佛里告诉她“你笑起来比较漂亮。” 珊莎勉强挤出微笑深恐若是不从他又会叫马林爵士打她。可惜她笑了还是没用国王嫌恶地摇摇头:“把血擦掉你这样难看死了。” 外围的胸墙高到她下巴但靠内的走道没有任何遮挡距离下方的庭院足有七八十尺。用力一推就成了她告诉自己。他就站在那里就在那里张着蠕虫般的嘴唇傻笑。你可以办到的她告诉自己你可以的动手罢。即使跟他同归于尽也没关系一点也没关系。 “过来小妹妹。”桑铎?克里冈在她面前蹲下正好挡在她和乔佛里之间。他轻轻地为她拭去自裂唇汩汩涌出的鲜血动作出奇地温柔令人很难与眼前的大个子联想在一起。 时机稍纵即逝珊莎垂下眼睛。“谢谢。”他擦完之后她向他道谢因为她是个乖女孩随时随地都要记得有礼貌。 hapter69 丹妮莉丝 她着高烧噩梦连连梦中有长了翅膀的黑影。 “你不想唤醒睡龙之怒对吧?” 她在一个长长的大厅里走着上方是高高的石拱。她无法转头不能回头。在她前方极远之处有一扇门因为距离的关系显得相当微小但她依旧看得出门乃是漆成红色。她加快步伐赤裸的双脚在石地板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血印。 “你不想唤醒睡龙之怒对吧?” 他看见阳光洒在生意盎然的多斯拉克海上空气中充满泥土和死亡的气息。风吹草动碧浪荡漾有如汪洋。卓戈用健壮的双手环抱住她抚弄她撩拨她使她流出那甜蜜的汁液只属于他的甜蜜*汁液。天上的星星含笑俯视着他们赤日和繁星。“家”她轻声细语的同时他进入她的身体将精液注入她体内。突然间星星不见了巨大的翅膀横扫天际世界起火燃烧。 “……不想唤醒睡龙之怒对吧?” 乔拉爵士的脸憔悴而哀伤。“雷加是最后的真龙传人。”他边告诉她边伸出半透明的手在火盆上取暖火盆里躺着几颗石蛋如煤炭般烧红冒烟。前一刻他还有血肉紧接着便开始消逝肌肉失去颜色比风儿还要无形。“最后的真龙。”他的声音如一缕轻烟接着他便消失无踪。她感觉到身后紧迫的黑暗而那扇红门却是越来越远。 “……不想唤醒睡龙之怒对吧?” 韦赛里斯站在她面前厉声尖叫:“你这个小贱货真龙是不会低声下气的不准你对真龙之子颐指气使。我是真龙传人我会得到王冠!”融化的黄金像蜡一样从他脸上流下烧出条条深陷的凹痕。“我是真龙传人!我会得到王冠的!”他厉声嚎叫手指像蛇一样啮咬她的乳头又捏又拧又扭他的眼睛爆突出来宛如胶冻流下他焦黑的双颊。 “……不想唤醒睡龙之怒……” 红门在前方好远好远但她可以感觉到背后冰冷的气息朝她袭来假如她被抓到就会陷入比死亡更恐怖的境地永远在无边黑暗中孤独地哀嚎。于是她开步快跑。 “……不想唤醒睡龙之怒……” 她感觉到体内的热气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她的子宫燃烧。她的儿子生得高大威武有卓戈的古铜色皮肤和她银金色的头以及杏仁形状的紫罗兰色眼睛。他对她微笑朝她伸手拥抱然而当他张开嘴巴吐出的却是滔天烈焰。她看见他的心脏正在胸腔里熊熊燃烧只一瞬间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有如扑火飞蛾被烛焰吞噬化为灰烬。她为孩子哭泣哀悼这原本会吸吮她**的甜美婴孩但她的泪水一碰肌肤竟立即化成蒸汽。 “……唤醒睡龙之怒……” 鬼魂罗列长厅两侧穿着古代君王的褪色服饰手握淡色火焰剑他们的头有的银色、有的金黄有的亮如白金眼睛则是蛋白石、紫水晶、电气石和翡翠的颜色。“快!”他们高叫“快快跑!”她拔腿飞奔每次落脚都融化了石地板。“快跑!”鬼魂齐声呐喊她跟着尖叫往前扑去。剧痛有如一把尖刀划过她的背脊她只觉自己的皮肤被撕扯开来闻到鲜血蒸腾的臭味看到巨大翅膀的阴影。然后丹妮莉丝?坦格利安飞了起来。 “……唤醒睡龙……” 红门就耸立在她面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长厅变成周围的一团模糊冷气自她身后退去石地板也消失不见。她飞越过多斯拉克海越飞越高任绿海在下方波荡世上所有的生物都在她的翅膀阴影下亡命奔逃。她闻到家的味道见到家的景致在门的那边有茵绿田野和石砌大房有温暖她心房的怀抱就在那边。她猛地打开门。 “……睡龙……” 看见的是哥哥雷加身穿漆黑盔甲骑着同样颜色的骏马在头盔的狭窄眼缝内有火焰熊熊燃烧。“最后的真龙传人”乔拉爵士在微弱低语“最后的最后的。”丹妮揭开他擦亮的黑面罩现里面的那张脸竟然是她自己。 在那之后长长久久痛楚体内燃烧的熊熊大火和低声细语的群星覆盖了整个天地。 她骤然醒来嘴里有灰烬的味道。 “不”她呻吟道“不要求求你!” “卡丽熙?”姬琪凑过来像一头害怕的雌鹿。 帐篷沉浸在黑影中寂静而封闭。无数碎片的灰烬自火盆向上飘散丹妮的视线跟着它们穿过上方的排烟口。飞啊她心想我有了翅膀我会飞了。然而那究竟只是惊梦一场。“救救我”她小声说挣扎着想站起来。“请给我……”她的喉咙沙哑刺痛想不起来自己究竟要什么。为什么痛得如此厉害?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被撕成碎片又再重新组合。“我要……” “是的卡丽熙。”说完姬琪便飞奔出去大声喊叫帐里则空无一人。丹妮想要……某件东西……某个人……到底是什么?她知道这很重要世界上只有这件事最重要。她翻过身用手肘支撑身体与纠缠双脚的毛毯搏斗。移动好难好难: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我一定要…… 他们进来时现她倒卧在地毯上正朝那几颗龙蛋爬去。乔拉?莫尔蒙爵士把她抱回丝床上她虚弱地抵抗。从他的肩头后方她看到了自己的三个女仆长了点小胡子的乔戈以及弥丽?马兹?笃尔那张平板的阔脸。“我必须”她试图告诉他们“我一定要……” “……睡吧公主殿下。”乔拉爵士说。 “不”丹妮说:“求求你求求你。” “一定要。”他为她盖上丝被也不管她浑身烫。“卡丽熙好好睡赶快好起来回到我们身边。”接着那巫魔女弥丽?马兹?笃尔出现了她拿着一个杯子靠到她唇边。她尝出里面酸牛奶的味道还有另一种浓而苦涩的东西。温热的液体流过她的下巴她麻木地吞了下去。于是营帐渐渐黯淡她再度入睡这回没有做梦而是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汪洋上漂浮恬适而安宁。 过了一段时间――一个晚上一天还是一年她不知道――她再度醒来帐里一片漆黑外面劲风吹拂丝质帷幕有如飞翅般啪啦作响。这次丹妮不再挣扎起身。“伊丽”她叫道:“姬琪、多莉亚。”她们立刻出现。“我的喉咙好干”她说“好干、好干。”于是她们拿来了水。这水温热而无味但丹妮却饥渴地喝个精光并差姬琪多拿一点。伊丽浸湿一块软布擦拭她的额头。“我生病了么?”丹妮说。多斯拉克女孩点点头。“病了多久?”湿布很舒爽但伊丽的神情却无比哀伤她不禁害怕起来。“很久”女仆小声说。姬琪拿水回来时睡眼朦胧的弥丽?马兹?笃尔也跟着来了。“喝吧。”她边说边再度抬起丹妮的头就着杯子不过这次杯中是葡萄酒好甜好甜的酒。丹妮喝完以后躺了回去听着自己轻柔的呼吸只觉四肢沉重睡意又袭上心头。“我要……”她喃喃道声音含混而模糊。“我要……我要抱……” “要什么?”巫魔女问“卡丽熙您要什么?” “我要……蛋……龙蛋……麻烦你……”她的眼皮沉重如铅而她太累太倦再没力气张开它们。 待她三度睁眼一缕金色的阳光正从帐顶的排烟口直射而进而她的双手环抱着一颗龙蛋。是乳白的那颗奶油色的鳞壳有金黄和青铜的螺旋条纹丹妮可以感觉到龙蛋所散出的热度。在丝被之下她全身覆满一层晶莹的汗水这就是龙露吧她心想。她伸出手指轻轻拂过蛋壳沿着缕缕金黄挪移感觉到石蛋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跃动着、伸展着遥相应和。她并不害怕所有的恐惧都已经随着高热焚烧殆尽了。 丹妮摸摸额头汗水之下皮肤凉凉的高烧已退。她逼自己坐起来虽然有点短暂的晕眩两腿深处还很疼痛但她觉得体力已经恢复。女仆们听到她的响动急忙跑来。“我要喝水”她告诉她们“帮我拿瓶水来越凉越好。再拿点水果我想吃枣子。” “遵命卡丽熙。” “我要见乔拉爵士。”说着她站起来姬琪拿了一件纱丝长袍给她披上。“还要洗个温水澡。把弥丽?马兹?笃尔也叫来还有……”回忆突然同时涌现她讲不下去。“卓戈卡奥。”她逼自己说出口惊恐地看着她们的脸庞。“他是不是――” “卡奥他还活着。”伊丽静静地回答……但在她说话的同时丹妮却在她眼中察觉了一抹黯淡她话一说完就连忙跑出去拿水了。 于是她转向多莉亚:“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我……我去找乔拉爵士。”里斯女孩说罢鞠了个躬逃离了帐篷。 姬琪原本也要跑可丹妮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扣留下来。“到底怎么回事?我一定要知道。卓戈……和我的孩子。”为何她现在才想起孩子?“我儿子……雷戈……他在哪里?我要看看他。” 女仆垂下眼睛。“孩子……没活成卡丽熙。”她的声音只剩惊恐的呓语。 丹妮松开手腕任姬琪逃出营帐。我儿子死了她怔怔地想。不知怎地她好像早就知道在她第一次醒来看见姬琪泪流满面之前不对还没醒来前她就知道了。梦境突然袭上心头历历如绘她想起那个高个子有着古铜色皮肤和银金色辫轰地葬身烈焰。 她知道自己应该哭泣但双眼却干如灰烬。因为她在梦中已经哭过泪水一碰两颊便化为蒸汽。所有的悲伤已在我体内蒸腾干净她告诉自己。她虽然哀痛可是……她只感到雷戈渐渐离她远去仿佛从未存在。 须臾当乔拉爵士和弥丽?马兹?笃尔走进帐篷时丹妮跑去查看另外两颗龙蛋。那两颗蛋还在箱子里却和她睡觉时抱着的那颗同样热实在很奇怪。“乔拉爵士请你过来。”她执起他的手将之放在那颗有鲜红条纹的黑色龙蛋上。“你有什么感觉?” “蛋壳硬得像石头。”骑士的神情有些谨慎。“还有鳞片。” “热么?” “不热冷冰冰的石头。”他抽开手。“公主殿下您还好吗?您的身体还这么虚弱现在起来好吗?” “虚弱?乔拉我的身体很强壮。”为了让他放心她在一堆靠垫上坐下。“告诉我我儿子是怎么死的。” “公主殿下他根本就没活成。那些女人说……”他止住不说丹妮这才现他整个人已经垮了移动时跛着脚。 “告诉我告诉我那些女人说了些什么。” 他别过头去眼里仿佛有些愧疚。“她们说那孩子是……” 她耐心等待但乔拉爵士说不出口。他的脸色因羞愧而黯淡看上去活像一具行尸走肉。 “那孩子是个怪物”弥丽?马兹?笃尔替他说完。骑士虽然武艺群但丹妮明白此刻巫魔女比他更有力量、更残酷更是难以想像地危险。“整个人畸形扭曲。我亲自帮他接生他像蜥蜴一样全身长满鳞片眼睛是瞎的屁股上生了条短尾巴还有一对像蝙蝠一样的小翅膀。我一碰他他的皮肉就从骨头上脱落里面满满的都是蛆虫散出腐烂的恶臭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就是那股黑暗丹妮心想就是那股紧追身后想要吞噬她的恐怖黑暗。假如她回头一切就都完了。“乔拉爵士把我抱进这座帐篷时我儿子还健康强壮。”她说“我感觉得到他不断拳打脚踢急着要降临人世。” “或许如此”弥丽?马兹?笃尔回答“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东西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卡丽熙当时这座帐篷里充满死亡。” “不过是些影子”乔拉爵士嘶声道然而丹妮听得出他话中的疑虑。“我亲眼看到了巫魔女我看到你独自待在这里和影子跳舞。” “铁大王坟墓洒下的影子是很长的”弥丽说“又长又暗直到任何亮光都无法阻挡。” 丹妮明白了是乔拉爵士害死了她儿子。他出于对她的敬爱和忠诚将她抱进了一个任何活人都不该进入的地方把她的宝贝喂给了黑暗。