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贤后》 作品相关 《重生之贤后》作者:隔壁的加菲猫 文案: 陆言蹊重活一世只有两个愿望: 一是护陆家平安顺遂, 一是能够帮安景行夺回原本应当属于他的皇位, 于是原本风华绝代的陆家幼子成了人见人怕的小霸王 上打皇帝下斥贵妃, 成为了达官贵人们都绕道走的存在, 但是小霸王在奋斗的路上,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小剧场】 安睿:朕是皇帝! 安景行:孤有太子妃! 季幼怡:本宫是贵妃! 安景行:孤有太子妃! 安承继:本王有父皇的宠爱! 安景行:孤有太子妃! 陆言蹊:怼谁?说话! 食用指南: 1:小受先穿越后重生(这就是最大的金手指) 2:【高亮】作者能力有限,经不起考据,架空就是为了为所欲为博君一笑,拒绝人参! 3:作者是亲妈,所以虐不过三秒xddddd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言蹊 ┃ 配角:安景行 ┃ 其它: 作品简评: 陆言蹊重活一世,一生只有两个愿望,一是护陆家平安顺遂,二是能够帮安景行夺回原本应当属于他的皇位。于是原本风华绝代的陆家幼子成了人见人怕的小霸王,怼天怼地,上打皇帝下斥贵妃,成为了达官贵人们都绕道走的存在,唯有将陆言蹊娶回家的安景行,才能知道小霸王的可爱之处。惹谁别惹陆言蹊,欺谁别欺太子爷,也成了京中勋贵们深谙的一个道理。太子安景行是皇上最不喜欢的皇子,一度想要废太子,甚至赐予男妻来削弱其羽翼,岂料原本是阻力的陆言蹊却成为了安景行的最大助力。本文阴谋与阳谋共存,萌点与爽点齐飞,情节跌宕起伏,夫夫携手虐渣,甜宠无虐。又因伏笔众多,疑点重重,引人入胜。 第1章 陆家小霸王 “驾……!” 西元国京城大街上的百姓,听到远远传来的马蹄声都不约而同地向旁边走了走,生怕冲撞到了骑马的人,能在这条大街上纵马狂奔的,总归是非富即贵。 只见一匹骏马从街上跑过,将地上的积雪带得飞扬起来,道路两旁的百姓并没有让他停下脚步,手上马鞭一扬便向目的地赶去,徒留下一阵凉风和被激起的雪花,就连地上的马蹄印儿,也被纷纷扬扬而下的鹅毛大雪所掩盖。 “那人谁啊?”骑马的人走出老远之后,才有人偷偷碰了碰自己身边的人,瞅了瞅马匹离去的方向,声音中颇有不满,似乎对于这种行为极为看不上。 “嘘!”被碰到的人赶紧扯了扯问话人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后,才神神秘秘地凑近那人的耳边,“那可是御前行走,别看官职不大,但是人家可是皇上跟前的这个!” 说着那人竖了竖大拇指,顺便朝问哈的人使了个眼色,传达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道理。 听到这话,即使是心有不满,却也只能悄悄咽下,同时对回答的人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便闭上嘴不再说话了。御前行走这样的人,哪儿是他这种平头老百姓能惹得起的啊? 而这个时候,重新活跃起来的街上隐隐传来了人们的议论声,夹杂在商户的叫卖声中,这些讨论声不甚明显,却也能让人隐隐听清: “刚刚那方向是去威远大将军府上啊!” “我看是!” “别是今上又给将军府什么赏赐了吧?” “我看悬,别忘了大将军的那个小儿子,可不是个省心的,昨儿个不是说把兵部侍郎家的儿子给打了一顿吗?” “你是说那个小魔王啊?啧啧,说不得,说不得!” “别说了,那个小魔王,哪儿是咱们能说的?” …… 而在老百姓口中“说不得”的小魔王,现在却在家里上蹿下跳,企图躲避惩罚。 “爹,生气伤肝,冷静!”只见一个长相艳丽的少年嘴里念叨着这些话,脚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一会儿跑到房子里的柱子后面,一会儿又从这边的凳子跳到另外一边,总之就是一刻都不肯停下来。 而在少年的身后,一个长相魁梧的中年男子正拿着一只鸡毛掸子追着满屋子乱蹿的少年,见追不上,只能大声训斥:“陆言蹊,你还不给我停下来!” 这是小魔王的亲生父亲,威远大将军陆远。 看着自己上蹿下跳的小儿子,陆远一口气差点儿没接上来,这小子,从小就惹是生非,本事没学多少闯祸的本领不小,今天不是揪了朝廷重臣的胡子,明儿个就是打了人家的孙子,每次认错认得贼快却丝毫不见悔改,惹急了说起理来还一套一套的,简直比受害者还理直气壮。 果然,陆远这边心里还在嘀咕,那边陆言蹊就开口了:“爹,你这就不对了,我现在停下来不明摆着要挨打吗?既然知道要挨打我为什么要停下来?做人应该平心静气,你看看您现在吹胡子瞪眼的样子,等等娘看到了又该念叨了。” 陆言蹊说归说,说着还偷偷从桌上顺了一杯茶水,说完之后便一口灌了进去,似乎刚刚说的那一大串话有多费口舌似的。 陆远差点儿没被自己小儿子这个样子气的一个仰倒,听听这是什么话?明明是自己闯了祸结果到头来却倒打一耙,自己会无缘无故就打他吗?犯错的人理直气壮,自己倒像是个不分是非的恶人。 “爹,小弟又做什么事惹您生气了?”就在陆远准备继续上前抓住陆言蹊的时候,们外又传来了一个粗犷的男声阻止了陆远的动作,这是陆言蹊的大哥,陆言泽。 陆言蹊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眼睛微微一亮,向门口望去,果然看到了自家大哥高大的身影,当即想也没想,就从屋子里的柱子后面蹿了出去,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到了陆言泽身后,确认自己安全之后,陆言蹊再也不上蹿下跳了,从大哥身后微微探了探头,看着自己站在屋子中央的老爹: “爹,有什么话咱不能好好说吗?”嘴上虽然说着讨好服软的话,但是无论是那嘚瑟的语气还是飞扬起来的眼神,都不像是在讨好服软的样子。 陆言泽听着自家小弟挑衅的语气,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背过手将自己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弟摁回了自己的身后,才抬头看着指着自家小弟手指颤抖的父亲:“爹,小弟什么样儿的您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他有什么惹您生气的地方,回头我会好好说他的。” 陆远看着自家大儿子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能对小儿子做什么了,当即将手里的鸡毛掸子丢到一边,转身直接坐在了屋子的主位上,对着自己的大儿子也没了好气:“你问问他昨天做了什么!要不是今天早上我去上朝,我都还不知道他把人兵部侍郎家的儿子给揍了一顿!我问你,人家范阳怎么惹着你了?” 范阳自然就是被陆言蹊揍了一顿的倒霉小子了。 “你怎么把别人范公子给揍了?”知道原因之后,陆言泽转头看着自己的小弟,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在责问,可是脸上和眼神里却是满满的纵容。 要知道,现在陆言蹊能够成为京中人人都“不可说的小霸王”,陆言泽可谓是功不可没。 在听到自家大哥的指责后,陆言蹊笑嘻嘻地抬起了头:“没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 语气里是满满的无所谓,脸上的神情也是满满的嫌弃,俨然一副对那个范公子极为瞧不上的样子。 相隔不远,又是习武之人,陆行对陆言蹊的话自然是听了个一清二楚,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自己小儿子脸上是什么表情了,当即又重新抓过了被自己丢在一旁的鸡毛掸子,准备起身向陆言蹊走去,但是抬眼望到自己大儿子的身影之后,也只能作罢。 只要大儿子在,他就别想动小儿子一根毫毛!想到这里,刚刚才被陆远抓到手上的鸡毛掸子又被他丢了出去。 “别闹……”听到陆言蹊的话之后,陆言泽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拍了拍小弟的脑袋,让他听话,“说吧,因为什么?” 陆言泽了解自己的弟弟,虽然平时素行纨绔,但是好歹也有分寸,总归是不会无缘无故去揍别人一顿,一定是那个范阳做了什么,惹自家弟弟不高兴了。 想到这里,陆言泽握了握拳,心里暗暗盘算着,是不是什么时候再去把那个叫什么范阳的找出来,拖到小巷子里套个麻袋?有这样的大哥,也不怪陆言蹊每天在京城的大街上惹事生非。 “就是看他不顺眼!”陆言蹊头向旁边偏了偏,表示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总不能告诉哥哥自己是被范阳调戏了吧? 即使自己的确是男生女相,而且从小就有人说自己长得像小姑娘,但是在自己成为“京城一霸”之后,就鲜少有人再这样说了,突然之间冷不丁地被人调戏了一把,还是那个讨厌的兵部侍郎的儿子,陆言蹊当然是想也没想,就带着人将范阳当街揍了一顿。 陆言泽见问了两次弟弟都是这样的说法,也就不再追问了,因为他知道,即使是自己再问下去,陆言蹊也不会改口,问多了还容易把他问恼,捏了捏陆言蹊的耳朵,陆言泽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从外面儿又传来了一个女声。 “陆远,你是不是又在对我的儿子做什么了?”在将军府里敢对陆大将军直呼其名的,也就只有将军府的当家主母,陆远的夫人云婉仪了。 相当年云婉仪在嫁给陆远的时候,也是一个知书达理谨遵三从四德的新妇,至于后来为什么会越来越跑偏,以至于到了现在甚至还敢对着路大将军大呼小叫,自然是和陆远的宠溺分不开了。 这不,一听到夫人的声音,陆远立马鬼上身似的将刚刚准备拿来抽陆言蹊的鸡毛掸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藏了起来,扬起了一个讨好地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云婉仪笑了笑:“夫人,你这可冤枉我了,我疼言蹊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对他做什么呢?” 说这话的时候,陆远还不忘向小儿子使了使眼色,让他帮忙给自己说说好话。俗话说得好,慈母多败儿,这陆言蹊成为“京城一霸”的第二大功臣,自然就是他的亲娘,云婉仪了。 在看到陆远想自己求救的眼神之后,陆言蹊做了个鬼脸,理也不理自己的老爹,转头看着自己的亲娘:“娘,我刚刚跑得一身汗,先去换身衣服,您和爹慢慢聊~” 说着带着嘚瑟的小尾音,陆言蹊向陆远投去一个“我让你刚刚追着我打!”的眼神之后,就颠儿一颠儿地跑出了大堂,顺便还一把抓走了自己的大哥,留下了他爹和他娘在大堂里大眼瞪小眼。 第2章 赐婚圣旨 “夫人……我这……”陆远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夫人,心虚地挠了挠头,眼睛左晃晃,右看看,就是不敢看自家夫人。刚刚要不是大儿子来了,他的确是想把小儿子抓过来打一顿的。 就算是因为陆言蹊自己犯了错,但是现在看到一向疼爱陆言蹊的夫人,陆远心里还是有点瘆得慌。 在西元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震慑边疆的威远大将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娘子给脸色。 “言蹊又做了什么了?”陆言蹊走了之后,云婉仪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丈夫。对于家里的这一大一小,云婉仪也有些无奈。 小的喜欢闯祸,大的眼里虽然揉不得沙子,但是又舍不得下狠手教育,以至于每次儿子都占了上风。当然,云婉仪也承认,每次自己和大儿子的纵容,也给陆远教育小儿子的事带去了不少麻烦,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他们想要怎样,就能怎样的。 “无缘无故把兵部侍郎的儿子打了一顿,刚刚言泽问他为什么,他还说什么就是看人不顺眼,你听听这理由!”对于自己的这个小儿子,陆远也是非常无奈的,小时候陆言蹊身体不好,又是家里的幼子,全家人自然是宠着爱着的,谁知道宠着宠着,就宠出了问题。 陆言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被养歪了,没了小时候的乖巧懂事,反而突然开始惹是生非,虽然每次做的事情都有分寸,但是这种纨绔的行为让陆远很是痛心,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自己一向很识大体的妻子在这一方面格外宽容,甚至对小儿子的行为还带了一丝纵容。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的小儿子是从自己的妻子肚子里爬出来的,陆远都要怀疑妻子这是在溺杀了。 “……兵部侍郎的儿子。”云婉仪沉吟了一下,发现自己也看不懂小儿子这次是为了什么,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之后,云婉仪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相公,“以后这种事儿,就由着言蹊吧。” 这是云婉仪第一次向陆远明确地表达要由着自己儿子胡闹,陆远惊诧地看了云婉仪一眼:“夫人,这……” “家里总归是要有一个纨绔的,言泽已经够优秀了,对言蹊就不要要求太多。”说到这里,云婉仪也很无奈,儿子教成了这样,做母亲的自然痛心,但是痛心有什么办法呢?威远大将军府上并不允许有太多优秀的后代。 “夫人,你这话的意思是……”陆远听到这里,心下一惊,虽然陆远为武将但是自从娶了云婉仪这个的女子之后,还是看了不少史书,对于云婉仪的话,陆远心里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外面的声音打断了。 “圣旨到——” 听到这个声音,不知道为什么,陆远心下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作为一个常年刀口舔血的武将,陆远的危机意识一向是非常灵敏的,在战场上,这样的预感也救了陆远很多次。 但是即使是有不好的感觉,圣旨已经到了门口,陆远也只能叫上家里的所有人到大堂听旨。 不仅仅是陆远,陆家的其他人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毕竟圣旨的时候,府中上下所有的人都要到场听旨,往常宫里人来宣旨的时候,多少是会提前透露一点的,好让府上早作准备,像今天这样,一点风声也没有的圣旨,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事。 “刚刚爹没有说今天宫里传出了什么话吧?”陆言泽转头看着陆言蹊,眉头皱了皱,依照刚刚陆远的表现来看,是对今天的圣旨毫不知情的,但凡知道一点,也不会一回来就追着小弟撵。 陆言蹊看了看庭外的积雪,嘴角勾了勾,露出了一丝不甚明显的笑容,带着一点欣慰,又带着一丝了然:“嗯,没有。” 即使廊外寒风阵阵,陆言蹊却异常的安心:果然来了,看来一切还是照着原本的轨迹发展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感谢感谢宫中的贵妃娘娘呢? “就不知道是什么事了,除了问罪的旨意,还没有过这样的……”即使陆言泽知道,做到自己父亲的那个地步,即使是皇上,也不能说问罪就问罪,但是到底皇上是君,自家是臣,这样毫无预兆的圣旨,总归是让人不安心的。 两人刚到大堂,就发现差不多就差他俩了,陆言泽连忙拉着陆言蹊走到了父亲身边为他俩空出来的位置,走了过去。 陆言蹊趁机瞄了一眼前来宣旨的人,嗯,御前行走陶行书,上辈子……也是他来宣的这道圣旨吧?就是差点儿被自家老爹揍了个半死,这辈子的运气,估计是要好一点了。 在陆言泽和陆言蹊到了之后,陶行书又向后面看了看,才转头望着陆远向他确认:“陆大将军,人齐了?” 陶行书现在对陆远的态度可谓是毕恭毕敬,要知道可以选择的话,他一点也不想来宣读这一道圣旨,依照他对陆家人的了解,就怕自己圣旨刚刚读完,等来的不是接旨,而是被陆家人按在地上痛揍一顿。 陆远从陶行书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恭敬和惶恐,但是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愈加浓重,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向陶行书点了点头:“都到了,老爷子和老太太最近云游去了,不在家中,二子也未曾归家。” 陶行书听到这话之后点了点头,将圣旨从身后的侍从手中拿了过来:“陆言蹊接旨——” 听到陶行书的话,陆家的其他人都愣了愣,陆言蹊和朝堂八竿子打不着,每天除了在街上撵猫逗狗就是惹是生非,在京城中像陆言蹊这样的官家子弟不算少,怎么也不应该达到能让皇上下旨的地步。 就算陆言蹊把兵部侍郎家的儿子打了,但是一个三品侍郎怎么也比不上一个一品并且大权在握的将军。说句嚣张的话,不过是个兵部侍郎的儿子,就算是兵部侍郎本人,陆言蹊只要不高兴,打了也就打了,谁敢说陆言蹊一个不字? 与陆家的其他人不同,陆言蹊对陶行书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谓是一清二楚,上辈子,就是这一道圣旨改变了他的命运,改变了威远将军府的命运,也改变了……太子的命运,想到这里,陆言蹊就觉得心下一痛。 但是这辈子,到底是谁改变谁的命运,估计就由不得外人做主了! “草民接旨……”陆言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听不出的愉悦和期待,似乎对于接下来圣旨要宣读的内容,是极为满意的。 陶行书可听不出来陆言蹊的语气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只觉得自己打开圣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甚至还偷偷向大堂外看了看,寻找着等等可以逃跑的路线。 磨蹭了一会儿之后,陶行书知道是不能再磨蹭下去了,才稳了稳心神,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手中的烫手山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威远大将军陆远之子陆言蹊人品贵重,行孝有嘉,朕躬闻之甚悦。今太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为成佳人之美,特将陆言蹊许配太子为太子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大兴十七年” 陶行书的圣旨刚念完,陆言蹊还没来得及开口,陆家另外两个男人反而先一步暴喝出声:“你说什么?” 脾气暴躁如陆远,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直接拽住了陶行书的衣领,仿佛只要陶行书敢点一点头,他另外一只手的铁拳就会教陶行书做人。 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气之后,陶行书才真实地感受到了,陆远和其它几个天天在朝堂上和文臣们打嘴仗的武将是不一样的,这种从万人尸骨之上锤炼出来的肃杀之气,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吓得他腿软。 要不是衣领还被陆远拽着,陶行书毫不怀疑,自己会立马跌落在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刚刚那点儿计划着逃跑的小心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我我……我……”陶行书支支吾吾了半天,感受着来自陆远和陆言泽的怒气,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毫不怀疑,自己只要硬气一点,告诉陆远这是在抗旨不尊,就会立马血溅当场。 “相公,相信陶大人刚刚是一时口误,没有念清楚,您先将陶大人放开,让陶大人慢慢说……”见陶行书被自己丈夫吓得话也说不清了,两条腿直打哆嗦,云婉仪才施施然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陆远与陶行书中间,握了握陆远的手腕。 云婉仪对于这道圣旨也是不高兴的,但是好歹还有一些理智存在,没有像陆远以及陆言泽一样,直接失控。 看到自己夫人递给自己的眼神之后,陆远稍稍冷静了下来,松开了陶行书的衣领,而没有了手上的支撑,陶行书不带停顿地瘫坐在了地上。 陆远稍稍向后退了退:“陶大人刚刚说的什么,本将听得不太清楚,劳烦陶大人再说一遍,皇上给谁和谁赐婚?” 第3章 谢主隆恩 “给……给……”看着凶神恶煞的陆远,陶行书使劲儿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半天,才将下面一句话给憋了出来,“太子和……陆小公子……赐……赐婚。” “你居然还敢说出来……”陆远没想到在自己威胁的目光之下,陶行书居然还敢把话再说一遍,一时间对于这个御前行走也有些另眼相看。但是另眼相看是一回事,他念出来的圣旨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在陆远准备第二次动手,磨拳霍霍向陶行书的时候,陆远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哆哆嗦嗦的声音,似乎对陆远现在的行为表示不赞同,但是却又不敢多加阻挠,只能低声提醒: “二弟可要仔细一些,咱们全家老小的命,可全在您身上呢……” 陆言蹊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勾了勾唇,果然和上辈子一样,自己亲爱的大伯,开始按耐不住了呢。 而陆远听到自己大哥的声音之后,皱了皱眉,转头看着陆成,语气之中颇有不满:“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总归是来宣读圣旨的大人……”陆成的话说到一半就没有再接着向下说了,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陆成的意思,殴打宣旨的大臣,往大了说就是抗旨不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一时间,空气中的气息开始变得有些微微的紧张,而刚刚被陆远吓到的陶行书也稍稍有了一些底气,背脊稍微地挺了挺,虽然这一挺的变化程度,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我今天……” “谢主隆恩……”陆言蹊见事情已经进展地差不多了,立马接过了话头,将自家亲爹接下来那句话堵在了他的肚子里。 陆言蹊自然是知道陆远准备说什么的,上辈子也是同样的话,让陆远接下来的为将之路举步维艰,也正是因为那一句“我今天就是要抗旨不尊!”,为天下百姓所诟病了良久!同样也是因为这句“抗旨不尊”,成为了皇上夺取陆家兵权的借口! 人们似乎都忘了,在外敌入侵之时,是谁在边疆浴血奋战;人们似乎都忘了,在国家危难之时,是谁挺身而出;人们似乎也忘了,在国家腹背受敌之时,是谁守住了他们一片乐土! 威远大将军一生用血肉换来的功勋,威远大将军府世世代代用生命堆砌出来的荣耀,仅仅是因为一个父亲的拳拳爱子之心,而毁于一旦。 陆言蹊这辈子,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言蹊?”没想到陆言蹊会接旨,陆远的身体直接僵住了,有些动弹不得,望着自己浅笑的小儿子,为什么要接旨?一个男人,怎能嫁与人为妻! “谢主隆恩。”陆言蹊向陆远送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浅笑着重复了一句刚刚的话,即使嘴边挂着笑容,但是脸上的神情却远远不是那么一回事,那一双桃花眼中,似乎饱含着无尽的委屈与屈服。 屈服于皇权之下,屈服与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屈服于这一道由天子赐下的荒唐的圣旨。 而听到陆言蹊重复的话,陶行书连忙将圣旨放到了陆言蹊高举的双手之中,放下圣旨之后,陶行书才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他并没有圆满完成圣上的交代,直接这样回去复命,可能会引起皇上的不满,但是也好过直接死在这威远将军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陆言蹊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似乎要将这九个字,与皇上的胁迫一起,一字一句刻在心里,一字一句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脑海深处。 即使是多年之后,陆家的人也不会忘记,今天陆言蹊接旨时所高呼的这一声万岁,不会忘记,这一个少年今日接旨时,语气中所包含的无尽屈辱。 “陶大人,没别的事,陆府就不送了。”接下圣旨之后,陆言蹊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在身子还没有完全直立的时候甚至还晃了晃,似乎接下这一道圣旨,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精神,望着陶行书的眼神也带着一丝灰拜,似乎对外界的事情已经提不起了兴趣。 看着因为一道圣旨而带走了全部生机的少年,陶行书即使还有什么话,也只能默默地咽了回去,向陆远等人告别之后,带着前来宣旨的侍从们,就匆匆离开了。 陶行书走了之后,威远将军府从主子到下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该去的地方,就怕多留在宣旨的地方一会儿,就会被陆远迁怒。 即使陆远平时对下人说不上和蔼可亲,也能算赏罚分明,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毕竟多了那么一道圣旨,刚刚众目睽睽之下将军都差点儿打陶大人一顿,何况他们这些下人呢? “回房说!”看着只剩下家里的自己人之后,刚刚还满脸生无可恋的陆言蹊转了转眼睛眼睛,灵动的样子哪儿像是刚刚那样对整个世界都绝望的样子? 而正在心痛的陆远、陆行泽以及云婉仪三人,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还沉浸在刚刚的悲痛中。最后三人互相看了看,决定先按照陆言蹊的意思回房,这里的确不是应该说话的地方。 看着陆言蹊已经稍稍恢复了些许灵气的眼睛,陆远才稍稍放了心,只要陆言蹊不放弃,他就能让皇上收回成命! “言蹊,你别怕,明天爹就进宫,让皇上收回成命!”刚走进书房,陆远在确定隔墙无耳之后,还没等陆言蹊开口,就直接挥了挥手,让陆言蹊不要担心。 原因无他,刚刚陆言蹊的反应是真的吓到了陆远,看着自己神采飞扬的小儿子突然萎靡了下去,那种油尽灯枯的样子,真的让陆远害怕了,害怕自己的儿子以后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对,言蹊你别怕,你还有外祖!今晚.娘就给你外祖飞鸽传信,让外祖想办法,请皇上收回成命!”云婉仪听到丈夫的话之后,也较忙接过了话茬,安抚着自己小儿子的情绪。 云婉仪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陆言蹊的外祖云瑾瑜虽然一生未曾入仕,但在天下文人之中地位颇高,同时又是西元最好的书院:青山书院的院长,更是桃李满天下。 满朝的文官,不说全部,至少有一半都曾经在青山书院进学,只要云瑾瑜肯出面,即使这道圣旨陆言蹊已经接了下来,再让皇上收回去,应该也不是什么非常困难的事。 “对,小弟,你别怕……”陆言泽在父母说完之后,也连忙表态,同样准备安抚安抚自己的小弟,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陆言蹊打断了。 陆言蹊看着如临大敌的父母和兄长,没忍住笑了笑,心下更多的却是感动,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们总是这样,一心为自己着想,但是自己上辈子却…… 想到这里,陆言蹊的眼睛有些发酸,转念想到了目前的情况,陆言蹊立马将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走到了一旁的凳子前坐了下来,顺便挥了挥手让其它几人也坐下: “你们别这么紧张嘛,我不害怕。”说完之后,陆言蹊转头发现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几个苹果,直接挑了一个看着顺眼的,擦也没擦一下就啃了一口。 陆言蹊前后巨大的转变,让屋内的其他三人一头雾水,看陆言蹊现在这样,是对圣旨并不在意了,那为何刚刚接旨的时候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让皇上收回成命是不可能的,你们见哪个皇子赐婚的圣旨是让御前行走匆匆宣旨的?不就是想要先斩后奏嘛!”陆言蹊说着还在抖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欠抽。 看着陆言蹊不停抖动着的大腿,陆远忍了又忍,想着刚刚那道圣旨,才没有一巴掌给陆言蹊照腿上拍上去:坐着就好好坐着,腿抖个不停像什么样子? 逃过了一巴掌的陆言蹊毫不自知,腿换了个方向继续抖动着:“况且我和太子的婚约,最早可追溯到元皇后在的时候,现在男子与男子成婚,虽不多见,却也并不罕见,太.祖皇甚至还拥有过男贵妃,所以皇上这道圣旨并不算过分。” “你和太子哪儿来的……”婚约?陆远这句话没说完,就想到了什么,与云婉仪对视了一眼,终于从记忆深处翻出了那一直婚约。 没错,陆言蹊和太子的婚约,最早可以追溯到元皇后在的时候,那个时候皇帝还是太子,元皇后还是太子妃,云婉仪和太子妃在未出阁的时候就是闺中密友。 在云婉仪怀上第三胎的时候,无论是太医的脉案还是妇科圣手,都信誓旦旦说这一胎是个女儿,要知道威远将军府一向阳盛阴衰,得知这样的消息之后,不仅陆府上下很高兴,元皇后也非常欢喜,二话不说就将还在娘胎的陆言蹊订了下来,说是要讨回去给自己的长子当媳妇儿。 闺中密友指腹为婚并不罕见,而当时也说好了,若是孩子长大之后不愿意,这婚约就当是戏言。云婉仪也就没有拒绝,最后甚至还正儿八经地立了张婚书。 等到陆言蹊出生的时候,女胎变男婴,这婚书也就被元皇后和云婉仪抛在了脑后,以至于刚刚陆言蹊说起来的时候,陆远和云婉仪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 陆言泽与陆言蹊相差六岁,即使当时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但是对于这些事情的细节也不清楚,现在一看父母的反应,就知道这个婚约的确是存在的。 若是元皇后在世时定下的婚约,而今西元又男风盛行,再加上太.祖皇帝曾经还有过一个宠冠后宫的男后妃……想到这里,陆家的其它几个人心下一沉,知道这门亲事,是不应也得应了! 看着脸色各异的三人,陆言蹊在心中冷笑一声,上辈子母亲的确请到了外祖出山,但是最后皇帝却紧咬元皇后的遗愿以及男贵妃,拒绝收回成命,甚至以此为由还夺了父亲的军权,说是父亲抗旨不尊,口无遮拦,无德无能,不能率领千军,这辈子,自己又岂会让皇帝如愿? “况且……”知道父母兄长都想明白之后,云言蹊才再度缓缓开口,“我也愿意嫁与太子为妻。” 说完之后,陆言蹊没有看屋内人的反应,将手上的果核向后一扔,丢到了果渣盘上,转身离开了书房,留给了屋内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第4章 养歪的陆言蹊 陆言蹊走得潇洒,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这一声“愿意”,给家人带去了多大的震惊。 “言蹊刚刚说了什么?”等陆言蹊走了好一会儿之后,陆远才回过了神,自己刚刚似乎听到了小儿子说“愿意”?是自己气昏了头所以出现了幻听吗? 陆言泽比自己的父亲好一点,但是现在整个人也处于一种非常震惊的状态,要知道陆言蹊平时可没少出入烟花之地,虽然因为陆府家教甚严,并没有与那些烟花女子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但是口头的调戏自然是少不了的,怎么冷不丁就愿意嫁给一个男人为妻了? “刚刚小弟说,他愿意……嫁……嫁与太子为妻。”陆言泽说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并不能够接受这个现实,虽然他并不歧视男妻,但是他从未想过,男妻这两个字,会与自己的弟弟挂钩。 要知道在西元,一个男人,只要嫁与另外一个男人为妻,那就永世不得入朝为官,即使以后这两个男人因为某种原因或和离,或其他原因而分开,嫁与人为妻的那一方,也不得入仕。 也因如此,即使西元国男风盛行,但是真正到了嫁娶地步的,却少之又少,在名门望族之中,更是罕见。毕竟生而为天之骄子,又怎么会愿意将自己的前途托付在另一个男子身上? 即使陆言蹊现在这个不务正业样子,看着是无法通过科举入朝,但是只要威远将军府在,只要陆言蹊收心,一个三四品的官职,甚至一个一品的虚名,威远将军府也是能够替陆言蹊争取到的。 所以陶行知刚刚念出来的,可不仅仅是一纸婚书,更是陆言蹊官场的黄泉路!这也是陆远和路行泽不能够接受的第二大原因。 “怎么会这样?”听到大儿子的回答之后,陆远有些发懵,自己刚刚没有听错,也没有出现幻听,小儿子真真切切说了“愿意”二字! “一定是太子那个不要脸的勾引咱们言蹊!”没一会儿,陆远就回过了神,回过了神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反思陆言蹊的思想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而是责怪太子。 虽然对于那个不受皇帝宠爱的太子,陆远觉得有些同情,但是同情归同情,同情并不能让陆远愿意将小儿子嫁给他!陆言蹊可是陆府的宝贝!要是爹娘回来之后知道言蹊接了这么一道圣旨,那还不得将自己抽皮扒筋,责备自己没有照顾好言蹊? 想到这里,威猛如陆将军,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仿佛预见了自己惨淡的未来。 “言蹊虽然调皮,但是几乎所有的事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你看他除了与夏家和周家那俩孩子走得近,还有其他什么关系好的人吗?”这个时候,最为冷静的反而是云婉仪,听到丈夫将责任推卸到太子身上的话,云婉仪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觉得欣慰,还是无奈。 平时看起来自己丈夫对小儿子最为看不上,到了关键时刻就显露出来了,陆家最为关系小儿子的还是陆远这个当爹的。 这种“全天下都有错就我儿子没错”的想法,没宠溺到一种地步,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云婉仪开口之后,陆远的大脑也开始渐渐运转了起来。没错,言蹊自己的本事和闯祸的本事完全不相搭配,陆家最怕的就是那天陆言蹊捅了什么自己收拾不了的娄子,或者在外面被人欺负,所以只要陆言蹊踏出威远将军府的大门,就会有两个护卫贴身保护,同时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也多达十余人。 即使这些人最主要的目的不是监视,但是偶尔陆远也会将人叫过来了解一下小儿子的状况,而事实也的确是像云婉仪所说,从护卫们反馈回来的情况来看,陆言蹊也只有两个比较好的兄弟,那就是夏家的夏思浩以及周家的周信鸿。 除了这两个之外,几乎上就没有听到谁和言蹊的关系比较好了,想到这里,陆远朝陆言泽使了个颜色,示意陆言泽再去问问小儿子身边的侍卫,看看有没有什么以前他们,或者是护卫们,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这个要求正中陆言泽的下怀,得到父亲的示意之后,陆言泽立马转身走出了书房。刚刚要不是陆远先一步说出来,陆言泽其实也非常想说,一定是安景行先勾引自家小弟,才会让小弟说出“愿意”这种话! 陆家人哪里会知道,安景行的确是对陆言蹊做了什么,但是这做什么,却是发生在遥远的上辈子,所以无论是怎么查,这辈子陆言蹊与安景行还没有任何交集,陆言泽注定是要失望而归了! “夫人,你看现在这……”看到陆言泽走出书房之后,陆远又重新看向了自己的夫人,这是陆远在遇到想不明白的问题或者有困难的时候,下意识的想法。 与其他男人觉得女人应当相夫教子不同,陆远深知自己所有的头脑都用在了行兵打仗之上,而妻子从小身在书香世家,对于天下大局与朝堂之事从小耳闻目濡,有些事情,看的总归是比自己透彻的。 “我看太子虽然没有什么大智慧,但是人总是不错的,多少是婉玲教出来的孩子,言蹊即使到了太子府,也不会吃亏。”既然已经没有办法改变陆言蹊即将加入太子府的事实,那就只能想办法让陆言蹊以后过得轻松一些了。 “我的儿子,无论去哪儿,都不会受委屈!”谁知道听到云婉仪的话之后,陆远双目一瞪,大手一挥,似乎在说着:谁要敢给我儿子委屈,我就让他没好果子吃! 本来已经有些冷静的陆远又变得有些心塞了,依照现在言蹊的性子,换谁谁能受得了?以前好歹想着,只要自己在一天,只要言泽在一天,即使言蹊把天捅了个窟窿,威远将军府也能给他补上! 现在皇上这一纸婚书赐下来,或许开始太子会看在陆家的面子上对言蹊有所纵容,但要是时间长了呢?一想到自己的小儿子以后可能会因为太子而变得畏手畏脚,陆远的心就抽一抽的痛! 那可是陆府上下都捧着的宝贝啊!嫁了人,别人会把言蹊当做宝贝吗?只要想到这里,陆远就恨不得将陶行知抓回来,告诉他这道圣旨陆府不接! 云婉仪见陆远这样,自然是知道他心里还是有疙瘩的,缓步走到了陆远身后,慢慢地揉着陆远的肩膀,示意他消消气:“其实嫁入太子府也不全是坏处……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对言蹊如此纵容吗?” 云婉仪没有让陆远接话,反而接着开口说了下去:“言蹊摸约是在十二岁的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还记得言蹊十二岁之前的样子吗?” 即使现在陆远更想讨论太子的事情,但是陆远知道,自己的夫人绝不会无缘无故转移话题,于是顺着云婉仪的思路回想了一下:“十二岁以前……言蹊比言泽和言修都要懂事,言蹊身体不太好,但是为了让父亲高兴,每日的功课和武功从来没有落下,言蹊从小就聪明,三岁能诗五岁行文……就连岳父都说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说到这里,陆远觉得心里更难受了,自己的小儿子虽然现在长歪了,但是以前多么乖巧可爱?多么招人喜欢,怎么就便宜了安景行那个小子了呢? 这个时候,陆远也陷入了反思,言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歪的呢?好像现在京城里只知陆家有一惹不得的霸王陆言蹊,早已忘记了陆家当时的惊世天才陆言蹊,这中间……是出了什么偏差吗? “没错,言蹊十二岁以前很聪明,也是从十二岁那年开始,言蹊渐渐不喜欢读书了,也不练武了,已让他做功课,不是头疼就是脑热,那时我还教育过,你们还说我太严苛了。”云婉仪点了点头,对陆远的话表示了肯定,就在陆言蹊十一岁的时候,她的父亲云瑾瑜就说过,言蹊这样下去,必定会成为西元国最年轻的文状元。 可是谁知道,言蹊的路,从十二岁开始,就渐渐走偏了? “我当时那不是……”云婉仪的话让陆远不知道怎么接话口,这些事不提还好,一提陆远就都想起来了,摸了摸后脑勺,陆远有些心虚。但是没一会儿,陆远就回过了味,“后来我教育言蹊的时候,不都是你在阻止吗?” 云婉仪早就料到了陆远会说这样的话,当即也不给陆远捏肩了,手直接向陆远的肩膀上锤了一下,从陆远的身后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后来是阻止了,但是这是父亲的意思。”此时云婉仪口中的父亲,自然不会是陆远的亲生父亲陆忠,而是云瑾瑜。 陆远完全没有想到,关于自己小儿子的教育问题,自己的岳父居然也插了手。但是云家出了天下第一才女的云婉仪和十五岁就考取了文状元,才满天下的云逸然,怎么看云瑾瑜也不会是纵容小辈的人。 在陆家三个儿子还年幼的时候,青山书院甚至还有先生上门教学,那时候,三个小子的戒尺也没有少挨,怎么到了陆言蹊这里,就出了岔子了? 即使陆远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但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 云婉仪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将当初父亲的话说出了口:“言蹊变成现在这样,并不是因为他不懂事了,而是……他已经懂事了啊!” 第5章 功高盖主 “嗯?夫人此话何意?”陆远皱了皱眉,小儿子现在这样,怎么也和懂事不沾边吧? “你还记得三年前你从嘉峪关回朝的时候吗?”云婉仪开始也不懂,即使从小听得再多,但终归是一个闺阁女子,有些事情,并没有认真去研究过,等到云瑾瑜提点的时候,云婉仪才恍然大悟,“那个时候,你才刚刚打完胜仗回朝,皇上问你要什么赏赐,恰好言蹊在那时闯了大祸,最后你用这个军功,换了言蹊安然无恙。” “嗯……”陆远点了点头,这件事他当然记得,他走的时候言蹊已经有点纨绔的影子了,他根本没有想到,等到自己回来,言蹊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愈发猖狂,居然带人将静王当街毒打了一顿,先不说君臣有别,就说静王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那是能够随便打的吗? 想到这里,陆远不禁有些欣慰,现在陆言蹊是爱闯祸了点,但是好歹都是家里能够收拾的烂摊子,要是搁三年前那样,别说一个威远将军府,恐怕十个,都不够陆言蹊去败的!所以现在是比以前,微微懂事了一些了吧? “后来我爹告诉我,要是没有言蹊闯的那一番祸事,陆家……可能就到头了,毕竟当时,你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了。”云婉仪叹了口气,当时她听到的时候,震惊有,不敢置信也有,要说对皇上没有怨恨,那就真的是在骗人了。 怨恨又如何呢?皇上总归是君,将军府……总归是臣。 但是云婉仪却一直藏在心里,没有告诉过陆家的任何一个人。在嫁入陆府之后,云婉仪就知道,陆府上下,最后能够几乎都没有能够得到善终,几乎每一代威远将军,都血洒疆场。 就连陆家世世代代刻在祖祠的祖训,也是“武死战”三个大字,云婉仪又怎么忍心告诉丈夫,陆家用鲜血换来的,不是帝王的尊重,而是猜忌呢? “你是说……”陆远听到这话,暗暗有些心惊,陆家到了陆远这一代,已经完全不是一群泥腿子了,从陆远能够求取到云婉仪就能够看出来,陆府已经开始向文武兼修的方向发展。 功高盖主,这是每一个武将都忌惮的事情,陆远本以为威远将军府还远远达不到这个地步,没想到,皇上的心思,比他想象中的更难猜。 陆远哪里会想到,陆府现在的确是还不到功高盖主的时候,那是因为这辈子陆言蹊阻止了这一切。而陆府早在他求娶云婉仪的时候,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皇上现在还没有行动,完全是因为他还没有真正体会到云家在文人之中的地位。上辈子,为了阻止陆言蹊嫁入太子府,云瑾瑜表示了反对,导致满朝有一大半文官上奏请求皇上收回成命,甚至天下学子还有意上奏万人书。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皇上意识到了,云家,不仅仅是一个书香世家,云瑾瑜,不仅仅是一个当代大儒那么简单。而陆远作为西元第一武将,又与云家结亲,这样的联姻,无论是放在哪朝哪代,都不是帝王所乐意见到的。 一旦帝王意识到了云家在文人之中的影响,那么在陆家的脖子上,就会悬上一把钢刀。陆言蹊不可能因为这一点就让父母和离,最后也就只剩下了一种办法:陆家,需要有一个闯祸的纨绔。 陆言蹊只能通过自己的行动,告诉天下百姓,陆家的人并不是人人都完美,陆家的人也会犯错误。陆府出来的纨绔,会比其它府上的少爷更让人头疼,因为陆府有权有势,他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得到惩罚! 也只有这样,帝王才会对陆家放心:只要有陆言蹊在一天,陆府就要替陆言蹊收拾一天烂摊子,只要有陆言蹊一天,百姓提到陆远就不再是“保家卫国”的威远大将军,而是“纵子行凶”的无能父亲。 而这一点,也被云瑾瑜所洞察:“自那之后,言蹊就三天闯一小祸,五天闯一大祸,而每次到了陆家应该论功行赏的时候,言蹊总会闯下一个能够在威远将军府承担范围之内的大祸……相公,你明白了吗?” 这也是云婉仪在云瑾瑜提点之后,才观察出来的规律,陆言蹊平时其实轻易不闯祸,可一旦遇到将军府立了功的时候,陆言蹊总会去弄点动静,让陆远不得不拿这个功劳,去换他的平安。 陆远听到这话心下一个“咯噔”,顺着云婉仪的话仔细回想着,突然发现,事实真的如夫人所说:平时小儿子惹事的规律是不定的,但是只要陆家或者陆家军立下了功劳,小儿子保准会去惹点事。 “这……”陆远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一直以为陆言蹊没了陆家,就会被人欺负,现在他才发现,是陆家不能没有陆言蹊。 “所以无论嫁人与否,言蹊注定不能入仕,既然现在言蹊愿意,那你也别太担心了。”绕了这么一大圈,云婉仪终于说到了重点,可是现在,云婉仪更担心另外一件事,“就是以后太子和静王万一……” 云婉仪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太子虽为太子,但是满朝文武都知道,当今最喜欢的并不是太子,而是静王。即使太子是嫡长子,而西元国的组训,为了国之根本,轻易不得废太子,但是只要有帝王的宠爱,那这一切,谁有能说得准呢? “哼……先不说俞家老太爷对父亲有恩,就说当初言蹊把静王揍了一顿,就能看出来言蹊多不喜欢静王了,以后大不了咱们带着言蹊退守边关就是了!”陆远手一挥,就轻而易举地将别人需要深思熟虑的事情给定了下来。 自古夺嫡都是成王败寇,陆远对从龙之功并不在乎,他更在意一家人的平安,到时候即使是舍去一身功名,能护一家人周全,也就足够了! 云婉仪得到了陆远的保证,也就安了心,只要陆家不犯下大逆不道的罪行,不通敌叛国,不参与夺嫡之争,总归是能够保全性命的,云婉仪最怕的,就是丈夫舍不下功名地位。 过了半晌,陆远才种种地叹了一口气:“以前是我错怪言蹊了……” 看着丈夫自责的样子,云婉仪心中也多有不忍,伸手握了握陆远放在桌上的手腕:“谁能想到,言蹊小小年纪,会有这么重的心思?若不是父亲告诉我,我也不会想到。” “夫人为何不早一点告诉我?若是早一些,我又何至于……”陆远只要一想到,自己今天早上还因为言蹊闯祸的事,想要教训言蹊一顿,心中就是满满的愧疚。 自己有着经世之才的儿子,为了陆府,只能敛其锋芒,甚至小小年纪就要背负着这么沉重的负担,自己这个当爹的非但不理解,反而还对儿子有诸多指责。 “这不是怕你心里对皇上有疙瘩吗?”云婉仪低声说着,任谁忠心耿耿换来这样的结果,心里都会有疙瘩。 夫妻俩不知道的是,他们谈话的内容,被自己问完话回来的大儿子听了个正着,因为是陆言泽的缘故,书房外守着的人就没有通传。 等到渐渐听不见书房内谈话的声音之后,陆言泽才回过了神,此时陆言泽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紧握的拳头中,手掌上已然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深深的血印。 陆言泽一直以陆家长子自居,自幼最大的梦想就是保家卫国,他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将小弟保护的很好,甚至每次看到小弟肆意大笑的样子,还沾沾自喜。 却没有想到,小弟从十二岁开始,就已经看明白了自己到现在还没看明白的事情! …… 无论陆远和陆言泽心中有多震惊,现在陆言蹊本人可是淡定得很,正在自己的屋里逗着蟋蟀呢。 “少爷……”观言看着趴在桌上逗蟋蟀的陆言蹊,忍了半晌,终于没忍住,开了口。 “什么事儿啊?一脸为难的样子?”陆言蹊早就发现了自家小厮打从自己回来起,就一脸便秘的样子,但是既然观言自己不开口,他也没有必要问。 即使现在观言开口了,陆言蹊也没有给观言一个多的眼色,反而换了根竹签,继续逗着手上的蟋蟀,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嘚儿”“嘚儿”的声音,企图引起蟋蟀的回应。 观言看自家少爷连个眼神都欠奉的样子,也不尴尬,陆言蹊就是这么一个性子,既然已经开了口,就说明他在听,但是讲心里的疑问说出来的时候,观言才发现,自己怎么有那么一点说不出口呢:“就是您说您愿意……那个……太子……” “嗯,我说我愿意嫁与太子为妻。”观言不怎么说的出口的话,陆言蹊倒是说的贼顺溜,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似乎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关心的大事。 当然,这件事在陆言蹊心中还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却不是不高兴,而是……太高兴了! 陆言蹊自从重生以来,做了太多改变,做了太多上辈子没有做过的事,他最怕的就是因为自己的这些改变,而将自己与安景行的婚约用蝴蝶翅膀给扇没了。 但是即使有这样的风险,陆言蹊也不得不去做,因为陆言蹊做不到,为了自己心中的爱恋,而对陆府的安危视而不见。 第6章 安景行 “那少爷接旨的时候,为什么还……”观言小心翼翼地看着陆言蹊的表情,生怕自己说中了事实让自家少爷恼羞成怒。 毕竟陆言蹊接旨时的表现,怎么也说不上是“愿意”,特别是接旨之后,那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更是让人心惊,怎么转过身,就成了愿意了呢? “我接旨的时候怎么了?”陆言蹊将手中的小竹签放下,将蟋蟀提了起来,仔细地观察着,对于观言的问题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你有空关心小爷我接旨的时候怎么了,还不如去关心关心我的雷云怎么了,要是过几天我还不能骑着我的雷云出去,仔细小爷我扒了你的皮!” 说着陆言蹊将蟋蟀提了起来,随手在观言脑袋上敲了一扇子,手劲儿不轻不重,让观言有些吃痛,但是又不至于顶着一头包。 敲完之后,陆言蹊就提着蟋蟀,摇着扇子走出了房门,他可没有忘记,前几天他就已经和夏思浩约好了,过几天要斗蟋蟀,自己现在不好好照顾照顾这个家伙,过几天它蔫了,自己找谁说理去? “是,小的现在就去看看雷云!”听到这话,观言立马将心中的好奇放了下来,转头向马厩跑去,生怕走慢了一步,又被自家少爷给敲一下。 前段时间陆言蹊的爱马雷云不知道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一个劲儿地拉肚子,这可就苦了陆言蹊房里的下人们,雷云一直不好,陆言蹊的脾气也就好不了,好不容易前儿个好转了,兽医却说还要养上一天,这可把陆言蹊给急坏了,这不,今儿又提起来了。 陆言蹊提着蟋蟀一摇一摇地向院子外走去,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一丝讽刺:自己接旨的时候为什么那副做派?还不明白吗?当然是为了让天下人看看,看看当今是怎么对有功之臣的,看看当今是如何乱点鸳鸯谱的! 如果不让自己的父亲表达他的观点,如果接旨时不是那副做派,又怎么告诉天下人,陆家的态度,又如何向天下人表示,陆家忠心耿耿? …… 当然,这一道圣旨之下,心有不满的,不仅仅是只有陆家人,与陆远一样,同样无法接受的,还有前太子太傅兼内阁首辅,俞正羲: 此时的俞府之内静悄悄的,即使是平时喜欢聚在一起闲聊的厨娘们,都人人自危地收敛起了平时八卦的心思,生怕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事情,触了主人的霉头。 而在全府上下,唯一一个有动静的地方,就是俞家的家主——俞正羲的书房。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俞正羲衣袖一扫,直接将桌上的茶杯全部扫落在地,任由制作精美的茶具跌落在地被摔了个粉碎。 而门外的下人们在听到屋内传来的声响之后,都打了个激灵,自从昨儿个开始,老爷的脾气就变得暴躁了,今早还处置了两个犯了错的下人,现在是没人想要触主子的霉头,但是听到了声响又不能不问,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哆哆嗦嗦地在门外应着: “老爷?” “滚!”俞正羲一个字打发门外的下人,转头看着坐在位置上丝毫不受影响的安景行,缓了缓,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火,才重新开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喝茶?现在和我一起进宫!” 就算是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也不难听出,俞正羲心中的火焰依旧没有熄灭。也是,无论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不能轻易接受。 而在俞正羲的对面,端坐着一位眉眼如画的男子,手中描金茶杯轻轻一碰,发出叮咚一声清响。神情怡然自得,衣袖中拢着一丝墨香,与一般的读书人不同,他的眼中带着一丝贵气,而身上散发着的淡淡的龙涎香似乎也在说明着主人的身份。 “进宫说什么?”安景行轻轻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既然外祖不喜欢,他不喝就是了。外祖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气得不轻,自己是不是应该表现得义愤填膺一点? 俞正羲简直要被自己外孙这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气得背过气去:“自然是赐婚的事!先不说将一个男子嫁与你作为正妃是有多不合适,就说陆言蹊那个人,成天惹是生非,真要进了太子府,你府上还不得翻天?” 俞正羲说着将桌子拍的“啪啪啪”地响,言语之中满是对陆言蹊的看不上,也是,京城中谁提到陆言蹊的第一反应不是皱眉?连带着对陆府的感官也不好,但凡陆言蹊人品好一点点,俞正羲也不会这么生气,这不明摆着想要借着陆言蹊毁掉安景行吗? 常言道娶妻娶贤,像陆言蹊那样的祸家精,别说贤良淑德了,就是让他少闯点祸,恐怕都比登天还难! “他来我府上翻不翻天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父皇不会收回成命。”安景行说着唇角弯了弯,想到了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便心生欢喜,面上带了笑,衬得他眉眼愈发温润。 安景行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将陆言蹊放在心中了,那一年宫中举办宫宴,安景行的生母还在,看着坐在陆远身边粉粉嫩嫩一团的陆言蹊,安景行就忍不住想要靠近。 那时安景行的母亲还拿婚约出来说过事,安景行那时虽然年幼,却也明白了婚约的道理,甚至心里想着,待自己长大了,就要履行婚约,将粉团子娶回家。 后来安景行知道了,即使自己喜欢,也不能将粉团子据为己有,因为他是太子,他的婚事,自己做不得主。而一国储君的位置,也不允许他娶一个男人为妻。在认知到这一点之后,安景行只能将年幼时,那一点点的少年心愿,死死地压在心里。 直到两年前,安景行从闹市中走过,看到那个在街上打马而过的红衣少年,安景行腾然发现,当初的团子已经长大了,活得那么张扬,那么肆意潇洒。 本以为已经已经将心思放下的安景行才蓦然发现,他对当初的粉团子,还是喜欢的,即使粉团子,已经成为了小魔王。自那之后,安景行就忍不住想要去关注陆言蹊的一言一行。 虽然每次的消息传回来,不是小魔王又闯祸了,就是小魔王又把谁谁谁打了、小魔王又仗势欺人了,但是安景行依旧将这个小魔王放在了心上,甚至觉得陆言蹊仗势欺人的样子,也那么引人注目。本以为这只会是少年时的一场不可言说的妄念,谁料父皇却赐下了这一道赐婚圣旨。 安景行看着暴跳如雷的外祖,自然是不会说自己非常满意这场赐婚,怕给予这个一生操劳的老人家再一次刺激。 “是外祖没用……”俞正羲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之后,才深深地叹了口气,是他过于没用,才会让自己的外孙陷入如此境地,也是他太过没用,才会让自己的外孙贵为太子,却在朝堂上举步维艰。 “外祖说这个做什么?这也不是外祖能预料到的,而且现在俞家能够安然无恙,已经是万幸了。”安景行对于俞正羲的说法却不赞同,外祖曾贵为太子太傅同时又是内阁首辅,可以说是权倾一时,可为了俞家,在官途最盛时无奈选择急流勇退。 说到底,还是因为皇上起了飞鸟尽,良弓藏的心思,起了这样心思也就罢了,偏偏又还想做出一副君明臣贤的样子,令人作呕! “皇上他还是……”俞正羲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再向下说,就是一些大逆不道的言语了,即使是在自己府上,俞正羲也深知隔墙有耳的道理。想到这里,俞正羲转了个话头,回到了最初自己讲外孙叫来的目的: “那陆言蹊……” “遂了父皇的愿又如何?”安景行笑了笑,似乎真的对这件事不甚在意,但是心底却在想着: 遂了我的愿,又如何? 对于父皇的想法,安景行自然也是明白的,自己的正妃若为男子,那么自己在继位之前就绝不可能拥有嫡子,储君没有嫡子……就足够让言官们弹劾了。 但是那又如何呢?父亲若是铁了心想要废太子,即使他不愿意迎娶陆言蹊,也不能改变什么。 同样,他安景行若是想要皇位,从来都不需要依靠一个女人,一个嫡子来完成!父皇想要借此来给安承继扫清障碍,也得看自己愿不愿意! 安景行略带满足的笑容,在俞正羲眼中却成了自嘲,握了握拳,却没有再说什么,的确,自己能够把俞家保下,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就是这样,皇上也视俞家为眼中钉,若是现在再与皇上发生什么冲突,恐怕…… 俞正羲想到这里,看着自己一脸淡然的外孙,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要是当初,自己没有选择将爱女嫁入皇家,是不是今天,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了? 第7章 飞来横祸 常言道,有人欢喜有人愁,俞家和陆家因为皇上的这一道赐婚而愁眉苦脸,自然就有人因为这一道圣旨而喜笑颜开: “哈哈哈哈……为成佳人之美,特将陆言蹊许配太子为太子正妃!”自从昨日消息传开之后,安承继的笑容就没有断过,只要一想到这句话,就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只要一想到今天早朝时太子一派的表现,安承继就觉得痛快!特别是还有几个妄图让父皇收回成命,结果却被父皇罚了一年俸禄的朝臣,更是让安承继觉得舒坦。 一年的俸禄,对于京城的官员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但是被罚了,不仅仅是丢脸,更能说明皇上对于这件事的决心:帝王这是在表示,这一件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恰恰是这一点,让静王非常满意。 “恭喜静王殿下,贺喜静王殿下!现在陆言蹊被赐给了太子,那太子对您的威胁就更小了!”范华荣看到安承继满面笑容的样子,立马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向安承继拱了拱手,朝他祝贺。 要说除了静王之外还有谁对这道圣旨满意不已,那就非范华荣莫属了,昨天他因为陆言蹊打了自己的儿子参了陆远一本,谁知道圣上没有惩罚陆远反而责备自己小气,本以为这件事只能这样忍气吞声地过去了,谁知道峰回路转,下午皇上就给了这么一道赐婚圣旨。 即使这道圣旨不是为了给儿子还一个公道,却也不妨碍范华荣现在兴奋的心情:只要陆言蹊倒霉了,范华荣就觉得痛快! 有了范华荣这一个开头,屋子里另外几个人也陆陆续续地站了出来,无非是说着恭喜静王的话,屋内也因为这些道喜的声音,而变得喜气洋洋。 这对于安承继来说的确能算是天大的喜事,现如今,安承继在朝堂上与安景行平分秋色,只不过与安承继凭借帝王的宠爱不同,安景行凭借的是自己太子的身份,以及占了嫡长的优势。 但即使是这样,安承继的地位也一直没能超过安景行,每次一说到太子,即使是不喜太子的朝臣,也只能说上一句“无功无过”。 无功无过,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静王只能是静王,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太子,即使皇上再宠爱他,太子的无功无过也不能让皇上废太子,太子的无功无过就能够让太子永远是太子,甚至以后继承大统! 每每想到这里,安承继就愤怒不已,安景行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占了个嫡长!不就是有一个有从龙之功的外祖?更何况,就连他那个从龙之功的外祖,现在都已经成为了庶民!安景行又凭什么一直占着太子的位置不放?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且不说陆言蹊现在闯祸的本事,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个“无功无过”的太子,就会变得有过无功,就说太子正妃是一个男人,那么嫡子就没了保障,到时候……太子还能不能是太子,可就得两说了!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在向静王道贺的时候,突然传出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这是景王座下的第一幕僚,也是静王最为信任的智囊——柳源。 听到柳源的声音之后,静王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都安静下来,这才看向屋内坐在一旁的白衣男子:“柳先生?” 要说静王这个人有哪一点好,那就是他有自知之明,他非常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明白自己虽然有些才华但是远不到能稳坐江山的地步,所以就格外地礼贤下士,同时也招揽了不少有才之士。 从他对柳源的态度也可以看出,对于有能力的人,他是非常尊敬的。 “威远大将军大权在握,在武将中颇有威望。俞正羲虽然已退出朝堂,但常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曾任内阁首辅及太子太傅,以至于现在俞家在文臣当中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要是太子因为这个婚约将陆家拉拢了起来……”柳源说着皱了皱眉头,接下来的话没有说明,但是话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这是柳源在知道昨日的赐婚圣旨之后,就一直担忧的事情,在他看来,依照皇上的睿智,是不会乐意这样的情况发生的,又为何偏偏要选择给这两个人赐婚?虽然说不上吃力不讨好,但是这一道圣旨,也一定会让陆家,心存怨气。 若是只单纯的想要给太子赐予一个男妃,又为何偏偏是陆言蹊? 谁料安承继听到柳源的话,没有丝毫担忧,反而笑了笑:“先生多虑了,其实这道圣旨,是母妃求下的。” 许是怕自己的儿子也有这样的担忧,今日下朝的时候,贵妃娘娘就将安承继叫了过去,告诉了他这一道圣旨的来源,好让儿子安心。 知道缘由后,柳源也真正放心下来了,贵妃娘娘能够做到十年如一日地宠冠后宫,其心机与手段自然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面上也没有因为猜错事而显得尴尬,只是了然地带了点头:“既然是贵妃娘娘请下的圣旨,的确是柳源多虑了。” “就是可惜了,听说陆言蹊长得还不错。”得到了这样的答案之后,屋内的人也开始放松了下来,讨论之中,甚至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猥琐。 静王听到这明显不怀好意的戏谑,却没有阻止:自从三年前陆言蹊无缘无故把他揍了一顿之后,他对陆言蹊就心有不满,但是为了陆家,也只能一直隐忍,现在陆言蹊被赐给了太子,静王自然也是心中暗喜的。 既然静王没有阻止,自然也就是默认了他们的玩笑,立马就有人接过了话茬:“可不是?从小就男生女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姑娘呢!” 说着,此人还露出了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这也是对陆言蹊极为看不上的一员,而追其原因嘛?则是因为陆言蹊曾经和他的弟弟赛马,结果完全不遵守规定,让他弟弟从马上跌落了下来,以至于瘸了一只腿! “对啊,我还听说……” 一时间,屋子里充斥在低级的调侃,而静王还没有发现,在他的阵营中,几乎所有人都和陆小公子有仇,不是因为儿子,就是因为孙子,要不就是因为兄弟姊妹,总归,就是关系比较亲近的人,都曾经被陆小公子狠狠地“照顾”过。 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京城中的小霸王,有多么地招人恨了。 …… 而另外一边,西元太子府书房: 安景行望着手中的信纸上的内容,从昨日开始就有些兴奋的心情终于渐渐冷落了下来。 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得偿所愿,原来竟然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吗?自己愿意,可惜言蹊却不愿意吗?也是,不说言蹊身为男子,就说自己这岌岌可危的太子之位,谁会愿意嫁给自己,每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安景行温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手指在自己没有意识的时候开始渐渐用力,就连手中的信纸已经被捏出了褶皱,也没有让安景行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 而站在一旁的暗月,看着安景行手中快要被捏破的信纸,终于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主子?” 信纸是暗月送来的,上面记录着的什么,暗月自然也是清楚的,见自家主子对陆言蹊接旨时的反应如此在乎,暗月心里也在暗暗着急。 “你说……他是不愿意的吧?飞来横祸……”安景行低声喃喃着,这一页信纸如同一盆冷水,直接泼在了他的心上。 本以为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却不料终究还是大梦一场。强迫始终是强迫,即使最后遂了愿,也不能改变这丑陋又肮脏的事实。 暗月有些后悔刚刚自己冲动开口的行为了,现在听着主子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他的话,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别人不知道,身为安景行的近卫,暗月对于主子的心思多少也能猜中一些,平时能收到陆小公子的消息的时候,主子的心情都能好上许多,陆小公子昨天的表现,注定要让主子失望了。 主子现在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让暗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即使心里发急,暗月也不知道能够用什么方法来让主子好过一些,他从小学习的是护卫杀人之术,对于安慰人,着实是不在行。 可安景行毕竟是安景行,在不得父皇宠爱,又无生母外家庇护的情况下,能够十年如一日地稳坐东宫,其人自然不会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温文尔雅、无欲无求:“不愿意又如何?圣旨已下,陆家还能抗旨不尊不成?” 说着,安景行衣袖一甩,手中的信纸轻轻飘了出去,正好擦过桌前跳跃的烛火,燃起一丛火花之后,便成为了灰烬,散落在了地上。 即使嘴上说着这样的话,但从安景行的眼中也能看出,他还是在意的,自然是在意了,这是自己十三年前就放在心上,两年前放在心尖的人啊,又怎么会丝毫也不在意? 第8章 愿还是不愿? “退朝——” 等皇上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金銮殿之后,前来上朝的官员们开始三三两两的向殿外走去,边走边观察着陆远的反应。即使平时陆远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西元的官员们都知道,最近他们的威远大将军,心情可不太好! 在看着陆远的脚步向点上那抹紫色的身影走去的时候,官员们的脚步开始渐渐放满,使得本来就不快的步子看起来像是乌龟一样挪动,有的人甚至直接停下了脚步,暗暗地回头张望着陆远的动静,也有不少人的心也随着陆远一步步靠近那抹紫色的身影,而一点点提了起来,生怕威远大将军会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直接一拳给挥出去。 安景行本是背对着陆远站立的,在感受到殿内不同寻常的气氛之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正准备转过身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威远大将军不善的声音: “太子殿下……”陆远看着安景行,声音有些阴测测的,带着一股不怀好意,配上他那魁梧的身材,让离得近的官员们身子都抖了抖。 以前怎么没发现陆将军如此可怕?几个官员相互使了使眼色,不约而同地向后稍稍退了一些,就怕城门失火殃及到他们这些池鱼,同时佩服地看着泰山崩于前而喜怒不形于色的安景行。 “陆将军。”安景行转过了身,向陆远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听到了。 看着笑得一脸淡然的安景行,陆远的拳头握了握,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安景行:“不知道太子殿下对于赐婚的事,有什么想法?” “来了来了!” “终于来了!” “没想到陆大将军还挺能忍的!” 此时在一旁看热闹的朝臣们开始交换着眼色,早在前几天圣旨下来的时候,就有人开了个盘,就赌威远大将军会在什么时候去找太子的麻烦,本以为在第二天就能看到两个人打起来,没想到威远大将军这次倒是沉着了不少。 不过沉着了不少又有什么用呢?这还不是找上门去了?静王一派的官员渐渐开始三两人凑在一起,脸上不约而同地带了一丝喜气,若不是情况地点不允许,估计会有人直接端杯茶边喝边看! “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是父皇下旨赐婚,自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安景行不知道陆远为何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当即也只能选一个无功无过的回答。 此时安景行的脸上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不满,挂着与往常无异的笑容,说完还向陆远拱了拱手,似乎对于这桩婚事,真的没有一点自己想法。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陆远上下打量了安景行一眼,试图从安景行的脸上看到言不由衷的表情,最后也不得不失望放弃。 “哼!” 仔细打量过安景行之后,陆远没有再说什么,冷哼一声之后,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去。 即使面上不显,可是陆远此时心里对安景行可是不满意地很,若不是上朝之前夫人千叮呤万嘱咐,说是不可与太子起冲突,他刚刚就恨不得直接一拳揍在那一张挂着微笑的脸上! 这小子,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一句愿意很难吗?自家言蹊都愿意,他凭什么挑三拣四!陆远越想越生气,脚下的步子也愈来愈快,愈来愈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别来惹我”的气息。 等到陆远的身影消失在金銮殿外之后,殿内的大臣们才狠狠地松了口气。看热闹归看热闹,但陆远要真的和太子打起来了,别说当事人会被降罪,估计他们也一个都跑不掉。 “太可怕了,我还以为刚刚威远将军会直接揍你一顿呢!”站在安景行身边的夏一鸣拍了拍胸口,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害怕似的。 “揍我又不是揍你,你害怕作甚?”安景行瞥了夏一鸣,对于他胆小怕事的样子极为看不上,也不管殿上其他人的反应,直接缓步离开。 依照暗月传回来的情报来看,陆家上下对于这桩婚事都持反对意见,陆将军在接旨的时候都差点儿将陶行知打一顿。依照正常的发展来看,刚刚陆将军就绝不应该对自己如此客气,单单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直接转身走人。 难道是在接旨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吗?陆家的两位长辈不在,陆家大公子并不能轻易改变陆将军的决定,那就只剩下……言蹊和陆夫人了。所以是言蹊说了什么,还是陆夫人说了什么? “殿下,想什么呢?”被安景行嫌弃了,夏一鸣也没觉得有什么,这已经是常态了,他现在更好奇的是安景行现在的状态。 外人不知道,但是他作为太子伴读,对于安景行现在的状态可以说是非常了解了,一旦安景行的气质格外地温和的时候,就一定是心里在思索着什么。 “没什么,你打听清楚了吗?”安景行瞥了一眼四周,确认已经没有人注意到他和夏一鸣了,没有回答夏一鸣的问题,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夏一鸣在听到安景行的问题之后,也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眼睛同样向四周看了看之后,才开了口:“打听清楚了。” “晚点来我府上。”本来是想要转移话题,没想到夏一鸣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将他想要知道的事给打听清楚了,安景行惊讶地看了一眼夏一鸣,以前让夏一鸣做什么的时候,夏一鸣总会卡着最后的期限才去完成,这一次是转性了? 夏一鸣被安景行这个眼神看得有些恼羞成怒,自己以前是拖沓了一些,但是好歹每次都是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任务吧?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还不许我勤快一点了!”夏一鸣低声喃喃着,摸了摸鼻子,对于安景行的表现也没有办法反驳,毕竟这个就是事实不是? …… 安景行和夏一鸣在交谈着什么,另外一边陆远则已经回到了府上。 “父亲……”这是刚练完功,从校场上准备回房的陆言泽,看着满身怒气的陆远,陆言泽停下了脚步。 “哼!”因为刚刚太子的话,陆远现在看着陆言泽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之后转头走进了自己的院子。不过才走了两步之后,陆远又转头看了一眼陆言泽,才重新抬步向回走。 要说知父莫若子,就这样一眼,陆言泽就明白了,父亲这是在让他也跟上。不知道父亲因为什么而心情不好的陆言泽也只能默默跟在父亲身后,让陆言泽比较放心的是,陆家从小的教育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所以父亲也从不因为外人的过错来迁怒家人。 陆言泽在心中仔细回想了一遍,确认自己最近没有犯错之后,心里愈发地安稳了。 “将军?”看到从院外带着一身怒气回来的丈夫后,云婉仪心里“咯噔”了一下,今早出门之前丈夫还说过,要去问问太子对于婚事的看法,现在回来这幅做派,别是太子…… 想到这里,云婉仪挥了挥手,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将房里的下人们都带了出去,将陆远迎进了房门。 给陆远与陆言泽斟了茶之后,云婉仪才缓缓地开了口:“可是太子……” 陆言泽一听到“太子”二字,立马将伸向茶杯的手收了回来,转头看着父亲,似乎想要从陆远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 陆远听到“太子”二字,直接将手中的茶杯向桌上狠狠一放:“太子!说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帝做这个决定一定是经过什么深思熟虑的!放他娘的狗屁!” 自从娶了云婉仪之后,除非是在战场上带兵,陆远在家已经很少说粗话了,其一是为了让云婉仪觉得他并不是那么粗鲁,其二则是云婉仪说作为父母理应言传身教,为孩子们做好表率。 这一次没有控制住飚出了一句脏话,可见陆远的确是被气狠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深思熟虑,太子这话,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若是愿意,为何要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不愿,那么深思熟虑又从何而来? 就在云婉仪还在思索着这句话是否含有深意,陆言泽却先一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什么?小弟说他心甘情愿,太子居然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看他是不要命了!” 说着陆言泽的大手一挥,向桌上狠狠地拍去,就在手掌接触到桌面的前一秒,陆言泽终于想到了这是在父母房中,而父母正在自己面前坐着,生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即使是这样,带起的掌风也将桌上的茶杯震地动了动。 “没错!我看他就是不要命了!”从金銮殿出来之后,就一直压制着火气的陆远,听到大儿子的话之后,终于抑制不住了,完成了儿子未完成的事——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桌面上。 比起陆言泽只是将茶杯震地动了动,路远这一巴掌,生生将上好的梨花木给劈成了两半! 桌子被拍碎后巨大的声响也让云婉仪从沉思之中回过了神,不过的女儿反应自然是比不上两位从小习武的男人了,即使是陆远反应迅速地护住了云婉仪,却也有飞溅起来的木屑擦过了她的手臂。 第9章 心虚的大哥 云婉仪被眼前的巨响狠狠吓了一跳,扭过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衣袖上被豁了好大一条口子,瞪着趴在自己身前的陆大将军,云婉仪这次是连尊称也顾不上了,直接直呼其名:“陆远!” “嘿嘿……夫人……我……”陆远饶了饶头,正准备找个理由企图逃脱夫人的念叨,抬眼就看到了夫人衣服上的裂缝,一时间大惊失色,立刻转头望向了门外:“来人!” 嘴上喊着还不够,陆远连忙将云婉仪抱了起来,向屋内走去:“夫人对不起,是为夫的错,为夫太过鲁莽了。” 此时陆远是真的后悔了,一时间有些庆幸,幸好现在的天儿比较冷,夫人穿得比较多,不然这一下划过去,定会在夫人身上留下伤痕。 “你这是在做什么!放我下来!言泽还在这里呢!”云婉仪敲了敲陆远,好歹让陆远将他放了下来,刚刚她也就只有那么一瞬间被吓到,转过身又发现自己最喜欢的衣裳被划破了,一时间怒上心头,现在看到陆远这幅大张旗鼓的样子,云婉仪的火气一下就消了。 陆远经过云婉仪提醒,转头就看到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儿子,也有些尴尬。刚刚一心只想着夫人受到了惊吓,完全忘记了儿子还在自己房中。 “咳咳……儿子刚练完功,还未来得及更衣,先行告退了。”见父母终于注意到了自己,陆言泽松了口气,却也止不住地尴尬,拳头抵在嘴唇上,低咳了两声,连忙找了个理由离开。 即使儿子也到了通人事的年龄,但是好歹是长辈,当着儿子的面如此亲密,总归有些难为情。 “你看看你……” 陆言泽走出房门的时候,还能够听到母亲低声向父亲抱怨的声音。陆言泽脸上一热,连忙快步向院外走去。 陆言泽今年已经二十二了,早就应该娶妻生子,见到这样的画面理应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却因为女方的祖父及祖母接连去世,热孝期时又才刚刚下完聘书,即使是加快进程,也没有办法完成婚礼,这一守就是六年的孝期,生生耽误了下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陆言泽边走边念叨着刚刚从父亲那里得知的消息,心里暗暗盘算着,一定找个时间直接将安景行那小子拖到小巷子里套个麻袋!就是不知道小弟会不会允许了? 就在陆言泽在心中暗暗地规划着行动计划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迎面走来的陆言蹊。看到陆言蹊正在和观言说着什么的样子,陆言泽不由地心里一虚,身体快过大脑,转身就向另外一边的回廊走去。 “大哥……你想去哪儿呀?”陆言蹊在刚刚就已经看到了自家大哥,本想着等走近了再打招呼,谁知道陆言泽看见自己就准备跑? 有问题!陆言蹊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连忙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大哥,将观言打发走之后,三步并作两步蹿到了陆言泽面前,看到陆言泽心虚的表情之后,愈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言蹊,你今儿个怎么起这么早呀?不再睡会儿?”陆言泽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愈发地显得他有问题,若是理直气壮还好,可惜他平时就不是说谎的料,现在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做派出了大问题。 “嗯,不睡了,倒是大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陆言蹊说着眯了眯眼睛,打量着打个的脸色。 依照自己大哥对自己的宠溺程度,鲜少有面对自己如此心虚的时候,更别说看见自己就跑,对自己的眼神避而不见的情况了。 陆言泽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暴露了。即使刚刚自己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打算着,可是看到小弟还是止不住的心虚,毕竟小弟已经说过了,他对赐婚很满意,自己转过身却在想着怎么暗算安景行,怎么看怎么有点卑劣。 “难道是父亲那边说什么了?”见大哥不说话,陆言蹊转了转眼睛,回头看向刚刚陆言泽过来时的方向,那边只有父母的院子,刚从父亲那边出来,见到自己就这幅心虚的样子……所以是为了什么事呢? 陆言泽从小就斗不过陆言蹊,经常被他三两句话给堵得哑口无言。现在见到小弟眼睛骨碌碌转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又在冒什么坏水了,生怕自己三两下被小弟将话套了出来,陆言泽连忙摆了摆手,将刚刚的理由又拿出来用了一遍: “没有!言蹊呀,大哥刚刚练完功,现在浑身是汗,有什么事等大哥还完衣服再说!” 说完之后,也不理会陆言蹊的反应,直接转身离去了,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落荒而逃的意味。 果然有事瞒着自己!望着大哥快步离去的背影,陆言蹊“唰”地一下打开了手中的扇子,摇扇思索着:看来的确是父亲说了什么了!可是昨晚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一大早就不正常了。 而看刚刚大哥心虚的样子,应该是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那就说明事情是今早发生的,今早……这个时辰,父亲才刚下完朝回来吧?朝堂上能有什么事情让大哥心虚成这样?不会是皇帝又闹什么幺蛾子了吧? 不……不对,赐婚的圣旨刚下,自己接旨时又是那副做派,现在满皇城的风言风语可不少,皇帝现在要做的是安抚陆家,而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犯什么病,应该不是皇帝。 家里打从自己被赐婚之后就有些不对……等等,赐婚……景行?难道是…… “少爷……这大冬天的,你不冷吗?”刚刚被陆言蹊打发走的观言见大少爷走了之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见到陆言蹊此时的造型,情不自禁地就打了个寒颤。 今儿个早上还在下雪呢,少爷又穿得少,让多加件衣裳,和要他的命一样难,嘴里还嚷嚷着什么“要想让我没风度,我宁愿没有温度!”,穿的少也就罢了,再摇把扇子…… 想到这里,观言忍不住在自己手臂上搓了搓,似乎这样就可以将自己心中的那股凉意给驱逐出去。 “年纪轻轻,冷什么冷!”陆言蹊在刚刚那一瞬间就快要想到答案了,被观言这么一搅和,心中仅有的那一丝灵感给跑了个一干二净,当即对观言就没了什么好脸色,“啪”地一下一扇子打在了观言的头上。 而另外一边落荒而逃的陆言泽终于回过了味儿:自己也就是在心里想想,什么都还没做呢,刚刚在小弟面前心虚什么?更何况就算自己讲安景行打了一顿,自己不说,谁知道是自己动的手?自己又在心虚什么? …… “大少爷,咱们现在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陆风看着自家少爷现在的样子,心中有些忐忑,这种事怎么看都是三少爷才会做的,怎么现在大少爷也……莫不是被三少爷给附体了吧? 陆风刚刚的确是被陆言泽的话吓了一跳,即使太子再不得皇上宠爱,太子终究是太子,现在他们去将太子打一顿,真的没有关系吗? 陆言泽早上虽然被小弟撞到了,可是却丝毫没有放弃“教训一顿安景行”的念头,并且因为差点儿被小弟识破的缘故,更是让陆言泽认为夜长梦多,思索着择日不如撞日,立马就敲定当天动手。 回到房间之后,陆言泽就立马叫上了自己的贴身护卫陆风,如此这般交代一番之后,就备齐了作案工具:一张密不透风的麻布四周缝满了飞镖,在四个角还分别装上了四块分量不小的铁块,只要站在高地向下这么一抛,被罩在布下的人就是插翅也难逃。 这就是我们陆小公子改良的,“杀人越货,居家旅行的必备良品!”抵达了即将案发的目的地。 “怕什么!你现在这样,就是你娘也认不出来!到时候咱们麻袋一套,姓安那小子哪儿会知道是谁做的?言蹊做了那么多次也没见有过差错!”陆言泽对于陆风现在的样子极为看不上,同样是贴身小厮,陆风还是自己的护卫呢,怎么胆子比言蹊身边的观言小这么多? “属下是孤儿,没……”陆风话还没说完,在接收到自家少爷的目光之后,也只能将剩下的俩字儿默默吞进了肚子里,看着手上的麻袋,只能祈祷等等的揍人计划进展顺利。 三少爷是三少爷,那能一样吗?三少爷没出过岔子是因为业务熟练,从小到大被三少爷套麻袋的人还少了吗?自家少爷这可是第一次啊! “来了!等等给我看准一点!”陆言泽趴在墙头,远远地就看到了安景行的身影,这可是他废了老大的功夫才从别人的口中套取的情报:这条巷子是皇宫到太子府的近路,安景行几乎每日都会从这里经过,又因为地理原因,马车进不来,所以一般都是骑马。 骑马就比马车快了不少,但是相应的,能带的人也少了不少,所以这个地方,就是最佳的作案地点! “他们就两个人,如果等等你失手了,我就把厨房的小蛮许给你!”眼见着安景行已经带人走到了巷口,陆言泽还不忘威胁一下陆风。 陆风听到陆言泽的话后,想了想厨房的小蛮……那一个抵俩的庞大身躯,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连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完成任务。 为了清白!望着愈来愈近的二人二马,陆风脑海中同时闪过了小蛮满脸疹子的大饼脸,咬了咬牙,眼睛一闭,就将手中的东西向下面的两个人抛去。 第10章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而正好走到巷子中间的安景行和暗月二人,只觉得头顶一暗,伴随着暗器破空的声音,两人反应迅速地翻身下马,还没来得及做出其它反应,就感到头顶罩下来了一样东西。 “主子?”暗月心下一急,平时安景行遇到的明枪暗箭不少,但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动作如此之大的,还是头一回!这也太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吧! 等动静停止之后,暗月的第一反应就是抽出匕首将头顶的破布划破,却在听到安景行的声音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稍安勿躁。”安景行惊奇地摸了摸自己头顶的破布,自己的弟弟看来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已经准备用上这么卑劣的手法了吗? 不过今天安景行的心情不错,决定配这个手法粗糙的蠢货玩儿玩儿。 而在墙上两个人眼中,安景行两人的动作就变成了挣扎,陆·手法粗糙的蠢货·言泽拍了拍陆风的肩膀,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干得不错!回去准备领赏!” 陆风默默向后方退了半步,天知道作为一个百步穿肠的神箭手,刚刚在抛出麻布的一瞬间陆风的手抖得厉害,不仅仅是因为不想娶厨房的小蛮,更是因为下面的人的身份,这可是当朝太子啊!被知道了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大少爷,咱们现在是要去……”陆风指了指下方被套在麻袋中的两个人,然后挥了挥拳头,询问着是否是现在就动手。 陆言泽点了点头,正准备让陆风和自己一起下去动手,心中突然又冒出来了另外一个想法,一把将准备想下跳的陆风拉了回来:“你就在上面待着!我非得亲自教训教训他不可!” 在陆言泽眼里,安景行就是一个文弱的读书人,可能身边带着的护卫有那么一点功夫,估计也是一些花拳绣腿,更何况现在两个人正在麻袋下挣扎不已,今儿个这个西元太子,自个儿是揍定了! 说着陆言泽将陆风向后一推,直接将陆风推到了另一边的墙外,一纵身就向下跳了下去。捏着拳头,嘴上挂着走向在麻袋下“挣扎”的二人。 秉承着小弟“反派死于话多”的教导,陆言泽一言不发就直接挥拳而上,本以为可以听到安景行的惨叫,谁料到在拳头接触到麻袋的前一刻,下方突然冲出了一抹亮光,习武之人的警觉让陆言泽快速将拳头撇向一边。 还没来得及观察那一抹亮光是什么,陆言泽只觉得眼前一花,麻袋直接被从中间划破,安景行二人从下方破布而出,哪有一丝惊慌失措的样子?反而都用一种戏谑的眼光盯着陆言泽。 “你们……”陆言泽微微惊讶之后,立马就反应了过来,麻袋这东西,的确不靠谱,自个儿徒手都能撕开,更何况安景行的护卫带了武器?不过这样也好,套麻袋不符合他的作风,正面揍才更加痛快! 想到这里,陆言泽立马就闭上了嘴,不再说话,拳头一挥,也不管一旁向自己直面攻来的暗月,直扑安景行而去。 安景行向后仓惶退了两步之后,暗月见机插.入到了陆言泽面前,挡住了陆言泽的攻击。陆言泽也没有再坚持于安景行,转而攻击起了暗月——刚刚安景行下意识的反让陆言泽非常满意,只要他解决掉了暗月,那安景行还不是只能等着自己揍他? 想到这一点,陆言泽手上的动作就愈发地凌厉了,想要速战速决。毕竟他的时间并不多,这一条巷子并不算隐蔽,随时都有可能会有人来,而安景行若是没有在往常的时间抵达太子府,恐怕也会引来太子府的人前来寻找。 就在陆言泽与暗月你来我往地交手的时候,安景行却眯了眯眼睛:此人虽然手法卑劣,却也有些聪明,至少不像以前的蠢货一样,只蒙一条面巾就来行刺,从手上裸.露出的皮肤来看,应该是在身上也抹了一种进行伪装的颜料。 对战暗月的招式虽然凌厉,却在几次即将要打中要害之时立马收手,应该只是想要将暗月制服,并不是想要取他的性命,是不是可以推断,眼前的人的目的,也不是想要取自己的性命?就不知道是不是顾及自己太子的身份了…… 除了朝堂之上和自己政见不合的朝臣之外,自己鲜少与人结怨,而眼前之人武功不差,看样子年纪也应该不大,应该会是谁呢? 就在安景行在心中暗暗思索的时候,被陆言泽推下墙头的陆风也重新跳了上来,刚跳上来的陆风就发现,本应该痛揍二人的大少爷,正在和太子的侍卫交手,而本应该被痛揍的太子,则站在一边用看戏的状态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 我到底是下去,还是不下去?陆风看着被自家大少爷压着打的暗月,一时间有些纠结。虽然可以看出暗月并不是大少爷的对手,可又因为大少爷的目的并不是将暗月打成重伤,而频频收手,导致久攻不下。 自己要是不下去,大少爷今天的计划可能就不会成功,但是大少爷刚刚说,想要亲自收拾……咳咳,和太子殿下进行友好的协商,那自己下去会不会引起大少爷的不满?若是大少爷感到了不满又想要将厨房的小蛮许给自己那怎么办?可是话又说回来……万一今天大少爷的计划没有成功,大少爷心情不高兴的话,是不是也会将小蛮许给自己? 就在陆风自我纠结的时候,对暗月久攻不下的陆言泽也觉得陷入了僵局,就在心中有些烦躁的时候,抬眼就看到陆风趴在墙头看戏,一时间怒从心间起,直接大吼一声:“你还不快给本少爷滚下来!” 而听到陆言泽怒吼的陆风,连忙跳下了墙头,平时大少爷轻易不自称“本少爷”说是什么一听就像二世祖,现在看来,估计是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 有了助力加入战斗之后,路陆言泽很快就从暗月这里脱了身,反身扑向了安景行。本以为现在就能听到安景行惨烈的叫声的陆言泽马上就被现实给打了脸: 陆言泽不仅没有碰到安景行一根毫毛,反而因为轻敌的缘故,被安景行在胸口处拍了一巴掌。 微微向后退了两步,陆言泽此时才认真地打量了一眼安景行,此时站在这里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男子,哪儿有外人口中那种一无是处的样子? 胸口被安景行拍上的一巴掌的地方,让陆言泽此时都感觉有些隐隐作痛,就算眼前这个太子虽然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但也绝不是一个文弱书生这么简单。 就算不是文弱书生又如何?总归今儿个是要挨揍的!陆言蹊想到这里,也不再纠结为什么安景行与表面上的表现不一样,重新动手,准备开揍! “哎哎哎……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居然做出这种事情?还把没把王法放在眼里!”就在这个时候,巷口又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可见来人不少。 这么快就有人来了!陆言泽看着自己面前毫发无损的安景行,虽然心有不甘,最后还是准备按照原计划撤离,毕竟这事儿做了就做了,但是绝不能放在明面上说,若是被有心人看到,用此时来弹劾陆家…… 想到这里,陆言泽也顾不上今儿个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向陆风使了个眼色之后,就准备开溜走人。 “我一来你们就走,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小的们……上!”而陆言泽撤退的动作,被夏一鸣看了个一清二楚,当即大手一挥,让跟在自己身后的人立马上前。 居然是太子的救兵!陆言泽心下一沉,正准备反身放手一搏,就看到了夏一鸣带来的二十几人,同时从兜里掏出来了一样东西,做了一个射击的动作之后,漫天的小石子扑面而来,直直地打到了陆言泽的身上。 弹弓?看清楚来人都没带什么武器之后,陆言泽也就不再纠缠,直接翻身上墙,反身走人,这也是他选择这个巷子的第二大原因:撤退方便! “你们还不快去……”夏一鸣见陆言泽与陆风二人居然能够成功逃脱,连忙准备下令,让护卫们赶紧去追,却不料被安景行打断了命令。 “别追了……”安景行揉了揉脑袋,看着夏一鸣带来的人,以及他们手上的弹弓,一时间儒雅公子的人设差点儿崩塌,“你就不能……靠点谱吗?” “我怎么不靠谱了?”这话说得夏一鸣就不赞同了,“收到信号之后我来的这么及时,还不靠谱呢?” 天知道他在看到太子的信号之后立马就从家里赶了过来,结果把安景行救出来只后,不说自己护驾有功就罢了,居然还说自己不靠谱? “你这个……”说着安景行嫌弃地看了一眼护卫们手上的弹弓,对于夏一鸣的行事方式极为看不上,刚刚即使夏一鸣不来,他也不会出什么事,但是人都来了,居然是带着弹弓,这也太…… “咳咳,这不是刀枪剑棍什么的目标太明显了,京兆尹和巡督衙门都是静王的人,我这……不方便嘛!”对于这一点,夏一鸣也非常无奈,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除了三万御林军外,护卫皇城安全的两大要职居然都是静王手下的人,这也造成了平时安景行行事非常不便的后果。 “那个,要不要让人去查一查?”想到这里,夏一鸣连忙转移了话题,毕竟皇上偏心什么的,他们可以想,却绝不能说。 而对于刚刚的两人,夏一鸣却非常好奇,以前静王行刺的时候,五个十个不够看,十五二十算少的。这次居然两个人就来了?而且看到自己一来就收手,说明不是死士,什么时候静王变得这么小气了?难道是最近缺钱了吗? “不用了,不是静王的人。”安景行摇了摇头,即使刚刚两人是冲着他来的,却并没有让他觉得不怀好意,再加上那人说漏嘴的“本少爷”更是让安景行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这件事我自己处理。” 安景行如此说,夏一鸣就知道,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也就不再多问。 而另外一边,刚回到家中的陆言泽则感觉非常不好,本以为能够将安景行教训一顿,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为了行动方便,陆言泽于陆风穿得都很薄,夏一鸣带来的都是练家子,手劲儿不小,导致现在陆言泽身上青青紫紫,全是小石子留下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泽:悄悄地进村,出声的不要! 安景行(微笑):文弱书生? 第11章 不准告诉言蹊! “少爷……”陆风拿着药油,看着裸着上半身坐在床上运气的大少爷,有些不敢说话,刚刚要是自己果断一点,直接去缠住暗月的话,说不定少爷的计划就已经成了,想到这里,又看到自家大少爷一身伤痕的样子,陆风内疚极了。 “和你没关系,是我轻敌了。”虽然刚刚了陆风的做法的确有些木讷,但是陆言泽也知道,这次没有成功,关键问题并不在陆风身上,而是自己的计划本身就欠妥,再加上轻敌,自然是不会成功了。 说着陆言泽揉了揉胸口,一直到现在,被安景行拍上的地方还有些隐隐作痛,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儒雅的一个人,手上的功夫也不赖,找个时间可以比划比划。 此时的陆言泽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想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悄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单纯地想要教训安景行一顿,反而生出了一种英雄惜英雄之感。 “少爷,先上药吧?”听到陆言泽的话,陆风心中的愧疚没有减少,反而愈发地明显,自从少爷十六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样满身伤痕的情况了,今天因为自己的缘故被别人弄得这么狼狈,少爷反而还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嗯……”陆言泽点了点头,见陆风打开药油的动作,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这件事情,不准告诉言蹊!” 陆言泽没有说是自己准备教训安景行一顿这件事,还是说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不能让小少爷知道,但是陆风知道,是无论哪件事,都不能说。 这件事哪儿用大少爷提醒啊,陆风连忙点了点头:“我不会……” “什么事大哥要瞒着我啊?”陆风的保证还没说完,陆言蹊不满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不知道是站在门外有多久了。 要知道在陆府,只有陆言蹊不想去的地方,就没有陆言蹊不能去的地方,而让不让下人通传,全看陆言蹊的心情。所以现在小弟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冒出来,也没有让陆言泽觉得太过惊讶。 只不过,看着自己半裸的上半身以及陆风倒到一半的药油,陆言泽有些慌张,连忙从床上站了起来,抓过了放在一旁的上衣,慌慌张张地披在了身上,紧接着瞪了还在发愣的陆风一眼:“收起来!” 就在陆风堪堪将药油的瓶子盖上的时候,门口就传来了陆言蹊推门而入的声音。 “大哥怎么现在才穿衣服?”陆言蹊一进门,就看到了陆言泽背对着自己系衣带的动作。大哥没有午睡的习惯,平时只在清晨练功之后以及晚上上床之前才会洗澡,现在这个时间段无缘无故换衣服,不正常! 陆言泽深知小弟熟知家中人的作息习惯,连忙甩锅给站在一旁的陆风:“刚刚让陆风给倒杯茶,谁知道他毛手毛脚地将茶杯打倒了,衣服给弄湿了,这才准备换一件。” “小的下次一定会注意的。”陆风听到大少爷这话,也不反驳,立马将锅拉到背上,背好! 陆言蹊听到这样的解释,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桌上的茶杯,又仔细吸了一口气,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心中有了大致地猜测之后,陆言蹊缓步走到了正在套外套的大哥身后:“大哥怎么不加件衣服?这天儿是愈发地冷了……” “大哥是习武之人嘛!倒是言蹊,下次多穿一些,你看看你现在,身上就三件衣服,怎么够保暖?”说到这一点上,陆言泽也就顾不得避开小弟,直接转过身,看着陆言蹊身上薄薄的衣服,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自己是个大老粗,就算吹点冷风也不会出什么事,但是言蹊却从小体弱多病,经过这几年的调养身体才渐渐好转,穿这么少,回头又着凉了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陆言泽也顾不上自己穿衣服了,手上穿外套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而对陆风挥了挥手:“去我衣柜,把去年刚做的那件狐裘披风拿来,给言蹊穿上。” 而陆言蹊却趁着大哥向陆风挥手的空当,一个箭步上前,手向前一扯,就将自家大哥才刚穿好的衣服给扒拉开了——果然!陆言蹊看着大哥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就知道自己刚刚的嗅觉没有出错,空气中的确是药油的味道。 “言蹊,你这……”见小弟动作如此迅速,陆言泽就知道自己刚刚应该是什么地方漏了馅儿,一时间有些呐呐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发生了什么?”陆言蹊看着大哥身上的痕迹,伤的不重,从这些淤青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才受伤不久,不会超过一个时辰,这种密密麻麻的淤青,不应该是何人切磋留下的,反倒像是弹弓……弹弓,想到这里,陆言蹊不由地想到了景行身边的一个人,夏一鸣。 夏一鸣的护卫,出门可以不带刀枪剑棍,但是人人都能摸出一把弹弓,再加上今天早上大哥见到自己时心虚的做派……陆言蹊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等着陆言泽的回答。 “咳咳,刚刚和陆风切磋了切……磋。”陆言泽才刚说到一半,接下来的话就说不下去了,任谁对上小弟这种“编,你接着编!”的眼神,估计也没有办法撒谎吧? “刚刚大哥院子里的人说大哥和陆风刚回来不久,大哥不说,陆风应该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吧?或者大哥想让父亲知道?”陆言蹊说着龇了龇牙,一副你不说我就去告家长的面孔。 “我这……”陆言泽看起来精明,其实和父亲陆远一样,是一个大老粗,全身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行兵打仗之上,其他方面比起常人都要迟钝一些,更何况还是面对从小就很机灵的小弟? 深知自己到最后还是会被小弟套出实话,陆言泽不由地有些沮丧,低声快语说出了答案:“我刚刚去堵太子了。” “大哥说什么?”陆言蹊是真的没有听清楚自己大哥刚刚说了什么,陆言泽的语速太快了,又因为有些心虚的缘故,声音又非常小,陆言蹊只听清楚了自己大哥嘀嘀咕咕说了一句什么,却完全没有听清楚说的是什么。 “我说,我刚刚去堵太子了!”陆言泽自然也能分辨小弟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有听清楚自己再说什么,无奈之下只能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的话,说完之后,陆言泽的头偏向了一边,露出了早已变得通红的耳朵和脖子。 听到这话,陆言蹊心中了然,虽然刚刚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并不确定,现在听到大哥亲口承认,陆言蹊就知道,自己刚刚的确是没有猜错 “失败了吧?”且不说陆言蹊深知安景行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就从自己大哥现在这幅狼狈的样子和沮丧的表现,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这是失败了。 而本来觉得颇为丢脸的陆言泽听到小弟这种幸灾乐祸的声音,一下就不乐意了,立马转过了脑袋,瞪着自家小弟:“你这叫胳膊肘向外拐!” 陆言泽不知道,现在他这幅酸的不行的样子,非但没有一点威慑力,反而让陆言蹊愈发地有恃无恐:“我这只是说实话而已!难道大哥成功了吗?” 说着陆言蹊狠狠地戳了戳陆言泽身上最为明显的一处淤青,看着陆言泽吃痛的样子,陆言蹊则一点愧疚的样子也没有,脸上满满都是“难道我说错了吗?” “嗯……失败了。”陆言泽点了点头,也不在乎丢不丢脸的问题了,反正自己在小弟面前,很少有不丢脸的时候。 陆言蹊从陆风手上将药油拿了过来,看着自家大哥像被主人抛弃的大狗一样,耳朵尾巴都耷拉下来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无论如何,陆言蹊也知道,大哥会做这件事,总归是为了自己。 倒了一部分药油出来,陆言蹊帮陆言泽揉着身上的淤青:“大哥为什么要去找太子的麻烦?” “没什么……”陆言泽看着自家小弟仔细地帮自己处理伤处的样子,又怎么忍心告诉他太子根本就不愿意娶他?如同陆言蹊了解陆家人,陆家人也同样了解陆言蹊,若不是真心喜欢,一向讨厌束缚的陆言蹊又怎么会说出“愿意”这样的话? “是爹给大哥说了什么吗?”虽然是疑问句,陆言蹊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联想到早上大哥的反应,陆言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到这里,陆言蹊的心向下沉了沉,“可是太子……说了什么?” 上辈子,景行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自己的,他只知道,从他第一天进入太子府开始,安景行就对他言听计从,他说什么,安景行都尽量满足,那个时候,应该是已经喜欢上了吧? 再向前……会是什么时候呢?自己上辈子并不知道陆家面临着什么,只是一味地喜欢出风头,年纪轻轻就夺下了西元第一才子的名号,十六岁三元及第,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而这辈子,为了陆家,自己只能碌碌无为,甚至表现得如此招人讨厌……景行应当是……不会喜欢了吧? 想到这里,陆言蹊手上的力道不由地重了重,完全忘记了自己指尖之下,是自家大哥的伤处。 言蹊……感受到来自陆言蹊指尖的力道,陆言泽的眼神暗了暗,不由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无论今天的计划有没有成功,只要让小弟知道了太子心中的想法,对小弟,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第12章 快要死了 “没……太子没说什么。”说着陆言泽头偏了偏,视线也随之移动,不敢看向小弟的眼睛,但是这幅心虚的样子落在陆言蹊眼中,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文武双全的西元第一才子,和人人谈之色变的纨绔子弟。一个满腹才华,一个嚣张跋扈……正常人都知道应该喜欢哪一个,早在当年做下决定的时候,不就已经猜想到这样的结果了吗? 想到这里陆言蹊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那抹痛压在了心底,继续替大哥揉着伤处:“既然太子没说什么,大哥今天为何去找太子的麻烦?” 陆言蹊知道,大哥这是不想让自己伤心,陆言蹊也同样不想让大哥担心。于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语气轻松,神态自若,似乎真的对安景行说了什么,一点也不好奇。 “我这……我去考验下我未来的弟夫,有什么问题吗?”本来有些心虚的陆言泽,突然想到了这个绝妙的理由,一瞬间又重新变得理直气壮起来,自己的弟弟要嫁给他,他就是太子的大舅子,大舅子去试试弟夫的本事,有什么不对的? 其实陆言泽也知道,小弟应该是明白了,自己根本就不是说谎的料。但是小弟不说,他也不愿意去捅破这层窗户纸,明说与隔着一层遮羞布,终究是有区别的。 “那考验得怎么样啊?”说着陆言蹊又瞅了瞅大哥身上的伤痕,脸上满是戏谑,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安景行面上不显,身上的功夫却不差,而这一切,都是从静王手上锻炼出来的。 任谁从小开始就面临各种暗杀,也不会真的纯良地和小白羊似的,何况安景行,从来都不是小白羊。况且安景行的危机意识很强,只要遇袭,第一时间就会发出信号弹,而那种特制的信号弹,也就只有太子府上养的信鸽,可以察觉到。 对上小弟戏谑的目光,陆言泽不满地哼了哼:“这个……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胜败乃兵家常事,倒是小弟你,我只听过女大不中留,可没有听过男大不中留啊!现在胳臂肘就开始向外拐了?” 本是想要和小弟抬抬杠,谁知道越说陆言泽就越委屈,自己从小护着的小弟,现在居然为了安景行那个臭小子对着自己幸灾乐祸的?姓安的果然不是什么好货!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小弟给拐骗走的! “我这叫帮理不帮亲!”被大哥折了面子,陆言蹊却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更何况。在陆言蹊心中,安景行早就是“内人”了,又何来的胳臂肘向外拐? “陆小霸王也知道帮里不帮亲了?”这下,轮到陆言泽笑话陆言蹊了,京城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全京城最不讲理的,可不就是他家的这个小霸王吗? “当然,我一向都非常明事理!”说着陆言蹊狠狠地点了点头,脸上不仅没有被戳破谎言的尴尬,反而一副非常自豪的样子,他陆言蹊别的优点没有,但是要说起自信来,估计全天下也找不出能比过陆言蹊的了。 陆言泽见小弟这样,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什么反驳的话。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自家小弟都能找出一万个理由来替自己辩解:“你今天来大哥这里,有什么事吗?” 虽说陆府上下,只要陆言蹊高兴,就没有什么地儿他不能去,但是陆言蹊却非常尊重自己家人的私人空间,若不是有什么事,轻易是不会进入家人自己的院子的,更何况还是没有通传的情况下? “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大哥明儿去街上玩儿的时候,顺便不小心透露一下,我病得快要死了。”说着,陆言蹊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直接瘫了下去,那样子,要多无赖有多无赖。 陆言泽听到小的的话后,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语气也变得不是很好,甚至难得的,出声训斥了陆言蹊:“胡闹!有事没事净瞎说,什么叫病得快要死了?” 大哥拉着脸的样子,并没有吓到陆言蹊,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给陆言泽讲道理: “不然呢?我接旨的时候那样……”说着陆言蹊歪着头,将舌头吐了出来,一副要死了的样子,“现在我又这样!”说着,陆言蹊指了指自己全身上下,活蹦乱跳地,哪儿有当时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说出去,你信吗?我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好了吧?”说着陆言蹊耸了耸肩,俗话说得好,做戏要做全套,要是到时候漏了陷儿,那自己接旨的时候,那堪比奥斯卡影帝的演技,不都白搭了吗? 陆言泽看着小弟摊在椅子上,一副“死也别让我动”的样子的,又回想了一下小弟接旨时的表现,发现的确是这个道理。 但是病得快要死了……陆言泽皱了皱眉头,还是有些不同意:“这个,不吉利……” 也不怪陆言泽如此忌讳,因为陆言蹊的确曾经有过一次病得快要死了的经历,大概是在陆言蹊十一二岁的时候,那段记忆陆言蹊自己是模糊的,但是陆言泽却记得非常清楚,甚至到现在,陆家人还心有余悸。 那一年,陆言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昏迷了,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期间无论陆将军和陆夫人用尽办法,都没有办法将陆言蹊叫醒,而宫中的太医被陆府请来了一圈,除了摇头无奈就是束手无策,都说陆言蹊的身体没有出任何问题,但是陆言蹊却一直没有醒过来,太医院院正甚至还说,陆言蹊可能这一生,都醒不过来了。 这可将陆家人急了个半死,要是一辈子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这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就在陆家人都以为真的回天乏术的的时候,陆言蹊却自己醒了,只是醒来之后的陆言蹊,完全忘记了自己昏睡的那一个月,记忆还停留在昏睡之前。 从那之后,陆家人就格外看重陆言蹊的身体,毕竟虽然陆言蹊从小体弱,但是无缘无故躺了一个月的情况,却是头一回。这也是为什么,陆言蹊说自己病得快要死了的时候,陆言泽会是这样的反应。 陆家人怎么也不会想到,陆言蹊就是在那一个月中,内里的芯子,彻底换了一个人。而对陆言蹊来说,虽然一回生二回熟,重生之后虽然不见慌乱,但是在之前发生了什么,他的确也是不记得了。 “有什么不吉利的?又不是真的要死了,要是我不‘病’得要死了,我怎么在鬼门关面前大彻大悟?怎么能想通愿意嫁给太子?我总不能就这样,直接出门吧?”作为一个曾经生长在红旗下,学习马克思基本理论以及华国特色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共产主义接班人,陆言蹊表示,装个病有什么不吉利的?做人,要相信科学! 见大哥的脸上虽然还是有些不赞同,却已经没有刚刚坚决了,陆言蹊知道,大哥已经动摇了,于是立马加了一把火:“要是让我在成婚前都别出门了,那我就不是病得要死了,是真的要死了!” 陆言泽看着小弟一脸“你不答应,我真的就要死了”的表情,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 “这才是我的好大哥嘛!谢谢大哥!没事的话,好好休息吧,这一身伤,难为你了!”一见陆言泽点头,陆言蹊立马满血复活,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拍了拍自家大哥的肩膀,蹦蹦跳跳地从大哥的房内走了出去。 陆言泽看着小弟蹦蹦跳跳的样子,摇了摇头,有些失笑:自己的小弟,还是个孩子。 但是没一会儿,陆言泽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想到了自己小弟刚刚拜托自己的事情:自己的小弟,还是个孩子,却要为上位者们的权谋算计,而失去一个孩子该有天真! 此时的陆言泽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脑海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不忠”的思想。 而陆言泽不知道的是,他眼中的“孩子”,才刚走出他的房门,脸上的笑容就带上了一丝嘲讽: 接旨的时候,陆言蹊就已经想好了退路:只要在接旨之后,自己这么一病,那么就会直接坐实“陆言蹊被逼迫嫁与太子”的事实。 等到自己“病好了”,再表现出愿意嫁给太子的样子,也没有人会怀疑什么。毕竟人只要在鬼门关走过一遭,那么其后再有什么反常的反应,也不会太过奇怪。谁又能想到,陆家最没有头脑的陆言蹊,从接旨的那一刻开始,就在演戏呢?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上上辈子,陆言蹊都深知一个道理,舆论,从来都是同情弱者的。所有人都有一种很奇怪的心理,无论是谁对谁错,在主观意识上,都会偏袒势力较弱的一方。 即使因为皇权的缘故,人们可能不会说出来,但是谁又能保证,他们心里会怎么想呢?毕竟上位者,只能管住百姓的口,又怎么管得住百姓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蹊:做人,要相信科学! 安景行:老听你说上辈子,知道上辈子发生了什么,这件事科学吗? 陆言蹊:emmmm,今天天气不错哈! 第13章 一网打尽 安景行并不知道,有一种黑锅,叫做人在府中坐,锅从天上来。自己在金銮殿上为了不让父皇及静王察觉心思的回答,却硬生生被陆府的人解读成了被逼无奈。 此时的安景行,正在和夏一鸣商讨着什么: “昨天的那个人,你查到了吗?”夏一鸣姿态随意地坐在安景行的对面,手中把玩着一只玉如意,从夏一鸣此时的状态就不难看出,这两人私下的交情,是非常不错的了。 安景行翻着手中的书,对夏一鸣的问题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问这个做什么?” “这不是好奇吗?光天化日之下套麻袋,怎么看都像是街井混混的手段嘛!”说到这里,夏一鸣就止不住想笑,平时安景行碰到的都是死士,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个。 安景行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对于夏一鸣的说法不置可否:“一个大男人,怎么和女人一样喜欢打听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让你打听的事打听清楚了吗?“ 什么街井混混?没有一点聪明才智,能想到套麻袋吗?也不看看昨儿个作案工具,做得多么精巧细致?还街井混混?不可理喻! 此时的安景行已经完全忘记了,昨天自己的第一反应可是“手法粗糙的蠢货”,今天知道这个方法是陆言蹊所发明的之后,“手法粗糙的蠢货”自然也就变成了“手法精明的聪明人”,要不然怎么能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夏一鸣被安景行堵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说自己喜欢打听鸡毛蒜皮的小事,转头又问其他事打听清楚没有,这不是自打脸吗? 不过安景行的态度也让夏一鸣知道,昨天的事估计有点猫腻和误会在里面,当即也就不再追问,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宫中的消息昨天就传过来了,这不是昨天受到惊吓,晚上就没来吗?你和陆家那小子的婚约,是贵妃提起的,就是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答应了。” 让他说,安景行这个太子做的也太憋屈了,在宫中的耳目居然还没有他的多,当然,夏一鸣绝不会承认,这是皇上和贵妃都在提防安景行的结果,也不会承认,更重要原因是自己的父亲,是御林军统领。 “大概是想一网打尽吧……”听到夏一鸣的话,安景行倒没有多大的意外,赐婚圣旨后,他就知道,父皇打的什么主意了,不怪他揣测圣意,而是他那父皇,心思一向都非常明显。 只是安景行一直没有想明白的是,为什么父皇会突然想到了自己和言蹊已经作废的婚约,现在知道是贵妃提起的,安景行也就不再觉得意外了。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凑到了一块儿,想要达到的目的方向又大致相同,能不一拍即合吗? 一网打尽……夏一鸣低声喃喃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没一会儿,夏一鸣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明白了安景行话中意思的夏一鸣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正在悠闲翻书的好友:“前有匈奴虎视眈眈,后有突厥步步紧逼,现在就连鲜卑都有些蠢蠢欲动……这个时候,皇上这是疯了吧?” 说到最后,夏一鸣几乎是低吼出声,显然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算是为了给静王铺路,这个代价也大的太离谱了吧? “父皇早已有了这个打算,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而已。”比起夏一鸣激动的样子,安景行倒是悠闲得很,知父莫若子,二十年了,安景行早就对自己的父皇,不抱任何希望了。 不仅仅是因为静王,外祖于陆家有恩,母后在世时又与威远将军夫人交好,即使陆家面上不显,平时对自己也多有照顾。。 更何况,当年外祖辞官归隐的时候,满朝文武都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为了明哲保身,竟无一人开口求皇上让外祖留下,唯有陆远将军的父亲,当时的威远大将军,从朝堂上挺身而出。自从那时开始,恐怕父皇就对陆府多有不满了吧? 一个是想要收回其手中兵权的武将,一个是不让自己喜欢的储君,放在一起一块儿解决,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那你就这么看着?”夏一鸣有些不敢置信,即使现在西元第一大国的地位比较稳固,但是任谁都能看出这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若不是威远将军府还在,若不是陆家军镇守边关,让邻国有所忌惮,那会有西元国现在的高枕无忧? “不看着还能怎么办?”安景行靠在椅背上的动作换也没换一下,随手将手中的书向后翻了一页,“你觉得,我说的话,能算数吗?” 听到这话,夏一鸣一噎,没错,太子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又怎么能保得住陆家?想到这里,夏一鸣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提起了陆家,夏一鸣倒是想到了一件比较蹊跷的事:“听说……陶行知从陆府回去之后,皇上在御书房发了好大的火。” “嗯,是发了好大的火,就连贵妃那天也没在父皇那里讨着好。”安景行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也是有所耳闻的,皇上是宫中最大的主子,一喜一怒都牵动着宫中人的心思,那一天,皇宫中的氛围,可以说是到了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的地步。 “皇上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夏一鸣满腹疑惑,按理来说,陶行知的圣旨陆府接下了,这不是正中皇上下怀吗?为何又会龙颜大怒? 安景行唇角微微勾了勾,似了然,又似嘲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他觉得好笑的事情:“达到了目的吗?或许吧……” 几不可闻的低语在寂静的书房中散开,最后飘散在空气中,烟消云散,却也恰好落入了夏一鸣耳中,犹如平地一声惊雷,让夏一鸣觉得自己的耳边有些嗡嗡作响——没有达到吗? 就在夏一鸣想要问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规律的敲门声,让夏一鸣刚张开的嘴,又重新闭了起来。 “进来。”头也没有抬,安景行想也没想,就让门外的人进来,此时来敲门的,只会是自己的心腹。 “主子……”暗月看着正在翻书的主子,又看了看坐在主子对面把玩着玉如意的夏大人,心中已经不知道将其它暗卫骂了多少遍了。 每次遇到要挨骂的事都让自己来,还美其名曰什么自己是主子的贴身侍卫,自然是最亲近的人,主子是舍不得责罚的,狗屁! “嗯?”迟迟没有听到下文,安景行以为暗月是顾忌着夏一鸣在场,终于抬头施舍给了暗月一个眼神,却发现暗月脸上的确有些为难的表情,却明显不是因为夏一鸣的缘故。 对上主子的眼神之后,暗月知道主子已经有些不满了,咬了咬牙,终于将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宫中传来消息……陆小公子……似乎……病危。” 说到最后,暗月闭了闭眼,准备承受着来自安景行的怒火,毕竟主子对于陆小公子的在意,是太子暗卫中,公开的秘密。 安景行听到暗月的话,表面上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只有他知道,刚刚的那一瞬间,他手上的书,差点儿从指间跌落下去。 “似乎……病危?”安景行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似乎有些不明白其中的含义,病危就病危,又何来“似乎”这样似是而非的说法? 即使现在已经是三九的天,但是暗月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背上的冷汗正在向下滑落,只有暗月明白,安景行看似平静的语气之下,蕴含着多大的风暴:。 “是……听陆大公子的朋友说,中午时本来约好了一起吃酒,却不料陆府的下人中途说了什么,陆大公子就神情匆匆地离席了,有人似乎听到了陆小公子的名字和‘病情’等字样,而在一个时辰前……威远大将军,入宫请了太医。” 虽然暗月用上了“似乎”二字,但是消息既然已经递到了安景行跟前,自然是八.九不离十了,何况一般大臣府上都有府医,若不是病情严重,轻易不会请太医入府…… 即使理智告诉安景行,昨天行刺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陆言蹊的大哥陆言泽,若是这样,那么陆言蹊病危的事就一定有水分,但是安景行也知道,无论理智有多清晰,自己心中却也开始慌乱了,若是昨天的人不是陆言泽,若病危的事是实情…… “病危啊?这不正好,刚好可以摆脱那个……”夏一鸣此时的语气倒是非常欢快,说着甚至还拍了拍手,这不就是瞌睡了来送枕头吗?要是陆言蹊这一病不起,皇上总不可能逼着景行将那个小魔王的牌位给取回来吧? 在西元,即使是赐婚,成亲的双方也是要过三书六礼的,三日前才刚下的旨,到今天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名,若是陆言蹊真的一病不起,婚约就此作罢,也不会有人能够说什么。 可是夏一鸣的话才刚起了个头,剩下的半截就说不出口了,原因无他,抬眼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安景行的眼睛,其眼中所蕴含的冷意,让夏一鸣一瞬间从心底开始发凉,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明白,接下来的话,不能够再说了。 安景行也知道,夏一鸣说这样的话,完全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出发,见夏一鸣闭了嘴,也就不再说什么,闭了闭眼,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去陆府!” 等夏一鸣回过神的时候,只余下了桌上被安景行抛下的那本书,以及时不时从门外吹进的冷风…… 第14章 才疏学浅 “陆将军……”看着在自己面前的陆大将军,王良飞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心里不住地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接下这个活儿? 陆远和云婉仪的神色都有些凝重,但是看向王良飞的眼神却充满了期待,期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好消息:“王大人……” 今日辰时言蹊没有来房里请安,陆远和云婉仪都以为是言蹊睡过了头,这样的情况也不是头一回了,他们也不是为难孩子的人,并不需要孩子每天早晚到跟前来立规矩,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岂料临近午时,观言神色匆匆地前来求见,说是少爷病了,府中的大夫及从医馆请来的大夫都束手无措。此时他们才知道言蹊出了事,匆匆来到儿子的房间,只见儿子神志不清地躺在床上,身上的温度时冷时热,时不时发出咳喘的声音。 听到府中的大夫说从未见过如此症状之后,陆远连忙拿了名帖进宫请了太医。此时,陆家人只能寄希望于王良飞,希望王良飞作为太医院院正,能够知道儿子此时的病情应该如何应对。 “下官……下官……才疏学浅,这陆小公子的病情,下官……无能为力。”王良飞摇了摇头,对陆言蹊的病情,王良飞的确是束手无措,他从医三十余年,做了近十年的太医院院正,自以为见过了不少疑难杂症,偏难怪病,但是陆言蹊此时的脉象,他却是第一次见。 “什么?”比起陆远还能保持镇静,云婉仪就显得失控了许多,看着躺在床上又进气儿没出气的小儿子,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直直地向下倒去。若不是站在身旁的陆远见状不对,一把扶住了云婉仪,恐怕云婉仪会直接倒在地上。 王良飞的话不仅让云婉仪脸色很难看,就连陆远,也变了脸色,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言蹊十二岁那年,太医也是这样一句话,“才疏学浅,无能为力。” “陆夫人不必担忧,令公子的脉象虽然奇怪,但是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暂无性命之忧。”见到云婉仪的情况,王良飞也吓了一跳,别陆公子没有治好,陆夫人又倒下了,连忙出声安慰。 此时王良飞说的也是实话,虽说现在陆言蹊的脉象非常奇怪,但是不难看出的,并没有性命之忧。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陆言泽喃喃地重复着,若说从太医进门开始到现在,陆家最为冷静的人,就属陆言泽了。 原因无他,小弟昨儿个才说自己要装病,今儿个就真的病了,任谁看都是陆言蹊自己的安排,但是在刚刚王太医说出“才疏学浅”“无能为力”时,陆言泽是真的慌了,言蹊就算是再会演戏,又怎么能够瞒过太医的眼睛? 再加上此时王太医说的是“暂无性命之忧”,这个“暂”指的又是多久?现在小弟的情况,真的是在演戏吗?看着躺在床上的陆言蹊,陆言泽也有些坐不住了。 “是,但是若是陆小公子一直这样的话……”王良飞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全,但其中的意思却极为明显。 “三少爷此时的状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陆言泽虽然心中“言蹊在装病”这个信念已经开始渐渐动摇,但是还是抱有一线希望,他相信世界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昨天言蹊明明说过,是为了想要出门玩儿,才会装病的。 观言听到这话,连忙上前,弯了弯腰:“昨儿个休息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儿个早上到了巳时的时候,少爷还没有叫人进来伺候,小的才进来,等进来的时候,少爷已经是这样了。” 观言现在也很伤心,不仅是因为自家主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下人也难逃责任,更是因为观言也非常喜欢自家少爷。 虽然陆言蹊在外的名声不好,甚至还是京城中的一霸,但是作为贴身伺候陆言蹊的人,观言知道,自家的少爷,根本没有外人说的那么不堪,有些时候,听见外人批评少爷如何如何,观言都有些愤愤不平,他们根本不知道少爷有多好。 少爷不仅很好伺候,而且对下人也从来赏罚分明,上次知道了在门外伺候的观景因为家中母亲病重,少爷还拿出了银子给观景,直接给观景放了假,让观景好好照顾母亲。少爷可以说是勋贵家族中,最好伺候的主子了。 “昨儿个三少爷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或者说了什么吗?”此时陆言泽的心中还抱有一线希望,昨天小弟只说了自己要装病,并没有说自己要如何装病,若是小弟自己安排的,应该会对自己贴身伺候的小厮透露一二。 观言仔细回想了昨晚少爷的状况,确定没有什么自己遗漏的地方之后,摇了摇头:“没有,都和往常一样,从赐婚圣旨下来之后,少爷就没再出过门了,昨天晚上给老爷夫人请安之后,就一个人待在屋里,那段时间少爷向来不要人伺候,戌时让我们进来伺候洗漱的时候,也和往常没有差别。” 陆言泽听到“从赐婚圣旨下来之后,少爷就没再出过门了。”时,手中的拳头紧了紧,昨儿个小弟还说过几天就能够出门和好友一起玩闹了,今天怎么就…… 陆言泽和观言的这一问一答的时间,让云婉仪冷静了下来,渐渐地恢复了理智,却也只能靠着陆远才能看看保持坐稳的状态:“能开药吗?” “不清楚小公子的病因,下官无法对症用药,只能暂时扎针,看看能否缓解小公子此时的状况。”听到云婉仪的话,王良飞摇了摇头,不清楚病因,谁敢胡乱用药? “有劳王大人了。”即使心中着急,云婉仪也知道,此时他们也只能听从太医的建议。 刚刚观言的话,陆远和云婉仪也听得一清二楚。使知道此时儿子的状况于赐婚无关,云婉仪也止不住有些怨恨,忍不住想要去想,若是没有这道圣旨,儿子就不会整天闭门不出,说不定此时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状况。 “老爷。”就在云婉仪心中忍不住在设想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说!”儿子的病情让陆远有些暴躁,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不耐。 陆高听到老爷如此语气,忍不住缩了缩,却还是将手中的拜帖递了进来:“太子刚刚到府上了,说是得知了小少爷病了,前来探望。” “不见!”心中才在想着若不是这道圣旨,言蹊说不定就不会如此,念头还没从脑海中散去,就听到了这样的话,云婉仪语气难得有些难听。 “夫人……”陆远握了握云婉仪的手,示意她不可如此,而云婉仪感受到手中的力道之后,也恢复了理智,太医还在这里,太子是君,将军府是臣,自己这个态度,若是王太医回去说些什么,不就是将将军府放在火上烤吗? 想到这里,云婉仪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缓了缓:“太子殿下现在在哪儿?” 而正因为女主人一句“不见”而脸色有些为难的陆管家,连忙躬了躬身:“还在正厅。” “我去迎一下太子,夫人看着言蹊就好。”说着,陆远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拍了拍云婉仪的肩膀。 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陆远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此时云婉仪不待见太子?别说是云婉仪,就连他,也不待见,但是王良飞还在这里,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不然,言蹊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想到赐婚之后,自己与夫人的谈话,陆远握了握拳,带着管家走出了房门。 “让王大人见笑了。”云婉仪冲着王良飞笑了笑,太医院院正虽说官职不高,但是却每日都能够面圣,自己刚刚的态度若是传进了皇上耳里,指不定怎么想呢。 王良飞为官多年,自然也是个人精,听到云婉仪这话,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陆夫人爱子心切,哪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 知道王良飞听懂了自己话中的意思,云婉仪放下了心,也顺着台阶向下走:“言蹊这一下,着实让我慌了神,有些话,难免情绪有些激动。说起来,五年前,言蹊昏迷不醒,也是王大人来诊的脉……” “是,小少爷吉人自有天相,这一次也一定能化险为夷。”王良飞点了点头,五年前的事,他也记忆深刻,要说王良飞从医三十余载,两次束手无措,都在这陆小公子身上了。 听到这话,云婉仪脸上的担忧稍稍散了散,虽然知道这只是客套话,但也正中云婉仪内心深处的想法:“借王大人吉言了。” 就在二人谈话的时刻,陆远已经带着安景行走了进来:“殿下请。” “下官见过太子。” “臣妇见过太子。”云婉仪见安景行进来,连忙起了身,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到了太子的话。 “陆夫人,陆公子,王大人,不必多礼。”安景行挥了挥手,止住了房内几人请安的动作,抬眼向屋内望去,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陆言蹊。 而这一眼,也让安景行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安景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毫无生机,不再肆意潇洒的陆言蹊。沉重的呼吸声,也让安景行觉得,自己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困难起来。 第15章 心虚 “若无其他吩咐的话,下官先行告退。”王良飞收了针,从陆言蹊的床边站了起来,向屋内的其他人拱了拱手。 自从刚刚太子殿下到了之后,屋内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奇怪,特别是太子看向自己的眼神,总让王良飞有一种若是自己扎针的时候错了一步,恐怕就会小命难保错觉。 “今日有劳王大人了。”即使云婉仪很想让王良飞直接留下,随时观察言蹊的病情,但是她也知道,这不合规矩。 按照历来的规矩,太医院院正,只为皇上一人诊治,今日能来,已经是破了例,若是再将人留下的话,就太不识好歹了。 “夫人哪里的话,这是下官分内的事,夫人留步,不必远送。”王良飞摆了摆手,示意云婉仪不必再送,太子可还在旁边看着呢。 云婉仪听到这话,也没有坚持,看了陆管家一眼:“那就让管家送王大人出去吧。” 陆管家得了夫人的眼神,自然也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将王太医送至正厅的时候,从一旁的小厮手中接过了一个锦盒:“今日之事,劳烦王大人了,这是夫人的一点心意,还望王大人务必收下。” 说着,陆管家将手中的锦盒递了出去,而王太医也没有客气,对身旁的药童摆了摆手,示意他将锦盒接下:“夫人太客气了,那下官,就却之不恭了。” 王太医知道,这一个锦盒,不仅仅是给他的谢礼,更是给他的封口费,陆家人并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对于太子殿下的态度,而这也是为什么,陆管家会说“务必”的原因。 在另外一边,陆言蹊的房中,随着王太医的离开,屋内的气氛也变得愈发地诡异: 屋内唯一的外人走了,陆家众人也就不再做着表面功夫,看向安景行的眼神变得不善起来,而最先开口的,不是脾气暴躁的陆远,反而是一向知书达理的云婉仪。 “殿下,您也看到了,言蹊现在的状况不太好,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此话从云婉仪的口中说出来,可以说是极为不客气了,这就差没有指着安景行的鼻子说他是来捣乱的了。 一旁的陆将军及陆言泽,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从他们的表情也不难看出,对于安景行的到来,他们是非常不欢迎的。 一方面是因为赐婚之事,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王良飞走了,陆言蹊的状况却也没见好转,一声声沉重的咳喘声,直直地打在了陆家众人的心上,让陆家人揪心又无奈。 陆家人的态度,安景行是倒不怎么在意,反而冲着云婉仪笑了笑,似是没有听懂云婉仪话中的意思:“云姨这是说的什么话,言蹊是孤的未婚夫,现在病了,孤来看看,哪有什么招待不周的?” 而安景行这一声“云姨”让云婉仪心中的怨气消散不少,不由地想到了自己闺中密友还尚在人世的时候所发生的种种,想到了自己也是看着安景行长大的……想到这里,云婉仪的脸色缓了缓,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云婉仪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了,但是陆远的脸色,依旧很难看:“殿下看也看过了,刚刚王大人的话殿下也听到了,没什么其它的事的话,殿下就请回吧!” 比起云婉仪的委婉,陆远就直接了许多,张口就直接送客。对于安景行的话,陆远是嗤之以鼻的,看看?看什么看?他以为自个儿是大夫么?看两眼言蹊的病就能好?除了来添堵,还能做什么? 若是其他人,被两个主人接连送客,即使再好的修养,脸上也难免会挂不住,可是安景行的脸上不见丝毫尴尬,反而变得愈发地随和:“白老先生今日正在孤府上做客,若是陆大人不嫌弃,可否请白老先生入府,为陆公子诊脉?” 安景行口中的白老先生,全名白石,因其颇高的医术,在西元的名声不斐,却也因为其飘忽不定的行踪,让想要求医的人们望而却步,用白石的话说,万事讲究一个“缘”字,既然不能找到他,就说明病人与他无缘,无缘之人,不看也罢。 “殿下说的,可是白石老先生?”陆远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毕竟白石此人,成名四十余载,却从未踏足京城。 有人说他是不愿与京中权贵为伍,也有人说是因为京城是白石的伤心之地,所以白石不愿前来。 “是……景卿的病情时而反复,孤曾与白老先生有过一面之缘,白老先生此番前来,是为了替景卿调养身子的。”安景行来之前,并没有只会白石,是因为在心中笃定,言蹊此时十有八.九是在装病,岂料到了陆府之后,言蹊居然是这种状况。 看着躺在床上的陆言蹊,安景行隐藏在宽大袖口下的拳头紧了紧,难道他与言蹊的缘分,就只有一纸婚书吗? 听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云婉仪又惊又喜,觉得看到了希望,但是又想到了自己刚刚对安景行的态度,嘴张了张,却怎么也把请求的话说不出口。 此时陆远的脸上也有些尴尬,自己刚刚才说了送客,现在又让人帮忙,即使陆远再不拘小节,脸皮也没有厚到如此地步。 而陆远与云婉仪好歹也做了二十几年夫妻,自然是明白对方的不好意思,两人对视一眼,直接向房内的另外一个人——陆言泽甩了眼色过去,示意让他开口,请太子帮帮忙。 而从安景行进门开始,就没有说过一个字的陆言泽,也是有苦说不出,他也想开口让安景行帮忙啊!但是只要一看到安景行,陆言泽就忍不住想到自己昨儿个套安景行麻袋的“光辉事迹”,他也心虚着呢,这怎么开口啊? 将陆家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特别是陆言泽心虚的眼神,让安景行心中大致有了谱,也不等陆家人开口,先一步给了个台阶:“暗月,去府中请白老先生,就说回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不得不说,即使陆家有一个云婉仪,在心机上,依旧比不过安景行,果然,听到安景行的这样一番话,陆家人对安景行的态度,好上了不少,别的不说,至少在暗月出去之后,安景行得到了来自云婉仪的一杯热茶。 …… 话分两头说,陆府为了陆言蹊的病情忙上忙下,而刚从陆府出来,回到宫中的王良飞,还没来得及坐下来歇歇脚,就得到了皇上的召见。 “哦?这么说,陆言蹊是真的病得不行了?”看着跪在殿中的王良飞,安睿的语气中喜怒不明,脸上的表情,也让人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王良飞低了低头:“回皇上的话,若是不能找出病因,恐怕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虽然在陆府王良飞安慰云婉仪的话是暂无性命之忧,但是从王良飞从医多年的经验来看,若是这几日找不出病因,即使最后救治了过来,人恐怕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这么说,你没瞧出来是陆言蹊的病,是怎么回事?”看着王良飞,安睿的眼睛眯了眯,立马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 “下官……”此时的王良飞,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帝王的语气中,已经有了一丝不满?但是却也不敢有所隐瞒,“下官学艺不精,的确没能看出来,陆小公子这病,是因何而起。” “我记得,陆言蹊五年前也有这么一回吧?当时王爱卿的话,似乎也与现在无异?”安睿此时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王良飞的面前。 看着那双明黄色的靴子离自己越来越近,王良飞头顶的冷汗,也愈来愈多:“回皇上……是……是有这么一回。” “那你怎么能保证,这一次,这个陆言蹊,不会像上次一样,莫名其妙就好了呢?”安睿居高临下地看着王良飞,语气依旧很平淡,甚至音量还稍稍减了减。 但就是这样轻言细语的话,却让王良飞心下一惊,脑袋稍微地向上抬了抬,想要看清楚帝王此时的表情,却发现自己依旧只能望到明黄色的龙袍,重新将头低下来,王良飞的语气变得有些不确定:“陆大人让下官……明日去替陆小公子复诊。” “爱卿请起。”安睿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后,终于让王良飞从地上站了起来,“既然让你去了,那明儿个陆将军下朝之后,就跟着陆将军走吧,好好替陆小公子看看,这好好的人,总不能说没就没了。” 说着,安睿甚至在最后还拍了拍王良飞的肩膀,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也不等王良飞有什么反应,就直接向屋子外走去:“摆驾凤仪殿。” “恭送皇上……”刚从地上站起来的王良飞,又忙不迭地跪了下去,等到屋子里重归寂静的时候,才哆哆嗦嗦从地上站了起来,回想着刚刚帝王对自己所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云婉仪:相公你来!我刚刚才得罪了太子! 陆远:夫人,我刚刚也…… 云婉仪&陆远:小兔崽子,还不开口? 陆言泽:爹娘,你们有所不知,儿子昨儿个才…… 第16章 病情起因 “白老先生,陆公子这病……”回到府中后,安景行看着白石,刚刚在陆府,白石有些语焉不详,虽然说陆言蹊的并没什么大问题,三日之内定能药到病除,但是当云婉仪问及病因之时,白石却有些顾左右而言他。 云婉仪见白老先生不愿透露,本以为是牵扯到了什么独家秘方,也就没有再多问,可是安景行却从白石当时的态度中,看出了一丝不对。 虽说安景行对陆家人说的是自己与白石曾有一面之缘,可两人实际却是莫逆之交,所以回府之后,安景行也没有掩盖自己心中的疑惑。 “去去去!什么病啊!你见过谁生病病成那样的?这分明是毒!”白石也没有对安景行隐瞒什么,摆了摆手,走到了桌前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替自己倒了杯茶。 “不可能!”安景行皱了皱眉,陆家和平常的大家族不一样,陆家人口简单,偌大的威远将军府只有陆远以及他大哥两房人,陆远只有云婉仪这一个妻子,别说是小妾,就连通房丫鬟也没听说过有一个。 而从刚刚在陆府观察的情况来看,陆将军这一房人,应该是在一起用膳。人口简单,用膳统一,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就中毒了? 白石白了安景行一眼,对于安景行的话有些不置可否,自己摸出来的脉象不会有问题,若不是知道安景行的性格,白石这都要认为安景行这是在质疑他的医术了:“有什么不可能的?陆公子的脉象显示就是中毒!就是不知道谁会下这种毒……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种毒?有什么问题吗?”安景行自然也是明白白石的医术有多高深,若不是白石,自己一母同胞的五弟,此时坟头的草估计都有一人高了。既然白石如此笃定,那么应该是没有出错的。 “说有用也有用,说没用也没什么用,与其说是毒,还不如说是药,药方是我那师弟想出来的,最开始的作用是用来装病。”白石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 安景行想到了许多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样一种:“装病?” “咱们一师门都是学医的,若是望闻问切哪一点有了破绽,都会被察觉到,为了不露破绽地装病,这东西我小师弟当初还研究了不短的时间,于身体倒是没什么害处,就连服药之人,也只会感觉是睡了一觉,就是外人看起来觉得凶险,过个三五天的,自然就好了。”白石摆了摆手,这东西若不是当初在师弟那地方见过,今儿个自个儿也会被难住。 就是不知道,陆家公子的这个药方,是从什么地方拿到的了,毕竟当初,就连师父,也没能从自己师弟口中,问出具体的药方。 “那你给陆将军的药方?”安景行可没忘记,刚刚白石是用给陆远的那张药方换了自个儿书房里的那套孤本。就是因为自己所说的那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就一张普通的补药……而……已……”白石说到最后,眼睛瞄到了被放在书桌上的那一套孤本,最后两个字音量小得几不可闻,在安景行反应过来之前,一个箭步冲到了书桌前,将孤本抱在了自己的怀中,“反正你的要求我也达到了,没事儿的话我就去休息了,明儿个我还得替你妹妹诊脉呢!” 说着,白石连忙从安景行的身边蹿了出去,那灵活的样子,哪儿像花甲之年的老年人? 对于白石的动作,安景行也未曾阻止,白石拿走的,是一套前朝太医院院正留下的手札孤本,医书这东西,于他无用,本就是为白石准备的,要走了也就要走了。 但是对于刚刚白石的话,安景行倒是有些念念不忘——装病? 若是真如白石所说,此药于身体无害,并且三五天之后药效就会消散,那就不应是仇家下药,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言蹊自己做的。 但是从陆家人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是不知情的,因为无论是陆将军还是陆夫人,亦或是陆大公子的,脸上的表情以及眼中的担忧,都不似作假。那这件事就应该是言蹊自己所做了?言蹊为什么要这样做? “病危啊?这不正好,刚好可以摆脱那个……” 此时,安景行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了得知言蹊病危之时,夏一鸣的反应。正常人都会这样想吧,那反过来想,是不是言蹊,也是想要用病危之事,来摆脱与自己的婚约? …… 对于安景行的想法,陆言蹊此时时毫不知情,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大呼冤枉。 此时的陆言蹊,其实也不如白石所说的那么轻松—— 陆言蹊只觉得自己全身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禁锢着,丝毫没有办法挣脱,而前世的种种,如走马观花似地从自己眼前划过。 陆言蹊又看到了自己的大哥尸骨无存的画面,看到了自己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声嘶力竭的痛苦,看到二哥因为听闻大哥的死讯,匆匆赶回,却还没等到大哥入土为安,就被皇上一张“满门抄斩”的圣旨送上了断头台。 而这中唯一的温情,大约只有自己刚进入太子府之时,安景行对自己的有应必求,而自己却因为婚事断了仕途而对安景行满腹恨意,对安景行的示好不仅毫不领情,反而认为这是安景行对自己的挑衅…… 到了最后,陆家败落了,本以为安景行也会如同他人一样,一脚将自己踹开,谁知他不仅没有这样做,反而不停地为陆家奔走着,即使因为陆家的原因被皇上降了罪,也没有丝毫后悔。 后来…… 看到后来发生的事,陆言蹊心中一痛,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不……不……不要……” “小弟?”陆言泽听到动静之后,连忙点燃了屋内的蜡烛,抬眼就看到了弟弟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坐起来的画面。 当即陆言泽也来不及为小弟醒了而高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小弟的床前,拿过了一旁的毛巾,递给了陆言蹊:“发生什么了?” 陆言蹊此时还沉浸在刚刚的梦中,看着坐在自己床前一脸担忧的大哥,脑袋里并没有怎么转过弯来,还停留在最后大哥尸骨无存,同行的士兵只送回来了一个头颅的画面。 “大哥!”陆言蹊没有接过大哥递过来的毛巾,反而一个飞扑撞进了陆言泽的怀中,死死地抱住了陆言泽,这一声叫喊中,隐约含着哭腔。 陆言泽从来没有见过小弟这样,虽说从小小弟就是被娇养着长大,但是好歹生在将门,从小见到的都是铁铮铮的男儿,陆言蹊从小就没有为任何事情哭过鼻子,即使是被年长自己的人欺负了,回头只会带上自己将别人欺负回来,再趾高气扬地宣布自己是有后台的,又何时出现过现在的状况? “怎么了?言蹊你别哭,谁欺负你了?大哥替你欺负回来!不行我们就去将陆家军带上,揍死他丫的!”见到小弟这样,陆言泽有些慌了,抱着小弟,手上一下一下笨拙而轻柔地抚着小弟的背脊,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陆言蹊在感受到从大哥身上传来的温度之后,本来已经渐渐恢复了理智,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鼻头一酸,眼中的眼泪差点儿掉落下来,若不是不想让大哥察觉到端倪,陆言蹊当场就想抱着大哥好好地哭一场。 “没有,就是刚刚做了个噩梦,有点害怕……”说着,陆言蹊从陆言泽的怀中退了出来,低了低头,似乎因为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不好意思,赶在陆言泽开口之前,陆言蹊连忙转移了话题,“大哥怎么会在我房中?” 陆言蹊转移话题的举动,让陆言泽觉得,小弟这是在害羞,也就没有深究,反而戳了戳陆言蹊的脑袋:“你还说!今儿你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病得很严重,把我们都吓坏了,若不是见娘太累了,我劝爹将娘带回去休息,现在可不止我在你房中!” 陆言蹊愣了愣,见大哥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我那个……我昨天……不是给你说了吗?今天……装病来着……” 陆言泽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小弟今日白天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装的:“你装的?太医院院正王大人还来过……” “你信那个庸医的话做什么?”陆言蹊听到王良飞的名字后,直接打断了大哥的话,反而想到了另外一个关键的问题,“你没有告诉爹娘吗?” “府医和大夫都诊过脉了,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王太医已经在府上了,王太医说无能为力,我以为你是真病了……”陆言泽有些底气不足,说着说着,音量越来越小,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我病了肯定是要请大夫的,不请太医怎么告诉皇帝我病了?作戏当然要做全套了!算了,既然爹娘都睡了,那就明日再说吧。”陆言蹊说着摆了摆手,装病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要让皇帝知道,不做的像一点,怎么能让皇帝相信?不过居然把王良飞派来了,看来皇帝,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这么蠢嘛…… 看着小弟满不在乎的样子,陆言泽突然想到了安景行,知道他来过了,小弟应该会高兴的吧:“对了,今日太子还来过了。” 第17章 需要进补 “啊……?”乍一听到大哥这话,陆言蹊并没有反应过来大哥在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想明白大哥在说什么之后,直接被吓了一跳,“什么?” “太子听说你病了,过来了一趟,还让白石老先生替你诊了脉。”陆言泽想了想,没错,事情就是这样,没毛病! 谁知道陆言蹊听到大哥的话之后,脸色变了变,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过了一会儿,才面容扭曲地问道:“白老先生,说什么了吗?” 一听到白石的名字,陆言蹊就知道这件事估摸着已经暴露了。毕竟自己这次装病的这个药方,可是从白石老先生的师弟那儿偷……咳咳咳,借来的! “没说什么,王太医说不是很乐观,但是白老先生却说问题不大,三日之内定能痊愈……”说到这里,陆言泽上下看了小弟一眼,“不愧是白老先生,医术就是高明!” 听到这话,陆言蹊就知道,白老先生一定是已经看出来了,但是估摸着没有告诉家人实情,但是依照他和景行的关系,想来景行已经知道自己此次“得病”的真相,就是不知道,景行对于这件事,会怎么想了。 陆言蹊本还想再问些什么,可是抬眼却看到了大哥脸上的疲惫,又想到刚刚大哥说是真以为自己病了,连忙将原本的问题吞了回去:“大哥,守了我这么长时间,想必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 “你没事就好,下次要做这种事,一定要提前说清楚好吗?”陆言泽本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小弟微微发红的眼眶,想到了刚刚小弟醒的时候,带着哭腔的叫喊,最终还是没有将责备的话说出口。 陆言蹊怎么会看不出来大哥心里在想什么?连忙无比乖巧地点了点头:“下次一定事无巨细,向上级汇报!” 说完之后,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陆言蹊本来就长得好看,药物作用下的脸色有些苍白,就更加地惹人怜爱,看到小弟这样,陆言泽这下是真的一点责备的心思也没有了,摸了摸小弟的脑袋,交代了让陆言蹊早点休息后,就走出了房门。 而陆言蹊在大哥走了之后,才躺在床上想着刚刚大哥的话,景行来过了,还让白老先生替自己诊脉……现在的这个老皇帝贪生怕死,平时有事没事就让王良飞去给自己调理身子,一直以来都没有掩饰过自己想要见白石一面的意愿,若不是白石从不在一个地方久留,估计早就已经让人将白石强行带回宫中了。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景行还愿意冒着被皇帝发现的危险,让白老先生替自己诊脉,应该是还是对自己有那么一丢丢好感的吧?陆言蹊抱着被子蹭了蹭,心里有那么一丢丢高兴,所以一定是大哥误会了什么!对,就是这样! 而想到这里,陆言蹊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刚刚所做的梦,就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景行会有什么反应?景行拼了性命将自己送出京城,想要护自己周全。可是自己却执意要回京,不但没有给景行带去助力,反而丢了性命,若是自己当初没有…… …… 想着想着,陆言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进入了梦乡,只不过这一次,梦中的世界,不再痛苦,反而梦到了春风化雨,遍地花开,以至于等到陆言蹊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隐隐传来了其它人的声音—— “令公子今日的状况好了许多,昨日有用什么药吗?”王良飞将搭在陆言蹊手腕上的手收了回来,虽然脉象依旧不是很平稳,但是可以看出,比起昨日,今日陆言蹊的情况已经有了好转。 单单看也能看出来,虽然体温依旧时冷时热,可是呼吸已经接近平稳,感觉到这样的变化之后,王良飞暗暗有些心惊,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脉象,明明昨日还是凶险万分,今日怎么就峰回路转了? 陆远听到王良飞的话,想也没想,摆了摆手,“昨日王大人回去后,只喂了言蹊一碗粥,至于药,王大人没留下药方,我们又怎么会自作主张?” 陆远可没有忘记,昨日安景行让白老先生来的时候,说过什么话。今日王良飞都说了,言蹊的脉象平稳了许多,那就说明昨日白老先生留下的药方是对症的,即是如此,白老先生就是陆家的恩人,恩人既然不想让宫中人知道此时他身在京城,陆家又怎么会恩将仇报? “如此甚好,说明陆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下官先恭喜陆将军了。”王良飞见陆远否认,也没有怀疑,毕竟在这陆小公子身上发生的怪事也不止这一件。 果然,听到王良飞的话后,陆远哈哈一笑,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就连眼中也带上了一丝喜气,和昨日的愁云满面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那本将军就借王大人吉言了!” 看着陆远满面笑容的样子,万良飞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从袖口掏出了一个瓷瓶:“虽然下官不能替陆小公子减轻病痛,但是有一点却是能做到的,这一粒药丸是下官用各种补药调制而成,陆小公子现在的状况不能进食,刚好可以替陆小公子补补身子。” 说着,王良飞将手中的瓷瓶交给了陆远,陆远结果瓷瓶之后看了看,也没有多想,重新还给了王良飞:“这怎么好意思?劳烦王大人能专门来替小儿诊脉,本将已经感激不尽,等言蹊好了,我们再替言蹊好好补补就行了。” “医者仁心,陆小公子正是需要进补的年龄,现在大病一场,自然是早些补救为最佳。”王良飞摸了摸胡子对陆远摆了摆手,没有接过瓷瓶,“没能瞧出一二下官已满心愧疚,这粒补药是下官对陆小公子的一些补偿。” 听王良飞这样说,陆远也就没再坚持,向王良飞抱了抱拳:“本将替言蹊谢过王大人了!” “这是下官分内之事,快快给陆小公子喂药吧。”王良飞摆了摆手,示意这件事不值一提。 陆远想到刚刚王良飞所说,应当及时补救,也没有多想,将药瓶放到了观言手中,示意观言服侍陆言蹊吃药。 此时王良飞怎么也不会想到,看似昏迷不醒的陆言蹊其实早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已经醒了过来,并且将他们的交谈听了个一清二楚。与陆远的毫无心机不同,陆言蹊则是非常清楚王良飞的为人。 上辈子在王良飞手中碰了无数次钉子的陆言蹊知道,除了于自己有益的事,王良飞一概不会多管闲事。 而在王良飞心中,于自己有益的事,就是能让皇帝高兴的事,给自己补药,王良飞心中怎么想,陆言蹊不知道,但是陆言蹊知道,皇帝绝不会高兴,那么反过来推论,王良飞就不会是单纯的想要给自己进补…… 心中大概有谱之后,陆言蹊也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依旧“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等待观言来替自己喂药。 果然……在观言将药丸放进陆言蹊口中的时候,陆言蹊感受到了不同于陆家人的目光,带着一丝监视的意味,在观察到药丸被自己吞下之后,那抹目光似乎也放下了心,装作不经意地从陆言蹊身上挪开了。 “既然陆小公子的情况有所好转,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在感受到药童给自己递过来的暗示之后,王良飞就起身向陆远告辞。 陆言蹊现在的情况好转了许多,陆远也松了一口气,亲自起身,送王良飞离开了陆言蹊的屋子,“有劳王大人今日亲自跑一趟了……” 感受到屋内重归平静之后好半晌,陆言蹊才悄悄将眼睛打开了一条缝隙,发现屋内除了观言和大哥没有外人之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起来,还没等陆言泽询问,直接冲到了桌边,翻过一个茶杯之后,将被自己卡在喉管的药丸吐了出来。 陆言蹊此时不得不庆幸,幸好王良飞的技术不到家,做出来的药丸不是入口即化,不然今儿个这药他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了! “小弟你?”而陆言蹊这一系列风风火火的动作,不仅让观言看呆了,就连陆言泽也有些瞠目结舌。 而缓过来的陆言蹊则转头瞪了观言一眼:“小爷我要教你几次?祸从口出病从口入,这种心怀不轨之人给的来历不明的东西你换也不换一下就直接喂给小爷?” 说着陆言蹊抬了抬手,准备直接照观言的脑袋上给他一扇子,而抬手之后才发现,自己刚从床上起来,装备并不齐全,想了想后,只得作罢。 “小的……小的……”被陆言蹊这么一指责观言委屈地不知道说什么,刚刚见少爷醒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怎么就被少爷骂了一顿了?这个药丸是老爷让他喂的啊,他哪儿知道这么多?想到这里,观言就绝的委屈地不行。 陆言泽自然也是和观言想到一块儿去了,正想替观言说说话,就想到了昨天夜里小弟称王良飞为“庸医”,想来小弟是不太喜欢王大人的。 “算了,姓王的倒是会做表面功夫,被他蒙骗了也正常,下次注意就好了!”观言委屈的神情,也让陆言蹊有了一丢丢不好意思,的确,观言知道什么?自己上辈子,不也是临了临了,才看清楚王良飞的真面目的吗? 果然,听陆言蹊这么一说,观言脸上的委屈立马就跑得一干二净了,他就知道,少爷还是原来那个少爷!此时观言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少爷已经活蹦乱跳还能给自己训话了! “小的这就去告诉老爷和夫人,就说少爷您醒了!”说着观言就直接跑了出去,没有给路言蹊叫住他的机会。 “你没给爹娘说吗?”看到观言跑出去的动作,陆言蹊给自家大哥递了个眼神,自己昨儿个晚上就醒了,看现在的时辰,应该已经过了晨省的时刻了吧? 陆言泽受到小弟的眼神之后,则回复了一个眼神:“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陆言蹊抚了抚额头,得,也就是说,需要自己亲自向父母解释,为什么他会无缘无故病倒了!对此,陆言蹊想了想自家父亲的狼牙棒,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现在重新装病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好气,为什么病才好? 言蹊:我不管,我不听,我受到了来自太医的惊吓!我要夫君抱抱才能起来! 景行:不怕不怕,亲亲抱抱举高高! 第18章 冲喜 即使陆言蹊这一次的“病”好得很快,但他依旧以养身体的名义,在家足足蹲了半个月,没有踏出家门一步。所以在看看时间差不多之后,陆言蹊立马约上了自己的小伙伴,决定好好出门浪一浪。 “言蹊,你这是……?”陆言泽远远就看到了手中摇着扇子的红色身影,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自家的弟弟,除了他,陆府不会有人是这幅打扮。 “大哥啊?我今日约好了思浩和新鸿,现在正准备去赴约呢。”陆言蹊这半个月在家里待得快要发霉了,若不是因为做戏做全套,陆言蹊早就想出门撒欢了。 陆言泽自然也知道自家弟弟这段时间在家里上蹿下跳的状态,就知道他在家待不了多久,今天见他准备出门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上下看了看陆言蹊的打扮之后,陆言泽皱了皱眉:“怎么又穿这么少?” “好看啊!”陆言蹊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丝毫没有现在已经隆冬的自觉,挺了挺自己的胸膛,说得理直气壮。 “去,给三少爷拿件披风来,不穿上别想出门!”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陆言泽并不奇怪,直接转头看向陆风,让他去给弟弟拿件衣裳,最后半句自然是看着陆言蹊说的。 一听大哥这话,陆言蹊立马苦着一张脸,显然是不想遵从的,可是在看到大哥认真的神情之后,陆言蹊知道,大哥这是在很严肃地要求自己,也是,只要一关乎到自己的身体方面,大哥极少有妥协的时候,特别是自己“病”好了之后,这种情况更加严重。 “下次要让我看到你穿这么少,就别想出门了!”没一会儿,陆风就将披风带了回来,陆言泽直接披风打开穿在陆言蹊身上,边穿还边不忘“教训”一下陆言蹊。 “知——道——啦——”陆言蹊瘪了瘪嘴,也没有阻止大哥的动作,反而做了个鬼脸,拖着声音答应了大哥的要求。 陆言泽没有理会小弟故意拉长的声音,仔仔细细将披风替他穿好之后,重新整理了一下衣领:“这不一样很好看?好了,去玩儿吧,记得早点回来,现在这天儿,黑的是越来越早了。” 陆言蹊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向大哥挥了挥手,就带着观言迫不及待地走了,那样子,仿佛怕自己慢了一步又会被大哥提溜回去。 而陆言泽看着自己小弟蹦蹦跳跳的背影,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无论怎么样,小弟还能和以前那样,开心快乐就好。 “今天街上的人是不是有点多啊?”陆言蹊在街上走着,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这才大半个月没有出门,却给他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看着街上比以前多了近一半的人,陆言蹊一时间居然分辨不出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事实如此。 观言瞅了瞅,朝自家少爷点了点头:“约莫是快过年了,大家都赶在这几天准备年货呢。” “过年啊……”陆言蹊摸了摸手中的扇子,想了想,没错,今儿个就腊月二十五了,离过年,也没几天了,“难怪热闹成这样。” 知道原因后陆言蹊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继续向目的地进发。而看着自家少爷行进的方向,观言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咽了咽口水之后,观言终于忍不住了:“少爷……?” “嗯?”大半个月每有上街的陆言蹊,感觉看什么都新鲜,一会儿这儿看看,一会儿那儿摸摸,对于观言语气里的气弱,完全没有察觉。 “这个方向……是去南街的吧?”看着自家少爷没心没肺的样子,观言突然有些后悔今日没有答应观景想要和自己换班,出来透透气的要求了。 南街,是京城中最大的烟花之地聚集地,在南街上,有最好的青楼,最烈的酒,以及……最美的姑娘。以前陆言蹊就是南街春风楼的常客,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若是现在少爷再出入这些烟花之地,恐怕少不得不少人会说闲话吧? 观言只希望,现在少爷这个前进地方向,只是自己的错觉,其实少爷只是到中途的酒楼,最后的地点并不是想去南街? “对啊!”陆言蹊现在一点都没有自己已经是准太子妃的自觉,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我说观言?这才半个月没出来,你连京城的路都不认识了?” 看着理直气壮的少爷,观言想了想,自己若是现在扫了少爷的兴,会有什么后果……想清楚之后,观言决定默默闭嘴,反正也只是订了婚,这还没成婚呢,况且少爷一个男人,出入烟花之地,应该是正常……的吧? 陆言蹊完全没有自己是准太子妃的自觉,可是他的小伙伴有啊!所以在陆言蹊刚到达目的地之后,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就被夏思浩做贼似的拉进了最里面的包间里。 “言蹊!我和还以为咱们记错了,你怎么还约在春风楼啊!”夏思浩看着满脸无辜的陆言蹊,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天知道他在得到陆言蹊月他们出来的请帖的时候,还以为是言蹊笔误将地址写错了,刚刚正准备让人去陆府问问,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春风楼门口,也亏得现在还没到春风楼正常的营业时间,否则让别人看见言蹊还来这儿,肯定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 “怎么不能约在春风楼了?要知道我可是上汐唯一的入幕之宾!”陆言蹊口中的上汐,是春风楼的头牌,以舞姿闻名于京城,当初在水上莲中一舞,不知道网罗了多少裙下之臣,又因卖艺不卖身,让多少纨绔子弟的毕生梦想是与上汐春风一度。 要说陆言蹊在京城纨绔中惹人恨的第二大原因,就是因为上汐了。平时见也很少能见一面的上汐,唯一的入幕之宾居然是陆言蹊这个毛头小子,想想又怎么会不惹人恨呢? “你还说!”周信鸿快被陆言蹊的口无遮拦给急死了,“你也不想想你现在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怎么?我要嫁给太子我就不是男人了?是男人逛青楼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况且我还什么都没做呢!”陆言蹊摆了摆手,对于这一点倒是满不在乎,青楼这种地方,可是纨绔子弟的标配,自己怎么的,也不能落了时髦不是?况且自己现在的小金库,可全靠春风楼撑着呢! 见陆言蹊这样,周信鸿与夏思浩也不好说些什么,对视一眼之后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听闻前些日子你病了?我们本来想去看看你的,结果你爹不让……” 说到这个,夏思浩和周信鸿就有些疑惑,以前因为陆言蹊的关系,威远将军府他们可以随时进出,前些日子,可是第一次被人拒之门外的。 当然不让了!自己这半个月在家里吃好喝好红光满面活蹦乱跳,哪儿像是一个才从鬼门关出来的人,让你们来看,不就露馅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陆言蹊嘴上自然是不能这样说的:“这不是前段时间快要死了,那样子怕吓着你们,况且过了病气给你们,也不太好。” 陆言蹊说着脸上的表情也带上了一丝庆幸,活脱脱的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这么一遭下来我也算是明白了,左右太子爷不敢欺负我,嫁就嫁吧,总比死了强。” 听到陆言蹊这话,原本还想问问赐婚这事的夏思浩二人,默默将心中的疑问压了下去——言蹊此话明明是心有不甘,只是在经历过生死之后好不容易看淡了,他们又怎么好去揭言蹊的伤疤? 将两个人的反应默默看在眼里,陆言蹊在心中画了一个勾:计划通!相信过不了多久,大家都应该知道自己的态度了! 这边陆言蹊在心中算计着皇上,而另外一边,皇帝也在暗中算计着陆言蹊: “王大人……”安睿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王良飞,眼中蕴含着一丝怒气,“我似乎听说……陆言蹊早已康复?” 王良飞一听这话,就知道皇帝是对自己的办事效率有所不满,“噗通”一下连忙跪了下来:“还请皇上明鉴!现在虽然已经康复了,但是到底伤了根本,恐怕时日无多!” “不知道王大人的时日无多,是指多久呢?”看着眼前惶恐不安的王良飞,安睿一点叫他起来的意思也没有,可是王良飞却能够听出来,比起刚刚来说,皇帝此时的语气,好了不少。 “短则三月,长则一年。”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王良飞忙不迭地回答了帝王的问题,那日在陆府,他是亲眼看见那小厮将药丸喂进陆言蹊嘴里的。 安睿听到这话之后,终于是满意了,反而转头望向了御书房内的另外一个人:“谭爱卿可是听清楚了?” 谭行之此时终于明白,为何帝王会在这个时间召他入宫了,眼睛的余光扫到跪在地上的王太医,他也有了感同身受的感觉:“是,皇上,陆小公子大病一场,此时虽已痊愈,到底已经折了福,若是此时有场喜事能冲冲喜,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见谭行之如此识趣,安睿感到非常满意,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让太子早日下聘吧,太子成年已久,府上依旧没有一个知冷暖的人,朕这个父亲,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若是陆言蹊此时听到皇上这话,一定会一口唾沫给安睿吐上去,明知成婚之后没多久正妻暴毙于太子名声有碍,还知冷暖,简直就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可惜了,此时的御书房内,除了王良飞,也就只有礼部尚书谭行之,得到皇上准确的答复之后,谭行之弯了弯腰:“下官遵命。” 第19章 聘礼 皇帝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这样的安排,不仅让陆言蹊非常满意,而且还正中安景行的下怀。接到圣旨后,安景行罕见地露出了一个微笑,不同于以往儒雅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殿下,这个聘礼……”江公公看着手中的聘礼清单,有些不确定地望向安景行,这是拿错了吗? “嗯?有什么问题吗?”安景行似乎没有看出管家的纠结,一如既往地淡定,可是眼中隐隐露出的笑意,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江公公看着手中的聘礼单子,再看了看心情不错的太子殿下,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这个聘礼,是不是……稍微……多了点?” 这还是江公公说得比较客气了,其实江公公更想问太子殿下,您不觉得您这样太败家了一点吗?就江公公粗粗地扫过的一眼,单单入目的白玉花卉纹碗、玉螭凤纹韘、白玉珐琅提粱羊首壶、白玉双婴耳杯等物,就已经是价值连城,还不用说下面的古玩字画,名家真迹,更是有价无市。 要知道太子府也仅仅是表面风光,其实内里早已入不敷出,若不是每年宫中的份例,这些东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典当出去,用以府中开支。毕竟太子不比静王,静王得帝王宠爱,其生母又是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每年明里暗里的赏赐不知凡几。 现在看到太子殿下将库中大半珍宝都写了上去,江公公此时的心情又怎么是一个“惊讶”能够形容的? “不多,按照历来太子妃的聘礼,都是这个数……”对于江公公的疑问,安景行不置可否,多吗?不多!自己是按照份例来的,又何来“多”字一说? 能够用这些身外之物,将陆言蹊娶进家门,又怎么会多?况且这已经是精简之后的了,全因言蹊是男子,金银首饰那些东西,毫无用武之地。 江公公看了看手中的清单,历来太子妃的聘礼是这个数没错,但是其中家具服装被褥布料等“大件儿”才是大部分内容,谁家娶妻是一清单的珍宝? 许是看出了江公公的不赞同,安景行接着又加了一句:“这些东西在库房中放着也是放着,现在用来做聘礼,也不会浪费。” 安景行大可以说聘礼的事自己做主即可,但是对于这个自母后入宫就一次伺候在其左右的老人,安景行还是给予足够的尊重的。 江公公想了想,的确是这个理儿,虽说东西珍贵是珍贵,但是放在太子府的库房中也只能任其蒙尘,现在拿出来作为聘礼,正好能让它们重见天日。毕竟太子府即使是再拮据,也不能将这些珍宝拿出去典当,这不仅仅是在丢太子府的脸,更是在丢皇家的脸。 即使知道道理是这样,但是看着这样一长串单子,江公公也免不得心疼,最后只得将单子叠起来,眼不见为净:“那奴才今儿个就将单子给威远将军府送去?” 要江公公说,皇上难免也太过着急了,正值年关,家家户户都忙得不可开交,过了正月十五再找个合适的日子下聘,也不是不可以,为什么非要赶在年前呢? “……送过去吧。”安景行垂了垂眸,本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将心中的话给咽了下去,只对江公公摆了摆手,让他将聘礼的单子,直接给陆府送过去。 安景行本是想说,聘礼的清单自己亲自送去,但是想来言蹊此时应该是不乐意看见自己的,最后还是将这个想法压了回去。 若是陆言蹊此时知道安景行的想法,一定会大呼冤枉,什么叫他不愿意见?明明就是你不愿意娶,到头来居然还倒打一耙! 当然,此时的陆言蹊,还有另外的烦恼: “公公……”云婉仪与陆远对视了一眼,才转头看向江公公,“这个聘礼的单子,是不是弄错了?” 不怪云婉仪如此想,西元国的聘礼清单,送来的时候一定要有一个“唱单”的人,若是唱地越久,就说明对于这桩婚事,夫家越是满意,刚刚的单子,江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少说也唱了一炷香的时间,按理来说,陆家人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但是聘礼多了,也并非全是好事,特别是云婉仪刚刚听了一耳朵,这不是“夜明珠”就是“白玉雕松鹤人物插屏”,即使不用看,云婉仪也知道,这个单子上的物品,件件儿都是价值连城,这也让云婉仪不得不怀疑,这别是江公公将太子府的库房清单给带来了吧? “陆夫人,这婚姻,可是人生中的头等大事,聘礼的单子又怎么会弄错呢?”江公公听到云婉仪的问题后,笑了笑,手中的浮尘一甩,脸上堆满了笑容,仿佛刚刚在太子府询问太子,聘礼的单子是否有误的人,不是他似的。 说着,江公公从身边“唱单”的小太监手中将单子接了过来,呈给了云婉仪:“若是陆夫人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奴才就是。” “这……”云婉仪皱了皱眉,将单子从江公公手中接了过来,打开后粗略地看了一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看到清单之后,云婉仪才发现,这单子上的聘礼,比自己想象中的,贵重许多,像家具床褥这些占地方的大件儿,仅仅只有一张纸,其余的,全是金银玉石,古玩字画等珍宝,粗粗地一看望去,入目的皆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陆言蹊此时也在现场,与云婉仪不同,陆言蹊可以说是过耳不忘,特别是这些东西,上辈子都在自己的“嫁妆”清单中,想来是上辈子家人一件没留,全让自己带走了。陆言蹊更清楚的是,这一张清单,可以说是占了太子府的大半江山。 听完“唱单”人所唱的所有内容之后,陆言蹊心中有了一个疑问:既然不是很愿意娶自己,又为什么会拟出这样一张单子? “陆夫人放心,这单子,是按照例来太子妃的惯例所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许是看出了陆家人的担忧,江公公手中的浮尘又甩了甩,将刚刚太子殿下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陆家人。 “有劳公公亲自跑一趟了。”江公公这样说了,即使有什么疑问,云婉仪也只能压在心里,说着,云婉仪塞给了江公公一个荷包。 面对云婉仪的荷包,江公公也没有拒绝,笑眯眯地收下之后,才重新开口:“夫人哪儿的话,这是奴才分内之事,聘礼明日会给将军府送来,届时还劳烦夫人让下人们对上一对,有什么问题,直接给太子府传个话就是。” “若是夫人没其他的吩咐,奴才就告退了,殿下那边儿,还等着奴才回去复命呢。”看陆家人的神色,就知道他们有事相商,江公公也没有久留,确定云婉仪将单子收下之后,就带人离开了。 将江公公送走之后,云婉仪才细细地看着手中的清单:“太子这单子……是什么意思?” 若说太子重视这场婚事,当初又为何对陆远说那样的话?若说太子不重视……那又为什么会开出这样的聘礼? 而云婉仪的问题,也正好是陆言蹊想问的,虽然陆言蹊面上不显,依旧和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地过着,但是大哥的那句“太子不愿”到底成了陆言蹊心中的疙瘩,如同巨石压在胸口,每每想起来,就闷得喘不过气。 但是依照陆言蹊对安景行的了解,若真是被强迫的,那么聘礼的单子绝不会是这样。安景行只会做的极为“规矩”,这样的规矩,并不是今日江公公所说的“按照例来的惯例”,而是该有的大件都有,平常女子的首饰不会少,太子妃应该有什么,安景行就给什么,不会因为陆言蹊是男子,而去掉首饰,改用珍宝。 陆言蹊很想问问自己的亲爹,当初太子的原话是怎样说的,但是考虑到爹并不知道自己的大哥说漏了嘴,陆言蹊也只能将心中的疑问,压了下去。 陆远也皱了皱眉,对于这样一份单子,他同样也看不懂,仿佛当初那个在他面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人,并不是今天拟清单的人似的。 “现在我们应该发愁的……难道不是小弟的……嫁妆吗?”陆言泽的头脑比陆远更简单,看到这张单子,除了好多钱之外,首先想到的则是小弟的嫁妆。 若说聘礼是夫家人对妻子的满意程度,那么嫁妆就代表了娘家人对出嫁之人的看重与底气。若是嫁妆与聘礼不对等,是会被夫家人所瞧不起的。 陆府虽然得到的赏赐不少,但是到底不能和太子府相比。而除了男人们的俸禄之外,陆家人的主要经济来源还是靠着云婉仪的嫁妆。 虽说陆远与云婉仪没有女儿,云婉仪的嫁妆自然是留给三个儿子的,但是就这个聘礼来说,恐怕将云婉仪的嫁妆掏空了,也补不起对等的一份出来。 不得不说,陆言泽的这句话,直接戳破了陆家现在的窘迫。要说权势,陆家人不差,但是要说到钱财,威远大将军府,还真的有点露怯,这也是为什么,刚刚云婉仪怀疑,单子是否是弄错了的另外一个原因。 第20章 逍遥王 “……言蹊你放心,即使咱家砸锅卖铁,也会给你把嫁妆凑上!”见陆言蹊眉头紧锁的样子,陆远以为他也是在担心嫁妆的问题,连忙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让他放下心。 本来陆言蹊嫁给太子在陆家人眼中就已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怎么好让他在嫁妆这件事上分心呢? 陆言泽一听这话,也赶紧表态:“对,大哥手中还有些私房,过会儿就给你送来,言蹊你别担心,怎么也不能让你在这方面受委屈!” 若说将陆家掏空给陆言蹊凑嫁妆,利益最受损害的莫过于陆言蹊的两位兄长,陆言泽也深知这一点,才会连忙表态,生怕给小弟的心理带来负担。 而陆言蹊从沉思中回过神之后,就听到了自己大哥将胸口拍得“啪啪”响的保证,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太子既然说了,聘礼是按照份例来的,嫁妆也同样按照份例就好了。”陆言蹊摇了摇头,家中的财产有多少,他是知道的,虽然父亲在外征战,打过胜仗之后,也会得到不少钱财,但是朝廷给陆家军的军饷,并不够陆家军的开支,所有即使偶尔会有什么额外的收入,父亲也都留给了军中的将士们。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陆府能够拿出与聘礼相对应的嫁妆,也会因此过得非常拮据,这并不是陆言蹊希望看到的结果,况且对于嫁妆这东西,他并不是非常在意。 “可是……”云婉仪皱了皱眉,看了看陆言蹊,视线又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中的清单之上,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若是差距太大,总归是会让人说闲话的。 陆言蹊看着云婉仪纠结的样子,倒是丝毫也不在意,摆了摆手,“谁的嫁妆能压过皇家去?况且太子不会在意这个的!” 陆言蹊的本意本是,依照安景行的性格,嫁妆的多寡,并不在他关注的范围之内。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此话落在了陆家其他人的耳里,就变成了:太子本来就是不愿的,即使嫁妆再丰盛,心里也是不情愿的。 陆言蹊这番话,听在陆家人耳中,俨然成了自嘲,云婉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向陆言蹊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等明日江公公将聘礼送来了,我们再商量商量吧。” 云婉仪此时话里的忧心,陆言蹊并没有听出来,现在他的心情高兴地快要飞起来了。只要一想到那张聘礼的清单,陆言蹊就忍不住想要发笑。并不是陆言蹊在意这些身外之物,而是这恰恰好说明了安景行的态度—— 无论是什么原因让父亲误会了,但是现在的据结果是景行是愿意的,那他是不是可以期待,这辈子,他和景行的相处,是不是也可以和上辈子一样你?不,一定会比上辈子还要好的,至少现在,他不会让景行,一个人努力了! …… 皇宫,凤仪殿: “哦?下聘了?没想到动作还挺快……”妆容精致的女子慵懒地斜躺在贵妃榻上,身上层层叠叠的宫装不仅没有让女子看起来臃肿,反而凭添了几分贵气,在女子的脚边正跪着一名宫女替她捏腿,大红色的蔻丹使得女子本来就纤细优美的手指愈发地白皙。 不用猜也能知道,眼前的女子正是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季幼怡 “是,娘娘。”在下的人躬了躬身,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女子的问题。 眼前的女子,美则美矣,却实打实地不好伺候,稍稍行差踏错半步,恐怕就走不出这凤仪殿的大门,偏偏皇上还宠着她,再凭她如何胡闹,也没有半句责备。 “下去领赏吧。”季幼怡红唇微张,将前来通风报信的人打发走,踢了踢跪在自己脚边的宫女,从贵妃榻上将身子直了起来。 “没想到这安景行还挺听话的,圣旨今儿个早上才下吧?这才晌午呢,就去下聘了。”季幼怡此话自然不是对着房中一屋子下人说的,坐在她身边,穿着四爪金龙服饰的人,不是静王安承继,又会是谁? 听见母妃的话后,静王缓缓啜了一口手中的茶杯,语气中略带讽刺:“太子殿下一直都很听话。” 此话静王说的倒也不假,不知道太子是真傻还是装傻,每次父皇的命令,总是中规中矩地完成,即使那件事本身就是错的,他也不会去纠正,只会将错就错,按照父皇的意思去完成。即使有人就此时弹劾,太子一党也会死咬这是在谨遵圣旨。 这也是为何,满朝文武提到太子之时,唯一的想法也只有一个“无功无过”。 不过现在管他是真傻还是装傻,这次陆言蹊,他也娶定了! 听到静王略带嘲讽的话语,季幼怡也没有反驳,只悠悠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为谁可惜:“是啊,一直都很听话,就是不太聪明罢了。” 母子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在静王准备起身离开时,凤仪殿的大宫女鸢尾从殿外走了进来:“贵妃娘娘,逍遥王殿下求见。” “哦?瑞儿怎么有空,想起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此时的季幼怡语气明显发生了变化,眼中满满地全是笑意,即使是不了解季幼怡的人,也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她对来人的喜爱。 虽是说着责备的话,但是语气中,却一点责备的意思也没有,即使刚刚安继承陪在左右的时候,也没有见季幼怡如此高兴。 “母妃说的是哪里的话?儿臣这才几日没来?”季幼怡的话音刚落,就从门口传来了逍遥王明朗的声音,没等宫女请他进去,就自己踏进了凤仪殿的大门,可见这在凤仪殿,已经是常态了。 安景瑞挂着略带痞气的笑容从门口走了过来,不同于季幼怡与安承继身上规规矩矩地宫服,安景瑞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衣,进入殿内之后,安景瑞随手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丢给了一旁的宫女。 “三哥今日也在?”看到季幼怡身边坐着的人后,安景瑞有些惊讶,显然是没想到这个时间了,安承继还在宫中。 “来看看母妃,四弟这是又去哪里玩儿了吗?”安承继对安景瑞点了点头,虽然安景瑞是季幼怡抱养来的,其生母只是一个小小的三等宫女,但是季幼怡对安景瑞极为喜欢,从刚刚季幼怡听到安景瑞到来时的态度,也可窥见一二。 连带着,安承继对于这个弟弟,也是颇有好感的。不仅仅是因为在同一个娘的膝下长大,更是因为安景瑞的态度。 从安景瑞的封号逍遥王就能看出,安景瑞是一个喜欢自在的人,从小安承继就知道自己这个四弟对于那个位置无欲无求,虽说平时四弟对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既然没有利益冲突,自己的母妃对他有喜欢,也就不妨碍安承继对他的好感。 “去通州游玩了几天,这不,才回来,就过来给母妃请安了,谁知道母妃还说儿臣不孝,亏儿臣出门还念念不忘给母妃带了不少土仪。”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可是安景瑞的脸上却丝毫不见委屈,可见这是母子二人交流的常态了。 “这大冷天的,一出门就是半个月,不是不孝又是什么?”季幼怡一点也不买安景瑞的账,嘴上虽然说着这样的话,手上却示意下人们给安景瑞腾出一个地方,让他好好歇歇脚。 安景瑞坐下之后,想到了自己入宫时听到宫女太监们所说的闲话:“听说父皇已经给大哥赐婚了?威远将军府?陆将军不是没有女儿吗?” “是陆将军的小儿子……婚约是元皇后在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皇上只是见太子年龄到了,才下旨让他们选个时间完婚。”季幼怡此话说得,像是对安景行的婚事丝毫没有插手的样子。 听季幼怡这样说,安景瑞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反而是点了点头,一副颇为赞同的样子:“既然是皇后娘娘定下的婚约,自然是差不了了。” 而本来准备离开的安承继,也因为安景瑞的到来,又留了一会儿,直到一炷香之后,才起身离开。 第21章 宫宴 “这次回来了,准备在京城留多久?”季幼怡看着端坐在自己面前的安景瑞,眼带笑意,语气中有些不舍,显然是希望他能够多留一会儿的。 她这个养子,平时没事就爱出去玩玩,西元的地界估计已经被他行了个遍了,就是不爱着家,说什么皇宫给他感觉太束缚了,规矩太大,不如在外面自在,皇上也由着他胡闹,居然还封了个什么逍遥王,现在安景瑞更是变本加厉,一年到头能有一个月在宫中,就谢天谢地了。 “过了十五再说吧,过两天不是宫宴吗?所以赶在这之前回来了。”安景瑞拂了拂袖口,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季幼怡身边,“母妃您是知道我的,在皇宫呆不惯,不过母妃您放心,明年我一定多抽点时间陪陪您!” “你啊!”见到安景瑞撒娇的样子,季幼怡即使想再说些什么,心也软了,“那你看看京中哪家的姑娘有喜欢的?你看你今年都二十一了,府上还没个知冷暖的,这让母妃如何放心?” 季幼怡想着,现在四子如此喜欢在外游荡,无非是府中无人,若是府中有了女主人,心中有了牵挂,自然就知道在京中多留一段时间了。 “还没呢,母妃说这个做什么,三哥不也还没有娶妻吗?”安景瑞说着,眼睛不由自主地从季幼怡的身上挪开了,每次回宫,母妃总会和他提到娶妻之事,真真是令人头疼。 果然,一听到这话,季幼怡的脸上就没了好脸色,伸出手指戳了戳安景瑞的额头:“你三哥是没有正妃,但是府中已经有了一名侧妃与两名庶妃,正妃再等等也无妨,你看看你,别说庶妃了,连个侍妾都没有,哪个成年的皇子和你一样?” “大哥不也没有通……”房,最后一个字,安景瑞没有说出口,因为季幼怡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了。看到季幼怡瞬间马下来的脸,安景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的确,母妃一向不喜欢大哥,自己却拿大哥来举例,也难怪母妃会生气了。 “你和他能一样?他没有母妃难道你也没有吗?”说着季幼怡瞪了一眼安景瑞,语气也变得强硬了起来,“正好后日宫宴,大臣们都会将家中的女儿带来,你自己好好看看,若是看不上,别怪母妃直接乱点鸳鸯谱!” 说完,季幼怡也不给安景瑞反驳的机会,直接挥了挥手,从贵妃榻上走了下来,“母妃现在乏了,你回吧!” 这是安景瑞第一次在季幼怡这里听到如此不客气的话,这也直接说明了季幼怡对于此事的态度,的确,皇子二十了还没有娶妻的,少之又少,很多在十五六岁的年纪,身边的宫女就已经开了脸。 太子到现在府中还没有一个女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皇后早逝,皇上与贵妃对他的事也不上心,俞正羲作为外祖,虽是长辈,对于外孙的房中之事却也不好插手,这一拖,也就拖到了现在。 看来这次是躲不掉了,想到刚刚母妃的态度,安景瑞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太多的烦恼,不知道是因为真的不在意,还是因为其它的什么原因。 ……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陆言蹊从早上起来,就处于一种非常焦躁的状态,原因无他,每年的腊月二十九,都会举行宫宴,朝中五品以上的大臣,都会携成年的子女参加,因为这也是一次很好的结亲机会,带着成年子女去,也是为了更好的相看。 前几年陆言蹊都没有参加,其一是对于皇宫,陆言蹊并没有什么好感,其二则是因为今年才十七的陆言蹊,还不到加冠成年的年龄,云婉仪也怕陆言蹊平时在外口无遮拦管了,在宫宴上也横冲直撞,自然也就没有带陆言蹊参加的心思。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且不说陆言蹊现在已经与太子订婚,作为准太子妃应该出席这次的宫宴,而且按照惯例也应该在婚前让安景行与陆言蹊见上一面,就说皇上在给陆远的帖子中,特别注明了带陆言蹊参加,陆言蹊也应该到场。 说起来,去掉上次装病时安景行倒将军府的那一次,这还是这辈子陆言蹊第一次和安景行见面,上一次陆言蹊对于安景行的到来毫不知情,期间也一直在昏睡当中,自然也就没了紧张之感,但是这一次,可是真正的第一次会面啊! 想到这里,陆言蹊就止不住地紧张,即使宫宴在申时末(晚上六点)才举行,陆言蹊却早早地就起了床,从卯时(早晨六点)开始,就在翻看着自己的衣柜,想要找出一件穿起来好看的衣裳。 “观言,你看这件怎么样?”陆言蹊说着,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身上一如既往地穿着一件红衣,若说和上一件的差别,恐怕就是袖口的图案不一样了吧。 观言看着比以往穿的更薄的少爷,坐在凳子上,简直想直接翻白眼,却也生生的忍住了,就是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很好看,但是少爷,这已经是你试的第九件衣服了,恕小的直言,我实在是没看出,这九件衣服有什么差别。” 也不怪观言如此说话,原因实在是太简单了,陆言蹊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换换换不停,但是九件衣服无一例外的全是红衣。 红衣,在陆言蹊心中,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上辈子大婚之时,陆言蹊怎么不愿意穿嫁衣,即使当初安景行送来的婚服,是男子惯用的款式,但是心中有不甘,又怎会愿意穿上?自后此事一直成了安景行心中的遗憾,到了陆言蹊死的时候,也没能来得及给安景行看一次,自己穿着红衣,是什么样子的。 许是上辈子留了遗憾,这辈子就忍不住想要填补,再加上陆言蹊本身的相貌原因,红衣穿上的确好看,这一穿,也就没有再脱下来过。 “你这是什么眼光!当然不一样了!第一件袖口的花纹是月季,第二件是梅花,第三件是竹叶,这一件是莲纹……算了,说了你也不懂!”陆言蹊见观言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直接甩了甩衣袖,在镜子面前看了又看,最后又瞅了瞅被自己丢在床上的几件衣服,艰难地做出了决定,就现在这一件了! 决定好衣服之后,陆言蹊又打开了另外一个箱子,箱子中摆着大大小小的发带,陆言蹊瞧瞧这个,又瞅瞅那个,想要找一个比较合适的,用在身上,又怎么也下不定决心。 陆言泽走进陆言蹊的房间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观言趴在桌前,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陆言蹊的床上丢着七八件儿衣服,桌上散乱地放着零零散散的小饰品,而陆言蹊本人正对着镜子不知道做什么。 “小弟,你这是,在做什么呢?”看到这样一幅画面,陆言泽差点儿被吓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弟这里是遭贼了呢。 听见大哥的声音后,陆言蹊回过了头,对着满脸疑惑的大哥,眼睛亮了亮:“大哥你来的刚好!快帮我看看,哪一条发带比较合适?用莲纹的和衣服比较搭,但是会不会让人觉得我不会搭配啊?但是这一根会不会太素了?” 说着,陆言蹊挥了挥手中一条没有绣花的发带,也不等陆言泽开口说话,又继续问道:“还有扇子,你觉得玉扇骨的好看还是竹子的和我的衣服比较搭?” 怎么也想不到小弟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一年到头都穿着一个款式从来不换发冠的陆言泽有些哑口无言,若是小弟问自己如何行兵打仗或是武功套路,自己能够张口就来,但是这穿衣打扮……? 想到这里,陆言泽向观言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目光:三少爷这是怎么了? “少爷从卯时就起床了,隔上半个时辰就换一件衣裳……现在正在换发带呢。”也不怪观言现在这幅样子,实在是因为今天的陆言蹊,太能折腾了! 虽然知道小弟喜欢俊的性子,但是这样频繁地更衣还是第一次见到,陆言泽难免有些担忧:“小弟你这是……怎么了?” “去去去,男为己悦者容!大哥你怎么连这点儿也不知道,小心嫂子以后嫌弃你!”说着陆言蹊摆了摆手,继续看着手中的发带,这是自己和景行第一次见面,不好好整理下着装,怎么能行? 被小弟的话堵得不知所措的陆言泽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看到小弟依旧非常纠结的样子,陆言泽终于忍不住了:“但是小弟,咱们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准备出门了……” 这也是陆言泽来陆言蹊房中的主要原因,本以为小弟已经准备好了,谁知道居然还在换衣服?想到这里,陆言泽心中因为白老先生的缘故本身对安景行有了的那一丝好感,立马就烟消云散了,甚至还有点想重新去套一次安景行的麻袋! 第22章 皇嫂? “言泽这是怎么了?”陆言蹊的一句“男为己悦者容”,让陆言泽的脸色从房中出来开始就有些难看,以至于到了出门时,让云婉仪看出了端倪,“言蹊,你是不是又欺负你大哥了?” “怎么会,娘,你看我和大哥的身材,大哥欺负我还差不多!”许是白日里已经紧张过了,现在的陆言蹊,反而平静了下来,听到亲娘的责备,还有心情和云婉仪抖机灵。 陆言蹊这话,若是说给不认识的人听,估计还能哄住人,毕竟比起陆言泽人高马大的样子,陆言蹊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弱不禁风”了,可惜,在场的人,没有谁不了解陆言蹊的尿性。 果然,一听到陆言蹊这番狡辩,云婉仪毫不客气地拍了拍小儿子的额头:“你还说,你大哥哪儿敢欺负你啊?从小到大你大哥哪件事不是让着你的?” 被戳穿了陆言蹊也不尴尬,都是自家人,他是什么样子的,家里人还不都是心知肚明?立马转头望了望门口,试图转移话题:“催促起了云婉仪:“娘,时间快到了,我们快出发吧!” “哼!”不用说,也能知道,这一声冷哼,来自从刚刚开始就脸色不太好的大哥。 在感受到小弟因为自己这一声冷哼望向自己的目光时,陆言泽同样回给了陆言蹊一个没好气的眼神:急什么急?安景行那小子有什么好看的? 在读懂大哥眼神中的意思后,陆言蹊摸了摸鼻子,决定什么话也不说。吃醋的大哥什么的,简直是太可怕了! 云婉仪见状,也不阻拦,笑嘻嘻地看着兄弟二人你来我往地打机锋,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小儿子在大儿子手中吃瘪。 “二哥今年还是不回家吗?”看着大哥不太好看的脸色,陆言蹊决定找点话题,转念就想到了自己不知身在何处的二哥。 “言修前几日传信回来,说是有事耽误了,只能争取在小年夜之前回京。”云婉仪点了点头,二子陆言修喜自由,朋友遍天下,常年在外游学,除了过年,就没见他着家,甚至去年到了过年的时候,也没回家,“这次托言蹊的福,你二哥可能要在京城多待上一段时间了。” 云婉仪现在对于赐婚的事业看开了,原因无非是看陆言蹊对这件事并不抗拒,既然小儿子本人都不抗拒,云婉仪自然也就依着陆言蹊了。 “那我就能好好和二哥聊聊了,这次二哥出去了这么久,一定见识到了不少新鲜的事情。”陆言蹊点了点头,眼中也带上了笑意,虽然二哥常年不在家,但是对于陆言蹊的宠爱,却丝毫不必陆家的其他人少。 “哼!”果然,一听陆言蹊这话,陆言泽又是一声冷哼,老二那个笑面狐狸有什么好的?常年不着家! 见陆言泽的脸色越来越差,陆言蹊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大哥哪儿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像小孩似的,无奈,陆言蹊戳了戳大哥的肩膀:“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大哥了!” “哼!”回应陆言蹊的,同样是一声冷哼,只不过这一次,陆言泽的脸色,比起刚刚来说,好上了不少。明显是被陆言蹊的话给哄好了,这么好哄的陆言泽,也难怪陆言蹊从小能够“欺负”他到大了。 看着两个儿子的互动,云婉仪摇了摇头,对于自己这个大儿子呆呆傻傻的样子,有些无奈,看来自己这个大儿子,是别想在小儿子手中讨便宜了。 不一会儿,正在前行的马车就停了下来,陆家下人的声音从车外传了进来:“夫人。” 听到吓人的声音后,云婉仪掀开窗上的帘子向外看了看,才转头望向车上的两个儿子:“到了,下车吧,从这道门开始,就不能再坐马车了。” “嗯。”陆言蹊和陆言泽也知道,过了下马碑,就需要步行了。 陆言蹊撩开了马车的帘子,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看着眼前皇宫的大门,如同记忆中一样巍峨,也如同记忆中一样,令人望而却步…… “言蹊?”云婉仪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小儿子望着眼前皇宫的大门,眼中的神情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也让外人能够轻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感受到那一丝薄凉与悲壮。 “嗯?”听到亲娘的声音后,陆言蹊从回忆中回过了神,“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儿,一时间看得有点入了神。” 陆言蹊这话倒不是作假,这一辈子中,陆言蹊上一次来皇宫还是在九年之前。八岁的年纪发生了什么,说不记得了,也能说得过去。 云婉仪听到陆言蹊的话,虽然直觉觉得不对,刚刚小儿子的神情,分明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样子,不过看着小儿子的笑颜,云婉仪却没有戳穿他的谎言:“这很正常,娘第一跟着你爹来的时候,也同样看入了神。” 以为瞒过云婉仪的陆言蹊将心中的各种想法收了起来,专心跟着领路的宫人向宴会举办的宫殿走去。走在这条熟悉的道路上,陆言蹊发现,自己的心情居然异常的平静。 没有怨恨,没有不甘,甚至也不激动,即使知道即将面对上辈子最大的仇人,陆言蹊内心深处也依旧毫无波澜。大概是有恃无恐吧,知道了皇上内心深处的想法,甚至知道了皇上接下来的手段,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再坏,也不会坏到上辈子家破人亡的地步,不是吗? 就在陆言蹊想着往日的种种之时,其中一名领路的宫女转过身向云婉仪弯了弯腰:“两位公子从这里进去就是了,夫人请随奴婢到旁边的殿内等候。” 虽然在陆府,陆远一房并不太注重男女大防,用膳之时也从未分开,但其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陆远一房除了云婉仪就没有别的女主人,陆远自然舍不得夫人孤零零地一人用膳,也就没了不同席的规矩。但是这样的习惯,自然是不能用在宫宴之上的。 在听到宫女的话后,云婉仪朝两个儿子摆了摆手:“将军已经在殿内了,快快进去吧,别让将军久等。” 陆言泽与陆言蹊自然也是知道宫中的规矩的,向云婉仪拱了拱手后,转身向殿内走去。 陆言蹊刚踏进大殿的门口,就看到了在殿内最深处的那抹绛紫色的身影,即使身上的宫装满身贵气,也俨然一副儒雅贵公子,遗世独立的模样,不是安景行,又会是谁? 而在陆言蹊踏入殿门的那一刻开始,殿内原本有些嘈杂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没一会儿,就变得鸦雀无声。许是感受到了殿内的变化,安景行皱了皱眉,向殿外望去,不知是谁,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陆言蹊的身影直直地撞进了安景行这一回眸之中,红衣胜火,映照着殿外的点点白雪,更是惹人注目。就在安景行思考着需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和陆言蹊对视之时,之听陆言蹊冷哼一声,转身向殿中另外一边走去,徒留下衣袖在空中划出地一道艳丽的红花。 天知道陆言蹊是多想与安景行交换一个眼神,但是殿中骤然安静下来的样子,让陆言蹊知道,现在殿中的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他的反应。 他陆言蹊何德何能能让文武百官注目相迎?无非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自赐婚以来,京中的风言风语就没断过,跟何况这可是他在第一次在公开的场合,和安景行会面。 果然,陆言蹊的这一声冷哼之后,殿内的声音又开始渐渐恢复起来,京中的勋贵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望着向陆将军走去的陆言蹊,安景行微微有些失神,眼中心中,满满都是刚刚陆言蹊冷哼的模样,还是和以前在玄武大街上打马而行之时一样,那么鲜活,那么潇洒自在。 “皇兄?”看着皇兄失神的样子,安景卿轻轻拉了拉皇兄的衣袖。从刚刚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哥哥进来开始,皇兄似乎就变得有些不对了,见皇兄回过头之后,安景卿终于可以开口问问了,“皇兄,那是谁啊?” “那是你未来的皇嫂。”看着面带疑惑的皇妹,安景行的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皇嫂?他就是陆言蹊?感觉……”安景卿说到这里,脑袋歪了歪,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可以来形容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个人,终于,似乎是想到了一个比较贴切的词语,安景卿眼睛亮了亮,“感觉好厉害啊!” 听到妹妹的话,安景行的嘴角勾了勾,摸了摸安景卿的脑袋,没有再说话。 对啊,很厉害,当着满朝文武,京中勋贵的面,说甩脸色就甩脸色,怎么能不厉害?看着皇妹眼中的向往,安景行微微勾起的唇角有些凝固,眼中慢慢染上了一层深意—— 不用羡慕,以后,你也可以活得,这样地肆意潇洒! 第23章 一眼万年 “看样子传言是真的了。” “陆小公子这个反应,分明就是不待见太子殿下啊!” “嘿嘿,我估摸着,以后太子府,有的热闹看了。” “陆小公子本来就是个混不吝的,太子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是本身太过……儒雅了,恐怕压不住啊。” “就是,听说陆将军对陆小公子也多有纵容……“ “是啊……” …… 听着殿内的窃窃私语,陆言蹊嘴角抽了抽,这些文臣们,是不是太过天真了?真以为压低了音量,别人就听不到了吗?果然,陆言蹊抬头,就看到了大哥一脸怒气的模样。 这些人诋毁的话语,让陆言泽恨不得冲上去和他们这些在背后嚼人舌根的人好好理论理论,若不是想着时间地点不对,陆言泽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恶气的。谁知一转头,就看见了小弟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样子。 “小弟你……?”陆言泽不相信,自己都能听见的“窃窃私语”,陆言蹊会一点都听不见,小弟虽说武功不及自己,但是耳力却非常人能比。 “让他们说嘛,又不会少块肉,就当他们是嫉妒好了。”陆言蹊笑眯眯的样子,一点也不见生气,对于这些人的反应,陆言蹊刚刚就已经预料到了,何必为预料之中的事情生气呢? 陆言泽本欲再说什么,却被走过来的陆远打断了:“怎么现在才到?走,坐到爹身边儿去!” 陆远刚刚正在和同僚闲谈,在发现殿内异常安静之时,转头就已经看到了自己儿子衣袖翻飞的样子,对于殿内的风云涌动,反而没怎么察觉到。 陆言泽和陆言蹊能听到,安景行自然也能听个大半,不过转头就看到了陆言蹊笑眯眯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听到,还是因为陆其他什么原因? 刚随陆远坐下,殿内又再一次安静了下来,陆言蹊可不认为这一次又是因为他的原因。果然,还没等陆言蹊回头,就听到了身后太监的唱喏:“皇上驾到——” “贵妃娘娘驾到——” “免礼免礼……”还没等殿中众人反应,安睿人未到话先至,“今天小年夜,咱们君臣同乐,这些虚礼,就一并面了!” “谢皇上——” 陆言蹊趁着弯腰行礼之时,悄悄抬头忘了一眼,这个掌握着所有人性命的男人。和记忆中的并没有什么差别,若说有什么差距,那就是记忆中的安睿,虽然比现在看起来老一些,却更加意气风发吧……至于那样的意气风发,是用陆家的鲜血换来的,还是用景行的太子之位做的交换,就不得而知了。 另外一边,一直偷偷地注意着陆言蹊的安景行突然发现,陆言蹊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言蹊正在看着的人,是自己的父皇……如此不满,是因为赐婚之事吗?应该是了,若说其它,父皇也没有做出什么能让言蹊不满之事。 “皇兄……”就在安景行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衣袖又被坐在身边的妹妹拉了拉,转头望去,就看到了妹妹渴望的眼神。 见皇兄注意到自己后,安景卿低了低头,终于将自己刚刚就在想的事说了出来:“我可不可以,去找皇嫂玩儿呀?” 安景卿可喜欢陆言蹊了,皇嫂人长得好看,又厉害,关键是贵妃娘娘似乎不喜欢皇嫂……嗯,贵妃娘娘不喜欢的,应该就是好人吧! 安景行怎么也没想到妹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愣了一下,看着妹妹满脸希翼的样子,安景行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景卿是不是很喜欢皇嫂?” “嗯啊!”听到皇兄的问题后,安景卿狠狠地点了点头,漂亮的小脸蛋上满满都是欢喜。 安景行听到妹妹的话后,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和陆言泽说话的陆言蹊,将手中的酒杯放了下来,摸了摸妹妹的脑袋:“那等等晚一点,皇兄带你去找皇嫂好吗?” 安景行说这话的时候,心情也很愉悦,借着妹妹,那他就能正大光明地同言蹊说上几句话了吧? 听到皇兄的话,安景卿在心里小小地欢呼了一下,不过在看到坐在上位的贵妃娘娘之后,立马将脸上有些得意忘形的表情收了起来:“多谢皇兄!” 景卿一瞬间就沉静下来的表情,让安景行眼中的愉悦也开始渐渐消散——季幼怡! 而另外一边,偷偷瞅着安景行的陆言蹊也松了一口气,刚刚不知道景卿说了什么,景行居然转头看了自己一眼,还好自己反应快,立马拉过了大哥说话,不然景行一定就发现自己在偷看他了! 除非重大场合,景行都喜素衣,而景行本身就气质儒雅,也的确适合淡雅一点的服饰。没想到现在穿着贵气的宫装,也好看得不行,不过他们兄妹俩在说什么?刚刚气氛还不错的样子,怎么景行一下就不高兴了? “陆……言……蹊……”而陆言蹊这幅心不在焉的样子,让陆言泽咬了咬牙,刚刚小弟突然找自己说话,他还挺高兴的,谁知道才说了没两句,小弟就开始嗯嗯啊啊地敷衍起来,再仔细一看,小弟眼神频繁飘动的方向,不是安景行的位置又是哪里? 咬牙切齿的声音传进陆言蹊的耳中后,陆言蹊连忙转过了头,无辜地看着自己的大哥,连忙乖巧地眨了眨眼:“大哥?我听着呢!” “你简直!”陆言泽咬了咬牙,都说女生外向,他这是个弟弟不是妹妹吧?这还没成婚呢魂就被那个男狐狸精勾走了。 “我什么?”陆言蹊面上别说有多乖巧了,假装听不懂大哥在说什么的样子,端起了桌上的酒壶替大哥倒了一杯酒,“我最喜欢大哥了!” “哼……别以为这样就行了,不许看了,让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果然,一听到陆言蹊这话,陆言泽的脸色立马缓和了下来,哼哼唧唧地说了一句不软不硬的话之后,就由着陆言蹊去了。 深知大哥被自己哄住之后,陆言蹊又偷偷向安景行的方向望了望,却不料安景行也正好对着他,两人的目光瞬间交错,直直地对上了。 果然,眼睛也和自己想的一样漂亮。对视的时候没有立马转开,是不是也不是那么讨厌自己呢?安景行的心中如是想。 是不是应该立马转头?这还是这辈子第一次与景行对望,有点舍不得……陆言蹊心中如是想。 一瞬间,原本嘈杂的宫宴似乎寂静了下来,殿旁的丝竹声,殿中的歌舞声,身旁的觥筹交错,似乎都开始渐渐远离了,陆言蹊心中眼中,只剩下了与安景行对望时,印在眼中心中的那一双眼。 一直关注着小弟的陆言泽没一会儿就发现了不对,立马扯了扯小弟的衣袖,让小弟回神。 感受到来自旁边的力道之后,陆言蹊立马收回了眼神,不着痕迹地向四周望了望,发现并没有人关注着自己,悄悄松了口气之余,就听见了来自主位,贵妃那慵懒的嗓音: “本宫若没记错,今年平乐候府的二小姐,及笄了吧?”季幼怡说着,向一旁的屏风后的一处望去,那是平乐侯夫人所在的位置。 “回贵妃娘娘的话,的确该及笄了。”没一会儿,屏风后就传出一个恭敬的声音,回答了季幼怡的问题,许是想到了什么,平乐侯夫人又连忙补上了一句,“不过府上的二小姐……是庶出。” 听到这个“庶出”,殿中的一些人眼中多了一丝不以为然,可是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神秘莫测,庶出又怎样?今儿个贵妃娘娘问到了,庶出也能一飞冲天。 “定亲了吗?”庶出与否,并不在季幼怡的考虑范围之内,若是个嫡小姐,这事儿还不怎么好办。 “回贵妃娘娘的话,还在相看。”平乐侯夫人听见这个问题后,立马回了话。 正在相看,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了。 “正好,本宫记得,那姑娘长得规整,似乎还弹得一手好琴?庶出……身份是低了点,但到底是平乐候府的姑娘,做个庶妃也是使得的……瑞儿,你怎么看?”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季幼怡自说自话了一会儿,就转头望向西边儿的一张席位,席位上坐着的,郝然是逍遥王安景瑞。 从季幼怡提到平乐候府的二小姐的时候,陆言蹊就隐隐觉得有些耳熟,再一听季幼怡最后的那个问句,陆言蹊终于从记忆中想到了这么一号人物,可不就是上辈子的逍遥王侧妃吗?不过上辈子是侧妃,到了现在,怎么成庶妃了? 果然,安景瑞的声音随后就传了出来:“母妃觉得好,就好。”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出,安景瑞话中的平淡,在联想到逍遥王的性子,几乎能够预料到,若是这平乐候府的二小姐没有过人之处的话,即使做了侧妃,也只是独守空闺的命。但是一个侯府庶出的小姐,到底是什么命运,与他们又何干呢? “平乐候夫人呢,你怎么看?”与刚刚情真意切的询问不同,此次季幼怡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压迫与上位者命令,那样子,平乐候府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了。 “自然是全凭贵妃娘娘吩咐。”作为勋贵世家的当家夫人,平乐候夫人自然也不是拎不清的,左右不过是个庶女,进了逍遥王府也只不过庶妃,身份地位是妥帖的,何必因为一个庶女,与贵妃娘娘过不去呢? 对于平乐侯夫人的识趣,季幼怡非常满意,转头看向安景瑞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笑意:“既然如此,瑞儿,找个合适的时间,将姑娘接入府吧。” “是……”安景瑞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左右不过是个庶妃,放在家中讨个母妃的欢心,又有何不可? “本宫乏了,就不陪诸位守着了。皇上,臣妾就先行告退……”解决了最主要的问题,季幼怡看看时间,也晚了,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准备起身离开。 “爱妃稍等……”安睿握了握季幼怡的玉手,转头望向殿中的大臣,“左右朕在这里,爱卿们都放不开,接下来,爱卿们就自己安排吧。” 说完,安睿挥了挥衣袖,竟带着季幼怡,先行离席了。 不过安睿的话说的也在理,即使强调了数遍君臣同乐,但是他在这里,大臣们又如何能放开?安睿一走,本来是小声交谈的人们,声音也逐渐放开了来。 “皇兄……”见父皇与贵妃娘娘离席了,安景卿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没一会儿,就想到了刚刚皇兄答应自己的事情,连忙拉了拉安景行的衣袖。 而安景行也正在等着妹妹的这个举动,不等安景卿再次开口,拍了拍安景卿的脑袋:“知道了,这就带你去找皇嫂。” 第24章 红衣 正在时不时注意着安景行的陆言蹊在看到安景行此时的动作后,立马正襟危坐:这是在向自己走过来吗?景行要来找我了?是不是要和我说什么?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穿的没有什么错吧?头发乱没乱?手中的扇子好看吗?…… 就在陆言蹊胡思乱想的时候,却从旁边传来了几人的对话,而语气之中,蕴含着满满的恶意: “你看那边……”范阳捅了捅坐在自己身边的单齐勇,朝陆言蹊做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他看过去。 “那边有什么好看的?怎么,人小霸王揍了你一顿,你还看上人家了不成?”单齐勇瞄了一眼,看到范阳看着的人是陆言蹊后,兴致缺缺地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范阳的眼神中充满了戏谑,语气中也有一丝几不可闻的嘲讽。 也不单齐勇这样的态度,单齐勇的亲爹单郝,是范华荣的顶头上司,对于范阳这个跟班,单齐勇向来都是这个态度。 被单齐勇怼了一顿后,范阳就蔫了,父辈的关系,他在单齐勇面前,始终是要矮一截的。倒是坐在一旁的另一个人看不过去了,开了口: “哎,单公子此言差矣,要知道,人家现在可是太子妃了!你看看你这话说的,范阳哪儿敢肖想太子的人啊?”说这话的是左督察使的二公子,贺明才,两人的父亲同为正二品的官员,比起范阳来说,他在单齐勇面前,自然就自在了许多。 “可不是,要我说,现在陆公子,也算是求仁得仁了。”户部尚书的三公子卢立人也紧随其后,不坏好意地加上了一句。 父辈们选择同样的阵营,也就让他们这些小辈凑到了一起,毕竟投了一个主子,就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立人此话何意?谁不知道陆小公子前几日大病了一场,若不是这病,今儿个的宫宴,估计就有的看了。”单齐勇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对卢立人的话深感不解,京城都已经传遍了,陆言蹊若不是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现在准得去太子府闹上一闹。 这话最开始是从夏思浩和周信鸿口中传出来的,谁都知道,京中的陆小霸王,就和这俩人能玩儿在一块儿,这话的可信度,自然是不言而喻。 既然是不愿,又何来的求仁得仁? “啧啧,你们看看,陆言蹊那身打扮。”说着卢立人隐晦地扫了一眼陆言蹊,眼神中掩藏着一丝亵玩。 听见卢立人的话语,其他三人也隐晦地看了一眼陆言蹊,可是都没有明白卢立人话中的意思:“这不是他惯用的打扮吗?” 今天的陆言蹊,虽说在家里认真地考虑过了服饰的搭配,但是与他平常的风格,并无二异,也难怪单齐勇等人无法理解卢立人话语中的意思了。 “啧啧,一看你们就没有去过兰阁。”卢立人见三位好友没有领会到其中的意味,立马一脸神秘莫测。 其它几人听到“兰阁”二字,脸色也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兰阁”名字看似高雅,实则不然,若说南街上有哪家能与上汐所在春风一度楼较量一二的话,也就非兰阁莫属了,而其最主要的原因,则是因为春风楼中有最美的姑娘,而兰阁……则是拥有最媚的小倌。 见好友们现在的脸色,卢立人立马露出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神情,接上了一句:“啧啧,兰阁最近新来了一位,叫夙玉的公子,说是艳压群芳,那一身红衣,依我看,还不及……” 卢立人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眼神却早已向陆言蹊的方向飘去,其他人仔细一摸咂,的确是这样,除了做皮肉生意的,哪个正经的男人会一天到晚着一身红裳?再加上陆言蹊那张比寻常女子还漂亮的脸…… “啧啧,卢兄你不说还好,你这么一说……”范阳此时反应了过来,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觉得气血有些翻腾。 “没错了,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单齐勇点了点头,手中的玉佩一丢,对卢立人的话颇为赞同。 贺明才则和卢立人相同,经常出入花柳之地,一瞬间,立马明白了卢立人话中的深意:“夙玉我知道,就不知道陆小公子和夙玉比起来……啊” 然而就在贺明才的话才说道一半时,就感觉到背上一吃痛,整个人都向前摔去,还没等贺明才回头看看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了单齐勇的话: “陆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看着满脸怒容的陆言泽,单齐勇此时也有些心虚,毕竟他们刚刚才在编排人家的弟弟,现在陆言泽就一脚踹在了好友的身上,不会是听到了什么吧? 但是不应该啊,陆家的席位与他们中间还隔着一桌呢,而他们的声音也不算大,陆言泽刚刚还在与陆言蹊说着什么,没道理会知道他们在背后的诋毁。 而殿中的其他人,也因为此时的动静安静了下来,看着正在对峙的陆言泽与单齐勇等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宫宴上出问题的,不是一向无法无天的陆言蹊,反而是平时看起来老实憨厚的陆言泽。 正在与同僚说话的陆远也站了起来,向陆言泽的方向走去。 没有理会殿中的其它人的看法,陆言泽直接将卢立人的衣领拉起,把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你他娘的有胆子把刚刚的话给老子重复一遍?” 陆言泽此话一出,单齐勇等人心中就“咯噔”了一下,刚刚心中还有的那一丝侥幸立马烟消云散,并不是他们的错觉,陆言泽是真的听到了刚刚他们的谈话。 一时间,几人的表情变的有些尴尬起来,这话怎么的,也是不能说第二遍的,先不说现在陆言泽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卢立人脖子掐断的手掌,就说现在陆远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疑惑的目光,以及殿中其它人的表情,也是不能承认刚刚他们在说些什么的。 在场的无一不是大家公子,单齐勇立马就想到了借口,连忙朝陆远笑了笑:“陆公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咱们刚刚,只是在说年后出去春猎的事。” 到底是年轻了一些,单齐勇哪里知道,此时他示弱的表现,落在外人眼里,分明就是他们心中有鬼!一时间,殿中的人看向单齐勇等人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本以为是陆言泽无故发作,毕竟无论是单齐勇还是卢立人,亦或是范阳和贺明才,其父辈与陆远的关系都能说得上是紧张,若说无故发作,也能说得过去,但现在单齐勇却这番表现…… 单郝自然也看出了儿子脸上的心虚,也咬了咬牙,恨不得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给拎回来:咬死了质问陆言泽就行,扯什么误会,说什么春猎?春猎最早也要三月份去了,现在大年三十还没过……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虽说在场的人心知肚明,多半是单齐勇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会让陆言泽如此气愤,但是现在到底单齐勇说出了一个借口,表面上已经过得去了,于是人们无一不是指责陆言泽的不是: “陆大公子,这还是在宫中呢。” “是啊,陆大公子,你先把卢公子放开……” “陆大公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而与陆远关系较好的几人,虽想反驳,却也没有着力点,是啊,单齐勇至少做了表面功夫,现在从表象来看,可不就是陆远在欺负单齐勇等人吗? 陆言泽看着单齐勇得意的样子,双眼通红,这种人,怎么敢!怎么敢在如此诋毁小弟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让大家来指责自己? 就在陆言泽想要一拳挥出去的时候,在一片指责声中,传出了一声嗤笑:“嗤——我说你们,是没有眼睛,还是没有脑子?哦,恐怕是两样都没有吧?“ 敢在这样的情况之中大放厥词,除了咱们的陆言蹊陆小霸王,又会是谁? 许是陆言蹊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竟然让殿中指责陆言泽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这种表面上的谎言,本来就不堪一击,平时只不过是没人戳破,才能相安无事,现在有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陆言蹊,直接明晃晃地在他们脸上打了一巴掌,这责备的话,自然是说不出口了。 还没等他们重新开口,陆言蹊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向单齐勇的方向: “单公子在讨论春猎?不知单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去?带什么人去?去什么地方?去几日?有什么具体的行程安排?方便的话,带言蹊一块儿去,如何?” 虽然陆言蹊脸上的表情面带微笑,甚至语气也有些漫不经心,但是却让单齐勇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仿佛现在向他走过来的,不是那个京中人人知晓的纨绔子弟,而是从刀山火海中磨砺出来的王者。 陆言蹊说着,已经走到了单齐勇跟前,将手抬起,轻轻搭在了大哥拽着卢立人衣领的拳头上,示意大哥松手,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这样做反而难看。 陆言泽此时也冷静了下来,瞄了一眼小弟之后,将手中的衣领松开,只不过在松开手的一瞬间,陆言泽手中的力道不着痕迹地向前送了送,而卢立人因为这一送,直接向后踉跄了两步,撞翻了身后的桌子。 “嗯?单公子不能为言蹊解惑吗?”陆言蹊没有管跌坐在地的卢立人,反而转头看向单齐勇,眼中的压迫不言而喻。 单齐勇现在也在后悔,好好找什么春猎的借口?现在对于陆言蹊的问题,他自然是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单郝大笑出声:“哎呀你们这些小辈,平时玩闹也就罢了,现在这还在宫宴上呢,别让宫中的贵人们看笑话……” 而单郝的这句话,似乎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一时间,刚刚指责陆言泽的官员们,话锋一转,立马劝着陆言蹊收敛一些,似乎刚刚的指责是人们的臆想,而针锋相对的画面,真真是小辈们的玩闹。 陆言泽听着这些话,手中的拳头握了握,他们哪儿来的脸?睁着眼睛说瞎话?此时即使陆远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大儿子的反应也能看出,多半与小儿子有关,正准备为儿子撑腰,却被陆言蹊打断了话头: “那下一次,单公子可要记住,有些玩笑,要少开,毕竟……隔墙有耳。”最后这四个字,陆言蹊说得意味深长,一字一顿,似乎带有一些别的深意,一时间,竟然让单齐勇不敢开口。 陆远此时看明白了,无论什么原因,言蹊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压下了心中的好奇,大手一挥,为这件事做了总结:“小辈们玩闹也需要有些度,单公子,有些玩笑,开不得!言蹊,咱们走!” 说着,陆远将言蹊向自己身边一拉,也不管殿中其它人的反应,直接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强行带走。 而在身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围观了全过程的安景行则有些郁结:今天依旧不能与言蹊有所交谈吗? …… “小弟你……”陆言泽走出大殿后,正准备问陆言蹊为什么刚刚那么轻易地就放过那些人,而陆言蹊则是心有灵犀地直接开了口: “我本来打算宫宴结束之后去套麻袋的,被大哥这么一搅和,就只能再等一段时间了。”陆言蹊刚刚不想直接拽着那群人揍一顿吗?当然想了!但是他不能! 其一因为这里是皇宫,京中勋贵可都还看着呢,其二则是因为刚刚安景行也看着呢,他要随时保持形象!当然,陆言蹊绝不会承认,第二点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陆言蹊的这话,让陆言泽陷入了沉默,是啊,自己刚刚太过冲动了,若是悄悄地去,说不定现在已经把那群败类给揍上一顿了。现在谁都知道陆家与单齐勇等人有了矛盾,再做什么,反而洗脱不了嫌疑。 感受到大哥的愧疚之后,陆言蹊连忙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开口安慰:“不过刚刚大哥的做法,真的非常英勇!太厉害了,我都看呆了!” 而非常好哄的陆言泽听到小弟的这话,眼睛亮了亮,稍稍从自怨自艾的情绪中走了出来:“真的吗?” “当然!大哥是我心目中,最厉害的人了!”陆言蹊狠狠地点了点头,表情特别真诚,然而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旁陆远没好气的声音: “没人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吗?”陆远是不会承认,小儿子说大儿子是他心中最厉害的人,自己不舒服了的! “刚刚那个……”就在陆言泽义愤填膺地准备给爹好好说道说道刚刚那几个人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安景行爽朗的声音: “陆将军,陆公子……” 第25章 婚礼前夕 听到安景行的声音后, 陆言蹊的眼睛亮了亮,刚刚被老爹一把拽走的时候,陆言蹊心中就是拒绝的,天知道刚刚安景行都快走到他面前了, 结果出了那么一档子事, 陆言蹊还想等着完事之后能和安景行说说话, 谁知道就被父亲一把抓了出来,现在景行是追过来了吗? 与陆言蹊高兴的心情形成对比的则是陆言泽,看见牵着安景卿的太子殿下,立马就想到了刚刚那个姓卢的那句“求仁得仁”, 脸色立马变得难看了起来,一个箭步, 走到了陆言蹊面前,直接挡住了两人交错的视线:“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正在满足地看着安景行的陆言蹊,被自家大哥这个一插足,差点儿闷出一口老血, 转念想着刚刚大哥受了委屈,没有开口说什么,只不过悄悄地向旁边挪了挪,试图从大哥身后冒出头,看看景行。 陆言泽人高马大, 往陆言蹊面前这么一站,直接将陆言蹊遮了个严严实实,安景行别说是陆言蹊的人了, 就连衣角,都没办法看到。 而对于大儿子的动作,陆远则非常满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白老先生来的时候,陆言泽对安景行的态度已经缓和,现在为什么又突然变了个脸,但是丝毫不影响他们想给安景行添堵的心思。一把将试图从大儿子身后探头的陆言蹊拉了回来。 陆远也站在了大儿子的旁边,冲着安景行拱了拱手:“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安景行:怎么感觉大舅子和岳父都不怎么待见我? 安景卿:怎么皇嫂的父亲和大哥都不怎么待见皇兄? 陆言蹊:怎么父亲和大哥都不怎么待见我的未婚夫? 安景卿瞅了瞅有些尴尬的皇兄,又看了看被挡在陆将军与陆大公子的身后的皇嫂,决定帮自己可怜的皇兄一把:“听说父皇给皇兄赐婚了,本宫有些好奇,才让皇兄带我来见见未来的皇嫂……陆将军,能让我看看皇嫂吗?” 说着,安景卿抬起了头,望着陆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安景卿打从娘胎出来开始,身体就一直不好,若不是安景行常年替她寻医问药,安景卿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一个未知数。即使现在身体调养的不错了,但是到底不如常人,脸上的气血看起来也有些亏欠。 被一张有些苍白的小脸用希翼的目光盯着,即使是再不待见安景行,陆远和陆言泽心中一软,不愿意让安景行见陆言蹊的念头有些开始动摇了。 “将军……”这个时候,云婉仪从一旁走了过来,刚刚陆远带着陆言蹊走的时候,就让陆家的下人去侧殿通知了云婉仪,说是在宫门处汇合。谁知云婉仪刚走上回廊,就看到了丈夫儿子与太子对峙的场面。 “夫人……”陆远看见云婉仪后,脸上原本有些严肃的神情立马缓和了下来,也不管在陆言泽身后的小儿子了,连忙朝云婉仪的方向走了两步。 云婉仪瞥了陆远一眼,再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后,对安景行点了点头:“殿下是想要和言蹊说两句的吧?” “嗯,景卿对未来的皇嫂,有些好奇……”安景行点了点头,对于自己将妹妹拿来当做挡箭牌的事,一点也不愧疚。刚刚他也看出来了,陆家的男人们,对景卿的态度并没有像对自己似的,那么强硬。 安景卿也非常配合的点了点头,望着云婉仪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刚刚陆将军似乎是不同意的,陆夫人会同意吗? “景卿都长这么大了……”云婉仪看着眼前的安景卿,手抬了抬,似乎想要摸摸她的脑袋,最后却什么也没做,将手收了回来,“按规矩是应该让你们见一面,但是现在婚期订得仓促,择日不如撞日,左右今天言蹊也在,你们俩聊聊吧……” 云婉仪这话说的不无道理,皇上急着赶着让安景行在年前下了聘,下聘之后没多久,就将婚期订了下来,正月二十八,连正月都没出,着实是太着急了一些。 按规矩来说,婚前半月,结婚双方是不能见面的,不吉利。若是今天不让陆言蹊与安景行聊聊,下次见面,说不定就是婚礼了,对于安景行想要见陆言蹊一面的想法,云婉仪还是很理解的。 说完,云婉仪看了一眼在小儿子身前不动如山的大儿子:“愣着做什么?还不给为娘过来?” 