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之假酒把我当同行》
酒厂员工档案(情报持续更新)
酒厂员工档案
分级:绝密
姓名:川上济
代号:卡沙夏(Cachaca)
年龄:24岁
性别:男
血型:AB型
生日:2月17日
星座:水瓶座
身高:173cm
体重:60kg
外貌:亚裔,烟灰色自来卷发,中长。瞳色纯黑(看不到高光的那种),外表清秀无害。身形过于瘦削,脸色总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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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属性:
记忆力:S+(倒霉的超忆症患者)
逻辑能力:S-(改行去当侦探应该饿不死)
体力:B+(研究组的骄傲,行动组的耻辱)
近身格斗:C-(一个字形容:菜)
狙击:A+(恭喜你,能够到大银弹的汽车尾灯)
枪法:A+(然而都没有私人武器库)
爆破能力:B (研究所怎么炸的,嗯?)
黑客水平:B+(组织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科研水平:S (骗经费一流,擅长夹带私货)
车技:B (伏特加都比你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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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不知名高维生物的观测结果
1.观测开始时间:主线开始前5年
2.观测对象:川上济
3.观测评价:
①.很明显他不知道剧情发展。
②.他有超忆症,但因记忆清洗的原因,没有自己的过去。目前他发现可以通过获取人物点保存自己的记忆。
③.这货是个表里不一的逼。目测演技不错,对女装马甲适应良好。
④.体质特殊,对某些药物的反应与其他人不同。
⑤.人缘不错,有一些酒厂之外的交情。
4.评级:危险
第一章 狗王琴酒
和科幻电影一样,川上济工作的研究所在一个烂尾建筑楼底下。
整栋楼与地下研究所的结构图在川上济脑海中呈现,他思索着用多少C4炸药能把它炸得粉身碎骨,再加上多少C4炸药能顺便轰没底下的研究所……
炸楼计划规划到一半时,耳畔传来玻璃破碎的清脆响声。
“琴酒,”川上济忍不住了,“请问你带来的人是半身偏瘫的小儿麻痹症患者吗?拷贝资料还能打碎东西?”
“闭嘴,老鼠。”
琴酒的枪顶在川上济脑门上,一双死鱼眼阴沉地从帽檐与衣领的缝隙间向外窥视。
在川上济看来,颇似吝啬地只张开了一道缝隙的蚌壳。
川上济强忍住没有笑场。
“除非那位先生亲自下令,你没资格这么称呼我呢,琴酒。”川上济笑容温和,像是在和朋友聊天。
跟在琴酒身后的一位黑衣壮汉敬畏地缩起脖子。川上济漫不经心地瞅了后者一眼,他站得有些累了,于是用脚勾过一边的办公椅坐下。
琴酒的手随着他的动作向下移,散发的杀气愈发凛冽。
川上济,男,24岁,一名平平无奇的药物研究员,代号卡沙夏(Cachaca)。
一天前,他的副手窃取了研究所的重要研究资料,虽及时发现并处理,那份资料还是泄露给对方在组织内部的同伙。
在川上济及时上报的半个小时后,组织成员琴酒,一个专门负责处置叛徒卧底的劳模应声而来。
紧接着一把枪顶在了川上济的脑门上,一群人狂风过境般冲入他的研究室进行搜查。
载有资料的U盘设有专门程序,不按规定方式开启会发送定位并给对接的电脑植入病毒。
不幸中的万幸,目前可确定U盘未被开启。结合资料失窃时间以及他副手的活动范围判断,接头的同伙及U盘大概率仍在组织控制范围内。
窃取机密这件事在企业竞争间履见不鲜。
可怜无辜的被迫害者大概率会受到处分,引咎辞职,最坏情况是进监狱吃牢饭。
但川上济不一样。
他所任职的是一家大型犯罪企业,底蕴深厚,全球联锁,行事低调但无法无天。
这家企业的触角渗透各行各业,比起法律的制裁,它更热衷于搞死背叛者全家杀人灭口,或着灌上水泥沉尸东京湾。
职业生涯滑铁卢啊……川上济感慨。
不过他是叛徒的嫌疑还八字没一撇,就这样被同僚用枪伺候真的好吗?
又传来玻璃破碎的响声。
川上济沉痛地闭上眼:“我才离开行动组一年啊,琴酒,你们的作风就变得如此狂野了吗?资料失窃是我的责任,但我的研究成果是无辜的啊。你这样东打碎一瓶西打碎一瓶的———”
“卡沙夏,闭嘴。”
琴酒的手指扣住板机。
行行行,你有枪你大爷,闭嘴就闭嘴。
川上济对他人是否真正生气十分敏感。他举起两只手,一双黑眸透过平光眼镜片直勾勾地盯着琴酒,企图唤起对方存在性存疑的良心。
他相信琴酒这人虽然性格坏,脾气差,杀人不眨眼,但偶尔还是会听劝,就从刚才他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可见一斑。
“伏特加,”琴酒使唤自己的跟班,“你进去看看。”
之前那名缩着脖子瑟瑟发抖的黑衣壮汉领命即走,魁梧的身体硬是走出落荒而逃的气势。
川上济的研究室改造得极为个性化,在研究的基础上兼具了实验、储存、休息、跑路的功能,绝对出现不了因火灾无法逃生的情况,极大地提高了安全性与实用性。
———换句话说,该研究室结构复杂,地势险恶,死角颇多,隔音良好,大房间里套着小房间和小小房间,实验器材与花花绿绿的药剂分类诡异地到处乱放。
身为一名慬慎多疑的杀手,面对这种设埋伏的绝佳地点,琴酒在踏入门的一瞬间心头狂跳,于是放弃亲自搜查的计划。
用枪胁迫川上济动手的不可控因素太多,琴酒把他控制在研究室主室,手一招一群小弟无脑冲入各个房间。
一时川上济的研究室变成了撒欢哈士奇的乐园。
在此将狗王的称号封给琴酒,川上济百无聊赖地腹诽。
“大哥!死人了!”
气氛紧张之际,进去查看情况的伏特加忽然发出高亢的尖叫。
“嘶,琴酒你不讲武德!”
川上济身形一闪躲开子弹,他开始求生欲满满地飙语速:“我能解释!!我能解释!你这样一惊一乍戕害组织忠良是会妨碍组织的可持续发展的!!”
“呵。”琴酒不为所动,他的嘴角溢出冷笑,瞄准川上济要害的第二枪蓄势待发。
“呃,大哥……人,人没死。”
伏特加吞吞吐吐的二次判断解救了川上济。
川上济以极快的速度解释:
“他们应该是打碎了我新研制的C709,一种无色无味,挥发性较强,作用时间极短的麻醉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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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这玩意儿的效果挺强的。”川上济小心翼翼地提议:“那个……要不我们把实验室的通风设施先打开?”
话音刚落,“啪”地一声。
伏特加因药物作用轰然倒地。
第二章 三大难题
身后传来爆炸余震,大楼灰飞烟灭。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川上济有心跳,有呼吸,没受伤,须尾俱全地坐上琴酒那辆黑色保时捷356A ,他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毕竟按原计划,可能会中上一两枪。
倒不是琴酒突然良心发现,没打几枪限制他行动,而是僵持之际琴酒手机一震。
组织的首领,那位先生发邮件让他把川上济带回据点,处理自己下属叛变的遗留问题。
一句“下属叛变”,直接跳过情报查证,拷问审讯的流程,以老板的名义消除了川上济的全部嫌疑。
琴酒没有了针对他的理由,臭着脸监督他用C709的解药弄醒自己下属。
这次行动本就只是按照流程走个过场,川上济很小的时候加入组织,根正苗黑,是老鼠的概率微乎其微。
然而麻醉剂事件让琴酒十分想给他几枪。虽然理论上对方没有故意使坏的可能性,打碎试剂的是行动组自己的人。
川上济倒挺不好意思的,他开局就放倒了琴酒的所有小弟。
于是在一帮人安装炸弹,准备消除组织研究所痕迹时他主动请缨,并热心计算了炸弹的最小消耗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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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安炸弹的技术之高超,手法之精妙,令行动组一帮成员望尘莫及。
琴酒倒是不意外,川上济本来就是行动组的一员。
世界上总有各行各业都能上插一脚的天才,杀人放火并没有怎么耽误川上济提高学历,他六七岁左右进入组织,十六岁得到代号,二十一岁凭着自学成材用伪造身份拿到了哈佛药理学博士学位。
并在行动组和科研组都算是第一梯队的……吊车尾。甩其他人十条街,却又与真正的高手差上一截。
广而不深,博而不精。
川上济若潜心在一个领域耕耘,必会是顶尖高手。琴酒不明白那位先生为什么纵容着他凭自己的兴趣爱好两面开花。
但他也不需要明白,那位先生的决定毋庸置喙。
已成废墟的烂尾建筑楼位于城郊交界处,是某个小财团破产后的遗留物,地理位置不佳,价格又虚高,在组织运作下无其它企业愿意接手,因此逐渐风化成一具无人问津的残骸。
川上济平常发呆神游时,在想象中把这个小破楼炸过上百次。他讨厌这里,毕竟这块破地没什么人烟,除了破楼就是破石头破树。
而川上济喜欢热闹,喜欢大隐隐于市,喜欢完成任务或做完实验后洗净手上血腥,找个好吃的拉面馆或烤肉店犒劳自己,顺便听听下班族们侃大山。
如今成功炸掉鸟不拉屎的前工作地,川上济很开心。
他坐在副驾驶座上,不想把这种开心的情绪暴露给后座企图用目光肢解他的琴酒,于是看向窗外飞速逝去的风景,左手在膝盖上欢快地敲起了“七个孩子”。
希望先生给他安排的下个工作地点在满是人间烟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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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的首领,那位先生给人最大的感觉是神秘。
无人知道他的年龄、性别、身份,也无人知道组织屹立至今的目的。他如隐匿于黑暗的乌鸦,又似编织出巨网的蜘蛛。
川上济很喜欢一部名为《等待戈多》的戏剧。从某种意义上,那位先生就像那位贯穿所有剧情,却从未露面的主人公。
这让川上济对他有一丝微薄的,超越下属对老板范畴的好感度,他一厢情愿地觉得自己的BOSS也热爱文学。
琴酒把川上济带进组织据点的某个昏暗房间,关上门,川上济眯起眼适应骤变的光线。他走向房间中央唯一的扶手椅,坐下。
“卡沙夏。”
摄像头亮起红光,房间的音响传出组织BOSS被变声器扭曲过的,难辨男女的声音。
“……先生。”
他觉得自己惴惴不安的表情有些浮夸,于是微低下头,灰色的微卷发在脸颊边萦绕出阴影。
“可能是繁重的研究消磨了你的敏锐吧。”先生叹了口气,带出电流的噪音,“说句实话,我有些失望。”
……卧底又不是我招进来的,其实您更该去追责人事部。
“我会协助琴酒追捕叛徒,最大程度弥补组织损失。”川上济语气平静,“我甘愿接受任何形式的处罚。”
一时沉默,寂静水泥般开始填占此处空间。那位先生没说话,或许是满意他诚恳的态度,亦或许只是想单纯晾着他。
川上济表完决心后就一言不发,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抓住裤子的布料往下扯,指甲嵌入皮肉,用力到关节泛白。
“你在研究组这一年为组织做出了极大的贡献,这一点无法被你的过错掩盖,卡沙夏。”Boss开始欲抑先扬,“但是,你在APTX4869上的研究进展十分缓慢。”
……这不是废话吗?
APTX4869就不是人研究的玩意儿,整个研究组都一直没什么进展,在几个科学家手上兜兜转转几圈后塞到他那儿。
而那时他正如火如荼地赶其他两个项目的进度。组织Boss也没向他明确表示APTX4869项目的紧迫程度。川上济自然会以自己原有的项目优先。
所以只要用心,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
川上济乖乖听训。
“接下来的行动,需要你配合行动组追回资料,缴杀卧底。做为你短期回归行动组的第一个任务。”
回。归。行。动。组。
川上济猛地抬起头。
那位先生还在继续:“代号为“雪莉”的研究员会接手APTX4869的项目,其他三个研究项目依旧保留你手中,你要在两周内与她交接完毕。”
“是。”
“卡沙夏,你所研究的C700到C759系列将会给组织带来极大的利益。”组织Boss语气温和却字字淬毒,“如果药物资料没有被组织害虫泄露的话。”
“不要让我听到失败的消息。”
“是。”
川上济字字坚定地回应:“一切服从组织安排。”
很好,抛去那些有的没的,复盘一下,他现在要面临三大难题:
一,分权,和那个叫雪莉的研究员交接他1/4的研究课题。
二,调岗,从研究组转到行动组,为了弥补重大失误和琴酒一起追回泄露资料并缴杀卧底。
三,(可能性极小)如果再出现纰漏的话就以死谢罪,或滚去实验组当实验体,为组织解决成员内部再就业问题。
生活真是尼玛是处处有惊喜。
第三章 当前人物点:7
卡沙夏(Cachaca),巴西国酒,一种主要使用新鲜甘蔗汁进行发酵、蒸馏酿制的烈酒。
口感如果汁般清甜,而实际酒精含量可高达48%,轻而易举地能醉倒小瞧它的品酒者。易被圈外人和同样以甘蔗为原料的朗姆酒弄混。
而实际上卡沙夏并不是朗姆酒,它与郎姆酒原产地不一样,具体原料也有所差别。
不过放在以酒名为代号的组织里,川上济的确是与二把手朗姆关系密切。
虽然一年前川上济隶属行动组,但他直属朗姆,大部分行动也只听从朗姆与那位先生的调遣,与真正统领行动组的琴酒没有过多交集。
而现在那位先生却把他塞到琴酒这边。
这就有些小尴尬了。
一个庞大的组织,无论是干什么的,如果想要四平八稳,长长久久地发展下去,必会在组织的刻意运作下,出现不同派系间互相干涉掣肘的现象。
在底层混日子倒无所谓,若是向上爬的话就会涉及到站队问题。
朗姆和琴酒,一个主要管理情报后勤,一个主要负责行动外勤,和身份神秘的研究组最高管理者在组织内部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朗姆和琴酒分别统领两大派系,却又偏偏不怎么对付。川上济夹杂中间就有点格格不入。
倒也不是十分棘手,只不过可以享受简单的人际关系的话,没人想被迫长袖善舞。
思绪纷乱,川上济面色不改地推开门。
琴酒正倚在走廊阴影处吸烟,猩红的火点一明一灭。黑暗中只见他一头银发如刀刃的冷锋般向下倾泻。
川上济思忖以对方的劳模属性应该不会浪费时间等他,或许是那位刚打了他一顿组合拳的Boss通过邮件下了什么吩咐。
“接下来请多多指教了,琴酒。”川上济不卑不亢地低头示意。
琴酒嗤笑一声,墨绿的眼眸中可完美地画出嫌弃,挑剔,不耐各占三分之一的扇形图。
“卡沙夏,希望你在研究组浪费的一年没使你的智商和身手退步。不然的话......”
琴酒并没有消耗时间利用意味深长的省略号继续渲染凝重恐怖的气氛,他转过身,大步向走廊另一端走去。
川上济与他并排前行,谨慎的杀手不会把后背暴露给别人,他深谙这一点,也不打算触琴酒的霉头。
一个两个的总喜欢这样,在监控及琴酒的视线死角他悄悄翻了个白眼。
川上济叛变的前副手叫中村明,34岁,日裔,在美国长大。资料清清白白平平无奇,大概率是伪造。如今他已在组织的刑讯室呆了26小时,中途因伤势过重进了几次医疗室。
“我其实并不擅长审讯。”川上济有些苦恼地叹气。
“那位先生让你来。”琴酒语调波澜不惊。
两人进入刑讯室,血腥味扑面而来。昏黄灯光下的场面足够令任何正常人心里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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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先生,你还好吗?”川上济轻柔地问。
没有对组织老鼠的厌恶,没有对被背叛的愤恨,甚至关切与担忧的情感几乎要从话语里溢出来。
川上济如今的语气与两人关系融洽合作研究时别无二致。
琴酒沉默地站在一旁充当存在感十足的背景。
中村无力地抬起头,他带着口枷。
“放心,中村君,我没有折磨人的癖好,只是想知道真相。”川上济安抚曾经的下属,“我不擅长审讯。”
“不过你既然窃取了资料,就应该知道,比起种种人类用蛮力达到目的的手段,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中村明的瞳孔因惊恐紧缩。川上济回头向琴酒请示:
“琴酒,我申请对叛徒使用我最新研制的C750号自白剂。”
半个小时后。
“事情已经清楚了。”川上济把空的药剂针管装入专用处理袋,“追回失窃资料不成问题。甚至可以再钓一波鱼。”
琴酒有些惊异,他只是从资料上知道卡沙夏有科研天赋,倒没想到他能拿出效果如此优越的试剂。
C750试剂的效果远超其他自白剂。轻微致幻,可以完全消弭被注射者的警惕心,让被注射者陷入一种类似催眠的状态,几乎问什么答什么。
缺点则是造价高昂,副作用较大。
琴酒估计用不了多久,C750就会成为组织各个审讯室的宠儿。再想到黑市交易攫取的巨大利益......
他脑海里滚过资金庞大的产业链。
川上济举起配枪,还未拉开保险栓就被琴酒制止住。
“中村已经没有存活价值了。”
“是吗?“琴酒冷笑,”你似乎很想结束自己曾经部下的痛苦,卡沙夏。“
“啊,身为一名在科学的漫漫长路上下求索的研究员......”川上济淡定回应。
琴酒的枪又指向他脑门。
川上济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尊重生命,自然也尊重死亡。”
伪善地令人作呕。琴酒想。
“是么。正好眼前有一个绝佳实验品,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么不---擅---长---刑讯。”
“当然可以。不过......你真的很难讨好呢,琴酒。”
“你说话的腔调让人恶心。”
川上济耸耸肩,无论是审讯中村明,还是被琴酒针对,他都没露出除了温和微笑外的其他表情。
他从一旁的金属台上拿起趁手的用具,眼镜镜片在合适的角度下反射出白光。
不擅长审讯是真的,但也不是特别不擅长。
事实上川上济还比较了解如何让他人在承受最大痛苦的同时活着。但是旁观他折磨拷打他人简直是一种精神污染。
琴酒见过很多变态,但没有任何一人能像川上济这样一边折磨他人一边温言鼓励:
“加油,中村君,我相信你能撑下去的。”
“相信我,中村君,很快就要结束了。”
“中村君......”
活像是满怀职业热情的妇产科医生在鼓励难产孕妇。
没超过十分钟琴酒就忍不住开枪终止了这场闹剧。当然没有打死川上济,虽然他很想这么做。
两人离开刑讯室。那位先生用邮件通知了川上济他的新安全屋地址。
川上济没有车,身上也没有现金,而琴酒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他的蹭车要求,他们据理力争了两层楼,琴酒最后像打发乞丐一样甩给他一沓日元。
川上济决定以后对琴酒态度更好一点,因为琴酒表示这钱不用还。
即将离开组织据点时他们与一行人擦肩而过。一群黑衣大汉众星捧月地簇拥着一名茶色短发,约14,15岁的少女。那少女外貌精致,气质出尘。
川上济猛地站住脚步。
【滴——捕捉到关键人物:雪莉(宫野志保)】
【获得人物点:1】
【当前人物点:7】
脑海里传来只有川上济才能听到的声音。
第四章 他没有过去
“怎么了?”
琴酒注意到川上济的异常,发现对方毫不遮掩地瞅着雪莉后杀气暴增。
雪莉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她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步伐加快,面色不改地往组织据点深处走去。
“那就是雪莉吗?长的挺可爱的。”川上济意味不明地感叹道。
“你怎么知道她是雪莉?”琴酒语气森然地质问。
琴酒多疑的性格实在难搞,但把这个破绽圆过去对川上济而言信手拈来。
“这不很明显吗。”川上济解释道。
“这种护送阵势一般是针对组织内部的重要成员。可侧面推断出被护送者没有过人的体术或者枪术,大概率属于研究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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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雪莉这个代号一看就是女性,那位先生又刚和我提及。”
组织有地位的成员会被赋予各种以酒命名的代号,男性往往是烈酒,女性则酒精含量较低。组织也因此被内部成员戏称为”酒厂“。
“唔……年龄的确是个干扰项。不过世界上也不是没有天才。甚至我本人都可勉强算上。”
“呵。”
这一通应该打消了琴酒的怀疑,但川上济想不通为什么对方看上去杀气飙的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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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被琴酒遗弃到大街上。
组织的这个据点建在深山老林,也就是川上济眼中鸟不拉屎的地方,搭不到车,因为保密等原因也不可能搭车。
所以琴酒还是极不情愿地开车带了川上济一段路。并在进城的一瞬间把他从车上请了下去。
虽说之前没来过,但川上济提前看过地图,自身方向感与空间感又好到离谱。
他估算了一下,大概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于是打算走回去。
……只不过走到一半就被路边小吃店热气腾腾的章鱼小丸子吸引。
难得有食欲,从琴酒那里白嫖来的车钱不能浪费,对吧。
川上济要了一大份,顺便用乖巧无害的外表换取老板娘慈爱的目光以及超分量的碎海苔。他挑了个靠着玻璃门的位置细嚼慢咽。
直到现在川上济才有空去研究之前脑海里那几声机械音。
“虽然上一次出现时你自称系统……但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在脑海里发问。
没有任何回应。仿佛真的只是单纯的幻听。
但川上济心知肚明自己脑海里的确有个东西。
这种感觉很玄妙,就像被别人盯着时,哪怕没看看见那个人盯着你的人,也会有所察觉。
按照已有线索推断,川上济,或者说卡沙夏,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文艺点的称呼叫异世来客,时髦点的称呼叫穿越者,科学严谨点的称呼叫妄想症。
最后一条可以排除,他本人精神强大且正常。
为什么是已有线索推断呢?这点说来话长,川上济本人是超忆症患者。
超忆症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医学异象,患者的大脑拥有自动记忆系统,会将所有经历过的事情丝毫不差的记住,并且无法遗忘。
这是天赋,也是诅咒。过于琐碎的又无法遗忘记忆往往会使患者精神崩溃。
当然,为了关注员工身心健康,使川上济不会被自己庞大琐碎的记忆逼疯。每隔三四年,组织就会对他进行一次记忆清洗。
所以就算川上济根据种种线索猜测出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也没有除了在脑海里装死的系统之外的任何凭证。
他没有过去。
川上济十分想弄清楚系统和那所谓的人物点究竟是什么。
因为他的记忆虽被组织清洗过好几遍,但与系统有关的部分一直没被清洗掉。
这或许会是他找回之前记忆的突破点。
他目前的人物点有七点。
最新增加的一点是与雪莉见面,之前得到的那六点是因为自己一年前,在行动组与一位代号阿马尼亚克(Armagnac),本名伊森本堂的成员结识。
一年前,川上济为了弄清楚系统的事,向组织申请与阿马尼亚克成为搭档。
虽然对系统的调查没有进展,但两人因为某些事成了交情不错的朋友。他被调去研究组后两人便没了交集。
川上济阅读涉猎广泛,自然知道缸中大脑理论,也知道楚门世界设定。那个系统无论是什么都十分诡异。
说不定现在在更高维度,就有一群不明生物正对他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川上济向来不在乎被人围观,操心这些不过是杞人忧天。
章鱼小丸子的味道不错。他在研究所挖土的那一年里就没吃到过如此富有生活气息的食物。
川上济晃回自己安全屋时手上提了一满袋生活用品,把琴酒给的钱用了八成。
他其实并不穷,只不过条件特殊时间紧迫,他手上没有什么流动资金。
已知条件一:组织研究需要保密;已知条件二:他没有代步工具;已知条件三:因为任务原因他不方便接触琴酒以外的行动组成员。
由此可合理推断:琴酒明天会来接他。这逻辑链没毛病。
正念叨着琴酒,川上济的手机一震。
琴酒发了封邮件,言辞简短地告知他失窃的U盘已经找回,并将启动下一步计划。
[ OK,启动死信箱就交给我好了。
PS:别忘记明天要来接我去研究所哦。
———Cachaca ]
几秒钟后,邮件状态变成“已读”。琴酒没回他,两封邮件在手机程序的作用下自动删除。
关于情报的行动往往是与时间赛跑,无论是窃取还是追回。时间越久,能够达成目的的可能性越低。
这次是特殊情况,窃取他资料的情报人员是利用死信箱传递消息。
死信箱,在情报活动中的是无人交接点的意思,由情报人员事先将情报放置在某个地方,可以是树洞,手纸盒,列车某个座位底下......甚至可以是一团垃圾;然后再由联络官取回。
有些不定期交接情报的死信箱则会通过其他方式设置启动信号,如某个小网站的一条新闻,报纸角落的一则广告……
这种接头办法隐秘,便捷,但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在一方不慎暴露后难以做出及时的调整。
中村明是CIA的人。他的上线十分谨慎,从未与他碰过面。其在组织中的身份,地位中村明也一概不知。
不过中村明给出的消息已经足够他们来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了。
目前资料已经追回,川上济缴杀卧底的任务并不是十分紧迫,更何况还有个神队友琴酒帮忙盯着。
因此,比起抓卧底,他目前更重要的任务是与空降的负责人雪莉进行研究组的任务交接。
在接下来的几天,川上济将与雪莉接触。
第五章 不要叫我雪莉酱
东京,R03号研究基地。
这所研究基地如同一个大型的,结构复杂的,扎根于地底的蜂巢。不同颜色的人流在错综复杂的走廊里匆忙又有条不紊地交错。
白大褂的是研究者,黑衣服的是安保人员。
相比这种种井井有条,佐竹兴辉一行人就像是误入封闭教室的无头苍蝇。
他们是从之前被毁的R07号研究基地分流过来。在R07研究基地的负责人及一圈相关高层人员“销声匿迹”后,佐竹兴辉是R07残部里职位最高的成员。
“我们是要去哪里?”跟在他身后的一位研究员小声问。
“人事管理处,也就是人事部。”佐竹故作轻松地回答,“我们的人会按第三分部的人员空缺逐步分流,到时候等着上面命令就行了。”
一帮研究人员不动声色地松口气,他们不想失去这份工作。这些人员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尚未走入职场时已被这家公司签下,某种角度上说,与世隔绝良久。
若因此次风波被裁的话,后续职业生涯会十分艰难。
佐竹的额角滑下一滴冷汗。
他和那群不知道组织内幕的同事不同。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研究是在违法犯罪,也十分清楚他们是R07研究所失误的后续遗留。
而组织想要杀死他们灭口的话,不比捏死一群蚂蚁更麻烦。
前路生死未卜,也可能是更加生不如死的下场——成为人体实验的实验品。
“之后我们会分到不同的团队。”想了想他还是选择性地提醒自己同僚,“我们的研究分部是因发生重大实验事故被毁。以后若有其他人打听,不要说些乱七八糟的。毕竟我们相当于是挤占了他们的资源,有人找事的话机灵点。”
如果他们能活下来,这些提醒已经仁至义尽了。
佐竹想起很久之前,他与R07号研究所的负责人有过的一面之缘。
对方很年轻,脸色苍白,带着眼镜。亚洲人面孔,一头浅灰色的中长发,微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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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上去很温和,察觉到他的注视后冲他露出微笑,能让人轻而易举心生好感的微笑。
那应该是一名代号成员。佐竹兴辉想,不知道在这次清洗中对方能不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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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三层,核心研究室。
川上济正在将资料归类并选择性地录入资料库。这是件很繁琐的工作,他已经做了两天。而关于APTX4869的资料又大多是纸质。
他没有想到,因为自己无害的外表,一楼之内,某个一面之缘的前同事曾为他的小命廉价又真心实意地担忧过。
“雪莉酱,中午我们吃什么?......不,不能再是蓝莓花生酱三明治了。那个当早餐还可以,中餐的话太简陋了。我们做研究的需要多补充营养。”
坐在一旁摆弄实验器材的宫野志保欲言又止。
我们很熟吗?
你中午吃什么和我中午吃什么有什么关系?
谁给你的资格管到我头上?
“不要叫我雪莉酱。”茶色短发的少女面无表情忍无可忍地申诉。
“那宫野志保?”川上济转头看着她,语音带笑。
“不行。”
“好吧,雪莉酱。不过你可以叫我川上济......虽然我更喜欢卡沙夏这个名字。”
这人真的很烦。
宫野志保的脸色更冰冷,她不打算理他了。
雪莉,本名宫野志保,组织培养的天才。13岁拿到了药学和生物化学博士学位,如今回到组织接手曾由她父母主导的APTX4869项目。
现在她正在和该项目的前负责人卡沙夏进行交接。
志保知道她初来乍到,可能因为资历被怀疑,因为年龄被刁难,因为性别被轻视。
这些她都有所准备并毫不在乎。她回到日本只是迫切地想见自己的姐姐。
但川上济对待她的态度十分别致,别致地让她禁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一个正常的科研组织。
当然是不可能的,正经企业不收童工。
川上济在试图照顾她,没错,照顾她。
不怀任何龌龊肮脏的心思,而仅仅是长辈对后辈的关注。这种照顾十分自然地卡在一个让她有所不适应却又不会反感的地步。
做研究时川上济把她摆在一个平等,甚至更高的位置上,放权放得极痛快,不对她的决策有丝毫质疑,私下还和团队的其他成员谈过话要求他们摆正态度;生活上则完全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14岁孩子看待。
会关注她吃什么,研究时间久了会督促她休息,知道她没吃早饭会给她冲牛奶——看在上天的份上那家伙才24岁,鬼知道从哪来的如此泛滥的父爱。
“别不理我啊。”川上济停下手中的活,“中午出去吃怎么样?”
“可以出去?”
宫野志保刚问完就知道自己说了句蠢话。
组织对她十分“重视”,甚至重视到了违背她意愿的地步。哪怕是在美国留学时,她生活的一举一动都处于组织成员的监视中。
她从心底里厌恶组织,厌恶这满是血腥的研究,但又不得不被一步步推入泥沼。
川上济和她不同,他不会有这些方面的桎梏。
无论那家伙看上去再怎么温和,也是和这个罪恶组织沆瀣一气的恶徒。
【获得人物点:1】
【当前人物点:8】
听到系统的机械音,川上济嘴角微勾。
雪莉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聪明,敏锐,但也脆弱,对某些事物抱有不切实际的天真。
他们交接资料的时间只有两周,按组织惯例,两周后他们再次见面的机会微乎其微。川上济要在这短短的两周内以她为突破点尽可能地探索系统及人物点的获得规律。
当然,抛开人物点不谈,他本身就对未成年人格外宽容。
“腿可是长在我们自己身上。“川上济哑然失笑,“当然可以出去,现在研究还未起步,你还有闲暇时间做做自己想做的事,之后可能就没有时间了。”
看着雪莉还在犹豫,川上济又添了把火。
“我知道为了安全,组织要求你出行必须要有人陪同。”他微笑着蛊惑,“而我可以帮忙。”
“所以,让我们一起去摸鱼吧,雪莉酱。”
第六章 名字的意义
“.....你是自己想出来才拐带我的吧。”宫野志保忍不住吐槽。
“哎呀,出门吃饭的事,怎么能叫拐带呢?”后者振振有词。
川上济带着她目标明确地直奔拉面店。
若平时只是气质温和的话,食物送上来时那家伙周身都快要飘出小花花了。
宫野志保无语地看着川上济双手合十说了句“我开动了”就完全沉浸于品尝美食的快乐中。
这种一碗拉面就能收买的组织成员真的无比奇葩。
宫野志保一直觉得组织里的人都是琴酒伏特加那种阴沉暗黑,杀气乱放的风格。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吗。”川上济对她的评价笑眯眯地回应,“正常人谁会和那两人一样?”
宫野志保发现她不小心把内心想法说了出来。她有些尴尬,于是也对着拉面说了句”我开动了“,避开了此次交谈。
拉面比她想的还要好吃,口感劲道,汤汁鲜美。
“你经常去那家店吗?“”宫野志保问。
“不骗你,我是第一次去。”川上济回答。
于是接下来宫野志保听了一路的:如何通过拉面店的门把手或门帘判断它的受欢迎程度,如何通过菜单的价格定位筛选出最受好吃的食物,如何利用外貌优势省钱......咳,这个受到了宫野志保的鄙视。
川上济开始语重心长地嘱咐她省钱的重要性,能利用的资源要尽量利用,不要看不起这些能省钱的123点小技巧......
宫野志保算是发现了,川上济这人不仅爱瞎操心,话还特多。
代号成员不可能没钱,除非组织办不下去了。这估计是个人兴趣。
不过听着还挺有意思。
川上济无比自然地步子向商场拐,宫野志保也默契地不提回研究基地的事。和他相处让她找到了久违的放松感。
可以暂时清空大脑,不去想组织,不去想研究,而是去琢磨”拉面店的受欢迎程度“和”省钱小技巧“这种没营养的问题。
川上济在有技巧地,不动声色地放松雪莉的心防,如同构建蚁穴去溃败千里江堤。
“商场人太多了,雪莉酱。”川上济提出了之前提出的问题,“我能喊你宫野志保吗?”
宫野志保没有回答:“我想先去三楼逛逛,川上。”
“好的,宫野小姐。”
烂操心,话多,还有点厚脸皮。宫野小姐在“卡沙夏观察日记”上又记了一笔。
“你之前说过......比起名字,你更喜欢自己的代号,为什么?”
两人随着商场电梯缓缓向上,川上济难得安静下来。宫野志保反而有些不适应,于是她开口问道。
“唔......''卡沙夏''这个名字是组织给予的,而‘川上济’这个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川上济轻描淡写地解释。
“名字这东西吗……往往别人给的才有意义。”
雪莉陷入了沉默。川上济也没继续扯东扯西。
时间应该要到了。他漫不经心地想。
没过多久,手机震动起来,是琴酒。
“马上把雪莉带回来。”琴酒一贯冰冷的嗓音里带上了罕见的怒意,“如果计划因为你而破产——”
“我可以保证这一条街的监控没有拍到我的脸。”川上济平静解释,“当然为了保险,我事后也会抹除所有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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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雪莉带回来。”秋后算账的意味很明显,琴酒挂了电话。
自己好像一开始......打算尽量不得罪琴酒的?川上济陷入沉思。
Flag不能随便立,所以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哦,是自己作的啊,那没事了。
他有些事需要验证,相比起来,与琴酒保持良好关系的优先级就没那么高了。
“很抱歉,志保,我们要回去了。”他侧过头向雪莉解释,恰如其分地流露出几分歉意。
“没事。”雪莉并不意外,“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
“还是我思虑不周,刚开始工作还是别太浪了更好。不过能出来吃顿饭放松一下已经够了。”川上济说。
已经够了。
川上济猜测系统人物点可能与两个方面有关:
相关人物对他的印象深刻程度,相关人物对他的好感度或恶感度。
好感度和恶感度又一定程度上与印象深刻程度相关。
虽然听上去很玄学,思考起来也很不靠谱,但从这两个方面入手的可行性比较高。
尊重雪莉的学术实力,在日常相处中流露出不经意的照顾,带着她翘班,轻描淡写地提一句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悲惨过去。
琴酒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完美配合了一波:强制命令他们回去,从而在雪莉面前营造出一种:我们是统一阵营的感觉。
这一通下来雪莉的好感度应该已经刷上来了。但人物点除了之前那一点增长便没有了任何变化。
所以说人物点可能和好感度关系不大。那一点的增长也许会与印象深刻程度挂钩。
接下来,川上济打算从恶感度入手。
这个刷起来容易,不急。他不介意以这种温和的方式多和雪莉相处一段时间,顺带教教她如何在组织里生存。
毕竟太温柔善良的人,在组织里是活不久的。
一回R03号研究基地,琴酒就把他拎到了保时捷356A上。
琴酒的跟班伏特加启动汽车。
眼镜落到车厢底部。这次琴酒的伯莱塔顶上了川上济的下颚,有些强硬的力道让他不得不抬起头,袒露出脆弱的脖颈。
两个大男人在汽车后座上纠缠有些奇怪......卡沙夏努力把自己到处乱窜的思绪拉回来,并让自己尽量显得紧张严肃一些。
“离雪莉远点。这件事我会上报给那位先生。”
喔嚯,这次好像玩得有点大了。自己上一次失误还在那位先生里挂着呢,琴酒又一同状告上去。
“抱歉......我只是觉得那孩子需要放松一下。”
“那孩子?”
琴酒的表情有些奇怪:“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嘲笑你的愚蠢了,卡沙夏......雪莉是用毒液浇灌长成的罂粟,你觉得她是孩子?”
“别忘了,现在是雪莉接手了本该属于你的研究项目,而你灰溜溜地来到行动组。你是在关心一个踩着你得到更高地位的人?”
原来琴酒不止会彪杀气莽杀人,还会挑拨离间拉仇恨值啊。
川上济本人对这些其实不太在乎,反而把APTX4869甩出去他还挺开心的,那个项目完全就是烫手山芋。
不过这时候反驳是找死,于是川上济选择转移话题:
“你来找我,应该不止是为了这个吧。”
第七章 猎物
当然不只是来警告他远离雪莉,而是逮他去盯梢卧底。
“这么长时间,我估计老鼠已经等不及了。”
琴酒把枪收到腰间。谈起工作,他习惯性的露出冷笑。
“也是大哥你动作快,效率高。”川上济真心实意地奉承。
的确是真心实意。团队任务就像是小组作业一样。有人尽心尽力面面俱到,自然也有人摸鱼划水被一路带飞。
当你和一个注重效率的工作狂搭档时,要么在强烈对比下心生羞愧从而更加努力,要么......躺平放弃。
川上济郑重声明他是被迫躺平。
要知道这次任务他可算是戴罪立功,努力表现还来不及。只不过目前他还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而已。
从情报中透露的死信箱处取回U盘轻而易举;启动死信箱对卧底放饵也不过是他敲几行代码的事情。
安排人监视卧底的接头处,他刚回归行动组没有可调用的下属,琴酒也不会让他去染指自己手下的人,只能打打下手远程看看监控录像。
研究所这边又有很多琐事,他离开研究组又不等同于不闻不问——他手上还有三个项目呢,重编自己在R07的旧部把项目安排下去也是件工作量不小的事情。
而且还要与雪莉进行交接,交接时还要不引人怀疑地夹带些私货。
双轨制难以兼顾,所以川上济没怎么过问琴酒这边的任务进度。
“要进入正式收网阶段了?”
“伏特加会给你解释。”琴酒叼上烟,“你狙击水平如何?”
“七百码,一年前的数据。”
“去训练室测一下。”
“来得及?”
琴酒禁不住嗤笑:“你现在才开始操心进度?”
来一句“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也”可能会有点嘴贫。川上济善解人意地选择沉默。
卧底的死信箱在一个中型公园的一座假山旁,离R07研究所不远不近,地势较为开阔,如果选择狙击……
川上济在脑海里建模,附近有几座建筑的天台可以利用,从600码到800码的位置都有。按常理盯稍行动会出两名狙击手。
把他喊去换班有两种可能:
一,琴酒想看看他能力;二,目前琴酒手下没有多余的狙击手。三,就是看他闲着想提高他的任务参与度。再结合……
嘶,他琢磨这么多干什么。
川上济把眼镜重新戴上,闭上眼睛,放空大脑,陷入待机模式。
他的大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结合已有线索不停分析,再加上他是名超忆症患者,这样对思维负荷很重。
不过他自己也摸索出了一套应对方式。只不过这种应对方式看上去像是在闭目养神,换句话说,像是在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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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气,呼气。
模拟屏上熙熙攘攘,清晨的光辉把街道照得发亮,被标记为目标的青年女子接起电话,正小跑着穿过马路——
“砰——”
目标倒地,显示屏变黑,给出满分成绩。
“600码,怎么样,琴酒?”川上济笑着问。
在近一年没怎么摸过狙击枪后仍保留了还算不错的水平,他还是有几分小得意,落在琴酒眼里则看上去格外欠揍且不知天高地厚。
“这个基地狙击的最高记录是800码。就你这个水平还好意思炫耀?”
“800码,这么厉害,是哪个神枪手?”
“呵,一个新人。”
川上济硬是凭着自己察言观色的高超技巧从琴酒表情里看出了几分厌恶与不屑。
看来有些意思。
琴酒是公认的劳模,一心为组织。评判组织新人时只会关注个人能力以及对组织的忠诚程度。
800码狙击手放在哪里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前者没问题,出问题的只能是后者。
“长得很像叛徒?”川上济打趣道。
琴酒的枪又怼上他脑袋:“既然来了行动组,就不要表现得如同老鼠和情报组那些见不得光的家伙。”
你当我想来行动组吗?川上济忍不住腹诽,在研究组做实验可以坐着看杂志吹空调;情报组归属朗姆,是他本家,明面上的行动不会处处受限。
再不济和一年前自己一人自成一派也行啊。跟着琴酒到处跑风里来雨里去,指不定什么时候挂了,时不时还被用枪怼着头威胁。
“是我唐突了。”
川上济了解职场规则,更是特了解酒厂版职场规则,那就是无论私底下怎么无法无天,表面上永远要恭恭敬敬客客气气。
那个新人是像卧底还是就是卧底,是琴酒该操心而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但若以后有机会,他不会放弃获取这方面的情报。
练习还在继续。
从600码开始,川上济十码十码地往上累加。每次都是正中目标头颅,到700码后他就停了手。
长期保持一个姿势也不是很轻松。汗水滴到了他的镜片上,川上济摘下来用袖子擦拭。
“这就是极限了?”
“没错。”
琴酒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川上济关掉显示屏收好模拟狙击枪。
“组织内部有好的狙击枪吗?我需要领一把。”
代号成员拥有从组织武器库随意申领枪支的权利,领取,损毁或者更换都需要报备登记,只要不是申请火箭炮之类的武器都不会有人管。
“你自己没有?”琴酒对他侧目而视。
虽然武器可以从组织那里随意申领,但行动组和绝大多数情报组的代号成员都有自己的私人武器库。
当然,川上济这个奇葩除外,调到研究组后,除了留了一些必要防身的,剩下公用私用的他都上交了组织。
“琴酒,别忘了我几天前还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组人员。怎么会有这些危险的东西?”川上济幽幽回应。
自己用的武器都屯不住,琴酒看他的眼神已经从打量拖后腿的废物演变成了打量不可回收的垃圾。
“自己去武器库申请去。”
拿了狙击枪后,琴酒把他提溜到任务现场。
“卡沙夏,就位。”川上济打开耳麦。
“基安蒂,就位。”紧随其后传来的是一个听上去有些神经质的女音,“我早就等不住击杀老鼠了!”
“闭嘴,基安蒂。”琴酒听上去有些心累,“除了特殊情况,老鼠要活捉。”
川上济接替了科恩——一个头发花白,面向木讷的男人,交接时他一言不发。基安蒂则喋喋不休地说自己的枪已经渴饮鲜血已久。那是名橘色短发的女人,左眼纹有凤尾蝶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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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在死信箱附近守了一天,在他来之前琴酒的人已经轮流盯梢了两天。
这种追捕卧底的行动总是存在大量做无用功,按照川上济给卧底发的假消息,那个人应该会在这两天出现,但是否出现也是个未知数......
不过他们运气不错。
“琴酒,疑似目标者出现。”川上济低声说。
第八章 卧底上钩
“那名在垃圾桶旁边,卡其色上衣,带着眼镜的男子。”川上济很确定地判断。
“你怎么知道的,新人?”基安蒂颇有兴趣地问。
“闭嘴。全员警戒。”琴酒下达命令。
琴酒没有对他的判断有任何疑义。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超忆症的状况,川上济思索。这种最大底牌被他人知晓的感觉并不好。
川上济查看了近半年的监控,筛选出了130多个可疑人选,记住这些人的形体特征对他而言不算太难。
但若是情报传递周期长于半年,这个举动不过是做无用功。
现在是清晨,公园里游人三三两两,那名男子开始绕着公园中心的大花坛慢跑。
川上济顺着对方的运动轨迹观察,看见一位扎着丸子头,正在使用健身器材,显得元气满满的少女后陷入了沉默。
…...贝尔摩德怎么在这里?她不是在美国吗?
贝尔摩德是组织一名十分厉害的情报人员,她精通易容,伪装起男女老少来毫无破绽。
但川上济总能轻易认出她,凭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这种直觉被川上济认定为是超忆症的功劳。
一个人再怎么精通伪装,他的言行举止总有些改不过来的地方。
那些微小破绽不会被正常人注意,却能被他敏锐的观察力与记忆力捕捉,最后将答案以直觉的形式呈现。
那名卡其色上衣的男子跑了五圈之后坐在假山附近的长椅上休息,不慎眼镜掉落滑到假山边上。他急忙去捡。
这演技不行啊......
眼镜又不像一些表面光滑可以滚动的圆柱体物品,这样掉到假山边上一看就有问题。川上济评估对方的一举一动。
活捉最重要的一步是以最快速度让目标失去行动能力,近距离用毒是首选。
既然贝尔摩德来了,而且琴酒没表示什么,这次任务应该是十拿九稳。但是川上济还是没放松。他看着那名男子难掩急切地朝着公园外走去,不巧和丸子头少女撞个满怀——
然后两人便紧紧拥住,远远看上去像两名正处于热恋中的情侣一样。
“任务完成。”通讯里传出贝尔摩德磁性的女音。
“那个女人怎么在这里?!”基安蒂抓狂的叫喊成为公共频率的背景音。
这次任务平平淡淡,结束得也较为圆满。琴酒出动了这么多人倒是有狮子搏兔的谨慎。
不过贝尔摩德显然是半路插手进来的,具体表现是琴酒很不待见地冲贝尔摩德说了句:“他给你了。”就带着昏迷的卧底和其他组织成员扬长而去。
啊,留下了他。
川上济现在才意识到琴酒口中的那个“他”是指自己。
“所以我又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归属权易主了吗,亲爱的沙朗。”川上济装模做样地叹息。
两人上了车,贝尔摩德粲然一笑,用手指捏住脸颊边缘向上撕扯,属于少女的姣好五官变得扭曲。
她扯下一层橡胶皮,露出另一幅华美的面孔,以及熔银色的波浪头发。
“大变美女的魔术啊。”无论看过多少遍川上济都为之惊叹。
若有外人在场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人骇然是享誉全球,却在前几年突然息影的影星莎朗温亚德。
“亲爱的,你真能捅娄子。”贝尔摩德调侃。
“亲爱的,你是指资料那件事,还是雪莉那件事?“川上济以同样亲昵的语调回应。
一年半前川上济和贝尔摩德在美国搭档执行过一次长期任务,算是不打不相识,两人在互相算计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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黏黏糊糊地称呼对方是贝尔摩德和他之间保留的娱乐项目,旨在使劲恶心彼此,然而从脸皮厚度上两者均不是等闲之辈,因此该项目一直都未分出胜负。
“雪莉?”贝尔摩德没想到炸出了一条新情报,“你把她怎么了?”
“没干什么呢,不过是带她出去玩玩,刷了刷好感度。”川上济回答,“然后琴酒就像是被戳了肺管子似的。”
“是吗?”贝尔摩德开始笑,“你是想试探出雪莉对组织的重要程度吧。”
“......莎朗姐真聪明,好奇心人皆有之吗。”
“不要和雪莉关系太好了,算是个忠告。”贝尔摩德伸出手,芊芊玉指顶上川上济胸膛,“毕竟·......她可是那个人的女儿。”
宫野艾莲娜和宫野厚司的女儿。
宫野夫妇均是学术界出名的天才,也是组织的核心研究员,13年前因实验室失火双双遇难。贝尔摩德因为某种原因对两人十分厌恶。
“一切听你的。”川上济故作乖巧地歪着头,他知道从哪个角度能让自己显得温顺又无害,“也就莎朗会在先生面前为我求情,我不会去接近你讨厌的人的。”
贝尔摩德满意地收回手,她没有问川上济是从哪里推测出来自己为他求过情,也没有问他怎么知道自己讨厌雪莉。
“你这次来日本,是有任务吗?”
“Secret。”她笑容神秘,“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还有,”贝尔摩德闲聊似的抛出炸弹,“虽然朗姆和那位先生相信资料失窃是你罕见的失误,但我还是更倾向于......你在暗中使坏呢。”
“这可是很严重的指控呢,贝尔摩德,你不能仗着我脾气好就欺负我。”川上济不为所动。
欺负吗......贝尔摩德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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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
如同海啸一样,无论海平面上如何波涛汹涌,海底的生物群落也只能感受到轻微振动。
而若想上浮一探究竟,则必会被风暴撕碎。
敏锐的外围成员可隐约觉得上面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一切风平浪静,只是某几个组织据点多了一批穿白大褂戴眼镜,一看就是研究组的成员。
有经验的老人猜测是某个地位高的代号成员要被调到日本分部来。
总之与他们没什么事。
但大桥一志不一样,这简直是在他本就敏感的神经上敲了一记重锤。
他是CIA的卧底。
他在研究组潜伏的同僚窃取了一份极为重要的研究资料。并联络他前去情报传递点接应。
如果有那份材料的话,他们又会在打击组织违法犯罪上前进一大步。大桥一志因此兴奋地难以入眠又忐忑不安。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那份资料72小时内无人开启就会自动摧毁。他在后槽牙上放好氰化物,处理好手上的机密资料。
一切进展得无比顺利,直至他撞上了一名女孩,手臂刺痛眼前一黑。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第九章 渔线已断
“不同实力的卧底有着不同的身份定位。”
大桥一志在黑暗中醒来,他听到有人说话。
“精英潜入的目的就是钉入组织的心脏,而实力平庸的炮灰——他们没有足够的能力向上爬成为代号成员,只能在外层混着当一枚不大不小的钉子。做做跑腿,趟雷,传情报的工作。
“或是在必要的时候......成为其他同伴向上攀登的血肉之梯。”
有人打开了灯。大桥一志的视网膜烙上强光。他本能地想扭头避开,却发现自己的头被固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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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他全身都被束缚带牢牢控制住。
“大桥先生,你的话呢,就明显是后者。”开灯的那人说。
后者,后者什么?
“属于炮灰级别呢。”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疑惑,对方贴心地解释。
大桥看见了那名刑讯他的组织成员,亚洲人面孔,灰色头发。那人戴着眼镜,在白炽灯的照耀下脸色惨白,瞳色纯黑,
不像活人,更似能引起恐怖谷效应的人偶。
“我知道你的目的与阵营,”那人自顾自地发话,语气倒是十分温和,“现在我需要知道你的上线是谁。”
“我不会说的。”大桥一志疲倦地说道。
“嗯,没办法。”对方竟认同地点点头,“世界上总有人逼迫你做些你不擅长或不愿意的事,改变不了就只能适应了。”
川上济审讯人的方式偏向温和,他不喜欢见血,或者弄出气味难闻的分泌物。
正常人的大脑会自动模糊或遗忘不好的记忆,这是种保护机制。
但除非是记忆清洗,川上济过多久都会清晰地记得那些血淋淋的残肢。
有时甚至在吃饭的时候不慎联想到,从而大脑自动把一系列血腥图片拎出来溜一圈。
这种事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很倒人胃口。
可惜C750的存量不多造价颇高,好钢要用到刃上。琴酒又以一种找茬的坚持非要考察他的刑讯水平。
川上济选择用电。
他除去被刑讯者的部分衣物,用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割开胸口的皮肤,贴上金属电极,像是在做另类的心电图。接着川上济开始处理四肢。
束缚床是微微向下倾斜的,大桥一志能全程看到自己身上是被怎么黏满红红绿绿的电线。他想讲话,却只能发出呜呜声。
川上济提前给他戴上了口枷。
“莫慌吗,大桥先生。”川上济低头摆弄着电流调节器,“为了防止你咬舌,给我制造不必要的麻烦,我会在刑讯进行到一半时解放你的口舌。”
“或者你想先招了?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十分相信——唔,怎么说呢?——一位会在后牙藏氰化物的卧底的意志。”
“所以加油,大桥先生,我要开始折磨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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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你的本名。”
“鲍勃,鲍勃米勒。”
“年龄?”
“三十二岁。”
“你的同伙?”
“中村明......我,我不知道他本名。”
……
如果宁死不屈是件十分容易的事,自然不会被他人宣传称赞高看一眼。
绝大多数人在遭受刑讯前并不知道痛苦是什么,也想象不出来人类能用多少种手段来对付自己的同类。
川上济把电流调低几度:“你知道的这些没什么用呢。”
“你简直......你简直就是恶魔。”大桥一志呢喃。
”承蒙厚赞。“川上济继续审问,“你的上线?”
“我......在组织内部......没有上线,但是......“大桥看他又要摆弄电流控制器,急忙抛出一个自己也不确定的情报,“组织内部,一直有人在帮助我......”
“是吗?”川上济来了兴趣,“你对那个人了解多少?”
“他,他会不定期单方面联系我......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再努力想想,米勒先生。”
川上济把电流跳回原来的强度,大桥一志发出压抑的惨叫。他很耐心地等待对方的哀嚎声变小。
“他......他很早之前就进来了,是个......是个男性,应该是代号成员......”
“应该?”
“我......我不知道......”
“他每次是怎么单方面联系你的?”
“用......纸条。在我未察觉的时候......塞到我的住处......信箱里......”
很早之前进来,说明两者大概率不是同一批,或许隶属不同小组,甚至很可能不是同一组织,FBI与CIA明争暗斗又不代表他们不会互相帮助。
那个卧底能单方面联系大桥,还是用塞纸条这种方式,说明大桥的行踪完全在后者掌控下。那人应该地位较高,是代号成员概率较大。
也就是说,大桥被抓的事那个人应该已经知道了。
“看来我们放的鱼线断了呢,琴酒。”
琴酒一直在通过摄像头和窃听器实时了解这边的情况,他做出了与川上济相同的判断。
“继续审问,卡沙夏。”琴酒通过耳麦向他下达命令,“压榨完所有情报后处决他。”
“所以说我讨厌审讯……”川上济小声嘀咕。
琴酒按着卧底给出的地址连夜袭击了CIA在日本的秘密联络点,毫不意外早已人去楼空。
那一块的监控老早就被毁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虽然组织黑客方面的人才济济,在没监控的情况下也找不出什么。
琴酒为此大发雷霆,一想到在组织暗处藏了一个卧底虎视眈眈,他就把整个日本分部从上到下,从代号成员到外围成员掀了个遍。
还真让他抓住几个卧底,一时组织内部十分热闹。
为了避免被抓壮丁,川上济以任务名义遁到研究组。
“太可怕了。”他十分自来熟地向雪莉抱怨道。
APTX4869的资料早就交接完毕。但川上济还是赖在雪莉这里打下手,帮忙记录报告,调配试剂,养小白鼠玩。
“你不喜欢抓卧底吗?”雪莉问道。
“我不喜欢额外的工作。“川上济实话实说,”我的处事规则是干完分内的事,多的一点也不做。”
除了搞事。
不能过于出挑,也不能泯然众矣,保持不高不低的存在感,又让人找不出错处最好。
“这不像是组织成员能说出的话。”
川上济正在观察最新一代小白鼠的生长情况,把暖光灯下的一群白老鼠逗得吱吱直叫,他看上去心理年龄比雪莉要小得多。
“我其实一直想问......”川上济欲言又止,“志保,你是不是一直在把我和琴酒比较?和这么个阴间对象比较,谁都像是守法公民啊。”
雪莉勾起嘴角,下一秒又重新恢复面无表情:”别在那玩老鼠了,过来帮忙。”
第十章 假面之下
佐竹兴辉被关了近一个星期。这个时间是他通过一日三餐的频率推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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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有钟,也没有窗户,他被那帮人搜走了手机,手表等能沟通外界确认时间的用具。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牢房十分舒适,家具一应俱全,有厨房与浴间,还有电视,虽然无法收看任何频道,但存有近8000部国内外经典电影,涵括各种类型。脏衣物有人收走,一日三餐也有人按时提供。
一开始被那些人请进来的时候,佐竹以为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没有审讯,没有虐待,那些人除了拒绝放他离开,没有透露外界信息外,没有任何为难。
组织对待叛徒和没用的人从不是这个作风。
可能......是机遇。
佐竹把焦虑与猜测压在心底,他没有反抗或着叫嚷着要离开。而是礼貌地询问看守人员能否提供一些换洗衣物。他的要求得到了满足,这让他对自己的处境愈发淡然。
他甚至开始放松下来,比如向他们要蔬菜与肉类自己开火做饭,或者一些前沿科学杂志看着解闷。电视里种类繁多的电影也是不错的娱乐渠道。
研究人员本就喜欢宅,佐竹兴辉把这次软禁过成了不知时长的休假。
今天,有人推开了他房间的门。
“在这里过得还好吗,佐竹君?”
那个人走路没一点声音。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佐竹兴辉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想起身迎接,却在对方手势的示意下不尴不尬地坐在原地。
“我......很好。”佐竹受宠若惊。
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R07研究所的负责人。
对方的笑容一如既往,他径直向前,坐在佐竹兴辉身边,却又礼貌地隔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远看上去,第一印象会觉得那人脾气好性格随和;但若靠近了,才会发现这人的温和有点吓人,以至让佐竹兴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代号是卡沙夏。”他的前上司,大概率也是现上司说,“佐竹君不用这么拘束。”
“卡沙夏......大人。”佐竹唯唯诺诺地打招呼。
“可能你会好奇,这么长时间的的软禁是为了什么。现在呢......我可以明确地表示,是为了保护你,佐竹君。
“因为按照组织惯例,在R07研究所资料泄露后,看见过我的脸的外围成员,应被全部清理掉才对。”
川上济一句“清理”说得轻描淡写。佐竹兴辉则冷汗浸透了后背。
“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算不上,实不相瞒,我手下十分缺人。”
川上济表明自己的来意,“你是R07研究所的老人,工作多年未曾有过纰漏,算是我的旧部,不明不白折损了有些可惜。”
佐竹兴辉知道这是在干什么。打一棒子给颗甜枣,卡沙夏需要他表决心。
“大人......我有一事相问。”佐竹咬咬牙还是把心中的疑虑说出来,“请问,和我一起的那一批研究人员......“
“放心,虽然组织的清理准则十分严苛,但不会故意伤及无辜。那些被波及的无嫌疑人员会按原计划分流到不同研究所重编。你的那些同事,应该已经开始工作了。”
“佐竹一切悉听差遣。”佐竹兴辉站起身,他朝川上济深深地鞠了一躬。
川上济满意地点点头。
筛选每时每刻都在进行。
大部分研究员并不知道组织真面目,他们只是游离在外的小兵;而那些对组织有所了解并能长期留下来的,都明里暗里地有些不正常。
痴迷研究到疯魔,负面情绪缺失,单纯地喜欢血腥暴力......
偶尔有正常人混进来,要么精神崩溃自杀,要么逐渐被一群疯子同化,要么实在受不了背叛组织。
而川上济十分挑剔,他想要一个正常点的下属。
佐竹兴辉是他筛选出来的,少有的精神坚韧,能保持相对正常的人。
“很好。”川上济这回的笑容真切了许多,“出了这个房间,你就是我的副手了,也是R03研究基地地位仅次于代号成员的高层。”
这个位置更危险也更安全。
危险的是从此会更加深入地接触组织黑暗面;安全的是以后不会被不明不白地清算,只要上司可靠,自己不作死,生命绝对有保障。
“我会交付你三个研究项目,具体的人员安排由你全权负责。这三个项目的研究方向十分明了,按部就班下去应该不难完成。”
“是。”
“佐竹君,接下来我会带你悉相关业务及流程。“
虽说暂时归属行动组,卡沙夏还是向朗姆申请了自己的研究室和全套研究器材配备。朗姆在这方面批的十分痛快。
所以说尽管卡沙夏成天在雪莉哪里刷脸打卡,他在R03研究基地是有自己的办公室与研究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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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沙夏,你——”
雪莉的脚步停滞在卡沙夏研究室的门口。
除菌灯将研究室的一切镀上惨白的色彩。在研究室正中央,有一座带有束缚带的铁架床,上面绑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属于实验品的囚服,正痛苦地挣扎着,鲜血从她的七窍中渗出,她表情狰狞地发出嘶喊,无声而绝望的嘶喊。
“G019号实验体快不行了,佐竹,把C701号试剂递给我。”
川上济穿着白大褂,他正在指挥另一名男人。后者动作熟练地从一旁的试剂架上取下一管,卡沙夏接了过来。
针头挤出水珠,在灯管下反射出寒光——
然后深深没入人类的皮肉中。
“是志保啊。”川上济抬起头,他对她露出了温柔的笑,“我忙完了就去找你,有什么事吗?”
宫野志保后退一步。
恐惧钉住了她。
她用全然陌生,像看着怪物一样的目光看向川上济。
到现在她才发现,川上济虽然很喜欢笑,对她很温柔很照顾,喜欢给她带些医学杂志,甚至冒着惹怒琴酒的风险带她吃饭,逛街,放松......
但其实他看向她时,看向琴酒时,看向保温室里的小白鼠和铁架床上的可怜女人时......
目光没有丝毫区别。
第十一章 我一直在评估你
雪莉选择了逃跑。
落荒而逃,甚至半路不慎摔倒在地,仿佛身后有猛犬追赶恶鬼索命。
“所以说还是小孩子啊。”川上济感叹道。
被嫌弃了呢,真是令人伤心。
人类能够轻而易举地接受毒蛇的阴冷,狼群的嗜血,鬣狗的凶残。
因为在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是何等货色,所以就不会对此抱有丝毫期待。
真正令人齿冷的是绵羊大口撕扯血肉,花朵将根系勒进尸体,洁白的飞鸟啄出同类心脏。
有平和温顺的外表做伪装,因此撕开假面时让人更为恐惧。
比起对一般组织成员的嫌恶敌视,雪莉无疑对川上济是怀有几丝正面情感的。
所以滤镜破碎得格外惨烈。
【嘀——】
【获得人物点:3】
【当前人物点:10】
【解锁系统商城】
看来自己对系统的试探凑效了一部分。
等了这么久也不急一时,实验还没收尾,现在并不是查看系统商城的时候。
川上济观察着G019号实验体的状况,后者挣扎的力道变得虚弱迟缓,慢慢停滞下来。女人眼白充血,瞳孔涣散,没有了呼吸。
“很遗憾,她没撑下来。”他淡漠地宣判。
川上济新上任的副手佐竹兴辉终于忍不住了,他转过身,连滚带爬地移到到垃圾桶边,吐得天昏地暗。
“喏,苏打水。”
过了一会儿,川上济为自己的下属送上人道主义的关怀。
“放心,没开封,没加料,我在自助售货机买的。”
佐竹犹豫了一下,他整个食道都在火辣辣地燃烧,于是把苏打水接了过来,是柠檬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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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佐竹兴辉抹了抹嘴。
“新手培训期间的任何错误都是被允许的。出去缓缓吗?”
“......好。”
“其实这一切已经在进行了。”
川上济把佐竹兴辉带到了办公室,简约温馨的装修风格让后者逐渐回神,佐竹把自己陷进柔软的办公椅里。
“那一管药剂,在注射进实验体的血管中前,从配方研究,原材料购置,到具体调制......整个研究所的人都直接或间接地做出过贡献。
就像那句俗语: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佐竹兴辉自嘲地笑了:“大人是想告诉我,我早就开始杀人了,是吗?”
“从你无意间发现组织真实面目,却选择装聋作哑起,是的。”川上济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咖啡要么?虽然只是速溶的,需要的话自取。”
“......谢谢。”
“直接杀人和间接杀人天差地别,相信你已经体会到了。”
“如果我选择退出的话会死,对吗?”
“对。”川上济顿了顿,“如果对佐竹君而言,有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我尊重你的价值观。”
“我......抱歉,我......“佐竹兴辉深吸了一口气,他把脸埋入手中,“我需要适应一下。”
“放心,我会帮你平稳度过这段时间。”
崩溃与重组,扭曲与异化,人类的可塑性超出他们的想象。
“卡沙夏大人,请问您会有愧疚感吗?“
愧疚感吗?
川上济一直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
在不影响组织工作的前提下,川上济有正常人的善恶观与道德观,也有正常人的共情能力与同理心;他尊重并认可法律与社会规则,虽然他从不会用它们去约束自己。
而在工作的时候......他是没有情感的工具。他的任务对象——在成为他目标的时候,在他眼里就已经被剥离了人类的属性。
所以他不会有任何愧疚或负罪感。
从未有过。
“一开始会有,现在已经习惯了。”川上济说。
安抚完自己的下属,他还需要去找被吓跑的雪莉。
“志保?”
“不要叫我志保。”
宫野志保不知道为什么那家伙在遭遢完他人性命后还能如此若无其事地来找她。
或许对卡沙夏而言,那些只不过是例行工作罢了。
在这个研究基地每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都进行过惨无人道的实验。
她也是帮凶之一,她与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获得人物点:1】
【当前人物点:11】
川上济站在雪莉紧闭的研究室门外,陷入沉思。
效果这么好的吗......他是不是把雪莉吓过头了?
“APTX4869的实验项目已经交接完了。卡沙夏,以后你不要再来了。”
雪莉的声音有些模糊,但可以听出来她的心情并不平静。
川上济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他轻敲研究室的门:”雪莉,最后一次,我们谈谈。“
他为雪莉预留了5分钟的时间,没带表,川上济自己在心里数着秒数。3分09秒时雪莉打开了门。
“有什么好谈的?”
雪莉仰头看着他,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但是脸色发白。
“有很多。”川上济略微冷淡地说。
其实川上济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很吓人。
不是琴酒那种杀气外露的吓人,而是毫无生气的非人感——他的肤色一直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瞳色是亚洲人中罕见的纯黑,甚至看不见高光,不戴眼镜时则更是显眼。
他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往那里一站,犹如能引发恐怖谷效应的漂亮人偶;亦或是刚从停尸间的床位上爬起来,很瘆人。
平常川上济温和的气场能让他人忽略这一切。
雪莉被彻底吓到了,她呆呆地看卡沙夏绕过她,顺手关上研究室的门。
“我一直在评估你——不是组织的要求,只是我个人习惯。我很好奇研究组的新生一代素质如何。我个人给你的评价是:能力不错,其他方面不合格。”
川上济在办公椅上坐下,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保温箱里的小白鼠又开始吱吱叫,很明显被祸害地不浅。
“研究方面,你很厉害,没进组织的话估计已预定了未来的诺贝尔奖。
性格方面,你太善良了,而且丝毫不懂得掩饰——把厌恶与痛苦直接表露出来除了更多的限制外还能得到什么?更何况你还有个作为外围成员的姐姐——”
“我姐姐怎么了?!你想怎么样!!”
“看吧。”川上济毫无波澜,“遇到我这种心脏的糟糕大人,就直接把自己的弱点白给了呢。”
“所以要长点心啊,雪莉酱。”
第十二章 探索系统
这场无情的剖析还在继续:
“看得出来,你对人体实验十分排斥。如果你的忍耐程度只有这个地步,过不了多久就会疯。”
“所以呢?”雪莉咬着牙,“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可能是因为我资历更老?”
川上济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所谓的资格只是你的游戏规则,对我而言它什么都不是。”
“雪莉,我不是来评判你的价值观的,而是以前辈关注后辈的善意提出忠告:如果你需要做一件你不得不做的事,比起排斥,不如想想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从而最大程度地保全自己的利益。
“就比如说,唔,你对组织的价值是你的研究天赋,他们需要你,这是你的筹码。在不触及组织底线的前提下你可以尽情利用这一点。
“同为研究组的成员,我在日常生活中受到的限制可比你小多了。”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啊,我向来好为人师呢。”
雪莉一直在沉默,良久,她冷笑了一下:“你们这种人,只是把生命当作廉价资源罢了。”
“完全正确呢,雪莉酱。不过生命对群体而言很廉价,但对个体而言是不可再生资源,所以它还是十分重要的。”
川上济慢条斯理地把眼镜从口袋里拿出来,给自己戴上,他起身准备离开,与雪莉擦肩而过时压低声音:
“还有一点,你不太会拒绝他人。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其实可以直接让我滚,顺便录个音保留证据,一同状告到先生那儿去。”
这话说得像是他对雪莉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不过这次算了。我提前处理过监控和窃听器——对,没错,当然有窃听器,虽然我把旧的拆了,但用不了多久他们会装上新的。
“别偏离主题啊,雪莉,我的意思是别想着告我状,你没有证据呢。”
川上济打开门,他回头冲雪莉笑了笑。
很温柔的微笑,像是惊鸿一见的深渊重新隐匿于寂静的厚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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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先生没对他擅自将雪莉带出去有什么追究。
可能是看他即将离开研究组,骚扰雪莉也骚扰不了几天,干脆由他去了。
川上济本人还是写了一份检讨用邮件发了过去,言辞恳切,文采斐然,说的比唱的好听。
组织BOSS应该早就动了把他调离研究组的心思,资料失窃事件只是让这次调动更加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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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摩德的求情还是起了点作用,让他不至于被削地太惨,所以他向贝尔摩德许下的”离雪莉远点“的承诺是有效承诺。
当然,雪莉应该早已把他设到黑名单前几了。
如果人物点和恶感度有关的话,川上济希望雪莉能够持续性讨厌他。
川上济回到自己的安全屋。观察一圈发现和临走前没有变化。
他关上灯,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对系统进行日常问候:“请问你是个什么东西?”
没有回应。川上济想了想,试着在心中默念【系统商城】。
这回有了变化,他眼前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像是街边游戏机一样的界面,右上角有一个感叹号,左上角记录着他的当前人物点。
界面中央被四四方方的九宫格占据。这些格子只有第一个是亮着的,其他8个上则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出于好奇,卡沙夏点进第一个格子。
眼前一道白光,随即缓缓浮现几行字:
【技能:记忆存档】
【属性:一次性】
【刷新时间:30天】
【购买次数:无限】
【购买人物点:100】
记忆存档。是他理解的那个记忆存档?
川上济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瞌睡送枕头之类的好事。
天上掉的大概率是鸟的排泄物,瞌睡送的大概率是仇人取你性命的剑。
正在他操心如何在组织的清洗记忆中阳奉阴违暗度陈仓时,系统给他整了个这玩意儿。明明白白地就是在告诉他自己有鬼。
这个所谓的系统究竟是什么东西?它的目的是什么?......川上济不禁思索。
停,打住,这么一来思维又陷入死胡同。线索不够的情况下无用的思考是种内耗。
他转而去折腾其他部分,从技能格退出后他又点开那个感叹号:
【系统商城兑换准则】
【1.该商城产品一经购买,不予退换。
2.该商城流通货币为人物点。
3.新商品可通过剧情进度解锁。
4.商品或技能可在购买后查看使用说明书
5.本商城在人物点高于10点时解锁
祝您购物愉快!】
川上济:......就这?
他不死心地把这短短四条准则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不仅没弄清楚什么是人物点,还多了剧情进度这么个新概念。
所以他是谁?他在哪儿?他要干什么?
剧情进度都蹦出来了,他是穿书穿电影了,还是真让他蒙到了是楚门世界?
接下来川上济开启了对系统的全面折腾。
商城的商品数量应该是无限的,但最多显示9个格子,向上滑划了十几下都划不到底部。系统界面应该只有他一人能看见。
川上济录了像,视频中自己像神经病一样眼露茫然地在空中指指点点。
随即他便发现不需要用手去划,想象中模拟这个动作也能进行操作。
尝试向左向右划的时候发现了新大陆。这个破系统竟然是有个人中心的,页面上只有3个按钮,一如既往地设计简单粗暴。
【个人档案】
【剧情进度】
【记事本】
卡沙夏点进个人档案:
【
姓名:川上济
真实姓名:???
阵营:黑衣组织
代号:卡沙夏(Cachaca)
属性:守序邪恶
个人属性:
记忆力:S+(倒霉的超忆症患者)
逻辑能力:S-(改行去当侦探应该饿不死)
体力:B+(研究组的骄傲,行动组的耻辱)
近身格斗:C-(一个字形容:菜)
狙击:A+(恭喜你,能够到大银弹的汽车尾灯)
枪法:A+(然而都没有私人武器库)
爆破能力:B (研究所怎么炸的,嗯?)
黑客水平:B+(组织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科研水平:S (骗经费一流,擅长夹带私货)
车技:B (伏特加都比你厉害)
】
川上济:......什么玩意儿?
第十三章 留言
肆意评价他人是种极不礼貌的做法。
但更不礼貌的做法是舞到当事人面前。
从这份客观评价与冷嘲热讽兼具的档案里川上济能够提炼出三个信息:
这个系统对他十分了解,评价具有个人色彩,它或者它背后操纵的东西可能有主观意识。
个人档案应该是会更新的,研究所还没炸多久呢,就被当做调侃写了上去。
这个系统品味很low,竟给酒厂取黑衣组织这么个花名。
好吧,最后一点纯属玩笑。
让川上济比较在意的是自己被画了三个问号的真名,以及那个所谓的“大银弹”是什么。
真名没什么可挖掘的,只能再一次证明记忆不全的自己格外惨;“大银弹”更像是某个人的绰号,而且这个人应该十分擅长狙击。
纯银质或镀银子弹往往被描绘成具有驱魔功效的武器,那个人妥妥站在组织对立面......
思绪没一会儿就从银弹蹿到中世纪的驱魔仪式,以及怪谈中用银对付狼人和吸血鬼的效果优劣,拐个弯又想到“银色子弹”——琴酒加威士忌调配的鸡尾酒。
川上济没有停顿地点开【剧情进度】。
【剧情进度:5%】
除了这一行字外再无其他东西,依旧用处不大,川上济意兴阑珊地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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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只剩下【记事本】了。
川上济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紧张,他点上【记事本】的按钮,一本虚拟的笔记本在空中缓缓展开。
是一份留言,全文用中文书写:
【致倒霉的我自己:
没时间和你多寒暄,我只强调以下几点:
首先,这个系统可以暂且信任,但不要过于依赖,因为某些原因你跳过了新手指导,所以自己慢慢摸索吧。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一个人可以花心思去琢磨他的敌人是否针对自己,因为可以提前做出应对;但一只狗去琢磨主人带它出门是遛弯还是绝育没什么用的,该来的总会来,不是么?
其次,关于人物点与剧情进度。
获取人物点的方式有两种:加深关键人物对你的身份认知,改变关键人物的既定命运。
你可以把这个世界当作一部舞台剧,有主角,有重要配角,还有反派,关键人物就是他们那些人。
加深身份认知,应该是加深人物对你以及你的阵营的印象;至于关键人物的既定命运......你手上没剧本,有的话用处也不大,所以自生自灭吧。
当然,把他们全部杀掉是绝对不可以的!如果一部戏的主角配角反派死绝了,戏会砸,世界会崩溃。
剧情进度和累计获取的人物点数量有关。
PS:以上内容近五成是我的推测。
倒霉的我自己】
若系统想搞事,可以有千千万万种绝妙方法,伪造留言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一种。
而且这份留言呢......不得不说,很像是自己的风格。
特别是关于狗与主人的奇妙比喻,和那句“以上内容近五成是我的推测。”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是自己的猜测,以免不小心挖坑。
不愧是自己,很是贴心。
当然,为了避免是“我看透了你看透了我看透了你的套路”这种情况,川上济还是给这份留言打上“可能性存疑”的标签。
而且留暗号这么严肃的事,他还把笔墨花在老人与海——啊不对,主人与狗上,可以证明自己留言时十分地……轻松?
如果写留言需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绝对与字数无关。
川上济对组织的记忆清洗是知情并同意的。
组织的技术十分高超,可以在完整保留形象记忆,知识记忆和动作记忆的情况下清洗掉他的情景记忆和情绪记忆。
换句话说,他会忘记自己的名字,身份,经历,去过的地方,认识的人和因超忆症保留的种种庞大琐碎的无用记忆;但会清楚地记得学会的知识,事物名称;肉体也保留了枪术,格斗等肌肉记忆。
当然,同意不代表他什么也不做,他会留一份综述记录自己需要记住的东西。这份综述会由组织审核,保存,然后交给失忆后的他自己。
也就是说川上济若搞了些什么不能声张的事,绝对不会往给组织的综述上写,而是用秘语记录在自己能接触到的地方。
只不过上次清洗完,组织直接把他从美国调到日本,上上次是从西欧调到美国。
所以他就算是留了什么给自己,也没有收到。
川上济试了试,遗憾地发现自己无法在记事本上留下痕迹,或许是没找到正确的方法。他也无法判断这份留言是什么时候写的。
又翻来覆去地折腾一个多小时,发现再无新的情报后川上济关闭了系统。
-------------------------------
回归行动组之后,川上济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他首先向朗姆申请了行动组人员应有的配备——虽然划给了琴酒,但管他的还是朗姆——并得到了两座额外的安全屋和一辆黑色的铃木雨燕代步。
川上济对物质不怎么挑剔,对车也不热衷。朗姆还是旁侧敲击地问了他几次需不需要更好的车。
啧,朗姆不怎么喜欢他,但物质上很大方。
川上济喜欢这样阔气的上司。
川上济周一到周五蹭着琴酒出任务,偶尔遇到感兴趣的单人任务则加个班。周六周日则去R03研究基地调教新收的下属。
只不过和雪莉抬头不见低头见,第一次还收到了对方慷慨给予的人物点。
可惜第二次第三次就没了,故意吓唬也没用。
川上济并不知道,随着任务完成次数与成功率的累加,自己在琴酒那套班子中的风评已逐渐向劳模靠拢。
几次任务配合下来琴酒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只一星半点,甚至还指导他配备了自己的武器库。
谁不喜欢会认真工作的同事呢?
其实对川上济而言,行动组相对自由的安排远比研究组成天996和007更加轻松,一朝解放的他还未从社畜思维中脱离出来。
不料,今天川上济不得不鸽了琴酒。
“喂,贝尔摩德,找我有事吗?”
“有事的时候喊莎朗,没事就喊贝尔摩德。”贝尔摩德声音幽怨。
“谁让我冷血无情用完就丢呢?”川上济不接她的狗血剧本,“需要我帮忙?”
“是搭档,亲爱的。”她轻笑,“我向先生申请过。”
“所以说我可以正大光明地放琴酒鸽子了?”川上济回应,“那很不错。”
第十四章 希望的阴影
两天后,日本东京,希望孤儿院。
“世界级影星莎朗温亚德四年前低调宣布息影,整个影视界为此扼腕叹息。而其女克里丝温亚德则在此之后大放光彩——”
一楼房间里,一名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脸色苍白的女孩子正聚精会神地看电视。
电视播放着新兴女影星克里丝温亚德的采访。
视频中银发佳人正从容应对记者们的刁钻提问,笑容典雅,不卑不亢。
“……我的母亲一直是一位神秘的女人,我也同样尊重秘密,尊重她的所有选择……”
“……是的,我们母女资助了希望孤儿院长达七年,帮助了共12名重病孩子逃离病魔……”
“……在此次活动中,我们将为希望孤儿院在内的七个福利机构进行募捐……”
面对镜头,克里丝温亚德的笑容明媚如艳阳:“我们将捧起希望!”
直播结束,下一条新闻紧随其后。
安室透推开房门时,正听到克里丝温亚德的那句“我们将捧起希望”。
他动作顿了顿。
根据他的情报,温亚德母女素来热衷慈善,对希望孤儿院等多个福利机构长期资助,捐款每笔真实,路径可查。
安室透不确定这位温亚德女士是否是组织的知情者。
如果不是知情者,那么就是她无辜被牵连,如果是的话……
结合她所说的“捧起希望”,弥足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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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将会在明天的募捐仪式上进行一次重大交易,届时会出动组织情报组里最神秘的代号成员,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在组织内部具有“千面魔女”的称号,根据安室透查到的种种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这位千面魔女能伪装成任何人。
而他身为组织的一名外层人员,收到的命令是在发布会开始前,潜入该发布会指定的媒体,日卖电视台中。
若出现意外,则第一时间切断媒体对外宣传的渠道,防止组织信息外泄。
“深谷小姐。”安室透唤起病号服女子的注意。
“是需要彩排吗?”女子回头,笑意温柔。
“没错,现在方便吗,深谷小姐?”
深谷阳子是希望孤儿院方代表,身患先天性心脏病,一直在接受温亚德母女的资助。
在明天的捐赠仪式上,她会向克里丝温亚德女士献花。
日卖电视台安排给安室透的任务,是与深谷阳子彩排仪式上的发言与面对采访时的回答。
形式主义的作秀罢了。
这种仪式向来是上层社会标榜慷慨的社交载体,更阴暗点的用途是避税洗钱。
不过温亚德资助的福利机构十分正规,账目都很透明,那些钱财能用到孤儿们身上也是件好事。
深谷阳子很明显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她褐色的眼眸因欣悦而满是光辉:
“当然方便。”深谷阳子摸索着从床上下来,“很抱歉我身体不好,需要安室先生您亲自过来。”
在此之前,他们一直通过电话线上彩排,彼此有一定了解。
安室透动作自然地上前搀扶。
深谷阳子有些惊讶,但对方搀扶的动作满是尊重,她低下头,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
不是易容。
近距离观察后安室透判断。
他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不能因为贝尔摩德可以易容就见谁都怀疑……
“安室先生比我想得更要温柔帅气呢。”深谷阳子轻声说,温温柔柔,听上去怯生生的。
除了饱受病痛折磨外,和任何一名这个年龄段的普通少女没有区别。
两人面对面坐下。安室透同样作出回应:“深谷小姐也比我想得更加美丽坚强。”
“您可以叫我阳子的,安室先生。”
“好的,阳子小姐。”安室透打开手上的笔记本,“我们开始吧。”
……
或许是顾忌她的身体状况,这场彩排没过多久就结束了。
深谷阳子慢吞吞地把自己移回床上,她透过窗看着安室透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阳子用手顺着衣摆捋过去,在正后背处的衣摆边缘内测摸到了一个硬物,她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放到眼前仔细端详。
不出意外,是一枚微型窃听器。
之前线上采排时两人在电话里聊得不错,但是在日本,男女间的礼节本就保守,他却在第一次见面就直接接近她。
虽然安室透的外貌十分国际化,也可以用乐于助人,不拘小节等性格原因解释,但还是太显眼了。
对方有所怀疑,但潜意识里因为她柔弱的外表放松警惕。
深谷阳子随手把窃听器黏在床单下,把电视切到某个颇受欢迎的青春偶像剧。
音量调大几度。男女主正在人工湖边紧紧相拥,互诉衷肠。
她无声无息地走进洗手间。
“贝尔摩德。”阳子从洗手池后拿出手机,“我觉得我进军影视界应该能混个影帝。”
开口却是略为沙哑的男音。
“看来你玩得挺开心的,卡沙夏。”
“你觉得开心你来啊。”川上济满腔怨念,“我就知道你拉我帮忙准没好事。”
两天前,川上济愉快地放了琴酒的鸽子,坐上贝尔摩德的车。
半个小时后,他翻看着手上的资料十分后悔:“我觉得这个任务你可以去找别人。”
“亲爱的,拒绝无效。”
“行吧。”川上济知道他没有拒绝的权利,“谁叫组织除了你,和我,和数量庞大的卧底群体,就再挑不出演技出挑的成员了呢?让我看看......”
“深谷阳子,女,17岁,先天性心脏病病患者,五岁时被希望孤儿院收养,一周前去世……你让我演十七岁的女孩子?”
“总不能让‘数量庞大的卧底群体’来演。”贝尔摩德耸耸肩,“你这一句话给琴酒增加了不少工作量啊。”
身为根正苗黑的组织成员,川上济为组织奉献良多。
杀过人,放过火,泡过实验室;别说女装了,被贝尔摩德坑去红灯区贫民窟深入体验世间百态的事都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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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计划不可控因素太多了。”川上济说。
“你的戏份只是顺带,这是个长期任务,只要引起目标人物的注意就行了,组织没有要求必须有进展。”
“那可不行。”川上济收好资料,“自下海到行动组来,我的任务完成率可一直都是100%,这个数据可不能被你霍霍没了。”
“那你加油,亲爱的。”
……
现在川上济很想拍死当初一口应下的自己。
他以为身为患者当个小花瓶就行了,结果两天下来光伪音就练得嗓子疼。
第十五章 这新人挺秀
“顺便问一下,日卖电视台里有组织的人?”
“被找出来了?”贝尔摩德轻笑,“不过是你的话……也难怪。”
“据我所知你做任务时可不喜欢用新人。朗姆塞给你的?”
“朗姆很看好他。”
“多久了?”
“三个月。”贝尔摩德反问,“你对他很好奇?”
“那个新人很有意思。”川上济不走心地解释。
组织吸纳的新人有四种渠道:黑二代继承家业,组织成员内推熟人,社会广招和从小收留培养。
川上济就是第四种。
而像安室透这样的社招成员,除非在某一方面有极为杰出的才能,一般会先充当外围成员以供代号成员按需调用。
能力突出的则会在半年到两年后审核,得到代号,然后进行专业分流。
朗姆看好吗?川上济思索。短短三个月内被朗姆看上应该有过人之处。
情报人员要么隐于人群且毫不起眼,要么引人瞩目却善于伪装。
他回想安室透的外貌:金发深肤,五官俊朗,放在人群里鹤立鸡群。
和毫不起眼不沾边,而伪装能力……以他的标准评判不合格,但有提升的空间。
难道组织打算让安室透走贝尔摩德那种公众人物路线?去当影星?
川上济按下抽水马桶按扭,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回原处,开始清洗双手。
他抬起头,缓缓摘下口罩,镜子里映出深谷阳子的样子。少女眉清目秀,眼神清澈,却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他病态的苍白的肤色很占便宜,扮演病号连妆都不用画。
贝尔摩德只给他的五官进行了微调,手法精妙,一丝痕迹都看不出来。蓝色病号服的大领子能很好地遮住喉结。
明天,这一切就结束了。
次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日卖电视台的知名主持人水无怜奈面对镜头露出甜美微笑。
贝尔摩德装扮的克莉丝温亚德更是镜头的宠儿,她穿着一身黑紫色长裙,高举着名单念出捐赠者的名字和捐助金额。
观众席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川上济坐在舞台侧面的候场区暗中观察,他身侧的椅子上放着一大捧花。安室透则在一旁跑上跑下调试设备,忙得热火朝天。
川上济能感觉到对方在隐晦地关注他。
川上济不得不用心装扮出年轻少女面对大场面时忐忑不安的样子。
来客中不乏一些重量级的人物,至少一半能上组织的拉拢名单或暗杀名单。
川上济的目光在枡山集团汽车公司的董事长枡山宪三上停留了一会儿。
这个董事长的真实身份是组织的资深成员皮斯科。但皮斯科应该对这次任务不知情。
不过这是贝尔摩德需要操心的事情,而他有另外的任务。
时间已到,安室透挥手冲他示意,金发贴在脸颊上,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也亏他百忙之中还不忘提醒川上济。
川上济抱起花,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登上台,他把花束献给克里丝温亚德,然后对着话筒背准备已久的稿子。
台下的闪光灯简直要把川上济的眼睛亮瞎。
“好女孩,干得漂亮。”
贝尔摩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语调里满是只有两人才能听懂的恶趣味。
“谢谢克里丝阿姨。”川上济躲在深谷阳子的乖巧皮囊里反击道,伪音又细又轻,却加重了“阿姨”这个词。
贝尔摩德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一旁的水无怜奈走上前引导川上济下台,她对这场没有硝烟的斗争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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募捐仪式之后,是宴会。
对权贵而言,这才是参加此次募捐仪式的主要目的。
权财交换,人情往来,具在宾主尽欢中。
川上济找了个僻静之处,坐在半开放包间的长椅上猫着,继续他的暗中观察。
他发现安室透又穿着服务生的衣服混进了宴会中,有模有样地端着装满香槟的托盘在人群中穿行,比常人深了好几度的肤色格外醒目。
......这个新人还挺秀。
就按那端托盘的样子,拿枪肯定格外稳。川上济百无聊赖地想。
好的演员一举一动都能把人设刻进灵魂中。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与这纸醉金迷的宴会格格不入的少女托着下巴发呆。
漂亮又没什么生气,犹如一支清丽又脆弱的花朵。
知道分寸的成年人自然不会上前搭讪,但小孩不一样。
“姐姐你好!”
一位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凑上来,她带着大大的发箍,茶色的短发梳到耳后,露出心型的脸来,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善意。
“你好,我是深谷阳子,叫我阳子就可以了。”
川上济自我介绍道。他在脑海里将来宾名单与他们的基本资料过了一遍。这个女孩应该是铃木财团的二千金,铃木园子。
“我是铃木园子。”小姑娘落落大方地介绍,“我听了阳子姐姐在仪式上的发言,你真的太厉害了!”
“谢谢!”
川上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淡粉色的便签纸,三折两折就成了一只千纸鹤,他递给园子。
“谢谢阳子。”铃木园子很给面子地收下,她摘下自己的手链作为回礼。
两人迅速熟络起来。园子对他在孤儿院的生活十分好奇。于是川上济从自己读过的文学作品与新闻报道中广泛取材,一时也讲得绘声绘色。
“阳子姐姐的病还好吗?”
他们聊了一会儿,川上济咳嗽一声,露出略为疲惫的样子。园子见状担心地问。
“没事的,只是心脏有些小问题。不过我确实需要休息了。”
园子有些不舍,但还是乖乖地与川上济道别,她跑回自己的朋友身边,把那只千纸鹤给她看。
“小兰,你觉得怎么样?”
“很漂亮,是你叠的吗?”
铃木园子的好朋友毛利兰问,她外貌柔美,头发却十分奇怪地支起一个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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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之前在仪式上发言的那位深谷阳子姐姐给我的。”
园子回过头,正好看见送给他千纸鹤的深谷阳子离开,向门外的露天花园走去。
没过多久,他们又看到离门不远的一名年纪较大的男人放下手中的酒杯,也走向门外。
看上去……像是跟在深谷阳子身后。
第十六章 来自过去的幽灵
露天花园位于整栋建筑的左侧,为半开放式,边界与浓密的人工树林接壤。
靠近建筑的部分设有木制平台,桌椅等设施,通向树林的有几条鹅卵石铺就的环形小道。
川上济顺着小道慢悠悠地散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倒出两片服下。
那里装着患有心脏病的深谷阳子每日需要服用的药物,被他替换为了柠檬薄荷含片。
“傍晚的空气很新鲜呢。”川上济轻声呢喃。
“可不是吗,小姑娘。”
接上他话的是一名人到中年的男人,身材发福,但保养得很好,看上去比皮斯科年龄年轻十来岁。他眯着眼,笑得十分友善。
鱼儿上钩得太轻易了,比他想得要没耐性,这让川上济惊讶之余有些失望。
在他和铃木园子交谈时这名男人就一直盯着他,目光明显得像黑夜里孤岛塔上的探照灯。
川上济小声惊叫,他猛地转过身,发现是一名长者搭话又露出腼腆拘谨的笑,带着几丝和陌生人交谈的不自在。
“先生您好,我是深谷阳子。”川上济鞠躬问候。
“是老夫太突兀了,深谷小姐。在下中井隆志。”中井隆志解释,“老夫家的小辈也差不多你这个年纪,看见你不禁心生亲切,才贸然搭话,希望没有惊吓到小姐。”
“没什么,没什么!”川上济急忙摇头。
“也是老夫我寂寞久了,不知小姐是否愿意陪我一叙。”
“我很乐意陪中井先生聊天。”
柔软,天真,带着几分讨好,人际交往时下意识放低姿态。
中井隆志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没费什么力气这个愚蠢的女孩就顺着他的套路走。
这一切太轻易了,如果在平常一定会让中井隆志产生怀疑,但目的即将达成的急切让他放松警惕。
毕竟一个柔弱的,得病了的小姑娘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他们顺着卵石小道向前,中井隆志一边有技巧地套着川上济的话,一边有意无意地把他往离人远树木多的地方带。
“老夫在募捐仪式上听到了你的致辞,深谷小姐真的是很坚强......”他开启话头。
“多亏了温亚德女士的资助,也十分感谢老先生您的慷慨资助。”
“小姑娘一直在孤儿院吗?”
“是的,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不过在五岁之前我在另外一家孤儿院,然后被转分到希望孤儿院。”
......
两人越走越远,身影逐渐消失在众人视野中。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在一楼大厅的宴会里。无人注意到一名少女和一名男人的离去。
而约莫两三分钟之后,两名十二岁的女孩子冲进露天花园。
“咦?阳子姐姐去哪儿了?”
“园子,我觉得之前那名男人好像在跟着她。”毛利兰皱起眉。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按园子说的,深谷阳子是一名先天性心脏病患者,如果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话不会走太远。
而且那名男人……让毛利兰有种不好的感觉。
“没事的,小兰。”园子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好朋友的后背,“我们找到阳子姐姐不就行了?”
“要是新一在这里,他说不定能推理出来。”
“好了,别提哪个满脑子推理的家伙了,我们也能找到阳子姐姐。”园子翻了个白眼。
他不在才好呢,毕竟那家伙在哪儿哪就发生命案,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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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井先生,我们是不是……走得有点太偏了?”
中井隆志看见小姑娘不安地询问,他出言安抚:“啊,聊得太入神了没注意,我们回去吧。”
川上济松了一口气,他毫无防备地转过身。在他身后,中井隆志目露凶光,高扬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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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外表孱弱的女孩侧过身,轻轻巧巧地抬手把这一击接住,然后顺势往前一拽,把中井的手臂往后一折。
中井隆志回过神时已跪着被人压在地上,右臂传来的剧痛令他惨嚎出声,他手上的注射器易了主,被川上济另一只手拿住。针尖在暮色里闪着寒光。
“太让人失望了呢,中井隆志先生。”
川上济依旧在用伪音,甜美温柔的声音却道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内容:
“亲自动手是最不入流的一种选择。之前你试探那么久,在确定我完全不记得12年前的事情后还如此仓促地动手,真的太急躁了。”
川上济加大手上的力度。
被压在地上的男人脸色发青,发出断断续续地嘶叫,如已经过时的老旧唱片。
“我在明你在暗,若是事后买凶杀人,做到不留痕迹太容易了。亲自动手也不是不行,投毒是个正确思路,但针剂却是下下选中的下下选。
“毒药效果强的话,用小毒针路过时随手一扎就行了。但中井先生你却非要多此一举将我约出来———像你这种未受过训练的普通人,能保证一针扎入我的血管吗?”
川上济将药剂挤出来了一点,远远地闻了闻。
“市面上的绝大多数毒药尸检都能查出来,而你用的是氰化物吧,一股子苦杏仁味。即使侥幸得手,事后警方一尸检,来宾行踪一查,锁定你也是分分钟的事。”
面色苍白的少女笑着说:“以中井先生这么粗劣的犯罪方式,真不像是能够完成12年前那场完美犯罪的人呢。”
“你不是深谷阳子!你不可能活着!!”
“为什么我不能是深谷阳子?”
川上济微微放松对中井隆志的钳制,又俯下身,把针尖抵在他的脖颈上。
他把一名充满恨意的少女模仿地惟妙惟肖。
“让我想想,当初我也就五岁……被你折磨到快死的时候抛尸海里,很可惜,我没死,反而被别人救了。”
“估计中井先生也没想到,受害者不仅健健康康地长大了,还有勇气与能力向加害者复仇吧。”
“不,不是我!你别找我!”中井惨叫,“我只是个小兵而已!!”
少女的气场太过可怕,他相信自己若是不解释,下一秒装满剧毒氰化物的针筒就会扎进他的脖子。
“是他们,是那个组织,是那个组织!”
第十七章 欲壑难填
中井隆志的心理防线脆弱得难以想象。
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竹筒倒豆子一样诉说自己的无辜,仿佛他十二年前投资孤儿院进行黑钱洗白,人口贩卖,顺便满足自己的肮脏欲望是有人逼他似的。
被中井隆志残忍折磨并抛尸的那个女孩的确死了,但是她有一个同卵双胞胎妹妹。
她们的母亲把她们遗弃时,在襁褓上草草写了个“深谷阳子”,只有一个名字。姐姐妹妹被送到不同的孤儿院。
于是两人都叫深谷阳子。川上济借助阳子妹妹的身份,让姐姐的怨魂重临世间。
川上济一边从中井隆志产生的噪音中过滤有效信息,一边回想组织目前已掌握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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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中井隆志是一位家中小有资产的富二代。他父亲开的中井株式会社在做对外贸易生意,在一众同类公司里不上不下。
中井年轻时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却也没胆子干些真正与违法乱纪的事———不,不是没胆子,而是没资格。
他没有干这些事的能力,因为没有能力自然也没有干这些事的渠道。
“那个组织,是哪个组织?”川上济反问道。
中井口中的组织自然不会是酒厂,不然他也不会来查这件事。
据他所知,那个组织一直在经营人口贩卖,十二年前受到日本公安的重创,之后一直在暗处活动。
不知什么原因酒厂在探究那个组织的底细。
这个任务是一个钓鱼任务,组织锁定了中井,但没有明确证据,他和贝尔摩德合计设了个饵,没想到中井如此轻易地咬钩。
在川上济的逼迫下,中井隆志开始颠三倒四的讲述自己如何被那个组织竖为挡箭牌。
那时候,中井隆志的父亲中井智浩突发心梗而死。
身为中井智浩的儿子,当时不学无术的中井隆志,在家族内部势力的制衡下被不明不白地上台。
“其实当时我在父亲老部下的安排中按部就班下去,什么事都不会有……”
可惜那时他一朝得势,没有经验,又处于年轻气盛的时候。
他想在商界大展拳脚。在一帮狐朋狗友的怂恿下,不顾父亲旧部的劝阻进行了几次高风险投资,赔得落花流水。
而在这时,他的狐朋狗友之一将一位商人引荐给他。
“然后你在对方的逼迫下一步步滑入深渊?”
中井隆志疯狂点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把自己摘得真干净啊。”川上济感叹道,“还是不老实呢。”
川上济遇到过很多像中井隆志这种类型的人。
他们能力不大,欲望却不小。道德水平很低,却不敢去触法律霉头。落魄时安分守己唯唯诺诺,有几分权势则张扬跋扈不老实起来。
因为职业素养,川上济一般不会对自己的任务对象产生鄙视,同情,愤怒之类的无用情绪。
除非忍不住。
“让我把你血泪忏悔解读一下:
“中井先生呢,一直十分渴望干些刺激的事情,飙车,赌博,女人……欲壑难填,在一些引路人的带领下,你自然会越陷越深。”
“让我想想……你父亲出事前你已经惹下不少麻烦了———命案,还是赌博?———看来是赌博,应该输了不少钱吧。”
中井隆志又颤抖起来,对方的每字每句都戳准真相。
“对此我合理怀疑你挪用了公司的大笔资金填窟窿,当然你对父亲的生意毫不在乎。”
“而作为及时还上欠款的奖励,你的狐朋狗友们开始向你呈现一些真正刺激的东西。比如说五六岁的可爱女孩子,对吗?”
“等到时间成熟,他们手上有了可以让你在监狱度过余生的证据后,便露出獠牙,借此威胁你为他们做事。所以说中井先生完全不无辜呢。”
“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是他们的人?”中井隆志的表情惊恐起来,心头对川上济的最后一丝轻视烟消云散。
“我说过我是来复仇的,先生记忆力真是差啊。”川上济漠然回答。
至于为什么他知道得这么清楚……
引诱肥羊们接触到不该接触的东西,留下证据要挟他们为其做事,一步步越陷越深———这是各类黑道组织总结出的经典套路。
川上济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拿这一套去诓骗中井隆志绰绰有余。他利用信息差与情报推理造成心理碾压,对中井隆志营造一种他不可能被欺骗到的心理暗示。
“希望中井先生能够客观地,详细地告诉我你知道的,特别是关于我的。”
从日本各地“收养”的孤儿们被送到他们控制的私人孤儿院,又通过中井株式会社的物流通道运往国外。
中井身为内部人员,自然有资格优先挑选自己喜欢的。
从一开始的抗拒,发现惹上麻烦后的惶惶不可终日,到体会到钱权甘美后的彻底沉沦:
家族内部虎视眈眈他手中权力的家伙偃旗息鼓;对外贸易生意在黑道势力的协助下蒸蒸日上;往日看不起他的竞争者们对他争相巴结,漂亮年轻的女孩任他挑选玩弄......
中井隆志在给那个人口贩卖组织做事的半年后收养了深谷阳子。
那时他去挂在自己名下的福利院慰问。大大小小的孤儿们穿着不合身的新衣,站成一排向他鞠躬。
所有孩子都带着笑容,因为他们分到了糖果,吃到了只有过节时才能吃到的肉。
只有其中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容貌出色,精致得像个洋娃娃。
中井隆志只觉得心头像是猫在抓挠,当天他就收养了那个小姑娘。
在他满意后,那个姑娘的尸体被扔进海里……
在当事人面前讲述自己的禽兽行径简直是种折磨。冷汗浸透了中井隆志全身。
川上济则耐心倾听着,甚至会追问一些细节。
但时间地点都不适合他问一些更尖锐的问题,而且还有一个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
“听够了吗,安室透先生?”
川上济忽然截住了中井隆志的话,他侧过头,目光冰冷地盯着在密树灌木中滋生的浓阴。
“令人惊讶,深谷小姐。”
传来树枝与衣物的摩擦声,安室透仍穿着服务生的制服,从阴影中走出来。
第十八章 对峙
“听墙角可不是个好习惯,安室先生。”
川上济放开中井隆志,往左前方走了两步。他有技巧地踢向中井的颈动脉窦。后者顿时不省人事。
接着川上济摘下粘在口袋内侧的窃听器,当着安室透的面碾碎。指尖跳跃出电光。
“而且作为组织的成员,你安装窃听器的手法太粗糙了。”
为了募捐仪式的视觉效果,川上济一直穿着彩排时的病号服,那枚窃听器自然被他“不小心”带在身上。
借此为工具骗一名外围成员过来十分容易。
听到组织成员这个词,安室透内心一沉,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
难道她真的是贝尔摩德?
“对任务目标用私刑不符合规定吧。”安室透恶人先告状,“审讯该是由组织专门人员负责的,或许深谷小姐是想私藏情报?”
深谷阳子的表情报扭曲了,她的脸因愤怒而涨红。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少女尖叫道,随即又似乎想起什么,声音倏然降低了,“像你这样鬼鬼祟祟地到处安窃听器才更可疑吧。”
两人剑拔弩张,粘稠的恶意几乎从深谷阳子的质问里溢出来。
安室透心中叹气。
贝尔摩德没必要在他面前演戏。哪怕朗姆看好他,一顶擅自插手代号成员任务的帽子扣下来他也讨不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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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深谷阳子大概率和他一样是组织的外围成员……安室透觉得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组织的无孔不入让他心冷,连这么年轻的孩子都……
清脆的铃声打破静寂。
安室透感受到手机的震动,是组织专用的那部。
“不介意我接个电话?”他下意识地用了服务生亲切礼貌的口吻。
深谷阳子脸色更差了,似乎被对方若无其事的语气挑衅到。
安室透接起电话。
“看来你已经见过深谷了?”
“是。”
“把免提打开。”
安室透打开免提,手机传出略为嘶哑的女音。那个人明显对他们这边的情况了如指掌。
“深谷阳子,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和安室一起撤离。”
接着是电话挂断的忙音。
看来贝尔摩德虽然不到关键时刻不靠谱,临时救个场还是可以的。
十二年前的人口贩卖案水很深,随便挑出一条情报都疑点重重,这不免让川上济起了兴趣。
他在威吓中井隆志威中途起了保留深谷阳子这个马甲的心思。
所以在用注射器比着中井隆志脖子时,川上济借着视角死角把针剂放到地上,飞速用手机给贝尔摩德盲打了一封邮件,让她到时候配合一波,在逗弄一番外围成员的同时使深谷阳子这个马甲更真实。
比起两人间满是火药气的氛围,明显是组织的命令更为重要。
安室透看着深谷阳子的脸色缓和下来,她对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瞬间从一名目光狂热的组织成员变成普普通的柔弱少女。
“那个男人怎么处理?”沉默了一会儿安室透问道。
“不用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此时,深蓝与尚未逝去的夕晖让天空呈现美丽的深紫色,夜晚已悄然而至。
两人在半路遇到了铃木园子与毛利兰。带着发箍的短发女孩拉着他的朋友冲过来。
“谢谢安室先生!”铃木园子活泼地喊道。
“多谢安室先生。”毛利兰同样带着温柔的笑容道谢。
川上济三言两语就套出两人是怎么在寻找自己的路上遇到“主动帮忙的热心肠的安室先生”的。
两位少女的言语透露出对他的关心,川上济温声回应,并在毛利兰提到疑似跟踪他的男人时露出茫然的眼神。
“在我身后出来的人吗?”面色苍白的少女歪着脑袋冥思苦想,“我有点印象,但是没有注意到他去哪了。”
“这样啊。”两位少女把这点抛到脑后。
如果他愿意,川上济能得到任何人的好感,他很快就和两位女孩子打成一片,安室透则放慢脚步,缓缓落到三人身后。
川上济和两名女孩子呆了一会儿,又重新找了个僻静角落猫着度过了宴会的后半场,顺带欣赏伪装成服务生的安室透如何忙得脚不沾地。
欣赏之余川上济也一直在思考朗姆打算怎么霍霍这位新人。
如果真的要效仿贝尔摩德走影星路线可以立个钟情打工的人设。
一不小心家境贫寒努力工作认真生活等一系列剧情在他脑海里连成一串,顺带还延伸出两三条if线。
啧,脑补得真开心。
川上济编剧本向来快,就像深谷阳子的人设也是他短短几秒钟间敲定的:
细心冷静,有一定武力值,看似温柔实则性格极端,被组织救出后对组织有着无条件的拥护,会以同等态度对待友善的人……
川上济认为这个人设已经在安室与中井那里深入人心了。
自娱自乐到一半川上济收到了贝尔摩德的邮件。
贝尔摩德言简意赅的说明自己那边的交易已经完成,顺带告知他中井隆志苏醒后魂不守舍地离开,并且已经上了组织的监视名单。
哦,对了,这次有两个任务来着,另一个是贝尔摩德那边的交易———与一家和组织有合作的公司交换机密文件。
说完正事后紧接而来的是调侃。
[难得你编剧本时需要我来圆场———Vermouth]
[临时起意,而且这可算不上圆场,只是对戏而已。———Cachaca]
川上济笑了笑,又敲了一句过去。
[我承认你成功把我拖下水了,亲爱的。———Cachaca]
[拖下水?———Vermouth]
[关于中井隆志,这本来是你的任务,你知道我会对这个任务感兴趣,于是让我协助。———Cachaca]
川上济做任务向来凭兴趣。若感兴趣不是他的任务也会主动申请,若不感兴趣能不做就不做……不过组织硬塞过来他也会公事公办。
这个任务不仅年代久远有很多信息不可查,而且还与公安有牵扯,涉及到组织内部的保密问题。
一眼瞅上去完成率无法保证。贝尔摩德是在坑他担责。
[你欠我一个人情呢,沙朗。———Cachaca]
[那我们扯平了。———Vermouth]
第十九章 组织出息了
此时,贝尔摩德正在建筑楼顶层的豪华套房。
华灯初上,高楼大厦林立如山岳,川流不息的车队在城市里描摹出迤逦的光痕。
东京夜晚的繁荣尽数映入占了一面墙的玻璃窗中。
容貌绝美的女人正坐在窗边自饮自酌,桌上是检验完毕的U盘,以及一瓶刚开的卡沙夏酒。
由甘蔗蒸馏而成,清洌甘甜,带着果香,却又是实打实的烈酒,在她酒柜中各类口味辛辣的洋酒里显得人畜无害,本质却并无区别。
[那我们扯平了。——Vermouth]
贝尔摩德按了发送键。邮件的状态变成已读。卡沙夏还未回她。
之前她为他资料失窃的事情在先生那求过情,这个人情总要讨回来。
其实仔细掰扯还是她占了便宜,以卡沙夏的身份,没有自己求情也不会被那位先生当作叛徒处理。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他们的处境相似。
[行吧,就算我们扯平了。———Cachaca(^v^)]
贝尔摩德凝视了那个抽像的笑脸几秒,如她所料,卡沙夏没有对此过于计较。
这种宽容在组织人情凉薄,互相戒备的氛围里十分罕见。
放在其他人身上是一种天真的愚蠢,而放在卡沙夏身上......
