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从圣》 第1章 开始之前 如题,这不是正文,是在开始之前我想和诸位说的一些话。 或许有些唠叨。 老实说,这不是我的第一本小说,但却是我第一次在起点发书,新人发书的情绪想来相差不多,忐忑,期待,憧憬,还有恐惧。 总有人说起点水很深,深不见底。 也有句话叫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好在我不会游泳,所以拍着胸脯来试一试。 我这个人很懒,真的很懒,似乎也有拖延症,可能这也是一直不温不火的原因吧。 但我想试一试当我不懒不会间断一天更新的时候我能做到什么地步,一书封神存在于传说中,修空调做得到,九个路灯做得到,我做不到。 就像主角可能会常说的一句话:“这很有意思。” 我很闲,闲的人通常很会伤春悲秋,所以无聊时我总是在想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会不会是一个巨大生物的身上的细胞,其他的星球可能是另一个细胞,我们总在探寻宇宙,却不可能离开巨人的身体,除非像是青春痘一般被挤出去。 我还会想我们身处的世界是否是其他人书写出来的。 也正如我扉页上的一句话。 也许,有些玄幻故事,是真实存在的也说不定。 ...... 我的书不错,为什么这么说?自然是因为胆子很大,所有的书前面几章都很重要,也就是所谓的黄金三章,但我开篇的能力很差,写出来的自然便是白银三章,至于为何不是青铜,因为我觉得还不至于那么差。 两个人在一起总要迁就,所以我希望开篇几章你们可以迁就我,几章之后会觉得这份迁就似乎还值得。 废话就这么多,下面,我们开始吧 第2章 却道天凉好个秋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尽识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 ...... ...... 唐国居于东洲中央,疆土辽阔,不知多少里。 唐国内部有着许多的城池,或大,或小,城内总会有很多人。 男人,女人,又或者是修行者。 廊城是岐山郡白羊府下三十三城之一,以前排在末尾,如今排在首位。 “这位客官问得好,若说咱们廊城真正崛起前后其实只用了十七年的时间,为什么?“ 有一人站在中央,环视一圈,声情并茂。 “因为落公子今年刚好十七岁。” 有间茶楼中,一众多茶客围绕着一位说书人,一桌一扇一抚尺而已。 茶楼的名字很不错,来往人见了都会会心一笑。 来这里的人不仅是为了品茶,更多的是想听一听这位说书人口中的故事。 “这落公子是何人在座的应该都知晓,正是陈家陈落。” 说书人拍了拍桌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道:“陈落,天生圣贤气,生而知天命,七岁连三山,十二不过桥,十五上清河,如今十七岁,修为已然纳百川,年纪虽轻,却是咱们廊城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也正是因为有他在,廊城才会从三十三城之末,一举提升到首位。” 议论声渐渐四起,众人交头接耳,茶肆中显得热闹非常。 众人的脸上都带着赞叹,同为廊城人,自然是与有荣焉。 陈家陈落,天赋亘古,被誉为大唐双龙之一,天生圣贤气,是站在上一代的人物。 只因为同龄人无人可与之相比。 此刻,天已入秋,有风起,茶水轻颤。 茶楼的门窗很好,是来自泗水郡上等的好料,自然不会出现漏风之事。 然后,茶杯晃动,门窗有风尘散落。 说书人不再开口,茶客们渐渐安静下来。 “砰!” 有巨大轰鸣声响起,茶杯碎裂纷飞,桌椅木腿折断,茶客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逃离座位跑到了街上。 有间茶楼本就是以僻静著称,所以此处周围人烟不多,但此刻街上竟然站满了人,所有人都保持着一个同样的动作,抬头。 茶客们跟着看去,然后一双双脸色变得酱紫。 只见天上站着五个人,有四人站在一侧,而另一侧站着的是一个身着白衫面容俊逸的年轻人。 踏空而行,是纳百川修士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而整个廊城只有一人修为纳百川,那便是陈落。 “陈落,天生圣贤气,生而知天命,七岁连三山,十二不过桥,十五上清河,如今纳百川,很了不起。” 四人之中有一位少年,一位中年男子,剩余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八九岁的样子。 之前便是那女子与陈落交手发生的余波。 少年修为尚未纳百川,因此只能在中年人的帮助下漂浮在空中,而此刻开口说话的也正是这中年人。 “我自然了不起。” 陈落面容淡漠,声音平静。 “不过一小城天骄,脾气倒是不小。” 那女子开口讥讽,脸上隐隐有着不屑,这少年除了长得好看些,还有什么本事? 他在骄傲什么? 陈落看了她一眼,天地间有剑鸣响起,一缕红线出现在女子的脖颈上,有鲜血渗出,像是梅花绽放,有些苦意。 她张了张嘴,从空中摔在了地上,脸上的不屑似乎还残留着。 陈落手持三尺剑静静而立,不发一言。 尸体摔落在地上,廊城众人散开,心中隐隐有热血澎湃,他们看着天上的白衫,这便是廊城第一人吗? 如此实力,便是在骄傲些,又能如何? 中年人自始至终都未曾阻止,就连那女子死了他的脸上都不曾出现丝毫波动。 他只是回头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笑道:“看到了吗?没有本事却还要目中无人,这便是下场。” 少年点了点头,一双眸子看向陈落之时更加明亮。 另一位青年却是面色难看,看着陈落,一双眸子中满是怒意,之前死的那人,是他的道侣。 陈落侧脸,看了他一眼。 青年抽身暴退,全力戒备着。 陈落没有动作,竟是看也不再看他。 青年脸上布满冷汗,张了张嘴,却是不敢说话。 那一剑若是再起,他便活不了。 陈落只是看着这名中年人,或者说眼前天地间只有这中年人有资格做他的对手。 “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陈落问道。 “天生圣贤气很了不起。” 中年人对着陈落笑了笑,然后一字一句的道:“所以从现在开始,他归我了。” 整个空间为之一静,陈落的脸慢慢开始阴沉下来。 “想要我的圣贤气?你有这个本事吗?” 中年人又笑了笑,不发一言,他只是向前伸出了一只手,微微握了握。 陈落的身体僵在半空,一动不动。 这幅画面有些诡异,甚至有些滑稽。 中年人微微用了用力,陈落身上衣衫尽碎,丝丝鲜血自毛孔渗出。 “我要杀你,只需要动动手指。” 道道雪白色的圣贤气从陈落体内被逼迫而出,这种痛苦不亚于抽筋剥皮,甚至犹有过之。 陈落的脸色在刹那之间变得苍白如纸,全身上下不自觉的颤抖着,鲜血与圣贤气一同透体而出。 廊城众人瞪大着双眼,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尔敢!” 有怒喝之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魁梧中年人踏步而来周身气息鼓动,冲着那中年人怒喝一声,满身火焰炙热无比,一拳狠狠地轰了过去。 陈三山? 陈家家主,陈落的父亲,修为上清河巅峰的陈三山,在这廊城当中算是响当当的人物。 这一拳很凶,更是夹杂了滔天的怒火,所过之处空气为之炙热。 拳势到了空中,距离中年人数丈之远时候消散。 中年人略低下头,轻声冷哼。 鲜血自陈三山七窍之中流淌,他的身子颤抖,倒在了地上,临死前看了一眼陈落,眼中带着愧疚。 陈家家主,竟然连一击都承受不了。 陈落一双眸子顷刻之间变得通红,他咬着牙,身上的禁锢竟隐隐有着挣脱之势。 中年人皱了皱眉,那青年男子却突然闪身来到了陈落身侧,脸上带着狠辣之意,圣贤气已经被尽数剥离,此刻的陈落生死已经不重要了。 “你找死。” 陈落双眸之中布满血丝,浑身气势瞬间暴涨竟然比巅峰之时还要强上三分,瞬间挣脱了束缚,右手握在了青年的喉咙上,然后微微用力。 清脆声音响起,青年人四肢软弱无力的耷拉着,整个人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陈落周身气息消失,摔落在了地上。 “不愧是陈落,有些意思。” 中年人似乎是有些赞叹。 被硬生生的剥夺了圣贤气,却还能在最后边缘秒杀一位纳百川修士,这样的人的确担得起他的一声称赞。 摔落在地上,骨头不知断了几根,陈落却浑不在意,他的视线只是看向了陈三山所在的地方,在那里有一名女子哭嚎着。 中年人皱了皱眉,一道掌印落下,方圆百米一片废墟,空无一物,上一刻还处在震撼当中难以自拔的众人在这一瞬间尽数化作齑粉。 而陈落却还活着。 有乌云遮日,雨落下,冲刷着地面的鲜血,中年人高高在上,伸出手掌微微用力,无数鲜血汇成一条线融入了他的掌心,uu看书 ww.uuknshuom 化作一枚拳头大小的球球。 陈落呆呆的靠在废墟上,雨水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掉不停流淌的鲜血,他有些无言,那双眸子里永远夹杂着的骄傲似乎少了许多。 “叔父,这血液似乎有些不太够。” 少年看着那枚小球,抽了抽鼻子。 “的确有些不大够。” 中年人点了点头,然后身子拔高升到高空,整个人背后瞬间出现一道巨大身影,手持巨斧,眸子开合之间满是淡漠,高高在上的圣人,如何会在意蝼蚁的看法? 一斧落下,廊城自中间而断。 无数人灰飞烟灭,廊城内外二十多万人共同抬头看着天空发生的这一幕,浑身僵硬,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落眼眶通红,但却连移动都无法做到,他的眼中有泪水流淌。 中年人又挥下一斧,斧下亡魂无数。 他站在天空,一连砍下了三十三斧。 整个廊城化作一片火海,无一人活着。 死亡笼罩着方圆百余里。 天上大雨倾盆而落,却怎么也无法浇灭这怨怨冥火。 “这还有些意思。” 少年人站在那人背后,俯视着这一片人间炼狱,脸上竟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中年人两只手掌横空,圣贤气被其束缚在左手掌心之中,左冲右撞却无法离开。 在他的右手之中那原本只是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液圆珠在现如今已经扩大成为一个人头大小,鲜红刺眼,那浓重的血腥味便是相隔甚远,都是扑面而来。 第3章 他好像1条狗啊 也许是故意为之,三十三斧都在刻意的避让着陈落,让他得以存活下来。 “叔父,不如暂且留下他的性命,毕竟圣贤气是从他身上夺来的,若是就此杀了他,侄儿怕是有些难以接受。” 少年出声道。 只是口中虽然如此说,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一点愧疚或者其他表情。 “失去了圣贤气,伤了本源,境界跌落到知天命,即便重新修行这辈子最多也就可以上清河,不足为患。” 中年人淡淡道。 无论什么时候斩草不除根都会大忌,但他们不同,他们来自那里,整个大唐鲜少有人放在他们眼中,不过一个伤了本源的少年郎罢了。 哪怕曾经的天赋再如何绝世,只能上清河,无法纳百川,那便是废人。 而废人,便是狗。 “叔父,你看他,好像一条狗啊!” 少年指了指靠在废墟上被大雨淋湿的陈落,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中年人扫了陈落一眼,没有说话。 “走吧。” 他们背后的势力虽然不惧大唐,但此刻毕竟只有他们两人,廊城化为灰烬,血气冲天定然会引起大唐强者的注意,若是拖的时间长了,可就不太好办了。 少年点了点头,鄙夷的看了一眼陈落,然后转身离去,脚掌踏在血泊中,沙沙刺耳。 “叔父,这圣贤气天下无双,却生在了一个穷乡僻壤,也算得上是明珠暗投了。” 中年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边走边笑道:“明珠蒙尘,你要做的便是让这圣贤气在你手中大放光彩。” “放心吧叔父,我可不会像那个废物一样。” 二人远去,声音渐渐被大雨覆盖,来的轻松,走得轻松,留下的却是一片狼藉地狱。 陈落浑身上下气若游丝,无力的靠在陈家废墟上,此刻的他就连开口说话都是一种奢侈。 天色昏沉黑暗,大雨滂沱而落,血水染湿了陈落的衣衫,满头黑发似乎失去了光彩。 他的嘴角却挂着一抹笑容。 一抹充满了疯狂和杀戮的笑容。 廊城方圆百余里,二十四万人口,一日之间灰飞烟灭。 而杀人者正一脸慈祥的商量着如何让圣贤气在那少年的身上响彻东洲。 这又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陈落睁眼看着天空,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体,廊城第一天骄,白羊府第一天骄,岐山郡第一天骄,乃至在整个大唐都略有名声的自己,原来竟是这般的不堪一击。 家破人亡只在一日之间,什么狗屁的天生圣贤气。 十七岁纳百川,又能如何? 原来自己这些年来的坚持并没有任何意义。 陈落的心渐渐落入了深渊,一股漆黑无比的气自其骨子里席卷而出,然后迅速的包裹住了他的身体,缓慢的治疗着他那伤痕累累的身体。 黑气包裹全身,陈落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挣扎了站了起来,身子晃了晃。 咬了咬牙,陈落面色苍白的看着已经破碎不堪的陈府。 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混着雨水流淌而落。 陈落弯下了膝盖,对着陈府的大门用力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拖着重如千斤的双腿一步一步离开了廊城。 “世人皆知我天生圣贤气,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陈落拖着垂危的身体,走出廊城,顺着山路一步一步的远去。 嘴中依旧喃喃自语:“我,陈落,天生南冥圣贤气,圣贤气主光明,行事磊落,犹如古之先贤屹立天地之间,南冥气森罗阴暗,主杀伐,诡异莫测,用之如炼狱,更像是魔道手段。” “十七年来,我因为种种原因摒弃南冥气,独修圣贤气,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将之释放,没想到今日竟会成为我的救命稻草。” 陈落的脚步迈得越来越快,步伐也愈发坚定。 “失去了圣贤气,终生无法纳百川?呵呵!” 陈落的嘴角挂上了一抹讥讽。 周身上下的黑色气息愈发浓郁。 “既如此,从今以后,我便用南冥气夺回我失去的一切,陈府上下三千口,廊城内外二十四万人。” “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死无葬身之地。” 陈落的脸色苍白,眼神之中却充满了暴戾之气。 不过虽说有着南冥气可供驱使,但毕竟十七年来不曾碰过,如今只能从头开始修行。 知天命! 陈落如今境界跌落在修行第一境,也就是知天命巅峰。 下一步便是连三山。 有着曾经纳百川的经验存在,再加上丝毫不逊色圣贤气的南冥气作为辅助,陈落有信心,自己接下来的修行之路只会更快。 只是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将伤势养好。 廊城一日灭城,动静不可谓不大,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到时候莫说白羊府,便是岐山郡都会发生一个大地震,uu看书 .knshu 尤其是他陈落生死不知,这事情说不定还会惊动京都。 大唐治下,已经数百年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 无论城内是否有他陈落,单单只是屠城这样的事情,便足以引发唐皇的重视。 这是对大唐的挑衅。 陈落暂时并不想露面,失去了圣贤气,修为跌落的他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同情,白眼,人间百态几乎都会遇到。 陈落很厌恶这种事情,自然会选择避开。 更何况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乃是恢复修为,其他的事与之相比,都算不上重要。 ...... 廊城后山是一处大山,山中之树高不可见顶,枝叶茂盛阳光难透。 在大山南方有一矮洼,更像是一处小湖,方圆百米大小,此处极为隐蔽,杳无人烟出现。 陈落走到湖边,一头栽进了湖水当中,清澈的湖水洗刷着身上的肮脏鲜血。 他的皮肤依旧白皙。 这些年来他每当修为即将突破的时候都会来到此处静修,对这处地方再熟悉不过。 隐蔽,熟悉,清静。 陈落现在最需要的便是这样的地方,他需要一个安静地带来抑制自己即将蹦出胸口的那颗心。 一日之间家破人亡,饶是陈落心志坚定也是承受不住。 陈落泡在水里,紧闭着双眼,沉默着。 其实很多时候,无声的痛苦会更加的强烈。 而如今的一切,只能让他自己独自忍受。 万般皆苦,无法言喻。 ...... 第4章 都杀了,又如何 小湖清修的日子很平淡,陈落每天都在不间断的修炼与熟悉南冥气的使用。 大山深处的清风夹杂着草香吹过湖面吹拂过陈落的脸,淡淡的草香味渗入鼻孔,让得陈落这一段日子被仇恨冲昏的头脑略微清醒了一些。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陈落的修为也已经步入了连三山初镜,身上的伤势已经完全康复,体内南冥气的特性也已经摸了个大概。 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陈落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或许是错觉,或许是伤了本源的缘故,水中的他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原本深邃如同星辰的眸子现在竟是充满了沧桑和暴戾。 有句话怎么说的? 没有人能够在一夜之间成熟稳重,除非这个人失去了挚爱。 陈落没有失去挚爱。 他失去了一切! 如果将他压抑了十七年的南冥气比作一个魔鬼,那么现在陈落便是骑在魔鬼的头上挥舞着三尺青锋。 没有人知道这个魔鬼被释放出来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以前的陈落不敢尝试,但现在的他想要试一试。 南冥圣贤气,南冥在前,圣贤在后。 “若是这天地没有圣贤,那我便让炼狱降临人间。” 陈落站起身子,从纳戒之中换上了一套新衣服,离开了这唯一能让他静心的地方。 廊城很小,但大山很大,陈落不知道要去哪里,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那两个人来自哪里,甚至就连名字都不知道。 想要报仇却找不到人,这无疑是一件笑话,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变强,只要自己足够强那么自然可以找得到。 若到时候仍然无法寻出那二人。 陈落的脚步顿了顿,眸中升起一抹漠然,若是找不到,便都杀了。 整个东洲的人杀光了,仇人自然也死光了。 ...... “现在的实力,还有些不够。” 行走在山林之间,陈落低头看着掌心,掌心之中一抹黑暗一闪而逝。 岐山郡的年青一代修为普遍都是过三山,最出色的那一小撮人最多不过是刚刚不过桥。 即便是遥远的京都汇聚群英之地,是否拥有上清河的年少人,都是未必。 就算是梅河书院号称不世出的子非,如今也不过刚刚上清河。 毕竟这大唐只有一个陈落,只有陈落十七岁纳百川。 岐山郡第一天骄,整个大唐闻名遐迩,唯一一个稳压子非一头的人。 只是那毕竟是曾经,如今的他就只不过是一个刚刚连三山的小子罢了。 休说是子非,便是在这岐山郡,都算不得拔尖。 任何修行都离不开资源,陈落想要复仇就需要变强。 而想要变强单单依靠一个人是很难做到的。 修士增强自身的方法有很多种。 丹药,武器,阵法便是最基本的三种方式。 获得这些自身便需要加入一个势力,一个能够为自己提供足够资源的势力。 “岐山书院。” 陈落身子停住,然后猛地换了一个方向,在那里,便是岐山郡都。 而岐山书院便是整个岐山郡最大的势力。 在大唐境内不允许有宗门成立,所有的修行势力全部都是书院或者家族,这也是为什么陈家行事会类似于书院风格的原因之一。 岐山书院的院长修为在纳百川之上。 其余长老皆在纳百川,修为不过与陈落齐平,这也是之前他为何没有前去修行的原因,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大山虽大,终有尽时。 第二天的月亮初升,陈落便已经走到了大山的边缘,此去往前便是天门城,天门城外千里之地,便是岐山郡都。 “嗯?” 行走间,陈落突然皱起了眉头,只因为此时此刻在他面前十米之外正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前方有一团火焰,火焰下面燃烧着手臂粗细的木柴,火焰四周围坐着三个人。 在那三个人身侧的树干上绑着一个女子。 陈落侧眸望去,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 火光随风摇曳照在她的脸上,映出一种绝色。 陈落见过很多女子,很多漂亮的女子。 他以前从未正眼看过,此刻却突然发现原来女孩子也是这么美。 三位中年男子显然也发现了陈落,脸色开始阴沉下来。 英雄救美自古以来都是最好的戏码,陈落扫了他们一眼,转身换了个方向。 女子俏脸苍白,脸上燃起的希望重新没落下去。 “现已夜深,障目行山,太过危险了些。” 一名男子站起身子,喊住了陈落。 陈落停步,转身,眸子盯着那名男子很认真的说道:“我若是你,uu看书 ww.uukashu.om 就乖乖的烤着火,享受着美人香,不会去招惹一个不知底细的人。” 他顿了顿继续道。 “尤其是一个想杀人的人。” 那名男子渐渐眯起了眸子,嘴角突然扬起了一抹冷笑。 “不过是一个连三山的臭小子罢了,你知道如何杀人吗?” “好了老三,早些解决掉。” 在火堆旁烤火的男人突然开口插话道。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罢了,也值得你浪费口舌?” 另一人扫了一眼陈落,露出一抹不屑,淡淡道。 修为差相仿佛的修士彼此可以感受彼此的境界,高境界也可以了解到低境界之人,但低境界却无法看出高境界的人。 陈落此刻的修为是连三山,眼前这三人同样如此。 三对一,对手还是一个毛头小子,更何况三人的身份也不算普通... “小子,你本来可以活得好好的,要怪就怪今晚夜深了。” 那名男子伸手指了指天空,笑道。 陈落的眸子闪了闪,身子朝前踏了一步,一抹漆黑之气伴着夜色在他的全身游荡。 “不知天高地厚得人未必是我。” 陈落又朝前踏了一步,声音平淡,语气毫无波澜。 “不过有句话你说的没错,此刻夜深,死亡便会埋葬地狱,巧得很,我想学一学如何杀人。” 话音落下,陈落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出现在了那名男子面前,两双眸子对视,滔天的暴戾自陈落眼中疯狂涌动。 那是一双渴望嗜血的双眼。 请假 今天去香港有些事情,无法正常更新,欠下两章明后天补回来。 明天三更,后天三更。 谢谢 第5章 火光照亮尸体 四目相对,那名男子突然心中一颤,只见此刻的陈落满头黑发飘扬,道道黑气缠绕着全身,那双眸子深处 隐隐有着一抹猩红升腾而起。 踢到铁板了。 这男子的腰间挂着一把刀,一把青纹长刀,这把刀染了许多人的鲜血。 面对如同从地狱中行走出来的陈落他下意识地便要抽刀斩出。 手握在刀把上,长刀出鞘半截,一只手掌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喉咙上,黑色南冥气环绕手指,微微用力。 轻微的破碎声响起,喉咙化为齑粉,那出了半鞘的青纹长刀再度收了回去。 男子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陈落,然后双膝一软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原来,杀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陈落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掌,然后望向了火堆一侧的另外两个人,嘴角挂着一抹笑容。 太快了,从二人对峙到陈落杀人这一连串的过程只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结束了。 火堆旁的两个人甚至都来不及站起来。 震撼,难以言明的震撼席卷着二人的内心。 眼前这个少年,似乎强的有些过分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刚刚那条手臂上似乎有着一闪而逝的黑色光芒闪烁。 二人一脸严肃的看着陈落的右手,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 “怎么?有些棘手?” 看着满脸阴沉的二人,陈落又是开口笑道:“夜深便该和身睡觉,障目前行,留下我,你们也配?” “小子,你现在离开我们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这里面的水很深,你不过刚刚连三山,想要插一脚恐怕还没有这个资格。” 这个少女的身份极为特殊,因为某些原因他们背后的势力只能派遣连三山境界之人动手,本以为万无一失,谁能想到半路会杀出这么一个家伙出来。 而更让他们有苦说不出的是这个麻烦还偏偏是他们自己惹出来的。 那少年,之前可是准备离去的。 “真是让人心烦。” 陈落皱了皱眉,难不成这些人的脑子都是被“单可馨”踢过的不成? 只不过是路过而已便要下杀手,如今发现打不过便打算用背后的势力对他施压? 他们难道真的认为,这会管用吗? “如果你们不动手,那就让我来。” 陈落朝前走了一步,黑发微微扬起,风轻云淡的说道。 看到陈落不吃这一套,那两个人的脸色终于是彻底变了,由阴沉转为铁青,最后慢慢地变为狠辣。 那一双双眼眸之中更是有着疯狂肆虐。 死去的老三和他们二人无论是修为还是战斗力都近乎在伯仲之间,便是高出一头也高不多少。 陈落既然能够秒杀老三,自然也有杀死他们二人的能力。 此刻,他们两个被自己逼入了绝境。 除了等死之外,便只有反抗这一条路可以走。 他们三人修行二十几年,虽然天赋不高,但能够被派来执行这个任务,可想而知一定有其过人的方面。 亡命徒最不缺少的便是面对死亡的勇气。 如今之计便只有先下手为强。 “动手。”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轻喝一声一左一右奔着陈落杀来。 他们倒不是没想过用那女子的性命威胁陈落,只是很明显这没什么作用,如果不是老三嘴欠开口,恐怕如今这少年早已经走得远远的了。 “这还有些意思。” 南冥气游走全身,两把长刀左右袭来,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寒芒,像是要斩断陈落的头颅一般。 这股如芒在背的感觉让陈落全身的汗毛尽数竖了起来,皮肤下的血液也开始微微沸腾。 这种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感觉让他兴奋地有些颤抖。 只是这二人原本应该无法将陈落逼迫到如此地步。 他只是想感受一下死亡来临的感觉,铭记这种让他曾经绝望的感觉。 刻在骨子里,刻在灵魂深处。 身子微微后退,南冥之气透体而出宛如两条索命鬼手拍打而出,紧接着化作藤蔓绳索将那二人紧紧捆住,缓缓拉起,禁锢在半空之中。 黑色气息侵蚀着二人的脖颈,让那皮肤下的血肉开始渐渐的腐烂,一股仿佛来自幽冥炼狱的腐朽气息传进了二人的鼻子当中。 陈落朝前走了几步,转身面对着二人。 嘴角的笑容肆意而又病态。 “夜深障目?你们也配?” “杀我,你们做得到吗?” 陈落猛地抬起头,南冥气环绕周身,犹如孽龙嘶吼咆哮,月光照耀而下,u看书.uukashu.cm 让这一幕显得极为诡异。 远处树下,少女的眸子瞬间睁大,就连呼吸都是停滞了一瞬,这幅画面冲击力的确大了些。 南冥气越勒越紧,二人的脸已经开始通红转为酱紫。 索命的手掌松开,两具尸体摔在地面,除了扬起一阵灰尘之外似乎再也没有其他痕迹。 陈落的心依旧冰冷,他的心略微有些扭曲,说不清是在抱怨世界还是其他什么。 陈落只是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家破人亡的是廊城?是陈府? 深深吸了一口气,陈落将这种念头甩出脑海,他知道,这段时间自己的心很不平静,无论是做什么事都会忍不住想要用杀戮解决。 这种念头很不好。 甩了甩头,夜晚的凉风使得陈落清醒了许多。 他抬头看着月亮,半掩在黑云下,突然笑了笑。 这一次的他笑得很温和,搭配上俊逸无双的脸似乎让这黑夜为之一亮。 冤有头债有主,自己这段时间似乎陷入了魔障。 黑色南冥气消失,陈落轻轻伸了个懒腰。 不得不承认,适当的释放压力真的很重要,如果没有杀这三个人,他说不定还会沉沦在仇恨魔障当中。 只是如今虽然心里不再扭曲,但仇恨依旧刻骨,甚至刻在灵魂深处。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将那二人的全族,挫骨扬灰。” 陈落打算离去,迈了一步突然回过头去,他刚刚想起,那不远处的火堆边上,似乎还有一个人存在。 而且,还是一个美女,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子。 第6章 身侧蹙起的眉 火焰燃烧着木柴发出轻微的声响,随风而来的除了点点火星和木柴气味之外似乎还有一种香气。 是那女孩的味道。 “你是什么人?” 陈落缓缓走到女孩面前,将其嘴中的软布拔出,开口问道。 “咳咳。” 少女干咳了两声,那极为漂亮的双眼一眨一眨的看着陈落。 之前那月光下的妖异一幕,至今还在她的脑海里未曾抹去,看着的眼前身着一袭白衫的少年,她竟是呆了呆。 直到陈落轻轻蹙起了眉。 “你能不能先将我放开?” 女孩看着陈落,俏脸还有些苍白。 “那三个人虽然实力寻常,但心性皆非凡人,而且虽然只有只言片语,却可以猜出他们和你分属两个不同势力,大势力之间的博弈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的连三山修士能够参与的进去的。” 陈落看着她,语气淡漠,他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我本不想救你,但结果既然已经如此,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免得事后后悔。” 陈落认真的说道。 陈落虽然名满大唐,但是却从未离开过岐山郡,甚至离开廊城的时候都不多,所以很多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女子看着陈落,样子有些怯怯。 她虽然天生不能修行,但是对于人心的把握却很是准确。 看得出来,陈落并不是在开玩笑,若是一个回答不好,这个英俊的不像话的少年说不定真的会将自己扔下不管。 “我叫单灵儿,七天前我从家里出去打算前往岐山书院,不知怎的就晕了过去,当我醒来的时候便已经被绑住了,直到今天遇见了公子。” 说着,单灵儿冲着陈落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陈落的眉毛舒展了些。 “岐山书院,单灵儿?单雷是你什么人?” 他眉毛舒展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眼前少女的微笑,而是因为她的话。 单灵儿,前往岐山书院。 岐山郡都之内只有一个单家,家主单百元,而他口中的单雷便是单百元的儿子,在岐山书院修行,天赋不凡,年仅十九岁修为已经不过桥。 在整个岐山书院都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单雷是我哥哥。” 单灵儿好看的眼睛眨了眨,以为陈落和单雷相识,脸上的笑容不由得灿烂了一些。 没错,陈落和单雷的确认识,只是认识的过程却不太友好。 当初陈落名扬岐山郡,单雷身为岐山书院的天之骄子自然不会服气,于是不远万里来到廊城打算挑战陈落,结果被他忽视,将单雷一个人晾在了廊城一月有余未去搭理。 最后单雷忍无可忍打上陈府,然后被陈落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捏着脖领子就扔了出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唯一一次见面。 不过那家伙倒是很有意思。 陈落的瞳孔中掠过一抹怀念,再看向单灵儿之时态度不自觉的好了一些。 “抓你的是什么人?” 单灵儿蹙着眉,低头想了半晌随后摇了摇头,显然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绑架了她。 那三人的口风极严,这七天来就连话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不过是区区连三山的修士就有如此自控能力,可想而知其背后的势力又会是如何。 单灵儿的样子不似作假。 陈落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弄清楚了一些什么。 单灵儿是单雷的妹妹,也就是单百元的女儿,这样的大小姐出行怎么可能会没人守护? 竟然会被三个区区连三山的人给带走。 “看来这想要对付你们单家得人,心思很细。” 陈落看着火堆,喃喃道。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对方一定是故意只派出连三山境界的修士动手,这种层次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不足以引起单家的重视,而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单灵儿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 单家大意之下出了纰漏也是情理之中。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对付爹爹?” 单灵儿面色一变,追问了一句。 陈落看了她一眼,这丫头虽然遇事淡定,但是终究涉世未深,看不太透彻。 “若不是铁了心要对付单家,谁会处心积虑抓你一个堂堂单家大小姐?” 顿了顿,陈落嘴角挑起一抹坏笑。 “除非,是有人贪图你的美色。” 单灵儿看着陈落的笑容呆了呆,这丫头有些无法将面前这个带着坏笑的少年和之前那个月下修罗联想到一起,到底哪一面才是这个人的真面目? “这里距离天门城并不算远,相信在你被抓走的这些天里,单雷那家伙早就将岐山郡翻个遍了,进入天门城,自然会有单家的人接应你。” 陈落将绑在她身上的绳索松开,随后起身便要离去。 只是刚走了两步便又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单灵儿,脸上突然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淡淡道:“据我所知,单雷只有一个妹妹,且从小不能修行,常年居于深闺从不外出,那一日你去岐山书院,打算做什么?” 陈落虽然年轻,但之前可从没有人将他和青年一代相比较,原因自然是因为其强横的实力。 不过陈落却还是比较喜欢研究一下年青一代的出色人物,而那单雷便在其中,uu看书 .uukansh 对于单灵儿他也是看过一些只言片语。 而且若是陈落没有记错的话,七日之前便是岐山书院大考的日子,整个岐山郡想要加入岐山书院的人都会在那一日报名,然后进行为期十天的测试,通过者便可入书院修行。 单灵儿久居深闺,性子恬淡,可不像是会去凑热闹的人。 既如此,其中原因陈落很好奇。 “我有岐山令。” 单灵儿活动着手臂,轻声说道。 这是一个很温婉的女子,似乎警惕心也没有太高。 “岐山令?” 陈落的眉毛微微一挑,眼中露出一抹兴趣。 这东西对于岐山郡的年青一代来说无疑是最具诱惑性的东西。 因为无论你是否能够修行,只要你拥有岐山令,便能够入岐山书院,且还会受到最好的待遇。 据说整个岐山书院派出去的岐山令都不会超过一手之数,而且还有几个失落在民间无法回收,可以说单灵儿手中这枚岐山令珍贵无比。 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也不为过。 “是上令,还是下令?”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陈落突然问道。 单灵儿的眼神微微变化,她即便在如何单纯,也不是傻子。 眼前这少年不仅知道岐山令,更是知晓岐山令有着上下之别,尤其是月光下的妖异一幕,带给单灵儿的印象实在是有些太深了。 “下令。” 犹豫了片刻,单灵儿还是如实说道。 无论是否陈落自愿,毕竟是他救了自己,单灵儿觉得不该欺瞒什么。 第7章 有红衣绝世 陈落瞳孔微凝,暗道一声果然如此,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 岐山令有着上下之分。 上令可入岐山书院任何地方。 而下令却只能入岐山文院。 所谓岐山文院,便是读书人呆的地方,那里的人专修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是卖弄风雅的好地方。 却不是修行的好地方。 传说上古大时代有古之先贤以天地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 以八荒为纸,以四海为墨,抬笔之时天地变色,挥毫之间万物成灰。 只是如今早已看不见这些先贤之能,便是岐山文院的教习们也只是主修武道,兼修琴棋书画。 教习都是如此,可想而知学生会是如何。 不过陈落并不在意,他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清闲的地方,岐山文院,此刻却是刚刚好。 只是现如今要做的还是先得到岐山令再言其他。 如此想着,陈落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灵儿,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单灵儿看着陈落,轻轻抽了一下鼻子。 “知恩图报。” 陈落眯缝着眼睛,轻笑道。 丫头又是呆了呆,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挟恩图报?” 陈落摇了摇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是知恩图报。” 陈落脸上的笑容消失,眸子盯着单灵儿的双眼,眼眸深处一抹漆黑一闪而逝。 单灵儿身子一抖,此刻的陈落仿佛又进入了月下的那一种状态,那双眼睛虽然平静,内里却汹涌着压抑到极点的暴戾。 她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次拒绝,下一刻便会和之前那三人一个下场。 “对,是知恩图报,小时候父亲教过我。” 说着单灵儿从手上纳戒之中拿出了一块棕色的小木牌递给了陈落,然后小手迅速的收回,大眼睛还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纳戒使用起来并不需要灵气,只要精神正常就可以。 陈落伸手接过,打量了一番便扔进了戒指中,这东西做工可不怎么样。 “灵儿妹妹,你这是做什么?我可不是那种挟恩图报的人,区区岐山下令,我还不稀罕。” 陈落咧了咧嘴,在夜色中笑的有些阴沉。 单灵儿急忙摇了摇头,有些慌张的道:“公子不要误会,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岐山令再如何珍贵也比不上性命,此物就送给公子,只希望公子不要嫌弃就好。” “我只不过是路过而已,灵儿妹妹千万不要勉强。” 陈洛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着,只是那双眸子却愈发冰寒。 