对此他自己一清二楚;那张灰白的脸庞那对空洞的眼瞳那双不便于行的跛足实实在在说明了他的悔恨。“乔拉爵士你也被阴影所害。”她对他说但骑士没有答话。丹妮转向女祭司“你警告我:惟有死亡方能换取生命我以为你指的是那匹马。” “不对”弥丽?马兹?笃尔道“那只是您用来欺骗自己的谎言您很清楚代价是什么。” 她知道么?她当时真的知道么?如果我回头一切就都完了。“我已经付出了代价”丹妮说:“我付出了那匹骏马我的孩子还有魁洛、柯索、哈戈和科霍罗付了好多好多倍。”她霍地从靠垫上站起。“卓戈卡奥人在哪里?带我去见他不管你是女祭司、巫魔女还是血巫总之我要见他。我要看看我用儿子的性命换来了什么。” “如您所愿卡丽熙。”老妇人说“请随我来我带您去见他。” 丹妮远比自己以为的虚弱乔拉爵士伸手环抱住她支撑她站立。“公主殿下以后有的是时间。”他静静地说。 “乔拉爵士我现在就要见他。” 习惯了帐篷内的昏暗外面的世界亮得吓人。太阳如融化的黄金烧灼着大地炙烤的地面干裂而空洞。女仆们端着水、酒和瓜果等在一旁乔戈走上前来协助乔拉爵士搀扶她阿戈和拉卡洛则站在后面。烈日照在沙地上反射的强光使她很难视物直到丹妮举手遮眼这才见到一团营火的余烬几十匹马无精打采地走来走去寻找那一点点青草此外还有少数的营帐和睡袋。一小群幼童围聚过来看她更远处还有些妇人做着日常琐事几名佝偻的老人睁着疲倦不堪的眼睛痴痴地望向湛蓝的天空虚弱地挥赶血蝇。仔细一数大约只有百来个人就这么多。原先足足四万战士的营地如今只剩风沙和尘土。 “卓戈的卡拉萨走了。”她说。 “无法骑马的卡奥没有资格当卡奥。”乔戈道。 “多斯拉克人只追随强者”乔拉爵士说“公主殿下我很抱歉我们实在留不住人。波诺‘寇’第一个离开并自称波诺卡奥不少人跟了他。没过多久贾科也如法炮制。剩下的人则趁着夜色大群小群地一天一天走*光。从前多斯拉克海中只有卓戈的卡拉萨如今却有了十多个新的。” “老人们留了下来”阿戈说“还有胆小鬼、弱者和病夫以及过誓的我们。我们决不离开您。” “卡丽熙他们带走了卓戈卡奥的牧群”拉卡洛道“我们人手太少阻止不了他们。抢夺弱者本是强者的权利。他们还抢走了很多奴隶卡奥和您的都有只留了几个下来。” “埃萝叶呢?”丹妮想起自己在羊人城镇外拯救的受惊女孩连忙问。 “马戈把她抓走他如今是贾科卡奥的血盟卫”乔戈说“他先将她大骑特骑然后把她给了他的卡奥之后贾科又把她给了其他的血盟卫而他总共有六个卫士。完事之后他们割了她的喉咙。” “卡丽熙这是她的命。”阿戈道。 如果我回头一切就都完了。“这是她悲惨的命运”丹妮说“但马戈的命运将更悲惨。我以新旧诸神之名起誓以羊神、马神和世上所有神灵之名起誓向圣母山和世界的子宫湖起誓:在我处置他们之前马戈和贾科将会哀求我按照他们对待埃萝叶的方式赐给他们慈悲。” 多斯拉克人不安地彼此对视。“卡丽熙”女仆伊丽像对小孩子解释一般地跟她说“贾科现在是卡奥身后有两万名骑马战士。” 她昂道:“我呢?我是‘暴风降生’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家族的丹妮莉丝我是征服者伊耿与残酷的梅葛的后裔血缘可以上溯至古老的瓦雷利亚民族。吾乃真龙之女我向你们誓这些人将会尖叫痛苦而死。现在带我去见卓戈卡奥。” 他躺在光溜溜的红沙地上睁眼望着太阳。 他的身上停了十几只血蝇但他似乎浑然不觉。丹妮挥开苍蝇在他身边跪下。他的眼睛睁得老大却视而不见她当下便明白他双目已瞎。可当她轻声说出他的名字他似乎仍旧充耳不闻。他胸口的伤已经完全愈合结成的疤又灰又红看来十分狰狞可怕。 “他为什么一个人待在这里晒太阳?”她问他们。 “公主殿下他似乎喜欢阳光的温暖”乔拉爵士道“他的眼睛会随太阳移动虽然他根本看不到。他能走路只要有人带着他他会跟着走但仅止于此。若把食物放进他的嘴中他就会吃;若把清水滴到他唇上他就会喝。” 丹妮轻轻吻了她的日和星的额头起身面对弥丽?马兹?笃尔。“巫魔女你的法术可真是代价高昂。” “他活了下来”弥丽?马兹?笃尔说“您要的是他的生命您也支付了生命。” “对卓戈那样的人来说这根本不是生命。他的生命是开怀大笑是火炉上烧烤的肉块是双腿间骑乘的骏马。他的生命是手握亚拉克弯刀骑马迎敌铃铛在际作响。他的生命是他的血盟卫是我以及我原本要为他产下的儿子。” 弥丽?马兹?笃尔没有回答。 “要多久他才会变回以前那样?”丹妮质问。 “等太阳从西边升起在东边落下。”弥丽?马兹?笃尔说“等海水干枯山脉像枯叶一样随风吹落。等您的子宫再度胎动您再次怀了孩子。到了那时候他才会变回以前的模样在那之前绝不可能。” 丹妮朝乔拉爵士和其他人打个手势。“你们先退下我要单独跟巫魔女谈谈。”莫尔蒙和多斯拉克人随即离开。“你明明知道”等他们走后丹妮开口道。不论她的内心和肉体有多么痛楚愤怒却给了她力量。“你明知我会得到什么也明知代价为何却依旧让我付出了代价。” “他们烧了我的神庙这是不对的。”肥胖的扁鼻妇人平静地说“他们触怒了至高牧神。” “神灵才不会做出这种事”丹妮冷冷地说。如果我回头一切就都完了。“你欺骗了我谋害了我体内的孩子。” “是啊骑着世界的骏马没有办法烧毁城市他的卡拉萨再也无法令其他国度灰飞烟灭了。” “是我替你求情”她痛苦地说“是我救了你。” “救我?”拉札林妇人啐了一口。“我被三个男人侵犯那不是男女正常结合的姿势而是从后面上好像公狗和母狗交配一样。你骑马经过时第四个男人正插入我体内。你要怎么救我?我亲眼见到我所信奉之神的庙堂遭到焚烧而我曾在那里医治过不计其数的善男信女。我的家园被他们烧毁街上随处可见堆堆人头人头堆里有给我做面包吃的烘焙师傅有罹患死眼热病好不容易才被我救治的小男孩而那不过是三个月前的事。我至今还能听见骑马战士挥动皮鞭催赶孩童离开他们震天动地地哭泣。你倒是说说看:你救了什么?” “我救了你的命。” 弥丽?马兹?笃尔冷酷地笑笑:“那就好好瞧瞧你的卡奥让你明白当一切都消失的时候生命究竟有何价值。” 丹妮唤来卡斯部众命他们逮捕弥丽?马兹?笃尔将她五花大绑。然而当巫魔女被带走时却对她露出微笑仿佛两人间共享某种秘密。丹妮只需一个字便可让她人头落地……但她又能得到什么?一颗头?假如生命都没了价值死又何妨? 他们领着卓戈卡奥来到她的帐篷丹妮命令他们将浴缸装满水这次不是血水。她亲自为他沐浴为他洗去手臂和胸膛的尘土用软布拭净他的脸庞为他长长的黑抹上肥皂将纠缠打结的地方梳理柔顺直到头如她记忆中那般乌黑亮。完成之后夜幕早已低垂丹妮只觉筋疲力竭。她停下来吃东西却只能吞下一颗无花果喝了一口水。睡眠或许是种解脱但她已经睡了很久……睡得太久了。为了从前和将来每个他们共有的晚上她应该为他奉献今夜。 她领他走进黑夜初次结合的回忆伴随着她。多斯拉克人相信所有的人生大事都应该让苍天作见证。她告诉自己这世上有比仇恨更强大的力量有比巫魔女在亚夏习得的妖术更古老更真切的魔法。夜空沉暗明月隐没头顶只有百万颗星星熠熠光她把这当作吉兆。 这里没有柔软的草坪欢迎他们只有坚硬飞尘的沙地裸露的岩石。虽然没有微风吹拂的树林和潺潺溪涧温柔的水声抚平她的恐惧但丹妮告诉自己只需天际点点繁星便已足够。“卓戈请你想起来”她悄声说“请你想起我们结婚那天晚上我们的第一次结合。想起我们孕育雷戈的那个晚上整个卡拉萨看着我们而你的眼中只有我。想起世界的子宫湖水有多么清凉澄澈。请你想起来啊我的日和星请你想起来回到我身边。” 由于刚生产完毕伤口未愈她无法如愿与他结合不过多莉亚教过她其他方法于是丹妮用上了她的手、她的嘴巴和她的胸乳她用指甲抠他在他身上印满吻痕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向他祈求祷告说故事给他听。末了她用泪水淹没了他。 然而卓戈没有知觉没有说话更没有勃起。 当空洞荒凉的地平线上露出凄凉的曙光丹妮终于知道自己永远地失去了他。“等太阳从西边升起在东边落下。”她哀伤地说“等海水干枯山脉像枯叶一样随风吹落。等我的子宫再度胎动我再次怀了孩子。到了那时候我的日和星你才会变回以前的模样在那之前绝不可能。” 回不来了那股黑暗喊道回不来了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丹妮在帐篷里找到一个装满羽毛的柔软丝枕将枕头紧抱在前胸走回到她的日和星卓戈身边。如果我回头一切就都完了。她走起路来觉得好痛苦心中只想就此长眠并不再做梦。 她在卓戈身边跪下吻了他的双唇然后用枕头盖住他的脸。 hapter70 提利昂 “我儿子在他们手上。”泰温?兰尼斯特说。 “是的大人。”信使的声音因疲累而呆滞。在他破碎的无袖罩袍前胸部干涸的血渍遮住了克雷赫家族的斑纹野猪。 你两个儿子中的一个提利昂心想。他啜了口酒一言不心里想着詹姆。抬手之时剧痛从肘部直冲脑际提醒着他战场的滋味。他虽然爱哥哥但就算给他全凯岩城的金子他也不想和哥哥待在呓语森林。 父亲召集的诸侯和将领纷纷安静下来听信使陈述事情经过。宽敞通风的旅馆长厅里只有火炉中的柴薪在劈啪作晌。 经历了长途的急行南下想到可以在旅店稍作歇息虽然只有一晚依旧使提利昂大为振奋……只是他暗暗希望别要又是这家充满回忆的旅店。父亲严令他们以耗尽体力的度行进结果损失惨重。战争中的伤员如果不能跟上就落得被抛下来自生自灭的下场。每天早上他们动身之时总有些人倒在路边睡着便再没醒来;下午又有另一些人筋疲力竭地瘫在道旁;到得晚上更有些人当了逃兵遁进夜色之中连提利昂本人都很想跟他们一起走。 片刻前他人还在楼上躺在柔软舒适的羽毛床上怀抱雪伊温暖的身体。然而他的侍从匆匆跑来把他摇醒报告说有人骑马带来奔流城方面的重大消息。他立刻明白他们是白跑了一趟。往南急奔无止尽的急行军和弃于路边的尸体……全成了空。罗柏?史塔克早在好几天前便解了奔流城之围。 “这怎么可能?”哈瑞斯?史威佛爵士呻吟道“怎么可能?即便在呓语森林之战以后奔流城依旧为大军团团包围……詹姆爵士到底在想什么怎会把部队分为三处驻扎?他总该清楚这样会有何风险吧?” 他比你这没下巴的懦夫清楚多了提利昂心想。纵然詹姆丢了奔流城然而听见哥哥被史威佛这种人毁谤依旧令他怒火中烧。史威佛是个厚颜无耻的马屁精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把他那个同样没下巴的女儿嫁给凯冯爵士借此与兰尼斯特家族攀上亲戚。 “换我也会这么做”叔叔应道提利昂若是开口绝不会如他这般冷静。“哈瑞斯爵士您没见过奔流城不然您一定会清楚詹姆别无选择。奔流城座落于腾石河汇流进三叉戟河的支流红叉河的三角洲尖端河流构成了三角形的两边而一旦遇到危险徒利家便打开上游的闸门在第三边造出宽阔的护城河将奔流城变为河中孤岛。城墙自水中高高拔起守军自塔楼上可以看清对岸数里格之内的所有事物。若要切断各方支援攻城方必须在腾石河北岸、红又河南岸以及护城河西岸亦即两条河之间各放置一支军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诸位大人凯冯爵士说得没错”信使说“我军已在营地周围密布削尖木栅但在没有任何预警河水又把我们的营地互相切断的情况下这样的准备远远不够。他们先袭击北方的营地时机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先前马柯?派柏不断骚扰我军的补给车队但他手下只有五六十人。遭受攻击的前一晚詹姆爵士亲自带兵去对付他们……唉当时我们以为目标就是派柏那伙人。我们听说史塔克军还在绿叉河东岸正朝南而去……” “你们的斥候呢?”格雷果?克里冈爵士的脸活像石雕火光为他的皮肤罩上了一层阴森的橙色在他的眼眶底投下深深的阴影。“莫非他们什么都没看到?没给你们任何警讯?” 满身血污的信使摇摇头。“我们的侦察部队最近不断失踪我们以为是马柯?派柏搞的鬼。