贝尔摩德认为这是种对自己能力极度自信而产生的极度傲慢。
——————————————
任务第一阶段告一段落。川上济以深谷阳子的身份回到希望孤儿院,他趁着在孤儿院摸鱼的时间开始写给朗姆的任务报告。
以及自己对安室透的初步评估。
实际上在贝尔摩德找上他不久,朗姆就给他布置了另一个秘密任务:
把十二年前的人口贩卖案透露给安室透,并且不要引起对方的怀疑。
这是在试探安室透的身份纯度。
朗姆是个十分谨慎多疑的人。这份谨慎多疑的具体表现方式是把所有能喘气的预设为卧底,并不停地给下属设诱饵。
朗姆也给他设过好几次,被他敷衍过去并“不经意地”在先生那提过一次后,朗姆彻底消停下来,从此两人相安无事。
例如此次任务,深谷阳子在逼问中井隆志中途提到了十二年前的人口贩卖案。如果安室透是名合格的情报人员一定会去查,一查则必会查到日本公安头上……
川上济思绪顿了顿,所以朗姆怀疑安室透和日本公安有关?
这一点能透露出很多东西。
设想一下,如果安室透是公安的卧底,查情报查到自己本家头上,他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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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会去调用公安的内部资料。
同时,能被派来当卧底的应该不会憨憨到直接把公安的情报上交给组织……
那么问题来了,朗姆该如何知道安室透是否去调用了公安内部资料?
最可能的结果是公安内部有组织的人。
地位不会太低,至少有机会接触到公安资料库的调用记录;也不会太高,高到直接知道卧底是谁就没必要费力气试探了。
组织出息了,竟在别的组织有卧底。
想到这里,川上济心酸地有一点点小骄傲。
想当年他还是行动组的自由人时,前前后后带过三十几个新人,其中有一小半是官方组织或黑道的卧底。
这一小半中又有三分之二被他亲手处决,另外三分之一被琴酒等人包了圆。
后来去了研究组他还得和卧底打交道,还差点马失前蹄翻了车。
但因祸得福,不但如愿以偿地换了工作环境,对系统的研究有了突破性进展,还把APTX4869项目成功甩锅给别人。
不过自己好像骄傲得有点早,公安不一定有组织的卧底,毕竟这一切只是他捕风捉影的推测,去找朗姆确认也不现实。
为了自己多疑上司的心理健康着想,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才是上上策。
在心里打好报告的初稿,川上济开始编辑邮件:
“在此之前,没有人能想到一个早已沉寂于黑暗的组织能死灰复燃……”
川上济写报告向来快,十来分钟洋洋洒洒几千字,情节与文采兼备。普普通通的任务能被他写得像冒险小说。
集成一册能拿去投稿的那种。
只不过写着写着就篇幅超纲,而且重点内容十分均匀地分散在全文间。
那位先生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和他交流交流几句写作心得。朗姆则忍无可忍地把他的报告打回来过几次。
改是不可能改的,这辈子都不能改的,文思泉涌起来删除任何一段都会影响报告的完整性。川上济只能很不情愿地用黑体字把重点内容标注出来。
半个小时后,水完任务报告的川上济开始写对安室透的初步评估,这让他罕见地犯了难。
主要是身份纯度还没试出来,若把试探步骤详细描写则不得不写出自己女装的全部过程。
这可是黑历史,他不介意让贝尔摩德看笑话不代表他不介意让朗姆看。
于是这部分被川上济轻描淡写地带过去。
然后川上济发现没什么可写的了,字数凑不够一千的事实让犯了强迫症的川上济浑身难受。
于是他干脆把评估删减到五百字凑个整,给朗姆发过去。
[收到。———Rum]
没过多久川上济就收到朗姆的回信。
[安室透需要我后续跟进吗?———Cachaca]
[不用。———Rum]
不用吗……看来自己关于卧底的推断可能性更大了呢。川上济思忖。
[中井隆志这条线由你协助贝尔摩德跟进。——Rum]
[收到。———Cachaca]
除了在组织挂过名的固定搭档,情报组很少让两位代号成员合作。
这有两个原因:一是情报收集涉及到保密原则,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二是情报组的代号成员都很有个性,凑到一块去内耗特别严重。
其实行动组也存在成员间协调性差的问题,只不过琴酒煞气够重镇得住场子。
与此相反,行动组情报组各出一名成员配合是相当常见的操作。情报组的负责收集信息,行动组的负责当保镖打手,也能起到互相牵制的作用,以防有人是卧底。
所以名义上川上济只是协助贝尔摩德,但实践起来的话以川上济的得性必然会插手情报部分。
这算什么,不想搞情报的行动组不是好的研究员?
第二十章 安室透的推测
而另一边,安室透在两厢为难。
依据他查到的情报,深谷阳子在募捐仪式三天后离开了希望孤儿院,据说是被能负担得起她先天性心脏病的好心人收养。
而了解内情的安室透知道深谷阳子应该是被组织带走。
希望孤儿院对收养者和被收养者的身份严格保密,即使是他不通过特殊手法也查不到收养者的身份。
安室透把希望孤儿院这条线的信息发送给自己真正的组织。
没错,他真正的组织。
安室透是日本公安派到组织的卧底,本名降谷零,隶属公安对外宣称不存在的零组。
零组是为摧毁组织而产生的,在安室透加入前已站在对抗组织的第一次战线。
现在安室透正龟缩在东京某条小巷的阴影里,盯着自己的手机出神。
一条信息被他反复删除又重新编辑。手机屏幕明明灭灭的光映在他脸上。
十二年前的人口贩卖案他有所耳闻。
在当年可是大案,日本警方对那个组织追查了三年之久,甚至赔进去了不少精英。
不过因为与酒厂无关,零组对该案只是提供了情报协助,并没有直接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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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该案的突破点好像是潜伏在该组织的卧底获取了关键情报,安室透记得他进行卧底培训时老师提过几句。
被公安破获后落马了一大批人,不乏一些颇有地位的政客权贵。
如果安室透想,一条短信过去,关于这个案子的详细信息就会发到他手机上。
让他惊讶的是,那个人口贩卖组织并没有和公安的记录一样被摧毁,而是暗中蛰伏起来。而且像中井隆志这样的大鱼竟会漏网。
这点很诡异。
安室透潜进组织还没有多久,按目前情况他根本不能让公安去盯梢中井隆志,没有足够充分的理由他也不敢借助酒厂的情报资源去查。
这种眼睁睁看着重要情报就在眼前却无法行动的感觉过于难熬。
还有那个女孩,深谷阳子。
她既然发现了窃听器,故意把他引过去的目的是什么?安室透无法猜到她的动机,甚至至今他还没有排除深谷阳子是贝尔摩德的嫌疑。
再等等吧。安室透下定决心,收起手机。
查不了中井隆志他还能查深谷阳子。
组织外围成员若是有胆子打听代号成员的信息,一经发现可直接处决。但外围成员之间,下绊子,调查,直接出手……
只要没留下证据组织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这种行为还被组织默许。
残酷的丛林法则保证所有能爬到代号成员位置的人都是不择手段的疯子。
初进组织的这几个月安室透遭受过相当多的来自同事的恶意,他都一一回击过去。
甚至某一次,在将三名同事坑到两个黑道组织的火拼现场后,他得到了一位组织高层的关注,这也是他为什么能给贝尔摩德打下手的原因。
该出手了。
安室透悄无声息地起身,任务目标醉熏熏的身影摇摇晃晃地出现在路口。
一步,两步,三步。
依附组织谋利又被组织利用的走狗,失去利用价值后迎来的下场自然是处决。这样的人安室透杀起来毫不手软。
只是仍然会心悸。
安室透闪现在任务目标身后,手中的钢棍狠狠砸向目标脑干。
后者应声倒地,甚至没发出惨叫声,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安室透步履从容地离开,钢棍被留在现场。
没目击者,没监控,他带了手套自然也没指纹。警方顶多能得到他的大致身高和惯用手的信息,而这点信息能从东京找出千千万万个人来。
他也不在死者关系网内。
这是一场完美犯罪。
金发黑皮的男人走出小巷,汇入匆匆人群,容易得如一滴水汇入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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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安室透把注意放到深谷阳子身上。他从希望孤儿院的资料库入手,不得不又敲了一名员工的闷棍。
他利用员工权限半夜摸进资料库,找到深谷阳子的收养者的信息,以及孤儿院内部的日常监控。
这次行动要避开组织,因此安室透谋划了三天。
收养者的信息自然是假的,但深谷阳子本人留在希望孤儿院的记录繁杂而琐碎,连日常监控都完美得无懈可击。
根据治疗记录可判断出她的确是有先天性心脏病,只不过远远没有发布会上表现得那么严重。
如果这个身份是伪造的,那一定费了相当多的心思。
假设深谷阳子是贝尔摩德的假身份,这种滴水不漏的假身份肯定不是一次性的,暴露在他面前就相当于作废,这不符合情报工作的常理。
但如果深谷阳子的确只是组织的外围成员……
坐在出租屋里的安室透一边翻着资料一边思考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击。
之前打给他的那通电话号码是一串乱码,大概率是贝尔摩德的,贝尔摩德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
“深谷阳子,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安室透一直认为这个“任务”指的是恐吓中井隆志,现在看来,还可能有另一种解释。
“任务”指的是他。
换句话说,深谷阳子的任务很可能是找出募捐仪式中的其他组织成员。
有些匪夷所思,却能解释每一条疑点。
依据希望孤儿院的监控深谷阳子在募捐仪式一周前消失,这说明深谷很可能接触组织没多久,这次任务该是她加入组织的考核。
至于为什么考核的任务这么奇怪……以深谷阳子的身体素质对付一名体虚的中年男人还行,参加组织的常规考核够呛。就以她高超的演技和下手时的狠辣,应该是虽有缺陷但同样有杰出才能的特招人员。
并很有可能是贝尔摩德挖掘的。
同时贝尔摩德让他们俩个对着耗也可以完美转移他的注意力,防止自己的真实身份被盯上。
不知道日后有没有机会见面……深谷阳子应该是一个绝佳的突破点。
安室透思索着,盯着笔记本上自己整理的线索出神。
末了他把整张纸撕下了来,拿上打火机,走进安全屋的洗手间。
他用火把纸点燃,然后满是秘密的灰烬被冲进下水道中。
第二十一章 他要和贝尔摩德绝交
在安室透追着深谷阳子不放和空气斗智斗勇的这三天,川上济和贝尔摩德一直在追查中井隆志这条线。
当然主力是贝尔摩德,情报这方面她的能力完全不用川上济操心。
所以在贝尔摩德和中井隆志交涉时,川上济选了个七百码左右的地方架着把狙远程欣赏。
绝大多数情况用不着他出手,所以欣赏占主要部分。
在时间流逝下,发酵的恐惧是最好的武器。
这次是贝尔摩德变装成深谷阳子。被恐惧折磨得寝食难安的中井隆志在曾被他折磨过的少女面前毫无抵抗心思。
川上济以“我不但做出女装的牺牲还被你彻底坑进这次任务”为控诉,和贝尔摩德扯皮了半天,获取了远程监听权,旁听了一把贝尔摩德怎样威逼利诱中井隆志为他们做事的。
当然,瞒着那位先生与朗姆。他和贝尔摩德手上都有对方的把柄,互相行个方便是常有的事,狼狈为奸的历史已久。
顺便解开了川上济一直以来的疑惑。
中井隆志不可能预测到深谷阳子会在克里丝温亚德的募捐仪式上出现,那么他为什么会随身携带一管氰化物的针剂呢?
这管针剂的真正对付是谁?
答案比他想得要奇特。
中井隆志打算用这管针剂对付那个组织的人。
“......他怎么想的?为什么觉得一管氰化物能做到如此壮举?这是氰化物被黑的最惨的一次。”川上济小声吐槽。
酒厂研发的耳机自带通讯功能,贝尔摩德回应了他的垃圾话:“吐槽憋着,你影响了我发挥。”
“你既然回应了就代表不会影响你发挥。”川上济怼回去,“顺便问问他为什么又把针尖对准了可怜无辜的阳子小姐。”
耳机传来电流杂音,中井隆志声音模糊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我只是临时起意。”
......很好,这很合理。
川上济把脑子里列出的近十种阴谋论掐死一半。
他很难理解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如此奇葩的临时起意。就像脑子随便一转就能策划一场完美犯罪的顶尖罪犯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人还能被抓一样。
若没记错这种现象被称为知识诅咒:当一个人知道一件事后,他就无法想象自己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扯远了,川上济把信马由缰的思绪拉回来。
他继续旁听。
那个组织在半年前又找上中井隆志,以十二年前的事情为把柄继续要求中井隆志继续为他们提供运输渠道。
这次他们的行事风格和上次截然不同。如果说之前是和中井隆志合作共赢,这次则是彻头彻尾的利用,有风吹草动就把他推出去当替死鬼的那种。
也怪不得中井隆志会随身带着一支氰化物防身,还一言不合对他出手,看来是长期紧绷造成的精神错乱。
此次“登门拜访”得到的信息比他们所想的要多。
贝尔摩德从中井隆志手上拿到了具体的运输路线,又逼他在一个小时内写了一份知道的所有资料,敲打几番后离开。
川上济收好狙击枪撤离。
为了搭配后背上显眼的吉他包他打扮得相当前卫:
一条点缀破洞的松垮牛仔裤,满是涂鸦的黑色上衣,还有夹戴式金属耳环,看上去介于街头卖艺的歌手与不良混混之间。
“卡沙夏,这次需要去现场勘查情报。”
两人会和,川上济坐上贝尔摩德哈雷摩托的后座,他戴好头盔。
“潜入那个组织吗?”川上济问道,“潜行是你的拿手好戏呢,接下来的部分用不到我了吧。”
此次任务是贝尔摩德主导,主要计划自然是由她来定。
事实上任务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用不上他了,川上济觉得贝尔摩德一个人就能搞定。
他不过是对方万一任务失败拉过来一起顶罪的工具人而已。
“谁说用不到你了?”贝尔摩德微笑,“找出那个组织的分据点就由你负责。”
他们只拿到了运输路线,从中逆推出那个组织的分据点之一不是很难的事——对于川上济这种本身脑子好用又有超忆症的妖孽来说;当然对贝尔摩德而言也不难,只不过可能要用更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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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行动组的耶,莎朗。”
“那你去和朗姆说,聊聊你是怎么插手我的情报任务的。”
贝尔摩德猛地启动摩托,川上济差点从上面掉下来,他吓得搂住贝尔摩德的腰。
“Boy,坐稳了!!”
贝尔摩德笑得相当猖狂,瞬间把车速飙到满格,车胎在地面印出黑色胎痕。
“你干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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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发誓他要和贝尔摩德绝交。
这种人不绝交留着过盂兰盆节吗?
从速度与激情中缓过来的川上济黑着脸在地图上写写画画,顺带把贝尔摩德撵出房间,把一连串“卡沙夏你好菜呀”的嘲笑声隔绝在外。
晕车怎么了?晕车代表他平衡能力好,前庭功能敏锐。
那个老女人......川上济忿忿不平地想,力道过大笔尖戳破纸张,明明是想干扰他工作吧。
川上济在地图上标出五个点,圈定大致范围,根据建筑大小,路况,人流密度多个因素筛选,将可能结果缩小到一个。
“贝尔摩德,出结果了。”
工作做完,川上济也差不多消了气,他把贝尔摩德喊进来。
“只预留了一个?够自信啊。”
“你想五个地方跑我也没意见。”川上济盍上电脑,大脑兴奋起来的感觉让他有点想吃柠檬糖,“我的推论不会出错。”
平平淡淡的一句“不会出错”,声调是带着笑意的,相当容易让人忽略其中的狂妄。
贝尔摩德笑着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那我们出发吧,亲爱的。”
川上济把贝尔摩德的钥匙抢过来:“这次我来开!”
这么好的哈雷摩托给卡沙夏开简直是种浪费。
也不是说他技术不好,只是驾驶风格四平八稳地像在驾校混了十几年的老教练。
始终压着限速开,避行人,让车辆,等红绿灯……标准得堪比教科书。
贝尔摩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半大不小的不良少年呲溜一下从他们身边蹿过去,还坏笑着回头比了个中指。
“卡沙夏,你这车技怎么在组织上混这么多年的?”贝尔摩德幽幽询问。
“说不定我上辈子就是出车祸死的。”川上济漫不经心地回应,“我们是去送别人上路的,又不是赶去投胎的。”
第二十二章 非典型性潜入
他们的目的地是那个组织位于东京Z区的分据点。
两人在组织设于此区的流动安全屋歇脚,哈雷摩托也换成了不起眼的普通车。
组织的安全屋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代号成员拥有的专属安全屋,由组织下批或自己准备,一种是为满足成员行动需要设立的流动安全屋,任何代号成员都可根据任务需求申请启用。
贝尔摩德申请的流动安全屋是组织企业下的一座仓库,四处堆积的廉价毛绒玩具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两人顺着走廊前行。一方方透窗而入的月光将黑暗割裂。
贝尔摩德用钥匙将走廊尽头的仓库打开,灰尘扑面而来。
川上济之前混行动组时还从未用过流动安全屋,他不喜欢满是他人痕迹的屋子。
就像这间:地面灰尘的厚度不均匀,应是为了抹除脚印,内檐右角落的灰尘有划擦痕,证明开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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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安全屋最近几天内被启用过。
川上济的大脑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分析那个人:左撇子,性格谨慎,身高在185上下浮动,没脚印无法准确判断……
打住,打住,这些与此次任务无关。
川上济闭上眼,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有时候他真的很烦自己逮着什么都分析的脑子。
另一边贝尔摩德的易容工具摆了一桌,她正在把自己的银发扎起来。队友这么积极川上济也不好意思在一边发呆,他开始清点自己的武器库。
两把可拆卸军用匕首,两把柯尔特M1911A1,子弹,一个U盘,窃听器,小型闪光弹及若干微型炸弹,一小管私藏的C709强挥发麻醉剂和两个带滤器的口罩。
川上济思索了一下,留下枪,子弹和闪光弹,又卸下匕首把柄,把剩下的东西妥善藏在身上。
“卡沙夏,轮到你了。”
贝尔摩德丰满的脸颊瘦削起来,变得平平无奇,声音也变得更加尖利,远看上去就是街边随处可见的路人。
川上济把眼镜收好,他按贝尔摩德的要求闭上眼,放松脸部肌肉。
贝尔摩德用各种凉凉的东西在他脸上涂涂抹抹,没过多久,他变成了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容貌稚嫩。
“头发也要处理,灰色太显眼了。”贝尔摩德说。
“最普通的黑色短发,最好看上去两三天没洗。”川上济把自己的灰发拢起来,“你弄得出来那种效果吗?”
“怀疑女士是不礼貌的,亲爱的。”
贝尔摩德用手指撑开硅胶头套给他戴上:“你这灰发真天生的?”
“那你的银发是染的吗?”川上济笑得十分无辜,“我记得很久以前可是金色的呢。”
贝尔摩德露出嫌弃的表情。
“别笑,你这个样子很……不怀好意。”
卡沙夏原本那张脸笑起来能够贴切地权释温和,纯良,友好等一系列情绪,但换上一张更加人畜无害的少年脸却怎么看怎么违和。
两人默契地叉开话题,发色是贝尔摩德的秘密,同样也是川上济的秘密。
川上济的发色的确是天生的。
很罕见,根据组织的研究应该是基因突变,就像他的超忆症一样。
不过川上济更乐意对外宣称是染的,因为这样能避免很多麻烦,比如说被人扒着看发根———这里实名遣责他在行动组的上一任搭档阿马尼亚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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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被贝尔摩德半路放生。
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踩油门绝尘而去,顺带糊了他一脸汽车尾气。他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然后想起来上一个这么对他的是琴酒。
该说不愧这两人之间不清不楚地有一腿吗,连用完就丢这一点都这么相似。
川上济耸耸肩,把手往裤子口袋里一插,顺着马路往有人烟的地方走,路上刻意假摔了一跤,弄脏衣服,使自己的形象平添几分狼狈。
他依旧穿着那身不良混混的衣服,这使他看上去像个赌气离家出走的少年。
这也是川上济给自己临时编的人设。
贝尔摩德自己去潜那个组织了,虽然他们关系不错,那个出了名独来独往的神秘主义者在真正执行潜入任务时也不会带他玩。
不过来都来了,直接回去多没意思。
于是川上济让贝尔摩德给自己弄了副易容,他打算用另一种方式潜入那个组织看看———被他们主动请进去。
那个组织的主要目标是孩子,他目前伪装的年龄也在范围内。
一名离家出走,半夜在没监控的小巷子里,在一个人口贩卖组织的眼皮子底下晃悠的小朋友,应该很容易中招的吧……
其实按照估算成功率不超过15%,如果今晚没有等到目标川上济就回去。
川上济在脑海里描绘出最近几条街区的地图,筛选出几个绝佳的拐卖地点。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路过某个倒霉路人时顺了半包烟,又从另一个倒霉路人身上顺了点钱。
没什么用,他更希望能有个打火机,去便利店买的话会露脸,给冲自己下手的罪犯增加风险。于是川上济在人群中耐心寻找目标,成功从第三个倒霉路人那里顺到打火机。
川上济不抽烟,但总要有些道具才能来一次即兴演出。
街上的人逐渐少了,他走到立交桥底下,坐在花坛边。
身后就是桥下的阴影,两个脏兮兮的垃圾桶摆在桥体支柱边。冷飕飕的穿堂风中夹杂着东西腐烂的臭味。
川上济的到来惊动了在桶底觅食的小动物,应该是老鼠。
少年看见两道灰色的影子贴着柱壁遁入黑暗,无力地笑了笑,慢吞吞地从裤子口袋底部抠出烟。
较为廉价的BLA,川上济不熟练地按着打火机,火在第五次终于冒出来。
他点燃烟,猛地抽了一口,然后弓起身子连咳带喘。
少年蜷缩起来,把脸埋进膝盖,身体颤抖。
飞驰的车溅起灰尘,只有零星几个路人走过,看见不良混混打扮的川上济加快脚步离开,带着种漠不关心的嫌恶。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川上济十分感谢路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这会让他的计划更为顺利。
而且无论有没有观众都不会影响川上济自娱自乐地飙戏。
大概过了四五个小时,川上济听到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有车在他身边停下来。
川上济迷迷糊糊抬起头,有人用毛巾捂他的口鼻,他闻到乙醚特殊的甜味。
第二十三章 自入牢笼
乙醚这东西的效果相当不靠谱———针对川上济而言。
他的体质和绝大多数人不一样,绝大多数人一沾乙醚就倒,并且无论摄入多少都不会致命。
而川上济……他利用组织的实验室测试过,少量的乙醚只能造成轻度眩晕,而过量的乙醚会导致他呼吸中枢麻痹从而窒息———他那一次差点把自己玩死。
之后川上济痛定思痛地开发了几款起效快,副作用低,摄入量好控制且不易成瘾的麻醉剂,最新成果是开局放倒琴酒所有小弟的C709。
归功于之前实验的作死行为,川上济现在一闻到乙醚就犯恶心,他屏住呼吸,顺从地闭上眼睛“昏迷”过去,一头栽进凶手怀里。
后者耐心地又捂住他口鼻几秒,随即动作粗暴地把他拖上面包车。
“还有气吗?你别把人捂死了。”有人粗声粗气地说。
“有气,没死。”
迷晕川上济的人把手指抵上他的鼻子,感受到微弱的气流后开始搜身。
他们只摸到了钱,打火机,和烟,完美地避开他身上所有危险物品。
面包车的后厢与前面座位连通,那两人把他丢到后面,甚至手脚都没缚住。
紧接着川上济闻到了烟味,通过这股味道判断,这两个人明显在享受他身上的赃物。
……果真除了酒厂外的罪犯都不太行啊。
川上济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打量环境,面包车内部很破旧,这意味着有很多痕迹:
少量已成褐色污迹的血,几件目测是其他受害者的衣服,千斤顶,扳手———竟然把武器放在受害者能够碰到的地方,还有烟头。
运气不错,他大概率找对人了,除非这一片还有其他人贩子。
确认了这一点的川上济放松下来。
空气混浊地令他不适,汽油,汗臭及劣制皮革的气味,二手烟更是雪上加霜。
川上济其实并不喜欢烟味,他后悔之前非要用烟装B了,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这个星期就三个。”
“有就不错了,米花那边被条子盯上了。”
……
米花,米花町吗?
川上济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捕捉到关键信息。
据川上济所知,米花町是个十分神奇的地方。
神奇之处在于犯罪率居东京榜首,而且以谋杀案———普通人所为的谋杀案为主,经常无差别地干掉组织的合作对象或任务目标。
川上济不只一次看到琴酒拿着手下交上来的,因不可抗力导致任务失败的报告冷气直冒。
两人接下来又聊起了没营养的话题:哪家公司又出了新款游戏,某个片区的妹子怎么怎么样……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听了一会儿,川上济开始神游摸鱼,他本能地通过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建筑推算面包车的行驶路线,又与这一区域的监控分布图进行对比。
笔趣阁
这个组织内部还是有高手的,至少路线避开了绝大部分监控,而且从他们找到自己的速度来看很可能“借用”了警方的监控系统。
比较巧合的是他们的行动路线恰巧途经贝尔摩德启用的那座流动安全屋。但是主干道就那么几条,路过的话很正常,所以应该只是巧合。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面包车在一片低矮的厂房前停了下来。
川上济重新陷入昏迷状态。
他听到车窗下摇的声音,司机与门卫交谈,对着简陋的暗号。有人拿着手电筒照进车内,光在他脸上晃来晃去。
检查没发现问题,面包车重新启动,停在厂房内部。
那个之前给川上济捂乙醚的男人打开后备厢,把他拎出来,以一种相当不考虑货物损伤的姿势将他抗到肩上。
有人用麻绳将川上济的手脚捆好,并把沾了乙醚的帕子又在他口鼻处捂了一会儿,接着他被扔进了一个狭小的房间里。
川上济挣开眼。
四下一片黑暗,狭小的窗口映入晦暗的光。
川上济的夜视能力比一般人要强。眼睛在适应黑暗后逐渐看见房间的大致轮廓。
门是厚重的铁门,窗外箍着严密的防盗网。没有监控。
川上济听到了很轻很浅的呼吸声,这个房间里还有别的人,从呼吸频率判断应该在昏迷中。
他的手被缚在身后,捆得很紧但并不专业,川上济把麻绳弄松,弄到足够松后猛地抽出左手,左手抽出后右手也自然解脱。
指骨发出咔嚓的响声,还未等脱臼的痛楚漫延开来又被接了回去。川上济把脚上的麻绳解开,他撕开衣摆内侧的暗袋,摸出刀片,妥善地藏在袖口里。
房间里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女孩,大的约十一二岁,小的五六岁。她们被放置在角落里,手脚也缠着绳。
川上济凑上去观察两人的情况:
体温与脉搏正常;身上满是脏污;眼部红肿;手脚有反复捆绑的痕迹;嘴唇干裂但并不严重。
衣服及皮肤的情况说明她们被囚禁了若干天;嘴唇的情况说明她们有机会补充水分,或许还有食物;手脚上的痕迹说明她们被放开过,按川上济的推测应该是为了解决进食及排泄的问题。
只要这个房间会有人进来,川上济能想出一百多种方法反杀。
接下来的观察目标是窗户和门。
铁门是实心的,透过门缝观察可看出是最普通的插销式———完全杜绝了从房间内部撬锁的可能性。
不过铁门的门轴裸露在外,而且有老化生锈的迹象。川上济带了许多纽扣大小的微型炸弹,安在门轴上只需两枚就能把门炸开。
但这是下策中的下下策。
窗户开了条缝让新鲜空气进来。窗户很小,哪怕是那个最小的孩子都爬不出去,更何况还有防盗网。
勘察完环境后川上济盘腿坐回原地,放空大脑,闭目养神。
他有些好奇贝尔摩德有没有成功潜进来。
如果他的行动影响了对方的计划……
影响了问题也不太大,川上济十分信任对方随机应变的能力,而且他和贝尔摩德互坑的情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再不济有他兜底,最坏情况任务失败了两人责任分摊。
第二十四章 假意逃跑
川上济小睡了两小时十分钟。
熹微的晨光调高了牢房的亮度。川上济躺回原地,把麻绳重新扎上四肢,从外表看上去原模原样,但实际上用巧劲能很轻松地抽出。
房间角落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那两个女孩醒了,她们发现了他。
“喂……你还好吗?”
那个稍大的女孩试图叫醒他,川上济迷迷糊糊地动了动,在对方的再三呼唤下终于“醒”来。
“这是哪里?”他有些惊慌地问。
两人看着不良混混打扮的少年像虫子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试图挣脱绳子,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脏话。
“我们是被拐了,看不出来吗?”年龄较小的女孩很不客气地说。
察觉到徒劳的少年停止挣扎,他笨拙地在支着身子坐起来。
“见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川上济小声呢喃。
“呃……你好,我是小林纯子。”较大的女孩自我介绍道,她歪了歪头,“我身边这位是小吉。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我不知道”他有些茫然,“不过应该是在晚上。”
小林纯子和小吉。小吉一听就不是真名,川上济下意识分析。
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这么有戒心的很少,皮肤很白,衣服虽然脏破但牌子很好,不是一般工薪家庭能养出来的。
“这样啊……”小林纯子有些失望,“我来这里三天了,小吉有两天。”
“你们是住在Z区吗?”川上济问。
小林纯子摇了摇头:“我是在B区,小吉的话我不知道。”
“说这些有什么用。”一直没开口的小吉说。
情况和川上济想的一样。
对警方而言,人口走失的24小时内是黄金找回时间,对犯罪分子而言则是黄金跑路时间,人拐到手后肯定是跑得越远越好。
东京B区与Z区接壤,小林纯子却在这里足足呆了三天,这与合格罪犯的思维完全不符。
再结合之前窃听到的消息,米花町被条子盯上了;这两个孩子很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滞留在Z区分据点。
至于川上济则是另一种情况:灯下黑,被拐地点与囚禁地点直线距离不到十公里。在此不做讨论。
像人口走私性质的犯罪组织很少吃窝边草,这也是川上济之前估计潜入该组织成功率只有15%左右的原因。
啧……这种毛躁鲁莽,漏洞一箩筐的组织和酒厂比起来简直不堪一击,但足够让警方头疼了。
“往好处想,说不定你们的家人会找你们。”小林纯子安慰。
小吉露出不屑的表情。
川上济则疑惑的反问:“你们的家人?”
“我是孤儿。”小林纯子平静地回答。
“……抱歉。”川上济干巴巴地说,“我的话……消失十天半个月也没人找的。”
疏于管教离家出走的叛逆不良少年,这是他目前马甲人设的一部分。
“我差不多吧。”小吉小声地说。
奇怪的同病相怜增加了呢。
三个孩子——不,两个孩子和一只处于伪装状态的川上济面面相觑。气氛有点古怪。
川上济继续套着自己想知道的信息:“看来我们只能靠自己了。你们先进来的,对这帮坏人有什么了解吗?”
他们开始小声交流情报。两个女孩你一言我一语地拼凑出有用信息:
每天中午的时候会有人过来,带着食物,给她们松绑,监督她们吃饭喝水;吃完东西后两人有一次解决个人问题的机会。
“如果哭闹,那帮人会直接迷晕我们。”小林纯子说。
川上济想起他刚进来时,这两人处于昏迷状态。小林纯子来得早,看上去又会审时度势,估计是那名叫小吉的孩子反抗过。
反抗会让那些人存有戒心,这可能给他接下来的行动带来阻碍———不过无伤大雅,这种难度的阻碍他能应付。
“你想逃出去?”小吉问。
“不能坐以待毙,总得试试。”为了确保两人不添乱,川上济选择性地透露了一点自己的计划,“趁他们放开我时,我可以尝试跑出去。”
“跑出去也没用,荒郊野岭你离不开这里的。”小林纯子说。
“我手挺灵的,只要能接近他们我就能把手机摸过来,到时候报警。”躲在不良少年皮下的川上济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两位女孩有些迟疑,她们沉默地对视,末了,小吉缓缓地点点头。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小吉轻声说。
他们简单地商讨了一会儿,把计划定了下来。
这样顺利的进展其实让让川上济有点惊讶,他甚至已打算好了如果两人不配合就用点非常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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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
川上济对时间的估算一向很准,在下午一点左右门外传来脚步声以及嘈杂的交谈声。
两个人,男性,脚步沉重但是虚浮,没有受过专门的体能训练,很好对付。
铁栓从门孔里拔出,门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噪音。
其中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带着一小袋面包片和两瓶矿泉水,另一个男人则守在门外,厚实的身体把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啧,根据食物量判断没有他的份。
也就是说他们没打算给川上济吃东西或松绑,可能是不良少年外表带来的debuff,让这些人打算饿着他磨磨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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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孩驾轻就熟地缩在一团瑟瑟发抖。川上济则满脸色厉内荏地喊道:“喂!你们要干什么,放我们出去!”
他毫不意外地挨了一脚,痛得惨叫一声就缩在墙边不动了。
那个男人没理他,把食物与水放地上,粗暴地分开小林纯子和小吉,给她们松开麻绳;守在门口的男人只是打量了川上济两眼就把注意力放在两个女孩身上了。
虽然这帮人没有按照他的A计划走,但仍在他的预测范围内。川上济将手从绳子里抽出,又不动声色地解放了双脚。
他猛地站起身,蹿向门口。
门口的男人没有防备,被他撞了个趔趄,男人极快地反应过来试图抓住他,而此时川上济敏捷地从对方腰侧避过去,头也不回的冲向走廊里。
第二十五章 报个警再说
走廊有十米多长,左侧共三个房间,关押他们的房间在最里面,另外两个房间上了锁;右侧放着许些杂物。
川上济一边跑一边把杂物弄倒,给身后的追捕者增加障碍。
他跑到走廊入口,往左拐是上二楼的楼梯。楼梯墙侧缠络着黑灰交杂的电线,往右则通往厂房大门。
有几个人正聚在厂房门口抽烟打牌,看见他后明显一愣,纷纷起身。
川上济毫不犹豫地跑上二楼,祭出藏在袖口中的利刃割断贴在墙侧的电线,刹那间二楼陷入一片黑暗。
那些人发出嘈杂的咒骂。川上济躲在阴影中,追捕他的人流水般从身边掠过,接着他跑向相反方向。
这个据点的人比他想的要多。
川上济打开手机。
他的手的确很灵,在撞上守门的那个男人时便顺势从对方裤子口袋里顺出手机。
老式,翻盖。
川上济借着窗外的微光打量按键的磨损情况,试了两次试出密码。然后他点进通话界面,输进一串数字。
川上济按下拨打键,三秒钟后挂断。
没过多久,一通电话主动拨打进来。
“贝尔摩德,你那边如何?”川上济问。
“很精彩的追逐战,卡沙夏。”贝尔摩德避开话题,没有正面回答他,“不过擅自插手别人的任务不是什么好行为。”
看来贝尔摩德已经潜进来了,川上济思索,队友能跟上自己的进度是件很愉快的事。
“第一点,这个任务我们是临时搭档;第二点,易容是你亲手给我做的呢;第三点,你难道不想手上多几个我的把柄吗?”
当然川上济确定这个把柄贝尔摩德绝对不会说出去,因为必然会牵扯到她自己。
“再说了,我也没想到计划能成功,我又不是故意进来的……”川上济小声碎碎念。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配上伪装成的粗犷男音不仑不类。
“顺便送你一个情报,贝尔摩德。查一查和我同批的货物,那个五岁左右的女孩,会有惊喜的。”
“你送我情报还让我去查?”
“你是专业的嘛。”
米花町的据点被警方盯上是不久前的事。
在车上听到这个消息时川上济已经列举出五六种可能情况,看见小林纯子与小吉后缩小到三个。
“警方”大概率不是公安那种专业的,按十二年前的水平推测,公安应该不会退步到盯梢还被察觉的地步。
大概率是普通警察,或许是负责侦查涉及暴力团体和有组织犯罪案件的搜查四课。
其实无论是日本的搜查几课,他们的水平……都挺有进步空间的。
所以那个组织被盯上很可能是自身出了纰漏,比如说拐了什么不该拐的人。
虽然小吉提起家人时一副不屑的表情,但从各种线索推测,她比较符合这个特征。
当然这个想法川上济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去验证,同时贝尔摩德这个情报专家又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这让川上济很想白嫖贝尔摩德的能力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至于贝尔摩德查了情报后会不会告诉他……
大概率不会。不过以贝尔摩德的性格,顶替时绝对不会选普通小啰啰,而是选有一定身份的人——猜测大胆点,说不定是这个分据点的负责人。
也就是说贝尔摩德的决策会影响这个组织分据点的决策。
所以既使贝尔摩德不告诉他,川上济也有能力从这个组织蛛丝马迹的动向中推测出一些信息。
“心意我领了,不过你的情报不一定有用,卡沙夏。”
领了心意不领情,很贝尔摩德的做法。
有人搜查到他这边来了,川上济一边借着黑暗隐蔽自己,一边继续与贝尔摩德唠嗑。
“顺便提一句,我打算制造点混乱。”川上济挂了电话,在这之前轻描淡写地扔下一枚炸弹。
制造什么混乱?当然是报警了。
之前可答应过那两个小姑娘打电话叫警察叔叔呢,无故失约可不是川上济的风格。
川上济翻看了一下通话记录,最新两条已在酒厂研制的程序病毒的作用下删除。
接着他关闭手机,切到紧急呼叫界面,毫不犹豫地按出“110”三个键。
有人发现了他,大喝一声,顿时一大片人乌压压地追过来,占据了狭小的甬道。
“喂,是警察吗?”
川上济急促喘息着,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惊恐:“我被拐了,在Z区———”
嘈杂的脚步里川上济忽然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很轻微的咔嗒声。
川上济对此十分熟悉,有人扣动了板机,没有枪响,应该是装了消音器。
子弹划破空气。强烈的危机感让川上济汗毛倒竖,他往前一扑假装跘了一跤,手机摔出几丈远。摸不清情况的接线员还在通信另一端呼叫川上济的回应。
没必要继续跑了,川上济摔倒在地上,他趁此机会将袖口中的刀刃重新藏回暗袋。
那枚子弹掠过他打到墙上,根据轨迹判断对方没打算取他性命。若他不是“恰到好处”地摔了一跤,肩膀绝对会光荣负伤。
川上济试图爬起身,而那群人已经追了上来。
他的腰部狠狠地挨上了一脚。川上济抱住脑袋,熟练地缩起身蜷成一团。
而预料之中的毒打没有到来,有人阻止了他们。
一只手揪住川上济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拎起来,那只手的主人连嘲带讽:
“你们怎么搞的,还能让人跑出来?请问你们脖子上的那个玩意儿是叫脑子吗?”
笔趣阁
是之前开枪的男人。
他带着手套,长长的大黑风衣遮得严严实实。若是改头换面一番,硝烟反应完全测不出他曾开枪的事实。
川上济十分识趣地没挣扎,一副完全吓傻的样子。那个人很高,以至于川上济的脚微微脱离地面。
“啧,”风衣男一脸嫌弃地打量川上济,“鸡肋。”
川上济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他所扮演的这个少年,无论是性别还是年龄都属于卖不出价的那一档,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等等,还是卖得出价的。贝尔摩德给他捏的这张脸十分清秀……该死,这与任务无关吧,川上济把思绪拉回来。
风衣男拎着他离开,把自己的一大票同伙甩在身后。他明显不耐烦其他人敢怒不敢言的唯唯诺诺。
“这个小鬼我来监管。”
第二十六章 啧,同行
这完全不对劲呢,川上济想。
世上之物总有相通之处,包括犯罪。
川上济在酒厂这么多年没处理或主导这种类型的任务,但凭着情景模拟也能大致想象出该怎么对付不听话的猎物。
在不损害猎物的情况下毒打,杀鸡吓猴,将反抗者的惨状展示给其他猎物看,而不仅仅是被人拎着走和不痛不痒的监管。
那个风衣男把川上济拖到三楼的一个房间,反锁上门。
他放开川上济,好像丝毫不担心他的反抗。
“挺有本事啊。”风衣男扯出冷峭的讽笑。
川上济谨慎地后退,贴到房间的墙上。他眯起眼打量眼前的人:
左撇子,身高一米八五以上,头发较长半遮着眼睛,枪法不错,受过专业训练,身体素质极佳——
专业,且正规的,训练。
啧,感觉遇到同行了呢。
伪装者,就不知道是哪边的,警方或是他们这边,川上济更倾向于前者。
庞大的信息从川上济脑海里流过,他在分析贝尔摩德对此知不知情,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长期任务”“组织没有要求必须有进展”,这是贝尔摩德把他忽悠进这个任务的说辞——那个女人的鬼话标点符号都不可信。
若警方早就掺和进来的话又多了一个变量,或者说......可利用的对象。
也说不定是同伙。川上济想起那个流动安全屋中的痕迹,身高一米八五上下,左撇子,两条信息都对上了。
当然,这只是没有根据的联想。
“逃跑,顺把电线给切了,光这两条就能让那群蠢货把你打死。”
风衣男没在意川上济的躲避,他点上烟:“而我讨厌蠢货间的自相残杀。”
“我已经报警了。”川上济冷声说。
“条子不会管这些。”风衣男低笑,神情有几分倦怠。
官匪勾结?烂俗的套路,烂俗,且有效。这也是川上济想验证的东西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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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一步警察没来能证明川上济的猜测;退一步警察来了,他们肯定会向别的据点撤离,这样也能加快任务进度。
这个组织能苟延残喘这么久背后肯定有什么势力支持。
“你在撒谎!”川上济像普通的十四岁男孩一样出言反驳,“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管?”
风衣男对他的试探无动于衷,他语气滴水不漏地说:“按照事情发展,我应该把你揍到无行动能力。”
银光在风衣男指间流转,那是一把小猎刀,他刻意把刀在川上济的眼前晃来晃去。
“但今天我想省点事,所以希望你能当个识相的蠢货。”风衣男慢条斯理地补充道。
川上济露出一副被吓住的神情。
那个男人达到了目的,低下头,开始用那把银闪闪的猎刀剔自己指甲。
川上济观察着对方的反应,站了一会儿感觉有点腿酸,干脆把两腿一盘坐在地上,两人都不再言语。
他感觉自己表现出的态度与一名可怜无辜的十四岁被拐少年相比有些ooc了,但他自忖目前这个身份没有留下什么破绽。
川上济采用的是短效易容:也就是不戴人皮面具,而是用化妆品对五官与肤色进行调整,再涂上特殊化学物质固定。
这种易容持续时间短,易容效果有限,但和人皮面具相比有一个好处:真实。
除非特定溶液冲洗,哪怕用指甲去扣脸皮也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再考虑他潜伏时的种种行动:能解开绳子可以是本身没绑紧;切了电线可以是用就地取材的生锈铁片;报警是用手机的紧急呼叫功能……
而川上济身上那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恕他直言,若对方能搜出来绝对不会是个普通人。
“川上辰!”
忽然有人重重地敲门,那一声“川上”把川上济惊得汗毛倒竖,他打了个啰嗦,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
没有听到脚步,这间房的隔音效果很好。
风衣男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他迅速起身离开这个房间。
“川上......辰?”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的川上济喃喃自语。
“川上”又不像那些“佐藤”“铃木”“高桥”之类的是日本的大姓。
再考虑到很有可能是假名,这种遇到本家的感觉......就很微妙。
按照惯例,川上济绕着整个房间踩了圈点,除了一把椅子,一张桌之外再没别的东西。
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川上济坐回原地,百无聊赖地把已知信息复盘一遍后,闭目养神陷入待机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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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川上济对自己饥饿程度的判断,他被关了近一天,然后那个叫川上辰的男人把他从房间里拎出来。
“我自己能走!你&$*@#&......“
川上济流利地骂出一连串脏话,成功得到了一个手刀。
再次醒来时他在车上,像来时一样被扔在面包车的后备箱里。
捆得严严实实,嘴也被堵上。
面包车的窗户贴了防窥薄膜,但川上济可以从车内看见车外景色。
“他们应该是在向别的据点撤离。”川上济想,“所以我打的那通电话还是有一定效果。但这个路线……是去米花町?”
的确是米花町。
到达目的地后川上辰蒙住他的眼睛,但一闪而逝的环境还是让川上济确定了自己的位置。
那个风衣男一直拎着他的领子,这回川上济没闹什么幺蛾子,任由对方把自己关起来。
单独关押。
为了贴合正常人又饥又渴的状态,川上济一幅萎靡不振的样子,在近两天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后他终于得到了两小片吐司和一小瓶水。
他心中暗自皱眉。
川上济不吃别人经手过的食物。比起警惕更像是心里上的不适,就像有的人听不得指甲扣黑板的声音一样。
密封的袋装食物可以,拉面,章鱼小丸子等能旁观整个制作过程的也可以接受。别人递过来的拆过封的食物不行。哪怕是由自己拆封的,第一次没吃完川上济下次也不会再吃。
幸运的是风衣男没有旁观他进食,所以川上济只喝了水,然后十分耐心地把吐司掰成碎末,混进地面上的灰尘中。
只要不断水,两天远远没到川上济承受的极限。
“就是不知道,贝尔摩德的动作能有多快。”
霍霍完食物后,川上济习惯性地在牢房中绕着圈踩点。
“以及,日本警方的动作有多快。”
第二十七章 风见裕也的任务
日本警方动作不快,但他们在十分努力地履行职责。
川上济的报警电话没有被当成无聊的玩笑,接线员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上报。
z区的警署分部很快察觉这是个他们独立解决不了的大案,从心地很快,把消息继续往上报。
最后东京警视厅的搜查四课接过这个案子。
毕竟专业对口。
搜查四课又称组织犯罪对策课,专门负责侦查涉及暴力团体和有组织犯罪案件,因为性质原因和公安常有合作。
……
两天前,一名女士报案,称自己的女儿失踪,根据后续的监控调查疑似被拐。
警方在调查时把这起拐卖案件与十二年前一个人口拐卖团体联系起来。
于是该案立刻被转到搜查四四课。而川上济的报警又被他们认为是同一团体所为。
得到新线索的搜查四课如加了燃料的发动机极速运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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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东京,刑事部。
一名长脸,小眼,粗眉毛的男人抱着资料形色匆匆地冲进大厅。
仔细观察的话严肃的神情里还带着几分做贼心虚。
这名男人名为风见裕也,隶属公安零组,是目前潜伏于酒厂降谷零的联络官。
几个小时前,他的上司兼联络人发来一条消息,让他调查十二年前公安联合搜查四课同办的人口贩卖案。为了拿到最新消息,他不得不往刑事部的搜查四课跑一趟。
风见裕也很是心虚,但也没办法。
降谷先生让他去兄弟部门查资料,又让他不要出示自己公安的身份。风见裕也不得不临时顶替了一名小警员的身份混进来。
要是被发现了......这乐子可就大了。风见觉得自己可能会被严厉的上司给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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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补的悲惨下场使风见愈发小心翼翼,过于谨慎的表现让路过的警察们露出奇怪的眼神。他探头探脑地凑到办公室门前,透过缝隙观察里面的情况。
搜查四课的警部名为盐田正一,正处于忙疯了的状态。
他侧着头把手机夹在颈部,一边运指如飞地在键盘上敲打什么,他桌上分门别类地摆满了各种资料。
“是,是,您放心,石原女士,有关于您女儿石原吉羽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您......“
那个姓氏为石原的女士明显相当难缠,警部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官腔才应付过去。
紧接着,盐田正一又给自己下属打电话:
“千木良......”
“嘟…嘟…嘟…”后者直接撂了他的电话。
盐田警部无奈地摇了摇头,明显对此适应良好。
风见裕也趁此机会赶紧敲了敲门。
“谁?进来。”
“网络安全那边儿的监控跟踪有新进展了。”风见表明自己的来意。
风见裕也迎来警部的扫视。对方锐利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在掉马的边缘徘徊,所幸盐田警部很快把目光收了回去。
风见裕也走进办公室放资料,不小心把桌上的资料全部碰到地上。
“对不起!盐田警部!”
风见手忙脚乱地蹲在地上捡拾,趁此机会用胸前纽扣上的微型相机把资料拍下来。
盐田警部皱起眉头,却并没有出言训斥,他看着风见裕也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强硬地命令道:“资料不用你管,我会让人收拾。”
风见唯唯诺诺地起身,逃命似的离开办公室,心里暗自庆幸已经把需要的资料拍了下来。
风见裕也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盐田警部又拿起手机,熟练地打给自己的同僚:
“喂,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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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调查完深谷阳子,思索再三,还是给自己下属风见裕也发了封邮件。
他命令风见裕也调查十二年前人口贩卖案的消息,并再三叮嘱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毕竟安室透才潜入组织没多久。
这起案件的漏网之鱼颇多。卧底培训的教导和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瞒着所有人暗中调查是最优选择。
只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风见裕也的资料还没送到,他的直属上司黑田兵卫就一通电话打来,询问他那起案件是否与组织有关。
顺便告诉他,他的联络官潜进搜查四课查资料时,不但被人当场发现,还一通状告到他这里来。
幸亏人家看在有几分交情的份上没有当场揭发,闹出一场我抓我自己的乐子。
尴尬,太尴尬了。
安室透只觉得自己能用脚趾扣出一座警视厅。
“长官,我只是觉得这件事需要暗中调查。”安室透硬着头皮解释。
“谨慎是好,只不过......”
上司肯定了安室透的谨慎,并很贴心地没把“只不过”后面的话说出来,接着黑田又说道:“你说的那个组织,搜查四课半年前已经在追查。”
“所以说你需要的那些资料,在四课内部已经是半公开的状态了。”
安室透呼吸一窒。
半公开的资料,完全不需要他用潜入窃取的方式获取。
也就是说他因情报滞后做出了完全错误的判断!这是他身为情报人员的极大失误!
其实仔细分析,这点完全不怪他,半年前安室透和他的同伴诸伏景光正在进行全封闭式的卧底训练,情报滞后情有可原。
这也是黑田兵卫没有责备他的原因。
“对不起,长官,是我失误了。”安室透真心实意地检讨。
“你需要的资料我会发给你,在不暴露自己的原则下调查。”黑田下达命令,“谨慎行事做的很对,但你不应该不和我报备,希望没有下次。”
“是。”
“安室,你才潜入不久。我能猜到你选择隐瞒,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害怕我得知后为了求稳,不让你插手这件事。“
“我.....”
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想法被点出来,安室透握紧手机。
没错,他想插手这件事。
那个组织犯下的滔天罪行,深谷阳子的悲惨过往,中井隆志的逍遥法外......这一切的一切让安室透迫不及待地想把他们绳之以法。
而他想做的事情,极有可能给自己的身份带来风险。
“在卧底的是你,做一件事,怎么做,有什么风险在绝大程度上需要你自行判断。”黑田兵卫最后叮嘱道,“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可你实际上仍抱有一种侥幸心态。”
“有正义感是卧底必不可缺的,但是,如果做不到权衡利弊,只会把你早早地葬送掉。”
第二十八章 真正目的
“做不到权衡利弊的话,只会把你早早地葬送掉。”
黑田兵卫的话语一直在安室透耳畔回响,他沉默许久,手缓慢地蜷缩成拳头,指甲刺得掌心生疼。
的确……他还是太过冲动了。
安室透输入密码解密资料,一边在心中认真反思。
首先是卧底酒厂时过于冒进,还没站稳脚跟就开始有私人动作;其次是信息滞后,从而做出了失误判断。
这份由冲动带来的极强执行力,能让他在获取情报时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自然也能让他坠入深渊。
虽然卧底培训时安室透的综合评分更高,但在谨慎细心权衡利弊上,他的好友诸伏景光远比他做得更好。
二十多分钟后,风见裕也同样发来情报。
毕竟自己有纰漏在先,安室透也没过于训斥风见裕也,只是言简意赅地发了封邮件描述对方掉马始末。
顺带要求他写一封3000字的检讨,明天交。
然后安室透把手机放到一边,继续浏览资料,假装没有听见下属隔着屏幕的哀嚎声。
越看,安室透眉头皱地越紧。
十二年前,警方的一位前辈卧底得到一份关键情报,重创了那个团伙,整个案子正进行地如火如荼时,高层硬是下达命令,停止调查。
然后草草结案,留了个档。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碰到了谁的蛋糕呢?安室透嘲讽地想。
时间和场合都不适合,于是他把心中泛着悲凉的愤怒强压下去,继续整合信息。
很显然只是明面上停止调查,情报里流露出的蛛丝马迹显示,公安暗中接手了这个案子,只是一直没有进展。
直至半年前,搜查四课的一名警官机缘巧合下毁掉了该组织的运输主线路,这个案子又从坟墓里刨了出来。
半年前……
思绪里划过一道闪电,安室透把已知情报串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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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合作早合作了,那个组织为什么半年前才找上中井隆志呢?”
实在闲得没事干,川上济在房间里绕圈,第N次复盘线索。
“他们找上中井隆志的目的是让他提供运输路线,估计用的还是十二年前的老路线。”
“最大可能是半年前,他们原本的运输路线出了什么问题,紧接着他们直接更换了路线,说明是无法解决的大问题,就是不知道干扰他们的是黑帮还是警方。”
可惜情报不足,川上济没办法印证自己的想法。
“而且在米花町已被警方注意到的前提下,他们还在向米花町的据点转移。”
“从该现象能分析出两点:
一,这个组织的规模很小,稳定性不高,应付不了突发情况。二,他们可能并不畏惧警方,他们有恃无恐。”
“所以大概率他们只是个幌子,而背后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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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找我?”
接通来电,搜查四课的警部盐田正一陷入了沉默。
把他的电话摁了,事后在满腔敬语地打回来,这种行为就……格外地欠揍。
但看在自家下属处境特殊的份上,他当然是微笑着原谅了。
不过谁家下属都不省心,想到了老朋友黑田兵卫在他这里闹出来的糗事,盐田正一心里平衡了许多。
“你错过了计划中的接头时间,千木良辰。”
“出了点小插曲。不过那个女孩石原吉羽已经找到了。具体消息我会用邮件发给您,营救计划及时间还需后续仔细商讨,汇报完毕。”
“嘟…嘟…嘟…”千木良辰挂了电话,一如的接头风格。
盐田正一陷入沉思。
从十二年前到现在。这种跨度长,牵扯多的案子就是屎坑,很多情况下一个炮仗扔进去能炸出个公安来。
就像这次,黑田兵卫的人插了一脚,如果公安接手,潜伏到一半的千木良就不得不撤回来……
盐田警部觉得自己的下属可能会疯。
他的下属千木良辰是这个人口贩卖团伙的受害者。
十二年前,他被警方从那个团伙中救出来,因为是孤儿找不到父母,被一名警察收养。
千木良辰以优异的成绩考上警校,毕业后进了搜查四课,因为自身经历的原因对这种类型的犯罪深恶痛绝。
这次遇到老对手,他更是不眠不休地调查,半年前那个团伙的运输线路就是由千木良辰破获。
无论如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搜查四课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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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背后可能是无法招惹的权贵者罢了。”川上济感叹。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永远只是理想主义者的臆想,总有些人能够凭着盘根错节的利益网逃脱法律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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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维护正义,更重要的是把强者对弱者的剥削控制在能确保可持续性发展的范围内。
相比起来酒厂就好多了,坏是坏,至少坏得清纯不做作。
除此之外,川上济也一直在思考贝尔摩德此次任务的目的。
这不难猜测,无非是窃取资料,握住这个组织幕后主使人的把柄,以便日后进行一些能让双方合作共赢的交易之类的。
川上济想不通的是贝尔摩德为什么非要把他牵扯进来。
深谷阳子的戏份完全多余,威逼利诱中井隆志那么一个草包贝尔摩德一人就能完美完成,拉他过来当临时搭档没必要。
贝尔摩德不会做多余的事,所以她有什么目的?
至于川上济原来的猜测,贝尔摩德想坑他担责。在看到那个化名为川上辰的风衣男后他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那个人紧要关头阻止他被那群人渣伤害,虽言语恶劣但又没把他怎么样。八成是警方的人。
贝尔摩德这个精明的女人绝对知道警方插了手,在这种情况下他若想坑他是不会用那么明显的手段的。
想不通,想不通。
想不通就主动出击,川上济发挥了他搞事的本能,把水搅浑。
反正这正有一个警察潜伏着,再报个警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但一定程度上能扰乱贝尔摩德的计划。
贝尔摩德的计划被干扰得越多,他越有可能分析出对方的真正意图。
更何况,虽然川上济潜伏进来是打着“来都来了,直接回去没什么意思”的名义,一举一动也没事找事地贯彻了闲得无聊这个宗旨,他其实是有正儿八经的事儿要做的。
只不过这件事必须瞒着酒厂。
第二十九章 欢迎加入组织,巴罗洛
没错,这件事必须瞒着酒厂。
就和学渣瞒着老师抄作业,网瘾少年瞒着父母打游戏一样。这件事暗地里做了对酒厂没什么危害,但若挑到明面上……
不仅会黄,他大概率又会被削一顿。
川上济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在扮演深谷阳子任务之后的空窗期。川上济除了写任务报告,一边夹带私货一边写任务报告,一边夹带私货一边写任务报告一边摸鱼外,还顺手查了查这个组织的情报。
严谨地说不是他在查,川上济直接从自己认识的黑客那买了一份情报。
物超所值,那份情报详细得出乎意料,甚至还有那个组织据点的结构图。
川上济从情报流露的蛛丝马迹里推测出两件事:
一,那个组织有个资料库,藏在某个未被警方查获的据点里。
二,在十二年前不慎翻车时,那个组织有一大批资金没来得及转移。
那批资金是当时该组织头目的私藏,在日本境内某个地方,大概率是黄金之类的硬通货。而那名头目在警方围剿时被击毙。
也就是说,那笔钱,多,其他人不知道,现在无主。
川上济有亿点点想要。
遗憾的是信息还是不足,川上济只能圈定那笔钱藏匿的大致范围,一寸土一寸土地去找太麻烦,所以他想借着贝尔摩德弄点有用情报。
其实借酒厂的力量做这件事更加稳妥方便。
在打野钱这方面酒厂十分厚道,你提供有用线索,其他弄钱,洗钱等后续处理环节酒厂全帮忙搞定,最后你能拿到四成。
听上去少,但不冒任何风险就能拿四成干净无顾虑的钱,这在除酒厂外的任何组织都是不可能的。
如果只靠自己,业务能力不过关的估计一分拿不到,还会把自己赔进去。
但是川上济不同。
他的业务能力强得没话说,还是那种在研究组和行动组反复横跳,万一出什么问题会给酒厂带来大麻烦的高危人群。
虽然待遇优厚,但同样限制颇多。特别是金钱方面:川上济的工资卡在那位先生那里,每走一笔账那位先生都能看到。
也就是说借用酒厂的力量,钱拿是拿得到,但兜兜转转还是在酒厂眼皮子底下。
就很影响搞事时的体验。
所以川上济对自己未来的私房小金库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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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了。
靠在墙角假寐的川上济睁开眼睛。
耳道内传来杂音,脚步声,含糊不清的叫喊,枪声……
这是他下车时顺手洒的窃听器——酒厂的最新研究成果,采用贴在耳道上的微型耳麦,使用十分隐蔽。
川上济很了解贝尔摩德的任务风格:要么无声无息,任务对象死到临头了都不知道发生什么,要么大张旗鼓,搞一大堆事借机浑水摸鱼。
和他走的是同一路子。
把自己代入一下贝尔摩德,在这个组织存在警方卧底,自己爱搞事的便宜搭档还报了个警的情况下,她应该会借力打力,利用警方的力量摧毁该组织从而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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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来的人是警方。
听声音已进展到两方交战的程度,既然这么莽,说明这个组织手上没有人质。
那两个小姑娘应该已被解救出去,或像他一样呆在安全地方。
把纷转的思绪搁在一边,川上济快速行动起来,他从衣服的暗袋里拿出微型炸弹,按在大门的门轴和锁附近,启动。
爆炸激荡起烟尘,桎梏他的铁门应声倒地。
灯已暗了下来,应该是警方切了电线,门外没有人。
川上济在大脑中核对着自己记下来的地图,以最快的速度顺着楼梯向上飞奔。
约五分钟后。
一名面色凶恶的彪形大汉沿着川上济走过的路线奔跑,满脸肃然,形色匆匆。
“老大,老大!我们撤离的路线被……”
“砰——”
彪形大汉抽出枪,追在他身后的马仔表情凝固了,血从马仔的胸口涌出来。
而前者步伐不减,带着与体型不符的敏捷。又拐了个弯,大汉拉开生锈的栏门,上了三楼。
三楼是储物层,而第二区的3201是间机房。
在机房的某台电脑里,十二年前,这个组织已被击毙的前头目为了给自己留一些谈判砝码,记录了一份详细得足以把幕后主使送进地狱的情报。
电脑已更新换代过,但信息仍被忠实地记录在外置数据库中。
这便是他的目的。
他选了一台电脑打开。蓝色屏幕不情不愿地闪了闪。大汉把U盘插上电脑接口,进度条开始缓慢爬行。
酒厂研究的程序性能优越。他不需要做任何多余操作,病毒会爬取记录所有信息。
大汉身后传来脚步声。
“真是好算计,贝尔摩德。”
彪形大汉——或许称她贝尔摩德更合适——转过头,她对来者露出微笑,凶狠粗犷的五官扭曲出另类的妩媚:
“你潜入多久了,一个星期?两个星期?真是可惜,最关键的情报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而你却浑然不知……千木良辰,这便是你们和我们的差距。”
若川上济在场,就会发现来的人是化名为川上辰的风衣男子。
“其实我现在杀了你,照样能得到这份情报。”
千木良辰语气凶狠,表情却是全然置身事外的冷漠。
“真是残忍。”贝尔摩德娇笑出声,“那么你将在组织天罗地网的围剿下死无葬身之地。”
“我只是在开玩笑。”千木良辰说。
“所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呢?”贝尔摩德问道,
“组织为了你做了很多准备:先是伪装成大客户,使早已经金盆洗手的目标重操旧业,然后暗中搜集信息,找到足以一击必杀的突破点,接着切断运输路线,迫使他们重新使用十二年前的运输路线与据点……”
屏幕上的进度条走到尽头,贝尔摩德拔下U盘,在千木良辰的眼前晃了晃。
“最后是这份关键情报,这便是我们的诚意。为此,我们耗费了尽一年的时间。”
千木良辰忽然开始大笑,肩膀耸动着,良久后平静下来。
“如果我不答应,应该没法活着走出这里吧。”他说。
“的确。”
“最后一个问题。除去组织外,我拜托你找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他么,好得很,早就是实力不凡代号成员了,酒名卡沙夏。事实上……你已经见过他了。”
“CACHACA么……”
千木良辰眯起眼睛,川上济的代号被他放在齿间细细研磨。
“我加入你们。”千木良辰最后说道。
“那么欢迎你加入组织。”贝尔摩德的语调神秘而从容,“你的代号是——”
“——巴罗洛。(Barolo)”
第三十章 撞破不得了的事
巴罗洛,意大利葡萄酒之王。
像川上济这种对葡萄酒了解不深的人也听过该酒大名。
听到贝尔摩德和千木良辰在那侃侃而谈时,川上济心里就有了不详预感。
反派死于话多,酒厂深谙能动手绝不比比的精髓。
由此推断:他们是一伙的。
川上济比贝尔摩德先到了一步。
直接拷贝资料需要的时间太长,估算一番很可能和贝尔摩德撞上,所以这个方案一开始就被川上济排除。
他随身携带的U盘里有一份复制病毒。植入主电脑后,只要有任何人访问数据库,这份病毒都会复制被访问内容,再发送到他的虚拟邮箱中。
川上济有条不紊地操作,几乎刚弄妥全部步骤便听到脚步声。
他留下一枚窃听器,离开3201机房,隐匿入黑暗。
然后便听到了以上对话。
很好,贝尔摩德又叒叕把他给卖了。
真是完全不惊讶呢,川上济一脸冷漠。
虽不知道两人私底下达成什么交易,但很明显和他有关。川上济十分认真地思考,拿这么一段录音去威胁贝尔摩德会怎样。
……没什么用,他无法向组织解释这份录音是怎样来的。
“不小心”撞到酒厂往敌对阵营发展下线现场……这是被杀人灭口的前奏呢。
不过哪天他若不慎翻车了,可以考虑一下拉一只贝尔摩德下水。
而且更重要的是:
刚获得代号的风衣男找他干什么?他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贝尔摩德又掺和了些什么?
身为经常性被迫失忆者,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交情是件很正常的事。川上济写综述写得再全也不可能把认识的每个人记录下来。
但再怎么样,川上济不可能漏掉巴罗洛这种明显不普通的人。
除非是……
正在川上济思考时,爆炸声响起。
墙壁震动,陈灰如瀑雨倾泻。川上济反应很快地翻出窗,一只手扣住窗檐下端,整个人悬在空中,下一秒火焰从他刚站的地方袭卷而过。
啧,差点忘了,清理现场毁尸灭迹是酒厂的传统技能来着。
没有第一时间撤离,失策失策。
川上济观察四周,他松开手,下坠,扣住二楼的窗檐做缓冲,落地时深蹲泄去冲击力,轻巧得如猫一样。
这个时间警方的战线还未拓展深入,也是他们撤离的黄金时间。
不过仅靠自己混出条子的封锁有点麻烦,川上济打算去堵贝尔摩德。
———————————————
尘埃落定。
罪犯尽数伏法,绝大部分被击毙,剩下的免费得到一双银手镯。
两位被解救出的女孩坐在救护车里,医护人员满脸心疼地给两人检查身体情况。
一身黑风衣的千木良辰回归编制,满脸凝重地和上司交流情报。
“你说还有一个男孩报警?”千木良问。
他眯起眼睛,略为冷漠的表情在刘海的修饰下并不真切。那个人是谁他自然知道。
看见过他与卡沙夏接触的人都已死了,千木良辰圆起谎来毫无压力。
“抱歉,这个组织内部情报是不互通的。被转移到米花町据点的只有这两个女孩。”
“所以说,还有残党?”盐田正一推测道。
“我们没有发现组织头目的尸体。”千木良没有正面回答。
……
风见裕也同样参与了此次行动。
通宵赶完事务,手写了三千字检讨,风见露出安详的微笑。
他觉得自己可以原地飞升了。
然而任务接踵而至。
搜查四课的大案已确定有酒厂的影子,风见作为隐藏的公安人员前往现场。于是他灌了两壶咖啡,神采奕奕地加入现场勘察组。
和他同组的人正在喋喋不休地分析:“三楼的爆炸很是蹊跷,我觉得可能是那帮人想要毁尸灭迹……”
一旁较为年长的警官严厉地打断:“不要先入为主,藤堂。”
三楼的爆炸吗……
风见裕也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向三楼奔去。
而在风见身后。
“入戏地挺快啊。”年长的警官低声嘲讽,“简直和真正警察一模一样。”
“是啊,把你这个专业演员给比下去了呢。”另一人毫不示弱地回应。
“易容是我帮你做的,有点感恩之心吧,卡沙夏。”
“感恩之心不可能的。话说三楼爆炸是你的锅,对吧?”
另一人无所谓地笑了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这两人正是混进警察队伍的川上济与贝尔摩德。
川上济结合地形推理,成功堵到了任务完成后准备功成身退的搭档。
“友好”地交流一番后,贝尔摩德不情不愿地给川上济换了副易容,顺带敲了两名警察的闷棍。
没弄死,敲闷棍和杀死是两个概念,后者会招来警方更大的追查力度。他们必会离开,身份的顶替的事迟早会暴露,所以没有杀人灭口的必要。
其实不依靠贝尔摩德川上济也能撤离。
无非是装作受害者,披着毯子缩在警车上瑟瑟发抖……
不行不行,这太尴尬了。
戏演了这么久川上济也有点腻了。更重要的是,川上济目前不想和那个目的不明的巴罗洛对上。
情报不足,以受害者的身份撤离相当于落在对方手上,这样过于被动。
两人跟着大部队回到警局,接着神秘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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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与贝尔摩德分道扬镳,改头换面了一番,他十分融洽地混入街边的路人中。
为了这次任务川上济都没吃什么东西,饥饿后知后觉地涌上了来,于是川上济走进街边便利店,拿了一袋柠檬糖和一桶泡面。
正排着队准备结账,玻璃门被推开。
一名金发黑皮,身穿员工制服的男人走进来,他给收银员打了个招呼,转而清点架上的商品。
等等,这不是朗姆看上的新人吗?
川上济打量安室透一眼,如同一名普通的,只是对他不同寻常的发色肤色感到好奇的路人。
嗯,工作服上有折痕,较新。这家便利店大型连锁,员工制服一般不会反复利用,说明安室透刚来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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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眼圈很重,哪怕有肤色打底也能看出来。应该不会是闲得无聊过来打工……
任务?接头?私自调查?
川上济的打量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或许是其他客户太过热情的原因,排在川上济后面的两个女孩已经在窃窃私语该如何去要电话号码了。
总不可能是来钓漂亮妹子的吧……
其实凭感觉,川上济认为安室透在干私活,只是没有确切证据。
也可能是贝尔摩德那家伙成天干私活,导致他看哪个情报人员都像是在干私活。
轮到他了,川上济结完账,离开便利店。
反正与他无关,管那么多干什么。
第三十一章 尘埃落定
便利店里。
安室透有些狼狈地应付女性客人的攻势。
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随便把电话号码给普通人,但留个空号又很不礼貌。
倒是风水轮流转,安室透苦中作乐地想。
在童年时,他因异于常人的发色肤色受到他人排挤,长大后却在异性中格外吃香。
被委婉拒绝的女孩子们失望地离开,旁边一直在看热闹的收银员笑出声。
“我要是像安室先生这么受欢迎就好了。”
“别打趣我了,榎本小姐。”安室透苦笑,连连摆手。
收银员榎本梓同样在便利店兼职,工作上她相当有经验,指导了接手工作不久的安室透很多。安室透从她那里知晓了不少兼职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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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渠道在日后的情报工作中会很有用。
时间流逝而过,很快到了傍晚。
今天的客人格外多,货架几乎被拿空了。
安室透把饮料区的商品又清点一遍,他从后勤区推出一辆装满饮料的板车,把货架上拿空的商品补齐。
一位风尘仆仆的上班族推门走了进来,他站在饮料区的货架旁举旗不定。
末了,拿走最后一瓶葡萄汽水。
上班族与安室透擦肩而过。
安室透走到上班族刚才驻足的地方,开始补充新的葡萄汽水。
一枚与货架同色的U盘放在阴影里。
安室透动作自然地收进袖子。
这几天安室透一直在以这种方式和公安传递情报,他把自己通过灰色渠道得到的信息传过去,公安则把案件的实时进展传过来。
便利店打烊后,安室透回到组织的安全屋,他浏览着公安传来的情报。
没有什么好消息。
人口贩卖案虽已破获,但大部分犯罪资料在爆炸中丢失,犯罪组织的头目也不知所踪。
更揪心的是,据审讯结果,一共有三名受害者,而警方只解救出了两名。还有一名少年没有被转移到米花町的主据点。
联系到那帮人在地下黑市里也有卖货渠道,不少还是把人化整为零的……
那名少年生还的概率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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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川上济记得组织在米花町也给他分了临时住所。正好现在可以启用。
他凭着超忆症带来的强大记忆力,准确地在一大片居民区中找到位置。
位置还挺好,在帝丹高中旁边,标准的学区房——虽然他用不上。
川上济没带钥匙,他花了两三分钟撬开锁。
啧,这么好撬,组织安全屋的质量不行啊……
川上济对后勤部人员的水平发出担忧。
安全屋有水有电有武器,还有一台新电脑,是他喜欢的配置。在这方面朗姆还是很了解他。
川上济先烧上水,然后站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往脸上抹特制卸妆水。
虽然易容已去除,但会有少量化学物质的残留,那东西在脸上留久了对皮肤不好。
川上济搁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频率特殊。
他的手机有很多部,组织专用的;日常生活专用的;以及,搞事专用的。
四短,一短,一短一长两短,一短一长两短,三长……
摩斯电码。
翻译过来,“Hello ”。
你好。
据川上济所知,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能力和无聊的炫耀心理,让每个收到他信息的人手机振动得像发癫痫。
疯帽匠,Mad Hatter。
一个技术极强,却拒绝了酒厂招揽的黑客,常年活跃在暗网的情报贩子,也就是卖给川上济情报的家伙。
至于为什么疯帽匠拒绝了酒厂还能全身而退……很简单,酒厂整个网络部没有一人能找出对方现实世界中的身份。
[我的程序怎么样,很厉害对吧?———M.H ]
[当然,虽然我还没来得及验收成果……尾款我会尽快打给你的。———SUMI ]
川上济之前用的复制病毒也是对方的手笔。
在R07研究组因中村明背叛事件解散后,组织对川上济手下的研究员来了一次从上到下的清查。其中几个身份不干净的丢了性命。
身为上司,川上济顺理成章地接收了那几个倒霉蛋的私房钱,这也是他为什么有私有资金购买情报和程序的原因。
[话说你们组织在美国动作不小呢。———M.H ]
[和我无关。别在这挑逗我的好奇心,我没多余的钱买情报,谢谢。———SUMI ]
[穷得我都想掬把辛酸泪了。那情报换情报?———M.H ]
[想。都。别。想。———SUMI ]
川上济还是有分寸的。
背着组织,搞事是搞事,夹带私货是夹带私货;会对组织真正产生危害的事川上济不会做。
可以说为了酒厂,川上济是相当违背本性了。
把自己收拾好,解决掉早中晚饭,又和疯帽匠打了几分钟的口水仗,川上济打开电脑,登进组织官网。
组织官网界面走的是简陋敷衍风。网络部那群人把防火墙搭得坚不可催,相对的,界面编写能省则省。
丑得和他那个来历不明的便宜系统异曲同工。
川上济的账户界面和其他成员不一样。个人信息栏,在他的代号“Cachaca”下,有一个红色的按钮:
[综述查看申请]
综述是川上济自己写的。
目前,川上济被组织清洗过三次记忆。
除了第一次事发突然,其他两次,在清洗记忆前,川上济会留一份综述记录自己需要记住的东西,以便失忆后的自己能尽快恢复。
包括自己的人生经历,各类账户密码,动产与不动产信息,认识的人,自己和那些人的关系,甚至一些没营养的碎碎念……
两次加起来,综述的字数有一千万多。
这份综述由组织保存,川上济可以随时申请查看。
川上济点开按钮,通过瞳膜,语音,地理定位等一系列验证。在申请原因栏里随便填了一句:“有某些事情想确认。”
因为川上济的综述有很多敏感内容,为了防止信息泄露,阅读过程会全程录像。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消息由审核中变为已通过。
川上济想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巴罗洛的。
贝尔摩德向巴罗洛提到他的时候说了一句:
“他早就是实力不凡代号成员了。”
贝尔摩德特意强调他的代号有两种可能:一是在故步疑阵;二是巴罗洛认识他时,他还没得到代号。
如果是后者的话很麻烦,没得到代号,也就是第一次记忆清洗前。那段时期川上济没有写综述,是他记忆的空白期。
但看看总会有收获的,万一有些蛛丝马迹呢?
第三十二章 综述查看申请
一千多万字,每字每句川上济都记得。
但在大脑中回想和用眼睛浏览是完全不同的,有条件川上济自然选择后者。
结果一看就看上瘾了。
川上济的文字功底不错,综述写起来那叫一个文不加点洋洋洒洒。特别是人生经历部分,情节起伏跌宕,一波三折,让人欲罢不能。
嗯,写得这么好,不愧是我。
津津有味看了三分之一,川上济勉强想起来还有正事没干……
啧,算了,也不急。反正还有贝尔摩德这个情报源摆在那呢,巴罗洛的事儿先放放……
笔趣阁
川上济这人习惯多线程,好几件完全不相干的事一起做是常态,主要以自己的兴趣优先,而他现在对看小说更感兴趣。
可惜没过多久,朗姆发来了一封败兴致的邮件。
[你想要确认什么?———Rum ]
[这个么……确认我的文笔。———Cachaca]
[市面上大部分轻小说我都看完了,最近有点书荒。忽然发现我的综述写得还不错呢。———Cachaca]
[......———Rum]
[我的文笔比大部分轻小说家都好,确认完毕。话说组织投资过出版社吗?———Cachaca]
朗姆没理他。
查看权限被收了回去。一分钟后对方发了两份合同过来,日文,共七八十页。目测是组织一些白色资产的交易,保密性不强。
[把这些译成法语,德语,意大利语,各一份,今天之内给我。———Rum ]
[……是。———Cachaca]
组织内部不缺翻译。朗姆的意思很明确:无聊的话就给我找点正事儿做。
所以说川上济的很多工作都是自己作出来的。
但是调戏上司真的很快乐。
把真实目的隐藏在无厘头的突发奇想里是川上济的习惯。他喜欢隔三差五就申请一次查看综述,每次都用乍一看没有问题但实际上很扯,或者语焉不详的理由。
一开始朗姆还谨谨慎慎认认真真地审核他的目的,次数多了就对此烦不胜烦。
然而又不能直接拒绝,因为监管申请权限是朗姆的职责。
万一真耽误了什么事情,卡沙夏就有理由去找那位先生告黑状。
所以就演变成现在这种情况,申请给通过,但要增加工作量。
加就加呗,川上济表示他热爱工作。
综述是没得看了,川上济苦哈哈地开始翻译文件。
今天之内弄完……看来要通宵了呢。话说过零点了算是同一天吗?
其实翻译不费事,主要是量多,而且还是三种语言……
往好处想朗姆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他和贝尔摩德鬼混的事应该没暴露……
啧,巴罗洛的事朗姆肯定知道,巴罗洛认识他的事朗姆肯定不知道……
……
凌晨三点。
月光平等地照耀一切不眠人。
安全屋墙壁的摄像头悄然开启,泛起幽幽红光,镜幕反射出灰发青年的背影。
后者正全神贯注地翻译文件。
似乎觉察到摄像头的开启,灰发青年回过头,无精打采地冲镜头打个招呼。
“晚上好呀,先生。”卡沙夏困倦地说,“这么晚还没睡吗?”
暗示意味很明显。
那位先生沉默了一会儿。
“又折腾朗姆了?”那位先生问。
“明明是他在折腾我呢。”卡沙夏小声说,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轻描淡写中带着几分委屈。
装模作样,没有加班时卡沙夏也没少熬夜。
卡沙夏对他把综述查看权限交给朗姆的事一直有所不满,所以总是以这种无理取闹的方式抱怨。
“看来你在行动组适应的不错。”那位先生说。
“我一直有在努力工作的,先生。”
“翻译的事,你明天再弄吧。”
“谢谢先生!”
卡沙夏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如释重负地合上电脑。
“那先生我去睡觉了?”卡沙夏试探性地问。
“嗯。”
那位先生解除远程监控。
“你觉得卡沙夏如何?”他问道。
卡沙夏如何吗?朗姆没有想到问到他头上。
酒厂人都是夜猫子,此时,两名领导者正在商讨贝尔摩德带来的讯息,以及后续。
“忠于组织,但本性太不安分了。”朗姆谨慎地回答。
“忠于组织吗……”那位先生自言自语,“希望如此,就怕和一代卡沙夏一样……”
-------------------------
川上济算是暂时解放了,而有些人依旧在不眠之夜里奔走着。
公安向安室透发来最新情况。
警察队伍中,有两人身份被顶替了。
正主被打晕,扒光衣服后关进案件现场的杂物间里,直至两人醒转,自己找回警局才被发现。
安室透:……
被人偷了家,现在才发现,还需要苦主自己找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发现分给他的下属风见已算是十分不错的了。
能够改头换面混进警察队伍,应该是贝尔摩德和另一名组织成员。爆炸中被摧毁的资料肯定十分重要。
所以组织需要那份资料干什么?
还是信息不足。
安室透有些烦躁。
如果他在组织里的地位更高,应该能知道更多……如果已经拿到代号就好了。
算了,做白日梦没用,要拿到代号他得拼命往上爬。
安室透估算了一下时间,他打算去现场一趟,看看能不能发掘些有用信息。
夜黑风高。
安室透轻而易举地避开酒厂盯梢的人,他一身黑衣,头戴鸭舌帽。黑色口罩遮住下半张脸,严实得只露出眼睛。
出租车驶过寂静的街道。
出租车是最不容易引起怀疑的交通工具,公安给他们配备了专门用于潜伏的套牌出租车。
到达目的地附近,安室透停好车,向已被毁掉的据点走去,他翻过警方布置的封锁线。
现场脚印斑驳,一片狼藉。即使有什么痕迹也被破坏得干干净净。
安室透上了三楼。
3201房间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安室透环顾四周,墙壁上涂抹着爆炸的焦痕。
风穿窗而过,灰尘在地上打着转,颇有鬼屋气氛。
他顶多能通过焦痕的分布大致判断出爆炸物的安放位置,安室透不得不承认,自己找不到比公安更多的信息。
安室透想了想,回到一楼,找到顶替者藏匿两名警察的杂物间。
杂物间不大,里面堆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或许是受害者的衣服。如今衣物都被当做证物带走,于是杂物间空荡起来。
那两个警察被塞进靠墙的铁柜里,柜门在两人挣脱时被暴力拆卸,耷拉在柜檐边。
安室透又往里走了几步,视野里忽然闪过一线红光———
第三十三章 案件尾声
安室透迅速压低身体贴在地上,他往旁边一闪,避开窗口,侧贴在墙壁上。
他的第一反应是狙击。
肾上腺素飙升,心脏捶打着胸腔。安室透感觉眼前发黑,惊觉是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他冷静下来,观察环境,然后发现是虚惊一场。
但这并不让人觉得安慰。
那是一枚微型摄像头。
很小,伪装得很好,安在铁柜顶端的角檐上。若在白天绝对不会暴露。
幽幽的红光提醒安室透:你被发现了。
侦察不能再进行了,要赶紧离开。
摄像头一定是酒厂留的。
最坏情况是摄像头彼端正有人在看,发现他的闯入后立即上报,然后酒厂的人根据大致身形把闯入者和正在这一片行动的他联系上……
与公安接头是主要目的,但为了打掩护安室透接了一个观察任务。所以酒厂是知道他在这一块的。
如果更倒霉,酒厂的人在附近……被逮个正着就好玩了。
一路惊险地回到安全屋,安室透才发现冷汗已浸湿后背,他再一次感受到酒厂的深不可测。
冷不丁冒出个摄像头,比走夜路冒出个鬼来还可怕。
安室透回去后如何精神紧张地复盘暂且不提。
川上济勉强睡了三个小时,六点左右被生物钟唤醒。他睁开眼,深觉自己可能某一天猝死。
饭团探书
川上济打开电脑,赖在床上把剩下的合同翻译完,又登上自己在组织的内部邮箱查看录像。
没错,那个摄像头是川上济安装的。
至于为什么安……
川上济也不知道,他就是想安。
他这人随性惯了,步步为营和一时兴起的行为占比相当。直觉告诉他,这么做会有收获。
而且任务消耗可以报销,到时候随便扯个报销理由就行了。
设定好路径后,摄像头录下的东西会上传到他的邮箱,川上济把视频调到五十倍速。
还真让他看到点东西。
安室透能调查到这个地步让川上济有些意外。
虽然安室透把自己裹得和小黑人一样,但一些无法遮住的特征:身形,体态,小动作……对川上济而言明显得如黑夜里的探照灯。
私自调查一直是情报组的优良传统。
所以说朗姆的眼光还是挺毒的,看上的新人入乡随俗得如此之快。
“这应该就是入职兴奋期吧,”川上济感叹道,“年轻真好呢。”
不像他这种度过兴奋期良久的老鸟。若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会不慌不忙地撤离,临走前还对镜头比个国际友好手势。
哪怕事后有人找过来……
又没能定罪的证据,死不认账不就行了么?
所以还是太嫩了,嫩得让川上济都想匿个名把这段录像寄过去吓唬一番。
至于探究安室透的目的……
这是朗姆的工作,与他无关,除非朗姆把这个任务下放到他手里。
截下重点部分留存,川上济把剩下的录像删除。
这个点有些早,川上济玩了几局消消乐打发时间,等到七点半给琴酒发邮件。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Cachaca]
和贝尔摩德的搭档结束,川上济需要回归琴酒的小队打卡了,社畜的生活就是如此心酸。
没过多久,琴酒把任务信息和地点发过来。
“居然是单人任务,而且就在米花町附近。”川上济翻了翻信息。
[以后米花町这一片重要任务由你负责。———Gin]
[所以大哥是不带我出任务了吗?真是冷酷无情了呢。———Cachaca]
[有病去治。---Gin]
[在治了在治了,这事儿急不得。———Cachaca]
“啧,看来琴酒以后不带我玩了呢。”川上济把自己重新埋进被窝里。
长驻米花町么……
他看了看那个任务,执行的最佳时机不是今天。
欧耶,今天不上班。
按理说,琴酒不该知道他在米花町。
贝尔摩德老神秘主义者了,不可能向琴酒透露自己的行踪,而川上济的行踪又和贝尔摩德重合。
按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贝尔摩德也估计不会透露他的。
除贝尔摩德之外知道他在米花町的只有朗姆和那位先生,琴酒应该是从先生那知道的。
所以让他长驻米花町可能是那位先生的意思。
而且琴酒冷酷无情地拒绝了川上济的组队邀请。
这点很耐人寻味了,琴酒的行动小队一直缺人,特别是缺狙击手,面对上门的劳动力竟然不要……
说明在川上济离队的这段时间,有人顶替了他在琴酒小队的位置,看情况还是长期顶替。
就不知道是新人还是老人。
川上济刚转行不久,对行动组的人员布置不太熟悉。
嘶……或许是上次琴酒提到的800码?
川上济忽然有点想见见那个人了。
磨蹭到8点,川上济在饥饿的驱赶下出门觅食。
这个点的东京已是人潮汹涌,车水马龙。米花町高得吓人的非正常死亡率并没有影响居民们过日子。
路过报纸摊时川上济顺手买了一卷,展开。
媒体今天难得没有挑三拣四地讽刺日本警方的无能。报纸头版的标题引人注目:
《石原集团千金走失,东京警方协力找回》
配照是打扮讲究,神情激动的女士握着警方负责人的双手。
那位女士画着浓淡适宜的美妆,眉眼里能依稀看出几分小吉的影子。
也就是那个曾和川上济一起被犯罪组织囚禁的小女孩。
怪不得这会警方的动作如此麻利,原来是有资本的力量介入啊。
川上济轻笑一声,走进路边一家拉面店里。
-----------------------------
这份报纸同样被呈现在另一人面前。
[因石原集团施压,公安的人很早就介入了该案件。这是该时间公安数据库的访问记录。———J.W]
朗姆面无表情地一看,从上到下,一大长串。
他一直是个急性子的人,现在心里十分烦躁。
日本威士忌是酒厂安插在日本公安中的卧底。
可惜他地位不高,接触不到太多机密。朗姆此次启用日本威士忌,是为了查清楚自己新部下安室透的身份。
安室透的人生轨迹完美无缺。
加入酒厂前就是游走于灰色地带的情报贩子,能力不错,口碑极佳,但一年多前的某段时间经历模糊。
朗姆把各类敌对机构怀疑了个遍,最后觉得日本公安的可能性有些高。
于是他想趁着对巴罗洛进行资格测试的时机,试探一下安室透。
让卡沙夏把十二年前的案件透露给安室透是无奈之举。
若不是实在找不到人,他一点都不想把那个敏锐至极,破事贼多,一言不合就找组织Boss告黑状的搅屎棍牵扯进来。
第三十四章 视野之外
那个案件的资料尘封了十二年。
日本威士忌的地位不高,但因职位之便能接触到资料库,虽看不了资料具体内容,但能查看调用记录。
若近期有与之相关的调用记录,说明安室透身份可能有问题。
不料石原集团横插一脚,硬是让尘年旧案变成热门大案,各方人马都扒拉着那份资料。
这让朗姆对安室透的试探失去了意义。
[继续潜伏。———R]
[收到。———J.W]
不急,还有下次,下下次……
若安室透没有问题,这些试探无伤大雅,如果有问题……
朗姆迷起仅剩的一只眼,报纸被他卷起来,塞进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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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东京,Q区。
Q区是东京最繁华的地区。特别是千木良辰现在所在的地方,掉下块广告牌,砸到的十人有九人是权贵要族。
千木良等这一天很久了。
他抬起头,凝视着美丽的花园与富丽堂皇的别墅,他思索这是由多少人的血肉构筑而成,然后发现这样的思索没有意义。
没有任何意义。
他叩响了门。
“日本警视厅来访。”千木良对着雕花大门上的摄像头说。
他被晾了半个小时,摆足气势的主人家似乎终于意识到来者的难缠。
一名管家模样的男人纡尊降贵地出现,隔着门,语气傲慢:
“我们主人已经和警方联系过了,并没有收到———”
千木良开了枪,那个男人倒下时脸上还满是丑陋的优越感。
由高端电子锁控制的大门悄然打开。
愈是依赖高科技的产物愈是不可靠,酒厂早已接手了这一片的监控,电子管理系统,乃至对外信息渠道。
千木良推开门,跨过地上的尸体。
“期待你的表演哦~巴罗洛。”
与他同来的还有贝尔摩德。千面魔女笑意嫣然,左手食指按上饱满的朱唇,她向巴罗洛抛了个媚眼。
右手却打开挂在胸前的摄像头。
“不会让酒厂失望的。”千木良回应。
这是个体力活。
用枪,用刀,把花瓶里干花的根插进人类的咽喉,玻璃碎片也是不错的选择。
温热的鲜血溅上皮肤,随着他战线的深入在地板上留下蜿蜒的红色脚印。
杀人,灭口。
战绩从一逐渐往上累加,增长到二十左右速率放缓。摔倒在地的女仆发出尖叫,在他的靠近下捂住头,浑身颤抖地缩成一团。
“别紧张,我要问些问题。”
千木良蹲在女仆面前,后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疯狂地摇头。
“你们主人现在在哪里?”
“别……别杀我……”
千木良十分耐心地又问了一遍:“你们主人在哪?”
“二,二楼……嗝,卧室……”
“谢谢。”
千木良站起身。女仆的哽咽停滞了一瞬,而下一秒子弹仍然击穿了她的头颅。
“真是心狠手辣啊,巴罗洛。”贝尔摩德啧啧感叹。
“矫情个什么,你们想看的难道不是这个?”千木良回刺了一句。
两人走上二楼,中途又耗费了数枚子弹。千木良在主卧的门前站定。
“请问我能进来吗?”千木良礼貌地敲门。
这种不合时宜的仪式感让贝尔摩德想起另一个家伙。而很快贝尔摩德的联想被打断。千木良一枪打开门锁。
门内传来变调的尖叫声。
“很抱歉以如此突兀的方式来访,安岛源一郎先生。”浑身是血的男人彬彬有礼地说。
这栋别墅的主人正扒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通过窗上的砸痕可判断出他曾试图跳窗逃跑。
然而这是徒劳,这栋别墅的每一处都由专门研发的系统控制。
当安岛源一郎一脸自得地向来客展示能自动开关的门窗时,并没想到这会成为他逃命的枷锁。
“你是什么人?”窗上的人转了过来,他嗅到人血的腥味,呵斥中满是色厉内荏。
安岛源一郎身材匀称,微微发胖,毛孔泛着养尊处优的油光。因惊恐惨白的脸上还残留着上位者的傲慢与体面。
“你想要什么?钱,权力,美色......我都可以给你。这可不是谈判的态度,你无法承受杀掉我的后果......”
直至现在可怜的安岛先生还没摸清楚情况,他还以为这是来访者粗暴恶劣的谈判手段。
“话可不要说得这么满。”一直充当背景的贝尔摩德突然发声。
安岛源一郎这才把目光分给之前一直忽略的女人。他的眉头皱缩起来,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很快,整张脸应惊恐向外扭曲:
“你们是他的人!!该死的,我根本没有招惹你们组织!!你们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贝尔摩德耸耸肩。
“该死,不不不......别杀我......这和我们之前的协议不一样......别......我背后的利益集团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日本是一个黑帮合法化的国家,这个“合法化”背后滋生了许多底蕴深厚的大组织,他们既各自为营又联合纵横。
和一些真正源远流长的本土大势力而言,横跨半个世纪的黑衣组织也只能算是新兴势力。
黑衣组织和他们之间有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协议。
安岛源一郎本身无足轻重,但他的死会是对幕后所有人发起挑战。
但是——
“你已经被他们放弃了。”千木良把玩着手上的枪,“今天早上的报纸头条你应该看见了?你以为你的动作能有有多干净?”
“不不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安岛不住地摇头,浑身颤抖,再无一丝冷静神气。
直至现在,千木良辰才能明白一些罪犯在动手前为什会有如此旺盛的倾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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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单纯的杀戮,完全无法将内心中的情感宣泄出去。
“在十二年前,你手下的狗偷偷收集了你的罪证,能将你送上注射台上的罪证。现在,那份资料在我手里。”
“我曾想过,用法律的手段让你在身败名裂中死去,后来想了想,还是亲自动手更令人愉悦。”
“我......我还有用,我可以为你们做事......”
“不用了,”千木良辰歪起头,提起笑容,如猛兽进攻前露出獠牙,“我们不收你这种废物。”
“再见,源一郎先生。”
千木良辰扣动扳机。
第三十五章 视野之外(2)
“成功复仇的感觉如何,巴罗洛?”贝尔摩德关切地问。
下沉的焚风汹涌着热浪,在两人背后,火焰狂欢着舔舐天空,而那栋曾成为屠宰场的别墅依旧在焚烧中屹立着,又似乎将一直屹立下去。
“好极了。”千木良敷衍地回答。
他并不在乎千面魔女关切中的例行公事有多少。事实上,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充斥着他的思绪。
就这。
就这。
瘫倒在地上,大小便失禁,如一团蠕动的腐臭肉块,囗中念叨着连不成句的讨饶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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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起来不费吹灰之力,更像是弄死一只动物。在死亡面前,千木良辰从安岛身上找不出任何属于人类的特征
十二年前害死他父母,摧毁他一切,甚至让他都难逃毒手的人就只是这种货色。
千木良辰并不是孤儿。
他的父母都是日本公安,在十二年前追查那个人口贩卖的过程中双双殒命。
他被那个组织带走,像货物一样摆在买家面前任其挑选。如果不是当时遇到了川上济,很难说他现在是否活着,又在哪里。
没过多久,日本警方重创了那个团伙,他被救了出来。因为父母的身份绝密,他被当成孤儿收养。警界只有几个高层知道这些。
除非选择死亡,时间不会因任何人的痛苦而停滞。
长大后的千木良辰以优异的成绩考入警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目标只有两个:为父母报仇,以及找到曾帮助过他的川上济。
越是追查,越是陷于平静湖面下的暗流汹涌;越是深陷,越是越是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
如果他要与之为敌的,是底蕴深厚到难以想象的黑暗,他能做些什么?
酒厂成了最好的选择。
他成功地手刃了自己的仇人,这是他在属于光明的道路上永远也无法达成的事情。
贝尔摩德轻车熟路地带着巴罗洛在阴影里穿行,一辆低调怀旧的黑色保时捷停在两人面前。
副驾驶上的琴酒摇下窗。
银发男人打量着面前的酒厂老成员与新成员,看见巴罗洛身上的斑斑血迹时皱起眉,杀气外溢。
他打心底拒绝这么脏的玩意儿上自己的车。
但是琴酒是名十分敬业的工作者,并不会让自己的喜恶影响任务。他摆了摆脸,示意两人上车。
“任务完成了?”琴酒问道,他询问的是贝尔摩德。
“完成了。”贝尔摩德摆弄着胸前的摄像机,“动作行云流水,帧帧经典呢。“
琴酒所指的任务是录像。
从开门枪杀管家开始,巴罗洛的每一个动作都被忠诚地记录在镜头之下。这是巴罗洛最大的把柄,也是他给组织最好的投名状。
安岛源一郎成为弃子只是他们博弈中的心照不宣,而明面上,若这份录像被泄露,巴罗洛会被那些人追杀致死。
“你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吗?”
“知道。”巴罗洛一板一眼地回答,“通过搜查四课,打入公安零组,成为埋藏最深的那枚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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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路老化别墅失火,知名富豪不幸丧生......“
烧成骨架的房栋占据了整个电视界面。主持人在表达完对富豪的深切哀悼后开始头头是道地分析电路结构与事故起因。
“啊,盲猜是酒厂呢。”
也不算是盲猜,就那张别墅焚毁图已经把证据摆得明明白白:电路老化绝对不会烧成那个样子。
但凡有一点实际操作经验的人都能看出问题来。
川上济把柠檬泡腾片丢进泡面碗里。
市面上一直没甜口的泡面,这真是一大遗憾。
川上济在研究组时曾闲着无聊研制出一款甜味泡面底料,以此为主题写了一份商业策划书,认真地探讨过一番组织在泡面界大胆创新并赚的盆满钵满的可能性。
然而酒厂的管理成员把川上济的策划书打了回来,直言:“连粪水都比你弄出来的阴间调料有商业价值。”
啧,小众口味爱好者没有发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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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远处,某座港口城市的贫民聚集区。
中井隆志惊恐不安的关上电视,通过某些信息渠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卷进了怎样的漩涡中。
“不可能不可能......”
他神经质地念叨着,疯狂地冲进卧室收拾金银细软。
收拾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拨通:
“他死了,他死了!连他都死了......这不可能,你承诺过我的安全!”
“我的确承诺过你的安全。”回答中井隆志的是一个男女不辨的机械音。
“攻击深谷阳子,把消息告诉那些人......每一个环节我都按照你说的做的!你要说话算话!”
“唉......”电话彼端的神秘人叹息,“中井先生,请问你现在安全吗?”
“我——”中井隆志卡了壳。
他现在很安全。
行踪被抹去,资产早已转移到国外,假身份办的完美无缺。警方的人不可能找到他。
到明天,踏上离开日本的邮轮,那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而这一切,都是神秘人的功劳。
中井隆志冷静下来。
“抱歉,先生,是我过于激动了。”
“别做多余的事。”神秘人挂了电话。
中井隆志长吁一口气,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并不是没想过神秘人利用他的可能性,只不过对方过于深不可测,他毫无反抗可能。
而现在,他巴不得对方利用他,好苟全一条性命。
汗水黏在身上有些难受,中井隆志走进洗浴间。
泛黄的瓷砖,满是霉点的天花板,热水器箱上盖着厚厚的尘灰。中井隆志厌恶地皱眉,在此之前他就没在这么肮脏的环境里呆过。
他打开花洒,调好水温开始淋浴。
再忍一天,忍一天就够了。
等离了日本,就能重新过上住豪宅开豪车,美女多如衣服的美好生活。他在心中畅想着。
在中井隆志未看见的地方,热水箱上的电子水温示数表闪了闪。
嘶嘶的电流声被水声完美掩盖。
映在玻璃幕门上的人影倒地。挣扎,听声音仿佛有什么动物在地上抽搐,随即,归于水声中的寂静。
卧室床头,中井隆志的手机突兀地冒起黑烟。
第三十六章 关键人物:苏格兰和黑麦
一个月后。
凌晨四点二十八分。
一名风尘仆仆的吉他乐手走进酒吧大门。
他带着银色圆形耳环,烫着很时髦的灰色卷发,其中还挑染着几缕亮蓝。
一身黑风衣也相当前卫:下摆带着参差不齐的锯齿边,背后用白色颜料画了个大大的笑脸,被吉他包遮住一半,眼睛处打了个猩红色的大叉。
酒厂的瞭望手一时判断不出来者的身份。
看上去像个玩摇滚的,中二病正重的小年轻,可是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矛盾感。
更像是……
对方发现了他,回头,微笑,甚至还摆了摆手打了个招呼。
很友好的微笑,只是一双纯黑的眼眸没有任何高光,像能扭曲光线黑洞,又似充满窒息感的深海。
瞭望者产生了被什么盯上的毛骨悚然感,之前心头的不确定烟消云散。
这只能是他们的人。
吉他手径直走到酒保柜前,用右手食指关节敲了敲柜台,他戴着黑色的战术手套:
“一杯卡沙夏,加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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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酒厂的接头方式还停留在上个世纪。
不过经久不衰意味着好用,而且十分有大型地下犯罪组织的仪式感。
所以川上济很喜欢。
川上济在酒厂瞭望手的引导下进入酒吧的地下一层,也就是酒厂内部人员的地盘。这个据点他没来过,所以需要人带领。
“谢谢。”
与兢兢业业带路的瞭望手分开时,川上济冲对方笑了笑,道了声谢。
不知为何,后者吓得不轻,含糊地回礼后跑得比兔子还快。
又被嫌弃了呢,真令人伤心。
川上济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带眼镜,他知道自己不带眼镜时是有点吓人。
川上济耸耸肩,有节奏地摇晃手中酒杯。冰块发出好听的碰撞声。他以毫不迟疑的步伐向据点深处走去,仿佛已来过千百次。
像往常一样,川上济在某个位置隐蔽,视野甚佳,攻守兼可的半开放包厢找到琴酒一行人。
啧,有新面孔呢。
两名男子,其中一位戴着针织帽,留着引人注目的长发,另一人则穿着黑色卫衣。两人都背对着他。
看来是组织里新兴起的威士忌组,不过只来了两位,苏格兰和黑麦。
川上济在米花町做任务时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单方面的,他们没有注意到他。
因为朗姆看重的新人混在其中,川上济出于好奇顺手查了查威士忌组。
威士忌组有三人:
代号波本威士忌的安室透,代号苏格兰威士忌的绿川影以及代号黑麦威士忌的诸星大——也就是川上济一直很好奇的那个800码狙击手。
说实话,这个配置很诡异。
因为三位都是新人,还都是在半年内得到代号的优质新人——组织常规流程要攒上至少半年的资历才能拿代号,还都是威士忌酒。
就有种看着一批酒一起出栏——啊不,一起出厂的诡异舒适感。
川上济不动声色地靠近。
琴酒早就发现了他,十分默契地不动声色;伏特加不在;基安蒂忙着保养狙击枪,科恩像往常一样呆若木鸡。
于是川上济十分顺利地走到两瓶新酒身后,他猛地拉开苏格兰身边的空椅。
“各位好呀!”川上济轻快地打招呼。
很明显两位新人被吓到了,肌肉紧绷,若不是场合不对已拔出枪来。
然而川上济受到了同等的惊吓:
【滴——捕捉到关键人物:苏格兰威士忌(???)】
【获得人物点:5】
【当前人物点:17】
【滴——捕捉到关键人物:黑麦威士忌(???)】
【获得人物点:5】
【当前人物点:22】
是系统。
从雪莉之后这玩意儿就再没了动静,川上济都快把它忘了,结果今天突然诈尸。还同一时间识别了两个关键人物。
获取的人物点都是五点,和之前雪莉与阿马尼亚克的一点比起来显得相当重量级;真实姓名处是问号,说明他们用的不是真名。
之前阿马尼亚克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川上济经过一番调查发现他的真名为伊森本堂。
不过混他们这行的有花名很正常,川上济有种感觉,再查下去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他停止了调查。
显然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川上济停顿的时间有点长。为了掩盖这点不自然,他浮夸地侧过上半身,打量着苏格兰和黑麦两人。
“啊,新人呢。”
“卡沙夏,给我坐下。”似乎看不过川上济在这丢人现眼,琴酒有些嫌弃地出声,“你是打算去卖艺吗?”
“如果你觉得我拉低组织逼格的话,可以单方面假装不认识。”川上济坐在苏格兰身边,“我不会抱怨的。”
怎么了?这身不挺时髦的吗?川上济觉得与酒厂很搭。
基安蒂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解释:“他上次被当做未成年拦了。”
“别这样揭我短吗,基安蒂。而且我这打扮与上次无关。”
被拦那件事纯属意外,真的纯属意外。
除了外貌,气质也相当能影响他人对年龄的判断。像是贝尔摩德,把气质调整好了,哪怕不易容,去演个长相美艳却内心单纯的女高中生也全无压力。
川上济的演技也不差,以他目前二十四岁为基准上下波动十岁,从十四岁到三十四岁的气质他都能完美演绎。
上次在米花町,因任务需要川上济倾情出演了一名国中生,结果与组织接头时一下子气质没调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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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被拦了。
就很离谱。
那时任务还没结束,身份要保密。为了混进据点,川上济临时发挥,编了一个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故事。
大意是:叔你就放我进去吧,我女朋友和我闹矛盾要寻死,我现在在到处找,就让我进去看一眼她在不在……
然后川上济被一边旁观他丢人全程,快笑疯了的基安蒂领了进去。
幸好没人敢嚼代号成员的舌根,再加上基安蒂长年与科恩绑定出现,才没出现例如“我的黑道女友”之类的奇怪流言。
只可怜了那名外围成员,知道实情后看见他时脸都是绿的。
“被拦了?”琴酒疑惑皱眉,然后似乎想通了些什么,冷笑着瞥了川上济一眼,“活该。”
“嘁。”川上济翻了个白眼。
像琴酒这样成天一脸煞气,伪装技术为负,任何易容都救不了的家伙还骄傲上了?