单灵儿瘪了瘪嘴,眼眶微微发红,却还是强扯出一抹笑容,道:“丝毫不勉强,这是灵儿的一片心意,还望公子不要拒绝。” 陈落沉吟了一瞬,叹了口气:“既然姑娘执意如此,我也不好拒绝。” 看着委屈巴巴的少女,陈落犹豫了片刻,问道。 “此去天门城,可愿同行?” ...... 木柴燃尽,火焰渐渐消失,单灵儿半蹲在海棠树下,陈落站在她的面前。 少女红裙拖着地面,少年白衫扬着夜风,海棠花落在遗留的灰烬上,三具尸首还在流淌着血液。 陈落转身,迈步离去。 他走得并不快,因为身后有一红裙少女咬着牙亦步亦趋的随着。 ...... ...... 此处已是大山外围,距离天门城不过百里路程。 对陈落来说不算什么,对少女来说却像在天边。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还被绳子捆了七天,能勉强跟上陈落都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了。 “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陈落看着身后咬着牙不吭一声的单灵儿,陈落嘴角不自觉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已经走了三十余里,天色将将亮起,单灵儿却一直在坚持着。 还真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 “我突然觉得,当初不应该救下你。” 陈落停住脚步,他并不觉得身边有这样的女孩子陪伴是一件好事,反而觉得很麻烦。 单灵儿咬着嘴唇,喘着粗气,身上的红色裙子已经沾染了灰尘与泥土,便是那张笑起来很好看的俏脸也布满了汗水与泥印。 脏兮兮的。 看着那双倔强的眸子,陈落突然笑了笑。 这是他第一次笑,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仇恨刻骨铭心,但生活并不只有仇恨,陈落转头看了看初升的赤红色太阳,然后走到了单灵儿的身前,背过身。 “上来。” “上哪?” “上来。” 天门城正是东方,陈落背着单灵儿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缓慢行走。 ...... 在陈落进入大山修行南冥气的一个月里,大唐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大唐境内岐山郡白羊府麾下廊城一日之间灭城,满城人口被屠杀殆尽,大唐第一天骄陈落生死不知,许多人都在隐隐叹息,心情复杂。 唐皇震怒,听闻此消息之时险些将岐山郡王削爵夺位。 随后唐皇颁布四海令,全力追查凶手,不惜一切代价。 大唐国师亲临廊城废墟,uu看书 ukanshu.co 使用唐国至宝占天镜干涉时间流域,强行将当时场景重现,然后一个惊天秘闻暴露在了整个大唐之中。 天生圣贤气的陈落,竟然被硬生生的抽离了圣贤气。 据说占天镜就只放到了这一幕便结束了,时间流域不可干涉,占天镜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然是足够了不起了。 此事一经传出,不少势力都是怒不可遏,竟然有人敢闯入大唐强行抽取大唐第一天骄身体内的圣贤气,若是以后他们的后辈子弟当中也出现了这样的人那又要如何? 只是不少人每当想起此事都会叹息一声,那样的天骄万古一现,最后竟是落得如此下场。 可悲可叹。 第二件事也和此事有关,占天镜清晰地记下了那两人的模样和气息,唐国红衣卫薛红衣自烟湖踏波而出。 走时一身红衣清淡。 归来之时一身红衣浴血,鲜艳无比。 手里提着一颗人头,正是之前那覆灭廊城的中年人的项上头颅。 只是很可惜,那名少年没有死,那一族实力很强,此次前去的若不是薛红衣,恐怕就连那中年人都未必会死。 人头被薛红衣放在廊城废墟之上,用秘法吊在半空,永不朽,永不落,生生世世为此哀悼。 薛红衣是大唐红衣卫的首领,年仅二十六,三百年内无敌。 意思是无论任何人,只要修行时间没有超过三百年,便不是他的对手。 当初的陈落还有一个评价,那便是和薛红衣并称为大唐双龙。 其天资,实力,可见一斑。 第8章 小巷青砖独自愁 天门城茶楼之中,陈落轻轻地珉了一口茶。 这茶水甘甜,其中略带苦涩,最后涌上一抹香醇,回味无穷。 这是好茶。 只是此刻陈落的注意力却不在这杯茶上面,他侧耳聚精会神的听着周围的议论之声。 廊城覆灭,唐皇震怒,薛红衣竟然亲自出去了一趟,割下了那人的头颅。 茶水泛起波纹,那是陈落端着茶杯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他的脸上一抹不健康的红晕一闪而逝,随后再度恢复成略带病态的苍白。 陈落怎么也想不到,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事情竟然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薛红衣不愧是薛红衣,当日他自己在那中年人的手下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也不为过。 “你怎么了?” 单灵儿看着微微颤抖,就连呼吸都是有些紊乱的陈落,不由得开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 陈落喝了一口茶,呼吸恢复平静,淡淡道。 紧接着他抬起头看向了茶楼门口,在那里有着一个人缓步走来。 那是一个老者,身材有些佝偻,满头的白发看上去精神抖擞。 一双眼睛乍看有些浑浊,但那是不是掠过的精光无一不在证明着这个人并不简单。 “纳百川。” 陈落的眸子微微一凝,虽然境界跌落,但他曾经的眼力和识海力量并未衰退。 也因此一眼便看出了在这老者的修为。 “有人来接你了。” 陈落将最后的茶水喝光,说道。 单灵儿愣了愣,然后猛地回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旋即脸上绽放出喜悦和笑容,起身奔向了门口。 “爷爷。” 小丫头一头扑进了那老者的怀中,双眼弯成月牙。 白发老者拍了拍单灵儿的脑袋,然后径自走向了陈落。 笑眯眯的说道:“我这孙女娇养惯了,这一路上麻烦落公子了。” 陈落抬起眸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单家老爷子,单秋云?” 陈落轻声问道。 陈落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单秋云即便年纪不小,但终究修为只是和他曾经相当,所以也不会刻意的做一些讨好或者谦卑的事情。 老者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陈落。 “我曾见过落公子的画像,如今看来,风光更胜往昔。” 单秋云在陈落面前坐下,拿起一只空碗,斟了半杯茶,笑道。 这话算是,挑衅吗? “我倒是未曾见过老爷子的画像,却不知晓您从前风光如何。” 陈落从怀中取出三两银子放在桌面。 “算我请你的。” 然后起身离开了茶楼。 走出茶楼陈落进入一条小巷当中缓慢走着,他看着两侧古色的青砖,苦笑着摇了摇头。 世态炎凉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话便可以感受的到。 曾经的他不说目空一切也差不太多,虽然表面上温和,但骨子里几乎不曾将岐山郡放在眼里。 单家自然也是如此。 这一点从他将单雷晾了一月有余就能够看出来。 到了今天他救下了单灵儿,结果到了单秋云的口中就只有一句更胜往昔的讽刺。 如今整个大唐都知晓他的圣贤气被剥夺,更胜往昔? 呵呵。 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实力啊! “爷爷,你怎么这样啊?” 单秋云是纳百川强者,自然可以御空而行,单灵儿则是被托在一侧。 只是此刻的她却没有了欣赏脚下风景的心情,好看的眉毛轻轻蹙着,晃着脑袋对着单秋云抱怨道。 她虽然单纯,却不傻,自然能够听得出来单秋云和陈落那简单的两句话背后所隐藏的意思。 “他毕竟救了你,我又怎会针对他?爷爷只是想看看这曾经的第一天骄,是否会就此沉沦。” 单秋云笑着摸了摸胡子,解释道。 对于这个小孙女,他可是疼爱的紧,否则也不至于刚刚得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天门城。 “结果这小子还真是嚣张得很,似乎比以往还要张狂。” 单秋云眼中掠过一抹不明之色,即便是被剥夺了圣贤气,这位落公子似乎仍是极为自负。 到底是心态没有转变过来,还是另有依仗? 单灵儿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只要爷爷不是故意针对就好。 “爷爷,他真的是那位廊城陈落?” 单灵儿的大眼睛露出好奇之色。 这段时间以来她也听过不少关于廊城的事情,现在似乎也理解了茶楼之中陈落微微颤抖的原因。 只是那股黑气又是什么东西? 单灵儿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 ...... 岐山郡都方圆千余里,比十个廊城还要大上一些,其繁华程度自然也是不可同日语。 陈落走在街道上,一个小小的连三山修士自然是无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只是他一袭白衫帅的有些过分,倒是吸引了不少少女频频侧目。 岐山书院招生还有最后一天,时间很紧,陈落并不打算耽搁。 他的每一秒时间都不算宽松。 岐山书院居于岐山郡都最中间的位置,整个岐山郡的建筑都隐隐以它为中心,uu看书 ww.uuknshucm 便是岐山王府,都要略为靠后。 今日的岐山书院门前依旧热闹,只是比之前些日子却要差了许多。 毕竟招生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天,剩下还未曾测验的人只是少数。 书院内聚集着大概数百人,这是最后的一批,能够通过的终究只是少数,怕是十不存一。 岐山书院的入院要求并不困难,二十二岁以下,知天命巅峰及以上便有资格参加测验。 只要通过,便能入院。 陈落的到来并没有引起注意,他不是很喜欢热闹,自然不会向着人多的地方凑过去。 “今日便是书院招生的最后一天了,韩兄可有把握?” 就在陈落靠着海棠树闭目养神的时候,一道声音自其耳边响起,有些吵。 于是陈落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有三个少年联袂而来,一人走在最前,另外两人微微落后一步。 而开口说话的便是后面二人当中的一个。 只见另一人摇了摇头,叹道:“岐山书院测试极为严格,便是在整个十二郡当中也属上乘,想要通过哪有那么简单?” 这人说着顿了顿,然后视线放在了最前方的那人身上。 “倒是刘兄之天资,百年罕见,横压天门城一代,此次测试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天门城? 陈落挑了挑眉毛。 “松阳客气了,书院测试虽难,你二人却也不是没有机会。” 这话有些嚣张,仿佛他自己已经内定名额了一般,陈落一时之间没忍住,竟是笑出了声。 第9章 海棠花下有白衣 这道笑声很突兀,很刺耳。 正在缓慢行走的三人都是停下了脚步,偏着头,皱着眉看着靠在树上的陈落。 “这位兄台似乎有些意见?” 韩松阳打量了一眼陈落,淡淡道。 “意见谈不上,只是觉得很有意思。” 陈落双手枕在脑后,笑着道。 “有意思?” “我看你也很有意思。” 韩松阳朝着陈落迈了一步,神情有些冷淡。 眼前这少年十七八岁修为不过初入连三山,也敢笑言他们三人有意思? 他也配? “算了,何必在意。” 最前方的刘凌摆了摆手,道。 似这种哗众取宠的家伙,不去理会便好。 韩松阳点了点头,竟是看也不再看陈落一眼继续走着。 “华彬,现在看来这岐山书院的测验好处却是很多。” 韩松阳朝前走着,对着身侧的第三人说道。 那人名叫华彬,三人都是出自天门城,在城内也算是一号人物,虽然不如刘凌,但在整个天门城内的年青一代也能排进前十。 “为何?” 华彬面露疑惑,似是有些不解。 “正因为有着测验存在,岐山书院才不至于被一些阿猫阿狗随便混进去。” 韩松阳迈着步子,脸上挂着一抹讽刺。 三人脚步渐渐远去,那刘凌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陈落一眼。 “阿猫阿狗?” 陈落的面色古怪,说不出是自嘲还是不屑。 原来自己也有一天会被称为阿猫阿狗,这还真是罕见的很。 或者说,是头一次。 “唉。” 陈落叹了一口气,身体动了动,换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缓缓闭起了双眼。 距离测试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 海棠花落下的香味很让人迷恋,陈落的心难得的平静下来。 恍惚之间陈落仿佛看到了陈三山,看到了陈府,看到了虽小却极为团结的廊城。 “下面,测试开始。” 就在这时,一道极为响亮的声音响起,将陈落从睡梦中唤醒。 他的双眼张开,眸中有煞气一闪而逝,随后恢复平静。 “那么,谁先来?” 岐山书院的教习站在台上,眼神威严的扫过全场,道。 众人有些犹豫,并不想第一个尝试。 陈落则是微微一愣,看来这测验的规则早在之前便说过了,自己睡着了没有听到。 “我来吧!” 陈落伸了个懒腰,秋日的风吹动白衫轻轻飘扬,他迈开步子,随意而又平静的走了过去。 走到了最前面。 人群不由自主的为他让了一条路,让路的人纷纷愣了愣,似乎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避开。 那教习看着陈落,眼中突然浮现一抹惊疑不定之色。 陈落径直走到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还真是小地方来的,竟然来测试的地方都找不到。” 下方人群,韩松阳露出冷笑,讥讽道。 周围人的神色也是有所变化。 还以为打头之人起码也有些本事,想不到竟然只是个会装蒜的家伙,难怪之前躺在树上睡觉,原来不是胸有成竹,而是不知天高。 陈落没有理会后方的议论,手中戒指一闪,一枚木牌出现在掌中。 然后递到了那监考的教习手中。 正是岐山下令。 教习伸手接过,在看清楚令牌之后瞳孔缩成一点。 他抬起头看着陈落,陈落扫了他一眼。 教习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瞬间布满了震撼。 “你若是决定不了,便去通知罗惊人,让他做决定。” 陈落道。 “是。” 这名教习拱了拱手表示尊敬,随后转身离去,竟是不在搭理还没有测试的数百人。 岐山书院院长修为在纳百川之上,其余教习类如眼前这人便是上清河修士。 只有顶尖的一小部分才是纳百川。 而罗惊人便是岐山书院的副院长,修为在纳百川巅峰,是院长之下的第一人。 陈落和他,有些交情。 这一幕让的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尤其是那刘凌几人,若是没有看错的话,那岐山书院的教习对这少年有些尊敬? 临走前那微微的一拱手是不是他们眼花了? 既然是真的,那么这白衫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众人看着站在台上负手而立的陈落,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平静。 岐山书院武院深处,院长之下的第一强者罗惊人便居住在此。 而此刻一名教习闯入了这里,脚步匆匆,脸上也带着复杂之色。 “何事如此慌张?” 罗惊人站在园中,身材高大挺拔,声音平稳,让人听了便有一种莫名的心安之感。 “有人带着岐山下令进入了书院。” 那名教习略微平复了一下,轻声道。 “那便让他去文院,给他最好的修行资源,哪怕是个废人,也要如此。” 罗惊人道。 在他看来,岐山下令固然珍贵,却不算什么大事,能让这教习如此慌张,怕是因为这手持令牌之人太过没用。 “副院长,那手持令牌之人,有些特殊。uu看书 .uuknsh ” 教习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言语。 罗惊人皱了皱眉,转过身看着他。 “何人?” “是落公子。” 教习如实答道。 “你说什么?” 罗惊人的脸色猛地变化,整个人的气息在一瞬间变得有些紊乱。 他凝视着那名教习,语气第一次出现了急迫。 “的确是落公子。” 教习重复了一遍,道。 罗惊人闻言刹那之间腾空而起朝着测试场地飞速掠去。 ...... 陈落站在原地有些沉默,他现在有些疑惑自己到底该不该来。 凭他和罗惊人的关系,入岐山书院修行再简单不过。 但他还是选择近乎逼迫的得到了单灵儿的岐山下令。 其原因便是不想借他人之力。 陈落骨子里的骄傲从不会消失,无论经历什么,无论自身的境界是高还是低,他那颗骄傲到极点的心都不允许他向别人低头。 而入岐山书院,就等于变相低头。 所以陈落现在很不舒服,哪怕马上就要见到老朋友,依旧很不舒服。 罗惊人并没有让他等多久,从那名教习离去到罗惊人降临前后只不过用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 这很短。 “我还以为你死了。” 罗惊人站在了陈落面前,淡淡道。 “我已经死过一次。” 陈落看着他,语气平静,像是在述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而场下,韩松阳的脸色很是难看。 第10章 谁配教我? 这人,竟然和罗惊人有交情,而且听其对话,二人的身份似乎没有高下之分。 刘凌的面色同样不好看,能成为天门城第一天骄,自然不是没脑子的人。 听二人谈话,再联想到之前那教习的一番表现。 眼前这负手而立的白衫少年身份似乎呼之欲出了。 那是和薛红衣并称为大唐双龙的绝顶妖孽,而自己,之前好像瞧不起他? “便是那人又如何?圣贤气被剥夺,如今修为只是连三山,且终生无望纳百川,难道他还以为此刻还是曾经不成?” 韩松阳咬了咬牙,话虽如此说,但看向陈落的目光中依旧充满了忌惮,甚至还隐隐有一丝恐惧。 “此话,不要再提了。” 刘凌双眼微微眯起,叮嘱了一句。 廊城覆灭,唐皇震怒,陈落在大唐的眼皮底下被剥夺了圣贤气,虽然如今成了废物,但庙堂之上对此的态度还很模糊,轻易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况且,一个终生无法纳百川的人,纵使曾经再如何辉煌,又何必放在眼里? 如此想着,刘凌的脸色渐渐恢复了平静,不再说话。 “为何不入武院?” 罗惊人看着脸色苍白的陈落,眉头紧皱。 看来传闻果然没错,陈落不仅被抽离了圣贤气,就连身体本源都受到了不小的损伤,如今境界更是跌落到了连三山初镜。 “我只有岐山下令。” 陈落咧了咧嘴,笑了笑。 只有岐山下令,自然只能入文院。 “你在说废话。” 罗惊人冷声道。 笑容收敛,陈落的脸也冷了下来:“武院?谁能教我?” 二人对视着,有风起,衣衫飞扬。 “跟我来。” 罗惊人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陈落没有说话,静静地跟在后面。 二人的谈话没有遮拦,在场众人听得很清楚。 韩松阳的脸色隐隐有些铁青。 整个岐山郡的修士几乎没有不知道罗惊人的,罗惊人修为精深,少有人能与之相比。 更重要的是此人性子极冷,对待敌人更是狠辣无比。 虽然在岐山书院内的风评不错,但放大到整个岐山郡却只留下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名声。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被陈落如此讥讽竟然没有生气,反而更多的是无奈。 武院谁能教他?谁配教他? 既然如此,文院武院又有什么分别? 韩松阳握了握拳头,心头愈发难堪。 那该是何等狂傲之辈才会说出口的话语? 他有些想不通,一个终生无法纳百川的废人,罗惊人为何要如此重视? “测试继续。” 先前那名教习走上前来,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 前后态度,可见一斑。 ...... “这里便是岐山文院。” 罗惊人带着陈落走到一处有些偏僻的院落,道。 整个岐山书院共有弟子四万余人,而岐山文院只有两千人不到。 可谓是小的可怜。 “坐吧。” 陈落看了一眼文院之上的牌匾,并未急着走进去,而是转身进入一侧的亭子里,撩起白衫坐在了木椅上。 罗惊人点点头,跟着坐了下去。 “什么人做的?” 陈落从戒指中拿出了两坛酒,扔给罗惊人一坛,自己喝了一口,轻声问道。 罗惊人摇了摇头。 “不知道?” 陈落皱了皱眉。 “不好说。” 罗惊人道。 “没有消息传出来,恐怕如今整个大唐真正知晓内情的人也不过那么几个罢了。” 陈落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 唐皇,国师,薛红衣。 真正知道事情完整的来龙去脉的人也就只有这三人罢了。 “岐山郡王似乎也知道一些内情,毕竟廊城是他的直属。” 陈落听了冷笑一声,道:“他就算知道也未必会和我说。” 岐山郡王和陈落之间,可不算友好。 “你真打算在岐山书院修行?” 罗惊人问道,这不像是陈落的作风。 “要想进入梅河书院,以岐山书院为跳板要更简单些。” 陈落喝了一口酒,解释道。 罗惊人点了点头,脸上带着讽刺。 “看来经历过这件事,你愈发无情了。” 从陈落的话中可以感受到,他只是以岐山书院作为跳板,甚至就连梅河书院都只是他眼中一个可以利用的资源罢了。 陈落没有回话,自顾自的喝着酒。 “你的修行如何?” 短暂的沉默了片刻,罗惊人再度问道。 “就不劳你操心了。” 陈落将酒坛放下,长身而起。 “我自己修行便好,书院教习不必来打扰我。” 陈落走到文院门口站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然后继续前行。 罗惊人点了点头,并没有生气。 他了解陈落,书院的教习的确无法教他什么。 熟悉陈落的人都知道,uu看书 .uknshu.om 这家伙并非无情,他只是有些冷淡。 不太习惯表达情感。 就像陈落说话做事之所以表现的这么不近人情,究其原因就只是害怕麻烦罢了。 今天是岐山书院最后一日的招生时间,整个岐山郡度几乎都在关注着这件事情。 而就在测试结束之后半个时辰,一个消息以雷霆之势席卷了整个岐山郡都。 自廊城被覆灭之后,陈家陈落消失一个月之后再度出现。 而且手持岐山下令加入了岐山文院。 而所有人都知道,岐山下令乃是单家单灵儿的东西。 如今却出现在了陈落手中,单家对此还没有一点表示。 这其中深浅,又是如何? 而且据知情人士透露,陈落如今的修为似乎已经跌落到了连三山之境,并且被伤了本源,平时的脸色都极为苍白,甚至可能终生无法纳百川。 一个无法纳百川的废物,竟然拥有岐山令? 凭什么? 整个岐山郡都不少人都是议论纷纷,对此并不服气。 更是有好事者扬言说陈落如果有自知之明就将这抢来的岐山令还回去,然后自己找个地方养老,如此一来也不算是埋没了曾经的名声。 抢来的岐山令? 不知为何,这一说法愈演愈烈,单家小姐单灵儿失踪数日的事情也被挖了出来。 廊城被灭,陈落消失。 随后单灵儿被绑架。 紧接着陈落出现,单灵儿归家,而岐山令却易了主。 这其中的逻辑,似乎并不难理解 第11章 敢问天下可有难事? 陈落并不知道整个岐山郡都因为他的进入而变得暗潮汹涌。 无数的书院弟子每一天都会在文院附近走过,企图能够看一看这曾经的第一天骄到底是什么样子? 只是一个月过去了,那少年就像是消失了一般,从来没有在人的面前出现过,似乎就连文院内部的弟子都没有见过。 据几个文院弟子讲,陈落到来之后就直接进入了文院的藏书库当中。 一个月都未曾踏出过一步。 莫非,他是知晓自己武道一途无法纳百川,所以想要另辟蹊跷,学习上古先贤之法,练习文道? 只是哪怕他曾经再如何绝世,单凭自己又能取得多大的成绩? 上古先贤之道虽然和武道没有高下之分,但如今武道昌盛,先贤之路难入其门,其中佼佼者更是少之又少。 没有一个好的老师领路,只凭自己,如何做? 外界的风雨议论对于陈落并不能造成影响,因为此刻的他对于外界毫无所知。 有一种言论说的没错,那就是陈落的确是打算钻研上古圣贤之道。 廊城的经历让他知晓了什么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既然别人能够剥夺他的圣贤气,那么自然可以剥夺南冥气。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陈落并不想暴露。 他甚至可以木秀于林,但绝不能架在火上。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陈落走进了文院藏书库。 琴棋书画四道,陈落都很感兴趣。 有许多人认为学习便应该专精一道,在精不在多。 但陈落从不会这样认为,他虽然没有系统学过这些,但十七年来不说通读天下,起码也算得上事饱读诗书,颇有文名。 他是个天才。 大唐第一天骄,所以陈落做事从不会去想我能不能做,他只会想我要不要做。 这可以说是自信,更可以说是自负。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信念,陈落无论做什么事都觉得很简单,修炼如此。 读书也是如此。 他看了第一本琴谱,然后拿出一把木琴尝试。 然后第二本,第三本。 如此这般持续了一个月,陈落看完了藏书馆内的所有琴谱,以及技巧摘要。 书海浩瀚,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陈落从来没有停下过手中的动作。 在这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件让人惊喜的事情。 那就是他体内的南冥气似乎还有其他能力,在陈落看书的这段时间都会自动聚集到他的双眼当中,将眸子染成了黑色,使得他看起书的速度快了十倍不止。 并且过目不忘。 陈落表面平静但心中却波涛汹涌。 他对这南冥气的了解,似乎有些太少了。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陈落将横在前上的木琴收起,抬头看了一眼万卷书海。 他皱了皱眉,有些烦躁。 凭什么? 凭什么音律一道我一月便可大成即巅峰? 学得快是一种好事,学得又快又好更是一种本事。 陈落却不这么认为,他想找一件困难的事情去做。 可是这世界又有什么能够难得住我? 陈落半晌无言,然后走出了藏书库。 秋已过半,有风吹过似乎很是寒冷。 陈落却恍若未觉,迈着步子慢慢走着。 他一直信奉修炼一途应当张弛有道,苦修一月有余,便该适当休息。 而且,他应该快要破境了。 “落公子。” 陈落走在文院的小道上,一路遇见不少人对着他驻足而立。 很显然,大家都想看看,失去了圣贤气的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废物。 有一道身影拦在了他的面前。 这人陈落也算认识,一月前测试之时曾嘲讽过他几句。 名字似乎是叫做,韩松阳? “有事?” 陈落看着他,淡淡道。 “素闻落公子大名,特此前来拜见。” “那你现在看过了?” 韩松阳脸色一僵,却发现陈落已经悄然走过,就和那日一样,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三日后新入院弟子有一场茶会,还望落公子肯赏脸。” 韩松阳快步走上来,对着他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没兴趣。” 陈落继续前进,并不搭理。 什么所谓的交流会,无非是想借此扬名罢了,我的名声,还需要宣扬吗? “这一次的交流会乃是杨依林亲自组织,落公子还是去的好。” 韩松阳看着陈落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消失,语气有些冰冷。 不过是个废人,摆出这一副清高模样,在给谁看? 杨依林? 陈落想了想,终于想了起来。 这杨依林属于岐山书院当中最顶尖的那几个人,在弟子当中的地位和名声与单雷差相仿佛。 她的面子,大多数人都是要给的。 而且即便是与她齐名的几人面对她都不会选择得罪。 因为杨依林的父亲,uu看书 .uukansh.om 便是那岐山郡王。 “我若是不去,该如何?” 陈落转身,面向韩松阳,一双眸子微微眯起,那股子被压抑在深处的暴戾缓缓升腾。 韩松阳只觉得浑身汗毛竖起,情不自禁的退了数步,额间的冷汗瞬间浮现。 他那心中的恐惧在这一刻陡然增加。 之前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猛兽盯住,只要敢说一句话便会横尸当场。 “落公子不要介意,依琳只是趁此机会结交公子而已,若不愿意,那便算了。” 就在陈落打算离去的时候,一侧走出来一行人,为首之人是一位女子,穿着一袭蓝裙,身材高挑,嘴上挂着一抹微笑,朝着陈落款款而来。 陈落承认,这女子很美,不过美又如何? 单灵儿比她更美,那一日陈落不止一次升起杀人灭口的心思。 既如此,杨依林又如何? 陈落虽然冷淡,却也不是目中无人之人。 他不过刚刚离开藏书库,这些人为何能如此快的将其找到? 他拒绝了韩松阳,打算离去之时杨依林等人便顺势出现。 天下间哪有这么巧的事? 既然一早便在,何不提前出来。 躲在背后,是在观望些什么? “你挡我的路了。” 陈落扫了一眼杨依林一行人,淡淡道。 杨依林的笑容一僵。 在他背后有一男子双手环抱,冷声道:“某人难道还以为自己是曾经的天之骄子不成?邀请你加入茶会,是给你面子,给了,便要接着。” 第12章 有黑枪自天降 四周的人都在静静围观,没有人上前开口,无论是杨依林还是其他人听到这话都没有阻拦,而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这是一个摸清楚陈落深浅的好机会。 他们也想看看,这传说中瘦死的骆驼到底有没有马大? 围着陈落的一共有五个人,杨依林修为刚刚不过桥。 其余四人都是连三山境界。 五人隐隐分散,对着陈落行包围之势。 “你想拦我?” 陈落侧脸看着那开口说话之人,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若隐若现的微笑。 “怎么,怕了?想当年你也算是我白鹤追寻的目标,想不到如今竟这般不堪,连三山初境?” 说着,白鹤的脸上讥讽之意更浓。 陈落的笑容又灿烂了一些。 “你不用告诉我你的名字,对于垃圾我的记忆力向来不太灵光。” 白鹤愕然,然后猛地笑出了声,无法想象,自己竟然被一个废物称作垃圾。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模样说不出是在讥讽还是什么:”你说我是废物?“ 陈落摇了摇头,道:“你误会了。” 白鹤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毕竟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被说成垃圾,脸面上可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杨依林的眼中也是露出一抹玩味,想当年陈落何其骄傲? 便是她爹岐山郡王都不曾放在眼里,更是正眼都没有看过她,而今日,似乎是要服软? 旋即陈落眸子微微眯起,双眼环视着周围,在五人的脸上轻轻扫过,笑道:“我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陈落看着他们,轻声笑着。 沉寂,可怕的沉默。 那些围观的文院弟子之中嘈杂的议论声在这一瞬间骤然平息。 他们,是不是听错了? 陈落在说白鹤等人是垃圾,或者其实他想说的是杨依林是垃圾? 他怎么敢? 许多人吊在远处,聚精会神的关注着这一场可能马上就会发生的冲突。 “你再说一遍?” 白鹤猛地走了几步,站在了陈落的面前,两个人两张脸的距离只有几寸,陈落身高在一七八左右,白鹤则是人高马大看上去足有一八五以上。 二人对立,白鹤俯视着陈落,脸上的表情满是凶狠。 这个废物竟敢说出这样的话?他凭什么? 陈落没有抬头,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仍然在笑着。 “你是聋子,还是听不懂人话?” “找死。” 白鹤怒喝一声,突然暴起,整个人就像是庞大的金刚挥舞着拳头狠狠地砸了下来,如此近的距离凭借陈落如今的境界根本来不及躲闪。 这一拳若是打到,陈落流传十七年的传奇必然破碎。 虽然如今也没剩多少,但老虎虽死,余威仍在,这也是很多人不想招惹陈落的原因。 这一拳很快,力量也很足,白鹤不愧是仅次于杨依林等不过桥弟子的强者。 只是他快,陈落更快,几乎是在他抬手的瞬间,陈落的拳头便落在了他的腹部,谁也没有看到在陈落的右手接触到他身体的时候,一抹漆黑之气一闪而逝。 剧痛,强烈无比的疼痛和呕吐感瞬间侵蚀了白鹤的脑海,他的身体几乎在被陈落接触到的刹那弯成了大虾,双手捂着腹部跪倒在了地上,嘴中有着鲜血和呕吐物不停流出。 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 陈落低着头,俯视着他。 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发自骨子里的冰冷。 他抬起一只脚,踢在了白鹤肩膀,将其踢飞出去撞在路边的石椅上,石头碎裂纷飞,白鹤捂着胸口大口咳血,整个人俨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陈落下手还算是有分寸,并没有将其打死,但这蕴含了南冥气的一拳一脚可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没有半个月,白鹤别想下床。 “我,陈落。” 陈落伸手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看着犹如一条死狗的白鹤淡淡道。 “谁给你的胆子拦我?你也配?” “垃圾,永远都是垃圾。” 说着,陈落扫了一眼剩下的杨依林等人一眼,道。 韩松阳脸上神色更加苍白,杨依林的眼皮也是跳了跳,谁能想到陈落的胆子如此之大?竟然说动手便动手,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怎么会这么强? 以连三山初镜战连三山巅峰,竟然只用了一拳便结束了战斗。 许多人的脸色隐隐变了,看向陈落的目光中再次出现了忌惮。 这便是曾经的大唐第一天骄吗?便是被剥夺了圣贤气,境界跌落,仍是这般强势。 那双眸子张合之间,像是不将天下放在眼里。 这个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和底气? 杨依林看了韩松阳一眼。 韩松阳退后了两步,脸上冷汗更甚,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开什么玩笑,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强如白鹤竟然险些被那家伙打死,这个时间点自己若是再去挑衅,怕是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那跟在杨依林身后的几人也是如此,看向陈落的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丝恐惧,有些人即便是跌落神坛,却也不是他们能够相提并论的。 这一刻众人才发现,廊城陈落依旧是那个陈落,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起码在修为纳百川之前不要招惹的好。 “落公子,你不觉得如此作为太过分了吗?” 无人开口,杨依林便只能自己出头。uu看书.uukanshu 白鹤是她的人,今日跟着她出来却差点被打死,她若是无动于衷中的话,传了出去谁还会跟着她? “你的废话太多了。” 陈落有些不耐烦,他抬头看着杨依林,那股压抑在深处的暴戾气息狂涌而出,那双眸子深处也是有着一抹猩红,缓缓升腾。 杨依林脸色难看,自从她进入岐山书院以来,还从未有人敢对她如此说话。 “一个被剥夺了圣贤气的废物罢了。” 杨依林面容淡漠,眼中隐隐有着不屑。 陈落即便再强,终究只是连三山,而她已经不过桥,陈落拿什么和她斗? “你若是现在道歉,并承诺追随与我,此事,我可不追究。” 杨依林淡淡道。 “你爹,都不敢如此对我说话。” 陈落咧了咧嘴,笑的有些疯狂。 “放肆。” 杨依林叱喝一声,这废物,竟敢侮辱岐山郡王? 她的脚掌踏出,雪白的手掌前伸,带起一股清风,向着陈落的胸口探来。 陈落歪了歪脖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看来今日不废掉几个人以后是不会消停了。 南冥气悄然运转全身,一把剑出现在了陈落的手中。 陈落天生圣贤气,但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最擅长的却是剑。 跨一个大境界而战,还要尽量保证南冥气不被发现,他需要一把剑。 剑出半鞘,天上突然落下一杆黑色长枪伫立在二人中央,将二人分割开来。 而在不远处,一道身着黑衫的身影,踏步而来。 第13章 岐山凌梅 脚掌落在地面,踩在海棠花上有着软绵绵的声音响起。 众人的视线缓缓从黑色长枪上转移到了那个身着黑衫的少年身上。 然后纷纷愕然。 他来这里是打算做什么? 黑衫少年走到二人中央,将插在地面的长枪提起,如鹰一般的眸子盯着杨依林。 “这件事,到此为止。” 杨依林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清丽的眸子紧紧盯着面前这个黑袍少年。 “你要保他?” 杨依林有些不敢相信,据她所知陈落与黑袍少年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非要说的话甚至还有些矛盾。 毕竟两年前他去廊城挑战陈落的时候还被人家拎着脖子给扔了出去,当时这件事传出去,单雷可是成为了一段时间内的笑料。 眼下陈落修为被废,单雷没有趁机落井下石都算好的了,如今竟然还想帮忙? 陈落脸上的煞气略微收敛了一些,手中长剑消失,转身离去。 “我让你走了吗?” 杨依林微沉着脸,道。 陈落恍若未闻,继续朝前走着。 杨依林朝前迈了一步,单雷手持长枪拦在她的面前。 “我说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单雷鹰眸凌厉如刀剑扫过众人,目光所过之处几人竟是觉得皮肤表面都略过了疼意。 “中境不过桥?” 杨依林的脸色再变,这单雷的修为竟然已经踏入了不过桥中境,他是什么时候突破的? “你要保他,是因为单灵儿?” 众所周知,陈落的岐山令原本是单灵儿的,书院内流传的闲言碎语很多,其中最广的便是陈落抢走了令牌。 但作为岐山郡王的女儿,杨依林自然有着岐山郡王的情报来源,外人或许不知,但她却是知道真相。 单灵儿是被陈落所救,作为报答才将岐山令赠予。 但毕竟救命之恩,救的人又是整个单家最受宠的小姐,又岂是一枚岐山令可以抵消的掉的? 凭借单雷对他妹妹的宠溺,今日出手相助陈落似乎就说得通了。 “既然已经出手了,原因如何重要吗?” 单雷收起长枪,转身迈步离去。 “你能保他一日,但你不能保他十日,更何况还是一个废物。” 杨依林看着他的背影,淡淡道,她乃是岐山郡主,想要对付一个陈落,办法有很多,并不一定要亲自动手,她就不信单雷能时时刻刻跟在那人身边。 单雷的脚步一顿,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继续朝着陈落追去,并未回答。 被自大冲昏头脑的女人,今日若是让那个家伙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要知道,再如何落魄,那也是老虎。 陈落走得并不快,或者说他在等人。 脚步声传来,一身黑衫的单雷出现在了他的身侧,只是静静走着,并不说话。 陈落也没有开口,二人都是名人,整个岐山书院几乎没有不认识他们的,陈落的画像早已经贴的遍地都是,一黑一白并肩行走,倒也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你不该帮她。” 陈落突然说道。 