而偶尔回来的人又说什么也没现。” “什么也现不了表示他用不着眼睛”魔山宣布“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交给替补的斥候告诉他:希望四只眼睛可以比两只眼睛看得清楚……如果他还是不行那么下一个人就会有六只眼睛了。” 泰温?兰尼斯特公爵转头审视格雷果爵士提利昂看到父亲瞳中金光一闪但他说不准那是赞许抑或嫌恶。泰温公爵在会议上通常保持缄默宁可在言前先倾听别人的意见提利昂一直很想仿效他这个习惯。然而就算是父亲如此沉默也很不寻常他连酒都没碰。 “你说他们动夜袭?”凯冯爵士提问。 来人疲累地点点头。“前锋由黑鱼率领砍倒我们的卫兵清除栅栏以利主力攻击。等我们的人醒悟过来对方骑兵已经跃过沟渠手执刀剑和火把冲进了营区。我睡在西寨就是两条河之间的地方。我们这边的人听到打斗看见帐篷着火布拉克斯大人便领着大家上了木筏想划到对岸去援救。然而水流湍急直把我们往下游冲徒利家的守军现后便用城墙上的投石机动轰击。我亲眼看到一艘木筏被砸得稀烂另外三艘翻倒上面的人都被卷进河里淹死……而好不容易过河的人却现史塔克军正在对岸等着他们。” 佛列蒙?布拉克斯爵士穿着一件银紫相间的罩袍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父亲我父亲大人他――” “大人我很遗憾。”信使说“布拉克斯大人的筏子翻船时他穿戴着全身铠和锁甲。他是个勇士。” 他是个蠢蛋提利昂心想一边摇晃酒杯朝杯中的漩涡望去。大半夜的全副武装乘着简陋的木筏穿过急流朝对岸严阵以待的敌人扑去――假如这叫做勇士他宁可每次都当懦夫。不知布拉克斯伯爵被沉重的盔甲拖进漆黑的深水时有没有觉得特别英勇啊? “随后两河之间的营地也被敌人攻陷”信使续道“我们忙着渡河时史塔克军的重骑兵排成两个纵队从西边杀出。我看到安柏伯爵的碎链巨人旗和梅利斯特家族的老鹰纹章但最可怕的却是那个带头的小鬼他身边跟了一头怪物似的狼。我没和他们交手听说那只怪物杀了四个活人咬死十几匹马。后来我军的长枪兵组成盾墙挡住他们的第一次冲锋谁料徒利家一看咱们无暇他顾便打开奔流城门由泰陀斯?布莱伍德率军渡过吊桥出击偷袭我军后方。” “诸神保佑。”莱佛德伯爵咒道。 “大琼恩?安柏放火烧了我们辛苦建造的攻城塔布莱伍德大人则找到了被我们锁起来的艾德慕?徒利爵士以及其他战俘并将他们通通救走。南寨由佛勒?普莱斯特爵士指挥眼见相邻的阵地纷纷失守他便率领手下两千枪兵和两千弓箭手井井有条地向西撤退了但那掌管自由骑手的泰洛西佣兵却砍断旗帜投靠了敌方。” “该死的家伙”凯冯叔叔的口气不仅惊讶更加愤怒。“我早警告过詹姆别相信这混蛋为钱而战的人只会为自己的腰包卖命。” 泰温公爵十指交叉顶着下巴倾听时只有眼睛在动。他两颊的金黄短须围出一张纹丝不动的脸活像一张面具。然而提利昂注意到父亲的光头上密布细小汗珠。 “这怎么可能?”哈瑞斯?史威佛爵士再度哀嚎。“詹姆爵士被俘围城军队又遭击溃……简直是大难临头!” 亚当?马尔布兰爵士道:“哈瑞斯爵士我们都很感激您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还能怎么样?詹姆的军队不是被杀、被俘就是逃散而史塔克家与徒利家的部队正好扼住我们的补给线我们与西边的联系完全被切断了!他们甚至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军凯岩城谁又能阻止他们呢?诸位大人我们战败了应该立刻求和。[..tw超多好看小说]” “求和?”提利昂若有所思地晃着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将空杯往地上一掷摔成千百碎片。“哈瑞斯爵士这就是求和的结果。打从我那好外甥决定拿艾德大人的头来装饰红堡的那一刻起所有和谈的机会都粉碎了。眼下要跟罗柏?史塔克求和比用地下这破杯装酒还难。占上风的是他……难道您没现?” “两场战役的胜负并不能决定整个战争的成败”亚当爵士坚持“我们还远远没有战败。我很乐意跟这史塔克小鬼在战场上亲自较量较量。” “或许他们会答应暂时停战以便双方交换人质。”莱佛德伯爵提议。 “除非他们愿意三个换一个――这样我们都嫌不够咧。”提利昂尖酸地说“再说了我们拿谁去换我哥哥?拿艾德大人烂掉的头么?” “听说瑟曦太后手上握有相的两个女儿”莱佛德满怀希望地说“假如我们提出把这小子的妹妹还给他……” 亚当爵士轻蔑地哼了一声。“他疯了才拿詹姆?兰尼斯特的命来换两个小女生。” “那就把詹姆爵士赎回来不管花多少金子。”莱佛德伯爵道。 提利昂翻起白眼。“史塔克家要真那么缺钱把詹姆的盔甲拿去熔掉不就得啦。” “我们求和他们就会看轻我们。”亚当爵士争辩“依我之见我们应该立刻进兵。” “嗯想必我们宫中的朋友会乐意提供补充兵力”哈瑞斯爵士说“同时也应当派人回凯岩城组织新军。” 这时泰温?兰尼斯特公爵霍地起身。“我儿子在他们手上!”他重复了一遍声音穿透众声喧哗宛如利剑划破油脂。“退下统统退下。” 提利昂向来习于听命于是他立即起身准备和其他人一起离去。但父亲看了他一眼“不提利昂你留下。凯冯你也是。其他人给我出去。” 提利昂坐回板凳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凯冯爵士穿过房间走到酒桶边。“叔叔”提利昂叫道“可否麻烦您――” “拿去。”父亲把自己面前那杯一动未动的酒递给他。 这下提利昂真有些不知所措。他只有喝的份。 泰温公爵坐下来。“关于史塔克那边你的判断没错。假如艾德大人还活着我们可以用他当筹码与临冬城和奔流城达成停战如此一来便有时间全力对付劳勃的两个弟弟。眼下他死了……”他的手紧握成拳。“胡来完全是胡来。” “小乔只是个孩子”提利昂解释“我在他这年纪的时候也干过不少蠢事。” 父亲目光锐利地瞪了他一眼。“是么?好在他没娶妓女为妻。” 提利昂啜着酒心想他若把酒杯朝父亲的脸上泼去泰温公爵会是什么表情。 “目前形势比你们所知的更糟”父亲继续道“我们有了个新国王。” 凯冯爵士浑身一震。“新国――是谁?他们把乔佛里怎样了?” 一抹极细微的嫌恶扫过泰温公爵的薄唇。“没怎么样……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外孙依旧坐在铁王座上但那太监收到南方的消息。两周前蓝礼?拜拉席恩在高庭娶了玛格丽?提利尔为妻并登基为王新娘的父亲和兄长都已向他下跪宣誓效忠。” “这真是坏消息。”凯冯爵士皱眉时额上的沟纹深如峡谷。 “我女儿命令我们立刻前往君临协防红堡抵御蓝礼‘国王’和百花骑士。”他嘴唇一抿。“注意她是以国王和御前会议之名‘命令’我们。” “乔佛里国王对此事有何反应?”提利昂带着某种黑色的兴致问。 “瑟曦认为现在还不宜告诉他”泰温公爵说“她恐怕他会坚持亲自出兵征讨蓝礼。” “出兵?哪来的军队?”提利昂问“你该不会打算把这支军队交给他吧?” “他曾宣称要率领都城守卫队出征。”泰温公爵道。 “他带走都城守卫队城里势必防御空虚”凯冯爵士说“那么龙石岛的史坦尼斯公爵……” “是的。”泰温公爵睥睨着侏儒儿子。“提利昂我原以为你生来只有杂耍的份不过看来我是错了。” “哟老爸”提利昂说“听起来好像赞美哩。”他笑着往前靠去。“那么史坦尼斯方面有何行动?他才是长兄蓝礼只是三子。对于弟弟称王一事他有何反应?” 父亲皱眉道:“从一开始我就认为史坦尼斯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危险但他却毫无动静。嗯瓦里斯是有些情报比如史坦尼斯正在建造船只史坦尼斯正在招募佣兵还说史坦尼斯从亚夏找来一个缚影师可这究竟代表着什么?其中又有多少属实?”他有些恼怒地耸耸肩。“凯冯拿地图来。” 凯冯爵士即刻照办。泰温公爵展开皮地图将之摊平。“詹姆留给我们一个烂摊子。卢斯?波顿及其残部在我们北方我们的敌人还握有孪河城和卡林湾;另一方面罗柏?史塔克坐镇西边除非开战我们无法退回兰尼斯特港和凯岩城。詹姆既已被捕他的军队便也不复存在密尔的索罗斯和贝里?唐德利恩将继续骚扰我们的征粮部队。往更远的方面看东有艾林家族和盘据龙石岛的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南边的高庭和风息堡也已经整兵待。” 提利昂狡猾地笑了笑。“父亲别担心至少雷加?坦格利安还没死而复生。” “提利昂我希望你能提供一点有用的建议不要只要嘴皮子。”泰温?兰尼斯特公爵说。 凯冯爵士看着地图皱眉额头又挤成条条深缝。“眼下罗柏?史塔克得到艾德慕?徒利和三河诸侯的支持他们的总兵力过了我军我们后方还有卢斯。波顿……泰温留在这里只怕会被三面夹击。” “我不打算留在这里。我们得在蓝礼从高庭出兵前解决掉小史塔克公爵。波顿那边我不担心他是个谨慎的人想必绿叉河之战只会使他更谨慎因此他的追击不会很快。所以……明日一早我们便朝赫伦堡出。凯冯命令亚当爵士的斥候掩蔽我军行踪他要多少人就给他多少人四人为一小队不准再生失踪的事……” “遵命大人可是……为什么去赫伦堡?那是个阴森不祥的地方听说还受了诅咒。” “让他们去说”泰温公爵道“把格雷果爵士放出去要他领着那群屠夫四处劫掠。把瓦格?霍特和他的佣兵以及亚摩利?洛奇爵士也派出去让他们各带三百骑兵告诉他们:从神眼湖到红叉河我希望河间地带化为焦土。” “大人请拭目以待。”凯冯爵士说罢起身。“我这就去传令。”他鞠躬离去。 剩下父子俩之后泰温公爵瞄了提利昂一眼。“你的野蛮人可能也喜欢来点掠夺你去通知他们:他们尽可以随瓦格?赫特出动任意劫掠――不论财货、牲口还是女人喜欢的就抢不中意的就烧。” “教夏嘎和提魅如何抢劫就跟教公鸡怎么报晓一般多此一举。”提利昂表示“但我宁可把他们留在身边。”他们或许粗鲁难驯但终究是他的手下相较于父亲的人马他宁愿信任自己的人。他可不想就这么将他们拱手让人。 “那你得学会如何管束他们我不想见到他们在城里打家劫舍。” “城里?”提利昂糊涂了“哪个城?” “君临。我要派你进宫。” 这是提利昂?兰尼斯特最没预料到的事。他举起酒杯边喝边想“派我进宫做什么?” “管事。”父亲唐突地说。 提利昂哈哈大笑。“我亲爱的老姐对此恐怕有意见哟!” “随她去说总得有人管管她儿子以免他把我们全部搞垮。我认为这都是那群三心二意的重臣搞的鬼――我们的朋友培提尔、年高德劭的大学士还有那个少了老二的活宝瓦里斯大人。乔佛里做出一桩又一桩蠢事时他们都在干什么?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竟把这个杰诺斯?史林特拔擢为贵族?这家伙的父亲是个屠夫而他们竟给了他赫伦堡赫伦堡!那是国王住的城堡!只要我一息尚存他就别想踏进去。听说他挑了一支染血长枪作家徽假如我在非逼他改成染血的菜刀不可。”父亲并未提高音量但提利昂从他的金黄眼瞳里体会得出他的愤怒。“他们还赶走了赛尔弥到底是哪根筋有问题?没错他是一把年纪了但‘无畏的巴利斯坦’光这名号在王国就很有份量他服侍谁谁就跟着沾光猎狗起得了这种作用?狗是在桌子底下啃骨头的不是拿来平起平坐的。”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提利昂的脸。“既然瑟曦管不了那小鬼就由你来管。倘若那几个重臣胆敢跟我们耍两面派……” 提利昂太清楚了。“砍头”他叹道“枪尖插着挂上城墙。” “你总算还从我这儿学了点东西。” “父亲我学的可多了。”提利昂平静地说。他喝干了酒若有所思地把杯子放到一边。一方面他很高兴高兴到自己不敢承认的地步;另一方面他又想起了不久前在绿叉河上游打的那场仗不知自己是否又被派去防守“左翼”。“为什么派我?”他歪头问“为何不派叔叔?为何不派亚当爵士、佛列蒙爵士或沙略特大人?为何不派……个头大点的人?” 泰温公爵陡地起身。“因为你是我儿子。” 他这才明白。原来你已经放弃他了他心想你这天杀的王八蛋你认为詹姆与死无异所以你只剩下了我。