相比起琴酒的不屑,其他小伙伴就友善多了。
基安蒂对川上济的打扮做出中肯评价:“其实这身不错,卡沙夏。你可以适适深色口红与眼影。”
“烟熏妆吗?”川上济思索,“可以的,下次我试试。”
第三十七章 你们很靠谱
虽然表面上镇定自若,坐在卡沙夏边上的苏格兰其实有点发懵。
卡沙夏别出心裁的登场方式让他汗毛倒竖:这是他第一次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人接近。
不止是他,敏锐程度毫不逊于他的黑麦威士忌也没有发现丝毫端倪。
这让苏格兰又一次切身体会到组织的卧虎藏龙。
如果卡沙夏是心怀恶意的敌人,他很有可能已经身首异处......
不,他们本来就是敌人。
苏格兰和安室透一样,是公安潜伏在组织里的卧底,本名诸伏景光,化名绿川影。
半个月前,诸伏景光刚刚得到代号苏格兰威士忌。这是他第一次在与安室透分开的情况下参加由琴酒主导的任务,也是在得到代号后第一次参加大型任务。
此次任务对他日后在组织中的晋升十分重要,因此苏格兰严阵以待。
在卡沙夏来之前,气氛和苏格兰想象中的一样沉寂严肃;而在卡沙夏来之后......
画风突变。
卡沙夏看上去很年轻,一身非主流的打扮与他们格格不入。而且这家伙来了没多久就热烈地与基安蒂探讨起眼影和口红的用法,成功地把任务前压抑的等待变成了聚众聊天。
聊到火热之处似乎还打算上手实践一下。
“基安蒂,卡沙夏,安静。”
伯莱塔已经掏了出来。琴酒深吸一口气,感觉血压直往上升。
卡沙夏哪里都好,工作积极,效率奇高,干活利索,随叫随到,就是执行任务时总能带歪气氛。
再加上基安蒂那个疯女人本就有话痨属性,只不过之前和他,和听他话的伏特加还有一天说不了一句话的科恩聊不起来。
而卡沙夏一来,简直像是水遇上钠,这两人凑到一块能从任务开始吵到任务结束,活像两只聒噪的乌鸦。
比如说狙击时互相抢人头,时不时来几句嘲讽。执行任务中无法在公共通信频道里嘲讽就在任务结束后嘲讽。
琴酒又不能因为队友喜欢讲话给他一枪,而且卡沙夏做任务从未失误,还让他挑不出错来。
烦不胜烦。
所以最新一批酒酿好后,琴酒十分愉快地服从那位先生的命令,把卡沙夏扔去了米花町。
他宁可盯着身份可疑的黑麦威士忌也不想盯着卡沙夏这么个烦人玩意儿。
“你好无聊啊,琴酒。”基安蒂白眼翻到天上。
“行吧行吧。”卡沙夏在上司的“友好”劝诫下选择从心,安静下来。
然后没多久卡沙夏迅速给自己找了个新乐子:
他把一块泡腾片丢进酒杯里,又不知从哪里掰下来一根木刺,对着在酒里沉沉浮浮的药片戳来戳去,玩得不亦乐乎。
并成功吸引了两名新人的目光。
什么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这就是。
若不是会影响任务,琴酒十分想把卡沙夏揍到半身不遂。
他们等了半个小时十三分钟。
期间琴酒一直在用眼神凌迟川上济;苏格兰和黑麦两位新人也正大光明地打量他;甚至保养完狙击枪的基安蒂也盯着他发呆。
而川上济自顾自地玩着泡腾片,在一众人目光的洗礼下岿然不动。
他只觉得琴酒越来越像一位盯着差生的班主任,虎视眈眈,生怕他带坏了单纯的好学生。
啧,酒厂版最美教师,爱了爱了。川上济开始脑补。
最后一名成员伏特加姗姗来迟,人员到齐,琴酒一声令下他们开始行动。
此次任务很简单,在川上济看来甚至有些无脑。
黑吃黑的帮派吞并而已,某个不知情的炮灰组织占了酒厂的地盘。
占地盘事小,问题是那个地盘存有组织的研究资料。
对于研究组隔三差五就丢资料的事,川上济很想吐槽。
研究组的总负责人是个留档狂魔。提个计划留个档,计划中止留个档,计划完成留个档,做次实验留个档,成功留个档,失败也留个档……
而药物研究是个不断试错的过程,一款药剂下来实验次数——还不算人体实验,千次起步。
没事干的时候,川上济一个上午就能霍霍出几百个G的垃圾来。
这导致研究组的绝大多数资料都是废的,搁在研究者手上没有用。
但又不能泄露出去,问题是资料还多,还有些是纸质的,还总是转移来转移去。
所以隔三差五地丢。给行动组平添了很多工作量。
像这种类型的收尾任务是基本操作,身为老油条的川上济十分放松。
相比起来,新人就有些紧张。
“有些紧张对吗,苏格兰?”川上济笑着问。
苏格兰的一双猫眼也弯起笑意,他温和地回答:“毕竟是这种规模的任务,人之常情。”
居然还认真回答了吗?
和看上去的一样好说话呢。川上济想。
琴酒把他和两位新人安排在一起,自己则带着原班人马前往任务地点。
苏格兰开车,川上济坐在副驾驶座;黑麦威士忌则占了后座。川上济感到到黑麦正通过前置驾驶镜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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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系上安全带,卡沙夏。”苏格兰提醒。
“谢谢啦。”川上济无比自然地道谢。
很明显两位新人都不是健谈的类型。不像基安蒂,川上济只用稍稍引导就能从对方的言语中得到很多情报。
安安静静地有点无聊,川上济随便挑起个话头。
“唔......其实琴酒应该觉得你们十分靠谱。”川上济慢悠悠地分析,“毕竟他把我和你们安排在一起。”
“何以见得?”
汽车行驶上高架桥。后座一直一言不发的黑麦却开了腔。
川上济短促地笑了一声。
“因为琴酒很烦,他一直觉得我是个刺头,需要人盯着。反向推断......你们肯定很靠谱呢。”
川上济抬起头,他看向前置后视镜,与黑麦威士忌四目相对。
川上济发现黑麦有双墨绿色的眼睛,和琴酒很像。十几秒钟后,黑麦不动声色地把目光移开。
“承蒙谬赞。”黑麦说。
沉默又重新笼罩于三人间,川上济知道频繁挑起话头会起到相反效果。
他用右手托住下巴,闭眼假寐。一边在大脑中绘制着他们的行进路线。快到目的地时,川上济睁开眼。
琴酒黑色的保时捷出现在视野中,逐渐放大。苏格兰将车停在琴酒旁边。
川上济解下安全带,打开车门,在车尚未停稳时便跳了下来。
“该执行任务了。”
第三十八章 屠杀
卡沙夏一行人上了天台。
良好的狙击地,视野开阔,居高临下,700码左右的距离处就是他们任务目标的据点大楼。
灰色头发的黑衣吉他手走在最前方,脚步还带着几分雀跃。紧跟着的是苏格兰,黑麦威士忌殿后。
卡沙夏的后背与脖颈露在苏格兰的视野里,毫无保留。
在此之前苏格兰从未见过如此,如此......心大的代号成员。
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毫无防备地坦露要害,好像他们不是在黑暗里撕咬彼此的恶狼,而是真能托付后背的队友。
而且卡沙夏对他们的态度也倾向于友善。
如果零在这里,估计会用言语试探一番。苏格兰思考着。
不过苏格兰在组织里立的是性格温和但沉默寡言的人设——也与他本来的性格大致相同,比起主动试探,他更倾向于暗中观察。
苏格兰看着卡沙夏半跪在地上,打开吉他包,从中拿出半拼装的狙击枪把零件组装上去。动作灵巧,行云流水。
极快的手速让苏格兰想起自己两个擅长拆弹的好友。
他在卡沙夏身边找了个位置,也架好狙击枪。黑麦则没和他们的凑在一块,另找了个地方。
“我们此次任务要做什么?”犹豫了一下,苏格兰问道。
没错,直到现在,苏格兰甚至不知道任务是什么。
邮件里没通知,琴酒也一副莫讳如深,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的样子。
“我们的话,杀掉视野中出现的所有人就行了。”卡沙夏回答。
他侧过头,又对着苏格兰笑了一下:“很简单的,对吧?”
很简单的。
轻描淡写,甚至还带着几分鼓励新人的味道。仿佛他们接下来要做的是不是杀人,而是打扫房间解数学题之类的小事。
苏格兰赞同地点点头。
心里猛地一沉。
他意识到面前的青年哪怕看上去再温和再友好也是组织的人。
再联想之前卡沙夏在酒吧与基安蒂的对话,被人当成未成年拦过......
卡沙夏可能也就20岁出头吧。
“苏格兰,我24岁了哦。”卡沙夏冷不丁出声。
想法被人戳中,苏格兰猛地一僵。
这反映似乎娱乐到了卡沙夏。
“我猜得准吧。”他看上去很得意,“你的疑惑实在是太明显了,几乎要从你的眼睛里溢出来。”
卡沙夏用手按住自己的右眼,然后往外展开,做了个夸张的手势:“就像这样。”
“你们要聊到什么时候?”
苏格兰的耳麦里突然传来琴酒冷冰冰的质问。看卡沙夏迅速垮下来的表情,他也得到了同等待遇。
琴酒用的是公共频道。
“卡沙夏,你再拉着新人讲话,就给我写个两万字检讨。”
“行吧行吧。”
灰发青年很不爽地“啧”了一声,冲苏格兰比了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不情不愿地安静下来。
闹剧时间结束。
川上济回顾了一下刚才的表现。啧,演得有点上头呢,好像表现得过于神经质了一些。
就在与苏格兰的几句简短交谈中,川上济到账了三点人物点。
和之前雪莉那种一点一点往上加的风格比起来,慷慨无比。到现在川上济对人物点的获取方式也总结出了大致规律。
加深关键人物对你的身份认知,改变关键人物的既定命运。这是系统记事本上给出的两点方法。
如何改变关键人物的既定命运川上济还没有头绪。但是加深关键人物对你的身份认知……翻译一下,在关键人物面前装成大坏蛋就行了。
最好演得高端点,先看上去正正常常的,再猛地冒出来几句变态感十足的话。强烈反差下得到的人物点肯定更多一些。
零点看书网
本色出演,十分简单。
至于什么样的人会被识别为关键人物……川上济有所猜想。
但是目前样本只有阿马尼亚克,雪莉,苏格兰与黑麦4个人,偶然因素占比过多。
“任务开始。”琴酒在公共频道里下令。
三人打起精神。
远远地能听到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以及纷乱的脚步。
目标大楼里有什么东西发生了爆炸,连川上济这里都能感受到震动。仿佛是火山喷发,滚滚浓烟涌向苍白色的天空。
大楼在酒厂一众人眼中焚烧起来。
中规中矩的任务手段。
失火大楼里的人只有两条逃亡路线,一条向前,一条向后。前路由卡沙夏三人负责;基安蒂与科恩则包围了后路。
所以说,两条路线上共有五名狙击手严阵以待。他们只用无脑围着打就行。
至于潜伏进去放火的人,结合酒厂的人力资源推断,应该是威士忌组里一直没影儿的波本了。
有人从大楼里窜出来,疯狂奔跑着。火焰在他身上燃烧。川上济按下扳机,那道人影应声倒地。
很快,更多人从大楼里涌出。
三人分工明确,苏格兰占据中路,黑麦与卡沙夏负责两边。
鲜血将水泥路浸洇成褐红,铺就了一条通往地狱的路线。任务目标们已经发现了狙击手,可身后是就是肆虐的烈火与致命的毒烟。
他们没有任何选择,只能踩着同伴软绵绵的身体前赴后继地奔向另一条死路。
这根本就是屠杀。
“屠杀呢。”川上济轻柔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动作利落,一下又一下扣动着扳机。
弹无虚发。
[获得人物点:2]
[当前人物点:27]
唔,这两点应该是来自于苏格兰。
苏格兰分了神,因为他打偏了一枪。作为作俑者,川上济十分热心地帮忙把那一枪补上,虽然后者大概率不会感谢他。
出现的人渐渐地少了,一片黑色脑袋里突兀地冒出来一个金毛。
是波本。
没想到他现在才撤离。
川上济有些惊讶,这种为了组织任务舍身忘我的精神值得所有员工学习。
不过效仿就不必了,自己的命更要紧。
波本看上去灰头土脸,狼狈至极。他背后着了火,不得不在满是尸体的地上滚了两圈,又沾了一身血。
波本半蹲在地上,精疲力竭。
川上济移动狙击枪,瞄准,波本淡金色的脑袋出现在他的准镜里。
手指下按,川上济毫不犹豫地一枪打过去。
第三十九章 选一个吧
零!!不要!!!
苏格兰的灵魂在尖叫。
优秀的卧底素养让他把所有的异常憋了回去。卡沙夏的动作太快了,那枚子弹以无法逆转之势射向他的好友。
苏格兰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卡沙夏可能不认识波本。
出乎苏格兰的意料,那枚子弹贴着波本的脸颊射了过去。精准地没入紧跟在波本身后的,另一人的胸膛。
那个人握着把匕首,正打算刺向金发青年后背。
“原来如此。”
苏格兰听到卡沙夏喃喃自语:“撤离得这么晚,二五仔的身份被发现了吗?”
一句“二五仔”,内涵到的人有点多。
苏格兰已经吓木了,他看着劫后余生的波本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跑出他们的视野。
在卡沙夏动手时,他是真觉得波本会血溅当场。
“让我想想……魂兮归来。”
耳畔炸响惊雷,原来是卡沙夏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苏格兰猛地侧过头,下意识地躲闪。
他有些无语地看着卡沙夏。
“抱歉。”后者笑得人畜无害,“我看你好像在发呆。”
卡沙夏直起身体,蹲在地上,快速收拾狙击枪,一边语速极快地向他与黑麦解释:
“琴酒喊我过去,我得先走一步。你们可能要等上个十来分钟盯一盯漏网之鱼。啊,对了——”
装好吉他包,卡沙夏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瓶子,放在地上。
“医疗部的创口消毒剂,镇痛,能防止感染。”他介绍道,“烧伤很受罪的,我觉得威士忌组的第三位成员需要这个。”
灰发青年背上吉他包,站起身。比起弹无虚发的狙击手,他更像是名玩摇滚的中二小年轻。
“就这样,我先走了,再见。”
卡沙夏冲两人挥了挥手,迈着与来时同样欢快的步伐离去。
琴酒发来定位。川上济迅速找了过去。他感觉自己像一只任劳任怨的召唤兽。
“有什么事?”
若不在意琴酒正把枪对着川上济,两人间的气氛还是很友好的——单方面友好。
琴酒盯着他毫无波澜的笑意几秒,冷笑着放下枪:“你迟早会栽在你那改不过来的臭毛病上。”
人还迟早会死呢,也没见谁放弃活着呀,对吧?
“啊,多谢教导呢。”川上济礼貌笑得很开心,“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吗?真让人——”
“三千字检讨,别忘了。”
让琴酒不顺眼的笑意终于消失了,卡沙夏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什么?”
“那位先生的命令。”
琴酒幸灾乐祸地看着卡沙夏一脸憋屈地把脏话咽下去。
酒厂里能压住卡沙夏性子的就那一个,但有那一个就够了。
“琴酒。”卡沙夏语气幽怨地提议,“你有没有觉得总拿这些琐事去打扰先生有些不合适......”
“那位先生很关心你。”
......这种关心谁爱要谁要。
酒厂那么多员工能不能不要只盯着他川上济一人祸害啊。
泼完冷水,琴酒谈起了正事:“这一批新人,你选一个当搭档。”
选搭档吗?
米花町乱七八糟的事很多,但川上济只用负责重要任务,而且这些重要任务有三分之一琴酒会插手。
妥善安排一番完全忙得过来,也就是说他不需要搭档。
所以是监视新人?入职后的忠诚度考察期?
琴酒接下来的吩咐和川上济想的一样:“这批新人都很不错,相对的,是老鼠的几率不小。”
“不是所有能干的成员都是卧底。琴酒,你这是刻板印象。”
“闭嘴。”
让他选搭档还让他闭嘴?说实话,这操作有点困难。
“那个金毛的是波本吧,能选他吗?我觉得他在尸体上打滚的样子很有意思。”
琴酒瞪了他一眼,表情难以言喻。
“那个是情报组内定的。”
“那么黑麦?长发也不错啊……”川上济装模作样地思忖,“算了,黑麦留给你,我选苏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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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川上济一开始中意的就是苏格兰。
波本日后肯定要分流到情报组,朗姆不可能让他和自己这种祸害凑到一块,就算要过来当搭档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调开。
黑麦的气场和琴酒太像,影响搭档体验。而且黑麦威士忌加入组织的方式十分神奇。
简言之,是与酒厂的一个外围成员谈恋爱进来的。
谈恋爱进来的没什么,组织里被人当尸体抬进来的都有。主要是与他恋爱的那个外围成员名为宫野明美,是雪莉的姐姐。
四舍五入,黑麦与雪莉沾亲带故,川上济又和雪莉同在研究组,最好避一下嫌。
相比起来,苏格兰就很不错,不但性格脾气都对川上济胃口,而且还没什么顾虑。
至于为什么选的时候挑拣一番……川上济觉得,自己要是选得太急切了,琴酒说不定会做出他要A,故意给他B的屑事来。
对,没错,有前科的。
例如团队任务时川上济请缨负责远程狙击,琴酒硬是把他拎去潜行刺杀,事后还讽刺一顿他的体术。
琴酒这人就特别看不惯他在行动组时快活的样子。
“苏格兰吗?那么他归你了。”琴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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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结束。
苏格兰握着那个小喷瓶。
纯白色的,上面贴着医疗部的标签,隔着塑料能感受到液体的微凉。
苏格兰曾在酒厂白大褂们的药品柜里看见过,的确是上好的疗伤药。
但是……这是一名组织成员给的。
酒厂内部勾心斗角是常态。
同伴是个贬义词,信任是句骂人话。虽然代号成员禁止互相残杀,但落井下石的比比皆是。
他们公安的人与黑麦磨合许久,才勉强承认对方比较靠谱,不会随便坑队友。
任何善意背后都有其他目的。
不过初次见面,卡沙夏没有动机给他,或着给波本下绊子。
一旁的黑麦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格兰:“卡沙夏对你很感兴趣。”
“或许吧,组织里的怪人不少。”苏格兰回答,“卡沙夏的危险程度不会低。”
在此次任务中,在明知组织成员不可信任的情况下,苏格兰竟不由自主地对卡沙夏放松过警惕心。
“真实性格或者伪装……一半一半吧。”黑麦评价。
手机传来震感。苏格兰连忙查看,是琴酒发来邮件,让他们和波本一起撤离。
第四十章 新搭档苏格兰
苏格兰与黑麦下了楼,走到半路,波本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
近看,更是惨不忍睹。
金发深肤的青年姿势僵硬地弓着后背,满身血腥味与皮肉焦糊的气息。血与泥把他的浅色头发粘成一撮一撮的,呈现出巧克力的褐色。
但比起外表上的凄惨,他看上去精神极好。
“黑麦你的枪怎么打的,你是故意的吗?!”
波本怒气冲冲地兴师问罪,他的狙击水平也不差,自然能察觉到擦着他过去的那一枪带着炫技的意味。
兴师问罪到一半,波本从黑麦威士忌万年不变的僵尸脸与好友苏格兰无奈的眼神中推理出另一种情况。
“琴酒手下又来新人了?”波本不爽地皱眉,“怎么感觉和黑麦一样缺德?”
“可能以那种方式认识你,对方有点惊讶。”黑麦威士忌语气平静。
“你——嘶!!”
若不是烧伤的痛楚截了波本的话头,这两人会像往常一样,照流程走一遍鸡飞狗跳的日常。
苏格兰叹气,动作娴熟地把黑麦与波本隔开。
“行了,你们两个。”
在苏格兰的劝阻下,波本勉勉强强地放弃找茬。
因伤势影响,波本没法以正常速度行走。黑麦没等他们,也不打算和波本掰扯,一个人扬长而去。
苏格兰与波本落在后面。
“波本,你怎么样?”
苏格兰温柔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既不疏离又不热情,但担忧却几乎要从他眼神中溢出来。
没事,我很好。波本同样用目光回应。
为了隐藏两人的真正阵营。对外,他们在组织里只是关系不错的队友,因此一切关心却要埋在客套之下。
波本面色阴郁,他发挥了自己身为情报人员的特质,轻声问:“那个人是谁?”
“代号卡沙夏。”苏格兰回答,“狙击水平和我相当。”
与苏格兰水平相当?波本思索,那可以算是行动组里顶尖的一批了。
“卡沙夏?”波本自问自答,“巴西白朗姆酒?不,好像不是朗姆酒。没听过这个代号。”
苏格兰压低声音把任务期间卡沙夏的表现描述了一边。
“敏锐,跳脱,神经质,以及恶劣。”波本通过苏格兰的描述侧写出卡沙夏的性格。
“能随口猜中你的心思,他的推理能力不会差,至于有些刻板浮夸的动作.....表演性人格吗?”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有点僵,波本下意识地直起腰,痛得表情扭曲了一下。
苏格兰想了想,还是掏出那瓶白色伤药,递给波本。
“能用吗?”
波本在手背上喷了一点,凑近嗅了嗅:“可以用,是好药。”
“回车上后我给你上药。”苏格兰说。
两人加快脚步。早已到达目的地的黑麦威士忌正慢悠悠地倚在车边抽烟。
“我帮波本上药。车你来开。”苏格兰把车钥匙扔给黑麦。
波本不爽地哼了一声。
伤口很大,呈现出诡异的粉色,正往外渗着体液,边缘蓄着一连串黄色水泡。
衣服半黏在伤口上,苏格兰不敢扯,他小心翼翼地用剪刀把衣服分开。在此过程中波本一直倒抽冷气,身体却一动不动。
只是浅II度烧伤。
苏格兰十分庆幸,伤口周围红黑色的不明物体是烧焦的衣物而不是皮肤。他把药剂均匀地喷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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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剂干涸后在伤口上结出一层白膜。波本一直隐忍的表情平和下来。
苏格兰甩了甩发酸的手,贴在他腿侧的手机轻微震动。
苏格兰查看了一下邮件,他的表情逐渐冷肃。
怎么了?波本用眼神询问。
酒厂针对个人的任务往往需要保密,波本不能直接询问。
“没什么,”苏格兰笑了笑,“可能以后我们三个人要分开了。”
他回忆了一遍琴酒的命令:
以后你的固定搭档是卡沙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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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
米花町,帝丹高中附近,上午8:10分。
今天是工作日,人流匆匆,快要迟到高中生们争分夺秒地冲进学校。
苏格兰穿着雾蓝色卫衣,背着贝斯包,提着笨重的旅行箱,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陷入沉思。
所以为什么卡沙夏要把接头地点定在这里呢?
“这年头的犯罪分子……都这么嚣张的吗?”他喃喃自语。
“和嚣张无关哦,大隐隐于市么。”卡沙夏的声音突兀地在苏格兰身后响起。
无声无息,跟鬼一样。
苏格兰转过身,下意识地肌肉紧绷。
他已经被卡沙夏吓出经验来了,反应没有第一次那么剧烈。
卡沙夏依旧是一身不良少年风,这回他带了眼镜,圆形耳环变成了星星状。
“早来了十分钟呢,很守时哦,影君——话说我可以称呼你影君吗?”
卡沙夏动作自然地从苏格兰手上拿过行李箱,好像他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般。
“当然可以。”苏格兰跟在卡沙夏身后,“你的名字是什么?”
“川上济,Kawakami Sumi。”卡沙夏顿了顿,“称呼随意,名字或姓氏都可以。”
“Sumio?(澄生)”苏格兰没听清。
“Sumi,済。结束,终止的意思。”卡沙夏解释,“当然,一般‘済’作人名时不会取这个音。”
听上去不是真名。Sumi也有烟灰墨的意思,倒是和卡沙夏的发色一样。
两人进了居民区,行李有些重,两人一人抬着一端。
“是真名呢。”卡沙夏冷不丁冒出一句。
苏格兰手一抖,箱子磕在地上。
第二次了,卡沙夏猜中他的想法。
“不,这是种很有意思的聊天技巧。”卡沙夏解释,“首先分析出听众会有的大致想法,然后迎合这种想法作出笼统的回应。就算没猜中也没关系,因为回应能与之前的聊天内容对上,所以听上去也不会太突兀。”
“十分适合用于装13或炫耀。”卡沙夏耸耸肩,“我最近一直在研究这个,挺好玩的。”
苏格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卡沙夏。
这种自来熟又话痨的性格……他就没想过组织这种血腥恐怖气氛压抑的地方会有这种人。
“其实你猜得挺准的,卡——川上。”
“啊,多谢捧场。”卡沙夏很开心,“多来几次,等你有了心理准备就不怎么灵了。”
第四十一章 太令人感动了
苏格兰真的太令人感动了。
川上济感叹。
聊天时不会阴阳怪气,不会冷嘲热讽,能够认真听他在说什么,并做出正常人的反应。
说句实话,偌大的酒厂就挑不出几个这么完美的聊天对象。
朗姆根本不想理他,琴酒只会让他闭嘴,基安蒂成天无脑输出,科恩就没张过嘴,贝尔摩德那个屑货三句话不离打探情报,伏特加老躲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很温和可亲人畜无害啊?
至于那位先生……虽然他们很聊得来,但他不在川上济的考虑范围内。
上一个能和他这样正常交流的还是阿马尼亚克。
川上济带领苏格兰走进安全屋,顺便把钥匙递给他一份。
“三室一厅,有厨房有厕所,最左边那间是我的,你可以在剩下的两间中选一个。除了不要进我的房间外,其他的随意。”
“两天后有一次任务,在此之前你先熟悉一下环境。我的安全屋不只这一个,完成任务后我带你去其他几个看看。”
苏格兰打量着他们的安全屋。
大小适中,五脏俱全,干净整洁到没什么人气。
苏格兰甚至觉得,在他们来之前这屋子从没住过人,直至他看见窗台上的绿萝。
郁郁葱葱,长势喜人,盆底部粘着一圈黄色散土,说明被人长时间精心照料过。
“我能看看那两个房间吗?”苏格兰说。
苏格兰得到了卡沙夏的允许,他到剩下的两个房间看了看,最后选定右边的那间。
他放好行李,回到客厅,卡沙夏正倚在沙发上列清单。
“床单,被套,洗漱用品都要现买。正好我要去超市一趟。”卡沙夏询问,“和我一起去吗,还是你自己去买?”
“一起去吧。”
卡沙夏轻车熟路地找进一家大型百货商城,带着苏格兰直奔二楼的日常用品层。
苏格兰听见他在小声碎碎念:“不错,人流量够大,视野开阔,相对安全。”
他在说什么?
苏格兰满头雾水,犹豫了几秒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什么相对安全?”
“啊,我是说谋杀案。”卡沙夏回答,一边侦察着周围的环境,“米花町这地儿很邪乎。你知道平均一天一起杀人案是什么概念吗?”
“嗯……附近开了一家酒厂?”
“想法很危险呢,影君。”
卡沙夏瞅了苏格兰一眼,“酒厂工作强度可没这么高呢。要拒绝内卷知道吗?”
“我们的工作性质特殊是特殊,但总是加班反而吃力不讨好,毕竟组织里只有三种人会这么做:一.卧底;二.琴酒;三.变态。这三种人都不受待见知道么?”
苏格兰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比起试探,那句卧底听上去更像是玩笑,至于谋杀案……虽然苏格兰不想承认,整个东京都差不多这个样子,虽然米花可能的确多一些。
而且新搭档在私底下编排琴酒,他是当做没听到呢,还是没听到呢,还是没听到呢?
“顺便提一句,我当着琴酒的面也敢这么说。”卡沙夏补充,“在资历熬出来前,你别跟着学。”
“忽然感觉我们公司氛围还不错。”
“承蒙厚赞,恭喜你掌握了酒厂式幽默。”
两人叉开话题,开始聊些别的,期间川上济一直侦察着周围环境。
也就初来乍到的苏格兰会拿米花町的谋杀率开玩笑。
川上济心中叹了口气,满是过来人的沧桑。
在米花町生活是个什么概念?
出门溜达,有五成概率会看到呼啸而过的警车,有四成概率会成为案件的目击证人。还有一成概率会成为犯罪嫌疑人。
川上济就不小心和被害人擦肩而过。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擦肩而过,结果就被当成嫌疑人三审五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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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川上济做任务和搞事时就没被逮到过。
最后还是一位路过的,名为工藤新一的初中生把凶手找了出来。
只能说米花町的警察们很有进步的空间。
话说回来,苏格兰在这一块活动,很有可能因不可抗力与警方打交道。也不知道他“绿川影”这个身份有没有破绽。
川上济思忖,苏格兰一个新人,手上应该没什么灰色渠道。回去后可以给他多弄几套假身份。
买好东西——在拿泡面与柠檬糖时,川上济对苏格兰不赞同的眼神视而不见——结完账,川上济从苏格兰那里拿走小票。
“可以找公司报销。”他向苏格兰解释。
“这也能报销?”苏格兰对组织的人性化叹为观止。
“啊,我能报销。”这可是川上济给自己争取来的福利。
可能是组织怕他脑子一抽跳槽吧,川上济的工资卡在那位先生那里。
钱不在自己手上没什么安全感,川上济以此为理由从先生那儿要到了最高的报销权限。
一言蔽之,只要发票拿过来,什么都能报。
苏格兰懂了,应该是卡沙夏的私人渠道。
“这应该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的每一任搭档都享受过这个福利。”
——————————
无任务,无案件,没有讨厌的上司发邮件,还得到了一个相性不错的搭档。
啧,美好的一天。
安定下来后,苏格兰在自己的房间整理东西。川上济则开始如丧考妣地编那3000字检讨。
虽然他写东西向来快,最多花费四十分钟,但这不代表他乐意写。
上次写这玩意儿还是因为拐带雪莉。但上次是川上济主动写的,这次是被迫写的。
虽然两者的宗旨都是“坦然认错死不悔改”,但主动和被动是两个概念。前者勉强是种乐趣,后者堪比受刑。
于是四十分钟就能弄完的事,川上济边玩边写,硬生生地拖了两个小时。
讨厌的琴酒。
到了中午,苏格兰打量了一番崭新的锅碗瓢盆和空空如也的冰箱,礼貌地敲开川上济的门。
“出去吃饭吗?”
“不用了,我还有事。”川上济婉拒,“你自己去吧,影君。对了,尽量选择视野开放的饭店,发生案件的概率小些。”
川上济不吃别人经手过的食物。密封的袋装食物可以,拉面,街边小吃等能旁观整个制作过程的也可以接受。
和警惕性无关,算是种强迫症。川上济不打算把这个有些奇葩的弱点暴露给别人。
泡面+柠檬糖不香吗?
“那我先走了。”苏格兰说。
第四十二章 吉他与贝斯
苏格兰站在安全屋外,回过神。
威士忌组相互之间混得太熟了,组织把他们调开是迟早的事,苏格兰对此早有心里准备。
波本日后肯定会往情报人员发展,目前看来,黑麦在跟着琴酒混。
而他则被分给卡沙夏。
名义上他与卡沙夏是搭档,而实际上……酒厂并不信任他们。
不过是监视者与被监视者的关系罢了。
但身为监视者的卡沙夏却表现出一副十分信任他的态度。
从某种意义上,这种信任比琴酒的多疑更可怕。
因为苏格兰会在卡沙夏信马由缰的闲谈与温和的态度中不由自主地放松。
他需要不断提醒自己,才能保持身为卧底应有的警惕心。
安全屋内。
川上济对着自己拎回来的一大袋泡面挑挑练练,他听着屋外的动静,大脑下意识地开始分析苏格兰的一举一动。
通过脚步声判断,苏格兰出了门后,在门外站了许久,才走下楼梯。
托超忆症的福,卡沙夏甚至在脑海里描摹出猫眼青年站在门外皱眉思考的样子。
苏格兰在想什么川上济心知肚明。
无非是组织潜规则,和所谓的新人监视期,以及川上济身为监视者,却过于友善的态度。
首先,态度友善与监视完全不冲突,相处和平点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其次,说实话,酒厂人并不都像琴酒一样对身份可疑的同伴上纲上线的。
只要不牵扯到自己,大部分人都对此无所谓,甚至包括朗姆,怀疑是怀疑,只要没决定性证据,用起人来也毫不含糊。
酒厂一视同仁地怀疑新人,对于这一点,他们打工人需要辩证地看待:
组织怀疑你的身份并监视你,组织怀疑所有新人的身份并监视所有新人。大家待遇一样,相当于组织没有怀疑监视你。
所以没必要对此过于紧张,对吧?
当然,以川上济的立场与身份自然不能和苏格兰聊这些。
反正对酒厂的新人而言,忠诚考察期可是难忘的职场体验。川上济很莫得良心地想。
至于对方是不是卧底......
希望不是。
他还挺喜欢苏格兰的,在酒厂里混的正常人可不多。
糊弄完中午饭,川上济登进组织官网,开始刷任务榜。
酒厂行动组的任务发布模式十分人性化:每个月会给代号成员分配一定量的任务,这个是必须完成的。
除此之外,酒厂会把一些时间不紧迫,保密性不强的任务放出来以供员工自己挑选,即选即中,不退不换。工资和待遇与任务参与度直接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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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在酒厂工作的模式很多样化:可以选择像琴酒一样天天996,007,也可以只完成分内任务然后混吃等死。
川上济其实挺向往后者的,但是情况不允许:
首先,他会不由自主地在兴趣驱使下主动接任务;其次,他与那位先生关系密切,若是太浪了可能会被约着聊天。
川上济想找一个能去北海道的任务。
一个月前,他借着贝尔摩德的任务得到自己想要资料,从那份资料里,川上济成功分析出那个组织首领私人金库所在地:北海道。
现在那个金库是他的了。
但没有足够正当的理由,川上济不可能一个人跑去北海道而不受到怀疑。所以他想接一个地点在北海道的任务。
很遗憾的是,这整整一个月川上济都没刷到。
今天一样,没有他想要的任务,甚至连能引起他兴趣的任务都没有。川上济兴意阑珊地关上电脑。
让他想想......
两天后还要带苏格兰出一次外勤,任务怎么规划他已经有了大致想法。
不过还需要去现场侦察一下,正好今天是个不错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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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在一点钟左右回到安全屋。
彼时卡沙夏正要出门,他给苏格兰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晚上会回来,让苏格兰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
卡沙夏看上去对苏格兰干了些什么,和将要干些什么毫无兴趣。
苏格兰还是保持了卧底的谨慎,他没有借此机会联系公安,也没有尝试进入卡沙夏的房间。
苏格兰把买好的菜放进冰箱,给绿萝浇了水。又像一名真正的酒厂人一样,花了近一整个下午保养枪械。
下午五点左右。
苏格兰本想打电话问问卡沙夏晚饭回不回来吃,却发现他没卡沙夏的联系方式——之前卡沙夏通知他接头地点的邮箱号是一串乱码。
于是苏格兰只弄了自己的分量,并惊觉他和卡沙夏关系融洽地也太快了些。
还是威士忌三人组时,苏格兰和黑麦威士忌用了近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才熟到能一起吃饭,虽然有波本一直阻挠的原因。
晚上十点十三分,卡沙夏拖着疲倦的脚步回来。
灰发青年身上多了一个大大的吉他包,他毫不避讳地当着苏格兰的面打开。
里面装的还真是吉他。
有些退色的边缘说明被经常使用,吉他下面垫着满满的硬币纸币,新旧不一。
苏格兰忽然有些好奇卡沙夏去干了些什么。
“你会弹吉他?”
“还行还行,专业水平。”谈起这个卡沙夏得意洋洋,“你也看到了,路人的盛情难却。”
卡沙夏得瑟的模样让苏格兰不禁莞尔:”你不会真去街边办音乐会了吧,组织的任务还包括这个?”
“不包括,但我的个人爱好包括。”卡沙夏回答,“你有擅长的乐器吗?”
“乐器的话,我会弹贝斯。”
“贝斯?”卡沙夏眼睛亮了起来,他右手握成拳,砸向左手手手心,“我们可以一起去开音乐会,到时候收益对半分,怎么样,影君,意向如何?”
卡沙夏看上去很认真。
“有时间的话。”苏格兰回答。
川上济点点头,他想到如果琴酒看见自己带着新人在街边卖唱......
画面太美,难以想象,川上济超级想试试。
带坏新人这件事他最擅长了,川上济就不信琴酒还能在这件事上找他茬让他写检讨。
川上济把吉他包里的钱倒在桌子上,开始分类收拾。
苏格兰看着卡沙夏忙活,灰发青年动作熟练,有条不紊,他一时还插不上手帮忙。
音乐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卡沙夏比他想得要好相处,出于卧底需要,他或许可以更近一步。
苏格兰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把贝斯拿出来。
加入组织后,苏格兰很久没放松地弹过贝斯了。
“你想听听吗?”苏格兰微笑着问。
第四十三章 梦魇
苏格兰的贝斯的确很好听。
川上济觉得自己的小伙伴也太上道了些,以至于他存在性不明的良心都有些痛。
弹到一半,川上济拿起自己的吉他,也加入进来。
轻柔的乐声交织在一起。吉他的音阶比贝斯更高,听上去,宛如错落的雨声奔入地面,在空气中激荡起层层振音。
苏格兰不知道事情怎么演变成这个样子的。双方都默契的没有说话,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两个喜欢音乐的普通人般。
“很让人惊喜呢,影君。”一曲毕后,卡沙夏评价,“音乐总能让人心情变好,从某种意义上,乐器是人类的外置器官。”
音乐能让人心情变好。
苏格兰不知道卡沙夏是否看出了什么,他只是微笑着回应以沉默。
时间有些晚了,两人互道晚安。
在一个陌生环境里,苏格兰以为自己会失眠。但事实与想像中完全相反,他入睡得很快。
或许是思绪难得放松下来的原因,梦魇悄然而至。
苏格兰回到了天台。
血,满眼刺目的鲜血,涂抹着联通他与任务大楼的地面,仿佛人体沿伸的动脉破裂,血的浪潮向他涌来,将他吞噬。
下一秒他又置身于枪林弹雨中。
依旧是血,一具具温热的尸体倒在苏格兰身边,血水泛滥而温热,粘稠如泥沼,他在其中艰难前行——
苏格兰看见了波本,他看见了降谷零。
幼驯染的额上被凿出一个血洞,他的神情还是生气勃勃的。只是一双紫灰色的眸子空洞的看着他。
“景光,你来了啊。”
降谷零在他的面前下陷。血从他额上的弹孔争先恐后地涌出。诸伏景光狼狈地扑上去,他想去拽住零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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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徒劳,无数只手拉扯着他,向后拖拽,他和零的距离越来越远——
“不要!零——!”
诸伏景光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呼喊着什么,血水涌入他的口鼻,染红他的视野——
但他仍能看见,子弹,尸体,手下亡魂怨毒的眼神,无数人摇摇晃晃地围上来,苍白青紫的死人面孔……
他们的嘴一张一合,从模糊嘈杂的呓语到震耳欲聋的宣判——
“下地狱吧,诸伏景光。”
“下地狱吧。”
......
苏格兰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
肌肉痉挛,汗如雨下,血腥味充斥着口腔。梦境犹如一只狰狞的巨兽用獠牙撕扯他。
苏格兰想吐,过了几秒钟他才意识到,应该是自己无意识中咬破了嘴唇。
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里他一次次沉沦于这样的噩梦。
一,二,一,二……呼气,吸气......放松,放松......
过快的呼吸让苏格兰眼前发黑,他缓缓调整,公安的卧底训练课程里包括这些。
他想起天台,想起鲜血染红的地面,波本烧得不成样子的后背,卡沙夏纯黑色的眼眸看着他,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洞。
还有乐器,吉他与贝斯,血粘在琴弦上只会弹出肮脏的音乐。
苏格兰为之前他感受到的放松,甚至少许欣悦而羞愧。
而在羞愧之中还有一种扭曲的成就感——他找到了永不松懈的办法。
牢记这一点就够了:
他所处之处,放眼望去皆为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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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整。
川上济睡不着,或许是进行了现场侦察后摄入了大量信息的原因。他的大脑正处于高度兴奋状态,不停地向他传递一条信息:
睡你那个啥起来嗨。
川上济从善如流地起床。
多了位舍友,川上济自然不能以扰民的方式嗨。他蹑手蹑脚地溜到客厅,打开电视,随便挑了了一部电影看。
凌晨三点四十七分。
川上济感觉到有人走进客厅。
这个安全屋只有两人,根据枚举排除法另一个人只能是苏格兰。
川上济回过头。
苏格兰站在房间门口,察觉到电视的微光后看向他,神情晦暗不明。
头发凌乱,眼神呆滞,下嘴唇有创口,衣服上沾着汗渍。
看来他的新搭档有些认床呢。
“做噩梦了,影君?”川上济猜测。
苏格兰愣了一下,如梦初醒。
他打量了一下趴在沙发上打瞌睡的川上济和电视屏幕。
穿着带血白衣,长发拖曳的女鬼钻进镜头,把倒霉的主角吓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大半夜看鬼片,真的很有闲情雅致。
“还没睡吗?”苏格兰轻声问。
“啊,生前何须多睡,死后自会长眠。“川上济懒洋洋地解释,“多姿多彩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所以是做噩梦了吗?”川上济再一次轻柔地询问。
苏格兰沉默了半响,回答:“只是睡不着罢了。”
睡不着吗?川上济轻笑一声:“看来挺巧,我也睡不着。一起来看电影吗?”
看鬼片?
苏格兰下意识地想拒绝。
头晕脑胀,尚未褪去的梦魇还在耳边窃窃私语,苏格兰现在不想看见任何与血和尸体有关的东西。
看来是对鬼片适应不良。川上济从苏格兰的迟疑中分析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他退出影片,有点开另一部。
纪录片。
拍摄的是广袤的海洋。镜头延伸入一片蔚蓝,透明的海水里穿梭着花花绿绿的鱼群。
“别忙着拒绝,影君,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呢。”
川上济不走心地劝说道,声音轻的犹如梦呓。灰发青年半阖着眼睛。深渊被微薄的善意掩盖,不情不愿地收敛起自己的真容。
都是这么过来的,别忙着拒绝。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苏格兰背后发毛。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的一切想法在卡沙夏的洞察中无处遁形。
拒绝,遮掩,混淆......毫无意义。
比起拒绝,更好的选择是坦然面对,苏格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川上济旁边。
川上济按下播放键,他没有开声音。
日光下澈,金色纹路在满是细密白沙的海底游走。镜头从珊瑚里穿过,惊走橙色的热带鱼群。
苏格兰通过余光打量川上济,后者蜷缩在沙发里,眯着眼睛,似醒非醒,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比起人,他更像是某种无生命的物件。
苏格兰收回目光,他将自己沉浸在蔚蓝色的海洋里。
强打起来的精神逐渐涣散,一成不变的蓝色水光过于催眠。在他身边,川上济的存在感又低得犹如影子。
苏格兰不断提醒自己,却还是在睡意中败下阵。
极具诱惑力的黑暗袭来,苏格兰睡着了。
第四十四章 苏格兰:掉坑里了
在苏格兰陷入沉睡后。
一直在假寐的川上济睁开眼睛,他关上电视。
“真是麻烦呢,心理铺导可不是我的强项啊……”川上济在心里呢喃着。
平心而论,比起心理疏导,川上济更擅长,且更乐意给别人制造心理阴影。
苏格兰的性格弱点太明显了。
正常人水平的道德标准,共情能力,同情心,以及友善温和的性格——和川上济不同,友善温和只是川上济给自己立的人设,苏格兰是真的性格温和。
换句话说,苏格兰做不到理直气壮毫无负罪感地当一个人渣。
他必须要学会尽快调整自己。因为这样在酒厂很难混下去。
自我调整是在酒厂工作的刚需,川上济兼职过新人教官,据他的了解,九成九的新人在初入职时都会做噩梦。
毕竟世界上没那么多嗜杀成性的变态,大部分人都是迫不得已才混进这一行。
但能熬到代号成员的都有坚韧的神经,苏格兰明显是特殊情况:因自身实力太过优秀,导致心态有些跟不上资历。
其实川上济没义务操心搭档的心理状态。
但是苏格兰是系统识别的关键人物。系统商城的【记忆存档】需要100点人物点,而他当前人物点只有27点,按他这个进度,刷到猴年马月才能积满100点。
目前已知的有效方法,是加深关键人物对他的身份认知,比如说让苏格兰发现他是个十恶不赦的人间渣滓。
可以借鉴雪莉支线的做法:先获得一定程度上的信任,然后来一个愉快背刺。
不过苏格兰和雪莉不一样,首先苏格兰没有雪莉那么好骗,其次他们是搭档关系,抬头不见低头见,川上济肯定不能玩过火......
总而言之,川上济需要实时掌握苏格兰的精神状态。
川上济收起手中的小瓶子。
那是强力麻醉剂,稀释了十倍的C709,也是坑搭档的好道具。
反正迟早要做,今天碰巧遇到机会。川上济回到自己的房间,再次出来时手上多了个注射器。
以及一枚微型皮下定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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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
“我们这次任务很简单。愚弄两名任务对象就行了。”川上济拿着一摞资料给苏格兰介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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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厂发布的任务是破坏两个小型黑道组织的一场交易,以便后续的操纵吞并,时间较为宽松,任务方法不限。
其实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是在两个组织的交涉地点按个炸弹,放个烟花制造混乱。
事后死无对证,加上点似是而非的情报足够让两组织打起来。
但川上济不想这么做,毕竟是第一次带着苏格兰出任务,双人任务自然要搞点骚操作玩玩。
在组织网络技术部的慷慨帮助下,川上济成功截取了两个任务组织的联络信息,并篡改了其中的内容——交易进行的时间点。
并使两个组织收到的时间点错开了一个半小时。
而川上济打算带着苏格兰伪装身份,分别与两个组织交涉,并给交给他们虚假的资料。
“如果成功,兵不血刃。失败的话……可能我们不得不应付一群穷凶极恶的持枪狂徒了。”解释完毕,川上济解释道。
“相当冒险。”苏格兰捋了一遍川上济的计划,“两个组织之前见过面吗?”
“无明确情报证明他们没见过面。”川上济回答,“但是根据我的推断,没有。”
你的推断?苏格兰看了川上济一眼,这家伙未免过于自信了些。
“对,没错,我的推断。”
灰发青年侧过头,眼镜片反射着白光。
“当然,影君要是觉得过于冒险的话,我们也可以尝试一些比较平淡的任务方式。”
这算是激将法么?苏格兰想,“不用了,就按你的计划来。”
啊,成功达成共识。
川上济笑得十分不怀好意:“那让我们开始吧。”
……......
“外貌,衣着,气质,举止……这些都是一个人有意识或无意识中向外界传递的信息。而只要是信息就能混淆,伪装,篡改……从而达到欺骗他人的目的。”
“伪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明晰你想向外界传递的信息是什么。”
川上济把改头换面一番的苏格兰硬拽到镜子前。
要成功执行这次任务,他们两人需要进行一定程度上的伪装。而苏格兰的气质完全不达标,形象也明显不合格。
所以现在,川上济正在对苏格兰进行外貌包装和演技速成指导。
苏格兰打量着镜子里完全陌生的自己。
他换上了一件修身的黑色西装,胡须被刮掉,额前的刘海梳到脑后,看上去老成了好几岁。
“所以你需要我扮演什么?”苏格兰问道,他忽然感觉到自己掉进坑里了。
卡沙夏没动机在任务中给自己下绊子,但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别在那腹诽我啊,苏格兰。”
苏格兰现在已经不会被川上济冷不丁冒出来的话吓到了,他看着灰发青年打开了一个金属箱子。
箱子里有好几种颜色的粉底,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上贴着英文的标签。
惊鸿一瞥,苏格兰认出来其中几种好像是卸妆水。
“你会易容?”
“怎么说呢......会一点吧,”川上济斟酌着回答,“应该算是化妆,达不到你想的效果。”
易容这个定义很宽泛:
贝尔摩德那样毫无违和地伪装成另一个人叫易容;抢劫犯抢银行时,往自己头上套个黑色麻袋也叫易容。
也不能说后者比前者low,好用才是王道。除非你想把抢银行这件事嫁祸给他人,头套麻袋明显比细致易容更省时间。
当然,川上济还没有粗犷到那个地步。
“只能在以你五官为基础的情况下进行面部微调,任何一个资深化妆师都能做到。”
川上济示意苏格兰闭上眼,他娴熟地在对方脸上涂涂画画。
“好了。”
苏格兰的肤色浅了几度,本就有些上挑的眼型被描摹成更加细长锋锐的丹凤眼,右脸颊上被点上了颗泪痣。
睁开眼后苏格兰愣了一下,一瞬间,他甚至以为镜子里的是另一个人——
他的哥哥诸伏高明。
这一瞬间的不自然被川上济捕捉到。
这个反应……
苏格兰明显是通过他画的妆容想起了谁。而川上济只是对他进行了五官微调,能撞脸的......应该是亲戚?
川上济忽然想轻描淡写地问上一句,无论对方回答什么都回应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啧,苏格兰吓唬起来还挺好玩的。
任务当前,不易分心,川上济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唔......感觉还差了点什么东西呢。”川上济打了个响指,“对了,眼镜。”
第四十五章 服从性测试
身为一名平光眼镜的资深爱好者,川上济的眼镜库存无比丰富。
他挑出一副金色边半框镜给苏格兰带上。
“大功告成。”川上济后退几步,打量着自己的杰作:“不错不错,斯文败类的好料子。”
的确很斯文败类。
文质彬彬的西装,丹凤眼使原本温和的目光凌厉起来。川上济把镜子前的小灯打开,金边眼镜反射着白惨惨的光。
“……多谢夸奖。”苏格兰皮笑肉不笑。
“这个笑容更像了呢,你学得很快。”川上济装模作样地鼓掌,“最好再黑暗一点,见过琴酒笑吗——啊,没见过?”
“太可惜了,他那叫教科书式变态笑容。”灰发青年遗憾摇头。
苏格兰并不想当教科书式变态。
“眼神不一定凶,但要平静,死水一样平静。”川上济继续指导,“嘴角微微上挑,幅度别太大,不要露牙齿——你先练一会儿。”
在苏格兰对着镜子演变态时,川上济回到房间,迅速把自己收拾好。
显眼的灰发被短效染发剂染成不起眼的黑色,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他就由一名朋克摇滚风的不良青年变成了公司社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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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社畜拎起一边的公文包,打开门,冲镜子前的斯文败类打了个招呼,“该走了,时间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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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共赢,藤野君。”
川上济笑意温和,他将资料推向谈判桌对面。苏格兰站在川上济旁,双手背在身后,冷漠地观察一切。
在川上济那里急训了半个小时的演技,苏格兰现在正处于一种练到麻木,玄之又玄的状态,换句话说,上头了。
他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所有和他对视的人都忍不住把目光移开。
在川上济对面,另一位谈判者,藤野诚治把资料拿过来,他背后已出满冷汗。
刚开始谈判时,藤野心头还带着几分轻视:对方只是个规模不大的新兴组织,有幸抱上了东京一个老牌帮派的大腿而已。
而一轮谈判下来,他心头的轻视彻底变成忌惮:
与他谈判的那个年轻人,看上去和和气气斯斯文文的,博弈起来犀利狠辣得不像话;
而年轻人身后跟着的那名保镖,衣冠楚楚,只是看他的目光像看一名死人,让藤野想起刑侦美剧里最流行的那类连环杀人犯。
这年头后浪太汹涌了。藤野不禁在心中感叹。
曲终人散,刚达成塑料合作关系的双方情意融融地道别。
…………
“感觉如何,苏格兰?”
第一场谈判结束,任务告一段落。
他们在任务附近的酒店订了个房间,现在两人正在房间里修整。
川上济往床上一躺,迅速从一只变成了一滩。
“还行?”苏格兰回答。
“我也觉得还行。”川上济赞同道,“下一场谈判你来。”
苏格兰:???……!!!
“卡沙夏,你确定?”苏格兰岂图挣扎,“说实话,我还不太适应这种执行任务的方式……”
“你搞不砸的,要相信自己呀。”川上济气定神闲,“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会帮你复盘。”
“所以必须是我?”
“没错呢。”
川上济不情不愿地坐起身——他更乐意躺着,从公文包里拿出纸笔:“坐过来,我把要点讲一遍。”
要点其实很简单。
川上济从之前藤野诚治的表现入手,把这场谈判的重点内容,与藤野面对不同问题的反应给苏格兰分析得头头是道。
苏格兰拿着川上济手写的攻略疯狂抢记。
第二场,苏格兰以上战场的姿态坐上谈判桌。川上济站在一边装扮成兢兢业业的助理。
苏格兰面对的谈判对象野心勃勃且锐气十足,但与川上济比起来差远了。
苏格兰依靠模仿上一场藤野诚治的表现,中规中矩地将谈判糊弄过去。
“这不很好吗?”
任务结束,川上济笑眯眯地鼓励自己的搭档——相当诚挚的鼓励,虽然笑容里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快乐。
苏格兰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下来,他感觉整个后背僵硬地发痛。
现在,苏格兰才抽出时间复盘。
比起行动组,卡沙夏执行任务的手段更像是情报组。
步步为营的谈判话术,隐藏得完美无缺的语言陷阱。比起一些只会用刀用枪的杀人犯,卡沙夏明显是那种更难缠高智商犯罪选手。
一想到这样的人站在正义法律的对立面,苏格兰的心情有些沉重。
和卡沙夏搭档必须无比谨慎,虽然他的态度十分友好,但是如果不慎暴露卧底身份......
苏格兰不认为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
“别不理我呀,苏格兰——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任务,我在想有没有什么搞砸的。”
回答的语速略快,有些紧张,大概率是在撒谎。川上济挑眉,他十分善解人意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十分完美,顺便提一句,你可以构思一下任务报告怎么写。”
不管苏格兰在操心什么,任务或其他的,对川上济而言无伤大雅。反正日后这种类型的任务会很多。
川上济对搭档的偏好和琴酒不同,琴酒可能更喜欢指哪打哪的枪,但川上济更希望自己的搭档拥有过硬的综合素质,不止是在杀人方面。
在此基础上,最好还愿意听他的话。这一点比综合素质还重要,与他们两人日后的相处模式直接挂钩。
因此此次任务更像是一次对苏格兰的服从性测试。
川上济很好奇,当他提出以一种和传统行动组差异极大,且显得有些不靠谱的任务方式时,苏格兰会是什么反应。
直接反对或消极怠工:刺头,日后要用手段整服或想办法换掉。
完全言听计从或者抱大腿:跟班,搭档期间护住就行了,没有必要有太高要求。
心怀鬼胎甚至想着坑他:酒厂败类,可以下手往死里折腾,留不留一命看他心情。
不过苏格兰给出了他最满意的那类答案:
有自己的想法,大体上服从他的计划,面对陌生的任务模式积极适应,没有划水。
传统意义上的好搭档,在酒厂里很稀有,至少川上济的历任搭档里没几个。
川上济在朗姆手下混的时候,搭档大都是后两类,跟班和酒厂败类。
毕竟朗姆不会把正经人扔给他。这点琴酒比起来实在多了。
大部分类别为败类的都被川上济教训过,除了贝尔摩德,是慢慢从败类过渡过坑货,现在勉强算是同伴。
第四十六章 断手
次日。
“报警的川上先生在吗?”
带头的警官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有些臃肿的身体挤了进来,紧接着警员们鱼贯而入。
啊,领头的那个,目暮十三;短头发的女警,佐藤美和子;那个脸有些长的家伙......姓白鸟,目前不清楚名字。
对饱受米花町案件摧残的川上济而言,这些都是老熟人。
缩在角落里伪装盆栽的川上济默默举起手。
身为一名杀人放火且成功逍遥法外的罪犯,面对着被天敌包围的窘境,川上济礼貌性地紧张了一下。
所以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川上济忧郁地回想。
圆满结束了和苏格兰的双人任务,他们迎来了难得的休整期。川上济耗完了自己的柠檬糖库存,找了家便利店进货。
川上济偏爱的那种柠檬糖价格便宜,包装也较普通。
按照商店的促销手段,这种性价比的糖不会摆在结账柜台边吸引小朋友眼球,而是放在比较靠里的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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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往上数第二排。
川上济蹲下身扫荡货架,他嗅到一丝陈败的血腥味。
他伸进货架深处的手碰到了什么东西。好像是衣物,廉价衣物,布料很粗糙,缠成一团。
川上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做了个大死。
他把那团玩意儿拽了出来。
布料散开,里面包着的东西掉到地上。
是一只断手,右手,属于二十多岁成年女性,指尖没有薄茧,保养得很好。指甲部分做了美甲,指缝里有少许细微的白色颗粒。
秋日气候偏凉,但这只手已经开始腐烂。分子的布朗运动肆无忌惮地将臭气扩散开来。
......他现在把这玩意儿塞回去还来得急吗?
肯定来不及。
这味道大得嗅觉正常的人都能闻到,他要是塞回去只会有更大的麻烦,比如说被当成凶手或从犯。
川上济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报警。
米花町出警效率不错,约莫十分钟两辆警车风驰电掣而来,于是有了开头那一幕。
川上济语言流利地把事情经过给目暮警官讲述了一遍。
后者听完,面带思索地打量他,准确而言,是打量他的灰色卷发与一身朋克风打扮。
“我们之前见过?”目暮警官问道。
“啊,大概一个星期前的公园杀人案,我被你们抓过一次。”川上济解释。
然后川上济看见面前三个警察的眼神警惕起来,那个女警的手甚至已摸向腰部。
川上济:......
不是,这帮条子是脑子进水了吗?
川上济十分从心地将两只手举到耳后,走到目暮警官一行人面前,口头协助他们核实身份。
最终,细心的佐藤美和子从自己手册的记录中发现,在那起公园杀人案中,川上济只是是一个被波及的倒霉路人。
正常人自我介绍时会说出“我被你们抓过一次”这种话吗?
在场的警察不由得这么想。
警戒消除,气氛松懈下来。目暮警官笑容尴尬地向川上济道歉。
“抱歉,之前你说的那个公园发生过不止一起杀人案。我们一下子没对上。”
不止一起吗?
川上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露出理解的微笑,心中感叹一声大家都不不容易。
一旁的佐藤美和子察觉到一丝违和感。
眼前的灰发青年穿着黑色朋克风衣,带着银框眼镜,但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更重要的是,他十分镇定。
不是那种色厉内荏的镇定,灰发青年好像真觉得,在货架上捡到一只断手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就和大街上捡到包,捡到走失的猫猫狗狗一样。
美和子不禁打量着其他目击证人,比较两者的差异:
此时便利店已临近打烊,除了川上济外,还有一名女性店员,一男一女两名初中生。
女性店员吓得浑身瘫软,坐在椅子上掩面哭泣,一旁的白鸟警员不住安慰;那名头上带角发型奇特的女初中生强做镇定但脸色发白;而另一名初中生......咦,怎么不见了?
美和子心里一紧,她四处张望,终于发现——
那名初中生正蹲在断手面前仔细研究。
川上济的异常被她抛到脑后,佐藤美和子感觉头皮要炸了,她一个跨步冲到那名初中生面前。
”请你不要靠近,这是案发现场——”
那名初中生忽然抬起头,眼神闪闪发亮,他打断佐藤警官的话:
“这是凶手故意留下的!”
初中生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推理:
“断手创口处与指甲缝间有白色颗粒,是盐;凶手试图对手进行防腐处理。断口处并不整齐,但能看出凶手对其做过修整......”
一旁的目暮警官把注意力转移过来,看清初中生是谁后叹息一声,表情复杂。
兼有“怎么是他”,“怎么又是他”,“果真如此”和“案子大概能破了”之类的复杂含义。
“又是你呀,新一老弟。”目暮警官问候。
那名初中生名为工藤新一。
也就是上次帮助川上济洗脱嫌疑人罪名的可爱小朋友。观察力不错,行动能力很强,若不是正义感过剩,倒是混酒厂的好苗子。
工藤新一的存在也是川上济麻溜报警的原因之一。
首先,一走了之肯定不行,后续太麻烦;其次,有这么一个喜欢赖在案发现场不走的小朋友吸引火力,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没人注意代表川上济可以悄悄地神游。
毕竟柠檬糖没买到,还要和敌对阵营打交道,川上济实在没兴趣扮演一名害怕之极,还强做镇定的路人。
“......很明显这不只是单纯的碎尸,”工藤新一用手扶住下巴——川上济觉得是扒拉过尸体的那只,“凶手更像是,把它当作艺术品......”
没错,艺术品。川上济在心里赞同。
艺术品不会随便丢弃,这种行为,或许是赠予?
廉价的布包装证明凶手的经济水平应该不高;用盐,没有专业的防腐手段,凶手文化水平不高,也可能没有专门处理的条件……
川上济在脑海里列举出五六种可能情况,正在结合可行性慢慢筛选时……
一旁的工藤新一语音一转,把矛头指向川上济:
“同时我想问一下,这位先生,你是怎么发现这只断手的?”
第四十七章 完美避开所有正确答案
谁?我吗?
川上济回过神,发现整个便利店的人都看着他,目光最强烈的自然是发出诘问的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的诘问还在继续:
“川上先生,我有三个疑问:首先,那个区域是糖果区,川上先生看上去不像是喜欢吃糖果的人;如果是送给其他人,也应该不会选择这种并不畅销的糖果。
“其次,那个藏着断手的货柜处于货架的下端,成人年购物时,视野往往在从下往上数第四层到第七层货柜间,如果不是额外注意,很少会选择那一层;
“最重要的一点,便利店的通风性很好,不易通过气味发现断手,而断手藏在货柜很深处,如果不把货柜清空是无法看到的。
“一般人也不会像川上先生这样,一次性拿走所有的糖果吧。”
挺不错的推理,完美避开所有正确答案。
首先,川上济除了某些特殊任务柠檬糖就没断过。其次,他购物的时候会把货架从上到下看个遍,没事时还会在大脑里绘制分布图。最后一点……有谁规定过不能一次性拿走货柜上所有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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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与案子有关吗,小朋友?”川上济懒洋洋地反问。
“如果没有关系,你为什么不正面回答?”工藤新一问。
其实比起这些疑问,让工藤新一真正好奇的是川上济本身。
川上济过于过于平静了。
不仅是这一次案件,在上次公园杀人案,工藤新一帮川上济解围时,对方也这个表现。
哪怕被一群警察当成嫌犯围住,灰发青年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解释,没有丝毫愤怒或惊恐。
甚至还带着一种“如果你们真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了”的无奈。
那时候工藤新一就很想把川上济逮住聊聊,可惜他那时忙着破案子,川上济又溜得太快。就错过了那次机会。
“不正面回答是应为我没有这个义务。”灰发青年回答,“而且,你的问题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
“对,毫无意义。我这么做可以是有某种原因,或许是因为习惯,或单纯地突发奇想......无论哪种都对你探求真相没有任何帮助。
“看得出来,你很沉迷于侦探扮演游戏,小朋友。侦探很重要的一条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很明显你把后一条省了。
“如果你从你自以为严密的推理中认为我有问题,比如我事先知道断手在那里,或干脆就是凶手,第一件该干的事是去调取监控确认自己的推理,而不是追着我问。”
其实川上济十分不理解,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警方的第一反应不该是调取监控吗?
为什么都围着一名毛都没长齐的初中生?凶案现场不该限制未成年随意出入吗?
目暮警官身后一名警员恍然大悟,连忙跑到情绪初步平静下来的女店员身边,询问监控的事情,得到答案后又带着店员走向后勤室。
“不要叫我小朋友!”工藤新一的脸色涨红起来,他的确没有想到看监控。
因为新一以前遇到这种案子......监控八成是坏的,剩下两成是没拍到。
目暮警官一行人向着后勤室走去,工藤新一紧随其后。川上济想了想,如果自己现在溜走的话......
算了,惹眼程度相当于C位出殡。
川上济观察了一圈环境,留在便利店中的只有和工藤新一一起来的毛利兰。
川上济打量着发型独特的少女,他认识毛利兰。
一个多月前,川上济在伪装成深谷阳子时与毛利兰见过一面,托超忆症的福,这记忆清晰地像是昨天。
察觉到川上济的打量。毛利兰微微鞠躬,打了个招呼:“川上济先生你好,我的名字是毛利兰。”
“你不觉得我有问题吗?”川上济煞有兴趣地问。
“嗯......这个要看证据。”毛利兰有些犹豫,“抱歉,川上先生,其实新一也没那个意思,他只是习惯性地问那些问题,我事后会教训他的。”
“看得出来。”川上济突兀地转移话题,“对了——你们是在交往吗?”
毛利兰的脸突然爆红,她连忙摆手,还未出声否认,工藤新一像一枚炮弹从川上济身后冲了过来:
“当然没有!你这个家伙......这和案件没关系吧!”
“当然没关系。”川上济耸耸肩,笑容里带这种新一说不出来的恶劣,“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回答你的问题。”
“你的确有些失礼了,新一。”毛利兰从害羞的情绪中恢复,她责备道。
工藤新一愣了一下。
随即初中生侦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诚恳地向川上济道歉:“抱歉,是我太失礼了,川上先生。”
在川上济提出查监控时,工藤新一就知道川上济大概是没问题了。
知错能改倒也不错。川上济挑眉。
“如果你实在好奇,我能给出合理的解释: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喜欢吃糖的,但事实恰好相反,我偏爱那种口味的柠檬糖;购物时浏览了整个货架是我的习惯;至于最后一点......我喜欢囤货,所以会一次拿很多。”
工藤新一还想询问什么,还未开口又被川上济打断:
“当然,你可以向那名店员确认一下,我经常来这里买糖。”
川上济与工藤新一走到员工后勤室,和目暮警官们一起查看监控。毛利兰则自愿留在外面看守现场。
监控是好的,记录也十分完整,只是没有完全拍到那个角度,而且是十分抽象的像素风。
换句话说,照到了等于没照到,没什么卵用。
川上济有些遗憾,很明显不是所有地方都像酒厂一样按着360度无死角的摄像头——清楚得连你牙上有根菜都拍得到的那种。
工藤新一对此并不意外,甚至还有种事情走向正轨的感觉,他跑到店员身边核实川上济的说辞。
“菊池小姐,我想问一下,川上先生经常来买糖吗?”
店员小姐名叫菊池水琴,她的胸前挂着姓名牌。
菊池水琴点了点头:“没错,川上先生偶尔会来,每次都买同个种类的糖,不过在今天之前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来了。”
有一个多星期吗?工藤新一皱眉。
那只断手虽用盐进行过简单的防腐,但在秋天的气温下,三四天就会腐烂。
如果菊池小姐的证词属实,川上济没有任何嫌疑。
第四十八章 你是侦探?
川上济靠在门框上,看着员工室内乱哄哄的景象,神游。
好无聊啊……他想吃柠檬糖。
目暮警官和一部分警员正对着菊池水琴采集证词;白鸟警官则回警局查寻比对近期失踪人口,佐藤美和子则带着剩下的警员去侦察现场。
工藤新一不知什么时候凑到川上济身边,眼神盯得后者发毛。
“干嘛盯着我?不去破你的案?”
“你是侦探吗?”工藤新一问。
这个问题对工藤新一而言相当罕见:
他更倾向用肯定句,“你是侦探。”“你是医生。”“你是警察。”“你是罪犯。”......通过细枝末节的推理笃定地宣布自己观察到的答案,但他的一切推理在川上济身上似乎都不起作用。
川上济身上太干净了。
虽然这家伙的衣服花里胡哨,整个人看上去妥妥的非主流青年,但他全身没多少有助于推理的东西:
他那件朋克风大衣上没有污渍,没有能暴露信息的折痕,新旧也适宜;最易留下痕迹的鞋子干干净净,只沾了些路上的浮灰;会暴露职业的双手,没有皱裂,没有伤痕,甚至没有突出的茧子;连肤色都十分均匀,就是与常人比起来太白了些。
甚至连正常人交流时的一些小动作,侧头,快速眨眼,眼神躲闪都没有,
唯一能透露点个人信息的是那副眼镜,平光,证明这家伙视力没问题。
川上济绝对对自己做过这方面的处理。
工藤新一觉得,能做到这个地步的,要么是侦探,要么是......侦探的对立面。
川上济有些奇怪地看了工藤一眼,“正经人谁当侦探?”
说句实话,侦探在川上济心中不算是什么好职业。
侦探这玩意儿就像是写小说,上线贼高,下线贼低,顶尖的是少数中的少数,绝大多数扑得亲妈都不认识。
如果没有别的收入,一头撞进侦探这个行业。除了些天时地利人和一炮而红的,大都要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浪迹在找猫找狗和找小三之间。
虽然米花町社会环境优越,三天两头的有命案来供侦探证明自己,但熬出资历也要不少时间。
有那时间找个朝九晚五的稳定工作——比如酒厂,不香吗?
“侦探怎么不好?!”工藤新一炸毛了,“通过推理找出凶手,给死者公道不是件很伟大的事吗?!”
“那你可以去当警察。”川上济满脸嫌弃,“就是因为太多人像你这么想,造成人才流失到体制外,日本警方才会这么废。”
工藤新一:......
他突然觉得这家伙的歪理还有几分道理。
“所以你——”
“别追着我问了,破你的案去吧。”川上济翻了个白眼,把工藤新一往现场侦察警察的方向一推。
的确。
工藤新一意识到,虽然川上济这人十分惹人在意,但现在真正重要的是破案。
初中生满脸不爽,“你别乱推,现场我已经看过了。”他走向川上济推他的相反方向,进入员工后勤室,“现在我更需要了解的是菊池小姐提供的证据。”
川上济无声无息地跟在工藤新一后面。
多亏这小屁孩当着所有警察面对他的质问,川上济现在已经在警方那边挂上号了。
其实川上济以为上次就已经挂上号了,不过很显然,不是所有人的记忆力都像他这么好。
虽然他也不怂,但总归都在米花町,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他干的事和“违法乱纪”这个词……不能说毫无关联,只能说完美切题。
所以川上济最好给这帮人留个水平线以上的印象分。
换句话说,他不能摸鱼了。
介于上次破了公园杀人案的侦探光环,工藤新一成功从目暮警官那里拿到菊池的口供。
“菊池小姐说她不怎么记得有哪些客人在那个货架停留过……”工藤新一皱眉分析。
便利店不大,菊池小姐一人身兼收银员与货物清点人员,那个放置断手的货架在收银台的死角,菊池小姐的确无法看到,而唯一确定经常去那个货架的川上济……目前有不在场证明。
案件似乎陷入了僵局。
“从现场分析行不通,看来要从——”
“凶手的目的进行分析。”川上济无比自然地接上后者的话。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工藤被川上济的神出鬼没一惊。
“看来你太沉迷破案了,小侦探。我一直跟在你身后呢。”
“没错,凶手的目的。”回过神来的工藤新一继续分析,“为什么凶手会把这只断手放在货架里呢?”
“不是为了隐藏罪证,恰恰相反,是为了被发现。”川上济回答。
“对,是为了被发现。”工藤继续分析,“凶手一开始就是想让这只手被人发现,这是凶手留下的信息。很多种情况凶手会这么做:
“一,挑衅,如1888年向警方寄信的开膛手杰克;二,恐吓,以死亡威胁受害者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三,杀人预告——”
“五颗橘核。”川上济没忍住插嘴。
五颗橘核是曾是一个名为三K党的暴力集团的杀人警告。他们在施加暴行时通常先寄给目标对象一些特殊的东西,如橡树叶、几粒西瓜籽,或几个桔核。
这也是福尔摩斯探案集里的一个故事。
“我倾向于这是一个杀人预告,而对象应该是菊池水琴小姐了。”川上济夺过话头,“按照证词,菊池小姐每天都会清点货架,而不怎么有客人光顾的货架大概两道三天清理一次。”
“所以若不是你今天碰巧一下子拿光所有糖果——”
“第一发现人应该是菊池小姐。”两人异口同声。
目暮警官看着面前这两人讲相声似的一唱一和,不禁问道:“川上老弟,你是侦探?”
“你还说你不是?”工藤新一两手抱胸。
“还真不是。”川上济无奈道,“不过我研究生学的是社会心理学,犯罪心理也有所涉猎。”
这是川上济目前马甲的身份。
能在警察面前晃悠,川上济的这个身份自然完美无缺。他于三个月前拿到了南洋大学的研究生学位,目前正在进行社会考察撰写论文,为读博做准备。
目暮警官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侦探苗子吗?
工藤新一翻了个白眼:“那你还说正经人不当侦探?”
川上济失笑,他指着自己,诚挚地问:“工藤小朋友,你看我像是正经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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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刷好感度的特殊技巧
当然不是正经人,川上济这家伙看着哪里都不正经。
工藤新一无言以对,他跳过这个话题:“所以菊池小姐有什么仇人吗?”
听到这个问题,菊池水琴迟疑地摇摇头。
川上济则走到菊池水琴面前,他半蹲在对方面前,露出安抚的微笑,轻轻托起她的右手。
“菊池小姐的手很漂亮呢。”
川上济把她的右手摊开,大拇指轻抚过手心的纹路,语气里满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如果带上美甲......”
“难道和那只断手很像?”
菊池小姐被吓到了,她有些惊恐地盯着两人交握都手。
“没错。”工藤新一也凑了上来,他反复打量着菊池的右手。
手型很好看,皮肤白皙细腻,手心上有着浅浅的薄茧,如果加上美甲,的确和那只断手相似。
“比起有私仇,无针对性地杀害有某些特征的人群更有可能......”
其实工藤新一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只不过让川上济先说了出来。
爱出风头的家伙。工藤新一腹诽。
“如果真是这样......”川上济继续自己的推论,“那只手处理地虽粗糙但不慌乱,没有新手会有的反复处理痕迹。而且一般连环杀手才会有这种特定的仪式感,凶手大概率不是第一次犯案。”
“目暮警官,请问之前米花町出现过类似的案件吗?”川上济突然发问。
“没有。”目暮警官摇摇头。
虽然米花町案子多,受害者大部分须尾俱全,偶尔有所残缺也会剩下尸体的大部分,因此他能给出肯定答案。
工藤新一跟上川上济的思路:“警方没有记载,所以受害者很可能在发现预告物后根本来不及报警。”
“也可能是作案周期很长,或者流窜作案。”川上济补充。
“我们假设一下,如果这只断手没有被提前发现,菊池小姐在整理货物时发现断手,而她来不及报警,凶手已经出现......
“所以打烊后还能在便利店里的,还有谁呢,菊池小姐?“工藤新一询问。
菊池小姐皱眉回想,突然脸色发白:“堀田,堀田信二......他是运送便利店进的货的司机,他每次都会进店运货物,偶尔还会帮我整理货架。”
“他当司机多久了?”
“最多三个月,那是个临时工,之前他来过两次......”
按周期算,第三次来应该是——
“明天。”工藤新一轻吐一口气。
案件似乎明朗了起来。
“所以说菊池小姐是下一个受害人,而凶手可能是那个堀田?”目暮警官总结道,他的脸色变得严肃,“我们必须把菊池小姐保护起来。”
工藤新一点点头:“如果堀田先生留意便利店的话,应该已经知道断手被提前发现了。但是不为了打草惊蛇,他明天还是会来运货。”
“那个......”菊池突然出声。
其他人看向菊池水琴,后者有些胆怯,但还是坚定地说:“其实我可以把堀田引出来,就是假装没有发现他的嫌疑……”
也就是便利店照常开,明天等堀田进货时直接逮捕。
其实一般情况,店铺遇到这种事都会歇业几天,敏感点的还会请些得道高人过来去去晦气。
至于米花町……大环境就这样,哪怕上午出事了下午照样开门营业,可能算是地域特色吧。
“感觉有些晦气呢。”川上济自言自语,“以后买东西还是不来这家了。”
所有人投来古怪的凝视。
灰发青年回过神,乖巧一笑:“抱歉,我走神了。不过买东西却拿出个断手来,以后再来这家店我肯定会有心理阴影的。”
工藤新一的目光里带上了“我在认真破案你却在那摸鱼”的鄙视。一边的小警员被成功带歪,他点头赞同:“的确这样。”
目暮警官轻咳一声,把话题拉回正轨:“既然菊池小姐愿意,我们就按菊池小姐的说法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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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一行人坐上警车,去警局里做笔录。
工藤新一和他一起坐在警车后座,介于川上济之前提到了《福尔摩斯探案集》中的五颗橘核,两人十分自然地谈论起了福尔摩斯。
难得能遇上一个能说出“跳舞小人”对应关系的福尔摩斯迷,工藤新一显得无比兴奋。
如果这是个人物攻略游戏的话,川上济怀疑自己会接连不断地听到好感度up up的声音。
“喜欢福尔摩斯的都不是坏人。”初中生把之前对川上济的怀疑抛到九霄云外。
......所以喜欢福尔摩斯和坏人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互斥关系吗?川上济大为震撼。
他感觉自己发现了一类刷好感度的特殊技巧。
面对侦探,可以谈论一些文学作品中出名的侦探人物。
因为超忆症的原因,川上济看过一遍的书都会记得,除了夏洛克·福尔摩斯外,奥古斯特·杜宾,赫尔克里·波洛,布朗神父,明智小五郎等他都了如指掌。
当然,川上济只遇到了工藤新一这一个侦探,总结出的规律不一定具有普适性。
而面对警方......
如果你被怀疑是某个案件的嫌疑人,自称侦探就行了。在此基础上,如果你还能胡扯得头头是道,显著降低自己的可疑度不是问题。
就像川上济刚才做的,为他作证的只有菊池水琴一人。
明明川上济的嫌疑还没洗清,在他有意无意地显露“侦探特质”后竟让他参与破案。
而且万一真是凶手,在没其他侦探拆台的情况下,还能混水摸鱼一波找个替罪羊出来。
也就是说,可以考虑把自己的某个打算逐步提上日程了……说不定比想象的还要容易。
“我忽然觉得当侦探也不错呢。”川上济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川上济就后悔说出这句话了,因为工藤新一开始滔滔不绝地向川上济安利起侦探这个职业的伟大之处。
唉,小朋友就是热情。
川上济又开始神游,一边敷衍工藤新一的安利,一边不动声色地把右手伸进口袋,给苏格兰盲发了一封邮件。
按照原定行程安排,今天晚上川上济应该带着苏格兰熟悉一下他在这一块的据点。但若去警局做笔录,时间肯定不够。
[抱歉,有事情耽误了,今天行程取消。---Cachaca]
[对了,Scotch,帮个忙,给我日常联络的手机号打个电话。---Cacha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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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Cachaca]
第五十章 高谈阔论者
愉快的聊天进行到一半,车厢里响起轻微的振动声。
川上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迎着工藤新一探究的眼神接了电话。
音量开得不大,工藤新一无法听到通话者的应答。
“嗯,好的。抱歉,我今天来不了,有事耽搁了。”
灰发青年皱眉:“……是真的有事,需要去警局做笔录,谢谢。”
没等手机里的交谈者发声,川上济直接挂断。
一旁的工藤新一已经迫不亟待地开始了自己的推理:
“接通前你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停顿的时间稍长,应该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很明显你们今晚约定了什么事,但通过你冷淡的语气,你并不是十分想去。”
“啊,所以呢?”川上济不走心地问。
他让苏格兰帮忙打个电话,就是为了将工藤新一的注意力从安利侦探上转移。
虽然川上济可以毫无破绽地继续敷衍下去,但那样很没意思。
看来小侦探还是很容易引导的。
“一般情况,在交流时,如果对方推脱有事,出于礼貌不应该追问下去。”工藤新一继续说道,“但和你通话的人恰恰相反,很明显,他很急切,但并不是完全有求于你,所以......是推销者?”
“你说是就是吧。”川上济不至可否。
“那就先假定是吧。”工藤新一也没指望川上济能认真回答。
“通话内容显示,你们之前应该联系过,再根据上次公园杀人案你的证词,你来到米花町差不多一个月。这个时间不长也不短,难道你是找住处?”
“十分合理的推测呢。”
工藤新一注意到了上次他的证词,并一直记到今天,之间有8天11个小时的时间。正常人不会特意去记这些琐碎无用的信息。
这说明工藤新一要么和他一样过目不忘,要么......早就注意到了他。
“所以我的推论是对的吗?”
“这个嘛......”川上济装模做样地沉思,忽然又冲着工藤新一露出灿烂的笑容,“你猜猜?”
猜你个鬼啊!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他感觉血压有点上升。
“好了好了。”逗弄了一番小朋友的川上济见好就收,“大体上是正确的。”
基本上和川上济想引导工藤新一思考的方向一致。
当然,工藤新一比他想得还要给力,极大地丰满了川上济的剧本。让川上济接下来的发挥有了更多的余地。
“我最近的确在物色住处。毕竟目前临时住所的房租有些贵,而我正处于收集素材申请PhD的阶段,没有稳定的收入。”
这有30%是真话,川上济的确在物色别的住处,为日后做准备。
川上济当然不会一直和苏格兰住在一起。
这样不仅触及双方隐私,而且对川上济而言,很多事都不方便做。只不过现在是苏格兰的忠诚度考察期,两人不得不绑在一起。
而身为前辈,把后辈赶出去自己找住处当然不行。
所以川上济要提前给自己找好落脚点。
因为落脚点是给他的白色马甲使用的,所以不能是组织分的安全屋。
工藤新一仔细审视,没从川上济脸上看出欺骗或敷衍他的神色。
“物色住处?你打算近期搬家吗?”
“不是近期,我目前租的期限是三个月。那个打电话找我房东很不幸,他手上是一座发生过命案的凶宅,目前只有我一人有租房意向。”
“所以么……”川上济摊手,“他急我不急,可以留作备选方案。”
“你一个有凶杀案的便利店都嫌晦气的家伙,会去租凶宅?”初中生露出半月眼。
“这你就不知道了。世界上有一种东西,能篡改人格,扭曲心态乃至彻底颠覆一个人的行为准则。”川上济故作深沉,“叫贫穷。”
……工藤新一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没钱说得这么高级。
“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租房信息。”工藤新一说。
“谢谢。”川上济也没矫情,两人交换了手机号。
他怀疑这才是小侦探的目的。当然,对方也的确真正想帮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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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来到警局,做完笔录。
工藤新一还想黏在川上济身边,灰发青年把他推到一边。
“你的朋友还等着你呢。”川上济提醒道,他指的是毛利兰。
当工藤新一毫不犹豫地和他坐一辆车时,川上济就已经发现少女有些不开心,现在更是出于爆发的边缘。而沉迷推理的小朋友对此毫无察觉。
川上济现在相信这两人不是情侣了。见过情商低的没见过情商这么低的。
三言两语糊弄走工藤新一,川上济转过身,向相反方向走去。
离开警视厅。在半路,川上济遇到了菊池水琴。
女店员有些犹豫地冲着灰发青年笑了笑。川上济比菊池水琴晚走了6分钟,他行走的速度并不快,理论上两人不应该遇上。
菊池水琴在等他。川上济意识到了这一点。
“是有什么事吗,菊池小姐?”灰发青年柔声问。
“川上先生......您是侦探对吗?”菊池水琴不安地绞着双手,“我......就是,我......”
女店员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下定了决心:“川上先生,我想委托您。关于那只断手的事情。”
“所以为什么不找警察呢?”
灰发青年微侧过头,浮光在他脸上打下一半阴影。
他的笑容仍是温顺的,只是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阴影里掠过。
菊池水琴瞥见了那个东西庞大的影子,但内心的急切让她忽略了它。
或许,今天是她得到安宁的唯一机会。
“有些——有一些东西,我不方便和警察说。”女店员连忙解释,“一些十分隐私的事情,如果透露出去,会给我造成极大的困扰。”
川上济保持了沉默。
他有些怜悯地看着对方,直至后者因紧张咬破嘴唇,直至她屏住呼吸,被寂静的利爪攫住肺部。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什么侦探呢,充其量是只个拙劣的高谈阔论者。我那浅薄的推理素养甚至和那个小朋友差不多。不过——”
川上济戏剧性地停顿,峰会路转:“如果小姐不嫌弃,我当然愿意接受委托。我相信菊池小姐肯定会付委托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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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礼物
另一边。
毕竟是在警局附近,毛利兰没选择路边的电线杆来宣泄心中的怒火。
“我没生气,新一。”少女笑容柔美,“真的。”
“抱歉啦,兰。”工藤新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没有任何怀疑地相信了毛利兰的话。
“我下次绝对不会抛下你了。今天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我有些激动。”
“川上济先生吗?”
“对,他也是福尔摩斯迷,而且推理能力不错,只是性格好像有些恶劣。”
深知自己的幼驯染看见案子就忘记一切的德性,毛利兰也差不多消了气,不再纠结之前工藤新一甩下自己破案的事。
有件事情她需要告诉工藤新一。
去警局的时候,她和菊池水琴坐同一辆车。毛利兰从女店员的表现上感受到了违和感。
“坐车的时候,菊池小姐向我询问川上先生的消息。”毛利兰说,“我感觉,她好像十分在意川上先生。“
“询问川上济的消息?”工藤新一本能地陷入思索。
“她询问我们是否认识,旁侧敲击地打听川上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不对劲。
这不对劲。
有什么东西划过工藤新一的思绪,快得犹如不详阴影里的闪电。而初中生侦探明锐地抓住了它。
在查案期间,菊池表现得一直像个完美的受害者。
一开始吓得哭泣,稳定住情绪后帮忙调取监控,积极查案,最后更是为了逮捕住凶手主动请缨陷入险境。态度变化十分自然。
但菊池水琴仍旧是名普通人。
遇到这么大的事,她为什么还会有心思去打听无关人员的信息?
而且,川上济是便利店的老客户,两人认识,至少菊池水琴肯定比他们更熟悉川上济。
工藤新一忽然发现一个极大的漏洞:
在分析案件嫌疑人时,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柔弱无辜的女店员。菊池水琴温温柔柔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凶手。
其实工藤新一并没有忽略菊池水琴,只是那时候川上济看上去明显更可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然后在推理时,川上济又率先出风头地指出这是一个杀人预告,把可能的受害人定为菊池小姐。
按照推理,后者也的确符合凶手的选择条件。菊池小姐又给出了一个更可能的嫌疑人:送货的司机堀田信二。
推理看上去有理有据完美无缺,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菊池水琴的证词真实的前提下。
若在平时,工藤新一肯定能发现不妥之处。
但是川上济那个家伙一直在无意识地转移他的注意力,在他推理的时候插嘴;车上先是声称有兴趣当侦探后是引导他推理通话者身份......
导致他一直没时间复盘案件。
想到这里,工藤新一打开手机,输入川上济的电话号码:
“滴……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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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掐了手机的铃。
好吧,没有铃,他开的静音。
不用看都知道联系他的是谁,看来小侦探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呢。
川上济和菊池水琴叫了一辆出租车。
“去便利店?”川上济询问,接着他又否定了这个选择,“不行,这个时候便利店应该还贴着封条。”
按照警视厅办案流程,封条应该明天才撤。
菊池水琴报了一串地址,“去我家可以吗,川上先生?”
“如果你方便的话。”川上济回答。
川上济感觉到手机疯狂地振动,他盲点入设置界面,关闭了振动提示。
现在还没到回应工藤新一的时间。
菊池水琴的家处于一片老旧的居民楼,没什么路人。两人进入破旧的门栋,走上光线晦暗的楼梯。
“我其实还挺喜欢你的,菊池小姐。”川上济忽然发声。
这是实话。
川上济偏爱的那种柠檬糖销量一直不温不火。很多小商店都没进货,他往往要去大的百货商城才买得到。
菊池小姐在知道川上济的偏好后,会特意为他多进些货。两人因此熟悉起来。
所以这么好好的一个姑娘……唉。川上济在心中叹息。
“川上先生……我……”菊池小姐被灰发青年的一记直球给惊到了。
“我在便利店说过,今后不会再去那里了。米花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日后我们大概率不会再遇见。因此,你觉得今天是你唯一的机会。”
川上济无奈地摇摇头:“太沉不住气了呢,菊池小姐。”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菊池水琴回答。
一般说这句话的人往往什么都知道。
“那个小朋友说过,断手是凶手特意留下的信息。挑衅,威胁,杀人预告……其实还有一个可能目的:礼物。”
“礼物?”菊池小姐机械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对,礼物。”川上济继续解释,“当然,礼物和杀人预告并不冲突。菊池小姐……可能你都没发现这一点呢。
“如果是杀人预告,你并没有选择最好的时机。
“换句话说,你并没有让受害者在发现的时候失去反抗的能力。你给我留下了报警的时间。
“所以为什么呢,菊池小姐?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找到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你想知道我面对那只断手的反应,或许是出于一种......寻求认可的心态?”
灰发青年嘴角上挑,笑容璀璨得接近冰冷:“只不过......在受害者那里寻求认同感,你不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吗,菊池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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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工藤新一攥紧拳头,川上济一直没有接他的电话。
那只断手是杀人预告。
预告对象最有可能的是两个人:在便利店工作的菊池水琴,以及偏爱那种口味的柠檬糖的川上济。
如果菊池水琴有问题......
一开始,他们就弄错了受害者是谁!
菊池水琴在便利店工作,她熟知川上济的购物习惯,同时也能确保断手不被其他人发现。
而且川上济发现断手的时间接近打烊,如果他与毛利兰不在便利店......
用药物之类的手段,猝不及防下放倒一名的普通人并不难。
再加上川上济也有一定程度的侦探癖,如果菊池水琴找他寻求帮助,或者提供新的线索,对方毫无防备下很有可能中招。
“目暮警官!”工藤新一毫不犹豫地报了警,“川上济有危险,菊池水琴很可能是真正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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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我是特殊的,对吗?
警视厅内,搜查一课。
“根据警局外的监控,他们叫了辆出租车。”初中生侦探拼命分析,“而那个时候川上济的手机已经处于无法接听状态。”
“所以川上济是主动跟菊池水琴走的,工藤老弟?”目暮警官问。
“应该不是,他若主动走,不会不接我的电话,更可能是威胁——交警那边找到车了吗?”
不幸中的万幸,警局外的监控虽模糊,但依希能看见车牌。他们根据图像筛选出几个符合的车牌号,交给交通课排查。
出租车在交通课那边都有登记,而且他们常年在东京跑,总有吃罚单的时候,交通课那边大概率会有底子。
正在工藤新一询问车辆信息时,交通课传来消息:
“人找到了,目暮警官。车牌号京都50072-33的司机说他接过这两人,下车地点为……”
“太感谢了,宫本警官。”目暮警官急忙将地址记录下来。
“什么?”工藤新一有些惊讶,“下车地点竟是菊池住址附近?”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如果菊池水琴真要对川上济下毒手,应该不会选择自己的家,太容易暴露了。
一旁的白鸟任三郎脸色古怪起来:
“会不会是我们多想了?咳……一男一女,两人又认识,刚刚又发生了那种吓人的事......不想让别人打扰很正常。”
佐藤美和子翻了个白眼。
目暮警官知道,因为工藤新一年龄过小,这群人并没把他的推测太当回事。他有些头疼地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佐藤,白鸟,我们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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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好歹在酒厂混了这么多年,又长期接受那位先生与朗姆的熏陶,他对莫名其妙的恶意很敏感。
换句话说,他不仅擅长脑补,还有点被害妄想症。
所以川上济看见断手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想对他不利。第二反应才是自己又叒叕遇到了杀人案。
虽然川上济很好奇断手背后的真相,但弄清这玩意儿是否是冲自己来的更重要。
如果真有人针对他......
应该不是工作上能碰见的人,组织里知道他川上济真实身份是卡沙夏的只有那位先生、朗姆、琴酒、贝尔摩德和苏格兰。
所以根据以上分析,针对他的人大概率不知道酒厂那档子事。
这些人卖不了他,前四人没动机,苏格兰没机会——嘶,不对,贝尔摩德可能会搞事,事后可以诈一诈她。
第二种可能:米花町某位想要大展身手的犯罪者,在妙不可言的缘分下,从茫茫人海里选上了他。而这只断手是留给他的杀人预告。
而这种情形下,又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凶手在随机选择,谁遇上了谁倒霉;第二种,凶手在选择特定人物,而他是凶手情有独钟的对象。
如果是随机选择,那就没办法了,来则安之,见招拆招;如果是特定选择,川上济有必要弄清楚盯上他的人是谁。
他开始回想来米花町这一个月自己的行动轨迹,很快就把嫌疑人定在一人身上:便利店的女店员菊池水琴。
和他的交集频率是普通人里最高的;了解他的购物习惯,知道他每次都在快打烊的时候来;职位之便有条件放置断手……
唯一不符合常理的是对方给他留出了报警的时间。
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测,川上济赶在工藤新一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菊池水琴定为了受害者。
[菊池小姐的手很漂亮呢。]
[如果带上美甲......]
这是川上济对菊池水琴的粗浅试探。
换位思考一下,你是个普通人,如果一名脸熟的陌生的人握住你的手,还语气荡漾地说你被某个变态杀人犯盯上了,你该有什么反应?
惊恐,避开他的眼神或盯着他,暴躁一点的直接把他的手甩开——这些都是正常反应。
但菊池水琴不同,她一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更准确来说,是在看着川上济的手。
川上济曾从很多病态的收藏家的眼睛里看到过那种目光。
“丝毫不懂得掩饰自己的真正目的呢,菊池小姐。”川上济感叹道。
“那你为什么不在警察面前揭发我呢?”
沉默许久,菊池水琴轻声问。
“这个问题我回答过,菊池小姐,我其实还挺喜欢你的。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出于好奇?”
饭团探书
能刺伤人的冰冷笑容被收起来,灰发青年语调欢快。
“我研究这些,我对你的动机,犯罪手段以及行为方式都十分好奇。”他伸出右臂,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不开门吗,菊池小姐?我们聊聊吧。”
钥匙嵌进锁孔,转动时发出窸簌的响声。菊池水琴推开门,川上济跟在她身后,步履轻快地仿佛两人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好奇?”菊池水琴的表情有些奇怪。
“你的收集目标是手,对吗?”川上济分析。
“很多时候,针对人体特定部位的收集是出于扭曲的补偿,或者报复心理......瘸子会在乎他人健全的双腿,有面部缺陷的连环杀手会划破受害者脸颊......
“但你不一样呢,菊池小姐。你的双手完美无缺。这说明你的动机可能是其他情况:只是单纯地喜欢,还是移情?你是恋手癖吗?你爱的人或者你想杀害有一双完美的双手?”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就坐。灰发青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型记事本和一支笔,还真摆出一副认真记录的样子。
“这些问题很冒犯,川上先生。”菊池水琴笑了笑。
“的确。”川上济耸耸肩,“不过,没有比夺取他人生命更冒犯的事,所以说......在‘冒犯’这一点上你可远胜于我呢。”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这些?“
“这不很明显吗。”灰发青年也笑了,“倾诉欲?有些奇怪的,想向受害者寻求认同感的心理?这场谈话是你率先发出邀请的,可能你没有察觉到,我只是在回应你的请求而已。”
说实话,川上济感觉自己有一丢丢不要脸。就像某些钟情妄想症,觉得大街上的漂亮小姐姐都喜欢自己一样。
“我对你而言是特殊的,对吗,菊池小姐?”
第五十三章 手
“……是。”
菊池水琴低眉垂首,轻声说。
川上济打量了几眼自己的手,说实话,他不觉得有什么特殊。
过于苍白,纹路淡淡的,像是被漂洗过,别说好看了,甚至称不上健康。
“这样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多谢你喜欢。”
既然对方已打开了话匣子,川上济知道自己的目的已达成百分之九十了,他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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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池水琴开始了自己的诉说。
身为便利店的收银员,菊池水琴最容易观察到的,是各类人的双手。不如说,这才是她选择收银员这个职位的原因。
年轻的,苍老的,大的,小的,完整的,残缺的......
男性指关节粗大,女性更为纤细,有的指甲藏污纳垢有的整整齐齐,爱漂亮的女孩会做美甲;劳工的手掌满是茧子;文职人员的指侧会有墨迹。
还有极少数在米花町出没的人,拇指和食指夹缝处,食指第一关节两侧有着茧子。菊池水琴从各种渠道了解到,那是枪茧。
菊池水琴对手的病态执着,让她初窥到世界的背面。
一开始尚且惴惴不安,时间久了也能自得其乐,甚至有种隐秘的满足感。
她能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某种难以描述气质,或者说,共性。或许是在这种共性的诱惑下,菊池水琴开始了自己的狩猎。
“所以,你把自己的狩猎归于外物的引导?”川上济打断了菊池水琴的讲述,“很不坦诚呢,真正原因该是你内心的欲望才对。”
女店员看着灰发青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其实,川上先生身上也有那种共性。”
“是吗?”川上济煞有兴趣地抬头,“毕竟我研究社会心理和犯罪者的心理,可能相对地会收到些影响?不过我可从没摸过枪呢。”
某大型犯罪组织的资深员工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您手上的确没有枪茧。或者说,没有任何痕迹。”菊池水琴顿了顿,“干净地像从未使用过一样。”
没有使用过当然不可能。
川上济常年摸枪,组装狙,拿试管,捉白鼠,偶尔做任务时,手还要和某些看上去十分下饭的人体组织来个亲密接触。按理说,会留下相当多的痕迹才对。
但是川上济注重细枝末节的处理,因为本身观察力敏锐,他不愿意在一些小细节上泄露自己的个人信息。
因此,川上济会定期用特殊溶液浸泡双手,除掉拿枪时磨出的茧子;偶尔不慎造成的疤痕,他也会涂药除去。
再加上川上济的恢复能力本就比常人要快,他很容易让自己处于外泄信息真空的状态。
“毕竟我相当注意保养呢。”川上济岔开话题。
“通过你呈现给我的那只手来判断:你不是初次作案;但根据你不稳定的心态,应该也不是多次作案。所以你的狩猎次数......大概是三次及以上,五次及以内?”
“第四次。”菊池水琴平静地回答,“如果算上您的话。”
“这样啊。”川上济记下“四”这个数字,“你对手的病态执着来源于什么?”
接着川上济听到了一个略为老套的故事。
菊池水琴曾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和爱她的父亲母亲。她的父亲是一家公司的经理,母亲则是一名家庭主妇,虽不富裕,但也安康。
直到有一天,公司破了产,菊池的父亲因此下岗,整个家庭坠入地狱。在失业之后,他四处投简历,试图重新找到工作却处处碰壁,失意之下,又染上了酗酒的陋习。
酒精,困顿的生活,无处宣泄的愤懑,让菊池水琴的父亲把矛头对准最亲近的人。
“然后是无休止的争吵,摔得粉碎的锅碗瓢盆,直到有一次,父亲打了母亲。”菊池的目光变得悠远,“然后......就逐步发展成了家暴。母亲不堪忍受,她离开了。”
从恶如崩,人性的混乱与暴力与生俱来。未展现不代表不存在,一旦外在环境允许,那份恶就会像泡水的干木耳般膨胀起来。
“我母亲的手很好看。”菊池的诉说变为轻柔的呢喃,“每次难过的时候,她都会用它抚摸我,我一直想把它们留下。”
“所以你的狩猎是处于针对特定人群的报复心理,报复你的母亲抛弃了你?”川上济问。
“不是,我只是想,只是想留住一些东西……”菊池水琴很明显慌乱起来,她急忙辩解道。
“撒谎呢。”川上济打断了对方的叙述,“你最核心的诉求,是报复。”
“虽然真正造成这一切的,其实是你的父亲。但你却没有去恨他,为什么呢?
“让我想想......不敢罢了。他酗酒,家暴,让一切支离破碎,而你甚至连怨恨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把怨恨发泄在更弱者和无辜之人身上。
“我说的对吗?”
菊池水琴没说话。
川上济有一点失望,他自然能判断出来菊池说的绝大多数都是真话。
他还希望能记录一次高质量的,真正悖逆人性与情感的犯罪者思想呢。没想到只是俗套而可悲的自我满足。
亏他之前还认为那只断手是心理变态者的“礼物”。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又看上我了?”川上济“啧”了一声,“我是看上去很好欺负,还是长得很像你妈妈?”
肯定不是这两个原因。
应该是川上济之前的某些举动触发了菊池水琴的情感点,让对方由他联想到自己的假想敌人。
“果真,您甚至都不记得了,川上先生。”
川上济:......该记得什么?
抱歉,身为超忆症患者,他想忘还忘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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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发青年是菊池水琴印象最深的客人。
他总是在天光已晦,华灯未上的时候到来,脚步很轻,掠过的影子一样。与这种神秘气质完全相反是他每次都像进货似的拿一大堆糖。
他有着与那些黑暗来客类似的气息;手却是菊池见过最特别的,干净得不似人类。
菊池甚至觉得,对方应该是某种蛰伏在人类世界,只在逢魔时刻出没的鬼怪。
出于好奇,某次结账的时候,他们攀谈了几句,菊池水琴知道了灰发青年的名字:川上济。
菊池水琴开始关注川上济。
直到有一次,菊池水琴透过便利店的玻璃,看见对方从路边的围栏上解救下来一只受伤的野猫。
灰发青年蹲在路边,动作轻柔地帮猫咪清理伤口,上好药,缠好纱布。然后他把猫咪放到地上,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菊池水琴看着那只猫怔怔地站在原地,叫了一声,有些茫然地向着川上济离去的方向走了两步。
“确实有这回事。”川上济挑挑眉,“所以这和猫有什么关系呢?”
“没错,我承认我是在怨恨,我是在报复。给予希望,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其抛弃,她也对我做过同样的事。”
菊池水琴苦笑一声,“您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川上先生?”
第五十四章 浪费时间
在研究组时,川上济常因自己不够变态而感觉到跟那一帮脑子秀逗的疯批同事格格不入。
现在,他又有了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就那天心情好,日行一善而已,怎么就被某个脑子有坑的连环杀手认定为下手对象了?
“这怎么就涉及到给予希望和抛弃了?”川上济感到不可思议,“那只猫又不是我养的,菊池小姐。”
首先,川上济对那只猫没有任何义务;其次,那是一只成年的,体能处于巅峰的猫,而且也伤的不重,比川上济本人还懂得如何照顾自己。
再其次,混他这一行的,连自己的性命都没保证,更别提保证其他生物的性命了。
所以,川上济把那只猫丢在原地有任何问题吗?
人家还不一定愿意跟他走呢,又怎么残忍了?
“廉价的善意伤害比恶意更大。”菊池回答。
“或许你弄错了一点。”川上济摇摇头,“我那么做的动机与善意无关。对我而言,救助那只猫和杀害那只猫没有任何区别,都只是无聊时的消遣而已。因此我并不在意会对它带来帮助还是伤害。”
“你没有认清一点:血缘关系也只不过是这个社会强行加施给个体的道德枷锁。在这世界上,没有谁需要为谁负责。包括你母亲对你。”
这场谈话没必要继续进行了,川上济已经失去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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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往凶案现场赶的工藤新一收到川上济的来电。
“喂,是工藤吗?——啊,礼貌性地问上一句,我当然知道你是——凶手是菊池水琴,我现在正在菊池的住处。”
灰发青年的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和他们这边的火急火燎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怎么样?!”小侦探听上去很急促,“受伤了吗?”
“多谢关心,凶手错估了我的武力值。真正需要操心这个问题的是她呢。”
“我们正在往你那边赶。你那边怎么样?”
“只言片语说不清楚,你们来了再详谈,挂了。”
川上济弄晕了菊池水琴。
绝大多数情况下,川上济还是很好说话的,他不会对非任务对象这么粗鲁。但菊池水琴浪费了他的时间。
如果菊池的作案动机比较引人入胜还行,但出于对童年阴影的补偿心理而杀人......挺无聊的。
有这空闲他完全可以带着苏格兰去酒厂基地转上一圈,或者在安全屋宅着看小说。
川上济戴好手套,在不留痕迹的前提下对菊池水琴的房屋进行简单的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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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很干净,有极淡的血腥味儿,来自洗碗用的水槽。柜子里囤着大量的盐。
川上济又去菊池的卧室与厕所看了看。从枕头下拆封的盒子来看,菊池有一名男性伴侣,根据盒子上的生产日期来看是半个月内。
衣柜里便利店的员工服和常服。台上的化妆品只有寥寥几样。整体房间是很素雅的米色,灯光较暗,窗帘很厚实,拉的紧紧的。
厕所与浴室连在一起,很干净,不大,瓷砖缝隙没有血迹。
川上济没找到用于剁骨头的大砍刀之类的东西。而厨房和厕所都不满足处理受害人的条件。也就是说菊池水琴并没有今天对他动手的想法。
这让川上济对她的评分稍稍回升了一点。
所以说,第一案发现场不是这里,菊池只是把自己的战利品带回来处理,她很有可能有专门的地点来杀害受害者。
衣柜里只有员工服和常服,化妆品较少,说明菊池的生活相对单调。较暗的灯光,紧闭的窗帘,代表一种防范,紧闭的态度。
根据川上济对酒厂人的观察,一般手上沾过人命的家伙不会过于偏爱浅色,容易留下痕迹,不便于伪装。
而菊池的卧室整体是米色,应该是处于强烈的个人偏爱,而且正常人装修时也不会选择一个房间全是同一种色调。这说明米色对菊池有着特殊含义。
可能是追忆童年?比如她父亲公司破产前的那一段美好时光?川上济被自己的猜测逗笑。
所以,按照他对菊池水琴的性格侧写:谨慎,保守,防范心强,有一定的精神洁癖和强迫症——这样的人是不会随便把别人往自己的领域带的。
也就是说,菊池水琴的那个伴侣应该是知道她杀人的事情,是她的共犯。
这些信息,再结合菊池水琴的生活轨迹,找到案发地点和他的共犯应该不成问题。
当然这些是警方的工作,与他无关。
川上济的听力很好,远远地他就听到了浑浊的脚步声。
唔,后知后觉的警方来了。川上济回到客厅,取下自己的手套,打开门。
工藤新一一马当先地闯了进来,然后是搜查一课的老熟人门。
“你这是——”
初中生侦探的询问戛然而止,他看见了川上济身后的菊池水琴。女店员已经失去了意识,软绵绵地摊在沙发上。
只通过这副场景判断,很难说清楚受害者究竟是谁。
灰发青年则满脸无辜地站在他们面前,他用手扶了扶眼镜,长舒了一口气:“你们总算来了。”
语调满是“救星到了”的意味,肢体语言表达的意思则完全相反,落在工藤新一的眼里格外欠揍。
“怎么回事,川上老弟?”目暮警官问。
川上济有些疑惑,他是什么时候进阶成目暮警官的“老弟”的。他并没有多解释,直接递了一根录音笔过去。
没错,川上济全程录了音。
对于优秀的酒厂员工而言,保留证据和毁掉证据同样擅长。当然,最后一段比较出格的话被他掐掉了。
有些中二,单独给菊池小姐说说还行,在一群人前公放不太合适。
目暮警官一行人听完川上济对菊池水琴的“采访记录”,表情一言难尽。
“在便利店时带偏我的思路,你果然是故意的。”工藤新一一脸冷漠。
“我怎么了?”灰发青年振振有词,“轻而易举地被人带歪思路,明明是你学艺不精吧。”
“探究真相是正确的,但最好不要以身涉险,这样很危险的。”一旁的佐藤美和子提醒道。
“佐藤警官说的是。”川上济连连点头,一副我十分听劝的样子,“下次我一定会注意的。”
第五十五章 和同行交流经验
一定会注意的,一定会注意个鬼。
佐藤美和子从灰发青年满腔真挚的反思里嗅到了熟悉的,敷衍的味道——和那些侦探们承诺再也不在案发现场瞎逛悠的感觉类似。
一言蔽之,坦然认错,下次还犯,再接再厉,死不悔改。
佐藤美和子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我是说真的,川上先生,您这么做真的很危险,您完全无法预测凶手会做些什么......”