单雷沉默了一瞬,道:“她若是被你废掉,会出乱子的。” 的确会出乱子,岐山郡王的怒火,如今的陈落很难承受。 “现在不是从前了。” 单雷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陈落并未生气,早在圣贤气被剥夺体外的瞬间他便意识到了身份地位的改变。 “有些事可以让步,有些事无需让步。” 陈落道。 杨依林是个小角色,无论是他被废前还是后都是如此。 “你打算在书院待多久?” 单雷问道。 “再过三个月的岐山大比结束后,我便会去京都。” 陈落没有隐瞒自己想法的意思。 “岐山大比?” 单雷微微一愣,岐山大比乃是整个岐山郡两年一度的盛事,参与其中的可不仅仅只有岐山书院,岐山郡下十二府,三百九十六座城池所有的天之骄子都会在那一日汇聚一堂。 整个大比由岐山郡府和岐山书院共同举行,最终的排名便等同于整个岐山郡天骄的实力名次。 而且非常具有公正力。 可以说每一位天骄最期待的便是在大比之上一出风采,从而扬名天下。 两年前的陈落修为在上清河,根本没必要参加这样的比试,但如今不同,他需要。 “你想要什么?” 单雷皱眉询问,进入梅河书院的方法不少,岐山书院并不是唯一的路径,况且陈落并不是喜欢出风头的性格,既然他想要参加岐山大比,那么自然有什么目的。 “凌梅。” 陈落看着他,淡淡道。 “什么?” 单雷的脚步猛地停下,脸上隐隐带着不可思议之情。 “你如今修为不过连三山初镜,哪怕曾经的你三个月也无法踏足不过桥,你可知晓你在说什么?” 要知道参加岐山大比可是整个岐山郡的天之骄子,便是他单雷三月后也会参加。 他是不过桥中境,陈落只是连三山。 如何赢?怎么赢? 而凌梅只有夺得岐山大比前五的人才有资格获得。 陈落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单雷也没有再进行这个话题。u看书w.ukansu.cm 二人仿佛有着默契。 “三日后的茶会你应该去看看。” 单雷突然道。 “七天后文院会举行琴会,一些参赛者打算在三日后聚一聚,熟悉一下彼此,这茶会虽说不会所有人都会参加,但去看一看总没有错。” “不去。” 陈落没有片刻的犹豫,直截了当的说道。 “你应该去,琴会是整个岐山书院的盛事,一旦在其中夺魁,除了冠军的奖励之外还可以额外到武库当中挑选一件兵器,你现在,缺一把剑。” 单雷道。 两年前,陈落将他掐脖扔了出去。 却不知晓同样是那一日狼狈不堪的他在廊城之外再次遇见了陈落,那白衫少年拿着一把木剑,将他吊打了一个时辰,然后离去。 也就是那日,单雷连三山到不过桥之间的瓶颈破了一半。 “两年前我缺一把剑。” 陈落道。 言下之意便是现在并不缺少。 陈落在岐山郡的行踪向来飘忽不定,除非他主动,否则没人找得到他。 一年前,十六岁的陈落修为上清河巅峰走出了东洲,在中州的试炼中绝境爆发,踏足纳百川,得到了一把剑。 在中州年轻一辈掀起了一番腥风血雨,陈落不止一次怀疑,夺他圣贤气之人,便是因为他那一次的年少冲动注意到了远在东洲大唐的自己。 剑名,凌梅。 与岐山郡的凌梅相同,这一点也是陈落想要参加岐山大比的原因,他想看看二者之间是否有着联系。 第14章 银台满琴弦 岐山凌梅并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一个试炼的资格。 梅岭试炼。 二人行走到一处路口,陈落继续朝前走着,单雷则是转身走进了岔路。 就此分离,在岐山书院会遇到麻烦这是陈落一早便有所意料的事情,从神坛跌落,注定会踏足荆棘。 一条通往强者的道路上注定不会一帆风顺,陈落早就有了准备。 他这十几年来固然孤傲绝世,但也交了不少朋友,而且都是足以托付的人。 比如罗惊人,又比如眼前这个单雷。 书院之中有弟子居住的集体院落,陈落自然不会住在人多的地方。 罗惊人专门给他留了一间别院,周遭无人,安静的很。 ...... 今夜月圆,天上没有半片云彩,雪白皎洁的月光遍洒大地。 陈落一袭白衫,盘膝坐在院落房顶之巅,膝上横着一把木琴。 银台照白衣,有风起。 这一幕很美,宛如谪仙。 淡淡的琴声响起,总有人说音乐和文字是天地间最能够表达情感的东西。 陈落的琴声婉转,淡淡的哀愁轻轻挂在悠扬之间,这夜很安静,这琴声似乎包含了极多悲情。 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孩童,漫无头绪的翻山越岭,走着,不停地走着。 而家的方向,却早已失去。 琴声缥缈,弹琴的人在追寻着漫漫前路,漫漫前方。 有开门声响起,一名文院弟子推开屋门,仰着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有无数开门声响起,无数书院弟子尽皆抬头看着琴声传来的方向。 琴声原本并不会传播太远,但陈落心情很差,情不自禁在琴声内融入了元气。 开门的人原本也不会很多,但今夜终究不同,整个岐山书院的人都知道陈落加入了文院,进了藏书库学习了一月有余方才离开。 而今夜琴声在文院响起,琴声中的惆怅和恨意渲染的强烈无比,几乎每一个听到琴音的人都看见了那一日大雨倾盆而落,少年鲜血淋漓躺在废墟之中的模样。 那道白衣身影优雅而绝世。 岐山弟子面色复杂,那是一个可怜人。 武院之内,杨依林站在窗边,目光痴迷的看着那道身影,默然不语,若你今日答应追随于我,那该有多好? 单灵儿抱着一把木琴,此刻的她便在文院之中,距离陈落并不算远。 那日晚上的黑夜修罗,今天晚上的白衣绝世。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大多说人对于陈落都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曾经的高高在上突然泯然众人,说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同情。 种种情绪交织着,也让很多人不想去面对他。 不过对于一些人来说,曾经仰望的存在如今跌落,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很多人都想借此机会踩两脚,比如白鹤。 三日后的茶会照常举行,就像和单雷的谈话一般,陈落并没有去。 茶会也不会因为少了一个陈落而发生改变。 据说茶会举行的很愉快,并且杨依林琴艺高绝,鲜少有人能够比较,有人甚至说这一次的琴会第一,除了杨依林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资格。 不过还有人说冠军会是单雷的妹妹单灵儿。 单灵儿自小无法修行,所以专修琴棋书画,虽然年轻但名声确实不小,否则也不至于会加入岐山文院。 只是单纯的琴艺比试,单灵儿未必会输给杨依林。 况且二人又都是难得的美人,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这场比试还未开始,便已经充满了火药味。 还有一种不多的声音认为廊城陈落可能会是一匹黑马。 毕竟那一夜的琴声很多人都听在耳中,不得不承认,琴艺算得上上佳。 但这种声音很快便被埋没,理由很简单,纵使他陈落在如何妖孽,只不过学了一个月便可以比得上人家十余年的努力? 是在开玩笑嘛? 种种声音僵持不下,而陈落此时此刻正在静静地修行。 南冥气像是一团黑雾包裹着他的全身,吸纳元气的速度比之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连三山中境就在眼前,似乎伸手可破。 陈落却有些犹豫,破境的速度太快了,要不然,还是等两天? “当当当!” 有敲门声响起,陈落张开眸子看向了门口,单雷不会来,罗惊人不会来,那么还有谁会来找他? “进来。” 陈落话音落下,屋门被推开,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年踏门而入,他上下打量着陈落,脸上的笑容满是玩味。 “传说中的落公子,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华服青年关上门,坐在了陈落的对面,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为自己倒了一杯。 “四天后的琴会上,看书 .uukansh 我不希望你参与。” 华服少年把玩着茶杯,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我需要武库里的一样东西,杨依林会夺得魁首为我取得,虽然我不认为你有能力夺冠,不过防患于未然,这场比试你便不要参与了。” 他看着陈落,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道。 陈落微微有些愕然,这人莫非是神经病? “你是谁?” 陈落皱眉想了想,却发现自己之前关注过的年青一代还算出色的人物当中并没有此人的身影。 华服少年整张脸微微一僵,纵然此刻周遭无人,他仍然感觉脸颊有些热意。 自己进来说了半晌,而你竟然不认识我是谁? “落公子,这话可不太好笑。” 他有些不敢相信,在这岐山书院竟然还有人会不认识他? “若是无事,便滚吧。” 陈落道。 他说的很直接,任谁被陌生人找上门来呵斥一顿都会接受不了。 陈落这段时间学琴养性,慢慢将那股子暴戾压了下去,此刻的脾气却是好了一些。 “叫你一声落公子是给你脸面,让我滚,凭你也配?” 他乃是大唐第一郡剑南郡成家的二少爷成子莫,纵使犯了些错被成家送到了岐山书院却还是成家二少爷,便是杨依林都不敢对他如此,而陈落一个区区连三山初境的废物,也敢如此喝骂于他? 华服少年一把掀起桌子,茶壶茶水翻飞,洒落一地。 陈落的衣角被茶水染湿,他低头看了看,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双眼已然漆黑一片。 第15章 若我死 岐山书院原本很平静,弟子之间虽有争斗但都会把握分寸,整个大环境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 类似于白鹤那样严重的伤势一年都不会出现几次,而就在此刻,天色刚刚破晓之时。 有一个消息如同暴风骤雨一般席卷了整个岐山书院。 就在昨日夜里,剑南郡成家小公子成子莫修为被陈落废掉,整个人被挂在房檐之上挂了整整一夜,直到四更天之时被路过的学生发现,这才将其救下。 不过却已经晚了。 成子莫满身血污,胸口遍布淤青,浑身上下的骨头碎裂许多,那一身华服在那一刻看起来就像是乞丐一般。 而陈落的名字则是因为这一件事情再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所有人都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要知道成子莫和白鹤可不一样。 白鹤只是个普通人,身后最多站着一个杨依林罢了。 而且他终究只是受伤,并没有死,康复之后对于武道之路也没有影响。 但成子莫不同,他乃是剑南郡成家的二少爷。 剑南郡是大唐十二郡当中最强的一郡,剑南郡王执掌军方,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而成家作为剑南郡三大家族之一,其实力底蕴之深厚可见一斑。 便是比之岐山郡王府都是不遑多让。 这也是为何成子莫在岐山书院多有无理之举却无人敢惹的原因,便是杨依林也不想轻易将其得罪。 久而久之,成子莫便养成了一副眼高于顶的态度。 他并不是盲目自大,如果是以前的陈落他肯定不会来挑衅,说不定见面都会绕路走。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的修为是连三山巅峰,半步踏入不过桥。 自恃修为不俗,谁能想到会落得如此下场? 成子莫被废,剑南郡成家得到消息必然不会放过陈落。 许多人都是摇头不已,这陈落哪怕是圣贤气被剥夺却依旧不甘寂寞,惹祸的本事真是不小。 这一次,怕是真的难逃一死了。 “这一次,你太冲动了。” 文院别院之内,陈落的房间中。 一袭黑衫的单雷坐在陈落对面,二人中间放着一张棋盘。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下棋?是想要模仿高人将生死抬手笑谈黑白间?” 陈落在棋盘上放了一枚棋子,看着单雷继续道:“若是如此,大可不必,因为你的棋艺真的很烂。” 单雷执黑子的手指微微一顿,然后一把将棋子扔在了棋盘上。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你竟然还有心思调侃我?” 单雷皱着眉,颇有些生气。 “成子莫自大,做事不考虑后果,被人利用落得如此下场,成家要怪罪的人不是我。” 陈落轻声道。 “你的意思是他来找你麻烦是被人利用?” 单雷问道。 陈落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看着窗外。 “若是无人挑衅,凭他也敢在夜里寻我?他缺一把趁手的武器,自然要去书院武库当中寻找,可是想要打开武库可不容易,刚好,几天后的琴会第一之人有一次进入武库的机会。” “成子莫说这次的第一人非杨依林莫属,让我不要参与。” “恐怕到现在为止他还在认为这只是我与他的仇恨而已,殊不知杨依林在答应他这个请求之时便已经聊到了如今的后果。” “要么我屈服,要么成子莫被废掉,然后借助剑南郡成家的势力迁怒于我,两虎相斗,无论如何最终得利的都是她。” 陈落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自从成子莫推门而入,说出了杨依林内定第一这件事情之后,陈落并大概清楚了来龙去脉。 不过不得不承认杨依林的手段很好,不仅完全将自己摘了出去,更是算准了他的个性。 被人打上门来,陈落自然不可能留手。 单雷略微有些沉默。 他并没有想到,一次简单的挑衅背后会有如此多的事情掺杂。 按他所想,性子跋扈嚣张的成子莫遇到陈落必然会发生冲突,陈落将其废掉虽然手段很辣了些他却也能接受。 不仅是他,估计八成的书院弟子都是如此想法。 “这次的事情是我小看她了。” 陈落眼中略过一抹煞气,有些后悔自己那日心软。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善后。” 单雷直接道。 分析再多的原因都没有用,成子莫是陈落废掉的,所以成家来人一定会废了陈落。 至于杨依林时候如何,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陈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窗外的海棠树,有风吹过,海棠花瓣落下。 海棠树是岐山郡独有的树木,很美,陈落最喜欢的便是海棠。 “单雷。” 半晌过后,陈落突然开口。 “嗯?” 单雷皱了皱眉,u看书 .uunshu.om 问道。 “若是我死了,便去梅河书院找子非,廊城的仇,他会报。” 今日下着小雨,窗口吹进来的风很凉,陈落的脸仍然带着病态的苍白,他的身体有些单薄。 单雷霍然起身,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陈落:“若是你死了,廊城的仇自有我来报。” 陈落没有说话,单雷的天赋在这岐山郡来说或许不错,但放大到整个大唐便只能属于中上,若是他死了,整个大唐有资格为他报仇的除了那身红衣,便只有子非了。 单雷看着陈落,陈落没有回头,他的眼中满是悲意,身子却仍然挺拔。 单雷转身离去,一袭黑衫渐渐消失在蒙雨之中。 陈落关上窗户,盘膝而坐,侧耳听着小雨淅淅,他要破境。 只是一个小境界突破起来自然不会有什么风云变幻的天地异象。 陈落只是盘膝闭目坐了一刻钟。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修为已经步入了连三山中境。 剑南郡成家最强之人乃是上代族长,也就是成子莫的爷爷,修为在纳百川之上。 陈落全盛之时尚且无法战胜,更遑论如今。 当然,成家要对付他自然不会出动那样的强者,只需要一个上清河便足以了。 “这天地浩瀚,众生渺渺,万里人间如蓝海,舟船不度,我在其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陈落喃喃着,话音落下他双眼中的神色再度变得坚定起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我陈落又岂是那么好杀的? 第16章 浮生坐于左侧 陈落惹的祸不小,但在如何那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事,哪怕这几日风波扩散的很大,对于整个岐山郡都来说就像是湖面中下落的石子,并不能泛起太大的涟漪。 书院内的琴会还是会照常举行,参赛的人并不仅仅只有文院弟子,整个书院但凡有兴趣的都可以报名参赛。 而今日便是琴会开启的日子。 召开比试的地点便在文院当中,由文院琴系的十六位教习共同作为陪审来决定参赛选手的晋级资格。 只要有半数以上的人同意便算是晋级。 而主审之人则是名闻大唐的琴道宗师,溪。 溪是整个大唐为数不多的修行上古先贤之道并且成功纳百川的强者,对于音律一道,能出其左右的人恐怕不多。 而今年恰巧溪行走天下路过岐山郡,受到了书院的邀请才会过来主持琴会。 有他在,琴会的公正性自然无需多言。 今日的文院很热闹,整个岐山郡都有头有脸得人几乎都聚集在此。 单家家主单百元,岐山郡王府杨二爷。 杨二爷乃是岐山郡王的弟弟,也就是杨依林的叔叔,也是踏足了纳百川级别的强者。 还有在岐山郡都地位与单家相仿的雷家和刘家也是派人来此。 都是纳百川的强者。 雷家四爷,刘家大长老。 尤其是雷家四爷,所修乃是炼体之道,肉体强横冠绝岐山郡,在纳百川行列当中是一个极为特殊且让人头疼的存在。 岐山书院的名声不小,但这一次毕竟只是文院举行的琴会,按理来说无法吸引如此多的纳百川强者,这些家族派人来插一脚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溪。 虽然如今行走上古先贤一路得人很少,却不意味着很弱。 恰恰相反,正因为少,所以才显得珍贵。 上古先贤一道手段诡异,攻势复杂,在很多方面有着奇特有独到的一面。 能和这样的人交好,对于自己家族好处自然极多。 “你看那人,那就是琴系刘浮生,据说那日在小茶会上一曲惊人,琴艺非凡,据说刘浮生琴道天赋奇高,可惜才入文院一月余,有教习曾言再给他一年时间,待到明年琴会开启,便是杨依林也无法阻止此人夺冠。” 一个着青衫的少年走入场中在其对应的座位号上坐下。 然后周遭便响起了关于他的议论声。 刘浮生乃是刘家大长老的次子,这一次刘家大长老亲自前来与溪交好固然是因为家族原因,但其中未必没有为他铺路的想法在里面。 “刘家刘浮生据说走的也是上古先贤之路,这条路何其艰难?此人的确了不起。” 有人议论。 “刘浮生天赋确实不错,但目前而言这一届琴会实力最强的还是要属杨依林,那一日小茶会上,她可是技压群雄,琴会第一人,当之无愧。” 他的话音落下立刻便有人出声反驳。 “仅仅是技压小茶会便可内定第一?既如此为何还要举办琴会?据我所知那一日也有不少人未去参加,比如那单雷的妹妹单灵儿,虽不能修行,但却精通音律,整个文院之中还没有人敢拍着胸脯说能够稳胜她。” 这人开口讽刺道。 有人的地方便有争执,这道理自古不变。 “单纯的比拼音律自然和修为无关,但是弹奏的手法,速度,声音的共鸣,传播若是以元气修为搭配便可以事半功倍,单灵儿自由不能修行,即便是琴道不俗,又能翻起什么大浪?” 支持杨依林的人开口说道。 那人不再说话,因为这人说的没错。 任何事情若是以元气作为搭配便能够事半功倍,琴音自然也是如此。 “话虽如此,但是今日的主审之人乃是琴道宗师溪,凭借他的眼光,自然能够看的出谁的琴道技艺更深一些。” 这话一出,不少单灵儿的粉丝脸色都是缓和了许多。 的确,这一次的裁判是溪,凭他的眼力自然能够透过华丽的元气外套直击内里。 “你们看。” 就在二人的粉丝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在人群中响了起来。 在非黑即白的场景中突兀的出现一抹彩色,显得很是耀眼。 两家的支持者皱了皱眉头,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场中一袭白衫走过,安静的坐在了刘浮生的身侧,手指调弄着琴弦,不发一言。 “那家伙竟然参赛了?” 看着那道白衣身影,无数人尽皆愕然,他们有些想不通,在现如今这种局面下,这个人不去想着如何活下去,反而来参加这种对自身生死无关紧要的琴赛? 没错,这参赛之人正是陈落。 对于琴赛他本身并没有什么兴趣,但被杨依林算计了一次,他自然要报复回来。uu看书 ww.uukanshu.c 既然她想要第一,那我便不让她如愿。 况且,单灵儿那丫头无法修行,贸然参赛,总归有些风险。 陈落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单灵儿,随后收回目光静静调着琴弦。 “大难临头,落公子竟还有如此雅兴,真是难得。” 不知道是书院刻意为之还是如何,杨依林的位子就在陈落的右手边,她双手轻抚琴弦,口中淡淡道。 “杀人是雅事,弹琴也是雅事,既然都如此,做什么又有什么分别?” 陈落低着头,淡淡道。 “倒是郡主好算计,连我都走了眼。” 杨依林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同样是头也不抬的说道:“落公子说的哪里话,依琳怎么听不懂?” 陈落没有在说话,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彼此心知肚明便好,说太多反而落了下乘。 只是陈落心中仍有些郁闷,看来自己这些年来的确是过于自负了,当年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单人去了中州,结果引来大祸临头。 几日前同样自负,结果落进了杨依林的算计当中。 倒是一旁的刘浮生,侧耳听着二人的谈论,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直到二人不在交流。 “落公子既然有雅兴,浮生今日一定舍命相陪。” 陈落调琴的手停下,他侧脸看着刘浮生,问道:“舍命相陪?” 刘浮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道:“刘家还算有些实力,我今日得了些消息,成家的人已经来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按着琴弦,发出一声轻鸣。 第17章 溪道青衫如白衫 陈落眸中一抹锋锐一闪而逝,仍然盯着他,刘浮生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浮生年少之时武道破碎,丹田气海天生绝脉,本以为这辈子庸庸碌碌,直到一个半月之前你进了岐山郡都,修了上古先贤之路,一如既往,狂傲非常。” “落公子非常人,有大勇气,所以我也走上了这条路,我受你影响,此战若不帮你,我意难平,终生无望先贤之路。” 刘浮生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凌云之势,周身元气震荡,他的上古先贤之路已然入了门径。 “连三山初境?” 陈落眸子微微一凝。 刘浮生微微笑着:“修行一月余,连破四境,今日你若死,来日我便踏平剑南郡。” 陈落转过脸,闭口不言。 二人谈论的声音很小,便是坐于右侧的杨依林都是听不清楚。 陈落的心境略有些波动,他与刘浮生不过初次相见。 舍命相陪吗? 陈落手上的动作快了些,他身上的血微微热了些。 伴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所有的参赛选手都已经就位。 琴赛一共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练琴。 这个阶段的难度并不算高,只要琴艺略微精通便可通过。 不过这一届的琴会题目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第一阶段结束竟然淘汰了几乎三分之一的参赛者,让许多落选之人面色阴沉,难看得很。 即便是通过的弟子都是脸上挂着冷汗,心中暗叹一声侥幸。 这只不过是第一步的题目?怎会如此之难? 许多人抬头看着那端坐在高位上一身儒袍看上去极为文雅的身影,眼中掠过一丝明悟,想来这突然增添的题目便是那人所为了。 “溪大师不愧是琴道宗师,只是稍添了一些变化,便能够给场中带来如此之大的改变,让人佩服。” 刘家大长老笑着抚须,对于这些真正走入上古先贤一路的人他也是佩服得很。 “刘兄客气了,经此改变,剩下的便都是真正在琴道上有些造诣的人,不愧是岐山书院的弟子,让人眼前一亮。” 溪笑着道。 溪是一个无论穿着还是气质都极为儒雅的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总是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当年陈落与他结识便是因为这一抹笑容。 “不知溪大师认为这一次的琴会中最有能力夺冠的是何人?” 雷家四爷突然开口问道。 他们雷家的可没有人参与其中,因此问起来也是没有什么忌讳。 这话一出,便是一直与溪笑谈的刘家大长老也是闭口不言,显然也想知道在溪的眼中最出色的是何人。 单百元和杨二爷也是侧目看了过来,他们的后辈可是正在比试当中,溪作为主审裁判,他的看法自然是极为重要的。 文院的教习们也是如此,溪的身份不可谓不高,如果他愿意加入书院,甚至可以为文院院长,地位等同于武院罗惊人。 溪却是笑了笑:“比试不过刚刚结束第一轮,现在谈论冠军是谁未免有些过早了,只是场中倒的确有几个还算不错的小家伙。” 溪的视线看着场中正在准备第二阶段比试的众人,道。 “那几个小家伙的确不错,尤其是刘家的那个小子,十七年不能修行,今一朝入道,只用了月余时间便连破四境直达连三山,若能保持如此势头下去,未来成就不会亚于落公子。” 雷四爷又道。 他和刘大长老的私交甚好,今日既然有机会索性也美言几句,况且那刘家小子的确是个人物,让他亲自开口也不算失了身份。 这话一出,杨二爷和单百元眼神都是微微一凝,雷老四这话有些欠揍啊? 月余时间连破四境,这话一出倒的确吸引不少视线,便是溪也忍不住在刘浮生那道青衫身影上停留了一段时间。 那刘浮生嘴角含笑,身材挺拔,整个人透着一股自信欲要凌霄的气质,溪点了点头:“好个刘家小子,观其眼中锋芒,颇具落公子之威仪。” 溪赞了一声。 看向刘浮生的也满意了起来。 走上古先贤之路的人何其之少? 眼下既然有一个出身和天赋都不错的小家伙在此,他怎能不动心? 看到溪的神色,刘大长老和雷四爷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着欣喜一闪而逝。 当他们再次转头的时候,却看见溪的视线已经悄然转移到了另一道身影之上。 看着那一袭白衫,溪的表情有些复杂。 陈落的名声他自然是听说过,并且二人也有着一些交集,虽然很普通,总归算是认识。 从前的陈落何其意气风发?便是面对他这上古先贤一路的纳百川强者也是毫不逊色,那双似乎永远夹杂着骄傲的眸子,便是如今溪的记忆都极为深刻。 “我听说,落公子与成家有些冲突?” 溪突然开口问道。 “确有此事,uu看书.uanshu.o 不过是那成子莫挑衅在先。” 刘家大长老道,他这儿子能重新崛起和陈落关系可是不小,自然对于陈落也有着感激。 “小辈之间的冲突,成家的反应有些大了。” 溪看着场中正在进行的琴赛,淡淡道。 众人身体都是微微一顿,看来这位琴道宗师心里,有些偏着陈落啊! 要知道在陈落被剥夺圣贤气之前,可从没有人将他当做年轻一辈看待,便是他们几人在陈落面前也只是身份平等,甚至还要略低一头。 第二阶段的比试则要困难得多,加上溪的别出心裁整场比试显得愈发紧张刺激。 音律之道并不仅仅限于人类,音乐对万物都有效果。 因此这第二轮考验的便是每个人对于音律当中所包含情感的深浅。 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个小鱼缸,浴缸中有一条鱼。 这种鱼有个很简单的名字,音乐鱼,顾名思义一旦听到动听的音乐便会翩翩起舞,在浴缸之中转着圈圈。 音乐鱼对于音乐有着极敏感的反应,但却很挑剔。 不是上佳级别的音乐它根本就不屑于反应,甚至就连尾巴都不会动一下。 因此在早些年音乐鱼一度成为了衡量一个人是否真正精通音律的唯一标准。 直到后来渐渐变得理性,所有人都明白一条鱼根本无法完全反应一个人的实力标准,直到如今音乐鱼就只成为了一种类似于观赏的种类。 当然,也具有一定的权威性。 否则也不会再比赛之日将其拿出来。 第18章 你想玩,便陪你玩 “听闻落公子于文院书库练琴月余,已然大成,今日依琳想要讨教一二。” 杨依林白葱一般的手指按着琴弦,有音响起,缸内鱼尾微微一颤。 她的手指舞动,在琴弦上辗转跳跃,水内金鱼开始游动,然后转起了圈圈。 众人呼吸为之一顿,这杨依林不愧是有资格内定冠军的人选,琴音不过初响,音乐鱼便已经游动起来,有传言说此女琴压岐山书院,如今看来未必是夸大其词。 让鱼儿舞动,杨依林已然是成功踏入了第二轮,不过一曲未完,她自然不会停下。 陈落没有看她,刘浮生的琴音却响了起来。 他面前的鱼儿轻轻摇摆着身体,两条鱼儿在水中游动的路线很是诡异,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刘浮生的琴曲也愈发高昂,最后在水缸之中竟然形成了一道太极八卦的图案。 无数人呼吸一窒,杨依林的眼中更是隐隐有着难以置信之色。 她也是爱琴之人,自然知晓让音乐鱼完全按照弹琴之人的操控行走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这刘浮生学琴不过月余,怎会有如此能力? 休说再给他一年,便是在给他一个月,自己或许都已经不是对手。 “你家小子叫什么?” 溪侧脸看着刘家大长老,问道。 “刘浮生,让溪大师见笑了。” 溪摇了摇头,眼中多了一抹真正的惜才和爱护。 那些观赛的文院弟子也是议论纷纷。 “如今看来传言果然没错,休说一年,只要半年时间刘浮生的琴艺定然无人能比。” 有人点头赞叹。 “看来我岐山郡都又会多了一位修行上古先贤一道的强者,倒是一件喜事。” “这刘浮生沉寂十七年,一朝入道,固然惊艳,但一想到这十七年的蛰伏,如今一鸣惊人倒也不是太难接受。” 刘浮生前十七年不曾出过刘府,外界无人知,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名恶名,如今倒也没什么人黑他。 刘浮生面前的音乐鱼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那太极图案愈发清晰,在那清澈水底似乎隐隐可见黑白之气涌动,他歪着头,侧着脸看向了杨依林,嘴角含笑:“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啊!” 琴音骤然改变,他的琴声由激昂化为婉转,渐渐地改变了曲风,改变了曲速,直到与杨依林的琴声合二为一,在旁人听来就像是一个人在弹琴一般。 这种状态整整持续了半刻钟,然后刘浮生的琴音陡然一变,风格再次变化恢复原样。 要知道二人之前的弹奏完全合二为一,节奏都是一般无二,此刻他突然改变,那不远处的杨依林琴音骤然乱了一瞬,而后方才恢复过来。 虽然只有一瞬,但杨依林的脸色还是变得极为难看。 她竟然,落进了刘浮生的节奏当中? 杨依林的琴声之中此刻充满了怒气与战意,她的一双眸子紧盯着刘浮生,琴音愈发清亮。 众人为之愕然?这是要琴战? 双方斗琴一旦发生真火,进一步便是琴战,琴战便需要双方动用元气融入琴音当中,与境界无关,只是单纯的增加了琴音技巧的威力。 但若是败了,受的伤怕是不会轻。 正在这时有一道琴音响起,这道琴声当中带着漠然,仿佛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俯视着人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落手指弹动,不同往日,他的音律当中再也没有了一丝悲伤,就真的像是一个淡漠且高高在上的仙人,冷漠的看着挣扎在苦海当中的芸芸众生。 冷淡席卷了全场,杨依林的琴声渐渐被压了下去。 有一道音乐响起,这道琴音像是来自人间,来自滚滚红尘,夹杂着柔情满腹,虽是中途插入,却与陈落的琴音隐隐融合。 这是单灵儿,这女子俏脸有些苍白,眼神却格外的坚韧。 仙道,人道合二为一,陈落曲中的淡漠在这一刻竟然消失了许多。 刘浮生的音乐变得十分轻柔,像是流水击在落石,为这仙人两界填上了一道桥梁。 杨依林的脸色铁青,手上的动作似乎凌乱了一些,她面前的音乐鱼在这一刻竟然不在游动,就连尾巴都没有摇摆。 她的心,乱了。 这一幕发生的很是突然,从刘浮生改变曲调开始到现在似乎只过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其余参赛选手面前的音乐鱼都停了下来,不为所动。 第二轮还未结束,便已经开始了最后的角逐。 观赛之人目瞪口呆,尤其是杨依林的追随者们似乎是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卑鄙,三人竟然联手对付一个女子,哪里来的脸面?” 三人就像是三把剑,杨依林正处于飘零破碎的边缘。 高台之上的杨家二爷脸色也是有些不大好看,但毕竟是小辈间的事情,他可不太好插手。 倒是雷老四这家伙一身轻快,uu看书 .uukansu看着眼前这一幕还饶有兴趣的砸了咂嘴。 “我说杨老二,你家这丫头可得好好管教管教,明明不是对手还非要去挑衅人家落公子,这下吃亏了吧?” 雷四爷这话不可谓不扎心。 杨奇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雷老四,我看你是皮痒了。” 雷四爷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只是那时不时传来的咋舌之声让杨奇的眼皮不自觉的跳了跳。 “啪!” 只听得铮响一声,然后众人便见到单灵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的琴弦断了一根。 没有了滚滚红尘作为辅助,杨依林似乎松了一口气,有些凌乱的动作也稳定了下来。 而陈落一张脸却变得极为阴沉。 “杨依林,是谁给你的胆子使用元气?” 在刚刚弹奏之时,杨依林突然使用元气扩散音律声音,刹那之间震撼了几人的听觉,他们还没什么,单灵儿一个普通人,突然之间被吓了一跳,手上力气大了些,琴弦便断了一根。 这杨依林,怎敢如此? 陈落眸子微眯,一抹黑气悄然流窜到了手指之上。 他的指尖舞动,原本不夹杂丝毫烟火气的琴音在这一瞬间骤然变得暴戾无比,所有人的身躯在此刻都是为之一震,那琴声所到之处,竟是欲要焚天。 杨依林的心头变得极为压抑,手上的动作极为迟缓。 而陈落的面前缓缓凝聚出了一个手持长剑的黑色人影。 高台之上,杨家二爷面色陡然巨变。 第19章 有1剑落断琴弦 之前便提过了,由于有着规则的限制,琴战的双方只能使用同一等级的元气修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完全看出双方修士在音律一道上的造诣如何。 陈落如今的修为是连三山中境,也就是说杨依林也要以此境界琴战。 不过即便如此,大多数人都是不看好陈落,毕竟他学琴的时间太短了,而且刚刚他们三人联手才能压制住杨依林,琴战规定只能一人出手,单灵儿无法参与,刘浮生也被隔离在外。 他自己,能行吗? 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但杨奇不会,即便陈落被剥夺了圣贤气,但他从未将其看成一个废物,有些事只有当你经历了之后才能够意识到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 一想起当年的陈落,杨奇的脸色就极为的凝重。 在陈落自中州回归后的那一年时间里,陈落曾经行走大唐拜访过不少人,而他杨奇作为岐山郡王的弟弟,自然也是被放在了重点关照对象当中。 陈落是个懒人,但同样也是个骄傲的人,他喜欢修行不仅仅是为了变强,也想见识其他同样强的人。 他十七年基本未曾离开过岐山郡,只出去过两次。 第一次去了中州,第二次行走大唐。 这样一个人做一件事情真的只是因为冲动吗? 杨奇放在椅子上的手掌不停的张开又握紧,他的内心有些不平静。 “修琴一月的你,要与我琴战?” 杨依林的表情带着些许讥讽,这个少年即便如今,依旧是这般的骄傲,只是骄傲并不能代表能力。 琴战,她会怕吗? “你懂琴吗?” 杨依林道。 周围观赛之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这可是琴会,陈落面前的音乐鱼游得欢快异常,而杨依林却问他懂琴吗? 这话,算是什么? “略知一二。” 陈落抬起头,笑吟吟的看着她,轻声道。 他面前的持剑黑影向前迈了一步,有风起,扑面而来,杨依林的发丝向后飞舞,她脸上的讽刺笑容略微一僵。 要知道陈落凝聚出来的这道黑影可不是靠修为造出来的,而是以元气为辅,以琴音为主,也就是说这道黑影的战斗力和一个人的元气修为没有丝毫关系,影响黑影强弱的是一个人的琴技。 越是精通音律,琴战凝聚而出的灵便越强。 陈落这一剑,让杨伊琳头皮发麻,无数汗毛在刹那之间倒竖起来。 他的琴道技艺,怎会强到如此境界? 他真的,只学了一月的琴? 杨依林咬了咬牙,一道蓝色光罩骤然出现在她的头顶,将陈落这来势汹汹的一剑挡在了头上。 一剑落下,蓝色光罩微微一颤。 “你问我懂琴吗?” 陈落嘴角微微上扬,那道黑影手中的长剑之上泛起了漆黑色的光芒,陈落的十根手指扬起道道冥音。 “我或许不懂,但你真的懂吗?” 漆黑包裹长剑,那道蓝色光罩裂开了一条缝隙,然后漆黑笼罩空间,直斩而下。 琴声渐渐消失,陈落的双手停下,他脸上的笑容消失,看着那渐渐消散的黑暗背后,在那里一把琴断成了两截,而杨依林面色如金纸,血液滴在地面,像是秋日的梅花。 她的瞳孔扩散,隐隐有些难以置信,杨奇面色阴沉,一双眸子紧盯着陈落。 而陈落只是淡淡的看着杨依林:“小茶会,内定第一,你行吗?” 杨依林猛地咳嗽了起来,十根指节泛白,她的脸色铁青,眼神却极为复杂,在那双眸子最深处甚至隐隐可见一抹喜色,即便是落魄至此,他看上去似乎仍和从前一般骄傲,无双。 ...... 第二轮比试已经落幕,而杨依林却已经淘汰。 许多她的追随者在这一刻都是默然无语。 还能说什么?双方在琴战之中光明正大的交手,陈落从头到尾甚至只出了一剑,只是这些人想不懂,只学了一月琴,何至于此? 有人起身,将琴夹在腋下,缓缓走下了比赛场地。 “何去?” 有人开口问道。 经过了第二轮比试之后,现如今还剩下不到二十人,第三轮最后的角逐马上变要开始,而此刻竟有人起身离去,是为何? 那人抱着琴,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停顿,只是说道:“既然已经知道何人夺冠,再比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众人沉默,紧接着又有人起身。 无数观赛之人尽皆沉默的看着面前这有些荒唐的一幕,有心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却也觉得理所当然。 的确,冠军是谁在明显不过了,既如此还要比什么? 文院教习自始至终都是站在一旁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从琴战开始的那一刻他们便想要出声阻止,可是看溪和其他陪审都没有开口,而且事件的主人公又是落公子,索性也就弃之不管了。 直到最后场上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陈落与刘浮生。u看书 .uuknsu 陈落侧脸看了他一眼,参赛选手进阶离去,很显然是认为争不过他,却不知陈落本身并没有争夺第一的想法。 他只要压过杨依林便好了。 “你为何不走?” 陈落有些好奇的问道。 刘浮生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文院门口,道:“好戏就要开场了,作为主角之一,何必要走?” 陈落也看了过去,眼神微凝,也跟着点了点头,笑道:“的确,这倒是一出好戏。” 他们二人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因此被周围之人听的很清楚,许多人面露疑惑,然后顺着二人的视线望向了文院门口。 只见在那里有一行人迈步而来,他们的衣衫下摆处都有着一片云朵图案。 