陆言泽看了看安景行,又看了看云婉仪,然后瞅了瞅一脸迫不及待的小弟,最后无奈,将小弟从自己身后放了出来:“一炷香的时间!” 说完之后,就像云婉仪走了过去,边走还边在嘀咕:“有什么事情非要单独说……” 即使嘴上这么嘀咕,陆言泽也不敢违背亲娘的意思,没一会儿,偌大的回廊只剩下了陆言蹊与安景行、安景卿三个人。 陆言蹊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安景行,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离安景行如此近,近到一伸手,就可以碰到他的身体,向前迈一步,就能扑进他的怀里……渐渐的,陆言蹊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似乎在看着安景行,又似乎在透过安景行,怀念着什么。 而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无措,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感觉——言蹊此时的目光,让他有一种错觉,似乎自己,就是言蹊深爱着的那一个人。 “终于见到皇嫂了!皇嫂你刚刚好厉害!”见陆远走了,自家皇兄一副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安景卿率先开了口,开口之后,还不忘在心中小小地夸赞一下自己,自己真的是皇兄的贴心小棉袄! 而安景卿的这一声,让陆言蹊从记忆中回过了神,回神之后,陆言蹊就看到了安景行注视着自己的眼神,耳根一红,连忙低头看向安景卿:“公主也很厉害!” 许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本已十三岁的安景卿,看起来还像是十一岁的女童,即使是这样,也能看出,安景卿的脸蛋非常漂亮。不同于寻常的女童脸上带着一些婴儿肥,安景卿的脸蛋瘦瘦小小的,反而让人尤为心疼。 “我才不厉害呢……”安景卿听到陆言蹊的话,低头喃喃了一句什么,嘴唇嘟了嘟,似乎因为陆言蹊这句话,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不过没一会儿,安景卿又重新扬起了笑脸,毕竟现在皇嫂还在他跟前呢:“皇嫂……” 说着,安景卿扯了扯陆言蹊的衣袖,见安景卿抬头望着自己似乎有些困难的样子,陆言蹊蹲了下来,摸了摸安景卿的脑袋:“怎么了?” 对于安景卿,其实陆言蹊是不太熟悉的,上辈子,安景卿还在西元的时候,他与安景行的关系并不好,可以说是他单方面仇视安景行,等后来两人心意相通了,安景卿却…… 看着安景卿瘦瘦小小,甚至有些撑不起宫装的身子,陆言蹊眼中划过一丝厉色——虎毒尚且不食子,安睿怎么下得去手? “皇嫂是不是……不喜欢皇兄啊?”对于宫外流传的风言风语,安景卿自然是不知晓的,但是安景卿知道,皇兄的婚事,是贵妃娘娘求来的,被贵妃娘娘强迫做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皇嫂应该是不喜欢皇兄的吧? 听到这话,陆言蹊摸着安景卿的手顿了顿:“公主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安景卿沉默了一下,眼皮耷拉了下来,好一会儿,才重新望向陆言蹊,只是这一次,目光有些怯怯的:“因为父皇和贵妃娘娘,很想要皇嫂嫁给皇兄……皇嫂自己想嫁给皇兄吗?” 说到最后,安景卿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紧张,手指不由自主地搅在了一起,咬了咬嘴唇,睁着大眼睛望着陆言蹊,大大的眼睛和迷路的麋鹿似的,水汪汪的,似乎陆言蹊说一句“不想”,就能哭出来似的。 陆言蹊不知道的是,除了安景卿,安景行也非常紧张,隐藏在宽大袖口下的拳头不由自主地紧了紧,低头看着与皇妹对视的陆言蹊,安景行的眼中也是满满的紧张,若是此时陆言蹊抬头看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兄妹俩的神情,出人意料地一致。 陆言蹊被安景卿这幅包着眼泪花儿还装作“我不在意”的样子萌哭了,一时间玩心大起,故意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才说了一句:“我愿不愿意,以后我都是要嫁给你皇兄的。” 这局似是而非的话,无异于是在说不愿意了。 “皇嫂不愿意吗?”果然,一听到这话,安景卿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哽咽,却还是倔强地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为什么,皇嫂这么好,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也会被父皇和贵妃娘娘逼着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安景卿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了裂痕,正在开始慢慢坍塌。 陆言蹊敏锐地察觉到了安景卿的不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安景卿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会散发出如此绝望的气息,但是心中想要逗一逗安景卿的想法立马荡然无存,连忙顺了顺衣袖,替安景卿轻轻擦了擦眼角:“怎么会?当然是愿意的!” “真的吗?”若是陆言蹊在第一次就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安景卿一定不会表示怀疑,但是现在,安景卿的眼中满满的都是不相信。 刚刚安景卿的状态,让陆言蹊知道,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够再开玩笑了,于是连忙点了点头:“当然,你皇兄这么厉害,长得好看,学问又好,还是太子殿下,我当然是愿意的!” 听到陆言蹊的话,安景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当然!皇兄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皇兄!” 说完之后,安景卿就相信了陆言蹊的话,立马破涕为笑,虽然眼角依旧红红的,但是丝毫不影响她此时灿烂的笑容。 见安景卿被自己哄好之后,陆言蹊悄悄松了口气,看来以后这种玩笑不能开啊,不然一个不小心哄不回来就糟了! 想到这里,陆言蹊微微抬了下头,这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安景行,想到自己刚刚夸赞安景行的话,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陆言蹊耳根红了红,却因回廊中灯光昏暗的缘故,不甚明显。 陆言蹊此时不知道的是,虽然安景卿被哄住了,在安景行心中,却完全坐实了他不想嫁给自己的这个“事实”,看着陆言蹊悄悄松气的神情,安景行的拳头又紧了紧:应该很为难吧,因为皇妹不得不说愿意嫁给自己,其实心里是不愿意的吧? 若是陆言蹊知道安景行此时的想法,刚刚一定不会看着安景卿要哭不哭的样子很可爱,而想要好好逗逗她了。不仅差点儿把景卿哄不回来,还让安景行有了个大误会。 似乎是刚刚被陆言蹊吓到了,安景卿不放心地又重新问了一遍陆言蹊:“皇嫂是喜欢皇兄的,对吗?” 陆言蹊偷偷瞄了一眼在旁边稳如泰山的安景行,耳根的红晕慢慢染上了脖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 这辈子的第一次告白,就这样没有了,会不会不太正式啊?而且皇妹还在旁边看着,是不是会教坏小孩子啊?景行听到了,会不会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敷衍? “皇兄呢?皇兄也喜欢皇嫂,对吗?”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安景卿也没有消停,反而转头拉了拉安景行的衣袖,抬头望去。 完全没有想到景卿会将这个问题再问一遍安景行,陆言蹊一时间有些紧张,即使心中已经知道会得到肯定的答复,却依旧忍不住胡思乱想,却在听到安景行的答复后,心中泛起了意思甜蜜: “嗯,皇兄喜欢皇嫂……”安景行点了点头,没有犹豫,重复了一遍安景卿的话,似乎是在说给安景卿听,又似乎是在说给陆言蹊听。 听到安景行的重复,陆言蹊脸上的红晕渐渐深了一个色调,此时陆言蹊不由有些庆幸,幸好为了迎合过年的喜庆,宫中的灯笼全都换上了大红色的,此时谁也不会知道是自己脸红了,还是灯光映照在了自己的脸上。 陆言蹊正准备和安景行说上两句,至少要告诉安景行,对于赐婚之事,他不排斥之时,陆风从一旁走了过来:“三少爷,大少爷让小的过来转达,说是一炷香的时间到了。” 陆风更想说的是,刚刚大少爷是想自己亲自过来的,不过被夫人指示老爷武力镇压了,不过虽然老爷武力镇压了大少爷,却派了自己过来,将少爷带回去。 瞪着来的不是时候的陆风,陆言蹊恨不得直接撕了他,他刚刚全去哄景卿去了,还没好好来得及和景行说上两句话呢,你这个时候过来添什么乱? 感受到了小少爷的目光,陆风也很绝望,现在陆家主子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小少爷对太子的态度,现在自己却打断了小少爷难得与太子相处的机会,陆风有一种预感,回去之后,即使是大少爷,也不能保住自己。 但是他能怎么办呢?老爷叫他来带少爷回家,他又不能拒绝。 “刚刚……谢谢你配合。”安景行说着看了看安景卿,话中的意思非常明显,显然是觉得陆言蹊刚刚的话,都是说给景卿听的。没有等陆言蹊反驳,安景行就将景卿从陆言蹊面前拉了回来,并且冲陆风点了点头,“景卿该休息了,你也别让陆将军久等。” 安景行其实也想再看看陆言蹊,但他同时又有些害怕。害怕陆言蹊会告诉他,刚刚的话都是用来哄景卿的,并非他心中所想。所以赶在陆言蹊之前,安景行提前开了口,至少这样,他还能骗骗自己,说不定刚刚言蹊说的,都是真心话呢? “哎?我不是……”哄景卿的,陆言蹊的话还没说完,安景行就带着安景卿离开了,留下了一脸状况外的陆言蹊看着安景行有一丝慌乱的背影。 “三少爷,老爷和夫人,还在等您呢。”没等陆言蹊想出一个所以然,陆风又开口了。 陆言蹊看了看安景行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陆风,咬了咬牙:“知道了!” 算了,左右没多久就是婚礼了,到时候关上门一家人,自己再好好和景行说说吧。陆言蹊不知道的是,这时的误会,却给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增添了不少麻烦。 另外一边,安景卿歪着头看着牵着自己的皇兄:“皇兄刚刚怎么不再和皇嫂聊一会儿?景卿还不累。” 这个时间也的确已经过了安景卿平时休息的时间了,但是为了皇兄的幸福,安景卿表示,晚休息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刚刚皇兄说的配合什么的,安景卿其实也不太懂,她只知道,刚刚皇嫂说了,是喜欢皇兄的! “皇嫂的父亲等急了,过不了多久,皇嫂就嫁过来了,到时候皇兄就给父皇说说,带你去太子府小住一段时间。”安景行怎么会说自己是怕了?害怕陆言蹊亲自开口,说刚刚的表白,只是想要让皇妹欢心?似乎是怕安景卿继续说这个话题,安景行连忙说起了带安景卿出宫的事。 早在太子府建府之时,安景行就向皇上提过,想要带景卿回府小住,毕竟皇上不喜欢母后,连带着也不喜欢他,又怎么会喜欢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景卿?再加上景卿年幼,后宫又由贵妃把持,安景行并不放心景卿住在宫中。 不料父皇却以他还没有成家为由拒绝了,安景行当时只能安慰自己,就算皇妹在宫中,有母妃留下的老人,自己时不时回来照看一二,也不会出什么大岔子,谁料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到底不是一直看着,怎么又能完全放心呢? 果然,听到安景行的话,安景卿的眼睛亮了亮,去皇兄府上小住,不仅能够天天看到皇嫂,还不用面对贵妃娘娘,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期许:“真的吗?” “当然。”安景行摸了摸安景卿的脑袋,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坚定,“皇兄一定说到做到!” 上一次提出,父皇以自己没有成家为由拒绝了,这一次,自己已经成家,还是父皇赐婚。无论如何,为了“补偿”自己娶了一个男妻,父皇也会同意自己带景卿出宫小住的请求。 “好!那景卿就等皇兄来接我!”安景卿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连忙做了保证:“景卿一定会听话的!” 却不料这一句慌慌张张的保证,却让安景行心中一痛:自己的妹妹,作为西元国唯一的公主,本应该千娇万宠,什么时候开始,却要用听话,才能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 此时,陆言蹊也回到了陆家的马车之上,刚上车就听到了大哥没好气的声音:“终于舍得回来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魂儿都被人勾掉了呢。” 语气中的酸味,别说是马车中,就算是隔着三条大街,也能够闻到了。 “好大的醋味,娘,咱们车上藏了醋吗?”陆言蹊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眨了眨眼睛,看着云婉仪,丝毫不顾及大哥的面子。 他从刚刚就看出来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云婉仪对安景行的态度,还算缓和。 “……”被小弟戳破了心事,陆言泽有点难过,现在小弟还没嫁出去呢,就这样对自己了,半个月后小弟真的嫁入太子府了,那自己在小弟心中还有地位吗? “好了,别欺负你哥了,”见大儿子从宫宴前被小儿子“欺压”到现在,云婉仪终于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转头又看向大儿子,“你也是,对太子殿下的态度这么恶劣,难免让言蹊以后难做。” 云婉仪想得长远,虽说现在太子看起来对丈夫与大儿子恶劣的态度并不在意,但是谁也不知道长此以往太子会不会介意,言蹊嫁入太子府已成既定的事实,现在给太子添了堵,万一以后太子借此来给言蹊添堵呢? 太子府到底不比陆府,即使有将军府撑腰,后院的事,依旧是鞭长莫及。加入太子府言蹊本来就低人一等,现在娘家人再拖后腿,以后让言蹊在太子府如何做人? 云婉仪话中的意思,陆家的其他人自然是听明白了,陆言蹊张了张嘴,正想说景行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想到自家大哥那副意难平的样子,最后还是闭了嘴,将这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他敢!”陆言泽听到这话后,则是虎目一瞪,厉喝出声,似乎安景行已经在欺负陆言蹊似的。不过没一会儿,就萎靡了下去,显然是将明白云婉仪说的话不无道理,沉默了好半晌,陆言泽才看向陆言蹊,“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来叫大哥,大哥帮你揍他!” “当然,我可是有大哥撑腰的人!”陆言蹊笑眯眯地看着陆言泽,虽然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安景行不会欺负他,但是也不妨碍他现在哄哄大哥,毕竟打从赐婚之后,大哥似乎就天天都在与未婚夫争宠。 可惜陆言蹊忘记了,现在在车上的,不止陆言泽这一个陆家的大老爷们儿,果然,另外一边,陆远不是很舒爽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爹我呢?” “当然,我也是有威远大将军撑腰的人!太子要是敢欺负我,我一定叫爹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对于陆家的男人要怎样顺毛摸,陆言蹊是学得透透的,赞扬立马和不花钱似的,全都说给亲爹听,果然,没一会儿就将陆远哄了个妥妥帖帖。 而后,陆家人也就没有再说安景行的事,显然陆家的其他人与陆言蹊在安景行的问题上暂时并不能达成一致,既然不愿意产生分歧,自然只能换个话题聊了。 ……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时间匆匆流逝,还没等到陆言修回家的那天,陆家人也还没有从新年欢快的氛围中醒过来,陆言蹊大婚的日子就要到了。 “言蹊……”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小儿子,云婉仪的声音中多了一丝哽咽,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了,明日之后,她可能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小儿子一面。 即使这段时间,云婉仪做了再多心理建设,真的到了这一刻,云婉仪才发现,她的内心还是不舍的,对于这一纸赐婚,她同样是有怨气的。 感受到云婉仪带着哭腔的声音后,陆远将手放在了云婉仪肩上,安慰地抚了抚云婉仪的肩膀:“夫人……” “娘……我这是嫁人又不是去送死,太子府离这里不远,以后我经常回来就是。”陆言蹊怎么会不知道云婉仪的不舍?连忙安慰着云婉仪,左右安景行是不会把他困在后院的,到时候常回家看看就是了。 “胡说!嫁人之后老往娘家跑,是会被人笑话的!”谁知道云婉仪非但没被哄住,反而反眼瞪了陆言蹊一眼,不过被陆言蹊这么嬉皮笑脸地一打岔,云婉仪刚有点冒头的眼泪又收了回去,心中的哀伤也稍稍被打散了一些。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小儿子,即使是陆言蹊不说,但是云婉仪却能够感觉到他的愉悦,如此也好。陆家没能让言蹊自自在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现在嫁给太子既然是言蹊所愿,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知道啦!”陆言蹊吐了吐舌头,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说不舍,陆言蹊又怎么会舍得陆家人呢?从小到大,无论是爹娘,还是两位哥哥,或者是外祖,对自己都有应必求,上辈子,自己才满京华,陆家人逢人就夸陆家出了个绝世天才,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自己。 这辈子,自己素行纨绔,陆家也没有对自己失望,反而由着自己,每次都替自己收拾烂摊子,在外提到自己时,也是藏不住的宠溺与喜爱。有这样的家人,人生又有何求? 但是陆言蹊知道,嫁与太子,不仅仅是因为儿女私情,更是为了能够保护家人。现在陆家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岌岌可危,若是最后安景行不能继位,无论是皇上还是静王,都容不得陆家。 可是若是自己不嫁,太子就不能与陆府有所交集,结党营私,自古以来就是帝王们党同伐异的筏子,现在既然皇上把机会送到了手中,陆言蹊又岂有不抓住的道理? 所以为了自己,为了景行,也为了陆府,陆言蹊说什么,也不会允许明天的婚礼,出任何意外。 “若是太子欺负你,不要一味忍让,威远将军府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敞开。”这样的嘱咐,并不符合云婉仪从小学习的《三从四德》,但云婉仪依旧说出口了。 言蹊以男子之身出嫁,本就受尽了委屈,若是再苛求三从四德,未免太过不近人情。况且言蹊素来随心所欲,无论是不是为了陆府,云婉仪也舍不得儿子受委屈。 “当然,我可是有大哥和爹爹撑腰的!”陆言蹊连忙点了点头,不忘将当初从宫宴回家时,在马车上的玩笑话说出来,让母亲放心。 “还有,若是太子纳小,你能忍则忍,毕竟身为男子,并不能给太子生儿育女,若是实在忍不了,就直接回家。”云婉仪的婚姻幸福,心地也善良,做姑娘时云家宠着,嫁入陆府后,陆远更是对她言听计从,被一直保护着的云婉仪心中到底纯洁,着实说不出去母留子这样的话语。 听到云婉仪这样的话后,陆言蹊有些哭笑不得,上辈子,安景行别说是侧妃了,脸侍寝丫鬟也不曾有过。用他的话来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的人,何必牵连无辜?况且皇上和元皇后貌合神离的婚姻,也让安景行对为了权势亦或是后代而强行在一起的行为有所排斥。 再到后来,景行与自己心意相通,上辈子自己虽说不像现在这样蛮横,但是对于感情之事也非常强硬,二十一世纪的灵魂作祟,追求一对一的感情,再加上父母的真实例子,让陆言蹊更是明白,即使是古人,也并非全都有三妻四妾。 为了迁就自己,安景行也没有纳小。现在看来,自己是否是太过霸道了?若是来日景行继承大统,总归是需要一个继承人的,但是若让景行和其它女子……想到这里,陆言蹊心中一痛,握着扇子的手紧了紧,手背青筋暴露。 看着儿子的反应,云婉仪沉默了,有些后悔此时就说到纳小之事,言蹊是男子,嫁与太子为妻就罢了,日后还要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想到这里,云婉仪发现,自己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若是……以后你就和离吧,到时候咱们再找一个你喜欢的,或是将军府养你一辈子,也未尝不可。”若是什么,云婉仪没有说,但是房中的其他人却是知晓的。 皇上赐婚,是不能休妻和离的,若是和离,只能等皇上驾崩或是改朝换代,这样的话云婉仪自然是不能明说,但是话中的意思到了,也就够了。 “再说吧……”陆言蹊此时也有些心烦意乱,他不能接受安景行有其他女子,就是不知道,这辈子,安景行还能不能为了他,不再看其他女子一眼? “还有这个……”说着云婉仪递给了陆言蹊一个小布包,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若是女儿还好,母子俩关起门来,怎么教导都成,可惜偏偏言蹊是儿子,即使是亲生儿子,也是需要避嫌,此时不仅路远在,陆言泽也在,所以说起这个,云婉仪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看到云婉仪脸上有些尴尬的神情,陆言蹊立马就明白这个小布包里装的是什么了,上辈子也有这么一个布包,不过却不是云婉仪给自己的,而是宫中派来的嬷嬷给的。 许是上辈子自己抗拒的情绪过于明显,陆家也只说了必要时可以回家,至于纳小还是……都没有做过吩咐,没想到这辈子因为自己的态度,会多出这么多事情来。 陆言蹊上辈子嫁与安景行将近十年,该做的不该做的自然都做过了,按理来说对于云婉仪交给自己的东西,不会感到尴尬,但是一想到这个东西是由母亲交给自己的,陆言蹊耳根依旧不可避免地红了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等等我会看。” 本来还有些不清楚母亲为什么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犹豫的陆言泽,一见小弟的神情变化,又怎么会想不到小布包里装的是什么?立马咬了咬牙,恨不得立马把布包拿回来。 刚刚母亲说到纳小的时候,陆言泽就想说安景行要是敢做,他就去打断安景行的腿,但是到底是明白这是不现实的,安景行是太子,又怎么能无后?娶了小弟意味着没有正经的嫡子,若是太子因此心生怨气,恐怕到时候小弟正妃的位置,也会岌岌可危。 现在再看到这个布包,陆言泽又怎么能心平气和的接受?想到这里,陆言泽终于忍不住了,走出了房门,将陆风叫了过来,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什么。 “观言你先留在家里吧,看看太子的想法,若是殿下同意,回门的时候,你再将观言带过去……母亲这里有两个丫鬟……是为殿下准备的,你若不愿,就不带了。”新娘的陪嫁丫鬟,多半是给姑爷准备的配房,云婉仪按照规矩准备了,却也不想儿子受委屈,所以也不强求陆言蹊能够将人带走。 云婉仪就这样絮絮叨叨地吩咐着。说到后面,已经有些语无伦次,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似乎有很多话,怎么说也说不完。是啊,自己生的是个儿子,从小到大想的是长大后娶妻生子,以后儿孙满堂,冷不丁要嫁出去了,憋了十多年,以后几十年的话语,要在一个晚上说完,又怎么会说得完呢? 到最后,云婉仪实在是说地有些口干舌燥,不能再说了,摆了摆手:“娘最后只要一句吩咐,万事别让自己受委屈。” 听到这话,陆言蹊连忙点了点头,做着保证:“娘你放心,不会的。” 见云婉仪累了,陆远看了看小儿子,发现自己想说的,妻子已经替自己说了,最后也只强调了一句话:“爹没什么可以说的,和你娘一样,万事别让自己受委屈。任何时候,爹和你的两个哥哥,都是支持你的。” “嗯!”陆言蹊狠狠地点了点头,对于父亲的话,陆言蹊自然是知道,并不是说说而已,上辈子自己刚嫁入太子府时,哪儿都不得劲,三天两头和安景行闹,那时,父亲和兄长就是无条件支持自己。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太子府与威远将军府的关系极为紧张,也给了静王不少可乘之机。 “爹和娘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之后……”云婉仪说着,就说不下去了,摸了摸陆言蹊的脑袋,然后是漂亮的眼睛,小巧而挺立的鼻子……最后像小时候一样,捏了捏陆言蹊的耳垂。似乎是想要再好好地看一看这个儿子,将陆言蹊的容貌,好好地记在心中。 云婉仪将手收回来后,撑着陆远站了起来,拍了拍陆言蹊的肩膀,就转身离开了。 “小弟……”见爹娘走了之后,陆言泽终于蹿到了陆言蹊旁边,神神秘秘地塞给了陆言蹊一个小药瓶。 “这是什么?”陆言蹊看着手中青色的小瓶子,有些不解,上辈子没这一茬啊?大哥给自己这东西是想做什么? 陆言泽瞅了瞅门外,然后凑到了陆言蹊耳边,悄悄地说:“迷药!虽然表面上是你嫁到太子府,但是关上门来在床上做什么,外人又不知道,我看太子文文弱弱的,你一定可以的!” 虽然陆言泽的话说得含含糊糊,还有些颠三倒四的,但是陆言蹊却听懂了,这简直就是想让自己反攻的节奏啊!还没等陆言蹊说什么,陆言泽就站了起来,像云婉仪一样,拍了拍小弟的肩膀: “我相信,你可以的,要是太子敢说什么,回头大哥帮你揍他!”说完之后,陆言泽就慌慌张张地离开了,背影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毕竟插手弟弟的房中之时什么的,到底有些难为情啊! 陆言蹊看看大哥的背影,又瞅瞅自己手上的药瓶,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别说景行那身手,就是比起大哥来也是不遑多让,就说自己,躺在下面多舒服?何必在上面给自己找累受? 没错,陆言蹊的确是这样觉得的,上辈子安景行宠陆言蹊,宠到陆言蹊提出床上的位置互换,也同意了,但是陆言蹊却在实践了一半之后,果断躺平。天知道白天一大堆事情已经够累了,晚上做做闺房趣事就是为了放松放松,结果在上面前戏做一大堆也就算了,还不能躺平直接享受? 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嘛!作为享乐主义者,陆言蹊果断没有再提出过要反攻的意思。 不过看着手中的瓷瓶,陆言蹊则想到了上辈子自己与安景行的第一次圆房。虽然自己作为五好四美新青年,但是奈何理论知识虽然充足,到底缺乏实践经验,再对上理论知识都一知半解的安景行,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导致第一次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陆言蹊都不愿意再和安景行亲热。但是这辈子就不一样了,自己不仅理论知识充足,实践经验也是杠杠的!为了自己明日洞房花烛夜的性福,是不是应该提前做好准备? 上辈子景行还有养生的药玉,虽然每晚都要在身体里放东西很难为情,但是用过之后自己的确很少病少痛,就是不知道景行是从什么地方买的?这辈子买了吗?自己要不要提前准备? …… 陆言蹊在房中胡思乱想,而作为婚礼的另外一个主角,安景行此时也睡不着觉: “景行,明日你的婚礼我就不参加了,这个东西留给你,你会用得上的!”白石说着,朝安景行挤了挤眼,脸上的表情极尽猥琐,哪儿还有当初在陆府那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安景行看着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拿着锦盒的白石,皱了皱眉:“不参加了?为何?” 安景行的朋友不多,白石算一个,现在乍一听白石准备离开,安景行到底还是不舍的,况且白石医术高明,能够留在府中,也是一个保障。 “景卿的身体已经调养地差不多了,明天你父皇会来吧?我不乐意见着他,况且我在这里待得够久了,身体都要发霉了,地四处去转转。”白石说着将手中的锦盒推到了安景行的面前,摆了摆手,语气中对安睿这个皇帝,是满满的看不上。 的确,按照规矩,太子大婚,皇上是会亲临的。安睿惯会做表面功夫,明日若无意外,多半会到场。 安景行内心之中,还是希望白石能够留下来,明天自己能够迎娶自己喜欢的人,自然也想得到朋友真心的祝福,但是也知道好友对父皇心有芥蒂,最后,安景行决定还是劝一劝:“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以后有机会,我再来参加!”岂料白石直接打断了安景行的话,完全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但是到底还是做了另外一个约定。 婚姻大事,一辈子只有一次,哪有下次?但是安景行是太子,以后……自然就是封后大典。明白白石话中的意思后,安景行沉默了,自己,能够给言蹊封后大典吗? 安景行的沉默,并没有影响到白石现在的心情,挥了挥手,又神神秘秘地凑到了安景行面前:“你都不问问我送了你什么吗?” 依照安景行对白石的了解,只要他露出了这幅表情,多半就不会送什么好东西,沉默了半晌,安景行也拒绝开口询问。因为他知道,过不了多久,白石自己也会憋不住的。 果然,没一会儿,白石就憋不住了,指了指沉默的安景行,白石有些气急败坏:“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亏我还这么替你着想!” 说着,白石挥了挥手,直接上前,将桌上的锦盒打开,打开之后,看着安景行一瞬间变了的脸色,白石眼中带上了一丝得意:让你刚刚故作淡定! “你这个……”安景行看着盒子里大大小小的东西,皱了皱眉,若不是了解白石虽然有些喜欢玩闹,但是向来不过分,安景行都要怀疑白石的用心了。 见安景行皱眉的样子,白石终于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坐在了安景行面前,“那个,陆家那小公子,到底是男儿身,那处……就不是用来行周公之礼的,若不好好保养,难免以后会有病痛。这个,是当初太.祖皇帝的那位留下的药方。玉都是上好的药玉,每晚入寝前用上,早上再取出来,养身!” 白石口中“太.祖皇帝的那位”自然就是西元史上那位男贵妃,对于这份礼物,白石也是思考了不短的时间,若不是见安景行是真心喜欢陆言蹊,白石也是舍不得拿出来的。 要知道这玉不仅难得,而且用来养玉的药材,也是千金难求,现在送给了安景行,白石简直肉痛地不行,但是谁让安景行平日里对他不错呢?见安景行没有反应,白石又指了指另外几样东西:“这个小册子,你懂的,到时候你就照着上面的做就行了,这几样,都是行房的时候,能用得上的,明晚之后,不要忘记感谢我!” 说着,白石的脸上又带上了猥琐的表情,那样子,谁看了也不会相信这是名满天下的神医。 听完白石的解释后,安景行看着眼前的锦盒,沉默了良久,最后才将其收了起来,向白石道了谢,只是不知为何,声音有些沙哑:“多谢。” “不谢!到时候好用,别忘了多帮我找几本医术!好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下次再见!”说完,白石也不等安景行反应,将一旁的行李一捞,也不等安景行送送自己,直接转头就离开了。 安景行在白石离开之后,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过了半晌,才从桌前站了起来。看着太子府因为自己明日大婚,而张灯结彩的样子,看着墙上的双喜,看着回廊下的大红灯笼,安景行突然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地的感觉。 最后,安景行看了看桌上白石送给自己的锦盒,终于将它端了起来,踏过了张灯结彩的新房,迈过了放着婚服的衣架,最终将它放在了房间的一个角落——言蹊本就不愿嫁与自己,又怎么会愿意与自己行周公之礼?好友这份礼物,注定是白送了…… 第26章 二拜高堂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喜婆念到这里,突然说不下去了,三梳梳到儿孙满堂, 陆家小公子嫁与太子, 又如何儿孙满堂? “好了, 直接束发吧。”陆言蹊挥了挥手,对喜婆突然停下的动作似乎并没有察觉,对于这些婚前的吉利话,陆言蹊并不是非常在意, 有则有,没有就没有。 陆言蹊的不在意, 落在喜婆眼中,倒成了不耐烦:看来传闻果然是没错,陆家的小公子,心中存着怨气呢!心里这样想着, 喜婆手中的动作却快了不少。若不是陆家给的赏钱多,她又怎么会愿意接下这个活儿? 喜婆刚将陆言蹊的头发打理好,陆言泽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小弟,好了吗?” 刚进门的陆言泽,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弟弟, 一时间愣住了。平时他就知道小弟好看,到了今天,他才发现, 原来小弟还可以这么好看。 大红的喜服穿在小弟身上,与平时陆言蹊穿着的款式比起来,多了一分庄重,喜服上的四爪银龙,也隐隐透出一分威严之感。陆言蹊偏向艳丽的长相,理应压不住这样贵气的服饰,这是在安景行将喜服送来后,陆家人心中的担忧。 但是陆言蹊此时不仅压住了,身上也隐隐透出了一种上位者威仪。 “好了!”陆言蹊最后看了一眼眼前的铜镜,发现都收拾妥当之后,点了点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没有察觉到大哥的愣神,陆言蹊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房间,走到了陆言泽面前:“走吧。” “嗯……来,大哥背你!”说着,陆言泽转过身,弯下了腰,好让陆言蹊趴上来,感受到背上一重后,陆言泽站了起来,将陆言蹊向上颠了颠,“以前你练功练累了,不想走路,就是大哥背你回房的,后来你长大了,就不愿意让大哥背了,没想到现在,大哥还能背你一回。” “大哥……”陆言蹊将脸埋在大哥宽阔的背上,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不过还好,陆言泽并没有伤感太久,转而将声音压低,说了另外一件事: “大哥昨天给你的东西,记得用,咱们陆家的男人,这一点上,不能吃亏!”说到后面,陆言泽的声音已经隐隐透出了一分得意,似乎已经看到了小弟将安景行那臭小子压得不能翻身的画面了。 陆言蹊沉默了一下,大哥给自己的东西……不过感受到大哥期待的语气,陆言蹊最后点了点头:“好!” 果然,一听到小弟的承诺,陆言泽就放下了心。 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大堂,陆言泽将小弟放在了父母面前,看着小弟对父母扣了扣首,知道从现在开始,小弟就不完全算是陆家的人了。 “该交代的,昨日都交代了,只要你好好的,爹和娘,就放心了!”云婉仪拉着陆言蹊的手拍了拍,别的话没有再多说。 毕竟现在观礼的人不少,昨日自己给儿子交代的话语,可以说得上是离经叛道了,自然是不好在人前多说的。 陆言蹊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也没有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陆管家就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是却不妨碍他的通传:“将军,夫人……太子殿下到了!” 陆家人虽然看出了陆管家的表情不对,却也没有多想,抬头看看,发现已经到了吉时,对陆言泽点了点头,示意他将言蹊背出去。 等到达大门之后,陆家人才知道,为何刚刚陆管家的表情如此怪异。安景行是来了,带着迎亲的队伍,却只骑了一匹马,没有准备应该有的花轿。 见到陆言泽背着陆言蹊的身影,安景行连忙翻身下马,对陆远及云婉仪拱了拱手:“孤念及言蹊身为男子,应是不想要乘轿而行的,不知言蹊,可愿与孤同骑?” 最后的问句,显然是针对陆言蹊的。陆言蹊抬起了头,正好看见了安景行眼带笑意的神情:今日邀你携手同骑,来日与你共享山河。 陆言蹊此次,终于看明白了安景行话中眼中,未尽的含义。从大哥的背上跳了下来,陆言蹊昂首看着眼前微笑的安景行,气焰嚣张:“算你了解小爷,敢抬轿子来,看小爷不把它拆了!” 此番话语,落在外人眼中,是陆言蹊当着陆家人的面,下安景行的面子。而在了解陆言蹊性子的陆家人眼中,这不是小儿子(小弟)惯用的撒娇语气吗? 一时间,陆家的两个男人,看向安景行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却不知这样一来,恰恰证实了外人的看法。 陆言蹊现在的样子,落在安景行眼中,简直可爱的不行,压下心中的笑意,安景行面上依旧是一派淡定:“看来孤是歪打正着了。” 说着,安景行翻身上马,朝陆言蹊伸去了一只手,陆言蹊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只手,没有管外人的目光,直接将手放了上去,不等安景行用力,手上的劲儿一带,也跟着翻身上马,坐在了安景行的身前。 此时,在一旁酒楼二楼观礼的人当中,一个妙龄少女看着楼下携手同骑的两人,转头看着自己的闺蜜们:“都说陆小公子不愿意嫁与太子,我怎么看着不太像?” 而听到这话,闺蜜们则是纷纷附和,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位少女,说错了什么: “我也觉得不像,刚刚太子和小霸王对视的那一会儿,若说没有感情……” “我头一次觉得,陆家的这个小霸王,也这么好看,可惜了……” “是啊,看看这嫁妆,十里红妆也不为过吧?” “要是我也能有这么一场婚礼,让我死都愿意!” …… 对于少女们的议论,陆言蹊与安景行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时,他们的脑海中,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终于,又回到了这个人的怀抱。 终于,将这个人抱在了怀中。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熟悉的温度,陆言蹊只觉得异常地心安,似乎心中自重生以来,一直缺失的那一块儿空缺,瞬间被填的满满当当。 就在陆言蹊想要再靠近安景行一点的时候,迎亲的队伍已经到达了太子府。看着熟悉的大门,陆言蹊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不,应该说已然隔世,回来之后,陆言蹊一直避免路过太子府,他怕自己看到熟悉的地方,忍不住想要重新去,去寻找曾经早已熟悉的枕边人,现在,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回来了。 “等等给父皇行礼的时候,不要怕,陆将军在,父皇不会为难你的。”陆言蹊的神情,让安景行误以为他是对婚礼的害怕,婚服下握着陆言蹊的手稍稍用了用里,轻声安慰着陆言蹊。 岂料陆言蹊一挑眉,脸上带了一丝肆意:“小爷我什么时候怕过?” 此时安景行不知道,在他们进去之后,面对的高堂不仅仅有安睿,更有季幼怡。上辈子自己整个婚礼浑浑噩噩,对于这一点,也没有在意,虽说不知道安景行为何也忍了下来,但是这辈子,陆言蹊怎么也不会由着季幼怡小人得志! 想到这里,陆言蹊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战意。 果然,在陆言蹊踏进大堂的时候,主位之上,在安睿旁边端坐着的,不是贵妃娘娘,又会是谁?那一瞬间,陆言蹊感受到安景行攥着红绸的手紧了紧,不过多余的事情,却没有多做。 看着坐在母后位置的季幼怡,安景行咬了咬牙。想要将其一把拽下来,却又忍了下来:若是婚礼上再生枝节,陆将军恐怕会当场将言蹊带回去吧?况且季幼怡能够坐上那个位置,也一定是经过了父皇默许的,父皇,已经迫不及待到这种地步了吗? 而前来观礼的朝臣们,见到坐在主位的季幼怡,都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最近几年,后宫主位悬空,即使贵妃娘娘已经为主东宫,却也名不正言不顺,眼下,是皇上在表明立场吗? 就在所有人都各怀心事之时,终于到了行礼的时刻: “一拜天地——” 本以为陆言蹊会在婚礼上闹出什么幺蛾子的众人发现,这位陆家的小霸王,居然规规矩矩地行礼了,看来真如其他人所说,是认命了。 “二拜高堂——” 就在众人以为陆言蹊此时也会规规矩矩行礼的时候,谁知道陆言蹊将安景行向后一拉,直接站在了安景行与季幼怡中间,看向了一旁主持的嬷嬷:“你是眼瞎还是脑子不好?或者是规矩没有学好?”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谁都知道,支持的嬷嬷,是皇上派来的人,打狗尚且看主人,此时陆言蹊的行为,无异于是当着朝臣的面,狠狠地给了皇上及贵妃娘娘一记响亮的耳光。 安睿看着指着嬷嬷鼻子骂的陆言蹊,脸色沉了沉,连带着声音也带着一丝压迫:“陆言蹊,你好大的胆子!” “我胆子是大,可也没有贵妃娘娘的胆子大!”谁知陆言蹊丝毫没有畏惧之意,转头将炮火直接对准了季幼怡,“二拜高堂,一个妾,算哪门子的高堂?坐在皇后娘娘的位置,也不怕折了福!没行礼的时候坐着,就当是贵妃娘娘不懂规矩,行礼了还不让开,也不怕皇后娘娘半夜来找你吗?” 最后一句,陆言蹊说得有些意味深长,让季幼怡觉得心下一惊,竟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来。 第27章 安排 陆言蹊这话, 严格意义上并没有说错。即使贵妃娘娘身份高贵,但是始终不是皇后,放在寻常人家,也不过是个妾而已, 只不过到了宫中, 因为品级的缘故, 让大多数人都忽略了这一点。或者是说,心中知道,但是碍于种种原因,不愿明说。 “怎么?贵妃娘娘还不让开, 是想要以下犯上么?还是说,季家的人, 都是这样的规矩?”见安睿以及季幼怡的脸色虽然难看,却没有出言反驳,陆言蹊站在季幼怡面前,趾高气扬地说着, 那副嘴脸,落在季幼怡眼中,真真是小人得志。 而最后的一句话,说得也是非常诛心了,季家都是这样的规矩, 哪样的规矩?是宠妾灭妻,还是……以下犯上?果然,听到这话后, 安睿的脸色几不可闻的变了变,一直暗中观察着安睿的陆言蹊,对于这样的变化,自然是非常满意。 好歹观礼的文武百官中,支持静王的人不少,现在静王的生母被陆言蹊指着鼻子骂,自然有人看不下去,当即,兵部尚书单郝就站了出来: “贵妃娘娘虽未曾封后,却也执掌凤印多年,如今的做法,也不算太过僭越,陆小公子又何必如此较真?” 安睿听到这话,递给了单郝一个赞同的目光。这话他不好出面说,但是却可以从外人的口中说出来。而在场的人精们,看见皇上的反应之后,当即决定好好劝劝陆言蹊,谁知陆言蹊根本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转头看向单郝,依旧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不算太过僭越?若说太子殿下同为庶出,的确不算太过僭越,可太子殿下是西元的嫡皇子,一个妾做高堂,单大人的意思是很合理是吗?可惜了,单府与季府是这样的规矩,我陆府和云府可没有这样的说法!” 最后一句从陆言蹊的口中说出来,可以说得上是赤.裸.裸的威胁了。用威远大将军府的权势,用云家在文人之中的声望,做出了无声的威胁。果然,陆言蹊不提云府还好,提出了云府,即使是站在静王一方的文官,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读书人什么都可以丢,但是规矩和脸面,以及读书人的风骨,是万万丢不得的!即使内里早就将这些东西丢得一干二净,表面上也不能有任何显露。 若是此时对贵妃娘娘的做法表示了赞同,以后走出去是会被天下文人戳着脊梁骨骂的!想到这里,一些心存顾虑的文官们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即使动作不甚明显,但是放在此时的季幼怡眼中,却被无限放大。 看着面带尴尬的皇上,看着哑口无言的群臣,季幼怡心中大恨,知道大势已去,狠狠地攥了攥拳头,深吸一口气,对陆言蹊笑了笑: “是本宫僭越了,元皇后早逝,平日里执掌后宫,一直对太子殿下也视如己出,今日太子殿下大婚,本宫心中也着实高兴,斗胆想要做一回高堂,却忘了此事不合规矩,好在陆小公子及时提出,才没能酿成大祸。” 贵妃的这番话说的不可谓不漂亮,若非皇上默许,她又怎么能坐上高堂的位置?却又偏偏将所有的错误揽在了自己身上,此话一出,皇上的脸色果然好了不少,看季幼怡的目光,也隐隐透着一丝柔情与赞许,中间还夹杂着一丝愧疚。 又说皇后早逝,待安景行视如己出,就是在告诉众人他对太子有养育之恩,现在陆言蹊却这番做派,就是不孝! 一番话不仅将皇上摘了个干干净净,又模糊了自己的错误,最后还倒打一耙,指责了陆言蹊与安景行的不是。不得不说,这后宫磨砺出来的女人,上眼药的能力,果然不同凡响。 可惜,陆言蹊压根儿就不买季幼怡的账:“小爷我还只听过嫡母待庶子视如己出,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妾待嫡子视如己出了?” 说完之后,陆言蹊也不管季幼怡一下变得非常苍白的脸色,对着季幼怡挥了挥手,像是在打发着什么似的:“行了,知道自己错了就得了,说这么一大通废话做什么?现在可以一边去站着了,吉时过了你负责?” 说罢,陆言蹊向后一退,又站在了安景行旁边,那样子,似乎是不会再说什么了。若说陆言蹊此时想收手吗?当然是不想的,但是若是再不见好就收,恐怕等等季幼怡会恼羞成怒,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看着差不多,陆言蹊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其他人见陆言蹊收了手,都大大地松了口气,要知道现在在这里看着的,不仅仅有满朝文武,京中勋贵,更有京中的百姓。 许是皇上想要表达自己的爱子之心,太子大婚,与民同乐,故而放进了不少百姓,谁知陆言蹊会当场发难?即使现在没人敢议论什么,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婚礼结束之后,这件事,一定会成为天下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以后如何,现在他们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为今之计,只能早早地结束婚礼,将陆言蹊这个瘟神送走。再得到皇上的示意后,主持的嬷嬷连忙继续了刚刚的程序: “二拜高堂——” 幸运的是,接下来的婚礼之中,陆言蹊没有在闹出什么幺蛾子。 “等等与孤一同敬酒?”拜礼结束后,安景行看着陆言蹊,刚刚他也没有想到,陆言蹊会在贵妃这件事上发难。虽然这件事自己也是受益者,但是恐怕从今往后,父皇对言蹊,会有些看法了。 安景行想着,陆言蹊既然不愿意坐花轿,估计也是不愿意在婚房等自己回去的,所以提出了一同敬酒,谁知陆言蹊反而摆了摆手,拒绝了安景行的邀请:“不去,又累又讨不了好,你自个儿去吧,找个人带我去婚房就行了。” 陆言蹊心中也想与太子一同敬酒,如此好的机会可以向天下人秀秀恩爱,陆言蹊又怎么会想要错过?但是想到一会儿需要办的事,陆言蹊也只能认同拒绝。想到这里,陆言蹊在心中,又给季幼怡好好地记上了一笔。 看着眼前一脸不耐烦的陆言蹊,安景行沉默了一会儿,对站在一旁的暗月点了点头:“带太子妃回房。” “陆小公子请随我来……”安景行敢称呼陆言蹊为“太子妃”,暗月却是不敢的,敢于在文武百官京中百姓的面前指着贵妃娘娘的鼻子骂,这新上任的太子妃又哪里是好相与的?恐怕这日后,主子有的熬了! 心中虽这样想,暗月的面上却丝毫不显,规规矩矩地将陆言蹊带到了安景行的房前,冲陆言蹊行了个礼:“陆小公子,就是这里了。” 暗月称呼上的变化,陆言蹊又怎么可能没有发觉?要知道上辈子暗月可是一口一个“太子妃”地叫着的,即使自己表示了反对,暗月也不动如山,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改了口,难得啊! 想到这里,陆言蹊上下打量了暗月一眼,却没有发现他与上辈子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暗月这个人,死板是死板了一点,但是好歹对景行忠心……想到这里,陆言蹊没有再说什么,对着暗月挥了挥手:“行,我知道了,你去将我的丫鬟叫来,叫茹烟那位。” 说着,也不等暗月反应,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陆言蹊不知道的是,刚刚他这轻描淡写的一眼,却让暗月觉得有些惊心动魄,到陆言蹊关上房门的时候,也没有回过神来:刚刚陆小公子看我的眼神,怎么感觉不太对呢?不会是陆小公子对我不满意吧?我是不是该和主子说说,请主子将我外调一段时间? 即使心中千思万绪,对于陆言蹊的交代,暗月却丝毫不敢放松,立马按照陆言蹊的吩咐,将茹烟带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个柔柔若若的美貌女子,暗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多想,这陆小公子,不会是想在太子府养小吧? 想到这里,暗月打了个寒颤,更加同情自己的主子了,看向茹烟的眼神,也忍不住冷了冷,许是感受到了暗月眼中的寒意,茹烟向一旁瑟缩了一下,全然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这样的反应,让暗月稍稍放下了心:胆子小就好,以后若是敢做什么不规矩的事,吓吓就好了。 暗月心中的种种猜想,陆言蹊毫不知情,走进房间后,陆言蹊环视了一眼,暗中点了点头,看来这里,与上辈子没有什么变化,在房内转了转后,陆言蹊熟门熟路地走到了桌前,陆言蹊翻开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才转头看向刚刚才进门的茹烟: “都安排好了?” 茹烟此时却一改在暗月面前柔柔若若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坚毅,甚至还透出了一股杀气:“按照主子的吩咐,已经安排妥当。” 听到这话,陆言蹊满意地点了点头:“都说人生三大有喜事,洞房花烛夜占其中之一,你知道,今晚我不允许任何意外。” “不会有意外!”茹烟斩钉截铁地说着,话语中,是不容置疑的自信,但是下一刻,茹烟的语气变得疑惑起来:“但是主子,有必要吗?” “当然有,有些人……贪心不足……蛇吞象。”陆言蹊说到最后,那几个字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似的,握着茶杯的手也紧了紧,而茹烟,则是被陆言蹊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逼得向后退了两步。 就在茹烟心中想着需不需要提醒一下自己的主子,他的情绪有些失控之时,寂静的房中传来了一道清脆的的响声:“咔——” 陆言蹊看了看手中出现了一丝裂痕的茶杯,若无其事地将其放回了桌上:“回头买一套同样的回来。” 茹烟看了看桌上的茶杯,又看了看自家主子,心中有苦难言:这茶具,可是汝窑的!不是说太子府很穷吗?穷人家喝个茶用价值千金的汝窑?这么败家,真的好吗? 第28章 闹洞房 无论如何, 陆言蹊在婚礼上的这一举,也算是“一战成名”了,还没等婚礼结束,夏一鸣就凑到了安景行旁边:“啧啧, 陆小公子刚刚那一下, 厉害!你看贵妃那脸色……” 说着, 夏一鸣竖了竖大拇指,要知道刚刚陆言蹊一把将安景行拉在身后,不惧皇权地指着季幼怡鼻子一通骂的时候,夏一鸣觉得简直是大快人心。特别是现在看到贵妃那张强颜欢笑的脸, 太子一党的人就觉得痛快! 以前从来都是他们在季幼怡手上吃亏,哪有季幼怡在他们手上吃瘪的?没想到这陆言蹊才刚过门, 就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当然,那是我的太子妃。”安景行说着勾了勾唇,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言蹊很厉害,像个小豹子似的, 嚣张又可爱,凶猛又讨人喜欢。 听到安景行与有荣焉的语气,夏一鸣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搓了搓肩膀,看着安景行的眼神都变了:“你……简直了!就他那样的, 你确定你压得住?” 别说,就刚刚陆言蹊的表现,一般人可做不出来。这是陆言蹊的底气, 这样的底气,不仅仅来源于他自己,更来源于威远大将军府。 没见刚刚陆言蹊指责季幼怡的时候,陆府的人一脸赞同?现在宴客了,陆夫人更是说什么自古以来嫡庶有别,陆家后院清静,倒没想到刚成婚就遇上这档子事。 这不是顶着皇上的压力,在给陆言蹊撑腰,又是什么?以往只是耳闻,现在是亲眼见到了陆言蹊的嚣张,前来参加婚礼的人,对安景行并不看好。看来这个儒雅的太子爷,以后会被小霸王压得死死的了。 众人心中各怀心事,面上却丝毫不显,在酒桌上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不亦乐乎。到了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决定离开的时候,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安承继却说话了: “今日皇兄大喜,这洞房,都不让我们闹上一闹吗?” 安承继此话说出来,宾客们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刚刚陆言蹊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贵妃的脸,看样子静王殿下这是准备找场子来了。 “对呀,皇上说与民同乐,这闹洞房,可是必不缺少的环节。”静王发了话,手底下的人自然也不会懈怠,头一个声援的,就是刚刚老爹被驳了面子了的单齐勇。 “没错,闹洞房!”单齐勇开口了,范阳也不甘示弱,连忙点了点头。 随之而来的,则是静王手下的其他人,都哄着闹着想要闹洞房。 “不是孤不愿,而是言蹊他……”看着一脸得意的安承继,安景行想到今天是新婚之夜,决定忍上一忍,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被安承继打断了: “既然你愿意,那就行了,走!闹洞房!”若不是刚刚陆言蹊不顾母妃的面子,做出了那种事情,安继承也不会如此咄咄逼人,一个洞房而已,闹不闹又无大碍,况且还是两个男子的洞房,又有什么可闹的?不过既然陆言蹊做了,就别怪他也不给陆言蹊面子! 说着,安承继带着自己的人,率先向后院走去,而有人领头,其他人自然也推推搡搡地向后院挪动。 “没事,等等让陆公子收拾他们!”感受到好友的不悦后,撞了撞安景行的肩膀,夏一鸣安慰着。 “我……”安景行不想连这种事都让言蹊出面,这样会让他自己觉得,他很无能,根本没有办法好好保护言蹊。 “好了,不要多想!要是强行不让,反而显得小气,走吧!”若说安景行态度强硬,众人也不会强求,但是闹洞房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真的马下脸了,反而显得小气,这也是为什么,安景行觉得为难的原因。 且不说安景行心中做如何想,安承继已经带着人浩浩汤汤地走到了婚房前。 “这是做什么?闹洞房?”斜靠在凳子上看书的陆言蹊听见动静后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安承继带着人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反而安景行落在了后面。 似笑非笑的语气,明明音量不大,气息也很平静,但是偏偏让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官员们是不好意思来的,随着安继承闹的,都是小一辈的年轻人,自然不知道,现在的陆言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的气息,叫压迫感。 “怎么?新婚之夜,还不让闹洞房吗?”陆言蹊此时的做派,哄哄其它纨绔还行,但是比起皇帝的气势,到底是差了些,对安承继却没有什么影响。 “这么说来,静王殿下对两名男子的洞房,很感兴趣了?”陆言蹊倒没有像夏一鸣想的那样愤然暴起,反而像是没有察觉到安承继的挑衅似的,只不过这样温和的语气,落在其它人耳中,就似平地一声雷。 “当……”安承继刚开口准备说话,就发现了不对,对两名男子的洞房感兴趣?这个怎么说?说感兴趣?那是不是你也想要娶男妻?要知道现在静王正妃的位置悬空,在场还有太子的人,说出了这话,以后自己的正妃还要不要了? 不感兴趣?不感兴趣你吵着闹着要闹洞房做什么?别是口是心非吧? 不仅静王察觉到了不对,其它的少爷们,也发现了问题,一时间有些面面相觑,以前只听说过陆言蹊是个纨绔,没听说脑子也这么灵活啊? 看着安承继哑口无言的样子,陆言蹊嘴角勾了勾,将手中的书向桌上一甩,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静王殿下,准备怎么闹洞房呢?” 这一个问题,直接将安承继逼上了悬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说,怎么说?说什么?无论说什么,都是他对男子感兴趣,不说?不说他带着人来新房做什么?是对皇上的赐婚有什么不满吗? 静王捏了捏拳头,攥在手中的衣袖渐渐有些湿润,最后,终是想到了一点:“先前市井有流言,说是皇嫂不愿嫁与皇兄,作为弟弟,心中颇有忧虑,希望能亲眼看到皇兄与皇嫂饮下合卺酒,方可解除心中担忧。” 西元国的合卺酒,与其他国家的礼仪有所区别,具体在于需要妻子先行饮下,以口渡与丈夫,取相濡以沫之意。 “想看合卺之礼就直说,小爷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怎么进来还说上闹洞房了?平白惹人误会。”安承继的退让,让陆言蹊很是满意,在外说闹洞房,进了洞房却不敢做什么,说大了,就是静王畏惧太子殿下! 说着,陆言蹊笑了笑,似乎刚刚咄咄逼人的那一个,并不是他一般,将酒坛从桌上捞了起来。 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听到这话,在场的少爷们都交换了一个眼色:你陆小霸王若是通情达理,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通情达理之人了! 只见陆言蹊将酒坛打开,也不倒入杯中,十分豪爽地仰头饮下,瞬间,清冽的酒水从坛中倾泻而出,其中一部分落进了陆言蹊的口中,更大多的却顺着顺着陆言蹊的唇角而下,划过修长的脖子,隐入红色的喜服。 看到眼前的景象,安景行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不知识因为空气中酒香的缘故,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有这样想法的,自然不止安景行一个人,静王身后,有人悄悄地咽了咽口水:早听闻陆家有子,容貌倾城。平时因着陆言蹊性子的缘故,还不怎么觉得,今日一看,没想到却能艳丽到如此地步。 外人如何想,陆言蹊并不知晓,他此时眼中心中,只有安景行一人。缓步向安景行走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眼中却带着笑意,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安景行面前。 也不等安景行反应过来,陆言蹊一把抓住安景行的衣领,猛地将他的头向下拉了拉,缓缓靠近,不容置喙地吻上了那一片唇。 因着年龄的缘故,陆言蹊比安景行矮上了半个头,此时也是仰着头的姿势,这样自下而上的姿势,自然是不能让陆言蹊将口中的合卺酒尽数渡入安景行口中的。 一丝酒水两人交合的唇中流下,又因含有津液的缘故,在空中拉出了一道银丝,暧昧而摄人心魄。 此时,已经有人隐隐有些后悔,为何要随着静王而来?除却巫山不是云,即使不合时宜,但是这些少爷们也不得不承认,陆言蹊此时的魅力,就连南街上最出名的小倌,也是比不上的,单单就这样看着,此时陆言蹊身上的气息,也足够让在场的年轻小伙们,觉得面红心跳。 而安景行从刚刚开始,就是一副呆滞的状态。直到口中传来温热的液体,才让他缓缓回过神来。看着昂头吻着自己,眼帘微颤的陆言蹊,安景行没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反客为主,轻轻撬开陆言蹊的牙关,毫不客气地侵入,掠夺着他口中的津液:无论如何,这一刻,言蹊是属于他的,就好! 完全没有想到安景行会突然如此强势的陆言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差点儿被口中留下的合卺酒呛到,不过好歹是上辈子的“老司机”了,陆言蹊很快就从这样无措的状态反应了过来,感受到在口中掠夺的“入侵者”后,陆言蹊也伸出舌头探了探,不一会儿就与之共舞。 安承继此时已经忘记到这里来的初衷,看着眼前相拥而吻的两个人,安承继不知道为何,手中攥着衣袖的手紧了紧。而原本还在起哄的其它人,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一时间,空气中只余下了两人时不时发出的水渍声,就不知道是因为合卺酒的缘故,还是因为…… 好在理智尚存,安景行没一会儿就放开了陆言蹊,陆言蹊在感受到安景行离去之时,微微喘了口气,双颊微红:按道理说这辈子安景行还是第一次,为什么还能将自己压得死死的? 不过好在陆言蹊还记得房中还有外人在,转头看向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安承继:“静王殿下,可满意否?” 面若桃花,眼角微红,唇角微肿,此时的陆言蹊,即使语气让人听起来压迫,此番景象却让人下腹一紧,安承继则因陆言蹊不善的语气回过了神,看着陆言蹊不悦的眼神,安承继心下一空:“满意……见皇嫂皇兄如此恩爱,本王也放心了……” 说完之后,安承继有些失神地转过了身,向门外走去,却不知为何,那背影,那看起来竟有些踉跄。可是在房中,竟然无一人,看出了安承继的不同寻常。 带头的人走了,其他人当然也不好留下,客套客套之后,三三两两的,也走出了新房。 第29章 洞房 “怎么?夏大人还留在这里, 是准备看我们如何洞房吗?”等到其他人都走了之后,房中只剩下了陆言蹊安景夕以及夏一鸣三个人,见夏一鸣还呆站着的样子,陆言蹊可以说是一点也不客气。 知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 洞房花烛夜占用别人的时间, 也不怕天打雷劈吗? 许是听出了陆言蹊语气中的不满, 夏一鸣连忙摆了摆手:“不不不,那个……你们……继续!” 说完,夏一鸣也连忙转身离开,头也不敢回一下, 步履匆匆,仿佛站在他身后的, 不是陆言蹊和安景行,而是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 继续……继续什么?继续刚刚的事吗?合卺酒都喝完了,怎么继续?安景行看着陆言蹊,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许是因为两名都是男子的缘故, 掀盖头吃生饺子这些礼节都一并免了,也就造成了现在房中一个下人也没有的场面。 陆言蹊没有说话,安景行也同样没有说,一时间,房内的氛围竟然有些微微的尴尬。陆言蹊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安景行手足无措的样子, 缓步走向门边,将门轻轻关上。 “咔……”关门的声音,打破了满屋的寂静, 看着陆言蹊转身的动作,安景行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这场婚事非你所愿,婚房你住,今晚……我去书房。”这句话说出来,安景行的喉咙有些发紧。天知道刚刚他在随着闹洞房的人们走进房间,看到陆言蹊斜坐在自己往常坐着的位置,看着自己的书的时候,安景行心中有多高兴——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与言蹊心意相通,,不分你我,无论自己什么时候回来,他也能一眼看到言蹊的所在。 刚刚行合卺之礼的时候,安景行已经就失控了一次。但梦终究是梦,如何也无法成为现实。现在看戏的人走了,这场戏,也该散了,自己的梦,也应该醒了。 关上门后,准备好好和自己的相公做羞羞的事情的陆言蹊听到这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脚下一个踉跄,好在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桌子,才没有狼狈摔地:“你说什么?” 陆言蹊此时话中的危险不言而喻,只要安景行敢重复一遍,他就会毫不犹疑地掐死他。但是真的勇士,敢于面对危险的小霸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陆言蹊会如此生气,但安景行还是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完,似乎还嫌不够似的,又加上了一句: “或者你不愿意睡在这里?隔壁的厢房我昨天也叫下人收拾出来了,你可以睡那边。” 此时陆言蹊是真的听清楚了,安景行就是想要和他分房睡!咬了咬牙,陆言蹊危险地看着安景行:“你的意思是,今天,新婚之夜,洞房花烛夜,你要和我分房睡?” 最后几个字,简直就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不看陆言蹊的脸,只听声音,也能听出他话中的愤怒。 而安景行则是恍然大悟:难怪言蹊如此生气,言蹊虽为男子,但到底是嫁给自己的,若是新婚之夜丈夫不在房中,传出去就是一生的笑柄! 自认为得知原因的安景行点了点头:“是我考虑不周,的确不合时宜,暂时先不分房了,别担心,耳房有个小榻,我今晚可以先去将就一晚。” 安景行说完之后,自认为言蹊是找不出来任何错误的了,既保全了言蹊的情面,又不会违背言蹊的意愿,现在言蹊应该不会不高兴了吧? 陆言蹊看着安景行面带真诚的脸,知道安景行这不是在说笑,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安景行所说的话,突然,脑海中闪过了其中一句:“我知道……这场婚事非你所愿……” 想到这里后,陆言蹊又抬头瞄了安景行一眼,发现此刻安景行脸上虽然依旧带有笑意,但眼中却又一抹不易察觉的遗憾以及心痛——这口是心非的样子! 想到这里,陆言蹊眼睛转了转:“行,全凭太子殿下吩咐,但是这一天又是早起又是婚礼的,浑身是汗,一点也不舒服,先洗个澡吧!” “从这边过去,往里走最里面的房间,就是浴池。”安景行指了指陆言蹊身后的一个方向,在那里有一扇不大不小的门,说完之后,似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需要叫人进来伺候吗?” “不用了!”陆言蹊摆了摆手,转身向安景行所指的方向走去,这里的浴池在哪里,陆言蹊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应该”是不知道,所以才装作了不知道的样子。 看着陆言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门后,安景行的拳头紧了紧,走到自己早已换上喜被的床前,轻轻抚了抚上面两条交颈的四爪金龙,他也很想和言蹊同床共枕,但是若是这样的同床共枕,是强迫而来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言蹊现在在自己的浴池沐浴,踩上自己踩过的地方……安景行就下腹一紧,眼中又浮现出了刚刚合卺之礼之时,清冽的酒水顺着言蹊优美的脖子流过时的场景。 “我洗好了,你去吧……”就在安景行胡思乱想的时候,陆言蹊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出来,让安景行一下回过了神。收回了自己抚摸着喜被的手,安景行站了起来,看着衣着整齐但是发梢微湿的陆言蹊,眼神深了深,面上却一派淡定: “好了就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进宫面圣,若是不习惯,可以让你的人进来伺候……” 说完,安景行就向刚刚陆言蹊出来的方向走去。了解安景行如陆言蹊,又怎么会不知道刚刚安景行的表现是已然被挑起了情.欲的样子,唇角勾了勾:不怕你胡思乱想,就怕你无动于衷! 另一边,急于泻火的安景行在走入浴池后,连衣服也未曾脱干净,就直接跳进了水中,心中默念着清心咒,好歹是将心中的旖念压了下去,此时安景行才将身上的衣服褪去。 在泡入池中后,安景行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陆言蹊发梢微湿的画面——刚刚言蹊,也是在这里沐浴的,说不定这些水,也曾拂过言蹊的身体。 想到这里,好不容易被安景行镇压的邪火,又重新揭竿起义。看着身下挺立的地方,安景行微微叹了口气,良久……终是将手包裹了上去。 因安景行平时与静王一党斗智斗勇,又心中一直对陆言蹊心存念想的缘故,安景行平时就很是清心寡欲,像今日怎么也压不下火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匆匆将事情解决之后,安景行从池中出来,想着等等还要面对言蹊,心中更是一片愧疚。 还好刚刚沐浴前已给言蹊说了分开睡的事,不然恐怕今晚就会冒犯到言蹊了。此时安景行不知道的是,现在他是泻了火了,可惜等等,陆言蹊又会帮他将火点起来! 安景行将自己的个人问题解决好了之后,确定自己衣冠整齐,没有纰漏之后,终于从浴池走了出去。也没有再回到卧房处,直接穿过书房来到了耳房,决定将就一晚。但是看到空无一物的小榻的时候,安景行才想到,因着布置婚房的缘故,已经将这里的被子给撤了。 安景行房中自然是不会有多余的床上用品的,现在大年虽然已经过了,但是温度还是稍低,直接躺上去肯定不行了,看来还是需要去言蹊那边讨一床被子。想到这里,安景行脚步微动,向自己的大床走去。 本想拿了被子就走人的安景行,在掀开床帘的一刻,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只见刚刚还穿戴整齐的陆言蹊,此刻身上只余下了一件外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隐约可以从领口处望到其中白嫩的风光,红色的衣裳与莹白的肌肤形成对比,惹人注目。 “言蹊?”看着坐在床上,双腿放在身体两侧的陆言蹊,安景行喉咙紧了紧,望着在大红色喜被上的那一双小巧而精致的双脚,安景行觉得自己刚刚才泻过火的地方,似乎又死灰复燃了。 “嗯?”陆言蹊望着安景行,看着他身上的某处肉眼可见地变大,满足地笑了笑,不等安景行反应过来,像行合卺礼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直接将安景行拽到了床上,翻身而上,压在了安景行的身上,抚摸着他的胸膛:“分床睡?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说着陆言蹊靠在了安景行的喉结处,轻轻吐了一口热气,安景行只觉得喉间一痒,全身的火气迅速向身下翻涌,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喷涌而出。 “你……不是……不愿吗?”感受着陆言蹊解自己衣带的动作,安景行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脑袋里成了一堆浆糊,无法思考。 陆言蹊了然:果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将安景行的腰带一把抽出,直接丢到了床外,感受着身下紧绷的基友,将唇缓缓地贴到了安景行的喉结之上:“何以见得?” 说话间,陆言蹊轻轻地咬了咬嘴下突出的喉结。 “你……装病,不就是想要解除婚约吗?还有……那日,你对景卿说的话。”安景行此时的注意力完全不能集中,满脑子的关注点都在陆言蹊说话时,舌尖时不时扫过自己喉结,那种瘙痒的感觉。 感受到手下肌肉的放松,陆言蹊满意地捏了捏:上辈子景行最敏感的地方就是喉结,看来这辈子也没有什么变化:“我说什么?我不是说了愿意嫁给你吗?” 此时的陆言蹊已然将安景行的衣服尽数脱下,一把撕开安景行身上的亵衣,指间调皮地在安景行的胸膛上轻点。 “你开始……否认了……”安景行感受着陆言蹊的动作,若不是想要确定此时心中的想法,安景行简直想直接翻身,将在自己身上点火的小豹子压在身下。 “我逗逗景卿的话,你记得那么清楚,那我后来认真说的说愿意,你怎么记不清楚了?”说着,陆言蹊的时候缓缓从安景行的胸膛划过,顺着小腹,轻握上了安景行早已精神不已的地方。 “你是愿意的!对吗?”安景行听到这里这里,只觉得心中涌来一种狂喜,即使是在掌握了皇爷爷留下的隐秘势力时,安景行也没有这么高兴过!更何况现在,他的身体也感受着快乐。 “当然……啊……”陆言蹊才刚说完,就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时,安景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压在了自己身上。 安景行边说着,边轻吻着陆言蹊,语气中抑制不住的欣喜,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歇,学着刚刚陆言蹊的动作,挑逗着陆言蹊:“言蹊……我好高兴……我真的……太高兴了!” 言蹊已经暗示地如此明显了,安景行又怎么会让他一个人努力? 看着在自己身上撒欢的安景行,陆言蹊并没有制止他的动作,反而在他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时,带领着安景行完成了接下来的动作,简直配合的不行! 见火候差不多了,安景行伸手,从床头的暗柜中摸出了一个瓷瓶,这是在布置婚房时,江公公放进来的,说是洞房花烛夜会用到,当时自己不置可否,没有细听,现在倒是有些犯难了,这个……要怎么用呢? 就在安景行心中疑惑,握着瓷瓶准备研究研究的时候,只觉得小腹一痛,整个人身体一轻,就飞到了床外。 摔落在地的痛觉让安景行一下回过神来,恰好就看见了言蹊将腿收回去的画面,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言蹊不是愿意吗? 岂料陆言蹊将刚刚脱下的外袍重新穿在身上,仰头看着被自己踢下床的安景行:“我是愿意,并且本打算今晚与太子殿下圆房,但是既然太子殿下情真意切想要分房而睡,言蹊自是不会勉强。” 说完,也不给安景行反驳的机会,将床上其中一条喜被一捞,直接劈头盖脸丢到了安景行的头上,顺便将枕头也砸了过去:“太子殿下,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进宫面圣呢!” 说完,陆言蹊也不管安景行的脸色,被子一裹,缩在了床上,一副准备入睡的样子。 安景行: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第30章 是也不是? 陆言蹊被子这一裹甩手不干了做得干脆, 可苦了安景行。事后无论安景行如何道歉,陆言蹊说不给就不给,看着态度坚决的陆言蹊,安景行无奈, 最后只能回到浴室, 重新自我解决了一番。 “看来昨儿个太子殿下睡得不错。”一大清早, 陆言蹊就从床上起来了,洗漱完之后,坐在桌前,撑着手看着从耳房出来眼下一团青黑的安景行, 语气那叫一个荡漾。 翻腾到后半夜勉强才勉强入睡的安景行:“言蹊,我错了还不行吗?” “嗯?可以啊, 昨天你已经认错了,我原谅你了!”陆言蹊点了点头,语气那叫一个宽容大度,似乎昨天把安景行一脚踹去耳房的人不是他似的。 安景行看着心情颇好的陆言蹊, 无奈,却也拿陆言蹊这副样子没有任何办法:“那今晚……” “今晚?今晚什么?”陆言蹊眨了眨眼睛,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那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安景行咬了咬牙, 对陆言蹊现在佯装无辜的样子简直是又爱又恨,但是嘴上却不住地服软:“今晚,能让我和你同床了吗?” 见逗弄地差不多了, 陆言蹊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安景行面前,一把将安景行按在铜镜前,拿过桌上的梳子,为安景行挽发:“可以,这次让你在耳房睡一晚,下次敢提分房睡,你就在耳房给我睡一年!” 天知道昨天安景行提出分房睡的时候,陆言蹊简直快气死了,不然也不会在最后关头将安景行踹下去了,但是现在看着安景行的样子,陆言蹊也有些舍不得,谁让他这么喜欢他呢? 拿过一旁的发冠,熟练地将手下的头发冠好,仿佛这样的动作已经做过了千百回似的,事实上,这种事陆言蹊也的确做了千百回了。 得到了陆言蹊的允许,安景行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若说以前,分房睡也就分房睡了,但是现在,明知道言蹊愿意还分开睡,这不就是在一匹饿狼面前放上了一大盆香喷喷的肉,却告诉他,你可以看着,但是不能吃吗? 此时的安景行,终于想到了一件正事:“今儿个入宫,父皇对你可能会……你多忍耐忍耐。” “我知道,昨天我那么对季幼怡,今儿个他态度能好才怪了!”陆言蹊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皇上最宠的就是贵妃娘娘?昨天自己让他的“真爱”下不了台,今天不好好给自己一个脸色,陆言蹊还要以为安睿转性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言蹊对父皇会如此态度,但是也不妨碍安景行现在的动作,握了握陆言蹊的手,安景行语气中有些愧疚:“委屈你了。” 按照言蹊的性子,谁要给他脸色,他肯定就给谁脸色了,今天自己却让他忍耐。 “不委屈,出嫁从夫嘛。”说到“出嫁从夫”的时候,陆言蹊坏心地凑到了安景行的耳边,如情人间的喃喃,最后还不忘向安景行耳中吹了口热气。 看着安景行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最后蔓延到脖子,陆言蹊吃吃地笑了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景行如此可爱? 而安景行只觉得这一句“出嫁从夫”,让他昨天折腾到半夜的欲.望,又有了复起的苗头。不过此时,陆言蹊已经一摇一摆地打开了房门,让暗月去准备马车,准备入宫。 看着陆言蹊熟练地指使着暗月的动作,安景行摇了摇头,心中又泛上了一种满足感: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嗯,不是外人,就是内人……内人,真的是一个不错的称呼。 另外一边,陆言蹊已经将茹烟叫到了跟前,听着她的汇报,陆言蹊皱了皱眉:“没有异常?” “是……没有,昨夜一晚都很安静。”茹烟点了点头,自家主子向来算无遗漏,所以即使昨天的要求有些诡异,但是茹烟也没有任何意义,但是谁知道这次,主子算错了? 陆言蹊握了握手中的扇子,语气中有一丝不敢相信:“你确定?” “是!”茹烟点了点头,发现主子这次是真的迷惑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陆言蹊心中有些慌乱,此时,安景行从屋内走了出来,刚走出房门,就看到了陆言蹊正在和一个漂亮丫鬟说话的场景,安景行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打量着那个柔弱无骨的女子,走到了陆言蹊的身后:“言蹊?” “嗯?”沉浸在自己思维的陆言蹊闻言,抬头迷茫地看了安景行一眼,眼中尽显疑惑。 “这位是……?”安景行看了眼茹烟,不是他多想,以前言蹊就经常出入春风楼,即使根据其他人的描述,只是喝酒听曲儿,没有做过越界的事,但是至少是有爱美之心的,现在这名女子,即使安景行见惯了后宫佳丽三千,也不得不承认她美得动人心魄。 “茹烟,我的陪嫁丫鬟,本来是想带观言来的,但是娘说带小厮不是很方便,让我先问过你的意见。”陆言蹊说着,对茹烟点了点头。 得到陆言蹊的示意后,茹烟才向安景行福了福身:“茹烟见过太子殿下。” “嗯,你先退下吧……回门之后,就把观言带来吧,没什么不方便的。”,后半句是对陆言蹊说的,说着,安景行拉起了陆言蹊的手,向大门走去,心中止不住地嘀咕,小厮伺候有什么不方便的,那么一个漂亮的丫鬟伺候,才真的不方便呢! 心中有事的陆言蹊并没有察觉到安景行的不对,但是对于这种小事,陆言蹊自然是不会和安景行起分歧的,爽快的点了点头:“我也比较习惯观言伺候。” 说话间,已经到了大门口,此时暗月已经将马车备好,安景行直接将陆言蹊带上了马车,看到车内摆好的点心,不由地点了点头:“等等估计会耽误很久,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陆言蹊点了点头,伸手将拿了一块点心,和安景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但是心中还记挂着茹烟刚刚说的事情。 没有任何异常,怎么会没有异常呢?上辈子,新婚之夜,明明来了不少杀手,当时自己和安景行闹别扭,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在心意相通之后,暗月却说漏了嘴,几经逼问后,景行最终还是告诉了自己实情: 洞房花烛的那一个晚上,太子府几乎杀手围剿了一遍,若非为了不引起大动静,目标似乎又不同寻常,而太子府的护卫又属精良,恐怕那一晚太子府凶多吉少。 经过事后的推断,那批杀手很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上辈子有,这辈子又为何没有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虽然心中想着事情,但是陆言蹊面上却不显,依旧和安景行有一句没有句地聊着,不一会儿,就到了皇宫。 走到养心殿前,安景行握着陆言蹊的手紧了紧,给予着陆言蹊无声的安慰。而陆言蹊则是会以一个安抚的眼神,表示自己没事。 走进养心殿后,果然看见安睿已然开始用膳,似乎完全不知道今天安景行会带陆言蹊过来请安似的。 “儿臣给父皇请安。”安睿没有什么动作,安景行以及陆言蹊的表面功夫却是应该好好做做。 “免礼,赐坐。”安睿今天也不打算太过为难眼前的两人,婚,是自己赐的,今天若是难为了,明天要是传了出去,与天家颜面有碍,但是若说亲近?看着这张与俞婉灵有所相似的脸,安睿也亲近不起来。 “给贵妃请过安了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过一会儿之后,安睿终于问了一件“正事”,这话从安睿的口中说出来,无疑是提醒安景行带陆言蹊去给季幼怡请安。 安景行闻言,神情愣了愣,嘴微张,正准备说什么,却被陆言蹊打断了:“儿臣认为,昨日拜堂之时,已然表明心愿,儿臣不愿认妾做母,请安?自是不会去的!” 这样的回答虽然与安睿的设想无疑,但也着实把安睿气得不轻,但是昨日已经有了这么一遭了,今日好歹能够缓过劲儿来,但是也不想再与陆言蹊做便面功夫了:“那没事就回吧!” 说着,安睿摆了摆手,似乎是不想再看见陆言蹊似的,却不料安景行却站了起来:“儿臣有一事相求,还望父皇成全。” “什么事?”安睿看着安景行,他这个大儿子,想来恪守本分,但是看样子现在,不那么恪守本分了!想到这里,安睿不善地看了看陆言蹊,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中的阴鸷消散了不少。 而时刻关注着安睿神情的陆言蹊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眼睛眯了眯,心中有了决断。 “建府之时,儿臣想接景卿小住,父皇认为儿臣尚未成家,无法照顾皇妹,今日儿臣对景卿思念不已,还望父皇成全。”安景行这话,无疑在提醒安睿,当初你反驳我,是因为我没有成家,现在我成家了,是不是就应该答应了? 陆言蹊也没想到安景行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想到上辈子景卿的下场,自然是对这样的要求,不仅没有异议,而且还乐见其成。 “太子妃身为男子,怎么能照顾好景卿?”若说往常,就算是给予安景行娶男妃的“补偿”,这个愿望,他也不会反驳,但是现在,安睿怎么看陆言蹊怎么不顺眼,这股怨气,自然就撒到了安景行身上,说出的反驳理由,也在情在理。 若说景卿是皇子,这理由自然是不成立的,但是坏就坏自景卿是名女子,而且还是在过两年就要及笄的女子。听到这个理由后,安景行知道是没有办法了,正在失望之际,身后却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嗤笑: “嗤——”这不是陆言蹊的声音,又会是谁? 听到这样的嗤笑,安睿心中一跳,直觉会有什么不好的话被陆言蹊说出来,正准备阻止,就听见了陆言蹊的声音: “儿臣与太子的婚事,是父皇赐下,是也不是?” “……是。”安睿并不清楚为何陆言蹊会这样问,但是这个问题,没办法否认,现在皇榜上,还张贴着自己“布告中外,咸使闻之。”的赐婚圣旨,这个问题,无法反驳。 陆言蹊点了点头,接着又问出了一个问题,语气平静:“父皇赐婚之事,写的‘陆家幼子’,那就是知道儿臣身为男子,是也不是?” “……是。”安睿隐约察觉到了陆言蹊想要做什么,但是也只能咬牙承认,圣旨之上,“陆远之子陆言蹊”这几个字,还是自己亲手写下的。 “昨日之事,父皇已然承认,贵妃娘娘无法抚养皇族嫡子,是也不是?”陆言蹊对安睿的配合满意极了,语气愈发地客气,但是依旧咄咄逼人。 “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季幼怡走下了高堂的位置,那就无疑是承认了陆言蹊“妾不得做嫡母”的说辞。 果然,听到安睿的话,陆言蹊满意地点了点头:“先贤曾说,长嫂如母,是也不是?” 此时,无论是安景行亦或是安睿,都知道了陆言蹊的打算,但是安睿却无法反驳,前面三个“是也不是”,他没有办法直接否认,最后这一个“是也不是”,更是没办法反驳! “是!”此时,安睿看向陆言蹊的眼神,充满了杀意,恨不得现在就将陆言蹊的脑袋拧下来,但是想到边境上百万的陆家军,想到尚在京中的威远大将军,安睿也只能捏紧拳头,任由陆言蹊嚣张。 “既然父皇承认了,让景卿入住太子府,又有何不妥?宫中既然无人能做景卿的母亲,自然只能我这个皇嫂辛苦一些了。”陆言蹊点了点头,面带微笑,胜券在握,经过前面一番话,现在这个要求,安睿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果然,即使现在安睿看向陆言蹊的眼神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却也只能勉强勾起笑容:“是朕考虑不周,太子妃说的在理。” “那么,还请父皇下旨!”说着,陆言蹊站了起来,向安睿弯身行了行礼,暂住你不愿意是么?那么极好,以后,都别想让景卿回宫了! “儿臣谢主隆恩!”安景行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俯身行礼,直接将这件事,替安睿定了下来! 第31章 封后大典 即使心中再不情愿, 但是安睿知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别说在这殿中伺候的下人,就说陆言蹊的嘴,他也堵不上!今日陆言蹊与他的谈话迟早会传出去, 这安景卿, 他就算是再不想让安景行带走, 也不行了。 事情已成定局,安睿也就没有再磨磨唧唧地说什么,爽快地写下了圣旨,让安景行去将安景卿带回去。 “什么?”季幼怡看着前来宣旨的太监, 手中一个用力,涂着精美的蔻丹的指甲竟生生被截断了。 安景卿一直以来都是养在她这里的, 即使不合规矩,也没人说些什么,毕竟说句不要命的话,在这后宫当中, 她季幼怡,就是规矩! 但是现在,皇上居然下了圣旨,说安景卿贵为嫡公主,养在她这里不合规矩, 以后交由太子抚养? “贵妃娘娘,接旨吧。”即使现在这道圣旨是在打季幼怡的脸面,但是前来宣旨的太监却还是对季幼怡毕恭毕敬, 下了这么一道圣旨,并不代表贵妃娘娘失宠了,当时的情形,皇上也是万不得已。 敏锐地从宣旨太监口中明白了点什么,季幼怡接下了圣旨,看着前来宣旨的太监,语气不善:“太子和太子妃呢?这都快到晌午了,为何还不来请安?” 昨日回宫的时候,皇上就答应了,今日让安景行带陆言蹊来自己这里请安,她原本还想摆摆谱,等安景行和陆言蹊来的时候,将他们晾上一晾,好好教教陆言蹊规矩,谁知请安的人没来,反而等来了一道圣旨! 要知道平日里承继与安景行斗法,安景行不得不次次都避其锋芒,即使有时占领上风,最后也不得不进行退让,就是因为安景卿在她手中,现在失去了安景卿,无异于是失去了对安景行的控制,这让季幼怡怎么能不心痛? “太子妃殿下他……他说身体不适,就不来同贵妃娘娘请安了。”昨日里贵妃娘娘就被那套“嫡子”“妾”的言论气得不轻,今儿个前来宣旨的太监自然是不敢将陆言蹊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季幼怡的。 但是在宫中生活的哪个不是人精?从太监吞吞吐吐的言论中,季幼怡就能感觉出来,恐怕不是身体不适这么简单!张嘴正想说什么,突然想到了昨日婚礼的不堪,最后只能恨恨地闭嘴,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大宫女鸢尾: “去,到景卿公主的殿中告诉下人们,日后公主不会回来了,让她们一同前去太子府,好好伺候主子!” 既然安景行从自己身上扒下了一层皮,自己不还给他们几颗钉子,又怎么能甘心?鸢尾伺候季幼怡良久,自然是明白了季幼怡心中的想法,福了福身后,退了下去。 另外一边,景卿惊喜地看着安景行:“皇兄,景卿真的可以和皇兄同住吗?” “自然,而且以后景卿都可以和皇兄一起住了!”皇上的圣旨,写的是“交由太子妃陆言蹊抚养”而不是“送往太子府暂住”,也就是说,安景卿以后若是不愿,就不用再回到皇宫了! “皇嫂真厉害!”谁知道听到安景行的这话后,安景卿立马转过了身,给了陆言蹊一个大大的微笑,并且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安景行看着妹妹“背叛”自己的动作,没有说什么,反而是陆言蹊蹲下了身子:“怎么说皇嫂厉害?” 陆言蹊挑了挑眉,难道不是应该夸奖安景行吗? 谁料安景卿小嘴一撇,对安景行是满满的嫌弃:“一看皇兄就说不过父皇,最多能让景卿和皇兄暂住,景卿要是能一直住下去,一定是皇嫂的功劳!皇嫂是这个世上最最最厉害的人!” 不得不说,这个小姑娘可是把她的皇兄看的透透的!陆言蹊闻言,摇头捏了捏安景卿的鼻子,安景行却眉头一皱,准备好好说说安景卿这头“小白眼狼”的时候,就见鸢尾带着一众女婢走了过来: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公主殿下。”鸢尾规规矩矩地给三位行过礼后,才看向了自己的身后,被自己带来的宫女们: “娘娘得知公主以后不能承欢膝下,心中甚有不舍,念及太子府中女婢不多,故让奴婢将公主殿下身边贴身的几位带来,以后也能陪伴公主左右。” 鸢尾刚讲话说完,她身后的宫女嬷嬷们也福了福身,齐声问安:“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公主殿下。” “胡说,那几个……”安景卿看着其中几个陌生的面孔,皱了皱眉,正准备说什么,岂料竟然被陆言蹊打断了。 “贵妃娘娘想的果然周到,劳烦姑姑跑这一趟。”陆言蹊看着其中几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宫女,嘴角勾了勾,季幼怡,如此自信,也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皇嫂,她们……”安景卿抬起头,拉了拉陆言蹊的衣袖,想要告诉陆言蹊实情,却收到了一个安抚的眼神,从皇嫂眼中看出了然的安景卿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就不再说话。 “哪里,这是奴婢应该做的,你们跟随公主殿下去太子府,一定要好好伺候主子,不可给贵妃娘娘丢脸,知道吗?”鸢尾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宫女们,敲打了几句,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边转身向安景行等人告退了。 而陆言蹊听着鸢尾的敲打,嗤笑了一声:好好伺候主子,伺候哪个主子?小的,还是大的? 打量了一下那几个长得极为不安分的宫女们后,陆言蹊点了点头:“即是贵妃娘娘赐下,便随我们走吧!” 说着,拉起安景卿率先上了马车。 “言蹊,刚刚那些……”别说安景卿的反应,就刚刚送来的人,安景行也能发现不妥。 “嗯?季幼怡想塞进来就塞进来吧,到时候自有妙用!”说着,陆言蹊得意地眨了眨眼,刚刚在看到那些人的时候,陆言蹊就已经想好了要做什么了。 安景行虽然和陆言蹊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看到陆言蹊现在的神情,直觉他已经在冒坏水了:“既然言蹊已经想好了,那就都听你的!” 谁知听到这话,陆言蹊将头一昂,一副霸道的样子:“不听我的还想听谁的?” 安景卿则是看着皇兄和皇嫂的互动,吃吃地笑了起来,看来皇兄和皇嫂都没有骗她!是互相喜欢着对方的! “说起来,昨日我怎么没看见白石老先生?”陆言蹊心中像是想到了什么,皱眉看向安景行,回去之后,有些事情还需要找白石确认确认,但是昨日婚礼似乎并没有看见白石。 陆言蹊一提到白石,安景行就想到了临别时白石送的锦盒,耳根红了红,却也没忘记回答陆言蹊的问题:“白石他在婚礼前就走了,说是不想看见父皇。” “如此……”陆言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人走了,那就只能再等等了,虽然不明白为何安景行如此反应,但陆言蹊也没有多想,随即将景卿从一旁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怀中,时不时地逗一下:“以后和皇兄皇嫂一起住,开心吗?” “开心!特别是能够和皇嫂一起!”不得不说,从刚刚短暂的交谈中,安景卿立马就察觉到了自己的皇兄不如皇嫂,立马拍着皇嫂的马屁。 “好啊,是谁在年宴上说,想要和皇兄一起的?”安景行一听此言,不干了,也加入了逗妹妹的游戏中来。 “当然,我还是喜欢皇兄的!”安景卿立马反应了过来,对着安景行甜甜一笑,安抚着自己的皇兄。 这边,鸢尾顺利完成了任务,而陆言蹊三人在车内其乐融融。 另外一边,凤仪殿,季幼怡却差点儿把能够看见的瓷器们,砸了个粉粹! “母妃消消气,何必与安景行一般较量呢?”安承继看着如此盛怒的母妃,有些不解,昨日母妃回宫,也没有气得这么狠啊! “消消气?怎么消气?安景卿都被那个兔崽子给领走了,以后我们还拿什么逼安景行就范?”此时的季幼怡,哪儿还有当初的雍容雅贵?满面狰狞的样子,简直像一个市井泼妇! 安承继对这一点,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安慰着季幼怡:“母妃何苦如此?封后大典后,再将安景卿接回来就是,届时名正言顺,就是陆言蹊,也不能说个‘不’字!” 安承继说得是信心满满,表情也胜券在握,似乎已经看到了安景行灰溜溜地将安景卿送回来的场面。岂料季幼怡听到这话,却变得更加愤怒了。 季幼怡神情扭曲,将手旁的花瓶狠狠地砸了出去,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最后融进了其它瓷片之中。 随后,季幼怡指着安承继的鼻子,音量瞬间拔高:“你是真蠢还是装傻?封后大典?现在哪儿来的封后大典?以后也不会有封后大典了!” 说到最后,季幼怡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起来,刺人耳膜,但是这显然没有他刚刚说的话带给安承继的震惊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妃,安承继一时间有些呆滞:“可是父皇不是说……” “说?说什么?”季幼怡此时语气已经平静了下来,却颇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感觉,“说春耕后就封我为后?你觉得现在,还可能吗?” 安承继皱了皱眉,没有相通其中的关节:“有什么不可能的?父皇都答应了。” 在安承继心中,只要安睿答应了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安睿从来没有对他和母妃失言过! “啪——”听到安承继的话,季幼怡一巴掌甩到了安承继的脸上,看着一脸茫然的安承继,季幼怡不知道该愤怒还是该无奈,怎么偏偏生了这么副猪脑子? “答应?答应过又怎么样?昨日皇上当着满朝文武天下百姓的面承认我是妾!妾做不得嫡母!昨日我坐高堂,是僭越!陆言蹊不拜,甚至安景行也不承认,今日也没来请安,以后谁还会同意封我为后?”不得不说,陆言蹊昨日的举动,一箭三雕。 不仅当着天下人的面,在她季幼怡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今日还以此为由带走了安景卿,让她失去了威胁太子的软肋,最重要的是,绝了自己的晋升路! 好!好得很!自己断了陆言蹊的仕途,转身陆言蹊就斩了自己的为后道!纨绔?昨日陆言蹊舌战群儒的样子,今日这般步步为营,哪有半分纨绔的影子?比起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想到这里,季幼怡恨恨地看了安承继一眼,眼中全是恨铁不成钢的不甘。 安承继挨了季幼怡一巴掌,脑袋却清醒了不少:虽然封后是皇上的家事,但更是国事。特别是现在站在安景行那边的朝臣不少,只要父皇提出封母妃为后,那么那些人就可以就昨天的事进行弹劾。 作为贵妃,以下犯上,不懂规矩,如何为后?更别提昨日母妃被陆言蹊逼下了高堂的位置,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别人,母妃也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封后吗?想到这里,安承继的手紧了紧,若是母妃封后,他也能子凭母贵,从庶子一跃成为嫡子,他与安景行的差距,就只有长子和三子的差别了。 更别提届时自己母妃还在,安景行的母后却去世多年,算下来自己反而占尽上风,没想到却被陆言蹊昨日那么一闹,全都化作了泡影! “既然如此,昨日为何母妃却让儿臣将人撤回来?”明白了这一点,安承继却还有一事不明,早在赐婚之后,季幼怡就点出了三十人马,预备洞房花烛夜时直取陆言蹊的性命,却不知为何,前日母妃却将人收了回去,说是计划有变。 “呵……撤回来又如何?反正这陆言蹊,也没几日可活了!”说到这事,季幼怡的心情好上了不少,也不摔花瓶了,反而抚上了瓶中的一朵开得正艳的红花,语气轻柔,却寒冷入骨。 闻言,安承继心中一跳,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日,陆言蹊那勾人的模样,心中竟然泛起了一丝不舍:“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然不用明白,你只用知道,用不了多久……”季幼怡语气未尽,却别有深意地,不由地捏了捏手中的红花,将它的花瓣尽数扯下,洒在了地上,最后一脚踩了上去,还碾了碾,似乎那一朵红花,是陆言蹊本尊似的。 安承继见母妃的动作,知道陆言蹊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却不知为何,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第32章 规矩 此时心情不舒爽的不仅仅是贵妃娘娘, 还有刚刚惨败陆言蹊嘴下的皇上陛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陶行书,安睿的表情晦暗不明。即使看不清楚帝王的表情,陶行书也能知道, 此时皇帝的脸色, 估计难看得紧, 毕竟刚刚才被太子妃下了面子。 “当初爱卿去陆府宣旨前,朕是怎么交代的,爱卿还记得吧?”安睿看着陶行书,强按下心中的暴戾,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不管不顾地直接掐断陆言蹊的脖子! 自从登基之后, 就再也没有人给过他这样的难堪!即使在登基之前,他那些哥哥弟弟,给过他难堪的,此时坟头的草也有一人高了! 压制!安睿从来没有想到, 在自己为帝十七年来,居然被一个才刚满十六岁的少年给压制住了! “臣……臣记得……”陶行书听到“陆府”和“宣旨”时,就知道皇上这是要找自己秋后算账了,心中忍不住叫苦不迭,这陆小公子好好地今天惹皇上一下干什么?简直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爱卿觉得, 爱卿当初的事,做的如何?”安睿看着陶行书,心平气和地问着, 至于他的真实情绪,有没有表面上这么心平气和,也就不得而知了。 果然,一听到这句话,陶行书立马一个激灵,跪了下来,膝盖撞在青石地板上的声音,让御书房中伺候的人一个寒颤:“臣……臣办事不利,还请皇上责罚!” “现在,将当初发生的事,原原本本,一、字、一、句、地告诉朕。”当初陶行书回来之后,说事情只办妥了一半,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昨天今天见到了陆言蹊,安睿才发现,到底是自己失算了。 “是……是……当时……”陶行书不敢隐瞒,一边在心中回忆,一边向盛怒的皇帝诉说着当时的情景,一时间,御书房内寂静无比,只余下了陶行书哆哆嗦嗦的汇报声。 “你是说,陆言蹊打断了陆远即将说的话,将圣旨接了下来?”听到陶行书汇报到接旨的时候,安睿的眼睛眯了眯,似乎想到了什么。 陶行书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安睿对这一段格外地感兴趣,但是很显然的是,现在自己的小命看起来有点危险,自然是皇帝问什么,他就要说什么了:“是……当初陆将军本来想说什么……” 陶行书说着说着,音量渐渐低了下去,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眼睛瞬间瞪大——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没有任何人知道,陶行书当初去宣旨,是带着两个目的去的,其一,是将陆言蹊许给太子,而其二……就是想要陆远说出“抗旨不尊”等以下犯上的话,而这第二条,才是帝王真正想要的结果! 因为京城中人人皆知,陆家幼子是陆家人心中的心头宝,甚至在一年之前,陆家有隐隐传出风声想要替陆言蹊想看年龄相当的女子,家世背景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要对陆言蹊好。 依照陆家的权势,即使陆言蹊本身不是很好,依旧有不少人前去接触。这个时候的这一道圣旨,就是在逼迫陆远,况且当时……陆成还“提醒”了陆远,不要抗旨不尊!按照陆远的性格,盛怒之下完全能够说得出一些以下犯上的话,但是偏偏被陆言蹊打断了。 “陆言蹊……倒是朕小瞧他了!陆家最草包的纨绔,他哪里是耍了朕?这明明是耍了全京城的人!”安瑞说着,手一挥,桌上的奏折全都被扫到了地上。 安睿说着,狠狠地闭了闭眼,此时,关于陆家的种种全都浮现到了眼前:陆言蹊时不时搞出的大动作,陆家人恰到好处的“将功抵罪”! “倒没想到,陆家三代,临了临了,出了个聪明人!”安睿这句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此时,他终是发现自己做错了,如此聪慧的男子,怎么就被自己指给大儿子了?若是……又何尝不是一种助理? 不过还好……一切都来得及!想到这里,安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将放在一旁的一道圣旨丢到了自己的贴身太监顺德面前:“念!” 说完,安睿衣袖一甩,直接从跪在地上的陶行书面前走过,只在陶行书眼前余下了翻飞的衣角以及顺德那尖细的嗓音念出的:“官降一级,罚俸一年,令其闭门思过……” …… 而间接害了陶行书的陆·命不久矣·言蹊,现在的心情也不是很利爽,知道贵妃送来的几个宫女不是什么安分的人,谁知道才刚到太子府,脚跟都还没站稳就这么不安分了!。 眼看着那几个不知所谓的宫女在给景行说着什么“太子殿下放心,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公主,只是公主时常怕孤独,还望太子殿下多多探望”的时候,陆言蹊突然笑了笑,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暗月: “暗月!去,将茹烟叫来!” 暗月听到陆言蹊的这个命令,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总有一种这群宫女要倒霉的错觉。但是作为太子近卫,没有安景行的命令,暗月也不敢擅自行动,抬头看向自家主子,正好看到了主子想自己点头的画面。 在得到安景行的会意后,暗月默默转身,去寻找此时不知道在哪儿的茹烟。 陆言蹊自然没有错过暗月询问的动作,靠在门边,语气轻佻:“没想到我还把他使唤不动呀?” “……言蹊哪儿的话?暗月这只是没习惯,等他回来孤好好罚罚他!”安景行看着陆言蹊靠在门边漫不经心的样子,简直爱得不行。 谁知道其中一个宫女看不下去了,盈盈地向陆言蹊摆了摆,那俯身的幅度,再配上那一件儿衣服,让陆言蹊观了一场好球:“太子妃此言差矣,暗月统领是太子殿下的侍卫,自然是要万事请示太子殿下的。” 那语气,软软糯糯,带有一股江南水乡独特的温柔,若是不见人只闻其声,就能教寻常男子酥软半个身子,再加上这一张楚楚可怜的脸,恐怕能让不少男子愿意醉死在这温柔乡。 安景行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先不说言蹊刚刚的交代极为简单,就说言蹊是他的太子妃,那么太子府中的下人就是言蹊的下人,言蹊又如何不能使唤了? 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只听陆言蹊嗤笑了一声,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陆言蹊会将那个宫女训斥一顿的时候,却见陆言蹊走到了桌前,坐了下来,指着刚刚那名说话的宫女:“你,叫什么?” “奴婢秋心”秋心见陆言蹊嗤笑一声之后,没有说什么,以为自己说的在理,此时的语气都足了不少。 “嗯,秋心是吧?给小爷倒杯茶。”陆言蹊甩了甩手中的玉扇,语气随意,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轻蔑。这种语气,无论是谁,都能听出来他对秋心的不屑。 果然,听到这话,秋心的眼眶红了红,眼中立马涌上了一层水汽,泪珠在眼角边将落未落:“太子妃殿下这是何意?” 陆言蹊冷眼扫了一眼羞愤不已的秋心,却什么话也没说,而这一个眼神,让秋心的眼泪也瞬间掉了下来,流过姣好的脸颊,惹人怜爱。 “你也知道他是太子妃殿下?”不料这个时候,从门外传来了一道黄莺出谷般的声音,秋心转头一看,便见到一名风姿绰约的女子从门外走进来。 就在众人猜测这是太子府中的哪位主子的时候,只见茹烟走到了陆言蹊面前:“奴婢见过太子妃殿下,见过太子殿下。” 这样的请安顺序,茹烟是谁的人,不言而喻。 “茹烟,好好教教这位……秋心姑娘,小爷我的规矩。”陆言蹊对茹烟笑了笑,说到秋心的时候,还上下打量了秋心一眼,似乎像是看什么垃圾一样的眼神,让秋心第一次什么叫做难堪。 “是……”茹烟福了福身,转身看向了秋心。 从刚刚茹烟进来的时候,秋心等人心中就是一个“咯噔”,这样的女子,蛾眉皓齿,肌肤胜雪更是给人一种吹弹可破之感,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却是太子妃身边的婢女。那么贵妃娘娘交代的事情……想到这里,人群中有人不由自主地退了退: 若是这样的女子太子殿下也看不上的话,她们又如何能入太子的眼? 而清楚地看到了那些宫女们的动作,陆言蹊满意地摸了摸扇子:想在小爷面前使美人计?也不看看小爷的婢女长什么样子? “我……”看到茹烟的眼神,秋心的心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就连眼泪,也忘记向下掉了,而脸上那一滴眼泪划过的泪痕,尤为可笑。 秋心这个“我”字刚刚出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茹烟手一抬,一个巴掌就挥了出去,刚好打在了秋心的脸上,空旷的房间中传来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啪——!” 而这一巴掌,直接将秋心整个人都甩了出去,等到秋心从地上抬起头的时候,众人清晰地在秋心的脸上看到了一个巴掌印以及她嘴角的血迹,竟然是把脸给打破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就是暗月,也不由自主地退了退: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下手的样子,哪儿有昨天那种楚楚可怜的小白兔的感觉?明明就是一只披着兔皮的狼啊! “‘我’?在主子面前,还敢称‘我’”茹烟打过不算,直接走到了秋心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幅样子,与昨日陆言蹊舌战群儒的样子,如出一辙! “先不说主子是太子妃,是整个太子府的主人。就说你,一个下人,主子让你倒杯茶,有何不妥?”茹烟此话一出,房间内的其它宫女又不由自主地退了退: 刚刚秋心用的,是他们,或者是后宫主子们惯用的争宠伎俩,只要做出那副样子,谁还记得上下尊卑?只会觉得上位者仗势欺人,下位者惹人怜爱,没想到却被这个女婢一语道破。 “奴婢……奴婢只是,一时间没适应。”秋心还敢说什么?说她刚刚的样子是做给太子殿下看的吗?现在脸上还火辣辣地疼,这样的话,秋心现在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只能胡乱找了一个理由。 “没适应?是不适应伺候主子吗?太子妃殿下,奴婢记得,前几日马厩那边,有个小厮为自己赎身了,现在的马粪,还无人打扫。”说着,茹烟向陆言蹊福了福身,那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不……太子妃殿下,您开开恩……”秋心立马明白了茹烟话中的意思,立马爬到了陆言蹊的身边,想要抓住他的衣摆,谁知陆言蹊却先一步站了起来,走到了安景行面前: “嗯,我记得昨日,太子与本宫提过,如今府中,开支过大,已经入不敷出了?”陆言蹊说着,背着众人瞪了安景行一眼:敢不承认试试? “是的。”别说这话是事实,就算不是,安景行也不会反驳,刚刚言蹊威胁他的样子……简直太可爱了! “太子府现在有些拮据,理应开源节流,但是开源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那就节流吧,我看这个秋心……应该也愿意为此做出一份贡献的。”说着,陆言蹊点了点头,一派雍容大度的样子,语气中全是为太子府考虑的忧心,竟然让人一时间说不出什么错来。 “既然如此,那么秋心姑娘,现在,你可以去好好适应适应了。”茹烟点了点头,竟然将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不……你们不能!奴婢是贵妃娘娘的人!你们不能!”秋心听到这里,心中泛上了一丝绝望,连忙高声喊道,企图以此来威胁陆言蹊。 谁知道陆言蹊扇子一甩,看向了安景卿:“景卿,她们不都是你的人吗?” 此时景卿也明白了眼前的情形,朝秋心甜甜地笑了笑,就在秋心以为得到了救赎时,只听安景卿的声音传来:“是啊,本宫的人,竟敢对皇嫂不敬!来呀!把她给我丢到马厩去!” 秋心听到这话,脸上一派灰白还想再争取什么的时候,只听耳边传来了茹烟的声音:“你也不想被送回去吧?” 茹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俯下了身,在秋心的耳边喃喃着,语气中带着一丝阴森,竟让秋心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对啊,被送回去,贵妃娘娘知道了……那自己…… 想到这里,秋心就什么话也不敢说了。而暗月在得到命令后,走上前来,一把将秋心抓住,准备将她带出房间,向门外的侍卫们交代了什么,房中的人隐约能够听到的,只有“马厩”等字眼。 秋心被带走后,茹烟直起了身子,看向了屋内的其它宫女,经过刚刚的事情,谁也不敢对茹烟说什么,反而都向后面缩了缩,害怕自己会成为被发难的下一个。 刚刚秋心的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放在平常府中,最多小惩大诫,却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被安排去扫马粪! “茹烟跟在本宫身边十余年,规矩是学得顶顶的好,各位姑娘,可要跟着好好地学啊!”陆言蹊见状,站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话后,从房内走了出去,顺便带走了安景行与安景卿,留下了一群诚惶诚恐的宫女们。 第33章 安景卿 “皇嫂皇嫂!刚刚那个大姐姐, 是你的人吗?”刚走出房门,安景卿就忍不住了,抓着陆言蹊问个不停。天知道刚刚看着茹烟的动作,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自己不欢呼! 秋心她以前就认识, 是鸢尾姑姑手下的二等宫女, 但就算是二等, 以前也没有少瞧不起自己,虽然秋心并没有苛待她,但是言语上的羞辱也让景卿非常难受,但是偏偏父皇和贵妃娘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看到茹烟的做法,安景卿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渴望: 她也想成为这么厉害的人! “当然。”陆言蹊点了点头, 语气中满是得意,要知道茹烟和上汐可是自己手下的两名得力干将! 什么?你问观言?陆言蹊表示,观言只能陪自己吃喝玩乐,至于其他的事, 终究还是欠些火候。而一旁的安景行却抿了抿嘴,刚刚的事让他觉得,不仅自己在给言蹊拖后腿,就连自己的近卫,也在给言蹊拖后腿。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 景卿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不愧是皇嫂的人,和皇嫂一样厉害!” 闻言,陆言蹊摇头笑了笑, 揉了揉景卿的脑袋:“改天皇嫂送你两个人,就是茹烟不能给你。” 这句话,也是陆言蹊的真心话,自己手底下的女子,大多都是练家子,手上功夫也不弱,若是跟在景卿旁边,也是一种保护。 “皇嫂,我不是这个意思……”谁知道景卿却被陆言蹊的话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推脱着,生怕让皇嫂觉得自己贪得无厌。 陆言蹊没想到景卿会是这种反应,察觉到自己手底下的脑袋瑟缩了一下后,愣了愣,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弯下腰,将安景卿抱了起来,搂在怀中:“皇嫂当然知道景卿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贵妃娘娘送来的人是用不得了,皇嫂当然要重新安排人伺候景卿啦!虽然她们没有茹烟那么厉害,但是也不会差太多!” 被陆言蹊抱起来的时候,安景卿吓了一跳,随后搂住了陆言蹊的脖子,对这种经历有些惊奇,她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抱着走,听到陆言蹊的话后,安景卿点了点头,朝陆言蹊笑了笑:“谢谢皇嫂!” 看着坐在陆言蹊怀中眼睛骨碌碌转的皇妹,安景行下意识皱了皱眉,妹妹虽然已经十三岁了,但依旧是瘦瘦小小的模样,陆言蹊虽然从小身体也不好,但是在将军府到底调养的好,现在又是长身体的年纪,抱着安景卿,并不吃力,但是到底性别不同,男女七岁不得同席,况且是如此亲昵的举动? 惊奇感过了之后,安景卿也反应了过来,推了推陆言蹊的肩膀:“皇嫂……你把我放下来吧。” “嗯?怎么?”陆言蹊说着将安景卿向上颠了颠,以为景卿是怕他累到:“皇嫂不累。” 刚刚将安景卿抱起来的时候,陆言蹊就感觉到了安景卿的高兴,特别是自己安抚她的时候,手中渐渐放松的身体,也让陆言蹊明白,安景卿其实没有什么安全感,而他,并不介意此时给安景卿一些安全感。 “那个……嬷嬷说……男女……”安景卿见皇嫂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一时间有点羞涩,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 “男女授受不亲?”谁知道陆言蹊眉毛一挑,将这句话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说着,陆言蹊将安景卿又搂了搂,“景卿是景行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我的妹妹,一家人,哪儿来这么多讲究?” 也不怪陆言蹊这样的想法,以前生长在红旗下,别说是抱着妹妹,就算是更亲密的举动,也有小情侣在大街上做过,而上辈子和这辈子,陆家也没有分席的规矩,而上辈子,陆言蹊的大嫂进门的时候,陆言蹊已经进入太子府了,所以对于男女大防,陆言蹊是真的没有什么感觉。 无论是安景行还是安景卿,听到陆言蹊的这句话都愣了愣:一家人,就可以不这么讲究了吗? 生在天家,从出生开始,就一再被教导嬷嬷们强调“规矩”,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吗?而安景行看向陆言蹊的表情也愈加柔和了,唇角不由自主地翘了翘:在言蹊心中,他们是一家人呢! 用过饭之后,陆言蹊让人将安景卿带去休息之后,才看向安景行,皱了皱眉: “你有没有发现景卿她……”一时间,陆言蹊也说不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 若说景卿胆子小,但是根据景卿平时的表现来看,又不像那么回事,若说景卿胆子不小,但是刚刚自己说了一句语焉不详的话景卿就有些害怕了,从刚刚对秋心的处置来看,景卿应该也不是小绵羊一样的性子,但是对房中的姑姑明明不喜欢却也没有提出来…… “……母后是在生景卿的时候去的。”这是安景行第一次在陆言蹊面前提到元皇后,安景行提到的时候,也有些不适应,抿了抿嘴,才接着说,“那个时候我还年幼,又因为母后的吩咐,不得不对季幼怡有所避让,景卿就被送到了季幼怡膝下。” 这一点,陆言蹊是知道的,他甚至知道,安景行母后的死因,似乎不止是难产,上辈子安景行就一直在寻找一个人,似乎只有她知道,元皇后分娩那晚,发生了什么。陆言蹊从重生回来开始建立自己的势力开始,也在寻找这个人,却至今一无所获。 安景行此时只希望有一个倾听者,所以陆言蹊没有说话,果然,没一会儿又听到了安景行的声音: “景卿一开始被送过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季幼怡就开始下手了,景卿的身体越来越差……性子也越来越胆小,虽然我发现了,却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几次想要接景卿出来,都被父皇拒绝了。” “建府的时候,我再一次提出想要带景卿出宫小住,至少这样,景卿有一段时间是安全的……但是父皇依旧没有同意,那个时候我就发现,父皇不仅不喜欢我和母后,就连景卿,也一并不喜欢。而季幼怡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察觉到了景卿的利用价值,停了景卿的药,加上白石的精心调养,景卿的身子才好了起来。” 安景卿的利用价值?什么利用价值?不就是可以用啦威胁安景行的利用价值吗?说到这里的时候,安景行的语气中居然还带有一丝庆幸,庆幸自己能给季幼怡一丝威胁,他才能以此来保住自己妹妹的性命。 陆言蹊此时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将手放在了安景行紧握的拳头之上,无声地安抚着: “可能是从小在季幼怡膝下长大的缘故,景卿很怕给别人添麻烦,所以从来不敢向我提出任何要求,即使偶尔提出了,我没有办到,她不仅没有哭闹,反而说是自己的不该,不应该提出让我为难的事……”说到这里,安景行的声音哑了哑,整个人都有些压抑,不知道是因为景卿,还是因为自己的无能。 “其实,我们至少得感谢季幼怡,”见安景行说得差不多了,陆言蹊终于开口说话了,“感谢她从小的忽视,才没有让景卿变成嚣张跋扈的样子。” 最可怕的不是冷暴力,反而是溺杀。若是季幼怡让安景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恐怕这个性格就不好控制了,毕竟养歪了的人,又怎能扳地回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言蹊噎了噎……他差点儿忘记了,自己这辈子,不就是嚣张跋扈的人设吗? “呵……”谁料听到陆言蹊的这话,安景行冷笑了一声,语气中对季幼怡满是厌恶,“你以为她不想吗?但可能是兄妹天性.吧,景卿从小就亲我,发现景卿更听我的话后,季幼怡就放弃这个想法了,换了另外一种手法。” 另外一种手法是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对于这一点,安景行也是有些后悔的,曾经在无数个夜里反省,若是自己和景卿不那么亲近,是不是景卿就能健健康康地长大?就算是再嚣张跋扈,也比随时都会没命好啊…… 陆言蹊压根儿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儿,看到安景行内疚的样子,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安慰,想了想,陆言蹊决定用最笨的办法:“好歹现在算是苦尽甘来了,就别想那么多了,有这些心思……不如完成昨晚没做完的事?” 说着,陆言蹊顺势将安景行推到了床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言蹊?”安景行的声音哑了哑,还没从刚刚的情绪中走出来,对于现在的情况,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嗯?你不想吗?”陆言蹊说着,又撩了撩安景行。 这是他这辈子多出来的一个兴趣,上辈子从来都是安景行主动,他还从来没有发现过,安景行居然这么不经撩,一撩就脸红,有些时候从耳朵到脖子根都是红的,简直是——太可爱了! 此事陆言蹊不知道的是,自己这幅撩人的模样,在安景行眼中也非常可爱! 既然媳妇儿都主动开口了,安景行又焉有不从的道理?翻身将陆言蹊压在身下,做着和昨晚相同的事情…… 而解决完事情准备来向主子汇报一下的暗月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房间内传出的一阵对话: “你到底会不会?”这是太子妃殿下气急败坏的声音。 “那个……我是第一次嘛……”这是太子殿下有些愧疚的声音。 “我刚刚说让我来你又不让!”太子妃殿下的声音虽然有些生气,却缓和了不少。 “我保证,我很快就能学会!这个是用在这里吧?”这是太子殿下带着一丝疑问的声音。 “对……我艹!你这么用力当这里是铁做的吗?轻点轻点……不对……嗯~别动那里!我说让你别……唔……” 接着又发生了什么,暗月已经听得不太清楚了,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暧昧的呻·吟伴随着木头碰撞摇曳的声音。 转头看着还没完全落下的夕阳,暗月默默向门外退了两步……这是……白日……那啥吗? 岂料刚退出来,暗月就撞到了一具柔软的身躯,吓了一跳后赶紧转身,发现是陆言蹊身边的茹烟,依旧是初见时那副柔弱羞涩的样子,但是刚刚见识过了茹烟狠厉的样子,暗月又怎么敢把茹烟当小白兔? “茹烟姑娘?”暗月朝茹烟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尴尬,他可没有忘记昨天自己威胁茹烟的眼神,现在才知道,人家根本不受威胁,恐怕当时还在心中笑话自己呢。 “嗯,我找主子有些事……”茹烟淡淡地回了一礼,昨日暗月对自己的态度茹烟是看见的,心里有些腹诽暗月的欺软怕硬,但是太子身边的人,她没兴趣去调·教,说完,茹烟就准备推门而入。 却不料被身后的暗月叫住了:“姑娘留步……那个,主子现在,可能不是很方便。” “为何?”茹烟皱了皱眉,看向暗月。 刚刚她好好地敲打了一番那几个不安分的婢女们,按照规矩,她需要给主子通报一声。 “那个……主子……”暗月紧张地捏了捏衣角,有些欲哭无泪,天知道他也什么都不懂,这种事他怎么说得出口? 就在这个时候,门内传出了一阵呻.吟,完美地解决了暗月的尴尬,比起刚刚隐秘的叫声,显得明显了许多:“嗯……你……有完……啊……唔!!!” 茹烟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后,了然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看向一旁站立不安的暗月,终于开了口:“你去打水。” “啊?”暗月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吩咐自己去做事吗? “主子爱干净,等等一定要沐浴,去打水。”茹烟皱了皱眉毛,看向暗月的眼神有些奇怪,这个人看起来聪明,怎么那么蠢?主子“完事儿”后要水,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暗月噎了噎,但是好歹理智尚存:“主子房内,有浴房……” 安景行房间里的浴房,当初是按照一个温泉口建的,虽然不知道为何京城内会有温泉,但既然发现了,安景行也就利用了起来。 “嗯……”茹烟了然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暗月看着一派淡定的茹烟,听着耳边不时地回想着屋内的动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姑娘似乎……” “春风楼这种事多了去了,暗公子若是实在是受不了,可以去长长见识。”茹烟没等暗月说完,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打断了他的话后,上下扫了一眼暗月,眼神中似乎透露着一丝不屑。 暗月:我不姓暗……而且一个姑娘,说春风楼的时候语气这么平静,真的好吗? 第34章 不可靠! 对于门外暗月和茹烟两人间的暗潮涌动, 屋内的两个人并不知情。此时两个人都得到了异常的满足: “言蹊……”安景行伸手,将陆言蹊抱在了怀中,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只感觉自己被踢了一脚: “抱什么抱?浑身是汗, 难受死了, 抱我去洗澡!”陆言蹊现在只感觉到一阵绝望, 本以为这辈子自己这个真·老司机可以好好调.教调.教安景行这个真·小处男,谁知道才刚教会安景行该这么做之后,这丫就学会了融会贯通,一次不够又来一次! 所以在安景行“恬不知耻”地又抱上自己的时候, 就没了好气儿。 “唔!好!”安景行此时被喂得饱饱的,自然是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连忙将陆言蹊抱了起来,向后面的浴房走去。 被安景行抱着的陆言蹊,终于想到了一件自己昨天就想说却忘了的事: “那什么,明天叫暗月搬点书进来, 你屋里放的都是些什么啊!”说到这里的时候,陆言蹊心中是满满的嫌弃,昨天在屋内等安景行敬酒的时候,陆言蹊就将屋子里的小书架看了一遍,翻到了最后才在角落里看到了一本勉强能看的书。 “那都是先贤圣言……”安景行回忆了一下自己屋子里的书, 不是先贤圣言,就是为君之道,言蹊为何这么嫌弃? “先贤圣言有什么好看的?我又不考科举, 叫暗月弄点什么奇谈杂志的回来!”陆言蹊撇了撇嘴,先贤圣言,上辈子自己看了一辈子,这辈子还是别了吧! 谁知道听到这句话,安景行却沉默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怀中撇嘴嫌弃的陆言蹊,安景行心中泛上了一股愧疚之情:“你想去考科举吗?” 陆言蹊不笨,安景行知道,他也知道,陆言蹊非常聪明。他到现在还记得陆言蹊以十岁之龄名满京华的时候,后来虽然渐渐沉寂了,但是安景行相信,肯定不像外人说的那么简单。 陆家的教育,就不会做出让天才陨落的事。现在陆言蹊提到了科举,安景行竟然有种无颜面对他的感觉,自己……断了言蹊的仕途。 谁知道陆言蹊却用比刚刚更不屑的声音,想也不想地回答着:“科举有什么好的?考上了皇帝也不会让我做官,还不能嫁给你……” 陆言蹊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完全是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而这一句说出来,却狠狠地撞了一下安景行的心:言蹊,很早就喜欢上自己了吗? 想到这里,安景行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没一会儿,笑声越来越大,让陆言蹊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正想问安景行笑什么的时候,就想到了自己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 还不能嫁给你……不能嫁给你……能嫁给你……嫁给你……给你……你…… 此时陆言蹊恨不得再重生一次,把自己刚刚不经大脑的话立马塞回去!这话说得……太没出息了! 但是这明显是不现实的事,看着笑个不停的安景行,陆言蹊最后也只能伸手在他腰上狠狠地拧了一把:“不许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好……不笑了,原来言蹊也这么想嫁给我啊?”安景行说不笑了,语气中的促狭可不像是那么回事,全身上下甚至到发梢,都散发着一种“我很高兴”的气息。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这么说,耳根瞬间变得通红,这种藏在心底最深处最隐秘的事,怎么就被自己一咕噜嘴给说出来了呢?心里懊恼着,陆言蹊嘴上却丝毫不服软:“什么这么想?我根本不想!我这是……我这是不想抗旨不尊!” 有理不在声高,即使声音再大,但是那副口是心非的样子,也显得底气一点也不足,看着陆言蹊通红的耳根,安景行一时间有些惊奇:这两天按照言蹊的表现,还以为他根本不知害羞为何物,谁知道现在却能看见他羞涩的样子? “好,是不想抗旨不尊。”安景行用“依你依你都依你”的语气说着这句话,可信度一点也不高,反而更显得陆言蹊口是心非。 这个时候,安景行已经走到了浴池边,陆言蹊想也没想,从安景行怀中跳了下来,直接跨进了浴池。但是他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陆言蹊在浴池中腿一个一软,差点儿直接扑下去,好在一直关注着陆言蹊情况的安景行也一个跨步下来,将陆言蹊接到了怀中。 看着一脸劫后余生的陆言蹊,安景行有些无奈:“看你冒冒失失的。” “谁害的!”说着陆言蹊瞪了安景行一眼,但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脸上情.欲未消的样子,这一眼真真是含娇带媚,不仅一点威慑作用也没有,反而让安景行隐隐又有了“举旗”的冲动。 感受到身体接触的某地的变化,陆言蹊看了一眼喉结动了动的安景行,咬了咬牙:“你要是再敢做什么,小心小爷我把他切下来!” 这次,陆言蹊话中的阴森倒是真的,陆言蹊已经承受不住再一次冲动了,现在他已经身后有些火辣辣的痛,再来一次,陆言蹊不得不怀疑自己会坏掉。 而深知这一点的安景行虽然听到陆言蹊的“威胁”后瑟缩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将陆言蹊抱在了怀里:“我就抱着,什么都不做。” 谁知话音刚落,就觉得腹部一痛,只见陆言蹊蹬了他一脚后,接着水中的浮力向后划了一段距离:“男人说这种话,就像‘我就蹭蹭,不进去’一样不可靠!” 勿怪陆言蹊这么说,而是因为上辈子有太多的“我就蹭蹭,不进去”的谎言了!虽然最后都是自己默许的,但是今天,绝对不行! 安景行沉默了一下,掂量了掂量自己在面对言蹊时的自制力,又想到刚刚在做之前就一再在心中提醒自己“一次就收手”最后却将言蹊翻来覆去折腾的实例,最后沉默了,最后没有将陆言蹊拉回来。 洗漱完了后,安景行想到了刚刚进浴池时,陆言蹊提到的事:“书房那边,应该有你感兴趣的书,明天我去交代一下,你有什么想看的,就直接去书房看,要是没有,就把你想看的列出来,我去帮你找。” 安景行此时口中的书房,是在安景行院内的另外一间单独的书房,与卧房中带着的那个不同,那件书房不止面积大了不少,同样是太子府中的禁地。除了安景行的命令,平时就连打扫的下人也不允许进去,因为那里不止放着太子府中的众多机密,安景行也经常在那里和幕僚们商议要事。 重生一次的陆言蹊自然是清楚这一点的,不由有些惊讶,上辈子安景行似乎并没有给自己随时出入书房的权利?还是给了,自己却没在意? 不过没一会热,陆言蹊就将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左右对自己也没什么影响,对安景行带了点头:“嗯,知道了,明天我就去看看。” “刚刚我就想问了,这个玉佩,有什么含义吗?”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安景行指了指在床头放着的一枚玉佩。刚刚陆言蹊什么都由着自己来,只有在自己准备撕衣服之前制止了他,然后将玉佩取了下来,放在了床头。 从陆言蹊的动作,安景行也能看出,这枚玉佩,恐怕不只是一个简单的装饰物。 “嗯?这个啊?”陆言蹊随着安景行的动作,看向床头,将自己从小戴到大的玉佩拿了起来,随手递给了安景行“也不算有什么大含义吧。” 那轻松的语气,似乎这本来就是一块普通的玉佩似的。 安景行拿过玉佩摸了摸,玉是好玉,,成色和雕工也不错,但是应该不至于名贵到让言蹊紧张到这种地步。况且这上面的图案……安景行看清楚上面的图案后皱了皱眉:为什么会用这种不吉利的图案? 玉佩上雕着的,是一条鲤鱼,若是寻常鲤鱼也就罢了,民间自古有“鲤鱼跃龙门”的说法,因此用鲤鱼来做身上配饰的,并不少见,但坏就坏在,这一条鲤鱼,是一条池中之鱼……池鱼,若非身陷囹圄的人,谁会用这种不吉利的东西?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是池鱼?”陆言蹊看到安景行皱眉的样子后。就知道安景行在想什么了,从一旁将被子捞了过来,翻身趴着,趴好了之后,喟叹了一声——果然舒服多了! “嗯。”安景行点了点头,越是勋贵的家族,越讲究这些,更别提云姨饱读诗书,更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因为池鱼……是我的字啊。”说着,陆言蹊眼睛弯了弯,满脸笑意。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陆言蹊制止安景行的原因,西元国的男子会用字中含义,作为身上的配饰,多是玉饰,但是民间也有说法,若是带有字的玉饰被摔坏了,那是不吉利的预兆。 安景行却因为这句话彻底愣住了,怎么也不会想到“池鱼”会是陆言蹊的字:“你不是还没到加冠的年龄吗?而且云姨……” 就像刚刚安景行所想,云婉仪出自书香云家,自然是极懂规矩的,单单从“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就能看出她对言蹊的期许,为何在男子这么重要的字上,这么草率?而且男子加冠的时候长辈赐字,言蹊离加冠……还有三年呢! “是没到,但是这个字,不是娘给我的,是……玄空方丈给的。”上辈子,陆言蹊也有这个字,但是陆言蹊对他嗤之以鼻。 当时自己心比天高,自认为才华无双,又怎么会是池中之鱼?到了最后,陆言蹊不得不承认,当初那个神神叨叨的老头,说的是对的,一辈子没能走出来的自己,又何尝不是池中之鱼? “玄空方丈?”即使是安景行,也听过这个得道高僧的大名,与白石一样,喜云游,极少出口预言什么,却每次都能出口成真,从而成就了他的名声。 陆言蹊点了点头:“嗯哼,玄空那老头子说,这个字能帮我化解灾难,虽然娘从小读‘子不言怪力乱神’但是到底担心我,也就依了,所以我没加冠就有字了。” 安景行听到这里,了然地点了点头,若是玄空大师赐字,也能说得过去:“原来如此。” 别说是云姨那样的闺阁女子,就算是自己,从玄空大师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也会认真考虑。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意,就不想让他出任何意外。 “不说这个了,说起来,景行似乎没有字吧?”说到这里,陆言蹊的眼睛骨碌碌转了转。皇子不取字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没人会对皇子直呼其名。 有一部分皇子有字,那是生母尚自,由生母取字,寄托着其中美好的愿望,但是元皇后去了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安景行,应该是没有字的。 安景行几乎一瞬间就知道了陆言蹊的打算,将手中的玉佩还回去:“怎么,言蹊打算帮我取一个吗?” “对啊,你说……叫故渊怎么样?”说着陆言蹊眼带笑意地看着安景行,心中想到了在上上辈子,在课本上学到的一句诗。 “……故渊?”安景行重复了一遍,好听是好听,但是,有什么含义吗?虽然安景行不是很明白,但是隐约却又一种感觉,应该是与“池鱼”相对应的。 果然: 陆言蹊撑起了身子,凑到了安景行耳边,“因为……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安景行:我就蹭蹭,我不进去! 陆言蹊:你说的! (一炷香后) 陆言蹊:还蹭什么蹭?给老子滚进来! 第35章 利用 安景行被陆言蹊一句“池鱼思故渊”撩得不行, 从早上起来,嘴角的笑容就没断过。这样的情况,让夏一鸣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我说……你够了啊!谁在婚前还一副苦大深仇的样子?这才过去几天?不是我说,这陆小公子的手段够厉害啊~”夏一鸣看着安景行面带微笑, 两眼放空的样子, 就知道他又在神游了, 这在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婚前虽然安景行面上不显,但是了解他的人依旧能够看出来,对这场婚事,安景行心中是有所担忧的, 但这才过了多久?一天?这才婚后第二天吧?太子殿下就这幅德行了,没想到陆小公子不仅对付贵妃娘娘有手段, 对太子殿下的手段,同样也不弱嘛! “等你以后成亲了,就懂了。”安景行说着,看了看夏一鸣, 眼中充满了戏谑,对于夏一鸣的想法,他也是清楚的。 “我这不是……等等!”夏一鸣说到一半,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瞅了瞅安景行, 立马换了一副嘴脸,“那个,殿下, 你看什么时候,把太子妃给我们引荐引荐呀?” 那样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要多谄媚有多谄媚。手上还不住地搓了搓,生生一副登徒子的模样。 “我的太子妃,为什么要给你们引荐?”却不料安景行一点也没有体会到夏一鸣心中的渴望,拒绝不算,看向夏一鸣的眼神,也像是再看一个觊觎着他的太子妃的登徒子。 “我这不是……上汐……那什么……”夏一鸣一急,就有点慌,寻思着这话应该怎么说。 其实原因很简单,夏一鸣喜欢上汐,从很早就喜欢了。但是上汐却从来不接客,目前为止全京城内,除了陆言蹊,没有第二个男子能够踏进上汐的房间。而其它男子,也只能在每月十五的时候,才能到春风楼看到上汐一舞。 若不是陆府家大业大,而前去找茬的人都铩羽而归,估计仅仅因为上汐,陆言蹊就会有解决不完的麻烦。夏一鸣一直很想单独见上汐一面,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现在陆言蹊嫁给了景行,看景行的样子,感情应该不错,那上汐是不是就可以…… “改天我问问言蹊再给你回话。”不止夏一鸣想知道,安景行也想知道,虽然知道陆言蹊与上汐之间应该是清白的,但是却止不住安景行想要胡思乱想,现在有这个机会,安景行自然不会拒绝。 果然,一听到安景行这话,夏一鸣立马眉开眼笑,对安景行拱了拱手:“多谢太子殿下开恩!” “走吧,江思学他们应该快到了。”安景行说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今天约好了人一起谈事情,若不是夏一鸣说什么担心自己新婚之夜过得不幸福,他也不会出门。 嗯,自己洞房花烛夜的确不怎么幸福,但是昨晚……想到这里,安景行的唇角勾了勾:很·性·福! 陆言蹊这个时候已经将自己打理好,摸进了安景行的书房。见站在门口的侍卫们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后,点了点头,看样子安景行已经交代过了。 “这位姑娘留步。”就在陆言蹊准备进去的时候,张扬却将茹烟拦了下来,“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还望姑娘海涵。” “茹烟你去休息吧,我看会儿就回。”陆言蹊听到这样的命令,也不奇怪,能让自己进已经非常难得了,茹烟估计是进不得的,说着就对茹烟摆了摆手。 “是……”茹烟看了陆言蹊一眼,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书房,确定陆言蹊在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后,就转身离开了。 “多谢殿下·体谅。”虽然对于太子同意陆言蹊进入的做法,他们并不是很赞同,但是既然太子已经交代了,他们也不会阳奉阴违。 陆言蹊这次没说什么,摆了摆手后,就直接进去了。走进这个书房啊后,陆言蹊终于知道为什么安景行说这里应该有自己感兴趣的书了,因为——太大了! 逛了圈之后,陆言蹊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一本民间怪谈,也不找个舒服的位置,直接靠着书架席地而坐,翻开了手中的这本书。 渐渐的,陆言蹊看入了神,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书房中不知道何时,居然多了几个人!听见有人谈话的声音,陆言蹊愣了愣,正准备去看看是谁,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太子殿下,既然陆言蹊已经嫁给您了,那么何不好好利用?陆家现在兵权在握,若能拉拢,那对我们,何尝不是一种助力?”文乐平不知道,这样的事为什么太子要拒绝。 要知道静王一党在武将上一直压制了他们一头,最主要的原因是兵部尚书单郝的站位。虽然文官在朝堂上的势力不可小觑,但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武将才是制胜的关键。 现在既然皇上将陆言蹊这个桥梁替他们搭起来了,借此与陆家结盟,又有何不可?到时候,即使静王有兵部尚书的支持,但是只要他们握住了威远将军这一位,也足以抵抗。 “没错,就算太子殿下不喜欢那小公子,忍耐忍耐便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待到来日……自然会有更多的选择。”江思学听到文乐平的话后,也点了点头,既然婚事已成定局,那不如想想怎么获得最大的利益,也不妄太子现在的牺牲。 “行了!这件事不用再说了!”安景行挥了挥手,对于幕僚们的看法,头疼不已,“孤与言蹊……反正孤不能利用他,威远将军那边,若是能看在言蹊的面子上,给予帮助,自然是好的,但若不能,也不强求。” 安景行心中自然也是相与陆远结盟,他手中的兵力着实弱了些,但是若是这一切需要建立在利用言蹊的前提下,安景行却是不愿的。他才与言蹊心意相通,并不想用这种事来制造误会。 但是心意相通这种话,安景行却不想当着幕僚的面说出来,此时他们不知道自己与言蹊的感情,都能提出这样的建议,若是知道言蹊心悦自己,恐怕不会放弃这样的想法。 对于幕僚们的提议,安景行也责备不起来,毕竟他们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陆家的兵权,太吸引人了。 但即使自己与言蹊毫无感情,安景行也不会采纳这样的做法,他不想将任何人,重复母后的悲剧! “太子……”就在文乐平还想进行规劝的时候,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墨却开口了: “行了,太子不愿,就算了。这种利用后宅隐私的做法,实非大丈夫所为,不愿,也是应该的。”林墨是太子太傅,也就是安景行的老师,却因为这一点原因,林墨年近花甲,也只有一个太子太傅的虚衔而已。 刚刚文乐平第一次提议时,林墨虽然不同意,但想到陆家的兵力,依旧保持了沉默,但是太子拒绝之后,林墨着实无法苟同这样的做法。 若是为了一己私欲,致他人的感受于不顾,与现在的皇帝……又有什么区别呢? 林墨在在座的人当中,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在他开口之后,果然,文乐平和江思学都闭上了嘴。刚刚他们的法子,是小人了一些,但是现在太子的状态进退维谷,若是不能进一步突破,最后只能跌入万丈深渊。 “那现在……谁在那里?”就在谭行之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从书架后面传来了一声书本落地的闷响,一时间,屋内的人都站了起来。 太子的书房,平时别说老鼠猫什么的生物,就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以至于他们进屋的时候,竟然忘了检查,就不知道刚刚他们的谈话,被听了多少了! 而反应迅速的夏一鸣则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配剑,准备射向声响发出的地方,却听见了安景行的声音:“好了,那么紧张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后,屋内的人都默了默,谈话被外人知晓,后果难道还不够严重吗? 就在夏一鸣想问什么的时候,只听安景行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不少,向书架后唤了一句:“言蹊,还不出来吗?” 刚刚的一瞬间,安景行的心也被提到了半空中,但是在看到书架后闪过的那片鲜红的衣角时,也就将心放了下来。 听到这句话,屋内的人们面面相觑,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刚刚他们才说到了利用陆小公子,结果人就在书房? 果然,没一会儿,从书架后转出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年,手中还攥着一本书,语带责备:“你这书放的也太不稳了,居然自己掉下来了,差点儿砸到我!” 陆言蹊对刚刚太子幕僚们的话,并不非常在意,别说是他与景行心意相通,就是不相通,景行也不会答应这种荒谬的提议。因为景行最厌恶的事,就是利用别人的感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列如……皇上! “回头我再去整理整理,这里的书都是我和暗月两个人摆的,那面有疏忽的地方,怎么现在就来了?身体大好了?”安景行上前两步,将陆言蹊拉到了自己面前,上下打量着,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早上出门的时候,言蹊还一副哼哼唧唧的样子,现在就开始活蹦乱跳了? “还好吧!”陆言蹊撇了撇嘴,扫了一眼屋里的人,发现有几个面孔颇为陌生,是他上辈子没见过的,是这辈子新招的,还是……上辈子就有,只是自己不知道? 但是眼下的情况,也不容陆言蹊多打量,挥了挥手中的书:“你似乎还要谈事?我先回去了。” “你不留下来听一听吗?”安景行将陆言蹊拉着,现在他心中其实还有些慌乱,刚刚那些话被言蹊听到了?他会不会多想? 现在慌乱的,不仅仅是安景行,就连刚刚提出建议的几位幕僚,也极为慌乱:看太子现在,哪有半点嫌弃陆言蹊的样子?反而像是一对极为恩爱的小夫妻!既然如此,刚刚太子又为何拒绝借由太子妃向陆家结盟的建议? “就不用……行,我留下来听一听!”陆言蹊本想说,他对这样的谈话不感兴趣,但是在看到屋内有两个人的脸色后,立马改了口,将安景行推到宽大的椅子上后,也不讲究,挤了挤就在安景行旁边坐了下来。 第36章 结发为妻 不是陆言蹊对安景行的政事感兴趣, 而是刚刚那两人的眼神,让陆言蹊感到非常地不舒服。 坐在椅子上后,陆言蹊也没有去听屋子里的人再说什么,反而趴到了安景行的肩上, 挑着安景行披在身后的那一半头发玩儿。 安景行感受到陆言蹊的动作后, 也没阻止, 就这样让他玩儿着。 当事人不在意,不代表屋子里的另外几个人也不在意,因为陆言蹊的存在,刚刚还振振有词的几个人, 一瞬间哑了声,就算刚刚没有给出利用陆言蹊建议的人, 此时也有些尴尬。 从安景行纵容的态度,他们多多少少看出了些苗头,恐怕他们的太子殿下,对陆言蹊算是比较满意的。但是这样的满意, 却不能让他们觉得他们的计划能够在陆言蹊面前和盘托出。所以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倒显得有点不知所谓。 最后,反而是林墨率先反应了,到底是长辈了,应激能力的确要强上不少:“陆小……太子妃殿下。” “嗯?”听到这个略带苍老的声音, 陆言蹊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叫自己的人是谁了,连忙将手中的头发放开,转过身来坐好, 端坐好后,向林墨微微点了点头,语带恭敬:“林太傅。” 林墨在当上太子太傅之前,已经二品大员,却因为教导过太子的缘故,被皇上一点点架空,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太子太傅的虚衔,虽然太傅是正一品的官职,但是到底没有实权。而林墨不仅没有因为这样对安景行心存怨气,反而对更加尽心尽力地教导着安景行。 所以对于林墨,陆言蹊是心存感激的,态度自然就缓和了不少。他这样的态度,不仅安景行感觉到了,屋子里的其他人,自然也察觉出了。 虽然不知道陆言蹊为什么是这样的态度,但是也不妨碍林墨接下来要说的话,林墨摸了摸胡子,对陆言蹊点了点头:“大婚那日,贵妃娘娘的事,老夫先谢过太子妃殿下了。” 不仅季幼怡知道昨天陆言蹊的这一举动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在场的幕僚们,也都知道。前天在安景行带陆言蹊进门之前,就有人劝过皇上,季幼怡的做法不合规矩,却被驳回。那时皇上的态度就非常明显了,要封后。 这分明是算准了安景行不敢当着天下人的面指责他,但没想到陆言蹊却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无论陆言蹊嫁给安景行这件事是好是坏,但是在这件事上,的确该感谢陆言蹊。 “这是我应该做的。”陆言蹊说着脸上可疑地红了红,却不明显,只有坐在他身旁的安景行看了个分明,只听陆言蹊顿了顿,“我心悦太子……” 在陆言蹊心中,能够称作是安景行长辈,并且尚在人世的,除了俞老太爷,就是林墨了。所以在林墨这里,陆言蹊也没有掩藏自己的心事。 即使陆言蹊不说,就从刚刚他与安景行的互动中,也能窥探一二。林墨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婚事是皇上给的,无法改变,若是陆言蹊能够对安景行心生喜爱,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公主的事,也多谢太子妃殿下。”林墨点了点头,安景卿出宫的动静不小,昨日被安景行入宫一趟,出来就将景卿带了出来。 安景卿对贵妃意味着什么,对安景行又意味着什么,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而皇上的态度如何,他们也经历过,所以昨天的事,简直是意外之喜。 “这也是我应该做的。”陆言蹊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景卿也是我的妹妹。” 林墨听到这里,满意地点了点头,从这两件事就能看出来,陆言蹊的手段如何,若是能够全心辅佐安景行,相信不失为一大助力。就在林墨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文乐平打断了: “既然陆小公子觉得这是你应该做的,那么明日让陆将军与殿下结盟,如何?”文乐平,就是刚刚率先提出利用陆言蹊牵桥搭线的人,从他的语气就能听出他对陆言蹊的看不上。 对林墨恭敬,不代表他对这些不知所谓的幕僚也恭敬,当即陆言蹊翻了个白眼,向身后一靠:“不如何。” 语气漫不经心,还带着一丝陆言蹊惯有的轻蔑。陆言蹊这一靠,正好靠在了安景行的怀中,安景行动了动,给陆言蹊让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而陆言蹊也跟着动了动,调整了一个让自己比较舒服的位置。 文乐平听到陆言蹊的反驳,再看着他的动作,脸色一下就变得有些难看了:“陆小公子不是心悦殿下吗?” “首先,我是太子妃,你不觉得你对我的称呼,有什么问题吗?”陆言蹊动了动,依旧没有从安景行的怀中退出来,而听到陆言蹊的这句话,安景行就知道,文乐平估计要倒霉了,却奇异地,不想阻止他。 陆言蹊也没有打算等文乐平回答,反而扫了他一眼:“太子府与威远将军府结盟?你是嫌皇上不够忌惮威远将军府还是嫌皇上不够厌恶太子府?” 说着,陆言蹊直起了身子,准备走到文乐平面前和他好好“说道说道”谁知刚站起来,就感觉到身后传来了一股拉力,接着就是头皮一痛:“哎哟……” “你这……”安景行这时也注意到了不对,看着自己和陆言蹊连在一起的头发,有些哭笑不得。 陆言蹊这个时候也想到了自己刚刚干的“好事”:自己趴在安景行身上那会儿,似乎把他们俩人的头发,绑在一起了? “我这?我这怎了么!夫妻二人,理应结发!”陆言蹊一点没有自己做出事的自觉,头一昂,理直气壮的样子,那样子,任谁看了也不会相信他刚刚做了“错事”。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心里一热,若不是顾及屋子里还有其它人在,简直想直接将陆言蹊抱在怀里,又是池鱼思故渊,又是结发为妻……言蹊怎么就这么惹他喜爱呢? 头发暂时分不开,陆言蹊也不乱动了,重新看向了文乐平,语气轻蔑:“威远将军府与太子府结盟?结盟做什么?等着给皇上递把柄好让皇上一网打尽吗?” 陆言蹊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对啊,武将与皇子结盟,结盟你们想做什么?结党营私还是密谋造反? 西元因为静王的缘故,让他们已经习惯了官员们公开站队的现象。但是他们却忘了,太子不是静王,静王手下拥有一品大员无数,是因为皇上的默许,但若是太子手中拥有静王的实力…… 想到这里,屋子里的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没错,刚刚他们只想到了威远将军府人人眼热的兵力,却忘了,帝王的忌惮。 曾经他们不止一次在这里说过皇上的态度,他们以前也能看清楚皇上视威远将军府为眼中钉肉中刺,可笑他们还在背后笑着陆将军看不清形式,居然还敢屡立奇功,对皇上忠心耿耿。但是这样的兵力放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却什么都看不清了…… 想到这里,夏一鸣以及谭行之看向陆言蹊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深意:能够如此清醒的陆小公子,当真是一个纨绔这么简单吗? 经过陆言蹊这么一抢白,文乐平也就彻底哑了声。叫嚣地最厉害的文乐平铩羽而归,其他人自然也就不敢再说什么,没一会儿,幕僚们就向太子起身告辞了。 “我刚刚那么说,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啊?”陆言蹊皱了皱眉,拉着自己和安景行搅在一起的那一撮头发,语气有些犹豫。 “不会……他们是前段时间刚被引荐来的,本身就在考察期,现在我也明白了,不是什么人,就能用。”早在文乐平提出利用陆言蹊的建议的时候,安景行就在考虑这几个的去留问题了。虽然他并非所有事都做得坦坦荡荡,但是到底还有底线在,刚刚文乐平的提议,已经触犯到了他的底线。 不说,是因为在幕僚们面前不好说,文乐平的提议是从他的角度出发,若是在众人面前责备,恐怕会让其他人寒心:“好在这是他们第一次进书房,发现的不算晚。” 第一次进书房,就说明是第一次接触核心,即使现在舍弃,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果然,一听到这话,陆言蹊便不再担心了,难怪上辈子没见过这几个人:“原来如此,你缺人告诉我就是,何必用这种不知所谓的人!” 那神态,那语气,那叫一个豪气。 “那就先谢过太子妃殿下了。”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的表情,也笑了笑,随着他玩闹了一会儿,便拿起了手中的头发,准备解开,却被陆言蹊阻止了: “别解!有锦囊吗?”陆言蹊拉着手中的头发,向屋子里看了看,发现在安景行的位置后面就放着一把佩剑,探过身后将剑抽了出来。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的动作,就知道陆言蹊想要做什么了,唇角勾了勾:“有……” 话音刚落,只见陆言蹊手腕一挥,被捆在一起的头发就被裁了下来,随口赞誉了一句:“剑不错。” 吹发可断,的确算是一把宝剑,安景行看了一眼陆言蹊手中的佩剑,默了默:“若是喜欢,可以送你。” “宝剑赠英雄,我又不是英雄。”陆言蹊随口拒绝,拿过被安景行递过来的锦囊,陆言蹊将头发放了进去:“这样也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喃喃,看向陆言蹊的眼神愈发地柔和:怎么会不是?你,就是我的英雄! 第37章 三朝回门 西元国的太子殿下最近两日心情有些不错, 也是,人生三大喜事,就遇其一,心情怎么会差得了?更何况新婚对象还与自己心意相通, 以至于安景行早上起床, 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陆言蹊, 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但是没一会儿,安景行就回过了神,甚至有些苦恼。因为他想到,今天是陆言蹊嫁给他的第三天, 也就意味着……三朝回门!想到这里,安景行有些沉默, 一瞬间回想到了赐婚之初,自己被套麻袋的经历,今天自己随言蹊回门,不会被陆大公子赶出来吧? 无论安景行怎么想, 这门,也是必须回的。更何况陆言蹊从一起床开始,就嚷嚷着要回门。 “茹烟,东西准备好了吗?”陆言蹊瞅了瞅站在一旁的茹烟,有些上蹿下跳的, 若是说他对这桩婚事唯一有什么不满的地方,那就是不能将安景行带进威远将军府长住。 “准备好了。”茹烟点了点头,昨日主子在书房看书的时候, 茹烟就去和江公公接洽过了,将今日回门需要带回的东西都备齐了。 陆言蹊一听此言,立马挥了挥手,拉起了坐在一旁的安景行:“准备好了咱们就走!” 才刚走了两步,陆言蹊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了安景行,轻声安抚:“你不要担心,爹娘和大哥他们也会喜欢你的!” 安景行想了想自己被套过的麻袋,又想了想上次自己去陆府“探病”的时候,陆府对自己的态度,第一次对言蹊的话产生了怀疑,但是表面上却没有任何显露,甚至还点了点头,对陆言蹊的话表示赞同。 但是这些,陆言蹊却不清楚,兴致勃勃地将安景行拉上了马车,向陆府赶去。 平常女子回门一般在晌午,虽然现在刚到辰时,但是陆言蹊相信,即使自己这个时候回去,爹和娘一定已经在等着了。果然,马车还没到威远将军府,陆言蹊远远地就看到了门前铺上的红毯,已经门口等待着的管家。 而陆管家在看到太子府的马车后,连忙向一旁的小厮吩咐道:“小少爷和太子殿下来了,快去通知将军、夫人和少爷!” 就在马车在门前挺稳的那一刻,陆远也带着陆家的其他人从门后走了出来,从昨天开始,他们就在想言蹊会什么时候回来,今天一大早更是让管家在门口等候,生怕错过了言蹊回来的时候。 刚刚听到下人的通传,本以为管家看错了,毕竟谁回门会这么早就回来呢?但是到了门口他们才发现,言蹊是真的回来了。看着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儿子,即使这只是第三天,但是云婉仪却感觉像是隔了一辈子似的。 “你慢些……”安景行看到陆言蹊莽莽撞撞的动作,有些无奈,这风风火火的样子,也不怕伤着自己,更何况,现在言蹊身上还有伤吧? “我知道了!”陆言蹊头也没回向安景行挥了挥手,连忙跑到了陆远面前:“爹,娘,大哥……二哥?” 看到站在最旁边一身青衣的男子,陆言蹊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这眼带笑意的男人,不是自己的二哥陆言修又会是谁? “言蹊。”陆言修听出了陆言蹊的惊讶,对言蹊笑了笑,顺带敞开双臂,这是他们兄弟俩小时候经常做的动作。 陆言蹊看见陆言修的动作,想也没想,一个飞扑就撞到了陆言修的怀中:“二哥!” “嗯,乖~!”陆言修看着怀中的弟弟,抬眼便看见了后面从马车上下来的男人,眼神不善,自己昨日归家,带了不少弟弟喜欢的小玩意儿,谁知道却被父母告知言蹊在自己归家前两日已经嫁人了?对象还是太子? 此时安景行看向陆言修的眼神也有些不善:自己已经习惯了抱媳妇儿的感觉,刚刚下来正准备楼主媳妇儿的腰,结果媳妇儿溜了就算了,还扑到了别人怀里? 好歹云婉仪还有些理智尚存,咳了咳:“咳咳……言修,快将太子妃殿下放开。” 虽然兄弟之间不需要多过讲究,但是现在毕竟是在大门之外,大庭广众之下,此时的动作,就有些不合规矩了。 陆言修听到后,也知道是这个道理,无奈,只能将陆言蹊放开,陆言蹊看了看二哥,又看了看身后的安景行,最后蹭了蹭,又回到了安景行身边,刚走到了安景行面前,就被安景行抓住手腕带到了身旁。 牵住陆言蹊的手后,安景行向陆言修丢过去了一个眼神,带着一丝得意和挑衅。 而陆言修看到这个眼神后,眼睛也跟着闪了闪,嘴角翘了翘,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两人交握着的双手,眼带深意。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殿下。”见陆言蹊走到了安景行旁边,陆家人行了行礼,无论如何,规矩不能坏。 “免礼。”而安景行也动作迅速地虚扶了陆远一把,让他们直起了身。 “一家人,哪儿来这么多破规矩。”陆言蹊这句话虽然说得小声,但是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到,上辈子陆言蹊就不喜欢这些规矩,这辈子,照样不喜欢。 “言蹊!”云婉仪瞪了陆言蹊一眼,这话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太子的面说呢?万一让太子觉得他不懂规矩,就不好了。 岂料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却笑了笑:“言蹊说的对,一家人,不讲究这些。” 这是安景行第一次说出“一家人”,言蹊既然将他的妹妹当成自己的妹妹,那么言蹊的父母兄弟,自然就是自己的父母兄弟。 虽然安景行也同意了陆言蹊的话,但是云婉仪也不能判断这句话的可行程度,只能当做是说笑: “太子说笑了,都别在门口站着了,太子请,太子妃请。”说着,云婉仪福了福身,向一旁站了站,示意安景行先行。 大门口的确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安景行也没再多说什么,拉着陆言蹊就走了进去。 “言蹊从小就被我们给宠坏了,相信太子殿下也有所耳闻,言蹊给太子添麻烦了。”坐下来没多久,云婉仪就忍不住了,向安景行笑了笑,旁敲侧击地说着。 云婉仪说这话的原因也很简单,希望安景行能够对陆言蹊的人性纵容一些。同样也是在隐晦地询问着安景行对陆言蹊的态度。 “言蹊很好。”安景行说着看了陆言蹊一眼,眼中满是笑意,与平常的温润假笑不同,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反而是孤,要感谢言蹊。” 感谢言蹊什么,安景行不说,陆家人也是知道的,感谢言蹊大婚之日做了出头鸟,还是感谢言蹊勇于面对皇上,争取到了公主的抚养权力? 云婉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件事,导致了安景行这样的态度,但是至少现在,从安景行的表情来看,他对言蹊,是发自内心的满意。 云婉仪也就稍稍放下了心,她最怕的,不过是言蹊在嫁入太子府后,无法像以前一样,肆意潇洒。但是现在看来如今无论是太子的态度,还是言蹊的状态,都说明这几日,言蹊过得不错。 寒暄了一会儿之后,陆言泽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以前就听说过皇子们尚文尚武,太子殿下的学问不显,就不知道,武功学的怎么样?” 陆言泽这句话说的是不客气极了,就差没有直说安景行是个草包,人家都是文武兼具,你文不成,难道武也不就吗? 安景行听到这话愣了愣,看着陆言泽磨拳霍霍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没有生气,依旧是那副温润的样子:“不才,武功也只是略通一二。” 这话安景行倒不是瞎说,文不成武不就,不就是世人们对他的看法吗? 儿子是云婉仪生的,陆言泽一开口,云婉仪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正想开口阻止,却听到一旁的丈夫开口说话了:“略通一二也不错了,言泽这小子的武功也不怎么样,刚好可以去切磋切!” 说着大手一挥,竟然将这件事给定了下来。别说陆言泽有这个打算,就连陆远也有这个打算,若不是怕传出去于名声有碍,陆远简直想亲身上阵,现在大儿子提了出来,他自然是顺水推舟,顺便给大儿子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不要手下留情。 安景行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谦虚,但是陆远的话,却生生是贬低了,谁人不知陆家大郎当年年纪轻轻便夺下了武状元的魁首,其后更是随父征战四方,威名远扬,武功不怎么样?此话就是说给三岁稚童听,也不会有人相信。 知道躲不过这一劫了,安景行摇了摇头,无奈:“如此,就请陆公子多多指教了。” 陆言蹊坐在一旁看着事态的发展,简直想捂脸:大哥,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 看见众人已经起身,准备向练武场走去的动作后,陆言蹊终于伸手拉住了安景行的衣袖。 “言蹊?”陆言蹊的动作,不仅让安景行停了下来,也让陆家的男人们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陆言蹊。 “那什么……切磋交流为主,点到为止。”陆言蹊说着看了看安景行,虽然他很喜欢安景行,但是他也很喜欢大哥啊!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让他有些无可奈何。 陆言泽听到这话,立马对号入座,不给安景行开口的机会,走过来拍了拍小弟的肩膀:“小弟,你放心,大哥一定点、到、为、止!” 安景行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陆言泽:“如此,多谢大哥了。” “好说,好说!”陆言泽也将安景行从头到脚扫了一眼,转身向陆府的练武场走去。 站在一旁的陆言蹊:大哥啊,我这句话……是对景行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安景行:媳妇儿被别的男人抱了,伐开心! 陆言蹊:那是二哥! 安景行:伐开心! 陆言蹊:别不开心了,你还可以和我深入交流呀~! 第38章 他不会 陆言蹊站在练武场的旁边, 看着练武场内针锋相对的两个人,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忍心再看。即使陆言泽还没有动手,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战意。 陆言泽现在的确是有些迫不及待,上次套麻袋的行动虽然说不上损兵折将, 但是也的确让他狼狈不堪, 这一次正大光明地来, 陆言泽自认为怎么也能打得过这个小白脸! “放心,既然言蹊已经交代了,点到为止,我一定不会太过分的。”见安景行呆呆地站在练武场中间, 陆言泽以为安景行这是被自己吓到了,难得起了“善心”, 好心“安慰”了一下安景行。 虽然陆言泽知道,安景行的功夫应该不止他说的略通一二这么简单,但是就算是有些厉害又如何?又怎么能能比得上自己从小舞刀弄枪? 安景行看着陆言泽,心中也在犹豫, 自己与陆言泽的功夫应该不相上下,现在陆言泽多少有些轻敌,自己的赢面还是比较大的,但是刚刚言蹊的那句话似乎是对自己说的? 按理来说言蹊应该不知道自己会武的事,但是刚刚言蹊的眼神又像不是那么回事。就算不为了言蹊的交代, 看在陆言泽是言蹊的大哥的份上,自己是不是应该让着他一点? 但是手上的功夫差不多,让着应该能被轻易察觉吧?况且身后还有陆远大将军在看着……若是被发现了, 后果会不会更严重?要不干脆就装作不会武的样子? 安景行在心中犹豫不决,此时听到陆言泽的挑衅后,立马下定了决心,对陆言泽拱了拱手:“如此,就多谢陆公子了。” “放心!”陆言泽“轻轻”拍了拍安景行的肩膀,笑得愈发地柔和。 “小弟觉得谁的赢面比较大?”这个时候,陆言修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陆言蹊身边,见小弟眼睛转也不转一下地看着练武场中间那个假正经的太子,陆言修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哥提起安景行的时候,语气那么不平了,是他,他也不平啊…… 自己宠了十六年的珍宝,居然一夕之间被一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猪拱走了?换谁谁也会不平吧?昨日归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陆言修第一反应是将小弟带回来,却不料被父母阻止,说小弟自己说是愿意的,硬生生将他劝了下来,想到今日小弟归宁,陆言修也就忍了下来。 本以为父母说言蹊心悦太子,是劝阻自己的推托之词,但是今日见小弟与太子同来,脸上抑制不住的情谊,陆言修就知道,父母没有骗他,这是言蹊的选择。 “这个,我又不懂,怎么会知道?”陆言蹊想了想,说大哥吧,他是真心觉得大哥赢面不太大,说景行吧,又有胳臂肘向外拐的嫌疑,干脆就谁也不说! “言蹊真的不懂吗?”陆言修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言蹊,对于小弟心中的小算盘摸了个门儿清,不就是谁也不想得罪吗? 陆言蹊顿了顿,向陆言修乖巧地笑了笑:“当然,二哥不是知道的吗?” “是啊……二哥知道……”听到陆言蹊的话,陆言修悠悠地叹了口气,小弟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 若说陆言蹊素行纨绔,在陆家里最害怕面对的人,就是陆言修。十二岁那年,自己的转变,无论是爹娘还是祖父祖母,亦或是大哥,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偏偏二哥看出来了,若说在陆家当中,谁最聪明的话,陆言蹊觉得非二哥莫属,即使自己重活一世,很多时候,也有一种被二哥一眼看穿的感觉。 “看来这个太子……还有点意思。”刚刚虽然大哥将话头接了过去,但是陆言修却看得明白,那句“点到为止”,是小弟给太子说的,这就说明小弟知道,太子会武,而且功夫不在大哥之下,但是现在在练武场上,安景行却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 那狼狈的样子,反而倒像是他说的,这是“略通一二”罢了。 陆言蹊听到二哥的话后,察觉到了不对,向练武场上一看,正好看到了景行翻身躲过大哥的拳头,却还是被拳角擦了一下,脸上多了一道红痕的样子,看着眼前的景象,陆言蹊也有些看不懂了:“这……” 陆言泽现在打得也憋屈,明知道安景行不应该是这幅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但是偏偏安景行又不出手,最过分的是,明明看诊能够躲过去的招式,安景行居然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以至于现在安景行脸上多了不少青青紫紫的伤痕,就算陆言泽不看,也能知道,安景行身上的伤痕,也不会少! 陆言蹊在场外看着这样的情形,紧皱着眉头,看到安景行身上又添了一道伤痕后,脸上都心疼地止不住抽搐了一下,正想出言阻止,就感觉到肩膀被拍了一下: “言蹊,你跟我过来一下。”陆远对于大儿子的表现非常满意,虽然安景行躲过了大部分攻击,现在身上也是大伤叠小伤了。 看着安景行躲得狼狈不堪的样子,陆远终于有出了一口气的感觉,虽然感觉安景行的动作略带刻意,但到底是自身功夫有所欠缺,还是故意做出这幅样子,陆远也不想追究,只要安景行倒霉,他就高兴! 察觉到小儿子想要上前阻止的动作后,陆远立马上前,准备将小儿子带走。 “可是……”陆言蹊又看了看练武场,大哥还是一点收手的苗头也没有,而景行,此时看起来已经很累了。 “言修,看着差不多了就让言泽收手,言蹊,和我过来!”陆言蹊眉毛一皱,陆远就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了,对二儿子吩咐了一句后,提溜着小儿子就向书房走。 陆言修听到父亲的要求后,看了看练武场,眯了眯眼睛,最后点了点头:“知道了。” 云婉仪见丈夫的动作,也跟着走了出去,有些事情,对言蹊该交代的还是需要交代。 “这几日,在太子府过得如何?”现在单独将小儿子带出来了,云婉仪才敢直接问出这个问题,虽然刚刚在太子面前云婉仪旁敲侧击了很多次太子的态度,却一直没有得到小儿子明确的答复。 陆言蹊闻言,眼睛弯了弯,满是笑意:“景行对我很好,什么事都依着我。” “这样,娘就放心了,茹烟为什么没有同你一同回来?”云婉仪刚刚就发现了,陆言蹊带走的那个丫鬟不在,云婉仪其实并不是很赞成陆言蹊带茹烟走,毕竟茹烟长得太过漂亮了,就是自己的丈夫和大儿子,也这么觉得,但是见言蹊坚持,云婉仪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刚刚见茹烟不在,云婉仪心中就是一个“咯噔”,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这才新婚啊! “我让茹烟去办点事,所以就没带回来,景行已经同意了,让我把观言带走。”陆言蹊不会说的是,比起娘,最担心茹烟的反而是安景行,这才第三天,就有意无意地将他和茹烟隔开。 例如需要端茶送水等小事,安景行居然指派暗月去做,把一个贴身近卫生生当做了小厮,对于安景行这样的举动,虽然陆言蹊有些哭笑不得,但也由着他去了,试想若是安景行身边有这么漂亮一姑娘伺候着……自己指不定把人打发到哪儿去呢。 “晚上回去时,将观言带走吧,还有……”云婉仪还想问问陆言蹊房中之事进展如何,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若是女儿的话,现在她倒好说,偏偏是儿子。 对于这件事,云婉仪也是矛盾的。明知道房中事是促进夫妻生活的关键,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虽然太子武力值比较低下,但是自己的儿子明显更加弱不禁风,怎么看自己儿子也是被“欺负”那个,这让云婉仪更加说不出口了。 云婉仪不提,陆言蹊自然也不会说。对着安景行怎么撩陆言蹊也不会害羞,毕竟在他心中,他与安景行已经做过一世夫妻了,但是面对父母,他却说不出口。 云婉仪最后也只能拉着陆言蹊问问这几天生活的细节,生怕儿子受到委屈。 另外一边,陆言泽已经在陆言修的劝阻下停下了手,看着满身狼狈的安景行,陆言泽此时并不是非常痛快:“二弟,你拦着我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刚刚言蹊的话你忘了吗?点到为止!”陆言修现在简直想把大哥的脑袋刨开,看看里面除了行兵打仗还装这些什么,被人算计了还毫不自知! “我这……”陆言泽看了看狼狈不已的安景行,最后也只能闭嘴,没错,刚刚小弟说了,点到为止。 安景行此时温润的样子,配上脸上的伤痕略显滑稽,但是配上他此刻周身的气质,谁也不会相信他刚刚才被人痛揍了一顿:“没想到被二公子识破了。” 安景行看到陆言修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暴露无遗,没想到陆家,除了言蹊外,还有个聪明人。 果然,只见陆言修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声:“太子殿下好算计。” “比不上陆二公子,不知现在言蹊,身在何处?”刚刚陆言修出言阻止的时候,安景行就发现了陆言蹊已经不在这里了,随着陆言蹊一起消失的,还有陆将军夫妇。 关于陆言蹊的去向,等等言蹊回来了,也会告诉安景行,陆言修也没有隐瞒:“爹带他去书房了。” “不止可否行个方便?”安景行看向陆言修,面带询问。 陆言修回想了一下,刚刚爹并没有说找言蹊有什么要事,应该只是话家常,便点了点头,向书房的方向指了指:“当然方便,太子请……” “如此,多谢。”安景行向陆言修拱了拱手,向他指着的方向走去。 “二弟,你刚刚和他说的那个,什么意思?他算计什么了?”刚刚二弟与安景行的对话,陆言泽除了最后询问言蹊的动向那几句,其余是一句没听懂,一时间疑惑不已。 陆言修看着自己榆木脑袋一样的大哥,有些恨铁不成钢,最后还是在陆言泽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陆言泽瞪大了眼睛,指着安景行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最后也只能狠狠地吐出两个字:“卑鄙!” 听到这两个字,安景行笑了笑,也不反驳,算是认下了这一句指责。 就在陆言泽还想骂安景行几句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书房边,只听从书房内传出了路远的指责声:“你又何苦做这个出头鸟?那季幼怡是好相与的吗?” 没一会儿,陆言蹊的声音也从屋内传了出来:“什么叫出头鸟?难道娘同意让我拜一个妾为高堂吗?” 屋内,陆言蹊靠在椅背上,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对于父亲的指责,死也不认。要知道上辈子婚礼后不久,季幼怡就封了后,而其中一条理由,郝然是太子大婚之时,已然承认季幼怡为高堂! 对于婚礼上陆言蹊对季幼怡的态度,陆远算是勉强认下了,但是对于另外一件事,陆远却极为不赞同:“那公主呢?为什么要顶撞皇上,将公主接入府?” 对于安景卿,虽然他们也能想到在季幼怡膝下不会好过,常年病弱的身子就是例子,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希望陆言蹊顶撞皇上来换取安景卿的安全。 “景行不放心景卿在宫中,我心悦于他,自然要喜他所喜,忧他所忧。”陆言蹊说得理直气壮,看到陆远有些难看的脸色,终究叹了口气:“爹,儿子已经嫁给太子了,这辈子便会与他荣辱与共,但是儿子也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儿子唯一能做的,便是以后……不拖累威远将军府。” 言语间,竟然是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虽然陆言蹊重生以来,一直在筹谋最后的行动,但是谁也不能确保这种事情能万无一失,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若是败了,后果自然不言而喻。 陆远闻言,捏了捏拳头,没想到小儿子居然抱有这样的想法,这才是新婚啊:“若是……将军府也能护你周全!” 云婉仪也跟着点了点头,这件事,在赐婚之初,她就已经和陆远商议过了。 只要威远将军府不站队,就算安景行败了,只要陆言蹊是从威远将军府走出去的男儿,只要威远将军府认他这个儿子,保住陆言蹊,不在话下。 “爹,娘……你怎么就不懂呢?”陆言蹊闻言,悠悠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说了实话,“若是景行有什么三长两短,儿子又岂会独活?” 陆言蹊自重生以来,最大的两个愿望,便是护住将军府周全,让景行拿到理应属于他的位置,现在第一件事已经完成了一半,待到来日,完成另一半后,他自然会陪着安景行上穷碧落下黄泉。 “你……他若事成,怎么还会有你的位置?”听到这话,云婉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刚言蹊脸上的表情,让他知道,生随死殉,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想到这里,云婉仪不知道该骂小儿子傻,还是该为小儿子的感情感到担心,若是太子有登大宝的一日,怎么会立一个男子为后? “他不会!”陆言蹊说这句话的时候,斩钉截铁,话语中的坚定,不仅吓了陆远和云婉仪一跳,也重重地打在了书房外三人的心上。 这是怎样的信任,才能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三个字?才能如此坚定并且毫不思索地说出这三个字? “他不会!”这次,陆言蹊的嘴角弯了弯,语带柔和,满是情谊。话语中的坚定与信任,比刚刚更甚。 若是在成婚之前,云婉仪说出这句话,陆言蹊可能还会有所担忧,就如同当时担心安景行会纳妾的想法。但是经过这三天,让陆言蹊明白: 虽然陆言蹊已经不是上辈子的陆言蹊了,但是安景行,依旧是上辈子的安景行! “你会吗?”即使被陆言蹊称作“笑面狐狸”,现在陆言修也笑不出来,声音有些沙哑,看向安景行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这是在陆言蹊说出第一句“他不会”的时候,陆言修问出的话。本以为小弟这是心悦太子,谁知道感情已经深到了愿意生死相随的地步? 安景行心中的震惊不比陆言泽和陆言修小,他知道言蹊心悦自己,新婚之夜就知道了,却没想到言蹊的感情来的这么凶猛,这么沉重。 沉默了半晌,安景行才低声说道:“我不会” 恰好与陆言蹊的第二声“他不会”相重叠,像是宣誓,又像是承诺,深深地刻在了安景行的脑海中,也深深地刻在了陆言泽和陆言修的脑海中。 “记住你今天说的这三个字。”陆言修眼带深意地看了安景行一眼,不想陆言泽那样明晃晃的威胁,却更能让人心头一颤。 第39章 清和 “大哥和景行应该已经切磋完了, 我去看看。” 见父母不说话了,陆言蹊知道,是自己今天说的话,给了他们太大的震惊。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决定给父母一点缓和的空间, 才刚走到书房门口, 还没来得及将门拉开,就听到了陆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爹还是刚刚那句话,无论如何,将军府, 护你周全。”陆远现在的确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刚刚陆言蹊所说的话。 “我知道,言蹊也永远都是你们的儿子。”陆言蹊说完, 开门走了出去,等到他出门的时候,原本在书房外的安景行三人已经悄然离开了。 现在陆言泽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鼻青脸肿的安景行,一点也起不了找他茬的心思了, 刚刚小弟的话,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小弟从小就对所有事情看得淡淡的,除了家里人,还没有谁能够入小弟的法眼,谁知道偏偏看上了这小子? “你……”就在路言修准备说什么的时候, 从外边儿传来了陆言蹊的声音: “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刚刚陆言蹊去练武场没找到人,还以为出什么事了,逛了一圈之后, 才发现原来人都到房间里来休息了。 “这不是谨遵小弟的命令,点到为止吗?”陆言修笑得明媚,只不过那声音,怎么听怎么不怀好意。 三人在书房外,听到了陆言蹊与陆远的对话,陆言修没说,陆言泽也不想说,安景行却不知道怎么说。 “那我是不是该谢谢大哥手下留情啊?”陆言蹊说着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走了过来,却在看到安景行的脸的时候,吓了一跳。 “景行,你这?”刚刚还看不出来,现在过了一会儿了,安景行脸上的淤青愈发明显,本来不重的伤势,倒显得陆言泽下手多重似的。 陆言泽刚刚一直看着安景行倒不觉得,现在见小弟吓了一跳,再仔细对比了一下小弟和安景行的脸,一时间也有点不好意思,心中也泛起了一丝疑惑:自己刚刚……下手没这么重吧? “那个……小弟啊……我……”虽然刚刚二弟告诉自己这是安景行的计谋,但陆言泽一时间还是感到了一丝无措,刚刚他没想把人打得这么狠啊! “没事没事,男人嘛,哪有不磕磕碰碰的?”陆言蹊看了看安景行的脸,又看了看自己大哥紧张的神情,笑眯眯地说着,脸上竟然看不出一点生气的模样。 陆言蹊心疼吗?自然是心疼的,但是一想到下手的人是大哥,陆言蹊就生不起来气。大哥下重手,全都是为了自己啊。况且婚前大哥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陆言蹊也是记得的,今儿个,就算是一报还一报了吧! “没错,男人,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小时候我们受伤可比这严重多了。”陆言修见到安景行明显被噎住的表情,笑眯眯地补充着,身后似乎有一条无形的大尾巴摇啊摇地。 说着,陆言修瞥了安景行一眼,递过去了一个眼神:想要算计大哥小弟?可是小弟似乎不怎么配合呢?失算了吧? 安景行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只不过现在脸上的青紫,一点也不能体现出他的气质,但还是淡定地回以一个眼神:失算?这可难说。 陆言修看到安景行的眼神,暗中咬了咬牙:谁说的这个太子是草包? 这边安景行与陆言修刀光剑影,那边陆言蹊与陆言泽却一点也没发现,现在陆言泽真将小弟拉到了一旁,问着自己关心的问题:“小弟,那药……你用了吗?” 陆言泽认为,虽然小弟武力值上可能会差一点,但是只要用上了自己给的药,迷倒十个大汉也不成问题,更何况安景行这种小白脸? 陆言蹊听到陆言泽说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明显愣了愣,最后,终于从记忆深处找到了一个瓷瓶,紧接着,看着大哥紧张的神情,陆言蹊沉默了。 他要怎么告诉自己的大哥,这个属性问题,不是他能够解决的,而且躺在下面舒服多了,为什么要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小弟脸上的表情变化如此明显,陆言泽怎么能发现不了,一时间有些捶胸顿足,看来自家的小白菜,已经被别人家的猪吃得一干二净了!现在看到安景行脸上的伤,陆言泽非但没有一点自责,反而还有些后悔,刚刚怎么不再打狠一点呢? 就在屋内人各怀心事的时候,门外的下人前来通传,说是午膳的时间到了,各人看了看时间,的确已经到晌午了,便随着门外的下人一起,走到了饭厅。 “殿下,您这……”云婉仪在看到安景行脸上的伤时,也被吓了一跳,看了眼大儿子,正准备责备两句,却不料却被安景行的声音打断: “比武切磋,有点磕磕碰碰实属正常,夫人不必担忧。”安景行脸上笑得温和,但是配上这些伤,却还是略显滑稽。 “言泽下手太没轻没重了。”云婉仪顿了顿,还是责备了大儿子两句,无论如何,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陆远看着安景行脸上的伤,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向大儿子递过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做的不错! 从刚刚开始,一直闷闷不乐的陆言泽,也终于受到了一点安慰。无论是不是安景行的计谋,至少他把安景行揍了一顿,这是实实在在的! 落座之后,陆言蹊终于开口了:“说起来,大哥的确做错了。” 来了!一时间,陆言泽、陆言修以及安景行脑海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了这两个字。不过与陆家两位少爷的郁闷比起来,安景行就略显得意了,颇有一种阴谋得逞的意味在里面。 就在安景行正襟危坐,准备听听自己的太子妃怎么替自己的“讨回公道”的时候,只见陆言蹊朝陆言泽点了点头:“大哥,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您怎么就不明白呢?何况景行后日就该去上朝了,下次记得挑看不见的地方打。” 陆言蹊这句话一说完,形势一下打了个颠倒。刚刚还垂头丧气的陆家公子立马恢复了精神,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而刚刚洋洋得意的安景行却一下漏了气:这和自己设想的不一样啊! 听到小弟的这句指责后,陆言修似笑非笑地瞥了安景行一眼,眼中颇有些得意:“小弟放心,清和这次同我一同回京了,等等去问清和要点药膏,后日上朝,一定不会让太子殿下难堪。” 陆言泽也反应了过来,大笑了两声,看向安景行的眼神也略带得意:“小弟说的是,下次大哥一定注意!” 陆远也欣慰地点了点头:不愧是他的儿子,心里还是向着家里的! 比起陆家人眉开眼笑的样子,安景行可是郁闷了:刚刚让着陆言泽,不仅仅是因为陆言泽是自己大舅子这么简单,他还想借此在言蹊面前装装可怜呢,结果言蹊却一点也不心疼自己? 陆言蹊不心疼安景行吗?当然不是!他只不过是看穿了安景行心中的小算盘。比起上辈子来,安景行的性子倒没怎么变,这也让陆言蹊很多时候能够猜到安景行心中的想法,所以陆言蹊决定,绝不惯着他! 所以假装没有看到安景行闷闷不乐的样子,陆言蹊朝二哥点了点头:“说起来,我也正好也有点事找清和,清和说了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吗?” 清和是陆言蹊的好友,也就是白石的师弟,陆言蹊上次装病的药丸就是从他那里“借”的,不过虽然清和借住在陆府,却不经常在府中,所以陆言蹊才有这样的疑问。 “过了晌午吧?等等正好你可以去看看。”陆言修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小弟和清和是怎么认识的,但只要清和对小弟没有恶意,陆家人就表示欢迎。 闻言,陆言蹊点了点头,随手夹了块鸡肉放进了安景行碗中:“等等景行和我一起去见见清和,正好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 安景行此时对清和这个人也有些好奇,这个名字,自己似乎在白石口中听过:“是白石的师弟?” “嗯……”陆言蹊说着点了点头,随手放了块鸡肉到自己嘴里,却在下一刻皱了皱眉:“这鸡……用了人参?” “对啊……娘想着给你补补身子,让厨房放了些。”云婉仪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小儿子会是这个反应,以前也没见言蹊不喜欢人参啊? “哦……景行不吃人参……”说着陆言蹊随手将刚刚放在安景行碗中的鸡肉夹了回来,另外夹了一道糖醋鲤鱼放进了安景行碗中。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自然的动作,愣了愣:言蹊怎么知道自己不吃人参? 但是没一会儿,安景行就回过了神,认为应该是茹烟去厨房打听过,告诉了言蹊。但是安景行的这一愣,却没逃过陆言修的眼睛,陆言修的眼神闪了闪,看着陆言蹊,若有所思。 午饭之后,陆远和云婉仪就没有再跟着安景行了,而陆言蹊则非常自然地将安景行带到了清和的院子里。 “倒没想到陆府还有这么一块儿地。”安静看着这院子里不大不小的一块药田,有些惊讶。 陆言蹊点了点头,语气颇有些得意:“当然,爹娘很宠我的。” 以至于宠到对陆言蹊的朋友也以礼相待。 说着,陆言蹊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郁闷:“上次我装病,要不是清和不在,怎么也轮不到王良飞那老头子在这里吓唬我爹娘。” 清和的行踪不定,有些时候一走就是半年,在陆家的存在感也低,以至于上次陆家人都没有想到清和的存在。 “你还好意思说,看你当时把娘吓成什么样子了!”陆言修说着,敲了敲陆言蹊的额头,语气中的宠溺却显而易见。 陆言蹊吐了吐舌头,正准备说什么只见从屋后传出了一阵悠扬的琴声,引人入胜。 “看样子清和在了。”陆言蹊说着拉着安景行就走到了屋后,这座院子屋后又一片不大不小的竹林,刚踏进竹林,安景行就望到了坐在竹林中弹琴的白衣男子。 若说安景行给人的感觉是温文尔雅的儒雅贵公子,那么清和就是让人感觉是遗世独立的天上谪仙。安景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似乎走近一步,都是冒犯。 正在安景行在心中感叹之时,却见陆言蹊直接走到了清和面前,一巴掌拍到了琴弦之上,琴声戛然而止:“我来了还弹什么琴?起来,把你的化瘀膏拿来用用!” 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奇异地和谐,似乎融不进外人,看到这样的景象,安景行下意识皱了皱眉。 而清和正好也抬起了头,看向了安景行,看到安景行脸上的伤情后,对安景行点了点头,抱起桌上的古琴,施施然站了起来:“稍后……”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耳畔划过,眼前只见白衣一闪,清和已然向屋内走去。 “小弟,你这也太破坏气氛了。”刚刚清和所弹之曲,虽然说不上只应天上有,但是配上清和的气质,也是难得一见的画面,谁知道小弟却像是看不见似的。 谁知陆言蹊听到陆言修的话,直接翻了个白眼:“气氛?清和这个人可和气氛沾不上边!” 要说陆言蹊上辈子第一次见到清和的时候,也被清和这不似人间的气质迷了个五迷三道,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自从看清楚清和的真面目后,陆言蹊差点儿都要不认识“胜似谪仙”这四个字了! 听着陆言蹊的话,安景行有些若有所思。从观言到茹烟,都能看出言蹊是一个爱美之人,怎么到了清和这里,却是这样一番态度了? 而此时,清和也拿着一个瓷瓶从屋内走了出来,行动间翩翩欲仙,似乎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一般。 第40章 陆书依 “这药效果怎么样啊?”陆言蹊看着手中的瓷瓶, 满脸嫌弃,感觉清和第一次拿出来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药到病除。”清和笑了笑,对于陆言蹊的态度并没有在意, 态度很是包容。 陆言蹊闻言瞅了瞅清和一眼, 最后撇了撇嘴:“你说的!” 说着, 将手中的瓷瓶打开,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点了点头,味儿不错, 应该是比较好的了。 清和看到陆言蹊的动作,摇了摇头, 没有说什么,走到了身后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开始摆弄着上面的茶具,而陆言蹊也将安景行一把按在了清和旁边的凳子上, 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丢到了清和面前:“你帮我瞅瞅这里面是什么玩意儿。” 说着,也不管清和的反应,从手中倒出了药膏,替安景行揉着伤口, 见安景行吃痛地皱了皱眉,非但没有心疼,反而低声呵责了一声:“活该!” 若不是想着算计大哥, 怎么会弄得这么狼狈?安景行看到陆言蹊的反应后,立马就老实了,也不敢装可怜了,即使脸上有些痛,也忍了下来。 “这是什么?”陆言修看着被丢到清和面前的瓷瓶,有些奇怪,等清和将中间的药丸倒出来后,更是觉得疑惑,怎么感觉这个药丸,有些融化的迹象? 而清和在看过手中的药丸后,也微微皱了皱眉:“这个……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王良飞那老头给的。”陆言蹊头也没抬,专注着手中的动作,只见陆言蹊抹过药的地方,淤青已经消散了不少,若不仔细看,是很难看出脸上的伤势的,没听到清和的回答,陆言蹊又开口问了问: “你不会是看不出来吧?”这种瞧不起人的语气,任谁也不会将他用在清和这样的男子身上,偏偏陆言蹊用了,清和还没有生气的意思。 摇了摇头,清和看向陆言蹊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细微的宠溺:还是这么沉不住性子! “这东西,看似补药,却是毒.药,服下去之后,短时间内会让人身体大好,但是不出一年,服药之人就会命丧黄泉。”说着,清和将药丸轻轻放了回去,随手将瓷瓶推回了陆言蹊面前。 “什么?”陆言泽皱了皱眉,刚刚小弟说药丸是王良飞给的的时候,他就在疑惑药丸是王太医什么时候给言蹊的,到后来才想到,小弟装病的时候,王太医给的那粒“补药”,没想到,却是能取人性命的补药! 想到这里,陆言泽抬头看了看小弟:“若是那日你没有吐出来……” “没有若是,我不是已经吐出来了吗?就是没想到这个姓王的,手段还是这么差劲儿。”知道了药丸的作用,陆言蹊也就安心了,至少可以在短期内不露出破绽。 看了看安景行的脸,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伤处后,陆言蹊将手中的药瓶盖了起来,放到了清和面前:“我就用了半瓶啊!” 那样子,别提有多抠门了。清和笑了笑,没说什么,将瓷瓶放到了一边:“需要替你看看吗?” 说着,眼睛扫到了刚刚陆言蹊丢给他的瓷瓶上,从药丸融化的程度来说,当时应该已经进入了咽喉部,就是不知道被陆言蹊咽下去了多少。 此时安景行心中的震惊不比陆言泽小,他不奇怪父皇想要找机会取言蹊的性命,却没有想到,言蹊却像是对这件事一清二楚一般,没有一点惊讶的情绪。 此时听到了清和的话,虽然安景行对清和的态度有些微妙,还是想清和点了点头:“有劳公子了。” 听到安景行这句话,清和像是想到了什么,摇头笑了笑,却被陆言蹊瞪了一眼。陆言蹊将手伸到了清和面前:“看看就看看!” 含笑看了陆言蹊一眼,清和轻轻将手搭在了陆言蹊腕上,没一会儿将手收了回来:“咽下去的不多,你现在身子底子不错,不会有什么影响,就是……咳咳……节制一些。” 此话一出,别说是安景行,就是陆言蹊,也有些尴尬,瞪了清和一眼,语气可以说得上是毫不客气:“你是在嫉妒!自己孤家寡人一个,还管起别人的房中事了!” 安景行看着清和丝毫没有变化的脸,又对上了陆家两位兄长不满的目光,低声咳了咳:“多谢公子提醒,以后……一定注意。” “和他说这么多做什么?走!我带你去看看我原来住的院子!”本来陆言蹊还想在和清和聊聊的,但是只要想到清和刚刚说什么“节制一些”什么的,陆言蹊就有些不待见他!所以现在看清和是哪儿哪儿都不对,将安景行一拉,直接向院外走去。 “刚刚多谢先生了。”陆言修看着小弟和太子的背影,向清和拱了拱手,随手拿起了桌上那粒“补药”,放在了手中。 清和摇了摇头,对陆言蹊恶劣的态度并不在意:“不谢。” 说着,继续摆弄着手中的茶具,那样子,竟是在送客。的确,陆府唯一与他有关联的陆言蹊已经走了,他与陆家另外的两位公子,并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另外一边,陆言蹊已经将安景行拉到了自己以前住的院子,指着树下的一个秋千:“那个是我小时候,闹着大哥帮我弄的,”说着又指了指院子中间最大的一棵树,“那上面原来还有一个小阁楼,但是后面我长大了就不敢上去了,怕把树枝压断,我小时候躲着爹抓我练功就爬到那上面去……” 说着,又指了指院内的其他东西,给安景行一点一滴的说着自己以前的生活,而安景行也听着陆言蹊的絮絮叨叨,似乎这样,就能参与到陆言蹊以前的生活中似的。 最后,陆言蹊说累了,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看着陆言蹊的睡颜,安景行摇头笑了笑:昨日夜里,和言蹊折腾到了半夜,早上言蹊又起得早,到现在都没有消停过,累了,也挺正常。 想到这里,安景行将言蹊轻轻地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看着陆言蹊的睡颜,这么安静的样子,哪儿能想到会是那么闹腾的性子?想到这里,安景行点了点陆言蹊的鼻尖,被陆言蹊拍了一巴掌后,将手收了回来。 想到刚刚清和说的话,安景行皱了皱眉,替言蹊将被子盖好后,走出了房门,准备去找陆言修。却不料刚走到院子的那颗大树下,就撞到了一名女子。 看着眼前的女子,安景行皱了皱眉:言蹊嫁给自己后,这里就闲置了下来,只留下了几个小厮和嬷嬷做日常的打理。从刚刚吃饭时云婉仪絮叨的话中也能听出,言蹊身边没有什么婢女,院子里更是一个都没有留,眼前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陆书依见过太子殿下。”陆书依看见安景行的身影后,眼睛亮了亮,不妄她在外面等了这么久,而且陆言蹊那小子也不在,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姓陆?安景行的脚步顿了顿,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言蹊没有妹妹,又重新抬脚,准备向院外走去。 “太子留步……”陆书依见到安景行停顿了一下,本以为自己能有机会,谁知道没一会儿安景行又抬脚向外走去,摇了摇嘴唇,陆书依心里有些不忿,面上却一点也没有显露。 “嗯?”虽然安景行极想直接走人,但是一直以来对外塑造的形象却让他停下了脚步,站在离陆书依六尺远的点,向她点了点头。 陆书依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暗中咬了咬牙,脸上却一派镇定:“言蹊这几日,应该给太子添了不少麻烦吧?” “为何这么说?”安景行一听这话,就知道眼前的女子有些不规矩,暗中侧了侧身。 陆书依听安景行这话,自觉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笑得愈发地善解人意:“以前言蹊在家就是闹腾的性子,小叔把言蹊宠坏了,当时圣旨下来,言蹊就发落了房中不少下人。” 安景行闻言,打量了陆书依一眼,小叔?看来是陆成的女儿了?现在在自己面前说这些,是在上陆言蹊的眼药? 见安景行没说话,陆书依愈发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向安景行面前挪了一步:“书依也很心疼殿下,毕竟……言蹊是男子,也不能替太子生儿育女,又是那样的性子……” 见陆书依越说越过分,安景行皱了皱眉:“言蹊很好。” 配上此时的安景行脸上的表情,陆书依只觉得安景行是在口是心非,不过碍于将军府的情面罢了:“言蹊是很好,却不是殿下的良人。殿下的心,书依都懂,书依也能希望,能为殿下解忧……” 说着,陆书依直勾勾地看着安景行,她自信,今天能让安景行点头,依照她的身份,就算是陆言蹊,也需要顾及陆远的脸面,不敢拿她怎么样! 安景行现在终于明白陆书依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来自荐枕席来了,看着陆书依,安景行现在脸上连客套的笑容也消失了:“不知陆小姐来此,陆将军可知?据孤所知,陆大人应该在西苑吧?” 陆府分为东西两苑,东苑是陆远一家的住宅,而西苑,则是陆成一家的住宅。中间的距离并不短,虽然在西元国,对女子的约束并不严苛,但是私见外男,也是被世人所唾弃的事。 “我……言蹊久未归家,我是来看望言蹊的,只是路遇殿下,才忍不住与殿下说两句肺腑之言。”陆书依说着咬了咬下唇,活脱脱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安景行欺负他了呢。 看着眼前泫然欲泣的陆书依,安景行笑了笑,难得地,这样的笑容中带着一丝陆言蹊怪用的轻蔑:“言蹊刚刚睡下了,若是陆小姐找言蹊有事,还望等多加等候,不过下次……记得带上随从。” 说着,安景行也没有管陆书依的表情,直接转身向院外走去,徒留陆书依在身后咬碎了银牙。 第41章 大嫂 “没想到太子殿下艳福不浅啊?”安景行才走出院落, 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这个似笑非笑的声音,不用回头也能知道,这是二哥陆言修。 陆言修刚准备去找小弟,就看到了一男一女树下“对望”的深情场面, 若不是安景行那隔着几丈远也能感觉到的疏离, 陆言修也绝不会冷静到停下脚步观察事态发展的地步, 不过好在,安景行没有让他失望。 听到这个声音,安景行有些无奈,虽然刚刚他什么也没做, 此时还是有些心虚,无论怎么样, 这种事被小舅子看到了,也有些尴尬,依照安景行从小的教养,即使刚刚的事的确责任在陆书依, 他也说不出甩锅给女子的事来。 见安景行没有说话,陆言修也没有咄咄逼人,毕竟刚刚的场景,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来,安景行一直处于被动和拒绝的状态, 想着,陆言修捏了捏在自己衣袖下的瓷瓶:“皇上的态度,殿下知道吗?” 陆言修此时提到皇上, 自然是说的刚刚的药丸的事。王良飞作为太医院院正,与陆府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向小弟下手。 而太医院院正虽然官职不大,但可以经常在皇上面前露面,等闲威胁不得,那么最有可能的,只有帝王。 “……知道。”父皇不喜欢自己,几乎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自己在陆言修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但是他没想到,父皇已经快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了,“我很抱歉。” 安睿打的什么主意,在清和说出那粒药丸的作用时,陆言修和安景行就猜了个大概,无非是想挑拨将军府与太子府的关系。 言蹊嫁入太子府时人还是好好的,若是新婚一年,人在太子府突然暴毙,安景行就算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届时,太子府与将军府必有一战,针锋相对下,鹬蚌相争,自然会有渔翁得利。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说着,陆言修将手中的瓷瓶递了出去,既然安景行知道,那他也不用多说什么,“这次是小弟机警,但是并不是每次,小弟都能这么幸运。” 安景行接过了被陆言修递过来的瓷瓶,没说说话。此时无论怎样保证,都是苍白无力的,事实就是言蹊因为自己,一度有过生命危险……想到这里,安景行攥了攥手中的瓷瓶。 安景行与陆言修在院外交谈,另外一边,刚被安景行拒绝的陆书依此时可不好过。 “啪——”只听一声清脆的拍打声,陆书依脸上就多了一道红痕,没一会儿,就浮现了一个巴掌印,清晰可见。 而坐在主位上的陆成看着自己发妻的动作,却一点阻止的意思也没有,反而脸色难看地看着陆书依:“所以要你有什么用?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自己这个女儿长得漂亮,含泪欲滴的样子颇为楚楚可怜,让人想要揽进怀中好好安抚逗弄一番,若非如此,陆成也不会让陆书依去做这件事,却没想到她却一个人灰溜溜地回来了。 “殿下……殿下对女儿……并不感兴趣。”陆书依只要想到刚刚安景行说着“记得带上随从。”时,那种眼神,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为什么爹要让自己去做这种事? “对你不感兴趣?你就不能让他对你感兴趣吗?这不是你和你那个娘,最擅长做的事吗?”却不知道这句话哪儿刺激到陆远的夫人了,反手又是一个巴掌拍到了陆书依的脸上。 看着陆书依此时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胡月兰就是一阵暗恨,当初那个小妾,不就是用这种法子勾走了陆远的心吗?可惜了,命不好,活得不长久。既然陆书依是从那个贱人肚子爬出来的,自然是要替那个贱人受过了! “我……我……”陆书依听到胡月兰的话,嗫嗫了两声,却什么也不敢说,即使她只是陆府中庶出的姑娘,但是父亲好歹也是朝廷的三品官员,母亲却要让她使出青楼女子勾引男人的伎俩…… 胡月看着陆书依这幅饱受欺凌的样子,倒显得自己像个恶人,心中大恨,正准备叫人动手,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声:“好了,娘……好歹也是妹妹,况且等等还要让她见客呢。” 陆德宇看着娘的动作,就知道今天陆书依就不会好过,想到等等需要陆书依做的事,终于还是出言阻止了。他的庶弟庶妹不少,但娘却唯独对陆书依多有苛责。 虽然其他的庶弟庶妹在娘这里也讨不了好,可却也没有谁像陆书依这样,凡是都需要亲力亲为,而母亲对她也是动辄打骂。 父亲以前明明很喜欢陆书依的生母,却不知道为什么在秋姨娘去世后,对娘的行为多有纵容。不过这些都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左右不过是个庶妹,虽然长得……的确不错了一些。 想到这里,陆德宇看了陆书依一眼,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却让陆书依狠狠打了和寒颤。 “也是,今天就先放过你,等等给本夫人表现好一些!”胡月兰咬了咬牙,看着陆书依,虽然还想再动手,但是想到儿子的话,也停了手。 看着跪在地上一直没动的陆书依,胡月兰向自己的丫鬟使了个颜色,只见那丫鬟极为自然地上前,直接向陆书依腰间踢了一脚,惊得陆书依一颤。 “还不快下去擦药,等等需要见客,没听见吗?”胡月兰见陆书依动了一下,翻了个白眼,说完之后就转过了身,没有管陆书依的反应。 闻言,陆书依顿了顿,最后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她是不是该感谢,母亲为了表面功夫做得好,至少会替自己准备上好的伤药,每次都能让自己完整无暇地出现在外人面前? “没想到那丫头那么没用,看来还是需要我去找婉仪谈谈了。”胡月兰对陆成笑了笑,那语气,完全听不出刚刚他对陆书依做了什么。 也是,既然是家常便饭,又怎么会在陆成等人的心中掀起波澜? “也好,这些事,合该长辈去谈的。”陆成点了点头,说的那叫一个正义凛然,似乎刚刚指使陆书依去东苑的人,不是他似的。 胡月兰点了点头,就带着丫鬟走出了大厅,到门口的时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对身边的丫鬟说:“去看看那个死丫头,弄完了让她赶紧过来!” 说完,头也不回地直奔东苑。虽然在她心中,太子绝非良人,手中无权也就罢了,还不得皇上喜欢,唯一的长处恐怕就是有个好听的头衔,早晚也是要死的,但是陆书依又不是自己的女儿,太子是不是良人,也就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再加上,依照陆言蹊那霸道的性子,就算是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也不会允许其他人觊觎。胡月兰记得最清楚的是陆言蹊十四岁那年,不知是谁,送了陆远一些小孩子爱玩儿的玩意儿,左右不过是些九连环、鲁班锁之类的东西,却不料陆家的三个小子对那些东西都不感兴趣。 后来胡月兰娘家嫂子带着她儿子来蹿门,看见了那些小玩意儿,闹着要玩儿,云婉仪想着反正陆言蹊不喜欢,也就允了,谁知陆言蹊知道后,不仅将娘家嫂子的儿子揍了一顿,还将那些小玩意儿当着娘家嫂子的面烧了个干净,最后说什么: “我陆言蹊的东西,就算是不要,也不允许别人拿走!” 从那个时候开始,陆家人就知道,陆言蹊是个霸道的性子。玩具尚且如此,何况是人呢?只要一想到陆书依以后进入太子府,在陆言蹊手下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胡月兰就忍不住发笑,脸上的笑容也就带了一丝真情。 “大嫂前来,所为何事?”见胡月兰笑容满面地从门外走进来,云婉仪皱了皱眉,对于陆成那个大哥,云婉仪倒没有太多的想法,但是对于胡月兰,云婉仪是真的喜欢不起来。 云婉仪初嫁陆府的时候,也想着要好好孝敬公婆、和妯娌和睦共处,却不料胡月兰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但是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回事,一会儿说云家虽然文人辈出,却不见有人在朝堂上有所作为,一会儿又说自己娘家的势力怎么怎么样。 话里话外都不怎么看得上云家人的白身,又说自己早入府了两年,将军府中的规矩大,怕云婉仪不习惯,可以指点一二。 云婉仪不喜欢胡月兰的语气,也不喜欢胡月兰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样子,渐渐的,走动就少了,除了年节,陆家的两房很少聚在一起,平时也不走家串户,怎么今儿个,胡月兰却来了?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胡月兰刚进门,就看到了安景行和陆言蹊,眼睛一亮,刚好当事人也在,那等等自己说的时候,定能事半功倍。 安景行听到云婉仪的那句“大嫂”,就知道胡月兰的身份了,知道眼前的女子是陆成的夫人后,安景行就想到了刚刚在言蹊院内碰到的陆书依,下意识皱了皱眉。 陆言蹊看着安景行的反应,手中倒茶的动作顿了顿,刚刚自己在屋内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景行正在和二哥说着什么,一个笑面狐狸,一个真腹黑,你来我往,谁也不吃亏,倒也不让陆言蹊担心什么,但是现在看景行的反应,似乎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发生过? 想到这里,陆言蹊脑海中将大伯一家的人回想了一遍,一时间还真不能确定景行碰到的会是谁。 而胡月兰请安后,便在云婉仪身边坐了下来,拉住云婉仪的手拍了拍,全然一副好妯娌好大嫂的样子:“婉仪,不是我说,今日言蹊回门,我这个大伯母,怎么也该来看看啊!” “辛苦大嫂跑一趟了。”云婉仪被胡月兰抓住手后,下意识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将手抽回来。 “看样子言蹊和殿下相处得不错,我这个大嫂也就放心了!”胡月兰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脸色的本领能说得上是一流,从陆言蹊和安景行的相处,她就能看出来,这俩人,绝对不像外人口中那样针锋相对。 “有劳大伯母操心了。”陆言蹊点了点头,看向胡月兰抓着自己母亲的收,眉头也皱了皱,却不好将云婉仪的手拉回来,只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否认胡月兰的话。 胡月兰见安景行没说话,觉得今天的事,还是有希望,不过也没着急,和云婉仪话了会儿家常后,话锋一转,就转向了陆言蹊身上:“言蹊出嫁,我这个大伯母也有些心疼,毕竟言蹊身为男子,多少还是有些不便的。” 安景行听到这话,挑了挑眉,总觉得这话有些略微的耳熟?似乎和陆书依同自己说的话,如出一辙? “没什么不便的,现在言蹊和殿下很好。”云婉仪听到这话,下意识有些不喜,淡淡地反驳着。 “哎呀,怎么会不方便呢?别的不说,就说子嗣这一点,也让言蹊难做啊!”胡月兰挥了挥手中的手帕,全然一副替陆言蹊着想的样子。 云婉仪看着胡月兰,恨不得不顾名声叫人将她扔出去!今天儿子才说了要对太子生随死殉,现在胡月兰就在这里当着太子的面给儿子上眼药,若是太子在乎子嗣…… 想到这里,云婉仪看了一眼安景行,却见安景行正在和陆言蹊一起摆弄着桌上的茶具,似乎没有听到胡月兰在说什么的样子,看到这里,云婉仪稍稍放下了心。 安景行自然是听到了胡月兰的话,心里确定了,这的确和陆书依话中的意思相同,这是商量好了,一个个来? 见云婉仪脸色难看,胡月兰自觉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立马笑了笑:“当然,我这个大伯母也是心疼言蹊的,现在这不是来为言蹊解忧了吗?” “哦?大伯母想要如何为我解忧?”陆言蹊此时已经放下了茶具,单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胡月兰,脸上虽然带笑,笑容却不达眼底。 “将军和夫人没有女儿,但是大伯母膝下却有啊!大伯母这里有个丫头,叫书依,生来可怜,生母早逝,但是一直养在大伯母膝下,规矩不会比大家闺秀差,若是进入太子府为太子诞下一男半女,记入言蹊的名下,也能算是一段佳话,左右,也是陆家的自己人不是?” 听到言蹊的问题,胡月兰自觉机会来了,兴奋之下竟然没有注意到陆言蹊眼中的冰冷,噼里啪啦就是一段规劝,似乎是真真为陆言蹊好的样子。 “大嫂这话说得不合时宜吧?言蹊这才新婚第三天!”即使是修养好如云婉仪,此时也有些生气了,胡月兰这是安得什么心?上赶着向陆家姑爷的府中塞人? 安景行听到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手上顿了顿,刚刚那姑娘? 陆言蹊看着安景行的动作,心中有了个大概,看来刚刚安景行碰到的,就是陆书依了。不过陆书依……陆言蹊在心中琢磨了一下,转头看向安景行: “你喜欢喝绿茶吗?”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却让安景行心中一凉,下意识觉得言蹊说的,绝不是自己手中的绿茶这么简单,连忙将手中的茶具放下,也不替云婉仪斟茶了,向陆言蹊讨好地笑了笑: “不喜欢!” 第42章 考虑 安景行不懂陆言蹊口中“绿茶”是什么意思, 云婉仪和胡月兰也不懂,但是隐约能够知道,这个词语是用来形容陆书依的,并且隐约能够感觉到, 并不是什么好词。 想到这里, 胡月兰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 但是刚刚陆言蹊到底没有明说,也只是隐晦地问了安景行一个问题,胡月兰也不好直接发火,转头又笑眯眯地看着云婉仪:“婉仪你看, 是不是我说的这个理儿?” “大嫂……”云婉仪此时眼带怒火,嫁入陆府二十余年, 头一次对妯娌发火:“殿下的后院,似乎不由大嫂说了算吧!” 云婉仪的怒火,却愈发让胡月兰觉得自己在理,而且只要云婉仪不高兴, 她就开心了!自己比云婉仪还早入府两年,凭什么老太爷和老太太都喜欢云婉仪?自己父亲堂堂二品大员,还比不上云家那老头子区区一个白身吗? 自己长得不比云婉仪差!凭什么云婉仪就能独占陆远的后院,陆成却纳了不知道多少小妾,庶子庶女一堆, 更重要的是,明明自己的丈夫才是将军府长子,凭什么却要陆远继承将军府的一切? 现在云婉仪所拥有的一切, 明明原本是属于自己的!即使心中早已妒火中烧,但胡月兰面上却一点也不显,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 “婉仪这又是说的什么话?咱们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作为正妻,为丈夫开枝散叶才是正道!言蹊自己不能做,自然是需要替殿下好好张罗张罗了!咱们书依婉仪你是知道的,是个顶顶好的姑娘,不会给言蹊添麻烦的!” “滚……”云婉仪此生,第一次说出这样的字眼,在今日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这样的字眼能从她口中说出来。 而陆言蹊也被吓了一跳,平时父亲在母亲面前都多有注意,不会让自己说出粗话,母亲今儿个却主动开口说了,可见被气得多狠。 “大……”就在陆言蹊准备开口的时候,却被安景行出言打断了: “侍郎夫人是对父皇,有什么不满吗?”侍郎夫人,说的就是胡月兰,即使陆成没有继承威远将军府,陆家老太爷也将他安排进了兵部,与范华荣一样,为兵部侍郎。 胡月兰被安景行这顶大帽子吓得不轻,不敬皇上,就是以下犯上,往大了说,可是诛九族的重罪啊! 哆嗦了一下才恢复了正常:“太子殿下何出此言?还望殿下明鉴,我们陆家,对皇上可是忠心耿耿啊!” 不得不说,这胡月兰也是一个妙人,安景行刚刚分明只说了她一个人,她转身却将整个陆府带上了,而她口中的陆家,到底是陆成的陆家,还是威远将军府的陆家,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不是对父皇有所不满,刚刚又为何急着将令千金推入太子府?”安景行似乎丝毫不受“陆家”的影响,看着胡月兰,想来儒雅的公子,此时眼中竟带上了一丝威严,那种天潢贵胄,与生俱来的威严。 “这……民妇是真心为太子着想,为言蹊着想。”胡月兰此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此事会上升到对皇上不满的高度,但是此刻安景行的眼神让她害怕,甚至止不住腿软。 “哦?孤与言蹊,是父皇赐婚,新婚之时,让孤纳妾,这不就是在表达对皇上的不满吗?”安景行显然没有要放过胡月兰的意思,刚刚胡月兰的一通劝阻,明显已经触犯到了云婉仪的底线,也触犯到了他的底线。 而坐在一旁,一直做壁上观的陆言修则点了点头:“没错,大伯母,这御赐的婚礼,一年内纳妾……” 陆言修话未尽,话中的意思却表达地非常清楚,再加上他那双狐狸一般算计的眼睛,更让胡月兰心底一凉:没错,在西元,御赐的婚礼,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府上一年之内不能添新人。 虽然这样的规矩并不是明文规定,遵不遵守全靠自觉,但是也是能拿出来说道弹劾的,到时候自己这个往太子府塞人的“罪魁祸首”……想到这里,明明还是大冷的天儿,胡月兰额头上却密密麻麻冒出了不少冷汗,但是好歹是大家族出来的女人,没一会儿就稳住了神: “倒是民妇考虑不周了,让太子、太子妃见笑了。”说完后,胡月兰向安景行笑了笑,只是那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尴尬。 见胡月兰消停了,安景行也不再咄咄逼人,反而拂了拂衣袖,重新安静了下来,深藏功与名。 刚刚的话,只能安景行来说,却不能陆言蹊或者陆家人来说。毕竟并不是白纸黑字写下的规矩,由了陆言蹊开口,倒会平白落个“善妒”的名头,但由安景行开口,不仅能直言拒绝,反而还能讨个“孝顺”的好名声。 洞察一切的陆言修看了安景行一眼:会算计! 安景行眼观鼻鼻观心,会以一眼:二哥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被安景行驳了面子,胡月兰也有些坐立不安,坐了没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刚走出房门,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陆书依,此时陆书依到底是将脸上的伤掩盖好了,见时间实在是拖不了了,才跟着母亲的丫鬟走了过来。 谁料刚到门口,就看见了母亲从房内脸色难看地走了出来,看到母亲的脸色,陆书依向旁边动了动,企图将自己藏起来:母亲此刻的心情,一定遭到了极点! 果然,一看到陆书依,胡月兰根本顾不上这里还在云婉仪房前,只接一个巴掌抽了出去:“平时见你动作挺利索,今儿个倒摆起谱了!” 说完,也不管陆书依的反应,转身直接向西苑走去。老爷交代的事没完成,还得回去同老爷好好商讨商讨对策才是,而胡月兰的丫鬟,见到胡月兰的动作,也连忙跟了上去,竟然将陆书依一个人丢在了那里。 陆书依站在云婉仪的房前,感觉不只是被母亲打的那一巴掌让她脸上火辣辣地疼,房前的下人们隐晦打量的眼神,更也让她无地自容。 刚刚胡月兰打陆书依那一巴掌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房内,云婉仪下意识皱了皱眉:大庭广众之下尚且如此,关上门还不知会怎么磋磨。 可是经过刚刚的事,云婉仪此时对陆书依一点好感也无,正在心中思索着是不是该让下人送陆书依回去的时候,只见小儿子站了起来。 “你陪娘和哥哥们聊一会儿,我去和那个小姑娘聊聊。”陆言蹊拍了拍安景行的肩膀,说完就准备出门,却不料被安景行拉住。 “别太累了,那个小姑娘……挺会演戏的。”刚刚陆书依是在自己面前如何诋毁言蹊的,安景行还记得,所以一时间对陆书依也生不起同情,虽然不知道陆言蹊为什么会出去,但安景行还是想要提醒一句。 “知道了。”陆言蹊说着瞥了安景行一眼,眼中的满意不言而喻,没想到这厮,还真不爱喝绿茶。 想到这里,陆言蹊步履轻快地走出了房门,果然,刚出门,就看到了在门前哭得梨花带雨的陆书依,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别哭了,没人看。”说完,陆言蹊对站在一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陆书依带到隔壁的厢房。 “……堂哥。”看到陆言蹊在进入厢房后,将下人打发出去的动作,陆书依忍不住缩了缩。她害怕自己这个堂哥,就算是威武的大堂哥,也没有三堂哥给她的恐惧来得深刻。 害怕?怎么会不害怕?京城里怕陆言蹊的人多了去了,小到行足走贩,大到王公贵族,谁不是“谈蹊色变”?所以陆书依的瑟瑟发抖,根本没有给陆言蹊带来任何影响,反而瞥了一眼陆书依: “行了,别装了,猪鼻子插葱装象,你这葱都没插呢,还想装象?这儿没你可以利用的男人,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给小爷收起来。”上辈子陆言蹊开始本以为这个小堂妹是个身世可怜的绿茶,结果到了最后,他才知道,哪儿是身世可怜的绿茶啊?简直就是披着羊皮的绿茶! “堂哥说的这是什么话……书依听不太明白……”陆书依听到陆言蹊的话,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完全不敢看陆言蹊一眼。 “你……算了,爱装就装吧……”陆言蹊看着陆书依这样子,最后也没有强迫,这个女人,向来隐忍谨慎,上辈子若不是到了最后绝地反击的时刻,谁能想到她能这么狠? 陆言蹊一副不爱看的样子,摇着手中的扇子,语带诱惑:“想离开陆府吗?” 陆书依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陆言蹊,眼中的胆怯终于有了一丝破绽,闪过了一丝渴望与一丝野心,不过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堂哥说什么,书依听不太懂,女子终归是要离府的,何来想不想?”陆书依想离开陆府吗?当然想!甚至日日夜夜,无时无刻,都在想着! 明明是主子,活得却不如一个下人!胡月兰也是动辄打骂,但是她不能!若是就这样离府,以后,又怎么会有出头之日? 陆言蹊对陆书依此刻的回答也不意外,原本也没指望陆书依现在能回答自己的问题,瞥了陆书依一眼,伸手将一个口哨放在了桌上:“若是想好了,便吹,会有信鸽,传信便是。” 说着,陆言蹊站了起来,缓步走向了陆书依,陆书依看着离自己愈来愈近的红色身影,身子也愈来愈抖,刚刚“勾引”安景行的事,也让她很是心虚,陆言蹊见陆书依害怕的样子,勾了勾唇,凑到了陆书依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明明是热气吹到了陆书依的耳畔,却让她从头凉到了脚底。 说完,陆言蹊便转身离开。看着陆言蹊的背影,陆书依则是松了口气,幸好,幸好不是因为刚刚太子殿下的事! 却不料这口气还没松完,陆言蹊却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头也没回:“忘了说,堂妹应该明白,打上了我陆言蹊的烙印,就容不得他人觊觎,若是下次堂妹还是记不得,就别怪堂兄不讲兄妹情谊了。” 说着,也不管陆书依瞬间僵硬的身躯,抬脚走了出去,而刚回到母亲房前,边听到了里面相谈甚欢的笑声。 “回来了?”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后,安景行转头看了过去,正好看见了陆言蹊走进的身影,没有问他去做什么了,直接站了起来带着陆言蹊回到了座位。 “嗯,说什么呢?这么开心?”陆言蹊说着,看了看安景行,他没记错的话,刚刚他出门的时候,娘和哥哥们对安景行态度虽然好,但是却也没有到这种能够勉强称得上是“亲密”的状态吧? 半柱香的功夫,能说些什么? “没说什么。”云婉仪嘴角带笑,明显是心情不错的样子,看来刚刚胡月兰带给她的影响,已经完全消失了。 见母亲开心,陆言蹊也没有追问,左右半柱香的功夫,能发生些什么?聊了没一会儿,安景行就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今日,就不再叨扰了。” 听到这话,云婉仪才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婢女,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嘴角的笑容终于收了起来:“以后,和殿下好好过,娘就不留你们了……” 陆言蹊看着云婉仪不舍得样子,最后安慰了她几句,才跟着安景行离开,路过刚刚谈话的厢房时,陆言蹊向里扫了一眼,桌上的口哨意料之中地消失了,看到这一点后,陆言蹊笑了笑,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安景行:终于轮到我抢人头了! 胡月兰:脸上笑眯眯,心中…… 第43章 不太平 陆言蹊刚和安景行走出陆家的大门, 就看到了站在门前的白衣男子,陆言蹊看着站在门前,明显一副等人姿态的清和,嘴角抽了抽, 大手一挥:“咱俩都这么熟了, 不用送了!” “不知太子府, 可有清和的容身之处?”清和看着陆言蹊火急火燎赶自己走的样子,有些无奈,当初不知道是哪个小混蛋,抱着自己的大腿说喜欢自己, 这才过去多久?就这么嫌弃了? 清和与陆言蹊交好,现在陆言蹊已经不在陆府, 清和再在陆府住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若是不能住进太子府,清和就准备再外面另买府邸。 “没有没有!快走快走!”谁知道陆言蹊听到这话,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连忙挥了挥手,一副嫌弃地不得了的样子。 “如此……那清和告辞……”清和并没有因为陆言蹊的态度生气,似乎早已习惯了陆言蹊如此做派, 向安景行和陆言蹊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有一种寥落的感觉, 似乎陆言蹊的拒绝,让他整个人从云端跌入了人间,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子落寞。 果然,陆言蹊看到清和这样的背影,没一会儿就忍不住了,上前两步,拦住了清和:“太子府那么大块儿地,除了我和景卿的院子,你去选一块儿吧!” 那语气,简直别扭地不行,仿佛同意清和住进去,是多么勉强的一件事似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若是勉强,又怎么能说出让清和自己选住处的话? 观言站在陆言蹊身后,听到陆言蹊的这句话,差点儿抬手捂脸:他就知道!虽然小少爷看起来比清和先生厉害,但是每次都被先生压得死死的,只要是先生提出的要求,无论开始少爷答没答应,最后一定都会答应。 “不知太子殿下……”清和听到这话,果然转过了身,但是到底是太子府,不像陆府,陆言蹊完全可以做主,还是需要先问过安景行的意见。 “太子府除了言蹊和景卿,就没有其它人了,别的没有,清和先生的住处,还是能够提供的。”安景行也温和地笑了笑,陆言蹊与清和之间互相信任的默契,让他隐隐有些吃醋,但既然已经知道了言蹊对自己的感情,他还不至于连这点容人之量也没有。 况且言蹊的样子,虽然表面嫌弃,但是安景行还是能看出来,心中还是喜欢清和的,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喜欢是处于对朋友还是对家人,但只要言蹊开口了,安景行自然会尽量满足。 “如此,清和叨扰了。”清和向安景行点了点头,面上却一点叨扰的意思也没有。 “知道叨扰你还提出来!”陆言蹊低声喃喃着,虽说说出来的话满是嫌弃,但是微翘的嘴角却暴露了陆言蹊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安景行看出来陆言蹊的口是心非后,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带着陆言蹊走上了马车,而清和也让陆家的下人,帮他将东西搬上了另一辆马车。 陆言蹊与安景行在回太子府的路上,陆成此时却已经抵达了静王的府邸。 “下官有负殿下所托。”陆成说着,脸上满是愧疚,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将静王殿下交代的事给办砸了。 本以为不过是向太子府送个女人的事,也能算是名正言顺的理由,却能被安景行掰扯个一二三来。 “无碍,料想太子妃也不会同意。”安承继挥了挥手,对于陆成带来的消息,也不意外,就陆言蹊那性子,自己现在已经不止是有耳闻,还见识过,这次让陆成去办这件事,若是事成自然是好的,若是不成,安承继也不会意外。 岂料安承继宽容的态度,让陆成更加愧疚,殿下对自己付以重托,自己却…… 想到这里,陆成弯了弯腰,将实情说了出来:“是太子殿下亲口反驳的。” “皇兄?”静王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若说是陆言蹊将陆成指着鼻子骂了一顿,并且拒绝了给太子纳妾的提议,他还能理解,为何安景行自己会拒绝? “是……”陆成说着,将夫人回来的时候,说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可惜了……”安承继摇了摇头,陆成提议的时候,说是用陆书依那丫头,那丫头是什么样的,安承继是知道的,没想到皇兄还能拒绝,不过拒绝了也无碍,左右母妃,还送了人进太子府。 想到这里,安承继挥了挥手,让陆成先回去。陆成看到静王的动作,又看了看在房间内坐着的柳源,知道静王是要和柳先生商议要是,也不再强留,向安承继行了一个礼之后,就告辞了。 “倒没想到皇兄会拒绝……”安承继看着陆成的背影,感慨了一句。陆书依那丫头,是什么样的,他也知道。 那种盈盈可弱的样子,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若不是那丫头是自己臣下的女儿,就连安承继,也有些心动。 “殿下不必忧心,不是还有……”柳源说着,向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比较困难,但也聊胜于无。” 当初安景卿被接出宫,虽然静王等人恼火,却也无可奈何。但是这也不失为一个机会,毕竟贵妃送了不少人进太子府。唯一麻烦的是,那些人都过了明路,明面上的钉子,得到的消息始终是有限的。若非如此,安承继也不会想再向太子府送人。 安承继想到母妃,就想到了安景卿,又想到了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却被陆言蹊搞砸的封后大典,心中就烦闷不已,挥了挥手:“罢了!” “殿下若是无事,可以入宫多陪陪娘娘。”陆言蹊让贵妃失去了什么,柳源也清楚,现在贵妃的心情自然不会好,但就算贵妃不能称后,也不会有其它女子为后,左右不过是一个虚名,只要凤印还在,贵妃娘娘的地位就不可动摇。 “我可不想最近去触母妃的霉头。”谁知道安承继摇了摇头,非常抗拒的样子。上次给母妃请安,才被赏了个巴掌,依照经验来看,现在去,估计也讨不了好,似乎想到了什么,安承继又补充了一句,“还是让四弟先去哄哄母妃吧!” 每当这个时候,安承继就非常佩服自己的四弟,因为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母妃的心情有多差,只要四弟在,都能把母妃哄地妥妥帖帖。 谁知柳源听到安承继的话却皱了皱眉,对于这个逍遥王,他总觉得有些怪异:“殿下……” “嗯?先生有话不妨直说。”看着柳源欲言又止的样子,安承继挥了挥手,示意不用顾忌。对于有才能的人,安承继向来是非常包容的,更何况现在书房内就只有他和柳源两个人。 “殿下是否觉得,娘娘对逍遥王的态度,过于包容了?”若不是西元国尽人皆知,逍遥王的生母在诞下逍遥王时难产过世,后被贵妃抱养,柳源都要怀疑逍遥王是贵妃亲生的了。 “四弟从小就懂事,嘴甜又会哄人,再加上母妃是在抱养了四弟后因为仁慈之心被升为贵妃,自然对四弟多有宽容。”静王摆了摆手,对柳源提的事并不在意,母妃从小就喜欢四弟,对自己反而有些冷淡,不过母妃说了,这是因为自己以后继承大统,不能玩物丧志。 “可是难保逍遥王……”柳源说着皱了皱眉,得贵妃的喜爱,换句话说,就能得到帝王的喜爱,贵妃能够一心向着静王,是因为静王是贵妃的亲生儿子,可逍遥王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难保时间久了,皇上不会变心。毕竟……帝心难测! 安承继也听懂了柳源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先生多虑了,四弟的性子,也不会……“ 安承继对于柳源的话并不担心,就四弟那参加一个宫宴就难受地要死的性子,从小听到先生的治国之道就开始睡觉,若不然上课的时候就猫到了御花园,从小对于权势斗争都不感兴趣,而母妃对于这一点也非常的乐见其成,还经常加以引导,就是为了防止四弟有争权之心。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若说安景瑞还有能有什么争权夺势的欲.望,安承继是一点也不相信。 “如此便好。”柳源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安承继能这么自信,但是每每殿下能如此自信之时,必有贵妃娘娘插手。 虽然殿下做事不是非常聪明,但是贵妃娘娘的手段向来滴水不漏,柳源想到这里,也就放心了。 见柳源放心之后,安承继摆了摆手,看着窗外逐渐消融的冬雪,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说起来,似乎到了外邦来贡的时候了?” “是的。”柳源点了点头,虽然现在边境不太太平,但是西元明面上还是第一大国,每年到了春天,都会有使者入京,一是为了上贡,二是为了巩固关系。 “恐怕今年的来贡,不会太平。”听到柳源的确认,安承继叹了口气,两国邦交,从边境就可窥探一二,现在边境蠢蠢欲动,那么就算来贡,使者也不会带有善意,即使安承继对国事不敏锐,但是在这一点上,还是能够感知到的。 “是啊,不太太平。”柳源的眼神闪了闪,似乎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 现如今,不太平的,又何止边境呢?而柳源眼睛看向的方向,不是太子府,又会是什么哪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与太子妃的现代篇】 安景行:言蹊,我今天学到了一个新短句~ 陆言蹊:什么? 安景行:可爱,想日! 陆言蹊:不要说脏话! 安景行:可是我觉得你好可爱…… 第44章 孽徒! 安承继与柳源的讨论, 陆言蹊等人并不知情,此时陆言蹊正在替清和安排院落:“有的住就行了,你还嫌弃!那边那块儿,不是可以拿来种药吗?把那些花花草草全拔了, 挪个地儿, 后面的桃树换个地方吧, 给你种竹子,真的是什么臭毛病……” 陆言蹊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指挥着下人们按照清和的要求替他将屋子收拾出来。 清和的院子也选在了主院不远的地方, 但或许是为了避嫌,特意选了比较远离景卿的院落。毕竟陆言蹊能说自己是景卿的哥哥, 但是清和却终究是外男。 “言蹊还是和以前一样。”看着在院子里骂骂咧咧手上动作不停的陆言蹊,清和笑了笑,坐到了安景行旁边。 安景行闻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言蹊以前什么样子,他并不知道,但是此时的言蹊,依旧让他喜欢。 其实刚刚清和进了屋子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皱了皱眉, 询问那片观赏性的花丛是否可以换成药材,陆言蹊就知道了清和的想法。清和这个人就是这个臭毛病,自己弄得人五人六的, 住处还得像个人间仙境,就是这个人嘛…… 想到这里,陆言蹊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蹿到了清和面前:“咱们以前的协议得改改了!” 说着,给观言使了个眼色,而观言立马知道了陆言蹊的意思,连忙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了一个算盘,放在了陆言蹊面前。 安景行看着观言从清和的药箱里摸出算盘的动作后,觉得自己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崩塌了:这种东西,怎么也不像是会出现在清和药箱里的。 如果陆言蹊知道安景行现在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这种感觉,叫做幻灭! 但是陆言蹊并不知道,反而拨了拨算盘,开始和清和说着什么: “以前咱们商议的是一年三千两,名贵药材另算,住处以及配套设施一共每年五百两,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太子府在各方面都进行了升级,不仅面积变大了,而且仆从的素养也非常好,所以这个房租是不是就应该向上提一提?我也不多收你的,就加个三百两,也就是每年八百两……“ 安景行被陆言蹊这一段噼里啪啦的说得有些头晕脑胀,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况且像清和这样谪仙一样的男子,走近一步就像冒犯,是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的吧? “等等!这不对!这钱不能这么算!”谁料清和却一巴掌拍到了算盘上,将陆言蹊拨下去的算盘子拨了回来,并且又拨了两颗上来,“虽然这里的确变大了,但是药田和竹林却需要重新种植,这个损失该不该你给?而且你刚刚也说了,配套设施,虽然这里是太子府,但是明显护卫没有将军府厉害,我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所以还得赔偿损失!” 说着,清和又拨了一粒算盘子上来,接着,也不管安景行石化的样子,接着向下说着:“太子府中规矩森严,我在这里也过得没有将军府自在,舒适度降低了,所以房租应该下降才是,我也不让你吃亏,三百两一年!至于药田和竹林,你格外再赔我一千两就好!” 说完后,清和喝了口茶,看着陆言蹊嘴角有些抽搐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想涨我房租?也不去外面打听打听我清和铁公鸡的名号! 想到这里,清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至于今日给太子用上的药膏,其中有一位药材是雪莲,不过看在你给我留了半瓶,咱俩又有这么多年的交情的份儿上,就不收你的了!” 