提利昂想一巴掌掴去想朝他脸上吐口水想抽出匕把他的心掏出来看看究竟是不是如老百姓所说的用黄金铸成。然而最终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一言不。 泰温公爵穿过房间碎酒杯在他脚下喀啦作响。“最后一件事”他走到门边时说“不准你带那个妓女进宫。” 父亲离去之后提利昂在旅店大厅里静坐良久最后他终于爬上楼梯回到钟塔下舒适的阁楼房。房间的天花板虽矮但对侏儒来说并无妨碍。从窗户看出去他见到父亲在院子里搭的绞刑架夜风吹起绳子上老板娘的尸体便晃个不休。她身上的肌肉就和兰尼斯特家的希望一般微薄而破败。 他回身在羽毛床边坐下雪伊睡意惺忪地呢喃着翻身朝向他。他把手伸到棉被下握住她柔软的**她张开了眼睛。“大人”她慵懒地微笑。 当她的乳头逐渐变硬提利昂俯身亲吻她。“小宝贝我真想带你去君临。”他悄声说。 hapter71 琼恩 琼恩·雪诺扎紧马鞍上的皮带母马则轻声嘶叫。“好女孩别怕”他轻声安抚它。寒风在马厩间细语宛如迎面袭击来的冰冷死气但琼恩未加理会。他把铺盖捆上马鞍结疤的手指僵硬而笨拙。“白灵”他轻声呼唤“过来。”狼立刻出现双眼如两团火烬。 “琼恩求求你别这样。” 他骑上马握紧缰绳策马转头面对黑夜。山姆威尔·塔利站在马厩门口一轮满月从他肩膀后照进洒下一道巨人般的影子硕大而黑暗。“山姆别挡道。” “琼恩你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山姆说“我不会放你走。” “我不想伤害你”琼恩告诉他“山姆你走开不然我就踩过去。” “你不会的。听我说求求你……” 琼恩双脚一踢母马立即朝门飞奔而去。刹那间山姆站在原地脸庞如同身后那轮满月般又圆又白嘴巴惊讶地张成一个大圆。就在人马即将撞上的最后一刻他跳了开去并如琼恩所预料地步履踉跄跌倒在地。母马跳过他冲进黑夜。 琼恩掀起厚重斗篷的兜帽拍拍母马的头。他骑马离开静谧的黑城堡白灵紧随在旁。他知道身后的长城上有人值守但他们面朝极北而非南方。除了正从马厩的泥地上挣扎起身的山姆·塔利不会有人见到他离去。眼看山姆摔成那样琼恩暗自希望他没事才好。他那么肥胖手脚又笨拙很可能因此摔断手腕或扭到脚踝。“我警告过他了”琼恩大声说“而且本来就不干他的事。”他一边骑一边活动自己灼伤的手结疤的指头开开阖阖。疼痛依旧不过取掉绷带后的感觉真好。 他沿着蝴蝶结般蜿蜒的国王大道飞奔月光将附近的丘陵洒成一片银白。他得在计划被人觉前尽可能地远离长城。等到明天他将被迫离开道路穿越田野、树丛和溪流以摆脱追兵但眼下度比掩护更重要。毕竟他的目的地显而易见。 熊老习惯黎明起床所以琼恩至少还有天亮前的时间用来尽量拉开与长城间的距离……假定山姆·塔利没有背叛他。胖男孩虽然尽忠职守且胆子又小但他把琼恩当亲兄弟看待。若是被人问起山姆肯定会说出实情不过琼恩不认为他有那个勇气敢大半夜去找国王塔的守卫把莫尔蒙吵醒。 等到明天现琼恩没去厨房帮熊老端早餐大家便会到寝室来查找随后看到孤零零躺在床上的长爪。留下那把宝剑很不容易但琼恩还不至于恬不知耻地将它带走。就连乔拉·莫尔蒙亡命天涯前也没有这么做。莫尔蒙司令一定能找到更适合佩带那把剑的人。想起老人琼恩心里很不好受。他知道自己这样弃营逃跑无异是在总司令丧子之痛上洒盐。想到他对自己如此信任这实在是忘恩负义的作法但他别无选择。不管怎么做琼恩都会背叛某个人。 即使到了现在他依旧不知自己的做法是否荣誉。南方人的作派比较简单他们有修士可供咨询由他们传达诸神意旨协助理清对错。然而史塔克家族信奉的是无名古神心树就算听见了也不会言语。 当黑城堡的最后一丝灯火消失在身后琼恩便放慢度让母马缓步而行。眼前还有漫漫长路他却只有这匹马可供依凭。往南的路上沿途都有村庄农舍如有必要他可以和他们交换新的马匹不过若是母马受伤或瘫倒在地就不成了。 他得尽快找到新衣服恐怕还只能去偷。眼下的他从头到脚都是黑色:高统黑皮革马靴粗布黑长裤黑外衣无袖黑皮革背心厚重的黑羊毛披风。长剑和匕包在黑鞘里鞍袋里则是黑环甲和头盔。如果他被捕这每一件都足以致他于死地。在颈泽以北任何穿黑衣的陌生人进了村舍庄园都会被投以冷漠的怀疑眼光并遭到监视。而一旦伊蒙师傅的渡鸦送出消息自己便再也找不到容身之所即便临冬城也一样。布兰或许会放他进城但鲁温师傅很清楚该怎么做他会履行职责关上城门把琼恩赶走。所以打一开始他就没动临冬城的主意。 虽然如此在他脑海里却能清晰地见到城堡的影像仿佛昨天才刚离开:高耸的大理石墙;香气四溢、烟雾弥漫的城堡大厅里面到处是乱跑的狗;父亲的书房;自己在塔楼上的卧室。在他心底的某一部分只想再瞧瞧布兰的欢笑再吃一个盖奇做的牛肉培根派再听老奶妈说关于森林之子和傻瓜佛罗理安的故事。 可是他并非因为这些才离开长城:他之所以离开只因为他是父亲的儿子罗柏的兄弟。他不会因为别人送他一把剑即便像长爪那么好的剑就变成莫尔蒙家族的人。他也不是伊蒙·坦格利安。老人做了三次抉择三次都选择了荣誉但那是他。即便现在琼恩还是不敢确定老学士做出那样的选择究竟是因为懦弱无力还是因为心地坚强、忠于职守。.tw[]但无论如何他了解老人的困惑关于抉择的痛苦他太了解了。 提利昂·兰尼斯特曾说:多数人宁可否认事实也不愿面对真相但琼恩已经想透了种种磨难。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他是琼恩·雪诺不但是私生子更是背离誓约的逃兵既无母亲亦无朋友将遭天谴。终其一生——不论他这一生能有多长——都将被迫流浪成为阴影中沉默的孤民不敢说出真名。无论走到七国何处必将生活在谎言之中否则别人会对他群起而攻之。但是只要他能与兄弟并肩作战为父亲报仇雪恨所有这些都无足轻重。 他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罗柏的情景。当时罗柏站在广场上红褐头间雪花融化。如今琼恩可能必须易容之后才能偷偷去见他。他试着想像当自己揭开真面目时罗柏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他的兄弟会摇摇头面露微笑然后他说……他会说…… 他拼凑不出那抹微笑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想不出来。他反而不自觉地想起他们找到冰原狼那天被父亲砍头的逃兵。“你立下了誓言”艾德公爵告诉那人“你在你的弟兄们以及新旧诸神面前立下了誓约。”戴斯蒙和胖汤姆把逃兵拖到木桩前。布兰的眼睛睁得像盘子琼恩还特意提醒他别让小马乱动。他忆起当席恩·葛雷乔伊递上寒冰时父亲脸上的表情随后又想起鲜血溅落雪地席恩扬腿把人头踢到他脚边。 他不禁想假如逃兵是艾德公爵的亲弟弟班扬而非一个衣着破烂的陌生人他会怎么做?两者会有差别吗?一定会一定会的一定……毫无疑问罗柏也一定会欢迎他。他怎么可能不欢迎他呢?除非…… 还是别多想的好。他握紧缰绳手指隐隐作痛。琼恩再度夹紧马肚顺着国王大道疾驰仿佛要驱离心中的疑惑。琼恩不怕死但他不要这种被五花大绑像个寻常强盗般斩示众的死法。倘若他非死不可他甘愿手握利剑死在与杀父仇人的决斗中。他生来就不是真正的史塔克族人从来不是……但他可以死得像个史塔克。就让大家都知道艾德·史塔克膝下不只三个儿子而是四个。 白灵跟着他的度跑了一里红红的舌头伸在嘴巴外悬荡。他催马加人马低头飞奔。冰原狼则放慢脚步停了下来左顾右盼眼睛在月色中闪着红光。不久他消失在后方琼恩知道他会按自己的步调跟随。 前方的道路两旁摇曳的灯火穿过树林照过来。这里是鼹鼠村。他催马奔过听到一阵狗吠以及马厩里传来的驴叫除此之外村子悄然无声。有几处炉火微光从禁闭的窗户中穿透而出或自房舍木板间流泄出来但寥寥无几。 其实鼹鼠村比乍看之下要大得多只是四分之三的部分位于地底由一个个既深且暖的地窖组成经由错综复杂的隧道彼此衔接。就连妓院也在地下从地面上看它们只是比厕所大不了多少的小木屋门上挂了盏红灯笼。长城上守军把妓女们叫做“地底的宝藏”他不禁揣测今晚有多少黑衣弟兄在下面挖宝呢?这当然也算是一种背誓只是无人在意。 直到把村子远远地抛在后面琼恩方才再次减。这时他和母马都已经满身大汗。于是他跳下马背只觉浑身抖灼伤的手更是疼痛。树丛下有大堆融雪在月光下映射亮涓滴细流从中淌出汇聚成浅浅的小池。琼恩蹲下来双手合掌捧起雪水。融雪冰冷刺骨他喝了几口接着洗脸直洗得两颊麻。他感觉到头昏脑胀手指也好几天没有痛得这么厉害。我做得没错他告诉自己可我为何这么难受? 马儿仍旧气喘吁吁于是琼恩牵它走了一段。道路很窄只能勉强容两人并肩而骑表面更被细小沟渠所切割布满碎石。刚才那样狂奔委实愚蠢分明就是自找麻烦稍不小心就会摔断脖子。琼恩不禁纳闷自己究竟怎么搞的?就这么急着寻死么? 远方的树林里传来动物的受惊尖叫他立刻抬头母马也不安地哼着。是他的狼找到猎物了?他把手环在嘴边“白灵!”他叫道“白灵!到我这儿来!”但惟一的回应只是身后某只猫头鹰振翅高飞的声响。 琼恩皱起眉头继续上路。他牵马走了半小时直到它身上干透为止。但白灵始终没有出现。琼恩想上马赶路却又担心不知去向的狼。“白灵”他再度叫喊“你在哪里?快过来!白灵!”这片林子里应该没什么能威胁到冰原狼——就算这只冰原狼尚未育完全也罢除非……不白灵绝不会蠢到去攻击熊而假使这附近有狼群琼恩也一定能听见它们的嚎叫。 最后他决定先吃点东西再说。食物可以稍微安抚脾胃更能多给白灵一点时间跟上。此时尚无危险黑城堡依然在沉睡中。于是他从鞍袋里找出一块饼干一小片乳酪和一个干瘪的褐色苹果。他还带了腌牛肉以及从厨房偷来的一片培根但他想把肉留到明天。因为等食物没了他就得自己打猎而那一定会拖延他的行程。 琼恩坐在树下吃着饼干和乳酪任母马沿着国王大道吃草。他把苹果留到最后虽然摸起来有些软果肉仍然酸甜多汁。听到声音时他正在啃果核:是蹄声从北方来。琼恩一跃而起奔向母马。跑得掉吗?不距离太近一定会暴露声音何况假如他们从黑城堡来…… 于是他牵着母马离开大路走到一丛浓密的灰青色哨兵树后。“别出声喔。”他悄声说一边蹲伏下来透过树枝缝隙向外窥视。倘若诸神保佑对方就会不经意地骑马跑过。八成鼹鼠村的农民正返回自己的田地可他们干嘛大半夜的走呢?…… 他静静呤听蹄声沿着国王大道急而来步伐坚定逐渐增大。依声音判断大概有五六个人。对方的话音在林木间穿梭。 “……确定他走这边?” “当然不确定。” “搞不好他朝东去了。或是离开道路穿越树林。换了我就会这么做。” “在这一团漆黑的晚上?你别傻了。就算没摔下马来折了脖子辨不清路乱走等太阳升起大概也绕回长城了。” “我才不会”葛兰听起来很气愤。“我会往南骑看星星就知道哪边是南方。” “要是被云遮住呢?”派普问。 “那我就不走。” 又一个声音插进来。“换作是我你们知道我会怎么做?我会直接去鼹鼠村挖宝。”陶德尖锐的笑声在林间回响琼恩的母马哼了一声。 “你们通通给我闭嘴”霍德说“我好像听到了什么。” “在哪儿?我啥都没听见。”蹄声停止。 “你连自己放屁都听不见。” “我听得见啦。”葛兰坚持。 “闭嘴!” 于是他们都安静下来凝神倾听。琼恩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一定是山姆他心想。他既没去找熊老也没上床睡觉而是叫醒了其他几个男孩。真要命若是天亮前他们还未归营也会被当成逃兵处理。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呀? 寂静无限延伸。从琼恩蹲的地方透过树丛可以看到他们坐骑的脚。最后派普开口道:“你刚才到底听到什么?” “我也不知道。”霍德承认“但的确有什么声音我认为是马叫可……” “这儿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琼恩的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白色影子在林间窜动。