无数人站了起来,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剑南郡成家,来了! “落公子。” 成家来了很多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此刻出现在文院当中的就只有四人。 为首的是一名老者,在他的身后跟着两位中年人和一个少年。 四人走上前来,老者对着陈落行了一礼。 “有事?” 陈落瞥了他一眼,开口问道。 周围众人闻言都是眼皮一跳,有事?你说有没有事? “我是成府的管家,成如是,这位是我家大少爷,也就是被你废掉的成子莫兄长。” 老者看着陈落,简单的做了一个自我介绍,那站在他身侧的年轻人,一双眸子看着陈落,冰冷异常。 至于那两个中年人,想来是类似于追随者一类的人物。 第20章 琴音落在他的眉上 “你好。” 陈落对着那年轻人点了点头,说道。 成子非微微一愣,冰冷的眸子注视着陈落,半晌后轻轻点了点头。 “你好。” 周围人呆呆的看着这两个人,有些迷茫。 成子非少年天骄,在整个剑南郡也是闻名遐迩,如今已然是不过桥中境,与单雷一般,在整个大唐的年轻一辈当中也是属于站在最顶尖的那一群人。 “你弟弟不行,你还不错。” 陈落打量着他,轻轻说了一句。 有些话虽然提了很多次,但却不得不说,整个大唐能够平稳面对陈落的人不多,年轻一辈当中更是很少。 成子非此刻的不卑不亢,很不错。 对于优秀的人他从不吝啬赞美,所以此刻他夸了他一句。 “能得到落公子的赞美,我很荣幸。” 成子非开口,他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道:“但你还是要死。” 陈落耸了耸肩,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想我死的人很多,却不想让你成家拔了头筹。” 成如是的修为在上清河巅峰,作为伴随了成家三代成长的老管家,他的天赋虽然不高,但却胜在活得够久,只要活得久便能够做很多事。 比如昨日清晨在山间茶楼饮了一杯淡水花茶。 比如今日来到书院杀陈落。 “落公子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成如是看着他,说道。 “我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陈落瞥了他一眼。 成如是躬了躬身子表示尊敬与遗憾。 “书院应该不会插手吧?” 成子非略抬起头,昂首看着文院的众多教习,语气仍然冰冷,他的性子天生便很冷。 众多教习并不吭声,成家是个庞然大物,等同于岐山郡王,这样的事情上面若没有发话,他们不能开口。 陈落朝前迈了一步。 “今日我可能会死,但我还想试一试。” 陈落朝前走着,走进了成家众人之中,站在了成子非身侧。 “成家应该收敛些。” 他说了一句话然后穿过人群走向了书院外面,他走的并不快,因为陈落知道自己无法离开,他只是不想在书院当中战斗,因为那样可能会让人觉得他在求书院帮忙。 陈落是个很骄傲的人,死便死了,求人这种事他生来便不会。 成子非看着陈落的背影,抿了抿嘴唇,突然开口对着成如是说道:“此次回去,让成家的小辈收敛些。” 老管家眼中带着一些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 几人迈步,静静跟在陈落身后。 成子非看出了老管家的疑惑,开口道:“成家后辈中有很多废物,比如成子莫,他变成废物没什么,死了也没什么,但因为他是我弟弟,是成家人,所以我们要杀了落公子为他报仇。“ 成子非沉默了片刻,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苦意。 “那可是落公子,我竟然要去杀他?” 成如是看着大少爷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陈落走到一处小巷当中,地面铺着青砖,许是因为许久无人路过,砖缝中有着杂草和青苔,小巷两侧的杂楼已经无人居住,墙壁发黑。 这里风水不错,适合杀人,也适合埋葬。 陈落抬头看了看天,淡淡的黑云笼罩,他的眉心变得湿润。 有雨滴落下,稀稀拉拉的小雨。 空气似乎清新了许多,陈落却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他转身看着巷口,有些沉默。 巷口处站着二三十人,成如是与成子非站在中央,最前方有着十余人面无表情的站立,修为都是连三山,若不出意外这些人便是要先动手的。 人群后方站着十几个不过桥修士,那两名中年人与成如是三人俱是上清河。 这条小巷不算宽,不算窄,死几个人自然没什么。 这是必死的局面。 “请公子赴死。” 成子非走到最前面,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双眼略有些红。 有谁知道这些年来他心中最崇敬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呢? 陈落眼帘低垂,负手而立。 有琴声响起,在房顶,在屋檐上。 举目望去,一袭青衫盘膝而坐,膝上放着一把木琴。 那是刘浮生,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场间众人。 “刘家浮生,来赴死。” 成子非的眼眶愈红,杀陈落之前他做了很多功课,知晓刘浮生与他没有交集,今日琴会甚至是第一次见面。 陈落张了张嘴,想说的话没有出口,那双眸子却是狠辣了许多。 他今日本没想活着离开,但刘浮生加入了进来。 他便不能死,或者说要尽力活着。 于是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剑,一把通体如墨的三尺剑。 剑名! 凌梅! 双方对峙着,uu看书ukanu 没有什么狠话放下,没有什么高声叫嚣,有的只是清淡的琴音与愈发压抑的气氛。 然后,十几人冲了过来。 陈落迈步,拔剑。 剑出鞘,有声起,落雨四散,琴声落下有一人双腿齐膝而断,然后一把墨剑在他的喉咙上留下了一条红线。 剑起惊雷,幽深的小巷似乎亮了一瞬,陈落的速度很快,他本就擅长杀伐,此刻手中握剑,杀伐便更甚。 漆黑的南冥气席卷着着全身,微微往外溢出,凌梅长剑每挥出一次,便有一人倒下。 陈落自人群中过,他持剑而立,身子挺拔,雨水落在身上,有鲜血渗出。 陈落看了看左臂,那里有一道伤口。 刘浮生的脸色苍白,琴音却未曾停下。 那十几人躺在了小巷中,血水流淌在地面,堵住了小巷。 陈落只是连三山中境,刘浮生不过初入连三山。 他们面对的是十六个连三山巅峰的修士,而且各个无惧生死,手段很辣果决。 若不是陈落,若不是天生南冥气,若不是他万古无双,若不是刘浮生。 怕是很难。 便是不过桥修士面对这样的十六个人也会死。 陈落很强,所以他活了下来,只受了轻伤。 雨越下越大,由稀稀拉拉渐渐转变为毛毛细雨。 成子非没有说话,成如是的脸却阴沉了下来。 十一名不过桥修士齐齐往前踏了一步,周遭的雨水为之一顿。 陈落的肩膀略微耷拉了下来,他的眉,被雨淋湿。 第21章 有廊城谣为你我送行 刘浮生的琴声停止,他略低着头,看着陈落脸上那病态的苍白,嘴角扯出一抹有些疯狂的笑容。 “数日前,知晓落公子骄傲一如既往,浮生甚喜,遂饮酒,大醉,更间抚琴,做一曲廊城谣,祭天地,为你我送行。” 刘浮生手指再度按在琴弦上,一个音符飘飞,临死前的种种通常都很壮烈,激昂热血的死在雨中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但刘浮生的眸子很苦,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他手下的廊城谣婉转低吟,琴声悲切似能感蝼蚁柔金刚。 琴谣淡淡,像是孩提初生,像是老人迟暮,人的一生便在这平静曲调中逐渐消逝。 陈落抿了抿嘴唇,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些。 凌梅浑身上下黑色闪烁,剑刃之上印着点点血花,如同冬日苦梅。 十一位不过桥,这还真是... 有意思的很啊! 他的身子微微弯曲,然后整个人瞬间迸发持剑进入了人群当中,琴声袅袅,苦涩随着剑刃划破了一人的喉咙,南冥气仅仅包裹着他的全身,陈落抽剑,转身,踏步穿过人群来到另一侧。 南冥气穿过一人的心脏,急退间腐蚀掉又一人的手臂。 廊城谣的声音弱了些,刘浮生的嘴角有鲜血流淌,胸口处一朵血花绽放。 陈落挽了一个剑花,身子踉跄几步,腰腹间有一道刀伤,血肉翻飞。 有两人死在他的剑下,一人重伤倒地失去战斗力。 还剩八人。 “还剩八个,有点意思。” 刘浮生仰天长笑,雨水越下越大染湿了他的衣衫,混合着鲜血,满头黑发披散。 陈落咧了咧嘴,眼中漆黑一片。 轻声道:“的确很有意思。” 他伸了个懒腰,凌梅长剑黑的深邃,滔天南冥气迸发席卷周身,陈落迈步再次踏入了人群中。 刘浮生咳嗽了两声,血花自口中喷出,廊城谣越来越淡。 “这很没意思。” 成子非看着堆积尸体的小巷道。 眼中流淌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陈落仍在不停挥剑,一身的红杉有些刺眼,场中又倒下了三个人,刘浮生坐在屋顶,笑的癫狂。 成如是看着陈落,难得的没有说话,便是修为跌落至此,落公子仍是落公子,举世无双。 成子非朝前迈了一步,小巷有风起,落雨顿在空中。 陈落退到墙边,对方还剩下五个人,人人带伤,刘浮生的琴声已经停下,他躺在屋顶,青衫衣角顺着砖瓦落下,双眼看着巷中,琴弦已断,正随着风雨飘扬,他咧了咧嘴,笑容有些苦涩,满是骄傲。 陈落靠在墙上,身上十余道伤口无不在往外渗透着血液,南冥气疯狂涌动包裹全身,缓慢的抵抗治疗着伤势。 成子非走到五人面前,看着陈落有些无言。 半晌后方才道:“你不该死。” 陈落喘着粗气,没有说话,成子非继续道:“可你还要死。” 他又是张了张嘴,却突然闭口,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虚伪,这很没意思。 成子非的手里出现了一把剑,他迈步朝着陈落走了过来。 与那十一名不过桥不同,他是天之骄子,本身就有越境而战的能力,陈落很强,但修为很低,重伤垂死。 成子非没有想趁人之危的意思,他只是认为陈落要死也要死在自己手里,只有这样才不算是辱没了落公子。 成如是负手叹了口气,刘浮生眼中满是悲意,他认为陈落不该死。 雨越来越大,渐渐倾盆,遮蔽了视线。 一滴雨水落在了成子非的眼中,他闭上了一瞬,再度张开后脚步便停了下来。 在他面前插着一把黑色长枪,一个身着黑衫的少年站在刘浮生身侧,他从戒指中拿出了一把新琴放在了刘浮生的面前,然后跃下了青砖绿瓦,落在了黑枪一侧。 他看着他。 他也看着他。 “你杀不了他。” 单雷轻声道。 “你赢不了我,你死后我还是会杀了他。” 成子非沉默了一瞬说道。 单雷伸手将长枪拿起,回头看了看半身红衣的陈落,突然笑了笑:“总归会拖一段时间。” “那又如何?” 成子非摇头道。 拖一段时间,仍然会死,区别只在于前一刻会死两个人,现在会死三个人。 “多活一段时间总是好事。” 单雷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 “有道理。” 成子非仗剑前行,单雷的黑色长枪呼啸而过。 成子非很强,在整个剑南郡都算是年轻一辈最顶尖的存在,单雷也很强,但终究还差一些。 他身上的黑衫裂开几道缝隙,成子非剑势愈发逼人。 单雷右脚踩地,身子腾空而起,手中长枪如同蛟龙出海,空中雨水被抽之一空,一条水龙蜿蜒肆虐向着成子非埋没过去。 这一枪很强,是凝聚了单雷所有精气神的一枪,成子非接不下来,便会死。 成子非终究不同,他手中剑泛着青芒,一剑凌空,天上的乌云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已然入夜,月光照在剑上。 成子非面色肃然,有一剑当空而下,明月夜,断江河。 蛟龙自中间一分为二,落在地面扬起水渍尘埃。u看书 .uuanshu 单雷自水龙之后跃出,长枪刺穿了成子非的肩膀,将其身子带飞出去摔落在青石路上。 一剑明月夜剑势未尽,斩在了单雷的胸腹,左肩到右下腰间一道伤口。 很长,很深,单雷跌落地面,缓缓爬起移动到陈落右侧的墙壁上靠了上去,他伤得很重,脸色如同金纸,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却满满的笑容。 一道琴声响起,却是刘浮生重新坐了起来,仍然是淡淡的廊城谣曲调,只是却没有了杀伐之力,他现如今已经虚弱到只能勉强弹奏普通琴声的地步了。 成子非将长枪拔出,肩膀与胸口中间有一个血洞。 他看着单雷,有些佩服。 单雷最后那一枪刺穿了他的身体,那一枪并不简单,隐隐带着撕裂的效果,使得他此刻并不能立刻站起身来,只能全身心的对抗着体内的那股子撕裂气息。 单雷,竟然真的拦住了他。 “你们的确多活了一段时间,但还是要死的。” 成子非淡淡道。 成如是身后的两名中年人朝前迈了一步。 先前他们一直未曾动手,便是想按照成子非的想法,给陈落一个尊重。 如今连三山修士尽数战死,不过桥剩余的五人未必是陈落的对手,成子非重伤无法再战。 现在,轮到他们了。 刘浮生的廊城小调还在继续着,单雷默不作声,陈落将剑横在膝上,周身南冥气逐渐消失,面对上清河修士,再多的反抗都是徒劳。 大雨渐渐停息,有月光照在剑上,黑的发亮 第22章 女儿红香最是 “还真是难看。” 单雷靠着墙,看着成子非,戏谑的说了一句。 对付一个修为只是连三山中境的人,竟然出动了上清河修士,这的确很难看。 “但这很值得。” 成如是淡淡道。 小辈之间的争斗按理来说背后家族不会管的太多,不过也该有个度,这一次陈落手段太狠,成家不可能装作没看到。 家族需要庇佑族人,族人才会为家族做出贡献。 所以陈落一定要死,起码也要废掉。 中年人神情淡漠,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哪怕是死了许多成家人他们脸上依旧看不到其他情绪。 他们是成家培养出来的中坚力量,在家族中的地位很高,见识过的风浪也不少。 此刻,欲杀陈落。 其中一人面向着陈落,手中出现一杆金色长戟,戟尖周围有着道道波纹凌空四溢。 一戟横空,凌梅发出嗡鸣。 单雷伸手揉着自己的胸口,无奈的笑了笑,廊城谣声音大了些,刘浮生的喘息声更重。 成家很强,但还算不上庞然大物,若是刘家与单家肯出手自然可以保的下来陈落的性命,但凭什么? 单单凭借单雷?凭借刘浮生?很显然这还不够。 长戟破空,将地面的血水带起一道沟壑,刺向陈落的头颅,势大力沉,青砖遍布裂痕,纷飞而起。 陈落睁眼,南冥气沉寂一瞬,然后疯狂肆虐而出,那双眸子深处竟是有着点点猩红逐渐涌现,他周身的气息在此刻在月下变得有些妖异,夜晚无微风,满头长发却向后飞扬。 有酒香传入鼻中,陈落向前迈了一步,身上气息瞬间拔高,连三山巅峰。 距离上一次破境不过只有几日的时间,固然是因为生死之间的大机遇,更多的还是曾经深厚的积累在起作用。 凌梅血花愈发妖艳,这一剑是陈落突破后凝聚着全部精气神的一剑,便是成子非也会死在在这一剑下,但中年人不是他,是上清河。 于是凌梅剑飞,白衫破碎,陈落撞入了墙壁之中,没有起来。 境界差距太大,哪怕是临阵突破,也只能勉强保证那一击之下不死而已。 一个连三山修士,能够面对上清河而不死,怎么看都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中年人戟尖轻颤,眸子微凝。 他的脸色凝重,并不是因为陈落挡住了他这一戟,而是因为这巷子中突然出现的酒香。 香气很浓,带着醉意,这酒一定很好喝。 刘浮生不明所以,只是咽了咽口水,有些腥甜。 单雷脸上带着略有所思的表情,陈落挣扎着坐了起来,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一个酒坛自天而降摔在了众人的面前,坛子碎成数瓣,四散。 那酒香气愈浓,陈落抽了抽鼻子,这味道很旧,若是没有猜错,应是女儿红。 “梁秋!” 成如是面色阴沉似水,从踏入岐山书院的那一刻开始直到现在,这位成家三代老管家的脸色终于是变得极为难看。 那两名中年人退了数步,看着垂死的陈落有些踌躇。 只需要一击便能够杀了眼前这位大唐第一天骄。 但他却不敢,只因为在那酒坛碎裂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满是酒气,醉眼朦胧的人。 那是一个看上去大概二十六七岁左右的青年,一身的白衫,黑色长靴踏在血水之上,手里提着一个黑坛子,酒香更浓。 “有点意思。” 梁秋晃了晃身子,看着回头看了看陈落,轻声道。 刘浮生面带不解,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满身酒气的家伙是谁。 单雷面色复杂,垂首无言。 成如是冷哼一声,道:“怎么?岐山郡第一废人也想帮别人出头?” 第一废人? 陈落咳嗽了两声,笑着道:“有人叫你废人。” 梁秋有些无谓的摇了摇头,这几年来被叫的有些习惯了。 他将手中的酒坛放在地上,朝前迈了一步,身上衣衫鼓动,上清河初境。 成如是身子一僵,当年的梁秋堪称绝世,只是因为那件事之后,他修为倒退成为不过桥,终日酗酒,醉的不省人事,他醉酒打架,调戏姑娘,逛花楼不给钱,得罪的人从岐山书院可以排到城门口的年老士兵面前。 但没人找他的麻烦,被他得罪的人还要笑着赔礼道歉。 不是因为梁秋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而是因为整个岐山郡都欠他的。 他便是去岐山郡王的床头尿个尿,也只会被那老家伙揍一顿而已。 梁秋眯着眼,整张脸因为醉酒显得有些红,他迈出了第二步,身上酒气消散尽半,上清河中境。 成如是的眸中第一次布满了忌惮之色,这家伙的修为竟然开始恢复了?怎么可能? 那两个中年人更是连连退后,不敢上前,只有经历过当年的事情得人才知道眼前这个满是酒意的家伙有多么可怕。 “两年前我修为跌落至连三山巅峰,陈落用圣贤气助我脱魔障,除魔印,跌落一境,这是大恩,我要报。” 梁秋看着成如是,u看书.uuans 一字一句的解释着。 他没必要解释,他只是想将这些话说出来。 成子非的瞳孔缩成一点,在极远处对着陈落再行一个大礼,为了帮梁秋恢复,自身跌落一境,若是没有这件事,陈落踏足纳百川的时间或许能够更早。 众人听了都很震撼,只有陈落摇了摇头,他看着梁秋,很认真的强调了一句话。 “你没必要谢我,那是整个岐山郡欠你的。” 陈落自然也欠他。 梁秋只是摇摇头,向前迈了第三步,狂风吹拂,雨水满天而洒,那两名中年男子的身体上出现了无数个血洞,缓缓倒在了地上,须臾之间便已经彻底死亡。 梁秋模样淡然,上清河巅峰。 成如是沉默着,没有开口,巅峰时的梁秋在诸天卷上排名第三,如今修为恢复到上清河,不说能够稳拿沧澜榜前三,最少也是能够排进前十的存在。 这样的人不是他能对付的,便是在整个大唐也能跳着走。 诸天卷是大唐记录所有纳百川修行者当中战力最强的百人。 当年的梁秋,排第三。 而陈落,只是四十一。 不过之前的陈落修为只是纳百川初境,便能够进入诸天卷,这本身便代表着绝世。 而沧澜榜是记载着上清河修士前百战力的名单。 陈落从前便是沧澜榜首。 成如是活的时间很长,修为很深厚,却无法登上沧澜榜,面对梁秋,十个他也不是对手。 今日这一战,若没有意外出现,陈落想必可以活下去。 第23章 去你吗的 “看来你们做的准备还不算齐全。” 梁秋懒洋洋的站着,笑着说道。 说的没错,他的出现是个意外,而且是个足以改变局势的意外。 “其实我们的准备很全面。” 成如是喘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的尸体,叹道。 的确,为了杀陈落成家准备了很多东西,只是没有呈现在场内。 成家派了几百名探子绕在岐山郡都周围打探消息,随时准备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甚至岐山郡都内但凡有能力参与这一事的上清河强者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成家的监视,为了杀掉陈落,他们此行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梁秋好看的眉毛挑了挑,突然点了点头,承认道:“你们的准备真的很全面,就连罗惊人都被拦了下来。” 罗惊人和陈落交情不浅,成家一定知道,此刻在小巷中战斗了许久,陈落甚至险些身死,而罗惊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只是我很好奇,阻拦罗惊人的是何人?” 罗惊人在诸天卷上排名三十六,在整个大唐都是有数的强者,能够将其拦住,不用多说自然也只有同为诸天卷上的修士才能够拦得住。 “成龙?” 梁秋眨了眨眼睛,然后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成龙在诸天卷上排四十四位,虽然不是罗惊人的对手,但是将其拦住却不难做到。 成子非面带惊讶,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成如是这个老管家,成龙竟然来到了岐山郡都,而他竟是一点信息都不知晓。 成家这是有意瞒着他。 他们是在防备什么? 成子非的脸色有些难看,片刻后又是自嘲的笑了笑。 “只是很可惜,机关算尽,到了最后还是要惨淡收场,替我向成天行说一声抱歉。” 梁秋转身冲着剑南郡的方向保抱了抱拳,脸上带着遗憾。 成天行便是成家的家主,也就是成子非和成子莫的父亲。 乃是纳百川巅峰的人物,不可小觑。 乌云尽散,有星斗破空而出,拱着月亮,夜里的岐山郡都不算安静,尤其是白天还发生了那件事,结果到如今还没有出现,许多人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着一个结果。 茶楼,酒肆声浪滚滚,几乎要将房顶掀开,但这小巷四周却是静悄悄的,安静的有些可怕。 众人的脸色很复杂,成如是也是如此,一张老脸上布满褶皱,与梁秋一样,尽是遗憾。 “你在遗憾什么?” 成如是问道。 梁秋脸上的笑容消失,恢复平静,轻声道:“你们杀不了陈落,自然是件遗憾的事。”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那你在遗憾什么?” 成如是抬起头,一双眸子盯着梁秋,寒声道:“我遗憾的今日不仅要死一个名声亘古的陈落,还要死一个纵横绝世的梁秋。” 有风起,一个佝偻身影出现在天空之上,然后缓缓地落在了地上。 他环视着众人,看了一眼梁秋,面容苍老,声音带着些许嘶哑:“成家的准备比你想象的还要齐全一些。” 廊城小调停歇,刘浮生自屋檐上摔了下去,掉在了单雷的身侧,二人互相倚靠着。 “你吗的!” 刘浮生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声音虚弱的对着那突然出现的老者骂了一句。 单雷微微愕然,然后咧了咧嘴:“他吗的!” 老者皱了皱眉,一双眸子变得有些冰冷。 凌梅漂浮到陈落手中,支撑着他的身体,他看着那老头子,满脸的暴戾之色:“你他吗的。” “成家很了不起。” 梁秋变得沉默下来,他很强没错,但修为终究只是恢复到上清河巅峰,要对付一名在纳百川一境浸淫多年的老怪物,怕是还差一些火候。 “你在想什么?” 成如是先是对着那老者行了一礼,然后看着梁秋问道。 “我在想怎么才能杀了那老家伙。” 成如是不置可否:“也许你更应该想想如何离开。” “还真是看得起我。” 陈落走到了梁秋的身材,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讥讽道。 为了杀一个连三山,动用了数百名眼线探子,得罪了许多上清河修士,更是出动了两名纳百川强者,其中一位还是诸天卷上的妖孽。 似乎自己不死,都对不起成家的这连番布置。 “如果我现在杀了陈落,你们放我离开,可好?” 梁秋突然开口道。 成家老者眯起了双眼,然后伸出一只手。 梁秋的身体猛地爆退数步,胸口衣衫破碎,出现了一个拳印。 “梁秋如果会背叛朋友,当年便不会被废了修为。uu看书ww..co” 成家老者淡淡道。 梁秋捂着胸口苦笑不已,这一拳差点把他的胃里的陈年老酒打出来,看来有时候名声大未必是一件好事,想叛变都不允许。 他抬起头,看着那成家老者,很认真很严肃的说了一句。 “去尼玛的。” 然后梁秋和陈落的身体便一同倒飞出去,摔在了那片熟悉的废墟上。 “三爷,你还没死呢?” 拖得时间太久了,成家老者打算速战速决,他刚刚扬起手掌,却听见了成子非的声音。 老者回头,脸上带着不快。 成如是面色大变,回头死死的盯着成子非,他想要阻止大少爷开口,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 成三爷扫了一眼他,然后向成子非迈了一步。 “怎么?当年害死我娘之时,你可曾感到后悔?” 成子非脸上带着鄙夷和挑衅,完全没有不复之前的稳重模样。 成子非与成子莫并不是一母同胞,成子莫是他爹的三夫人生下的儿子,所以虽然有着兄弟之名,二人的关系其实并不算好。 这也是成子非不想杀陈落的最主要原因。 “看来老家伙说的没错,什么狗屁的禁足惩罚,终生不得外出,此刻看来完全就是一个笑话。” 成子非的脸有些扭曲,眼中满是病态的疯狂。 当年这老家伙杀了他娘,而族中的所谓惩罚到今天看来完全是个笑话。 他看着成三爷的老脸,满目疯狂,很认真也很专注的盯着他的双眼,轻声道:“我也去你吗的。” 第24章 7月的风,8月的雨 一连被五个人如此直截了当的指着鼻子骂,再深的城府也有些受不了。 成三爷的脸色很难看,却又偏偏发作不得。 当年成天行离家多年未归,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成家又处于争权夺势的阶段,于是成子非的母亲过得很艰难,直到被成三爷所杀。 年幼的成子非无人在意,后来成天行归家,杀了很多人,最终家族长老会议决定软禁成三爷,终生不得踏出成家半步。 那一日成天行摸着成子非的脑袋说了一句话,他至今都记得很深刻。 “敌人只要还活着,再重的惩罚都是恩赐。” 果然,今日成三爷离开了成家,来到了此地。 与成子莫不同,成子非与成天行最是亲密,如果成三爷敢对他做什么,成天行一定会发疯,成三爷的整个派系都会受到清洗。 这种险不值得冒。 但被指着鼻子骂不还手又很难堪。 老脸放不下去。 成三爷凌空抽出一掌,成子非身体倒飞出去摔落在地上,这一掌要不了他的命,却能够让他暂时说不出话来。 成如是的眼中有着怒意一闪而逝,随后恢复平静。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这样的老狐狸自然很是精通。 抽飞了成子非,成三爷的老脸似乎缓和了许多。 “夜深了。” 成三爷抬头看了看天,说道。 场间寂静,无人开口,夜深了,该杀人了。 他凌空拍出一掌,足有丈许长的巨大掌印对着梁秋以及陈落拍下,这一掌他用足了全力,便是梁秋也无法接下。 一掌落下,激起漫天灰尘,废墟青石化为齑粉,一掌落下断无生还的可能。 单雷闭起了眼睛,刘浮生露出一抹笑容,他还记得之前说过的话,陈落若死,日后他便踏平剑南郡,不过那终究是日后的事情,今日是否能活还要看天意。 或者说还要看刘家是否愿意救他。 刘浮生可不相信,刘家的纳百川强者没有在注视着这里。 “咳咳!” 有咳嗽声响起。 单雷的眸子睁开,成三爷的脸色再变。 有风起,灰尘散尽,露出了陈落和梁秋二人的身体,毫发无伤,就连姿势都没有改变。 二人面前站着一个人,身材挺拔,面容刚毅,这个人满身的衣衫破碎成条状,身上有着大小不一的伤口,浑身鲜血,气息很是萎靡,并不强烈,呼吸甚至有些急促。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人,一个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得人。 此人赫然便是罗惊人。 众人瞳孔缩成一点,成三爷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过既然成三爷出现在了这里,那么... 几人看向了他手里提着的那个人,既如此那么此人便是成家成龙? 一念及此,成如是以及成三爷都是眼皮直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那张被血污覆盖的脸,谁都不敢相信那便是成家成龙。 诸天卷上四十四的强者竟然会被打成如此模样? 这怎么可能? “成老三,谁给你的胆子杀陈落?” 罗惊人一双虎目紧紧盯着成三爷,脸上满是暴涨的杀意,气息虽然萎靡许多,但那股子诸天卷强者的威势仍旧让在场之人心悸不已。 成三爷铁青着脸,面对罗惊人的质问他固然愤怒,却不敢反击。 成龙都是如此模样了,他这个距离诸天卷十万八千里的家伙独自面对罗惊人无疑是在找死。 “这是成家和陈落之间的事情,岐山书院莫不是打算插手不成?你罗惊人有这个能力代表岐山书院与我成家开战?” 成三爷低声喝道。 挑起书院和成家的争斗,没人有这个胆子。 罗惊人却是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道:“谁告诉你我代表的是岐山书院?我罗惊人代表的便是我自己,若你成家有人不满,尽管来找我,不过今日,陈落你们杀不得。” 成如是向前迈了两步,走到了成三爷的身侧,看着罗惊人淡淡道:“罗副院长说笑了,众所周知你是书院的人,眼下发生事情便打算将这层身份抛开?是不是有些不大好?” 成如是虽然修为不高,但在成家的地位却比较特殊,一连伴随了三代族长,说不定还有机会伴随下一代,因此在外界略有一些薄面。 “我说过此举是我自己的意思,若你们非要往书院身上联系,我只能说,奉陪。” 罗惊人双眼眯成一条线,内里的神色愈发凛冽。 成如是面色凝重,成三爷更是难看。 “罗副院长确定自己有资格代表整个书院的意志?” 成如是再度开口,特意在副院长三个字上咬重了口气。 “我确定。uu看书 uuknhu.om ” 罗惊人盯着他,一股子犹如洪荒猛兽般的气势凶猛迸发,压抑着四周,一字一顿的说道。 话音落下,风雨安静。 月亮似乎更亮了一些。 “走。” 成三爷深深地看了一眼脸上挂着笑容的陈落,转身离去。 成如是伸手接过成龙背在背后,和那剩下五名不过桥修士也是转身离去,在经过成子非身边的时候将其拉起打算一起带走。 成子非晃了晃身子,对着成如是摇了摇头,轻声道:“回去告诉那些老东西,什么时候成老狗死了,什么时候再叫我回去。” 成如是的眼中带着无奈,却还是点了点头,他很尊重这位大少爷,算是成天行一脉的人。 这一次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死伤了不少人,得罪了不少人,成龙更是身受重伤。 而陈落却还没死,甚至还破了一境,不仅如此,今时不同往日。 以前的成子非是个幼子,并且成天行不在,所以被人欺负。 但现如今成天行是家主,成子非天赋奇高,在整个剑南郡也是最顶尖的几人之一。 可想而知成三爷这一次回去绝不会好过,陈落没有死,成家内部怕还是要有一场乱子。 不过这些都不是成如是最担心的,他最怕的陈落此次未死,日后如何? 此子虽被剥夺了圣贤气,但今日战斗之时那股子让人胆寒仿佛来自幽冥的气息又是怎么回事? 终生无法纳百川,谁敢肯定? 成如是离去,背影孤寂,脸色满是沉重。 第25章 不给钱就好了 罗惊人转过身看着陈落,眸子冰冷:“你想找死?” 陈落没有说话,他知道罗惊人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重伤成龙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罢了。” 罗惊人转身,迈过废墟小巷,踏空而去,身上仍然在往外渗透着鲜血。 便是面临生死也不肯放下骄傲,倘若陈落肯乖乖留在书院当中,留在他的身边,成家的人又哪来的胆子敢对他下杀手? 可陈落不仅没有,更是因为那可笑的自尊心选择了离开书院,险些害的众人丧命。 但这就是陈落,这样的人才值得他罗惊人出手搭救。 罗惊人走后,天上又落下来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单百元以及刘家大长老。 单雷是单家最优秀的少年,是他单百元最喜爱的儿子。 单雷冲着他父亲笑了笑,将长枪撑在地面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轻轻挥了挥。 单百元眼中带着些许愧疚,他身为一家之主,不可能因为陈落而得罪成家,为单家带来一个庞然大物的敌人。 所以单百元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他只能保证最后单雷不死,至于其他人便无能为力了。 “族中如何决定?” 刘浮生看着他爹,轻声问了一句。 刘家大长老没有说话,眉头却是皱紧了些。 “我就知道,狗屁的家族至上。” 大长老眉头皱的更深:“家族的利益与传承自然是最重要的,你应该理解。” 刘浮生笑了笑:“这些道理从小听到大,烦人的很。” 刘大长老没有说话,刘浮生接着道。 “人活一世,若不能随着心意,又有何用?” 大长老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然后转身便走。 “真没意思。” 刘浮生倚在墙上,眼中的狂傲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苦涩。 “是很没意思。” 梁秋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又道:“不过我知道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说着他晃了晃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酒壶。 香气四溢,仍是女儿红。 “走得动吗?” 陈落周身南冥气涌动,渐渐地恢复着伤势。 他侧脸看着刘浮生,开口问道。 “死不了。” 刘浮生挣扎着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踉跄的走到了陈落的身后。 陈落看向了单雷。 单雷看了看单百元。 单百元看着陈落。 “我们要去喝酒。” 陈落道。 “你们很能惹祸。” 单百元淡淡道。 “我向来如此,你应该知道。” 陈落轻声道。 单百元沉默一瞬,然后对着单雷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成家与陈落之间的争斗到现在为止终于算是停息了下来。 夜风微微吹拂着,为几人带来些许的凉意。 若是没有这满地的尸体和血水,此刻的景象一定当浮一大白。 “去哪里?” 梁秋问道。 单雷与刘浮生侧脸看着陈落。 陈落咧了咧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放纵的表情。 “我听说附近有几家花楼不错?” 单雷皱了皱眉,刘浮生眨了眨眼,梁秋点了点头,拍了拍陈落的肩膀一副同道中人的模样。 “逛花楼传了出去会不会不太好。” 单雷仍然有些迟疑。 梁秋摆了摆手,笑道:“怕什么?我去过多少年了,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刘浮生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眼中的神色却再明显不过。 你是混账,我们是人,怎能同日而语? “玩完不给钱,就不算逛咯?” 陈落想了想,突然说道。 众人一愣,梁秋眼中的神色慢慢改变,原来这世界上最不要脸的人并不是自己。 单雷看着陈落,脸上的表情极为认真,半晌后点了点头。 “有道理。” 刘浮生笑了笑,伤口带动有些抽搐。 “有点意思。” 梁秋突然倒退了一步,对着三人拱了拱手:“你们真不要脸。” “但我很喜欢。” 四人对视着,哈哈一笑,相互扶着走向了岐山郡都内最好的花楼。 这一夜其实过得并不算舒畅,四人没有策马奔腾,也没有万马奔腾,他们只是要了一间屋子,要了四把长椅,睡了一夜,听了一夜的曲子。 翌日天亮,四人未起,一股以他们为中心的风暴便席卷了整个岐山郡都。 剑南郡成家出动了数百名探子,三位上清河,两名纳百川,其中一人更是诸天卷上排名四十四的至强者成龙。 这样的阵容别说是杀陈落,便是这岐山郡都内任何一个家族对上都会有一番大战出现,对付一个区区连三山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可意外,偏偏就发生了。 只见了一面的刘浮生陪他赴死,uu看书ww.uukansh.m 二人联手覆灭了所有的连三山修士,成家不过桥更是死伤过半,之后成子非出手二人再度面临绝境。 可谁能想到单雷竟然在半路杀了出来,拼着不要命重伤了成子非,逼得成家只得出动上清河修士。 当真是一波三折,后来梁秋突然出现,不知何时起这位曾经最耀眼的青年修为恢复到了上清河巅峰,有人说如今的梁秋具有沧澜榜前十的战力,有他在,成如是自然杀不掉陈落。 于是便出现了纳百川。 紧接着罗惊人重伤了成龙,那场战斗结束的很快,没人知晓他付出了什么代价,但在如此短暂地时间内打倒了诸天卷上四十四的成龙,想必一定不小。 伴随着罗惊人的出现,整场战斗终于是落下了帷幕,除非成天行和成家上一代老家主亲自出手,否则成家无人能够在罗惊人的庇佑下对付陈落。 双方的战斗持续时间不算太长,剧情却几次急转直下,便是到最后还是发生了一些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比如成子非和成三爷闹掰,于小巷之中消失,不知去向,有人说看见他进入了岐山书院当中,却不知真假。 又比如战斗结束之后,陈落一行四人竟然组团去了花楼听曲儿,最重要的是听那老鸨子说,第二天几人离去的时候竟然没有给钱。 许多人听闻此事都是满脸的古怪,颇有些忍俊不禁。 这算什么?庆祝胜利来之不易的一种方式? 若是如此,那这庆祝方式未免有些过于... 嗯~ 过于独特了! 第26章 有茶苦甜无味 在京都。 萝莉有三好,身娇体柔易推倒。 京都也有三好,富贵平安没烦恼。 这里说的当然是长安城内的普通百姓们,市井良民们每天只会想着如何赚钱,如何温饱今天,憧憬明天。 这样的生活总是一日复一日,永远无法停下来。 梅河书院坐落于京都之外,是整个大唐唯一一座建立在城池之外的书院。 如其名,长安城外十里处有梅林,布满整座山,山内有清泉,泉水清冽,梅花落在水中,山泉留香。 梅河书院便是建设在整片梅林当中,遗世独立,如画卷。 小河清泉一侧向来是少年少女们结伴相游的地方。 深秋已尽半,落日掩梅花,子非盘膝坐在树下,面前摆放着一张棋盘,他是个爱棋之人,一人独控黑白,二子交织,白棋渐入下风。 他的眉却是微微皱起。 梅花随着清风落下,于空中摇摆贴在棋盘上,落坐在了一个空处。 有脚步声响起,一人走到棋盘对面,伸手执白棋,放在了那落下的梅花上,声音清脆,啪的一声。 白棋危局立解,隐隐更有反扑之势。 子非紧皱的眉头松开,抬头看着来人。 “你不该在我下棋之时扰我。” 他的态度不算好,那人却并不在意,衣衫下摆微微扬起,坐在了棋盘一侧。 “有件事或许比下棋更吸引你。” 那人说道。 “他没死?” 子非想了想,突然说道。 很模糊,寻常人并不知晓这句话的意思,但来人知晓,他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容:“他活得好好的。” 子非看着棋盘沉默了下来,半晌后突然笑了笑。 “这个废物,还真是命大,这都死不掉。” “你很希望他死?” 来人问了一句。 子非抿了抿嘴唇,抬头注视着来人的双眼,很认真的说道:“谁杀他,我就杀谁,现在杀不掉,以后总能做到。” “看来成家这次很亏。” 来人想了想,说道。 “成家很蠢。” 子非抬手落下了一枚黑子,整张棋盘隐隐有着撕裂之势。 “不过成子非还不错。” 来人习惯性的拿起白棋,开口道。 子非没有说话,只是梅花开得更美了些,更苦了些。 ...... 唐国梅开两处。 一是梅河书院,二自然便是梅岭。 整个岐山郡今年最重要的盛事便是梅岭试炼。 岐山郡下十二府,三百九十六座城池都会选出最杰出的弟子参与这场试炼。 每一座小城会挑选一人,府都会挑选两人。 而整个岐山郡度则会通过岐山大比来选出前五名,赐予凌梅,获得进入梅岭试炼的资格。 时间匆匆流逝,距离岐山大比开始就只剩下了七天的时间,陈落与成家的那场争斗一早已经沉入湖底,不再被人提起。 只是每当有人看到陈落的时候都会忍不住面色复杂的赞叹一声。 当日陈落曾说要进入大比前五,获得凌梅,那时候没人认为他做得到。 因为岐山郡都内修为达到不过桥的少年天骄足有九人,其中单家单雷,雷家雷不动,刘家刘驰以及书院洛璃四人修为都是已经达到不过桥中境。 可以说只要他们四人中途不遇见,几乎就已经内定了前四名的位置。 