“没错,佐藤警官,多谢您的提醒,您说得都对。“川上济认真点头。
佐藤美和子:……
她现在十分,十分想揍人。
不只是佐藤美和子,感觉到无话可说的还目暮警官等人。当然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放下了对川上济的戒备。
毕竟从灰发青年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并不像好人。
有一定推理能力,心理素质强大,行为举止里隐约带着对规则的蔑视。
川上济甚至和那些办完事后,喜欢溜达回案发现场欣赏自己杰作的杀人犯有一丢丢类似的气质。
但那种杀人犯往往会费尽心思地把自己伪装成正常人,而且不会把自己对凶手“采访”的录音大大方方地递给警方。
现在来看,这家伙可能就只是想过把侦探瘾,而且脑子里可能缺根弦。
川上济一边神游海外,一边貌似认真地听着警官的殷切训诫。
虽然破案水平仍需进步......但这些好人真的很有责任心呢。
为了某些私人诉求,川上济需要做的是扭转自己在警方眼中的形象,以及,把“川上济”这个身份的人设立起来。
其实,如果要伪造一个明面上的白色身份,为了掩人耳目,最好怎么普通怎么来。
但是川上济觉得扮演一名性格正常的普通人十分无聊,非任务需求他并不想压抑自己的本性。
再加上“社会心理学研究生”这个身份大概率要长期使用,如果性格和自己真实性格相差太大的话,生活会很累。
最完美的伪装其实是真实。
把他天性中的冷漠,虚伪,恶劣,神经质和精致利己的成分削弱到正常人能接受的范围内,在加上最表层随和开朗的性格聊以点缀,就是在阳光下行走的“川上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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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菊池水琴幽幽转醒,她对川上济的指认不置一词。
工藤新一像亢奋的警犬一样把现场巡视个遍,和川上济一样得出了“菊池水琴还有同伙的结论”。
这时候女店员终于有了反应,她矢口否认,或者说祸水东引。
“您是说我有同伙吗?”菊池水琴笑了,“或许是川上先生?说不定这只是我们演的一场戏呢。”
“污蔑人也是要打草稿的呢。”灰发青年被气笑了,”所以我是吃饱了没事干报警吗?测试一下警官们的出警速度?”
就算哪天川上济突发奇想,真打算测测警方的出警速度,也不会亲身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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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就体现出侦探Buff在警方正面加成的好处,搜查一课完全没有怀疑他。
午夜将近,再去警局做笔录有些晚了。川上济和目暮警官打了个招呼改天去做笔录,果断开溜。
川上济叫了辆出租车。
他没有暴露自己住址的习惯,川上济在帝丹高中门口下了车,戴上兜帽,往安全屋走去。
酒厂人都是夜猫子,这个点苏格兰应该还没睡。
川上济给苏格兰发邮件。
[ Scotch,在吗在吗?——Cachaca ]
[我的职业危机好像要来了。——Cachaca ]
[猫猫叹气.jpg ——Cachaca]
正在看书的苏格兰感受到手机的震动,然后他看到了川上济发来的三条信息。
[怎么了?是有什么棘手的任务吗?——Scotch ]
川上济明显是话多的活泼性格,在日常生活中,这种性格就具象为信马由缰的聊天风格和狂轰乱炸的表情包。
一开始苏格兰认为这是某种试探,时间久了就发现川上济只是单纯地想找人聊天。
[不是,现在犯罪圈子也太卷了,我发现我都跟不上同行们的脑回路了。——Cachaca ]
苏格兰沉默了一会儿,敲过去三个问号。
[???——Scotch ]
[我今天被一个连环杀人犯盯上了,而她盯上我的原因竟是我rua了路边的一只猫。——Cachaca ]
普通人被盯上是倒霉,但若是川上济被盯上......为那个不幸的连环杀人犯默哀。
而且,真的只是rua猫吗......苏格兰不禁思考。
在组织这种环境里,外表正常和内心变态一定程度上是成正比的。rua猫说不定指代的是别的什么事情。
杀人的隐晦表达?或者说卡沙夏有虐待小动物的习惯?
而且卡沙夏去警局做了笔录。
依据苏格兰目前对卡沙夏的了解,他既然敢出现在警方面前,明面上的身份肯定是完美无缺的。
如果通知公安调查,他们应该能从案底里得到卡沙夏的一些信息。
可惜他还未完全得到组织的信任,这么做会打草惊蛇。
[那个连环杀人犯被你怎么了?你不会因为“防卫过当”才被条子请去做笔录吧。——Scotch ]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靠谱的人么,真令人伤心。——Cachaca ]
苏格兰思忖,卡沙夏回避了这个问题。
对方紧接着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喂喂,别偏离重点啊。我们讨论的是职业危机——跟不上同行的脑回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这样会很难预判他人的想法。——Cachaca ]
[......其实别人也很难预判到你的想法。——Scotch ]
[说得也是。——Cachaca ]
[我觉得我需要多和同行们交流交流经验,特别是米花町的。——Cachaca ]
交流经验,现在的犯罪分子还挺上进。
苏格兰有些想笑,特别是现在他也算是犯罪分子的一员,这种想笑的欲望就很难抑制。
绝妙而辛辣的讽刺。
或许在成功摧毁组织后,苏格兰可以把这家伙送进监狱里和同行们“交流经验”。
[那你加油。——Scotch ]
[不过,和我交流经验的话可能没什么用。——Scotch ]
苏格兰还挺谦虚。川上济挑挑眉。
洞察力再强也不能完全读懂一个人的思想,所以说,任何人的思维都是有一定价值的。
川上济选择性地忽略了苏格兰的另一重意思:不要总是烦他。可能是习惯了琴酒那种动不动让他闭嘴的交流方式,他对苏格兰委婉的拒绝感到十分新鲜。
川上济已经走到安全屋门口,他用钥匙打开门。苏格兰不在客厅里,但给他留了灯。
第五十六章 假身份
习惯性失眠的一晚上。
睡意踪迹杳无,川上济干脆起来处理工作事务,并按惯例刷了一遍组织的任务榜,和往常一样,没有他想要的任务。
凌晨四点时,川上济把一切弄得尽善尽美,于是他溜到客厅看片。
这就是苏格兰一大早起来就在沙发上找到自己搭档的原因,他看看哈欠连天的卡沙夏,又看了看电视屏幕上粉红小猪的一家……
若他没记错,这是最近很火的一部动画片,具有早教意义,适合二至六岁的小朋友观看。
苏格兰知道川上济有半夜看电视的习惯。虽然经常通宵对身体不好,但个人有个人的作息方式,苏格兰也没立场劝阻什么。
在他的印象里,川上济偏爱鬼片,丧尸片,末日求生等血腥味十足的电影,甚至让他怀疑这家伙是否有反社会人格倾向。
一个重口味爱好者突然看起了小清新的动画片,这违和感大得像彪形大汉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还是带蕾丝边的。
“你这品味变得挺快。”苏格兰说。
“不不不,我的品味一直没变。艺术是不分年龄与类别的,影君。”灰发青年的声音有些飘,“只是正好轮到了这个类别而已,其实这部动画片挺有意思的。”
“轮到?”
“唔,我看电影喜欢一个类别一个类别地看。”
其实川上济并不是真的热爱鉴赏电影。
经典少之又少,绝大部分电影只是拙劣情节的东拼西凑,同一类型的电影同质化严重,看一部和看一百部区别不大。
他只是大晚上的睡不着,刺激刺激视锥细胞消遣一下而已。这时候一个类型一个类型地看片,能完美避免选择恐惧症的干扰。
挺神奇的说法。苏格兰想,虽然灰发青年一脸认真,但他莫名觉得他在敷衍他。
“啊,小动物们开始跳泥坑了呢。”川上济把注意力从苏格兰身上收回来,继续兴致勃勃地看电视。
……人是有多面性的。
苏格兰说服自己犯罪分子喜欢粉红小猪很正常。
他越过川上济,走进卫生间洗漱。
把一切处理好后苏格兰回到客厅。川上济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是回房间还是出去了。
苏格兰犹豫一下,给川上济发了封邮件。
[早饭需需要我帮忙准备一份吗?——Scotch ]
[不用了,谢谢。——Cachaca ]
[笑脸.jpg ——Cachaca ]
被拒绝了。苏格兰其实不是很意外。
虽然名为搭档,实为监视者与被监视者,但他们毕竟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而且川上济对他的态度很友善。
无论是出于投桃报李的心态,还是使其放松警惕以便自己进行卧底行动的打算,苏格兰都觉得这个问题并不突兀,而且还能拉近两人的关系。
在他们相处的这一个星期内,苏格兰基本上没见过川上济进食,川上济要么出去浪,要么在房间里一宅一整天。
这个问题他其实问过川上济好多次,但都被拒绝了。
从灰发青年那股子精神劲儿来看,他应该没有绝食。
外出时什么情况苏格兰不知道,但在安全屋里川上济应该只有泡面和水果糖吃。
就算是出于警惕心,不吃他人准备的食物,这样的生活习惯也相当不健康。
苏格兰从冰箱里拿出几片吐司和两个鸡蛋,他走进厨房。
吐司被放进微波炉里,苏格兰把油倒进锅中,又从菜篓里拿出一个西红柿,洗了洗,切成片。
准备好了西红柿,油锅正热。苏格兰把鸡蛋打进去,一分钟后金灿灿的蛋饼起锅。
苏格兰又把热好的吐司从微波炉里拿出来,他感觉到有谁正在注视他,一回头,是正倚在厨房门口的川上济。后者笑眯眯地冲他摆摆手。
虽然这家伙依旧像幽灵般无声无息,但苏格兰已经不会被吓到了,有时候还能隐约察觉到他的踪迹。
“我过来拿点东西。”灰发青年愉快地说,“顺便提一句,看上去不错。”
川上济走进厨房,蹲下身,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罐蜂蜜,他转了转瓶身查看生产日期。
“你大早上吃这个?”
“柠檬糖吃完了,昨天又没买到。”川上济苦大仇深地叹气,他没给苏格兰回话的时间,又继续说道,“等会儿我给你看几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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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样东西?苏格兰有些疑惑。
川上济没多解释,拿了蜂蜜就回到房间。苏格兰思考着川上济要给他看什么,一边解决掉早餐。
川上济想给苏格兰看的,是他给对方办的三套套假身份。
一套黑,一套白,一套灰,不同场合用不同身份,他觉得自己考虑得挺全。
川上济好歹在米花町混了一个多月,在日常生活中也认识了几个业界熟人,这几套假身份是他催自己的熟人加急弄出来的。
酒厂里看川上济不顺眼的不多,但有一个在情报组。那些人不敢直接对他出手,但他身边的人就不一定了。
因此这些事情,借助酒厂的渠道弄,可能比他自己找野路子更容易出纰漏。
正好把之前他给苏格兰报销的钱抵了六分之一,剩下的差价川上济补上,就当是给后辈的礼物。
川上济把那一沓证件递给苏格兰。
后者有些疑惑地接过来,翻了翻。川上济注意到对方眼神一滞,然后迅速恢复正常,快得仿佛他的错觉。
错觉是不可能的,川上济对他人的情绪变化相当敏锐,他甚至可以夸口至今没错过。
所以是误打误撞碰到对方在意的点了?
“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川上济问,“有的话我再改改。”
“没有。”苏格兰急忙摇头,“只是......有些惊讶,谢谢你,卡沙夏。”
“没什么,组织员工的正当福利。”
川上济之前提过要给他弄几套假身份,苏格兰知道这件事无需推辞,就应下了,配合川上济照了几张照。
他也不是没想过川上济会不会拿他的照片干些别的,随即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毕竟在组织里该留不该留的影像都留了。
这些都不重要,让苏格兰忧虑重重的是这三个假身份的名字:
三川纹,宫川知光,以及深山景。
而苏格兰的本名是诸伏景光。
“知光”和“景”这两个名字都能和他的名字联系起来。
第五十七章 绿川影的拆分方式
“虽然你目前绿川影的身份,明面上也过的去,但多几套假身份更好。”川上济说。
名字,是人类为了群体凝结在与社会长时间相互关联中形成的条件性反射。
咳......用不装逼的语言举个例子:你叫“阿猫”,你被所有人喊“阿猫”,从出生喊到现在。
因此,走到大街上冷不丁听到类似“阿猫”的声音你都会回头看看。
这时候,如果突然换个身份换个名,人就很不好适应。比如自我介绍时说漏嘴,或别人喊一声,半天才能反应过来。
当然,在接受一定训练后大部分人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但在醉酒,中药,濒死等非常规情况下,很容易出现纰漏。
为了一定程度规避这个问题,有经验的酒厂员工——如川上济——在起假名时会选择与自身姓名意思类似,或者有关联的名字。
比如说川上济给苏格兰准备这三个身份的名字,其实都是他从苏格兰本身的名字“绿川影”中拆分出来。
“三川”,“宫川”,“深山”这几个姓氏都与“绿川”读音相似。
在中文中,“影”字是指物体挡住光线时所形成的的暗影,亦指不真切的形象或印象。
拆开的话是“景”和“彡”两字,“彡”则有花纹的意思。同时,有影才有光。
“景”,“纹”,“知光”。这几个名字就是川上济这样拆出来的。
“这些身份......是完全空白还是再次利用?”苏格兰问。
从这些假名和他的真名的联系程度来看,苏格兰不确定川上济是否知道些什么。
如果是巧合,也太巧了。
“可能都有?”川上济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某些原因,太具体的情况不宜告诉你,但这些身份绝对能用。”
伪造身份有两种基本方法:套着人物信息模板凭空发挥,以及盗用其他人的信息进行二次篡改。
干这行的商人手上一般都有独特渠道。川上济向他的熟人承诺过,不能把不该说的东西告诉任何人。
苏格兰点点头,如果继续旁测敲击地询问,川上济可能会起疑心。
“回去后你可以把这些身份的信息记一记。”川上济补充道,“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好。”苏格兰抬起头。
他看着川上济坐在沙发靠背上,盘着一条腿,双手抱臂。灰发青年挂着温和的笑,眼镜在阳光下反射出白印。
苏格兰发现自己无法从川上济的表情里读取出任何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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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任务。川上济背着把吉他出了门,依旧是满满的朋克风。
按他的说法,是找个地方办即兴音乐会了。
苏格兰则回到自己房间,他打算好好琢磨一下川上济给他的这几套假身份。
最普通是“宫川知光”,25岁,一名毕业于音乐学院的普通青年,家庭富裕,但父母因为三年前的一场车祸双双去世,纯白。
然后是“深山景”,一名前公司经理,于一年前辞职,前往美国,三个月前回国。在他辞职不久后,前东家突然破产。根据苏格兰手上的资料,深山景出卖了公司机密赚得盆满钵满,灰色。
最后是“三川纹”。这个就厉害了,是活跃在日本的一名杀手。
苏格兰翻看着这个身份详细的任务清单,这个水平进组织混都毫不勉强。
不过这个身份很明显是信息的二次利用,真正的“三川纹”应早已遭遇不测,黑色。
各方身份都有,还挺全。
苏格兰打开电脑,登上宫川知光所毕业的音乐学院官网,还真从冗杂的信息里查到宫川知光这个人,不过只有一行名字,没有照片。
他大概知道川上济给他准备的身份真实程度到哪个地步了。
傍晚时候,川上济回到安全屋。他在米花町转了转了解情况,顺便去警视厅结了笔录。
笔趣阁
昨天被便利店那行事耽误了行程,按照推迟的原计划,他今天晚上要带苏格兰去组织的某个据点。
川上济放好自己的吉他,又在身上装备完善武器库。
苏格兰早已准备好,站在客厅等待,他穿着来时那一件雾蓝色的,带兜帽的衣服。
“需要带狙击枪吗?”苏格兰问道。
“不用。”川上济回答,“不过,你若喜欢的话,可以带些趁手的小武器。”
苏格兰自然已把武器带好了,他打量着川上济瘦长贴身的风衣以及紧身牛仔裤,思索他藏了哪些武器。
“其实我带的东西不多。”川上济低头整理自己的战术手套,“我不喜欢带太多东西。”
这家伙又在猜测他的想法。苏格兰有些无奈,问题是,每次还挺准。
“走了。”
川上济冲苏格兰摆摆手,两人出了门。灰发青年像是出门遛弯般轻松,还和邻居家的老婆婆打了个招呼。
今晚的空气很潮湿,路灯周围环伺着橙色的雾霭。川上济带领苏格兰从大路穿进小巷。
于是晦暗的灯光消弭于背后,黑暗显现出他原本的面目来。
两人走进一家酒吧。
“酒保在吗?”灰发青年懒洋洋地招呼,“要杯柠檬气泡水加冰块。”
“没有。”酒保甩了个白眼,“柠檬味的只有洁厕灵,想喝自己去后面拿去。”
......这接头风格很川上济。
苏格兰打量酒保,那是名头发稀疏的老人,一直低着头擦拭酒杯。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酒保猛地一抬头,眼神阴戾。
苏格兰注意到对方右眼蒙着一层白翳,眼周有着火烧般的痕迹。
“嘁。”川上济脚步不停地往后走,“亲爱的老板,祝您早日倒闭。”
酒保是情报组的老人,已退役。在组织里,能平平安安活到那个年龄的不多。川上济不知道他的代号。
同时,对方还有另一个身份:朗姆的替身。
朗姆的替身比贝尔摩德的化妆品收藏还多,在需要的时候,他可以直接使用替身的身份。
当然,这只是川上济的猜测,不过根据他对朗姆的试探,应该八九不离十。
“以后你来的时候,不用给那个老家伙打招呼。”川上济和苏格兰耳语,“直接进来就行。”
第五十八章 川上济的私人据点
“没有什么暗号之类的?”苏格兰悄声问。
他在心中分析着情况:两人很明显认识,而卡沙夏是资历足够监视他的代号成员,侧面佐证那个酒保在组织里的地位不会低。
“你都看见了,那家伙只会让我喝洁厕灵。”川上济小声抱怨,“超级超级不友好的。”
那家酒吧算不上组织据点,顶多是一个中转站,甚至执勤的人都鱼龙混杂,组织外围成员和不了解情况的普通人都有。
那些人的目的是掩护。
真正起到监视作用的是安在酒吧暗处的摄像头,它们会自动识可疑者的面孔,并与组织的数据库进行比对。
至于酒保那个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应该是情报组那边有什么任务,他就顺势在这打打下手了。
两人穿过酒吧,从后门出去。
在酒吧后面是一条偏僻的暗巷,电线杆旁停着一辆黑色的铃木雨燕,那是川上济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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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车灯倏然亮起。川上济向前开了一点,留出能让苏格兰上车的位置。待苏格兰坐好后,他们向真正的目的地驶去。
“你有自己的配车吗?”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川上济询问苏格兰。
“没有。”苏格兰摇摇头。
“回头把你想要的车型发给我,只要不是全球限量版的那种,都行。”
“行。”苏格兰回答,“组织还解决配车?”
“没错,毕竟绝大多数代号成员一次任务创造的利润能换好几辆车了。”
川上济知道苏格兰在顾虑什么,“要是不好意思的话可以多出几次任务再申请。”
啧,都混他们这行了脸皮薄个啥呀。
虽然川上济是名酒厂好员工,但他觉得没必要在这方面给组织省钱。
路线逐渐偏离东京的繁华,车灯在黑暗里划出喧嚣与荒芜的间隙。
川上济七拐八拐地绕了几段路,把车开进一片建筑工地。
苏格兰注意到对方完全是擦着监控的视觉盲区行驶。
建筑工地杂草丛生,堆放的建筑材料上满是苔藓,不远处静静屹立着两栋粗胚搭成的烂尾楼,仿佛静默的观察者。
苏格兰产生了被什么东西窥视的的危机感,但他没找到摄像头在哪。
“唔,东京到处都是烂尾楼。”川上济停好车,“话说这地方相当适合拍电影时取景呢。”
也很适合杀人灭口。苏格兰在心中补充。
两人向烂尾楼里走去。
川上济在一楼建筑里转悠一圈,有些嫌弃地从口袋里扯出一卷纸,把墙壁上的灰尘擦干净,然后把自己的手贴了上去。
身后传来轻响。苏格兰回过头,地板上凸显出一个一平米左右的正四方形,然后四方形向下塌陷,露出下方的楼梯。
“走了。”川上济一马当先地下了楼,“回头我把你的信息录进去。”
这是一个大型训练基地,目前独属于川上济,里面除了少许武器和他的一些私人物品外没别的东西。
这个组织据点其实是较远的那批,但川上济很喜欢,独特的景色氛围和进入方式超级能满足大龄中二病的内心。
四下寂静无声,密道边的灯随着两人的逐渐深入盏盏亮起,空间里只有两人脚步重重叠叠的回音。
“里面没有别人?”苏格兰问道。
“啊,这是我的私人地盘。”川上济轻描淡写地解释,“日后也是你的。”
苏格兰有些失望也有些释然。
在来之前,他还以为会是那种公用的大型组织据点。不过苏格兰也知道在赢得信任之前,川上济不会让他过多地接触组织其他的人。
川上济推开密道尽头的铁门。灯瞬间亮起,将门后的空间照得通明。
这是一个约莫六十平米的房间,高2.5米,长方形,让苏格兰莫名想到棺材。在天花板与墙体的缝隙间安有灯。
墙面贴着薄而坚韧的一层金属,而在两人正对面的墙上,并排立着一模一样的四个门。
“把它改造成这个样子花了我不少时间。”灰发青年兴致勃勃,“可能是为了追求一种站在命运选择点的感觉?”
其实川上济想弄得更科幻风一些来着,比如电子音或激光扫描之类的。螺旋式开关门也不错,他无聊时甚至画过草图。
可惜那样很费时间,而且可能会被先生知道。有社死风险。
苏格兰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随机他意识到川上济只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后者没有等他的回应,径直走到最右边那扇门前。
右手握住门柄,柄部亮起一圈白纹,门打开了。
“苏格兰,我先把你的个人信息录进去。之后这个训练基地就对你完全敞开了。”
苏格兰跟在川上济身后,他被自己看见的东西惊讶到了。
视野里全是书。
一排又一排的书架屹立着,占据了房间的大半面积,每个书架上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
苏格兰一瞬间产生了置身图书馆的错觉,匆匆一眼瞥去,他认出了至少三种语言。
“啊,我的小爱好,个人收藏。”川上济说,“过来,我采集一下你的掌纹与虹膜。”
他正在摆弄房间里唯一一台电脑,验证自己的信息后将采集器接入插口。
苏格兰沉默地看着摆在他面前的采集器,他还是把手附了上去。
指纹,虹膜,血型......进入组织这么久,该泄露的信息都泄露完了。不过苏格兰还是有些好奇,如果他拒绝,川上济会是什么反应。
但是没必要,只会引起对方不必要的警惕心。尽管川上济到现在都一幅无比心大的样子。
录完了个人信息,苏格兰得到了四处查看这个训练基地的允许。
除了最右边的房间,中间两扇门后分别是靶场和体能训练室。最左边一扇是武器库,里面储备有各种武器。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川上济突然出现在苏格兰身后,一如既往地神出鬼没,“是直接回去,还是试一下设备?”
设备吗?
此时两人正在体能训练室,苏格兰打量一圈空旷的训练场所,沙袋,各种健身器械,以及防护完备的对练厂。
“试一下设备吧。”苏格兰挑眉,“话说,愿意切磋一下吗,卡沙夏?”
第五十九章 不要琴里琴气的
“话说,愿意切磋一下吗,卡沙夏?”
“切磋吗?”灰发青年手摸下巴,45度角望天,装模做样地沉思,“也不是不行......”
突然间——
灯光熄灭,苏格兰眼前猛地一黑,他感觉有什么向他袭来。没有任何气息。比起人,划过空间的更像是某种无机质的东西。
苏格兰本能地一躲,却感觉脖颈一凉。川上济预判了他的动作。
灯光遽然亮起,川上济依旧笑吟吟地站在原地。苏格兰伸手一摸脖子,一手的蓝墨水。
“说实话,我体术挺差的。这就是我的极限了。”川上济十分诚恳地说,“我不一定比你厉害。”
啧,新人翅膀硬了呢,都敢向他约架了。
川上济表面笑意温和,心里面无表情。
真正尴尬的是,川上济的体术只能用“还凑合”来形容,他还真不一定能打赢苏格兰。
川上济算是走智力流与技术流的,体术从加入组织一直拉跨到现在。主要是他的力量薄弱,而且耐力不行。
总而言之,身体素质差的一批。
身为上司的琴酒曾在借着考察名义暴打他一顿后,亲切地建议他回炉重造。就连那个便宜系统给他近身格斗的评价是都是C-,附带赠言:“一个字形容,菜。”
但他总不能回避苏格兰的邀请。这毕竟是两人相处这么久以来,苏格兰对他的第一次试探。
“若比试的话,还是希望你对前辈温柔点。”
川上济脱下自己的黑风衣,挂在一边墙上的挂钩上,又收好自己的眼镜,率先走进对战的训练场地。
苏格兰注意到,他很瘦。仅从身形上看很难相信他是成年人。
没了风衣和眼镜的遮掩,川上济自身所带的怪异犹如迷雾散去后显露的寒潭。
非人感。一个词突兀地出现在苏格兰脑海里。
川上济率先发起进攻,直取他的面部。苏格兰出手格挡,不退反进,向对方手腕抓去。
灰发青年没有丝毫慌乱,中途灵活地变了方向。他动作太快了,苏格兰感受到手腕的凉意。
第一次交锋结束。川上济往后退了两步,“没有认真呢,苏格兰。如果真是敌人你右手已经废了哦。”
苏格兰拭了拭手腕处的蓝墨水,他看了一眼川上济带的战术手套,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把墨水放到了哪里。
如果不是墨水,而是毒药,他尸体已经凉了。
“继续吧。”苏格兰说。
川上济其实是一个相当难缠的对手。
极快的速度,相当卓著的预判能力,再加上每招都往穴道上打的技巧——苏格兰的攻击十次有七次落空。
但时间一长,苏格兰明显感觉到川上济的体能跟不上他的预判能力。
他瞅见了川上济动作的破绽,一记鞭腿横扫而过。川上济没有完全避开,侧推几步卸去冲力。
苏格兰没有乘胜追击,川上济趁机发声:“就此结束吧。”
像这种高强度的体术对抗,川上济最多支撑20分钟。
当然针对敌人,他才不会这么客气地和别人对打这么久。
川上济习惯使阴招,下死手,力求三招内解决问题,他也算半路出身研究组,能用的毒药从不会少。
所以执行潜行刺杀之类的任务,川上济从未失手。
虽然如此,川上济也只在没有办法时才采用需要一定体术的任务方式——比如被琴酒逼迫。
远程打狙它不香吗?
不过若遇到体术高手,或者熟悉他套路的,被反杀率很高。所以川上济给自己的评价还是“菜”。
川上济并不在乎把这一点暴露在苏格兰面前,他已经带着这个弱点在组织里活了数十年,自然有自己的应对方法。
更何况,这场对战是苏格兰对他的试探,也是他对苏格兰的试探。
“你的体术比我想的要厉害——根据招数来看,受过系统性训练?”
不止是系统性训练,而是长期系统性训练,川上济判断。
苏格兰的一些招数带有明显的被教导感,衍生的小动作有些刻意的味道。
他在加入组织前受过专业训练,而且他想掩饰这一点。
这点和苏格兰档案上的资料不符。
而苏格兰针对致命攻击的敏锐程度又相对不足。说明他在进入组织前并没有在生死线上长期磨练。
如果琴酒在这里,估计早就祭出自己的配枪,再来一句口头禅:“我闻到了老鼠的气息。”
“在组织的新人培训期里接受过教导。”苏格兰回答。
“酒厂?原来我们的新人培训这么强吗?”川上济似笑非笑,“可惜,我敢打赌,在我训练时教官老早就放弃我了。”
“呃......应该不会吧?”
苏格兰有种感觉,川上济在说“可惜”这个词汇时,看他的眼神有种别样的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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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可能是他的错觉,川上济这人挺神经质。
苏格兰在警校时的确受过体术训练,不过在卧底组织前他经历了漫长的矫正训练。之前在琴酒行动组连琴酒都看不出端倪。
“谁知道呢?”川上济耸耸肩,“我们可以在这呆两个小时,当然你要直接走也行。”
“我再留着看看吧。”苏格兰回答。
这次对川上济的试探其实有些冒失。
苏格兰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更让他想不通的是川上济没有回避他的请求,而是直接把自己体术上的弱点暴露在他面前。
川上济回到最右边的房间,他的藏书室。
“啧,都说了要对前辈温柔点啊,混蛋......”
川上济掀开衣摆,腰部右侧已经浮现出一大片淤青。他用手轻轻按压,疼得抽了口气,动作娴熟地为自己涂抹膏药,弄完后,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打发时间。
“不过比琴酒要好太多了,琴酒那完全是单方面殴打。”
就按琴酒那个暴力倾向,苏格兰在琴酒手下肯定被操练过体术。
所以琴酒没有发现苏格兰的资料与事实情况不符的问题。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酒厂里档案半真不假的员工有的是。川上济一直信奉“疑罪从无”的原则。
所以,只要不是能说明苏格兰有问题的决定性证据,川上济觉得自己没必要琴里琴气的。
毕竟组织里能聊得来的人不多,在失去兴趣前,他不想让自己的搭档被霍霍没了。
第六十章 出国任务
正在川上济反思自己不能“琴里琴气”时,他注意到手机屏幕上的邮箱图标冒出个小红点。
按酒厂的工作频率来判断,应该是发布了新的任务,川上济点开邮件,果然是一份任务说明。
“巴黎吗?不错,正好去玩玩呢。”
跨国任务一般而言很麻烦,要么是出了什么本地土著解决不了的事情;要么,是为了避嫌。
虽然如此,能借助出任务的机会公费旅游简直再好不过了。
唯一的问题是他在米花町还有些事没收尾——问题应该不大。
川上济把邮件滑倒最后,任务执行者的代号显露出来:
行动组:“卡尔瓦多斯”,“卡沙夏”,“苏格兰”。
卡尔瓦多斯,也是苹果白兰地,酒厂内的狙击手。
川上济听过他的大名——不是什么好的大名,这家伙相当迷恋贝尔摩德,被坑了好多次都痴心不改。
根据基安蒂恨铁不成钢的抱怨,卡尔瓦多斯会对贝尔摩德身边出现的所有雄性生物怀有敌意。
舔狗和人类之间是有生殖隔离的,看来不是所有有脑子的生物都懂得这一点。
琴酒不在,选的人里又有他和卡尔瓦多斯。看来这次任务大概是由情报组的贝尔摩德主导。
川上济挑眉,琴酒果然不待见情报组呢。
不但总是把和情报组相关的任务都扔给了他。就连他常驻的米花町也是情报组出没的重灾区。
川上济把邮件转发给苏格兰。
[收到。——Scotch ]
[巴黎挺好玩的,可以提前做做攻略。——Cachaca ]
一墙之隔,苏格兰摩挲着自己新长出的胡茬。
挺好玩……以川上济那性格很可能是字面意义上的好玩。
[以及,Calvados可能脑子不太好使,无视他就行了。——Cachaca ]
[谢谢提醒。——Scotc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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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东京时间上午八点,熙熙攘攘的机场。
川上济拖着行李箱向检票口走去,碍于机场安检,他身上的武器少了一半。走起路来那叫一个轻身如燕。
为了这次任务他忍痛舍弃了朋克风打扮,穿得中规中矩。不过按苏格兰的话说依然有股子艺术家的气质。
很高情商的说法,川上济知道苏格兰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神经质。
苏格兰跟在他身后,这回他启用了“宫川知光”的身份,一副清清爽爽的大学生扮相。两人看上去就像结伴出门旅游的同学。
“那边那个就是卡尔瓦多斯。”川上济对苏格兰低语,“三点钟方向,第五根承柱旁。”
苏格兰顺着川上济说的方向抬眼望去,那是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子,全身黑衣,带着黑色棒球帽与墨镜。
卡尔瓦多斯也觉察到苏格兰的目光,回望过来。苏格兰像一名好奇的普通游客般略显慌乱地移开视线。
“我们要过去会和吗?”苏格兰问。
“不用。”川上济一脸嫌弃,“我才不要和这种憨憨站在一起。”
“憨憨?”
“怎么不是憨憨了?苏格兰,如果你哪天在大街上这样打扮,我也会装作不认识你的。”
全身黑得像乌鸦成精,周身强烈的“老子不好惹”的气场,就差把“我有问题”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话说,琴酒也这样。”苏格兰说。
“啊,非任务期间我也尽量装作不认识他。”川上济补充,“如果被路人看到你和装束诡异的黑衣hentai交谈会影响形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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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米花町还挺大,这么久川上济还没在非任务时间遇到过琴酒。也可能是琴酒太忙的原因。
不得不说,琴酒起了个坏头。
那家伙因为身高,无论怎么伪装都鹤立鸡群,干脆放弃治疗了。却导致一群无脑崇拜者效仿,不屑去学怎么伪装自己。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还穿酒厂员工服,Cosplay吗?川上济无法理解。
黑衣Hentai,很精妙的形容。苏格兰有些想笑。
他们去行李托管处放好东西,在候机室里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等了没多久,飞机到站的提示音想起,柔美的女声响彻大厅,两人混入登机的人流中。
川上济看着在他们侧前方的卡尔瓦多斯,玩心顿起。
他向前几步,不动声色地靠近,手指一弹,一小坨纸团落入对方上衣口袋里。
那是他掰幸运饼干时收藏的小纸条,还带着股食物的香味儿。
苏格兰决定装作没看见。
传递消息肯定不会当着他的面,回顾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川上济有可能是在使坏。
第一次见面就恶作剧……算了,反正和他无关,他就安静地当吃瓜群众。
飞机上。
旅途较长。川上济躺到座椅上,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眼罩给自己罩上。
川上济有些晕机,再加上近通宵了好几天,正好补补。
苏格兰还不适应川上济这么安静,他侧过头,欣赏窗边山峦般起伏的云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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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身后,倒数第二排座位。
为了清净,卡尔瓦多斯直接连着买了两张票。他身体后仰,倚靠在椅背上,两只手条件反射地探入口袋。
他摸到了什么东西。
卡尔瓦多斯心里一跳,他把那个东西从口袋里拿出来,是一个纸团。
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到自己口袋里的?
他展开纸团,上面只有一行铅印的字:我在看着你。
卡尔瓦多斯的汗毛竖了起来。
会是谁?
飞机到站已是傍晚,卡尔瓦多斯连行李都没拿,他站在机场出站的必经路口上,试图从人群中捕捉可疑面孔。
如果是要对组织或者他个人不利,投递他字条的人肯定会露出行踪。
老人,旅游团,带着小孩的年轻妇女,嘻嘻哈哈的青年们以及衣着沉闷步履匆匆的社畜……
两个年轻学生,其中那个灰头发的一直在打哈欠,另一个较高的在领路,好奇的目光投向他——
这两个人他有印象,之前在日本机场时,那个个头更高的就看过他。
但这两个应该只是普通学生,卡尔瓦多斯把他们忽略过去。
“果真是憨憨呢。”
如果川上济遇到这种情况,敌暗我明,过度防备只是徒劳。暗中警惕,表面置之不理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川上济不会遇到这种情况,迄今为止没人能在他意识清醒时不被发现地接近他。
看见杵在路口的同事,川上济良心有一点点痛。
嗯,只有一点点小痛。
第六十一章 再见水无怜奈
川上济与苏格兰两人在提前预订的酒店入住。订了两间,相邻。
虽然说苏格兰处于监管期,但也没到贴身监管的地步。
川上济仰望天空。
掠过的白鸽在暮色中模糊成白色的剪影。从半开的斜窗遥遥望去,能看见埃菲尔铁塔在夕晖下从黛紫过渡到浓黑的尖顶。
浪漫之都,川上济感叹,他喜欢巴黎。
如果没有任务就更好了。
放好行李,川上济将自己的临时领地巡视一圈,安下微型摄像头及窃听器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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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功告成后,他冲着墙檐装饰上,自己刚安的针孔摄像头比了个“V”字,顺便配上灿烂的笑容。
手机微震,打断了川上济Pose摆到一半酝酿出来的氛围,贝尔摩德联系了他。
“让我看看......三十二分一十九秒,动作比我想得要快嘛,亲爱的。”川上济说。
看来卡尔瓦多斯憨是憨,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的,在确认自己无法解决神秘纸条事件后及时上报给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那个精明女人当然知道是谁的锅。
“第一次见面就捉弄同事可不是什么好行为,卡沙夏。”贝尔摩德说,但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到任何怒意,“我还以为在琴酒手下你还能收点性子。”
“只是好奇千面魔女的护花使者是个什么样的人罢了。”
川上济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
“让我演绎一下你会怎么对付你的裙下忠犬——
“先是肯定他有问题及时上报的服从度,然后话里透出几分委婉的,对他无法独自解决问题,甚至还要麻烦你的嗔怪,最后再划几句大饼,让他在羞愧与心悦诚服交织的情感下更加喜欢你——”
“——卡沙夏,”贝尔摩德打断川上济的碎碎念,“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一阵沉默。
贝尔摩德笑音温柔:“也不是不可以哦~川上济。”
“嘶——”川上济鸡皮疙瘩起一身掉一地,“不行不行,我要吐了,呕——”
他手忙脚乱地挂断,还是听到了千面魔女猖狂的笑声。
比不要脸,他竟然输了。
他——竟——然——输——了——
不过针对卡尔瓦多斯的试探倒是初见成效。
把爱情——如果这种单方面的投入能称上爱情,看得很重要的人,往往偏执,同时,会有种卯着劲在心上人面前证明自己的欲望。
卡尔瓦多斯能把纸条事件告诉贝尔摩德,说明在大是大非上,对方至少不会因情感误事。
贝尔摩德联系了他,证明那条小舔狗在她心里还是有一丢丢地位的。
川上济和贝尔摩德关系不错,所以除非卡尔瓦多斯主动惹他,他不会去坑那个家伙。
好吧,川上济承认,试探只占很小的一部分,他就是无聊。
川上济和苏格兰约好了,在七点半时去酒厂在法国本地的武器库一趟,准备好明天任务的武器。
他看了看时间,是时候出门了。
[准备好了吗?——Cachaca ]
苏格兰秒回了他。
[准备好了。——Scotch ]
川上济推开门,苏格兰已经站在楼道里等待,他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十分认真地扮演着一名出国游玩的大学生。
这时候是游客入住的高峰时期,两座电梯都被占用,苏格兰拉开消防楼道,两人下了楼梯。
走到一楼大厅,川上济突然闻到了血腥味。
从两人右侧传来,很新鲜,味道不浓,但也到了普通人能分辨出来的地步。
右侧吗?
记住所在地的建筑结构图是川上济的习惯,他在脑海里把这座酒店的结构图调出来。
酒店的客房划分为东西两侧,二楼是餐厅,进门正前方是酒店服务前台,两侧分别是上楼的电梯。从电梯往旁边的道路延伸,是员工休息室......
仅凭气味无法判断来自电梯还是员工休息室。
苏格兰皱起眉,他也发现了端倪。按他的性格肯定会上前查看,但他现在的身份不是警察,而是......犯罪组织的员工。
“任务要紧。”川上济小声说。
血腥味也不一定是是人血。
川上济心里有种奇怪的预感,可能是在米花町呆久了造成反应过激。他觉得他们最好赶快离开......
苏格兰幅度很小地点点头,两人步速不减地向外走去。
与此同时,在两人背后。
一名留着波浪卷发,拿着公文包,带着墨镜与口罩的女子从电梯里走出,她突然脸色一变,迅速跑向血腥味的源头。
“有人死了!”
从川上济身后传来尖利高亢的女音,川上济心里一跳,正准备努把力出门再说。另一道略显稚嫩的男音紧随其后。
“我已经报警了!希望在场的所有人员不要走动,等待警方安排!”
因为在场的外国游客很多,那声男音又用英语把话重复了一遍。
行,没得救了。
听声音都是川上济认识的人。
当然,川上济认识很多人,超忆症加上敏锐的观察力让他单方面的交际对象多到一个恐怖的地步。不过这两人......啧。
一个是日卖电视台的女主持人水无怜奈,另一个是刚认识的初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川上济右手伸进口袋,迅速盲打了一封邮件向贝尔摩德说明情况,另一只手扯了扯苏格兰衣角。两人如普通的,摸不清情况的游客般转过身。
其实在工藤新一大喊所有人不要出去时,也有三三两两的酒店住户出了门。
毕竟仅凭一声吼,也限制不了他人的人生自由。
但若警方足够负责,这些人的轨迹在日后可能会被调查。川上济在巴黎人生地不熟,还带着个苏格兰,不借助组织网络技术部的力量可能糊弄不过去。
而且工藤新一在这里,难缠程度加倍。
如果留下,可能要拖到明天才能去武器库休整。任务时间在下午,妥善安排一番也能行。
一楼大厅的人在酒店保安的劝阻下汇向中心。川上济的步伐依旧轻快,脸上带着几分好奇与不安——
[嘀——捕捉到关键人物:水无怜奈(???)]
[获得人物点:5 ]
[当前人物点:32 ]
川上济差点脚下一滑。
他像想起什么似的迅速仰起头,看向发现尸体的那位波浪卷头发女子。
后者的口罩与眼镜把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但她的一个举动暴露了她的情绪。
水无怜奈不动声色地侧过头,避免了与川上济对视。
很有趣,川上济基本上断定了一点:水无怜奈认识他。
第六十二章 川上济想支开他
水无怜奈认识他。这点从任何意义上都说不通。
川上济十分确定自己目前的身份和水无怜奈没有过任何形式的交集。那对方认识他的渠道就很耐人寻味了。
最大概率是酒厂,问题是酒厂中的谁?
川上济的身份级别曾经是绝密。
重新调到行动组后可能降了一个级别,因为那位先生开始逐渐让他接触别的代号成员。不过认识他的人还是不多。
行动组里知道他身份的只有琴酒的行动小队和威士忌三人组,再加上卡尔瓦多斯,研究组的人多一些,但也基本只限代号成员。情报组的最少,只有朗姆,贝尔摩德和他得罪的那个家伙。
不对,行动组还有阿马尼亚克。
但是……应该……不会……吧?
川上济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和之前发现阿马尼亚克真名时差不多。
算了,不靠谱的猜测。
至于为什么川上济觉得水无怜奈会是组织的人……这是他从其他被系统识别的关键人物上总结的共性。当然,因为样本数量的原因,不一定对。
看来回去要查查日卖电视台的行程了呢。
其实在川上济变装为深谷阳子时,已经与水无怜奈见过面。那时候系统并没有将她识别为关键人物,川上济对此脑补出了许多解释,比较靠谱的有三个:
第一,在从深谷阳子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水无怜奈的身份发生了转变。
二,系统自身的限制,只有在被识别者看见他真正样貌时才能成功识别。
三,两者兼之。
思绪流在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从川上济心头席卷而过。
川上济面色不显,略为疑惑地对苏格兰说:“那个带墨镜的女人,感觉有点像日卖电视台的主持人水无怜奈?”
日卖电视台?苏格兰回忆了一下,的确像。日卖电视台的女主持人水无怜奈还挺出名的。
“我也觉得像。”苏格兰点头赞同。
苏格兰反应很正常。也就是说他大概没有在组织里见过水无怜奈。川上济思忖,按水无主持人的身份,很有可能是情报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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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发现了。
这个念头如庞大的阴影盘踞在水无怜奈的脑海里。恐惧固化为急剧生长的肿瘤,压迫着她的思维。
她只是多看了卡沙夏一眼,没想到就被对方发现了。
慌乱中水无怜奈的反应有些过激,按照情报里卡沙夏的敏锐程度......被注意到是肯定的。
她是CIA新安插进组织的卧底,化名水无怜奈,真名本堂瑛海,目前尚未取得代号。
其实以她的资历,是没机会进入那么危险的组织潜伏的。奈何不久前,CIA在那个组织潜伏的卧底被组织拔了个干净,万幸的是留下了地位最高的一名。
他们的人甚至已潜入组织最为神秘的研究部,结果一朝不慎,数年的辛苦付诸东流。
而主导那次行动的成员就有卡沙夏。
在不久前,水无怜奈和自己的父亲——那名唯一残存的卧底进行了第一次情报交流。在提到卡沙夏时,父亲的神情有些奇怪:
“卡沙夏......他是我见过最敏锐的人,过目不忘。唯一的缺陷是武力值——当然你也打不过他。”
“极度危险。”沉默许久后他又追加了一句。
水无怜奈颤抖着做了两个深呼吸,卡沙夏再敏锐也不能从一个眼神里看出什么,想到这里,水无镇定自若地抬起头——
正好再次与卡沙夏对视。
卡沙夏歪起脑袋,怪诞地带着几分与他真实身份格格不入的青春活力。虽有眼镜遮挡,也能看出他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形。
“我可是您的粉丝哦~”水无怜奈读懂了他的口型。
不管水无怜奈在怎么担惊受怕,事情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
既然留下了就别再考虑组织的事。川上济打算撇开苏格兰,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留在这里,我上前去看看。”川上济说
“等等——为什么我留下?”
“啊。”川上济满脸皮笑肉不笑,“我当然是担心你害怕呀,知光君。”
鸡皮疙瘩起来了。
一直以来苏格兰都是旁听川上济阴阳怪气别人,还没被川上济阴阳怪气过。来上这么一次,他算是知道为什么琴酒不待见川上济了。
但是很快苏格兰就知道了原因,因为他感受到胸前口袋里手机的振动。
有些事不能当着别人直接说,苏格兰明白了川上济的意思。
灰发青年的身影消失在在场人群中。苏格兰拿出手机。川上济发过来了三条信息。
[ Vermouth的人可能要来,你负责接应一下。——Cachacha ]
[很抱歉呢,Scotch,我这个身份的性格就是这样。——Cachaca ]
[哈哈哈哈但你的表情真的很有意思。——Cachaca ]
[ OK。——Scotch ]
贝尔摩德,也译作味美思。苏格兰被新出现的代号吸引了注意力。
据他所知贝尔摩德是一种加香加强型的葡萄酒,有着复杂浓郁的草药香气。酒精含量在17%左右,不高,应该是名女性。
听上去有些耳熟……对了,波本和他提起过,组织内部的情报人员,千面魔女,擅长易容变装。
川上济也掌握了一定的易容技术。两人说不定认识。
......
苏格兰思考着贝尔摩德的情况,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川上济没有告诉他自己上前查看的目的。
川上济想支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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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苏格兰的好奇心足够强,或者不够强,川上济想。
足够强就去认真琢磨贝尔摩德这条信息而别注意他的动向,不够强就听从他的命令而别注意他的动向。
先撇开水无怜奈这件事不谈,川上济的直觉告诉他,这起案件也不对劲。
至于为什么不对劲川上济还没发现端倪。当然,所谓的“不对劲”不一定与他有关。
他很信任自己的直觉,只不过之前任务优先,直觉发出的警告就被他搁置了。而现在既然已决定留下,川上济决定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至于为什么把苏格兰支开……
要是想“旁观”这起案件,他肯定会与本地的警方打交道。川上济好歹是一名不法分子。当着同僚的面和官方势力打交道……
就……怪不好意思的。
第六十三章 米花町阴魂不散
灰发青年灵巧地在人群里穿行着。
警察还没来。被迫滞留在酒店的游客们开始骚动。不同语言的抱怨交叠在一起,空荡的大厅回荡着菜市场般熙攘的喧闹声。
川上济旁听了只言片语。
某个自称商业大亨的男人正情绪激动地向保安抱怨“酒店糟糕的管理”耽误了他几亿美金的生意。
川上济一低头,动作自然地避开商业大亨不停挥舞的双手,顺便瞅了一眼对方的衣领。
被汗水反复浸渍过的领带,留了好几条不起眼的印子。看来这位“商业大亨”资金窘迫呢。
川上济礼貌性地关怀了半秒对方的资金状况,继续向前。
靠近酒店服务前台的地方,毛利兰正在协助酒店工作人员维持秩序。
他们把前台摆放的分隔柱搬到右方走廊入口处,拉起简易的分隔线。
水无怜奈则站在一旁不起眼的角落,她仍带着墨镜口罩,正与一名穿西装的男人交谈。
从那名男人耳边的白色印痕,可看出他也是日卖电视台的工作人员。
白色印痕是长期佩戴耳机导致不同部位皮肤受阳光照射不匀产生的色差。
两人似乎在争执什么。但水无怜奈身为报案人兼现场第一发现人,显然还不能走。
在右方走廊员工后勤室,休息室里的员工们全都被叫了出来,在服务台旁站成一排。
“从血液凝固程度来看,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死因是脑干被利器撞击。”
工藤新一从走廊里走出来,他身后跟着一位衣着光鲜却带着莫名颓废的中年男子,那是毛利兰的父亲,毛利小五郎。
工藤新一只会说些简单的法语,因此这句他是用英语向酒店经理解释的。
“半个小时,你们这些日本侦探确定吗?”酒店经理是名面色发白,不停搓手的年轻人,他有些疑虑地问道。
“当然能。”工藤新一连忙回答。
因为案件发生的仓促,他们都没带专业的法医手套,只能在不损害尸体的情况下进行最粗浅的检查——目测。
“我毛利小五郎以侦探的名义起誓,绝对不会错。”工藤新一身后的毛利小五郎不爽地开口。
酒店经理心里松了口气,一开始他还对这个日本来的侦探和他未成年的助手心怀疑虑————
好吧,现在他也心怀疑虑。不过侦探有总比没有好。
若死亡只有半个小时,他就可以让那些滞留的游客离开,不然一直关下去会给酒店带来很大损失。
半个小时内?溜过来的川上济捕捉到关键字眼。
半个小时,说长不长,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太短了。
根据酒店反应,出事的应该是员工。
现在是酒店工作的高峰期,那条走廊上一直有人来来去去。同时从那些被叫出来的员工穿着上,可以看出有一部分人在换班,不存在休息室闲置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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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他记住的结构图,那条走廊上又没有厕所之类能长时间独处的地方。
所以为什么第一发现人是水无怜奈,而不是酒店自己的员工?
而且血腥味那么浓,大概是在靠走廊口很近的地方。
所以发现尸体的位置......不会是通风口吧。
谷歌上的酒店结构图再全也没把通风口标注上。因情报缺失导致推理进行不下去,川上济很难受。
就像资源下了一半断网了一样。
川上济冲着看见他的工藤新一摆摆手打了个招呼,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
酒店经理正在调取监控,能照到那条走廊的监控有三个:
一个安在左边电梯周围,处于走廊斜对角;一个安在走廊尽头,鸟瞰整条走廊;还有一个安在后勤室里。
很可惜的是,安在走廊尽头的那个摄像头正在检修中。甚至检修用的手脚架都倚在墙上。
啧,案件,坏得恰到好处的摄像头,附赠碰巧出现在案发现场周围的侦探——
川上济一个激灵,他嗅到了来自米花町的,阴魂不散的味道。
应该只是巧合吧……米花町的晦气能传这么远吗?
“哦,真是太不巧了......”酒店经理满脸懊恼。
虽然如此,通过其他摄像头还是能观察到走廊入口。经理把监控调成十倍速,来来往往的都是酒店员工,没有其他人进入那条走廊。
酒店经理马上用对讲机通知酒店保安,给被留下的游客放行。
“请问那个摄像头为是因为什么检修的?”工藤新一询问。
“线路老化。”经理认真回答,“我们酒店的摄像头五年一换,分批进行,那个摄像头本该在维修员吃完饭后安装的,没想到会这样。”
“这样么......”工藤新一皱眉沉思了一分钟,忽然抬起头询问川上济,“你怎么看?”
“我还没看现场呢。”川上济翻了个白眼,“我能怎么看?能告诉我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吗?”
其实仅凭酒店经理透露的信息,川上济已经有了许多猜测。
杀人有两种可能情况,临时起意和蓄谋已久。
凶手很可能是看见今天监控检修脑子一热冲上去了;也可能是为了夺取他人性命做了相当多的准备,一击毙命。
如果是后者,谋划该事件的人可能是在酒店工作了五年以上的老员工,也不排除凶手是从老员工那里得到这条信息的可能......
也可能是某位同行呢——不,根据他的直觉,很有可能是某位同行。
不确定因素太多,所以川上济没把自己的推论告诉小侦探。
“尸体在墙里,塞在......靠近墙壁夹层中,旁边是排水水管。”
川上济再次感叹了一遍侦探身份的好处。和小侦探一起越过封锁线,溜达进案发现场。
为了修葺水管时更方便,酒店建造时在主污水管处预留了一部分空间。
长方形,贯穿整个楼栋,底部部约30平方厘米。水管的连接部分就在这部分空间中。
修理工打开门,就可以直接对水管连接处进行修理,更换,而不用损伤墙体。
受害者是一名身材瘦弱的服务员,女性,穿着酒店的服务制服。她面朝里,整个人填在那方狭小的空间中。
她的头无力地下垂着,抵在直径约10厘米的两排水管上。从他们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她血糊糊的后脑勺。
第六十四章 诡异的尸体
这具尸体很诡异,不,是太诡异了。
川上济的眼神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女尸僵直地站着,盘起的发髻上沾着血。她一只手塞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垂在身侧,白色的袖口处沾着许些紫褐色污渍,葡萄酒。黑色的裤子布料平滑,没有褶皱。穿高跟鞋。
更有趣的是这具女尸脖子上的伤口。
伤口在脑干处,不小,虽有头发遮挡也能看见皮肤上细微的划伤。
钝器打击,表面粗糙的钝器,球棒?石块?没有近距离尸检,看不出来。
如果是同行下手……反正他肯定不会用这种方法。
血流的很多,女尸的背部沾湿了一小半,现在半凝固着,散发着很大的腥味。
为了安抚一下自己的嗅觉,川上济不动声色地吃了一粒柠檬糖。
“死者是酒店员工,日裔法国人,26岁,名为本岛美智子,已在酒店工作了四年。
“据酒店经理的印象,本岛性格温和,为人良善,基本不与人产生争执。”小侦探以极快的语速向川上济介绍情况。
“这条走廊人流量很大,能空闲五分钟已经是极限了。而光是把这具尸体塞进墙里就需要至少三分钟左右,而且,想让尸体面朝水管站着——”工藤新一比了个搬运的姿势,“凶手身上肯定要沾到血的。”
“的确,时间不够用。”川上济赞同,他还在琢磨女尸脖子上的伤口,或者说血的流向。
根据时间计算,凶手肯定是在鲜血还没凝固时就开始搬运尸体。这样一来血的流向肯定会因凶手的动作发生变化。
但尸体背部的血痕十分自然,好像只受到了重力的影响。
仿佛本岛美智子从活着到死去一直站在那里一样。
所以凶手......是怎样做到的呢?
“无论如何,我毛利小五郎一定能抓出凶手!”和工藤新一一起的毛利大叔大声嚷嚷。
“退役警察转职侦探?”
思绪被打乱,川上济分出一点点注意力,瞅了毛利小五郎一眼。
也姓毛利......应该是毛利兰的父亲。长期酗酒,抽烟,但没有烟瘾。分居。双手都有枪茧,枪手。
能同时训练两只手,大概率水平不差。旅游时间也着正装,十分看重自己侦探的身份。
根据川上济观察到的消息,毛利小五郎应该退役已久,但对方手上的枪茧不像是退役老警察能有的。
“你也是侦探?”毛利小五郎有些迷糊地抬头,他似乎才注意到灰发青年。
“不是,我是一名研究社会心理学的学生,对推理有一点感兴趣罢了。”川上济笑了笑,“本人川上济,对侦探十分仰慕。”
毛利小五郎的态度热络了起来:“哈哈哈哈......鄙人毛利小五郎,正是一名侦探,在东京米花町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
川上济若是愿意,能相当容易地得到他人的好感。
工藤新一的思路被旁边热络聊天的川上济和毛利小五郎打断。他不得不借着破案的名义把灰发青年拉到一边。
“你不是觉得侦探不正经吗?”小侦探翻白眼,“怎么口风变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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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看我是学什么的,社会心理学啊。”川上济小声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基本要求好吧。”
工藤新一成功地被噎住了。
“你这——算了,破案要紧。你能从尸体上看出什么吗?”
“看不出什么,我又不是法医。”川上济耸耸肩,“等警察来吧。”
川上济事先看过这一片的地图,综合考虑路程,人流量,车辆拥堵程度等因素,最多再有五分钟警察就到了——
应该,川上济不清楚F国警方的效率,估算会有误差。
也只能这样了,工藤新一也看不出更多信息。于是小侦探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川上济身上。
“便利店杀人案那次,你为什么溜得那么快?”
“不想看见你。”川上济不假思索。
“和你一起来旅游的是你朋友?”
“工作上认识的。”
“......你有工作?”
“喂,小鬼。”川上济忍不住了,“能不能不要在大庭广众下询问别人的工作情况?这样很不礼貌。你下一个问题是不是我连租房都要盘算为什么有钱出来旅游?”
“看来是没有了。”工藤新一笃定地点头。
呵。
川上济心想,他除了没把握和琴酒抢劳模的位置,工作效率整个厂子里数一数二好吧。
“我有工作的。”灰发青年说,“上次见面时提到过:观察,为我的论文累积素材。”
“所以你的朋友是你同专业的同学?”工藤新一问,话题还是没有绕开和川上济同行的人。
“不是。他目前是我的观察对象。”川上济解释,“所以希望你尽量不要接触他,可能会影响到我的观察效果。”
“什么?”
“比如说你‘一不小心‘把我正在观察他这件事透露出来。”川上济摊手,“那我们友谊的小船就翻了。”
“谁和你有友谊的小船?”
“太让人伤心了。”川上济叹息,“原来你这么想的。”
“你……算了。”工藤新一止住话头,他感觉每次川上济都能把话题歪到奇奇怪怪的地方。
川上济其实认真思考过一番,要不要把工藤新一和苏格兰隔开。
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万一出什么纰漏——比如小侦探无意中推测出苏格兰的真实身份——那么川上济就不得不痛下杀手了。
工藤新一为他解过围,而且也挺有意思。
最好的处理办法是顺其自然。不刻意避开工藤新一和苏格兰的交集,毕竟他维持表面身份,有几个认识的普通人很正常,注意一点出不了问题。
想到苏格兰,川上济拿出手机,切进定位软件。屏幕上,一个小红点静静地呆在酒店外侧。
他们搭档的第一个晚上,川上济曾给苏格兰安了一枚皮下定位器。现在这枚定位器就排上了用场。
贝尔摩德的人要来是川上济随口扯的理由,目的是让苏格兰有个事干。看来苏格兰还挺听话的,是个靠谱的好搭档。
川上济还没感叹完,那枚小红点移动起来。
第六十五章 与波本接头
苏格兰向酒店侧面的监控死角走去,波本早已等在那里。
远处,灯光亮起,接替了最后一抹消逝的暮色。警笛声顽强地从百种喧嚣中挣脱出来,逐渐向酒店靠近。
酒店门口来往的人流更多是在抱怨被命案耽误时间,少之又少的人会在乎是否有谁的生命逝去。
是组织干的吗?金发深肤的男人不经意地抬起头,用目光询问苏格兰。
不是。苏格兰轻轻摇头。
同一组织不同部门的卧底私下接头是大忌。但能胜任卧底这行工作的人又不大会墨守成规。
特别是把巧遇发展成即兴接头的这两位。
在发觉卡沙夏可能是想支开他后,苏格兰就开始怀疑那个以神秘著称的千面魔女是否真的派人来了——卡沙夏很有可能是在忽悠他。
卡沙夏并没有带他去组织米花町的核心据点;也没有让他在任务开始前认识卡尔瓦多斯;喜欢拉着他聊天却基本没透露什么组织的信息。
苏格兰隐约感觉到,卡沙夏不想让他随便接触其他组织成员。因此不大可能会让他单独与贝尔摩德的人见面。
等了约莫十分钟,酒店把所有滞留的游客放了出来。苏格兰顺着人流走出酒店。
没想到还真见到了一个熟人,波本。
难道他误会川上济了,那家伙没忽悠他?
波本一身西装,拎着黑色的公文包。打理妥当的浅金色头发服帖地落在脸测。他一副急匆匆的样子向酒店里快步走去。
他同样也看见了苏格兰,脚步难以察觉地顿了顿。
虽然为了更贴近“宫川知光”,苏格兰进行了精心的伪装,但身为最熟悉苏格兰的幼驯染,波本还是认出了他。
你怎么也在这里?!两人在彼此眼中看见了如初一辙的震惊。
好的,破案了。卡沙夏大概率还是在忽悠他。
波本步伐不止,如一名普通的,四处奔波的社畜。两人擦肩而过。苏格兰听到了后者的耳语:“等我”。
于是就有了这次接头。
在接近波本前,苏格兰给自己做了详细的检查,没有窃听器,定位器,针孔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他知道波本在示意他过来前也做过同样的事情,他也十分信任波本的能力。
但是零这样......还是太冒险了。苏格兰想到。
“怎么样?”苏格兰轻声问。
“还挺好的,你呢?”波本以同样轻的声音回答。
“也还行。”
没想到接头的第一回合交流的都是废话。两人面面相觑。其实他们也就分开了一个多星期,完全没有寒暄的必要。
苏格兰轻咳一声,直接进入正题:“卡沙夏说贝尔摩德会派人过来,没想到会是你。”
等等,景,你这剧本怎么回事?波本有些懵逼,但他还是声音沉稳地说道:“这样吗?”
假的,卡沙夏以这个说辞忽悠我,正好可以利用。苏格兰无声地回答。
波本还是没完全摸准情况,但他相信苏格兰的布局,于是从口袋中掏出纸和笔。
纸上交流。
“我向贝尔摩德确认一下。”波本说。
[卡沙夏很危险,他手上沾着数名卧底的血。]波本在本子上写到,[你一定要小心。]
苏格兰幅度轻微地点点头。
的确很危险。
卡沙夏这家伙就像不起眼的泥沼。上面绿草茵茵,甚至还开着可可爱爱的小花。但若放松警惕一脚踩下去,只会被无情的泥浆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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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泥沼里冒出一串气泡,挣裂绿地的表面,才能从那一线缝隙里窥见本质的狰狞来。
苏格兰对他的态度其实很割裂。
一方面,川上济幽默,开朗,很在意他的感受,在日常生活中甚至乐于助人,没事就跑去喂流浪猫的那种,若不是组织成员,苏格兰会觉得他是相当值得结交的朋友。
另一方面,卡沙夏冷酷,精准,任务时收割起生命来毫不手软,对他而言杀人不是什么大事。虽然如此,苏格兰也没看见他在杀戮时表露出过愉悦感,好像那对他而言只是工作。
苏格兰从波本手上拿过东西,写道:
[本名川上济,真实性存疑,我怀疑他是从情报组转到行动组的。]
两人用的是他们在卧底培训时掌握的一种密语,外人看来,就是满纸的鬼画符。墨水也是专业处理过的墨水,字迹保留两秒就会消除。
“还挺谨慎。”苏格兰说。
“我一向如此。”波本回答。
[他情报收集能力极强。]苏格兰继续写道,[体能很差,体术上具有卓越的预判能力,打斗时擅使阴招。]
情报组转到行动组?捕捉到关键信息,波本眼睛亮了。那他正好可以查查。
“贝尔摩德回话了,”波本低头翻着手机,“她说......嗯,她让你转告卡沙夏:‘管好你自己。’下次有时间我们再聊吧。”
看来他貌似小小地坑了卡沙夏一次。苏格兰把内心的愧疚压下去。不过,卡沙夏好像的确和千面魔女相熟。
波本把笔从苏格兰手中拿过来:[卡沙夏喜欢不上报,直接处决或动手审讯被发现的叛徒卧底,然后再给出完美无缺的证据。]
[他很擅长找卧底,但是对于酒厂成员,他相当纵容。]
波本回忆起他从贝尔摩德那里好不容易问到的情报。
那时贝尔摩德便装成了一名中年男人,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开口却是妩媚的女音:
“卡沙夏么......那你倒不用担心。他有带新人的习惯。除去叛徒卧底,无论代号成员还是外围成员,在卡沙夏手下的存活率接近百分百。”
“除非你的朋友身份有问题——基本上,有问题的人潜伏的最高记录是三个月。”
波本觉得自己必须要提醒苏格兰卡沙夏的危险程度。
该死的,景要和这样的人呆在一起......可惜为了更多人的光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景光以身涉险。
苏格兰叹了口气:“如果组织允许的话,下次。”
[我能应付。还有,Zero,你这是关心则乱了。情报组只会比我这里更加凶险。]
......
两人又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各自散去。
苏格兰和波本——或者说曾经的威士忌三人组之间,关系很好。这在组织里较为罕见。
苏格兰和波本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幼驯染,哪怕装做完全不认识,在一起执行任务时也会透露出不自知的默契。
因此,比起装做不认识,伪装成在组织里逐渐熟络的朋友反而更自然些。因此此次交谈的氛围颇为温和。
同样,如果这是卡沙夏针对苏格兰的一次试探,他们没露出任何纰漏。
第六十六章 未成年不能参与
靠谱搭档的滤镜碎了呢。
川上济无奈叹气,他真不想这么早就去思考苏格兰的酒精含量啊......
满打满算,苏格兰进入组织的时间还不满半年,搭档的这一个星期也没坑过他,这么早把人家揪出来他川上济都不好意思。
而且,万一搞错了,那更加尴尬。
他让苏格兰去接应贝尔摩德的人——虽然是假的,也不是去罚站。
若苏格兰闲得无聊绕着酒店转悠或者找个地方坐着也很正常,但按照这轨迹的变化......
硬说是躲到角落里抽根烟也说得通,但怎么看都像是在接头吧。
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川上济打算事后旁侧敲击地问问苏格兰怎么回事。
如果对方给出他满意的答案,皆大欢喜;如果不能……
那川上济只能在日后勉为其难地把自己宝贵的注意力多分出来一丝给他不省心的搭档了。
“你在干什么?“工藤新一的脑袋凑了过来。
“谷歌,搜索。”
川上济早切换好界面,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屏幕上......是论坛里点赞数最高的一份旅游攻略计划。
灰发青年毫不客气地用另一只手把工藤新一的脑袋扒拉开:“给其他人留一点隐私吧,你这样子坐电车是要被小姐姐们围殴的。”
“明明是你在命案现场还走神溜号!”工藤新一气得跳起来,“毫无侦探素养!”
“第一,我不是侦探;第二,我没走神溜号只是适当放松;第三,该做的都做了,干耗在哪里就像……下班后明明啥事都不想做,还要加班给老板看一样,毫无意义。”
“但你这样......”似乎是意识到川上济的无可救药,小侦探的语气反而平和下来,“在命案现场这么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很不合适。”
“我忽然发现你挺适合学辩论的。”川上济瞥了小侦探一眼,似笑非笑。
“察觉无法反驳我diss你的,关于侵犯隐私的部分,就果断以进为退以攻为首开始怀疑我的人品与素养,以便站在道德至高点上指指点点——”
“我没有!”
“啊,没有就没有吧。我承认你说的挺对。”
川上济忽然放弃了继续和工藤新一斗嘴,还毫无诚意地赞同了他的观点。
工藤新一就有了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憋屈感。
这家伙......真是太可恶了!!!
“警察们来了,小侦探。”川上济轻声提醒还没从气愤中缓过来的工藤新一。
一旁无聊到快睡着的毛利大叔立马精神抖擞地迎上去。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本本,用着蹩脚的英语解释自己侦探的身份。
为首的警员很冷漠,劈头盖脸的法语砸过来:“警方办案拒绝无关人士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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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小五郎还欲与其辩论,但因语言不通的原因很快败下阵来,他挠了挠头,转过身,用日语冲着工藤新一嚷嚷:
“工藤小子!还不快过来!”
工藤新一立马小跑过去交涉。
小侦探之前在大厅里叫嚷时秀了一手自己的语言。川上济寻思对方法语应该不错,至少交流不成问题。
结果工藤新一应付起警员咄咄逼人的诘问来也有些左支右绌。
再不支棱起来就没戏看了。川上济收起手机,加入工藤新一和毛利小五郎的战局。
“很抱歉打扰了,警官。首先纠正一下,我们并没有在命案现场碍手碍脚。”川上济待那位警官换气时,开口打断对方,“而且毛利大叔的侦探资格证也是有效的,相信以您的职业素养一定能够看出来。”
其余警员以分工明确地接管了现场。领头的这名警官神情带上了明显的不耐烦。
这位警官有着浅金的发色,以及一双锐利的灰色眼睛。
川上济看见了对方制服上的铭牌:G. Durand(杜兰)。
年轻,职位不低,代表背后有一定的体制势力;枪别在十分顺手的位置,身材匀称,受过极专业的体能训练,代表不是单纯走后门,自身也有一定能力。
这位杜兰警官在反驳小侦探与毛利小五郎时逻辑清晰,条理分明而不是直接一票否决——对侦探没有明显厌恶感。
语气虽强硬但并没有带着警察这个身份赋予的傲慢——强势但能够讲理。
所以川上济有把握说服对方。
“杜兰警官。在您赶来之前,我们第一时间组织酒店封锁现场,保护证据。并控制住可能嫌疑人。”灰发青年不卑不亢地用法语说,“同时毛利先生的助手也让酒店经理调取了凶案发生时间前后的监控。”
“凶案发生时间?”杜兰警官的眉毛挑了起来,“你们怎么判断的?你们动了尸体?”
“没有,警官。”川上济连忙回答,“只是目测了一下尸体,根据血液凝固的情况,从案件发生到现在不超过一个小时。”
川上济察觉到对方的态度有所松动,于是他再接再厉:
“因为时间原因,我们来不及采集嫌疑人员的证词。受害者是日裔法国人,因此,我觉得日本来的侦探能为你们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协助。”
杜兰警官沉思了一会儿,开口:“你们这些侦探旁观可以,但不许影响我们的工作。”
“十分感谢您,杜兰警官。”
“那个未成年不能参与。”
“可以。”川上济一口应下。
工藤新一一直在旁听川上济和杜兰警官的交涉。
两人的语速太快,他只能听懂一小部分,但那句“未成年不能参与”他还是听懂了。
工藤新一正欲发声,川上济一伸手,精准地堵住他的嘴。
“你以为是在米花町啊。”灰发青年小声说,“别在这里蹬鼻子上脸。”
“呜呜呜!”工藤新一掰开川上济的手,“我当然知道!有什么消息短信发给我。”
“行。”
“你的法语怎么这么好?”工藤新一问道,听语气还有一丢丢不服气。
“你不也会法语吗?”川上济反问。
记性好学语言还是有些优势的,因为记忆清洗,川上济都不知道自己法语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只会一些常用的。”
什么人常用的法语会是:“我已经报警了,希望所有人员不要走动,等待警方安排”啊,川上济在心里吐槽。
“你还小。”川上济难得认真地安慰对方,“一直学习,到我这个年龄法语就练上来了。”
第六十七章 执行起来……有些离谱
工藤新一很讨厌别人说他还小,而川上济似乎相当喜欢强调这一点。
之前初中生侦探只是隐约地察觉到灰发青年性格的恶劣,而现在他对川上济恶劣的性格了解更深。
“对了。小侦探。”川上济对工藤新一说,“你可以帮忙查查录像,分析一下本岛美智子生前的活动路径。”
这也是工藤新一的打算。
小侦探一溜烟地跑去找酒店经理了。
杜兰警官正在和经理交涉,报案人水无怜奈也在那里,这名知名的主持人除了最开始的失态外,没再有任何可疑的动作。
川上济则和毛利小五郎重新回到案发现场。
毛利大叔似乎还想凑上去对警员们的工作指点江山,被川上济扯到一边。
“毛利先生。”川上济很礼貌地说,“像尸检之类的事情,法国警方可能更专业,结合线索分析结论时我们再去提供帮助吧。”
训练有素的人在猛地被人拉扯时会有本能的应激反应。毛利在最开始肌肉紧绷,然后顺着川上济的力道被扯到一边——不情不愿地挣扎了几下。
他表现得的确像一名退役已久,又被平淡的中年生活消磨掉锐利的普通警察。
至少川上济暂时没看出问题。
“你小子,哼。”毛利小五郎斜了川上济一眼,“是工藤新一的朋友?”
“认识。”川上济回答,“我觉得应该算朋友。”
“怎么认识的?”毛利大叔继续询问,颇有种不问清他底细势不罢休的架势。
“破案。他帮我洗清了某个杀人案的犯罪嫌疑。”川上济回答,“否则我就得自已想办法了。”
旁观也要找个好位置,两人绕到警员们工作的右侧,此时警员们正忙得热火朝天。
本岛美智子的尸体被警方从那个狭小的区间里挪出来。
她闭着眼睛,神情甚至有几分安宁,更像是睡着般。
她看上去并不像被粗暴地塞进狭小的空间里。川上济忍不住脑补,如果这是在拍灵异电影,本岛小姐多半是自己走进去的。
“尸僵通常自死后1~3小时开始出现在下颔部,4~6小时扩延到全身......”法医们冷静地判断,“还是柔软的,无特殊情况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右侧前臂有轻微擦伤。“
“已采集血液样本。米切尔,把它送回检验科。”
“出结果至少要三个小时。”
......
川上济旁听着法医们的交谈,法国警方似乎打算把尸体带回警局。解剖等进一步动作在专业环境下才能展开。
毛利小五郎则在一边嘀咕:“有什么好查的,一定是受害者招惹了什么人被报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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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受害者的人际关系入手的确是一个正确的思路。”川上济心不在焉地回答。
柠檬糖吃完了,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粒。
川上济正在脑海里建模,如果他是凶手,该怎样在短时间里完成一次这样干净利落的谋杀——或者说怎样布置一个这样干净利落的现场。
最简单的情况,他是一名动作利索且身体素质较强的人,在最多三到五分钟的时间完成杀人,藏尸,抹除其他痕迹等一系列操作——要求较高。
川上济回想路过入口时的惊鸿一瞥,他记下了所有人的脸和身体特征。
除非有人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那群被经理留下的员工中没有一人满足条件。
第二种,想办法混淆受害者的死亡时间,来骗过这帮警察。
但酒店走廊环境简单,很难做什么冰块,液氮之类的手脚。
当然酒厂里有几种药剂能满足要求,但那几种药剂连川上济想使用还需要通过审批——基本上不可能。
一个又一个杀人手法从川上济思维里冒出来,像泥潭表面浮起的气泡,又一一被他否决。
川上济从没用过太复杂的方式来送任务目标上路,因此这种思考对他而言挺有意思的。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他们找到凶器了。“一直在用日语抱怨的毛利小五郎忽然冒出一句。
灰发青年从沉思中醒来。
法医们从水管检修室的底部发现了一块钢筋混凝土,他们把它装进透明的证物袋。
凶器竟然在案发现场,这么说——
川上济不动声色地凑得更近了一些。
为首的那个法医把证物袋放进黑色的收纳箱里,但川上济还是看清了凶器的样子。
约莫两个拳头大,表面粗糙不平,下端略尖,还沾着血。
使用这样的武器必须用手紧握,而且很容易把血迹之类的东西弄到身上。
更重要的是,凶手为什么要把它留在案发现场呢?
或许是凶手没办法把它带走......
忽然间,一条线把支离破碎的连了起来,像是暗夜里从云层到大地间倏然而过的闪电。川上济想出了一个完美的作案手法。
理论上完美,但是执行起来......有点离谱。
“小侦探,你那边怎么样?”川上济拨通工藤新一的电话号码,询问道。
“不怎么样。”工藤新一的声音有些郁闷,“杜兰警官们采集了酒店员工的口供,几乎所有人都说本岛美智子性情温柔,为人和善,不怎么与人发生冲突,唯一与其有矛盾的一名女工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也就是说从受害者的社交情况入手走不通。”川上济打断工藤新一,“本岛小姐在遇害前的监控情况呢?”
“一切正常。本岛小姐整理完三楼和二楼房客退的房间,中途上了次厕所,然后前往一楼换班。因为时间有限,更早的监控还在查看中。”
“他们发现了凶器,是一块钢筋混凝土,就在污水管检修室的底部。”
“等等!钢筋混凝土?你是说凶手留下了凶器?”小侦探兴奋起来,“酒店的七楼在重新装修,这很有可能是凶器的来源——”
工藤新一的声音逐渐变小。川上济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小侦探似乎是跑过去找杜兰警官,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重新出现在川上济耳畔,语气幽怨:
“杜兰警官已经知道了,他们正在查七楼的监控。下回你能不能早点告诉我啊。”
“啊,不能。”川上济淡定回答,“还有,新一,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你在米花町遇到的案件一般是什么样的?”
“啊?”工藤新一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米花町?”
第六十八章 川上济:我只是在口嗨
“对,没错,米花町。”川上济重复了一遍,“案件是能触类旁通的,世上本无新鲜事。”
“你遇见过相似的案件?”工藤新一问,“不不——如果这样你不会问我这个问题。”
“犯案的第一要素是达成目的,第二要素是便捷可行。”川上济解释。
“因此,像这种花里胡哨的手法因该被淘汰掉才对。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脱离了实践导致判断不准——所以我想问问米花町的案件大概是怎样的。”
工藤新一一时无言,川上济的问题从头到尾都充满了槽点。
连犯案要素都出来了,还什么脱离实践......这家伙想法有些危险啊。
不过小侦探还是捕捉到了关键字眼:“像这种手法——你已经知道凶手的手法了?”
工藤新一的声音不小,一旁的杜兰警官闻声转过头来,很显然,他听得懂日语。
“不知道,只是有些不靠谱的猜想。”川上济回答,“话说你是完全忽视了我的问题吗?算了,我过来一趟,你们现在在哪里?”
“监控室。”
川上济了然,像这种大型酒店基本上有完善的监控系统,一楼大厅的监控在酒店前台能够查看,但更详细全面的视角需要去专门的监控室。
谷歌上没给出这座酒店特别具体的结构图,按照川上济的推理,监控室可能在二楼,或者左侧走廊的房间里。
“二楼左转,标有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的那扇门。”想起了川上济不知道具体地点,工藤新一补充道。
二楼的监控室不难找。
川上济拉开门,操作台上巨大的三块荧屏被不同的画面分成小块方格。
工藤新一他们围在监控室左侧的办公桌旁,那里支着一个台式电脑,电脑里播放着酒店七楼电梯口以及楼梯口的监控。
因为视野里只有空荡的毛胚墙面,无任何动态物体,再加上距离较远,川上济暂时判断不出他们开的是几倍速。
杜兰警官双臂环在胸前,他聚精会神地盯着监控,一边问道:
“川上先生,你说你已经知道了凶手的犯案手法,是否可在此一叙?”
川上济并没有向这位警官介绍过自己,看来工藤新一和他进行过一定程度上的交流。
“只是一些没有逻辑的猜测罢了。”灰发青年语气谦虚,“杜兰警官已经收到一楼法医团队发来的基本信息了吧。”
“以那条走廊的人流量以及尸体的情况判断,凶手真正能作案的时间最多有五分钟,而在五分钟内,完成杀人,藏尸等一系列动作明显很吃紧,因此,我们有了一条新思路。”
“凶器被留在了案发现场,为什么呢?最有可能的是凶手没有带走凶器的条件。”川上济继续说,“我认为,一楼的污水管修理室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没错!”一旁的工藤新一很快反应过来,“污水修理室是从一楼一直向上延申的!每一层的污水都会汇集到这条主管道上,每层都开辟了一个修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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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很可能是先用某种方法,让本岛小姐站在一楼的修理室里,然后通过万有引力的作用,从某一层修理室的窗口扔下混凝土块,将本岛小姐砸死。”
被小侦探抢先把答案说出来了呢。
川上济补充道:
“如果是这样,凶手就不怎么受作案时间的限制了。但有一点十分离谱:凶手是怎么让本岛美智子乖乖呆在修理室里的。”
“安眠药之类的......”工藤新一说完也察觉到了不靠谱。
“血检结果还未出来。”杜兰警官补充了一句。
“如果凶手先把本岛美智子弄晕后塞进修理室里。那么问题来了。”川上济比了个手势。
“大家还记得尸体的手势吗?一只手塞在身侧的口袋里,也不排除凶手是个注意细节的人,但是——还是老生常谈的问题,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很难做到尽善尽美。”
“但如果受害人保持清醒,那更加不可能,现场并没有挣扎的痕迹。”杜兰警官说。
“所以才离谱嘛。”川上济十分坦然地一摊手,莫名带上种摆烂的气质,“我甚至怀疑是自杀。”
“如果这就是日本侦探的水平——来了。”
杜兰警官的嘲讽戛然而止。这位干练的警官身体微微前倾,眯起灰眸,用鼠标将监控暂停。
“电梯里有人出来了。”工藤新一凑了过去。
一旁待命的酒店经理将画面跳转到电梯的内部监控。
视角居高临下:一名身材瘦小的服务员安静地站在电梯里,一动不动,更像是一具塑像。
电梯在七楼停住,门缓缓打开。那名服务员在走出门时抬起来头,露出一张娇小清秀的脸。
是本岛美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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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就是——”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川上济又吃了一颗柠檬糖,“离谱到家了。”
川上济一行人看着本岛美智子走出电梯门,她在修缮到一半的墙壁边挑挑练练,捡起了什么东西,拿在手上。
不出意外,就是此次案件的凶器。
“我也没料到出来的会是受害者,”注意到杜兰警官的目光,川上济满脸真诚,“我刚才只是在口嗨。”
“实际上,自杀理论上是可行的。”川上济继续补充道。
“我注意到了一个小细节:一楼的污水管接口的阀门处有一个小小的弧形,正好能放下一小块混凝土块。”
“如果每一层的设计都和一层相同,那么当有足量的污水通过管道时,就会使管道产生轻微的震动,使上面的石块掉下去。如果时间安排恰当,是能够使自己被砸死的。”
“你好像对受害者‘自杀’的手法很自信。”
杜兰警官用锐利的目光直视川上济,后者仍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其实我也能想出其他的可能情况:比如本岛小姐请其他人帮忙把这块石头扔下去;
“或者并不是自杀,她只是想把此块石头当作收藏,结果给凶手提供了便利;再或者这些都不对,一楼的污水处理室根本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当然,这些推断都没线索支撑,杜兰警官。“灰发青年咬碎柠檬糖,习惯性地露出温和的微笑。
“所以说,我只是在口嗨呢。”
第六十九章 管好你自己
……
“所以说,我只是在口嗨呢。”川上济说。
很明显,靠谱了没多久,这家伙的恶劣性格又冒头了。工藤新一满脸黑线。
“你真是侦探?”杜兰警官问道。
“若我回答不是,会因干扰警方执法被抓起来吗?”川上济有些好奇地询问,“我其实——”
“——他其实也是毛利小五郎先生的助手!”工藤新一急忙插嘴,顺势用手肘往川上济的腰眼捅了一下。
川上济的笑容差点没绷住:“对对对,没错,我是。”
腰间的淤青还没消,刚才川上济差点用袖口的麻醉针给工藤新一来一下,好好地教教对方不要随便动手动脚。
杜兰警官嗤笑一声,装作没看见这两人的小动作。
他向监控室外走去,一边用对讲机呼叫其他警员,命令他们对每层楼的污水修理室进行搜查。
按照川上济总结出的凶案定律,每一层的污水修理室恰巧处于监控盲区。
工藤新一一溜烟地跟了上去。
腰疼得要命,川上济对这起差不多破完的案子也没什么兴趣了。
“我能再看看监控吗?”川上济温和地询问酒店经理,“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呢。”
他得到了酒店经理的允许,川上济走到监控的总控制台前,将每一层电梯入口处的监控调出来。
顺便把显示酒店门口监控录像的时间往后调动少许——不,是精准地调到苏格兰的定位移动的时候。
灰发青年用左手拖住下颔,神情肃穆,看上去像是在认真分析案情,实际上他注意力的百分之三十都用于观察自己搭档的动向。
至于另外百分之七十......出于责任心有百分之五是在想明天的任务,剩下的大概是用在思考公费旅游攻略和泡面与柠檬糖的第一千零一种吃法上。
啧,不只是苏格兰,还有波本。
川上济看着两人碰了个面,然后一前一后地走向监控死角——中途波本还绕了几圈故布疑阵。
据他所知,苏格兰和波本的关系不错,好朋友私下见个面也正常,虽然原则上不允许。
苏格兰还好,波本明显和他一样是个不守规矩的。
所以有没有必要解读成卧底接头呢?唉,好麻烦啊......还要写观察日记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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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寻思要不要抛硬币解决这个问题,正面上报,反面私下解决。
然后他想起自己的零钱全都用来买柠檬糖了,想抛硬币还需要找苏格兰要一枚。
用对方的钱决定对方的命运......有种写小说的情节张力了呢。
算了,也不是什么决定性证据,看心情吧。
川上济把监控查看权限还给酒店经理,打算溜达回酒店一楼的前台看看。
本来以为这是一个能够观摩观摩同行手法的大好机会,没想到结果是自杀。
川上济没有选择坐电梯,他从一侧的消防楼梯下去。正在一楼的出口处遇到毛利小五郎和毛利兰。
“哎,好想喝酒啊......”毛利大叔语气颓废,“这帮可恶的警察竟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可恶!”
“爸爸!你不能再喝酒了!”毛利兰双手叉腰,看上去十分生气,“我们好不容易中奖到巴黎玩一趟——额,你好,川上先生。”
发型奇特的少女面带尴尬。
“你们好呀。”川上济笑眯眯地摆手,“毛利小姐,请问你知道工藤新一在哪里吗?”
“新一啊,”提到自己的幼驯染,毛利兰的表情有几分失落,又带着骄傲,“他和那位警官在前台那里。川上先生,请问案子破了吗?”
“真相或水落石出,或不见天日。”灰发青年说,“谁知道呢?”
毛利兰因川上济意思不明的回答愣了愣,她看着对方步履轻巧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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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警方收了队。
工藤新一望着远去的警车,满脸怅然若失,似乎还未从案件中回过神来。
川上济快步走过去,毫不客气地给小侦探来了个突然袭击。
“嗷!”工藤新一捂着被打的头,“嘶,你干什么啊。”
“报仇。”灰发青年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在监控室里你捅了我一下,忘了吗?”
“呵,幼稚鬼。”
“彼此彼此。杜兰警官走了,看来他们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川上济询问。
“在四楼的污水修理室的门上,他们发现了指纹,通过初步对比是本岛美智子的。”工藤新一说,“也就是说,这很有可能是自杀。”
川上济轻笑一声:“但你不这么觉得,对吗?”
“动机。”小侦探皱着眉自言自语,“我想不通本岛小姐这么做的原因,根据那些员工的证词,本岛小姐在死亡前完全没有流露出异常。”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谁有能察觉到谁的异常呢?”
报了捅腰之仇,川上济要做的事情也做完了,他和沉思中的工藤新一告别,又溜达到酒店外的花园里。
川上济联系苏格兰:
[明天再去组织据点吧,现在还有时间,想逛逛吗?——Cachaca ]
[不了,感觉今天有点累。——Scotch ]
川上济顺着曲折的幽径走进暮色深处,他看见了苏格兰。打扮清爽的大学生“宫川知光”静静地坐在路灯旁的长凳上。
[转头,左边。——Cachaca ]
苏格兰依言回头。
依旧了无声息,灰发青年像是突然从路口冒出来,酷似驻足的孤魂野鬼。
他平日温和的笑容在晦暗的灯火下显得诡谲又阴森,让苏格兰想起墙壁上的浮绘。
闹鬼的教堂。
“久等了呢,知光君。“川上济颇为快活地说。
川上济坐在苏格兰身边,之前那股非人感又神奇地消失不见了。
“和你朋友聊得怎么样呀?”灰发青年语调很轻,其中透露的信息让苏格兰屏住呼吸。
卡沙夏果然知道他的动向。苏格兰想,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渠道。
定位器?窃听器?苏格兰检查了好几遍,他十分确信自己身上没有这些小玩意。
“是监控呢。”川上济一语道清他的疑惑。
“还行,他没有多说自己转岗后的情况。”苏格兰语气平稳,“只不过,我朋友让我转告他上司想转告你的一句话。”
“什么?”
苏格兰的朋友是波本,波本的上司是朗姆......不不不,朗姆应该没介入,难道是贝尔摩德?
“她说让你管好你自己。”
第七十章 空白信封
“她说让我管好我自己?哈哈哈哈哈哈……”
川上济把苏格兰的话缓慢地转述了一遍,然后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肩膀颤抖,直至笑到整个人缩在椅子上面。
苏格兰沉默地看着,猜测不出来卡沙夏究竟被戳到了哪根神经。
“谢谢你啦~知光君。这是条很有趣的消息呢。“
像是被按了终止键,灰发青年瞬间恢复正常,甚至还郑重地给苏格兰道谢。
他摘下平光镜,用袖口擦干镜片上的雾气,又重新戴上。
“可以回去了。我们走吧。”川上济说,他从长凳上弹起来。
太有趣了。川上济想,他莫名地觉得被苏格兰将了一军。
这种意料之中的愉悦感让他很难克制住自己。
川上济思考过苏格兰会怎样解释。他通过换位思考模拟出几条回答,并按照优劣高低排了个序。
苏格兰给出的答案是川上济预想到的最优解。
贝尔摩德根本没有派人来接应他们,这是川上济搪塞苏格兰的说辞,也是对方能够利用的点。
苏格兰完全可以将计就计,将波本当成贝尔摩德派来的人。
那么苏格兰与波本的会面不但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是在他的“默许”之下的。
也不排除苏格兰根本没有“将计就计”,只是单纯地听信了川上济的搪塞。
当然,川上济并不这么认为,毕竟在近一个星期的搭档试用期里,苏格兰表现出来的敏锐程度符合他对自己搭档的预期。
那么这一关苏格兰算是过了。川上济懒懒散散地想。
贝尔摩德的反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大概是觉得他又突发奇想地要搞事——反正这种事贝尔摩德也见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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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重新回到自己房间,巡视一圈,又检查了一遍各个角落的窃听、摄像装备。
和离开时景象一样,确认。
确认安全后灰发青年放松下来,他把被子拱成一个包,自己钻了进去。
苏格兰去二楼的公共餐厅解决晚饭了;川上济没什么食欲,决定吃掉剩下的所有柠檬糖,顺带看完剩下半部推理小说。
艺术源于生活,最近川上济遇到的案件让他开始研究侦探这门艺术。
川上济将左手伸进上衣口袋,他摸到了一件触感陌生的东西,像是纸张。
据川上济所知,他的口袋里不应该有这种东西。
他像被火烫了一样把手收回来。
怎么会?是谁?什么时候?目前身体没有异样,纸张一般是用于传讯,不排除抹有接触即中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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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加速毒药扩散——如果有的话。川上济动作极缓慢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万能解毒剂,摇出一粒,服下。
僵了近十分钟,感觉身体与思维无大碍。
川上济麻溜地起身,以最快地速度冲到酒店洗漱间,用自带的特殊溶液把左手指尖冲洗三遍,又戴上战术手套。
然后他又从行李里把带有防毒效果的口罩翻出来。
这是川上济在研究组养成的谨慎习惯,在成功规避几次必死之局后,这种习惯已经进化成某种习性了。
装备完毕,川上济把那样东西抽出来,是一件......空白信封。
没有署名,上好的信纸,光滑,上面镂刻有不明显的花纹,似乎是某种花,没见过,没有封蜡。
川上济凑近闻了闻,信封上还骚包地涂有香氛。他对香氛了解度不深,因此分不出是什么味道。
讲究,怀旧,有仪式感,大概率男性,自恋,或许表演性人格,很可能从事艺术类行业,至少有一个身份不会默默无闻......
而这种人送信不可能不印封蜡。
行事仓促?故意为之?
川上济粗略地侧写一番幕后人,忽然联想到自己捉弄卡尔瓦多斯的事情。
啧,忽然出现的神秘消息。他十分认真地反思这是不是现世报。
之前川上济说过,迄今为止没人能在他意识清醒时不被发现地接近他。
这不是夸口,而是事实。那么只可能是另一种情况:
送信的人在他察觉到的情况下接近他。
想到这里,川上济拆开信封:
[致迷雾之上的灰色幽灵:
我会取走你的性命。
蜘蛛敬上]
“蜘蛛吗?”
看到结尾的署名,川上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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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幻术,一切疑惑都迎刃而解了呢。”川上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甚至包括本岛美智子诡谲的自杀,看来本岛小姐可能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蜘蛛这个词有很多种解释。
一类八足节肢动物的统称,某种纸牌,动漫人物,一大波同名的电影……
但川上济单方面认识的“蜘蛛”是位国际上享有盛名的杀手,一直活跃在欧洲。
在组织的情报记录里,这位蜘蛛对外的身份是世界著名的幻术师君特·冯·高德伯格二世。
如果酒厂的情报没有失真,那位蜘蛛的幻术可以用魔法来形容。
熬夜和柠檬糖是完美搭配。川上济黑进酒店的管理系统,用了半个小时,将昨天的——已经过了零点——所有监控翻了一遍。最终他锁定了一名人选。
是一名身材颀长的金发男子,在案件发生前一个小时,本岛美智子和他擦肩而过。除此之外,工藤新一也与那位男子有一面之缘。
那位金发男子似乎预料到了川上济可能有的举动,他对着摄像头露出一个短暂的微笑。
常人可能看不出端倪,只觉这位男子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但川上济从中嗅到了挑衅的味道。
张扬,以及有恃无恐。
如果蜘蛛的幻术真像组织情报里那么神奇,送给他这封信的应该是小侦探。
川上济回想起监控室里那个肘击。
人会对陌生同类本能地保持警惕,川上济更甚。但若是已经混熟的人川上济就不会那么警觉。
“以及,‘迷雾之上的灰色幽灵’。啧,这个称呼好中二啊......”
川上济不会承认这是他喜欢的风格:“除非这名杀手有着给任务目标起绰号的习惯,我和蜘蛛可能见过面。”
又是来路不明的交情呢。
想要川上济性命的人一直存在,昔日研究组就有一名同事,如今琴酒动不动用枪指他头,因此川上济对蜘蛛的宣言适应良好。
“任务要紧,蜘蛛的事情就往后放放吧。”
川上济一边从信封上提取指纹,一边如是想到。
第七十一章 路灯杆与狗
第二日,清晨。
川上济坐在驾驶室上哈气连天。
副驾驶座上的苏格兰心惊胆战,看着自己快睡着的搭档一路眯着眼睛开车,歪歪扭扭地避开行人与车辆。
苏格兰做好了随时拉手刹抢方向盘的准备,他可不想卧底没多久就出师未捷身先死地败在交通事故上。
神奇的是,卡沙夏这家伙还真没弄出什么事故,安安全全地开到目的地。
“你昨天究竟干什么去了?”苏格兰没忍住,问道。
本来,看见卡沙夏这副濒临猝死的样子,苏格兰提议让他开车,结果被川上济以“才不要呢,你不认识路”给一票否决。
他还打算继续争辩,川上济直接上了驾驶室发动了汽车。
颇有种你不同意就自己走过去的架势。
“若展开来说,哈——”川上济又打了个哈欠,“过于复杂和精彩了,而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所以在此不作赘述。”
这说了等于没说。苏格兰翻了个白眼:“别告诉我你又熬夜追电影了。”
“你这人思想怎么这么悲观呢?总把人往坏处想。”灰发青年小声抱怨,“我好困啊,苏格兰......”
像蜘蛛这类杀手是不满足于只送个杀人预告的,再加上他们可能认识,信封携带附加信息的概率更大。
因此川上济把信封和信纸分析个遍,从信封边缘找到了不起眼的一排小点。
摩斯电码,进行过至少两次再加密。为了准确翻译这些川上济花了十四分钟。
谜语透露出的消息很耐人寻味:
蜘蛛约他后天凌晨一点在埃菲尔铁塔塔顶见面。
暗杀应该是不知不觉地才对,这个杀手是打算与他一对一单挑吗?川上济如是吐槽。
至于他为什么熬夜......好吧,和蜘蛛关系不大。
川上济还是没忍住诱惑把那半部推理小说看完了,可惜下本他没带来,不然熬得更晚。
所以苏格兰的思维还是狭隘了,竟觉得他只会熬夜看电影。
他们毕竟从日本来的,F国分部的人才是地头蛇,因此,前往武器库还需要“本地人”的带领。
说实话,川上济并不知道派来的“本地人”是谁,但他毫不担心,往接头地点附近的路灯上一靠就开始补觉。
“接头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苏格兰。”灰发青年睡意朦胧地说,“你好像还挺擅长这个的。”
擅长接头,结合昨天的事情更像是某种嘲讽,但卡沙夏的语气很认真。
没过多久灰发青年的呼吸变得悠长起来,和真正睡着了一样。
苏格兰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担负起观察环境的职责。
他知道卡沙夏不简单,但有时候——比如现在,他真的很怀疑川上济是怎么在组织里活到现在的。
两人等了约十分钟,苏格兰看着手表指针一格一格地旋转。周围并没有出现穿着打扮能与组织挂上勾的人。他不禁思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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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停到他们面前。
苏格兰正欲叫醒川上济,不料玛莎拉蒂的主人先一步摇下车窗。
一柄手枪从车窗的缝隙里伸出。子弹出膛,向着靠在路灯上的灰发青年射去。
苏格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动作极快地把川上济往旁边一扯,正欲反击,川上济却按住他准备拔枪的右手。
“多谢出手相助,苏格兰。”灰发青年的语调还带着困意,人已经清醒过来,“可惜来的是自己人。啧,看来F国分部没人了呢。”
“原来你还活着啊,卡沙夏,真令人遗憾。”
车窗彻底摇了下来,露出一张女人的脸,她有着一头红色秀发,带着墨镜。
“早安啊,歌海娜。”川上济满不在乎地打招呼,顺便回头看了一眼被嵌上子弹的路灯杆。
“据我所知,喜欢在路灯杆上留记号的只有某种毛茸茸的犬科生物......俗称应该是狗?”
歌海娜的脸阴沉下来:“你还是去死吧。”
“行啊行啊。”川上济拉开车门坐上去,还给苏格兰留了个位置,“看在同事情谊上,我就勉强纵容你过分的请求吧。”
歌海娜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歌海娜是情报组的人,活跃地区是欧洲,目前常驻F国,负责组织的情报收尾,资金链运转和人员身份保障。
大白话说:专门改监控,洗钱,办假证的。
川上济和歌海娜有点过节,直接导致了他给苏格兰办假身份时没有通过酒厂的渠道。
因为歌海娜有可能会插手使绊子,并作得毫无破绽。
别误会,川上济可不怕歌海娜,主要是那三套假身份是给苏格兰用的,把可能有纰漏的身份给搭档使用不符合川上济的为人处事。
至于结仇原因,川上济已经不记得了,他综述里没写,说明这应该不重要。
对了,最好提醒一下苏格兰这件事。
想到这里,川上济给苏格兰发了封邮件:
[歌海娜是情报组的人,和我有些过节。她有可能会坑你,最好小心些。——Cachaca ]
[谢了。是很大的过节吗?——Scotch ]
[或许吧,鬼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想的。——Cachaca ]
和卡沙夏有过节吗?苏格兰记下这个信息点,并回忆了一番歌海娜的长相。
如果有机会可以联系零查一查。
苏格兰旁侧敲击地套取更多信息。
[我想问问歌海娜可能以怎样的方式坑我?——Scotch ]
[放心,她不负责提供情报,而是负责行动组成员的收尾工作,只要你在执行任务时不留下个人信息就行。——Cachaca ]
继续打听可能会引起怀疑,苏格兰见好就收。
[ OK。——Scotch ]
............
这两人一点都看不出有过节。
因为卡沙夏眼睛一闭脑袋一歪,又开始补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歌海娜把他怎么样。
行程有些颠簸。歌海娜一个急转弯,川上济整个人朝着车门甩去。
看在搭档的份上,苏格兰把川上济扯过来,帮他避免了脑袋磕在玻璃窗上的命运。
“哼,又被骗了一个。”
通过车内后视镜观察苏格兰与川上济的歌海娜冷哼出声。
“什么?”苏格兰没听清,礼貌地询问。
“我是说,”正在开车的红发女子提高音量,“又被那个虚伪到令人恶心的家伙骗了一个。”
第七十二章 隐藏支线
“虚伪到令人恶心的家伙?”
到达目的地,川上济下了车,他小声嘀咕,“虚伪我认了,令人恶心?果然歌海娜审美有问题吧。”
川上济自认为在这画风乌漆麻黑的酒厂里他还挺不错的。
从外表上看,这个组织据点是一座商业大厦的地下停车场,甚至地下第一层第二层的确是普通停车场,第三层才另有乾坤。
这种建立在闹市,用于不同地区人员交接的据点往往保密性不强,便于转移,便于摧毁,具有一定流动性。
根据川上济在米花町散步时的观察,这种类型的据点半年到三个月会换一次,F国这边他不清楚情况。
地下三层的一半是武器库,另一半是储物室和组织内部人员的停车区,停车区里又开辟了一个休息区。
卡尔瓦多斯早已到达据点,这位一身黑衣的男子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沉默地保养着自己的狙击枪,看见他们后有些疑惑地出声:
“卡沙夏和苏格兰?”
是卡尔瓦多斯在机场见过的那两人,个头高的那个换了副脸,估计是易容;灰头发那个没什么变化,只是穿了件风格夸张的黑色风衣。
之前卡尔瓦多斯还觉得他们是来旅游的学生,现在看来是他走了眼,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收到神秘纸条。
“初次见面,卡尔瓦多斯。我是卡沙夏,旁边这位是苏格兰。”
川上济礼貌地回应对方,顺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他们。
“希望此次合作愉快,武器库在里面。”
卡尔瓦多斯客套了一句,又重新低下头,专注于自己手上的武器。
“你先去选吧,苏格兰。”川上济对苏格兰小声说,“为了接下来的任务舒适度和交流效率,我需要与歌海娜谈谈。”
“好的。”
留着胡茬的猫眼青年独自走向走廊深处,他卸去宫川知光的易容,恢复了自己原本的相貌。
一头红发的歌海娜则站在阴影里,她点燃了一支女士香烟。
川上济走向她。
“能聊聊吗?关于你一见面就给我一枪这件事。”
“你也太斤斤计较了。”歌海娜戏谑道。
“你想在这里聊也行,”仿佛没听到歌海娜的嘲讽,川上济自顾自地说,“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呢,贝——”
红发女人猛地出手拎住川上济的领子,一扯,迫使他把那个代号吞下去。
歌海娜并没有放手,以这个姿势把川上济扯到车边。
“行,我们换个地方谈。”歌海娜瞪着他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咯。”川上济笑容不变,他伸出左手,一根又一根地把歌海娜的手指掰开,然后若无其事地理好自己的衣领。
灰发青年绕道红色玛莎拉蒂的驾驶侧,打开门。歌海娜脸色一变,猛地一摸自己腰侧,才发现车钥匙早被川上济顺走。
玛莎拉蒂重新冲上街道,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歌海娜用手撑着脸,望向窗外。
“你怎么认出我的,卡沙夏?”一开口却是贝尔摩德的声线。
“化成灰我都认得你,亲爱的。”
川上济回答,他可没忘记在酒店时贝尔摩德是怎么恶心他的,现在正好恶心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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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不想说就算了。你想问什么?”
“关于此次任务。”
川上济把车停靠到路边,他询问道:“这次任务是不是有什么隐藏支线?”
看见贝尔摩德的扮相后川上济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千面魔女借着歌海娜的壳子出现,这件事能说明很多信息:
首先,F国情报组是歌海娜的主场,贝尔摩德在此装扮成她肯定是需要对方同意的,不然肯定会暴露。
歌海娜和贝尔摩德关系不怎么样,以她的性格宁愿去吃屎也不会轻易答应这种请求。
在此基础上,有两种可能:
一,歌海娜因为某事分身乏术,而涉及到的任务需要贝尔摩德的易容能力;二,歌海娜因为某些原因行动受限。
这两点都意味着有隐藏任务。
“啊,被你猜中了。”贝尔摩德笑意嫣然,微微颔首。
“那么你又欠我人情了,莎朗。首先,你之前在上报给组织的任务消息中没提到,说明是需要我私人协助——大概率是不算功劳的那种。”
川上济装模做样地盘算,“而且任务肯定不简单,能出动你......别是和官方势力扯上联系了吧。”
“歌海娜手下的人出了问题。”
川上济露出牙酸的表情:“I?是ICPO?不会还要往里昂跑一趟吧。”
贝尔摩德看着卡沙夏轻描淡写地把她还未透露的情报推测出来,不禁挑挑眉,“不用,只在巴黎。”
“那你欠我个人情呢。“
“没直接拒绝,说明你也有求于我。”
“啊,的确。”川上济双手合十,面部表情带着交易达成的快乐,“首先,作为代价,你要给我买三个月的柠檬糖,最贵的那种。”
“......你是小孩子吗?”