树叶窸窣抖动白灵从阴影中跑了出来由于来得突然琼恩的母马不禁轻声惊叫。“在那里!”霍德大叫。 “我也听到了!” “我被你害死了。”琼恩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对冰原狼说。他调转马头往森林走去但不出十尺他们便追了上来。 “琼恩!”派普在身后喊。 “停下来”葛兰说“你跑不掉的。” 琼恩抽出佩剑策马旋身。“通通退后。我不想伤害你们但如果情非得已我会动手的。” “你想以一对七?”霍德挥手男孩们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你们要拿我怎样?”琼恩质问。 “我们要把你带回属于你的地方。”派普说。 “我属于我的兄弟。” “我们就是你的兄弟。”葛兰说。 “他们逮到你你会被砍头的知道吗?”陶德紧张地笑笑“这么笨的事只有笨牛才做得出来。” 我才不会呢。”葛兰道:“我不会违背誓言我过誓说话算话的。” “我也一样”琼恩告诉他们“可你们难道不懂么?他们谋害了我父亲!这是一场战争我兄弟罗柏正在河间地作战——” “我们都知道”派普严肃地说“山姆跟我们说了。” “你父亲的事我们很遗憾”葛兰说“但那与你无关。一旦了誓你就不能离开不管怎样都不行。” “我非走不可。”琼恩激动地说。 “你过誓了。”派普提醒他“我从今开始守望至死方休你是不是这么说的?” “我将尽忠职守生死于斯。”葛兰点头附和。 “用不着你们告诉我我跟你们背得一样熟。”这下他真的生气了。他们为何不能干脆一点放他走呢?这样子大家都不好过。 “我是黑暗中的利剑。”霍德诵道。 “长城上的守卫。”癞蛤蟆跟着念。 琼恩开始一个一个咒骂他们但他们置之不理。派普催马上前继续背诵:“抵御寒冷的烈焰破晓时分的光线唤醒眠者的号角守护王国的坚盾。” “别过来”琼恩挥剑警告他“派普我是说真的。”他们连护甲都没穿假如真的动手他可以把他们统统砍成碎片。 梅沙绕到他身后加入了念诵:“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守夜人。” 琼恩双脚一踢调转马头。然而男孩们已将他彻底包围步步逼近。 “今夜如此……”霍德堵住了左边的缺口。 “……夜夜皆然。”派普说完最后一句伸手抓住琼恩的缰绳。“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了我要么跟我回去。” 琼恩举起长剑……最后还是无助地放了下来。“去你的”他说“你们通通该死。” “我们该不该把你的手绑起来?你愿不愿乖乖回去呢?”霍德问。 “我不跑便是。”这时白灵从树下跑出来琼恩瞪着他“你可真会帮倒忙。”他说但那双深沉的红眼却仿若洞悉一切地看着他。 “我们最好赶快”派普道“假如天亮前回不去只怕熊老会把我们的头通通砍了。” 回程途中生过什么琼恩·雪诺记得不多只觉这趟路似乎比南行短暂得多或许是他心不在焉的缘故罢。派普带队不时飞奔慢走小跑接着又恢复奔驰。鼹鼠村来了又去妓院门口悬着的红灯早已熄灭。派普把时间掌握得很好距离天亮刚好还有一个小时琼恩见到黑城堡的黑塔楼出现在前方衬着背后硕大无朋的苍白长城。只是这回城堡再也没了家的感觉。 他们可以抓他回去琼恩告诉自己但他们无法留住他。南方的战争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事而他的朋友不可能日夜都守着他。他只需耐心等待时机让他们放松警惕以为他心甘情愿留下来……然后就再度逃走。下一次他不走国王大道而是沿着长城东行或许就这么一直走到海边然后往南翻越崇山峻岭。那是野人们常走的路崎岖难行危机四伏却足以摆脱追兵。从始至终他与国王大道和临冬城都将保持一百里格以上的距离。 老旧的马房里山姆威尔·塔利正等着他们。他坐在泥地上靠着一堆稻草紧张得睡不着。一见他们他立刻起身拍拍尘土道:“琼恩我……我很高兴他们找到你了。” “我可不高兴。”琼恩说着下马。 派普也跳下坐骑一脸嫌恶地望着逐渐泛白的天空。“山姆帮个忙把马儿安顿好。”矮个男孩说“这一天还长着呢可咱们半点觉都没睡成这都得感谢雪诺大人。” 天亮之后琼恩像往常一样走进厨房。三指哈布把熊老的早餐交给他什么也没说。今天的早餐包括三颗褐色的白煮蛋油炸面包火腿肉片以及一碗有些皱的李子。琼恩端着东西回到国王塔现莫尔蒙正坐在窗边写东西。乌鸦在他肩膀上来回踱步边走边念:“玉米!玉米!玉米!”琼恩一进房间乌鸦便提声尖叫。“把早餐放桌上。”熊老抬头道“我还想喝点啤酒。” 琼恩打开一扇紧闭的窗户从外面的窗台上拿了啤酒瓶倒满一角杯。之前哈布给了他一个刚从长城储藏室里拿出来的柠檬现下还是冰的。琼恩用拳头捏破它果汁从指缝间滴下。莫尔蒙每天都喝掺柠檬的啤酒宣称这是他依旧一口好牙的原因。 “你一定很爱你父亲”琼恩将角杯端给他时莫尔蒙开口:“孩子我们爱什么到头来就会毁在什么上面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这话?” “记得。”琼恩面带愠色地说。他不想谈父亲遇害的事即便对莫尔蒙也不行。 “你要仔细记好别忘记。残酷的事实是最应该牢牢记住的。把我的盘子端过来。又是火腿?算了我认了。你没什么精神。怎么昨晚骑马就这么累啊?” 琼恩喉咙一干“您知道?” “知道!”莫尔蒙肩头的乌鸦应和“知道!” 熊老哼了一声。“雪诺他们选我当守夜人军团总司令莫非因为我是个呆头鹅?伊蒙说你一定会走我则告诉他你一定会回来。我了解我的部下……也了解我的孩子们。荣誉心驱使你踏上国王大道……荣誉心也将你鞭策回来。” “带我回来的是我朋友们。”琼恩说。 “我指的就是‘你的’荣誉心么?”莫尔蒙检视着眼前的餐盘。 “他们杀害了我父亲难道我应该置之不理?” “说真的你的行为不出我们所料。”莫尔蒙咬了口李子吐出果核。“我专派了一个人看守你知道你何时离开。即便你的弟兄们没把你追回来你也会在途中被逮住。到时候抓你的可就不是朋友了。哼除非你的马像乌鸦生了翅膀。你有这样的马吗?” “没有。”琼恩觉得自己像傻瓜。 “真可惜。我们倒急需那样的马。” 琼恩挺直身子。他已经对自己说过要死得有尊严至少他能做到这点。“大人我知道逃营的惩罚。我不怕死。” “死!”乌鸦叫道。 “我希望你也别怕继续活下去。”莫尔蒙边说边用匕切开火腿还拿一小块喂乌鸦。“你不算逃兵——因为你没走成。眼下你不就好端端站在这里?要是我把每个半夜溜到鼹鼠村的孩子都抓来砍头那防守长城的就只剩鬼魂了。不过呢或许你打算明天再跑或许再隔两个星期。是不是?小子你有没有这样想?” 琼恩默不作声。 “我就知道。”莫尔蒙剥开白煮蛋的壳“小子你父亲死了你有办法让他起死回生吗?” “没有。”他闷闷不乐地回答。 “那敢情好。”莫尔蒙道“你我都见识过死人复活是什么样我可不想再碰上那种事。”他两大口吞下煮蛋从齿缝间吐出几片蛋壳。“你的兄弟虽然上了战场但他身后有全北境的军力随便他哪一个封臣手下的士兵都比整个守夜人军团的人加起来还多你觉得他们会需要你的帮助?难道说你真那么厉害还是说你随身带着古灵精怪帮你的剑附加魔法?” 琼恩无话可说。乌鸦啄着一颗蛋穿破蛋壳将长长的喙伸进去拉出丝丝蛋白和蛋黄。 熊老叹道:“你也不是惟一被战争波及的人。依我看我妹妹此刻也应该带着她那群女儿穿着男人的盔甲加入你兄弟的军队去了南方。梅格是个上了年纪的老怪物个性固执脾气又差说实话我根本受不了那糟女人但这并不代表我对她的感情不如你爱你的异母妹妹。”莫尔蒙皱着眉头拾起最后一颗蛋用力握住直到外壳碎裂。“或许不如你。但总之她若在战场上被杀我一定很难过可你瞧我并没打算逃跑。因为我和你一样都过誓我的职责所在是这里……你呢孩子?” 我无家可归琼恩想说我是个私生子没有权利、没有姓氏、没有母亲现在连父亲都没了。可他说不出口。“我不知道。” “可我知道”莫尔蒙总司令说“雪诺冷风正要吹起长城之外阴影日长。卡特·派克的来信中提到大群麇鹿向东南沿海迁徙之外还有长毛象。他还说他有个部下在距离东海望仅三里格的地方现了巨大的畸形脚印。影子塔的游骑兵则回报长城外有好些村落完全被遗弃到了晚上丹尼斯爵士说能看到群山中的火光大把大把的烈焰从黄昏直烧到天亮。‘断掌’科林在大峡谷抓到了一个野人对方誓说曼斯·雷德正躲在一个新的秘密要塞里召集属下所有臣民至于他的目的为何我看只有天上诸神知道。你以为你叔叔班扬是这几年来我们惟一失去的游骑兵么?” “班扬!”乌鸦歪头嘎嘎怪叫蛋白从嘴角流下。“班扬!班扬!” “不。”琼恩说。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太多人。 “你觉得你兄弟的战争比我们这场战争更重要?”老人喝道。 琼恩噘起嘴唇。乌鸦朝他拍拍翅膀“战争!战争!战争!战争!”它唱道。 “我看不然。”莫尔蒙告诉他“诸神保佑孩子你眼睛没瞎人也不笨。等哪天死人在黑夜里大举入侵你觉得谁坐在铁王座上还有差别么?” “没有。”琼恩没想到这层。 “琼恩你父亲大人把你送来这里你可知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乌鸦又叫道。 “我知道你们史塔克家人体内依旧流淌着先民的血液而长城正是先民所建筑据说他们还记得早已被人遗忘的事情。至于你那头小狼……引领我们找到尸鬼的是他警告你楼上有死人的也是他。杰瑞米爵士多半会说一切纯属巧合但他死了我还好端端地活着。”莫尔蒙司令用匕刺起一块火腿。“我认为你是命中注定要来这里的。等我们越墙北进时我希望你和你那头狼与我们同在。” 他的这番话使琼恩的背脊为之一颤。“越墙北进?” “不错。我打算把班·史塔克找回来不论是死是活。”他嚼了几口吞下火腿。“我不会在这里坐等风雪来临我们一定要知道究竟生了什么。这次守夜人军团将大举出动与塞外之王、异鬼以及其他什么的东西作战。我将亲自领军。”他拿匕指着琼恩的胸膛。“依惯例总司令的事务官就是他的侍从……但我可不想每天早上醒来都还要担心你是不是又逃了。所以呢雪诺大人你现在就给我个答案:你究竟是守夜人的弟兄……还是个只爱玩骑马打仗的私生小毛头?” 琼恩·雪诺站直身子深吸一口气。父亲、罗柏、艾莉亚、布兰……请你们原谅我原谅我不能帮助你们。他说得没错我属于这里。“我……随时听候您差遣大人。我郑重誓绝不再逃跑了。” 熊老哼了一声。“那敢情好。还不快把剑佩上?” hapter72 凯特琳 多年以前凯特琳怀抱襁褓里的儿子离开奔流城搭乘小船渡过腾石河北上临冬城。而今想起来仿佛是千年前的事。而今他们同样渡过腾石河重返家园然而当初那个婴儿已经长成了披甲戴剑的英挺战士。 划桨起起落落罗柏和灰风坐在船他把手放在冰原狼的头上席恩?葛雷乔伊陪伴着他。布林登叔叔坐在后面的第二艘船上与大琼恩和卡史塔克伯爵一道。 凯特琳坐在船尾他们乘船顺流而下任腾石河强劲的水流载着他们经过高大的水车塔。塔内巨大水车辘辘轮转水声哗啦儿时种种回忆牵起凯特琳嘴角一抹哀伤的微笑。城中军民排列在砂岩城墙上高喊着他们母子的名字高喊着“临冬城万岁!”每一座壁垒上都飘扬着徒利家族的旗帜:一尾腾跃的银色鳟鱼衬着波动的红蓝底色。这是一幅令人振奋的景象然而凯特琳的心却高兴不起来她怀疑自己的心这辈子还能不能再感受喜悦。噢奈德…… 他们在水车塔下转了个大弯直直地穿越汹涌河水船夫使劲划桨水门的巨大拱形映入眼帘她听见绞链的卷动巨大的铁闸门缓缓升起。当他们逐渐接近凯特琳现闸门下半部几乎全是红色铁锈它们长年浸在水中“水门”正是因此而得名。穿过闸门时褐色烂泥不住滴下门底尖刺距离头顶仅有几寸。凯特琳抬头看着铁栅不禁纳闷其锈蚀的程度有多严重若是遇上撞锤这道闸门又究竟能撑多久到底该不该换新的?这些日子以来她脑中所想尽是这类事情。 他们穿过拱门和城墙从阳光下走进阴影中接着又回到日光照耀下。四周停泊着大小船只均稳固地系在石中铁环上。弟弟正带着父亲的卫士们在临水阶梯上等候他们。