剩余一个位置还有诸多不过桥在,陈落区区连三山,如何争? 直到那一夜小巷有雨,廊城谣起,三尺剑落,所有人方才知晓,原来他想夺凌梅,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尤其最后陈落破境,如今修为已达连三山巅峰。 实力无疑更上一层楼。 还有那一夜的刘浮生,也是让人印象深刻。 如今看来这一届的岐山大比,似乎充满着变数,不过也正因如此,或许会更加的精彩。 盛事往往便代表着热闹,热闹自然就是人多。 而人多总会发生许多意外。 比如今天夜里,比如现在这条路上。 陈落与刘浮生并肩走着,梁秋于四日前离开了岐山郡都,不知去向,只是临走前对着陈落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也不知道他要去抹谁的脖子。 单雷回到了单家,据说耍起了脾气,自那日之后就再也不用一点单家的修行资源。 他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我不再依赖家族,日后家族也别在依赖我。 一个人靠在墙的尽头,满身黑衣,似乎要与这黑夜融在一起,这人身上的气息凛冽,整张脸隐没在斗篷之下。 二人的脚步停了下来,这条路的人很少,行为怪异的更少,靠在墙上装酷的就只有一个。 一把飞刀出现在了他们的眼中,然后在二人之间穿过,扎在了身后的一个柱子上。 飞刀微微颤抖,刀穗儿轻轻摆着。 陈落的双眼渐渐眯了起来。 黑衣人起身,朝着路口深处走去,那里只有两个灯笼,略泛红,自然不算亮。 陈落没有犹豫,迈开步子跟了过去,uu看书 uukanshu.om 刘浮生自然也是如此,他甚至更不在意。 刚刚那一刀并不是他们躲不开,而是知道射不中,所以懒得躲。 “你们的胆子很大。” 黑衣人双手环抱,语气平静。 “我并不觉得你值得忌惮。” 陈落看着他,淡淡道。 “也不喜欢有人不露脸和我说话。” 刘浮生倚在一侧,有些无聊的打着哈欠。 黑衣人不再说话,小巷里陷入了沉寂,巷口处的红灯笼随着风轻摇,三人间压抑的有些可怕。 片刻后,黑衣人将自己的帽子摘下,露出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我想杀个人。” 她看着陈落与刘浮生,很严肃也很认真的说道。 ...... 世间有种茶,有人煮之,斟半杯水,干茶半钱。 将引。 雨前苦涩,雨时甘甜,雨后无味。 唤忘忧。 陈落独自坐在茶楼当中,这是茶楼。 名字仍然很有意思,就如同有间茶楼一般。 来往人还是会会心一笑,陈落却笑不出来。 忘忧这个名字很不错,于是他点了一杯,味道很差,如何忘忧? 直到门口下了一场雨,再喝之时茶水满是甘甜香醇,入口回味无穷。 陈落却愈发沉默,茶品了一半,有人坐在了他的面前。 “你快死了。” 陈落抬头看着这人,轻声道:“你想死吗?” “既然成了狗,便要像狗一样活着,如此招摇,你又能快活多久?” 第27章 绿了青苔,凉了秋天 来人看着陈落手中的茶杯,脸上的讥讽更甚:“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成家,为了救你单雷与刘浮生险些身死,梁秋暴露修为,如今被那些人知晓,被迫离开岐山郡都。” “从此往后的每一日都会在追杀中度过,他的日子想来不会好过。” 陈落喝了一口茶,仍然甘甜。 “你来这里是打算骂我?” 陈落问道。 来人看着陈落,片刻后脸上神情稍缓:“我希望梅岭试炼中,你能救依琳一命。” “你在求我?” 陈落身子靠向了椅背,脸上有着若有若无的揶揄。 岐山郡王没有说话。 陈落点了点头。 “谢了。” 岐山郡王说道。 “你的位子坐的倒是安稳,不嫌烫吗?” 陈落笑道。 杨逍同样要了一杯茶,忘忧,喝了一口,发现这茶果然甘甜。 “什么人做的?” 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似乎彼此不待见,又似乎彼此迁就着,这种感觉很怪异。 陈落凝视着他的双眼,问道。 “何时入圣,我便何时告诉你。” 杨逍想了想,说道。 入圣? 陈落嗤笑一声:“我圣贤气被剥夺,终生无法纳百川,你不清楚?” “这事情没得商量。” 杨逍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至于陈落终生无法纳百川的事情,熟悉他的人都不会在意,这家伙只要不死,谁也无法阻拦他。 “我不会冲动,你应该知道。” 陈落的表情同样坚定,语气不可动摇。 “况且即便你不说,我早晚会知道。” “那个家族势力很庞大,五洲之地都有分家,东洲自然也有。” 杨逍如实说道。 陈落只是看着他,没有插嘴。 “南宫。” 杨逍沉默了许久,茶水微凉,他终于是开口说了两个字。 陈落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地上青砖碎裂,陈落轻轻将脚移开。 东洲复姓南宫的人很多,便是大唐境内也有不少,但有胆量有能力对付他的便只有一个。 凌霄殿,玉南宫。 “我以为唐皇会率铁骑踏平玉南宫。” 陈落笑道。 杨逍未曾开口。 踏平玉南宫,会死很多人,东洲会翻天,唐国境内子民死伤无数。 “真没意思。”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陈落开口突然说道。 杯中还剩最后一口茶,陈落端起喝掉,砸了咂嘴,发现茶水没有一丝味道,再看向窗外,原来雨已经停了。 “岐山大比快要结束了,我得去露个脸。” 陈落起身,在桌上扔了三两银子,算是茶钱。 他推开门,看了看脚下青砖,这雨绿了青苔,凉了秋天。 杨逍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直到陈落渐渐消失在了雨后烟雾当中。 他也喝了一口茶,同样没有味道。 杨逍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原来这就是忘忧。 看了看桌上的三两银子,他的手指静静地敲打着桌面。 ...... 有茶微煮,雨前苦涩,雨时甘甜,雨后无味。 此茶,忘忧。 ...... 陈落说过很多废话,但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那就是岐山大比就快要结束了。 “这刘浮生还真是强,凭借连三山巅峰的修为,竟然一举杀到了前十五,简直是锋芒毕露,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进去前十。” “这算什么?要知道他开始修行才不过刚刚四个月不到,竟然连跨六境,便是当年的落公子也比之不上。” 有人点头表示赞同,的确刘浮生作为场中唯一一个修行上古先贤之道并且一路摧枯拉朽般取得胜利的人物,自然是备受关注。 而且再加上上段时间发生的事,现如今他的风头几乎已经压住了杨依林等人。 “对了,落公子为何没来?” 这时突然有人开口。 然后便不再说话,没人会说他不来是因为怕了这种没脑子的蠢话,他们只会想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使陈落没有到场。 要知道,比赛已经进行到了尾声,他已经没有了获得凌梅的资格。 即便他拥有着前五的实力也没有用。 “那陈落赛前放下豪言打算争夺凌梅,本以为会有一场苦战,却不曾想原来只是个银样镴枪头。” 赛场之上,有一人开口。 他目光扫视着四周,脸上有着倨傲之意。 这是一位不过桥初境的修士,以他的年纪做到这种程度自然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他似乎有着足够的理由骄傲。 单雷闭目养神没有说话,刘浮生垂首抚着琴弦,嘴角含笑。 “既然已经成了废人,便少说一些哗众取宠的话,以免徒增笑料。” 在他身侧还有一人,开口附和着。 单雷睁开眼睛,刘浮生微微抬头。 他们,是在说谁? 是谁给他的胆子说出这样的话?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一道声音自门口响彻,一个少年走了进来,众人后撤,让出了一条道路。 少年迈步走到了赛场下方,对着坐在最上方的罗惊人以及其余教习拱了拱手。 “比试已经开始,任何人都不能中途加入。” 教习们皱着眉头看着陈落,心想这还真是个问题。 直到罗惊人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记得,似乎还有一条路。” 陈落摸了摸鼻子,uu看书 ww.uuanshu.om 笑道。 罗惊人脸色有些难看,众多教习面带震惊,观赛之人有些不解。 “三子连战?” 有人惊呼一声。 无数人望了过去。 那人额上浮现了一层冷汗。 “岐山大比自古以来便有一个规矩,如果有人想要在比试中途参赛,便需要挑战三位选手,并且全胜才有资格入选,最重要的是,三子连战,不分生死。” 众人同样惊呼一声,要知道如今剩下的可都是一些怪物,这样的人面对一个都不敢说稳胜,更何况是一连战胜三人? 而且,生死不论。 “你确定要进行三子连战?” 罗惊人面色阴沉,开口问道。 陈落来这么晚自然是因为很懒,此刻却要连续打三场,怎么看也不符合他的个性,他的余光看到了单雷以及刘浮生,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 若是如此,那书院的脸可就丢光了。 “当然。” 陈落点了点头,轻声道。 罗惊人脸上隐隐有着怒气。 “既如此,便开始吧!” 罗惊人与陈落对视着,半晌后无奈的挥了挥手,道。 场中为之一静,观赛之人隐隐觉得热血沸腾。 三子连战,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落公子主动开启,今日这一趟,便算是没有白来。 陈落抬起腿走到了赛场上,视线在众人身上环视着。 在先前开口那二人脸上停留了下来。 二人呼吸一窒,表情略有些不自然。 陈落咧了咧嘴,突然笑了。 第28章 莫测君子如玉 “我挑战单雷。” 陈落收回视线,将目光放在了闭目养神的单雷身上,轻声道。 众人微微愕然,书院教习眨了眨眼。 罗惊人老脸黑的如同锅底。 众所周知,陈落与单雷关系莫逆,可谓是生死之交也不为过,他怎会挑战单雷? 陈落是如何想的? 单雷睁开双眼,目光凝视着陈落,二人视线交织,空中似乎有着火花闪烁。 这二人,莫不是因为什么闹翻了? “我认输。” 就在众人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时候,单雷的声音猛的响起。 所有人愣在原地,更有甚者掏了掏耳朵,似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落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再度开口:“第二人我挑战刘浮生。” 罗惊人右手紧紧握住椅子把手,手臂上青筋直蹦。 书院教习黑着脸,冷冷的看着陈落与单雷,良久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三子连战第一场,陈落胜。” 有观众默不作声,一只手搭在台上,剧烈的喘着粗气,然后手臂用力便要跳上台来,不过在一瞬间就被其同伴拦住。 “放手,别拦我,不要碧莲,老子上去打死他。” “三子连战,我三你大爷。” 类似于这样的场景在观众席上随处可见,无数人满脸的愤怒疯狂便要冲上台来。 陈落皱了皱眉,然后回头看着他们。 “安静。” 陈落喝了一声。 ...... 然后场中便安静了下来。 衣袂飘扬,他终究还是落公子。 有观众渐渐冷静,遥遥对着陈落行了一礼,脸上有着惭愧之色。 有人看着刘浮生。 这一刻的他真正的万众瞩目。 “我认输。” 这些目光之中所夹杂着的压力不小,被注视着自然会有很大压力,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但刘浮生只是微微笑着,一根手指轻轻压着琴弦。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这三个字在真正说出口的时候,众多观赛之人还是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张脸憋得有些通红。 岐山大比自从立下三子连战的规则之后,这是第一次正式有人使用。 但结果却很是不要碧莲。 陈落一连挑战了两个人,两个人都选择了认输。 不战而胜。 这很没意思。 有人侧身,一只手拄着下巴,眼神不停地在其余参赛选手身上打量着。 他们是在猜测还有哪人与陈落有关系,三子连战直接认输三场,说不定也可以被载入岐山册。 很多人都在这么想,但陈落没有,他知道该挑战什么人。 高台之上还剩下十五人,去掉单雷与刘浮生还剩十三人。 杨依林在其中,很多人都认为陈落会选择她,毕竟他们之间本就有着恩怨。 但陈落的一双眸子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先前开口嘲讽的那人。 “我观阁下颇为顺眼,不只可否下来赐教一二?” 陈落笑了笑,自那日小巷之后,他的笑容比之往常多了很多,性子也渐渐恢复。 那人的脸色起初有些难看,在众人观望下变得通红,最后化作一片冰冷。 “落公子言重了。” 那人缓缓走上擂台,轻声道。 “能与公子交手,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的态度很客气,他的脸很冰冷。 “请赐教。” 陈落同样走上擂台,微微欠身,满身洁白,此刻的他竟然充满了君子气息。 观赛之人尽皆愕然,就连单雷罗惊人等算是熟悉陈落的都是对这幅画面感到有些奇特。 赛场之下,单灵儿美目轻闪,原来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人总是多变的。 他可能善良,可能邪恶,抬手之间慈悲普度众生,迈步之时修罗屠戮人间。 陈落暴戾,安静,沉默,冷淡,同样的他也有着君子如玉的一面。 并且他很喜欢。 陈落很强,即便他的修为只是连三山巅峰,但仍旧很强。 所以李虎没有大意,他甚至拿出了十二分的警惕来准备着这场战斗。 因为对手是陈落,便值得他用尽全力。 他终究是不过桥。 有脚步声响起,他回过神,却发现陈落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伴随而来的是右侧急速的踏步声音。 李虎猛地侧身倒退,同时一拳狠狠地挥了出去。 在他的右侧一道漆黑的影子迅速的掠了过来。 一拳挥出,黑影破碎打在空处,让他的身体略微有些踉跄。 陈落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周身南冥气丝毫不做掩饰的释放。 李虎腰部发力,顺势旋转,又是一拳对着身后挥了出去。 陈落不闪不避也是一拳击出,他竟是打算硬碰硬。 观赛之人都是屏住了呼吸,更有甚者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两拳相碰,陈落的身子竟是诡异消散,如同烟雾一般,满身黑气四散飘飞。 李虎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道鲜血。 “难知如阴。” 擂台上隐隐有声音响起,像是在四面八方同时发生,uu看书 ww.uukash.cm 无法分辨方向。 一道周身散发着黑色气息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李虎的左侧,凌空飘起双腿如同连环一般不停地踢踏出去。 “真的?还是假的?” 李虎面色一沉,心中踌躇,手上动作自然慢了一丝,况且刚刚的惯性还没有调整过来。 仓促之间只能后撤,同时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把长刀,向前劈了出去。 陈落一脚踢在刀把上,发出脆响。 众人再度惊呼,他们二人终于面对面的开始了交锋。 一脚,两脚,三脚。 一连七脚全部踢在了刀把上,李虎手臂颤抖,虎口渗血,手中长刀终于是滑了出去。 陈落退了三步。 二人相隔十步对视着。 彼此无言。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李虎的身后,他伸出了一只手按在了李虎的后心上。 李虎面色难看。 陈落却是开口说话。 “你输了。” 安静,然后疯狂的议论声自观众席上爆发响彻,这场战斗算不上惊险,但却极为的精彩。 陈落的手段实在是太过诡异,那莫测的黑色身影着实赚足了眼球。 罗惊人脸色仍旧阴沉,眼中却夹杂着满意。 书院教习微微垂首,表示尊重。 黑色影子消失,隐没台下,陈落看着他,继续道:“我有些累,不知道算不算一场苦战?” 李虎的面色更加难看,眼神有些阴沉。 他知道,陈落这是在回敬他说过的话。 本以为,会是一场苦战。 第29章 结束 “三子连战结束,陈落胜,有资格加入后续的比试。” 罗惊人坐在高处,声音中带着威严。 这次的三子连战结束的很草率,但众多观战之人却觉得还不错,虽说前两场有些滑稽,但这第三局可是真刀真枪的战斗。 跨一境战斗,近乎碾压,落公子那诡异莫测的手段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于是自然而然的许多人谈论起了他所修行的功法到底是何物。 念及此更有甚者在思考,如今的陈落都强到了这般程度,若是未被剥夺圣贤气之前,那该多强? 怪不得能够以纳百川初境便踏足诸天卷四十一位。 不少人只觉得身子一颤,隐隐有些湿了。 ...... 规矩很清楚,三子连战只是决定挑战之人是否能够晋级,参与战斗之人输赢都不会影响原本的排名,因此对单雷三人来说并没什么影响。 罗惊人俯视着众人,按照规矩来说,由于陈落的加入,下面应该进行抽签,开始二对二的比试,决出前八名,之后进一步选出前四,剩余四人选出第五。 顺序很明显,规则很清晰。 但不知为何,看着陈落那张万年不变的脸罗惊人就觉得很气。 “接下来开始最后一场战斗,进行自由挑战,认为自己实力可以的便走上擂台成为擂主,直接选出前五名,所以要五名擂主。” “其余人可以自由在五名擂主只见挑选一人挑战,败则败,胜了便可取而代之,半个时辰内不允许连续挑战一人,直到最后剩下五人为止。” 他看着众人,语气带着警告:“每人只有一次机会,所以在挑选对手的时候还请慎重。” 这规则还不错,很清晰。 很好懂。 所以面对罗惊人得临时决定,其余的教习只是微微愣了一瞬便恢复原样,陈落面色却是微微一沉。 这老家伙,是在针对自己。 场中一十六人,不过桥修士九人,其余七人都是连三山巅峰。 陈落性子骄傲,若是如此规则那便一定是要做擂主的,他虽然赢了李虎,但在其他人看来依旧是最可能被击败的擂主。 陈落抬头遥遥望着罗惊人,二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着,陈落突然笑了笑。 然后向前迈了一步。 一步迈出站在了所有人面前,其余十五人同时侧脸看着他。 陈落恍若未觉,一步一步的走上了一处擂台,负手而立。 “这家伙的胆子,还真大。” 刘驰伸了一个懒腰,笑道。 “不知道他如今的本事是否和胆子一样大。” 雷不动双手环抱,手臂之上不时地略过丝丝雷电,他主修雷法,肉体强横,攻防无双。 刘驰与雷不动都是不过桥中境的强者,与单雷一般,属于书院中真正顶尖的弟子。 在他们身侧还有一人孤身而立,身材高挑,面容冰冷,是一位女子。 洛璃,四人之中的唯一一位女子。 她的出现是一个谜,整个岐山郡都没有人知晓她的底细,便是书院教习也不知道。 而且洛璃平日里极为清高,冷傲,根本不与旁人交流,在书院两年时间竟是没有一个朋友。 但她的追求者倒是不少,比如那雷不动便是其中之一。 那张脸很美,而且搭配上冷傲的气质就如同天上仙子一般。 陈落对着她点了点头。 洛璃看了他一眼,跟着点了点头。 场中安静,雷不动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可能被绿了,当下便揉了揉拳头,打算揍陈落。 然后刘驰踹了他一脚,雷不动消停了下来,因为他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并没有追求到洛璃,自然算不上被戴绿帽子。 单灵儿此刻正坐在观众席当中,单家家主单百元坐在她的身侧,满脸的宠溺。 单灵儿是个很幸福的女孩,自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备受着宠溺,单雷,单百元,单家老爷子都是如此,将她当做掌上明珠。 真真正正的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样的环境之中培养出来的并不是刁蛮任性的丫头,而是一个有些单纯,未经世事的少女。 单灵儿是个知进退,懂得失的女孩子,陈落进入岐山郡都很久了。 单灵儿就只是在文院之中远远望着他,在琴会之时共奏一曲。 她知道现在的陈落是多事之秋,不能被打扰。 所以丫头一直没有动作,哪怕是心中带着思念。 直到今日,洛璃与陈落对视一眼,没有什么其他动作,甚至没有说话,就只是点了点头,但她的心里就是有些不太好受。 “陈落,加油啊!” 单灵儿握了握拳头,将两只手放在嘴边,大声冲着擂台上喊道。 单百元有些尴尬,单雷神情不善的瞥了陈落一眼。uu看书 .uukanshu 陈落微微一愣,这小丫头也有活泼的一面吗? 如此想着,他扬起一条胳膊高高的挥了挥,脸上带着笑容。 单灵儿微微愕然,然后将下巴拄在手掌上,托着小脑袋,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陈落一直以来都有些冷淡甚至阴沉,但今日却很开朗,没人知道这种改变是因为什么,但可以确定,这是一件好事。 “哼。” 又是一声冷哼响起,单雷黑衫轻扬,迈步走上了另一座擂台,他就站在陈落左侧,却不曾看他,单雷的心情此刻绝对谈不上好。 “你们两个还真是喜欢出风头。” 刘浮生于原地起身,身上青衫盖住双腿,他摇头笑了笑,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走到了陈落右手边的擂台上,安静盘坐台上,膝上放着一把木琴。 刘浮生轻轻地调试着琴弦,虽未曾说话,但态度已经十分明显。 他要做这第三座擂台的擂主。 其余参赛选手面色阴沉,眼中似乎有着怒火喷出。 他这是在,说笑吗? 单雷身为四位不过桥中境之一,为一台擂主自然没人说什么。 落公子一剑横空,更是击败了李虎,成为一台擂主也在情理之中。 可你刘浮生凭什么? 凭你那双狂傲的眸子,还是你膝上的那把琴? 有一人迈步而出,他没有走上剩余的两座,而是站在了刘浮生的面前。 刘驰看了他一眼,转身上了第四座擂台,雷不动挠了挠头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第30章 刀刃与琴弦 “滚上去。” 刘驰瞪了他一眼。 “哦!” 雷不动应了一声,小跑着上了最后一座擂台,一双眸子满是战意的扫视着下方剩余的人,恨不得立刻打上一场。 “你家这小子,倒是憨厚。” 单百元身后,刘家家主刘温茂与刘家大长老等人坐在一起,岐山大比这种盛事,便是他们也不想轻易错过。 此时刘家家主回头冲着雷家家主和雷四爷哈哈一笑,调侃道。 雷家家主雷破军面色不变,看不出内心变化,雷四爷则是苦着脸有些郁闷。 雷不动这家伙是他的儿子,自小天赋异禀,但性子偏偏倔的很,更是一个战斗狂人,对于他这个当爹的话都不怎么听。 偏偏最听刘驰的,让他往东绝不往西。 两个人关系好的都能穿一条裤衩了,去花楼都差点叫同一个女人。 “偷着乐吧,幸好是我家小子。” 刘温茂撇了撇嘴,完全没有大家族长的风范,刘驰那副性子便是跟他学的。 雷四爷面色更难看,不过却没有反驳,因为这话说得没错。 幸亏是刘驰,他从没有坑害过雷不动,并且什么好事都会带着他,有危险都是自己顶在前面,堪称是最年轻的奶爸。 估计这也是雷不动越来越听他话的原因吧。 他大哥的一切刘浮生自然不知道,他只是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李虎,你来这里,是求饶的吗?” 刘浮生打量着他,面带揶揄。 难不成他以为自己就更好欺负不成? 走上擂台自然是为了胜利,而刘浮生竟然问他是不是来求饶的。 这话很狂,但想起他之前的举动众人也就不觉得奇怪了,这家伙似乎一直都是如此,十足的狂人一个。 李虎微微眯着眼睛,浑身上下的气息让人觉得有些危险。 刘浮生抿了抿嘴唇,这家伙莫不是被陈落打自闭了? 我的态度是不是应该软化一些? 毕竟面对一个随时处于爆发边缘的不过桥修士,还是不要太过于激进的好。 如此想着,刘浮生眼中的狂傲略微收敛了一些,脸上也渐渐扬起了一抹微笑。 “如果可以,请你自己下去好吗?” 李虎呼吸一顿,单雷额头满是黑线。 陈落无奈的摇了摇头,观赛之人嘴角抽搐。 刘温茂笑吟吟的看了一眼大长老,大长老眼皮一跳。 在刘浮生看来,他已经说了一个请字,自然算得上客气。 “不知道你的本事和你的嘴巴比起来哪个更好一些?” 李虎向前迈了一步,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刀,这一次的他竟然是一开始就用出了全力,看样子是打算速战速决了。 李虎挑战刘浮生并不是想要在众人面前挽回一些颜面。 他十九岁不过桥,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便是输给了陈落依然胜过无数人,自然无需证明什么。 他只是觉得很不爽,刘浮生作为陈落的好兄弟,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他发泄的目标。 “修行几个月便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不过区区连三山罢了,竟然也敢踏足擂台?你哪来的胆子??” 李虎长刀之上寒芒闪烁,他欺身而上欲要一击决胜。 刘浮生修行的是上古先贤之路,贴身近战能力算不上突出,倘若被他近身,自然可以轻易胜之。 李虎面色严肃,脑海之中却早已制定好了战斗方式。 有琴声响起,熟悉的廊城小调,天地有风云,出于浮生,落于浮生。 李虎的动作慢了一些。 琴声激昂,急转之上。 李虎的衣衫破碎,脸上裂开了几道口子,渗着鲜血。 刀刃碎裂,出现许多豁口,他的速度很快,擂台不算大。 所以李虎来到了刘浮生的面前,长刀劈下。 琴声婉转,竟是在半空中截住了长刀,双方僵持着。 李虎身上的伤口愈多。 长刀砍在木琴上,琴弦断裂,木琴出现凹痕,然后长刀碎成无数碎片四散纷飞。 有灰尘扬起。 散去。 刘浮生的手贴在了李虎的胸口上,微微用力。 碎片砍在身上,刘浮生的青衫露出了许多小洞,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小伤口,血迹斑斑,却并不算严重。 李虎倒飞出去,胸口碎裂之声响起,撞击在擂台边缘,俨然是失去了战斗能力。 “承让。” 有惊呼声响起,此起彼伏。 干脆利落,似乎只有这四个字足够形容这一场战斗。 观赛之人尽皆倒吸一口凉气,更有甚者甚至还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这刘浮生的实力竟然强到了如此地步,怕是比之落公子也是不遑多让。” 这个评价不可谓不高,几乎是将刘浮生捧到了天上。 不过也立刻有人立刻出声反驳。 “落公子打败李虎全程几乎是在戏耍,刘浮生看似轻易实则实在剑走偏锋,牺牲木琴出奇制胜,若是其中有一个失误最后胜负如何恐怕还尤未可知。” 其他人听了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这个观点。 “这小子倒是有两把刷子。uu看书ww.uukansh” 刘温茂抖着腿,对着大长老挑了挑眉,口中不吝夸奖。 “兵行险招而已。” 大长老摇了摇头,眼中的笑意却是隐藏不住。 “你这老家伙。” 刘温茂撇了撇嘴,脸上也是满意之色。 要知道,刘浮生修行至今不过只有三月左右,却能连破六境达到连三山巅峰,更是大败不过桥的李虎。 这般天赋堪称绝世。 道一声天下无双也不为过。 不过很显然,这样的破境速度只存在于一开始,再往后的境界中定然不会再如此。 无数的议论声如同夜半私语,万众瞩目的刘浮生却是伸手轻轻掸了掸衣衫灰尘,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另一把琴。 他所用的都是普通的木琴,并非是什么了不起的灵器。 相比于看台上的观众来说,此刻站在擂台下方的其余几名参赛选手内心才是波动最大的。 一共五个擂台,刘驰与雷不动还有单雷自是不必多言,三人都是不过桥中境,除非脑子被门挤了,否则应该没人会与他们战斗。 除非洛璃动手。 陈落也是,干脆利落的将李虎戏耍,那诡异莫测的漆黑身影搭配上满身白衫看上去是那样的具备视觉冲击力。 本以为会是一个好捏柿子的刘浮生也是厉害得很,抬手之间也是击败了李虎。 让几人觉得心中惴惴,心下也不由得怀疑,到底是他们太强? 还是李虎太弱? 如此想着,几人将视线放到了李虎身上,满脸狐疑。 第31章 无愧少年郎 亏得李虎此刻重伤正在被教习们放在担架上准备抬走,否则的话看到众人这幅表情说不定又会被气的吐血三升。 一共十六人,去掉擂主以及刚刚失败的李虎还剩下十人。 其中不过桥修士还有五人,剩余五人俱是连三山巅峰。 他们五个的脸色也是最难看的。 毫无疑问,他们五个很强,能够在整个岐山郡度的大比当中脱颖而出。 但他们还不够强,因为他们无法跨境击败不过桥,自然也不是陈落与刘浮生的对手。 此次的前五之争,几乎与他们五人无缘了。 但就这么退出又不太甘心。 于是五人对视一眼,将目光放在了陈落以及刘浮生的身上。 单雷三人几乎不用去想,如果说哪里还有一丝取胜的可能性的话,那便只有同为连三山境界的他们两人了。 于是有人走上了陈落的擂台。 想要挑战刘浮生则还需要半个时辰才可以。 洛璃只是静静站着,没有任何动作,宛如真正的冰山美人。 其余四位不过桥也是眼神闪烁,很显然所有人都等待着走上陈落二人的擂台。 刘驰雷不动以及单雷三人几乎是将他们忽略掉了。 不是对手自然不用去做无用的尝试。 陈落抬头看了一眼这人,眼神略微锋利了一些。 每次战斗一人还需要等候半个时辰,实在是无聊得很。 于是他转过头将视线放在了罗惊人身上。 “这样的规则很无趣,我想改一改。” “不行。” 罗惊人几乎没有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 陈落还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书院教习们尽皆沉默,然后有人问:“不知落公子想如何改?” 陈落看着台下的五位连三山,低头想了想:“一个一个太慢了,五人一起如何?” 他对面的弟子脸色缓了缓,他并未觉得这是在侮辱他,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若你败了,该如何算?” 又有教习开口。 这样一来速度自然更快,不过他赢了自然好说,倘若输了,该如何算? 难不成让他们五人再来一场大乱斗? 选亚索? 陈落没有开口,因为他也在想若是输了该如何算。 他不会输,但总归要有个解决办法。 “若他输了,便算我们五人输了,如何?” 在远处,刘驰有些无聊的打着哈欠。 当这擂主真没意思,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雷不动撇了撇嘴,不过既然刘驰如此说了他自然没什么意见。 单雷与刘浮生更是如此,在听到刘驰的提议之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用了,无论输赢,这个擂主都是落公子的。” 五人齐齐走上擂台,为首之人开口说道。 “梅岭是整个岐山郡的盛事,我们自然很想去,但更应该去的是你们,否则丢脸的便是岐山郡都。” 可以出席梅岭试炼,本身便代表着一个地方的巅峰战力。 若是岐山郡都去的只是他们五个,他们自己是爽了,但其他人会说郡都无人。 很显然,这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五人静静看着陈落,然后同时笑了笑。 “我等知晓无法取胜,只希望落公子可以尽全力。” 五人齐齐行了一礼,面色肃然。 观众面带敬佩,书院教习点了点头。 如此这般,才算是真正少年郎。 “好。” 陈落看着这五张脸,沉默了一瞬然后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既然双方都无异议,那便开始吧。” 五人散呈扇形,一步一步的朝着陈落逼近,步伐一致,谁也没有急功近利,他们这一仗打的很稳。 步步为营,五人互为犄角,彼此警惕,精气神几乎达到了巅峰。 陈落抬起头,身子消失不见,他的拳头印在了一人的胸膛,那人双眼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然后便飞下了擂台。 一股子漆黑之气自陈落体内散开,其余四人都是感到眼前一黑,鼻子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陈落白衫飘扬,身子微微一晃,整个人的眸子变得猩红,他的背后有一道巨大身影隐隐站立,那黑影浑身漆黑,看不清面貌,身上意却欲凌霄。 他周身气息鼓荡,南冥气四下散开,剩余四人的身体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飞离地面,然后落在了擂台之外。 风停,陈落一袭白衫负手而立。 满天漆黑消失不见,巨大身影缓缓隐没,他的眸子再度如墨一般。 他低下头,看着逐渐站起来的五人,道:“你们还不错。” 五人纷纷一愣,然后眼中带着喜色。 陈落夸赞的自然不是他们的实力,虽然他们实力在年青一辈当中也算顶尖。 他夸赞的是他们的心性,知进退,明得失,以大局为重。 便如当年的梁秋。 有这样的心性,日后自然可以成为岐山郡的栋梁。 “确实不错。” 刘浮生也赞了一声。 五人面色古怪,眼中喜色渐渐消失,不悦的瞥了一眼刘浮生。 我们自然不错,用你称赞? 不过随即又心生感叹,uu看书 ww.uuanshu 落公子还真是强的可怕啊! 在黑暗笼罩双眸的那一瞬,他们几乎感觉到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冥王的匕首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浑身血液都是僵住无法流动。 那是真正的不可战胜。 雷不动突然笑了笑。 陈落看了他一眼,单雷睁开眸子问道:“你笑什么?” “没啥。” 雷不动挠了挠头,又笑了一声。 单雷皱了皱眉,刘驰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这家伙看上了陈落的实力,打算和他打一架。 “陈落胜。” 书院教习出声宣布结果。 连三山五人对着教习们行了一礼,然后退去观众席。 还剩五人,俱是不过桥。 他们五个都有资格争夺梅岭试炼的资格。 陈落负手而立,面无表情。 刘浮生嘴角含笑,脸上带着挑衅,眼中满是狂傲。 半个时辰已过,他的手似乎还有些痒。 “还真是丢脸。” 突然有一人开口苦笑一声,他叫聂文,不过桥初境,十七岁,算得上是了不起的天才了。 其余几人看向他。 “身为书院弟子,面对困难不去迎面而上,只是想着捏软柿子,这很没意思。” 他沉默了片刻,道。 然后撩起衣摆,迈步走上了刘驰的擂台,他咧了咧嘴,带着笑容道:“书院聂文,请师兄赐教。” “你小子还不错,有点意思。” 刘驰双手环抱,似乎有些欣赏。 然后二人便交起手来。 第32章 无趣,也有趣 刘驰真的是在指教,他一直发挥着与聂文一般无二的实力,进行着旗鼓相当的战斗,让聂文在战斗之中逐渐改正自己的缺点。 这一架打了足足半个时辰,一个小时。 最后聂文被刘驰扔出了擂台,满身淤青,但他的眼中却神采飞扬,更是对着刘驰行了一礼。 刘驰伸手擦了擦汗,笑骂一声:“快滚,和你打架累死老子了。” 聂文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罗惊人看着揉着胳膊的刘驰脸上满是欣赏,与陈落那个妖孽相比,刘驰对他来说是真正的后辈小子,自然很得长辈欢心。 雷四爷笑着点了点头,刘温茂嘴巴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雷不动看着刘驰,脸上满是笑容。 刘驰就是这样一个人,看着吊儿郎当,其实最是古道热肠。 用书中的话来形容,便是俏侠儿! 长的好看的豪情侠客。 聂文的战斗很出色,因为他值得,所以更出色。 余下几人对视一眼,皆是苦笑的摇了摇头,既然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份上,自然不能再按照之前的想法行事。 于是有两人愁眉苦脸的走到了单雷以及雷不动的擂台上,杨依林看着天空,看着擂台上的五个人,面色复杂。 她是岐山郡王的女儿,不过桥初境,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可谁曾想到事到如今竟然演变成了如此模样。 她甚至胜不过刘浮生。 就在琴会之时还有人说刘浮生胜过她起码需要半年的时间,如今却只是数月而已。 前面两个人输的很风光,虽败犹荣,赢得了不少的喝彩。 只有她输的很丢脸,双方的前因后果加起来,让她难以释怀,自然输的不好看。 在她落下擂台的那一刻开始,脑海中剩下的不是刘浮生那猖狂的面容,而是聂文那张让人恶心的脸。 ...... 五人屹立在擂台之上,场下只剩下了一人。 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在她的身上。 而洛璃却是一言不发。 她的修为是不过桥中境,而且在他们四人当中洛璃一直隐隐压着单雷与雷不动两人,与刘驰平分秋色。 简单来说,无论是她选择哪一座擂台,哪位擂主都有可能失去梅岭试炼的资格。 气氛渐渐变得清冷下来,许多人看着她,却并未催促。 洛璃将视线放在了刘浮生身上。 有人面色难看,很显然五人之中实力最弱的便是刘浮生,尤其是上一场战斗受了不轻的伤,哪怕过了半个时辰依旧恢复的有限。 刘浮生没有抬头,拿出一张白色手绢擦拭着琴弦。 洛璃将视线转移到了陈落身上。 二人对视,陈落笑了笑,洛璃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单雷。 单雷面容肃然,看不出喜怒,握着长枪的手指却略微收紧了些。 洛璃偏头看着刘驰,无视了雷不动。 雷不动挠了挠头,心里有些苦。 刘驰用手指轻轻弹着身上的灰尘,竟是看也不看洛璃。 你可以无视雷不动,我自然也能够无视你。 这就是他要表达的意思,雷不动挺了挺胸口,站的更直了些。 洛璃突然转身,向着书院深处走去。 “我弃权。” 无数人为之愕然,书院教习彼此对视着。 罗惊人眉头紧皱,如果说书院内最想去梅岭的是何人,毋庸置疑便是洛璃。 她此刻弃权自然不是因为心情不好,只说明她能够得到的要比参与梅岭试炼还要多,所以才值得弃权。 他看向了陈落,陈落面无表情,负手而立。 刘驰眉头紧皱,目光中隐隐思索着什么。 相比于雷不动那简单的失落他要考虑的无疑更多一些。 什么条件会促使洛璃甘愿放弃势在必得的梅岭一行? 这件事与他和雷不动无关,那自然便和陈落单雷几人有关。 却不知是好是坏。 刘驰目光闪烁,心下不停地做着权衡。 陈落走下了擂台。 于是,书院教习们松开了紧皱的眉,将视线放在了他的身上。 “前五便可获得凌梅,如此便够了。” 陈落没有回头,双脚踩在小路上,有海棠花落在发梢,飘着淡香。 他话中的意思很清晰,表达的也很透彻。 所以书院教习们刚刚松开的眉便又皱了起来。 有心想要训斥,却记起对方是落公子,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陈落比试弃权,为此次岐山大比第五位。” 然后刘浮生站起身子,走下了擂台。 单雷双手环抱,一袭黑衫的满是孤傲。 罗惊人手下的木椅把手碎成粉末,他的脸色有些铁青。 无数围观之人目瞪口呆,心中似乎有千万头那啥玩意跑过。 刘驰看了看雷不动,然后耸了耸肩。 “大比第一自然是我的。” 刘驰笑了笑。 雷不动撇了撇嘴,道:“还没打过,怎知我不如你?” 刘驰脸上笑容消失,他瞪了雷不动一眼。 雷不动缩了缩脖子,跳下了擂台。 刘驰满意的笑了笑,对着众多教习以及观众挥了挥手:“我就说这第一果然是我的。” 观众嘘声一片,雷四爷脸色黑的都能滴出水来。 刘温茂扶着看台,笑的直不起腰来。 紧接着无数观众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一届的比试很无趣,却很有趣。 书院教习摇了摇头,觉得有些丢脸。 罗惊人不知何时早已离去,再也看不到身影。 至此,梅岭试炼的五人名额终于是正式确定了下来。uu看书 wwuukansh ...... 