“这是你骂我虚伪又恶心的后果。“灰发青年得意洋洋,“还有,我需要一人的详细情报。”
“谁?”
“蜘蛛,或者说幻术师君特·冯·高德伯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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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每座城市都有那么些无人在意的角落,再繁华喧闹,寸土寸金的地方都不意外。
川上济倒暗自感叹任务目标的兴致,逃亡时还不忘找个好城市。
他们三人的任务是灭口。
一位在半个月前“爆炸身亡”的情报组成员被发现出现在法国巴黎,很明显是假死,而他们要做的是把这位前同事送进地狱。
他们已圈定了任务目标的大致范围与活跃时间,三条位置偏僻,人员繁杂的街道。
因为环境原因,周围没什么高建筑,最好的狙击点也超过六百五十码。
六百五十码到七百之间,苏格兰有这个水平,从分工上看卡尔瓦多斯也是个中高手。
他,卡尔瓦多斯,苏格兰分别盘踞三条街道。
如果不能一击必中,以目标踪迹的狡猾程度——能瞒过组织半个月已经很不错了,再捕捉到他的概率不大。
川上济匍匐在视野开阔的天台上。目标任务还未到场,因此川上济分出一丢丢注意力居高临下地欣赏景色。
第七十三章 盲狙
半个小时后。
“啊,还没来呢。”川上济在心里嘀咕。
闲得无聊,四周的景色被他欣赏个遍:
身下的那块水泥地有十五条裂缝;沿路乱牵了三条电线,线上挂了共计一百零四盏小灯——比圣诞树上缠的那种略大。
其中十六盏是坏的,五盏换过;最靠左的那家酒馆是个黑店,在门口摆桌喝酒的是个扒手团伙......
不是刻意为之,这些信息被他不由自主地捕捉,而且在没有记忆清洗的情况下,余生都不会忘掉。
又过了四十六分钟,阳光开始以一个微妙的角度照耀这座城市。
街道的表面被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色。
川上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迅速摘掉自己的瞄准镜,塞到装眼镜的暗袋边上,然后切进公共通讯频道:
“呼叫苏格兰和卡尔瓦多斯,摘下你们的瞄准镜。”
“收到。”“收到。”
两道回应声几乎同时响起。没让川上济多费唇舌他们就明白了瞄准镜会反射太阳光。
“不要擅自开枪,做好延长任务周期的准备。”
看来这个前同事还有几把刷子呢。
这三条街道都死角颇多,没有瞄准镜的情况下,近七百码的距离几乎不可能打中。
思路客
而下午过于灿烂的阳光不但会暴露狙击手的位置,还会干扰视觉。
所以说,任务目标有三分之二的概率活过今天。
不,等等。
街角冒出的人影吸引了川上济的注意力。
啊,现在活过今天的概率是零了。
任务目标穿着T恤衫与牛仔裤,带着顶棒球帽,与他在组织里一袭黑衣的样子大相径庭;但川上济认人从不是靠外貌,因此他在第一时间锁定了他。
那个人步速不急不缓地沿着街道行走。川上济觉得他似乎是在找什么。
川上济闭上眼睛。
如果一切景物都印在了大脑里,瞄准并不需要视觉。
街道全景,风速,角度,任务目标行走的速度......这些讯息如河水的支流汇聚在一起。
而川上济的计算则是静静躺在河底的鹅卵石。支流汇集产生的漩涡不会波及他丝毫。
他扣动了扳机,整个人似乎是放松的。
枪的后座力让川上济睁开眼睛,视觉由一片黑暗过渡到色彩斑斓。
任务目标已倒在地上。那一枪贯穿了他的头颅。
和川上济用想象模拟出的场景一致。
“啊,不用延长任务周期了,目标已击毙。”川上济欢快地说。
他收好狙击枪,从天台一侧滑了下去:“收工,在老地方回合。”
“收到。”另一条街道,苏格兰按了按耳机。
目标已击毙,在这个角度瞄准镜一定会反光,难道川上济是在盲狙?
这么远的距离盲狙苏格兰也可一试,但他没有把握百发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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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瓦多斯,接下来需要你确认一下任务目标的具体情况。”川上济吩咐道,“苏格兰和我来。”
三人在指定地点会和,歌海娜靠在车上吞云吐雾,冷眼旁观灰发青年下发任务。
任务说明没有指定负责人,卡尔瓦多斯愣了一下,并没想到卡沙夏会指挥到自己头上来。
他看着卡沙夏,而后者正在望着他,一双黑眸没有任何反光。
结合刚才的任务,卡沙夏的眼睛让卡尔瓦多斯想起没有瞄准镜的狙击枪。
某种不适感从心头掠过,类似昆虫在他脊骨上爬行,触足贴住骨缝时轻微战粟。
“好。”卡尔瓦多斯如是说。
“谢啦。”卡沙夏露出满意的微笑,“更具体情况你问问歌海娜吧。”
“谁给你的胆子指挥到我头上?”歌海娜掐灭香烟,“你是活腻了吗,卡沙夏?”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三个月。”川上济从暗袋里掏出眼镜戴上,头也不回地拉着苏格兰往相反方向走,“要是不满的话就延长到半年吧。”
川上济拐进阴影,他像是一只巡视自己地盘的野猫,带着苏格兰走进两栋楼狭小的间隙。
他们在点缀着青苔,薯片包装袋,布条,废弃橡胶套,和不明生物排泄物的角落开辟了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小道。
“我敢打赌建筑正面是一个情侣旅馆,”灰发青年煞有兴趣地数着地上吹过的气球,“看新旧程度生意不错——话说乱丢有点没素质啊。”
若不是还没混熟,苏格兰有点想往这货的脑壳上来一下。
就像教导主任没收学渣压在卷子下的漫画一样。
“我们能走快点吗?”
“当然啦,全速前进。”
又翻过了一道铁丝网,两人绕到城市的正面。
游客们络绎不绝,享受着暇午的阳光。广场正中心有一座喷泉,底部闪闪发亮,那是许愿者们扔下的硬币。
看着这平凡美好的景象,苏格兰忽然觉得,他只是个龟缩在偏僻又脏污的角落里的窥伺者,
川上济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浮灰,有些苦恼:
“没带易容工具呢。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川上济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副巨大的墨镜,和一顶造型夸张的帽子,帽子两侧还张着金色的小翅膀。
借着帽子墨镜的遮掩,苏格兰汇入人流。
然后发现这帽子和街边的五岁小朋友是同款。
“别在意啦~”注意到苏格兰的目光,川上济解释,“既然这帽子有你的尺码,证明全年龄都能带。”
“你怎么不带?”
“我又不怕抛头露面。”
里世界里能看见川上济这张脸的,要不是死人,要不是比他还黑的同伴。
而且在镜子面前折腾自己的脸很麻烦,因此川上济倾向于不易容。
其实苏格兰也没有易容的必要。
只是......苏格兰觉得如果不以自己原本的面目去做这些事,可能会更好受一些。虽然只是自欺欺人。
“行吧。”苏格兰说,“我们还有别的任务吗?”
“有,但不是今天。别老想着工作啊,巴黎很好玩的。”
川上济从苏格兰这里要了一枚硬币,他小跑到喷泉旁边。
喷泉只是座普通的喷泉,里面有着浪花和小天使的雕像。
可能不知是谁往喷泉里丢了枚硬币,这座喷泉在不同游客的心有灵犀下逐渐演变成许愿池,完美地应证了破窗效应。
“我曾经打算用硬币决定一件事,”川上济对身边的苏格兰说,“正面做,反面不做......”
他随手一抛,硬币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又掉进池子里,在水的阻力下闪烁着下落。
然后好巧不巧地卡在池底的花纹上,竖在那里了。
川上济:……
第七十四章 半途而止
“钱我回国还你。”川上济说。
“一枚硬币而已,不用了。”
两人先回了组织据点一趟,毕竟背着把狙击枪逛街不但累而且尴尬。
川上济翻出手机备忘录,调出他精心选定的三条旅游路线,然后把苏格兰喊了过来。
“你觉得选哪条?”
苏格兰拿过川上济的手机翻了翻:“为期两天半的旅游攻略?”
“嗯。等会儿我想去铁塔看看。明天有一次任务,任务结束后可以在这座城市玩玩,这三条路线你看着选一个。”
所以卡沙夏这家伙弄得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还喊他和卡尔瓦多斯分开行动,竟然只是为了溜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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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一脸愧疚啦,影君。”川上济笑嘻嘻地把手机拿回来,“工作时适当休息是员工的正当权利。”
“……我没有一脸愧疚。”苏格兰没忍住反驳,“选第三条吧,第三条更有意思些。”
两人在如何公费旅游上愉快地达成了一致。
接下来,川上济要给苏格兰做易容。
“宫川知光这个身份的面貌是以你为基础的。”川上济打开自己的收纳箱,里面装满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因此只需要进行最简单,最基础的易容。”
短效易容。
苏格兰曾听过川上济的介绍:即不使用人皮面具,而是通过化妆品对五官与花色进行调整。事实上,他正在向川上济学习如何短效易容。
当川上济提出要教他易容时,苏格兰甚至怀疑这家伙是在给他下套。
因为易容和别的不一样,这项技能不像枪法,体术之类随便哪里都能学到的。
而没多久他就意识到川上济是认真的。
“易容最重要的是拆分:脸型,肤色,眼睛,鼻子,嘴巴……”川上济一边做一边唠叨着老生常谈。
“很多人觉得易容相当神秘,类似缩骨功,轻功水上飘一样的特异功能,但它其实是一项普通人经过反复训练就能掌握的技能。”
川上济没说的是,低配版易容是这样。
像贝尔摩德那种几乎无视体型,年龄的完美易容技术的确接近特异功能。
首先是范围,几乎任何人都能完美复刻,这需要高超的易容技术和训练时间积累;
其次是速度,要在极短的时间里捕捉一名陌生人的外貌体态并完美模仿,这需要卓越的观察力与全面的细节把握。
光这两点就拦住了八成的人。
从这个角度来说,贝尔摩德的核心竞争力并不是单纯的易容,而是惟妙惟肖的模仿能力。
川上济曾在“贝尔摩德那家伙有什么了不起”的心态下找了基本化妆教程刻苦钻研了几个月,并自学了变声。
最后结果是川上济掌握了一定程度的易容——受身高体态和脸型的限制;并不得不承认贝尔摩德还是勉强有两把刷子。
“剩下的细节装扮我能自己弄吗?”苏格兰问。
看见川上济不信任的眼神后他又补充道,“不会搞砸的,我最近一直在练。”
这种实用技能他当然是尽最大的努力学习。
“别再弄坏我的眼线笔,”川上济强调,“时间也别超过半个小时。”
至于川上济为什么把易容交给苏格兰……
主要是懒,次要是无聊。
川上济可不想在苏格兰每次启用假身份时都给他画一次,而且他把易容琢磨会后也觉得没什么值得遮掩的,任意一个资深的化妆师都能做到。
当然,苏格兰跟着他学能少走很多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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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点处,游人如织。
冷峻的钢铁被夕辉染上暖色。川上济和苏格兰顺着人流乘上观光电梯。视野最好的观景台在三楼,能鸟瞰整座城市。
“她是建筑史上熠熠闪光的瑰宝,是F国的文化象征之一……”
隔壁是个导游团,带领的是异国前来观光的的游客,导游正举着喇叭,用英语大声介绍着景点源远流长的历史。
“She ?”川上济小声重复了一遍旁听到的代词,然后他笑了。
无论是城市,家乡,建筑物,甚至是手里的兵械刀具,人们往往喜欢使用女性代称。
这种特性不分男女,基安蒂也没事儿喊自己的爱枪“好姑娘”。
真到了风景绝佳处川上济反而兴趣缺缺起来,他围绕着平台边缘走了一圈,琢磨着蜘蛛为什么约自己见面,顺带估算了一番视角。
那名杀手定下的地点是铁塔顶端。顶端,也就是说川上济得用些非常规手段才能上去。
而川上济并不打算赴约。
蜘蛛和琴酒不同;一不是同事,二不是上司,三不会带他刷任务。
如果川上济随叫随到的话岂不是很没面子。
毕竟……主动摆访才更有礼貌些。
“宫川宫川,看够了吗?”
估算够了他所需要的数据,川上济在人群里七绕八绕地找到苏格兰。
“若我没记错,是你想来的。”苏格兰挑了挑眉,“现在你问我看没看够?”
看来和他呆久了,苏格兰都快变成吐槽役了呢。川上济想。
“因为我又想走了,”灰发青年一脸无辜,“嗯……我相信你不会生气的。”
苏格兰对川上济任务中想一出是一出的操作适应良好,因此游玩被迫中断他没有丝毫抱怨。
两人乘电梯下塔。
川上济路过便利店时把柜摊上的地图展开看了看。老板刚准备报出价格这家伙又溜之大吉。
苏格兰撤慢了一步,迎着便利店老板“你同伴撩完就走”的谴责眼神买了份报纸。
实际上,苏格兰早就想买份报纸看了。他一直对昨天晚上酒店里发生的事情很好奇。
在卡沙夏的潜移默化下,苏格兰逐渐学会如何利用种种巧合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
根据他的观察,卡沙夏虽然性格跳脱,但对待组织的任务十分上心。
在米花町时卡沙夏盯他盯得并不紧。苏格兰推测可能是米花到处都有眼线,因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卡沙夏在聊天时只言片语地和他提到过组织的运行方式。他的话术很高明,看似说了一大堆东西却没透露任何机密。
但那一大堆东西也是需要一定事实支撑的,其中就有一条:组织的不同分部高度自治。
也就是说F国和曰本完全是两套班子。在巴黎除了卡沙夏之外没有人能监管他。
而在这种情况下,重视任务的卡沙夏却故意把他支开。
苏格兰很好奇是什么原因。
第七十五章 鸽了鸽了
为什么旅游半途而止?川上济的目标很明确:搞事情。
地图能提供相当多的信息,哪怕是这种不怎么详细的地图:
某些建筑的具体位置,某些建筑的可能的位置,再结合一路过来电力供应系统的分布和走向,同时再用谷歌上的信息做一遍排查……
川上济能很容易地通过他推断出的信息达成自己的目的:
让某块区域,在某个特定的时刻,电力瘫痪一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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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00点50分。
向游人乞食的鸽群早已归巢。白日里人潮汹涌的景点却逐渐变得冷清。
没过多久,最后一批游客离去,偌大的广场上只有一人突兀地站立着。
他有着一头金发,穿着精致华美的晚礼服。像是从某个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走出来,亦或是赴约一场隆重的盛宴。
奇怪的是,没有一人注意到他。
这名男人迈着奇怪的猫步,不急不缓的前行。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他的半张脸:他的神情是矜持又欣悦的。一枚婴儿手掌大小的蜘蛛纹身静静地蛰伏在他的右眼处。
“该赴约了。”蜘蛛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怀表,自言自语。
已被关闭的电梯重新启动。入口处的工作人员机械地向他鞠躬。一层,二层,三层……随着视野的上升,他在静默中打量着地表逐渐缩小的人群。
上升到第三层平台,蜘蛛走出电梯。他用手拢了拢金发,又整理了一番袖子,神情终于变得认真。
精铁制作的绞索从袖口激射而出。金发男子的身影在夜幕里扶摇而上。
远远望去,真如一只蜘蛛在精妙地操纵蛛丝。
铁塔顶端,极高处冷峭的风拂乱他的发丝。蜘蛛再次不慌不忙的把怀表拿出来。
00点59分。
“侥幸逃过一劫的Ghost……你会来吗?”
蜘蛛很兴奋,他俊美的五官变得扭曲,“我曾想过去曰本找你,但你却主动来了,这或许是命运的——”
指引。
抑扬顿挫的独白终止。以铁塔为中心,地面上的光辉一寸寸地暗了下来。被灯火渲染的夜空深了几度。
在蜘蛛眼前出现了一道从下而上的光柱,那道光柱闪了几闪,然后消失了。
摩斯密码,和他送给幽灵信上的加密方式一样。
把密语翻译一下:
[不想来。]
[鸽了鸽了,你来打我呀~]
没过多久,瘫痪的电力系统恢复正常。这场人为的黑暗只持续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
-------------------------------------
“啊,由此可见,这只节肢动物的大脑贵恙呢。”川上济评价。
灰发青年舒舒服服地裹在被子里看直播,不时切换着视角。
监控安的足够多,自然能把某名杀手的一举一动摄下来——虽然塔顶拍不到。
“这是我们下一个任务目标?”苏格兰问道。
没错,这次深更半夜熬夜看片,川上济还拉上了苏格兰。
“事实上是我的私人目标。”川上济按下暂停键。
“金发,身材高挑,左眼处有蜘蛛型纹身,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欧洲知名的杀手蜘蛛,另一重身份是幻术师君特·冯·高德伯格。”
幻术师吗?苏格兰回想入口处那些保安是怎么给蜘蛛开门的。
这种程度的操纵,肯定不好对付。
旅游计划,半路跑去发电厂搞破坏——他就知道川上济准不干好事。但这家伙在切电时还特意避开医院等区域,给几条交通主干道留了灯。
也不知道该不该夸他一句有原则。
“我记住了。”苏格兰点点头。
“因为某些我不知道的原因,这只蜘蛛要找我麻烦。他给我发了一封信约我凌晨一起在塔上吹风。”
川上济摊手——难为他趴在被窝里还做出这种姿势,“如你所见,我把他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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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不是组织的任务。”苏格兰听懂了川上济的言下之意,“需要我帮忙吗?”
“当然需要啦,事实上,明天我就有一个机会去会会这位蜘蛛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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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时间回溯到昨天。
下午,某条人烟稀少的街道,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上。
“你是说蜘蛛?”贝尔摩德问道。
“没错,那名节肢动物杀手。”
“我就不问你找那名蜘蛛干什么了,反正也没有真话。不过,你找我帮忙是找对人了。”贝尔摩德表情有些古怪,“你是为了后天那场幻术集会吧。”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幻术集会?”
换个人川上济大概会不动声色地套话,但是和贝尔摩德没必要整这些,因为两人的演技半斤八两,所以川上济毫不掩饰自己的一脸懵逼。
“原来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消息挺灵通的。”
“没有人能在你面前说自己消息灵通吧,我亲爱的莎朗。而且我又不是全球知名的影星,想知道也没渠道吧。”
川上济有收集信息的习惯,来F国前他通宵查了一晚上的资料——好吧,是翻墙后冲了一晚上的浪,查资料只是顺带。
如果是面向大众开放的那种巡演型集会,他不可能查不到信息。
因此,应该是那种私人的,受邀请者有一定要求的小型演出,而贝尔摩德目前克莉丝温亚德的身份正好够得到门槛。
“那位幻术师在半个月前给我寄了封邀请函。”贝尔摩德解释,“用白鸽送来的,很有风格,因此没被我的私人助理处理掉。”
“看来你还留着?”
“没错。”贝尔摩德眨了眨眼睛,“不过现在不在我身上,要去米国取的话,来往费用你出。”
“行。”川上济答应地十分干脆。
毕竟这次不是私下搞事,他有正当理由:别人都找到头上了,他川上济自然要先下手为强。因此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找那位先生报销。
而且这次贝尔摩德还算够意思。
如果川上济采用贝尔摩德这条渠道混入蜘蛛的幻术巡演,很容易让那位杀手怀疑她与自己的关系。
虽然能糊弄过去,但会给贝尔摩德明面上的身份克里丝温亚德带来一定程度的风险。
“幻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别阴沟里翻了车。”贝尔摩德警告他。
“放心啦,鄙人驾驶多年从未出过车祸。”川上济漫不经心地回答。
第七十六章 难缠的敌人
为了防止川上济翻车,贝尔摩德义务提供帮助。
川上济感觉要蚌埠住了。
“看在那该死的……随便什么的份上,我就非要穿高跟鞋吗?”
“别告诉我你这都适应不了,我知道你平衡感很好。”贝尔摩德说,“还有,能别用我的声音这样拿腔捏调地说话吗?”
“适应得了和我乐意穿又不是一回事。”川上济小声嘀咕。
“嗤——”贝尔摩德哂笑,她从自己的储备里挑出一对模型,“别抱怨了。来,卡沙夏,把这个穿上。”
“我怎么感觉你想整我呢,”川上济一脸警惕,“我就不信你的大小能有D size——”
贝尔摩德一记鞭腿扫了过去。
为了明天的乐子做准备,川上济需要易容,这回他伪装对象是莎朗温亚德。而伪装对象本人正在指导他的易容。
只不过指导到一半川上济就因嘴欠挨了几脚。
从学术角度上,这也一直是川上济疑惑的地方,比如以贝尔摩德的身材,她是怎么完美饰演像深谷阳子那样一马平川的角色的。
据他所知,人体器官要缩小不容易,但向更大处兼容则相反。如果能弄清其中的原理,他的易容水平应该能更上一层楼。
“唉,”套着美人皮的灰发青年唉声叹气,“早知道我就把苏格兰坑过来了……除了身高不符,我感觉他的骨架也适合易容。”
“别总想着祸害别人。”贝尔摩德又挑出一件女式礼服,“看来你和那个新人相处不错?”
“还行,他挺好玩的呢。”
川上济口中的“好玩”就只是单纯的形容词,单纯且客观。并没有带着方便找乐子的深层含义或者居高临下的批判。
毕竟真正靠谱的搭档川上济还是很珍惜的。如果苏格兰的身份没问题还挺有培养价值。
川上济转移话题,“你呢,还跟朗姆的新人缠在一起?”
“无聊时的娱乐罢了。人家比你会说话多了。”
“啧,恭喜你的鱼又多了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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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门。
执行完任务后,他们便退了酒店的房间,住到组织的空闲安全屋里。为了行动方便,苏格兰和川上济住在一起。
因此,当看到沙发上端着酒杯小酌的银发美女时,苏格兰的思维空白了几秒。
“那么惊讶干什么,影君?”银发美女冲他挑挑眉。
“川上……济?”苏格兰语气迟疑。
“答对啦,当然是我。”美女的声音倒是和灰发青年一致。
苏格兰认出了那张脸:国际知名女星克里丝温雅德。当然,他可不认为对方真是那位女明星。
“抱歉,我想先问一个问题。”苏格兰握住腰间的枪,“我们……第一次一起看电影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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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搭档的当天——不对,过了零点,应该是第二天呢。”川上济抿了口酒,“一部关于海洋的纪录片。”
“抱歉,卡沙夏。”苏格兰放松下来。
“警惕性不错。但是还不够。”川上济说,“如果我真是其他什么人,一定会先打听清楚这些。你其实可以换个问题,让我想想……比如:为什么琴酒喜欢996?”
“等等,什么?”
“琴酒为什么喜欢996。”川上济重复了一遍,“最好是离我距离够近时问这个问题,然后趁我大脑当机之际直接放倒,直接上手检验易容。”
川上济说得也挺在理。
苏格兰想了想,诚恳发问:“所以为什么琴酒喜欢996?”
“不知道,可能是他脑子有病吧。”
川上济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出个玻璃杯,给苏格兰倒上酒,跳过之前的话题:“我们聊聊明天的安排,关于蜘蛛。”
苏格兰的目光投向茶几上的文件袋,他打开封口,拿出资料,开始一目十行地
关于蜘蛛的信息很琐碎。
这几张资料可以说是受害者的报导剪辑:但几乎全是毫无关连的案件,大多是自杀或意外死亡,时间最近的一起正是不久前的酒店杀人案。
酒店杀人案……难不成川上济和蜘蛛已经交过手了?
在这些资料旁边有少许字迹,那是川上济的标注,把这些案件的共同点细细标了出来。
“蜘蛛出手有一个特点:他杀人时只用幻术。”川上济说,“受害者总是被认定为意外或者自杀。”
这份资料是川上济自己总结的。酒厂的资料库全是全,但是信息驳杂难辨。
“这家伙的行事其实很张扬,就像那天酒店的自杀案一样,受害人往往是以某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死去。”
“他的幻术是通过什么渠道实现的?”
苏格兰问道。他抿了一口桌上的酒,差点吐出来。
好甜,甜得齁人。
根据味道应该是柠檬冰红茶和超量糖的混合物。苏格兰瞅了一眼川上济,默默的把酒杯推到一边。
“事实上,不清楚呢。”
川上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继续解释道:“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人类接受外界信息的渠道只有这几种。但是我不能确定。”
“幻术不是魔法,他只能蒙蔽感官,无法篡改现实……利用某些科技手段就能破局。但这也正是问题所在:”
“不乏有些消息灵通的受害者,试图以保护五感的方式应付蜘蛛。当然,他们都失败了,这说明对方的幻术的渠道不止一种……很可能人类的五种感官他都有办法操纵。以我的推断,视觉和听觉的概率较大。”
“听上去像个很棘手的敌人。”
“这点你倒是不用担心。”川上济笑了笑,配上克里丝温亚德那张脸显得风情万种,“蜘蛛有个习惯,他杀害目标时,从不伤及无辜。”
这也是川上济把苏格兰喊去帮忙的原因之一。
蜘蛛的目标是他,正常情况下,苏格兰不会受到波及。当然,以防万一,川上济还是会给苏格兰弄一套可能有用的装备。
没错,只有一套。根据川上济的推断这些东西其实用处不大,最多图个心安。不过他自己不用没什么,不给苏格兰做准备显得有些不负责任。
“我的意思是你,卡沙夏。”
苏格兰有些无奈,那些资料上已经标明蜘蛛不滥杀无辜的特性,他自然不会看漏这么重要的情报,“你能应付得了他吗?”
“不知道,难说。”川上济很光棍地把手一摊,“但总不能怂吧,万一成了呢?”
第七十七章 惊喜来客
虽然嘴上说着没把握,事实上川上济也的确没什么可行性高的计划,但他并不担心。
基于川上济对酒厂在犯罪界地位的自信心以及酒厂的招聘要求,行动组至少有一半成员比蜘蛛厉害。
而川上济隶属行动组,也就是说,他至少有1/2的概率比蜘蛛厉害……
咳,开个玩笑,主要原因是川上济相信自己的判断。
首先,针对蜘蛛的暗杀习性入手——不喜伤及无辜,说明他肯定不是使用毒气之类能大规模制造幻觉的东西。
在此基础上,能够做到精准打击,很可能是接触性中毒,或者催眠之类的小手段。
说句实话,这些都是研究组那些牛鬼蛇神用惯的技俩,川上济也有许些应付经验。
更重要的是,蜘蛛的目标好像不仅仅是暗杀他。
要是暗杀他的话,酒店里动手就够了,那时他毫无防备,成功率最高。而蜘蛛硬是又送邀请函又是半夜见面的,搞得更像是情人幽会。
不得不说,这只节肢生物的举动勾起了川上济的兴趣。
“普用解毒剂,微型防毒过滤器,以及微型夜视仪,这几样就够了。”
苏格兰打量着川上济递给他的物件。
普用解毒剂是一管封装好的浅绿色液体,清澈透明。试管外部敷衍地贴了一张字条:“解毒剂”,使其看上去更像是洗手液勾兑出来的整蛊道具。
微型防毒过滤器则是一枚直径约5厘米的圆型装置,有一定弹性,外围有一圈半透明的胶状物质。这个过滤器需要放置在喉管里。
根据川上济的说法效果卓绝,但苏格兰觉得自己可能会不小心咽下去。
微型夜视仪算是最正常的了,游泳镜大小,苏格兰拿到眼前看了看,视野里一片荧绿色。
相当优良的装备,官方都不一定能拿出这样的道具。
冰冷的金属吸走体温。苏格兰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夜视仪的外围,他低下头,感觉自己又揭开了组织的冰山一角。
但自从进组织来苏格兰时常有这种震动。以至于让他一直怀疑自己只是在组织的外围打转。
组织的人力,物力,财力……这些都和苏格兰曾了解的犯罪组织相去甚远。更庞大,更冷酷,更加高效与精确。
“不知道怎么用?”
看见苏格兰一直在打量夜视仪外围的按钮,川上济凑过去:
“一共有两个按钮,看见了没?靠下的按钮是普通模式,和人眼视觉无异,靠上的是夜视模式,能防强光,被强光猛地照射视野会暂黑。”
“哦,对了,还有一个小功能,录像。”川上济用手按了一下夜视仪底部,“可以把你看见的所有画面给录下来。”
哔嘀阁
苏格兰尝试着操作,没多久就掌握了其中的窍门。他在心中暗自责怪自己又在川上济面前走神,一边询问:“我该怎么接应你?”
苏格兰发现自己的搭档有个坏习惯,他不到最后时刻是不会透露计划的。
这点甚至比琴酒还要过分,琴酒多少还会说点什么。
“随机应变吧。”川上济懒懒散散的说,“第一任务保护好自己,在此基础上,我需要你做一件事:用夜视仪的普通模式把在场的宾客录下来,能录多少录多少,察觉到不对劲就切到夜视模式。”
“然后,不要动枪,尽量表现得像普通宾客,不要主动攻击蜘蛛。啊,对了,哪怕是看见我血溅当场被大卸八块也不要攻击蜘蛛。”
“你把我喊过来就是为了录像?”苏格兰问,“我不能眼睁睁地看见你陷入危险吧。”
“事实上,你能呢。”
川上济用手将额前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练了几次这个动作已经与千面魔女本人别无二致,“别做多余的事,你去了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川上济需要一个瞭望者,换句话说,一个不同的视角,这在日后复盘会很有用处。
在此次任务后,酒厂情报组关于蜘蛛的资料就该更新了。
甚至更新的可能不只是资料。
啧,那位先生应该给他多发点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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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挽住银发美女的手。
他是以克里斯温亚德男伴的名义出席——当然川上济装扮的温亚德女士没有正大光明地把脸露出来,他戴着一副暗紫色的面具。
苏格兰的面具和川上济同款,遮住上半张脸,夜视仪被很好地掩盖在其中。
仅从外表上看,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剧院:
弧形穹顶,一格又一格浅黄的灯光在穹顶上蜿蜒成螺旋状,座位从左到右延伸成一个半圆,如阶梯节节向下。
门口,一名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正在检票,川上济递上邀请函。
“温亚德女士,祝你今晚愉快。”男人的声音带着呆板的机械感。
苏格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那个男人一眼,后者的眼睛藏匿在面具里,黑黝黝的,没有任何反光。
苏格兰意识到卡沙夏的眼睛也是这样。
他们来的很早,座位上的观众寥寥无几。川上济粗略地打量一番,都是他单方面认识的人,于是和苏格兰打了个手势,表示这几个人不用录。
川上济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整座剧院最中心的位置。
居高临下,俯瞰的角度让他产生了自己坐在古罗马斗兽场观众席上的恍惚感,舞台上没开灯,酒红的帷幕后一片黑暗,仿佛真关押着一只渴望喋血的兽类。
川上济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
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剧场入口,苏格兰调整了一下夜视仪,启动录像功能。
“可惜装备录到的人都带着面具。”苏格兰低语。
“够用了。”川上济右手托颔,“只是初步估计一下来着的数量——这里竟然没有爆米花卖,差评。”
约莫半个小时,舞台上灯光亮起。而剧院穹顶镶嵌的螺旋型灯火自下而上,逐盏熄灭。
川上济知道这是即将开场了,把乱窜的思绪收敛起来。
来的人不多,算上他们只有三十个,坐在他们前面的有十六人。没有交谈,甚至连衣物与座位的摩擦声都没有,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如肃静的石碑。
“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蜘蛛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清晰地炸响在耳畔。
这个剧院的音响肯定达不到这个效果,是在下马威呢。
帷幕拉开,金发男子迈着猫步从舞台后走出,他伸展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所有人:
“如此荣幸我们因同样的热爱共聚一堂。更让我深感欣悦的是某个意料之外的惊喜来客——”
优雅的音乐响起,蜘蛛大笑着鼓起掌来,刹那间整座剧院掌声雷动。
黑暗里交织着两道光柱,一前一后照耀在川上济身上。
第七十八章 HR在线拉客
行吧。
川上济看了一眼身旁正在鼓掌的苏格兰。
队友数量-1
银发女人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他用两只手轻扣下颔,然后往上拉扯。
最外层姣好的皮囊被随手舍弃。川上济露出原本的面貌来。
灰发青年往前一迈,稳稳地站在前排的椅背上。高跟鞋让他差点装逼翻车。
灯光微向前移,让他在整座剧院牢牢地占据C位。
“承蒙厚爱呢。”川上济向所有人鞠了一躬,然后抬起身。
众人的掌声歇息。
川上济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而下一秒他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于是从礼服里摸出自己的眼镜,不慌不忙地戴上。
顺便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柠檬糖。
眼前的画面蜿蜒出环状裂痕,又从中心处锵然破碎。灰发青年置身于浓黑的虚无,仿佛是坠入地狱底渊。
幻术而已。
紧接着,幽蓝色的火焰倏然出现,欢快又蓬勃地跳跃,炙热感让川上济的皮肤传来真实的刺痛。
整个空间里好似只有他,蜘蛛,和舞台。蜘蛛仍站在下方,脸上带着欣悦的笑,不急不缓地鼓着掌。
川上济感觉有点难受,他的视网膜里隐约印出另一副画面:
仍是剧院,所有人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只有他像个傻哗一样站着——哦,不对,还有一个蜘蛛也像傻哗似的站着。
视觉上的重叠带来少许眩晕感。感官传来相互冲突的信息。川上济没兴趣折磨自己,干脆闭上眼睛。
“劳烦叨扰,此等精妙绝伦的幻术的确让在下人耳目一新。”
若是有必要川上济还是能挺正经的,只是下一秒他话音一转:“果然比街边玩杂耍的要更胜一筹呢。”
川上济向前,踩着椅背一节一节地走下去。
剧院的具体情形精准地印在川上济的大脑里,因此川上济还有闲心左绕右绕地避开观众的脑袋。
双腿穿过火焰,一瞬间的灼烧感难以忍受,但下一秒这种痛觉就消弭踪影。
“真实是很难被扭曲篡改的东西呢。”
“嘴上说着喜欢我的幻术,却闭着眼睛。”蜘蛛抑扬顿挫,“还真是口是心非,Ghost。”
这茶里茶气的感觉……和他自己与贝尔摩德扯皮的语气很像。川上济一阵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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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到了别人面前,再闭着眼睛就有些不恰当了。灰发青年睁开眼,他已经到了座位的第一排。
川上济从舞台一旁的楼梯走上去。
金发杀手漂浮在半空中,在他身后是一张金色蛛丝编织的大网,一只褚黄色的巨型蜘蛛匍匐在网中间。
更远处是缓缓扭转着的青蓝色的星系,星辰间隙间,庞大的生物游弋而过,它们似乎处于虚无与存在之间,形状难以描述,表皮反射出斑斓的光辉。
但这只是虚影,在此之后仍是舞台呆板无趣的木质后幕。除了看久了头有些晕,还挺有意思的,像全息投影一样。
“为什么我是Ghost 呢?”川上济问。
“因为你活不了多久了。“蜘蛛微笑着说,他的右手食指抵上自己的嘴唇,神情里还带着几分哀切。
戏真多呢。
川上济往旁边一侧,一块重物正好掉在他刚才站着的位置上。是穹顶上的台灯,玻璃片碎了一地。
“你的暗杀手法有一个很大的局限,幻术。”川上济说,“你只用幻术,然后让目标在谵妄中自取灭亡。因此,一开始我对付你的方法就是相信真实。”
川上济相信自己的记忆力。
在进场的瞬间,川上济已经牢牢记住了整座剧场的空间布置,这些只花他不到五秒的时间。
如果大脑只以已摄入的信息为准,其他感官上的扭曲只是毫无意义的干扰。
当然,这种个方法也有局限,如果一开始蜘蛛就施展幻术就没办法破局了。
不过这种几率很小,以蜘蛛那种暗杀前还要寄个邀请函的得性,对方相当注重仪式感,应该不会做游戏尚未开始便先发制人的事。
让川上济没想到的是,蜘蛛的幻术手段并没有那么厉害。
不,也可能是他的问题,如果蜘蛛的手段只是低劣的视觉错乱,不可能有那么多人中招。
“其实,你若是以幻术为干扰而向我下手的话,杀死我的概率还倒有。至于现在……你真觉得你能要我的命吗?”
“或许不能。”蜘蛛竟大大方方地点头,“你应该也发现了,Ghost……你能够抵御我的幻术,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终有一天我能找到办法的。”
“我个人的想法是先下手为强,把你这只节肢动物碾死在这里,以绝后患。可惜我有任务在身。”
灰发青年从身上摸出一张纸,展开,字正腔圆地念道:
“先向你介绍一下我的组织:正式名称是乌鸦军团——啧,这个名字好low哦,简称酒厂吧。业界顶尖,势力庞大,全球联锁——”
“等等,你在干什么?”蜘蛛表情古怪地问。
“啊,为我的组织拉人。”川上济说,“这可是我第一次当HR呢,介于你古怪的暗杀原则和我们目前相对和平的氛围,我觉得这次招聘能以正常的方式完成。”
说句实话,从某种角度上说,那位先生真的很屑,在得知川上济被蜘蛛盯上,他只问了一句话:
[你能应付吗?]
[我觉得能。——Cachaca]
[尝试招揽他,尽量活着带回组织。]
川上济还能怎么办呢?炸弹,放毒,火烧……他的计划都拟定好几套了,只能全搁置到一边,转而去研究HR忽悠人的经典话术去了。
“我是来杀你的。”沉默了近一分钟,蜘蛛强调道。
“在利益面前,一切好说。”川上济表示这不重要,“除非你破坏原则,只用幻术杀我是不可能的。”
“我这人平时洁身自好,不怎么得罪别人,由此合理推测,比起是某人雇佣你杀害我——其实这样也简单,酒厂可以干掉雇主——更有可能是我们有私仇。”
“如果是私仇,那就更简单了。”川上济慢吞吞地说。
“让我不反抗不可能,但是你若加入酒厂,成功杀了我的概率绝对比自己单干大,而且这样就算组织内部纠纷,你不会被组织追杀到死——”
这说服人的方式很新奇,反正蜘蛛闻所未闻。
“要不是你有问题,要不是你的组织有问题。”蜘蛛打断他,“听上去不错,但是我拒绝。”
第七十九章 暴力说服
“那就没办法了呢。”
灰发青年微笑,把手上的纸对折两次,慢条斯理地撕开,然后再对折,又撕了一次。
他的动作放得很慢,有些夸张,如同变魔术般。蜘蛛的眼神不由得被吸引过去,他看着白花花的纸屑纷扬而下。
当然,事出反常即有妖,川上济借着这个动作的遮掩,拉开袖口里炸弹的插销。
然后把炸弹向蜘蛛扔过去。
蜘蛛的反应不慢,他的身形急遽后退,试图避开,但川上济的手速更快。
那枚微型炸弹在空中炸响。浓烟遮掩了金发杀手的身影。川上济步伐不减,向着蜘蛛冲去,指尖的匕首闪着微蓝的光。
“看来我只能用另一种方式把你请回酒厂了。”
蜘蛛听声辨形,身体后仰,躲过了川上济的攻击,他在空中做出一个灵巧的后空翻,与川上济拉开了近五米的距离。
“你竟突然动手,Ghost。”蜘蛛咳嗽了几声,用手试掉嘴边的血,“真是太没有风度了。”
“风度的话,我也想有啊。”
哪怕是极速奔跑的时候,川上济的脚步依旧很轻,在极容易发出声音的木质地板上也悄无声息,倒真像是幽灵一般。
“好歹体谅一下打工人啊,拉不到你这笔业绩,BOSS会扣我工资的。”川上济抱怨道。
蜘蛛一扬手,斑斓的紫色火焰向川上济袭来,而川上济毫不犹豫地从中穿过。
衣服被烧焦,火焰穿透皮肉甚至是骨头。剧痛席卷而过。但这些都是虚假的,川上济知道自己毫发无伤。
“这时候还用幻术对付我,你是认真的吗?”
匕首如毒蛇吐信。蜘蛛不由得出手格挡,一根玉白色手杖被金发杀手从袖口中抽出,拦住了这一击。
“你的体术一如既往地菜呀。”蜘蛛嘲讽道。
“对付你足够了。”
他们认识,川上济很早就确认了这一点,但从对方的嘲讽看来,他们认识的程度比川上济想得要深。
蜘蛛的格斗很有特色,川上济并不能每次都预判到对方的动作。
火焰,冰冻,窒息……在格斗途中,蜘蛛以防守为主,一直在很不死心地对他施展幻术。
显然,这名杀手还恪守着只用幻术杀人的原则。
川上济的体能有限,这种高强度的格斗他支持不了太久,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蜘蛛也没有恋战,他虚晃一枪,抽身而退,向着红色的帷幕后撤退。川上济跟了上去。
金属与轨道间摩擦出声,一道铜色栅栏极快地从舞台顶部落下,川上济差点被打到。
“告一段落了,Ghost,待我研究出新的幻术会再次来杀你的。”
金发杀手转过身,隔着栅栏对川上济搔首弄姿。
他用手把自己的中长发理好,又拍去身上的浮灰,浮夸地冲灰发青年鞠躬。
“别这么急着走啊。”眼看计划要落空,川上济却不怒反笑。
“什么?”
蜘蛛有些疑惑,起身时踉跄了一下。他似乎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右腕翻转,打算启动袖口的绞索。
但蜘蛛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拍。
川上济按下左腕处的开关,小指粗细的钢丝激射而出,穿过蜘蛛的右肩,把他钉到地上。
那根钢丝射穿地板,锋锐的前端裂开,化为四道尖钩,将地板牢牢勾住。
蜘蛛之前在铁塔使用过绞索,酒厂也有类似的装备。
“怎么说呢?你既然被酒厂看上了,就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开开心心的跟我回去,要么被打的半死跟我回去。如果换个人,比如琴酒,可能还有第三种结果:尸体被抬回去。
“但我这个人呢?比较善良,因此只给你了前两种选项。”川上济说。
观众席传来骚动声,川上济知道,应该是蜘蛛的幻术被打破了,他往前走了两步钻进帷幕后,贴在铁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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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想在你的幻术崇拜者面前丢人现眼。”川上济敲了敲铁门,“能把这东西打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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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浓的硝烟味,舞台上发生了爆炸。
苏格兰一脸凝重的从座位上站起来。
在他的感觉里,自己只是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幻术表演,卡沙夏那家伙还时不时地在自己耳边点评一二。
然后他的视野一晃,舞台上冒出滚滚浓烟。苏格兰一侧头,发现卡沙夏早就不在了。
苏格兰明白自己早就中了幻术。
“发生什么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难道是表演效果?”
……
宾客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苏格兰听着嘈杂的交谈声,心里的不安愈发浓烈。
很明显卡沙夏和蜘蛛已经交手了,就是不知道结果如何。
虽然他和卡沙夏是敌人,但无论从理智上还是情感上,苏格兰都不希望他出事。
没过多久,蜘蛛从幕后走出来。
“表演结束。”金发杀手的脸色有些苍白,衣服上沾着不明污渍,他面无表情的宣布。
然后这名幻术表演者走回幕后,带着黑色面具的侍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开始引导观众退场。
苏格兰心里猛地一沉,出来的竟是蜘蛛,难道说卡沙夏被………
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他急忙接上。
“是我。我和蜘蛛把事情谈妥了。”卡沙夏声音平稳,“你和宾客们一起退场就行了,我们在老地方汇合。”
苏格兰没有说话,用力攥紧手机,思考着这究竟会不会是幻术。
“不是幻术。”好像洞察他的想法,卡沙夏继续说道,“虽然我也没办法向你证明这一点……嗯,让我想想……好吧,我的确没办法向你证明这一点。”
“我先出去了。”苏格兰说。
他握紧手中的枪,无论这真的是卡沙夏还是蜘蛛的障眼法,他都必须去赴约。
到达赴约地点,苏格兰遇到了两个人。
是卡沙夏和蜘蛛。
前者已卸去易容,但仍穿着女士礼服;后者很明显受了伤,坐在汽车后座上思考人生。
在蜘蛛旁边是一个摊开的急救箱。川上济正拿着纱布为他包扎伤口。
“你好啊,Ghost的同伴。”蜘蛛懒洋洋的冲他摆了摆手。
“行了。”川上济直起身拍拍手,“幸好钢丝不粗,两个星期左右能养好。”
“介绍一下,这位是蜘蛛先生,君特?冯?高德伯格。”川上济对苏格兰说道,“世界知名杀手兼幻术师,我们的新成员。”
“不是新成员。”蜘蛛皱着眉,纠正了川上济的话,“只是多了一个长期雇主罢了,我可没有加入你们。”
第八十章 安利成功
“安利成功,完美完成任务。”川上济在任务报告上写道。
“我和君特——也就是蜘蛛——聊的还不错,他对加入组织后杀掉我不会被报复这点很是心动。
“虽然一开始装模作样地拒绝了,但我以化学手段兼少许物理手段努力说服了他。”
川上济写任务报告的风格一直如此,更像是在写日记或者写小说,自从到琴酒手下混后,他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水过废话了。
因为琴酒那个杀胚不重视文书工作,根本不在乎任务报告,他只要三种结果:任务目标死了,任务目标残了,任务目标同意与组织合作。
自从赏阅过一次川上济交上来的东西,琴酒就下了死命令,让他把报告控制在100字以内,让川上济的满腔文学热情无处宣泄。
川上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杀死蜘蛛。
虽然他很想那么做,但招揽蜘蛛是那位先生交给他的任务,无论感不感兴趣,川上济都会拿出100%的态度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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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模拟了好几种蜘蛛可能有的反应:
直接下手攻击,先像炮灰反派一样逼逼半天再攻击,或者根本不露面……每一种他都拟订了切实可行的招揽方案。
用毒药是首选。
他好歹是酒厂研究员,看家本事自然玩得溜。川上济袖口里装的不仅有微型炸弹,还有一小瓶C732。
C732,挥发性神经毒素,能够麻痹吸入者的四肢,过量能够致死。是川上济在研究组那一年的成果之一。
外伤或剧烈运动能增加C732的摄入量,这也是川上济一直攻击蜘蛛让他不停运动的原因。
“还是BOSS提的方案好用,在我和他讲清楚利弊后蜘蛛现在很满意,虽然在车上他人身攻击了我一路——但我觉得这应该是突然有了编制过于激动。”
那位先生给出的方案的确很诱人:
第一:蜘蛛不用加入组织,而是成为组织的长期合作对象,在组织需要的时候为其干活,佣金照付。同时,蜘蛛可以使用组织的情报平台。
第二:蜘蛛和卡沙夏的斗争组织不会插手,但如果蜘蛛成功杀害了卡沙夏,就必须彻底加入组织,并可以继承他代号。
第三:组织会派出专业人士,在不违背本人意愿的情况下对蜘蛛幻术进行学习研究——顺便提一句,该专业人士是川上济。
第三条是川上济假传圣旨时加的,反正蜘蛛也没有机会找那位先生确认。
川上济本人对蜘蛛的幻术,以及自己为什么能抵御幻术还是挺好奇的。
同时,酒厂自身还是很有大组织的气概,也就是说它并不会盯着下属的特异功能薅羊毛:
例如贝尔摩德的易容术,组织并没有要求她分享;再例如川上济的超忆症,他也没被提遛到研究组切片大脑;据川上济所知,情报组还有一个记忆力超群的库拉索……
总而言之,只要是自家人,川上济把蜘蛛骗去研究组立个项目是肯定不行的,想研究幻术他只能和蜘蛛虚与委蛇。
啧,他还是下限太高了呢。
如果谎报军情,说蜘蛛坚决不肯和他们同流合污,说不定川上济还真有研究蜘蛛的可能。
川上济不禁回想起在帷幕之后,他与蜘蛛短暂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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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想在你的幻术崇拜者面前丢人现眼。”川上济敲了敲铁门,“能把这东西打开吗?”
“如果不呢?”蜘蛛问。哪怕躺在地上任人宰割,这名金发杀手也保持着幻术师的风度。
“你目前中的药是神经毒素,”川上济解释道,“根据实验室的数据,再过十分钟你会呼吸困难再过二十分钟你会大小便失禁再过半个小时——”
“停停停,Ghost,我打开门。”听到大小便失禁那里蜘蛛的脸就黑了。
钢筋贯穿在栅栏的缝格间。川上济不得不卸下手中的绞索发射装置,他走到蜘蛛身边。
“解药呢?”蜘蛛没好气地问道。
“我是不是能默认你加入我的组织了?”
“加入吗?不可能的。我比你更要了解你们。”
金发杀手仰起头,脸上的蜘蛛纹身露了出来,他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晦暗:“你们组织的BOSS不可能提出这种要求,除非他疯了。”
“好吧,我摊牌。”
灰发青年蹲在蜘蛛身边,拿出注射器,排出针管中的空气后对着蜘蛛手臂上的血管扎了一针。然后他又把贯穿蜘蛛肩胛的钢索卸下来。
“其实我们BOSS只想和你达成长期合作。”川上济把那位先生的要求复述了一遍。
“那你为什么要求我‘加入’?”
蜘蛛加重了“加入”这个词。
“当然是给你讨价还价的余地呗。”
蜘蛛被川上济给噎住了,沉默了五秒,他又问,“也就是说我能杀了你,并继承你的代号?”
“没错。”
“这是什么鬼……”蜘蛛嘴角直抽,用一种“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怜悯眼神看着川上济。
“……你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对我的代号有意见?是我巴西国酒卡沙夏没有牌面?”
“不,我觉得你有病,Ghost。”
“所以你考虑的怎么样?”
“貌似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吧……我暂时同意。”
啊,愉快地达成一致。
灰发青年的气势立即软了下来,一瞬间他笑得如沐春风:
“抱歉,君特——我能这么叫你吗?很抱歉我下手有些重了,以后我们算是半个同事,想要补偿的话尽管找我——”
这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蜘蛛不由得一阵恶寒:“你还是去死吧,Ghost。”
“唔,说到让我去死这一点。”川上济把话头接了过来,“组织不会插手我们的斗争,这不是开空头支票。”
“你的原则是不用除了幻术之外的手段暗杀,而我的原则是非必要不对同事出手——这样我们俩的斗争就相对公平了呢……”
灰发青年絮絮叨叨,丝毫不害怕蜘蛛出尔反尔地跑掉。
金发杀手从地上爬了起来,活动了一番麻痹的手脚。
“演出还未谢幕,我需要重新回到舞台上。”蜘蛛说。
“啊,没事,我就在这里等你。”川上济说,“对了,君特。关于我们之前是怎么认识的,能聊聊吗?”
第八十一章 这是你们无法涉足的领域
川上济把思绪从回忆抽取出来。
“不得不说,幻术是一个未知的,令人心驰神往的领域,我一直没弄清君特施展幻术的媒介是什么。”川上济补充着自己的任务报告。
该交代的已经交代完了,剩下都是在扯些无伤大雅的废话。
“在此基础上,我和他达成了一笔很划算的交易:我不会还手,他可以尽情地用幻术来暗杀我;同样,我可以利用此机会来研究他的幻术。”
“因为超忆症,我对他的幻术有一定的抵御能力,因此先生您不用担心会太早失去我。
“不出意外的话,我还能为组织奉献很长一段时间。”
“对了,正是因为这一点。导致一年半前,在我无意中抵御他的幻术后,君特一直对我念念不忘——痴心程度堪比莎朗的铁杆粉丝,因此他给我送了一封杀人预告函。”
“唉,我的人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说起这点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呢。”
“事情大致是这个样子,若有疏漏,望先生指出,我会努力补充新的情报的。”
想了想,川上济又补充了一句话。
“又及,巴黎真的很不错,请问在执行完任务后,我能留几天吗?”
“您忠诚的卡沙夏”
川上济按了发送键,把这份精心书写的任务报告呈现在先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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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市中心,白羽大厦。
这栋摩天大厦在建成不久后便成为城市的地标性建筑之一。
主要原因是它足够高,被各类热爱打卡的网红游客青睐;次要原因是它的建造者是全国知名的药物研究公司。
而这家公司真正的幕后掌控者极为低调。
无论是生性浪漫的幻术师还是行事诡谲的杀手,乃至在黑暗里隐匿近一个世纪的上位者,都无可救药地偏爱高处。
因此,在这个晚上,这栋楼最接近天空的一层亮起了灯。
“忽然觉得,Ghost混的也不错。”
不久前在川上济的威逼利诱下入职,还受了半重不轻的伤,蜘蛛却并没有显得有多么愤懑不平,他坐在天鹅绒布的加长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玩杂耍似地用手指拨动着他的手杖。
“家里的孩子下手没轻没重,我会训诫卡沙夏的。”那位先生说。
听到这句话,金发杀手纡尊降贵地看了对面的沙发一眼。
一位头发花白,带着乌鸦面具的老者正静静地坐在那儿。
蜘蛛可不认为这名老人真是这个组织的BOSS,最多是一个替身、傀儡、无关紧要的传声筒。
因此,他的态度也没放得有多尊敬。
“Ghost迟早会死在我手上,所以这种程度的冒犯无所谓。”
那位先生沉默了半晌。
“你和你的祖父君特?冯?高德伯格很像。”
君特?冯?高德伯格一世,真实姓名未知,和如今的蜘蛛同样在幻术领域有着极为出众的天赋。
那位高德伯格先生曾和组织有着一定程度上的合作。蜘蛛从祖父留下的手札里了解到他们是为什么合作:
为了他们这一脉所承担的天赋与诅咒。
蜘蛛是四色患者。
人类视网膜的视锥细胞可以分辨光线颜色的变化。常人一般拥有三种类型的视锥细胞,每种类型的细胞能够识别出一种颜色——绿色、红色,蓝色,因此普通人也被称为“三色视者”。
但有一些十分特殊的人,他们有第四种视锥细胞。
每种视锥细胞可以区分同一颜色100种左右的色度,蜘蛛能比普通人多分辨出900万种颜色。
蜘蛛千遍万化的幻术,便是基于这种特殊的天赋。
“他曾和你们有过一定程度的合作,也有过井水不犯河水的约定。”蜘蛛冷笑,“现在,你们不会扯什么想招揽我是Ghost的自作主张,你们不对此负责吧。”
面对蜘蛛咄咄逼人的质问,那位先生没有正面回答,“或许,曾经的合作可以继续。”
蜘蛛的祖父看上了组织在生物科研领域的能力。
因为,当时,乃至现在的科学界对四色视者的研究都只在起步状态。
目前世界上发现的其他四色视者都是女性,也没有高德伯格家族的能力。
高德伯格家族的能力更特殊:他们能够操纵这些他人看不见的颜色,就连能力拥有者本人都无法说清是怎样操纵的,这是比呼吸还要自然的本能。
而组织的研究表明,普通人虽然无法看见这些多余的颜色,但是感官会不知不觉地受到影响。
这种影响的媒介甚至不仅限于视觉,而更像是心理影响,甚至可能是磁场……从这个角度而言,他们的幻术的确能影响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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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这种能力也有着难以忽视的副作用:
它会让拥有者最终因为无法分清幻境与现实而疯狂。
蜘蛛的祖父是弄瞎自己的眼睛才避免了这种命运。
“合作吗?”金发杀手懒散地说,“生意上的合作当然欢迎,Ghost已经和我谈妥了。但是其他方面,不必了。”
他对这位组织BOSS的想法心知肚明。
高德伯格一世并没有从酒厂的研究中找到避免疯狂的办法——毕竟组织所钻研的领域和他们想要的相去甚远。
而蜘蛛在初步掌控幻术后,就和自己的祖父一样踏上幻术师这条瑰丽奇诡的道路。但他无异是幸运的,在机缘巧合中,蜘蛛找到了平衡环境与现实的方法:
某些神秘侧的力量。
“我知道你们的目标是什么,扭转时间洪流,让逝去的人复生。建议你们还是相信科学,因为神秘侧办不到这些。”
“或许很久以前能,但现在这些能力已经衰弱了。”蜘蛛补充道,“若我没记错,赤魔法的传承者就在曰本境内。若不死心的话,你们可以去问问。
“不过应该会得到相同的建议,毕竟,这是你们无法涉足的领域。”
聊到这里,蜘蛛觉得他已经意切言近了,于是他站起身,微微颔首,向那位先生示意。
“告辞。”蜘蛛说。
空间发生了扭曲。在金发杀手背后,占据一整面墙的玻璃悄然破碎,四溅的碎片化为虚无。
“最后一个问题。”那位先生提高音量,“卡沙夏有什么特别的?”
“Ghost吗?也没什么,只不过他能抵御我的幻术罢了。”
在虚幻中辨析真实,这是幻术施展者——蜘蛛本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回答完这个问题,蜘蛛的身影消匿在灯火斑斓的夜色中。
第八十二章 柠檬糖
“唉……旅游规划,规划了个寂寞。”
川上济趴在沙发上哼哼唧唧。就像没浇水还被太阳暴晒一顿的植物,叶子都打蔫了。
那位先生委婉地驳回他留在F国玩几天的请求。
并暗示川上济琴酒很忙,他身为BOSS不好厚此薄彼,希望川上济回去后帮忙分担一些。
这就很……
啧,996是前世修来的福报。川上济仰天长叹。
让他想想,他这边有个苏格兰,琴酒手下有个黑麦威士忌;两人的能力都还不错,也算是酒厂行动组的新生力量,操练个半年培养出来了他和琴酒应该都能轻松些……
轻松也不是指要划水摸鱼,只是想玩的时候能放开了浪。
灰发青年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他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寻思接下来贝尔摩德那边可能有的动作。
已知歌海娜行动受限,又及ICPO被牵扯进来,然后前天他狙杀了一名卧底。F国分部的情报组大概和他一样,在卧底上翻了车,歌海娜手下大概是出了叛徒。
歌海娜不行啊,还需要他远渡重洋地过来收拾烂摊子。川上济暗戳戳的嘲讽,全然忘记自己当初也是琴酒帮忙兜的底。
川上济听到了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应该是苏格兰回来了。
他动作迅速地起身坐好,毕竟在后辈面前他还挺在意形象的。
“嗨,苏格兰~”川上济转过头对自己搭档点头示意。
苏格兰拎着一个红色的硬纸袋子,表情有些古怪:“我路上遇到了卡尔瓦多斯,他让我带给你这个。”
他还被那位冷峻的狙击手用充满敌意的眼神上下扫了个遍——这种眼神苏格兰很熟悉。
他还在警校读书时有个名为萩原研二的好友,该人风流倜傥嘴上抹蜜,特别能讨小姐姐们的欢心。因此常受到来自其他男同学的,这种眼神的洗礼。
不过这份敌意只有一小部分针对他,更多的是在问候真正接受礼物的人,川上济。
“让我看看……”川上济把上半身探出沙发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是柠檬糖!”
贝尔摩德送给他的,在上次交易中,那个女人欠他三个月的糖。
来的正是时候,他也差不多吃完了目前手上有的。
让卡尔瓦多斯先送给苏格兰,再由苏格兰转手……贝尔摩德这么做也有试探他和苏格兰关系融洽程度的意思。
川上济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人多次转手,相熟的人稍微强一点。
不过看在有糖的份上,川上济也不计较这点无伤大雅的小试探了。他从苏格兰手上接过袋子,开开心心地开始验货。
苏格兰:……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川上济这么开心。
看来用糖贿赂这种手段不止能用在幼儿园小朋友身上。
苏格兰绕过川上济,走到沙发正面。沙发坐垫上的布料有些皱,像是被猫滚过。
“喏,见者有份。”川上济象征性地抓了一把分给苏格兰,顺便提一句,是很小的一把,只有五六颗。
苏格兰接过糖,又取出微型夜视仪和微型防毒过滤器,刚准备还给川上济,却被他拒绝了。
“这两样设备你自己留着用。”川上济拿过夜视仪,“防毒过滤器的内部装置半年更换一次,夜视仪的话,我先查看完录像,然后在给你。”
“谢谢。”苏格兰也不向他客气。
“哦,对了,你先快点把易容卸掉,怎么卸我教过你。”川上济嘱咐道,“这东西留久了对皮肤不好。然后我们再聊聊幻术巡演上的事。”
详细来说,川上济让苏格兰协助他应付蜘蛛,除了提供一个旁观者视角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苏格兰目前由他监管,如果丢在F国分部可能会有些是非,比如被不长眼睛的其他成员骚扰。
苏格兰看上去不擅长应付不友好的同事,带在身边也是出于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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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川上济喃喃道。
灰发青年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笔记本上的鬼画符,这是他针对苏格兰叙述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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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瞄了一眼,他甚至认不出来那是哪国的文字。
“也不是没有异常。”苏格兰补充道,“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有着很明显的感官干扰,我的注意力几乎全放到了视觉上,听觉,嗅觉仿佛被剥离了。就像舞台爆炸的硝烟味,在幻术结束后我才闻到。”
苏格兰看到的一直是无比正常而普通的幻术表演。
更诡异的是,夜视仪也没有录到川上济踩着椅背走到舞台上的画面。
如果苏格兰当时把红外模式打开就好了,这样说不定能从温度变化看出些端倪。川上济想。
不过也不怪他,谁也没想到蜘蛛幻术施展的那么快。
“唔,反正蜘蛛也算是半个我们的人了。”川上济合上本子,“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研究这个。”
苏格兰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关于蜘蛛?我是怎么招揽蜘蛛的?”看到苏格兰这个表现,川上济猜测到。
心里的想法又被点了出来,苏格兰点点头。
“怎么说呢?其实我也只是试试,没想到能成功。”川上济解释。
“就像你路上遇到一只猫,顺手rua了一把,结果那只猫跟你回家了。本来我也只是口嗨,比如‘我们组织福利好,待遇高,你要不要来’之类的。”
关于BOSS让他招揽蜘蛛这件事,不适合向苏格兰细说。
看见苏格兰有些无语的表情,川上济连忙补充道:“虽然但是,我也没骗人啊,酒厂待遇在同类公司里真的超级不错,这也不存在商业欺诈。”
酒厂待遇的确不错,虽然苏格兰是来卧底的,也不能昧着良心否认这一点。
而关于蜘蛛加入组织这件事……蜘蛛主要是在欧洲活动,对曰本的影响倒是不大,但和有关蜘蛛的详细信息倒是可以上报给公安。
“那他要杀你这件事,是怎么解决的?”
“实际上没有解决呢。”川上济又剥开一枚柠檬糖,“他要杀就杀呗,反正我也不怕他。这种事情不需要酒厂出面,我自己能处理。”
第八十三章 卧底的巴浦洛夫效应
第二天一早,苏格兰得知他们的公费旅游计划被迫终止。
通知者川上济满脸的不情愿,用各种绝妙的骂人话悼念自己泡汤的假期。
苏格兰觉得自己的词汇量得到了极大的丰富,他从未想过日语还能那样用。
两人收拾好任务装备,走向组织据点的出口。
没人领路,但川上济已经把这一块摸熟了。他们顺着复杂的路线弯弯绕绕。
“还记得几天前那次狙击吗?”抱怨了一通后,川上济问道。
“当然记得。”
“接下来,我们要处理问题的后续。”
那位被川上济狙杀的情报人员和今天的任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至于有什么联系……说实话,川上济还不太清楚,贝尔摩德那家伙老把情报藏着掖着。
不过凭着少许推理和大量猜测川上济也能大致复盘。
入手点是那位情报人员假死的原因。
那位情报人员是在观察情况时,在黑帮火拼产生的爆炸中不幸“牺牲”,而组织过了半年才发现。这个时间点能透露很多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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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能脱离组织活上半年的都是能人异士,但从那个人在被狙杀那天的表现来看,离川上济心中能人异士的距离很远。
说明大概是另外一种情况,有人在组织里协助他。
而那位情报人员在半年后又被组织发现,这点也佐证了川上济的推测。
半年能干很多事,隐姓埋名溜之大吉并不困难,虽然躲不了一世,安稳个三五年没问题。
但那位情报人员却一直在组织势力的范围活动,这与他叛逃的初衷不符。
也就是说对方有什么原因不得不留下。这个原因最有可能是情报。或许协助他逃离的那人把他扣留下为他们做事。
污点证人保护计划,酒厂对家惯用的技俩。
想到这里,川上济停下脚步。苏格兰差点撞到他身上。
“你参与过与卧底有关的案子吗?”川上济向苏格兰问道。
“目前没有。”
听到卧底这个词,苏格兰心里一紧。他故作镇定,坦然面对川上济思索的目光。
他们正处于一条长长的走道里,位于地下,光线很晦暗,通风,能嗅到潮湿的气息。离出口还有两百多米的距离。
因此,出口在苏格兰眼里只有拳头大小的一点光,很亮。
而川上济停下时,正好把那一点光遮住。
这让灰发青年的轮廓蒙上了一层光,再配上他苍白到病态的皮肤有种不真实感,鬼魂一样。
苏格兰莫名感觉到无处可逃。
“你好像有些紧张。”灰发青年慢慢地说,“事实上,这类任务比较常见,难度看具体情况——之前在琴酒手下,你应该遇到过才对……”
“是吗?”苏格兰不动声色,“在琴酒那里我主要充当狙击手的角色,绝大多数情况下,并不知道目标的身份。”
“这样啊。”灰发青年收回打量的目光,继续朝出口走去。
空气重新流动起来,但苏格兰并没有放下担忧,很难说清楚卡沙夏是发现了什么,还是随口问一句。
“我们这次任务就和卧底有关,且比较复杂。”川上济说,“其实以你目前的资历,是接触不到这类任务的,但我觉得没必要过于拘泥规则。”
的确接触不到,但这次情况特殊。
首先对于苏格兰是临时通知,而且这里是F国,不是他们的主场曰本。
哪怕苏格兰有问题,一没时间准备;二也不可能是F国本土的势力。基本不可能协助卧底。
“我会做好准备的。”苏格兰说。
“那就好。”川上济点点头,“和平常任务没区别,该怎么来怎么来。”
他就提了“卧底”这个词一下,看把苏格兰吓成啥样了。川上济在心中叹息,一看就是在琴酒那里染上的PTSD。
不过也挺好玩的。若苏格兰不是他搭档,川上济或许会由着自己的恶趣味多逗弄几下。
说实话,在酒厂里,根据成员对“卧底”这个词的反应来判断身份程度是完全行不通的。
因为绝大多数成员听到“卧底”这个词都会两腿打战心跳加速声音发抖,胆小的外围成员尤甚。
倒不是他们真的有鬼,纯粹是被琴酒吓的。
琴酒这人,一言不合就用枪口对着别人的脑门,语气森冷地问别人是不是老鼠。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川上济一样能从琴酒的面瘫脸死鱼眼里分析出他究竟是真的怀疑,还是无聊,还是发飙,还是摆架子。
因此,绝大多数人都吓得两股战战。
根据巴普洛夫与狗的效应,时间久了这些人听到卧底这个词都会产生被枪口指着的不良反应。
在心中编排着琴酒,川上济和苏格兰走出组织的地下隧道。
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静静地蛰伏在阴影里,同样发色的歌海娜坐在驾驶位上吞云吐雾。
“你动作慢了,卡沙夏。”
“哪里慢了?”川上济语气带笑,“你连案件具体信息都不愿意透露给我呢,很明显是一点也不慌嘛。”
“我是怕你坏事,”歌海娜冷冷地说,“别废话了,上车!”
在角色扮演上。贝尔摩德可谓是尽职尽责,她把歌海娜对川上济的厌恶与不屑表现得淋漓尽致。
川上济也不在乎这点厌恶,更何况还是演出来的,他打开手机,翻出贝尔摩德刚发给他的邮件,仔细
在行驶的汽车上阅读有些头晕,川上济用手指轻按住太阳穴。
唯一无所事事的苏格兰坐在后座,他打量着川上济和歌海娜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心中又肯定了几分自己关于卡沙夏来历的猜测。
苏格兰一直觉得卡沙夏原来该是情报组的人,只是最近转到行动组。
最显著的特点是卡沙夏执行任务的手段和优秀的观察推测能力。现在又加上一条:与情报组的成员有很深的过节。
一般来说,情报组和行动组的成员很难产生太大的矛盾,主要是各司其职,业务重叠范围小,矛盾自然少;即使搭档也往往是组织指定,或按照任务情况从优匹配。
几乎可以肯定卡沙夏和情报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苏格兰想,所以卡沙夏是什么原因来到行动组的,派系之争吗?
第八十四章 成谜的接头方式
若川上济知道苏格兰的猜测,可能会不以为然地一笑。
讲真,川上济在研究组宅过,行动组浪过,倒还真没去过情报组。
他自持有这个能力,但朗姆不会让他染指这个领域。
不过川上济总是干些情报组的活,就像现在。
“我说你们怎么那么急着杀死那名情报人员。”川上济用手指轻叩着茶几。
“组织的吩咐吗。”贝尔摩德整理着手中的易容材料,说。
川上济说的情报人员是那名被他盲狙的倒霉蛋。
正常情况下,对于这类不但叛逃还和官方势力有牵连的人员,酒厂更倾向于活捉,然后压榨干净情报。
除非那个人携带的情报已经没有用了。
但这又是一个例外。
和川上济所猜想的一样,那名情报人员是已被发现的卧底——歌海娜的手下科涅克(ac)所策反的人员。
“但我有个问题。”川上济举手,“既然被策反了,留在组织里不是用处更大吗,为什么要假死?”
那名外围成员不是个好棋子,甚至没有代号。科涅克的地位不低,那名外围成员能获取到的情报他都能获取到。
留在组织里还能勉强配合一下行动,摘出去就基本没用处了。
发展这样一个用处不大的下线反而是给自己留纰漏。
贝尔摩德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他们那些人,还是和我们不同的。有时候,做出来的选择不是最优解,而是最有人情味的……也不是所有人都甘于黑暗。”
“值得尊重。”川上济微微颔首,跳过了这个问题。
“那名外围成员假死后成了科涅克的线人,”贝尔摩德回过神,复盘情报,“帮助科涅克在组织和ICPO之间传递情报。”
“如今科涅克已经落网,”川上济补充道,“按理说该放长线钓大鱼,利用那名外围成员摸出一整条线——但酒厂却直接杀了他。
“最有可能的是,那名外围成员手上有一份及其重要的情报,重要得让酒厂不敢冒丝毫风险用它去钓鱼,而是抓大放小,我说的对吧,莎朗?”
活捉总比直接杀死困难,很明显酒厂不敢冒丝毫任务失败的风险。
这些信息是情报里没有的,全是川上济自己的推断。很明显,以川上济的身份也无权限了解这份情报。
“心知肚明就行了。”贝尔摩德颇感无奈,“你就非要说出来,boy?”
“事情都这样了,还遮着掩着干啥?”川上济又从袖口里摸出一颗柠檬糖,“看来这回歌海娜栽得不轻啊。”
贝尔摩德耸耸肩:“我还以为你们过节很大呢,不幸灾乐祸一下?”
“没兴趣。”川上济更在意的还是任务,“既然你来了,任务肯定和易容有关,所以绝对不会是简简单单地确认情报是否真的泄露——究竟要干什么?”
“你应该也猜到了。组织想在没有饵料的情况下钓鱼。”
“易容成那名外围成员去接头?”川上济深吸一口气,“怎么又是我呢?你这天天让我易容来易容去的,干脆把你的易容交给我好了。”
“哒咩哦~你自己不也会吗?”
川上济翻了个白眼,“没你厉害”这句话他是断然说不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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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接头?去跟他祖宗十八代接生吧。”川上济没忍住爆粗口。
“别这么暴躁吗。”
他们从科涅克那里获取了不少有用的情报——还多亏了川上济倾情研究的C750自白剂。
但正是因为如此,川上济才觉得这次行动离谱的可以。
简言之,情报传递分为以下三个步骤:
第一步,科涅克通知联络官接受重要情报。
第二步,科涅克把情报发送给那名外围成员;
第三步,那名外围成员和ICPO的联络官确定接头信息;
第四步,外围成员和联络官接头。
看上去简单明了,但有很大一个问题:外围成员和联络官是怎么接头的?这点完全由那名外围成员决定,也就是说,科涅克也不知道。
“怎么接头都不知道……”川上济有气无力,“这还玩个毛啊,梦里什么都有,洗洗睡吧。”
现在那名外围成员已经死翘翘了,怎么接头彻底成了谜。
“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卡沙夏。”贝尔摩德诚恳地说,“以你的推理能力和分析能力……”
“别别别,别给我戴高帽——这是那位先生的意思?”川上济觉得有必要确认一下这个任务的重要程度。
“没错。”
“行吧……我争取做好。”灰发青年又磕了一粒柠檬糖,闭上眼睛,“今天之内,我给你一个可行的方案。”
半个小时后,川上济推开房门。
他们落脚的地点是一座小型私人旅店,就那种入住不看身份证件,交钱就能把女朋友带进去嗨,天花板上大概率附赠针孔摄像头的三无小店。
当然,这只是外部伪装,这座店的真实身份是组织的一个据点。
因为伪装得过于成功,这家旅店也有很多普通人入住。
而且还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混混。
人高马大,穿着开链皮夹克,裸露的胸肌上纹着神,三三两两凑在一块抽烟。看见川上济出门后,其中一个出言挑衅:
“喂!你能满足那个红发妞么?”
看来贝尔摩德出门时被他们看见了。
他倒不在乎,但歌海娜的外貌是不能透露给外人的。
川上济心里皱眉,这层楼普通人不该上来,看来这家酒店的管理不行。
得处理掉。
他装作听不懂法语,看了那些人一眼便顺着走廊离开。
“嘿,外国佬。”“瘪三……”
很庆幸那些人只是出言挑衅,而没有上手骚扰,弄死的话血会溅到身上,用药剂又有些浪费。
而且这也不是他的活。
川上济走到苏格兰门前,敲了敲。
苏格兰打开了门。
“陪我出去走走。”川上济说。
虽然不知道卡沙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苏格兰还是回屋收拾好武器。然后与川上济一起离开这层楼。
“所以说这边还是不行啊,比曰本那边差多了。”川上济小声自言自语,“因为管理不当把普通人放上去……啧。”
路过前台时,川上济叫醒了昏昏欲睡的老板,“处理一下,顶楼有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第八十五章 我需要组织追杀我
说是出去转转,其实也没转到哪去。
川上济找了个僻静角落,往别人家的空调外机上一蹲就开始思考人生。
很明显,这家伙对自己的体重相当自信。
苏格兰站在一边,也不知道这家伙在干什么,干脆瞄着川上济。
后者也正看着他,只是一双无神的黑眸没有焦距,很明显是在发呆。
“行吧……”发呆了近十分钟灰发青年重新活动起来,他跳下空调外机,用手扶了扶欲掉不掉的圆框眼镜。
“我想好该怎么做了。好烦啊……干脆翘班得了……”
这话若是当着琴酒面说,伯莱塔应该已经招呼过来了,苏格兰想。
据他所见,组织里的人都言行谨慎,生怕落了什么把柄被组织怀疑。
也就卡沙夏一人动不动编排组织,而且毫不避嫌。
“苏格兰,一开始呢,我认为这次任务很简单,因此把你喊过来练手。”川上济说,“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也就是说,这次针对卧底的行动用不上他了?
想到这里,苏格兰心里有些复杂,却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说实话,他还没有做好把屠刀指向其他机构卧底的准备……
“不不不,你还是有用的。”看穿了苏格兰的疑惑,川上济解释道,“只不过更考验你的水平些,到时候我再和你细说。”
两人回到旅店。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察觉的血腥味,又被劣质的香水味和烟味混淆。旅店老板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
“已经处理干净了。”他战战兢兢地说。
川上济冷着脸点点头,上楼。
回到房间后,他联系了贝尔摩德,“歌海娜,你被别人看到了,知道吗?”
“看来你帮忙处理了呢,卡沙夏。”贝尔摩德轻笑。
“别光笑——你惹的麻烦,你自己处理。”川上济面无表情,“那个外围成员不行,我觉得这个据点可以不要了。”
“嗯,那我给你个新地址吧。”
真是麻烦,川上济想,如果F国分部一直这样,出这么大的问题也情有可原。
而且,通过贝尔摩德的反映,在科涅克落网后,基层的管理有些混乱。这说明那名科涅克在情报组的地位不低……
[ Scotch,把东西收拾好,半个小时后在分离时的地点会和。——Cachaca ]
发完邮件,这次川上济没有等待苏格兰,他没有从大门出去,而是翻过窗户,攀着一旁的排水管,从五楼滑到一楼。
旅店背后是条偏僻的小径,没什么人。
不等苏格兰,先走一步,川上济自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如果这个组织据点要舍弃,可能会采用“火灾”,“煤气爆炸”等大范围毁尸灭迹的方法,在这种时候这个据点只有组织的人还好,但还有一些普通人。
灰发青年抬头观察了一下空中高压电线的走向,在心里估算了一番,他打算像消遣蜘蛛的那晚上一样,断电。
死伤太多了会引起警方的过度注意。在毁尸灭迹前,最好让那些普通人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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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撤到另一个组织据点。
按川上济邮件里的吩咐,这回贝尔摩德带来了那名情报人员更详细的介绍。以及科涅克的审讯记录。
负责审讯的人员是歌海娜——或者说是伪装成歌海娜的贝尔摩德。
在这种情况下……审讯人员还是“歌海娜”。应该是为了混淆视听,避免有心人察觉到F国分部情报组高层的人员变化。
除此之外,组织应该有保下歌海娜的打算。
科涅克是卧底的消息大概只有少数人知道。
“你的计划是什么样的?”贝尔摩德煞有兴趣地问。
“准确来说,算不上计划,只能说是冒险。而且成功率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不过从你带来的情报上看,我觉得行。”
雅文吧
川上济的计划很简单,就像那句文青的骚话:“我当然不会试图摘月,我要月亮奔我而来。”
咳,翻译一下,组织想找到那名情报人员的上线很难,但让那名情报人员的上线来找他们很容易。
“比较庆幸的是,这名情报人员阿兰罗贝尔十分的谨慎,谨慎到ICPO的人也捕捉不到他的踪迹,再加上我们的清道夫向来给力。所以,他已经被狙杀的事情那边大概不知道。
“这就给我的计划提供了实施的机会。我可以伪装成那名情报人员,继续潜伏。”
“以及,”灰发青年微和的笑意不及眼底,“我需要组织倾尽全力来追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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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国,多维尔。
暗流汹涌。
几乎所有F国分部的成员都能感受到风雨欲来的气息。组织这只蛰伏在黑暗里的巨兽伸出了自己的爪牙。
一道又一道命令从上到下传达,目的只有一个:杀死叛逃的情报人员阿兰罗贝尔。
这个叫罗贝尔的家伙也厉害,行动组的成员们吹水聊天时不禁感叹,在这等天罗地网的围杀下还坚持了近三天——
——三天是川上济估算出来的时间。
以川上济的能力,再加上他对酒厂的熟悉程度,若真想玩失踪,就凭情报组那些货色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他。
但是没必要难为自己人。
在这三天里,ICPO那边应该已经察觉到酒厂的动向——若外围成员里有其他棋子,这个时间还要提前。他们肯定会关注这名被追杀的倒霉人员。
川上济带着鸭舌帽,小心翼翼地从围墙顶部探出半个脑袋观察情况。
他已经离开了巴黎,现在正处于一个靠海的休闲度假小城,这里的眼线更少。
唔,暂时安全。
灰发青年吃了两颗柠檬糖,他打算小小地休息一会儿。
四个小时前川上济故意给了个破绽,“不小心”在监控录像下露出了半个背影。又在一个小时前甩开了两拨盯梢的人。
酒厂的行动组大概会选择从前方包抄,同时也不会放弃从后方围堵他。
川上济闭上眼睛,在脑海里绘制着地图。
在这一刻,他忘却了自己酒厂忠心员工的身份,他就是奔向光明,挣扎求生的情报人员阿兰罗贝尔。
阿兰罗贝尔可不想被包饺子,为了成功摆脱这些烦人的苍蝇,他需要交通工具。
第八十六章 苏格兰,必须由你动手
“发现猎物了。”阿马尼亚克按下耳麦。
“目标人物摆脱了我们盯梢的人,现在正混在度假的人群中。”另一道温和的声音切入通讯频道。
声音的主人——苏格兰调整好望远镜的焦距,他看着卡沙夏伪装成的阿兰罗贝尔机警地四处观察情况,然后压低鸭舌帽融入人流。
“真能跑啊,好久没见过这么坚强的老鼠了……”阿马尼亚克语气平静,“不过这个地方不好狙击,太远了,干扰物也多。”
追捕阿兰罗贝尔的有三个人:本地行动组的苏兹(Suze),以及从曰本暂时调度过来的苏格兰和阿马尼亚克。
此处濒临海边,沙滩上满是度假的人群,靠近内侧是繁华的道路,道路由上往下向底部延申,而他们正站在在高处。
“也不是不能打。”苏兹说,她是一名稻草黄短发的女性,神情冷漠,“我能打到近700码。”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开车,近距离狙击。”最后阿马尼亚克定好计划,“组织的命令是这个人必须死,不能出一点纰漏。”
阿马尼亚克,也就是伊森本堂在心底叹气。
按这个架势,他是没办法帮助这位逃离组织的同伴了……毕竟CIA的势力鞭长莫及。
另一边,苏格兰也有些焦虑。
像往常一样,他并不知道自己搭挡的计划,但从细枝末节里他也能推断出来组织在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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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为了钓鱼效果逼真,行动组的人追杀卡沙夏是真枪实弹的——除了苏格兰外,没有人知道川上济是组织的人。
也就是说卡沙夏有可能真的命丧于组织枪下。这让苏格兰不由得为卡沙夏的小命担忧。
这家伙……也玩得太嗨了。
香槟色的轿车滑入街道,坐在副驾驶位的苏兹酒架起短距狙击枪。
川上济带着鸭舌帽的脑袋在人群里若隐若现,又出现在狙击枪的准镜里。
苏兹扣动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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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感受到了莫名的危机感,像是炎炎夏日里有人往你脖颈处冷飕飕地吹风。
有人在盯着他。
很可能盯着他的不止有人,还有枪眼。
川上济伸手扶了扶帽檐,他的战术手套内测夹了一块褐色的反光镜。
街边的人,来来往往的汽车,黑色的,蓝色的……香槟色那辆。三个人,看不清脸,按计划应该有苏格兰。
三……
二……
一!!
对方扣动扳机的时间和川上济预估的一致。子弹破空而来,即使消音器也无法完全吞噬出膛时的爆破音。
川上济动作迅速地往旁边一躲,顺手拽倒了身边也在子弹轨迹上的倒霉路人。那是一位身材火辣的妹子,留着金发。
子弹擦着帽檐飞过,打弯了路灯杆,发出很响的金属撞击声音。
世界安静了一瞬,然后所有人尖叫起来。所有人四下逃窜。
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金发女郎吓瘫在地,像离水的鱼般急促喘息,两只手死死抓住川上济的胳膊,川上济费了点力气才把手臂拔出来。
“作为谢礼,送给我这个吧。”川上济温和地笑了笑,手上多了一串摩托车钥匙,那是从女郎腰间顺下来的。
川上济身体一侧,又躲过第二枚子弹。
看这急躁德性应该不是苏格兰打的,川上济见过苏格兰打狙击,又快又轻又准。
川上济弓着身子往路边停放非机动车和轻型摩托车的区域跑去,一边划着“之”字。
根据那位金发女郎的行动趋势和车钥匙上显眼的红色标识,川上济很快便锁定了自己接下来的交通工具:
一辆深红色摩托车。
混乱的街道给川上济的行动提供了便利,在他们再度找到机会端稳狙击枪前,川上济已经成功发动摩托车。
现在他的劣势没那么明显了。
若换上贝尔摩德那种飙车高手,估计能把追杀者耍得团团转,可惜川上济并不太擅长这个,好在画蛇形前进这种操作他还很拿手。
“这家伙果然有些麻烦啊。”
香槟色轿车里,苏兹收回枪,她有些烦躁。
“你一开始打草惊蛇了。”正在开车的阿马尼亚克冷冷道。
“你行你上。”苏兹面无表情地怼回去。
阿马尼亚克皱眉,其实苏兹并没有误判情况,那时候的确是开枪的最佳时期。
只是没想到那名叛逃的情报人员竟躲开了,而他后续的行动也说明了他的闪躲并不是偶然。
他竟然……从一名外围成员上看见了某个老熟人的影子,卡沙夏的影子。
轿车开始加速,横冲直撞地超过其他车辆。但红色摩托仗着体型娇小,在车流里穿得更快。
开到分叉口时,川上济停了一瞬。
然后这名叛逃的情报人员咬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没有开向更容易躲藏,但是人也更多的城内;而是向沿着海边的环山公路驶去。
“看来老鼠选择了自寻死路。”阿马尼亚克猛追上去。
他在心底却很不是滋味。
不牵连别人,他也能理解这种选择,伊森本堂的很多同行就是因此葬送性命。
同样不知说什么好的还有苏格兰,他只能感叹一声卡沙夏还真是把叛逃人员的心态演绎得惟妙惟肖。
苏格兰想起了开始任务前,卡沙夏的吩咐。
“必须由你来动手。”灰发青年懒洋洋地说。
“为了取信那些人得用苦肉计,也就是说你必须把我打得半死——同时也得留一手,不能真把我送上三途川了。所以必须是你,换个不知情的人我会挂掉的。”
“你就这么相信我?”苏格兰不禁问。
“因为苏格兰你很值得信任啊~”
……
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
苏格兰看着在公路上飘忽不定的川上济,他坐在后座,从一开始就稳稳架着狙击枪。他们一直找不到开枪的时机。
必须由他来动手,苏格兰下定决心。
汽车开始加速,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这时,迎面开来了一辆车。
因为正在弯道上,川上济一开始没有看见,为了避开他不得不猛地一偏龙头,向一旁闪去。
就是现在!
苏格兰瞄准卡沙夏的腰腹,出其不意地开了枪。
情报人员纤瘦的身体上绽开一朵血花。摩托车失去控制,冲出弯道,堕入下方的大海中。
第八十七章 血染碧波
“打中了。”苏格兰语调平静。
“你确定你把那个家伙打死了?”前座的苏兹酒回头狠狠瞪着他,“你那一枪很可能没打中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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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马尼亚克放缓速度,在红色摩托车撞开的护栏边停了下来,三人下车观察情况。
之前那辆相向驶来的车早就见势不妙溜之大吉了,酒厂一行人没管对方。因为车牌是假的,他们也都戴了面罩。
弯道下方传来巨响,在车里的三人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海面上冒出小型蘑菇云。
他们所处的位置地势较高,但水花还是溅了上来。
看来那辆摩托车因为剧烈撞击发生了爆炸。
这情况,不会真死了吧……苏格兰不禁想到,难道爆炸也在卡沙夏的计划内吗?
“大概率活不了,”苏格兰说,“刚才是最好的开枪机会,等下了环山公路他就可以进城——”
“你们这些从曰本调来的家伙——”苏兹刚要冷喝却又止住话头,“得下去查看一下,那个家伙很可能没死。如果任务失败,你是首责,苏格兰威士忌。”
“来不及了。”阿马尼亚克坐上驾驶室发动汽车,“你以为条子们是摆设吗?”
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听声音两个方向都有,他们如果再不走会被堵个正着,这在组织里是很丢人的事情。
“事后让组织的清道夫们查看吧。”
看来这位代号为苏格兰威士忌的组织成员也很有问题。
阿马尼亚克从汽车内置后视镜里观察正在收拾狙击枪的苏格兰。
听说苏格兰威士忌是琴酒手下的人,因某些原因暂时调到这边。能在琴酒手下混的狙击准头不会差。
虽然在目标任务急速运动时狙击头部不容易,但苏格兰肯定有这个水准,但他却选择了打腰部……
有种想放那名叛逃人员一码的感觉,难道也是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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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从水面下冒出头来,他大口喘息着。
在这名情报人员身后,不远处,海面上冒着熊熊火焰,那是浮在水面上的,被点燃的机油,摩托车早就沉了下去。
在坠海的那一刻川上济就觉察到了不对,他顺着冲力向下潜了几米,然后往外游去,成功避开了爆炸。
近距离爆破让他产生了轻微的耳鸣。海水辣的眼睛疼,腰腹间的伤口更甚。
川上济一边捂着伤口,一边闭气向前潜了一段,游到追杀人员的视觉盲区。
这回亏大了。
看着水里漾开的殷红,川上济如是想到。
耳边的嗡鸣声减轻,川上济这回听到了警笛的尖叫。时间对不上,出警速度不应该有这么快,明显早了。他下意识分析着,有人一直在关注这边。
也就是说,川上济的计划初步凑效。
追捕他的酒厂员工们应该走了,所以不会有人突然往水下扫上一梭子。川上济当机立断往海边游去,在水里呆的越久对他越不利。
游到岸边时,川上济已经筋疲力尽。
这名情报人员跪在沙滩上,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伤口,鲜血混着水滴滴答答地淌下来,又被海浪稀释。
伤的不重,内脏应该没有受损。苏格兰下手还挺有分寸。
川上济所处的这块沙滩尚未被开发成度假区。毕竟背着光,风大,景色也不算优美,因此无人眷顾。
岸上长着一排高大的棕榈林,休息了一会儿,川上济向着棕榈林艰难跋涉。
“先生!先生你还好吗?!”
没过多久,川上济听到有人在喊他,他勉强抬头,瞄了那人一眼。
男性,30岁左右。花衬衫,沙滩裤,领着桶背着钓竿。完全一副钓鱼爱好者的打扮,只是肤色明显和他的打扮不搭。
而且钓鱼人士手上也不该有枪茧。
是川上济要找的人,看来鱼上钩了。
于是这名叛逃的情报人员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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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及,”灰发青年的笑意不及眼底,“我需要组织倾尽全力来追杀我。”
“不愧是你,卡沙夏,玩得真开。”贝尔摩德也不傻,很快就明白了川上济要干什么,“这个计谋很险,但是用在这里,的确恰当……”
假如川上济费心费力地主动找上去接头,不但难以操作,还绝对会遭受怀疑。
因此,他们需要一个意外,一个不可抗力,一个情报人员阿兰罗贝尔不得不反常规行动的理由。
“想一想,ICPO那帮人先是发现自己人没有按时接头,然后又发现组织在拼劲全力追杀他。”川上济双手合十,抵住下巴,“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的情报员暴露了。”贝尔摩德回答,看在卡沙夏兴致正浓的份上,她不介意当一次捧哏。
“更重要的是,暴露的情报员身上还可能携带一份极为重要的情报。根据刑讯记录。科涅克在联络前强调过这情报的重要性。
“因此,他们自然会想着千方百计地接应我。”川上济说,“这就完美解决问题。”
说的简单,但川上济为了这场戏做了相当充足的准备工作。
情报人员阿兰罗贝尔的生平资料被他记得滚瓜烂熟。川上济又通过科涅克的交待最大限度地侧写出阿兰的性格:
谨慎,多疑,以及像贝尔摩德所说的,对光明抱有不切实际的向往。
“阿兰罗贝尔本身的性格谨慎多疑也是我计划的一大助力,根据我的推断,他这种人不可能在接头时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同理,ICPO那边应该也不会。”
“但是这样会很危险。”贝尔摩德总结。
“富贵险中求,虽然这句话放在这里不恰当,因为我和’富’没有什么关系,’贵’也没有什么关系……”川上济小声碎碎念。
“可能ICPO那边压根不上套,可能和组织假戏真做时不小心挂了,更可能被捞过去后他们发现不对劲直接给一枪。”
“但也没办法吗,总要去做。”灰发青年又拆开一包柠檬糖,“正好,还能让苏格兰练练如何把握分寸。”
而且,一切客观存在的风险都能通过主观因素尽可能地降低。
川上济相信自己的实力和运气。
第八十八章 他们来了
“情况怎么样?”
迷迷糊糊中川上济听到人声。
“手术很成功,已度过危险期。内脏没有受损。全身三处轻微骨裂,多处软组织挫伤。”
是在说他么?啧,听上去好惨呢。
淡淡的酒精味,身下触感柔软,很明显他躺在病房里。接着川上济听到了脚步声,其中一个交谈者出去了,应该是医生。
“我知道你醒了。”另一个留下的人开口说。
川上济放弃了装睡的举动。他睁开眼睛,冷漠地看向站在他床边的那个人。
黑发,蓝色眼睛,看上去三十岁出头,长相老成,脖颈处有一道淡淡的伤疤,能看出曾经很深。
川上济没说话,抬起没有输液的手摸向自己的领口,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他被换了套病号服,脖颈上挂着的U盘已被这帮人拿走了,脸上的易容也被卸去。除了灰色的头发染成黑色,川上济是以自己原本的面目应对这些人。
川上济一开始就没打算毫无破绽。
因此,他甚至没让贝尔摩德给他易容,而是自己用“粗劣”的手法,把脸和那名情报人员画得七分相似。
有时候,疑点越多,反而越能得到他们的信任。试探肯定会有,但这帮人自然会用聪明才智为他为什么易容脑补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你现在很安全。”那名黑发男人慢慢地说,“那个组织的人会从大海里打捞出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来。”
“你们动作还挺快。”川上济挖苦道,“像和那个组织串通好似的。”
同样,自己费尽心机得来的东西往往不会怀疑。川上济要做的,不是获取他们的信任,而是让他们来千万百计地获取川上济的信任。
在他们回过味来,并怀疑他为什么受伤不重之前。川上济恶人先告状,诘问这帮人动作为什么这么快。
“U盘的信息四十八小时后会自动销毁。”没等男人回答,川上济自说自话,“暴力开启也会如此,密码只有我知道。”
“你在怀疑我们?”
“我暴露了,你们的人说不定有鬼。”川上济冷冷地说,“在说清楚这件事前,我不会交代任何事情。”
先说明U盘有密码,表明自己的价值。然后又一副满怀疑虑戒备重重的样子,川上济可谓是把这帮人的胃口吊足了。
“你先休息吧。”那名男人也没强求。他走出病房。
川上济透过窗户,看着那个人关上门,沿着走廊离去。
他挣扎着坐起身,伤口在身侧,被扯了一下。川上济轻轻吸了口气,顿时感觉到全身上下都疼了起来。
麻药的效果快过去了。
他已经深入敌方据点——虽然方式有点惨。下一步,该等着贝尔摩德他们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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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信任我们,恩佐。”黑发男人说。
“正常,”名为恩佐的男人回答,他坐在办公桌前,没有抬头,“现在这个情况,谁都说不清楚,拉斐尔。”
“红酒失联了。”
红酒指的就是科涅克——虽然按分类,科涅克其实是白兰地,这个代号的目的是混淆视听。
恩佐点了点头,一时气氛有些沉重。
“那名情报人员是红酒自己策反并发展的下线。”拉斐尔继续说,“我们接过头,但没见过面,现在……在红酒失联的情况下,无法确定他是否可信。”
“那份情报有多重要?”
“红酒说会是我们最接近胜利的一次。”
“那名情报人员叫什么?处理完手上的事务后,我与他谈谈。”
…………
两个小时后,恩佐和拉斐尔走进川上济的病房,他们搬来两张椅子,坐在川上济床前。
面色白得吓人的情报人员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板假寐,听到他们的动静,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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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伤最好躺下来静养,阿兰。”
“多谢关心。”川上济说。
“听着,阿兰。”恩佐缓慢组织着措辞,“虽然我们从未见过面,但也一直是同条战线的战友……”
“别说这些虚的,我怎么暴露的?”川上济暴躁地问。
“我们失去了科涅克的消息。”感受到了对方的烦躁,恩佐直截了当。
情报人员盯着他们两人:“科涅克吗?我不认识,或许你们可以多说几个酒名试探一下?”
“我知道是他一手从组织里保下你。”像是没有听到川上济的挑衅,恩佐继续说,“短时间内,我无法取得你的信任。但是时间不等人,我们解密这份资料的时间越长,组织能应对我们的时间就越长。”
“而且,如果我们是那个组织的人,根本不会救你。”一旁的拉斐尔补充道。
“那还真不一定。”川上济咳嗽一声,“根据这个U盘里的情报,你们能够推测出我的上线在组织里的大致职位……我不能害他。”
“如果你需要。”恩佐疲倦地闭上眼睛,又睁开,“我们可以给你看科涅克的资料,以及他……失联的证据。”
川上济点点头。
拉斐尔递过来一个文件袋。川上济接过来,把缠绕的封线打开,将资料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这些人对他也有保留,但川上济现在知道了科涅克的真名,以及他潜入组织卧底的时间。
“其实具体密码,我也不知道。”川上济放回文件,实话实说。
“什么?”
“这个U盘是我的上线直接交给我的。”川上济一边编撰着假话,一边拖延时间,“他说密码是他真名的中间名,加上他的入职编号的后三位,和他……老家的门牌号前两位。
“啊,还没完,还有他和你们第三次接头地点的座位号。”
恩佐点点头:“谢谢,我们会铭记你的贡献,阿兰。”
他向拉斐尔交代了几句,后者站起身,匆匆忙忙地离去。
红酒的老家门牌号要先查,以及他们的第三次接头地点,那时候还没有阿兰这个中间人。那好像是一家中餐馆——
十分钟后,病房里的灯暗了下来。
恩佐警觉地站起身。
坐在床上的情报人员反应极大,他一把拔下右手的输液管,试图下床,面容因惊惧而扭曲。
“是他们。”川上济颤抖着说,“他们来了。”
第八十九章 值得吗?
和灯光一起消失的,还有信息。
恩佐摆弄了一下手机,脸色沉了下来:“信息被屏蔽了,对讲机和手机都不能用。”
“他们是怎么找过来的……”川上济挣扎着摸下床。
酒厂是怎么找过来的川上济门清,定位器就在他身上。而身为罪魁祸首,装得清白无辜对川上济而言毫无压力。
“不知道,先撤离。”恩佐当机立断,他的右手已经握住配枪,同时看了阿兰一眼。
没有鞋,情报人员赤脚站在地上。他捂着腰间的伤口,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见暗红色的血逐渐渗透蓝白相间的病号服。
阿兰咬着唇,和恩佐对上目光,他强作镇定,神情里却满是忧惧。
恩佐瞬间意识到,阿兰所恐惧的不只是那个组织,还有他们。
毕竟,U盘在他们手上,情报人员也已经透露了密码。
也就是说,阿兰罗贝尔对他们而言已经没用了。而且他还受了伤,可谓是累赘。
恩佐心头最后一丝怀疑烟消云散,随机而来的是对同伴的担忧和关切。
“我带你走,阿兰。”恩佐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不会放弃同伴。”
此处是一家小型私人医院,不大,位置不繁华也不偏僻,好在ICPO的人已提前清过场。
目前,整座医院只有川上济一个病人。
远处已传来枪声和呼喊声,以及更加激烈的枪声以作反击。通过不同型号的枪响,川上济能分辨出自己人和他们的人。
恩佐把情报人员背了起来。
伤口不由得被撕扯,但川上济并没有喊痛。
如果对方毫不犹豫地把他抛下,川上济还能心安理得,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忽然感觉这一切索然无味。
“先生,还是算了吧。”川上济的声音很轻,“情报已送达,我的使命结束了。如果你不能成功离开,只会让那个人的心血白费。”
“别瞎想,别说傻话。”恩佐一只手托住川上济,另一只手持枪警戒。
他们走出病房。断了电,在黑暗里走廊上的一切看不真切。
那个组织的人还没搜查到这一层。
恩佐带着川上济穿过走廊,拐角处碰到了敌人。
手抬枪响,这名ICPO特工的准头极好,那名组织外围成员还未来得及向对讲机呼叫就命丧黄泉。
但是枪的准头再好也无法避开来自身后的袭击。
“看到没,阿兰,这只是一些乌合——”
ICPO特工的安慰只说出来一半。
川上济的手如毒蛇般扼住恩佐的颈动脉窦,他的动作又准又狠,没给对方丝毫反应的机会。
恩佐挣扎了几下,很快就因大脑缺氧失去了意识。
他摔倒在地,垫在川上济身下,而川上济一直很有耐心地掐他着脖子,15秒后才松开。
指尖有点发麻,川上济甩了甩手。
腰间的伤算是彻底撕开了,炙热黏稠的血顺着腿往下淌,他懒得管,面无表情地走到外围成员的尸体旁边,拿出对讲机。
“任务完成。”
川上济切进内层频道汇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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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一言不发的时候很少,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快活得令人厌烦。
贝尔摩德成功找到他,后者难得没有面带笑容,人偶一样毫无生气。
但这人偶会流血。
因此,贝尔摩德看在同事情谊上问了句:“你还好吧,能自己走吗,卡沙夏?”
“喏,你们要的联络官。还有一个黑头发的,可有可无,大概已经死了。”川上济往脚边躺尸的男人指了指,“我好得很。”
酒厂的人倒也没让川上济自己走,苏格兰把他背上车,又做了简单的止血。
这家伙哼哼唧唧地喊了两声疼,又抱怨了一番他们效率贼慢,然后就不说话了。
过了十多分钟,苏格兰发现川上济昏迷了过去。
…………
“失血过多,因剧烈运动造成伤口撕裂从而二次大出血。”
这回川上济在组织的医院里醒来。
“水。”他小声说。
没等医生动作,一旁的苏格兰把矿泉水瓶盖扭开。川上济想抬手,被苏格兰按了下去。
这位猫眼青年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需要静养,你别乱动。”
被人喂有些别扭,川上济一口气喝了小半瓶。
“你看上去有些愧疚呢,苏格兰。”川上济不由得打趣,“怎么,因为听从我的命令打伤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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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笑。”苏格兰说,“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开心。”
居然连苏格兰都看出来了。川上济的脸垮了下来,他的情绪隐藏能力一直是max级别。
“真的挺疼的……”川上济抱怨道,“而且黏黏糊糊地粘在身上好难受……我这是工伤耶,组织不给点奖励都说不过去。”
“抱歉。”
“和你无关。”川上济瞅了他一眼,“事实上你做得很好,要真是感到抱歉,可以给我买些柠檬糖,就我吃的那种。”
川上济有些不理解苏格兰的想法,计划是他定的,命令是他下的,伤成这样也是他川上济自己作的——结果苏格兰还愧疚上了。
很明显苏格兰小脑袋瓜里的思维方式不适合酒厂,但很适合川上济坑一笔柠檬糖。
“值得吗?”苏格兰没忍住问出口。
卡沙夏的样子真的太凄惨了。
除去两次大出血,和小腿及手臂上的骨裂,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淤青,擦伤,像是色彩斑斓的热带鱼。
低烧让他的皮肤有了点血色,看上去竟然比平常更加健康。
这家伙倒还是往常一样的活泼德性,只是眼里没有一丝光。
“什么?”川上济愣了一下。
“我……抱歉,你可以当没有听见这个问题……”
“啊,没什么冒犯的。”川上济连忙说,“怎么说呢……”
其实一句“我愿为组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能完美搪塞过去。但川上济现在没心情说这些场面话,还有了种不切实际的倾诉欲。
“那你觉得这一切有意义吗?”川上济轻柔地反问。
“人们活着,然后死亡,每天三次摄入有机物,一代代在激素与本能的控制下繁衍,寻找个异性草草交配并将其称之为爱……杀害,拯救,信任并欺骗,自我堕落与放纵,我们都在做这些事情,很多动物都一样。”
“虚无主义?”
“不不不,我不是虚无主义者。”川上济反驳道。
“我只是习惯性地思考,只是还找不到答案,当然,这不是别人的问题,也不是这个世界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是我还不够聪明。
“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事物的意义与价值是什么,但我相信它们必定存在。
“这应该算是浪漫主义呢,苏格兰。”
第九十章 良心有点痛
卡沙夏脑子应该不清醒。
因为他拉着苏格兰开始兴致勃勃地探讨人生理想和哲学,头头是道,引经据典,前言不搭后语,时不时夹杂着些他国语言。
反正就是没正面回答苏格兰关于“是否值得”的问题。
一旁的医生满脸凝重,指挥他的助手把聊上头后还想下床的卡沙夏按回去:“难道是嗑药了,但血样正常啊?”
“我没嗑药。”川上济小声嘀咕,“本人洁身自好,烟都不抽,酒都不喝……我只是伤口疼想分散些注意力……话说苏格兰你有在听我说吗?”
其实在发热,中毒,致幻剂等状态下,川上济的思维运转的更快,只是不受控制,到处发散。
大脑胀痛,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动,各类信息争先恐后地试图往外涌:组织的机密情报和他看过的小说混杂在一起,间接蹦出几个分子结构式,可能还有几句骂人话……
这时候,言语能部分缓解精神上的不适。
川上济接受过反刑讯训练,他记得上次自己在审讯室里背了一整夜的《资本论》,然后成了审讯人员中口耳相传的奇葩。
“伤口疼吗?我已经给你打了麻醉。”那位医生皱起眉头。
“……话说浪漫和虚无果真如影随形,就如天才在左疯子在右?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后仍然热爱它……”川上济还在碎碎念,“虽然人生和屎一样,好在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
医生毫不犹豫地从手术台上挑起一管镇定剂,往川上济脖颈处一扎。
病房总算安静下来了。
“你还杵在这里干嘛?”把针管从卡沙夏身上拔下来,那位医生满眼嫌弃地看了一眼苏格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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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滚出去。”
苏格兰十分听话地离开病房。
其实他有些不放心,但他不是专业医生,在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卡沙夏的确需要休息。
医生关上门,又调低灯的亮度。然后他把温度计从卡沙夏的腋下取出。
103.1华氏度。(39.5摄氏度)
体温不降反升,医生在病历上记录道。
卡沙夏的体质很特殊,有些药物:比如麻醉剂,镇定剂,和肾上腺素需要谨慎地控制计量,计量过高会致死,过低又没什么用。
就像现在。
那管药剂能让正常人睡熟,但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川上济却睁开眼睛。
“你打量我的眼神很熟悉啊……”川上济慢吞吞地问,“研究组的?医疗部的?有代号吗?干了几年了?专攻什么?”
“关你屁事。”医生拉上他床边的帘子,“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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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定剂的药效有限但是有用。
川上济这回睡得很熟,要不是有不速之客到访,他应该会继续睡下去。
“贝尔摩德?”
“休息得如何,亲爱的?”
“还行吧,你要不来就更好了。”他懒洋洋地打哈气,不小心又扯到腰间的伤口,彻底疼醒了。
“所以说你来干嘛?”