说着,挥了挥手,一副自己非常大方的样子,仿佛刚刚那个与陆言蹊据理力争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安景行此时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似乎觉得自己刚刚的感官出了些差错,即使此时清和的一举一动只见也冒着仙气,但是他怎么也不能将“谪仙”这个词语放在清和身上了。 “将军府里的药田你收我一千两?”陆言蹊咬了咬牙,一段时间没见,清和愈发地抠门了,自己不就提了句涨房租吗?就噼里啪啦一大堆道理! “当然,友情价。”清和点了点头,一副“大家都是熟人了,我也不坑你”的样子,让陆言蹊大恨。 “很好!观言!”陆言蹊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 “少爷……”观言立马走上前来,以往每次少爷和清和先生斗法的时候,他们就隔得远远地,生怕被波及到,不过现在少爷显然是有事情要吩咐。 而且听少爷现在的语气,恐怕清和先生要吃亏了,果然,只见陆言蹊撑着下巴点了点算盘:“拿一千两过来!” 观言想也没想,就哒哒哒跑到了陆言蹊的房中,没一会儿就抱拿了几张银票出来,递给了陆言蹊。这是观言多年下来总结的经验:只要和清和先生开始算钱了一张银票,一定是收不住尾的! 果然,陆言蹊结果银票之后,也没说什么,翻了翻,从中间抽出一张面额一千两的,“啪”一声,拍到了清和面前:“银货两讫!” 清和看到银票之后,周身什么谪仙的气质,什么仙气,什么架子,全没了,一只手“啪”地一下,拽住了银票的一直角,将银票从陆言蹊的手下抽了出来:“当然,我清和,向来说话算话!” 说着,就将银票收了起来,脸上眉开眼笑的,没想到那片种着党参山药的药田,还能从陆言蹊手上讹这么多! 却见陆言蹊狰笑一声:“好!观言,去,让娘将那片药田里养着的那颗老山参给挖出来!” 清和听到这话之后,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终于,在自己久远的记忆中翻出了去年夏天的时候,自己得了一颗千年人参,但是却因为没地方放,就直接埋到了药田下面,美其名曰养养,后来事情一多,就给忘记了,现在陆言蹊一提,清和立马想了起来! 那可是千年的野生人参啊!一千两?想到这里,清和看着手中的银票也烫手了起来,连忙推到了陆言蹊面前:“为师刚刚和你说笑呢!怎么这孩子还认真起来了?” 说着,清和将银票推到了陆言蹊面前,虽然眼神中多有不舍,但是只要想到那一颗价值万金的千年老参,再不舍,也能舍得!口中的语气也变了,刚刚还一口一个我,现在也变成了为师,妄图以此唤醒陆言蹊的良知。 可惜陆言蹊一点也不买账,反而出声催促观言:“哪儿能呀!银货两讫!观言,还不快去?” 要说起清和,陆言蹊是又爱又恨,自己的身子不好,上辈子嫁入太子府的时候已经晚了,到底底子坏了,尽管白石精心调养了一番,最后也只能勉强做到与普通人无异,但因为这辈子提前找了清和,虽然现在陆言蹊看起来柔柔弱弱,但是具体情况如何,只有陆言蹊自己知道。 对于这一点,陆言蹊是极为满意的,要说陆言蹊对清和有什么不满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贪财了,现在已经好了太多,依照陆言蹊与清和的关系,的确应该每年“孝敬”清和,要换到初识的两年,清和张口闭口就是钱,开张药方三百两,配好药材两百两,入府调养一千两等等…… 那日子,才真真是花钱如流水!在钱财的方面,陆言蹊从来没在清和的手上讨着过好,毕竟陆言蹊实在是做不出来一两银子甚至一个铜板都扣扣索索的样子,在这一方面,自然是要落于下风了! 现在难得有了一次让清和在钱财方面吃亏的事,陆言蹊又怎么会轻言放过?于是连忙向观言使了个眼色,让他快去。而观言也是知道自家少爷在清和手中吃过的亏,当即二话不说,立马跑了出去。 看见观言的背影,清和又看了看桌上的银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呼吸不过来了,指着陆言蹊的手都在颤抖:“孽徒!你这是要欺师灭祖吗?” 谁知陆言蹊向清和龇了龇牙:“左右你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欺师灭祖就欺师灭祖吧!” “你!!!”清和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陆言蹊在医术方面着实没什么天赋,只学了清和一二分本领,却一直对清和不错,别的不说,就说每年三千两的“孝敬”,就很是让清和满意,果然,没一会儿清和就顺了气。 这么多年,他从陆言蹊手中何止“讹”了万两?老参给了就给了吧,以后自己若是要用,陆言蹊还能拿着不给不成?想到这里,清和就缓过了气,结果清和刚缓过气,却不料又听陆言蹊在念叨: “太子府虽然规矩多,但是没人会管着你,你也不用遵守这里的规矩,还有,别忘了,你的护院是单独的,哪儿来什么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这房租,不能减!” “你这是要气死为师吗?”清和看着陆言蹊,最后咬了咬牙,“那为师可要搬出去住了!” 谁知陆言蹊听到这话,丝毫不受威胁,立马耸了耸肩:“那搬吧!” 那语气,竟然颇有点迫不及待。而后,提高了音量,看着清和的身后:“江公公,别收了,清和说他不住了!” 此时安景行终于回过了神,刚刚清和和陆言蹊透露的信息太多了,他甚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清和和言蹊是……师徒关系?清和又是白石的师弟,言蹊就是白石的师侄,自己和白石原本是好友,现在却要矮他一个辈分? 不过没一会儿,安景行也就想明白了,白石已经年近六十,的确也是自己的长辈,这样看来,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清和听到陆言蹊的话,暗中咬了咬牙,正准备同意陆言蹊“房租不能降”的条件的时候,突然从院外传来了一个女声:“皇嫂,你回来了吗?” 安景卿说着便跑了进来,看见院子中间坐着的红色身影眼睛立马亮了亮,快步跑了过去:“皇嫂!” “嗯?”陆言蹊接住扑到自己怀中的安景卿后,捏了捏她的脸蛋。 “皇嫂,你……”安景卿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却看到了坐在一旁的白衣男子,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以前从未见过的人,再看他现在所坐的位置,应该是皇嫂的客人才是。 想到这里,安景卿立马跑到了陆言蹊的身后,将自己藏了起来:“景卿不知道皇嫂有客人……” 换做寻常的府邸,女子如此冒冒失失被外男撞见,客人走后是要请家法的!想到这里,安景卿就紧张地拽了拽衣角。 看见安景卿的动作,陆言蹊就知道是为什么了,将安景卿从自己身后拉了出来,向她介绍道:“这是皇嫂的师父,清和先生。” 以往景卿住在宫中,即使不得重视,除了一些明令禁止的地方,其他地方哪儿不是想去就去,后宫之中,戒备森严,外男也不能进入。这也就造成了景卿的冒失,而陆言蹊此番大大方方的动作,算是将刚刚景卿私闯的事揭了过去。 “清和先生……呀?是白爷爷的师弟?”景卿的身体常年由白石调养,也是见过白石几面的,自然是知道这个白石时常念叨的师弟的。 “公主殿下安。”清和向安景卿点了点头,桌上的银票和算盘早已不翼而飞,此时的清和,又变回了刚刚如在云端的样子。 景卿眼睛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先生是皇嫂的师父,那能不能收景卿做徒弟啊?” 其实景卿更想和陆言蹊学,但是如果这样的话,皇兄和皇嫂的辈分就乱了!景卿就决定退而求其次,还是找清和先生吧! 安景行听到妹妹的话,挑了挑眉,如他所说,景卿很少提出要求,也很少表现出对什么东西感兴趣的样子,现在居然能向只见了一面的清和提出拜师的要求? “哦?公主为什么想要拜我为师呢?”清和含笑看着景卿,关于景卿的事,曾经和师兄见面只是,师兄提过一二,师兄还说,他曾经想要收景卿为徒,却比景卿拒绝了,现在这是转性了? “因为白爷爷说先生特别厉害!”景卿可没忘记,白石拿来当话本说的故事里,清和是最厉害的那个人,能把所有人都逗得团团转。 清和听到这话,喝了口茶,自己的师兄会说自己厉害?恐怕不会吧?不务正业,不知所谓,歪门邪道,这才是自己在师兄口中的样子。若说这些厉害……想到这里,清和的眼睛转了转,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表面却一副为难的样子: “不是我不想收你为徒,而是你皇嫂,不愿意我住在太子府。” “啊?”安景卿听到这话,有些失落,皇嫂不愿意? 陆言蹊咬了咬牙:这人,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赶在安景卿开口之前,陆言蹊将清和刚刚藏起来的算盘提溜了出来,当着清和的面拨弄了两下,最后看了一眼景卿,其中的意思非常明显:房租我不要了,每年多给你两千两!你收景卿为徒! 陆言蹊可没忘记,曾经景行告诉过他关于景卿的事,现在的状况,钱已经不是问题了,满足景卿的愿望,才是首要条件。 果然,清和看见陆言蹊的动作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递给了陆言蹊一个眼神:成交! 陆言蹊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立马摸了摸景卿的脑袋:“师父和你开玩笑呢,你看,院子里现在下人不是在收拾吗?就是给师父准备的,以后景卿都可以到师父这里来。” 景卿听到这话,将头抬了起来,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清和,果然见清和点了点头,立马欢呼了起来:“谢谢先生,谢谢皇嫂!” 听到景卿欢快的声音,陆言蹊和清和都感到满意,一个满意于景卿的开心,而另外一个,自然是满意于到手的钱财! 作者有话要说: 清和(遗世独立状):尔等凡人,还不速速退下? 陆言蹊顿了顿,慢悠悠地掏出了兜里的银票。 清和(一把抓过银票):老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45章 缺钱 自从景卿拜师之后, 似乎就被释放了天性,太子府内天天都处于“鸡犬不宁”的状态。要知道清和身为白石的师弟,医术技高一筹,却一直没有白石出名的原因, 就是因为清和好走“歪门邪道”。 从上次陆言蹊装病的药丸就能看出, 清和致力于研究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 以至于景卿在跟着清和学习一段时间之后,也跟着清和走起“歪门邪道”来。 不是今天弄点让人感觉奇痒无比的痒痒粉,就是明儿个又搞点让人全身散发着恶臭的恶臭膏,而为了试验自己学习的效果, 从贵妃娘娘那里带出来的人也就倒了霉。 不是今天满身疹子,就是明儿个全身通红, 太子府的下人们现在看着她们也绕道走: “快走快走,绿意她们来了。” “天哪?快快快,别被她们碰上,上次她们身上那味儿啊~啧啧啧, 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 “听说以前还是在贵妃娘娘跟前伺候的,宫里出来,还这么不懂规矩……” “别说,上次不小心碰到了她们,回去身上就痒得不行, 你们说,她们身上不会有虱子吧?” “别说了,她们要听到了, 快走快走……” …… 说着,几个下人做鸟兽状散开,似乎那几个丫鬟身上带着瘟疫似的。绿意等人看着眼前的情形,咬了咬牙,太子府下人们的议论,她们又怎么会不知道?但是知道了又如何?还能将人抓回来澄清自己天天洗澡吗? 其实事实到底如何,太子府中的人心知肚明,但是明显府上唯三的三位主子不喜欢绿意等人,即使太子府中规矩森严,也不能阻止他们看碟下菜,在发现主子们对这件事的宽容程度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她们这群人……”绿意说着咬了咬牙,拳头狠狠地攥了起来,但是也只敢在私下抱怨几句,别的却什么也不敢多说。 因为前段时间她们当中又有一个人顶撞了公主殿下,而公主殿下身边新来的俩丫鬟什么也没说,只是叫人将秋心带了过来,在看到秋心的那一刻,她们都害怕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竟然能把人折磨成那样,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就算了,明明是豆蔻年华的花季少女,却却像一个老妪似的。 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变得想把稻草,而原本芊芊如葱的手指现在也糙地不能看,最重要的是,身上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臭味,而有点经验的,都知道那是马粪的味道。 看到这样的秋心之后,原本还有点反抗之心的绿意等人,都歇下了心思,此时只觉得后悔无比。当初贵妃娘娘让她们随着公主殿下来太子府时,本以为后院就太子妃一人,虽然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但是至少公主殿下能让她们拿捏,却不料公主殿下现在也…… 想到这里,绿意等人回想着最近的经历,都齐齐打了个哆嗦。对于身后议论纷纷的下人,也不敢出言反驳了,只低头匆匆路过,似过街老鼠一般去办安景卿交代的事。 “我看最近景卿玩儿的有点疯了。”安景行听着暗月的汇报,揉了揉脑袋,隐隐觉得有些头疼,这还是自己以前那个小可怜的妹妹吗? 谁知坐在一旁的软塌上翻书的陆言蹊却丝毫不觉得:“我倒觉得景卿有分寸得很。” 在陆言蹊心中,这才哪儿到哪儿呀,自己当初可比景卿恶劣多了。 的确,被景卿诊治的人,除了绿意等丫头,就没有其它。对于太子府其它的下人,景卿还是以前那个非常好说话的公主殿下。 “你那个师父……”说着,安景行顿了顿,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清和。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清和这么矛盾的人,明明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尊贵的气息,怎么做出来的事,看着就不像那么回事呢? 不过这段时间,安景行也明白了清和为何对言蹊的态度如此包容,因为清和对景卿,也是同样的态度。用陆言蹊的话,他们在清和心中,就和子女似的,所以尽管再怎么闹腾,只要不触犯到底线,清和都不会放在心上。 而清和的底线,向来只有一个字——钱! 陆言蹊深知清和的脾气,若是一千两不能让清和松口的事,那就两千两,如果还不行,那就一万两!若是清和说他触犯到了底线,无非就是一个意思:钱不到位! 所以陆言蹊从来不担心自己能触犯到自己的底线,用以前的话来说,就是四个字:有钱,人性! “师父?师父他不是挺好的吗?”陆言蹊也知道为何安景行说起清和的语气如此怪异,若问此时景卿小姑娘心中最重要的三个人是谁,那么景卿一定会回答,皇嫂、皇兄、师父! 安景行不过是对清和能在短短一个月只能在景卿心中的地位能与自己平起平坐感到不忿罢了。 “……没什么!”安景行想了想,虽然清和爱钱了一点,但是人还是非常不错的,对景卿也多有纵容。平时对景卿也用心加以引导,费的心并不比自己和言蹊好。 景卿能在短短一个月之间摆脱以前性子中的懦弱,清和也功不可没,想到这里,安景行对清和也生气不起来,虽然他抢走了自己的皇妹,但是看在这一点上,就勉强忍忍好了! “你啊……”陆言蹊一眼就能看出来安景行在想什么,摇了摇头,没说什么,继续翻着手中的书。 安景行见陆言蹊没说话了,也就不再说什么,继续写写画画,过几日外邦来贡,现在需要布局的事还多着呢。 虽然书房重归寂静,却一点也不显尴尬,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温馨在室内流淌,这种一抬头就能看见自己爱人的氛围,也让陆言蹊和安景行分外满意。 然而这样的温馨并没有持续多久,暗月就从门外走了进来:“主子,暗影求见。” 安景行听到这个名字,手中的笔顿了顿,最后将笔放到了一旁:“让他进来。” 暗影与暗月同为太子近卫统领,只不过一个负责安景行身边的安全,另一个,则负责训练近卫等一系列事宜。陆言蹊见安景行的反应有些不对,向他递过去了一个眼神,询问自己是否需要回避,在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继续翻着手中的书本。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暗影走了进来,向安景行与陆言蹊行了行礼。 这还是陆言蹊在嫁入太子府中这一个月来,第一次见到暗影,不得不说,暗影给他的感觉,与暗月完全不一致。若说暗月还像一个寻常的护卫一般,让人感觉内敛而可靠,那暗影给人的感觉就非常不一般,单单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宝剑出鞘的锋利之感,让人一看,就明白这是一把利刃,所向披靡。 “嗯?言蹊不是外人。”安景行说着看了陆言蹊一眼,一个月过去了,陆言蹊已经将太子府摸得一清二楚,而陆言蹊没有摸清楚的部分,安景行也觉得没有必要精满。 “主子……还是上次的事。”说着,暗影将一个书一样的东西放在了安景行面前,又退了回去。 安景行翻了翻被暗影放在自己桌上的账本,揉了揉额头:“能进行缩减吗?” 不是他不愿意出钱,而是太子府穷是真的穷,而这次举办过婚礼之后,就……更穷了!只能勉强维持日常花销,连自己的人都养不起了。 想到这里,安景行瞥了陆言蹊一眼,一时间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没有让言蹊出去。如果被言蹊知道了自己的财产状况,言蹊会不会嫌弃自己啊? 毕竟能一年给清和五千两的言蹊,看起来就不差钱呢。当初言蹊嫁入太子府的时候,那十里红妆,别说是外人,就是安景行也有些震惊。 “主子,不能再缩减了。”暗影皱了皱眉,对于太子府的状况,他也是略知一二的,现在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他也不会到这里来麻烦主子,“去年就已经进行过一次缩减,若现在再缩减,那以后……” 暗影话未尽,意思却非常明显。太子近卫,耗费钱财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不仅仅是近卫,更是太子府的利刃,若是以后真的事败,还能护安景行安全退出京城,若是以后需要成事,组起来也是一支神兵。 太子不比静王,巡督衙门是静王的人,也就是说在京中,静王就已经拥有了一支两万人的军队,而皇上拥有三万御林军,太子拥有的,仅仅只有五千近卫。 这五千人,至少要做到能够在两万禁卫军与三万御林军中来去自如,仅仅是这样,其中所耗费的钱财,就数不胜数,也因为如此,太子近卫已经从去年的八千裁剪到了现在的五千,若是再向下裁,以后又如何护得主子周全? “……那适当降低标准?”安景行看着手中的账单,心中那股无力又涌了上来,即使自己再精于布置,却始终路遇阻碍。 暗影这次没有说话,但是态度却非常坚决,不行! 这时陆言蹊已经溜达了过来,从安景行面前将账本拿了起来。 “言蹊……”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的动作,下意识想将账本拿回来,他不想再言蹊面前露怯。 谁知道陆言蹊反眼瞪了安景行一眼,身子一转:“你还有什么我看不得的东西不成?” 说着理也没理安景行的动作,翻着手中的账本,没看几页,就知道这是什么了,这上面的花费,想必就是当初护自己出京的人了吧…… 现在有记录的都还有五千人,上辈子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三千。那么上辈子花费问题是如何解决的,自然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陆言蹊看了一眼暗影:“你明儿个再来吧,我和景行商量一下。” 陆言蹊想告诉景行自己有钱,自己这辈子挣的钱,就是为了给景行布局的。但是暗影好歹是景行的属下,西元“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深入人心,即使自己是男儿,但是在外人眼中他的第一身份是太子妃。若是当着暗月的面说自己拿钱,景行是会被人说闲话的。 暗影本就没打算自己今天能够拿到钱,点了点头之后,向安景行行了一礼后,便转身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景行:伐开心,还要找媳妇儿伸手要钱! 好的,今天依旧有小剧场: 安景行:我的太子妃就是能干! 陆言蹊:只有能干吗? 安景行:我的太子妃就是厉害! 陆言蹊:错了,是你的太子妃,既能干,又能干~ 第46章 争吵 “言蹊……”安景行看着暗影走出去的背影, 大概能猜到言蹊想要说什么,皱了皱眉,养一只军队,还是一支百里挑一的军队, 其中的花费不言而喻, 就算言蹊有这笔钱, 他也开不了这个口。 “嗯?”陆言蹊翻着手中的账本,对其中的财务状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账本做得很清晰,也很明了,暗影用度可以说是非常节省了, 甚至节省地抠门,但即使是这样, 也有些入不敷出。 “近卫人数本来就比较多,再裁减一些也没有什么大碍,况且……”安景行说着,对上了陆言蹊的眼神, 突然说不下去了,那种洞察一切的眼神,让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无处遁形,是啊,五千, 对于近卫来说的确有些多了,但是这五千,若说是太子府能拿出来的所有兵力, 那就太少了……甚至,几近于无。 “怎么不接着说了?”陆言蹊似笑非笑地看着安景行,那眼神,居然与陆言修那只笑面狐狸如出一辙,似乎能将人看透的眼神,让所有谎言都无处藏身。 陆言蹊语气中的怪异安景行自然也听明白了,这还是安景行第一次听到陆言蹊如此的语气,自然也能知道自家太子妃这是生气了,于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敢说。 安景行知道,此时若是他敢说出不合陆言蹊心意的话,今晚估计书房就是自己的寝房!虽然自从受到了清和“节制一些”的警告之后,两人的房事已经缩减地厉害,但是也不妨碍安景行每晚抱媳妇儿的满足感,要是连这点满足感也没了,那安景行就真的觉得人生无望了。 “我给你感觉我很穷吗?”陆言蹊说着站到了安景行面前,只要安景行敢点头,看他不打爆安景行的脑袋! “不……”安景行连忙摇了摇头,那动作,要多利索有多利索,生怕摇慢了一步言蹊会生气。 “还是你觉得我不愿意和你有难同当?”陆言蹊现在快气死了,这个男人,宁愿裁减近卫,至自己于危险之中,也不愿意向自己开口,面子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不是!”安景行想也没想,摇头否认。 言蹊对自己如何,安景行心知肚明,不仅仅是因为当初在陆家听到的“若是景行有什么三长两短,儿子又岂会独活?”,更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言蹊的表现。 从陆言蹊的举手投足之间,安景行都能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感情,若说言蹊不愿与自己患难与共,安景行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了。 “我知道了!”陆言蹊见安景行摇头否认,一把把账本排到了安景行的桌上,盛气凌人,“你觉得我嫁给了你,就应该好好在后宅相夫教子,这些‘男人’们做的‘大事’,都与我无关,是吗?” 陆言蹊还是第一次对安景行用这样的态度,可见现在他是真的生气了。他不是气安景行不愿意将困难告诉他,从刚刚暗影进门的时候,安景行没有让他离开就能看出,安景行对陆言蹊是信任的。 陆言蹊是生气安景行在心中对自己的定位,安景行觉得娶了自己,自己就是他的“妻”。在男人的心中,特别是在古代男人的心中,问自己的妻子要钱,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这无异于是在向自己的妻子承认自己的无能。 因为古代女子手中的钱财,多来源于嫁妆,而嫁妆,是女子的私有之物,即使是丈夫,也无权讨要。但在陆言蹊心中,他不在乎自己是否是嫁入太子府,也不在乎在床上的上下位置,他在乎的是,在安景行心中,自己是否是与他平等。 他希望在安景行心中,自己是能够携手共进的“伴侣”,而不是只能躲在他身后,唯唯诺诺任由保护的“妻子”! “我不是……”安景行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自己知道言蹊有钱,从言蹊出手阔绰就能看出来。 言蹊手下,除了观言,茹烟以及送到景卿身边的那两个丫鬟,都很训练有素,这样的丫鬟,培育出来也需要耗费不少的钱财,自己也能看出来。 而暗影那边缺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上个月暗影也来汇报过,但是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想言蹊要钱,无非是因为觉得丢脸,而这中间最主要的原因,也是认为言蹊是自己的妻子,自己不能将他带入自己的阴谋之中。 看着陆言蹊满面怒容的样子,安景行似乎明白了陆言蹊在生气什么,似乎又没有明白,但是对于他所说的话,却没有办法反驳。 “我回将军府住一段时间,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来找我……”说着陆言蹊将账本“啪”地一声甩到了安景行面前,看了他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言蹊……”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的背影,第一次感受到了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无力,他想要上前将言蹊拉住,但是却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没有丝毫立场。 听到言蹊说回将军府住,安景行心底已经慌乱成了一片,自从成婚以来,两人恩恩爱爱,别说吵架,就说分歧也从来都没有过。言蹊虽然刁蛮,但是那只是对于外人,在太子府内,也非常通情达理。 但是安景行却奇异地觉得,若是自己不能知道言蹊为什么生气,以后他们在这方面的争吵会一直持续下去,最后恐怕再深厚的感情,也会破灭。 “皇兄……皇嫂呢?”安景卿跑进书房,发现房间内只有自己皇兄一个人,一时间有些奇怪。 安景行听到妹妹的声音,才回过了神,此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竟然已经暗了下来,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开始闪烁着点点亮光,看着安景卿询问的眼神,安景行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安景卿本来想嘲讽皇兄两句连体婴终于知道分开了,却敏锐地察觉到了皇兄的不对,连忙扑进了安景行的怀中,无声地安慰着:“皇兄是不是和皇嫂吵架了啊?” “嗯……”安景行点了点头,没有否认,陆言蹊向来说到做到,既然刚刚说了回将军府,就不会在太子府多待一刻,即使现在不承认,等到了明天,妹妹也会发现。 “是不是皇兄让皇嫂不高兴了?”安景卿抬头看着安景行,皇嫂平时脾气可好了,特别是面对皇兄的时候,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和皇兄起争执,所以一定是皇兄的错! “嗯……”安景行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知道陆言蹊生气的根本原因,但是还是能够感觉出来,这件事,是自己错了。 “为什么呀?”安景卿歪着头看着自己的皇兄,皇嫂平时对皇兄笑眯眯的,怎么还会被皇兄惹得这么生气? 安景行听到妹妹的话,沉默了,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眼中,刚刚只是讨论着太子府的花销问题,怎么言蹊突然就生气了? 而安景行的沉默,让安景卿也有些生气了,在小姑娘心中,皇嫂是最好的皇嫂,皇兄竟然惹皇嫂生气了?惹皇嫂生气也就罢了,现在还一问三不知! 想到这里,安景卿从安景行的怀中退了出来,也不安慰安景行了,反而对他颇有意见:“皇嫂真可怜,嫁给皇兄还要受皇兄的气!” 说完,安景卿头也不回地就跑出了书房。安景行听到安景卿的话心似乎被重重地捏了一下,疼得厉害:嫁给自己,很可怜吗?或许是吧,言蹊身为男儿,却…… 安景行想到这里,似乎抓到了什么。对啊,言蹊是男子,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向他开口很丢脸?此时,陆言蹊走之前说得一句话闪入安景行脑海中: “你觉得我嫁给了你,就应该好好在后宅相夫教子,这些‘男人’们做的‘大事’,都与我无关,是吗?” 彼时的言蹊语气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陈述的意味,并不期望自己给予他答案,因为在言蹊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言蹊身为男儿,又怎么肯屈居后宅? 曾经言蹊也同其它少爷一样,在京华的大街上纵马狂奔过,可能也同陆家其它男儿一般,有过战场杀敌的梦想……但是自己却始终没有意识到,言蹊即使嫁给了自己,身为自己的“妻”也不改变他是男儿的事实。言蹊生气的不是自己不愿意找他要钱,而是自己讳莫如深的态度…… 想到这里,安景行猛然从桌前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既然知道了言蹊生气的原因了,那现在应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将军府接言蹊回家! 想到这里,安景行加快了脚步,却在即将出门的时候,碰到了茹烟。 “太子殿下安。”茹烟看着步履匆匆的安景行,暗暗有些吃惊,主子明明说依照太子殿下这榆木脑袋,估计得明天才能反应过来,但是看现在的情况,是已经反应过来了? “嗯。”安景行点了点头,没有停下脚步,他现在一刻也不想耽误,却不料被茹烟叫住了脚步: “太子殿下留步,”看着太子迫不及待的样子,茹烟觉得有些好笑,也觉得有些无奈,“主子说,今儿个不想看见太子殿下。” “什么?”安景行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挡了回来。 安景行丝毫不怀疑茹烟话语的真实性,偌大的太子府,能够使唤得动茹烟的,除了言蹊,就是自己了,就是清和的话,茹烟也不带搭理的。 想到这里,安景行心中的愧疚又深了一层:言蹊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分享给了自己,自己却将他放在了自己附属品的位置…… “主子说,希望太子殿下三日之后再去将军府,主子还说……”看着安景行的脸色,茹烟竟然有一丝于心不忍,但是还是说了下去,“主子还说,希望殿下能够好好考虑清楚,他在您心中,到底是什么,还有……希望您能明白,他希望在您心中,成为什么。” 茹烟说完,向安景行行了一个礼之后,就退下了。 “主子……还走吗?”这时,暗月已经将马牵了过来,看见茹烟走了之后,才凑了上来。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柔柔若若的姑娘,暗月是真的有些发怂。 “先不去了……”安景行挥了挥手,没错,自己的确应该好好想想,言蹊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 不说安景行此时的心情如何,单说陆家人,就被言蹊的归来吓了一跳。不过在听到言蹊再三保证安景行没有欺负他之后,陆家人也就放下了心,没有再说什么。 “吵架了?”陆言修看着把玩着扇子的小弟,想也不想也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不然依照上次自家小弟对安景行那样子,轻易也不会回将军府。陆言蹊那套想家了的说辞,能够骗得过爹娘大哥,却骗不过他! “也不算……”陆言蹊看着扇子上的字画,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上面的这幅画,还是景行亲手画上去的…… “能说说是因为什么吗?”陆言修说着坐到了小弟旁边,拿出了棋盘,示意陆言蹊和他手谈一局。 “没什么……”陆言蹊挥了挥手,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将扇子丢到了一边,眼不见心不烦,拿过了一旁的黑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字。 陆言修见小弟不愿意说,也没有再逼问,左右憋不住了,小弟自己就知道说了。果然,棋局过半,陆言蹊终于忍不住了: “二哥,你以后……会娶男妻吗?”陆言蹊一直觉得自己的二哥有些……嗯,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gay里gay气,再加上每次母亲说要给二哥介绍姑娘,二哥都拒绝了,更加让陆言蹊觉得,陆言修比起女人,估计对男人更感兴趣。 “怎么这么问?”陆言修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却立马将他抛在了脑后。 “就是好奇。”陆言蹊说着,将手中的棋子放了下去。 “不知道,可能吧……”陆言修语焉不详,他也不知道,如果是那个人……会想要自己娶妻吗?陆言修不由自主地想着。 “如果二哥以后娶了男妻,会如何?”陆言修的沉默,陆言蹊也看在了眼里,上辈子,二哥到最后也没娶妻,就是也没听说过他对哪个男人感兴趣就是了,而现在看来,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陆言修隐隐觉得,这可能与小弟回家的事有关系了,但是却不知道小弟具体是说的哪一方面:“什么如何?” “我是说……算了,没什么。”陆言蹊说着,手中的黑子放了下去,自己果然是魔怔了,二哥这儿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会明白自己心中的烦忧? 见小弟不说话了,陆言修也知道他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于是干脆换了一个:“大伯母那边,上次准备送入太子府那位堂妹,似乎入宫选秀了。” 听到这个消息,陆远一家都有些惊讶,此时后宫贵妃独宠,爱女儿的人家都不会将女儿送入皇宫,说句不合时宜的,就算是送给静王作妾,也比入宫有前途。 虽然西元太子与静王明争暗斗,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太子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再加上贵妃又不是一个有容人之量的,就说现在成年的皇子除了大皇子安景行、三皇子安承继、四皇子安景瑞尚在人世,再向下,就是不满十岁的六皇子。 不说已经逝世的二皇子、五皇子,就说六皇子,与安景瑞相差整整十一岁,要说这中间没有贵妃的运作,说什么西元的人也不能相信,但是这也明显是皇上纵容的结果。 在这种情形下将女儿送入宫,无非是向皇上示好,而入宫的女子,恐怕这辈子都永无出头之日。说白了,就是卖女求荣。虽然这样的家庭并不罕见,但是陆成,却明显没有这个必要。 “嗯,听说了。”陆言蹊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他不会告诉二哥,这其中有他运作的后果。 上辈子,陆书依随景卿和亲远嫁,到后来能以一个陪嫁丫鬟的身份成为匈奴新单于的王后,最后逼得安睿不得不将胡月兰和陆成交出去以平新单于的怒火,就能看出这个丫头不仅有心机,还有野心,更重要的是,狠得下心。 远嫁和亲的公主日子尚且苟且偷生,更何况公主身边的一个陪嫁?能够从匈奴杀出一条血路,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想到这里,陆言蹊的手指动了动,棋盘上的一颗暗棋,若隐若现。 “母亲前几日,又同大伯母吵了一架。”陆言修见小弟的反应,心中也隐隐有了答案,他可没有忘记,当初小弟单独和陆书依说了几句话,本以为是警告她远离太子,看来是自己想岔了。 “看来大伯母闲得很啊……”说着,陆言蹊又下了一颗棋,棋盘上刚刚还不显的棋子,瞬间撕开了一条口子。 “嗯?言蹊有什么想法吗?”陆言修挑眉看了看眼前的棋盘,一年多不见,小弟比自己想的,成长了许多啊? “太闲,才会插手别人的房中事,若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能打理好……”说着,陆言蹊瞬间又吞噬了陆言修的一片棋子。 “言蹊的意思是?”陆言修心中动了动,隐隐有了想法,手上的动作也没有闲下来,同样吞掉了陆言蹊的一小片江山。 “最近大房一脉,似乎很久没有填丁了,我记得,前几日祖父祖母传信,说是即将归家?”此时,陆言蹊反手放入了一枚棋子,竟然用刚刚陆言修用过的法子,吞并了陆言修一片土地——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言修眯了眯眼,在棋盘上放入了一粒棋子,刚刚还凶险万分的局势,立马归于平静:“就按小弟说的办!” 第47章 责任 若说这三日安景行过得是度日如年的话, 陆言蹊就能说是非常滋润了。在将军府中又恢复到了以前撵猫逗狗,顺便看看大哥练武,和二哥下下棋的日子。 三日的时间稍纵即逝,安景行在第四天一大早, 下朝后, 也不先回一趟太子府, 就直接跟着陆远去了威远将军府。 “殿下?”云婉仪刚出门,就看见了随着丈夫走进来的儿婿,立马停住了脚步,看着太子身上的朝服, 一时间有些愣神。 “云姨。”安景行温和地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如浴春风, 哪儿像是备受煎熬的样子? 但安景行心中清楚,他这三天难受死了!第一天晚上心中装着事还好,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忖琢磨,一晚上也就过去了。但是从这第二天开始, 日子就变得难熬了。 早上起床的时候没人替自己束发,吃饭的时候没有人向自己碗里夹自己喜欢的菜,晚上睡觉的时候,身边空落落的,更是让安景行辗转难眠。 就连在书房中不能听到熟悉的呼吸声, 也让安景行无法专心办事。以前言蹊在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言蹊一回将军府,安景行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空了一块儿, 做什么都不得劲儿。 所以今日早上,连朝服也来不及换,就准备接媳妇儿回府。 “言蹊前几日说是回将军府小住三天,今日孤是来接言蹊回府的。”安景行说着向云婉仪拱了拱手,从陆远这几日的态度和刚刚云婉仪的表情来看,陆家人应该是不知道自己与言蹊起了争执,所以安景行说话,也有些似是而非。 别言蹊没有将他回将军府的真正原因给说出来,自己反而给露馅了。 果然,听到安景行的话,陆远的反应是冷哼一声,而云婉仪则温和地笑了笑,带着一些长者的慈爱:“言蹊就是这脾气,前几天回来,说是什么想家了,言蹊从小被我们宠的没了正型,让殿下操心了。” 安景行闻言,暗中点了点头,看来言蹊在家人面前是这套说辞了:“夫人哪里的话?就是不知……” 说着,安景行向陆言蹊院子的方向看了看,无声地询问着是否可以让自己过去。 “言蹊现在估计还没起。”云婉仪看清安景行的动作后,有些为难,言蹊平时若是睡不饱,起来后一天的心情都不会好,用言蹊的话来说,似乎是叫什么“起床气”。 安景行自然也是知道陆言蹊的这个毛病的,朝云婉仪笑了笑:“无碍,孤等等就是了。” 云婉仪闻言,点了点头,招过了一个小厮,让他带安景行去陆言蹊院里,看着安景行的背影,云婉仪有些感慨:“以前怎么没发现殿下这么粘人?” 言蹊说小住三天,这才刚到时间,连衣服都不回去换一件就来了。 “谁知道!”陆远冷哼了一声,刚刚安景行的说话方式让他极为不舒服,什么叫“接言蹊回府?”,说得像是将军府不是言蹊的家似的! 对于云婉仪和陆远的腹诽,安景行此时是毫不知情,看着久违的容颜,安景行终于安下了心:短短三日不见,让安景行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似的。 看着陆言蹊熟睡的脸颊,安景行也有些困了,也是,连着三天加起来安景行睡着的时间恐怕还不足三个时辰,能不困吗?想到这里,安景行也没有客气,将朝服脱下,直接爬上了陆言蹊的床。 就在安景行准备将陆言蹊揽进怀中的时候,陆言蹊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像安景行的方向滚了滚,正好滚进了安景行的怀抱,最后动了动,似乎像是想给自己找个舒适的位置,没一会儿,又重归于平静。 在陆言蹊停止动作后,安景行又将陆言蹊向怀中搂了搂,感受着怀中熟悉的温度与气息时,三天心中一直空缺的地方终于被填满,安景行没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安景行搂着陆言蹊睡过去之后,再醒过来,是被陆言蹊给踹醒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太子殿下如此无赖?” 早上一醒过来,发现自己以熟悉的姿势窝在了安景行怀中,双手还贼不知羞地抓着人精壮的腰,让陆言蹊一时间有些恼羞成怒:明明还在吵架,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于是盛怒之下,倒霉的人自然就是安景行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自己的太子妃给踹下了床。 “言蹊?”安景行跌落在地的时候,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完全忘记了自己与陆言蹊还在冷战之中,看着陆言蹊的怒颜,有些发懵。 “怎么?看来太子殿下想通了?”陆言蹊看着安景行坐在地上,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一只脚非常不客气地搭在了安景行的肩上。 安景行此时理智回笼,终于回想到了自己和言蹊还在吵架呢。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白白嫩嫩的脚,甚至还因为自己目光翘了翘脚趾,显得无比可爱,安景行一下没了脾气。 一把将陆言蹊的脚捞了起来,塞进了被子里,裹好之后才坐到了床上:“也不嫌冷!” 接着,又想到了刚刚陆言蹊的问题,点了点头:“嗯,想通了……是孤不对。” “好,那我问你,我是谁?”陆言蹊将被包在安景行怀中的双脚缩了回来,从一旁的衣架上取过了外套,随意搭在了身上,才将被子踢开,坐在床上看着安景行。 “陆言蹊?”安景行此时心里有些发慌,即使来之前做了不少心理建设,也挡不住此刻陆言蹊的不按常理出牌。 安景行有些拿不准,言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还有呢?”陆言蹊点了点头,虽然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但这个说法没有错误,所有陆言蹊也没有揪着不放。 “陆家小少爷……”说着安景行看了看陆言蹊的脸色,没有生气,暗中点了点头,又接着补充了一句,“我的太子妃。” “对,我是你的太子妃,那么在你心中,太子妃意味着什么?”陆言蹊点了点头,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也没打算和安景行吵多久,如果安景行实在想不明白,那自己就让他想明白。 这次安景行没有犹豫,立马说出了答案:“责任。” “还有吗?”陆言蹊看着安景行,在这个年代,妻子,的确是丈夫的责任。 安景行一时间,竟然说不出除了责任外,“太子妃”,在他心中还意味着什么。感受到了安景行的沉默后,陆言蹊换了一种说法: “太子妃,是太子的责任,那么,太子妃的责任呢?是什么?” “相夫教子,统率后院……”安景行越说,越觉得不对,这些,的确是太子妃的责任,但是,却不对……不是这样的,安景行边说,边在心中否认着,这些责任,不应该是言蹊的责任! “你觉得陆言蹊,是你的责任吗?”安景行的想法不能说错,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只能是“太子妃”不是“陆言蹊”的前提下! 见安景行没有说话,陆言蹊又立马接了一句:“或者说,你觉得陆言蹊的责任,是相夫教子,统率后院吗?” “当然不是!”安景行想也没想地反驳着,这一次的态度非常坚定,在迎亲之时,他将言蹊接上自己的马背的那一刻,就想要和言蹊共享江山,他不会让言蹊沉于后院! 这一句“当然不是”仿佛让安景行开了窍一般,让安景行一下明白了自己该说什么:“我想要‘陆言蹊’同我一起,披荆斩棘,剑击长空,同我一起,携手共进,剑指苍穹……“ 此时,安景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日,在书房之中,陆言蹊对陆远所说之话,是“与太子荣辱与共”,言蹊想做的,从来都不是屈于后院的“太子妃”,而是剑锋所指之处,魑魅皆斩的“太子妃”! 安景行此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不仅仅是因为陆言蹊今日加以引导的缘故,更是因为这三日的深思熟虑,此时,安景行也明白了陆言蹊为何会说着说着,直接气得摔下账本直奔将军府了,想到这里,安景行有些愧疚: “现在想明白了吗?”陆言蹊说的,是自己让茹烟问的问题。对于安景行现在向自己的道歉,陆言蹊也是非常满意的。 “想明白了……言蹊不仅想做我的妻子,也想做我最大的助力,对吗?”安景行点了点头,这句话,从他进入将军府开始,就想告诉言蹊的话,说了出来。 “嗯哼~!”陆言蹊哼了一声,语气颇有些傲娇的意味,眼神看着安景行,明显是在询问“这就完了?” 安景行对上陆言蹊让继续的眼神,心下一空,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等陆言蹊的眼神越来越冷,怒火越来越盛之时,终于,灵光一闪,知道应该说什么:“那么,言蹊愿意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神兵吗?” “哼!”陆言蹊听安景行将这句话说了出来,终于冷哼了一声,不过这一身冷哼之中,却没了怒火,“别忘了,这可是你求我的,以后再有什么资费短缺之类的事胆敢不告诉我……” 说着,陆言蹊眼神一凛,似乎准备将安景行用自己的眼神给凌迟掉,话语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是,太子妃说的是。”安景行此时还能说什么?赶紧点了点头,将好不容易哄好的人顺顺毛,生怕过会儿那句话不对陆言蹊又一脚将自己给踹下了床,于是连忙补充着: “爱妃,太子府中近日里入不敷出,不知太子妃,可有余钱,能够缓解一二?” “哼!有!”陆·款爷·言蹊,大手一挥,表示准了,“回去就告诉我差多少钱!” 那语气简直骄傲地不行,看着陆言蹊爬下床开始穿衣服的动作,安景行摇头失笑,心里绷着的那根弦,也终于松了下来。 看着陆言蹊穿衣服的动作,安景行的眼神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幽深起来,特别是在陆言蹊衣领滑落,不小心露出光洁的肩膀之时,眼中的炽热更甚。 陆言蹊转身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对上了安景行此刻的眼神,一时间有些说不下去了,这样的眼神陆言蹊可以说是非常熟悉了,这厮发.情的时候,不正是这样的吗? “言蹊,我觉得你的房间也不错。”说着,安景行意味深长地看了陆言蹊一眼,这样的话,还是他从陆言蹊口中学习过来的。 依稀记得,陆言蹊曾经在清和的“节制一二”后,在安景行的书房中撩拨安景行,语言大胆,无所不用其极,还说着什么“你不觉得书房也是不错的地方吗?”,自那之后,这句“也不错……”在两人之间,就带上了那么一点颜色。 看着陆言蹊渐渐变得通红的脸颊,安景行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准备将陆言蹊拉过来好好亲热亲热时,却被陆言蹊瞪了一眼:“等等二哥该来找我了,还不快穿衣服!” 说着,陆言蹊将安景行的朝服抓了起来,向床上扔去,就在此时,房门从外面被打开:“小弟,听说太子……” 陆言修进门之时,看见的就是自家弟弟和太子衣不蔽体的样子,与此同时,自己的弟弟正在将衣服向床上丢去,明显一副被撞破之后的慌乱。 “见谅……”陆言修嘴中说着见谅,脚上却一点动作的意思也没有,反而看着安景行,眼中给的意思极为明显:还不把衣服穿上在等什么呢? 此时陆言蹊已经将衣服穿好,看见二哥的眼神后,咳了咳:“二哥,我们先出去吧。” “嗯。”陆言修眯着眼睛笑了笑,脸上一派温和,仿佛刚刚对安景行进行着无声地威胁的人,不是他似的。 “那个……”陆言蹊和二哥走出房门后,抓了抓脸,不知道从何说起,说刚刚其实不是二哥看到的样子?怎么听都有一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在里面。 陆言修则是完全不想听自家白菜说自己怎么被猪拱掉的,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小弟:“和好了?” “嗯……”陆言蹊点了点头,此时也知道自己是有些冲动了,一吵架就回娘家什么的,若放在女子身上,是会被人说不识好歹的。 而这样的态度,于夫妻关系也没有好处。 “那现在,能告诉二哥为什么吵架了吗?”陆言修说着,伸手揉了揉弟弟毛茸茸的脑袋,语气中满是诱哄。在他心中,回娘家,是非常严重的事了,可别是安景行欺负言蹊了! “或许是……不公平吧……”陆言蹊语气有些幽深,他知道此事不能怪罪安景行,妻子是男人的附属,是在古代男人心中根深蒂固的想法,不然也不会有男子为妻,不得入仕的规矩了。 安景行只是没有转过弯来罢了,况且现在,他不是也明白了吗?想到这里,陆言蹊眼睛弯了弯,满是笑意。 “什么?”即使聪明如陆言修,此时也有些没有听明白小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陆言蹊却不欲多说,自己的言论,说出来多少有些惊世骇俗,只要景行能够理解就好。可能景行现在还会有一些思想不能转变,但只要自己努力,总会让安景行将自己放在平等的位置上的! 安景行此时也穿好了衣服从屋内走了出来,看着小弟眼中带笑的样子,陆言修也就没有再多追问:无论如何,小弟开心就好。 第48章 墨羽军 “太子妃安……” 陆言蹊刚随安景行回到太子府, 进门没多久,就感受到了仆从们热切的欢迎。虽然他们的动作与平时并无二异,可是无论是从他们的眼神中,却能够隐隐感觉出他们心中的高兴。 难道自己会将军府住了三天, 又变得好看了, 所以他们才会是这样的反应?陆言蹊摸了摸自己的脸, 在心中腹诽着。 还没等陆言蹊想出个一二三来,就被迎面跑来的安景卿扑了个满怀:“皇嫂,你回来啦!” “嗯。”陆言蹊想也没想,就将安景卿抱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了小姑娘抱怨的声音: “皇嫂, 你干嘛回将军府啊,下次皇兄再欺负你,咱们就把皇兄丢出去!”说着景卿吐了吐舌头,那副对安景行嫌弃的样子, 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谁知安景行却丝毫不以为意,竟然对小姑娘的话表示了赞同:“景卿说的没错,下次就别回将军府了。” 殊不知安景行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啪地响:将军府守备森严,草木皆兵,言蹊回到将军府, 自己就真的是见一面也难,但是言蹊留在太子府那就大不一样了,太子府中的侍卫都是自己的人, 就算自己中途回来,言蹊也不能说什么…… 这边安景行心中打着算盘,另外一边小姑娘把他卖了个一干二净:“皇嫂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皇兄心情可差了!” “哦?”感受着小姑娘凑在自己耳边说悄悄话的样子,陆言蹊唇角勾了勾,“景行还会发脾气?” 不是陆言蹊不相信,而是安景行的确很少发脾气。至少上辈子,陆言蹊就嫌少见他失控的样子。其一可能是因为他对外塑造的“翩翩公子”的形象有关,其二就是这人心胸是真的宽广,很少将外界的事放在心中,不在意,又怎么会发脾气? “那倒没有,就是让人感觉皇兄的心情不好,皇嫂你不知道,这几天就连暗月在皇兄面前,也是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个。”小姑娘嘀嘀咕咕地说着,不止是暗月,就连她,这两天也鲜少去触皇兄的霉头。 听出了小姑娘话中隐藏的意思,陆言蹊笑了笑,向小姑娘保证着:“等等皇嫂就帮你报仇!” “谢谢皇嫂!”此时陆言蹊在小姑娘心中的地位又向上升了一大截,皇嫂不仅人好还很厉害,长得好看更重要的是还这么了解自己! “太子、太子妃……”就在小姑娘还想缠着陆言蹊多说两句的时候,就看到了江公公从一旁走过来的样子,看江公公的样子,就知道是有事要谈。 安景卿看了眼江公公,知道自己不该再待下去了,于是非常迅速地从陆言蹊的怀中跳了下来。 “小心些……”陆言蹊被安景卿的动作吓了一跳,好歹看到安景卿安全落地了,才放下了心。 “皇兄、皇嫂,师父让我今日早些过去,景卿就不打扰了。”说着景卿向陆言蹊挥了挥手,就跑开了。 看着安景卿的动作,陆言蹊有些好笑,这小姑娘,走了还不忘编个理由。 “江公公,何事?”安景行看着江公公,带着陆言蹊和江公公回到了房中。 “两日后就是静王殿下与逍遥王殿下的生辰了,这是礼单,还请太子妃殿下过目。”说着江公公将手中的两份礼单递到了陆言蹊面前。 以往太子府的人情往来都是江公公一手包办,但现在不一样了,陆言蹊才是太子府中的“女主人”,这些后宅的事,自然是需要太子妃过目的。 “江公公啊,你这份礼单,放在去年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今年不一样了。”陆言蹊翻了翻手中的礼单,向江公公笑了笑,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太子府能穷成这样,不仅因为安景行不知道说,就连下人们……也不知道讨巧。 但是陆言蹊也知道,自己也不能怪江公公,毕竟在这里,天大地大,面子最大。即使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是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 “还望殿下明示。”江公公弯了弯腰,定下礼单的时候,江公公也是边写边心疼,太子府已经够拮据了,偏偏两位殿下的生辰还是同一天,这就导致了两人的贺礼不能相差太多。 虽然太子殿下与静王的关系势如水火,但到底没有撕破脸,这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得滴水不漏的。再加上逍遥王殿下虽然与静王殿下交好,但与太子殿下的关系也不错,这礼物,更是不能马虎。 “咱们今年才办了婚礼,可是很穷的,这贺礼,能节省,就节省了吧,比如这个玉璧和这个琉璃盏,可以去掉了。还有这个江南云丝绣锦缎,也可以生下来。今年咱们太子府才刚用掉了一大笔花销,已经拿不出这么多贺礼了!”说着,陆言蹊伸了伸手,将笔从一旁拿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在礼单上写写画画,似乎当初十里红妆嫁入太子府的人不是他似的。 等将礼单丢回给江公公的时候,上面的贺礼竟然所剩无几。江公公看着手中的贺礼单子,一时间有些瞠目结舌:“太子妃殿下……这……” 虽然这份礼单江公公看着心情也非常不错,要说最让人心疼的事是什么,那无异于是自己没有多少钱,却每年都要在讨厌的人身上花上一大笔钱,但是这也太……寒掺了吧?这外人,要怎么想太子府啊? “这样看来,的确是少了些……”陆言蹊看着江公公的反应,点了点头,摸着下巴,似乎在思索着该怎么办。 江公公以为太子妃殿下是想通了,正准备说有些东西可以重新加上去,却见陆言蹊似乎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响指: “那什么,从宫里带出来那几个丫头,不是闲着吗?太子府已经很穷了,这些不必要的闲人,也就不要再养了,正好贺礼还差一点,那些人,统统本殿下送给静王!” 江公公看着陆言蹊大义凛然的表情,手中的礼单一个手滑,直接掉在了地上:谁不知道那些女子相当于钉子的存在?说白了就是宫中送出来的眼线,更可怕的事,没有理由还不能送回去!现在太子妃竟然说将她们送给静王? “孤看可行。”安景行看着陆言蹊得意洋洋的样子,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当初带那几人出宫的时候,景卿就想说不要,却被言蹊留了下来,说是自有妙用,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妙用”啊! 江公公听到这话,突然也觉得在理,长得漂亮的女子,还是从宫中出来的,再说是贵妃娘娘亲手调.教的,自然是顶顶好的,放在外面到哪儿都受追捧,更重要的是,多了这几个宫女上去,那有些礼物自然就可以进行缩减,这就省了一大笔钱。 想到这里,江公公实在是不得不佩服陆言蹊:太子妃这一手妙啊! “但是这逍遥王殿下……”陆言蹊刚刚说的是将人全部送给静王殿下,那逍遥王殿下的贺礼,是不是就少了些? 这些人送出去,明显就能看出来是结仇的,太子与静王的关系本就势如水火,送了也就送了,但是逍遥王那边,显然是不适用的。 “嗯,我知道啊,所以逍遥王那边不是还多了一副字画吗?当代大儒云瑾瑜的字画,可遇不可求!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说的,陆言蹊挥了挥手,示意江公公可以退下了。 江公公看着理直气壮的陆言蹊,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云老先生的字画的确难得,平时亦是千金难求,但是谁不知道,云老先生是您的外祖,您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不过看着陆言蹊一脸“就这么定了!”的表情,江公公想了想,还别说,若不是云瑾瑜与陆言蹊这一层关系在,单单送一幅画,也是拿得出手的。想到这里,江公公也就拱了拱手,没再说什么,直接退了出去。 “这样好吗?”见江公公走了,安景行瞅了瞅江公公的背影,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什么不好?你自己都说了,太子府如今入不敷出,我当然要勤俭持家!”陆言蹊拍了拍安景行的肩膀,那副抠门的样子,和早上在将军府中“爷是大款”的样子,判若两人。 “太子妃说的是。”安景行向陆言蹊拱了拱手,既然陆言蹊这么说了,还这么又自信,自然是想好了后招。 “这个给你……”说着陆言蹊想到了什么,随手将腰间的玉佩解下,丢到了安景行怀中。 安景行将被丢到怀中的玉佩拿起来看了看,可不就是当初那块儿“池鱼”吗? “这?”安景行看着陆言蹊,有些不解陆言蹊这番举动的含义。 “呐,缺钱的时候,就去通汇钱庄,玉佩拿给他们看看。”陆言蹊挥了挥手,满不在意地说着,似乎自己给安景行的东西,并不重要似的。 而安景行却被陆言蹊的“财大气粗”给惊到了,通汇,是西元最大的钱行,甚至在匈奴、突厥等地也设有分行,按照陆言蹊刚刚的话,应该是只要有这块玉佩,就能拿到钱。 “不用担心,齐皓轩短谁的钱也不敢少我的。”陆言蹊见安景行不说话,以为安景行是担心钱不够,拍了拍安景行的肩膀,示意他安心。 齐皓轩的大名,即使是安景行,也是略知一二的。齐家在四年前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家,但自从齐皓轩三年前成为齐家的家主后,齐家的位置便开始节节攀升,在短短三年内,一跃成为西元的首富,并且收购了以前的通汇钱行,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 “言蹊和齐家主的关系不错?”安景行听着陆言蹊刚刚的话,可不就是透露着这么一层意思吗? “一般吧……有点小合作。”陆言蹊撇了撇嘴,这齐皓轩,比清和还抠门!一声铜臭味,谁和他关系不错了?他没说的是,正是因为自己的这些小合作,才让齐家一路高歌猛进,在短短三年内成为西元首富。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这番话,隐约也能明白,言蹊口中的“小合作”恐怕也不是那么小,能与首富商谈的合作,再小,又能小到哪里去? “那就多谢太子妃殿下慷慨解囊了。”安景行看着陆言蹊带着小得意的脸,一时间有些没有忍住,伸手捏了捏陆言蹊的脸颊,但是没一会儿,又有了另外一个疑问,“言蹊将玉佩给我了,那自己呢?” 听刚刚言蹊的话,这个玉佩,应该是相当于印鉴一样的东西,若是言蹊没了玉佩,自己又要用钱,那时候,又该怎么办?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人去了,还用得着玉佩?”陆言蹊头一昂,说得理所当然,也带着一股子霸气和自信。是了,通汇钱庄的所有管事,都知道陆言蹊与家主的关系,若是陆言蹊亲自去了,又何必用玉佩。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自信的样子,心中喜欢的不行,最后,同样从腰间解下了一块玉佩,递给了陆言蹊。 “嗯?”陆言蹊看着被递到眼前的玉佩,挑了挑眉,这是……? “咳……礼尚外来。”安景行看着玉佩被陆言蹊收下后,才接了一句,“这是先帝墨羽军的兵符……” “什么?”陆言蹊这是真的被惊到了,没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玉佩,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墨羽军,是先帝手中一支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兵。 外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在前朝十五年时,藩王趁着回朝祝贺之时,带兵造反。那时京中的兵力并不多,就在众人以为会改朝换代之时,墨羽军横空出世,将叛军打了个落花流水。墨羽军因此一战成名,但也仅仅只要那一次,但是也就是那一次,在西元国百官心中留下了一道烙印:轻易不能在京城起兵的烙印。 陆言蹊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支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兵,居然在安景行手中。 “皇爷爷喜欢我,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将兵符给我了,那个时候我只见过前统领一面,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和墨羽军的统领失去联系,后来也只辗转联系到了暗月,但暗月手中,也只有其中一部分势力。”安景行直言不讳,若是自己能有墨羽军的全部兵力,又怎么会到现在进退维谷的境地? “暗月?”陆言蹊想了想暗月,不是他看不起暗月,而是暗月虽然感觉靠谱,但是离墨羽军的统领,似乎还差一截吧? “是不是觉得暗月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统领?”安景行笑了笑,自己当初见到暗月时,也是这么想的。 “嗯。”陆言蹊点了点头。 “因为他的确不是……”安景行顿了顿,才接着说,“皇爷爷去得突然,前统领对新统领的传授还没完成,就失踪了,和暗月一同的,除了暗影,还有另外两位,负责另外一部分。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我手中拿到的人数并不全。” “他们没有来联系你吗?”陆言蹊皱了皱眉,按理来说,拿到了兵符,对方应该千方百计找上门才对。为何十多年过去了,他们却没有丝毫行动? “没有,他们即使现在来了,我也不敢再用了,另外一部分人,是负责皇宫的安全的。”安景行没有将话说明,但是他相信,言蹊会明白。 宫中的御林军,在母后去世后,就进行了一次大清洗,不然自己也不至于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事,还需要让夏一鸣拐弯抹角去打听。这样的背景下,若是那一支墨羽军还在,并且在此时联系上安景行,安景行自问是不能做到完全信任的。 “那除了近卫,还有其他人吗?”陆言蹊说着挥了挥手中的兵符,墨羽军,应该不止是太子近卫这么简单吧? “嗯。”安景行点了点头,将陆言蹊的手拉过来,在他手中写下了一个字。 感受着手中的笔画,确定是什么字后,陆言蹊瞪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安景行:“可以啊!那他知道了不得被气死?” 陆言蹊第一次知道,这个人还能这么狡诈!安景行看着陆言蹊一脸赞赏的样子,心中也异常满足,陆言蹊的赞赏,比起外人的,更让安景行高兴。但是的了夸奖就像言蹊一样翘尾巴,显然不是安景行的性子,所以即使是尾巴已经翘上天了,安景行面上也不显。 安景行这幅表里不一的样子,陆言蹊也是非常了解的,也不戳破,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安景行:“你这个礼尚往来,我不喜欢。” 陆言蹊说的,自然是安景行将玉佩递过来时,说的那四个字。 “那应该说什么?”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眼睛骨碌碌转的样子,有些好笑,这还不满意呢? “应该说是……定情信物~”陆言蹊说着,对安景行眨了眨眼。 安景行听到这话,心中一动,没错自己与言蹊还没交换过信物,而现在这里两块玉佩,皆是彼此从小的贴身之物,又有着格外的含义,不是定情信物,又是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安景行:我的太子妃真是财大气粗! 陆言蹊:错了! 安景行:嗯? 陆言蹊:我是财大,你是器粗~ 第49章 哭穷 “太子妃殿下……”江公公将东西递给暗月的时候, 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扭曲,前两日被陆言蹊给绕进去了,倒不觉得,今日早晨按照贺礼单子将东西一准备, 才发现, 哪儿是少了一些啊, 是真的很寒掺!太子府何时送过如此寒掺的贺礼了? “嗯?”陆言蹊回头望着江公公,脸上的表情不以为意,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拟出来的礼单有什么不对,反而转头望向了身后的那辆马车, “那几个丫头,都在了吧?” 江公公见陆言蹊是铁了心带这些贺礼去, 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最后只得屈了屈身:“除了秋心,都在了。” “啧,可惜了。”在陆言蹊眼中, 这群丫头里胆子最大的就是秋心。也是,当初刚到太子府,什么形式都不清楚的情况之下,就敢贸然出头,不是胆子大又是如何? 蠢是蠢了些, 但是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才是最会祸家的,可惜,当初需要杀鸡儆猴, 秋心要直挺挺地上来做这只鸡,陆言蹊除了却之不恭,又能如何? 江公公听着陆言蹊这句意味不明的“可惜了”,什么话也没有说,那个秋心,看着就活不长了。宫中调.教出来专用于后院的女子,哪儿是能做得重活的?况且知道秋心是被太子妃丢过去的后,马厩那边的下人也看碟下菜,秋心这日子,有的磨了! “时间差不多了,暗月,走吧!”陆言蹊说着,率先跳上了马车,要他说,让人将贺礼送过去就行了,还去逍遥王的府上,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那些贺礼,合适吗?”江公公不好问,安景行却能直接问出来,那贺礼看着数目就不对,放在有心人眼里,就是自己没有容人之量。 “有什么问题?我还怕他们不说道呢……”陆言蹊说着冷哼了一声,最好是别对自己准备的贺礼说个一二三,要是谁敢说什么,他陆言蹊就让那个人吃不了兜着走! 安景行经过这段时间,也算是了解自己的太子妃了,见陆言蹊如此说,就知道他心里在冒坏水儿了,于是默默闭了嘴,换了另外一个话题,和陆言蹊交谈着: “钱已经拨给暗影了,暗影的意思是,如果钱够,那就再向外扩张。”估摸着是暗影也猜到了钱的来源,和暗月嘀咕了一下,知道陆言蹊不差钱,于是就开始“得寸进尺”,想要增员。 “那就加,我记得太子近卫按照祖制,能有八千人,让暗影将人填满,训练好的人就直接去掉,招新人!”陆言蹊表示,爷不差钱,准了!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心中动了动:“你的意思是?” 训练好的人去掉,言蹊的意思,是每一批都换新人?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安景行直觉,应该不是表面这么简单,果然: “京城外我有俩庄子,训练好的都给我丢去当护院,以后用得上的时候,让他们回来就是了。”陆言蹊的想法很简单,在现代不还有那么多国家服兵役的吗?看起来国家的士兵不多,但真到了要用的时候,却人人都能扛枪,既然太子近卫只能有八千,多的没有,那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增员”了。 而陆言蹊这番话,证实了安景行心中的想法,有些惊奇地看着陆言蹊,他从来不知道还能这样做:“你真是……” 安景行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形容陆言蹊的这个想法,就见陆言蹊的尾巴已经翘上了天,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夸我夸我快夸我”的气息。 有些哭笑不得地伸手将陆言蹊揽在怀中,低头:“我的太子妃,怎么能这么聪明?” 明明刚刚还翘着尾巴的人,一瞬间尾巴也不翘了,耳朵也耷拉下来了,耳根子变得通红,颇有一股不好意思的意味。 这也是安景行最近才发现的一点,明明陆言蹊平时嘴上很是不饶人,行动也颇为大胆,时不时会来撩拨下自己,但若是自己表现地比他更“流氓”,那么言蹊就一定会变得容易害羞,现在可不就是这种情况吗? 陆言蹊窝在安景行怀中,眼睛转了转,他也发现了,最近自己老被安景行吃得死死的,所以正准备强忍着心中的羞耻感“愤然反抗”的时候,车外传来了暗月的声音: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到了……” 听到这个声音,陆言蹊从安景行的怀中钻了出来,瞪了他一眼:这次先放过你! 虽然这一瞪,并没有任何气势可言,却也让安景行配合地做出了“多谢太子妃手下留情”的反应。 跳下车后,陆言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等安景行和在后面一辆车上的安景卿到了后,才向逍遥王府的大门内走去。 此时从门外都能看出,府内的热闹,门前的马车一辆接一辆,门内的仆从们来来往往,端是一番忙碌的样子,陆言蹊向暗月点了点头,示意他将礼单交上去。 “太子殿下到——太子妃殿下到——公主殿下到——”门口的侍从们见到安景行三人的身影后,连忙向内通传着,而另外一边的一个公公,将礼单从暗月手中拿过来后,将其打开,准备唱单,却不料打开后,就愣住了。 这也太……寒掺了吧?不说别的,就说这篇幅,就比别的大臣少了一大半,别以为量少了质就能上去,仔细看看,这质,也比别的大人们差远了。 一时间,拿着礼单的人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唱,这要是唱了,结果太子发现礼单拿错了,那不就闹了笑话?就算是没有拿错,这礼单……也是拿不手的啊! 另外一边,正在庭院里三三两两交谈着的朝臣们,听到安景行与陆言蹊到了之后,都不由自主地向入口处看了看,这还是陆言蹊在婚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陆言蹊依旧是一身红衣张扬而轻狂,许是为了配合陆言蹊的一身红衣,安景行罕见地穿了一身玄色,倒显得比以往更加稳重,站在张扬的陆言蹊身边两人的气质交融在一起,竟透着一股诡异的和谐。 不过在看到唱单太监的脸色之后,西元的官员们有些好奇:莫不是这礼单,有什么问题吗? “唱便是。”暗月见礼单递出去之后,太监一直没有反应,皱了皱眉,这逍遥王府的下人,怎么感觉这么差劲儿? 那太监许是感受到了暗月的不耐,清了清嗓子,开始唱着礼单上的内容:“当代大儒云瑾瑜山水字画一幅……” 那太监报出第一件贺礼的时候,院内的人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谁不知道云瑾瑜老先生是太子妃殿下的外祖,用这来做贺礼,未免也太不走心了吧? 还没等官员们腹诽完,就听那边的太监报着静王的贺礼了。因今年是逍遥王做东,所以一般太监先唱逍遥王的礼单。 他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刚刚那太监就说了三样东西吧?这其中,还是山水画最具有价值,贺礼就没了?若是太子府给逍遥王准备的贺礼是这样,未免也太过寒掺了吧?还是太子不好和静王撕破脸,所以准备拿逍遥王开刀? 但是没一会儿,这些人就发现自己错的离谱,逍遥王好歹有三样东西,静王殿下竟然就两样!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产的砚台,另外一件“礼物”竟然是美人?这送人可不比送物,若是送来的人有什么地方不妥,可是大有说道的! 暗月等那太监唱完后,将贺礼一放,让人将绿意等人带了上来,向一旁的管事点了点头,就回到了安景行的身边。 安承继看见绿意等人之后,原本就因为太子贺礼有些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地难看了:这些丫鬟不都是母妃送到太子府去的吗?怎么又给送回来了? 朝臣们见到静王殿下的脸色又异,就知道这几个美人儿估计中间有些门道,各自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怎么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还没来得及祝贺三弟四弟生辰快乐。”安景行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似乎对于这个贺礼,一点也不觉得丢脸,仿佛自己送了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似的。 安承继见安景行这样,只能暗中咬牙,先不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就说为了贺礼的事亲自闹起来,也太过难看了:“皇兄费心了。” “无碍,都是你皇嫂准备的。”安景行挥了挥手,竟像是一点也没听出安承继话中的嘲讽,还不忘将陆言蹊拉出来邀功,说完之后看着安承继,那样子,显然是想让安承继向陆言蹊道谢的。 安承继被安景行这幅无奈的样子气得差点儿吐血,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不要脸? 安承继自然是不会知道,此时安景行的样子,完全是从陆言蹊那里学过来的,现在也只得咬了咬牙,向陆言蹊道谢。 而安景瑞似乎完全不受安承继的影响,反而爽朗地笑了笑:“多谢皇嫂,本王久闻云老先生大名,一直未能观其墨宝,没想到今日能沾上皇嫂的光。” “好说,好说~”陆言蹊点了点头,似乎对安景瑞的道谢十分受用,甚至还摆了摆手,一副自己非常大方的样子。那无赖的程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自叹不如。 陆言蹊对安景瑞的印象并不深刻,上辈子只知道这个逍遥王喜欢四处云游,陆言蹊统共也没见过安景瑞几面,今日才认真看了看安景瑞,可能是眉眼间少了那股子争权夺势的野心和对安景行的厌恶,比起安承继来说,顺眼了不少。 既然当事人都没说贺礼的不是,其它的大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眼神中隐晦地有那么一丝打探,但这表面上,到底是其乐融融。 “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没一会儿,门外又传来了太监的唱喏,这次来的两个人,身份却不一般。但是院内竟无一人感到意外,毕竟今日是静王与逍遥王的生辰,皇上与贵妃娘娘的到来,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众爱卿免礼。”安睿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太监将贺礼送上,边带着季幼怡走到了主位上坐了下来。 这次唱单的太监就有事做了,竟生生唱了一炷香的时间,仔细一听,无论哪一件儿,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而三皇子和四皇子的贺礼,都大同小异,看来皇上对逍遥王与静王一视同仁,并非传言! 季幼怡坐下后不久,就有个丫鬟凑到了季幼怡耳边,嘀咕了一些什么,季幼怡皱了皱眉,向院外看去,果然见到了绿意等人,抬眼望着正在和安景行说着什么的陆言蹊,季幼怡强压住心中不喜,开了口: “太子妃殿下。” 而正在和安承继、安景瑞说话的安睿,听到季幼怡的声音后,也停了下来,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贵妃娘娘。”陆言蹊向贵妃点了点头,竟然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 这样的做法,也挑不出错来,太子妃与贵妃同为正一品,平时太子妃见贵妃行礼,不过是因为晚辈对长辈的尊敬,但是陆言蹊一番“妾怎可做嫡母”的言论,至今依旧被天下学子所传道,自然是不会起身行礼的。 季幼怡对于陆言蹊此时的态度,也不放在心上,她更关心另外一件事:“不止本宫赏给公主的几位丫鬟,公主可得用?” “本是得用的。”谁知道陆言蹊刚刚等了半天就等着安承继在贺礼的事上发火,结果安承继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季幼怡要撞在枪口上来,陆言蹊自然是不会客气了。 “本?”季幼怡皱了皱眉,似乎对安景行的这话极为不满意,“那几个丫头,可是本宫亲手调.教的,各方各面,都能独当一面。” 季幼怡此话,无异于是在说陆言蹊挑剔。季幼怡执掌后宫,所教养出来的人,自然是最好的,若是这样的人还不得用,那往大了说,可就是目中无人了。 “的确如此。”陆言蹊点了点头,抿了一口茶后,话锋一转,“那几个丫头,哪方哪面都是好的,就是这个年龄,不太合适。” “都是二八年华的少女,怎么不合适了?”季幼怡的话刚说完,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妥。此时安景卿住在太子府,是众人皆知的事,自己却送了几个二八年华的宫女去,这其中的深意…… “没错,都是最好的年龄,所以本殿下觉得,给公主做丫鬟,坏了花期,那就不好了。”陆言蹊笑得一派从容大方,话中的意思,竟然是想要把那几个丫鬟让太子收房。 大臣们被陆言蹊这句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陆言蹊怎么看,都不是这种大方的人啊? 果然,陆言蹊没一会儿又继续开口了:“可是太子殿下至纯至孝,听到本殿下的提议后,竟将本殿下训斥了一顿,说是皇上赐婚,新婚期内,怎能再添新人。” 陆言蹊此话一说,大臣们纷纷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而季幼怡听到这话,直觉不好,正想开口阻止,却不料陆言蹊却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本殿下只能就此作罢,恰逢三皇弟生辰,本殿下想着,贵妃娘娘亲手调.教出来的人,应该是能讨静王殿下的欢心的,所以就合计着,将人送与三皇弟,这样才不负姑娘的花期。”陆言蹊说着点了点头,最后还反问季幼怡,“贵妃娘娘觉得,是不是这个理?” 原来那几个美人儿竟然有着这样的来头!大臣们心中明了,怪不得静王殿下的脸色如此难看了,送出去的眼线,又被送了回来,送回来,还不知道会不会有问题,换谁都膈应! 季幼怡听到这话,暗中咬了咬牙,却无法反驳,都是自己刚刚才说过的话,自己能怎么说?怎么说都自打脸,最后只能点了点头:“倒是太子妃想的周到,是本宫想岔了。” 岂料陆言蹊根本没有作罢的意思,闻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贵妃娘娘能理解便好,毕竟婚礼之后,太子府是在是……不是太子与本殿下想……而是实在是……唉……” 说着陆言蹊低下了头,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殊不知这样的语焉不详,更惹得众人猜测。而一直作壁上观的安睿见到大臣们的反应后,皱了皱眉:“太子妃有话不妨直说!” 陆言蹊闻言,抬起了脑袋,似乎有些为难,最后咬了咬牙,还是开了口:“那儿臣就直说了!自从婚礼之后,太子府实在是入不敷出,就算是想将这几个丫鬟留下来,也是无能为力!” 陆言蹊此话一出,满堂哗然,当初婚礼多么盛大,京城众人皆知,就说那嫁妆聘礼,也惹得不少人眼红,却不料现在听到了这样的话,而看太子妃身后的丫鬟的反应,似乎不似作假,难道太子府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想到这里,群臣们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安睿闻言,恨不得将陆言蹊的嘴缝起来,一国太子,缺钱到这种地步,无论如何,丢的都是他这个皇帝的脸! “太子妃这话言重了吧!”季幼怡皱了皱眉,当初陆言蹊那十里红妆,是满城皆知的事,现在说入不敷出? 谁知陆言蹊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悲愤:“贵妃娘娘此话的意思是,太子每月百两的俸禄能够支撑一个月前的大婚吗?太子大婚,所有的东西都是有祖制的!当初为了将婚礼办得体面,甚至典当了不少先皇后的体己,若是贵妃娘娘不信,本殿下现在就让人将当票取来,让贵妃娘娘过目。” 说着,竟然不管不顾地向茹烟吩咐着什么,见茹烟得了吩咐就向外走的样子,应该是去取当票无疑了。 此话一出,群臣们更是议论纷纷,太子大婚,皇上竟然一点补贴赏赐也没有吗?前几日逍遥王纳庶妃,宫中的赏赐可是没断过的!偌大一个太子府,仅靠太子一人的俸禄,何以为继?皇上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吗?想到这里,群臣们的表情变的微妙起来。 季幼怡没想到陆言蹊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说,缺钱,谁不缺钱?但是哪家大户人家缺钱不是捂死在肚子里,就算是打肿了脸,也要将表面功夫做足!谁会像陆言蹊这样不讲究? 而安睿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陆言蹊这话,不是明摆着说自己偏心吗?儿子大婚,做父亲的不仅一点不支持,还要让儿子典当家产,天下的文人光唾沫都能吐死他! 安景行此时简直是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想到陆言蹊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穷,还当票?自己哪儿来的当票?难道自己在自己的媳妇儿心中,已经穷到了这个地步了吗?想到这里,安景行陷入了沉思…… 此时,季幼怡已经勉强打起了笑容,她完全没想到自己是问罪不成反而被倒打一耙,现在也只能打落了呀和血吞: “太子妃哪儿的话,太子大婚,本宫也没个章程,就让殿下先办着,婚礼结束后从宫中拨钱,谁知婚后殿下一直没提,本宫近日里又忙着选秀的事,竟也忘了,若不是太子妃今日提起,本宫还不知太子府竟已经困难至此。” “真的吗?那我回头将当票拿过来,多的就不要了,就是先皇后留下的体己,言蹊还是希望能够替殿下赎回的。”陆言蹊面上是一派悲伤,若是不知道的人,此事恐怕会直接被陆言蹊给带偏。 季幼怡此时差点儿把指甲给掰断: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怎么不见你将嫁妆拿出来? 心里虽然恨不得将陆言蹊给生吞活剥,但季幼怡脸上,依旧是一派雍容大气:“自然。” “言蹊替殿下谢过父皇、贵妃娘娘!”陆言蹊此时看着安睿和季幼怡脸上肉疼的表情,心里笑得打跌:想要一毛不拔?也不看看我师父是做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 季幼怡:被反杀了还要送钱,好气哦,还得保持微笑! 安睿:为什么最后要我出钱? 安承继:收了几个完全不想要的女人还要向外送钱,凭什么! 陆言蹊:敢怼我?反手就是三杀! 第50章 不要脸 “言蹊?”安景行见陆言蹊起身的动作, 转头看向他,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刚刚皇上答应将婚礼的钱拨给太子府后没多久,就走了,季幼怡也没有多待。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来, 这是被陆言蹊给气到了, 所以现在陆言蹊一动, 院内的不少人立马投来的隐晦的目光。 “我去解决下个人问题。”陆言蹊摆了摆手,自己就是有些尿急,这些人怎么一副自己要把他们吃了的样子?他不吃人! 安景行闻言意会,点了点头后略带询问:“要暗月陪你去吗?” 不是安景行多心, 而是此时安承继看陆言蹊的眼神,就像是恨不得揍陆言蹊一顿以解心头之气, 让安景行不得不提高警惕。 “暗月知道路吗?”许是以前偶尔瞄到的那些宫斗剧给了陆言蹊太过深刻的印象,总觉得外人带路就是出事的预兆,所以听到安景行的建议后,陆言蹊并没有急着拒绝。 “知道。”说着安景行向暗月点了点头, 示意暗月带陆言蹊前去。 若不是上茅房这种事情不好诉诸于口,安景行都想自个儿跟着陆言蹊去了。而陆言蹊则是摆了摆手,跟着暗月一起走了出去。 “表情不用这么严肃,我不吃人。”陆言蹊从茅房出来,瞬间神清气爽, 看着暗月板着一张脸的样子,终于有了一丝开玩笑的心思。 暗月在听到陆言蹊的调侃后,手中的配剑差点儿没掉下去:太子妃平时, 也没这么喜欢开玩笑啊! 就在陆言蹊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一旁的假山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声音……不是二哥吗?陆言蹊皱了皱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却不料没一会儿,又传出了一个声音,听着有些像逍遥王。 陆言蹊向暗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望风之后,便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假山后,隔着缝隙向后面望了望,站在假山之后的两个人,不是二哥和逍遥王,有是谁? “你知道,那女子是母妃的意思,我不好拒绝。”安景瑞挠了挠脑袋,有些手足无措,当时母妃显然是铁了心了,自己又怎么好拒绝? “嗯,家里的意思也让我娶妻,我也不好拒绝。”谁知道陆言修点了点头,言语之中颇有一点得理不饶人的意味,竟然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不器……”安景瑞皱了皱眉,他知道陆言修会生气,却不知道陆言修会气到这种地步,依照陆家男人的性子,若是娶亲,陆言修心中哪还有自己的余地? 而在一旁偷听的陆言蹊也皱了皱眉,不器,是二哥的字,取君子不器之意。许是因为自己的字寓意不好,陆家的男儿虽然有字,却鲜少为外人所知,单单从逍遥王知道二哥的字就能看出,二哥和逍遥王的关系并不一般。 此时陆言蹊发现,自己对逍遥王的了解少得可怜,若是早知逍遥王与二哥又这层关系,说什么也应该将他调查个底朝天! “不器,我不会碰她的,过几日我就去向母妃请辞,你不是说想和我一起去草原纵马狂奔,想和我一起看大漠孤烟吗?我都陪你去。”见陆言修真的有些生气了,安景瑞也变得有些慌张,抓住了陆言修的袖子,连连做着保证。 “半年内我不会出京了,那王小姐既然已经嫁给了你……好好待人家。”陆言修没有想过,自己满心欢喜回家,却会接连受到打击,先是小弟嫁人不说,而后安景瑞府上竟然也添了新人。 “除了夫妻之实,我都能满足与她!”谁知道安景瑞的声音也变得哟西额僵硬起来,不过没一会儿,态度又软了下来: “不器你知道,我从小寄养在娘娘膝下,虽然娘娘对我确实视如己出,但是有些事情,却是容不得忤逆的,不器你心疼心疼我……”说着,言语中竟然多了一股子撒娇的意味,看着陆言修的眼神也带着一丝祈求。 即使是狡猾如陆言修,面对此时安景瑞的软语相求,也不好再冷言硬语地说些什么了,看着眼前略带祈求的脸,陆言修终究是叹了口气,软下了语气:“送你的生辰礼物,可喜欢?” “喜欢!”安景瑞连忙点了点头,只要陆言修不气了,他也就放心了,“只要是不器送的,我都喜欢。” “你啊……”陆言修闻言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忍住,抬手碰了碰安景瑞的脸。 陆言蹊看到这里,就准备悄然离开,知道了二哥与逍遥王的这层关系,陆言蹊需要好好想想,回去后对逍遥王的态度是否应该做些变化。 还没等陆言蹊有所行动,就见一个下人过来在逍遥王耳边说了什么,安景瑞看了来人一眼后,最后和陆言修说了几句,就匆匆告别了。 “还不出来吗?”安景瑞刚走,陆言修就看向了假山所在的位置,那话中的意思,竟是早已知道陆言蹊在偷听了。 陆言蹊听到这话也不意外,嘿嘿笑着就从假山后钻了出来,语带讨好:“二哥……” “哼,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习惯!”说着陆言修瞥了陆言蹊一眼,而后看了看站在一旁宛若石尊的暗月,刚刚陆言蹊到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若不是呼吸之声太过耳熟,而后又看到了从假山缝隙中透过来的红衣,才没有出言呵斥。 “我只不过是路过,谁让二哥太不会选位置了!我上个茅房就能碰到!”陆言蹊此时说得是理直气壮,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理,边愈发地底气充足。 陆言修闻言瞥了陆言蹊一眼,他拿这个小弟也没有办法:“祖父祖母昨日归家了,说是想你了,什么时候方便,回一趟将军府吧。” “祖父祖母回来了?”陆言蹊闻言,有些高兴,而后眼睛转了转,“那……” “他们在‘无意’中已经知晓了大伯母的心思,正在着手准备给大堂弟相看。”陆言修自然是明白小弟是在问什么的,点了点头,不过从语气也能听出,这个“无意”,恐怕也不是真的“无意”。 “这样啊……”闻言,陆言蹊有些失望,他本来还想让自己亲爱的大伯再多一个小妾呢。不过没一会儿,也就想通了。 陆府本来就没有什么纳妾的习惯,大伯府上三位小妾,已是破例,祖父祖母估摸着也做不出来再让儿子纳妾的事,只要能给大伯母添添堵,陆言蹊也就满足了。 大哥还未娶亲是因为大嫂守孝,二哥则是因为常年不着家,父母想着再等等,现在也隐约知道了原因。而大堂哥与二哥年龄相差无几,却还不娶亲,这其中可以说道的,也就多了。现在祖父祖母要替大堂哥相看,可有的大伯母闹的了。 见到小弟的神情变化,陆言修对小弟心中的想法有些明了,见小弟相通之后,陆言修才开口:“我和景瑞的事……先不要告诉家里。” 陆言蹊闻言瞅了瞅二哥,也是,先不说安景瑞是四皇子,就说他从小在季幼怡膝下长大,就够让父母不喜了,想到这里,陆言蹊点了点头,连忙做着保证。 得了保证之后,陆言修和陆言蹊又说了两句话,就发现暗月频频向这边望过来:“你是不是该回去了?我看那侍卫,都想过来抓人了。” 看着二哥似笑非笑的神情,陆言蹊转头看了看暗月,发现果然如此。此时陆言蹊才想到,自己离席的时候理由是“人有三急”,现在似乎……已经到了身体某个地方有问题的地步了。 想到这里,陆言蹊不再耽误,立马就和二哥道别,回到庭院时,正好碰上匆匆走出来的安景行,安景行见到陆言蹊明显松了口气,刚刚陆言蹊久未归席,让安景行以为出现了什么意外。 陆言蹊见安景行既然已经出来了,便让暗月将景卿带了出来,准备回府。左右贺礼也送了,自己要钱的目的也达到了,也就懒得与这里的人再虚与委蛇。 “刚刚碰到了什么吗?”回到太子府后,安景行才出口问陆言蹊刚刚的情况,单说上个茅房,应该不至于去这么久,只能是半路出了什么意外。 “嗯……”陆言蹊也没有隐瞒,将二哥和逍遥王的事告诉了安景行,最后还不忘问着安景行的意见,“你对逍遥王,了解吗?” 安景行没想到陆言修与四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这个四弟,在自己的记忆中,也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最后只能将自己所知道的说出来: “四弟从小就很听话,除了不爱学习之外没什么大毛病,喜欢四处云游,若真要说,就是与贵妃的关系比较亲厚。” 这一点,也是陆言蹊比较担忧的,照目前的形式来看,安景行与安承继必有一战,届时肯定也与季幼怡有一战,二哥是自己的兄长,但安景瑞却是季幼怡的养子,难保不会因此而让两人出现分歧。 “别担心,二哥一定也能想到,况且四弟也不一定乐意卷进这些事情里面来。”安景行虽然与陆言修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也能察觉出陆言修的机敏,他们能够想到的问题,陆言修也一定能够想到。而安景瑞的性子,对权势之争,也并不感兴趣。 陆言蹊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刚刚二哥也完全没有担心的样子,况且从安景瑞和二哥的相处来看,明显是二哥占领主导位置。想到这样的情况,陆言蹊也就放心了。 见陆言蹊放下心后,安景行此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你在父皇面前说的当票……” 当初办婚礼的时候,太子府虽然拮据,但是的确没有到需要砸锅卖铁的地步,今天经由陆言蹊一说,若不是昨日才得了陆大财主的赏,安景行自个儿都要觉得太子府快穷得揭不开锅了。 “哦,那个啊,前几天我让千机阁的管事给开了几张,左右都是自己人,不碍事……”说着陆言蹊挥了挥手,似乎是说着什么不重要的事似的。 经由陆言蹊这么一说,安景行想到了,自己的太子妃,与齐家交好……而齐家名下产业无数,有个当铺,实属正常。 说到这里,陆言蹊不得不开始教育安景行了: “你们以前办事的方式不对,要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就算皇上再怎么不喜欢你,在彻底撕破脸之前,表面功夫总是要做做的,这些东西只要一放在明面上说,皇上就站不住脚,左右不过是再厌恶你一些罢了,虱子多了不怕痒,本来皇上对你就不喜,再让他厌恶一些,又有何妨?” 在陆言蹊心中,反正安睿对景行已经够不喜了,还不如趁着现在有机会多捞点好处,以后没机会了,想捞也捞不了了!要知道有句俗语怎么说的来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今日安睿和季幼怡被陆言蹊噎住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陆言蹊不按常理出牌,穷这种事,怎么好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谁知道陆言蹊不仅说了,还说得声泪俱下,闻着伤心见者落泪,此番情况之下,即使他们在理,也得弱三分,更何况此事他们本就不在理? 安景行被陆言蹊一教育,恍惚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以前自己被父皇和季幼怡吃得死死的,不就是因为太爱面子了吗?总觉得天家的颜面不能丢,但是脸面再重要,哪有得到的好处重要?还是言蹊说得对,能捞一点是一点!想到这里,安景行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但是这样会不会让父皇恼羞成怒?一气之下直接与自己撕破脸? “帝王之术,在于什么?”陆言蹊发现安景行心中的担忧之后,决定让他放心。 安景行皱了皱眉,自己从小学习的是为君之道,帝王之术,也只是略知一二,却不知言蹊问的是哪一点。 陆言蹊见安景行回答不上来,也不意外,为君之道,是太傅夫子都能教的,帝王之术,却只能皇上亲自传授,古代也不会有系统的书籍,安睿又怎么可能会告诉景行这些? 于是陆言蹊也没等安景行回答,直接说出了答案:“帝王之术,在于制衡,不然你认为季幼怡这么多年没有封后,原因是什么?” “开始说是母后仙逝,父皇念及母后在位期间……”安景行话没说完,就发现了不对,若真是为了母后让后宫中宫之位悬空,那也最多能有三年,但现在母后去世了可有整整十三年了! “因为皇上最爱的,不是贵妃,也不是静王,而是他自己,若是真的早早地将季幼怡封为皇后,你就不再是安承继的威胁,来日等安承继羽翼丰满,必将影响到他的位置,所以这个时间,只能晚不能早!”陆言蹊没有说的是,前段时间是到了时候了,却被自己一下给搅了。 安景行听陆言蹊如此说法,心中也隐隐明白了什么,有些惊奇地看着陆言蹊,他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层,现在他觉得,言蹊还能给他带来更多的惊喜,果然,陆言蹊见安景行明白了,便接着向下说: “你要做的,就是让安承继表现出他的野心,皇上受到了威胁,那么你就有利用价值,在这段时间内,你就是安全的。毕竟除了你,也就只有四皇子成年了不是?”陆言蹊说着笑了笑,心中已经涌上了一计。 “言蹊的意思是……?”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的神色,就知道陆言蹊心里肯定有想法了,于是不懂就问。 “要是安承继说了什么想早日登基的话传了出去……”陆言蹊说着,对安景行眨了眨眼,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 “这……”自己的这个三弟是没脑子了一些,但是也不至于能够没脑子到这种地步,想要早日登基的话说出来,定会招来父皇的厌恶。 “三人成虎嘛,当初母妃不过是小罚了季幼怡一下,就能传出母妃没有容人之量,意图谋害皇子,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陆言蹊说得是轻描淡写,却在安景行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没错,当初母妃只不过是小罚了季幼怡一番,甚至只是让她站了站,还说不上罚,结果不知怎么,到了外人口中,就是母妃知道了季幼怡怀有皇嗣,生怕诞下龙子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故意为之。 等季幼怡生下安承继的时候,这件事还一度被拿出来说道,说是苍天有眼,保佑季幼怡一举得男。既然季幼怡能做,自己为何又不能做? “也不用皇上相信,只要他心中有个疙瘩,对你就是有利的。届时,父皇对你,一定会多有宽容的,你再哭哭惨,撒撒泼,这经费问题,还不是手到擒来?” 陆言蹊实在是搞不懂,面子能有钱重要?安景行上辈子能把自己搞地惨兮兮的,不就是好面子吗?安睿也不正是抓住了安景行这一点,所以对安景行多有克扣吗? 说到这里,陆言蹊抿了一口茶,不忘做着总结:“这好面子的人,总归是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人,总归是怕不要命的……你命都快没了,要什么脸啊!” 这也是为什么,今日陆言蹊能豁出去哭穷的缘故,没有钱,就养不起军队,养不起军队,可不就是会丢命吗?命都没了,要啥脸啊! 安景行听到这里,不得不佩服地看着陆言蹊,怪不得每次父皇和季幼怡对上自己的太子妃都节节败退,追其原因竟然在这里! 而能将不要脸这件事说得如此地理直气壮清新脱俗,这天下,恐怕也就唯陆言蹊一人了! “多谢太子妃教导,孤受教了。”安景行说着像模像样地给陆言蹊行了一礼,突然之间豁然开朗,开始盘算着明日上朝之时,是不是再卖卖惨,为自己谋求一些福利? 若是安睿知道此时安景行与陆言蹊的谈话,一定会恨不得时光倒流,将自己那张赐婚圣旨给撕得一干二净,那哪儿是赐婚圣旨啊?这明明就是自己给自己挖的天坑!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蹊:腹黑学课堂开课啦! 陆言蹊:为师之道,在于传道受业解惑…… 安景行:孤有一事不明,还望夫子解惑。 陆言蹊:说! 安景行:不知这巫山云雨,所言何事? 陆言蹊:咳咳……为师之道,在于言传身教,此事需要身体力行! …… 皇上:脸上笑嘻嘻,心中mmp,自己怎么就下了这么个赐婚圣旨? 第51章 流言四起 经过太子妃殿下“紧急培训”的太子殿下一夜之间恍惚开了窍一般, 一改往常墨守成规的性子,竟然也开始“不讲究”起来,朝臣们惊讶地发现,他们的太子殿下, 竟然也学会了撒泼打滚! 当然, 如同陆言蹊那样不管不顾的动作, 安景行是做不来的,但是一本正经地哭穷,安景行还是比较在行的,现在朝臣们上朝之前又多了一项乐趣, 那就是猜测今日太子会不会上奏,比如: “儿臣有事启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安睿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希望自己这个大儿子在朝堂上发言,端着一派儒雅的样子,情真意切地说着自己的难处, 倒愈发地显得自己对他多有苛责。 即使心中再不喜,安睿还是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说。” 朝臣们也开始一个个做壁上观,不知为何,最近太子像是开了窍一般,做事虽然和以往一样滴水不漏, 但是胆子明显大了起来,每次都能让皇上恼怒不已,但是神奇的是, 皇上却没有一次对太子进行责罚。 看着父皇强压着怒火的表情,安景行脸上丝毫不为所动:“因为不得父皇召见,言蹊特意交代儿臣今日定得向父皇谢恩,说是昨日太子府已将母后的体己全部赎回,而父皇近日里对儿臣多有体贴,解决了儿臣府上不少难题,儿臣在此也多谢父皇隆恩。” 安景行这么多年下来,最擅长的事就是“稳”,也几乎摸清楚了安睿的极限,近日里已经捞到了不少好处,今日便决定告诉父皇,他已经决定休息一段时间了!见好就收,方为正道。毕竟……来日方长嘛! 此时安景行脸上端是一派感激涕零的样子,朝臣们乍一听还以为是太子今儿个又转性了,又变回了以前的性子,但是这仔细一抹咋,就察觉出了里面的不对味儿来: 太子妃身为皇上的儿媳,想要向皇上表达谢意却需要让太子在朝堂上提出,这是否说明了皇上对太子妃的不待见?但是这婚,可是皇上自己赐的! 同样的,将先皇后的体己赎回,本就是皇上应该做的事情,或者说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太子陷入如此境地,但是太子对此时不仅丝毫没有怨恨之心,反而还激动不已,那由此可见,平日里皇上对太子是多么苛待。 一时间,仅仅是因为安景行的一句话,大臣们心中就已经千回百转地想出了一大出戏文。 不过同样有人发现了,安景行今日上奏的不同,不提要什么,只提谢恩,看样子是准备收手了!想到这里,朝臣们心中隐隐有些失望,毕竟每日早朝,除了听各地汇报的要事之外,也就这点调剂品了,谁知道才没过几日,这调剂品,也没了。 而安睿听着安景行的话开始也还觉得满意,等安景行说完之后,也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心中虽然恼怒,但是也挑不出错来。 昨日陆言蹊的确向宫里递了折子,但是自己只要一想到陆言蹊那张脸,一口气就上不来,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被自己拒绝了,明明就是一件丢脸的事,没想到这事儿安景行居然还拿出来到处宣扬。 不过在听完安景行的话,明白其中的意思后,安睿竟然奇异地松了口气:虽然近日里安景行谋求的都是一些小福利,但是被人逼着给东西,着实是让人不爽!所以在听完安景行的话后,安睿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贯彻落实太子妃“不要脸”的指导方针之后,太子殿下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瞬间太子府也不穷了,贵妃也不敢针对他了,静王对他也是一派兄友弟恭的样子,与此同时,坊间也开始流言四起: 说太子近日里在朝堂中的表现也有,说皇上对太子如此苛待是因为贵妃娘娘的人亦有,由此想到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的人不在少数。传着传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坊间的流言就变成了皇上对太子已经忍无可忍,不日就会废太子扶静王上位。 没过几天,这流言越传越离谱,竟然已经到了皇上已经无心于朝政,决定早日传位于静王殿下的地步了。 在知道了这些流言后,安睿终于坐不住了,将自己一贯喜欢的三儿子传到了御书房来问话。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三子,安睿一个没忍住将桌上的基本奏章甩到了他的身上:“你自己看看!” 即使已经极力控制,但是安睿的语气依旧不是很好。这样的语气,也让安承继心中一颤。 最近几日安承继已经发现了父皇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微妙,但也只是以为父皇是心情不好,并也没有多想,不曾想今日下朝之后,父皇就将自己宣入了御书房,没一会儿,就劈头盖脸地丢了几本奏章过来。 怀着疑惑的心情打开奏章,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之后,安承继的心立马一沉,脸上也带了一丝慌乱:“儿臣绝无此心,儿臣对此时也毫不知情,还望父皇明鉴!” 虽然早已心知肚明,这龙椅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但即使是安承继不聪明,也能知道,父皇作为天子,怎么会喜欢别人觊觎他的龙椅?况且父皇身体还很精壮,怎么会喜听到退位的传言? 安睿看着自己眼前诚惶诚恐的三儿子,心情终究是好了一些,不过表情依旧阴沉:“虽说是流言,但是总归不会无风起浪空穴来风,若不是自己身不正,影子又怎么会斜?这一次便罢了,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朕不希望,还有下一次。” 说着,安睿挥了挥手,示意安承继可以退下了。看着表情不善的父皇,安承继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将奏章还了回去,咬了咬牙后,便弯腰告辞。 安睿将安承继叫来,也不是相信了这些流言,对于自己的三儿子,安睿自问是比较了解的。但是敲打,也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必须让安承继明白,皇位,是自己的,只要自己不松口,就容不得他人觊觎! “看来朕对承继的态度,是太过宽容了。”看着桌上的奏章,即使已经将安承继敲打过了一番,却让安睿觉得还是有些不够,在他心中,自己这个龙椅至少还能再坐十年,居然现在就有了自己将要退位的传言! 陶行书听到皇帝的话,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只眼观鼻,鼻观心地磨着手中的墨。这是他多年以来的经验,只要不是帝王明确问他的意见,最好是别开口,特别是关乎着皇位这么敏感的话题。 安睿的确是在反思,是不是自己的心思太过明显?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有退位之心? “行书,你觉得,朕是不是应该多提拔提拔太子?”见陶行书没有接话,安睿又开了口,这一次,倒是指名道姓问了陶行书了。 “臣认为不无不可。”对于这样的问话,陶行书向来秉承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每次顺着安睿的意思来,左右帝王要的,也不是你的建议。 果然,陶行书打太极的话,安睿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反而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也好,正好能敲打敲打承继,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朕看过几日的来使,就让太子接待吧!” 安睿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一次前来京城的三位使臣,匈奴与鲜卑派来的人皆是各国储君,而突厥派来的,则是突厥赫赫有名的武将,所以相应的,西元让储君接待,才能体现出他们的重视。 原本这次安睿是想让安承继前去接待,以此表明自己对安承继宠爱的态度,但是现在看来,自己需要做的,不是给安承继撑腰,而是需要告诉自己的这个三儿子,皇位,是自己的皇位,自己不给,他就不能想! 完全不知道自己将安承继到手的差事给撬走了的安景行此时的心情颇为不错,下了朝之后直奔太子府,决定好好和自己的太子妃分享分享今日的趣事,却在进门之时,猛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回来啦?”陆言蹊看着一脸兴致高昂的安景行,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放在桌上,手指时不时轻点一下桌上的锦盒,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回来了!”安景行见陆言蹊的动作,不知为何,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连连点了点头,此时陆言蹊的神情,让安景行心里隐隐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说着,安景行眼睛瞄了瞄被陆言蹊轻点的锦盒,不知为何,安景行觉得这个锦盒,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做什么的了。 “先去换衣服吧。”陆言蹊温和地笑了笑,脸上的表情甚是体贴,但是落在安景行眼中,却成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过想到陆言蹊平时的习惯,安景行没有说什么,转身走到了房内,开始换着衣服,边换衣服边寻思着,桌上的锦盒是拿来做什么的,自己今天绝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是上一次见到,是在什么时候呢? 安景行想着想着,终于从脑海中翻出了一个画面,一时间瞪大了眼睛——不会是那一个吧? 想到这里,安景行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最后强装镇定地将衣服穿上之后,坐到了陆言蹊旁边:“今天怎么起地这么早啊?” 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破绽,似乎对桌上的锦盒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毫不知情。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回去再睡一觉了?”陆言蹊看着安景行,脸上的表情不为所动,从安景行眼中透露出来的丝丝紧张,已经看穿了安景行心中的想法。 “当然不是,言蹊想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安景行连忙讨好地说着,脑子也在飞速地运转,自己现在毁尸灭迹还来不来得及? “今日早起,闲来无事,就收拾了下屋子。”陆言蹊说着,拍了拍桌上的锦盒,那意思,已经极为明显了。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的动作,替陆言蹊捏肩的手僵了僵,没一会儿便又恢复了正常:“怎么亲自动手了?这种事让下人来做就好了。” “你觉得,这种东西,应该让下人看到?”陆言蹊说着,将安景行的衣领拽住,一把将安景行拉到了自己面前,凑近后,缓缓地问道。 看着近在咫尺微颤的睫毛,安景行的心也颤了颤,觉得自己绝不能承认自己知道那锦盒中撞的是什么:“言蹊你在说什么?房里还有什么是下人见不得的吗?” 看着安景行有些慌乱的样子,陆言蹊终于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言蹊?”安景行被陆言蹊突然转变的态度弄的呀有些摸不着头脑,合着这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呀? “哪儿来的?”陆言蹊说着将安景行按在了一旁的凳子上,颇有兴致地看着安景行,见安景行有些慌张的神情,也不再打着机锋。 原来这个锦盒不是其它,正是大婚前夕,白石临走之时送给安景行的“新婚礼物”。安景行收到的时候本以为用不上,就拿去压了箱底,结果大婚之后又因为景卿和回门等事接连忙碌,也就将这事给忘了,若不是今日陆言蹊将它拿了出来,安景行自个儿都快忘记有这个东西的存在了。 见陆言蹊的样子,安景行也知道肯定是已经看过盒子里面的东西了,一时间脸上飘上了一丝红晕,颇有些难为情:“白石临走的时候送的。” 陆言蹊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怪不得上辈子新婚夜后安景行就将东西拿了出来,合着说在新婚之前,东西就已经在安景行手上了啊? “言蹊你别生气,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把它丢了就是了!”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的脸色,一时间有些摸不住陆言蹊现在在想什么,虽然心中多有不舍,安景行依旧决定忍痛丢掉。毕竟天大地大,言蹊的想法最重要。 谁知陆言蹊一听到这话,手中的扇子立马敲到了安景行的脑袋上:“你这个败家子!知道这玩意儿多值钱吗?说丢掉就丢掉?“ 本来这辈子见安景行没有将东西拿出来,陆言蹊还准备让清和配一套,岂料清和说这东西是前朝秘方,只有白石手中有一份,他做不出来,陆言蹊闻言虽然可惜,也只能作罢。 现在见到了东西,关键是还是全新的,陆言蹊刚刚正在想将东西拿给清和研究研究,让清和批量生产的可能性,谁知道就听到这个败家子说是要丢掉,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那……卖掉?”安景行被敲了一下也不生气,一想也的确是这个理,这几天经过陆言蹊的培训之后,安景行也颇得了陆言蹊的几分真传,所以立马否认了自己的提议,“不,还是先让清和看看,能不能多弄几套出来!” 陆言蹊听到这话,终于给了安景行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得了陆言蹊的赞赏,安景行的尾巴立马翘上了天,单子也大了起来:“爱妃你看,白石说这个于身体有益,你是不是到时候,自己留一套啊?” 其实在想到锦盒是什么的时候,安景行就有些懊恼,要是自己早点想起来,并且哄骗住了陆言蹊,说不定言蹊此时已经用上了,何苦等着言蹊来兴师问罪?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和上辈子差别不大的说辞,眼睛弯了弯:“好啊。”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回答后,下意识觉得陆言蹊是拒绝了,正准备开口再劝一番,却回过了味儿:“言蹊你说好?” “嗯哼,不过我要你亲手帮我弄~”说着陆言蹊将盒子一抱,就向门外走去,早点让清和研究出来,早点卖钱,自己也能早点用上! 安景行则是呆呆地看着陆言蹊的背影,想着陆言蹊刚刚的话,幻想着上药的场景,突然之间有些迫不及待。此时的安景行并不知道,能看能摸甚至能动手就是不能吃的日子,有多么的痛苦。 第52章 使臣身份 “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季幼怡在得知了今天早上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之后, 终于忍不住将安承继叫到了自己身前。 安睿这个人,只要关乎到自己的龙椅,动作就非常迅速,昨天才决定好的事, 今天早上就下达了圣旨, 让安景行着手准备接待来使的事宜。 安承继早上听到圣旨之后, 整个人都是处于不敢置信的状态,要知道父皇早就给自己透露过意思,说是这一次的使者让自己好好接待,谁知道临了临了, 却换了人? 现在被季幼怡叫过来,安承继正在处于一种没有办法思考的状态, 所以在听到季幼怡的问题后,下意识的反应是反问:“母妃?您是指?” “那些传言,是怎么回事?”季幼怡揉了揉额头,自从上次儿子们的生辰宴会之后, 季幼怡就觉得诸事不顺,先是安景行仿佛像是开了窍似的,而皇上最近来凤仪宫的日子也少了,即使是来了,最后也因为种种原因不欢而散, 季幼怡已经觉得越来越有心无力了。 现在看着儿子还这么蠢,季幼怡更是觉得最近这日子,是愈发地难过了。 “母妃都说了是传言了, 怎么当得了真?”面对季幼怡,安承继就要轻松许多,若说昨日之前,安承继还因为这些流言诚惶诚恐,今日倒也轻松了不少。毕竟昨日父皇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他对这些传言并不相信,若真是醒了,昨日定是另一番景象。 “当不得真?本宫当不当得真自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父皇当不当得真!”季幼怡说着拍了拍桌子,力气之大,震得桌上的茶杯也动了动。 “父皇也没有相信啊……”看着母妃生气的样子,安承继有些不知所措,语气中的那股子漫不经心,也减了不少。 “没相信?没相信那接待来使的事怎么落在了安景行的头上?”季幼怡此时愈发地后悔,当初怎么不多生一个儿子,现在留了这么个蠢货,一点退路也没有! 有些事情,大家知道,但是不能说出来。甚至即使皇上不止一次在她们母子两人面前说过要将皇位传给安承继,却也是皇上能说,她们一个字也不能多说! 现在看看这蠢货都干了些什么?出现了这些传言不赶紧去查查源头及时止损也就罢了,居然还不以为意!别说是皇位,就连储君的位置也没有到手,就敢这么轻狂了! “匈奴突厥那些人又不好相处,一群蛮子一点规矩也不懂,安景行接待就他接待吧,反正也是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安承继闻言低声喃喃着,失去了这个差事,他也不高兴,但是仅仅限于自己到手的东西被安景行抢走了,心中不舒坦。 要知道从小因为父皇和母妃偏爱的缘故,从来只有他从安景行手中抢东西的,这次突然打了个颠倒,换谁谁也不舒服。但是对于接待来使这件事本身,安承继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去年他就做过了一次,那些使臣表面上与西元交好,实际上也不怎么看得起西元的人,安承继为了两国邦交也不好发火,一口气闷在胸口,使臣走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今年既然安景行接了这个烂摊子,安承继自是喜大于怒,哪还会生气? “你……”季幼怡听着儿子庆幸的喃喃,一时间竟然没了教育的心情。去年的使臣和今年能一样吗?也不看看去年来的是什么人,今年又是什么人! 看着一脸无谓的儿子,季幼怡头一次心中泛起了无尽的无力,蠢笨到这种地步,真的能够委以重任吗? “母妃?”见母妃欲言又止,安承继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慌乱,母妃这是怎么了?而且表情……为何如此失望? “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还有流言的事,尽早解决!本宫乏了。”说着,季幼怡便闭上了眼睛,竟是不想再说什么。 安承继见此,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起身向季幼怡告辞。 季幼怡看着安承继的背影,一时间眼神中泛起了不少不明的情绪,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另外一边,接了“烂摊子”的安景行倒是高兴得很,不仅是因为这个差事是从安承继手中抢来的,而是夫人有交代,尽量将这个差事给接下来。 谁知道自己还没开始运作,这事儿就直接掉到了自己头上,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又是什么?所以一下朝,安景行就喜滋滋地回到太子府,向夫人邀着功。 “做的不错!”夫人陆言蹊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并且亲了安景行一口。 猝不及防被亲了一口的安景行立马就呆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若是早知道把这个差事抢来能有此等福利,说什么安景行也会尽快动手,而不是等到现在。 不过没一会儿,安景行就回过了神,看着满脸高兴并且在桌前写写画画的陆言蹊,凑了过去:“这次的使臣,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当然!”陆言蹊边说着,边回忆着上辈子的事情,给安景行说着其中的种种,“这次突厥会派来两名使臣,分别是阿史那若真和阿史那思云,阿史那若真虽然现在仅仅是储君,但是阿史那若真与西元不同,阿史那若真的其它兄弟早已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也就是说……阿史那若真肯定能够成为突厥的下一位可汗。” 陆言蹊说完,才发现这句话中的不对味儿来,自己不应该拿西元来举例,谁都知道,景行的太子之位名存实亡……想到这里,陆言蹊抬头看了看景行,却发现安景行脸上并没有什么尴尬的神情,看到陆言蹊探究的眼神后,反而伸手摸了摸陆言蹊的耳朵: “那阿史那思云呢?”听这个名字,应该是以为姑娘,难带是突厥的公主吗? 果然,陆言蹊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安景行心中的想法:“阿史那思云是突厥的长公主,也是阿史那若真的姐姐,似乎是同父异母,但是这姐弟俩,关系非常亲密。” 心中的想法得到了证实,安景行点了点头:“出使他国带着公主,难道是想和亲?” 不怪安景行如此想,虽说是出使,但因为其它三个国家都选在了同一时间前来,所以更像是一次盛宴,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两个国家之间是很容易达成共识的。 “哼……怎么,人还没来,就对别人的公主感兴趣了?”陆言蹊闻言,冷哼了一声,对安景行的这个想法很是看不上,一听见公主就想到了和亲,男人! “家有悍妻,不敢,不敢!”谁知安景行像是丝毫没有听出陆言蹊的不高兴一般,反而“不怕死”地继续撩拨着。 果然,一听这话,陆言蹊手中的毛笔一丢,一个饿虎扑食就扑到了安景行身上:“说谁悍妻呢?不敢?看样子你是起了贼心了?” “夫人明鉴!”安景行一把将陆言蹊接住,搂在怀中,口中不停地喊冤,“为夫对夫人可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又怎么会起贼心?这个黑锅为夫不背!不背!” 陆言蹊和安景行闹了一会儿,因为心中还惦记着正事,便从安景行的身上爬了下来:“谅你也不敢!” 说着,陆言蹊回到了书桌前,继续刚刚的动作,却也不忘警告安景行:“突厥的那个公主,你少去招惹她!” 安景行见陆言蹊表情有异,也连忙收了脸上笑闹的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谨遵夫人命令!” 安景行当然不会觉得陆言蹊是真的怀疑自己,而且陆言蹊此时的语气,明显不是因为男女之情这一方面。 陆言蹊瞪了安景行一眼之后,接着说:“匈奴这次也是两位使臣,分别是木可查和木阿朵,两位都是匈奴的王子,而木可查,则是匈奴的储君。” 说着,陆言蹊的手顿了顿,上辈子,最后成为下一位单于的,并不是木可查,而是木阿朵。但是对于木阿朵,陆言蹊却并没有什么好感。 而陆言蹊的停顿,自然引起了安景行的注意,见陆言蹊一直没有向下说下去,安景行终于还是开了口:“他们俩怎么了吗?” 其实从陆言蹊说到阿史那若真会成为突厥下一位可汗的时候,安景行就隐约明白了这一次来使的身份,那么接待的事落在了自己的头上,不仅仅是抢了安安承继的差事,这么简单。 使臣与接待的人,身份对等才是关键,匈奴与突厥都派了各自的储君,而鲜卑的新王刚刚继位,还没有立储,那么也会有一个身份相当的人。若是安承继前去接待,那就说明在皇上与西元国的心中,虽然太子是安景行,但是他们心中的储君,却是安承继。 陆言蹊被安景行的声音拉回了神:“这兄弟俩关系不错,但私下里到底关系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的确,上辈子木阿朵和木可查来西元的时候,端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甚至其后的春猎,木阿朵还以身犯险救了木可查一命,谁能知道最后木阿朵能抢走木可查单于的位置? “那言蹊觉得,这两个人谁比较好相处?”既然刚刚言蹊能够说出“不要招惹突厥公主”的话,那就说明他对这次的使臣还是比较了解的,所以安景行也显得非常地好学。 “木可查吧……你们同为储君,总会有点共同话题。”陆言蹊撇了撇嘴,对于木阿朵,陆言蹊是真的喜欢不起来,上辈子景卿……就是死在这个人手上的吧?想到这里,陆言蹊握着毛笔的手紧了紧。 安景行发现陆言蹊的动作后,上前一步握住陆言蹊抓着毛笔的手,安抚地说道:“好,我知道了。” “就这么听我的话?”陆言蹊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温度后,心情好了不少,这辈子,已经和上辈子不一样了,不是吗? “当然!夫人的话,要遵从……”安景行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还不忘将当初陆言蹊调笑时说的话拿出来当金科玉律。 “哼!接着说鲜卑。”听到这话陆言蹊冷哼一声,将手抽了回来,“鲜卑这次派来的人,是万俟律……” 说到这里,陆言蹊的表情变的有些怪异。而安景行听到“万俟”这个姓之后,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我是想的那个……万俟吗?” 陆言蹊神情纠结,点了点头……是的,没错,是你想的那个! 第53章 算计 从陆言蹊的脸上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 安景行扶了扶额,他发现,自己似乎……摊上事儿了! 万俟家在鲜卑的地位,与陆家在西元的位置极为相似。但是与西元不同, 万俟家在鲜卑, 独掌兵权, 所以也就造成了万俟家在武将之中不可动摇的地步,也因此,成就了万俟家将才辈出的情况。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更何况西元与周边的国家,也是近几年才渐渐停战, 就算如此,边境的小战争也在不断爆发,而鲜卑与西元的接壤之地,正好是陆家军驻守之地, 也就造成了陆家与万俟家也时常交手。 陆家这一代好歹出了一个纨绔子弟陆言蹊和喜欢云游的陆言修,而万俟家的儿郎,无一不是在战场上长大的。 按理来说,万俟家应该技高一筹,但是真实情况却是陆家近两代人都压了万俟家这两代一头。战场上刀剑无眼, 不仅万俟律在陆远手下损兵折将,就连他的儿子万俟俊也在一次交战中被陆言泽一枪逼下马,从而摔断了腿, 后又因医治不及时,留下了残疾。 也是因为这些原因,两家人的关系势同水火。因为陆家的缘故,以往鲜卑来使,别说是万俟家族的人,就连与万俟家交好的人也鲜少来西元。谁知道这次万俟家不仅来了,来的还是万俟家的这一任家主——万俟律。 若说以前还好,来人是谁与安景行都无影响,但坏就坏在安景行的太子妃,陆言蹊,是陆家最宠爱的小儿子。而这一次安景行又需要亲自去迎接万俟律…… 想到这里,安景行就觉得有些头疼,抬眼就看到了有些幸灾乐祸的陆言蹊,安景行龇了龇牙:“我们现在吵一架还来得及吗?” “咳咳……恐怕来不及了。”陆言蹊看着安景行得意的样子,非但没有一丝愧疚,反而满脸笑意。 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与太子妃举案齐眉。而陆言蹊为了安景行几次三番顶撞皇上、贵妃之事也被京城的人们所津津乐道。 若是上辈子,自己此时和安景行的关系的确势如水火,不用演外人都能看出来。但是这辈子,临近万俟律进京前夕,自己才与安景行吵架,别说是万俟家的人,恐怕就连三岁的孩童,也不会相信。 得到了否认的答案,安景行也不意外,自己与陆言蹊的婚事,这一个月的时间恐怕已经传遍了天下,在外人眼中,自已与言蹊就同为一体,吵架不吵架,并不是外人对待他们俩关系的标准。 沉思了半晌,安景行终是开了口:“你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话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笑声中带着一丝愉悦。听到这句话后,陆言蹊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段时间对安景行的“教育”已经趋近于成功。 若是以前,安景行已经会打着“为自己好”的名义,将自己送回将军府,而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陆家更能护自己周全。上辈子,得知鲜卑的使臣是万俟律的时候,安景行做的第一件事,不就是将自己送回将军府吗? “言蹊?”安景行看着满眼笑意的陆言蹊,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让言蹊高兴的话吗? “我很高兴……”陆言蹊眉眼弯弯,看着安景行,满眼星光,“我很高兴,你愿意让我与你一同面对。”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这话,摸了摸陆言蹊的脸颊,理所当然地说道:“既然邀你与我披荆斩棘,自然要风雨同舟。” 刚刚安景行沉默之时,就在思考是否应该开口要求陆言蹊住回将军府,但是安景行没有忘记,自己在将军府时,给予陆言蹊的承诺,既然已经决定让言蹊成为自己手中最锋利的那一支神兵,那么,这些事情,就应该让言蹊与自己,携手并立! 果然,陆言蹊听到这话,眼中的星光更甚,看着安景行的目光,也愈发地满意了。随手将桌上刚刚自己写写画画的那一张纸丢到了安景行面前,陆言蹊语气随意:“这上面是这些人的喜好,安排住处的时候,让下人照着做就是了。” 安景行粗略地看了一眼,有些甚至已经细致到屋内不能出现什么颜色的装饰,没有问为什么陆言蹊知道这些细节,只是点了点头:“回头我就让人照着做。” 陆言蹊看着安景行将自己刚刚整理的资料仔细收起来的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珠子转了转:“外邦来使,京城的安全是一大问题啊。” “嗯,父皇已经增调了人手,从明日开始,京城就要戒严了。”安景行点了点头,有些不明白言蹊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件事。 “禁卫军不是安承继的人吗?”陆言蹊此时的声音已经带着一丝悠长,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没错。”安景行点了点头,巡督衙门都是安承继的人,所以京中的禁卫军,也有八成都是安承继的人。但是没一会儿,安景行就察觉到了不对,言蹊早就知道了此事,根本没有必要再问一遍。 果然,没一会儿,陆言蹊又开口了: “使臣是你接待,京中安全却由安承继负责,到时候出了事,责任算谁的?”陆言蹊语气悠悠地说着,心中的想法,此时已经展露无疑。言语间,竟是已经打起了禁卫军兵权的主意。 安景行闻言,惊奇地看了一眼陆言蹊,自己的太子妃,总能给他带来意外:“爱妃说的在理,出了事,责任不好划分,明日上朝,需要针对这件事提起上奏!” “孺子可教也。”见安景行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陆言蹊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愿意让太子在京中拥有兵力是么?这一次,我让你不给也得给! 明日若是安睿直接将禁卫军交由安景行负责还好,若是不给,等到了使臣们进京的时候,就安排点人弄出点动静,到时候…… 想到这里,安景行与陆言蹊相视一笑,此时两人的表情,竟然出奇地一致。 此时安睿对陆言蹊的“算计”毫不知情,因为安睿此时,已经有些看不懂自己的“爱妃”了。 “皇上?”季幼怡看着一脸阴晴不定的安睿,心中也有些发慌。 “爱妃的意思是,是朕做错了?”安睿处理完公事之后,本欲到季幼怡这里放松放松,却不想刚到凤仪宫坐下不久,季幼怡就拐弯抹角地说着自己对太子委以重任的事。 “臣妾哪有这个意思?只是刚刚承继到臣妾这里,脸上的表情有些沮丧,臣妾就问了几句,承继说因为一些市井传言,惹得皇上不高兴了,臣妾这也是爱子心切。”季幼怡听到安睿的话,心下一惊,她常年宠冠后宫,对于这个男人的脾气可以说是摸得透透的,此时的语气,分明是不高兴了。 想到这里,季幼怡不由有些后悔,今时不同往日,近日里皇上本就对自己颇有不满,自己提起承继的事,还是心急了一些。 安睿闻言,看着眼前的女子精致的妆容,神情有些恍惚: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再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了?心里没由来升起一股烦躁,安睿站起了身子:“爱子心切……爱妃,别怪朕没提醒你,后宫不得干政!” 说完,竟然是理也没理季幼怡的反应,直接拂袖而去。 季幼怡被安睿的这句话说得一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后宫不得干政……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 曾经这个男人让自己自由出入御书房,最当宠的时候,那些大臣们的折子甚至被当成话本一样说给自己听,以往也毫不避讳地在自己面前和儿子们商谈着国事,兴致来了还问问自己的意见…… 现在居然告诉自己后宫不得干政?等到季幼怡回过神的时候,屋子里哪还有安睿的影子?看着空空荡荡的宫殿,季幼怡一个没忍住将手中的茶杯摔了出去,牙缝中终究是挤出了三个字——陆、言、蹊! 季幼怡如何不知自己与皇上之间的分歧是从何而来?自从太子大婚之后,她与皇上之间的关系就出现了裂痕,无非是因为陆言蹊的种种言行,让安睿觉得丢了脸面。 偏偏每次陆言蹊发难,都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从最开始的高堂,到后来安景卿的抚养问题,再到太子府的用度……哪一件不是暗中针对这自己的? 即使每次事后,自己都会软语讨饶,却也在皇上心中留下了疙瘩,最近看着看着皇上快忘了最近的种种了,偏偏儿子最近又做错了事。季幼怡想着想着,心中泛上了一丝慌乱了悲凉—— 到底是人老珠黄了,若是还在年轻之时,皇上又怎么会对她厉声叱喝? 这边季幼怡心中慌乱不已,另外一边安睿走出凤仪殿后,不知不觉间却走进了御花园,看着眼前的池塘,安睿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那个在池塘边光着脚喂鱼的娇俏女孩儿。 就在安睿陷入回忆之时,耳边突然传入两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出,声音的主人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 “主子,咱们快回去吧,嬷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就在安睿准备到假山后一探究竟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宫女的催促声,语气中还有一丝焦急。 “阿娇,再等等吧,就一会儿,嬷嬷不会知道的。”而刚刚笑声的主人,没一会儿也出了声,那撒娇的语气,即使安睿还没见到人,心也被狠狠震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为什么贵妃和皇嫂被言蹊吃得死死的, 用斗地主来形容: 贵妃:一对三! 皇帝:一对四…… 言蹊:王炸! 第54章 善解人意 听到这里, 安睿却也没有着急,反而在假山后等了等,果然,没一会儿又等到了那个丫鬟的声音: “主子, 算奴婢求您了, 嬷嬷知道了肯定会责罚主子的。”阿娇看着玩儿地起劲儿的陆书依, 心中暗暗地着急,恨不得上手将陆书依给拉回去,但是却又不敢。 她亲眼看见过陆书依向嬷嬷的床上放蜈蚣的画面,深知自己的这个主子根本没有表面上这么天真无邪,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每天冒着被嬷嬷责罚的风险也要到御花园来,但是阿娇也只能跟着, 谁让陆书依到底书主子呢?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却也不是她们这些宫女可以指手画脚的。 “阿娇,再等等,嬷嬷不会这么早就回来的!”陆书依自顾自地荡着秋千, 脸上端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自从上次在陆府看到了陆言蹊之后,陆书依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但是他在陆书依耳边说的话,却一直在陆书依脑海中萦绕,所以没过几日,陆书依就下定了决心, 入宫选秀! 在陆言蹊的协助之下,陆书依果然一路过关斩将,成功地留了下来, 却也仅仅是留了下来而已。自从留在皇宫之后,陆书依就再也没有和陆言蹊取得联系,仿佛自己入宫,与陆言蹊毫无关系。 但即使如此,陆书依也很感激陆言蹊。因为一同来选秀的秀女之中,留下的不过寥寥数十人。陆书依坚信,只要自己留在了皇宫,总会有自己的出头之日! 陆言蹊在失去联系之后,最后给陆书依的交代,便是每当皇上在烦闷之时,就会在御花园的池塘边散心,而皇上最喜欢的,是天真烂漫的女子。 这也是为什么,陆书依即使冒着被教养嬷嬷责罚的风险,也会每天都坚持到御花园来走走的缘故。 阿娇听到陆书依不以为意的话后,撅了撅嘴,她不明白这个主子为什么这么倔,嬷嬷的藤条可不会手下留情,好好待在院子里不好吗? 而陆书依也没有打算再御花园久待,既然陆言蹊当初的信息都是正确的,那么这一条也应该不会出错,今日遇不上,明日总归会遇上。 看来今天也会失望而归了,想到这里,陆书依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转身准备叫上阿娇离开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阿娇的惊呼声,而陆书依也突然撞上了一堵人墙—— “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阿娇看到眼前明黄色的身影后,“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声音也开始止不住地发颤,此时她才发现以前嬷嬷的责罚并不可怕,若是让她选择,今天主子出门的时候,她说什么也会将主子劝下来。 特别是看到陆书依撞到皇上身上的时候,阿娇的身体抖得是愈发地厉害了。 “呀……”听到阿娇的声音后,陆书依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似的,向后退了两步,连忙也跪了下来:“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陆书依还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自己刚刚撞到安睿的额头,整个人都散发着少女娇俏可爱的模样。 “平身……你是哪个宫里的?”安睿看着眼前的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应该是前几日刚选上的秀女。 以前季幼怡宠冠后宫,能够做到的也仅仅是十日里将安睿留住七日,而安睿作为皇帝也不可能为了季幼怡守身如玉,所以宫中来来去去,依旧填了不少新人,就是能够接连晋升的,除了以前的老人,近几年来倒是愈发地少了。 现在看着陆书依,安睿也渐渐起了心思。 “回皇上的话,臣妾是长信宫中的。”陆书依说着低下了头,露出了自己修长白皙的脖子。 “长信宫中的,怎么到这里来了?”安睿看了看长信宫的方向,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了。 “宫中的秋千坏了……”陆书依说着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似乎为自己的“童心未泯”有些不好意思。 安睿听到陆书依的理由后愣了愣,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理由,如此简单易懂的女子,在后宫中已经很少出现了。 “怎么不叫人去修?”安睿皱了皱眉,秋千这种东西,并不是每宫每殿都有,但是只要主子有需求,别说是本来就有的修葺修葺,就算是没有的,也能装一个。 “这……可能是管事们最近有些忙吧!”陆书依歪了歪脑袋,似乎像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似的。 安睿一听这话,立马就明白了为什么,宫中捧高踩低的事并不少见,眼前的女子看着装应该只是一个才人,长信宫又离得偏远……想到这里,安睿的眼神沉了沉: “刚刚朕似乎听到了什么责罚?”安睿没有忘记,刚刚那小宫女说的话,什么回去晚了嬷嬷会责罚?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宫中的嬷嬷,还能责罚主子了? “也不是……就是臣妾不太懂规矩,嬷嬷会时不时教导臣妾……”陆书依说着咬了咬下唇,一副受了委屈也不敢说的样子,身体也不由地向后退了退,却不知道怎么的撞到了身后的秋千架,差点儿摔倒了地上。 慌乱之中陆书依连忙伸手抓住了秋千上的绳索,却因为这样伸手的动作,宽大的袖口向下滑了一截,而陆书依原本纤细白皙的手臂上,一道道红痕展露无遗。 安睿看着手臂上那刺眼的红痕,眼神沉了沉: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的宫中,还能受到这样的委屈! 许是被安睿的眼神刺了一下,陆书依也顾不得抓住绳索了,慌慌张张地将手收了回来,连忙将衣袖拉下想要将伤痕遮掩下来,却因为这样的动作,原本没有站稳的身子便踉跄了一下。 安睿见陆书依站不稳的样子,直接一把将陆书依拉到了身前:“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虽然语气带着责备,却丝毫也不严厉,手中的动作也极为轻柔,等陆书依完全站稳后,才将手收了回来。 “臣妾谢皇上隆恩。”被安睿“救”了下来,陆书依等站稳后立马就反应了过来,看向安睿的眼神也充满了感激和爱慕。 安睿手中还留着陆书依身上的余温,刚刚陆书依盈盈可握的细腰也让安睿有些不舍,特别是现在眼前的女子如此年轻美好,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如此让人满足:“陪朕走走。” 陆书依听到安睿的话后,眼睛瞬间亮了亮,似乎很想答应下来,但是没一会儿眼中的亮光就暗淡了下来,似乎在顾忌着什么,却又不敢说。 安睿见此,脑海中立马闪过了刚刚陆书依满是红痕的手臂,冷哼了一声:“等等朕让顺德送你回去,朕倒要看看,谁敢说什么!” 果然,听到安睿的这话之后,陆书依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连忙答应了下来:“臣妾遵旨。” 而后,陆书依跟在了安睿身后半步的位置,陪着安睿在御花园中逛着。 现在正值初春,虽然御花园中并没有多少花朵,但是树枝上刚刚抽出的嫩芽,也让人看起来神清气爽。安睿和陆书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一会儿,便惊奇地发现,自己与这个女子,竟然意外地契合。 她喜欢着自己欣赏的诗人,孺慕着自己喜爱的文豪,同样喜欢梅花,同样钟爱西湖龙井……短短的一炷香时间里,安睿听着身旁的女子叽叽喳喳地说着,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与她如此地合拍! “皇上……”此时,顺德从一旁走上前来,欲言又止。 现在已经到了安睿应该回御书房的时候了,但是安睿此时明显对眼前的女子起了兴趣,一时间顺德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当讲不当讲。 安睿看到顺德的神情,就知道是为了什么,看这样安全兴致高昂的女子,安睿竟然有些不忍心打断。 陆书依还没等安睿开口,倒像是反应了过来似的,连忙闭上了嘴:“臣妾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没有,甚好。”安睿微笑地点了点头,陆书依的活力,像是能影响人似的,让安睿觉得,自己恍惚间已经年轻了几岁。 “怎么不说了?”见陆书依久久没了下文,安睿忍不住开口询问。 “李公公刚刚叫了皇上,应当是有事,臣妾怎敢打扰?”陆书依说着眨了眨眼睛,似乎为自己的聪明有点小得意。 看着眼前简单易懂的女子,还这么善解人意,安睿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顺德,送这位娘娘回宫。” 陆书依听到这话,也没有反驳,俯身行了一礼:“臣妾告退。” 陆书依并不指望今天就能从安睿这里得到什么,从今天的情况来看,皇上对自己很满意,这就够了,有了一个好的开端,只要在皇上心中留下了些许印记,就算回去之后皇上转头就把自己忘了,下一次,自己也能让皇上想起自己来。 而在陆书依身后听了全程的阿娇却打了和寒颤:这位娘娘房中,虽然有韩大人的诗集,平时却很少翻看。对于园中的梅花,也不见多么偏爱,而她平时也鲜少喝茶,今日却能侃侃而谈…… 看着跟在李总管身后嘴角带笑的陆书依,阿娇有一种预感:这个女子,以后恐怕会成为能够威胁到贵妃娘娘的存在! 第55章 阿史那思云 “你真的不与我同去?”看着坐在凳子上啃苹果的陆言蹊, 安景行又问了一遍。 “不去,”陆言蹊说着用没有拿苹果那只手挥了挥,“放心,你要是害怕, 等等我就带景卿去一旁的阁楼, 替你加油打气!” 今天各地使臣已经到了, 安景行需要去城门迎接。而原本说好与安景行一同前去的陆言蹊却临时说不去了,追其原因则是因为昨日传来消息,说是万俟律也会在今天到达。 “好……”安景行眼中带笑,他怎么会不知道言蹊的想法?无非是怕万俟律在大庭广众下为难自己, 若是没看到言蹊,万俟律也就没了发难的源头, 若非要闹,就显得难看了。 “快出门吧,等等迟到就难看了。”陆言蹊见安景行一直看着自己的样子,终于挥了挥手, 一副极度不耐烦的样子,让安景行赶紧出门。 “好……”安景行含笑看了陆言蹊一眼,最后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才转头带着暗月离开。 昨日安景行就以京中的安全问题为由,将禁卫军的调动权力要来了一半。虽然并没有全部拿到手, 但是拿到了一半,也足够安承继捶胸顿足了。 想到这里,安景行走动起来都忍不住脚下带风。 与安景行想的一样, 现在安承继,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不仅仅是因为这次使臣们的身份,更因为手中禁卫军的调动权力。 “安景行!”安承继坐在书房中,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将安景行给撕个干净! 柳源看着安承继怒不可遏的样子,想的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殿下……” “先生?”即使心中怒气再盛,安承继也不会冲柳源发火,自己以后仰仗他的地方还很多,让柳源寒了心,可不好。 “太子最近,是否又添了新人?”柳源关心的,自然不会是安景行的后院,他问的,只会是安景行的幕僚。 无怪柳源会如此问,实在是因为安景行最近的做法,与以往的办事风格可以说是大相径庭。从稳中求胜变成了险中求胜,偏偏行事风格也一如既往地稳妥,变得愈发地难缠了。 “应该没有……”安承继摇了摇头,他在太子府安插的钉子,都不能接触到中心位置,每次只能从太子府的访客来推断安景行最近和什么人商量些什么,最近并没有消息说有陌生人出入太子府。 想到这里,安承继就不得不对安景行的这一点表示佩服,他自问是不能将静王府防范地如此森严,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即使求贤若渴,安承继也不敢随意招收幕僚,就怕招来的人,不仅不是自己想要的,还有可能会泄密。 “如此……”柳源闻言按了按额头,将安景行近来的言行举止慢慢地在脑海中回想过滤着。一个人突然有了转变,不是因为开窍了,就是有高人指点。但是开窍又谈何容易?更何况最近安景行的每次动作,都恰到好处地踩到了皇上底线的边缘,却又让皇上无可奈何。 就拿昨日的禁卫军调动权力来说,以往安景行绝不会主动开口要,但是昨日不仅开口要了,在第一次被皇上拒绝后,还据理力争,最后生生要到了一半的调令,这分明就是有高人指点! “先生,有什么不对吗?”见到了柳源思考时习惯的动作后,安承继也顾不得生气了,生气又如何?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好在父皇将调令交给安景行的时候,已经言明是暂时交于,使臣离京后,这调令是要还回来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近来太子的做法……有些怪异。”柳源看着一无所知的安承继,心中涌上了一股无力之感,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就连娘娘对静王殿下的态度也有些失望了,静王这样的头脑,的确不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一时间,柳源有些不清楚自己当初的做法是对是错。但是既然已经上了船,柳源也断不可能有中途跳船的道理。现在人人都知自己是静王的幕僚,而柳家三代内不得入仕,若是失去了静王这条路子,柳源也只能和父亲一样碌碌终生,更何况……殿下对自己有知遇之恩。 想到这里,柳源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自己眼中复杂的情绪。 “自从大婚之后,安景行哪件事不怪异?”安承继说到这里,就忍不住咬牙,安景行和陆言蹊这两个人,婚前两人都要死要活的样子,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违抗”一个大病一场幡然醒悟,谁知道婚后居然沆瀣一气,开始一致对外了? 柳源听到安承继的话,被惊了一下,突然福灵心至:没错……太子的转变,是从婚后开始的。而刚刚柳源就觉得最近安景行行事的章程有些隐隐的熟悉之感,现在一看,不正是有些太子妃做事的影子吗? “太子妃……静王殿下对太子妃殿下,了解多少?”大婚之时,柳源已经对陆言蹊提起了警惕,后来却因为种种愿意将陆言蹊忽略掉了,总觉得已经嫁与太子为妻,即使再有经世之才,最后也只能埋没后院,现在看来,是自己狭隘了。 “陆言蹊?母妃说他不似一个纨绔这么简单,但是他近几年的做法,不就是一个纨绔吗?”安承继皱了皱眉,对陆言蹊颇有些看不上,不过是个成天惹事生非的纨绔,若不是身后又威远大将军府撑腰,现在不知道已经被京中权贵剐了多少回了! “近几年?”柳源一下就抓住了安承继话中的关键,俗语有言,三岁看老,陆言蹊的纨绔之名远播,在柳源没有进京的时候都有耳闻,但听静王殿下的意思,似乎不是近来才有的情况? “嗯哼,要说陆言蹊以前,也算是个天才了,本王小时候吧,太傅和夫子经常拿陆言蹊来做对比,什么陆家幼子并非池中之物……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说着,安承继冷哼了一声,陆言蹊变得愈来愈纨绔之后,要知道他不知道暗地里笑过多少回。 从小就听大人们对陆言蹊赞不绝口,明明自己才是天之骄子,凭什么被一个大臣的儿子压制一截? 柳源听到这话,心下漏跳一拍:果然如自己所料! “殿下曾经说过,太子妃命不久矣?”柳源想到这里,稳了稳神,陆言蹊不能久留,这才一个月,安景行就变得愈发地难缠了,若是过个三年五载…… 柳源根本没办法想象,届时安景行会成长到如何境地。 “嗯,母妃说的,最多不过一年。”安承继对季幼怡的话可以说是无条件信任,就算不知道季幼怡是如何做到的,但只要季幼怡开口了,即使没有说愿意,安承继也是愿意相信的。 “一年……”柳源想着皱了皱眉,若是一年,倒也还能忍忍,就是这次的赐婚,无论是娘娘还是皇上,都算错了! 将这件事压在心底,柳源想到了更为紧迫的事:“今年突厥的长公主阿史那思云也随阿史那若真来了西元。” “嗯……早就听闻这姐弟俩关系不错,应该与本王和四弟的关系一样吧。”安承继说着点了点头,都说皇家没有真情,但是安承继却不这么认为,至少他与四弟,是真的情同手足,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弯弯绕绕。 “若是柳源没有记错的话,阿史那思云今年已经是双九年华了?”双九,就是十八岁,在女子普遍十三四岁定亲十五六岁出嫁的西元,可以说是大姑娘了。 “嗯……先生的意思是?”男子轻易不会议论女子,更何况还是关乎年龄这么敏感的话题,谈论到了,无非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起了心思。 果然,柳源不一会儿就证实了安承继心中的想法:“最稳固的邦交,无异于和亲,更何况,阿史那若真几乎已经确定是下一位可汗了。” “突厥会愿意吗?”安承继说着皱了皱眉,最近边境并不太平,即使他们愿意,突厥恐怕也不是那么想要结盟。 “出使外国,适龄的女子跟随左右,无非是一个目的,即使还没有下定决定,突厥应该也有这方面的意向,况且殿下也不需要太过长久的结盟,只要过了这几年……”柳源的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这几年,恰逢安承继最关键的几年,只要这几年熬了过去,西元的夺嫡之争,就能告一段落了。 “如此……明日进宫我与母妃提一提。”安承继听到柳源的话,心中一动,想着的确是这个道理,左右自己的正妃之位悬空,一个正妃的位置换一个强有力的盟友,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而这次鲜卑的使臣,是万俟律。”说到这里,柳源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笑意,这恐怕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没错,得了接待的差事又如何?取了陆言蹊,我就不信万俟律对安景行能有好脸色!”说到万俟律,安承继的心情也好上了不少,脸上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 这段时间以来,他在陆言蹊和安景行手上栽了太多次,现在,终于轮到他扬眉吐气了! “鲜卑的新王刚继位,就派来了万俟律,可见他对万俟家的器重,而万俟家与陆家的关系,就是我们得天独厚的优势……”柳源语气轻松,面带笑意,对于万俟律,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别的不说,万俟俊可是万俟律的大儿子,因为陆言泽那一记回马枪,不仅丢了大脸,还落下了残疾,换谁,也不能释怀。 “先生放心,本王懂得!”安景行点了点头,外邦来使,最重要的便是结盟,而他现在,若是能够拉拢万俟律,无疑是为自己又增添了不少筹码。 “就是匈奴……”说到这里,柳源扶了扶额头,若说其它两国都有突破口的话,倒是匈奴这里,有点难以下手。但是没一会儿,柳源似乎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殿下不妨,与木阿朵接触接触。” “木阿朵?不是木可查吗?”安承继说着皱了皱眉,木可查才是储君,为什么柳源却让他与木阿朵接触?即使木阿朵与木可查的关系再好,最后做决定的还是木可查…… “殿下可以去试探一二。”与安承继不同,柳源从来不相信皇家会有什么真情。大家族中的龌龊的事情都不在少数,更何况还是天家? “先生的意思是?”安承继有些不明白柳源的试探是什么意思,却似乎又有些明白。 “木阿朵和木可查在匈奴都很受百姓的爱戴,殿下可以去试探试探……木阿朵的真实想法。”柳源此时的声音,带着一丝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味深长,但安承继偏偏又听懂了。 若是能力相差无几,出身又别无二异,木阿朵又怎么会敢信屈居于木可查之下?想到这里,安承继心下一震,望向了柳源,从柳源的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关于柳源与安承继的算计,此时被算计的人们丝毫不知情,安景行站在城门口,看着眼前的万俟律,脸上的表情温和,丝毫没有被为难的样子。 “久仰太子殿下大名,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万俟律看着眼前的安景行,直觉觉得这个“懦弱”的西元太子,与传闻中的大相径庭,但是也不能改变他对安景行的不喜。 “万俟大将军过奖了。”安景行温和地笑了笑,似乎完全没有听出万俟律语气中的讽刺,脸上的表情谦恭,似乎真的为了万俟律的夸奖而感到不好意思。 万俟律听到安景行的这句话,差点儿没从马背上摔下来:谁他妈在夸赞你了? 不过好歹道路两旁还有百姓在看着,又身在别人的地盘上,万俟律忍下了心中的怒火,皮笑肉不笑:“不知太子妃何在?” 进京之前,他就知道安景行娶了一个男妻,这本来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让万俟律痛快就痛快在这个男妻是陆家的儿子,自己被陆远压制了二十年,自己的儿子又被陆远的儿子压制一截,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倒霉的陆家人,怎么能让万俟律不高兴? 结果现在见到了安景行,却没有见到陆言蹊,那他这一路快马加鞭还有什么意义? 安景行早就料到了万俟律会有此一问,脸上的表情愈发温和:“万俟将军这是第一次来西元吧?” “你他娘的这不是再说废话吗?”在他父亲那一辈,倒来过西元,以铁骑破城的方式,直攻西元城池,但自从陆家崛起后,万俟家再也没有占领过西元的一座城池,所以现在安景行的话在万俟律耳中,无疑是挑衅。 “简直有辱斯文!”而一旁的高楼上,站在栅栏边围观的人当中,一个学子模样的读书人皱了皱眉,对于万俟律刚刚的话不敢苟同。 万俟律身为武将,随口说两句粗话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事,至少在战场上的阵前叫骂,就比这个难听多了,但坏就坏在,万俟律现在正在风度翩翩,优雅自若的安景行面前说了这么一句粗话。 与安景行风光霁月的样子一对比,就显得粗俗不堪。 果然,那位学子的话,得到了楼上大部分人的赞同,一个个口中都在念着“成何体统”“有辱斯文”等话。 而安景行则丝毫不受万俟律的影响,反而大度地点了点头:“难怪了。” “你有话给老子说清楚!”万俟律最讨厌的就是这套斯斯文文的做法,现在看着安景行的这番做派,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之感,面目狰狞的样子,在安景行从容大度的表现面前,尤为明显。 “在西元,无故问及别人的夫人,可是极为失礼的表现,若不是将军这是第一次来西元,孤差点儿误会将军对孤的夫人感兴趣呢。”安景行说着摇了摇头,脸上端是一派大气从容,似乎在说着不知者无罪,看在你第一次来,我就原谅你的失礼了。 “你给老子……”万俟律一听这话,怒从心起,他会对陆家的人感兴趣?正准备上前抓住安景行的衣领让他把话说清楚的时候,身边就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笑容,打断了万俟律的动作: “哈哈哈哈,是啊,万俟将军,你在这里打听别人夫人的消息做什么?莫不是对西元太子的后院儿感兴趣了?”随着这声嘲笑而来的,是一阵马蹄声,只见一个长相艳丽身材妖娆的女子,从城门外飞驰而来,无论是那张千娇百媚的脸,还是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都让在场的男人们有些脸热。 如此豪爽直率的语气,如此大胆诡异的行事风格,只能是一个人,那就是突厥的长公主,阿史那思云。 身为突厥的长公主,从小受到万般宠爱,也就造成了现在刁蛮的性子,又因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身手不俗,所以敢于直言。再加上现任可汗与储君,对阿史那思云都多有宽容,也就造成了她现在泼辣的性子。 与陆言蹊的艳丽不同,阿史那思云的长相,更偏女气,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泼辣野蛮的女子,却也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 “看来你的皇兄颇得我的真传啊。”另外一边,带着景卿前来围观的陆言蹊满眼笑意,怎么也不敢相信刚刚那番胡搅蛮缠的话是出自于景行的口中。 “都是皇嫂教的好!”安景卿闻言,立马对陆言蹊甜甜一小,皇兄的改变,小姑娘也看在眼中,对于陆言蹊的话,也赞同不已,但是这一切,都是皇嫂的功劳! “就会说好听的!”陆言蹊听到这话,笑着揉了揉安景卿的脑袋,看着那个在马背上挥舞着马鞭的女子,眼神变得悠长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56章 风起云涌 被阿史那思云这么一说, 即使万俟律还想再说什么,也只能闭嘴。更何况道路两旁的百姓们都已经在议论纷纷,言语上无一不是在说万俟律的不是。 的确,西元的男子, 轻易不会打听别人家里的女眷, 即使陆言蹊身为男儿, 但是到底已经是安景行的妻子,像万俟律这样大喇喇地问出来,就是对安景行的不尊重。 对西元太子的不尊重,往大了说, 就是对西元国不尊重,更何况万俟律的态度还如此咄咄逼人。 “要我说, 太子的脾气也太好了……”有人喃喃地向同伴们抱怨着,万俟律刚刚的态度,着实是过分了。 “咱们是大国,讲究以理服人, 不要和那些蛮子一样,粗鄙不堪!”有人则觉得,安景行的反应才是正确的,何必和一些不懂规矩的人斤斤计较? “也是,啧, 这鲜卑族的人……”一时间,站在道路旁的人窃窃私语着什么,看向万俟律的眼神, 也带了一丝不善。 武将,本身就耳聪目明,即使人们声音再小,但是万俟律也听了个大概。握了握手中的缰绳,万俟律也发现自己太过心急了,冷哼一声之后,便不再说话。 “你就是西元的太子,安景行?”万俟律不说话了,阿史那思云却开了口,声音婉转动听,还带了一丝西元闺阁女子所没有的妩媚,光听着,就引人入胜。 虽然说的是问句,但是语气却极为肯定,说着阿史那思云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与突厥人的豪迈爽朗不同,安景行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斯文劲儿,让阿史那思云心生好感。 “正是,长公主安。”安景行说着,对阿史那思云微微行了一个同辈礼。 阿史那思云在打量着安景行的同时,安景行也在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长公主——的确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子,难怪言蹊会有那样的反应了……想到这里,安景行的脸上不禁带上了一丝笑意。 阿史那思云看着突然微笑的安景行,一时间有些惊奇,虽然刚刚安景行脸上也一直挂着笑容,但是和眼前的笑容明显不同,现在安景行明显是想到了什么令人愉悦的事,从而笑容也变得真心了不少。 “太子殿下安。”阿史那思云说着向安景行昂了昂头,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另外一个男声: “皇姐,你也不等等我?”说着,阿史那若真的马从后面缓缓走来,走到了阿史那思云才停下了脚步,对阿史那思云笑了笑,才转头打量了安景行一眼。 与阿史那思云吸引人眼球的长相不同,阿史那的面容,可以说的上是普通了,普通到丢到人群中,恐怕会一秒被淹没的长相。但是其身上的贵气,与天潢贵胄与生俱来的威严,却不容人忽视。 安景行看着眼前的突厥储君,不知为何,总觉得阿史那若真看着他的眼神带有点点敌意,等安景行想要认真观察的时候,却发现他眼中敌意似乎又消散了。 “是你自己太慢了!”听到弟弟的话,阿史那思云豪爽地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肆意。 “还不是皇姐说想看看西元京郊的景色?怎么倒怪起皇弟来了!”阿史那若真听到阿史那思云的话,微微抱怨了一句,但是语气中的笑意与迁就,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看来这姐弟俩的关系,的确如同传言一般,亲密无间。 “殿下已替各位准备好了住所,还请各位移步。”见阿史那若真到了,夏一鸣笑了笑,上前一步,替安景行开了口。这城门口,怎么都不是议事的地方。 “嗯?匈奴太子已经到了?”阿史那思云略微扫了一眼,就发现了现在只有他们与万俟律的人在,按照情报来看,匈奴的人也应该是今天到才对。 “匈奴太子传信,说路上耽误了一会儿,要下午才能到。”夏一鸣说着向阿史那思云拱了拱手,随后手一挥,身后的侍卫们就向旁边散开,隔出了一条通道。 “请……”安景行驱马走向一边,向万俟律等人拱了拱手,示意他们先行。 “哼!”因为刚刚的事,万俟律现在对安静是一点好感也无,冷哼一声之后,一马当先走到了前面。 “有劳西元太子了。”倒是对安景行颇有好感的阿史那思云对他笑了笑,带着阿史那若真跟了上去。 安景行看着各方反应,没有说什么,走到了阿史那思云身边,与她并驾齐驱,回答着她关于西元的种种问题。 安景行将几位使臣带走后,城门处久久没有恢复平静,谈论万俟律的有之,谈论阿史那若真的也有之,不过最多的,还是谈论阿史那思云的人。 “刚刚那突厥公主,穿着真大胆!”这句话,可以说是说出了西元人的心生,那露出的肚脐和裸露在外的手臂,都让他们心神荡漾。 “啧,别说,刚刚那公主看太子殿下的眼神……”说着,那人露出了一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笑容,刚刚阿史那思云对安景行的好感,并没有丝毫掩饰。 这也与突厥人的习惯有关,突厥人一半不喜勾心斗角,心中想什么,面上表示的就是什么,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看出了阿史那思云对安景行的好感。 “但是太子已经有太子妃了,那陆家的小霸王,也不是好惹的……”可没人忘记陆言蹊的存在,别说陆言蹊以前在京城的“威名”,就说陆言蹊在婚后的“丰功伟绩”,也不容人忽视。 “啧,这男人怎么比得上女人的软香玉怀?更何况,是突厥长公主那种尤物……”这话说得就带着一丝色气了,也是,若不是阿史那思云的身份,就那长相那身段和那种穿着打扮,恐怕刚刚就有人会忍不住将人掳回家去! “况且一个公主,来出使,为了什么,还用得着猜吗?”说这话的人,明显就是有些了解局势的,此话一出,也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 一时间,酒楼里议论纷纷,似乎大家都看到了安景行抱得美人归的画面。 “他们胡说!皇兄才不会!”而在包间听着下面的人议论纷纷的安景卿小小的脸蛋急的通红,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坐在这里能够听到下面的人谈话的内容有多么与众不同。 她只知道,这些人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想到这里,安景卿立马转身拉着陆言蹊的衣角:“皇嫂你不要生气,皇兄才不会做这种事!” 仔细看去,小姑娘居然快急哭了。 安景卿不懂男女私情,对刚刚阿史那思云的眼神看得不真切,所以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要这么说,在小姑娘眼中,皇兄最喜欢的人应该是皇嫂才是,才不是刚刚冒出来的那个什么公主! 陆言蹊看着急得不行的安景卿,差点儿笑出声来,将小姑娘抱在怀里:“景行当然不会,他要敢,皇嫂就把他的腿全部打断!” “嗯嗯!皇兄要是敢,景卿和皇嫂一起,打断皇兄的腿!”安景卿挥了挥自己纤细的手臂和娇小的拳头,义愤填膺地说着。 安景卿现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多么地“离经叛道”,她只知道,皇嫂是最好的皇嫂,皇兄不能对不起他! 而听着人们议论纷纷的陆言蹊脸上则是笑眯眯的样子,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安景行会对那个突厥公主起什么念头,至于阿史那思云?那眼神的确是怀有好感,但明显不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好感,况且那个长公主……想到这里,陆言蹊笑了笑,将安景卿抱了起来,一摇一摆地向太子府走去。 边走陆言蹊还边在思考着,刚刚安景行的表现不错,等等回来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给他一点奖励呢? 浑然不知自己在夫人口中已经断腿的安景行此时正含笑看着阿史那姐弟俩:“条件简陋,还望两位不要嫌弃。” “万俟将军不住这里吗?”阿史那若真刚刚就发现了,走进巷子的时候,领路的人就分成了两队,另外一队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京中空闲的房屋不多,所以万俟将军在另外一边。”安景行温和地笑着,心中想的却是我又不是傻,把你们放在一起给你们结盟提供便利吗? “不错,我很喜欢。”阿史那打量着眼前的房屋,能够看出来,应该是精心布置过一番的,屋内有不少突厥特色的装饰品,从这一点小细节上,阿史那思云就非常满意。 来之前她就听以前出使西元的大臣说过,西元的人表面上看起来知书达理,其实内里不怎么瞧得起人,与他们说话总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觉得他们是蛮子不懂规矩。 阿史那思云进京之前还在思考,若是西元的皇族们敢这样对她,她就一鞭子给对方抽过去!没想到这个西元太子不仅态度不错,而且并没有看不起她们,现在对住所的安排,也非常用心。 “居然还有这个,太子是怎么知道我们喜欢在床头画上雄鹰的?”阿史那思云进屋逛了一圈之后,没一会儿又转了出来,语带惊奇。 在突厥,雄鹰是神兽,突厥的人们认为,在床头画上雄鹰,兽神就会庇护他们的平安。阿史那思云没有想到,安景行连这样的细节也能注意到。 “是我的太子妃交代的,他说雄鹰在突厥代表着神明,放在床头能够庇护它的子民们。”安景行闻言,温和地笑了笑,此时的笑容,与刚刚阿史那思云见到的笑容,别无二异。 “太子妃?”阿史那思云在来之前就有耳闻,西元国的太子妃,是位男子,本以为不得西元太子的喜爱,现在看来他们的猜想有误了? “嗯,”安景行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但是看着眼前明艳的女子好奇的样子后,立马将到嘴的话吞了下去,自己的言蹊这么好,要是自己一个不小心炫耀过头了,引起眼前这个女子的觊觎了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安景行立马换了一个话题:“两位若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和张公公替,他会满足你们的,大家一路风雨兼程,舟车劳顿想来现在也累了,何不先休息一番?” 什么嘛!说到太子妃就转移话题,阿史那思云噘了噘嘴,正准备再问问陆言蹊的情况的时候,却被阿史那若真一口打断:“还是西元太子想的周到,思云她这一路玩儿疯了,现在终于能好好休息休息了。” 那话语之中,颇有些迫不及待,刚刚他就看这个西元太子不太顺眼了,现在听他的话,明显是想走人的意思,阿史那若真又怎么会强留? 而这话,恰好正中安景行的下怀,寒暄几句后,安景行也起身告辞了。 毕竟结盟之时,不在一天两天,而这阿史那若真明显对自己抱有敌意,安景行还需要回去好好想想因何缘故,才能对症下药。 “皇弟,你做什么啊!你不好奇吗?”就在刚刚短短的几句话中,阿史那思云已经对陆言蹊起了无尽的好奇,她想要知道这个传说中的男妻,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却不料自己的弟弟居然二话不说就送客了。 “过几天就能看到了,好什么奇!”见皇姐一脸魂被勾走的样子,阿史那若真冷哼了一声,对安景行更加没了好感,连带着对还没有见面的陆言蹊,也有了一丝埋怨。 “皇弟,你这不是吃醋了吧?”阿史那思云见皇弟的样子,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她这个弟弟啊…… “哼!”阿史那若真冷哼一声,将头向一旁一偏,没有说话,不过那意思,却极为明显。 “不过这西元太子,和他们说的似乎不太一样。”阿史那思云想着刚刚自己进城的时候,见到安景行与万俟律对峙的场面,皱了皱眉。 要知道万俟律可是武将,还是从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武将,能够在万俟律的面前面不改色甚至还能谈笑风生,怎么会是一个懦弱简单的人物? “的确不太一样……”说到正事,阿史那若真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刚刚他也发现了,这个西元的太子,做事滴水不漏,就拿眼前的住所来说,细致到了突厥的风俗习惯,又丝毫不犯忌讳,让人抓不住错误。 能做到这一点,虽然说不上难,但也绝不简单。滴水不漏,若能事事滴水不漏,那就太可怕了。 不过没一会儿,阿史那若真又恢复到了刚刚那副别扭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之后,便不想再谈论关于安景行的话题:“操心这个做什么,他们都不急,咱们更不用急。” 阿史那若真口中的“他们”,指的自然是其它几位使者。 的确,比起阿史那姐妹,显然万俟律更需要明白,安景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与突厥的储君地位稳固不同,鲜卑这次的新王继位,付出了太过惨痛的代价,这样的情况之下,鲜卑对外强势的态度,已是强弓末弩,稍一用力,便会灰飞烟灭。 此时的鲜卑,更需要做的是修生养息,而非逐鹿天下,所以必须要与其它几国达成共识。但西元的储位之争,即使是远在外邦,万俟律也早有耳闻,所以此番结盟,必定关乎到站位,一旦站错,皇帝不出意外便罢,若有了意外,恐怕鲜卑的情况,就不容乐观。 “将军?”看着万俟律愁眉苦脸的样子,宇文明达有些不解。 “这个西元太子……”万俟律休息了一会儿后,就回过了味儿,刚刚自己之所以被西元的百姓千夫所指,全都是因为安景行的缘故,在自己的压迫之下还能够面不改色,并且算计自己一把,这西元太子,又哪里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但是西元皇帝更看重静王……”宇文明达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好犹豫的,来之前不是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了吗? “西元皇帝……”万俟律说着摇了摇头,现在西元的夺嫡之争已然明面化,最后静王赢了便罢,若是西元太子赢了,估计这个皇帝,也过不了多久就要换人坐了,若是此次得罪了安景行,安景行来日登上皇位,恐怕第一个就要剑指鲜卑。 可是鲜卑至少在五年内……都经受不起任何战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陆言蹊:景行,听到了吗?你要是敢出轨,就将你三条腿全部打断! 安景行:夫人放心,为夫不敢!但是为夫只有两条腿啊! (言蹊上前一步,握住景行的第三条腿) 陆言蹊:谁说的?不是还有这儿吗? 第57章 负心汉 将各路使臣安排好后, 安景行回到了太子府,正喜滋滋地想和陆言蹊邀邀功,却不料先一步碰上了安景卿。 “皇兄,你太过分了!”安景卿看着满脸笑意的安景行, 一时间气愤不已, 皇兄怎么能这样?当着皇嫂的面就和那个什么突厥的公主眉来眼去! 原本满脸笑意的安景行, 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了,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在外劳累了半天,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摸摸妹妹抱抱夫人,就被妹妹指着鼻子骂了一通? “负心汉!”安景行僵住的笑容, 在安景卿眼中就是心虚的表现,不然为什么自己一说皇兄就是这样的反应?这个词语, 还是小姑娘刚刚在茶楼的时候,和下面闲谈的百姓学到的。 安景行听到这话,更是摸不着头脑,他今天早上做了什么吗? “噗嗤……”陆言蹊刚走出房门, 就看到了一大一小俩人对峙的场面,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特别是安景行一脸茫然的样子,更是让陆言蹊乐不可支。 “好了,景卿, 皇嫂和你皇兄谈谈。”陆言蹊走上前来,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上午的时候明明已经将小姑娘哄好了, 估计是见安景行一直未归家,让小姑娘想多了。 “嗯……皇嫂,要是皇兄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景卿!”说着,安景卿扫了扫安景行的膝盖,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好,到时候一定让景卿给皇嫂撑腰!”陆言蹊忍着笑,捏了捏安景卿的脸蛋,在太子府这一个月,终于将这个小姑娘养胖了些,至少现在的脸蛋不像以前那样苍白,甚至还带了一些婴儿肥,捏起来手感好极了。 “嗯!”安景卿点了点头,最后看了安景行一眼,才从安景行身前跑开。 在小姑娘心中,虽然她很喜欢皇兄,但是她同样也非常喜欢皇嫂,要是皇兄做了什么会让皇嫂伤心的事,即使再舍不得,她也是要教训皇兄一顿的! “怎么回事?”安景卿走了,安景行终于能够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了,他回到家连口热茶都还没来得及喝上呢,就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通,这妹妹别是白养了吧? 而陆言蹊的反应则是一把抓住安景行的衣领,将他拽进房间后“砰”地一下关上了房门,隔绝住了门外的种种视线,一把将安景行推到门上,一手撑在门框上,捏着安景行的下巴: “我不是让你离那个长公主远一些吗?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嗯?” 说最后一个语气词的时候,陆言蹊凑到了安景行的耳边,语气极具压迫性,仿佛在逼着安景行承认错误一般。但是此番作为,落在安景行眼中,就成了另外一番景象。 安景行发现陆言蹊这个小妖精又在作妖了,这种故作霸道的样子让他手痒痒地不行,恨不得翻身将陆言蹊压在身下,但依旧配合着陆言蹊的动作,脸上做出惶恐状: “夫人明鉴,为夫的确没有靠近那长公主,为夫心中只有夫人一人,这些凡夫俗子又如何能入眼!” “那你对她笑什么!”虽然离得远,陆言蹊还是将安景行脸上的笑容看得真真的,对枕边人的了解让陆言蹊一下就能辨别出来,那并不是一个礼貌性的假笑。 “为夫这不是想到了夫人了吗?”安景行说着,将陆言蹊的手从自己的下巴上拿下来,反手摸着陆言蹊的侧颜,缓缓地摩擦着,语气暧昧而饱含深意。 陆言蹊被安景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腿软,在茶楼上自己的确没有说错,这厮现在完全得到了自己的真传,以前遇到这种事,哪一次不是面红耳赤?现在倒能来调戏自己了! “说得比唱得好听!”陆言蹊将脸上的手打下来,昂头看着安景行,不可一世的样子,“这一次算你勉强过关了!” 说着,竟然抛下安景行,跑到了桌边替自己倒了杯茶。 这个撩完就走的冤家!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的动作,咬了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还满意吧?”陆言蹊问的,自然是自己给安景行的那一纸资料,与安承继相同,安景行也需要拉拢这些使臣,但由于安睿的缘故,安景行的拉拢之路,只会比安承继更加艰难,所以陆言蹊只能从这些小事着手,至少先在使臣们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言蹊给的东西很有用。”安景行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就是……我感觉,突厥太子,似乎对我怀有敌意?” 若说城门初见的时候安景行还觉得是自己的错觉的话,后面的相处让安景行明白,阿史那若真是真的对自己抱有敌意。但是今天他们是第一次见面,自己应该没有得罪这个突厥太子吧? “噗……”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话,笑了笑,“我让你离那个公主远一些,不听我的,现在知道了吧?” “这有什么关系吗?”安景行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阿史那思云的关系。 “你说,那长公主,是不是对你有好感?”阿史那思云当时的态度,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不过陆言蹊倒不怎么生气。 安景行本身就优秀,吸引人注意是正常的,再加上,那个公主,也绝不可能对安景行产生男女私情,陆言蹊还不至于这点飞醋也要吃。 “嗯……只能说欣赏吧。”安景行一时间有些摸不清陆言蹊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换了一种比较保守的说法,但是也比较准确。 阿史那思云对安景行的态度,也的确是单纯地欣赏一个比较优秀的人,如此而已。 “这就对了,阿史那若真很喜欢这个姐姐。”说着,陆言蹊含笑看了安景行一眼,让你保持距离你不听,现在知道吃亏了吧? “这……”安景行皱了皱眉,没有想通这其中的关节,这姐弟俩关系这么好,弟弟喜欢姐姐,也很正常。 “嗯哼,这样说吧,如果景卿对见了一面的臭小子欣赏不已……”这个例子刚举出来,陆言蹊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说着就自己设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完全不能接受。 景卿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要是以后被哪个臭小子拐走了……想到这里,陆言蹊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看来是时候告诉景卿,这天下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了! 如此想着的陆言蹊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思想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而顺着陆言蹊的思维往下走的安景行也立马怒目圆瞪:“谁敢!” 与陆言蹊相同,安景行只要一想到景卿以后会对哪个臭小子产生类似欣赏的感情,心中就心塞不已,自己养大的妹妹,凭什么见一面就被别人拐走了? 安景行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当初景卿见陆言蹊第一面的时候,就被陆言蹊“诱拐”走了,即使到了现在,小姑娘也偏心地没边儿。 “现在懂了吗?”见安景行凶神恶煞的样子,陆言蹊有些幸灾乐祸,那个阿史那若真,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十足的姐控,甚至因为某些原因,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对所有接近姐姐的男人都抱有莫大的敌意。 “原来如此。”安景行点了点头,对阿史那若真的那一丝不满立马就烟消云散了,甚至因为景卿的缘故,还起了一点惺惺相惜的心思。 这边陆言蹊与安景行分析着阿史那若真的心思,另外一边,安承继已经马不停蹄地进了皇宫。 “你说阿史那思云?”季幼怡看着安承继,语气略带沉思,突厥的长公主…… “是,母妃。”安承继点了点头,原本他想明日再进宫向母亲提及此事,但是根据他的人的回禀,阿史那思云似乎对安景行起了些心思,这让安承继觉得,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倒也不错。”季幼怡点了点头,阿史那思云并不是安景卿这种不受宠的公主,若是能够求娶,以后突厥也定能看在这个公主的面子上给予助力,况且承继的正妃之位悬空,就是为了给这样有背景能带来好处的女子预留的。 “所以儿臣想请母妃在父皇那边……”若要求娶一国公主,必须得有皇上赐婚,但恰好最近皇上对安承继的态度有些暧昧,以往对着安睿口无遮拦的安承继最近也意识到了,父皇虽然是自己的父亲,也同样是皇帝,不是他想要怎样,就能怎样的,所以到底求到了季幼怡面前。 季幼怡又何尝不知道皇上最近的态度?别说对安承继,就连对着她,皇帝最近也冷淡了许多。 “此事不急,恰好明日要替各国来使接风洗尘,到时候,再探探你父皇的口风。”想到这里,季幼怡稳了稳神,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们,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谁知安承继听到季幼怡的“此事不急”连忙站了起来:“不行,母妃……今日安景行去接待长公主,那长公主似乎对安景行颇有好感……” 若非如此,安承继又怎么会今日就火急火燎地进宫求见季幼怡? “慌什么!”季幼怡看着满脸焦急的三儿子,冷喝一声,“安景行已经有了正妃,堂堂一国公主,还能与人作小不成?再说了,那陆家可不是好惹的,别忘了,前段时间安景行才说了,一年之内府中不填新人,就说那公主,愿意等一年,难道还愿意等四年吗?” 说着,季幼怡瞪了安承继一眼,安承继因为这个眼神,也瞬间冷静了下来。没错,前段时间安景行“一年之内不填新人”的言论闹得沸沸扬扬,等到一年之后,陆言蹊估计尸骨都凉了。 大户人家讲究多,当家嫡母死了,三年内都不会有人愿意将女儿嫁入这家人府中,觉得晦气,就算长公主愿意做小,也未必愿意等上这几年。 “还是母妃想的周到。”相通其中的关节之后,安承继也不着急了,变得老神在在起来,安景行当初为了将母妃送去的人送回来,怎么也没有想到能有今天吧! 想到这里,安承继难免有些得意洋洋。 看着喜形于色的儿子,季幼怡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等明日晚宴,咱们就探探那长公主的口风,皇上的意思,是将他们留到春猎之后,春猎为时十二天,怎么的他们也要在京中住上一个月,这件事可以从长计议,这几天不妨与鲜卑和匈奴的使者们接触接触。” “是……匈奴那边,儿子已经叫人搭上线了,鲜卑那边,倒不用费心。”安承继说着点了点头,按照柳源的吩咐,他决定和木阿朵多多接触,但是为了不引起不可查的怀疑,安承继还是将两个人都邀请了出来。 季幼怡听到安承继的话,终于点了点头,她这个儿子,终于做了一件让她省心的事了:“匈奴那边,你准备和谁接触?” “木阿朵。”安承继没有隐瞒,正好也可以看看母妃的意见。 “嗯,不错,没有谁,生来就想辅佐别人。”说着,季幼怡拍了拍安承继的手,看来他这个儿子,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儿臣也是这样想的。”见母妃终于有些满意了,安承继也不敢说这个建议是柳源提出来的,只说自己的想法。 季幼怡闻言,更是满意了,点了点头后,又与安承继谋划了一二,才让安承继离开。 “鸢尾……”看着安承继的背影,季幼怡在宫殿中坐了一会儿,才高声叫道自己的得力助手。 “娘娘……”鸢尾听到季幼怡的声音,连忙上前一步,走到了季幼怡身边,俯身询问。 “去,给我打听打听,看看是哪个贱人最近一直缠着皇上!”季幼怡咬了咬牙,她还是越想越不对,现在皇上的表现,明明是心中有了其他人,没想到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还有人敢在她季幼怡的碗中抢肉吃!。 “奴婢遵旨”鸢尾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听到季幼怡的吩咐后,鸢尾立马领命,向门外走去。 而此时,在长信宫中—— “你这里条件也太简陋了,回头我让顺德,替你将正物收拾出来。”安睿看着眼前简陋的住处,皱了皱眉,他第一次知道,在后宫之中,还有如此清贫的地方。 “臣妾多谢皇上,但是这不符规矩,而且臣妾看这里也挺好的,虽然并不华丽,但也能遮风避雨。”陆书依听到安睿的话后,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接受安睿的好意,脸上满是知足。 安睿听到这话,心中的疼惜更甚:如此简单的要求,遮风避雨就能满足,哪像……想到这里,安睿的眼神暗了暗,不过看着眼前满脸满足的陆书依,又恢复了平静: “那封你做贵人怎么样?至少多两个伺候的人。” “皇上万万不可……”陆书依说着,将手中的棋子放了下来,“臣妾进宫才短短两月,既无功劳,亦无苦劳,无故晋封,恐怕不能服众,臣妾不希望……别人说皇上沉迷女色。” 说着,陆书依撅了噘嘴,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服气。 “谁说你什么了吗?”果然,听到这里,安睿的声音沉了沉,陆书依的心思一向好懂,现在的情况,分明是谁嚼了舌根! “没有!是臣妾自己这么觉得的!”说着,陆书依的眼睛闪了闪,头也低了下来,不敢看着安睿,似乎怕他察觉到什么。 安睿看着陆书依的神情,眼神暗了暗,将这件事放在了心底,面上却不显,摸了摸陆书依的头发,轻声说道:“说着说着,怎么伤心起来了?来,和朕继续下棋。” 说着,安睿将手中的一颗棋子,放在了棋盘上。 第58章 苦肉计 季幼怡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安睿, 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这段时间安睿已经很少来她的宫中了,即使是来了,也坐不了一会儿就走, 今天上午已经来过了, 季幼怡原以为下午安睿不会再来了, 谁知道会有意外的惊喜。 “皇上……”季幼怡连忙走了上去,正准备抓住安睿的手,却不料被安睿将手一把挥开,季幼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 就听见了安睿饱含怒气的声音: “爱妃现在,是愈发地不懂规矩了!”安睿看着打从自己进来起, 只粗粗地行了一礼的季幼怡,眼神中的怒火丝毫不加以掩藏。 “皇上?”季幼怡听到这话,心下一惊。自己面圣免礼,是安睿曾经提过无数次的恩典, 这几年都这么过来了,也没见安睿说什么,怎么今天,却拿这个来说事了? 就在季幼怡心里在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哪件事办得不妥的时候,就看到了从门外走进来的鸢尾, 鸢尾进门之后,看也不敢看季幼怡一眼,跪在了安睿面前。 季幼怡一看鸢尾的动作,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暗中咬了咬牙,看来的确是宫中出了个妖精,现在的情况,恐怕是鸢尾去“办事”的时候,被皇上看到了,就是不知道,皇上这是看到了多少。 想到这里,季幼怡不着痕迹地向鸢尾使了个眼色。 鸢尾伺候季幼怡多年,得了暗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忙跪了下来:“皇上明鉴,是奴婢……奴婢护主心切,才酿成大错,一切与娘娘无关,都是奴婢自作主张!” 季幼怡在鸢尾说完后,连忙接了下去:“皇上,这是怎么了?鸢尾是臣妾身边的老人了,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皇上您告诉臣妾,臣妾定会好好责罚。” 即使心中暗恨不已,季幼怡面上也一点都不显,全是不知情的样子,仿佛鸢尾刚刚做了什么,她真真一点也不知道似的。 安睿看着眼前女子的面容,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恍惚,认识陆书依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倒愈发地觉得这个女子有些做作了,哪像书依哪般,单纯天真? “爱妃当真不知?”安睿语气沉了沉,脸上的表情却已经是处于发怒的边缘了。 季幼怡仿佛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安睿的怒火,依旧一脸茫然的样子:“臣妾当真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好……好得很,一个个,都拿朕当傻子不成?”安睿说着拍了拍手下的桌子,震地桌上的茶杯跳了跳,最后居然直接滑落在地,瓷杯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杯中的茶水也因此四处飞溅,沾湿了鸢尾低下的脸,也沾湿了季幼怡宽大的裙摆。 季幼怡听到这身响声,脚步动了动,却在看到安睿的表情后,立马停住了动作。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季幼怡咬了咬牙,眼睛一闭,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皇上明鉴,臣妾不敢!” “娘娘!”看到季幼怡的动作,鸢尾惊呼出声,却在接触到季幼怡的眼神后,停住了向季幼怡扑去的动作。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看到季幼怡的动作,安睿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只感觉到了季幼怡的狡辩! “臣妾……臣妾做了什么,还望皇上明示。”季幼怡忍着膝盖的疼痛,指甲向掌心陷了陷,心中暗恨不已,看来这次的女人,是个不好对付的。即使如此,季幼怡脸上却没有丝毫表现,依旧是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这个丫鬟做了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安睿指着鸢尾,什么话也不欲多说,依照季幼怡的性子,她手底下的丫鬟,真能瞒着她私自做什么? 刚刚若不是自己腰间的玉佩忘在了陆才人的屋中,又一时兴起想自己回去取,顺便看看陆才人在做些什么,又怎么会看到鸢尾带着人警告陆书依的画面?陆才人心思单纯,人又和善,竟然对鸢尾一点办法都没有!这还是自己看到了,不知道自己没看到的地方,她受了多少磨难! 季幼怡还真以为这后宫是她的后宫,不经过自己的同意就能一手遮天了不成? “皇上……臣妾,臣妾真的……不……知……”季幼怡说着说着,竟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娘娘……娘娘!”鸢尾此时也顾不上跪在一旁了,连忙扑了上去,顺便将沾了季幼怡血迹的瓷片向安睿脚下推了推,扑到季幼怡的身上,不住地叫喊着,“皇上……您怜惜怜惜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娘娘是真的不知啊皇上……” 安睿看着自己脚下的瓷片,有些出神,他刚刚居然没有注意到季幼怡竟是跪在了碎瓷片上,现在看着透过厚重的宫装也能隐隐看到血迹的膝盖,安睿的心也跟着抽了抽,到底是自己一直爱着的女人啊! 听着耳边鸢尾的叫喊声,安睿上前两步,将季幼怡抱了起来:“愣着做什么?一个个都是死人吗?宣太医!” “谢皇上……谢皇上!”鸢尾闻言,连忙磕了磕头,从安睿的神情,鸢尾就知道,此次她家娘娘,应当是化险为夷了。 娘娘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警告宫妃的事情,皇上也绝非全不知情,偏偏这一次发了难,恐怕以后……想到这里,鸢尾的身体颤了颤,不敢多想。 “贵妃娘娘自生产后,身子骨一直不好,近日又多有操劳,大喜大悲之下,才会晕过去,日后还需多多调养。”李太医说完后,便站在了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刚刚进门的时候,屋内什么场景,李太医是看在眼里的,这分明是贵妃娘娘和皇上起了争执,无奈之下做出了装晕的下策,但是既然贵妃娘娘宠冠后宫,这种小把戏,李太医也不会去戳穿,平白得罪了贵妃。 “开药吧……”安睿说着挥了挥手,示意李太医可以下去了,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季幼怡,安睿毫无波澜的心终于起了一丝涟漪。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没有……皇上!”季幼怡念着念着,突然睁开了眼睛,竟然是“醒了”。 看见坐在自己床边明黄色的声音,眼泪“哗”地一下流了出来,伸了伸手,似乎是想要抓住安睿,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把手缩了回来。 “刚刚才晕了一次,现在又在闹什么?好好休息!”安睿见状,将季幼怡的手抓住,塞进了被子里,语带责备,可是刚刚的怒火,却也烟消云散了。 “皇上,臣妾……”季幼怡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呆呆地看着安睿,眼中带着希翼。 “朕知道,是朕想岔了……你那丫头,你好好教一教!”真相到底怎么样,安睿已经不想追究了,到底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季幼怡又弄得伤痕累累,安睿心中也颇不好受。 “是……”季幼怡点了点头,看着安睿的眼神,满是乖巧。 “身体不好就别折腾了,这几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安睿说着,摸了摸季幼怡的脸颊,却在触及到季幼怡的皮肤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光滑细腻的肤质…… 安睿有些出神的眼神,让季幼怡有些暗恨,但是现在重要的明显不是这件事:“可是明日的宫宴……” “明日的宫宴,让德妃代你去吧,你现在伤在膝盖,也不好走动……”想到这里,安睿顿了顿,“好好养伤,不然春猎,你还怎么陪朕一起去?” 季幼怡听到宫宴让德妃代劳的时候,心下大惊,却在听到后面半句话时,定下了心神,接风宴不能去没关系,春猎能去,也赢了! 想到这里,季幼怡低下了头:“今日承继那孩子才来说,看到了突厥的长公主颇为喜欢,想让臣妾掌掌眼,现在看来,是要让承继失望了。” 说着,季幼怡垂了垂眼帘,面上的表情有些愧疚,似乎在为不能替儿子分忧而感到难受。 “朕替承继看看,不也一样?”安睿说着笑了笑,拍了拍季幼怡放在床边的手,“你放宽心,朕明日就替承继好好掌掌眼!” “臣妾多谢皇上!”果然,在这种时候提出要求,皇上多半不会拒绝,这是这么多年下来,季幼怡早就摸清的一点。 此时皇上必定会为了自己的伤情愧疚,本着补偿的心思,总会答应自己一个要求,即使这个要求不太合理。 “好好养伤,不要多想……”说着,安睿就站起了身子,“朕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不陪着你了,你这个丫鬟……” 说着,安睿扫了一眼站在床边的鸢尾,眼神凌厉。 “臣妾定当好好教导,还望皇上看在她护住心切的份儿上,饶了她这一次。”鸢尾不仅是季幼怡身边的大宫女,更是季幼怡的左膀右臂,说什么,也不能轻易舍弃。 “那爱妃可要好好教导教导!”说着,安睿挥了挥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安睿的背影,季幼怡久久没有回过神,以前自己就是针扎了下手指,皇上也能心疼半天,现在竟然说了没几句话,就直接走了! “那个贱人是谁?”安睿走了半晌,季幼怡才重新开口,话中的恨意,仿佛恨不得扒其筋,啖其肉,喝其血。 “叫陆书依,是新进宫的才人……”鸢尾闻言,连忙跪在了床边,娘娘因为此事,不得不出苦肉计的下策,说到底,还是她事情办得不干净。 “陆?”季幼怡听到陆书依的名字后,首先注意的是她的姓,听到这个姓,季幼怡愈发地不喜。 “是陆大将军的大哥,兵部侍郎陆成的庶女,所以得了个才人。”既然季幼怡让鸢尾去调查了,鸢尾自然已经将陆书依摸了个清清楚楚。 “陆成……庶女……”季幼怡终于想到了这个人,当时想着陆成是儿子的人,他的女儿恐怕也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 “娘娘,要不要奴婢……”看着季幼怡难受的样子,鸢尾也不好受,娘娘风光了十几年,从元皇后死了之后,就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时像今日这么憋屈了? “不!皇上才因为她训斥了本宫,若是此时下手,恐引皇上不喜,再等等……秋后的蚂蚱,到时候……”季幼怡说着,眼神暗了暗。 十多年来,不是没有一时得宠的女子,也有不少人以为能够取代自己的位置,最后无一不成了宫中的幽魂。再美的容颜又如何?最后不过是一具白骨,再怎么得宠又如何?谁还能斗得过她? 她能让俞婉灵那个女人死得痛苦不堪,就能将其它威胁到她地位的人碎尸万段! “是……”鸢尾看着季幼怡狰狞的面孔,低头应了一句,不再说什么。 “等等……恐怕要委屈你了。”说着,季幼怡抬手摸了摸鸢尾的脑袋,她对下人,向来恩威并施,皇上那里说了要责罚,鸢尾就一定免不了这一次的罚,“日后,本宫一定替你讨回来。” “娘娘千万别这么说……本就是奴婢办事不利。”鸢尾也明白这个道理,连忙低下了头,表示自己知道。 “娘娘,那鸢尾被打了三十板子,现在恐怕下不来床了。”阿娇走到陆书依身边,替她捏着肩,小声地说着什么,语气里有些幸灾乐祸。 鸢尾是多么神气的人物?比宫中大部分娘娘都有地位,对着她们这些小宫女,向来是颐指气使地,今儿个却因为自家主子受了责罚,说出去都让阿娇觉得倍儿有面! “嗯……”陆书依看着手中的诗集,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以前没有碰到皇上还好,现在碰到了,这些东西也该学起来了,不然到时候和皇上聊起来,露了怯,就难看了。 “听说太医去了一趟凤仪宫,就不知道是为什么了……”阿娇见陆书依没有说话,又接着念叨着,这段时间她对这个娘娘也算是有些了解,虽然娘娘不说,但是也对这些消息感兴趣,只是不会发表任何意见罢了。 陆书依垂了垂眼帘,依旧没有说话。宣了太医、责罚了丫鬟……看来这个贵妃娘娘,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呢,不过……陆书依勾了勾唇角,不简单才好!不然,她怎么稳稳地走她的晋升路? “替我梳妆……”想到这里,陆书依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从榻上站了起来,坐到了铜镜面前。 “啊?”阿娇看着陆书依的动作,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陆书依突然让梳妆,但还是走了过去,手上连忙动了起来。 虽然这个娘娘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但是暗地里的手段可不一般,阿娇可不敢有所怠慢。 “娘娘真好看,不过娘娘现在梳妆做什么?”阿娇看着镜子里的陆书依,忍不住赞叹道,但是心中的疑问也丝毫没有减少,现在梳妆,皇上应该不会过来了吧? “接旨啊……”陆书依悠悠地叹了一句,轻轻地说了三个字。 接旨?接什么旨?娘娘怎么知道会有旨意?阿娇心中的疑问还没有转完,屋外就传来了李总管的声音: “圣旨到——陆才人接旨——”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言蹊和景行都没有出场,所以作者准备了一个小剧场: 安景行:言蹊我是你的粉丝! 陆言蹊:知道了,跪安吧! 安景行:言蹊你艹粉吗? 陆言蹊:不! 安景行(尾巴耷拉下来):哦…… 陆言蹊:我想被粉艹~ 第59章 宫宴 对于后宫之中发生的种种, 陆言蹊和安景行此时并不知情,他们只知道,到了为使臣们接风洗尘的时候,坐在皇上旁边的人, 居然不是季幼怡。 就在不明情况的大臣们在心中嘀咕的时候, 有人先一步替他们开了口, 那就是来自匈奴的使臣,木阿朵。 “想必这位就是西元的贵妃娘娘了吧?”木阿朵看着坐在安睿旁边雍容大气的女子,向她点了点头。 早就听闻西元的贵妃娘娘宠冠后宫,今日一见, 果然不同凡响。单单是这气度,就令人折服。 由于季幼怡的名声太过响亮, 让木阿朵也没有想到,这样放在平时怎么也不会出错的话,偏偏在今日出了意外。所以木阿朵话音刚落,西元的官员们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浮现了一丝尴尬, 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纠正木阿朵的错误。 将西元大臣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的木阿朵一时间陷入了沉思,难道是自己说话的方式不正确?这时,只见坐在安睿身边的女子优雅一笑:“匈奴的二皇子殿下初来西元,不知道也是人之常情, 贵妃娘娘这几日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各位贵客,才让本宫代劳。” 说着,德妃向木阿朵带点了点头, 大方的做派,让人讨厌不起来,也解除了木阿朵说错话的尴尬。 木阿朵闻言,才明白为什么其它人都是这样的反应了,不过却因为德妃的话,让木阿朵心中的那点不适,立马烟消云散了:“原来如此,本王在此,向娘娘赔罪了。” 说着,木阿朵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哈哈哈,是朕没说清,让二皇子误会了,这位是德妃……”安睿见此,仰头笑了笑,挥了挥手,向诸位介绍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子。 木阿朵看着大方得体的德妃,心中的想法不知道转了几个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德妃都如此让人惊艳,不知道那位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会是怎样美若天仙一般的人物了。 而坐在另外一边的安景行,怕他的太子妃不知道德妃是谁,也在和陆言蹊咬着耳朵:“德妃娘娘是二皇子的生母……” “我怎么觉得德妃娘娘身上有股……”陆言蹊看了看坐在主位的女子,皱了皱眉,似乎一时间不能找到一个恰当的词语来形容她。 这是陆言蹊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见到德妃娘娘本尊,这个曾经与元皇后关系颇佳的女人,似乎在元皇后去世后,就沉寂了下来,鲜少出现在外人面前,陆言蹊也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能够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宫妃。 “有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安景行接住了陆言蹊的话头,隐藏在桌下的手趁着衣袖的掩盖,握住了陆言蹊的手,轻轻地摩擦着。 “嗯……感觉太过清心寡欲了。”陆言蹊闻言,恍然大悟,可不就是这种感觉吗? 在德妃身上,同清和一样,有股不似人间的味道,但是与清和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不同,德妃这种淡泊,很明显能够看出是后天积累而成的。 “可能是因为二皇弟去世后,德妃就专心礼佛,不问世事的缘故吧。”安景行自然也能明白陆言蹊的意思,事实上若不是皇家不允许宫妃出家,德妃恐怕是想常伴青灯吧。 “原来如此……”陆言蹊点了点头,对于这种情况也能理解,安睿膝下的皇子,可以说是极少了,那么宫妃能有多少后代,就不言而喻。唯一的儿子死了,恐怕德妃的心也死了,二皇子……曾经也是一个惊艳绝伦的人物啊。 就在安景行和陆言蹊窃窃私语的时候,阿史那思云的目光看了过来,看着交头接耳的两个人,笑了笑,想到了昨日安景行提起陆言蹊的景象:“看来西元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的确不错。” 而原本有些喧闹的晚宴,也因为阿史那思云的这句话静了静。陆言蹊嫁给安景行的时候什么情形,在场的人都是清楚的,虽然现在看起来两人相处地不错,但是也只能说是相敬如宾,离不错,还差一点吧? 况且阿史那思云作为突厥的长公主,无缘无故关心太子的与太子妃的感情……想到这里,大臣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 而不等安景行开口,安承继倒先一步发出了声:“还是长公主聪慧,皇兄与皇嫂的感情何止不错?皇兄可是为了皇嫂,扬言一年内不纳妾呢。” 那满带笑意的语气,与语气中掩藏不住的调侃,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安承继与安景行关系多好呢。 陆言蹊闻言,瞥了安承继一眼,这么明显的心思,以为其他人都是傻的不成?安承继这么说,就差没有直接告诉阿史那思云,不要想嫁入太子府了。但陆言蹊却也没有反驳,脸上满是赞同与满足,似乎对自己御夫有术感到满意。 坐在主位的安睿,听到安承继的话后,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昨日因为心怀愧疚,安睿对于贵妃的要求就没有多想。但是回到寝宫后,安睿是越想越不对,特别是今日看到突厥的长公主阿史那思云后,更是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这阿史那思云穿着暴露,举止粗鲁,行为刁蛮不讲理,怎么看都不会是三儿子喜欢的类型,偏偏却让贵妃掌眼,那就只能说明是看上了突厥的势力,安睿并不介意自己的三儿子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但是突厥……明显不在他允许的范围之内! 在安睿心中,自己已经言明以后皇位会传给三子,但安承继现在却还想着向外扩张权利,就是对他的不信任。难道他堂堂天子所许下的承诺,还不足以给安承继安全感吗?还是…… 想到这里,安睿眯着眼睛看了看安承继。 对于陆言蹊与安睿心中如何作想,安承继是一点也不知,他现在正在为了刚刚自己“聪明”而自鸣得意,相信自己这么说了之后,即使长公主对安景行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坚持了吧! 谁知道阿史那思云理也不理安承继,转头直接看着安景行:“静王说的,可是真的?” 阿史那思云此番作为,落在各国人的眼中,就是她喜欢安景行喜欢地不行,静王都暗示了,她还要问个究竟,一时间,西元的大臣们幸灾乐祸地看向陆言蹊,暗中期待着他的表现。 却见陆言蹊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有说,转头看向了安景行。感受到来自夫人的目光后,安景行点了点头,神情坦然:“是,孤的确给过太子妃如此承诺,不再纳妾。” 在场的其它人没有听出安景行话中的不同,但陆言蹊却听出了。安承继说的是“一年内不纳妾”,而安景行说的却是“不再纳妾”。这其中的差别,不可谓不大。 听到这话,陆言蹊转头看向了安景行,望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眸,与眸中熟悉的认真,陆言蹊的唇角勾了勾,心情颇为愉悦,却没有再说什么么。安景行感受到陆言蹊的心情后,眼中也染上了一层笑意,静静地看着陆言蹊,也不再说话。 “这样……”阿史那思云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的互动,昂了昂头,没再说什么,直接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面上一点也没有被拒绝的尴尬。 其实阿史那思云也不过是因为昨日安景行的缘故,对陆言蹊产生了莫大的好奇,后来又见西元京城的人们对这个太子妃讳莫如深的样子,对陆言蹊更加感兴趣了,今天见到的时候,却有些些微的失望—— 在阿史那思云的眼中,陆言蹊不过是一个长得不错的男子,而那张男生女相的脸,着实让阿史那思云喜欢不起来,即使对安景行毫无男女私情,阿史那思云也觉得安景行娶了陆言蹊有些可惜,心里隐隐感觉陆言蹊配不上安景行。 “我说吧?”阿史那思云刚坐回去,就凑到了弟弟耳边说了三个字,昨天弟弟因为安景行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她就说安景行的反应分明是很喜欢他的夫人了,今日一问,果真如此。 “哼……”阿史那若真听到这话后,冷哼一声,死不承认自己错了,不过心里,对安景行的敌意到底是消散了不少。但是转眼,阿史那若真的余光扫了扫安承继,眼色深沉:这小子最好别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不然…… “说起来,长公主也到了适嫁的年龄,不知道长公主可有想法?”宴会过半后,安睿终于看向了阿史那思云。虽然他对安承继私下的小动作极为不喜,但是阿史那思云这样的人,嫁到西元,总是要好过嫁到鲜卑或者匈奴的。 阿史那思云闻言,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来之前她就猜到了会有人拿她的婚事来做文章,没想到这来得这么快! 阿史那若真则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对安睿摇了摇头:“父王的意思,是想将皇姐再留两年,本王也舍不得皇姐。” 此话一出,不仅西元的大臣们有些失望,就连木可查两兄弟和万俟律也有些失望,万俟律原本想着,若是有可能,还能替自己的儿子求娶求娶突厥的长公主,但现在突厥太子都这样说了,明显是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哈哈哈哈,我们西元有句老话,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长公主若是暂时没有喜欢的,正好这段时间能在西元看看,咱们西元的青年才俊,也不在少数。”安睿被阿史那若真反驳了,也不生气,反而大笑了几声。 在他看来,若是真的一点和亲的想法也没有,那阿史那思云来西元是做什么的?现在这番做派,不过是想要摆下姿态罢了,不过一家有女百家求,这样的心理,安睿也能理解。 “多谢美意,不过本王还是希望皇姐以后能留在突厥。”阿史那若真说完,便不再说话了。 阿史那若真现在心中也有些后悔了,当初就不该将皇姐带来,不然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安睿听闻此言,也没再多说什么,这种事情,心急也没用,恐怕突厥是想要用长公主的婚事,换取一些筹码吧。想到这里,安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下手的单郝。 单郝得了皇上的暗示后,将手中的酒杯放了下来,看向使臣坐着的方向:“三日后,便是咱们西元春猎的日子了,不知各位贵客,可有兴趣一同前去?” 虽然单郝对使臣发出的邀请是疑问句,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使臣们选择的这个时间点,就是冲着春猎来的。毕竟春猎人多眼杂,又在山林之中,真要密谋些什么,更能掩人耳目。 果然,单郝此话一出,三国的使臣们都纷纷表示了对春猎的浓厚兴趣,而一开口就沉默寡言的万俟律也开口了:“当然有兴趣,本将也期待着,与陆将军的再度交锋……” 说着,万俟律的眼睛就看向了陆远的位置,眼带挑衅。 一直观察着小儿子的陆远,在听到这话后,转头看向万俟律:“虽然本将也很期待,但是可惜了,这次春猎,本将不打算下场,若是万俟将军有兴趣,倒可以和我的大儿子玩儿玩儿。” 说着,陆远向万俟律挑衅地笑了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揍。 安景行在一旁看着自己泰山的笑容,沉默了一下,原本他还想着,陆将军这么老实的人,怎么能将言蹊教地这么聪明,现在看来,的确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万俟律听到这话,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陆远这话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自己只能和他儿子交手了是吗?还有,什么叫玩儿玩儿?谁要跟你玩儿玩儿了? 寻常人听到陆远这话,恐怕也就放弃了,但是与陆远交手无数次的万俟律又怎么会不明白陆远的心思?当即冷笑一声,不依不饶:“陆将军不下场也没关系,到时候咱们切磋切磋,也是一桩美事。” “既然万俟将军如此诚心,届时本将军也不是不能指点你一二。”陆远说着挥了挥手,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将万俟律气得不行,没想到一年过去了,这姓陆的还这么不要脸!自己说切磋,他硬要说指点!现在你就得意吧,看三天后我不把你打地落花流水!看着陆远的脸,万俟律在心中暗暗咬牙。 这边万俟律与陆远你来我往地交锋着,另外一边木可查也站了起来:“本王以前就对西元的春猎有所耳闻,这次出发之前,父王就让本王带来了一件礼物,说届时赠送给春猎的魁首。” 说着,木可查向身后的侍从点了点头,之间侍从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一把匕首放在了桌上,匕首外表朴实无华,通体呈黑色,但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敢小看眼前的匕首,突厥以骑兵闻名,而匈奴,最出名的,就是兵器。匈奴锻造出来的兵器,吹发可断,削铁如泥。 却因为材料等各方面原因,产量不高,而匈奴对这方面的掌控也非常严格,上好的兵器轻易不外流,现在肯拿出一件来,也可以说是大手笔了。 与其他人不同,陆言蹊看到桌上的匕首后,眼睛微微睁了睁,握着安景行的手也紧了紧——这把匕首! 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后,安景行看了看陆言蹊,却得到了一个“稍后再说”的眼神。看到这个眼神后,安景行强压下心中的疑惑,决定等回府后,再问问自己的太子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说完春猎之事后没多久,宫宴也宣布结束了。 就在各路使臣准备离宫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一个倒酒的宫女手上的动作抖了抖,将木阿朵桌上的酒壶打倒了。 “二皇子恕罪,奴婢该死……”那宫女见自己闯了祸,立马向木阿朵磕了磕头,语气满是惶恐。 “左右不过是一件衣服,换了就是了。”木可查见宫女瑟瑟发抖的样子,替自己的皇弟开了口,挥了挥手,示意那位宫女可以下去了。 “这样的衣服穿出去,也不方便,二皇子不妨先去换一件衣服?”安承继看到这样的情况,不满地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宫女,不过既然木可查已经表示了原谅,安承继也不好再责备她什么,只让木阿朵先去换一件衣服。 “如此也好……皇兄要不你先回去吧?”木阿朵看着自己完全浸湿的衣摆,望了望木可查,这样的衣服穿出去,也太难看了。 “这……”木可查皱了皱眉,他与皇弟一同进宫,现在却要单独回去,就在木可查犹豫的时候,安承继立马开了口: “若是匈奴太子实在不放心,等等本王派人将二皇子送回去便是。”安承继正愁没有机会单独和木阿朵说两句话,现在这不正是瞌睡了就送枕头来了吗? 木可查闻言,见皇弟也赞同这样的做法,便向安承继拱了拱手:“如此,麻烦静王了。” “理应如此……”安承继也回以一礼,脸上满是谦和的笑容。 其他人见事情解决,也不再说什么,开始三三两两地向外面走着。 他们本以为今日的宫宴总会发生些什么,毕竟单单就说万俟律与陆家的关系,就足够人们想到一出大戏,没想到,竟然这么平静地,就过去了。 但是现在平静了,恐怕春猎就……群臣们各怀心思,面上却不显,心中的盘算,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第60章 结盟 “二皇子。”安承继带着木阿朵向自己在宫中的寝宫走去, 边走还不忘与木阿朵闲聊着,他可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静王殿下。”木阿朵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心中作何想法。向安承继点了点头, 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让西元皇帝喜欢的儿子。 说实话, 仅从短暂的相处来看, 木阿朵并不认为安承继比安景行优秀,但他能够得到皇帝的喜爱,应该还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吧? “本王早闻二皇子大名,无奈一直不能相见, 今日也算是了解了本王的一桩心愿了。”安承继说着,对木阿朵拱了拱手, 似乎真的对木阿朵久仰一般。 “哦?静王殿下在西元,也听说过本王?”木阿朵自问在匈奴比较出名,但是能够让静王久仰,恐怕是夸张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静王,想说什么了。 “自然,本王认为,二皇子可不比匈奴太子差,甚至……”安承继说到这里, 就没有再继续向下说了,不过眼睛,却一直在观察着木阿朵的反应。 木阿朵听到这话, 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但是却很快恢复了过来:“静王殿下这是说得哪里的话?比起皇兄,本王可差远了。” 虽然木阿朵表情上的变化非常迅速,也极为细微,但是又怎么能逃过一直注意着的安承继的眼睛?看来先生说的没错,如此相似的两个人,木阿朵又怎么会甘心? “是吗?可是本王却不这么觉得……前面就是本王的寝宫了。”静王说完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将木阿朵带入寝宫后,安承继亲自从衣柜中取出了一套衣物,递给了木阿朵:“二皇子与本王身形相似,这套衣服,应该是穿得的。宫中的物件儿隔一段时间便会换新,还望二皇子不要嫌弃。” “静王殿下说的哪儿的话?本王还没多谢殿下施以援手。”木阿朵说着,将衣服接了过来,转身走进了屏风后,换上了安承继的衣物。 “不知可否合身?”见木阿朵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安承继点了点了。 “静王殿下眼力不错,很合身。”木阿朵说着,整理了一下衣袖,他与安承继本就身形相似,现在安承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倒像是专门替他做的似的。 “本王也觉得很合身,毕竟二皇子与本王,是如此相似……”安承继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木阿朵一眼。 木阿朵则是因为安承继的这句话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大笑出声:“静王殿下言之有理!” “二皇子不觉得本王是胡言乱语便好。”安承继满意地点了点头,木阿朵如此反应,那自己就成功了一半,看来自己与木阿朵的结盟,有很大的希望了。 “静王殿下,不知二皇子是否已经更衣?”就在木阿朵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门外突然传进了一个宫女的声音,安承继听到熟悉的声音愣了愣,转身望去,果然是母妃身边伺候的鸢尾。 “已经换好了,姑姑有什么事吗?”鸢尾作为季幼怡身边的老人,也是看着安承继长大的,也正因如此,安承继对鸢尾,态度也算尊敬。 “贵妃娘娘想请二皇子一叙。”鸢尾说着低头福了福身,却在低头的一瞬间,给安承继递了一个眼神。 木阿朵早从刚刚安承继对鸢尾的态度,就能看出眼前的宫女不一般,等到这宫女说出“贵妃娘娘”的时候,木阿朵终于知道为何了。 贵妃为静王生母,相比这位宫女,是贵妃娘娘贴身伺候的女婢吧。 “母妃想请二皇子一叙,不知二皇子意下如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母妃知道木阿朵在他的寝宫,但安承继依旧向木阿朵开了口。 除此之外,安承继也想去看看母妃。今日见父皇身边的女子竟然是德妃的时候,安承继就吓了一跳,要知道那个位置,可从来都是属于母妃的!后来听说母妃病了,安承继松了口气之后也有了担忧,生怕母妃的身体出现什么严重的问题。 虽然现在母妃让还有精力让鸢尾来请木阿朵,说明母妃的身体状况并不糟糕,但安承继还是想亲眼看看。 “本王久仰贵妃娘娘威名,自然是方便的。”木阿朵点了点头,刚刚若不是鸢尾打断,恐怕他已经与安承继结成联盟,现在既然能够见一见季幼怡,木阿朵自然不会拒绝。 “二皇子请……”鸢尾说着福了福身,在木阿朵走到前面后,才对安承继摇了摇头。 母妃想要单独见木阿朵?为什么?看见鸢尾的暗示后,安承继心中止不住的疑惑,却也没有强行跟上:“二皇子,本王突然想到,本王在宫中还有一些小事没有解决,若是不介意,可请二皇子先行?本王稍后便去!” 既然刚刚已经与安承继聊过了,木阿朵现在也不介意安承继跟不跟着,只要安承继最后记得将他送回去便是了。想到这里,木阿朵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鸢尾见安承继明白自己的意思后,也松了口气,刚刚娘娘的交代,可是单独见二皇子一面。 在宴会结束之时,娘娘就吩咐人想办法将木阿朵留下,却没想到人留下了,却被静王殿下给截了胡。不过还好是静王殿下,再将人从静王殿下这里请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心中的想法千思万绪,鸢尾面上却没有什么表露,安静地领着木阿朵向凤仪宫走去。 安承继与木阿朵在宫中的密谋,外人无从而知,此时的陆言蹊与安景行,已经回到太子府。 不等安景行说话,陆言蹊就先一步开了口:“在朝廷中,你手下有多少能用的人?” “言蹊是指哪方面?”安景行说完之后,脸上浮现了一丝尴尬,因为他突然反应过来,无论言蹊说的是哪一种,他恐怕都不能满足。 表面上看似支持他的人很多,但是能够完全让安景行信任的,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 看到安景行的神色,陆言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手中的扇子不住地敲打着自己的额头,颇有些头疼的模样:“此次春猎的魁首,咱们必须拿下。” 即使陆言蹊此时的语气平静,但话语中的势在必得,却不容忽视。 “因为那把匕首?”安景行立马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在今日之前,言蹊对春猎没有丝毫兴趣,只说就当出去散散心,更别说是魁首了。但从木可查将那把匕首拿出来之后,言蹊的想法似乎就多了起来。 “对,那把匕首,咱们必须拿到!”陆言蹊点了点头,语气严肃。 上辈子那把匕首在安承继手中,最后发挥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但是陆言蹊从来不知道安承继是如何得到的,所以即使这辈子陆言蹊再想,也不知道从何找起。 现在看来,恐怕上辈子也有这么一遭,不过却因为自己没有随景行参加宫宴,甚至连春猎也拒绝同行,才不知道这其中的细节。 “要不……”虽然安景行不知道为什么言蹊对那把匕首如此执着,但是既然言蹊开口了,安景行就会想方设法替他拿到。 “不行!”安景行刚一开口,陆言蹊就知道了他想说什么,立马打断了他的话头,并且瞪了安景行一眼,“你还是继续做你的文弱书生吧!” 听到陆言蹊的这句话,安景行立马闭上了嘴,虽然陆言蹊没有明说,但是安景行知道,陆言蹊应该是知道自己会武的事的,现在看来,的确是知道了……总觉得言蹊,似乎对很多人都很了解的样子。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沉思的样子,有些出神。 “对!改明儿个我去和大哥说说,不就一个魁首吗?”陆言蹊终于想到了,上辈子不仅自己没去春猎,还拖着大哥去游玩,让大哥也没去。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恐怕也是因为这样,那把匕首才落到了安承继手中。 “看我做什么?”陆言蹊才刚说完,就看到了安景行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眼神,一时间有些疑惑。 “我在想……我的夫人,怎么能这么好看。”安景行说着忍不住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幸福和满足,似乎能够娶到陆言蹊,是天下最幸福的事似的。 安景行的这句话,让陆言蹊的耳朵忍不住变得通红……他怎么觉得,景行越来越不正经了? “咳咳……我现在在说正事呢!”说着,陆言蹊瞪了安景行一眼,这个人,明明以前被自己撩拨一下就羞涩得不行,现在倒愈发地没了正型了! “我也是在说正事啊。”安景行神情专注地看着陆言蹊,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事,不就是陆言蹊吗? 陆言蹊第一次有哑口无言的感觉,只能将手中的扇子打开,向自己扇着风,试图散去脸上的那股热意。见言蹊真的害羞了,安景行也不再逗弄: “就是没想到,今日坐在父皇身边的人,竟然是德妃。” 别说安承继,就是安景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改变惊了一下。要知道自母后去世之后,父皇身边坐着的人,就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了。 “有什么想到不到的?以后这样的事……还多着呢。”陆言蹊说着勾了勾唇角,语带不屑。 “嗯?”安景行闻言,低头看着嘴角挂着冷笑的陆言蹊,忍不住伸手将他嘴角的弧度抚平,这样的笑容,不适合言蹊。 “我那个小堂妹,前段时间进宫了呢。”陆言蹊从来不怀疑陆书依的手段,他提供给陆书依的信息,足够她在宫中立足。 而陆书依这个人,能忍能狠,会审时度势,最重要的是,懂得男人的心理,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会根据自己的对手,改变自己的性格。 恐怕没有谁,比这样的女人更适合后宫的争斗了。 “你是说?”安景行手指动了动,他也没有忘记当时在陆家遇到的那个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字字句句都饱含深意,若是自己对言蹊稍有不满,恐怕就会受到她的挑拨离间。 安景行从来不相信自己的父皇会是真心喜欢季幼怡,因为在安景行心中,安睿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心。若是当时那个姑娘在宫中…… “没错。”陆言蹊狡黠地笑了笑,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就像一只灵动的狐狸,正在算计着什么。 “夫人好计谋!”对于陆言蹊,安景行与自己的妹妹一样,从来不吝惜自己的赞誉,立马表达了对这一计谋的敬佩之情,果然赢来了夫人赞赏的眼神。 就在陆言蹊与安景行谋划着什么的时候,木阿朵却满腹心思地从凤仪宫走了出来,原以为……没想到这母子俩却……想到这里,木阿朵的表情,变得更为复杂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泽:安景行一看就是没什么用! 陆言蹊:景行不是! 陆言泽:百无一用是书生! 陆言蹊:他至少有一个地方有用! 陆言泽:什么地方? 陆言蹊:金枪不倒! 第61章 阴谋阳谋 “先生果然高明, 二皇子应当是有意结盟了。”安承继在宫宴结束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走进了柳源的房间,将昨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给柳源说了一遍。 “等等……殿下,娘娘最后, 单独见了二皇子一面?”柳源在听了安承继的描述后, 最关心的问题已经不是是否能够结盟了, 而是其中极为反常的一点:娘娘在后宫多年,怎么会如此不懂规矩,要知道私见外男,可是重罪! “嗯, 母妃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向和二皇子说吧。”安承继点了点头,没有发现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在他心中,自己的母妃正当宠,那些可有可无的规矩,遵不遵守全看母妃的意愿。 “二皇子为什么会在宴会后留下来?”柳源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安睿是一个掌控性很强的皇帝,从他上位后迫不及待地铲除俞家,从元皇后死后迫不及待地对皇宫进行大患血,柳源就能看出这一点。 这样一个掌控欲强的人,绝不允许在皇宫之中, 有任何的视觉盲区,一个大男人进入深宫,皇上不可能毫不知情, 木阿朵来自风气开放的匈奴,恐怕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柳源作为西元人,却能知道这其中有多大的漏洞。 现在殿下的情况,就是正儿八经地想要求娶突厥的长公主也得小心翼翼,那么娘娘……又怎么会做出明目张胆拉拢的动作? “说起这个,昨日有个小宫女……”安承继说着,便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他到现在还在为当时自己的反应得意不已,若不是他反应快,怎么能有机会单独和木阿朵相处? 说完后,安承继还不忘做着总结:“现在看来,本王倒应该好好感谢感谢那个婢女了!” 不……不对!柳源却立马发现了其中的问题。能在这样的宴会上伺候贵客的婢女,都是宫中的老人了,别说是这样极懂规矩的老人,就是刚到主子跟前伺候的奴才,又会有谁会手不稳呢?要知道在摸不准主子的脾气的情况之下,如此行事,可是在用身家性命做赌注! 在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意外更是不应该出现,但是现在偏偏出现了,最后贵妃娘娘还单独见了木阿朵一面……柳源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是娘娘的安排,但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就是为了见木阿朵一面,可能吗?除非…… 想到这里,柳源神色严肃地抬头看着毫不知情的安承继:“殿下有办法打听到,昨日娘娘与二皇子说了些什么吗?” 贵妃宫中,有静王的人,这一点柳源是知道的,这还是当初他给出的提议。柳源这个人,深知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的道理,别人有,都不如自己有,与安睿一样,不喜欢失去掌控的感觉。 所以在作为静王的幕僚,进入静王的势力中心后,给出的第一个建议,便是在各宫各院安插进自己的眼线,目前除了皇上和太子跟前,其它人面前都非常顺利,就是不知道,贵妃娘娘宫中的眼线,地位还到不到昨日能够旁听的地步了。 “先生问这个做什么?”安承继对季幼怡昨日对木阿朵说了什么,真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左右逃不过替自己谋划什么,但是在接触到柳源严肃的神情后,安承继心下一跳,那股漫不经心立马收了起来,“本王只能去问问。” 安承继这倒是说的实话,虽然他从小在凤仪宫长大,宫中但凡有点地位的老人,对安承继都不错,想要问点什么,也容易。再加上在柳源的示意下,安承继还在凤仪宫中安插了一颗地位不低的钉子? 但是安承继也不能保证,昨日母妃和木阿朵谈话的时候,自己的人能够在一旁伺候。 “还望殿下,务必重视此事!”柳源说着,站了起来,给安承继行了一个大礼。 “先生何至于此?先生放心,本王现在就去问问。”见柳源如此动作,安承继心中最后那一点漫不经心也散去了,连忙将柳源扶了起来,神情严肃,说完就整理了一下衣衫,准备出门。 事出反常必有妖,柳源心中隐隐有股预感,贵妃娘娘与木阿朵密谋的事,不会是他们所乐意听到的…… 与此同时,京城最大的酒楼之中: “大哥……你最疼我了对不对?”陆言蹊拉着陆言泽的衣袖,晃呀晃的,那语气,要多甜有多甜,面上满是讨好的笑容,那谄媚的样子,若让景卿看到,恐怕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这是在她心中顶天立地的皇嫂。 “大哥当然最疼你了。”陆言泽说着神气地笑了笑,还不忘对坐在身后的安景行丢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今早接到小弟的帖子,陆言泽还以为小弟在太子府受了欺负,二话不说将手中的事情丢下,拉上陆言修直奔帖子上的地点,却在进门之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小弟扑面而来的热情吓到了。 即使知道小弟一旦是这幅表现,就一定是有事相求,但是也丝毫不妨碍陆言泽想要炫耀的心理,要知道他可从来没有赢过安景行一回,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又怎么不好好利用? “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陆言蹊闻言,立马欢呼一声,对大哥,只用一招就行了,先撒撒娇,再软语相求,然后无论再要求什么,大哥都会无脑答应。 “当然,大哥不疼你还能疼谁?”陆言泽说着,像小时候一样捏了捏陆言蹊的脸蛋。 嗯,即使是心偏到了胳膊肘子,陆言泽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小弟这段时间瘦了,看着小弟现在红光满面的样子,陆言泽满意地点了点头。 “咳咳……”看着陆言泽的动作,安景行终于忍不住了,言蹊说需要向大哥撒撒娇,所以刚刚安景行一直忍着,但是撒撒娇就撒撒娇吧,但是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动上手了? 安景行绝不承认,他是心里嫉妒,毕竟言蹊,还没有对他这么撒过娇呢! 在听到安景行的咳嗽声后,陆言蹊终于将手中的衣袖放开:“那个大哥,春猎……你会去吧?” 去吧去吧!陆言蹊冒着星星眼地看着陆言泽。 虽然昨日陆远说让陆言泽与万俟律交手,但是想也能想到,就算陆言泽愿意,万俟律也不会愿意,因为这中间的风险太大了! 若是赢了陆言泽,外人会说万俟律以大欺小,成名多年的老将却因为以往在战场的纠葛耿耿于怀,心胸不宽广。若是败了,那么言语就会更加难听,什么年老体弱,什么长江后浪推前浪之类的话语。 所以想也不用想也能知道,万俟律根本不会同陆言泽有任何交锋。 若是陆远春猎不下场,那么万俟律就极有可能也不下场,与之齐名的老将恐怕也不会参加。届时,魁首只会从年轻人中产生,不是陆言蹊自夸,在陆言蹊眼中,能够超过大哥的人,几乎没有。 “当然!”陆言泽昂了昂头,习武之人,天生对这类盛事感兴趣,一年一度的狩猎,怎么会错过? “大哥这么英武不凡,威猛有力,区区魁首,应当不在话下了!”陆言蹊见陆言泽坐了下来,立马站到了陆言泽身后,替陆言泽捏捏肩,捶捶背,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 “咳咳……”不用说,现在能够这样咳嗽出声的,必定是心中嫉妒不已的安景行了。 即使知道现在有求于大哥,但是也不能防止安景行心中的酸意。若是早知道有这福利,说什么也要自己拿魁首啊! 只要安景行心中不高兴,陆言泽就高兴了。得意地看了安景行一眼,不过陆言泽也舍不得小弟太辛苦,享受了一会儿后,便点了点头,语气颇有些豪迈:“自然,区区魁首而已,小弟喜欢,大哥就替你拿来!” 说着,陆言泽挥了挥手,言语中满是霸气,仿佛所有的对手都不在话下。 别说陆言泽有这个本事,就是没有,被小弟如此软语相求,也必须能有啊! “大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陆言蹊立马欢呼一声,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后,就蹿到了安景行身边,坐了下来。 陆言泽感受到自己背上令人舒服的力道消失后,就看到了小弟迅速蹭到安景行身边,和安景行卿卿我我的画面,一时间有些郁结在心:这简直……用过就丢吗? 陆言修含笑扫了一眼正在替小弟捏手腕的安景行,又看了看怒目圆瞪的大哥:“小弟怎么突然对春猎的魁首感兴趣了?” 不是陆言修好奇,而是陆言蹊以前向来对这些争争夺夺的事不感兴趣,现在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改变了想法。 “不是对魁首感兴趣,我是对匈奴使者的贺礼感兴趣。”说着陆言蹊挤了挤眼睛,那把匕首可大有来头,若是得不到,陆言蹊宁愿毁了,也不愿意让它落入安承继的手中。 “嗯?匈奴使者带了什么贺礼?”看小弟兴致盎然的样子,陆言修也来了兴趣,小弟从小什么都不缺,也从未对什么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这般势在必得,还是第一次。 “一把匕首。”安景行说着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言蹊为何对那把匕首那么感兴趣,但看言蹊的样子,那把匕首应该有大作用。 陆言修闻言,便不再继续向下问,若真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小弟如此感兴趣,那还能说得通,但是听安景行的语气,至少他不知道这把匕首有何作用,那就说明应该只有小弟知道了。在人来人往的酒楼里,显然不是刨根问到底的好地方。 “说起来,大哥快成亲了吧?”陆言蹊说着,朝陆言泽挤了挤眼睛。 陆言泽的婚期早就定下了,只不过女方一再守孝给耽误了,陆家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家,知道情况后也没有退婚,左右等得起,不过是晚几年罢了。 今年刚好是女方除服的时间,陆言蹊没有记错的话,上辈子大哥的婚礼,就在春猎后不久。 “昨日爹娘才商议过了,婚期定在一个月之后。”陆言泽点了点头,对于婚事,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是娘一手办下的。 女方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甚至家境非常一般,但是胜在是。定亲的对象也知书达理,纳吉的时候,陆言泽也去女方家中远远地见过女方一面,虽然现在记忆已经模糊了,但是也依稀记得是个长得极为周正的女子。 “那小弟先提前恭喜大哥了!”陆言蹊说着,对陆言泽笑了笑。 就一个月的时间,实在是有些赶,但是陆言蹊也能理解,毕竟大哥的年纪已经大了,寻常人家,到大哥这个年纪,哪个不是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不过对于那个还未过门的大嫂,陆言蹊也埋怨不起来。 