在岐山书院的海棠苑内有一处小道,道路两旁长满了海棠树,小道上铺满了海棠花,四季不衰。 这条路很静,很优雅,行走在上面如同踏在山水人间。 这条路总是男女并肩而行。 若是发现有一个人在此,那一定是个诗意大发的骚人。 而此刻在这条路上有两个人并肩而行。 男子满身白衫,笑容温和。 女子一身浅蓝衣裙,容颜冰寒。 “你不应该参加岐山大比。” 陈落伸出一只手捏住了一片落下的花瓣,轻声道。 洛璃没有开口,只是静静走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想让其他人猜出一些东西,给我施加压力,并且警告我不要忘了答应过你的事情。” 陈落的脚步突然停下,他看着洛璃,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但这很无聊,自然也很没意思,答应过的事情我们自然会做到,不需要你提醒,更不需要你多此一举。” 他手指微微用力,捏碎了那片海棠,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冰冷。 “女人很麻烦,自作聪明的女人更麻烦,所以我希望不要有下次。” 洛璃的脸色有些难看,从她加入书院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对她说话。 “我知道你很不爽,但我更不爽,所以少来惹我。” 陈落转身,离去。 消失在海棠小路之中。 洛璃看着他的背影,眸子闭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33章 落子如人生,听戏尽青梅 “那个笨女人解决了?” 陈落迈步走进院子,刘浮生与单雷二人面对面坐着,中间放着一张棋盘,各执黑白子。 与琴书画不同,棋之一道几乎每个人都会有所涉猎,只是精通程度深浅不同罢了。 下棋有很多的含义。 有人说棋盘如天地,落子便是人生。 也有精通筹算之人,用棋盘推演规则变化,万物万事料敌于先。 刘浮生双眼盯着棋盘,推演落子,口中却是问道。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子。” 陈落在他们二人身侧坐下,说道。 “她的确很聪明,但同样很蠢。” 刘浮生眼角带着讥讽,然后掀翻了棋盘。 单雷刚刚抬起的手臂在空中微微一僵,脸色有些难看。 “烂棋。” 刘浮生抬头看着他,很认真的说道。 单雷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的拳头松开又握紧,反复几次。 “梁秋去了一次京都,然后消失不见。” 陈落看了一会儿热闹,然后突然开口。 单雷安静了下来,刘浮生将黑白子收起。 “她给的消息准确吗?” 单雷问道。 “若她真来自那里,自然无误,只是梁秋过得很不好。” 陈落淡淡道。 “有多不好?” 刘浮生笑着问道。 “很不好。” 陈落道。 “我最近有些手痒。” 单雷突然道。 “我上古先贤之道还有些不太融洽,想找人试一试。” 刘浮生拿出一杯茶,撒上两个青梅,茶水泛绿。 “这是什么茶?” 陈落问道。 “青梅绿茶。” 陈落沉默了片刻,想了想,然后道:“我也是。” 他自然不是青梅绿茶,他回答的是上一句,他同样学习了上古先贤一路,自然也想着找人试试。 “何时去?” “试炼之后。” “太久了。” 刘浮生皱了皱眉,距离梅岭试炼开启之日还有将近一个月,的确太久了些。 “现在做什么?” 单雷问道。 陈落双眼看着茶杯,眸子闪了闪,笑道:“现在,我想听一出戏。” “什么戏?” “失街亭。” 陈落起身,迈步向外走去。 单雷与刘浮生对视一眼,跟在身后一同离去。 岐山大比今日刚刚结束,热度丝毫没有减退,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场比试当中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关于在最后五个确定凌梅的人选,其中竟然有两人的境界只是连三山。 这个噱头无疑又吸引了许多不知情者的注意力。 刘驰与雷不动作为事件的主人公,此刻正坐在一家院子听戏。 有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唱戏的确很怕巷子深。 所以此处显得很冷清。 若不是门口牌匾上那挂着的大大的西苑两个字。 怕是没人知道这养一个墙壁上爬满了绿藤,门口积灰半寸的地方竟然有一个戏班子。 而且是个不错的戏班子。 院子里坐着五六个人,除了刘驰与雷不动之外,还有四个人。 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一个年轻人,两个中年人。 这是大族子弟出门在外的标准配置。 刘驰和雷不动摇头晃脑的听着戏,很舒畅,身心愉悦。 隔壁少年翘着二郎腿,半眯着眼睛。 唱戏的人演的很投入,听戏的人听的很认真。 直到木门被人推开,三个少年并肩走了进来。 这三人看了看场中,然后寻了一处地方坐了下去。 刚好坐在了那少年的身侧。 刘驰仍旧在听戏,满脸陶醉。 雷不动挠了挠头,看了看刘驰。 那少年侧目打量着陈落三人,似乎是觉得三人气质不凡,是以没有开口。 做一个二世祖很简单,但做一个不惹事的二世祖很难。 少年这些年活得很好,最擅长的就是不惹事。 马谡自缚跪在账前。 众人面带苦意。 上古时期三分天下,古之大贤孔明先生派马谡守街亭,失! 马谡自缚请罪,诸葛亮将其斩杀以正军纪。 此战败,马谡之罪,但诸葛亮却不该杀他。 王平也有罪。 刘浮生取出一把木琴放在桌上。 单雷侧了侧身子,陈落脚尖轻轻碰触地面。 诸葛闭目,挥泪扔下敕令。 刘浮生琴声响起,震耳欲聋。 单雷掠起,长枪如龙。 陈落衣袂翻飞,满天黑幕遮挡。 “剥夺。” 黑幕之中,陈落声音响彻,所有人五感尽失。 但单雷的枪仍旧笔直的刺了出去,刘浮生手上动作极度稳健。 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张嘴怒喝,向着头上轰出一拳。 这一瞬,即便是他都短暂的失明,为了避免误伤只能朝头顶打出。 黑幕被撕碎,散成两半,然后回到陈落身上。 场中变得清晰起来。 陈落单雷静静站立,刘浮生手指舞动,黑发飞扬,数不尽的狂傲之色。 而场中,那个少年以及两位中年人尽皆躺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老头子一双眸子变得猩红无比,少公子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杀了。 这几个臭小子,怎么敢? 他们哪里来的胆子?便是岐山郡王也不敢如此。 那少年乃是离山一长老之子,身份不低,并且年仅十六岁修为便达到了不过桥,放眼整个离山也属于了不起的存在。 离山和大唐一样,在东洲属于五大势力之一,uu看书 uukanhu.cm 论实力并不逊色大唐。 十六岁的不过桥放眼大唐也是凤毛麟角,若是心性坚定,二十岁之前或者可入上清河。 放眼大唐如今的年轻一辈,二十岁之前上清河的只有子非以及陈落。 当然,有人厚积薄发,有人大器晚成,这些并不能代表什么。 只有当你面对敌人,杀死敌人,那才是最重要的,没人会因为你的年纪而手下留情,更没有人会将自己境界压制到与你同一个境界进行战斗。 天赋可以代表很多东西,但却不能救你的命。 关于这一点,陈落的体会想来是最深刻的。 “纵使有天大的仇恨,你也不该杀他。” 老者看着陈落,双眼血红。 “你应该认识我。” 陈落道。 老者点了点头:“我自然认识你,但这件事你不该做,做了便要死,哪怕你是落公子。” 陈落没有理会他的话茬,而是自顾自的继续道:“既然你认识我,便应该知道我为何会杀他。” “梁秋?” 老者的脸色蓦然阴沉,心下有些后悔不该来此听戏。 “当初梁秋杀了几个离山的小杂碎,被你们打退了修为,今天我也想试试。” 陈落道。 老者脸上满是杀意,心中却有些充满苦涩。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不知道,陈落三人是在为梁秋吸引火力。 分散离山的精力。 如此梁秋或许能活的更久。 要知道,当年梁秋杀的可不是什么小喽啰。 第34章 戏子陈彦彦 当年因为一次任务,梁秋杀了离山很多弟子,其中身份尊贵的也有不少。 他得罪了很多人,所以被打退了修为,当了几年的废物。 当废物的滋味很不好受,修为被打退的滋味更不好受。 所以陈落今天来听一场戏,顺便杀个人。 “你如此做,梁秋能否活下来犹未可知,你却是要死的。” 老者须发飞扬,向前迈了一步。 “你三人联手,可杀不过桥。” 他的脸有些发黑,像是老槐树,又透着不健康的红色,那是周身元气运转到极点的反应。 上清河巅峰自然不是陈落三人能够对付的。 刘驰吐了吐唾沫,拎起一张板凳走了过来。 雷不动挠了挠头跟了过去,他只是想不懂刘驰为什么要拿板凳。 为什么要吐唾沫。 上清河修士很强,元气鼓荡之间扬起院内积尘。 老者面前有元气飘扬,汇聚成丝线,形成脉络。 这是符道的路子,陈落看过很多书,知晓若让他符成圆满,只需一击他们几人就会重伤不起。 好在符成的速度算不上最快。 至少没有他的剑快。 于是墨色凌梅出现在了老者的额前,一把黑色长枪紧跟其后,刘浮生音律滔天,如同踏海铁蹄滚滚而来。 现在是傍晚,最应景的画面自然是太阳半露半遮山,如果还能有金黄色的余晖照在脸上,那自然是极美的。 只是此刻照在老者脸上的却不是余晖,而是一个方形的影子。 一个人跳在半空,手里提着个板凳,远远看去身姿颇具威仪。 在下方,雷不动面容冷峻,浑身上下隐隐有雷电肆虐,整个人的气质几乎是在一瞬之间改变。 老者怒目圆睁,一指轻轻点出,符成半道,猛然炸开。 地面青砖拔地而起,在空中炸裂,然后纷飞四散。 尘烟散尽,五人的身体尽皆倒飞出去,在空中扬起五道血线。 刘浮生木琴碎成粉末,手指有鲜血滴落。 刘驰跳在半空,伤的最重,满身的衣衫碎成碎片,手里的板凳却结结实实的敲在了老头的脑袋上。 他的身体自空中跌落,然后被雷不动接住。 或者说是垫住。 他压在雷不动身上,雷不动陷入青砖石缝当中。 单雷飞的最远,砸在了戏台上,腹部裂开一条口子,面色苍白如纸。 有句话叫只有当你在真正面对恐惧的时候你才会知晓什么是恐惧。 这话是我说的,所以很有道理。 上清河也是如此,只有当你真正面对的时候才知晓,跨两个境界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落公子应该知晓上清河有多强。” 陈落身子站得笔直,肩膀有鲜血出现,顺着手臂流淌,落在剑上,滴在地上。 “所以你怎么敢如此做?” 老者皱眉问道。 没错,这是疑点,而且解不开。 陈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侧起耳朵然后道:“你听,马谡的人头了落地了。” 老者略微侧脸,然后人头便落在了地上。 ...... 刘驰半蹲着身子,一点一点的将雷不动从砖缝之中抠了出来。 刘浮生迈步走到了单雷的身侧,为他包扎着伤口。 而当这颗须发皆张的人头落在地面的时候,几人的视线同时看了过来。 面带惊愕,然后有些震撼. “匕首终归太短,割起人头来总是不太爽利。” 一个身穿戏服的人站在老者的身后,左手拿着一把匕首,右手里一张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刀刃。 匕首长不过尺许,割起头颅来确实不太方便。 但很锋利,所以老者的人头落了下去。 “我以为你准备再唱一段。” 陈落晃了晃身子,即便符成半道,炸裂开来的威力依旧差点要了他们的命,境界差距太大,陈落此举可以说是在玩命。 在悬崖边走钢索的人技巧很好,但即便已臻化境仍然没人喜欢这项运动。 因为那不允许你失误。 就如同陈落,几次三番逃得性命,都是因为有人救他。 以前是凑巧被救,这一次是主动被救。 因为陈落一早便知道陈彦彦在这里。 洛璃的情报很准确,一位上清河巅峰不是他们三个可以对付的。 有戏子在这里,所以他赌了自己的命。 世间有很多幸运与不幸。 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所以活了下来。 整场计划很危险,也很完美。 唯一的变数就是偶遇了刘驰以及雷不动。 ...... 太阳彻底隐没,天上覆着一层黑暗,岐山郡都算得上不夜城,但这偏僻的深巷西苑自然不是。 除了巷口挂着的大红灯笼之外,似乎便只有那隐约听闻的小心火烛。 这时候的天上应该有繁星,繁星下一地少年与尸体。 不幸的是今夜有雨,秋风吹着乌云盖在头顶,平添了几分压抑。 “你在玩命。” 陈彦彦看着陈落,双眼眯成了一条线。 “那又如何?” 陈落沉默了片刻,问道。 陈彦彦看着这张脸,有些无奈:“你不能指望每次都有人救你。”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你的朋友只有我们几个,下次再赌命,该如何?” 换句话说,下次也许再也不会有人出现了。 廊城覆灭,陈落被剥夺了圣贤气,于是陈彦彦来到了岐山郡都。 所以这次才能救下他的命。uu看书ww.uukanshu.cm 陈落的朋友不多,就那么几个。 梁秋,罗惊人,陈彦彦。 “下次不会了。” 看着陈彦彦那张涂满了彩的花脸,陈落张了张嘴,态度终于软化了一些。 “你变了。” 二人无言,然后陈彦彦又道。 “或许吧!” 陈落的眼帘低垂,看了看身后的几人。 “此间事了,我该走了。” 陈彦彦穿着戏服,秋风乍起,有些妖异。 “帮我个忙。” 陈落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陈彦彦身子停下。 “帮我唱出戏。” 陈彦彦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戏服大红,有些空荡。 一双脚迈出西苑,陈彦彦消失在了小巷当中。 “英叔的戏子们遍布天下,有他们帮忙想必离山很快可以得到消息。” 陈落将单雷扶到石椅上,轻声道。 那时候追杀梁秋的人自然会分散一些来对付他们几个。 “我似乎上了贼船。” 刘驰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此时战斗结束,他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 “不过还真爽。” 一板凳砸在了上清河巅峰的脑袋上,这感觉自然很爽。 雷不动咧了咧嘴,没有说话。 “你应该赔我一把好琴。” 刘浮生看着陈落,语气难得的认真而严肃。 陈落扯下一块白布将自己的肩膀包扎起来,然后靠在了戏台上。 “我想喝酒。” 第35章 积尘,疯子,与青砖 “他说的有道理。” 单雷靠在戏台上,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这里的他当然不是指刘浮生。 英叔的戏子们遍布天下,年轻一代名气最大的便是戏子陈彦彦。 沧澜榜第三,当之无愧的强者。 这样的人自然是聪明人,聪明人说的话自然有道理。 陈落玩了两次命,被人救了两次,有被动,也有主动。 但不可能每次都有人救他。 所以陈彦彦说的很有道理。 “人常说物以类聚,我想我不是疯子。” 刘浮生淡淡道。 他不是疯子,自然陈落也不是疯子。 可若不是疯子,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即便是此刻,刘浮生都觉得自己的手指还在隐隐作痛。 “我们闯祸了。” 单雷又道。 他们杀了离山长老的儿子,那是二十岁之前有望上清河的天骄。 如今死在了岐山郡都,死在了西苑。 这自然是祸事。 刘驰的脸色有些发白,到了现在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死的人是谁?” “没什么。” 陈落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到底是谁?” 刘驰的脸阴沉下来,之前看到陈落几个杀人,拎板凳冲上去完全是本能反应,那时可没想着死的人会是谁。 陈落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道:“离山一位长老的儿子,据说天赋不错,二十岁之前有望上清河。” 刘驰身子晃了晃,额头布满冷汗,面如金纸。 雷不动倒是没啥反应,反正他是跟着刘驰的。 “你们疯了。” 刘驰沉默了许久,突然抬起头看着陈落,认真的说道。 “但现在你也疯了。” 陈落看着他,道。 刘驰抿了抿嘴唇,一巴掌将陈落手中的酒杯砸在了地上。 “那他妈可是离山。” 五人之间有些沉默。 “没错,我也疯了。” 刘驰背着雷不动,站起身子朝着西苑外面走去,上天似乎很给面子,虽有乌云盖顶,却并未落下雨滴。 “离山的报复会集中在我身上,但你们也要小心。” 陈落看着他们的背影,叮嘱了一句。 “离疯子远一点,或许会变得正常。” 刘驰偏头说道。 小巷似乎永远都是幽暗,漆黑的代名词,刘驰看着巷口的两个大红灯笼,半晌无言。 “你后悔了?” 雷不动趴在他的背上,开口问道。 “离山很强,离山有十二位长老,修为皆在纳百川之上。” 刘驰看着灯笼,目光随着晚风摇曳。 “今天我们杀了他的儿子,二十岁前有望上清河的儿子。” “所以我们会很惨。” 刘驰道。 雷不动挠了挠头:“圣人总不至于亲自动手,而且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死。” “小辈之间的生死是常有的事情,但这世上总有一些不要脸的人。” “而这世上不要面皮的人最多的地方便是离山。” 刘驰将视线从红灯笼上移开,苍白的脸色似乎没有半点血液。 “你后悔了?” 这是雷不动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 “后悔?” 刘驰咧了咧嘴,不知是因为伤口太痛还是因为其他。 “那他妈可是落公子。” ...... 这个世界很大,共有五洲。 东洲也很大,大唐只占据了五分之一的地方。 岐山郡也不算小,拥有大唐十三分之一的领土。 而岐山郡都最西边的破落小院中死了几个人。 这自然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听戏的人很少,敢来西苑听戏的更少。 直到这一天,有两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里的灰尘很厚,显然很久没人来过。 院子里有散乱的桌椅,碎裂的木屑,坍塌的青砖。 还有四具尸体。 “行动果决,手段干脆,几乎都是一击毙命。”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看上去三十岁上下,但修炼之人从外表是很难判断出具体年龄的。 此刻开口说的就是那女子。 余妙岚,离山执事。 此人既然是余妙岚,那男子想必就是孙长安了。 离山势力庞大,真正掌握实权的十二位长老自然不会轻易下山。 因此便出现了许多执事,代离山教义行走天下。 而在大唐境内最出名的便是一对夫妇。 孙长安以及余妙岚。 之所以有名,是因为这两个人都在榜上。 孙长安在诸天卷上排五十二。 余妙岚在沧澜榜上排第七。 “看他们的耳膜,有轻微破损程度,杀死他们的人当中应该还有走上古先贤一道的人。” 孙长安蹲下身子,伸出两根手指探了探死去几人的耳朵,道。 “看来那群戏子唱的没有错,杀他们的人的确是落公子,单雷,刘浮生,刘驰还有雷不动五个。” 随即他皱了皱眉:“只是我想不通他们是怎么在白山的眼皮底下做到的这一切。” 余妙岚起身盯着白山的尸首,那颗头颅仍旧落在地面,脸上神情专注,似乎是在倾听着什么。 “既然是落公子动的手,那一切便合理了。” “相比于他们的死因,我更好奇落公子如此做的目的,难不成真的是为了梁秋?” 余妙岚的脸上突然出现了极淡的讥讽:“他可不是什么纯粹的人。” “白山是如何死的?” 孙长安好奇道。 “这里是西苑,那么自然是陈彦彦。” 余妙岚想了想,然后道。 陈彦彦与陈落关系莫逆,此处是西苑。uu看书 ww.uukash 白山的人头被割掉,虽然整齐,却有些别扭。 “这么短的匕首,割起头来一定很不爽利。” 余妙岚突然笑起来,很美。 也很残忍。 “他们想救梁秋,怕还有些不够资格。” 孙长安眸子闪了闪,若有所思。 余妙岚看了他一眼:“你想怎么做?” “梅岭是个好地方,离山弟子会有人喜欢的。” 孙长安挥了挥手,四具尸体伴着清风消散,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二人离去,西苑内似乎没什么变化。 这里有很厚的灰尘,散乱的桌椅,碎裂的木屑,坍塌的青砖。 满地的狼藉。 尸体却不见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西苑的牌子。 ...... 这里依旧杳无人烟,这里的灰尘越积越厚。 ...... 岐山书院这些日子很平静,如今距离梅岭试炼还有十日左右。 整个岐山郡十二府三百九十六座城池的天之骄子并没有汇聚一堂,梅岭试炼的入口自然也不在岐山郡都。 如果你要去梅玲,便出常山,向右百里。 但如果你想去梅岭试炼,就需要手持凌梅。 试炼开启之日,天地间会有奇特规则之力波动,遍寻岐山郡,寻找凌梅。 然后带进梅岭试炼。 简单说,只要手中握着凌梅,自然便能进入。 无论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在吃饭,又或者是在喝茶。 在下棋,还是在杀人。 磕个头 首先,今天就一更了。 其次,明天我会三更。 这次说到做到,我生平最自恋,所以用我的英俊发誓。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是漫威的铁粉,想来也有人和我一样,复联四很重要。 最后,电影院里的基本都成双结对,先生还是单身,我的头像就是本人,所以应该很帅。 所以,求个女朋友。 (摊手) 第36章 于是人群消散 今天的岐山书院很热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书院的门口站了数百人,站了数百名书院弟子。 大多数人聚在一起一定有原因。 这些人的脸色算不上好看,那么这个原因自然也不会美满。 陈落站在人群后方,眉头紧皱。 他闭关修炼数日,现在想吃点东西,却被堵在了这里。 出不去,自然无法填饱肚子。 “怎么回事?” 陈落问道。 “自然是你的事。” 他的身侧站着一位少女,满身红裙,有些娇憨,她看着陈落,轻轻皱了皱鼻子,有些可爱。 世上美丽的女子有很多,抱着陈落胳膊转圈的却只有一个单灵儿。 “我的事?” 陈落问道。 “有人棋战书院,堵在门口,败者不可离去。” 单灵儿眺望着远处,笑容犹如夏日的荷花。 此刻晚秋,能够见到这样的笑便是恩赐。 “是离山的弟子。” 单灵儿眨了眨眼睛,道。 陈落楞了一下,然后摸了摸鼻子,觉得有些尴尬。 如此说来倒的确是他的事。 陈落突然抬头看了看天。 “你在看什么?” 单灵儿问道。 “现在不是西北风。” 陈落道。 单灵儿眉头轻蹙,有些听不太懂。 陈落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一双眸子看着书院门口,眼神渐渐有些锋利。 “不是西北风自然无法填饱肚子。” 话音落下,陈落向前走去。 无法填饱肚子便需要出去吃饭。 这是再简单再纯粹不过的道理了,自然无需解释太多。 落公子是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 如今的陈落自然也是。 嘈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陈落从中穿过走到了最前面。 单灵儿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这里有不少熟人。 侧目可见白鹤,杨依林,就连那日输给刘驰的聂文也在这里。 聂文对着陈落轻轻点头,白鹤面色有些苍白,杨依林漠然不语。 书院门内聚集了很多人。 但书院门外却只有一个人。 一个女子,二八芳华,模样俏丽,一双大眼睛眨啊眨,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着实可爱。 这女孩的面前放着一张棋盘,挂有黑白子。 旁边竖一木牌。 “请君入局。” 木牌下方有一行小字。 “离山苏珊。” 想来便是这女子的名字。 离山既然接下了陈落的挑战,那么自然不会只来一个人,但此刻出现在书院门口的却只有一人,对于这些了不起的宗派来讲,似乎只要一个人便能够堵住书院门口,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苏珊横盘在外,竟无一人离开。 早便说了,修道者人人都会下棋,所以破门而出这件事自然不能全然交付给文院弟子,压力太大,而且也很没道理。 “她坐在这里多久了?” 陈落站在那里看了半晌,突然问道。 “四日。” 不远处聂文开口回答。 “四日来你们一步没有出过书院?” 书院中人沉默,有些无言。 他们自然可以离开书院,但无法破残局,自然没有脸面出去。 离山是真正的庞然大物,比之岐山郡强了不知多少倍,面对离山弟子自然要讲道理。 书院弟子并不愚蠢,眼前这一幕很诡异。 离山弟子如果要挑衅,最好的地方是京都的梅河书院,还有萧落的青角司。 甚至是国师大人的倾天策,乃至薛红衣的红衣卫。 怎么想也不会是岐山郡的岐山书院。 背后原因不容深思。 因为深思便很容易想通。 离山,梁秋,陈落。 几个关键词便能够将这一切串联起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蠢货,如果你认为有,那么你一定是蠢货。 所以陈落来此,才会鸦雀无声。 “你们不饿吗?” 苏珊很漂亮,离山弟子的身份无疑让她更加迷人。 她坐在棋盘前,眸子盯着书院门口,专注且执着。 这同样很迷人。 于是陈落开口问了一句。 书院弟子微微愕然,然后不知是谁咽了一口唾沫。 陈落转身看着他们,有些疑惑:“夏日花开,冬日飘雪,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饿了便要吃饭。” 陈落走到了苏珊的面前,低头看着她。 苏珊抬头看着陈落,二人对视了片刻。 陈落迈步,擦肩而过。 苏珊愕然,有些踌躇。 书院弟子愕然,同样踌躇。 单灵儿小跑着追上了陈落。 聂文突然笑了一声,然后哈哈大笑。 紧接着书院弟子也笑了起来,人潮密集,踩在小路上,海棠花碎成粉末,书院门口为之一空。 苏珊的俏脸突然变得苍白。 夏日开花,冬日飘雪,这些都是道理。 肚子饿了便要吃饭,这同样是道理。 但你摆一张棋盘,便想让所有人都接受,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陈落看了她一眼。 于是人群消散。 ...... 苏珊伸手将棋盘上的黑白子一枚一枚的收起,声音清脆,脸色却愈发苍白。 她站起身子,深深地看了一眼陈落远去的背影,沉默不语,然后转身离去。 岐山郡都内有很多客栈,但距离书院最近的只有一家。 天上来。 有客来,有客自天上来。 所以这是一家档次很高的客栈,三楼是住宿的地方。 前些日子来了几个年轻人,包下了整个三楼。 苏珊走了上来,坐在扶手窗边,抱着棋盘,下巴抵在上面,静静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输了?” 一个胖胖的少年走到了她的身侧,同样看着窗外,两只眼睛很小,笑起来就像是两条缝。u看书 wwuukashu 苏珊没有说话,仍然在发呆。 “不愧是落公子,精通百家之道。” 胖少年,脸上似乎带着赞叹。 “他并未与我对弈。” 苏珊终于开口。 胖少年楞了一下,然后脸上的笑意更浓。 “不愧是落公子。” 他又道了一句。 “包知命,我早便说过你的法子不行,多此一举。” 又有一道声音自二人身后响起,声音严肃,语气霸道,不容置疑。 胖少年没有回头,仍然笑眯眯的样子:“周王,长老说过,此次任务,我为主。” 周王踱步到窗边,居高临下俯视着长街,负手而立,面容冷峻。 “那你就要用心谋划,否则也许我会杀了你。” 包知命舔了舔嘴唇,窄成一条缝隙的眼睛闪烁着精光。 “当然。” 苏珊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将陈落的话复述了一遍。 然后三人尽皆沉默下来,周王眼中的冷芒更甚。 良久,包知命晃了晃身子,肥肉在脸上左右波动,看上去有些滑稽,有些萌。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讲道理的,我一直相信这一点。” “既然落公子有雅兴,那我们自然是要奉陪的。” 包知命看着街道上高声叫卖的小贩,有一个小男孩用一两银子买了一个包子,然后他娘给了他一巴掌,拉着他和老板吵了起来。 周遭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各做百态。 包知命沉默片刻,接着道:“就像许一之死的同样很没道理。” 第37章 于是爱恨2难 苏珊的脸没有了血色,白的病态。 很不正常。 “他要救梁秋有很多种办法,何必要杀许一之呢?” 苏珊轻声道,眼中有着悲切。 “所以这很没道理。” 包知命声音有些沙哑。 离山有人不要面皮打退了梁秋的修为,可是这和许一之有什么关系呢? 死的人不该是他。 有一滴泪落在棋盘上。 苏珊一只手掩着嘴,额头贴在棋盘上,小声抽泣着。 周王身上气息更冷。 窗纸裂开了几道缝隙,秋风冰凉。 ...... 天上来不仅仅是个住宿的好地方,也是吃饭的好地方。 这里的火锅远近闻名。 所谓火锅其实很简单,顾名思义煮一锅水,加热到沸腾,放些作料调味,酸甜鲜辣。 然后将新鲜的食材放入水中,加热到成熟。 这一过程叫做涮。 所以吃火锅也被称为涮火锅,毛肚上七八下很有艺术气息。 但很烂,爱吃毛肚的都是异类,就像陈落搞不懂为什么吃火锅一定要蘸芝麻酱,那很腻,而且很没滋味。 清汤味道很淡,麻辣难以下咽。 所以此刻陈落的面前放着一个微辣锅底,上面漂浮着来自临海郡的鱼肉丸,或许是煮泡的时间过于长了,所以丸子表面裂开了一道缝隙。 看上去愈发诱人。 陈落却并没有吃,面前摆放的调料碗干干净净,锅里的鹿肉发着微香。 “我只吃了一碗面。” 陈落看着面前那有些胖胖的小二哥,认真的说道:“为何要付两碗面的钱?” “公子不要开玩笑了,您明明吃了两碗面,怎的不认账?” 小二哥看上去很憨厚,此刻苦着脸更显得委屈。 周围有食客看过来,面带探寻。 陈落盯着这张脸:“桌上只有一个碗。” 小二哥胖脸变得更委屈,他伸出手指着桌面,语带哀求:“公子不要说笑了,那明明是两个碗。” 周围人顺着看去,然后看向陈落的视线有些不善。 因为桌上的确有两个面碗,很好辨认。 陈落目光落在碗上,然后道:“不过只是一碗面钱,若我吃了自然不会赖账。” “不过只是一碗面钱,那您为何还要赖账?” 小二哥又道。 热水沸腾,鱼丸炸开,鹿肉略有些散了。 陈落看着那张圆脸,眼中掠过一抹了然。 “原来你是想找茬。” 小二哥似乎是楞了一下,然后连连摆手:“客官说的哪里话?若您实在不想付这面钱,小人帮您付了便是,可不敢抹黑我们天上来。” 陈落有些沉默。 周遭食客渐渐有议论声响起。 “您饿了,来这里吃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吃了饭便要付钱,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小二哥看着陈落,那躬着的腰渐渐笔直,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挤的两只眼睛愈发细小。 “这世上,终究还是要讲道理的。” 包知命笑道。 “原来你是离山的人。” 陈落恍然。 有焦糊味道传来,火锅里面的汤底蒸发只剩下了浅浅的一层,食材粘在锅底,有些焦黑。 “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落公子。” 包知命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小小的眼睛里散发着精光。 “离山有几位长老?” 包知命问道。 “十二位。” 陈落如实回答。 “离山有多少名执事?” “九百名。” 包知命点点头,又问道:“离山有多少弟子?” 陈落沉默了一瞬,眼神有些变化:“数万名。” “报复梁秋的有多少人?” 包知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语气也有些冰冷。 这一次陈落没有回答。 “纵使那些老妖怪再不要面皮,再如何该死,与许一之有何关系?” 包知命脱下围裙,露出了淡红色花边的离山装束。 陈落仍旧没有说话。 包知命从衣袖里拿出二两银子放在了桌面上,然后看着陈落的眼睛,接着问道:“那么如今,落公子还要讲道理吗?” 包知命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打开了天上来的木门,外面的街上有些冷清,落叶跟着风随意的飘着,然后落在了陈落的调料碗中。 “今天这碗面,算是我请的。” 陈落站起身子,在即将走出门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对着包知命点了点头。 “谢谢。” 包知命站在门口,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执着。 苏珊抱着棋盘坐在三楼窗边,眼眶愈红,周王站在她的身后,负手而立。 陈落走在街上,默然不语,只是觉得风更冷了些。 秋更深了,那么冬天还会远吗? ...... 天色蒙蒙亮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日便是梅岭试炼正式开始的日子。 午时一刻,天地会有规则之力散发而下,然后手握凌梅的人便会遁入虚空,出现在试炼之地。 突然消失,然后突然出现。 怎么想都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于是单灵儿来到了陈落的身旁,她有些好奇,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消失的。 陈落坐在崖边,看着山下的一片扶桑花海。 很好看,很香。 “你怎么了?” 单灵儿蜷着腿,胳膊抱着膝盖,将脑袋放在上面,歪头看着陈落的侧脸。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粉色长裙,uu看书 ww.uukanshu 白藕般的手臂如同圣洁的青莲,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似乎从来不会有什么心事影响到她。 单纯,有些天真。 “一个人如果做错了事,要如何做?” 陈落问道。 “无论是对的还是错的,只要做了就一定有他的理由,你认为值得,那便值得。” 山下有风吹落了扶桑花的花叶,朝上飘着,单灵儿伸出一只手,花叶落在掌心, 陈落突然笑了笑。 “当然值得。” “那便没错。” 单灵儿两只眼睛弯成月牙,过分美丽。 ...... 陈落从戒指中拿出了一坛子女儿红,打开封盖倒在了地上。 酒香浓烈。 “原来你叫许一之。” 陈落喃喃了一句。 ...... 单灵儿坐近了些。 脑袋轻轻放在了陈落的肩膀。 有轻微的发香。 陈落侧脸,轻轻靠上去。 扶桑花开在崖下,十里花海随风左右摇曳着,花香有些扑鼻。 那样洁净。 美的微妙,美的羞涩。 如同你我! ...... ...... ps:如题,这是第二更,有些晚,因为这章写的很好,早前便说过不从圣并不是无脑打脸的爽文,它是一个有血肉的故事,陈落要救梁秋没有错,包知命为许一之报仇也没错,这一章我写了将近七个小时,好在如今我很喜欢,只是结尾情不自禁写成了言情~~~ 第38章 道士不2 其实天地很清澈,人们屹立之间很舒适,但因为这种舒适从小便拥有,渐渐成为习惯,于是就再也感受不到,只是觉得平常。 比如此刻,天上太阳高高挂起,梅岭试炼的规则之力自空中探下。 庞大的能量倾斜而下,单灵儿觉得头很痛,而陈落只是觉得有些吵。 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单灵儿的脑袋,头痛的感觉便消失不见。 “等我回来。” 陈落身侧的天空中突然泛起一阵波动,像是虚空裂开了一道缝隙。 凌梅在他的胸口泛着光芒,整个人消失不见。 天地间的规则波动隐匿,崖边的波动恢复平静,陈落却已经不见了。 单灵儿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双手抱着膝盖,怔怔的发着呆。 要是我也能修行,那该多好。 单灵儿看着崖下的扶桑花海,眸子突然红了起来。 ...... 梅岭西起常山,东连渠越,绵延近万里。 梅岭试炼便是在梅岭深处的千余里梅山之中。 这里是梅岭禁地,千余里梅山如同被人用墨笔画出来的领地,若没有凌梅,便不能进入。 此刻虚空之中踏出了一只脚,接着是整具身体。 然后陈落落在了地上。 此处是梅岭,周围自然到处是梅花。 这样的地方很美,很安静,陈落环视着四周,然后寻了一处地方躺下。 梅岭试炼其实并没有明确的目的,没人会要求你在里面做什么。 你可以有花堪折直须折,你可以酩酊大醉。 你甚至可以在梅树下撒尿,只要你愿意,做什么都可以。 但正常人会四处寻找,因为梅岭多宝地。 在这里你可以吃草破境,拈花凝神。 面前会出现一张纸,随意捡起来可能记载着某种功法,秘技。 没有人知晓试炼之地是如何产生的,自然也没人知道它何时消失。 所以岐山郡的人最珍惜每一次进入其中的机会。 而进来便睡觉的,应该只有陈落自己了。 虽然他并未睡觉。 他将凌梅长剑拿了出来,通体的墨色看上去让人舒适。 并没有反应。 于是陈落将凌梅剑收了起来,然后翻了个身,这一次他的双眼轻轻闭合,片刻后他的呼吸变得均匀。 陈落真的睡着了。 ...... 千余里梅山,处处梅花海,有资格进入梅岭试炼的人也有数百名。 这些人分散在千余里的地方,并不容易遇见。 尤其是此刻陈落的身体被下落的梅花完全覆盖,更不容易被发现。 直到有一个软软的湿湿的舌头舔在了他的脸上。 然后陈落醒了过来。 梅花抖落,他坐了起来,手里提着一只兔子。 很胖,很重,足有三十多斤。 很大的兔子。 一双眼睛完全不似野兽,滴溜溜的乱转,脸上似乎还露出了一抹谄媚的笑容。 天地有人,自然有兽,兽有灵。 这只兔子应该是只灵兽。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对视着。 陈落的眉头渐渐皱起。 ...... 梅树枝不是很爱燃烧,但烧起来却又一股独特的香味,用梅树枝烧烤的肉食似乎也夹杂上了梅花香气,吃起来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陈落看着手中的兔子腿,硕大,筋道,上面流着一层黄油,他撒上了不少香料,堪称色香味齐全。 “很香,如果再多些辣味就更好了。” 一个小道士走到了陈落的身旁,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落。 “我们认识?” 陈落皱眉询问。 眼前这小道士的眼神未免太热烈了一些。 “我在附近闲逛。” 小道士说道。 “然后?” 陈落挑眉问了一声。 “我在找我的兔子。” 小道士又道。 陈落没有说话,将自己的右手悄无声息的背在了身后。 “现在看来似乎被你吃了。” 小道士看着火架上的金黄,闻着那若隐若现的香气。 陈落的右手拿了出来。 手里握着一个兔腿。 “这事情很难办。” 陈落舔了舔嘴唇,觉得有些理亏,于是道:“是你的兔子先舔我的。” 小道士盯着他,然后摇了摇头:“它陪伴了我很久。” 陈落沉默了片刻,然后道:“那你要如何?总不至于让我赔命。” 小道士仍然盯着陈落,有风起,二人间的气氛逐渐凝重。 “我得要一半。” 小道士突然说道,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那条兔子腿也得归我。” “......” 陈落的眼角有些抽搐,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从架子上撕下了一条兔子腿,递给了那人。 “真香。” 一只兔子约有三十斤左右,分量很足,因为一人一半,所以并不需要快速争抢,两个人吃的慢条斯理,很是斯文。 “那只兔子陪了你多久?” 陈落突然开口询问。 “我追了它两个时辰,被它逃了。” 小道士擦了擦嘴,解释道。 “兔子跑的很快,但你应该也不慢。” 陈落道。 “我自然不慢,但不得不慢。” 小道士冲着他笑了笑,然后有箭飞来。 疾驰,射向了小道士。 箭的速度很快,眨眼间便到了他的面前,小道士眨了眨眼。 有八卦图案浮现,箭射在八卦图上,碎成粉末。 八卦消失,小道士低头撕下了一块兔胸肉。 陈落的眼神微凝,那道八卦完全是用修为凝聚而出。 这很难,像这般轻松写意的做到这一切自然更难。