艾德慕?徒利爵士是个体格壮硕的年轻人一蓬枣红头一把火红胡须胸甲上尽是战争遗留的刮痕和凹陷红蓝披风沾染了血渍与烟尘。站在他身边的是泰陀斯?布莱伍德伯爵身躯硬挺留了短短的灰胡子生了个鹰钩鼻亮黄色的盔甲上用黑玉镶成繁复的藤蔓图案削瘦的肩膀上垂着鸦羽披风。率兵出城突击将弟弟从兰尼斯特军营地里救出来的人正是泰陀斯伯爵。 “带他们进来。”艾德慕爵士下令。三个人步下阶梯走到及膝深的水里用长钩把小艇拉过去。灰风一跃而出却将对方一人吓得慌忙后退步履踉跄跌坐水中众人哈哈大笑那人则露出难为情的表情。席恩?葛雷乔伊跳到船边将凯特琳拦腰抱到干燥的石阶上任凭流水拍打他的靴子。 艾德慕走下阶梯拥抱她。“亲爱的姐姐。”他哑着嗓子说。他生了一对深邃的蓝眼睛那双唇天生便该用来微笑只是现在他却笑不出来。他的模样筋疲力竭因为一连串的战争、压力而显得憔悴不堪脖子上受伤的地方还绑了绷带。凯特琳紧紧地搂住他。 “凯特我和你一样难过。”他们分开时他这么说“当我们听说艾德大人出事的时候……兰尼斯特家会付出代价的我对天誓一定为你复仇雪恨。” “那能让奈德活过来吗?”她语气尖锐地说。伤口还太新听不得安慰的话语。现在她无法去想与奈德有关的事也不愿去想。这样是不行的她必须坚强。“这些以后再说我要去见父亲。” “他正在书房里等你。”艾德慕道。 “夫人霍斯特大人卧病在床。”父亲的总管解释。这好人何时变得如此灰白苍老?“他吩咐我立刻带您去见他。” “让我带她去。”艾德慕陪着她步上临水阶梯穿越下层庭院培提尔和布兰登?史塔克就在那里为她拼斗过。巍峨的砂岩城墙高耸于头顶他推开由一道两名头戴鱼纹盔的卫士把守的门她借机询问:“他的情形有多坏?”她一边说心里一边害怕即将听到的答案。 艾德慕神情严肃。“学士说他在人世的时间不长了。病痛时常作……而且相当厉害。” 一股无名怒火陡然充斥了她的内心她痛恨这整个世界痛恨弟弟艾德慕和妹妹莱沙痛恨兰尼斯特家族痛恨学士痛恨奈德和父亲尤其痛恨将他俩自她身边夺走的狰狞诸神。“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她说“你知道情形就应该跟我说。” “是他不准他不想让敌人知道自己将不久人世。眼下王国如此动乱若是兰尼斯特家知道他这么虚弱他怕他们会……” “……出兵进攻?”凯特琳艰难地替他说完。一切都是你的错你的错啊她心中有个声音在说假如你没有头脑热逮捕那侏儒…… 他们沉默地登上螺旋梯。 主堡和奔流城本身一样是三边造型霍斯特公爵的书房也是三角形东边有一突出的石制阳台像是一艘巨大砂岩舰只的船。从那里公爵大人可将自己的城墙、堡垒和对面河流交界处尽收眼底。父亲的床已被移到阳台上。“他喜欢晒太阳观看河上风景。”艾德慕解释“父亲看看我带谁来了?凯特来看您了……” 霍斯特?徒利一向体形硕大:年轻时高大魁梧步入老年后则显得有些臃肿。然而如今的他看起来却似乎有点萎缩全身肌肉都融进了骨头脸庞是那么干瘪。凯特琳上次见他时他的头和胡子还是棕褐里带了点灰如今却整个变成了雪白。 听到艾德慕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小凯特”声音细小充满痛苦“我的小凯特。”他脸上露出一抹颤巍巍的微笑他摸索着要握她的手。“我在等你哪……” “你们谈吧。”说着弟弟轻轻吻了父亲大人的额头然后转身离开。 凯特琳跪下来握住父亲的手。那手从前虽大如今却显得枯槁皮肤松垮垮地覆盖着骨头早已丧失了所有的力量。“您早该跟我说”她说“派人送信或是叫鸟儿……” “使者会被抓被严刑逼供”他回答“渡鸦会被射下来……”一阵剧痛突然袭来他的指头紧紧抓住她的手。“螃蟹在我肚子里……夹啊夹夹个不停日夜不休地夹。他们的钳子好生锐利啊这些螃蟹。韦曼师傅调了梦酒给我喝还有罂粟奶……所以我睡得很多……但你来的时候我一定要醒着好好看看你。兰尼斯特家抓走你弟弟那会儿……我好害怕……到处是他们的营地……我好怕我就这么走了没机会再见你一面……我好怕……” “父亲我这不就来了么?”她说“我和罗柏一道来的他是您的外孙呢他很想见您。” “你的孩子”他小声说“他继承了我的眼睛我记得的……” “是的如今依然。我们还为您带来了詹姆?兰尼斯特他是我们的阶下囚了。父亲奔流城之围已经化解。” 霍斯特公爵微笑:“我看到了昨晚开战的时候我跟他们说……我非看不可于是他们把我抬上城门楼……我从城垛上看去。啊真是太美了……火把像潮水一般涌过来我听见河对岸的惨叫……多美妙的惨叫……攻城塔整个烧起来了诸神保佑……我要是那时候就死了也没关系还会很高兴地走只是我想先看看你的孩子。昨晚是你儿子干的么?就你家那个罗柏?” “是”凯特琳的口气坚定而骄傲。“正是罗柏……还有布林登。父亲大人叔叔他也回来了。” “他”父亲的声音成了微弱的呓语“黑鱼……也回来了?从艾林谷回来了?” “是的。” “莱沙呢?”一阵冷风吹过他稀疏的白。“诸神保佑你妹妹……她也回来了吗?” 他的话中充满希望和渴盼要说出真相实在困难。“没有我很抱歉……” “噢”他脸色一垮眼里少了些许光芒。“我本希望……我本想再看看她然后才……” “她在鹰巢城守着她儿子。” 霍斯特公爵虚弱地点点头。“可怜的艾林一死眼下他成了劳勃公爵……我明白……但她怎么不跟你一道来?” “父亲大人她很害怕只是在鹰巢城里才有安全感。”她吻了吻他满是皱纹的眉头。“罗柏正在外面等候您要不要先看看他?还有布林登?” “你儿子”他小声说“对小凯特的孩子……他有我的眼睛我记得的他刚出生时……好……带他进来吧。” “那叔叔呢?” 父亲望了河流一眼。“黑鱼”他说“他结婚了么?娶……娶妻了没?” 到了临终还是念念不忘凯特琳哀伤地想。“他没结婚。父亲你知道的他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 “我跟他说了……我命令他结婚!我是他的领主他知道我有权替他安排婚事。雷德温家族血统古老门当户对那女孩人既漂亮又乖巧……只是有一点雀斑……蓓珊妮对就是这名字。可怜的孩子一直等到现在是啊可是……” “蓓珊妮?雷德温多年以前就嫁给了罗宛伯爵”凯特琳提醒他“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是么”霍斯特公爵喃喃自语“是这样的么那女孩该死雷德温家该死我最该死。我是他的领主他的哥哥……这条黑鱼不然我也有其他对象啊布雷肯大人的女儿瓦德?佛雷……三个随他挑这是那家伙自己说的……他到底成婚了没?娶妻了没?娶了没?” “他谁也没娶”凯特琳说“但他却不远千里一路奋战回到奔流城来看您。如果没有布林登爵士的协助我也不会在这里。” “他向来是块打仗的料”他喉咙干涩“他的确有这方面的本领血门骑士对不对?”他向后躺去闭上眼睛似乎浑身虚脱。“等会儿再叫他来现在我要睡一会儿太累了没力气吵架晚点再叫他进来这条黑鱼……” 凯特琳轻轻吻了他整整他的头把他留在自己城堡的阴影里与下方奔涌流淌的河流为伴。她还未离开书房他便已入睡。 当她回到下层庭院只见布林登?徒利爵士正站在临水阶梯上鞋子淌水一边和奔流城的侍卫队长交谈。一见她面他立刻问道:“他是不是――?” “他时候不多了”她说“和我们料想的一样。” 叔叔那张粗犷的脸上明显流露出痛苦之色他伸手拨拨蓬厚的灰。“他愿意见我吗?” 她点点头“是的但他说自己现在太累没力气吵架。” 黑鱼布林登忍俊不禁。“我相信才有鬼。就算他已经上了火葬堆我们一边给他点火霍斯特这家伙还是会念个没完说我没娶那个雷德温家的女孩这老浑球。” 凯特琳露出微笑心照不宣。“我没看到罗柏。” “他应该同葛雷乔伊一起到大厅去了。” 席恩?葛雷乔伊坐在奔流城大厅的板凳上一手拿着麦酒角杯一边跟父亲的手下叙述呓语森林大捷的经过。“……那群人想逃可我们把河谷两头堵得死死的然后拿刀拿枪从黑暗里冲出来罗柏那头狼杀进去时兰尼斯特家的人八成以为是异鬼来了。我亲眼看见它把一个人的胳膊活生生地扯下来周围的马闻到它的气味就了狂落马的人不可胜数……” “席恩”她打断他“我儿子到哪里去了?” “夫人罗柏大人去了神木林。” 奈德以前也每每如此。他是他父亲的儿子正如他是我的儿子我必须牢牢记住。噢诸神慈悲奈德…… 她在绿叶编织的树蓬下找到罗柏四周满是大红杉和老榆树。他跪在心树之前那是一棵纤瘦的鱼梁木刻画其上的脸庞多了几许哀伤少了几分坚毅。他的长剑插在面前剑尖深入土中他双手戴着手套紧紧握住剑柄跪在他身旁的是大琼恩?安柏、瑞卡德?卡史塔克、梅姬?莫尔蒙、盖伯特?葛洛佛等人泰陀斯?布莱伍德亦在其中硕大的鸦羽披风摊在身后。这些是依旧信奉古老诸神的人她明白但当她扪心自问:如今的自己究竟信奉哪个神?却找不到答案。 她只觉不应打扰他们祷告诸神行事自有其理由……即便是从她手中夺走奈德夺走父亲大人的残酷神祗于是凯特琳静静等候。河风吹动树梢她看到右边远方的水车塔上面爬满了长春藤。伫立原地所有的回忆排山倒海般向她袭来当年父亲正是在这片树林里教她骑马艾德慕曾经从那棵榆树上摔下来跌断了手臂她和莱沙还在那片树荫下与培提尔玩亲吻游戏。 她已有多年不曾回想起这些事记得他们当时年纪还小――她自己与现在的珊莎相若莱莎比艾莉亚年幼培提尔则更小却最迫不及待。两个女孩轮流和他接吻一会儿郑重其事一会儿咯咯直笑如今回想起来历历在目。她仿佛还可以感觉到他搭着她肩膀的手大汗淋漓闻到他嘴里的薄荷气味。神木林里薄荷遍地培提尔没事最爱嚼个几片。那时的他真是个胆大的小鬼一天到晚闯祸。“他想把舌头伸进我嘴里呢。”独处时凯特琳偷偷跟妹妹说。“他也这么对我做”莱莎悄声道面带羞怯但兴奋得喘不过气。“我很喜欢。” 罗柏缓缓起身收剑入鞘凯特琳突然想到:她的儿子曾否在神木林里吻过女孩子呢?一定有吧。她看见珍妮?普尔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城堡里好些女侍也是其中有几个已经满了十八岁……他既然已经打过仗、杀过人一定也吻过女孩子。她眼里充满泪水连忙愤怒地将之抹去。 “母亲”罗柏看到她站在那里便开口道“我们必须召开会议很多事情需要讨论决定。” “你外公想见你”她说“罗柏他病得很重。” “艾德慕爵士把他的情况跟我说了。母亲我很为霍斯特大人难过……也为你难过但我们必须先开会我们刚刚接到南方传来的消息蓝礼?拜拉席恩已经登基称王。” “蓝礼?”她大为震惊“应该是史坦尼斯大人……” “夫人我们也都这么想。”盖伯特?葛洛佛道。 战争会议在大厅举行四张长折叠桌排成向上开口的方形。霍斯特公爵病情太重无法与会依旧浅眠于阳台上做着他年轻时长河落日的梦。艾德慕坐上了徒利家族的高位身旁是黑鱼布林登他父亲的封臣则分坐于左右两侧。原本兵败逃亡的三叉戟河贵族接获奔流城捷报后又纷纷回来了。卡利尔?凡斯的父亲战死于金牙山城如今他已继承了爵位。与他同来的有马柯?派柏此外还有雷蒙?戴瑞爵士的儿子那孩子年纪和布兰差不多。杰诺斯?布雷肯伯爵怒火冲天地从石篱城的废墟中赶来并尽可能地跟泰陀斯?布莱伍德伯爵保持距离。 凯特琳、罗柏和北境诸侯坐在高位对面面朝她弟弟。他们人数较少。大琼恩坐在罗柏左手之后是席恩?葛雷乔伊;盖伯特?葛洛佛和莫尔蒙伯爵夫人坐在凯特琳右侧。遭受丧子之痛的瑞卡德?卡史塔克伯爵形容憔悴眼神空洞宛如噩梦缠身的人长长的胡子也不再梳洗。他的两个儿子战死于呓语森林长子则率领卡史塔克部队在绿叉河与泰温?兰尼斯特作战至今生死未卜。 接下来是持续的争吵直至深夜。每位贵族都有权言他们也各自把握机会卯足全力……或大吼大叫、或高声咒骂、或晓之以理、或连哄带骗、或语带玩笑、或讨价还价、或拿酒拍桌、或出言要胁时时有人愤而离席然后沉着脸或微笑着回来。凯特琳静静地坐着凝神倾听。 根据情报卢斯?波顿已在颈泽的堤道口重整败军赫曼?陶哈爵士和瓦德?佛雷则依旧握有孪河城。泰温公爵的部队已经回头渡过三叉戟河正朝赫伦堡前进。目前国内有两人称王且彼此互不相让。 