“当然是看看你的惨状啊~”贝尔摩德仍顶着歌海娜的脸,笑得尤其欠揍,“顺便提一句,那位先生给你批了半个月的假。”
“等等,先生准假了?”这不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个假期算不算养伤时间?”
“不算。”
不算养伤时间……那么大概有一个月。还挺厚道。川上济想。
“啊,看来只能琴酒一个人操劳了呢,忽然有点心疼他……”
“别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贝尔摩德说,“还有,那名联络官强烈要求见你。”
“不去,不见。”川上济一口回绝,“我见不见他又不影响审讯结果,都一样。”
严刑拷打也好,一针C750自白剂也好,酒厂总有办法把情报问出来。川上济没必要出面。
“人之将死,”贝尔摩德挑眉,“按你的虚伪性格应该会很慷慨地答应那个联络官的请求才对,受什么刺激了,卡沙夏?”
“啊——”川上济拉长调调,“虽然我是个烂到骨子里的人渣,但骗取别人信任这件事,我的良心还是有一点点痛的。”
“挺厉害。”贝尔摩德沉默了五秒后开始鼓掌,“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能用一句话同时侮辱‘人渣’,‘良心’和‘痛’这几个词。”
川上济磨蹭了半个小时,还是决定去见恩佐一面。主要是贝尔摩德把轮椅都推来了,川上济还挺想试试坐轮椅的感觉。
刑讯室。
白光灯亮得刺眼,看久了让人头晕目眩。在偏狭的空间里,光明比黑暗更具有压迫感。
川上济打开门,操纵着轮椅滑了进去。
“听说你要见我,恩佐先生。”川上济说。
比起阿兰罗贝尔的阴沉多疑,川上济挂着他惯用的微笑假面,只是这微笑放在这里满是嘲讽意味。
ICPO的联络官被束缚在一张铁椅上。
从外表上看,他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只是有些疲惫,但川上济知道对方的精神已千疮百孔。C750自白剂的威力有多大川上济最清楚。
恩佐抬起头,他的眼球上满是血丝。
“你究竟是谁?”他嘶声问。
来之前,川上济以为这位联络官会用最恶毒的语言将他诅咒一顿。但恩佐的反应很平静,或许知道咒骂只会让川上济这种人更得意。
“某位平平无奇的组织成员。”犹豫了一下,川上济轻声回答。
“那阿兰罗贝尔呢?”
“他死在狙击枪下。”
沉默片刻,川上济继续说:“然后我顶替了他的身份,策划了这场骗局。我知道你想确认的是什么,阿兰没有背叛你们,科涅克的眼光也没有错,你们的同伴与黑暗奋战到了最后一刻。”
“你真的……”恩佐一时挑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太恶毒了。”
“承蒙厚赞。”川上济耸耸肩,“我可以发誓所说的都是真的……毕竟欺骗一位死人也没有意思。你可以把这当作一场别出心裁的临终关怀,抛去立场,我尊重每一个对手。”
恩佐嗤笑一声:“正义会战胜你们的。”
“也许,勇气生生不息信念永垂不朽。”川上济操纵轮椅转过身,“但世界上总有我这种人,所以我觉得不会。”
“没有谁能战胜谁,只是动态平衡的互相碰撞。”川上济最后总结道。
第九十一章 感觉你想揍我
同样在审讯室里的,还有另一位红发女人。
准确说,她平时办公的地方被改造成了审讯室,在熟悉的环境里,哪怕带着电子镣铐她也能安之若素。
更何况,还有任务要处理。
歌海娜搓了搓发酸的手,又揉了揉发酸的眼球。她已经在电脑面前坐了两天。
清理,篡改,替换掉所有可能暴露组织的监控。最重要的是抹去ICPO获取到的卡沙夏的信息:血样,照片,DNA等。
她心知肚明,若不是自己高超的黑客技巧对组织有用,很可能和科涅克按同罪论处。
想到科涅克,她不由得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皮肉——
“早上好啊,歌海娜。”
连续两天不吃不睡,疲倦还是磨钝了歌海娜的感知。红发女人猛地转过头,她对上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犹如镜像。
“贝尔摩德。”歌海娜恨恨地说。
“别这么苦大仇深的,女人总皱眉会老的快。”贝尔摩德笑得很开心。
“说吧,有什么事?”
“关于你的失误,以及科涅克。”贝尔摩德往墙上一倚,她甚至还在用歌海娜的声音,“当然,组织相信你的忠诚,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组织会针对你进行一次审讯。”
“审讯者是谁?”
为了防止互相包庇,这种审讯都会挑其他分部的成员来,而且往往是选择无利害关系的人员。
“老规矩,行动组和情报组各出一位人。”贝尔摩德说,“我,以及卡沙夏。”
“卡沙夏?”歌海娜条件反射地一脸厌恶。
“说句公道话,这回你得感谢他。而且……卡沙夏也好,科涅克也好,你的眼光一直不怎么样啊,歌海娜。”
笔趣阁
“你——”歌海娜咬牙,“别在这里妄自猜测。”
“不管怎样,好自为之吧。”贝尔摩德一撩头发,动作里带着独属于千面魔女的妩媚,“审讯在今天晚上,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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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管辖的范围里有超市,还有水果店。种类齐全,物美价廉。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苏格兰还真给川上济买了几袋柠檬糖,然后又觉得只给病人买糖不好,捎了个果篮。
不过回组织基地后,他却没从病房里找到川上济。
一旁的架子上还挂着半瓶未输完的水,细长的输液管被打了个蝴蝶结。看样子,是川上济自己溜了。
这家伙可刚从手术台下来。苏格兰不免有些头疼。
“苏格兰!让开!”
正在心里念叨,川上济的声音从他左侧传来。苏格兰扭头一看,这位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伤患正驾着轮椅风驰电掣。
苏格兰赶紧给他让了个位置。
川上济勉强刹在病房门口,还贼帅气地转了两圈。在他身后,医生紧赶慢赶,气喘吁吁:
“谁TM给你轮椅的!我看你是想高位截瘫!”
“哇~还带了柠檬糖的吗?你太贴心了,苏格兰。”川上济从购物袋里拽出一包糖,因为骨裂,他只有左手能动,“那位医生超级负责的,半路上碰到我,一副‘你完蛋了’的表情——”
“不能吃零食!”医生从川上济手中抢过糖,“水果倒是可以——你给我到床上躺着去!”
“遵命遵命。”
“还有你!”医生瞪了苏格兰一眼,“你脑子被硫酸腐蚀了吗?竟然买糖?”
“哎呀医生……”川上济嬉皮笑脸,“是我想吃,和他无关啦——还有我伤口疼,你能帮我挪到床上吗?”
“你活该!”
“对对,”川上济连忙点头,“我活该我活该。”
那名医生被噎得无话可说,黑着脸换了瓶药,给川上济重新扎上点滴。在医生没看到的地方,川上济悄咪咪地冲苏格兰对口型:
[糖给我留一袋呗。]
[不行。]苏格兰用唇语说,[遵循医嘱,伤好后再吃。]
“唉,白搭档了这么久。“川上济摇头晃脑地叹息,“才几句话的工夫就胳膊肘向外——”
“我有些后悔没把你弄死在手术台上了。”医生接过话头。
“我错了。”川上济老实下来。
其实川上济伤口愈合得比普通人快很多,再加上组织医疗部那些强悍的药剂,所以没必要那么小心。
而且,以他的身份,在处理完F国分部这些烂摊子前不可能休息下来。
看来是要辜负医生的好意了呢。
医生把川上济安置好就急匆匆地离开,离开前还叮嘱一番苏格兰,把这撒手没的玩意给看住了。
川上济拒绝了苏格兰的帮助,自己从果篮里扒拉出了一个橘子,用他唯一能动的那只手剥了起来。
“吃橘子时不要把白筋挑出来。”苏格兰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开始削,“小孩子都没你这么挑食。”
“唔,虽然是好意,但别对我的生活习惯指指点点的。”川上济把挑下来的白筋扫下床,“还有,苹果我不吃,你自己解决。”
“为什么?”
“因为我挑食。”川上济回答得理直气壮,“当然,如果把柠檬糖给我的话,也许能考虑一下……”
“那算了。”
苏格兰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和伤患计较,不要计较,不要计较……该死,搞得像是他求着他吃似的,如果零敢这样,他已经一巴掌上去了。
“啧,看你这表情是想揍我。”川上济往被窝里缩了缩。
“你还知道啊。”苏格兰咬了口苹果。
川上济笑了笑,逗弄了一会儿苏格兰,从审讯室里带出的郁气消了大半。
“此次任务有什么心得?”
“不得不往同伴身上打一枪。”苏格兰的动作顿了顿,“能有什么心得?”
虽然为打伤川上济而愧疚,苏格兰还是暗自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如果要狙击的对象不是川上济,而是其他组织的卧底——那些真正和他一起潜行于黑暗中的同伴,他的感觉会如何。
针对ICPO据点的袭击,苏格兰其实没怎么参加。他只是在现场附近侦察,然后接下来的时间全程在照顾受伤的卡沙夏。
回组织基地后,苏格兰也在为自己的搭档跑上跑下,基本上没时间回想那个血腥味十足的夜晚。
“眼光别太狭隘啊。”川上济解释道,“伤口是可以愈合的,从这种角度上来看,身体是一种可再生资源——如果妥善使用的话。”
“……听上去很变态。”
其实还好,川上济想,再狰狞的伤口都会愈合,只要不留下后遗症,伤害只会让身体更加强大。
相比起来,为了减肥几天不吃饭,一个星期暴瘦十斤……那才叫变态。
“哪里变态了呢。”川上济耸耸肩,“我们,不就是一群生活在黑暗里的变态人渣吗。”
第九十二章 审讯
作为一名生活在黑夜里的变态人渣,被贝尔摩德从床上叫起来时,川上济是拒绝的。
“我是病患耶!”川上济控诉道,“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一小会吗?”
“没办法,”贝尔摩德笑意嫣然,“组织审讯自己成员的规矩你也懂。现在F国分部里有这个权限的行动组成员只有你一个。”
“把琴酒喊过来吧。”
“琴酒在米花町收拾你落的尾巴。”
尾巴?过了两秒川上济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指他和苏格兰一起出的第二个任务,那次川上济利用信息差挑起两个组织的内斗。
“行吧……好麻烦……”
“能审讯歌海娜,我还以为你会很兴奋呢。”贝尔摩德把轮椅推了过来,又帮助川上济从床上移下去。
“我为什么会兴奋?”
“据我所知,你们关系不怎么样。而且,据琴酒上次的描述,你审讯别人时,表现挺……”贝尔摩德斟酌着用词,“……异于常人的?”
中村明那次?川上济回想了一下。好吧……是有些异于常人。但那次有演的成分,单纯地是为了恶心琴酒。毕竟川上济不喜欢被别人逼迫着做事。
“琴酒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
…………
两人聊了一路,中途你来我往地刺探了几回合情报。最后在审讯室的门前停下。贝尔摩德帮助川上济把轮椅挪过门槛。
审讯室里,歌海娜翘着二郎腿靠在铁椅上,手指间还夹着半根女士香烟。
川上济面无表情地捂住鼻子,拉开一旁的排气扇。
“晚上好呀,歌海娜。”逢人问候是川上济必备的礼节,“为了组织的蓬勃发展,接下来可能需要你配合一下——”
“连轮椅都坐上了,是不能自理了,卡沙夏?”歌海娜开口嘲讽。
“岂止是不能自理,”川上济装模做样痛心疾首,“我还得半夜被人从床上揪起来看笑话,这笑话长得还挺抱歉。”
“行了,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安静,现在该发大红花了。”贝尔摩德打断两人的叙旧。
千面魔女这回总算用了真容,她拢起一头银发,扎好,戴上口罩和手套。
在贝尔摩德身侧,是一个小型手术台,上面摆放了两管针剂,一管是自白剂,一管是缓释剂。
若不是有伤在身,这些应该是川上济的工作。
不过给歌海娜用的自白剂并不是川上济开发的C750。
C750自白剂虽然药效卓越,但有一个很大的限制:副作用。剂量控制不好很可能让使用者器官衰竭。若无额外治疗,情报问出来后被使用者也废了。
而除了拷问情报,组织并不想给歌海娜造成其他损伤。
川上济坐在轮椅上,也帮不上什么忙,他把玩着手上的录音笔。
“好了。”准备好一切后,贝尔摩德拿起药剂,针管反射着寒光。
“好了就开始吧。”歌海娜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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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通过审讯记录,我感觉歌海娜应该没什么问题。“川上济关闭录音笔,“只不过……啧,科涅克挺能骗人的啊,花言巧语的男人没有心。”
他抬起头,对面,红发女人垂着头,冷汗涔涔。她紧咬着唇,防止自己吐露什么不该说的话,眼眸里没有焦距。
“你要不要趁机问问别的问题?”贝尔摩德忽然露出玩味的微笑。
贝尔摩德其实挺想看热闹的。
如果卡沙夏趁机问问别的问题:比如“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那么场面会相当有趣。
“算了,没心情。”川上济懒洋洋地回答,“还是给人家把缓释剂用上吧。”
川上济当然有问题想问,但绝对不能是现在。
因为这样太没意思了,就像拿着攻略打解谜游戏一样。他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推理能力找到答案。
而且虽然歌海娜不怎么样,但也是酒厂的优秀好员工,川上济觉得自己没必要太缺德。
“可惜了。”贝尔摩德说。
…………
不缺德是一回事,写任务报告是另一回事。在任务报告里,川上济用凄凉的口吻转述了歌海娜的翻车史,顺便就对方识人不清这一点极尽讽刺。
“但是,”在报告结尾处川上济还是中肯地写道,“我认为歌海娜对组织的忠诚毋庸置疑。”
然后他按了发送键,把报告交给朗姆。一想到朗姆不得不耐着性子看他的长篇大论。川上济就无比愉悦。
除此之外,川上济又起草了一份请求,给那位先生。
一开始,在贝尔摩德告诉他有隐藏支线时,川上济还以为是不算功劳的私人协助,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保密性太高了不能提前透露。
不得不提一句贝尔摩德很能装,川上济还以为他猜对了呢。
不是私人协助,说明川上济的名字会在此次任务报告上。而川上济的请求,则是把他参与的部分从任务报告中抹去。
当然,假照休,奖金照发,就是像地位提拔职业发展等潜在好处是拿不到了。
反正他也不在乎这些,那位先生自然会重用他。
【为什么?】那位先生问道。
【组织里卧底太多了,我怕资料泄露自己被报复。——Cachaca】
【……】
【我知道先生想听我说实话。——Cachaca】
那位先生还是批准了他的请求。并建议他好好休息。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倒不是“不为名利只为热爱”之类的,他就是单纯地想,并且暂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想,或许有那名ICPO特工的部分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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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审讯结束的第二天,歌海娜找上他。那时川上济正在病床上躺尸,连头都懒得抬。
“下午好啊,歌海娜。”川上济懒洋洋地摆手,“是来看我行动不能自理的笑话吗?”
“我……”看着川上济这副德性,歌海娜忽然没有了和他交流的欲望。
但事情总要说清楚。
“科涅克那件事,谢谢你。”歌海娜还是小声说出口。
在这场风波里,她虽然挨了处分,但还是保住了性命和位置,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卡沙夏。
因为卡沙夏擒住了那位ICPO的联络官,不但最大程度上削弱了科涅克造成的影响,还使F国情报组的另一个任务取得突破性进展,组织才没过于追究。
“等等,你在说什么?”灰发青年动作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你不可能是歌海娜吧,你是谁?情报组被渗透了?”
“我是说,谢谢你——”歌海娜提高音量,“算了,你就当没听见吧!我还有任务!”
歌海娜转身离去,步伐快的像风。
第九十三章 告黑状时间
任务结束后,川上济的日子很无聊。
没电影,没小说,没柠檬糖,只有呕吐物一样的病号餐——因为个人习惯的原因,川上济还得跑去医疗部的食堂看着餐饮人员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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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川上济更没食欲了。
因为腹部的伤和F国分部的安排,川上济暂时不能回到曰本。
他本人倒是挺想驾着轮椅上街转转,但是那位医生不允许,并警告他躺不满五天不能下床。
然而川上济第二天就想办法溜回房间洗了个澡——身上实在是脏得难受。顺便用特殊溶液洗掉了染发剂,重新恢复了一头靓丽蓬松的灰毛。
此处感谢贝尔摩德送的轮椅。
只不过把那位医生气得跳脚,破口大骂。
斗智斗勇了几次,医生做出了妥协:坐轮椅溜达可以,但只限于组织基地,且只能是医疗部这一层。
川上济也没打算鱼死网破,靠自己争取到一定程度的自由后,便同意了这个请求。
组织的这处医疗部私密性很强,目前患者就他一个,因此,医护人员相对过剩。也就是说,有一批人像他一样闲着。
每天川上济都到处晃悠着找护士小姐姐们聊天,并靠着自己人畜无害的外表成功成为团宠。
但是还是没柠檬糖吃,护士小姐姐们只愿意给他柠檬味的口香糖。
出于没法遛弯/养病无聊/吃不到糖的怨气,川上济一阵脑筋急转弯,想到了发泄的渠道。
找朗姆告黑状。
遥记好久好久以前,好吧,也没几天,苏格兰和波本按耐不住内心的寂寞,在酒店附近找个犄角旮旯见了一面。
而苏格兰还套路了川上济,借着“接应贝尔摩德下属”这个名头,得到了他的“默许”。
面对这件事,川上济觉得自己要表示表示。
之前打算抛硬币决定,正面上报,反面私下解决,结果硬币愣是竖起来了。
因此川上济折中了一下。
正好涉及到的人有两个,一个人上报,一个人私下解决。完美。
苏格兰还挺可爱的,又是他的搭档,适合以后私下解决;至于波本吗……出于对同僚的信任,川上济相信波本能应付过去。
为了把自己和苏格兰摘出去,川上济仔细地修饰语言,混淆事实,同时给贝尔摩德打了个招呼。
千面魔女很慷慨,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新养的鱼推出来给川上济祸害,并祝他养病快乐。
川上济手速飞快地编辑邮件,向朗姆控诉波本。
【……您也知道在组织里没有真正的朋友,可能情报组的特点是不放过捕捉信息的任何机会,但也总要有一定约束的,对吗?——Cachaca】
川上济的意思很明显:波本骚扰他家的苏格兰,还疑似借着往日威士忌三人组的交情套苏格兰的情报。
啧,不要脸,你还不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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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望卡沙夏不作妖是不可能的,朗姆想。
出于严谨,朗姆把卡沙夏发来的邮件读了一遍。并后悔这封不是纸质版,不然可以拿去当厕纸。
不,拿去擦屎都会污染屎。
但是波本骚扰苏格兰……朗姆眯起仅剩的一只独眼,沉思。
也不排除是卧底接头的可能。但波本是一名敏锐的情报人员;敏锐的基础是无孔不入;无孔不入的后果是没那么遵守规则。
没那么遵守不同任务的成员禁止私下见面的规则。
虽然如此,波本却是一条指哪咬哪的狗,在不怎么守规矩的基础上听从指令,因此,朗姆用得很满意。
不像卡沙夏,虽是个干情报的好料子……
但使唤起来总会出现这种情况:
“朗姆啊,我感觉你这个决策有问题,貌似这样这样更好……”
神烦,问题是说的还挺对,一上报那位先生一拍板,事情就定下来了。
没哪位领导愿意自己下属和自己上司的关系密切,卡沙夏只会无条件听从那位先生的命令。
因此,真正插手他的决策的,是那位先生。
将这么一个家伙扔给他,朗姆只能想到一个词:监视。
就像这次,F国风波里出力的两个:卡沙夏和贝尔摩德,都是那位先生的人。
上次收服巴罗洛时也是,用的贝尔摩德。
好在最近,这只用于监视的眼睛又丢给琴酒去头疼了。朗姆估计没过多久,琴酒就会有和他一样的感觉。
神烦,又不能一枪崩掉,有时还挺好用。
虽然已基本确定这件事是卡沙夏作妖,朗姆还是决定试探一下波本。
【你和苏格兰是怎么回事?——Rum】
收到朗姆的信息时,安室透正在给日卖电视台打工。有过之前的一次兼职经历,他现在是资深的现场维护员。
换句话说,调设备,举话筒,驱赶狗仔……什么都干。
安室透心里一惊,他和苏格兰……难道苏格兰……
不,应该不是。
若苏格兰出纰漏了,朗姆绝对不会开门见山地问,估计会想办法把他骗回去“认真商讨”这个问题。
很有可能是在酒店附近那次被知道了……贝尔摩德说的?不,更有可能是卡沙夏。除此之外,朗姆的态度也还温和,还给他解释的空间。
解释,肯定不是要听他把事情经过描述一遍,而是要问他这么做的目的。
当然,为了防止自己的上司偏听偏信,安室透还是以简练的语言概括了一下情况:
【遇到曾经的队友,打了个招呼,但Scotch把我误认为Vermouth派来的人。——Bourbon】
【Scotch是听从Cachaca的命令。——Bourbon】
甩锅这件事,波本很擅长,这两句话都是事实,但拼起来就有一个意思:卡沙夏要么管理有问题,要么是把苏格兰当枪使。
朗姆有些惊讶,波本说的竟然和卡沙夏出入不大。他还以为卡沙夏在完全扭曲事实颠倒黑白呢。
只不过卡沙夏那家伙声称波本是伪装成贝尔摩德的部下,欺骗苏格兰。
他又联系了贝尔摩德,确认这件事的真伪,贝尔摩德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她的确派出了和卡沙夏接洽的人。
所以只是阴差阳错。
但应该不完全这样,朗姆想,波本估计是想借此机会,顺水推舟,套一套苏格兰情报。
【Cachaca这人敏锐到神经质,他向我反映了你的不当举动,现在看来,应该是误会。——Rum】
【Bourbon,希望我以后不会再收到此类反映。——Rum】
【是,一切听您的指令。——Bourbon】
第九十四章 苏格兰在旅游打卡
第五个旅游景点,打卡。
苏格兰挑了几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拍照,用邮件发给在组织基地闲的发慌的川上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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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川上济要就地养伤,身为搭档的苏格兰也留在了F国。
其实一开始琴酒是打算把他要回去的,但是川上济阻止了。两人隔着远洋吵了一架。最终,苏格兰成功留下。
[很好看哦~影君。——Cachaca ]
[还有还有,刚才Grenache竟然向我道谢了,就那个很欠的红发女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呢。——Cachaca ]
苏格兰不禁笑了笑。
还是那句话,不同组织分部高度自治。
所以没有人给苏格兰这个“曰本佬”安排工作,也就是说,苏格兰完全闲了下来。
在这种时候,川上济精心规划的旅游攻略就体现了用场。
可惜他本人去不了,于是川上济要求苏格兰到每个景点时多拍些照片。
说实话,苏格兰觉得这种行为有些残忍,就像是在瘸子面前跳舞,未成年面前打网游,快要饿死的人前开吃播。
[纪念品想要哪个?——Scotch ]
苏格兰拍了张照片过去。
[两种颜色都很好看……能复选吗?——Cachaca ]
[当然可以。——Scotch ]
苏格兰付了钱,把挑好的纪念品放进背包。
背包里已经有很多零零散散的小玩意。他有信心绝大多数川上济会喜欢。
除去执行任务时的冷酷狠辣与运筹帷幄,川上济很多时候像个小孩子,特别熊不服管的那种。
[等下,医生又来找我的麻烦了,待会再聊——Cachaca ]
[真是的,我手术都做完了,应该不归他管了才对。果真太负责的人很麻烦呢。——Cachaca ]
讲真,组织医疗部的医生是真的素质高。川上济也是真的能作,对川上济而言,病床就和钉板一样根本躺不住。
苏格兰在景点逛了逛,一路拍拍拍。
待到中午,他打算找个地方休息,于是选了景点附近的日料店,坐在靠窗的座位上。
在日料店对面的街道聚集着一群人。人群中很明显有拍摄与录音装备。
应该是电视台的人在采访。苏格兰猜测道。
就在这时,挡住苏格兰视线的人往旁边挪开。
苏格兰看见了对着镜头的女主持人,正是日卖电视台的水无怜奈。
但真正引起苏格兰注意的不是这个。
在水无怜奈身侧的背景中,一名金发男子正弯着腰调设备。
F国金发很多,但没有谁拥有一身比旁人深好几度的皮肤。
除了波本。
零怎么在这里?最有可能是在执行任务。
苏格兰知道最好的方式是装作没看见。
但可能是这几天无拘束的生活纵容了苏格兰的胆量——他确认过很多次自己身上没窃听,没定位;也没有人跟踪他。
于是苏格兰给波本发了条短信。在上次接头时波本给了苏格兰一个可靠的联系方式。
街对面的波本直起腰。
两人目光对视,波本只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忙别的了。
[你那安全吗?]
[安全。]苏格兰回复道。
[等我。]
苏格兰慢腾腾地吃完饭,又等了近十分钟。金发深肤的波本推开门,径直坐在苏格兰对面。
“好久不见。”波本说。
“的确。”苏格兰回答道。他被波本吓到了。
这么直接吗?不做些伪装之类的?苏格兰用眼神示意道。
“不用,”波本显得很坦然,“我的上司不在意这些。”
在被朗姆约谈后,波本仔细揣摩过上司的话:“希望我以后不会再收到此类反映。”
也就是说,没有责备他“窃取情报”,而是责备他“被抓包了”。
除此之外,朗姆没有给他任何实质性的惩罚,甚至还有隐隐鼓励的味道。
既然上司都默许了,那还不来找苏格兰?
他可是波本,情报组的新兴情报人员,遇到前搭档不上来套几句情报都有些ooc。
而且苏格兰很明显不是有任务的状态,联系他也没触犯组织规则。
带入思考一下,其实一名组织成员在街边碰到前同事,打个招呼聊几句完全不可疑,只是若有谁是卧底,可能会被牵连到。
他们在“威士忌三人组”时期就有关联了,也不用规避所谓的“被牵连到”。
行吧……看零这样信心满满,应该是没问题。
“工作如何?”波本率先寒暄。
感谢长长的桌布。桌下,两人用发短信的方式疯狂交流。
“还行吧,最近在休假。”
波本被“休假”这个词震惊到了。难道曰本行动组不归琴酒管了?等等……这里是F国。
紧接着苏格兰发来的情报使他的震惊更上一层:
[我们开展了一次针对卧底的行动,一名ICPO暴露了,卡沙夏亲自做诱饵,捉住了一个人,疑似上线。]
卧底暴露吗?波本不禁咽口唾沫。那么一切都对上了。
他来F国分部的目的是监视水无怜奈。
其实波本和这边的的情报组八竿子打不着,甚至没有之前和苏格兰的那一次接头他都不知道贝尔摩德也来了,因此波本只是简单地报备了一下。
但奇怪的是,F国情报组这边让他接受审查。
组织从来没有其他分部人员跨界执行任务还要接受审查这个规矩,一开始波本自然不乐意。但是朗姆发消息让他听从命令。
顶头上司发话了,波本只能乖乖听从指令。
如果是F国情报组这边有卧底暴露了,倒是能够解释。
[千万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问题。]
无论怎样,暴露的是ICPO的人,而不是他们的人。波本虽然感到可惜,但大体上也能袖手旁观。
但景不一样,他是直接当事人,而且性格也更善良……
自责吗?苏格兰愣了愣。
其实在那次任务里,苏格兰的自责没有什么实感。
入侵ICPO据点他的确有沉重的罪恶感。但是,人一旦有事干就很难胡思乱想。
苏格兰把全部精力放在了盯着川上济上——这家伙太能跑了,稍不注意就溜下病床寻找自由。
在川上济伤愈合得还不错,不需要他每时每刻盯着后,苏格兰又忙着每个景点打卡拍照。
川上济美其名曰为“云出游”,并再三向苏格兰强调不能浪费他的旅游攻略。
看见苏格兰的沉默,波本觉得自己戳对了点。
“休假吗?那么就好好放松,不要想与你无关的事。”波本目光沉重,他轻声说。
“我知道。”苏格兰顿了顿,“其实,我没干别的,只是……打伤了同事。”
完全没有那种不得不忍痛含泪干掉别的卧底的悲剧,所以零你别瞎脑补了好吗?
第九十五章 只是遗憾
怎么话题跳到打伤同事上了?波本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于是苏格兰在短信里三言两语地把卡沙夏的计划描述了一下。
能用这种自残的手段来达成目的……波本满脸凝重,他对卡沙夏的忌惮又深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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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自己都这么狠,更何况对身边的人……
景真的能应付过来吗?
[我觉得……]
苏格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在短信上写道:
[卡沙夏被组织洗脑得很深。]
相处的这两个多星期,苏格兰对川上济的看法转变很大。从一开始的戒备,到极细微的遗憾。
一个人的本性是能从行为举止的细枝末节里看出来的。温和幽默的性格,对他的维护,以及日常生活中的善意举动……
如果这些都是伪装,那也太惊悚了些。
更让苏格兰难以释怀的,是川上济那被完全扭曲的价值观。
想法冷漠悲观,却又自称浪漫主义者;毫不在乎伤害自己,认为身体是一种可再生资源;言语的细枝末节里对组织十分认可,与此同时又自称人渣恶棍……
可能川上济自己都没意识到,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表情里带着一股难以察觉的自我厌恶感。
川上济这个人很矛盾。
这种矛盾就像草坪上铺就已久的石砖,看上去坚不可摧,却又被身下狂野生长的草顶出裂缝来。
这种还隐隐带着些维护的论调……波本感觉眼皮直跳。
“那被你打伤的同事说了些什么?”
[你别被他迷惑了。]
波本敲打道。
[卡沙夏不简单,再怎么样他也是杀人如麻的组织成员。]
“他叫我不要自责。”苏格兰说。
[我知道,只是有些遗憾。卡沙夏是为组织效力。]
两人聊了几句。
其实他们也没什么需要交流的情报,大部分时间是波本在向苏格兰强调谨慎的重要性,并被苏格兰劝诫要以身作则。
没过多久,波本收到电视台的通知。
“我要去换班了,祝你度假愉快。”这位金发深肤的青年说。
“再见。”
苏格兰目送着自己的好友挤进熙熙攘攘的人群,电视台应该是做完了工作,人们拎着设备离去。
苏格兰打算在日料店里再坐一会,为了消遣,他从一旁的杂志栏上拿下一卷报纸。
时间比较陈旧,是好几天前的。
苏格兰只看得懂部分法文,他粗略地翻了翻报纸,目光在报纸左侧底部的一小篇报道上停了下来。
在报道上面,是一张照片,在照片里,一栋楼被烧成了骨架。
正是他们之前曾呆过的组织临时据点。
苏格兰皱起眉,他调出手机上的翻译软件,开始磕磕绊绊地读这篇文章。看到一半,莫名的烦躁感让他读不下去了。
“因住户私牵电线导致起火吗……”
很明显不是真的。
消息框弹出,就在此时,卡沙夏发了一封邮件:
[苏格兰,回来时小心一些哦,医生说要找你算账。——Cachaca ]
因为烧毁的组织据点,苏格兰心里有点乱,但他还是先回复了卡沙夏。
[怎么回事,你又下床到处跑了?——Scotch ]
[不是啦,医生早就允许我下床了,我只是不小心找到了你藏起来的柠檬糖。——Cachaca ]
[……——Scotch ]
[再不吃糖我要死了。——Cachaca ]
鬼使神差地,苏格兰做了一件他自己都没预料到的事。他对着报纸上的报道拍了张照,通过邮件发了过去。
[这是我们之前的组织据点吗?——Scotch ]
[明知故问呢,Scotch,你是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Cachaca ]
[没错,有些好奇。——Scotch ]
[这其实是组织外围成员的失误,他把几个普通人放进我们的楼层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舍弃了这个据点。——Cachaca ]
[用火灾的方式?——Scotch ]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Cachaca ]
现在虽不是旅游的旺季,但那家旅店也有不少人入住,苏格兰没说话,他在想那一场火灾里,会有多少普通人丧生。
[没有了,谢谢——Scotch ]
[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出现这种纰漏,还是这边的管理不行。——Cachaca ]
[嗯。——Scotc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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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人物点:3】
【当前人物点:38】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川上济挑挑眉。
苏格兰是受刺激了?川上济本能地推理起来。
自家搭档可能是听到了他吩咐旅店老板“处理”这件事,然后把火灾记在他头上。
根据时间,这报纸应该是几天前的,卖报纸的地方不会把几天前的摆在明面;很可能是图书馆,宾馆,或者饭店——这些地方的休闲区都有杂志栏。
那个景点附近没有图书馆,除非苏格兰邂逅了一段异国情缘,宾馆可以排除;这个点是中午,大概率是饭店。
苏格兰应该没有特意去查这件事,只是不巧看见了。
失火是收尾的传统技艺,川上济开始阅读苏格兰拍来的照片。
然后发现报道不全,报纸翻页应该还有一部分。
看东西看到一半,不读完他有些难受。其实可以让苏格兰把剩下的部分拍过来,但川上济感觉对方聊天的兴致不高。
之前那么多次系统都没反应,一座烧毁的组织据点却得到了人物点,可能是牵扯到普通人的缘故。
再结合人物点的获得机制……苏格兰还是太善良了呢。可能多操练几年,心态才能变过来。
总有些人有这种心态:针对任务目标还好,波及到普通人会产生情绪。
川上济坐在轮椅上,滑到医生的办公室。
“你好,医生!能借我近几天的报纸吗?”
川上济有到处踩点的习惯,这几天他把组织据点的构造摸得门清。
医生正坐在办公桌前——桌上还放着从川上济那缴来的柠檬糖,听声他抬起头。
哪怕带着口罩,川上济也能看出医生满脸嫌弃。
“别忙着拒绝啦,医生。”川上济欢快地说,“我知道你有收集报纸的习惯。”
“行吧……只要你能消停点。”医生翻了个白眼,“我跟你拿,要几天的?”
“一个星期的就行,多谢。”
成功要来了报纸,川上济很快就翻到了他想要的那篇。
死亡十人,受伤两人。
其实在川上济看来,还行。
死去的十人里包含了旅店老板和他的助手,还有那五个提前被解决的小混混。也就是说,不算受伤的,只有三个倒霉游客。
要不要告诉苏格兰被波及到的普通人不多呢?川上济思考。
算了,没必要,苏格兰总要过这关。
残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是温水煮蛙的过程。
就心态,苏格兰离合格的组织员工还很远。
但没关系,川上济可以慢慢打磨,只要苏格兰不是敌人。
第九十六章 一年以后
两天后。
待F国分部的风波彻底尘埃落定,川上济和苏格兰踏上归程——蹭了贝尔摩德的私人飞机。
关于伤究竟好没好全这个问题,川上济和医生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就事论事的话川上济输了,但从结果上看他赢了。
因为他们成功回到了曰本——按那位先生的意思,是让川上济把伤全养好后再回去。
而川上济在和那位先生协商时,给出了他的解释:
琴酒很忙,而他在休假,这让他觉得大好机会被浪费了;因此,他一定要回去在琴酒眼皮子底下休假。
那位先生……他无话可说。
想回去也不能拦着。
而且再怎么样,卡沙夏是资深成员。除非有紧急情况,那位先生也不好让卡沙夏带着伤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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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没对这格外欠揍的话语有什么表示,比如说让他帮琴酒分担任务什么的。
反而还批准了卡沙夏的请求。
好歹卡沙夏把苏格兰带回去了,也算是给琴酒减轻了部分负担。
其实川上济呆在哪都无所谓,但他还是想回去。
回去气琴酒是一个方面,他还是有正经事要考量的。
主要是F国分部关于科涅克的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了,一切都踏上了正轨。
他和苏格兰两个外人留在这里就很尴尬——进一步帮着做任务不划算,退一步无所事事又招人嫉妒。
更何况歌海娜就像转了性似的,不但不再对他冷嘲热讽,还送来了慰问品,吓得川上济以为有毒,赶快转赠给医生。
总而言之,这次漫长的出国任务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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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以后。
“影君,快过来。”川上济一脸凝重,“我觉得它要死了。”
“怎么回事?”
苏格兰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他正在清理厨房的抽油烟机。
经过一年,这座曾经冷冷清清的房子满是烟火气息。
川上济正摆弄着茶几上那盆绿萝,“你看它叶子是不是有点发黄?”
苏格兰瞅了一眼绿萝,像往常一样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当然,这不是他们刚见面时窗边摆的那株,事实上都换过好几盆了。
“这不挺好的吗?”
“不不不,看问题不能看表面。”川上济严肃地说,“之前那盆也是,先是叶子尖尖有些黄,然后就得病长斑点了。”
他们买药全力救助过,结果绿萝还是死了。
想到这里,川上济又开始掀绿萝叶子,就像熊孩子掀路边小姐姐的裙子一样。
“你别总弄它,川上济。”苏格兰说,“你这样隔三岔五地折腾它,没死也被你弄死了。”
“但是得病了怎么办?”灰发青年忧心忡忡,“隔壁的婆婆已经觉得我是植物杀手了。”
这盆绿萝是他们的邻居出光婆婆送的。
川上济这人可能有些社交那个啥症,左邻右舍的关系弄得极好,没任务时搬个小板凳就能和隔壁的出光婆婆唠嗑一下午。
那位婆婆是一名独居老人,亲属不详,养了条狗,都快把川上济当成半个亲生儿子了。
苏格兰第一次见到两人聊天时,还在心里骂了几句组织的无下限,连这种孤寡老人都不放过。
后来才知道组织没有下欺骗或暗杀这位老人的命令,这完全是川上济的私人社交。
“我的要求和琴酒不一样呢。”那时候川上济对他说,“除了怎么当组织成员外,还要学会如何伪装成一名正常人。”
“所以,不要吓到我们的邻居哦~”
灰发青年似笑非笑的神情让苏格兰的天平又开始倾斜,他总觉得,川上济并不是纯粹的坏人。
拉回思绪,苏格兰说:“放心,不会得病的,有什么事吃完早饭再说。”
“也行,那我过来帮忙。”
听到吃饭,川上济快速起身。
经过一年的时间,苏格兰总算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进展到能一起吃饭的地步——主要是靠自己出色的手艺。
但川上济有一个习惯,在他做饭的时候,这家伙必会来旁观。
旁观了几次后可能不好意思,于是义务打下手——实则添乱。
虽然川上济口口声声地说是怕他做饭时下毒,但苏格兰莫名觉得……
有点像猫跑过来扒拉洗浴室的门,来确定铲屎官有没有淹死。
“今天吃什么?”川上济问道。
“没有买菜,就做番茄肉酱的意大利面吧。”
“行。”川上济从冰箱里拿出速冻意面和番茄,“甜口的行吗?”
“最好不要吃太多糖。”
肉酱是速冻意面自带的,番茄汤汁需要苏格兰自己弄。他把番茄切成丁,撒上许些佐料,倒入正热的油锅中,收汁。
川上济在这个环节也帮不上忙,于是站在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格兰操作。
收汁足够充分后,苏格兰往锅里加入意面与肉酱,没过多久,一份卖相十分好看的早餐出锅。
紧接着,苏格兰开始做川上济那份。
步骤一模一样,只是在收汁时多加了一点东西:蜂蜜。
“两勺,不能更多了。”苏格兰说。
出于逆反心理,川上济默默地从墙上挂着的餐具篓里又拿出个铁勺,又舀了两勺蜂蜜进去。
苏格兰:……
“别这副表情啊,影君。”川上济微笑道,“反正是我吃。”
行吧,他也管不了这家伙。苏格兰想。
吃完饭后,川上济继续抱着他那盆宝贝绿萝长吁短叹。
“这已经是第四盆了,再养死了怎么办。”
第一盆死的最冤,刮风时被吹下阳台摔死了;第二盆被川上济一天浇三次水淹死了;第三盆得了病,治疗无效。
这三盆都是邻居婆婆送的,川上济养死一盆她就送一盆来,要不是实在不像,苏格兰都怀疑这两人是在用花传情报。
“要不以后养仙人掌吧。”苏格兰提议道。
“都已经谈到以后了,你是觉得这盆注定会死吗?”川上济幽幽问。
“……我只是在考虑最坏情况。”
“仙人掌不行。”川上济摇摇头,“我有个强迫症,看见绿色植物就有种上去浇水的欲望,特别是自己家的。”
“要不我来代养?”
“才不要呢,想养你自己买去。”这回川上济头摇得更坚定了,“我绝对不可能是植物杀手。”
第九十七章 卡沙夏的棘手之处
其实川上济也想不通,实验室里那些身娇体弱的小白鼠都能在他手上健康繁衍四五代,为什么绿植总养不活。
可惜川上济不能把一天都浪费在琢磨这个问题上,他还有任务。
“苏格兰,我们一个小时后要执行一次任务,带狙击枪,准备一下。”
川上济恋恋不舍地把他的绿萝放回原处。
“任务吗?”
苏格兰收拾碗筷的动作顿了顿。
“琴酒那边。”
“好的,那我去准备,碗你来洗。”
“行。”
苏格兰把碗筷收拢回水池,洗干净手,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狙击枪在墙后的暗室里。墙上挂着他的贝斯。
川上济还真的履行过他的承诺,带着苏格兰去附近的公园举行过几次露天音乐会。
想到即将到来的任务,苏格兰叹息一声,取下墙上的贝斯。
他打开暗室,拿出装有狙击枪的背包,接着坐在床上,开始组装狙击枪。
相处的这一年,苏格兰算是彻底体会到了卡沙夏的难搞之处。
若仅仅是作为搭档,川上济是可遇不可求的那一类:
能力强,好沟通,照顾新人,习惯性地承担任务中更危险的部分。最重要的是,川上济在工作技能上从不藏私,甚至还有培养他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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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指导他学习易容,在侦察、潜行、黑客技术以及微表情研究上,川上济都教了他良多。比他从警校里学到的更加全面深入。
川上济和琴酒不一样,琴酒是用恐惧和死亡令人屈服,但川上济是在收买人心。
若苏格兰真的是一名普通员工,可能已经对组织生出浓浓的归属感了。
但苏格兰是一名卧底。
而作为敌人,卡沙夏相当棘手:
敏锐细致,手段诡谲。言语上虽不着调但从未透露组织机密。苏格兰没尝试过套话,他知道不可能成功。
更重要的是,卡沙夏喜欢在任务前几个小时才透露风声。
就像这次,卡沙夏只提前一个小时告诉他情报,苏格兰即使想传递消息也没有时间和机会。
任务之后更没必要了——人都杀了再通知公安只是马后炮。
而且酒厂的清道夫业务强悍,事后追查不但收效甚微还会引起怀疑。
哪怕有时候得到了时效性不怎么强的情报,也都是些小鱼小虾,价值还没有他暴露的风险大。
因此,苏格兰感觉当卧底当的很憋屈。
在卡沙夏手下,他能获取到的情报还没有外围成员时期的多。
波本那边已经开始给公安做事了,他这边还处于休眠状态。当然,苏格兰知道欲速而不达的道理,等彻底获取了组织的信任……
他可以成为打入组织的一枚鬼棋。
准备好一切事项,苏格兰回到客厅。
川上济正在阅读资料。
七八张纸页散在茶几上,看到一半似乎看不下去了,他将手上的那张三折两折叠成一艘小纸船。
啧,这么多毫无营养的废话,一看就是从朗姆那边弄来的。
“苏格兰,过来看看。”川上济又把资料展开,铺平,和茶几上的收拢到一起,“五分钟时间,做一个快速”
全是废话,川上济自己三分钟就看完了,给苏格兰宽裕两分钟时间。
“有什么感想?”见苏格兰翻阅完资料,川上济煞有兴趣地问。每次看完资料问感想是常规流程。
川上济在有意识地训练苏格兰的思维能力和对信息的摄入分析能力。
限制阅读时间也好,临时通知出任务也好,都是在提高训练难度。
琴酒那么累,就是不会合理使用手下,伏特加不说,基安蒂与科恩跟着他那么多年就只会打狙击枪。搞得很多事琴酒都只能亲力亲为。
这世界上最优越的摸鱼方法,就是把方法告诉搭档,然后让他干,自己在一旁指导就行了。
“一家公司用黑客技术窃取对手商业机密,被组织发现……”苏格兰尝试总结主旨,“琴酒应该是想以此为把柄要挟那个家公司为我们做事。”
“差不多。”川上济点点头。
“同时还要动用狙击枪,应该是威胁不成直接灭口?”
“嗯,希望不要走到灭口那个地步。”川上济说。
其实,酒厂真正看上的,是那个公司用来窃取商业机密的软件,公司其实可有可无。
当然,能骗来给酒厂打工更好。
反正被酒厂操纵的公司多如牛毛,除了提供资金外,这些公司的另一用途是为酒厂的真正白道产业打掩护。
这个情报倒是可以上报给公安……苏格兰思忖道。
如果监控这家公司的动向,或许能抓住些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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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琴酒谈判时为什么总钟情于这类鸟不拉屎的地方呢?”川上济感叹道。
川上济和苏格兰两人匍匐在天台上,下方两百米左右的地方,是任务目标即将出没的小巷。
这次任务用不了太多狙击手,因此川上济以“苏格兰你多锻炼锻炼”的名义,甚至没拿狙击枪。
“可能是怕遇到案件吧。”苏格兰随口回答道。
哪怕隔着眼镜,也能看见灰发青年的眸子瞪圆了,川上济伸出大拇指:
“不愧是你,正解。”
如果谈判到一半遇到案件,一报警,警车一来,岂不是横生枝节。
原来这波琴酒在大气层啊,厉害厉害。
苏格兰:……
这夸奖得怪不好意思的。
“我觉得琴酒根本没想到这一层。”通讯频道里,基安蒂也插了一句嘴。
“不一定啊,”川上济按住耳麦回答,“要相信大哥的智慧。”
“不要学伏特加说话,阴阳怪气的,卡沙夏。”
“你是说伏特加阴阳怪气吗?”
“你们两个,闭嘴!”琴酒切进通讯频道,声音冰冷。
“苏格兰也讲话了。”基安蒂小声说。
“不许祸水东引,基安蒂,这关苏格兰什么事。”
“我说了,闭嘴!”琴酒开始暴躁。
川上济关闭了耳麦上的语音——非特殊情况,执行任务时是要一直开着的。
“啧,酒厂应该给通讯设备加一个禁言功能,不然琴酒只能无能狂怒呢。”
“其实他还可以让你写检讨。”
苏格兰把耳麦上连着的录音筒撇到一边,提醒道。
“告诉你一个秘密。”川上济凑到苏格兰耳边。
“其实检讨琴酒根本不会看,我已经同一份交上去三次了。”
第九十八章 老熟人
写检讨这一招是和那位先生学的。
琴酒这人很敏锐,他没过多久就摸清楚了卡沙夏最讨厌哪种惩罚方式。
训斥没用,加任务效果甚微,强迫卡沙夏写东西最能恶心他。
琴酒也分析过卡沙夏的心态:
骂没用,脸皮厚到开水烫不熟;增加任务是在为组织做事,卡沙夏可能觉得这不是惩罚。
只有写检讨——聪明人有一个特点:讨厌被强迫,更讨厌被迫做毫无意义的事。
当然,针对这个惩罚,川上济也有对策。
他思忖,以琴酒的行为方式,不可能每次都交给那位先生看。他自己估计也懒得看。
于是川上济果断每次交一样的内容,顶多换个顺序。
至于增加的任务……有六成川上济都甩给苏格兰做了,剩下保密性强的四成自己解决。
话说苏格兰做任务的积极性还挺不错的。
想到这里,川上济打量了一眼苏格兰,仿佛看着一名酒厂好员工在茁壮生长般。
只可惜,苏格兰的身份纯度……不算高。
苏格兰被川上济盯得发毛:“别总看着我,卡沙夏,你这样影响我做任务。”
“但是我无聊啊,而且这样能训练你的抗干扰能力呢。”
……这人怎就这么欠呢?苏格兰想。
“啊,目标来了,琴酒。”川上济忽然转过头,眯起眼,他打开语音。
在两人下方,任务目标出现在小巷的入口处。
事实证明,川上济能做到一心两用不误正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因为视野更佳,他甚至比琴酒更先发现任务目标。
六人。一人是那家公司的董事长,还有一人应该是秘书,剩下四人是保镖。
“等等,琴酒,有些不对劲。”川上济忽然说,“那个人不是任务目标,体态和行走姿势都有细微区别,应该是替身。”
替身?这也能看出来吗?苏格兰有些疑惑。
他不是不知道川上济识人的厉害,但是……这距离也太远了吧。
“能确定?”
“能。”
“看来这些人的性命没必要留了。交易结束后直接杀掉。”在暗巷阴影里,琴酒露出血腥的微笑。
“是。”行动小队的成员应答道。
只有川上济在一旁嘀咕,当然他关上了耳麦:“好粗暴啊,这不该放长线钓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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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钓鱼,说明情况全部在琴酒的掌控中,任务目标是替身无关紧要,也就是说琴酒手上肯定有得到软件的其他渠道。
这次交易的性质应该更接近考察,来试探这家公司适不适合被组织压榨。
任务正式开始,川上济也不再嘴贫。他屏气凝神地看着一行人走进巷子,到达交易地点。
琴酒没露面,出面交易的是伏特加。川上济看着伏特加递过去一个箱子,然后换来U盘。
“动手。”
枪声尖啸着划破空气,任务目标应声倒地,是苏格兰。他出手时没有丝毫犹豫,平日温和的蓝眸冷酷如冰。
几乎同时,基安蒂开了第二枪,打死了目标任务身边正欲反击的保镖。
在川上济眼中一向憨里憨气的伏特加也发挥了组织成员应有的水准,他拔出枪,迅速解决了两名人……
很快,尸体铺了一地,鲜血描绘出地上石砖的纹路。
“收工。”琴酒冷漠地说。
炸弹轰然炸响,大地剧烈震动。迸发的火焰吞噬了这些人的尸骨,将罪恶遮掩得面目全非。
而姗姗来迟的警方只能对着面目全非的案发现场头疼,找不到真凶的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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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糟心的任务,川上济还有一整天可以消磨。
反正也没事干,川上济继续把精力放在折腾他的绿萝上。
“这盆植物迟早要被你弄死。”苏格兰不禁吐槽。
“你好过分,影君。”
“我的意思是你别老折腾它,让它自己长。”
“算了,看着还是有些不放心。”川上济说,“我去花店问问。”
苏格兰想了想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那更好了。”川上济说。
川上济抱着那盆绿萝,和换好衣服的苏格兰一起出了门,没事还逗了逗邻居家的狗。
苏格兰跟在川上济身后,他的两只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其中,左手攥紧了一枚……一枚普通的瓶盖。
苏格兰打算向自己的上线传递一次信息。
在卡沙夏的眼皮子底下。
虽说传递消息这件事,越灯下黑越刺激,但苏格兰并不是那种找刺激的无聊人士。
冒着被卡沙夏直接发现的风险也是无奈之举。
苏格兰在米花町的活动其实挺自由。
只要出任务时能找到人,卡沙夏根本不在乎其他时间自己的搭档去哪里——但越是这样苏格兰越是心惊胆战。
真的不在乎?空城计?欲擒故纵?
他一直记得一年前,F国那次,卡沙夏发现了他与波本碰面的事。虽然卡沙夏事后解释是看了酒店的监控。
但苏格兰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卡沙夏并不像他表现得那样不在乎他的行踪,这家伙的行为和想法很难预测。
最好的的方式,是以不变应万变。
因此,苏格兰每次联系上线时,都是和卡沙夏一起,或者在出任务途中,这是他第三次联系自己的上线。
心里想着事情,苏格兰一路有些沉默。
不过这回川上济倒也没和苏格兰闲聊,他一路都在扒拉绿萝的叶子。
两人走到花店附近,川上济推开玻璃门。
出乎川上济意料的是,花店里还有别的熟人。
“上午好啊,佐藤警官。”
这位熟人是搜查一课的佐藤美和子,她正站在花店老板旁边与对方攀谈。
在佐藤美和子身边,还有一名男子,卷发,带着墨镜,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夹在手上,没有点着。
搜查一课的新人?不,不是新人。
川上济下意识地推测对方身份,手上有枪茧,别的部位也有薄茧……爆破专家?
不,想歪了呢。
警方可不像他们一样到处装炸弹,估计是拆弹的。
“是川上先生啊,早上好。”
托案件和工藤新一的福,川上济现在和搜查一课混的挺熟。
“佐藤警官是来采集目击证人的证词吧。”川上济推测道,“是和爆炸有关的案子?”
上架感言
明天上架。
说实话,这本书破了很多个记录:第一次长篇,第一次签约,第一次没鸽……
虽然成绩在轻小说类垫底,但还是很有纪念意义的。
当然,因为没经验的原因,导致节奏把控不太好。
目前为止,川上济还被所有卧底当变态,可能苏格兰有点点苗头,但离题目还是十万八千里。
本来在规划中,十万字就能到目前进度,但我天真了。
然后关于剧情:
之前,我一直没正面回答和剧情有关的问题,但有两点是可以明确的:
一,无cp
二,主角不可能红。
虽然川上济这货看着像乐子人,但他真的是守序邪恶阵营的(笑),守邪最有趣的一点是他会有些奇奇怪怪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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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守序邪恶的人有某些禁忌:如不杀生(但却命令属下去做)或不伤害小孩(如果他们有用的话),他们认为这样已经比无法无天的恶人更“好”了。(摘自豆瓣介绍)】
大家可以猜猜主角的原则是什么,更多的就不剧透了。
上架当天是五更。后续每天两更,群里催得紧且我有时间的话,可能会加更。
然后,在此要诚挚感谢粉丝们的打赏、月票、评论和捉虫。
虫子太多其实是作者的失职,因为写作方式一直是打字+语音+手写,而且没时间审稿,从而错字颇多。
同时,因社会阅历尚浅,有时会有常识性错误。
谢谢认真的读者们把这些找出来。
(都被我训练成捉虫能手了)
又及,感谢王者海参约的人设图~川上济终于有自己的模样了~~
——Prim算法
2022.3.17
第九十九章 论警校就业的多样性
“爆炸?”
佐藤美和子愣了愣,随即便明白川上济推理出了她身边男子的身份,她笑道:
“只是一起普通的盗窃案,这回你猜错了,川上先生。”
他的推理也不会每次都对,看来是内部转岗了,川上济想。
“这样啊……”川上济把花盆放在柜台上,向那名卷发男子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初次见面,我是川上济。”
“松田阵平。”对方言简意赅。
川上济对松田阵平的冷淡不以为意,他知道自己干扰警方的工作不好,于是寒暄几句后,便自己在店里逛了起来。
而此时,松田阵平的目光全放在了花店门口,正半推着门欲进未进的苏格兰身上。
松田没想到,出个普通外勤还能看见这个家伙:
他在警校时的同期兼好友诸伏景光。
松田阵平在警校时的好友有四个人:萩原研二,诸伏景光,降谷零,以及伊达航。
在毕业后,他和萩原加入了爆炸处理班,伊达航进入了搜查一课,而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却神秘失踪,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他们在警校的痕迹也被逐渐抹去。
松田曾和萩原一起就警校就业的多样性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从携手私奔到被外星人抓去都有。
玩笑话虽然如此,两人心知肚明他们肯定是被派去做什么危险任务。
想到这里,松田阵平兴趣缺缺地收回目光,仿佛他只是一名因为好奇打量了诸伏景光一眼陌生人。
虽然不知道景光在干什么,但他不能给这家伙增加风险。
门口,苏格兰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回到原位。他进入花店。
川上济没等他,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苏格兰在这时候也不想去找川上济,很可能露出什么破绽。于是他研究起旁边架子上的多肉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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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实话,对川上济而言,惊喜来得很突然。
【滴——捕捉到关键人物:松田阵平】
【获得人物点:3】
【当前人物点:40】
川上济揉了揉太阳穴,这位搜查一课新来的卷毛被系统识别为了关键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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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并不是在一见面的时候,似乎是系统延迟了几秒。
为什么呢?
松田阵平的出现把川上济之前的推测几乎全盘否定了。
在此之前,系统识别的关键人物,全是酒厂的员工——包括川上济之前不确定的水无怜奈。
一年前,从F国回来后,川上济查清日卖电视台的行程,又问了问贝尔摩德,确定了水无怜奈是组织的外围成员。
再结合“关键人物”这个词,川上济没事时还脑嗨过,酒厂说不定是漫画中“天选之子”……
……所面临的最大BOSS。
并猜测过一番以琴酒的牌面怎么没入选。
松田阵平的出现说明川上济可能想错了。
先排除卷毛是自己人,太不像了……这些人,有什么共性呢?难道说卷毛即将成为酒厂人?
川上济知道现在不是琢磨这个的时间,他决定把心思先放在当下。
川上济正猫在暗处观察情况。
在花店的最里面,是一排架子,上面摆放着常见植物病的治疗药剂。为了自己新入手的绿植,川上济正在挑选药物。
这个地方川上济很喜欢:
隐蔽,植物蔓生的枝叶把他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视野好,站对角度能对店里所有人的举动一览无余。
适合偷窥。
先声明一点,川上济没有偷窥的习惯,只是这个地方太适合了干这件事了,所以川上济没忍住看了看。
因此,川上济看见了苏格兰和松田阵平碰面后的全部反应。
苏格兰很像是认识松田阵平。至于松田阵平的反应川上济没看到,因为这名卷发男子背对着他。
有几个认识的普通人很正常,不是所有人都像琴酒一样,总是呆在黑暗里会审美疲劳的。
川上济认识的普通人不少,认识的警察更是手拉手能绕琴酒两圈。
所以,真正的问题是,这两人是怎么认识的,或者,以什么方式认识的,再具体一点,以什么身份认识的。
唔,这件事待会再说,现在,川上济的绿萝更要紧。
没过多久,询问完目击证词的佐藤美和子与松田阵平离开花店。川上济把花店老板叫过来,询问他绿萝的事情。
“我怀疑我的绿萝得了褐斑病。”
川上济还真不是在空穴来风,他上一株不幸身亡的绿萝得的就是这个病,而这一株的有些症状和上一株一样。
也不知道花店老板究竟看没看出来,反正她就着这个话题向川上济推销起治疗褐斑病的药物,川上济礼貌地听着,然后选了一款价格不贵不贱的药物。
根据老板不经意中透露的消息,这款药剂效果最好。
想招揽生意的老板并没有放弃,转而推销起她自己店里的绿萝。
川上济借着这个机会打听起佐藤美和子的事:“是发生了什么啊,还需要警察找过来问笔录?”
“唉,就一起盗窃案。”花店老板解释道,“我的邻居家进小偷了,把她的房子整个翻了一遍。那天她正好不在家,但我在家。因此警察过来问问消息。”
盗窃案……这么温柔吗?川上济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出了命案呢。
“多谢解答。”川上济付了钱后离开花店。
“查出问题了?”苏格兰看着川上济拿着的两瓶药物,询问道。
“还行吧,我估计是褐斑病。对了……那名卷毛警官,你认识吗?”川上济随口问道。
苏格兰还未放稳的心又提了起来。
难道卡沙夏注意到他了,这家伙一直在监视他?
以最坏情况考虑,卡沙夏在全程旁观。
苏格兰知道自己见到松田后有几秒的不自然,因此他没有一口否认,而是思考了几秒:
“不认识,但是很眼熟……我觉得,可能在哪个地方见过?”
“其实我也觉得有几分眼熟,主要是一头卷毛,”川上济装模做样地解释,“你不觉得和出光婆婆家养的那只卷卷很像?”
苏格兰:……
卷卷是只黑色小泰迪,性格暴躁,很喜欢打架,同体积的狗里堪称无敌,和川上济好像有仇,一见面就冲他叫。
别说,的确很像。连性格都神似。
“我也觉得有点像。”苏格兰违心地赞同道。
第一百章 怀疑但无所谓
…………
“我也觉得有点像。”苏格兰说。
“啊,愉快达成一致呢。”川上济声音欢快,“不过把人比作成狗,还是有点不好。唔,最好别当着那位警官的面说。”
“的确。”
苏格兰回答,他暂时判断不出川上济有没有起疑。
川上济想了想,苏格兰的解释其实没有问题。
又不是谁都像他一样有超忆症,遇到可能见过的人也的确会有那种反应。
而且不只是松田阵平,苏格兰遇到别的人——如公园的常驻健身者,便利店员,外卖小哥时,也有过类似反应。
只不过这回松田阵平被系统识别为关键人物,川上济才格外注意。
其实无论两人认不认识,都不影响川上济对苏格兰的评估,虽然怀疑但是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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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眼中,苏格兰的身份不算很清白,但也不算很可疑。
属于那种压着给酒厂打工完全没问题,进一步信任却有所疑虑的成员。
顺便提一句,这种代号成员在酒厂里差不多有三分之一,是酒厂的中坚力量。
目前为止,苏格兰没对组织造成损失,反而还创造了不少利益,配合了川上济不少的奇思妙想,肝了不少份任务报告——琴酒点名道姓让苏格兰写任务报告。
而且,川上济对抓卧底其实不是很感冒。
琴酒抓卧底是习性使然,其他成员抓卧底是实打实的业绩。而川上济……他因为行动组,研究组反复横跳,在酒厂里的地位很特殊。
一方面,川上济地位不低,能直接联系那位先生,狐假虎威之下还能毫不畏惧地与琴酒和朗姆扯皮。
但另一方面,川上济一直是自由人,他在组织里没有势力,也没什么实权。
也就是说他已经到职业天花板了,就算抓卧底得到笔业绩也用处不大,因此他没兴趣花太多时间去查——如果是自己分内的或顺手为之倒可以勉为其难一下。
而且绝大多数情况也不用他刻意去查。
在川上济的纵容之下,他手下的卧底总觉得窃取情报的春天来了,忍不住开始联系上线发展下线,试图大展身手。
最沉得住气的也就三个月。
而且总会露出些惨不忍睹的破绽,明显地像大冬天只穿着花裤衩在街上走一样,让川上济觉得装作没看到都侮辱自己的智商。
但这一年里苏格兰很老实,没有刻意打探情报的行为,生活轨迹也很正常。
而且在川上济上报朗姆后,情报组那个喜欢搞事的波本也不再来祸害苏格兰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苏格兰大概率没问题。或者说,他有问题但相当沉得住气。
最最重要的是,苏格兰能给他打工。
磨合了一年,苏格兰现在是一名合格的打工人,直接导致川上济很久都没感受过996,007的滋味。
打工能力是加分项,这让川上济愿意无限制延长他的观察期——他很久之前的打算是过渡一两个月搬出去住。
而且苏格兰是个相当好的室友,从不干涉打听川上济的动向,还承包了他的一日三餐。
除此之外,川上济对卧底的评判标准很克制:疑罪从无,没有确凿证据,就不是卧底。
其实琴酒也遵循这个评判标准,但在此基础上,他同时会参考被怀疑成员实力:
如果外围成员可疑,直接毙掉;如果有潜力的外围成员可疑,审一番看看有没有问题;如果可疑的是代号成员……
监视为主敲打为辅,工作照布薪水照发,没明确证据是不能直接抓去审讯的,会动摇军心。
琴酒和黑麦威士忌目前就是最后一种情况。
川上济曾听过贝尔摩德转述琴酒的抱怨,觉得黑麦威士忌有问题,但又找不到问题,忍不住当作酒厂好苗子培养,却又怀疑他不干净。
当然,这些是川上济套出来的,那时候贝尔摩德主要是向他抱怨另一件事:
“黑麦威士忌那个家伙……简直和宫野家的那个女人同样讨厌。”
“不,我觉得黑麦语言功底了得,‘腐烂的苹果’,太形象了,哈哈哈哈哈……一般人想不出来……”
然后他又被恼羞成怒的贝尔摩德狠狠锤了几下。
咳咳……扯远了。
现在的问题是,苏格兰是否认识那名卷毛警官。
“其实,我觉得那位名为松田阵平的警官很有意思。”川上济的眼睛眯了起来,“搜查一课的新人,或许可以认识认识呢。”
听到这句话,苏格兰感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卡沙夏这家伙喜欢折腾搜查一课就算了,怎么还把主意打到他朋友头上了!
“别把自己玩进局子了,还是和警方保持点距离才好。”苏格兰说。
“不不不,大隐隐于市。”川上济摇头,“而且,像米花町这样案件频出的,认识几个警察还是不错的。”
毕竟能在案发现场随意进出到处乱窜,去警局做笔录像是去自己家一样,感觉超级好,试过几次后欲罢不能。
而且川上济还借着这个机会采访了不少同行,成功地写了一篇与此有关论文。
从学术上把社会心理学博士的身份坐实了。
“啊,当然,像你这种组织的新人……还是最好和条子们距离远点。”川上济补充道,“容易落人口舌啊,对吧?”
“身正不怕影子斜。”苏格兰看了自己搭档一眼,“还有,如果你把自己玩进去了,我不会帮忙的。”
川上济这家伙有点谜语人习惯,相处这么久,苏格兰已经学会在他故作深沉时直接开怼了。
苏格兰知道,这时候,他表现得越正常,越不在乎松田阵平,越能降低自己的嫌疑,同时对松田阵平越有利。
卡沙夏在日常生活中还算遵纪守法,“川上济”这个身份他维护地极好,一点黑暗中的东西都没沾。
因此,苏格兰不担心松田会在“川上济”手上吃亏。
他真正担心的,是松田反而对“川上济”起了兴趣,然后不小心扒出“川上济”这层伪装之下的卡沙夏……那就不好解决了。
或许他得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把卡沙夏送进去。
“好过分哦苏格兰,搭档情谊呢?”川上济抱怨道,“为什么你想让我进去啊。”
“搭档情谊在呢,我又没说把琴酒他们喊过来看笑话。至于后一点,你不觉得你很擅长作死吗?”
“放心,你进去了我都不会进去的,苏格兰。”
“别掉以轻心。”
“同样的话送给你。”
第一百零一章 原始手段
另一边。
出了花店,松田阵平像解放了一样点燃烟,开始吞云吐雾。
他忍这么久是因为花店里有禁烟标志。
放在以前松田不会太在意这些,但自从由爆炸处理班转到搜查一课后,带他的前辈佐藤美和子不厌其烦地向他强调了好几遍纪律。
松田阵平决定礼貌性地遵守一下,好歹给前辈些面子。
“那位川上济,和搜查一课很熟?”松田阵平问道。
虽然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松田阵平还是和诸伏景光进行了一次短暂的交流。他把没点燃的烟叼上,乘机向景光比了个细微的手势。
这是他们在警校时研发出的一套密语,用于上课的远程交流。
两者的交流大概是这样的:
松田阵平:[?]
诸伏景光:[敌人]
归功于警校时期一起偷鸡摸狗的经历,两人默契十足。松田阵平很快就明白了诸伏景光的意思:
川上济应该是那个世界的人。
两人在一起,诸伏看上去不是处于被兼管状态,他目前应该和川上济是同个组织,正处于潜伏中。
但川上济……就从对方应对警察泰然自若的表现来看,很难和“罪犯”这个词扯上关系。
松田阵平想问问佐藤美和子有关川上济的情况。
“川上先生,他目前是南洋大学社会心理学的博士……怎么说呢?可以算是半个侦探吧。”佐藤美和子说。
佐藤美和子觉得,很难描述川上济这个人。
一开始他是被搜查一课当成犯罪嫌疑人,解除误会后川上济又成了总在案发现场出没的侦探的……朋友。
他很明显和工藤新一认识,因此在搜查一课出警时,有七成时间会看到工藤新一,七成里又有五分之一的概率会看到川上济和工藤新一一起。
“半个侦探吗……”松田阵平重复了一遍。
他可不认为,那个世界来的人有兴趣当侦探。很可能是另有图谋。
就不知道景光能不能应付过来,虽然他很信任对方的能力,但还是有些担心。
如果对川上济开展私人调查——不,若打草惊蛇可能会牵连到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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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和苏格兰就着“谁会先落网”这个问题聊了很久。
然后川上济单方面宣布对方会先进去。
回程时,两人换了条路,这条路有两个分叉。其中一个需要经过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另一个则需要穿过小型公园。
十字马路有监控,按川上济的性格肯定不会选,因此他们会走另一条,穿过公园。
川上济的选择不出他所料。
川上济并没有想到自己的搭档已经开始预测他的行为了,他绕着弯,确保自己每一步都走在树木浓厚的阴影里。
川上济并不讨厌阳光,这只能算一些奇奇怪怪的习惯,就像猫猫追光点一样。
苏格兰不像这样不走寻常路,因此,在这一段路他会和川上济拉开一定距离。
这就给了他传递消息的时间。
在传递消息上,卡沙夏教给了苏格兰两件事:一,电子设备不可靠;二,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面目。
关于第一点,组织的黑客技术相当高超,光是卡沙夏的能力放在公安那边都是中上,因此通过手机,电脑等渠道传递消息并不可靠。
关于第二点,是卡沙夏对苏格兰进行即兴培训时说的:
“一条最理想的情报线,每个人都该是孤立的:上线不知道下线是谁,下线不知道上线是谁;同时,该像树一样有无数条并行根系,因此同一个情报可以相互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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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发现卡沙夏这家伙真是什么都敢教。
他不止一次遗憾这样的人才落到了组织手上。
苏格兰掏出那枚瓶盖。
指尖一弹,那枚瓶盖落进一边的灌木丛。静静地蛰伏在观赏性的长草里。并等待着另一人来拾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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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和苏格兰回到安全屋,琴酒的任务附骨之蛆般跟上来。
川上济苦大仇深地叹气。
“所以说那个软件有问题?”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川上济直接和琴酒电话交流,“能说清楚有什么问题吗?”
一句有问题涉及到的情况太多了:软件与系统不兼容,软件是假的,或者软件有Bug……
“时限。”琴酒的回答简短。
“定期销毁?”川上济懂了。
黑客常用的手段,给自己写的程序加点料,让程序在过了某个期限后自动销毁——用此手段能确保自己的客户源源不断。
毕竟混他们这行的,很多人没有签约精神,不加个定期销毁功能,就会像网络盗文一样,正版刚发没几秒,就全被盗版网站复制过去了。
“那找我干什么?”川上济有些不解,“去找网络技术部啊。”
川上济对自己有几斤几两相当清楚,黑客能力还凑合,在组织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他不一定解开。
“据网络部分析,这个程序是Sailor的手笔,贝尔摩德让我找你。”
“找我没用。”
“那个女人说你有办法。”
川上济沉默了几秒,说:“琴酒,你应该知道,情报组有个规矩,你不能让一名情报人员交出他的底牌。”
“你不是情报组的。”
“但道理相同。”川上济说,“我可以试试解决这件事,但接下来的部分你无权插手,将由我和朗姆直接联系。”
“你还真敢提。”琴酒冷笑。
“要么这样,要么没得谈。”内容毫不留情,川上济的语气却欢快起来,“换位思考一下吗,大哥~你会把自己的伯莱塔随便给别人吗?”
琴酒把电话挂了,被川上济那声“大哥”恶心得不轻。
哪怕被那位先生划给他管,卡沙夏毕竟还是朗姆的人。琴酒想道。
“伏特加,开车。”因为心情不好,他的声音也杀气腾腾。
汽车向前滑行了几百米,黑麦威士忌出现在两人的视野里。
“解决了?”琴酒问道。
“解决了。”
带着针织帽的长发男子打开保时捷车门,坐上后座,他把任务目标尸体的照片发给琴酒。
是那名找了替身的公司董事长。
第一百零二章 搜查四课
松田阵平和佐藤美和子回到搜查一课。
佐藤美和子正分析着那位花店老板的供词:
“云谷小姐说,她在晚上七点钟左右的时间听到邻居家有许些异响,但受害人鹿谷欣子有酗酒的习惯,喝醉时总会弄出点声音,因此云谷小姐没在意。”
“受害人鹿谷欣子则称,她的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而且她在大衣的夹层里藏了一大笔钱,现在那笔钱不翼而飞。”
松田阵平查看着一旁鹿谷欣子的资料。
鹿谷欣子曾是米花医院的护士,在父母因车祸去世后一蹶不振,因工作失误被医院辞退,之后,便开始了酗酒度日。
好在去世的父母给她留下了一笔不算丰厚的遗产,能支持她沉沦一段时间。但现在,那笔遗产也差不多花完了,因此鹿谷欣子现在的生活捉襟见肘。
也是个可怜人,松田阵平想到。
但是可怜不代表无害。
“松田,松田!”
佐藤美和子的呼唤打断了松田阵平的沉思。短发女警正有些不满地看着他,似乎在责备他的走神。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走神,松田阵平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我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但有问题的不是云谷美奈的证词,而是鹿谷欣子的证词。”
“首先,窃贼进家真的会把所有的地方都翻一遍吗?”松田指了指一片狼藉的现场照片,“同样,小偷找钱时会把注意力放在衣柜上吗?”
美和子也明白松田阵平的意思,这个问题她其实也想过。
因为根据鹿谷欣子的交代,这很像是一次假报警。
“松田。”佐藤忽然十分严肃地盯着自己带的后辈,“无论如何,我们绝不能这样想。”
“现在有明确证据受害人在假报警吗,没有。所以我们要以最大的能力认真调查。如果不这样的话,会开启一个很不好的先例。
“我们不是侦探,而是警察。在没有明确证据时妄下结论会带歪我们的作风。很可能发展到最后,警方图省事,在证据不足甚至证据有误的情况下草草结案。”
“佐藤警官说的是。”
这回,松田阵平回答得十分认真,他想到了一些往事。
作为一个加入警校的目标是把警视总监揍一顿的刺头;松田阵平从进入警校一直桀骜不驯到现在。
因此,刚与松田阵平相识的美和子不知道这份认真有多么罕见,就像一直龇着獠牙的狼突然像狗狗一样低眉顺眼起来。
“按这个情况,我们还需要去看看现场。”佐藤警官说道。
松田正欲点头。办公室的门被另一人推开。
是目暮十三。
“松田,搜查四课那边需要你帮忙。”目暮警官擦了擦额上的汗,看得出来,他相当忙碌。
搜查四课那边?据松田阵平所知是专门负责群体暴力案件的。没有出动爆炸物处理班,应该没有炸弹,可能是涉及到爆炸物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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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查四课?松田,你先去吧。”佐藤美和子说,“我自己去现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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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查四课只来了一个人。
是一名年轻男子,很高,头发略长,刘海遮住眼睛。他斜站在墙边,刷着手机。
手机的荧光把他的脸映得有些阴森。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搜查四科的千木良辰。”那名男子收起手机,说道。
“千木良警官。”松田阵平点点头。
虽说是需要他帮忙,这位同僚的态度却很冷淡,还带着许些探究:“盐田警部向我推荐了你——你对各类炸弹都很熟悉吗?”
“没错。”
松田阵平挑眉,还没有人质疑过他的拆弹能力。
“行。”
两人上了楼,走到搜查四课的办公区,千木良带着松田阵平穿过明亮宽敞的办公区,停在走廊尽头。
“这是杂物室。”
“眼力不错,松田警官。”千木良说。
这件杂物室已被千木良改造成他的办公室。松田阵平一进门就被满满当当的墙面震撼到了:
墙面上附着一块极大的告示板,告示板上被不同颜色的钉子订满照片和报道,旁边标明着日期;不同颜色的笔迹把照片连在一起,间或画了一个问号或者三角符号。
那些报导的最早日期在十二年前。
“那些是……”
“你不用管。”
松田阵平:“虽说是需要我帮忙,但总感觉千木良警官并不欢迎我。”
千木良弯下腰,从办公柜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和一叠照片,摆放在办公桌上。
“那……”身材高挑的警官看了他一眼,“您不用管?”
松田阵平罕见地语塞,他一时判断不出对方是不善交际,还是单纯欠揍。
放在警校时期,他可能和对方就这个问题掰扯一番,遇到降谷零那种就直接开打。
但工作后,松田阵平沉稳了很多。而且,自从萩原离开后,他对很多事情都失去计较的欲望了。
“根据这些照片,您能分析出是什么炸弹吗?”
“我看看。”松田阵平拿起照片,翻看了两张“根据这个爆炸强度和范围,可能是P-E-N-T或者T-N-T,我看你还采集了现场的土壤?”
“没错。”
松田转了转桌上的小玻璃瓶:“密封得不错,需要测量一下土壤的酸碱度。”
“酸碱度?”千木良皱起眉,“抱歉,警官,我这里可能没有专门的设备。”
“没事,我这里有,现在就能去拿。”
松田阵平回到搜查一课,他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子,又带了瓶纯净水。
“用PH值检测计就行。”
回到千木良的办公室,松田拆开那个小盒子,他从中拿出一个小型量杯与一份说明书。
“按照说明书上的比例稀释。”松田阵平指导着这位搜查四课的警官,“用纯净水,你来掌控用量。”
千木良从松田阵平手上接过纯净水,他有些好奇,为什么松田阵平已经离开了爆炸物处理班还带着这些专业设备。
说明书微微发黄,看来有些年份。
千木良又把注意力放在包装PH检测计的小盒子上,在那个盒子上,用中性笔标着一个姓氏:
萩原。
第一百零三章 要对得起我的信任
在千木良收集的情报里,萩原警官的那个爆炸案,是三年前的事。
据千木良所知,PH检测计有使用寿命,大概是一年左右。松田阵平手上的那只检测计很新。
也就是说,对方一直保留着萩原警官用过的,老的说明书和包装。
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密切。
“结果出来了,是P-E-N-T。”松田阵平看着PH计上的示数,“这是一种威力很强的猛炸药,比较敏感。”
“谢谢。”千木良说。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最后想确认一下,这些照片都是同一种炸弹爆炸留下的痕迹吗?”
“这个……我无法给出确切解答。”松田阵平犹豫了一下,“虽然看上去很像,但若没现场爆炸物遗留,无法确定。”
无法确定啊……千木良思索着。
“还是很感谢您,松田警官。”
“唔,其实没必要用敬语,称呼我姓氏就可以了。”松田说道,他现在基本确定对方应该是不善言辞。
“能问一下,你们是在追查什么吗?如果涉及保密的话,可以不说。”
“源头。”千木良眼神锐利地盯着他,“一切的源头。”
“炸弹是那些黑色组织手上的通货之一,就像河流一样,它们总有源头。”千木良无意识地用手敲击着桌面,“我想把这些源头连根拔起。”
“连根拔起”,这个词千木良说得轻描淡写,但松田从中品出了沉重的东西。
“你们一定能做到。”松田说,他又想起了萩原研二。
千木良笑了笑,这个笑容很不明显,一闪而逝。他目送着松田阵平离去。
待那位卷发警官离去后,千木良收好照片与玻璃瓶,他走到墙上的告示板前,顺着时间线往前找。
“萩原研二,突然引爆的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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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就死了呢,倒也挺可惜的。”川上济浏览着网上的资料。
松田阵平这人让川上济忽然有了调查的欲望,他觉得是对方一头卷毛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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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能看见那么卷的毛,而且好像还是天生的。
川上济最好奇的,是这位松田警官为什么转岗。
根据他对警视厅的了解,像能拆除炸弹的这类都是稀缺工种,紧俏地很。
与此相对的,米花町平均两天会随机刷新出一枚及以上的炸弹——虽然百分之七十是酒厂的锅。
而那名警官从相对缺人的爆炸物处理班转到没那么缺人的强行犯搜查三系,肯定有原因。
第一,能力不行——从松田的手来看应该是个拆弹中高手,排除;
第二,身体上不能胜任——惊鸿一瞥他的手部没有明显损伤,其他情况不清楚,暂疑;
第三,心理原因——创伤后应激障碍,或者有别的目的,像是报仇或自我调整之类的,虽无证据,但最有可能。
针对这一点入手,川上济开始扒拉米花町各处的爆炸案,然后找到萩原研二,又在顺着这条线继续调查。
不过可用的情报不多。
像是警校招生宣传啊,联谊会啊之类的都没看到萩原研二的影子,当然,不排除对方不喜欢凑这些热闹。
川上济不死心,他又查了一遍,最后,从某个社交平台上找到张照片。
那是一名眉清目秀,头发稍长的男人,正在和四五个女性聊天。在照片的角落里坐着松田阵平,似乎在和别人交谈。
因为照片角度,川上济看不到和松田阵平交谈的人是谁。
在照片底下还配有一句话:
[哇!在联谊会上捕捉到难得一见的帅哥~]
这是某位女性的博客,被设为仅自己可见的私密状态,川上济动用了点非常手段才看见。
“的确还不错呢……比报纸上照的好看多了。”川上济吃了枚柠檬糖。
这张照片很有意思。
看萩原研二那个样子,很明显是擅长交际,若是加入组织估计会动不动被琴酒喝令“闭嘴”,这种人应该是联谊会之类的焦点。
但网络上却并没有他的照片,连带着松田阵平的也没有。
这说明名他们的照片很可能被清理过。
但是爆炸物处理班并不是保密性很强的部门,在此基础上,可能是他们认识的什么人,从事间谍,卧底之类保密性强的工作,连带着他们的照片也被清理了。
再联想到苏格兰和这位卷毛警官可能认识……
所以还需不需要继续往下查呢……啧,有点举棋不定呢。
其实到这个地步川上济的兴趣差不多没了,无非就两种情况:是,或者不是。两种情况都挺无聊的。
又不是在琴酒手上,即使苏格兰有问题,跟在川上济身边也没机会对组织造成危害,还可以帮他分担任务。
就像他在研究组的副手中村明,因为十分能干,而且逗弄起来很好玩。川上济和他愉快相处了近三个月。
直到最后中村明想坑他,川上济才不得不忍痛把他祭天。
“那么就这样吧——”川上济正欲关上电脑,动作却像是被什么制止住了,“算了,再查半个小时。”
没有怀疑苏格兰的意思,半途而废不吉利。
30分钟后。
川上济仰着头,把脑袋枕在椅背最上端,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啧,删的很干净呢……”
不知道抹除信息的人是谁,但那个家伙删东西删的真干净,虽然有点用力过猛。
也就是说,顺着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这两条线他没查出什么。
川上济知道他的水平就这样,如果继续查的话,那只能上报组织,让专门的人来查。
但是那样……啧。
苏格兰是他的搭档,没有让别人来查的道理。
“先暂时搁置这条信息吧。”
至少这一趟把卷毛警官转岗的目的找出来了,很可能是为三年前那位牺牲的萩原研二报仇。
“所以说,要对得起我的信任啊……苏格兰。”川上济小声呢喃。
…………
另一个房间,苏格兰并不知道自己的搭档在念叨他,他正查看着浏览器。
电脑屏幕右下角,忽然出一方广告弹窗,类似那种“性感小姐姐在线发牌”的垃圾广告。
苏格兰想把那则小广告叉掉,却不小心点了进去,拙劣的P图后,背景是恶俗的粉色。
他心里一松,这代表公安那边收到了他的信息。
这种接头方式鬼知道是他的哪个天才同事想出来的。便捷,隐蔽,哪怕被人看见也没有任何暴露的嫌疑。
除了天才同事的技术外,苏格兰还感叹了一番弹窗广告的无孔不入,连组织研发的杀毒软件都挡不住。
第一百零四章 这人脑子有病
弹窗广告发布完毕,所有人都能看到这恶俗的粉色背景,但只有一人能明白它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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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的联络人拿起那枚瓶盖。
塑料的,橙黄色,圆形,侧面印着生产日期,外形普通,和市面上最流行的那款橘子汽水匹配。
说实话,这只是一枚普通的瓶盖,没有携带任何消息。它的出现只预兆了一件事:
今天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这是他与“酒”共同商量出来的接头方法。
这件事很有意思,他们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年龄,长相,在各自阵营里的身份,乃至性别——当然,联络人猜测“酒”是男性。
主要是在经历一系列绝对不会被窃听,从而导致效率低到蛋疼的交流后,联络人意识到,“酒”目前的上司十分不好对付。
因此,为了安全起见,“酒”目前处于长期休眠状态。
换句话说,平日绝不联系,也不需要“酒”专门窃取情报,力所能及且绝不暴露时顺手一下,哪怕是遇到紧急情况,也不能违反这个原则。
啊,言归正传。
联络人像抛硬币似的上下把玩这枚瓶盖,顺带在坐在电脑椅上转了个圈。
这枚瓶盖表示,今天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且这件事是那个组织干的。
不会远,就在米花町,应该是比较大的事情,不需要专门刺探就能得到的消息。
联络人启动自己编写的程序,一条又一条信息被筛选下来,很快,他便找到了需要的东西。
“青木公司的老总诡异失踪,以及小巷里的爆炸案。”联络人自言自语,“看来组织的罪行又添了一笔。”
青木公司是一家生产汽车配件的企业,组织盯上它有好几种可能:行业竞争,敲诈勒索,或者那家公司手上有组织想要的东西。
-------------------------------------
在晚上十一点钟左右,朗姆联系了川上济。
所以酒厂为什么把办公时间都定在晚上呢?川上济对此很不理解。
晚上明明是该嗨起来的时间。
在琴酒确定软件有问题,到川上济和他扯皮得到全权和朗姆联系负责这件事,再到朗姆联系他,中途隔了十个小时。
这十个小时里,酒厂的网络部应该在抓耳挠腮地折腾那个软件,发现徒劳无功后,才最终选择他的方案。
川上济的方案很简单,请外援。
[马上到米花町的网络技术分部来。——Rum ]
[收到。——Cachaca ]
[需要我带些什么吗?——Cachaca ]
其实川上济知道自己大概什么都不用带,包括苏格兰,但他还是要确认一下。
[不用。——Rum ]
…………
又和朗姆就着接下来的安排聊了几句,川上济收拾好东西,他和苏格兰简单地说了一声:
“有事情需要出去一趟,可能很晚回来——搞不好是第二天凌晨。”
苏格兰猜测川上济可能是要去处理今天任务的后续,不带他可能是涉及到了组织的机密。
果然,像涉及到重要情报的任务,川上济不会让他插手。
“好,我知道了。”苏格兰说。
川上济下了楼,融入傍晚的城市,没过多久就在路边找到他的目标——一辆黑色轿车。
川上济用手敲了敲驾驶位处的玻璃窗,玻璃内侧贴了防窥膜,因此他看不见里面。
里面的人将窗户摇下来半截。一张冷若冰霜的脸露了出来:异色瞳,五官俏丽,嘴唇紧抿着。
川上济注意到她有一头银发。
“上车。”对方言简意赅。
川上济依言坐到副驾驶位上。
这个长相有点熟悉,但川上济肯定没见过,对,银发女性,贝尔摩德和他提过一句,又是情报组的……
川上济的脑子里浮现出一连串酒名,他从中选出最可能的那个:“你是库拉索?”
“你怎么知道?”
川上济没忍住皮一下:“情报组的漂亮小姐姐也不多见呀,特别是——”
一柄手枪怼在川上济面前。
库拉索声音冷漠:“你不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啧,真不经逗。
川上济想,看来不是情报组每个人都像贝尔摩德一样。
“怎么说呢,既然朗姆让你出现在我面前,就说明他默许了我认识你。”川上济说,他在枪口前也凛然不惧。
毕竟这个架势和琴酒比起来差远了,只能说是小猫咪炸毛。
“因为推理出你的身份不难——要看路哦,库拉索小姐。还有,一直举着枪很累的。”
灰发青年温声提醒。库拉索方向盘一偏,避让开右侧超车的出租车,这位银发女子将手枪收回风衣内侧口袋。
其实趁这个功夫,川上济完全可以抢过库拉索手上的枪,但是没必要。
川上济其实对这位同僚很好奇。
库拉索拥有和川上济一样的强大记忆力,就不知道她的记忆力是不是和川上济一样是病理性的,以及,她有没有被定期清理记忆。
“库拉索小姐,你会记住我吗?”川上济轻声问。
“什么?”库拉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这条街道,这次会面,以及我们谈话的内容,你会一直记住吗?”川上济笑眯眯地问,“毕竟,组织里一直流传库拉索有着卓绝的记忆力——”
“不会。”库拉索冷冷地说。
“那太可惜了。”川上济装模做样地叹气,“但我会一直记得,并印象深刻。”
“再油嘴滑舌就滚下去。”
库拉索有些纳闷,卡沙夏这家伙看上去正正常常的,一说话就像是脑子有大病。
好在,她并没有从川上济的调戏里感受到轻佻或者图谋不轨的成分,不然在任务结束后,她肯定会给这家伙一点教训。
“行。”灰发青年用右手手指抵住嘴唇,表示自己噤声。
根据库拉索这个反应,肯定不知道他是超忆症患者,而且她本人应该也不是。
除非库拉索的演技堪比贝尔摩德。
而且,库拉索好像有些讨厌他呢,川上济陷入沉思。
还用油嘴滑舌这样过分的词语来形容他,他说话明明不油腻呀?
川上济对自己的社交能力很有自信。
若比聊天吹水说俏皮话,他是能和贝尔摩德斗个有来有回的,千面魔女不止一次说他很能讨人喜欢。
嘶,也不一定。
说他讨人喜欢……贝尔摩德不会是故意降低段位来逗他玩吧。
第一百零五章 网络技术研究部
川上济琢磨着这个问题,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所以说……贝尔摩德岂不是一直在看他笑话?!
一旁的库拉索开着车,同时把注意力分散给副驾上的卡沙夏。
她旁观着卡沙夏的情绪从不可置信,到深深怀疑,再到彻底自闭……面部表情丰富而夸张。
神奇的是,这人还没发出一点声音。
所以卡沙夏是在演默剧吗?
组织里很多人都奇奇怪怪的,库拉索觉得这家伙可能真的脑子有问题。
想到这里,库拉索决定原谅他,甚至还生出了点微薄的同情心。
在组织里带病工作也不容易啊,库拉索感叹道。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记住你,卡沙夏。”
川上济下车时,听到库拉索小声说。
他诧异地回过头,因为车门还没关,川上济能看见这位银发女人露出浅淡的笑容。
川上济很擅长微表情研究,他能从这个笑容里读出同情,支持,鼓励……
一言蔽之,不要放弃治疗,请继续努力。
轿车绝尘而去,川上济站在原地一脸迷茫。
所以库拉索给他脑补了什么失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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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旗下的网络部,全称是网络技术研究部,在各个地区都设有分布点。
十几年前,网络技术研究部几乎是情报组的领地,主要负责外勤收尾,信息窃取等业务,甚至还给研究组的成员编写软件算实验数据。
而随着网络的普及,行动组的人逐渐分走了网络部的半壁江山——没办法,现在是个人卷人的社会,众人都卯足劲多边形发展。
就据川上济所知,行动组里会黑客技术的就有他,琴酒,伏特加,阿马尼亚克,再加上川上济一手带出来的苏格兰——苏格兰水平差不多后,川上济让他在网络部挂了个名。
如此一来,便涉及到管理问题。朗姆肯定不愿意分权,琴酒也不会让自己的人白给网络部做事。
于是折中一下,在网络部兼职的归琴酒管,那批技术最高超的核心黑客还是在朗姆手下。
这就是为什么琴酒对川上济要求和朗姆联络这件事很生气。
川上济到无所谓,初到行动组摸不清情况时他还是挺乖的,一举一动听指挥。
现在都混了一年了,川上济觉得气气琴酒也挺有意思,虽然刷不成人物点。
现在,川上济要去的,是由朗姆管理的,网络部的核心部分。
经过密码,指纹,虹膜,等一系列繁琐的验证,川上济成功进入黑客们的地盘。
这是个昏暗的房间,有窗,但窗帘拉得十分严实。数十台电脑摆放在桌上。
桌上还散乱着纸币,小黄鸭,音响和几盆蔫怏怏的绿植。电线纠缠着,蛇群一样到处都是——这不发生火灾都说不过去。
在电线的上面或下面散乱着各种大部头书,看封面大部分是英文的,书上摞着吃了一半的外卖盒。
因此房间里有一股各种食物混在一起的,难以形容的气味。
川上济默默后退了半步,他从口袋里拿出黑色口罩,戴上。
虽然无法完全隔绝气味,但心理上要好受一些。
比起房间里的乱象,几个程序员倒显得十分正常:年龄都不大,没有秃脑袋和格子衫,看着更像是一群网瘾病入膏肓的青年,共有五人。
“嘿,Rainy!外卖拿回来了吗?”
察觉到有人进来,其中一位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看向门口。
“事实上,没有。”川上济礼貌回答,“我不是Rainy。“
“噫——”那位青年失望转身。
其他人更是没分出一丝一毫的注意力给川上济。川上济绕过地上散乱的书,饮料瓶,纸团,没什么卵用的垃圾桶,走到这帮人身后。
让他看看……两个人在改代码,一个人在水论坛,还有一个在看视频,剩下一个盯着黑色的屏幕出神。
在这群人中间还有一个空位,应该是那位去拿外卖的Rainy了。
“虽然,没外卖,但是我有你们业界第一大佬的联系方式。”川上济说。
“等等!你是那个卡沙夏?”
之前出声询问川上济的那位青年最先转过身,其他人几乎同一时间——那个看视频的慢了半拍,有些茫然的摘下耳机。
“对,是为了Sailor写的那个程序而来。”川上济说道,“看来你们无法解决,所以我打算求助外援,也就是Mad Hatter 。”
如果你问一群黑客,最好的编程语言是什么,他们可能会争吵到打起来,但问他们,黑客中的业界第一是谁……几乎所有人都会承认:
疯帽匠(Mad Hatter)。
就那位曾拒绝酒厂招揽,并被整个网络部掘地三尺都没找出来的老哥。
当然,在最近几年又涌现出来了另一位翘楚:水手(sailor),是这个信息窃取软件的创造者,也是目前新兴暗网island的创造者。
按组织的扩展逻辑,无法让别人加入就想办法毁灭,无法毁灭就想办法合作,无法合作就……至少也要维持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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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川上济和疯帽匠的交情在组织的默许之下。
这次,组织的网络部已经打算摆烂了。因此,川上济打算出钱请疯帽匠把那个软件的限制破掉。反正钱是组织的钱。
川上济觉得软件只是一个方面,朗姆很可能想借助他这条线向疯帽匠打听水手的消息。
“所以……我们可以吗?”
被五双眼睛同时盯着,川上济有种走进宠物店的既视感,他笑了笑:“我觉得当然可以。对了,你们中有代号的是谁?”
“Rainy,也就是波特酒(Port),他去拿外卖了。”
“我觉得不用等他,浪费时间。”
“我也觉得,现在开始吧。”
“复议。”
……
灰发青年看着面前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把皮特酒排除在外,不禁挑挑眉。
波特酒是这群人中唯一有代号的,看来没什么牌面啊。
在负责人来之前,川上济不能轻举妄动,所以川上济微笑着摇摇头。
等了六分钟三十二秒,波特酒终于姗姗来迟。
从外表上看,他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性,头发凌乱,皮肤发黄,一副肾虚像。
左手三个右手三个,一共提了六份外卖。
察觉到气氛不对,波特酒在门口止住脚步,他动作迟缓地把头转向川上济:
“你就是那个……那个谁?”
第一百零六章 sailor是个小孩子哦
“卡沙夏。”川上济贴心地报出自己的代号,”我的代号是卡沙夏。”
“啊,这样啊……”波特酒慢悠悠地说道,“但是这应该不重要。”
这位快要猝死的社畜状男人走到黑客们中间,呦喝道:
“自己过来认领外卖……然后赶快干活。”
一群人像饿死鬼一样冲了过去,农场主往猪槽里倒饲料时差不多就是这个景象。
川上济觉得这帮人还挺有意思的。
他从房间侧面的桌子前移来一把办公椅,坐到波特酒位置旁边。
波特酒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向他:
“手机给我。”
川上济用于联系疯帽匠的手机有两部,一部是“在组织默许下”的专用联系手机, 另一部则彻头彻尾是为了满足自己私下搞事需要。
川上济给波特酒的是第一部。
这位黑客把川上济的手机连上线,使电脑与其同步。川上济在一旁仔细学习他的操作。
波特酒的动作很快,川上济还没怎么看清,代码就流水般划过去了——但不是现敲的,他调用的是之前写过的代码。
“其实我不知道这个行为会不会激怒他。”波特酒说, “虽然疯帽匠从来没认真反击过,但会被定义为切磋还是挑衅之类的……不知道上面那些傻哗在想什么。”
“等等,虽然他大概不会介意……”川上济问, “在我联系疯帽匠时追踪他,这不是你们的主意吗?”
“反正最差结果就是被反黑回来。”波特酒继续自言自语,“可惜组织里最顶尖的一批没来。”
“所以你们自己都没信心搞定?”
“至于水手,就从他开设的暗网来说,背后可能不是一个人,搞不好还和疯帽匠认识。”波特酒彻底无视了川上济。
“我们这个圈子里的基本上都互相认识,唯一例外的就是最顶尖的那两个,情况不明……”
川上济叹了口气,他伸手扯了扯波特酒的衣服:
“你刚才有在听我说吗?”
“呃……”黑客如梦初醒,“你说话了?”
“事实上他说了,Rainy。”旁边一位青年插嘴道。
“这样啊,”波特酒语速缓慢,“这也同样不重要,反正听命令办事呗……”
行吧。
“算了,你们把前期工作弄好了叫我。”川上济决定放弃和这么一群人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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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不是琴酒, 不能因为别人不理自己就举枪威胁, 这样很不礼貌。
川上济办公椅往后搬开一米左右, 与黑客们拉开距离。他用另一部手机和疯帽匠联系。
[ sailor这个人你感兴趣吗?——SUMI ]
[你们组织打算干什么?——M.H ]
疯帽匠秒回了他。
川上济看着手机屏幕上新蹦出来的消息,像这样瞬间秒回对疯帽匠来说是常态。
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电影里那种远超时代的人工智能。
但以波特酒这群人为模板,也可能是24小时守在电脑前的黑客。
[我们新入手了一款软件,sailor写的,但解不开时间限制,多少钱你愿意出手?——SUMI ]
[你个人需求我可以便宜点,但是你们组织需要?——M.H ]
[对,没错,我们组织,建议你狠狠宰一笔。——SUMI ]
[还有,关于sailor这个人,你手上有情报吗?据说他的实力与你不相上下。——SUMI ]
[关于sailor?你们组织又打算祸害他了吗?——M.H ]
[别的不能说,看在勉强是朋友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sailor是个很可爱的小孩子哦~——M.H ]
小孩子?疯帽匠没必要骗他,川上济放下手机。
自古英雄出少年……不会又是一个小雪莉吧。
“弄好了,那个……那个谁……”波特酒冲正在发呆的川上济喊道。
“卡沙夏!”波特酒身边的黑客们看不过去了。
“卡沙夏啊,知道了……但这——”
“但这也不重要,对吧?”川上济已经了解波特酒的口头禅了,“我来和他联络,你们做好追踪的准备。”
川上济收好手机。他走上前,开始在电脑的键盘上打字。
这回,是在以组织成员的身份和合作者谈判,川上济的言语谨慎规矩了许多,甚至还有些无趣。
黑客們还未有动作,他们沉默地旁观两人的谈判。
[加急——Cachaca ]
川上济把最后一句话敲入消息发送框。
“如你所见,波特酒,疯帽匠拒绝了透露水手的信息。但那个软件他可以接手。”
川上济耸耸肩,对方看上去再怎么糊涂也是米花町网络部据点的负责人,这些事情他要交代清楚。
“要价有些高啊……”波特酒喃喃道。
“还行,组织出钱。”川上济说,“加急的话,应该明天之内能够弄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
网络部这些人准备在交易结束,组织拿到手已经修改好的程序之后,还没来得及付账之前,对疯帽匠进行一次追踪。
出于对房间内不良气味的嫌弃,川上济和波特酒简单说了几句,走出房间透气。
顺便用另一部手机和疯帽匠继续聊天吹水:
[那个软件怎么样,好解开吗?——SUMI ]
[还行吧。——M.H ]
[对了,我记得你曾在黑客论坛发出过宣言,欢迎一切切磋和挑战。——SUMI ]
[在你交货时,我们组织的一些新人想找你练练手。——SUMI ]
[……——M.H ]
[请不要在意。——SUMI ]
[行,果真行事有底线会被当成软弱可欺呢,你们抓不到我的。——M.H ]
[对了,能问问目前亚洲这边活跃的厉害黑客有哪些吗?——SUMI]
透露完组织下一步的举措后,川上济靠到墙上,闭目假寐。
在这方面,川上济卖酒厂卖的毫无心里负担。
因为不会对酒厂造成任何损失,反正这帮人不可能有什么突破,疯帽匠也黑不进组织真正的内线来。
其实这个时间段,川上济完全可以回安全屋。不过回去大概也是失眠,因此没什么必要,呆在哪里没区别。
而且,朗姆让他呆在这里,等到结果出来——虽然川上济看不出来这个行为有什么意义。
手机微震,疯帽匠回应了他。
[亚洲活跃的黑客?我,sailor的活动范围是全国,你们组织里有rainy,actor几个,阵营不明的有nice等人。——M.H ]
[哦,还有一个人,官方势力那边的Ash。——M.H ]
第一百零七章 这个案子,你来调查
Ash,灰烬。
Ash本人在黑客界闯出名声时年龄并不大,那时他还有几分后悔,觉得“Ash”这个名字并不算很酷很特别,至少没达到自己的预期。
若知道会玩出名堂来,他应该起一个例如“邪王之眼”,“天下无敌”,“暗影刀锋”之类的酷炫花名。
当然, 现在回想起那段中二历史,他本人能尴尬到脚趾扣出一座警视厅。
这位黑客加入曰本公安的方式也颇为传奇:总而言之,他是被忽悠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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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Ash在网上冲浪时认识了一位技术不错的同好。那位同好告诉他,警方防火墙不堪一击,技术过关的黑客都能进去遛遛。
出于好奇和某种证明自己的心理, Ash没忍住去试了试。他成功在警方的系统里转悠了一圈, 第二天就被公安找上了门。
那时Ash只有十三四岁,父母离异, 两边都不想要他,所以跟着年迈的奶奶过。成绩一塌糊涂,没什么朋友,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网瘾青年。
因此也没想到这种电影里的场景会发生在他身上。
在公安半是批评教育半是夸赞表扬的忽悠下,Ash成功把自己给卖了,毕竟能领一大笔工资,顺便发扬光大自己的爱好。
不过这都是些小风小浪。
最让Ash印象深刻的是:在入职后一个星期,他发现那名忽悠他“警方防火墙不堪一击”的同好是他的同事。
而那防火墙就是对方写的。
每每想起来,Ash都要骂几句警方钓鱼执法的厚颜无耻。
当然,在磨练六七年后,Ash成功在公安里身居要职。现在,他手下还有一名正在犯罪组织里潜伏着的卧底。
没有代号,Ash根据对方潜伏组织的性质,称呼他为“酒”。
Ash是第一次当联络官, 但他比绝大多数人都老练。因此, 每当“酒”向他传递消息时,Ash总是会想到“钓鱼执法”这个词。
以及他那蛋疼的入职方式, 从而联想到“酒”会不会在那个组织里遭遇相同的事情。
Ash将青木公司的资料存档, 又翻找出爆炸小巷的现场勘查报告。
青木公司的后续他们的人可以持续关注,但估计效果不大,而关于爆炸……
爆炸这个词触发了记忆,Ash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联系了他的上级:
“先生,搜查四课一名姓氏为千木良的警察在一直追查爆炸流水线?”
他得到肯定答复。
“若我没记错,我们正打算把对方手上的案子接过来?”Ash继续问。
他們公安的更清楚,那条爆炸线与组织有关。
但是,如果他们接过来,调查任务很可能落到“酒”身上。
“酒”现在的处境并不自由,说不定因此暴露。除非他们组愿意把这个案子交给零组那边,零组那边肯定办法更多。
但是……
Ash的眼神黯了黯。
他们大概率不愿给零组。
“酒”传回来的情报一直有限,上面早已对此不满。他身为联络官能理解“酒”面临的困境,有些人却不一定。
“先生,我认为搜查四课的案子,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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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三十九分,搜查四课旁的杂物室。
若把搜查四课比作农田,千木良辰这人一定是菜地里最卷的那颗卷心菜。
他对待工作有种令人敬畏的虔诚与狂热,这让他比起人更像是24小时都能运转的机器——相当让人怀疑工作是不是他的本能。
他的每一分都在思考案件,每一秒都在剖析疑点。过去的陈年旧案,现在的杂难疑案,乃至未来那些暴力团伙可能会有的动作——
都被他紧咬不放,一点点变成告示板上钉着的某张照片,最后组成完美无缺的证据链。
太卷的人总会让别人敬而远之,甚至引起“躺平党”“摆烂派”的抱怨。
所以当千木良把办公位移到杂物室去的时候,同事们只是象征性地阻拦了一下。
只有扫地大妈发出了抱怨声,然后在一番协调下把她的工具移到另一个房间去了。
千木良辰到觉得无所谓,清净至上,而且在所有人下班后他还可以愉快通宵。
千木良摆弄着桌上的照片,指甲在照片上划出深深的印痕。
他在追查一条关于爆炸物的产业链。
这条产业链是谁的,他其实心知肚明。
而就在这时,盐田正一推开自家下属的门。
“有什么事吗,盐田先生?”千木良辰问。
“你……”
搜查四课的警部打量着桌上堆积成山的资料,又看了眼工作近12个小时依旧神采奕奕的千木良辰,还是把“你也太拼了”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没什么事,只是来问问事情进度。”盐田警部说。
千木良抬头,没说话,但眼神的意思很明显:既然没什么事,那你来干嘛?
“若有突破性进展,我会告诉您的。”千木良礼貌的回答,“但是,我还是和之前持相同意见:这是同一个组织干的。那位松田警官提供的信息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盐田警部没说话。
千木良也预料到了他的反应,他把一打照片放在盐田正一眼前。最早的情报追溯到了四年以前。
他的动作像赌场荷官发牌一般。很快照片铺满整个桌面,在加上办公桌两头堆积的资料,仿佛山崖缝隙下蜿蜒的暗河。
“这件事已经移交给公安了,千木良。”
“什么时候?”这回,千木良辰还算礼貌客套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没多久。”
“公安接手?”千木良的声音已带上了嘲弄,“他们调查的进度不可能比我快,不然,以公安那边的资源,这条产业链不可能安然留存到现在。”
这意思很明确,抢功劳的来了呗。
“千木良,这不是部门间互相竞争的问题。”盐田正一用手按了按额角,在下属面前他罕见地露出疲倦,“更重要的是安全。”
“阴影无孔不入,还记得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吗,千木良?”