u看书 .ukanshu.om 一箭又一箭的不停射出,射向了小道士全身上下。 但无论射在哪里,每一箭的落点都会出现一道八卦图案,然后箭羽化成碎屑。 纷飞。 有人从远处梅树下走出,一个接着一个,这些人面无表情,衣着各异。 陈落的眼中略过一抹诧异,这些人的左耳下方全部都带着一枚耳环,很显然这些衣着不同的人来自同一个地方。 正因为如此陈落才会惊讶。 要知道这里是梅岭试炼,所有人都会被随机传送到各个地方。 既如此这些人是怎么聚集到一起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来自同一个势力的人是如何获得的凌梅,从而进入的试炼? “王不二,你最好将玉流云交出来。” 从梅树下走出了十四人。 俱是不过桥巅峰。 陈落的脸渐渐变得凝重。 梅岭试炼对于修为和年龄有着限制,五十岁以下,上清河以下才可进入。 在这些年来逐渐演变成如今的只允许年轻人进入的规则,这是得到了所有势力同意之后的规则。 所以无人违背。 但今年似乎出现了一些意外。 凌梅的数量把控的极为严格,绝对不可能遗漏出去任何一枚,眼下既然有十四人混了进来,那也就是说至少有十四名拥有凌梅资格的人在外界被杀。 从而使得凌梅遗失。 对于这些话小道士置若罔闻,他只是轻轻地吸允着手指头,然后面带渴望的看着陈落手中还剩下的半个兔头。 第39章 饮茶落梅花,不2分8卦 “喝茶吗?” 王不二翻了翻手掌,掌中多出了两个茶杯,地面出现了一只茶壶,他将茶水倒入杯中,然后很专注的撒上了几颗青梅,很虔诚,那并不是信徒的虔诚。 更像是一种尊重,对世间万物的尊重。 “青梅绿茶?” 陈落问道。 王不二摇了摇头,然后捏起茶杯抿了一口。 “龙井绿茶!” 陈落看着茶水中的几颗青梅,陷入了沉思。 ...... “我以为你很想活着,原来你还是想死。” 有人站在梅树下,朝前迈了一步。 其余十三人齐齐迈了一步,狂风骤起,梅树倾斜,有花落下,四散纷飞。 不过桥与连三山最大的分别便是可以元气外放,隔空杀敌。 十四人迈步朝这里走来,攻击却从未停下。 空中盛开着火焰,火焰下有箭羽疾驰。 然后有人跟在身后。 茶水蒸发。 王不二的眼神略微变化。 “每个人来到世间都是恩赐,每个生命都是自由的,所以没有人有权利剥夺这一切。”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喝茶同样是恩赐,你们为何不尊重这个世界呢?” 梅花自他眼前飞过。 王不二垂在额前的发丝动了动,他的身体变得虚幻。 以他为中心,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旋转浮现,陡然包揽四周,方圆十丈尽皆八卦。 火焰自空中消散,羽箭落在了地面。 十四人踩在了八卦图上。 王不二的眼中有黑白之色闪烁,然后震位明亮。 “天不震。” 湛蓝色覆盖八卦图,有雷鸣响起,有惨叫声响起一瞬。 王不二眼中黑白消失,似有悲切涌上,然后八卦图消散,十四人消散。 方圆十丈梅树焦黑,花香怪异。 他逃了很久并不是害怕,只是不想杀人,人各有命,自当天定。 “你是什么人?” 良久,陈落突然开口问道。 “青山,王不二。” 小道士站了起来,晃了晃松垮的道袍,耷拉着肩膀,无精打采。 于是陈落更加沉默,再也没有说话。 青山剑宗,那里的人怎会来此? ...... “我一直认为这场试炼很没意思,所以便躺在梅树下睡觉,直到你的兔子舔了我一口。” 陈落行走在无数梅树之间,再好的景色看得多了便也就寻常,如今他并不觉得梅树多姿,梅花香甜。 “然后你一边说着上天慈悲,一边杀了十四个人。” 陈落微微侧脸看着一旁无精打采的王不二,说道:“于是我认为这场试炼变得有意思了一些。” “其实很没意思。” 王不二突然停了下来,他同样看着陈落,很认真的说道。 “当你生下来就知晓自己未来的时候,做任何事都没有了意义,没有意义自然没有意思。” 王不二继续朝前走着,漫无目的。 “所以你总是无精打采的?” 陈落问道。 王不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打了一个哈欠。 “人生下来总是要死的,既然未来注定会死,那么现在为何还要活着呢?” 陈落想了想,继续说道。 然后王不二停了下来,转身注视着陈落,道“有道理,那么这场试炼便有些意思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中间相隔数步,有个小娃娃自二人之间跑了过去。 头上一个冲天鬏,身上小红袄,露出来的四肢圆滚滚的煞是可爱。 小娃娃大概只有手掌大小,两只脚迈的很快,但半天却只跑出了一点的距离。 他的腿的确有些短。 “你跑错方向了。” 王不二沉默了一瞬,开口道。 那小娃娃一愣,两只小短腿渐渐停了下来,转过头狐疑的看着王不二。 陈落的眸子微微一颤,他无法形容那双眼睛,若一定要说那便是纯粹,干净。 就像是天地间最初时诞生的那朵莲花,没有丝毫杂念。 陈落移开了视线,不敢对视。 “你应该跟着我。” 王不二说道。 小胖娃娃更加疑惑。 王不二静静看着他,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我是你哥哥。” 陈落呼吸一窒。 小胖娃娃却兴奋地跳了起来,然后小跑着朝着王不二跑去,最后跳到了他的怀里。 王不二伸手抱着他,捏了捏他的圆脸,然后将小娃娃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胖娃娃坐在上面,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领,两只眼睛好奇的四处看着。 “你当真是他哥哥?” 陈落挑了挑眉,问道。 王不二看了他一眼,道:“这便是玉流云。” “不是玉佩?” 陈落又问道。 王不二握了握拳头。 “不是。” 梅山千余里,陈落两人走得很慢,几天下来只不过行走了五百余里。 中途遇见不少人,要么是在夺宝,要么是在夺宝的路上。 但还未看见刘浮生,u看书 ww.uukanshu 单雷。 就连刘驰与雷不动也没有遇见。 “我一直以为梅岭是宝地,曾经还为不能入内而感到遗憾。” 梅岭内同样有日月起落交换,这里仍然在东洲。 陈落伸手捏了捏小娃娃的脸,然后道:“现在看来除了这小胖子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好处了。” 小娃娃瞪了陈落一眼,然后爬到了王不二的另一边,冲着陈落吐了吐舌头。 有一片落页在飘下来。 证明了我的存在。 陈落伸手接住,然后脸色有些精彩。 王不二探过脑袋看了看,突然笑了一声:“这算是乌鸦嘴吗?” 陈落也笑了一声:“如果这算是乌鸦嘴,那我心甘情愿。” 落在他手中的是一页纸,纸上面画着一幅画,画上面写着三个字。 藏宝图! 陈落将手中纸页举在空中,环视了一下四周,回忆了自己这几天行走的路线,然后伸手在纸上点了点,道:“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这是藏宝图的终点,大概还要走上一两天。” “全力赶路呢?” 王不二问了一句。 “一个时辰。” 陈落低头想了想,然后道。 “连三山修士再强,也终究有个限度,一个时辰你还做不到。” 王不二摇了摇头,又道:“除非我背你。” 陈落朝前走了两步,双臂微微张开,伸了个懒腰。 然后,不过桥初境! ps:这章字数刚刚两千多一些,有些少,但我想应该断在这里,刚刚合适 第40章 掌心1抹粉红 “现在可以了。” 陈落回头看着王不二,笑了笑。 王不二没有说话,耷拉着肩膀有气无力的走着。 陈落喜欢下棋,所以他的算力很好,以万物为棋盘,以诸事为棋子,便能够算出很多东西。 所以一个时辰的计算很准确。 当二人来到藏宝图上的终点的时候,时间分毫不差。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 陈落打量着四周,此处有些诡异,梅树被掩盖在瘴气之下,平添了几分妖异。 “天上掉下一张藏宝图并不算奇怪,但你好歹做一下墨迹,让它看起来不要太湿,不要像刚刚写出来的样子。” 陈落将手中的纸页撕碎,面无表情的对着瘴气之内说道。 王不二仍然是一副困得要死的模样,很显然他也早便发现了藏宝图的真假。 “既然你们肯定会来,那么墨迹真假如何又何必在乎呢?” 有声音从瘴气后面传出,然后一个人迈步走了出来。 这张脸很陌生,年纪大概二十四五上下,左耳有一枚耳环,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剑,站在瘴气之后,如同隔着楚河汉界。 “原来是找你的人。” 陈落看清楚了他的样子,确定不是离山的人,然后便退了一步,走到了王不二的身后。 “你又如何知晓我们一定会来呢?” 王不二有些好奇的问道。 “骄傲的人永远不想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所以你们一定会来这里杀了我。” 来人看着王不二,然后又看了看陈落,道:“你们自然很骄傲。” “所以一定会来。” 你们? 陈落挑了挑眉,然后向前迈了一步回到了原本站立的位置。 “我只是吃了一只兔子,用得着杀我吗?” 来人瞥了一眼陈落,没有搭理。 “知道吗?你这样做可能会死。” 陈落远远地看着他,道。 王不二揉了揉眼睛。 “也许死的人未必会是我。” 那人话音落下,周围似乎有脚步声响起,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人的出现在了瘴气之中,他们的左耳带着银色耳环。 十七个人,也就是说最少有三十一位岐山天骄死在了这些人的手里。 “我一直觉得这些耳环很丑,而且很没用。” 陈落伸手往虚空处握了握,梅花飘下,那里一片安静,自然也没有剑会从里面生出。 陈落只是握了握手,像是活动着手臂。 做运动之前总会热身,此处满是瘴气,剧烈运动后会大口呼吸,所以一定要快。 自然是杀人要快。 然后一把剑自陈落手中飞出,穿过了一个人的喉咙,瘴气裂开一道缝隙,凌梅悄然回到了陈落的手里。 他抬头看着周围的人,有些失望。 那人看了看死去的同伴,然后双眼眯成了一条线:“不过桥?” 然后他沉默了一瞬,似乎有些明白:“怪不得。” 王不二的脚下有太极图浮现,转眼间将所有人囊括在内,这次并未出现八卦,只是单纯的两仪太极,陈落抬起的剑又落了下去。 因为他觉得用不到自己。 太极崩灭,随后梅林血流成河。 瘴气内满是尸体,梅花有些鲜艳,那人却站得笔直,太极图轻轻旋转,却无法对他产生影响。 “之前只是说说,但现在你们死定了。” 那人看着陈落以及王不二,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看上去有些温和,如沐春风。 鲜血在地面流淌,天上的瘴气似乎从乳白色变为深色,然后渐渐飘红。 陈落面色苍白,体内元气渐渐凝固,他低头看了看掌心,那里一片粉红。 他又看了看凌梅剑,心下恍然。 长剑穿过那人的喉咙自然需要进入瘴气,那便会沾染一些,这本没什么。 但瘴气遇到鲜血就会产生变化,这种毒很烈,陈落没有防备自然会中招,于是他坐在了地上,闭目养神,南冥气悄然运转周身,快速的消除着体内的异样。 太极消散,八卦图案遍布方圆。 那人笑了笑,眼中带着欣赏,然后手掐印决,向左上角踏了一步。 于是八卦覆灭! 王不二的脸色苍白,脸上有些难以置信。 “绝对真空。” 陈落睁开了眸子,他发现天地间的元气在这一刻消散一空,休说吸纳入体,便是从体内向外散去都难以做到。 想来这便是八卦图消失的原因。 陈落看了看王不二,发现他除了脸色苍白之外并没有其他表现,于是再度闭起了眼睛。 瘴气之内,那人看到陈落如此模样皱了皱眉,为了对付王不二,他们使用了封禁元气的灵阵图,这代价很大。 因为这种阵法很稀少,而且很鸡肋,uu看书 .ukanhuco 只能对付纳百川以下的修士,无法限制纳百川之上。 而且制造禁元灵阵图的代价很高,使用起来效果往往和成本不成比例。 于是变得鸡肋,渐渐无人使用。 想不到会在今日出现。 这种阵法的效果很好,此刻方圆百丈内的元气都会被凝固,消散。 既如此,陈落盘膝坐在那里是在干什么? 装腔作势? 想要在长林生活下去那么一定要信奉一件事,那就是永远不要小看你的敌人。 他自小在长林内部长大,踩着无数人的尸体走到了如今,哪怕对手是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孩子他也不会忽视。 何况是大名鼎鼎的落公子。 所以他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然后走出了瘴气。 玉流云从王不二的肩膀上跳了下去,跑到了陈落的背后拉住了他的衣角,探出一个小脑袋看着外面。 王不二侧了侧身子,迈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我以为这时候你应该躲得远远的。” 他脚步停下,看着王不二,有些戏谑。 “禁元之内,不分你我,如今的你似乎也没办法使用元气吧?” 王不二苍白的脸闪过红晕,道。 来人沉默了一瞬,道:“你们中了瘴毒,而且我的肉体很强。” 他的意思很明显,此长彼消之下,我自然要比你们更强。 王不二却是紧了紧身上松垮的道袍,用一根皮筋将有些松散的头发束的紧紧地,然后看着他的脸,很认真的道:“其实我的肉体,也还可以!” 第41章 因为那是你的选择 王不二身上的道袍鼓荡,猎猎作响,握掌成拳挥了过去。 这一拳平平淡淡,就像是普通人斗殴打架,没有架势,不成章法,所以很好防备。 那人只是轻轻侧身,单脚前踏,随后一个肩膀撞了过来。 这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招式,只是寻常武学中最常见的贴山靠。 不过武学总不能一概而论,寻常的招式杀起人来却未必寻常。 肩膀贴在胸膛上,正面中了这一击,胸口一定会碎掉。 那人的肩膀结结实实的贴在了王不二的胸口,他的身子却是侧了侧,然后双脚移动,双手旋转。 竟然在胸口受力的刹那移开了身子,卸了这股力道,两个人身子错开。 王不二马步半蹲,单手画圆,摆了个起手式。 那人向前踉跄了两步,随后停住身子,转身看着王不二,轻轻挑了挑眉。 “太极?” 他甩了甩手腕,双腿发力来到了王不二的面前,右手成掌,如龙惊涛,笔直的拍了出去。 在炼体修士的世界中并没有太大的花哨,一拳一脚都要求稳准狠。 越快越好。 王不二双手抬起架住他的手腕,然后朝后退了一步,身子侧开,顺势而为,将这一掌的力道化于无形。 那人眉头一皱,手臂猛然二次发力,突破了王不二的双手拍在了他的胸口上。 梅花落在地面,王不二身子向后滑行十余米,面色苍白。 “太极讲究以弱胜强,以小博大,四两拨千斤,化不可能为可能,这的确很神奇。” 那人看着王不二,继续道:“但你我之间的肉体实力差距太大,纵使你的技巧再高明也无法抵抗遮天蔽日的碾压。” 王不二抬手擦拭着嘴角的鲜血,道:“原来你是香满路。” 那人的眼中第一次有着惊讶出现,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有些诧异的问道:“你如何知晓?” 王不二说道:“整个长林年轻一代能以体魄之力稳压我的,便只有香满路。” “我应该感到荣幸。” 香满路说道。 长林当中优秀的少年有很多,走炼体一道的也有不少,但能够在体魄上稳压王不二的便只有香满路。 “你的确应该感到荣幸。” 王不二歪了歪脑袋,道。 香满路沉默了一瞬,他并没有反驳,因为王不二说的没错。 “谢谢。” 王不二看着他,朝前迈了一步,道袍飞扬。 “不客气。” ...... 当你失去了所有的能力只能和一个炼体修士近战肉搏,那无疑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因为那不仅仅意味着你可能会死,更意味着你会死的很惨。 被一剑杀死是死亡,被活活打死同样是死亡。 终点相同,但过程却不一样。 拳头落在身上是一件很疼而且很憋屈的一件事,两人只进行了短暂的交手便脱离战斗。 王不二那身松垮的道袍看上去仍然有些懒散,但他衣服下面的身体却有着不少的淤青。 而香满路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于是双方更加沉默。 “交出玉流云,我会放你离开。” 香满路说道。 小娃娃躲在了陈落的背后,两只小小的耳朵动了动。 王不二没有说话。 香满路则继续道:“青山可以没有玉流云,但不能没有王不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一次王不二终于开口了,他抬起头,语气没有了之前的懒散。 “青山可以没有玉流云,但长林一定不能有,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香满路的眼神略微发生了变化:“那就是说没得谈了?” “这世上可以没有玉流云,可以没有王不二,但不能没有公道。” 王不二继续道。 “公道?难不成你们眼中的公道便是公道?” 香满路语气有些讥讽。 王不二想了想,然后道:“起码现在来说,这便是公道。” 香满路没有再开口说话。 既然谈不拢,那自然不用谈了。 于是香满路握了握拳,迈步之间出现在了王不二的身侧,一拳轰出。 他是纯粹的炼体修士,禁元灵阵图对他的影响并不算大,这一拳是巅峰的不过桥修士战力,现在的王不二接不下来,于是他的身体倒飞出去,摔在了陈落的身侧。 他一只手捂着腹部,鲜血与胃液一起流出,有些粘稠。 “青山不二?” 香满路挑了挑眉,笑道:“还真是狼狈的很啊!” “一刻钟之前,你这样的,我能打十个。” 王不二移了移身子,背靠在陈落的肩膀上,咧了咧嘴,笑道。 香满路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如果人生能够重新来过,你会做什么?” 王不二问道。 香满路前进的脚步顿了顿,他很认真的思考了片刻,然后眼前一亮。 “我想喝杯茶。” 他脸上露出笑容,接着道:“龙井绿茶。” 王不二恍然。 “原来那时候你便在周围。” “原来你是个胆小鬼。” 香满路没有生气,没有恼羞成怒,既然做了便要有足够的担当,无论过去的选择是好是坏,都是你自己走的路。 哪怕今日会被嘲讽仍旧如此。 因为那是你的选择。 所以香满路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向前走着,他如今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u看书 .uukanscm 杀了王不二以及陈落,带走玉流云。 就这么简单。 “我认为你的脚步应该停下。” 陈落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然后突然开口道。 香满路看了看他,一边前进一边开口:“为何?” “再往前走,你会死的。” 陈落看着他,很认真的说道。 香满路看着陈落,然后停下了脚步。 开口的是落公子,所以他不会认为这是在骗他。 “我需要理由。” 香满路道。 陈落站了起来,然后南冥气一闪而逝,他的眸子漆黑无比。 王不二捏了捏小胖娃娃的脸。 香满路抿了抿嘴唇。 “那你为何现在不杀我?” 香满路从不会怀疑陈落能不能杀他,他是落公子,修为不过桥,他的手里有一把剑,他们两个距离只有四步。 靠近一个剑客五步之内便是在和死亡玩游戏。 他不认为同境界他会是陈落的对手,哪怕领先两个小境界也是如此。 “因为我需要你帮我。” 陈落突然道。 香满路眉头紧皱,疑惑的看着他。 “帮我杀几个人。” 陈落扶起王不二,转身看向了瘴气深处,在那里有三个人联袂而来。 一个抱着棋盘的少女,一个负手而行的少年,还有一个小胖子。 瘴气粉红,香满路的视线却很清晰的透过去。 他看清楚了那三张脸,于是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 第42章 苍衣点点红 那三人走出瘴气,距离陈落等人十步远的距离停下,然后包知命搓了搓手:“还真是巧的很,竟然在这里遇见了落公子还有长林的妖人。” “杀了几个人?” 看着走出来的三人,陈落突然问了一句。 这问题很无厘头,但包知命却听懂了。 “四个。” 他沉默了一瞬,说道。 “他们也是无辜的。” 陈落道。 “许一之也是无辜的。” 包知命重复了一句。 “这么说来你和我没有差别。” 陈落又道。 “因为值得。” 包知命眼中似乎有着伤感,因为值得,那便去做。 于是再也无人开口,六人对峙着,有些沉默。 陈落不再看他们,侧脸对着香满路轻声道:“解除封禁。” 香满路的脸色有些难看,却没有说什么,双手结印,方圆百丈之内有脉络浮现,光芒大放。 然后恢复平静。 香满路的脸色更加难看,隐隐有些铁青。 王不二皱了皱眉,看着他。 “灵阵图被控制了,无法关闭。” 香满路目光猛地看向了苏珊,眼中带着冷芒,刚刚他想关闭阵法之时有一股力量十分霸道的硬生生的中断了他的操作,若是没有感受错那股力量便是来自那个女子,离山苏珊。 苏珊将怀中的棋盘放在了地上,取出黑白子放在两侧,然后俏丽的大眼睛注视着陈落。 “那么现在,你愿意和我下棋吗?” 陈落摇了摇头,道:“和你下棋的人不是我。” 苏珊还想说话,却看见王不二打了个哈欠迈步走了出来,然后坐在了她的对面。 “下棋这种事,我来就好了。” 王不二摸了摸小胖娃娃的脑袋,笑道。 “今天的事你不应该掺和进来。” 苏珊看着他,有些无奈的说道。 “有求于人,自然要雪中送炭。” 王不二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于是苏珊拿起一枚黑子,放在了棋盘上。 ...... 包知命看了一眼正在对弈的二人后便将视线再度放在了陈落的身上。 “三人对三人,这很公平。” 陈落看了看王不二:“如果真的公平你便应该让苏珊收起棋盘,起码先让香满路将灵阵图收掉。” 有着禁元灵阵图在,王不二便无法发挥出原本的实力,那么就不公平。 “你在开玩笑。” 包知命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厌恶的神色,语气也不复平静:“如果让王不二恢复实力,那还打个屁啊!” 包知命骂了一句脏话。 陈落没有反驳,因为王不二的确强的不像话,饶是陈落天资亘古,也不得不承认一点,那就是王不二强的变态。 太极八卦升腾之间,似乎无论对手是谁都会被摧枯拉朽的碾压致死。 “你们不解除对灵阵图的控制,那么又拿什么来赢我呢?” 陈落看着包知命,然后举起了凌梅,剑上黑气升腾,杀气凛然。 “落公子很强,知道这一点的不仅仅是大唐。” 包知命看那把通体漆黑的剑,然后继续道:“看来玉南宫的人很幸运。” “我很强,他们应该很倒霉才对。” 陈落道。 包知命笑了笑:“若你没有杀许一之他们自然很倒霉,但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今天便会死在我的手上,所以玉南宫自然很幸运。” “我不认为你有这个实力。” 陈落淡淡道。 香满路看了看周王,冲着一侧歪了歪脖子。 周王扫了他一眼,迈步走向了一侧,禁元阵中他的元气同样被封禁,但他是周王,何惧一战? “你知道吗,天下间会用剑的并不只有青山。” 包知命手中出现一把三尺青锋剑,脸上带着一抹肆意,带着张狂。 “我有一剑,自离山来,敢请公子。” 包知命手中三尺剑猛地绽放出雪白色光芒,初时如同萤火,渐渐化作星光,然后如同白昼,这一剑笔直,堂皇,然后落下。 他修行的是精神力,禁元并不能直接影响到他。 王不二下棋的手指微微一顿,香满路嘴角溢血,眼神愈发冷冽。 这一剑当头而下,这一剑可以劈山,断河。 所以陈落躲不过去,只能硬接,他体内的血液略微沸腾,然后一道身影在其身后出现,有些虚幻,黑暗无比。 那道黑影手持一剑迎头劈了上去,于是陈落左脚踏前一步,手中凌梅寒芒爆闪也跟着劈了出去。 漆黑与白昼接触,所有人的眼睛在刹那间闭了起来,然后再度睁开。 梅花在面前飘落,包知命站在原地,面无表情,那张脸仍然是肉嘟嘟的,以前肥的可爱,现在却有些冷峻。 陈落同样站在那里,一步未退,掌中凌梅恢复平静,看上去有些古朴,也有些平平无奇。 他曾经穿着白衫,落梅拂苍衣,苍衣点点红。 那衣服上夹杂着的并不是梅花,而是鲜血。 那一剑落下,陈落胸口有剑痕,鲜血洒出,透过白衫,像是绽放的梅花。 ...... “你很强,但你或许忘记了一件事。” 包知命脸上的肉抖了抖,语气冰冷:“你终究只是不过桥初境,uu看书.uukanshu 如何赢我?” 陈落咳嗽了两声,肩膀似乎耷拉了下去。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 香满路大喝一声,浑身散发着炙热气息,周王眉头紧皱觉得有些不大舒服。 王不二看着棋盘,面色少有的极为认真,他拈起了一枚棋子,轻轻落在了棋盘上。 发出了“啪”的一声,于是这片天空裂开了一道缝隙。 苏珊面色骤然苍白,手指不停动着,她在算,下棋考验的便是算力。 “不必算了,从前你无法赢我,现在凭什么认为你可以赢?” 王不二看着她,说道。 于是苏珊的脸色更加苍白。 ...... “人总是说心宽体胖,我的确很大度,离山弟子得罪过我的人不算少,但我从未计较过,有句话说的很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很优秀,所以朋友很少。” “巧得很,许一之是一个,但你杀了他。” 包知命右手松开,但那把剑却没有落在地面,而是凌空漂浮起来,那把剑的剑尖就这么遥遥的对着陈落。 汗毛炸起,陈落身上的南冥气愈发浓郁。 包知命伸出一只手指着天空,眼带恨意:“我很胖,但死了兄弟这样的事我还无法做到忘记,所以你是在找死。” 那把剑高高的升上了天空,然后划下,扬起一道血花。 ...... ...... (这章写的真好,我能怎么办,我也很得意啊!摊手) 第43章 断剑和学琴 陈落的胸口出现一个血洞,前后通透,长剑自其体内飞出然后回到了包知命的手里。 香满路面色狰狞,浑身浴血,周王也不好受,满身衣衫破碎,身上青肿,骨头更是隐隐有碎裂声,狼狈异常。 王不二眼神微冷,举手之间又是一枚棋子落下,天空裂开无数缝隙,苏珊嘴角有鲜血流淌。 “现在,落公子还要讲道理吗?” 包知命看着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陈落,问道。 南冥气聚集胸口,尽力阻止着鲜血的涌出,他看着十步之外的包知命,视线渐渐有些模糊。 “别摆出一副吃定了我的嘴脸,让人恶心。” 他笑了笑,凌梅愈发黯淡。 有南冥气渐渐离开他的身体,然后尽数涌入到了他身后的那道漆黑身影体内,黑暗的影子愈发清晰,那双眸子似乎有着猩红渐渐升腾,黑影低下头看了一眼陈落,嘴唇似乎动了动。 然后视线转向了包知命,凌梅从陈落掌中脱手而出,落在了黑影手中,他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出现在了十步之外,出现在了包知命的面前。 凌梅斩下,包知命手中长剑飞出,迎面而上,丝毫不做躲避。 两把剑在空中相遇,黑色人影那双眸子似乎愈发猩红。 包知命眼中迅速的掠过一抹惊骇,面色骤然苍白到了极点。 他的剑自中间折断,一分为二插在了面前地上,然后凌梅继续斩落。 包知命身子急退,口中大喝一声然后合十将凌梅夹在了掌心,一股玄而又玄的精神波动扩散四周,梅花翻飞。 然后有一条手臂落在地面,扬起三寸灰尘。 黑色人影看了看包知命,眼中似乎有着异样,然后甩手将凌梅扔回了陈落面前,身子消散。 陈落靠在梅树上,凌梅插在面前,他的胸口被洞穿,南冥气最强的地方在于诡异莫测,对于伤势疗养并不侧重,因此只能勉强保证伤口不会恶化,极为缓慢的修复着伤势。 包知命身子踉跄,胖胖的脸上布满了冷汗,他看着自己的落在地上的左臂,然后看了看虚弱不已的陈落,笑着咧了咧嘴。 “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强,但如果这是你最后的手段,那么你还是要死。” 包知命缓缓坐在了地上,断臂之痛可不是说说的,没有晕厥过去已经是意志坚韧。 周王看着包知命,看着地上的手臂,那张冰冷的脸猛然被狰狞取代。 “十年寿!” 周王一双眸子瞬间睁大,周身泛着诡异的波动,浑身上下青筋蹦起,然后出现在了香满路的面前,一拳打在了他的身上。 香满路身体倒飞出去,在空中弯成一个大虾,然后摔在了地上,双臂骨头碎裂,肋骨也是塌陷下去,整个人俨然已经没有了战斗力。 长林妖人在东洲是个特殊的势力,总是隐藏在阴暗当中,但论其实力其实并不如离山大唐等。 香满路作为长林妖人的年轻一代,固然强悍,但面对离山当中最优秀的那几个弟子仍然不是对手。 香满路无法起身,周王半跪在地上,衣衫发丝凌乱,他的脸却依旧冰冷。 包知命看着他,嘴唇动了动,眼眶微红。 就如同周王咬着牙说出那句话一样,为了打倒香满路,这一拳耗费了十年寿,这并不是单纯的削减寿命这么简单,而是从本源上削减了十年潜力。 这等于是废了近乎一半的天赋。 包知命从地上站了起来,断成两截的剑缓缓升起,横在半空,遥遥对着陈落。 周王倒在了地上,双眸看着包知命,看着那两把断剑,胸膛剧烈起伏着,十年寿的反噬可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听着那压抑到了极点的痛苦声音,包知命的眼眶愈红,他看着陈落,语气带着哭腔,然后声嘶力竭的低声吼道:“你他妈为什么要杀许一之啊?” 两截断剑在空中朝着陈落飞去,并不算快,摇摇晃晃。 包知命受的伤其实远比看上去要重,黑色影子那一剑可不仅仅只是断了他一条手臂而已。 陈落抬头看着天上的两截短剑,然后从戒指中拿出了一把琴,横在膝上。 “也许你不知道,我曾学了一个月的琴。” 陈落看着包知命,说道。 然后有琴声响起,血色白衣向后飞扬,诸天为之安静。 香满路咳着血,周王不停地挣扎着想要站起。 那两截短剑落在了地上,包知命的左臂化作粉末。 他的身体倒飞出去,周身皮开肉绽。 陈落抿了抿嘴唇,十指露出白骨,木琴化作齑粉,整个人靠在树上,一句话也无法出口。 他的上古先贤一道造诣精深,同样踏足了不过桥境界,但包知命很强,非常强。 所以他需要搏命。 包知命一只手撑着地面,硬生生的将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 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如同金纸。 精神力枯竭,脑袋就像是针扎一般,刺痛感如同潮水一浪连着一浪,一浪高过一浪。 “你学一个月的琴?” 包知命嘴唇哆嗦着,u看书 ww.uushu.cm 尽管已经在尽全力的抑制着语气的波动,但还是能听出那声音当中的颤抖。 陈落没有说话,或者说已经无法说话,他只是静静看着包知命,眸子复杂。 “你还记得见面之时你问我的问题吗?” 包知命又问了一句,声音虚弱,几乎不可闻。 ...... “杀了几个人?” “四个!” ...... 香满路瞳孔猛地缩成一点,陈落视线移到头顶。 在那里有一个人手持一把匕首,静静坐在树上。 他低着头,陈落抬着头。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着,尽皆无言。 包知命笑了起来,剧烈的疼痛仍然无法阻挡他的笑意,笑声初时很小,然后越来越小,最后包知命仰天躺在了地上,大笑无声。 那人看着陈落,然后从树上落了下去,那把匕首刺向了他的喉咙。 ...... 王不二周身气息冷冽,最后一枚棋子放在了棋盘上,于是整片天空化为碎片跌落下来,苏珊趴在棋盘上,鲜血染红了黑白子。 香满路大吼一声,脖子上青筋绷直,拼尽全力向前移了一步,右腿骨头再度断裂。 但禁元灵阵图却消失了。 王不二叹了一口气,八卦图刹那之间扩散。 包裹方圆。 陈落的身子变得有些虚幻,然后竟然诡异的出现在了王不二的身侧,那把匕首笔直而下,刺在了地面。 (我承认包知命喊出那句话的时候我眼眶微红,这个死胖子) 第44章 日出看花,日暮缠发 那把匕首距离陈落的喉咙只差半寸,时隔半年他再度感受到了死亡接近灵魂的感觉,很熟悉。 只是此刻陈落的心思却不在那里,他只是看着王不二,眼神复杂。 陈落很强,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但他从未见过强到了这种程度的人。 前不久香满路说过,青山可以没有玉流云,但不能没有王不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也终于懂了什么叫做青山不二! 当一个人足够优秀的时候,我从来不会吝啬对他的评价。 香满路松了一口气。 周王的双眼怒睁着,对着那手持匕首的人大骂了一句:“杨弄巧,你就是个废物。” 那人站在梅树下,看着手中的匕首,并没有回答周王的话,只是走到了包知命的身旁将其背起,然后又走到周王的身侧将他抱在怀里。 杨弄巧抱着二人,远远地看了一眼苏珊,然后眸子注视着陈落与王不二。 那双眸子毫无波动,没有仇恨,没有愤怒,有的只是绝对的冷静和淡漠。 包知命早已经昏迷,周王挣扎着要从他的身上下来,一拳一拳的打着他的后背。 杨弄巧只是缓缓地蹲下身子,将手中的匕首插在了地上,对着陈落点了点头,然后匕首断开,一分为二。 他转身踏着梅花消失在此处,周王在他身上远远地看着苏珊,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整个人疯了一般的大声喊着。 “啊!!!” “王不二~~!” ...... 目送杨弄巧离去,陈落终于忍不住躺在了地上,一动也不想动。 王不二只是静静站着,任由三人离去,没有动作。 陈落可以理解他,所以没有开口。 但香满路的脸色却极为难看,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显得有些扭曲。 “王不二,你为什么放他们离开,别和我说你做不到的废话。” 青山不二同境无敌,他不同意,谁能离开? 离山本就是庞然大物,包知命周王杨弄巧又是当之无愧的年轻一辈领军人物,让这样的人活着回去,日后还想安宁? “斩草不除根的道理,还用我教你吗?” 香满路语气带着愤怒,口中质问着。 “苏珊死了。” 王不二突然道。 他抬头看了看恢复原样的天空,眼中有着悲意:“以前我曾教过她下棋,她的天赋很好,她很善良,会偷偷放走盗窃丹药的火竹鼠,每天装作山上的采茶女陪着一位盲眼老奶奶聊天。” “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过着柴米油盐的生活,迎着日出看花,对着日暮缠发。” 王不二咧了咧嘴,似乎是在笑,但看上去却有些悲切。 他低着头,盯着香满路的双眼,很认真的道:“这世间万物,每一个生命都需要被尊重。” 于是香满路不再说话,只是站起身子,一步一步踉跄的离开了此处。 王不二走到棋盘对面,静静地看着苏珊,发呆。 他本可以温柔些,但杨弄巧的匕首就要刺进陈落喉咙,他没得选择。 强行破了天,苏珊便死了。 陈落睁开眸子看着他的背影,那副肩膀耷拉着,有些憔悴。 ...... 没有人知道梅岭试炼开启的时间会有多久,可能是一个月,可能是两个月,甚至可能会更久一点。 时间到了,自然而然的便会离开。 但正因为不知道下一刻是否会被送出去,所以每个人都会尽全力做一件事。 面对机遇全力以赴,这是身为一名修士的基本态度。 一座山自然不可能全部都是树木花草,河流也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梅山深处有一处小湖,此处并没有风,所以湖面平静,清澈见底。 湖底有鱼,陈落看了一眼,伸手比划了一下,觉得这鱼有些大,自己一顿最多能吃两条,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他身上的伤势早已经恢复如初,胃口自然也不错。 王不二站在湖畔,他的面前有一座坟,坟墓内埋葬的自然便是苏珊。 玉流云坐在陈落的身边,两条小短腿想要学着陈落的样子放进水里,却够不到,只能用脚尖点着水面,有些滑稽,他却笑得很开心。 小小的身体似乎从来不知道烦恼为何物。 陈落揉了揉他的脸,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王不二走到了他们的身边,撩起道袍将腿放进了湖水当中,轻声道。 陈落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要你的剑。” 王不二看着陈落的侧脸,道。 在水中晃荡的双腿停顿下来,陈落同样侧脸看着他,二人对视着。 良久,谁也没有说话。 “借,还是要?” 陈落问了一句。 “借。” 王不二答道。 凌梅出现在陈落手中,被他递到了王不二的面前。 “也许,你应该和我一起去。” 王不二看着陈落,想了想,然后道。 对于一名用剑的人来说,无论是借还是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陈落问的那句话是一句废话。 王不二懂他,所以回答了一句废话。 “去做什么?” 陈落问道。 王不二将腿从水中抽出,然后抱起小胖娃娃,笑着道:“让这场试炼结束。” 说着他迈开步子朝着湖水当中走去。 水没双腿,然后腰身,直到胸口,他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看围在脚边的大鱼。 “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陈落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道:“的确很有意思。” 于是他也走进了湖中,跟在王不二身后朝着湖内走去。 湖水渐渐淹没二人,直至消失不见。 ...... 梅山深处,几十棵梅树围成一个圆圈,树枝茂密几乎没有缝隙,外界看不见里面,里面也看不见外面。 此时此刻在这些梅树当中,坐着三个人。 三人围成一个半圈,静静无言,谁也不曾开口。uu看书 .uuansu 如此这般的气氛已经持续了近一个月,一个月里谁都没有说一句话,这很古怪,很压抑。 直到包不同笑了笑:“还没死,不是吗?” 他抬头看了看其余两个人,脸上的肉抖了抖。 没有人说话,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周王却瘦了一圈。 然后包不同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他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折断了一段树枝,在地上胡乱的戳了戳。 然后眼眶通红,小声嘟囔着:“苏珊死了,我和周王成了废人,杨弄巧,现在还有用的人就只剩下你了啊。” 胖子咧了咧嘴,笑得无声。 周王咳嗽了两声,两双眼睛同时盯着杨弄巧。 他却愈发沉默起来。 “不就是断了条手臂吗?离山宝物多得是,老子为你弄一条手臂出来,不就是断了十年寿而已,老子给你增百年,千年。” “不过你们能不能别摆出这副样子。” 杨弄巧看着二人,有些哽咽,然后擦了擦鼻子,折断了包知命手中的树枝,小声道:“我只是觉得非常憋屈。” “凭什么?” (老实说,写这一章很危险,不止一位作者朋友说我对于离山几位的形象刻画的过于正面,相比起来反倒是错误都像是陈落的,这一点在网文中是大忌,因为完全掩盖了主角,但我为什么还要写呢?自然不是因为收不住了,而是我突然想这样写,这是超出大纲范围的剧情,我其实只是想表达世间没有对错,有的只是立场差异这一观点,不过他们也提醒我了,的确该收一收了。) 第45章 却道人间不值得 没有人回答他,周王与包知命静静靠在树上,仰头看着天空,不发一言。 无论如何,这一次是他们输了没错。 “想陈落死的并不只有咱们。” 包知命的双眼之中再度泛起精芒,开口道。 “陈落要死,但死的不能只是他自己。” 周王突然插嘴说道。 杨弄巧看了他一眼。 周王咬着牙,冷声道:“王不二也要死。” 包知命眉头紧皱,他并不是反对杀掉王不二,他只是在考虑该怎么杀,如何杀。 杨弄巧没有发表意见,自从他将匕首在陈落面前折断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立场。 ...... 没有人知晓梅岭试炼是如何出现的,似乎无论怎么探查也无法追溯到源头,渐渐地就没有人在关注,只是认为是上古先贤所留下的遗泽。 陈落也没有追问过。 有人曾说喝水不忘挖井人,但有些话永远只是说说罢了。 不过一碗水,又有谁会真正的记住呢? 世人皆知青山剑宗剑摄天下,但还有几人记得青山的开派祖师呢? 万事万物都是同样的道理。 但王不二知道,而且记得很清楚。 “上古先贤之道其实在千年前曾得到过呈现,被一个人引领着迈向更高的顶点,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那个人消失了,于是先贤之道彻底沦为曾经,再难光复。” “即便如今有一些了不起的强者出现,却也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于事无补,于何事无补? 