大哥不清楚,可陆言蹊却是清楚的,他这个大嫂,是个烈性的,嫁入陆府没多久,就一举得男,但大哥却在大嫂怀上的第三个月,领兵出征,接着……便传回了战死沙场的消息。 爹娘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心疼大嫂年轻,放了归妻书,言明孩子生下来后,便许大嫂自由,大嫂表面上看上去没说什么,却在生下孩子的当晚,留下了一封书信,便随大哥而去了。 所以对于这个不甚了解的大嫂,陆言蹊是抱有极大的尊敬的。 “现在小弟也会埋汰人了!”即使三五大粗如陆言泽,说到这一点的时候,也有些脸红,即使对婚姻大事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到底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对于新婚对象,肯定是抱有幻想的。 “哪有?”大哥脸红的样子,简直就和铁树开花一样难见,现在见到了,陆言蹊自然是暗自偷笑,言语上也没有丝毫放过的意思,“到时候大嫂进门,大哥可别欺负人家啊。” “你!”陆言泽听到这话,当即就不干了,立马抬起手,准备向小弟打过去,而陆言蹊则反应迅速地躲到了安景行后面,对着大哥做着鬼脸。 这边陆家兄弟笑笑闹闹,那边安承继却差点儿咬碎自己的牙: “你说什么?你确定没有听错?”安承继抓着眼前的宫婢,力道大地让紫苏以为自己的手臂要断在静王的手中了,但是面上的表情依旧未变: “是,虽然奴婢当时不在屋内,但奴婢所在的位置,恰好有一道缝隙,虽然声音不大,但奴婢肯定没有听错。”紫苏昨日听到贵妃娘娘与木阿朵交谈的话,也震惊不已,谁能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辗转反侧一晚之后,紫苏原本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静王殿下,谁知静王今日就来问了。 紫苏原本就是安承继的人,现在安承继问起来,自然是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 “不……不可能!”安承继死咬着牙关,满眼通红,说完之后,自己心中也泛起了一丝怀疑: 柳源以前的提醒,出发前先生的欲言又止,母妃的态度……往日忽略的种种,都浮上了心头,让安承继不得不相信,眼前的婢女,说的都是实情。 “奴婢……奴婢听到的,就是这样。”紫苏说着低下了头,现在她也很害怕,这件事若是说了出去,别说是她,就连她的家人,恐怕都性命难保。 “你先下去吧!这件事,你给我死死地烂在肚子里!”安承继虽然对紫苏已经起了杀心,但现在还在宫中,紫苏又在母妃面前挂了名号,在凤仪宫中的地位仅次于鸢尾,若是无缘无故失踪,最后肯定会露出端倪。 思及此,安承继只能现将紫苏放回去。 “是……”紫苏此事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福了福身后,便连忙向凤仪宫走去。 她是借着办事的名义出来的,并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 而安承继在假山之中站了一会儿后,也转身离开了,事关重大,他必须回去先与柳源商量商量。 安承继与紫苏都没有发现的是,在不远处的阁楼上,一个人将两人的争执尽收眼底。 “回吧!”陆书依远远地看着安承继的背影,挥了挥手,转身向阁楼下走去。今日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谁知道……竟然会有意外的惊喜? “是……”阿娇闻言,连忙跟了上来,现在的陆书依,应该被称作梅嫔,不仅连升两级,甚至还有了封号,阿娇入宫这几年来,第一次见到晋升如此快的主子。 那日主子梳妆之后,等来的,便是这道晋封圣旨。 作者有话要说: 安景行:言蹊来尝尝! 陆言蹊:怎么今天想着请我吃面了? 安景行:因为他们说,应该为喜欢的人洗手作羹汤,好吃吗? 陆言蹊:好吃!我在想…… 安景行:你在想什么? 陆言蹊:我在想,你的下面,是不是和你下的面一样好吃~ 第62章 狠心 “殿下, 您这是……”柳源正在自己的房间中研究棋局,抬眼就看到了安承继失魂落魄走进来的模样,一时间惊讶不已,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迎了上去。 柳源何时见过安承继现在的样子?即使安承继本身并不聪明, 但一直颇受皇上宠爱, 向来都是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模样。即使这段时间因为种种原因诸事不顺,却也只是心情有些郁结,现在这幅模样,就是柳源, 也吓了一跳。 “先生……”安承继看到柳源后,开口叫了他一声, 便说不出话来了。 此时的安承继声音沙哑,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绝望的气息,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安承继现在也的确没了精气神, 在刚刚来柳源这里之前,安承继就已经发泄了一次。现在安承继的寝宫,早已是一片狼藉。发泄过一通后,此时安承继心中的怒火消散了不少,但是随之而来的, 是无尽的疲惫。 “殿下,有事别急,您慢慢说!”将安承继领到桌前, 替他倒了一杯茶后,柳源在心中整理了下思绪,殿下出门之前,就是为了进宫,宫中现在能发生什么事? “贵妃娘娘的身体还好吗?”柳源没有忘记,昨日因为身体的原因,季幼怡连给使臣们的接风宴也没有参加,现在殿下这么失魂落魄地回来,难道是贵妃娘娘不好了? 想到这里,柳源心中一空,要知道殿下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贵妃娘娘功不可没,若是贵妃娘娘现在倒了,那殿下……。 但是没一会儿,柳源就稳了心神,安承继现在的样子,心里分明已经乱了,既然安承继已经乱了,那他就不能乱,若他乱了,那就真的完了! “并无大碍。”在问昨日母妃和木阿朵的谈话内容之前,安承继就问过了季幼怡的身体状况,得到的回答是并无大碍,春猎时能够随行。 安承继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为此高兴,就受到了接下来的消息的冲击。 不是贵妃娘娘的身体出了问题,莫非……是让殿下打听的事情,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柳源的手指动了动,语带试探:“那……昨日娘娘与二皇子,商议了些什么?殿下知道了吗?” “嗯。”安承继点了点头,抬眼看了一眼柳源,柳源还没来得及看清安承继眼中所蕴含的情绪,安承继又重新垂下了眼帘。 安承继的这个反应,让柳源心中一个“咯噔”,看来早上殿下出门之前,自己心中的预感,是正确的了。虽然心中也有些没底,但是柳源面上却一点也不显,语气镇定: “娘娘说了什么,殿下可否告诉柳源,若有什么难处,柳源也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母妃与二皇子商议了结盟之事,二皇子似乎也同意了。”安承继说着捏了捏拳头,沉默了一下,才重新开口,“但是母妃与二皇子结盟……是为了四弟。” 什么!为了四皇子? 即使镇定如柳源,此时也打了个冷颤,手中的杯盖直接掉落,砸在茶杯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柳源皱了皱眉,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现在最要紧的事,不是分析娘娘为何要这样做,而是安抚殿下,“莫不是那丫头听错了?” “紫苏很肯定。”安承继摇了摇头,紫苏是什么样的人,安承继是清楚的,从来不会信口雌黄,每次递出来的消息,都是正确的,这一次,没有必要在这么大的事上,说这么大的谎言。 “可是四皇子,不是无心于权势吗?”逍遥王的名声远播,柳源也没有忘记,自己上次质疑贵妃娘娘对逍遥王的态度太过友善的时候,安承继对自己所说的话。 “嗯?”安承继的眼睛动了动,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一团浆糊的大脑终于恢复了些微运转,没错,四弟的样子,明显是不想继承皇位的。 每次父皇一说到正事,四弟跑得比谁都快,这是母妃从小教导的结果,现在四弟已经定性了,想要教回来,又谈何容易? 想到这里,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安承继终于稳下了神:没错,事情应该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将安承继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柳源也悄悄松了口气,只要殿下恢复了镇定,那自己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想着,柳源继续替安承继分析着:“殿下还请安心,这抱养来的儿子,哪能比得过亲生的?逍遥王再怎么,也越不过殿下去,殿下要相信,娘娘的心,始终是在您身上的!” “先生说的有理。”安承继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也开始渐渐恢复了过来。没错,抱养来的哪里比得上亲生的? 虽然母妃从小表面上是一碗水端平,但一旦自己与四弟起了什么争执,母妃依旧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私下里给自己的体己也不少,这些都是四弟没有的。想必这次的事,也同样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情况! “殿下不妨再等等,探探二皇子和逍遥王的口风,若是真的……咱们还能再做打算!”即使柳源认为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即使最近殿下做事的确让人失望了一些,但是殿下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娘娘应该清楚殿下的情况,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改变主意? 要知道培养一个储君并不容易,现在满朝文武除了支持太子的朝臣,便是支持殿下,此事若是逍遥王横插一脚,不说其他,就说大臣们,也不能同意。 “先生的意思是?”安承继听出柳源话中的狠意,一时间有些愣神,看向柳源的眼神,也有些不确定。 “若真地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咱们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柳源说着,指间在桌上划了划,随着指间的滑动,一个凌厉的字渐渐显形,而从柳源有些泛白的指间,也能看出柳源的决心。 “先生,这?”看到桌上的那个“杀”字,安承继有些心慌。 安承继这一路顺风顺水,哪做过这种些事?即使是对陆言蹊起了杀心,但是具体却是季幼怡和安睿在操作,要说安承继亲自谋划,却是一次也没有的。 “殿下!”柳源看着安承继这幅优柔寡断的样子,一时间竟然有些赞同贵妃娘娘的做法,如此软弱,怎能堪当大用?但贵妃娘娘有后路,自己却是没有的! 想到这里,柳源咬了咬牙,不得不再加一把火:“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人能干干净净地走上那个位置,今日若是殿下狠不下心来,来日殿下的性命可就堪忧了!” 柳源没有说的是,在听到季幼怡与木阿朵结盟,是为了逍遥王打算的时候,他就已经对逍遥王起了杀心。即使这次贵妃娘娘是一时对殿下失望,糊涂之下才做出的决定,但是只要开了这个头,很可能以后就收不住尾,让安景瑞消失,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若是四弟的话,应该不会吧?”安承继听到柳源的话,心中也是一跳,却还是有些犹豫。以己度人,若是来日是他继承皇位,他一定不会放过安景行,但是对四弟,安承继还是打心底里喜欢的。 “逍遥王不会,但是大臣们能不会吗?殿下可别忘了,殿下手中有多少东西,是见不得人的!”柳源闻言,简直想把安承继的脑袋刨开,看看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 这么多年下来,安承继做事不能说是绝对干净,贪污受贿,滥用职权,假公济私,阳奉阴违……什么事情没有做过?不仅安承继做过,安承继手下的大臣们也做过,安承继手中掌握的一部分证据,就足以置一些大臣于死地。 若是最后安承继继位还好,左右都是替安承继办事,安承继还不至于卸磨杀驴,赶尽杀绝。但若是坐上皇位的人换了一个人,那这些证据无疑是悬在脑袋上的一把钢刀,随时都能让大臣们掉脑袋,届时,即使逍遥王能容得下殿下,这些“忠心耿耿”的大臣们,还能容得下殿下吗? 恐怕到时候,第一个想送殿下上黄泉路的,就是现在这些想送殿下上龙椅的人! 听到这话,安承继立马明白了其中的严重性,正襟危坐,看向柳源神情纠结,若不到万不得已,他着实不想对景瑞下手,那可是他心中真正的兄弟啊!想到这里,安承继的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 “还望殿下,早作决断!”对于安承继的意气用事,柳源即使再失望,也只能给安承继建议,不能越过安承继做决定。 “等我明日,先去试探试探。”安承继咬了咬牙,他深知柳源说的才是正确的,但是感情上却不能放下,最后只能给出一句似是而非的答案。 看到安承继的表情,柳源也知道此事不能急,只能先在这里打住。又安抚了安承继一会儿,令安承继彻底安心后,才将安承继送走。 等安承继从柳源的房中出来的时候,心情已经好上了不少。而柳源,则是走到了书桌前,在桌上的纸上写写画画,不知在谋划些什么。 与此同时,正在和陆言蹊闲聊的陆言修,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整理着身上的衣着。 “二哥?”看着陆言修的动作,陆言蹊有些疑惑,二哥这动作,是准备走了? “我和朋友约好的时间快到了。”陆言修说着,看了看自己的小厮,得到了一个轻微的点头,知道时间的确已经到了。 陆言蹊今日的请帖下的太急,约定的时间又距离太近,让陆家的两位兄长毫无反应时间,陆言修在昨日,就已经和安景瑞约好,今日游湖。 “二哥这么急,不会是佳人有约吧?”因着在调侃着陆家大哥的婚事,所以陆言蹊在听到二哥有约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佳人有约,说着,陆言蹊向陆言修挤了挤眼睛。 更何况再前不久,陆言蹊才撞到了陆言修的“好事”? “你一天满脑子都在想什么?”陆言修说着瞥了陆言蹊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似乎在让他别乱说话。说完,向安景行拱了拱手后,便带着自己的人走出了房间。 陆言修的反应让陆言蹊愈发确定,二哥就是和安景瑞有约,却没有再说话,毕竟逍遥王身份特殊,大哥又是一个藏不住事的,大哥知道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娘就会知道,到时候爹那边也瞒不住。 安景行看着一脸茫然毫无察觉的陆言泽,一时间有些失笑,要不怎么说陆家的大公子脑袋不灵光呢?两位弟弟就在眼皮子底下打着机锋,作为大哥,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另外一边陆言修也紧赶慢赶地来到了与安景瑞越好的地点,到的时候,就看到了安景瑞身边的侍从非尘已经在湖边等候了。 “陆公子,请——”非尘见到陆言修的身影后,向陆言修拱了拱手,便领着陆言修上了身后的小船。 “逍遥到了多久了?”安景瑞在外游历之时,所用化名就为逍遥,陆言修为了方便,也一直称安景瑞为逍遥。 “王爷才到不久。”非尘眼观鼻鼻观心,即使王爷到了有一会儿了,他也不能实话实说不是?不然让王爷知道了,该不高兴了。 陆言修闻言轻笑一声,不再说话,按照非尘上船后轻微活动的小动作来看,就知道非尘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既然非尘等了有一会儿了,安景瑞又怎么可能才到? “久等了。”陆言修上船后,坐到了安景瑞身前,摸了摸放在桌上的茶杯,温度已经有些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景行:言蹊,二哥和四弟去游湖了! 陆言蹊:嗯,我知道。 安景行:我也想请你游湖! 陆言蹊:一个破船,有什么好上的? 安景行(耳朵耷拉下来):那算了吧…… 陆言蹊:咱们家的床,倒是可以好好上一上~ 第63章 秋心之死 看到陆言修的动作后, 安景瑞低笑了一声,果然什么也瞒不过不器,当即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等你,怎么能说久等?” “就会说好听的, 让我猜猜看, 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听到安景瑞的话后, 陆言修伸手捏了捏安景瑞的耳朵,才将桌上的茶杯拿了过来,重新替安景瑞换了一杯茶水。 此时非尘已经将陆言修的小厮带上了刚刚的小船,依照他以前的经验来看, 王爷不会希望他们这些下人打扰他与陆公子的独处。 “不器就这么想我的吗?要说对不起你的事,昨晚……”安景瑞望着陆言修, 凑到了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而后含笑看着陆言修,“算吗?” “当然算!”陆言修神情严肃, 但手中替安景瑞整理衣衫的动作,却不是这么说的。 “春猎,不器会去吧?”见陆言修“口是心非”的样子,安景瑞也没有戳穿,单手撑着下巴, 看着陆言修,目带星光。 “当然,今日来晚了就是因为小弟刚刚约我见面, 小弟说什么也要让我去春猎,推脱不了。”陆言修说着,想到了言蹊刚刚对大哥大献殷勤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若不是知道太子妃是你的弟弟,我都要吃醋了。”见到陆言修脸上的笑容,安静瑞眯了眯眼睛,虽然知道不器是疼爱弟弟,但是为了另外一个人露出如此神色,也着实让人不高兴。 “连言蹊的醋也吃,和孩子似的。”陆言修听到安景瑞的话,也没有生气,反而宠溺地对安景瑞笑了笑。 “那不器到时候和我一起吧?咱们去拿个魁首!”常年在外游历,没有防身的身手怎么能行?不仅陆言修,安景瑞的身手,也是非常不错的。 “逍遥也对魁首感兴趣?”见安景瑞兴致勃勃的样子,陆言修有些失笑,这一个个,倒对魁首感兴趣了。 “也?”安景瑞听到这个字眼后,眼睛转了转,立马就明白了为什么,“太子妃对魁首,也感兴趣?” “真聪明。”陆言修递给安景瑞一个赞赏的目光,“还请了大哥帮忙。” “看来我是没有希望了。”安景瑞说着摸了摸下巴,有些失望的样子,但是看向陆言修的眼睛却转了转,似乎在算计着什么似的。 “嗯?”陆言修一见安景瑞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马伸手,捏了捏安景瑞的耳垂,“想什么呢?” “我在想,魁首没了,不器要补偿我什么?”安景瑞看着陆言修,眼带笑意,左右他对魁首也不是非常感兴趣,刚刚的提议,不过是想要让陆言修在春猎时与自己一起行动罢了。现在知道了陆言泽答应了陆言蹊去争夺魁首,那估计也没他们外人的什么事了。 “逍遥想要什么补偿?”陆言修语气轻柔,望着安景瑞的眼睛也满是笑意。 与平常的似笑非笑大不相同,此时陆言修的眼中,少了能够将人看穿的锐利,也少了时时刻刻都存在的那份算计,多了一分包容,更多了一分宠溺。 “嗯……这我可要好好想想!”安景瑞摸着下巴,似乎在认真地思索着要好好“敲诈”陆言修一笔。 陆言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安景瑞,似乎只要陆景瑞提出任何要求,他都会答应。 “等春猎结束后去,咱们就出京!如何?”安景瑞说完后眼睛死死地看着陆言修,生怕他拒绝似的。 “虽然我很想答应你,但不行。”陆言修摸了摸下吧,没一会儿就拒绝了安景瑞的提议,在看到安景瑞失望的眼神后,又慢条斯理地加了一句,“但是在春猎结束后半个月,还是可以的。” “啊?”若说大喜大悲,也不过如此。安景瑞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刚陆言修说了些什么。 不过没一会儿,安景瑞就回过了神重复了一遍陆言修刚刚的话:“半个月?” 似乎在询问,又似乎在确认。 “对,总得让我参加完大哥的婚礼吧?”陆言修看着安景瑞惊喜又不敢确定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看来上次自己因为那个庶妃和安景瑞吵架的事,的确将他吓得不轻,不然也不会连这种事还要和自己确认一番了。 “陆大公子要成婚了?”听到陆言修的这话,安景瑞先是惊讶,接着就是释然,“说起来,陆大公子的年龄的确是到了。” “大哥的定亲对象,你是知道的,女方恰好今年除服,爹娘想抱孙子了,自然迫不及待。”说到这里,陆言修摇了摇头,以前想着有大哥和小弟,即使自己一个人走了“歪路”,那也无伤大雅。 谁知道这次归家,连小弟都嫁出去了,想到这里,陆言修瞥了一眼安景瑞:“要知道大哥现在,可是肩负着整个陆家的使命。” 安景瑞闻言,被噎了一下,却也无从反驳。陆言蹊嫁给了大哥,是不会再有孩子了,自己也不会希望不器娶亲,这么看下来,为陆府传宗接代的重任,可不就是落在了陆言泽身上了吗? “倒是辛苦大哥了。”安景瑞思索了一会儿后,便叹了口气,语带无奈。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在替他们分担责任不是? “现在知道叫大哥了?刚刚是谁一口一个陆大公子的叫着的?”在陆言修心中,安景瑞哪里都好,就是太懂礼了,即使与自己在一起这么久,叫自己家人的称呼,还同外人一般。 安景瑞闻言,瞪了陆言修一眼,自己这么见外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暂时不能见光?要是嘴上叫习惯了,以后改不过来,又被有心人听去了,他们可怎么办? 陆言修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也没有胡搅蛮缠,反而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怎么这么急着想要出京?” 安景瑞生日宴那日,陆言修才言明过他半年内不会出京,彼时安景瑞没有提出异议,怎么今日又换了口风?听安景瑞刚刚的语气,似乎并不想在经常继续待下去了。 “还不是因为三哥,最近三哥行事颇有些……父皇母妃对他不太放心,近日竟让我也开始接触朝堂的事,不器你知道我的,那些东西,我看见都头大,现在要是不赶紧走,过段时间,恐怕就走不了了!”说着安景瑞噘了噘嘴,面上透着一丝憨气,手中不住地捏着陆言修的衣袖,向陆言修抱怨着,语气与陆言蹊向陆言泽撒娇的时候,如出一辙。 说完后,安景瑞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人心总是偏的,三哥和太子妃之间,不器必定是偏向太子妃的。现在自己却在不器面洽说到了三哥的事,不器会不会多想?况且三哥最近,似乎都是因为太子妃的缘故,才会步步行错,不器会不会认为我在替三哥鸣不平? 想到这里,安景瑞捏着陆言修衣袖的手紧了紧,脸上也染上了一丝紧张,眼神飘忽,有些不敢看陆言修的表情。 感受到了安景瑞的神情变化,陆言修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自己哪会因为这个就多想? “这样……那咱们再大哥婚礼后,就走,行吗?”陆言修说着,反手将捏着自己衣袖的手握进了手中,轻轻捏了捏。 “好!咱们先去滁州吧?正好可以从滁州去突厥看看,到时候咱们就能在草原上纵马狂奔……”听到陆言修的承诺后,安景瑞立马放下了心,开始向陆言修说着自己的计划,还不时地询问着陆言修的意见。 “你决定就好。”陆言修含笑地看着说个不停的安景瑞,并不多说,只时不时点点头,对安景瑞的意见表示赞同。 对二哥与四皇子此时的计划毫不知情的陆言蹊和安景行刚回到太子府,就看到了欲言又止的江公公。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江公公说着俯了俯身,对于接下来的话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按理来说,府中死了一个下人,虽然不是什么常见的事,却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这次死的人,到底身份有些特殊。 “有事就说。”见江公公一副不知从何开口的样子,安景行皱了皱眉,江公公是自己身边伺候的老人了,什么时候开始如此不懂规矩? “从宫里带出来那位,叫做秋心的丫头,刚刚去了。”察觉到安景行的不悦后,江公公也不敢耽误,立马将自己刚刚得知的事说了出来。 “死了?”陆言蹊听到这个消息,还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想到秋心是谁,隔了好一会儿,才将那个被自己丢到马厩的宫女想起来,但这个消息,也着实让陆言蹊惊讶了一下。 陆言蹊的初衷仅仅是杀鸡儆猴,没有想过置谁于死地,况且马厩虽然苦了一点,也累了一些,却也应该不至于将一个大活人给活活累死吧? “宫里出来的宫女,本就比其它人精细一些,秋心又是被殿下亲自罚过去的,下人们就有些……今早传来消息就说不太好了,刚刚人就去了。”江公公的话说的隐晦,但话中的意思却到了。 哪里是宫中的宫女精细?分明是这种为了取悦权贵们培养出来的“宫女”精细,却不料被陆言蹊罚了去了马厩,马厩本来就辛苦,再受到其他人的磋磨,就算是寻常的女子都有可能受不住,更别提秋心这样的了。 “与秋心共事的下人罚俸三月,各打十鞭,管事罚俸半年,二十鞭,院内侍从罚俸半年,三十鞭!”陆言蹊揉了揉眉头,自己才刚将茹烟调走多久?就出这种幺蛾子! “这……”江公公闻言,下意识向安景行看了看,太子府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法不责众”,这样的话也是有道理的,以前安景行虽然也很赏罚分明,却也从未大规模地处罚过下人。 要知道与秋心共事的,前后加起来至少有三十人,再加上管事、侍从等人,少说也有五十人,这可并不是一个小数字,若是全都惩罚,这动静恐怕…… 安景行虽然也起了小惩大诫的心思,却也没到陆言蹊这种上至管事,下至仆从,全都处罚的地步。但是对于陆言蹊的决定,安景行向来是不会驳他的面子,即使有些不赞同,也向江公公点了点头,同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日后府中的事项,由太子妃全权管理。” 这意思,竟然是让江公公以后若再有这种情况,就别再询问他了。 “是……”江公公俯了俯身,知道这次的责罚是逃不过了,俯了俯身,便转身离开,准备去执行陆言蹊的命令。 以前只听闻过陆言蹊的蛮不讲理和可怕,但太子府的人却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一点。其一是陆言蹊在婚后几次发难都是替安景行谋福利,太子府中的下人们,心都是向着安景行的,在他们眼中,陆言蹊的行为非但不可怕,还非常令人爽快。 而其二,则是因为安景行与安景卿的缘故,让陆言蹊不仅丝毫不见刁蛮,还非常温和,以至于让太子府的下人们都快忘了,这个嫁入太子府的陆家小公子,是京中人们谈之色变的“小霸王。” “是不是觉得法不责众,我刚刚的命令有些过了?”陆言蹊回到房中,关上房门后,才转头看向安景行。刚刚安景行在江公公面前给予了他极大的尊重,那么同样,他不会在公开的场合反驳安景行的任何想法。 也是因为如此,即使刚刚陆言蹊已经看出了安景行的不赞同,也依旧等到了回到房中才开口。 “不过是一件小事。”安景行心中本没有想这件事了,但既然言蹊提起了,安景行也想要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在安景行心中,这件事的确不适合大动干戈。 “是,不过是死了个丫鬟,不是什么大事,说句不好听的,宫中的那口枯井下没有一两条人命?可是秋心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马厩!”说到最后,陆言蹊的声音不由地高了高。 陆言蹊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心中的怒火并不是因为秋心死了而起,而是因为太子府的下人们,居然一点警惕心也没有。 元皇后去的早,安景行对后院这些腌渍事不清楚也情有可原,但安景行不清楚,偌大一个太子府,就没有一个明白人吗?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愣了愣,还没想明白为什么陆言蹊会如此说,便听到陆言蹊接下来的话: “人人都知道秋心是被我罚到马厩去的,下人们看碟下菜也是人之常情,但是现在人死了,外人会怎么想?会说这些下人都是受到了我的指使,会说我堂堂太子妃连个丫鬟也容不下,甚至会说你堂堂一国储君连后院也管不好!” 说着,陆言蹊揉了揉眉心,缓了缓胸中的怒火,才接着开口,这次的语气,便平静了不少: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不能齐,何以治国?现在各国使臣刚进京,谁也不了解谁,现在传出这样的消息,他们要如何想你?秋心死的地点不对,时间更不对!太子府还没有密不透风到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的地步,现在若不严惩,等明天传出风声,就来不及了!” 听完陆言蹊的吩咐,安景行才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他从来没想过,不过是后院死了个丫鬟,其中竟然有这么大的学问,再见陆言蹊满脸疲惫的样子,安景行心中一时愧疚不已:“是我思虑不周。” 自言蹊嫁入太子府以来,太子府不仅没有给予言蹊安定的环境,反而是自己一再受言蹊的指点,享受着言蹊所带来的好处,想到这里,安景行心中的愧意更甚。 “江公公,什么来头?”陆言蹊从来没有过问过太子府原本有的下人,但是现在的情况,让他不得不过问,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太子府中的人,就算不能给景行带来助力,也绝不能拖后腿,江公公对事的敏感程度,太低了! “是我从宫中带出来的,他是母妃指给我的,刚入宫就在我身边伺候了。”安景行不知道陆言蹊为什么会这样问,但也一五一十地说了,因为陆言蹊的语气,的确是想要单纯地知道江公公的来历。 “以后让江公公把府中掌事的权利分一半出来,我明日将茹烟叫回府,江公公负责你的事,茹烟负责后院。”陆言蹊一听安景行的话,立马明白了。 当初母后恐怕是想要个干净人的自己安景行调.教出来,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自己就先去了。 安景行一个大男人,外祖一身清名,外祖母也去的早,对后院的事哪能了解?太子府多年来挑选下人则采用了太子近卫挑人的办法,直接上查三代,却没想到歪打正着,反而造成了现在太子府中密不透风的情况。 但秋心不同,秋心是季幼怡的人,这就打破了府中现有的平衡,以前没有管理过的漏洞,就显现出来了不少。想到这里,陆言蹊就有些后悔,看来自己前几天将茹烟调走的决定,还是下得太早了。 “好。”安景行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别说陆言蹊只要了一半,就算是全拿走,也是合情合理的表现。 但是陆言蹊提到了茹烟,安景行便想到了被自己忽略了良久的一个问题:“说到茹烟,为夫倒有件事想请教夫人。” 第64章 上汐 “何事?”陆言蹊撑着下巴, 看着面带微笑的安景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时的安景行,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危险。 “为夫发现, 夫人身边的漂亮姑娘, 似乎不少?”安景行坐到了陆言蹊旁边, 目光灼灼地看着陆言蹊。 陆言蹊听到这话,面上一愣,什么叫自己身边的漂亮姑娘不少?但见到安景行的神情后,陆言蹊转念一想, 自己身边的漂亮姑娘,似乎的确不少。 茹烟, 还有送给景卿的两位丫头,容貌都是一等一的,所以安景行这话,倒也没有说错。 “嗯哼, 自然是不少的。”想到这里,陆言蹊昂了昂头,一副花孔雀的样子,“主子都这么好看,做下人的怎么能逊色?” 安景行怎么也没想到, 陆言蹊会是这幅理直气壮的样子,不过安景行却也没有在意,他在乎的, 是另外一个人:“那上汐呢?” 关于上汐,安景行早在大婚后不久就答应了夏一鸣,向陆言蹊打听打听,却因为婚后一直在忙碌,就给耽误了下来,今日提到茹烟,安景行终于想起了这一茬,自然是要替自己的好友打听打听,况且他对这个青楼女子,也极为好奇。 “怎么?景行也对上汐感兴趣?”陆言蹊说着瞅了瞅安景行,语气中满是戏谑。 “当然不是!”听到这话,安景行连忙否认,正襟危坐,生怕言蹊误会了什么,“是凌云,托孤向夫人打听打听,毕竟夫人,可是上汐的入幕之宾。” 凌云,是夏一鸣的表字。 安景行最后四个字,说的可以说是意味深长,就算是不了解安景行的人,也能从安景行的语气中,听出其中的深意。 陆言蹊闻言,漫不经心地上下扫了安景行一眼: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这是要秋后算账? 不过没一会儿,陆言蹊也想明白了,若是景行一直不问,他恐怕才需要担心吧。如果是景行与一名年轻貌美的青楼女子传出桃色传闻,自己恐怕早就刨根问到底了,景行能够等到现在,也算是难得了。 “嗯?夏大人?对上汐感兴趣?”陆言蹊闻言,话中充满了玩味,这就有点意思了。 “有什么不对吗?”依照安景行对陆言蹊的了解,只要陆言蹊用这种口气说出来的事,多半不是什么让人喜欢听见的。 “可是……‘上汐’并不是一个人啊。”陆言蹊语气悠悠地说着,话语中满是遗憾,但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安景行闻言,惊了一下,上汐不是一个人?什么意思? 感受到安景行疑惑的目光后,陆言蹊手中的扇柄点了点下巴:“因为每次去春风楼做‘上汐’的,都是不同的人啊。” “春风楼也是齐家的产业?”安景行怎么也没想到真相居然会是这样,但是陆言蹊能够知道的这么清楚,应该只有这个可能性,毕竟上汐是春风楼的招牌,没有一个老板,会将这种可能砸招牌的秘密告诉外人。 “当然不是。”陆言蹊想也没想就给出了否认的答案,并且瞪了安景行一眼,“春风楼是我一个人的产业。” 春风楼是陆言蹊自己的产业,换句话说,春风楼中,并没有齐家份额。所以从最开始建立,到现在名扬天下,都是陆言蹊一手打造的。 纸醉金迷销金窟,从现代来的陆言蹊,更能明白什么东西能抓住权贵们的眼球,更能明白纨绔们追求的是什么,古语有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若是能捧出一个天仙一般的人物,却让这些纨绔们能看不能吃,并且时不时让这位天仙在这些纨绔们面前刷刷存在感,那又何愁没有客人? 所以在春风楼建立之初,陆言蹊就将自己手底下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召集到了一起,言明需要一名姑娘坐镇春风楼,毕竟是春楼,于女子名声有碍,即使陆言蹊能够保证她们的清白,依旧觉得心中有愧,所以提出的条件极为大方。 谁料到姑娘们一听到在春风楼中,除了每月十五必须在楼中刷刷存在感,跳跳舞之外,其余时间全都可以自由安排,躺平玩耍,更重要的是,收到的打赏陆言蹊也分文不取,竟然争先恐后地想要来做这个“倒霉鬼”,这可是陆言蹊从来没有想到的。 最后为了不让手下的人因为这件事打起来,陆言蹊干脆大手一挥,做出了一个排班表,愿意去的每个人去一个月,恰好半年一循环,既满足了手下姑娘们的需求,又能够让自己的计划继续,毕竟每次上汐出现在人前都戴着面纱,而那几个姑娘,身段又极为相似,几年下来,竟然没有一个察觉到了不对。 青楼是多么挣钱的产业,即使安景行不做,也能知道,而春风楼名扬天下,有多挣钱,安景行想也不想也能猜到,一时间,安景行觉得自己与夫人之间的差距又变大了不少: 夫人不仅足智多谋,还出手阔绰,家底丰厚,反观自己,除了一个储君的头衔,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就连这个储君的位置,还摇摇欲坠。 将安景行的表情看在眼里,陆言蹊也大概能够猜到安景行在想些什么,当即大手一挥,十分阔绰:“我的就是你的,若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去弄这些。” 陆言蹊说的这倒是实话,若说上辈子他还有些争权夺势的心,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恐怕就是做一个真正的纨绔,平日里什么事也不做,每天负责混吃等死。 但是不行,陆言蹊必须为安景行谋划,安景行身为太子,生母又去得早,让他不得不去争,不得不去抢,陆言蹊既然想要和安景行一辈子好好的,自然是要和安景行一起去争,一起去抢的。 “看来言蹊果然爱慕我已久啊。”听到这话的安景行,先是楞了一下,接着心中便涌上了一阵惊喜,春风楼建立之初,到现在已经三年了,若是言蹊说的都是实话,那么言蹊必定不是在婚后才喜欢上自己的。 这个时候,安景行脑海中又闪过了一句话“入仕又什么好的,又不能嫁给你。”当初本以为是言蹊安慰自己说出的戏言,现在看来,恐怕其中的真心,大过了玩笑。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调侃,把玩着扇子的动作顿了顿,心中一阵懊恼:怎么又说漏嘴了?现在好了,景行又得嘚瑟一阵了! 想到这里,陆言蹊瞪了安景行一眼:“你还不如好好想想,夏大人看上的,是哪一位‘上汐’!” “第一位是谁?”安景行多少也是能够知道夏一鸣看上的是谁,现在知道了真相,以前总觉得有些怪异的地方终于也能解释通了: 当初夏一鸣对上汐可以说是一见钟情,而后一段时间,几乎天天都去春风楼,知道每月十五上汐献舞的时候,第一次去的时候可谓是兴致勃勃,但却不知道为何,去过第一次后,夏一鸣消沉了很长时间,之后将近半年都没有再踏足南街。 直到有一次,谭行之邀夏一鸣同去南街,夏一鸣才再次踏足春风楼,自那之后,夏一鸣似乎又恢复了日日到访春风楼的习惯,只不过有些时候十五回来,心情总是不见很好,看样子夏一鸣也是看出一些端倪了。 “第一位?在湖中造势那位?”陆言蹊想了想,终于想到了安景行说的是谁,恐怕是春风楼开业之前,在莲花中一舞成名的那位。 “嗯。”安景行点了点头。 “那是夏蓉,昨儿个刚出京。”陆言蹊手下的姑娘其实并不多,堪当大用的也就十来个,自然是个个都能记清楚了。 “改明儿个我先探探凌云的口风。”安景行现在倒不关心夏蓉的行踪了,他现在更头疼的是,这件事要如何和夏一鸣开口。 “上汐”不是一个人这件事是不能告诉夏一鸣的,不是安景行不信任夏一鸣,而是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是在不让夏一鸣知道的前提下知道夏一鸣的真实想法……想到这里,安景行就揉了揉额头,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揽了个不太好做的活儿? “若是不知道如何和夏大人开口,不妨直说。”对于夏一鸣,陆言蹊是信任的,不仅仅是因为夏一鸣的表现,更是因为夏一鸣上辈子的选择,即使到了最后的关头,夏一鸣也没有抛弃安景行。 患难见真情,上辈子自己死前,景行多艰难,陆言蹊比谁都清楚,在那种情况下能够不离不弃,足以说明夏一鸣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吊儿郎当,但绝不是忘恩负义之徒。所以若是这件事安景行觉得有些为难,陆言蹊也不介意让景行直说。 “好。”安景行点头答应,心中可不是这样想的,言蹊为他着想,他又怎么会让言蹊承担一丝一毫的风险? 陆言蹊如何不能看出安景行心中的想法?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这是他与安景行的默契。 陆言蹊与安景行刚说完上汐的事不久,暗月就从门外走了进来:“殿下。” “弄完了?”陆言蹊见到暗月,就知道所为何事了,刚刚江公公去处理秋心的事的时候,安景行让暗月也跟着去了一趟,一是因为后日春猎,马匹的状态需要暗月去确认,第二,则是需要让暗月看着行刑。 “嗯,江公公已经替他们叫了大夫了。”暗月点了点头,太子府中规矩虽然大,可平时需要真刀真枪动手的地方却很少,但若是动了,就一定会伤筋动骨。 那些挨了十鞭的下人和二十鞭的管事们不说,就是身强体壮地侍卫们,这三十鞭下去,也得在床上躺上个十天半个月。 “嗯,让他们好好养着。”陆言蹊点了点头,明日茹烟就回来了,届时自然会告诉他们为什么受罚。 陆言蹊不是罚他们将秋心逼死,反而,陆言蹊对于这种一致对外的行为还颇为欣赏,陆言蹊是罚他们没有危机意识,这不仅是对秋心的事做出了惩罚,更是给太子府中的下人们一个教训。 景行操心的事太多,将太子府保护地太好,以至于让府中的下人们都忘了,太子府现在已经到了悬崖尽头。 “是……”暗月也为陆言蹊此次的发难有些心悸,但与府中的其它人不同,暗月出身特殊,又在老统领手下学习过一段时间,即使当时没转过弯来,现在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心中对陆言蹊的敬佩,又加深了一分。 “还有,此次春猎,将人手再过一遍。”春猎,怎么看都是一个充满危险的词,安景行作为太子,至少需要做做表面功夫,带回一件猎物,届时必定会进入山林,山林中能够隐藏的东西太多,上辈子,这一次春猎就意外不断,这辈子,陆言蹊自然是需要防范于未然的。 “是!”事情关乎到安景行的安全,暗月心中的弦也紧了紧,神情严肃,决定将准备带去的人手再过滤一遍。 “这次春猎,咱们就不带景卿去了吧。”陆言蹊说着,看了安景行一眼,其实从木阿朵兄弟进京开始,陆言蹊就想找机会将景卿送走,但是却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理由,这次春猎,说什么,陆言蹊也不想带景卿前去。 这个时间段太敏感,上辈子景卿在使臣离京后不久就被送去了匈奴,说是和亲,其实大家心中却心知肚明,彼时景卿还未及笄,送去匈奴,说白了就是安睿送给匈奴的礼物,却不知道,上辈子安睿用景卿,和匈奴达成了什么协议! 想到这里,陆言蹊就暗恨不已,景卿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享受过安睿一丝一毫的父爱,凭什么要为了安睿的自私自利牺牲一辈子的幸福? “我原本也没想带景卿去,已经同景卿说过了。”不仅陆言蹊听到春猎就联想到了不好的事,安景行也一样,春猎人多眼杂,还有那么多其他国家的使臣,到时候景卿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安景行一定会后悔终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姐姐葭葭的地雷,哭唧唧。 虽然你们都嫌弃我,但是作者依旧哭唧唧地准备了小剧场: 安景行:言蹊,他们都说我表里不一! 陆言蹊:你的确表里不一啊~ 安景行(耳朵耷拉下来):什么? 陆言蹊:不过我喜欢你的表里不一。 安景行(摇尾巴):为什么? 陆言蹊:男人最喜欢的丈夫,莫过于床下儒雅如贵公子,床上勇猛如打桩机~ 第65章 切磋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一眨眼,就到了春猎的时候。 “先生,一定要这样做吗?”安承继出门前,专门去了一趟柳源那里, 前日和昨日, 安承继接连在木阿朵那里吃了两天闭门羹, 最后终于耐不住,接受了柳源的建议,但即使是这样,在出门之前, 安承继还是有些犹豫。 “殿下,此事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人手已经安排好了, 殿下大可放心!”柳源在得知季幼怡打算的时候,就准备好了人手,就等安承继点头,昨晚安承继好不容易答应了, 柳源不会允许今日再出什么意外。 既然已经知道逍遥王会是殿下路上的绊脚石,自然是越早铲除越好! “本王知道了。”安承继咬了咬牙,不再说话,再于心不忍又如何?如同先生所说,若是来日别人坐上皇位, 哪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下定决心后,安承继也不再多言,向柳源摆了摆手, 转身离去。早上的时间本就不多,若是再不出发,时间就来不及了。 “殿下,”看着安承继的背影,柳源还是忍不住开口将他叫住,在安承继停下脚步后,柳源才接了一句,“还望殿下,万莫在逍遥王殿下面前,露出破绽。” 不是柳源对安承继不放心,而是安承继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心太软,柳源总怕,即使安承继现在掩饰地不错,等到见到安景瑞的时候,还是会露出马脚。 “本王知道了。”安承继闻言,没有回头,闷闷地说完这句后,便离开了柳源的住所,皇宫中长大的孩子,掩藏住心中的想法,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在安承继心中,他一直将安景瑞当做自己亲密的兄弟,即使长大后安景瑞经常不在京城,但安承继心中对安景瑞的感情也没有因此而减少,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对安景瑞下手,却不料,他第一个下手的对象,恰恰是安景瑞。 安承继心中为了今日的计划犹豫不已,陆言蹊与安景行已经到达了京郊。 春猎的地点在京城郊外不远处的一片密林,那片山里基本没有什么人工制造的痕迹,仅仅会在春猎前几日派人进入林中探查,是否又大型猛兽。毕竟能随御驾而行的人,没有谁的身份平凡,必须能在贵人们能娱乐放松的同时保证他们的安全。 安景行与陆言蹊到达狩猎地点的时候,林前已经到了不少人,例如逍遥王,还有陆家的几位男儿。 “本以为我和景行出门已经够早了,没想到大哥和二哥已经到了?”陆言蹊见到两位兄长的身影,立马翻身下马,领着安景行走到了陆言泽和陆言修面前。 “大哥今日一大早就起来了,说是要好好将筋骨活动开,才能圆满完成你的嘱托。”陆言修想也没想,就将陆言泽卖了个一干二净,追其原因,也不过是从昨日开始,陆言泽就因为小弟求他的事得意不已,到了今早,更是扰人清梦地将陆言修从床上叫了起来。 有着轻微起床气的陆言修可憋了一肚子火,现在见到了陆言蹊,可不得好好数落数落大哥? “大哥这么厉害,一定不会有问题的!”陆言蹊闻言,装作没有听到陆言修眼中的埋汰似的,语带崇拜地拍着陆言泽的马屁,最后还不忘对大哥甜甜地一笑。 得到陆言泽得意一笑的陆言修,嘴角的微笑僵了僵:自己果然不该对小弟抱有希望,这个小没良心的,谁能给他好处就拍谁马屁,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坏习惯! 陆言蹊在赞叹完大哥后,抬眼就看到了站在二哥身后的一个人影,定睛一看,立刻发现了两人之间的玄机,当即对陆言修挤了挤眼睛:“二哥,没想到呀?” “嗯?”陆言蹊乍一听到小弟的调侃,先是愣了愣,接着顺着小弟的动作向自己身后看了看,转头便见到了站在自己的身后的安景瑞。 视线不经意间对上了安景瑞的眼睛,好歹两人还记得这是在公众场合,目光只有一瞬间的交错,便错开了,陆言修在收回自己的目光前,看了一眼安景瑞的穿着,也明白了陆言蹊的调侃从何而来。 今日陆言修出门之前,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换上了安景瑞送来的衣服,却没想到安景瑞今日也穿得一件差不多的款式,虽然乍一看并不能看出其中的玄机,但布料中的暗纹以及衣缘的绣花都极为相似,再加上齐家这几年推出的“和自己喜欢的人穿同款衣服”的概念…… 想到这里,陆言修转回了头,瞪了陆言蹊一眼,自己这个小弟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一天到晚不知道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对别人的感情生活这么感兴趣。 “公主殿下没有随行?”陆言修刚刚就发现了,陆言蹊这一路明面上就四个人,除了言蹊外,就是安景行、暗月和观言。 “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景卿可是个温柔的女孩子,对这些舞刀弄枪的事,才不感兴趣!”陆言蹊说着昂了昂头,一副不屑的样子。 安景行看着理直气壮的陆言蹊,摇头失笑,不知道是谁今早差点儿没抗住妹妹渴望的眼神将她带出来,最后甚至签订了不少“以后单独带她出来打猎”之类的条约才将景卿哄好。 不得不说,景卿这段时间在太子府被言蹊养的很好,不仅身体逐渐好转,愈发地向原本的年龄靠拢,性子也变了不少,至少不再向以前那样,想要什么都憋在心里不敢说,偶尔还会闹闹脾气,安景行对这样的情况很满意,也很感谢言蹊在景卿的事上格外有耐心,才会有现在的结果。 安景行的表情已经说明了问题,陆言修看到后,眼神一转,便明白了为什么,刀剑无眼,春猎上免不了动刀动枪,再加上时间敏感,恐怕是怕景卿来了他们有所疏忽吧? 就在几兄弟说话的间隙,阿史那若真与阿史那思云也到了,下马之后,阿史那思云直奔安景行而来:“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阿史那思云昂了昂头,算是向安景行和陆言蹊打过招呼了,还没等两人回应,阿史那思云又开口了:“本宫对这里不熟,等等太子殿下可否同行?” “当然可以。”安景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阿史那思云会选择自己,却也断然没有将到手的机会推出去的道理,同行,可以做的事就多了去了,至少在突厥这边,他就比安承继抢占了先机。 “听闻太子妃殿下出自武将之家,本宫马上的功夫一般,但是还是希望和太子妃一较高下的,不知太子妃意下如何?”阿史那思云此话一出,陆家的两位兄长都皱了皱眉,西元人人皆知,陆家小儿不会武,这突厥长公主,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对小弟如此不客气,莫不是真的看上太子了吧?想到这里,陆言修和陆言泽对了一个眼神,陆言泽正准备说什么,却听到了弟弟的声音: “小爷我虽然功夫不行,但手上的准头还是说得过去的,如果公主坚持,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说着,陆言蹊朝阿史那思云咧嘴笑了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虽然不知道阿史那思云对自己的不满从何而来,但最终原因左右逃不过因为安景行,想到这里,陆言蹊眯了眯眼,既然你撞上来,就别怪小魔王教你做人! 言蹊什么时候会骑射了?陆言蹊此话一出,在场的另外三个男人心中都划过了这样一个疑问,但见阿史那思云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出言询问,竟然让陆言蹊三言两语间将事情定了下来。 就在阿史那思云与安景行说话的空隙,安承继等人也相继到场,随着而来的,便是安睿等人。 在行过礼后,阿史那思云回到了突厥使者所在的地方,而陆言蹊则是看着站在安睿旁边那熟悉的身影,挑了挑眉:“看来她比我想的,更能耐啊?” 安景行闻言,抬头向父皇身边望去,站在季幼怡身后的那位穿着桃色衣服的女子,不是陆书依,又会是谁? “言蹊的眼光好。”将目光收回来,安景行心中也有些惊讶,但也不忘夸一夸自己的太子妃。 陆家的两位兄长闻言,也抬头看了看安睿旁边,同样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虽然以前安睿避暑狩猎等行动,都会带三到五位宫妃,但在妃级以下的,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陆言修也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堂妹,还挺有本事的。 无论是安景行还是陆言修,在知道陆言蹊企图让陆书依撬动季幼怡地位的行动后,都不是很看好,但又不想让陆言蹊失望,都没有开口点透,现在看来,倒是小弟更胜一筹了。 而站在前方的季幼怡抬眼便见到了在人群中的陆言蹊,原因无他,一群大男人当中,穿着红衣的陆言蹊可以说是格外显眼,再加上陆言蹊本身的气质就吸人眼球,不用特别关注,也能在人群中一眼望到。 见到陆言蹊与陆家的两位公子谈笑风生的样子,季幼怡咬了咬牙,忍下了心中的冲动。前几次的事算是给了季幼怡不小的教训,现在季幼怡深谙一个道理:那就是没有绝对的把握,别去招惹这个纨绔,不然最后恐怕目的没达到,还惹得一身骚! 想到这里,季幼怡转念就想到了秋心。在得知秋心被陆言蹊罚到马厩日子艰难的时候,季幼怡计上心头,立刻让人去给秋心传了话,没想到秋心死是死了,却没有一个人说太子治家不明,反而因为一种下人受罚,京中个个传颂安景行家风严格,赏罚分明。 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睡,还替他人做了嫁衣,这让季幼怡怎么能不气不恨?再加上…… 想到这里,季幼怡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陆书依。春猎随行宫妃本应由他安排,谁知道皇上今天一大早就说要将这个贱人带上。 在见到陆书依的第一眼,季幼怡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天真烂漫,似乎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看似性子跳脱,可这一路上就算挑剔如季幼怡,也没办法挑出她的任何不是。 再转念一想陆书依的身份,陆成的庶女。大户人家的庶女过得什么日子,季幼怡是再清楚不过,这样的环境之下,绝不可能养出这样不谙世事的女子。 陆书依表面上越是简单,就说明内里越是不简单,再看皇上对她的迁就程度,更是让季幼怡咬碎了一口银牙。 若不是因为前几日才因为陆书依的事受了责罚,季幼怡又怎么能忍住让陆书依这一路都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此次春猎的特殊,让在场的人们无一不是满腹心思,就在人们心中各自盘算的时候,万俟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直奔陆远而去:“陆将军,前几日答应本将的事,陆将军没忘吧?” “当然,今日本将定会好好教导教导万俟将军的。”陆远神情不变,镇定自若,甚至还能气定神闲地向万俟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是陆远常年征战所形成的习惯,输人不输阵,无论如何,先从言语上打击对方的士气,再说动手的事。 “希望等等陆将军还能如此自信。”万俟律说着对陆远森森地笑了笑,即使这几年万俟律为了夺嫡之争殚精竭虑,但也没有落下自己的本职工作,每日的功夫都没有落下,为的就是和陆远再次交锋的时候,能够将陆远挑落下马。 “对手下败将,自然自信满满。”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万俟律的怒火,陆远慢悠悠地又向上浇了一瓶子油,让万俟律心中的怒火更甚。 “陆将军可要好好记住现在的话!”对于陆远的话,万俟律还真的没办法反驳,他与陆远共交战四次,三败一胜,说是陆远的手下败将,一点也没有错。 “当然!”陆远说着昂了昂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万俟将军有时间在这里像个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的,还不如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本将还怕万俟将军临阵脱逃呢!” 只要一关乎到比武打仗,陆远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言语犀利,咄咄逼人,直戳痛处。即使是陆言蹊,也大为惊奇。 “没想到爹还有这一面。”陆言蹊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言语交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让万俟律节节败退的人,真的是自己那个平时被自己堵地面红耳赤的爹吗?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陆言泽常年跟着陆远在外征战,比起陆言蹊倒是淡定不少,他早就过了吃惊的时候了,要知道当初爹凭着一张嘴将鲜卑一位将军气吐血的时候,陆言蹊还在京城斗蛐蛐儿呢。 就在陆言蹊与陆言泽交谈的时候,陆远与万俟律已经翻身上马,准备动手了。 “两位将军友谊切磋,点到即止即可。”见两人准备动手的架势,陶行书终于上前一步,传达着安睿的指令。 安睿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自然是巴不得陆远能够折损在此,但是大局终究大过了私心,若是西元第一名将在西元被来使斩落下马,到时候丢的,可不是陆远一个人的脸,而其他国家也会以为西元无人,届时边境恐怕也会不得安宁。 也因此,安睿不得不让陶行书提醒场上的两位,点到即止。 “哈哈哈,万俟律,你放心,皇上发话了,本将一定手下留情!”从陶行书口中说出来的话,与从安睿口中说出来差别不大,陆远领命后,还不忘讽刺一句万俟律,当即也被万俟律嘲讽了回来。 而后,两个人便不再多话,专心地交起手来。陆言蹊颇有兴致地看着场上你来我往的两个人,陆远与万俟律都是成名已久的名将,手上的功夫都不弱,一时间竟然难分上下。 第66章 不懂规矩 就在陆言蹊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家老爹和万俟律你来我往的交手的时候, 木可查和木阿朵两兄弟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安景行旁边。 “太子妃殿下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木阿朵发现,不仅是陆言蹊,陆言修和陆言泽脸上也是一派轻松,甚至三人时不时还在交流着什么, 似乎对场上的比试没有丝毫兴趣, 与四周紧张的西元官员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西元的官员们现在的确非常紧张, 即使是极度讨厌陆远的人,此时由衷地希望陆远能够将万俟律打个落花流水。这恐怕就是西元人奇怪的心理吧,自己关上门来怎么闹怎么斗都行,但是外人若是想要欺负谁, 那就别怪咱们一致对外了。 但陆家人此时的表现又显得极为反常,不相关的人都这么紧张, 怎么作为陆远的儿子,他们还有些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紧张什么?皇上已经说了,点到即止,所以不用担心我爹会将万俟将军怎么样。”若说狂妄自大, 陆言蹊与陆远简直是如出一辙,现在场上的两人明明是平分秋色难分上下,可到了陆言蹊嘴里,似乎就成了陆远在压着万俟律打似的。 而陆言泽和陆言修两人,也一脸“小弟说的都对”的表情, 让木阿朵突然没有了和陆言蹊交谈的欲望。 其实陆家三位公子能这样淡定,原因无非是发现了陆远根本没有尽全力而已。也是,杀手锏自然是要留到最后关头使用, 仅仅是一个切磋而已,将所有底牌用出来,简直愚不可及。同理,万俟律应该也有所保留,所以陆家人完全不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好在安景行还是比较“懂事”的,拍了拍陆言蹊的脑袋后,略带歉意地看向木阿朵:“二皇子有什么事吗?” “皇兄与本王对太子殿下安排的住所很满意,只是这几日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到太子殿下,今日赶巧,就想来向太子殿下道个谢。”木阿朵笑着拱了拱手,与木可查的寡言少语不同,木阿朵可以说的上是长袖善舞了,所以这两兄弟在外面,基本都是木阿朵发言。 “其实都是太子妃给的建议。”安景行并不揽功,无论是在阿史那思云姐弟俩面前,还是在万俟律的面前,亦或是现在木可查兄弟俩的面前,对陆言蹊的功劳直言不讳,甚至坦言得到了陆言蹊的不少帮助。 “多谢太子妃殿下。”木阿朵闻言,从善如流地向陆言蹊点了点头,心中却对陆言蹊的地位做出了重新的评估。 来之前就听闻西元男妻的地位不高,木阿朵本以为陆言蹊也是如此,但是现在看来,与自己的预想有些偏差了。 “二皇子言重了,言蹊只是恰巧知道罢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陆言蹊心中对木阿朵并不非常喜欢,但木阿朵笑脸以对,陆言蹊自然不会对木阿朵恶言相向。 木阿朵也是一个非常会聊天的人,三言两语就和安景行搭上了话,此时,场上交手的两个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谁也奈何不了谁,却谁也不想放弃,让一旁观看的人热血沸腾,即使是在场的文官,现在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的交手。 木阿朵看着正在聚精会神看着场上切磋的几人,状似漫不经心地问着:“听闻太子殿下还有一个妹妹?” “是的。”对于这个问题,安景行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皇妹是西元国唯一的公主,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只当是木阿朵想要找一个话题的开头。 但原本还在关注着自家老爹行动的陆言蹊却立马回过了神,安景行不知道,他却是了解上辈子发生了什么的,这辈子谁都休想打景卿的主意!想到这里,陆言蹊脸上的神情不变,却在暗中提高了警惕。 果然,听到安景行的确认后,木阿朵状似无意地问着:“说起来,五公主也快成年了吧?“ 西元的四皇子逍遥王今年已经十八了,女子十六岁及笄便成年,木阿朵会这样想也属正常。陆言蹊听到这话,拳头握了握,却也没说什么。 此时安景行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没有,皇妹年幼,还是个孩子,及笄,还有几年。” 提到安景卿,安景行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本就温雅的其实变得愈发地暖人,毫不掩饰地宣告着自己对这个妹妹的喜爱。 “哦?还有几年?不知五公主芳龄几何?”木阿朵听到安景行的话,顿了顿,本以为刚刚安景行会直接说出安景卿的年龄,谁知道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此时陆远与万俟律的交手已经进入了结尾的阶段,估计是发现双方都没办法耐对方何,都准备收手了。安景行也收回了不少精力,对木阿朵这个问题有些不喜,却也没有表露出来,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到自己太子妃熟悉的嗤笑声。 “嗤——” 陆言蹊这一声嗤笑音量不小,而因为陆远与万俟律停手收回注意力的西元官员们也听到这这一声嗤笑。 此时,西元官员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哪个不要命的又惹到这个小魔王了? 不怪他们这么想,而是这一声嗤笑,太过于耳熟,甚至成就了季幼怡的噩梦:当初太子大婚,二拜高堂之时,不正是这一声嗤笑,让贵妃娘娘下不了台了吗? 一时间,西元的官员们都向陆言蹊的方向望了望,离得近的甚至向外面退了退,生怕战火会波及到自己身上。木阿朵如此长袖善舞之人,怎么会没察觉到周围投来的若有似乎同情的眼神?再看到西元官员们的小动作,心中腾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没等木阿朵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了陆言蹊的声音: “你们外邦的人,都这么不懂规矩吗?”陆言蹊的这句话,可谓是将三国使者都得罪了个遍,一时间,场上都寂静下来,阿史那姐弟俩和刚与陆远交手结束的万俟律也看了过来。 站的比较远的安睿与季幼怡等人没有听到陆言蹊的那声嗤笑,却清楚地听到这陆言蹊后面的这句话,一时间,也抬眼忘了过来,安睿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平时陆言蹊不懂规矩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还这样?对着外国使臣,说话怎么还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太子妃何出此言?”见到其他人的反应,即使是脸厚如木阿朵,现在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他也的确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陆言蹊就突然发难了? 刚刚来的时候,木阿朵就察觉出来了陆言蹊对自己的爱搭不理,但也没有多想,本想着依照自己的身份,即使陆言蹊不喜欢自己,也不能如何,谁知道陆言蹊会这么不讲究? “何出此言?前几天万俟将军进京的时候,殿下已经言明,无事莫要打听他人家中家眷,特别是女眷,二皇子当日就算没来,后来京中的风言风语也应该听过,二皇子莫不是耳目闭塞到这种地步吧?”陆言蹊说得这倒是实话,这几天关于当初安景行在城门对万俟律说的话,还被京中百姓所津津乐道。 不过大家也都没放在心上,一来万俟律是武将,本就不拘小节;二来万俟律头一次来西元,不懂西元的规矩也说得过去;三来陆言蹊身为男儿,这方面的束缚自然少得多;四来,陆家本就与万俟家有怨,万俟律当时的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但这件事被京中百姓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所说了这么长时间,即使当初木阿朵两兄弟不在,后来也是应当有所耳闻的。 “自然是听到过的。”木阿朵听到这件事,还笑了好长一段时间,感慨这安景行也不像表面上这么儒雅无害,但这句话一出口,木阿朵就察觉到了不对,自己听过,但自己刚刚的行为可不是这样表现的。 果然,陆言蹊听到木阿朵的承认后,唇角勾了勾,向木阿朵逼近了一步,音量不减:“既然二皇子听过,刚刚又何故一再打听公主的事?二皇子问问在场的人,家中女眷的年龄,是随随便便就能出口打听的吗?” 陆言蹊此话一出,西元的官员们恍然大悟,当初陆言蹊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也要将公主殿下接到身边,现在这位二皇子却拿公主做筏子,难怪陆言蹊要生气了。 而后,官员们的脸色变得怪异起来:打听别人家女儿的年龄,说白了就是起了求娶的心思,但是公主今年才十三岁,看起来也才十一岁左右,即使是在女子成亲普遍较早的西元,这个年龄也是小了点的。 “太子妃应当是误会了——”木阿朵在感受到西元官员们的目光后,叫苦不迭,脸上的笑容却不敢消失,正准备为自己辩解几句,就被陆言蹊堵了回来: “什么叫误会?二皇子提起公主,殿下说还是个孩子,及笄还有几年,意思是让你住口别问了,结果二皇子张口就问五公主芳龄几何,姑娘家的芳龄,是能随便打听的吗?”看着脸带微笑的木阿朵,陆言蹊的怒气更甚,景卿只是一个孩子,木阿朵这样的司马昭之心,为何要用到景卿身上? 听到陆言蹊这话,原本还一脸怒容看着陆言蹊的阿史那思云已经将炮火对准了木阿朵:“二皇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别说是西元,就是在我们突厥,也没有随随便便打听姑娘家的年龄的说法,难道你们匈奴是这样的规矩?” 不怪阿史那思云这样生气,着实是因为刚刚陆言蹊那句“你们外邦的人,都这么不懂规矩吗?”将阿史那思云气狠了,即使突厥人不拘小节,但是规矩也是极为森严的,刚刚阿史那思云原本想着,若是陆言蹊不能说出让她信服的理由,她才不管陆言蹊背景多雄厚,一定让陆言蹊吃不了兜着走! 谁知道会听到陆言蹊的这番话?前几日万俟律不懂规矩向安景行打听陆言蹊的事的时候,安景行就已经言明了,今日这木阿朵又来,换做是她,恐怕也会觉得是不是外邦来的使者都是这样,一时间,阿史那思云的怒火,全都向木阿朵喷涌而去。 “本王……”此时的情况,即使是木阿朵也有些无措,千夫所指,也不过如此。看到西元官员们隐晦的眼神,对上阿史那思云气愤的神情,再抬眼扫到西元贵妃面带微笑的表情,木阿朵最后终于开口了: “是本疏忽了,只是贵妃曾与本王透露过想要和亲的意愿,本王以为是公主花期已至,谁料……本王向太子、太子妃赔罪。”木阿朵这样的话说的可以说是非常有技巧了,简直就是实力甩锅,而这样遮遮掩掩的话语,更是引人遐想。 果然,听到木阿朵这一番解释后,西元官员们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贵妃娘娘不喜公主,就像皇上不喜太子一般,是西元人尽皆知的事情,而对于不喜欢的女儿,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远嫁。 但是上公主身份所限,驸马的地位是不能低的,而最坏的结果,就是和亲。依照贵妃娘娘的性子,没道理会放过这次的机会。西元官员们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木阿朵没有说谎,对木阿朵探究的目光,就收回了不少,但是却没有人胆敢向季幼怡看一眼,毕竟这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但是有一个人却不在这个行列: “贵妃娘娘,是否可为本妃解惑?”陆言蹊说着转过了身,昂头看着季幼怡,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样子。 想要和亲是吗?今天我就满足你的愿望,我让你这辈子,都不敢将主意打到景卿的头上来! 季幼怡没想到最后炮火会冲着自己而来,一时间有些上下不得:否认,会让木阿朵寒心,因为当初自己的确提出过用和亲换取结盟的意思。但承认,今日陆言蹊绝不会善罢甘休。 在脑海中飞快地权衡过得失后,季幼怡终于开口了,语气大方得体:“可能是二皇子误会本宫的意思了,皇上的确有和匈奴共结秦晋之好的想法,但是人选绝不会是景卿,毕竟景卿才……” “贵妃娘娘慎言!”陆言蹊听到季幼怡的话,拳头握了握,这个女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敢闹幺蛾子,妄图说出景卿的年龄! 陆言蹊怒极反笑:“是啊,景卿年幼,可是本妃记得,季家的几位姑娘,可都快及笄了,依照本妃看,这倒是不错的选择。” 说着,陆言蹊的眼神意味深长地扫过了现任内阁首辅,季明辉的方向。 “你敢!”季幼怡闻言,也顾不得风度了,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等着陆言蹊,目眦尽裂。 季家现在未嫁的两个女儿,一个是季幼怡的亲妹妹,也是季明辉的老来女,全家人视若珍宝,从小便对她有应必求,季幼怡也非常喜欢这个妹妹,觉得这是弥补了自己没有女儿的遗憾。另一个,则是季幼怡大哥的嫡女,与季幼怡妹妹的生活别无二异,现在陆言蹊的意思,竟然是想要让季家出女儿去匈奴和亲。 别说匈奴天寒地冻,环境恶劣,就算是环境不错,冲着匈奴现在的单于,季幼怡说什么也不会让季家的女儿去受苦,想到这里,季幼怡脸上的怒气更甚。 “本妃如何不敢?娘娘敢对景卿起心思,本妃就什么都敢!”什么理智,什么脸面?此时的陆言蹊将它们通通都丢到了一边去,匈奴现在的单于是个什么样的人,陆言蹊心知肚明。 匈奴的宫妃除了王后外,其它的女人是换了一茬又一茬,没有一个在匈奴的皇宫中活过了三年。由此可见,那地方就是一个火坑,陆言蹊来自现代,什么样的变态没有见过?网上关于一些人特殊的性癖好也是层出不穷,既然季幼怡敢,他如何不敢 季幼怡造就了上辈子景卿的噩梦,这辈子,陆言蹊要让季幼怡每每想到自己的算计,就后悔终生!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泽:你到底喜欢那个小白脸哪一点? 陆言蹊:景行他听话~ 陆言泽:比如? 陆言蹊:快慢由我掌控,次数我说了算! 第67章 善罢甘休 “太子妃可不要血口喷人, 本宫什么时候提了景卿了?”季幼怡现在是咬死也不能承认,若是承认了,陆言蹊一定会咬着自己家的两个女儿不放,要知道她们可都是掌上明珠, 真到了匈奴, 那还有命在吗? 陆言蹊以前也放肆, 但是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放肆过,季幼怡知道,这一次,恐怕已经踩到了陆言蹊的底线, 即使是季幼怡,也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她的不对,她不占理。 “那贵妃娘娘的意思,是二皇子自己对公主起了心思吗?”景卿的年龄, 就算是木阿朵真的不清楚,西元的人也是隐约知道的,若不是季幼怡承诺了什么,谁会将注意打到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身上? 这个问题无异于是将季幼怡逼上了悬崖,不能承认, 却也不能不承认。若是木阿朵不在便罢,任自己怎么说,陆言蹊也无从查证, 但偏偏木阿朵就在一旁,自己若是说出了什么与实情不符的事,难保木阿朵不会反驳。 “本宫……”果然,季幼怡说了两个字后,便说不下去了,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此时的季幼怡,对陆言蹊的认识又更深了一步,若是换做其他人,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上,无论如何也会忍下来,陆言蹊却这样直接打脸。可是现在,对陆言蹊刮目相看的,不仅仅是季幼怡,还有西元的其它大臣们。 站在季幼怡身后的陆书依,感受着季幼怡的绝望,再看到陆言蹊神采飞扬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庆幸,幸好与陆言蹊作对的人,并不是她。 此时安景行看着季幼怡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原本温和的气质也开始渐渐变得凛冽起来,抿着唇,表情严肃地看着季幼怡,他一直知道父皇和贵妃容不下自己,但季幼怡好歹是看着景卿长大的,为何对景卿,也如此绝情? 见季幼怡哑口无言的样子,安睿也有些头疼,但这件事到底是他授意的,若是今日任由陆言蹊闹下去,恐怕最后会将匈奴的使臣得罪地死死的,想到这里,安睿终于开口了: “这件事是贵妃没说明白,太子妃也别小题大做了,景卿还年幼,和亲之事,不会考虑景卿的。”虽然在安睿心中,景卿同样是最合适的人选,匈奴的单于喜欢幼童,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既然能够用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儿换取一个不错的条件,又何乐而不为呢? 但现在的情况,明显是陆言蹊想将这件事闹大,若是这件事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暴露了匈奴单于的喜好,恐怕最后交好不成,还会结仇,事已至此,安睿自然是要先将陆言蹊哄住的。 陆言蹊没想到安睿会这么快就松口,不过眼睛扫到了木阿朵难看的脸色,大概也想到了为什么,匈奴单于的喜好,各国的君主知道,却明显说不得。 今日陆言蹊的言语,分明就快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了,安睿若是再不表态,木阿朵毫不怀疑陆言蹊会不客气地扯下这张遮羞布。 “咳咳!”见陆言蹊似乎并不想放弃的神情,陆言修终于忍不住,低声轻咳了两下,提醒小弟见好就收。 陆言蹊也明白这个道理,若是再逼下去,恐怕会将安睿彻底惹恼,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当即,陆言蹊向安睿行了行礼:“儿臣替景卿谢谢父皇。” 安睿递了台阶,从刚刚一直处于状况外的木可查也反应了过来,立马顺坡下路,向陆言蹊拱了拱手:“此事是二皇弟的不对,平白引起太子妃的误会,孤在此替二皇弟向太子、太子妃赔罪,还望太子、太子妃莫要怪罪。” “不知者无罪,只是希望下一次,二皇子莫要再随意打听他人家中女眷了。”陆言蹊得到了道歉不算,还不忘警告木阿朵,不要想着再打景卿的主意。说这话的时候,陆言蹊意味深长地看了木阿朵一眼,那眼中的深意,莫名让木阿朵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此时的木阿朵,心里可恨死季幼怡了,若不是那日在宫中,季幼怡率先提出西元有一名十三岁的公主可以和亲,木阿朵也不会起了心思,今日来向安景行套话,谁知道那位公主在皇上贵妃那里不受宠,到了太子和太子妃这里,倒成了掌中宝。 现在心里的盘算没有达成,反而落了一身骚!想到刚刚西元大臣和阿史那思云的眼神,木阿朵就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 “是本王失言,还望太子妃不要怪罪。”即使心中再怎么不高兴,面上,木阿朵还是需要向陆言蹊赔礼道歉的。 “此事太子妃也太过急躁了,二皇子不妨来日再看看西元的其它姑娘。”安睿怎么能看不出木阿朵面上的不喜,但想到了他的计划,最后也只能将心中的怒火压下,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抚着木阿朵和陆言蹊。 季幼怡此时也回过了神来,强打起笑容,说了几句场面话,才将这件事给掀过去。 “小弟,你刚刚……”见其他人因为春猎的其他事宜转移走视线,没再注意他们后,陆言修才轻轻开了口,语气中满是不赞同,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被陆言蹊打断了: “若是当初,我执意不愿接旨,二哥当如何?”虽然这个问题是由陆言蹊问出口的,但是陆言蹊却知道答案,因为早在上辈子,二哥就用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果然,陆家两位兄长听到这话,都沉默了下来,脸上不赞同的神情也渐渐消失,在心中想着这个问题:若是当初小弟执意不愿嫁与太子,他们当如何? 而好不容易脱身准备来责备小儿子的陆远也停下了脚步,这件事不用陆远设想,他已经做过了。 若不是当初被小儿子阻止,他定会抗旨不尊,拼着一身功名不要,也会进宫和皇上讨个说法。因为感同身受,才更能体会刚刚陆言蹊的想法,一时间,原本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安景行原本也打算说什么的,却在听到陆言蹊的这句话后,同样陷入了沉思:若是当初言蹊执意拒婚……安景行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愿意设想这样的可能性,只要一想到太子府中没有言蹊的场景,呼吸竟然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明明,言蹊才到太子府两个月。 “噗……好了,不过是假设,一个个表情这么严肃做什么?”见两位兄长和景行一瞬间沉下来的脸色,陆言蹊忍不住笑出了声,缓和着几人之间凝重的气氛。 虽然刚刚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但是还有不少人在关注着陆言蹊的行为,现在看到陆言蹊的这一笑,都不由自主地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刚刚还那么盛气凌人的一个人,此时竟然能笑得这么温和,一时间,人们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可是今日你这么做,恐怕真的将贵妃彻底得罪死了。”陆言泽依旧有些忧心,就是木讷如他,此时也能感受到季幼怡投注在小弟身上那恶毒的视线,却在将这句话说出口后,总觉得哪儿有些别扭。 果然,陆言蹊立马解答了陆言泽的疑惑:“就算没有今日这么一遭,她又何尝不是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没错,在安睿和季幼怡眼中,只要和安景行沾边了,就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也错! “况且若是没有得到暗示,木阿朵能问出那么不合时宜的话?若是今日不言明,来日皇上和季幼怡直接将事情定下了,咱们就只能打掉牙和血吞了!”说到这里,陆言蹊的声音就免不得变得有些骇人。 上辈子不就是这样吗?季幼怡将事情捂得死死的,最后还是在木阿朵兄弟俩走时的送别宴上,才公布了景卿和亲的事。 那时婚书和国书已下,若强行拒绝,就是挑起两国争端,到时候天下的文人唾沫都能将人淹死。届时人们不会管景卿多大,只会觉得景卿身为公主,享受了皇家的身份,就应该承担皇家的责任,此时国家有需要,景卿就必须去和亲! 上辈子景行在知道了消息之后,一直再替景卿奔走,最后还是只能亲手将景卿送入匈奴,原本是想着日后有机会,就将景卿接回来,谁知道…… 想到这里,陆言蹊闭了闭眼睛,不愿再回想,左右,这辈子,景卿不会再被送去匈奴和亲了。 陆言蹊的话,让安景行心下一凛,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文人一张嘴,能做多少事,父皇能够忍他到现在,除了制衡之外,不就是因为外租在文人之中留下的清名吗? “那你接下来?”陆言修见到小弟的神情,就知道小弟绝不会善罢甘休。 小弟的确是极少将外人外物放在心中,但是这护短的性子,却与陆家人同出一辙,此时见陆言蹊的眼神,陆言修就知道此事没完。 “接下来?嗤——”陆言蹊说着嗤笑了一声,此时陆言蹊的嗤笑可以说是非常具有代表性了,即使是陆家的两位兄长,听到后心下也颤了颤: “和亲的公主没了,总要有一个人顶上不是?”陆言蹊语气森森,谁说他刚刚让季家女儿去和亲说的是玩笑话?在关于景行与景卿的事上,他从来不开玩笑! “这件事恐怕不好操作。”陆言修一听这话,就知道了陆言蹊的打算,但依照季幼怡刚刚的样子,说什么也不会让季家的女儿去和亲的,若是言蹊坚持,不要到时候原本的目的没达到,反而害了其它勋贵家的女儿。 就算陆言修不知道与匈奴的和亲会有什么猫腻,但从刚刚小弟提到季家有适龄的女儿,季幼怡那副恨不得将言蹊扒皮抽筋的样子,也能让他们看出了一些端倪,若仅仅是因为匈奴环境不佳,季幼怡绝不会是那副神情。 “事在人为。”陆言蹊意味深长地说了四个字,这件事的确不好操作,但也要看是谁来操作,对其他人可能是难如登天,但对他来说,只不过有些困难罢了。 “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就好。”陆言修闻言,也不再说什么,若是换做其他人,他恐怕还要担心,但是自己这个小弟,一向都是领的清的,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现在竟然是这样信誓旦旦,自然是已经想好了计划。 而刚刚准备来教育小儿子的陆远,在此时已经悄然而去,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懂这个小儿子了,以前他总觉得言蹊天真烂漫,是几个儿子当中最藏不住心事的,后来从夫人口中得知并非如此,也还是将言蹊当成一个孩子。 现在看来,倒是他想岔了,言蹊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甚至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已经给不了言蹊多少帮助了。 “谢谢。”安景行回过了神,走上前来握住陆言蹊的手,良久后,才哑声说出了这两个字。 刚刚木阿朵问景卿的年龄的时候,他并没有多想,只当是木阿朵好奇心盛,毕竟谁能想到,木阿朵能对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儿起心思呢? 直到后来安景行看到木阿朵的神情,季幼怡的表现,才知道他们内里竟然已经有了这么龌龊的想法。若不是有言蹊在,他恐怕已经掉到了坑里。 “景卿也是我的妹妹。”谁知道听到安景行的这句“谢谢”,陆言蹊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转头瞪了安景行一眼,这个人想什么呢?他们俩的关系,还用得着道谢吗? 看懂陆言蹊的眼神后,安景行低声笑了笑,没错,他没看出来,但是他有言蹊啊:“那夫人有何打算,可否告知为夫?” “当然!”陆言蹊说着,将脑袋凑到了安景行耳边,用手遮住自己的侧脸,嘀嘀咕咕在安景行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怎么样?”陆言蹊说完,扭头看着安景行,眼神熠熠生辉,身后隐形的尾巴也一摇一摆的。 “不愧是孤的太子妃,就是智勇双全。”安景行低声笑了两声,毫不吝啬着自己的夸奖,通过这段时间,安景行也看出来了,言蹊就是这样的性子,有点小爱出风头,像个小孩子似的。 果然,听到安景行的夸奖后,陆言蹊的耳根红了红,却强装骄傲的样子,昂了昂头,肯定着安景行的夸奖:“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太子妃!” 还在为陆言蹊的想法忧心忡忡的陆家两位兄长看着小弟和安景行的互动,再听到言蹊最后这句自豪的话,一时间失去了替小弟操心的想法,心中同时划过了一个念头:这个弟弟算是白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睿:我是皇上! 安景行:我有太子妃! 季幼怡:我是贵妃! 安景行:我有太子妃! 安承继:我受宠! 安景行:我有太子妃! 陆言蹊:怼谁?说话! 第68章 意外 “小弟你这样, 我总怀疑贵妃哪天会弄死你。”见两个人腻歪完了,陆言修才压低音量说了这句话。不怪陆言修这样想,而是陆言蹊这两个月以来的行为,换做他是季幼怡, 他也会想要早点把小弟给弄死的。 “二哥也不用怀疑了, 他们不是已经做了吗?若非如此, 又怎么能对我一忍再忍?还是不因为不想和‘死人’斤斤计较?”谁知道陆言蹊听到陆言修的这句话,立马嘲讽一笑,看了季幼怡一眼,眼带深意。 陆家两位兄长和安景行听到这话, 一同想到了当初陆言蹊带回家中的那粒药丸,以及当时清和看到药丸所说的话。没错, 皇上和贵妃不是“会”而是“已经”要害死陆言蹊了!想到这里,几人的眼神深了深,表情竟然异常地相似。 不得不说,陆言蹊也的确是安睿和季幼怡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说起来,安睿骨子里的怂气,就是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也没有消失殆尽。 安睿想除掉陆家,却不敢和陆家正面对上,忌惮着陆家的威名与百万陆家军。也因如此, 不仅是陆家,就是陆家的陆言蹊,他也不敢直接强硬地对待, 所以只要每次陆言蹊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就能让安睿哑口无言。 而安睿能够忍陆言蹊这么久,无非是想着陆言蹊快死了,不想和一个马上就要死掉的人斤斤计较。况且等陆言蹊一死,安景行与陆家斗起来,还是不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心理,才能让陆言蹊一步又一步地逼近,让他们节节败退。 “说起这个,倒是今天安承继似乎有些不对劲?”陆言蹊说着抬眼一扫,就看到了安承继有些心不在焉的表情。 若说是以往,自己这么对季幼怡,安承继早就炸了,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淡定?而且看安承继的样子,心思明显不在春猎上。 “的确有一些,今日小心一些。”安景行闻言,也想安承继的方向扫了一眼,同样看出了安承继的心不在焉,当即在心中就提高了警惕。 “我怎么觉得,你们相对来说还比较安全呢?”陆言修看到安承继的表情后,心中一个“咯噔”,不知道为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这股预感,却明显不是因为小弟而起。 按照安承继与安景行的关系,若是今日真的打算对安景行下手,那么绝不可能是现在这幅左右摇摆的样子,更应该比较高兴才对,安承继现在的表现,反倒像是…… 就在陆言修在心中分析着什么的时候,阿史那思云爽朗的声音从另外一边传了过来:“太子殿下,别忘了刚刚答应本宫的事,等等与本宫一同入林!” 阿史那思云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可惜,并不是看向安景行,而是看向陆言蹊。刚刚陆言蹊对着木阿朵都如此不客气,现在对这个明显对太子殿下感兴趣的长公主,应当也会非常不客气吧? 一时间,西元的官员们都起了看戏的心思,一个个饶有兴致地看着陆言蹊,就连万俟律,也在时不时地向陆言蹊看来,饶有兴致的样子。 他原本以为陆家是没落了,才会任由皇上将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指给太子,谁知道陆家的小儿子会是这样的性子?这样的性格,真的是会因为皇上的圣旨,而逆来顺受的吗? 不得不说,万俟律不愧为鲜卑的第一大将,仅仅是几个照面,就将陆言蹊的性子了解了个大概,立马就想到了安睿从来都没有想到的问题:陆言蹊现在如此嚣张,当初为什么没有拿着赐婚的圣旨据理力争? 按照陆言蹊这舌战群儒的能力,若是他不想嫁,区区一道圣旨,又怎么能够强迫? 陆言蹊在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后,向阿史那思云大方地笑了笑:“自然不会忘记,小爷我还怕长公主临阵脱逃呢。” 说着,陆言蹊扬了扬下巴,扫了阿史那思云一眼,眼中满是自信与势在必得。 “哈哈哈,好!本宫等着!”阿史那思云大笑了两声,对陆言蹊挥了挥手,便转头对自己身后的丫鬟吩咐着什么,看样子是在准备春猎的用具。 两人之间的交流,让众人多少有些失望,还以为能看到一出大戏呢! “这个长公主对我的态度,似乎变了不少啊?”陆言蹊看着正在和阿史那若真说着什么的阿史那思云,摸了摸下巴,思索着什么。 “比起刚刚来说,的确好上了不少。”不仅陆言蹊感觉到了阿史那思云态度的变化,陆言修等人也感觉到了。要说外人觉得阿史那思云对安景行有意思,其主要原因就是阿史那思云对陆言蹊的态度,现在怎么就突然转变了? “管她呢,就算现在讨好我,等等我也不会手下留情!”说着,陆言蹊便回头对观言吩咐了几句,让观言去准备等等需要用到的器具。 “言蹊会骑射?”别说安景行有这样的疑惑,就是陆家的两位兄长,也有这样的疑惑。 “等等你不就知道了?”陆言蹊说着抬了抬头,看向陆言泽,“大哥等等要同我们一起吗?” “我就不了,你不是还要让我帮你拿魁首吗?”陆言泽听到小弟的邀请,心下一动,但是没一会儿,就摇了摇头,言蹊与阿史那姐弟俩同行,一路的速度不会快,若是自己同他们一起,莫说魁首,恐怕连个第三都捞不着。 要知道虽然因为陆远和万俟律的缘故,老将们都不上场,但年轻一些的将士们和一些武将家出来的少爷,可都是跃跃欲试,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名扬四国,即使陆言泽有信心,也不敢掉以轻心。 “好吧,大哥你一定可以的!”陆言泽此话一出,陆言蹊心中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没有强求,毕竟这次的魁首,也是非常重要的。 “我先走了。”陆言泽说着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向安景行点了点头,便向一旁走去,看样子是准备做第一批进入密林狩猎的人了。 “小弟邀请了大哥,都不邀请二哥吗?”陆言修见大哥走了之后,才好整以暇地看着陆言蹊,似乎在等着他的邀请。 “我邀请二哥,二哥会和我一同吗?”谁知道陆言蹊根本不接招,反而向陆言修挤了挤眼睛,别以为他没看到,逍遥王看着二哥那望夫石一般的目光。 “当然不会,谁愿意看你和太子两个人腻腻歪歪的?走了!”果然,一听到小弟这话,陆言修便摇了摇头,一副不稀罕的样子,调侃了陆言蹊两句后,也向一旁走去,他也要快点走,不要让逍遥等急了。 “二哥还真是。”陆言蹊摇了摇头,和安景行对视一眼后,便向阿史那姐弟俩的方向走去,准备同阿史那姐弟一起,开始今天的狩猎。 谁料刚走到阿史那思云身旁,就看到了一个他们怎么也不乐意见到的身影,那就是安承继。 安承继见到安景行后,转头便向安景行笑了笑,语气温和,似乎丝毫也没有感受到自己不受欢迎的样子:“皇兄皇嫂应该不介意本王也一起吧?” “当然,若是三皇弟愿意,那便一起吧。”安景行听到安承继的话,下意识想要拒绝,却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自己与阿史那姐弟俩的身份特殊,单独走肯定是不行的,现在拒绝了安承继,父皇和贵妃也会安排其他的人过来,何必多此一举? “多谢皇兄。”听到安景行同意的话后,安承继眯了眯眼睛,向安景行笑了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两兄弟的关系多好呢。 阿史那思云见安景行已经答应了,将已经到嘴边的拒绝给咽了回去,心中的想法与安景行一致,安承继跟着,避避嫌也好。 就在这个时候,木阿朵两兄弟也走了过来,要求加入,带一个也是带,带几个也是带,阿史那思云想着既然安承继都要跟着了,那木可查和木阿朵两人跟着,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当即也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一时间,四人之行变成了七个人,加上随行的仆从护卫,安景行一行人,反而成了队伍最为壮观的一支。 “安承继想做什么?”陆言蹊看着正在与木可查说着什么的安承继,皱了皱眉。 “可能只是不想让我们与阿史那姐弟独处吧。”安景行一时间也看不透安承继的想法,要说聪明人猜聪明人的想法,是最好猜的,反而是聪明人去猜愚蠢的人的想法,怎么也找不到头绪。 “听说西元还有一名四皇子,是逍遥王?”在进入密林后不久,木阿朵便挑起了话题。 提到安景瑞的话题,安景行原本不打算接,虽然他与四弟关系不错,但显然安承继与安景瑞的关系更为亲近,但却不知道为何,安承继听到木阿朵的话愣了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一个字也没说。 见气氛有些微微尴尬,安景行接上了木阿朵的话:“是的,但四弟刚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可能是对狩猎之事不感兴趣吧。” “看来逍遥王的确是一个喜欢逍遥的人了。”木阿朵似乎没有感觉到刚刚的尴尬,点头笑了笑,语气随意,“就不知……” 正在木阿朵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只见陆言蹊从身后抽出一支箭矢,弯弓搭箭射出,一气呵成,而几人只觉得红光一闪,箭矢便从眼前划过,向一旁射去,转头随着陆言蹊射出的方向一看,一只野兔被钉在了地上,而箭头直挺挺地穿过了野兔的脖颈处。 “哈哈哈哈,长公主殿下,可要当心了~”陆言蹊说着,对身后的观言挥了挥手,示意他将自己的猎物捡起来。 “不过是刚开始,你得意什么,刚刚那是我没看见!”有句话说的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仅仅从刚刚陆言蹊那一拉一射之间,阿史那思云就看出了陆言蹊的骑射功夫就绝不止“看得过去”这么简单,一时间暗暗心惊,不愧是出自武将之家,这手中的功夫,果然不一般。 “小爷等着!”陆言蹊说着扬了扬头,一副不屑的样子,打马而行,竟然直接越过安承继与木可查两兄弟向前飞驰而去。 “你给我等着!”阿史那思云见陆言蹊的动作,心下一急,手中的马鞭一挥,也急急跟了上去。 若说以前阿史那思云对陆言蹊有所偏见,觉得陆言蹊配不上安景行,在刚刚的那件事后,阿史那思云对陆言蹊的感觉倒好了不少,本以为陆言蹊是个徒有其表的人,但是刚刚那直言不讳的样子,却深得阿史那思云的心,现在再看陆言蹊纵马狂奔的样子,更是觉得陆言蹊对她的胃口,当即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皇姐……”阿史那若真看到姐姐的动作后,也想追上去,却被安承继拦了下来,“这片区域一直以来便是皇家的狩猎场,不会出事的。” “抱歉。”安景行看着已经消失在山里中的红色身影,当即对阿史那若真与木可查两兄弟点了点头,带着暗月纵马上前,向陆言蹊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安承继能戏言拦住阿史那若真,却不能拦住安景行,况且他也不想拦住安景行,若是安景行走了,岂不就剩他与两国的使者了?如此大好的机会,安承继又岂会放过? 果然,在安景行走后,安承继的心情立马明朗了起来,对安景瑞的那一丝愧疚也都抛在了脑后,兄弟间的情谊,哪有即将到手的权势重要? 另外一边,陆言修与安景瑞在林中慢悠悠地走着,两个人对狩猎并不要求,只是想要找个机会独处,故而进入山林后,直接找了一条看起来便人迹罕至的道路,开始闲逛起来。 左右在皇家的狩猎场不会出现大型猛兽,再怎么偏僻,也是安全的。 “刚刚太子妃可真是吓了我一跳。”安景瑞说着转头看了看陆言修,“恐怕这次,母妃被气得够呛。” “怎么,你不觉得言蹊过分吗?”陆言修闻言,忍不住逗了逗安景瑞,不用想,他也知道答案。 果然,只见安景瑞摇了摇头:“不,景卿本来就……啊……” 就在安景瑞正在说着什么的时候,在他胯.下的马匹却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狂,直接向一旁的道路狂奔而去,即使是安景瑞常年在外游历,也经经历过马匹受惊的情况,但是像今天这样完全不受控制,却是头一次。 感受着身边飞速倒退的景物,即使心中再慌张,安景瑞也强自镇定了下来,俯下身子,牢牢地贴在了马背上,手上捏着缰绳,丝毫不敢放松。依照现在马儿奔跑的速度,若是被甩下了马,即使不死,也得重伤。 “逍遥!”陆言修也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也立刻纵马跟了上去,企图将安景瑞拉到自己的马上,却不知道为何,总是差着安景瑞的马匹一截,即使陆言修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拉近距离,反而使得他与安景瑞的距离越来越远。 不对劲!看着自己与安景瑞越来越远的距离,陆言修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盛,心中的想法不停,手中的动作却怎么也不敢停,尽着最大的努力向安景瑞跟去,看着在马背上颠簸的安景瑞,陆言修的心也忍不住揪了起来:逍遥何时受过这种苦? 不知过了多久,安景瑞的马像是跑累了似的,速度渐渐降低了下来,而陆言修抓准了机会,纵马上前,跑到了安景瑞的身边,就在一错身的功夫,陆言修拉住了安景瑞,而安景瑞也抓住了陆言修的手臂,翻身跃上了陆言修的马。 “吓死我了,幸好有你在。”确认安全后,安景瑞终于松了口气,刚刚消耗掉体力的,不仅仅是安景瑞的马匹,还有安景瑞本人,高度紧张的神经在这一刻松懈了下来,让安景瑞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一般瘫在了陆言修背上。 “吓坏了吧?”感受着自己背上的重量,陆言修渐渐控制着自己的马停下来,握着安景瑞搭在自己腰侧的手,无声地安抚着。 “没有,因为我知道你会一直在,不是吗?”刚刚马跑出去的一瞬间,安景瑞的确被吓得不轻,马受惊了,这事可大可小,但若是没有陆言修在身后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安景瑞恐怕在刚刚就坚持不下去了。 一直俯身贴在马背,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平衡,又要小心马匹再度受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平时安景瑞即使在外游历,也有护卫随从,可以说得上是养尊处优,这一次,是真真将安景瑞吓得不轻。 陆言修听到这话,摇头笑了笑,这个人,就是喜欢撒娇,正准备再安抚恋人两句的时候,陆言修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僵住了,原本放松的身体,也开始慢慢紧绷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臣(突然兴奋):长公主对太子有意思! 安承继(暗中盘算):怼她!快怼她!往死里怼! 陆言蹊(危险):长公主…… 长公主(迷妹状):太子妃你刚刚简直是太帅了,为你爆灯打电话,回头我就给皇弟说好好支持太子! 陆言蹊(满意):嗯,乖~ 大臣,安承继,安睿(摔桌):这特么和剧本上写的不一样啊! 第69章 心病 “不器?”正在陆言修身上捏来捏去安景瑞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陆言修身体的变化, 疑惑地看着陆言修,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逍遥,”陆言修顿了顿,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 察觉到了正在自己腰间作妖的手也停了下来, 知道安景瑞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便压低了音量,“等等你直接走,我拖住他们,出去之后, 叫我爹……” “不可能!”陆言修话还没说完,就被安景瑞打断, 安景瑞已经看到了从丛林中隐隐而现的寒光,不用说,安景瑞也知道那是什么,握着陆言泽腰侧的手紧了紧,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从周围现在的动静来看,就能知道来的人绝对不少,安景瑞说真么也不愿意丢下陆言修一个人。 “别任性,听话!”听到安景瑞的拒绝, 陆言修握了握他的手,语气变得有些严厉,两个人都留下, 恐怕到最后两个人都走不了! 就在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围了上来,领头的男子一看便是常年刀口舔血的悍徒,看了同骑的两人一眼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放在心上,两人的关系并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领头的汉子语带遗憾,对陆言修拱了拱手: “受人之托,来送四皇子上路,陆二公子,只怪你运气不好!” 说完后,便不管陆言修和安景瑞的反应,对周围的人使了个颜色,的了命令后,四周的黑衣人齐齐向马上的两人攻来。 “咻——” 红色的箭矢破空而出,却擦过了丛林中的野兔,钉在了一旁的树上,若不是阿史那思云其后补了一箭,恐怕这只兔子会直接逃跑。 “言蹊?”安景行看到眼前的一幕,向陆言蹊投去了疑问的目光。从这一路以来言蹊的表现来看,言蹊的骑射功夫可以说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刚刚的失误,是怎么也不可能出现的。 阿史那思云看着那支斜插在树上摇摇欲坠的红色箭矢,也转头看向了陆言蹊:“言蹊,你怎么了?” 在刚刚的相处中,陆言蹊与阿史那思云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从此时阿史那思云对陆言蹊的称呼,就能窥见一二。 “不知道,就是刚刚觉得心下一慌。”陆言蹊也不知道刚刚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瞄准了的,但是却不知道为何,心中漏跳了几拍,手中的力道就弱了弱。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一脸茫然的样子,正准备开口安慰陆言蹊两句,却见陆言蹊转身拉住了他的衣角:“景行,我感觉不太好。” 这是重生以来,陆言蹊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的时候,还在上辈子,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后,便传来了大哥战死的消息,想到这里,陆言蹊的脸色开始渐渐变得苍白起来,脸上的慌乱也变得愈来愈明显: 上辈子的春猎,明明哥哥和景行都好好的……不,不对!上辈子大哥二哥根本就没有参加春猎,但是现在大哥正在替自己争夺魁首,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因为自己的原因,这辈子的一些事情发生了改变,那是不是,大哥那边出什么事了? 陆言蹊越想越心慌,心中的预感不仅没有平息,反而像浓雾一般,渐渐将陆言蹊包围,让陆言蹊有些喘不过气来,沉浸在自己思想中的陆言蹊并没有听到安景行的叫喊: “言蹊,言蹊?”看着脸上的血气在一瞬间褪尽的陆言蹊,安景行下意识抿了抿嘴,他不喜欢言蹊现在的样子,让他觉得很无力,仿佛被隔绝在了言蹊的世界之外。 “太子妃怎么了?”此时,才从后面慢悠悠赶上来的阿史那若真等人看到陆言蹊与安景行此时的状态,都向阿史那思云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刚刚他们见到了陆言蹊凶悍的一面,怎么也不敢相信现在被安景行抱在怀中柔声安抚的人是刚刚那个盛气凌人的陆言蹊。 阿史那思云的神情也非常复杂,对自己的弟弟摇了摇头,示意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别说是阿史那思云,就连安景行,此时也一头雾水。他知道言蹊身上有很多他看不透的东西,比如他知道自己与安承继的很多小秘密,知道很多大臣不为人知的辛密,有着不属于十六岁少年的成熟与精明,甚至偶尔言蹊身上也会有那种历尽千帆的沧桑之感。 但只要言蹊不说,他也从来不过问,不是心中不好奇,而是尊重言蹊的想法,但是此时言蹊的状态,让安景行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以前没有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才能像现在这样,明明是最亲密的枕边人,却完全无能为力。 “言蹊,没事的,不会有事。”即使心中想法再多,安景行此时只能将陆言蹊抱在怀里软语安慰,其他人看着被安景行抱在怀里的陆言蹊,才恍然发现,这个气势逼人的太子妃,是那么瘦弱的一个人,窝在安景行怀中,几乎能被安景行包得密不透风。 此刻蜷缩在安景行怀中的陆言蹊,显得格外的娇小,安景行抱着陆言蹊,才恍然觉得,自己的太子妃,比自己笑了整整五岁,却因为平时言蹊强势的作风,让人忽略了这一点。 摸约过了一炷香后,安景行终于将陆言蹊哄睡了,但即使是进入了梦想,陆言蹊也睡得极为不安稳,紧皱的眉头,抿起的嘴角,甚至有些严肃的表情,差点儿让安景行以为言蹊还醒着,但是比起刚刚来说,却好上了不少。 “恐怕今日不能陪几位尽兴了,孤向几位赔罪。”将陆言蹊哄睡后,安景行才走到安承继几人的面前,对几个人点了点头。 阿史那思云立刻反应了过来,看着整张脸都埋在安景行怀中的陆言蹊,爽朗地摆了摆手:“左右今日时间也快到了,本宫正打算回去了呢。” “本王也正有此意。”木可查也跟着点了点头,刚刚陆言蹊与阿史那思云两人比试地风生水起,玩儿地开怀,他被安承继缠得可以说是苦不堪言。 本以为春猎的头一日可以好好轻松轻松,谁知道这西元的静王这么心急?反倒是安景行沉得住气许多,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受宠的是安景行而不是安承继呢。 木可查和阿史那思云都说了要回去了,木阿朵和阿史那若真自然也统一口径,既然其他人都准备结束今天的活动,安承继自然也不会再留下了,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也是同样的想法。 “多谢。”无论他们是真的打算回去,还是为了迁就言蹊,安景行都承他们的情,对几人到过谢后,便带着言蹊火急火燎地向林外赶去。 安景行走出有一段距离后,阿史那若真才戳了戳自己的皇姐,向她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目光,看到皇弟的目光后,阿史那思云摊了摊手:“本宫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刚刚言蹊最后一箭射偏了,然后说什么心里感觉不太好,再然后,你们就到了。” “言蹊?”没有从皇姐这里得到准确的答案,阿史那若真的所有注意里都转移到了皇姐对陆言蹊的称呼上,皇姐虽然看起来性子直爽很好接近,但是阿史那若真知道,其实皇姐骨子里的高傲是看不上世上的大部分人的, 今早临行之前,皇姐提到太子妃还是一副可惜了安景行那么一个优秀的男子的语气,这才短短半天,应该说是在他与皇姐分开的短短一个时辰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哼,我和言蹊已经成为结义兄弟了!”阿史那思云挥了挥手,豪气地说着,她是不会告诉自己的弟弟,刚刚自己提出和陆言蹊拜把子的要求,被陆言蹊与安景行双双拒绝了的。 “皇姐很喜欢太子妃?”阿史那若真看着阿史那思云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刚刚安承继将他拦下来是为了什么,他是知道的,但是对安安承继的行为,他当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 直到安景行不放心陆言蹊追上去后,他才发现,他对安承继如此功利的行为是不喜的。通过这几天的相处,阿史那若真知道,安景行绝不会是一个愚笨之人,他不可能不知道让安承继与他们独处会发生什么,但是安景行还是追了上去,甚至在后来的一个时辰当中,都没有派个人回来看过。 这样的安景行,反而让阿史那若真放心一些,若是连心爱的人的安危都不放在心上,又怎么能指望他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放在心中呢? “当然!”阿史那思云说完之后,顿了顿,虽然她很喜欢陆言蹊,却不希望因为自己,影响了皇弟的判断,“但是,皇姐不希望你因为皇姐的缘故受到影响。” 比起鲜卑急于求稳不同,此时的突厥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甚至可以说是养精蓄税已久,就等着剑指苍穹,此时不过是想要找一个临时的盟友,若是没有,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另外一边,木阿朵和木可查兄弟也在窃窃私语: “刚刚见太子妃那样凶悍,还以为这西元太子的日子一定很难过,谁能想到?”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木阿朵不是不讨厌陆言蹊,但他更能明白事情是因何而起,若不是季幼怡向他传达了错误的信息,并且没有对陆言蹊与安景行的态度做一点提醒,他又怎么会掉在坑里? 所以比起陆言蹊,木阿朵更厌恶的人,是季幼怡,连带着,对着刚刚一直试图和他们搭上线的安承继也没了好脸色。 “是啊,谁能想到?”木可查想到刚刚来时,陆言蹊紧抓着安景行的衣领,窝在安景行怀中那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就有些发愣,甚至心中还隐隐有些羡慕,大丈夫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被木可查羡慕的安景行此时心中一点也不好受,火急火燎地将陆言蹊带出了狩猎场,让暗月去通知太医,安景行不相信,陆言蹊会无缘无故就出现现在的情况,但是现在陆言蹊的衣食住行,没有一件是假他人之手,若说下毒,也说不过去! 安景行将陆言蹊抱出来的动静并不小,更何况一路同行的阿史那姐弟与木可查兄弟本就受人关注,所以安景行刚将陆言蹊安置在帐篷中,陆远就火急火燎地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躺在床上的陆言蹊,又看了看坐在床边的安景行,努力压低自己的音量,才对安景行开口: “怎么回事?” 安景行摇了摇头,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现在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只能等太医来看过了才知道。” 春猎总怕会有人受伤,自然会有太医随行,就在暗月出去后不久,就将这次随行的陈太医领了进来。陈太医刚走进帐篷,就感受到了陆远和安景行灼灼的目光,当即什么话也不敢多说,连忙走到了陆言蹊床边,伸手搭脉。 “昏迷不醒?”另外一边,季幼怡与安睿也得到了消息,季幼怡甚至忍不住站了起来,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很难看的神情,也终于有了松动。 “是。”前来禀报的人点了点头,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他是刚刚安承继随行的侍卫之一,虽然他们也看的莫名其妙,但也不妨碍他们知道,这样的消息一定会让皇上和贵妃高兴的。 果然,那侍卫刚说完,季幼怡就笑出了声,对着这侍卫,也格外和颜悦色:“苍天有眼,来啊,赏!” 侍卫领赏后,便悄然离去,季幼怡将左右的下人都赶走后,才看向安睿:“皇上,你说会不会是……” 当初王良飞对陆言蹊下手,季幼怡是知道的,现在陆言蹊莫名其妙倒下了,季幼怡只能想到这一点,而安睿也同样想到了这一点:“有可能,等等将陈太医叫来问问,就知道了。” 此时给陆言蹊号完脉的陈太医,也不好过,因为陆远的目光简直快将他活剐了:“你说什么?无能为力?你们太医除了说无能为力,还会说什么?” 不怪陆远如此暴躁,陆言蹊从小到大请了三次太医,第一次说是身体健康,没有问题,无能为力。第二次说是不明病因,无能为力,这是第三次,竟然还是无能为力! “陆将军,这,心病还须心药医,陆小公子思绪太重了,这次恐怕是已经到了极限,身体才会承受不住。”陈太医说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刚刚号脉的时候,也吓了一跳,看陆家这个小魔王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没心没肺的样子,怎么能想到会因为心中思绪过重而倒下? 思绪过重?是因为嫁入太子府后日子过得不顺心,还是……陆远闻言,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握。 安景行听闻此言,握着陆言蹊的手也紧了紧,突然想到了自己在太子府中,时不时能看到言蹊喝药的场景,言蹊总说是补身子的,清和和观言也是这样的说法,他就没有多想。现在看来,当时言蹊恐怕就是在喝安神之类的药物吧。 “暗月!”想到这里,安景行高声将暗月叫了进来,“去府中,将清和师父请来。” 自从知道了清和的身份后,安景行也随陆言蹊叫清和一声师父,看着躺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言蹊,安景行觉得心中一阵刺心椎骨的疼痛,犹记得上次在将军府中看到言蹊这样时,心中暗自的盘算,想着等言蹊嫁入太子府后,绝不会让言蹊再变成那副模样,这才多久…… 就在安景行与陆远各怀心思的时候,陆言泽的声音从帐外传了进来,带着一些完成任务后的兴奋与邀功的意味:“小弟,你要的魁首,大哥替你拿回来了!” 陆言泽脸上的笑容,却在掀开帐篷的那一刻,沉了下来。 “下官已替陆小公子扎过针了,摸约一炷香的时间,小公子就能醒来,醒来后,万要劝小公子万事宽心,否则……”陈太医的话没说完,接下来的并不是什么好话,他不说出口,相信其他人也能明白,说完,便向几人拱了拱手,从帐内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蹊:我超凶! 安承继:瑟瑟发抖! 陆言蹊:我最凶! 安睿:不敢说话! 安景行:言蹊~ 陆言蹊:喵~ 第70章 慧极必伤 “大哥!”就在安景行和岳父大舅子大眼瞪小眼的时候, 陆言蹊突然惊呼一声,从床上猛然坐了起来,而反应最快的,并不是陆言泽, 而是安景行。 安景行一个箭步上前, 将陆言蹊揽在怀中, 即使言蹊现在已经醒了,但他却清晰地听出了言蹊语气中的颤抖与恐慌。 “大哥在这里。”陆言泽也连忙走到了床边,看着窝在安景行怀中的小弟,看着小弟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 陆言泽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竟然不知道怎么安慰陆言蹊。 陆言蹊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陆言泽, 上下打量了陆言泽好几眼,确定陆言泽安然无恙后,从安景行的怀中挣了出来,直接扑到了陆言泽的怀里, 揽着陆言泽的脖颈,将脸埋进了陆言泽的颈窝:“大哥!” “大哥在,大哥在……”陆言泽不知道小弟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惊慌,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陆言蹊的背脊,安抚着陆言蹊的情绪, 在感受到紧绷的背脊渐渐放松下来后,陆言泽也松了口气,却在这口气松了一半的时候, 就愣住了,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颈部有微微湿润的感觉。 陆言泽的手搭在陆言蹊背上的手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叫着陆言蹊的名字:“言蹊?” 言蹊长这么大,别说是十二岁后,就是十二岁前,陆言泽也从来没有见陆言蹊哭过,现在自己颈部的感觉分明是…… 但陆言蹊却像是反应了过来了似的,在陆言泽的衣领处蹭了蹭,语气与平时毫无二异:“刚刚做了个噩梦,有点害怕,把你们吓坏了吧?“ 说着,陆言蹊从陆言泽的怀中退了出来,对陆言泽和路远笑了笑,脸上的笑容丝毫也看不出来他刚刚哭过,至少陆远就没有看出来。唯有安景行,看着陆言泽衣领处那一片颜色比较深的水渍,眸色沉了沉。 陆言蹊看着几人的神色,就知道等等恐怕逃不过一场逼问了,眼睛转了转,正想转移话题,却发现了不对,屋里少了一个人:“二哥呢?” 陆言蹊此话一出,帐内的其他人才发现,陆言修一直没有出现,看了看帐外的天色,已经微微发暗了,即使现在隆冬已过,但是天也黑的很快很早,在看到其他人都一脸不知情的模样,陆言蹊的脸色沉了下来,想到了刚刚自己心悸的感觉,难道不是因为大哥,而是……因为二哥? 想到这里,陆言蹊的表情变了变,时刻观察着陆言蹊神情的安景行立刻发现了不对,立马扶住陆言蹊的肩膀,轻声安抚着:“许是二哥走远了些,才耽误了时间,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我现在就叫人去接二哥。” “嗯。”陆言蹊点了点头,担忧的神色却一点也没有消失,不知怎么的,临行前,安承继心不在焉的样子,又浮上了眼前。 “别担心,别忘了二哥和四弟在一块儿。”安景行说着捏了捏陆言蹊的手,安抚着陆言蹊的情绪,在陆言蹊耳边轻声地说着。谁知道陆言蹊听到这话,反而“蹭”地一下坐了起来,看着安景行。 二哥与逍遥王在一起,安承继早上出发前的状态明显是在谋划些什么,若是真的对景行下手,他完全不会是那副模样,毕竟安承继对景行是除之而后快,那样的神情,分明是必须对一个不想下手的人下手,现在看来,会不会是逍遥王? 若是安承继对逍遥王下手,那么二哥现在……陆言蹊想着,眉头越皱越紧。安景行看到陆言蹊的表情,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到陆言蹊的眼神,就知道他们俩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别担心,我马上让人去找,二哥走的时候,我安排了两个人跟着,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放宽心。”想到这里,安景行在陆言蹊开口之前,连忙向陆言蹊保证着,暗影训练出来的墨羽军,可能功夫不是顶顶好,但是保护人的能力,却是一等一的强。 临行之前,听到陆言修让他们小心的嘱咐,安景行想也没想,就让暗月分了两个人跟着陆言修,现在想来,幸好当时自己做了那样的决定,不然现在心中真的是一点底也没有。 果然,陆言蹊听到安景行这话,脸上的表情松了松,理智也渐渐回笼,看着帐内一脸担忧的陆远:“爹,我没事了,您先去找找二哥吧。” 虽然人心总是偏的,但手心手背都是肉,现在小儿子已经没事了,还有安景行陪着,但次子还没回来,孰轻孰重,陆远自然能够分得清,向安景行点了点头后,便走带着陆言泽走出了帐篷,陆言蹊与安景行隐约能够听到陆远吩咐手下人的声音,似乎是召集人手准备入林寻找陆言修了。 陆远走了后,安景行才将陆言蹊狠狠地抱进了怀中,刚刚他被陆言蹊吓坏了,生怕陆言蹊出什么意外,他没有办法想象,自己的生命之中,在拥有过言蹊后,再失去言蹊,会变成什么样。 “你刚刚吓坏我了。”安景行将头埋在陆言蹊的头发里,闷闷地说着,“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你说过,要和我共赴白头的。” 现在不仅仅是陆言蹊的心生不稳,安景行也同样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他不敢表现出来,因为此事,陆言蹊需要强大而坚强的自己。 “以后不会了。”陆言蹊伸手,回抱着安景行,同样安抚着安景行的情绪,今日之事,他也完全没有预料,没想到自己会在今日突然失控,虽然有意识,却完全无法阻止自己的想法,陆言蹊知道,清和说的情况,已经出现了。 慧极必伤,这是清和常常与他说的话,清和也常常劝他放下心中的忧虑,但是有些事情,怎么可能是能轻易放下的,有些血海深仇,又是怎么能够轻易能忘记的? 此时被众人所担忧的陆言修和安景瑞此时已经脱离了危险,事情还要从刚刚说起,虽然陆言修能称作高手,安景瑞的功夫也不低,但终究双手难敌四拳,就在二人准备认命的时候,林中突然出现了两名身着玄衣的男子,加入了战斗,硬生生替两人撕出了一条口子。 就在陆言修和安景瑞正在犹豫不决是否该走的时候,其中一名玄衣男子凑到乐陆言修耳边说了两句什么,让陆言修抓着安景瑞就冲出了人群,追杀他们的本想追上来,却被那两名玄衣男子给拦了下来,而后的事,安景瑞和陆言修也不清楚了。 “今日拖累你了。”脱离危险后,安景瑞躺在地上,歪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陆言修,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刚那领头人的那句“受人之托,送四皇子上路。”安景瑞是听得真真的,那群人,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咱俩之前,还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陆言修闻言,翻身压在了安景瑞身上,捏着安景瑞的下巴,揉了揉手边的薄唇,“下次再说这种话,仔细你的骨头!” “呵……呵呵呵……”听到陆言修“威胁”的话,安景瑞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低声笑了出来,而且笑声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有头绪了吗?”等安景瑞笑得差不多了,陆言修才从安景瑞的身上翻了下来,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撕成了布条,从兜里掏出金疮药,处理这安景瑞的伤口,问着安景瑞知不知道今日这些恶徒的来历。 “这我哪有头绪?”安景瑞当然知道陆言修问的是什么了,当即将手垫到了自己头下,一副头疼的样子。看着陆言修无奈替自己处理伤口的样子,才咧嘴笑了笑,“不器你想的真周到,连金疮药也带上了。” “临行前小弟塞给我的。”陆言修说着笑了笑,想到了小弟将药塞给自己的时候所说的话,什么虽然自己是来谈情说爱的,但是万一自己想在逍遥面前展现自己的男子气概但翻了车,好歹还能找补找补之类的,现在想想,真真是一张乌鸦嘴。 “说起这个,刚刚那两个,是不器的人吗?以前我都没见过。”安景瑞说着,蹭了起来,对陆言修挤了挤眼睛,刚刚冲出来的那两个男子,虽然出来地晚了些,但也算及时,关键是功夫好,最后自己和陆言修走的时候,那两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就是一般人所学不来的。 若是那两名墨羽军知道此时安景瑞所说的话的话,一定会觉得欲哭无泪,刚刚安景瑞的马惊了,他们也没跟上,还不容易跟上了,谁知道就出了这样的意外,拼劲全力将安景瑞护了出来,结果还被嫌弃了一遭。 “不是。”陆言修摇了摇头,想着刚刚那两名玄色衣着的男子对自己说的话,才向下接了一句,“是小弟叫来保护我的人,倒是让小弟歪打正着了。” “太子妃的人?”安景瑞闻言,重复了一遍,太子妃那样的纨绔,怎么能培养出这样的人才? “小弟很厉害,还记得当初我爹嘉峪关大捷吗?”陆言修说的,便是五年前陆远在嘉峪关的那一场战事,那场战事,到现在还备受西元的百姓们津津乐道。 以多敌少,甚至最后用极少的伤亡,将敌人打了个落花流水,陆远也在那场战争中一战封神,在西元的百姓中呼声极高,若不是后来言蹊…… “记得。”安景瑞点了点头,他自然是记得的,但是却是因为另外一件事,“我还记得陆将军传回捷报后不久,太子妃就把三个打了一顿。” “就是那次,父亲的计谋,就是从小弟那里受到的启发,小弟当时在爹出发前听他说到嘉峪关的地形的时候,便说了一句,若是易守难攻,为什么不将他们逼出城门呢?爹才想到了应对之策。”彼时陆言修还没有长大,自然还不到四处游历的时候,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没想到太子妃还有这一面。”安景瑞闻言,摸了摸下巴,“看来以前是我小瞧太子妃了。” “当然,但是言蹊从小就喜欢闯祸,爹娘怕他什么时候得罪了人脱不了身,便指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保护言蹊。”陆言修点了点头,接着说着关于陆言蹊的事,只要一说到关于陆言蹊的事,陆言修便觉得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那刚刚那两个人?”听到陆言修这话,安景瑞立刻反映了过来,刚刚那两名突然冒出来的男子,不会就是太子妃身边的护卫吧? 就在陆言修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林外隐隐传来了人的呼喊声: “言修——” 陆言修听到这个声音,眼睛亮了亮,与安景瑞对视了一眼,知道不是自己的幻听后,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应了应,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了陆言泽的身影。 陆言泽看到二弟,正准备说什么,眼睛就瞄到了陆言修身边的身影,定睛一看,那不是逍遥王吗?因为静王的关系,陆言泽对逍遥王并不喜欢,当即沉下了脸:“二弟怎么和逍遥王在一起?” “刚刚不小心撞上了,正好——”陆言修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刚刚还撑起身体的安景瑞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陆言修见安景瑞倒下的动作,愣了愣,抬手准备问问安景瑞是不是那里不舒服,却在碰到安景瑞的脸颊的时候手顿了顿:怎么这么烫? “大哥,快,带逍遥出去!”陆言修立马没了和大哥谈笑的心思,一把将安景瑞从地上捞了起来,走到了陆言泽身边,让陆言泽将他的马牵过来。 明明上药前陆言修才摸了安景瑞的脸,温度与常人无异,这才一炷香的功夫,怎么就烫成这样了? 陆言泽在二弟走近后,也看到了安景瑞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连忙将自己的马从身后的一棵树上解了下来:就算他不喜欢逍遥王,但也不希望逍遥王出事,特别是在他与二弟面前出事,贵妃喜欢逍遥王是西元人都知道的事,若是逍遥王在他们手中出了事…… 即使是陆言泽,也能想象出来季幼怡的反应,想到这里,陆言泽手上的动作又快了快。 与此同时,皇家狩猎场外,暗月带着一名白衣男子,悄然走入了陆言蹊的帐篷。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修:我死之后,言蹊一定要好好的! 安景瑞:我死之后,不器不能喜欢上其他人! 季幼怡:陆言蹊死了之后,咱们就可以…… 安承继:等你们都死了,我就可以…… 陆言蹊:各位戏精可以收一收了,作者是亲妈你们心里没点儿数吗? 第71章 忧虑 陆言蹊看着满脸严肃的清和, 将自己缩在被子里,头一次有了不敢说话的经历。 安景行看着双手扒着被子边缘,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的陆言蹊,心下一动, 对陆言蹊此刻的样子喜欢的不得了, 但也看出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中, 所蕴含的一点点紧张。 就在安景行正在思考为什么言蹊会因为看到清和而害怕的时候,只听清和开口了:“能耐了?我提醒过你没有?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陆言蹊闻言,又想向被子里缩一缩,但是他发现, 再缩下去,自己整个人都要埋进被子里了, 最后无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是依旧不敢开口,只能微微点点头, 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微微地摇头,表示自己有将清和的话记住。 “手伸出来!”清和在来的路上,已经问过暗月情况了,此时心中也有了大致的决断, 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一时间对陆言蹊没了好气。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从被子边缘缓缓伸了出来,陆言蹊此时依旧没有从被子里出来, 因为他知道,清和现在正在气头上,若是他还敢像以前那样不知天高地厚,清和一定会生气的。 这就是陆言蹊的处世之道,他能够和自己亲近的人开任何玩笑,但是却能够把握住其中微妙的平衡,真到了严肃的时刻,陆言蹊那股闹腾的性子也就收了起来。 “以前的药不能再用了,这次回去,我给你换个方子。”清和将手收了回来,看着陆言蹊还是一副裹紧被子不敢说话的模样,心中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但面上却依旧没有一丝消火的表现,“我说过多少次?慧极必伤,你哪儿来那么多担忧的事?” “我……”陆言蹊说了一个字后,又缩了缩,眉头紧锁,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清和整理着自己的药箱,看着陆言蹊,语气依旧僵硬,不见缓和。 陆言蹊愣了愣,将自己刚刚的感觉说了出来,最后好歹从被子里出来了,却依旧扒着安景行不放手,躲在安景行的身后,看着清和:“师父,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说着陆言蹊瘪了瘪嘴,一副委屈地不行的样子,不是他怕清和,而是他真的怕清和。清和虽然没有底线了一些,也爱钱了一些,但是到底还是有一些东西不能触碰,其中一条,就是他给病人画下的线。 陆言蹊即是清和的徒弟,又是清和的病人,清和告诫过陆言蹊多次,放宽心,陆言蹊总是嘴上打着哈哈,实际不见行动,上次陆言蹊出现这种情况后,清和就给陆言蹊换过一次药,彼时陆言蹊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喝药的时候,终于明白了清和的可怕之处。 那种难以下咽的药汁与喝下之后无论吃多少蜜饯,咽喉处依旧久久不散的苦涩之味,陆言蹊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经历一次了。 “呵——知道错了?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的,结果呢?”清和说到最后,差点儿将手中正在写字的毛笔给丢出去,此时的清和,哪还有什么谪仙一般不可靠近的气息?因为陆言蹊这次的失控,让清和整个人都有些失态,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徒弟,也真的很担心现在言蹊的状况。 陆言蹊见清和现在的模样,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只听门外传来了暗月的声音: “殿下——”暗月刚刚再将清和领进门后,便出去了,因为清和刚刚在太子府听到自己的来意后,身体周围的气息就骤然冷了下来,再看到太子妃见到清和之后的反应,暗月自然是不会留在帐内感受清和生气的模样了。 而现在,暗月已经与那两名跟着陆言修的“墨羽”取得了联系,知道了陆言修现在的状况,不得不来回禀。 “进来。”安景行摸了摸躲在自己身后的陆言蹊,刚刚他对清和与陆言蹊的对话,是一个字也没听懂,但是也不妨碍他知道,言蹊此时的状况,不是第一次了,但是现在明显不是问话的好时候,即使是问了,恐怕言蹊也不会说。 暗月走进帐篷后,看着内里的情况,有些咋舌,他什么时候见过太子妃害怕谁的模样了?这简直就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但是好歹是训练有素的人,自然能做到眼观鼻鼻观心,暗月对安景行行过一礼后,便将刚刚那两名“墨羽”传回的消息禀报了一遍。 “追杀?”安景行皱了皱眉,四弟素来不与人结怨,怎么会引来他人的追杀?若说是安承继,安承继对四弟分明是喜爱的,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事情?安景行心中一时间有些拿不定此次的情形。 “那二哥?”陆言蹊才不管什么逍遥王不逍遥王的,他关心的,只有自己的二哥。所以在听过暗月的回禀后,连忙从安景行身后将脸伸了出来,问着自己关心的问题。 “陆二公子没事,就是逍遥王,似乎不太好。”说着,暗月将安景瑞现在的情况低声禀报了一遍。 “高热不止?”陆言蹊听到这话,皱了皱眉,二哥既然没事,按理来说,逍遥王应该也不会有事,怎么会安景瑞高热不止呢? “二公子说上药前还好好的,似乎是上药后,才出现了种问题。”陆言修此时还没到,暗月也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也只能从“墨羽”传回的只言片语中推断。 “上药……”陆言蹊皱眉喃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自己给二哥的伤药都是一等一的,没道理会出现这种状况。 “你给二公子的,是夕颜?”反倒是清和,在听到暗月的回禀后,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陆言蹊。 清和这个人,不仅人整的和天上谪仙似的,就连他配出来的药材,也一样,总有一个外人听不懂的名字,问及为什么这样取名的时候,只会得到两个字,那就是好听。 陆言蹊听到清和的问题后,点了点头,看着清和若有所思的样子,有些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夕颜中有味药材,与蛇奎相克。”清和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陆言蹊一眼。 蛇奎是一味罕见的药材,应该说是一味在西元罕见的药材,这味药材,长于突厥,却与另外一味名曰卜川的药材,在突厥并为两大禁药。 因为这位药材有一特殊的气味,那就是能够吸引到马匹,引得马发狂。但是寻常的马却不能闻到这样的味道,唯有吃过卜川的马匹,才能闻到其中的味道。 突厥以骑兵闻名,马匹自然是重中之重,这样于马有害的药材,自然是捂得死死的。若不是清和,陆言蹊也不会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药材。 若是安景瑞先接触到了蛇奎,再用上了夕颜,那么——想到这里,陆言蹊抓着安景行肩膀的手紧了紧,引来了安景行疑惑的目光。 惊马,蛇奎……原来如此!从惊马开始,安景瑞就已经步入了别人的圈套,但是这样的手法,环环相扣,真的是安承继那样的头脑能够想出来的吗?一时间,陆言蹊也有些怀疑。 “还在想什么呢?左右出事的不是二公子,把你心中的想法给我收一收!”清和见陆言蹊眉头紧皱的样子,忍不住将手边的一团纸团丢到了陆言蹊头上,当着自己的面,还敢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着,清和嗤笑了一声,手中开了另外一张药方,递给了暗月:“拿去,给逍遥王服下,快则一日,慢则三日,定能退烧。” “恐怕这药方轮不到咱们来送。”安景行却在此时开了口,季幼怡对四弟的喜爱,是从来都没有加以掩藏的,若是此时四弟出了事,恐怕季幼怡第一个要隔绝的人,便是他的人与陆家。这药方送过去,指不定要被当成什么筏子。 清和闻言,也想到了什么,将药方收了回来,摆了摆手:“左右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相信宫里的那群废物,也会有办法。” 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清和才敢说宫里的太医们,都是废物了吧?不得不说,和陆言蹊相处久了,即使是清和,也或多或少沾染上了陆言蹊一些自大的毛病。 “我去替你看看你二哥,你给我老实点!”清和说着瞪了陆言蹊一眼,眼中的警告清晰可见。 陆言蹊听闻此言,自然是不会反驳的,若是清和不自己说出来,他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毕竟二哥才遭受追杀,谁知道身上会不会留下什么致命的伤口? “我出去看看,二哥同四弟在一块儿,总会有点麻烦。”在清和走出帐篷后不久,安景行也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将他重新放进了被窝。 “嗯!”陆言蹊点了点头,季幼怡那个女人,疯起来估计连狗都咬,现在安景瑞又昏迷不醒,到时候季幼怡将事情怪罪在二哥身上,就不好了! 但陆言蹊不知道的是,安景行刚走出帐篷后,对暗月低声交代了几句,就直奔清和而去,而清和站在帐外的样子,也明显是在等安景行的模样。 将清和带到另外一边比较偏僻的地方,并且让属下确认四下无人后,安景行才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言蹊他。”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第一年见到言蹊的时候,他晚上甚至无法入睡,只能依靠安神香与药物的帮助,才能勉强睡着,彼时他才十二岁。”清和说着看了安景行一眼,他不知道陆言蹊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陆家最受宠爱的小公子夜里会是那副模样,但是见陆家其他人的模样,分明是丝毫不知情的。 安景行闻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言蹊在太子府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言蹊的异常。 许是感觉到了安景行的疑惑,清和也皱了皱眉:“你与他一起,没发现什么吗?” 以前陆言蹊睡前总是将屋内的下人赶走,谁要敢留在屋里,陆言蹊总免不了发火,故而陆家人一直没有发现异常,到了后来,经过清和的调养,言蹊到底能够勉强入睡,脱离了药物的帮助,但依旧睡得并不安稳,甚至有点轻微的细动,就能让他从梦中惊醒。 也是如此,言蹊睡觉的时间,总是比常人更长,若是被谁吵醒了,火气也比其他人来的更大。这也就造成了在陆家,言蹊每次都是起的最晚的那一个。 安景行是真的一点也没发现,因为言蹊在他身边,睡得总是非常安稳,就是平日里上朝,安景行也从来没见言蹊醒过。 “看来他与你在一起时,睡得不错。”清和摸了摸下巴,似乎知道了什么,但是却怎么也抓不住心中的想法,只能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知道的情况: “以前我也遇到过与言蹊相同症状的人,但无一不是经历过巨变,其中一位最为典型的,是因为曾经亲眼看见自己家人被土匪杀害,并且爹娘的尸体也被剁成了碎块。” 清和说到这里,便不再说话了,他相信安景行会懂自己的意思,安景行也的确懂了,言蹊从小无忧无虑,陆家人也将他保护地非常好,按理来说完全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状况……想到这里,安景行握了握拳,他发现他一点也不了解言蹊,甚至没有办法解除言蹊心中的害怕。 “有时间,你劝言蹊将心中的想法放一放,这孩子,心思太重了。”清和说着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接着开了口,“威远将军府百年威名,不会一朝坍塌,不用如此忧虑。” 若说读书人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那么清和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全系钻医术,对天下大事,比起读书人,更加不敏锐,即使是他,也能看出皇上不敢轻易动陆府,他不知道为何,言蹊似乎对陆家的现状很是担忧。 清和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就连陆言蹊,在上辈子也是这样想的,陆家威名远播,边界岌岌可危,安睿怎么会轻易对陆家下手?但是不可能发生的事终究是发生了,也就造成了陆言蹊这辈子的情况。 “我找机会,劝劝言蹊。”安景行说着点了点头,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将言蹊心中的秘密问出来! “若是不能解言蹊心中之忧,不用皇上与贵妃下手,恐怕……”说着,清和意味深长地看了安景行一眼,自古聪慧之人早逝,不是没有原因的,言蹊的情况,不仅仅是他聪慧,而是心中负担太大,若是这样的负担不能放下,言蹊恐怕就真的时日无多了。 安景行闻言,瞳孔缩了缩,言蹊心中的担忧,对言蹊的影响,已经大到这种地步了吗?还没等安景行心中的想法转完,就听到清和的下一句话: “请太子务必让言蹊活得久一点,毕竟再找这么一个人傻钱多的徒弟,不容易了。”说着清和摆了摆手,转身离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作者有话要说: 安承继:嗤—— 安睿:反了天了,敢对我冷笑? 安景瑞:嗤—— 季幼怡:瑞儿,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坏习惯? 陆言蹊:嗤—— 安睿,季幼怡:md谁又惹这个小魔王了!? 清和:嗤—— 陆言蹊:师父你有话好好说~! 第72章 动机 事情果然如同安景行所料, 季幼怡见到昏迷不醒的安景瑞时,当场就失控了,甚至差点儿叫人将陆言修抓起来,若不是得了暗月的提醒的非尘死命拦着, 说不定此刻就连陆远也不能将陆言修安全带回来。 “具体发生了什么, 等瑞儿醒来, 本宫自会问他,若是与你所说有什么不符——”季幼怡说着,眼神阴沉地看着非尘。 这个侍卫从小便跟在瑞儿身边,瑞儿就算是外出游历, 也都将他带在了身边,可见是极为信任他的, 既然他在瑞儿面前有些分量,那么在她面前,自然也有些分量。 季幼怡愿意因为他的陈述的缘故,先放陆言修一马, 但若是瑞儿醒来,告诉她事实并不是这个侍卫所说的这样,那么到时候,她就让陆言修和这个叫非尘的侍卫,都吃不了兜着走! “属下所言, 句句属实。”非尘说着,低下了头,刚刚他告诉贵妃, 陆二公子是恰好遇到了正在被追杀的殿下,出手相助,才会同殿下一同回来,他也相信,依照殿下对陆二公子的喜爱,醒来后定不会拆穿自己。 陆言修看着眼前几近失控的季幼怡,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思索什么,却没有反驳非尘的话,因为非尘所说的,的确是现在最好的借口了。 “既然如此,陆二公子先回吧,听说陆二公子同瑞儿一样,喜欢四处游历,不过这一次,在瑞儿醒来之前,还望陆二公子,不要出京。”季幼怡说着,对陆言修昂了昂头,语气中有一丝命令,也有一丝警告,若是陆言修敢在瑞儿醒来之前离京,休怪她直接对陆府下手。 “谨遵贵妃娘娘懿旨。”若是安景瑞未醒,陆言修一人出京也没什么意思,况且刚刚安景行已经着人传话了,说是逍遥并无大碍,现在陆言修心中的担忧,也就放下了一大半。 “陆将军可以带陆二公子离开了!”季幼怡说完,挥了挥衣袖,向身后的帐篷走去,刚刚安景瑞已经被安置了进去,现在正在接受诊治。 见季幼怡走了,陆远也抓着二儿子离开了。季幼怡的儿子是儿子,他的儿子也是儿子,刚刚他就已经闻到了次子身上的血腥味儿,想来次子也受了伤,结果有药自己不用,反而用到了逍遥王身上,想到这里,陆远不由瞪了陆言修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只想尽快回去替儿子处理伤口。 季幼怡与陆远各自牵挂着自己的儿子,非尘担心季幼怡发难不放过陆言修,而陆言修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都没有发现站在一旁的安承继神色异常。 安承继看着被陆言修背回来昏迷不醒的安景瑞,原本吓了一跳,接着心中就隐隐涌上了一股惊喜,看来是成功了,却在听到陆言修的说明之后,才知道原来只是发烧,当时安承继只觉得心中被泼上了一盆冷水,百般滋味在心头。 在得知没有抓住行凶的人的时候,安承继不知道是害怕多一些,还是担忧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只是觉得心中百味陈杂,什么滋味都有。 安承继心中思绪万千,脚下也没有停歇住动作,走到了安景瑞的帐前,想要听听太医的说法,但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而此时回到帐篷内的陆言修,在上药的时候便听说小弟也出事了,当即也顾不得休息,直奔小弟的帐篷而去,他必须亲自确认一下小弟到底有没有事。 另外一边,陆言蹊此时也正在缠着安景行,想要去看看陆言修的情况,许是刚刚陆言蹊将安景行吓坏了,见陆言蹊一直闹腾个不停,竟然将陆言蹊提溜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拍了两下屁股: “闹什么闹?我已经让暗月去了,等等暗月就会回来回禀,别忘了师父让你好好休息!” 安景行虽然嘴上说着严厉的话,但手上的动作却极为轻柔,只是轻轻拍了两下,一点疼痛也没给陆言蹊造成。 被拍了下屁股,陆言蹊当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回过神之后,脸上肉眼可见地开始爬上一丝潮红,打屁股什么的,陆言蹊活了三世,加起来也有快六十年了,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其实安景行打的时候也没多想,只想着屁股上肉多,打起来不疼,再加上他并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拍了拍,现在看来,反而调情的意味多过警告。 看着因为自己的拍打而微微轻颤的肉团子,安景行陷入了沉思,觉得自己刚刚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就在两个人都在为刚刚安景行的动作有些羞涩的时候,陆言修一把掀开了帐篷的门帘,走了进来:“小弟——” 刚说出两个字,陆言修就被眼前的一幕将嘴里的话给堵了回去,在陆言修眼前的画面,就是陆言蹊趴在安景行的膝盖上,而安景行的一只手,正按在陆言蹊的屁股上,一副准备“办事儿”的模样。 而陆言修这一句叫喊,让陆言蹊与安景行都回过了神,陆言蹊“呲溜”一下,钻进了被窝,然后看着从门口进来的陆言修,终于松了口气,从二哥此时的行动来看,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陆言修看着现在生龙活虎行动迅速的陆言蹊,也松了口气,小弟现在这么活泼,看来是没有问题了。想到这里,陆言修终于笑了笑,出演调侃:“我发现我似乎每次都来的不是时候?” 陆言修自然是想到了上次在陆家时,撞到了小弟与太子衣衫不整的画面,再结合今日所看到的画面,可不就是每次都来的不是时候吗? “其实我和言蹊刚……”就在安景行准备解释解释刚刚的情况的时候,却被陆言蹊出言打断了: “知道来的不是时候还来?二哥你也不是孤家寡人了,怎么一点儿也不懂事?”此时的陆言蹊,已经完全没了白日里那副小可怜的样子,恢复了平时嚣张跋扈,牙尖嘴利小豹子的模样。 陆言修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小豹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难道刚刚小弟羞涩的样子都是做出来看的吗?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真是难得,不过看着仰着头不可一世的模样的小弟,陆言修倒是温和地笑了笑:“看到你这样,二哥就放心了。” “什么?”陆言蹊被陆言修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二哥这是在说什么。 “刚刚回来听清和说你出事了,就过来看看,现在见你活蹦乱跳的,就不得不感慨啊。”陆言修说着,走到了床前,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感慨什么?”安景行看着两兄弟心照不宣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等他将这句话说出来后,就见陆言蹊一副不忍直视而陆言蹊一脸阴谋得逞的样子,正在想自己刚刚的问题是不是哪里不合时宜的时候,便听到了陆言修的话: “感慨祸害活千年,我刚刚怎么会怀疑你会出事呢?”说着陆言修摸着下巴打量着陆言蹊的模样,身后隐形的大尾巴一甩一甩的,别提多欢乐了。 陆言蹊捂了捂眼,自己的景行还是太纯良了一些,不了解二哥的性子,见景行一脸茫然的样子,陆言蹊终于开口了:“今天你与逍遥王……” “应该是对京城熟悉的人,他们能叫出我的名字。”陆言修说着眯了眯眼,不仅女大十八变,男人长大后,变化也不小。他常年不着家,在京中认识他的人并不多,甚至一些与陆家交好的家族中的公子,也不一定能在京城的街上将他认出来。 同理,逍遥更是如此,能够准确找到逍遥,并且在看到和逍遥在一起的自己,准确地交出自己的名字,没有丝毫犹豫,就说明那几人对京中勋贵极为熟悉,只可能是大户人家专门培养出来的杀手,但是什么人的杀手,能够针对逍遥? 想到这里,陆言修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陆言蹊:“什么是蛇奎?” 陆言修不懂医术,但是寻常的药材也是知道的,再加上陆言修平时看过的杂书不少,也走过了西元大部分地区,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蛇奎”这一味药材。 别说陆言修,就是安景行,对此也有些好奇,为什么刚刚言蹊一听到“蛇奎”脸色就变了变? 听到二哥的问题,陆言蹊叹了口气,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说了出来,最后不忘做着总结:“这两味药材都长于突厥,但同时被突厥列为禁药,现在基本已经绝迹,能够拿出这样的药材……” 陆言蹊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才接着向下说:“我原本以为是静王,现在看来,他的嫌疑倒是不大了。” 不是陆言蹊不相信安承继不会对安景瑞下手,而是他认为依照安承继的智商,应该做不到现在的地步,因为愚蠢而洗刷嫌疑的人,安承继恐怕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了吧。 “不一定,”谁料陆言修却摇了摇头,对陆言蹊的说法给予了否定,在看到小弟疑惑的目光后,看着陆言蹊,“静王蠢是蠢了些,幕僚之中总有聪明的存在,我倒觉得,他的嫌疑很大。” 听闻此言,陆言蹊沉默了下来,突然想到了上辈子曾经出现在安承继身边颇得安承继信任的一个人——柳源! 想到这里,陆言蹊回忆着,柳源上辈子是什么时候到安承继身边的?陆言蹊竟然发现,自己并不能够确定柳源在安承继身边的时间,只知道在他与安景行之间冰雪消融之时,安承继身边已经有了这么个人,但是在柳源刚出现在众人之前的时候,就颇得安承继信任了,那模样,分明不是才到静王府的新人! 想到这里,陆言蹊将心中的那一缕轻视给收了起来,脸上挂上了一丝凝重。安景行则是抓住了另外一个点,抬头看向陆言修:“那么动机呢?三弟对四弟一向是颇为喜爱的,为什么会突然对四弟下手?” “因为贵妃娘娘,”陆言修说着看了安景行一眼,才接着向下说,“前日我与逍遥游湖之时,逍遥就曾对我抱怨,说皇上与贵妃娘娘现在在让他接触朝政,似乎是对静王甚为不满,当时我原以为是贵妃娘娘想借逍遥给静王敲敲警钟,但是刚刚贵妃娘娘的态度,让我肯定,静王对逍遥下手,不是无缘无故的。” 说到这里,陆言修顿了顿,接着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一个同样受宠的皇子,开始接触朝政,并且在外使入京如此敏感的时刻,静王恐怕是慌了吧?” “荒唐!”安景行没想到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就能让安承继对四弟下手,想到这里,不由低喝出声,不多时,又重新开口,“暗月说那群人活捉了两个回来,等审问之后,就知道结果了。” 虽然在季幼怡面前,他们的说法是没有抓住行凶之人,其实“墨羽”是抓住了其中大部分人的,只不过个个都是死士,见事情败露又逃不走后,便咬碎了嘴中的毒药,“墨羽”一时没反应过来,只阻止下来了两个。 “说起这个,倒多谢太子殿下施以援手了,太子殿下手中的人,真是训练有素。”刚刚陆言修之所以会抛下那两名“墨羽”带着安景瑞走,不过是因为那人在他耳边说他们不走,他不方便向外求助。 从这样一句话,陆言修就敢肯定,那两人,属于一个组织,并且这个组织之间,必定有他们特殊的传信方式,倒没想到安景行如此温和之人,能够训练出如此令行禁止的属下。 安景行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有些秘密,他愿意告诉言蹊,却不意味着他愿意告诉言蹊的家人。 陆言蹊也深知这个道理,开口转移了话题:“那接下来,二哥打算如何?” “等大哥大婚后,逍遥也应该痊愈了,我想带着逍遥离京,近几年可能不会回来了。”陆言修说着,对陆言蹊点了点头,陆言蹊果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陆言修此话分明是在说,在储君之争尘埃落定之前,不会再回京了。 看来二哥是真的喜欢上逍遥王了,陆言蹊想到这里,叹了口气:“这样也好,看遍露水青山,踏遍西元百川,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说到这里,陆言蹊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艳羡,若是可以,他也想……但是不行,景行不能放松,他也不能放松。 陆言修听出小弟语气中的艳羡后,抬眼便见到了沉默的安景行,最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好好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 陆言蹊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也没有强留陆言修,毕竟陆言修刚刚才从追杀中缓过来,也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 安景行在陆言修走了之后,才看向陆言蹊:“现在放心了?” “放心了!”陆言蹊点了点头,爹和大哥二哥都没事,娘在京中也不会有事,陆言蹊自然是放心了。 安景行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放心了,那是不是应该对我说什么?”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陆言蹊头一次看不懂安景行此时的神情是什么意思,只直觉有些危险,只能试探地说了一句,谁料得到了否定的答案,陆言蹊又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那……下次我会保持冷静,不会像今日这样了?” 安景行又摇了摇头,在陆言蹊说了四五句都没说到自己心中想的那句话的时候,安景行终于开口:“关于你的情况,我问过清和了,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果然,陆言蹊听到安景行这话便沉默了,他心理出现了问题,他知道,清和也知道,清和知道,却无能为力,因为清和没有心理疾病的概念,古代也没有心理医生。 即使陆言蹊知道这辈子什么都不一样了,也不会轻易出现上辈子的情况,至少现在,他与景行的关系变了,景卿的命运改变了,父亲的兵权还在,比起上辈子已经好了不少,但是感情上,陆言蹊依旧放不下,也不敢想,现在安景行提出来了,陆言蹊有种不知如何开口的感觉,怎么说?如何说? 说上辈子发生了什么吗?陆言蹊到现在都没有办法直视自己上辈子的愚蠢,在他看来,陆府上辈子的灾难,始于父亲失去兵权,而父亲失去兵权的起因,则是因为自己……只要想到这一点,陆言蹊就久久无法释怀。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内,陆言蹊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会想到大哥尸骨无存,陆家被株连九族的画面,如何能安然入睡,又如何能放下?只要安承继一日不死,安睿季幼怡一日不死,陆言蹊又如何能放下? 但是现在景行问起了,自己要如何说?说上辈子自己的抗拒,说自己的愚蠢吗?想到这里,陆言蹊沉默了。 安景行也感觉到了陆言蹊的沉默,但是他并没有放弃,以前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对于言蹊没有影响,但现在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危及到了言蹊的生命,安景行说什么也不会轻言放弃,拉着陆言蹊,柔声轻哄:“都告诉我,我和你一起面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听到安景行的这话,陆言蹊突然有一股冲动,说了吧,说出来,将心中的压抑和难受,将心中的血海深仇,都说出来。 但是陆言蹊又有些退缩,若是景行知道了,会不会厌恶自己?知道自己以前的态度,会不会不再喜欢他了? “你忘了吗?你说要与我一起披荆斩棘,我也想与你一起风雨同舟。”安景行在陆言蹊耳边轻声喃喃着,诱哄着,对陆言蹊,他总是有不同寻常的耐性。 听到这话,陆言蹊终于忍不住,张了张嘴—— 第73章 实力甩锅 “我……”陆言蹊说了一个字后, 就没有下文了,这件事太过于惊世骇俗,即使是面对安景行,陆言蹊也没有办法和盘托出。 而安景行没有再说话, 只是将陆言蹊揽进怀里, 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陆言蹊的头发, 给予他无声的安慰,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耐性,但是也是这样的举动,让陆言蹊明白, 今日安景行一定要知道答案。 也是,清和在面对自己的身体, 三分也要说出五分严重来,景行刚与清和谈过,现在不问出个所以然,估计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你还记得玄空方丈吗?”陆言蹊想了想, 实话是不可能说实话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告诉安景行实话,瞎掰也是要瞎掰的,但是真真假假结合,也要做到让安景行不能看出破绽来才行, 于是在脑袋高速运转的情况下,陆言蹊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嗯,记得。”安景行自然记得, 不仅仅是因为玄空方丈名声远播,还因为言蹊的表字“池鱼”,就是出自玄空方丈之手。 “当时玄空方丈给我取表字的时候就说,陆府终有一劫,若不能化解,必定会家破人亡。”陆言蹊说着,声音低了低,向安景行的怀中缩了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在安景行怀中寻求到安慰后,才接着开口,“玄空方丈还说,若是陆家不能躲过这一劫,那么表字,就会是我最终的归宿。” 陆言蹊边说,边在心里给人在庙中坐,锅从天上来的玄空大师说着对不起,毕竟又穿越又重生什么的,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啊!只能将这个黑锅丢给玄空了,大不了以后找机会给玄空塑一个金身好了! “胡说八道!”果然,听到陆言蹊的话后,安景行第一反应就是玄空方丈怎么张口就胡来?简直就有辱英名!自己的言蹊,怎么可能会成为身陷囹圄的池鱼? “一开始我也是不信的,爹和大哥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说倒就倒?直到,”陆言蹊说着顿了顿,感受了一下安景行安抚着自己的动作后,才接着向下说,“直到后来,我开始每日每夜重复地做着一个梦,梦里爹没了兵权,大哥死了,就连陆家也……” 说到这里,陆言蹊的语气非常低落,接下来的话也说不下去了,但是身上的哀伤与悲痛,却让安景行心疼地不行:“不会的,你看,爹和大哥现在还好好的,陆家也还好好的,以后也不会出事的。” “开始我也这样想的,但是那个梦,却一直不停地重复出现,甚至梦中的事情也一一发生,我开始渐渐分不清楚那个梦到底是真是假,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事情再按照梦中的事情进展下去。”陆言蹊咬了咬下唇,组织着自己的措辞,同时在心中感谢着自己以前在现代惊鸿一瞥的狗血脑残剧们,不然他还真的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出这么完美的理由。 “那能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吗?”听到陆言蹊痛苦的声音,安景行也心疼的不得了,只能用诱哄一般的语气来哄着陆言蹊。 “梦中的我少年成名,父亲……”陆言蹊一开始开始说着,说到了不少上辈子和这辈子都发生过的事,接着,才说到了引起祸端的赐婚。 “接着,我梦到了皇上赐婚,爹不愿意,扬言要抗旨不尊,皇上借此收回了爹的兵符,梦到了你也不愿意……”陆言蹊说着,心里对安景行默默说了句对不起,上辈子的事安景行也不知道,这种小细节,就不要在意了!谁知道这句话刚刚说出来,就遭到了安景行的反驳: “不可能!”安景行说得斩钉截铁,自己从小便喜欢言蹊,怎么会不同意婚事?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态度坚决的否认后,耳根红了红,但也立马反驳了安景行的话:“我梦中发生的事就是这样的!” 那语气,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在里面,只是安景行此时只顾着心疼言蹊,竟然一时间没有听出来,最后无奈,只能软下语气,将陆言蹊向怀里搂了搂: “那我向你道歉,能娶到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上辈子我一定是做了利国利民的大事,这辈子才能与你做夫妻,言蹊就原谅我在你梦中不懂事的行为吧。” “嗯哼,看在你现在表现地不错的份儿上,我就勉强原谅你了!”陆言蹊昂了昂下巴,颇有些得意的样子,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安景行的道歉,才接着向下说着,“但是因为皇上拿出了先皇后的婚书,说是先皇后的遗志,最后你不得不将我娶进门,因为你心中不情愿,所以无论我如何讨好,你也对我不假于色。” 有了开头,接下来的锅陆言蹊甩得极为熟练,面不红心不跳地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给丢到了安景行身上,并且毫不客气地将安景行所做的事进行了角色转换,说成了自己的行为,那模样,别说多无赖了,安景行也完全照盘接受。 而有了开头,接下来的道歉安景行也极为轻车驾熟,连忙摸了摸陆言蹊的脸颊,态度诚恳:“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都是我的不对。” 听到安景行的道歉,陆言蹊勾了勾唇角,毫无心理压力地接着向下说着,然后便说到了春猎,将自己不喜欢安景行故而没有参加掰扯成了安景行不喜欢自己,不许自己参加,而后便说到了大哥出征。 “那时匈奴来犯,朝中竟然无人可挡,节节败退,在多次损兵折将后,最后朝中竟然建议让大哥去震慑匈奴,那时父亲被派去镇守西南,大哥知道情况后,自然是义不容辞,挂帅出征。最后对匈奴的战争,西元虽然赢了,却是惨胜,大哥也……” 陆言蹊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眼前又浮现出了副官将大哥的盔甲带回来的模样,尸骨无存,陆言蹊怎么也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不会的,这样的情况一定不会出现,只是梦而已。”安景行感受到了陆言蹊情绪的波动,连忙捏了捏陆言蹊的手,柔声安抚,“况且现在的情况,不是和梦中不一样了吗?” 此时安景行也明白了,为什么三国使者中,言蹊最不喜欢的不是与陆家有仇的万俟律,反而是匈奴的木可查兄弟俩。 听到安景行的安慰,陆言蹊不能说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但也知道,事实的确如安景行所说,现在已经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很多东西,都有了改变,想到这里,陆言蹊稳了稳情绪,向下接着说着。 说到了陆家灭门,说到了皇上不知为何突然发难突然下诏废太子,说到了安景行的生命岌岌可危,正准备说安景行拼死将自己护送出京的时候,陆言蹊顿住了。 因为陆言蹊发现,如果自己这么说的话,那不就与自己刚刚说安景行不喜欢自己,并且对自己所做的种种恶劣的行为相矛盾吗?想到这里,陆言蹊立马打住了向下说的念头,为自己的“梦”做了个结尾:“之后的事,就没有在我的梦中出现过了。” 说完之后,不等安景行安慰,陆言蹊就发现自己心中已经轻松了许多,似乎有一块一直被压在心头的大石头被搬开了。 不知道陆言蹊心中已经放松不少的安景行连忙给陆言蹊分析着他梦中与现实中不相符合的情况,安景行着重强调的,便是他的态度。现在的安景行,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道歉了,因为这一个晚上,安景行为了“梦中的安景行”恶劣的行为与态度,不知道道过多少次歉了。 “其实说出来就好多了,”看着安景行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陆言蹊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以前不知道给谁说,怕他们不相信我,只能憋在心里,现在好多了。” 安景行听到这话,借着昏暗的烛光仔细地观察着陆言蹊的表情,发现虽然此时言蹊与平时并没有什么差别,但眼睛却明亮了许多,身上那股历尽千帆的沧桑与悲凉也散去了不少,似乎心中一股郁结之气也消散了不少,看来言蹊的确是没有骗自己了,看到这里,安景行松了口气,但是也没有忘记嘱咐: “以后若是再做了这种不靠谱的梦,一定要告诉我,你看看,梦中破绽这么多,还让你怕成这样,什么时候我的小豹子胆子这么小了?”说到最后安景行不忘逗着陆言蹊,平时看起来胆子挺大,怎么到了现在,胆子倒变小了? “你说谁胆子小?”小豹子听到这话,不干了,张牙舞爪地将安景行扑倒在了床上,挥舞着自己锋利的爪牙逼问着安景行,似乎安景行不给个说法,就不罢休似的。 “谁是我的小豹子我就说的谁。”而安景行丝毫不受陆言蹊的“威胁”,抓着陆言蹊挥舞的爪子,眼带笑意。 “哼!今晚你别想睡床了!”心中的石头放下了,陆言蹊此时整个人都明亮了不少,张嘴对着安景行的脖子咬了一口,接着便轻轻吸吮着自己嘴下的皮肤,不听到安景行的讨饶誓不罢休。 安景行听闻此言,自然从善如流地向陆言蹊讨着饶,开玩笑,要是真的不能睡床,他就不能抱着言蹊一起睡了! 安景行与陆言蹊在帐内笑笑闹闹,另外一边季幼怡却为了安景瑞担忧不已,即使是从太医口中得了保证,安景瑞不日便能醒来,身上的伤口也不严重,也不能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 “查!给本宫狠狠地查!本宫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本宫的儿子!”季幼怡说着咬了咬牙,满眼通红,瑞儿才回京多久?能得罪什么人? “爱妃不必过于担忧,陈太医已经说了,景瑞并无大碍吗?等景瑞醒后,再好好问问景瑞,自然能知道答案。”安睿此时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安景瑞,神情也非常严肃,景瑞平时待人温和,素来不与人结怨,但是听非尘的说法,那几个杀手,分明是下了死手的。 “明日臣妾便带瑞儿回宫。”出了这样的事,季幼怡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关心春猎如何了,甚至脸陆言蹊此时的身体状况,也不能让她展颜,即使再精心布置,这郊外又怎么比得上皇宫舒适? “胡闹!作为后宫之主,说走就走,将文武百官和外邦的贵客们置于何地?”谁知安睿听到季幼怡的这话,立马训斥出声,现在四子的身体已经并无大碍,季幼怡这样做,太不合时宜了,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话语过于冷硬,安睿没一会儿便软下了语气:“朕知道爱妃担心景瑞,但也要顾及使臣的面子不是?” 谁知道季幼怡一点也不领安睿在一个巴掌之后给的蜜饯的情,脸上的表情立马沉了下来:“瑞儿也是皇上的孩子,皇上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心疼?” 安睿没想到自己放下身段后,季幼怡还是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当即便站了起来:“爱妃要走就走吧!左右不过是一个贵妃,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说着,便拂袖而去,自己果然是太宠着季幼怡了,才让他敢如此对自己说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自己的命令,哪容得她说一个不字? 季幼怡听到安睿的话,瞪大了眼睛,左右不过是一个贵妃?现在皇上已经开始这样对自己说话了吗?不过转头,季幼怡便看到了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安景瑞,最后咬了咬牙,转身便让鸢尾准备明日回宫的事宜,左右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既然已经得罪了,倒不如先护住一个! 安睿在满身怒气地离开帐篷后,还没来得及回到自己的主帐,便听到了一旁宫妃的帐篷中,传来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容,仔细听了听,那不是前几日被自己封为梅嫔的小姑娘的声音吗?这是遇到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这样想着,安睿脚下一转,便向陆书依的帐篷走去。 而顺德看到安睿前进的方向后,便知道今日皇上肯定会在梅嫔的帐中过夜了,想着,顺德便向身边的小公公交代了几句,将梅嫔帐边的护卫,又增加了不少。 第74章 提前结束 “太子妃还没起吗?”阿史那思云一大早就跑到了安景行帐篷前张望着, 想要和言蹊继续昨日的比试,看到了站在帐前的暗月,挑了挑眉,难道陆言蹊还没醒?昨天自己差人来问的时候, 不是说并无大碍吗? “太子妃今日恐怕无法作陪, 还请长公主见谅。”刚刚安景行已经交代过了暗月, 几日太子妃需要好好休息,而昨天帐篷内的动静,暗月也是听得一清二楚,半夜还是他送的水, 若是太子妃今日能起来,暗月才要怀疑他家主子的“能力”。 “哦……那本宫方便进去看看太子妃吗?”阿史那思云听到这个回答有些失望, 明明已经没有大碍了,为什么今日就不出来了? “这……”暗月听到这个问题,有些为难,刚刚太子那样说, 分明是不希望外人去打扰的,但是现在若是不通传就直接拒绝的话,又会显得不懂规矩。 “抱歉,言蹊因为昨日的事,昨晚一直没睡好, 才刚睡下不久,恐怕不能接待长公主殿下,还望长公主见谅。”不用说, 能这样直接拒绝的,只能是听到动静从帐篷内出来的安景行。 安景行在阿史那思云来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动静,知道暗月恐怕不能将这个刁蛮公主打发走,就连忙走了出来,生怕阿史那思云大声嚷嚷,吵醒言蹊。 “这样,那言蹊没事吧?”阿史那思云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从阿史那此时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她是真心担心陆言蹊。 “有劳公主牵挂,并无大碍。”安景行说着点了点头,昨日言蹊和他闹腾了一番后,和他说了不少,安景行比以前更加了解言蹊了,而从言蹊后来的表现看,应当是没有说谎的。 而刚刚,安景行已经请清和来给言蹊摸过脉了,从脉象上显示,现在言蹊的心里的确放松了不少,清和对现在的情况也非常满意。 “这样本宫便放心了,那本宫今日就自己去玩儿了!”阿史那思云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既然安景行都这样说了,阿史那思云自然不会闹着要去见陆言蹊了,挥了挥手上的马鞭后,便转身离开了。 安景行见阿史那思云走了后,转身对暗月交代了几句,又回到了帐篷中,昨日和言蹊闹到最后,情绪都失了控,明知道这里不是“办事”的好地方,但是情到浓时谁又能顾及到这么多?最后安景行将路言蹊翻来覆去折腾到了天微微亮,所以说言蹊刚刚睡下,也不是骗阿史那思云的推托之词。 看着躺在床上睡得安稳的陆言蹊,安景行笑了笑,想到昨晚言蹊从张牙舞爪的样子变成哭着说不要的样子,心里就一阵柔软,将陆言蹊轻轻抱在怀里,安景行也躺在了陆言蹊的身边,睡了下来。 安景行醒的时候,是被帐外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的,张开眼睛后,还没来得及问暗月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了言蹊轻声呻.吟的声音。 陆言蹊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手抬起来挥了挥,似乎想将那些声音给挥走,脸也不由自主地在被子上蹭了蹭,想要接着睡,但是蹭着蹭着,陆言蹊就发现了不对,这个被子怎么温温热热还有弹性?陆言蹊想着伸手捏了捏脸下的“被子”,越捏越觉得不对,怎么感觉怪怪的? 想到这里,陆言蹊也稍微清醒了过来,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自己脸下的“被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哪儿是什么“被子”啊?分明就是安景行的胸! 这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可是让陆言蹊觊觎了很长时间的,但是眼前的情况,明显有些不对!正在陆言蹊准备将手收回来装死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脸下胸膛的震动,而耳边也传来了安景行富有磁性的嗓音:“摸得还舒服吗?” 听到这样调侃意味浓厚的嗓音,陆言蹊一时间恶向胆边生,抬头等着安景行:“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摸摸又怎么了?我这是在摸属于我的东西!” 说着,陆言蹊又伸手摸了摸安景行的腹肌,颇有一股挑衅的意味。看着陆言蹊的动作,安景行摇头失笑:自己怎么会认为言蹊会害羞? 想到这里,安景行摇头失笑:“对,都是你的,随便摸。” 如同安景行所料,他这句话刚刚说完,陆言蹊的耳朵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而这样的潮红正顺着耳朵向脸上延展,陆言蹊瞪了安景行一眼,这人,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 安景行被陆言蹊瞪了一眼,也不恼,这样含羞带嗔的目光,着实没有什么威慑力,捏了捏陆言蹊的细腰,低头轻声问道:“还能起来吗?”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话,;又瞪了一眼安景行,眼神中带着一丝恼怒,自己现在不能起来,是谁害的? 就在陆言蹊想要责怪安景行几句的时候,帐外的声音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打断了陆言蹊的话头,安景行皱了皱眉,从一旁将衣服拿过来替陆言蹊穿上,确定陆言蹊穿戴整齐后,才将自己的衣服穿上,而后高声叫道,“暗月!” “殿下,太子妃。”暗月听到安景行的声音后,立马就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床上穿戴整齐的陆言蹊,脸上的表情不变,似乎那个一觉睡到下午的人并不是陆言蹊似的。 “外面出什么事了?”安景行皱了皱眉,御前禁止大声喧哗,自己虽然不受宠,但也是西元的储君,帐篷是离安睿最近的那一个,他能听到如此嘈杂的声音,就说明父皇也一定能听到,为何无人阻止? “是匈奴的二皇子,似乎受伤了。”暗月听到安景行的问题后,拱了拱手,刚刚他一直守在帐前,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能从旁人的话语中,听出大概。 “木阿朵?”安景行挑了挑眉,昨日在言蹊的梦中,木阿朵在这次春猎就出了意外,现在这是?想到这里,安景行的心中跳了跳,转头看向陆言蹊,却见陆言蹊神色如常。 “你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陆言蹊倒是淡定得很,对暗月点了点头,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下床走走,却在坐起来后,动作顿了顿,低声抽了口气,手也悄悄伸到安景行的腰后掐了一把: 这个人,平时一副假正经的样子,自己勾引急了还拿着清和“需要节制”的鸡毛当令箭,昨日夜里怎么也不知道节制了? 安景行看懂陆言蹊的眼神后,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讨好地凑到了言蹊身边,替他捏着腰,缓解着言蹊的痛苦。 暗月见两人的动作,似乎明白了什么,不敢多看,立刻转身就从帐篷内走了出去,暗月走了之后,就在安景行想着要如何开口的时候,却听到陆言蹊先一步开口了:“其实我做的梦就是这样,真真假假,有些事发生了,有些事却没发生,不过就像你所说,至少陆府,没有走上那条不归路。” 陆言蹊的确是放开了,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就喜欢胡思乱想,但是说出来之后,便能豁然开朗,所以现在陆言蹊反而看得必安景行开,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见陆言蹊的神色,又的确是想开了,便摸了摸陆言蹊的脑袋,不再说话。 果然,没一会儿暗月就回来禀报,林中不知为何出现了毒蛇,木阿朵察觉的时候已经惊扰到了毒蛇,为了救木可查,才被咬了一口,现在生死未卜,因为这个意外,皇上决定这次的春猎就此取消,现在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宫了。 安景行闻言挑了挑眉,这话与言蹊的话能对上一半,能对上的,是木阿朵为救木可查生命垂危,而不能对上的部分,则是父皇提前结束春猎,在言蹊的梦中,可没有这一遭啊。 陆言蹊闻言也皱了皱眉,上辈子安睿的确没有为了木阿朵提前结束春猎,怎么这辈子,反而多了这一茬出来? 陆言蹊与安景行不知道的是,这一次,安睿一方面是因为木阿朵,而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季幼怡与安景瑞。 安睿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虽然昨晚对季幼怡恶语相向,甚至心中多有失望,但在陆书依那里睡了一晚后,看着活泼天真的陆书依,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季幼怡年轻时候的好来,再加上早上回去,又遇到了季幼怡的软语赔罪,心中的愧疚更甚。 安睿本就被季幼怡的软语相求弄得有些动摇,准备答应季幼怡早日回去的请求,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结果木阿朵在这个节骨眼上受伤了,还生死未卜,安睿自然也就顺水推舟,让下人准备回宫的事宜。 既然皇上准备回宫了,大臣们自然不敢多待,这次的春猎,竟然就这样匆匆收尾了。 春猎结束了,但是有些事情,却才刚刚开始。 “先生。”安承继刚回到府中,没有休息,直奔柳源的住处,脸上的神情却比去春猎前,坚定了许多,“您说得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说到后面这句话时,安承继的语气已经变得阴森起来,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哪还有走之前对安景瑞那副兄弟深情的样子? 此话还要从昨日说起,昨日安景瑞受伤归来,太子诊治的时候,安承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走到了帐篷后,想要听听母妃的真实想法。 谁知道却听到了母妃对太医说四弟是她最宠爱的儿子,对母妃至关重要,若是四弟出了事,母妃也没了指望,这样的言语,听到安承继耳中,字字戳心,如同一把无形的兵刃,将安承继的心伤得遍体鳞伤。 四弟是母妃最重要的儿子,那自己呢?自己不聪明,但母妃所交代的事,自己哪一件不是尽力完成?母妃要的,只要是自己有的,自己又何尝说了一个不字?自己隔日便进宫看望母妃,竟然还比不上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的四弟吗? “殿下别急,一次不行,咱们还有机会。”见到安承继这样的表现,柳源心中那股计划失败的遗憾消散了不少,最怕的是安承继心软,现在既然安承继能够硬下心肠来,那还有什么是不能做到的呢? 虽然这次事情败露后,以后要对逍遥王下手会难很多,但是只要殿下不拖后腿,有些事情,自然会顺利许多! “以后,一切仰望先生!”安承继点了点头,他发现自己以前的行为愚蠢地可笑,自己将四弟当兄弟,四弟却要抢走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母妃是他的,四弟抢走了,皇位是他的,说什么也不能让给四弟!先生说得对,只有四弟死了,有些东西,才会安稳! “殿下放心,柳源自当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柳源拱了拱手,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这个结果。 “当时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说到这里,安承继终于想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安景瑞出了事,母妃定要彻查,若是到时候查到了自己头上,恐怕不好交代。 柳源自然知道安承继担心的是什么,安抚地对安承继笑了笑:“殿下放心,那些人都是死士,就算事情败露不慎被抓,也会自杀,自杀不成,他们也什么都不会说,况且平时柳源与他们接触,都戴了面具,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是殿下的人。” “还是先生想的周到!”果然,听到柳源的这话,安承继就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到最后他们会把自己牵扯进去。 见安承继不再将心思放在春猎的事上了,柳源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听闻二皇子受伤了?” “对,今日遇到了蛇毒,不过现在毒已经清楚干净了,就是伤了元气,需要静养。”安承继点了点头,当时他也在现场,只不过因为安景瑞的事心不在焉的,等到事情发生之后,才反应了过来。 柳源闻言,点了点头:“二皇子远道而来,补药定是缺少的,柳源记得,上次有人曾献给殿下一支百年老参?” 安承继闻言,沉思了一会儿,这支人参安承继本想着有机会送给安景瑞,现在看来,安景瑞也用不着了,倒不如拿去套套近乎,想到这里,安承继点了点头:“等等本王便将东西给二皇子送去。” “还有万俟将军那边,鲜卑新王继位,相必元气大伤,若是能够给予极大的好处……”柳源说着,手指在桌上划了划,写了两个字。 而安承继看到那两个字后,眼睛缩了缩,看向柳源的眼神有些不确定,却得到了柳源肯定的答复:“先生,这……?” “这是最快的方法,殿下,现在您已经没有退路了。”以前有贵妃娘娘的支持,但是现在,贵妃娘娘明显已经改变了主意,柳源现在也有些急于求成。 “本王再考虑考虑。”安承继皱了皱眉,其他事情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是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太荒唐了! “若是殿下暂时下不定决心,也无妨,咱们可以先试试另外的法子。”说着,柳源从自己的袖口抽出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都是柳源昨日柳源写下的计划,将这张纸给安承继后,柳源还不忘加把火:“使臣们原计划是春猎后离开,而现在春猎提前结束……” 不得不说,柳源这话说到了安承继的心坎上,春猎提前结束,说不定使臣们也会提前离京,那么到时候,想到这里,安承继脸上的表情凛了凛:“本王知道了!” 说着,将手中的纸张收了起来,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那么用先生的方法,也不是不可以! 安承继与柳源在府中谋划,安景瑞却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绣着金丝凤凰的蚊帐,安景瑞立刻就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了,转头向床边看去,果然看见了靠在床边闭眼假寐的季幼怡: “母妃?”安景瑞轻声叫道,季幼怡听到这个声音后,立马睁开了眼睛,见到安景瑞醒来后,连忙对身后叫了叫,“鸢尾,快,去请太医!” “瑞儿,你感觉怎么样?”说完后,季幼怡连忙坐到了安景瑞身边,问着安景瑞的感受。 “儿臣没事,让母妃担心了。”安景瑞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场景,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春猎?” “提前结束了,皇上也很担心你,所以就提前回来了。”季幼怡说这话的时候,在隔壁候命的太医也匆匆赶了过来。 “让父皇母妃担心了。”安景瑞没想到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春猎提前结束,英俊的眉毛皱了皱,春猎一年一次,也算是大事了,因为自的缘故草率结束。 知子莫若母,季幼怡见到安景瑞的脸色,就知道安景瑞在想什么了,将木阿朵的事也说了出来,让安景瑞安心,果然,听到这话,安景瑞的神色放松了下来。 此时太医已经替安景瑞诊治完毕,确认没有大碍后,便退了下去。 “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季幼怡说着挑了挑眉,没有说非尘的说法,也没有提陆言修,她倒要看看,这两个人有没有联合起来诓骗她! 作者有话要说: 安承继:万俟将军要是和我合作,我能给你…… 万俟律:似乎还不错? 陆言蹊:万俟老不死的,你要是听我的,咱们就可以…… 万俟律:来人,请静王殿下离开! 第75章 兵符 但是就像季幼怡了解安景瑞一般, 安景瑞也了解季幼怡,从季幼怡的眼神,安景瑞就明白了季幼怡在想什么,再联想到自己倒下的时候同不器与陆家大公子在一起。 按照母妃对陆家的厌恶程度, 应当是误会不器什么了, 而从现在母妃的表情来看, 应该是没有对不器做什么,那么这其中,应该有非尘的周旋。 安景瑞想到这里,便将昨日的事陈述了一遍, 不过却隐去了他与陆言修的关系,只说开始惊了马, 接着便碰到了杀手,而陆言修不过是恰好路过,救了他一命。 不得不说,人以类聚, 能让陆言修刮目相看的安景瑞,脑子也非常灵活,仅仅是从季幼怡一句话以及一个表情,就将事情推断出了大概。 “原来如此,瑞儿知道那些杀手是什么人吗?”季幼怡听到安景瑞的说法与非尘当时的描述别无二异, 对陆言修的敌意也放下了不少,但是对陆家,依旧非常看不上, 不过因为瑞儿的缘故,季幼怡不介意到时候给陆家的人留个全尸。 “不知道,他们训练极为有素,当时若不是陆二公子及时赶到,儿臣恐怕就……”安景瑞说着皱了皱眉,他的确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当时的情况,逃命都来不及,还会有精力怎么分辨杀手是何方神圣? “既然不知道,就不要多想了,一切都有母妃。”安景瑞虽然现在醒了,脸上依旧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季幼怡拍了拍安景瑞的手,示意他不要多想。 “让母妃费心了。”安景瑞看着季幼怡眼下的一圈青紫,就知道她估计昨晚没有睡好,心中泛起了一丝愧疚。 “你是母妃的儿子,母妃自然要为你打算。”季幼怡说着说安景瑞安抚地笑了笑,心中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此刻,太子府—— “问不出来?”安景行看着暗月,挑了挑眉。 “都是死士,嘴很硬,而且……”暗月说到这里,看了看安景行的脸色,才接着向下说,“恐怕他们知道的东西也有限。” 若是专门培养出来的杀手,能知道的东西不多,有些甚至从来没有见过主子一面,但即使是这样,暗月也有些挫败感,他还是第一次什么都没问出来。 “知道的有限,那就让他们把有限的东西说出来。”这不讲道理胡搅蛮缠般的语气,自然只会是陆言蹊了。 “醒了?”听到陆言蹊的声音,安景行回过了头,正好见到了打着哈欠走出来的陆言蹊,显得格外的可爱,向旁边挪了挪,就将陆言蹊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暗月对自家主子和太子妃日常黏糊已经习惯了,从一开始的小害羞变成了现在的见惯不惯面不红心不跳。 陆言蹊在刚刚就已经醒了,只是懒得起床,躺在床上玩儿而已,安景行也由着他,刚刚见暗月进来了,陆言蹊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到了安景行身边,陆言蹊才重新开口:“在说昨天的杀手吧?” “还没问出来,暗月他们的审讯手段还是很不错的。”安景行这话说的就非常谦虚了,夏一鸣现在能够在年纪轻轻就担任刑部侍郎,最主要的愿意就是因为他的审讯手段,而夏一鸣的审讯手段,与暗月进行过不少交换。 到了墨羽手中的人,很少有一天一夜过去了,却一个字也不肯吐的人,这也是为何刚刚安景行会如此惊讶的缘故。 “昨天什么都没问出来?”陆言蹊说着挑了挑眉,那动作,与刚刚安景行听到后的反应,一模一样。 “是。”暗月说着低了低头,有些不敢看陆言蹊的眼睛。 “要真是安承继的人,那他也没这么废物嘛。”关于安承继是否有扮猪吃老虎的可能性,陆言蹊是非常肯定的,毕竟上辈子到最后,安承继也是靠身边的人推上去的,如果真是扮猪吃老虎,还能被一个幕僚拿捏地死死的? 这话暗月可不能接,安景行也没有接,只伸手弹了弹陆言蹊的额头,对于陆言蹊此时的说法,又好笑又无奈。 “就按言蹊所说,即使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也要将他们所知道的问出来。”人做事怎么可能雁过无痕?总有一些蛛丝马迹,若说那些杀手当真什么都不知,恐怕三岁孩童也不会相信。 “是!”暗月得到安景行的命令后,周身的气场变了变,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向门外走去。 “等等!”陆言蹊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暗月叫了回来。 “太子妃?”暗月闻言后转身,便看到了陆言蹊眼睛骨碌碌转的的样子,知道恐怕太子妃此时有注意了。 “那些血腥的刑讯手段,咱们就别用了,毕竟咱们可是文明人。”说着陆言蹊笑眯眯地将观言叫了进来,在他耳边吩咐了两句什么。 观言得了命令后,便向门外走去,没一会儿,便捧了两个盒子进来。 “呐!”陆言蹊将桌上的盒子推到了暗月面前,示意他将其打开。 暗月看了看陆言蹊,又看了看桌上的盒子,走上前来,将盒子打开,只见盒子中装着两颗圆润的珠子,暗月跟着安景行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立马就分辨出了这两颗珠子是顶级的夜明珠。 “夜明珠?”安景行看着盒子里的东西,挑了挑眉,这种成色的夜明珠,向来是有价无市,即使是宫中,恐怕一次也拿不出来几颗。 “嗯哼,”陆言蹊点了点头,才对暗月眨了眨眼,“你就将那两个人丢到小黑屋里面去,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只一点,不让他们睡觉。” 说着,陆言蹊点了点桌上的夜明珠,那意思,可以说是非常明显了。他手中的这两颗夜明珠,亮度堪比现代的一百万电灯泡,放进小黑屋,和白天不会有什么区别。 “这?”暗月皱了皱眉,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手段。 “这叫熬鹰,说起来,还是思云告诉我的法子。”陆言蹊摸了摸下巴,昨日和阿史那思云闲聊的时候,她就说在突厥的宫中,她养了一只雄鹰,当初就是用这种法子,驯服那只雄鹰的。 突厥人将雄鹰奉为神明,觉得若是能够驯服一只雄鹰,就是英勇的表现,所以对于这方面,突厥人可以说是极为有经验。 没有谁能熬住不睡觉,即使是习武之人,也不能,他们可以一晚不睡,还能连续几个晚上都不睡么? “熬鹰”二字一出,暗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暗月以前也知道这种法子,不过都是用在猛兽身上的,什么时候拿来用到人身上了?想到这里,暗月看着笑眯眯的陆言蹊,打了个寒颤,果然是京中人人都怕的小霸王。 “属下遵命。”暗月说着,上前将夜明珠拿了起来,便向门外走去。 “没想到我的言蹊,还会举一反三。”暗月走了后,安景行含笑看着陆言蹊,这个法子他昨日也听到阿史那思云说过,却没想到还能这么用。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陆言蹊闻言,下巴一仰,语气中的得意怎么也止不住。 安景行看到陆言蹊这样,摸了摸陆言蹊的脑袋:“不愧是我的太子妃。” 果然,陆言蹊的下巴立刻放了下来,耳根悄悄地红了红,不过嘴上还在小声地嘟囔着:“有这么夸自己的吗?” 刚刚安景行的话,可不就是变相地在夸自己吗?安景行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在安景行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江公公的声音:“殿下。” “何事?”安景行只见江公公手中捧了一个锦盒,一时间有些疑惑,自己没有吩咐江公公去拿什么啊? “刚刚陆府来人,说是将太子妃要的东西送了过来。”江公公说着福了福身,若不是送东西过来的是陆府的管家,江公公也不会直接将东西拿过来。 “我要的东西?”陆言蹊低声喃喃着,示意江公公将锦盒放下,伸手将盖子打开,看到盒子里放着的东西,露出了一丝笑意。 陆府送来的不是其它,正是被突厥当成彩头的那把匕首,向来是春猎提前结束了,就将东西给了第一日的魁首,那就是陆家的大哥了。 “你退下吧。”陆言蹊见到东西后,对江公公挥了挥手,还没来及将匕首拿起来,就见安景行先一步将匕首拿到了手上。 “这匕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安景行将匕首拿到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后,却没有发现任何玄机,但是一把普通的匕首,言蹊又为何这么在意? “匕首没什么特别的,”陆言蹊说着将匕首从安景行手中接了过来,在手柄的位置细细地摸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没一会儿,指间的动作停了下来,才接着开口,“特别的是里面的东西!” 说着,陆言蹊的指间一用力,将手柄在手中错了错,之间匕首的手柄就从陆言蹊指间抚摸的方向断开,一个金色的小方块,从手柄中掉了出来。 安景行看着掉落在桌子上的东西,挑了挑眉,将它从桌上拿了起来,发现分量不轻,怪不得没人发现这里面是空心的,再仔细观察着手中的东西,才发现这是一个很小的印章,看着上面的狼头,安景行陷入了沉思,他总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 “是兵符。”陆言蹊见安景行皱眉的样子,终于公布了答案。 安景行在陆言蹊公布答案后,终于想到了手中这块印章的来历,匈奴最英勇的一支军队,名为狼骑,传闻是因为这支军队的第一位统领从小在狼群中长大,能够驱使狼群为他所用,因此而得名,而传说中,狼骑的兵符,便是一枚印有狼头的印章。 那位能够驱使狼群的统领现在已经去世了,但是“狼骑”却还在,只是这兵符? “匈奴的军队咱们使唤不动,但是拿它换换好处,也未尝不可。”说着,陆言蹊眼睛转了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上辈子也不知道安承继是怎么发现了这个秘密的,最后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匈奴六十万狼骑的支持,不过这辈子,这个好处就由自己接收了! 每个国家都不可能是一派平和歌舞升平,自己和景行作为西元人是不可能掌控狼骑了,但是寻求一个愿意掌控狼骑的匈奴势力合作,也未尝不可,毕竟没有兵符,到底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匈奴的各方势力,可都在寻找这一枚小小的印章。 “这也是你梦中梦到的?”看着陆言蹊满脸算计的样子,安景行笑了笑,陆言蹊放下了,他也能拿言蹊的“梦”来逗逗趣儿了。 陆言蹊当时说的时候,安景行满心满眼都担心着言蹊的身体状况,也就没有发现这种说法的漏洞,现在对陆言蹊的“做梦说”虽然并不非常相信,但只要言蹊好好的,那这些也就不重要。 陆言蹊闻言,瞪了安景行一眼,没有接他的话头:“这东西先收着,暂时应该用不上。” 说着,陆言蹊将印章一抛,丢到了安景行手中,原本他是想着和木可查合作,但这辈子木阿朵依旧因为木可查的缘故生命垂危,恐怕木可查不会相信他的皇弟对他抱有二心,那么合作的人选,恐怕需要再等一等了。 “长公主早上送来请帖,说是想邀你一同游湖。”安景行将印章收起来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将一个请帖递给了陆言蹊,语气有些闷闷的。 “嗯?现在这个天气游湖?长公主也是好兴致。”陆言蹊点了点头,看着请贴上的时间,寻思着将明天的事给推一推,四国之中突厥现在最为平静,即使不能寻求合作,能够让他们许下承诺不交战,也是不错的结果了。 “你说长公主会不会,”安景行说着顿了顿,才继续向下说着,“是不是看上你了?” 不怪安景行会这样想,阿史那思云对陆言蹊的态度太过亲密了,昨日回来的路上言蹊没有骑马,阿史那思云还是不是地走到陆言蹊马车的旁边与陆言蹊交谈着什么,那模样,分明是对言蹊有好感的样子。 陆言蹊听闻此言,愣了愣,抬头见安景行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才有些哭笑不得地回答着:“你怎么会这样想?不可能的!” 等陆言蹊说完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才凑到了安景行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即使是安景行,在听完陆言蹊所说的事情后,表情也止不住地惊讶,转头看着陆言蹊,从陆言蹊的眼睛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终于沉默了下来。 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怪不得当时…… “那安承继?”如果事实真的像言蹊所说,那阿史那思云分明是想也不能想的存在,但是这几日,安承继的心思几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那到时候…… “让他蹦跶,等把自己蹦跶死了,就知道了。”陆言蹊说着对安景行眨了眨眼睛,他就等着安承继去招惹阿史那思云呢,到时候不用他们动手,阿史那若真就能讨厌死他! “还是太子妃想的周到。”安景行怎么也不会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听到陆言蹊的话后,也低声笑了笑,自己亲爱的三弟,恐怕这次要栽一个大跟头了! 安承继对安景行与陆言蹊的谈话毫不知情,此时的他,正在着力于追求阿史那思云,想要将这个突厥的长公主,娶进自己的王府。 “静王殿下,您这样跟着本宫,实在是不合适吧!”阿史那思云看着从早上开始,便一直跟着自己的安承继,终于忍无可忍,出言询问,脸上的表情极为不耐烦。 “公主殿下此话何意?本王只是见公主殿下初来西元,想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罢了。”若说安承继此时也有些不耐烦,这个突厥的公主怎么油盐不进的,自己跟了一天了,还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即使心中再不耐,安承继脸上的笑容也极为温和,似乎对阿史那思云极为喜欢的样子。 安承继这幅无赖的样子,真真是把阿史那思云气笑了:“静王殿下想尽地主之谊?” “当然!”安承继听闻此言,觉得机会来了,连忙挺了挺胸膛,正准备说着什么的时候,却见阿史那思云一个鞭子便劈头挥了过来。 “正好,本宫今日手痒得很,那就劳烦静王殿下与本宫切磋切磋吧!”说着,阿史那思云手中的力道,又重了三分。 与安景行不同,安承继虽然会一些功夫,却也仅仅达到了强身健体的水平,如何能比得上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阿史那思云?面对阿史那思云这劈头盖脸的一顿抽,安承继是打也打不过,躲也躲不过,简直就是叫苦不迭。 这哪里是切磋啊?分明就是单方面殴打! 好在阿史那思云虽然刁蛮,但也既有分寸,虽然手上的动作看似凌厉,却也只堪堪将安承继的衣服划破,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道道红痕而已,甚至连皮肤也没有划破。看着现在安承继狼狈的样子,阿史那思云终于满意了,昂了昂头: “本宫多谢静王殿下的款待,不过现在,静王殿下的样子实在是有伤风化,听闻西元规矩森严,静王殿下可别出去辱了女儿家的名节!” 说完,阿史那思云便丢下衣衫褴褛的安承继,转身离去,要知道阿史那思云从安承继跟着她不久后便一直想做这件事了,不过碍于在大街上不方便,刚刚终于走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阿史那思云二话不说,便将心中的想法付诸了行动。 安承继在阿史那思云走了之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自己现在的模样,锦衣华服已经被阿史那思云的鞭子抽成了一缕缕布条,而身上的道道红痕清晰可见,这幅样子,别说是走在大街上,就是亲娘,也不想叫她看见! “阿史那思云!”安承继咬牙切齿的叫着阿史那思云的名字,手中的拳头握了握,若不是看在突厥的份儿上,自己怎么能忍得下现在的屈辱? 作者有话要说: 安景行:我的太子妃真是聪明! 陆言蹊:当然! 安景行:举一反三的能力真强! 陆言蹊:不用谦虚,我对你举一反三的能力也非常满意! 安景行:什么? 陆言蹊:比如昨晚的姿势…… 第76章 各中思量 “然后?然后本宫就狠抽了他一顿!谁让他一直跟着本宫呢?”阿史那思云此刻正拉着陆言蹊说着自己昨日的“丰功伟绩”, 并且将着重描述了当时安承继的惨样,那语气,要多得意有多得意,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昨天她将安承继打了一顿后, 可以说是神清气爽, 瞬间心也不堵了, 浑身也有劲儿了,安承继带来的烦躁也都烟消云散了。 陆言蹊听到阿史那思云的描述,也非常想笑,但唇角才勾到了一半, 好歹记起来安承继到底是西元国的人,立马将唇角压了下去, 无奈提醒:“公主殿下,静王好歹是太子的弟弟。” 阿史那思云听到陆言蹊的这话,愣了一下,不是说太子与静王的关系不好吗?怎么言蹊似乎不是很赞同的样子?但是抬眼看到陆言蹊含笑的嘴角以及在说着“干得不错, 继续努力”的眼神,阿史那思云就像是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放心,下次本宫一定会看在太子殿下的份儿上,抽轻一点的!” “哈哈, 皇姐被我们宠坏了,还望太子、太子妃多多见谅。”阿史那若真听到皇姐的这番言语后,对安景行拱了拱手, 表达着自己心中的歉意,就是那脸上的表情,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 “突厥太子哪里的话,倒是言蹊,才真的是被宠坏了。”安景行说着捏了捏陆言蹊放在桌上的手,引起了陆言蹊的怒目而视。 “安承继他到底想做什么?”不得不说,阿史那思云对安承继昨日的行为,是极为不喜的,但是也没看懂安承继到底什么意思。 在阿史那思云的心中,当日在接风宴上,他们就已经言明不愿和亲,正常人就会直接放弃,所以压根儿没想到安承继还想着和亲的事呢。 “长公主不知?”陆言蹊看着阿史那思云满脸茫然的样子,知道阿史那思云是真的不知道,将茶杯抵到自己唇边,喝了一口茶后,才开口,“静王正妃之位至今任旧悬空。” “他敢!”阿史那思云听到陆言蹊的这话,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反而是阿史那若真拍了拍桌子,瞪着陆言蹊,一副要找安承继拼命的样子。 “咳咳,突厥太子稍安勿躁。”阿史那若真突然拍桌子的样子,让陆言蹊拿着茶杯的手抖了抖,安景行发现了这个情况后,连忙劝了劝阿史那若真,“这件事总得让太子点头的,你若是不愿,没人能勉强。” 阿史那若真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心头的怒火也消散了不少,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两人,挑了挑眉:“看来西元太子一点也不担心啊?” 没错,自己生气是因为不愿意皇姐嫁到西元,为什么安景行也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他难道就不怕静王取得他们的好感吗? “担心什么?”安景行摸了摸手中的茶杯,“担心最后三弟竹篮打水一场空?” “比起静王,太子您应该才……”阿史那若真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却很是明显,比起安承继,安景行反而更需要寻求外力的帮助,因为在西元之中,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扩展的力量了。 “这可不一定。”陆言蹊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勾了勾唇角,对安承继很是看不上的样子。 “太子妃不怕输吗?”阿史那若真看着陆言蹊的样子,有些不解,怎么太子妃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不怕,”陆言蹊说着敲了敲手中的扇子,语气颇有些自傲,“因为我们根本不会输。” 若说此时西元的情况,陆言蹊这话说出来未免有些可笑,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安景行处于下风,甚至被安承继压得死死的,虽说安景行本人的确比安承继优秀许多,但有些东西,并不是只要优秀,就可以的。 但是阿史那若真却有些笑不出来,因为他发现,这句话从陆言蹊的口中说出来,莫名给人一种信服的感觉,安景行与陆言蹊的默契与自信,更是让人觉得他们在谋划些什么,让阿史那若真有些失神。 微微回过神后,阿史那若真顿了顿:“但是你们的皇上,似乎并不是这么想?况且静王殿下的母妃,是贵妃娘娘。” 这是阿史那若真第一次在安景行面前说到这么敏感的话题,这样敏感的话题,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更是惹人警惕,但陆言蹊与安景行仿佛没有察觉似的,对阿史那思云的这句话并不接招,倒是陆言蹊向安景行身上靠了靠,终究是开口了: “景行的太子妃,是陆言蹊。” 陆言蹊此话说得不可谓不狂妄,但阿史那若真看着含笑的陆言蹊,竟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如此胸有成竹的态度,让阿史那若真心中升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对陆言蹊此时的话语,莫名有些相信,仿佛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阿史那若真一时间陷入了沉思,难道西元太子还有什么底牌,是他们不知道的吗? 而陆言蹊此时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春猎时和阿史那思云没有说完的风土人情,似乎刚刚严肃的气氛,是他们的错觉似的。 陆言蹊、安景行与阿史那姐弟俩谈笑风生,安承继也没有闲着,昨日在阿史那思云那里碰了个硬钉子,今日就到万俟律的府上坐了坐。 总得来说,春猎结束后的日子,京城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平静,但到底是否平静,只有各种的人们自己知道了。 “皇弟,西元太子不好吗?”阿史那思云看着在房间内皱眉沉思的阿史那若真,语带疑惑,在到达西元之前,他们内心就偏向安景行一些,毕竟锦上添花怎么也比不过雪中送炭,这也是为什么,当日在城门,阿史那思云会替安景行说话的原因。 再加上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阿史那思云是真的喜欢陆言蹊,人心总是偏的,自然是更偏向陆言蹊和安景行了,但是现在看来,皇弟似乎不这么想?阿史那思云有些疑惑,皇弟明显是对安景行满意的,为何现在又是这样的表现? 现在的阿史那若真,的确是在安景行与安承继之间摇摆不定,因为有些东西,已经超出了预定的计划。 “不,他很好,但是,他太好了。”阿史那若真原本也是对安景行满意的,但是现在,却有些偏向于安承继了。 “皇弟?”阿史那思云看着阿史那若真的表情,有些不解,既然西元国的太子很好,那为什么又太好了?不是越好越有利吗? “安景行不是一个容易掌控的人,陆言蹊更不是。”此时的阿史那若真,哪还有面对安景行与陆言蹊的憨厚?脸上满是精明与算计,也是,能够早早地将夺嫡之争杀死于胎腹的人,又怎么会是省油的灯? “那就不掌控就是了。”阿史那思云有些不明白,只是合作而已,为什么非要掌控? “我再想想,皇姐不是约好了太子妃吗?时间快到了。”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皇姐,阿史那若真有些话也不愿意说,自己的皇姐,一直这样天真烂漫就好。 陆言蹊与安景行两个人明显一个工于心计,一个有治世之才,以后突厥必定是要逐鹿天下的,如果安景行继位,必定会成为突厥最大的阻力。但如果是安承继,情况就会会好许多,但是对于安承继,阿史那若真是真的喜欢不起来,仅仅因为他对皇姐的觊觎,就让阿史那若真看到他就有些厌恶。 不得不说,现在阿史那若真的确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安景行对此时阿史那若真的思量是一点也不知情,此时,他的注意力明显在另外一件事上: “招了?”安景行看着暗月,过去了四天,那些人终于招了,倒比预计的时间久了一些,言蹊早上出门还在说,他以为最迟昨日就会招供。 “是!”暗月点了点头,陆言蹊的方法的确管用,他们只需要让人看着那两个人不自杀,在他们要睡的时候将他们用水泼醒,倒很是轻松。 “说了什么?”此时陆言蹊已经出门赴约了,阿史那思云只邀请了言蹊,安景行也就没有去凑那个热闹。 “他们知道的东西的确很少,只说每次都是一个身材纤细的人与他们接触,那人带着面具,声音有些低沉,应该是做了些改变,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读书人。”暗月听到这个答案后,也有些不满,但两个人从抓回来开始便是分开关的,没有串供的机会,无论他们怎么诈骗,问出来的都是这个答案。 “还有呢?”安景行摸着手中描金的茶杯,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身材纤细,书生模样,应当不是三弟,但也只能说明,不是安承继本人。 “其中一个说那人身上有股特别的味道,似乎与我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说到这里,暗月就更是不解了。 墨羽当中的人,不会用任何香料,甚至气味比较大的食物也不会碰,就是怕从体味上给人留下蛛丝马迹。按理来说他身上是不会有味道的,但是那人信誓旦旦的样子,让暗月很是想不通。 “与你身上有些相似。”安景行重复了一遍,沉思了半晌,也没有一点思绪,暗月不用熏香的习惯,他是知道的,暗月身上怎么会有特别的味道? 想了一会儿安景行没想明白,便将这件事压在了心底,决定等言蹊回来再讨论讨论,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我让你办的另外一件事,办好了吗?” “办好了,现在京中甚至周边的百姓都知道,贵妃娘娘深明大义,为了西元与匈奴的和谐稳定,愿意让季家姑娘前往匈奴和亲,其行为可歌可泣,实乃我朝典范。”暗月点了点头,他得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先是惊讶,而后则是兴奋。 墨羽从前便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一支军队,只不过到了安景行手中后,才慢慢由暗转明,安景行行事光明磊落,鲜少用这些小人的手段,偏偏又经常吃瘪,让暗月觉得自己以前学的好多东西都没有用武之地,没想到太子现在居然“开窍”了!想到这里,暗月不得不感慨,太子妃的魅力真是大。 “很好,先控制控制,别让它传到宫里,过几日……”安景行想着言蹊的计划,又对暗月说了几句什么,让暗月尽快去办。 季幼怡现在正在全心追查当初对安景瑞下手的人,对于京中已经流传了好几日的流言,竟然毫不知情。 作者有话要说: 安承继:听见没有,杀手不是我派的! 陆言蹊:那是因为你蠢! 安承继:看到没,阿史那若真决定支持我! 陆言蹊:那是因为你蠢! 安承继:最后一定是我赢! 陆言蹊:蠢货,天凉了,你洗洗睡吧! 第77章 各有盘算 “与暗月身上味道相似?”果然, 听到这话,陆言蹊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暗月身上能有什么味道? “没错,可暗月素来是不使用熏香的。”安景行点了点桌子, 对这一点很是不解, 虽然内心里觉得觉得人应该是三弟的, 可没有证据安景行依旧不放心。 陆言蹊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后,便将暗月叫了进来:“你去将茹烟叫来。” “是。”暗月听到陆言蹊的命令,苦着一张脸从屋内走了出去,如果可以, 他一点也不想见到茹烟,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表面看起来柔柔弱弱, 其实手段比谁都狠的女人? 茹烟回到太子府不过短短几天,太子府的下人们就如脱胎换骨一般,在茹烟面前更是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个,可见茹烟的手段。 但通过这段时间, 暗月深谙一个道理:即使不听太子殿下的命令,也不能不听太子妃殿下的命令!因此,即使暗月心中再嘀咕,脚下的动作也丝毫不敢减缓。 “主子。”没一会儿,茹烟便随着暗月走了进来, 最近几日她都在替陆言蹊整顿太子府,的确让她发现了不少问题,不过好在府中的人都对太子忠心耿耿, 也愿意听从她的安排,即使有两个刺儿头,打一顿就老实了,这一点可以说是极为难得了。 “你能闻出来暗月身上有什么味道么?”陆言蹊摸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茹烟,陆言蹊将茹烟叫来也是有原因的,以前他就发现了,茹烟的鼻子极为灵敏,即使是一点点淡淡的气味,也不能逃过茹烟的嗅觉。 茹烟没有想到陆言蹊叫他过来竟然是因为这种事,不过没一会儿也就明白了,对暗月福了福身:“冒犯了。” 暗月还没想明白冒犯什么了,只见茹烟上前一步,凑到了暗月身前,暗月只觉得一股女子的馨香扑面而来,看着凑在自己身前吸气的茹烟,暗月身体僵了僵,竟然是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茹烟从暗月身前退开,暗月才觉得缓过了劲儿来似的,向后退了两步,若不看他已经变得通红的脖子根,还以为他多嫌弃茹烟呢。 “暗公子身上很干净,只有一股淡淡的龙涎香。”茹烟对暗月此时的“小家子气”极为看不上,不过是凑得近了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对暗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呢。 陆言蹊则是看着暗月的反应有些惊奇,没想到这个人平时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其实这么容易害羞。 听到茹烟的回答后,安景行与陆言蹊都有一些了然,安景行平时虽然没有用香的习惯,但书房中却一直熏着龙涎香,暗月一直跟在安景行身边,也经常出入安景行的书房,身上自然也沾染了一些龙涎香的味道,想必和杀手接触的人也是如此。 安景行与陆言蹊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龙涎香只供皇族使用,看来那两个的确是安承继的人了。 “暗月等等去将书房的香料撤下吧。”安景行对暗月挥了挥手,既然别人能因为龙涎香暴露,暗月也同样会有这样的可能性,索性他对香料也没有什么讲究,不用就是了。 “这几日你辛苦了,你再辛苦几日,小爷就让你休假。”有了答案后,陆言蹊对茹烟点了点头,不忘夸奖她近日里对太子府的尽心尽力,并且大方地许下了承诺。 果然,陆言蹊此话一说,即使是表情淡然如茹烟,脸上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与其它姑娘不同,春风一度楼建立的时候,茹烟恰好去通州办事了,等回来的时候,“上汐”的人选已经尘埃落定,若是强插进去,每个人休假的间隔就要增加,茹烟也就没有再提。 茹烟跟在陆言蹊身边,基本没有什么自己的时间,现在得了陆言蹊的承诺,自然是高兴不已:“多谢主子。” 陆言蹊看着茹烟兴奋的样子,不由摸了摸下巴,自己给茹烟放假的时间的确太少了,以后是不是应该适当增加一些?虽然心里这样想,陆言蹊脸上却没有任何显露。 等暗月与茹烟都出去后,陆言蹊才看向安景行:“没想到我倒是小瞧你这个弟弟了。” 虽然表情是对安承继刮目相看的意思,但于其中的看不上依旧显而易见。此时的陆言蹊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看来那个叫柳源的幕僚,应该已经在安承继府中了。 “三弟应该不会轻易对四弟下手。”虽然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但此时安景行的表情却沉了下来,贵妃喜欢四弟,他与三弟从小便知道,没有道理安承继会因为这个突然对安景瑞下手。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肯定是觉得受到了威胁呗。”比起安景行,陆言蹊倒是不觉得奇怪,耸了耸肩,语气有些理所当然,“安承继不就靠着贵妃和皇上的宠爱吗?要是皇上对安景瑞的喜爱多过安承继,安承继自然就慌了。” 安景行听闻陆言蹊此言,心下一动,但没一会儿又想到了什么,面上带上了一丝遗憾:“可惜了。” “嗯?”听到安景行略带可惜的话语,陆言蹊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可惜什么了。 “可惜二哥与四弟,不然……”安景行说着对陆言蹊眨了眨眼,他与安景瑞的关系虽然不错,但也只是比起安承继而言,若是他与安承继有什么摩擦,安景瑞必定会站在安承继那边,若是安承继不是与陆言修那种关系,安景行不介意利用一把。 安承继害怕被别人分走父皇贵妃的宠爱,那么越害怕什么,自然就让他失去什么,但现在最佳的人选却与陆言蹊有了关系,让安景行不得不另需思路。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话,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转头瞪了安景行一眼,这人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促狭自己两句! “听闻最近大哥经常去万俟将军府上?”安景行被瞪了一眼后也不生气,反而摸了摸陆言蹊把玩着扇子的手,问起了自己今日得知的另外一个消息。 “嗯哼,最近大哥与万俟将军交手,很是痛快。”习武之人,重在实践,鲜卑的武功套路与西元国的大相径庭,陆言泽最近倒是从万俟律府上学到了不少,基本每日每日地不着家。 “大哥身份到底有些特殊,这样往万俟将军府上跑,会不会不太好?”安景行皱了皱眉,若是文官也就罢了,但陆家是西元的第一武将,现在陆家的大儿子却每日都到万俟律的府上,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定是要参陆将军一本的。 通敌叛国的罪名,即使是陆家,也承担不起。 “怕什么?大哥每次去的时候,都带上了不少同僚,这点道理,大哥还是明白的。”陆言蹊说着对安景行眨了眨眼睛,安景行立刻就悟了,想必大哥每次带上的“同僚”,就有不少安承继的人,届时若是弹劾,也就没了理由,大家坦坦荡荡去交流切磋,为何非要将人心想的这么龌龊? 陆言泽原本是因为小弟的要求,才会到万俟律的府上要求比武切磋,却没想到这一去,却有了意外的发现,他一直停滞不前的功夫,竟然进步了不少,虽然万俟律一般不与他们交手,但每次交手,都能让陆言泽受益良多。 若说唯一不好的地方,那便是与万俟律每次切磋完后,陆言泽浑身都会隐隐作痛,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每次交手万俟律面上不显,暗地里却下了狠手,每次都让陆言泽叫苦不迭。 今天,也是难得一次能与万俟律交手的日子,切磋完后,陆言泽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但依旧得笑眯眯地对万俟律道谢:“多谢万俟将军指教。” “承让。”万俟律点了点头,看着沉稳的陆言泽,脸上带了一些欣赏,现在这样脚踏实地的世家弟子,已经极为难得了,但一想到这个年轻人是陆远的大儿子,万俟律的脸又一下沉了下来,冷哼一声后便转身离去。 在场一个魁梧的汉子见万俟律拂袖而去的背影,怕陆言泽尴尬,连忙上前两步,拍了拍陆言泽的肩膀:“还是言泽想的周到,若不是言泽说起来,咱们哪儿能想到这么好的法子?” 不得不说,这几日,不仅陆言泽受益良多,就连同来的武将,也精进了不少,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来了一次,自然就舍不得不来了。 这个汉子的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一个个连忙点了点头,不知是谁在人群中高呼了一句:“若不是陆大公子,咱们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收获,要不这样,咱们今儿个做东,请陆大公子喝酒如何?” “不错,言泽,走,咱们去喝酒!”刚刚替陆言泽解围的汉子闻言,眼睛亮了亮,又是一巴掌拍到陆言泽肩上,邀着陆言泽一起去吃酒。 此时的陆言泽简直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现在他只觉得全身酸痛,偏偏这莽汉还一下又一下地拍着自己,也不知道控制下力道,不过脸上任旧与其他人打着哈哈:“怎么能让你们请客呢?吃酒就吃酒,走!今儿个不醉不归!” “陆大公子就是爽快,走,不醉不归!”陆言泽此话一出,立马得到了各位武将的赞同,连忙上前,拥着陆言泽向外走去,只有几人嘴上推脱着有事,不一同前去了,不用想也知道,那几人在明面上,已经是静王的人了。 陆言泽也没有强求,话不投机半句多,自己是太子妃的兄长,与他们自然是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以说的,现在既然他们自己也知道,陆言泽也乐得轻松,其他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故而几人告辞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挽留,都笑眯眯地对着他们摆手。 若要他们说,要不是顾忌着朝中那些文臣的想法,根本就没有必要邀请他们,不过现在人已经走了,这群习武的汉子也没有在背后嘀咕别人的习惯,都笑笑闹闹地向酒楼走去,因为陆言泽的缘故,不能去喝花酒,但一群趣味相同的人凑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着,也分外有趣。 陆言泽因为陆言蹊的缘故每日里去万俟律的府上报道,却不知有一个人却因为他的此番举动打碎了不知道多少只茶杯: “切磋,切磋,又是切磋!”安承继将手中的茶杯甩了出去,对此刻的状态极为不满意,阿史那姐弟俩明显对安景行颇有好感,而木可查又一直不松口,就连一开始以为最好接触的万俟律此时也接触不到。 每次递帖子去,都说在切磋,不知道哪有那么多武功套路可以交流,特别是那个陆言泽,雷打不动地每日到万俟律的府上,将他的路堵得死死的! “殿下稍安勿躁。”比起安承继的暴躁,柳源就来的平静许多,缓缓替安承继倒了杯茶。 “让陆言泽这么切磋下去,恐怕等万俟将军离京本王也见不上一面,本王如何稍安勿躁?”安承继拍了拍桌子,将茶杯端起来,狠狠地喝了一口,对陆言泽此刻的行为,是极为生气的。 “柳源昨日已经传话,让人今日带陆大公子去喝酒,醉酒之后,明日陆大公子必定不能定时清醒,届时殿下再去拜访万俟将军,也不迟。”柳源现在可谓是春风得意,安承继比起春猎之前,更为信任他了,甚至手中也给了他不少权利,让他能够直接代替安承继下达命令。 果然,听到柳源如此说法,安承继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对柳源拱了拱手,脸上满是欣赏:“还是先生想的周到!” “匈奴那边……”见安承继平息了下来,柳源才问到另一边的进展。 “那两兄弟倒是好相处的,但只要说到正事,就开始打哈哈,本王期间单独与二皇子相处了一段时间,可二皇子却一直不松口,甚至态度比当日接风宴上还要坚定,若不是那日他松了口,本王还以为他对匈奴太子当真别无二心。”说到这里,安承继就有些暗恨,不用柳源提醒,他也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开始明明还好的,一切的改变,都从母妃召见了木阿朵开始,就不知道母妃对木阿朵做了些什么了!想到这里,安承继握了握拳头,最终忍不住,砸了一下桌面,对于母妃这样拖后腿的行为,心中有了一丝怨恨。 柳源此时心中也在盘算着,若是木阿朵当真一直不松口,恐怕贵妃娘娘不是想要借逍遥王来给殿下敲警钟,而是真的想要让那个逍遥王取代殿下,想到这里,柳源心中就有了一丝紧迫感,看来四皇子,当真是留不得了! “逍遥王身边,除了侍卫之外,可还有其它暗卫?”柳源这时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当日派出去的杀手,竟然一个都没能回来,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不仅任务失败,而且还无法逃脱,但就他所知,四皇子身边只有一个护卫,即使当初碰上了陆言修,按照他们的说法,还不至于让他的人全军覆没。 “没了吧?”安承继紧皱眉头,仔细回想着,四弟无论去哪儿,都会带几个护卫,但是那几个人来来去去的,唯一比较固定的就是非尘,至于暗卫什么的,他是真的没有听过。 难道四皇子还有自己和殿下不知道的什么底牌吗?柳源闻言,在心中细细地思考着,正在柳源想到了什么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侍卫的通传: “殿下,突厥使者送来的请帖。”不是下人不懂规矩,而是安承继早有交代,三国使者的请帖,要第一时间送到他的手上。 突厥……阿史那姐弟?听到侍卫的通传,安承继与柳源对视了一眼,这俩姐弟不是与安景行打得火热吗?怎么会突然给自己递请帖? 作者有话要说: 柳源:殿下不听话多半是蠢的,不理他就好了! 茹烟:下人不听话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 陆言蹊:景行不听话多半是憋的,释放一次就好了! 第78章 文书 “这?”安承继将请帖打开, 请贴上的名字赫然是阿史那若真,看着请帖上那枚突厥太子的私人印鉴,安承继皱了皱眉,“突厥太子这是何意?” 柳源将请帖从安承继的手中接过, 扫了扫上面的内容, 说是知道了阿史那思云对安承继的冒犯, 心中过意不去,想要给安承继赔罪。 言语客气并且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亲近,这是……一时间,柳源也有些看不懂阿史那若真的心思了, 依照这几日阿史那思云对陆言蹊的态度,柳源原本以为阿史那姐弟俩是没有希望了, 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们送来了请帖。 “不知先生,有何见解?”安承继看不懂的问题,首先想到的就是问柳源, 在安承继心中,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柳源一定会知道。 “殿下不妨去看看,”柳源看了看请帖上的时间,在后日, 总得来说,最近安承继的时间还是非常宽裕的,去看看这突厥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无妨“想必在京城境内, 突厥太子并不会为难殿下。” 关于那日阿史那思云的做法,柳源后来自然是知道了,虽然没有见到安承继当时的狼狈样子,但从安承继后来的表现与下人们的描述,柳源也能窥探一二,可今日见到这样的请帖,柳源觉得,阿史那思云的想法,恐怕并不是阿史那若真的想法。 “这,好吧!”柳源说了阿史那若真不会为难,即使心中依旧有些发憷,安承继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后日会准时赴约。 “殿下去了,先不要提求娶之事,主要听听看,突厥太子心中到底如何作想。”柳源见安承继的表情依旧有些犹豫,不由又交代了两句,即使阿史那若真态度不明,可机会人就难得,若是贸然求娶阿史那思云,恐怕会引起阿史那若真的不喜。 “先生放心,本王知道了。”就算柳源不提醒,安承继也不愿意再提求娶阿史那思云的话,当初阿史那思云的那一顿鞭子,让安承继从心底发憷。 这样的女人,美则美矣,却无法靠近,若不是背景雄厚,根本不会有男人喜欢!安承继心中狠狠地想着。 即使安承继对阿史那思云有诸多不满,在赴约的时候,安承继依旧笑容满面,似乎对阿史那若真多有好感似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心中的想法。 另外一边,木可查兄弟却在这个时候接到了一份来自匈奴的文书。 木可查看着眼前的文书,心中颇有犹豫,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他们离开匈奴的时候,父皇可没有这个意思啊! “皇兄?”木阿朵看着木可查犹豫的神色,一时间有些好奇,父皇给的文书上写了什么,才会让皇兄露出现在的表情? “你看看吧。”木可查说着,将手中的文书交给了木阿朵,在木阿朵将文书浏览了一遍后,才提起了当时在春猎上的事,“你那日,为何要向太子妃打听五公主的事?” 其实在陆言蹊当时指着木阿朵的鼻子骂了一通后,木可查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却一直没有机会,后来皇弟又因为救自己而有了生命危险,他就将这件事压在了心底,现在父皇竟然发来了这样的文书,木可查自然是要旧事重提了。 木阿朵看着手中的文书,文书上父皇竟然说要与西元共结秦晋之好,要求他们向西元皇帝提议,并且言明想要季家的女儿前去匈奴。 安景卿的事,父皇明明毫不知情,自己当初本来想着事情办成了,再向父皇说明,正好能在父皇面前讨个好印象,谁知道现在父皇竟然知道了?父皇不仅知道了,还知道了季家有两个适龄的女儿,父皇是从何得知的? 木阿朵心中的疑惑还没想明白,就听到了皇兄的问题,这个问题,木阿朵在陆言蹊当初当着众人撕破脸的时候就知道迟早会面对,倒也一点也不慌张: “当初宫宴结束后,臣弟衣裳不慎打湿,三皇子邀我去换衣服,而后碰到了贵妃娘娘,当时贵妃娘娘主动提及,对西元公主的婚事极为上心,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问臣弟意下如何,并且说皇上也愿意与匈奴共结秦晋之好,当时臣弟并不知道公主年幼,还以为公主已经是适嫁之龄,便想向西元太子打听一二,谁知道……“ 木阿朵这话说的半真半假,说一半留一半,再加上从春猎第一日开始便在心中斟酌已久,竟然没有让木可查发现其中有什么不对,木可查将文书拿了起来,看着上面的内容,不由地皱了皱眉。 当初陆言蹊与季幼怡对峙的时候,他对两人的态度也是看的一清二楚,西元的贵妃明显是不愿意将娘家的女儿远嫁匈奴的,现在父皇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说起那日的对峙,木可查心中也是颇有不满的,西元太子与太子妃念及五公主年幼,拒绝和亲事宜,倒也是能够理解,当初突厥太子不也以父可汗想要留长公主几年,拒绝了他国和亲的请求吗? 但是按照现在皇弟的说法,季幼怡明显有意和亲,却在提到季家的女儿时便百般推脱,分明是看不上他们匈奴,难道他们匈奴是火坑吗?既然视匈奴如豺狼虎豹,那又为何要主动提起和亲之事? 木阿朵对当初季幼怡对自己的误导也怀恨在心,所以这几日安承继无论怎么示好,他也无动于衷,现在看到眼前的文书,木阿朵心中一动: “既然当初贵妃娘娘主动提及了和亲之事,想来也是愿意的,何不先问问西元皇帝的意见?” 从季幼怡的态度,木阿朵就断定,她对父皇的特殊癖好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如此抗拒。但是抗拒又如何?若不是他,自己又怎么会被陆言蹊指着鼻子骂了后又被阿史那思云责备? “可……”木可查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父皇到底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但宫中经常去世的宫妃也让他看出了一些端倪,如是可以,木可查并不想要将一个无辜的女孩儿送到父皇手中。 虽说对季幼怡的态度有所不喜,但到底季家的女儿是无辜的。 “当日西元皇帝也说了,让本王来日看看西元的其它姑娘,现在父皇不知从何处知道了季家的姑娘,咱们自然要与西元皇帝提一提了。”木阿朵这个人,即使伪装地再好,也掩饰不了骨子里睚眦必报的性格,当初季幼怡害他丢了大脸,现在他让季幼怡损失一个侄女,也不过分! “那就依皇弟所言吧。”木可查听到木阿朵的分析,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和亲之事是西元贵妃提起,而西元皇帝也的确表达了和亲的意愿,那么现在,父皇文书上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 见皇兄同意了,木阿朵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唇角,心中却在盘算着着人去调查,为何父皇会知道他的打算,是谁走漏了风声。 至于为何匈奴单于会知道木阿朵的盘算,这件事就要感谢我们西元的太子妃殿下了。 当初陆言蹊就说过不会放过季幼怡,事后果真就没有打算放过季幼怡,当天晚上便给齐皓轩传信,让他在匈奴境内放出传言,二皇子已经替单于求娶到了西元国的季家女,按照季家在西元的朝廷地位,一定能够促使西元与匈奴之间的邦交友谊。 而更为难得的,则是这季家的两位女儿,都生的花容月貌。季幼怡身为贵妃,宠冠后宫近十年,可想而知,季家的女儿会是如何的惊国之色。 匈奴单于恐怕不会在意季家的女儿能够给他带来多大的好处,但挂上了西元贵妃的名头,又生的国色天香,更重要的是季家的女儿都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得知这样的消息,匈奴那好色的单于又怎么可能坐着住? 不仅好好奖赏了传消息入宫的人,还立马下了国书与文书一并带给了木可查兄弟,怕的,就是夜长梦多。 此时在西元京城内暗中传递的流言是安景行授意的不假,但灵感的来源,却正是因为陆言蹊的计划。 陆言蹊与齐家有特殊的传信方式,速度比上现在所知的传信方式快上了不少,但匈奴可没有,所以文书是以快马加鞭轮班替换的方式送到木可查兄弟俩手中的,由此也可以看出匈奴单于对这件事的期待。 此时的季幼怡并不知道,她当初不惜与陆言蹊当众撕破脸,也要拒绝的婚事,即将降临到季家的头上,此时的她,为了安景瑞的康复,高兴不已。 “这几日儿臣让母妃担心了。”安景瑞对季幼怡拱了拱手,他其实早在前两日已经康复了,但母妃不放心,硬留了他两日,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成年的皇子也不便久留皇宫,安景瑞便想要同季幼怡告别。 “知道让本宫担心了便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拿自己的生命安危当回事!”季幼怡说着瞪了安景瑞一眼,没一会儿,脸上佯怒的表情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担忧,“那日的杀手,母妃现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瑞儿出宫后,定要加倍小心!” “儿臣知晓,母妃安心。”见到季幼怡满脸愁容,眉头轻蹙的样子,安景瑞连忙安抚。 “以后若是要出门,便多带一些护卫吧,在事情没有眉目之前,瑞儿还是不要离京了。”季幼怡知道京城留不住安景瑞,在年后不久安景瑞便透露了想要离京的心思,若不是她强留,恐怕此时安景瑞早已外出云游。 “这,”安景瑞闻言皱了皱眉,他已经与不器约好,待到陆家大哥成亲后,便一同离京,但安景瑞抬眼便见到了季幼怡担忧不已的神情,连忙点头答应,“自然是性命要紧,一切都按照母妃的意思办。” 果然,听到安景瑞这话,季幼怡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精致的脸庞也带上了一丝轻松:“听到你这么说,母妃就放心了,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母妃也……” 说着,季幼怡的声音哽了哽,想到当时安景瑞昏迷不醒的样子,季幼怡就呼吸不过来,这种感觉,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安景瑞见状,连忙安抚着季幼怡,最后折腾了大半晌,才从凤仪宫中走出来。 这边安景瑞将季幼怡安抚好,另一边安承继则是在与阿史那若真周旋着。 “皇姐有些小孩子心性,本王昨日才知道皇姐前几日冒犯了静王殿下,还望静王殿下不要怪罪。”曾经被当做笑谈的事情,怎么会昨日才知道?不过是以前没想到会与安承继有什么接触,没有放在心上罢了。 安承继听到阿史那若真提到这话,心中便一阵郁结,但想想到了阿史那若真的身份,安承继将心中的不满压下,面上一派温和:“突厥太子哪里的话,那日也是本王不对,惹恼了长公主,理应本王赔罪才是。” 阿史那若真听到这话,笑了笑,没再接下去,左右不过是将安承继约出来的借口罢了,大家心知肚明便罢,想到这里,阿史那若真便转移了话题,与安景行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期间有意无意地透露着对安承继的看好。 “长公主似乎挺喜欢太子妃?”安承继轻啜了一口手中的茶杯,试探地问道,刚刚阿史那若真虽然语焉不详,但言语间也透露了对自己的看好,让安承继心中有些惊喜。 不过想到阿史那若真与陆言蹊的关系,让安承继也有些不放心。 “皇姐就是这样,小孩子心性,兴趣来的快,也去得快,去年皇姐还同我们突厥右将军家的二小姐形影不离,今年年初便不知道为何,就扬言老死不相往来。”阿史那若真闻言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语气轻松随意,似乎仅仅是在说着一件趣事。 现在的情况,就是说者有心听者亦有心,果然,安承继听到阿史那若真的话后,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而后才将茶杯放在桌上,这突厥太子的意思,不就是说长公主对待陆言蹊,也会像对待右将军家的二小姐一般,兴趣来的快,也去得快吗? 想到这里,安承继的唇角勾了勾,看来陆言蹊的本事,也不是很大嘛!正想顺着阿史那若真的话向下说什么的时候,安承继突然想到了先生的话,今日出门前,先生一再叮嘱不可急切,欲速则不达,想到这里,安承继将原本的话咽了回去:“倒没想到长公主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阿史那若真没想到自己几近于明示的话语,安承继却丝毫也不接招,与春猎之时急于求成的样子,判若两人,虽然心里这样想,阿史那若真脸上却没有显露,接着便转移了话题,似乎刚刚语气有些意味深长的人,并不是他。 安承继没想到阿史那若真就这样转移了话题,心中有些恼,却又无可奈何,也只能陪着阿史那若真说起其它的事情来。 不过安承继此时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他知道,阿史那若真对安景行,并非表面上那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蹊:二哥你喜欢什么呀? 陆言修:你二嫂! 陆言蹊:我是问你有什么爱好! 陆言修:吹箫。 陆言蹊:真巧,我也喜欢~ 第79章 密码 “先生怎么看?”与阿史那若真告别后, 安承继同以往一样,直奔柳源的住处,将刚刚他与阿史那若真的谈话细细地给柳源重复了一遍,而后才问着柳源的看法。 