许多诸侯希望即刻进军赫伦堡与泰温公爵决战一举消灭兰尼斯特势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马柯?派柏更力主派兵西进凯岩城。但仍有不少人建议暂缓行动。杰森?梅利斯特特别指出:眼下奔流城刚好扼住兰尼斯特军的补给线不妨把握这个优势阻止泰温大人获得补充兵力和物资并借机加强自身防御让疲累的军队得到休整。对所有谨慎的提议布莱伍德伯爵一概听不进去他认为应该乘着呓语森林之战的势头早日结束战事所以不但要立刻进军赫伦堡还要卢斯?波顿的部队南下配合支援。依照惯例只要是布莱伍德家族的主意布雷肯家族一定反对到底于是杰诺斯?布雷肯起身力促大家向蓝礼国王效忠并南下与其大军会师。 “蓝礼不是国王。”罗柏说。这是会议以来他次开口。他知道何时该留心倾听这点颇有乃父之风。 “大人您总不能向乔佛里效忠吧?”盖伯特?葛洛佛道“令尊就死在他手里啊。” “这代表他是个恶人”罗柏回答:“却不代表蓝礼就是国王。乔佛里是劳勃的嫡长子依照王国律法王位理应归他所有。若他死了――请诸位相信我打算亲眼看着他死――他也还有个弟弟。王位的继承权会传到托曼手中。” “托曼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兰尼斯特。”马柯?派柏爵士斥道。 “没错”罗柏有些困扰“但即便两人皆死也轮不到蓝礼称王。他是劳勃的二弟好比布兰不能先于我成为临冬城公爵蓝礼也不能先于史坦尼斯取得王位。” 莫尔蒙伯爵夫人表示同意:“史坦尼斯大人的确比他有资格。” “但蓝礼已经接受了加冕”马柯?派柏说“高庭和风息堡都支持他多恩领想必也不会袖手旁观。倘若临冬城和奔流城的势力与之结合七大家族中便有五家归他指挥。若是艾林家族也肯出兵那就是七分之六的势力!以六敌一诸位大人用不了一年我们便可把太后、小鬼国王、泰温公爵、小恶魔、弑君者、凯冯爵士他们的头通通插在枪尖上!我们只需加入蓝礼国王便可取得这样丰硕的战果何必抛开一切去投效史坦尼斯大人呢?他能给我们什么好处?” “依照律法他的权利先于蓝礼。”罗柏固执地说。凯特琳觉得他说话的模样像极了他父亲竟有些害怕。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投效史坦尼斯大人?”艾德慕问。 “我不知道。”罗柏说“我向诸神祈求希望他们指点接下来的方向但他们并未回答。兰尼斯特说我父亲是叛徒并谋害了他我们都知道这是无耻的谎言可是倘若乔佛里是合法的国王而我们又举兵反抗那我们就真的成了叛徒了。” “在目前的情势下家父会敦促各位谨慎行事”年长的史提夫伦爵士说露出佛雷家黄鼠狼般的招牌微笑。“何妨静观其变让两个国王大玩权力游戏呢?等他们打完了我们既可以向胜利者称臣也可以举兵反抗一切任凭我们抉择。而目前蓝礼既已起兵泰温大人应该会急于与我方谈和……并换取他儿子平安归去。诸位可敬的大人就让我前往赫伦堡与他谈判休兵的条件并提出赎金……” 一声怒吼淹没了他的话音。“你这个懦夫!”大琼恩吼道。“乞求议和就是示弱。”莫尔蒙伯爵夫人也宣布。“去***赎金说什么我们都不能放走弑君者!”瑞卡德?卡史塔克伯爵叫道。 “为什么不议和?”凯特琳问。 诸侯们全转过头来盯着她但她只感觉得出罗柏注视她的眼神。“母亲他们谋杀了我的父亲您的丈夫。”他沉痛地说。他抽出长剑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精钢打造的利刃在粗糙的木头上闪着寒光。“我拿这个跟他们谈判。” 大琼恩高声附和其他人也表示同意他们或随之呐喊或握拳拍桌纷纷抽出佩剑。凯特琳静待他们平息。“诸位大人”她接着说“艾德大人是各位的主子和同僚但我与他同床共枕为他生儿育女难道我对他的爱不如各位么?”她哀恸得险些没了声音但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安抚情绪。“罗柏假如用剑可以使他起死回生那么直到奈德再次站在我身边为止我都绝不允许你收剑入鞘……然而逝者已矣纵然有一百次呓语森林大捷也改变不了这事实。奈德走了戴林恩?霍伍德走了卡史塔克大人两个英勇的儿子以及除此之外许许多多的人都走了他们都不会再回来。难道我们还要赔上更多人命?” “夫人您毕竟是女人家”大琼恩用那浑厚低沉的声音说:“女人家不懂这种事。” “女人家心肠软”卡史塔克伯爵道脸上刻满悲伤的痕迹。“男人是需要复仇的。” “卡史塔克大人把瑟曦?兰尼斯特交到我手上我就让您见识一下女人家的心肠有多软。”凯特琳回答:“我或许不懂战术谋略……但我知道什么是徒劳无功。我们出兵打仗是为了阻止兰尼斯特军在河间地烧杀掳掠是为了拯救遭人诬陷身陷囹圄的奈德。我们的目的在于保护领土并使我夫君重获自由。” “目前我们已经达成一个目的而另一个则永远不可能达成。虽然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我都会为奈德哀悼然而我必须先为生者考虑。我希望我的两个女儿能平安归来她们如今还在太后手里。倘若我必须拿四个兰尼斯特家人去交换两个史塔克家人我认为这样非常划算并为此感谢天上诸神。罗柏我希望你平平安安接替你父亲的爵位统治临冬城。我希望能见你幸福快乐地生活亲吻女孩的双唇娶妻生子。我希望能结束这一切。诸位大人我渴望重返家园并为亡夫哭泣终老。” 凯特琳语毕大厅一片寂然。 “议和”布林登叔叔说“夫人能议和自然好……但在什么条件之下呢?如果今日议和马放南山明日便得拿起武器重返战场这是没有意义的。” “假如我只能带着儿子的尸骨返回卡霍城那么我的托伦和艾德死了又有何价值?”瑞卡德?卡史塔克质问。 “没错”布雷肯伯爵道“格雷果?克里冈烧光我的田地屠杀我的子民石篱城而今只剩一片焦黑废墟。难道我还得向派他来的人卑躬屈膝?假如能这么轻易地忘记一切何必辛辛苦苦打仗呢?” 令凯特琳意外和沮丧的是布莱伍德大人竟也同意他的说法:“就算我们和乔佛里国王达成和议岂不又成了蓝礼国王眼中的叛徒?若是狮鹿相争鹿得胜我们又怎么办?” “无论你们作何决定反正我绝不承认兰尼斯特家的人是国王。”马柯?派柏爵士宣布。 “我也不会!”戴瑞家的小男孩叫道“我绝不会!” 众人再度互相大呼小叫。凯特琳绝望地坐着差一点就说服他们了她心想他们几乎就要听从她了就差那么一点……然而时机稍纵即逝议和的希望已然破灭再也没有机会疗伤止痛保护儿女们安全了。她看看儿子看着他聆听诸侯争论。他皱眉、困扰已经全然与这场战争密不可分。他承诺将娶瓦德?佛雷的女儿为妻但她看得出他真正的新娘是眼前桌上的那把剑。 凯特琳想着两个女儿不知今生是否还有机会见面这时大琼恩一跃而起。 “诸位大人!”他高声大喝声音在屋宇间回荡。“听我说说我对这两个国王的看法!”他啐了一口。“蓝礼?拜拉席恩对我来说狗屁不是史坦尼斯也一样凭什么让坐在满地开花的高庭或多恩的人来统治我们?他们哪里懂得绝境长城、狼林和先民荒冢?就连他们信奉的神也不是真神。至于兰尼斯特叫异鬼把他们抓去吧老子受够了。”他伸手过肩抽出那把骇人的双手巨剑。“咱们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自己管自己?咱们娶的是真龙的女儿眼下真龙已经死光啦!”他剑指罗柏。“诸位大人要我下跪没问题但我只跟这一位国王下跪。”他话声如雷“北境之王万岁!” 然后他跪下来将佩剑放在她儿子脚边。 “这样的话我也同意停战。”卡史塔克伯爵道“就让他们继续保有红城堡和铁椅子吧。”他抽出长剑。“北境之王万岁!”说罢他跪在大琼恩身边。 梅姬?莫尔蒙站起来。“冬境之王万岁!”她高声宣布接着将她的带刺钉头锤放在两把剑旁边。这时河间贵族们也纷纷起身虽然布莱伍德、布雷肯和梅利斯特等家族从未被临冬城统辖凯特琳却见他们一一起立拔出佩剑屈膝下跪口中高喊着三百年来无人听过的古老名讳。自从龙王伊耿一统六国这个称号度堂皇重现响彻于她父亲的木造殿堂: “北境之王万岁!” “北境之王万岁!” “北境之王万岁!” hapter73 丹妮莉丝 此地遍野红沙四下死寂干枯焦裂木柴难寻。(..tw) 她手下的人带回纠结的绵木、紫灌木以及束束褐草。他们还找来两棵生得最直的树砍下树枝剥去树皮然后将之劈开把所得木柴堆成方形中间放满稻草、灌木、树皮屑和干草。拉卡洛从剩下的小马群里挑了一头骏马虽然比不上卓戈卡奥的赤红坐骑但世间原本就少有与之匹敌的畜生。阿戈把它牵到木柴堆成的方形中间喂它吃了一颗干瘪的苹果然后照它面门一斧砍去利落地把它放倒。 弥丽?马兹?笃尔手脚被缚站在漫漫烟尘中睁大那双黑眼不安地看着这一切。“杀马是不够的”她告诉丹妮“血液本身没有力量你既不懂魔咒的语言更没有寻求这种语言的智慧。你以为血魔法是小孩子玩的把戏?你称呼我为‘巫魔女’仿佛那是个诅咒但它真正的意思其实是‘智慧’。你只是个年幼无知的孩子无论你打算做什么都注定不会成功。为我松绑我会帮你。” “我听够了巫魔女的废话。”丹妮对乔戈说。他取出鞭子交给她在那之后女祭司沉默了。 他们拿柴薪在马尸上堆起一座平台用上了小树的主干、大树的枝桠以及所有能找到的最粗最直的枝条。他们将木柴从东摆到西象征日升到日落然后在平台上放置卓戈卡奥的宝物:他的大帐篷、他的彩绘背心、他的马鞍和缰绳、他成年时父亲所赠的马鞭、他那把曾击杀奥戈卡奥父子的亚拉克弯刀还有他巨大的龙骨长弓。阿戈原本要把卓戈的血盟卫赠与丹妮作新娘礼的武器也放上去却被她阻止。“那些是我的东西”她对他说“我要留着。”卡奥的宝物上又铺了一层灌木枝条然后放上几捆干草。 太阳逐渐朝天顶爬去乔拉?莫尔蒙爵士把她拉到一边。“公主殿下……”他开口。 “你为何如此称呼我?”丹妮质问他“我哥哥韦赛里斯从前是你的国王不是吗?” “是的小姐。” “如今韦赛里斯死了我就是他的继承人是坦格利安家族的最后血脉过去属于他的东西现在都是我的。” “是……女王陛下。”乔拉爵士说着单膝跪下。“丹妮莉丝我的剑是您的我的心也是您的――而在过去我这颗心却不曾属于您哥哥。我仅是一介骑士遭遇放逐身无长物但我求求您听我说。让卓戈卡奥去罢你绝不会孤身一人。我向你保证除非你自愿否则谁都别想带你回维斯?多斯拉克你无须加入多希卡林。跟我走吧我们去东方去夷地、魁尔斯、玉海和阴影之地旁的亚夏我们将会看到前所未见的奇观啜饮天上诸神赐予我们的玉露琼浆。我求求您卡丽熙我知道您的打算但请您千万别这么做千万不要啊。” “我必须这么做”丹妮一边说一边伸出手爱怜而哀伤地轻抚他的脸颊“你不了解。” “不我了解您深爱着他”乔拉爵士的声音里充满绝望。“过去我也深爱着我的妻子但我并不曾与她生死相随。您是我的女王我的剑是您的但你若要爬上卓戈的火葬台休想叫我袖手旁观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火焚烧。” “你怕的就是这个?”丹妮轻轻地吻了他宽阔的额头。“好爵士我没有孩子气到那种地步啊。” “你不会陪他殉死?女王陛下您誓不会这么做?” “我誓。”她用七大王国――那些照理归她统治的国度――的通用语答道。 平台的第三层用跟手指一般粗细的树枝搭成上面铺满干叶和枯枝。他们将枝叶从北摆到南象征玄冰到烈火最后把柔软的枕头和丝被堆在最上积得老高。等到一切备妥太阳已经渐渐西沉。丹妮将所剩无几、尚不满一百的多斯拉克人召集到身边。当年伊耿扬帆出征时最初又带了多少人呢?她不禁好奇地想。多少都没有关系。 “你们将是我的卡拉萨。”她对他们说“在你们当中我看到了奴隶的脸庞先我放你们自由。取下你们的奴隶项圈吧如果你们要走没人会加以阻止但如果你们选择留下你们将彼此成为兄弟姐妹、男女夫妻。”一双双黑眼睛看着她充满戒心面无表情。“在这里我更看到幼儿、妇女和满是皱纹的老人的脸孔。昨天我尚为幼儿今夕我已成为女人明日我便将衰老。我告诉你们中每一个:把你们的双手和你们的心灵交给我这里永远有你们的一席之地。”她转身面对自己卡斯部众的三名年轻战士。