“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千木良说,“而且,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两人四目相对,盐田正一能看清对方眸子里的情感,比起不甘,那更接近于一种偏执。
他不由得想起连墓碑都没立的那对夫妇,想起面前这孩子在警校时永远形单影只,上班工作后也从没有能一起喝酒的同事。
有两种人最容易被黑暗吞噬:一种是有牵有挂的,另一种是没有顾虑的。
前者会因为软肋处处掣肘,当有人用枪指着他老婆孩子逼他做某些事时,道义信念原则会被扯得粉碎;
后者没有锚点,很容易在凝视深渊时被同化,因为在生与死之间,摒弃道德法律的约束从而青睐于不择手段太容易了。
对视了近一分钟,千木良率先放弃:“行,我会整理好资料,与公安的人交接。”
盐田正一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但心里却更加沉重,他连系公安上报情况。
然而,却得到另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千木良,公安那边传来最新消息……”盐田面色凝重,“这个案子,你来调查。”
第一百零八章 被偷家了呢
凌晨两点整。
组织网络技术研究部米花町分部。
川上济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他已经玩了十五局消消乐,二十三局贪吃蛇,然后看完了小半本轻小说。
在准备工作弄好后,黑客们也闲了下来,波特酒叼了根烟,拖着步子在走廊里晃来晃去,他换了双拖鞋, 粉红色,上面顶着毛茸茸的兔子头。
“忽然觉得我呆在这里有些多余呢。”川上济感叹道。
“啊,的确,”波特酒随口回答,“或许你的身份是吉祥物吧。”
“你还真是实诚。”
“我一向如此。”
波特酒晃了几圈就回去了。川上济留在原地, 寻思这黑客还挺有个性。
百无聊赖, 川上济又开始思考朗姆为什么让他留在这里。
可能朗姆觉得他的时间不是时间, 浪费了也没关系。川上济发着牢骚。当然,也有可能,朗姆想支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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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这样……川上济瞬间清醒起来。
不,不对。他目前的业务和情报组根本没有重叠。按这个情况分析朗姆就算干什么也没必要避开他。
除非朗姆想干的事和苏格兰有关。
虽然只是没有根据的猜想,但川上济还是打开手机上的定位软件,查看苏格兰的踪迹。
然后他发现……
“啧,被偷家了呢。”
那枚象征苏格兰的小红点正沿着公路高速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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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时,苏格兰正在琴酒车上。
三个小时前。
在卡沙夏离开不久,琴酒就找上他,精准地仿佛掐着表,似乎是想要避开某人。
“紧急任务,给你五分钟的准备时间,苏格兰。”
通讯频道里,琴酒的声音冰冷而淡漠。
时隔一年, 琴酒第一次直接联系他,而不是通过卡沙夏来转述任务,苏格兰惊讶之余……还有些激动。
琴酒危险是危险, 但在卡沙夏这里他真的弄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苏格兰摸不清琴酒叫他来干什么,因此像往常一样背上了狙击枪。
琴酒的保时捷356A寂静地划入黑暗,在苏格兰面前停下来。
苏格兰打开后座的车门。
除了琴酒,伏特加外,黑麦威士忌也在,这位前搭档安静的看着他,幽绿的眼眸像狼一样。
“好久不见。”苏格兰试探性地打招呼。
黑麦轻轻点头。
前座的琴酒嗤笑一声:“仅仅一年的时间……就和卡沙夏那家伙一样了,惹人厌烦。”
苏格兰没反驳,若是川上济本人在这里,大概已经和琴酒怼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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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看着那枚小红点。
这个点,这条路,这个速度,除非苏格兰突发奇想半夜飙车,不然只可能是琴酒干的好事。
川上济忽然有个荒谬的念头:朗姆把他支开,琴酒带走苏格兰……
这两人难道是在组团偷他家?
朗姆和琴酒为数不多的共同点就是都很烦他。
不,应该是巧合。川上济否定这个猜测。
如果那两人想联手折腾苏格兰,不可能放过他这个监管人。
琴酒大概是半夜拉壮丁出任务。
想到这,川上济毫不犹豫地一个电话打过去:
“琴酒,你这样不厚道啊,苏格兰和你在一起?”
“有任务。”
“我是苏格兰的监管者,你不应该直接越过我带走苏格兰。”
“不应该?你还是一点都没摆正你在行动组的位置啊,卡沙夏。”琴酒冷笑。
“我的位置?”川上济轻声重复了一遍,“我只是划给你管而已,在先生哪里我们同级。苏格兰是我的搭档,而我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
“你以为你在先生那的那点宠爱算什么?”琴酒反问道。
…………
昏暗的走廊里。
和琴酒聊完后,灰发青年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突。
而在这时,波特酒那边有了动作。
“Mad Hatter弄好了,任务开始。”波特酒从房间里探出头,招呼的川上济,“那个……那个谁——”
波特酒的声音一滞。
灰发青年听声看向他。
他脸上温和的笑意消失了。平光镜片在这个角度下清晰到几近透明,因此,波特酒能清楚地看到那双没有任何高光的黑眸,暗沉沉的。
波特酒能从灰发青年身上感受到杀气,不明显,但有些瘆人。
“我过来了。”川上济反应过来,他一秒挂上默认版微笑,“希望你们做好准备。”
他戴好口罩,再次进入黑客们的战地。
没开灯,电脑屏幕散发着荧光,酷似雨林深处幽蓝色的菌类,波特酒正在下载疯帽匠传输过来的软件。
另外几位黑客则默不作声,严阵以待。
“你过来和他联络吧,谈谈尾款的事情。”
“行。”
川上济开始和疯帽匠讨价还价。一旁的黑客們则启动了追踪程序。
川上济不由得分神打量他们的操作,发现自己能看懂部分。
“稳住他,延长谈判时间。”看见川上济的动作停滞,波特酒喝道。
“不用了。”川上济眯起眼,“他应该发现了。”
就在川上济话音刚落,四下屏幕一黑,房间里唯一的光源被切断。然后有亮了起来,屏幕上只有一句话:
“DO A GOOD JOB。”
先是寂静无声,接着波特酒手下的黑客们骚动起来。
“哇~业界第一大佬竟然夸我干的不错。人生值得了!”
“你的人生也太廉价了,上回点外卖打对折你也这么说。”
“下班了下班!”
“收工!”
…………
原来朗姆手下还有画风和他差不多的啊。川上济叹为观止。
他这人有一个特点,情绪变化极快,上两分钟还气得想绞了琴酒头发,现在却被黑客们逗乐了。
“其实你们几年前追踪他也差不多这样,他没那么好追踪。”
川上济忍不住磕了枚柠檬糖。
不过波特酒的关注点明显不在这里。
“你看得懂我们在干什么?”这位颓废大叔慢吞吞地问道。
“事实上,能看懂大部分?我技术不能怎么样,在组织里排中等。”
波特酒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简单来说,从快要猝死的社畜变为了有些生气的快要猝死的社畜:“那你还全程旁观?”
“这不是我的工作。”川上济回答得理直气壮。
下辈子他也不可能把分外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的。
“行,卡沙夏是吧,我记住你了。”
“原来你知道我的代号啊。”川上济贫嘴。
“因职责所限,我的脑子只记得住网络部的人。”波特酒解释道,“现在我知道你的代号了。”
“那谢谢了。”川上济不走心地道谢,“一些收尾工作可能需要你们,我需要先走一步了。”
川上济需要去接应苏格兰,速度快的话说不定还能堵到琴酒。
第一百零九章 卡沙夏的处境
某条不知名的环山公路上,黑色保时捷356A里。
…………
“你以为你在先生那里的那点宠爱算什么?”琴酒反问道。
说实话,这么久以来,琴酒一直没有见过卡沙夏生气。
这名成员绝大多数时候都笑嘻嘻的,哪怕面对他人咄咄逼人的言行举止也不以为意。
偶尔在应付一些很过分的人时,卡沙夏会有类似愤怒的反应:
语调变冷,连讥带讽,或者像他一样飙杀气。
但这些情绪都很浮于表面。
像琴酒这样常年在生死线上游走的人,十分相信自己的感觉。
在他的感觉里,卡沙夏的情绪波动都有夸张的成分,换句话说,像是在扮演什么。
但这一次,琴酒能感受到,卡沙夏是真的生气了。
“我觉得这个问题,你更适合去和那位先生掰扯,而不是和我。”
卡沙夏没跟他吵,语气阴瘆瘆,“别试图扯歪话题呢,你不应该在不告知我的情况下带走苏格兰。”
“你很在乎?”
“事实上行动组的森严规矩是你订下的。”卡沙夏义正言辞:“我记得有这么一条:搭档间要互相知道对方的动向——更何况我还是苏格兰的监视者,琴酒。”
卡沙夏的意思很明显,不是我没摆正位置,是你琴酒自己出尔反尔,不遵守规则。
琴酒冷笑,他懒得再和卡沙夏扯皮,直接挂断了。
他知道,真正戳到卡沙夏肺管子的是关于那位先生的那句话。
至于他带走苏格兰这件事……顶多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拿走的那种不爽。
在那位先生那里,卡沙夏的确算是与他同级。
因为,他,卡沙夏,朗姆,再算上贝尔摩德那个女人,是组织里为数不多能直接和那位先生通话的。
当然,可能还有别人,但不在琴酒的情报内。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这种同级有多大的水分。
他琴酒手握行动组大权,朗姆则掌管情报后勤,贝尔摩德那个女人也在组织里有不小的情报网——这些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权。
唯有卡沙夏,虽然在情报组和研究组反复横跳,但他在组织里没有任何根基与势力。
研究组那边琴酒不清楚,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人员能翻出什么水花?
卡沙夏的后台只有一个人:那位先生。
而这个后台并不稳固,完全取决于那位先生的想法,而那位的想法,有谁能揣摩透?
卡沙夏其实很聪明,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拉帮结派或试图找靠山,和他跟朗姆的关系都不冷不热。
但是……
琴酒不认为卡沙夏真的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伏特加,停车。”又过了二十多分钟,琴酒出声。
他们已经开回米花町市区。在这个时间,街上还没什么人,因为迫近黎明,天空是比浓黑稍亮一点的宝蓝色。
“你可以走了,苏格兰。”琴酒道,“联系卡沙夏,让他来接你。”
把苏格兰撵下车后,琴酒一行人扬长而去。
琴酒也懒得和卡沙夏计较。
首先,卡沙夏不完全是他手下的人,而且闹到那位先生那里也大概率不了了之。
更重要的是……琴酒有些好奇。
卡沙夏在先生那里的这份特殊能维持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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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站在清冷的街道上,他的大脑还有些懵,一半是因为之前的任务,还有一半是因为琴酒说的那句话。
琴酒提到了“那位先生”。
苏格兰虽然不知道“那位先生”是谁,但从语境上判断,对方的地位绝对比琴酒高,甚至可能是这个组织的BOSS。
所以说卡沙夏……他在组织里的地位绝对不一般。
其实苏格兰之前就有这种感觉。
卡沙夏对待组织跳脱的态度,对琴酒那行人毫不客气的编排,以及他执行任务时游刃有余的表现……
“在想什么呢,苏格兰?这么入迷?”
川上济将他的铃木雨燕停到苏格兰面前,后者正在低头沉思,并未察觉。
听到卡沙夏的声音,苏格兰一个激灵。
“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苏格兰十分钟前才联系的卡沙夏,按路程这至少要费半个小时。
“和琴酒扯完皮没多久我就往这边赶了。”川上济解释道,“琴酒还是老样子,喜欢把人丢在路口。”
“麻烦你了。”苏格兰说。
铃木雨燕只有两座,因此苏格兰坐在了川上济旁边。川上济能看见对方脸上浓重的黑眼圈。
说到黑眼圈这一点,川上济很占便宜,他皮肤虽然苍白,但肤质挺好哪怕连着熬上一两天夜,也不会有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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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像琴酒这样拉着人通宵不道德呢。”川上济抱怨。
“让我想想……在这个时间琴酒大概是处理之前任务的后续。黑麦也在?看来是了,所以有黑麦的话为什么还把你叫过去?琴酒手下没人了么……”
关于琴酒明明手下有人还把苏格兰叫去这一点,川上济有别的想法。
要么是对苏格兰的身份有所怀疑,要么单纯地想恶心他。
毕竟川上济没多久前就恶心了一把琴酒,直接越过他和朗姆联系——还是在琴酒知道的情况下。
从这个角度上看,礼尚往来。
一旁的苏格兰没有搭话。
身体与精神上的疲倦浪潮般拍打着他。他用手抚摸着腰间的枪,不由得想起了刚才的任务,思考着被子弹洞穿心脏是怎样的感觉。
他总觉得身上沾有血腥味。
黑暗过于粘稠,而能支持他前行的微光过于飘渺了,更何况,卧底这么久,苏格兰都没有取得多少进展……
正在开车的川上济分出一丝注意力,他感觉苏格兰像是撑不住了,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看得出来,苏格兰不擅长熬夜。
川上济放慢车速。
“如果困得受不了,可以现在车上睡一会儿。”川上济提醒道。
“我还好。”
“你这不像是还好的样子。”
反正四下无人,川上济直接在马路中停下车。
他侧过身,打开副驾驶前的储物箱,从中揪出一个……小型皮卡丘玩偶。
这是川上济上次光顾娃娃机时抓到的战利品,所有娃娃里最靓的那个。
“可以搂着这个睡。”川上济说。
第一百一十一章 苏格兰一直在微笑
苏格兰接过那个玩偶。
他认真思索川上济是不是在把他当小孩子哄。
不。按川上济那德性,更可能是在以己度人,觉得他睡觉需要搂着什么东西才能睡得踏实。
所以该怎么委婉地提醒自己搭档:
“我的心理年龄比你大很多,所以并不需要这个,谢谢”?
苏格兰一时没想到委婉提醒川上济的方法,于是默不作声地把那个玩偶拿过来,又发现没地方放,只能搂在胸前。
川上济这回满意了, 他继续开车。
虽然很困,但苏格兰没心情睡觉,特别是还有位组织成员在身边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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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苏格兰摆弄起那个玩偶。
做工不算是很精细,鼻子缝的有点歪, 两枚圆形纽扣就是黑黝黝的眼睛,看上去也亮晶晶的。
苏格兰看着那双眼睛。
刚才的任务鬼魅般重临,再次将他的思绪裹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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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酒,这次任务要干什么?”
坐上琴酒的保时捷,苏格兰问道。
“黑麦,你来解释。”
黑麦威士忌还是像往常一样少言寡语,几句话就向苏格兰说清楚了他们目前要做的事:
杀人灭口。
之前那位被他们枪杀的公司董事长尸骨无存,在警方那里被按作失踪处理。
但董事长的妻子青木月子并不死心,她一直在督促警方调查这件事。
如只是这样倒没什么,但那位女士在公司发布会上言之凿凿地宣称,自己的丈夫是受到了暴力团体的威胁。
琴酒也懒得鉴别那名女士是否知情,他打算直接让她闭嘴。
和川上济呆久了,苏格兰也不禁开始思考起琴酒做法的优劣:
这样做不是把“收到暴力团体威胁”的说法给落实了吗?
随即他就反应过来,哪怕落实了,在酒厂处理现场的高超本事下,警方也很难找到任何线索。
正是因为光明的力量如此微弱, 黑暗中的组织才如此肆无忌惮。
他们到达目的地附近, 下车。伏特加从后背箱里拿出一个包裹, 递给苏格兰。
苏格兰打开一看,是一套警服。
不是别的衣服,是警服。
“这是什么意思,角色扮演吗?”
苏格兰不动声色地问道。
“大哥让你假扮成条子,去吸引那个女人的注意力,趁机杀了他。”
伏特加尽职尽责地解读着琴酒的沉默。
苏格兰咽了口唾沫。
他算是明白,琴酒为什么要把他抓过来执行任务了。
这群人里,只有他一个穿上警服看上去像个好人——可能再加上卡沙夏,但卡沙夏现在不在这里。
有一点讽刺啊。
“据我所知,卡沙夏那个家伙可是相当喜欢用这种技俩完成任务。”琴酒冷笑道。
“伪装吗?穿警服倒是第一次。”
苏格兰语气轻松,没有流露出丝毫心中所想,甚至还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他当然不是第一次穿警服。
可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毕业那天?
苏格兰不记得了,而且思考这个除了自乱心神外没有意义。
因此他动作迅速地换上警服,还颇为讲究地正了正帽子。
斯文败类,人模狗样。苏格兰在心里自我评价。
“问题是这么晚了,任务目标不会起疑?”苏格兰发现了疑点。
“不会。”琴酒语调笃定,“当一个绝望的人只有一根救命稻草时,其他东西都会无暇顾及。”
…………
半夜三更,一名警察敲响了青木女士的门。
这座别墅远离城市,是青木家买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它位置偏僻,鲜为人知,同时防守重重,戒备森严——在青木女士看来是这样。
而在组织眼中,锁定这里没费多少时间,而那所谓的防守重重戒备森严,不过是有着铁围栏,和电子门禁而已。
青木董事长不慎“失踪”时,带走了资历最老最能信任的那批保镖。而青木女士不敢再信任任何人。
因此,这座别墅里只有她,和她的女儿青木辉夜。
在大门旁的承柱上有用于联络通讯的电子设备,苏格兰拨打进去,语音急切:
“青木女士,青木女士!我们发现了重大线索,受害人的确受到了暴力团体的威胁!”
穿戴警服的身影被监控捕捉,又呈现在另一人眼前。
在别墅内部,青木女士抹了把脸,她因哭泣而浮肿的眼睛终于有了光彩。
为什么半夜三更到来,为什么事先没有通知,为什么只有一个人附近也没警车的声音……
青木女士的心神完全被“重大线索”这个词语给牵住了,她丝毫没有考虑这些疑点。
“你们发现线索了?”青木女士颤抖着问。
这句话从门前的通讯设备传出,带着电音与哭腔。这种“救星来了”的语气让苏格兰心脏一窒。
可骗局还在继续。
“没错,”苏格兰压低声音,“很抱歉深夜打扰,那个暴力团体十分危险,为了你的安全,必须要尽快转移——”
嘎吱一声,厚实而高大的铁门开了。
铁门里面,别墅入口处的灯光亮了起来。
青木女士推开门,她头发蓬乱,穿着职业服装,很明显打算彻夜不睡。
虽然外表狼狈,但这位女士的眼睛里充满名为希望的光。
青木女士从门口奔跑下来。
“警察先生,请问——”
苏格兰直接开了枪。
装了消音器,子弹出膛的声音还没有青木女士摔倒在地上的声音大。
苏格兰的枪法很准,直接贯穿了她的心脏。
青木女士挣扎了几秒才死去。她没发出声音。
“任务完成。”
鲜血蜿蜒到苏格兰脚边,像是某种生物的触手般。他往后迈了一小步,避开那道鲜血。
“把别墅搜查一遍。青木月子还有个女儿青木辉夜。”琴酒继续吩咐。
还有个小孩子?苏格兰垂下视野看着地面,他的手紧握成拳。
“你之前可没说。”
苏格兰的意思很明确,是你们没说清楚,不知情不是他的锅。
车内,琴酒瞅了后座的黑麦威士忌一眼。
之前,是黑麦告知苏格兰此次任务的情况。
黑麦威士忌正在和伏特加一起操纵机器,那是信号干扰仪,在青木月子打开铁门时,这座机器就被启动了。
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向外传出消息。
“抱歉,我忘了。”
黑麦向琴酒解释道。
两人对视,黑麦那双绿眸颇为无辜。
第一百一十一章 苏格兰一直在微笑(续)
“忘了?”琴酒冷笑,“这么低级的错误可不像是你犯的啊……黑麦威士忌。”
“我向苏格兰说的是灭掉所有活口。”黑麦解释道,“那时没意识到我们和苏格兰的情报不互通。”
琴酒也没揪着这点不放:“你下去看看。”
黑麦听从命令,下了车。他还在思考之前摆弄的那台信号干扰仪。
在信号干扰仪开启后,黑麦威士忌尝试着用组织的那部手机拨打电话,发短信,都没信号。
而琴酒和苏格兰之间的通讯能正常进行。
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内, 四舍五入一下,向外界是发不出消息的。
黑麦威士忌不由得在脑海里进行情景模拟。
苏格兰不在,伏特加不足为惧,如果偷袭的话,他有一定把握干掉琴酒。
而且此时信号屏蔽,运作一番——比如嫁祸给苏格兰, 说不定还能把自己摘出去……
当然,琴酒活着的价值可比死去的价值高多了,而且黑麦现在还没深入组织的核心。
因此他没有实施计划的打算,只是脑补着自娱自乐。
没错,这瓶黑麦威士忌也是潜伏在组织里的卧底,真实身份是FBI搜查官,名为赤井秀一。
他的目的,和苏格兰,波本等人一样,是成为贴在组织心脏附近的一把刀,伺机待发。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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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走进别墅。
客厅不大,在一进门就能看见的位置。灯亮着,沙发和茶几上铺满了资料——这位可怜的女人在想方设法地寻找自己丈夫“失踪”的原因。
他在沙发的一角看见一个粉蓝色的小书包。
他穿过客厅。
左手边是半开放式厨房,以及冰箱, 餐桌, 再往前是房间褐色的木门,右手边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旋转式, 中间有个拐角, 因此只能看见一半。
苏格兰正欲搜查一楼的房间,他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
一下,两下,三下。带着跳跃感,很轻盈。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脑袋从楼梯拐角处探了出来。双马尾,眼如点漆,瓜子脸上带着婴儿肥。
“你好呀,警察叔叔。”小姑娘轻声说,“妈妈不让我下来。”
一瞬间苏格兰心中流过很多疯狂的想法,组织,公安,怎样在琴酒眼皮子地下把这个小姑娘的性命保下来……
但诸伏景光的理智比情感更快得出结论:
没救了,她死定了。
“你是青木辉夜吗?”苏格兰声音干涩地问。
“嗯嗯!”听到警察叔叔叫出自己的名字,小姑娘很开心,她一双黑色的眸子亮晶晶的,“我是辉夜姬哦,警察叔叔!”
“你的确很漂亮。”
苏格兰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
“谢谢夸奖。”青木辉夜小声问道,“我妈妈呢?我之前听到外面好像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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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不能再聊下去了。
小姑娘是因为他的打扮才这么信任他,苏格兰意识到。
苏格兰觉得他应该面貌狰狞,在大开杀戒前把这层用于保护他人维持和平的警察假面给撕扯开,露出组织成员的丑恶面目来。
但是苏格兰一直在微笑,在这一瞬,他甚至做不出除微笑之外都其他表情。
于是他带着这副微笑向小姑娘举起手中的枪。
…………
走出这座别墅时,苏格兰的表情仍没变。
半路上他遇到了黑麦威士忌,不知什么心理,苏格兰学着卡沙夏的样子打了个招呼。
后者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苏格兰回到走到保时捷副驾驶位旁边,向琴酒复命。
“车里有炸弹,你和黑麦一起,把这个地方炸了。”琴酒说。
伏特加又从后备箱里拿出炸弹,那是一个褐色的手提旅行箱。毁尸灭迹,组织的传统技能,用炸弹是首选。
苏格兰领命离去。
在他背后,琴酒点燃一支烟。
苏格兰佩戴的耳麦有录音功能,因此琴酒全程旁听了苏格兰是怎么利用警察这个身份骗取任务目标的信任的。
而在对那个小姑娘下杀手前,这家伙还假惺惺地聊了会天。
他算是知道卡沙夏为什么稀罕苏格兰了。这俩人一个德性,喜欢用一副笑面恶心人。
而同类要么相斥要么相吸。
…………
无论是装炸弹还是拆炸弹,苏格兰都是老手。
虽然后者无法跟他在爆炸物处理班的好友相比,但前者,是卡沙夏亲口认证的有天赋。
“炸弹安的好,需要空间想象力强,数学能力好。”那时候卡沙夏向他竖大拇指,“可惜混我们这行的大多计算能力堪忧。”
黑麦把青木月子的尸体拖回别墅,就放在炸弹边。青木辉夜的尸体他没有动,因为苏格兰在楼梯拐角处也按了一枚。
“结束了吗?”黑麦问。
“没,想把这座别墅榨成渣还差了点。”苏格兰的语调还带着愉悦感,“别摸鱼啊,黑麦,过来搭把手。”
黑暗里,这座靠着山的别墅迸发出火焰,而作俑者已扬长而去。
苏格兰坐在保时捷后座,他望向窗外。玻璃倒映出他的影子——他依旧在微笑。
就在这时,卡沙夏拨通了琴酒的电话,兴师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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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格兰看着皮卡丘玩偶的黑色眼睛,没想到一个玩偶就把刚才的记忆勾勒出来。
一些不堪回首的,他会永远铭记但忍不住想去遗忘的记忆,现在回想起来,苏格兰竟能完全以旁观者的态度。
他在琴酒面前的演技,满分。
苏格兰沉默地在皮卡丘玩偶脑袋上rua了几把,玩偶黑色的眼睛不由得让他想起了那个小姑娘,一样是亮晶晶的眼睛。
其实卡沙夏的眼睛也是纯黑色的,可那家伙……不提也罢,相当贴合恐怖谷效应这个词。
“喜欢的话,这个玩偶我可以送你。”川上济说,“没有人能拒绝小精灵皮卡丘。”
“不用了。”
苏格兰还不至于要搭档的玩偶,这让他有一种和小朋友抢玩具的愧疚感。
“别和我客气,我可以去游乐场再抓一个。”川上济觉得苏格兰可能是想要又有些不好意思。
“而且……看上去心情很差呢,影君。琴酒怎么折腾你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人一粒APTX
“没人在大晚上的出任务还会心情好吧。”苏格兰回答。
苏格兰很清楚,卡沙夏对他的关心维护都建立在他是组织成员的基础上。
因此,心里的痛苦纠结他不能向其透露半分。
“的确。”川上济点头赞同,“以后若有机会,我去找琴酒算账。”
然后川上济便不再言语。
他能感觉到苏格兰的情绪不佳,像是压抑着什么一样。在缺乏情报的条件下,也不好推测原因。
身为一名体贴的搭档,这时候直接问苏格兰肯定不行, 如果找琴酒套话——他们刚扯了顿皮呢。
又过了十分钟,川上济把车停到安全屋附近。
“近几天没任务,回去后好好休息吧。”川上济说。
下车时,苏格兰不小心把那个皮卡丘玩偶带了下来。
他拿在手上,看着前路约两米之遥,正踩着路边花坛边沿找平衡的川上济。
一开始没拒绝,再还给对方也不好。而且……苏格兰捏了捏玩偶的耳朵,倒也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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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检查了一圈,确定玩偶没加料:窃听器,定位器之类的东西都没有,更何况他也没有什么值得被窃听的。
但苏格兰还是把玩偶放到窗台上,并关上窗。
苏格兰睡不着。
若是因为杀害无辜之人而痛苦,他应该早已习惯了才对——而事实上,苏格兰经手的任务很少走到这个地步。
苏格兰忽然发现,在卡沙夏手下的这一年,他接到这类任务的机会屈指可数。
也不能说卡沙夏的手段温柔:
威逼利诱,敲诈勒索, 或者让任务目标自相残杀而他们坐山观虎斗, 动用狙击枪也大部分是黑吃黑。
有一段时间,卡沙夏倒是专门训练过苏格兰该如何杀人,然后执行了几次刻骨铭心的任务。
可能之后又觉得他基本达标了,卡沙夏恢复了以情报博弈为主, 动刀动枪为辅的任务方式。
至于苏格兰究竟是没适应,他自己不知道。
至少苏格兰把表面功夫给练出来了。现在他能用吃饭喝水谈论天气的表情去做这些事情。
其实卡沙夏的手段,这种不见血的方式,不像是组织成员该有的,苏格兰甚至怀疑过他的身份。
但卡沙夏并不良善,他达成的目的与琴酒同等恶劣,因此,苏格兰又摒弃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同时,因为大多数时间不用直接手上沾血,这种执行任务的方式很容易模糊苏格兰心的线。
关于法律与正义的线。
从而规避了他自我刺痛自我反省的机制。
杀戮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卡沙夏一直有意无意地向他灌输这一点。
就像这个任务,若由卡沙夏主导,在那位公司董事长派出替身后,比起直接杀死,卡沙夏可能会采用更克制的方式,比如用家人的性命去威胁那位董事长……
思来想去,苏格兰还是陷入不安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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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绝大多数时间他都处于失眠状态, 什么时候困意来了, 随便找个犄角旮旯一歪他就能睡一觉。
或许比起苏格兰, 他更需要玩偶助眠。
而现在川上济还感觉十分精神,于是他坐在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活页记事本。
记事本上是各种各样写意的鬼画符,偶尔贴上了几张照片。除了川上济之外,可能再没有别人能明白写了些什么。
川上济往笔记本上加了几个词。
[巴罗洛,卷毛 S,南洋大学]
“巴罗洛“下是一个圈加一条横线,代表进展中;“卷毛”这个词旁边还有个很小的“S“,代表苏格兰,然后两者之间有个问号;“南洋大学”底下画了个圆圈,代表待办。
上一页还有:研究所,金库,琴酒之类的词,但这些词语代表的意思都是过去式了。
加完这些词后,川上济继续往后翻。
记事本靠后的部分,是一些川上济目前想不通,或者很棘手的问题。
最靠前的是一张一年前的剪报:《嫌疑人于潜逃过程中触电身亡》。
剪报中的图片是中井隆志,下方标了几个单词和符号。
[远程控制?]
[灭口?]
[黑客(下划线)]
在“黑客”这个词旁边写了好几个名字:Mad Hatter,nice,Ash……最新被川上济加上的是疯帽匠声称为小孩子的sailor。
川上济又往后翻了一页。
这一页的历史最为古老,跟着川上济有两年了,换过好几个活页本。
标题只有两个字:系统。
系统下有一串名字,也就是目前已经被系统识别为关键人物的人名,人名下有各种各样的记录。
灰发青年正了正滑下鼻梁的眼镜,他现在对系统的探索处于停滞状态。
川上济把系统的界面调了出来.
系统的界面在川上济收集的人物点超过40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言蔽之,变好看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多了一个按钮:【人物卡片】。
他点开人物卡片。
【阿马尼亚克(伊森本堂)人物点:6/15】
【雪莉(宫野志保)人物点:6/20】
【苏格兰威士忌(???)人物点:15/15】
【黑麦威士忌(???)人物点:5/20 】
【水无怜奈(???)人物点:5/20 】
【松田阵平人物点:3/15 】
这些任务卡片还配了图,逼真地做出阴影效果,但这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名字后面的数字。
这些数字告诉川上济一个事实:
从每位关键人物身上获取的人物点是有限度的。而不是像川上济想的那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就让川上济之前“先套近乎,后愉快背刺”的计划耗时更长——顺便提一句,川上济已经用这一招把苏格兰的羊毛薅完了。
而且,每个人物的人物点额度还不一样,很可能是他們的关键程度不同——虽然川上济看不出哪里不同。
川上济目前的人物点有40点,而购买【系统商城】的【记忆存档】需要100点。
像阿马尼亚克,水无怜奈等人连影子都难找,刷人物点不现实。
这让川上济不由得思考起获得人物点的另一个方法:“改变关键人物的既定命运”。
而怎么做到这个,川上济毫无头绪。
“既定命运”这个词就十分离谱。
没有谁的命运是可以被预测的——除了一点,所有人都会死。从这一点上看……
川上济脑洞大开:或许他可以想办法把APTX4869给研究出来,然后给所有关键人物都喂一粒?
关于APTX4869,虽然“明面上”川上济没进行过这种药的研究,但资料还是在他手上过了一圈。
按川上济这个性格……不趁机干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
因此,私下里,他还是抽时间霍霍了一下这种药。
虽然所有吃药的小白鼠都死了,但川上济还是结合药物成分和他对那位先生的了解猜测出药物的作用:长生不老。
很多漫画里终极反派的目标都是这个,从这个角度上来看,那位先生还挺随大流的。
啊……言归正传,他可以把研究成功的“长生不老药”给每个人都喂一粒,改变每个人注定死翘翘的既定命运。
啧,先不考虑可行性,说不定和希腊神话里的“俄狄浦斯王”一样,千方百计地规避反而正中命运下怀……
虽然没想出解决办法,但川上济脑补得很开心。
因为成功娱乐到了自己,他也不算特别郁闷。
“无论如何,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蜘蛛来访
同一天的6点28分,川上济不情不愿地从床上起来。
按照惯例,他先准备好一天的柠檬糖量,又给养的绿萝浇完水,然后离开安全屋。
这个点楼道里人不多,天还未亮透,但声控灯已经断了,反到比晚上更加黑暗。
川上济又困得眼睛睁不开, 反正路也被他记在脑子里了,所以他闭着眼睛,步伐虚浮,梦游一般飘下楼。
上街后,他还是睁开眼睛,不情不愿地看路,川上济可不想被当成弱势群体,浪费他人的同情心。
虽然组织那边没任务,但川上济有自己的事要做:去南洋大学找他的导师聊聊。
目前川上济的身份是社会心理学博士。
没错,在这一年里,川上济成功申上了PhD,还是在没借助组织的后门,全凭自己努力和学历包装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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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目前的导师人还不错,不在乎经常找不到他人,还偶尔指导川上济发文章——也可能是川上济帮他分担了很多工作。
但是,在发现川上济文书能力极强后,导师把川上济的联系方式给了一票学弟学妹, 让他帮忙指导。
而在小朋友們中闯出口碑后, 甚至别的导师手下的学生都会来找他。
帮那些小朋友水论文还挺有意思的。
川上济的车停得有点远,为了醒盹,他吃了几颗柠檬糖, 慢悠悠地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 川上济感觉视野发散出重影。
刹那间天崩地裂,水泥路面寸寸碎裂,向下塌陷。在重力的作用下,川上济坠入深渊。
啧,又来了。
川上济在心中叹息。
向他动手的人,是目前任职于酒厂里的幻术师杀手:蜘蛛。
在这一年里,蜘蛛的幻术越来越精湛,每次出手都好比电影大片的特效,每当蜘蛛琢磨出什么新幻术时,都会兴冲冲地跑过来“暗杀”川上济。
因为川上济能抵御他的幻术,蜘蛛屡败屡战。
来过几次后,川上济对此适应得很好,甚至,每次看见蜘蛛炫耀幻术时,他脑子里都会自动配上BGM:
“妈——我这次考试又拿了满分!”
好歹蜘蛛是他忽悠进组织的,本着负责到底的心态,川上济现在把这名脑子有些不正常的幻术师当成自己的傻大儿子照顾。
“这次不错哦, 蜘蛛。”川上济评价道,“下落的感觉很真实,场景也不错。”
话音未落,川上济重重地摔在地上。在幻术里,他像装满水的气球一样破裂开来,血肉飞溅。
“痛觉也很真实,总而言之进步挺大的呢。”
幻觉暂息,川上济依旧站在水泥地上,他没受到什么影响,唯一遗憾的是不小心把柠檬糖咽了下去。
“我要反击了,蜘蛛。”
灰发青年向前突进几步,四肢百骸传来剧烈的幻痛——但完全在川上济的忍耐范围内。
他从怀里摸出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嘶,Ghost!”蜘蛛的声音都变调了。
川上济毫不犹豫地又开了一枪。
奇诡的幻境消弭,一切恢复正常。蜘蛛正站在川上济一米开外的地方,一脸痛苦地抹着脸上的……蓝墨水。
不只是脸上,蜘蛛身上华美的礼服也满是污渍。
“认输吗?”川上济学着西部牛仔的样子吹了吹墨水枪口,“不认输我再滋你一枪。”
养过猫的人应该有经验:
当你的猫猫放飞自我地在屋子里乱飞时,最好的处理方法是趁猫猫不备往它背上抹一把水。
因为强迫症,猫猫会不得不安静下来,把自己的毛舔干净。
蜘蛛同理。
这位幻术师杀手相当注意形象,注意到只要身上有脏东西就会心态爆炸,从而幻术施展不下去。
这么讲究矫情当什么杀手啊。川上济腹诽。
洞悉蜘蛛的弱点后,川上济随身带着射程极远的墨水枪,一言不合就往蜘蛛身上滋。
“这是!一件!新衣服!”金发杀手这回彻底炸毛了。
“抱歉。”川上济毫无诚意。
抓狂了几秒,蜘蛛冷静下来,表情严肃,但是整张脸都是蓝色的。
“你得赔。”
川上济忍住没笑,忍住,忍住,忍……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灰发青年笑得要喘不上来气了。
蜘蛛的脸现在是蓝黑色。
俗话说得好,不要和猪一起在圈里打滚,因为你们都会弄得脏兮兮的,但只有猪会高兴。
因此,就算蜘蛛拿把墨水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得滋回去,川上济也不在乎。
“唔,哈……抱歉,抱歉。”笑够后,川上济擦掉眼角的泪水。
“下次我绝对不往你脸上滋,话说这都第五次了,君特——你难道一点记性都不长吗?”
“衣服要赔。”蜘蛛强调了一遍。
没办法,根据蜘蛛和川上济达成的“暗杀条约”,要公平竞争,躲得远远地使阴招不是蜘蛛的作风。
“行,但是赔的话,你这一套要给我。”川上济说,“去二手衣店卖了还能赚一点回来。”
蜘蛛被川上济的小家子气给震惊到了。
“按你们组织的规模,你就穷成这样?!”
“是我们组织。”川上济耐心纠正,“而且我不穷,只是不喜欢浪费——话说你现在就能把衣服脱给我,反正幻术一开,你光着走回去也没人能看到。”
金发杀手的幻术师涵养终于绷不住了,他冲川上济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算了,不逗你了。”川上济见好就收,“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就要先离开了,君特。”
蜘蛛忽然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千里迢迢地跑过来。
“只是告知你一声,可能下次见面,是很久以后了,Ghost。”
“啊,那不挺好的吗?你难道以为我很想看见你?”
“无论如何,先告一段落了。”蜘蛛说,“终有一天,我会研究出无人可破的幻术的。”
这台词仿佛出自动漫里中二少年之口,但配上蜘蛛浮夸的衣着和幻术师的身份也不太出戏。
“啊,那你加油……”
这位金发杀手笑了笑,然后如清晨的薄雾般,在阳光底下消失了。
“不知道为何。啧,感觉有点不对劲啊……”川上济小声嘀咕。
第一百一十四章 雪莉和她的姐姐
蜘蛛经常犯病。
但川上济从他的这次犯病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就举出其中一点聊作例子:
在往常,被川上济用墨水滋到自闭时,蜘蛛的台词是:“我还会再回来的!”;而今天,却是“告一段落”。
光看这一点,就绝对有问题。
川上济其实对蜘蛛在组织里的动态不了解。
毕竟蜘蛛主要的活动范围在欧洲,而川上济在曰本,他没兴趣,也没义务去管别处的事。但在川上济的印象里, 蜘蛛在欧洲那边挺兴风作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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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想了想,给那位先生写了封邮件,旁侧敲击地问了问关于蜘蛛的事。
不管怎么样,这只节肢动物是他骗进组织的,川上济决定还是上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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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大学附近。
川上济来的很早,他估摸着这个点他的导师还没来,于是晃去旁边的书店。
书店里上了一套新出的推理书:《暗夜男爵》。
工藤优作的新书,应该不错。
川上济买了一本,坐在书店提供的看书区里打发时间。
工藤优作就是那位小侦探工藤新一的父亲,川上济曾借着这个渠道要来了一份签名。
过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川上济受到了导师的联络,他收好书,进入南洋大学的校区。
川上济的导师名为藤岛诚治,此次联系川上济过来,是为了十几天前川上济摸出来的一片论文:
《社会影响导致的犯罪趋同性》
听上去很高大上,但川上济只不过是结合近段时间来从米花町犯罪同行那里汲取到的,被侦探识破的经验,来详细分析了一番为什么那么多人的犯罪手法花里胡哨。
总而言之,在有一定事实基础上全篇乱扯。
然而, 藤岛诚治倒对川上济全篇乱扯的东西颇为赞许:“犯罪的确是一个社会性的难题。”
然后导师就着犯罪这个话题, 打算介绍川上济认识一下他的朋友:研究犯罪心理学的广田正巳教授。
……这可有些突然。
川上济不怎么在乎虚礼, 但拜访长辈最好带些东西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藤岛导师没来这一套,是因为他们很熟,而且藤岛诚治不喜欢这样。
而且导师把他喊来之前,也没通知。
看见川上济的表情,藤岛诚治莞尔:“别紧张,就像我们之间相处一样就行,小济。”
啧……川上济跟在导师身后,觉得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依托川上济优秀的聊天能力,此次拜访的氛围极好。
于是,在川上济认识的所有人中,敢喊他“小济”这个名称的又加上了广田正巳。
广田正巳也知道川上济有相当丰富的,带领学弟学妹的经验,还打算向他介绍自己带的学生。
……这两人压榨劳动力的姿势都一样。
川上济也没拒绝,因此他看见了广田手下学生的档案,其中有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宫岛雅美。
这照片……感觉和一个人很像,川上济思考了几秒,从脑海里翻出雪莉的模样。
主要是眼睛,眼睛形状一样。
而且脸型……虽然上次见面时, 雪莉脸上还带着婴儿肥, 但若张开了应该和这名女子相似。
据他所知, 雪莉有个姐姐来着?川上济沉思。
其实川上济并不知道雪莉的姐姐姓谁名谁, 长什么样子。
知道她在和黑麦威士忌交往还是从贝尔摩德那听来的八卦——
贝尔摩德则声称是从琴酒那里知道的,并嘲笑了琴酒一番不懂风情。
话说琴酒这种人,觉得下属“被女人耽误了拔枪的速度”一点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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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情况下,这位宫岛雅美和他关于雪莉姐姐的猜测会随着时间流逝,被川上济塞进记忆的犄角旮旯里。
哪天能用到的时候才会被翻出来。
但很巧的是,仅仅四十五分钟后,川上济就见到了宫岛雅美本人。
以及雪莉。
在告别导师和广田正巳后已是下午,川上济就近找了家连锁拉面店解决早餐和午餐。
这家拉面还不错,要不是离安全屋较远,时间长了影响口感,川上济都打算给苏格兰带一份。
川上济的习惯是坐在店铺靠里的地方。
视觉死角,不易被看到,能避开会被狙击的窗。
在此基础上,不但能近距离欣赏厨师抻面,还能观察到每个进门的顾客。
然后他就看到宫岛雅美走进拉面馆,身后跟着雪莉,雪莉身后还有一位黑衣男子,应该是监视他们的外围成员。
川上济抿了口柠檬苏打水。
他原来这么欧的吗?随便一猜竟然对了,看来那名宫岛雅美真实的姓氏是“宫野”。
闲的没事,川上济观察起这对姐妹来。
…………
雪莉的姐姐拉着妹妹落座,她的真实名字是宫野明美,宫岛雅美只是她的化名。
“好久不见了,志保。”
“姐姐!”平日冷若冰霜的茶发小姑娘一头栽进姐姐怀里。
在两人对面,那名黑衣外围成员一脸尴尬地看着姐妹贴贴。
“这里挺简陋的,志保。”宫野明美抚摸着妹妹的脸颊,“若不是时间不够,我应该带你去更高档一点的餐厅……”
“已经很好了,姐姐。”
点完餐后,这对姐妹聊起天。
她们落座的座位在川上济的侧前方,因此川上济能看见两人的唇语。
这对姐妹主要是在倾诉思念之情,在不涉及到组织机密的情况下吐槽上司。
这一年里雪莉的变化其实很大,川上济想。
首先长高了,脸上的婴儿肥消失了一半。最重要的是雪莉对待那名监视她們外围成员的态度——
冷漠,无视,理直气壮地要求对方听从她们的安排。仿佛那名外围成员只是株不讨喜的盆栽。
换句话说,在雪莉和她的监视者间,雪莉处于主导地位。
和一年前完全不一样呢。
一年前,这个小家伙似乎根本不知道配合为何物,面对组织的监视一脸抗拒加厌恶。因此,处于被动的地位。
这也是为什么川上济三言两语就把雪莉拐到手了。
所以说,雪莉也有些成长,估计没以前那么好骗了。
想到这里,川上济轻笑,虽然离开研究组了,但研究组的新生成员有所成长,他也应该礼貌性地高兴一下。
送餐的服务员端着托盘,向宫野姐妹那一桌走去,将刚出锅的拉面放在桌上。
川上济迅速打量了一番服务员,从中得到了一个不好的答案。
他皱起眉,迅速起身——
第一百一十五章 投毒案
“别动!”
川上济三步并两步冲上去,按住宫野明美的手,另一只手顺便揪住了刚才送餐的服务员。
“有毒。”初步制住场面后,川上济宣布道。
“这位先生,你说什么——”
那位服务员仍挂着职业微笑,但明显眼露慌乱。
她扭着手试图挣脱,但抓住她的那个家伙手一用力,服务员顿觉整条胳膊都动弹不得。
雪莉认出了川上济, 带着笑意的小脸一僵。她看向那位服务员,也察觉出不对劲。
小姑娘迅速把姐姐面前的那碗面移到自己面前,远远地扇闻。
拉面高汤的鲜香味,但在此之下,还夹杂着一股……
“苦杏仁味,是氰化钾。”
听到妹妹的判断,宫野明美的脸色也变了。
她的神情严肃起来,倒也有几分组织成员的威慑感。
“别动,别动,西本小姐。”
川上济语调放轻,安抚着服务员的情绪,
“我知道你的另一只手正握着一把餐刀,如果把那把刀拿出来,事情就无法挽回了哦~
你看上去不像是随机杀人呢,认错目标了?报仇?”
灰发青年死死地盯着对方眼眸。
“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了,小姐。如果你轻举妄动的话, 就只能进警局了呢。
那样,你要杀的人就会继续开开心心地活着,这可不是件好事,我们私下解决怎么样?”
初步说服,川上济松开了对方的手。
而那名服务员被眼前诡异的情况弄懵了,她咬着唇, 僵硬地站在原地。
剩下的三人:雪莉,雪莉姐姐,还有那名外围成员也都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很明显这外围成员的素质不行啊,川上济想。
但素质不行对他而言是好事。
“好久不见,雪莉。”川上济打了个招呼,表明自己人身份。
紧接着,川上济的动作轻微一顿。
他又听到了熟悉的机械音:
【嘀——识别关键人物:宫岛雅美(???)】
【获得人物点:1 】
【当前人物点:41】
关键人物又多了一个。
川上济打算搁置系统的事,先处理完眼前的烂摊子。
“来来来这位兄弟,往里面挤挤腾个位置——介意暂时拼个桌吗?”
川上济厚脸皮地坐在两人对面,把那名外围成员往里挤了挤。
从雪莉的表情上看,她是十分介意的。
宫野明美则把警惕的目光从服务员那里移到川上济身上,好像比起差点要她命的人,这位妹妹的同事才是洪水猛兽。
就事论事,川上济也不在乎这对姐妹怎么看待自己,当务之急是解决投毒事件。
既然他一开始就插手了,这件事自然要弄得尽善尽美。
“西本小姐,你是顶替身份过来的吧。从你手上的茧来看, 你的本职工作和打字有关。
店内的员工签到栏上有西本惠子的照片,是一年前入职的, 所以排除兼职。
既然不是兼职,你手上的痕迹和你的身份就不匹配了。
你应该不是西本惠子本人,但长得与她几乎一模一样……姐姐?妹妹?双胞胎?”
川上济猜测道,从服务员的表情上看,应该八九不离十。
“同时,你端托盘的姿势不对;神情像上战场一样……啧,反正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呢。”
其实川上济并没有明确证据这名服务员有问题,只是在米花町呆久了总结出的经验——
一般在酒店、饭店、花店、超市之类的地方,遇到顾客、老板、服务员等人行为诡异。
八成会有案件。
同时在饭店里,往往以下毒为主。
“你为什么不报警?”服务员颤声问。
“这个问题等会儿在回答你——对了,别走,不然我直接报警。”川上济礼貌地说。
然后他看向这对姐妹:
“这位是你的姐姐吗,雪莉?很高兴认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雪莉的前同事川上济。”
宫野明美正欲开口,雪莉截住话头:“你想干什么,卡沙夏?”
这位年轻的组织成员眼睛瞪得溜圆,很明显想在他这个大坏蛋面前把自己姐姐死死护住,跟护食的小猫似的。
“当然是解决这件事啊,小雪莉。”
川上济用左手食指关节敲了敲桌面,“是报警,还是按酒厂传统方法解决,还是按酒厂非传统方法解决?”
雪莉皱眉,她很明确酒厂的方法是什么,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你有这么好心?”
“我向来关爱后辈的,志保。”川上济感情诚挚地控诉,“你这样太让人伤心了。”
一想到最开始见面时,卡沙夏是怎么“关爱”她的,雪莉有些想吐。
“那么川上先生想怎么解决?”察觉到了妹妹的排斥,宫野明美问道。
“其实,这对我而言影响不大。”川上济回答,“报警:你们的伪造身份肯定过得了关;老规矩:我甚至可以代劳;其实还可以化敌为友……
“但是,你们要考虑一点,若这件事上报给组织——雪莉对我们而言是相当珍贵的,这回差点被误杀的是你,下回说不定是她呢?为了避免这类事,说不定会限制你們再见面。”
这对姐妹没说话,但雪莉的脸肉眼可见地白了。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谈吧……不出声就当你们默认了哦。”
“行。”
雪莉最后还是果决了一波,她同意了川上济的方案。
“啊,愉快达成一致。”川上济欢快地说。
他把枪从身边外围成员的腰上移开,后者汗如雨下,噤若寒蝉。
——为了聊天愉快,川上济先出手控制住了不确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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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了那碗毒拉面,那位服务员在川上济的“友好劝说”下,到员工室里向老板请了假。
川上济还顺便帮雪莉那桌结了账。
毕竟对组织的未成年,川上济还有几分关爱之心的。
“你究竟想干什么,卡沙夏?”雪莉质问道。
四人正坐在宫野明美的车上,那名外围成员则被川上济撵下去观察情况。
雪莉和宫野明美坐在前面,川上济和服务员坐在后面。
“这个问题先放放。”灰发青年从怀里掏出笔记本,“我想先了解一下,西本小姐投毒的始末。”
他还有一个身份是社会心理学博士,这么好的论文素材不能错过。
“你身上有枪。”那位服务员紧盯着他。
“观察力不错呢,看来你也不害怕。”
川上济摇了摇笔杆,
“能请西本小姐在此一叙吗?顺便提一句,你的下场,有一定程度取决于你故事的精彩程度。”
前座的雪莉正欲说话,宫野明美制止了她,她冲自己的妹妹小幅度摇了摇头。
这对姐妹旁观着川上济的动作。
“也好,也好。”服务员笑意惨然,“或许是上天想给我一次倾诉的机会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要为姐姐报仇
川上济准备好后,这场针对犯罪者的采访正式开始。
“我的真名是西本美子,西本惠子是我的姐姐,双胞胎姐姐。”
服务员抹了把眼泪,她的悲伤不似作伪。
在川上济的意料之中。
西本美子的姐姐应该不在了,而且估计是一名女性导致的,她这么做是为了报仇。
那名女性很有可能和雪莉的姐姐长得很像。
西本美子低下头, 缓缓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西本姐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一直以来相依为命。她们依靠孤儿院贫瘠的资源活出了自己的人生。
特别是西本美子,她考上了一个还不错的大学。
“我其实不打算去,太费钱了。”回想起过去,西本美子神情恍惚,“但姐姐把我骂了一顿, 让我去上学,她说她可以打工养我……”
听到这里,川上济看了前座的宫野姐妹一眼。
同样是姐妹,同样相依为命……到这个地步这两人说不定已经和西本美子共情了。
也就是说,她们大概率不会同意杀掉西本美子。
啧,雪莉还真是会给他出难题呢。
若换琴酒来,可能毫不犹豫地一枪杀了,但在这里的是川上济。
杀戮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当一件事有A、B、C、D、E好几种做法时,他完全可以选择尽量让所有人满意的那个。
关于西本美子的去留,川上济心里已经有定夺了。
“……在我大学毕业后,找到了一份薪水不高的工作,在一家公司当会计。我赚的钱可以养活我们俩了。生活越来越好,本该这样的。”
“但是你姐姐被人害了,对吗?”
“没错。”听到川上济的询问, 西本美子攥紧拳头。
“一年前,我的姐姐到这家拉面店工作, 因为薪水更高。在工作中, 她认识了一个人渣,浮岛智夫。没过多久,我姐姐就在那个人渣的甜言蜜语下沦陷了。”
啊,又是感情。
川上济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小小的爱心,然后在上面打了个叉。
看来他的推断有一定失真,不只是女性,还关联到一名男性。
“那个人渣很擅长伪装,一开始我也没看出端倪,甚至觉得姐姐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
西本美子继续诉说,
“没过多久,他们闪婚了。而在闪婚九个月后……我的姐姐自杀了。”
说到这里,西本美子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前座那对姐妹已经面露不忍,宫野明美将汽车仪表台上的抽纸递给西本美子。
好在两人虽善良但也知道孰轻孰重,没有打断川上济的问询。
“我的姐姐那么坚强,她不可能自杀的。”
平复心情后,西本美子继续说,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但那个人渣的不在场证明完美无缺。”
“警方草草结案,于是我开始了私自调查。然后我查出那个人渣同时还在与另一个女人交往,与一个叫出原爱的女人交往。”
“所以你要杀了那个女人?但最该死的明明是那位浮岛智夫——不,等等。”
川上济反应过来,
“浮岛智夫……已经死了吧。”
西本美子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这妹子狠啊。
她姐姐是结婚后九个月时自杀的,算上调查的时间,这位西本美子执行力还挺强。
“啧,怪不得你下手这么急切。”
川上济明白了,
“浮岛智夫失踪后,警方肯定会怀疑到你头上,还有可能发现真相,因此你对出原爱下手的时间有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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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下手时间有限也不是认错人的理由哦。”
“但是……西本小姐。”宫野明美犹豫再三,还是出声问道,“出原爱,也可能是受害者啊?”
“我在杀掉那个人渣前,曾逼问过他姐姐自杀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说是出原爱下的手。
那个女人十分迷恋他,几乎对他言听计从,这就是为什么他有不在场证明。”
警方虽然有些废,顺着关系网扒嫌疑人还是会的,再结合西本美子下手时还弄错了人……
“浮岛智夫应该把出原爱保护得很好,应该无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川上济推测道,
“因此警方没怀疑到她身上。同时,你应该没见过出原小姐。”
“没错。”西本美子点点头,“我在浮岛手机上,只找到了出原爱的一张照片——很抱歉认错了人。”
最后一句她是向宫野明美说的。西本美子低下头,向对方不伦不类地鞠了一躬。
“所以说该怎么处理呢?”川上济一边转着手中的笔,一边懒洋洋地询问,“直接解决?”
“不行。”雪莉冷冷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不是好人。”
西本美子咬着唇,抬头看向川上济,
“投毒错人是我的问题,这一点任你们处置,但是——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点时间,我要为姐姐复仇。”
这回宫野姐妹没说话。
虽然她们认为夺取他人的性命是罪恶的,但又能真心理解西本美子,特别是宫野志保。
她有些阴暗地想,如果姐姐也出了这种事的话……
她应该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不如……”川上济挑起话头,“西本小姐归我怎么样?我的意思是,她可以加入我们。”
雪莉瞪了川上济一眼:
“我就知道你目的不纯,还在这假惺惺地……”
“哇,雪莉你就这么讨厌我呀。”川上济夸张的感叹道。
其实他还挺喜欢被讨厌的,如果雪莉能送他人物点就更好了。
还有刚被识别为关键人物的雪莉姐姐,可谓是一只新出现的,可以被川上济薅羊毛的小可爱。
可惜系统没什么动静,雪莉姐姐的情况不清楚,但雪莉对他的厌恶应该已进入瓶颈期。
“加入你们?”西本美子捕捉到了关键字眼。
“没错,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川上济说,“我们收外围成员的标准很严的,而你的话……还凑合。”
“让我想想怎么考核……这样吧,我帮你短时间遮掩杀害浮岛智夫这件事,然后,你有三天的时间找到,并杀死出原爱。
如果做到了,你加入我们,如果不能,很抱歉,你要为宫岛雅美小姐偿命了。”
“行,我答应。”西本美子没怎么细想,一口答应。
“很干脆呢,西本小姐。既然已经谈妥,请你先离开吧。”川上济说。
“哦,对了——”川上济从记事本上撕下来一页,“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觉得是黑麦
西本美子离开了。
该交代的事都交代了,川上济也没有留她的必要。
待外人离去后,雪莉迫不及待地开口质问:
“你怎么知道我姐姐的化名?”
“若可以,我也想知道你姐姐的真名啊?”川上济微笑,“只是碰巧认识罢了。”
川上济看向宫岛雅美:
“你是南洋大学广田正巳手下的学生吧,从某种角度上,我可算你的半个学长呢。”
雪莉的呼吸已经凝固了。
学长?卡沙夏这家伙没事跑大学去念书?开什么玩笑?
她想到了一个词:监视。
“学长吗?幸会, 川上先生。”
宫野明美态度淡然,她伸出一只手,轻拍着雪莉的后背,安抚自己的妹妹。
“你有什么目的?”雪莉冷冷地问。
“虽然我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恰好出现,但这真是个意外,最开始, 我的目的只是单纯地想打个招呼来着?”
看着雪莉不信任的眼神,川上济继续分析道:
“主要是这次投毒案。即然遇上了,看在同僚的份上, 我肯定要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西本小姐,她还不错,行动力挺强。但是,这类人在组织的外围成员里比比皆是,因此,拉拢她我得不到任何收益,甚至还在浪费时间。
所以一开始,我是打算杀掉她的。
没有直接痛下杀手,其实是看在你们的面子上啊。”
雪莉一脸厌恶,强忍住没啐出“不要脸”这句话。
“那还真是谢谢你。”
对卡沙夏这个人渣而言,玩弄人心比直接杀死有趣多了,还说是看在她们面子上……呸!
川上济继续说:
“还有, 这件事情上报是肯定的——如果外面那名外围成员够机灵,现在琴酒已经知道了。”
【获得人物点:3】
【当前人物点:44】
“你说过不上报的!”雪莉这回终于愤怒了。
“我可从没承诺过这个。”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 川上济摇摇头, 看来小姑娘私下理解有偏差, 以为他私下处理就不上报了。
“川上济先生, 若我之前没听错, 你的代号是卡沙夏。”
宫野明美拉住自己的妹妹,
“你应该也知道,以志保的身份,其他组织成员是不能随意接触她的。因此——你真的会上报吗?”
“当然。宫岛小姐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是,这次是特殊情况。如果我不出手,你可能已经被毒死了。人命关天,所以组织应该能理解。”
“像你这种人也能说出人命关天这种词——”
“我很好奇,雪莉,你面对琴酒也是这么翻吗?不要仗着我脾气好就欺负我啊。这件事,我会把影响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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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
当着两人的面,川上济用手指了指汽车里的挂饰,
“以后要小心哦,像投毒这种事,在曰本可是很常见的。”
做完这个匪夷所思的动作,川上济离开了。
汽车挂饰?宫野志保眉头紧锁,随即想到了什么。
她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的姐姐不要说话,开始上手检查那个挂饰——就那种常见的,放在车里代表“出入平安”的挂饰。
【这个挂饰,是大君送的,是有什么问题吗,志保?】
宫野明美一脸担忧地比口型。
大君就是诸星大,琴酒手下的黑麦威士忌,宫野志保经常听姐姐谈起他,但她和他没见过面。
没过多久,志保从挂饰里扯出一个小小的,圆圆的金属产物——窃听器。
宫野志保的脸色现在很难看。
之前她们和卡沙夏的谈话,全部被窃听了。
而且,卡沙夏那个家伙,很明显早就发现窃听器了。
如果窃听器是琴酒等人装的,说明那个混蛋全程在涮她们玩!他根本不在乎她们姐妹俩会不会因这件事被限制见面!
如果不是琴酒装的,这个问题更严重。
因为,这个挂饰是姐姐男朋友送的,下手的可能是黑麦……
刚刚听了一番“妹妹手刃渣男,给姐姐报仇”的故事,雪莉还没回过味,她甚至对西本美子有几分代入感。
组织里怎么有好东西,搞不好那个诸星大也是个渣男。
“不,不会的……”,宫野明美挣扎着摇摇头,心里却带上了自己都不确定的犹疑,“说不定是其他人……”
就算组织那边想监听她与妹妹的交谈,窃听器也不该放在这里,而是放在拉面店;
监听她和大君……也有可能,但以大君的敏锐程度绝对会发现。
其实宫野明美心里已经有了最可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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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下午好啊。”
川上济拨通琴酒的手机号。
下意识地接了电话,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通讯人身份,琴酒一秒挂断。
但没过多久,卡沙夏又发来邮件:
【别这样啊,Gin。我是有正当的要紧事。——Cachaca】
琴酒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几秒,这时卡沙夏又打来第二个电话。琴酒还是接了。
他在心里暗自决定,如果卡沙夏还是和他掰扯苏格兰的事,他就找那位先生,把卡沙夏和苏格兰调开。
这种祸害就该让他一个人呆着。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调开……琴酒是有那个权力的,但卡沙夏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是有后台的关系户,闹到那位先生那里并不好看。
“琴酒是在生我的气吗?”卡沙夏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快活,“我今天遇到雪莉了。噢,还有她的姐姐,叫宫野什么来着?”
“雪莉?”琴酒想到了今天是雪莉和她姐姐见面的日子。
卡沙夏也没卖关子,言简意赅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末了还补上一句:
“这对姐妹碰面的地点,是她们自己定的吧。”
琴酒冷笑:“所以那个不长眼睛投毒的家伙,被你收编了?”
“事实上是我和雪莉的共同决定——别这么霸道,琴酒,雪莉作为代号成员,也有决定的权力。”
“多此一举。”
“个人有个人的处理方式吗,反正也不麻烦你。还有,雪莉姐姐车内有一枚窃听器,看样子不是你装的?”
这回琴酒握紧电话,杀气狂飙,一旁伏特加和黑麦威士忌的视线移了过来。
“啊,看来不是了。”卡沙夏自说自话,“放心,我全程开了屏蔽,没泄露任何消息,如果不是你,得查查这件事了。”
“其实,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是黑麦呢。”
卡沙夏慢条斯理地抛出自己的推测,
“虽然监视自己的伴侣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再怎么想,有些小变态——”
琴酒把电话挂断了。
他们正站在一条小巷里,太阳光斜射进来几缕。
晦暗中,曰本分部行动组一把手的及膝银色长发被漂成了惨白。
琴酒最后吸了一口烟,又将烟扔到地上。
战术靴把明红的火点碾碎。
“黑麦,过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卡沙夏的搔扰
“宫野明美被窃听了,你知道吗?”
窃听?
听到这个字眼,黑麦威士忌面色不变,瞳孔紧缩。
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有窃听过宫野明美了。
但毕竟曾经做过这件事,黑麦还是仔细回想了一圈,回收窃听器时有没有漏网之鱼。
应该没有。
“我上次与明美见面已经是一个星期前了。”黑麦威士忌回答道, “那次,我没发现什么异常,我会调查这件事。”
琴酒仔细观察着黑麦的神色,他没看出问题。但以黑麦的心理素质,不露出端倪很正常。
宫野明美被窃听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小是因为宫野明美本身没什么价值,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外围成员;
大是因为宫野明美的妹妹, 雪莉,是整个组织都无比重视的研究员。
现在还不清楚, 这枚窃听器针对的是谁。甚至不能排除黑麦的嫌疑。
假如是黑麦安的,很有可能是针对雪莉……
……这种千方百计探究组织核心机密,想染指研究组的作风,和老鼠太像了。
想到这里,琴酒厌恶皱眉。
虽然黑麦威士忌能力强,杀起人来不眨眼,但琴酒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子老鼠气味。
“这件事我会亲自查,黑麦。”
琴酒的眼神若有所思,透着刀锋般的冷意。
黑麦威士忌知道,琴酒在怀疑他。
天地良心,还真不是他干的。
其实对于宫野明美,黑麦威士忌一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
身为FBI搜查官, 他只不过是利用明美进入组织,还是选择欺骗感情这么不入流的方式。
可是在朝夕相处中, 他不由得……
“可能是组织里的人想通过明美来针对我。”
黑麦威士忌说道, 这位黑发男人幽绿的眸子变得凶狠,
“希望给我一个机会处理幕后主使。”
黑麦威士忌的意思很明确,他也要调查这件事。
无论如何, 明美是他现在的女友,在她受到威胁时,黑麦不可能坐视不管,哪怕琴酒怀疑。
更何况这次他完全不虚。
依旧表现得无懈可击,琴酒想。
没有被误会的愤怒,也不忙着自我辩驳,但有一种“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底气。
琴酒看不出问题,但他觉得哪里都有问题。
正准备再刺黑麦几句,琴酒又感受到手机的振动,是卡沙夏。
同时跳出来的,还有一封邮件:
【正事,这回也是正事哦,亲爱的Gin——Cachaca】
琴酒瞪了黑麦威士忌一眼,示意他先离开,然后接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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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估摸着琴酒敲打黑麦也该敲打完了,本着骚扰人要从一而终的原则,他又拨通琴酒的电话。
“琴酒,我想问问,关于雪莉和她姐姐,你打算日后限制她们见面吗?等等——先别挂电话,听我说完。”
川上济承诺过,要帮忙把西本美子事件的影响降到最小。
在这方面,他还挺有信用的。
“有屁快放。”琴酒的声音充满不耐烦。
按以往经验,若不听卡沙夏啰嗦完,他会持续性地,以各种方式骚扰。
他又不能把卡沙夏打个半死,或者一枪崩了。
后者不可能实现,前者影响卡沙夏出任务。要真是揍进医务室了,反而增加他琴酒的工作量。
毕竟卡沙夏干事还挺勤快的。
“虽然雪莉不归我管,但应付小朋友我还是比较有心得。一刀切是肯定不行的。而且这个年龄,雪莉正在叛逆期呢。”
川上济补充道,
“让我想想,你可能会打算限制雪莉和她姐姐见面吧。这样很容易让小朋友产生愤怒感的,说不定还会影响工作……”
“你在为雪莉求情?”
“啊……象征性地求一下,她好像很讨厌我,在后辈面前,我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的。”
“呵。”琴酒冷笑。
“反正比起你,小雪莉肯定还是喜欢我一些的,所以——”
琴酒把电话挂了,他是脑子有病才听着卡沙夏在这里浪费时间。
“唉,好过分啊,我还没说完呢。”川上济听着手机里的忙音,习惯性地抱怨道。
要不要继续骚扰呢……
算了。
反正友好建议琴酒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加把劲儿可能起到相反作用。
“回去找苏格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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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野姐妹还在车内面面相觑,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
“是琴酒。”
看了一眼来电屏幕,雪莉有些害怕。
如果说雪莉对卡沙夏的态度是无比厌恶,那么对琴酒则是在厌恶的基础上增加了恐惧。
“有什么事吗,琴酒。”
“到组织基地来,带上你姐姐。”琴酒说完就挂了电话。
那位外围成员同样收到命令,他礼貌地敲窗,询问姐妹俩接下来该怎么办。
该来的总是回来。
雪莉的小脸发白。她可不相信卡沙夏那个虚伪的家伙会帮她求情,琴酒很可能会减少她们姐妹俩见面的次数。
一想到姐姐,再想到组织里的暗天无日……
“没事的,志保。”宫野明美给了志保一个拥抱。
回程路上,是那名外围成员开车。
姐妹两人则坐到汽车后座,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安抚彼此,像是凑到一块睡觉的猫猫。
她们都没说话。
组织基地里,琴酒一袭黑衣,神情冰冷。伏特加在他身边,正望向门口。
看见雪莉一行人进来后,琴酒直接伸出枪。
“砰——”
那名外围成员被一枪爆头。鲜血溅到了一旁宫野明美的脸上。
雪莉死死抓住自己姐姐的手臂,而宫野明美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咽下快要溢出喉咙的尖叫。
尸体因为冲击力仰倒在地。琴酒看都没兴趣看一眼。
废物而已,留着没用。
派给雪莉的人虽然负责监视,但主职还是保护。
这个废物先是没发现宫野明美被下毒;后是被卡沙夏轻易制住——在琴酒的印象里,卡沙夏的垃圾体术还不如外围成员。
最重要的是,这个废物连通风报信这件事都做不到,还等卡沙夏主动找过来。
相当于卡沙夏变相地嘲笑了他的失职。
“这次,是要解决宫野明美被窃听的问题。”
一旁的伏特加开口,替自己的大哥解释情况,
“因为真正被针对的人很可能是雪莉。”
第一百一十八章 锅扣给卡沙夏
雪莉没说话,她沉默地看着外围成员的尸体。
看着将地面浸成褐色的鲜血。
卡沙夏那个家伙虽然恶心,但还是教会她了一件事:要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为自己谋取利益。
无论如何,针对APTX4869的研究要继续——无论是她主动研究还是被逼着研究。
一年前,被川上济压榨过一波人物点的雪莉痛定思痛,决定要靠自己的力量争取一点主导权。
因此, 雪莉成功地以药物研究上的配合,换取了桎梏里的少许自由。
比如说:自己能决定和姐姐的见面地点;自己能挑选“保护”她的保镖。
那名外围成员是雪莉亲自挑选的,因为他话少,事少,偶尔对她上班摸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叫什么来着?船井还是船木?
“会是什么人监视我姐姐?”
收拾好情绪,雪莉问道。
她倒不怀疑琴酒是在贼喊捉贼。琴酒和卡沙夏不一样,他坏得明目张胆。
“说不定是组织内部那些老鼠。”琴酒扯出冷笑, “雪莉, 你先回研究所,这件事由我和黑麦调查。”
“可是——”
雪莉被琴酒冰冷的眼神定在原地。
一旁的宫野明美听到了自己男朋友的名字,她出声问道:
“需要我配合吗,琴酒先生?”
伏特加点点头:
“你跟着大哥走吧,宫野小姐。”
琴酒已迈开步子,走向房间的后门,宫野明美犹豫了一下,最后安抚性的看了志保一眼。
宫野志保呆呆地站在原地。她忽然想起卡沙夏的那句嘲讽:
“你面对琴酒也是这么翻吗?”
她不敢。
哪怕琴酒当着她的面带走她姐姐,志保也不敢有丝毫动作,那个男人的眼神太冷了,几乎把她全身的血液冻住。
她真的好没用。雪莉有些想哭。
就在这时,伏特加凑了过来。
这位黑衣大汉一直带着种背景板的质朴感,当他与琴酒同时出现时,几乎不会有人注意他。
“雪莉,就……就这一次, 大哥很生气。”伏特加期期艾艾地说。
宫野志保抬起小脸,眼神麻木,表情冷若冰霜:
“所以呢?”
她已经知道接下来的宣判是什么。
“大哥的意思是, 你们姐妹俩能照常见面, 但地点必须在大哥的掌控下,避免出现这种投毒的事情。”
等等?她能和姐姐照常见面?!
“还有,以后卡沙夏再找你,要及时告诉给大哥。卡沙夏不怀好意。”
伏特加继续解释,
“如果再像这次隐而不报,可能就要限制你们见面了。”
嘱咐完大哥教他的话,伏特加联系新的外围成员过来接应雪莉,待到后者来后,他沿着琴酒刚走过的路离去。
……
琴酒虽然觉得卡沙夏烦人,但他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
因为雪莉最近很老实,这次算是无妄之灾。
但是在雪莉面前给卡沙夏挽回形象?呵。
琴酒只想往那家伙头上扣锅。
他可一直没忘记,雪莉是踩着卡沙夏爬到研究所负责人这个位置上的,虽然是那位先生的安排。
卡沙夏肯定不敢怪罪那位先生,但雪莉就不一定了。
这两人隔得越远越好,鬼知道卡沙夏憋着什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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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莉被新保镖们包围着,她在沉思。末了,紧紧握拳。
琴酒说得很明确,他真正生气的,是卡沙夏。
卡沙夏那家伙果真不怀好意!
差点导致她们姐妹不能见面的最大罪魁祸首明明是他自己,卡沙夏这家伙还在这里贼喊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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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现在还是姐姐的学长,说不定是故意接近她们,想对姐姐或者她不利。
想到这里,雪莉心中对卡沙夏的厌恶更深了一层。
还有,卡沙夏现在在南洋大学这件事,要上报给琴酒。
雪莉毫不犹豫地决定要卖掉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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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川上济停住脚步。
【获得人物点:3】
【当前人物点:47】
哇,看来小雪莉情绪爆发了呢。川上济挑眉,他调出系统里的人物卡片,看着那行:
【雪莉(宫野志保)人物点:12/20】
不用猜就是琴酒当了一波助攻呢。
在他刻意强调自己在乎在雪莉眼中的形象,还嘲讽几句后,除非琴酒的头发是假发,他肯定要在雪莉面前添油加醋。
不愧是琴酒,业界好队友。
既然打开了系统面板,川上济顺便看了看雪莉姐姐的信息:
【宫岛雅美(???)人物点:1/10 】
到现在,宫岛雅美的人物点只有一点。
川上济感到很不正常,难道,他在宫岛雅美面前欺负她妹妹欺负得不够狠?
有点想不通呢,不过他们在同一所大学,以后有时间可以相处一下。
川上济收起系统面板,继续往前走。
他在给苏格兰发邮件:
【起床了吗,Scotch?——Cachaca】
【起了,我的作息时间和你不同。——Scotch】
啧,混熟后苏格兰就不吝于损他了。川上济决定不和他计较。
【我打算去超市买点菜,要什么?——Cachaca】
【稍等一下,我发个清单过来。——Scotch】
【好。——Cachaca】
等到一半,琴酒先联系了他。
“有什么事吗,琴酒?原来你还会给我主动打电话,很稀奇呢。”
琴酒联系他时主要是用邮件,似乎觉得听他说话血压都会上升。
“雪莉告诉我,你目前在南洋大学读书?”
“没错,社会心理学,博士。你又不是不知道。”
琴酒曾就川上济和条子们交往过密找过他的茬。
为了自证清白,川上济很兴奋地把自己手上七八百页的资料,外加自己写的二三十页的论文发了过去。
并声称和警方混熟了他好取材。
作为限制,琴酒要求川上济每次和条子们说话时录音,然后坚持三个月后放弃了。
那位先生还问过川上济,论文的事情需不需要组织运作一番,川上济的回答是:“我要靠自己的才华。”
所以他在南洋大学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怀疑他故意和雪莉见面?
啧,欲加之罪还要考虑先来后到呢,川上济可先比宫岛雅美入学。
“宫野明美也在那所大学,雪莉的意思是,让你别去骚扰她姐姐。”
所以宫岛雅美的本名是宫野明美吗?还挺好听。
川上济总觉得,琴酒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愉悦,还有股得意洋洋的味道。
“知道了,我像是会随便骚扰人的人吗?”
所以琴酒想干什么?就是为了特意告诉他雪莉更嫌弃他了?啧,琴酒好幼稚。
“对了,你们窃听器事件处理得怎么样了?”川上济问。
琴酒没回答,挂了电话。
第一百一十九章 苏格兰可以用,不能重用
不回答就算了。
反正他也只是礼貌性地问一下,窃听器是谁安的他并不关心。
川上济觉得没必要把自己的时间花在琢磨琴酒身上。
他看了看苏格兰发过来的购物清单,在脑海里绘制着最短的路线图。
【OK。——Cachaca】
川上济发给苏格兰,
【那我去购物了。——Cachaca 】
叫了辆出租车,川上济回到米花町,出于不暴露自己目的地的习惯,他让出租车停到购物中心附近。
可能是今天的案件额度已经够了, 此次购物很顺利。回程时川上济拎着两大袋东西。
“你要的菜买回来了,影君。”
川上济招呼苏格兰。
“好的,我来帮忙,把需要冷冻的收进冰箱。”
两人的分工一直很明确,采购谁有时间谁去,费用由川上济找组织报销;做饭是苏格兰的活;洗碗的一般是川上济,偶尔苏格兰会帮忙。
至于其他家务, 个人房间个人打扫, 客厅轮流。
但有时候川上济会独自出任务,或者犯懒不想做。这时候,就由苏格兰代劳。
仔细掰扯,苏格兰貌似分担得更多一些。
现在才下午三点五十二分,没任务,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
川上济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然后往被子里一缩,开始写另一篇论文。
和广田正巳聊了聊,川上济还是找到些灵感。
正常人写论文一般是咬着手指冥思苦想,半天敲一个字,而川上济不一样,只见他运指如飞,几分钟内码了一大段。
然后又皱起眉,按住键盘上的删除键, 把他写的那一段删得只留几句话。
如此删删减减下来,效率和正常人也差不多。
但没过多久, 川上济就因为手酸不想写了,转而去看小说。
小说看了一半,成功猜到结局,川上济心满意足。为了奖励自己,他打算睡一会。
昨天通了宵,川上济还是有点困。
睡前又登进组织官网,水了会儿论坛。
没错,组织内部也有论坛,不久前才开发的,看内容和别的社交论坛差不多,可能偶尔会有几张需要打码的照片。
然后川上济又发现自己睡不着了,光看论坛也没意思,他继续去写论文。
论文写了200字,又不想写了。
或许可以玩几局消消乐……
像这种德性,川上济经常四五六件事一起干,而且每件事最多三分钟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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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任务时稍微认真点,两三件事一起干。
好在他对时间的把控很优秀,每次都能在DeadLine之前弄完。
消消乐玩了没多久,川上济的思路又被打断了。
那位先生发给他了一封邮件。
是回应川上济早上询问过的,关于蜘蛛的事。
那位先生叫他不要管蜘蛛,但在对方来找他时,留意一下。
蜘蛛那个家伙,大概先生有别的安排。
【好的,先生。——Cachaca】
【听说你和琴酒又吵架了?】
【平均两个星期一次,算是正常水平。然后,这次是琴酒主动违反他自己定下的规则。——Cachaca】
看着卡沙夏毫不犹豫地甩锅琴酒,那位先生无奈摇头。
卡沙夏和琴酒以及朗姆关系都处不好,既是刻意为之,又是性格使然。
【你对Scotch的评估怎么样?】
那位先生问道。
【可以用,不能重用,身份与心态都不行。一直当个不高不低的代号成员就行了。——Cachaca】
川上济知道这么一句话,算是把苏格兰之后在组织的上升渠道彻底给堵死了。
他象征性地愧疚了两秒。
但是这也是实话,以苏格兰的身份和性格,他并不适合深入酒厂。
同时,还有一句话川上济没说,最好把苏格兰留给我打工,才不要还给琴酒。
这个有些私心的想法,川上济要委婉地表达出来。
【但就个人性格,我觉得他还挺好的,很好相处,我们吵不起来。——Cachaca】
【至少琴酒觉得很大程度上维护了行动组的和谐。——Cachaca】
【你在行动组呆的不错,这就行了。】
【多谢先生挂念。——Cachaca】
川上济敲过去一句套话。
这次聊天先生主要透露了另一个消息:“你在行动组呆的不错”。
之前把他调到琴酒这来,那位先生的说辞是“短期回归行动组”,现在看来,“短期”可能变成“长期”。
为什么那位先生刻意向他提这件事呢?
看来他今天遇见雪莉这件事,那位先生已经知道了。
估计是来敲打他,让他不要起别的心思。
琴酒也好,那位先生也好,似乎都觉得他来行动组是不情不愿的。
唉,他明明一切服从组织安排。为什么就没人相信呢?川上济感叹。
到了吃饭的点,川上济溜下床,跑去骚扰苏格兰了。
论文依旧只写了一小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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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这时候,川上济总是精神百倍,睡意无踪,仿佛窃取到白昼流失的力量一般。
他正在处理西本美子的事,抹去一切痕迹。
先入手的是监控,从西本美子跟踪浮岛智夫开始,到那个男人因为大意进了复仇者的房间……
川上济将这些一点一点地替换成没有破绽的录像。
这件工作很繁琐,但对川上济而言,也算种还不错的休闲方式。
反正比写论文简单。
“卡沙夏先生,有人敲我的门。”西本美子汇报着情况。
“透过猫眼看看,是不是一个光头的水管修理工,是的话,可以开门。”
川上济指导道。
两人正在煲电话粥。
浮岛智夫死在了西本美子的浴室里,赤身裸体,腹部被捅了三个洞,鼓胀的肠子挂在身外。
放了几天,整个房间里都是尸体腐坏的气味,味道很淡,但是有。
西本美子没有考虑给姐姐报仇后,自己将何去何从,因此,她没有打算处理尸体。
经过一番讨论,川上济现在了解到西本美子是怎么报仇的了。
一言蔽之,利用渣男本身的性格特点。
很有效率的做法,背着现任女友偷吃,浮岛智夫可不会把床上温软当作到处宣扬的谈资。
这让川上济的收尾处理省了不少事。
“那我开门了。”
西本美子紧张地说。
“没事,放心。处理尸体要比杀人容易呢。”
川上济安抚道。
那位光头水管修理工弯下身子,走进门,他拎着一个很大的箱子,塑料的,箱子表面污迹斑斑。
这位组织成员长相凶恶,说话声音倒很柔和:
“是西本美子小姐吗?请告诉我需要处理的垃圾在哪里。”
“好的。”
西本美子将那人带进浴室。
第一百二十章 意想不到的任务目标
“浴室啊,太好了。”修理工露出真挚的笑容。
仿佛累了一天的社畜听到了“今天不用加班,工资照发”的天籁之音。
“这样很好处理的,西本小姐。”
修理工打开箱子,箱子里有很多东西:
塑料袋,封着蓝色粉末的透明小袋子,卷尺, 胶布,小型抹布桶,一个金属漏斗,不知名的瓶瓶罐罐等等。
西本美子睁大眼睛。
要不是卡沙夏先生说过来的人是清道夫,她甚至觉得,这是干那行的……
等等, 那个组织……会不会是干那个的?
修理工戴上手套,量了量浴缸的大小,从那些透明小袋子里数出两袋,熟练地倒入抹布桶里,然后兑上水。
蓝色粉末遇水即溶,甚至还有股淡淡的香味。
“西本小姐,过来,把浴缸放三分之二的水。”
西本美子收回思绪,依言行动。
没过多久,浴缸被填满了一半。
尸体在水里半漂浮着,原本清澈的水被腐血染得混浊。
修理工小心翼翼地,把抹布桶里的水倒入浴缸。从上到下,将尸体从头到尾浇了一遍。
尸体表面发出“滋滋”的响声,然后在两人的目光下开始融化了。
先是青白色的皮肤,沸油中的雪般消弭;然后是肌肉组织,如炖融的牛肉塌散开来;骨骼坚持了几分钟,也像是被白蚁啃食,先是有大大小小的孔洞,接着支离破碎。
只剩下一浴缸的溶液, 在冷白的灯光下微微发亮, 色泽像是豚骨拉面的高汤。
西本美子在拉面店送餐的时候, 总能看见这种色泽。
她这才闻到臭味,她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心跳也好似停住。
有点想吐,但西本美子把涌上喉头的东西咽下去。食道火烧似的炸开,她却从灼烧感里体会到许些温暖。
浴缸里的人活着时曾是一个人的噩梦,死了后又成为另一人的破绽,现在却消隐无踪了。
“感觉怎样,西本小姐?”
修理工急切地询问,和外卖小哥讨要五星好评类似。
“然后是把这些……这些放掉吗?”
修理工点点头。
西本美子小姐按开浴缸顶部的按钮。
这一缸东西,便打着漩涡从下水道里流走了。修理工又蓄了一缸水,把浴缸涮洗了一遍。
“鲁米诺试剂测不出来,没事的时候,可以多洗几次,但不能在同一天,水表会有异常。别的地方需要处理吗?”
“衣服什么的,我都处理好了,会留指纹的地方也擦了一遍。”
“卡沙夏大人信任你,那么我也信任。”
修理工留下空气清新剂和活性炭,
“希望你能成功加入我们。”
看着修理工离开,西本美子半天没回过神。
那种能溶化尸体的神奇药剂,不是一般犯罪组织能拿出来的……
她究竟招惹了些什么啊。
西本美子有种感觉,自己的生活在下陷,下陷,缓慢地堕入地狱里。也并不惶恐,就是有种怅然若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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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她的人生已经奔向一条未知的,她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她记得孤儿院义务提供的教育读本上:遵纪守法,团结友爱;她记得姐姐曾向她说过:做事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上大学时也遇到过诱惑,她也没中圈套,努力兼职,辛苦赚钱……
她们姐妹一直是遵纪守法的良民,任何人都没伤害过。
但在死亡面前,这一切便轻而易举地瓦解了。
…………
待修理工离开后,川上济挂断电话,清理掉最后一点监控。
已到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
尸体消失,警方追查西本美子的关键证据没了,虽然,还有一个颇大的漏洞。
剩下的,需要看西本美子的表现。
如果她成功,组织多一名外围成员;失败,川上济会深表遗憾。
那名修理工算是川上济的人,现在在组织内部当清道夫,名叫佐野茂之。
就是很久之前,在川上济伪装成不知人世险恶的高中生,硬闯组织酒吧时,拦他的那个外围成员。
现在没事可干,川上济拿出一包柠檬糖,溜到客厅鉴赏电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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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任务突如其来,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川上济摊在沙发上,他觉得自己像一条悲惨的,被腌入味的咸鱼。
问题是还总有人强迫他翻身。
有任务意味着川上济需要良好的休息,意味着他今天不能快乐熬夜了,意味着他要强迫自己睡觉。
“琴酒,这个点通知我新任务……你是已经默认了我这不会睡觉吗?”
“任务具体情况已经发给你了,你自己联系波本。”
琴酒没听他抱怨,吩咐完直接挂断。
波本吗?
又是和情报组搭伙的任务。只有两个人,应该不难。
而且波本……那个金发黑皮的家伙之前是苏格兰的小伙伴,当然,最近苏格兰和波本没联系了。
说实话,直到现在,川上济和波本还没正式见过面。
或者说,川上济已经单方面和波本见过好多次了,但是没被察觉到。
根据川上济的情报,以及从贝尔摩德那里旁听来的细枝末节,波本算是朗姆手下的后起之秀。
特点是不守规矩,而且有和贝尔摩德一样当神秘主义者的潜质。
拿着标准的,琴酒会讨厌的模板。
结合之前深谷阳子的经历,不一定好相处,可能需要磨合。
川上济转而去翻看任务具体情况,然后和第一页穿着警服的证件照大眼瞪小眼。
【搜查四课千木良辰】
照片上的巴罗洛神情冷肃,照照片时他拂开了刘海,露出的茶褐色眼睛明亮而锐利。
“所以组织是想玩一波我打我自己呢,还是想玩一波我打我自己呢……”
川上济分析,
“就很好奇,为什么要让两个不知情的人办这件事。”
以波本的身份可信度,肯定不知道巴罗洛的真实属性,而川上济……
理论上,他也不应该知道。但是川上济现在不仅知道,可能以前还认识,所以感觉有些微妙。
川上济又翻了翻任务具体情况,了解于心后退出邮件。
本着“自己没睡,他人遭殃”的心态,川上济拨通波本的电话号码。
“晚上好啊,亲爱的波本,作为临时任务搭档,要不要事先了解一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这个波本怼起人来一套一套
接到未知来电时,安室透犹豫了好几秒。
“喂?”
“晚上好啊,亲爱的波本,作为临时任务搭档,要不要事先了解一下?”
“请问有什么需要事先了解的,卡沙夏?”安室透皮笑肉不笑,“任务资料上的情报已经够明确了。”
那声“亲爱的”让安室透鸡皮疙瘩起一身掉一地。
再一想苏格兰和这么个玩意儿混, 他对卡沙夏的好感度已跌破负数了。
“性格,任务方式之类的。”卡沙夏的声音活泼到刺耳,“苏格兰说你还挺不错——”
一听到卡沙夏还敢提苏格兰,安室透气得牙痒痒。
他从这句话里推断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如果他不耐着性子在这里陪卡沙夏虚与委蛇,他估计会去找苏格兰的麻烦。
行吧,演戏谁不会呢?
哪怕知道卡沙夏看不到, 波本还是挑起属于“安室透”的,服务生专用版阳光微笑:
“此次任务,一名可疑的条子在我们的地方晃悠, 可以监视几天,确定对方的真实意图……”
“听上去很麻烦呢。”卡沙夏打断他的话,“有虫子除掉好了,或许可以直接杀了?”
安室透的笑容瞬间冷了。
“那个条子的命不重要。”金发深肤的青年语气冷酷,“组织真正想知道的,是他的意图,或者他背后势力的意图。”
“因此,”他说着自己厌恶不已的话,“最优方案,应该是生擒之后关入审讯室,压榨情报。”
“还不错的方案呢……”卡沙夏敷衍地捧读,“那么期待你的表现了,波本。”
说的像这任务该是他一个人做似的,安室透轻蔑地想。
要真是这样更好,他正愁该怎么和公安联系,保下这名同僚的性命。
“很难想象你会提出直接杀死这个方案。”
他反客为主,
“据我所知, 那些条子为了掩藏重要情报有过杀害同僚的先例的,你觉得呢,卡沙夏?”
啧……手机另一端,听着波本咄咄逼人的质问,川上济忍不住吃了枚柠檬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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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曾经说过,他以前的小伙伴还挺好相处的。至于怎么好相处倒没细说。
因为川上济没忍住嘴贱地问了个送命题:“你觉得我和你以前的搭档哪个更好?”
然后把天聊死了,苏格兰表示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并告诉川上济随意评价他人不好。
从这点来说,苏格兰很诚实,没有昧着良心哄骗他。
川上济把思绪从回忆里抽取出来:
“你貌似很确定,对方身上有重要情报呢。先入为主可不是好习惯。”
他济觉得以波本这德性不像是好相处,可能是苏格兰滤镜效果太强。
“你在回避之前那个话题。”
安室透语气笃定,他知道卡沙夏是卧底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恶心一顿也很值。
“是在心虚吗?”
“心虚?”卡沙夏笑了,“你可以向朗姆反应。”
如果朗姆像他这么嘴贫,波本就会发现,琴酒也喜欢这么做。
来谁杀谁,一力降十会。
胸有成竹?欲擒故纵?安室透挑眉:“自然不用你提醒。”
两人又互怼了几句,波本借着有事的名义结束了这场谈话。
“线上第一次见面,气氛不怎么样呢。这样怼起人来一套一套的,真是朗姆喜欢的类型?”
川上济思考,
“怼人我也挺擅长的,所以朗姆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算了,川上济也不稀罕朗姆。
他打道回府,重新把自己挪回床上,定好闹钟。
为了养精蓄锐,川上济要强迫自己睡上至少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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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不准备等波本,他打算今天就开始行动。
要真像组织任务惯例那样:
先由情报组成员勘察状况,再由行动组人员提供武力支持;或者俩人约个时间,一块去,像小朋友手牵手郊游一样——
那还玩什么,黄花菜都凉了。
川上济不知道开门的声音会不会惊醒苏格兰,他干脆从窗户出翻出去,利用绞索,外置空调机,和各层房屋边沿敏捷地移动。
路上还遇到一只同样在跑酷的小黑猫,把人家吓得“喵”地一声跑远了。
这个点,天还晦暗,草坪上有露水。
川上济没急着出发,他坐在铃木雨燕的驾驶室里,把柠檬糖吃完一半。
他在思考,关于波本、朗姆、巴罗洛。
川上济记得一年前,朗姆怀疑过波本和公安那边有关系。
按朗姆多疑的性格,肯定不会只怀疑一次,试探会像臭鸡蛋旁的苍蝇般络绎不绝。
巴罗洛目前在警方那边潜着,至于进没进入公安……按川上济的推测应该没有。
在知道有千木良辰这么个人后,川上济就借着工藤新一这条线和搜查一课把关系搞得极好。
放长线钓大鱼,警员们无意中透露的情报,指纹证件之类的东西川上济完全有机会染指。
夜访警视厅去搜查四课溜达的事情川上济也不是没做过,千木良辰的名字一直在搜查四课名册上。
按保密水平,千木良辰这样还够不上公安的牌面。
而且巴罗洛那人简直是红方琴酒——虽然是伪红方,996加上007不带喘气的。
为了更好打工,他还把办公室搬到杂物室里。
川上济夜游的第一次差点和巴罗洛撞上。
想到这里,川上济开始吃另一半柠檬糖。卷王太可怕了,他要用柠檬糖压压惊。
据川上济的猜测,朗姆的此次举动至少有两个目的:
一,给巴罗洛刷资历,让他能更快进入公安。
二,又叒叕试探一次波本。
但是,为什么把他牵扯进来呢?
朗姆不喜欢川上济插手他的事,当初在他手下时,朗姆硬是没有让川上济并入情报组。
难不成,朗姆知道他们两人有交情?说实话,这点川上济自己都不知道。
也有可能是那位先生的意思,但是……按以往来说,那位先生会提前联络他的。
想不通,就按不知道这件事处理吧。如果能避免麻烦,川上济不排斥装聋作哑。
川上济向目标地点开去。
那是一座小型工厂,郊区,远且偏,明面上是制取化肥,背地里为组织批量提供爆炸物,顺便养活了一批大大小小的地下黑色产业。
像这样中型或小型的上百个;民间的普通作坊更是数不胜数。
小型工厂上还有三个大型的,负责生产一些不方便细说的原料。
酒厂真正掌控的只有那三个生产原料的大型工厂,剩下的基本上是外包给别人,组织只负责要产品和收好处费。
当然,酒厂某些天才的行动组或后勤组成员也会参与炸弹的制作,不过他们更倾向于纽扣炸弹,遥控炸弹等高端产品。
川上济只在目的地的周边转了转,又开车扬长而去。
接着,他像郊游一样,又挑了二三十个中小型制造点观摩。
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第一百二十二章 枪与掌舵手
两天前。
警视厅,不眠之夜,某间狭小的杂物室里。
…………
“千木良,公安那边传来最新消息……”盐田正一面色凝重,“这个案子,你来调查。”
千木良辰迅速精神起来:
“公安那边竟会松口,看来他们的人处境也不怎么样啊。”
盐田警部眉头紧锁:
“这有问题, 千木良,我不建议你答应。”
在搜查四课混了这么多年,盐田正一可谓是炸得发亮的老油条,更何况他的朋友和亲人都在公安内部,对这些事情他心里门清。
千木良辰是在被他们当枪使。
最有可能,是公安那边的人发现了重要情报, 投鼠忌器,查下去会对他们潜伏的人员产生影响, 干脆让外人查。
“哦。公安那边能共享情报吗?”千木良辰问道。
“看来你是非要查了。”
“事实上不用和我分析利弊。”
千木良辰从桌上的两座大山中翻找着:“您能想到的, 我自然也能想到,盐田警部。”
盐田正一一阵气闷,一方面是因为公安的做法,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家下属不知死活的态度。
千木良的意思很单纯:
他知道自己是被公安那边当枪使。可被他用那种表达方式说出来出来就无比欠揍。
“所以你非要查?”
千木良辰瞅了一眼盐田正一,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一个问题要问两遍:“没错。”
盐田正一知道有些事是劝阻不得的,只是一瞬间他又想到了千木良夫妇。
“好,我帮你联系公安那边。”
……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盐田警部深吸一口气,“关于千木良,公安那边是什么打算?”
盐田正一所联系的人是他的的叔父,盐田平八郎。盐田平八郎在加入公安销声匿迹前,曾是“曰本的福尔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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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想当年,警察办案时根本没有侦探什么事。
盐田正一是在千木良辰毕业时才得到盐田平八郎的联系方式,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亲戚。
那时, 盐田平八郎找上他只干了两件事:
让他把刚毕业的千木良辰收到搜查四课, 以及, 给了他一个联系方式。
盐田正一在那时候才知道, 警校里有千木良辰这号人。
太像了。
盐田正一见到千木良辰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孩子是他毕业就销声匿迹的好友们的遗孤。
“千木良”这个姓氏不常见,在警校时,他两个好友的姓氏都不是这个。
取个完全不同的姓氏只有一个目的:掩人耳目,避免追杀。
因此,在盐田平八郎联系他前,盐田正一都不知道好友还留下了孩子。
“你们是打算让那孩子加入公安吗?”盐田正一问。
按私心,盐田正一不希望千木良辰趟公安的浑水。
太深,也太艰难了,像是无底的洞窟,需要无数人把青春,鲜血,生命乃至灵魂源源不断的地填进去,才能短暂地填上。
“这件事不是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他。”盐田平八郎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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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功联系上公安后,千木良辰毫不客气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事情他来查,但公安那边要毫无保留地共享情报。
这件事自然落在了联络人Ash头上。
Ash和千木良辰聊了几次,双方基本了解了彼此,然后Ash十分诚恳地表达自己的歉意:
“这件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Ash说,“我们面对的,肯能是全曰本——不,全球都能排得上号的超级犯罪组织。”
这位公安的联络人用了变声器,因此满口可爱的萝莉音,莫名有子供向动画里魔法少女要拯救世界的庄重感。
“但是感觉他们只是生产商。”千木良说,“更像深根于本土的势力。”
这点不是空穴来风的猜测。
贩卖炸弹和贩卖大白菜,虽然流程上相似:都是有一批生产者,然后一道贩子,二道贩子……N道贩子。
但卖大白菜有个特点:
生产者——那些辛苦耕植的菜农们赚的不多,而他们所供应的那些赚差价的中间商,往往拿大头。
主要是因为信息差和地理位置等原因,菜农们没有优质客源,而在此基础上,中间商们可以随意压价。
炸弹就不一样了,在这条生产链上,生产商为王,各道贩子们只能赚个加工费和转让费。
首先原料难搞,没有一定底蕴的组织兜不住底,直接提高生产门槛;
其次,生产商反而能比二次加工者及销售者接触到更多客源;
再其次,酒厂虽然低调,但曰本只要是上道的黑色组织都有酒厂的影子。
只有酒厂压价的份,不存在被各道贩子压价的可能。
因此,千木良辰能从“生产商”推测到“深植于本土的势力”——不是这种势力干不了生产商。
“呃,全球大型组织和本土势力也不冲突。”Ash小声解释,“没错,的确是生产商,所以你还没追查到……”
“我还没追查到源头,但已经接近了。”千木良辰接过话,“所以全球连锁?由各国不同的黑色组织合作连横?”
酒厂并不信任他,千木良辰对自己新挂名的组织有过很多猜测,这是他认为最靠谱的。
“广”和“深”往往只能占一项,但酒厂不同,他是两者皆占。
就从之前酒厂解决的,那个走私人口组织来看——他们的最大客源是海外。
酒厂是通过鼓动海外的那些消费者,才使那个组织禁不住诱惑重操旧业。而能有权力和财力玩那些的非富即贵。
酒厂能操控那些消费者,说明它能深入的不止曰本一个国家。
与其相信酒厂成功渗透多国,不如是各国的本土势力构成了酒厂。
Ash:……
这人好厉害哦,随口猜准了。
其实公安内部的主流猜测也是这个。
“根据我们的情报,这个组织可能是发源于曰本。”Ash回答道,“别的国家的分部是什么情况,我们不知道。”
Ash能把千木良辰拉来打工也是经过了上面的批准,按这架势,日后对方很可能是同事。所以他透露了一点真实信息。
“也不重要。”千木良辰平静地回答,“言归正传,我还没摸到这条线的源头,需要公安协助调查。”
“唔,”Ash的萝莉音语调上扬,显得斗志满满,“虽然中途会遇到很多危险,但我会帮助你克服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睡觉是因为进度更快
安室透并不知道,自己千方百计想保下的同僚已和公安勾搭上了。
当然,因为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隶属不同部门,而不同部门的领导人间信息没那么互通……
所以他的上司也不知道,或者没那么快知道。
这就像航船行水,不同的船舱分隔封闭,在漏水的时候不会因一处失手而全体败北。
但也有这种副作用, 这副作用就像一对学渣相约抄作业,你写一半我写一半。
结果写完后一交换,发现两人写的是同一半。
就很……
清晨,七点整。
安室透联系自己的下属风见裕也,两人商定好接头时间地点,接着,他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套工服。
算时间,今天他正好在一座商场兼职。
他目前手上的任务是情报调查, 时间有三天,他完全可以先摸会儿鱼再开始,而且联系上公安后,进度肯定更快。
安室透转念一想,之前卡沙夏找他找得那么积极,出于试探的心理,他拨通了卡沙夏的电话。
他等了近一分钟才接通。
“喂?波本啊……”卡沙夏的声音很迷糊,“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问完后这家伙还打个哈欠。
安室透:……
听着声音卡沙夏还在床上躺着。
再想到为了这件事他又通宵了一晚上——虽然不是在为组织忙活,安室透没忍住讽刺一波:
“若我没记错,我们手上还有任务吧,睡得这么香吗,卡沙夏?”
“你把我吵醒了呢,波本。”
卡沙夏似乎清醒了点,浓浓的不爽感隔着空间溢出来,
“若我没弄错, 这个任务的第一阶段只需要收集资料,查电脑还需要我提供武力支援吗?”
“第一步我已经弄完三分之一了。”安室透挑眉。
“啊,那你好棒棒哦……”卡沙夏又打了个哈气, “加油,我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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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嘀嘀嘀……”
安室透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不屑地冷笑一声。
他现在能确定了,景在这么个玩意手上肯定会被压榨劳动力。
不过卡沙夏摸鱼偷懒正好给他提供便利,他这次接头出纰漏的概率会更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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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察完自己需要的信息后,川上济把车开回城,找了个位置停好,然后蜷缩在驾驶座上睡觉。
在郊区停着太显眼了,开回安全屋路程太长,会缩短睡觉时间。川上济打算就在车上睡,反正他又不认床,哪睡都没区别。
至于苏格兰做早饭时发现人没了……
唔,问题不大,他应该已经习惯了。顶多事后威胁川上济几句:“以后走门,再翻窗户我就出钱按个防盗网。”
结果没睡多久,就被吵醒了。
是波本那个事儿逼。
川上济接通电话,和波本吵了几句,然后发现自己再睡不着了。
啧,讨厌的波本。
显然,这位没什么经验的情报人员不知道,当你肝任务,而你的搭档偷懒睡觉时,不一定是对方躺平摆烂。
他可能已经搞完了。而且进度还比你快。
睡久了身体有点酸。
反正这里又没人,川上济仰躺着,半伸直腿,虚虚地抵在车顶上——没挨到,不然会留脚印。
灰发青年的上半身则受重力影响顺着座位往下滑,直到脑袋快碰到轿车底部。
川上济抬眼就能看到仪表台下的刹车板和油门板。
大脑很疲惫,但又强行兴奋着不肯休息,川上济不由自主地分析着路线图,不同颜色的路线与据点编织成蛛网;还有数据;还有一部分思维在构想那篇论文……
他还是熬夜熬狠了。
不行,不能放任大脑信马由缰,不然思绪只会越来混乱。川上济闭上眼,冥想,试图重新进入睡眠状态。
还没假寐五分钟,手机又令人生厌地震动起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
川上济发誓,如果还是波本,他要把他喷到怀疑人生。
恢复正常坐姿,再一看电话号码,川上济咽下涌到嘴边的脏话,转而温和地问候道:
“任务完成了吗,西本小姐?”
是那天川上济挖的新人西本美子,对自己撩到的小姐姐川上济还是挺绅士的。
“没错,我已经完成了!”西本美子难忍内心的激动,“卡沙夏大人,请问……请问您能给我邮件之类的联系方式吗?我把照片发给您。”
川上济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么快完成了,他有些讶异。
“不用了。”川上济启动汽车,“你在哪?我过来一趟。”
“这是不是,太麻烦您了?”西本美子受宠若惊。
“并没有麻烦,正好谈谈你入职的问题。”川上济说。
回安全屋要半个小时,苏格兰这时候差不多吃完早饭了,麻烦别人再做一份也不好。
川上济现在口味被养刁了,有时候不想吃泡面。
如果不能蹭饭,回安全屋没什么吸引力。
先解决掉西本美子的事情吧,如果验收合格,就能让她入职了。
西本美子发来地址,她现在正在一家商场购物。
那家商场离川上济这里不远不近,川上济想了想,发了封邮件通知另一人,清道夫佐野茂之。
然后驱车向商场赶去。
商场有两层,一层是食品,家用百货,各类生鲜;二层是服装和家用电器。川上济在生鲜区域找到西本美子,对方正在选购蔬菜。
“卡——”
“嘘……”川上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喊我名字就行,我叫川上济。”
川上济的手十分自然地搂住西本美子的腰,又顺势上滑,帮对方理了理头发。
后者懵住了。川上济手一侧,露出掌心,那是微型窃听器探测仪。绿色的信号代表没有问题。
“好了,现在可以说话了。”
“川上先生。”西本美子知道她误会了,脸颊泛出红晕。
和第一次见面时相比,西本美子的改变了许多,主要是精神面貌。
在拉面店里她有股子玉石俱焚的绝望感。而现在——那股绝望感没消失,但已从能毁灭西本美子的地步,减弱到能支持她继续活下去的地步。
“没想到你的动作能这么快,西本小姐。”川上济微笑,“我还以为要等几天呢。”
“只是运气好,也多谢您的帮助,川上先生。”
西本美子打开手机,给川上济展示自己的成果:出原爱的尸体照片。
一张远景照,一张近景照。坠亡,手脚折断,穿着淡黄色裙子,躺在血泊里,像红花的花蕊一样。
西本美子又把出原爱正常状态的照片展示出来,让川上济确认是同一人。
也怪不得西本美子会认错,这长相……和宫野明美的确很像。
“我以浮岛智夫的名义,约出原爱在天台上见面,然后把她推了下去。”
西本美子的声音很低,川上济没完全听见,他只能看唇语。
“在拉面店那次,我准备了很久,从浮岛智夫的交待和通讯记录里一点点调查出原爱——讽刺的是,那女人最常去的地方竟是姐姐的拉面馆。”
“等等,我想先提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了。”川上济说,“用浮岛智夫钓出出原爱——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这样做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打工人的乐趣如此艰深
“当然,不排除你想不到这一点,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显然不是。再结合拉面馆登记的信息是你姐姐……
你这是,想用你姐姐西本惠子的身份复仇?”
川上济推测道。
“没错。”西本美子小声呢喃,“只要有人来上班,拉面馆里的人也没心思关注自己的员工是否换人。
您是, 您是怎么发现的,川上先生?”