柳源听着安承继的描述, 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看来自己的确没有想错, 阿史那若真的想法与阿史那思云有些出入,看着安承继,柳源沉思了一会儿后,才开口: “这次殿下做的不错, 很能沉住气,突厥太子在不久后应该会再次邀请殿下, 届时殿下不妨透一些口风。” “果然!”听到柳源这样的说法,安承继敲了敲手掌,自己的想法没有错,阿史那若真的确是在向自己寻求合作的意思, 兴奋过后,安承继点了点头,“本王知晓。” “殿下这段时间,似乎没有去过贵妃娘娘那里了?”柳源等安承继激动的心情平静一些后,才开口问道另外一个问题, 柳源也是今日才发现这一点,安承继自春猎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贵妃娘娘那里了, 恐怕是因为贵妃娘娘当日的话语,心存芥蒂。 “嗯。”果然,听到柳源提到季幼怡,安承继的脸色沉了下来,现在想到母妃,他就能想到母妃对四弟的态度,心中就忍不住有一丝埋怨,故而从春猎归来后,安承继就再也没有进过宫。 “殿下,这样不行。”虽然柳源明白安承继心中的想法,也能够理解,但是现在的安承继始终是靠贵妃娘娘才能够站稳脚跟,与安景行不同,柳源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皇上如此不喜安景行的情况下,还有那么多朝臣支持安景行。 年轻的官员也就罢了,可以说是不懂情势或是对储君抱有幻想,但有些甚至是两朝元老,为何也一直站在安景行的那一边? 除此之外,柳源依还有一个问题没有明白,那就是为什么在如此不喜安景行的情况下,皇上还迟迟不愿废太子,若说仅仅是为了制衡,皇上对安景行的态度,又显得有些怪异,似乎是非常想废掉安景行……又不敢。 但就算这些问题不明白,柳源也明白一个道理,若是让朝臣们知道了安承继失去了贵妃娘娘的宠爱,恐怕大部分官员都会倒戈,即使静王殿下手中有他们的把柄,恐怕也不能再掌控他们,毕竟静王殿下的确不是能够堪当大任的人。 所以现在即使心中再有芥蒂,安承继依旧需要装出与以前别无二异的模样,去看望贵妃娘娘,取得娘娘的好感。 “可是……”安承继听到柳源的分析,心中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即使心中明白,安承继依旧没有办法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面对季幼怡。 “明日便入宫看看贵妃娘娘吧,殿下是贵妃娘娘的儿子,母子哪有隔夜仇?”虽然柳源对季幼怡的行为也有所不喜,选定了的人选,怎么能到最后关头换人呢?船都走到湖中间了,哪有中途条船的道理? 但现在他们明显不能离开季幼怡的帮助,所以心中再不喜,柳源也将它强压了下来,反而劝着安承继,不要意气用事。 “好。”安承继知道,柳源说的,才是正确的,最后闷闷地点了点头,准备明日入宫一趟。 “见了安承继?”陆言蹊看着暗月递上来的消息,挑了挑眉,看来这个突厥太子也不像表面上这么憨厚嘛? 安景行的手指点了点桌面,像是在思考什么,也没有忘了回答陆言蹊的问题:“据说相谈甚欢,主要是为了那日长公主冒犯了静王赔罪。” 京城中哪会有什么秘密?特别是现在被当成重点盯梢对象的三国使者,更是没有秘密,所以安承继前脚刚与阿史那若真告别,后脚他们见面的事就传到了安景行的桌上。 “嗤——”陆言蹊听到这话,将手中的信纸一丢,“思云将那日的情景当笑话一般讲给我们听的时候,可没见他脸上多有愧疚。” 语带讽刺,眼角上扬,生生一副刻薄的样子。 看着陆言蹊脸上明显惹人厌恶的神情,安景行心中却喜欢的不得了,不由自主地伸手捏了捏陆言蹊的脸蛋:“看来突厥太子对我不是很满意啊?” 语气轻松,却丝毫没有遗憾,似乎对这个情况并不意外。 “谁让你太能干了?”陆言蹊说着瞅了瞅安景行,突厥的野心,从边境蠢蠢欲动的铁骑便能看出,若不是突厥没有能力以一国抵挡三国之力,恐怕现在突厥已经挥剑征伐四方了。 若是一个有野心的国家,那么选择安承继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谁也不希望替自己帮扶一个强大的对手成长,而安承继那种蠢货,更容易成为傀儡。 届时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兵不血刃地收服西元,又何乐而不为呢?若安景行是阿史那若真,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倒是安承继那个蠢货,似乎蛮开心的。”安景行对陆言蹊的说法不置可否,眼睛落到了信纸上“相谈甚欢”,嘴角勾起了一抹轻蔑的笑容。 “失了贵妃娘娘的宠爱,自然是要不择手段。”陆言蹊挑了挑眉,说到安承继的时候有些漫不经心,对此时的安承继有些看不上。 同时,陆言蹊心中升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上辈子到最后,季幼怡对安承继依旧是非常喜欢的,那母子俩似乎也没有什么龃龉,怎么这辈子突然就变了,依照安承继的样子,上辈子为什么能将景行逼入绝境? 看着低头沉思的安景行,陆言蹊只能将这个问题压入心底,心里想的却是找个机会进宫看看自己亲爱的堂妹,毕竟季幼怡极少出宫,而按照安承继当时下手的时间来看,应该是在春猎前不久才起的心思,当时若是发生了什么,只会是在宫中,不知道自己亲爱的堂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了。 陆言蹊想着,摸了摸下巴,而安景行却在此时开口了:“见到三弟如此春风得意,孤心中很不是滋味啊。”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这话,眉头跳了跳,以前安景行可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这是和谁学的?但见到安景行脸上依旧温文儒雅的表情,陆言蹊嘴角抽了抽,觉得奥斯卡小金人不应该给自己,而应该颁发给眼前的戏精: “景行是想?”陆言蹊有些不明白安景行的意思,开始他们就讨论过,阿史那若真选择安承继的可能性比较大,但现在看景行的意思,似乎另有盘算? “最稳固的合作,是联姻。”说着,安景行意味深长地对陆言蹊笑了笑。 “现在安承继恐怕不会轻易提出求娶。”陆言蹊低头皱眉,若是柳源不在还好,现在知道柳源在安承继府中了,即使一次两次柳源看不出来,但三次四次之后,柳源一定能从阿史那若真的态度中看出阿史那思云不是和亲的好人选。 再加上前几日安承继才在阿史那思云那里吃了大亏,按照安承继的性子,恐怕现在对阿史那思云也喜欢不起来,即使有求娶的心思,估计也歇了大半。 安景行摸了摸下巴,看着陆言蹊:“他不会轻易提出,咱们就帮他提出来嘛。” 这无赖的语气,与陆言蹊坑人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你是说?”陆言蹊心中跳了跳,立马计上心头,阿史那若真对阿史那思云有着禁断之情,这是上辈子人尽皆知的事。 阿史那思云在上辈子嫁给了突厥的一名武将,但在新婚后不久,那名武将就死于非命,而阿史那思云也一生未嫁,这是官方的说法,而另外有一个说法则在四国勋贵中流传,那便是阿史那思云已经被阿史那若真纳入皇宫,成为了突厥的皇后。 上辈子陆言蹊对这个说法,也是半信半疑,但仅仅是那一半的相信,也让陆言蹊将此事放在了心上,所以才会在使臣入京之前警告安景行离阿史那思云远一些,在见到阿史那思云后,陆言蹊就知道,上辈子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因为陆言蹊以前没有见过阿史那思云,却见过突厥的皇后,陆言蹊不相信,世上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就算是有,阿史那若真迎娶一个与胞姐长相别无二异的女人,其心昭然若揭。 陆言蹊不知道上辈子阿史那思云所嫁的那个武将,是阿史那若真下的手,还是这俩姐弟合谋杀害,但也能知道一点,这个阿史那思云就是一朵罂粟花,能看,不能碰,所以对安承继的上蹿下跳,才会乐见其成,后来安承继沉寂了下来,可是让陆言蹊可惜了不短的时间。 “我可什么都没说。”谁知道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后,双手一摊,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地干干净净地,似乎刚刚言语间满是算计的人不是他似的。 “你什么都没说!”陆言蹊含笑瞥了安景行一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顺着安景行的话点了点头。可眼睛中,却有着一股了然,这个问题解决后,陆言蹊也从自己手边抽出了一张纸。 与暗月递上来的信纸不同,陆言蹊的这张信纸上的内容,安景行是无论如何也没有看懂,即使上面的每个字拆开来他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又不成词又不成句,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数字,着实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是?”安景行看了半晌,没看出一个所以然来,将信纸放到了陆言蹊面前,虚心求教。 陆言蹊正准备说什么,看到桌上的信纸后,尴尬地笑了笑,将信纸抽了回来:“拿错了!” 说着,陆言蹊将手边的另外一信纸那了出来,放在了安景行面前,安景行挑了挑眉,将陆言蹊给的第二张信纸拿了起来,总算是明白了上面的内容,说是匈奴那边皇上已经下达国书,不日便会抵达西元京城。 “应该已经到了。”看到信纸上面的内容,安景行想到了刚刚接到的消息,木可查兄弟府上今日又多了一个人,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送信之人了。 “看来这单于,有些迫不及待嘛。”陆言蹊摸了摸下巴,眼中满是算计,如同当初他对季幼怡说的话语,季幼怡敢对景卿起心思,他就什么都敢! “明日就应该让大臣们明白,若是季家的女儿不去和亲,就要轮到他们的女儿身上了。”安景行说着也弯了弯唇角。 因为陆言蹊的缘故,现在安景行对这匈奴单于恶癖好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对季幼怡的恨意又深了一分,心中也在暗暗盘算着,可以让暗月将前几日放出去的流言再扩大范围了。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这话,像是明白了什么:“京中的那些传言,是你放出去的?” 陆言蹊虽然是用的疑问句,但语气却极为肯定,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若这件事若不是景行做的,那刚刚景行就不会是那副口气。 “知我者,太子妃也。”安景行没有隐瞒,大方地点了点头,虽然这样的手法在他以前看来卑鄙了一些,但言蹊让他明白,对于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手段。 对付季幼怡这种人,自然是要用小人的手段了。 “让‘墨羽’做的?”陆言蹊挑了挑眉,他当初在给齐皓轩传信后,过了没几日,便想着在京城中也放一些引导风向的舆论,没想到有人先他一步下手了,当时他没有多想,现在看来,景行也变坏了不少嘛。 不过这种肚皮渐渐被自己染黑的情况,陆言蹊很是满意。 “反正他们也没事做,护卫京城安全的同时,也需要一些调剂嘛。”安景行光棍地说着,似乎这件事有多么正大光明似的,用引导流言做调剂,也是非常特别了。 陆言蹊闻言,立刻想到了上次安景行对自己所说的话,除了太子近卫,在禁卫军中,也有“墨羽”的人,当时陆言蹊还在说安景行也没像表面上这么老实,用安承继的钱替自己养人,现在看来,倒是越来越不老实了。 “能力不错。”陆言蹊点了点头,给予了安景行一个赞同的目光。 要知道造谣容易辟谣难,因为一旦流言传出,到底会被传成什么样,会被传播多远,都是人们无法掌控的,但墨羽却能够一直压着流言的传播速度,到现在季幼怡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即使季幼怡大部分精力耗费在了调查杀手之事,也是非常难得的情况。 “不及夫人。”听到陆言蹊的夸奖,安景行的唇角勾了勾,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见陆言蹊瞪了自己一眼后,才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刚刚那是暗号吗?” 安景行问的,自然是陆言蹊拿出的第一张信纸,陆言蹊闻言,将刚刚安景行没有看懂的那张信纸拿了出来,大大方方地放在了安景行的面前: “没错,这几个数字,是指我在将军府中小书架的位置,对应的是上面放着的一本书,而后面的,则是编号,像这个,就是指那本书上的第三页第五列第十个字,这个是迷惑性的字眼,没用……” 安景行闻言挑了挑眉,没想到自己刚刚以为是夹杂在内的数字才是真正的内容,而另外的字眼,才是起到迷惑作用字眼。没想到还能用这种方法传信,安景行不由想到了在墨羽中的传信方式,虽然要用特质的药粉才能让字迹显现,但到底没有这个安全,想着,安景行目光灼灼地看着陆言蹊。 陆言蹊与安景行相处了两辈子,怎么能看不懂安景行此时的意思,立刻心领神会:“等等我就去教一教暗月,用另外一套密码,我这一套,知道的人不少,总归不是很安全。” 陆言蹊现在用的这套密码,光齐家就有不少人知道,若要用在墨羽之中,自然是需要用另外一种暗号的,陆言蹊立马就想到了阿拉伯数字,与齐家的传信,别人拿到了至少还能看懂上面的字,墨羽军的暗号,陆言蹊要让他们连字也看不懂! 闻言,安景行勾了勾唇角:“我发现我应该谢谢贵妃娘娘。” “嗯?”陆言蹊一时间没有跟上安景行的节奏,怎么突然说到季幼怡了? “若不是他,我又怎么能娶到这么优秀的太子妃?”安景行语气中的笑意,怎么掩也掩藏不住,这一点,安景行的确很感谢季幼怡。 陆言蹊闻言,噎了一下,而后便瞪了安景行一眼,这个人,简直无时无刻不在调戏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安景行:谢谢三弟想要迎娶突厥长公主! 安承继:你闭嘴! 安景行:谢谢贵妃将言蹊赐与我为妻! 季幼怡:我有一句mmp现在就要说! 第80章 孕事 “贵妃娘娘终于肯放你出来了?”陆言修看着坐在自己面前运气的安景瑞, 笑了笑,忍不住戳了戳他微鼓的腮帮子,从刚刚开始,安景瑞就是这幅神情, 像是谁欠了他好大一笔银子似的。 “别说了, ”果然, 安景瑞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立马垮了下来,苦着一张脸看着陆言修,“母妃现在简直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大惊小怪。” 安景瑞从宫中出来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到, 等过了两日,终于发现了,无论自己走到哪儿,身后总是二十多个护卫跟着, 这还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刚刚若不是他找了个机会将护卫甩掉,都不敢来见不器。 “噗……咳咳咳。”陆言修快被安景瑞现在的样子逗乐了,不过看到安景瑞可怜兮兮的一张脸, 最终还是硬生生地将到嘴的笑声压了下去,不由地咳嗽了几声。 安景瑞看着陆言修的神情,瞪了陆言修一眼, 生气地鼓了鼓腮帮子,这个人,不仅不同情自己,还嘲笑自己! 想到这里,安景瑞想到了当时他出宫时答应母妃的条件,脸上的神情又暗了暗:“母妃的意思是杀手没有抓到前,让我暂时不要离京,那陆大公子大婚后……” “贵妃娘娘的担忧不无道理,”安景瑞的话没有说完,陆言修便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头一次对季幼怡的想法表示了赞同,“安全为上,我等你。” “要不到时候咱们偷偷溜了吧?”安景瑞听到陆言修的话,垂了垂脑袋,没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陆言修,眼睛里满是“快答应快答应”。 看着安景瑞难得的小孩子心性,陆言修有些失笑,却依旧狠下了心拒绝安景瑞的请求:“不行!逍遥,届时我肯定会与你一起同行,若是那些杀手卷土重来,我的安危你也不在意了吗?” “咱们还是留在京城,等水落石出吧!”果然,听到陆言修的这句话,安景瑞立马打了个激灵,当时那群杀手对不器也是下了死手的,若是知道自己与不器离京,难保不会遇到上次的情况,上次若不是太子妃的人及时赶到,不器现在恐怕已经……想到这里,安景瑞立刻打消了偷偷溜走的想法。 “贵妃娘娘还是没有头绪吗?”见安景瑞心中不靠谱的想法被自己打消了后,陆言修喝了口茶,状似无意地问着季幼怡的调查进度。 此时的陆言修自然知道杀手是谁派出去的,龙涎香除了皇上与皇子,没有谁有资格使用,成年皇子也就三个,若是小弟做的,决不可对他下手,那么真相是什么,简直昭然若揭,但见安景瑞现在的情况,似乎是真的毫无头绪。 “没有,所以母妃才会这么紧张。”安景瑞摆了摆手,母妃有父皇的支持,若是母妃和父皇都查不到的事情,他恐怕也查不到,也就懒得费心思去想了。 “那最近这段时间,逍遥可要加倍小心。”不是陆言修不愿意告诉安景瑞真相,而是三皇子与四皇子手足情深是众人周知的事情,现在仅仅凭一个龙涎香,没有确凿且无法让人反驳的证据,就告诉逍遥事情是安景瑞做的,恐怕会让逍遥多想。 再加上自己与言蹊的关系,若是落到有心人耳中,说不定会说自己是受了言蹊的指派挑拨离间。 “不器是不是知道什么?”安景瑞听到陆言修的吩咐后,沉思了一会儿,觉得刚刚不器的反应,似乎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 “若是我知道了什么,还能不告诉你吗?”陆言修捏了捏安景瑞的脸,语气宠溺,脸上的表情也非常柔和,似乎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安景瑞看着陆言修此时的表情,没有发现什么,便也不再追问,没错,不器若是真的知道什么,肯定会告诉自己的,想到这里,安景瑞提起了今日听到别人说起的事: “听闻陆大公子近日里经常往万俟将军府上跑?” 不仅安景瑞听闻了,现在这件事在京城中流传甚广,甚至发展到现在,每日里还有人开盘,赌到底是西元的将士们会赢,还是鲜卑的武将会赢。 这件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陆言修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无奈,“大哥说什么与万俟将军交手后,功夫精进了不少,现在不见天地向万俟将军府上跑,气得父亲直骂不孝子。” “陆大公子就不怕万俟将军吗?”安景瑞可没忘记,万俟律的大儿子,就曾经被陆言泽一枪逼下马,到现在还腿脚不便,腿脚不便的武将,基本是断了往后的路了,万俟律应该恨陆言泽入骨才是,怎么陆言泽倒像是没事人是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陆言修看着安景瑞不解的神情,有些失笑,“武将就是这样,什么事情喜欢光明磊落地做,而且一码归一码,当初大哥的确是将万俟公子挑下马,但那时在战场上,自古战场无父子,这是正常的交手,刀剑无眼,怎么会因为万俟公子是万俟将军的大儿子就放他一马呢?万俟将军作为成名已久的老将,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下了战场,是不会为难大哥的。” 这也是万俟律很神奇的一点,若是将万俟府换成边疆,将比武切磋换成两军交战,恐怕万俟律第一个想做的事情就是弄死陆言泽,但偏偏只是平常的比武,万俟律也只会给陆言泽一些小教训罢了。 “原来如此,没想打万俟将军心胸还挺宽广的。”安景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对陆言修口中的“武将习性”其实不太懂,只是当初万俟律对安景行咄咄相逼的样子,让安景瑞以为万俟律会在这件事上为难陆言泽呢。 陆言修看着安景瑞沉思的样子,有些无奈:“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离京了,到时候爹恐怕会好好收拾大哥一顿。” 说到这里,陆言修就有些无奈,大哥按照小弟的吩咐去万俟将军府,爹不责怪小弟偏责备大哥,还说什么若不是不想再万俟将军面前丢人,肯定现在就把大哥吊起来打一顿。 “陆将军还会因为这个生气?”安景瑞有些惊奇,陆将军对陆家几个儿子的态度,还以为陆将军对陆家的几位公子都是无条件宠溺呢。 “大哥去就去吧,还给爹说什么和他切磋了十几年,早就没劲儿了,这不是讨打吗?”说着,陆言修摇了摇头,对大哥的说法也感到有些无奈。 安景瑞闻言,也弯了弯眼,这陆家的大公子,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贵妃娘娘真的决定好了?”陆言修看着眉眼弯弯的安景瑞,突然问道。 “什么?”安景瑞听到陆言修的话,有一瞬间的愣神,不知道陆言修再说什么。 “和亲之事。”此时关于季家女儿会前往匈奴和亲的事已经被传得满城风雨,随便一个京城的百姓都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少读书人对季幼怡此番举动欣赏不已,甚至还有几个才子写了诗词来赞美季幼怡这种为了两国邦交大公无私的行为。 安景瑞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母妃当日的表现,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事情?想到这里,安景瑞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之间窗外的大街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隐约还伴随着“逍遥王”的呼喊。 安景瑞听到这个声音,眼神变了变,来不及将刚刚心中的想法说出口,便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不器,我先走了!” 说完,安景瑞在陆言修的脸上亲了一口,也不等陆言修反应,走到了房间后的一扇窗前,直接翻身跃下,他本来就是甩掉了护卫才出来与陆言修见面的,现在护卫找来了,自然要在他们发现之前离开。 陆言修在安景瑞走了之后,打开了房间的窗户,远远地看见安景瑞走到了在街上巡逻的侍卫中间,手臂挥了挥,仿佛在说着什么的样子,摸了摸刚刚被安景瑞亲了一口的地方,眼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西元皇宫,凤仪宫—— “查!给我查!”季幼怡将手中的一个茶杯丢了出去,语气中蕴含的怒火即使是站在门外的太监宫女也能听到,齐齐打了个哆嗦后更是小心翼翼地警惕着,生怕一个不小心,这怒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娘娘息怒,只不过是一些坊间传言,不成气候。”鸢尾见季幼怡扭曲的面庞,连忙上前安慰,即使现在季幼怡大部分精力都投注到了安景瑞身上,依旧听到了京中的流言,由此可见,现在流言已经传播到什么地步了。 “三人成虎众烁成金,这件事传着传着,指不定就会变成真的,我季家的女儿,都是掌上明珠,怎么能够嫁到那种蛮荒之地,嫁给那种粗鄙之人!”季幼怡说着拍了拍桌子,当初陆言蹊提及季家的时候,虽然她生气,不过事后过了就过了。 虽然现在皇上对她的宠爱程度不如以前了,但这种大事季幼怡还是有把握的,可是现在,若是任由流言这样传播下去,就连她,也不会有把握能让季家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季幼怡就不由地想到了陆书依,心中更是一阵暗恨,季家与陆家,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吗?想着,季幼怡手边刚换好的茶杯又被摔了出去。 此时被季幼怡诅咒着的陆书依,正在和安睿看星星看月亮,不对,是看棋盘聊古诗。 “爱妃近日来,棋艺精进了不少啊。”安睿看着桌上的棋盘,笑着点了点头,陆书依一开始棋艺不佳,按照她的说法是自己天生愚笨,资质不佳。 但是这短短一个多月下来,陆书依的棋艺可以说是进步神速,这哪里是天资不佳,分明就是无人教导!想到这里,安睿对陆成一家就多有不满,对待庶女如此苛责,简直就是不成体统! 陆书依看着安睿的神情,垂眸看着桌上的棋盘,唇角勾了勾,盈盈纤细的手指拖着黑色的棋子,美得惊心动魄。 “都是皇上教导的好,名师出高徒嘛。”但是没一会儿,陆书依就抬起了眼,满眼崇敬地看着安睿,眼中满满的崇敬与对安睿的向往。 “哈哈哈哈,那也需要爱徒聪明才行!”安睿被陆书依这直白的奉承给逗乐了,点了点陆书依的鼻尖,大笑出声。 “皇上就会笑话臣妾,臣妾不下了!”陆书依见安睿这样,将手中的棋子放下后,向旁边一坐,使起了小性子。 安睿看着陆书依这幅样子,也不生气,笑了笑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见陆书依神色大变,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跑了出去,还没等安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了从内间传来的干呕声。 “来人,传太医!”听到这样的干呕,安睿神色一变,转头便让顺德去太医院将太医叫来。 等陆书依从内间出来的时候,太医院的太医已经在一旁候命,看着眼前的赵太医,陆书依神色闪了闪,才走上前去:“臣妾失仪了,请皇上责罚。” “什么责罚不责罚?赵太医,替梅嫔看看!”安睿说着挥了挥手,让赵太医赶紧上前,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么一个可心的人,可不希望她出什么意外。 “是。”赵太医拱了拱手,便走上前来,替陆书依把着脉,刚刚他在外面听着动静,就大概知道这梅嫔是怎么回事,再想想梅嫔的晋升速度,知道眼前这个漂亮柔弱的女子,恐怕是要一飞冲天了。 没一会儿,赵太医便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对安睿俯了俯身:“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梅嫔娘娘这是有喜了!” “什么?”安睿听到这个答案,一时间愣住了,宫中已经很久没有新鲜血液了,以前年轻的时候他喜欢季幼怡,所以对于季幼怡的小动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年纪大了,对季幼怡就多有埋怨,若不是季幼怡,他现在也能同其它君主一般,儿孙绕膝。 现在陆书依怀上了,怎么能让他不惊喜? 第81章 线索 “哈哈哈哈, 赏,都赏!”安睿回过神后,大手一挥,便对赵太医挥了挥手, 脸上的高兴怎么藏也藏不住。 “皇上, ”陆书依看着安睿高兴的神情, 终于急急地出声,见安睿看向自己后,才重新开口,语气有些为难, “臣妾这孩子,月份还小……” 怀孕前三月不易大肆宣扬, 第一是怕折胎儿的福,第二则是前三月胎不稳,怕出意外。更何况宫中还有一个季幼怡,若是让她知道了, 陆书依这一胎,恐怕就危险了。 “对,不能说!”安睿也是有过孩子的人,立刻就知道了陆书依话中未尽的含义,立刻改口:“这件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若是谁管不住自己的嘴,别怪朕到时候怪罪下来,手下无情。” 说着, 安睿扫了一眼屋中的所有人,等他们瑟瑟发抖地答下后,才满意地收回了眼神,心里盘算着再调几个人手过来保护陆书依的安全,才重新看向赵太医:“梅嫔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梅嫔娘娘从小就亏了身子,怀胎不易,现在怀上了,实在是福缘匪浅,需要好好静养。”赵太医闻言,连忙将陆书依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刚刚他摸脉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底子还能怀上,真真是上天保佑了。 “从小亏了身子?”安睿重复了一遍赵太医的话,越和陆书依相处,他对陆成的不满就越多,现在听到这话,心中的怒气怎么压也压不住,一个好好的姑娘,怎么会从小亏了身子,除了在家中受到了亏待,不会有其它的原因!。 “臣妾当年早产,可能是有些先天不足吧,现在怀上了,一定是老天对臣妾的补偿。”陆书依倒像是没有察觉到安睿的怒火似的,笑眯眯地说着,脸上的表情满是满足。 安睿见到陆书依这样,再大的怒火也压了下来,只将对陆成的不满放在了心中,盘算着什么时候寻个错处惩罚一下:“开药吧,务必将娘娘的身子仔细养好,朕要母子均安!” “是!”赵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想这梅嫔娘娘果然有一套,一句话直接让皇上消了火,连忙从屋子里退了出去,准备给梅嫔开药。 “好好养胎,朕等着你给朕生一个大胖小子!”此时的安睿脸上喜气洋洋,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抱儿子的场景,以前的几个儿子,都没有让安睿如此高兴。 “就不能是公主吗?”陆书依说着看了安睿一眼,眼神有些小任性,语气也变得有些小别扭,带着一股撒娇的意味,“皇上只有一个公主,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臣妾想给皇上添个公主。” 陆书依说着眼神专注地看着安睿,似乎真的是因为关心安睿,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一个公主。 “哈哈哈,好,公主也好,等爱妃生产后,朕便封你为妃。”安睿说着摸了摸陆书依的头发,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哪个宫妃不要皇子要公主的,他的梅嫔,果然与其他的人不一样!光是这份真心实意,就很是难得。 “替皇上开枝散叶生儿育女是臣妾的本分,怎么能因为这个就求奖赏呢?”陆书依听到安睿的话,唇角勾了勾,脸上端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似乎嘴上说的,便是心中想的。 安睿听到陆书依的这番话,没再说什么,将陆书依拉在了自己怀中,心中的想法更是坚定,这样的一个女子,自己怎么能亏待她呢? 陆书依靠在安睿怀中,端是一副柔弱无骨,小鸟依人的样子,心中想的却是陆言蹊给她提高怀孕几率的法子果然管用,这才不到两个月,她就怀上了,这个孩子不管能不能生下来,这晋升之事,她都不允许出任何意外! 长信宫中其乐融融,宫中有一个女人,心中同样有了波澜。 “娘娘?”含巧听见屋子里的动静,在门外喊了一声,娘娘念经的时候向来不许人打扰,不过刚刚屋子里似乎有了异动,让含巧不得不询问发生了什么。 没一会儿,屋子里传来了一个恬静的女声,有些柔弱,却也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没事,不许进来。” “是。”含巧福了福身,又重新站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自己的娘娘什么都好,就是自从二皇子去了之后,心也死了,不争不抢倒真像是对其他事看淡了似的,让含巧看在眼中急在心中。 以前也有几个嬷嬷规劝娘娘,劝娘娘看开些,二皇子去了,总还能再拼一把,却被娘娘发落了,有前人之鉴,自然是含巧之师,想到那几个嬷嬷的下场,含巧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看着娘娘一天天沉寂下来。 此时的德妃对含巧的想法毫不知情,她看着手中那张薄薄的信纸,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要知道从端儿走了后,德妃再也没有过情绪这么波动的时刻了,不过好在德妃清楚,自己这是在宫中,生生将笑声给憋了回去。 季幼怡害死了她的儿子,她岂能不恨不怨?但恨又如何,怨又如何?娘家比不上季家,就连在宫中的受宠程度也……想到这里,德妃捏了捏手中的信纸,永远也忘不了端儿出生之时,太医说过的话—— “娘娘这一胎生产艰难,能保住性命已是不易,日后恐怕……” 想到这里,德妃眼睛闭了闭眼睛,季幼怡害死了她的儿子,她又如何不想拼一把?但已经没办法怀上了,又怎么斗得过有儿子的季幼怡?但没一会儿,德妃重新睁开了眼睛,看着手中已经泛黄的信纸,眼中爆发出一阵精光,季幼怡啊季幼怡,你一辈子机关算尽,恐怕没想到还会有这种可以要你儿子命的东西吧! 想着,德妃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收了起来,对其它的事,她的确看淡了,但端儿的死,一直是她心中一道永远也不能愈合的伤疤,每每想到端儿临走前痛苦的模样,德妃对季幼怡的恨意就更深一分,可恨的是她没有本事,没办法替端儿报仇,现在…… 想到刚刚自己在信纸上看到的内容,德妃的唇角勾了勾,心情颇好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地上已经断裂的木鱼,眼神晦暗不明。 以前自己就信佛,从端儿走后,更是如此,这个木鱼是爹临走前,送给自己的最后一件礼物,当时有宫中的人在场,爹只说思念他时便看看这个木鱼,想来这是爹当时给自己的暗示吧,谁知道自己到现在才发现其中的玄机,不过还好,不算晚! 想着,德妃弯下了腰,将木鱼从地上捡了起来,放回了原来的盒子中,看着桌上的锦盒,德妃似乎又回想到了安睿刚刚为帝的时候的模样,那时自己与婉灵,还道是苦尽甘来了,谁知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端儿走了,她的心也死了,后来虽然景行来看过她几次,她都拒之门外,现在景行难得才会来一次,那东西要怎么传出去? 现在季幼怡是越来越按耐不住了,这个东西一定要尽早给景行,不然恐怕迟则生变。 高兴的劲儿过了后,德妃的内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恢复了理智,开始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心里也暗暗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才看到这封信,又为什么要在以前,将景行拒之门外? 德妃在心中盘算着要如何与景行取得联系,另外一边,陆言蹊却得到了一个一直在找寻的消息: “有消息了?”陆言蹊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梦瑶,手中的扇子扇了扇,才重新开口,“人在哪儿?” 语气中有些兴奋,上辈子景行终其一生也没将人找到,没想到这辈子这么快就有了线索。 “线索断在通州,而且,”梦瑶说着抬头看了看陆言蹊,才接着向下说,“除了主子外,似乎还有其他的人在找她。” 这个人主子找了多久,梦瑶是知道的,主子手下所有的人,几乎都知道主子在找她,但线索太模糊了,十三年前出宫的一等宫女,唯一能够知道的便是今年三十八岁了,其他的排查起来,太艰难了,所以一直到现在,才有了一些模糊的头绪。 “通州?”陆言蹊听到这个地名后,愣了愣,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却又没有抓住,只能暂时先放下,问着另外一个问题,“会不会是景行的人?” “看着不像。”梦瑶摇了摇头,太子的人,以前她们也碰到过,但这次碰上的人,并不像。 陆言蹊摸着下巴,看着梦瑶,一时间不是很确定,景行手中的“墨羽”,颇有些神出鬼没,自己手下的人没见过,也属正常,想到这里,陆言蹊挥了挥手:“既然人在通州,那就接着查,至于另外一批人,等我问问。” “通州,”谁知道梦瑶听到陆言蹊的回答后,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为难的表情,看向陆言蹊,得到一个不解的眼神后,才咬了咬牙继续向下说着,“通州境内若是要大张旗鼓地找一个人,恐怕不容易。” “那就偷偷地找嘛。”陆言蹊笑眯眯地看着梦瑶,梦瑶是和茹烟一起到他身边的,不应该连这点道理也不明白啊。 “通州太过排外,除了当地的人,要打听消息并不容易,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而且,”梦瑶见陆言蹊没有听懂的样子,咬了咬牙继续向下说下去,“而且咱们的人,已经折了几个在里面了。” 折损进去的那几个人,虽然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但也说明了通州的不平凡,若是再贸然进入,恐怕最后会的得不偿失。 陆言蹊听闻此言,皱了皱眉,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看着梦瑶,摸了摸下巴:“那先在通州周边打听打听,这件事,我再好好想想。” 陆言蹊寻找的,是以前皇后宫中的一位大宫女,当初皇后生景卿的时候,她也在一旁伺候,对于当时的情景,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这也是宫中一个太监,临死前说出的消息,上辈子景行得了消息后,便派了人去找,最后进展如何,陆言蹊并不知道,但应该是并不顺利的。 那么上辈子,那个人是不是也在通州?通州……想到这里,陆言蹊手中的扇子拍了拍,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一点不对劲儿。 安景行走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陆言蹊一副沉思的表情,挑了挑眉,颇有些好奇:“言蹊,想什么呢?” “在想通州。”陆言蹊摸着下巴,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之后,才回过了神,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安景行,“回来了?” “木可查的态度比较松动,木阿朵的态度就比较坚决了,不知道是不是兄弟俩约好的,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不仅安承继,安景行时不时也会去和几位使者联系联系感情,无论进展怎么样,能给安承继添添堵,也是不错的。 “实在不行也就算了,远水总解不了近渴,还累得你这么辛苦。”陆言蹊点了点头,对几位使者倒是看得开,让安景行去拉拢,不过是因为不想让安承继上蹿下跳地占便宜罢了。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这话后,笑了笑,也就只有言蹊这么关心自己了,走到言蹊身后,将陆言蹊抱了起来,捏了捏陆言蹊的细腰,才想到刚刚进门时言蹊所说的话: “你刚刚说通州?那里是四弟的封地,若是感兴趣,改明儿个可以去问问二哥。”刚刚陆言蹊那副呆呆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爱。 “你说什么?逍遥王的封地?”陆言蹊心中跳了跳,几位成年的男子都在京城,让陆言蹊险些忘了,除了景行外,其余两个封王的皇子都有了封地,至于为什么有了封地后还不离京。 静王的原因人人皆知,皇上想让他取代太子的位置,自然不会轻易让他离京,而静王不离京,逍遥王自然也不能,再加上贵妃对逍遥王极为喜爱,这封地,倒也成了摆设,故而陆言蹊一直忘了,静王与逍遥王,是有封地的。 “是啊,说起来父皇也很是偏心,通州那种地,穷山恶水出刁民,怎么能与江南作比?”江南,自然是静王的封地。安景行说完后,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随后便转移了话题,“言蹊怎么突然对通州感兴趣了?” “我现在在找一个人,似乎在通州。”陆言蹊说着看了看安景行的脸色,根据刚刚梦瑶的说法,另外一班人马应该已经知道那个宫女线索断在通州,若那真的是“墨羽”的人,景行就应该有所反应。 “什么人值得我的太子妃大动干戈?需不需要我帮忙?”安景行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打笑着,没有问言蹊找什么人,因为他知道,若真的是什么重要的人,言蹊不会瞒着他。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打笑沉默了,通州的人不是景行的,那会是谁的人?除了自己与景行,还会有谁在找当初那个宫女,季幼怡吗? 安景行没想到陆言蹊因为自己的话又重新陷入了沉思,真准备开口再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了陆言蹊的声音:“在找一个,景行也在找的人。” 第82章 通州 自从那日问明白了安景行找人的进度, 确定通州那边的并不是安景行的人后,陆言蹊就开始对通州布局,结果越了解越心惊,越布局越觉得无力, 此时的陆言蹊才发现, 通州的排外比他想象中的严重许多, 派了不少人,却只有齐家原本就在通州办事的人才能勉强问到些许消息。 但陆言蹊此时找的这个人事关重大,不是陆言蹊不相信齐皓轩,而是人心隔肚皮, 就算齐皓轩可信,他手下的人也未必可信, 若是谁走漏了消息,陆言蹊不愿意去想那个后果,故而找人的事情一度停止不前。 原本陆言蹊是想着,上辈子等了这么久, 这辈子再等等也无妨,可是现在多了一批来路不明的人,切根据梦瑶的说法那批人毫无善意,让陆言蹊有了紧迫感,若是被那批人先一步找到了, 谁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一个活的知情人? 于是在久探无果后,陆言蹊想也不想就将自己的二哥约了出来。 “今儿个刮什么风了?竟然能让我的小弟从百忙之中来见我一面?”陆言修刚走进春风楼,就见到了自家小弟撑着下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由出言调侃,想要缓和气氛。 “妖风。”陆言蹊见二哥来了,将自己满腹心事给压在了心底,也随着陆言修一起开着玩笑。 “小弟你胆子挺大呀?”陆言修见状,对陆言蹊眯了眯眼睛,身后的大尾巴又开始一摇一摆地晃着,不同想也知道他现在正在挖坑。 “我胆子一直很大。”可惜陆言蹊对自己二哥已经了如指掌,见到陆言修的这个样子就提高了警惕,一点也不接招。 陆言修见小弟不跳坑也不恼,左右不能阻止他接下的话,这个坑,小弟不跳也得跳:“你这来春风楼,太子居然同意了?” “那是景行大度!”陆言蹊表示,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要是让二哥知道春风楼是自己的产业,指不定以后怎么到自己头上打秋风呢。 要知道最近景行手中的势力正在极速扩张,而上下打点花费也不少,正是用钱的时候,自己也穷着呢! 陆言修被自己小弟小气吧啦的样子逗笑了,怎么现在小弟越活越小气了?小弟没有明说,陆言修也能猜到陆言蹊与春风楼定然有些联系,不过既然小弟不愿意说,陆言修也就没有再追问。 走到了陆言蹊面前坐了下来,才抬眸开口:“你现在不应该很忙吗?怎么有空约二哥了?” 陆言修说的这也是实话,三国的使者不日便会启程离京,而安景行与安承继的斗争也越来越明面化,现在的情况也不甚明朗。 阿史那思云明显是更偏向陆言蹊,但阿史那若真和安承继又相谈甚欢,木可查与安景行倒是志同道合,在治国之道上有不少共鸣,可木阿朵似乎对安景行兴致缺缺,万俟律倒是和阿史那若真一起游玩过不少次,对安承继又似乎不假于色。 其中真真假假,让外人如雾里看花,摸不着头脑。 “我哪有什么好忙的?”陆言蹊笑着摇了摇头,抬手给陆言修倒了一杯热茶,“忙的是景行。” 阿史那姐弟俩陆言蹊和安景行已经决定放弃,突厥明显不是合适的合作对象,匈奴那边若是木阿朵不突然发难,陆言蹊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至于万俟律,陆言蹊心知,即使自己不能拉拢,安承继也绝对讨不了好,安承继这次,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陆言蹊说的这也是实话,现在的事情,几乎是安景行在做,他最近唯一在做的,就是找人。 “好茶。”陆言修随意抿了一口茶水,发现不仅清冽怡人并且在入喉之后口有回甘,不由夸赞了一句。 “这茶名为美人峰,若是二哥喜欢,等等小弟送你两斤便是。”陆言蹊听到二哥的夸赞,想也没想就许下承诺,今日叫二哥来,是有求于人,自然得好好讨好。 陆言修听到小弟这话不动声色地将收中的茶杯放下,美人峰的名字他听说过,是近几年齐家推出的一种新茶,据说产量不高,据齐家的说法,一年也就三百来斤,每年送入宫中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齐家会不定时出售,每次也就只有一两斤的量,现在小弟出手就是两斤,看来有很多是自己不知道的事啊。 陆言蹊完全不知道,自己随口一个讨好,就将自己差点儿卖个底朝天,现在他正在思考要怎么和二哥开口,问通州的事。 “小弟今天找二哥来,有什么事吗?”陆言蹊不开口,陆言修倒先一步问了出来,自己小弟的性子自己是知道的,若不是有什么事,今天绝不会这么客气,又是倒茶又是破财的,明显是有所求。 若是其它人,陆言修倒不介意打打太极,为自己谋求更多的利益,不过陆言蹊是他最疼爱的弟弟,自然是不会来坑自家人了。 “二哥哪里的话?不过是小弟想二哥了,所以找二哥出来聊聊天而已。”陆言蹊说着转了转眼睛,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陆言修,“二哥你也知道,现在小弟我是困在京城出不去了,二哥去过的地方多,不如和小弟说说外面的风土人情?” 陆言修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陆言蹊,像是没有察觉到陆言蹊的算计似的,对陆言蹊温和地说道:“小弟想知道什么地方的风土人情?二哥近年来也去过不少地方,像江南,江苏,利州,嘉峪关,通州……等等地点。” “先说说江南吧。”陆言蹊听到“通州”二字,眼睛亮了亮,不过还是决定先问问其它的地方,做做铺垫,毕竟自己的二哥是只大狐狸,表现得太心急了可不好。 陆言修看着小弟的神色,心中有了盘算,头上无形的大耳朵抖了抖,却没有拆穿陆言蹊的小把戏,开始给陆言蹊说着江南的美景。 陆言蹊在问过江南和江苏的情况后,才状似无意地问着:“那通州呢?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这个地方嘛……”陆言修说着拖了拖音量,顿了下来,“刚刚说了这么久,二哥有点饿了。” 陆言蹊本以为马上就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内容了,谁知道二哥却话锋一转,说到了吃得东西上,不由抬眼怒视,在看到陆言修面上阴谋得逞的笑容时,陆言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合着刚刚二哥逗着自己玩儿呢?谁说古代人智商低的? 不过好在陆言修是二哥,也不是旁的什么人,陆言蹊的火气也立马消了下去,笑眯眯地看着陆言修:“二哥想吃什么?” “二哥要求也不高,什么翡翠白玉汤,什么佛跳墙,什么珍珠八宝鸡……随便吃点就好。”陆言修说着点了点头,一副自己真好说话的样子,只不过身后的大尾巴摇地更欢快了。 陆言蹊却被陆言修的话卡地一口气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这叫随便吃点? 不过没一会儿,陆言蹊便敲了敲手边的一口小钟,将陆言修的要求吩咐了下去,才转头看向陆言修:“二哥现在可以说了吗?” 陆言修见自己小弟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由有些失笑,但也知道,不能再逗下去,摇头笑了笑:“小弟想知道什么?” “二哥知道什么?”既然现在两个人已经把话挑明了,陆言蹊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着陆言修知道多少,那样子,是让陆言修知道多少说多少了。 “通州的人极为排外,对前去游玩的人也不是特别友好,不过曾经有本地客栈的老板告诉我,几年前的通州不是这样的,排外这方便也是从近几年开始才愈演愈烈。”说起正事,陆言修也不再嬉皮笑脸,回想着自己到通州时遇到的事,尽量将自己知道的事,都说给陆言蹊听。 随着陆言修说地越多,陆言蹊的眉头也皱得越紧,没想到通州的情况,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严重。 陆言蹊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在陆言修停下来之后,才想到了什么似的,看着陆言修:“我记得二哥和二嫂,也是在通州遇到的吧?” 这件事,是前段时间陆言蹊刚知道陆言修和安景瑞的关系的时候,就问过陆言修的,当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倒是想起来了。 “没错。”陆言修的目光闪了闪,看着陆言蹊,“小弟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听景行说,通州是二嫂的封地,有些好奇。”陆言蹊说着摸了摸下巴,似乎刚刚自己问的那个问题,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通州的确是逍遥的封地,也因为如此,那里的官员,对逍遥态度还不错,连带着二哥在通州也能说上几句话。”陆言修倒是非常大方地点了点头,陆言蹊能忽略的问题,其他人可不一定能忽略,特别是亲王封地这么大的事情。 “怎么突然对通州感兴趣了?”陆言修看着小弟沉思的样子,挑了挑眉,自己的小弟,不像是无缘无故就会对什么东西感兴趣的样子,今日所问,必有缘由。 “最近在找一个人,似乎在通州。”陆言蹊也没有隐瞒,将自己折损了几个手下的事说了出来,“我手下的人功夫都不弱,通州的人都这么厉害吗?” “穷山恶水出刁民,逍遥和通州的官员对通州的情况也很无奈,现在的通州悍匪横行,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有几手功夫,或为果腹,或为自保,更别说乡下霸占着田地的地主了。”陆言修摊了摊手,通州穷,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当初逍遥的封地下来后,贵妃还闹了好一阵。 大致意思是安景瑞同安承继一样,都是她的儿子,安承继的封地江南是鱼米之乡,怎么到了安景瑞,就是通州那种不毛之地了?结果皇上那一次的态度罕见地坚决,无论季幼怡怎么说,也不愿意给安景瑞换一个富饶的封地,也让安景瑞在朝中的位置一度非常尴尬。 不过好在安景瑞对这些不是很在意,在领了封地后,没过几天就去四处云游去了,似乎对自己的封地在哪儿,真真不在意似的,若非如此,恐怕那次贵妃和皇上,还有的磨。 “这样,”陆言蹊闻言垂下了眼睛,将心中的思绪掩盖住,不知道为何,通州这个地儿,总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去一趟,想到这里,陆言蹊看向陆言修: “二哥这次准备再大哥大婚后离京?”陆言蹊的想法是,等二哥离京时,自己找个理由同行便是。 “恐怕不行,”陆言修摇了摇头,将逍遥前几日的无奈说了一遍,“贵妃那边没找到人,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啧,”陆言蹊不屑地咂了咂舌,“没想到这季幼怡对逍遥王倒是挺真心实意。” “是啊,谁能想到呢?”陆言修听到陆言蹊的话,也不由感慨了一句,毕竟季幼怡那样的人,明显是无利不起早,谁能想到她会对一个抱养来的儿子这么好呢? “就不知道要是贵妃知道安承继……”陆言蹊没有讲话说完,兄弟阋墙,在皇家极为常见,但若是放在安承继与安景瑞身上,恐怕就有的好戏看了。 陆言修听到这话,也沉默了,若是逍遥之道当时的杀手是安承继派去的……陆言修没一会儿就将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继续着刚刚的话题:“小弟准备去通州?” 陆言蹊的打算并不难猜,春猎之前陆言蹊就知道了陆言修的行程安排,今日又再提起,无非是想出京,再联想刚刚小弟对通州感兴趣的程度,就更不难猜了。 “不亲自去看看,我不放心。”陆言蹊点了点头,这件事对自家二哥,没什么好隐瞒的。 陆言修皱了皱眉,对陆言蹊的打算并不赞同:“二哥替你去一趟吧,现在你的身份,离京不方便。” “二哥怎么舍得和二嫂相隔两地?左右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到时候再看吧。”陆言蹊摆了摆手,拒绝了陆言修的提议。 陆言修没一会儿也想明白了陆言蹊心中的顾虑,因为逍遥的缘故,通州眼熟他的人并不少,他去通州,若是透露了什么被外人看到,逍遥恐怕也会知道,小弟的样子,明显是不希望三皇子或者四皇子任何一个人知道他的打算的,也就没有再强求。 恰好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婉转的女声,陆言蹊听到这个声音后,对陆言泽挑了挑眉:“二哥,你要的‘简便’的午餐到了。” 陆言修听到陆言蹊的埋汰,有些失笑,没说什么,似笑非笑地瞥了陆言蹊一眼,便走到了桌前,准备享受着一餐‘简单’的午餐。 陆家两兄弟相谈甚欢,万俟律此时却有些不是滋味。 “将军?”宇文明达看着满脸复杂的万俟律,终是忍不住开口,自从西元的静王离开后,将军便是眼前的这幅模样,似乎在面临着什么重大的抉择似的。 “明达,你说……”万俟律看着宇文明达满脸茫然的样子,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挥了挥手将宇文明达打发了出去,心中却想着刚刚安承继对自己的说的话。 明明是对鲜卑有益的事,但万俟律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不知道该替西元的皇帝感到悲哀,还是该替自己一直以来的老对手,陆远感到悲凉……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修:挖坑埋弟弟~ 陆言蹊:请把景行一起埋下来谢谢=w= 陆言修:那我还是挖坑埋弟夫吧! 第83章 作死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没几天就到了为使臣们办送别宴的时候。 “看来你最近进展不怎么样啊?”陆言蹊看着正在整理朝服的安景行,撑着下巴欣赏着,不愧是自己的男人,身材就是好。 “呵呵, 安承继的进展也不如何。”安景行低声笑了笑,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特殊的魔力直刺陆言蹊的耳膜。 陆言蹊瞥了安景行一眼,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骚包了:“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放心,今晚他一定会有所动作的。”安景行说着对陆言蹊眨了眨眼,没有外力的支持, 他也不会与人结怨,但安承继, 就不一定了,毕竟愚蠢的人,总会办出一点让人匪夷所思的事不是? 陆言蹊看着眼前的安景行,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他是不是把景行给教歪了?以前的景行,可不会这样暗地里算计人。不过想到以后安承继吃瘪的样子,陆言蹊又将心里那点自我怀疑给放下了,正人君子有什么好当的?能够把敌人坑死才是王道! “说来,爱妃是怎么劝匈奴太子的?”安景行走到了陆言蹊身后, 替他梳着头发,明明言蹊才见了木可查没有几面,怎么就轻易地将木可查拉拢到了自己这边? “任何一个心怀抱负的君主, 都希望自己的国家国泰民安。”陆言蹊透过铜镜看着替自己束发的安景行,抿了抿嘴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匈奴现在的单于好色,并且故步自封,在治国之道上一事无成,匈奴现在的情况与鲜卑相比,可以说是半斤八两,唯一比鲜卑好的,只是没有因为储君之争而大伤元气,不过以后……陆言蹊想到木阿朵以后的所作所为,眼神暗了暗。 木可查与单于不同,他心怀子民,最大的愿望是可以让匈奴境内的所有百姓都衣食无忧,偏偏又有许多人食不果腹。陆言蹊抓住了这一点对症下药,承诺若是以后景行上位两国可以互通商路,并且拿出了不少现代人总结的治国之道忽悠木可查,一来二去,竟然被木可查引为上宾。 安景行听到这话,手中的动作却顿了顿,不得不说,陆言蹊这话也说到了他的心坎上,每一个心怀抱负的君主,都希望自己的国土内,歌舞升平。 安睿虽然没有糊涂到匈奴单于的地步,却也差不多了,在太.祖皇帝走了后,西元是一日不如一日,以往皇爷爷在的时候,突厥匈奴等国家,又怎么敢以平起平坐的姿态对待西元? “就希望木可查能够多坚持一下了。”察觉到头上的停顿后,陆言蹊叹了口气,虽然在和木可查交谈的时候,他隐晦地提过几次木阿朵的狼子野心,不过木可查不是没有听出来,便是斩钉截铁地否认了。 “二皇子刚刚才为了匈奴太子舍过性命。”若不是说木阿朵有二心的人是言蹊,安景行也会表示怀疑,毕竟根据下人的描述,当时木阿朵舍身救木可查时,没有一丝犹豫。 陆言蹊闻言顿了顿,才悠悠地接上了一句:“是啊,谁能想到呢?” “万俟将军还是没有松口吗?”柳源此时也看着正在为宫宴做准备的安承继,眉头皱了皱,殿下给出的条件已经极为宽厚了,为何万俟将军还迟迟没有松口。 “没有,看不出他什么心思。”安承继也没有想到,在自己开出这样优厚的条件下,万俟律还是不愿意松口。 先前他们就分析过,三国之中他们最好拉拢的人已经是万俟律,而拉拢万俟律之后,得到的好处也应该是最为直接的,毕竟三国使者,只有万俟律手中握有实权,万俟家在鲜卑兵权在握,以后若有什么事,以盟友的身份借调兵权,也是最为容易的。 谁知道现在万俟律人都快走了,还是不肯松口,反而是突厥那边,进展不错。 “倒没想到太子本事不错。”柳源轻叹了一声,能够拉拢木可查,本事的确是不错了。 “那又如何?突厥太子现在已经与我统一战线了。”有了突厥的支持,安承继对匈奴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重视变成了可有可无。 柳源看着一脸傲然的安承继沉默了,合作最重要的前提是互利互惠,不是柳源对安承继没有信心,而是在短时间内,殿下明显不能给突厥带去好处,在鲜卑那边,殿下还许诺了三座城池,但阿史那若真却是无缘无故地主动示好,让柳源心里有些不安。 安承继转眼便看到了满眼担忧的柳源,不由笑了笑:“先生放心,本王知道你担心什么,今晚之后,就不会有这些后顾之忧了!” 互利互惠的道理安承继又怎么会不懂?自己现在的确不能给突厥好处,但今晚之后就不一样了,还是范阳他们说得对,最稳固的合作是姻亲,阿史那若真现在不愿意松口没关系,等过了今晚,阿史那若真不松口,也得松口了! 想到自己的计划,安承继不由地笑了笑。 “殿下想做什么?”柳源看到安承继脸上的笑容,心下一沉,连语气也沉了下来。 “先生就等着本王的好消息吧!”安承继说着难得地伸手拍了拍柳源的肩膀,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柳源看着安承继的背影,脸上却渐渐染上了一丝愁色,刚刚安承继的表现总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希望殿下,不要做什么蠢事才好! 比起春猎的跌宕起伏,此次的宫宴可以用“平静”来形容了,但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这“平静”之下的波流涌动,毕竟近几日太子与静王的动作,可以用不加掩饰来形容,而京城的大半官员,都看出了各路使臣的态度。 果然,在宴会刚刚过半的时候,就有人挑起了话题:“万俟将军怎么有些闷闷不乐?” 不用说,这名官员,是静王那边的人。 谁都知道,万俟律现在的态度不甚明朗,对安景行和安承继的示好都没有任何回应,但鲜卑偏偏又是最急于求和的国家。 现在匈奴与突厥已经隐隐站在了对立面,万俟律的选择就甚为关键,选择了静王,势必会和匈奴的关系有所裂痕,反之亦然。 若是西元的皇帝不变,储君不变,倒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可一旦有所变动,又与万俟律的选择相悖的话,恐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鲜卑,也难怪现在万俟律会如此表现了。 “这位大人哪里的话?本将不过是思念家中亲人罢了。”万俟律倒像是没有听到那人的暗中指意一般,哈哈一笑,讲这句话给掀了过去。 安承继看着万俟律强颜欢笑的样子,唇角勾了勾,抿了一口杯中之酒,只觉得今晚的酒格外醇厚:想要两边都不得罪,哪有这么好的事?自己许诺事成之后便以利州三城做酬谢,谁知道这万俟律敬酒不吃吃罚酒? 木可查看着殿中的风潮涌动眯了眯眼睛,转眼便看到了安承继得意洋洋的样子,更是心中不满,既然言蹊给了自己不少好处,自己当然要报之以木桃,想到这里,木可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知前几日本王的提议,皇上考虑地如何了?”木可查在前日就进过一次宫,主要是说关于和亲之事,彼时安睿打着哈哈没有应下,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自然是不能随意掀过了。 安睿现在看到木可查便觉得头疼,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不应:“不是朕不愿,而是这实在是不合适。” “敢问为何不合适?”木可查看着安睿,左右他们是必须带一个西元女子回去的,带谁不是带?带一个季家的女儿回去,还能卖陆言蹊一个好,何乐而不为? “这,季家的两位女儿皆已定亲,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朕即使为天子,也不能做出如此不合时宜之时。”安睿无奈,只能将这个理由搬了出来。 即使他现在对季幼怡没有以前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了,但依旧受不住她的哭诉与软语相求,想到昨日到凤仪宫中,看见季幼怡偷偷抹泪的场景,安睿就有些于心不忍。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如此有福?”木可查可没有因为安睿的这句话就放弃,拿到国书的时候木可查便着人偷偷去打听了,季家的女儿分明还没有定亲,现在拿出这个理由,这不明摆着看不上匈奴吗? 就在安睿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了殿中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要了季家的女儿,恐怕是想将自己的女儿嫁去匈奴吧。” 不用想,便知道敢如此大胆之人,只会是陆言蹊。果然,安睿抬眼边见到了陆言蹊正凑到安景行耳边说着“悄悄话”,虽然这句“悄悄话”让在场的所有官员都听得一清二楚。 季幼怡听到陆言蹊的这句“悄悄话”后,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陆言蹊,虽然她现在知道轻易不能去招惹陆言蹊,但现在分明就是陆言蹊太过分了!这不是要断了她家姑娘的后路吗? 安睿此时也沉下了脸色,正准备开口责备陆言蹊的时候,却见木可查点了点头:“没错,父皇国书已下,皇上总得给我们匈奴一个交代吧?” 不得不说,木可查这句话说得极为玄妙,直接将此时上升到了两个国家的高度,若是无事,安睿并不想挑起战争,因为无论安睿如何不愿承认,此时西元能够堪当大任的武将太少,若是挑起战争,必定会让陆远挂帅出征,届时想要收回兵权,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安睿想着,扫了一眼殿中大臣们的脸色,却见不少人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若是再早几日,或许还有官员愿意让自家女儿出头,前去匈奴和亲,毕竟用自家的女儿换一个季家的嫡女,又换取了一个好名声,怎么想怎么划算,但这几日京中四起的流言大家都心照不宣,若是此时提出愿意,暗地里不知道要被别人怎么笑话。 所谓无风不起浪,京中的流言再春猎后隐隐就有了传播,只不过当时他们也没有放在心上,而后没过多久匈奴的国书就抵达了西元,既然和亲之事是事实,那么关于匈奴单于的种种传闻,恐怕也并非完全捏造。 若真的如流言所说那么女儿送去单于,哪里是去和亲的?分明就是被送去当做玩物的!起了这个头,恐怕日后家中的女儿都难找到婆家了,孰轻孰重,在场的人哪里会分不清? 一时间,和季家有过接触的几个家族也连忙低下了头,逃避着季幼怡和季明辉的视线,虽然季家的女儿不错,但自家的女儿也是珍宝。 季幼怡看着官员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间看向陆言蹊的目光大恨,若不是他,依照自己与季家的地位,怎么会有人不愿意做交换? “皇上不会是不愿吧?”见安睿迟迟不说话,即使是脾气好如木可查,也沉下了脸色,“春猎之时,皇上可是金口玉言,让本王在西元的闺秀中选一选的。” 安睿此时被木可查的这句话是堵得上不去也下不来,特别是转眼便看到了陆言蹊似笑非笑的眼神,再转念想到了近日里陆言蹊与木可查相交甚密的消息,哪里还不知道此时木可查的话是陆言蹊教的? 但是心中再生气又如何?匈奴单于的国书的确已经送到了他的桌上,两国想要共结秦晋之好的事也的确是出自他口,前去和亲,姑娘的出身自然是不能低的,至少得从勋贵家族中挑选,但现在下臣的反应分明就是都不愿意,若是强行指派,恐怕会让臣子寒心。 思来想去,安睿竟然想不出来除了让季家的女儿和亲之外的方法。季幼怡就坐在安睿身边,又服侍了安睿二十余年,怎么会看不懂安睿此刻心中的想法?连忙瞪大了眼睛看着安睿: “皇上!”此时的季幼怡,语气中有些惊慌,又有些惶恐,“云儿和蝶儿都是皇上看着长大的,皇上可说过对她们视如己出啊!” 安睿听着季幼怡的此番话语,脑海中不由地想到了前几日陆书依传出喜讯之后所说的话: “皇上只有一个公主,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臣妾想给皇上添个公主。” 安睿的确很喜欢季家的两个姑娘,但也是建立在自己没有公主的前提上,在安睿心中,安景卿并不算她的女儿,现在既然有人愿意替他生女儿,他又何必将两个外人当成自己的女儿?再加上陆言蹊在旁边虎视眈眈,估计到最后让陆言蹊开口歪理邪说之后,自己是不答应也得答应。 想到这里,安睿的目光闪了闪:“匈奴太子哪里的话?能够与匈奴共结秦晋之好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朕为天子,一言九鼎,就不匈奴太子看上季家的哪位姑娘了?” “皇上?”季幼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非但没有勾起安睿的恻隐之心,反而落实了这件事,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地一干二净,即使是精致的妆容,也不能掩盖季幼怡苍白的脸色。 而一直老神在在的季明辉也惊了一跳,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在他心中,只要有大女儿在,季家就能一直享受荣华富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怎么皇上说变脸就变脸? 安睿看着这两人的表情,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决定,却引起了季家这么大的反应,看来权利给的太多,让他们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本王替父皇多谢皇上,不过本王对季家的女儿并不熟悉,人选之时,自然由皇上做主。”木可查似乎没有察觉到季家人的失态,大方得体地点了点头,便退了回去,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接下来要如何,就是西元与陆言蹊指间的事了。 陆言蹊此时看着安睿与季家人的反应,唇角勾了勾,心中为季家人的失态点赞:作吧作吧,不作不死,越作越死! 第84章 卑鄙 安睿将和亲的人选定下来后, 席面上就有一段时间诡异的安静,原因无他,在安睿宣布由季家的小女儿前去匈奴和亲后,贵妃娘娘就以身体不适为由, 提前离场了。 而在季幼怡离场之后, 殿中其它的官员明显看到了皇上的脸色在贵妃娘娘走了后就沉下来, 显然是对贵妃这不合时宜的做法感到了不满,一时间,人们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年宴之时,皇上对贵妃娘娘的纵容。 那时贵妃娘娘同样提前离场了, 皇上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容满面地追了上去, 这才过去几个月?皇上的反应就起了这么大的变化,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想到这里,官员们暗中交换了一下眼色,看来这宫里的天, 也要变了。 “安承继似乎不太对劲。”在殿中渐渐恢复交谈后,陆言蹊才凑到了安景行耳边说着什么,与刚刚的“悄悄话”相比,这次陆言蹊的声音,可以说是几不可闻, 即使是坐在陆言蹊不远处的木可查也没听到陆言蹊在说什么。 安承继现在的状况的确不对,以往若是季幼怡被皇上驳了面子,他也一定会觉得脸面大失, 但今日,安承继的反应过于平淡,似乎贵妃娘娘如何,与他并无关系。 安景行闻言也向安承继的方向扫了一眼,果然发现了安承继的不对,这幅事不关己的样子,与以往的表现大相径庭。 “不会就因为逍遥王的事记恨贵妃了吧?”陆言蹊看着安承继一脸漠然的样子,有些看不懂,无论贵妃走的时候表面上的理由说得再完美,那脸色是骗不了人的,此时皇上的脸色也骗不了人,安承继若是真的关心贵妃的话,怎么也应该去看看吧? “难说。”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后,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隔了一会儿,才回答了这样两个字。 安承继从小就自私,典型的记打不记吃,别人无论对他百分好万分好,只要有一点不好,就能被安承继死死的记住,将以前得到的好统统忘记,典型的养不熟的白眼狼,若是季幼怡在对安景瑞和安承继的态度上有所偏颇,那么安承继因此对季幼怡有所不满,也并不让人意外。 就因为偏心了一次,记仇成这个样子?就在陆言蹊啧啧称奇的时候,只见安承继的眼睛亮了亮,接着便侧过身子对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而后便起身离席了。 “他现在去做什么?”安承继的动作并不算隐蔽,安景行又离得不远,自然在安承继起身的下一刻,就发现了他的动作,挑了挑眉,依照他对安承继的了解,刚刚没有随着季幼怡一起离席,现在就绝不会是想要去后宫看望季幼怡。 “做什么?那种蠢货,自然是去犯蠢了。”陆言蹊说着勾了勾唇角,他就知道,这个蠢货,最后一定会走到这一步。 “什么?”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称呼一时间有些惊讶,以前言蹊对安承继的态度可没有这么直白。 “呐。”陆言蹊说着向席上的一个方向使了个眼色,示意安景行向那边看。 安景行顺着陆言蹊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陆言蹊刚刚看的方向是阿史那若真的位置,正在安景行想问陆言蹊什么意思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原本应该坐在阿史那若真身边的阿史那思云不见了。 “发现了?”安景行瞳孔微缩的样子没有瞒过陆言蹊的眼睛,见安景行发现了,陆言蹊也不再藏着掖着。 “他想做什么?”安景行本以为自己撺掇一下,安承继会去季幼怡那里,请父皇赐婚,但是现在看来,这是想用非正常手段? 陆言蹊撑着下巴,语气悠悠地说着:“还能做什么?生米煮成熟饭呗。” 有范阳单齐勇那群蠢货的怂恿,再加上安承继这种被人甩十条街的智商,还有什么蠢事是他做不出来的?想到这里,陆言蹊心情大好,想借突厥的势力打击景行?也不看自己同不同意!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唇角微勾的样子,有些好奇:“言蹊不是挺喜欢长公主的吗?” 依照陆言蹊的性子,只要是自己在意的人,就绝对不允许别人打什么坏主意,对陆言蹊心中到底是真的喜欢阿史那思云还是与她虚与委蛇,安景行还是能够分清楚的。 “你觉得那种蠢货,能得逞吗?”陆言蹊闻言,狠狠剜了安景行一眼,他是想要安承继和阿史那若真反目成仇,并不是想要将阿史那思云推给安承继好吗?况且自己已经安排好了人手,若是阿史那思云真的不行,自己的人也会让她行!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沉默了,他发现,依照安承继以前办事的成功率,再加上阿史那思云的武力值,这件事……恐怕还真的成不了。 被安景行与陆言蹊称作蠢货的安承继此时自然是绕到了宫中的一个偏殿前,与阿史那若真交好之后,安承继也再次提过求娶之事,谁料却被严词拒绝了,安承继现在对阿史那若真也信任不起来,就连自己的母妃都能“背叛”自己,还有什么人能够信任呢? 刚刚殿上的情况安承继并非没有察觉,但是却奇异地不想替母妃说话,因为刚刚母妃在发现父皇心意已决的时候,第一时间看向的竟然是四弟不是自己,既然母妃将四弟当成了依靠,那自己为何要冒着得罪父皇的风险,替母妃出头呢? “静王殿下。”殿前的一个小太监看到安承继后,对安承继弯了弯腰。 “嗯。”安承继对那个小太监点了点头,“你去我殿中替我拿件衣服。” 那小太监听到安承继的吩咐后,俯身行礼间,恰好看到了安承继被划破的衣摆,再联想到殿前各国使臣都在,立刻就明白了安承继此话的意思,恐怕是不想再众人面前失仪吧。 那小太监想明白后,想也没想就向安承继在宫中的住处走去,企图在静王殿下面前露脸的小太监,完全没有想到,为何静王殿下不自己回去换衣服,这里离静王的住处,并不太远。 将小太监打发走后,安承继走进了屋内,还没坐下来,就听到了门外的声音:“长公主殿下,这边请。” “贵妃娘娘找我做什么?”阿史那思云不满地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宫女,她不过是想出来方便一下,谁料到半路却被这个宫女拦住,说贵妃有重要的事想要与她商谈。 阿史那思云原本是不想来的,不过想到自己的皇弟既然已经选择了安承继,自然与贵妃在同一战线,就想着跟过来看看,谁知道这小宫女带路越带越偏?刚刚贵妃离席的脸色她不是没看见,现在怎么还有闲情雅致邀自己私聊? “长公主殿下,从这里进去就是了。”那宫女并没有回答阿史那思云的问题,反而指了指眼前偏殿的大门,对阿史那思云福了福身。 阿史那思云此时终于发现了不对,不动声色地向周围看了看,这座偏殿,地方偏僻,人迹罕至,绝不像是贵妃这种人会来的地方,况且…… 阿史那思云向自己的斜后方看了看,发现那边有一条回廊,而这道回廊,是她在进宫的时候见过的,她到西元皇宫不过两次,能让她见过的地方并不多,只能说明从这里过去,离刚刚举办宴会的大殿不远。 人迹罕至的偏殿,却又能迅速将护卫叫到……阿史那思云像是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刚刚带路的宫女:“你确定贵妃娘娘在里面?” “是。”那宫女在感受到阿史那思云的目光后,心底颤了颤,但也很快稳住了心神,就算长公主进去之后发现贵妃娘娘不在又如何?届时殿下事成,长公主还能对自己做什么不成? “行,在这里等着本宫!”阿史那思云说着,推开了眼前的殿门,走了进去。 春杏看到阿史那思云推门而入之后,依旧在门口等着,没一会儿,就听见了屋子里传来的响动,有瓷器摔碎的声音,也有桌椅打翻的声音,但想到静王殿下的吩咐,春杏忍了忍,没有走进去一探究竟。 若是静王殿下正好兴趣正浓,自己进去,不是打扰了静王殿下吗?此时的春杏,眼睛专注地看着墙角的一炷香,刚刚殿下有过吩咐,等那柱香燃尽,就能叫人来了。 春杏不知道的是,此时她以为正在“办事”的殿下,已经被阿史那思云五花大绑吊了起来:“安承继,没想到你胆子挺大啊?” 阿史那思云看着被自己吊在房梁上的安承继,怒极反笑,刚刚她进门就发现了,这屋子里软筋散的味道,若不是自己早有察觉,恐怕现在已经中计!看来自己上次那一顿鞭子,的确给安承继留下了阴影,只不过教训不够大,才敢在今天算计自己。 “唔唔……”安承继晃了晃自己的身体,被吊在半空中动弹不得的感觉很难受,但更难受的,则是阿史那思云此刻像没事人一样的表现。 “怎么?没想到是么?你算计本宫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阿史那思云越想越气,将安承继从房梁上放了下来,狠狠踹了两脚。 她在突厥还没有遇到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没想到到西元一趟,倒是遇上了,原本因为阿史那若真选择了安承继,阿史那思云对安承继的态度也有所好转,谁知道临了临了要走了,安承继居然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 “唔唔——”安承继被踹了两脚后,又说了句什么,不过却因为嘴里被阿史那思云塞了一团腰带,怎么说说不出来。 就在阿史那思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只感觉自己身上有股不适的感觉,小腹中似乎燃起了一团火,直直地向全身席卷而去。 就在阿史那思云在思考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刚刚带路的那个宫女的声音:“来人呐——走水了——” “你——”阿史那思云指着安承继,手中的鞭子正想挥出去,只觉得手中一软,鞭子直挺挺地掉到了地上,而小腹中的那团火也愈演愈烈,让阿史那思云觉得全身难受地不行。 从小生活在宫中,多少腌渍事没见过?阿史那思云此时怎么会没察觉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怒目等着安承继,本以为他只是有些卑鄙,没想到却卑鄙到如此地步,竟然对自己下春.药! 就在阿史那思云在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凌乱的脚步,阿史那若真看了看屋内的情况,发现自己基本上无处可躲,就算是可以躲,她现在也没有力气再做什么了。 “怎么会突然走水?”安睿看着眼前已经被浇灭的火焰,眉头皱了起来,刚刚在殿中气氛好不容易缓和了过来,安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声音,接着便听到了“走水”等字眼。 若不是使臣们不介意,他此刻还不能过来一探究竟。 春杏在感受到安睿的目光后,低下了头,心里颤了颤,正准备将安承继刚刚的交代说一遍的时候,屋内突然传来了巨大的响声,有点类似于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立刻将安睿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什么人在里面?” 这座偏殿,平时是用来待客用的,但宫中又会有什么客人了?故而一直闲置,从一座闲置的偏殿内传来了声响,怎么看都不正常。 若是平时,安睿问出这话后,屋内至少会有人作答,或是将门打开,但现在屋内一个中药的阿史那思云,一个被阿史那思云五花大绑并且堵住了嘴的安承继,又会有谁来回答安睿的问题呢? 果然,在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答案后,安睿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侍卫:“还不快将门给朕打开?” 听到安睿的命令后,站在门口的侍卫抖了抖,立刻将偏殿的大门打开,而随着安睿一起来的人,们看到屋内的场景后,一个个都恨不得时间倒流,自己没有跟过来才好,眼前的情况,哪里是他们能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安景行:贵妃说她有个打算…… 陆言蹊:不行,这个我们要好好想想应对之策! 安景行:父皇又给安承继说了一些事情…… 陆言蹊:这件事有点棘手,咱们必须要小心应对! 安景行:安承继准备对我们…… 陆言蹊:那种蠢货,不用管!咱们来做点有意义的事~ 第85章 后果 此时屋子内的摆设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只能看到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的安承继,和靠在离安承继不远的墙边的阿史那思云。 只见阿史那思云时不时地扯着自己的衣领,咬着下唇轻声呻.吟的样子,一副难耐的样子, 让在场通人事的人都知道了此时的情况。 安睿刚看清屋内的情形脸就沉了下来, 此时他还有什么是不懂的?但最先爆发的, 不是安睿,而是阿史那若真:“皇上能给本王解释一下吗?” 阿史那若真原本是跟过来看戏的,谁都知道宫中规矩森严,对火烛的掌控更是如此, 一旦遇到了走水,十有八.九会有好戏看, 结果谁知道现在戏没看到,反而被别人看了他们的戏! 安睿此时的脸色也非常难看,此时屋内的情况如此明了,突厥长公主的反应更是骗不了人, 再结合着前段时间三儿子一直闹着想要求娶突厥长公主,安睿对眼前的情况更是心知肚明? “皇弟……”阿史那思云此时几乎已经停止了思考,她根本没有想到安承继这个药药效上来的这么快,这么猛,看到阿史那若真的那一刻, 阿史那思云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放了下来: 自己的弟弟来了,就说明她安全了。而松了一口气的后果则是——更卖力地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了。 “我怎么觉得这个突厥太子的反应不太对?”隐藏在人群中的陆言蹊看着阿史那若真的表情,有些奇怪。 按道理来说, 上辈子阿史那若真能够违背伦理道德和阿史那思云在一起,至少对这个姐姐,是非常喜欢的,喜欢到可以面对外界的种种流言蜚语,但现在陆言蹊却能够从阿史那若真的表情中,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与你说的情况不太符合。”安景行点了点头,按照言蹊的说法,阿史那若真对自己的亲姐姐有些越界的感情,但此时阿史那若真有一丝很毒,有一丝怨恨,还夹杂着一丝瞧不起的表情,却完全不是这样说的。 被陆言蹊和安承继腹诽着的阿史那若真,看着靠在墙边不停地扯着自己的衣服,早已香肩半露的阿史那思云,听到自己身边其它男人抽气的声音与想看又不敢看那种隐晦的目光,手中的拳头渐渐收紧,看向阿史那思云的目光也变得悠长起来。 本以为阿史那思云和她那个母妃不一样,现在看来,骨子里的淫.荡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早知道这样,自己为何还要顾忌到她的感受,一忍再忍? 当初她的母妃能在后宫中堂而皇之地背叛父皇,还生下了这个野.种,若不是自己的母妃怜惜她,她早就被父皇一掌掐死了,哪里能让她留到现在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 但是没一会儿,阿史那若真就悲哀的发现,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喜欢阿史那思云,曾经对于喜欢上自己的姐姐这件事,他惊慌过,惶恐过,知道姐姐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时候,高兴过,惊喜过,随之而来便是再也不能克制的感情。 现在即使心中再恨,阿史那若真也很快做出了反应,一把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阿史那思云身上,将阿史那思云抱在自己怀里:“本王希望这件事,你们西元,能给我们突厥一个解释!” 说完,阿史那若真头也不回地抱着阿史那思云走了出去,被阿史那若真打了脸,安睿虽然脸上挂不住,却还是能保持镇定,无论如何,他至少是一国之君:“这件事,是静王的不对,不若朕叫太医先替长公主诊治一二?” 这种药,拖得越久越难受,而且突厥长公主还云英未嫁,阿史那若真最后一定也会找大夫替阿史那思云缓解,现在倒不如卖阿史那若真一个好,还能表明他的立场。 谁料阿史那若真听到安睿的话后,冷哼一声,一点也不愿意接受安睿的好意:“皇上觉得,本王现在还能信任你们西元的太医吗?” 阿史那若真的这句话,无异于一个响亮的巴掌,直接甩到了安睿的脸上,偏偏又因为安承继的所作所为,让安睿满腹的怒火只能憋在心中,不能对阿史那若真有一丝一毫的显露。 “皇上应该还有事要忙,本将先行告辞。”阿史那若真前脚刚走,万俟律后脚就对安睿拱了拱手,他不是西元的官员,自然不受西元的束缚,也就没有西元官员此时的的顾虑。 现在的情况,明显不适合他们这些“外人”在场,看来自己这几天的犹豫,并不是没有收获,想到这里,万俟律的心情就好上了不少。与万俟律一起的,还有木可查兄弟俩,与万俟律相同,西元的皇上,对他们的震慑并不大。 不过比万俟律想的还要多一点的,则是木阿朵,木阿朵向陆言蹊与安景行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与周围的官员们诚惶诚恐的表情比起来,这两个人倒显得悠闲自在了许多。 怪不得先前皇兄提到突厥与静王的关系的时候,太子妃一点也不着急,原来是因为这个,想着,木阿朵眯了眯眼睛,不知道心中在盘算着什么。 使臣们走了,西元的大臣心中更是害怕,刚刚外国的使臣在,皇上总归是要顾及一点颜面的,现在外人都走了,全都是“自己人”,皇上估计马上就要发难了。 果然,万俟律和木可查兄弟前脚刚走,后脚安睿就指着在地上装死的安承继,颇有些气急败坏: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朕把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弄醒!” 安睿即使是牺牲季家的一个女儿,也不愿意与匈奴交恶,更别提能力比匈奴更强的突厥了,不愿与匈奴交恶的原因是不愿意让陆远重掌大权,他废了不少力气才将陆远困在京城,怎么会轻易放他回边疆?而不愿与突厥交恶,则是因为一旦与突厥开战,西元必定元气大伤。 西元的官员们听到安睿怒气滔天的声音后,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夏一鸣甚至还向陆言蹊看了看,在他眼中,此时敢提出离开的人,恐怕非陆言蹊莫属了,只要陆言蹊提出了离开,那他们也能顺水推舟一起走。 可是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儿将夏一鸣气吐血,此时的陆言蹊脸上哪有一丝惶恐?满脸都写着兴致勃勃,明显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一时间夏一鸣恨不得冲到安景行身边,问问陆言蹊,这好戏是这么容易看的吗? 与夏一鸣相同动作的,还有几个西元的官员,他们自然也看到了陆言蹊现在的反应,心下一时间泛起了一丝绝望,陆家的小霸王是不愿意走,但是他们却是不敢走啊! 就在西元的官员们一个个装着鹌鹑的时候,有一道优雅的男声从旁边传来,如同天籁,传入了西元大臣的耳中: “父皇,儿臣府中还有些事,不知可否……”能说这话的,除了安景行,就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安景瑞。 安睿听到安景瑞的声音后,脸色奇异地缓和了一下,对安景瑞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安睿此时也不希望外人留下,但现在发生的事,放在寻常家庭,就是天大的家丑,可惜放在皇家,这不仅是家丑,还是国丑! 有了安景瑞的开头,其它连忙有几个会抓住机会的跟了上来,什么家中有事,身体不适,各种各样的理由都冒了出来,总之一句话,能走多块走多块! 安睿对这些人的动作,自然也没拦着,不一会儿,来参加宫宴的人就走了大半,让想要看戏的陆言蹊颇为尴尬,在有一次接受到父亲警告的目光后,陆言蹊与安景行也向安睿告了辞,若是最后只有他们留下来的话,就太过显眼了。 “啧,可惜了,原本还想好好看看安承继的倒霉样。”刚走出偏殿不多久,陆言蹊就摇了摇头,刚刚要不是安景瑞说得太快了,他还想好好留下来看一场大戏呢。 “你啊。”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宠溺,刚刚他站在陆言蹊的旁边,怎么会不知道陆言蹊的打算? “哼!”而陆言蹊与安景行身后,传来了一声冷哼,这个声音不用考虑,也知道是陆大将军。 陆言蹊听到这声冷哼,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自家爹这个声音分明是生气了啊! “太子殿下,言蹊快被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刚刚陆言蹊的所作所为,怎么能瞒过陆远的目光,别人都是争先恐后地想要走,只有他家这个不省心的,还想留下来看戏,也不想想,这个戏是这么容易看的吗? 安景行听到陆远这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对言蹊,他的确是无条件宠溺,陆言蹊则是业务熟练地转过了身,拉着陆远的衣服便开始撒娇:“爹。” “下次注意一些!”果然,听到陆言蹊软软糯糯的声音,陆远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不少,说完这句话后,便从陆言蹊的身旁走了过去。 不是他不愿意和小儿子多说几句,而是因为身在皇宫,安景行又在小儿子身边,总归是要避嫌的,现在皇上龙颜大怒,陆远自然也不会去给皇上递把柄。 陆远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陆言蹊后脚就对安景行眨了眨眼睛,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安景行看着这父子俩的互动,终于明白为什么陆言蹊会成为京城一霸了,就冲着这撒娇的能力与陆将军的退让,陆言蹊还有什么祸不敢闯? 当然,安景行不会说,对不能看到安承继此刻的下场,他也隐隐有些失望。 此时被陆言蹊与安景行当做谈资的安承继,正瑟瑟发抖地跪在安睿的面前,即使他再蠢,也明白现在事情的严重性: “父皇。”安承继呐呐地叫完后,抬眼看到安睿的脸色,便不敢说话了。 “朕什么时候不知道,你还长本事了?”安睿想着,随手将手中的一方砚台给丢了出去,真巧从安承继的额头飞过,留下了一道血痕。 “儿臣,儿臣一时糊涂。”安承继看着赢面飞来的砚台,躲也不敢躲,被砸到后感受到额头上渗出的血迹,也不敢抬手擦一擦,此时父皇正在气头上,他是一点大动作也不敢有。 现在安承继已经清醒了过来,再回想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只觉得云里雾里,清醒之后的安承继,终于感觉到了害怕,开始他一心只想着事成之后如何如何,竟然没有想过事情败露之后的后果。 “一时糊涂?你今日一时糊涂能对突厥长公主做出这种事,明日一时糊涂是不是就敢对朕做些什么了?”安睿说着拍了拍桌子,声音也愈来愈大。 这种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当初怎么会选他来做这件事?就是……也比他好! 安承继听到这话,身体抖了抖,一时间什么话也不敢说,生怕自己再说了什么,又会引起父皇的不满,现在的安承继是真的后悔了,若是知道阿史那思云是这样一块硬骨头,他说什么也不会想去碰。 安睿看着什么都不敢说的安承继,心中的火气渐渐消了下来,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最重要的是突厥那边要如何交代。若是安承继刚刚事成了还好,顺水推舟也没什么不好,偏偏安承继什么都没有做,还平白惹怒了阿史那若真! “皇上,贵妃娘娘求见。”就在安承继被父皇的目光看得不知如何自处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这如同天籁一般的话语。 此时的安承继,心中哪里还有对季幼怡的怨恨?满心满眼都希望季幼怡将自己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即使母妃心中更喜欢四弟,也不能弃他于不顾! 安睿听到这声通传,再看着自己面前明显有了一些精神的安承继,挥了挥衣袖:“不见!” 刚刚季幼怡在送别宴上的所作所为,安睿可没有忘记,现在来见自己,把他当成什么了? 安承继刚刚才燃起的希望也被这声“不见”给浇地一干二净,刚刚母妃才与父皇甩了脸色,此时父皇怎么会见母妃呢?早知道刚刚自己就替母妃说几句话了,想着,安承继低下了头,心中有些暗暗地后悔。 顺德听到安睿的这句话后,对安睿弯了弯腰,向门外走去,想着这次静王恐怕真的在劫难逃了,谁知道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安睿的声音: “请贵妃娘娘进来。” 第86章 心里话 安承继跪在御书房, 膝盖挪了挪,他的膝盖早就有些麻木了,却依旧不敢站起来,即使他平时再得宠, 也知道, 自己刚刚才闯了大祸, 现在老实点比较好,对于刚刚父皇为什么会突然改口让母妃进来,安承继不知道,他只知道, 父皇和母妃已经在内间说了一炷香的时间了。 此时的安承继胡思乱想着,想了许多事情, 但一开始害怕惶恐的情绪已经消散了不少,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的母妃来了,不管父皇如何生气, 最后他都会安然无恙。 只不过……安承继想到范阳和单齐勇对自己的撺掇,眼神暗了暗,自己开始并没有想要强迫阿史那思云的想法,但是那几个人却一直在自己耳边说着什么阿史那若真不靠谱,要是能够将阿史那思云掌握在自己手中, 才是最为稳固的方法。 生米煮成熟饭的建议,也是范阳提出来的,想到这里, 安承继咬了咬牙,决心等这次风波过去后,他就将范阳好好地收拾一顿! 就在安承继胡思乱想的时候,季幼怡和安睿从内间走了出来,两个人的脸色平淡,都不能看出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安承继听到动静呢后,连忙抬起了头,看向季幼怡:“母妃!” “起来吧。”季幼怡看着满眼希翼地看着自己的安承继,叹了口气,此时她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她第一次知道,居然还有人可以蠢到这种地步,自己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 安承继听到季幼怡的话,第一次没有立刻遵从,反而向季幼怡身后的安睿看了看。 “跟着你母妃回去,这段时间给朕好好地闭门思过!”安睿看到安承继的目光后,揉了揉额头,随后对安承继挥了挥手,他现在多看一眼这个儿子都觉得头疼。 “是。”安承继得到这个答案后,低下了头,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却因为跪了太久的缘故,腿已经麻木了,根本没有办法撑起他的重量,在起身到一半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地上。 好在顺德早已预料到这个情况,连忙上前一步,将安承继扶了起来:“哎哟,我的殿下,您可要小心一些。” 按照安承继以往的性子,一定会和顺德侃两句大山,但是现在,安承继却像鹌鹑似的,什么也不敢说,瞄了一眼父皇的脸色后,安承继默默地跟在了季幼怡身后,随着季幼怡回到了凤仪宫。 “啪——”季幼怡刚走进凤仪宫的大门,也没等下人们退下,转身反手便给了安承继一个巴掌。 手上拍在脸颊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让屋内的宫女太监们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低下了头,生怕贵妃娘娘的怒火烧到自己的头上,刚刚贵妃娘娘回来的时候,便发了好大一通火,还无缘无故处置了几个下人。 现在将静王殿下带回来,火气不但没有下降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虽然他们不知道静王殿下做了什么事惹恼了贵妃娘娘,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都给本宫滚出去!”季幼怡扫了一眼屋内的下人,挥了挥衣袖。 安承继此时只觉得脑袋内嗡嗡作响,从此时安承继迅速变得通红的脸颊和脸上被季幼怡的指甲划出的红痕,就能看出季幼怡这一个巴掌打得非常地实,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 “母妃。”在屋内的下人都走了后,安承继才叫了一声季幼怡,他刚刚是真的害怕了,若不是母妃及时赶到,他感觉父王能当场劈了他。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季幼怡看着安承继,指了指安承继的鼻子,半晌才说出这样一句话,“你是不是嫌我现在还不够乱?” 现在的季幼怡只觉得自己是流年不利,先是被陆言蹊一句话弄掉了后位,接着宫里就出了一个小贱.人把皇上的魂勾走了,今日季家的姑娘自己也没能保住,现在儿子还犯了这么一个大蠢! “母妃,儿臣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安承继听到季幼怡此时的话,连忙跪了下来,拉着季幼怡的裙摆不住地说着。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宫里多少年没出过这种事了?你倒是敢!”季幼怡说着便将自己的裙摆从安承继的手中扯了出来,在屋子这里走了两圈。 自从她执掌后宫以来,这后宫里就已经平静了不少,就说拈酸吃醋的尔虞我诈,就少了不少。她的确是坏事做尽,但谁又能抓住她的把柄?自己这么聪明,怎么生的儿子会蠢成这样? “不,不会有下次了。”安承继连忙摇了摇头,他看着季幼怡此时的脸色,开始有些心慌,又想到了最近季幼怡对四弟的态度,“母妃是不是不要儿臣了?” 安承继此话一出,季幼怡立刻转过了身,目光如炬地看着安承继:“你为什么这么说?” 话刚刚说出口,安承继就知道要糟了,此时感受到了季幼怡锐利的目光,心中的慌乱更甚,低着头不敢说话,他如何说?他难道要告诉母妃自己在母妃的宫中安插了眼线吗? 看着低着头的安承继,季幼怡狠狠地吸了口气,将心中那股狂躁强压下去,努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柔和起来:“继儿,你先起来吧。” 安承继听到季幼怡突然变得温柔的嗓音,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抬头偷偷看了季幼怡一眼,发现此时季幼怡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才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站在季幼怡面前,有些不知所措。 “坐。”季幼怡扬了扬头,用下巴指了指眼前的凳子,示意安承继坐在来,自己也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从旁边翻起了一只茶杯,“今日的事,母妃已经向你父皇求过情了,你今晚回府之后,近期便不要出来了,等风头过了再说。” 说完,季幼怡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安承继面前,重新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儿臣遵命,多谢母妃。”安承继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同时心下也松了口气。 “疼吗?”季幼怡说着,伸手碰了碰安承继刚刚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的脸,眼神中充满了怜惜。 安承继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自然是疼的,但是刚刚季幼怡明显是盛怒之下做出的动作,让安承继不知道该说疼还是不疼。 “一定是疼了,母妃刚刚也是气昏了头,继儿不要怪母妃。”季幼怡说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自己的妆匣前,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才转身走回来。 季幼怡将瓷瓶打开,轻轻倒出了中间的药膏,替安承继擦着脸上的伤口,安承继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瞬间被清清凉凉的感觉所覆盖,疼痛也缓解了不少。 “儿臣知道,的确是儿臣做错了。”安承继说着低了低头,这次的事,的确是他欠考虑了,开始只想到了用软筋散,谁知道阿史那思云会察觉到? “下次这种事,先来问问母妃,母妃现在虽然老了,但这些事情,总是能替你出谋划策的。”季幼怡说着,将瓷瓶盖了起来,放到了安承继的手中,示意他拿回去用。 安承继点了点头,这次的事的确是他自己头脑发昏,若是提前与先生或者母妃商量,又怎么会出现现在的状况? 季幼怡看着安承继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后,勾了勾唇角,和安承继又说了几句体己话,才状似不经意地问着:“继儿怎么会觉得母妃会不要你了?” 说着,季幼怡轻柔地拍了拍安承继的手背,似乎只是想要了解儿子内心的想法似的。 安承继听到季幼怡的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下,但是刚刚季幼怡的态度却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母妃对自己的种种好处来,突然内心里又有了一丝内疚,自己这几天的想法太过分了,所以现在季幼怡问起来,安承继也没有抗拒地直接说了出来: “母妃近几日有些偏心,对四弟太好了,四弟还颇得父皇的青眼,儿臣有些害怕。” 季幼怡听到安承继的这句话,眼睛闪了闪,而后才笑了笑,拍了拍安承继的脑袋:“继儿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还吃弟弟的醋。” “我……”安承继听到季幼怡的这话,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对安景瑞并不是吃醋的感觉,而是感觉受到了威胁。 “你是母妃的亲儿子,母妃再偏心又怎么会越得过你去?从小到大,母妃什么东西不是先紧着你的?母妃只是看瑞儿才刚回来,才对他好了些,你四弟一年到头在京城也待不了多久,以后可别再胡思乱想了。”季幼怡说着摇了摇头,看着安承继的目光,就和看小孩子似的。 “那……”安承继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将嘴闭了起来,而后才闷闷地应了一句,“儿臣知道了。” 安承继更想问的是,为什么要和木阿朵提起四弟,但又想到了紫苏的身份,只能将这件事给咽了回去,母妃这个人,向来是她能在别人府中安插眼线,却不允许别人在她宫中安插眼线的存在,若是知道自己明知故犯,恐怕还有得闹。 季幼怡自然不知道安承继此时心中的想法,又柔声安抚了安承继几句,开导着安承继心中的想法。 季幼怡长年纵横后宫的手段哪里是安承继这种人能够比得上的?没一会儿便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大概除了追杀安景瑞和紫苏的事,安承继在季幼怡这里,几乎没了秘密。 季幼怡在这里用怀柔政策套着安承继的话,安景行和陆言蹊此时却在互相交换着信息: “陆书依怀孕了。”陆言蹊说着敲了敲手中的信纸,在陆书依眼中,自己在她选秀成功后便没有再与她取得联系了,可在陆言蹊心中,陆书依这种女人,绝对不能失去掌控,所以一直在监视着陆书依的举动。 “你在宫中还有人?”安景行看着陆言蹊手中的信纸,上面是熟悉的密码,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和陆书依同一批进宫的秀女,现在还是才人,正好和陆书依住在一个宫殿。”陆言蹊说着瞥了安景行一眼,安景行都不能在宫中安插人手,自己怎么可能能向宫中安插大批量的人手? 自己手中的姑娘虽然多,但每一个都很宝贵,送给安睿那种老男人,就算姑娘们不介意,他也舍不得好吗? “这不是平时夫人的表现太过剽悍了吗?”看懂了陆言蹊的眼神,安景行摸了摸下巴,看着陆言蹊。 陆言蹊闻言白了安景行一眼,这个人,现在是越来越会拍马屁了:“根据陆书依身边的丫鬟说,春猎之前,安承继进了一趟宫,似乎和凤仪宫中的宫女发生了争吵。” 陆言蹊说着点了点桌子,看来有必要去见一见陆书依了,但陆书依现在怀了身子,根据飞鸾的说法,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估计一举一动都在安睿的眼皮子底下,想要见陆书依一面,恐怕不容易。 安景行闻言挑了挑眉:“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宫宴那日,匈奴二皇子似乎与三弟独处过?” 安承继虽然笨,但身边有个聪明的幕僚,他们能够想到的,那位幕僚估计也能想到,若是那幕僚也觉得木阿朵有二心,那安承继当时的举动,就能说得通了。 “会不会是……贵妃对木阿朵说了什么,引起了安承继的不满?”陆言蹊沉思了半晌,才得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但让陆言蹊没有想到的,是安景行立刻就否认了这种说法:“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陆言蹊挑了挑眉,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为什么景行却能这样斩钉截铁地否认? “后妃私见外男是重罪,特别是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贵妃不会做这种蠢事。”安景行说着,顿了顿,又接了一句,“父皇还没有被封为太子的时候,府中有一侍妾与人私通,还怀上了身孕,若不是被李总管及时发现,恐怕父皇的血脉就会被混淆,从那之后,父皇对这方面,就格外重视。” 陆言蹊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陈年往事,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可能性的确不大,但在宫宴的时候,安承继和安景瑞的关系还极为亲密,在春猎之前,还会有什么事能让安承继对安景瑞起了杀心呢? “不过,”安景行见陆言蹊愁眉不展的样子,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若是在父皇的默许下,贵妃见一面木阿朵,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种可能性,也不大。” 什么情况下,安睿会允许季幼怡单独见一面木阿朵? 此时,陆言蹊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又冒了头,但是怎么也想不到那种感觉是因何而起。 “怎么了?”安景行看着陆言蹊变得有些奇怪的脸色,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总觉得怪怪的,”陆言蹊说着皱了皱眉,“肯定有什么事是被我们忽略的,我有种预感,这件事若是不能解决,恐怕会非常棘手。” “你啊,就是想太多。”安景行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揉了一把陆言蹊毛茸茸的脑袋,“因为一个子虚莫有的梦能把自己弄得要死要活的,现在还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听到安景行这个说法,陆言蹊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梦不是子虚莫有,但是会有什么要命的东西,是上辈子和这辈子,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呢? “明日我要进宫一趟。”安景行见陆言蹊一直想不通,干脆将他从凳子上抱了起来,向屋内的浴池走去。 “进宫做什么?”果然,陆言蹊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了过去。 “去德妃那里一趟,今日我看到德妃身边的宫女了。”安景行没有隐瞒,当初母妃和二哥走了后,他对母妃的感情曾经移情到德妃身上,一度想让德妃抚养妹妹,但当时德妃身体不好,又因为二哥的事神智有些不清醒。 安景行不愿再用景卿的事麻烦德妃,便就此作罢了,毕竟若是抚养景卿,就一定会和季幼怡对上,安景行不忍心让中年丧子的德妃,后半生依旧活在与季幼怡的争斗之中。 在德妃几度拒绝他的探望后,安景行便对德妃身边的含巧吩咐过,若是以后有什么事,便来找他,今日含巧的脸色,明显是想要让他去德妃那边一趟的,可是因为安承继的事,没来得及。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话后,叹了口气:“德妃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二皇子当年的名声不亚于陆言蹊早年的名声,曾经也是一个惊艳绝伦的人物,也是典型地死在宫廷斗争中的皇子。 依照皇上的态度,安景行这个太子他是废定了,那么除去安景行,便只有安景端会对安承继造成威胁,季幼怡自然不会允许这样一个皇子存在于世,肯定早早地铲除后患,毕竟除掉了二皇子,静王就会成为太子。 “有这个心情同情别人,不如先来同情同情我?”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摇了摇头,向陆言蹊的身子靠了靠,身下的反应惊人,直直地撞在了陆言蹊身上。 此时的陆言蹊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翼而飞,而身后,则是屋内的浴池,发现这个状况后,陆言蹊也没有惊慌,反而转身向安景行贴了帖:“放心,今晚我就来好好同情同情你!”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这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咬了咬牙,再也忍不住,向陆言蹊身上扑了过去…… 而被安景行折腾了一番的陆言蹊,也的确没有力气,再胡思乱想些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景行:言蹊蹊,我觉得咱们的人手还是不够! 陆言蹊:没关系,咱们有一个大杀器! 安景行:谁? 陆言蹊:安承继啊! 安景行:这个……? 陆言蹊:难道你没有听过吗?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第87章 观言 安承继从凤仪宫中走出来的时候, 心中的惶恐已经消散了不少,也因为季幼怡的安慰,让他此时的步伐也轻快了许多,刚刚和季幼怡的谈话让安承继又重新有了信心, 在母妃心中, 他果然还是比四弟重要! 不过刚回到府中, 安承继看着满脸冰雪的柳源,本来有些轻快的心情也沉了沉:“先生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安承继说这话并非没有道理,平时柳源基本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府中除了自己的院子, 几乎不会出现在其他地方,更别提安承继的院子了, 现在能到安承继这里来,实在是有些难得。 “殿下,今日在宫中的事,柳源已经听说了。”在京城基本没有什么秘密, 更何况朝堂上与安承继作对的人并不少,宫中才出事,后脚宫外就有了消息,即使平头百姓不知道,各大府中也都成了笑谈。 柳源原本还有些不确定, 但此时见到安承继脸上的巴掌印,就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不是凭空捏造,想到这里, 柳源的心就向下沉了沉。 “这件事是本王考虑不周。”安承继听到这话,没有否认,今晚的事,确实是他的错。 “不知皇上作何反应?”柳源看着安承继的脸色,心中那股子慌乱也平静了不少,事情应该还没有严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听到柳源提到安睿,安承继的脸色就垮了垮,但好在没有忘记柳源的问题:“父皇很生气,让我回来反省,不过有母妃在,这些都不成问题。” 即使母妃最近与父皇的关系没有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了,但安承继一点也不担心,今日母妃才和父皇单独相处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替自己把事情摆平了,说明母妃在父皇心中,依旧有着不轻的分量。 柳源听到这话,似乎明白了什么,抬眼扫了一眼安承继:“贵妃娘娘说什么了?” “母妃也让我这段时间避避风头,说等风头过去就好了,母妃还说这段时间她对四弟好是因为四弟很久没有回来了。”安承继想也没想,就将自己和季幼怡的“谈心”和柳源重复了一遍。 柳源听到安承继的描述,揉了揉额头,再看到安承继脸上信任的神色,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现在殿下明显已经被贵妃娘娘安抚了下来,自己说再多都是枉做恶人。 “即使贵妃娘娘已经将皇上劝了下来,但难保突厥那边不会善罢甘休。”说到这里,柳源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好不容易才拉拢了阿史那若真,却因为殿下今天的冲动毁于一旦,若是早上殿下出门的时候,自己多嘴问一句,说不定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听到柳源的这句话,安承继又紧张了起来,阿史那若真走的时候,别人都以为他昏了过去,但其实他神志处于清醒的状态,自然是听到了阿史那若真那句“希望西元能够给突厥一个解释。”的话语,若是阿史那若真不肯善罢甘休,那父皇…… 想到这里,安承继看向柳源:“那现在本王该如何是好?” 柳源在得到消息之后就已经开始想应对之策,现在安承继问起来,自然是从善如流:“装病。” “装病?”安承继皱了皱眉,装病能解决这件事吗? “没错,装病,病得越重越好,最好是让外人觉得殿下生命垂危,这样恐怕就算是突厥,也不好咄咄逼人。”柳源点了点头,他深谙人们奇怪的心理,无论如何,总是同情弱者,若是此时殿下生命垂危,突厥还步步紧逼的话,于名声上有碍。 不得不说,柳源这一招,也是同陆言蹊学的。君不见昔日京城中人提到陆言蹊的态度,一个个不是摇头就是叹气,如若不然,也是一句“提不得”或者“惹不起”。 但在赐婚之后,先有接旨时分的心若死灰,再有病入膏肓紧随其后,京城中的人提到陆家的小霸王,哪个不道一句“可怜”?即使是现在,也有不少人觉得皇上逼迫陆家幼子嫁与太子做的着实过分,若是谁说一句陆言蹊是活该,准得被唾沫淹死。 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在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拍手称快的情绪,似乎也忘记了陆言蹊以前在京中的“恶名”。这一招既然陆言蹊能用,那么殿下,同样也能用! 安承继听到柳源的话,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陆言蹊,自然明白了柳源的意思:“还是先生想的周到,那本王从明日开始,就开始装病?” “自然,届时再让娘娘出面,借用一下季家小姐的名头,双管齐下。”柳源点了点头,季家的幼女季林蝶即将前往匈奴和亲的消息,他也是知道的,虽然为这位小姐感到有些可惜,但他也仅仅是可惜罢了,现在既然有需要,自然是要拿出来利用一二的。 “此事全凭先生做主。”安承继想着点了点头,虽然他开始也觉得小姨妈被送去和亲很可怜,但听到柳源说小姨妈和亲的事,能够让自己脱离险境,安承继又有些庆幸,幸好被选去和亲的人是小姨妈。 “就是恐怕以后和突厥……”说到这里,柳源的语气难免就变得有些不好,木可查被陆言蹊拉拢了过去,万俟律又迟迟不表态,现在他们与突厥的关系又弄成了这样。 “是本王的错。”安承继原本有些轻快的心情也变得郁闷了起来,原本是想好好打好关系,谁知道现在反而弄巧成拙?想到这里,安承继对范阳和单齐勇的不满又更深了一分。 “出了这种事,现在太子府肯定再抓殿下的错处,殿下若是有什么事,也停一停,暂时不要做了。”因为安承继的这番举动,他与安景行的关系仿佛打了个颠倒,此时如履薄冰的人,不是安景行,而是安承继。 “本王知道了。”安承继闷闷地点了点头,此时他回想到自己今天的举动,就感觉当时的自己就和被下了降头似的,做事不经过大脑,现在好了,必须在府中窝上一段时间,安承继想想就觉得郁闷。 当然,若是陆言蹊知道安承继现在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你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没有经过大脑。 正在被安承继和柳源讨论的季幼怡,此刻正斜靠在软塌上,任由鸢尾替自己揉着额头,送走了安承继后,她只觉得自己的额头抽一抽地疼痛: “鸢尾,你说我当初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鸢尾听到季幼怡的这话,可不敢随便接,她知道娘娘的很多秘密,却有很多秘密是她不知道的,即使伺候了娘娘这么久,她也不能完全猜透娘娘的心事。 “你说,承继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季幼怡说着闭了闭眼睛,鸢尾的手法很好,让她的头疼缓解了不少。 刚刚安承继自己没有感觉,但是季幼怡却越聊越心惊,她的儿子,她了解,那话语中,明明是对瑞儿有了诸多不满,但是她却丝毫不知道,安承继这些情绪,是从何时开始有的。 “这,奴婢也不清楚。”鸢尾对刚刚季幼怡与安承继的谈话,也只听了一个大概,要她说,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知道,娘娘对逍遥王殿下,的确是好得过分。 “看来有些事情,拖不得了。”想到这里,季幼怡又睁开了眼睛挥了挥手,让鸢尾退下,想到自己刚刚和皇上的谈话,又想到了自己与安承继的谈话,捏着手帕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看来在事情解决之前,自己要对承继再好一些了。 这一个晚上,京中的许多人睡得很好,却也有许多人,彻夜难眠。 “今天我会回来的晚一些。”安景行说着揉了揉满脸迷糊的陆言蹊,昨晚他们闹腾到了大半夜,也难为现在言蹊能够醒来了。 “嗯。”即使此时陆言蹊依旧迷迷糊糊的,却也还能想到,今日安景行要去德妃那里一趟。 看着穿戴整齐的安景行,陆言蹊终于努力睁了睁眼睛:“今天回来不要忘记给我说说早朝说了什么。” “你啊,知道了,一定都告诉你。”安景行怎么会不明白陆言蹊的意思?平时陆言蹊对朝堂的事并不上心,除非必要,绝不多问,今日这么说,明显是抱着看好戏的心理。 “我决定等等去看看长公主。”昨晚出了那样的事,依照陆言蹊这段时间与阿史那思云的关系,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 “去看看也好,表明一下咱们的立场。”安景行点了点头,对陆言蹊的说法表示赞同。 说完之后,安景行就看到了陆言蹊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失笑,走上前来帮陆言蹊将被子盖好:“你再睡一会儿,长公主那边,明日去也无妨。” 而回应他的,则是陆言蹊平稳的呼吸声,看着瞬间入睡的陆言蹊,安景行有些哭笑不得,看来昨日,自己的确折腾地太过了。 想到这里,安景行捏了捏陆言蹊的脸颊。转身向外走去,今天即使是要看戏,但也需要小心对待,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安承继闯了祸,自己也不免会被父皇迁怒。 安景行的想法,陆言蹊并不知道,此时的他正睡得香甜,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晌午。 “太子殿下还没回来?”陆言蹊用过午膳后抬眼看向江公公。 “是。”江公公弯了弯腰,被茹烟分走了一半的权利,开始江公公的心中是有些不满的,但现在看到太子府欣欣向荣的样子,也知道陆言蹊的做法没有错,心中的那一丝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况且茹烟对他尊敬的态度以及太子府下人们一如既往的态度,都让江公公非常受用,权当是茹烟替他分担压力了。 陆言蹊点了点头,也不意外,毕竟早上景行就说了会晚点回来:“礼物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早上太子殿下出门的时候便说了,太子妃殿下今日回去探望突厥长公主,那时他就将礼物准备好了。 “太子若是回来了,就说我去长公主那里了。”陆言蹊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便带着观言出了门。 观言跟在陆言蹊身后,看着走在前面的陆言蹊,自从少爷嫁入太子府后,似乎就变了不少,似乎又没有变,但是观言却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就和陆言蹊开玩笑了。 “想什么呢?”就在观言胡思乱想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头上传来了熟悉的疼痛感,抬眼果然看见了少爷满脸笑意地拎着扇子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刚刚是少爷敲了他一扇子。 “小的……”观言看着陆言蹊此时熟悉的笑容,有些呐呐的,感觉以前的少爷似乎又回来了,不是观言多想,而是在太子府这段时间,观言觉得自家的少爷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小爷这段时间忙了点吗?你放心,等忙过了,小爷就带你出去玩儿。”对于观言这个小厮,陆言蹊总是有些宽容的,即使观言能力不佳,人也有些笨,但他曾经的不离不弃,却让陆言蹊很是感动,所以即使内心里知道他应该换一个和暗月一样能够将事事都办得极为妥当的小厮,他也没有放弃观言。 不会来事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不会让人失望,即使观言在正事上差了一点,但是陪吃陪玩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观言听到陆言蹊的话,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最后看着陆言蹊,却不知道说什么,到太子府的这段时间,他也明白了自己与其他人的差距,在太子身边的人,个个拿出来都能独当一面,只有他,一无是处,但是少爷却对他一如既往,想到这里,观言的鼻子就有些酸。 “行了,这幅表情难看死了,快给小爷收起来!”看着观言一副感动地要哭了的表情,陆言蹊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 观言到太子府后,的确不及以前灵动了,以前在陆府,观言在明面上是自己手中最得用的人,到了太子府却只能伺候自己的起居琐事,其中的落差不可谓不大,但是对于这种情况,陆言蹊只能稍微提点一二,更多的,只能观言自己调整。 看着观言因为自己的话变得有些沮丧的情绪,陆言蹊终于大发慈悲地重新开了口:“要是你实在觉得不习惯,就回陆府,去大哥那边,怎么样?” “少爷不要小的了吗?”听到陆言蹊的这番话,观言被吓了一跳,终于忍不住了,声音中有些哭腔,他从小就跟在少爷身边,早就习惯了伺候少爷,在太子府这段时间,他最害怕的事就是少爷嫌自己没用,把自己丢回去,谁知道现在最害怕的事却成了现实? “你……”陆言蹊看着观言此时的状况,有些头疼,眼前又浮现出了自己三朝回门的时候,让观言跟着自己回太子府,观言喜极而泣的模样,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方法,“要不,你去和暗影学习一段时间?” 暗影是谁,观言也是知道的,想到那个冰冷的男人,观言有些害怕,但想到刚刚少爷让自己回将军府时认真的模样,观言将心中的害怕死死压了回去:“好!小的一定不会让少爷失望的!” 要是自己变得和暗月茹烟一样有用,少爷一定不会再赶他走了。 陆言蹊看着观言脸上难得有些坚定的神情,张了张嘴,最后没说什么,既然观言自己决定了,那就由他去吧,到时候给暗影说说,让他照顾一二就是了。 第88章 欠债 “不方便?”陆言蹊听到门房的传话后挑了挑眉, 以前自己来找阿史那思云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被拒之门外过,今日这门房也不通传一声,就回绝了自己求见的要求。 “是。”门房感受着陆言蹊的目光, 心中的压力也很大, 尽管他们在西元所呆的时间并不长, 但是西元太子妃的大名却让他们如雷贯耳,现在被陆言蹊这样看着,自然是非常不自在的。 “那不知突厥太子可否方便?”陆言蹊挑了挑眉,也没有为难门房, 这门房敢这么说,自然是得了命令的, 他又何必为难一个下人呢? “这……”那答话的人听到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太子殿下只说了长公主不见客,却没有说他见不见客,想到这里, 门房对陆言蹊俯了俯身,“小的去通传一声。” 陆言蹊摆了摆手,示意快去快回。 看着门房消失在门后的身影,陆言蹊手中的扇子动了动,现在已经晌午了, 依照阿史那思云的作息,现在多半已经醒了,没道理不见客, 就算昨日安承继用的药是烈了一些,但后遗症应该不会这么大,何况阿史那思云还是习武之人? 现在阿史那思云不肯见客,是不想见,还是不能见? 就在陆言蹊陷入沉思的时候,刚刚进去通传的门房从里面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对陆言蹊俯了俯身:“太子殿下请太子妃殿下进去。” 门房说完这句话,才觉得有歧义,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也不好收回来,好在陆言蹊对门房的说法并没有放在心上,对观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礼物递给府中的管家,跟着管家走了进去。 “长公主殿下是身子不方便吗?”陆言蹊跟在管家身后,状似无意地问道,语气平淡,似乎只是纯粹的好奇似的。 “长公主殿下还没醒。”管家似乎没有察觉到陆言蹊语气中的深层含义,同样以平淡的语气答了一句。 陆言蹊听到这管家的语气,就知道自己是问不出来什么了,挑了挑眉后,不再说话,没一会儿,就拐进了正厅,刚走进正厅,就看到了坐在正厅内的阿史那若真: “皇姐昨日回来后折腾到了大半宿,天亮才睡下,不能来招待太子妃殿下,还望殿下谅解。”见到陆言蹊的身影,阿史那若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陆言蹊拱了拱手。 陆言蹊上下打量了阿史那若真一眼,总觉得眼前的阿史那若真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突厥太子哪里的话?昨日之事说起来还是三皇弟的不是,本妃替三皇弟给突厥太子赔罪。” 西元太子府与静王府的关系有多水火不容,阿史那若真是知道的,此时陆言蹊明显是客套话,他也自然不可能将怒火发泄到陆言蹊身上,连忙摆了摆手:“太子妃殿下哪里的话?此事并不是太子妃殿下能预料到的。” “不知长公主现在身体如何?”陆言蹊坐到了阿史那若真的对面,问着阿史那思云的身体状况,却在抬眼看到阿史那若真身上的某个地方时,眼睛眯了眯,但陆言蹊眼中的情绪转瞬即逝: “太子府中的府医医术还说得过去,若是突厥太子有需要,尽管开口。” 说完这句话,陆言蹊在心中默默给清和说了句抱歉,府医什么的,被清和听到了,准得跳脚。 “劳烦挂记,昨日大夫已经替皇姐看过了,皇姐现在已无大碍。”阿史那若真对陆言蹊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僵硬。 陆言蹊听到这话,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有些事做得太过急迫,反而让别人觉得你有所求。想着,陆言蹊转眼便换了个话题,与阿史那若真闲聊着,既没有再提阿史那思云,也没有提关于安承继的任何话题。 阿史那若真虽然觉得陆言蹊此时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也陪着陆言蹊打着太极,不得不说,陆言蹊非常会做人,丝毫不提安承继的事,也让阿史那若真少了不少尴尬。 陆言蹊与阿史那若真打着太极,安景行那边却远没有这么轻松: “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的,当时就想找人给殿下,又怕不安全,毕竟殿下知道,这宫里……”德妃说着,声音哑了哑,才接着向下说着,“知道要给使臣送别的时候,就想殿下应该会出席,就让含巧去看看,昨日含巧说宫里出了事,没来得及和殿下说上话,我还以为殿下不会来了。” 从德妃的自称就能看出来,现在的德妃,已经心如死水,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安睿的后妃的事实。 安景行听到德妃的这话,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孤说过,娘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要是孤力所能及之事,绝不推脱。” 德妃在宫中过得不好,安景行知道,但是德妃不开口,他也无可奈何。 听到安承继的话,德妃摇了摇头,这个孩子,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变,想到这里,德妃将那日在木鱼中发现的那张信纸放在了安景行的面前:“殿下自己看看吧。” 安景行从刚刚德妃的态度就知道应该是要交给自己什么东西,现在看到德妃递给了自己一张信纸,也不惊讶,看着桌上的信纸,仅仅是从微微泛黄的边缘,就知道这东西恐怕有些年头了。 将信纸拿了起来,刚打开,安景行就发现上面的笔记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没有想到这是谁的笔迹,一目十行地扫过信纸上的内容,安景行的表情也从漫不经心渐渐变成了严肃,等看到左下角的那枚印章的时候,安景行的眼球缩了缩。 这上面的印章,是德妃父亲的私印,德妃的父亲,是前礼部尚书,而皇爷爷在走之前,召见的最后一个人,便是德妃的父亲,那么这上面提到的事,十有八.九不会有误。 “这是父亲临走前,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我前段时间才发现它,现在,我将它交给殿下。”安景行的脸色,让德妃明白,他以前也不知道这件事的存在,但安景行不知道,想来皇上是知道的,否则怎么会迟迟不废太子? 安景行看着信纸上的内容,心中惊涛骇浪,难怪,父皇看向自己的目光是有怨恨,难怪,父皇对自己的态度如此怪异,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个原因,皇爷爷……是不是早就料到了现在的情况,才会给自己留下这样一条后路? 德妃自然知道现在安景行的心中不平静,自己第一次发现这个东西的时候,心情又何尝平静过?于是没有再说话,等安景行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才重新开口:“我这一辈子,没有别的心愿,只希望,有些人,欠下的债,能够偿还。” 即使是平淡如德妃,此时的语气也带上了一丝怨恨,怎么能不怨,又怎么能不恨?端儿是他唯一的儿子,就算自己几次三番表示没有争权夺势之心,季幼怡还是不肯放过,即使是现在,季幼怡还隔三差五地到这静心殿中来找茬。 “多谢娘娘,这件事,孤会去查证。”安景行说着,将手中的信纸叠了起来,对于德妃的话,没有正面应下,却也只说了一句,“有些人,不仅仅是在娘娘这里欠下了债。” 德妃听到安景行的这话,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若是安景行承诺会替她帮端儿报仇,她可能还会怀疑安景行的诚意,但安景行没有,反而说了季幼怡也同样欠了他的债,让德妃的心放松了下来,只有共同的利益驱使,才能保证最后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今日叫殿下来,也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殿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便回吧。”想到这里,德妃站了起来,以前她没有麻烦过安景行,以后更不会,毕竟她与安景行,谁也不容易。 安景行也了解德妃的性子,看着德妃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景行对娘娘的承诺,以后依旧有效。” 德妃听到安景行的这句话,脚步顿了顿,没再说什么,向门外走去,现在已经到了她平时念经的时刻了。 安景行在德妃走了后,也没有在德妃宫中停留多久,虽然今日他来德妃宫中的事,父皇是知道的,但是若是时间长了,难免引起父皇的不快,届时为难的,还是德妃。 安景行满腹心事地回到府中,刚走到太子府大门,就碰上了同样满腹心事的陆言蹊。 “我……”两人见到对方后,不约而同地开了口,又在见到对方开口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顿了一会儿,又重新开口,同样是异口同声:“你先说。” 原本满腹心事的两人,被这么一弄,反而放下了心中的忧虑,相互对视一笑,陆言蹊率先开了口:“先进去吧。” 大门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安景行自然也不会在大门口久留,反手抓住了陆言蹊的手,向书房走去。 “我先说?”刚将门关上,陆言蹊就先一步开口了,刚刚在门口的乌龙,有一次就够了,要一直持续下去,反而浪费时间。 安景行没有反驳,点了点头,示意陆言蹊先说。 “今日我没见到长公主,反而见到了阿史那若真。”陆言蹊说完之后,顿了顿,没等安景行开口,又说了一句,“恐怕他们走之前,我也见不到长公主了。” “怎么这么说?”安景行闻言,挑了挑眉,依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只要言蹊开了口,十有八.九就会应验。 “阿史那若真拒绝了我让清和替思云把脉的请求,”陆言蹊说着敲了敲桌子,接着说出了自己在阿史那若真身上的发现,“而他脖颈处和耳后,都有抓痕。” “你是说?”安景行听到这话,原本斜靠在椅背的身子直了起来,看向陆言蹊,语气有些惊讶。 “十有八.九。”陆言蹊点了点头,阿史那若真对阿史那思云存在越界的感情,这是陆言蹊在见到阿史那思云的那一刻就知道的,昨日阿史那思云被带走的时候什么状态,大家心知肚明,再结合今日阿史那若真身上新鲜的划痕,以及阿史那思云院子戒备前所未有的森严,都能够说明问题。 “那长公主?”安景行点了点桌子,对言蹊的话,他没有怀疑,经历过人事之后,第二天身上的有些气息是骗不了人的,言蹊若不是有把握,不会信口雌黄。 “不知道,”陆言蹊说着揉了揉额头,“只能见过一面后才能知道。” 阿史那思云心中到底怎么想的,陆言蹊的确不清楚,依照以前的相处来看,阿史那思云是喜欢他的弟弟的,但陆言蹊也只能看出姐姐对弟弟的喜爱,到底有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陆言蹊也不能确定。 “他们离京的时候,还可以见一面。”依照言蹊刚刚的说法,阿史那若真应该是不会让长公主出来见人了,但无论如何,离京的时候,总是能见到一面的。 “今日我还见到了万俟律。”暂时是见不到阿史那思云了,陆言蹊也只能现将这件事放下,说出了第二件事,阿史那思云的事并不能让他费多大的心,刚刚他的状态,完全是因为从万俟律那里得到的消息。 “嗯?”安景行现在也察觉到了万俟律对陆家奇怪的感情,有些恨,又有些欣赏,安景行大概也能够理解,从感情上来说,陆家与万俟家是宿敌,自然是恨的,但陆远又是唯一能够与万俟律比肩的武将,自古英雄惜英雄,恐怕万俟家与陆家,也是如此。 “他告诉了我,安承继在拉拢他的时候,开出的条件。”说到这里,陆言蹊的拳头握了握,在刚刚得到消息的时候,陆言蹊差点儿冲到静王府,一刀了结了安承继。 看着陆言蹊此时义愤填膺的样子,再结合万俟律最后几日犹豫不决的状态,安景行默了默,有些不确定地说出了两个字:“割地?” “没错。”陆言蹊说着咬了咬牙,陆家几代人用鲜血换来的西元的土地完整,安承继却为了一己私欲轻飘飘地就让出三座城池,让陆言蹊如何不恨? 更何况,安承继承诺让出的利州三城,正好是陆家军的驻扎地,上面不仅有陆家军的鲜血,更有陆家军的心血,若是让出,陆家军不死也得元气大伤! 即使是安景行,也吓了一跳,刚刚他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本来就极为不确定,还是因为陆言蹊的态度,才猜了这个不靠谱的想法,谁知道却一语中的? “倒要感谢安承继的愚蠢了。”看着陆言蹊咬牙切齿的模样,安景行摸了摸下巴。 陆言蹊听到这话,竟然无从反驳,万俟律迟迟下不定决心是因为什么他知道,作为一个武将,特别是为国家戍守边关的武将,对国家的领土有着特殊的感情,对割地这件事比常人更难接受。 但利州三城的诱惑性又太大,只要得到了利州三城,就代表着陆家军会元气大伤,陆家军元气大伤,西元就赔掉了一大半,若是鲜卑还有力气征伐天下,恐怕万俟律不会犹豫这么久,可惜鲜卑现在并没有那个精力。 就在万俟律犹豫的档口,安承继做出了这件蠢事,让万俟律觉得依照安承继的能力,恐怕斗不过陆言蹊和安景行,既然如此,何必为了不靠谱的安承继得罪了陆家?所以万俟律才会将这件事说出来。 “的确该感谢那个蠢货。”陆言蹊冷哼一声后,看向安景行,他没忘记刚刚安景行也有事要对他说“你呢?德妃说了什么?” 第89章 遗诏 听到陆言蹊的这个问题, 安景行没有直接,反而伸手将刚刚才拿到的信纸递给了陆言蹊:“你先看看吧。” 陆言蹊看到安景行的动作后,将信纸接了过来,挑了挑眉, 这人, 什么时候还学会卖关子了?不过他也没有拆安景行的台, 将手中的纸张打开,饶有兴致地看着上面的内容,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陆言蹊脸上的玩味也减少了不少: “遗诏?”即使是陆言蹊上辈子, 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个东西的存在,“可信度高吗?” 说着, 陆言蹊翻了翻手中的信纸,想要分辨这张纸是不是伪造的,在看了半晌,没看出什么名堂后, 只得作罢。 “八成可能性是真的。”安景行选了一个比较保守的说法,这件事他们以前都没有听到过风声,现在突然冒了出来,可信度的确可疑,但将它拿出来的人却是德妃, 再结合安睿的种种异常,倒让人没有办法否认它的存在。 “说起来,你还没给我说过关于先皇的事?他一定很喜欢你吧?”陆言蹊了解安景行, 能让安景行说出八成可能性,那么这件事就八.九不离十了,而能够让安景行如此肯定,至少能说明在安景行心中,对先皇非常有信心。 说着,陆言蹊又看了看手中的那张信纸,看着上面的内容,有些微微地失神。 这张信纸,放在任何人手中,都能掀起巨大的波澜,上面提及了先皇驾崩前的一道遗诏,除了传位诏书外的另一道遗诏,按照信上的内容,也正是这一道遗诏,保住了安景行的太子之位。 按照信上所写的内容,这一道遗诏,不仅规定了在安睿继位之后,需要将安景行立为太子,而且还规定了,安睿不能因为一己私利废除太子,若是太子被废,持遗诏者可按照他的遗愿另择明君,而先皇口中的“明君”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皇爷爷的确很喜欢我,”安景行说到这里顿了顿,才接着向下说着,“也很喜欢母后,当初母后,就是皇爷爷亲自指给父皇的,还说娶妻当娶俞家女。” 娶妻当娶俞家女,这句话就是在俞婉灵逝世前,也在京中广为流传,以前俞家还好的时候,天下第一大儒并不是云瑾瑜,而是俞正羲,毕竟比起白身的云瑾瑜,显然是俞正羲更得人们追捧,若非如此,云瑾瑜又怎么会将云婉仪嫁给陆远? 家世清白,父亲是当代大儒,母亲也出自于钟鸣鼎食之家,再加上本身就有倾国之色,这样的姑娘,无论是放在哪里,都是受人们追捧的存在。在先皇赐婚以前,俞家的门槛差点儿没被媒人给踏平,真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这样的女子,也只有安睿才会觉得是累赘。只不过,随着俞家的逐渐没落,娶妻当娶俞家女也渐渐成了笑谈,再也无人提及。 安景行给陆言蹊说了许多先皇在世的时候对他的种种,众多皇孙之中,皇爷爷也的确是最喜欢他的,二弟还在的时候,即使二弟比他还优秀,却没有他能够得皇爷爷的喜欢。 安景行说到后来,嗓子有些沙哑了,才渐渐作罢,陆言蹊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了安景行,才开口:“这件事,可能可以问问外祖。” 陆言蹊此时口中的外祖,自然不会是云瑾瑜,他指的,是俞正羲。 安景行听闻此言,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信上只说了有这样一道遗诏,却没有说遗诏现在所在何处,又被谁拿在手中。 外祖曾是内阁首辅,说不定真的知道些什么,念及此,安景行点了点头:“明日我便去问问,不过外祖知道的,恐怕也不多。”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这番说法,也不意外,毕竟这几年安景行已经愈发地艰难了,若是俞正羲清楚这件事,没必要藏着掖着,毕竟有这样一件东西在,即使安景行起兵造反,也算是名正言顺。 现在的关键是,确定到底有没有这道消失了十几年的遗诏,以及……安睿知不知道这道遗诏的存在! 想到这里,陆言蹊看了看安景行,语带沉思:“或许,这个东西存在与否,咱们可以让皇上告诉咱们。” 说着,陆言蹊点了点那张早已泛黄的信纸,眼中满是算计。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安景行与陆言蹊已经有了非同寻常的默契,听到陆言蹊的这话,安景行心下一动,看向陆言蹊,眼神充满了玩味:“你是说?” 若是遗诏真的存在,父皇自然是不会直说的,毕竟这东西,不仅是自己的保命符,更是父皇的催命符,但安景行却能够通过另外的方式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若是安睿对他的态度是忍常人所不能忍,那么这道遗诏,多半就是真实存在的了。 “没错!”陆言蹊对上安景行的眼神,就知道了他在想些什么,立马打了个响指,给予了安景行肯定的答复。 “就按言蹊说的办。”安景行点了点头,内心也开始变得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伪装的面具戴的太久,让安景行都快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一个有血性有抱负的男儿,就不知道,自己的父皇,能不能够承受住自己的试探? 陆言蹊将安景行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上辈子这个男人能将自己打晕了绑出京城,就能看出他绝不是什么儒雅的贵公子,就不知道,骨子里的血性,还留存了多少? 最重要的事说完了,安景行想到了被他忽略已久的万俟律:“万俟将军那边?” 刚刚安景行心中装着事,对万俟律的问题就没再多问,现在事情解决了,自然有闲心来分析万俟律的动机了。 既然万俟律告诉了言蹊安承继拉拢他的时候所开出的条件,自然就是在向言蹊示好,那么这其中可以操作的可能性,就太多了。 “我只承诺十年内不交战。”陆言蹊说的十年,自然是安景行登基后的十年,至于多的承诺,陆言蹊不可能给万俟律。 就是十年,陆言蹊也有些扣扣索索,十年的修生养息,谁知道鲜卑能够成长到什么地步?陆言蹊愿意许给木可查种种好处,不过是因为匈奴没有能担大任的良将,唯一一支利兵“狼骑”还因为兵符的缺失七零八落。 即使木可查想开疆拓土,三十年之内都不可能有这个机会,但鲜卑不一样,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鲜卑就能重整旗鼓,最后成为西元的劲敌,若是像对待匈奴一般对待鲜卑,无异于养虎为患。 安景行对陆言蹊的这个回答也不意外,若说意外,也只会意外言蹊竟然许诺下了十年,他还以为,言蹊最多能给鲜卑五年时间呢。 “五年太没有诚意了,至少表面功夫要做做嘛。”陆言蹊看到安景行的目光,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撇了撇嘴,语气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其实陆言蹊也想说五年,但依照上辈子的情况,安睿还有的活,万一定下了五年,西元还没修养好鲜卑就缓过劲儿了,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言蹊说的对。”安景行笑着点了点头,他的言蹊,怎么这么可爱? 陆言蹊听到这话,瞪了安景行一眼,眼睛转了转,既然正事说完了,那他现在就得替自己的小厮盘算盘算了:“暗影一般什么时候来一趟?” “最近的话,就在明日,言蹊找他有事?”安景行顿了顿,言蹊对暗影,向来都是只给钱不交谈,怎么现在主动问起来了? “是观言,”陆言蹊说着,将观言的情况给安景行说了说,“他从小就跟在我身边,让他走我也舍不得,他也不愿意,不用学的太多,也不用像‘墨羽’一样能够独当一面,但至少让他把心态摆平。” 安景行听到观言就知道缘由了,安景行不是没有提过给陆言蹊换一个小厮,但言蹊说观言用着顺手,安景行也不好多说,现在看来,这个小厮还是有些自知之明。既然观言自己上进,又是言蹊的人,安景行自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行,明日我会给暗影说。” 谁料陆言蹊却拒绝了安景行的话:“不行,我得亲自说!” 观言什么性子,陆言蹊是知道的,说白了就是人怂还胆小,要是他不好好给暗影说说,他怕暗影能将观言的胆给吓破。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拒绝,也没有生气,观言的那个样子,陆言蹊不放心,也是正常的。 就在安景行和陆言蹊说着观言的问题的时候,暗月带着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敲了敲门:“主子。” 以前若是安景行在书房,暗月是可以随意进出禀报的,但自从上次暗月一不小心撞破了陆言蹊与安景行在书房里“办事儿”之后,再也没有过直接进来的情况了。 “进来说话。”安景行自然也能知道暗月的转变如何而来,回应的同时还戏谑地看了陆言蹊一眼,惹得陆言蹊怒目而视。 暗月走进来后,什么地方也不多看,生怕看到什么榜不该看的,只低着头禀报:“静王殿下病了。” 这个时候病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猫腻,但有猫腻有如何?又没有把柄。 “病了?”果然,安景行闻言挑了挑眉,语气中有一丝不屑,没一会儿就知道了安承继在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接着病了,来博取同情吗? “是,据说病得很重,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有些不好了。”暗月点了点头,现在下午刚过半,静王病了的消息就传得满城风雨,此时人们都在安承继得了什么怪病,好好的一个人说倒就倒了,昨日宫宴上发生的事,倒没几个人在谈论了。 “你觉得,他是真病,还是假病?”安景行说着勾了勾嘴唇,嘴角啜着一丝冷笑,带着一抹算计。 暗月听到安景行这话,一时间竟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主子问自己这话的意思何在。虽然他觉得静王多半是装病,但没有依据的东西,暗月向来不会信口雌黄。 就在暗月在心中琢磨着这个问题应该如何作答的时候,就听到了安景行的声音从身前传来:“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总归是病了。” 一句有些意味深长的“总归是病了”,让暗月心中一跳,似乎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打算,但似乎又没有明白,主子以往,可从来不会做这种事啊! 就在暗月寻思着,是不是再向安景行确认一番的时候,陆言蹊就开口了:“没错,总归是病了,病得这样严重,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好不了,这件事,师父比你擅长,暗月不妨去请教一二。” 陆言蹊倒没有被安景行的转变吓住,一个能够让人抓不住错处的太子爷,暗地里怎么可能是不谙世事的小绵羊?安承继不是想要病吗?现在,他就让安承继一病不起! 比起安景行的暗示,陆言蹊这可就算是明示了,听到这话,暗月心中确定自己刚刚的理解没有错误,向陆言蹊拱了拱手,便向门外走去,边走边在心里琢磨,现在太子殿下可越来越像太子妃殿下了。 心中虽然这样想,脚下的动作可没有停,他还需要去请教清和先生,静王殿下现在是得了什么“病”呢! “啧,可惜了,若不是太蠢,还真想让他一病不起。”看着暗月的背影,陆言蹊摇了摇头,若是安承继真的就这么去了,安景行无异于成了靶子,届时平衡打破,有害无益。 况且像安承继这么蠢的人,也着实难得,留着,比死了更好。 “言蹊说的都对,不过让他消停一段时间,也是应当的。”安景行也点了点头,原本就没想着要安承继的命,但安承继上蹿下跳地也着实让人讨厌,现在病了,那就病久一些吧! 况且接下来使臣离京,陆家大哥大婚,先皇遗诏等事情,有得他们忙的,让安承继消停一段时间,他们也轻松一些。 想到这里,陆言蹊与安景行互相看了看,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打算。 第90章 小怂包 安承继的“病”与突如其来的遗诏, 让陆言蹊与安景行的心情都颇为不错,晚上也一夜无梦,第二日,陆言蹊看到暗影的时候, 依旧维持着昨天的好心情。 “暗影, 钱还够花吗?”因为心情不错的缘故, 此时的陆言蹊,脸上的表情也笑眯眯的,看向暗影的目光难得有些柔和。 即使是没有情绪如暗影,也被陆言蹊此时的状态惊了一下, 这哪里是关心自己?分明是找自个儿的茬啊!君不见在您身后的太子爷,都快将属下的身上戳出俩窟窿了! 不过好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顶着安景行杀人一般的目光,暗影依旧能够应对自如:“有了太子妃的支持,现在已经非常宽裕了,属下与墨羽的兄弟们, 都对太子妃很感激。” 暗影这话倒不是客套,在墨羽心中,此时陆言蹊的地位的确已经与安景行平起平坐了,原因无他,自从陆言蹊来了之后, 他们不仅不用担心每天被裁减掉,还时不时能够加餐,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 “需要我给你涨工资吗?”听到暗影的答案, 陆言蹊也不意外,自己的身家要是还供不起墨羽的开销,那普天之下恐怕也没人能够供得起了,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暗影,脑袋上仿佛有一双大耳朵抖啊抖地。 暗影闻言,不再说话,虽然他不知道太子妃口中的“工资”为何物,但应该是同“俸禄”差不多的意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是太子妃会惦记的呢? 一时间,暗影有些摸不准陆言蹊的意思,抬头瞄了一眼站在太子爷身后的暗月,却得到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让暗影更是沉默。 暗月现在心里笑得打跌,让暗影平时嘲笑自己连个丫鬟也怕,今天就要让他明白,太子妃身边的丫鬟,那能是普通的丫鬟吗?现在知道太子妃的可怕了?还想让自己解围?想也别想! 没人帮自己,暗影只能摸索着来,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了陆言蹊的问题:“现在就很好。” 陆言蹊看着话语简练的暗影,心想不愧是大冰山,就不知道,等等观言能不能受得了了。 “咳咳,是这样的,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左右是求人,陆言蹊觉得,自己的表情应该柔和,再柔和一些,于是轻咳两声,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一分。殊不知,这在熟背太子妃“丰功伟绩”的暗影眼中,此时陆言蹊的表情,哪里是柔和?分明是吓人! 陆言蹊见暗影没有反应,挥了挥手,示意观言上前一步,观言看这眼前愈发沉默的黑衣男子,腿肚子直打哆嗦,但回想到了少爷昨日给自己说过的话,觉得若是不跟着暗影走,说不定就会被少爷送回陆府,想到这里,观言强压下心中的害怕,走到了暗影面前。 “暗……暗……暗公子……”刚走到暗影面前,观言就感受到了暗影身上强大的气息,腿抖得更厉害了,就连一个称呼,也说得哆哆嗦嗦地,好半晌才将三个字给吐了出来。观言心中害怕地不得了,生怕自己哪里不对,引起了暗影的反感。 暗影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人,有些不解。他知道观言,这是太子妃殿下从娘家带来的小厮,也是太子妃殿下身边唯一一个小厮,茹烟的胆子这么大,暗影还以为太子妃身边的人胆子都大,现在换到观言身上,怎么就成了这幅模样了? 不过暗影依旧没有说话,他不清楚,太子妃现在是什么意思,对自己笑眯眯满脸算计的样子,仅仅是为了让小厮来给自己打个招呼吗? 但是打招呼的话也不对吧,刚刚太子妃明明说是想让自己帮忙,还有,暗月难道没有告诉他,墨羽军的所有兄弟,都不姓暗吗? 但是没一会儿,陆言蹊就毫不留情地打了暗影的脸: “那个,观言觉得他的能力有待提高,又听闻暗公子能力出众,所以想在暗公子手下学习一二。”陆言蹊看着站在暗影面前哆哆嗦嗦的观言,又好气又好笑,自己手底下,就属观言单子最小,但也只有观言,让陆言蹊狠不下心去责备,毕竟这么胆小的观言,曾经为了自己主动走到了安承继的爪牙之下,就为了替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咳咳,”一直坐在陆言蹊身后没有说话的安景行,听到此时陆言蹊的称呼后,终于忍不住了,低声轻咳了两声,有点像是被呛到了,察觉到陆言蹊投注过来的目光,安景行才开口,“‘暗’是墨羽的代号,取‘安’的同音,暗影本姓姓杨。” 这件事,安景行早就想同陆言蹊说说了,每次听到茹烟对着暗月一口一个“暗公子”,安景行都有些哭笑不得。偏偏暗月不知道为何没有反驳,他也就一直没有机会说。 听到安景行含笑的话语,陆言蹊有些惊讶,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暗月:“那暗月?” 既然暗影是代号,那暗月应该同样也是代号,茹烟与暗月走得近,每次茹烟都叫暗月“暗公子”,陆言蹊还以为暗月和暗影都姓暗呢。 “暗月姓百里。”安景行此时的笑意已经快憋不住了,原本他还以为陆言蹊是故意的,没想到是真的不知道啊。 “难怪。”陆言蹊点了点头,有些时候会听到江公公叫百里,却不知道是在叫谁,原来是在说暗月啊,百里,倒像是以前玛丽苏小说的标配,陆言蹊在心中沉思着。 这边陆言蹊与安景行调笑着,而那边听了全程的观言则是欲哭无泪,暗影这样子,一巴掌能掐死自己,自己刚刚叫错了名字,万一让暗影心中不快,自己焉有命在? 想到这里,观言忙不迭地开了口,纠正着自己刚刚的错误:“杨……杨……杨公子。” 依旧哆哆嗦嗦,依旧没有办法将话说全,观言此时看着暗影的神情有些委屈,眼睛中还闪烁着一丝亮光,似乎只要暗影说一句重话,他包在眼眶中的泪水就能滚落出来似的,与其他人的矫揉造作不同,观言此时的害怕,是发自于心底的。 暗影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甚至还打着哆嗦的人,若是在街上碰到了这样的人,暗影是看也不会多看一眼,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观言这一类型的人,因为这样的人,就代表着麻烦,但是此时看着像小兔子一般眼眶微红的观言,暗影竟然隐隐觉得有些……可爱。 “嗯。”想到这里,暗影点了点头,算是对观言的回应。 观言得到回应后,心中的害怕非但没有消除,反而愈演愈烈,甚至止不住胡思乱想:只对自己“嗯”了一下,这是生气了吧? 好在陆言蹊了解观言,也对暗影有些了解,知道暗影就是这个性子,看观言实在是快撑不住了,终于开了口:“暗影就是这个性子,不善言辞,观言你先出去吧,小爷给暗影说两声,等等暗影走的时候,你就跟着暗影一起就好,不要担心。” 暗影看着观言有些哆嗦的样子,难得轻声安抚了一句:“你先出去吧。” 岂料观言听到暗影这句话后,更是害怕了,像是兔子附身似的,“嗖”地一下就从暗影面前蹿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屋子里。 暗影感觉着因为观言跑出去而带起的微风,心下有些发怔,自己刚刚,难道做了什么让人害怕的事情吗? 暗影自然不会知道,他自以为很是温柔的声音,落在了外人耳中就是满满的嫌弃,像是急着在赶着观言走似的,陆言蹊与安景行这样认为,观言自然是这样认为了。 而在这屋子里,只有一个人知道暗影的真实意思,那就是暗月,可惜此时的暗月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好戏,压根儿就不想替暗影出言解释。 “我知道观言不够好,也达不到你们收人的标准,你就随便调.教一二,让他学会做点小事,也有点自信,就行了。”陆言蹊此时也有些后悔,因为上辈子的事,他对观言多有愧疚,所以这辈子就带着观言吃喝玩乐,结果造成了观言现在的性子。 等陆言蹊发现的时候,观言的性子已经形成了,后来陆言蹊也下不了狠手去纠正,谁知道越拖后果越严重,现在受苦的还是观言。 刚刚陆言蹊第一次提出这件事的时候,暗影没有发表意见,故而陆言蹊又提了一遍,并且重复了自己要求不高的意愿,末了不忘再次征求暗影的意见:“你觉得呢?” 虽然暗影是安景行的属下,但是这样的属下,与其说是属下,不如说是得力助手,对于这样的助手,不仅不能强迫,还要给足面子,所以陆言蹊此时也有些担心,刚刚观言的表现,恐怕此时暗影心中已经有了不满。 “全凭太子妃吩咐。”暗影点了点头,别说此时陆言蹊询问了他的意见,就是不询问直接将观言送来,他也不会说一个不字,毕竟现在墨羽能够保持完成,全都是托了太子妃的福。说完之后,暗影觉得似乎说得不够好,又加了一句:“观言很好。” 陆言蹊听到暗影加上的四个字,终于松了口气,但还是没忘继续交代:“就是……你对观言,温柔一点。” 话还没说完,陆言蹊就觉得自己这话说的简直没有道理,暗影这样的人,怎么会知道温柔为何物呢?刚刚分明是对观言不耐烦了,自己再这样说,恐怕此时在暗影心中,观言已经成了大麻烦。 谁知道暗影眉头也没皱一下,点了点头:“属下遵命。” 说着,暗影又想到了刚刚那个有着娃娃脸,像小白兔一样的小厮,唇角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同样的,除了暗月,在场没有一个人看了出来。 暗月看着暗影脸上的表情,眼睛眯了眯,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最后依旧什么话也没说,没想到暗影这样百炼钢,也有了化为绕指柔的趋势。 “你要是觉得为难,或者他给你添麻烦了,就将人送回来。”陆言蹊可看不出来现在暗影的心思,絮絮叨叨地交代着,不是他不放心,而是暗影的气质太过冷硬了,暗月好歹还有些人气儿,暗影简直就像一块钢板,陆言蹊还真有点害怕暗影一个用力就将观言给压死。 暗影没有觉得不耐烦,点头应着陆言蹊的要求,心中对观言的认识又多了一层,没想到那个看起来胆子黄豆大小的小厮,在太子妃心中的地位还挺高的。 陆言蹊交代了好一阵,确定没什么遗漏之后,才停下了自己的絮叨,停下之后,陆言蹊又回过了神,常言道关心则乱,古人诚不欺我,暗影这样的人,一看便知一言九鼎,答应了,就不会出尔反尔,自己的担心应当是多余了。 “交代完了?”见陆言蹊回过了味儿,安景行终于冷哼了一声,他知道陆言蹊对观言这么好,多半源于那个虚无缥缈的“梦”,但这也不能阻止他此时心里泛酸,言蹊还没这么关心过他呢! “交代完了。”陆言蹊怎么会看不出来安景行的心思,连忙上前对安景行撒了好一会儿娇,又亲了亲安景行的嘴角,终于将这个吃醋的太子爷给安抚了下来。 “使臣后日离京,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安景行见陆言蹊撒娇的样子,捏了捏陆言蹊的脸,将这件事揭了过去,转头看向暗影,今日暗影来,不仅是来送账本,更是来汇报进度的。 “一切进展顺利,人已经准备好了。”暗影点了点头,太子爷的交代,自然是第一重要的。 安景行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交代了暗影几句,陆言蹊则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东西?” “使臣离京,调令就该还回去了。”安景行说着摸了摸陆言蹊的脑袋,他说的,是当初从安承继嘴里抢过来的那一半禁卫军,“在我手中过了一遍的人,言蹊觉得安承继会用的放心吗?” “不会!”陆言蹊说着摇了摇头,别说是安承继,就算是他,调令落在别人手中大半个月,他也不放心,说完之后,陆言蹊就明白了安景行的意思:“你?” “所以他将调令拿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门户’,到时候……”说着安景行对陆言蹊眨了眨眼睛,到时候,他的人就能安插进去。 陆言蹊闻言,正想夸奖安景行两句,但看到此时安景行得意的样子,硬生生地将嘴角压了下去,矜持地轻咳了两声:“没想到咱们的太子殿下,也学会了勤俭持家。” 用安承继的钱替自己养人,可不就是勤俭持家吗?想到这里,陆言蹊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那原本在禁卫军中的‘墨羽’?” “正好换他们出来休息休息,当然,核心会留下。”安景行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当初挑人的人时候,就留了一半的人没带走,暗子这种事,做得太久了也不好,能换换也不错。 “嗯,不错,记得继续保持!”陆言蹊点了点头,终于开口夸了安景行一句,面上的表情很是勉强。 而安景行看着陆言蹊此时心口不一的样子,觉得简直可爱的不行,挥了挥手示意暗月和暗影可以出去了,抓着陆言蹊就向内间走去。 陆言蹊自然知道安景行此时心中在想什么,也不害臊,直接跳到了安景行的背上,还不忘回头对暗影吩咐道:“记得观言。” 得到暗影准确的答复后,陆言蹊又向安景行的背上扒了扒,接着拍了拍安景行的肩膀:“驾~!” 安景行感受着在自己背上作妖的陆言蹊,咬了咬牙,作吧作吧,现在作了等等可别哭着求饶! 暗影看着太子妃如此做派,太子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还小心地护着太子妃让太子妃不要掉下去,心中有些微微地惊讶,转眼看到暗月见怪不怪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在太子府恐怕稀疏平常,一时间心中泛上了一丝奇怪的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却并不讨厌。 有些暖暖的,还有些甜甜的,不由自主地,暗影眼前闪过了观言那张娃娃脸。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蹊(跳到安景行背上):驾~! 安景行:小心些,别掉下来了! 安景卿:皇兄真疼皇嫂! 安景行:嗯,现在他骑我,晚上我骑他! 第91章 暗羽 “观言, 替小爷……”陆言蹊早上起床,才刚刚说完半句话,就回过了神,观言昨儿个已经和暗影一起走了, 不仅走了, 还是哭哭唧唧地跟着暗影走的, 像是陆言蹊要送他去送死一般。 陆言蹊后来看着心里不落忍,“算了”二字刚说出口,还没来得及说全,观言就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生怕陆言蹊反悔似的,让陆言蹊颇有些哭笑不得。 观言走了, 安景行的意思是再替他安排一名小厮,陆言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不是非要人伺候的类型,其他的人他也用不惯, 安景行无奈,干脆从墨羽调了一个人过来,让陆言蹊出门的时候带着,至于日常起居,则是让他自己看着办, 左右府中的下人都由茹烟管着。 “太子呢?”陆言蹊刚走出房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江公公,不由挑了挑眉, 以往这个时候已经下朝了,但安景行似乎不在府中? “太子早上吩咐过了,说今日要去俞府一趟。”江公公听到陆言蹊的话连忙弯了弯腰,将安景行的吩咐说了出来。 别说勋贵家族,就连平常家庭,也没见妻子不见天地打听丈夫的行踪的,不过江公公也知道,他家的太子妃,明显与其它府上的夫人不同,而太子爷,对每日汇报行踪这件事也乐在其中。 “行,”陆言蹊听到此话,立刻就想明白了,恐怕是去问密诏的事了,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忙着使臣的事,茹烟那边估计有些忙,便对江公公挥了挥手,“让茹烟过来一趟。” “是——”江公公听到吩咐,俯了俯身,便去找茹烟,这段时间过去,太子府中的所有下人深谙一个道理,太子的吩咐可以缓一缓,但太子妃的吩咐却一定要听,谁也不知道,做迟了,会不会惹怒太子妃。 陆言蹊对下人们这样的态度心知肚明,却丝毫也不想去纠正,无论如何,将自己的吩咐放在首位,都是他乐见其成的。 另外一边,被陆言蹊嘀咕着的安景行,此时正坐在怒气冲冲的俞正羲面前,脸上有些无奈: “外祖。”不怪安景行这样,而是俞正羲从刚刚开始,情绪就有些不对,看着安景行一副想骂不想骂的样子。 现在安景行开口叫了他,俞正羲终于开口了:“殿下还知道来看看老夫这把老骨头?老夫还以为太子殿下早已乐不思蜀了!” 安景行看着满脸怒容的俞正羲,有些无奈,不是他不愿意来,而是大婚之后安景行着实没有抽出时间,再加上太子府在大婚后动作不断,恐怕引起皇上的不满,殃及俞府,安景行便一直压着,没想到却让外祖误会了。 好在俞正羲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道理他都明白,心中的怒气转瞬即逝,斥责过后便将脸上的怒容收了起来:“说说吧,你和那陆言蹊,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景行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俞正羲,俞正羲从安景行大婚后便一直等着安景行上门,谁料怎么也没将人等来,不仅没将人等来,反而得到了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鸣的消息,而后又传出了两人相处的种种,让俞正羲愈发觉得,在安景行心中陆言蹊的地位恐怕不低。 按照安景行的性子,若是婚前一点感觉也没有,不可能这么快就对陆言蹊产生感情,因此俞正羲也想知道的,是安景行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因为女儿的事,俞正羲对利用感情达到自己的目的的人也深恶痛绝,即使陆家的这个小儿子不懂事了一些,但俞正羲也不希望自己的外孙忘了本心。 安景行自然是明白外祖心中是怎么想的,将手中的描金茶盏放在了桌上,屋内响起了瓷器碰撞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安景行才开口:“外孙心悦言蹊已久。” 俞正羲听到这个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答案,倒不惊讶,只好奇一件事:“那你为何……” 但问题还没说出口,俞正羲就想明白了什么,安景行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以前外孙那样,又怎么敢肖想言蹊?”安景行自然是知道俞正羲的没有说完的话的,他与言蹊指腹为婚虽然是玩笑,但婚书具在,若是他坚持,外祖自然会替他周旋。但安景行又怎么会舍得将言蹊拉入当初自己朝不保夕的生活? “现在倒是敢!”俞正羲明白自己刚刚说错了话,但却死撑着不肯承认,此时的冷哼,明显没有刚刚那样不近人情了。 安景行笑了笑,对外祖这死鸭子嘴硬的性子甚为了解,也没有戳穿俞正羲现在的不自在,只说了四个字:“言蹊很好。” “哼!”俞正羲听到这个话后,没有再说什么,依照陆言蹊嫁入太子府后的种种,哪里是“很好”?分明是特别好!冷哼一声后,俞正羲便转移了话题,“今日来,所为何事?” 安景行若是没有事,很少到俞府来,这是对自己的保护,亦是对俞府的保护,上次大婚前,若不是俞正羲着人去找,安景行也不会来,那今日无事又不过节,应当是有什么事了。 “的确有件事想问问外祖,”安景行没有将从德妃那里得到的事说出来,怕影响俞正羲的思路,“皇爷爷临走前,可有什么特别的交代?” “怎么问起这个了?”俞正羲说着瞥了安景行一眼,不过他也知道安景行的性子,没有要事不会来向自己打听这些陈年旧事,皱了皱眉回想着,“没有,先皇走得不算突然,很多事都安排妥当了。” 俞正羲将脑海中的所有事都过滤了一遍,才将这个答案说了出来。 安景行得到这个答案,并不算意外,皇爷爷那个人,与父皇不同,皇爷爷高瞻远瞩,并且做事滴水不漏,若真的是留下了那道遗诏,没有给外祖明说,就不会给外祖暗示。但是皇爷爷怎么能保证,在自己知道之前,遗诏不会被父皇毁掉呢?又怎们能保证,保管遗诏的人,不会背叛他呢? 想着,安景行不由地敲了敲桌子,这是陆言蹊思考的时候习惯性的动作,安景行看多了,也不自觉地学了过来。 “怎么了?”俞正羲看着处于沉思的外算,脸上的表情终于变得严肃了一些,此时安景行的表情让他觉得,安景行此时问的问题,恐怕极为关键。 安景行听到外祖的问题,看了看,从俞正羲面前抽出了一张纸,在纸上奋笔疾书些什么,太子府的书房,安景行能够放心大胆直接交谈,因为他对太子府的守备极有信心,但俞府,别说是安景行不敢信任,就连俞正羲也不敢保证。 故而见到安景行的动作,俞正羲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没有错误,这件事恐怕非比寻常,等安景行停下笔后,俞正羲将安景行刚刚写的内容拿过来看了一遍,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遗诏! 有了内容,就有了大致思考的方向,况且若真的确有其事,那么安景行以后再也不用龟缩在太子府,即使是面对安睿,也能有十足的底气! 想到这里,俞正羲将先皇临走前的所有事情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依旧一无所获,俞正羲回想着,脸上的神情也带上了一丝挫败。 他知道为什么先皇会将这件事告诉德妃的父亲却不告诉自己的缘故,安景行是自己的外孙,也是先皇的孙子,但皇上也是先皇的儿子,人心虽然是偏的,却不能偏的太厉害,更何况是有关皇位之事? 彼时的俞家如日中天,满朝文武无人能及,说是翻手云覆手雨也丝毫不为过,若是再加上这道诏书,恐怕更是能够只手遮天,景行当时还小,先皇肯定有俞家会不会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担忧。 不告诉俞家这道遗诏的存在,恐怕还有另外一层原因,那就是先皇觉得,觉得即使没有这道遗诏,景行依旧能够继承皇位。 但恐怕就连先皇也没有想到,皇上对俞家的不满,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猛,这么激烈! 安景行从俞正羲的脸色也能知道,俞正羲恐怕是真的毫不知情,将刚刚自己写下的纸从俞正羲的手中抽出来,放在烛火上缓缓点燃:“外祖不必自责,这东西只要存在,咱们就不着急,就算找不到,父皇知道它的存在,就是咱们的筹码。” 没错,安睿只要知道有这道遗诏的存在,轻易就不敢动安景行,只要遗诏没有出现,没有落在安睿手中,那么安睿就会一直处于下风。 想通其中的关节的俞正羲脸上的表情终于松了松,心情放松的俞正羲福灵心至,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是德妃娘娘的父亲也不知道具体位置,恐怕就在他的手中。” “他?”安景行听到这个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看向俞正羲的目光有些疑惑,刚刚毫无头绪,现在怎么又想到了? “墨羽统领。”俞正羲说着敲了敲桌子,在百姓心中墨羽神出鬼没,但只要离天子近一些,就能知道,墨羽不仅存在,还无处不在,因为他们曾经是臣子们的噩梦,俞正羲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是我没有推断错,皇上应当是没有继承墨羽。” 安景行听到“墨羽”二字,有些恍惚,知道外祖口中说的,恐怕是墨羽的前统领:“暗羽?” “景行知道?”俞正羲有些惊讶,安景行知道墨羽的存在他不惊讶,但若是连墨羽的统领叫什么都知道,恐怕自己的外孙知道的会比自己多一些。 安景行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见到外祖因为自己的肯定有些欣喜的表情后,说出了实情:“但是暗羽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什么?”这一点俞正羲是真的不知道,他推断皇上没有继承墨羽,不过是因为从当今对大臣们的掌控程度来看的,墨羽若是在皇上手中,现在朝堂上的情况又怎么会如此乌烟瘴气?但他的确没有想到,暗羽竟然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算一算,竟然是同先皇同一年去的。 “追随皇爷爷去了,”安景行说着点了点头,“现在墨羽被分为两支,一共有四个统领,其中两个,现在不知所踪。” 遗诏若是真的在暗羽手中,那么现在知道遗诏所在的,一定只会是另外两个安景行不知道的人,若是不是,恐怕再也不会有人知道遗诏到底在哪儿了。 俞正羲听到安景行的描述,心中那丝希望的火苗被浇地一干二净,暗羽是他唯一能够想到并且不会背叛先皇的人,俞正羲虽然不了解暗羽,却了解先皇,若是东西真的在暗羽手中,那么暗羽不会在十五年前便追随先皇而去,至少会确定景行顺利登基,现在暗羽去了,东西就十有八.九不在暗羽手中。 不过,俞正羲转念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另外两个……” 刚刚外孙只说了其中两人不知所踪,却没有说另外两个,再加上外孙对墨羽如此了解,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想到这里,俞正羲看向安静的目光又有了一丝欣喜,希望得到的答案是自己想的那般。 感受到外祖的目光后,安景行点了点头,对俞正羲的猜测表示了肯定。 “可惜了。”得到答案后,俞正羲轻叹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可惜遗诏不知所踪,还是该可惜外孙只继承到了墨羽的其中一支。 “情况会越来越好的,这东西,先不着急,因为会有人比咱们,更着急。”如同安景行刚刚所说,遗诏在哪儿,他并不着急,若是父皇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有遗诏的存在,恐怕会比自己更着急! “还是景行想得开!”俞正羲见安景行如此气定神闲,心中的可惜也消散了不少,这么多年下来,俞正羲也学会了知足常乐。心中念头一转,便与安景行说着其它的事。 正事说完了,安景行也没有急着离开,他鲜少到外祖府上,现在既然来了,陪陪外祖也无妨,但是让安景行没有料到的是,才聊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俞正羲就开始撵人了: “去去去,回你的太子府去,和外祖说个话还三句不离陆言蹊!”俞正羲说着对安景行挥了挥衣袖,一副嫌弃的模样。 看着俞正羲满脸嫌弃的模样,安景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明明是外祖先问起言蹊的,现在还怪他说多了,当然,他也有错,说起言蹊,他就停不下来嘴。 “还不快走?”看着安景行有些茫然的样子,俞正羲心中其实是欣慰的,从刚刚安景行的表现来看,就知道他的确是从心底里喜欢陆言蹊,不过现在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外孙一直待在俞府也不像话,只能赶安景行离开了。 俞正羲现在老了,俞家的其它人也不在了,偌大一个俞府,只剩下了俞正羲一个人,他也只有一个愿望,那便是自己唯一的外孙能够幸福,这就够了。现在见安景行这么喜欢陆言蹊,陆言蹊也全心全意为安景行,俞正羲即使是死,也无憾了。 安景行听到送客的话,看了看时辰,发现的确有些晚了,而外祖虽然脸上满是嫌弃,但眼底却满是笑意,知道外祖没有生气后,安景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外孙就告辞了。” “嗯,等等,这东西带走,别让人家说我们俞家不懂规矩,新进门的外孙媳连个见面礼也没有!”俞正羲说着将一个锦盒放在了安景行面前,冷哼一声后便从屋内离开,只留下安景行一个人对着桌上的锦盒。 将锦盒从桌上拿起来,安景行有些哭笑不得,老小孩老小孩,自己的外祖,现在愈发地孩子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承继:我坑爹! 安景行:我也坑爹! 陆言蹊:我帮我男人坑爹! 安睿:都别说了,老子竟然是被爹坑! 第92章 起疑 安景行带着外祖给的礼物美滋滋地回到了太子府, 还没等到抱夫人,就听到夫人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这件事让齐皓轩去做,还有让他别忘了把今年的分红拿来,他还哭穷?西元还有比他更有钱的人吗?真是越有钱越不要脸!”陆言蹊说着揉了揉额头, 他发现自己认识的人简直绝了, 什么身无分文齐首富, 慷慨大方清神医,一个个比谁都爱演戏! “是。”茹烟点了点头,对陆言蹊的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在茹烟心中,最为同情的, 便是自家主子的各路合作对象,因为自家主子出个主意就开始当甩手掌柜, 有其他的事基本都是合作伙伴去完成,现在也同样是这样。 “还在忙?”安景行推门走了进来,正巧看见了陆言蹊面前摆着账本,而茹烟站在陆言蹊身前的画面, 想到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就知道言蹊现在应当是有事了。 “没有,忙完了。”陆言蹊说着对茹烟挥了挥手,示意她将自己面前的账本抱走。 茹烟看着只处理了一半的账本,再看了看刚回来的太子殿下, 最后又观察了一下自家主子的脸色,知道主子是不会再看了,弯了弯腰后, 将账本抱了起来,任劳任怨地向门外走去。 “若是还没弄完,不用管我。”茹烟的神情已经说明了问题,再转念一想,言蹊能够拿出暗影要的钱,那手下的事不会少,但自从言蹊嫁入太子府后,便一直在处理这太子府中的大小适宜,自己原本的事,估计累积了不少。 “已经弄完了,”陆言蹊说着无辜地眨了眨眼,“剩下的就是对对账,茹烟能够胜任。” 安景行闻言,有些无奈,却也了解陆言蹊的性子,现在说不做了,铁定是不会再碰了,转头看向茹烟手中那厚厚的一沓账本,对暗月点了点头:“你去帮下茹烟。” 暗月听到安景行的话后,一时间愣在了那里,茹烟去掌管府中的大小事宜后,便鲜少与他一起做事了,亏他还松了口气,现在自己主子却让他“虎入羊口”? 陆言蹊瞅了瞅暗月,语气有些怀疑:“他会吗?” 不是陆言蹊不相信暗月,而是古代士农工商,连带着账房的地位也不高,像暗月这样地位比较高的护卫,应当是不会做账这种事的吧? “以前墨羽的一部分账目也是暗月负责。”安景行倒不怀疑暗月的能力,对陆言蹊点了点头,才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让暗月帮忙,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替茹烟谢谢太子。”账本着东西,的确很是敏感,所以茹烟就会非常辛苦,因为其他人陆言蹊信不过,信得过的偏偏一看书就头疼,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茹烟替陆言蹊对账,陆言蹊只有心情比较好的时候会看一看。 茹烟深得陆言蹊信任,其中也不乏有这个原因,但暗月自然是能够信任的人,能够信任,就不存在不方便的问题。 见太子与太子妃俩人将事情定了下来,暗月也只能走到茹烟面前,从茹烟手中将账本抱了过来:“茹姑娘,走吧。” 茹烟看着走在前方的暗月,咬了咬牙,亏她还觉得暗月知道将账本抱走还算上道,结果转身就叫自个儿茹姑娘,这厮故意的吧?他不姓暗难道自己就姓茹了吗? “怎么了?”安景行自然也看到了陆言蹊憋笑的脸,有些好奇。 “咳咳,茹烟姓柳。”此时的陆言蹊,倒是知道昨天为什么安景行为什么提到暗月和暗影的姓的时候会是那副神情了,简直是太好笑了。 可惜此时的暗月和茹烟已经走出了房门,没有听到陆言蹊的这句话。 安景行闻言,有些了然,昨日自己不也是这样吗?随手将手中的锦盒递给陆言蹊:“这是外祖送给你的见面礼。” 陆言蹊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的锦盒,有些惊讶:俞正羲还会送自己礼物?要知道上辈子俞正羲看自己可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也是因为如此,昨日安景行问今日要不要一起去俞府的时候,被陆言蹊一口拒绝了,现在看来,这俞老爷子是转性了? 将桌上的锦盒打开,映入陆言蹊眼帘的,是一块玉佩,光是放在盒子中,就能看出成色不错。俞家好歹也是盛极一时的勋贵家庭,自然是有些底蕴的,看到玉佩后,陆言蹊伸手将玉佩从盒子中拿了出来,入手之后,并不是像寻常玉佩一样冰凉,反而传来了一股温热的触感: “暖玉?”陆言蹊说着挑了挑眉,白石给安景行的礼物当中,也有一支暖玉,但那只暖玉,却是后天用药物温养出来的,纯天然的暖玉,可以说是极为难得了。 “嗯,外祖很喜欢你,这原本是给他孙媳妇儿准备的。”安景行说着,将玉佩从陆言蹊手中拿了过来,挂在了陆言蹊的脖子之上。 他与陆言蹊成婚的时候,刚刚立春,天气还算寒冷,但陆言蹊说什么也不愿意多穿几件,不得不说,俞正羲这份礼物,送的非常地恰当。 “这块暖玉冬暖夏凉,别辜负了外祖的一片心意。”安景行说着握了握陆言蹊想将玉佩取下来的手,明明身子骨弱,还一身臭毛病! 陆言蹊感受到从手中传来的力道后,有些讪然,最后还是将手放了下来,自己不爱穿厚衣,大哥和景行都对自己这个习惯颇有微词,现在既然能让景行安心一些,那就戴着吧,戴着戴着,就习惯了。 “外祖怎么说?”不再纠结暖玉,陆言蹊问起了安景行正事,他可没有忘记今天安景行去俞府是干什么的。 “外祖什么也不知道,原本想着会不会在暗羽,”安景行说着顿了顿,坐在了陆言蹊身边,才接着说了下去,“就是墨羽的前统领手中,但我刚刚也问过暗月了,暗羽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东西。” 说着,安景行将自己与俞正羲的猜测给陆言蹊说了一遍。 “不,”陆言蹊却摇了摇头,“你这么一说,我反倒觉得在暗羽手中的可能性比较大。” “按照皇爷爷的性子,若真在暗羽手中,那暗羽不会早早地就追随皇爷爷而去,至少也要等我羽翼丰满。”安景行皱了皱眉,他记事早,对皇爷爷还有些印象,虽然不深刻,但加上外祖的描述,也能明白皇爷爷的为人。 “不,墨羽为什么会被分为两支?或者说,为什么会从一个统领,变成四个统领?”听到安景行的话,陆言蹊不得不出言提醒安景行,他早就知道的一个事实。 “因为暗月他们都还没成熟……”安景行说到一半,就消了音,没错,因为暗月、暗影等人还未成熟,并不是一位合格的统领,或者说,至少在暗羽心中,他们还不能独当一面,所以墨羽才会被分为两支,才会有四个统领。 但是什么导致连接班人都没有培育出来的情况下,前统领就随旧主而去? 一个军队的统领,特别是像墨羽这样行动力强大的军队的统领,比任何人都明白统领的重要性,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若是没了统领,再厉害的军队也会成为一盘散沙,墨羽还算幸运,只被分为了两支,但就是这样幸运的条件下,对墨羽的影响也非常深刻。 因为墨羽失去的,不仅仅是与宫中的那部分人的联系方式,还有宫中的所有信息,陆言蹊可没有忘记,现在安景行想要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还要千方百计去试探打听,这便是后遗症。 这么简单的道理,暗羽不会不知道,但在知道的前提下,却任由这件事发生了,只能说明他始料未及。 想着,安景行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看来咱们地换一个方向找了。” 知道遗诏的存在时,安景行与陆言蹊第一个排查的,便是在先皇身边颇得信任的臣子。在此又不得不说安睿的疑心病,因为除了强大如陆家,三朝元老如严家等勋贵家族,其余被先皇提拔上来,底蕴较差的官员,现在基本都成了白身。 七零八落地位于西元的各地,查起来难度就非常差,今日陆言蹊一语道破天机,让安景行眼前又多了一条可以调查的路。 “没错,咱们不妨查一查暗羽的死因,亦或是,”陆言蹊说着手指不自觉的点着桌子,“亦或是在暗羽临死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去的最后一个地方。” 当局者迷,安景行从接手墨羽以来,根深蒂固的想法便是暗羽已经殉主,暗月带回来的消息也的确如此,再加上墨羽的强大,安景行竟然丝毫也没有怀疑过暗羽的死因不同寻常,现在看来,倒是自己想岔了。 “我马上让人去查!”安景行点了点头,若是事实真的像言蹊推断的这样,那么遗诏的下落,估计也明朗了。 “去吧,顺便查一查,暗羽殉主的消息,是从何而来。”陆言蹊说着看了一眼安景行,若是暗羽真的是死于非命,那么暗羽殉主的消息来源便有问题,如果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便罢,若是有人故意送进来或误导的人就在墨羽之中,那么…… 安景行此时也觉得心底一凉,对陆言蹊点了点头后,便向门外走去,想来是准备去找暗月重新调查一遍这些陈年旧事。 陆言蹊看着安景行的背影,没有阻止安景行的动作,只不过在心中可惜,看来茹烟还真是天生劳碌命,才找到的帮手,现在又被自己两句话给说没了。 不过陆言蹊对此可一点也不愧疚,毕竟能者多劳嘛! 陆言蹊与安景行这几日收获匪浅,静王府此时却愁云密布: “你说什么?”柳源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大夫,皱起了眉头,昨日之前,殿下是在装病,怎么到了今儿个,大夫就说殿的确是病了? “殿下许是劳累过度,此时的情况不太好,不过先生放心,并无性命之忧。”赵大夫对柳源拱了拱手,眼前的这个男子在殿下心中地位颇高,因此也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府医能够得罪地起的。 “殿下需要多久才能康复?”听到赵大夫的话后,柳源握了握手中的茶杯,好好的装病,现在却成了真病,唯一的好处只有在宫中与突厥那边来人的时候,不用再担心被戳穿。 若是不赵大夫一再保证没有性命之忧,柳源都不能确定自己此刻是否还能保持镇定。 “这,”赵大夫有些犹豫,抬头看了一眼柳源不是很好的脸色,才接着向下说,“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 “啪——”听到赵大夫的话,柳源一个用力,手中薄如蝉翼的茶杯竟然生生被他一个文弱书生给捏碎了。 三个月到半年!现在的形势每分每秒都非常珍贵,结果现在殿下竟然倒下了! “有没有办法快一点?”柳源说着捏了捏额头,若真要半年,指不定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就算安景行不能成事,安景瑞也会成为心腹大患,现在皇上对安景瑞,是愈发地重视了! 赵大夫看着柳源,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想,而是真的快不了,他的医术虽然比不上宫里的御医,但比起寻常人也高出了一大截,想着,赵大夫对柳源拱了拱手:“如若不然,只能请宫里的太医来为殿下诊治一二了。” “你先开药吧。”柳源将手中的碎片丢到了一旁的盘子中,“明日我便请太医。” 就算他不请,宫中也会派太医来,毕竟突厥还等着殿下给他们一个交代。 “是。”赵大夫说着,就走到了一旁,写着对症的药方,要说赵大夫也有些奇怪,前日他还来给静王把过平安脉,脉象并没有任何异常,结果这才过去三天,竟然就真的病重了。 就在赵大夫心中犯着嘀咕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不少女声,听到这个声音,柳源就止不住的头疼,猜也不用猜,就能知道是殿下的那群侧室小妾又在作妖了。 果然,没一会儿,门外就走进了一个侍卫,面色有些为难:“先生,余侧妃与孙侧妃闹着要见殿下,王庶妃和周庶妃也是这个意思。” 柳源闻言,揉了揉额头:“让她们进来吧。” 开始柳源不让她们见安承继,只不过是怕她们发现安承继装病的端倪,现在真的病了,柳源也不可能留下来侍疾,还不如将她们放进来。 那侍卫得命后,便转身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带了五六个花枝招展的女子走了进来,感觉到扑面而来的脂粉气,柳源只觉得有些呼吸不畅,抬眼便见到了眼前几位女子不善的目光。 殿下的几位妾室不喜欢自己,柳源清楚,故而没一会儿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既然几位娘娘来了,柳源便不再久留,不过殿下现在需要静养,还望娘娘们务必牢记。” “你,”一个粉衣女子听到柳源的话后正准备说什么,却立马被身旁的一个青衣女子压了下去: “先生慢走,妾身就不送了,至于侍疾之事,妾身自有主张。”青衣女子是余侧妃,现在在静王府的妾室中,地位最高,就连同级的孙侧妃也不能比肩,不仅是因为她最先进王府的大门,更因为她更得静王殿下宠爱。 “柳源告辞。”柳源说着对余侧妃拱了拱手,便向门外走去。 “先生留步,”而刚刚被余侧妃打断的孙侧妃还是开了口,看着柳源停下来的背影,才说了一句,“虽然先生是男儿,但西元男风盛行,更有太.祖贵妃与太子妃先例在前,先生也要懂得避嫌才好~” 孙侧妃此话才刚说完,便迎来了几声娇斥,但几位侧室即使是在说着孙侧妃的不该,可语气之间,分明是多有赞同,这一次,就连余侧妃都没有再发表意见,显然是同意孙侧妃的观点的。 “是柳源思考不周,日后柳源定当注意!”柳源握了握拳头,从安承继的屋子里走了出去,自己三年前便跟着静王,彼时余侧妃都还没有进门,何时受过这种屈辱?他满腹才华,又怎会以色待人? 是几位侧妃心中这样想,还是殿下也这样想?一时间,柳源心中心乱如麻,手中的拳头也越收越紧,就连掌心被指甲掐破了,都没有察觉。 作者有话要说: 安景行:安承继那个蠢货,幕僚都快被他的那群女人给霍霍走了! 陆言蹊:他不一直很蠢吗?你才知道? 安景行:不过这件事也告诉咱们,古人诚不欺我! 陆言蹊:什么? 安景行:娶妻娶贤啊! 第93章 蹊跷 “这段时间多谢西元太子款待, 咱们后会有期。”木可查说着对安景行拱了拱手,在这些使臣中,恐怕就他与安景行的关系亲近几分,所以此时, 自然是他先开这个头。 “后会有期。”安景行同样对木可查拱了拱手, 接着, 便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阿史那若真,“不知长公主何在?言蹊自宫宴后便一直担忧长公主的身体状况,却一直没能再见一面,不知今日可否方便?” 陆言蹊在前几日又去了一趟阿史那思云的住处, 但依旧被阿史那若真挡了回来,不然安景行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要求。 此时的阿史那若真的脸色并不太好, 原因无他,因为安承继病重的缘故,当日安承继在宫宴上的所作所为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阿史那若真对这样的处理结果非常不满意,但无论是宫中的太医还是他们从突厥带来的太医,都说安承继病得很重。 再加上因为季家牺牲了一个女儿去匈奴和亲,西元的各方舆论竟然都偏向了安承继,此时若是他揪着不放, 倒显得得理不饶人,这样的情况也让阿史那若真的怒火无处可发。 即使是心中窝着火,阿史那若真也知道不能对着安景行使脸色, 因为在安景行身边,陆言蹊还在一旁看着呢。 从春猎上的事与后来的相处之中,阿史那若真就知道,陆言蹊是个不讲理的,谁要是敢欺负安景行俩兄妹,陆言蹊就敢不顾时间场合欺负回去,再加上陆言蹊一张能颠倒是非黑白的嘴,最后吃亏的总是挑事儿的。 想到这里,阿史那若真看着陆言蹊,心情有些复杂。来之前听闻西元太子娶了个男妻,本身还不得宠,原本以为这西元太子已经废了,岂料这个男妻却是这样的一般人物?即使是不好男风,阿史那若真心中依旧有些艳羡。 想着,阿史那若真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对安景行勉强地笑了笑:“皇姐昨日感染了风寒,今日不便见客,怕过了病气给诸位。” “既然病了,何不多待一段时间,待到康复,再离开也不迟。”陆言蹊看着阿史那若真,眼睛中的神情意味不明,这个理由实在是不能让人信服。 刚刚陆言蹊就已经看到了在阿史那若真身后的马车,就这段时间陆言蹊与阿史那思云的相处来看,阿史那思云这个人,无事最不爱坐马车,春猎归途时,自己因为安景行的折腾便没有骑马,还被阿史那思云嘲笑了好一阵,没道理阿史那思云现在愿意坐到马车上去。 “不是本王不愿多待,而是父可汗着实思念皇姐,前几日便着人来催促了,实在是不得不从。”阿史那若真说着无奈地笑了笑,似乎对自己的父皇的作为无可奈何。 “路途遥远,难免颠簸,长公主金枝玉叶,恐怕受不住,我相信,可汗一定会理解的。”陆言蹊似笑非笑地看着阿史那若真,又看了看他身后捂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阿史那若真越是不愿意让阿史那思云出来,越是让陆言蹊觉得有问题。 果然,听到陆言蹊的这话,阿史那若真脸上多了一抹尴尬,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陆言蹊的话,原本就是随便找的一个理由,谁知道陆言蹊却一直咄咄逼人不肯罢休?况且陆言蹊此时的说法句句在理,更让阿史那若真不知从何反驳。 看到阿史那若真脸上的神情,安景行与陆言蹊心中都有了一丝了然,此时安景行终于开了口:“言蹊,不要胡说!” 似乎是斥责的一句话,但谁都能听出安景行语气中的纵容与宠溺,说完陆言蹊后,安景行才转头对阿史那若真笑了笑:“言蹊也是担心长公主的身体状况,还望突厥太子不要见怪。” 话都让安景行说完了,阿史那若真还有什么可说的?自然只能说无碍。 许是怕陆言蹊再追着问什么,阿史那若真在安景行开口之后,便对身后的随从们挥了挥手,转身对安景行与陆言蹊点了点头:“太子、太子妃就送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本王先行一步。” 陆言蹊看着马车上微动的窗帘与帘子之下隐隐透出的景象,眯了眯眼,却没有再说什么。 “孤祝太子与长公主殿下一路顺遂。”阿史那若真是客人,他们要走,安景行自然不可能拦着。 阿史那若真听到安景行的这话后,也不再与安景行客套,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人直接离开了。随着阿史那若真的离开,万俟律走上前来,与安景行客套两句后,也离开了。 左右来西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因为陆言蹊的缘故,万俟律现在与匈奴也签下了互不侵犯条例,至于突厥,鲜卑与突厥并不直接接壤,万俟律并不十分担忧,况且现在出了这事儿,恐怕最担心突厥的人,是西元的皇帝,刚刚阿史那若真走的时候,脸色可不太好。 “看来季家那个小姐,比咱们想象的安静啊?”万俟律和阿史那若真走了,陆言蹊挑了挑眉,看向匈奴的队伍之中,与其他两国不同,匈奴的使臣队伍之中,多了一顶花轿与一支送亲队伍。 按照上辈子的发展,和亲的队伍离京怎么也得到木可查兄弟回到匈奴后的一个月,匈奴送来聘礼才会启程。但陆言蹊又怎么可能给季幼怡留下一个月的时间?这件事本就是陆言蹊算计来的,拖得越久,变数越大,所以陆言蹊想也没想就让木可查现在将人带回去。 从今天的状况来看,这季林蝶倒是安静的很。若不是对前几日季林蝶的种种行为早就有耳闻,陆言蹊还真要以为季家歹竹出好笋,多了一个识大体的人物呢。 说起来这个季家的小姐也是个人才,不愿意和亲在自己家中说说便罢,再不济进宫与季幼怡商量一二,按照季幼怡的手段,李代桃僵狸猫换太子之类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可是这大小姐偏偏不,不仅将自己的心思闹得满城风雨,甚至还做出了逃亲的举动。 作为一个闺阁大小姐,逃亲怎么可能会成功呢?没有意外地,人被抓了回来,前有陆言蹊虎视眈眈,后有阿史那若真落井下石,在几方逼迫之下,季林蝶只能在木可查回突厥的时候,跟着离开,连匈奴的聘礼也没有等到。 木可查听到陆言蹊的调侃,有些无奈,但也回答了陆言蹊的疑惑:“她现在恐怕是想闹也没有力气闹。” 不得不说,看到季林蝶的那一刻,木可查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因为季林蝶的确很美,也有一股子年轻女子的娇俏,从内心上来说,这样一个女子送给父皇着实有些可惜,但通过相处,木可查才发现,这个女子的脾气着实是让人不敢恭维。 即使是阿史那思云,也及不上季林蝶的三分蛮横,在忍无可忍之下,木阿朵一碗迷药将季林蝶给弄昏了过去,也才有了现在的消停。 陆言蹊闻言,心下了然,他就说,人怎么可能突然就转性了? “时间也不早了,就此别过,日后太子与太子妃来匈奴,本王定当盛情款待!”与陆言蹊和安景行又说了几句话后,木可查终于向二人告别。 现在天色的确不早了,若是再不走,恐怕在天黑之前都不能赶到下一个驿站。 “一路顺风。”安景行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对木可查拱了拱手后便没有再强留,反而是陆言蹊,走到了西元的护卫统领面前,对他交代了几句,才对木可查拱了拱手,送他们离开。 看着木可查等人的背影,安景行对陆言蹊挑了挑眉:“爱妃刚刚同吴统领说什么呢?” “自然是让他好好照顾季小姐,别出意外了。”陆言蹊眯了眯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安景行,似乎刚刚打着坏主意的人并不是他似的。 他的确是让吴统领好好“照顾”季林蝶,却也让吴统领好好监视季林蝶,陆言蹊可不希望,这一路上还会出什么岔子。 “你啊!”安景行岂会看不出来陆言蹊心中的盘算?摇了摇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一个娇娇弱弱的闺阁女子,能在重重护卫之下逃出京城,可是非常不容小觑呢。”陆言蹊说着弯了弯嘴角,没错,前几日季林蝶闹得沸沸扬扬的逃亲事件,其实已经成功了,可惜了,想到这里,陆言蹊又接上了一句,“就是运气不太好。” “我怎么觉得,她是因为爱妃,才会运气不太好呢?”说着安景行也顾不上在大街上,伸手捏了捏陆言蹊的脸颊。 别以为他不知道,帮助季林蝶逃亲的人是陆言蹊,给了季林蝶希望,又将她抓回来,并且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将她踹回深渊的人,还是陆言蹊。 不然一个闺阁女子,怎么可能轻易逃出京城?既然已经逃出了京城,又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抓回来? “太子殿下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陆言蹊说着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面上全是无辜。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这个样子,捏了捏陆言蹊的耳朵,没有再说什么,言蹊还说他手底下的人爱演戏,让安景行说,陆言蹊才是真的人如其名,最爱演戏。 陆言蹊不承认,安景行也没有再追问,这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便罢,转而提到了另外一个话题:“刚刚看出什么来了吗?” 依照陆言蹊的性子,平时若是让他大清早就出来送使臣,一定会被拒绝,但今日陆言蹊却同意了,无非是想亲自见一见阿史那思云,但现在陆言蹊并没有见到他想见到的人,安景行也不能确定陆言蹊刚刚有没有看出端倪。 “阿史那若真的态度就是最大的问题。”陆言蹊说着拉了拉安景行的手,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是迷迷糊糊的,所以坐着马车来的,现在让他再回到马车上,陆言蹊自然是不愿意的,干脆在安景行的马上蹭了一个位置,说起来,除了大婚当日,他们还没有同骑过。 安景行按了按在自己身前作妖的陆言蹊,这个人,骑马也不安分,就不怕掉下去:“他的态度的确可疑,理由也十分勉强。” 从使臣在京城中这大半个月的情况,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在突厥可汗心中,将阿史那思云视若珍宝,若是阿史那思云不能见客的原因真如阿史那若真所说一般,染了风寒,可汗一定不会因为他们回去晚了而怪罪,所以只会是阿史那若真不愿意让阿史那思云见客,阿史那若真的态度表明,这姐弟俩之间估计已经有了矛盾。 “没事,我已经让人跟上去了,阿史那若真不可能一直让那个思云待在马车里吧?”陆言蹊说着眼睛转了转,到了驿站,阿史那思云总会出来,到时候真相如何,一目了然。 “若真是,你打算怎么办?”开始陆言蹊推断,若是阿史那若真压着阿史那思云不让她见客,那么两个人之间发生的关系恐怕就是由阿史那若真一个人主导,并且阿史那思云是被强迫的。 “凉拌!”陆言蹊吐槽了一句后,才正了正神色,“若真是咱们想的那样,不失为一个突破点。” 突厥的野心昭然若揭,从阿史那若真舍安景行选安承继也能看出来他心中的算盘,日后突厥与西元必有一战,若是能够从内部突破削减突厥的实力,自然是再好不过。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这个回答,也不意外,若是他,也会这样选择,当即握了握陆言蹊的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起来,除了大婚之外,咱们还没有同骑过。” “大婚那日,你在想什么?”陆言蹊说着向身后靠了靠,直接靠进了安景行怀中。 “我在想,”安景行自然知道,陆言蹊问的是自己向他伸手那一刻,在想什么,也不隐瞒,凑到了陆言蹊耳边低声回答着:“今日策马同游,来日并肩看江山万里,锦绣山河……”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在自己耳边说出的这句话后,笑了笑,接着没有忍住,笑声越来越大,景行当时的想法,确实如自己所想,看来他们俩之前,早已有了默契。 感受到安景行疑惑的目光,陆言蹊没有解释自己大笑的原因,扭头在安景行的唇角轻点了一下,不带任何情.欲,却能让人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他心中的喜悦,亲过之后,陆言蹊便转过身来,不再看安景行的反应。 安景行感受到陆言蹊的动作后,顿了顿,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将陆言蹊向怀中搂了搂,缓缓向太子府走去,若是可以,安景行希望时间能够静止在这一刻,没有算计,没有尔虞我诈,不用去想父皇,也不用去想皇位,只有他,与陆言蹊两个人,缓步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季幼怡:和亲?看我李代桃僵! 陆言蹊:季小姐,逃亲才是上上之选! 季林蝶:太子妃说的对啊!我得逃! 季幼怡:md蠢货! 第94章 源头 陆言蹊与安景行在京城的道路上满悠悠地走着, 畅谈着人生理想,温馨无限,另外一边,阿史那若真的脸色却不是很好, 阿史那思云, 也在备受煎熬。 “你们继续向前走。”阿史那若真说着, 便翻身下马,走到了马车前,对车外的几个侍从交代了几句后,便抬脚走进了马车。 阿史那思云在感觉到马车车门打开的声音后, 抬眼看了一眼,发现走进来的人是阿史那若真后, 便重新垂下了眼眸,虽然马车周围被捂得严严实实地,但在车内的夜明珠,却让车厢内的空间并不昏暗, 将阿史那思云此时脸上的表情照的一清二楚。 阿史那若真得了姐姐的冷眼也不生气,坐到了阿史那思云的身边,伸手摸了摸阿史那思云的脸,不料却被阿史那思云一个偏头躲了过去。 “呵呵,皇姐, 何必呢?咱们不是还做过更加亲密的事吗?”阿史那若真感受到阿史那思云的抗拒后,有些无奈,语气也有些嘲讽, 将手重新放到了阿史那思云的脸上,“皇姐知道吗,刚刚太子妃还在向我问起你,倒没想到皇姐,还挺得太子妃的喜欢的。” 阿史那思云闻言,抬眼看了一眼阿史那若真,依旧什么话也没说,从小到大,阿史那思云一直提防着外人的狼子野心,怎么会想到最恶毒的那匹恶狼,就在自己身边,还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亲弟弟? 不过陆言蹊,想到陆言蹊,阿史那思云的目光暗了暗,对陆言蹊,她是有些愧疚的,当初她和陆言蹊打得火热,结果皇弟转身选择了安承继,让京中的人笑话了不短的时间,那之后,阿史那思云对陆言蹊的感觉就有些复杂,态度也没有以前那般好了,谁知道自己出了事,心心念念挂念着自己的,反而是言蹊。 “是不是觉得很可惜?没有向太子妃求救?”阿史那若真怎么会看不出来阿史那思云的想法?他之所以急着走,陆言蹊也是一个原因,阿史那若真总觉得,再不走,恐怕陆言蹊就能看出一些端倪,所以在木可查提出离开的时候,他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阿史那思云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几不可闻地动了动,却立马恢复了平静,陆言蹊知道了又如何?总不能强行将自己留下来,想着,阿史那思云垂下了眼眸,继续无视者阿史那若真。 “皇姐这样,让本王很是不高兴,皇姐不是说最喜欢本王的吗?现在怎么看也不看本王一眼?”将阿史那思云的表情尽收眼底,阿史那若真也不在意,凑到了阿史那思云耳边,如亲人间喃喃地低语着,温热的呼吸打在阿史那思云耳畔,却让阿史那思云觉得冰冷无比,忍着身上的鸡皮疙瘩,阿史那思云向后面退了退,依旧没有说话。 喜欢?若是喜欢还来的便是强迫与侮辱,阿史那思云宁愿从来没有喜欢过这个弟弟! 阿史那若真看着将头偏向一边的阿史那思云,抬手,将阿史那思云的脸搬了回来:“皇姐怎么不说话?” “呵呵……”阿史那思云的回复,是两声冷笑,带着些嘲讽,又有些不屑,看向阿史那若真的眼神哪还有来西元时的喜爱与宠溺,此时的阿史那思云,冰冷而饱含恨意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垃圾。 那日阿史那思云看到皇弟来了,原本还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安全了,就算阿史那思云的衣着再怎么暴露,也改不了骨子中的保守,阿史那思云从小虽然混在男人堆长大,却从来没有与谁有过越界的举动,谁知道最后自己的弟弟却对自己抱有那种想法?而本以为是救赎的弟弟,却将自己拉入了地狱! 最让阿史那思云心寒的,不是阿史那若真对自己有不该有的旖念,而是在阿史那若真强迫自己之后,不仅丝毫没有悔改之意的表现,现在竟然还软禁自己。 “我是你姐姐!”在阿史那若真伸手碰到阿史那思云的衣领的时候,阿史那思云终于忍不住了,怒目瞪着阿史那若真,即使这几日阿史那若真对她的强迫从来没有停止,但阿史那思云却一直不能接受。 此时的阿史那思云,声音如老妪般嘶哑,单单听声音,就能知道她这几天过的并不好,语气中的恨意即使是不看她的眼神也能感觉出来。 “姐姐?皇姐觉得,在发生了这些事后,本王还拿你当姐姐吗?”阿史那若真说着,直接撕开了阿史那思云的上衣,许是因为阿史那若真的缘故,现在阿史那思云的衣着与刚来西元时大相径庭,来时的阿史那思云衣着大胆火辣,但此时,阿史那思云早就将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却依旧敌不过阿史那若真的手掌。 与安承继不同,阿史那若真深知自己皇姐的武力值,所以一点也不敢轻敌,软筋散直接用在了水壶之中,还用上了比常人更多一点的剂量,事实证明阿史那若真的两手准备并没有错,即使已经加大剂量,阿史那思云现在依旧还有力气留存。 “你这是乱伦!”阿史那思云一时间有些想不通,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很听自己话的弟弟到底哪里出了岔子,竟然做出这种事。 “乱伦?”阿史那若真说着低声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依旧在脱着阿史那思云的衣服。 不一会儿,阿史那思云的衣服就被脱得八.九不离十,只剩下了件亵衣,即使是对阿史那若真了的动作再抗拒,阿史那思云现在也没有力气去反抗。看着自己的弟弟对自己做出的事情,阿史那思云闭了闭眼睛,隐藏着藏在眼底深处的恨意与失望,就在此时,阿史那思云听到阿史那若真接下来的话,立马瞪大了眼睛,眼中的惊讶藏也藏不住: “皇姐还不会真以为,你是父可汗的女儿吧?不过是一个秽乱宫闱的产物,皇姐能够活到现在,倒应该好好感谢本王的母后,现在本王要了你,也不算过分,是不是?”阿史那若真说着,将阿史那思云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扯了下来,不再管阿史那思云惊讶的神情,身下一动,做着近几日来经常对阿史那思云做的事。 阿史那思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不是皇家的血脉,听阿史那若真的话,父可汗知道母后同样知道,那么,被蒙在鼓里的人,只有自己了吗? 心中的震惊太过,连带着对阿史那若真的动作也没了反应,此时的阿史那思云,就如同一个木偶娃娃一般,失去了思想。 在马车外,突厥的侍卫们看着晃动异常的马车,谁也不敢上前劝阻,长公主带来的人都因为违背了太子的意愿被处置了,有了前人的教训,他们又怎么敢上前去触太子的霉头?就是不知道,回国之后,要如何对可汗交代了。 一时间,突厥的侍卫们恨不得没有跟随长公主与太子来到西元。 阿史那若真与阿史那思云之间发生的种种,陆言蹊在西元也知道了个大概,对阿史那若真的认知又刷新了一层,但陆言蹊此时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管这两姐弟间的纠葛了,因为即使送走了各国使臣,他们依旧不得闲,仅仅是遗诏之事,就分走了他们不少精力。 “可惜了,三皇弟现在还病着。”这日安景行下朝之后,就学着陆言蹊靠在了椅背上,前段时间他已经将禁卫军的调令还回去了,利落爽快的动作果然引起了父皇和季幼怡的怀疑,不多久,禁卫军就换了一批人,安景行的人也顺利打入了禁卫军内部,再加上墨羽的人个个身手了得,稍微露出一两手,就有几个人得到了青眼,填补了不少重要的空缺。 安景行因为遗诏的缘故,最近在朝堂上是愈发地大胆了,与往常的小心翼翼形成了不小的对比,而从安睿的忍耐程度来看,安睿的确是知道遗诏的存在的,也算是意外之喜。 唯一让安景行觉得可惜的是,安承继现在“病”着,他有些动作也不好太过分,毕竟兔子逼急了还要咬人呢,何况父皇是一国之君?但仅仅是试探,也让安景行这短时间过的非常地滋润。 “这不是你让他病着的吗?”陆言蹊对安景行口是心非的样子翻了个白眼,现在的安景行,是愈发地没有正型了,口是心非的本事,就是陆言蹊,也望尘莫及。 看着陆言蹊翻着白眼的样子,安景行摇头笑了笑,没有反驳:“爱妃最近在忙什么?” “大嫂快要进门了,自然是在忙大哥的婚事,还有通州那边,进展太缓慢了,等大嫂进门之后,我想亲自去通州一趟。”即使是有了遗诏,陆言蹊也没有忘记找人的事,但是依旧没有什么进展,难免让陆言蹊有些焦急。 “去通州?”安景行皱了皱眉,与安承继、安景瑞不同,他在京城,不是因为他愿意在京城,而是因为他不能出京,因为父皇不允许,曾经安景行也提出过出京的请求,却一直被安睿所驳回,既然安睿不愿意他出京,那么陆言蹊想要去通州,恐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重要的是,因为这段时间对通州的打探,让安景行对通州也没什么好感,对陆言蹊想要去通州的打算也不是非常赞同,万一遇到了强盗,安全如何保证? 陆言蹊自然也知道安景行的担心,一时间有些感慨,曾经他陆小爷爱去哪儿就去哪儿,现在反倒被困在了京城:“就算不允许,我偷偷地去,偷偷地回来,谁能知道?到时候从墨羽中带些人走,不会有意外的,放心吧!” 说着,陆言蹊拍了拍安景行的肩膀,语气颇为豪迈。 “倒是墨羽那边,问清楚了吗?”陆言蹊说的,是关于暗羽殉主的消息来源,自从那日安景行与暗月提过后,果然引起了暗月和暗影的重视,但是又因为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排查的难度太大,故而一直没有消息。 就算是怀疑墨羽中有人心怀不轨,暗影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清洗,因为墨羽的忠诚度在次之前,一直未被怀疑,若是突然进行大规模地排查,将人找出来了还好,若是没将人找出来,恐怕会弄巧成拙。 “差不多有头绪了,消息是以墨羽自己的消息渠道传递上来的,但与现在所用的有所区别,暂时怀疑是另外一支的人,如果是这样的,可能真被你猜中了。”安景行在经过陆言蹊提醒后,也逐渐发现了一些疑点,当初暗月和暗影找上门的时候,据说并没有完全和另外一支失去联系,但是渐渐的,却逐渐联系不上了。 就算如此,暗月和暗影在找到自己的时候,向宫里传递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兵符在自己手中,就算后来因为什么缘故失去了消息的传播渠道,至少他们应该清楚自己是皇爷爷选定的接班人,但是十多年过去了,另外一支却始终没有找上门来,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性,其一是另外一支的两个统领已经叛变,其二是他们已经遭遇了不测。 无论哪一个,对安景行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暗羽呢?最后一个任务,是在什么地方?”陆言蹊说着揉了揉额头,原本以为简单的事情,现在是越来越复杂了,但又不能不去想,想到这里,陆言蹊就想发火,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爱动脑筋的人,若不是因为安景行,他巴不得能够整日躺在床上醉生梦死。 “暗月和暗影也不知道,只知道大致方位在西南方向。”安景行说着摇了摇头,一般墨羽的任务都是保密的,若不是执行任务的人,其它人都不会知道关于任务的具体消息,就连西南这个大致的方位,还是暗月和暗影从暗羽的话与当初的行为之中推断出来的。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话,走到了书桌前,抽出了西元的地图,缓缓地打开,看着西南方向,手指慢慢从地图上划过,纤细白皙的手指骨骼分明,指尖轻点的样子格外引人注目。 突然,陆言蹊的手指停了下来,不住地点着一个地方,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的动作,顿了顿,才定睛看了看陆言蹊此时手指点的地方:“通州?” 说出这两个字后,即使是安景行,心中也有些烦躁,刚刚还在说着通州,现在又是通州,怎么感觉所有的事,都和通州有关? “看着这个通州,我不去也得去了。”陆言蹊说着又重新点了点手下的地图,语气听不出心中的情绪,他现在对通州这个地方住,真真是没有好感,特别是在发现通州也在西南方向后,更是如此。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沉默了下来,此时即使是他,也觉得通州有问题,虽然西南方向不止通州一个地方,但通州在西南方向,就非常暧昧了。 安景行从来不相信巧合,这么多年下来,他更是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将它当成巧合,最后恐怕就会要他的命。 陆言蹊与安景行不同,陆言蹊对通州的讨厌不仅仅是因为这辈子的事,更因为上辈子的事,上辈子就是在大哥大婚后,西南方向发生了战乱,父亲领兵平乱,才会让大哥去对阵匈奴。 陆言蹊没看地图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到,现在仔细研究了一下地图,才发觉上辈子父亲平乱的地方,与通州,只有一线之隔!想着,陆言蹊的手指不自觉地用了用力,通州,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第95章 什么人? 抛去通州与遗诏等等烦心的事, 最近几日陆言蹊过得还是非常滋润的,再加上陆家大哥娶亲,让陆言蹊的心情更是不错,在陆言泽大婚的当天, 陆言蹊早早地就跑回了陆府, 看着陆言泽为大婚做的种种准备。 “怎么不和太子殿下一起来?”陆言修看着一大早就跑回来的陆言蹊, 有些无奈,陆言蹊现在满面笑容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娶妻呢。 “景行还没下朝呢, 我已经和他说过了,等他下朝, 就直接过来。”陆言蹊说着挥了挥手,自己上辈子和这辈子加在一起,还是头一次参加大哥的婚礼,自然是要好好重视, 等景行忙完,不知道会到什么时间去了,现在安睿的早朝是一天拖地比一天晚。 “你啊。”陆言修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不过心中却很是欣慰, 从陆言蹊对安景行的称呼以及陆言蹊此时的表现来看,安景行对他的确不错,既然如此, 陆言修也就放心了。 “大哥这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陆言蹊说着对陆言泽挤了挤眼睛,等了女方六年,可不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吗? “还知道调侃起大哥了!”陆言泽说着瞪了瞪陆言蹊,许是因为今日大婚的缘故,陆言蹊的目光却没有什么威慑性,即使是平时三五大粗的汉子,今儿个穿上了喜服,看起来也柔情了不少。 “哪有?我这不是说的实话吗?”陆言蹊对于陆言泽的“怒目而视”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嬉皮笑脸地走上前来摸了摸陆言泽身上的喜服,“没想到大哥穿上喜服,还挺人模狗样的嘛,大哥别担心,大嫂一定会喜欢的!” 陆言蹊说得这也是实话,估计是因为云婉仪的缘故,陆家的几个儿子长相都不错,陆言泽虽然看起来高大威猛,但比起其它的武将来,倒也“瘦小”了不少,平日里看起来粗犷,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不喜欢打理自己,现在因为成亲的缘故,将自己好好拾掇了一番,看起来也能说得上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了。 “口无遮拦!”陆言修闻言,上前敲了一下陆言蹊的脑袋,语带斥责,“人模狗样是这样用的吗?” 陆言蹊被敲了一下也不生气,吐了吐舌头,转头看向陆言修,语气中带着一丝猥琐:“咱们家,现在可就剩下二哥单着了。” 说着,陆言蹊对陆言修挤了挤眼睛,一副与陆言修心照不宣的样子,陆言修看到陆言蹊这样,想说什么,最后闭上了嘴,有些无可奈何,得,谁让自个儿有“把柄”在小弟手中呢? 陆言泽没看到两个弟弟的挤眉弄眼,却对陆言蹊的话深意为然:“小弟说的是,二弟,你也要抓紧一些了,娘最近似乎已经开始替你物色了。” 陆言泽这话倒没有危言耸听,云婉仪最近的确比以前更加频繁地接触京中的贵服们,也常常去参加赏花会等聚会,云婉仪沉寂了几年,又开始活跃于各种宴会,是因为何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不过因为此时陆家的地位特殊,又刚出了一个太子妃,朝中的形式并不明朗的缘故,即使陆言修本身不错,也很少有夫人抛出橄榄枝。 说到这点,陆言修就难免有些无奈了,因为云婉仪不仅仅自己在物色,也经常征求他的意见,还时不时问自己有没有心上人,若说云婉仪的要求着实也不高,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底线,那就是女方家世要清白,但是即使是这一点,陆言修也没有办法满足。 因为逍遥不仅是男儿,还是四皇子,想到这里,陆言修的脑袋就有些抽一抽地疼痛,转头瞪了一眼挑起事端的小弟:“小弟有空担心二哥的终身大事,还不如好好想想等等怎么哄哄祖父祖母。” 果然,陆言蹊听到这话,脸立马就耷拉了下来,祖父祖母回京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但自己一直没有空回陆府一趟,今日来了,陆言蹊几乎能够看到两位老人家傲娇的反应了。 就在兄弟三人打笑的时候,门外就传来了喜婆的声音,说是吉时到了,陆言蹊听到这个声音后,对陆言泽挑了挑眉:“大哥加油!” 陆言修也同陆言蹊一般,拍了拍陆言泽的肩膀:“大哥加油!” 与陆言蹊出嫁不同,陆言蹊是男儿,安景行又是太子,故而迎亲的时候省去了不少步骤,但陆言泽明显是不会有这样的待遇了,想想迎亲之时女方娘家那些拦人的招数,陆言蹊就想为大哥掬一把同情的泪。 提前做过了功课的陆言泽自然知道小弟和二弟这样说的原因,瞪了两人一眼后,便转身出门了,再耽误下去,吉时就要过去了。 “二哥打算怎么办?”看到大哥随着众人的簇拥离开后,陆言蹊才看向陆言修,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陆言修也不小了,这些问题的确应该考虑了,与陆言泽不一样,陆言泽是因为女方守孝的缘故,所以后院一直没人,外人知道缘由,只会说陆言泽有情有义,毕竟六年的孝期,无论是放在谁身上,都可以退婚,并且外人不能说一句闲话,但陆言泽没有,不仅一直等了下来,而且一直没有纳妾。 这样的人若是放在其它家族,连带着族内的兄弟也会很好说亲,但陆言泽生在陆家,情况复杂,即使陆家的男儿本身够优秀,陆家的家庭背景,也是一大减分项。 但即使是这样,按照云婉仪现在的标准,也不至于让陆言修一直单着,不仅女子过了十七八没有许配人家会被人笑话,男子过了二十没有娶亲的对象,同样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特别是陆家这样的大家族,更是如此。 “走一步看一步吧。”陆言修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直接将逍遥带到父母面前说这是我媳妇儿吧? 想到这里,陆言修皱了皱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逍遥了,自从上次逍遥同自己抱怨皇上逼着他处理政事之后,便再也没有约过自己了,这段时间逍遥有这么忙吗? “二哥以前可不是这么没有计划的人。”陆言蹊闻言,挑了挑眉,陆言修是一个对自己的人生非常有规划的人,善于将所有的事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并且会处理好所有的突发意外,这样走一步看一步的话会从陆言修的最终说出来。着实是让陆言蹊惊讶。 “逍遥本来就是意外,我还能有什么计划呢?”陆言修说着叹了口气,在遇到逍遥之前,在他的人生规划中,可没有与一个男子相爱的可能性,本身就是超出计划的部分,怎么又能根据这个意外,来制定计划呢? 陆言蹊听到这话沉默了,的确,安景瑞本来就不在二哥的人生规划中,就是不知道二哥这辈子,是因为什么和逍遥王纠缠上的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通州是逍遥王的封地,陆言蹊心中对安景瑞那点好感,也有了一丝消散,总感觉安景瑞这个人,也怪怪的。 但是二哥喜欢,陆言蹊也不好说什么,世界上最难得的,就是两情相悦。 陆言修说完这句话后,随即便问了陆言蹊一个问题:“倒是太子殿下,最近似乎很是得意?” 不仅陆言修这样觉得,京城的百姓之中也有不少这样的说法,自从静王病了后,安景行的存在感是一天比一天强,现在京中不乏有安景行马上要咸鱼翻身的流言,再结合近几日安睿的态度,这样的话语更是传的有鼻子有眼,也难怪陆言修会这样问了。 “还好,”陆言蹊说着眨了眨眼睛,他对安景行现在的状态的确非常满意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只要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同理,只要安睿和季幼怡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还是要悠着点。”陆言修挑了挑眉,对安景行突然转变的原因他并不清楚,但依照他对小弟的了解,若不是有把握,不会让安景行做出不合时宜的事。 陆言蹊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见好就收,最近几日安景行已经收敛了不少了,抬眼看向陆言修:“二哥还是打算一直等逍遥王吗?” 上次与陆言修见面的时候,陆言修就说暂时不会离京,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陆言蹊还是想再确认一遍。 “暂时先这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陆言修点了点,安景瑞现在的确走不开,不仅是因为杀手的缘故,还因为安承继病重的缘故,安承继病了,以前安承继的事,基本都落到了安景瑞的肩膀上。 “我决定过段时间亲自去一趟通州。”安景行那边的思想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陆言蹊说什么也要去一趟通州,想着,陆言蹊转头看着陆言修,“二哥就不觉得,通州这个地方,有些奇怪吗?” 陆言修听到这个问题后,眼睛闪了闪,眼中划过了一丝不慎明了的光芒,看着陆言蹊:“奇怪?小弟是指哪个方面?“ “各种方面,从人文环境,到地理环境,都很奇怪。”陆言蹊看到陆言修的表情,心下跳了跳,似乎明白了陆言修的意思,似乎又没有明白,总归不是什么好的感觉。 严重排外,悍匪横行,朝廷官员不做为,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最重要的是,位处西南,都让陆言蹊觉得奇怪。 “的确很奇怪,”陆言修说着看了一眼陆言蹊,状似无意地说着,“小弟上次说在找人,你在找什么人?通州这个地,还能有什么人让小弟这么大费精神?” “没什么,只是一个故人。”陆言蹊没有说出实情,不是不相信陆言修,而是这件事牵扯太大,先皇后死于难产,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想要推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有确凿的证据,陆言蹊不想将二哥牵扯进来。 就在陆言蹊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到了来自二哥的声音,让他的心中提起了警惕: “逍遥似乎也在通州找什么人,好像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陆言修这句话刚说完,便看到了小弟脸上一闪而过惊讶的神情,一时间,陆言修心中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但仿佛没有察觉一般,继续向下说去,“现在应该快找到了吧。” 通州找人,三十岁左右的妇女,不是陆言蹊心里想的多,而是太巧了,再联合这几次的情报,另外一股找人的势力,明显比起他们要顺利很多,让陆言蹊心中的怀疑更甚。 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与打探,陆言蹊现在已经不相信有关“通州”的任何巧合了,想着,陆言蹊抬头看了陆言修一眼,想要从二哥的神情中看出什么来,却见陆言修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祖父祖母都等急了,先过去吧。”说着,陆言修也不管陆言蹊的反应,先一步从屋内走了出去,似乎刚刚提到的事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陆言蹊看着陆言修明显带有逃避性的动作,望着陆言修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心中闪过了偶然见到的,二哥与逍遥王相处的画面,一时间,陆言蹊心向下沉了沉:二哥,你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第96章 取名 “好了, 言蹊,少喝一点。”安景行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天的陆言蹊似乎尤为高兴,对于外人的敬酒几乎来者不拒。陆言蹊虽然在京中名声不好, 但依旧有一些“狐朋狗友”, 原因无他, 陆言蹊家世不俗,为人仗义,而且极为护短,性格使然, 即使是关系并不是非常好,只要在同一个圈子中的人, 对陆言蹊的好感度都不低。 陆言蹊自嫁入太子府后,就没有和这些狐朋狗友们一起“鬼混”过了,难得见一面,又碰上了陆言蹊心情好, 自然就没有节制地灌酒。而其它与陆言蹊关系不好的人,见到陆言蹊来者不拒的态度后,自然也上来和陆言蹊推杯换盏,一时间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都凑到了陆言蹊身边, 反而让陆言蹊成了第一个喝醉的人。 陆家的男儿酒量都不低,能够把陆言蹊灌醉,着实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豪迈的样子,心中有些担忧,终于忍不住上来阻止各方来客劝酒的行为。 “没,没事……今儿……个,大哥大婚……高……高兴!”陆言蹊的确非常高兴,刚刚与祖父祖母交谈了不短的时间,再加上今日大哥大婚,更重要的是,就在今晚,陆家就会又增加一个新丁,怎么能不高兴? “好,高兴,”相处了这么久,安景行还能不了解陆言蹊的性子吗?越是不许,越是要与你唱反调,于是连忙顺毛摸,“但是还是要少喝一点,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不……继……继续!我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陆言蹊推了推安景行,一推,没有推动,再推,又没有推动,转头怒目看向安景行,这个人,真是扫兴,但就是这一看,陆言蹊发现了不对,安景行怎么变成两……不对,三个了? 陆言蹊想着摇了摇脑袋,又重新看了看安景行,发现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又多了一个,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现在的神情,怎么会不知道陆言蹊现在已经醉得不行了?抬眼扫了一眼想要上来继续敬酒的人,安景行直接将陆言蹊拉到了自己身边:“好,知道你高兴了,别动,来,喝这个。” 安景行说着,从身后的人手中拿了一杯解酒茶,抵到了陆言蹊唇边,此时的陆言蹊已经醉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感觉到唇边的茶杯,张嘴就喝,虽然感觉到了味道不对,但也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最后任由安景行将一杯解酒茶都灌了下去。 刚刚被安景行看了一眼的人只觉得遍体生寒,不是说太子很儒雅吗?刚刚那个眼神,简直比自家老祖宗的还让人害怕!不过想到近日里安景行的所作所为后,他也不敢上前来再劝酒,万一被现在的太子爷盯上了,可不比被小霸王盯上轻松! 而安景行与陆言蹊的互动也落在了在场的其他人眼中,一时间,京城的众人对太子与太子妃的感情又有了新的认识,这样的默契与亲昵程度,即使是成亲多年的夫妻也比不上。 陆忠看着陆言蹊与安景行的互动,也有些欣慰,虽然刚刚孙子一再强调喜欢太子,太子待他也很好,但没有看到始终是不放心,他了解男人,也深爱着自己的夫人,自然能看出此时安景行的眼神代表着什么,陆忠从归家之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等婚宴进行得差不多了,武将们闹着要闹洞房的时候,安景行终于起身,向陆家的人告了别,他在这里,若是一起闹洞房,估计其他人也放不开,现在言蹊也醉的不省人事了,安景行也想提前退场。 安景行的这个举动自然得到了陆家人的支持,几乎没有费什么劲儿,就将陆言蹊从陆家带了出来,就是陆言蹊喝醉了之后不是怎么老实,安景行无奈,最后只能将陆言蹊背在了背上,听着陆言蹊在自己身上“驾”“驾”地叫个不停,安景行既觉得无奈又觉得好笑。 “看见没?太子居然背着太子妃走!”在男人心中,背和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背着总会感觉矮人一等,结果刚刚安景行脸上竟然没有一丝不悦。 “刚刚我就想说了,听到太子妃对太子的称呼没有?直接叫名字!不愧是小霸王!”说这话的人,忍不住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啧啧,还说陆家会和太子府打起来,现在看来,悬咯!”另外一个人也连忙接了上来,要知道安景行和陆言蹊大婚的时候,京城中最大的赌坊可是开了赌盘的,就赌陆家和太子府什么时候会因为陆言蹊翻脸,现在看来,庄家要通杀了。 好在几个小声嘀咕的人还记得现在在陆府,说过几句后,便没有再说什么了,陆家与太子府怎么样,说白了也与他们无关。 宿醉的后果,就是早上起来头疼欲裂。 “醒了?”安景行坐在床边,看着从床上坐起来的陆言蹊,语气淡然,但是就是从这么淡然的语气中,陆言蹊却听出安景行生气了。 “醒了,景行,我头好痛。”趋利避害的本能让陆言蹊看着安景行撒着娇。 “还知道头疼!”安景行说着冷哼了一声,将桌上早已备好的解酒药端了起来,坐到了陆言蹊的身边,一口一口喂着他喝着。 “景行你怎么没去上朝?”陆言蹊一口口喝着安景行喂过来的解酒药,还不忘关心着安景行。 “我不去上朝,是和谁害的?”安景行语气冷硬,手中喂药的动作却非常轻柔,“喝得一晚上直哼哼,我还敢走吗?还问我怎么不去上朝!” 陆言蹊听到这话,不敢再说什么了,连忙喝着喂过来的药,生怕安景行更生气。 “下次不要再喝这么多了,酒量再好也不能这么糟蹋!”安景行平时也喝酒,自然不会阻止陆言蹊喝酒,但昨日陆言蹊的确是喝得太多了,比陆言泽那个新郎官喝得还多。 “我这不是高兴吗?”陆言蹊说着对安景行讨好地笑了笑,“大哥成亲了,过不了多久我就有侄子了,难得嘛!”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这话,心中的那团怒火“噗”地一下就熄灭了:“言蹊很喜欢小孩?” “当然,粉粉嫩嫩的,多可爱?”陆言蹊想着自己上辈子大侄子的模样,点了点头,上辈子自己的大侄子可怜,这辈子他不会再让大侄子失去父母了! 想着大侄子的陆言蹊并不知道,自己这句无心的话,给了安景行重重一击:言蹊喜欢孩子,但嫁给自己,注定了言蹊不会有孩子。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满面笑容的样子,原本到嘴的责备也说不出口了,只沉默地喂着陆言蹊解酒药。 陆言蹊说了一会儿关于侄子的事后,终于感受到了安景行的沉默,看着安景行满脸沉思的样子,终于开口了:“你怎么了?”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满面疑惑的样子,又想到陆言蹊有一次对自己说,夫夫之间,重在坦诚,咬了咬牙后,终于将自己的思虑说了出来:“没有孩子,你会不会遗憾?”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乍地提起这个话题,有些惊讶,但是想到刚刚自己与安景行的对话后,立马反应了过来,看着安景行的脸色,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遗憾什么?咱们有景卿,以后大哥也会有很多孩子,不会遗憾,不是你的孩子,我不想要,就是可惜了……” 陆言蹊说着意味不明地扫了眼安景行的肚子:“你不会生,你要是会生,我倒是不介意生一个。” 安景行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松了口气的同时,对陆言蹊不着边际的想象也有些无奈,咬牙切齿地扑了上去:“我生?难道不是应该你生吗?” 陆言蹊感受到安景行身下的反应后,连忙讨饶,开玩笑,自己昨夜宿醉,要被安景行折腾一通,还活不活了?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讨论关于孩子的事,总体的结果,还是让夫夫二人比较满意的。 陆言蹊在陆言泽大婚之后,便开始着手布局离京之事,又因为对通州不甚熟悉的缘故,更是要好好布局,陆言蹊是去通州,主要是为了打听情报,而不是去送死,安全方面,自然是重中之重。 时间如白驹过隙,等陆言蹊布局地差不多了,时间就过去了大半个月。 “今日我要回陆府一趟。”陆言蹊起了个大早,看着准备上朝的安景行,向他汇报着行踪。 如同安景行每日配合陆言蹊的“查岗”,陆言蹊也会每天都告诉安景行自己做了什么,他与安景行之间,从来没有秘密。 “陆家那边有事?”安景行闻言挑了挑眉,陆言蹊无事不会回陆府,不是因为不想家人,而是因为现在的身份不允许,就算是有事,也是约陆家的两位兄长出来见面。 “我带师父一起回去,大嫂已经进门二十多天了,应该有消息了。”陆言蹊可没有忘记自己的大侄子是在大哥新婚之夜就有的,虽然现在早了点,但依照清和的医术,肯定能够摸出来,在过几日自己就要离京了,陆言蹊想在走之前就将这件事确定下来。 “你未免也太心急了吧?”安景行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时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这几日陆言蹊也上窜下跳地张口大侄子闭嘴大侄子,可这才二十天,“你也不怕给大哥大嫂压力?” “没事,我就说心疼大嫂守孝,让清和给大嫂调理调理身子。”陆言蹊挥了挥手,理由他当然已经想好了,自己一去就说关心大嫂怀上没有,当然说不通,但是调理身子就是万金油,再加上家人都知道清和医术好,更是没有问题了。 “要等我下朝后一起去吗?”安景行闻言,有些无奈,但是也随着陆言蹊去了,陆言蹊决定的事,即使是他,也不能轻易改变。 “你下朝后直接来吧,我想先去,等不及了!”陆言蹊说着坐到了安景行面前,示意他帮自己梳头,与画眉一般,冠发已经成了他们夫夫之间的情趣了。 安景行走到了陆言蹊身后,替陆言蹊梳着头:“那你等等别吓着大嫂了。” 依照陆言蹊现在兴奋的样子,恐怕会把陆家新进门的大嫂吓得不轻。 陆言蹊闻言,从镜中剜了安景行一眼,这人说得,自己是那么不知道分寸的人吗? 事实证明,即使陆言蹊已经极力克制了,也将陆家的大嫂惊了一下。 “太子妃殿下安。”叶蓁蓁给陆言蹊行礼的时候,悄悄打量了一眼自己眼前的小霸王,即使是一直在替长辈守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叶蓁蓁也听闻过眼前的这个小霸王的威名。 “一家人,不用如此客气,大嫂坐。”陆言蹊挥了挥手,同样打量着自己眼前的大嫂,并不是非常漂亮,但也比常人好看许多,最重要的是身上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知书达理,宜室宜家的人,再联想到上辈子自己这个大嫂的所作所为,陆言蹊对她的好感度又加深了一分。 “没错,一家人,不用这么拘谨。”云婉仪也看出了叶蓁蓁的紧张,连忙起身将叶蓁蓁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她对这个大儿媳,很是满意,不仅人孝顺,还知书达理,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大儿子也喜欢。 “言蹊怎么今日回来了?”陆言泽也坐到了叶蓁蓁身边,对于这个妻子,他也非常喜欢,很符合他在心中对于妻子的设想。 “本来在前段时间就想回来一趟的,但是因为一直不得空,就拖到了今天,恰好清和也有空,就想着来给大嫂诊一个平安脉。”陆言蹊说着笑了笑,对叶蓁蓁的拘谨并不放在心上,大嫂一看就是循规蹈矩的人,要适应陆家二房一脉的“传统”,恐怕还得过一段时间。 “清和也跟着小弟来了?蓁蓁,等等让清和给你看看,清和的医术不比宫中的御医差,最近几日你不是不太舒服吗?”陆言泽听到陆言蹊的话,果然提起了兴趣,叶蓁蓁最近几日明显体力明显没有刚进门的时候好,很容易感到累,陆言泽正准备找大夫来看看,现在听到清和也来了,自然不会拒绝。 叶蓁蓁没想到陆言泽连这一点也想到了,许给了陆言泽,家中的其它姐妹都不服气,结果自己接连守孝六年,开始她们都说自己会被退婚,后来知道陆家没有退婚的意思后,就说陆家的大公子一定有什么隐疾,自己在进门之前也有过担忧,谁知道嫁入陆府后,日子却是她想也没想的好过。 公公婆婆异常恩爱,婆婆慈善,自己进门这么久了,也没给自己立过规矩,中馈之事也在三朝回门后便交给了自己打理,丈夫虽然五大三粗,却粗中有细,就连外人说最不好相处的小霸王,也异常和善,即使过去了二十多天,叶蓁蓁还像做梦一般,这样的人家,简直就是闺阁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家。 陆言蹊见大哥同意了,便让大哥带着叶蓁蓁去隔壁的房间,清和不喜与人交流,虽然和陆言蹊一同来了,却不愿意和陆家的人寒暄,陆家人也知道这一点,便没有强求。 在陆言泽带着叶蓁蓁去隔壁诊脉的时候,陆言蹊便与爹娘以及二哥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但因为关心自己的大侄子,总有些心不在焉。 陆家的其他人怎么会看不出来陆言蹊的心不在焉?正想问其原因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从隔壁传来了陆言泽的大笑声,陆言蹊听到这个声音后,勾了勾唇角,知道是有好消息了。 果然,没一会儿陆言泽就从隔壁冲了过来:“蓁蓁有了,我要当爹了!” 怎么能不高兴?与陆言泽同龄的人孩子都会打酱油了,陆家二房自陆言蹊后再无新丁,现在叶蓁蓁才进门不到一个月,就传来了喜讯,怎么能让人不高兴? 果然,陆家的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也顾不得矜持,一个个都走到了隔壁的房间,拉着清和问个不停,即使清和身上冷如谪仙的气质,也不能阻止陆家人的热情。 “师父,这可是咱们陆家的嫡子长孙,要不你就留在这里照顾一二吧?”陆言蹊说着,对清和挥了个巴掌。 清和正想说不过是个孕妇,哪里轮得到他亲自出马?结果看到陆言蹊的那个巴掌后,立马改了口:“合该如此,明日我便搬回陆府吧,不知陆将军、陆夫人,意下如何?” 表面上依旧是那股清高的模样,其实心中已经乐翻了天,帮一个身体不错的孕妇调养,就是五千两,简直不要太划算! 陆家人哪有拒绝的道理?清和的医术,照顾蓁蓁简直就是屈才,现在清和答应了,他们自然是欢迎也来不及,连忙叫人将清和以前的院子收拾了出来,云婉仪看着叶蓁蓁,笑得合不拢嘴,本来就已经非常满意这个儿媳妇儿了,现在蓁蓁怀上了,自然是更满意了。 叶蓁蓁此时也惊喜不已,陆家人对她的态度让她一直觉得活在梦里,现在怀上了,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这是她能够给陆家人最大的回报。 “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现在就可以开始想名字了吧?”陆言蹊兴致勃勃地说着,上辈子自己的大侄子没活到百日,名字自然没有公布,这辈子自己一定要参与到想名字的大工程里面来。 “男孩儿女孩儿都好!