“乔戈这把银柄长鞭是我的新娘礼在此我把它送给你并任命你为寇同时要求你宣誓成为吾血之血与我同生共死并肩作战保护我免于危难。” 乔戈从她手中接过鞭子脸上却满是困惑。“卡丽熙”他有些犹豫地说“这事不成的。当女人的血盟卫会令我感到羞耻的。” “阿戈”丹妮唤道不理会乔戈的话。如果我回头一切就都完了。“这把龙骨长弓是我的新娘礼在此我把它送给你”那把双弧龙弓雕工精细乌黑亮立起来比她还高。“我也任命你为寇同时要求你宣誓成为吾血之血与我同生共死并肩作战保护我免于危难。” 阿戈垂下眼睛接受了那把弓。“我无法宣誓。只有男人才能领导卡拉萨或是任命别人为寇。” “拉卡洛”丹妮不理会他的拒绝。“这把亚拉克巨弯刀是我的新娘礼它的刀鞘和刀身都镶上了金线在此我把它送给你并任命你为寇同时要求你成为吾血之血与我同生共死并肩作战保护我免于危难。” “您是卡丽熙”拉卡洛说罢接过亚拉克弯刀。“我将与您并肩骑到圣母山下的维斯?多斯拉克保护您免于危难直到您加入多希卡林的老妪。除此之外我无法作任何承诺。” 她冷静地点点头仿佛压根儿没听见他的回答然后她转身面对她的最后一名武士。“乔拉?莫尔蒙爵士”她说“你是追随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忠勇的骑士我虽无新娘礼相赠但我向你誓有朝一日你将会从我手中得到一把举世无双的长剑它将由真龙打造以瓦雷利亚钢铸成。我也要求你宣誓效忠。” “女王陛下我的命是您的”乔拉骑士说着单膝跪下将佩剑放在她脚边。“我宣誓为您效力奉行您一切旨意牺牲性命再所不辞。” “至死不渝?” “至死不渝。” “我将谨记你的誓言希望你永不后悔。”丹妮扶他起身然后垫起脚尖轻柔地在骑士唇上印下一吻。“你是我第一个女王铁卫。” 她进帐时感觉整个卡拉萨都在注目她。多斯拉克人窃窃私语睁着杏仁形的黑眼睛用眼角余光怪异地打量她。他们一定以为我疯了丹妮明白或许我真疯了究竟是不是这样很快就能揭晓。如果我回头一切就都完了。 伊丽搀她进入浴缸洗澡水烫得吓人但丹妮既未退缩也未吭声。她喜欢这种热让她有干净的感觉。姬琪在水里洒了香油那是她在维斯?多斯拉克的市集里收的礼物此刻帐篷里蒸汽四溢馨香弥漫。多莉亚为她洗净头把纠缠打结的地方都梳理柔顺伊丽则替她刷背。丹妮阖上双眼任香气和暖意裹住全身。她可以感觉热气渗进双腿间的酸痛当热气进入体内时她禁不住颤抖接着所有的疼痛和僵硬似乎都随之融化令她飘飘欲仙。 沐浴干净后女仆扶她走出浴缸。伊丽和姬琪为她擦干身体多莉亚则为她梳整头将她一头长梳成银色瀑布流泻到后背。她们为她抹上辛香花和肉桂:双腕、耳后、肿胀的乳头各轻触一点最后抹在下体。伊丽的手指轻轻滑过细部冰凉而温柔有如爱人的吻。 在这之后丹妮把她们都遣走亲自帮卓戈卡奥准备前往夜晚国度的最后一趟旅程。她洗净他的身体梳理他的头并为之搽上香油。她最后一次伸手滑过他的头感觉到它们的重量想起新婚当晚自己初次碰触的情景。他的头从未修剪有多少死者有如此殊荣呢?她把脸深埋其中吸进油朦胧的芳香。他闻起来有青草和大地的感觉有轻烟、精液和骏马的气息他闻起来有卓戈的味道。我生命中的太阳请你原谅我她想原谅我所做的一切以及我必须做的一切。我的星星我付出了代价可这个代价实在太高、太高了…… 丹妮为他扎起辫把银环穿上他的胡子又把铃铛一个个系在他梢。这么多铃铛其中有金、银还有青铜这些铃铛将向他的敌人宣告他的到来令他们胆怯害怕。她为他穿上马鬃绑腿和高统长靴在他腰间系上一条满是金银奖牌的沉重皮带。最后她为他穿上彩绘背心遮住胸膛的伤疤这背心虽然老旧褪色却是他最喜欢的一件。至于自己她选了一件宽松的沙丝长裤一双绑到膝盖的凉鞋以及和卓戈穿的相似的背心。 当她召唤他们来把卓戈的遗体搬到火葬台上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乔戈和阿戈抬着他走出帐篷多斯拉克人在旁静默地观看。丹妮走在他们之后。他们让他躺在自己的枕头和丝被上头朝遥远东北的圣母山。 “拿油来。”她一声令下他们便抱来那一罐罐香油浇淋在火葬堆上浸湿了丝被、树枝和捆捆干草渗进下面的木柴空气中弥漫着香气。“把我的蛋也拿来。”丹妮吩咐女仆声音里的某种东西促使她们拔腿就跑。 乔拉爵士抓住她的臂膀。“女王陛下卓戈在夜晚的国度是用不着龙蛋的不如拿到亚夏去卖了只需卖一颗我们便足以买下一艘大船返回自由贸易城邦。而卖掉三颗所换来的财富够您一辈子享用不尽。” “他送我这些蛋不是要我拿去卖的。”丹妮告诉他。 她爬上火葬堆亲自将龙蛋放置于她的日和星身边。黑色的放在他心上用手掌按住;绿色的放在他头旁用辫卷起;乳白和金黄相间的那颗则放在他双腿之间。随后丹妮最后一次与他吻别尝到他嘴唇上香精的甜蜜。 从火葬台上爬下来时她注意到弥丽?马兹?笃尔注视着自己。“你疯了。”女祭司嘶声道。 “疯狂与智慧真有那么大差别吗?”丹妮问“乔拉爵士将这巫魔女绑上火葬台。” “绑上火……不女王陛下请您听我说……” “照我的话去做”看他依旧犹豫不决终于燃起了她的熊熊怒火。“你不是宣誓奉行我的意旨至死不渝么?拉卡洛你来帮他。” 于是女祭司被他俩拖到卓戈卡奥的火葬台上跟他的宝物绑在一起。她没有叫喊。丹妮亲自将香油倒在那女人头上。“我感谢你弥丽?马兹?笃尔”她说“感谢你教会我的一切。” “你绝不会听见我的哀嚎。”弥丽回答。香油从她的际流下渗进衣服。 “不我会的”丹妮说“但我要的不是你的哀嚎而是你的生命。我记得你曾对我说:惟有死亡方能换取生命。”弥丽?马兹?笃尔张口欲言但最后还是没有答话。丹妮步下火葬台现巫魔女那双平板黑眼里的轻蔑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近似恐惧的神色。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是等待太阳落幕群星现身。 每当马王死去他的坐骑也会被杀陪葬如此他才可以骑乘骏马昂然进入夜晚的国度。当他们的遗体在苍天之下火葬时卡奥将骑着烈焰熊熊的炎马腾越而出化为天际的星斗。遗体燃烧得越旺他在黑暗中的星宿就越是熠熠光。 第一个现的是乔戈。“在那里。”他压低声音说。丹妮朝他指的方向望去低低的东方天际有一颗红色的彗星那是血的红色火的红色拖着龙的尾巴。她无法要求比这更强的征兆了。 丹妮从阿戈手中接过火把插进柴堆。香油立即起火燃烧细枝和干草只隔了一个心跳的瞬间也马上跟进。细小的火苗从柴堆各处窜出有如动作迅捷的红鼠滑过油层从树皮跃到枝干再跳上叶子。一股热气从火中升腾朝她迎面扑来轻柔而突兀恍如爱人的呼息但几秒之后就热得令人难以忍受了。丹妮向后退去木柴哔啪作响声音越来越大弥丽?马兹?笃尔开始用高亢尖锐的声音歌唱。火焰时而盘旋时而扭动彼此竟相追逐朝台顶节节攀升。空气也仿佛因高热而液化在暮色中闪闪亮。丹妮听见柴薪爆裂烈焰淹没了弥丽?马兹?笃尔她的歌声变得更嘹亮、更尖锐……然后她突然喘了口气再喘一口、一口接着歌声成了颤抖的嚎啕尖细高亢充满痛苦。 火焰烧到了卓戈很快将他团团围住。他的衣服着了火刹那间卡奥仿佛穿着翻飞的橙色丝衣身上冒出缕缕灰烟。丹妮张大了嘴巴这才现自己早已屏住呼吸。正如乔拉爵士所担心的她心中的一部分只想冲进烈焰请求他宽恕自己最后一次进到自己体内。火熔肌肤只余枯骨长相厮守直到永远。 她闻到人肉烧熟的味道这与营火上烤马肉的气息并无二致。在渐渐深沉的暮色里火葬台宛如一只咆哮的巨兽盖过了弥丽?马兹?笃尔微弱的惨叫吐出长长的火舌舔噬夜空的肚腹。烟雾愈加浓密多斯拉克人一边咳嗽一边纷纷后退。橙色的巨焰鼓起炼狱的强风将附近的旗帜吹得啪哒作响木柴嘶声爆裂光的余烬自烟幕中升起朝无边的黑夜飘去仿若千百只新生的萤火虫。烈焰高升挥动着巨大而火红的翅膀逼得多斯拉克人节节退后连莫尔蒙也走避开来只有丹妮纹丝不动。她是真龙传人体内有熊熊烈焰。 早在很久以前她便已察觉了真相只是当时的火盆不够热丹妮一边想一边朝大火走近一步。焰火在她面前蠕动活如婚礼当天的女舞者旋转着高歌着舞动着她们红橙黄三色的头纱。它们模样虽然骇人形体却随着高热展现生机显得异常美丽。丹妮张开双臂迎向它们她的皮肤泛红光。这也像一场婚礼啊她心想。弥丽?马兹?笃尔已经安静下来。女祭司当她是小孩子但孩子是会成长会学习的。 丹妮再踏前一步感觉到沙土的高热透过凉鞋底传到脚掌。汗水流过她的大腿和**如河流一样自她双颊奔泻而下那里本是她流干泪水的地方。乔拉爵士在背后喊她但他已经不重要了惟一要紧的是火。火焰是如此美丽她此生没见过比这更漂亮的事物每一簇火都像身穿红橙黄三色袍子肩披飘舞冒烟长斗篷的巫师。她看见鲜红的火狮、金黄的巨蛇和淡蓝火苗组成的独角兽她看见鱼、狐狸和怪物看见狼、鲜丽的飞乌和繁花的大树一个比一个漂亮。最后她看见一匹浓烟绘成的灰骏马飞扬的马鬃是一团光的蓝火。是的吾爱我的日和星是的上马吧勇敢地骑马前行吧。 她的背心开始冒烟丹妮把它脱开任它落到地面彩绘皮革立即爆出朵朵红焰。她朝火再迈一步双乳暴露火焰炙烤下奶水如溪流般从她红润肿胀的乳头流下。就是现在她明白就是现在。刹那间她瞥见卓戈卡奥正在她前方骑着那匹烟灰骏马手握火焰长鞭。他朝她微笑只听嘶的一声长鞭如蛇般朝火葬台窜去。 喀啦声音好似顽石挣裂。由木柴、细枝和干草搭建而成的平台开始摇晃向内倒塌。燃烧的碎木片散落在她身旁丹妮沐浴在一片灰烬和火星之中。某个不知名的东西轰隆滚落弹跳之后掉在她脚边:那是一颗有弧度的石头乳白色中有金黄纹路正裂开冒烟。火势轰隆震天隔着崩塌的烈焰丹妮隐约听见妇女的尖叫和孩童惊奇的呼喊。 惟有死亡方能换取生命。 喀啦尖声轰隆有如雷霆。火葬台再度摇晃浓烟卷起在她周围旋绕烈焰烧至中心干柴纷纷爆裂。她听见马儿的惊叫听见多斯拉克人惊恐的叫喊听见乔拉爵士唤着她的名字不停咒骂。不她想吼回去不我亲爱的好骑士毋需为我担心。你可知道?火焰本属于我我是风暴降生丹妮莉丝龙的女儿龙的新娘龙的母亲你难道看不到吗?你难道听不见吗?随着一柱高达三十尺的擎天烈焰和浓烟火葬台终于彻底崩塌朝她四周坍倒下来。丹妮毫不畏惧地向前走去走进火焰风暴呼唤她的孩子。 喀啦震耳欲聋仿佛天崩地裂。 当火焰终于熄灭地面稍稍冷却之后乔拉?莫尔蒙爵士在一片灰烬之中找到了她。在她身旁尽是焦黑的木炭和光的火烬以及男人、女人和骏马烧焦的骨头。她浑身赤裸覆盖烟灰华裳全成灰屑美丽的头也焚烧殆尽……但她本人却安然无恙。 那只乳白和金黄相间的龙吸吮着她的左乳青铜与碧绿的那只吸着右乳她用双手环抱着它们。黑红相间的那只龙垂挂在她肩头用长长而蜿蜒的脖子缠绕着她的下巴。当它看到乔拉便抬起头睁大亮红如炭的眼睛盯着他。 骑士一言不地跪下她的卡斯部众也跟上来。乔戈头一个将亚拉克弯刀放在她脚边。“吾血之血”他喃喃道将脸贴近冒烟的地面。“吾血之血”她听见阿戈应和。“吾血之血”拉卡洛叫道。 在他们之后她的女仆们也来了接着是其他的多斯拉克人不论男女老幼丹妮只需看看他们的眼睛便知他们已经臣服于她今日如此明日亦然直到永远不是惧于卓戈威势的臣服而是打从心底的心悦诚服。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站起身来她的黑龙嘶地一声从口鼻吐出几缕白烟另外的两只也同时松开她的乳头齐声加入它的怒吼。它们张开半透明的翅膀拍打空气。 于是龙族齐声高鸣的乐音响彻夜空数百年来这是头一次。 有人说写作时恶魔藏身于诸多细节之中。 这么厚的一本书自然有着许多许多的恶魔稍不注意每个都会咬你一口。幸运的是我也认识许多天使。 在此我要感谢所有慷慨倾听、或以他们本身专长(或是书本)协助我的好心人由于他们我才能将所有的小细节做到尽善尽美。感谢赛奇?渥克、马丁?莱特、玛琳达?史诺葛拉斯、卡尔?凯姆、布鲁斯?波夫、提姆?奥布莱恩、罗杰?泽拉兹尼、珍?林斯寇以及萝拉?米克森当然还有亲爱的派莉丝。 此外特别感谢珍妮佛?赫西她为这本书倾注了远职责的心血…… 冰与火之歌卷1:权力的游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