就离谱,川上济有些无语。
他好歹被米花町的奇葩案件熏陶这么久,又水了好几篇论文,现在基本能理解这些同行的想法了。
但是!理解不代表赞同。
一切在杀人手段中寻找仪式感的行为,都是脑子有大病的体现。
在他们这行, 只有一种仪式感值得推崇:
那就是麻利且不留痕迹地干完后,心怀虔诚地等着金主打钱;或者钱不够时干掉金主。
川上济本人挺喜欢仪式感, 但这份喜欢的前提是不会增加麻烦, 就像这次:
“所以说,为了使你的复仇更具有戏剧感……”
川上济揉了揉太阳穴,
“你舍近求远绕了一大圈——之前没问你为什么这么做,是觉得你可能头铁,没想到更便捷的方式。
但是既然你能想到,那我就要批评你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给你自己带来更大的风险,西本小姐?”
“其实是……其实是知道的。”
西本小姐羞愧地低下头,
“在之前,我并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就……”
“放飞自我了?”川上济挑眉。
“嗯……”西本小姐的头更低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商场里又较为嘈杂,一旁买菜的大妈看不下去了:
“小伙子,对女孩子好点,像你这样会孤独终老的。”
川上济礼貌地应了一声, 就和推着购物车的西本美子离开生鲜区。
“听上去不错。”
孤独终老是川上济的理想未来,川上济对“孤独”的阈值很高, 一个人也能自娱自乐,在鸟不拉屎的研究所都忍了一年。
“终老”听上去也很好,虽然川上济不清楚活那么久是否会无聊,但他还是想在组织捱到正常退休——这可是个荣耀。
“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手?”
川上济问。
“今天凌晨,五点左右,我怕太早了会打扰您。”
也就是说川上济前天布下任务,这姑娘今天就完成了,而且完成后大大方方地找个商场逛,一点也不虚。
……这妹子好猛。
川上济之前给她预留了好几天,为了拖延警方的调查,还专门派清道夫处理尸体。
“我已经联系好人了,在你买完东西后,带你去入职。”
川上济说,
“之后你会与世隔绝一段时间,‘西本美子’这个身份……我建议你直接舍弃。
其实,你若之前没有冒用你姐姐的身份,倒还不需要这么做。”
舍弃身份吗?
西本美子想了想,姐姐已经走了,她也没必要存在。
让“西本美子”和“西本惠子”一起消失掉吧。
“好,一切都服从您的要求。”
西本美子犹豫了半秒,还是问道,
“前辈,我们组织……规模多大啊。”
其实她心里清楚,能拿出“化尸水”那种药剂的组织,绝对不会简单。
“还行吧。”川上济心不在蔫地说,“全球连锁,分店颇多——西本小姐,我可能需要先离开一下,接应你的人会主动联系你的。”
“好的。”
“那么我先走了,西本小姐。”
灰发青年侧过头,微笑了一下,便消失在人群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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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一瞬,川上济从人群里捕捉到一个金毛脑袋,虽然只是个后脑勺,但怎么看怎么像波本。
所以波本这家伙……调查巴罗洛调查到商场来了?
川上济不动声色地地跟过去。
货架,移动的人群,川上济挑选着最优路线,甚至还有闲心回应导购员一个微笑。
出乎意料的是,波本走得并不快,川上济没多久就绕道对方身后。
咳。
波本穿着一套蓝色的工作服,戴着帽子与口罩,推着辆庞大的清洁车。
清洁车下,红色的海绵刷缓缓转动着。
川上济知道优秀的情报人员对别人的视线十分敏感,他借着眼角余光打量波本。
微微俯身,胳膊上肌肉紧绷,额头处有汗水,看上去很卖力。
川上济不懂,但川上济大为震撼。
无论如何,坐在情报屋里查资料的时薪比拖地板高多了。当然,若查资料时摸鱼可两者兼顾,反正组织也不知道。
只要川上济不上报。
打工人的乐趣如此艰深。
当然,川上济是不相信这一点的,打工人没有乐趣,波本大概率是来搞事情的。
就不知道这个“搞事情”的性质是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更方便进出女厕所,川上济顶多道德上谴责一下。
灰发青年不动声色地凑上去。
潜行他练得炉火纯青,威士忌三人组就波本还没被他惊吓过。
川上济今天要把这个遗憾补上。
安室透正在认真工作。
没有丝毫敷衍之意,他不是真正的清洁工。这是为了联系风见裕也做的身份伪装。
但安室透内心很放松——事实上,只要做跟组织做不挨边的事情,他都会觉得放松:像是兼职,或者烹饪。
威士忌三人组时期,安室透在苏格兰那里学了好几手做饭技巧,一人单干后更是将其发扬光大。
清洁车震动着,发出不大不小的噪音,但这一点不足以影响他的感知——
直到一只手搭到他的右肩上。
“好久不见呢,安室先生。”安室透听到一个声音。
男声,熟悉但又没那么熟悉,语气温和,没什么恶意。
他身体猛地一抖,一部分是因为被惊吓到,另一部分是为了抑制住身体想要反抗的本能反应。
安室透没见过这个人,但是灰色头发,这么明显的特征——
“卡沙夏?!”
这家伙,不是在摸鱼偷懒睡觉吗?!
被认出来了,卡沙夏似乎很开心,他笑容诡异:
“不能说好久不见,这可能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至少对你而言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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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本。”
卡沙夏轻飘飘地吐出安室透的代号。
“你为什么在这里?”安室透毫不客气地问道,无论如何,狭路相逢,气势不能输。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呢。”卡沙夏说道,“你不是应该在公司里查资料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同为摸鱼人,相见何尴尬
川上济又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滴——捕捉到关键人物:波本(???)】
【获得人物点:5】
【当前人物点:52】
川上济回想了一下才发现,这是他与波本第一次正式的见面。
在此之前,波本没有见过他真正的脸——深谷阳子那次是做了变装的。
因此,除了这五点人物点的慷慨馈赠,波本帮川上济完全确认了一条重要信息:
关键人物的识别是双向的。
不仅要川上济注意到关键人物,还需要关键人物注意到他。
同时,结合留言上那句“加深关键人物对你的身份认知”, 估计注意到的还得是他的真实身份,伪装不行。
但是,为什么这些人会被识别为关键人物?
川上济还没有确切想法。
无论如何,能薅人物点的人又多了一个。这代表川上济离系统商城里的【记忆存档】又近了一步。
因此,一改线上联系时的争锋相对,川上济温和地问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呢。你不是应该在公司里查资料吗?”
之前在电话里冷嘲热讽他睡懒觉,结果自己也在摸鱼。这个波本不地道。
波本露出假笑:
“工期有三天, 我应该有权利妥善安排自己的时间。”
“同样的答案送给你,我只是在妥善安排自己的时间。”
川上济笑容真诚,
“当然,你若需要帮助,像是场地侦察什么的,我可以帮忙。”
同为摸鱼人,相见何尴尬。在任务期间抽时间休息搞事挺正常的。
川上济休息搞事的方式是找小金库、旁观案件、采访同行、水论文、偶尔给组织挖个人;报复性熬夜和欣赏电影看小说更是常态。
而波本的方式……难道是打工?
“所以是公司开的工资不够吗?”川上济询问。
“无可奉告。”
波本没功夫和川上济废话,而且他有这个底气,
“如果你要干扰我工作,我会叫商场里的保安,请你出去。”
金发的清洁工往旁边一拐,进入商场侧面的走廊,走廊上方吊着一块标识,标识上有两个图案:
代表安全通道的小绿人,和代表公共卫生间的小黑人。
川上济没跟着波本,他站在走廊口,看着自己的同僚推着清洁车往公共卫生间走去。
然后拿出个【清洁中】的牌子摆在入口处。
要尊重同事的个人爱好。
但是川上济还是没忍住思考:
难道波本的目的是打扫女卫生间吗?
……
男卫生间, 最靠里的隔间里,风见裕也紧张地抓耳挠腮。
男厕的坑位供给往往相对充裕,所以哪怕风见裕也占个隔间睡一觉,也不会因为时间太长被人问候亲属。
降谷先生没来。
已经迟到了一分钟,虽然接头这件事掐着秒也不现实,但风见还是不由心生忐忑。
直到他听到清洁车的声音。
风见裕也心里一松,他还是不能确定是不是降谷先生,直到他听见清洁用具敲击地板的声音。
频率和他们商定的一样。
这代表可以接头,但不能当面商谈。
此处较为狭窄,用清洁车拖地有些转不开,波本拿出拖把,拖到最里处时,一包纸巾从底下的门缝里掉了出来。
安室透面不改色地拿起纸巾包,他知道纸巾包里有一个U盘。
他拿出那枚U盘,又塞进另一枚,然后把那个掉落的纸巾包重新顺着门缝递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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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好奇心,川上济打算跟着波本看看。
除了苏格兰做大扫除的时候,能旁观同僚拖地的机会不多。
他估摸等一下时间路程,先去收银台附近拿了个篮子,然后直奔糖果区,清空柠檬糖货架。
又成功在波本打扫完之前回到原处。
波本仍推着清洁车,眼神里是赤裸裸的嫌弃。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啊,我逛超市。”
然后川上济就跟在波本后面,正大光明,明目张胆。
波本也懒得理他,继续干自己的活。
说实话,安室透倒挺希望卡沙夏跟着他,这样就不会让风见裕也和这个家伙撞上。
卡沙夏从一楼跟到二楼,安室透有些不耐烦了。
“你把我刚拖干净的地方踩脏了。”
“啊,抱歉,不是故意的。”
安室透翻了个白眼,又回去把卡沙夏的脚印擦了擦。
又跟了一小段,卡沙夏可能也自己觉得无聊,绕绕到收银台附近时他自行离开了。
川上济确定一件事:
波本并不是心血来潮跑来当清洁工,他应该是在这呆了很长一段时间。
清洁车用的不错,路线也记得很熟。路上还遇到了别的职工向波本打招呼。
挺不错的角色扮演,说不定打工兼职真是别人的爱好呢。
他的同僚里爱好是啥的都有,除非和粉有关,组织都不会干涉。
川上济甚至猜测过琴酒的爱好是不是保养头发,他那那头银毛都快拖到地板上了,还能顺滑不分叉不打结。
说不定没事就保养。
啊……扯远了。
川上济结了账,刚买了柠檬糖,他心情还不错。
其实波本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传递情报。
但波本的上司是谁?朗姆那个谨慎多疑的家伙。如果真是传递情报,这个段数波本早被抓包了,还用得着等他来管。
所以朗姆的人,川上济没必要,也没兴趣操心。
……
另一边,确定卡沙夏这个瘟神没有跟着他,安室透干完自己的工作,和别人换了班,拎着叠好的员工制服离去。
那枚U盘在他的裤子口袋里,贴着大腿。
朗姆也不是没怀疑过他利用兼职的机会传递情报。
换位思考一下。
如果你的下属,没任务的时候早上去商场做卫生,中午去餐厅兼职,晚上还去酒吧当服务生,偶尔轮换,或者跳槽找个薪水更高的地方兼职——
那么,你的办公桌上每天都会有有一摞厚厚的任务报告,记录着自家下属做饭、送餐、收银、调酒以及调酒时被客户调戏的记录。
一查交集人员记录,再一对比不同兼职的交集人员记录……可能一天就耗进去了。
查这个,还不如没事抛几个有价值的假情报钓鱼,效率快多了。
而且被监视者还很敏锐,发现了上司的动作也不说什么,在酒吧兼职时偶尔还默默给监视他的人送上一杯。
一段时间后,朗姆自觉没意思。
哪怕他加大波本的工作量,那家伙也会在任务的间隙去兼职,美其名曰调剂心情。
在加入组织前,波本这家伙就是搞兼职带着做情报。当然,三教九流的场所他都兼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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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报工作者都有些怪癖,波本把兼职名声打响后,出入酒店,发布会等场所也更容易。
人死了,谁会去怀疑一个兼职经验如此丰富的服务生呢?
于是波本的兼职癖好就在上司允许和自己坚持下保留了下来。情报组的人都有所耳闻。
也就川上济会觉得稀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川上济:那就搞事吧
另一边,西本美子看着卡沙夏离去的身影,沉默不语。
两分钟后,有人主动联系了她。
来接应西本美子的人,是那天上门帮她处理尸体的管道修理工。
这回,他开着一辆面包车,打扮得像一名运货司机。
“介绍一下, 我名为佐野茂之,卡沙夏大人的意思是让你登记完信息后,参与组织针对底层人员的训练。同时,在训练之余当我的助手。”
运货司机向她解释道。
处理尸体啊……
想到那天晚上的场景,西本美子本能地有些作呕。
“不要反感。”
这位面容凶恶的光头男子忽然严肃地看着西本美子,
“你不了解我们组织,外围成员的死亡率相当高。以你现在的实力,怕经过训练, 活下去也够呛。”
能给他打下手,算是隐晦地表示西本美子和卡沙夏大人有关系,那些教官会更关照一些。
西本美子点点头,没说话。
佐野同样也保持沉默,开着车。一时,气氛有些沉闷。
“请问‘卡沙夏’是川上先生的绰号吗?”
过了半分钟,西本美子问道。
她之前上网查过,‘卡沙夏’是种以甘蔗为原料的蒸馏酒。味道甘甜,酒精含量很高。
“代号。”佐野解释道,“在我们组织里,有代号的是核心成员,这些成员都不简单。你很幸运,能在卡沙夏大人手下。”
外围成员和代号成员可以说是不同物种。
对行动组的代号成员而言, 那些在组织外围混的杂鱼只是会呼吸的工具,每位代号成员手下都会分到一批外围成员。
黑帮火拼,地盘侵占, 暗杀……这些黑暗里的刽子手很注重效率,他们不介意拿外围成员的命去填子弹。
毕竟,只是些随时可抛弃更换的工具。
“卡沙夏大人手下的外围成员是伤亡最小的。”
一方面这和分到川上济手上的任务类型有关:
暗杀调查居多,这些他和苏格兰两人就能搞定;需要上阵冲锋的也一般是集体任务——集体任务自然是蹭琴酒的手下,川上济才不会用自己的人。
另一方面,川上济对自己的下属有种掌控欲:
分给他的人,每个人擅长什么、性格如何、能力强弱他都了如指掌。换新人频繁需要花时间磨合。
不过,分给川上济的外围成员本就不多,估计组织也是考虑到他的任务性质。
“跟着大人,只要自己努力点,命肯定能保得住。”
“谢谢告诉我这些。能请问……你是怎么加入这个组织的吗?”西本美子又问道。
她对自己的新编制所知甚少,因此忍不住抓住机会打探消息。
佐野茂之摇摇头,说:“不要打听这些事情,这在组织里很冒犯。”
“抱歉。”
佐野茂之的前半截人生悲惨而无奇。
一个人到东京打拼,被人骗着借了高利贷还不了债,迫不得已加入当地的黑道组织,那个组织只是酒厂的无数触角之一。
一开始,佐野并不知道组织的真实面目。
因为初来咋到,他只是那种在火拼时负责冲在最前面的炮灰。
佐野身边的人死了好几轮,他倒是凭着运气活了下去。
有一次,佐野被临时抽调到一家黑酒吧门口当保镖。
那时,他拦住了一位不知人世险恶,想硬闯酒吧找自己女朋友的男高中生。
文弱,干净,还有几分胆怯。似乎轻而易举就会被黑暗吞噬。
佐野看着于心不忍,想让他避开这些,虽然失败了。
过了一个星期后,佐野茂之才知道自己当初拦的是谁。
被带走后,佐野看着坐在他对面,听完他磕磕巴巴的讲述后笑得直抽抽的卡沙夏大人,觉得自己生命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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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你对我演技的认可呢,佐野先生。”
灰发青年摘下眼镜,擦了擦泪笑出来的泪。
然后佐野茂之被调到了对方手下,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窥见了真正黑暗的外围。
清道夫这活虽然脏且累,但基本上没生命危险。
细想起来,那天可以算是他的幸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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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掉西本美子的事,又跟踪完波本,还买了糖,川上济准备打道回府。
这个早上过得还挺充实。
川上济先联系了苏格兰。
“别总是翻窗,”苏格兰叹气,像往常一样劝说道,“我出门倒垃圾时,邻居婆婆都提醒我,最好按防盗网,不然家里可能进贼。”
“就算进了,那也是贼倒霉呢。安了防盗网,我的人生会少很多乐趣的。”
“你人生的乐趣就在翻窗户上吗?”
“可能有十分之一在?”川上济也估摸不准,“对了,苏格兰,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种花料理,增味汤,或许还可以炸个天妇罗。”
“能炸柠檬糖吗?”
“不行。”
…………
解决完中午饭,回到房间的川上济终于进入干正事的状态。
他从衣柜顶上拿下来一卷地图,东京的地图。
地图表面有反光层,被川上济用荧光笔圈出不同区域,标注着各式各类的记号。
因为反光层的原因,这些记号可随时修改擦除。
这张地图,是目前东京地下组织的分布图,很大。
铺开能占满半张床。
川上济正好趴在另外半张床上,他又从床头柜里拎出一个箱子。
箱子对半打开后,满满的都是荧光笔。
川上济凭着自己的记忆,把游览过的炸弹作坊点在地图上,开始分析。
先把不同的作坊和它们背后的组织对应,规模太小的排除,太大的也排除,和酒厂本身有牵连的重点标记……
不同颜色的荧光笔牵出细线,彼此交叉连接。最终,这些驳杂的信息变为一份笔记——虽然看上去全是鬼画符。
这份笔记筛选出了四五个地下组织。
川上济有一个很大的优势:
他是从源头顺流而下调查这件事,而千木良辰则是从下游繁杂冗乱的支系开始回溯。
而川上济标出来的,就是千木良辰探寻源头的必经的支路。
这几个组织最近的信息,他需要展开调查。
“不过也不确定巴罗洛那家伙能查到哪一步……也说不定都能查到呢。”
川上济小声嘀咕。
川上济不清楚,巴罗洛干这件事的背后有没有酒厂支撑,根据他的分析,有和没有的概率参半。
只是那位先生可能不想告诉他。
这份资料川上济打算自己留着,反正波本那边的详细情况还没出呢。
办完正事。川上济往床上一趴,盯着笔记本上自己写的东西出神。
于情于理,那位先生不可能什么事都告诉他,川上济理解这一点,但他还是郁闷,一郁闷他就想搞事。
至于是折腾波本,还是折腾巴罗洛呢……
啧,复选吧,顺便还能加上个贝尔摩德。
如果川上济察觉不到这件事的内幕,就把巴罗洛当成一名不走运的条子,按部就班地和波本合作一次,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他还是知道的太多了。川上济感叹。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臣服于诱惑
那天之后,安室透再没撞见卡沙夏。
在查情报的同时,他按部就班着自己的兼职生活,顺带和风见裕也把这件事如何处理给商定下来。
好在波本的上司黑田兵卫最终还是从同僚那里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对那些人把普通人牵扯进来一顿痛批。
虽有所延迟,好在并没有发生类似“学渣互抄作业结果辜负彼此”的悲惨情况。
公安那边已经有了完备的计划,在此基础上, 安室透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针对卡沙夏的想法。
任务第一阶段是情报铺垫,有三天的期限,现在时间还绰绰有余。
夜长梦多,为了最大程度上减少不确定因素的干扰,安室透决定提前联系卡沙夏,进行剩下的部分——
潜入现场, 守株待兔。顺便让任务失败这口锅扣到卡沙夏头上。
如果有机会, 把卡沙夏活捉回公安。
“卡沙夏, 现场资料已经发给你了。”
安室透联系上自己的临时搭档,他语气平稳,完全看不出来已经把对方安排的明明白白,
“下一步,我你的需要武力协助。”
“动作很快呢,波本,不愧是情报组的头牌。我先看一下你发过来的资料……”
卡沙夏挂断通话,两分钟后又打了过来。
“查的很详细,虽然结论有点武断。”卡沙夏说。
“这么短时间,你真的看完那些资料了?”安室透不禁质疑。
“简略地看了看嘛,我读东西很快的。”
卡沙夏不以为意,
“让我总结一下, 你调取了大量监控,然后把任务目标转悠过的每一个炸弹制作坊统计了一遍……”
“没错,任务目标可能是察觉了组织的蛛丝马迹, 但他很明显没获取到很明确的信息。因此,调查得漫无目的。”
“也不能算是漫无目的哦~”卡沙夏纠正他的话。
“一开始任务目标千木良辰是在广撒网。
但是, 若我们仔细观察他之后的行动轨迹, 会发现,一段时间,任务目标花了相当大的气力调查一个名为’百鬼’的组织。”
川上济没说的是,巴罗洛的调查轨迹很接近一个中型炸弹制造厂。
那个制造厂属于另一个和酒厂有一星半点联系的组织——不是百鬼。
那个组织也不知道酒厂的真正底细。
这也是川上济之前筛选出来的可能地点之一。
现在,百鬼和那个组织的资料他都了如指掌,反正绝对比波本了解的更透彻。
波本的资料里没这一条,不知道他是没查到,还是没告诉他,虽然川上济觉得是后者。
按川上济对这些情报人员的了解,在不影响任务的情况下,他们顶多会透露情40%的情报。
“‘百鬼’?,没想到这么个小组织你都知道。”
安室透略为惊讶。
他发给川上济的资料不仅繁杂量多,顺序还有些乱——当然他是故意的。
而对方在两分钟内,不但读完那些资料,记住了关键信息,还推理出正确结论。
记忆力和理解能力都很卓越,怪不得景光会觉得卡沙夏来自情报组。
针对景之前透露的这一点猜测,安室透也调查过。
组织内部在非任务要求下调查其他代号成员是大忌,因此,波本的动作很隐秘,隐秘的代价是他查到的东西有限。
换句话说,什么都没查到。
“也不算小,当然和我们不能比,放在米花町里算不错的了。”
川上济没忍住为那个“小”组织辩驳。
“所以完全可以设个饵,把那个条子引过去,这件事就成了。”波本没听他的鬼扯,把话题拉回正轨,“设诱饵也不难,需要我们去和百鬼聊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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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虽然名字很酷,但在一众地下组织里算良民。
他们主要的经营范围是酒吧,赌场和情涩场所,同时还收保护费,对火拼争地盘并不热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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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他们似乎有转型的意向,百鬼与另一个组织搭上线帮他们带货:
炸药枪药品之类的东西。从而正式涉足走私业。
不过因规模不大,尚未被人盯上。
波本的方法很粗暴,去百鬼旗下规模最大的黑赌场,找茬砸场子。
然后顺藤摸瓜,找到负责人,在一层一层地往上,直到把这个组织的首领揪出来。
虽然川上济觉得这么做没什么逼格,但他很善解人意,决定先按波本的方法试试。
为了这个任务,两人特意穿着打扮了一番。
然后,他们像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待宰羔羊,推开赌场的门。
一开始,门口的接待员彬彬有礼,笑容满面,但态度强硬:
“两位先生,这家赌场是为VIP客户准备的,不对外人开放。两位可到——”
“啊,我知道规矩。”
在安室透有所动作前,卡沙夏率先开口。
灰发青年衣冠楚楚,戴着金色圆框眼镜,玩世不恭笑容轻浮:
“我们可是赌场老客户了——需要一个引荐人之类的,对吗?”
按酒厂的能力,伪造两个钟情赌博的富二代身份轻而易举。
然后卡沙夏从安室透手上拿过箱子,微微打开一条缝:
满满的一箱。
美金。
“我知道大的、有底蕴的赌场,什么样的货币都会收——包括津巴布韦币”灰发青年有些俏皮的眨眨眼睛,“当然,我更偏爱美金。”
接待者客套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他发觉自己可能判断失误。
虽然像不懂规矩的二愣子,但这两人的眼神——特别是那个灰头发的眼神,那时把灵魂抵押在赌桌上的人才能拥有的。
像这类人,他们要的不是纸醉金迷,不是声色犬马,钱在手上只是单纯的砝码,他们追求的是博弈本身。
“欲望就像滚雪球,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大。”
灰发青年的声音充满煽动力,
“如王尔德所说:‘摆脱诱惑的唯一方式是臣服于诱惑……我能抗拒一切,除了诱惑。’人嘛,总想试一些更刺激的东西,对吗?”
安室透看了卡沙夏一眼,这家伙很明显嗨了,抑扬顿挫地像在演话剧似的。
“你们需要引荐人。”
接待者又说了一遍,但声音没那么坚定了。
“Well……人情社会。”
卡沙夏的笑容立马垮下去了,
“比起人,我更青睐于物质。更客观、更易操纵且明码标价——比如说,钱。”
卡沙夏将两根手指伸入箱子的缝隙,夹出不薄不厚的一沓,接着将它卷起来,塞进接待者胸前的口袋。
这个动作满是轻佻意味,但卡沙夏的语气却很真诚:
“请问您愿意当我们的引荐人吗,先生?”
然后两人就成功进去了。
“啊,刚才那段即兴演说我给满分。”卡沙夏兴致勃勃,“你觉得怎么样,安室透?”
波本没回答,并不禁思考自己的临时搭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们先玩了几局小的,有输有赢,在荷官们的刻意引导下成功地做到了最大的赌桌上。
“安室,你擅长玩这个吗?”看到这局面,卡沙夏凑到安室透边上咬耳朵。
“别开玩笑了,我兼职过荷官。”
安室透压低声音说。
搞这行最顶尖的一批,有一部分在监狱里。出于情报业务的特殊性,安室透在进行卧底培训时可是拜了好几个老师。
“那么你看着吧,我来。”卡沙夏的声音很欢快,“如果我搞砸了,你负责救场,怎么样,安室先生?”
“等等!你别乱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波本想殴打同僚
原定计划可不是这样。
安室透有些傻眼。
玩上头的卡沙夏就像只脱缰了的哈士奇,他要真乱来,安室透还不一定牵得住绳子。
随即,安室透便知道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
因为没过多久,卡沙夏手边的砝码便疯狂堆积起来。
“别愣着呀安室,帮忙把它们摆一摆。”
灰发青年毫不在意他人打量的目光,用手戳了戳安室透。
五分钟后, 赌场总经理找了过来,卡沙夏正沉迷于将砝码摆成富士山的形状。
毕竟是座火山,做成上端开口还是有些技术含量。
安室透一脸漠然,往摆积木的临时搭档肩上拍了拍。
“啊,我还以为他们能更沉得住气些呢……”
卡沙夏毫不掩饰地叹息,把他们砸场子的真实目的赤裸裸地表达出来。
然后两人成功的被请进一间房, 房间里满是黑衣大汉。
“这个场面就靠你了。”
灰发青年也拍了拍波本的肩,鼓励道。
当一屋子的黑衣大汉哀号遍地, 赌场负责人跪在安室透面前瑟瑟发抖时, 才反应过来:
按道理说,他波本是情报组的,负责交涉部分;卡沙夏这家伙是行动组的,负责武力部分。
所以为什么揍人这件事是他来干?
还有,卡沙夏使唤他时,他怎么没有拒绝?
还没等安室透琢磨出个结果来,卡沙夏靠在门边上热烈而真诚的鼓掌,打断他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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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厉害呢。”
“如果我没记错,原计划里,这一部分该是你来。”
安室透皮笑肉不笑。
“你也说了是原计划嘛,计划的魅力之处在于可以改变。”
卡沙夏一脸无辜地摊手,指尖还跳跃着砝码,那是一枚百鬼专用的,只在赌场流通的硬币。
银色的硬币在灰发青年左手的中指尖上打着转,再配上黑色的战术手套, 颇有观赏性。
“既然一开始我把你的戏份顶了,完全可以顺水推舟交换一下吗,对吧,透君?”
透君。
安室透感觉汗毛倒竖,公共场合互称代号容易暴露。因此,他们都是用的假名。但卡沙夏那家伙也喊的太过分了。
“这样会让我怀疑你的实力。”安室透挑衅道,“难道你不擅长体术?”
川上济瞅了眼波本。
后者脸上还沾着几滴鲜血,看上去颇为凶狠。那种属于衣冠禽兽的,带着几分优雅的凶狠。
不擅长体术……难道是贝尔摩德告诉这家伙的,或者是朗姆?
也可能波本只是在单纯地挑衅,顺口猜中了。
“还行,但是揍人是件体力活呢。”
川上济说,
“你们情报组的应该很少有这种锻炼机会,好不容易遇到一次自然不能放过,我这是在为你着想啊,透君。”
安室透加入组织这么久,还没听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话。
他一下没忍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那位胳膊被拧住,被迫跪在地上的负责人惨叫起来。
“下手轻点呀,别把人弄死了。”
川上济提醒道。
“你行你上,不行就闭嘴。”
灰发青年无动于衷,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不行,并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对后者谴责而鄙视的眼神视而不见。
房间里还有一把椅子,是之前负责人坐着装逼用的。川上济毫不客气地占据了这个视野最好的地方,旁观波本询问负责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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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首领还挺不识时务。”波本冷笑道,“如果杀上门去,可能要花费更长的时间。”
那个房间里的血腥味太浓,两人上了二楼。
他们在侍者的引导下进入赌场休息区,并占据了吧台附近的半开放式包间。
两人离开得很轻易。
盯梢的人不知道具体情况,也没收到赌场负责人的命令,于是选择了最明智的做法:静观其变。
吧台的酒保询问两名来客:
“尊贵的客人们,要来点什么?”
“一杯波本酒,加冰。”
“柠檬气泡水加薄荷叶加糖加冰块,谢谢。”
卡沙夏的画风永远和别人不一样。
“如果要杀上门,我们最好尽早去。”
安室透转动着手上的酒杯,要杯波本只是调节氛围,他并没有喝的打算。
川上济也没有,他用那枚硬币戳着气泡水里沉沉浮浮的冰块。
“其实,我有个更好的办法。”川上济忽然说。
“什么?”安室透问道。
灰发青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往旁边挪了挪,和波本拉开一定距离——能随时跑路的距离。
然后他拿出电话,拨通某个号码:
“您好,荒木先生,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吗?我现在在百鬼,有件事我想跟你聊聊,关于之前的合作……”
百鬼转型后的业务之一是帮另一个组织卖货,那个组织名字很正经,就叫荒木株式会社。
也就是拥有附近的炸弹厂,和酒厂有一星半点联系的组织。
地下组织,除了从属,合作,敌对外,还有最常见的一种:实力相近导致被迫平衡。
就像荒木和白鬼,他们保持着业务上合作,其他方面井水不犯河水。
虽然荒木的势力更大,但吞并后者也要出点血,因此便没有动作。
但这并不代表,荒木株式会社在看到百鬼倒霉时不会心动。
这便是川上济允诺的要求。
荒木株式会社把他们手下那个中型炸弹厂让出来,当做他们对付千木良辰的诱饵。
而川上济则帮助他们以最小损失拿下百鬼。
“百鬼的首领我可以解决。”川上济抛出情报,“以你们的人,再加上我的支援,围堵他们不难……”
一开始,川上济就不打算按着波本的计划来。
川上济好歹在米花町混了一年多,各路人士都认识不少,合作自然要找熟人。
虽然两人拉开了一点距离,但安室透的听力很好,他从卡沙夏的只言片语中便听出了端倪。
“你从一开始就有更好的计划?”安室透咬着牙询问。
“啊,对,没错。”
迅速敲定好合作事宜,川上济放下电话,懒洋洋地回答道。
安室透感觉自己拳头硬了。
到这时候他不可能不明白。
卡沙夏这是在涮他玩。
“不不不,我可没有涮你玩。”
看出来波本的想法,川上济不禁反驳道,
“你的计划的确是当下情况的最优解——在你情报不全的前提下。”
“你并没有共享情报,卡沙夏。”波本声音冰冷。
“你不也没有吗?别否认哦,我知道还有很多东西你没透露呢。”
波本气笑了,从座位上起身。
他向川上济走来,步伐缓慢而无声,灰蓝色眸子带着捕食者的锐利感。
川上济注意到,波本白色的衣领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已经氧化成褐色。
金发深肤的青年冲川上济露出笑容,笑容里满是血腥气。
“酒厂的代号成员间严禁互相残杀。”
川上济浑身肌肉紧绷,一脸警惕。
波本这样子,很明显是想殴打同僚。
要是真打起来,也不是赢不了。川上济的袖子里可是有麻醉针的。
但是把波本扎晕了不好带走,也不能扔在这里,说不定会被不怀好意的人捡了。
要因这种原因导致纷争甚至同僚受伤,是会被那位先生批评的。
“放心,我可比你厚道。”波本说。
那个充满煞气的微笑被客套的假面取代了,波本和川上济擦肩而过,离开包厢。
第一百二十九章 欲使灭亡,必先放肆
川上济把自己的临时搭档涮了一圈,成功试探出他对自己的容忍程度。
并大致知道了自己能得寸进尺到什么地步。
看着波本扬长而去,灰发青年无奈地耸耸肩,他把那枚硬币随手丢进酒杯里,跟了上去。
啧,挺不经逗的。
川上济想,要是苏格兰在这里, 绝对不会生气。
主要是现在的任务进度比预期快,过来玩一把也没什么,而且波本的计划正好和川上济的计划部分重合,所以川上济一开始也就没拒绝。
“那个,对不起,我错了,抱歉?需要我哄你吗?”
川上济追上去,戳了戳波本的后背, 后者条件反射要抓川上济的手腕, 川上济躲开了。
安室透回过头,他脸上连笑容都懒得挂了:
“既然真觉得抱歉,我们聊聊如何?”
“也行,只要你不闹脾气。”
川上济打量了一番波本的神情,标准的表面笑嘻嘻,内心MMP。
但也无所谓,反正川上济也只追求表面上的和平。
波本进入了赌场二楼的厕所,川上济亦步亦趋地跟着,看样子贼乖巧。
上次在商场也是这样。
川上济发现,波本这人似乎格外青睐于五谷轮回之地。
总不会是因为肤色接近于……
波本猛地扯住了川上济的领子,一拽,打断了他有些冒犯的联想。拖拖拽拽间,两人进入了同一个厕所隔间。
有点过分了呢。
就在川上济打算使用麻醉针时,波本放开了他。
“喂喂喂,单纯聊天可以,但不要把你的个人作风带到任务中来呀, 混蛋。”
川上济很夸张地后退两步, 他顺手打开了袖口里的微型信号屏蔽器。
“那个,先问一下,你性取向怎么样?先声明一下,我不可能因为一次任务把自己的名节搭上,哪怕你是女扮男装小姐姐也不行——”
波本拔出枪。
川上济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灰发青年双臂交叉,挽在胸前,配上西装革履和金框眼镜还有种斯文败类的气质。他歪着头,眼神冷漠。
“代号成员之间禁止互相残杀呢,波本。”
“既然你不按计划来,我有理由怀疑你的目的,卡沙夏?”
波本的笑容里恶意森然,
“你真想完成这个任务吗,或者说你想放过那个条子?”
“据我所知,当人类色厉内荏贼喊捉贼时,会喜欢把自己内心真实想法想法强加在别人头上。”
川上济忽然伸手,握住手枪的枪筒:
“我很好奇呢,波本,你是从哪里得出这个荒谬的结论的?这么慌着给我扣帽子……”
“你的行为太可疑了,卡沙夏,如果我——”
川上济出其不意地扣动扳机。
子弹出膛,却向着他自己的眉心射去。安室透没打算真杀了这家伙,下意识地一抬枪口。
子弹擦着川上济的脑袋飞过,而后者动都没动。
“疯子!”波本骂道。
“原来还真有子弹,有些过分了呢,波本。不要跟琴酒学坏呀,你都把我头发燎了。”
趁着波本抬手的那一下,川上济成功把枪抢了过来。
现在形式倒转,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波本。
“我这人不喜欢尖酸刻薄,所以别逼我出口成脏。你的计划不行,就这么简单。”
川上济平静地说,
“所以接下来按我的方法来,不然我就只能把你打到生活不能自理了,亲爱的波本。”
之前的那一发子弹打穿天花板,发出巨大的声响,厕所隔间外已能听见骚动和尖叫。
川上济没再管波本,他拧开厕所隔间的门——当然是在不露破绽的情况下。
为了撤离方便,他打算走老路线:窗户。
厕所的窗户不大,正好又没按护栏,川上济仗着体型瘦弱钻了出去。
他沿着管道,连滑带跳地到了一楼。
紧接着,川上济看见波本正一脸不爽地顺着他的路线下楼。
波本的枪用着不顺手,川上济抽出自己装了消音器的柯尔特,两发连射干掉闻声而来的保镖。
“喏,枪还给你,下次想杀我前记得下定决心。”
川上济卸下子弹,把枪扔了回去,
“既然你下来了,我就默认你想通了,所以再别内斗了,透君。”
安室透:……
这家伙心里有没有点AC数,内斗是什么原因。
卡沙夏在给他下马威,安室透意识到。
这下马威一开始不明显,并不像琴酒那样带着鲜明的杀气。就是事后仔细品味,越想越气。挨着任务当前也不好发作。
“啊,我们赌一把,鱼儿上钩需要几天怎么样?”
川上济四处张望,观察情况,很快便找到荒木派来的人,他愉快地问。
“没兴趣,不要把你的赌场作风带到任务中来。”波本义正言辞地拒绝,同时暗戳戳的讽刺了川上济一句。
这人真没意思。
川上济已经开始思念苏格兰了。
要是苏格兰在这里肯定会顺水推舟地答应,然后不出意外输给他几包柠檬糖。
不是川上济非要占苏格兰便宜,这是增进搭档情谊的一种方式,反正最后,川上济都会把发票交给去找组织报销。
两人坐上荒木株式会社派来的车。安室透关上车门,几乎同时,他听到了剧烈的声响。
回头一看,赌场发生了爆炸。
爆炸规模不大,至少整栋建筑有百分之八十是完好无损的,但已冒出滚滚浓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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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他和卡沙夏没有分开过,是什么时候……
“伤亡应该不大。”
望着远远跳跃起来的火光,川上济估计道。
伤亡不大,这句话从卡沙夏嘴里说出来相当讽刺。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把繁杂的思绪压下去:
“希望你不要出纰漏,卡沙夏。”
“自然不会。”
这家伙果然不简单,安室透想。如此一来,公安那边的计划可能会受到影响。
无论如何,以不变应万变。
安室透的第一任务,是在组织的调查下保护千木良辰的周全,既然对方已经搭上公安的线,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一半了。
第二任务,是安室透发觉己方优势比他想象中更大时,自己加的:想办法活捉卡沙夏。
算是个附加任务。
但是现在,安室透打算把这个附加任务当作主要任务来做。
于私心,他不放心景和卡沙夏呆在一起;于公,卡沙夏身上肯定有不少组织机密;于客观条件,这个任务只有他们两人,警方那边表面上只有千木良辰一个,背地里却有公安支援。
正好,卡沙夏又把原定任务计划改得七零八落,到时候他完全可以锅推到卡沙夏头上。
修饰一番,哪怕时候接受审查安室透也有信心不被怀疑。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卡沙夏的肆意妄为,倒是为他自己撅下坟墓。
先忍着,欲想使他灭亡,必先让他放肆。安室透一定要把这家伙活捉回公安!
第一百三十章 风雨欲来之际
安室透看着卡沙夏帮助荒木在短短两天之内吞并百鬼。
然后,他们被奉为了座上宾。
卡沙夏对百鬼这个组织相当了解。显然,他事先做了详细的情报调查。
和之前他表现出来的,任务期间睡懒觉的状态大相径庭。
安室透学到了一个冷知识:
比摸鱼划水更可恶的是,表面上摸鱼划水背地里认真工作,还把别人都骗了。
“波本,荒木和百鬼发生火拼, 任务目标肯定会前来查看,从那些外围成员里找到我们的鱼就交给你了,如何?”
不只是酒厂,任何黑道组织都有外围成员。
川上济觉得,巴罗洛大概会借着这个机会混进外围成员内。
“行。”
安室透冷漠地看了卡沙夏一眼,离开他们的休息室。
自从在赌场缴了他的枪之后, 卡沙夏这家伙就开始明目张胆地使唤他了。
简直是得寸进尺。
按这个状况, 景光和卡沙夏搭档肯定经常被欺负,景的脾气又好,身为卧底肯定不敢和监视者唱反调……
安室透在心里愤愤地想。
到时候抓到了这家伙新账老账一起算。
把碍眼的人撵走后,川上济像是瞬间被抽了骨头。
他形象全无地往床上一躺,吃了几颗柠檬糖,续命。
就这短短的几天,波本的人物点已被他刷到了10/20了。川上济还想再加把劲,但怕把波本彻底惹炸毛了。
炸毛了没办法继续压榨劳动力。
虽然这家伙没有苏格兰好,但做任务还比较勤快。看在能摸鱼划水的份上,人物点可以徐徐图之。
至于会不会出纰漏……
不出纰漏是不可能的,就凭这次任务目标是巴罗洛,加上贝尔默德透露的信息——
都拖了一年了,这件事总要解决。
川上济很好奇,他和千木良辰之间究竟有什么“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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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木和百鬼间的火拼发生得莫名其妙,毫无预兆,这场激烈的争斗在地下组织里没掀起什么风浪。
据情报掮客们的可靠消息,百鬼的首领在自己卧室里被人暗杀。群龙无首之下, 很快就被荒木的势力吞并。
满打满算, 只有两天的时间。
两天的时间,再加上组织合并之初人员复杂,管理混乱。
这对千木良辰而言是绝佳机会——伪造身份混进去的绝佳机会。
千木良很早前就查到百鬼只是个中间带货的,他们上面还有生产商,真正生产炸弹的组织。
只是之前一直没机会摸进去。
而在情况混乱后,做到这一点就容易多了。
一开始,千木良辰只是被当杂工使唤。
好在,公安联络官提供了强力的情报支援和身份掩护,当千木良机缘巧合地在一位小头目面前展现出自己制炸药的天赋后,很快被送去了制药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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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在此之前,荒木株式会社的小头目查清楚了千木良辰的身份:
名为川上辰,无业游民,一年前被大学开除。精通化学,自学了制造炸药。他自己干过一段时间的个体户,后因同行打压被迫放弃,辗转到百鬼手下,帮忙收保护费。
背景干净,有点能力,而且还好控制。
千木良辰的演技一般,但在拉着对方衣角诉苦时听上去还像模像样:“我因为半路混黑总被百鬼的人排挤,今天总算找到个技术性强的工作”云云。
在进入炸药制造厂后,用了两天时间,千木良成功研究出了一份新的炸药配比,在同等威力下使他们的产量翻了番。
那位小头目觉得自己捡到了宝。
在地下组织怀才不遇的情况也有,但有能力,尤其是有特殊能力的人往往会得到优待。
千木良辰很快有了自己的独间,就在炸药制作厂里。他也有一定的外出自由,只不过附赠监视人员。
他对此不以为意,还带着种找到新大腿的喜气洋洋——虽然以他的一张冷脸很难表达出这些情绪。
在弄完炸药配比后,千木良辰出了趟门。
他从商场里买了些生活用品,还顺便换了部新手机,为了休闲娱乐,带了一套配备蓝牙耳机的游戏设备。
因此,千木良辰成功联系上自己的上线。
现在是百鬼被吞并后的第五天。
“千木良,你那边情况怎样?”这回Ash用的是一口沧桑的中年大叔音。
【你们这是,中途换人了?】
“不是不是,一些个人偏好。”Ash急忙解释到,“如果你更喜欢五岁小萝莉的声音,我可以换回来的。”
【……没必要,直接谈正事。】
千木良辰正在实验室里捣鼓那些化学药物。荒木的人很希望他能弄个出个效果更强的配方来。
其实他对这一块一窍不通,之前那个炸药配方还是千木良辰从松田阵平那里学来的——对方教完他后,还半开玩笑地说不要搞事,被抓到了牢底坐穿。
虽然一窍不通,但千木良辰可以在实验室里磨洋工。
荒木配备给他的单间里有窃听设备,虽然实验室里也有,但是实验室的在他上“不小心”搞出的爆炸中毁掉了,那些人还来不及装新的。
虽然窃听设备影响不到千木良辰,终归谨慎至上。
身形高挑的男子带着蓝牙耳机,一边哼着歌,他正用电子天平称原料。被腐蚀的坑坑洼洼的实验台上摆着他的手机。
在使用电子天平的间隙,千木良辰用短信的方式回应了公安联络官。
“其实在现在,我们就可以把这个炸药制作厂毁掉。”Ash还是换回了一口甜甜的萝莉音。
【联络官,仅仅毁掉一条支线没什么作用,我的目的是找到源头。】
千木良辰在输入框里敲打道。
【这个制造厂只是负责制造炸弹,而这些原材料从何而来?在他们上面还有一个更大的组织提供保护伞。应该就是你们说的,全球连锁的那个组织。】
【我们现在,还没摸到蛇的七寸。】
“打蛇打七寸,这个道理我也懂。”Ash说道,“但是,那个更大的组织不好对付。”
【嗯,所以呢?】
“就是,如果你打算继续往上查,会彻底牵扯进来,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好久不见,巴罗洛
Ash没说的是,千木良辰的目标注定无法实现。
目前,公安的打算是激流勇退,只铲除这条支线。
前几天,公安的零组联系上他们,提出了合作。
名为合作,实为接手, 零组完全把这件事揽了过去,倒是他成了特派员深入零组。
按照惯例,零组他们在情报和目的上遮遮掩掩,这群人给Ash的唯一吩咐,是说服千木良到时候配合他们的围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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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h有点发愁,因为这和千木良辰的计划冲突,他觉得以千木良辰的性格,很可能会撂挑子不干。
因此, 他还没转告千木良辰这件事。
可能得先上车再买票, Ash想,等公安的人过来之后,再告诉千目良辰。
客观条件上,那时候继续顺藤摸瓜肯定进行不下去了……
千木良辰说不定、也许、大概……会服从他们的指令吧。
【有人来了,待会儿再聊。】
门外传来脚步声,千木良辰把手机收进口袋。
来的人是那个对千目良辰有伯乐之恩的小头目,对方急切地说道:
“川上辰,你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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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实话,安室透的业务能力的确一流。
在卡沙夏摸鱼划水嗑柠檬糖时,他已经成功找到任务目标千木良辰,安室透不动声色地引导荒木的一名小头目把对方带进炸弹制造厂。
安室透想做的事情需要足够的舞台。
卡沙夏和这个名为荒木的组织牵扯不少,如果想针对他。在这里出手肯定不行,最好的方式是先让千木良辰去炸弹场,再找个借口把卡沙夏忽悠过去。
因生产的物质易燃易爆,那个炸弹制造厂的人员不多,而且在郊区, 荒木的人过去需要时间,到时候公安的人应外合突然袭击, 定能完成任务。
将这些事情布置完后,安室透将情报汇报给卡卡沙夏。
“你发现时,任务目标已成功混入炸弹制造厂了吗?”
川上济将波本带来的消息重复一遍,
“效率比我想的要高呢,看来那名警察也很厉害。”
“现在任务目标已经算是瓮中之鳖了。”波本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把他带过来呢,波本。”川上济说,“然后进行你心心念念的审讯。”
“我还不是怕你又有别的安排,卡沙夏。”
波本冷笑。
“说话别像吃枪子一样呢,难道你对那名条子心软了?”川上济嘲讽道。
“反正情报带给你了,和行动有关的部分是你的工作,请便。”
波本做了个手势:请开始你的表演。
相处的这几天,安室透算是初步了解了卡沙夏的性格:
表面温和,其实恶劣,很强势,牢牢把握此次任务的主导权,跳脱且肆意妄为,有几分疯狂,聪明,但绝对算不上谨慎。
安室透知道,若他主动提出去炸弹制造厂,卡沙夏绝对会怀疑。
像这样用激将法,反倒可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首先,卡沙夏肯定不会让荒木的人把千木良辰带过来,有脑子的组织成员都不会把抓捕这件事交给外人。
其次,让荒木的人下令诱骗千木良辰过来,也可能被发现,根据安室透收到的情报,那名警察也是一等一的敏锐。
如果卡沙夏选择这个选项,没办法,任务二直接失败,但安室透还是能在对方头上扣一口大锅。
最有可能的,卡沙夏直接使唤他把任务目标带来。
针对这一点,安室透一直表现出一副忍无可忍快要爆发的样子,他能感觉到,卡沙夏虽喜欢在他雷区上蹦跶,但还有点分寸,并没用想真正惹毛他。
而且,动手的部分,本就该是行动组的来。
“唔,那我过去一趟吧……真麻烦。”
川上济低头刷着手机,两分钟后,他不情不愿地从床上起来。
波本看见了对方的手机屏幕:贪吃蛇十连胜。
“都到最后关头……波本,你也跟着。”卡沙夏说。
这正中安室透下怀。
只是,比起目标上套的喜悦,他心里有另外一种隐隐的不安感,安室透忽然觉得,这次行动可能不会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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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木良辰脱下防护服,他和那名小头目一起离开实验室。
在他的耳畔,Ash沉默了五秒,然后说道:“还有一件事,千木良警官,我一直没告诉你——”
公安联络官的话还没说完,工厂里灯忽然一暗,生产机器的轰隆声也停滞下来。
那名小头目猛地一惊:
“等等,停电了?!不可能啊,厂子里有备用发电机的!”
千木良辰几乎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一个手刀,把那名小头目劈晕。
出了问题,要第一时间排除不利因素。
一般的大型工厂都有备用发电机,无论这座工厂是生产炸弹还是生产毛绒玩具,因为有些生产线是不能随便停的,特别是前者,不然很可能会——
“轰隆——!!!”
爆炸声突然响起,一声后是另一声,接着连绵不断。厂顶上的灯因震动倏然坠地,还有灰尘激荡在空中。
千木良辰身体一侧,避开下坠的厂灯。然后扶住墙稳住身体。
生产线一停,一些本该分开的化学物质不合时宜地凑到一起,发生爆炸不足为奇。
千木良辰现在在三楼,生产区贯彻一二两层楼,在他的西南方。
他因身处地势较优,没有受到爆炸的太大影响。
待第一波爆炸暂息,千木良辰迅速折返回实验室,拿出一个防毒面具。
这里可是炸药厂,那些漂浮在空气中的粉尘可不是什么无害物质。
事到如此,没有隐蔽的必要,用蓝牙耳机联络效率不高。千木良辰一个电话打给联络官。
“你们动的手。”千木良辰肯定地说道,“一开始你们就没打算按我的计划来,对吗?”
察觉情况不对,Ash连忙问道:“等等,你那边发生了——”
又一声爆炸响起,炙热的气浪从身后袭来,千木良辰猛地扑倒在地。
慌乱中,他手摁在灯的碎片上,血肉模糊。
手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蓝牙耳机也甩了出去,不知所踪。
之前的震动导致实验室也爆炸了。
千木良辰离实验室只有五六米的距离,为了防止二次爆炸,他忍着痛爬起身,还不忘拿起地上的防毒面罩。
现在,他与公安断联了。
左膝盖应该是受了伤,不重,不影响行动。千木良辰没管,他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爆炸的副产物是起火,若走晚了,二楼和一楼可能会被火焰封锁。
奔跑到楼梯口处,他却停住脚步。
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长黑风衣,灰色的凌乱头发,带着金色边框眼镜。
他正冲着千木良辰举起枪。
“好久不见呢,巴罗洛。”川上济微笑着说。
第一百三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爆炸
“的确,好久不见。”
千木良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尝到了血和埃尘。
因为之前爆炸造成的耳鸣,千木良辰其实没太听清川上济的话,但是他读得懂灰发青年的唇形。
为了表示善意,千木良辰先把防毒面具搁在栏杆处,然后缓慢地举起双手。
这样任人宰割的姿势让川上济挑了挑眉。
过了半分钟, 灰发青年放下了手中的枪。
“好久不见是多久?”川上济慢吞吞地问道。
“一年前我们见过面,如果不算那一次,有十三年。”千木良辰说道,“你……看样子,你似乎不记得这些。”
“事实上我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巴罗洛。”
千木良辰继续说道,“我……曾经发誓过会找到你。”
“啊, 现在你找到了, 继续。”
“所以说……”这位身形高挑的男子罕见地犹豫了,“你想知道你的过去吗,川上济?”
“当然。”川上济回答,他侧过头,向楼梯下看了一眼,影影幢幢的火光已经映了过来。
“不过,不是现在。”
…………
实际上,去炸药制造厂正是川上济的打算。
因为此次任务的对象是巴罗洛,是他们酒厂的自己人。而同时,也是警方的自己人。
酒厂不会无缘无故地我打我自己,警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人陷入险境。
所以,根据川上济的分析,此次任务是在钓鱼。
就不知道谁是渔夫,谁是饵。
但是, 公安的人会来。
而且是必须来, 只有这样,巴罗洛才能和公安搭上线, 从而顺理成章地加入他们,潜伏进去。
不过在公安的人来之前, 巴罗洛一人孤立无援,这也是川上济不受怀疑的,获取情报的最佳机会。
同时,炸弹制造厂是川上济的主场。
在压榨波本劳动力时,川上济也没完全闲着。他忍痛抽出了一部分看小说的时间,彻底记住了炸弹制造厂的构造;顺便琢磨出四五条撤退路线和搞事路线——当然,川上济还搞了些别的事情。
因此,当火焰肆虐,毒烟滚滚之际,川上济依旧步履从容游刃有余。
……
在两人短暂的交谈后,灰发青年打道回府,幽灵般顺着楼梯滑下去。
下到拐角处,川上济给自己戴上有防毒效果的黑色口罩。此时,千木良辰跟在他身后,三米远的距离。
川上济来到二层,他往下看,灼灼火光透上来。通往一层的楼梯口被火焰封住了。
他捂住嘴,咳嗽两声,虽有口罩过滤,浓重的毒烟仍让他有些不适。
“别跟着我。”川上济回头看了千木良辰一眼,“从三楼可以上到天台,你们的人会接应你的,我还不打算去局子里喝茶。”
“可是,川上……”
“你知道我的过去,这枚砝码其实不算重。”川上济打断千木良辰的话,“我不知道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这件事取决于我,而不是取决于你呢。”
千木良辰叹气,他没再说话,而是直接把自己之前拿的防毒面罩扔给灰发青年。
后者下意识地接住。
“戴这个,防护效果更好。”
“谢谢。”川上济沉默了两秒,还是问道,“那你呢?”
“就像你说的,我有人接应。”千木良辰尝试露出笑脸,但很僵硬。
川上济用手蹭了蹭防毒面具,上面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那是从给予者手上的伤口沾到的。
他忽然有种微薄的愧疚感,但不明显,以至于让他思考了两秒才品味出来那是愧疚。
而千木良辰说完这句话便没再逗留,他转过身,重新回到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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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爆炸开始前。
安室透和卡沙夏一起前往炸药制造厂,荒木派往此处的驻守者把他们当作上面来视察的资深成员,痛快放行。
卡沙夏这家伙似乎忘了正事,还真随着炸药厂的负责人巡视起来,兴致勃勃地问这问那,还参观了一下一线生产流水线。
安室透一脸冷漠地跟着卡沙夏身后,看着这家伙跳蚤一样蹦来蹦去。
不由得脸色越来越黑,气压越来越低。
身为组织成员的那一部分,让安室透十分反感卡沙夏边干边玩的龟毛磨唧;而身为公安警察的那一部分……
近距离欣赏犯罪分子制造炸药的老巢,愤怒在他心头不断累积。
他很难不去想这些爆炸物之后会被怎样用于伤害、杀戮,又会夺走多少人的性命,安室透不由得联想到自己在爆炸物处理班的两位好友,三年前,萩原为这些东西此殉职……
而他和景光,甚至没机会去参加葬礼——
“只是先逛一下啦,有必要挎着个批脸吗,透君?”
溜达完一圈,川上济一回头,看见波本满脸不高兴,他不禁调侃了几句。
“你终于想起来干正事了?”
愤怒与悲伤的心绪被卡沙夏这家伙打乱,安室透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
还有正事要做,公安的人已经蓄势待发,只待号角吹响。
“你心里就只有正事吗?这样你的人生会很无趣的——”川上济拉长声音,“反正我也逛够了,直接去三楼吧。”
他们坐的是电梯。
所谓的电梯只是一个简陋的铁笼,毕竟这是一家非法的工厂,有些设施并不合规。
因此,电梯的承重吊钩、对重导轨等装置直接裸露在外。
刚到三楼,门还没开全,卡沙夏已经迫不及待地蹿出去。
“快点啦,你们好慢。”他催促到。
忽然间,所有灯灭了。
电梯的门开了一半,卡在那里。
安室透反应很快,他涌向电梯门口。其实这个宽度完全可以容人进出,但是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位荒木的成员,他挡住了安室透的动作。
而且这三人里,安室透站在电梯的最里面。
“不对劲!”
卡沙夏也发现了问题,他正欲往回跑。
而在这时,震耳欲聋的爆炸发生,灰发青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爆炸损毁了电梯的结构,炸断了牵引箱体的钢链。于是,整个箱体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迅速向下坠去。
说到底,这是一家非法工厂,有些设施并不合规,也并没有完整的预防意外的系统。
因此,没减速器,没安全设施,在箱体里的安室透两人结结实实地从三楼掉到一楼。
落地时,铁架网搭成的箱体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散架,因为姿势原因,安室透压在了那名炸弹厂负责人身上,没什么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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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不知道被压断了几根骨头,痛苦地嚎叫出声。
安室透想站起身。
第二波爆炸紧随而来,在剧烈的震动中,他又摔了回去。
炸弹厂负责人叫得更惨烈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他是……不可能
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爆炸?
安室透懵了,目前发生的事全都在他意料之外。
一时间,他不知道是该先联系公安,还是先联系卡沙夏。
垫在他身下的倒霉蛋还在呻吟。于是安室透先做了最恰当的一件事:从对方身上起来。
这时候,留在电梯井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安室透抬起头,二楼的电梯入口处,肆虐的火焰涌入封风堵住他的视野。炙热的灰烬纷扬而下, 落在脸上仍余温度。
他当机立断,把另一位受伤人员拖出箱体。
其实按照真正组织成员的作风,应该是放任不管,或者给一颗子弹。
电梯处离爆炸区较远,而且还有一位垫背选手。
因此,除了耳鸣,软组织挫伤和腐蚀性的化学尘粒灼伤呼吸道外, 安室透没有受到太大损伤。
这里离炸弹厂的门口很近,他们很容易就能逃到安全的地方。
“听着, ”安室透往负责人脸上扇了两巴掌,唤起他的注意,“这里离大门不远,你自己想办法挪过去——我知道你腿没断。”
没等后者回答,安室透往电梯右边的回廊跑去,那个方向正好和逃生方向相反。
安室透不可能离开。
这场爆炸来得出乎意料,安室透没有收到公安动手的讯号,不排除是荒木的人在搞鬼,但最有可能是——
手机恰合时宜地震动起来,两部,公安的人和组织的人同时联系了他。
安室透停了下来,靠着墙角站立,那是一个较为安全的三角区。
然后, 他挂断公安的来讯, 接通组织那部手机。
“波本波本, 死了死了没?”
卡沙夏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快活, 但能听得出他喘息地很厉害。连绵不断的爆炸声成了他们通讯的背景音。
“看来没死哦, 没死就好。”卡沙夏语速很快, “那个条子比我们想得更狡猾,我需要你——”
接着卡沙夏的话湮没在重物撞击水泥地的声音中,听起来像是建筑物在爆炸的影响下坍塌。
“卡沙夏?”
“哇,好险,我差点——咳咳……咳咳!”卡沙夏撕心裂肺地呛咳着,“咳咳咳……应该是警方的人干的,我需要你去侦察情况,保持联系——”
又是一声炸响,是卡沙夏那边。很明显,三楼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喂,卡沙夏——”
对方挂了,只能听见急促的忙音。
这家伙……安室透皱眉。
他转而联系上风见裕也:
“你们那边情况如何?炸弹制造厂发生了爆炸。”
“降谷先生!”风见裕也气喘吁吁,“你还安全吗?我们和千木良警官失去了联系。”
“怎么回事?”
“联络官说,最后听到的声音是爆炸,那位警官很可能……”
安室透心里凉了半截。
风见裕也的意思很明显,爆炸也不是公安那边干的。
而且,他的保护目标可能也受到了牵连。
“我知道了,让他们待命。现在暂且安全,我要去查看千木良警官的情况。”
“降谷先生——”
“听从命令,原地待命!”
安室透放下手机。
按卡沙夏的意思,爆炸是警方的手笔。
说得跟真的似的,若他不是公安的卧底就信了。
这场爆炸,只可能是卡沙夏搞得鬼。
现在回想起来,卡沙夏之前的举动很反常,他把炸弹厂的一楼溜达个遍,近距离接触了生产线——如果想搞破坏太容易了。
还有突兀下坠的电梯,就卡沙夏一人成功留在了三楼。
问题是,卡沙夏为什么这么做?
安室透呆立在原地,某个疯狂的想法从脑海里涌现,荒谬地似乎让他怀疑世界的真实。
他是……不,不可能。
这爆炸明显是奔着把所有人弄死的势头去的,按卡沙夏的疯狂和他一开始的打算,他可能是想让任务目标死得更惨。
或者单纯就是想放烟花玩,鬼知道组织里的变态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半分钟后,安室透意识到,和当务之急比起来,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思考上了。
安室透迅速行动起来。
满眼晦暗,火光将灰尘染上暮晚的昏黄,在爆炸之后,真正致命的反而是浓烟——带着化学物质粉尘的浓烟。
安室透的呼吸道已经被灼伤,吞咽唾液时像刀片磨着嗓子。
他回忆着一楼的布局构造。
就在电梯的对面,有楼梯和储物室。幸运的是,这两个地方都在门口附近,还没有深入生产区。
储物室里有员工们的防护服,以及防毒面罩。
安室透来到储物室门前,他后退两步,俯冲,一脚把门踹开。
防护服被打包在塑料袋里,安室透撕开防护服,裹在自己身上,又戴好防护面罩,拿起针对化学药品的特殊灭火器。
电梯是不能走了,安室透打算从楼梯前往三楼。
楼梯有两条,一条在储物室附近,另一条在电梯边上。现在回到电梯边上要绕路,而且这边应该通往三楼更里处。
于是,安室透就近选择了储物室附近的那条。
至于去三楼后再怎么做……他现在连情况都不清楚,只能随机应变。
到现在这个地步,安室透的打算几乎全部落空了。
任务一:确保千木良警官的安全,现在千木良警官失联了,他的生命很可能受到爆炸的威胁;
任务二:活捉卡沙夏,现在他在一楼,卡沙夏在三楼,连影子都摸不到。
这就像比武打擂台,安室透琢磨出十八般武艺,把对手可能有的套路都预判了一遍,结果上台时,“轰隆”一声,整个比武场垮了。
安室透来到二楼拐角。
堵在他前面的是大片明红的火焰。安室透启动灭火器,将喷头对准火焰根部。
这座工厂二楼的主体类似环形,中空,往下看是一楼的生产区。
按以往,从安室透站着的位置,能看见对面的电梯和电梯旁的楼梯。
当然,现在看过去,满目所见只有滚滚的毒烟,以及毒烟下的火光。
安室透需要再上一层楼。
到三楼的电梯处,或者直接去实验室。他的保护目标可能还没死,不管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路上说不定会遇到卡沙夏,如果遇到卡沙夏,按这个架势,活捉有些困难。
实在不行……安室透眼神晦暗,直接做掉吧。
火焰的势头稍息,安室透向三楼奔去。
防毒面具还是影响了他的视觉,安室透没发现,从二楼通往三楼的阶梯,其实有部分的损毁塌陷……
在奔跑中,他的一只脚脚卡进一小块窟窿里。
在惯性作用下,安室透整个人摔倒在阶梯上。
而楼梯本就在之前一波又一波的震动下摇摇欲坠。不等他挣扎起身,安室透身下的水泥阶梯裂开,他整个人往下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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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波本受困
另一边。
川上济看着手上的防毒面罩,他忽然有种冲动,追上千木良辰把这玩意儿还回去。
拿人家手软,川上济更喜欢纯粹的利益关系,接受这份好意就像欠了笔债似的。
但是,像他这种坏人……欠债不还应该很合理吧。
理智告诉川上济,在如今情况下, 三楼最安全,千木良辰又有警方的人接应,脱险肯定没问题。
川上济检查了一番防毒面罩,没有窃听器、定位器之类的附赠品。
于是,他摘下自己的口罩,换上。
从“附赠品”上来说, 川上济可是按窃听器和定位器的老手,特别是在临时队友不怎么好相处的时候。
就像波本,现在他身上就有一枚川上济随手粘上去的定位器。
不是苏格兰那种植入体内的特质版,较为显眼,但也没被波本发现。
川上济之前在通讯里给波本的吩咐是侦察警方动向——如果他们来了的话。
至于对方听没听无所谓,反正川上济只想确认自由落体后波本死没死。
他坑人很克制的,以最小的伤亡达成目的,弄死弄残了是失格。除此之外,川上济需要一个自己任务失败的证人。
想到这里,川上济点开软件,查看定位器的位置。
软件上的地图还没详细到能把炸药厂内部标出来,从那枚安静的小红点上,川上济只能看出波本在炸弹厂内,和川上济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超过500米。
不超过500米,说明波本肯定没在一楼呆着。
所以波本果真不听话呢。
按照他的安排,留在一楼或者直接离开不好吗?双方都能省很多事。
川上济尝试联系波本,第一个电话波本没接。于是川上济开始打第二次、第三次,等了近两分钟,第三次接通了。
“波本,你现在在哪?”
波本没回答, 川上济能听到窸窸簌簌的杂音, 碎石块碰撞摩擦,然后是颤抖的呼吸声。
“波本?”川上济又喊了一声。
“我被东西压住了。”
被东西压住了?
川上济回顾了一下,电梯处离生产区较远,为了保证“证人”没性命之忧,按他的计划,爆炸根本不会波及到电梯那一块。
没错,电梯的升降铰链是川上济开枪打断的。枪声被完美掩盖,爆炸发生时没有人会注意到。
“说说你的具体位置。”
“我在楼梯处,一楼。”波本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上楼时楼梯突然坍塌了。”
楼梯坍塌。估计是等爆炸结束后,波本跑上来找他,然后被坑了。
川上济礼貌性的谴责了自己两秒:
明知道波本这家伙肯定不听使唤,哪里危险哪里跑。搞事时却没考虑这个变量,失策失策。
被压着也分为很多情况,粗略总结一下有两种:有性命之忧或者无性命之忧。
如果是前者,那只能给他点蜡了。
“所以怎么样,摔得惨不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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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发誓,他从卡沙夏那句“摔得惨不惨”中听到了浓厚的,幸灾乐祸的味道。
卡沙夏那个混蛋就差笑出声了。
事实上,安室透现在的情况很棘手:右腿被混凝土块压住,动弹不得;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头摔破了,粘稠的鲜血沾在脸上,睁眼视觉一片猩红。
摔下去时安室透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应该只有几分钟?醒来时,他俯趴在废墟上。
他用前臂撑着身下的混凝土块,尝试抬起身。防毒面具视野框上的玻璃碎了,什么都看不清。
安室透干脆摘下防毒面罩。接着,他发现一根钢筋离他的脑袋仅有几厘米远。
好险……
差一点,差一点他的卧底生涯就结束了,还TM是非战斗型减员。
没等安室透想出解决当下困境的对策,用于联系组织的那部手机响了。
以这个姿势拿到手机很困难,安室透挣扎时还能感受到小碎石块向下滑落。
努力了几分钟,他成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上面已有了两个未接来电。
他接到了第三个来电。然后就听到卡沙夏欠揍的调调。
“你说呢?”安室透没好气地反问道,他不想回答“惨不惨”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你行动受限,在目前任务尚未完成,警方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卡沙夏总结,“亲爱的波本,你真是我的大麻烦。”
“你的目的只是嘲讽吗?”安室透后悔接这个电话了。
“放心,我回去捞你的,波本。告诉我你的具体位置和情况,楼梯这个词太宽泛了。”
“我在……”安室透构思了一下措辞,“电梯斜对角的楼梯上,一楼到二楼处,但是,坍塌时一楼的入口被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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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从一楼上不来,强行突围可能导致二次坍塌。安室透又看了一眼自己脑袋边上的钢筋。
他可不认为,发生二次坍塌自己的运气还有这么好。
“听起来一楼上不去?”
“没错。”
“等我。”
卡沙夏留下这两个字便挂了电话。
等?安室透有些想笑,他看着手机屏幕暗淡下去。
他有种感觉,卡沙夏八成不会来了,组织里添麻烦的队友是累赘。
至于最后的留言……让他等着,可能是想他死得安心点?
不,让他在死亡的最后一刻还期望着同伴来援,是想让他死不瞑目吧。
伤口很疼,头也很疼,他能感受到太阳穴附近的动脉一突一突地跳动;那条被压着的腿更疼,但是应该没断。
最难受的是呼吸,没了面具的防护,他感觉每一口都像在吸入气态盐酸。
事到如今,安室透的内心却平静下来。
卡沙夏撤离时肯定会来个二次爆炸,炸弹厂里的一切都会被掩盖。
他很可能逃脱不了。
因此,现在最重要的是联系风见裕也,把目前自己手上的所有情报留给公安。
至于他的保护目标……安室透无力地微笑。
这回,他是失职了。
安室透把身子侧过来,弓起,试图把联络公安的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拿出。
因过于专注这件事,他忽略了周身的动静。
“怎么说呢……波本,哪怕你像只蛆一样扭来扭去,也挣不开的。”
安室透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见鬼的,他竟然听到了卡沙夏的声音。
“抬头抬头,我在这里呢。”
一小块石头被丢了下来,划出完美的抛物线,打到安室透对面的墙壁上。
安室透抬起头。
以他的角度,只能看见灰黄的墙面——墙面上映着灼灼火光,火光里有卡沙夏的影子。
卡沙夏应该站在二楼,看影子的位置,更确切一点,是在塌陷的边缘。
他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从这边的三楼下来会有声音,若从对面过来——沿路都是各式各样的燃烧物,哪怕一路用灭火器喷过来也不可能这么快。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卡沙夏就在他附近!
甚至他目前的惨状,说不定都是对方一手策划!
安室透不禁胆寒。如果卡沙夏出声再晚点,他就会掏出手机和公安联络,到时候会直接被抓个现行——
不,现在也是抓个现行,他无法反抗,卡沙夏可以直接搜他身……
“波本,这可是天外来援机械降神耶。”卡沙夏一如既往快活得令人厌恶,“是感动地说不出话了?”
“……我没想到,你真会来。”
“放心。”
安室透听到碎石被踩压的声音,卡沙夏正试图下来。
“我可没有放弃同伴的习惯呢,除非你特别特别惹人厌恶,或者,有明确证据你是卧底。”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卡沙夏的天外来援
…………
“等我。”
兵贵神速,了解完具体情况后川上济就挂断通讯。听到波本提到楼梯,他就知道大概在哪里了。
炸弹厂的楼梯加起来有五条,但开放的只有三条,那三条里又有一条通往地下室,排除。
因此,能给波本扑街的地方只有两条:
一条是川上济刚走过的楼梯, 按定位上他们之间的距离来判断,肯定不是,排除。
还有一条,是对面。
分析到这里,川上济的脸瞬间垮下来了。
对面啊……意味只有两个方法:
一,沿着二楼的环形构造, 在被烤熟前绕道对面;
二, ……
川上济叹息一声, 开始脱衣服,他需要减重。
首先是黑色哥特风的长大衣,落地时发出与衣物不相称的重响声。
接着是里面的浅色衬衫,穿着会遮挡装置,不方便,衬衫袖口是可拆卸的,别着麻醉针,神经毒素针,微型屏蔽器,纽扣炸弹之类的东西。
川上济把袖口从衣服上卸下来,留在了手腕处。沿着手腕往上,川上济的左前臂和右前臂还各绑着能发射钢丝的绞索装置。
衬衫脱下后,是一件有防弹效果的黑色短袖。
接着,灰发青年又脱掉战术手套,蹲下身,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卷黑色布胶带,开始往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缠。
研究组那边说这胶带能防火防毒隔热隔烫,吹得神乎其神——鬼知道那帮不靠谱的家伙有没有试过。
这样一来, 川上济的体重至少减重了六七斤。
他把微型炸弹、烟雾弹、窃听器和定位器、枪的零件、研究组的药剂、袋装柠檬糖和散装柠檬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扔在风衣上。
虽然直接脱掉效果更好,但露腿是不可能的,川上济不准备为波本牺牲到那个地步,而且绷带也不够。
啧,光是风衣和衬衫川上济都心疼到滴血了。
最后,他用风衣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裹,直接往下面冒着烟与火的爆炸区一丢,付之一炬。
准备工作完毕。现在,营救小伙伴开始。
右手绞索出鞘,直直向二层的天花板激射而去,川上济记得那里有一个类似铁钩的凸起装置。
第一次没勾住,第二次成功了。
然后,川上济纵身跳上护栏,拉了拉钢索试了下力,感觉还比较结实。
然后他一个弹跳,向对面荡去。
绞索可通过按钮控制收缩,在荡秋千的过程中川上济控制着自己的高度,不断上升。
他穿过中间中滚滚浓烟,浓烟下是低调燃烧的火,至于会不会突然高调起来——川上济祈求柠檬糖的保佑。
灼热,无法躲避的灼热,没了衣物保护,皮肤更加真切地感受到高温。
嘶——去他的隔热隔烫,他要找研究组那些忽悠人的坑货算账。
川上济忽然领悟到烟熏猪肉制作方法的真谛,在亲身实践的方式下。
好在,川上济成功到了对面。
瞅准机会,他用另一根绞索挂住护栏,把自己固定住。
之前的举动其实很危险。
要是绞索突然松动,他会直接摔到下面的火里;要是力度不够,荡过来勾不住拦杆,他可能会一直在中间做单摆运动,继续领悟烟熏猪肉的真谛。
这么一算,波本欠他至少两条命。营救同伴是分内的工作,不算。不然欠他三条命。
唔,这回是他搞事,波本倒霉本来就有他的责任,扣一条命,就当只欠了一条吧。
啊,我真大方。
川上济通过控制绞索的收缩,成功站在了护栏上。他觉得自己现在三分熟。
背后有烟,面前有火,好在面前的火焰中有一块“净土”,是之前波本用灭火器清理出来的。
川上济不知道这一点,感叹了自己的好运气,不然他还得靠绞索从天花板上过去。
那块“净土”离他的距离不算很远,川上济成功跳了过去,站在塌陷的边缘。
然后他就看见波本像一条蛆在那里扭动。
啧,怎么总感觉波本和五谷轮回之地那么有缘呢?每次看见他都能联想到一些带味儿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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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成功下到波本身边。
“我看看。”川上济围着波本左瞅右瞅,“没闻到血腥味——好吧,我忘了自己带了防毒面具呢……疼不疼?腿有没有知觉?”
“感觉还好,应该只是压住了。”波本说。
“啧,压住了啊……”川上济用手试着推了推波本腿上压着的石板,他自然推不动。
但是可以解决。
此处空间较大,哪怕发生二次坍塌川上济也有自信带着波本躲过去。
“先说好,如果我帮你脱困,结果你的腿被钢筋洞穿或怎么的,造成大出血。”川上济一脸严肃,“你别告我谋杀。”
安室透皮笑肉不笑,他觉得自己被困住就是卡沙夏搞得鬼。
“给个准话,行不行?”
“行。”安室透翻了个白眼,“我不告你谋杀,你要不录个音?”
“录音算了,没兴趣。”
“那你问什么?像是死人能告你状似的。”
啧,都这关头了,波本还不忘怼他。
“唉,有点后悔了,我为什么要在营救小伙伴这件事上这么积极主动……完全可以让你来求我救你嘛。”
“那你还是还是滚吧,卡沙夏。”
互怼的时候川上济也没闲着,他仔细观察着压着波本的那块混凝土,脑子里在关键地方做记号。
川上济准备用老方法,纽扣炸弹。位置安的好炸开这块混凝土肯定没问题。
和波本斗嘴也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
虽然没有表达出来,但在这种情况下行动受限,波本心里肯定很恐慌。
川上济知道自己是什么德性,如果他是波本,大概率也会觉得卡沙夏这个混蛋不可能来救人。
可以适当安抚一下,对方情绪平静可以更好地配合他。
“好了。”
观察好情况后,川上济把一只手搭在波本肩上,他试图微笑,但有防毒面具挡着,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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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把压着你的东西炸开。”川上济解释,“但是,这样绝对会引起二次塌陷。”
“看来你有办法避开塌陷?”
“有,但是你得抱紧我。”
听到这,安室透的表情有点古怪。
他又想起之前的猜想——卡沙夏搜他身摸走他联系公安的手机,然后是身份暴露情报泄露一条龙。
“别走神,你以为我想抱你?”川上济不屑地说。
这时候还走神,他很想给这憨憨一脑壳。
接着,川上济开始安炸弹。
纽扣炸弹启动,碎石四溅。安室透感觉到桎梏的松动,他猛地将自己被压住的腿抽出。
川上济的爆破很优秀,他以最小的炸弹用量解决了那块混凝土。
当然,波本身下废墟又发生塌陷。这情况在川上济的意料之中,他再次启动绞索,钩住楼梯的护栏。
波本倒是听了他的话,死死搂住他,挂在川上济腰上。
绞索支撑两个人的重量还是有些勉强,川上济觉得自己的右手快被拽脱臼了。
他们缓缓滑到一楼。
川上济收起绞索。手臂一阵剧痛。
啧,真的脱臼了呢。
川上济不动声色地接上,这时候找波本扯屁也没用。
波本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还把重心靠在他身上,脚底下不平,两人差点一起滑一跤。
“看样子你不能自己走?”
“应该是骨裂。”波本忍痛皱眉。
“给,把防毒面罩先戴上。我可以架着你走。”
进行爆破工程时,川上济还不忘捞着波本的面罩,细节方面他还挺注意的。
再结合波本身上的防护服,这家伙上楼之前肯定去了储物室。
还不算太傻。
“我们的任务目标……”波本出声问道。
“啊,应该是跑了吧,在这种鬼情况下我没堵住他。”
前半句话是真话,千木良辰绝对跑了。
“这次大意了,那个条子很可能是警方放的鱼饵。”川上济继续解释,“炸弹厂外面估计还有他们的人。
啧,我们两个,随便哪个被抓了,条子们的职业生涯就圆满了呢。”
安室透:……
其实这次行动就是来活捉卡沙夏的。
安室透忽然意识到,现在是绝佳的动手机会。
他受伤了,卡沙夏对他没防备,外面就有公安的人;炸药厂发生了爆炸,借口都是现成的,就对组织交代卡沙夏被炸成渣渣了……
只需一抬手,他就可以弄晕卡沙夏。
“我们要赶快撤离。”
川上济架着波本,艰难地往门口处移动,他对临时搭档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
“好在,我们有外援。”
第一百三十六章 琴酒救场
另一边。
千木良辰从三楼上到天台。
天台上风很大,全是灰,烟囱向外喷吐着爆炸产生的黑烟,宛若飞舞的风帆扶摇而上。
远处,警笛声依稀,被风撕扯得不真切,一连串交替闪烁的红蓝光顺着蜿蜒的公路逐渐向此处移动。
千木良辰知道, 来的人不全是公安,有一部分是普通的警察。
这么大的爆炸,普通警方肯定也会来侦察情况,说不定早就有热心市民报警。
他找到了通往地面的手脚架。
有人在下面接应,看来公安的人也发现了灰头土脸的他。
那是一位长脸粗眉毛的男子,很面生。
“你没事, 太好了, 降——呃, 我是说我的上司很担心你的安全。”对方说道。
那名长脸粗眉毛的男子是降谷零的联络官,风见裕也。
“我没事。”
千木良辰冷淡地回答,然后又觉得这样太生硬,所以加了个客套词:“谢谢。”
“我要赶快向降——呃,向他汇报。”
看见千木良辰成功落到地上,风见裕也摆弄着手机。
千木良辰则观察着四周情况,危机感忽然在心头浮现,他猛地拽住长脸警察,往旁边一拽,两人扑倒在地。
“砰——”
子弹当空而过,紧随其后,打到水泥地上溅起灰白色的烟尘。
……
“该死的。”
约六百码远的地方,基安蒂不爽地咒骂出声。
……
避开了第一次攻击,千木良辰拽着风见,在地上滚了两圈,又避开接下来扫射的几枪。他瞅住间隙,拉着长脸警察跑到炸弹厂墙边。
那是一个狙击死角。
“这里还不是很安全。”千木良辰迅速判断情况, “狙击手在一点钟左右的方向, 他们换个角度就能继续攻击我们。”
“该死,信号,信号被这些人屏蔽了。”风见裕也一脸菜色。
“先应付狙击手。”
“问题是公安的其他人还会过来,现在完全无法联系……”
几乎是风见裕也话音刚落,另一位警察出现在他们视野中。
“快卧倒!”
千木良成脸色变了,他大声吼道。
然而晚了一步,子弹袭来,贯穿了那位公安的腿部,后者痛苦地栽倒在地。
惨叫声远远地传过来,那位公安离千木良辰两人他们有十多米远。
狙击手没打致命部位,接着又是一枪,贯穿了那名公安的另一条腿。
“狙击手在诱导我们出来,该死,该死的……这群该下地狱的渣滓……”
风见裕也整个人在发抖,他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别冲动。”千木良辰拉住对方。
“你怎么这么——”
风见裕也回头,把“无动于衷”那个词咽了进去,他被千木良辰的目光吓住了,极冷,冷的如极北永夜不化的冰霜。
如果降谷先生在这里,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他也会阻止我……
想到这里, 风见裕也勉强冷静下来。
…………
“看来他们没上当,琴酒。”基安蒂看着缩在狙击盲区的两位公安,“同伴在自己面前哀号,不该有点表示吗?”
“继续。”琴酒吩咐道
“恐怕不容易,这帮条子知道我们在钓鱼。”苏格兰平静回答。
这位猫眼男子正严阵以待,只要那两位任务目标按捺不住,就会被苏格兰取走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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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到这个地步,把屠刀对准自己的同伴,苏格兰发现自己竟没感觉了。
真的,没有一点感觉,他好像只是一具皮囊,甚至没了心脏的跳动。
“苏格兰,你要不要来一枪?”基安蒂侧过头,煞有兴趣地问,“我盯着那两个条子。”
苏格兰没回答,先用眼角余光瞟了眼琴酒,后者没什么表示。
于是,他机械地移动起狙击枪。
他的同伴出现在准镜里,该打枝干,左边还是右边?如果一枪爆头直接解决掉他的痛苦……
苏格兰的扳机欲扣未扣。那名公安率先有了行动。
只见他他挣扎着拿出配枪,对准自己——
“砰——”
一枪爆头,鲜血四溅。
那名公安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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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炸弹制造厂内部。
“外援?”波本问道。
“这么大的动静,你觉得琴酒他们不会来?”川上济反问,“肯定要过来看看啊。”
如果要搞事,琴酒是个很重要的因素,自然要考虑。在波本追踪千木良辰时,川上济就联系了琴酒。
川上济的说辞暧昧不清,大致意思是他怀疑千木良辰是警方放出的诱饵,让琴酒随时关注炸弹制造厂这边的动向。
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琴酒没怎么废话,答应了他的请求。
这让川上济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次任务只是走个过场。
主要目的是让巴罗洛的潜伏更近一步,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他……首先,他的级别不够;其次,假戏真做更加逼真;再其次,这也是对巴罗洛的一次测试。
如果巴罗洛真被他和波本捉回去了,估计会被评判为不合格。
川上济把波本拖到炸弹厂入口旁边。
“爆炸都发生这么久了,警方的人还没来验收成果……应该是路上被人拖住了。”
琴酒他们会来……
安室透咽了口唾沫:“我以为这次任务保密性很高,只有我们两个。”
“是啊,没错。”川上济没好气地说,“那是在任务成功的情况下,现在都成这样了,琴酒是过来救场的。”
其实琴酒有权限查询此次任务,而且川上济还和他事先通过气。但川上济不可能把这些情况坦诚地和波本说。
该死。
爆炸发生的过于突然,安室透根本来不及思考之后可能的连锁反应,现在他后知后觉地转过弯来,公安的人很有可能和琴酒撞上。
安室透正坐在地上,他看着卡沙夏,后者正在检查他右腿的情况。
“现在没夹板什么的。我用绷带先给你弄个简易固定。还有,别看着我,帮忙侦察情况,波本。”
卡沙夏头都不抬地说。
“好。”
安室透移开目光。
卡沙夏正在往他腿上缠绷带,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安室透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裤子口袋,盲打了一封短信给风见裕也。
为了防止卡沙夏突然抬头,注意到他,安室透出声分散对方注意力。
“这次任务失败了,责任怎么算?”
“啊,我们又不同组。各家算各家的账。”卡沙夏的动作顿了顿,“朗姆那边会怎么处置你我不知道,至于琴酒……
嘶……他应该不会把我一枪崩了吧,不会吧,不会吧……现在提枪跑路还来得及吗?”
安室透:……
等等,他听到了什么,提枪跑路?
“好了。”
简单处理好波本的伤腿,川上济拍了拍手,打算起身。
但是有什么东西顶在了他的额头上,隔着一层防毒面具。
啧,波本又来了呢,川上济无奈叹息。
“跑?”
金发深肤的青年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这次爆炸,是你这个叛徒一手策划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愧是琴酒,靠谱!
不得不说,有一点波本猜对了,这次爆炸还真是川上济搞得鬼。
他需要创造出一个绝对占据优势的、不会被组织发现的、能够和巴罗洛好好谈判的环境。
至于巴罗洛会不会“死在爆炸中”完全取决于这此谈判的结果。
虽然他把任务搅得七零八落,但“叛徒”这个词就有些过分了呢。
“乖,用你那不中用的小脑袋瓜好好想想,波本。”川上济用手把枪口移开,像赶走一只讨人厌的苍蝇, “如果我是叛徒,你为什么会活到现在?”
“为了你职业生涯的圆满?”波本讽刺道。
“……幽默感不错,建议你给琴酒分点。”川上济乐了,“摆正自己的位置,你TM是我职业生涯的污点好吗?污点!我都不记得自己上次任务失败是什么时候了。”
“像你这种把’提枪跑路’挂在嘴边的人,会用心完成任务?”
“费话, 当然会。”
川上济隔着防毒面具翻了个白眼。
提枪跑路只是在口嗨。
一般而言,当公司老板不干人事,要求员工通宵加班时, 叫唤得最欢要辞职的那个,一般是没勇气跑路的。
真正要跑路的往往已经找好下家,不动声色地地离职,然后再套麻袋把老板打一顿——当然,只有极少数人才会走到最后一步。
每当被任务搞到心态的时候,川上济就忍不住叫唤:“翘班”“罢工”“马上跑路”“明天就举报公司”之类的气话。
反正叫唤完了,川上济还是会乖乖地完成任务,因此也没人找他麻烦。
知道川上济是什么德性后,苏格兰每次在他口嗨的时候,都会亲切地建议他洗洗睡,梦里什么都有。
安室透也不是真觉得卡沙夏有问题,没谁会把自己的目的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估计是在试探。
“也是,爱叫的狗不咬人。”安室透冷笑, 讽刺卡沙夏,“你大概也没胆子,悖逆你组织。”
“像你这样不爱叫的狗,爱吃屎。”
川上济还是没忍住内心的欲望,他站起身,抬手,狠狠地给了波本一脑壳。
啧,要不是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谁惯着他啊。
“嘶,卡沙夏!”
“安静点,别嚎,我要联系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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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见裕也呆滞地看着那具死尸。
“节哀。”千木良辰拍了拍风见裕也的肩,“你有枪吗?”
“什么……枪?有!”
悲伤影响着风见裕也的心绪,但他依旧是名反应优秀的公安。
“告诉我你们的撤退信号。”
“好的,是……”
千木良辰接过枪,他向上伸起手臂,冲着天,猛地开火:
“砰——”
“砰砰——”
“砰——”
…………
“他们要干什么?”
看不懂猎物的举动,基安蒂烦躁皱眉。
“信号,这是他们的撤离信号。”琴酒扯出冷笑,笑容里还带着几分欣赏,“电子信号被屏蔽了, 就用枪声吗……”
在琴酒旁边, 苏格兰不动声色地地松口气, 虽表面上云淡风轻,他手心已出满冷汗。
他们能听到撤退信号吧,千万不要过来啊……
…………
“先发消息,让他们撤离。”千木良辰解释道,“但是,这样我们就没有后援了。”
风见裕也摇摇头:“连累你了。”
“枪能给我吗?”
为了此次潜伏,千木良辰身上没有趁手的武器,除了从实验室出来前,他顺手揣的一颗炸弹。
“我还有一个办法。”犹豫了一下,千木良辰说道,“我们目前的地方并不安全,而现在,只有一个地方最安全——
——那就是炸弹厂里面。”
…………
离琴酒约500米处。
黑麦威士忌端稳手上的巴雷特M-8-2-A-1,这类大口径狙击枪射程远,精度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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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弹厂附近没什么建筑物,所以狙击位并不好找。因此,黑麦现在在树上。
他的旁边还有另一位狙击手,头发花白,沉默寡言的科恩,他正在使用望远镜。
“他们停下了。”科恩突然说道。
停下来了?黑麦通过准镜观察情况。
没错,那条由警车组成的,沿着公路的蓝红光带突然停住。
离他们还很远,在黑麦的射程之外。
黑麦迅速向琴酒汇报情况。
“黑麦,科恩,撤离。”琴酒通过联系频道下达命令。
琴酒很清楚,在巴罗洛用枪声传递信息后,他们围杀公安的计划大概率吹了。
组织的信号屏蔽仪范围有限,离炸弹厂方圆两百米外是能正常通讯的。
巴罗洛,千木良辰……怪不得朗姆要力排众议留着他当卧底……
但是,要让这家伙完全忠于组织,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
“什么,炸弹厂里面?”风见裕也一脸惊讶。
“没错,炸弹厂里面有个地下室——”千木良辰解释道。
“我相信你。”
进入炸弹厂的窗户就在他们边上,因为之前的爆炸,窗子已经破裂,翻进去不难。
但是,他们进窗的那一下,会暴露在狙击手视野里。
“听我说……”千木良辰想喊名字,却发现自己不知道长脸警察的称谓,“我现在身上还有一颗炸弹,到时候能够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好。”
风见裕也有种降谷先生在自己身边的感觉,因此心里的恐慌完全被压了下去。
“那么开始吧。”
千木良辰拉开那枚炸弹,丢了出去。
震耳欲聋的声响,火光和硝烟迸发。这一下成功吸引了狙击手的注意力。风见裕也踩着千木良辰的肩膀攀上窗台,然后把后者拉了上去。
两人翻进炸药厂。子弹擦着脚边呼啸而过。
也不是擦着脚。
千木良辰感觉到小腿的疼痛,应该是被子弹划伤了。
“咳咳……咳咳……”两人翻进炸弹厂,被灰烬呛到的风见裕也咳嗽起来,“千木良……”
千木良辰没顾及伤口,他伸手把风见裕也的背往下按,他们弓起身子。
这种情况下,这个姿势可能对呼吸有一点点益处。他们的运气很好,若再往前,下一个窗口就直接翻到火堆里了。
“去地下室。”千木良辰用一只手捂住嘴,他声音沉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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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物。”
打通琴酒的电话后,一个词劈头盖脸地向川上济打过来,他没忍住,将手机拿开,和耳朵隔了一点距离。
“琴酒让我复述给你,‘废物’。”川上济对波本说道。
波本翻了个白眼,显然不想搭理川上济。
“别这么暴躁吗,大哥。听外面的枪声,不也成功杀了几个条子吗?”
待琴酒发泄完后,川上济又凑到听筒前,嬉皮笑脸的。
“撤离定位已经发了,五分钟内到不了就留在这里吧。”
琴酒挂了电话。
若在平常,川上济只觉得琴酒拽得不行;而现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川上济有种由心而生的亲切感,特别是琴酒还发了定位。
由此可见,反复无常是人之本性。
不愧是琴酒,靠谱!
第一百三十九章 苏格兰:两位还是做人吧
川上济拖着波本紧赶慢赶,提前了两分钟到达撤离地点。
既然琴酒来了,公安的人要么跑了要么被杀个干净,因此跑路的川上济没有后顾之忧,沿途还怼了波本好几句,而后者没什么交流的兴致。
集合地点是炸弹厂附近的一片空地,除了琴酒, 还有基安蒂和苏格兰。
看来此次任务,黑麦和科恩没参加,或者说提前撤离了?川上济下意识分析,琴酒出任务很少不带上黑麦,应该是后者。
伏特加不在,而且选的地方是空地。看来琴酒是想要……
看见这两人, 苏格兰赶忙上前把波本从卡沙夏肩上接过来, 给他减轻压力。没了波本占地方,川上济腾出手来摘下防毒面罩。
这玩意儿带着还是不舒服。
“波本的右腿有伤, 骨裂,较为严重,最好拿医疗箱处理一下。”川上济对苏格兰说。
“任务失败了,卡沙夏?”
按照流程,琴酒祭出他的伯莱塔,对准卡沙夏的眉心。
“嗯……这个嘛……”
川上济抬眼望天,盯着琴酒的帽子。
这回,似乎最好保持安静?
说实话,看着平常他说一句能反嘴三句的卡沙夏一言不发,琴酒心里相当愉悦。这从他嘴角叼着的烟就能看出来,颇有节奏地上下抖动,猩红的火点一甩一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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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条尾巴似的。
“我也没想到,条子们能那么疯狂, 一言不合把厂炸了……”川上济试图强行解释。
一旁的波本也摘下了防毒面罩, 他瞅了卡沙夏一眼,从这个角度, 只能看见一头乱糟糟的灰毛。
厂是谁炸的?你再说一遍?
琴酒冷笑一声:“公安那帮人,手黑起来不亚于我们。”
“没错,我也这么觉得。”察觉到自己成功糊弄过去了,川上济严肃点头。
“这笔账,回去慢慢算,卡沙夏。”
琴酒收起枪,用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夹住烟,吸了最后一口,扔掉。白烟如雾般在空气中弥漫,又被风稀释干净。这位高挑的银发男子转过身,向后走去。
动作的气氛和逼格都有了,川上济甚至在脑内搜到合适的BGM。
只有一点瑕疵,琴酒扔烟时掏出了一个透明塑料袋装好,而不是随手乱丢,感觉有点破坏动作的完美度。
至于要算的帐……反正是之后算,不是现在算,活在当下就好,未来只需摆烂。
又过了一分27秒,川上济听到了螺旋桨的震颤声。
是直升机。
川上济小跑到琴酒边上,给直升机让出位置。机体下落产生的风卷乱琴酒的头发, 糊了川上济一脸。
川上济后退了好几步,他觉得脸被头发刷得好疼。
待直升机停稳,众人上了飞机,挨挨挤挤地坐一块。
直升机明显接受过改装,是“黑鹰”那种大型的,机体里还放了弹药等别的东西。
驾驶员伏特加启动直升机,他们在上升,越来越高。
最后,直升机开到了那座炸弹厂上空。
川上济知道琴酒要干什么,毁尸灭迹向来是酒厂的优良传统。
一枚炸弹被直升机放下,落进正在冒黑烟的巨型烟囱。
直升飞机毫不犹豫地远去,在他们身后,另一场盛大的爆炸登上舞台,如白夜盛放的黑色礼花。伴其而生的气浪已无法抵达川上济他们的高度。
虽说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川上济还是忍不住悄咪咪地瞄了一眼,按这个架势,他有点操心巴罗洛的小命。
同时,川上济发现苏格兰也在看着那场爆炸,神情平静。他身旁的波本则沉默地低头,盯着自己的伤腿。
似乎是察觉到川上济的目光,苏格兰回过头,冲他笑了一下,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还带着安抚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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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被夷为平地的炸弹厂内。
千木良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应该是被震晕了。
在两名警察进入地下室没多久,由酒厂投放的第二波炸弹来袭,好在地下室有两层,爆炸没有波及到这里。
但巨大的震感无法避免。
千木良辰忍痛爬起身,喉咙很难受,如同被开水烫过一遍,又沾黏在一起,他没忍住咳嗽几声。
琴酒倒是看得起他,知道他们进了炸弹厂,临走前还留个惊喜。
还丝毫不担心这惊喜会弄死他。
往前走了一步,千木良辰踩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应该是人体,那名公安的长脸警官。
千木良辰又蹲下身,摸索着将手指贴在对方颈部,温热,有跳动感,很稳定。
显然,这位长脸公安只是昏迷,并无大碍。
千木良辰没时间等他慢慢苏醒,这地下室的通风有问题,若一直待在这没被炸死可能被憋死。
至于为什么这里会有地下室……
没有哪一座工厂生来是为生产炸药的,这个工厂也是改装而成。地下室应该是上一个生产商的遗留物。
千木良辰现在没有联系外界的方法,只能指望身边这名昏迷的公安。
他毫不犹豫地掐住对方的人中,用了七成手劲。
掐了几秒,这位公安警察没醒,但他身上的手机响了,看来酒厂的人临走前撤了信号屏蔽装置。
千木良辰接起电话。
“喂,公安那边吗?我是搜查四课的千木良辰,正和手机的主人在一起,无大碍,地点是炸弹厂地下室地下二层,现请求支援。”
“嗯?好的!希望你保持——”
出于习惯,千木良辰直接挂了通讯。
“嘀嘀……嘀嘀……嘀嘀……”
然后千木良辰望着黑屏的手机陷入沉默。
手机有密码,千木良辰解不开,自然不可能再打过去。只能等那边的人再打回来。但是一直没动静。
算了,还是继续掐人中吧。
千木良辰果断决定,进行双轨制,掐人中等电话两不误。
没过多久,风见裕也醒了。
“唔……”
风见感觉到自己的上嘴唇剧痛,紧接着,他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
警惕心顿起,他还没有掏出枪,那人出声了。
“是我。”
听到声音,风见裕也反应过来:
“哦哦,抱歉,千木良先生。”
风见没感觉错,他的上嘴唇的确肿了,一说话就扯得痛。
“你的手机在我这里,之前有一个来电,我替你接了,抱歉。”千木良说道。
风见裕也一脸紧张地把手机接过来。
手机这样重要的东西落在外人手上,对情报人员而言,是大忌。
“千木良警官……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就……你放着不管就可以了。”
“哦。”千木良辰礼貌地应声,至于听没听进去,很难说。
“走吧,援救的人会来,我们最好先到一楼。”
千木良辰醒了这么久,目光已逐渐适应黑暗,他毫不迟疑的往前走去,而在他身后的风见裕也就走得跌跌撞撞了。
因此,千木良辰放慢脚步,他回过头,看见风见正在摆弄手机。
“怎么了?”
“没,没什么。”风见裕也笑容勉强。
锁屏一解开,他就收到了降谷先生的通讯。通讯已经是好久前的了,那时候组织屏蔽了此处的信号。
降谷先生说那个组织的大部队会来支援,任务二告吹,以及,让他近期不要联系。
“不要联系”这个词很不祥。
风见裕也紧张兮兮地猜测着自己上司任务失败后可能受到的待遇……
第一百三十八章 空降惊喜
任务失败是一回事,受伤是另一回事。只要是自己人,酒厂对待伤员还是很厚道的,波本和卡沙夏一回组织据点就进入了医务室。
至于风见裕也想象出的血腥场面,说实话,除非卧底身份石锤了,基本上不可能发生。
根据医务室的诊断, 两人受到最大的伤害,反而是吸入过量毒气,以及口腔和呼吸道的灼伤。
于是,两人各上了一台吸雾机。就是那种流感病高发时,儿科常见的,用于雾化吸入的机器。
至于雾气里有什么药,川上济不知道, 反正吸得挺舒服的。
除此之外, 波本的伤腿打上了石膏, 川上济则被扒光上身——那绷带防火隔热的本领堪忧。
因此,川上济在用绞索荡秋千时,不仅领悟到烟熏猪肉制作方法的真谛,还得到了不同程度的烫伤伤作为馈赠,所幸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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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济还找上了绷带的发明者扯皮,结果那个屑货在无情嘲讽后,竟还让他写一份使用心得发过去。
第二天中午。
苏格兰进入病房,他看着两个病号带着雾化器,差点以为自己进了重症监护室。
特别是波本,躺在病床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你总算来了,我好无聊——】
川上济向苏格兰打手语, 他上半身涂满了白色药膏, 因此没法躺着,只能坐着, 除非他想把药膏蹭到床单上。
苏格兰没忍住打量了一眼:灰发青年瘦弱得近乎病态,随着一呼一吸能看见两排翕动的肋骨。
【非礼勿视哦,苏格兰。】
川上济又打了一句手语,他并不喜欢他人过于直接的目光。
带着雾化机就有一点不好,不能说话。没人聊天,川上济都要憋坏了。波本那个家伙又根本不理会他的手语,一直闭上眼睛装睡觉。
这让川上济饱尝寂寞,一种人类对着大猩猩比划的寂寞。
愿世界温柔以待那些达尔文进化论的漏网之鱼,特别是我身旁的这一条。
川上济在心中祈祷。
他急需一个智商和他相差不大,能进行有效交流的小伙伴,于是川上济用邮件骚扰琴酒半个小时,成功地盼来了苏格兰。
正常情况,任务失利,还和官方势力有牵扯,按照组织的规定,他们两个应该与世隔离,伤好后接受检查,走一遍流程。
但架不住川上济太烦人——他也没主动要求苏格兰来,就是不停地发垃圾邮件, 尝试和琴酒聊天。
因为卡沙夏有直接和那位先生联系的权限, 琴酒要收他手机还得找先生报备。结果在琴酒报备的时候,那位先生直接让琴酒派个行动组的人去陪护, 顺便监视。
琴酒干脆把苏格兰丢过去了。
苏格兰能来,说明那位先生对他任务失败并不愤怒。试探出这个结果后,川上济不由得放松下来。
“你这是烧伤?”苏格兰问道,“严重吗?”
【没错,不严重,其实我都不打算上药,但医生那边不愿意——加上口腔和呼吸道灼伤,我都快无聊死了。】
“口腔和呼吸道灼伤?那么应该不能吃糖了吧。”苏格兰很快抓到重点。
川上济愣了几秒,随即疯狂比划起来:
【不不不医生没说当然可以反正我伤得也不重没几天就能出院糖肯定能吃!!】
苏格兰有探视权,川上济出不了院,医生那边是不能指望的,因此,他获取柠檬糖的渠道只有苏格兰。
“我会去找医生问问的。”苏格兰不为所动,“希望你能配合治疗,川上济。”
灰发青年像失了灵魂,生无可恋地往后仰,身体堪堪挨到床单前想起身上有药膏,硬生生地止住。
没有柠檬糖已经够糟糕的了,他可不想自己的床上粘糊糊的。
一旁,一直在闭眼假寐的安室透睁开眼。
他看了看在病床上自闭了的卡沙夏,又看了看陪护椅上坐着翻卡沙夏病例的苏格兰,感觉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偏差。
按他对卡沙夏性格的分析,和对自己幼驯染的了解,景会被这家伙蹬鼻子上脸地欺负才对。
看样子,景比他想象的要厉害……
察觉到安室透的目光,苏格兰转过头,冲着金发深肤的青年微笑。
川上济见状,用手扯了一下苏格兰的衣袖,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有些不爽。
而且波本还有从苏格兰身上套取情报的前科,朗姆那边的人都没好东西。
他都付出没有柠檬糖的代价了,苏格兰过来又不是陪波本聊天的。
这条达尔文进化的漏网之鱼难道没自己的搭档吗?
“怎么了?”
【病例你看得懂吗?】川上济打手语。
【医生们的字应该都龙飞凤舞的。】
“其实还行,”苏格兰说,“不是所有医生的字都这么难认。但是你之前说吃柠檬糖没问题?
和病例上的说法不同啊,病历上明明白白的说不要吃,口味偏重会刺激到口腔粘膜的食物。”
【我之前说过吗?有吗?肯定你记错了,苏格兰】
“病房里有监控。”
【手比划的不算数。】
…………
实际上,病房里不仅有监控,还有录音。
在镜头另一边,琴酒监视着病房里一派祥和的景象,第N次思考自己究竟在卡沙夏这家伙身上浪费了多少时间。
他觉得卡沙夏需要的不是搭档,而是监护人兼玩伴。
…………
川上济和苏格兰两人很自然地聊了起来。
【话说,你最近很可能被琴酒拉壮丁出任务。】
“我知道,你要好好养病,不要再像F国那次一样总是下床溜达。”
【腿残了的是隔壁那位,为什么我不能下床?】
“你说呢?是谁上回找出来了我藏的柠檬糖?”
【是你没藏好,和我无关。话说明天来能跟我带一点吗?你可以藏在病房里,我保证不翻。】
至于下床溜达,在任务失败需要被检查的这一段时间,他肯定不会的浪的。
说句实话,什么时候能作妖什么时候不能,川上济分得很清楚。F国风波那次川上济是功臣,他作上天都可以,至于这次,他明面上可是任务失败呢,自然夹着尾巴做人。
“我不会跟你带任何糖过来,从源头上断绝这件事的方法是不买。”
【不可以!哒咩!】
…………
琴酒已经没耐心了,他把伏特加喊过来。
“怎么了,大哥?”
“你懂手语,盯紧卡沙夏,把他们说了什么整理一份给我。”
…………
柠檬糖是什么暗号吗?安室透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角度,卡沙夏的手语他只能看见一部分,但根据景说的话,应该是某种东西。
总不会是真的糖吧,卡沙夏多大了,还吃糖?
过了十三分钟,吸雾时间到了。川上济终于解放了自己的言语。
“太煎熬了,苏格兰。”川上济没忍住叹息,“病房里甚至没小说看,而我旁边那个还一直在装睡。”
安室透没想到战火燎到他身上了,没忍住开口反驳:
“你就不能反思一下,我装睡是什么原因?”
“可能是怕自己一开口就拉低整个病房的智商?”
“智商?”安室透露出嘲讽的表情,“不是吧,卡沙夏,难道你那头脏兮兮的灰毛下面是脑子吗?”
“你说谁脏兮兮了?”川上济炸毛了,“你那么黑是十几年的泥垢都没洗吧,山顶洞人吗?”
“别转移话题,卡沙夏,少白头往往是脑子不够用的结果。”
“我看你是没脑子那东西心里酸不过——咳咳咳……”
这骂架挺有意思,苏格兰一开始还默不作声地吃瓜,听到川上济咳嗽后没忍住站起来,把两人病床边上的帘子一拉。
人为制造出隔离带。
“好了,喉咙受伤了就少说话。波本你也是。”
苏格兰笑意温和,
“据我所知,只有仓鼠关在一起才掐架,两位还是做人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