咱们陆家阳盛阴衰,生个女儿也不错!”云婉仪说着瞪了陆言蹊一眼,这蓁蓁才怀上呢,就开始施加压力了,长子嫡孙自然是男孩儿好,但云婉仪不想给叶蓁蓁压力,自己怀上言泽的时候,大嫂就不住地给她施加压力,若不是婆婆和丈夫的安慰,恐怕云婉仪会直接崩溃。 体会过那种感觉的云婉仪,自然不会给叶蓁蓁也施加这样的压力。陆言蹊听到云婉仪这话,立刻就察觉到刚刚自己是失言了,他因为上辈子的缘故,知道是个男孩儿,才这样说,但其他人不知道啊!连忙附和着: “女孩儿也好,我一直想要个妹妹,说不定这次能够有个侄女!” 陆家食物链最顶端的两个人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反驳,叶蓁蓁看着夫家人热火朝天的讨论,心中划过一丝暖流:陆家只有陆言泽娶妻了,怎么会不想要男孩儿?现在却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叶蓁蓁心中对陆家的喜爱,又加深了一分。 等到安景行到陆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群人面红耳赤地在争论着什么,仔细一听,还有什么名字之类的话,再联合早上言蹊走的时候所说的话,心下了然,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了唯一一个自己没有见过的女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连忙在她开口之前挥了挥手: “这就是大嫂了吧?一家人,不比多礼!” 叶蓁蓁还开口说话,就被堵了回去,看着太子坐到太子妃身边,毫不避嫌地搂着陆言蹊腰的动作,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陆言泽见状,连忙将叶蓁蓁拉到了凳子上:“太子和言蹊就是这样,时间久了你就习惯了。” “讨论什么呢?”安景行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看着桌上写满了字的纸张,看来想了不少名字啊! “大嫂怀上了,咱们正在讨论名字呢!景行也想想?”陆言蹊说着指了指桌上的纸。 安景行扫了一眼眼前的纸张,男孩儿女孩儿的名字都有,一时间有些失笑,听着陆家人兴致勃勃地讨论的声音,没有说话。 “我觉得男孩儿叫陆明宗挺好的,明字辈,光宗耀祖,多好?”陆言蹊说着,又将刚刚那个被一票否决的名字扒拉了出来。 云婉仪见小儿子还在纠结这个名字,而且还是在儿婿和儿媳妇儿都在的时候,一时间觉得有些丢脸,拧了拧陆言蹊放在桌上的手背:“让你多读书还不听,还在说,也不嫌丢人!” 陆言蹊怎么也不会想到云婉仪会是这个反应,收回了被云婉仪拧了一下的手背,有些委屈:“哪里丢人了?” 即使是安景行,此时也抚了抚额头,言蹊平时不像是这么不着调的人,但在看到陆言蹊疑惑的眼神后,安景行知道陆言蹊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云婉仪会这样说了,低声咳了两声后,才说了一句话: “为尊者讳,为长者讳,为贤者讳。” 第97章 含义 陆言蹊还在脑袋里扒拉安景行说的这句话什么意思的时候, 就听到了自家亲娘的声音: “哪有孩子和曾祖父的名字同音的?”既然儿婿已经直接说了,云婉仪也接着加了一句,末了,还不忘瞪自己的小儿子一眼, 刚刚小儿子就提出过一次这个名字了, 被云婉仪打着哈哈给忽略了过去, 谁知道陆言蹊还揪着这个名字不放? 这个时候,陆言蹊终于想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为尊者讳,为长者讳, 为贤者讳,是古代人取名的忌讳, 意思是取名字的时候,要避开能够代表尊者、长辈、贤者的名字或者号,陆言蹊的祖父叫陆忠,与“宗”同音, 自然是不能用。 想到这里,陆言蹊不由想到了上辈子上历史课的时候,似乎就有一个倒霉蛋被老师举过例,说是唐朝诗人李贺,因为父亲的名字带有“晋”字, 与“进”同音,所以终生不能考取进士,西元的避讳虽然没有严格到那种地步, 但避讳亲人长辈的名字,确实是基本的要求。 想到这里,陆言蹊连忙对云婉仪拱了拱手,讨饶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咱们看看其它的名字吧!” “这种事也能忘!”云婉仪说着瞪了陆言蹊一眼,接着,便继续划拉着桌上的名字,想要给她孙辈第一个孩子,想一个极好听,又寓意深远的名字,想着,云婉仪指了指桌上的一张纸,“女孩儿叫陆明珠怎么样?一定是咱们陆家的掌上明珠!” 陆言蹊看着云婉仪念念叨叨的样子,正准备开口再说两句,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不过却也只是一瞬间,没一会儿,陆言蹊的神情就恢复了正常,没有让别人看出异样来。 “言蹊?你怎么了?”安景行从刚刚在陆家的时候就看出了陆言蹊的心不在焉,但是当着陆家人的面,不好多问,现在离开了陆府,安景行自然不会再憋着了。 “景行,你们的名字……都是怎么来的?”陆言蹊看了一眼安景行,先问了一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憋在自己心中的问题。 “我们?”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嗯,就你还有静王逍遥王他们。”陆言蹊点了点头,安景行呆呆傻傻的样子还有点可爱。 “都是父皇取的。”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问题后,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他们的名字,都是父皇取的,“我们出生的时候,父皇不受宠,皇爷爷那个时候最喜欢的是二皇叔,所以就没有给我们取名,我们的名字都是父皇取的。” “那都是什么意思啊?”陆言蹊听到安景行这番话后,心向下沉了沉,果然如自己所料。 “我名景行,是父皇希望我谨言慎行吧。”安景行说着,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丝笑容,有些嘲讽,又有些悲凉,父皇这个人,取名字就像他人一样直白。 “胡说!”陆言蹊听到这里,直接打断了安景行的话,此时安景行脸上的自嘲让他看得尤为刺眼,安睿始终是安景行的父亲,即使知道自己再不受宠,心中依旧有孺慕之情,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够得到安睿的认可的,但“谨言慎行”,明明就是在一直提示着他不受宠,安睿不喜欢他的事实。 “这分明就是说你品德高尚,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多好的寓意?别乱想!”陆言蹊说着,掐了一下安景行的腰侧,似乎对安景行自轻的样子极为不喜欢。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安景行重复了一遍陆言蹊的话,嘴角悄悄勾起了一抹弧度,并且有越来越大的意味,安景行头一次对自己的名字,有了新的认知。 “那其他人呢?”在察觉到安景行的心情变化后,陆言蹊便接着问了另外几个人的名字。 “二弟叫安景端,是因为德妃为人贤良端庄,父皇觉得二弟应该会同德妃一样,是一个端正的人,便取了‘端’”安景行只觉得是陆言蹊一时间有些无聊,于是没有漏下任何一个人,接着,便是安承继了,“至于三弟,他是我们这辈唯一没有从‘景’字辈的皇子,但‘承继’二字,也能看出父皇的期许,承家继业,不过如此。” 陆言蹊这次没有反驳安景行的话,安承继的名字意味太明显了,几乎是西元人尽皆知的事情,安承继的底气,一部分来源于贵妃,另外一部分,就是来源于这个与众不同的名字。 “那逍遥王呢?”陆言蹊没有忘记,自己最终的目的是想问安景瑞。 “四弟的名字,同二弟一样,中规中矩,取祥瑞之意。”安景行说着挑了挑眉,看向陆言蹊,“言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若是刚刚安景行没有察觉到陆言蹊的意图,现在安景行也看出来了,哪里是想知道他们的名字,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想知道四弟的名字是怎么回事罢了。 “景行还记得……父皇叫什么吗?”陆言蹊在刚刚取名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寻常家庭需要避讳,皇家更是规矩森严,怎么会不知道避讳的道理?更何况,这些名字还都是安睿亲自取的?景行说安景瑞的名字中规中矩,现在看来,恐怕不尽然吧! “父皇?怎么突然问起父皇的名讳了?”安景行皱了皱眉,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单纯有些诧异,“父皇单字一个……” 安景行说着,便感觉到了不对,父皇单字“睿”,但自己的四弟却叫“瑞”,刚刚言蹊才因为名字没有避讳的缘故,被云婉仪责备了一通。 “知道了?”陆言蹊见安景行说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就知道他已经想到了,陆言蹊的思维是现代人,对避讳之类的事情并不敏感,虽然安景行是古代人,但安睿登基之后又怎么会还敢有人直呼安睿的名字?阴差阳错之下,就形成了一个盲区,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安景瑞的名字有何不对。 “嗯。”安景行点了点头,他们的名字是父皇亲自取的,不会有错,这件事在很长一段时间还被季幼怡拿出来炫耀,自己“谨言慎行”的寓意,也是从季幼怡的口中说出来的,既然他们都知道避讳的事,父皇没有道理会不知道。 “在什么情况下,你才会让自己的儿子与自己的名字同音,或者说,在什么情况下,你的父皇才会允许别人与他的名字同音?”陆言蹊说着,手指点了点桌面,安睿不仅是安景瑞的亲者,更是尊者,自安睿登基后,民间的孩子便不许再取“睿”同音,既然如此,安景瑞的名字就显得非常不讲道理。 但偏偏安睿这个人,给儿子取名字非常讲究,如同安景行的“谨言慎行”,如同安承继的“承家继业”,若说安睿没有察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陆言蹊可没有忘记,季幼怡叫安景瑞,唤“瑞儿”,彼时季幼怡如日中天,安睿不可能从来没有听过季幼怡对安景瑞的称呼,但偏偏什么都没说,这很不对劲。 “父皇是一个极其自傲的人,”安景行此时的表情也变得异常严肃,在皇家,什么东西都可以丢,唯独规矩以及脸面不能丢,安景瑞的名字,分明就有问题,说着,安景行继续分析着,“在他心中,只要是与他沾边的,就是最好的。” 许是因为早年不得宠的缘故,越是自卑,越是自傲,在登基之后,安睿听不得别人说他任何不好,包括他的治国之道,包括他喜欢的女人,就是他靠皇后儿子才能上位的事实,也不许任何人提及,这样一个自傲的人,对自己的名字,自然也会非常看重。 “没错,皇上是一个极其自傲的人,那么在他心中,这个‘睿’字,自然是独一无二的。”陆言蹊说着,点了点头,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对安睿的性子,陆言蹊可以说是非常了解。 “最好的东西,自然是要送给最喜欢的人。”安景行点了点头,接着陆言蹊的话,继续分析着,却在这句话说出口后,瞪大了眼睛,最好的东西,送给最喜欢的人,依照父皇的性子,在父皇的心中,“承继”又怎么能比得上“瑞”? “想通了?”陆言蹊从刚刚想到这一点后,就一直在心中推断着这个可能性,所以才会让安景行觉得,他心不在焉。 “这不合逻辑,父皇对三弟的喜爱,骗不了人。”安景行说着敲了敲桌子,这个想法太荒谬了,不仅荒谬,还推翻了安景行二十几年的认知,让安景行一时间有些没有办法接受。 安睿对安承继的喜欢,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若是连这个都能作假,那就太可怕了。 “是,皇上的确很喜欢安承继,但是这个喜欢,又能有几分呢?”陆言蹊从刚刚发现这三人名字的端倪后,便一直在心中推断着各种可能性,“有句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安承继或许还达不到这个地步,但至少能够得上出头鸟的资格。” 枪打出头鸟!安景行这个时候,也坐的端正了起来,但是依旧有什么地方,觉得隐隐有些不对。 “保护人的手段,一种是告诉天下人,这个人你不能惹,惹了就会遭来严重的后果,等所有人都从心底畏惧了,自然就能达到保护的手段,但明显,当今还没有这个能力,”陆言蹊毫不掩饰自己对安睿的看不上,手中的动作没有停,指间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而另外一种,就是立一个靶子,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 陆言蹊此话的意思,分明是安承继替安景瑞做了“靶子”,安景行沉默了半晌,终是想到了一个问题:“那贵妃呢?若是父皇有此打算,贵妃不可能看不出来,能任由父皇如此动作?” 这也是陆言蹊一直没有想通的一点,如果事情真的像自己所料,那季幼怡的反应无疑是最为反常的一个,用亲生儿子给养子作靶,不会是季幼怡的性格,那自己还忽略了什么地方呢? “况且四弟一直不问政事,近日来就连早朝也三天打渔两天晒网。”陆言蹊的推断,并不能完全说是错的,但安景行依旧觉得有些漏洞,无论是贵妃还是四弟的态度,都不能支持陆言蹊的推断。 不问政事的逍遥王爷吗?陆言蹊想着垂下了眼眸,想到了二哥同安景瑞的相处,又想到了成亲那里二哥所说的话“逍遥似乎也在通州找什么人”,头一次对安景瑞的性格,产生了怀疑。 正在被陆言蹊和安景行讨论着的安景瑞,此时正在凤仪宫,缠着季幼怡说着什么: “母妃,你就答应了吧?我都快闲的发霉了!”安景瑞满脸渴望地看着季幼怡,那饱含希翼的眼神,就是季幼怡,也有些扛不住。 “闲的发霉了就多替你父皇处理处理政事,今日早朝你又没去,是吗?”季幼怡看着缠着自己闹个不停的小儿子,头也有些隐隐作痛。 “我这不是,没兴趣吗?”安景瑞说着吐了吐舌头,看到那些东西他头都大了,偏偏母妃还不放他走。 “承继现在还病着,若是你也走了,你让母妃怎么办?”见安景瑞闹腾的样子,季幼怡不得不使用怀柔政策,安承继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若是安景瑞这个时候也走了,等安承继醒来,这宫里哪还有她的立身之处? “这……”安景瑞听到这里,也有些犹豫了,自己本来就一年四季不着家,现在三哥一直病着,自己走了,母妃会不会觉得孤独?但是…… 就在安景瑞左右为难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个成熟而具有威严的男音:“你们母子俩在说什么呢?” 季幼怡与安景瑞听到这个声音后,都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转过了身: “儿臣参见父皇。” “臣妾参见皇上。” “都免礼,”安睿说着,直接走到了季幼怡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说什么呢?” 从此时安睿的状况来看,安睿的心情可以说是非常不错,安睿今天的心情的确不错,这段时间因为大儿子的步步紧逼,让安睿烦躁不已,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安景行又重新收敛了起来,再加上梅嫔那边身体安康的消息,让安睿难得有了个好心情。 “瑞儿说想要离京,皇上还不快劝劝瑞儿?”季幼怡了解安睿,怎么会看不出来安睿此刻的心情,当即想也不想,就对安睿娇声说道,语气中有一丝撒娇的意味。 “哦?想要离京?准备去哪里?”安睿看到季幼怡此时难得的女儿娇态,心中也一阵荡漾,但也没有忘记安景瑞还在旁边,转头看向安景瑞,眼带询问。 “想要南下,先去江南,再去滁州,然后从滁州去匈奴看看,中途还能顺便去儿臣的封地晃一圈。”路线是早就制定好了的,现在安睿问起来,安景瑞自然是脱口就出,那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向往了,似乎对此次行程非常期待。 “皇上你看,瑞儿这个安排,没个大半年哪里回的来?臣妾可不依!”季幼怡说着,对安睿撅了撅嘴,虽然季幼怡已经老了,但因为保养得当的缘故,这个动作做起来倒不难看,但比起小女儿家,却少了一股子憨娇的味道,安睿一时间又想到了那个小女儿一般的梅嫔。 “很想去?”回过神后,安睿便看向安景瑞,自然也看出了四儿字眼中的期待。 安景瑞闻言,想要点头,但又想到了季幼怡,一时间不知道这头,该不该点下去,好在安睿了解这个儿子,也没有等安景瑞表态,便挥了挥衣袖: “想去就去吧,趁年轻,多出去走走也不错,等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父皇以前也想去各处看看,年轻的时候没去,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安睿说着,脸上浮现了一丝怀念,以前他也同四儿子一样,有过同样的喜好。 “皇上?”季幼怡有些傻眼了,原本是喜欢皇上帮自己劝劝小儿子留下来,谁知道劝着劝着,就将人劝走了? “儿臣多谢父皇!”果然,安景瑞得到这话之后,抬眼看了安睿一眼,连忙对安睿俯了俯身,不器已经等了他好长一段时间了,现在他终于可以离京了! 安睿开了口,安景瑞谢了恩,季幼怡即使心中再不愿,也只能强压下来。 “没事的话便告退吧。”安睿说着摆了摆手,今日的季幼怡,让他心中起了一丝涟漪,也有了一丝感觉。 安景瑞闻言,连忙对安睿和季幼怡行了一礼,从屋内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言蹊的祖父叫“陆忠”啊!(敲黑板! 陆言蹊:嘿嘿嘿! 陆言修:笑什么? 陆言蹊:作者说你要倒大霉! 陆言修:是你对我的智商有什么误解,还是作者那个蠢货对我的智商有什么误解? 陆言蹊:…… 作者:……(喵喵喵?一个配角还敢造反??? 第98章 互相试探 安景瑞从父皇那里得到保证后, 第二天就找到了陆言修,和他分享着这个好消息: “不器,父皇已经同意了,咱们明天就走吧?”安景瑞拉着陆言修, 语气中藏不住地兴奋似乎现在已经飞出了京城。 “这么着急?”陆言修看着安景瑞上蹿下跳的样子, 有些失笑, 回京城这段时间,这人的脾气怎么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当然!我在京城这段时间,快被逼疯了!”安景瑞说着,就忍不住了, 从抱怨父皇给他准备了一大堆政事,再到季幼怡对他的期许, 说到这里,安景瑞就忍不住抱怨,“三哥病得真不是时候,要是他没病, 我就不用一直待在京城了。” “那杀手呢?已经抓到了?”陆言修可没有忘记,一开始安景瑞不能离京的原因是什么,至于安承继的“病因”,陆言修是听小弟说过的,但陆言修向来不会再安景瑞面前说关于小弟的任何计划。 “没有, ”说到这里,安景瑞就忍不住嘟囔了,“但是母妃说她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并且已经解决好了,不会再有意外了。” 安景瑞以为陆言修也是担心他的安全,连忙向陆言修保证着。 陆言修当然知道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安承继现在自身都难保,怎么会分出精力来对逍遥做什么?不过贵妃娘娘已经知道了?是知道杀手是安承继的人,还是知道了别的什么?陆言修的眼睛闪了闪,这是安慰逍遥的话,还是真的已经知道了? “这样也好,不用再提心吊胆了。”陆言修说着,摸了摸安景瑞的头发,状似无意地问着,“我记得你在通州找什么人?找到了吗?” “还没呢,通州那地儿,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挂名的主人,那些官员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说我呢,还有那些土匪,我哪儿管得住啊?要不是母妃非说人在通州,我也不想在通州上费劲儿。”安景瑞说着嘟了嘟嘴,对通州这个地方,语气中满满的全是嫌弃。 对于这点,陆言修的确是知道的,曾经在通州,陆言修就不止一次听到那些官员们在私底下嚼舌根,通州那个地,向来山高皇帝远,多了一个人压在头上,自然是不会高兴了。 “又不着急,慢慢找就是了,”陆言修听到这话,并不意外,将安景瑞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安抚着安景瑞的情绪,“怎么说起还生气了?以后你又不去通州住。” “也是。”安景瑞说着点了点头,便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不过明天的话,太急了,至少也要等过几日。”陆言修没有忘记安景瑞找自己出来的目的,若是早几日他倒可以说走就走,但昨日大嫂才查出了身孕,这几日,说什么也要在家里再待几天。 “几天?”安景瑞也知道自己今天说明天就走的要求太任性,只能妥协,却也不肯轻易放过陆言修,非要得到一个准话不可。 “三五天吧,”大嫂怀上了,自己虽然不好马上就走,但与自己的关系也并不太大,三五天,应该就够了,想到这里,陆言修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昨日言蹊回府了一趟。” “太子妃?”安景瑞知道昨天陆言蹊回了陆府,原因无他,陆言蹊前脚回去,后脚宫里就有人将消息递到了母妃手中,但是具体是因为什么,安景瑞却是不知道的,现在不器提了出来,想来是可以问的,“太子妃回去有什么事吗?” “可能是因为自己不会有孩子了,心里又喜欢孩子,火急火燎地带了大夫回府说想知道大嫂怀上了没有,被娘一顿好骂。”陆言修说着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他说到陆言蹊的时候,一贯的笑意和宠溺。 “陆少夫人才进门不到一个月,太子妃着实是太心急了一些。”医术高明的大夫的确能在不到二十天的时候看出一二,但陆家大少爷才成亲多久啊,就算是再心急,也不能这样,这事儿要传出去,恐怕京城中的百姓又要笑一段时间了。 “可不是,带了大夫回来还不算,还闹着要给大侄子取名字,咱们家你是知道的,天大地大,娘和言蹊最大,这不,言蹊闹着要取名字,咱们自然就只能由着他了。”陆言修说着摸了摸下巴,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似的。 “提前做准备挺好的,陆少夫人若是怀上了,不就是威远将军府的长子嫡孙?自然是要好好对待。”安景瑞怎么会听不出来陆言修语气中的纵容与宠溺?自然是只能顺着陆言修的话说,不过孩子还没影子,就开始准备名字了,这太子妃也真够不着调的。 “娘也是这么想,就由着言蹊了,结果谁知道言蹊这么不着调,说什么儿子要光宗耀祖,大侄子就叫陆明宗,祖父单名‘忠’,小弟也太胡闹了。”陆言修说到这点,就有些哭笑不得,当时小弟那委屈的小眼神,太招人了。 “没想到太子妃还有这一面,将军夫人出自云家,肯定被气坏了。”安景瑞也跟着笑了笑,越是读书人越是讲究,太子妃说什么陆明宗,可不得将将军夫人好气? “没错,要不是当时太子在,娘非得打小弟两下不可。”陆言修给安景瑞描述着当时的情形,娘哪里是气坏了,分明就是嫌丢人!自己饱读诗书,结果儿子却不懂规矩。 “可惜了,咱们不会有孩子,不然我可不会闹这样的乌龙。”安景瑞说着点了点头,语气中有些遗憾,和不器在一起了,注定不会有孩子,自己府中多了个庶妃都将不器气坏了,要多个孩子,还不得把不器给气走? “是啊,可惜咱们不会有孩子。”陆言修说着也点了点头,语气中同样有一丝遗憾,男人,怎么会不想有自己的血脉?但没一会儿,陆言修就发觉了屋内的气氛因为自己的这句话显得有些压抑,连忙追了一句,“不过也没关系,以后咱们过继一个便是,左右你不继承皇位,我不继承将军府,不会有什么影响。” “还是不器想的周到!”安景瑞听到这话,拍了下手掌,心中的苦恼消散了不少,“等咱们老了,都走不动了,就去过继一个,每天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也很是不错。” 陆言修听到安景瑞这话,伸手揉了一把安景瑞的脑袋,听着安景瑞畅想未来的话,没有插嘴,温泉庄子,桃花林,再挖一个池塘,喂点鱼,每天弹弹琴,下下棋……安景瑞似乎已经看到了以后采菊东篱下的悠闲生活。 陆言修与安景瑞絮絮叨叨地畅想未来,安景行也拉着陆言蹊不肯放手: “这样做不会出问题吗?”陆言蹊当时说他有办法离京的时候,安景行还在想是要用什么办法,结果没想到陆言蹊会用这个法子。 “怎么不行?茹烟的化妆技术出神入化,到时候帘子隔着谁能知道?就算没有帘子也不会有人看出什么,清和的医术你还不放心?他虽然贪财了一点,不靠谱了一点,但在这方面还是有点用的。”陆言蹊说着挑了挑眉,不用这种办法,难道自己真的偷偷地溜走吗? 这次去通州,快则一个月慢则半年,自己虽然平时在京城不算活跃,但还是偶尔会出门去晃一圈的,要是接连一个月不出太子府的大门,外人不一定会看出端倪,但季幼怡那个女人,绝对会知道些什么,安睿好歹是皇上,若是一纸圣旨宣陆言蹊进宫,没有恰当的理由安景行怎么拒绝?到时候欺君事小,暴露行踪才是事大。 “父皇能相信吗?”安景行说着瞅了瞅陆言蹊,不是他不信任清和的医术,而是眼前这个人可是有前科的,这种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用过一次,想再用就难了。 “别人装病父皇或许不信,但是我不一样!”陆言蹊说着对安景行眨了眨眼睛,自己可是有“外挂”的存在的! “什么意思?”安景行皱了皱眉,陆言蹊的做法其实并不高明,与当时赐婚之后的把戏是一样的,不过上次是本尊出演,这次是找其它人扮演。 陆言蹊的法子就是装病,找一个身形相似的人,由清和配药,用药后无论是望、闻、问、切都会得出病重的结果,至于相貌,则是由茹烟出马易容,寻常人并不能看出端倪。 但坏就坏在陆言蹊这一招已经用过了,虽然上次父皇不知道他是装病,但有言蹊十二岁和大婚前的两次大病,最后都安然无恙,这一次,想要父皇相信恐怕并不容易,再加上安承继现在正在用“病着”,逃避着突厥的惩罚,这种情况下,想要让人信服,更难了。 “别忘了,王太医给我吃过什么?”陆言蹊说着点了点桌子,不管用的招数自然是一次都不会再用,但是管用的招式,只要是管用的,谁管它用过几次? 安景行是真的把当初那个要命的药丸给忘了,现在听到陆言蹊听到,只觉得豁然开朗,此时言蹊装病,父皇只会觉得言蹊这是“病发”了,高兴之下怎么会追究言蹊病情的真假? “果然还是爱妃厉害。”安景行对陆言蹊这一点,着实是非常佩服,单论阴谋,自己就算十个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陆言蹊。 “当然!”陆言蹊话着昂了昂头,“我已经和大哥二哥说过了,到时候他们再演场戏,皇上那边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就是要辛苦你了。” 陆言蹊没说为什么会辛苦安景行,但安景行确是知道原因的,言蹊病危,按照正常的发展,太子府与陆府就会反目成仇,太子府的势力又怎么会比得上威远将军府?可不就是辛苦吗? “这么辛苦孤,会有奖励吗?”果然,听到陆言蹊的话后,安景行挑了挑眉,伸手摸了摸陆言蹊的下巴。 陆言蹊感受到安景行的动作后,眨了眨眼睛:“肉偿怎么样?” 安景行听到这话,狠狠地抽了口气,这个人,就知道撩自己!但现在明显不是办事的好时机,只能将心中的欲望压下:“父皇已经同意四弟出京了,现在情况不甚明朗,你注意一点。” 虽然现在陆言蹊和安景行都不知道安景瑞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安景瑞已经有了疑点,那么就必须提防。 “这个你放心,我也准备了化妆道具。”陆言蹊说着眨了眨眼睛,乔装易容什么的,他也是很擅长的,不是他自恋,自己这张脸走出去,简直就是一张活字招牌好么! “二哥会不会将你要去通州的事告诉四弟?”安景行皱了皱眉,虽然对陆言修他是信任的,但陆言修与安景瑞的关系,让他不是很放心。 “这一点你放心,二哥比我聪明,有些东西,不该说,就是爹和娘也不会说。”说完后,陆言蹊心中那股怪异感又冒了出来,对于二哥和安景瑞,陆言蹊开始只顾着高兴,并没有去思考其中的蹊跷之处,但是发现安景瑞身上疑点重重后,陆言蹊就看到了以前自己没有注意的很多事: 上辈子二哥和安景瑞在一起了吗?既然在一起了,为什么安景瑞不去救救二哥?若是没有在一起,这辈子二哥为什么会和安景瑞在一起? “我就是一问,既然你说不会,我自然也相信二哥,别多想了。”安景行看着陆言蹊沉思的样子,以为是自己刚刚说错了话,连忙上来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示意他回魂。 “我看静王府最近的动静,恐怕是要按耐不住了,到时候估计会浑水摸鱼,你注意一些。”陆言蹊心中在想什么,自然是不能告诉安景行的,只能转眼笑笑,说起了另外的话题。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絮絮叨叨地不停,一时间有些失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出远门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安景行:爱妃真聪明! 陆言蹊:那是! 安睿:我给你下药不是让你们拿来算计我的! 第99章 矛盾 “你们听说了吗?”西元京城的大街上, 小贩与前来买东西的顾客小声地谈论着什么。 “什么?”小贩旁边买菜的人听到有八卦,也加入了讨论的队伍。 “小霸王那事儿。”虽然陆言蹊已经嫁给了安景行,但陆言蹊霸道的形象深入人心,几乎都叫他小霸王, 倒没几个叫太子妃的。 “那么大的事儿, 怎么能不知道?听说太子府上近几日的太医就没断过!”有了呲了一声, 这事儿在京城都已经传遍了! “我怎么觉得这小霸王有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有个人摇了摇头,年龄看起来已经不小了,估计是对陆言蹊的事比较了解,说起来, 依照陆言蹊的“病史”,着实能说的上是多灾多难了。 “没错, 上次也是这样,才过去多久?但是这次好像和上次不一样,据说太医已经在让准备后事了!”听到这话后,另外一个人也连忙说了一句, 以前虽然每次陆言蹊的病都闹得满城风雨,但是让着手准备后事,确是头一遭。 没错,陆家的小霸王,现在的太子妃病了, 而且病得不轻,这事儿不仅京中的达官贵人们知道,就连京中的百姓, 也都知道了。 一旁的茶楼上,两个人听到下面的议论声,脸色都不太好看。 “不可能!”夏思浩捏了捏拳头,低吼着,“前几日言蹊分明还好好的!” 不用说就知道,这两人便是在陆言蹊出嫁之前,一起与陆言蹊在京城上“作恶多端”的夏思浩和周信鸿,虽然在陆言蹊嫁入太子府后,他们便很少再和陆言蹊在一起了,但真的朋友,又怎么会因为时间的关系而疏远? “冷静一些,咱们等等去太子府看看就知道了,说不定只是谣传,你别忘了,这种情况对言蹊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周信鸿的脸色也不好看,但比起夏思浩来,还能勉强保持冷静。 夏思浩听到这话,生生将心中那股子暴躁强压了下去,没错,言蹊已经不止一次让太医束手无策了,想到这里,夏思浩稳了稳心神: “你说的没错,咱们马上就去太子府一探究竟!”言蹊在出嫁后的确很少与他们来往了,但很多时候并没有忘了他们,就拿春猎举例,即使春猎提前结束了,言蹊也向夏家和周家送了不少野味。 虽然东西不算稀罕,但夏思浩和周信鸿知道,这是言蹊告诉他们,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因为他身份的改变而改变,现在言蹊的病在京中已经传了四五天了,一直没见言蹊出门,即使是周信鸿和夏思浩,也有些坐不住。 周信鸿和夏思浩这厢在商量着等等去太子府一探究竟,那厢,太子府也不平静: “无能为力?这是第几次无能为力了?”陆远一把揪住王良飞的衣领,声音大的惊人,一次是束手无策,二次是无能为力,三次是才疏学浅,还能有第二个理由吗?什么狗屁太医?分明就是赤脚大夫! “这……下官……”王良飞现在的两条腿几乎已经站不稳了,若不是皇上让他来确定是否是当初那粒药丸发挥了功效,他是真的不想来。 不仅仅是因为太子殿下近几日的态度,更是因为听说在陆言蹊病了的第二天,陆远就开始向太子府上跑,王良飞可没有忘记前几次陆言蹊病重的时候,陆远的反应。 今日专门选择大清早过来,就是想要避开陆大将军,谁知道江公公和院内那个叫茹烟的女管事,将他强留到太子回府,原本想着太子回来了说完就赶紧走,谁知道安景行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个朝服都没换的陆远? 碰上了最不想碰到的人,偏偏地位还没人家高,只能战战兢兢地汇报自己知道的情况,果不其然被陆将军抓起来责备了一通。感受到陆远身上的杀意,王良飞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生怕陆远一个用力,自己的小命就呜呼哀哉了。 “你,滚!”陆远也知道,自己抓着王良飞也没有,早在前天,清和就已经回到了太子府,大儿媳妇儿只是怀孕了,换个大夫一样调养,但小儿子现在却危在旦夕,孰轻孰重,自然一目了然。 说完这句话后,陆远的手中一用力,直接将王良飞给推了出去,王良飞被陆远一推,可以说是直接飞出门的,飞出门槛后,王良飞狠狠摔到了地上,不过在看到陆远没有追上来的意图后,非但没有不高兴,还忙不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囫囵对安景行和陆远行过一礼后,便匆匆离开了。 夏思浩和周信鸿刚刚走到太子府门口,还没来得及向门房说明自己的来意,就看到了太医院院首王良飞从太子府内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边走边在和身边的药童说着什么。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悄悄跟了上去,正准备问问陆言蹊的真实状况,就听到了前面两人的谈话: “大人,那陆将军也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样对您?”药童有些义愤填膺,在宫中,即使他们的官位不高,但也是各大宫女和后妃不能招惹的存在,因为他们能经常在皇上面前露脸,地位自然更高一等,但刚刚陆远简直就是蛮不讲理! “儿子命都要没了,自然不会有好心情,多担待点就好了,明天开始就不用再来了。”王良飞挥了挥手,心情倒不是很差,今天来确定过之后,明天开始就不用自己来给陆言蹊诊脉了,况且现在陆言蹊看着就活不久了,到时候皇上的赏赐不会少,今天所受的苦,也就不算什么了。 “大人说的是。”那药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只要不用再面对陆大将军那个煞神,就好了。 夏思浩和周信鸿听到这里后,相互对视了一眼,便没有再继续跟着了,虽然他们不喜欢王良飞,但王良飞的医术还是不错的,轻易也不给外人诊脉,现在王良飞说陆言蹊不久于世,让他们俩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此时的太子府内,陆远也没有急着离开,反而坐在了安景行的屋内,看着安景行: “言蹊前几日还好好的,你们最近在搞什么?”陆远说着,瞪了安景行一眼,虽然他不知道陆言蹊和安景行最近到底在计划什么,但从大儿子最近几日的表现来看,也知道这件事有点猫腻。 他是鲁莽了一些,但并不蠢,对自己的儿子,还是了解的,要是言蹊真的不行了,大儿子绝不会这么平静。 陆言蹊也的确没有告诉陆远他和安景行的计划,因为陆远每日都要上朝,陆言蹊对他这个爹的演技并不是很放心,所以只粗粗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不会有大碍,具体是要做什么,却一个字也没有透露。 “这,陆将军你知道,太子府上的事,都是言蹊负责。”安景行脸上有一丝为难,摇了摇头,意思可以说是非常明显了,言蹊不让说,所以他就不能说。 “哼!”虽然不满,但听到这话,陆远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不得不说,安景行这句“太子府上的事,都是言蹊负责。”深得陆远之心,无论如何,只要小儿子是安全的,陆远也就放心了,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气息薄弱的人,陆远捏了捏拳头,“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以后一定有仰仗岳丈的地方。”安景行对陆远拱了拱手,虽然他们并没有告诉陆远具体的计划,但有些地方,也的确非陆远不可。 陆远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提出看一看陆言蹊的状况,躺在床上那个不是自己儿子,陆远知道,即使长得再像,身形再想似,他也不是自己儿子,父子之间的血脉连接,不是一个易容就能够弄出来的,所以陆远连看一眼床上的人也欠奉。 “不要太过分就好。”陆远说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到太子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该回府向夫人禀报情况了。 安景行见陆远的动作,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了外人的通传,说是夏家的三公子和周家的四公子求见,听到这两个陌生的名字,安景行有些没反应过来,若说夏家,他第一反应是夏一鸣,但夏一鸣在家中行二,而且也没有与哪个姓周的走得比较近。 好在现在陆远还没走,听到通传,就知道是谁了:“是夏思浩和周信鸿,这俩孩子,以前同言蹊走得最近。” 安景行闻言,心中思绪一转,就想到了什么,对前来通传的人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让他们进来。 随后,安景行便又转身,对陆远说了几句什么,陆运听到安景行的要求后,脸上的惊讶越来越明显,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还是看了安景行一眼:“虽然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不过言蹊让我配合你,等等就按你说的做。” “多谢岳丈。”安景行说着,对陆远拱了拱手,原本是想着再过几日,但现在言蹊以前的朋友来了,顺水推舟,也未尝不可。 夏思浩和周信鸿本来是抱着试试的心情,才向门房说明来意,毕竟他们家父辈虽然在朝中地位不低,但他们却是真真的纨绔,一点地位也没有,以前怕给言蹊带来麻烦,也没来太子府拜访过,就不知道太子会不会让他们进去了。 但是让夏思浩和周信鸿没有想到的是,门房在进去通传后,没一会儿便让他们进去,原本他们还想向通传的人打听打听陆言蹊的情况,但进入太子府后,却被里面的气氛给吓到了。 虽然每个人都在岗位上做着自己的事,来来往往的下人看着也正常,但夏思浩和周信鸿却从里面感受到了一股压抑,这种压抑,在他们家,只有祖辈发怒的时候,才会出现。 太子府中严肃的气氛,再结合刚刚听到王太医的话,让夏思浩和周信鸿的心向下沉了沉,恐怕他们来之前的想法,太过乐观了。 就在夏思浩和周信鸿准备交换一下眼色,来看看对方的想法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前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争吵声,仔细一听,似乎是威远大将军的声音: “安景行,别以为你是太子本将就不敢对你做什么!”陆远说着,拍了一下手下的桌子,毫不意外,即使是檀木的硬度,也不能阻挡威远大将军盛怒下的一掌,当即,陆远手下的桌子,立刻四分五裂,连带桌上上好的汝窑茶具,也摔了个粉身碎骨。 安景行看着地上的残骸,嘴角抽了抽,若是刚刚他脸上沉痛的表情是装出来的话,现在脸上的伤痛倒带了几分真情,肉痛,是真的肉痛!因为言蹊的缘故,屋内的所有东西全都换成了最好的,这一摔,够得上太子府中除墨羽外一个月的支出了,能不肉痛吗? “将军慎言!”此时安景行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似乎是因为被陆远挑战了权威,又似乎是因为被陆远戳中了痛处,恼羞成怒。 “慎言?本将告诉你,要是言蹊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将舍去身家性命不要,也要你给言蹊陪葬!”说完,陆远踹了一脚眼前的凳子,毫不意外,凳子在陆远的威力下,也光荣牺牲了。 “陆将军,凭你这话,孤就能治你的罪!”连一直脾气温和的安景行,此时的脸上也带上了一丝薄怒,似乎是对陆远刚刚的口无遮拦非常不喜,但又因为碍于陆家的实力,只能嘴上威胁着什么。 “治罪?太子好大的口气!那本将等着!”说完,陆远便拂袖而去,看也没看已经走到院门口的夏思浩和周信鸿等人,怒气冲天的样子,即使是走出了好远,夏思浩和周信鸿也能察觉出来。 此时陆远的状态,更是让两人心中不祥的预感愈来愈重,按照若是言蹊没有大碍,太子怎么会与将军决裂? 另外一边,王良飞回到宫中后,便忙不迭地去求见了安睿: “如何?”看到王良飞后,安睿直接将手中的奏折放了下来,他可没有忘记,王良飞是去做什么的,他现在急需得到答案。 “太子府恐怕过不了多久,就得替太子妃准备后事了。”王良飞说着,脸上也带了一丝喜意,今天他反复给陆言蹊诊了三次脉,脉相都显示是当初自己给陆言蹊的“补药”发挥了作用,即使是能够吊着命,也吊不了多久了。 “哈哈哈,好好好!赏!都赏!”得到这个答案后,安睿终于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开朗了不少,若说一开始,安睿想要陆言蹊死,是因为想让陆家与太子府决裂的话,现在安睿更想要的,是陆言蹊本人死。 自从陆言蹊嫁给安景行后,他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现在搅事精要死了,他又怎么会不高兴? “谢主隆恩!”即使在来之前,王良飞就知道自己会因为这件事得到赏赐,但到底没有确认下来,现在得到了准话,心中自然兴奋不已。 陆言蹊对京城中人的各路反应,可以说是毫不知情,因为此时他已经离开了京城将近六百里了,就算是知道了他们的反应,估计陆言蹊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这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唯一让陆言蹊觉得不好过的,就是这才短短七天的时间,他对安景行就思念不已,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第100章 传信 “京城有来信吗?”陆言蹊斜靠在椅背上, 歪头问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许默。 这次陆言蹊出京,自己的人没带几个,反而依着安景行带了不少墨羽的人,不过墨羽人好用, 又能让安景行安心, 陆言蹊就没有说什么, 左右他也不是亏待自己的人,乔装出行又不代表要低调出行,有些时候,越高调, 越安全。 “有。”许默低了低头,从兜中掏出一封信件后, 放在了陆言蹊面前的桌上,随后又站了回去。 那直挺挺的样子,别提多死板了。 “那个,许默是吧?”陆言蹊看了看许默, 出门在外,在墨羽中的代号自然是不能用了,所以跟着陆言蹊出来的人,都换回了本名。 此时的陆言蹊,与在京城不同, 一身白衣,与在京城中红衣不离身的样子有非常大的差距,但不得不说, 长的好看就是长的好看,无论怎么穿,都很好看。 即使现在陆言蹊脸上做了些微的伪装,但依旧非常好看,若是去掉现在陆言蹊不正经的坐姿的话,真真是一个偏偏贵公子,一看就是知书达理的人,谁能把他和京城中嚣张跋扈的小霸王联系在一起? “是。”许默听到陆言蹊的话后,以为是有什么事要问自己,连忙上前一步,走到了陆言蹊的身侧。 “你平时都这样吗?”陆言蹊说着,拆开了自己手中的信封,每日鸿雁传书的规矩是安景行定下的,说是要知道陆言蹊每天都在做什么,陆言蹊开始还嫌弃不已,但这才过去几天,陆言蹊就开始每天盼着安景行的书信。 虽然安景行只在信中说京城发生了什么,他又做了什么,没有一个字在表达对陆言蹊的思念,但陆言蹊却能从信上的字字句句中看到安景行的思念之情。 “少爷此话何意?”许默有些不明白陆言蹊这话的意思。 因为出门在外,陆言蹊的身份又不能暴露的缘故,陆言蹊带出来的人都叫他少爷。 “这么沉默?我不吃人,你没必要这么紧张。”陆言蹊说着,手中的信纸又向下翻了一页,看着信中的内容挑了挑眉。 没想到夏思浩和周信鸿现在就去看自己了,陆言蹊承认,自己的玩伴,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只要是和安承继走得比较近的家族,一律不予交好,剩下的人当中,挑挑拣拣也剩下了不少,但能够和自己脾气相投的,也就这两个了。 夏思浩和周信鸿虽然纨绔,但有分寸,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能够看出来骨子里还是不错的,陆言蹊的想法也从一开始的找人解闷渐渐转变到将他们当做兄弟,但自从大婚之后,陆言蹊因为一直忙着太子府的事,基本没有和这两人来往了,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能去探望自己。 “少爷说笑了。”许默听到陆言蹊的话后,沉默了半晌,终于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算了算了,你退下吧,我看你不该叫许默,就该叫许沉默!”陆言蹊听到许默的话后,有些头疼,这个人真真有些惜字如金,半天憋不出个屁来,可把陆言蹊给郁闷坏了。 要不是安景行说这是墨羽中除了暗月和暗影最优秀的存在,这一路上许默的表现也非常优秀,陆言蹊都要以为这个人是专门被派来气他的了。 “少爷您息怒,许默就是这样,除了沉默寡言了一些,其它方面还是非常不错的!”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见状,连忙走了上来,打着哈哈。 与沉默寡言的许默不同,吕平就是一个话唠,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吕平也发现了,太子妃分明就没有外界传闻的那么可怕,而且人还非常不错。 陆言蹊闻言,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的许默,不再说话,开始他身边只有一个许默伺候,但是自从发现这个许默是个三天打不出一个字的闷葫芦后,陆言蹊就将吕平也调了过来,虽然他不是话唠,许默的沉默程度,已经超过他能够接受的范围了。 看了许默一眼后,陆言蹊便继续看着手中的书信,在看到信中最后一行字后,陆言蹊的唇角勾了勾,对许默挥了挥手,声音颇为愉悦:“笔墨。” 吕平听到太子妃这话后,就知道太子妃没有和许默计较,若是太子妃真的生气了,就不会让许默去准备笔墨了,许默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没一会儿就将笔墨准备好了。 陆言蹊得到许默的示意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桌边,寻思着要怎么回复安景行。 陆言蹊一开始给安景行写信的时候,还会写一些什么肉麻的诗句,鸿雁传书,一看就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但发现安景行的信件非常“正经”后,陆言蹊的信也变得正经起来,你不想我,我也不会想你!陆言蹊如是想。 吕平看着太子妃写了满满一张信纸的思念之情后,又将那张信纸扯下来丢掉,重新开始动笔的模样,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笑还是不该笑。 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估计太子妃到现在都不知道许默每次都会将他丢掉的那些信纸给捡起来,然后收在一起,等攒够了四五张后,就随着他的信件一同给太子递回去。 吕平在第一次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心中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因为许默这个人,一看就很正经,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做出这种事,但他偏偏做了,还做的非常地自然,就像合该如此一样,吕平有些理解,为什么许默的地位比自己高了,这事儿,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把这个给太子送回去吧。”说着,陆言蹊将桌边的一个东西丢进信封后,才用火漆将信口封起来,放在了许默面前。 “是。”许默拿过信件后,便走到了门口,将信件递给了站在门边的一个人,没一会儿,便退了回来。 “我们现在到哪里了?”陆言蹊摊开了他们随身携带的地图,地图上已经有了几个点,是陆言蹊已经走过的地方。 “这里,安平县,”吕平听到陆言蹊的问题后,指了指南边的一个地方,说着,手指在地图上的一条道上划了划,“从这里过去的话,大概还有五天左右能进入通州。” 陆言蹊出京后,并不是直奔通州,要知道磨刀不误砍柴工,要是通州真的有问题,那他们的行程就会成为通州中人的追查对象,如果被人发现他们是从京城直奔通州,恐怕会引人生疑。 所以陆言蹊一路上也到其它地方逛了逛,在一些小地点停留半天到一天左右的时间,故布疑阵。也是因为如此,即使陆言蹊一行人所骑的,都是最好的马匹,赶路的进程也不算快。 “那咱们现在这里落脚,歇两天,到通州之后,就不能这么安逸了。”陆言蹊说着,指了指刚刚吕平在地图上划下路线中的一个点,那里有一座叫宜庄的小城市,据说风景不错。 “是。”吕平点了点头,随后便将地图收了起来。 对于这次去通州是做什么的,吕平和许默等人并不清楚,他们只知道太子和太子妃对这一次的行程非常重视,出来之前,暗影副统领甚至说过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务必保护好太子妃安全等话。 副统领的话,让他们不得不重视,所以在这一路上,他们不能放松,也不敢放松。 “啧,你们多大了?”正事儿说完了,陆言蹊又恢复了以前那副没个正形的样子,斜靠在椅背上,和吕平、许默唠着嗑。 “属下十八,许默二十一。”这样的问题,许默自然是不会回答的,只能吕平来说。 “定亲了吗?”陆言蹊说着,撑着下巴,看着吕平和许默,吕平的年纪小,他知道,但是许默居然才二十一,陆言蹊是真的没有看出来,还以为依照许默的性子,至少也有二十五六了呢。不过即使是二十一,也应该成亲了吧? “还没呢,咱们定亲晚,杨公子和百里公子快而立了也还没老婆热炕头呢。”说到这个话题,即使是话唠如吕平,也有些羞涩,因为在外面的缘故,吕平的称呼也有所变化。 “他们俩才二十多?”比起他们还没定亲的消息,他们的年龄更让陆言蹊惊讶。 不是这两个人显老,而是暗羽去的太早了,十五年前就走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暗月和暗影就开始独当一面,陆言蹊算算,再怎么厉害,也得十五六岁才行,倒没想到比他想像中的年轻。 “他们俩都是二十七。”吕平没想到两位副统领在太子妃眼中已经那么老了,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陆言蹊摸了摸下巴,没想到这俩人还挺厉害,那不成熟的话,倒也能够理解。但是在这个年代,不愿意娶亲的恐怕在少数,暗月和暗影都二十七了,还没成亲,恐怕不是自己不愿意,而是条件不允许,“回头我给故渊说说,哪能让你们一直单着?” 出京之后,陆言蹊便没有再叫过安景行的名字了,反而是将当初拿来当做笑谈的字扒拉了出来,有现成的,为何不用? “多谢少爷。”吕平面带笑意,看了看陆言蹊,又看了看许默。 即使是一直沉默寡言的许默,此时脸上也有了一些变化,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但因为两个副统领一直没有娶亲,所以让墨羽的人误以为这是墨羽的规矩,误会就这样流传了下来,现在听到太子妃这样说,就知道是他们误会了。 等太子妃回去之后同太子说说,他们也可以开始说亲了,论起来,他们的身世都不算太差,但因为以前误以为进入墨羽就不能成亲的缘故,推了不少媒人的说项,才留到了现在。 安景行今年才娶上陆言蹊,以前太子府上下一个女主人也没有,对这方面自然也不重视,一来二去,竟然都忽略了这件重要的事,不过好在墨羽现在年龄最大的就是暗月和暗影,也不算太晚。 “说起来,你们出来的时候,观言应该已经在你们那待了有一段时间了吧?”自从被陆·财大气粗·言蹊“包养”了之后,墨羽的训练地点也换了个地儿,在京城附近的一座山林中,那一片山林都被陆言蹊买了下来,重重保护之下,外面又有村庄做掩护,等闲人进去不得。 “是。”提到观言,不知为何,吕平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但也回答了陆言蹊的问题。 “他最近怎么样?”因为人已经给了暗影,陆言蹊也不好过问,毕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隔段时间询问一次,恐怕会让暗影觉得自己不信任他,再加上观言在墨羽,也不会出什么问题,陆言蹊也就没有问,现在和吕平闲聊,倒可以问一问。 “这……观言公子挺好的。”吕平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了陆言蹊的问题,语气有一丝怪异。 陆言蹊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吕平话中的怪异?把玩着扇子的手顿了顿,“他做了什么吗?” 听到吕平的语气,陆言蹊倒想到了观言的另外一个属性: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没错,观言这个人,说白了就是有点记吃不记打,而且还有点二缺,要是用现代的一种动物还形容观言的这一方面的属性的话,那就是哈士奇,一个转眼就能将家拆了那种。 除非是面对暗影或者是安景行那样气场强大的人,观言保不定会自我放飞,但依照暗影繁忙的程度,能够管观言的时间恐怕不多,想到这里,陆言蹊就抚了抚额头,觉得自己有些失算了。 自己当时怎么就想到了观言人怂胆小,忘记观言嘴还贱了?现在吕平一脸怪异的样子,别是观言做了什么惊天地动鬼神的事儿了吧? “没有,观言公子挺好的,杨公子对他也很好。”吕平摇了摇头,观言刚刚来的时候,确实挺胆小的,但他们伟大的副统领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时不时都要去逗一下观言,每次都把观言逗得满眼通红,泪眼汪汪,墨羽中的其他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就在他们在寻思着要不要替观言求求情的时候,谁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观言竟然反抗了,一拳打到了副统领脸上,副统领非但没有生气,还变本加厉地逗着观言。 反抗这东西,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现在观言与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每日里墨羽的训练场地都能听到观言咋咋呼呼的声音,每天副统领都能逗得观言气急败坏,然后弄得训练场中鸡飞狗跳,吕平走的时候,观言每天都与副统领斗智斗勇,就是效果不怎么好就是了。 陆言蹊听到吕平的描述后,抚了抚额头,突然想到了有一次自己无意间在暗影面前说到观言,暗影的那句“他很好”。 这别不是……看上观言了吧?想到这里,陆言蹊抖了抖身子,虽然暗影才二十七,在现代人眼中不算老,但观言才十七啊!这分明是想老牛吃嫩草! “让你们费心了。”无论如何,这都是他自己的猜想,做不得数,陆言蹊也不好表现出来什么,因为现在的事实是,自己的小厮,在别人的地盘上,每天撵猫逗狗。 “少爷哪里的话,都是咱们份内的事。”吕平说着摇了摇头,“以前咱们那太冷清了,观言公子来了后,倒热闹了许多。” 吕平说的这倒是实话,每天两个人斗智斗勇,能不热闹吗?当然,吕平不会告诉陆言蹊的是,现在他们的日常乐趣中,又追加了一条,那就是副统领今天又会对观言做什么,但这件事明显是不能对太子妃说的,因为在墨羽中人人都知道,观言是太子妃的人,只是去他们那里学习的。 陆言蹊听到这话后,没有说话,摆了摆手,心中却在盘算着,什么时候去墨羽的训练场地看看,虽然他想替墨羽中的将士们解决老大难的问题,但并不代表他要将自己的小厮搭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蹊:你想我吗? 安景行:……想! 陆言蹊:可惜我不想你! 安景行(掏出被偷偷送来的信纸):嗯,你不想! 陆言蹊:…… 第101章 逛街 “言蹊那边……”安景行回到太子府后, 对暗月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陆言蹊的,话还没有说完,暗月就明白主子想问什么了,对安景行点了点头: “太子妃前几日的信已经回来了。”暗月说着, 将刚刚收到的信件放在了安景行面前。 太子妃走的前几天, 太子与太子妃还能每日传书, 但随着太子妃越走越远,渐渐的,就变成了每两天,每三天, 到了现在,已经转变成了隔几日, 中间具体会间隔几日,却没了定数。 即使是这样,太子每天必问的事情,就是太子妃有没有信件传回来, 所以太子才刚刚开口,还没说明是为了什么,暗月就心领神会。 “嗯。”安景行唇角勾了勾,将信件拿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信封上的火漆揭开, 即使是信封,安景行也舍不得弄坏。 刚开打,不意外地从里面倒出了一粒红豆, 安景行挑了挑眉,将红豆拿起来,放在了一旁的盒子中,在那个盒子中,已经放了好几颗同样的红豆了。 安景行一字一句地看着信件上的内容,在看到信件上最后一句话后,脸上的表情终于冰雪消融,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只见上面只有一行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安景行想到自己在上封信问到的内容,为什么会每封信都放一粒红豆,果然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不知道为什么,言蹊从第三封信开始就不说想自己了,可把安景行给郁闷坏了,要不是有许默传回来的“废纸”,他还会真以为言蹊已经乐不思蜀了。 在知道红豆又名相思豆后,安景行就故意问了这个问题,虽然言蹊的语气有些不屑,似乎对自己连红豆的寓意都不知道有些惊讶,但好歹给写了一句情诗不是?安景行在心中暗暗的想着,又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盒子中的红豆。 重新将信件看了几遍,似乎要将信上的每字每句都研究透彻,其后,安景行才将信件收了起来,收起信件后,安景行对暗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磨墨。 坐在书桌前,安景行思考着,要怎样回复陆言蹊,安景瑞离京了,安承继就不能这样一直“病”着,虽然心中有些可惜,但最近几日,安承继的身体,已经开始渐渐好转,父皇和贵妃的注意力果然被安承继的身体状况吸引了过去,对言蹊的“病”,也没有那么关心了。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通州了吧?”安景行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即使是一点小事,安景行也想事无巨细地告诉陆言蹊,这样安景行就能安慰自己,其实自己一直陪在言蹊身边。 “按照前几日墨羽传回的消息,昨日应该就已经进入通州了。”除了安景行与陆言蹊的每日“调情”外,暗月与许默也同样有信息交流,但这样的信息交流却比陆言蹊和安景行二人的简单了许多,大致就是已经走到了哪个方位,即将去哪里,在哪里停留了几日,周围有没有可疑之人等重要信息。 “嗯。”安景行点了点头,对于陆言蹊去通州的决定,安景行其实在内心里并不愿意,特别是现在通州疑点重重的情况之下,安景行更是不愿,因为通州明显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范围。 但言蹊是男人,还是生于武将之家的男人,骨子里的血性就注定了他会迎难而上,而依照言蹊的性子,不会留下通州这么大一个未知的隐患,所以安景行没有阻止,即使心中再担忧,也只能一遍遍吩咐墨羽保护好言蹊的安全,却不敢折断言蹊的羽翼。 “从今天开始,密切注意通州的情况。”说完后,安景行停下了笔,在将笔放下的前一刻,又重新将笔拿了起来,在最后又动了几下,才彻底将笔放下。 “已经吩咐下去了。”暗月怎么会不知道太子心中所想?以前太子妃在京城,还没过门的时候,太子就时不时过问太子妃的情况,现在太子妃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似乎还是非常危险的地方,太子对太子妃的关注,自然就会更密切几分。 “如此便好。”安景行说着,将信封封了起来,递给了暗月,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安景行皱了皱眉,正想问何事喧哗的时候,就听到了从门外传来了安景卿的声音,挑了挑眉,随后便对暗月点了点头。 暗月得到安景行的示意,走到了门边,没一会儿就将小姑娘带了进来,小姑娘的脸色并不好,眼睛还有些红肿,一看就知道哭了不短的时间,安景行眉毛皱了皱,走上前去,将小姑娘抱了起来: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许是学了陆言蹊的习惯,现在安景行的行为处事方式,总带了一些陆言蹊的影子,比如现在,换做以前,遵从男女七岁不同席的条例,安景行说什么也不会抱小姑娘。 此时安景行的语气并不是很好,自从景卿来太子府后,谁不是宠着?怎么会让她哭成这个样子? “没有,”安景卿刚开口,就发现了不对,自己的声音很是嘶哑,还带了一丝哽咽,知道瞒不住了,安景卿终于伸出一只手,拉了拉安景行的衣袖,“他们说皇嫂要死了,是骗景卿的对吗?” 从陆言蹊“病”了开始,安景行就一直瞒着小姑娘,他与言蹊的计划明显不能将景卿牵扯进来,所以安景行便一直没有告诉小姑娘,包括伺候小姑娘的人,也都下了命令,不许透露,现在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皇嫂当然不会有事,景卿是听谁说的?”小姑娘长了这么大,特别是还在季幼怡膝下长了十三年,并不是不知世事的人,关于死是什么定义,小姑娘已经非常明白了,若不是这样,小姑娘也不会这么伤心。 “街上……街上的人都这么说……”安景卿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开始听到一两个人这样说的时候,她还会去反驳,说他们乱说,但是几乎所有人都这样说,再加上以前皇嫂几乎每天都要去陪她玩儿,现在已经好多天没来了。 想到这里,小姑娘就慌了,也顾不上自己是难得出一次门了,哭着就跑了回来,谁知道刚到皇兄和皇嫂的屋子门口,却被拦了下来,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更是让小姑娘害怕。 “别听他们胡说八道,皇嫂的确是病了,但只是小病,没多久就能康复。”按照安景卿现在的样子,瞒是瞒不住了,安景行只能选一些不重要的说,即使安景卿再懂事,也才十三岁,对大人的心机,并不了解,若是景卿知道了什么,被人套了话,恐怕还不自知。 “真,真的吗?”比起外人,安景卿自然更相信皇兄,但是,“那我能去看看皇嫂吗?” “不行,”安景行拒绝过后,才察觉自己的语气过于强硬,没一会儿,便软了下来,“皇嫂会生病,就是因为以前太累了,皇嫂才会病倒,所以现在皇嫂需要好好休息,我们都不可以去打扰他。” 即使茹烟的易容技术再好,也瞒不过亲近之人,比如陆家,比如安景行,安景卿从小就敏感,言蹊又与景卿亲近,安景行不能保证,她能不能看出些什么,况且就算是看不出来什么,依照现在小姑娘已经勉强入门的医术,恐怕也能看出现在躺在床上的人,并不是小病那么简单。 到时候露出端倪更是不好解释,所以面对小姑娘的祈求,安景行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皇嫂太累,是因为景卿不听话吗?以后景卿不要皇嫂天天陪景卿玩儿了。”安景卿听到皇兄这话,嘴瘪了瘪,又有些想哭。 “胡说!皇嫂喜欢景卿,当然爱和景卿玩儿,现在皇嫂是因为其他事,才病倒的,等皇嫂病好了,就让皇嫂陪景卿玩儿,好吗?”安景行说着,伸手擦了擦小姑娘眼角的眼泪。 “皇嫂真的能好吗?”不是安景卿不希望陆言蹊好,而是刚刚在街上百姓的话让安景卿不能放心,三人尚且成虎,何况所有人都统一口径? “当然,不然你去问问清和师父?对师父的医术,你总是相信的吧?”清和对他们的计划,知道一半,但是清和只知道言蹊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并不知道陆言蹊具体是去做什么。 清和这个人,除了爱财以外,骨子里的性子其实与他的气质一般,不与人亲近,再加上和陆言蹊关系好的人,都非常护短,所以外人若是想从清和嘴中打听些什么,可能性几乎为零。 小姑娘听到安景行这话,心中的担忧终于放下了不少,没错,按照师父的医术,皇嫂一定会没事的!想到这里,小姑娘终于破涕为笑,脸上的表情,好上了不少: “那皇嫂好了之后,一定要来看看景卿!”这个时候,安景卿也不缠着安景行了,在有些时候,小姑娘比同龄人懂事许多,既然皇兄说皇嫂现在不能被打扰,就算小姑娘心中再担心,也不会去看陆言蹊一眼。 “等皇嫂醒了,皇兄就去叫景卿。”安景行说着,揉了揉安景卿的脑袋。 这一点的确是他们疏忽了,在太子府内他的确可能让下人闭嘴,但不能一直拘着不让小姑娘出门。好在小姑娘听话,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少爷。”吕平看着在街上一摇一摆地走着的陆言蹊,有些好奇,昨日他们就已经到通州了,但是少爷却什么都没做,从今天在上开始,就在大街上逛来逛去,时不时还买点小玩意儿,似乎到通州来,只是为了游玩似的。 “嗯?”陆言蹊像是没有察觉到吕平的不对似的,走到了一个捏泥人的小摊前,看着摊子上摆着的泥人,指着其中两个,“你看这像不像小爷和故渊?” 吕平顺着陆言蹊的指尖望去,发现陆言蹊指着的是两个男人,除了性别一致外,实在是看不出来与两位主子有什么相似之处,不过太子妃这明显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还没等吕平说话,陆言蹊就将泥人拿了起来: “老人家,这个怎么卖?” 捏泥人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虽然年龄不小,但手上却很稳,就在陆言蹊说话的间隙,手中又多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小人儿。 白衣翩翩,面如冠玉的样子,不就是陆言蹊此时的样子吗?陆言蹊看着老人手中的泥人,挑了挑眉,果然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二十文一个。”老人家笑眯眯地看着陆言蹊,将刚刚捏好的泥人儿放在了面前的架子上。 陆言蹊挑了挑眉,指着自己面前的那个刚刚捏好的泥人儿:“这个小爷也要了,吕平,给钱!” 说着,陆言蹊对吕平挥了挥手,将三个泥人儿向后一递,示意许默拿着,此时的许默,手中已经拿了不少东西,与他沉默寡言的形象极为不符,看到被递过来的泥人儿,许默神情不动,将它接了过来。 “老人家,你是通州本地人吗?”买了泥人后,陆言蹊也没急着走,就靠在摊子上,和老人聊着天。 “是啊,老汉是土生土长的通州人,小公子问这个做什么?”老人家眯了眯眼睛,笑着看着陆言蹊。 长的好看的人的确有优势,这一路走来,陆言蹊几乎没有遭过什么冷眼,几乎和什么人都能聊上几句。 “那我能向老人家打听个事吗?”陆言蹊说着眼睛弯了弯,活脱脱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模样。 “小公子想问什么?”老人家说着,手中动了动,继续捏着自己的泥人儿。 “是这样的,我家有个姑姑,十几年前嫁到了通州,这次我来,就是想去姑姑家看看的,但是没找到姑父家在哪里,以前城西有个姓柳的地主,老人家知道吗?”陆言蹊说着对老人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似乎对自己为什么找不到姑父家很是好奇。 “小公子可能记错了,咱们城西没有姓柳的人家。”老人对陆言蹊摆了摆手,脸上的神情未变,手中的动作依旧没停,没一会儿,手中就多了一个泥人儿,是个小娃娃的模样,憨态可掬,讨人喜欢。 “那可能是家父记错了吧,等我回去传信问问家父,打扰老人家了。”陆言蹊说着对老人摆了摆手,似乎真的只是想打听打听自己姑父的情况。 “不打扰,不打扰。”老人依旧是笑眯眯地模样,同样对陆言蹊摆了摆手,对陆言蹊刚刚的打扰并不在意。 陆言蹊从捏泥人的摊贩上离开后,也没有回客栈,依旧在街上一摇一摆地走着,时不时买点小东西,那悠闲的样子,就像是在逛自己家的后花园似的。 但没过一会儿,许默和吕平明显感觉到了不对,走在陆言蹊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许默皱了皱眉,在陆言蹊又买了一些小玩意儿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少爷。” “小爷累了,今儿个就先到这里吧。”又买了一样东西后,陆言蹊终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说着,陆言蹊不着痕迹地瞥了许默一眼,向来时的方向走去,他们现在住在通州最好的客栈之中,不用想也知道,那间客栈,是齐家的产业。 许默看到陆言蹊的眼神后,只能将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跟在陆言蹊身后,随着陆言蹊一起向回走去。 吕平见许默闭嘴了,也没有开口说话,对陆言蹊的体力,他们是可以说是非常了解,这一路走来,陆言蹊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时候累了,今天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累了,一听就是推托之词,看来太子妃也察觉到了,吕平想着,不动声色地想陆言蹊靠了靠,一行人又像早上出门时一样,向客栈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安承继:清神医,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本王给你一千两! 清和:我不知道! 季幼怡:清神医,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本妃给你两千两! 清和:我什么也不知道! 安睿:清神医,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朕给你三千两! 清和:妈的智障,给脸不要,这么穷酸还好意思找我打听消息? 陆言蹊(手握黄金万两):我就静静看着你们撒比! 第102章 陆影帝 “少爷, 刚刚咱们身后……”刚走进屋子,确定好周围安全后,吕平就忍不住直接开了口,从刚刚开始, 他们身后就出现了几个人, 虽然只是远远地跟着, 而且还时不时地做着其他的事,企图混淆视听,但看着他们的那种眼神,绝对不带任何善意。 吕平的话还没说完, 就看到了陆言蹊摆了摆手,知道陆言蹊也察觉到了不对, 于是将接下来的话给咽了回去,等着陆言蹊开口。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咱们的?”陆言蹊撑着下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一上一下地点着,自己在京城不知道套了多少废物的麻袋, 身后跟了尾巴,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的了。 想着,陆言蹊眯了眯眼睛。 吕平听到陆言蹊的这个问题后,眉毛皱了皱, 开始回忆着,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发觉后面有人跟着的,而许默这个时候却开口了:“属下是在公子买冰糖葫芦的时候发现的, 应该在这之前,但也不会提前太久。” 对于这一点,许默可以说是非常自信,反跟踪是墨羽的必修课程之一,但是那几个跟踪者,却给许默一种奇怪的感觉,因为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许默也就没有说出口。 陆言蹊闻言,挑了挑眉,自己在买冰糖葫芦之前,买了泥人,想到这里,陆言蹊的眼睛眯了眯:“看来这城西,的确有问题!” 吕平听着陆言蹊的喃喃,有些不解,少爷是怎么知道城西有问题的?就在吕平想问什么的时候,只听陆言蹊说了四个字: “笔墨伺候。” “公子要给大公子写信吗?”吕平将笔墨准备好,看了看陆言蹊,这次太子的信还没到,太子妃又要给太子写信了? “谁说我要给他写信了?”陆言蹊眉毛挑了挑,瞥了吕平一眼,“小爷我分明是要去问问我姑姑嫁到了哪儿!” “姑姑?”吕平闻言愣了愣,太子妃哪儿来的姑姑?威远将军府向来阳盛阴衰,不知道让多少京城的勋贵感到眼红,只有到陆言蹊这一辈,因为陆成广纳小妾的缘故,才出了几个女儿。 这个时候,许默的脑筋倒转得比如吕平的快,一下就想到了陆言蹊这样说的理由:“是写信去齐家?” 太子妃这一路走来,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是齐家旁系的人,化名齐池,既然太子妃没有姑姑,那么这个“姑姑”就一定是齐家的人,既然这个“姑姑”是齐家的人,现在的信,自然也只会是送给齐家。 “还是许默聪明,吕平,还不跟着人家学学?”陆言蹊听到许默的话后,点了点头,转头便打笑了吕平一句,不得不说,在有些事情上,许默的确比吕平聪明一些。 吕平闻言,撇了撇嘴,却没有反驳陆言蹊的话,不然怎么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呢?许默这个人,就是在心里蔫坏蔫坏的! “记得让他们把信送慢一些,不着急。”陆言蹊说着,将手中的信件封了起来,递给许默,这封信,主要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去问“姑姑”嫁到了哪里,而是转移那些尾巴的注意力,所以在正常的范围内,能送多慢,就得送多慢! “属下明白。”许默闻言,有些了然,这个“姑姑”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存在,恐怕回信到达之日,就是他们离开之时。 得到命令后,许默便走出了房门,陆言蹊在客栈里包了个院子,总体来说还算安全,将信件递出去后,许默没一会儿就回到了屋子,看着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坐姿的陆言蹊,向前走了一步: “少爷。” “怎么?他们还没走?”陆言蹊挑了挑眉,许默这神情,有点不对啊。 “是。”许默点了点头,刚刚他出去递信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些跟着他们的尾巴并没有因为他们走进客栈而消失,反而三三两两地坐在了大堂中,眼光时不时地扫着他们的院子门口,似乎想要上来探查些什么,但又因为这间客栈在通州的地位,不好硬闯。 “让他们看着,”陆言蹊对此,没有丝毫反应,客栈是齐家的,即使商人地位不低,但富可敌国的商人,却没有几个敢轻易得罪!想着敲了敲桌子,眼睛也没抬一下,说了两个字,“地图!” 吕平听到这话后,走到了屋子的一边,翻出了一张地图,摊在了陆言蹊面前,与来时的地图不同,现在在陆言蹊面前的,明显是一张通州城内的地图,但精细程度,比起以前的那张地图来说,却差地很远,有些地方,甚至只有模糊的标注。 “城西……”陆言蹊说着,手指在地图上划了划,但没一会儿,眉毛就皱了起来,“城西除了这片庄园外,只有一片山林?” “按照目前传回来的情报来看,的确是这样。”吕平点了点头,此时他也看出了城西的不对,多多少少都有些详细的标注,但地图上的城西,却如同一团浓雾,让人不能窥探。 陆言蹊看着眼前的地图,手中在地图上点了点,能够看出来,越向西边走,地图上的界限越模糊,那代表着越向城西,信息越少。 “这片山林有多大?”陆言蹊说着,划了划地图上那片绿地,古语有言,逢林莫入,因为在一个没有走过的树林,很有可能会发生一些危险的事情,从地图上来看,这片山林,并不小。 “很大,至于具体大小,属下也不知道。”陆言蹊来之前,就让人来通州探查过情况,这片山里,墨羽也只是粗粗地看了下,并没有进入细查。 “因为从这里开始,”吕平说着在地图上的一个地方划了划,“里面就是土匪窝。” 陆言蹊点了点头,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通州悍匪横行,占山为王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想到这里,陆言蹊将地图向前一推: “这个先放在一边,过几日咱们再去探探,这几天先去看看能不能把心莲找出来。” 陆言蹊可没有忘记,自己最开始注意到通州,是因为什么。 墨羽这几年在找什么人,吕平和许默隐约也知道一些,现在,从陆言蹊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但转念想到太子妃与太子的关系,他们也就释然了,想必是太子告诉太子妃的,当即,两个人点了点头,表示他们知道了。 这个人对太子很重要,若是人在通州,即使是将通州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人找到! “对了,除了咱们之外,还有另外一批人在找心莲的下落,他们的进度似乎比咱们快一些。”陆言蹊说着,挑了挑眉,他可没有忘记,当时梦瑶向自己禀报的时候,所说的话,带墨羽进入通州后,他就将自己的人撤走了,就是避免打草惊蛇,现在除了墨羽之外,也就只有一批人在找心莲了。 “这……”吕平听到这话,脸上不由带上了一丝焦急,太子找心莲已经找了近十年,若是提前被别人截了胡,那么太子……即使是表情颇少的许默,此时的神情也有些松动。 “所以咱们就能轻松一些,”陆言蹊说着眯了眯眼睛,语带算计“一劳永逸!” 能够进入墨羽的人,脑子都不会太笨,听到陆言蹊这句话后,吕平和许默的表情都松了松,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怕自己理解错了,最后依旧是话多的吕平先开口:“还请公子明示!” “他们找,就让他们找嘛,人总是会找到的,等他们找到了,咱们不就找到了?”陆言蹊说着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是对他们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有些看不上。 吕平与许默一听,果然如他们所料,太子妃既然已经给出了思路,那么怎么去找到另外一批人,自然不在太子妃的管辖范围,想着,吕平和许默对安景行拱了拱手,决定下去与其它人商议一二,却不料陆言蹊却将他们叫了回来: “这些你们看看,再结合你们知道的资料,应该不难操作。”陆言蹊说着,从行李中掏出两张纸,递给了吕平,那上面,是他的人对心莲的情报汇总。 “多谢太……公子!”吕平看了一眼信纸上的内容,脸上的喜意怎么也藏不住,这上面的内容,再结合墨羽的能力,一定能很快就将另外一批人的行踪给找到,到时候想要借力东风,就轻松很多,兴奋之下,吕平差点儿说漏嘴,还好反应及时,才改过了口。 “嗯,你们退下吧。”陆言蹊说着,挥了挥手,便摆弄着自己刚刚买的那些小玩意儿,心中的思绪却没有停,开始对通州的情况,抽丝剥茧。 即使昨天才刚到达通州,陆言蹊也能察觉出通州的不同之处。这间客栈的掌柜是齐皓轩的人,自己来之前应该是得到了齐皓轩的吩咐,对自己的确也毕恭毕敬,自己问他什么,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问到城西的时候,却讳莫如深。 再向下问去,才发现在通州的人,对城西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只知道城西有一个很大的庄园,不知道是被哪个人买了下来,庄园建成才三年不到,但自从庄园建成之后,那片庄园就不准任何人过去了,若是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走了进去,轻则重伤重则失去性命。 所以今天陆言蹊才问那卖泥人的老大爷关于城西的话,不意外从老大爷脸上看到了一丝恐惧,紧接着语气也有了些微的变化,除了一句“小公子可能记错了,城西没有姓柳的人家。”便什么也不敢多说。 若是没有异常,寻常人一定会让他再问问旁人或去城西看看,但那老大爷,却连多一句也不敢提。 再加上城西的那片山林,陆言蹊点了点桌子,通州悍匪横行,一定与那片山林有关,但为何通州的官员不上报?依照西元现在的国力,还不至于让土匪如此嚣张。 心中的思绪过多,让陆言蹊在晚上睡下之时,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但第二天,陆言蹊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显露。 接下来几天,陆言蹊依旧在通州的大街上这里看看,那里逛逛,吃喝嫖赌,除了嫖之外,都玩儿了个全,陆言蹊不是不想去青楼,而是通州的青楼,没有春风楼好,而陆言蹊刚有去花街的苗头,就被许默给拦了下来: “公子,大公子出门交代过,不许您去这些烟花之地。”许默拦在陆言蹊面前,对陆言蹊的怒目视若无睹,开玩笑,回到京城之后,太子一定会让他们将这段时间的事事无巨细地汇报,若是让太子爷知道太子妃在他们的跟随下去了青楼……想到这里,即使是许默,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公子,使不得!您忘记大公子的交代了吗?”吕平也连忙上前阻止,太子妃想做什么都可以,唯独青楼,不能去! “不去就不去!你们给我等着,等回家,我就让故渊把你们通通打一顿!”陆言蹊说着,甩袖而去,活脱脱一副被管教之后恼羞成怒的模样。 而吕平和许默则是齐齐松了口气,太子爷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非但不会罚他们,估计还会赏他们,故而他们都没有将陆言蹊刚刚的气话放在心上。 陆言蹊则是在怒气冲冲地走了一段时间后,又被街上的小玩意儿给吸引住了,没一会儿,就将刚刚的不快甩到了脑后,似乎对青楼,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爹还没回信吗?”陆言蹊在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后,边吃边说着,最近陆言蹊对这类酸酸甜甜的小玩意儿还有些喜欢。 “还没有。”许默一听,就知道太子妃说的是哪封信了,按照太子妃的指示,估计现在送信的人才刚刚到达江南,更别提回信了! “真是的,我就说不来找姑姑了,非说让我来找姑姑,结果城西什么都没有,姓柳的人家没有,连个农户都没有!就一个大庄子,还不让进!要是爹还不回信,我就不管了!这通州都快让我玩儿遍了!”陆言蹊说着,撅了撅嘴,似乎对自己“父亲”的办事效率,极为不满意。 “小公子稍安勿躁,相信老爷的回信已经在路上了,明天咱们可以再去赌场玩儿玩儿,小公子别忘了,老爷出门交代了,务必将东西带回去。”吕平说着,对陆言蹊拱了拱手,安抚着陆言蹊,似乎真的怕陆言蹊一怒之下,直接撂挑子走人。 “知道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么金贵!等等,那个是什么?”陆言蹊说着,指了指姐另外一边的杂耍艺人,似乎被吸引了注意力,连忙走了过去。 吕平和许默看到陆言蹊的动作后,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些无奈,但依旧跟了上去,谁让天大地大,公子最大呢? “走了?”陆言蹊混在看杂耍的人当中,对吕平丢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吕平得到陆言蹊的眼神后,没一会儿便回了一个眼神,肯定了陆言蹊的问题:“走了”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后,陆言蹊便转过了身,安心看着杂耍,他对眼前的杂耍还是有些兴趣的,毕竟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怎么看过。 时间微微向前,陆言蹊看到杂耍的时候,在他身后不远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后,便离开了大街,向街上的一条巷子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蹊:我是奥斯卡最佳男主角! 吕平:我是奥斯卡最佳男配角! 许默:…… 第103章 争端 陆言蹊在看完杂耍后, 兴致勃勃回到客栈的时候,通州城另外一边,正发生着接下来的对话: “查清楚了?”空旷的屋子内,只有几张桌椅摆放其中, 即使房梁与房柱上的雕刻极为精美, 也不能掩饰屋内的冷意。在屋子的主位上, 坐着一个男子,男子剑眉星眸,从中凌厉的眼神就能看出来此人绝非善辈,再加上一道从额头划过眉心一直隐没到下巴的刀痕, 更显示着此人的不好惹。 “查清楚了。”在男子面前,一个黑衣男子单膝跪地, 拱了拱手,若是陆言蹊在此处,一定能够看出来,此人就是这几天一直跟着他们的几个人之一。 “那几个人什么来历?”坐在主位上的男子, 对黑衣男子扬了扬下巴,语气有些冷硬,通州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种一看就是“肥羊”的角色了,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有恃无恐, 亦或是……想着,男子的眼睛眯了眯。 从陆言蹊一行人进入通州的时候,下面就有人向冷枭汇报了他们的行踪, 无论是陆言蹊的衣着打扮,还是一身不俗的气质,亦或是周围跟着的下人,都能说明陆言蹊的身世不俗,但仅仅是一个身世不俗的人,并不能引起冷枭的注意力,这些年,折在他手中的公子少爷,不知凡几。 真正让冷枭注意到陆言蹊的,则是陆言蹊从第二日开始,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城西的情况,甚至还让下人到庄园外晃了好几次,一个外来人,对城西如此好奇,甚至几次三番让人打听,让冷枭不得不注意起来。 “来人名叫齐池,齐家旁系的三公子,因从小体弱的缘故,很少见外人,年初与周家的大公子订了婚,这次来通州,似乎是为了找二十年前嫁入通州的姑姑。”黑衣男子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受过严格的训练的。 “齐家二十年前,有姑娘嫁入通州吗?”冷枭听到属下的话,眯了眯眼睛,齐家,西元首富?为什么会让一个从小体弱的公子来通州,并不在冷枭的考虑范围内,他只想知道,他们来通州的目的,有没有异样。 “正在查证。”黑衣男子低了低头,这件事从陆言蹊进入通州的第一天他们就让人去查了,但现在依旧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但是因为是在二十年前,年代比较久远的缘故查证起来,并不轻松。 “还在查证,你就告诉我查清楚了?”冷枭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非常地危险,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就将人给撤了回来,这就罢了,在自己面前还说查清楚了? “这……”黑衣男子的额头上开始冒出了丝丝冷汗,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青瓷砖,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统领若是生气了,那后果不会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们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好在冷枭对自己手下的人也比较了解,既然能够撤回来,就说明这几天陆言蹊一行人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恐怕对他们来通州的目的,也确定了下来,只不过再找确凿的证据罢了。 “齐池前几日向江南送了信,这几天似乎都在等回信,但是江南那边还没有动静,他在通州似乎也很无聊,白天都在街上玩儿,晚上申时左右回到客栈后就不会再外出了。”黑衣男子听到冷枭这话松了口气,将陆言蹊这几日的表现向冷枭汇报了一遍,并且将今天陆言蹊的表现详细描述了一遍。 就是因为这几天一无所获的盯梢,再加上今天陆言蹊的所作所为,才让他们觉得没有跟下去的必要。 “齐家那个嫁到通州的姑娘去查一查,最后去查一查,以前城西有没有姓柳的人家,齐池那边先放一放,不要再让人跟着了。”冷枭说着揉了揉额头,前几日就有属下传信回来,说是盯梢的时候差点儿被发现,可见齐家的那几个护卫不是什么草包,今天把人撤了,明天再让人去跟,很可能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就算以前没有发现,这一撤,肯定就能让他们察觉些什么,毕竟被人盯着,和没有被盯着,感觉上是不一样的。左右那齐池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放一放,就先放一放好了。 “是。”黑衣男子低了低头,对自己的草率之下的决定也有些后悔,统领话中的意思,明显就是因为他们擅自撤了回来,才不好跟着了。 “公子快回来了,你们自己注意一些。”冷枭说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也不看跪在屋中的黑衣男子,从屋内走了出去,显然是对他们这次草率的决定有所不满。 而黑衣男子听到冷枭的话后,顿了顿后,才从地上站了起来,但久久没有回过神,公子竟然要回来了,想到这里,黑衣男子打了个冷颤。 冷枭统领狠,是大家都能看出来的狠,所有东西都放在了明面上,每次惩罚的时候,都会告诉你错在了哪里,为什么受罚,而是罚过了,事情也就过了。 但公子不同,公子的狠,却狠在骨子里,面上在和你谈笑风生,转过身指不定就能将你扒皮抽筋,并且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个错误,在公子的心中,到底翻篇没翻篇。 想到这里,黑衣男子的心中又泛起了一股凉意,只希望,这几个齐家的人,真的没有什么蹊跷之处。 西元,京城,太子府—— “今日言蹊有消息传回来吗?”安景行下朝回到太子府中,第一句话依旧是问陆言蹊的消息,但是在看到暗月的反应后之后,安景行就知道今天的答案,依旧不是自己想要的。 果然,暗月的答案如同前几日一般:“没有。” “嗯。”安景行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正是陆言蹊曾经送给他的那枚“池鱼”,见不到真人,现在安景行也只能睹物思人了。 安景行心中也明白,进入通州后,估计很多事情就会麻烦很多,昨天墨羽那边还说,言蹊那边似乎是被人盯上了,既然有人跟踪,想来要给京城送信就不会是很容易,再加上自己的信前几日才送出去,现在值不得还没到言蹊手中呢。 但即使安景行心中明白这个道理,还是忍不住对陆言蹊的思念,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习惯了怀中搂着一个人睡,现在安景行再一个人睡,总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 “主子。”见安景行现在的模样,暗月也不好受,以前主子是这副沉着冷静的样子,暗月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自从太子妃进门后,主子身上就愈发地有“人气儿”了,现在又变成了现在这副不能接近的样子,着实让人有些难受。 “嗯?”安景行依旧摸着腰间的玉佩,眼睛也没抬一下,手中轻柔的动作,似乎被他捧在手心里的,不是一枚玉佩,而是陆言蹊本人似的。 “静王府那边传来消息,静王殿下已经康复,从明日开始,静王就会重新上早朝。”与安承继不能将人打入太子府不同,墨羽却有不少人被安插在静王府,所以对静王府内的大事,几乎一清二楚。 重新上朝,就意味着重新开始处理政事,现在自家主子一家独大的情况,恐怕就会一去不复返了,暗月不明白,明明可以让静王再“病”一段时间,为什么却要让他好了呢? “嗯。”安景行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反应,让安承继重新上朝,本来就是他们计划之中的事,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现在安景瑞离京了,在京城中成年的皇子又变成了只有自己和三弟,安景行一向不喜欢把自己立在外面当靶子,一家独大的情况太过醒目,爬得越高,摔得越重,为了避免自己被所有人注意,安承继自然不能再“病”下去了。 暗月见到安景行的脸色,就知道这件事不能在主子的心中掀起波澜,准备开口说另外一件事,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太子殿下,陆家大公子求见。” 安景行听到这话,挑了挑眉,然后对门外说了两个字:“不见!” 那侍卫得到这个答案,也不意外,自从太子妃殿下病了一来,陆家人几乎每天都要找上门来,但太子殿从前几日开始,便不再放陆家的人入府,别说是陆家,就连太医,也被太子殿下一并拒之门外,现在京城中的流言已经愈演愈烈,都在说太子妃已经病入膏肓。 而太子府和将军府的关系,因为太子妃,也愈来愈剑拔弩张,比如现在,陆大公子来势汹汹,太子殿下闭门不见,已经成了常态。 “陆大公子请回吧,殿下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勋贵家族就是这样,即使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依旧会找一个理由,显得面子上看的过去。 陆言泽显然是不吃这一招的,听到这话后,站在太子府门口就嚷嚷了起来:“什么叫身体不适?我刚刚才看见他走进去,身体不适?今日上朝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身体不适?现在我来了就身体不适了?别是心虚了吧?我也不见太子,让我进去看看我弟弟!” “太子妃也不便见客,还望陆大公子慎言!”江公公听到陆言泽的嚷嚷,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这几日在太子府门口看热闹的人本来就不少,陆言泽来的时候大张旗鼓,也带来了不少人,现在陆言蹊一嚷嚷开,远处的百姓们都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但因为距离比较远的缘故,江公公也不能让侍卫直接去赶人,不然倒显得他们无理。 “慎言?我小弟都快死了,我还慎言?言蹊病之前才回过陆府一趟,精气神好着呢!这才过去多久?十多天的功夫就病入膏肓了,现在还拦着我不让我见弟弟,哪有这样的道理?别是你们心虚了吧?” 陆言泽本来就是习武之人,身体壮硕,嗓子也高,再加上现在刻意为之,别说是离太子府不远不近的百姓,就是隔出一条街,也能听到陆言泽的嚷嚷,更别提太子府位于城西,附近的府邸都是钟鸣鼎食之家,府中的下人不在少数,陆言泽这么一嚷嚷,无异于让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陆府因为陆言蹊的缘故,对安景行很是不满。 “太子妃只是得了小病,何时病入膏肓了?还望陆大公子不要信口雌黄,含血喷人!”陆言泽刚刚的意思,明明就是在说是太子殿下害了太子妃殿下,不然怎么会说前几日回陆府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人就不行了? 即使现在太子妃的情况太子府上下的人都知道,的确是快不行了,但江公公知道,此时绝对不能露怯,只能死撑着不承认。 “信口雌黄?太医的脉案我都看过了!什么叫我信口雌黄?要是安景行不心虚,凭什么不让我见小弟?”陆言泽冷笑一声,盛怒之下竟然连太子也不叫了,直接对安景行直呼其名。 “陆大公子。”江公公闻言,脸色沉了下来,此时的太子府已经足够艰难了,为什么陆大公子还要来雪上加霜。 “江公公,”陆言泽也冷哼一声,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陆风却从一旁跑了过来,对陆言泽拱了拱手: “大少爷,大少夫人她……”说到这里,陆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了看周围一眼,而后上前一步,贴到了陆言泽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最后又退了回来。 陆言泽的脸色则是变了变,带了一丝恐慌,又有一丝意外,以及掩藏不住的惊喜:“你说真的?” 说着,陆言泽还抓了抓陆风的手臂,似乎在确认的消息的准确性。 “是。”陆风点了点头,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陆言泽闻言,在原地转了两圈后,才指了指江公公:“本少爷今儿个有事,就不同你一般计较了,等着,下次本少爷来再见不小弟,本少爷非将你们太子府掀了不可!” 说着,陆言泽便带着陆风匆匆离开了,那步伐,怎么也带着一丝仓促。 江公公看着陆言泽的背影,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也拂袖入府,决定去太子殿下那里好好汇报回报,这陆大公子,太过分了! 在太子府周围围观的百姓们,却迟迟没有散去,三三两两地却在讨论着什么: “陆大公子怎么突然走了?” “好像是他妻子出了什么事,刚刚那侍卫不是提了大少夫人吗?” “那陆家的小霸王快不行了吧?” “啧,现在人家是太子妃了,也不看看,刚刚陆大公子都快指着太子殿下的鼻子骂了,太子殿下也不敢出来,还用问吗?连太医院院首王院士都说了,让准备后事,还能有假?” “我看也是,不然太子府不会是这个态度!” 几个人三言两语地的,就给事情下了定数,但皇家的事,说一两句也就罢了,他们也不会一直讨论,就在他们说了几句话准备散了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你们说陆大公子刚刚那句话是什么的意思?” 这句话,将准备散了的百姓又拉了回来,开始讨论着: “哪句话?” “嗨呀!还不是那句小霸王前几日还好好的,结果这才没几天……”说这话的人,说到后面就消了音,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不敢再说了。 “你是说,不可能吧?”有人立马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皱了皱眉,反驳了他的话,“以前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挺好的啊!” “太子什么身份,能对一个男人好多久?别忘了,四皇子不喜朝政,三皇子又……要是太子妃一直是小霸王,那不就没了嫡子吗?”有人听到这话,也立马出言反驳。 这人的话,让百姓们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的确,若是三皇子和四皇子都,那皇位不就……到时候一个男人,真的适合当正妻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面面相觑,那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怀疑: “你们说,是太子……” “也不是不可能,不然威远将军府也不会这么生气了。” “对啊,陆大将军对皇上忠心耿耿,现在对太子确是这个态度,肯定是……” 没有一个人明说是因为什么,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并且在心中默认了一个事实:是太子对太子妃下手了,想要置太子妃于死地! 而在人群中,挑起话题的和后来反驳的几个人,在人们渐渐开始讨论地热火朝天的时候,互相看了一眼后,三三两两地开始离开了人群。 第104章 疑点重重 此时的静王府, 安承继的脸色也非常地愉悦,连带着病了将近两个月的阴霾,也散得一干二净,原因无他, 静王府虽然离太子府不近, 但也不远, 刚刚陆言泽大闹太子府的事情,此时已经传到了安承继的耳朵里: “哈哈哈,安景行啊安景行,你也有今天!”安承继只要一想到刚刚属下的汇报, 心中就一阵舒爽。 “殿下,此事有待查实。”柳源现在的心情也不错, 本以为安承继少说还得病一个多月,谁知道从半个月前安承继的身体就开始恢复神速,到了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 现在逍遥王离京了, 皇上对静王殿下心中的不满应该也消散了不少,陆家和太子府似乎也开始反目成仇了,无论是那件事,对柳源和安承继来说,都是好事。 “查实?还有什么需要查实的?王太医是父皇的人, 他都说了没救了,多半是没救了。”安承继说着摆了摆手,他知道柳源谨慎, 但现在明显是谨慎过头了,王良飞都不能信任,那在安承继心中,就没有几个能信任的人了。 “但是太子妃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一个人并不能每次都逢凶化吉,若是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不是有大气运,就是这个“凶”本来就有问题。 对陆言蹊,柳源更偏向于后面一种,古语有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但对陆言蹊柳源确实越了解越心惊,每次到他以为自己已经够了解这个人的时候,陆言蹊总会突破他的认知。 现在再看陆言蹊,柳源只觉得是在看一团浓雾,连带着以前自己能够看清的安景行,也被这团浓雾包围,看不清了本来的模样。 “这次不一样,这次的事,可是父皇亲手做的。”安承继说着看了柳源一眼,父皇在安景行大婚之后,就直言陆言蹊活不久,母妃更是说父皇已经下手,只待药效发挥作用,现在陆言蹊的状况,明显就是当初父皇的药发挥了作用。 柳源看了一眼安承继,将心中想说的话压了下去,这次殿下病了之后,柳源就能感觉到,殿下对他的信任和亲近已经大不如从前了,不过好在…… 就在柳源心中想着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娇俏的声音: “殿下,臣妾能进来吗?”如黄莺出谷般的嗓音,在静王府只会是一个人,那就是孙侧妃,这段时间,孙侧妃是侍疾最积极的人,当然,她的努力也没有白费,现在她的地位已经超过了余侧妃,一跃成为了府中的第一人。 “既然侧妃娘娘有事,柳源先行告退。”听到这个声音后,柳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安承继拱了拱手,得到了安承继的应允后,便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碰到孙侧妃的时候,不意外地得到了一个警告的眼神,自从上次孙侧妃在屋内说了什么即使是男子也应该保持距离后,就不住有人在柳源耳边说着什么男子以色待人,色衰爱弛,还没有孩子傍身,后半生更是孤苦无依之类的话,柳源就明白了自己在静王府的下人们眼中,是什么样子的了。 但一直让柳源支撑着的,是安承继的态度,就算静王府的其他人不知道,就算外人不了解,只要殿下一直支持他,他就能不计较外人的说法,但现在,殿下明显也没有以前那样尊敬了。 走出房门后,柳源还能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调笑声: “琳儿怎么来了?” “臣妾就是担心殿下大病初愈,身子会吃不消,所以才特意做了……” 柳源听着这样的对话,摇了摇头,快步离去,却不料,此时他的反应落在外人眼中,更是落实了他以色待人的说法。 另外一边,刚从太子府门口大闹了一场的陆言泽回到了将军府,喝了口茶后才看见陆风: “怎么样?本公子刚刚表现地不错吧?”说着,陆言泽昂了昂头,脸上满是得意。 “何止不错,少爷刚刚简直是太棒了!”陆风说着,竖了竖大拇指,还不忘汇报着自己听到的对话,“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小公子病入膏肓了!唉哟……” 陆风话才说完,脑袋上就被陆言泽敲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家大少爷,陆风正想问为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大少爷的声音: “什么叫病入膏肓了?会不会说话?”就算知道陆风说的是假的,陆言泽也听不得病入膏肓这个词和小弟放在一起。 陆风自然是知道大少爷的性子的,也知道了自己刚刚的确是失言了,摸了摸额头,不再说话。 陆言泽看了陆风一眼,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见叶蓁蓁从门外走了进来,陆言泽连忙上前两步,扶住了叶蓁蓁:“夫人怎么出来了?” 那小心翼翼地模样,铁汉柔情也不过如此。这几天叶蓁蓁因为养胎的缘故,很少下床,更别说出门了。 “大夫都说了,让我走走。”叶蓁蓁说着,嗔了陆言泽一眼,虽然陆家人不说,叶蓁蓁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紧张,所以一直配合着他们,但是每日躺在床上着实是太无聊了,今天叶蓁蓁才下了床。 “那我以后在家里陪你。”道理陆言泽是明白的,但感情上,陆言泽依旧有些放不下,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最后只能选择一个折中的法子。 “好。”叶蓁蓁说着笑了笑,现在的生活,是她以前想也想不到的,对这样的日子,她也很满足,今天她来找陆言泽,主要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太子妃的身体好一些了吗?” 虽然叶蓁蓁只见过陆言蹊一面,但是对陆言蹊的好感度却不低,因为陆言蹊对她的态度,更是因为陆言蹊将清和带来,给她带来了怀孕的好消息。 “还是那样,别担心,有清和在不会有事的。”陆言泽看着叶蓁蓁担心的样子,差点儿将真相说出口,但是多一个人知道真相,小弟就危险一分,陆言泽最后只能选择对不起妻子。 “此言有理,你也别心急。”叶蓁蓁听到这话,心中的担忧也放了下来,清和的医术的确不错,在陆府短短几天,就缓解了她不少在守孝之时留下的旧疾,“既然这样,咱们先别去太子府闹了,好吗?” 若是放在以前,叶蓁蓁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陆家的态度,让她也想好好对陆家。 “嗯?”陆言泽看了叶蓁蓁一眼,不知道妻子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他原本就没打算去闹第二次,只不过是按照小弟的吩咐演一场戏罢了。 “太子虽然不受宠,但好歹是皇家的人,还贵为储君,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恐怕就算是陆府,也受不住。”叶蓁蓁说着皱了皱眉,在她眼中,安景行无论如何也是太子,皇上肯定不会由着陆府闹。 不得不说,叶蓁蓁在这方面,的确比陆府的大老爷们儿机敏,陆言蹊也是为了防止安睿突然发难,才会让大哥出马来做这件事,毕竟哥哥担心弟弟,一时间莽撞了一些,又是小辈之间的事,皇上若是上纲上线,未免就太过了。 “好,听你的!”陆言泽此时的脑袋也难得开了回窍,陆府的男人惧内,已经成了闻名西元的事了,届时自己就说夫人管教森严,不让自己去找安景行的麻烦,也说得过去。 叶蓁蓁听到这话,脸上的担忧散去了不少,却不再说什么,刚刚她心中也有些忐忑,自古有“后宫不得干政”,在勋贵家族,女人也不能过问男人的事,刚刚自己明显是越矩了,但丈夫却没有责怪,让叶蓁蓁心中的忐忑平复了许多。 陆言泽不知道叶蓁蓁心中所想,现在正像一个傻小子似的,趴在叶蓁蓁的肚皮上,企图听到点什么动静。 与此同时,太子府的侧门走进了几个人,若是有人看到的话,一定就能发现,他们就是刚刚在太子府门口看热闹,并且引导言论的几个人,不过可惜,现在看热闹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属下不负太子所托!”暗言对安景行拱了拱手,“现在大街上都在说,太子妃病重,是太子殿下下的手。” 虽然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要这样“败坏”自己的名声,毕竟太子对太子妃的宠爱,在墨羽中人人皆知,但既然太子这样说了,他们自然要这样去做。 “很好。”安景行说着点了点头,没有忘记安排之后的事情,“再安排一些人,佯装休假的时候,和陆家的手下发生点冲突。” “……是!”暗言点了点头,心中依旧在泛着嘀咕,难道太子真的想和陆将军翻脸吗? “记得,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太子近卫和陆将军的手下,发生了冲突!”安景行说着,点了点桌子,“务必让所有人觉得,太子府与威远将军府,到了有我没他的地步!” 墨羽中的人,又怎么会是蠢货?一听到安景行这话,暗言就明白了,恐怕从一开始,太子与太子妃就在演戏,特别是现在,与陆府剑拔弩张的关系,更是在作戏,但到底是作戏给谁看,暗言一时间有些不敢想。 但即使不敢想,暗言也感觉到了自己骨子里隐隐开始沸腾的热血,墨羽等这个时间已经等了很久了,以前因为种种原因,太子需要敛其锋芒,墨羽也只能蛰伏,现在,终于到了墨羽发挥原本应有的作用的时候了吗? 安景行并不知道暗言此时心中的想法,手指依旧在桌上一上一下地点着,说着一条又一条能够在京城中掀起巨浪的命令,声音却没有任何起伏,仿佛任何事都不能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安景行在京中紧密地布局着,陆言蹊在通州也不悠闲: 通州,汇仁客栈—— “看清楚了吗?”陆言蹊同以前一样,刚回到客栈,就在客栈中的椅子葛优瘫,其后对许默挑了挑眉。 “看清楚了,那几个人果然往城西去了,不过后来他们走进了那座庄园的范围,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咱们就没有继续跟着了。”许默点了点头,将刚刚拿到的消息给陆言蹊汇报了一遍。 不止冷枭那边能够派人跟踪陆言蹊,陆言蹊同样能够派人跟踪冷枭的人,在发现后面“尾巴”散开后,陆言蹊就让人跟了上去,为的,就是要知道那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做的很好。”陆言蹊点了点头,虽然通州城的秘密很重要,但自己人的安危,更重要,没有必要为了几个尾巴,而让自己涉入险地。 现在确定了城西的问题,自然是要去城西走一趟,但如何去,怎么去,什么时候去,都得好好规划。 “心莲那边,进度怎么样?”陆言蹊看着手中的扇子,为了避免露出纰漏,陆言蹊手中的这把扇子,扇面上的题字不再是安景行亲手写的,陆言蹊看了一会儿,就将扇面合了起来,难看死了! “已经查到了另外一批人的行踪,但心莲依旧没有消息。”许默对于这一点,也是说不出来的郁闷,按理来说这么多人找一个宫女,说什么也该找到了,但不仅没有找到,现在就连一个比较清晰一点的消息也没有。 若不是有一些若有似无的消息,许默都快怀疑,这个“心莲”是不是子虚乌有的人物。 “正常,要是真这么容易就被找到了,咱们也不至于找了将近十年。”陆言蹊说着点了点桌子,不仅是安景行找了十年,自己也找了五六年,再加上另外一方势力,要是这个心莲没几分本事,哪儿轮得到他们现在摸不着头脑? “是。”许默得到陆言蹊这句话后,终是放下了心,点了点头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陆言蹊,然后又将眼睛收了回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我又不吃人。”陆言蹊说着白了许默一眼,跟着自己这么久了,还没摸清楚自己的性子吗? “跟着少爷的那几个人,”许默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措辞,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熟悉的感觉?”陆言蹊皱了皱眉毛,看向许默,目光如炬,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你是指哪方面?” “跟踪人的方法,与……信息交流方面。”许默说着,语气有些犹豫,他也不是很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却不料吕平看了他一眼后,也开了口:“你也发现了?” 许默一个人觉得,可以说是错觉,但若是吕平也这样觉得,那就一定是确有其事,他们俩又都是墨羽的人,让墨羽感觉到熟悉……想到这里,陆言蹊的心向下沉了沉。 作者有话要说: 在言蹊的带领下,己方英雄都点亮了隐藏属性: 佳·奥斯卡·演技! 第105章 压寨夫人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有条不紊地过着, 一眨眼,就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中,西元发生了不少大事, 陆续有不少大人被贬, 也有不少地位低微的官员被提拔上来, 京中的局势也愈来愈紧张。 但在西元的官员眼中,却有一件事是大家都默认的,那就是安景行这个太子,恐怕真的要做到头了, 原因无他,太子府与威远将军府的关系在这一个月里, 越来越剑拔弩张,无论是手底下的从属,还是陆将军与太子之间,关系都非常紧张。 现在在朝堂之上, 只要是太子所说的话,陆将军总会找理由出来找茬,而同样的,只要是陆将军所提出的建议,太子总会找点不对出来, 现在每天早朝,都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浓郁的火.药味。 “恭喜皇上,终于要心想事成了。”季幼怡说着, 走到了安睿身后,替安睿捏着肩膀,现在陆府和安景行的关系越来越差,最高兴的人无异于是安睿,而季幼怡也非常高兴,安景行的太子做不了了,那不就意味着她的儿子有希望了吗? 安睿感受着肩膀上的力道,没有说话,心想事成?怎么会不是心想事成?现在陆远的全部精力都拿去对付安景行了,安景行也忙于自保,对其他事情几乎都放到了一边,对他来说,无异于是再好不过的事。 在这一个月里,安睿陆陆续续拔去了不少安景行的羽翼,被贬的官员,大部分都是坚定不移的太子党,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再过一段时间,整个朝堂,就是自己的天下了! “现在安景行还是不允许外人进入太子府?”安睿说着,手中转了转,别说陆家的人一直被安景行拒之门外,就连宫里的太医,也天天都在吃闭门羹,若非如此,市井上太子妃是被太子所害的流言也不会愈演愈烈。 “是啊,前几日我想去看看景卿,也被拒绝了呢。”季幼怡说着,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但没过一会儿,季幼怡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手中的动作停了停,“皇上,你说,陆言蹊会不会已经……” “你是说……”安睿听到这话,也挺起了背,王良飞当时回来就说陆言蹊是药效发了,一直没有咽气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太子府那边一直用上好的药材将命吊着,但现在陆言蹊已经病了一个月多了,这命还吊没吊住,就难说了。 要是陆言蹊现在已经死了,安景行秘不发丧的可能性不小,毕竟只是病重,陆府就已经是这样的态度了,若是真的咽了气,恐怕陆远能带人去将太子府掀掉。 当初陆言泽不就差点儿将太子府给掀了吗?只不过后来因为他夫人的缘故,才没有继续找太子府的茬儿,想到这里,安睿就有些失望,没想到就连陆言泽也惧内。 “没错,皇上何不明日上朝时,好好问问呢?”季幼怡说着,向安睿的身上靠了靠,看着安睿脸上的神情,心中也有一些得意,就算那个叫陆书依的贱人得到了皇上的青眼又如何?皇上也只会和自己,商量这些有关家国的大事。 “爱妃言之有理,早些歇息吧,朕还有些事。”安睿闻言,点了点头,虽然还没有问,但此时安睿心中已经十拿九稳了,陆言蹊多半已经咽了气,不然安景行不会这样紧张,连太医都不放进去,想到这,安睿心中一块儿石头就落了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后,对季幼怡挥了挥手,便离开了凤仪宫。 季幼怡看着安睿的背影,咬了咬牙,有事?能有什么事?还不是被长信宫那个贱人勾去了魂?不知道长信宫那里那个小妖精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心心念念都想着! 季幼怡想着,手指动了动,最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放松了下来,眼神也平静了不少:罢了,罢了,只要…… 陆书依最近这段时间也不好过,她最初在宫中立足的根本是因为陆言蹊,即使现在她的地位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也不能掩盖这个事实,陆言蹊的事不仅在宫外传的像模像样,在宫内,也是宫人们的谈资,所以陆书依也清楚陆言蹊此时的状况。 现在皇上每天都来她这里,听一听孩子的动静,问一问她的日常起居,显然是对这个孩子喜欢的不得了,言语间对陆言蹊不久于人世的事也极为高兴。 不知为何,陆书依现在每次听到关于陆言蹊的消息,有一种兔死狐悲的的感觉,明明一开始,就知道皇上对陆言蹊的态度,但也不能阻止陆书依心中这样的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了孩子,喜欢胡思乱想。 就在陆书依想着什么的时候,门外就传来了宫人们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声音,陆书依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神情,将心中的担忧全部压了下去,即使心中再担心,面对安睿的时候,她必须是那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臣妾……” “爱妃免礼!朕说了多少次了,这些虚礼一并免了!身体重要!”安睿说着,将陆书依扶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一眼就看到了上面未尽的棋盘: “爱妃在下棋?”安睿说着,挑了挑眉,许是为了孩子的缘故,自从怀孕之后,安睿就没见陆书依出过长信宫了,虽然对陆书依这样小心翼翼地行为有些哭笑不得,但安睿也没有阻止,小心驶得万年船是没有错的,毕竟自己曾经……想到这里,安睿心中就泛上一丝烦躁。 现在越是面对陆书依,他越是能想到被季幼怡害死的那几个孩子,陆书依越是小心翼翼地态度,他越是能回想到以前季幼怡的手段,两相对比之下,安睿对季幼怡的不满就越是严重,但想到景瑞和承继,他又对季幼怡恨不起来。 陆书依看着安睿的神情,就大概能猜到安睿正在想什么了,但她没有开口说话,安睿对季幼怡越不满,对她就越有利,她才不会在这种时候开口转移安睿的注意力呢,所以陆书依只是摸着棋子,不说话,等看到安睿差不多已经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后,才开口: “皇上看我,棋艺有没有进步?”陆书依说着,指了指眼前的棋盘,抬眼看向安睿,美目流盼,满满的都是崇敬。 “看怎们能看出来?朕来陪爱妃,手谈一局!”安睿看到陆书依的眼神后,心中大喜,挥了挥衣袖,便在陆书依面前坐了下来。 陆书依闻言,也没有拒绝,现在她与安睿手谈一局,怎么也要半个时辰,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皇上今日心情不错?”陆书依说着,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棋子,虽然刚刚安睿想到季幼怡的时候,神情有些阴翳,但陆书依却能够看出来,安睿总体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多年心愿要心想事成了,怎么能不高兴?”安睿说着点了点头,同样放下了手中的一枚棋子。 “那臣妾就先恭喜皇上了!”陆书依没有问是什么事,安睿的心愿一向很明显,废太子,在这段时间又多了一个,那就是让陆言蹊去死。 陆书依不能确定,自己若是谈论到朝政,会不会引起安睿的不满,既然不确定,陆书依就不会冒险,所以干脆就什么也不问,只道恭喜。 “哈哈哈,还是爱妃会说话!”安睿就是喜欢陆书依的这一点性子,识大体,即使自己再宠着,也不会问越界的问题,让安睿很是受用。 陆书依闻言,笑笑没有说话,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依旧专心看着棋盘,对安睿这个男人,她就算没有摸个通通透透,也摸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陆言蹊给自己所说的消息,陆书依自然是能够知道要怎样更让安睿喜欢自己。 想到陆言蹊,陆书依心中就一阵怅然,那个让她害怕到骨子里的男人,真的已经快不行了吗?看着眼前安睿的笑容,陆书依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确定,关于陆言蹊命入膏肓的传言,是真真是假。 西元,太子府—— “言蹊那边有消息了吗?”安景行手指在桌上一下下地敲着,从他手指抖动的频率,就能看出来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平静,原因无他,言蹊已经有十天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了。 虽然在进入通州后,他与言蹊的“鸿雁传情”就已经取消了,但跟着言蹊的墨羽却会时不时地向外传递消息,但是自从十天前开始,安景行就没有得到过关于通州的任何消息了,再结合墨羽传回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让安景行心中更是不安。 言蹊准备去城西探探,是墨羽传回来的最后一句话,探探?怎么探?探什么?多一个字墨羽也没有多说,再加上以前墨羽传回来关于通州城西的消息,让安景行不得不担心,言蹊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没有。”暗月低了低头,看了一眼安景行后,终于将接下来的一句话说了出来,“我们与许默等人,已经失去了联系。” 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就算瞒住了,以后若是太子妃真的出了事,太子也不会原谅他们,还不如现在就坦白从宽。 “什么时候开始的?”安景行听到暗月这句话,猛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暗月,良久,才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从语气就能够听出来,这句话可以说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由此也能看出安景行心中的愤怒。 “三天前。”十天前开始,虽然太子妃没有传回消息,但至少他们和许默等人还保持着联络,但从三天前开始,许默等人就杳无音讯,暗月已经让人进入通州探查,只不过还没有传回消息罢了。 “三天前?三天前的消息,你现在才告诉孤?”安景行看着暗月,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今日自己若是不问,他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完全失联,再联系这几日通州的情况来看,意味着什么,安景行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安景行手中的拳头松了又握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属下……”感受到安景行身上的怒火,暗夜一下就跪了下来,心中也有些懊恼,最近主子的动作频频,这件事他原本还想再缓缓,但他忘记了,太子妃在太子心中的地位。 “派人去通州了吗?”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暗月,安景行第一次没有让他立刻起来,眼神有些失望,自己以为自己对言蹊的态度已经够明显了。 “已经派了,大概还有三日能传回消息。”暗月说着低了低头,隐瞒不报已经是做错了,若是什么事都不做,更是错上加错! “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你先退下吧。”安景行看着暗月,心中升起一股烦躁,但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处置暗月,暗月是自己的近卫统领,平时随自己进进出出,太子府现在在各方势力的紧密监控之下,今日若是处置了暗月,明日早朝的时候,就瞒不住。 不能乱,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乱!安景行想着,咬了咬牙,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陆言蹊”,脑海中的所有可能性一一划过,最后,安景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清和的院子走去,步伐坚定,带着一丝决绝。 被安景行担心着的陆言蹊,此时的状况的确也不是很好,他们才刚准备进入城西探一探,就不知道哪里暴露了,连夜被人请了过来“做客”。 看着眼前的木屋,望了望屋后的悬崖,陆言蹊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在屋内的凳子上,依旧是那副贵公子的模样,即使是简陋的环境,也不能影响他身上出尘的气质。 “少爷。”许默看着坐在桌前一派淡定的陆言蹊,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他们被“请”过来已经四天了,少爷怎么就一点也不着急呢? “嗯?”陆言蹊瞥了许默一眼,看到他脸上焦急的神情后,才伸手点了点自己身旁的凳子:“坐,着什么急?咱们都来了四天了,还好好的,说明他们没有恶意嘛!” 说着,陆言蹊脸上的表情也带了一丝笑意,嬉皮笑脸的样子,似乎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没有任何担忧,那里在许默和吕平说对跟踪他们的人有种熟悉的感觉后,陆言蹊就开始注意着通州城内形形色色的人,倒真的让陆言蹊发现了不少端倪。 就拿街上的摊贩举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不少人从动作来看,就能察觉出是练家子,说明整个通州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说得夸张一点,那就是草木皆兵,一草一木,都能够化为兵力。让陆言蹊更是明白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被抓来的前一天,心莲那里的消息有了进展,而他们也准备夜探城西,就不知道,是哪一方面出了纰漏,才会被人“请”过来,但既然被“请”过来了,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根据陆言蹊这几天的观察,他们现在应该在城西的那片山林中,每天早上破晓之时,陆言蹊还能隐隐听到从远处传来的练武声,来给他们送饭的人,也提到了“当家”等字样,“当家”这个词语,只有在土匪窝,才会用到。 “少爷,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许默不赞同地看着陆言蹊,唯一让他觉得安慰的,就是将他们带来的人,把他和吕平以及太子妃关在了一起,不然现在许默估计以死谢罪的心都有了。 想到那天手无缚鸡之力就被带了过来,许默心中就一阵挫败,自己在墨羽之中,除了两位统领就鲜有敌手,不然太子爷不会将太子妃的安慰托付给自己,没想到自己还是辜负了太子的嘱托与信任。 “就是,少爷,咱们来了四天了,这里的人还藏头露尾的,一看就没安好心。”吕平也点了点头,同许默一样,醒来的时候看到太子妃就在一个屋子里,着实让吕平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只要太子妃没事,他们就还有希望! “啧,你们把人想的那么坏做什么?看这几天人家好吃好喝地伺候咱们,说不定是哪个山大王看上了本少爷的美貌,想让本少爷做压寨夫人呢?”陆言蹊说着,手中的扇子一甩,端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语带得意,似乎真的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模样。 吕平和许默听到这话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压寨夫人?太子妃也真敢想!就在他们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你们齐家的公子,都这么有趣吗?” 第106章 红杏出墙 “谁?”这个声音一传进门, 许默和吕平就站了起来,同时心里也有些懊恼,这才几天,他们的警惕性就如此低了?如果不是来人开口,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门外站了一个人, 想到这里, 许默和吕平的心都向下沉了沉,对视一眼后,同时向前一步,挡在了陆言蹊的面前。 就在许默和吕平动作的同时, 房门被从外面推开,许默和吕平在看到门外的两个人的时候, 对视了一眼,身体紧绷,像是随时都要动手似的。 其中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看着两个人的动作笑了笑,先一步开了口:“哎呀呀, 不要这么紧张嘛!” 冷枭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发疯的书尘,也不理紧张的许默和吕平,直接走进了门,绕过了吕平和许默,走到了陆言蹊身前, 看着坐在凳子上悠哉悠哉的陆言蹊,皱了皱眉:“你是谁?” 说陆言蹊是一个商家的少爷,冷枭绝不相信, 商人养不出来这样风华绝代的公子哥儿,即使齐家是西元首富,也不行!特别是陆言蹊现在的表现,虽然脸上有些惊慌,但眼底还预留着镇定,在未知的坏境中能审时度势,甚至比身边的侍卫还能分析利弊,这样的人,绝不是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儿! 刚刚陆言蹊的话已经非常说明问题了,能够提到压寨夫人,就说明他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形,语气轻松,状态随意,就说明他明白自己不会轻易动他,这样的分析能力,就是冷枭,也不得不佩服。 “我是谁?你们不是知道吗?”陆言蹊脸上带着一丝恐慌,但佯装着镇定,刚刚书尘的话陆言蹊也听得一清二楚,一句“齐家的公子”让陆言蹊明白,他们的身份并没有暴露。 所以即使是面对冷枭骇人的气势,陆言蹊也一直保持着镇定,只要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那自己暂时就是安全的。 冷枭听到这话后,眯了眯眼睛,看着仰头看着自己的陆言蹊,不知为何,明明自己是俯视的角度,冷枭却没有一点自己压制住了陆言蹊的感觉,陆言蹊的回答可以说是非常微妙,似乎什么都说了,但其实什么都没说,仅仅是一个照面,冷枭就知道,自己眼前这个纤细地自己能够一把将他的脖子掐断的人,不好对付。 “齐公子别理他,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书尘看到眼前的情景后,摇了摇自己手中的扇子,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同样没有理身体紧绷的吕平和许默二人。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书尘此时的打扮,可以说是与陆言蹊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一身白衣,同样手持玉扇,不过放在两个人身上,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陆言蹊听到这话,对书尘笑了笑,语气随意:“你们是不是应该告诉本少爷,找本少爷来做什么?不会是真的看上了本少爷的美貌吧?” 书尘听到这话,看了陆言蹊一眼,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神情:“没什么,只不过是看齐少爷对咱们这挺感兴趣,就请齐少爷来坐坐,齐少爷这几天,在通州不一直在打听咱们的事儿吗?” 书尘话着,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原本他们也不打算将陆言蹊“请”过来,但公子马上就要到了,要是让公子知道,他们放任一个人每天在城内打听着城西的消息,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想来想去,只能委屈这个齐公子了。 但现在看来,这个齐公子也不像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能够与冷枭对视的人,书尘到现在还没见过,即使是公子,也吃不消冷枭身上的冷气。 “本公子什么时候对你们的事儿感兴趣了?”陆言蹊说着,手中的扇子一摇一晃的,没一会儿,倒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书尘,“你们就是那座庄子的主人?不是吧?这庄子外面看起来那么富丽堂皇,结果里面就这样?” 陆言蹊说着,指了指自己现在所待的茅草屋,脸上满是嫌弃,摇了摇头,看了看许默和吕平,示意他们放松下来,嘴上也没有饶人:“啧啧啧,看见没,这就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即使是书尘,现在也笑不出来了,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还有这嫌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齐公子,”冷枭眯了眯眼,终于打断了陆言蹊的话,他一点也不想听陆言蹊的装疯卖傻,眼前这人,明显知道自己在山寨,不过这一切,冷枭也不愿多管,只说着自己得到的消息,“贵姑姑嫁入了同州,而非通州,今日放齐公子离开,还望齐公子不要在通州停留。” 冷枭今日会来,就是因为已经将齐家二十年前那个姑娘的去处找到了,齐家二十年前的确嫁了一个姑娘,也的确嫁到了城西的柳家,不过是同洲而不是通州,西元不少人将两个地方弄混,冷枭也不是无缘无故就杀人的人,再加上陆言蹊这一个多月以来没有露出过破绽,所以冷枭今天决定将人放走。 陆言蹊听到这话后,眼睛眯了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查到了,看来自己设置的障碍对他们并不是什么困难了的事,不过,陆言蹊的眼睛转了转,向后一靠,本来就不是很牢固的椅背立刻发出了吱呀吱呀的磨动声,陆言蹊恍若未闻,扇子一甩,看向冷枭: “你当本少爷是什么人?你说让来就来,说让走就走的?你把本少爷请来了,就别指望本少爷会走!”陆言蹊说着,扬了扬下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与这段时间他在通州表现出来的傲气的小少爷的状态别无二异。 “少爷!”吕平和许默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陆言蹊,刚刚书尘和冷枭进来的时候,他们不能阻止,但现在这个冷枭明显是要将他们放走了,太子妃怎么还不愿意走? 开始太子妃说要亲自来城西的时候,吕平和许默就不是很赞同,现在既然已经来过了,少爷就应该离开,即使有什么事,也应该交给墨羽来完成,这个冷枭明显就不是善类,现在愿意放他们离开,万一等等就反悔了呢? “叫什么叫?本少爷还没聋呢!本少爷说了不走,就是不走,要走你们自己走!”陆言蹊说着,将扇子一甩,看着许默和吕平的眼神就不是很高兴了,难得的机会,这两个人要是给自己弄没了,回去看自己怎么收拾他们! 其实陆言蹊如此有持无恐,也绝非没有原因,虽然冷枭看起来就不好惹,看向他的眼神也非常具有压迫性,但那里面,绝对没有杀意,这也让陆言蹊确定,至少自己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吕平和许默被陆言蹊这样一看,也不敢说话了,这一个多月的相处足以让他们明白太子妃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太子妃下定决心的事,恐怕只有太子才能够改变吧,但太子却不在这里,想着这里,吕平和许默心中都是一阵担忧。 “这位小少爷,我劝你还是快走吧,别到了以后想走,都走不了了。”书尘笑眯眯地说着,似乎完全没有将陆言蹊的少爷脾气放在眼中,事实上,他也的确没有将陆言蹊的少爷脾气放在眼中。 冷枭难得一次发慈悲,谁知道眼前这少爷却不放在眼里,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走不了?你们想留我做什么?当压寨夫人吗?虽然他脸上的伤疤丑了点,但身材还是蛮不错的,要想让本少爷做压寨夫人,本少爷可以勉强从了你们。”陆言蹊说着,上下扫了一眼冷枭,那眼神,似乎是想直接把冷枭扒光似的。 屋内的其他人听到陆言蹊的这话后,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吕平和许默是因为被吓的,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红杏出墙啊!难道太子妃不喜欢太子了吗? 书尘则是被惊得,多少年没人敢对大当家这样说话了?回过神后,看到冷枭脸上同样有些麻木的神情,书尘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齐家的少爷,果然有意思!” “本少爷有没有意思,不用你说!”陆言蹊说着,昂了昂下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站起来后,陆言蹊才发现自己竟然比冷枭矮了一个头!即使是安景行,陆言蹊也只矮了大半个,愤愤地看着冷枭的身高,陆言蹊一脚踏上了椅子,站了上去,终于比冷枭高了之后,陆言蹊满意地点了点头,才用扇子指着冷枭: “本少爷决定了,要做你的压寨夫人!别想着赶本少爷走,赶走了本少爷,本少爷就带人来把你绑回去!” “不知所谓!”冷枭听到这话,眼睛眯了眯,拂袖离去,他与这个少爷,没什么话可以讲! “大当家,你别走啊,你的压寨夫人还在这儿呢!”书尘看着冷枭的背影,是真的忍不住了,多少年没有看到冷枭吃瘪的样子了? 见将冷枭叫不回来后,书尘才转身看了看站在椅子上的陆言蹊,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后,才点了点头,也不劝陆言蹊走了,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很不错,争取早日嫁给大当家!” 说着,书尘也不管屋内三人的反应,摇着扇子就走了出去。 陆言蹊看着书尘的背影,撇了撇嘴,自己才十六岁,一定还能再长的,长得高了不起啊? “少爷!”就在陆言蹊从椅子上向下跳的时候,吕平石破天惊地叫了一声,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可以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不知道的还以为陆言蹊怎么他了呢。 “你有什么事好好说话!”陆言蹊说着,走到了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刚刚吕平的那一嗓子,吓得他差点儿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您刚刚怎么能这样说呢?”吕平看着陆言蹊,眼神有些幽怨,似乎陆言蹊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大少爷会伤心的。”即使是许默,这次也很赞同吕平的话,陆言蹊刚刚的话若是让太子知道,一定会伤心的。 陆言蹊听到这话,终于明白为什么吕平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当即对吕平挥了挥手:“这不是缓兵之计吗?不这么说指不定那个铁块儿就把咱们送走了,好不容易可以逃脱家里的掌控,我在不想这么快就走呢,我看这里也挺好的。” 陆言蹊口中的铁块儿,自然就是冷枭,陆言蹊不知道冷枭叫什么,只能凭借刚刚饿感觉给他取个外号。 “那你也不能……也不能……”吕平听到这话,虽然觉得陆言蹊言之有理,但也不是很能接受,太子妃是太子的,怎么能说出要给别的男人当夫人的话呢? “我不说你说?”陆言蹊说着翻了个白眼,但是没一会儿,又上下看了吕平一眼,吕平年轻,有活力,长相不错,身材也好,也算是非常吸引人,想着,陆言蹊摸了摸下巴,“其实你去给刚刚那个铁块儿当压寨夫人也不错。” 吕平听到这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少爷的神情不似作假,想了想太子,又看了看太子妃,最后,吕平终于咬了咬牙:“只要少爷不要对不起大少爷,我,我……” “行了,看把你急的,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放宽心!”陆言蹊说着摆了摆手,那冷枭一看就是不知道情情爱爱为何物,甚至对自己的爱慕者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刚刚他要不那么说,肯定早就被送走了。 虽然这次进来不是他们所计划的,但一旦被送出去,要想再进来就难了,到时候要想知道这里的秘密,更是难上加难,心中权衡之下,陆言蹊只能出此下策。 陆言蹊不会说的是,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完全是因为冷枭是他喜欢的类型,准确地来说,是第一辈子喜欢的类型,若是自己在上上辈子或者是上辈子遇到了冷枭,说不定真的会对冷枭动心,但是很可惜,现在自己的心已经被景行填的满满的了,连一点缝隙,也没有留出来,又这么会看上冷枭? 吕平在嚎了两嗓子后也冷静了下来,太子妃为了太子敢以身犯险,怎么会轻易变心?刚刚太子妃虽然说要嫁给冷枭,但严重满满的戏谑和挑衅确是怎么也藏不住地,一看就是挑衅的话语。 想着想着,吕平也就慢慢冷静了下来,再回想自己刚刚的行为,就有了一些不好意思:“刚刚是属下越矩了。” “无碍。”陆言蹊摆了摆手,吕平和许默是景行的人,心中景行自然是第一位,他又怎么会因此而怪罪他们呢? 吕平见陆言蹊没有生气,也送了口气,站在陆言蹊身前,不再说话。 许默看着陆言蹊在桌上上下敲打的手指,也没有说话,经过这段时间他对太子妃的了解,现在太子妃的状态,明显是在想什么,不会希望他们出言打扰。 第107章 战事 在陆言蹊的不懈努力之下, 他们三人,不仅没有被冷枭和书尘送出黑风寨,渐渐地,还能够走出最开始的那一间木屋了, 随着活动范围的扩大, 陆言蹊也越来越“活跃”。 “啧啧, 黑风寨,这名字一看就没有新意。”看着在山寨中人来人往的模样,陆言蹊坐在一旁的栅栏上,对身后的吕平和许默说着, 这几乎已经成了陆言蹊的日常,从一开始的嫌弃环境, 到现在的嫌弃名字,但无论怎么嫌弃,陆言蹊说不走,就是不走。 这段时间, 陆言蹊也算是打入了黑风寨的“内部”,至少不像一开始,想要出个门都会被人拦回去了,平时的日子过得也算逍遥,陆言蹊每天需要做的, 就是出来逛逛,散散步,再发表发表自己的意见, 最多的,就是问问冷枭的去向。 通过这几天,陆言蹊也大概摸清了黑风寨的情况,黑风寨的规模不算小,至少陆言蹊现在还没能走遍整个山头,寨子里的人也不少,虽然看起来没有头脑,但每个人警惕性都不低,陆言蹊这几天和他们聊天,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问出来。 让陆言蹊确定他们的不同寻常的,则是他们的活动轨迹,他到黑风寨已经将近半个月了,但却从来没有听说他们什么时候去打过劫,一个土匪窝,不打劫,却能够维持正常的运转,除了自给自足,就是背后有“金主”,而陆言蹊更偏向于后一种。 虽然寨子里喂了不少家畜,但数量明显不能够供给寨里的所需,若是真的自给自足,城西的其他地方都比这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林好,何必还要和这里死磕呢?毕竟在哪儿种田养鸡不是做? “少爷说的是。”吕平听到陆言蹊的话,有些无奈,这段时间,太子妃已经刷新了无数次他的认知,太子妃为了留下来,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撒泼打滚十八般武艺样样不落,偏偏那个看起来冷心冷情的大当家还真的吃这一套。 “你们说冷枭现在在哪儿呢?”陆言蹊摇着手中的扇子,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这已经成了这段时间他每天必做的事了,有事没事就问冷枭在哪儿,似乎真的如他所说,准备嫁给冷枭了似的。 而冷枭也似乎被他的“热情”所吓到了,接连五天都没有再出现在了黑风寨,让陆言蹊大感可惜。 “属下不知。”吕平听到太子妃每天必问的问题,也说出了自己每天必回答的答案,这几天他也看出来了,太子妃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冷枭在什么地方,只不过是想表达一个态度,表达“想要嫁给冷枭”这个态度,仅此而已。 “怎么?齐公子又在问大当家了?”从陆言蹊面前走过的一个汉子,听到陆言蹊的问题后,转过了身,看着坐在栏杆上的陆言蹊。 黑风寨的人对这个被大当家带回来的小少爷还是挺喜欢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这里几乎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除了二当家书尘有点读书人的影子外,其他人都是大老粗,但二当家那个人,看上去与人亲近,其实一点也不好接近,现在又来了个陆言蹊,先入为主的观念,让黑风寨的汉子们对陆言蹊的第一印象都不错。 再加上这个小少爷虽然傲气了一点,但也知道分寸,一点也不惹人讨厌,似乎还很喜欢他们的大当家,更是让他们心生欢喜,大家拥有同样的信仰,自然就能拉近距离,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能和陆言蹊说上两句话。 “是啊,你知道你们大当家在哪儿吗?我都有五天没有见到他了!”陆言蹊说着,对站在自己面前的张铁柱笑了笑,脸上满是对冷枭的想念,活脱脱一副怀春少男的模样。 不得不说,黑风寨不仅名字俗,就连里面的人也很俗,连带着这里的土匪的名字,都是铁柱狗蛋之流。 “这个我不知道,但晚上大当家的应该会回来,齐公子不妨等等?”张铁柱说着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黝黑的皮肤下泛起了一丝丝红晕,似乎有些害羞,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铁柱哥。”陆言蹊听到这个答案后,也不意外,对张铁柱笑了笑之后,从栏杆上跳了下来。 “不谢,不谢。”张铁柱说着,脸上的红晕又扩大了几分,看了看陆言蹊后,转身就跑了。 陆言蹊看着张铁柱的背影,在原地摇了摇头,才对吕平和许默挥了挥手,“走,回去了!” 托自己想当压寨夫人的福,现在陆言蹊已经不住最开始那个小木屋了,而是换到了一个大一点的木屋,虽然都是木屋,但两者之间还是有显著的差别的,比如现在再也不用担心稍微用点力就会将屋子里的椅子坐坏了。 回到屋内后,陆言蹊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吕平和许默看着陆言蹊标志性的动作,相互看了一眼后,便不再说话,自从来到黑风寨后,太子妃就很少和他们私下交流些什么了,除了每天的话家常,几乎什么都不做。 吕平和许默也知道原因,无非是因为黑风寨是别人的地盘,而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也不是很安全,谁都不能确定隔墙有没有耳。 太子妃身份特殊,更是不能行差踏错,私底下没有交流,是先下最好的办法。 就在吕平和许默在心里寻思着的时候,却听陆言蹊开口了:“你们觉得,你们开始的感觉有错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吕平和许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太子妃这是问的什么呢?就在俩人疑惑的时候,却见陆言蹊的指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许默看到陆言蹊写出来的几个字后,看了陆言蹊一眼,最后点了点头,进入黑风寨后,他的那种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 黑风寨的所有东西,都给他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从各方防备,到每天早上这里的人练功的套路,虽然与墨羽不尽相同,但能够看出来出自一脉,也是因为如此,许默和吕平拒绝了不少次黑风寨的人要求切磋的提议。 他们能够看出来,别人也能够看出来,一动手肯定会暴露,到时候撞到一起,乐子就大了。 吕平的反应慢一些,但也马上就看懂了陆言蹊的问题,随后也跟着点了点头,他与许默有着同样的感觉。 陆言蹊看着两个人的动作,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更甚,但嘴上却没有停:“本少爷就知道,爹让本少爷来找那个姑姑就是没安好心!现在这么久了,也不见他派人来找本少爷,果然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吕平和许默听到陆言蹊的话后,嘴角抽了抽,自从到黑风寨后,太子妃说谎的本领就越来越高了,什么话都张口胡来,其中最倒霉的,恐怕还是齐家旁系的那个老爷,张口闭口就被太子妃诬陷。 陆言蹊可不管吕平和许默怎么想的,只要自己面上圆得过去就行了,演戏演全套,万一现在有人在门外听着呢? 嘴上没有停,陆言蹊的思绪同样没有停,吕平和许默的答案让他明白,黑风寨,必定与墨羽有联系,至于这个联系是什么,还有待商榷。 在黑风寨“悠哉悠哉”的陆言蹊可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失联”,让京城的有个人操碎了心。 “依旧没有消息?”安景行说着,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苍白的脸色一看就知道他这几日过的并不好。 “……是。”暗月说着低下了头,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现在太子殿下的眼神。 他们的人进入通州后,按照太子妃的活动轨迹排查了一遍,但是也只找到了被派去找心莲的那部分人,而跟在太子妃身边的许默和吕平,连带着太子妃一起,都失踪了。 “孤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安景行听到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对暗月挥了挥手。 暗月看着安景行的神情,张了张嘴,最后依旧什么也没有说,从屋内退了出去。自从太子妃失联之后,前几天还好,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子的身体就开始一天不如一天了,身体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脸色也一天比一天苍白,偶尔半夜还能听到从屋内传出的咳嗽声,让暗月止不住地担心。 安景行在暗月走了后,摸了摸自己手中的玉佩,眼睛闪了闪,神色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从三天前开始,他就已经向父皇告病,别说以前在他手中的事,就连早朝,也没有再去。 自己不去上朝,正合父皇所愿,除了第一天派了太医过来以表关切,便没有什么动作,这几天,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安景行也不是小孩子,已经过了儒慕父亲的年龄,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陆言蹊的安危,看着手中的玉佩,安景行的神情晦暗不明,握着玉佩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主子,夏大人求见。”就在安景行抚摸着手中的玉佩的时候,就听到了暗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还没等安景行说什么,就听到了夏一鸣的声音。 “拦着本大人做什么?本大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太子府的书房本大人进不得!”夏一鸣看着伸手拦着自己的暗月,死死地瞪着他,前几天安景行称病没有上朝,夏一鸣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毕竟谁没有个生病的时候?但三天过去了,安景行依旧没有上朝的意思,才让夏一鸣回过了味儿。 曾经安景行就算是风寒在身,高烧不止,也会从床上爬起来,现在是得了什么病,连早朝也不去了? “没有主子的命令,夏大人您不能进去。”看着夏一鸣,暗月也有些头疼,夏大人和主子的关系好,平时也几乎百无禁忌,但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坏。 “暗月你给本官……”就在夏一鸣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了门内传来的声音: “让他进来……咳咳咳……”安景行刚说完四个字,紧接着的,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撕心裂肺的声音,让夏一鸣和暗月心下一紧。 夏一鸣也顾不得和暗月说什么了,上前一步直接将房门推开,看见此时安景行的模样,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才几天不见,安景行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原本就不胖的人,此时更是只剩下了皮包骨,即使安景行的动作很快,但夏一鸣依旧看到了安景行收下去的手帕上,那一抹刺眼的红色。 “有什么事吗?”安景行说着,仰头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位置,示意夏一鸣坐下来。 看着脸色苍白的安景行,夏一鸣心中颇为不是滋味,几乎忘记了今天自己来的目的,曾几何时,在他心中意气风发的安景行竟然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你来就是为了看我一眼的?”安景行见夏一鸣一直没有说话,瞥了夏一鸣一眼,眼神中有一丝凌厉,让夏一鸣打了个寒颤,仿佛眼前的安景行,依旧是以前的安景行。 夏一鸣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安景行的神情,决定将今天来的目的先放到一边:“你的身体……” “没有大碍,说正事。”安景行神情未变,仿佛完全没有听出来夏一鸣语气中的担忧。 听到安景行的话后,夏一鸣咬了咬牙,看了安景行一眼,才重新开口:“突厥对皇上的态度很不满意,已派出拔也率六十万骑兵直攻忻州,六日连下两城,今日陆将军已请命,明日便会率兵出征。” 突厥的动作,并不突然,阿史那若真走的时候神情就不是很好,安承继重新上朝的时候,突厥就已经送来了国书,但安睿却只是轻轻敲打了安承继一番,对这样的结果,突厥不满意也是很正常的,但唯一让西元没有想到的,就是突厥派出了拔也,甚至拨出了六十万骑兵,要知道倾突厥之力,也只有一百万骑兵,由此可见,突厥的决心。 “还有呢?”安景行听到这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在他告病之前,突厥在边界就已经动作频频,无论是六日连下两城,还是陆远领兵出征,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足为奇。 夏一鸣听到安景行的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有?还有什么?突厥来犯,威远大将军重新挂帅出征,无论哪一件,都是大事为什么到了安景行这里,就变得不值一提了? 不过夏一鸣并没有将心中的低估说出来,只能将这几天.朝堂上发生的事给安景行复述了一遍:“皇上又罢免了几个官员,分别是礼部的余伟晔,内阁的蒋祺华,还有……” “嗯。”安景行听到夏一鸣的话,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皇上这几天在做什么?”夏一鸣说着皱了皱眉,要是最开始的动作他能够看清楚的话,后来他却完全看不清楚了,最开始几日,被罢免的官员全都是景行的人,现在却连静王的人也折损了不少。 “总有他的道理。”安景行垂了垂眼眸,别的却也没有多说。 夏一鸣看到安景行的反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的安景行,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死气,似乎什么都事不能引起他的兴趣,让夏一鸣有些慌乱。 但此时的夏一鸣,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将这几天发生的其它事情给安景行复述了一遍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是因为,太子妃吗?” 在夏一鸣心中,安景行不仅是自己的君,更是自己的朋友,对朋友的了解让他明白,此时能让安景行出现这种状况的,只能是陆言蹊。 安景行看了一眼夏一鸣,没有说话,但这一眼中,却包含了太多东西,让夏一鸣有些看不懂,或许是看懂了,却不敢相信。 “凌云,”终于,安景行还是开口了,但这一开口,却让夏一鸣心中不详的预感更甚,安景行很少叫他的名字,更很少这样郑重其事地叫他的表字,一时间,夏一鸣甚至不愿意听到安景行接下来的话,但安景行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安似的,接着说了一句话,“你……” 夏一鸣看着安景行的口型,一时间耳中全是嗡鸣声,脑海中更是一片空白,若是可以,他甚至不宁愿今天从来没有来过太子府。 “哐当——”这是夏一鸣从凳子上站起来,带动凳子摔到地上的声音,但夏一鸣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对安景行拱了拱手,“下官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完,夏一鸣也没等安景行回答,转身便向门外走去,似乎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在追赶他似的,仿佛这样,便能够阻止原本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似的。 “凌云……”安景行看着夏一鸣仓皇而逃的背影,张嘴叫了一声,却没有将夏一鸣叫回来,半晌,才勾了勾唇角: 凌云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敏感。 第108章 内斗 即使远离京城, 但京城中的很多事,却瞒不过通州的耳目—— “绷着脸做什么?在我这还这么严肃?”书尘笑眯眯地看着冷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书尘就知道冷枭现在心情并不好, 书尘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但依旧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一脸无辜。 “你将他留下来做什么?”冷枭看着书尘,觉得他就是给自己找麻烦的,前几天他就想将那个齐池打晕了送走,结果书尘硬将人留了下来, 不仅将人留了下来,还给了那个齐池足够的自由, 这几天寨子里的人都知道了那个齐池想要嫁给自己,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你不觉得他很有意思吗?”书尘笑眯眯地说着,看着冷枭难得失控的情绪,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极了。 自己与冷枭共事十余年, 将黑风寨发展壮大如此,还是第一次见到冷枭有如此失控的时候。 “有意思?我看你是看他缠着我有意思吧?”冷枭冷哼了一声,看着书尘,面色不善。 “哎呀呀,怎么能这样说呢?我这不是看寨子里太冷清了, 难得来了个有意思的人,想要活跃下气氛吗?”书尘怎么会承认自己的恶趣味?他的确是看着那个叫齐池的小公子缠着冷枭,画面很有意思, 但这种事,又怎么能放在明面上说? “别忘了,他已经定亲了!”冷枭说着,看了书尘一眼,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根据情报来看,这位齐公子已经和周家的公子定亲了。 “噗——”书尘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冷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终于拍了拍桌子,语气有些无奈,“大当家的,大——当——家——的!咱们可是土匪!土匪!你知道什么叫土匪吗?谁会和土匪讲道理?别说是定亲了,就是已经成亲了,只要大当家的喜欢,一声令下,兄弟同样能替你抢过来!” 冷枭闻言,冷眼横了书尘一眼:“你到底是不是土匪,你自己清楚!” 黑风寨明面上是土匪,暗地里是什么,黑风寨的三位当家都很清楚,哪家的土匪不允许别人靠近自己的山头?哪家的土匪不下山打劫? 书尘听到这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噎了一下后,接着便转移了话题:“听说突厥的拔也将军率六十万骑兵直攻忻州,短短六日已连下两城,现在就连盂城也快守不住了。” “都是废物。”听到这个消息,冷枭只说了四个字,虽然很毒,但也是想着西元武将的现状,除了一个陆远,几乎没有能够挑大梁的人物。 “嘴下留点情吧,人家好歹也是被皇上看好的人。”书尘对冷枭这个样子,一点也不陌生,冷枭就是这样,对很多人都看不上,但不得不说,冷枭也的确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本事,看不起其他人。 冷枭听到书尘的这句话,没有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对皇上并不喜欢,即使公子与皇上关系匪浅,也让冷枭喜欢不起来。 甚至于最近,冷枭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应该在黑风寨,也不应该替公子卖命,而是应该在其他地方,他似乎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做,但到底是什么,冷枭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书尘看着冷枭的神情,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收了起来,神情有些紧张:“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书尘会这样问,也不是没有原因,因为冷枭失忆了,对到黑风寨以前的事,完全记不起来,偶尔会有一些念头闪过,却一直抓不住,大夫说随着时间的推移,说不定渐渐的就能想起来,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前能够隐约有些印象的东西,现在也非常模糊了。 冷枭看了书尘一眼,眼中的神情,最后却摇了摇头:“没有,继续。” 书尘看到冷枭冷眼的模样,也没有再继续向下问下去,接着说着刚刚的话题:“朝中无人请命,最后还是威远大将军自请为帅,于昨日领兵出征,按照他们的速度,最迟六日后,就能赶赴忻州。” “陆远,倒是个人物。”冷枭闻言,冷哼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 书尘听到这话,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自己这个大哥就是这样,对谁都是一副看不上的模样,即使是西元第一武将,在他眼中,也仅仅是“倒是个人物”。 “还有吗?”冷枭说着,看了一眼书尘。 书尘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太子称病,已经连续五日足不出户,昨日刑部侍郎夏一鸣曾入府拜见,出来后神情恍惚,而后到春风楼大醉一场,至今未醒,疑似太子与他说过什么。” 若是陆言蹊在此处,听到两人的谈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就算是墨羽,将消息从京城传到通州,一天的时间也够呛,但冷枭不仅做到了,而且还极为轻松的模样,不过很可惜,陆言蹊现在并不知道两个人的谈话。 “刑部侍郎夏一鸣,”冷枭说着眯了眯眼睛,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太子得了什么病?” “不知道,自从太子妃病重,太子府便闭门谢客,除了昨日夏一鸣硬闯入内,其他人均未能入内,不过听太子府的下人描述,”书尘说着,顿了顿,“似乎这个太子,也快不行了。” 至于为什么说“也”,自然是因为太子妃快不行了,虽然现在京城都觉得太子妃早已过世,只不过是太子秘不发丧,但只要太子府没有发丧,那么太子妃就还活着,自然就是“也”了。 冷枭听到书尘的话,也不意外,太子府闭门谢客,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消息了,不是每个人都有夏一鸣的背景和夏一鸣的胆量,也不是每个人都与夏一鸣一样与安景行交好,甚至关系好到敢于硬闯太子府,不过从夏一鸣的动作来看,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几天注意下太子府。”冷枭说着,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个地方像是坍塌了一般,空得厉害,甚至心底有一种感觉,非常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安景行不能死,至于为什么他不能死,冷枭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当然,”书尘说着,手中的扇子扇了扇,“可惜了,本来这次是想让陆家大公子挂帅出征的,结果陆家的大少夫人却传出了喜事,这可把陆言泽给拴在了京城。” 说着,书尘的眼睛眯了眯,没错,最开始的确有朝臣提议,让陆言泽挂帅出征,结果却被陆远一口回绝了,回绝的理由便是大儿媳有身孕在身,虽然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因此放弃心中包袱,但是家国天下,先有家,才有国,况且他还没有老到提不起枪。 再加上陆言泽虽然多次随陆远出征,但却没有一个正经的职位头衔,即使是皇上,也不能反驳陆远的话,若是临时授封陆言泽为将军,也说不过去,毕竟人家正值新婚,新婚妻子还怀孕了,说什么也轮不到陆言泽出征。 “嗯。”对于这一点,冷枭也没有什么意见,或者说,这件事,并不能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书尘看冷枭兴致缺缺的样子,一时间也没了说话的欲望,摊在椅子上,看着冷枭:“那个齐家的少爷,你打算怎么办?” “谁惹的麻烦,谁去解决。”冷枭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言语言竟然是不想再管陆言蹊的事了。 “麻烦不是你惹出来的吗?他可没有说要给我当压寨夫人啊!”书尘这下可不干了,那个齐少爷虽然看起来不谙世事,但明显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开玩笑,他去解决? “我可没把他留下来。”冷枭说着,冷眼看了书尘一眼,便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了身,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书尘,“我希望你不要做什么越界的事,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说完后,冷枭也不管书尘的反应,直接转身离开,而在屋内的书尘,听到冷枭的这话后,手中摇着扇子的动作顿了顿,捏着扇柄的手不由自主地加深了力道,连关节有些微微泛白了,也不自知。 良久,屋内才传出了书尘的低笑声,有些嘲讽,又有些不忿,明明是在笑,却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被冷枭和书尘讨论着的陆言蹊,此时却在屋内,悠哉悠哉地吃着水果,无论是陆远领兵出征,还是安景行的病情,此时的陆言蹊都完全不知情,陆言蹊在黑风寨可以说是混得如鱼得水,每天过得极为滋润。 “少爷。”吕平看着正在椅子上翘着腿的陆言蹊,一时间有些头疼,以前太子妃不是这样的,怎么感觉在山寨里面住了一段时间后,太子妃也沾染上了一丝匪气呢?难道真的是因为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在土匪窝待久了,翩翩佳公子也会变成土匪? “嗯?”陆言蹊瞥了吕平一眼,在黑风寨,陆言蹊可以说是完成了自己的毕生梦想——混吃等死,要不是还有很重要的事,陆言蹊是一点也不想管外界的种种。 “少爷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是不是该回去了,大少爷该担心了。”吕平硬着头皮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语气中还有些小心翼翼,在吕平心中,既然已经确定了黑风寨有问题,太子妃就可以先撤了,其他的事情,交给墨羽来完成就好,但现在看太子妃的表现,似乎很是乐在其中? “什么叫该回去了?不回!”陆言蹊说着瞥了吕平一眼,现在只知道黑风寨有问题,冷枭是什么身份,书尘又是什么样的人,黑风寨背后的人是谁,他们一概不知,回去?回去做什么? 至于景行?陆言蹊对于这一点,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出发前就和景行说过了,自己有能力自保,他相信,景行也不会有意外,就如同自己相信景行,景行也一定会相信他的。 吕平听到这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最后只能撇撇嘴,退到了一边,太子妃的决定,并不是他能够左右的,现在他也只能希望太子妃什么时候能够想通,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就在吕平心里低估的时候,许默却从门外走了进来,脸色并不是很好,看着坐在椅子上吊儿郎当的陆言蹊,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本少爷又不是银票。”陆言蹊被许默的眼神盯得发毛,终于是忍不住了。 许默听到这话,终于上前一步,凑到了陆言蹊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什么。 陆言蹊听着,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渐渐消失,“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盯着许默:“消息当真?” “外面都在讨论,应该假不了。”许默说着,摇了摇头,他们和自己的人已经联系不上了,别说联系不上,就是能够联系,许默也不敢联系,毕竟黑风寨处处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此时只能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陆言蹊闻言,捏着扇子的手紧了紧,领兵出征,又是领兵出征,算算时间,现在大嫂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时间,不同的是由匈奴换成了突厥,率兵之人从大哥换成了父亲,西南没有土匪作乱,父亲没有外出平乱…… 想着,陆言蹊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腰间的玉坠,那是安景行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只要握着,陆言蹊就能冷静下来。 陆言蹊也的确冷静了下来,每一会儿,就权衡出来了利弊。没有叛乱,大哥在京城好好的,上辈子匈奴是无故起兵,但这辈子突厥确是事出有因,只有时间一致,所以结果也一定会不同! 许默看着陆言蹊渐渐冷静下来的神情,暗暗松了口气,刚刚那一瞬间,他还以为太子妃会失控,没想到这么快就冷静了下来,就在许默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冷枭却从门外走了进来。 冷枭刚进门,就敏锐地察觉了屋内气氛的不对,扫了屋内的三人一眼,就在冷枭还在思考这几个人在搞什么幺蛾子的时候,就见陆言蹊开口了: “怎么,大当家的这是想通了?准备娶我过门?” 冷枭听到这话,也顾不上再观察屋内的情形,看着陆言蹊,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在看到陆言蹊身上的某一处的时候,目光停顿了下来,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地光芒。 第109章 玩儿脱了 冷枭目光的变化明显, 陆言蹊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察觉到冷枭的目光后,陆言蹊不着痕迹地朝着冷枭所看的地方望去,在目光接触到自己腰间的玉佩时,陆言蹊心中漏跳了一拍。 自从与景行交换过玉佩后, 陆言蹊就没有再将它取下来过, 两个人的定情信物, 又怎么可能愿意换?况且京城中几乎没人见过这枚玉佩,陆言蹊就放心大胆地留了下来,,以前玉佩被衣摆挡着, 倒没有显露出来,但刚刚陆言蹊下意识的动作, 却让玉佩大剌剌地露在了外面。 想到玉佩的来历,想到黑风寨与墨羽的种种联系,陆言蹊心下一紧,不过没一会儿, 就反应了过来,大大方方地将玉佩解了下来,放在冷枭的眼前晃了晃: “怎么?大当家的对本少爷的玉佩感兴趣?可惜了,这是本少爷的丈夫送给本少爷的定情信物,恐怕是不能送给大当家的了。” 陆言蹊晃动的动作很快, 冷枭只觉得玉佩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之后便被陆言蹊握在了手中,什么也看不到了。冷枭看着被陆言蹊窝在手中, 仅仅留出一个穗子的玉佩,眼睛眯了眯,最后终究是没有强行掰开陆言蹊的手查看,不是不敢,而是不想,太跌份儿。 若是陆言蹊掩掩藏藏地,冷枭说不定还能将玉佩拿过来一探究竟,可陆言蹊的动作太大方了,冷枭自然不好追着要。 “丈夫?我怎么记得,齐少爷只有一个未婚夫?”冷枭说着,扫了一眼陆言蹊,陆言蹊刚刚提到丈夫的时候,陡然柔和下来的语气骗不了人,若不是深爱自己的丈夫,不会是这样的语气。 即使冷枭不懂爱情,但眼力见儿还是有的,既然深爱着自己的丈夫,为什么又要叫嚣着做自己的压寨夫人? “哎呀,口误,口误,是未婚夫给的定情信物,三书六礼都过了一大半了,说是丈夫,也没错嘛~”陆言蹊说着,眼睛眯了眯,眼中波光荡漾,若是一不小心,可能就要迷死在那一双恍若盛满星光的眼中。 “既然知道三书六礼过了一半,就应该谨遵从祖训。”冷枭说着,语气就有些微冷,既然这个人知道三书六礼已经过了一半,现在在自己面前的所作所为又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冷大当家太不通人情?我要是不这样说,你会让我留下来吗?或者说……”陆言蹊说着,眼珠子转了转,最后看了看冷枭,“二当家的,能将我留下来吗?” 陆言蹊说这话,并非没有原因,虽然自己在黑风寨只住了大半个月,与两位当家的接触也不频繁,但陆言蹊出自勋贵家族,又有前一世的经历,怎么会看不出来,黑风寨的两位当家,面和心不合?特别是书尘,一副笑眯眯地模样,实则心机比谁都深。 只要调查过“齐池”的,就知道齐家的这个少爷背后的麻烦不少,但他们还是将自己强行掳过来了,从第一眼见到冷枭和书尘开始,陆言蹊就知道,这个主意多半是书尘提的。 从两个人进来的姿势,以及两个人进门之后的种种表现,陆言蹊就知道,这两位当家恐怕并不是亲密无间,故而故意说想要要给冷枭当压寨夫人,结果果然不出陆言蹊所料,冷枭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但书尘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幸灾乐祸。 最后,事情也没有超出陆言蹊的掌控,书尘将他们留了下来,还换了一个比较舒适的环境,但话里话外的意思,确是让自己好好“缠”着冷枭。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冷枭没有想到,他与书尘的关系,居然在眼前的这个小少爷面前暴露无遗,即使是黑风寨的帮众,都没能看透的关系,却被陆言蹊看了个一清二楚。 “本少爷在说什么,冷大当家应该比本少爷更清楚。”陆言蹊说着,手中的扇子摇了摇,悠哉悠哉地看着冷枭,对冷枭此时释放的冷意恍若未闻。 “不是想给我当压寨夫人吗?我看下个月初一日子不错,好好准备准备。”冷枭说着,上下扫了一眼陆言蹊,不待陆言蹊反应,便转身走了出去。 陆言蹊听到冷枭这话后,脸上悠闲的表情僵住了,扇子也从手中滑落:这个大铁块儿什么意思? “少爷?”即使是许默,此时也急了,开始陆言蹊说到丈夫的时候,许默还松了一口气,谁知道事情发展着发展着,竟然就将婚期定了下来? “冷……枭……”陆言蹊咬了咬牙,他原本以为冷枭会和自己合作迷惑书尘的视听,谁知道一来就定婚期?现在已经二十三了,下个月初一,就剩下了七天! “少爷?”吕平也叫了一声陆言蹊,看着陆言蹊此时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用说,就知道太子妃这次玩儿脱了。 也是,谁能想到冷枭那样的人,会轻易答应娶亲?而且还是在少爷明确表示了自己并无此意的前提之下? 看着陆言蹊漂亮的脸蛋,吕平想到了远在京城的太子,最后,终于咬了咬牙:“少爷,要不到时候,属下……属下……” “嗯?”陆言蹊被吕平拉回了注意力,一抬眼,便看到了吕平满脸通红的模样,正准备问吕平为何作此反应的时候,就听到了吕平接下来的一句话: “属下初一的时候,替少爷去吧!”吕平说完,不仅脸,甚至脖子根也变得通红。 陆言蹊听到这话,愣了愣,看着吕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开始陆言蹊的确说过让吕平去给冷枭做压寨夫人的话,吕平当时明显是不愿的,陆言蹊也只是当一个笑话,说说也就过了,现在驱使他说出这样的话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忠心。 对景行的忠心让吕平不能看着陆言蹊和另外一个男人成婚,其实大家都知道只是作戏,但冷枭的体格,若是强迫,陆言蹊也无法反抗。 “准备准备,”陆言蹊很快在心中权衡了利弊,咬了咬牙,“咱们今晚就走!” 陆言蹊不能让吕平代替自己,也不能接受与冷枭大婚,即使不是真的,恐怕也会让景行心中不适,既然如此,这黑风寨,就不能再待下去了! 吕平和许默被陆言蹊突如其来的话都惊了一下,刚刚冷枭进门之前,吕平还想让陆言蹊尽快离开,却被陆言蹊一口回绝,谁知道才不到半天的功夫,陆言蹊就改了口。 不过无论是吕平还是许默,此时都不会多嘴去说什么,相反,他们心中还默默松了口气,太子妃愿意提前离开,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好事,他们又怎么会拒绝? 想到这里,吕平和许默对视了一眼,最后转身便在房间中收拾了起来,他们来的时候,是被迫的,自然没多少东西,收拾,不过是将他们这段时间在屋子内的生活痕迹抹除掉,因为他们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从他们衣食住行的细节中,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看着在屋内忙碌的两个人,陆言蹊握了握拳头,对冷枭的认知又刷新了一层,本以为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大铁块,谁知道脑筋转起来比谁都快? 不过没一会儿,陆言蹊就看着自己手中的玉佩松了口气,幸好刚刚冷枭没有看出端倪,想着陆言蹊就将玉佩重新挂了回去。 “少爷,好了。”没一会儿,吕平就走了过来,没有多少东西,就意味着收拾起来不困难,自然也就不会耗费多少时间。 陆言蹊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算了算,估摸着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对吕平和许默点了点头:“等等吃完饭咱们就同以前一样出门,之后直接下山,路线看好了吗?” “看好了,从西边出去,会有一个小山坡,从山坡上绕过去,就有一条小道,从小道上的痕迹来看,是下山的路。”吕平说着点了点头,自从他们能够自由活动的第一天开始,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观察地形,这是他们多年来的习惯。 “很好,等等记得不要露出端倪,我相信你们!”陆言蹊说着,拍了拍吕平的肩膀,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陆言蹊对吕平和许默的演技已经有了非常强大的自信,毕竟从京城出发到黑风寨这段时间,都一直在飙演技。 吕平和许默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但是两个人心中都有同样的打算,等回到京城后,一定要同太子好好说说,太子妃这段时间,太过分了! 此时屋内的三个并不知道,即使是再高深的演技,等等都不会有用武之地,因为冷枭刚从陆言蹊的屋内走出去,便宣布了七日后大婚的消息,此时的黑风寨上下一阵欢腾,甚至不少人盘算着等等要好好谢谢陆言蹊。 先不说西元南风盛行,就说黑风寨很多汉子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儿,能有个知冷暖的人就非常难得了,所以大家都不介意陆言蹊是男人,只要大当家的喜欢,就是好的。 只要陆言蹊出门,恐怕就会被黑风寨帮众的热情所包围,怎么可能有机会偷偷离开? “还没查到吗?”就在黑风寨一阵欢腾的时候,冷枭却直奔山下的山庄,召见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无影听闻此言,走上前来,对冷枭拱了拱手,“那位齐公子的身份,并没有问题。” 无影不知道,为什么统领会就一个商人的少爷翻来覆去地排查,但就他们所查到的消息,齐池的身份并没有任何问题,齐家所有的下人口径都非常统一,没有一个人的话与他们所调查的结果相冲突。 “不可能,继续查!”冷枭说着,眯了眯眼睛,还是那句话,商户养不出来陆言蹊那样的人,即使是西元的首富,也不行,“实在查不到,就网周家的头上查一查,还查不到,就往他这一路走过来的城市一个个查。” “是!”无影说着,低了低头,虽然对于统领的话他并不能理解,但统领所说的,必有道理,只不过每个城市都查一查……无影想着陆言蹊多达十多个的落脚掉,就有些头疼,这么一通排查下来,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不可能完成。 “另外,你们去查一查这块玉佩,出自于哪里。”冷枭说着,递给了无影一张纸,无影将纸张打开,看了一眼上面的图案,就将纸张收了起来,表示自己知道了。 若是陆言蹊在这里,一定能够看出来,冷枭画在纸上的那枚玉佩,赫然是安景行送给他的那一枚玉佩,虽然刚刚陆言蹊的动作很快,但依照冷枭的眼力,最开始玉佩挂在陆言蹊腰间的时候,就已经将上面的图腾看了个一清二楚。 “没别的事,就下去吧。”冷枭说着挥了挥手,无影看着冷枭的神情,也不再停留,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自己不是第一次见到那枚玉佩,冷枭非常确定,但冷枭也非常确定,在自己仅有的十几年的记忆中,并没有那枚玉佩的存在,那么那枚玉佩,只能是自己失忆前所见,来黑风寨以前,自己的记忆一片空白,冷枭甚至能够肯定,那枚玉佩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不然自己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感觉。 而从陆言蹊的反应来看,冷枭也能断言,陆言蹊知道那枚玉佩的作用,这也更加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那枚玉佩不简单。 既然知道了玉佩的重要性,那么戴着玉佩的人,冷枭也不能让他出意外,也是因为如此,冷枭才会临时改口,决定迎娶陆言蹊。 陆言蹊的确很聪明,仅仅几个照面,便看清楚了冷枭与书尘的不和,但陆言蹊绝对没有想到书尘的性格,与书尘合作,或者让书尘起了兴趣,无异于是被饿狼盯上,若是最后不能达到书尘满意的效果,书尘绝对会对陆言蹊痛下杀手。 陆言蹊不能死,至少在自己弄清楚那枚玉佩的来历时,不能死!所以冷枭很快就下了决定,要遂了书尘的愿,娶陆言蹊为妻,至于陆言蹊心中怎么想的,就不在冷枭的思考范围之中了。 冷枭的想法,陆言蹊并不知道,此时陆言蹊,正在进行着他的逃跑大计。 “齐公子,恭喜恭喜!”张铁柱看着带着吕平和许默在寨子里悠哉悠哉地走着的陆言蹊,连忙上来恭喜着。 “同喜同喜。”陆言蹊笑眯眯地回应着,心中却卧了个大槽,从他们出门到现在,到张铁柱,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同他道恭喜的人了,让陆言蹊的逃跑计划,进行地异常艰难。 “少爷?”吕平此时也看出来了,少爷想走,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别的不说,就说在寨子里一直看着他们的这些土匪,就让他们完全不能搞小动作。 “先回去!”陆言蹊咬了咬牙,脸上的笑容不变,低声从牙齿缝中挤出了三个字。 吕平和许默得到命令后,面上的表情不变,依旧同陆言蹊在黑风寨内闲逛着,在接到了不知道多少个恭喜后,三人终于回到了房中,此时的屋子,与他们走的时候并无二异,但吕平和许默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前几天是少爷不愿意走,现在,确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今晚去探探,实在不行,就等着成亲吧。”陆言蹊说着,将扇子向桌上一甩,语气有些无奈。 “少爷?”许默不赞同地看着陆言蹊,虽然太子妃不是女子,但是太子尚在,太子妃怎么可以…… “冷枭不会对我做什么的,放宽心,大当家新婚,不喝点酒总是说不过去吧?”陆言蹊说着对他们眨了眨眼睛。 吕平和许默立刻就明白了陆言蹊的意思,脸上紧绷的申请也放松了下来,没错,大当家新婚,土匪窝肯定是要喝酒的,到时候喝醉了,还不是任他们怎么做? 想到这里,吕平和许默悬起的心,都放了下来,左右不过七天的时间了,他们还等得起。 作者有话要说: ooc严重的小剧场,请勿当真: 安景行:言蹊蹊你竟然出轨? 陆言蹊:不是这样的,景行行你听我解释! 安景行: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陆言蹊(脱衣服,霸王硬上弓):还听吗? 安景行(一脸满足):别说了,我相信你 第110章 国丧 “将军。”孟嘉毅对陆远拱了拱手, 汇报着今日的速度“依照现在的行军速度,不出三日,便能抵达忻州!” “很好,忻州那边这几日战报传来吗?”陆远点了点头, 陆远对这几天的行军速度并不满意, 但现在他带领的, 并不是自己的陆家军,就算不满意,陆远也没有显露出来。 “昨日传来战报,盂城失守, 郑将军已连夜带队撤往洛城。”孟嘉毅说到这里,就有些无奈, 在陆家的守护下,将西元的很多武将都养成了空有其表的存在,也是因为这样,突厥才会在短短三天之内连下三城, 也是因为如此,这次依旧是陆将军领兵出征。 看着陆远头上有些花白的头发,孟嘉毅才回过神来,名震天下的威远大将军,真的已经开始渐渐变老了。 “都无精打采地做什么?”陆远听到孟嘉毅的话, 还没有什么反应,就见离自己比较近的士兵,已经有些垂头丧气, 看到这样的情况,陆远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在熊熊燃烧,自己问战况,可不是为了让他们沮丧的,“在我陆远的手下,没有孬种,更没有不战而退的士兵,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那几个垂着头的士兵,听到陆远的话后,就是一个激灵,没一会儿,便回过了神,没错,在自己面前的是他们西元的第一武将,怎么能是忻州那个姓郑的能比的? 也因为陆远这短短的几句话,原本已经初显颓气的队伍又重新精神焕发,在每个士兵心中,都有一个信仰,如同万俟家是匈奴的信仰,陆远就是西元的信仰,也是因为如此,陆远不轻不重的两句敲打,才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将军,现在就走?”孟嘉毅看到眼前的情况,看向陆远的眼神也升起了一丝仰慕,武将做到如此地步,就是死也无憾了! 在孟嘉毅眼中,现在士气高涨,正是赶路的好时候,却不料陆远却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队伍后,才高声说了一句:“一炷香的时间,原地休整!” 陆远自然知道现在士气不错,但现在的士气是不错,但也仅仅是因为自己的两句话生生拔起来的士气,没一会儿就会泄气,到时候也会给这些兵蛋子打击,与其等等疲惫了再休息,不如现在就休息,养精蓄锐,等等再一鼓作气,这才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是!”虽然孟嘉毅不明白陆远为什么会这样安排,但通过这几天的情况来看,陆远在行兵方面,的确比他们有经验得多,自然是陆远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陆将军的水囊有些特别啊。”同为武将,又都是男人,几天的相处下来,孟嘉毅也能和陆远打笑几句了,现在看着陆远手中的水囊,孟嘉毅终于可以将一开始就存在在心底的问题问出来了。 “是小儿子给的,不知道他怎么弄的,里面的水就算隔一天也是温热的,说是心疼我冬天在外面,没有热水喝。”陆远说着看了看手中的水壶,对孟嘉毅笑了笑,笑容中有些幸福,又有些宠溺,说起陆言蹊,陆远总能说出他的种种好来。 但是没一会儿,陆远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紧接着,便蒙上了一层郁色,不知道言蹊现在在做什么,安景行以前还上朝的时候,他们还能互相打打马虎眼,交流交流言蹊的信息,结果现在安景行也告病了,安景行的告病,让陆远心中有一丝不安,他总觉得,安景行突然闭门不出,与言蹊脱不了干系。 孟嘉毅开始听到陆远说到水壶的神奇之处,还想将水壶讨过来看看,但在看到陆远消失的笑容后,却立刻反应了过来,陆家的小儿子,可不就是京中的小霸王,现在的太子妃吗? 想到出京的时候,听到的种种流言,孟嘉毅也知道为什么陆远此时的表情会是这番了,毕竟西元人都知道,太子妃现在的状况……不太好。 “太子不会是那样的人,将军放宽心。”孟嘉毅最后,只能这样干巴巴地安慰着陆远,别的话,却不知道该怎样说。 陆远听到这话,意外地看了孟嘉毅一眼,自己和太子撕破脸以来,几乎没人敢在他面前替安景行说一句话,但太子一党的人也没几个落井下石的,由此可见,安景行的人格魅力并不低,倒没想到现在孟嘉毅会替安景行说话。 孟嘉毅看到陆远的眼神,也明白陆远的意思,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当初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安景行拉了他一把,虽然安景行当时没有表明身份,但爬到四品武官,能够有资格上朝之后,孟嘉毅第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在人群中清逸高雅的男子,就是当初帮助自己的人。 后来听别人说那是太子的时候,孟嘉毅心中还可惜了一把,毕竟西元太子不得宠,人人皆知,他的性格,让他做不来站队的举动,但这个恩情,孟嘉毅却一直记着的。 现在有机会,孟嘉毅想要报答当初安景行的滴水之恩,所以刚刚那句话,也就不过头脑地说了出来,说出来之后,孟嘉毅并不后悔,但有一丝懊恼,自己说这话的时机不对,恐怕不能帮到太子,还会让陆将军心中更为不满,但让孟嘉毅没有想到的,是陆远的反应: “嗯。”陆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他与安景行的关系,现在不能多说,但在外人眼中,已然水火不容,但也不妨碍陆远在心中高看孟嘉毅一眼,能够在这个时候在自己面前替安景行说话,无论是由于什么,都能说明这个人,至少还保持着本心。 现在在朝堂之上,保持着本心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孟嘉毅被陆远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就在他在想着是不是说点什么找补一下的时候,就听到了陆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孟将军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军的?”陆远语气平常,似乎刚刚他没有提到陆言蹊,而孟嘉毅,也没有说到安景行。 “快六年了。”孟嘉毅听到陆远的话,陷入了回忆,过去的时间在回忆中总是短暂的,六年时间,仿佛弹指一挥间,眨眼的功夫,便就过了。 “那倒不长。”陆远说着点了点头,这话从陆远的口中说出来,倒不是夸张,陆远生于陆家,从小便舞刀弄枪,十四岁便随父出征,十七岁名扬天下,到现在已经从军二十余年,若非如此,威远大将军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陆远来继承,毕竟陆成,是陆远一母同胞的哥哥。 “比起将军来,的确差远了。”虽然孟嘉毅也是将军,但在陆远面前,始终矮一截,不仅是从官职方面,而是从各方各面,不只是孟嘉毅,就是整个西元,想要找出能够与陆远相匹敌的武将,都是难上加难,也是因为如此,安睿才会对陆家一忍再忍。 “六年,能够做到现在的位置,也不错了。”陆远说着,点了点头,随后拍了拍孟嘉毅的背,“好好做,说不定以后,就能来接本将军的班!” 孟嘉毅听到这话,心下一跳,转头猛然看向陆远,却发现陆远的神情满是自然与认真,孟嘉毅才知道,陆远这话,是出自真心。 没错,陆远也的确是这样想的,西元在陆家的守护下,的确固若金汤,但弊端却很明显,就拿这次的忻州来说,一个将军,代领五十万大军,在易守难攻的城池,竟然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被人连下三城。 是威远大将军府的光芒太盛,抑制了其它武将的成长,若是可以,陆远也不愿如此,若是武将百花齐放,恐怕皇上也不会视威远大将军府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武将百家争鸣,也不会出现其他人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毫无招架之力的情况。 孟嘉毅看着陆远的神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若是没了威远大将军府,西元,还能是西元吗? 而陆远,则像是没有感觉到孟嘉毅心中的千思万绪似的,继续和孟嘉毅闲聊着。 对于自己的爹在做什么,陆言蹊是一点也不知道,这几天的陆言蹊,显然没有前几日那样悠哉了。 有句话叫做自食恶果,陆言蹊现在是深有体会,因为自己玩儿脱了,现在黑风寨上下都在准备着自己与冷枭的喜事,才四五天的功夫,争个寨子就已经张灯结彩,到处挂满了红绸,陆言蹊现在看到满山的红色,脑袋就有些隐隐发痛。 “恭喜齐公子,贺喜齐公子,心想事成。”书尘看着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陆言蹊,眯了眯眼睛,满眼笑意,原本他将这个齐少爷留下来,只是想要膈应膈应冷枭,谁知道他竟然给了自己意外的惊喜?真的让冷枭动了娶亲的念头? 冷枭那样的男人,责任心极强,拜堂成亲之后,即使不喜欢陆言蹊,也会将陆言蹊视为自己的责任,那么那个刀枪不入的男人,就会拥有软肋,这个软肋,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书尘想着,脸上的笑意就又真切了几分。 “若非二当家的鼎力支持,本少爷也不能心想事成,还是该谢谢二当家才是。”陆言蹊说着,对书尘笑了笑,心中却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人团吧团吧丢出去。 笑,笑什么笑?他以为他是二哥吗?笑起来丑死了!明明不是精明的人,还把自己往精明的地方打扮,东施效颦,不伦不类! 等等……陆言蹊想到这里,眉毛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转眼便看向书尘,果然见书尘嘴抿了抿: “齐小公子的话,书尘倒听不太明白,现在齐小公子能心想事成,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说着,书尘似笑非笑地看了陆言蹊一眼。 陆言蹊看着书尘此时的表情,心中“咯噔”了一下,但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和书尘打着太极。好在书尘也没有在陆言蹊这里久待,毕竟现在陆言蹊的身份可是“待嫁新娘”,若是和书尘单独相处久了,就算黑风寨的汉子们心再粗,恐怕也会忍不住犯嘀咕。 “少爷?”书尘走了后,许默和吕平就看到了陆言蹊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上一下地敲着,一时间有些疑惑,刚刚书尘在的时候,他们也在,虽然书尘和少爷所说得每句话都在打着机锋,但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值得少爷沉思的事吧? “你们不觉得,书二当家,给你们一种熟悉的感觉吗?”陆言蹊说着,手指又在桌上敲了敲,刚刚他在心中想了“东施效颦”后,便仔细观察了一下书尘的神态,还真让他发现了几分不同来。 许默和吕平听到陆言蹊的话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迷茫,熟悉?书尘能给他们什么熟悉的感觉? 陆言蹊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转头便看到了两张迷茫的脸,就在心中郁闷的时候,但没一会儿便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了声:“是本少爷忘了,当时你们不在。” 没错,许默和吕平都是自己出京的时候才从墨羽调出来的,两个人都没有见过二哥,怎么会知道二哥的习惯?看不出什么,实属正常。就算许默和吕平二人看不出什么,陆言蹊却十分确定,书尘见过二哥,并且和二哥相处过一段时间,才会将二哥的形态模仿个四五分。 既然如此,二哥见过书尘吗?若是见过,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的?由谁引荐的?二哥知道书尘是作甚什么的吗?一时间,陆言蹊脑海中划过了无数问题,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 “少爷?”吕平看着陆言蹊动得越来越频繁的手指,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却在他开口的那一刻,陆言蹊的手指停了下来,这是陆言蹊停止思考的标志。 “走,陪本少爷出去逛逛!”陆言蹊说着,将扇子拎了起来,一摇一拐地向门外走去,徒留下吕平和许默相顾无言。 虽然不知道陆言蹊刚刚在想什么,但两个人也不是刨根问到底的人,在墨羽中的人,好奇心都不会重,没想出所以然后,二人就将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随着陆言蹊向门外走去。 “你说咱们这是不是不太好啊?”张铁柱说着,瞅了瞅手中的红绸,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挂上去。 “什么好不好的?大当家的大婚,当然是天大的喜事!还能有什么不好的?”李狗蛋说着,将红绸从张铁柱的手中一抽,便爬到了房梁上,三下五除二地将红绸挂了上去。 “不是,好歹是国丧,咱们这么大张旗鼓地办喜事,真的没问题吗?”张铁柱说着,神情有些犹豫,虽然大当家的大喜,的确是天大的喜事,但好歹在国丧期间。 “什么国丧?皇上都说了,体恤百姓辛苦,免除国丧!”李狗蛋说着,瞪了张铁柱一眼,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嘴上却没停,“再说了,太子不受宠,你不是知道吗?现在太子薨了,皇上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是举国哀悼?” “你们说什么?谁薨了?”陆言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刚走出院子,就听到了这样的谈话,太子薨了? “太子啊,要我说,太子这也算解脱了,不然……” 陆言蹊听到张铁柱的话,只觉得脑袋中一阵嗡鸣,脚下晃了晃,若不是身后的许默先一步上来扶住了他,恐怕陆言蹊连站,也站不稳了。 第111章 交代 “少爷?”许默此时也有些发懵, 但好歹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的人,反应速度惊人,没一会儿就调整了过来,至少在表面上还能够勉强保持镇定。 “齐公子?你没事吧?”李狗蛋连忙放下手中的“囍”字贴, 走到了陆言蹊面前, 刚刚齐公子还好好的, 怎么一眨眼就这样了?再回想着刚刚的情形,他们说到了太子逝世的消息,难道齐公子和太子之间…… 就在李狗蛋和张铁柱在心中腹诽的时候,却见陆言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过来, 虽然依旧靠在许默的身上,但是脸上却没了刚刚那一瞬间悲痛欲裂的神情, 神态也恢复了正常,吕平在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对张铁柱了李狗蛋拱了拱手: “抱歉,我家少爷旧疾在身, 若是让两位受到了惊吓,还望见谅。”吕平这话说得,也不算出格,齐家小公子齐池,从小便体弱多病, 是冷枭知道的事,吕平现在说出这个话,也勉强能够让人信服。 陆言蹊这个时候, 也恢复了理智,稍稍站直了身子,但依旧有些无力的样子,让外人看起来,就觉得此人弱不经风,调整好姿态的陆言蹊对张铁柱二人笑了笑:“见谅。” 黑风寨的人对齐池的来历都心知肚明,大家都不是普通的土匪,对齐池的信息自然也一清二楚,张铁柱和李狗蛋听到这话,也就没有再多想,人家本来就体弱多病,可能只是恰好撞上了:“齐少爷没事吧?要不要让寨子里的大夫替你看看?” “有劳张公子挂心,少爷出门时其实带了药丸,可是这几日少爷闹脾气,就……”许默说着对张铁柱点了点头,话中的意味非常明显,似乎对陆言蹊的任性很是没有办法,话才说到一半,就被陆言蹊出言打断了: “许默!”陆言蹊说着,瞪了许默一眼,大有你敢继续说下去,本少爷就将你扒皮抽筋的意味。 看到陆言蹊如此反应,许默对张铁柱和李狗蛋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张铁柱看到陆言蹊的反应,也笑了笑: “齐小公子快回去吃药吧,不然后日大婚,可不得直接晕过去?”说着,张铁柱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暧昧和揶揄。 李狗蛋听到张铁柱的话,伸手撞了张铁柱一拐子,笑骂道:“大当家的人你也敢说这种话?” 张铁柱听到这话,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对陆言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们山寨一群单身的汉子,有需求都是下山找春楼的姑娘解决,平日里百无禁忌,荤话说过不少,现在面对陆言蹊,没有反应过来,也张口就来。 陆言蹊对他们的调侃恍若未闻,吕平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对张铁柱二人点了点头:“多谢两位体谅,我们先带少爷回去吃药。” “去吧去吧。”张铁柱二人连忙点了点头,刚刚陆言蹊的那一下,可以说是极具哄骗性了,现在两个人也不敢拉着陆言蹊说话,什么东西都没有身体要紧。 陆言蹊带着许默、吕平走的时候,还能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议论声: “没想到齐公子身体这么差,平时真没看出来。”李铁蛋说着,撞了撞王二狗的肩膀,平时陆言蹊虽然说在黑风寨不算是上窜下跳,但也算活跃了,任谁也想不到,平时活蹦乱跳的人,身体会非常不好。 “是啊,平时一点也看不出来,不过齐家是首富,大夫应该比较厉害?”张铁柱说着,挠了挠头,猜测着。 “有可能。”李铁蛋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可能性不低,平常的大夫,怎么能和首富家的大夫相比呢? “不过齐公子身体这么差,后天洞房怎么办?”没一会儿,张铁柱的思想又想歪了,谁也不会想到,平时老实憨厚的一个汉子,满脑子竟然是这种想法。 “是啊,大当家那样的,一看就很……”李狗蛋说着,对张铁柱丢过去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陆言蹊走在前面,听着身后两个人的话,咬了咬牙,这一群人!不过此时的陆言蹊心中装着事,也没有和他们斤斤计较,加快了脚步后,三两下就回到了房中。 “少爷?”刚回到房中,吕平和许默面上的冷静就有些绷不住了,天知道他们刚刚知道太子薨了的时候,差点儿和太子妃一样,直接倒下,但太子妃倒了,他们就不能倒,更何况,他们现在还在别人的地盘上,若是露出了端倪,他们就连太子妃也保不住! “露出这副表情做什么?”陆言蹊此时的理智已然回笼,看着眼前两人的反应,咬了咬牙,语气中带着一丝狠毒,“事情是真是假还两说,况且本少爷还没死呢!” 陆言蹊的这句话,让许默和吕平都莫名地平静了下来,陆言蹊面目狰狞的样子,没有让他们觉得害怕,反而有了一丝心安。 陆言蹊此时的反应,让他们心中的慌乱减少了不少,没错,太子妃还没死呢,就算太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太子妃也一定会替太子报仇,依照太子妃的本事,若是太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太子妃也不会让其他人好过。 况且,刚刚太子妃说了,“事情是真是假还两说”,就说明太子妃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念及此,两人的心神更是大定。 平静下来的陆言蹊,立刻就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刚刚张铁柱和李狗蛋只说了太子薨了,安景行作为一国太子,若真是死于非命,即使安睿再不喜欢他,表面功夫也必须做足,不说别的,至少对西元会进行严格的排查,那么刚刚张铁柱和李狗蛋就不会是一副八卦的语气谈论此事,而且免去国丧,也能说明很多问题。 想着,陆言蹊敲了敲桌子,不是死于他杀,就只能是病故或是自杀,但是景行的性格,绝对不可能自杀,念及此,陆言蹊抬眼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最后眼睛定格在吕平身上:“过来。” 吕平知道,这是太子妃有事情要吩咐自己去办了,连忙上前一步,走到了陆言蹊面前,低下了头,果然,听到陆言蹊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什么,最后,陆言蹊起身,走到了桌边,提笔写了一张药方,拿了起来,递给了吕平: “刚刚交代你的事,尽快完成,快去快回!” 不得不说,当初清和压着陆言蹊读的医书,现在的确起了一丝效果,若非如此,陆言蹊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一张弥补先天体弱的药方。现在让吕平借着抓药的功夫,去山寨的大夫那里打听事情,也不会这么顺理成章。 “是。”虽然吕平现在心中也不平静,但陆言蹊冷静下来,也让他勉强保持了冷静。 “表情自然一些,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本少爷顶着!”陆言蹊说着,扫了吕平一眼,也是这一眼,让吕平心中大定,对陆言蹊拱了拱手后,便转身从屋内走了出去。 “你也不要这么严肃,这件事,恐怕还有内因。”吕平出门后,陆言蹊也没有闲着,看了许默一眼,同样给了他一粒定心丸。 其实许默比起吕平沉稳地多,刚刚的事让许默去比让吕平去风险小得多,但是许默平时沉默寡言的形象深入人心,让他去打听事情,不仅许默会为难,恐怕外人也会看出端倪。 “是。”听闻此言,许默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心中因为刚刚听到太子死讯而惊起的巨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摸约两柱香的功夫,吕平就从门外走了进来,连带着,提着几包药材。 “去,将药煎上。”陆言蹊说着,扬了扬下巴,看着被吕平放在桌上的药材包。 许默看了一眼吕平,上前一步,将药材拿上,没有多加停留,就走出了房门,没一会儿,就搬了个小火炉,蹲在房门口煎药。 “怎么样?”看着蹲在门口的身影,陆言蹊才扫了吕平一眼,重新开口。 “刚刚从赵大夫那里听到,不仅太子薨了,就连太子妃也……”吕平说着,看了一眼陆言蹊,看着自己眼前的大活人,接下来的两个字让吕平一时间有些说不出口。 “太子妃也逝世了。”陆言蹊接着吕平的话说了下来,敲了敲桌子,看着吕平,得到了吕平一个肯定的眼神后,陆言蹊心中悬起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从刚刚开始,,陆言蹊就一直在佯装镇定,乍一下听到安景行的死讯,陆言蹊心中能不慌张?刚刚在外人面前,连站也站不住,才是陆言蹊的真实反应,那一瞬间,陆言蹊恨不得不管不管直接下山,什么通州的秘密,什么不稳定的因素,都不在陆言蹊的考虑范围中,他只想回到京城,回到太子府,确定安景行的安全。 但陆言蹊知道,他不能乱,吕平和许默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无碍,但陆言蹊已经察觉出来,他们的气息已经乱了,若是景行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就是墨羽的主心骨,那就更不能乱,所以从刚刚开始,陆言蹊就一直在强装镇定,但表面上做的再完美无缺,也不能掩盖心中的不安。 可现在,听到吕平带回来的消息,陆言蹊是真的放下了心,若是只有安景行一个人逝世的消息,陆言蹊恐怕真的不能辨别其中的真假,但连带着“自己”也死了,那么这中间,肯定有什么猫腻,自己的“死讯”,很可能就是景行想要给自己传达的信息。 想到这里,陆言蹊扫了一眼吕平:“咱们出来的时候,大少爷有交代你们其他的什么事吗?” 吕平听到陆言蹊的话,仔细回想了一下,看着陆言蹊的眼神,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务必保护好小少爷的安全?” 陆言蹊闻言,瞥了吕平一眼,重新开口:“还有呢?” “务必满足小少爷的所有要求?”吕平仔细回想着太子爷在他们走之前,交代的事情。 陆言蹊听到这话,揉了揉额头,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还有呢?” “务必让小少爷准时吃饭?”吕平看着陆言蹊的表情,有些无措,太子爷走之前的确是拉着他们交代了不少事,说了整整一个时辰,若不是提前知道太子爷什么性子,他还以为太子爷和他一样是话唠,这一个时辰内,都是交代他们怎么好好照顾太子妃的。 故而现在太子妃问起来,吕平别的交代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能想到这些要求。 陆言蹊听到吕平的话,按了按额头,将心中的火气压了下来,终于放弃了吕平,指了指门外:“你去煎药,让许默进来!” 吕平闻言,看了陆言蹊一眼,最后专门向门外走去,他知道,太子妃的主要目的不是煎药,而是让他们在门外望风,现在应该是有什么要问许默的,但是自己刚刚说的,的确是实话啊。 “大少爷对你,有其他的命令吗?”看到许默,陆言蹊松了口气,虽然许默沉默寡言了一些,但论起办事靠谱,还是比吕平靠谱了一些。 “务必保护好小少爷的安全。”许默表情未变,几乎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另外的呢?”陆言蹊听到这话,咬了咬牙,说完这句话后,终于舍得再加上一个限制条件,“除了关于我的之外!” “没有了!”许默说完之后,看了看陆言蹊,刚刚吕平出来满脸沮丧,和这个有关系? 陆言蹊看着许默的神情,就知道许默没有说谎,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当下心中的焦躁就散去了不少,对许默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放宽心,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陆言蹊说这句话的时候,着重突出了“我们”二字,许默闻言,恍惚知道了什么,表情未变,转身便走出了房门,虽然不知道太子妃为什么笃定太子会没事,但既然太子妃说了,他就信。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蹊:来来来,安景行给你们说了什么? 吕平:太子妃高于一切! 许默:太子妃说的都是对的! 陆言蹊:谁特么想听这个了!? 吕平&许默:被隔空塞狗粮还要挨骂?委屈巴巴.jpg 第112章 赶巧 即使有陆言蹊的保证, 吕平和许默心中依旧压着一块石头,最明显的表现体现在吕平身上,现在的吕平,比起以前来, 明显有些沉默寡言了。 与许默和吕平有着相同的际遇的, 还有远在京城的一些人。 “俞老爷子, 节哀。”夏一鸣看着俞正羲佝偻的身影,最后也只能说出这句话,此时的俞正羲,脸上已经没有表情, 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哀默大于心死,恐怕就是这种情况了吧。 俞正羲闻言, 眼珠子动了动,转头看了一眼夏一鸣,什么话也没有说,目光又回到了灵堂正中的棺木上, 俞家就剩下他和景行两个人了,虽然安景行只是外孙,但在俞正羲心中,安景行就是自己的亲孙子,俞正羲怎么也没有想到, 现在又到了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时候。 夏一鸣看着俞正羲的反应,接下来的话,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就连他也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节哀顺变, 又怎么能够劝俞老爷子节哀?夏一鸣望着堂中的棺木,眼神有些飘远,似乎又回到了那日自己来到太子府的时候,想到了当初安景行对自己所说的话—— “凌云,以后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的。” 若是那个时候,自己不选择逃避,会不会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想到这里,夏一鸣突然感觉到自己的鼻子有些酸,眼前也蒙上了一丝水雾,但是看着俞正羲,夏一鸣生生将自己眼中的水雾憋了回去,俞老爷子还在这里,不能哭! 就在夏一鸣心中感慨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夏一鸣似乎听到了“陆家”等字眼,转过身,果然是陆言泽。 看到陆言泽的声音,夏一鸣吓了一跳,但没一会儿又回过了神,现在躺在棺材里的,不止有景行,还有陆言蹊,现在陆言泽来,不会是砸场子的吧? 不仅夏一鸣这样想,就连来悼念的其它官员都这样想。陆言泽看着堂中神情各异的人,冷哼了一声,走到了堂前,给堂中的棺木上了一炷香后,才走到了俞正羲面前:“俞老爷子,能否行个方便?” 俞正羲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盛气凌人的陆言泽,颤颤巍巍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看着陆言泽,最后向屋内指了指:“里面请。” 陆言蹊的死讯刚刚传出来的时候,云婉仪就病倒了,今天没来,估计就是因为卧病在床,方方面面,都能体现出陆府对陆言蹊的喜爱,丧亲之痛,俞正羲知道,现在陆言蹊死在了太子府,外面的流言还传成那个样子,无论如何,他们俞家,都应该给陆家一个交代。 左右俞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左右不过是一条命,俞正羲还赔得起! “陆大公子!”终于,夏一鸣忍不住出声了,对上陆言泽的视线后,夏一鸣咬了咬牙,“俞老爷子已经年近古稀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谭行之听到这话,也站了出来:“没错,陆大公子若真有什么想说的,不如就在这里说?” “没错,陆大公子,俞老爷子年纪已经大了……” “是啊,陆大公子……” 有了夏一鸣和谭行之的开头,就有不少人加入了劝阻的队伍中来,大部分,都是以前站在太子那方的官员。 陆言泽闻言,等官员们的声音渐歇,才看了夏一鸣一眼,冷哼一声:“怎么?还怕我对俞老爷子怎么样不成?” 陆言泽这话说出来,夏一鸣等人的脸上都挂上了一丝尴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话能够在心里想,说出来,味道就不太对了。 “夏公子,多谢好意。”一直沉默地俞正羲也终于开口了,看着夏一鸣的眼睛中,终于有了一丝亮光,“但俞家,合该给陆家一个交代。” “俞老爷子!”夏一鸣闻言,不赞同地看着俞正羲,他从小就是安景行的伴读,到现在是安景行的挚友,挚友走了,他无论如何,也要替挚友保住他唯一的亲人! 虽然这话对皇上有些大不敬,但夏一鸣知道,在安景行心中,俞正羲才是他最亲近的人。 “陆公子请!”俞正羲没有再管夏一鸣的反应,说完,便带着陆言泽向里屋走去,陆言蹊看了夏一鸣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跟着俞正羲走进了里屋。 夏一鸣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咬了咬牙,准备跟上去,却被站在一旁的陆风给拦了下来:“夏公子留步!少爷想‘单独’与俞老爷子谈一谈!” 听着被重咬的“单独”二字,夏一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陆家的男人不是欺负弱老的人,但谁也不知道一个人在盛怒之下,能够做出些什么。 夏一鸣与陆风的对峙,也落入了其他人眼中,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 要说安景行死了,最高兴的莫过于静王一党,安景行死了,静王也就没了阻力,现在西元静王一家独大,俞正羲的死活,自然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之内,于是一个个开始作壁上观,甚至有些人眼中还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过去着,就在夏一鸣想要硬闯的时候,俞正羲终于从里屋走了出来,脚步依旧有些不稳,脸上的神情与一开始也没有二异,夏一鸣仔细观察着俞正羲,一时间竟然有些拿不准陆言泽到底有没有做过分的事。 “怎么,还真以为本少爷会做什么?”就在这个时候,陆言泽嘲讽的声音从俞正羲身后传了出来,看着夏一鸣的目光,也带了一丝不善。 夏一鸣看着俞正羲,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听见了门外人的通传: “贵妃娘娘驾到——” 季幼怡来这里做什么?一时间,所有人心中都划过了一丝疑惑,唯独陆言泽与俞正羲,眼睛眯了眯,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 无论是谁,都不会认为季幼怡是来真心替安景行送行的,此时前来,必定有其他的原因,就在众人心中猜测的时候,季幼怡已经从门外施施然走了进来,在进门后,季幼怡给安景行上了一炷香后,便与俞正羲聊了起来。 就在有人心中暗暗嘀咕这贵妃娘娘是转性了的时候,却听季幼怡话锋一转:“太子走了,本宫也很伤心,但公主却不能没人抚养,原本说长嫂如母,太子妃抚养也不为过,但是现在太子妃也……公主不能无人抚养,所以本宫……” 季幼怡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心中恍然大悟,夏一鸣闻言,更是目眦尽裂,安景行都已经去了,怎么季幼怡还不给安景卿一个清净? 就在众人以为安景卿这次是在劫难逃的时候,却听陆言泽冷哼了一声,直接打断了季幼怡的话:“怎么?贵妃娘娘想将公主接回宫?” “有什么问题吗?”季幼怡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了起来,陆言泽的神情,给了她一股不祥的预感,此时的陆言泽,让她想到了陆言蹊。 “可惜了,玄空大师昨日将公主殿下带走了,说是公主殿下命中带煞,才会克亲近之人,需要进庙修行,以镇煞气,贵妃娘娘不若去静心庵要人?”陆言泽说着,抬眼看了季幼怡一眼,眼带讽刺。 静心庵,皇极寺,是从西元开国以来,就存在的两大佛修胜地,太祖更有严令在前,任何人不得在两地办案,任何人不得在两地喧哗,任何人不得强闯两地。安景卿进了静心庵,可以说是完全脱离了季幼怡的掌控。 季幼怡今日来,就是为了带走安景卿的,陆言蹊和安景行让她季家失去了一个女儿,就算现在两个人死了,她也要从安景卿的身上讨回来!谁知道事情却完全脱离了自己掌控? 听到陆言泽的话,季幼怡脸上的表情僵了僵:“自不言怪力乱神之事,皇家的公主,怎么可能命中带煞?” 要是在以前,季幼怡肯定恨不得让安景卿当一辈子尼姑,但是现在,季幼怡却不这么想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姑娘,还不是任由自己磋磨?尼姑?便宜她了! “贵妃娘娘这话,不如留着给玄空方丈说?”刚刚还是玄空大师,现在就成了玄空方丈,让季幼怡一下想起来,玄空不仅是名声远播的大师,更是皇极寺的方丈,即使是她,也不能无故说玄空的不是。 季幼怡一听此言,就知道这件事急不得,当即也没了兴趣和俞正羲虚与委蛇,看了俞正羲一眼,又扫了陆言泽一眼,最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竟然连表面功夫也舍不得做了。 “俞老爷子,别忘了刚刚我说过的话。”陆言泽在站了一会儿后,便看向了俞正羲,得到了俞正羲肯定的答复后,也不再停留,带着自己的人转身离去。 夏一鸣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来,蹲下身子看着俞正羲:“老爷子,他对你说了什么?” 俞正羲闻言,看了夏一鸣一眼,目带慈爱,最后却对夏一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刚刚陆言泽给他说的话,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其他人看俞正羲的表情,以为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时间,也不好再多问,对视一眼后,只能将心中的想法强压下去。 安景行死了,他们现在也有些自身难保,虽然短时间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等静王回过神后,估计第一个针对的就是他们,一时间,太子一党的官员们,都有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觉。 “怎么样?”黑风寨山脚之下,一名穿着麻布短衣的人转头看向了自己身后一名黑衣男子。 “陆大公子去了灵堂,和俞老爷子单独谈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俞老爷子估计已经知道了真相,回府之后,便闭门谢客了,季夫人也不出公子所料,想去将小姐带走,却被陆大公子拦了下来。”暗月说着,对安景行拱了拱手。 没错,现在在黑风寨山脚之下的,赫然是安景行与暗月两人,不过两人同陆言蹊一样,都做了伪装,安景行化为一名面容普通的男子,身上隐隐露出了一丝匪气,与温润儒雅的太子殿下判若两人,恐怕就连夏一鸣,也没有办法将眼前之人,与安景行联系起来。 “很好,信件呢?”安景行说着,看了一眼暗月。 “按照陆大公子提供的名单,都送了过去。”暗月说着拱了拱手,陆言泽去灵堂,不仅仅是为了将真相告诉俞正羲这么简单,更是为了观察哪些人对安景行是真心实意。 昨日帮俞正羲说话的官员,此时都收到了一封信,每个人得到的内容都不相同,但都是由安景行亲笔写出的,相信他们看到信,就能明白安景行的计划。 “不错。”安景行说着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黑风寨,眼睛暗了暗。 他此次假死,不单单是为了言蹊,更是因为现在京中的局势,从他走的时候得到的消息来看,以前他们的努力,都用错了方向,只有置之死地,才能后生。 既然如此,那么“西元太子”的“死亡”,恐怕就能显现出很多问题。 “公子。”暗月看着安景行的神情,欲言又止。 “说。”安景行说着,扫了暗月一眼,示意他有话直说。 “这次的计划,是不是太过冒险?”虽然开始暗月不知道安景行的计划,但后来也渐渐明白了,明白之后,暗月不得不说,殿下这次,着实冒进了一些。 “不会。”安景行说着,看了暗月一眼,眼神中有些意味深长,“就算事情发展与意想中的不一致,最后总会殊途同归。” 暗月听到安景行这话,眼睛亮了亮,似乎明白了什么,接着,便不再说话。 “上山之后,我该叫什么?”安景行说着,瞥了暗月一眼。 从安景行十年如一日的隐忍便能看出,安景行的性格求稳,所有事情,都会将后果想到,所以在陆言蹊到达通州的时候,同样有另外一批人也同样离开了京城,但所做的事情,却与陆言蹊完全不同,现在,另外一批人的作用就显现了出来。 虽然折损了不少人,但至少通过将近两个月的努力,墨羽终于拼搏出来了两个“身份”两个可以正大光明进入黑风寨的“身份。” 自从陆言蹊失去联系,在通州城内又没有找到任何遗留下来的信息后,安景行就知道,陆言蹊多半是被困在了黑风寨,无论这个猜测正确与否,安景行都必须亲自来一趟,才能心安。 “咳咳,”暗月听到安景行的问题,愣了一下,偏过了头,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回答,最后,在安景行快要忍不住重新问一次的时候,终于吐出来三个字,“王二狗。” “什么?”即使是安景行,此时的表情也有些隐隐维持不住,王二狗? “王二狗!”暗月闻言,不得不重复了一遍,说完之后,便不敢再看安景行的脸色,王二狗,他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愣了好半晌才反应了过来,在京城中这么多年,暗月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接“地气”的名字。 “那你呢?”安景行咬了咬牙,盯着暗月,叫什么名字不好?叫王二狗?这让他怎么面对言蹊? 只要想到从言蹊那张好看的嘴唇中吐出“二狗”两个字,安景行就恨不得立刻就向回走。 “三麻子。”暗月说完后,看向了安景行,主子是打算和自己换吗?虽然王二狗不太好,但好歹比较正常,这三麻子就…… “怎么会取这样的名字?”安景行说着咬了咬牙,王二狗?三麻子?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手底下的人这么接地气儿? “据说这是黑风寨的传统,”暗月说着,瞅了瞅安景行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接着向下说着,“比如狗蛋,铁柱,翠花……” 暗月说到了后面,便不敢再接着说下去了,因为主子此时的脸色,已经变得很是难看了。 好在安景行没一会儿就调整了过来,在狗蛋铁柱麻子之类的名字中,二狗还算能够接受,想到这里,安景行看了暗月一眼,不再纠结于名字:“走吧!” 暗月听闻此言,松了一口气,一个字也不敢多说,连忙跟着安景行向山上走去,安景行边走边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熟悉着“王二狗”这个名字。 就在安景行的心理建设刚刚做好的时候,就遇到了从山上下来的一个汉子,看到他们之后,张铁柱的眼睛亮了亮,连忙迎了上来:“是二狗兄弟和麻子兄弟吧?我是张铁柱,你们叫我铁柱就行了,二当家的让我来接你们!” 听到这话,安景行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差点儿坍塌,好在暗月反应及时,连忙拍了拍张铁柱的肩膀:“正是,麻烦铁柱兄弟单独跑一趟了!” “嗨呀!自家兄弟谢什么?进了黑风寨,就是咱们的兄弟了,要啥尽管开口!”张铁柱说着,挥了挥手,很是豪气。 “有兄弟这话,我和二狗就放心了!”暗月说着点了点头,叫二狗的时候,暗月的心都颤了颤,希望太子妃真的在山上,不然恐怕下山之后,自己就会被太子爷杀人灭口。 “说起来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张铁柱说着,便是满脸笑意。 “兄弟此话何意?”这个时候,安景行也反应了过来,对张铁柱笑了笑。 “咱们大当家的,明天就要和江南来的齐小公子成亲了,两位兄弟刚好能喝杯喜酒!”张铁柱说着,挥了挥手,拍了拍暗月的肩膀,喜气洋洋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成亲了呢。 听到这话的两个人,脸上的假笑都僵硬起来,齐小公子,和……大当家的成亲? 第113章 抓奸 “没想到齐小公子会愿意嫁给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好福气。”暗月说着,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明明还没到最热的时候,但暗月恍惚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被汗水浸湿的后背, 感受着主子身上陡然突变的气息, 暗月在心中暗暗祈祷着, 可千万要是冷枭强迫太子妃的,不然主子还不得炸了? “可不是?”张铁柱说着挠了挠脑袋,完全没有听到暗月的祈祷,“但是齐小公子喜欢咱们大当家, 大当家的开始本来是不同意的,但不知道怎么的就应了, 可能前段时间突然发现齐小公子的好了吧。” 说到这个,张铁柱也有些看不明白,他们都在说大当家的不会同意,因为大当家的看起来, 对齐小公子就不假于色,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大当家的突然就同意了。 但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大当家的大婚,就是黑风寨天大的喜事! 暗月听到这话, 心中的那股不祥的感觉更甚,而安景行身体周围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暗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安景行的脸色,才重新开口,有些不确定:“齐小公子喜欢?” “是啊!当初齐小公子说什么都要给咱们大当家的当压寨夫人,咱们黑风寨上下都是知道的,咱们黑风寨虽然是土匪,但可不干强抢民女民男的勾当!”张铁柱这次终于听出了暗月话中的深层含义,瞪了暗月一眼,虽然他们是土匪,但也是有道德有底线的土匪! 当即,张铁柱将当初陆言蹊是怎么大放豪言,怎么每天追着问冷枭的消息,在知道能够嫁给冷枭后怎么高兴,从头到尾给自己面前两个“后辈”说了一面,说得可以说是绘声绘色,有模有样。谁说铁汉不八卦?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事,大家都一样! “陆、言、蹊!”安景行听着张铁柱的描述咬了咬牙,在心中默默地念着陆言蹊的名字,似乎要将这三个字嚼碎了,揉进骨血里似的。 追着冷枭?主动留下?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怎么没见对着自己的时候,他这么主动?此时的安景行心中,已经不仅仅是醋缸了,简直就是醋海,一阵又一阵地翻腾。 “原来是这样啊?”此时的暗月,也不敢多说话了,感觉到自己身边主子内心剧烈的波动,只敢干巴巴地接了这样一句话,但刚刚有些腼腆的汉子,此时似乎已经完全放开了,仿佛没有感觉到暗月的尴尬,依旧说个不停。 说完还不算,张铁柱说着说着,甚至转身过来拍了拍安景行的肩膀,问着安景行的意见:“二狗兄弟,你说,这齐小公子是不是对咱们大当家的喜欢极了?” 暗月看着张铁柱的动作,心一下就被提了起来,主子现在明显处于极度愤怒的状态,张铁柱这样,不正好装在枪口上吗?就在暗月在想着要怎样转移话题的时候,只见安景行憨憨一笑,竟然对张铁柱点了点头:“铁柱兄弟说的没错,的确是喜欢极了!” “可不就是!所以啊,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咱们大当家的那里可有好几坛好酒!明儿正好好好喝喝!”张铁柱得到安景行的答案后,也高兴了,挥了挥手,带着安景行和暗月继续向山上走去。 张铁柱没有听出来,但暗月伺候了安景行十多年,早就听出了安景行话中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当即心里更加地后悔了,早知道就让暗影那个冰块儿跟着主子来了,现在自己不仅知道了主子“王二狗”的别名,还知道了主子头顶的绿帽子,现在恐怕就连太子妃,也保不住他了! “到了!进了这个门后,咱们就是兄弟了!翠花昨天就帮你们把屋子收出来了,等等我带你们去看看。”张铁柱说着,对一个高地做了个手势,而后只见眼前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而门后,隐隐可见各种机关陷阱。 安景行和暗月看着眼前的情景,眼睛都暗了暗,看来这个黑风寨里,的确大有乾坤,这里还没有到山顶,守备就已经如此森严,恐怕从山腰到山顶这一截路,也不会简单。 “铁柱,这两位是?”张铁柱三人才刚刚走进门没多久,就听到了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狗蛋?来,给你介绍下,这位是王二狗,这个是三麻子,今天新来的兄弟!”张铁柱看到李狗蛋,眼睛亮了亮,说着,转身看向安景行和暗月,对他们指了指李狗蛋,“这是李狗蛋。” “这样,这可赶巧了!正好明儿个喝喜酒!咱们黑风寨,已经好几年没有喜事了!上次还是翠花嫁给大锤吧?”李狗蛋说着,拍了拍张铁柱。 黑风寨因为种种原因,很少办喜事,虽然西元男风盛行,但黑风寨的人都是铁打的汉子,两个这样的汉子凑在一起过日子,还不如不过! “可不是,刚刚我还在给他们说呢。”张铁柱说着,对安景行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跟着他走。 安景行在后面听着张铁柱和李狗蛋说着“齐池”这段时间来在黑风寨的“丰功伟绩”,拳头紧了紧,看来自己的太子妃,这段时间颇为自在啊,都已经乐不思蜀了! 暗月听着前面聊得很欢的两个人,平生头一次希望自己是个鹌鹑,什么也听不到,现在听着这些东西,让暗月的压力比听到深宫不为人知的秘密还大。 “两位兄弟怎么不说话?”李狗蛋先发现了安景行和暗月的沉默,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两个人,张铁柱的目光也望了过来,从刚刚的想出来看,至少这个三麻子不是什么腼腆话少的人啊? “说什么?和你们一起讨论孤的太子妃怎么给孤戴绿帽吗?” “说什么?和你们一起讨论主子的太子妃怎么给主子戴绿帽吗?” 一时间,暗月和安景行二人的心中划过了相同的想法,最后还是暗月先反应了过来:“听两位兄弟说也挺有意思。” “哈哈,没想到这位兄弟也是同道中人!”张铁柱和李狗蛋对视笑了笑,拍了拍暗月的肩膀,继续说着刚刚的话题,只不过都是男人,这话里的意思,自然就越来越跑偏,最后甚至还讨论到了冷枭和齐池的闺中秘事。 安景行听着这一路的八卦,听着自己的太子妃和别的男人绑在一起,心中的脾气生生地给磨平了不少,就在安景行心中默默拿着小本本记着陆言蹊的各路“罪状”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张大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陆言蹊说着,对张铁柱笑了笑,眉眼弯弯的,很是好看,说着,陆言蹊看了一眼张铁柱身后的两个人,这是两个没有见过的人,陆言蹊在看到“王二狗”和“三麻子”的第一眼的时候,就确定了这个事实。 “刚刚我去山下接兄弟了,两位兄弟,这就是齐小公子,明天就是咱们的压寨夫人了,”张铁柱说着,对着陆言蹊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两个人,“齐公子,这位是王二狗兄弟,这位是三麻子兄弟!” 在张铁柱心中,陆言蹊明天就要嫁给他们的大当家了,以后也就是黑风寨的人,黑风寨的事自然会慢慢告诉陆言蹊,所以现在也没瞒着,爽快地回答了陆言蹊的问题。 陆言蹊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虽然已经在黑风寨待了有一段时间,但陆言蹊对黑风寨的起名风格,真真是敬谢不敏,明明一个个走出去都很正常,但张口就是“铁柱”“大锤”之流,现在还来个“二狗”? 但陆言蹊面上也没有表露出来,对着王二狗和三麻子笑了笑:“你们好。” 暗月看着脸上一派天真的太子妃,一时间有些恍惚,刚刚听到张铁柱和李狗蛋的交流的时候,暗月心中还有一丝侥幸,希望他们嘴中那个“不谙世事”“虽然娇气但不难相处”的齐小少爷,并不是那个“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太子妃。 但是在看到眼前的“齐池”的时候,暗月知道自己错了,若不是“齐池”身后的两个人是自己和暗影亲自挑选出来的,若不是自己是看着“齐池”走出京城的,或许暗月真的不会觉得眼前的“齐池”会是“陆言蹊”,但没有若不是,他知道所有的真相。 暗月看着笑着对自己打招呼的太子妃,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特别是再想到刚刚自己听到的“丰功伟绩”,更是不知道怎么接话。 但安景行的反应则是迅速很多,抬头便对陆言蹊笑了笑:“齐小公子好。” 陆言蹊听到这话,愣了愣神,重新仔细打量着自己眼前的“王二狗”,普通的相貌,带着一丝匪气,就连站姿也有些吊儿郎当,陆言蹊肯定,自己以前绝对没有见过这个“王二狗”,但自己刚刚那种熟悉的感觉是怎么来的? 即使王二狗是笑着的,但陆言蹊能够肯定,王二狗刚刚短短的五个字当中,虽然是在笑着,但中间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自己以前的罪过他嘛?不应该,江南齐家的小公子“齐池”,一直都是齐皓轩给自己安排的身份,不会有仇家,那眼前这个王二狗,会是谁? 张铁柱可不知道此时陆言蹊的想法,见王二狗和三麻子都对陆言蹊打过招呼后,便对陆言蹊挥了挥手:“齐小公子,这两位兄弟刚来,我先带他们去看看屋子。” “好,去吧。”陆言蹊听到这话,回过了神,说着向旁边站了站,将路给让了出来,看着张铁柱带着王二狗和三麻子从自己眼前走过,陆言蹊看着王二狗的背影,似乎在想着什么,没一会儿,陆言蹊的眼睛就蹬了蹬,这个背影,分明是…… “少爷?”吕平感觉到陆言蹊的变化,有些疑惑,少爷这是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是这副表情? “没什么。”陆言蹊说着,瞥了吕平一眼,看着满寨子的大红色,特别是在寨子里四处都贴着的“囍”字,心底一阵心虚,连逛也没有兴趣继续逛了,连忙对身后的两个人挥了挥手,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回去!” 吕平看着眼前有些慌乱的太子妃,又看了看似乎比以往更加沉默地许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带着满腹疑惑跟着太子妃一起向回走。 “许默也看出来了吧?”回到屋子后,陆言蹊看着许默,从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虽然许默平时就很沉默,但现在的气息,明显不一样,特别是刚刚见到“王二狗”的时候,许默身上的沉重感少了许多,似乎一直压在许默身上的大石头消失了似的。 陆言蹊刚刚在第一眼的时候,的确没有看出来,再加上刚刚“王二狗”一直没有正视陆言蹊的眼神,更是让他不能一探究竟,但是在看到“王二狗”的背影的时候,陆言蹊就认出来了“王二狗”的身份,毕竟是枕边人,怎么可能会认错? “是。”许默看了看陆言蹊,与陆言蹊不同,陆言蹊是认出了安景行,而许默则是认出了暗月,暗月因为学习的剑法特殊,手中的茧子与其它学习剑法的人比起来都不一样,刚刚许默看到暗月手中的茧子就察觉到不对了,再结合太子妃的反应,许默自然就反应了过来。 能够与暗月统领手中的茧疤一样,能够让太子妃做出如此的反应,答案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他来做什么?”陆言蹊说着,抬眼就看到了摆在屋内的喜服,一时间心底更加慌乱,自己和冷枭的事,一直是黑风寨的汉子们津津乐道的存在,安景行一路走来肯定听到了什么,现在这个情况,简直比捉奸在床还要刺激! 吕平看着陆言蹊和许默你来我往的交谈,第一次有些跟不上节奏,太子妃和许默这是在说什么呢?