王不二没有说,陈落也没有问。 “睡了这么久,也该醒了。” 二人站在湖底一处宫殿当中,这里没有一滴水流淌进来,空气清新,宫殿之中放着许多的木琴,字画,还摆着一些残局。 宫殿正中央放着一口棺材,看上去很是普通,甚至连廊城城门口那间棺材铺子里的都有所不如。 陈落皱着眉头,看着王不二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棺材前面,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黑棺表面。 那张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似乎,似乎带着一些怀念。 于是陈落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徐文赋,你到底还要睡多久啊?” 虽然是在疑问,但王不二的语气却极为的轻柔,就像是喃喃自语,声音平静,几不可闻。 然后棺材盖裂开了一道缝隙,落在了地上。 没有想象中的山摇地动,没有湖水蒸发,也没有群山崩塌。 只是自棺材之内坐起了一个人,一个看上去大概二十六七岁模样的男人,模样俊逸,面庞有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给人一种冷冽的感觉。 他的头发随意的披散着,满头的黑发披肩,双眼微微闭着。 过了许久,宫殿内似乎凉了许多,陈落抱着玉流云,软软的。 直到王不二有些不耐烦的敲了敲棺材。 于是那人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不同常人漆黑,反而是淡淡的灰色,眸子似乎没有焦距,眼白白到了极点,在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陈落仿佛看到了亘古时空,看到了天地轮转。 冰凉的大殿中骤然出现了一种极为古老沧桑的感觉。 那人低头看了看王不二,灰色的眸子眨了一下,然后从棺材中站了起来,朝前踏了一步。 陈落只觉得身体四周无数景象化作流光掠走,宫殿变成飞灰,木琴腐化,字画凋零。 周遭恢复平静,陈落的脸色苍白,刚刚那一瞬间他仿佛觉得自己周身五感都已经被剥夺,什么都在做不到,似乎就连意识都已经冻结了。 宫殿不见,湖水仍旧平静,几人却已经站在了湖畔草地上,站在了落花梅冢上。 徐文赋站在湖畔,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远处梅林,静静地感受着凉风拂面,没有说话。 他睡得太久了,这一觉睡了不知多少年?百年?还是千年? “你当初说过人间不值得,那么现在呢?” 王不二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 徐文赋看着湖面下游动的大鱼:“你叫醒我,不是为了说废话吧?” “这世界变得有意思了很多,我想你应该醒来看看。” “也许,人间值得也说不定。” 王不二看着陈落,笑道。 徐文赋也看了陈落一眼,没有说话,那道身影静静地在湖边负手而立,身姿挺拔,似乎能够用肩膀扛起诸天。 陈落的心满是震撼。 千年前的强者,如今苏醒,陈落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想来这个世界应该还有他不知道的一面。 “你现在还缺点东西。” 徐文赋收回了注视着远方的视线,然后对着陈落淡淡道。 说着他冲着陈落伸出一根手指,遥遥点出。 一道白色光芒没入了他的脑海,气息温和,静静在陈落识海深处盘踞着。 “你的身体本源受损,应该是天生不全又或者后天失去了什么东西,我无法补全。” 徐文赋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竟然是觉得有些棘手。 “我没问题。” 陈落笑了笑,道。 只是那双眼中却满是寒意,刺骨冰凉。 徐文赋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我先回青山。” 徐文赋对着王不二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在空中轻轻一划,虚空被撕开,整个人迈步走了进去,然后虚空闭合,徐文赋已经消失不见。 胸口的凌梅轻轻闪耀,微微有些热,陈落知道,这场试炼的时间结束了。 “他是千年前的徐文赋,uu看书 ww.ukanshu 那么你又是谁呢?” 陈落的身子略微有些虚幻,他看着王不二,轻声问道。 王不二抱着玉流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同样轻声说着。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梅岭试炼了。” 然后二人身体彻底变得虚幻,从此处消失。 一道一道的光芒升空,直到最后一人,千余里梅岭在此刻空无一人,那持续了不知多少年的禁制在今日也终于彻底消失。 ...... 空间裂开,仍旧是岐山郡外的断崖之上,天空像是水面泛起波纹,然后一个人从天上落下,落在了断崖中。 入眼处一切皆白,双脚踩进雪中,有些凉意。 崖下的扶桑花早已看不见,周身四周除了白茫茫一片之外再无其他。 陈落精神有些恍惚,在脱离虚空的时候总是如此,情不自禁的呆滞一瞬。 然后有一个人从后面扑在了他的身上,抱住了他的后背。 这天地很凉,后背却很暖和。 陈落抿了抿嘴唇,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从未笑的这么幸福过。 自廊城破灭后他也从未觉得如此幸福。 刘浮生等人生死相陪是幸福,却不是那种幸福。 那种幸福是什么陈落以前无法确定,但现在明白,原来被单灵儿抱住那就是幸福。 他入梅岭一月有余,今日离开,单灵儿便在身后。 陈落回身抱着她,将她抱在怀里。 这一个多月,想来她日日都会来此。 被人等待,其实就是一种幸福。 第46章 那很好看 “原来人从虚空里出来是很好看的。” 单灵儿脑袋贴在陈落的胸口上,语气轻柔。 “有多好看。” 陈落摸着她的脑袋,笑着问道。 “很好看。” 单灵儿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 陈落握着她的手,雪下得很大,就像是鹅羽飘下。 人总是说下雪时不冷,雪化时才冷。 但下雪时候又怎么可能不冷?单灵儿的小手变得通红,握上去有些冰凉。 一股元气从陈落的手中流淌然后进入她的体内,红扑扑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白皙。 单灵儿站在雪地上跳了跳,转了几个圈,银铃般的笑声在这空旷的雪地上传出很远。 “好暖和啊!” 陈落站在原地静静笑着,单灵儿在雪中跳着舞。 白衫,红裙袄,这很美。 崖边距离岐山郡都不算远,陈落抱着单灵儿的腰身,踩着雪面向着都城之内疾驰着,单灵儿似乎很喜欢这种感觉,看着风雪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身体两侧,这是一件很爽而且很舒服的事情。 崖边与郡都之间隔着一片山林,在陈落即将走出去的时候他猛地转过头,然后对着山林的一处角落轻轻点了点头。 单秋云站在树下,看着远去的陈落以及单灵儿,老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单灵儿是单家的宝贝,尤其是又发生了上次的事情,这么多天的出行又怎会只是孤身一人? 单秋云几乎时刻都跟在身边默默地承担着保镖的角色。 他自然清楚自家孙女对陈落的想法,只是还不确定陈落的意思。 今日一见结果如何已经再明了不过了。 不过单秋云的脸却极为的阴沉。 然后冷哼一声,掠到空中飞回了郡都。 单家嫡系后辈只有两个,单雷和单灵儿。 以前单雷为了陈落差点死掉,现在单灵儿又喜欢上了陈落,难不成我单家上辈子欠你的? 老头子的郁闷自然不用多提,却说今日的岐山书院可是热闹得很。 当梅岭试炼结束之后,刘浮生四人从天而降,落在了原本进去的地方,也就是书院的演武场之上。 演武场平日里弟子极多,四人出来的消息扩散出去自然也是不慢。 尤其是四人的情况并算不上好。 刘浮生躺在地上,气若游丝,但只从外表却根本看不见有任何伤势存在。 单雷刘驰以及雷不动三人则是一副受了重伤的样子,面色苍白,浑身鲜血,身上有着数道伤口,标准的重伤配置。 当陈落带着单灵儿回到书院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数百名弟子,书院教习大多数也已经到场。 站在最前方的正是罗惊人。 “怎么回事?” 看了一眼闭目调息的三人以及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刘浮生,陈落的脸上露出一抹阴沉。 不过也有疑惑,秘境之中有实力威胁到他们四个安全的人几乎都聚集在陈落那里和他打了一架。 自然不可能对付单雷几人。 那么他们这幅样子是如何造成的? “灵。” 罗惊人脸色同样不好看,不过却还是开口解释道。 “灵?” 陈落皱了皱眉头。 灵乃是天地之间极为特殊的一种存在,他们不是生物,自然没有生命。 没有意识,漫无目的的在这个世界飘荡着,但他们却有一种极为古怪的能力。 那就是会被特殊的东西吸引,这个特殊可能是怨气,可能是血腥,可能是一把剑,可能是一座山,甚至会是说不清道不明看不见摸不透的感觉。 一旦被这些东西吸引,灵就会与之结合,然后诞生出一种崭新的存在。 百姓口口相传的鬼物便是灵与怨气的结合。 二者相结合所化做的东西可能是全新的,也可能是拥有之前记忆的延伸之物。 这种东西很奇特,谈不上好坏,但无疑很麻烦。 尤其是这东西进入到了刘浮生的体内,那便更麻烦。 谁能知晓过段时间醒来的是刘浮生,还是灵? “灵寻找的都是无主之物,换句话说都是死物。” 陈落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于是场间沉默,所有人看向了刘浮生,他的胸口略微起伏着,想来虽然没有睁眼,但应该活的不错。 这样的人自然不是死人。 于是陈落又说了一句话。 “所以有东西在他的体内。” 陈落看着即便晕过去仍旧皱着眉头的刘浮生,说道。 南冥气聚集在双眼,他的眸子变得漆黑无比,如同深渊。 陈落再度看向了刘浮生,这一次他看见了一把琴。 或者说是琴魂漂浮在刘浮生的识海当中,在琴魂一侧有一个光圈,静静漂浮着,一点一点的朝着琴魂移动,二者接触,随后相融。 而刘浮生的眉便是在这不停地融合当中皱起,舒展,然后在皱起。 “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陈落收回目光,眼中的南冥气消散,他看着睁开眼睛的单雷,轻声问道。 “我们四个遇到了一起,原本想去找你,但路上遇见了一处秘境,uu看书 .uuanshu 里面有一把琴。” 单雷看着陈落道:“谁能弹响那把琴,便能够拥有它。” 结果很显然,只有刘浮生能够弹奏,于是那把琴便交给了刘浮生,只是琴不知为何突然破碎,然后有琴魂出现进入了他的识海当中。 这是一件好事,所以本没有什么。 但就在琴身破碎,琴魂入识海的瞬间,一个灵也跟着飘了进去。 刘驰三人自然是面色剧变,元气翻涌之间便打算强行将灵剥离出来。 但结果显而易见,灵哪怕没有自主的意识,仍旧不是他们三位不过桥修士可以暴力解决的。 于是三人便受了伤,而且是很重的伤。 但刘浮生更重,灵在进入他脑海的瞬间他便昏了过去,然后光芒亮起,试炼结束,所有人尽皆离开了梅岭,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事情的原委一清二楚,但所有人都是皱眉看着刘浮生。 这样的事情没有过先例。 那灵虽然是在融合琴魂,但谁能保证真的只是如此? 更何况融合之后琴魂很容易生出意识来,占据识海深处,拥有自我意识,这对于刘浮生来说不是玩命,是送命。 情况若是再糟糕一点的话,灵甚至可能直接占据刘浮生的意识。 换句话说,便可能是夺舍。 (果然,三章还是想想就好了,保底两章吧还是!~~~这一章的风格和之前不像,更像是小白文的套路,写出来这只是让大家做个对比,果然,还是之前的好看,有人生,有哲学,有血肉,耸肩) 第47章 淡粥与咸菜,还有活的长 有破空声响起,却是刘家家主刘温茂以及大长老二人从天而降,落在了此处。 岐山郡都几大家族如今年轻一代最出色便是刘家。 无论是早就站在顶点的刘驰还是后来居上的刘浮生都代表了岐山郡年轻一代的巅峰。 代表了刘家的未来。 刘驰修武道,刘浮生走的是上古先贤之路,二人若是结合,那么刘家未来必然可以冲出岐山郡,成为整个大唐当之无愧的望族。 这本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今日这份已久的憧憬似乎即将破碎。 “有办法吗?” 刘大长老阴沉着脸,开口问了一句。 “看天意。” 罗惊人道。 于是刘大长老的脸色更加难看,天意? “只有废物和无能之人才会看天意。” 刘温茂撇了撇嘴,淡淡道。 没有人说话,很显然如果非要这样说的话,那么此刻面对刘浮生的众人便都是无能之人。 罗惊人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他那句话说的其实并没错,灵入识海,甚至开始和琴魂融合,眼下根本无法强行将其移出,因为一个不小心就可以造成刘浮生识海崩塌。 没有人敢冒这样的风险。 现如今,只能看天意。 “我要带他走。” 陈落上前将刘浮生抱起,然后看着刘大长老说道。 他在梅岭试炼里面经历的事情很糟糕,在场的人越少知道越好,所以陈落自始至终都不打算说出关于离山,长林还有青山的事情。 岐山郡太小了,小到了根本无法为一个人遮风挡雨。 陈落不想当年梁秋的事情再次发生,因为他不知道这一次大唐会不会再退一步。 “落公子说笑了。” 大长老不着痕迹的挡在了陈落的面前,脸色有些僵硬。 刘浮生受伤的事情和陈落自然没有关系,他当然不会做出迁怒那样没脑子的事情,但刘浮生是他儿子,眼下面临生死难关,自然要在他的身旁。 “我不确定浮生在你心里的地位。” 陈落看着大长老愈发难堪的脸,平静地说道。 当初雨巷当中的厮杀,刘浮生全力弹琴几乎崩灭自身,那时候的他就站在天上静静看着,从未插手。 陈落不觉得将家族放在至高位上是一件错事,但这并不认为他赞同为了家族而放弃亲人的举动。 成家很强没错,但刘家并不弱。 “刘家很怂。” 陈落没有在意他那有些难看的脸,转而扫了一眼刘温茂,说道。 刘驰向前迈了一步,单雷看了他一眼。 雷不动转身盯着单雷。 陈落仍然静静看着刘温茂,目光平淡,无喜无悲。 “成家老爷子活的时间很长,他的修为很高。” 刘温茂沉默了一瞬,说道。 当修为达到了一定层次之后,人数和所谓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便算不得什么。 所以刘家自然有忌惮。 听到他的话陈落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目光之中满是认真的看着他,道:“如果活的时间长便足够强的话,那么我想这世上最强的应该是乌龟。” 这话听上去像是街头无赖的对话。 但很有道理。 于是刘温茂不再说话,刘驰深深地看了陈落一眼。 雷不动则是挠了挠头,他其实觉得陈落说的是对的。 然后陈落再度将视线放回了大长老的身上,眼中带着探询。 他不是再问大长老是否让路,他是在问以后还会不会怂。 大长老的脸上有冷汗浮现,然后流下。 他向后退了一步,刘浮生被陈落背在背上,眉头似乎皱了皱,一张脸更加苍白。 然后大长老后退的脚步停下,他盯着刘浮生的脸,半晌后露出了一抹笑容,对着陈落轻轻地摇了摇头。 陈落也跟着笑了笑,将刘浮生交到了他的手里。 大长老背起刘浮生,转身向着文院深处走去,陈落与单雷对视一眼,静静地跟在后面。 灵融合琴魂的速度很快,如此下去恐怕用不上三天就会结束,那才是最关键的时刻。 ...... 小院里,木屋内,刘浮生躺在床上,陈落与单雷在两旁静静坐着,刘家大长老则是站在院中,看着门口的海棠花发呆。 “结束了。” 陈落双眸再度变得漆黑无比,他看着刘浮生,开口道。 大长老的身体出现在屋内,陈落与单雷站了起来。 三人围着刘浮生,三双眸子一眨也不肯眨。 这股紧张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已经昏迷了三天的刘浮生的眼皮动了动,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子,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舒服。 “你,感觉如何?” 陈落张了张嘴,问道。 “有些奇怪,但我还是我。” 刘浮生看着满是严肃的三人,轻声笑了笑。 这三天他可并不是完全昏迷,他的意识一直在关乎着识海内发生的这件事。 那个灵并不是在吞噬琴魂,给他的感觉更像是在试探,然后达成一致。 合为一体。 也就是说整个过程是灵与琴魂完全自愿的,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识海才十分的平静。 话音落下,单雷撇了撇嘴,陈落笑了笑,他父亲则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怎么回事?” 陈落问了一句。 刘浮生眨了眨眼,突然道:“我饿了。” 于是场间气氛安静下来。 片刻,陈落也跟着眨了眨眼,道:“我也饿了。” 单雷看着二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 一刻钟后,单雷端着三碗淡粥和一碗咸菜走了进来。 陈落与刘浮生伸手接过,三人谁也没有开口,静静地低头喝着粥。 直到陈落端起碗喝下了最后一口,他将碗放下,看着单雷面色不停变换。 “我一直以为你只有下棋很烂,没想到你做饭更烂,而且。” 陈落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我们是男人,不是女人,况且即便只是女人一碗粥又能做什么呢?” 刘浮生也是如此,碗里的粥早已喝光,正一脸无奈的用筷子夹着咸菜,一颗接着一颗的吃着。 “你不咸吗?” 单雷看着刘浮生,问道。 “你说呢?” 刘浮生一把将筷子扔在了桌子上,冲着他怒吼一声。 单雷擦了擦脸,觉得有些湿润,然后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于是三人安静了下来。 “你差点死了。” 单雷看着他,认真的说道。 刘浮生没有说话,有些沉默。 “你在急些什么?如果你肯再稳一点,那把琴就不会碎,uu看书.uukshu.co 那个不知善恶的灵就不会有机会进入你的识海。” 单雷又道。 陈落打断了二人的谈话,然后将自己在梅岭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包括王不二以及徐文赋。 单雷握了握拳头,想要掀桌子却发现桌子早便翻了。 于是他又看着陈落,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原来你差点也死了。” 陈落也沉默下来。 “苏珊死了,周王废了,他们的实力会弱很多,但以后会更加危险。” 的确如此,当一个人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他可以爆发出来的潜力是你想象不到的。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那已经足够了解杨弄巧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是一个冷静到了极点的杀手,你永远不知道身后的黑暗阴影当中是否会藏着一把随时要你命的匕首。 “也就是说梅岭试炼再也没有了吧?” 单雷挑了挑眉,突兀的问了一句,话题转变的有些快,但三人早已习惯。 “与之相比,我更关心的接下来要做什么?” 刘浮生看着陈落,问道。 “接下来自然是要到处走走,走万里路才能做万种事。” 陈落想了想,说道。 他心中最想做的毫无疑问是杀上玉南宫,但显然那是不可能的,如今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大唐境内变强,变得越来越强,然后慢慢地和玉南宫进行博弈。 经过廊城的事,玉南宫想必也没有胆子明目张胆的来唐国杀他。 既然想要变强,那么只待在一个地方自然是行不通的。 第48章 别少年,当远去 “走万里路不如躺着不动,那样起码可以很舒服。” 刘浮生摇了摇头,否定道。 “那举手表决?” 陈落提议着,然后抬起一只手继续道:“我同意到处走走。” 单雷也跟着举起了手。 于是刘浮生不再开口。 “我想下棋。” 将掀翻的桌子扶起,单雷突然开口说道。 陈落没有看他,刘浮生看了他一眼。 单雷默默地将刚刚拿出来的棋盘收了回去。 “去哪?” 陈落迈步走到窗边,书院内的海棠树四季不落,在冬日里盛开就像是对孤寂的点缀,有风自窗吹进,陈落三人的衣衫轻轻动了动。 “泗水郡,青林斋。” “何时动身?” 刘浮生开口问道。 “三日后,你该突破了,连三山终究差了些。” 陈落从窗口跳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句。 “那就明日动身吧!” 刘浮生笑道。 陈落脚踩在雪面滑了一下,单雷黑着脸也跟着从窗户跳了出去。 其实单雷的心里一直都有根弦在紧绷着,陈落天资不必多谈,刘浮生修炼至今不过半年多,便已经达到不过桥。 而单雷如今,只是不过桥中境,虽然距离巅峰只有一线,但终究还需要些日子。 “你们不会走门吗?” 刘浮生看着二人的背影骂了一句,然后无奈的整理着屋子里的脏乱。 “那个人很强。” 有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刘浮生笑了笑:“那可是落公子,自然很强。” 然后恢复平静。 ...... 离开之后,单雷自然是回到单家,他需要和单百元聊一聊,远走历练,总是要知会一声。 而陈落则是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周遭无人,是个很安静的地方。 而且经历了上次成子莫的事情之后,便再也没人敢来打扰他。 陈落坐在窗沿上,后背轻轻倚靠着窗栏,眸子看着院落中的白雪。 陈落只是突然有些想家,他的家自然不是岐山郡都,所以他想的是廊城。 半年时光转眼即逝,曾经的仇恨仍然刻在骨子里,没有一刻放下,很多时候悲伤并不需要说出来,起码陈落从未宣之于口。 一直压在心里得不到释放很容易发生问题,所以陈落每次都会一个人静静发呆。 对着海棠花,对着白雪,对着断崖,或是扶桑花。 直到天色暗淡下来,阳光隐没山下,陈落收回了注视着平静院落的目光。 然后闭上了眼睛,他的识海中飘浮着一团白色光晕,那是徐文赋离开前赠予他的。 他曾说陈落缺一样东西,自然不是圣贤气,所以陈落很好奇自己缺少的是什么。 于是此刻他用意识点开了那团光晕。 天黑了。 脑中却一片白昼,身体四周尽数一片洁白,很安静,无声。 陈落站在里面,打量了一眼四周,然后将目光放在了正前方的一个黑色点点上。 之所以称之为点点是因为它的确很小,只有一个手指头那么大。 陈落向前走了几步,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下来,陈落的身体一动不动,紧接着黑色点点刹那之间扩散将整片白色空间渲染。 陈落的身子从窗沿上掉了下去,片刻,他站了起来,一只手揉了揉脑袋,眼中却满是惊喜。 黑色点点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神器,自然也不会神挡杀神。 那种只是一部武技,也可以说是一本书,一本记载着某种步法的书。 “冥花!” 这是这本武技的名字,虽然看上去和步法完全不搭边,但的确如此。 这点要接受。 而且脑中的白色光晕并未消失,仍旧静静漂浮着,只是面对陈落的试探却变得无动于衷。 这是一部轻身身法,亦可以说是杀人的身法。 从未有人说过身法秘技只能用来赶路,逃跑,躲避,还可以用来杀人。 脚下半朵冥花。 花开花落,万物生,万物凋零。 人在万物之中,亦是如此。 “冥花。” 陈落喃喃了一声,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一步踏出落在了白雪上。 脚掌落入雪中,毫无变化。 半个时辰后,陈落踩在海棠树上,跃下,右脚踩在雪面有黑色光芒一闪而逝,脚掌陷落半寸。 一个时辰后,陈落脚掌踩在雪面,脚底有一朵冥花浮现,整个人踩在雪上,踏雪无痕。 ....... “不使用南冥气辅助修炼,只靠我自己花费了近两个时辰便掌握了冥花,若是使用南冥气怕是半个时辰都不需要。” “如果是圣贤气应该要一个时辰左右。” 那个黑色点点在他的记忆中写的很清楚,入门起码需要三月。 而自己只用了近两个时辰。 陈落仰起头,看着天上的半个月亮,嘴角勾起,那不是得意,而是苦笑。 “凭什么我修炼就要这么快呢?” 陈落看着天空,喃喃自语。 此时有雪花飘下,落在头顶,沾染衣衫,白衫更白,少年更苦。 ...... 罗惊人的院子从来都很安静,因为除了院长之外他最大。 院长外出多年未归,如今的岐山书院自然是他说了算,这也是当初他硬怼成如是的原因。uu看书uuknshu 他的院子很深,来往的人很少,墙下开了一朵花,冬日里很少开花,书院内更是只有海棠一种,无论是海棠树还是海棠花都是海棠。 这是一朵黑色的花,六片花瓣,一眼看去像是黑洞漩涡能够将人的心神吸引进去。 罗惊人站在了树下,于是陈落脚下的冥花消失。 “这花不错。” 消失前他看了一眼,然后道。 “的确不错。” 陈落也道。 “准备去哪?” 罗惊人问道。 “你还真是了解我。” 陈落看着他,难得的调侃了一句,接着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罗惊人也笑了笑,这一幕让人看到一定会惊讶的合不上嘴。 原来罗惊人,竟也会笑。 “请。” 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陈落却摇了摇头。 “算了,说几句话便离开。” “我准备去青林斋。” 陈落如实道。 罗惊人沉默了片刻,看了看脚面上落下的雪花,然后道:“那是个好地方。” “的确是个好地方。” 然后二人再度无言。 片刻后,陈落转身离去,向着书院之外走去。 “那家伙心情一定很差。” 看着陈落的背影,罗惊人突然开口道。 “所以我要去看一看。” 陈落消失在书院当中,声音响彻在门前树下。 罗惊人拿出一坛酒,洒在了雪面。 风雪别少年,当远去! 第49章 天上落雪与母鸡下蛋 冥花速度很快,抬腿花开,迈步花谢,花开花谢之间便是百余米的路程。 这是只有上清河修士才能够拥有的速度。 陈落的目的地并不是什么阴暗的小巷,街边的茶馆,或者是楼下的书画坊。 当夜二更之时,陈落站在了岐山郡王王府的门前,一袭白衫淡然而立。 门口的两排军士看了一眼陈落,然后转身进府中禀报。 唐国军士不同寻常修士,若是江湖人见了陈落可能会点头,会拱手表示尊敬,但对于士兵来说能够行礼的除了自家将军便是唐皇。 其他人一概无法让他们低下头颅,这便是最让大唐子民骄傲的唐国铁骑。 所以陈落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待着,直到一个中年女子从门内走了出来,然后对着陈落施了一礼,请他入内。 这女子并不是郡王夫人,只是王府的管家,一个女子却能够代理整个王府的日常运转,毫无疑问她一定深受信任并且颇具手段。 她的笑让人觉得很舒服,起码陈落觉得很舒服。 “如果当初你能笑得这么好看,也许我和他不会发生矛盾。” 女子的笑容愈发灿烂了些,语气略有些恭敬:“落公子言重了,王爷在书房等您。” “书房?怎么,他也会卖弄文雅吗?” 陈落讥讽道。 女管家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若是放在几年前,女管家一定会阴沉着脸盯着陈落,警告他不要口出狂言,自视甚高。 巧得很几年前她的确是这么做的,所以到了今天,再度面对陈落她才会如此谦卑。 郡王府的书房陈落不是第一次来,途中会路过一个院子,那里亮着灯火,有个女子站在窗边,陈落径直路过,没有看她,一如当年。 杨依林脸色苍白了一瞬,灯火熄灭,院落暗淡,雪花轻轻飘落,洒在地上。 陈落推开了门,女管家躬身行了一礼然后退去。 书房里有一面桌子,上面釉了一层油棕色,桌角放着一沓书,书一侧挂着笔墨。 正中央铺着一张大白纸,桌前站着一个手持毛笔的男人。 他背对着陈洛,笔走龙蛇,两个大字印在了纸上。 力透纸背,那种自然不是墨水蘸的太多,那是笔力雄厚,他的书法早有大家风范。 梅岭。 “这字不错。” 陈落开口夸奖了一句,就像树下罗惊人说了一句这花不错一样。 “我写的,当然不错。” 杨逍放下毛笔,拿了一盏蜡烛摆在了那页白纸一侧,烛火摇曳,照亮了空间。 “你认识这两个字吗?” 他看着陈落,问道。 “我通读天下,应该不算是文盲。” 陈落上前将白纸拿起,然后拎起一角放在了烛火上,有青烟升起,墨香味逐渐扩散,白纸成灰,落在了桌面上。 “那天我们喝了一杯茶,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一件事。” 杨逍看着桌上的纸灰,沉默了一瞬随后问道。 “和我无关,你应该怪她或者是刘浮生。” 陈落说道。 那日陈落答应杨逍会尽可能保护杨依林在梅岭之时的安全,可最后的结果很滑稽,那便是杨依林败给了刘浮生,并未去梅岭。 “所以我认为这不应该怪我。” 陈落看着杨逍,很认真的说道。 杨逍没有回答,他自然不会因为这件事责怪陈落,因为这与陈落没有关系。 就像你不能因为今天下雪而责怪母鸡下蛋。 只是这件事终究是不一样的,重点不在于是否进入梅岭,重点在陈落。 杨逍没有说出自己的意思,但陈落心中自然清楚,那个灯火通明的小院就在回头路上,谁又会不懂呢? 但懂得是一回事,说与不说又是另一回事。 这终究还是有差别的。 “有件事很麻烦。” 陈落从一侧拿起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杨逍静静站着,等候着下文,脸色淡然,他早已经习惯,与陈落有关的事情又有几件事不麻烦的呢? “我杀了离山的人。” 杨逍微微一愣。 “他们的天赋很高,所以身份自然不低。” 听到他们这两个字,岐山郡王的眉头紧皱。 “还有长林的人我也杀了不少。” 陈落继续道。 杨逍的脸色有些难看。 “梅岭试炼被我毁了,日后不会再有了。” 陈落又道。 然后杨逍整张脸黑如锅底,虎目死死的盯着陈落。 冷声道:“当年离山逼迫岐山郡,打退梁秋修为,你杀他们在情理之中。” “长林妖人行孽事,又出现在梅岭试炼当中,想来我岐山天骄一定死了不少,你杀他们也没什么。” “但你毁了梅岭试炼。” 杨逍向前一步,陈落杯中茶水洒出,整个房间变得压抑起来。 “你想死吗?” 杨逍的修为很高,uu看书 wwuukansh.om几层楼那么高,但陈落脸上并未出现惧色,他甚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离山的人如果来此,你要如何?” 陈落问了一句。 “现在不是当年。” 杨逍身上的气息收敛,看着陈落的脸很认真的说道:“当年事情原委你很清楚,我没资格插手,但如今我很强,唐国北部的战乱已经平息。” “而且最重要的是,院长回来了。 陈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甚至不做掩饰。 “书院里?” 他挑眉问道。 杨逍摇了摇头:“离山上。” 陈落沉默,然后语气带着由衷的赞叹。 “不愧是院长。” 窗外雪停下,杨逍看了一眼最后落下的雪花,道:“的确是院长。” 开门声响起,然后关上,书房寂静,陈落已经离去。 烛火轻轻燃着,杨逍的身影映在桌面上,他俯首看着桌上的纸灰,淡淡黑色,那梅岭二字似乎仍旧依稀可见。 陈落离开了郡王府,不远处的小院子亮起了灯火,一个人影站在窗前远远望着,此时深夜,她的衣衫华丽,她的妆容灵毓,她的头上带着高高的凤钗,她的眸子一眨不眨。 杨依林抿了抿唇,一只手轻轻握着窗沿,裙角卷起露出半点梅花。 那片梅花有些细小,带着情味。 她未入梅岭,却摘梅花。 ...... 杨逍伸手擦了擦桌面,小院灯火再灭,他的眸略淡了些。 第50章 我爱你们 此时三更已过,街上的人很少,陈落站在一堵墙外,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墙壁,沉默不语。 整个岐山郡都陈落在乎的人不多,在今晚几乎已经全部道别。 为什么说几乎呢? 自然是因为还有未曾道别的。 比如这堵墙背后的那个人。 一个木头梯子搭在了墙头上,然后陈落便听见一阵小跑的声音和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一双脚踩在梯子上往上爬着,动作很慢,每迈一步都需要隔一小段时间。 即便看不见也可以感受得出攀爬之人心中的忐忑和些许的恐惧。 今夜有雪,地面很滑,梯子自然也很滑,但那人仍然在慢慢爬着,应该很努力。 连呼吸的声音都那么美,可想而知爬梯子的那个女子一定也很美。 这女孩儿自然是单灵儿,陈落没有帮忙,自从那日自虚空消失出现,单灵儿就开始变了。 很微妙,但陈落注意到了,因为在乎,便会关注。 她不能修炼,自然不能活得长,匆匆几十载,容颜会老,皮肤会老,动作会慢,头发会变白。 不能陪伴陈落很久,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单灵儿心里柔弱,但很有韧性。 她没有开口,就是想自己爬上来。 所以陈落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直到一个小脑袋露出墙头,红扑扑的小脸上挂满了笑容。 “我就说自己可以吧?” 单灵儿挑了挑眉,样子有些得意,那副样子很活泼,如果不是眼眶红红的一定可以骗过很多人。 陈落跳上了墙头,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单灵儿的笑容越来越浅,直到消失不见,她红着眼扑进了陈落的怀里,小声哭了起来。 “都说日后自会相见,可分开就是分开,又哪能不伤心呢?” 单灵儿的脑袋埋在了陈落怀里,贴得太紧,声音有些呜咽不清。 但陈落听的很清楚。 是啊,谁都知道日后总会相见,但分别就是分别,感情就是感情,又怎会不伤心呢? ...... 清晨的阳光到底是什么颜色谁也说不清楚,白色,黄色,红色似乎都有之。 岐山郡都城门口站着三个少年。 为首者一袭白衫温和,左侧一人青衫狂傲,右侧一人黑衫冷冽。 “你在看什么?” 刘浮生看着城门门口的牌匾发呆,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近一刻钟,而且看样子自还有继续下去的趋势,于是单雷忍不住拍了他一下。 “第一次离开这里,总要缅怀一下。” 刘浮生收回了目光转身朝着左侧小路走去。 步伐稳健,青衫更染狂傲,破境不过桥的他身上的气质愈发明显。 “你们在等什么?” 走了大概十余步,刘浮生发现陈落与单雷仍然站在原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不耐烦。 单雷握了握拳头,张了张嘴似乎觉得难以启齿,旋即捅了捅陈落。 陈落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右侧的路,轻声道:“泗水郡在那边。” 刘浮生脚步停下,眼神渐渐锋锐起来。 ...... 大唐十二郡,每一郡的占地都不算小,按照他们三人的脚程,走到泗水郡大概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其实出行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你可以站在路边看花,迎着轻风撒尿。 可以做很多很多想做的事情。 前提是出行的时间不长。 陈落三人走了将近两个月,一路上路过百余座城池,闯过很多祸,起初很有意思,但渐渐便很烦。 就如同结婚太久,便很腻歪。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两个月来总是说不出口,但今日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单雷停下了脚步,三人的衣服仍然干净整洁,但脸上都带着不耐烦。 “我们即便不买几只灵兽代步,也可以骑马,就算不骑马,也可以坐马车,为什么非要用脚走呢?”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浮生走的很慢。” 这话很直白,但狂傲如刘浮生却并未开口反驳,因为他走的真的很慢。 陈落的眼睛盯着单雷,半晌后方才道:“我不想骑马,因为只有士兵与将军才配骑马,我也不想坐马车,因为只有老人孩童与妇人才可以坐马车。” “但是你为何不早告诉我还可以买灵兽代步?” 陈落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他现在很生气。 因为这两个月很累,真的很累。 而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就是他自己不知道可以买灵兽代步,刘浮生同样茫然,而单雷竟是懒的开口。 当年前往中州是坐船去的,那艘船很快,真的很快。 刘浮生半年之前是个普通人,连刘府都很少出去。 “我以为你知道。” 单雷沉默了片刻,脸色也有些难看,他以为陈落二人是想多走一走。 听到二人的谈论,刘浮生突然看向了陈落,然后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这两个月你不停的抓灵兽并不是为了吃肉,uu看书 w.uukanshu 而是为了代步?” 陈落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这条路上灵兽太少,而且又都太小的话,我又何必于都吃掉?” 三人相互对视着,尽皆沉默,觉得此行似乎还有待商榷,只是如今离家太远,想后悔应是来不及了。 沉默与猜忌永远都是瓦解一个队伍的开始。 就在他们三人决定打一架的时候远处似乎有马蹄声响起。 地面震动,白雪颤抖,陈落猛然回头。 马蹄声很密集,而且很整齐,单凭声音和地面震动的感觉判断,这支队伍起码有百人以上。 老实说,在大唐骑马的人很多,但多是江湖侠客,快意恩仇的浪人。 修士通常不会骑马,没有原因,就是如此。 一万个修士里九千九百个都宁可走路不会骑马。 而普通人则很少会有如此大规模的马队。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天下皆白,自然不会有烟尘想起,马蹄踏在雪上,声音也削弱了很多。 远处有着黑色洪流露出地平线,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着这里。 十余个呼吸间便出现在了陈落三人的面前。 数百名身披甲胄的军士骑在马上,面庞淡漠,似乎一呼一吸之间都极具节奏。 这是大唐的骑兵,闻名天下的让无数实力闻风丧胆,黑色铁蹄踏平了北方战事。 陈落三人站在路中央,站在这宽广的官道上,很不起眼。 黑色洪流转眼奔到面前,铁蹄轰鸣。 结束 要说两件事。 第一,这本书就此断更。 第二,感谢“喜欢安静的蚂蚁”“leepard”“小酒窝609112”“沉鱼入梦”“黑鹰6”“糖果c幽”“缺月画环丶”“月影”“心有灵晞”“蜉涂渡海”“水无月蓝染”“我叫呦吼”“阳楠阁主” 这些是出现的次数较多的读者,我印象很深,当然还有其他人,同样报以感谢。 我的书很好,到如今我仍然这么认为,因为无论是隔壁的纵横,逐浪或是掌阅都有编辑联系我,但我喜欢猫腻,所以要在起点。 这么说并不是败者的自抬身价,我只是有些生气,觉得点娘似乎只关注黄金三章,这很不负责任,当然我知道编辑很忙,很难看完全文,所以下一本书我会写一个黄金三章,然后在铺开全文。 只是很遗憾签约没有通过,如果继续更新下去自然可以再次申请,但很难得到重视,所以接下来我会用一段时间去构思一个新的故事,用完整的大纲和正文内投。 结果如何届时再说也不迟。 结尾再次感谢各位,如果愿意请不要将不从圣从书架移开,新书签约之后我会通知。 当然可以签约,我从来都很自信,只要我认真写个开头。 最后,我仍然爱你们。 (现在的书都很奇怪,比如我有一把西瓜刀,我捡了个妹妹,我的系统很无赖,都是这样类似的书名和伪创新的内容,不从圣的出现原本是想证明传统玄幻仍旧是主流,但似乎失败了,所以下一本书在证明我有能力的同时,也会证明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