就在吕平心里疑惑的时候,只听许默终于吐出了两个字: “抓奸?” 第114章 失忆 “捉……捉奸?谁捉奸?捉谁的奸?”吕平听到许默的话后, 愣了愣,捉奸?什么捉奸? 许默看着一脸状况外的吕平,递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而陆言蹊则是哀嚎一声, 直接扑到了床上, 早知道会这样, 开始就不仗着景行不在到处浪了,现在好了,不仅玩儿脱了,还被景行抓了个正着! 这个时候, 吕平也反应了过来,现在黑风寨满寨子的红色, 都快变成“红风寨”了,罪魁祸首可是他们的太子妃,太子妃与冷枭成亲,可不就是红杏出墙? 捉奸, 能够捉奸或者有这个资格的人,只能是……太子! 吕平想到这里,眼睛瞪了瞪,扭头便看向了站在一边的许默,不会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吧?不意外地, 吕平得到了许默一个肯定的眼神。 太子?吕平回想了一下,刚刚太子妃出去碰到的人,只能是王二狗或者是三麻子, 想到这里,吕平脸上就一阵扭曲,无论是谁,他都不能将这个可能性安在太子身上,要知道太子爷那么风光霁月一个人,王二狗…… 此时被陆言蹊三人腹诽的王二狗和三麻子,刚在黑风寨安顿下来: “两位兄弟,有啥事就直接叫翠花,她负责咱们寨里的杂物。”张铁柱将王二狗和三麻子带到屋子里后,便对他们交待着。 比起一般的土匪窝,黑风寨的坏境可以说是非常地“奢华”了,一个或两个人住一个屋子不说,每个屋子还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和很多乡村没有什么区别。 “多谢铁柱兄弟,都很好。”这样的环境,安景行自然是看不上的,所以这些场面话,只能暗月来说。 “好说,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你们先自己拾掇拾掇,我还有点事。”张铁柱说着,对暗月挤了挤眼睛,“你们知道,明儿个大当家大婚,还有很多事没弄完呢!要我说,这时间太仓促了,不过也有可能大当家的心急了嘛!” 张铁柱说着,嘿嘿地笑了起来,对暗月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暗月怎么敢和张铁柱一起笑?那可是太子妃啊!当即,连忙对张铁柱拱了拱手: “麻烦铁柱兄弟了,兄弟去忙吧!” 张铁柱听到这话,只当暗月是脸皮薄,不好意思,一把拍了拍暗月的肩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知道兄弟们一起下山的时候,还叫过同一个姑娘呢!” 说完,张铁柱见暗月还是没有反应,也没有恼,他当初也这样,新人嘛,总是比较害羞,等过段时间就好了,于是对暗月挥了挥手,便向门外走去,边走还边不忘交代:“有什么事叫一声就好!” “好!”暗月看着张铁柱离开的背影,狠狠地松了口气,天知道他刚刚差点儿忍不住,直接将张铁柱扔出去,因为自己的主子,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然而就在暗月松了口气的时候,就听到了从自己身后传来了自己主子咬牙切齿还带着一丝阴森的声音:“三麻子。” 此时暗月听到这个名字,一点想笑的欲望都没有,身体反而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但暗月还是转过了身,神色如常:“王大哥?” 让暗月叫安景行王二狗,暗月是叫不出口的,折中一下,只能叫王大哥了。 “这么重要的事,你一点也不知道?”即使是隔着伪装,暗月也能感觉到安景行已经黑透了的脸。 暗月听到这话,脑袋上隐隐又冒出了一些冷汗:“不知道。” 在来之前,暗月真的一点也没有听到过这个消息,若是知道,他说什么也不会和安景行一起来,这趟差事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 “好,好得很。”暗月说着,捏了捏鼻梁,隐隐感觉有些头疼。 若说陆言蹊在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移情别恋,安景行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他与言蹊虽然成亲不久,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但言蹊平时的表现骗不了人,只能说明,言蹊在计划着什么。 但无论言蹊在计划着什么,安景行都不愿意看到陆言蹊为了别人穿上嫁衣! 就在暗月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就敏锐地感觉到了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连忙对安景行使了个眼色:“二狗,你看下这样可以不?” “可以。”安景行也连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仪态,看着暗月的动作,憨憨地笑了笑,走上前去,帮暗月收拾着屋子。 就在安景行的手刚碰到桌面的时候,门口就传来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书尘看着在屋子里收拾的两个人看向他后,对二人笑了笑,眼睛里面全是笑意。 暗月看着站在门口的白衣男子,挠了挠头:“可以,不过我们还没收拾,可能有点乱。” 其实屋里并不是很乱,甚至可以说得上整洁,除了暗月和安景行带来的行李还没有收拾之外。 “没关系。”书尘说着,走了进来,熟门熟路地走到了桌边,指了指眼前的位置,“坐。” 说完,也没有等安景行和暗月反应,直接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这样的姿态,让暗月和安景行心中都有了底: 一身白衣,行为自由,语气中微带命令,应该是山寨里的二当家了。 不过安景行和暗月谁也没有将这件事戳破,在书尘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看着书尘,没有说话,表情露出了些微疑惑,似乎在想为什么书尘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你们刚刚来,估计不知道,我是这里的二当家书尘,你们叫我二当家就好。”书尘说着,对暗月和安景行笑了笑。 “二当家好。”两人从善如流,对书尘拱了拱手。 书尘的这句话,可以说是非常有意思了,说了自己的名字,却让他们叫他二当家,是在提醒,还是在警告? “你们竟然已经进来了,就应该知道黑风寨和普通的山寨不一样。”书尘说着,笑了笑,本以为新来的会比较好忽悠,现在看情况,似乎并不是这样? “是啊,咱们都听大当家的嘛!”暗月说着,敲了敲桌子,装作听不懂书尘在说什么似的,开始大表忠心,“大当家说什么,咱们就做什么!” 这个是墨羽传回来的消息,虽然黑风寨有三位当家,但所有的事其实都是大当家冷枭负责,冷枭也是黑风寨的权力中心,二当家书尘无论是从实力还是从地位上来说,都远不如冷枭,却不知道冷枭为什么能够让书尘一直存在,至于三当家,就是铁柱口中的翠花。 原本黑风寨是两位当家,但自从翠花来了后,在黑风寨里负责所有人的杂物,衣食起居一把抓,大家也就戏称翠花为管家,冷枭干脆就让翠花当了三当家。 书尘听到暗月这话,咬了咬牙,就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黑风寨的人只知道冷枭,哪里知道公子?只有最开始的一批人,知道公子的存在,但那批人,却全都没留在了山下的山庄里,山庄固然重要,但山寨里才是真正的大本营!为什么冷枭不告诉他们公子的存在? “当然不是这样!”书尘说着眯了眯眼睛,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失,“咱么黑风寨真正的主人其实……” “书尘,你在做什么?”就在书尘话说了一半的时候,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冷硬的声音,冷枭看着书尘,眼神中划过了一丝狠意。 刚刚书尘的话,他自然是听到了的,不仅听到了,还听到了大半,黑风寨的人不能知道公子的存在,是一开始的规定,书尘想做什么? 听到冷枭的声音,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但没一会儿,就镇定了下来,转头看向冷枭:“没什么,来问问新入寨的两位兄弟有没有什么需求。” “这件事是翠花负责。”冷枭说着,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书尘,眼中的意思非常明显,在警告他闭嘴。 安景行听到这个声音,再结合书尘的反应,立刻就明白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会让寨子里的二当家做出这样的反应,只会是寨子里的大当家,冷枭。 想到冷枭,安景行就想到了自己刚刚一路走过来听到的关于冷枭的种种,抬眼看到了门外挂着的红绸,安景行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起了一丝波澜,还没等安景行回头看冷枭到底是何方神圣,就听到了书尘站起来的声音。 “我还有些事,你们有什么事可以给大当家说。大当家,和新来的兄弟谈谈吧。”书尘说着,无视了冷枭的目光,目不斜视神色如常地向门外走去。 即使冷枭不喜他又如何?只要有公子在,冷枭就不能动自己! 书尘走了,屋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安景行终于转过了身,准备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大当家,但在目光触及到冷枭的面容的那一刻,安景行的呼吸一滞,第一次知道了脑袋一片空白是什么滋味。 安景行的变化,暗月自然也察觉了出来,转头看着安景行,正在想太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的时候,便看到了冷枭的脸,看到冷枭的脸后,暗月也愣了愣,这张脸,即使是过去了十五年,暗月也不会忘记,即使是脸上多了一道刀痕,暗月也不会认错。 因为这张脸的主人,曾经对他来说亦师亦父,曾经陪伴着他走过了童年,曾经严厉地教导过他,也曾经将他抱在怀里安慰过,在自己知道了他的死讯的时候,曾经痛彻心扉……暗月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还能再看到这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安景行回过神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暗月明显已经变得紊乱的呼吸,转念安景行便想清楚了原因,即使是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更何况是暗月? 安景行和暗月的反应,没有瞒过冷枭的目光,看着明显已经有些失控的暗月,冷枭眯了眯眼睛:“你认识我?” 这话一出,暗月和安景行都愣住了,转念便想到了他们此时脸上做了伪装,暗羽认不出来他们,也属正常。 没错,冷枭便是暗羽,墨羽的前统领,在十五年前,便已经传出了死讯的暗羽! “不认识。”这次是安景行先一步开了口,语气斩钉截铁,坚定的语气也让暗月回过了神,同时对冷枭摇了摇头: “不认识。”此时的暗月有些懊恼,自己刚刚的反应,太不合格了! 冷枭听到这个回答挑了挑眉,明显对这个答案是不相信的,刚刚暗月的反应,怎么也不像是不认识他的样子,但冷枭看了暗月半晌,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只能走到了暗月面前坐下:“刚刚书尘的话,你们别放在心上。” “二当家刚刚没说什么。”安景行说着,对冷枭笑了笑,似乎真的不知道刚刚书尘准备说什么似的。 但刚刚书尘的话,只差了最后一个名字,黑风寨背后有主人,安景行早就知道了,所以刚刚书尘说起来的时候,安景行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他只是没想到,黑风寨的两位当家,关系已经紧张到这种地步了,也没有想到,冷枭会是暗羽。 “你们最好是这样想。”冷枭说着,看了安景行一眼,刚刚书尘的话说的极为直白,他不认为安景行不知道书尘想说什么,但他既然乐意装傻,那就一直装傻就好。 “这是事实!”暗月说着点了点头,看着冷枭,目带肯定。 冷枭看着安景行的动作,眼前仿佛浮现出来了一个人,曾经对他做过同样的动作,说过同样的话:“这是事实!” “我们以前真的没见过?”冷枭说着,皱了皱眉,看着暗月,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但暗月是冷枭教出来的,又独当一面十五年,怎么会轻易露出破绽?当即摇了摇头,神色如常:“没有。” 冷枭听到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看着暗月,没有挪开自己的目光,没有谁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过去变成一片空白,甚至在明知道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完成的情况下,冷枭更是不能接受,所以此时冷枭不愿意放过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任何一个线索。 “大当家以前若是见过三麻子,应该会有印象,大当家应该也没见过三麻子吧?”冷枭的目光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承受的,即使是暗月,也有些隐隐顶不住,察觉到这样的情况后,安景行终于开口了。 不是他们对自己的伪装有信心,而是冷枭若是再这样看下去,暗月自己就得露馅。 “十五年前的事我都忘了,”冷枭边说,边注意着暗月的反应,果然,感觉到了暗月的呼吸骤然一停,虽然极为短暂,但冷枭却捕捉到了,但冷枭却没有戳破,继续向下说着,“所以即使我见过三麻子,也不会有印象。” 暗月听到这个消息,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刚刚他在心中最想问暗羽的话就是为什么还活着却不回京?他知不知道这么多年下来墨羽多辛苦?太子多辛苦?他知不知道只要稍有不慎,他们就会粉身碎骨? 但是暗月不敢,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现在的身份,更是因为他怕听到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答案,可是暗月怎么也没有想到,事实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暗羽失忆了?想着,暗月抬眼便看到了暗羽脸上贯穿整个面部的刀痕,以前暗羽脸上没有这个伤疤。 没有这个伤疤的暗羽甚至极为英俊,在二十年前不知道是多少京城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墨羽为了不暴露身份,连味道重的食物都不能沾,就是怕留下气味,暗羽怎么会不注意留下这么一个标志性的伤疤?只能说明在十五年前,暗羽真的曾经九死一生,差点丢掉性命。 想到这里,暗月心中最后一丝埋怨便烟消云散了,看着冷枭,摇了摇头:“真的没见过,大当家这样的,见过哪能忘记?” 冷枭听到这话,意味深长地看了暗月一眼,既然暗月不愿意说,现在人已经进了黑风寨,他也不会逼着他说,但是恢复记忆之事,看来已经迫在眉睫了。 想着,冷枭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安景行二人:“书尘说什么你们不必理会,在黑风寨左右饿不死你们,用到你们的时候,自然会用到你们。” 说着,冷枭便转身走出了房门,暗月在冷枭出门之后,强装的镇定终于坍塌,刚刚他只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忍不住了。 “以后会有机会的。”如同暗月了解安景行,安景行也了解暗月,安景行也想知道来龙去脉,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暗月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安景行:“那现在,去找齐公子?” “找他?找他作什么?”安景行冷哼一声,转身走进了房间,不说还好,一说安景行就回过了神,他要好好想想要怎么收拾陆言蹊,敢红杏出墙?看他不把他的杏枝全砍了! 想到这里,安景行转过身来,看着暗月:“你也不许去!” 暗月听到这话,点了点头,正向保证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许什么呀?” 作者有话要说: 张铁柱:大当家和夫人嘿嘿嘿的时候,我们去听墙角啊! 三麻子:不不不!我还不想死! 王二狗:红杏出墙?我去磨个刀! 齐池:左想右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自首! 第115章 二狗哥哥 听到这个声音, 安景行和暗月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听错了,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陆言蹊正笑眯眯地站在门外,此时正弯着腰向屋内探头呢! 陆言蹊一半脑袋伸进了屋内, 一半脑袋留在了外面, 刚好让屋内的人看到他那双好看的眼睛, 看着陆言蹊这个样子,安景行脑袋里面划过了四个字——憨态可掬。 即使此时的陆言蹊再勾人,安景行依旧没有忘记陆言蹊的“罪行”,扭头看了暗月一眼, 示意他闭嘴,才转过头重新看向陆言蹊:“这不是齐公子吗?齐公子到咱们这里来, 有什么事吗?” 装不熟?安景行的反应让陆言蹊愣了一下,刚刚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与其等景行找来, 还不如自己过去好好坦白,但谁知道景行确实这个反应?不过看着大打开的大门,陆言蹊反应了过来,自己与“王二狗”的确不熟。 转身瞥了吕平一眼,示意他在门口守着, 接着,陆言蹊便带着许默走进了屋内,瞅了瞅屋内的情形:“本少爷来了这么久, 第一次见到有新人来,好奇,过来看看。” 说着,陆言蹊对安景行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所以快别装了! “齐公子眼睛怎么了?进沙子了吗?”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的动作,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但安景行愣是不接招,可以说是把装傻充愣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 若不是陆言蹊此时已经看到了安景行的眼睛,也能够肯定眼前这个王二狗就是安景行,恐怕真的会被安景行的这番作态给蒙骗过去了。 看着安景行一脸平静,但却隐隐有些别扭的样子,陆言蹊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他可没有忘记自己过来的目的,不过比自己想象中的难哄啊?看来自己得改变策略了! 想到这里,陆言蹊眼睛转了转,对安景行抛了个媚眼:“二狗哥哥,本少爷眼睛进沙子了,你能给本少爷吹一吹吗?” 说着,陆言蹊又对安景行眨了眨眼睛,似乎刚刚自己对他眨眼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二……二狗……哥哥?暗月听到这个清奇的称呼,差点儿没绷住笑出声来,以前怎么没发现太子妃是这样的太子妃? 安景行听到这个称呼也愣了愣,二狗哥哥?这是什么称呼,紧接着,便看到了陆言蹊“勾引”自己的举动。陆言蹊此时的眼神很清澈,与他平时意乱情迷或者看向“安景行”的眼神非常不一样,但却带着一股子勾人的味道,让人恨不得将他圈进怀里,再也不将他放走。 陆言蹊此时的举动,安景行竟然一时间有些拿不住陆言蹊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刚刚陆言蹊第一次眨眼睛的时候,安景行是觉得陆言蹊认出来自己了,但现在,安景行又有些不确定了。 “二狗哥哥?”陆言蹊此时也在强压着心中的笑意,重复了一遍,不得不说,这个称呼,对陆言蹊来说,也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 “齐小公子,这不合适!”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呼唤,回过了神,看着陆言蹊,拒绝了他要求“吹沙子”的请求。 “为什么不合适?”陆言蹊说着又眨了眨眼睛,这次的“勾引”的味道,可以说是非常明显了,“俗话不是说,有困难找我帮忙,我住隔壁我姓王吗?二狗哥哥,你刚好姓王啊!”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听得暗月和许默是莫名其妙,哪句俗语是这样说的?但安景行却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言蹊曾经当笑话给他讲过,什么我住隔壁我姓王?这分明就是在想红杏出墙! 听到这句话,安景行就确定了,眼前这个妖精已经把自己认了出来,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想着,安景行深吸了一口气:“当然不合适,这样做太亲密了,毕竟齐公子明日就要嫁给大当家的了。” 陆言蹊听到这话,心中了如明镜,这个人,果然是因为这件事在闹别扭呢!暗月和许默这个时候也看出来了,这太子和太子妃两个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想到这里,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退,生怕战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自食恶果,真的是自食恶果!看着眼前一脸憨厚的王二狗,陆言蹊咬了咬牙,想装作不认识自己?那也得看自己答不答应!想着陆言蹊眼睛转了转: “其实我也不想嫁给大当家的。”说着,陆言蹊的语气有些幽怨,颇有一股深闺怨妇的味道,说完后,还不忘悄悄看看安景行的脸色,果然,安景行听到这句话脸色好看了许多,但依旧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样子,陆言蹊却话锋一转,开始自己的甩锅之旅,“但是这也不能怪我。” “不能怪你?”安景行说着咬了咬牙,不看向陆言蹊的目光变得有些危险,能怪陆言蹊,难道怪他吗? “是的,其实都怪我那个‘未婚夫’!”却不料陆言蹊点了点头,立马将锅甩到了安景行身上。此时陆言蹊口中的“未婚夫”,肯定不会是冷枭,那就只能是一直没有出面的周家公子,而这个子虚乌有的周家公子,代指的,可不就是安景行吗? “红杏出墙还怪未婚夫?”安景行瞪着在自己面前做妖的妖精,恨不得把他抓过来揍一顿!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现在可不认识“齐池”呢!最后只能干瞪眼,一时间,安景行也感觉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了。 “是啊,要不是他身子骨弱,满足不了我,我哪里会空虚寂寞,又怎么会想嫁给冷枭呢?”陆言蹊说着,低下了头,似乎是很难受的样子,其实是在憋着笑,同是男人,他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样说出来,景行准得炸! 暗月和许默听到陆言蹊的话,头皮一麻,这话太子妃能说,太子能听,但他们能听吗?一时间,两个人心中都叫苦不迭,并且对在门口望风的吕平羡慕不已。 安景行怎么也没有想到,陆言蹊会说出这样答案来,在安景行的预想之中,自己会听到陆言蹊的软语忏悔,谁知道会等到这个答案?自己身子骨弱,满足不了他? “陆、齐、池!”好在安景行没有忘记这里是哪里,硬生生将“陆言蹊”三个字咽了回去,临时改了口,但从他的语气中,就能听出滔天的怒火。 安景行以前就知道,陆言蹊有一种本事,那就是自己做错了事,却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倒打一耙,但安景行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本事在自己身上也适用。 “二狗哥哥?”陆言蹊说着抬起了头,看着安景行眨了眨眼,脸上颇为无辜,“难道满足妻子,不是丈夫应该做的吗?” 装!让你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陆言蹊在心里暗暗地想着。 “的确,是丈夫应该做的,但是,”安景行说着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抓过陆言蹊,按在了墙角的视觉盲区,低下头看着陆言蹊的脸,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我满足不了你?嗯?”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隔了这么久,还是分隔两地,中间更有死讯传出?感受着安景行的气息,陆言蹊终于有些放下了心,无论身处何处,只要有安景行在的地方,就能给他安全感。 “二狗哥哥,我是说未婚夫不能满足我,没有说你。”陆言蹊可没有忘记刚刚安景行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样子,立马反将一军,同时还不忘扯一把虎须。 “小豹子,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安景行这个时候,却不给陆言蹊机会了,立刻将话挑明,低下了头咬了咬陆言蹊的耳朵。 陆言蹊听到这个称呼,耳根立刻就变得通红,自己在床上被做狠了,就会在安景行身上挠两下,每当那种时候,安景行就会叫自己小豹子,现在听到这个称呼,陆言蹊也装不下去了,脸上做作的表情立刻消失地一干二净,抬眼看向了安景行: “我想你了。”陆言蹊没有正面回答安景行的问题,反而趁着暗月和许默不敢看过的时间,扭头在安景行的嘴角亲了一口,“知不知道我快怕死了?我开始还以为你真的……” 就算这个时候,陆言蹊也不能轻易将“死”这个字眼说出口,当时那种一瞬间坍塌了整个世界的感觉,陆言蹊不愿意再回忆,只要眼前的人好好的,陆言蹊别的就不再求了。 安景行满腹的怒火被陆言蹊这一亲,给浇地一干二净,看着眼前略带慌乱的眸子,安景行又怎么好再怪罪?最后抬起了手,将陆言蹊拉在了怀里,抱了个满怀:“我没事。” 好在两个人都知道这不是叙旧的地方,安景行也微微抱了一下,就将陆言蹊放开了,但安景行也没有忘记陆言蹊刚刚倒打一耙的事,毕竟刚刚陆言蹊所说的,可关乎着男人的自尊:“我不能满足你?” 感受着安景行身上带着侵略性的气息,陆言蹊向后面缩了缩,摸了老虎的屁股,该怎么脱身?在线等,挺急的! 但是没一会儿,陆言蹊又恢复了理直气壮的模样:“谁让你刚刚装不认识我的?” 安景行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陆言蹊,目光悠长,又有些放下了心,看来这段时间他的小豹子在外面过得不错,至少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着急就开始亮爪子。 此时安景行也不期待能从陆言蹊口中听到什么忏悔的话了,一把将小豹子的爪子捏在手中,又咬了咬陆言蹊的耳朵:“等……我让你知道,我能不能满足你。” 等什么?自然是等下山之后,听到这句话,即使是陆言蹊,腿脚也有些隐隐地发软,他可没有忘记,曾经撩拨安景行撩拨得比较狠的时候,第二天是真的没有下来床,现在的情况,可比那时候严重多了! “别冲动,别冲动!”能屈能伸是汉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陆言蹊连忙安抚着安景行的情绪,生怕他现在就愤然暴起。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现在这副讨好自己的样子,心里再多的火气也消了,对陆言蹊,他又怎么可能真的能够下狠手责怪,最后,安景行抬手,使劲儿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你没事就好。” 安景行传出死讯以来,不仅陆言蹊不好过,安景行也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虽然理智上让他相信言蹊的能力,但安景行总是忍不住想要去想,万一言蹊出了什么意外,也正是因为如此,安景行才会在短短的五天之内就赶到了通州,他怕他来晚一点,就真的来晚了。 陆言蹊听到这话,脸上的嬉皮笑脸也受了起来,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对安景行说了同样一句话:“你没事就好。” 在屋子里的暗月和许默看着眼前的情景啧啧称奇,满屋子的奸情味,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变成了粉红的泡沫。 此时的暗月和许默,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太子和太子妃,愈发地会玩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奸在床?愤然暴起?不存在的: 安景行:这和我想象中的剧本不一样啊! 陆言蹊:你想象中的什么剧本? 安景行:你抱着我的大腿认错! 陆言蹊:给你能耐的?算盘拿去,你懂的! 安景行:…… 第116章 无赖 陆言蹊将安景行安抚下来后, 没多久就离开了,毕竟是在黑风寨,即使心里有再多的疑问和有再多的话想要告诉安景行,陆言蹊也只能憋回肚子里。 陆言蹊走的时候, 脚步明显比来的时候轻快了许多。许默和吕平看着在前面一蹦一跳地走着的陆言蹊, 暗自在心中佩服着, 不亏是太子妃,难怪能把太子爷吃的死死的! 陆言蹊的心情轻松了,却有人感到了头疼: “去查一查,今天进寨子的那两个人, 什么来历。”冷枭说着,揉了揉额头, 那个王二狗自己看不透,但三麻子的反应却很明显。 虽然他后来掩藏地很好,但既然一开始已经暴露了,冷枭怎么会忽略? “他们有什么问题吗?”无影听到这话, 愣了愣,黑风寨存在十五年了,从来没有人在进入山寨之后还被查底的,这王二狗和三麻子,是第一个。 想到这里, 无影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忧,原因无他,这两个人都是他亲自检查过身份的, 若是这两个身份有什么问题,恐怕自己会第一个被波及。 “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以前生活过的地方。”冷枭摇了摇头,三麻子已经进入了寨子,为了顾及其他兄弟的感受,他不愿意说,自己就不能强问,但他现在愈发地觉得,以前的记忆很重要,必须找回来,按照三麻子的反应,他们应该知道自己是谁。 若是从他们的来历入手,说不定自己就能知道自己以前来自哪里,做过什么。 “是。”听到冷枭这么说,无影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他们的身份有问题就好。 “上次让你查的玉佩,查到了吗?”冷枭没有忘记,自己上次看到那枚玉佩的感觉,但后来无论自己如何研究玉佩上的图案,都不能再找到当时的感觉,同样的,依旧什么事也没有回忆起来。 “属下无能。”无影说着,低下了头,那块玉佩上的图案特殊,按理来说应该会比较好查,但无影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查到它的来历。 “……周家人也不知道?”冷枭说着,挑了挑眉,他可没有忘记当时齐池的说辞,那枚玉佩,是周家的少爷送给他的,当时他将图案递给无影的时候,还专门提了一句。 “周家人说,从未见过那枚玉佩。”无影说着摇了摇头,统领不会骗他,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性,统领得到的消息,本来就是错的! 那么统领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想到这里,无影看了看冷枭,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但是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想说什么?”无影一个眼神,就让冷枭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统领能将那枚玉佩拿到手,应该可以找到玉佩的出处。”无影说着,低下了头,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低,若是统领能够拿到玉佩,肯定一开始就拿到了,何必还要给一张自己画的? 这个方法,冷枭自然也知道,从玉佩的材质、雕工甚至包浆,都能够看出一些端倪,但是这个玉佩……想到这里,冷枭眯了眯眼:“我去试试,你先去查查王二狗和三麻子。” 无影第一次从统领口中听到“试试”这个词语,一时间有些惊讶,在他心中,统领向来是无所不能的,但无影也没有多说什么,统领不会希望他此时露出什么不该露出的表情。 冷枭则是在无影走了后,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从那天齐池的反应来看,分明是很喜欢那块玉佩,自己要怎样将它拿到手?直接要吗?要是他不给呢?想到这里,冷枭就不自觉地有些头疼。 现在头疼的人不止冷枭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元京城,也有些人头疼不已。 “安景行已经死了,为什么父皇还是没有反应?”想到这里,安承继就就些烦躁,不住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在得知安景行的死讯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早就确定了这件事的真实性,但另外一个梦,却有些醒了。因为父皇现在,明显没有立他为太子的意思,而且现在在朝堂之上,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恶劣,现在安睿的态度让安承继非常慌张,而且非常没有安全感。 “或许是时机还没到吧。”柳源说着,皱了皱眉,从陆言蹊病重开始,他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这一切太顺利了,顺利地不合常理,无论是陆言蹊病重,陆府与太子府反目,还是最后太子病逝,所有的一切发生地太快,快到让柳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甚至西元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柳源性子谨慎,根本不会相信,真的会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但现在,安承继明显没有怀疑过这些事的真实性。 现在柳源心里这股不安的感觉,不仅没有因为安景行的病逝而消散,反而愈演愈烈,再加上此时皇上的态度,也让柳源有些捉摸不透:现在西元能当大任的,只有殿下,为何皇上却不愿意立太子? “时机?还需要什么时机?从小父皇就告诉本王这江山会是本王的,现在还要等什么时机?”安承继说着将手中的茶杯摔了出去,以前他一直觉得,没了安景行,他就会是太子,但现在父皇的行为,就像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 “皇上正值壮年,自然是不想让别人以为自己已经老到需要继承人的地步,太……安景行是情况特殊,不得不立,现在皇上恐怕是想再缓两年吧?”这是柳源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皇帝想要长生不老,更何况安睿此时正值壮年,怎么会愿意再立一个继承人? “既然如此,本王就再等等!”安承继听到柳源这话,也觉得有一些道理,咬了咬牙,决定再等等,自己十五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一两年! “那么还请殿下多加忍耐一段时间。”柳源说着,对安承继拱了拱手,他对安承继也算了解,安承继不是沉得住气的性子,说是等两年,就怕连两个月也坚持不住。 “知道了。”安承继说着,挥了挥手,以前听到柳源的劝导,安承继总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现在,安承继听到这些却非常不耐烦,忍耐忍耐,以前忍也就算了,现在还忍?安景行都死了,他还需要忍谁? 想到这里,安承继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本王还有事,先生您自便吧。” 说完,也不等柳源反应过来,安承继便从屋内走了出去,柳源看着安承继的背影,将刚到嘴边,还没来记得说出口的那句“殿下不妨去探探贵妃娘娘的态度”给咽了回去。 看着地上被安承继打碎的杯子,柳源眼神变得有些悠长起来,以前安承继不会这样对他,以前的殿下,是真的从心底尊敬他,在他的住处,从来不会砸东西,就算不小心情绪过激,却也会很快向自己赔罪,现在殿下却…… 柳源明白,一切的改变,都是从当初殿下病重开始,但是柳源并不知道如何改变眼前的困境,只要自己与殿下相处的时间久一点,殿下的妃子们就会一个接一个找上门来,紧接着殿下便会避开自己一段时间,甚至现在,连自己的话,殿下也听不进去了。 才年近二十的柳源,此时竟然感受到了一丝英雄迟暮的沧桑之感,但是除了静王府,柳源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了,这些年跟着静王,柳源不知道明里暗里得罪了多少人,柳源敢断定,只要自己前脚走出静王府,后脚恐怕就会人头落地。 想到这里,柳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看着屋内熟悉的场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安承继不知道的是,在皇宫之中,他的父皇,也在讨论着关于他的事情: “这段时间承继倒是沉得住气。”安景行死了,安睿这段时间别提过得有多好了,因为安景行死了,不仅仅是因为他不喜欢的一个儿子死了,更是对太子一党沉重的打击。 这几天上朝,太子一党就沉寂了许多,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敢和自己争辩些什么了,想到这里,安睿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十五年了,他终于体会到了朝堂之上自己一个人掌握是什么感觉了。 权利这个东西,得到了,就想要得到更多,安睿以前最不喜欢太子一党的一点便是,自己才是皇上,但他们却总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好! “许是静王殿下长大了。”陶行书磨着墨,顺着安睿的意思向下说着,这段时间皇上的心情不错,连带着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好过。 “长大?我看他永远也长不大!”却不了安睿对陶行书的说法却嗤之以鼻,言语间满是对安承继的看不上,若是有外人在,一定会对安睿此时的态度产生怀疑,难道安承继不是安睿最喜欢的儿子吗? 陶行书却对安睿的态度见怪不怪,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继续替安睿磨墨,看着安睿再奏折上写写画画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 “陆远倒是个有本事的。”安睿说着,将自己手中的一本奏折丢到了一边,虽然西元打了胜仗,安睿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个打胜仗的人,是陆远。 提到陆远,陶行书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干脆依旧什么也不说,相信现在皇上也不会想知道他的想法。 “不过也好……”安睿想着自己刚刚在奏折上看到的内容,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心情却好了不少。 没一会儿,安睿就将桌上的奏折处理完了,自从安景行死了之后,不再有人和他对着干,安睿处理起政事来,就轻松不少,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陶行书,安睿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国不可一日无君,储君亦是如此,年轻人,就是应该急躁一些。” “下官遵旨。”陶行书听到意料之中的这条命令,心下了然,对安睿拱了拱手,本以为近二十年的父子情,多少也会让皇上有些顾虑,没想到,皇上却丝毫也不愿意顾及。 安睿听到陶行书这话,满意地看了看陶行书后,便向门外走去,他该去看看自己的小姑娘了,小姑娘这段时间吐地厉害,自己不去就什么也不吃,娇气地很! 虽然心里在抱怨着,安睿脸上却满是笑意,只要想到陆书依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安睿的心情就好的不得了,连带着脚上的步子也轻快了不少。 “娘娘,长信宫那个怀上了。”鸢尾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季幼怡的脸色。 “嗯。”季幼怡点了点头,这个消息她前几天就知道了。 鸢尾看着季幼怡的脸色,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以前娘娘知道宫里的妃子怀孕,可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就算是得知的时间晚了些,却总能在第一时间行动。 “娘娘,你说要不要……”鸢尾说着,对季幼怡福了福身,小声地询问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对于鸢尾来说,也可以说是业务熟练了。 “要不要什么?”季幼怡听到这话,眼皮才撩了撩,看着鸢尾,眼睛中的神情意味不明,“皇上瞒地这么紧,本宫还能做什么?” 只要宫里的太医知道了,就没有季幼怡不知道的,既然季幼怡不知道,就说明宫里有人不希望她知道,在这偌大的皇宫,唯一有这个本事的,只有安睿。 鸢尾听到季幼怡这话,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主子这话,到底是介意呢?还是不介意呢?按照主子以前对皇上的在意程度来看,应该是介意的吧?想到这里,鸢尾跪了下来: “鸢尾愿为娘娘赴汤蹈火。” “说什么呢?”季幼怡听到这动静,终于睁开了眼睛,抬手将鸢尾从地上扶了起来,“本宫不需要你为本宫赴汤蹈火,这个孩子,皇上想要,就留着吧。” 鸢尾听到这话,有些惊讶地看了季幼怡一眼,以前娘娘,可从来没有这么“大度”过,现在怎么突然想通了? “不是想通了,”季幼怡自然看懂了鸢尾的眼神,拍了拍鸢尾的手,从软榻上直起了身子,“而是有些事情,已经没有必要了。” 说着,季幼怡对鸢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从软榻上站了起来,率先向门外走去,鸢尾看着季幼怡雍容的背影,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明白娘娘的意思,什么叫没有必要了? 而季幼怡则是看着门外大好的春光,勾了勾唇角,生吧,生了,又能如何? 京城中发生的种种,陆言蹊此时并不知情,现在陆言蹊的陆言蹊,正在与冷枭斗智斗勇: “大当家的,这不合适。”陆言蹊说着,瞥了冷枭一眼,向后退了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冷枭来,居然是来要玉佩的。 “怎么不合适?解除婚约理应归还信物。”冷枭说着,瞥了陆言蹊一眼,这是他目前想到,能够将玉佩拿到手最好的方法,虽然对这种类似于强迫的行为有些羞于启齿,但是想到玉佩与自己的关联,冷枭也不得不开口。 既然玉佩是齐池未婚夫给的信物,那现在齐池要嫁给他了,信物于情于理都应该归还给周家,即使是陆言蹊,也有些无法反驳。 “因为这并不是订婚信物啊,它是——”陆言蹊说着,眼睛转了转,故意拖长了声音,“定情信物。” 陆言蹊说着,对冷枭勾了勾唇,眼神颇有些得意,订婚信物是应该还,但它这个不是订婚信物,为什么要还? “齐公子,我们明日大婚,你觉得你留着其他男人的定情信物,合适吗?”冷枭说着,眯了眯眼睛,定情信物?那也要拿到手! “合适啊!”陆言蹊说着点了点头,“毕竟是你强抢民男。” 说着,陆言蹊对冷枭笑了笑,露出了自己整齐的大白牙,不给就是不给,说不给就不给! “什么叫强抢民男?”冷枭说着,眯了眯眼,强抢民男?当初可是齐池自己说的要嫁给自己的! “字面意思啊,”陆言蹊说着,对冷枭眨了眨眼睛,“是你强迫我的。” 那副模样,要多无赖,有多无赖。 “当初齐公子自己说的要给我当压寨夫人。”冷枭说着,咬了咬牙,若不是这样,齐池怎么可能现在还能待在黑风寨? “我有说过吗?”陆言蹊说着摇了摇头,转过身看向了吕平,“本少爷有说过吗?” “没有。”吕平顺着陆言蹊的话摇了摇头。 得到答案后,陆·无赖·言蹊转过头对冷枭耸了耸肩:“听到了吗?没有?你觉得外人会相信西元首富齐家少爷的话,还是相信一个土匪头子的话?” 冷枭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看着陆言蹊一脸无赖的样子,冷枭竟然不知道该从何反驳,没错,正常人都知道该相信谁的话,就算黑风寨上下口径统一,外人也不会相信土匪的话,即使是冷枭,此时也有想要掐死陆言蹊的冲动。 “本少爷劝你别动歪心思,本少爷出门已经三个月了,要是下个月家族年中盘点的时候本少爷不在,恐怕黑风寨会有麻烦哦。”感受到冷枭的冲动,陆言蹊又对冷枭笑了笑,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威胁。 “你以为我会受你的威胁?”冷枭说着,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冷枭的反应,让许默和吕平的身体紧绷,准备随时保护陆言蹊的安全,但陆言蹊却依旧是笑眯眯地模样:“当然,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听到这话,冷枭发现自己还真的被威胁住了!没错,有钱能使鬼推磨,通州的秘密太多,能够掩盖住完全是因为公子的缘故,但若是被齐家注意到,那么通州的秘密,就会被暴露在天下人面前。 想着,冷枭看了一眼满脸笑容的陆言蹊,最后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陆言蹊却在冷枭走了之后,眯了眯眼睛,本以为上次已经糊弄过去了,谁知道冷枭却注意到了这枚玉佩,这次被自己糊弄过去了,下次呢? 想到这里,陆言蹊看了许默一眼:“过来。” 许默听到这话,便知道太子妃有事情交代自己了,上前一步,走到了陆言蹊面前,刚低下头,便听到了陆言蹊的交代。 “快去快回。”陆言蹊在许默耳边如此这般交代一番后,对许默点了点头,示意他快一点。 刚刚与景行见面的时间太短,陆言蹊没来得及告诉安景行关于黑风寨与墨羽的关系,也没来得及和安景行交换信息,现在兵符暴露了,必须让景行知道,好做应对之策。 想到这里,陆言蹊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玉佩,一时间有些懊恼,早知道会这样,自己就不带着这块玉佩出来了。 第117章 翠花 “暗羽?”陆言蹊听到这个答案, 惊了一跳,他原本以为,黑风寨可能与另外一支“墨羽”有关,根本没有想到, 冷枭就是暗羽! “是。”许默此时心中的震惊并不比陆言蹊少, 虽然他们进入墨羽的时间不长, 但是每一个进入墨羽的人,对墨羽的历史都非常了解,自然知道暗羽是谁。 “那个,冒昧问一句……”陆言蹊说着, 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他可没有忘记, 暗羽十五年前,似乎就不小了,“冷枭今年多大?” 陆言蹊此时说“冷枭”自然是在问“暗羽”,一开始陆言蹊没有将冷枭往“暗羽”身上想, 是因为冷枭看起来不过而立,在陆言蹊眼中,若不是脸上那道明显的伤疤,活脱脱是个美男子,现在, 美男子变成了帅大叔? “年近不惑。”许默说着,看了陆言蹊一眼,按照暗月的说法, 暗羽今年三十九岁,三十九岁,这个年龄都够给太子妃当爹了,看着满屋子的红绸,许默竟然对太子妃有了一丝同情。 听到这个答案,陆言蹊揉了揉额头,原本以为,一个年近知天命的清和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这个冷枭也不遑多让,将近四十岁,真的是看不出来,这平时是怎么保养的? “那他们有没有说玉佩?”陆言蹊说着,看了眼许默,既然冷枭是暗羽,为什么又会留在黑风寨占山为王,并且不知道给谁卖命? 按照暗月的说法,墨羽只会认一个主人,先皇没有道理骗景行,那么到底是暗羽叛变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那边说冷枭失忆了,让公子将计就计。”许默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失忆,但是这个看起来很是不合理的原因,确是想着最为合理的解释,许默不知道那枚玉佩代表着什么,但太子与太子妃都这么重视,肯定有它不一样的地方。 失忆?陆言蹊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这韩剧男主角的标配,狗血般的剧情,居然会发生在冷枭身上?若是失忆,冷枭又为什么会为别人卖命?不过将计就计?想着,陆言蹊的手指又在桌上动了起来,没一会儿,唇角就勾了起来,立刻就明白了安景行的意思,从凳子上猛地站了起来: “走!” 许默被陆言蹊这冷不丁的一下给吓了一跳,走?去哪儿? “咱们去看看我未来的丈夫。”许是感觉到了许默的疑惑,陆言蹊瞥了许默一眼,语气随意,仿佛刚刚把冷枭气得不能自已的人不是他似的。 吕平这个时候也从震惊中回过了神,冷枭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暗羽统领,那个被暗月和暗影副统领一直敬佩着的男人,想到这里,吕平的心中就有些复杂,不过在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展现出来。 “是。”许默听到“未来的丈夫”从太子妃的口中说出来,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就不知道,太子若是听到这话,心中会做何感想? 古代的人都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更何况是在山寨中,虽然才刚近黄昏,但在外面的人已经不多了,看着陆言蹊罕见地在晚上出门,心里都有一些惊讶。 赵铁蛋和张铁柱看到陆言蹊的身影后,都停下了手中比划的动作,有些惊讶:“齐公子这是要去儿哪儿啊?” 虽然明日齐池和冷枭大婚,但对黑风寨的汉子们来说,其实就是一件喜事,不比京中的勋贵人家,要求“新娘”在家待嫁不得出门,张铁柱二人只是因为陆言蹊这么晚出来有些惊讶,倒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突然想到有些事,想去找冷枭商量商量。”陆言蹊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神情坦然,似乎对自己新婚夜前夕找未婚夫的做法,很是理直气壮。 “大当家的刚好在屋子里,齐公子运气不错,大当家晚上很少在寨子里……”张铁柱听到陆言蹊这话,对陆言蹊笑了笑,还替陆言蹊指了指路,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铁蛋撞了一下: “怎么说话的?明儿个大婚,大当家的不在寨子里还能去哪里?”赵铁蛋说着,瞪了张铁柱一眼,要是因为这个人让大当家的媳妇儿跑了,看他们不揍死他! 张铁柱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对陆言蹊摆了摆手:“对,对,就是这样!” “谢谢张大哥、谢谢赵大哥。”陆言蹊像是没有察觉到张铁柱开始的失言似的,对两个人笑眯眯地摆了摆手,便向冷枭的屋子走去。 陆言蹊刚走出不远,张铁柱就揉着被刚刚赵铁蛋撞过的地方,盯了赵铁蛋一眼:“这么用力做什么?” “大当家的好不容易能娶到媳妇儿,被你给祸祸走了咋办?”赵铁蛋看着一脸茫然的张铁柱一眼,颇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齐公子那么喜欢大当家,怎么可能被我祸祸走?”张铁柱听到这话,可就不服了,这个罪名可不小,他才不背! “大当家的晚上下山还能做什么?让齐公子知道了,还不得气死?”冷枭晚上不在寨子里,寨子里的汉子们自然会讨论,毕竟在一个山寨,又同为男人,晚上又是那么暧昧的时间段。 “你是说春红院的……”张铁柱听到这话,立刻恍然大悟,接着,便捂住了嘴,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刚刚赵铁蛋阻止了自己,不然自己话要是说完了,齐小公子还不得被大当家的气死? 赵铁蛋听到这话,瞪了张铁柱一眼,意思很是明显,你终于明白了! 赵铁蛋和张铁柱不知道的是,虽然陆言蹊走出了有一段距离,但依旧将他们的交谈听了个大概。 张铁柱刚刚那句“大当家晚上很少在寨子里……”明显是随口而出,却不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无心之话,让陆言蹊记在了心中。再结合后来两个人的谈话,让陆言蹊明白,张铁柱他们应当是不知道冷枭除了黑风寨大当家之外,还有其它的身份了,那么他们知道,黑风寨背后有什么人吗? 陆言蹊心中揣着疑问,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冷枭的屋子,与其它的屋子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就是大了一些,而且与其它的屋子隔得远了一些,总体来说,大当家的与其它的兄弟,还是能够说得上是“同甘共苦”了。 “谁?”陆言蹊刚踏进冷枭的院子,冷枭就察觉到了,凌厉的询问从屋内传来。 陆言蹊听到这略带杀意的一个字,挑了挑眉,立刻发现了冷枭与其他人的第二个不同,以前陆言蹊不是没有去过张铁柱等人的屋子,但只有等他敲门的时候,张铁柱等人才察觉到有人,但现在自己仅仅是踏入院门,还在屋内的冷枭就注意到了,看来这黑风寨内,实力差距不小啊! “是我。”为了防止下一刻从屋子里飞出一把匕首抹断自己的脖子,陆言蹊立刻发出了声音。 冷枭听到这个声音,起身走到了门口,将门打开,不意外地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身白衣的陆言蹊,当即挑了挑眉,这个人,现在来找他做什么? 冷枭可没有忘记,自己刚刚在他屋子里和他的一番谈话,现在冷枭看到这个无赖的小公子,就有些头疼,故而面对陆言蹊,冷枭也就没了好脸色:“有什么事吗?” 但冷枭平时也一直冷着一张脸,即使是现在没了好脸色,外人也看不出来什么,陆言蹊看着冷枭的样子,嬉皮笑脸地靠在了门口的栅栏上,也不嫌自己的一身白衣会被弄脏:“怎么?都不请本少爷进去坐坐?” “没什么好坐的。”冷枭看着陆言蹊笑嘻嘻的模样,咬了咬后牙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无赖?还出自名门? “本少爷来的时候,可有不少人都看到过,你觉得,咱们在门口这样,”陆言蹊说着,比划了一下自己与冷枭之间至少三米的距离,“你觉得合适吗?” 冷枭看着陆言蹊的神情,又看了看自己与陆言蹊之间的距离,想到了陆言蹊无赖的模样,最后,转过身,走进了屋子里,没有说话,但意思却极为明显。 陆言蹊看着冷枭妥协的模样,也没有多说,抬脚便跟着冷枭走进了屋子。 “现在可以说了?”冷枭看着走进屋子后,神情自若还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的陆言蹊,眯了眯眼睛,这个人,是怎么做到将别人的屋子当成自己的屋子,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本少爷刚刚本来已经躺下了,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让本少爷不得不过来。”陆言蹊说着,像是没有察觉到冷枭身上的冷意似的,还指了指自己跟前的一个位置,“坐啊,别客气。” 即使是许默和吕平,都被陆言蹊此时无赖的样子给惊住了,以前他们怎么没有发现,太子妃竟然是这样的厚颜无耻之徒? “什么事?”冷枭说着,坐到了屋子里的另外一边,看着坐在桌前喝茶的陆言蹊,目光微冷。 “茶不错,”陆言蹊说着,随口称赞了一句,没有察觉到冷枭突然变得有些危险的眼神,“本少爷就是突然想到,咱们互相之间还不了解,所以想来,了解了解你,比如你多大了,除了给黑风寨做当家还有其它什么营生的勾当不?最重要的是,有多少钱?本少爷从小活的精贵,怕你养不起。” 陆言蹊说着,扇子一甩,转头看着冷枭,颇有一股理直气壮的意味。 “我以为,你决定给我当压寨夫人的时候,这些问题都不在意。”冷枭一点也不想回答陆言蹊的问题,今年他多大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年纪不小,至于其它的,则是不能回答。 “你怎么还在说这个愚蠢的话?”陆言蹊说着,将扇子收了起来,“本少爷觉得,这件事咱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是你强抢民男!” 冷枭听到这话,差点儿一口气提不起来,看着陆言蹊的眼神充满了探究,这个人,不会是专门过来气自己,觉得气死了自己,明天就不用嫁过来了吧? 陆言蹊想这样做,冷枭却不愿意配合:“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冷枭话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若是就是为了说这些,就请尽快走人。 “当然不是,”陆言蹊玩儿归玩儿,但从来不会为了玩儿而耽误正事,察觉到冷枭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后,手向腰间一抹,随手将拿到手中的玉佩抛向了冷枭,“呐,给你。” 冷枭只觉得自己感觉到了一个东西向自己飞过来,抬手一接,感觉到了手中触及到了一片冰凉的触感,形状有点像一枚玉佩,摊开手后,才发觉的确是玉佩,而且还是刚刚自己没有在陆言蹊手中要到的玉佩。 刚刚不愿意给,怎么现在就愿意给了?冷枭看着手中的玉佩,眼睛中划过了一丝惊讶。 “本少爷刚刚在你走了之后又想了一下,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这枚玉佩就给你了。”陆言蹊说着,摆了摆手,似乎刚刚为了玉佩威胁冷枭的人,不是他似的。 冷枭看着满脸不在意的陆言蹊,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玉佩,的确是自己当时看到的那枚,一时间,冷枭看着陆言蹊的眼神有了一丝探究,虽然陆言蹊在黑风寨待的时间不久,冷枭与他的接触也不多,但冷枭能够看出来,陆言蹊不是轻易会改变决定的人,更别提在短短半个时辰内自打脸了,刚刚这半个时辰,发生了什么? 就在冷枭心中想着什么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大当家的,您在吗?” 听到这个声音,冷枭回过了神,收回了放在陆言蹊身上的目光:“在,进来。” 陆言蹊听到这个声音,心中就有了一丝了然,这恐怕就是翠花了,虽然是寨子里的三当家,但陆言蹊却从来没有见过她。 没一会儿,陆言蹊就看到了一个穿着花衣服的妇女走了进来,看到翠花的脸,陆言蹊手中的扇子顿了顿,翠花是寨子里的三当家,据说嫁给了吴大锤,这个吴大锤,陆言蹊也没有见过,只听说过是一个长相极为普通的汉子,本以为翠花也长得一般,谁知道却是这般模样? 由于常年操劳的缘故,翠花的皮肤不是很好,但从五官却能够看出来,翠花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个美人,这样的容貌,就算是给大富人家当小妾也绰绰有余了,怎么会来给嫁给一个土匪? “有什么事吗?”面对翠花,冷枭的语气好了不少,翠花是他在恢复记忆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后来黑风寨建立,翠花的身份也让冷枭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冷枭就将她留了下来。 “大当家的明日不是成婚吗?我就想问问还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翠花刚说完,就看到了在屋内的陆言蹊,当即眼中划过一丝疑惑,齐公子怎么在大当家的屋子里?明日成婚,齐公子不是应该在屋子里待着吗? “没有,你做的都很好。”冷枭说着,对翠花摇了摇头,这桩婚事冷枭本来就不在意,自然也提不出来什么建议。 翠花听到这话,也不意外,但是依旧对冷枭交代了几句关于明日婚礼应当注意的事,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冷枭在翠花说完之后,便看向了屋内的陆言蹊,发现了陆言蹊出神的表情后,眼睛眯了眯。 “没有了,那你可要好好休息,毕竟,明日大婚。”陆言蹊听到冷枭的声音,回过了神,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冷枭后,也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第118章 嫔妃 “感觉到了吗?”陆言蹊说着, 敲了敲桌子,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什么?”吕平听到陆言蹊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感觉到了什么? “感觉到了。”反而是许默, 似乎一下就明白了陆言蹊的意思, 点了点头。 “当时那边的人怎么说的?”陆言蹊说着, 瞥了吕平一眼,这个人,什么时候有许默这么会来事儿就好了。 “没有,那边只说过有头绪了。”许默说着摇了摇头, 太子妃此时在怀疑什么,他知道, 不仅是太子妃,他也在怀疑,故而对陆言蹊的话,回答地很是流畅。 “嗯, 你们先下去吧。”陆言蹊点了点头,示意许默和吕平先出去。 吕平看着许默和陆言蹊的交流,心中划过一丝挫败:为什么许默每次都能明白太子妃的意思,自己却一头雾水? 陆言蹊此时没有察觉到吕平的心思,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在想着翠花, 刚刚的翠花,让陆言蹊感觉到了一丝怪异: 自己刚刚去找冷枭的时候,黑风寨不少人都看到了, 也知道自己想去做什么,但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去找冷枭有什么不妥,说明黑风寨的人都不拘小节。可翠花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眼神中的那一丝惊讶和轻视,却没有掩藏住,虽然翠花后来掩饰地很好,但是也表明了在翠花心中,是知道陆言蹊那样的做法,是不符合规矩的。 环境能够改变人的习惯,在黑风寨中,很多事情明显没有按照规矩来,翠花在黑风寨十多年,还能这样遵守规矩,只能说明“规矩”这两个字,已经融进了翠花的骨血,能够将“规矩”二字刻进骨子里的,陆言蹊生活了这么多年,只遇到过一种人,那就是宫里的人。 人在通州,三十来岁,曾经是宫里人,这样的形象,刻画出来,不就是一个心莲?黑风寨地势特殊,再加上冷枭的能力,自己的人一直探查不到,也就说得过去,但是为什么连安景瑞的人也找不到? 陆言蹊想到这里,敲着桌子的手指动作快了一些,他没有忘记,当时自己说在通州找人的时候,二哥的反应与给自己说过的话,二哥不会骗自己,当时在通州找心莲的另外一批人肯定是安景瑞派来的,若翠花就是心莲,黑风寨背后的主人是安景瑞,为什么安景瑞会一直在通州毫无头里地排查? 或者说……黑风寨背后的势力不是安景瑞?不是安景瑞,又会是谁?陆言蹊感觉自己走进了迷宫,似乎有些走不出来了。 当初在知道黑风寨的时候,陆言蹊心中的第一个猜测就是安景瑞才是黑风寨背后的主人,通州是安景瑞的封地,安景瑞想要做什么,极为方便。可是现在的情况,又与自己的推断相冲突,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 陆言蹊满腹疑惑,另外一边冷枭也因为手中的玉佩,思绪万千。 看着手中的玉佩,冷枭心中那股熟悉的感觉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愈来愈清楚,甚至在看到玉佩的一个小角落,不起眼的一处冰裂的时候,冷枭心中的那种感觉更盛,盯着玉佩里面的裂缝,冷枭一夜无眠。 “大当家的,人生喜事,笑一笑呗?”张铁柱看着依旧一脸冷漠的冷枭,有些无奈,怎么今日大婚,都还是这副模样? 张铁柱的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 “就是,人生喜事,笑一笑嘛!” “就是啊!大当家的,您不高兴吗?” …… 冷枭听到这些起哄的话,转头扫了眼前的人一眼,黑风寨的汉子们现在满脸喜气,那种感觉,就像是他们要结婚了似的,无奈,最后冷枭勉强地抽动了一下唇角,虽然不明显,好歹是动了。 而黑风寨的汉子们,对于这种情况,也勉强接受,毕竟他们从来没见大当家笑过,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已经非常不错了,于是一群人又哄哄闹闹地推着冷枭走到了陆言蹊的房间中,却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刻,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陆言蹊依旧同以前一样,穿着一身白衣,此时正悠哉悠哉地躺在躺椅上,正在和吕平许默二人唠着嗑。至于婚服?黑风寨的汉子们送过来的婚服,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条条布条,被主人丢在了地上。 既然安景行已经告诉了陆言蹊,不想他因为别的男人穿上婚服,陆言蹊就不会穿,更何况,景行现在还在一边看着呢! “齐公子?”张铁柱等人看着这副景象,都愣了愣,怎么齐公子还是这个样子,不会是忘记今天大婚了吧?但是为什么婚服会被丢在地上?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后,陆言蹊向门口看去,正好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身黑衣的冷枭,心底一乐,看来也不止自己一个人不想穿婚服嘛? “黑白配,不刚刚好?”陆言蹊说着,走到了冷枭面前,围着他转了两圈,才指了指被自己丢到地上的那一摊“破布”,“昨天从你们大当家那里回来,被气狠了,就把衣服给剪了,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想着再补也来不及了,所以今儿个就这么着吧!” 陆言蹊说着,眨了眨眼睛,脸上一派无辜,要不是冷枭清楚地记得昨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恐怕真的会觉得昨天自己把陆言蹊气狠了,以至于他做出了剪掉婚服的举动。 “大当家的,您这样不对啊!”估摸着是因为今日冷枭大婚的缘故,黑风寨的汉子们都比以往放得开,若是换个时间,黑风寨的汉子们绝对不敢这样去指责冷枭。 “就是啊!大当家的,快给齐公子道个歉!”不明真相的汉子们都迷失在了陆言蹊的演技之中,毕竟陆言蹊这段时间在黑风寨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在人前对冷枭也是言听计从,谁能想到陆言蹊就是一个戏精呢? 冷枭听着身后的人起哄,又看着眼前这张得意洋洋的脸蛋,一时间后牙槽又开始隐隐作痛: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会脑袋一抽要娶他,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在人群之中,有一个人看着眼前的情景,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安景行从刚刚就看到了陆言蹊依旧一身白衣的样子,就已经满意不已,没想到言蹊真的把婚服给剪掉了。再看到陆言蹊面对冷枭的时候的态度,更是让安景行心旷神怡。 言蹊面对自己的时候,向来像一只小猫似的,虽然偶尔亮亮爪子,但从来不会挠自己,惹急了爪一下,还会小心翼翼地将爪子收回去,生怕把自己给抓破了皮,哪像是面对冷枭这样? 此时的安景行,心中竟然有意思诡异的骄傲之感,不可言说,却又真实存在。 暗月则是看着安景行的情绪变化,暗自咋舌,昨日太子爷还为了太子妃的事大动肝火,只要稍微提一提今日的婚礼或是看到满寨子的红色,太子爷准得开始放冷气,哪里会想到今天的太子爷会有这么温和的时候? 不过看着里面一身白衣的陆言蹊和一身黑衣的冷枭,暗月也有些理解了,这两人目前的情况,的确是不像是成婚,再加上太子妃对冷枭的态度,怪不得太子爷会是这样的反应了。 另外一边,冷枭也将黑风寨的汉子们安抚了下来,左右黑风寨对仪式并不在意,见冷枭和陆言蹊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对,以为两个人是在害羞,闹着将陆言蹊送进冷枭的屋子里后,也不闹着陆言蹊了,直说让冷枭将珍藏多年的好酒拿出来,让兄弟们尝尝。 冷枭看着眼前一张张兴奋的脸,也不生气,黑风寨这么多年,除了过年,的确没有过什么喜庆的事,现在既然大家高兴,那就让大家乐一乐好了,想到这里,冷枭也不扭捏,当即就让翠花搬了几坛子酒出来,让黑风寨的人们好好尝尝。 一听到有酒喝,黑风寨的汉子们也不闹了,一个个转身过去找人喝酒,没一会儿,就开始推杯换盏起来,将刚刚那一场可以说得上是冷清的婚礼,抛在了脑后。 通州的黑风寨其乐融融,但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却依旧有人过得不太好。 “母妃。”安承继对季幼怡拱了拱手,这几天他的幕僚们意见不一,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问问母妃的意见。 “你今儿个倒是想起我了?”季幼怡看着安承继,懒懒地撩了一下眼皮,语气有些不满,搭在鸢尾面前让鸢尾涂着蔻丹的手动也没有动一下。 安承继听到季幼怡这话,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尴尬,自从阿史那思云的那件事之后,虽然他与季幼怡之间的关系看似和以前一样亲密无间,但安承继知道,他心中有一个疙瘩,怎么也过不去,所以后来就渐渐地没有再来过凤仪宫了,谁知道今日一来,就被母妃戳穿了心思? “说吧,今日有什么事?”季幼怡看着安承继,示意他坐下来,似乎对安承继此时尴尬的神情一点也没看出来似的。 “是这样的,”安承继说着,看了一眼专心替季幼怡涂着蔻丹的鸢尾,知道母妃应该不会让她下去后,只能接着向下说,“父皇近几日对儿臣颇为冷淡,儿臣有些惶恐,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想请母妃解惑。” 季幼怡听到安承继的这话,扫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明的光芒:“你父皇不仅对你冷淡,对本宫,也冷淡了不少,你问本宫如何是好,本宫又该问谁?” 安承继心急的原因,季幼怡知道,无非是看安景行死了,皇上却一直没有再立太子的打算,心中着急了。不过季幼怡也能够理解,这个儿子,从小便不是能够沉下心思的人。 “母妃此话何意?”安承继没想到,季幼怡会是这样的反应,与以前的母妃,简直就是天差地别,让安承继心中一时间有些没底,若是以前,母妃指不定比自己还要着急,怎么现在反而不着急了? “字面意思。”季幼怡说着,没有看安承继的脸色,换了另外一只手,搭在了鸢尾面前,“天威难测,即使是母妃,也没有办法知道你父皇心中在想什么,你若是真想知道你父皇为什么不喜欢你,怎么不自己去问问?” 安承继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从季幼怡这里得到这样的答案,自己去问?若是他自己面对父皇可以开口,又何必来母妃这里? “那儿臣是有什么地方,让母妃觉得不妥的吗?”季幼怡此时的表现,只能让安承继想到这一个理由,若不是让母妃感觉到了不妥,母妃又怎么会是这番反应? “没有,都很满意,”季幼怡说着,看了看涂好了蔻丹的手,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日你来,还有其它的什么事吗?” 任谁热脸贴了冷屁股,心里都不会舒爽,听到季幼怡的这话,安承继就算是有事,也会变成没事,当即,安承继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季幼怡拱了拱手:“儿臣无事,先行告退。” 说完,安承继还没等季幼怡说什么,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即使是鸢尾,也能感受到安承继心中的怨气。 在安承继刚走出房门后不久,季幼怡便对鸢尾挥了挥手:“去吧。” 听到这话,鸢尾看了季幼怡一眼,发现季幼怡已经开始闭目养神,知道这件事不会再有任何改变之后,才对季幼怡福了福身,向门外走去。 前后的时间差的不远,安承继即使心中有怨气,脚步快了一些,鸢尾稍稍几步也追了上去:“静王殿下留步!” 安承继听到这个声音,转过了身,看着追上来的鸢尾,有些不明所以,但却因为刚刚在凤仪宫受了气的缘故,语气不是很好:“鸢尾姑姑?” “还请殿下不要怨娘娘,”鸢尾说着,对安承继福了福身,“娘娘这段时间,也过得不好。” “什么意思?”安承继原本以为鸢尾追上来是母妃有什么交代,没想到确是因为这个原因。 “皇上现在喜欢上了新进宫的一位嫔妃,现在已经很少到娘娘这里来了,”鸢尾说着,看着安承继不以为意的神情,就知道这并不能打动安承继的心,接着便继续说着,“原本娘娘也想着忍忍就过了,谁知道那位嫔妃却怀上了,得到这个消息后,娘娘有些郁郁寡欢,故而刚刚才会那样对殿下。” “不过是个怀了孕的妃子而已。”安承继皱了皱眉,作为男人,他更能理解男人,父皇三宫六院,有妃子怀孕很正常,这有什么值得郁郁寡欢的? “殿下说的是,不过是个怀了孕的妃子,但问题是皇上很喜欢那位娘娘,”鸢尾说着,不动声色地开始加火,“据太医说,那位娘娘怀的是位龙子,皇上对她喜欢得紧,又正值壮年……” 鸢尾的话没有说完,但安承继的脸色已经变了,他没有忘记,自己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所有的倚仗,都是因为自己的母妃宠冠后宫。现在鸢尾口中这个人,明显是自己母妃二十年前的模样!那个人现在怀了孩子,现在父皇迟迟不动,会不会是想……想到这里,安承继的脸色变得愈来愈难看。 “所以刚刚娘娘那样,并不是对殿下有所不满,而是实在是……”鸢尾的话并不说完,知道安承继明白自己的意思后,便对安承继福了福身,“奴婢是瞒着娘娘偷偷出来的,再不回去,娘娘该起疑了。” “多谢鸢尾姑姑。”听到鸢尾这话,安承继将满心思绪收了起来,事情到底如何,有待考证,但对于前来“通风报信”的鸢尾,安承继却很满意。 “都是奴婢份内的事。”鸢尾说着,便转过了身,向凤仪宫走去。 安承继看着鸢尾的背影,也没有在宫中多留,刚刚鸢尾所说的事,必须尽快查证! 第119章 对峙 京中发生的事, 陆言蹊并不知情,现在的陆言蹊,正在黑风寨与书尘对峙着。 “齐小公子,这恐怕不行。”书尘看着陆言蹊, 依旧是笑眯眯地模样, 但说出来的话, 却不容拒绝。 “为什么不行?”陆言蹊说着,站到了书尘对面,他看书尘不舒服很久了,只不过顾及到在黑风寨不愿意惹事, 但既然你现在要撞到枪口上来,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想着, 陆言蹊的唇角勾了勾。 “这不合规矩。”书尘说着,对陆言蹊笑了笑,依旧是那副笑眯眯地模样,但是语气, 却并不是那么客气。 “规矩?在黑风寨还有规矩?谁定的规矩?”陆言蹊说着,眼睛转了转,也不等书尘接话,就自顾自地说着,“不会是你定的吧?冷枭可没有告诉我, 黑风寨还有什么规矩。” 书尘被陆言蹊这句话堵得上不去下不来,黑风寨的确没有明文规定的规矩,却有约定俗成的规矩。 现在陆言蹊想下山, 书尘说什么也不想让他走,在书尘眼中,陆言蹊身份可疑,身上更是疑点重重,现在下山,更是让书尘觉得可疑。 这个时候,陆言蹊与书尘的争执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张铁柱和李狗蛋就走了过来,看着对立的书尘和陆言蹊,眼中划过了一丝惊讶,二当家和陆言蹊能有什么矛盾? “二当家,齐公子,这是怎么了?”虽然陆言蹊已经和冷枭成婚了,但是在黑风寨的汉子们眼中,其实没有太大的变化,齐公子还是齐公子,大当家还是大当家,现在看到脾气一向不错的陆言蹊和书尘发生了冲突,寨子里的人都有些意外。 “没什么。”书尘看着张铁柱,摇了摇头,想将这件事掩盖过去,但陆言蹊却丝毫不给书尘面子。 “本少爷在山上待了两个月了,今儿个说想下山去转转,二当家的说不合规矩,张大哥你给本少爷说说,黑风寨哪条规矩不让人下山?”陆言蹊说着,对张铁柱扬了扬下巴,语气中满是不乐意。 书尘没有想到,就这件小事,陆言蹊还会直接拿出来说。站在人群中的安景行和暗月则是摇头笑了笑,想当初在京城的时候,言蹊可是张狂到能够在众人面前直接和季幼怡撕破脸,现在又怎么会顾及到书尘的面子? “这……”张铁柱听到这话,挠了挠头,他在黑风寨这么多年了,的确没有听说过黑风寨有什么规矩,平时大家想下山就下山,就是想要走出通州的话,会比较麻烦,在若是活动范围在通州城内,大当家和二当家都不会阻拦,怎么现在二当家还不准齐小公子出去了? 张铁柱一时间有些为难,说有这个规矩吧,那就是胡说,说没有这个规矩吧,这不是在打二当家的脸吗? “齐公子可不是咱们寨子里的人,二当家不放心也是正常的,万一齐公子下山后就带着人上山来对付咱们怎么办?”书尘在黑风寨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一些人脉的,见张铁柱不愿意说话,当即就有人站出来替书尘说话了,而这话,也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 就连张铁柱李狗蛋这些平时与陆言蹊关系不错的人,此时也有些犹豫,没错,黑风寨其他人他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但陆言蹊却不是,若是真的像刚刚那个人所说,齐小公子转身带人来对付他们黑风寨,怎么办? “嗤——”陆言蹊听到这话,冷笑出声。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暗月不由自主地向后面退了退,他可没有忘记,前几次太子妃这样冷笑的时候,接着发生了什么,即使是不知道的许默与吕平,也感觉到了陆言蹊心情的一丝变化,但互相看了看,没有说话。 “你凭什么说本少爷不是黑风寨的人?”陆言蹊说着,瞅了一眼刚刚站出来替书尘说话的人,是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陆言蹊以前没有见过,不知道是前段时间不在山寨,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 “齐公子本来就不是寨子里的人,我说错了吗?”那人对上了陆言蹊的目光,毫不畏惧地挺了挺胸,似乎对自己的说法颇有信心,陆言蹊与黑风寨的其他人的确不一样,至少其他人进入山寨前,都被冷枭的人查了个底朝天,而陆言蹊,这道程序确是在进入山寨之后。 “翠花是黑风寨的人吗?”陆言蹊说着,瞥了一眼那个黑黢黢的汉子,长的黑就算了,没想到连心也是黑的,就是可惜了,脑子和安承继一样,不好使! “三当家当然是黑风寨的人!”那汉子还没察觉出来什么,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就算他说翠花不是,恐怕其他人也不答应。 这个时候,书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正向开口截住陆言蹊的话头,却不料陆言蹊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盯了他一眼后,直接开口:“翠花是,本少爷凭什么不是?虽然本少爷和冷枭的婚礼简单了点,冷清了点,不符合传统了一点,但当初大家可都是来参加了的!现在你张口就来,也不怕冷枭生气吗?” 陆言蹊说的是理直气壮,黑风寨的汉子们却感觉到了一丝尴尬:当时的婚礼,那叫简单了点,冷清了点,不符合传统了一点吗?明明就是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啊!不仅两个新人都没有穿喜服,连拜天地也没有,但他们也不能说婚礼没有存在过,但是说婚礼存在吧,当初那与其说是婚礼,还不如说是闹剧。 可是现在陆言蹊非要说那天举办了婚礼,黑风寨的汉子们也没有办法反驳,因为那天的确是举办了婚礼,若是举办了婚礼,那么齐公子就是大当家的人了,既然是大当家的人,就不能说不是黑风寨的人,那么黑狗的说法就不能成立。 想到了这里,张铁柱等人就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既然齐小公子是大当家的媳妇儿,就是咱们黑风寨的人!” “听到了吗?”陆言蹊说着,向书尘的方向走了一步,虽然他对这个“大当家的媳妇儿”的头衔很不喜欢,但也不妨碍他现在拿来利用,“现在我能下山了吗?” 陆言蹊在看到安景行的时候,就想要下山和安景行好好谈一谈,毕竟在黑风寨四面透风的,明显不是谈话的地方。却硬生生忍到了现在,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早几天下山,指不定书尘会拿什么理由来反驳,他等的,不过是让黑风寨的人习惯自己“压寨夫人”的身份。 他与冷枭到底怎么回事,只有他和冷枭自己知道,但是黑风寨的汉子们不知道啊!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冷枭的夫人,现在书尘以自己不是黑风寨的人拒绝自己下山的要求,明显行不通。 书尘看着眼前得意的陆言蹊,咬了咬牙,早知道刚刚就该强行把陆言蹊给送回去,现在寨子里的其他人看到了,陆言蹊又发表了这样一番言论,自己若是再不让陆言蹊下山,就太不合情理了一些,万一陆言蹊借此挑拨,自己在山寨里经营多年的形象,恐怕就全毁了。 想到这里,书尘咬了咬牙,最后也不得不答应:“可以!” “早这么爽快不就没事了?”陆言蹊得了便宜还卖乖,等书尘松口后还不忘埋汰书尘两句,接着,陆言蹊顶着书尘想要杀人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安景行和暗月,当即指了指他们俩,“你,还有你,跟着本少爷一起下山!” “这?”安景行被陆言蹊指到之后,似乎有些意外,挠了挠头,似乎有些犹豫。 “这什么这?那什么那?跟着本少爷还能亏了你不成?不久让你拎个东西有这么难?”陆言蹊说着翻了一个白眼,很是不高兴的样子,“让你来你就来,本少爷亏不了你!” 说着,陆言蹊也没有管其他人的反应,带着许默和吕平先一步向山下走去,也没管安景行和暗月跟上来没有,因为他知道,他们俩迟早会跟上来。 书尘看到陆言蹊这个举动,脸色立刻就好看了许多,原本他还想着想办法派两个人跟着,现在陆言蹊主动提出来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当即对安景行和暗月两个人挥了挥手:“还不快跟上去?” 安景行和暗月二人此时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似的,对视了一眼后,连忙跟在了陆言蹊身后。 见事情已经解决,其他人也就不再聚在一起,互相笑闹了几句后,便散开了,边走还边在调侃着被陆言蹊拉去做“苦力”的安景行和暗月两个人。 此时跟在陆言蹊和安景行身后的暗月不得不佩服,太子妃就是太子妃,总比他们有办法!昨天他还在和太子讨论怎样和太子妃通通气儿,今儿个太子妃就带着他们下山了。 另外一边,冷枭也没有闲着,在拿到玉佩之后,冷枭就让人着手去调查,接到这个任务的人,同样是无影。 “有线索了吗?”冷枭喜欢用无影,并不是因为无影是他手底下最能干的人,而是无影是他手底下最“纯粹”的人,无影仅仅会听命于他,并不知道“公子”的所在。 当初在培养无影的时候,冷枭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这与他的性格不合,但是现在,冷枭觉得,自己恐怕马上就能得到答案了。 “有了。”无影说着,将自己整理好的资料放到了冷枭面前,心里想的确是,统领就是统领,让找个玉佩都这么与众不同! 冷枭将放在桌上的纸张拿了起来,看着上面的内容,眉毛不由自主地皱了皱,京城? “确定吗?”冷枭说着,将纸张放在了桌上。 “是。”无影说着,点了点头,“但是具体是出自于哪里,还在查证。” 冷枭听到无影这话,也不意外,点了点头:“嗯,三麻子和王二狗的事呢?” “和以前查到的一样,来自禹城一带,家里遭了大水才落草为寇。”无影说着,低了低头。 “禹城。”冷枭听到这个地方,沉思了片刻,接着摇了摇头,“再查一查。” 不对,禹城不对!冷枭去过禹城,禹城没有给过他什么特殊的感觉。按照以前的情况来看,只要与自己的记忆有关,自己应该会有所感觉,所以不应该是禹城。 “是。”无影得到这个答案,竟然一点也不感觉惊讶,统领这今天在做什么,他隐隐能够感觉出来,但是找到失去的记忆谈何容易?可统领想做,他们也不能阻拦,只能尽力去完成。 “还是言蹊有本事。”在踏入齐家的酒馆后,安景行一把将陆言蹊揽在了怀中,把头埋在了陆言蹊的脖子中,闻着陆言蹊身上的味道,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满足感。 “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陆言蹊听到安景行这话,尾巴立刻就翘了起来,自己可是全京城最厉害的小霸王! “是,我的言蹊最厉害了。”安景行听到这话,也没有反驳,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笑着应答着。 站在一旁的暗月等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外面退了退:他们出来难道不是谈正事的吗?怎么太子和太子妃又腻歪起来了? 第120章 嫌弃 “你怎么会想到假死的?”腻歪完了之后, 陆言蹊终于想到了正事,从安景行的怀中退了出来。 酒馆是齐家的,陆言蹊根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心中有什么问题, 自然是能够敞开说, 陆言蹊第一个想到的, 就是安景行假死的问题。 “自从你失去消息后,我就一直寝食难安,左想右想,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找你。”安景行说着, 坐在了陆言蹊旁边,露出了一丝略带痞气的笑容, “谁让你做事不考虑后果?” 陆言蹊看着一脸坏笑的安景行,捂了捂眼睛,侧开了脸,没有回答安景行的问题:“咱们打个商量好吗?” “什么?”即使是安景行, 这个时候也有些跟不上陆言蹊跳跃的思维,刚刚不是还在说假死的问题吗? “你能先去洗个脸吗?你这张脸实在是……太难看了!”陆言蹊说着,捂了捂眼睛,平时还好,刚刚安景行露出坏笑的时候, 那个样子,简直是辣眼睛! 你能想像一个人顶着一张老实巴交的脸,做出一副邪魅狂娟的神情嘛? 安景行怎么也没有想到, 陆言蹊会说出这样一句话,现在看到陆言蹊满脸嫌弃地样子,安景行沉默了,他长这么大,被不少人嫌弃过,被嫌弃过很多方面,唯独容貌,即使是安承继,也不能违心地说自己不好看,现在自己竟然被自己的太子妃嫌弃了? 想到这里,安景行就有些不服气了,凑到了陆言蹊面前,语气颇有一些委屈:“你前段时间还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英俊的男子。” 陆言蹊看着凑到了自己面前这张老实憨厚的脸,脸上毛孔粗糙,皮肤一看就不是很好的样子,连忙将安景行的脑袋推远了一些:“你去洗洗脸,依旧是这个世上最英俊的男子!” “难道你爱的不是我这个人吗?”安景行听到这话,有些惊恐,又有些忧伤,言蹊现在就这样了,那等自己老了,还不得嫌弃死自己? “谁说我爱你了?我爱的明明是你的脸!”陆言蹊整了整神色,一本正经地说着,“抱歉,我就是这样一个肤浅的人。” 看着安景行一副如遭雷击的样子,陆言蹊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了,我就是想你了,你不会希望我和另外一张脸说我爱你吧?” 这句话果然戳中了安景行的心,当即,安景行没有再犹豫,麻利地走进了里间,开始清理着自己脸上的伪装。即使顶着“王二狗”的脸的人是自己,安景行也不想陆言蹊对着另外一张脸说情话。 越自然的伪装,清理起来越麻烦,陆言蹊等了一会儿,见安景行还没有出来,干脆将刚刚已经走出房门的暗月叫了进来,问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安景行做了些什么。 暗月看着太子妃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的样子,心中泛起了一股绝望,为什么他一个孤家寡人,要承受这种屈辱? “在说什么呢?”安景行从里间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陆言蹊正在和暗月说着什么的场景。 言蹊的脸上带着一丝愉悦,而暗月的脸上,似乎隐隐有一丝绝望? 陆言蹊听到这个声音转过头,正好看见了安景行面带笑意缓步走出来的场景,许是受到了刚刚陆言蹊那番话语的影响,安景行竟然还趁着这个功夫换了身衣服,看着眼前熟悉的人,依旧是以前熟悉的模样,陆言蹊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模样,竟然一不小心就看入了神。 不得不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惯了黑风寨的“糙汉”,再看看安景行这一张脸,陆言蹊的确感觉非常地赏心悦目。 安景行则是对陆言蹊的反应很是满意,刚刚陆言蹊那番“只爱你的脸”的言论,可是把安景行气得够呛,现在看到陆言蹊一脸被自己迷的不行的模样,让安景行心中满足了不少。 “正在说你在太子府养的小妾呢。”陆言蹊回过神后,正好看到了安景行一脸得意的模样,立马横了安景行一眼,他就是见不得这个人嘚瑟的模样。 “夫人冤枉,为夫家有猛虎,怎么敢养小妾?”安景行听到这话,也不恼,走到了陆言蹊面前,捏了捏陆言蹊的脸蛋,和他笑闹着,陆言蹊这话也让他明白了,估摸着在问着暗月自己这段时间来做了些什么吧。 “你说谁是猛虎呢?”陆言蹊说着亮了亮爪子,一副你敢再说一遍的样子,随即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安景行坐下来,继续问着刚刚的问题,“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准备怎么回去?” 装死容易,从京城出来也容易,问题是装过死之后,应该怎么回去?现在全天下都知道西元太子死了,以后安景行要怎么回到京城,又要用什么身份回到京城? 暗月见安景行出来了,就知道估摸着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当即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他可不想在屋内承受着太子与太子妃的暴击。 “自然是有办法的。”安景行胸有成竹地说着,现在的情形,和自己当初推断的,并无二异。 陆言蹊听到这话,摇了摇头,不再追问什么,如同安景行相信他,他也相信安景行,既然景行这么胸有成竹,那么就不会有问题。 陆言蹊看着安景行胸有成竹地样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娘那边,你去说过了吗?” 病重和逝世可不一样,病重有自己前言在先,陆家可能还能保持冷静,但是如果人死了,恐怕娘和哥哥……想到这里,陆言蹊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安景行看到陆言蹊这副模样,伸手将陆言蹊的眉头抚平:“放心,陆家那边已经通知过了,不会有问题。” 陆家现在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恐怕只有陆言泽的妻子,陆言蹊的大嫂了。 “这就好,”陆言蹊点了点头,相信其它方面,景行已经考虑到了,故而陆言蹊也就没有再问,京城那边的事了解了,陆言蹊就想到了冷枭,“暗羽那边,你查得怎么样了?” “暗月已经让人去查了,可能要等一段时间。”安景行点了点头,今天也是他第一次下山,很多事情,才刚刚吩咐出去。 暗羽还活着,只是失忆了,那么开始他“殉主”的消息就是假的,暗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又为什么会成为黑风寨的当家,这一切,都必须要去重新查证。 “我已经依照你说的,将玉佩给他了,万一他没有恢复记忆,或者查到了什么依旧没有想起来,我们怎么办?”陆言蹊说着,敲了敲桌子。 安景行的方法还是非常冒险的,既然玉佩是兵符,就不可能只有安景行一个人见过,万一在冷枭知道玉佩时墨羽军兵符的时候,没有恢复记忆,那么他的处境就会很危险,届时恐怕安景行的身份也掩藏不住。 因为自己“齐池”的身份是真实存在的,但许默和吕平,伪造身份的手法却和“王二狗”以及“三麻子”的同出一脉,自己若是暴露了,景行自然也就藏不住多久。 “不会。”安景行说着敲了敲桌子,对于这一点,还是非常有信心的,“暗羽对他失去的记忆,很在意,在得到答案之前,他不会轻易对你动手。” 安景行既然让陆言蹊将兵符交出去,自然会想到所有的可能性,在他心中,陆言蹊的安全高于一切,如果会将陆言蹊至于险地,安景行不会去做。 “你说,暗羽为什么会失忆?”陆言蹊是一个不相信任何巧合的人,其它人失忆也就罢了,但为什么是暗羽?又为什么会是在十五年前那样敏感的时间? “是不是意外,有待考证。”安景行自然也明白陆言蹊的意思,对陆言蹊的观点,安景行也非常赞同,这个世界上,哪里来的这么多巧合?没一会儿,安景行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不定可以让清和来替暗羽看看?” 失忆这个问题,可能是身体原因,也可能是别的因素,但如果是身体的缘故,说不定能够让清和帮忙解决。 陆言蹊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亮:“还是你想的周到!等等我就给他写信!” 说到清和,陆言蹊就想到了安景卿,想到这里,陆言蹊的眼睛瞪了瞪:“咱们俩都‘死了’,景卿怎么办?” 自己和安景行“死”了,安景卿唯一的去路就是回到皇宫,回到季幼怡的手下,自己前段时间才让季家失去了一个女儿,如果让景卿回到季幼怡手中,自己和安景行又不在,景卿焉有命在? “放心,都安排好了,就是等回去的时候,恐怕得好好哄哄,毕竟在小姑娘眼中,咱们俩都是死人了。”若说在这个计划中,安景行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安景卿了,其他人还好,或多或少还能透露一二,但是安景卿不行,年龄原因让安景卿容易被套话,若是景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套了话,依照她的性子,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思来想去,安景行决定这件事干脆直接瞒着景卿,等他和言蹊回京的时候,再好好哄哄。 “只能这样了。”陆言蹊听到安景行对景卿的种种安排,虽然有些不满意,但是也不找不出来更好的解决方案,无论是安景行还是自己,假死出京的风险都太大,若是让皇上知道,恐怕假死就会变成真死,与其这样,还不如先瞒着小姑娘。 “说说你这段时间有什么发现吧。”陆言蹊问完了,就该安景行问了,说着,安静捏了捏陆言蹊的脸蛋,失忆他回神。 “你见过翠花吗?”陆言蹊想来想去,决定从心莲说起,毕竟自己最开始来通州,就是为了心莲。 “没有。”安景行摇了摇头,“她有什么问题吗?” 陆言蹊不会无缘无故问安景行无关紧要的问题,现在问到翠花,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我怀疑她就是心莲!”陆言蹊说着,,敲了敲桌子,“她走路的方式很奇怪,即使是刻意掩盖,但是也能看出来是受过严格的教导与训练的,而且……” 陆言蹊说着,将自己这几日观察出来的结果说了出来,翠花的言行举止,都有宫人的影子。很多从宫里出来的下人,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改变在宫里养成的习惯,因为这样的习惯,是用血和泪,以及生命换来的,翠花明显就是这种情况。 “有这个可能性。”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推断后,点了点头,依照陆言蹊的说法,那么翠花就是心莲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过几天我找个理由去看看翠花,就知道了。” 心莲走的时候,安景行的年龄虽然不大,但也不小了,隐约也记事了,就算其他人他不记得,但在母后身边日夜照顾的大宫女,还是有些印象的。安景行进入黑风寨后,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自然也就没有找过翠花,现在听到陆言蹊的说法,自然是要先去见一见了。 “如果翠花就是心莲的话,那么黑风寨背后的人,可能就不会是安景瑞了。”陆言蹊说到这里,眉头皱了皱,没到这种烧脑的时候,陆言蹊就格外烦躁。 “怎么这么说?”安景行挑了挑眉,对陆言蹊这个推断并不是很赞同。 “二哥说安景瑞也在通州找心莲的下落,如果黑风寨背后的人是安景瑞,翠花就是心莲的话,安景瑞不可能到现在还毫无头绪。”陆言蹊说着,白了安景行一眼,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言蹊,”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眼中带了一丝笑意,还有一丝无奈,“你知道有个词语,叫灯下黑吗?” 陆言蹊听到这话,像是想到了什么,瞪了瞪眼睛:“你是说?” “换做是你,你会怀疑暗月是别人派来的细作吗?”安景行干脆举了一个简单粗暴的例子,陆言蹊果然立刻明白了过来。 他不会怀疑暗月,甚至连带着暗影等人也不会怀疑,竟然翠花进入黑风寨的时候已经被盘查过了,那么在黑风寨的眼中,翠花就是安全的,如果黑风寨背后的人就是安景瑞,那么翠花在安景瑞心中,也是安全的,自然不会查到翠花头上。 一时间,陆言蹊只觉得豁然开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最开始的推断,就能够说得通了! “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陆言蹊想通后,转眼就看到了安景行一脸坦然的样子,愣了愣,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惊讶什么?”安景行看着陆言蹊一回来皱眉,一回来展颜的模样,只觉得可爱地不行。 “黑风寨背后的人,如果是安景瑞的话,你是不是一点也不惊讶?”陆言蹊说着,看了安景行一眼,这个人,不会也重生了吧? “在离开京城的时候,我就有这个猜测了。”安景行说着,看了陆言蹊一眼,“我死了,你觉得父皇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立安承继为太子?”陆言蹊想也没想,就说出了这个答案,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安睿的目标都非常一致。 “但是现在西元立储了吗?”安景行说着,含笑看了陆言蹊一眼,眼神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没有。”陆言蹊说着,摇了摇头,目光有些呆滞,他终于发现自己刚刚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了,没错,现在安景行已经死了,为什么安睿却没了动作? 安睿不想立安承继为太子,那想立谁为太子?安景瑞吗?想到这里,陆言蹊想到了自己离开京城之前,与安景行讨论的一个问题,安景瑞的名字!如果这个“瑞”才是子承父业的意思呢?想到这里,陆言蹊的瞳孔不由地缩了缩,安承继真的是被安睿立在外面的靶子? “现在想到了吗?”安景行等了一会儿,在看到陆言蹊的表情变化后,才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相信,言蹊已经想到了。 “是不是皇上想让安景瑞……”陆言蹊话没有说完,就得到了安景行肯定的目光,才发现,他这个荒唐的念头,一点也不荒唐。 “安承继能同意吗?”陆言蹊说着,皱了皱眉,神情有些纠结,想到了宫里的另外一个人,“季幼怡能够同意吗?” “有些事发展起来,由不得季幼怡同不同意,只要父皇一直拖着不立储,安承继自己就能走进死胡同。”关于这一点,安景行看的非常明白,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安承继就不是一个能沉得住气的,更何况现在自己已经“死了”。 陆言蹊听到这话,沉默了,以前在现代的时候,陆言蹊也看过历史,历史上夺嫡最厉害的时候,太子逼宫虽然不常见,却也不罕见,太子都能逼宫了,更何况是安承继? 逼宫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安承继真的做出了这番举动,恐怕就连季幼怡也保不住他,但是季幼怡,能够让安承继轻易做出这样的举动吗? “那安景瑞心里是怎么想的?”想到这里,陆言蹊就沉默了,若说安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安景瑞,说安景瑞毫不知情,陆言蹊是不会相信的,安睿不是那种在背后默默付出的人。 但若是安景瑞知道,那么他知道多少?心里到底又是怎么想的?那么二哥呢?依照二哥的表现,恐怕二哥与安景瑞关系已经到了亲密无间的地步,那么二哥,对自己的枕边人……又了解多少?想到这里,陆言蹊的心向下沉了沉。 “景瑞心中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只能慢慢再看了。”安景行说着摇了摇头,对安景瑞,他以前可以说是看清楚了,但是现在,却不敢说已经看清楚了。 陆言蹊听到这话,眼中的神色更深沉了,如果事情真的如同景行所料,那么上辈子陆家的覆灭,安景瑞有参与了多少? “不要想这么多,往好处想想,如果通州背后的人是安景瑞,等暗羽恢复了记忆,咱们不就是捡现成的?”安景行见陆言蹊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安慰着,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笑意。 “也是。”陆言蹊听到这话,心情也好上了不少,“无论是谁的,等暗羽恢复了记忆,都会是咱们的,到时候背后的人恐怕会被气死。” “你啊。”安景行听到这话,摇了摇头,言蹊就是这样,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想到暗羽,陆言蹊心中的石头稍稍放了下来,转念便安慰着自己,事情还没有确定呢,万一通州背后的人不是安景瑞呢?依照二哥的聪明程度,如果安景瑞真的有问题,恐怕早就察觉到了什么。 想到这里,陆言蹊干脆先将这个问题压在心底,和安景行交换着其它信息,时间有限,有些东西只能匆匆一笔带过,但是也足够他们两人消化。 “爹那边没事吧?”将所有的事都交换完了后,陆言蹊终于问出了这个一直压在自己心底的问题。 虽然对于武将来说,行兵打仗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但陆言蹊还是不放心,更何况是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间段? “不会有事,”安景行说着,捏了捏陆言蹊的手掌,“虽然西元的其它武将都不如陆将军,但也并非都是服不上墙的烂泥,这次陆将军领兵出征,还有其它考量,我已经让暗影带了人混入队伍之中,陆将军不会有事。” “还是景行想地周到!”陆言蹊说着,对安景行眨了眨眼睛,“就是不知道,这次的仗,会打多久了。” 陆言蹊说着,语气中就带了一丝忧愁,战场上刀剑无眼,即使有墨羽护卫在旁,陆言蹊依旧无法彻底放心。 “就要看安承继能忍多久了。”岂料安景行听到这句话后,眸色深了深,说出了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即使是陆言蹊,听到这话也愣了愣,父亲在忻州对付突厥,与安承继有什么关系?但是看到安景行的神情,又不似作假。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安景行说着,捏了捏陆言蹊的脸,没有解答陆言蹊的问题,这也是他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步。 陆言蹊见安景行不愿意说,也就没有接着问,反正到时候自己自然会知道。 第121章 接班 “查清楚了?”安承继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面色阴沉,本以为当时得到的消息只是鸢尾夸大其词,但没想到结果却比安承继想象中的更加让他愤怒。 季幼怡二十年前是什么样的光景,安承继不知道, 但是从目前得到的情况来看, 这个陆书依比他母妃当初风头最盛的时候, 都还要得宠,区别只在于父皇宠母妃宠地高调,而宠这个陆书依,宠地低调。 “是。”那人看着安承继的脸色, 回答过后便不敢说话了,生怕自己哪个字不对就撞在了枪口上, 谁不知道最近几日静王殿下的脾气不好?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逃过被安承继责难的命令,安承继拍了拍桌面,指了指眼前的人, 最后吐出了一个字:“滚!” 得到了这个命令,那人焉有不从的道理?忙不迭地走了出去,生怕走慢一步,静王又会发火。 这个时候,柳源明显比安承继冷静很多, 但是看着安承继暴露的样子,柳源心中的那句“还玩那个殿下稍安勿躁”在心中舌尖打了无数个滚,依旧没有说出来。 今时不同往日, 不仅殿下是这样,就连他也是这样,以前他能在殿下面前随意指点江山,但是现在,自己明显没有那个地位了,想到这里,柳源的眼睛暗了暗。 安承继发泄了一通之后,终于看向了柳源,语气比起刚刚来,平静了不少:“不知先生有何见解?” 同样的称呼,但是比起以前来,安承继的语气中少了那么一股子心悦诚服的味道,这句“先生”中,也少了一丝尊敬,更像一个平常的称呼。 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柳源也没有身份和资格计较这些,看了一眼安承继的脸色之后,才沉吟了一会儿:“柳源以为,殿下不必如此着急,先不说梅嫔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即使是位皇子,在宫中夭折的皇子也不少。” 柳源的最后半句话,带了一丝阴森和诱哄。 “太医都说了是男孩儿了!”安承继听到柳源的话,脸色又沉了下来,太医在这方面鲜少出错,他们说是男孩儿,十有八.九跑不了。 但是夭折……想到这里,安承继的脸色好了不少,父皇是个风流的男人,皇子皇女并不少,但是活下来的,却不多,别的不说,就说二哥,都已经舞勺之年了,最后还不是折在了母妃手中? “先太子妃在陆夫人肚子里的时候,太医们还说是女孩儿呢。”柳源看着安承继的模样,心里泛上了一丝无力,生男生女这个问题,孩子还没落地之前都有变数,若是太医能够完全准确,后宫不知道要少去多少麻烦,怎么殿下就是不明白呢? 安承继听到柳源提到陆言蹊,神情又好上了几分,没错,当初陆言蹊在云婉仪肚子里的时候,多少人信誓旦旦说是女儿,陆远从来没有避讳过自己想要一个女儿的想法,就连“言蹊”这个名字,也偏向女气,虽然陆言蹊出声后,陆家依旧将他宠上了天,但偶尔提到,陆家人依旧有一些遗憾。 况且若是当初不是因为都说陆言蹊是女儿,陆言蹊和安景行之间的那一纸婚书恐怕也会不复存在。想到这里,安承继的心稍稍定了下来:“先生的意思是,等梅嫔生产再做打算?” “没错,女人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先皇后不就是这么去的吗?”柳源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安承继一眼。 安承继听到这话,心中大概有了一个底,俞婉灵是怎么死的,宫里的人都心知肚明,但有父皇的庇护,再加上母妃的尾巴扫地干净,安景行就算是想做什么,也只能忍着,既然后宫中已经出了一个俞婉灵,为什么又不能出一个陆书依? “况且……”柳源见安承继的心稍稍定了下来,也稍微有些安心,接着向下说着,“就算母子均安,小皇子想要到担当大任,至少也需要十五年的时间。 先不说梅嫔娘娘是否能够荣宠不衰,就说皇上,虽然现在皇上正值壮年,十五年后,皇上还能正值壮年吗?说句大不敬的,人生在世,哪儿能没点意外?” 安景行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动,看向柳源的么目光也带了一丝不确定,先生这个意思,不会是……却不料对上了柳源肯定的目光。 自从上次对安景瑞下手之后,安承继的心就狠了许多,更别提柳源此次的提议更是撞在了他的心坎上,想到这里,安承继对柳源点了点头:“这事本王再想想。” 柳源听到这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就还请殿下,深思熟虑。” 说完,柳源就像安承继告退了,以往柳源在说完正事后,还会同安承继下下棋,交流交流感情,但是现在,柳源明显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安承继此时也看着柳源的背影,陷入了深思,虽然他知道自己与先生之间的关系出现了问题,但安承继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调节,只要稍稍与先生亲近一些,侧妃的言语就会浮现在脑海中,想到这里,安承继闭了闭眼,将柳源的问题抛到了脑后,决定先解决关于陆书依带出来的一系列问题。 西元,忻州—— “将军,大捷!”孟嘉毅说着,对陆远拱了拱手,不愧是威远大将军,刚到忻州便改变了西元弱势的情形,现在才过去短短几日,就转败为胜。 不止是孟嘉毅,屋子里的其它几位武将,看向陆远的目光那个也带上了一丝热切与崇敬,这就是陆远,这就是威远大将军,这就是他们西元的战神! “嗯,大家都辛苦了。”陆远听到大捷的消息,脸睫毛都没有动一下,点了点头,对手下人这几日的表现表示了赞赏,目光依旧落在眼前的沙盘上,神情未动。 “不辛苦,都是陆将军的功劳!” “对,都是陆将军的功劳!” “要不是陆将军,咱们现在恐怕又得向后退一退了!” …… 陆远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摆手,一个个都在给陆远戴着高帽,陆远听着这些话,神情未动:“只靠本将一个人,不能成事,怎么能说是本将的功劳?都散了吧,孟将军留下。” 几个副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马屁会拍到马腿上,看着陆远并不是很高兴的神情,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再强留,三三两两地向门外走去,而孟嘉毅站在屋内,看着研究着沙盘的陆远,大概知道为什么陆远会将自己留下来。 当初在行军途中,孟嘉毅就已经看出来了,陆远那句“将来接本将军的班”不是笑谈,但孟嘉毅怎么也不会想到,陆远竟然已经到了手把手教自己的地步。 即使陆远没有明说,孟嘉毅也能够看出来,每次战前分析,战后总结,甚至怎么领兵,如何揣测将士们的心理,对待敌人又当如何……陆远在传授给他的时候,没有丝毫藏私,有些东西,孟嘉毅就是读一辈子兵书,恐怕也不能悟出来。 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经验,哪个武将不是将自己的经验捂得死死地?若是陆远说要收徒,不知道西元多少志在此处的男儿会抢破头,怎么会就看上自己了? “发什么愣呢?过来!”陆远看着孟嘉毅微微出神的样子,皱了皱眉,厉声呵斥了一句,见孟嘉毅回过神后,才指了指桌上的沙盘,“这次虽然是大捷,但是本将并不满意,当时在此处二次交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追?” “那个……穷寇莫追。”孟嘉毅看着陆远指着的地方,低下了头,虽然他没看出这里有什么问题,但是既然将军提出来了,那么当时就应该去追。 “是,穷寇莫追,”陆远点了点头,看着孟嘉毅,对于他的观点表示了赞同,但是立刻,话锋一转,“但是那是在对方还有余力并且可能有后援的情况之下,但是如果当时你从这个分岔口分出一部分兵力前后包抄,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你觉得当时的情形,他们能够分辨出这是你的人,还是咱们的援兵?” 陆远说着,指了指地图上一条不明显的分岔口,很明显,地形上来看,如果当时进行包抄,在士气已失的情况下,突厥根本就不会有反抗之力。 “而且突厥可怕的是骑兵,而你对阵的,确是步兵,大家实力都差不多,当时他们还被你打得落花流水,你怕什么?”陆远说着,点了点地图,语气明显有些不满,对于这一仗,虽然是大捷,但是陆远并不十分满意,最不满意的,就是孟嘉毅的这一支队伍。 陆远本来只是想让孟嘉毅拖住哥舒副将带领的这一支队伍,孟嘉毅虽然做的比他想象中的好,但是明明可以做到更好,孟嘉毅却没有做到,让陆远有些失望。 “末将……”孟嘉毅听到陆远的训斥,无法反驳,没错,突厥可怕的是骑兵,与自己对阵的是步兵,在优势大好的情况下自己却没有乘胜追击,甚至根本没有想到可以用包抄的方法,陆将军应该对自己失望了吧? “把头抬起来!”陆远看着孟嘉毅低着头的样子,皱了皱眉,“一个武将,动不动低头,像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孟嘉毅猛地将头抬了起来,看着陆远的脸色,却依旧不敢说话。陆远看着孟嘉毅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自己还是心急了一些,当即放软了语气:“其实你已经将原本的任务完成地非常出色了,这一点本将很满意。” 听到这话,孟嘉毅眼中划过了一丝欣喜,他鲜少听到陆将军夸赞自己,平时最多也就是一句“不错”,但是今日,将军却用到了“很满意。” “但是对这一点满意,不代表你做的就是对的,”陆远看着孟嘉毅的神情,依旧丝毫不留情面,“以后领兵之前,地图,你给本将刻进心里!” 说着,陆远敲了敲自己手下的沙盘,语气不由地重了重,领兵之人,对地形都不了解,还谈什么领兵? “是。”孟嘉毅听到这话,又想低头,但想到刚刚陆远的训斥,硬生生忍住了,满心想着地形的孟嘉毅,没有看到陆远眼中一闪而过的满意。 “明日跟着本将去夜袭。”陆远说着,看了孟嘉毅一眼,“回去准备准备。” 孟嘉毅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亮,虽然这几日陆远教他的不少,但从来没有带着他一起去做过什么,现在听到这个“一起”,怎么能不让孟嘉毅兴奋? 看着说完之后,就拿着毛笔在地形图上写写画画的陆远,孟嘉毅犹豫了一下,看着陆远,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陆远感受到孟嘉毅的目光后,眼睛也没有抬一下,依旧研究着忻州的地图,以前他只来过忻州一次,对忻州的地形并不非常熟悉,画了几块在地图上比较模糊的地方,陆远决定等等找人去探探。 “将军为什么……”孟嘉毅说到这里,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为什么这样对自己?还是将军是不是想收自己为徒?若是将军没有这个意思,自己说出来,会不会让将军为难? 但是看着陆远稍稍皱眉的模样,知道陆远有些不高兴了,孟嘉毅咬了咬牙,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将军为什么单独教导我?” “本将以为你已经知道了。”陆远说着,瞥了孟嘉毅一眼,他还以为这小子多能沉得住气,没想到还是问了,不过能忍到现在,也是难得了。 孟嘉毅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亮,许是得到了陆远的准话的缘故,胆子大了一些,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将军……想收我为徒?” “不是,”却不了陆远却一口否定了孟嘉毅的花,孟嘉毅听到这话,眼中的亮光有一丝熄灭,脸上也带上了一丝尴尬,陆远没有看到孟嘉毅的脸色,继续向下说着,“本将不收徒,但除了陆家的枪法和传内不传外的东西,都能够教给你。” 陆远的后半句话,几乎让孟嘉毅看到了绝处逢生的希望,看着陆远的目光也有些出神,同时心中也划过了一丝疑惑:为什么是自己? 孟嘉毅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优秀的人,虽然对于一个没有背景的人,在短短六年内从一个士兵爬到正三品的地位的确很难得,但孟嘉毅并不觉得,这样就有了让陆远亲自教导的资格。 但是陆远却没有给他疑惑的时间,对他挥了挥手:“今天给你说的话,回去你好好想想,出去的时候将小徐叫进来一下。” 陆远口中的小徐,是陆远的副将,从陆远行军打仗开始就一直跟在了陆远身边。孟嘉毅听到这话,回过了神,知道陆远不会再和自己说什么了之后,对陆远拱了拱手,便出去了。 陆远看着孟嘉毅的背影,眼中的神情不明,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威远将军府长盛不衰,但长盛不衰的代价太大了,就是现在,皇上都嫌陆家碍眼,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早地培育出来继承人,让陆府退居二线。 至于为什么是孟嘉毅?陆远不会告诉孟嘉毅,是当初在来的路上,孟嘉毅那句“太子不会是那样的人”,触动了陆远的心,只是希望以后,孟嘉毅依旧能够初心莫忘,想到这里,陆远的目光变得悠长了起来。 刚走出房门的孟嘉毅,却被一个人一把揽了过去:“陆将军和你说什么呢?” 孟嘉毅看着揽着自己的吴有德,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就是说我不该放哥舒副将军走。” 关于陆远那番“除了陆家传内不传外的东西,本将都可以教给你”,孟嘉毅想也知道不能说出来,摇了摇头,随便挑了一两句不重要的说了出来。 “你是不是得罪陆将军了?”吴有德看着孟嘉毅的神情,以为孟嘉毅被陆远批了一顿,连忙小声地问着。 “怎么这么说?”孟嘉毅看着吴有德,眼神中有些不解。 “你看啊,卢飞杨和你一样,去拖住阿苏曼副将的队伍,他最后还没顶住呢,陆将军也没说什么,你明明已经做地这么好了,陆将军怎么还责备了你一同?”吴有德说着,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同情,比起卢飞杨,孟嘉毅明显受到了差别待遇。 “我做的不好,”孟嘉毅说着摇了摇头,“可能是陆将军对卢将军另有安排吧。” 孟嘉毅心中当然知道为什么?希望越大,要求自然就越严格,陆远责备了自己却没有说卢飞杨的不是,明显是因为对自己抱有更大的期望,见吴有德还想说什么,孟嘉毅连忙对吴有德拱了拱手:“陆将军对本将还有别的吩咐,吴副将军自便!” 说完,孟嘉毅也没有管吴有德的反应,先行一步离开了,自然没有看到吴有德瞬间万变的脸色,恐怕就算看到,孟嘉毅也不会放在心上。 第122章 偷情 忻州发生的种种, 陆言蹊完全不知情,现在的陆言蹊,可以说是过得如鱼得水,每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更有美眷在旁。 “齐公子又要下山?”黑风寨的汉子们看着陆言蹊带着王二狗和三麻子向山下走, 已经不再感到惊奇了, 自从前几日齐池带着这两个人下山之后,几乎每天齐池都要带着他俩下山。 最开始还有人想和王二狗、三麻子换一换,毕竟齐公子出手大方,但是现在可没有人想和他们换了, 原因无他,每次王二狗和三麻子回来的时候, 手上都抱着一大堆东西,从吃的到用的再到玩儿的,应有尽有。 一打听,齐公子竟然像个小姑娘似的在通州里面又逛有买, 一天下来,可以在通州城内逛个三四圈。 想想那个画面,即使是黑风寨体力最好的汉子,也忍不住退缩了,并且对王二狗和三麻子抱以深切的同情。 “对啊, 突然想到昨天还有些东西没有买,今儿个下山去看看。”陆言蹊带着自己的“美眷”王二狗,笑眯眯地回答着黑风寨汉子们的问题, 估计是前几日被陆言蹊的口才所折服,这几天书尘都没有来找陆言蹊的麻烦。 陆言蹊轻松了,可安景行和暗月却倒霉了,因为每次陆言蹊回到黑风寨,书尘就会到他们屋子里,问陆言蹊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事无巨细,几乎就连陆言蹊在外面上了几次厕所吃了几碗饭都一一过问了。 如果不是知道书尘的心思,安景行都快误以为书尘是不是要爱上陆言蹊了。 “哦,那记得快去快回啊!今天大当家的似乎要回来。”那人听到陆言蹊的话后,对陆言蹊笑了笑。 却不料陆言蹊听到这话,脚步却顿了顿,随后对那人露出了一个笑容:“好的,谢谢!” 陆言蹊从大婚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冷枭了,以往冷枭还要在黑风寨露面,从大婚之后,冷枭连寨子也不回了,陆言蹊也乐得轻松,今天冷枭要回来?陆言蹊在心中默默地又添上了几项行程,既然冷枭要回来,那他就晚点回来好了! 给陆言蹊通风报信等人可不知道陆言蹊的想法,心里还在喜滋滋地想着大当家要是知道了,可不得好好感谢感谢他! “今天咱们要不要玩儿点刺激的?”陆言蹊在街上逛了一圈之后,感觉没什么可逛的之后,转头看着安景行,眨了眨眼睛。 暗月和许默、吕平三人听到陆言蹊这话,都沉默了一下,最后向后面微微退了半步,太子妃的性子,他说出口的“刺激”,恐怕不是他们能够承受得住的。 “玩儿什么?”安景行倒是饶有兴致的样子,他总觉得今天陆言蹊追求的“刺激”,是他喜欢的。 “隔壁老王,要偷情吗?”陆言蹊说着,对安景行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勾引的味道。大家都是男人,同样都有欲望,这开了荤之后再吃素,可以说是非常残忍的事了。 不仅安景行憋得厉害,就连陆言蹊,也不好受,现在既然你陆言蹊说了这样的话,安景行又怎么会拒绝? 听到这话,安景行的眼睛亮了亮,明白了陆言蹊的意思,但是脸上依旧是那副老实憨厚的样子:“都听你的!” 陆言蹊看着安景行现在的样子,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个人,简直了!装老实憨厚装上瘾了吗?不过对于这一点,陆言蹊也没有计较,偶尔来点情趣,陆言蹊也是能够接受的。 想着,陆言蹊脚下拐了个弯,向齐家的酒楼走去。而站在后面听了全程的暗月等人,嘴角抽了抽,想着果然是刺激的!最后无奈,依旧跟了上去,谁让他们没有太子和太子妃会玩儿呢? “我去洗脸?”刚进门,安景行就对陆言蹊挑了挑眉,他已经习惯了陆言蹊那套“只喜欢你的脸”的宣言了。 “不用,我不是说了吗?咱们今天,玩儿点刺激的。”陆言蹊说着,对着安景行的耳朵吹了口气,温热的气息打在安景行的耳垂上,让安景行立刻就有了反应。 听到陆言蹊这话,安景行怎么会不明白陆言蹊想做什么?刚刚陆言蹊说要和“隔壁老王”偷情,果然是要和“隔壁老王”偷情!想到这里,安景行的感觉愈加地强烈。 跟在后面的暗月等人,猝不及防被陆言蹊的突然开车给晕了一脸,连看也不敢再看屋内的场景一眼,连忙从屋内退了出来,生怕耽误了屋内两个人的“偷情”。 陆言蹊和安景行在“偷着情”,另外一边被戴了绿帽子的冷枭却毫不知情,就算知道,恐怕冷枭也不会在意。 “清和?”冷枭听到无影的话,眯了眯眼睛。 “是,”无影点了点头,“原本清和是随太子妃住进了太子府,但在太子和太子妃相继去世后,清和也离开了太子府,现在正在安平县。” 安平县,与通州的距离并不远,而且依照清和的路线来看,估计清和下一个落脚的地点,就是通州! “听说清和和白石是同门师兄弟?”冷枭听到这话,心中动了动。 “是,虽然名声不显,但据说医术非常不错。”无影说着低了低头,虽然清和的名声没有白石那么响亮,但是在江湖中,依旧有清和的传说。 “等他到通州后,将他请过来。”冷枭点了点头,他现在不方便出通州,只要出去,公子必定会知道,既然清和会来,干脆顺水推舟请清和过来看看。 对于失去的记忆,黑风寨的大夫们口径非常统一,都说慢慢能够想起来,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冷枭不仅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就连以前模糊的印象,也愈来愈模糊,现在既然难得来了个神医,冷枭自然不会放过一探究竟的机会。 “是。”无影听到这个命令,并不意外,统领失忆的事,并不是秘密,或者说,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只要和统领稍微亲近一点的人,都知道真相,无影确是最能明白冷枭想要恢复记忆的心思的人,故而知道清和回来通州后,就动了心思。 “最近几日,书尘可否有异动?”冷枭说着,扫了无影一眼。 “二当家与京城方向联系了几次,具体原因未知。”无影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统领会对书尘防范地如此严格,但是也不影响他做事。 “恐怕是知道有些人来不了,心急了吧。”冷枭听到这话,并不意外,冷哼了一声后,便挥了挥手,示意无影可以出去了。 无影听到冷枭的话,心中划过了一丝疑惑:有些人来不了了?原本还有谁,要来通州吗? 另外一边,陆言修和安景瑞此时也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 “不器,抱歉,我也不知道会出这种事。”安景瑞说着,低了低头,眼中有一丝愧疚。 “怎么能怪你?我一开始也没有想到。”陆言修说着,眼中划过了一丝沉痛,他们才刚刚走到江南,就听到了太子与太子妃的死讯。 安景瑞听到陆言修这话,伸出手捏了捏陆言修的手:“你节哀。” 安景瑞和安景行关系一般,并不能够体会到此时陆言修的心情,更不能说是感同身受了。 “逝者已逝,但活着的人,总要活着。”陆言修说着,露出了一个较为勉强地笑容,很显然,陆言修的心中,并没有他嘴上说的那么坦然。 “如果当初我不急着带你出京,说不定就不会……”看着陆言修强颜欢笑的样子,安景瑞心中也很是不好受,当初如果他不急着带着陆言修出京,如果到了江南之后不带着陆言修去乡下过田园生活,说不定他们就能早一点知道太子妃病重的消息,也不至于在太子妃逝世后这么久,才回到京城。 “想什么呢?”陆言修打断了安景瑞的话,握了握安景瑞的手,“有些事情,不是咱们能够预料到的,出京的时候,言蹊明明还好好的。” 陆言修说着,偏过了头,不再看着安景瑞,但安景瑞却听到了陆言修语气中那微乎其微的一丝哭腔。 陆言修多喜欢陆言蹊那个弟弟,安景瑞是清楚的,就算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陆言修也经常提到陆言蹊,说起陆言蹊小时候的事,就停不住嘴,他们在江南的时候,陆言修还在说着以后等事情尘埃落定了,就带陆言蹊出来走走,谁知道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器,你还有我。”安景瑞看着陆言修的样子,最后只能说出这句话,他知道,再多的言语,都不能掩盖陆言修心中的沉痛。 陆言修听到安景瑞的这话,一把将安景瑞搂在了怀中,安景瑞感受着陆言修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感觉到了自己肩膀处传来的一丝湿意,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到最后,只能抱着陆言修的腰,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太子也去世了,你打算怎么办?”过了好一会儿,陆言修才回过了神,收起了自己满腹的忧愁,抬头看着安景瑞。 “什么我打算怎么办?当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等大皇兄丧期过了,就去游山玩水,不器会陪着我吧?”安景瑞说着,看向了陆言修,眼神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你觉得,静王能容得下你吗?”陆言修说着,看向安景瑞的眼神带了一丝深沉,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论关于朝堂的事,以前这个问题不是不存在,而是不重要,故而两个人都非常默契地避开了,但是现在,明显是避无可避。 安景瑞听到这话,沉默了下来,春猎的事他没有说,但是他知道,依照不器的敏锐,一定猜到了什么,能让母妃庇护的人,天下间恐怕就知道三哥了,这件事,安景瑞就没有想过能够瞒得过陆言修。 “我不知道。”安景瑞说着,露出了一丝笑容,有些悲凉,有些自嘲,“在我心中,三哥一直是我最亲近的人,我真的没想过有一天我和他会刀剑相向。” 陆言修看着安景瑞的反应,也沉默了,但是有些话,他不得不说,“但是他并没有将你当成最亲近的人。” “我知道。”安景瑞说着,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回去劝劝皇上吧,”看着安景瑞的样子,陆言修也不忍心再逼迫什么,“只有储君安定,你才是安全的。” 听到陆言修这话,安景瑞没有反驳,反而点了点头:“回去我就劝劝父皇母妃。” “等储君定下来了,我就带你走。”陆言修说着,揉了揉安景瑞的脑袋,手中微微用力,将安景瑞揽在了怀中。 安景瑞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最后依旧攀上了陆言修的腰侧,在陆言修的怀中动了动:“我等你带我走。” 陆言修感受着安景瑞的动作,不再说什么,看着窗外,京城的方向,眼神暗了暗。 西元皇宫,长信宫—— “最近感觉怎么样?”安睿说着,捏了捏陆书依的手,语气轻柔,现在陆书依的月份已经有些大了,七个月的孩子,因为陆书依养地不错的缘故,看起来像足月似的。 “都很好。”陆书依说着,对安睿露出了一个柔柔的笑意,从怀孕开始,除了四五个月的时候,陆书依会在宫外走走,其他时间几乎足不出户。 可能因为怀孕的缘故,了陆书依身上带了一丝妇人的柔美与成熟,少了一丝少女的娇俏,但这种介于要熟不熟之间的樱桃,更加散发着吸引人的芬芳。 “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安睿说着,走到了陆书依面前,也不顾下人在场,贴着陆书依的肚子,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嘴中还喃喃有词,似乎在和陆书依肚子里的孩子说着什么,“我是父皇,父皇~” 长信宫中的下人们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宫里谁人不知,等这个孩子生下来,梅嫔就会一飞冲天?就算是现在,梅嫔娘娘的身份也不一般了,没见过就连贵妃娘娘,都要避其锋芒吗? 别的不说,就说这长信宫中的用度,也是宫里最好的,就连他们走在宫中,只要说是在梅嫔娘娘身边伺候的,别人都要礼让三分。虽然梅嫔娘娘现在品级不高,但俨然已经取代贵妃成了宫中的第一人。 “皇上。”看着贴在自己肚子上念念有词的安睿,陆书依终于开口了,“您这样让臣妾很是惶恐。” “惶恐什么?”安睿不以为意地说着,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陆书依的肚子。 “让臣妾总觉得不真实。”陆书依说着,叹了口气。 “你是朕的女人,现在肚子里怀着的是朕的孩子,有什么不真实的?”安睿说着,捏了捏陆书依的脸蛋,似乎为陆书依的想法感到有些好笑。 “臣妾心中总是不安,害怕这一切都是臣妾大梦一场,明日便会从梦中醒来。”陆书依说着,低下了头,露出了自己的脖子,眼帘微颤,一副盈盈可弱的模样。 “朕在这里呢?怕什么?”安睿听到陆书依这话,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捏了捏陆书依的鼻子,安慰着。 陆书依听到这话,抬头对安睿笑了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语气中有一丝遗憾:“要是个女儿就好了,臣妾还说要给皇上生个公主。” “下次生个公主,这次是皇子挺好,朕可以亲自教导他,看着他长大,以后还能……”安睿说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说话,只抚了抚陆书依的肚子,神情温柔。 殊不知这句没有说完的话,却在长信宫的下人们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在宫中伺候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虽然安睿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他们都知道了其中的意思,怪不得皇上迟迟不立太子,原来…… 陆书依听到这话,却向后缩了缩:“臣妾别的不求,就希望以后孩子能像逍遥王一样,逍遥自在就好。” 安睿听到这话,看了看陆书依,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顺德的声音:“皇上——” 顺德叫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但是屋里的人都明白,应该是有要紧的事,不然即使是德公公,也不敢轻易打扰皇上与梅嫔的相处。 果然,安睿听到顺德的声音,立刻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屋内的下人:“好生伺候!” 说完后,摸了摸陆书依的脸,又与陆书依说了两句话,才带着顺德离开了长信宫。 “娘娘。”阿娇见安睿走了,走上前来,正准备恭喜陆书依两句,却看到了陆书依冰冷的眼神,一时间,将想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都给我下去!”陆书依说着,挥了挥手,看着从屋内鱼贯而出的下人们,手中捏着手帕的力道紧了紧,脸色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多久,陆书依的眼神就坚定了下来,似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第123章 诊金 先不说皇宫里发生了什么, 就说清和,倒真像无影所预料的那样,不多久就到达了通州。 “不知这位公子平时用什么药?”清和说着,将手从冷枭的手腕上抬了起来, 不动声色地扫了冷枭一眼, 开始陆言蹊说冷枭是暗羽的时候, 清和还有些怀疑,这一把脉,清和才发现,眼前这个人, 真的已经年近不惑了。 虽然才刚到通州,就被冷枭强行“请”了过来, 让清和心里很是不高兴,但是总归是殊途同归,这点细节,清和也就不再在意了。 “不用药。”冷枭说着, 瞥了清和一眼,这个人真的是神医?怎么让人感觉这么不靠谱? 清和听到这话,皱了皱眉,不用药?难道是自己刚刚看错了? “劳烦公子将手再伸出来一下。”清和说着,对冷枭点了点头。 冷枭听到这话, 上下扫了清和一眼,愈发觉得清和像赤脚大夫,但依旧忍下了心中的脾气, 将手伸到了清和面前,他倒要看看,这个人在搞什么幺蛾子! 感受到冷枭眼中的怀疑,清和恨不得立刻转身走人,要不是言蹊承诺了三千两黄金,谁要来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替这么个不知所谓的人看病?但是想着那三千两黄金,清和忍下了心中的脾气,依旧一副面冷心冷的样子。 “公子平时,真不用药?”再一次看过冷枭的情况后,清和终于忍不住了,上下打量了冷枭一眼,这个人不是在耍着自己玩儿吧? “没病没痛,用什么药?”冷枭此时心中也颇有不耐,眼前的这个人是怎么回事?自己都说了不用药了,还一个劲儿地追问,自己的身体怎么样,自己还不清楚吗? 清和听到这话,沉思了片刻,看着冷枭:“但公子的脉相显示,公子从十几年前便开始服用一种药物,并且十余年来,从未停药。” “什么?”冷枭听到这话,皱了皱眉,自己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药,这个人,不会是什么江湖骗子吧? “成份不清楚,公子就没有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吗?”清和说着,瞥了冷枭一眼,从冷枭的脉相来看,的确是中了毒,但是也的确看不出毒药的成分与作用。 虽然清和知道这是导致冷枭失忆的主因,但是这个消息他是从言蹊口中知道的,现在的他,不应该知道这一点。 “没有。”冷枭说着,看着清和的眼神也开始变得不耐起来,这个人看了半天,一点关键的地方也没有说到,简直不知所谓! “那公子叫我来,是做什么的?”清和说着,瞥了冷枭一眼,你不耐烦和我说话,我还不耐烦应付你呢,有这功夫,多少钱挣不来? 冷枭听到这话,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十多年前开始服用的药物……想到这里,冷枭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会不会与自己的记忆有关? 想到这里,冷枭上下扫了清和一眼,像是在审视着什么,沉思了一番后,还是开口了:“我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大约从十三年前开始。”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清和说着看了冷枭一眼,这个人,将自己“请”过来,二话不说就让自己给他看看,看看?什么话都没有就看看?你不说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大夫怎么知道看什么? 他是神医,不是神仙!想着,清和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看着冷枭:“失忆很可能就是公子体内的药物所致,十多年了,公子毫不知情吗?” 冷枭听到这话,眉头微皱,关于药物这方面,他是真的毫不知情,若是知情,也不会现在才知道了。 “从公子体内残余的药力来看,这种药公子并不是每日都服用,上一次服药的时间,应该在三天前。公子经常去哪儿,或者经常接触什么人,公子也没有头绪吗?”清和说着,抿了抿手中的茶杯,看着冷枭,神情未变。 三天前……冷枭听到这话,眉眼微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是看了清和一眼之后,却依旧摇了摇头:“没有。” 清和怎么会没有看到冷枭刚刚那一瞬间的反应?但是冷枭不想说,他也没有兴趣去问,左右不过是当个病人对待,他收钱治病,其他的事,并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中:“那公子现在打算如何?” “什么如何?”冷枭说着,看了清和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既然叫你来了,自然是要让你解决问题的。” “公子的意思是,想让在下替公子去除体内的药效吗?”清和说着,对冷枭笑了笑,得意吧,现在你尽管得意,就怕你等等得意不下去! “当然。”冷枭又瞥了清和一眼,一个问题反复问,这个人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很好。”清和点了点头,对冷枭温和地笑了笑,自己忍受这个男人这么久,就是为了等现在,“敢问公子,能给再下多少诊金?” 听到清和这话,冷枭脸上的表情也稍微僵住了,他不喜欢清和,就是因为不喜欢他身上这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和气质,这样的人,怎么突然提到钱了? “公子?”察觉到冷枭变化的情绪,清和脸上的神情愈发清冷了,整个人周身的气质也愈发地飘忽,若是陆言蹊在这里,就能知道,清和现在的心情很是不错。 “你要多少?”冷枭回过了神,看着清和,心中的诧异也稍纵即逝,也是,就算看起来再怎么像高岭之花,也是要吃饭的,要钱虽俗,但也不是不合常理。 “在下出诊金虽说不便宜,但也不贵。依照公子的病情,想要根治,恐怕得这个数。”清和说着,笑眯眯地伸出了手,在冷枭面前晃了晃自己的两根手指。 “两百两?”冷枭说着,冷哼了一声,没想到这个清和,还有些贪财,张口就是两百两,不过区区两百两,冷枭也没有放在心上,要是能够让他恢复记忆,别说是两百两,就是再加两百两,冷枭也不会在意。 “当然不是。”谁料清和却摇了摇头,对冷枭笑了笑,笑容异常温和,“在下都说了,在下的诊金并不便宜,在下这是两千两。” “两千两?”哪怕是冷枭,此时也被稍稍惊了一下,两千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回过神后,冷枭看着清和,面容不善,这个人,不会是什么江湖骗子吧? 感受着冷枭身上愈来愈烈的冷意,清和丝毫不为所动:“当然,若是公子出不起,就回吧。” 清和说着,端了端茶杯,开始送客,只不过清和忘了,他是被冷枭“请”过来的,现在他所在的地方,也是冷枭的地盘。 冷枭看着清和一脸无谓的样子,不知怎么的,脑海中陆言蹊一脸无赖的神情一闪而过,虽然这两个人的气质天差地别,但是却让冷枭感觉有一股诡异的相似感。 “需要多久?”冷枭说着咬了咬牙,这么多年下来,只有清和看出了自己的身体有问题,现在清和要钱,他除了给,还能怎么办? “这就要看你给钱的速度了。”清和说着,撑着下巴看着冷枭,挑了挑眉,颇有一股子挑衅的味道。 冷枭看着清和的脸,咬了咬牙,努力将自己心头的怒火向下压:“你给我等着!” 说完,冷枭就向屋内走去,看样子,应该是去拿钱了。 清和看着冷枭的背影,勾了勾唇角:跟我斗?你还嫩了点!虽然陆言蹊已经给过钱了,但是清和表示,钱这个东西,谁会嫌多呢?况且就冷枭这个态度,自己不狠敲他一笔,自己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陆言蹊可不知道清和和冷枭之间的波涛涌动,他此时才刚刚和“隔壁老王”偷完情。 自从前几日“偷情”之后,隔壁老王就一个劲儿地来骚扰陆言蹊,让他今天不得不来会“奸夫”。 “师父昨天已经到通州了。”感受着揉着自己腰的大手,陆言蹊挥了挥手,指挥着安景行的动作,对安景行的“伺候”极为满意。 此时的陆言蹊,语音带着一股事后的慵懒与沙哑,勾人心魄。若不是知道现在不是折腾的时候,安景行差点儿忍不住将陆言蹊再压在身下折腾一番。 “今日应该已经被冷枭‘请’去了。”安景行的神情未动,在陆言蹊身上揉揉捏捏,替他缓解着身上的酸痛之感——自己爽过了,现在自然是需要让言蹊爽爽了。 “就不知道师父要用多久了,希望他动作快一点。”陆言蹊说着,小腿向上翘了翘,“我在黑风寨都待烦了。” 现在陆言蹊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能走,书尘本来就看他不顺眼,他在通州还能让书尘放松警惕,若是他走了,书尘一下开窍了该怎么办?况且暗羽马上就要恢复记忆了,自己现在走了,不是功亏一篑吗? “估计快了。”安景行依旧继续着自己手中的动作,顺便从床边摸出了一个盒子,“师父的医术,你还不相信吗?” “啧啧,冷枭这次惨了,”陆言蹊说着,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师父指不定会敲他一大笔竹杠。” 安景行听到这话,挑了挑眉,有些不解:“你不是给了师父诊金吗?” “我给了那是我给的,师父肯定还会找冷枭要,师父的性子,你还不明白吗?当初……”陆言蹊摇了摇头,正准备说说清和以前的“丰功伟绩”,就感受到了安景行不同寻常的动作,陆言蹊的语气一顿,转过了头,“你在做什么?” 陆言蹊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自己身体里被塞进来了一个东西,冰冰凉凉的,这个触感,陆言蹊并不陌生,但是让陆言蹊有些不解的是,当初安景行来的时候,不是没带这些东西吗? “好好养养,上次做完都没弄。”安景行说着,拍了拍自己手下白白嫩嫩的屁股,将手中的锦盒放了起来,定睛一看,那不就是大婚之前,白石送给安景行的锦盒吗? 陆言蹊感觉到安景行的动作后,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安景行放锦盒的动作:“你不是没带吗?” “上次之后就让他们回去拿了。”安景行神色如常,似乎手中的锦盒当中装着的东西有多平常似的。 就是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话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变,上次之后,让他们回去拿了,回去拿了……拿了?这种东西,千里迢迢从京城送归来?墨羽的人要怎么看自己? 想到这里,陆言蹊哀嚎一声,重新扑回了床上,一把扯过了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似乎这样,就能够消散自己心中的羞意。 “怕什么?他们又不知道是什么。”安景行放好锦盒之后,就看到了陆言蹊此番做派,一时间有些失笑,“就是知道了,他们也不会多想,咱们是正常的夫夫关系。” 说着,安景行走了床边,使徒将陆言蹊从蚕蛹之中“解救”出来。安景行不说后面半句话还好,一说后面半句话,陆言蹊就更加害羞了。 此时的陆言蹊,脑海中几乎已经浮现出来了墨羽的汉子们八卦的场景: 墨羽知名不具一号人物:“你知道吗?上次太子和太子妃在通州的时候,让我回京城拿了一样东西。” 墨羽知名不具二号人物:“不就是拿样东西吗?咱们不是经常做?” 墨羽知名不具一号人物:“这次不一样!要我拿的可是……” 墨羽知名不具二号人物:“是什么?别卖关子了!” 墨羽知名不具一号人物:“太.祖皇帝的男贵妃,你知道吧?就是……” 墨羽知名不具二号人物:“原来如此,没想到太子和太子妃在通州还不忘……” 墨羽知名不具一号人物:“大家都是男人,理解理解!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墨羽知名不具二号人物:“一号放心吧!我一定保密!” 墨羽知名不具二号人物:“三号,我给你说件事,你一定不要说出去!” 就这样,一号传二号,二号传三号,三号传四号……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 想到这里,陆言蹊一把将脑海中的场景拍散,终于忍不住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看着安景行,张牙舞爪地低吼着:“这东西不是有卖的吗?你为什么还要让人去京城拿?” 殊不知,满身通红的小豹子,是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安景行看着陆言蹊这副样子,一时间有些失笑:“外面买的那玉料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我怎么舍得给你用?” 陆言蹊听到这话,果然就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似的,似乎当时,被他们拿出来卖的大路货,质量都不怎么样,精品的需要定制,还不如回去拿呢,想到这里,陆言蹊的脾气,就软了不少。 “好了,不说这个了,”安景行深知陆言蹊的脾气,这个时候,转移注意力是关键,“你的猜测没有错,翠花就是心莲。” “嗯?”陆言蹊听到这话,果然不再纠结药玉的问题了,看向安景行,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上次陆言蹊问安景行的时候,安景行还说不确定。过去了十三年,十三年前安景行年纪尚浅,而翠花也不是一成不变,不确定也是正常的事,怎么今天就确定了? “知道为什么心莲叫心莲吗?”安景行说着,捏了捏陆言蹊气鼓鼓的腮帮子。 “为什么?”心莲,挺正常的一个名字,在宫里很多宫女都叫什么莲什么荷什么桂之类的,心莲这个名字,难道还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那是因为在心莲的左胸处,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个类似于莲花的胎记,所以母后赐名为心莲。”若不是因为这个,安景行也不能确定翠花就是心莲。 “原来如此,”陆言蹊听闻此言,恍然大悟,既然有标志性的东西,那么想要确定身份就很容易了,但是没一会儿,陆言蹊就像是反应了过来什么似的,瞪眼看着安景行:“你看到她的胎记了?” 说着,陆言蹊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上下扫着安景行,虽然知道安景行不会喜欢心莲那样的,再说这年龄也不合适,但是只要一想到安景行看到别人的身体,陆言蹊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没有!”安景行焉能不知道自己的小豹子在想什?挠了挠小豹子的下巴,“我让暗月去看的。” 当然,暗月看完回来直呼长针眼这件事,安景行选择隐瞒下来。 陆言蹊听到这话,满意地瞥了安景行一眼,似乎对他的“懂规矩”很是满意,“那接下来怎么办?直接问她?” 冷枭失忆了,心莲恐怕就是当初唯一的知情人,这中间疑点重重,就不知道,心莲到底知道多少了。 “不急,等冷枭恢复记忆,一起问。”安景行岂能不知道陆言蹊的心急?他也心急,但是此时他们未必从心莲口中能够得到实话,左右清和已经到了,他相信清和。 “也好。”陆言蹊听闻此言,点了点头。 别的不说,就说冷枭十五年前失踪,而心莲却是十三年前才出宫,这中间存在了两年的空白,就算心莲知道一些事情,也恐怕知道地也不多,一切,还要等冷枭恢复记忆才行! 第124章 借钱 “你怎么在这里?”陆言蹊刚走进房门, 就被坐在屋子里的冷枭吓了一跳。 从他们“成亲”以来,冷枭就没有回过黑风寨,偶尔回来了,也不会多留, 上次陆言蹊为了躲避冷枭与王二狗第一次偷情, 回来的时候冷枭就已经离开了, 还让黑风寨的汉子们遗憾了很久,怎么今天就偏偏撞上了? 但是看冷枭现在的状态,似乎又是在等着自己? “这是我的屋子。”冷枭听到陆言蹊的话,咬了咬牙, 自己这是作了什么孽?刚在那个清和那里受了气,回来又在这个少爷这里受气? 不过想到自己回来的目的, 冷枭也只能暂且压下自己心中的冲动,毕竟有求于人不是? “本少爷以为你已经知道了,”陆言蹊说着,瞥了冷枭一眼, 语气中颇有一种“你怎么这么愚蠢”的感觉,“现在这里已经变成我的屋子了!” 陆言蹊说着,指了指屋子里的装饰,顺便对身后的许默二人挥了挥手:“把东西放进来吧!” 冷枭听到这话,沉默了下来, 没错,现在这里的确是更像陆言蹊的屋子,每一次陆言蹊下山, 都会买回来不少东西,现在这个屋子里,除了床、衣柜等不好挪动的大件儿,其他东西,都是陆言蹊从山下带回来的。 刚刚冷枭进门的时候,就被屋内的场景吓了一跳,差点儿以为自己进错了屋子。 “你出去了?”冷枭看着正在摆弄着小玩意儿的陆言蹊,眯了眯眼睛。 “本少爷以为你知道?本少爷不出去,你觉得你这屋子里的破烂,能变成现在这样?”陆言蹊说着翻了个白眼,今天冷枭怎么一直问这些愚蠢的问题? 没错,比起现在屋子里上好的江南丝绸,汝窑瓷器,云南红木,自己以前屋子里的东西,的确是只能被称作“破烂”了,想到这里,冷枭又是一阵头疼。 “这几天你感觉怎么样?”沉默了一会儿,依旧是冷枭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静。 陆言蹊听到这话,停下了自己手中整理的动作,转过身惊讶地看着冷枭:“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冷大当家的居然开始关心本少爷了?” 不怪陆言蹊此时如此刻薄,而是冷枭以往的行为便是如此,在黑风寨,冷枭几乎是拿陆言蹊当陌生人,虽然陆言蹊对于冷枭的态度乐见其成,但也不妨碍他现在拿这件事来揶揄冷枭。 冷枭听到陆言蹊可以说得上是刻薄的话语,将刚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看着陆言蹊,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一时间,冷枭竟然有一丝进退两难的感觉。 好在陆言蹊好歹还记得冷枭的另外一层身份,想到等冷枭恢复记忆之后,恐怕还会成为景行手下的得力干将,陆言蹊也就不怎么想难为冷枭了,在埋汰了冷枭一会儿后,转身看向有些坐立不安的人:“找本少爷有什么事吗?” 冷枭听到这话,稍稍松了口气,好歹现在陆言蹊开了个口子,语气也不算难听,当即,冷枭便点了点头:“嗯。” 冷枭这副样子,落在陆言蹊眼中,让陆言蹊大感意外,要说冷枭这个人,就是标准地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类型,除非极为难以启齿的事,否则冷枭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极为难以启齿的事……陆言蹊眼睛转了转,回想了一下今天所发生的事,突然,脑袋里灵光一现,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冷枭的目光有些戏谑:“有什么事就直说啊,本少爷又不会吃人。” 在屋子里的许默和吕平听到陆言蹊这个语气,都低下了头,开始整理着自己手中的东西,按照他们这段时间的经验来看,每当太子妃露出这副神情用到这个语气后,就有人要倒霉了,显而易见,现在即将倒霉的人,是冷枭。 冷枭虽然不甚了解陆言蹊,但是常年的警觉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看着陆言蹊的神情,心头就泛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但是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冷枭也只能将那股预感压在心头:“咳咳,就是……不知……齐小公子……” 冷枭说着,顿了顿,似乎在组织着措辞,陆言蹊则是靠在屋内的柱子上,满脸戏谑地看着冷枭:“不知什么呀?” 看着陆言蹊的神情,冷枭咬了咬牙,长痛不如短痛!当即眼睛一闭:“不知齐小公子手中,可否宽裕?” 吕平听到冷枭的话愣了愣,手中的东西一滑,心中止不住地惊讶,暗羽大统领,竟然已经穷到……找太子妃借钱了吗? 好在许默反应快,脚上的动作一勾,就将许默手中滑落下去的东西给带了回来,让那个可怜的玩意儿幸免于难。屋内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冷枭。 冷枭看着许默的动作,眯了眯眼睛,许默是齐池的人,但是这个动作,明显是……但是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冷枭只能将心中的疑惑压在心底,自己今日是来借钱的,若是此时质问齐池,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 “噗嗤……”冷枭这句话一说出来,陆言蹊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果然是来借钱的! 自己刚刚还和景行说到了师父会狠敲冷枭一大笔,现在冷枭就满脸为难地看着自己,不是想要借钱是什么?就不知道师父讹了冷枭多少呢,竟然一下将冷枭的底都给掏空了。 冷枭听到陆言蹊这一声笑容,将脸偏到了一边,来的时候就知道找陆言蹊开口会被嘲笑,但是除了问陆言蹊借,冷枭已经想不到什么方式来钱最快了。 “这么关心本少爷的财产状态,不会是想杀人越货吧?”陆言蹊像是不知道冷枭的意思似的,凑到冷枭的面前调侃了一句。 冷枭听到这话,有些沉默了,齐池的想法不能说错,毕竟自己是土匪头子,他又身怀财富,正常的人都会有这个担忧,一时间,冷枭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陆言蹊看着冷枭沉默样子,反而不忍了,挥了挥手中的扇子:“怎么?缺钱了?” 陆言蹊年纪不大,声音本就还带着一丝少年的软糯,现在放柔了嗓子,让他的嗓音听起来愈加地无害了,冷枭看了陆言蹊一眼,没有话说,但眼中的意思,却表达地非常明显了。 “咳咳,”陆言蹊被冷枭这么一瞥,轻咳了两声后,挥了挥扇柄,“缺多少?” “一千两。”冷枭说着,别过了头,他对于金钱并不怎么看重,平时要用到钱的地方也很少,这次若不是清和,冷枭恐怕也不会发现自己竟然连两千两也拿不出来。 在翻遍了全身上下,只找出了一千三百两之后,冷枭只能顶着清和嘲讽的目光,让他等自己一会儿,天知道清和当时那副怜悯的样子,恨不得让冷枭掐死他,但是自己穷,也是事实! 陆言蹊闻言,眉毛动了动,依照他对清和的了解,一千两肯定是不够的,但是有自己的三千两黄金打底,清和也不会多要,最多也就会要两千两,堂堂黑风寨大当家,连两千两都拿不出来,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你们土匪,都这么穷吗?”心里想什么,陆言蹊就说什么。 “咳咳,最近生意不好做。”冷枭说着,低声咳了两声,今日若不是要钱,他也不会发现,以往黑风寨的账务,都是书尘负责,因为比起自己来,公子更信任书尘。 若是自己找书尘要一千两,不会邀不过来,但是要过来之后,也一定会有一系列麻烦,届时恐怕自己也不好解释。 “都这么穷了,就省着点儿呗~”陆言蹊听到这话,也就不再追问了,左右以后都会知道,头也没回地对吕平挥了挥手,“给钱!” 吕品看着摊在自己面前的手掌,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给钱?给多少?最后想了想,干脆将自己身上的银票都放在了陆言蹊手中。 陆言蹊感受到手中的重量后,啧了一声,抽出了其中三张,递给了冷枭:“拿着,不然走出去,说齐家的公子亏待自己的房中人,多难听?” 冷枭听到这话,看着自己面前的银票,差点儿伸不出手,这话怎么听怎么像自己腰卖身?好在冷枭也知道陆言蹊这张破嘴,最后依旧将银票拿在了手中,却也不忘给出承诺:“我过段时间就还给你。” “不用了,本少爷不差钱!”陆言蹊说着,挥了挥手,心中却有一丝懊恼,自己刚刚还在和景行说师父准得讹冷枭一笔,谁知道讹来讹去,这笔钱讹到了自个儿头上? 想着,陆言蹊就暗暗下定了决心,这三千两,就从清和那三千两黄金当中扣好了! 冷枭听到陆言蹊这话,没有回答,只默默将银票收了起来,看了陆言蹊一眼,决定等恢复记忆后就去挣点钱。 看着靠在房柱上用银票当着扇子的陆言蹊,冷枭终于忍不住了:“你以后,注意点。” “什么?”陆言蹊听到这话,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注意点?注意点什么? “脖子……”冷枭说完,也不等陆言蹊反应过来,便推门而出。今日他来,就是为了借钱的,虽然过程曲折了一点,但好歹达到了目的,清和还在山下等着,一切等他恢复了记忆,再做打算。 “脖子?”陆言蹊看着冷枭的背影,愣了愣,一手抚上了脖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吕平一眼,“给本少爷拿面镜子来!” 吕平听到这话,连忙将屋子里的铜镜拿了过来,顺便瞅了瞅太子妃的脖子,刚刚冷枭说的时候,他就有些好奇了,抬眼,吕平就看到了陆言蹊脖子上的点点红痕,即使是未通人事,吕平也能猜到那是什么,一时间,眼睛不知道该向哪里看。 这个时候,陆言蹊也发现了自己脖子上的异样,咬了咬牙:“王、二、狗!” 他就说刚刚冷枭看自己的目光怎么那么奇怪,原来这个地方露出了端倪!咬牙切齿地叫过安景行的名字后,陆言蹊心情的郁闷也消散了不少,不由地回想到了刚刚冷枭的态度: “他竟然不在意?”陆言蹊说着,将手中的铜镜递到了吕平手中。 “在意什么?”吕平接过铜镜,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暗羽统领应该在意什么? “头顶大草原,不该在意吗?”没错,刚刚冷枭明明知道自己身上的痕迹是什么,竟然还能这么平静,一点也不在意。 吕平听到这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按照男人的自尊来讲,无论太子妃与暗羽统领之间的婚姻是怎么回事,在外人眼里就是夫妻,在这一方面,鲜少有男人会不在意,但是刚刚暗羽统领的反应,是真的是丝毫也不在意。 “大公子也没在意。”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许默难得开口说了一句。 太子妃和暗羽统领之间混乱的关系,此时戴绿帽子的可不只是暗羽统领。 陆言蹊听到这话,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一手捞过吕平手中的铜镜,向许默砸了过去:“就你有嘴一天叭叭叭?瞎说什么大实话?” 不在意?陆言蹊在心中暗暗咬了咬牙,安景行要是不在意,这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要是他不在意,上次能翻来覆去折腾自己? 但是这些话,陆言蹊又不能说出来,只能瞪一瞪许默。 不过由于许默的这一打岔,倒让陆言蹊将刚刚冷枭的态度放在了一边。 至于正在下山的冷枭?他在意吗?当然不在意,因为当初和陆言蹊的婚礼,与其说是婚礼,不如说是一场闹剧,在看到陆言蹊没有穿上喜服的时候,冷枭还松了口气。 最开始冷枭会说要娶陆言蹊,不过是为了保护陆言蹊冲动之下所说出的话,现在看到陆言蹊身上的痕迹,倒让冷枭感觉到了包袱卸下的轻松之感,他就怕,陆言蹊会将这场闹剧当真。 想到这里,冷枭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种种想法甩出脑外,疾步走进庄园,却没见到清和的身影。 “清和呢?”冷枭说着,转头看向了在屋内的无影。 “问属下要了些东西后,到厢房去了。”无影对冷枭拱了拱手,因为知道冷枭今日想要做什么,无影提前一步已经将庄园内的其他人给赶了出去。 “嗯,在外面守着!”冷枭说着,直奔厢房而去,一进门,冷枭就闻到了一股浓郁而刺鼻的药味。 还没等冷枭开口说话,清和的声音就从屋内传了出来:“哟,这么快就回来了?” 如同陆言蹊了解清和,清和同样了解陆言蹊,冷枭刚出去,清和就知道估摸着是去问陆言蹊要钱了,既然是问言蹊要钱,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现在冷枭回来了,估计是将钱带来了。 “剩下的一千两。”冷枭说着,手一挥,一张银票直接“钉”在了清和面前,上面还有一枚小银锭。 清和看到被银锭钉在自己面前的银票,将银票从银锭下面抽了出来,拿在手中上下看了看,最后弹了弹,点了点头:“是真的。” 看着清和的动作,冷枭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吗? “你这破地方,安全吗?”清和可不管冷枭的反应,上下看了看眼前的厢房,眼中一股子嫌弃的味道。 冷枭听到这话,顿了顿,走到了厢房的一个角落,在屋内的某个地方摸了摸,清和只觉得自己所在的地面动了动,没一会儿,就感觉到了向下沉的失重感,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停了下来。 在地板又轻轻动了动后,冷枭从屋内的角落走了出来:“安全。” 清和听闻此言,挑了挑眉,向窗外望了望,心中大概有了谱,放下了心,对冷枭挥了挥手:“跟我过来。” 说着,清和向屋内的一扇屏风后走去,冷枭抬脚跟过去,便看到了屏风后的一个浴桶,浴桶中的液体乌黑,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药味,还冒着袅袅青烟。 看着眼前的浴桶,冷枭挑了挑眉,刚刚进门闻到的药味,想必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了,还没等冷枭想明白,清和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绪:“脱衣服!” 冷枭对药浴也有所耳闻,闻言,也没有忸怩,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衣服给脱了个干净。 清和刚将手中的东西准备完,转身便看到了不着寸缕的冷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提供的小剧场: 冷枭:我要行使夫夫权益 清和:两千两 冷枭(咬牙):我们是夫夫! 清和:四千两 冷枭:等着! 清和:成亲(有钱)真好! 第125章 动手 “你做什么?”即使是清和, 看着冷枭现在的样子也有些不淡定,自己只是让他脱衣服而已,什么时候让他脱裤子了? “不是你让我脱衣服吗?”冷枭听不懂清和在说什么吗?当然不是,但是只要一想到清和从他手中压榨走了所有积蓄, 还让他去陆言蹊那里借钱的尴尬, 冷枭就决定让清和也尴尬尴尬。 清和听到这话, 嘴角抽了抽:“我让你脱衣服,没说连亵衣也一块儿脱了。” “你洗澡穿亵衣?”冷枭说着,瞥了清和一眼,那眼神, 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清和感觉到冷枭的眼神后,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不过好歹还是将脱口而出的怒吼也压回了嗓子底:高冷谪仙的人设不能崩! 想着,清和瞥了冷枭一眼,指了指浴桶:“那你还不进去在外面傻站着干什么?” 冷枭听闻此言,也不忸怩, 走到了浴桶前,一个翻身便跳了进去,动作轻柔,仅仅在水面上点起了阵阵涟漪,连水花都没有溅起分毫。 清和见到此情此景眼神动了动, 知道冷枭的功夫好,没想到已经厉害到如此地步了。 冷枭在进入浴桶后,眉心稍微动了动, 没一会儿,就又恢复了平静。从刚刚浴桶上的袅袅青烟冷枭就能够看出来,桶中的温度不低,没想到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高一点,不过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就是了。 冷枭的身体被掩盖在乌黑的药汁之下,里面到底有没有衣服,清和已经看不到了,清和随手将手边的一个碗递给了冷枭:“喝下去。” 冷枭看着与浴桶内药汁同出一辙的药汤,嘴角抽了抽,但是既然已经让清和替自己医治了,冷枭就不会怀疑清和的动机,看了一眼清和后,冷枭头一昂,就将手中的药给喝了个一干二净。 清和看着冷枭的反应,眉毛挑了挑:没想到这个暗羽还够能忍的啊!他从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喝自己加了料的药材还能面不改色的男人。 当然,清和自然是不会告诉冷枭的,将手中的盘子端了起来,走到了冷枭身后:“因为你体内药物沉积比较多的缘故,所以可能时间会比较久,扎针的过程会有一点疼,受不了你就叫我一下。” 冷枭闻言,扫了清和一眼,自然也就看到了清和手中的银针,最后转过了身,没有说话,疼?扎个针而已,能有多疼? 此时的冷枭并不知道,别的大夫扎针,和清和扎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特别是在他现在还得罪了清和的情况之下,扎针之时的疼痛之感更是成几何倍数向上增加。 清和看着冷枭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让你嚣张!等等我让你嚣张不起来! 想着,清和抽出了一根银针,慢条斯理地扎进了冷枭身上的一个穴位,随着银针的深入,冷枭的眉头也越皱越紧:“你……” “怎么?”清和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语气颇为清冷,还带着一丝疑惑。 感受着手下紧绷的肌肉,清和的嘴角勾了勾,让你嚣张! 冷枭虽然背对着清和,看不到清和的表情,但是奇异地,能够从清和的语气中听出一份故意和幸灾乐祸的味道。想到自己刚刚的态度,冷枭也意识到了什么,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眼角微动:“没什么,继续。” 清和听到这句话,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铁块儿还真能忍住?即使是心中有些些微的欣赏,也不能阻止清和报复的决心,当即,清和再一次抽出银针,向冷枭的身体中扎去。 这一次冷枭有了心理准备,虽然痛觉没有下降多少,但至少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疼得全身紧绷了。 冷枭现在的情形,无影并不知情,现在无影也面临着难题。 “不行,统领不在!”暗影说着,走到了书尘面前,挡住了书尘的去路。 “不在?我刚刚明明看到冷枭来了,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他能去哪里?”书尘看着暗影的动作,眯了眯眼睛,刚刚冷枭回了山寨一趟,接着和陆言蹊说了什么就离开了,下山之后山庄里的其他人就被打发走了,要说没有猫腻,谁信呢? 刚刚书尘已经从其他人口中了解到,昨日无影便带了一名白衣男子回来,冷枭今天的反常,一定与那名白衣男子有关! “统领刚刚的确来过,但是统领现在也确实不在。”无影站在书尘面前,不动如山,冷枭已经说了,让他守着,那他就不能放任何人进去,就算这个人是书尘,也不行! “既然冷枭不在,那你拦着我做什么?”书尘说着,扫了无影一眼,眼底带着一丝了然,“什么时候开始,这里还有我去不得的地方了?” 无影听到这话,脸上带了一丝为难,没错,自己现在的行为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若是庄内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自己何必拦着书尘?但是现在让无影放书尘进去,显然是不现实的。 刚刚清和问他要了不少药材和浴桶,也说了可能需要不短的时间,现在统领才进去了两个时辰不到,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将书尘放进去。 “二当家请回!”既然说不过书尘,无影干脆闭嘴不说,直接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书尘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动如山的无影,咬了咬牙:“你别逼我动手!” 无影越是如此,让书尘越觉得有猫腻,本来这段时间冷枭给他的感觉就不是很好了,特别是这几天,他总觉得冷枭神神秘秘在策划些什么,今日冷枭和无影的举动更是让他觉得如此,书尘有一种预感,要是不能阻止现在冷枭在做的事,恐怕以后就来不及了! “二当家也别逼属下出手。”无影看着冷枭色厉内荏的样子,依旧不为所动,他只认冷枭一个统领,可也不会主动对书尘出手,但如果书尘先动手,那他也不会客气。 书尘听到这话,一口气提上来差点儿咽不下去,他宁愿现在在这里和无影纠缠也不直接动手,自然是有原因的,无影是他认识的人当中,除了冷枭之外身手最好的人。 庄园里的所有人都是冷枭带出来的,而无影,则是冷枭手把手教出来的,真要动起手来,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再加上书尘本身功夫很差,更是没有动手的底气。 “二当家请回。”看着书尘的表情,无影就知道书尘在想什么了,对书尘拱了拱手,开始送客,语气已经不如一开始那么客气。 书尘听着无影的话,心头有一股无名之火怎么也压不下去:冷枭压自己一头也就罢了,凭什么连无影也压自己一头? “你这么听冷枭的话,那你知道冷枭并不是你真正的主子吗?”终于,书尘忍不住了,看着无影,表情阴鸷,也不怪书尘如此,任谁遇到现在的情形,恐怕心情也好不了。 无影听到书尘的话,眼皮也没动一下,看着书尘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书尘却不知道无影心中的想法,继续说着:“我和冷枭平起平坐,都是为公子做事,你现在拦着我,就不怕公子责罚你吗?” 公子?无影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人的存在,以前无影从来没有听冷枭提起过这号人的存在。 无影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正好落入了书尘眼中,书尘唇角勾了勾,看来无影还不知道,想到这里,书尘的心情就好了不少:“你现在让我进去,过段时间我就给公子说说,让你取代冷枭,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这里,书尘就心情大好,原来无影还不知道公子的存在,公子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冷枭,奈何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替代,一旦公子知道无影的存在,恐怕第一步就是将冷枭踹开,自己现在抢占先机,在公子那里引荐无影,又卖无影一个好,一箭双雕,有何不可? 书尘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啪地响,却不知道无影却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此时的无影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垂着眼睛不肯接话,但身体依旧不动如山,挡在书尘面前,一动不动。 “我说的话你到底听到了吗?”看着无影的动作,书尘咬了咬牙,这个人是榆木疙瘩吗?自己说的还不够明显? “听到了,请二当家回,属下不认识公子,只认识统领。”无影见书尘不得到自己的准话不肯罢休的样子,有些无奈,终于还是给了书尘一个准话,顺便还向门外指了指,意思可以说是非常明显了。 “你知道公子是谁吗?”听到无影的话,书尘终于忍不住了,指着无影的鼻子,手指有些颤抖,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 “不知道,属下也不想知道。”庄内和黑风寨的异常无影不是不知道,以前只是困惑,现在听到书尘说他们上面还有一名“公子”的时候,无影只觉得豁然开朗,但是这又如何?与他无关,他只知道自己是冷枭统领的人,一切听冷枭统领的命令,这就够了。 “你……”书尘听到这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那里,好半天才顺下了气,深吸一口气后,书尘恢复了平静,“不知道没关系,我告诉你,只要公子高兴了,以后封侯拜相也不无不可,你又何必死磕着冷枭?” 无影听到书尘的话,眉毛动了动,书尘看着无影的神情,心下松了口气,大家都是男人,怎么可能对权利没有向往?想到这里,书尘整理了一下衣衫,准备向屋内走去,谁知道刚上面一步,眼前就被一把刀拦住了去路: “二当家请回!”无影说着瞥了书尘一眼,眼中不带任何情绪,那模样,简直与冷枭同出一辙,“别逼属下出手。” “你……”书尘怎么也想不到,都这样了,无影还不肯放自己进去,指着无影的手指颤了颤,最后只能作罢,“你给我等着!” 说着,书尘便拂袖而去。而无影则是看着书尘的背影,稍稍松了口气,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即使他功夫不错,但是也不敢对书尘下狠手,总归麻烦,现在能够和平解决,也是不错了。 至于刚刚书尘所提到的公子,无影不是不好奇,但是也仅仅限于好奇,却也不能让他背叛冷枭。什么人能够说出“封侯拜相也不无不可”的话,无影也是隐约知道一二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无影总觉得,真相与自己所知道的,有所差距。 回头看了一眼厢房的方向,无影悄悄松了口气,同时在心中祈祷着,希望清和动作快一点,刚刚书尘走时的反应,明显是不会善罢甘休,只希望下一次书尘来之前,清和和统领已经完事了。 事情果然如无影所料,书尘在第二日,又赶到了山庄,比起昨天的单枪匹马,今日的书尘明显是有备而来,看着依旧站在外面不动如山的无影,书尘这次的语气,就难听了许多: “看来无影是昨儿个一晚上都没休息啊?”书尘说着,对无影笑了笑,“昨日我想进去,你不让,请问今天我能进去了吗?” 无影看着书尘,又看了看站在书尘身后的几个人,脚步依旧没有挪动,没错,他昨晚一晚上都没有休息,但即便如此,无影也丝毫没有放松:“不行!” “你觉得,今儿个的事,轮得到你做主吗?”书尘说着,对无影笑了笑,随即便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几个人,“我还是昨天那句话,不要逼我出手。” 书尘自己功夫不怎么样,但是不代表他使唤不动别人,无影不知道公子的存在,知道公子的大有人在,那么会替自己卖命的人也不会少,今日书尘就带了不少人来。 一个人打不过无影,人海战术总是使得的,无影一晚上没有休息,恐怕现在的实力也不如以前,就是不知道冷枭在做什么了,这么严加防范。 书尘想着,看着无影的面容就有些阴沉。 “二当家即使动手,我也不能放你进去。”无影看着书尘,表情未动,似乎对他身后的人,毫无感觉似的。 “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书尘也不想和无影再拉扯下去,看了自己身后的几个人一眼,“动手!” 随着书尘的命令落下,无影的身体也紧绷了起来,一手握住刀柄,随时都准备反击。 “无影,你就让二当家进去看一看,庄子里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漠然看着无影的动作,皱了皱眉,他是跟着书尘一起来的人当中的一个,如非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动手。 “无影,你就让二当家进去看一眼,又不碍事。”漠然此话一出,就得到了其他人的支持,山庄他们平时就住在里面,没有什么东西是见不得人的,昨天他们被派出去做事了,今天刚回来就听到了二当家的话,原本以为是二当家夸大其词,谁知道无影真的堵在门口不让进去。 “没错,左右我们也是要进去的。” “不行!”无影看着漠然,摇了摇头,统领昨晚没出来,应该是还在忙,既然如此,就不能放他们进去。 书尘看着几个人的交流,脸一下就黑了起来,倒没想到,冷枭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有本事:“动手!” 书尘此话一出,漠然等人还在犹豫,而有几个人却立马上前,和无影缠斗起来,那几个,明显更偏向于书尘。 “二当家?”漠然看着无影以一敌五的样子,皱了皱眉,大家都是兄弟,何必刀剑相向? “我就是想进去看看,无影非要拦着,我只能这样了!”书尘说着看着站在那里没有动的几个人,眯了眯眼睛,还好自己来的时候还带了几个自己的人,不然自己的命令他们都不听,自己恐怕以后都没脸在这里待着了。 但是这些人,只知冷枭不知公子,这个情况必须给公子说一说,冷枭本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万一最后冷枭想起来了什么,通州的布局,恐怕都会前功尽弃! 漠然听到书尘的话,脸上带了一丝犹豫,无影一直拦着不让进的态度的确可疑,但是二当家非要进去的态度,也同样可疑。 就在漠然等人犹豫的时候,另外一边无影已经不敌败了下来,到底是双手难敌四拳,无影顾及着不愿意伤到书尘带来的人,书尘带来的人却个个都下狠手,无影自然就吃亏很多。 “今日我就要进去看一看!”看着被自己的人架着的无影,书尘唇角勾了勾,看了无影一眼,抬脚就准备向里走。 无影看着书尘的举动,挣扎了一番,却没有挣脱自己身上的禁锢,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了漠然的声音:“二当家留步!” 说着,漠然身体一闪,便挡在了书尘面前。 “怎么?你也要拦着我?”书尘怎么也想不到,漠然也会拦着他。 漠然看着书尘,摇了摇头:“既然大当家有吩咐,二当家不妨在外面等等。” 漠然也不知道谁对谁错,但是看到无影身上的伤痕后,却决定帮无影一把,依照无影的能力,即使是书尘带来的五个人,也不可能在他手下毫发无损,现在无影浑身是伤,但是另外五个人就连衣角也没有破,漠然一看,就知道是书尘下了死命令。 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现在的确是书尘做得过分了。 书尘怎么也没有想到,漠然会因为无影的缘故挡在自己面前,眯眼看了看漠然:“看来你也想动手了?” 漠然抬眼看着书尘,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只听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而冷漠的声音:“动什么手?” 作者有话要说: 清和:脱衣服! 冷枭:嗯! 清和:我让你脱衣服! 冷枭:我正在脱~ 清和:我什么时候让你脱我的衣服了!? 第126章 记忆 听到这个声音, 无影停止了自己挣扎的动作,漠然也向身后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冷枭从回廊中走出来的场景。 书尘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冷枭,眯了眯眼睛, 他总觉得冷枭似乎哪里变了, 但是又似乎哪里没有变, 书尘并不能看出冷枭现在的变化,但是比起以前来,冷枭似乎又冷漠了不少。 “这是在做什么?”冷枭刚走出来,就看到了被人架着的无影, 眼睛眯了眯,神情不善, 特别是看到了无影身上伤痕累累,周身的气息更加冷冽了。 “没什么。”书尘看着冷枭,刚刚嚣张的表情立刻收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 就算在公子面前明明是自己更得重用,但面对冷枭,书尘总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说着,书尘将脸偏向了一边,竟然是不敢再看冷枭的眼睛。 “没什么?”冷枭说着, 向无影的方向扫了扫,因为冷枭的这个眼神,抓着无影的几个人忙不迭地将无影放开了, 心脏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冷枭统领这么让人害怕? “你说。”冷枭说着,对漠然扬了扬下巴,示意让他来陈述事实,由无影来说,说不定书尘要说无影是自己的人,会不服气,而漠然是知道公子的存在的。 “属下……”漠然看到冷枭的眼神,垂了垂眼睛,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随机便抬起了头,“属下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今日属下将昨日统领的吩咐的事情做完后,回来便看到了二当家带着人从山上下来,便随着二当家一起回来了。” 漠然说着,顿了顿,紧接着便继续开口:“进来之后无影就拦着二当家不让进,说是统领的命令……” 漠然语言简洁,几乎不带任何个人色彩,没一会儿就将刚刚所看到的陈述了一遍,说完之后,便对冷枭拱了拱手:“属下就知道这么多。” 从漠然的称呼就能够看出来,在漠然等人的心中,冷枭的地位比书尘高得多,这种情况,就是书尘,也无能为力,谁让漠然这些人,只崇敬强者? 漠然说完之后,并没有人反驳,因为漠然说得非常公正,根本没有办法反驳! “庄内的确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强行闯入?”冷枭说着,看着书尘的目光闪了闪,虽然自己和清和当时所在的地方很安全,即使书尘闯进来也不会发现什么,但是书尘的做法,明显是对他的挑衅。 无影就代表着他的脸面,书尘现在弄得无影遍体鳞伤也要闯入,就是在打他的脸! “我……”书尘听到这话,握着扇柄的手紧了紧,有些矛盾,即使冷枭和他都心知肚明,但是却不能摆在明面上说,至少不能由他说出口。 因为先撕破脸的人,会失去先机,也会失去在属下心中的形象,而在黑风寨和山庄的人,都比较偏向冷枭,一旦撕破脸,自己恐怕并不能讨着好。 想到这里,书尘就有些暗恨,冷枭不过是个莽汉,凭什么和自己平起平坐? 冷枭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书尘的尴尬似的,眼睛一扫,便看向了无影:“还愣着做什么?” 无影听到这话,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不在这里,还应该去哪里? 从刚刚被压制的那一刻开始,无影心中就有些后悔,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应该手下留情,幸好漠然在最后挡了一下,也幸好统领最后及时出现了,若是没有,无影根本不愿意去设想那个后果。 “自己到后面去处理一下。”冷枭说着,扫了一眼无影的眼睛。无影看到冷枭的目光后,立刻心领神会,向冷枭拱了拱手后,便向屋内走去。 现在倒没有人拦着无影,先不说下去处理伤口本就是人之常情,就说冷枭现在还在旁边看着,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什么时候开始,我手下的人可以自相残杀了?”无影走了之后,冷枭身上的冷气愈烈,看着书尘带来的几个人,目光都带着一股子风雨欲来的感觉。 那几个人感受着冷枭身上的冷意后,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面缩了缩,没错,他们刚到冷枭手下的第一天,冷枭就说了,自相残杀,在他手下是大忌,现在他们不仅犯了忌讳,还被冷枭抓了个正着。 “领罚还是滚,自己选。”冷枭说完,便不再看他们,转而看向了漠然,“你们先回去吧。” 漠然等人看着眼前的场景,知道现在的情况不是他们能掺和的,当即对冷枭拱了拱手后,便向门外退去。听着身后传来书尘的声音,漠然等人的脚步又快了快: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统领与二当家不和,现在看来,两位领头人的观念似乎并不一致? “他们都是替我办事。”听到冷枭的话,书尘脸色沉了沉,要是今天他不能保下这几个人,恐怕以后自己在黑风寨和山庄的地位都会一落千丈,所以无论如何,书尘也不能让冷枭惩罚这几个人。 随着书尘来的几个人听到这话后,都向书尘身后站了站,原因无他,这两条路,都不好选。山庄里面是做什么的,公子什么身份,他们都一清二楚,要是选择离开,恐怕走不出通州城他们就会埋骨于此,可若是选择领罚,统领的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替你办事?替你办事就能自相残杀?无影也替我办事,他们怎么都好好的?”冷枭说着,眯了眯眼睛,刚刚看着无影遍体鳞伤这几个人却毫发无损的样子,冷枭心中的无名之火就开始燃烧,书尘和自己意见不合,他知道,但是他不知道,就连自己手下的人,居然也悄然分成了两派! 书尘听到这话,脸色沉了沉,自己带来的人为什么会下死手,他心知肚明,但现在他却不能说,说出来,恐怕真的要和冷枭撕破脸了。 “你们呢?”书尘不说话了,冷枭便直接看向了站在书尘身后的那几个人。 那几个人感受到书尘的沉默之后,都意识到了什么,其中一个人看着书尘左右为难的样子,垂下了眼帘:“我领罚。” 一个人开口后,其他人也就跟着点了点头,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这根本就是一道单选题,毕竟丢命,从冷枭手中走一遭要好很多。 “去吧。”冷枭听到这些答案,也不意外,刚刚给出选项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们的答案,让他们选择不过是想告诉他们,黑风寨,是他的黑风寨,山庄,也是他的山庄,他要动的人,就是书尘,也别想护住! 得到了冷枭的话后,几个人向一旁的一道回廊走去,在那道回廊的尽头,有一个独立的院子,犯了错的人,都会去那里领罚。 书尘看着几个人的背影,脸上有些难看,冷枭确实变了,以前只要自己开口,冷枭也不会强硬地反驳,现在冷枭却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面子,今日的举动,根本就是将自己的脸踩在脚下! 就在书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冷枭却先一步开口了:“没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冷枭说着,便不再理会书尘,转身向刚刚无影走去的方向走去,他还需要去看看无影的伤势。书尘听到冷枭的这句话,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的时候,偌大的大堂内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冷、枭!”书尘咬了咬牙,手中的力道差点儿没将扇子捏出一道痕迹,书尘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自己的有备而来,最后却变成了自取其辱! 书尘如何做想,冷枭并不知道,冷枭刚一走进厢房,就看到了清和笑眯眯地放下瓷瓶的样子,而无影则赤.裸着上身,身上的伤痕虽然明显,但是却能够看出都已经止了血,并且从伤口的痕迹也能看出来,已经上过药了。 “怎么样?”清和说着,将手中的瓷瓶放进了自己的随身药箱,对无影点了点头。 “好……好多了。”无影说着,连忙将衣服穿了起来,将清和带回来的时候无影没有细看,刚刚无影才发现,清和居然是这样的一个男子。 轻逸出尘,宛若在云端之上的谪仙,让无影觉得,在清和面前袒露出上半身都是对清和的一种亵渎。 清和看着无影的反应,轻轻笑了笑,笑声颇有股阳春白雪的味道,让无影更加不好意思了。冷枭看着清和现在的反应,对清和现在的做作很是看不上,当即便冷哼了一声。 虽然只和清和相处了不到两日,但冷枭却基本摸清楚了清和的性子,整一个表里不一,什么风度翩翩仪表堂堂,什么清逸出尘出淤泥而不染,都是骗人的! “回来了?”清和像是没有听到冷枭的讽刺似的,对冷枭淡然地笑了笑。 刚刚替冷枭将体内残余的药力去除之后,冷枭便走出了房门,虽然清和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没一会儿看着无影伤痕累累地走进了,也能够大致推断出外面的情形。 可是清和没想到,冷枭竟然能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这说明冷枭对这里的掌控,已经到了非常强悍的地步。 “无影的伤,多谢出手。”别说冷枭现在已经恢复了记忆,就是没有恢复记忆,冷枭的眼力也是一等一的,即使刚刚只是惊鸿一瞥,冷枭也能看出来,清和用在无影身上的药,恐怕并不简单,就是以前的宫廷秘药,也不能达到这种效果。 “无碍,”清和说着,对冷枭眯了眯眼睛,还没等冷枭反应过来,便伸出了手指,在冷枭眼前晃了晃,“不二价。” 冷枭看着在自己眼前晃个不停地手指,额角跳了跳,现在他对书尘已经说是非常了解了,至少在钱财方面是如此,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一根手指头,是一百两这么简单! “你怎么不去抢?”平常的金疮药不过是一两,就算是好一些的也不过十两,宫内秘药也才五百两左右,不仅优惠而且量大,现在他给无影用一次,就要一千两。 看着在眼前晃个不停地手指,冷枭咬了咬牙。 “我不正在吗?”清和说着,对冷枭笑了笑,身上的气质愈发地清冷高贵了。 听到这话,冷枭恨不得将清和一把掐死,但这种事就是他没恢复记忆之前也做不出来,更别说他现在已经恢复记忆了。 “属下给您吧。”不知情况的无影看着两个人的交流,一头雾水,不过自己用了清和的药,理应给钱! “你属下比你大方多了!”清和说着,看了冷枭一眼,随即便对无影笑了笑,“不用了,我相信你的统领,会替你给的。” 冷枭看着清和的笑容,拳头握了握,最后无奈地对无影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 无影看着两个人的样子,最后只能满腹疑惑地向门外走,虽然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出得起诊金,但是统领让他出去,他还是先去比较好。 无影出门之后,冷枭在清和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清和,深吸了一口气: “听说你来京城以前,曾在太子府小住过一段时间?”冷枭恢复了记忆,自然知道了以前的事,也清楚了自己的身份,现在他最关心的,莫过于安景行。 安景行这十几年过的什么日子,冷枭并非不知情,冷枭不仅知情,还比很多人都知道更多的细节,所有现在看着清和,冷枭并不以为清和来通州市巧合。 虽然冷枭有十五年没有见过安景行了,但他对先皇很有信心,先皇不会将墨羽交到一个废物手中,安景行能够在艰难的情况下活下来,又怎么会轻易死去?更何况现在安景行对外公布的死因还是病逝?清和住在太子府,却让安景行病逝,这个话,就算倒退二十年,冷枭也不会相信。 再加上清和到通州时间太过微妙,冷枭恢复记忆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心中就有了大致的判断:恐怕安景行的病逝,另有隐情。 “向我打听事情之前,是不是应该先付诊金?”谁知道清和不为所动,伸出手指在冷枭眼前晃了晃,依旧是笑眯眯地模样,依旧是刚刚那一根食指。 冷枭听到这话,狠吸了一口气,伸出手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拍在了清和面前:“一千两!” 等清和将银票拿起来验过真假之后,冷枭才继续开口:“现在你可以说了吗?” 清和看着冷枭,点了点头,这次回答地异常爽快:“没错,在下的确在太子府小住过一段时间。” “太子是病逝的?”冷枭听到这话,总算是满意了,紧接着,便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虽然冷枭推断安景行没有死,但到底是他的推论,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冷枭并不能放心,若是安景行真的死了,冷枭将来也无颜面对先帝。 清和听到这话,惊讶地看了冷枭一眼,没想到这个大铁块倒挺敏锐的,将银票放在了兜里,清和没有回答冷枭的问题,反而反问了一句:“恢复记忆了?” 冷枭听到这话,看了清和一眼,知道自己若是不回答,清和也不会回答,当即点了点头:“嗯。” “那你先说说你以前是什么人。”清和说着,替自己倒了一杯茶,与冷枭相同,他要是得不到确切的答案,也不会告诉冷枭关键的信息的。即使他是神医,他也不能知道冷枭是不是真的恢复了记忆。这个赌,他打不起! “羽。”冷枭看着清和,当然知道清和心中的顾虑,但他同样也有顾虑,最后选择了只说一个字,若是清和知道,自然能听懂。 果然,清和听到冷枭的话,点了点头:“看来是恢复了,你刚刚想问什么来着?” “太子当真病逝了?”冷枭听到清和的话,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但与刚刚的话,又有了细微的区别。 清和听到冷枭的问题,对冷枭笑了笑,又做出了一个让冷枭头疼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清和:给钱! 冷枭:不给! 清和:给不给? 冷枭:就不给! 清和:滚出去,睡书房! 冷枭:我挣的钱都给你! 第127章 分析 “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冷枭看着在自己眼前晃个不停地手指, 咬了咬牙。 即使现在清和没有开口,他也知道清和的意思:想要知道真相?给钱!刚刚诊金给了就给了,左右是应该给的,但是现在自己只不过是要个“是”或者“不是”的回答, 清和就要问自己腰一千两? “不觉得。”清和笑眯眯地看着冷枭, 他要让冷枭明白,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 冷枭看着清和的笑脸,又看了看那一根晃个不停地手指,捏了捏眉心,紧接着, 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你好好休息!” “唉?你不想知道真相了?”清和怎么也没有想到,冷枭会是这个反应, 难道正常的反应不应该是麻利给钱吗? “不用了。”冷枭嘴上回答着清和的话,脚下的动作却没有停,直接开门走了出去,留给了清和一个冷漠的背影。 清和看着冷枭的背影, 扶了扶额头,虽然他知道冷枭穷酸了一点,但是怎么就穷酸到这个地步了?不愿意给钱他们也可以好好商量嘛,这一言不合就走人,还想不想知道真相了? 想着, 清和整理了一下衣袖,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准备先去给安景行和陆言蹊通风报信, 不料刚走出房门就被无影给拦了下来。 “怎么?我还不能出门了?”清和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无影,挑了挑眉。 “您要出去?”无影听到清和的话,有些惊讶。 “嗯哼,昨天开始就为了你们那个统领忙了一晚上,现在还不让我出门?”清和瞥了无影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土匪,当然,清和已经忘了,无影等人,本来就是土匪。 听到这话,无影看了看清和,发现他现在两手空空,连自己的药箱也没带,再联想自己请清和来的时候,清和对他的药箱宝贝的程度,就知道了清和等等应该还会回来,就从清和面前让开了,但是也没有忘记问一句: “神医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看情况,不用等我了!”清和说着,摆了摆手,没有理会无影,直接向山庄外走去。 无影听到这话,算是松了口气,还会回来就好,刚刚统领走的时候脸色并不是非常好,也什么都没有说,无影不知道冷枭的意思,但将人留下来,总归是不会错。 清和可不知道无影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他晚上是肯定会回来的,毕竟在外面住酒楼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呢!作为清·铁公鸡·和,怎么可能会放着免费的地方不住,去住客栈呢? 清和正准备给陆言蹊通风报信,而另外一边,恢复记忆后的冷枭却直奔黑风寨而去。 “大当家?”张铁柱看着从山下上来的冷枭,有些惊讶,平时这个时间,冷枭基本都不回来的,今儿个怎么就回来了。 “嗯。”冷枭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继续向前走去,刚走出两步,就停了下来,“齐公子在么?” 冷枭可没有忘记,前几日陆言蹊白日里都不在山寨,要是今天陆言蹊也不在,可能自己还有的等,不过好在冷枭的运气不错: “在的,今天齐公子还没出门。”张铁柱说着,对冷枭笑了笑。 冷枭听到这话,便不再停留,直接向自己的屋子走去,留下了一脸茫然的张铁柱。张铁柱看着冷枭的背影,挠了挠头:怎么大当家也叫齐公子?大当家和齐公子,不是已经成婚了吗? 对于张铁柱的腹诽,冷枭并不知情,他刚刚会直接不理清和,无非是因为想到了齐池,恢复记忆的冷枭自然知道自己从齐池手中拿到的玉佩是什么,既然齐池能够拿出兵符,就说明齐池与太子关系匪浅,说不定他能知道些什么。 既然有另外一个知情人的存在,冷枭自然不会在清和面前再去当那个冤大头,虽然恢复了记忆之后的冷枭,别说是一千两,就是一万两也不在话下,但冷枭就是不愿意看到清和那副得意的样子。 想着,冷枭的脚步不由地快了快,没一会儿,就到了门口,冷枭刚进门就发现了屋内只有陆言蹊一个人,许默和吕平却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这明显不在冷枭的关心范围之内,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冷大当家的?”陆言蹊刚一抬头,就看到了冷枭从门外走进来的样子,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冷枭一眼。 陆言蹊没有发现冷枭与以前有什么不同,所以是恢复记忆了,还是没有?想着,陆言蹊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杯。 从昨天将银票给冷枭之后,陆言蹊就一直在等,今天早上干脆直接将许默和吕平派下了山,让他们去等着清和的消息,没想到现在许默和吕平还没回来,倒是冷枭先一步回来了。 “这个,你是从哪里来的?”冷枭回想了一下陆言蹊的性子,最后决定开门见山,要是拐弯抹角地打听,冷枭并不能保证自己能够诓骗住陆言蹊。 说着,冷枭就将当初从陆言蹊那里拿到的玉佩放到了陆言蹊面前。 陆言蹊听到这个问题,愣了愣,随后便看到了被放在自己眼前的玉佩,眉毛挑了挑,心中大概有了底:看来冷枭是想起来了,否则不会这么急冲冲地来问自己玉佩的来历。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陆言蹊说着,将玉佩从桌上拿了回来,在自己手中掂量了一下,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后,准备重新挂回自己的身上。 这是景行送给陆言蹊的定情信物,陆言蹊没有那么大方,说送出去就送出去。 却不料冷枭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了陆言蹊的手腕,阻止了陆言蹊的动作:“我要听实话!” “你猜我说的是真是假?”陆言蹊说着,被冷枭抓在手中的手腕动了动,之间冷枭的手指突然一松,陆言蹊的手腕就从冷枭的手中挣脱了出来,等冷枭回过神的时候,陆言蹊已经将玉佩重新挂在了身上。 冷枭看着被陆言蹊挣脱的手,微微有些出神,第一次有人能够轻而易举挣脱他的禁锢,看样子这个齐公子也是练家子。 但没多久,冷枭就反应了过来,看着陆言蹊的眼神变得不善起来,真话?他怎么可能说的是真话? 冷枭可没有忘记,自己最开始看到玉佩的时候,陆言蹊说了什么,他说这是他丈夫送的定情信物,兵符明明是先皇送给太子的,太子怎么可能会是他的丈夫? 想到这里,冷枭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中动了动,突然想到了自己昨日来借钱的时候,许默做出的那一个动作,当时冷枭便觉得许默的动作有些熟悉,现在冷枭自然知道了当初那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再联想到陆言蹊出现在通州的时间,到通州之后做出的种种事情…… 即使淡定如冷枭,也止不住抽了一口气,看着坐在自己面前似笑非笑的陆言蹊,冷枭顿了顿:“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猜到了吗?”陆言蹊没有回答冷枭的问题,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冷枭,刚刚冷枭的反应,陆言蹊尽收眼底,当然明白冷枭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即使是陆言蹊,也不得不对冷枭的推断能力表示敬佩,不愧是先帝手下最得力的干将,这脑子,一般人的确比不了。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陆言蹊说出口,冷枭依旧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子妃! 不过再回想到自己与陆言蹊的交锋,冷枭也有些理解了,怪不得每次自己在“齐池”手中总是讨不着好,怪不得“齐池”周身会有这样的气度,怪不得每次寨子里的人提出切磋许默和吕平都以种种理由进行推脱……如果“齐池”就是陆言蹊的话,那么这一切,也就能解释地通了! “既然你好好的……”想到这里,冷枭的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着在自己面前悠哉悠哉的陆言蹊,挑了挑眉,接下来的话没有细说,但却也足够表达他内心的意思了。 既然陆言蹊好好的,那么安景行应该也没有出事。 陆言蹊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冷枭,没有否认,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冷枭看到陆言蹊的反应,松了口气,既然没有否认,那就说明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紧接着,冷枭在心中将所有的人都过滤了一遍之后,心中大概有了谱,对陆言蹊挑了挑眉:“是王二狗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冷枭的语气却极为笃定,他知道,自己不会出错。听到这话,陆言蹊是真的惊讶了,看着冷枭的目光带了一丝探究,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只有王二狗和三麻子是在你之后进入山寨的。”冷枭看着陆言蹊惊讶的表情,终于有了扳回一局的感觉,心中的肯定更盛,接着向下说着,“那么就只可能是他们两个人中的一个,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嗯。”陆言蹊扬了扬下巴,表示冷枭说的没错。 “但是你昨日却暴露了,”冷枭说着,看了陆言蹊一眼,最后吐出了两个字,“脖子。” 陆言蹊听到这话,脸上悠哉悠哉地表情僵了僵,他没有忘记,冷枭昨天借完钱之后,所说的话,自己脖子上的吻痕,到现在也还没有消除。 想到这里,陆言蹊不自在地动了动,不着声色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这个时候,冷枭却没有理会陆言蹊的反应:“所以他们俩当中一定有一个是正确的,从王二狗和三麻子的相处来看,应该是王二狗。” 冷枭说着,挑了挑眉,王二狗和三麻子的相处其实仔细观察就能看出问题,虽然在人前两个人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冷枭却隐隐能够感觉出来三麻子很多时候要做事情都会下意识看王二狗一眼,从从属关系来说,明显王二狗是做主的那个人,如果两个人中有一个是太子,那就只可能是王二狗。 陆言蹊听到冷枭的种种分析,不由地拍了拍手,不愧是暗羽,这头脑,一般人的确比不上,不过没一会儿,陆言蹊眼睛就转了转:“你分析的都没有问题,但是你有没有想过……” 冷枭听到这话,向陆言蹊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目光,想过什么? “想过我红杏出墙的可能性?”没错,刚刚冷枭的分析,都建立在陆言蹊只会和安景行发生关系的可能性上,但如果陆言蹊红杏出墙,那么和他发生关系的人,就不会是安景行。 冷枭听到这话,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看着陆言蹊愣了半晌,终于出了三个字:“你不会。” 这句你不会,不是因为冷枭与齐池相处了这段时间,冷枭对齐池的了解,而是根据以前他收到的情报推断出来的: “依照你的能力,若是真的不想嫁,没人可以逼迫你,即使是……也不行,但是你嫁了,嫁过去之后,不仅没有让他府上家宅不宁,反而做得井井有条,万事都替他考虑……” 冷枭没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一字一句说着自己的分析,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按照这种情况来看,你红杏出墙的可能性不高。” 虽然冷枭将所有人的称呼都隐藏了起来,但是却不妨碍陆言蹊的理解。 陆言蹊满意地点了点头,冷枭看问题就是比某些蠢货透彻很多,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等着自己答案的冷枭,陆言蹊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上下看了冷枭一眼:“虽然我很想说你分析的很好,但是很遗憾,有一点你说错了。” 冷枭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怎么可能?接着,便看到陆言蹊将自己手中的扇子挽了个花,“唰”地一下打开扇面,轻轻扇了两下: “我不是不会红杏出墙,而是已经红杏出墙了,”陆言蹊说着,又上下看了冷枭一眼,眼中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这个奸夫,不就是你吗?” 说完后,陆言蹊也不管冷枭的反应,一摇一摆地向门外走去,徒留下冷枭一个人,面对着偌大的房间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 冷枭:我相信太子妃是不会背叛太子的! 无影:统领说的没错! 太子:呵呵哒! 冷枭:太子你…… 太子:我头顶的绿帽子,不是你亲手给我戴上的吗? 第128章 十五年前 冷枭在陆言蹊走出房门后好半晌, 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冷枭的额头隐隐冒出了丝丝冷汗,如果按照严格的规定来说, 自己似乎……的确是……太子妃的……奸夫? 想到这里, 冷枭感觉简直不能好了!特别是冷枭再仔细回想一下细节, 王二狗恰好是在自己与陆言蹊婚礼前夕到达山寨的,想到这里冷枭心中的慌乱更甚。 如果不是陆言蹊说到,他差点儿忘了这一茬,当着自己主子的面, 和自己的主母成亲,无论是谁, 遇到这种情况,恐怕都会手足无措。 “哈哈哈。”陆言蹊坐在安景行面前,笑得不能自已,只要一想到刚刚冷枭的表情, 陆言蹊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别笑了。”安景行看着在自己面前笑得打跌的陆言蹊,有些无奈,但是又只能由着他来。 “嗯哼。”陆言蹊笑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停了下来, 看着安景行,脸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安景行挑了挑眉,刚刚还笑个不停呢, 怎么现在就这副表情了? “肚子痛。”陆言蹊说着,看着安景行,有些不好意思,笑得肚子痛,也是没谁了。 听到陆言蹊这话,安景行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最后看着陆言蹊揉着肚子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你啊。” 说着,安景行将陆言蹊拉到了自己旁边,伸过手帮陆言蹊揉着肚子:“有什么好笑的?” “你是没有看到,刚刚他的表情,太搞笑了。”陆言蹊说着,又差点儿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给我戴了绿帽子就这么得意?”安景行说着,轻轻捏了捏陆言蹊的脸颊,语气中的宠溺即使是隔着大半个屋子,暗月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陆言蹊听到这话,终于将笑意强压了下去,探头亲了安景行一口,便抿着嘴唇不肯说话。 暗月看着两位主子的互动,在心中暗暗摇了摇头,不知道该不该同情自己的老大。就在屋内的三个人各怀心思的时候,许默和吕平从门外走了进来。 “少爷。”许默看着躺在太子爷怀中的太子妃,眉毛也没动一下,自从前段时间开始,太子妃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回来了?”陆言蹊对许默二人点了点头,也没从安景行怀中离开,任由安景行给他揉着肚子。 其实陆言蹊的肚子已经不痛了,笑过之后哪会痛太久?但是安景行揉的他很舒服,他也就没有从安景行的怀中钻出来。 “是,清和说已经恢复了。”许默说着点了点头,一得到消息他们就赶回来了,刚进山寨就听到张铁柱说大当家的回来了,他们就想着先来告诉太子爷,谁知道太子妃也在这里。 “辛苦了,我刚刚已经知道了。”陆言蹊说着点了点头,刚刚他就已经知道了,所以现在也不感到惊讶。 “少爷,”许默看着躺在安景行怀中的陆言蹊,欲言又止,在得到陆言蹊的目光后,终于开口了,“大当家的不在?” “他啊?”陆言蹊说着,略带深意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抬头看向暗月:“好了,你过去一趟。” 暗月自然知道安景行的意思,对安景行拱了拱手后,便向门外走去,准备去将冷枭请过来,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黑色身影:“大当家?” “齐公子在这里吧?”冷枭过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后,整理了一下思绪便来找陆言蹊了,刚刚既然他已经猜到了王二狗就是安景行,那么陆言蹊想着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是。”暗月点了点头,顺便偷偷瞄了瞄冷枭的脸色,刚刚被太子妃埋汰了一番,不知道统领现在心里做何感想。 “现在我方便进去吗?”冷枭说着,对暗月挑了挑眉。 “方便。”暗月说着,侧了侧身,示意冷枭可以进去。 冷枭看着暗月的动作,也没有客气,抬脚便向屋内走,走进屋内后,看着站在屋内的许默和吕平,冷枭也不意外,既然陆言蹊是太子妃,那么在陆言蹊身边的人,太子自然是知道的,冷枭也没有忘记,他曾经听许默他们说过的“大公子”,想必他们口中的“大公子”,说的就是太子了吧。 “哟,奸夫来了?”陆言蹊看着抬脚走进来的冷枭,并不打算放过他,张嘴便调侃了一句。 听到这话,冷枭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着陆言蹊和安景行亲密的姿态,竟然有些尴尬。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这话,伸手弹了陆言蹊的额头一下:“净胡说!” 说完后,便抬眼看着冷枭:“都是我们把他宠坏了,还望见谅。” 冷枭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安景行语气中的宠溺和纵容?即便不是如此,冷枭也不会怪罪陆言蹊,先皇把兵符给了安景行,就是想让安景行继承墨羽,既然如此,安景行就是他的新主,陆言蹊就是主母,他又怎么会和主母计较? “无碍。”冷枭说着,又向前走了两步。 安景行看着冷枭欲言又止的态度,又想到了自己这段时间来对黑风寨的观察,接着便对冷枭点了点头:“等等我和言蹊下山。” 冷枭听到这话,自然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但是依旧没有挪动分毫:“山庄和山寨区别不大。” 下山无非是为了谈话方便,但是山庄并不能比山寨安全多少,至少自己要是带着齐池进入山庄,明面上说不过去,也不能用正当的理由打发书尘。 陆言蹊听到这话,对许默点了点头,许默得到了陆言蹊的指示后,转身便走到书桌前写下了一个地址,递到了冷枭面前,陆言蹊看着冷枭将纸条接过去后,才点了点头:“下山吧。” 冷枭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字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一个他极为熟悉的地址,这家酒楼,是通州城内最好的酒楼,没想到竟然和太子妃有关。 但冷枭也没有多问,对安景行和陆言蹊点了点头后,转身便离开了房间,看样子,是准备下山了。 “准备准备,咱们也下山。”陆言蹊看着冷枭的动作,从安景行的怀中钻了出来,挥了挥手。 而其他几个人,见到陆言蹊的动作后,也默默准备了起来,没一会儿,齐池小公子便带着自己的四个小跟班向山下走去。 虽然这个时辰已经不早了,但是现在也没人会拦着齐池了,其一是刚刚大当家才回来过,其二则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黑风寨对陆言蹊已经比较信任了,谁也不会觉得他下山有什么不对。 谨慎如陆言蹊,下山后照例在通州城内逛了一圈,才带着一大堆东西走进了齐家的酒楼。 冷枭看着从王二狗到吕平无一幸免,皆是抱着一大堆东西,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怪不得自己屋子里的东西全都被换了一遍,按照太子妃这败家的程度,恐怕还是克制的了。 而被腹诽败家的陆言蹊此时毫不知情,转身对安景行挥了挥手:“东西放下来吧,你们去洗洗。” 冷枭看着在屋子里忙来忙去的几个人,只能站在哪里,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如此没用。 “坐吧。”陆言蹊在安景行等人走到里间后,对冷枭点了点头,“站着做什么?” 冷枭看着突然变得温和起来的陆言蹊,有些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被掉包了,他可没有忘记齐小公子鼻孔朝天的模样。 “我又不吃人,不信你问问许默。”说着,陆言蹊对许默点了点头。 许默突然被点名,看着冷枭,正在思考怎么开口的时候,吕平解决了他的尴尬:“没错,太子妃又不吃人。” 吕平说着笑了笑,这段时间可憋死他了,现在统领恢复了记忆,以后估计太子和太子妃就能自由不少了。 冷枭看着笑眯眯地吕平,又看着笑眯眯地陆言蹊,最后还是依照陆言蹊所说的,坐到了陆言蹊的对面,见冷枭坐了下来,陆言蹊才接着开口:“这就对了嘛,他们去洗个脸,你等等。” 冷枭闻言,挑了挑眉,还没等他说什么,便看到了安景行带着暗月从里间走了出来,看着安景行和暗月熟悉的眉眼,冷枭只觉得恍若隔世,怪不得他没有认出这两个人,原来都做了伪装。 “不必多礼。”感受到冷枭想要站起来的动作后,安景行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这么拘谨,三步并作两步便走了上来,坐到了陆言蹊身边。 “你是百里?”冷枭看着暗月,有些不确定,十五年过去了,虽然暗月依稀有小时候的模样,但是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暗月听到冷枭的话,垂了垂眼帘,最后轻轻点了点头:“嗯。”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冷枭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暗月会有那样的反应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消失了十五年,留下了一堆烂摊子,暗月怨恨自己,也是应该的。 “哎哎,”察觉到两个人之间尴尬的气氛后,陆言蹊用扇柄敲了敲桌子,让他们不得不回过神来,“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间,要叙旧等正事办完了慢慢叙旧也不迟。” 冷枭听到这话,回过了神,看向了安景行和陆言蹊,知道他们想问什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隔了十五年,当初肯定有复杂的原因,暗羽才会消失,安景行和陆言蹊都明白这一点,也没有为难冷枭:“没关系,慢慢说,不如先说十五年前你到通州来是做什么的吧。” 冷枭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开始组织着措辞:“通州其实最开始是先皇想要给皇上的封地。” 陆言蹊和安景行都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一段,互相看了一眼后,看向了冷枭:“那为什么最后没有给?” “本来是给了,当初皇上甚至还到通州来住了一段时间,只不过是孤身一人来的罢了。”冷枭说着,顿了顿,“但是你们也知道,先皇在立太子这方面一直很犹豫,在太子未立的情况下,皇子们都不愿意迁府,毕竟只要到了封地,几乎可以说是与皇位无缘了。” 这一点安景行二人倒是清楚的,先皇在位期间,无论是政绩还是民生,都无可挑剔,但仅有一点,便是在立储这件事上,一直举棋不定,造成了在先皇晚年的时候,几个皇子斗地格外的厉害,陆言蹊也隐约听过一些,若真要形容,恐怕就只有清朝的九龙夺嫡可以与之争锋了。 安睿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脱颖而出,虽然沾了儿子的光,也不得不说他是一个非常有手腕的人。 “最后只剩下了二王爷和当今圣上。”冷枭说着,音量低了低,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遗诏的事,我和景行已经知道了。”陆言蹊一眼就看出了冷枭在犹豫什么,只剩下了最后两个人,冷枭现在犹豫的原因肯定是因为要牵扯到遗诏,陆言蹊干脆给冷枭透了个底。 冷枭听到陆言蹊这话,果然不再犹豫:“经过多方比较,先皇选择了皇上,因为……太子的缘故,既然太子与太子妃已经知道了遗诏的存在,应当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当初二王爷输就输在没有一个能够堪当大任的继承人,坏就坏在二王爷在当初大病一场之后留下了隐疾,无法再拥有子嗣,而皇上赢就赢在有一个先皇非常喜欢的儿子。 “其实若不是太子的缘故,恐怕皇上不能坚持到最后。”既然安景行已经知道了,冷枭便不再隐瞒。 陆言蹊和安景行听到这话,都愣了愣,他们原以为安景行只是其中一个加分项,怎么会起到关键作用? “先皇虽然喜欢太子,但一直觉得皇上不能堪当大任,因为皇上没有顾全大局的能力,”冷枭说着,看了安景行一眼,确定安景行不介意后,才接着向下说着,“皇上从小不得宠,在先太后的膝下养大,虽然不缺聪明才智,但是手段和眼界都窄了一些。” 长于妇人之手,冷枭没有明说,安景行和陆言蹊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到底先太后只能教给安睿后宫女人们的争斗手段,朝堂之上的权衡之术,即使后来先皇对安睿进行了教导,但也只能让安睿学到皮毛。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安睿只看到了陆家带来的危害,没有看到陆家给西元的裨益,所以安睿在登上皇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飞鸟尽良弓藏,没有看到俞家与云家之间此消彼长的关系,所以安睿才会生生将不入朝堂的云家推为西元第一大儒。 眼界太窄,不能堪当大任,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但偏偏这个人是皇上,仅仅是这一点,就能抹杀掉安睿的所有优点。 “但是二王爷唯一的一个儿子幼年早夭,又身患隐疾,再加上夺嫡之争已经接近尾声,先皇见大局已定,就替皇上将太子定了下来,原本以为这样就能免于灾难,谁知道……”冷枭说到这里,便没有向下说了,他相信在屋子里的人都能懂。 因为先皇明白了储君不定的危害,又对安睿的不信任,所以早早定下了早慧的安景行,再加上安景行长子嫡孙,背后又有权倾朝野的俞家,本以为这样就能稳固朝堂,谁知道却让安睿心中不忿,造成了现在的情形。 “这与你十五年前的失踪,有什么联系吗?”安景行没有忘记自己最开始问冷枭的问题,冷枭说到了夺嫡,肯定与十五年前的事有关。 “虽然不能见皇位传给二王爷,但先皇依旧不愿意二王爷不得善终,最后到底是送二王爷出京了,希望二王爷能够衣食无忧地安度晚年,但皇上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竟想对二王爷赶尽杀绝。”冷枭说着,叹了口气,安睿便是如此,没有容人之量,一个无法生育又没有权势的王爷,这辈子也就到头了,安睿却如此放不下。 “所以你到通州,是为了保护二皇叔?”安景行皱了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说得通了。 “没错,当时皇上便是在通州对二王爷下手的,”冷枭点了点头,“彼时我便听到了关于我殉主的谣言,但想到了二王爷,便没有澄清,原本想着护二王爷周全,等二王爷安全后,再回京澄清。” 安景行和陆言蹊听到这里,都没有说话,示意冷枭接着向下说,冷枭也没有停顿,接着回忆着十五年前的事:“但二王爷到底身体不行,又经历了追杀,不到两年的时间便撒手人寰了。” “接着呢?”陆言蹊听到这里,点了点桌子,对后面发生的事大概有了猜想,恐怕在二皇叔死了不就,冷枭就失忆了。 而冷枭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想:“二王爷去了,我便准备回京,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传言,皇上独宠贵妃,皇后和太子的处境并不好,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我刚到达平乐的时候,便听到了皇后娘娘殡天的消息。” 说到这里,冷枭的声音便有些沉重,也有些愧疚,若不是为了二王爷,若是自己留在宫中,恐怕皇后娘娘不会这么早就逝世。 “母后不会怪你……这对母后,也是解脱。”看出了冷枭的内疚,安景行终于忍不住了,声音有些暗哑,母后是一个烈性的人,在宫中父皇和贵妃百般折辱,若不是为了他和俞家,恐怕母后早就活不下来了,当时的情况,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冷枭摇了摇头,只觉得安景行是在安慰自己,咬了咬牙,接着向下说着:“得到消息后,我便日夜兼程,想要早日赶回京城,谁知道刚走到京城京郊,便遇到了正在被人追杀的翠花……翠花也就是心莲。” 恢复了记忆的冷枭,自然知道了翠花的真实身份。 陆言蹊敲着桌子的手指顿了顿,他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心莲的名字:“我们知道。” “心莲以前见过我,便向我求助,最后还告诉了我皇后真正的死因,当时我见事态严重,心莲身后又有追兵,无奈只能暂缓行程,帮心莲伪造了一个身份,想要等回京与太子商议之后,再做打算。”听到皇后的死因之时,冷枭也非常震惊,他没想到皇上和贵妃已经明目张胆到了这种地步,但是心莲的安全却不得不保证,最后只能暂缓行程。 这样的话,也就说得通为什么心莲十三年前出宫却和十五年前“殉主”的暗羽在一起了,陆言蹊点了点头,示意冷枭继续说。 “但是在我回到京城,通知墨羽前来接应的时候,没想到我等到的并不是接应我的人,而是墨羽的追杀。”冷枭说着,握了握拳头,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会背叛自己。 “什么?”现在发出声音的是暗月,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听到这样的话,追杀暗羽,他们没有做,只能是另外一支做的了,他们竟然敢,他们居然敢……想到这里,暗月肝胆尽裂。 冷枭抬眼看了暗月一眼,示意暗月冷静,接触到冷枭的目光后,暗月勉强冷静了下来,冷枭也不再停顿:“双手毕竟难敌四拳,再加上他们早有布局,我很快就落在了皇上手中,本以为皇上会直接处决我,谁知道他却问我兵符在哪里。” 说着,冷枭看了陆言蹊一眼,却没有等陆言蹊反应,“见我实在不愿意说,便将我关了起来,后来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将我带到了通州,中途我原本想要逃跑,但一直没有机会,刚到通州不久,我便失忆了。” 失忆之后的事情,陆言蹊和安景行都差不多知道了,安景行和陆言蹊没想到当年还有这么曲折的事在里面,也难怪他们后来对暗羽的事起疑后,却一直没有探查到真相。 陆言蹊在脑海中迅速分析着冷枭所说的话,没一会儿,便找到了其中的几个疑点。 第129章 钱途 “你回京的时候没有带着心莲?”在心莲的问题上, 陆言蹊总是格外地关注,原因无他,最开始若不是心莲,陆言蹊也不会注意到通州, 所以现在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也是与心莲有关。 “没有, ”冷枭摇了摇头,对于心莲的问题,冷枭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失忆之后, 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心莲。” “看来需要将心莲叫来问问了。”陆言蹊说着,对许默点了点头, 许默立刻就明白了陆言蹊的意思,当即就拿出纸笔记录起来。 这个心莲是敌是友,陆言蹊看不出来,现在也不敢断言, 只能等问过之后,才能确定。 “看来我的人你用的挺顺手啊?”安景行挑了挑眉,刚刚他就发现了,许默能够很快明白言蹊想要什么,通常只要言蹊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 许默就能够揣测出言蹊内心的想法。 “嗯哼。”陆言蹊仰头看了安景行一眼,许默虽然沉默寡言,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但是在其他方面堪称完美,每次几乎不需要他多说什么,许默就能明白他的意思,要不是许默是安景行的人,陆言蹊简直想直接要过来。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傲娇的小样子,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而陆言蹊在许默记录的时候,继续敲了敲桌子:“那你恢复记忆之后,为什么还会留在通州?还有……” 陆言蹊说到这里顿了顿,但是却没有停顿多久,冷枭恢复了记忆,就是他们自己的人,有些东西,可以直接问了,“黑风寨背后的人,是谁?” 冷枭听到这话,是真真有些惊讶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陆言蹊竟然能够看出来,刚刚他的话当中,并没有透露出在黑风寨背后还有人的意思,不是故意隐瞒,只是还没有说到,现在陆言蹊问到了,冷枭自然不会隐瞒: “十三年前我刚刚醒的时候,不仅仅是失忆,身上还有不少伤处,用了半年的时间才痊愈,在这期间,都是心莲照顾的我,等我伤势恢复之后,就准备离开通州,但是这个时候我发现了一个让我非常尴尬的事,”说到这里,冷枭就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看着陆言蹊和安景行,冷枭也就没有隐瞒,“那就是当时我身上身无分文。” 陆言蹊和安景行听到这话,都沉默了,钱这个东西,确实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用一句很俗的话来说,那就是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当时心莲为了替我治病,身上的钱财也所剩无几,就连几件比较值钱的首饰也被典当了出去。”冷枭说到这里,就有些不好意思,他活了这么久,那还是唯一一次靠女人养。 陆言蹊和安景行都没有说话,虽然他们不能与冷枭感同身受,但是却能够理解冷枭当时的尴尬,对于刚刚失去记忆的冷枭来说,心莲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却为他做了这么多,依照冷枭的性子,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心莲的恩情。 “就在这个时候,皇上的人就找到了我,”冷枭说到这里,看了陆言蹊和安景行一眼,发现他们脸上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便接着向下说着,“当时我身上没钱,再加上以前身份对我的思想可能有些影响,让我对朝堂抱有一股信任的心态,便答应了当时皇上的要求,建立了黑风寨。” 陆言蹊和安景行点了点头,如果开始冷枭没有说皇上和通州的关系,他们可能会感到惊讶,但是既然知道了先皇有意将通州给皇上做封地,皇上不仅在通州独居了一段日子,而且冷枭会来到通州都与皇上有关,那么现在在听到黑风寨背后的人是皇上,他们也就不惊讶了。 “开始几年还好,但是没过多久,我就对以前的事有了模糊的印象,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应该回到京城,就在我准备动身的时候,皇上将书尘派了过来,”冷枭说到这里,神情暗了暗,可能当时皇上就有所察觉了,“在书尘来了之后,我便对以前的事越来越模糊了,现在想来,全是因为药物的原因。” 冷枭说到这里,就叹了口气,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慨,其实他与书尘的矛盾,是近几年才显露的,刚开始他还在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但是谁曾想到,书尘从一开,就不是他这个阵营的。 “可能一开始皇上就存着让书尘取我而代之的心思,但是他没有想到黑风寨的人对我的好感度太盛,书尘努力了几年,都没有结果。”冷枭说到这里,就暗自有些庆幸,开始建立黑风寨的时候,他没有告诉寨里的人皇上的存在,并不是因为对皇上有疑心,而是他的性格使然。 其一是冷枭本身比较谨慎,而其二,则是冷枭希望在黑风寨有所成果之后,再告诉他们皇上的存在,再告诉皇上自己的努力成果,谁知道一念之差,却救了自己一命。 陆言蹊和安景行听到冷枭的话,对视了一眼,他们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一茬,不过还好当时冷枭抱有这样的想法,不然冷枭现在估计真的是一抔黄土了。 “再后来,书尘发现不能取代我,干脆就在皇上和公子的支持下,重新建立了暗庄,就是在通州城西的山庄。”冷枭感觉到了陆言蹊和安景行的目光,但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过停留。 “公子?”陆言蹊在桌上的手指顿了顿,刚刚还只有一个皇上,现在就多出一个公子了?这个公子是谁?是安承继,还是……安景瑞? “是,公子,皇上对公子很好,甚至将通州的所有势力都送给了公子”冷枭说着点了点头,“但是我没见过公子,每次都是书尘和他接触,我对公子的了解,仅仅是从皇上给予我的命令以及书尘的口中。” 看来皇上对冷枭依旧有所防备,安景行和陆言蹊心中同时闪过了这一个念头,但也不感到意外,毕竟冷枭的情况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谁也不知道那药什么时候会失效,依照墨羽的性子,依照冷枭的为人,恢复记忆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捅皇上一刀,现在不正是这样吗? “书尘刚到黑风寨的时候,是现在这个样子吗?”既然冷枭不知道公子是谁,那陆言蹊只能依照自己的判断来猜。 “太子妃是指哪方面?”冷枭听到陆言蹊的话,有些不解,人都会便,书尘的变化大了些,也变了不少,冷枭不知道陆言蹊问的到底是哪方面。 “穿衣打扮,谈吐举止各方面。”陆言蹊说着,敲了敲桌子,如果事情真的和他所想的那样,恐怕这个“公子”,就是他心中所想的人了。 “不是,”冷枭说着摇了摇头,书尘的变化非常明显,“虽然黑风寨和平常的土匪窝不同,但到底是土匪窝,白衣很不方便,所以书尘以前很少穿白衣,穿衣习惯是去年开始才有了变化的,也是从去年开始,书尘才……” 冷枭说着,便开始细数书尘的变化,虽然他和书城相处不多,但是这些变化太过明显,即使是冷枭,也能够如数家珍。 陆言蹊听到这里,心里大概有了底,安景行看着陆言蹊若有所思的样子,挑了挑眉:“知道了?” “嗯。”陆言蹊点了点头,看着安景行,“看来你亲爱的四弟,可能性要大一些呢。” 二哥和安景瑞是去年在一起的,书尘也是从去年才有了变化,而且这一切的变化,都在向二哥靠拢,这样陆言蹊不得不多想。如果公子就是安景瑞,那么安景瑞对通州的一切怎么想?对皇位……又怎么想?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笑眯眯地样子,有些无奈,摇了摇头:“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关键的时候不走眼就好了。” 安景行怎么会不知道陆言蹊的意思?以前他对安景瑞态度都不错,在心里对安景瑞好感度也不低,但是现在,安景瑞和他明显不是一条心的。 “关键的时候?”陆言蹊说着瞥了安景行一眼,语带戏谑,“比如……?” “比如娶妻的时候。”安景行对陆言蹊笑了笑,已有所指地说着。 陆言蹊听到这话,顿了顿,瞥了一眼安景行,不再说话,不过微红的耳框,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冷枭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的互动,有些不知所措,不过看暗月等人一脸淡然的样子,就知道估计这是太子和太子妃相处的常态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皇上建立黑风寨,是想用来做什么?”陆言蹊说着挑了挑眉,从十三年前开始规划,他怎么觉得安睿这是在下一盘不小的棋,而陆言蹊没有忘记,上辈子父亲平乱微妙的时间与地点。 如果黑风寨一开始便是为了对付陆家所建立……想到这里,陆言蹊的神情暗了暗。 “皇上没说,只说用得上的时候会通知咱们。”冷枭并不知道陆言蹊所想,只能告诉他们自己知道的事。 皇上计划着什么,冷枭是真的一点也不知情,他的作用就是教黑风寨和暗庄的人功夫,这个时候,冷枭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着陆言蹊,“或许书尘会知道些什么。” “书尘……”陆言蹊说着敲了敲桌子,“现在恐怕不宜打草惊蛇。” 书尘明显就是皇上派来监视冷枭的,若是现在打草惊蛇,恐怕他和安景行诈死的消息就瞒不了多久了。 “那就先留着。”安景行倒是无所谓,先大部分谜底都已经解开了,通州因为有冷枭的缘故,也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书尘留着,就先留着吧。 “现在恐怕要委屈你继续待在黑风寨了,”陆言蹊说着,看向了冷枭,眼中划过了一丝促狭,“演戏会吗?不会让暗月他们教教你,他们已经出师了。” 现在看着陆言蹊,冷枭怎么会不知道齐池那副讨人厌的性子全是陆言蹊装出来的?再看看与在黑风寨截然不同的暗月等人,冷枭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手底下以前坦坦荡荡的汉子,现在竟然都开始走起了歪门邪道,但冷枭却没有显露出来,只是摇了摇头: “不用,平时我和书尘接触的不多。” 陆言蹊当然知道这一点,从他这段时间在黑风寨的情况来看,冷枭几乎不住黑风寨,但书尘几乎不出黑风寨,两个人之间的交流,自然就少得可怜。 “就是没想到安景瑞竟然这么抠门。”正事说完了,陆言蹊又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开始调侃着冷枭。 “嗯哼?”听到这话,安景行有些不解,这和四弟抠门有什么关系? “你想想,冷枭在他手底下十几年,竟然连两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太可怜了,皇上也抠门!”陆言蹊说着,摇了摇头,他可没有忘记冷枭找自己借钱的时候的窘迫。 冷枭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茬,看着陆言蹊,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最后沉默了半晌,终于憋出了一句:“属下在京城还有些存款,回京之后便将钱还给太子妃。” 任谁被说到“穷”,恐怕都没办法坦然面对。一文钱逼死英雄汉,莫过于此了。 陆言蹊却毫不在意,几千两银子,最后还落在了清和手中,要不要都无所谓:“千儿八百万的,都是小钱,我哪里像皇上那么抠门?暗月给冷枭说说,你有多少存款了。” 说着,陆言蹊摆了摆手,他势必要告诉冷枭,皇上和那个狗屁公子,抠门到了什么地步! 谁知道暗月听到陆言蹊的话后,脸上却浮现了一丝尴尬的神情,看着陆言蹊,又看了看安景行,不知道自己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陆言蹊等了半晌,没有等到暗月的答案,有些疑惑,转头便看到了暗月一脸为难的样子,陆言蹊瞥了他一眼:“放心,我不会告诉茹烟,不用担心她没收你的私房,你就放心大胆地说。” “我……这……属下……”暗月一时间有些欲哭无泪,这和茹烟有什么关系,自己的存款,什么时候还要瞒着茹烟了? 陆言蹊却用一副“不用说了,我们都懂”的目光看着暗月。 其实暗月和茹烟之间的互动,陆言蹊都看在眼里,也一直在等他们来主动告诉自己,毕竟二十一世纪的灵魂,还是比较崇尚自由恋爱的,虽然现在还没有等到,但是依照他出府的时候来看,也差不多了。 “咳咳,这个就不用问了,那个……”安景行低声咳了两声,企图转移话题,谁知道却被陆言蹊打断了话头: “怎么能不问呢?咱们得告诉冷枭,在皇上手下办事不仅没钱,而且没钱!”陆言蹊说着看了安景行一眼,这很关键好吧?开始冷枭为什么替皇上办事?不就是没钱嘛? 这个时候,了解陆言蹊的许默终于忍不住了,也低声咳了两声:“咳咳,太子妃,” “怎么?”陆言蹊听到许默的声音,有些惊讶,要知道许默这个人,沉默是金,轻易不开口。 “以前太子府……也没钱。”许默说完,都不敢直视陆言蹊的眼睛了,跟着皇上没钱,好歹还有点钱,但是以前太子府是真没钱,一文都没有! 陆言蹊听到这话,脸上得意的表情僵硬了下来,记忆向前倒退,似乎想到了当初暗影来问安景行要钱的时候,太子府的窘迫,再联系现在暗月的反应,陆言蹊哪还有不清楚的?这哪里是不愿意说自己的存款,分明就是根本没有存款! 什么时候,他陆言蹊手底下的人,也开始没钱了? 冷枭听到许默的话,再结合几个人现在的反应,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即使是冷硬如冷枭,此时也有些忍俊不禁,看着陆言蹊如遭雷击的表情,给陆言蹊递了个台阶:“其实属下平时也不怎么花钱。” 谁知道这句话非但没有安慰道陆言蹊,反而如同火上浇油,让陆言蹊更是尴尬,当即,陆言蹊拍了拍桌子:“回去之后,都来我这里领钱,我陆言蹊什么时候克扣过手底下人的月俸了?” “那我就替他们,谢谢言蹊了。”安景行是最了解陆言蹊的,知道这个时候只能顺着陆言蹊的话说。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话,转身瞪了安景行一眼,如果不是他,自己现在怎么会这么窘迫?安景行看到这个眼神,自然只能赔笑,暗月等人,则是抱着看戏的心态,作壁上观。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蹊:我要告诉所有人,跟着我的敌人,不仅没钱,而且没钱! 冷枭:咳咳…… 暗月:emmmmm…… 暗影:那个…… 陆言蹊:你们什么反应? 许默:跟着您,也没钱啊…… 第130章 告别 “现在事情都解决了, 以后通州的事就交给你了!”陆言蹊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将月俸之时一带而过,与冷枭畅谈之后,便拍了拍冷枭的肩膀, 那话语之中, 竟然隐隐包含着告别之意。 “太子妃要走?”冷枭听到陆言蹊的话, 皱了皱眉,但是没一会儿便舒展开了,陆言蹊到通州,恐怕就是为了探查黑风寨的事, 现在要走,倒也合理。 “原本我来通州, 就是为了调查心莲之事,现在事情办的差不多了,自然就要走了。”陆言蹊点了点头,但是他也没有忘记心莲身上存在的疑点, “心莲那边,就要麻烦你去问清楚了。” “是。”这一点冷枭也不意外,陆言蹊现在这个样子,明显在通州已经呆不住了,要走, 也正常。 “终于可以走了!”陆言蹊说着,身体向后一倒,就靠在了安景行的身上, 这段时间在黑风寨他无聊是真的无聊。 “嗯。”安景行看着陆言蹊一脸解脱的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摸摸陆言蹊的脑袋,应和着陆言蹊的话。 “你回去后,把书尘处理一下。”安景行调整了一下,换了一个姿势,让陆言蹊靠起来更舒服一些,便开始给冷枭吩咐着接下来的事,既然陆言蹊要走,他也不可能在黑风寨久留,安景行不会再放陆言蹊一个人离开了。 冷枭恢复了记忆,通州的势力就不会再为皇上所用,自然是需要进行一次清理的,那么被皇上派来的“监军”书尘,就必须要仔细对待。 冷枭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的表情,但是没一会儿,就点了点头:“好。” “有什么困难吗?”安景行没有忽略冷枭脸上一闪而过的为难,挑了挑眉。 “平时和皇上与公子通信的人都是书尘,如果贸然出手……”冷枭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却极为明显,如果贸然出手,恐怕皇上那边会有所察觉。 “通信的人和渠道你知道吗?”陆言蹊挑了挑眉,依旧懒懒地靠在安景行身上。 “知道。”冷枭点了点头,黑风寨和暗庄自己的份量比书尘重,书尘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那不就结了,”陆言蹊听到这话,立刻就决定了书尘的未来,“改明儿个我送个人过来,保证他们不会发现换人了。” 陆言蹊手下,能人异士不少,模仿个笔迹和书写风格罢了,不是什么难事。 冷枭听到这话,对陆言蹊拱了拱手:“多谢太子妃。” “小事。”陆言蹊挥了挥手,满不在意的样子,接着便想到了一件事,脸上有些尴尬,“那个,缺钱了你就直说。” 黑风寨和暗庄的规模都不小,一个月吃穿用度就是一笔不小的钱财,再加上其它的开销,若是冷枭管帐,说什么也不至于连两千两都要问陆言蹊借。 “是。”冷枭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这一点也的确是他现在所迫切需要的,虽然他不差钱,但是都在京城,现在也拿不到。 安景行见陆言蹊说完了,就有补充了几句,“先这样吧,要是有什么拿不准的地方,就传信给我们。” 安景行说着,对冷枭点了点头,通州这里解决了,无异于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是。”冷枭点了点头,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要对黑风寨和暗庄进行清洗,那么知道公子存在的人就不能留,还有和书尘走的比较近的。 想到这些,冷枭心中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很多都是相处多年的兄弟。 “他们知道‘公子’的存在,又不知道‘公子’是谁,”陆言蹊到底是出自将相之家,一眼就看透了冷枭心中的不忍,挑了挑眉,“只要把书尘解决了,这‘公子’到底是谁,还不是你说了算?” 冷枭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亮,没错,只要将书尘的人拔除了,那“公子”是谁,不就是他说了算?到时候,“公子”可以是安景瑞,也可以是太子! “多谢太子妃!”这个方案冷枭果然更能接受,书尘的人本就和他不是一条心,解决了就解决了,但是其他人,他却舍不得,现在陆言蹊给了这样一个解决方案,冷枭自然是要好好谢谢他的。 陆言蹊听到冷枭的话,没有回答,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和景行大概今明两日动身。” 通州的事解决了,陆言蹊想趁这个机会去忻州看看,陆远在忻州,陆言蹊总是不太放心。 “齐家年中盘点快到了,就说我回齐家了便是,黑风寨的人平时都不出门办事吗?”陆言蹊见冷枭没有立刻答应,就明白了他的顾虑,直接送了个借口给冷枭,只要明面上能说得过去,就行了,至于书尘?他们不要再瞒着书尘,左右是一个将死之人。 “是。”冷枭点了点头,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左右也不用瞒太久,等把书尘解决了,其他人随便找个理由糊弄糊弄就是了。 “等等……”在所有事情都交代完了之后,陆言蹊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将即将出门的冷枭给叫了回来。 冷枭看着陆言蹊的目光有些不解,还有什么事是他没有交代完的吗? “遗诏,先皇是给你保管了吗?”最开始陆言蹊和安景行分析,先帝最有可能将遗诏交给冷枭保管,后来为了询问十五年前的真相,差点儿忘了这一茬。 “是。”冷枭点了点头,遗诏确实是在他手中,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都不能让先帝放心。 “现在遗诏在哪里?”陆言蹊说着,挑了挑眉,以后万一他们走到了最后一步,遗诏的存在,至少能够证明安景行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乱臣贼子,篡权夺位,无论放在哪一代君王身上,都是抹不去的污点,如同明成祖朱棣,无论他多么勤政爱民,无论他给明朝带去了怎样的盛世繁荣,但只要说到他,必会说到他篡权夺位的事实,陆言蹊不希望以后安景行也背上这样的骂名,他的安景行,必须留芳百年! “在……”冷枭说着,看了看屋子里的其它人,最后干脆学着许默的动作,写下了一张纸条,递给了陆言蹊。 陆言蹊将纸条接了过来,看着纸条上的内容,嘴角抽了抽,没看出来这冷枭……还挺会玩儿啊? 此时的陆言蹊就靠在安景行身上,安景行自然也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当即便扶了扶额头:“恐怕父皇知道了会被气死。” “那就不让他知道。”陆言蹊说着,眼睛转了转,脸上满是笑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古人诚不欺我。” “你啊。”安景行说着,捏了捏陆言蹊的鼻子,对他此时狡黠的样子,简直喜欢的不行。 “做的不错!”陆言蹊说着,对冷枭挥了挥手中的纸条,难得夸赞了冷枭一句。 冷枭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当初他只是为了方便才放在那里,谁知道最后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陆言蹊和安景行在策划着跑路,陆言修却已经回到京城有几日了。 “你说他们到底在做什么?”陆言泽看着在自己面前的二弟,终于忍不住了,陆言修回来这几天,每天都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做些什么,陆言修做什么他不关系,他现在关心的,是另外两个人。 “你知道他们没事就好了,干嘛非要刨根问到底?”陆言修在回京的路上就知道了安景行和陆言蹊恐怕是诈死,回到陆家后,果然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心中的想法被落实了,陆言修就开始了日复一日闭门不出的生活。 此时陆言修和陆言泽口中的“他们”,自然只能是安景行夫夫了。 “不是,现在事情变成了这样,他们这个以后要怎么回来?”陆言泽说着,皱了皱眉头,装死跑路容易,要再回来,却要难上百倍,即使现在不少人都知道安景行“身死”的真相,但同样也有不少人不知道,到时候要解释起来,恐怕不容易。 先不说朝中大臣,就说黎民百姓,就不好交代。 “他们竟然敢走,自然已经想好了对策。”陆言修则比陆言泽淡定了许多,撑着下巴看着自己眼前的棋盘,眼睛闪了闪。 “你这个棋盘有什么好看的?”陆言泽看着陆言修的动作,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原本他以为陆言修回来了,依照陆言修的头脑,他不用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谁知道陆言修的嘴巴就和蚌壳一样,死撬不开! “当然好看,”陆言修听到陆言泽的话,伸手在棋盘上放上了一颗棋子,嘴角几不可闻的勾了勾,“比你在这里转来转去,有意思多了。” “你……”陆言泽听到这话,竟然无从反驳,什么叫比自己转来转去有意思多了?他这不是担心小弟吗? “不用担心他们,”陆言修看着陆言泽的表情,终于大发慈悲决定救他与水火之中,“快则半月,慢则三月,他们就会回来。” 说着,陆言修又在棋盘山放上了一颗棋子,眼睛眯了眯,身上的大尾巴无声地晃了晃。 “你怎么知道?”陆言泽转头看着陆言修,眼带疑惑。 “你猜?”陆言修说着,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陆言泽一眼,那样子,怎么看怎么讨打。 陆言泽看着陆言修这副样子,一口气提不上来,最后愣了半晌后,终于拂袖而去:长得聪明了不起啊?不说就不说,以后小弟回来了他问小弟就是了! 陆言修则是看着陆言泽的背影,摇头笑了笑,对陆言泽的态度并不放在心上,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施施然从凳子上站起来,也向自己的院子走去,徒留下一盘残局,黑白交错,尽显杀机! 皇宫—— “你就是梅嫔?”安承继看着自己眼前大着肚子的女人,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番。 “臣妾见过静王殿下。”陆书依见到安承继,面容平静,在宫人的帮助下,向安承继行了一个半礼,最后也没等安承继回复,便站了起来。 安承继看着陆书依的动作,眼睛沉了沉,却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计较,再一次打量了陆书依一番:“也没见哪里特别,怎么就能把父皇迷得五迷三道的?” 陆书依自从得宠之后,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话,陆书依还没有反应,身边的下人倒反应了过来:“静王殿下慎言!” 阿娇说了话,陆书依便低着头,不再说话。 谁料安承继转头便看了阿娇一眼,眼睛眯了眯:“主子说话,哪有下人插嘴的道理?来啊,掌嘴!” 陆书依听到这个命令,眼睛眯了眯,这个安承继,是来给自己下马威的吧?看着被人架起来的阿娇,陆书依柔柔地笑了笑:“静王殿下,阿娇是臣妾身边的一等宫女,平日里皇上来,就是阿娇伺候的,等等皇上来了,若是见阿娇仪容不整,臣妾恐怕不好交代。” 听到这话,安承继顿了顿,安承继停了下来,拉着阿娇的人自然也不敢动手。 原以为是个小白花,谁知道却不是一个省油的灯,重新打量了陆书依一眼,安承继笑了笑:“看来本王倒是小瞧你了。” “静王殿下说笑了。”陆书依依旧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捧着肚子,活生生像是安承继欺负了他似的。 安承继看着陆书依的样子,握了握拳头,咬了咬牙,最后,终于忍下了自己的动作,凑到了陆书依耳边,低声说着:“你觉得,你怀上了,就能生下来吗?就算能生下来,你能保证自己生的会是个儿子吗?退一万步说,你猜猜,本王没能上皇家玉牒的兄弟,有多少?” 西元的规矩,皇子皇女百日上玉蝶,在季幼怡宠冠后宫的十余年中,折在百日之内的皇子,不知几何,安承继这话,倒不是在吓唬陆书依。 陆书依听到这话,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若不是身后有宫人接住,恐怕陆书依会直接跌落在地。宫人们看着惶恐的陆书依,看着安承继,有些敢怒不敢言。 刚刚梅嫔娘娘能够护住阿娇,却不一定能够护住他们,最后只能愤愤地低下头,开始劝着陆书依:“娘娘当心,您月份大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皇上怪罪下来,奴婢们不好交代。” 说着,陆书依身边的人便跪了一圈,对着陆书依不住地劝着。 安承继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下人,笑了笑,怎么会不明白他们看起来是在劝陆书依,实则是在给他上眼药:“放心,本王不会对你们的娘娘做什么的,不过娘娘,你可要好好记住本王刚刚给你说的话啊。” 安承继说着上下打量了陆书依一眼,不等陆书依反应,对陆书依拱了拱手:“本王告辞。” 说完,安承继便转身离去,留给了陆书依一个潇洒的背影,而陆书依则是看着安承继的背影,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第131章 惊吓 “娘娘这是怎么了?”安睿刚踏进长信宫, 就看见了陆书依躺在床上很是不舒服的样子,床边站了几个下人嘴上在劝着什么,而宫中最擅长养胎的李太医正在陆书依身边忙前忙后。 “奴婢参见皇上。”下人们听到安睿的声音,连忙转过了身。 “微臣参见皇上。”李太医听到声音, 也转身想安睿请安, 让李太医没有想到的是, 皇上来长信宫,下人们都不通传,看来这个梅嫔娘娘比想象中的更受宠啊! “免礼!”安睿看着陆书依准备下床的动作,连忙挥了挥手, “朕说过多少次?见到朕不必行礼!” 陆书依得到这话,才重新躺回了床上, 却也不忘给安睿道谢。 “发生了什么?”安睿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陆书依绝不会无缘无故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这……”阿娇等人听到安睿的声音,连忙跪了下来,看着安睿的鞋子, 不敢说话。 “说!”安睿看着阿娇等人的反应,皱了皱眉,自己问话都敢不应,这些人的胆子是有多大?想着,安睿的声音就带上了一丝严厉。 “奴婢……”阿娇微微抬了抬头, 向上看了看,最后又将头低了下来,看着安睿的鞋尖, 依旧不敢说话。 安睿看着阿娇的种种动作,心头一股无名之火开始燃烧,向后挥了挥手:“来人,将这个……” “皇上,”安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躺在床上的陆书依给打断了,许是刚刚的动静,陆书依此时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斜靠在床框上,看着安睿,眼中充满了祈求,“是臣妾不让她们说的。” 安睿听到这话,再看着陆书依异常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连忙跨步走到了陆书依跟前,上下看了陆书依一眼,最后坐在了床边,握住了陆书依放在被子外的手:“你这是怎么了?” 陆书依自从怀孕以来,一直养得金贵,无论是吃穿用度,都是用的最好的,现在陆书依的肚子就能说明她这段时间的生活状态,现在脸色苍白成这样,一定是有问题。 陆书依听到安睿这话,垂了垂眼帘,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告诉安睿她受了委屈,可是没一会儿,陆书依就像是回过了神似的,抬眼看着安睿,挤出了一个极为勉强地笑容:“臣妾没事。” 安睿看着陆书依这样,哪里会不知道是出了事?转身看向一旁正在写着药方的李太医:“你说!娘娘这是怎么了?” 此时李太医刚替陆书依开完药,听到安睿的质问声,连忙对安睿拱了拱手:“娘娘是受到了惊吓,所幸并无大碍,不过梅嫔娘娘身子骨弱,若不是前些日子养的好,今日恐怕……“ 李太医说着对安睿拱了拱手,后面的话不敢接着向下说,宫中的贵人,不会愿意听到这些不吉利的话。 陆书依听到李太医的话,放在被子外的手紧了紧,脸上又苍白了两分,看向李太医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惶恐,安睿将陆书依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泛起了一丝心疼,握着陆书依的手也紧了紧,带着一股子安抚的味道:“不怕,有朕在。” “皇上……”陆书依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了,看着安睿的眼眶微湿,眼中泪珠将落未落,欲语还休的样子更是让安睿不住地心疼。 “现在孩子怎么样了?”安睿安抚着陆书依,不忘问着李太医孩子的情况,这个孩子不仅他看重,陆书依也同样看重。 “并无大碍,微臣已经替梅嫔娘娘开好了养胎药,只不过接下来几日,梅嫔娘娘需要卧床静养。”李太医连忙拱了拱手,看着安睿对梅嫔软语安慰的样子,不住在心中啧啧称奇,他入宫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对哪个妃子是这个态度的,看来这后宫之中,要变天了。 “朕知道了,你下去煎药吧。”安睿说着,挥了挥手,随意将李太医给打发了下去,接着才看向了陆书依,“好好的,怎么就受到了惊吓?” “没……没什么。”陆书依听闻这话,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下将手从安睿的手中抽了出来,抬头看向安睿,目光有些怯懦。 安睿看着陆书依的反应,皱了皱眉,重新将陆书依的手拉了回来:“怎么?对着朕还不敢说吗?” 陆书依垂眸摇了摇头,咬着嘴唇不敢说话,安睿看着陆书依这副反应,正欲说什么的时候,阿娇从一旁爬了过来:“皇上,是,是静王殿下!” “阿娇!”陆书依听到阿娇的声音,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中充满了不赞同,“别说了!” “说!”安睿则是转头看着阿娇,脸色阴沉,目光中饱含着怒火。 “皇上!”陆书依听到安睿这话,伸手扯了扯安睿的衣袖,摇了摇头,希望安睿不要再追问了,但一向对陆书依言听计从的安睿这次却没有理会陆书依的话,依旧看着阿娇,目光充满压迫: “静王做了什么?你告诉朕!” “是!”阿娇说着,对安睿磕了一个头,“原本娘娘是不许奴婢说的,但是奴婢真的不愿意再看到娘娘这样了。” 安睿听闻此言,点了点头,示意阿娇继续,得到了应允,阿娇定了定神,开始说着今日发生的事:“今日娘娘和往常一样,晌午之后就在院内消食,后来静王殿下求见,娘娘还没来得及回应,静王殿下就带着人闯了进来……” 阿娇开始说着下午发生的事,她是陆书依的人,自然更偏向陆书依,阿娇在宫里伺候了多年,自然知道该怎么说话,不停地上着安承继的眼药,但却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诉说着这件事。这样的诉说方式,更能显得安承继的嚣张无礼。 安睿听着阿娇的话,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危险,握着陆书依的手也越来越用力,在听到阿娇说“静王殿下最后不知道给娘娘说了什么话,娘娘回宫之后就不太好了。”之后,安睿的怒气更甚。 “哎呀。”陆书依感受着安睿的怒火,最后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也正是这一声,让安睿回过了神,看着陆书依紧锁的眉头,安睿脸色缓了缓: “怎么了?” “臣妾……”陆书依说着,被安睿握着的手悄然动了动,安睿感受着手中的动作后,连忙将手放开,这才发现陆书依的手上满是淤青,向来是刚刚被自己给握出来的。 陆书依自从进宫以后,就一直养得精细,以前在陆家留下的茧子早就消失地一干二净,现在陆书依的手不仅细皮嫩肉,还柔若无骨,刚刚安睿盛怒之下的动作,倒让陆书依遭了罪。 “是朕的不是。”安睿看着陆书依的手,连忙安抚着陆书依,眼中也带上了一丝愧疚,刚刚他失控了。 “皇上都是为了臣妾,臣妾不疼。”陆书依说着,摇了摇头,但是手却不自觉地动了动,像是极为不舒服似的。 安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愧疚更甚,让阿娇取过药膏之后,亲自替陆书依揉着手上的淤青:“承继和你说了什么?” 陆书依听到这话,又忍不住想要将手从安睿手中抽出来,但这次安睿却有了防备,没有让陆书依得逞,甚至还轻轻拍了拍陆书依的手:“乱动什么?” 责备中带着一丝宠溺,宠溺中又不乏纵容,轻柔而富有威严的嗓音,让屋子里的几个宫女们悄悄红了脸,但也不敢抬头看安睿一眼,心中对陆书依更是无尽的羡慕,能够被世上最尊贵的男人如此对待,就算死了,也值了。 陆书依听到安睿的这话,鼻子也酸了酸,看着安睿,不乱动了,却也没有说话,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安睿,若不是眼中闪烁着的光芒,旁人恐怕还要以为她这是在发呆。 “告诉朕?嗯?”安睿将手中的药膏放在了阿娇手中,又拿过了宫人手中的湿毛巾擦了擦手,才伸手刮了刮陆书依的鼻子,“朕给你做主!” 不知道是那句话戳中了陆书依的心窝,陆书依看着安睿,最后坐了起来,扑进了安睿的怀中,伸手揽住了安睿的脖子。 安睿感受到陆书依的动作,没有说话,但伸手环住了陆书依的肩膀,手在陆书依的背上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安慰着陆书依的情绪。 果然,没一会儿陆书依便回过了神,但却没有从安睿的怀中退出来,过了一会儿,安睿才听到从自己怀中传出的声音:“皇上,臣妾害怕。” 声音有些颤抖,气息不稳,即使是没有看到陆书依的表情,安睿也能想象到陆书依脸上的惊恐。 “别怕,有朕在。”安睿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依旧轻轻抚摸着陆书依的背脊。 “静王殿下说,他说……”陆书依说到这里,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接着向下说着,“他说,臣妾的孩子能不能生下来还两说,即使能生下来,也,也……” 陆书依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将头埋在了安睿的脖子旁蹭了蹭,窝在安睿的怀中,止不住地颤抖着。安睿没一会儿就感受到了自己脖子边的湿意,不用猜,也能知道那是什么。 安睿怎么也没有想到,安承继竟然给陆书依说了这些,现在感觉到陆书依微微颤抖的身体,安睿气不打一处来,好,好得很!他的儿子,比他想象中的,胆子更大! “别怕,朕向你保证,咱们的孩子会平平安安出生,会顺利长大,别忘了,朕还等着他长大,以后好将朕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他。”即使心中怒火再盛,安睿依旧没有忘记在自己怀中颤抖的人,柔声安抚着,不住地给陆书依做着保证。 陆书依听到这话,没有回答,在安睿的怀中摇了摇头,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了。 安睿感受着陆书依的情绪,无奈,只能依着刚刚说的话,不住地安慰着,屋子里的下人看着在床上的两个人,都偷偷低下了头,不敢看向床上,明明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做,但其中的气息,却止不住让人脸红。 …… “好好伺候娘娘,以后若是再有这种情况,要第一时间来禀报朕!”安睿从床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娇。 看着陆书依平静的睡颜,安睿的眉头皱了皱,不知道安承继到底是怎么给陆书依说的,刚刚安睿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陆书依安抚下来。 “奴婢遵旨。”阿娇说着,低了低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安睿的吩咐。 “娘娘若是醒了,就说朕有政事处理,若是娘娘心情还是不好,便差人来禀报。”安睿说着,又扫了阿娇一眼,那话中的意思,竟然是等陆书依醒了之后,要再过来陪着。 “奴婢遵旨,奴婢替娘娘谢皇上隆恩。”阿娇说着,头又低了低,声音中满是激动。 “起来吧。”安睿说着,扫了阿娇一眼,便转头看向顺德,“长信宫这边,再增派些人手,以后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安睿没有明说什么是闲杂人等,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安睿为什么会下达这样一条命令。 “是。”顺德连忙低了低头,开始在心中盘算着应该叫什么人来保护梅嫔娘娘的安全。 安睿听到这话后,便抬脚向门外走去,他倒要去问问,自己的好儿子,什么时候手都伸到自己的后宫里来了! 即使是在安睿身边伺候多年的顺德,看着安睿饱含怒气的背影,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能轻轻跟在安睿身后,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会被皇上迁怒。 安睿走了没多久,阿娇看了看在屋内的下人,昂了昂头:“娘娘歇息的时候不喜欢旁人伺候,你们都下去吧。” 在陆书依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陆书依的这个习惯,也不再停留,当即便福了福身,从屋内一一退了出去,走在最后的人甚至还转身将房门给关了起来。 等屋内的下人都走干净了,阿娇才转身对床上福了福身,语气恭敬:“娘娘。” 只听阿娇话音刚落,刚刚还在熟睡之中的陆书依便睁开了眼睛,转眼看了阿娇一眼,伸出了手臂,阿娇看到陆书依的动作,连忙上前一步,将陆书依扶了起来,顺便在陆书依背上垫了一张垫子,让陆书依靠得舒服一些。 “刚刚你做的不错。”等这一切做完之后,陆书依才转眼瞥了阿娇一眼,语气中满是赞赏,虽然这个阿娇不聪明,但胜在听话,她陆书依不需要一个聪明的下人,但需要一个听话的下人。 “都是娘娘教导有方。”阿娇听到陆书依的这话,脸上止不住的喜气,陆书依一向大方,只要让陆书依满意了,一件赏赐顶得上别的宫女在宫中做十年。 “赏你的。”果然,陆书依没一会儿便伸出了手,递给了阿娇一支白玉簪,玉质通透,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 “多谢娘娘。”阿娇连忙将这支白玉簪收了起来,俯身对陆书依行了行礼。 “这是你应得的,好好跟着本宫,自然少不了你的。”陆书依说着,拍了拍阿娇的手,语气温和,还给了阿娇一个雍容的笑容。 阿娇听到这话,自然连忙俯身谢恩,阿娇不是不知道别的娘娘身边的宫女过得是什么日子,陆书依比起贵妃娘娘最得宠的时候,都要大方不少。 陆书依听着阿娇奉承的话,想到了刚刚安睿的反应,唇角勾了勾—— 都说三皇子安承继是个蠢货,倒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愚蠢! 第132章 云州 安睿走出长信宫后, 就直奔凤仪宫而去,本带着一腔怒火,谁知道刚走到凤仪宫门口,就听到了从殿内传来的笑声, 有季幼怡的, 也有安景瑞的。 “参见皇上。”还是鸢尾先发现了安睿的身影, 俯身行了个礼。 “儿臣参见父皇。”安景瑞也看到了安睿的身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季幼怡听到鸢尾和安景瑞的声音,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似的,抬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季幼怡对安睿可以说是非常了解了,此时看到安睿的脸色, 就知道现在安睿的心中憋着火,连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臣妾参见皇上,怎么没有通传?” 后面半句话,自然是对凤仪宫中的下人说的, 若不是没有通传,季幼怡也不会最后才看到安睿。 “都起来吧,是朕不让通传的。”安睿说着挥了挥手,自己来的时候憋着火,通传都免了, 现在看到安景瑞在,安睿才生生压下了已经冲到嗓子眼的责备。 “景瑞什么时候来的?”安睿说着,越过季幼怡, 直接坐到了主位上,看也没有看季幼怡一眼。 安景瑞看着眼前的情景皱了皱眉,最后却没有说什么,对安睿拱了拱手:“儿臣才来没多久,母妃说想儿臣了,左右儿臣也没什么事,就来陪陪母妃。” 说着,安景瑞笑了笑,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 季幼怡被安睿忽略了,还是当着安景瑞的面,感到有些难堪,但是却没有说什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走到了安睿面前:“臣妾有段时间没有见过瑞儿了,才让瑞儿进宫陪陪臣妾。” 安睿听到这话,点了点头:“都坐吧,别站着了。” 季幼怡听到这话,施施然走到安睿身边坐了下来,安睿感觉到季幼怡的动作,转头看了季幼怡一眼,没有说什么。安景瑞看着父皇和母妃两个人的互动,也没有说什么,坐在了刚刚的位置上。 “前些日子玩儿地开心吗?”安睿说着,看向了安景瑞。 “还好,儿臣去了江南,在那里……”安景瑞听到安睿的话,点了点头,开始说着自己上次离京后的行程,嘴角微扬,似乎只要说到京城以外的事,他就有说不完的话题。 “不错,”安睿听到安景瑞的话后,点了点头,“这次玩儿过了,就过了,你该收收心了。” 安景瑞听到安睿这话,停下了自己的话头,看着安睿,目光有些复杂,最后过了好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嗯。” “正好,礼部有一个空缺,你可以去填补一二。”安睿听到安景瑞的声音后,也没有停顿,立刻给安景瑞安排了几件事,顺便将安景瑞的职位给安排了下来。 安景瑞听着安睿的话,没有反驳,等安睿说完之后,才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儿臣遵旨。”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去准备准备,明日便去礼部报到。”安睿说着,对安景瑞挥了挥手,那意思,竟然是要送客。 “是……”安景瑞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季幼怡,又看了看安睿,最后只能俯了俯身,“儿臣告退。” “皇上。”季幼怡见安景瑞走了,就有些坐立不安,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安睿将安景瑞支走,是为了什么? 果然,安景瑞才刚走,安睿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看着季幼怡,目光有些阴沉。 “皇上?你还知道朕是皇上?”安睿说着,拍了拍自己手下的矮几,惊得季幼怡立刻站了起来,看着安睿,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你养的好儿子!”安睿看着季幼怡现在的样子,伸手指了指季幼怡,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季幼怡听到安睿这话,就知道肯定是安承继又做了什么,让安睿不开心了,毕竟刚刚安睿对安景瑞的态度很是不错,不会是安景瑞做了错事,想到这里,季幼怡稳了稳心神:“可是承继做了什么不妥的事?还望皇上明示。” “你不知道?”安睿说着,抬眼上下扫了季幼怡一眼,眼中带着一股子探究。 “臣妾不知。”季幼怡低了低头,要是她知道,哪里会等着安睿上门来兴师问罪? 安睿听到这话,火气暂缓,但心中的那股火焰依旧没有熄灭,看着季幼怡,冷笑一声:“你的好儿子,可把手伸到朕的后院里来了,朕第一次知道,朕的儿子能不能出生,还要问问他的意见了!” 安睿说着,又拍了拍手下的的矮几,力道之大,可见火气不小。 仅仅是几句话,季幼怡就迅速在脑海里分析出了前因后果,牵扯到了孩子的出生,只会是陆书依,承继今日来看过自己,应当是走的时候去给那个小贱人说了什么,想到这里,季幼怡迅速冷静了下来,对安睿福了福身: “后宫的事,自然是皇上做主的。”以前后宫的事,都是季幼怡做主,但是现在为了安抚安睿的怒火,季幼怡也只能这么说。 果然,安睿听到这话,脸色缓和了不少,但是看着季幼怡的目光,依旧不善:“以前后宫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天知地知,你知,朕也知!” 季幼怡听到安睿这话,心头颤了颤,这是要翻旧账了吗?但是却见安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季幼怡面前:“以前的事,朕不追究,不代表朕不知道,朕希望,以后,朕的后宫,能干干净净!” 说着,安睿上下看了季幼怡一眼,不等季幼怡反应,便拂袖而去。安睿来的时候,没想到就这样轻飘飘几句话就将这件事揭过去,但安睿正好撞上了安景瑞,和安景瑞聊了一炷香的时间,火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最后也就只训斥了几句。 “娘娘……”鸢尾看着站在屋中的季幼怡,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句,刚刚皇上的话,恐怕是让娘娘伤心了。 果然,季幼怡听到鸢尾的话,抬头愣愣地看着鸢尾,过了好半晌,才笑出了声,笑声中带着一些讽刺,声音从开始的低沉,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放声大笑。 鸢尾听着季幼怡的笑声,心中颤了颤,即使是她,此时也被季幼怡的状态吓到了,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听见了季幼怡的声音:“干干净净?鸢尾,你听到了吗?” 鸢尾听到季幼怡这话,低下了头,不敢接话,娘娘此时的状态,明显是不能接话的。 果然,季幼怡没有想听到鸢尾的回应,抬手便将手边的桌子掀翻,任由桌上的茶杯瓷器滚了一地:“现在他来给本宫说干干净净?他的后宫,什么时候干净过?” 季幼怡说到最后,声音有些歇斯底里:“除掉欣贵人的时候,他不说干干净净?对付杨嫔的时候,他不说干干净净?俞婉灵生产的时候,他不说……” “娘娘!”鸢尾听着季幼怡越来越离谱的话,连忙福了福身,打断了季幼怡的声音,低头看着季幼怡,不敢说话,有些事,哪里是能放在明面上来说的? 季幼怡听到鸢尾的话,像是回过了神,看着满屋的狼藉,肩一下就垮了下来,最后挥了挥手:“收拾收拾。” 说完,季幼怡也不等鸢尾反应,开始一步步向屋内走去,依旧是以前的步伐,不紧不慢,但是却让鸢尾觉得,刚刚皇上那句“干干净净”,似乎已经抽走了娘娘最后的精气神。 季幼怡因为安睿的一句话气得竭斯底里,但却有人为了这句话,怡然自得。 “娘娘。”阿娇从门外走进来,看着斜靠在床上看着书的陆书依,上前一步,福了福身。 “嗯?”陆书依哼了一声,没有抬头,看着手中的书,示意阿娇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皇上刚从凤仪宫出来,听说发了好大的火。”阿娇说着,福了福身。 “嗯。”陆书依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依旧没有抬头,似乎对阿娇禀报的事并不在意。 阿娇看着陆书依,一时间有些拿不准陆书依心中的想法,正在思索着是不是还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了从床上传来了陆书依淡淡地声音: “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阿娇听到陆书依的语气,怎么会不知道陆书依对这件事不感兴趣?连忙收敛了心神,将心中得意的小心思收了起来。 “没事就退下吧,本宫累了,想歇息歇息。”陆书依说着,将手中的书放在了床边的矮几上,对阿娇挥了挥手。 阿娇听到这话,当即福了福身,从屋内退了出去,陆书依看着阿娇的背影,面容平静,对于这种意料之中的事,向来不能给陆书依带来什么惊喜,陆书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后躺在了床上,愣愣地看着床上的床幔,眼睛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通州城外—— “终于出来了!”陆言蹊看着眼前的景象,双手张开,大喊了一句,语气中满是喜悦。 “你当心些。”安景行落在陆言蹊身后,看着陆言蹊的动作,摇了摇头,这个人,骑个马还不老实! “放心吧!”陆言蹊说着,转身对安景行眨了眨眼,说走就走,陆言蹊从一大早就开始收拾,连一天也不肯多加停留。 走的时候,自然是遇到了一些阻碍的,书尘说什么也不想放陆言蹊走,但是陆言蹊有冷枭的保驾护航,书尘最后也只能作罢。 “是,我们言蹊,骑术最厉害了!”见劝不动,安景行只能摇摇头,顺着陆言蹊的话向下说。 “当然!”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夸奖,尾巴翘了翘,仰头接受了他的夸奖,但手却悄悄收了起来,握住了缰绳。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口是心非的样子,摇了摇头,打马走到了陆言蹊身边,与陆言蹊并驾齐驱:“接下来呢?去忻州?” 安景行了解陆言蹊,陆言蹊这么急着走,除了因为在通州待烦了,更多的原因,恐怕还是担心陆远,现在离开了通州,京城那边暂时不用回去,陆言蹊恐怕第一个想去的,就是忻州。 “嗯哼!”陆言蹊听到这话,抬头扬起了下巴,低眼看着安景行,那眼中的意思非常明显:这还用说吗? 安景行看到陆言蹊这副样子,摇了摇头,纵容地说道:“好,去忻州!” “明年就是春闱了吧?”陆言蹊说着,转头看着安景行,春闱三年一次,算算时间,的确是明年。 “对。”安景行点了点头,回想了一下,“听说今年有几位学子,很是厉害。” 一般人扬名都是在秋闱考取举人之后,但是今年,却有几个人,仅仅是考取了秀才,便已经名扬西元,安景行也看过他们的文章,的确是不负盛名。 “猜猜那几个人现在在哪儿?”陆言蹊听到这话,转头看了看安景行,安景行说的是哪几个人,他怎么会不知道?在来通州之前,陆言蹊还专门将这几个人拿出来分析了一二。 要知道拉拢学子,可是极为重要的一步,当时陆言蹊本想着秋闱前后便下手,但谁知道中间多了通州这一茬? “云州?”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的神情,有些不确定,只能靠猜,但是也能知道大致方向,云家便在云州,自从俞家没落之后,云州变成了天下学子向往之地,那里不仅有天下第一大儒云家,更有名扬西元的徽山书院。 “嗯哼。”陆言蹊点了点头,意味不明地看着安景行。 安景行看到陆言蹊的目光后,低头在脑海中迅速地分析着:通州、云州、忻州……言蹊不会是想? 想到这里,安景行转头看着陆言蹊,目光中带着一丝不确定。陆言蹊却会以了安景行一个肯定的眼神,表示他想的是正确的。 “会不会太费时了?”通州前往忻州,虽然可以路过云州,但却不是必经之路,去云州势必会耽误时间,现在言蹊应该更想见到陆将军吧? “怎么会?忻州与云州相隔不远,到时候让许默他们先去,咱们随后再去就行了!”陆言蹊说着挥了挥手,父亲征战多年,区区拔也将军怎么会是父亲的对手?若不是这个时间与上辈子大哥出事的时间重合了,陆言蹊根本就不会担心,再加上现在人在京城之外,陆言蹊就想去看看。 陆言蹊只要知道父亲安然无恙就行了,现在和匈奴的战事似乎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先在云州去待个个把月,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实在不行,自己中间再抽空去一次忻州就好。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安排,点了点头,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自己让暗影准备了两百人混进了陆将军的队伍,相信陆将军的安危不会有问题,想到这里,安景行便点了点头:“那先去云州?” “自然!”陆言蹊说着,昂了昂头,“我的外祖很宠我的,你要当心了!” 陆言蹊这话,倒没有说错,云瑾瑜宠溺陆言蹊的程度,不亚于陆家人,当时大婚,若不是陆言蹊心疼云瑾瑜年纪大了劝了下来,恐怕他会千里迢迢杀到京城。 安景行听到这话,在看着陆言蹊灿烂的笑容,心下跳了跳:他怎么觉得,言蹊这是在给他挖坑呢? 不过看着笑容灿烂的陆言蹊,安景行稍稍放下了心,为了言蹊,即使是坑,他也愿意跳下去! 第133章 人杰地灵 “公子, 我舍不得你!”吕平看着近在眼前的云州,终于忍不住了,看着陆言蹊,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要不是暗月还在旁边看着的话, 吕平恐怕真的能做出两眼泪汪汪的事。 陆言蹊看着从早上开始就做妖的吕平, 嘴角抽了抽,以前他就知道吕平话唠,但是他没想到,吕平还能这么逗, 现在吕平这样,就差抱着他的大腿了! “不用舍不得本少爷, 少爷我最迟一个月后也会去。”陆言蹊看着吕平现在这副样子,有些头疼,伸手揉了揉额头。 吕平看着陆言蹊,又转身看了看许默, 若是让他选,他肯定是想跟着太子妃的,许默就是一个闷葫芦,他和许默一块儿去忻州,恐怕忻州还没到, 他就给憋死了! 想到这里,吕平就转过身,想要再争取争取留在太子妃身边的权利, 抬眼却看到了似笑非笑的太子爷,不知道为什么,吕平总觉得,要是自己死皮赖脸留下来的话,太子爷一定会给自己小鞋穿,想到这里,吕平打了个寒颤,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口还是不该开口。 这个时候,许默却见缝插针,对陆言蹊拱了拱手:“那属下和吕平先行一步。” “去吧!”陆言蹊挥了挥手,不忘做着最后的叮嘱,“记得帮我看着点我爹。” “是。”许默说着拱了拱手,一手提溜着吕平的领子,将他甩到了马背上,转身离去。 不得不说,许默的危机意识还是比吕平强一些的,若是吕平刚刚再留久一些,指不定安景行就要发火了,看着吕平的背影,安景行冷哼了一声:自己的太子妃,轮得到他说舍不得吗?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声音,再转头看到了安景行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间有些失笑,这个人,怎么和小孩子似的,与自己的属下还争风吃醋。 安景行感受到陆言蹊的情绪后,瞪了他一眼:“一会儿没看到就知道勾人!” 安景行这话倒说的没错,从通州到云州这一路,想要来和陆言蹊结识的人不知几何,大多数还都是一些公子哥儿,从京城到通州一路还好,陆言蹊是孤身一人,但自从安景行找来之后,这每天晚上总忍不住有些情难自抑,而每次做过坏事之后的陆言蹊,即使是一身白衣,也掩不住眉眼中的一股媚态。 陆言蹊本就是男生女相,虽然现在做了些伪装,但依旧掩藏不住那张好看的脸,再结合着陆言蹊平时傲慢中带点桀骜的表现,真真如安景行所说,就像一头小豹子,想让人好好抱在怀里,想看他在自己怀里乖巧的模样,这一路要不是安景行在一旁严防死守,陆言蹊不知道要多受到多少骚扰。 “那勾住你没有?”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话,也不生气,抿嘴笑了一会儿,才凑到了安景行面前,美目流转,眼带星光。 看到陆言蹊这副样子,安景行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被勾到了,看着陆言蹊,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 就算安景行没有说话,陆言蹊怎么会看不出来安景行内心的想法?眼中星光更甚:“别人怎么想我都不在乎,只要勾住你,就够了!” 这个妖精!安景行看着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跑的陆言蹊,咬了咬牙,光天白日之下,就知道撩人! 暗月则是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个人之间的互动,低下了头:自己这是有多倒霉,才摊上了这对主子?这青天白日呢,就开始调情了? 陆言蹊和安景行才不管暗月怎么想,两个人笑笑闹闹地走着,边走还便在商量着什么: “等等直接去外祖府上?”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笑容满面的样子,挑了挑眉。 “先不去,”谁知道陆言蹊却摇了摇头,随后扫了他一眼,“外祖在云州德高望重,咱们俩直接上门,太打眼了,我已经让他们查过了,半个月后就是云州一年一度的诗会,地点就在徽山书院,外祖到时候会出席。” 陆言蹊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天下多少学子来到云州就是为了与云瑾瑜见一面?就算云瑾瑜不愿意收他们为徒,就算能够与云瑾瑜交谈几句,也是一件幸事。云瑾瑜虽然不是什么孤傲之人,但面对源源不断的莘莘学子,也有些吃不消,所以最后,干脆谁也不见,只是偶尔会出席诗会等聚会,和学子们说上两句。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和安景行两个人直接上门,太过打眼,就算旁人不会将他们和西元太子和太子妃联系起来,但依旧太过引人注目。万一到时候被谁看穿了身份,那就真真是得不偿失了。 “都听你的。”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对于云瑾瑜,安景行心中敬佩,但是却少了那股子其它读书人的向往,并不是对云瑾瑜的轻视,而是俞正羲的学问并不比云瑾瑜差,安景行从小受俞正羲的教导,自然更加偏向俞正羲一些。 陆言蹊闻言,斜眼看了安景行一眼,眼中的意思非常明显:不听我的你还想听谁的? 安景行看到陆言蹊这反应,摇头失笑,眼神宠溺地看着陆言蹊,不再说话。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就已经到了云州城门,看着眼前的城门,安景行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还没等陆言蹊说什么,就从马背上翻了下来,等安景行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边的其他人,都做着同样的动作。 与皇宫门口的下马石不同,云州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古朴而宁静的气息,让所有看到“云州”二字的人,都不由自主从马背上下来,生怕自己的马蹄声,破坏了这种氛围。这种深厚而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底蕴,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形成。 随着人流进城,安景行才发现,云州城内这样的氛围更加浓厚,即使是在街上的商贩,也很少有人大声叫卖,虽然不至于让街道安静,但的确是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控制着自己的音量。 就连暗月,走进城门后都有些拘谨,暗月虽然不是只会武不会文的莽夫,但是面对云州,依旧有些露怯。 “云州就是这样,”看出了暗月的拘谨,陆言蹊摇了摇头,有些失笑,“读书人多,即使是商贩,都或多或少沾上了一两丝书墨的气息。” 上辈子陆言蹊来过云州一次,那一次也被云州这样的氛围惊了一跳,现在再来,倒好了不少。 “不愧是才子辈出之地。”安景行扫了眼前的景象一眼,最后不得不感慨,在云州这样人杰地灵的地方,能够培养出源源不断的举子,也不值得奇怪了。 以前安景行或许不明白,从地理位置到生活环境,云州都不能与江南相比,却能够与江南并称为两大才子之乡的缘由,现在进入了云州,安景行却明白了,这样的氛围,即使是江南,也要略输一筹的。 “当然。”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感慨,扬了扬头,语气中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云州能成为现在的样子,云家功不可没,说一句不谦虚但并不骄傲的话,没有云家,就没有现在的云州。 安景行怎么会看不出来陆言蹊的小心思?看着陆言蹊略带一些小骄傲的模样,安景行摇了摇头,手指微动,最后生生压下了内心想要揉一揉陆言蹊脑袋的欲.望。 “走吧!”陆言蹊看了看眼前的景象,才对安景行挥了挥手,“咱们先去客栈。”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路走来,安景行才真正意识到了齐家的家大业大,自家太子妃的财大气粗。 可以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齐家的产业,只要有齐家的产业,就有陆言蹊的一席之地,连带着戴着陆言蹊玉佩的安景行,也被人以礼相待。 “什么?没了?”陆言蹊和安景行刚跨进客栈,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声音,声音中带着一丝倨傲,又带着一丝不屑,“本少爷有的是钱,现在你给本少爷腾一间出来!” 安景行听到这话,就大概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徽山书院的诗会一年一次,每到诗会前夕,总会有各地学子涌入云州,几乎从诗会前一个月开始,云州的大小客栈就会处于爆满状态,现在离诗会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别说是云州最好的醉云霄,就是路边随便一家客栈,也没有空房了。 陆言蹊看着正在争执的给人,直接拉着安景行坐在了一旁的空位上,准备等闹剧结束后再说,他可没有兴趣去凑这个热闹。 果然,在那个公子哥之后,王掌柜的声音紧随其后:“这位公子,还请见谅,咱们这里的确是没有空房了,公子不妨去其它客栈看看?” 不是掌柜赶客,而是在这个时间段,要腾出一间上房,谈何容易?能够在醉云霄定下房间的,没有谁家底不厚?不说其它,就说醉云霄每日的开销,寻常人家也承受不住,掌柜怎么可能为了这样一个公子哥,去得罪其它的少爷? “你?”吴岩闻言,向前走了一步,看样子是想和掌柜的动手,却被他身边的下人拦了下来: “少爷!”吴岩的小厮死命拦着吴岩,老爷在少爷出门的时候交代过,进了云州绝对不能惹事,少爷要真的动了手,最后受罚的还是他们。 吴岩看着拦着自己的小厮,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意思,恨恨地看了王掌柜一眼,便直接在大堂中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指了指刚刚拉着自己的小厮:“你还不去找客栈愣着干嘛?还真想让本少爷今晚睡大街吗?” 那小厮闻言,看了吴岩一眼,最后福了福身,便向门外走去,来的时候他们就劝过,太晚了客栈没有空房,少爷不听,现在又把过错推在他们身上,但小厮也不敢说什么,他们是下人,自然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看来是没有空房了。”吴岩刚消停下来,陆言蹊正准备起身,就听到了身旁传来的一个温雅的声音,语气中有些无奈,陆言蹊转头看去,便见到了两名锦衣男子,面如冠玉,气质不俗。 “都怪我,若不是……”宋之骞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愧疚,若不是他路上耽误太久,也不至于累的子玉也没地方住。 “怎么能怪你?”颜子玉连忙打断了宋之骞的话,“咱俩结拜兄弟,你病了,愚兄还能丢下你不管不成?” 宋之骞看着颜子玉,有些无奈,子玉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太讲情义,明知道照顾自己会耽误时间,却也不肯先行一步。 吴岩就坐在两人不远处,自然听到了两个人的声音:“哟?怎么?颜家的大少爷,也有没地方住的时候?” 颜子玉听到这话,看了吴岩一眼,没有理会吴岩的挑衅,反而转头看着由于吴岩这话愈发愧疚的宋之骞:“之骞不必自责。” “怎么?颜大少爷说不出话了?也是,颜家大少什么人?怎么会缺地方住呢?”谁知道颜子玉不理吴岩,吴岩反而更来劲儿了,语气愈来愈过分,嘴上的话也越来越脏。 “吴少爷慎言!”听着吴岩的挑衅,宋之骞终于坐不住了,若不是他,子玉何须在这里受这个纨绔的委屈? “宋公子,你还好意思开口呐?也不看看颜大少爷沦落街头是谁害的?若不是带着你,依照颜大少爷和云家大少的关系,进了云州何须住客栈?”没人理吴岩吴岩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现在宋之骞接了话,吴岩更加地嘚瑟了,看着宋之骞,就是不住嘴。 陆言蹊听到这话,眉头皱了皱,这和大表哥有什么关系? “你……”谁知道,宋之骞听到这话却涨红了脸,看着吴岩,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到宋之骞这副样子,吴岩更是得意了:“我说错了吗?要不是你,颜大公子怎么会连拜帖都不敢向云家递?” 颜子玉听着吴岩愈来愈过分的话,站了起来,挡在了宋之骞面前:“吴公子。” 说完这三个字后,颜子玉便闭嘴了,看着吴岩,不再说话,但神奇的,吴岩看着颜子玉的眼神,却渐渐平静了下来,嘟囔了几句后,便转过了身,不再继续挑衅。 吴岩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让醉云霄中的不少人都嗤笑了几声,开始他们对这里的争执并不感兴趣,直到吴岩提到了云家,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谁知道没说两句,这吴岩便不敢开口了,真是无趣。 陆言蹊看着眼前的情景,挑了挑眉,凑到了安景行耳边:“这个颜少爷,不简单。” 安景行闻言,递给了陆言蹊一个赞同地目光,仅仅是一个眼神,便能震慑对方,的确不简单。 陆言蹊正想让暗月去打听下这个颜少爷和大表哥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了周围的窃窃私语: “那个是颜非吗?” “应该是了,刚刚那姓吴的不是说了什么宋公子吗?宋观本就一直跟在颜非身边的?” “再加上与云公子交好,应该就是颜非了。” …… 颜非……宋观……陆言蹊皱了皱眉,这两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再接着听旁边的谈话,陆言蹊脑袋里灵光一现,终于明白了自己听到这两个人名字耳熟的原因,抬头看了暗月一眼。 暗月得到陆言蹊的眼神后,俯下了身,听到陆言蹊对自己的吩咐后,有些惊讶地看了陆言蹊一眼,发现陆言蹊脸上的神情不似说笑,便对陆言蹊拱了拱手,走到了那两名锦衣公子的身边。 第134章 颜子玉 身边多了一个人, 颜子玉怎么会没有察觉?抬眼便看到了站在自己两尺远的暗月,颜子玉正向开口问什么,却见暗月对颜子玉拱了拱手: “我家少爷听闻颜公子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恰好少爷那里还有空余的房间, 不知颜公子可否赏脸。” 颜子玉和宋之骞听到这话, 对视了一眼, 这个时间,还能在云州的客栈有空房,只能说明这个人不简单,为什么会想要帮自己? “不知贵府的少爷是?”颜子玉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看着暗月,目光有些不确定, 虽然颜子玉好友不少,但这次来云州的并不多,在此之前颜子玉都去问过了,都没有空闲的房间。 若是不带宋之骞一起, 颜子玉倒是能够找到地方,但带着宋之骞,颜子玉就不太方便了,才会到了现在,都找不到地方住。 暗月听到这话, 向陆言蹊的方向看了看,陆言蹊自然听到了颜子玉的疑问,转头对颜子玉点了点头。 颜子玉看着陆言蹊, 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怎么会想要帮自己? 安景行听到暗月的话,再看着陆言蹊的动作,怎么会不明白陆言蹊刚刚吩咐了暗月什么?但陆言蹊的决定,安景行向来没有反驳过,更何况陆言蹊这一路走来,就没有缺过住的地方,现在既然敢给出许诺,自然是能够拿得出空房来的。 一直观察着颜子玉动静的吴岩自然是看到了眼前的状况,看着陆言蹊,皱了皱眉,但是没一会儿,又恢复了刚刚嚣张的模样:“这位公子,虽然你这是好心,但别怪本少爷没有告诉你,让颜大少爷住进去倒没什么,但带着这姓宋的,小心他脏了你的地儿!” 宋之骞听到这话,放在桌上的手骤然收紧,没一会,便低下了头,不知道想什么。 颜子玉看到宋之骞这样,抬头对暗月摇了摇头,正欲拒绝,却听到了一个同样桀骜的声音:“本少爷的地儿,想让谁住全看本少爷开心,什么时候轮得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狗胡咧咧了?” 同样是嚣张,同样是目中无人,但陆言蹊说出来,却和吴岩不是一个味道,吴岩的嚣张,只会让人讨厌,但陆言蹊的嚣张,却带了一丝别的味道。 “你说谁是狗?”吴岩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好心提醒,却得到了这样的回应,当即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指着陆言蹊,手指有些颤抖,看来是被气得不轻。 “谁应说的就是谁。”陆言蹊睨了一眼吴岩,眼神中的意思很是明显。 吴岩怎么也没有想到,陆言蹊竟然还敢重复一遍,指着陆言蹊,对自己身后的人叫着,语气有些气急败坏:“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上!” 吴岩作为一个嚣张的大少爷,带出来的人怎么会少?听到吴岩的这个命令,互相看了一眼,便齐齐向陆言蹊攻来,暗月见状,也等不及颜子玉二人的回答了,一个闪身便回到了陆言蹊跟前,保护着陆言蹊的安全。 客栈里的其他人只听到了几声哀嚎,还没回过神来,就发现吴少爷的人已经被丢出了酒楼。一时间,大堂内的人看着陆言蹊三人的目光都微微变了变。 吴岩带出来的人,虽然说不上厉害,但也不全是废柴,这个公子手下竟然有这样的能人,打得过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将吴岩的人给解决了。 看着眼前的情况,吴岩向后退了退,本以为是个软柿子,谁知道是个硬铁板? “掌柜的,开房!”陆言蹊却不再看着吴岩,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以前在京城,陆言蹊不知道收拾了多少像吴岩一样的人,现在多一个吴岩,也不多。 原本目含惊叹的人此时看着陆言蹊的目光都变了变,这人别是个傻子吧?刚刚掌柜的都说了没有余房了,现在让开房? 吴岩听到陆言蹊的话,也愣了愣,刚刚陆言蹊邀请颜子玉的时候,他还以为陆言蹊是真的有空房,想到这里,吴岩脸上的难堪少了不少,看向宋之骞的目光多了一丝戏谑。 “这位少爷,实在抱歉,咱们这里……”王掌柜也将刚刚的闹剧收到了眼底,要不是暗月解决地够快,王掌柜差点儿让醉云霄的打手出面,此时听到陆言蹊的要求,王掌柜依旧不卑不亢地弯了弯腰,想要拒绝陆言蹊的要求。 “啪——”但王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安景行手一抬,便拍了一块儿玉佩在桌上,王掌柜的声音也被这个声音打断。 看着桌上的玉佩,王掌柜的眼睛睁了睁,又抬眼看了陆言蹊一眼,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接着,便话锋一转:“少爷里面请。” 比起刚刚的不卑不亢,这次王掌柜的声音多了一丝谦恭,说完,还不忘对陆言蹊弯了弯腰。 “不用了,本少爷自己过去!”陆言蹊说着挥了挥手,便带着安景行向醉云霄最里面走去,齐家的客栈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大不相同,但核心设计都差不多,就算陆言蹊第一次来,也能准确找到自己的院子。 “掌柜的?”一旁的小二看着王掌柜的样子,有些惊讶,他在醉云霄做了好多年了,平时见过的权贵也不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掌柜对谁毕恭毕敬的,一时间有些惊讶。 “叫什么叫?告诉下面的人,好生伺候!若是让那位少爷不满意,仔细我剥了你们的皮!”王掌柜说着,瞪了小二一眼,转身便向院后走去,公子来了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呢! 而正准备看好戏的吴岩脸色变了变,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自然不会问出“刚刚还没有房间怎么现在就有了”这样的蠢话,谁都知道,醉云霄的背后是西元第一首富齐家,齐家富可敌国,虽然只是商人,但地位却不是一般的商人甚至是一般的官员可以比拟的。 能够让王掌柜如此尊敬,就已经说明了陆言蹊的背景不俗,吴家虽然有点地位,但是出了吴家所在的漳州就不够看了,更何况是放在整个西元? 想到这里,吴岩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身上的嚣张劲儿收了不少,连忙让手底下的下人结过帐后,便灰溜溜地离开了,留在这里,平白让人看笑话! 颜子玉和宋之骞看着急剧反转的情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抬眼却看到了暗月还在他们身边: “公子说若是颜公子愿意,便与王掌柜知会一声便是,公子说并不介意宋公子……” 暗月说完,没有理会宋之骞微变的脸色,对颜子玉和宋之骞拱了拱手,便转身向刚刚陆言蹊走去的方向走去。 对于宋之骞是什么情况,暗月并不知情,陆言蹊刚刚也知给他说了一半,便截住了话头,陆言蹊说了多少,暗月就说了多少。但看着颜子玉二人的反应,再结合太子妃的语焉不详,暗月也知道,这位宋之骞,恐怕并不是什么让人喜欢的人。 “怎么会突然想到帮他们?”这个时候,安景行和陆言蹊已经走到了房中,安景行看着陆言蹊挑了挑眉,语气颇有些惊讶,“总不会是因为云公子吧?” 安景行了解陆言蹊,陆言蹊不会因为旁人说颜子玉和云逸然关系好就帮颜子玉,并不是说陆言蹊和云逸然关系不到位,而是这不符合陆言蹊一贯的办事习惯,所以现在陆言蹊帮了颜子玉,自然会有其它的原因。 “当然是因为……”陆言蹊说着,眼睛转了转没看向安景行的眼中满是戏谑:“那个颜公子长的好看啊!” 安景行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当即便眯了眯眼,看着坐在自己跟前的陆言蹊:“我发现最近你的胆子大了不少啊。” “什么?”陆言蹊满脸无辜地对安景行眨了眨眼,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胆子一向很大啊。” 安景行听到这话,掐了掐陆言蹊的腰:“我昨晚没有满足你吗?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撩拨我?嗯?” 安景行这话倒也没有说错,今天的陆言蹊的确很浪,从早上开始,对着安景行就撩拨个不停,现在更是胆大包天,当着安景行的面,居然夸着别的男人好看。 “没有!”陆言蹊连忙摇了摇头,微微向外面坐了坐,生怕安景行突然兽性大发。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有贼心没贼胆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但依旧没有忘记刚刚的问题:“怎么会突然想到帮他们?” “当然是因为……”陆言蹊说着,眼睛又转了转,看着安景行,目光同刚刚一样,充满了戏谑,“那个颜非是个人才了!” 安景行闻言,额角跳了跳,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正在安景行正准备继续问什么的时候,就听见了从门外传来了暗月的声音:“少爷。” “进来吧!”陆言蹊见暗月进来后,挑了挑眉,“怎么样?” 暗月摇了摇头:“颜公子刚刚没有表态。” “没事,”陆言蹊听到这话,也不惊讶,挥了挥手,“等等把隔壁的厢房收拾出来,他们会回来的。” “言蹊怎么知道?”安景行闻言,有些惊讶,一般这种当场没有表态的,不都是代表拒绝吗? “宋观身体不好,他们在路上耽误了,就是因为宋观的身体原因,”这一点安景行也是知道的,陆言蹊点了点桌子,“从刚刚宋观的气色来看,身体应该没有痊愈,宋观的身份,颜非的人缘再好也不容易找到朋友愿意匀一间屋子,他又不愿意去找大表哥,我又释放了善意,颜非会明白该怎么选的。” 陆言蹊说着勾了勾唇角,颜非的人缘很好,但身边多了个宋观,人缘再好,也要大打折扣,既然他们在进入云州的时候没有去找自己的大表哥,那么等等也一定不会去找,等到了晚上,颜非肯定会因为宋观的原因,回到醉云霄的。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眉头皱了皱,什么样的身份,才会让所有人都不愿意接纳? 但还没等安景行问出口,陆言蹊就看向了暗月,开始说着其他的事:“暗羽那边,有消息传来了吗?” 自从冷枭恢复了记忆后,安景行和陆言蹊等人的称呼就变了。 “有。”暗月说着,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了一封信,放在了陆言蹊面前。 陆言蹊将信从桌上拿了起来,没一会儿,便将信上的内容看完了,看完之后,陆言蹊还不忘将信件递给安景行。 “暗羽的动作挺快的。”安景行看着信上的内容,挑了挑眉,有些惊讶,言蹊的人前日才到黑风寨,今天书尘就被控制了起来,连带着书尘手下的人,无一幸免。 “的确挺快。”陆言蹊说着点了点头,雷厉风行,不过如此。想到这里,陆言蹊抬眼,“你们那边的进展呢?” “还在查,不过已经有头绪了。”暗月低了低头,比起暗羽来,他们这边的工作就困难了许多,十三年过去了,想要找到当初背叛暗羽的那批人,谈何容易? “找不到就算了,左右掀不起什么风浪,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陆言蹊说着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在这上面过多地费神,用的精力多了,反而得不偿失。 “是。”暗月点了点头,深知陆言蹊说的有道理,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挫败,这十几年,不仅他们不好过,统领也不好过,他想要把罪魁祸首找出来,不为自己,也为统领! “以后总会有知道真相的机会的。”安景行怎么会不知道暗月心中所想,抬头看了暗月一眼,眼神中饱含着的情绪让暗月心头一震—— 没错,以后总会有知道真相的机会的! “倒没想到心莲的事没咱们想的那么复杂。”陆言蹊说着,敲了敲桌子,冷枭不仅将书尘的事解决了,还问清楚了心莲当年的真相。 当年心莲的确没有被暗羽带回京城,但安顿心莲的地方,却离通州不远,心莲偶然间看到了暗羽被带到了通州,心中惊讶之下便想要去问问暗羽原因,谁知道刚好撞到安睿对暗羽下手,心莲见安睿的人对暗羽下手之后便离开了,便将暗羽救了回来,悉心照料。 陆言蹊和安景行看到这里,大概能猜到为什么,安睿估计是想等暗羽走投无路了便以“恩人”的身份出现,若不是最后暗羽依旧投入了安睿麾下,恐怕心莲活不到现在。 在知道安睿找到暗羽之后,心莲还隐晦地劝说过,让暗羽拒绝,但最后却没有改变暗羽的决定,心莲见大势已定,干脆便自告奋勇要留在黑风寨,不仅仅是因为暗羽,更是因为自己的人身安全。 心莲深知自己的身份和季幼怡对自己的杀意,若是不能在黑风寨寻求一席之地,恐怕到最后也是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心莲本想着等暗羽恢复记忆就好,谁知道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暗羽却依旧没有恢复记忆,原本心莲已经放弃了那一丝想法,结果到了最后却峰回路转,知道暗羽恢复记忆之后,心莲便将当年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的确。”安景行说着点了点头,开始他们对心莲的身份有诸多猜测,包括她是皇上的人,她是贵妃的人等等,倒没想到,是他们想岔了。 “就算这样,也让暗羽注意一些。”陆言蹊说着点了点桌子,说白了,他依旧不肯相信心莲的片面之词。 虽然没有漏洞,但是陆言蹊却赌不起,特别是在这样的节骨眼,就当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是。”暗月也明白这个道理,对陆言蹊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第135章 宋之骞 “心莲你打算什么时候用?”交待过暗月后, 陆言蹊才转头看着安景行。 心莲当初跟在元皇后身边,不少勋贵夫人都见过,由她说出元皇后死亡的真相,自然更加能够让人信服, 而且心莲知道当初所事情的细节, 与季幼怡当面对质才会更有底气。 这也是为什么, 安景行即使对元皇后的死因心知肚明,却依旧要大张旗鼓地寻找心莲的原因。 “还不到时候。”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只伸手捏了捏陆言蹊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心莲有用, 但是现在明显不是最佳的时间,万一应用不当, 心莲这步棋就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这几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陆言蹊听到这话,也不着急, 耸了耸肩,便不再说话,陆言蹊隐约知道安景行现在在计划着什么,若不是为了这个计划安景行也不会诈死出京。 虽然陆言蹊只能隐隐约约猜到安景行的棋局,对具体棋子是如何摆放的丝毫不知, 可陆言蹊也没有问,他喜欢这种随时都可能有惊喜的感觉。 心莲的事说完了,他们也就将这件事放在了一边, 开始商量起接下来在云洲怎么安排。 安景行知道,陆言蹊会来云洲,探望外祖是其一,这其二就是想要帮他,云洲人才辈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到京城,若是在秋闱前后便罢,但若是春闱之前他们还没来得及回去。那今年的学子,能够为他们所用的人恐怕就不多了。 毕竟年后举子便会入京备考,很多人的站队,都是在这个时候完成的,也是在这个时候,学子最容易被各方势力拉拢。 “其实不用这么着急。”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火急火燎的样子,有些失笑,怎么感觉言蹊在这些事上比自己还着急呢? “什么不着急?都快火烧眉毛了还不急?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陆言蹊说着瞪了安景行一眼,等看到安景行似笑非笑的眼神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连忙“呸”、“呸”了两声。 什么太监,真的是被安景行给气懵了! “言蹊怎么会是太监?”安景行并没有打算放过陆言蹊,在发现陆言蹊意识到了之后,立刻调侃了两句,不过也知道见好就收,“你觉得安承继,能够忍到明年春闱吗?” 若说秋闱,安景行还真的不确定,毕竟现在离秋闱就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但是春闱,却还差整整半年,依照安承继的尿性,肯定沉不下来,况且……安景行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勾了勾,露出了一个颇为邪肆的笑容。 安景行现在脸上依旧做了伪装,但是与王二狗那一脸憨厚不同,现在的安景行,已经深知陆言蹊看脸的性子,自然是怎么好看怎么弄,这个笑容落在陆言蹊眼中,若不是现在还坐在凳子上,恐怕陆言蹊会直接软了腿。 “那也不行!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咱们要未雨绸缪!”陆言蹊说着,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安景行,陆言蹊大概能猜到,安承继那个蠢货是安景行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但是这并不能影响他的计划。 “都听你的。”安景行不再反驳,左右现在他们人在云州,也不急着赶时间,按照陆言蹊的意思去做,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安景行和陆言蹊商量着的时候,门外王掌柜的声音传了进来: “少爷。”王掌柜连陆言蹊姓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从他当上齐家的管事那天开始,齐家就说过了,在齐家,除了家主齐皓轩之外,还有一个人必须小心应对,仔细伺候,那就是陆言蹊。 王掌柜还以为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少爷自己这辈子也没有办法看到,谁知道就来了云州了呢? “什么事?”陆言蹊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王掌柜,点了点头,示意他有话直说。 “颜公子和宋公子……”王掌柜说着,抬头看了陆言蹊一眼,刚刚陆言蹊让暗月去邀请那两个人的时候,王掌柜也略有耳闻,但毕竟现在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谁知道少爷有没有反悔?安全起见,王掌柜依旧决定来问问陆言蹊。 “他们来了?”陆言蹊闻言挑眉看了看窗外,没想到倒比自己预料的快一点。 “是。”王掌柜看到陆言蹊的反应,心中有了大致的判断,果然,没一会儿便听到了陆言蹊的声音: “请他们进来吧。”陆言蹊说着摆了摆手,但是也不忘交代王掌柜,“有什么事本少爷会让百里去找你,院子里不必留人伺候。” 王掌柜听到这话,便看到了暗月对他点了点头,知道暗月就是陆言蹊口中的百里来,当即便对陆言蹊弯了弯腰:“是。” 王掌柜见过的公子哥儿不少,不喜欢外人伺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要求,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陆言蹊还算好伺候,这让王掌柜微微松了口气。 “看你把人吓得。”察觉到王掌柜的心思后,安景行戏谑地看着陆言蹊,眼中的笑意怎么也掩藏不住。 “关我什么事?我怎么知道姓齐的怎么给他们交代的?”陆言蹊说着翻了个白眼,心中也在寻思着,什么时候好好去问问,齐皓轩那厮别是把自己妖魔化了吧? “他们应该快进来了,你不出去看看?”安景行说的他们,自然是颜子玉和宋之骞,既然允许别人住进来,自然是出门迎一迎比较好。 “当然!你和我一起出去。”陆言蹊说着,伸手拉着安景行向门外走去,刚走出门,就看到了颜子玉和宋之骞的身影。 颜子玉看到陆言蹊后,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前不久自己才拒绝了别人的好意,现在却又回来,不过好在陆言蹊的表情很是坦荡,看到颜子玉后,便扬起了一个笑脸: “刚刚我让百里帮你们收拾了一下,你们等等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准备的?缺什么可以直接给百里说。” 许是陆言蹊的表情太过平常,语气也很让人舒服,让颜子玉心中的尴尬立刻就消失殆尽:“子玉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小事,我也就是看那个吴岩不顺眼。”陆言蹊说着,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配上他那张脸,别提多好看了。 “在下颜非,字子玉,这位是宋观,字之骞,不知公子该如何称呼?”颜子玉说着,对陆言蹊拱了拱手,虽然陆言蹊帮了他们,但他们却不知道陆言蹊的名字。 “本少爷姓齐,叫齐池,至于他嘛……”陆言蹊话说这,指了指安景行,唇角勾了勾,刚张嘴,就被安景行给堵住了, “俞故渊。”安景行说着,斜眼看了陆言蹊一眼,示意他闭嘴。 而陆言蹊则是看着安景行略为“凶狠”的目光,嗤嗤地笑了两声,没想到被看出来了,真可惜。 齐……颜子玉听到这个名字,看着陆言蹊的目光中多了一丝了然,怪不得王掌柜对他的态度会如此恭敬,原来如此。 “齐公子,俞公子。”颜子玉说着对陆言蹊和安景行拱了拱手,“若不嫌弃,可以直接叫在下子玉,唤他之骞便好。” 不得不说,颜子玉的确很会做人,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都让人感觉如浴春风,表字一般非亲近之人不叫,颜子玉现在这样说,无非是在释放善意。 “你们也直接叫我齐池,叫他故渊就好。”陆言蹊从善如流叫了颜子玉一声,说着,手中的扇子转了转,接着看了安景行一眼,示意他表态。 安景行在陆言蹊这样的目光下,微微点了点头,赞同了陆言蹊的说法。 宋之骞看着两个人的互动,眼底闪过了一丝光芒,但没一会儿,那抹光芒便消失了。 “如此子玉便不客气了。”颜子玉说着,对陆言蹊拱了拱手,但没一会儿,看着陆言蹊的表情有些为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子玉有话不妨直说。”陆言蹊怎么会看不出来颜子玉的心思?笑眯眯地对颜子玉点了点头,对颜子玉,他总是格外宽容的,不仅仅是颜子玉是个人才,就连宋之骞,也不是那么简单。 “是这样的,”颜子玉说着,脸上带了一丝不好意思,“之骞身子不好,现在还未断药,不知齐池这里可否方便?” 颜子玉刚刚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当时他还在腹诽,这齐池什么来头,能让醉云霄都留出一个院子,直到听到了陆言蹊的姓氏。 虽然从刚刚的交谈来看,这个齐公子还算好相处,但是颜子玉本身就是大家出来的,怎么会不明白大家公子,哪里有真的很好相处的人?自己要在院子里煎药,自然是需要经过他们同意的。 “你的房间的隔壁就是小厨房,尽管自便。”陆言蹊刚刚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状况,特地让暗月收拾的时候选了一下,没想到果真如此,想到这里,陆言蹊转头看了一眼宋之骞,倒比自己想的更加柔若无骨。 若说陆言蹊是男生女相,但出自武将世家的气质与眉宇间的那股英气,足以说明他的性别,自从陆言蹊懂事后,若不是故意挑衅,极少有人认错陆言蹊的性别,但是宋之骞不一样,若真要形容,便是“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病如西子胜三分。” 这句《红楼梦》中用于描写林黛玉的句子,套在宋之骞身上,一点也不突兀,若是换一身衣物,恐怕不会有人怀疑宋之骞的性别。 颜子玉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看向齐池的目光多了一丝探究,也多了一丝感激。 “之骞多谢公子体谅。”这次,宋之骞倒没有让颜子玉帮他回答了,对陆言蹊拱了拱手,便不再说话。 安景行在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宋之骞的存在,按理来说,宋之骞的容貌,就注定了他不会是存在感薄弱的人,但刚刚安景行的确只看到了颜子玉,若不是宋之骞出声,安景行恐怕并不会注意到这个可以称之为柔弱的男人。 看着宋之骞,安景行挑了挑眉,能够让他忽视,肯定不仅仅是颜子玉气场强大的缘故,看来这个宋之骞,也不是那么简单。 “好说,本少爷看你们顺眼!”陆言蹊说着摆了摆手,语气随意,“你们今日才到云州吧?” “齐池好眼力,咱们的确今日才到。”颜子玉点了点头,他们的确是今日才到云州,也幸好今日才到,若是昨日到了,没有遇上陆言蹊,晚上的住处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一路舟车劳顿,相比你们也累了,之骞身体不好,要不先休息休息?明日咱们再一同出去走走?”陆言蹊说着,眼睛弯了弯,“我和故渊还是第一次来云州,明日还望子玉明日能多多照顾。” 宋之骞听到陆言蹊的话,惊讶地看了陆言蹊一眼,最后收回了目光,没有说话,倒是颜子玉接住了陆言蹊的话头:“齐池有约,子玉自是不会推脱。” 陆言蹊听到这话,便摆了摆手,示意暗月将他们带到刚刚收拾出来的房间中,也不等他们反应,便拉着安景行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止颜子玉和宋之骞累,刚到云州,陆言蹊和安景行也好不了多少,更何况他们刚刚还筹划了不少东西? “就是这里了,”暗月将颜子玉和宋之骞带到小院的一侧后指了指,“那里便是厨房,这里整理出来后少爷便不会过来,两位公子可以自便。” 颜子玉听到暗月的话挑了挑眉,本以为齐池只是匀给了他们一间房,没想到确是半个院子,这样一来,他们带来的下人也有地方住了,想到这里,颜子玉转身:“替我向齐池道谢。” “无碍暗月摇了摇头,既然太子妃将他们安排了进来,自然会将事做到最好,”“有事可以直接找掌柜,或者去那间房间找我,少爷平时在房内,不喜人打扰。” 即使是暗月,对着颜子玉,也冷不下来脸,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让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因为对颜子玉颇有好感的缘故,暗月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他们一句,太子和太子妃平日里感情好,偶尔白天也会有情不自禁的时候,届时若是颜子玉或是宋之骞有谁打扰了,恐怕讨不了好。 “多谢提醒。”颜子玉听到暗月的话,对暗月拱了拱手,刚刚见陆言蹊和安景行的相处,他在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现在听到暗月这番话,心中对二人的关系大概有了个底。 暗月听到颜子玉的话,又交代了几句,才转身离去。 颜子玉见暗月离开后,才转头看着自己的小厮:“小七。” “少爷。”小七连忙上前两步,对颜子玉弯了弯腰。 “先去替之骞煎药。”颜子玉说着,挥了挥手。 “是。”小七跟在颜子玉身边多年,对颜子玉也极为了解,得到命令后,便连忙转身,走向了刚刚暗月指的小厨房,在少爷那里,什么都可以耽误,就是宋公子的药,不能耽误。 “小八。”在小七离开后,颜子玉又唤了一声,示意自己的另外一个小厮上前。 “少爷?”小八听到颜子玉的声音后,上前一步,看着颜子玉,等待着他的吩咐。 谁知道颜子玉在小八应了半晌之后,也没有吩咐什么,就在宋之骞都想开口问什么的时候,却见颜子玉揉了揉额头:“你传信回去,让他们将我屋子里那块端砚送来。” 小八听闻此言,惊讶地看了颜子玉一眼,发现少爷的神色不似作假后,才福了福身,向门外走去。 即使是宋之骞,听到这话,也有些惊讶,颜子玉手中的那块端砚他是知道的,不仅籽料难得,就连雕工也是一等一的,据传是前朝大儒俞青云的遗作,子玉也是辗转几番才拿到手,平日里放在家里都百般呵护,现在怎么愿意让人送过来了? “你打算将它送给齐公子?”没一会儿,宋之骞就想通了其中的缘由,开始子玉没有带来,若是无事,肯定也不会去拿,现在拿来了,肯定是因为要用到,这中间也就只多出了齐池这一茬。 “恐怕平常的物件他也看不上。”颜子玉说着摆了摆手,拉着宋之骞便向屋内走去,端砚给出去当然肉疼,但是除了这方端砚,颜子玉暂时也想不出来能送别的什么了。 无论是陆言蹊还是安景行,周身气度都不凡,平常的物件送出去,还不如不送。 刚刚暗月带他们过来,按照常理,应该打赏,但颜子玉却没有给,并不是颜子玉不愿意或是小气,而是暗月周身的气度,让颜子玉明白,平常的东西估计暗月也看不上,给了恐怕倒显得小气,不若直接送陆言蹊精品。 宋之骞得到这个答案后,沉默了下来,若不是因为自己,子玉何须割爱? “齐池绝非池中物,若是在其他地方遇到,我也会与之交好,与你无关。”颜子玉怎么会看不出来宋之骞心中所想?立刻便出声打断了宋之骞的思绪。 宋之骞看着拉着自己的颜子玉,抿唇笑了笑,不再说话,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颜子玉在安慰自己?既然看出来了,宋之骞自然会让子玉如愿,便也不再纠结端砚之事,只在心中下定决心,以后定要替子玉寻一块儿更好的来。 第136章 雅公子 陆言蹊和安景行这个时候也回到了房间, 安景行刚回到房间,就将陆言蹊搂在了怀里: “刚刚是不是又想使坏!”安景行刚刚当着颜子玉两人的面,不好说什么,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安景行自然不会客气, 说着便捏了捏陆言蹊的鼻子。 “什么?”陆言蹊看着安景行, 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的样子,仿佛真的不知道安景行在说什么。 安景行现在只要看一眼陆言蹊,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人,每次使坏的时候就是这样, 面上装的比谁都无辜! “刚刚你想说什么?嗯?”安景行说着,向陆言蹊的方向凑了凑,眼神有些危险。 “什么想说什么?你别冤枉我!”陆言蹊说着又眨了眨眼睛,他怎么会不知道安景行说的是什么?但是左右他刚刚没有说出口, 现在死不承认就好,难道安景行还能硬逼着他承认不成? “想告诉颜子玉我叫什么?”安景行说着,捏了捏陆言蹊的下巴,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压迫。 不要以为他刚刚没有看到,陆言蹊在做介绍到自己的时候, 那嘴形,明显是想说“王”,王?王什么?王二狗是吗?自从在黑风寨得了一个“王二狗”的称呼后, 陆言蹊就没有少叫过,特别是到了晚上,情到浓时一句“二狗哥哥”,让安景行又爱又恨。 “故渊啊!”陆言蹊说着又眨了眨眼睛,依旧是一副无辜的样子,那模样,若不是安景行足够了解陆言蹊,恐怕真的会被他现在的样子给蒙骗过去。 “是吗?看来是我误会言蹊了?”安景行说着,伸出手指挠了挠陆言蹊的下巴,看着陆言蹊像猫一样眯着眼睛的样子,心尖上像是被小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似的,痒痒的。 “对呀,你误会我了。”陆言蹊感受着在自己下巴上做妖的手指,想动又舍不得,安景行的手指不轻不重,让陆言蹊感觉舒服极了。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的样子,摇头笑了笑,不再说些什么,真相是什么,安景行知道,陆言蹊也知道,现在陆言蹊死不承认,安景行也不会逼着陆言蹊承认,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安景行也只是想借此亲近一番陆言蹊罢了。 逗过之后,安景行开始问陆言蹊正事了:“那个宋之骞……” 说到宋之骞,即使是安景行,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最后干脆什么也不说,看着陆言蹊,他相信陆言蹊知道些什么。 “宋之骞?”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话,有些惊讶,为什么问宋之骞,难道不是应该问颜子玉吗? “对,宋之骞。”安景行说着点了点头,将刚刚自己对宋之骞的感觉描述了一遍,“按理来说,依照宋之骞的长相,不应该会这样。” 宋之骞好看,是真的很好看,即使是安景行,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宋之骞的长相不如陆言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样的长相,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引人注目的存在,但是刚刚若是宋之骞不说话,恐怕安景行真的不会注意到宋之骞的存在。 “原来如此,”怪不得会张口就问宋之骞,陆言蹊说着眯了眯眼,看着安景行,“没想到你背着我还在观察美人儿啊?” 安景行闻言扶了扶额,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小妖精在不是很重要的事上,就会开始使劲儿做妖! “怎么能说是背着你呢?”除了配合陆言蹊,安景行还能做什么?当然是配合陆言蹊了,“我这分明是当着你的面观察!”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回答后,噗嗤一下给笑出了声,他算是发现了,现在安景行是越来越会玩儿了,成亲的时候那个温文儒雅的人,现在是越走越远了。 “宋之骞啊……”陆言蹊说着撑了撑下巴,看着安景行,目光变的有些深幽,“是个很聪明,而且非常长袖善舞的一个人。” 陆言蹊只要开始说了,应该就会接着说下去,安景行也没有催促,看着陆言蹊,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听过兰阁吗?”陆言蹊说着,转眼撇了一眼安景行。 “听过。”说没听过,那肯定是骗人的,兰阁与春风楼齐名,在西元几乎可以说是尽人皆知,就连闺阁女子,也都有所耳闻。 陆言蹊不会无缘无故提到兰阁,现在说到了,自然是有原因的,提到了宋之骞,言蹊才说到了兰阁,再结合宋之骞的长相,安景行感觉自己隐隐了些知道了什么,但是却不确定。 “听过雅公子吗?”陆言蹊说完又看了安景行一眼,又问了安景行一个问题。 如果说春风楼最出名的姑娘是上汐,那么兰阁最出名的小倌,就是雅公子。 雅公子这个“雅”,并不是兰阁给的,而是前去兰阁的各路公子给的,因为雅公子其人才华出众,人如修竹,所以渐渐的,大家都叫他雅公子,倒忘了最开始兰阁给他的名字了。 “嗯。”安景行又点了点头,看着陆言蹊的目光已经有了一丝了然,就算陆言蹊没有说出口,但是安景行也知道了宋之骞的身份。 果然,陆言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肯定了安景行心中的想法:“宋之骞就是雅公子。” 安景行问了,陆言蹊就不会瞒着安景行,别说陆言蹊不愿意瞒着,就算是陆言蹊想瞒着,墨羽查宋之骞的事,也是轻而易举,何必再废功夫?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仔细回想了一下,对于这个答案,也不意外:若不是宋之骞身份特殊,吴岩怎么会说他会脏了陆言蹊的地?若非如此,颜子玉的朋友应该也不会拒绝颜子玉的请求。 陆言蹊说完之后,便开始注意安景行的表情,发现安景行脸上除了惊讶和恍然大悟外,并没有类似于鄙夷的情绪,唇角勾了勾:“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安景行看着陆言蹊,挠了挠陆言蹊的下巴,“英雄莫问出处,这不是你说的吗?”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这话,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语气有些愉悦:“我说的你就听吗?” “当然!不听夫人的,我还能听谁的?”安景行的神情严肃,看着陆言蹊,点了点头,言蹊说的话,很少有不对的地方。 虽然安景行不知道言蹊有些精辟的道理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但言蹊肯毫无保留地告诉自己,就够了。 “那颜子玉呢?”安景行没有忘记,除了宋之骞之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颜子玉。 “颜子玉是颜家的少爷。”陆言蹊对于颜子玉,并没有过多地介绍,但是只这一句话,便让安景行明白了颜子玉的身份。 颜家与云家一样,都是百年世家,但与云家不同,云家是在儒学方面出名,而颜家,则是在论策方面,格外突出,但论策之道,常常与为官之道挂钩,朝堂水深,自然就不如学堂清澈,这也就导致了颜家名声不显,外人只知道颜家底蕴深厚,但安景行身为皇子,却知道颜家人的不同寻常之处。 最为难得的是,许是颜家明白论策与朝堂的关系,颜家之人也极少入仕,即使在朝为官,也只做忠于皇上的直臣,从不关心皇子与夺嫡之事。 “颜子玉不用拉拢,你和他好好交流一番便罢。”陆言蹊见安景行知道自己的意思后,便对安景行点了点头,颜家有祖训在前,安景行没有登上皇位之前,再怎么拉拢也没用,登上皇位之后,不用拉拢颜子玉也会效忠。 既然如此,何必去费那个精力?但是颜家的论策之道,却是极为难得的,陆言蹊又怎么会白白放过这个机会? 安景行闻言了然,颜子玉,就算自己想拉拢,恐怕也拉拢不过来,父皇就曾经想让颜家的这一任的家主,也就是颜子玉的父亲教导安承继,结果还没等父皇下旨,颜子玉的父亲颜轩便听到了风声,先一步告病辞官了,父皇用皇权压迫都没能办到的事,安景行自然不会认为自己可以做到,但是如同陆言蹊所说,与颜子玉交流学习一番,却是可以的。 “还是言蹊想得周到。”对于陆言蹊的想法,安景行不得不佩服,颜家的论策,即使是外祖,也略输一筹,颜子玉是颜家这一代唯一的男子,从小耳闻目濡,相信学到的也不少。 “当然!”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这话,尾巴立刻就翘了起来,在陆言蹊心中,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扒拉到安景行的身边,但是陆言蹊知道,这并不现实,既然如此,陆言蹊就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自己遇到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安景行。 陆言蹊和安景行讨论的事,颜子玉并不知情,现在他正在哄宋之骞喝药呢。 宋之骞哪里都好,就是喝药这个问题,比较难,许是从小就大小病不断,汤汤水水就没断过,但以前在兰阁,自然是由不得宋之骞任性,也就让宋之骞离开兰阁后,这些毛病都翻了出来。 “喝完了!”宋之骞说着,将药碗一放,看着颜子玉的眼神,分明就是有些不高兴了。 颜子玉看着宋之骞的表情,有些失笑,从一旁拿过了蜜饯:“来,奖励你的。” 说要哄,其实宋之骞很好哄,稍微说两句好话,也就哄过去了,即使是面对自己不喜欢的药汤,也是如此。但是颜子玉心疼他,每次在喝完药后,总会给宋之骞备一些蜜饯,压一压宋之骞口中的药味。 果然,宋之骞看到被抵在自己唇边的蜜饯,一张嘴便将蜜饯连带着颜子玉的手指给咬进了嘴里,但宋之骞也没有做得太过分,舌头卷了一圈后,便将颜子玉的手指给吐了出来,专心地解决着自己口中的蜜饯。 宋之骞的这一番动作,让颜子玉有些哭笑不得,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儿一样。 “咱们在这里,还住在一起,会不会不太好啊?”宋之骞看着看着正在整理床铺的小七,有些不好意思,以前他们住一间屋子也就罢了,现在还是蹭着齐池才能有地方住,还住在一起,会不会让齐池感觉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颜子玉倒是坦荡很多,如同当初他将宋之骞从兰阁带出来一样,他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好遮掩的,见宋之骞脸上还有些为难,颜子玉看了宋之骞一眼,“齐池和故渊什么关系,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安景行和陆言蹊两人间的气氛,过来人都能看出来,宋之骞比自己更加懂得察言观色,颜子玉不相信,自己都能看出来的事,宋之骞没有看出来。 宋之骞闻言,脸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的确看出来了,不仅看出来了,还能看出齐池和俞故渊很是恩爱,那两人之前的眼神交流,根本骗不了人,宋之骞不得不承认,他对那二人的关系,艳羡不已。 “放心。”察觉到宋之骞一闪而过的难过后,颜子玉捏了捏宋之骞的手,示意他安心。 宋之骞看着颜子玉略带安抚的面容,最后点了点头,终究没有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担忧: 自己的身份,现在能够留在颜子玉身边已是万幸,以后恐怕……虽然心中思绪完全,宋之骞依旧没有任何显露,看着颜子玉,表情依旧与刚刚一样,温和而谦逊。 第137章 道德绑架 “俞公子来了?” “齐公子?” “俞公子这边请!” “颜公子今日没与你们一起吗?” 安景行和陆言蹊刚走进雅茗轩, 就接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问候,安景行和陆言蹊也不忸怩,一一回应了他们的问题: “赵公子!” “子玉今日有些小事,让我先行, 他随后便到。”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认识安景行和陆言蹊, 当即, 就有一个青衣男子碰了碰自己旁边的人: “赵公子,这两位是……”许是怕自己不认识这两个人会成为异类,故而青衣男子的声音压的很低。 赵公子听到友人的问题后,也不奇怪, 微微一笑后便凑到了有人旁边,低声给友人介绍起来: “高一点的是俞故渊俞公子, 矮一些的是齐池齐公子,这两位公子才学出众,特别是俞公子,虽然与俞公子交谈不能说胜读十年书, 但也能大有裨益,俞公子学富五车,由浅入深,仅仅三两句,便能解决很多人困扰多年的问题。” “这么厉害?”青衣男子闻言有些惊讶, 转头看了已经在角落落座的安景行和陆言蹊一眼,两个人年纪都不大,但赵公子自己才学不浅, 能让赵公子如此敬佩之人,自然是胸有锦绣才华,“两位看上去年龄都不大。” “可不是?齐公子还没弱冠呢,”赵公子说着摇了摇头,颇有些意不如人的感慨,但更多的则是棋逢对手的欣喜,“齐公子虽然学问上不如俞公子,但也不差,更难的是,写得一手好字,上回我给你看的那篇论策,便是出自齐公子之手。” 青衣男子听到这话,才真真是惊讶了,上次赵公子的确给自己看过一篇论策,那篇论策虽然说不上是什么惊艳之作,但那上面的字,的确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铁划银钩、矫若惊龙,笔锋之处隐隐透出一股凌厉之感,他原本以为一定是一个抱负宽广的人写的,现在看到陆言蹊,却怎么觉得和他的那手字不太符合。 不是说陆言蹊不好,而是那手字,明眼人一看就感觉其中的威严与压迫性,但陆言蹊,让人感觉……软了点。 “没想到吧?”赵公子怎么会不知道友人在想什么?拍了拍友人的肩膀,摇了摇头,“一开始咱们也没想到,直到上次齐公子现场题了一副字,咱们才相信的,那幅墨宝现在就在二楼,等等你可以看看。” 都说字如其名,陆言蹊的字,的确和他的人有很大的差别,若是单单看陆言蹊这个人,只会觉得他更像一个一无是处的草包,怎么会想到他能写出这样一手让人叹服的字? 二楼,青衣男子听到这话眉心挑了挑,若说醉云霄是云州最好的酒馆,那雅茗轩就是云州最好的茶楼,这里不仅有最甘洌的茶水,还有最有才华的学子,渐渐的,读书人来到云州,必定会来到雅茗轩,雅茗轩的东家也极会做生意,每当有读书人聚会,留下了不错的作品之时,掌柜便会出面买下,挂在二楼,供人观赏。 而更让人惊奇的是,雅茗轩掌柜的眼光极好,被他选中作品的人,最不济也是同进士,甚至还有两名状元以及三名榜眼,正是因为如此,雅茗轩的二楼,成为了读书人向往之地,不仅是因为想要一饱眼福,更想在这里留下自己的作品。 没想到这位齐池,仅仅凭一副题字便做到,但是齐池的字,青衣男子回想了一下,不得不说,的确够得上被挂上雅茗轩二楼的资格。 “原来如此。”青衣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刚刚赵公子说俞公子比较厉害,那么由此可见,俞故渊应当也在二楼留下了作品。 就在青衣男子和赵公子交流的空档,安景行和陆言蹊那里便已经迎来了一个又一个想要交谈的人。青衣男子和赵公子的交谈内容并不新鲜,从几天前开始,这样的对话便不罕见,几乎每一个不认识安景行和陆言蹊的人,都会问身边的人这样的问题。 陆言蹊坐在安景行旁边,听着安景行在自己身边与旁人侃侃而谈的样子,唇角勾了勾,自己果然没有做错,的确应该带景行来走一遭,现在的景行,可比以前鲜活多了。 陆言蹊真的学识不如安景行吗?当然不是,但陆言蹊知道,此番一行,主要是为了给景行造势,所以陆言蹊便早早敛起锋芒,不与安景行争锋。 安景行的确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将一众心气极高的学子们收得服服帖帖的,陆言蹊看着在一种学子中如鱼得水的人,嘴角挂着轻笑,开始他小看景行了,这样的景行,就算他不藏拙,也没办法与之争锋。 男人骨子里都是崇拜强者的,陆言蹊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安景行,让他更是喜欢。 “颜公子来了?” “颜公子……” 没一会儿,雅茗轩中又出现了刚刚安景行与陆言蹊进门之时的“盛况”,不过于刚刚不同,安景行同陆言蹊进门的时候,没有人落下陆言蹊,但是现在,明明是颜子玉同宋之骞两个人进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忽略了宋之骞。 虽然在雅茗轩中学识为上,家世并不重要,但宋之骞到底特殊,很多人都不愿意“与之为伍”,即使有钦佩宋之骞才华之人,也鲜少有人愿意做那一个“与众不同”之人。 宋之骞明显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待,站在颜子玉旁边,看着他一一回应别人的话,面带微笑,一点也不见尴尬。 宋之骞也的确不觉得尴尬,他们这样的人,什么东西没有,就脸皮厚,以前子玉带他进雅茗轩的时候,他还或多或少会受到不少嘲讽,若不是雅茗轩的掌柜没有同意,说不定他连进雅茗轩的资格也没有,现在因为俞故渊和齐池的缘故,没有人再对他冷嘲热讽,已经好了不少,多的,宋之骞也不强求。 颜子玉与其他人打过招呼后,想也不想就坐到了安景行对面,随手将宋之骞也拉到了自己旁边,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颜子玉已经清楚了安景行和陆言蹊的为人,不得不说,非常对他的胃口,更难得的,是他们是少有的几个不会对宋之骞露出鄙夷之情的人。 颜子玉不会以为安景行和陆言蹊不知道宋之骞的身份,在很多公子哥那里,之骞的身份并不是秘密,安景行二人才华出众,又与宋之骞走得近,自然会有人对他们进行“善意的提醒”,颜子玉甚至还撞见过一次,却没想到安景行却大谈“英雄不问出处”,“浪子回头金不换”等言论。 这让颜子玉对他的好感强上了不少,再加上安景行与陆言蹊恩爱非常,即使是在外人面前也没有怎么掩藏过两人的关系,让颜子玉怎么看安景行二人怎么顺眼。 “后日的诗会,故渊和齐池都会去吧?”颜子玉这话问了几乎等于没有问,现在学子齐聚云州,不就是为了后日的诗会吗?不然秋闱在即,还不如在家窝着温书。 果然,听到颜子玉的话后,安景行拱了拱手:“自然,我与小池这次来,就是为了诗会而来。” 颜子玉说起了诗会,其他人自然也开始接茬,说着说着,自然不可避免就说道了云瑾瑜: “就是不知道这次云老先生能不能来了。” “应该会来吧,咱们可都是冲着云老先生才来的。”如同刚刚所说,秋闱在即,很多人不远万里赶来,就是冲着云瑾瑜的名声。 毕竟诗会之后,离得远的人想要回去,都得日夜兼程,这样不辞辛苦,其他人自然没有这个魅力。 “说不准,太子妃出了那样的事,云老先生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传闻身子不大好了。”有人听到这话,便摇了摇头,显然对云瑾瑜能参加,并不怎么抱希望。 陆言蹊原本听到他们的谈话还在轻笑,但听着这些人的谈话越来越偏,最后着重点甚至已经转移到了外祖能不能出席上,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眯眼看着眼前面带愤慨的人,陆言蹊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暴怒,什么叫外祖不能出席就是不将学子放在眼中?什么叫没有大家风范?什么叫藏私? 这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陆言蹊对于这样的道德绑架并不陌生,但是显然别人都吃这一套,不少人因为一个绿衣男子的话,脸上带了一丝愤怒,似乎已经笃定了云瑾瑜不会出席诗会。 就在陆言蹊要忍不住大打出手的时候,却感受到了自己手上传来的温热的触感,转眼便看到了安景行对自己轻笑的样子,让陆言蹊立刻冷静了下来:对,不能用武力解决! 想到这里,陆言蹊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嘴角啜上了一丝轻笑:“这位公子此言差矣。” 王兴的喋喋不休就这样被陆言蹊打断了,其他人听到陆言蹊的话,也转头看向了陆言蹊:“齐公子此话何意?” “诗会难道不是学子交流的盛会吗?现在在雅茗轩便已经有不少有学之士,我与故渊在这段时间里与诸位交流也受益匪浅,怎么能说白跑了一趟呢?”陆言蹊说着,眼睛眯了眯,看着王兴的目光带着一丝嗜血的危险,但唇角的笑容依旧没有消失。 在外人眼中,陆言蹊依旧是那一个温和之人,只有王兴,才能感受到陆言蹊目光中的危险。王兴感受着陆言蹊的目光,腿脚有些隐隐发软,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可是咱们都是为了云老先生来的。”王兴不敢说话了,可刚刚被王兴煽动之人,有几个还没转过弯,依旧在纠结云瑾瑜之事。 “云老先生可从来没有承诺过什么,一开始漳州书院诗会便只是学子交流,只是云老先生爱才心切,才来点拨一二,今年既然云老先生身体不便,那便同以往一样,何来专门为了云老先生而来一说?”陆言蹊转眼看了刚刚说话的人一眼,发现竟然还有些眼熟,前几日还与景行交流过一番,现在看来,虽然学识不错,但是脑子太笨了些,估计读书给读死了。 “齐公子这话说的不错,”颜子玉这个时候手中的扇子动了动,接住了齐池的话,“若是云老先生身子骨好,一定不忍心让咱们失望,作为学生,不顾及老师的身体,可谓不孝,百善孝为先,各位不会是想做不孝之人吧?”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在古人眼中,传到授业解惑的老师,与父母有相同的地位,颜子玉这一句“不孝”虽然重了,但也不冤枉。 安景行看着想要重新开口的王兴,也眯了眯眼睛,立刻给加了把火:“云老先生桃李满天下,各位秋闱在即……” 安景行这话没有说完,但却比说全了更加能够让人心头一震,没错,云瑾瑜桃李满天下,不少学生都在朝为官,其中不乏秋闱和春闱的考官,要是今日他们在雅茗轩的言论传了出去…… 想到这里,每个人的心头一震,看着安景行的目光立刻便充满了感激:“还是俞公子想得周到。” “没错,齐公子言之有理,咱们从五湖四海而来,齐聚于此便是为了交流学习,能与这么多胸怀锦绣之人交流,便已是受益匪浅,不枉此行。” “云大公子深得云老先生真传,若是云老先生真不能来,咱们也能间接受到云老先生的教导,并不冤枉。” 当即,刚刚愤慨万千的几个人,立刻变了口风,一个个脸上笑容满面,互相奉承,似乎刚刚说着云家“目中无人”、“恃才傲物”的人,并不是他们似的。 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古人诚不欺我,陆言蹊听着耳边虚伪的声音,心中冷笑,突然对留在雅茗轩也失去了兴趣。 就在陆言蹊在寻思着是否带着安景行先行离去的时候,便听到了角落里传出的一声冷哼:“哼!” 这个声音并不小,至少在雅茗轩的人大半都听了个分明,这一声冷哼,也打断了众人虚伪的恭维之声,看着声音传来的角落,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陆言蹊观察着众人的反应,挑了挑眉,那冷哼的人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够让这些自以为是的公子哥儿露出这样的反应? 就在陆言蹊心中暗自惊讶的时候,便听到了在屋内传来了木轮滚动的声音,寻着这个声音望去,便看到了一名蓝色的锦衣公子被人推了出来,没错,是推出来,在那名公子的身下,是一件陆言蹊不陌生,但也不熟悉的东西,轮椅。 陆言蹊在西元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个东西,以前陆言蹊身边并没有行动不便之人,自然是没有见过的。 “叶少爷?”倒是颜子玉打破了屋内的寂静,看着被人推出来的锦衣公子,挑了挑眉,语气有些惊讶。 “颜公子。”叶玉珩听到颜子玉的声音后,微微对颜子玉点了点头,便垂下了眼眸不再说话。 “叶公子身体可好了?”颜子玉对叶玉珩的态度倒不生气,叶玉珩自从那件事后,便变成了这样,对谁都淡淡的。 “嗯。”叶玉珩像是没有听到颜子玉语气中的关怀似的,依旧淡淡地回复了一句,这次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颜子玉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叶玉珩身后推着轮椅的人却上前一步拱了拱手:“今日少爷出来有些久了,估计已经累了,颜公子有话改日再说吧。” 叶玉珩并没有反驳,向来在他心中也是这样想的。颜子玉见及此,也强求,看了那人一眼,便摇了摇头:“叶公子请便。” 叶玉珩这次连个语气词也不愿意给颜子玉,依旧垂眸看着自己的膝盖,任由身后的人将他从雅茗轩推了出去,在叶玉珩走了之后半盏茶的功夫,雅茗轩才渐渐恢复了交谈,当然,这次谈话的主题,俨然变成了叶玉珩。 陆言蹊也从旁人的八卦中知道了许多东西,例如叶玉珩脾气古怪,例如叶玉珩的睚眦必报,例如叶玉珩在叶家的地位,总之都不是些什么好话…… “那个叶公子?”从刚刚的情况来看,颜子玉显然比别人知道的更多,陆言蹊听了一会儿,决定直接问颜子玉。 “玉珩以前不是这样的。”颜子玉似乎知道陆言蹊想问什么,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无奈,也有些可惜,“以前玉珩性子很好,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以前……” 陆言蹊听着颜子玉的形容,挑了挑眉,简直没有办法将刚刚那个冷淡非常的人,和颜子玉口中的阳光少年结合起来,这是一个人吗? “他的腿,是怎么回事?”倒是安景行一眼便看出了不对,一针见血地问出了关键。 果然,听到安景行的问题后,颜子玉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颇有些愤慨,陆言蹊还是第一次从颜子玉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颜子玉说白了就是一个温润儒雅的公子,与安景行不同,安景行出生皇家,生来便是天潢贵胄,即使再温润,也掩不住骨子里的那股皇家的威严及霸气。 但颜子玉的温润是真的温润,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即使是面对再糟糕的事,也能保持微笑,陆言蹊明白,这就是没有将其他人和事放在眼中的表现,无论是大家公子,还是好好先生,都是这样一个特性,不在乎,所以没有感情,才能保持冷静。 现在叶玉珩的事能让颜子玉露出这样的表情,也是极为难得了。 果然,颜子玉点了点头:“相信故渊也看出来了,玉珩的腿,不是天生残疾。” 第138章 叶玉珩 安景行听到颜子玉的话, 眼中划过一丝了然,刚刚他便注意到了,那个叶公子的腿,明显不是先天残疾的腿, 现在听到颜子玉的回答, 倒也不惊讶。 陆言蹊闻言却挑了挑眉, 古代的公子都养得精细,身边随时都有一群下人跟着,根据刚刚颜子玉的描述,那叶玉珩明显不是做作的人, 只要不作,没道理会落下残疾, 看来是另有隐情了。 颜子玉看了一眼安景行,又看了一眼陆言蹊,最后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其实是叶家的家丑,但在云州左右不是什么秘密了。” 安景行和陆言蹊听到这话, 心中了然,估计颜子玉并不怎么想说,但这件事也不是什么隐蔽之事,就算他不说,随便找个人也能打听出来, 与其让旁人添油加醋说些什么,还不如他亲自来说。 “玉珩是叶家的长子嫡孙,但玉珩的母亲与叶家的家主, 却是很典型的联姻。”果然,颜子玉叹了一口气后,便开始说着叶玉珩的情况。 陆言蹊和安景行听到这个开头,几乎就猜到了结局,陆言蹊听着颜子玉的话,伸出了手,同刚刚安景行安慰他一样,握住了安景行的手,无声地安慰着安景行。 “玉珩出生之时,叶夫人大出血,没能挺过来,叶家主……“颜子玉说到这里,语气就变得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陆言蹊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了一丝了然,这不就是安景行的翻版嘛?想到这里,陆言蹊略带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宠妾灭妻?” 虽然叶夫人已经去了,但是叶公子还在,若是叶家主因为小妾的缘故忽略或者苛待了叶玉珩,那倒也真是宠妾灭妻。 果然,听到陆言蹊的这话,颜子玉点了点头:“想必你也猜到了,开始十几年还好,叶家的老爷子还在,现在这个夫人也没有上位,虽然叶家主对以前的叶夫人不喜,但对玉珩还是很喜欢的,毕竟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但自从玉珩的弟弟出生之后,叶家主对玉珩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陆言蹊听到这里,握着安景行的手又紧了紧,到底是父子……这句话在安景行的身上却是没有效果的,安睿的心思从最开始就没有掩藏过。安景行感觉到陆言蹊的动作后,有些失笑,心中也泛起了一股暖意,虽然自己没有得到父亲的疼爱,但是现在有言蹊,也就够了。 想着,安景行将手翻了过来,回握着陆言蹊的手,手指还在陆言蹊手心挠了挠,示意自己没事。陆言蹊感觉到安景行的动作后,放下了心来,他最怕的,就是景行因为叶玉珩的事,想到自己的身上。 颜子玉现在心里想着叶玉珩,倒没有注意到安景行和陆言蹊的互动:“开始还好,但自从玉珩的祖父走了之后,玉珩的父亲成了家主,便将现在的叶夫人扶正,现在这位叶夫人不想玉珩以后与她的儿子争夺家产……” 说到这里,颜子玉便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了,其中的意思非常了然,西元的传统依旧嫡长子继承家业,叶家主的继室为了自己的儿子对叶玉珩痛下狠手,也是说得过去的。 “叶家主就没有反应吗?”陆言蹊皱了皱眉,依照颜子玉的说法,叶家主和叶玉珩之间,还是有一些塑料花父子情的,儿子因为小妾落下了残疾,叶家主就一点反应也没有? “本来是有的,但玉珩的弟弟,就是现在叶夫人的儿子,哭着闹着要叶夫人陪着,最后叶家主也就高高提起,轻轻放下了。”颜子玉说到这里,眉毛就皱得紧紧的,显然是对叶家主的继室极为不满。 叶玉珩的弟弟今年才七岁,当年才五岁,能知道些什么?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撺掇的,能这么闹?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安景行说着,手指也敲了敲桌子,“西元就算是贵妾,也不能扶正。” 安景行说的没错,在西元,这方面是有明文规定的,一日为妾,终身为妾,即使是贵妾,也不得扶正,按照颜子玉的说法,这现在的叶夫人,明明就是妾室扶上来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颜子玉说着,看了桌上的两只手一眼,陆言蹊和安景行连手指点动的频率都一样,一大一小两只手,倒极为和谐,“这东西,上有政策下就有对策,叶夫人并不是直接扶上来的,而是诈死之后,被迎进门的。” 陆言蹊和安景行听到这话,相互对视了一眼,毕竟他们俩现在,也是诈死。 “在外人眼中,现在的叶夫人是正儿八经八抬大轿抬进去的,但是玉珩是叶家人,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个叶夫人内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玉珩自然是知道的。”颜子玉说到这里,就摇了摇头,有些不知道怎么评判。 当初玉珩还因为这件事闹过一阵,但是他一个人,又怎么会闹的过叶家主?最后没能阻止也就罢了,还赔上了自己一双腿。 “原来如此。”陆言蹊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说得过去了。 “玉珩在出了事之后,就有些失意,我虽然有心劝解,却不得其门而入,只能看着玉珩日渐消沉。”说到这里,颜子玉也有些愧疚。 当初他因为家中有事,便回家了一趟,再来到云州,叶家的大公子废了的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上门拜访便见到了现在这副模样的叶玉珩。 “子玉不必愧疚,这件事并不是你所能预料的,况且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即使不能入仕,也能做其他的事,相信叶公子会想通的。”陆言蹊见愧疚颜子玉的模样,不由劝解着。 叶玉珩这种情况,显然是不能入仕了,虽然西元没有到官员必须“五官端正”这样苛刻,但至少要“身体健康”,叶玉珩身体残缺,仕途可以说是已经断了个干净,但是人生在世,又不是只有为官一途。 “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颜子玉听到这话,眼前一亮,“说起来玉珩在机关制造一途便极为出色,改日我便再去劝劝他!” “机关制造?”陆言蹊听到这话,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没错,刚刚玉珩身下的那辆四轮车,便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以前玉珩便喜欢琢磨这些小玩意儿,就是不知道现在如何了。”颜子玉说到好友喜欢的东西,脸上也有些熠熠生辉,不仅是为好友感到骄傲,更是为好友感到高兴,至少以后,玉珩还能有点事情做。 但是说到最后,颜子玉就有些失落,他就怕因为残疾的原因,玉珩连以前喜欢的东西也放弃了。 “应该没有放弃,”安景行挑了挑眉,接到陆言蹊和颜子玉疑惑的目光后,挑了挑眉,“那位叶公子手指上有细微的伤痕以及茧疤,看时间应该是最近才留下的,原本我还在疑惑一个看起来家世不错的公子,为什么会在手中有那样的痕迹,现在倒也说得通了。” 刚刚安景行便注意到了,按理来说,读书人手中只会有毛笔留下的茧痕以及翻书的指腹会有些薄薄的茧子,但那位叶公子手中的痕迹,明显不是读书留下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颜子玉说着拍了拍桌子,“你们是不知道,以前玉珩就很厉害,做出了很多精巧的玩意儿,我还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还没有!” 即使是颜子玉,现在也有些喋喋不休,心中激动之下,开始拉着陆言蹊开始描述起来以前叶玉珩的种种“大作”。 陆言蹊则是听着颜子玉的描述,愈来愈心惊,这个叶玉珩,倒是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厉害,根据颜子玉的描述,叶玉珩似乎还做出过类似“木牛流马”的东西,这要是放在现代,妥妥儿的技术型人才啊! 陆言蹊越听眼中光芒越盛,要知道他找这样的人才已经很久了,他脑袋里有不少先进的东西,例如连弩,例如工程车,例如水车…… 陆言蹊有太多太多的点子,但又仅仅只有点子,最多有些似是而非的图形,连张设计图也拿不出来,齐家手底下虽然有木工活不错的工匠,但是根据他的描述却做不出相应的东西,这些东西又不好透露过多,万一被别人研制出来了,那就真的得不偿失。 原本陆言蹊已经放弃了,谁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虽然心中已经激动地掀桌子了,但陆言蹊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安景行倒是看出了陆言蹊情绪高涨,但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陆言蹊想着的情况是所谓何事,最后想不通,便也就不想了。 过了半晌,颜子玉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似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有些太激动了。” “没关系。”陆言蹊连忙摆了摆手,眯着眼睛看着颜子玉,怎么想怎么高兴。 激动的好,激动的妙啊!再激动一些,你有什么样的技术型人才,全都告诉我! 颜子玉倒不知道陆言蹊心中的想法,话锋一转便说起了另外的事,关于叶玉珩,他现在心中有了想法,决定明日再去劝劝。 … “明日我便不与故渊一起了。”颜子玉回到醉云霄后,同陆言蹊和安景行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样,“我决定明日再去叶家一趟。” 如同陆言蹊所料,颜子玉能对所有人都笑眯眯地模样,其实是没有见他们都放在心上,但是叶玉珩不一样,叶玉珩在颜子玉心中,同云逸然一般,都是自己的朋友,而且是不可缺少的朋友,所以颜子玉才会愿意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去用热脸贴冷屁股。 现在有了陆言蹊的提醒,颜子玉自然会愿意再去一趟,若是叶玉珩能因此振作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没关系,这段时间我与故渊也有些累了,恰好明日休息一日,后日在邀子玉一同去徽山书院。”陆言蹊说着眯了眯眼睛,这几天的确累了点,特别是今日,听到那些读书人对云家的态度转变,陆言蹊更是不想去了,干脆决定明日休息一日。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安排,看了陆言蹊一眼后,没有说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虽然他们之前所有事都是商量着来,但是这些小事,安景行完全不介意交给陆言蹊做主。 颜子玉听到这话,又与陆言蹊客套了两句,才带着宋之骞回到房间。 “什么事这么高兴?”颜子玉走了,安景行回到房间才看着陆言蹊,他了解陆言蹊,怎么会不知道陆言蹊其实从刚刚那些人说到云家的时候,心情就有些阴郁?现在突然情绪高涨,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猜?”陆言蹊眼睛转了转,看着安景行,眼中满是笑意。 “因为叶玉珩?”安景行语气有些不确定,回忆了一番,的确是从说到叶玉珩开始,陆言蹊的情绪开始有了变化的,但是那个叶玉珩,能有什么特别的? 陆言蹊自然看出了安景行心中的疑惑,含笑摇了摇头:“过段时间告诉你!” 陆言蹊决定,等颜子玉劝过叶玉珩,等他见叶玉珩拉拢过来后,现将连弩做出来,再告诉景行,如果颜子玉没有夸张的话,依照自己的描述,再加上叶玉珩的本事,一定能够将他想要的东西做出来。 “你就卖关子吧!”安景行听到陆言蹊这话,倒也不着急,陆言蹊既然这样说了,以后自然会告诉他,不必急于一时。 而这个时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离开了的暗月从门外走了进来,对安景行拱了拱手。 “抓到了吗?”安景行面对陆言蹊柔和而宠溺地语气立刻收了起来,看着暗月的目光有些凌厉。 “不负所托。”暗月点了点头,他刚刚接到命令后便跟了上去,基本没有废什么劲儿,就是要避开外人,耽误了点时间,所以才会这么晚才回来。 第139章 全力 如果是寻常人, 可能会被暗月和安景行现在的对话弄得一头雾水,但是现在站在安景行身边的是陆言蹊,且不说陆言蹊与安景行的默契如何,就说刚刚暗月出去的时候, 陆言蹊还是看着的, 前后联系一番, 自然知道暗月去抓的人是谁了。 “雅茗轩?”即使知道,陆言蹊还是决定确认一番。 “没错。”安景行点了点头,肯定了陆言蹊的猜想,对上陆言蹊了然的眼神, 安景行轻笑,他现在已经越来越能够知道言蹊心中在想什么了, 对于这样的变化,安景行喜欢极了。 虽然刚刚在雅茗轩那些学子的言论让陆言蹊极为愤怒,但陆言蹊不得不承认,大部分学子会有那样的言论,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有人在中间煽动言论,而刚刚那个煽动言论的人,便是那位被陆言蹊注视依旧的王兴。 舆论这个东西,陆言蹊比这些古人强了不知几何,在雅茗轩的时候, ,陆言蹊就已经注意到了,若不是这个王兴, 恐怕那些学子并不会说出那么多抨击云家,不满外祖的话。 虽然后面的局势被自己扭转了,但肯定也会在不少人心中留下疙瘩,若是外祖在后日真的没有出席,以后云家恃才傲物的传闻,恐怕就断不了了。 虽然对那些轻易被煽动的学子很失望,但陆言蹊更厌恶的,则是带头的王兴,发现王兴在颜子玉说话的时候想要偷偷离开,陆言蹊便想让暗月去追,谁料转头便看到了安景行对暗月吩咐着什么的样子,陆言蹊当时就知道,景行应该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谁料还真是这样。 “既然这样,那就好好问问。”陆言蹊转头看着暗月,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暗月看着此时太子妃的神情,自然知道太子妃口中的“好好问问”,自然不会是真的“好好问问”,必要的时候,需要用上一些必要的手段,想到刚刚王兴的言论,暗月就对他同情不起来。 当即,暗月拱了拱手,应下了陆言蹊的命令:“是!” “你也觉得是有人指使?”安景行看着陆言蹊,脸上一片了然。 “外祖现在在文人心中的地位是无人能够撼动的,知道外祖身子不好正常反应应该是担忧或是寻找机会上门拜访,重点放在诗会并且抨击外祖,这不合常理。”陆言蹊点了点桌子,会在这个时候前来云州,自然是对外祖心中有所向往。 用一个现代的词语来形容,就是追星,迷弟又怎么会因为偶像身体不好就大失所望?第一反应自然是关心偶像的健康,况且还是在偶像年事已高的情况下。 “等暗月回来就知道了。”安景行伸手撸了撸陆言蹊的脑袋,现在他也想知道,到底什么人在针对云家。 陆言蹊听到这里,也就将心中的思绪放下了,左右已经将人抓住了,依照刚刚王兴在雅茗轩的表现,明显是个欺软怕硬的,现在落在了他们手里,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答案了。 “就是不知道明日能不能见到外祖了。”解决了王兴的事,陆言蹊叹了口气,刚刚在听到外祖身体不好的时候,陆言蹊第一反应就有些担忧,若不是被那些学子的胡说八道吸引了注意力,恐怕当即就想离开,去云家看看。 后来为了云家,陆言蹊留在了雅茗轩,冷静了下来之后,陆言蹊心中的那股冲动也被按耐了下来。 “应该并无大碍,”安景行抬手替陆言蹊倒了一杯茶,“若是外祖身体真的不好,相信这段时间你那表哥,也不会那么清闲。” 陆言蹊听闻此言,噎了一下,发现安景行说的极有道理,百善孝为先,若是外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的表哥可能会闭门不出,哪里会像一个花蝴蝶一样,今日在这里吟了一首诗,明日又在那里题了一幅字?不多久又听说在哪里采风画了一幅画? 若不是这半个月安景行和陆言蹊忙于交际,恐怕还能见一见那位大表哥。想到这里,陆言蹊就稍稍放下了心。 “许默那边传信回来了。”安景行见陆言蹊放心了,他也就安心了,说完便将刚刚从暗月那里拿到的信件放在了陆言蹊面前。 信封还没有拆,因为安景行知道,许默传回来的消息,一定是与陆将军有关,言蹊一定想成为第一个知道陆将军消息的人。 果然,陆言蹊看见桌上的信封,眉宇间便带上了一丝笑意,想也没想就将信封拿了起来,拆开之后开始看着上面的信息,安景行这个时候也坐到了陆言蹊的身边,就着陆言蹊的手也在观察着信件上的内容。 “我就知道,区区拔也,怎么会是父亲的对手?”陆言蹊看着信上的内容,眉开眼笑,虽然父亲大小战役并非次次胜利,但总的来说赢多输少,比起胜利,那几场失利就显得无足轻重。 即使陆言蹊对安睿多有厌恶,但对于西元,却是极为热爱的,对于自己热爱的土地,陆言蹊不愿意失去分毫,现在看到捷报连连,领军之人还是自己的父亲,陆言蹊自然是欢喜不已。 “可惜了。”将信件放下,陆言蹊不由感慨了一句,忻州易守难攻,若非如此,自己的父亲出马,又怎么会耽误这么长的时间。 “能够拿回来已是万幸。”安景行倒是看得开,“忻州之后便是云港,若是云港也丢了,突厥便能剑指京城,陆将军去的很及时。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这话,心中的那一丝遗憾也稍微放下了,没错,云港之后直至京城,地势一马平川,从易守难攻变成了易攻难守,突厥又是骑兵,攻克下来简直易如反掌。只在王都之外的沧州有一道一线天能够抵挡一二,但若是已经攻至沧州,这一道一线天,又能抵挡多久呢? “即使是这样,还是慢了些。”陆言蹊皱了皱眉,又重新看了看手中的信件,但却怎么也看不出来什么。 陆言蹊隐隐有一种预感,父亲没有尽全力,拔也能够六日连下两城,最主要的原因是忻州的领将无能,但是父亲却比拔也强上太多,按理来说,战局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不得寸进的情况,父亲才刚到第五天,便已经收回了孟城,没道理现在两个月过去了,才收回了一座城池,父亲难道是想打长久战吗? 但是最后一城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明显攻城一方消耗更大,持久战完全是在消耗己方能量,父亲有什么理由迟迟不动?又有什么理由不尽全力? 想着,陆言蹊的眉头皱了皱,点着桌子的手指频率越来越快,想着这几月来的战局,陆言蹊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懂父亲在做什么,就在陆言蹊在寻思着要不要让暗月将这几个月的战报都送来自己研究一二的时候,却听到了安景行的声音: “不慢了。”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眼中充满了笑意,语气也略带深意,“你要求太高了。” 陆言蹊听到这话,皱了皱眉,什么叫自己要求太高?拔也能六日连下两城,没道理父亲却到现在寸步不得进,想着,陆言蹊便抬眼瞪了一眼安景行,但是在接触到安景行的眼神后,电石火光之间,陆言蹊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安景行的目光带上了一丝疑惑,在得到安景行肯定的眼神后,陆言蹊像是明白了什么,将手中写着战报的信纸向外一丢: “不看了!没意思!” 陆言蹊这话颇有股赌气的味道,说完还狠狠瞪了安景行一眼,这个人什么意思?耍着自己玩儿吗?看着自己刚刚满腹忧愁的样子,很好玩儿吗? 安景行此时自然只能曲意讨好:“是我错了,我保证,没有下次!” 陆言蹊冷哼一声,不再纠结于父亲的战事,倒是看着手中另外一张信纸,若有所思,孟嘉毅,这个名字,陆言蹊并不熟悉,但也不陌生,若是没有陆家珠玉在前,这也是一位不错的将军。 “在看什么?”安景行这个时候也凑了上来,看着陆言蹊手中的信纸,眉毛挑了挑,“没想到陆将军还会收徒弟。” 信上虽然说陆远没有收孟嘉毅为徒,但透露出来的信息也差不多了,战前指导,战后分析总结,平常人带徒弟,恐怕也没有陆将军带的这么仔细。 陆家现在还有陆言泽继承衣钵,陆远完全没有必要培养其它的将领,这便是安景行感到惊讶地地方。 “嗯。”陆言蹊点了点头,似乎对陆远的这个做法没有异议。 “你就不担心吗?”安景行看着陆言蹊如此平淡的反应,挑眉,有些惊讶。 “担心什么?”陆言蹊将手中的信纸放下,端起了茶杯,“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哥从小受父亲教导,若是短短几个月便被人超越,就是无能。” 或许对于其他事陆言蹊会担心,但是陆言泽在行军打仗方面,可以说是天纵奇才,再成长几年,或许会成为超越父亲的存在,对于这一点,陆言蹊是真的也不担心。 只不过让陆言蹊感到惊讶的,则是父亲竟然收徒弟了,上辈子可没有这一遭,看来自己这蝴蝶翅膀,带起的风不小啊。 “是我多虑了。”安景行听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儿,发现的确如此,陆言泽或许在其他地方并不如人,甚至脑袋并不灵光,但是在行军打仗方面,却是让很多老将也无法望其项背。 “百花齐放总比一家独大好。”陆言蹊叹了口气,以前父亲绝不会知道这个道理,没想到现在却明白了。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这话,似是明白了什么,看着陆言蹊,若有所思,没错,百家齐放总比一家独大好,若非陆家一家独大,父皇又怎么会盯着陆家不方?若非俞家当年气势太盛,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陆言蹊和安景行正在讨论着的陆远,这个时候却在教导自己的“徒弟”: “再来!”陆远看着躺在地上的孟嘉毅,皱了皱眉,却一毫不动,手中的长枪一指,便向孟嘉毅攻去。 孟嘉毅看着逐渐逼近的枪头,连忙翻身一转,躲了过去,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与陆远交手。 虽然每日与陆远切磋之后,孟嘉毅全身都酸痛地不像自己,但心里却是非常高兴,因为这段时间,他的进步可以说是肉眼可见,以前孟嘉毅在军中的功夫并不突出,甚至只能说得上中等偏上,但是现在,孟嘉毅却能够打过军中八成的将士了,这一切,都是陆远的功劳。 越与陆远交手,孟嘉毅才越发现陆远的强大,这个时候,若是倒回来忻州的路上,孟嘉毅一定会打自己一巴掌,那个时候自己怎么会觉得陆将军老了?仅仅是头上又几根银丝,怎么能称之为老了?就现在陆将军这耍起枪来虎虎生威的样子,分明就是宝刀未老! 陆远其实这几年身体的确大不如前了,武将都有的毛病,陆远也有,常年行军打仗,身上大伤小伤不断,怎么会不留下暗病? 但这些都抵不过陆远有一个孝顺的儿子,孝顺的儿子还有个医术高明的师父,清和住在陆家的时候,也会时不时替陆家中的人调养身体,陆远的暗病因此被去了不少。 现在的陆远,比起五年前,身体好上了不少,也是因为如此,陆远现在才有精力对孟嘉毅做一对一的指导。 在感受到孟嘉毅的力气越来越小之后,陆远将手中的枪一收,看着气喘吁吁的孟嘉毅:“今日就先到这里。” 经过这段时间,陆远总能摸到孟嘉毅的极限,每次都恰好卡在这上面,日复一日,也因如此,才会让孟嘉毅进步非常。陆远不得不承认,孟嘉毅极有天赋,以前手中的功夫不行,完全是学的东西太杂太乱,没有人愿意教导点播,现在陆远愿意言传身教,孟嘉毅当然进步迅猛。 “多谢陆将军。”孟嘉毅也不托大,他现在的确是没有力气了,将手中的大刀一手,便对陆远拱了拱手。 “去收拾一下,到我房间来。”陆远说着,摆了摆手,将手中的枪递到了身后的副将手中,便转身离开。孟嘉毅听到这话,连忙将手中的大刀一放,便以最快的速度去整理,每次陆远让他单独去房间,便是要教他经验了。 果然,收拾好的孟嘉毅刚进陆远的房间,便看到了桌上的地图和沙盘。 “来了?说说你对这几日战事的看法。”陆远看到孟嘉毅的身影后,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上前,说着,还指了指地图。 “是。”孟嘉毅说完,便上前一步,走到了陆远的身边,开始说着自己的见解,“这几日咱们与拔也将军……” 孟嘉毅边说,边看着陆远的神色,发现陆远连连点头后,信心更盛,一鼓作气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了不少。 “不错,还有呢?”陆远点了点头,他现在也大概能够理解“孺子可教也”是什么意思了,孟嘉毅就是如此。现在孟嘉毅的观点,往前两个月,孟嘉毅一定说不出来。 “还有……”孟嘉毅看了看陆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接下来的话,他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说。”陆远挥了挥手,这个字说得斩钉截铁,还带着一股子命令的味道。 “还有,我认为这几日,将军没有尽全力,不,是……”孟嘉毅又看了陆远一眼,在看到陆远的眼神后,连忙接了下去,“是从孟城之后,将军便没有再尽全力了。” 孟城,便是陆远来了之后,收复的第一座城池。 孟嘉毅也是这几天才发现这个问题的,曾经一度孟嘉毅并不愿意相信,但经过仔细的观察,孟嘉毅才发现,陆远真的没有尽全力,若是陆远尽了全力,现在他们早已班师回朝,又怎么会还在忻州城外守着? 但是孟嘉毅却不明白,陆远这么做的目的,现在军中似乎没人发现这个问题,孟嘉毅不知道自己的观察是真是假,但这件事孟嘉毅已经在心中憋了很久,今天孟嘉毅终于忍不住了。 “不错,连这也能看出来了,进步很大。”谁知道陆远根本没有否认,挥了挥手,大方地承认了孟嘉毅这一个观点,还不忘夸奖孟嘉毅两句,说完,便在地图前的凳子坐了下来,“本将的确没有尽全力。” “为什么?”孟嘉毅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陆远,瞪了瞪眼睛,语气有些呐呐的,早点将城池收复回来,不是更好吗?将军又为什么迟迟不动? “现在咱们的情况,对百姓影响不大,拖一拖又何妨?”陆远看了孟嘉毅一眼,的确,忻州自古以来便是西元的重地,除了驻守的将士之外,几乎没有多少百姓,早在突厥入侵之时,忻州城中的百姓早已撤了出去,就算现在忻州战火连天,也不会影响到普通人。 陆远愿意这样一来一往地胶着,也正是因为如此。 就算影响不大,早点打完,早点回京,不好吗?孟嘉毅看着陆远,一时间有些疑惑,太子妃才刚刚走,陆将军不想早日回京安慰夫人吗?而且听说陆大公子的夫人也有了身孕,陆将军难道不想早点回去抱孙子吗? “现在不是时候,”陆远自然察觉到了孟嘉毅疑惑的目光,挥了挥手,“咱们现在还不能回京。” 陆远说的是不能回京,不是不能打胜仗,孟嘉毅像是知道了什么,没错,原来太子的党羽视陆家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陆将军回去,恐怕会被群起而攻之,皇上态度也暧昧不明,如果陆将军倒了,陆家恐怕就……陆将军现在的确不能回去。 自觉知道了真相的孟嘉毅连忙拱了拱手:“将军放心,末将一定不会透露半个字!” 陆远看着孟嘉毅一脸严肃的模样,大致能够知道他应该是想岔了,但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陆远也不会特地去解释,摆了摆手后,又指了指桌上的沙盘:“不说这个,现在这个情况刚刚好,没有哪一个名将,不是从战场上磨砺而来的,你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历练一番。” 说着,陆远便开始指着地图,给孟嘉毅细细讲解起来,部署着明日的布局。这几个月陆远不累吗?当然累!对于陆远来说,打胜仗不难,但是有输有赢,放水还不能被敌人与自己人知道,还要确保将士的伤亡降至最低,实在是太累了! 但是想到自己离京之前安景行的话,想到安睿这些年对陆家的态度,想到自己未出生的孙子,有些事情,陆远不得不去做! 孟嘉毅则是看着一脸严肃的陆远,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解除太子一党与陆将军之间的误会!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在房间内交流着,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对方的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陆远: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可是这本书里为数不多不会演戏的人了! 孟嘉毅:将军说的是! 陆言蹊:父亲说的是! 安景行:泰山说的是! 安睿:我可去尼玛的吧! 第140章 腹黑 “子玉?”陆言蹊看着从外面回来的颜子玉, 挑了挑眉,这个表情,颜子玉的心情不错啊。 “齐池?”果然,听到陆言蹊的声音后, 颜子玉便兴冲冲地走了上来, 看着陆言蹊, 脸上是怎么也掩藏不住喜气。 “看来事情进展地不错?”陆言蹊自然知道颜子玉今天是去做什么的,看颜子玉现在的表现,叶玉珩那估计有戏。 果然,颜子玉听到陆言蹊的话, 立刻喜上眉梢:“是啊,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虽然今天玉珩没有表态,但是对我的态度好了不少。” 陆言蹊听到颜子玉的话,也不惊讶,心中压抑了好几年的负面情绪, 怎么可能因为今天颜子玉几句话就全部散去?但是只要有突破口,自然就能好很多,再加上颜子玉这个人的个人魅力,相信解开叶玉珩的心结,便指日可待, 叶玉珩打开了心结,那离投入自己麾下,还能远吗? 想到这里, 陆言蹊脸上也带了一丝喜气,对颜子玉拱了拱手:“那我先恭喜子玉了。” 颜子玉听到陆言蹊这话,笑眯眯地接下了陆言蹊的恭喜,心中对陆言蹊更是感谢不已,若不是陆言蹊,他现在恐怕还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摸不着头脑。 突然,颜子玉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陆言蹊:“故渊今日也在吧?” “在的。”陆言蹊点了点头,满脸微笑,“他等等就出来,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恰好得到了一方端砚,据说是前朝大儒俞青云的遗作,我对这方面不是很擅长,想请故渊品鉴一二。”颜子玉笑了笑,满脸温和,似乎真的只是恰好得到了似的。 陆言蹊听闻此言,眉心却跳了跳,前朝大儒俞青云,这不是景行的曾外祖吗?似乎的确听说过这位老爷子喜欢雕刻,现在俞家都还有几块儿籽料,现在颜子玉说到这这方端砚,陆言蹊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动心了。 颜子玉看着陆言蹊的神情,怎么会不明白陆言蹊心中所想?这段时间颜子玉虽然与陆言蹊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短,期间见过不少连颜子玉都感觉到不错的珍宝,但这位愣是眉心都没有动一下,不仅如此,俞故渊的表情也同样是淡淡地,那个时候,颜子玉就知道,寻常东西恐怕真的入不了他们的眼。 现在看到陆言蹊因为自己的话表情有了变动,颜子玉当然明白,这个东西,估计引起了他的兴趣。 果然,就在颜子玉腹诽的时候,就听到了陆言蹊的声音:“自然可以,恰好故渊在这方面,略懂皮毛。” 陆言蹊不知道颜子玉心中千回百转的心思,只当颜子玉想让他们鉴赏一二,既然是鉴赏,陆言蹊自然不会拒绝,万一真的是安景行曾外祖的作品,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那我去去便回。”颜子玉说着,对陆言蹊拱了拱手,转身便离去,想来是去拿那方端砚了。 “怎么了?”安景行刚过来,就看到了颜子玉匆匆离去的背影,“在说什么呢?” “子玉说他那里有一方端砚,想请你鉴赏一二,”陆言蹊说完,顿了顿,有加上了一句,“据说是前朝大儒俞青云的作品。” 安景行听到这话,愣了愣,怎么会不明白陆言蹊的意思?寻常端砚,恐怕陆言蹊也没兴趣鉴赏,说句嚣张的话,端砚这东西,虽然难得,但依照陆言蹊的财力背景,想要,就不会缺,但这方端砚不一样,它挂上俞青云的名号。 “看看也不错。”安景行想着,便点了点头,若是寻常端砚,也无法打动安景行,但如果真的是出自曾外祖之手,安景行也被勾起了兴趣。 颜子玉端着锦盒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陆言蹊和安景行两人姿态亲密的模样,看着两人不住地交谈着什么的样子,颜子玉的唇角也勾了勾,陆言蹊和安景行两人的相处,的确是羡煞旁人,让人舍不得破坏。 转头,颜子玉便看到了眼带艳羡的宋之骞,颜子玉想也没想,放下了一只手,拉住了宋之骞垂在身侧的手腕,察觉到宋之骞的手腕动了动,颜子玉便用了用力,转头看着宋之骞:“怕什么?故渊能给齐池的,我都能给你。” 旁的颜子玉不敢保证,但是同样的感情,颜子玉却愿意付出。听到这话,宋之骞正在挣扎着的手腕停了下来,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他能听到这样的承诺,呐呐地看着颜子玉,宋之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划过了一丝暖流,又多了一丝期待。 “来了?”陆言蹊这个时候已经注意到了两个人的动静,想颜子玉的方向走了两步。 “你们先看看?”颜子玉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锦盒放在了凉亭中的石桌上,但握着宋之骞的手,却没有放开。 陆言蹊看着两人的互动,笑了笑,没有说话,宋之骞和颜子玉之前怎么回事,陆言蹊知道,宋之骞心中的想法,陆言蹊大概能猜到,颜子玉家世不俗,宋之骞又在兰阁待过,自然会认为自己配不上颜子玉,但这种情况,只能颜子玉自己去帮宋之骞调解,他们始终是外人,这种事,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那我就不客气了。”陆言蹊话音刚落,手就动了起来,伸手将锦盒的盖子打开,看到锦盒内的砚台后,呼吸顿了顿。 即使还没有上手,仅仅是这个雕工,就已经非常让人叹服了,砚上雕着一颗遒劲有力的松树,栩栩如生,又因材制宜,其中一半立于砚台之外,用了镂空的技艺,松叶郁郁葱葱,极为惹人喜欢。 安景行的神色也顿了顿,他原以为说这方端砚是曾外祖的作品,只是噱头罢了,现在看来,倒真有点曾外祖作品的味道。 “这方砚台也是我偶然所得,据说是俞青云先生的作品,这一点我也不是很确定,只能确定的确是上好的端砚。”颜子玉看到陆言蹊和安景行的反应后,有些高兴,开始兴致勃勃地介绍着,关于是不是俞青云的作品,颜子玉也确实不太清楚,但砚台他试过,发墨极快,的确是上好的端砚。 安景行闻言,对颜子玉挑了挑眉:“能上手看看吗?” 只这样看,即使是安景行,也看不出来什么,在得到颜子玉的首肯后,安景行将砚台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了底,将砚台重新放了回去,对颜子玉点了点头: “砚是好砚,也的确是俞青云老先生的作品,而且是俞青云老先生晚年的佳作之一,子玉运气不错。”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这话,心中了然,也就没有再看了,既然安景行说是俞青云的作品,那就错不了,没想到曾外祖还有这一手本事,陆言蹊看着桌上的砚台,啧啧称奇。 很多文人骚客,有一点兴趣爱好,倒也正常,但大多只是略懂皮毛,真正精通的,却也不是很多,没想到曾外祖便是其中之一。 颜子玉没想到安景行这么快就能确定下来,眉宇间也多了一股喜气,无论如何,是真的就好,抬眼看着安景行,也不忸怩,神情大方:“自古宝剑赠英雄,这方砚赠与故渊,也不算落寞。” 安景行挑了挑眉,见颜子玉的神情不似作假,心中了然,言蹊给他们提供了住处,颜子玉一直没有什么表示,估计就是在等这方砚台。曾外祖留下的作品不多,这方端砚是其中之一,安景行说完全不想要,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这方砚台,颜子玉分明也是喜欢的,君子不夺人所好,一时间,安景行还真的有些犹豫。 “故渊可千万别拒绝,”谁知道颜子玉像是知道安景行心中所想似的,先一步堵住了安景行的话,“故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便看出这方端砚的来历,说明你与他有缘,若是故渊实在过意不去,什么时候见到了不错的洮砚,记得通知子玉一声便罢。” 颜子玉能这么舍得的原因之一便是比起端砚,他更喜洮砚,若这一方砚台是出自俞青云老先生之手的洮砚,颜子玉恐怕会真的舍不得拿出来。 安景行听闻此言,抬头看了看颜子玉,发现他的神情不似作假,便也不再推托:“那便多谢子玉美意了。” 若是拒绝,反而显得自己小气,不若以后送子玉一方上好的洮砚,想到这里,安景行就想到了此时在国库中的一方砚台,心中有了盘算。 颜子玉见安景行将东西收下了,面上的表情松了松,他就怕安景行不收,现在安景行收了,颜子玉心中的石头也就放了下来。当即,颜子玉便与安景行说起关于这砚台之事,一来二去,倒也和谐。 “子玉倒是大方。”陆言蹊看着正在看着锦盒的安景行,眉毛挑了挑。 上好的端砚不难找,但出自名家的端砚却难寻,能这样送出来,送出来之后丝毫不见不舍,着实大方,拿得起放得下,也极为难得。 “的确,”安景行说着点了点头,对陆言蹊的观点很是赞同,“有机会将宫里的那块儿洮砚赠与他。” 陆言蹊听到这话,眼睛转了转,立刻就知道是哪块了,那块砚台,他没记错的话,安睿还挺喜欢,想到这里,陆言蹊看向安景行的目光就充满了戏谑:“倒会慷他人之慨。” “都是夫人教的好。”安景行倒是一点儿也不害臊,转头便对陆言蹊道谢。 陆言蹊被安景行这么一堵,还真有些哑口无言,没错,以前安景行可不是这样的。 想着,陆言蹊就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手把手把安景行教成了这样,谁能料到却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作者有话要说: 安景行:我素了好几天了! 陆言蹊:这不怪我,网站说要和谐! 安景行:比如? 陆言蹊:比如只能亲一下! 安景行:啾~ 陆言蹊:比如只能抱一下! 安景行:(抱~! 陆言蹊:比如不能不河蟹! 安景行:…… 陆言蹊:是不能不河蟹!不是让你河蟹……算了,你继续吧! 第141章 计划 “问出来了?”陆言蹊刚从门外进来, 就看到了安景行和暗月在说着什么的样子,眼睛稍微转了转,就知道了这两个人在说什么了。 前几日在雅茗轩煽动言论的王兴,暗月一直没来禀报审问结果, 现在应当是问出些什么了。 “去哪儿了?”安景行听到陆言蹊声音后, 便抬手止住了暗月的话头, 抬眼看着从门外溜达进来的陆言蹊,言蹊晚饭过后便出去了,现在倒终于舍得回来了。 “去和之骞玩儿了一会儿。”陆言蹊眨了眨眼睛,刚刚他和宋之骞聊了不短的时间, 可以说是交谈甚欢,宋之骞也的确不负盛名, 可以称得上是学富五车。 安景行闻言,不再说话,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陆言蹊坐过来, 陆言蹊这段时间还挺喜欢和宋之骞一起玩儿,美其名曰交流感情,若不是安景行知道陆言蹊和宋之骞之间真的没什么的话,恐怕这老陈醋都要喝好几缸了。 “那王兴什么来头?”陆言蹊看到安景行的动作,从善如流地坐到了安景行身边, 才开口问王兴的事。 “就是一个普通的学子,说是被人鼓动才会一时头脑发昏。”安景行顺手替陆言蹊整理了一下有些杂乱的头发,说着刚刚从暗月那里得来的信息。 “确定吗?”陆言蹊皱了皱眉, 这个结果和预料中的差别很大,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原本以为背后有人结果却什么也没有。 “确定,”暗月点了点头,“这个王兴的意志力很薄弱,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全招了,本来属下也不相信,但从昨天到今天他都没改口,就算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暗月的刑讯手段,也能算是一等一了,现在王兴人都熬不住了,依旧不改口,再加上王兴整个人的表现,说谎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即使知道这个结果可能不会让太子妃满意,暗月也只能来回禀。 “那是受到了谁的鼓动?”既然暗月这样说,陆言蹊也就不再怀疑什么,挑了挑眉,开始关注幕后之人。 “王兴没有看到他的脸,说当时那人与他之间隔了个屏风,”对于这一点,暗月也非常失望,会从昨天到今天,不停地问着王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王兴却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是那人说话的方式带了点京城口音。” “京城口音。”陆言蹊点了点桌子,开始思考着,京城之中现在还有谁有精力来对付云家。 “会不会是皇……”暗月看着陆言蹊思索的样子,提出了一个可能性,但是话还没说完,安景行就予以否认了。 “不会,父皇他现在,恐怕没这个精力。”安景行摇了摇头,父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忙,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腾出手来对付云家。 “他也没将云家放在眼里。”陆言蹊紧随其后,冷哼一声,这一点,陆言蹊上辈子就看明白了。 上辈子若是没有自己赐婚这一茬,恐怕安睿一直都不会将云家放在眼中,若是将云家放在眼中了,安睿怎么会轻易对俞家下手?下手也就罢了,偏偏在俞家没落之后他也没有扶植出第二个“俞家”成为第一大儒,反而让云家上了位? 明白一点说,就是安睿没有将“第一大儒”这个名头放在眼里,放在心上,认为不过是一介虚名。 这辈子自己与景行成婚,先一步表明了自己的意愿,外公便没有不远万里进京,从而没有朝中半数大臣的劝阻以及天下学子的万人书,没有这些东西,安睿又怎么可能将区区云家放在眼中? “言蹊说的没错。”即使心中不情愿,安景行也不得不承认,言蹊的这番话没有说错,父皇要真的在意,当初俞家便不会这么轻易没落。 “不会是你三弟那个蠢货,倒有点像你四弟的风格。”得到了安景行的肯定后,陆言蹊又冷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安景行,现在他们已经基本确定,通州城的“公子”就是安景瑞,若是如此,那么这种釜底抽薪的行事风格,倒挺像安景瑞的手段。 “查一查就知道了。”安景行说着瞥了暗月一眼,暗月得到这个眼神,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后,便向门外走去。 没有头绪的事查起来最难,有了头绪,只要顺着这个思路向下查,只要思路没错,总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就不知道二哥是怎么想的了。”陆言蹊看着暗月的背影,不由自主想到了远在京城的陆言修。 他们对于安景瑞的怀疑,陆言蹊已经找人隐晦地传达给了二哥,虽然说的并不明朗,但是陆言蹊相信,依照二哥的头脑,一定会明白,但是从现在传来的情报来看,二哥非但没有和安景瑞疏远,反而同以前一样,保持着三天见一面的频率。 饶是陆言蹊,此时也看不明白陆言修的想法了。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愁眉不展的模样,干脆将陆言蹊一把抱了起来:“二哥那么聪明,肯定自己有盘算,与其担心二哥,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吧。” 陆言蹊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明天诗会,我们还要去见外祖父。” “你听到我说话没有?”陆言蹊见安景行没有反应,伸手捏了捏安景行的肩膀。 “我小心点……”安景行对陆言蹊的话充耳不闻,一定是他不够卖力,言蹊每天才会满肚子别人的事。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是小心一点的事吗? 京城皇宫,御书房—— “倒比朕想象中的能忍。”安睿冷哼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说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陶行书闻言,瞄了一眼被安睿放在桌上的奏折,从那上面恍惚看到了“静王”“安承继”“储君”这样的字眼,心下了然,也不回答安睿的话,专心地做着自己手中的动作。 最近皇上的动作,陶行书大概知道一些,作为天子近臣,对于后宫之事,也了解一二,虽然陶行书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会为了一个还在妃嫔肚子里,妃嫔出生也不高的一个孩子,想要废掉一手扶植起来的静王,但皇上的心思,明显不是他能够揣测的。 “你先回去吧。”安睿抬眼看了一眼装死的陶行书,挥了挥手,对于这个御前行走,安睿还是用的极为顺手,别的不说,就识趣一点,就让安睿极为喜欢。 “是。”陶行书连忙将手中的墨条放下,对安睿拱了拱手,想殿门外走去,走到门口转过身来关门之时,似乎看到了殿内一闪而过的锦衣,不同于皇上身上的明黄色,倒有点类似于朱红色。 这个发现让陶行书有些恍惚,刚刚御书房内,不是只有自己和皇上两个人吗?这多出来的一个,是谁? 但陶行书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屋内传来什么特别的动静,最后也只能作罢,从门口离开,虽然对屋内的情形好奇,但陶行书知道,皇上不会希望自己这个时间再重新进去的。 “再沉得住气又如何?这不已经蠢蠢欲动了?”陶行书刚刚的确没有看错,御书房内的确多了一个人,在陶行书刚刚走出去之时,便坐到了安睿的面前,语气随意,即使是安承继,在安睿面前,也不敢如此放肆。 说到安承继,朱衣男子的语气中有一丝轻微的讽刺和不屑,说着,便自顾自地替自己倒了一杯茶,也没有问过安睿的意见。 “说的没错,的确已经蠢蠢欲动了。”安睿笑着点了点头,对此时的状况,非常满意,现在的一切,都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安景行,真的已经死了?”朱衣男子并没有将安承继放在心上,或者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将安承继放在眼里,此时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件事。 “当然,朕的人亲眼看见的。”安睿瞥了一眼朱衣男子,似乎是对他现在问到这个问题,很是惊讶,看到朱衣男子疑惑的目光后,有些失笑,“你就是太多疑了。” 朱衣男子听到安睿的话,吹着手中的茶杯,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单纯地吹茶,还是对安睿的话表示不置可否。 安睿对朱衣男子的态度并没有放在心上,摆了摆手:“这一点你就放心吧,接下来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自然是不会让皇上失望的。”朱衣男子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语气很是自信,安景行是真死假死,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一切,不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吗? “朕还以为你会心软。”安睿听到这话,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朱衣男子,意有所指。 朱衣男子听到这话,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心软?皇上是还不够了解我吗?” 安睿闻言,瞥了朱衣男子一眼,伸手拿过了桌上的一封奏折:“你要知道,这次的事,不可以出任何纰漏。”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点小事,他们还是能够胜任的。”朱衣男子听到安睿这话,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手下的人极为有信心。 “这段时间很是关键,你不要露出破绽。”安睿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安抚与劝慰。 “我能不能忍,皇上不是最清楚的吗?”朱衣男子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安睿拱了拱手,“无事我先告退了。” 安睿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然后又看了一眼朱衣男子,最后终是摆了摆手:“回去吧,路上小心一些。” 朱衣男子听到这话,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安睿的话,转身便从殿内离开了。 安睿则是看着男子的背影,目光有些悠远,若有所思,却不知道心中在盘算些什么。 长信宫—— “娘娘?”阿娇看着扯着花瓣的陆书依,语气有些困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娘娘最近很是骄躁。叫了一声,见陆书依没有反应,阿娇又不得不叫第二声,“娘娘。” “嗯?”陆书依抖了一下,像是才听到阿娇的声音似的,转头看着阿娇,眼带疑惑。 “今日的燕窝送来了。”阿娇说着,将手中燕窝放在了陆书依跟前,看着陆书依,眼中有一丝羡慕,上好的金丝血燕,现在每日里都会给娘娘送来一盅,这放在别的宫里,那是想也不敢想的,听说现在贵妃娘娘吃的还是普通的燕窝呢。 谁料陆书依看到桌上的燕窝,眼中却闪过了一丝烦躁:“本宫不想吃,赏你了,你替本宫吃了吧。” 说着,陆书依挥了挥手,便不再看桌上的燕窝,神情依旧很是烦躁。 阿娇听到这话,面上一惊,抬眼发现陆书依的神色不似作假,语气也是真的不奈:“娘娘,这东西是皇上特地交代给您补身子的,奴婢怎么敢动?就算您不想吃,也为小皇子想想啊!” 谁料陆书依听到这话,心中的烦躁不仅没有消除,反而更甚:“补补补,补什么补?有什么好补的?就算……” 说到这里,陆书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下住了嘴,看着阿娇,面色不明,深吸了一口气后,压下了心中的火气:“今日我没胃口,说赏你了便赏你了,有什么敢动不敢动的?若是真不敢动,就交代下面温起来吧,等本宫想吃了再说,起来吧。” 说完,陆书依便不再看阿娇,从阿娇的身边走了过去,回到了屋子里。 阿娇看着陆书依的衣角从自己的眼前划过,只能从地上站起来,挥手将身后的小宫女招了过来,示意她将燕窝带回厨房温起来,连忙走到了陆书依跟前,扶着她向屋内走去。 燕窝阿娇是不敢动的,看着现在的陆书依,阿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慌乱,随着皇子的月份渐长,娘娘的性子也愈发地喜怒无常。 以往娘娘虽然极有心机,但对他们这些下人确是很好的,听说以前娘娘在陆府便经常了陆夫人的苛责,故而明白下人的苦,所以从来不为难他们,但是这几日,娘娘却接连发落了不少人。虽然不清楚是不是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但也足够让他们这些人战战兢兢了。 阿娇专心地看着眼前的路,心中只能希望着自己熬过了这两个月,等娘娘生产后,便能回到以前的模样。 阿娇心里在向什么,陆书依并不知道,即使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对下人好,不过是因为皇上希望她对下人好,但是眼前的情形……想到这里,陆书依神情暗了暗,想着那人的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开始在心中默自盘算起来。 这一晚,注定了有些人能一夜无梦,而有些人,则是一夜无眠—— 第142章 云逸然 “外祖和表哥人怎么样?”安景行从早上起来开始就略微有些焦躁, 陆言蹊原本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到安景行这话,立刻就恍然大悟,原来居然是为了见家长而着急! “噗嗤——”看着安景行的表情, 陆言蹊终于没有忍住, 笑出了声, 这个人,怎么这么可爱? 陆言蹊的反应,让安景行耳框微红,却也无可奈何, 谁让他现在是真的有些紧张呢?即使是以前陪着言蹊回门的时候,也没能让安景行如此紧张, 安景行虽然知道不应该如此,但依旧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放心吧,外祖和表哥都很好相处,况且……这不还有我呢吗?”陆言蹊见安景行有些焦躁的样子, 终于大发慈悲,走上前来拍了拍安景行的肩膀,语气轻松随意,与安景行的焦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沉默:这外孙和外孙婿, 能一样吗?安景行回想了一下自己陪着陆言蹊回门的时候,陆家人的态度,突然觉得, 今天恐怕也是一场硬仗。 正在被安景行提防着的两个人,此时也在发生着争执。 “祖父,您身体不好,今日要不就不去了吧?”云逸然看着一大早就起来的祖父,皱了皱眉,原以为这次诗会祖父只会去点个卯,现在看样子是要在那里久留了。 祖父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表弟的死讯传来后,祖父的身体更是向下滑了一截,关于言蹊的事,云逸然也知道,期间也多次向京城送信询问细节,但每次陆家送回的信件都语焉不详,若不是条件不允许,祖父恐怕都想亲自去一趟京城。 陆言蹊小的时候,便是祖父看着长大的,这份情谊,就算是云逸然也比不上,小时候的陆言蹊软软糯糯的,就像一个元宵团子,又好看又听话,再加上天资聪颖,颇讨人喜欢,在第三代当中,祖父最喜欢的便是陆言蹊。 当初赐婚之时,祖父就想上京问个究竟,若不是京城那边传信过来说言蹊喜欢太子,恐怕就连他也不能拦住祖父,现在传来了这样的消息,祖父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祖父还要去参加书院诗会,云逸然就不是很赞同了。 每一年的诗会祖父都会答疑,这是一个非常耗费时间与精力的过程,云逸然怕祖父地身体不支持祖父参加今年的诗会。 “什么身体不好?”云瑾瑜手中的拐杖敲了敲,语气有些不快,“外面都说我已经入土了,我能不去吗?” 这些日子的风言风语,云瑾瑜也听过,若是放在以前,云瑾瑜是不会在意的,但是云家与陆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这个时间点,言蹊刚刚走,陆远又在外征战,他们不能给陆家拖后腿。 云逸然一看祖父的表情,就知道祖父心中所想,最后叹了口气,只能妥协:“若是情况不对,祖父就必须回来。” 云瑾瑜是读书人,除了读书人的知书达理之外,也有读书人的臭脾气,那就是倔,只要是外祖下定决心的事,除了小表弟,谁也别想改变,云逸然想到这里,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陆言蹊,最后只能叹了口,只能怪老天天妒英才。 陆言蹊是怎么回事,云家上下大概都知道,虽然可惜一个有状元之才的人就这样生生把自己的羽翼折断,但他们也无可奈何,因为换做他们任何一个人,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为了家族的荣耀与安危,还有什么是自己放不下的呢? “一年难得能透次气,你还想着让我回来,你这就是不孝!”云瑾瑜手中的拐杖又动了动,最后也不管孙子无奈地表情,拄着拐杖就向外走。 云逸然听到这话,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得,好心当成驴肝肺!幸好父亲没有祖父这些臭毛病! 就在云瑾瑜和云逸然准备去徽山书院的时候,徽山书院已经聚集了不少学子,三三两两坐在一起交流着什么。 “不知道云公子是一个怎样的人,颜公子,不妨说与大家听听?”一名书生模样的人,见到颜子玉后,便向他打听着云逸然的事,而安景行也悄悄立起了耳朵,准备好好听听,免得等等对阵大表哥,自己毫无对策。 “致远啊?是一位非常典型的状元。”颜子玉听到这个问题,手中的扇子动了动,含笑应着,但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些不怀好意。 致远便是云逸然的表字,旁人听到这话,有些不明白,非常典型的状元? “什么意思?”安景行闻言也愣了愣,同样没有听懂颜子玉的话。 陆言蹊则是抿嘴偷笑,见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才好心说了一句:“就是和话本里面一样呗。” 云逸然在上次科举制中,便夺得了魁首,三元及第之才,虽然最后没有入朝为官,但也被人传唱了好长一段时间,所以现在颜子玉说云逸然是非常典型的状元,也没有错。 众人听到陆言蹊这话,恍然大悟,而后,脸上的表情便带了一丝怪异,同话本里一样……话本里涉及到状元的,皆是才子佳人的故事,里面的状元一个个,除了学富五车外,还有一个共同的特性,便是长的好看。 当然,还有一少部分非常薄情,抛弃糟糠之妻,虽然云家公子不会做这样的事,但众人的感觉依旧有些微妙。 看着一脸坏笑的陆言蹊,安景行伸手捏了捏陆言蹊的手,叫他使坏!却不来料惹来了陆言蹊的怒目:什么叫我使坏?分明就是子玉先提的! 其实从云婉仪与陆家的几位公子就不难看出,云家之人应该不会长得太丑,毕竟陆将军委实说不上好看,陆家的公子却个顶个的俊朗,特别是陆二公子,不知是多少京都怀春少女的春闺梦里人,能够有这样的长相,足以说明云家人的容颜出众。 “还是齐池聪明。”颜子玉点了点头,对陆言蹊的话予以了肯定,自己的确是这个意思。 众人听到颜子玉的肯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云家公子长的好看,哪儿还用得上颜子玉说?上次科举之时,便有了传言,新科状元样貌出众等等,层出不穷,在云州,云逸然走在街上,还时不时能捡到闺阁少女的手帕,足以表明云逸然的长相,但是他们哪里是想知道这个? 就在众人还打算好好问问颜子玉的时候,就听到了从门口传来的声音,有些嘈杂,混杂着不少人的声音,转头望去,便看到了一名绛衣男子推着一白发老翁从门口缓缓而来,不用说便能知道,这两人便是云瑾瑜和云逸然了。 “云老先生,云公子——” 一时间,院内相互问好的声音层出不穷,而安景行则是看着绛衣男子的脸,嘴角抽了抽,最后拉了拉陆言蹊的衣袖,才凑到了陆言蹊的耳边:“我怎么觉得,你这个表哥长得……” “长得像采花大盗。”就在安景行在寻思着怎么用词的时候,就听到了陆言蹊的声音。 安景行闻言,瞥了陆言蹊一眼,想要反驳,但却发现,事实的确如此,云逸然那双桃花眼,比陆言蹊还特别,陆言蹊的桃花眼让他有些男生女相,而云逸然的桃花眼,却让人一眼便觉得这个人不正经,原本安景行还不知道怎么形容,被陆言蹊一说,觉得恍然大悟,这个脸,不正是像长相出众的采花大盗吗? 就在陆言蹊和安景行讨论着云逸然的时候,就有人走到了云瑾瑜身边,和他说着什么,云瑾瑜也微笑地看着眼前问着自己问题的学子,而后,向自己身后挥了挥手:“守着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一边儿去!” 不用说,这话肯定是对云逸然说的,听到这话,云逸然有些无奈,最后也只能将手中的轮椅递给了身后的下人,祖父就是这样一个人,云逸然也习惯了,转身见祖父与这些学生交流地不错,云逸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想颜子玉缓步走来。 “来了云州也不知道给我说说,我还以为你没来呢!”说着,云逸然手中的拳头敲了一些颜子玉的肩膀,语气熟稔,由此可见两个人的关系是真的好。 “我这不是没来得及吗?”颜子玉看着云逸然,有些无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时若不是因为陆言蹊,恐怕颜子玉最后真的回去云家问问,但到底没有走到那一步。 宋之骞身份特殊,虽然颜子玉自己不觉得,但依旧要顾及云家,云家是书香世家,之骞这样的身份,恐怕入不得他们的眼。 “你就诓我吧!”云逸然说着冷哼一声,他怎么会不知道颜子玉心中所想?云家就在云州,关于颜子玉身上的风言风语,他自然听到过不少,虽然他不介意好友喜欢谁,但祖父那边,云逸然却不能保证,看了一眼坐在云逸然身边的宋之骞,干脆转移了话题,“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说着,云逸然转眼看了一眼坐在颜子玉身旁的陆言蹊和安景行,这个时候,原本同在凉亭的其他人已经悄然离开了,原因无他,云逸然出了名的不好相处,合眼缘的怎么样都合眼缘,不合眼缘的王公贵族也懒得看一眼,现在云逸然明显是想和颜子玉叙旧,他们又何必在这里惹人烦?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齐池,这位是俞故渊,”颜子玉摇了摇头,而后看向了安景行二人,“这位想必你们也知道了,云逸然,字致远。” 俞故渊……云逸然听到这话,心里跳了跳,当时外祖说小表弟“池鱼”这表字寓意不好的时候,小弟便喃喃了一句“池鱼思故渊”,倒也巧了。 想着,云逸然向安景行拱了拱手:“齐公子、俞公子。” 说完,云逸然看了一眼陆言蹊,在看到陆言蹊脸上那双熟悉的桃花眼的时候,心中又是一跳,最后摇了摇头,将自己脑海里不切实际地想法甩了出去,自己估计是魔怔了,表弟已经死了。 “云公子客气,同子玉一般叫我们的名字便好。”安景行挥了挥手,语气颇为随意。 “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云逸然手中的扇子摆了摆,“你们也同子玉一般,叫我致远便好。” 说云逸然对陆言蹊二人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来,能与子玉交心的人,除了自己,便只有一个玉珩了,现在冷不丁多了两个,怎么能不好奇?但是看了一会儿,云逸然也没能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最后也只能作罢。 “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就别再客套了。”颜子玉连忙挥了挥手,打断了三个人之前的客套。 三人听到颜子玉的话之后,相互对视一笑,仿佛有什么屏障打破了一般,没一会儿便开始谈笑风生。 “听说昨日你去玉珩府上了?”说了一会儿之后,云逸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了颜子玉。 “是啊,我去找了玉珩,致远,我给你说……”说到这个,颜子玉的唇角就勾了起来,开始喋喋不休地说着昨日叶玉珩的表现,说道了高兴的地方,眼睛都在放光。 “这么说来,倒比以前好了不少,这也不失为一种出路。”云逸然听到颜子玉的话,也很高兴,因为颜子玉的关系,他与叶玉珩的关系也不错,在叶家出事之后,云逸然也去过几次,情况却并不比颜子玉好多少。 “就是叶家太不是东西了,”说到这里,颜子玉就有些忿忿的,“玉珩现在在叶家过得根本不好,连个下人都敢给他脸色看,要不是叶麟在,玉珩肯定被欺负的死死地。” “应该庆幸还有叶麟。”云逸然听到这话,也有些无奈,但是生气又如何?他们也不能将手伸到叶家里面去。 叶麟,便是那日在雅茗轩推着叶玉珩的黑衣男子。 “叶玉珩自己没有什么想法吗?”陆言蹊听到这里,手指点了点,终于插了话。 安景行看到陆言蹊眼睛咕噜噜转的样子,就知道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摇摇头,却不说话, “什么想法?”颜子玉挑了挑眉,陆言蹊不是随便插话的人,说不定他能有办法。 “比如从叶家分家?”陆言蹊点着桌子,随口说了一个提议,不过从他这漫不经心地口气,便能知道只是随口一提。 “恐怕玉珩不会愿意,”颜子玉摇了摇头,这个想法他们也想过,但是玉珩却不愿意答应,“玉珩心里有恨,发泄不出来,恐怕不愿意走。” 陆言蹊听到这里,心中了然,就像他们,就算鱼死网破,最后也要让季幼怡血债血偿,更何况是叶玉珩? “齐池可是有什么想法?”云逸然看着陆言蹊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齐池心里在冒着坏水,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齐池,但云逸然却感觉,自己仿佛能够从齐池的一举一动之中,读懂齐池心中所想。 “我只是在想,”陆言蹊说着,桌上的手指又动了动,“叶家的那位小公子,似乎该到了上学的时候了吧?” 西元的孩子,一般在家开蒙,九岁之后,再送到学堂去上学,若是富贵人家,开蒙之时便会请来名士大儒,好让自己的儿子不输在起跑线上,陆言蹊没有记错的话,叶家那个小妾生的儿子,似乎今年刚到九岁。 “没错。”颜子玉点了点头,眉心却皱了皱,齐池不会是想对一个孩子下手吧? “想什么呢?”陆言蹊怎么会不知道颜子玉所想?瞪了颜子玉一眼,自己就算再卑鄙,怎么会对孩子下死手?不过稍微动点手脚,也是可以的,“那位叶夫人的身份,应当是公开的秘密吧?” 虽然当时颜子玉说在外人眼中,现在的叶夫人是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可陆言蹊才不相信这一点,勋贵人家哪里来的秘密?依照颜子玉的说法,这叶夫人被扶正之前便颇为高调,就算寻常人不知道,这勋贵人家,还能不知道这叶夫人是什么货色吗? “没错。”云逸然点了点头,叶家那夫人,是怎么回事,他们都知道,但也不能说什么,至少叶家主做了表面功夫,在外人眼中,还有一层遮羞布。 “那么……”陆言蹊眼睛转了转,对云逸然摆了摆手,示意他低下头来,当即,坐在桌子边的五个人便低头围在了一起,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云逸然和颜子玉听到陆言蹊的话,眼睛一亮,最后云逸然实在忍不住,拍了拍陆言蹊的肩膀:“妙啊!” “好说!”陆言蹊说着,手上一动,手中的扇子便“唰”地一下打开了,脸上满是笑意:妾就是妾,装什么大尾巴狼! 安景行则是看着陆言蹊满脸坏笑地样子,伸手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满眼宠溺。 云逸然看着两个人的互动,眼睛沉了沉,而后又看了陆言蹊一眼,对着陆言蹊满带笑意地桃花眼,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蹊:景行,大表哥他脱我衣服! 安景行:什么?他敢! 云逸然:(抓着马甲不知所措…… 第143章 叶天佑 “不知齐公子是哪里人?”云逸然不动声色地看了陆言蹊一眼, 不是他想得多,而是这两个人给他的感觉,的确很是怪异。 “江南。”陆言蹊似笑非笑地看了云逸然一眼,恍若对云逸然的试探毫不知情。 “江南齐家?”云逸然听到陆言蹊这话, 心下一愣, 姓齐, 又是从江南出来的,无论是谁,第一反应都会是西元第一首富,江南齐家。 “正是。”陆言蹊含笑点头, 肯定了云逸然的猜测,同时和安景行交换了一个眼神, 恐怕自己表哥,是看出些什么了,但是陆言蹊却并不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的身份。 “难怪能在醉云霄留下整个院子了。”云逸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对陆言蹊的话并没有怀疑, 不过在心中却有些怅然若失。 虽然云逸然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妄想,但万一妄想成真了呢?既然知道了齐池的身份,云逸然对俞故渊也失去了探究的兴趣,毕竟小表弟身份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变成江南齐家人, 想到这里,云逸然开始转而说起了其它事。 “来云州的路上听闻老先生身子骨不是很健朗,不知现在如何?”云逸然不说了, 陆言蹊却开了口,虽然目前为止,云瑾瑜看起来并无大碍,但不听到确定,陆言蹊并不放心。 “多谢挂念,已经大好了。”云逸然又转头瞥了一眼被学子围在中间的祖父,继而对陆言蹊点了点头。 陆言蹊挑了挑眉,是他想岔了,表哥的性子,怎么会和外人说外祖的身体状况呢?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念及此,陆言蹊也对云逸然点了点头,脸上满是客套。 “子玉这次打算什么时候走?”云逸然看了陆言蹊一眼,才转而问颜子玉,以往颜子玉在云州都待不了太长的时间。 “看情况,若是情况允许,就年前再走。”颜子玉说着摇了摇自己手中的扇子,“玉珩现在情况好不容易有了进展,我自然是要留在云州,等玉珩好转的。” “子玉不参加秋闱?”陆言蹊听到颜子玉这话,吓了一跳,这话的意思,可不就是不参加秋闱了吗? “子玉三年前便已经中举了,当时还是解元呢。”云逸然听到这话,替颜子玉回答了陆言蹊的问题,见陆言蹊面上有些疑惑,云逸然看了颜子玉一眼,又接着回答,“本来三年前子玉就该去参加春闱了。” “那之后为什么没去?”饶是陆言蹊,此时也有些好奇,不是没有人在中举之后缓缓,但那是因为参加了春闱,就必须参加殿试,进士与同进士,可以说是千差万别。 在西元,有着同样规矩,那就是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有些举子年龄尚浅,就会选择再沉淀三年,争取一举考入殿试二甲,但是颜子玉,明显不属于那一批人,怎么上次就没有去呢? “当然是因为……”云逸然说着,又看了颜子玉一眼,眼中充满了戏谑,“子玉他……” “三年前家里出了些状况,耽误了!”颜子玉听到这里,终于坐不住了,转头狠狠瞪了云逸然一眼,大有一副“你敢说?”的模样。 家里有事耽误了?陆言蹊对这个理由将信将疑,在古人心中,没有什么比科举更重要了,就像在现代人心中,高三的学生就应该考大学,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能让颜子玉耽误科举? “我记得致远是新科状元吧?”安景行倒是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见陆言蹊将信将疑地样子,难得开口,说着还瞥了云逸然一眼。 今年的秋闱还没有开始,云逸然现在也的确是能够称之为新科状元。 “没错。”云逸然瞥了安景行一眼,没想到这个男人的感觉这么敏锐,三言两语间,便将前因后果猜了出来。 陆言蹊了解安景行,知道安景行不会轻易开口,没一会儿,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所在,大表哥是新科状元,若是颜子玉不等明年春闱,而是两年前去,必定会和大表哥狭路相逢,虽然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这状元却只能有一个。 想到这里,陆言蹊也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哪里是家里有事?明明就是露怯了,想着,陆言蹊也看了一眼颜子玉,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看什么看?”颜子玉看到陆言蹊的反应,不服气了,“我这是让着他!要不是我没去,这状元哪儿论得上他当?” 颜子玉没去,倒不是真的露怯,而是他本人虽然争夺心不重,但只要参加了,就必定全力以赴,届时状元就只会在他与致远间产生。不是颜子玉自大,而是的确有这个能力。 但是三年前秋闱后,他与致远同为解元,学子中便隐隐有了谣言,说是他与致远不和,因为状元之事撕破了脸等等,解释无果后,颜子玉干脆就放弃了春闱,致远是他心中认定的朋友,他不希望以后有人拿这件事来说道什么。 当然,颜子玉不会说的是,还有另外重原因,那便是他并不想为现在的皇上效忠,但是这个想法,颜子玉只能想想,却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子玉说得对。”云逸然含笑点头,颜子玉的想法他多少能知道一些,当初他也去劝过,云逸然心不在朝野,状元不状元,都无所谓,就算他考取了状元,皇上恐怕也容不得他,但子玉说什么也不肯去,最后云逸然也只能作罢。 “故渊和齐池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颜子玉听到云逸然的话,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陆言蹊和安景行,开始转移话题。 虽然这个话题转移地生硬,不过在坐的几个人都没有戳穿颜子玉。 “最迟下月初。”安景行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没一会儿就给出了答案,现在是月中,下月初,就是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齐池也不参加秋闱吗?”云逸然闻言,同样有些惊讶,子玉不参加秋闱,那是因为已经是举人了,齐池的年龄,不应当啊。 “不了,”陆言蹊摇了摇头,“我不能参加。” 陆言蹊神情坦然,语气中也没有丝毫遗憾的意思,甚至脸上还有些甜蜜。颜子玉听到这话,是真真有些惊讶了,看向安景行,眼中闪过了一丝讶然:“你们成亲了?” “今年年初。”安景行点了点头,伸手捏了捏陆言蹊的脸蛋,这人简直,怎么让自己这么喜欢呢? 不得不说,刚刚陆言蹊坦然地说“我不能参加”的时候,安景行的内心被狠狠地戳了一下,那种感觉,美妙而不可言喻。 云逸然原本还在想为什么齐池不能参加,在听到了颜子玉的问题后,才恍然发现,从刚刚开始,齐池和俞故渊的姿态,就极为亲密,没想到竟然是夫妻。 再见齐池脸上并没有忿然不甘的情绪,反而是满满的甜蜜,云逸然心中的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泛了起来,年初……小表弟与太子,也是年初成婚的,云逸然眼睛眯了眯,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陆言蹊,最终决定试探一二: “子玉也有许久没去我家了,家里新来了一个厨子,应当合子玉口味,择日不如撞日,等等不若同我一同回去?” 颜子玉听到这话,有些意动,每次去云家,不仅仅是因为云家的厨子手艺极佳,更是因为每次都能与云老先生畅谈一番,但是现在自己不是一个人,想到这里,颜子玉最后决定拒绝。 “等等我自己回去便好。”宋之骞怎么会不知道颜子玉心中所想?连忙赶在颜子玉开口之前,堵住了颜子玉的话头。 颜子玉听闻此言,眉毛皱了皱,最后依旧出言拒绝:“今日不方便,我便不去了,来日有空,定当登门拜访。” 他不能改变之骞以前的出生,也不能改变外人对之骞的看法,但是他会在力所能力的范围内,让之骞不受委屈,至少之骞,不能受来自他的委屈! 陆言蹊则是撑着下巴看着两个人的互动,不得不说,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以前宋之骞在兰阁的时候,大多数公子哥儿还愿意称宋之骞一句“雅公子”,现在宋之骞离开兰阁了,就算他们知道以前宋之骞在兰阁是被逼无奈,但也会打心眼里瞧不起宋之骞,甚至觉得同宋之骞在一起,便是一种侮辱。 云逸然见状,干脆挥了挥手:“之骞也一起去吧。” 宋之骞和颜子玉还在就去不去地问题争论,听到云逸然的话,都顿了一下,宋之骞抬眼,看着云逸然,正准备拒绝,却见云逸然手中的扇子一甩:“就这么定了!” 也不给宋之骞反驳的机会,紧接着,便转头看向陆言蹊和安景行,“齐池和故渊也别推托了。”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我就知道,大表哥没这么好忽悠,但陆言蹊原本就没想瞒多久,笑着点了点头:“看来今日,咱们有口福了。” 宋之骞见云逸然三两下将事情定了下来,也不好出言反驳,这个时候再说不去,就有些不识好歹了,况且对于云家……宋之骞心中也多有向往。 “别怕,”就在宋之骞心中思绪万千的时候,忽然听到从耳边传来的声音,转眼便看见了陆言蹊凑在自己耳边地样子,陆言蹊对宋之骞笑了笑,“云老先生和云先生都很好相处。” 宋之骞听到这话,略带诧异地看了陆言蹊一眼:齐公子怎么知道的? 陆言蹊说完之后,便撤了回去,感受到宋之骞的目光后,对宋之骞眨了眨眼睛,给了宋之骞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宋之骞看到陆言蹊这个眼神后,心中的慌乱立刻安定了下来,对于云家的惶恐,也少了不少。 就在几个人在商量着等等去云家的事宜的时候,却听见了从身后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抬眼望去,却见到了在云瑾瑜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锦衣小公子,小公子一身红衣,配上有些婴儿肥的脸,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眉心还点了一点朱砂,整个人看上去极为喜庆,煞是好看。 “没事,”云瑾瑜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娃娃,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略微俯下了身子,对小娃娃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柔下了声音:“小公子叫什么?” “我叫叶天佑!”叶天佑说着昂了昂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云瑾瑜,皱了皱眉头。 不得不说,叶天佑长的几位好看,即使是皱眉的样子,也非常憨态可掬,让云瑾瑜笑开了眼。 “自从小表弟……我就没见外祖这么高兴过了。”云逸然也注意到了云瑾瑜面前的动静,脸上的表情立刻柔和了下来,对站在自己外祖面前的小孩子,也多了一丝好感。 陆言蹊听到云逸然这话,怎么会不明白云逸然的意思?手中的拳头陡然窝了起来,看着云瑾瑜的目光,也带上了一丝歉意。 颜子玉听到这话,也不知道该劝些什么,最后只能拍了拍云逸然的肩膀,表示安慰。但云逸然没一会儿便回过了神:“叶天佑,这名字倒有些熟悉。” “就是玉珩那弟弟。”颜子玉听到云逸然的话,冷哼了一声,便不再看那小孩子,这叶天佑,每日里在叶府作威作福,现在倒会装乖讨巧了。 陆言蹊听到颜子玉这话,挑了挑眉,看向了站在外祖面前的叶天佑,不得不说,叶天佑与叶玉珩的眉眼,还是有一两分相似的,现在这一老一少对立而视,画面也极为温馨和谐。 “叶天佑?”云瑾瑜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而后点了点头,“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当然!这是我娘给我起的!”叶天佑听到云瑾瑜这话,小脑袋一昂,语气中满是骄傲,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娘,极为喜欢。 “是吗?”云瑾瑜看到叶天佑脸上倨傲的小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有些悠远,最后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摸一摸叶天佑的脑袋,谁料叶天佑感觉到云瑾瑜的动作后,立刻向后退了一步,瞪着眼睛看着云瑾瑜,似乎对他刚刚的举动极为不满。 站在云瑾瑜身边的人看着叶天佑的动作,皱了皱眉,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见云瑾瑜摆了摆手:“是老夫的错,不该贸然伸手,吓着天佑了。” 脸上笑眯眯地模样,倒一点也没有生气。 叶天佑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任然瞪着云瑾瑜,气鼓鼓的样子,放在叶天佑脸上,倒也不难看,反而让人想让人捏一捏他的小脸蛋。 “天佑今日是来上学?”诗会在徽山书院举行,为了今天的诗会,书院还专门放了一天学,不过叶天佑这个年龄,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参加诗会的,应当是原本在徽山书院上学了,就是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来了。 “不是!”叶天佑听到云瑾瑜的话,小眉头皱地死死地,看着云瑾瑜,满脸的不高兴,“娘让我来找云瑾瑜,你就是云瑾瑜?” “庶子休得无礼!”听到叶天佑这话,站在一旁的一位书生终于忍不住了,这小娃娃突然跑来也就算了,对云老先生还如此不客气,现在竟然直呼其名,简直不知所谓! 叶天佑听到书生的话,向后微微退了一步,像是被书生吓到了,还没等书生再说什么,竟然嘴巴一瘪,就开始哭了起来。 哭声震天,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没一会儿,便哭花了脸,让那书生脸上的愤怒变成了尴尬,他没想将孩子吓哭的。 而云瑾瑜原本有些微皱的眉头,也立刻舒展开来,眼中带上了一丝心疼,连忙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叶天佑面前,弯下了腰:“乖,不哭,外祖给你蜜饯……” 说着,云瑾瑜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云瑾瑜的年龄大了,拿着纸包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撕了几次,也没能将纸包撕开,但是云瑾瑜没有放弃,最后依旧将纸包撕破了,露出了里面的糕点,可能是因为放在身上比较久,再加上刚刚那一阵折腾的缘故,上面的雕花有些模糊了,甚至还掉了一个角。 云瑾瑜看到纸包里的桃花糕,皱了皱眉,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还没等云瑾瑜说什么,却见叶天佑一挥手,直接将云瑾瑜手中的糕点打掉:“我不吃!这种东西,给乞丐乞丐都不吃!” 说完,也不等云瑾瑜反应过来,指了指云瑾瑜:“娘还说让你教我,我才不要你教我,你和那个废物一样,坐奇怪的椅子,身边的人还凶巴巴的,你就该和那个老不死的一样……” “天佑!”就在叶天佑指着云瑾瑜说个不停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尖锐的女声,打断了叶天佑的话。 第144章 熊孩子 众人听到这个女声, 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在场的都是男子,哪里来的女人?没一会儿,便见到一个穿着花衣的女子匆匆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 头上的头饰碰撞在一起, 叮叮作响, 但现在显然没有人愿意欣赏这个女人的打扮。 “娘!”叶天佑看到女子的身影后,眼睛亮了亮,嘴巴一咧,也不哭了, 对梅雁露出了一个笑容。 “啪!”谁知道梅雁看到叶天佑的笑容后,没有回应, 反而伸手直接拍了叶天佑一巴掌,之间叶天佑白白嫩嫩的脸上迅速鼓起了一道红痕,可见力道之大。 云瑾瑜这个时候已经站直了身,看着叶天佑脸上的巴掌印, 眉毛皱了皱,即使刚刚被叶天佑指着鼻子骂的时候,云瑾瑜的表情也没有这么严肃。 “云老先生见谅,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没将这个孩子教好, 天佑还小,还望老先生不要与孩子一般计较。”梅雁像是没有看到云瑾瑜脸上的表情似的,连连对云瑾瑜陪着笑脸, 说完,还伸手拧了拧叶天佑,“还不给云老先生道歉?” 就算梅雁是后院妇人,也明白云瑾瑜的地位,天知道刚刚天佑的做法让她害怕的不行,不过见云瑾瑜没有生气,梅雁就开始变得有些有持无恐,早就听说太子妃喜欢穿红衣,云瑾瑜有对那个太子妃喜欢得紧,看来自己今天是押对了宝。 “哇——”叶天佑怎么也没有想到,娘来了没有像以前一样抱他,还打了他,想到这里,叶天佑就立刻哭了出来,哭声比刚刚还撕心裂肺。 “没事,不要为难一个孩子。”云瑾瑜见到眼前一片混乱的样子,最后挥了挥手,有些疲惫,不想再说些什么。 云瑾瑜怎么会不知道梅雁是做给他看的?但是孩子到底是被打了,打也打过了,云瑾瑜还能做什么?抓着不放最后为难的还是孩子,最后也只能将这件事翻过去。 “谢谢云老先生。”梅雁听到云瑾瑜松口的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不免有些得意,她就知道这样做了之后云瑾瑜肯定不好意思再怪罪! 想着,梅雁就喜洋洋地俯下了身,开始安慰着叶天佑:“天佑不哭了,娘最喜欢天佑了。” 叶天佑闻言,抽抽搭搭地挺住了自己的哭声,睁着眼睛看着梅雁,眼中的水气未干,眼眶中也有一些泪水将落未落,看起来可怜极了,但现在,却没有人觉得叶天佑可怜了,看着正在交流的母子俩,众人都皱了皱眉。 安景行看着拳头紧握的陆言蹊,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最后无奈,伸手悄悄包住了陆言蹊垂在身侧的拳头,刚刚若不是自己拦着,恐怕言蹊才不会管叶天佑还是个孩子,直接冲到前面去了。 “这个叶天佑,在叶家也这样吗?”这个时候,云逸然也皱起了眉头,他怎么会不知道祖父为什么会对叶天佑多有宽容?不过是因为叶天佑现在的样子太像小表弟小时候的模样了,结果现在这个孩子却把祖父的心放在地上踩! 看着瞬间佝偻下来的祖父,云逸然捏了捏拳头,生生忍下了自己心中的怒火。 “何止?这个叶天佑从小是现在这个叶夫人在养,在叶家简直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霸王,”颜子玉摇了摇头,他还以为这孩子在云老先生面前会收敛一二,没想到一如既往蛮不讲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云瑾瑜并不是一个没有威严的人,只不过刚刚将自己的锋芒都收敛了起来,让他自己看起来像个慈祥的老人,谁知道叶天佑会是这样的反应? 就在几人说话间,叶天佑旁边又多了一个人,正在给云瑾瑜说着什么。 “那又是谁?”陆言蹊想着看到和叶天佑在一起的人,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故而语气也有些冲。 云逸然听到陆言蹊的语气,侧目看了陆言蹊一眼,发现陆言蹊眼底的厌恶不似作假,低眉便看到了被安景行窝在手中的拳头,挑了挑眉。 “那便是叶家的家主,叶华。”颜子玉听到陆言蹊的话,凑到了陆言蹊身边低声说着,对于叶华,颜子玉也没有好感,如果不是因为叶华,玉珩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陆言蹊闻言,眯了眯眼睛,原来是熊孩子他爹,宠妾灭妻的渣男啊。 就在陆言蹊正在思索着什么的时候,便听到了叶华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还望云老先生不要同孩子一般计较,在下已在府上备上薄酒,给云老先生赔罪,还望云老爷子赏光。” 故作精明实则市侩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皱了皱眉,这样赤.裸.裸的讨好,在场的学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孩子的事就算了,叶府,我就不去了,叶家主无事的话,便回吧。”云瑾瑜说着摆了摆手,竟然是不想在与叶家的人说话了。 此时云瑾瑜已经反应了过来,叶天佑不是言蹊,言蹊从小就心疼自己,看自己站累了还要给自己捶捶腿,再喜欢的糕点也会分自己一半,言蹊被女儿和女婿教育地很好,怎么会和眼前的孩子一个样? 叶华听到云瑾瑜的话,脸上有些尴尬,看着叶天佑,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说打吧,刚刚梅雁已经打过了,说不打吧,这云瑾瑜一点台阶也不给他下。 “老爷……”梅雁这个时候也有些害怕,原本和天佑说好了好好哄哄云瑾瑜,好让云瑾瑜收他为徒,谁知道天佑会突然耍小性子? “叫什么叫?丢人的玩意儿,还不回去!”叶华心中火气无处可发,最后只能将火气发在梅雁身上。 梅雁听到这样的训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自从叶玉珩废了之后,她什么时候被老爷指着鼻子骂过?看着梅雁脸上的表情不对,叶天佑眼睛转了转,最后看着闭着眼睛坐在轮椅上的云瑾瑜,小小的脸蛋上带上了一股愤怒,噔噔噔就跑到了云瑾瑜面前。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叶天佑要做什么,就听见了叶天佑的声音:“老不死的,我讨厌你!” 在叶天佑眼里,如果不是眼前这个老头子,娘就不会打自己,爹也不会训斥娘,说着,叶天佑的脚下动作也没有停,直接向轮椅下的一个小轮子踹过去。 众人只见叶天佑踹了一脚,轮椅下的轮子便掉了一个,不能保持平衡的轮椅立刻便向前方倾斜而去,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觉得眼前一花,轮椅便被一个白衣服的小公子给接了下来。 “祖父!”云逸然看着被陆言蹊接住的祖父,心中狠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屈膝蹲在了云瑾瑜面前,上下打量着云瑾瑜,发现云瑾瑜确实没事后,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这位是?”云瑾瑜刚刚就发现,自己的孙子和这位公子交谈甚欢,现在看着陆言蹊,云瑾瑜只觉得一种熟悉的亲密感扑面而来,不过有了刚刚叶天佑的前车之鉴,云瑾瑜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刚刚叶天佑那一下,让云瑾瑜也收到了些微的惊吓,不过好歹阅历不浅,现在倒也镇定了下来。 “这位是齐池,我刚刚认识的朋友,祖父,我想扶你去旁边坐坐。”云逸然说着,皱眉看了看被叶天佑踢坏的椅子,这个四轮车还是当初玉珩还好的时候送给祖父的,说祖父年龄大了,难免有些时候会累,云家的下人保护地精细,用了好几年都没事,结果现在被叶天佑一踹,给踹坏了。 “好。”云瑾瑜看着陆言蹊将脚垫在轮子下的样子,点了点头,不换个位置,受累的只会是孙子的朋友。 这个时候,旁边又传来了叶天佑震天的哭声,陆言蹊听到叶天佑的哭声,皱了皱眉,转头望了过去,发现这一次,责罚叶天佑的,不仅仅有梅雁,还有叶华。 看着眼前作戏的三个人,陆言蹊只觉得心中一阵作呕,叶天佑分明就是那种典型的熊孩子,小小年纪,就被养废了,现在做错了事,一家三口不寻思着弥补,反而想着怎么逃脱责任,怪不得叶家越来越走下坡路! 叶华看着陆言蹊的眼神,心中一震,突然从脚底冒起了一股寒意,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却见陆言蹊的唇角勾了勾,分明是在轻笑,却让叶华忍不住退了一步。 “百里。”陆言蹊轻轻叫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心下一颤,就连正在大哭的叶天佑,也停了下来,看着陆言蹊,只敢小声啜泣,不敢像刚刚似的嚎啕大哭。 “少爷。”暗月连忙走到了陆言蹊身边,对陆言蹊拱了拱手,刚刚争执刚起的时候,太子妃便向云瑾瑜的方向走了两步,并且吩咐他去云老先生的身后看着点。 本来暗月也只是以为是太子妃是不放心,谁知道这个孩子真的敢? “将这个,”陆言蹊说着,剩下打量了一眼抽抽搭搭地叶天佑,那目光,就像刀片一样,让叶天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叶二公子,送回叶家。” “是!”暗月说着,上前一步,直接将叶天佑拎在了手上,向院外走去。 梅雁和叶华看着暗月的动作,顶着陆言蹊的目光,竟然丝毫不敢阻止。最终,到底是梅雁心中对叶天佑的爱战胜了恐惧,哆哆嗦嗦开了口: “这……这位……公子,”在接触到陆言蹊的目光后,可能是因为恐惧到了极点,梅雁反而不结巴了,“天佑还是个孩子。” “本少爷知道,”陆言蹊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看了梅雁一眼,“所以本少爷让属下送他回去了,放心,你们回家,就能看到你们的孩子了。” 说到这里,陆言蹊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勾了勾:“不过你等等还能不能回家,本少爷就不知道了。” 梅雁听到陆言蹊意有所指的话,心中颤了颤,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池?”这个时候,云逸然已经将云瑾瑜扶到了一边,看着怒极反笑的齐池,有些惊讶。 “嗯?”陆言蹊转头,看着云逸然,对他此时开口打断自己,极为不满。 “这件事,咱们先……”云逸然看着满屋子学子,寻思着先大事化小,再君子报仇,却不料被陆言蹊一言打断。 “云公子!”陆言蹊看着云逸然眯了眯眼睛,眼中的光芒有些危险,“这可不是将这家的姑娘逗哭了,把那家的姑娘裙子扯坏了这么简单的事。” 云逸然听到陆言蹊的话,顿了顿,紧接着便瞪大了眼睛,看着陆言蹊,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但陆言蹊却没有理会他的反应,继而转头看着已经镇定下来的叶华: “叶天佑是孩子,叶家主和叶夫人,也还是一个孩子吗?怎么?孩子惹了大祸,作为父母,不知道弥补一二吗? 每个熊孩子的背后,都有一个“这还是个孩子”的家长,陆言蹊已经听烦了这样的话,孩子是孩子,家长还是孩子吗? 即使陆言蹊心中暴怒不已,恨不得直接送梅雁去见祖宗,但是陆言蹊知道,不行,现在若是自己举动太过激,最后名声受累的,只会是云家。 陆言蹊这话,像是提醒了别人什么似的,刚刚那个训斥叶天佑“庶子休得无礼”的书生又一次站了出来:“这位齐公子说的没错,叶家主和叶夫人可不是孩子!” “刚刚就没见叶家主和叶夫人向云老爷子赔罪。” “若不是齐公子反应快,云老先生现在恐怕……”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 一时间,院内开始议论纷纷,今日来诗会的,都是读书人,读书人的嘴皮子最为利索,一人一句,光唾沫都能淹死叶华和梅雁。 “刚刚是天佑的错,还望云老先生见谅。”听到耳边充斥着的怒骂,叶华终于顶不住,败下阵来,对云瑾瑜弯了弯腰,连连赔罪。 梅雁这个时候也不敢作妖,只敢低下身子向云瑾瑜连连赔罪道歉。 “无碍,”云瑾瑜见状,再想到刚刚叶天佑的模样,终于还是心软了,“子不教,父之过!孩子天性是好,现在虽然歪了点,也不是掰不回来。” 云瑾瑜刚刚就看出来了,叶天佑比寻常的孩子聪明,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养成了这样,叶家云瑾瑜是知道的,因为叶玉珩,明明将叶玉珩教的那么好,怎么到了叶天佑却成了这副模样? 年近晚年的云瑾瑜,已经不关心市井的八卦了,故而根本不知道这个梅雁是个小妾扶上来的。小人得志,又怎么能有深厚的底蕴来将孩子教好? 叶华听到这话,除了应是,还能如何?梅雁也连连点头保证,可眼角的一闪而过的恶毒,却没有逃过一直看着她的陆言蹊的眼睛。 云瑾瑜这样说了,刚刚义愤填膺的学子们也只能住嘴,但叶天佑的名声到底坏了,尊师重道尊师重道,刚刚叶天佑的行为,何止是不敬师长?“老不死”这样的话,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叶华和梅雁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翻篇的时候,抬眼便看到了陆言蹊微勾的唇角,两人心中突然泛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正在思索着什么的时候,就听见了从门口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只见刚刚带着叶天佑走的暗月,这个时候带了一队官差从门口走了进来。 第145章 死而复生 梅雁看着暗月, 又看到被暗月带进来的官兵,不知道为什么,心下一跳,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刚刚陆言蹊的那句话——“不过你们等等还能不能回家, 本少爷就不知道了。” 暗月可没有给梅雁反驳的机会, 指了指梅雁, 转身便对带头的人说了什么,只见官兵中领头的那个人走到了梅雁面前,对梅雁点了点头:“这位夫人,跟咱们走一趟吧?” “为什么?”梅雁向后退了一步, 明显是不想合作的态度,看着这几个官兵, 她打心底里发怵,都说平生不作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但梅雁, 却做过不少亏心事,现在被鬼敲门,自然怕的不行。 这个时候叶华却反应了过来,走上前来,挡在了梅雁面前, 对那位官差拱了拱手:“我是叶家当家,这位官爷,不知内子所犯何事?” 倒不是叶华多喜欢梅雁, 而是自己的当家夫人要被抓了,自己脸上也会无光: 那官差上下看了叶华一眼,对此时叶华还想拿叶家的名头压人极为看不上,叶家?现在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想着,那官差摆了摆手,语气有些不奈:“有人指控令夫人杀人,证据确凿,现在我们要带令夫人回去调查。” 叶华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杀人? “官爷,你看这是不是搞错了?”叶华说什么,也不会相信梅雁会杀人,虽然在梅雁手底下的确死过两个下人,但那俩下人签的都是死契,死了就死了,怎么也不会严重到吃上官司的地步。 正在替梅雁辩解的叶华并没有看到站在他身后的梅雁,在那官差说完之后,脸上的惶恐和害怕。 站在一边的陆言蹊将梅雁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陆言蹊的唇角勾了勾,原本叶家的家事,他也不打算插手,旁的不说,就说京中的勋贵为了争权夺位,向自己家里兄弟长辈捅刀的就不在少数。 必要之时,陆言蹊不介意捅安睿一刀,送景行上位。但是现在梅雁却踩到了他的底线,那么有些事情,陆言蹊自然不会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没有搞错,令公子来报案,指控令夫人杀害令尊,人证物证俱在,叶老爷,别耽误小的们办案!”说到这句话,那官差的口气已经变成了赤.裸.裸的嘲讽了。 这家人真有意思,儿子报官告继母,罪名是指控继母杀人,被杀的还是家里的老人,现在老子却拦着不让抓人。 叶华听到这话是真真有些震惊了,当初老爷子分明就是病死的,和梅雁有什么关系呢?但这些官差可没有给叶华反应的时间,伸手直接将叶华推到了一边: “麻烦让让,夫人,跟咱们走一趟吧。”说完,也不等梅雁反应过来,直接将梅雁给押了起来。 “哎,等等……”陆言蹊看着这些官差带着梅雁就准备走了,手中的扇子摇了摇,依旧是刚刚那副唇角带笑的模样。 “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这些官差,平时在衙门办案,基本的眼力劲儿还是有的,看到陆言蹊这身打扮,就知道家世不俗,故而声音也柔和了不少。 “这叶老爷扶妾为妻,不带回去一块儿查查?”陆言蹊瞥了叶华一眼,眼中的寒意,刺得叶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反驳。 几个官差听到陆言蹊的话,有些面面相觑,再一看叶华和梅雁的表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当即便对视了一眼,上来将叶华也绑了起来,管他对不对,先把人带走再说! 刚刚那叶天佑做了什么,百里公子在来的路上可都说了,纵子行凶,其心可诛!云瑾瑜老先生在云州德高望重,岂是一个黄口小儿可以指摘的?本来就压着一肚子火气,现在有了理由,管他对不对,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别的不说,就说为了云老爷子,将他们折腾一番,说不定还能赢个好名声!众人就感觉在一眨眼的功夫,不仅叶夫人被带走了,就连也老爷也被带走了。 “东西都给叶公子了?”就在众人还在消化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的时候,便听到了陆言蹊的这句话。 “是,都给了。”暗月点了点头,前日在雅茗轩看到叶玉珩的时候,太子妃便让人连夜查了一遍叶家的人,期间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原本太子妃也没打算用,谁知道今天会有这么一茬? “很好,退下吧。”陆言蹊点了点头,神情很是愉悦,能够借刀杀人,又何必自己动手? “什么东西?”这个时候,颜子玉回过了神,看着陆言蹊笑容满面的样子,心中好奇不已。 “当然是叶夫人杀人的证据了,”陆言蹊说着,瞥了颜子玉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噗……”安景行听到陆言蹊后面半句话,终于没能忍住,笑出了声,遵纪守法好公民?谁不知道京中小霸王,从来没有将“王法”二字放在过眼里? “你有意见?”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轻笑,陆言蹊猛地一下转过了身,看着安景行眯了眯眼,这个人,怎么一点眼色也没有? “没有,你说的都对。”安景行除了顺着陆言蹊的话说,还能怎么办呢?摇了摇头,肯定了陆言蹊的说法。 “叶老爷子他,真的是……”颜子玉听到陆言蹊的话,有些出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叶老爷子的死,居然没有那么简单。 “真的。”陆言蹊点了点头,这一点倒不是他捏造的,昨日查到的时候他还在想,这个梅雁是个有心计有手段还狠得下心的人,但是陆言蹊没有想到,她的心机手段和狠心,居然会体现在外祖身上! 而在一旁听着两人谈话的学子们,也开始窃窃私语,再联系到刚刚“扶妾为妻”的言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间,每个人对叶家的事,都能指责上两句。 颜子玉听到这话,也闭了嘴,玉珩和叶华的关系不好,和梅雁更是势如水火,但玉珩和叶老爷子的关系却真的非常好,在玉珩小的时候,若不是叶老爷子,恐怕玉珩根本不能活到现在,现在知道这件事,玉珩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梅雁。 想到这里,颜子玉的神情转了转,正想说什么,却被陆言蹊打断了:“他现在恐怕更想一个人静静。” 陆言蹊怎么会看不出来颜子玉的打算?有些时候颜子玉的心思就像是刻在了脸上一般,现在颜子玉的模样,分明就是想去叶家看看叶玉珩。 颜子玉听到陆言蹊这话,又看了陆言蹊一眼,静下心来想了想,恐怕此时玉珩的确不希望他们看到他此刻的模样,最后只能压下心中的焦虑,将去叶家的事缓了缓。 因为叶天佑的这场闹剧,云逸然在官差将梅雁带走的时候,就带着云瑾瑜回去了,今天云瑾瑜已经在书院待了一个多时辰,虽然很多人都意犹未尽,但想到刚刚的事,都觉得云老爷子恐怕受到了惊吓,也就没有强留。 不过在云瑾瑜走了之后,明显能够看出来,书院内的气氛冷淡了许多,虽然依旧有不少人三三两两地交谈着,但却没有几个人在说家国大事,反而说起了叶家的种种八卦。 “颜公子,齐公子,我家少爷有请。”就在陆言蹊和颜子玉说着什么的时候,一个小厮打扮地人匆匆走了过来,对颜子玉和陆言蹊拱了拱手。 陆言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正在思考这个人是谁的时候,就听到了颜子玉的话:“这是致远身边的小厮。” 颜子玉给陆言蹊介绍完后,才转眼看着那小厮:“你家老爷子还好吗?” “还好,不然少爷也不能让小的来请你们。”云砚说着笑了笑,对颜子玉摆了摆手,有对陆言蹊笑了笑,现在他对陆言蹊非常有好感,刚刚如果不是陆言蹊那一下,恐怕他们老爷子就危险了。 “既然如此,带路吧。”陆言蹊说着摆了摆手,刚刚大表哥就说要请他们过去了,自己又暴露了身份,恐怕现在大表哥已经等不及了。 “几位公子这边请。”云砚说着弯了弯腰,指了指身侧的一条道,而后便走在了侧前方替几个人带着路。 “他已经知道了?”刚刚安景行就发现了,云逸然看陆言蹊的眼神就不太对,不过言蹊刚刚应该没有露出破绽,云逸然是怎么发现的? “嗯。”陆言蹊凑到了安景行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刚刚陆言蹊在给云逸然说“这不是欺负了小姑娘那么简单”的时候,身份就已经暴露了。安景行听着,脸上划过了一丝了然,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倒没想到云公子以前还有这样的经历。”安景行有些失笑,欺负邻家的小姑娘,怎么也和现在的云逸然不怎么搭边。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陆言蹊悄悄回了一句,含笑看了安景行一眼。 小时候云逸然何止欺负小姑娘? 云逸然这个人,从小便显现出了人渣本性,哄小姑娘简直就是一把好手,每次都把世交家里的姑娘骗的团团转的,到最后还一脸无辜地说自己没有,那些被骗的小姑娘还一个劲儿地替他开脱,所以现在表哥一脸采花大盗像也不是没有原因,毕竟相由心生。 这边陆言蹊和安景行的谈话,颜子玉和宋之骞并不知道,因为此时的颜子玉,正在安慰着宋之骞,劝他放松心情。 “就是这里了。”云砚说着转身对陆言蹊等人点了点头,顺便指了指眼前的院子。 还没等陆言蹊等人反应过来,就见到了云逸然从院内走了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不少,见到站在院门口的几个人,云逸然挑了挑眉:“来了?” 云逸然说着,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陆言蹊和安景行,刚刚在回来的路上,他将这两个人细细分析了一遍,现在他肯定,这个齐池,有八成可能性就是自己的小表弟! “你都这么诚心地邀请了,虽然很勉强,但这个面子还是可以给你的。”陆言蹊对云逸然咧了咧嘴,既然刚刚已经暴露了,他现在也懒得装了,恢复了以前的态度。 颜子玉听到陆言蹊这话,有些诧异地看了陆言蹊一眼,刚刚陆言蹊对致远,可没有这么不客气啊!不过更让颜子玉感到奇怪的,是云逸然的态度,云逸然听到陆言蹊这话,非但没有被冒犯的生气,反而对陆言蹊笑了笑: “那还是要多谢齐公子赏光了。” 云逸然心中那一丝不确定,此时已经灰飞烟灭了,他敢肯定,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小表弟!想到这里,云逸然的心情就好上了不少,刚刚的事虽然对祖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到底让祖父有些伤心,回来之后祖父连字都没有练,就躺下了。 现在小表弟不仅人好好的,还来了云州,等等让小表弟去劝劝祖父,祖父一定会开心的。 “叶家到底是怎么回事?”颜子玉和陆言蹊说话的时候,云逸然已经带着云瑾瑜离开了,所以后面的事也没有听到。 “不就是那么回事吗?”陆言蹊瞥了云逸然一眼,还是将叶家的事给云逸然重复了一遍,说白了,也是叶家咎由自取,如果叶天佑今日不作死的话,陆言蹊也不会送他们去死。 “刚刚那官兵说是玉珩报的案,不会是你做的吧?”云逸然瞥了陆言蹊一眼,自己这个表弟,从小肚子里就满肚子的坏水,说这件事是陆言蹊撺掇的,他可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当然……”陆言蹊说着拉长了声音,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云逸然一眼,最后点了点头,“是我了!” 一时间,在场的几个人都笑了笑,原因无他,陆言蹊这个样子,太像活宝了。 颜子玉惊奇地看着两个人熟稔地交谈,眼中划过了一丝惊讶。不过好在颜子玉不是什么好奇心盛的人,只当是因为刚刚云老爷子的事,让两人的关系近了不少。 将这件事放在了脑后,颜子玉终于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老先生没事吧?” “没什么事,就是心里有些不高兴。”云逸然说着,瞥了陆言蹊一眼,“刚刚祖父看到那叶天佑,想到我那小表弟了,谁知道……” 云逸然说着,摇了摇头,见陆言蹊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后,反而越说越来劲儿了:“我那小表弟,从小就喜欢吃桃花糕,旁人给的都不要,就要祖父的,自从他走了之后,祖父每日都要带着桃花糕,说是小表弟爱吃,平时碰也不让咱们碰,今日难得拿出来,但是却……” 陆言蹊听到云逸然的话,怎么会不知道云逸然是故意的?但是不得不说,云逸然的确勾起了他内心的愧疚,当初计划的时候,他们并不能做到面面俱到,一些人肯定是要被蒙在鼓里的,但恰恰,是被蒙在鼓里的那部分人,收到的伤害最大。 安景行感受到陆言蹊低落的情绪后,将陆言蹊的手握在了手中,稍稍用力捏了捏,示意陆言蹊不比太过愧疚。 “多劝劝老爷子吧,毕竟人死不能复生。”颜子玉听到云逸然的话,只觉得有些奇怪,以前致远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说这些,今日怎么突然转性了?心里疑惑归疑惑,颜子玉也没有忘记劝一劝自己这个朋友。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云逸然点了点头,语气颇为遗憾,似乎对自己小表弟地“死”已经坦然接受了,转而开始说起了府上新来的厨子。 陆言蹊则是被云逸然这句“人死不能复生”给噎住了,表哥现在明明知道自己是谁,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陆言蹊死死瞪了云逸然一眼,想要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却不料云逸然也转头给了陆言蹊一个眼神: “你还是想想等等怎么给祖父解释吧。” 陆言蹊读懂云逸然眼神中的意思后,整个人都僵硬了,没错……自己等等要怎么给外祖解释,自己“诈尸”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no zuo no die! 安景行:安承继,听说过一句话吗?no zuo no die! 安承继:我就作! 陆言蹊:叶天佑,听说过一句话吗?no zuo no die! 叶天佑:看我作! 云逸然:小表弟,听说过一句话吗?no zuo no die! 陆言蹊:…… 第146章 掉马 虽然陆言蹊满腹心事, 但这顿饭吃下来,也能够说得上是宾主尽欢,最让云逸然感到意外的,就是宋之骞: “没想到之骞能有这样的见解, 真是令致远佩服。”云逸然对宋之骞并不了解, 其一是因为他比起南馆, 更喜欢青楼,以前也只是隐隐约约听说过“雅公子”的名号。 这其二,便是因为云逸然第一次见到宋之骞,就是在颜子玉身边, 当时宋之骞的存在感便很低,基本不怎么说话, 一来二去,他也只觉得“雅公子”徒有虚名,但今日听到宋之骞的种种见解,云逸然才发现, 自己是真的狭隘了。 宋之骞在很多问题上不仅想法独到,又因为精通人情世故的原因,能够从很多云逸然想不到的角度看问题,着实让云逸然惊讶不已,故而看向宋之骞的目光, 也带上了一丝敬佩。 宋之骞感受到了云逸然的目光后,有些惶恐,他怎么也想不到, 有一天能够在云逸然的眼神中,感受到敬佩的情绪,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之骞见多识广,见解自然比你独到。”陆言蹊说着,撑了撑下巴,看着云逸然的目光,有些戏谑。 上辈子,出名的只有一个颜子玉,虽然颜子玉没有入朝为官,但出自其手的论策却广为人知,名气超过了其父,一时间风光无两。 这辈子陆言蹊和颜子玉刚接触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失望的,因为比起上辈子来说,这辈子的颜子玉,目光狭隘了不少,但没过多久陆言蹊就发现了,不是因为上辈子颜子玉经过时间的沉淀成熟了,所以看问题的角度变了,而是因为颜子玉身边多了一个宋之骞。 宋之骞出身兰阁,见惯了人情冷暖,也看遍了世间百态,虽然年纪尚浅,但阅历却比一些耳顺之年的老人还要深厚,再加上宋之骞本身就学富五车,结合颜子玉的论策,自然能写出上辈子那些惊世之作。 上辈子,颜子玉不仅仅是宋之骞的救赎,宋之骞也成就了颜子玉,两者缺一不可。陆言蹊与宋之骞交往之后,不希望这样的男子因为出身原因郁郁寡欢,所以在刚刚就一直引导宋之骞发言,宋之骞也果然没有让陆言蹊失望,说出口的东西,无一不是精品。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好,说得好!”还没等在座的人反应过来,就听到一个苍老而精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转头望去,便看到了云祥鹤负责云瑾瑜进来的样子。 “爹,祖父。” “云先生,云老先生。” 见到这两人后,屋子里的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对两人拱了拱手。 “坐!都坐,不用这么拘谨。”云瑾瑜看着几人紧张的样子,笑着眯了眯眼睛,摆着手让他们都坐了下来。 “在下棋?”云瑾瑜看着桌上的棋盘,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是,下着玩儿,因为很久没有同致远手谈一局了。”即使是颜子玉,在云瑾瑜面前也有些拘谨,见云瑾瑜看到了棋盘,也有些紧张。 刚刚吃过饭后,没有事做,他就提议干脆下一局棋,现在看着桌上乱七八糟的棋局,颜子玉有些惭愧,早知道云瑾瑜会来,刚刚就不那么随意了。 “随心便好。”云瑾瑜怎么会看不出来颜子玉的不好意思?笑着摆了摆手,坐在了桌前,最后抬头看了看陆言蹊:“刚刚的事,还没来得及向齐公子道谢。” “哪里?都是晚辈应该做的。”陆言蹊看着云瑾瑜,就想到了刚刚表哥说的话,一时间不敢看着云瑾瑜的眼神。 “齐公子不如和老朽手谈一局?”云瑾瑜说着,看了看桌上的棋盘,抬头看着陆言蹊,眼中隐隐有些期待。 云逸然听到这话,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云瑾瑜,旁人不知道,他确是知道的,祖父已经很久没有碰过棋盘了,今日怎么会想和言蹊下一局?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在古代这么多年,陆言蹊也勉强能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现在听到云瑾瑜的话,也不露怯,向云瑾瑜拱了拱手,便坐到了云瑾瑜面前。 “刚刚你们的谈话老朽也听到了一二,”云瑾瑜看着陆言蹊整理棋子的样子,笑了笑,才转头看向了宋之骞,发现宋之骞的身体在自己转过去后一瞬间僵硬后,摇了摇头,“宋公子的见解,的确很独到,老朽以前的学生,很少能有宋公子这样的了。” “云先生过奖。”宋之骞听到云瑾瑜的话,低了低头,云瑾瑜的学生,最厉害的,现在已经官拜一品,又岂是自己能够比得上的? 云瑾瑜听到宋之骞这么说,笑了笑,伸手将一枚棋子放在了棋盘上:“宋公子和子玉认识多久了?” “一年多了。”宋之骞听到云瑾瑜的话,有些奇怪,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但是既然云瑾瑜问了,宋之骞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一年多了,”云瑾瑜沉吟了一番,而后又伸手,放了一颗棋子在棋盘上,“上次子玉来,怎么没跟着?” 上次颜子玉来云州,不过是半年前的事,每次颜子玉来云州,都会来云府拜访,顺便还会送云瑾瑜一些土仪。 云瑾瑜与颜子玉的祖父关系本就不错,颜家与云家,也能说的上是世交了,再加上下面两辈年轻人也合得来,在云瑾瑜眼中,颜子玉就像是半个孙子,不然也不会出现称呼上的差异了。 “晚辈……”宋之骞没想到云瑾瑜会问这个,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愣了愣,正准备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就听到了云瑾瑜的话。 “下次子玉再来,就跟着一起来吧,到了云州,还住客栈,像什么样子?”云瑾瑜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陆言蹊一眼。 陆言蹊感受到了云瑾瑜的目光后,拿着棋子的手颤了颤,他怎么觉得,外祖看出些什么了?不过好在陆言蹊反应够迅速,迅速将手中的棋子放了下去,收回了手。 “这……”宋之骞听到这话,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老先生不知道自己的出身吗? 反而是颜子玉反应了过来,捏了捏宋之骞的手指,对云瑾瑜笑了笑:“那子玉就替之骞谢谢祖父了。” 如同在云瑾瑜心中,颜子玉是半个孙子,在颜子玉心中,云瑾瑜也是半个祖父,在颜子玉加冠那年,云瑾瑜就让颜子玉改了口,颜子玉当着云瑾瑜的面,都叫云瑾瑜祖父,至于在外人面前,为了避嫌,才叫老先生。 “现在知道叫祖父了。”云瑾瑜说着,冷哼了一声,看了颜子玉一眼,也没有多加责备。 他怎么会不知道颜子玉心中的想法?无非是不想沾他的光,说了两次没有扭过来后,云瑾瑜就没有再强求了。 颜子玉听到云瑾瑜的话,对云瑾瑜笑了笑,没有接话,云瑾瑜的反应,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这次的春闱,你总不能不去了吧?”云瑾瑜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科举之上,转头瞥了颜子玉一眼,眼中一片清明,那眼神,似乎是想要将颜子玉看穿。 颜子玉听到云瑾瑜这话,低了低头,好半晌,才回答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陆言蹊听到这话,惊讶地看了颜子玉一眼,不知道?上辈子,颜子玉便是在明年的春闱上被点为状元的,怎么现在会说出这种话?难道是接下来半年中出现了什么变数吗? “还是去吧,”云瑾瑜扫了一眼棋盘,又看了一眼陆言蹊,才转头看着颜子玉,“有些虚名,还是要维持一二的,即便是与致远一样,还是需要去一去的。” 同致远一样,那便是只科举,不入仕。 云瑾瑜知道颜子玉心中的想法,现在除了劝一劝,云瑾瑜也别无法他。 颜子玉听到云瑾瑜的话,心里震了震,他原本以为自己心中的想法已经够隐秘了,没想到却被云瑾瑜所看透,最后低下头想了想:“那子玉再想想。” “左右没有违背祖训,不用这么紧张。”云瑾瑜知道,颜子玉不喜欢现在的皇上,也不喜欢静王,相比静王,颜子玉更喜欢太子,现在太子身亡,颜子玉恐怕对朝堂也失去了兴趣,毕竟为自己不喜欢的人卖命,并不是什么高兴的事。 虽然颜子玉这样的想法并不被颜家所允许,但只要颜子玉只是想想,没有付诸行动,那就不算违背祖训。 颜家的名声不能不要,颜家需要一个状元来维持他的盛名,就像云家,即使不能入仕,但是云家的小辈也必须参加科举,因为“天下第一大儒”的名声,不能丢,只有云家才子辈出,天下人才会记住云家的地位。 “是。”颜子玉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想法压在了心底。宋之骞感觉到颜子玉身上不高兴的气息后,悄悄握了握颜子玉被掩在袖袍下的手,安慰着颜子玉的情绪,这一招,他还是从陆言蹊那里学来的。 “云家也需要维护虚名吗?”对于这一点,宋之骞有些不明白,云家的名声,难道不是已经非常稳固了吗?因为刚刚云瑾瑜的原因,此时的宋之骞,已经放松了不少,至少能够做到不懂就问。 “当然,因为世人,都是健忘的。”云瑾瑜看着宋之骞一眼,说到这里,有些感慨,“这话还是我那小外孙说的。” 陆言蹊听到这话,藏在桌下的手又紧了紧,现在陆言蹊的感觉非常糟糕,那种撒下了弥天大谎,分明已经骗到了所有人,但又不得不自己打自己脸的感觉,简直是太难受了。 “健忘吗?”宋之骞说着,有些失神,若是健忘,为什么现在还有那么多人叫自己“雅公子”? 云瑾瑜点了点头,宋之骞的事,他也听过了一些,刚刚听到了宋之骞的一些见解,云瑾瑜不介意现在拉这个孩子一把,“因为人们只能记住一个人所做的一件事,当一个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后,就足以抹杀他以前所做的所有好事,反之亦然。” 只能记住一个人所做的一件事……宋之骞听到这话,有些豁然开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想到这里,宋之骞眼睛亮了亮,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摆脱“雅公子”的名号了呢? 陆言蹊看着宋之骞的神情,也放下了一颗棋子,嘴角勾了勾:“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比起与自己无关的事,自然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才让人记忆深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不仅打进了宋之骞心中,也让颜子玉内心一颤,不仅宋之骞想摆脱“雅公子”的称号,就连颜子玉,也想让他摘掉这顶帽子。 颜子玉为人坦荡,倒不觉得宋之骞的出身有多么拿不出手,但是每次有人拿这一点攻击之骞的时候,之骞不仅无从反驳,还会因为这件事而心情低落。颜子玉看不得那样的宋之骞,如果能够帮到之骞……想到这里,颜子玉心中有了决断。 “老朽发现,齐公子的话,都很是精辟啊。”云瑾瑜听到陆言蹊的话,似笑非笑地看了陆言蹊一眼,又在棋盘上放了一颗棋子,语气中有一种在场的人都读不懂的味道。 可不是?今天陆言蹊说出的两句话,都非常地精辟。陆言蹊听到云瑾瑜的话,有些汗颜,中华上下五千年地文化,全被自己拿来用了,能不精辟吗? “都是晚辈从书上看来的。”用就用了,用过之后还拿来当做自己的东西,陆言蹊是做不到的,于是陆言蹊只能开始瞎掰。 “是吗?”云瑾瑜听到这话,眼中的笑意更深,“不知齐公子,看的是哪本书啊?” 陆言蹊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想了想,最后脑袋一抽,说出了四个字:“天方夜谭。” 被自己虚造出来的一本书,可不就是天方夜谭吗? 谁知道云瑾瑜听到陆言蹊的回答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将手中的棋子放了下来,看着陆言蹊:“多少年过去了?一点长进也没有!” 陆言蹊听到云瑾瑜的话后,下意识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棋盘,而后,他发现了一个让他惊恐万分的事实,那便是眼前的棋局,与以前外祖送给自己的一本孤本上的棋局,一模一样。 看到这里,陆言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再抬头看着云瑾瑜,发现外祖的眼中,一片了然。毫无疑问,自己掉马了!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破绽?陆言蹊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刚刚外祖叫自己下棋之前应当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应该在更早,更早只有在书院的时候,书院那会儿,自己只对表哥说了小姑娘的事,但是外祖却不知道啊! 颜子玉和宋之骞是一头雾水,云逸然听到外祖的话,再看了看桌上的棋局,却明白了眼前的情况。立刻对陆言蹊送去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现在不用你说了,外祖已经知道了! 刚刚外祖和陆言蹊谈话的时候,云逸然就发现了不对,特别是陆言蹊说到《天方夜谭》的时候,这个东西,以前他可是从外祖的口中听过的,但是云逸然却不打算提醒陆言蹊,自己做的孽,自己担! 就在颜子玉疑惑、陆言蹊两股战战、云逸然幸灾乐祸的时候,云瑾瑜又开口了: “老朽有些乏了,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儿会儿。”云瑾瑜说着,对云祥鹤摆了摆手,示意他将自己扶回去,不过再临走前,却转头看了陆言蹊一眼,那眼神,让陆言蹊原本就不平静的心,又颤了颤。 第147章 紧张 云瑾瑜走了后, 安景行就明显发现了陆言蹊的状态不对,别的不说,似乎陆言蹊身上,平白多了一丝焦躁的情绪。 安景行看着有些坐立不安的陆言蹊, 再联系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 似乎知道了什么, 悄悄凑到了陆言蹊耳边,语气中有一丝了然:“外祖知道了?” “嗯。”陆言蹊微微点了点头,现在的他,明显非常不自在, 只要想到刚刚外祖出门的时候,给自己的那个眼神, 陆言蹊就能想到以前广为流传的一句话: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 所以现在的陆言蹊,说什么也静不下心来。 “齐池?”这个时候,宋之骞也发现了陆言蹊的异样,看着心不在焉的陆言蹊, 不由叫了两声。 “啊?什么?”陆言蹊一心想着外祖,听到宋之骞的叫喊后,还有些回不过神,看着宋之骞的目光有些迷离。 “你怎么了?”此时的宋之骞,比刚刚来的时候放松了不少, 心情也好上了不少,但好心情并不能掩藏他对言蹊的担忧,现在看着陆言蹊, 宋之骞可以说是非常担心。 “没什么。”陆言蹊对宋之骞笑着摇了摇头,“刚刚我有些走神,你们在说什么?” 见陆言蹊不愿意说,宋之骞也没有勉强,不过在接下来的谈话中,还是会时不时看一眼陆言蹊,生怕他出什么问题,托宋之骞的福,接下来的过程中,陆言蹊终于不再频繁走神了,但心中的慌乱,并没有因此减少分毫。 知道真相的云逸然看着陆言蹊坐立不安的样子,唇角微勾,并不打算救陆言蹊于水火,也不会告诉他外祖不会舍得对他生气,谁让陆言蹊这么大的事还瞒着外祖?活该让他着急着急,体会体会这几个月来他们的心情! “刚刚祖父差人传话,说想要单独见齐公子和俞公子一面,不知齐池和故渊可否方便?”在颜子玉和宋之骞准本起身告辞的时候,就听到了云逸然的这一番话。 回想刚刚,云瑾瑜走的时候,的确让人进来单独和云逸然说了什么,颜子玉和宋之骞都看向了陆言蹊,颜子玉了解云瑾瑜,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很少单独见谁,怎么现在却想要单独见陆言蹊了? 陆言蹊听到这话,怎么敢不答应,连连点了点头:“自然是方便。” 此时的陆言蹊,正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等等卖个惨撒个谎?毕竟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但是陆言蹊没有想到的是,现在他的算盘,等等都会因为紧张而全部落空。 看着陆言蹊眼底带着的一丝慌张,云逸然脸上的笑意更盛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表弟,有这么害怕的时候。 “子玉和之骞先回吧,我与故渊随后就回。”陆言蹊说着看了看颜子玉,虽然他知道这样赶人不礼貌,但到底面子占了上风,万一等等闹得太大了,自己好歹能只丢里子不丢面子啊! 宋之骞对人情世故颇为精通,放在现代的说法,那就是情商颇高的一个人,现在看到陆言蹊和云逸然的面色,就知道有什么事是他们不知道,但却是陆言蹊和云逸然都不愿意让外人所知的事,当即,宋之骞对陆言蹊等人拱了拱手:“那我与子玉就先回去了。” “好。”陆言蹊摆了摆手,对宋之骞笑了笑,他对现在宋之骞的变化,可以说是喜闻乐见,以前宋之骞大多数都是跟在颜子玉身后,默默不说话,但现在,宋之骞也会替颜子玉做决定了,陆言蹊觉得,这才是恋人相处的正确模式。 颜子玉则是看着与刚刚来的时候千差万别的宋之骞,唇角勾了勾,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之骞的改变都是因为陆言蹊? 刚刚若不是陆言蹊一直让之骞发表自己的观点,之骞就不会被致远和外祖所承认,也不会由此被得到承认,信心对一个人,真的非常关键,以前颜子玉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没有达到现在的地步。想到这里,颜子玉对陆言蹊两人的好感又上了一个台阶。 “看来齐池和故渊有些秘密。”宋之骞和颜子玉走出云府后,宋之骞才感慨,刚刚陆言蹊表现,着实有些明显。 “既然是秘密,自然是不好妄加揣测的。”颜子玉的好奇心倒不是很重,虽然感觉今天无论是云祖父还是致远的表现都有些奇怪,但这些都与他无关。 “也是,若是齐池愿意,以后我们总会有机会知道。”宋之骞笑着摇了摇头,既然主人不愿意,就算他们猜出来了又如何?只会平白惹人厌烦,没有谁愿意自己的隐私被探查。 不得不说,两个人的思维不约而同地走到了一起,相视一笑后,便开始说起了别的话题。 而此时的陆言蹊,则是站在外祖的门前——深呼气! 没错,就是深呼吸,看着紧张不已的陆言蹊,云逸然和安景行都有些失笑。 “别紧张。”安景行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握住了陆言蹊的手,示意他放轻松,即使是面对父皇和贵妃,安景行也没有看到陆言蹊如此紧张的时候,由此可见,在陆言蹊心中,云瑾瑜的地位非同一般。 “我……我……我不……不……紧张!”陆言蹊说着,才发现自己变成了结巴,心里越想放松,越是不能放松,刚刚在房间里还好,仅仅只是坐立不安,现在站在了外祖门前,陆言蹊的心跳都快了不少。 近乡情怯,陆言蹊第一次理解了这个成语的意思,现在他不就是这样的情况吗?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现在的模样,虽然知道不合时宜,但陆言蹊小结巴的样子,的确让安景行有些想笑,怎么能这么可爱? “都变成小结巴了,乖,有我在。”安景行安抚地握了握陆言蹊的手,越在乎越紧张,安景行理解这样的心情,所以只能在陆言蹊面前挑起大梁,好好安抚。 “哼!”云逸然听到安景行的话,还没等陆言蹊说什么,便冷哼了一声,当着自己的面还敢谈情说笑,简直就是不知所谓,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举动,简直就是伤风败俗! 想着,云逸然看着握着小表弟的那只手,再看着在小表弟脸上乱摸的手,眼神犀利如刀片,那模样,简直恨不得将安景行的手给削下来一层皮。 这声冷哼明明是冲着安景行去的,却让陆言蹊抖了一下,看着云逸然,脸立刻垮了下来,有点欲哭无泪的模样。面对任何人,他都可以在做错事后理直气壮并且倒打一耙,但是面对外祖,陆言蹊却没有这样的勇气和底气。 安景行抬头看了看云逸然,又看了看陆言蹊,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了面前传来了一道门打开的声音: “吱呀——” 云祥鹤看着站在门口的几个人,有些哭笑不得,刚刚陆言蹊刚来的时候,他和父亲就感觉到了,本以为陆言蹊没一会儿就会进来,谁知道等了半晌,也没见人进来,看到父亲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云祥鹤终于忍不住,出来叫人了。 “父亲。”云逸然笑着对云祥鹤请了个安,转而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言蹊,父亲出来了,肯定是因为祖父知道了。 “舅……舅舅。”陆言蹊说完,苦了一张脸,原本以为会好一些谁知道自己这结巴还没好? 云祥鹤看着陆言蹊此时的模样,真不知道该不该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言蹊呢,最后压低了音量,轻轻提醒着:“父亲在里面等你呢。” “好……好……”陆言蹊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房门,又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手上温热的温度后,稍稍安定了下来,走进了外祖父的房间。 这不是陆言蹊第一次进云瑾瑜的房间,小的时候,陆言蹊还在云瑾瑜的床上打过滚,但是却是陆言蹊最紧张的一次,刚走过屏风,陆言蹊就看到了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云瑾瑜,心里又是一个哆嗦。 云祥鹤则是看着父亲装模作样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刚刚他去开门之前,父亲分明脖子都要伸到门外面去了,现在倒是装的挺像。不过云祥鹤当然不会戳破自己的父亲,只悄悄走到了一旁,看着这祖孙二人斗法。 “外……外祖。”陆言蹊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但结巴的问题,似乎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了。 谁料到云瑾瑜听到陆言蹊这话,眼皮子撩了撩,打量了一眼陆言蹊:“齐小公子在叫谁外祖呢?” 卧槽!面对外·揣着明白装糊涂·演技一流·祖,陆言蹊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奈,看着云瑾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现在该怎么说?难道说“外祖你好,我是你小外孙啊,我虽然死了,但是现在诈尸了!”吗? 看着陆言蹊整个人都不好的样子,安景行捏了捏他的手,上前一步:“外祖,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言蹊当时并不知情。” 既然刚刚言蹊说外祖已经发现了,安景行就不会怀疑言蹊的说法,自然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解释,将所有的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面对云瑾瑜,安景行也有些愧疚,但比起陆言蹊来说,要好上不少。 云瑾瑜闻言,看着挡在陆言蹊面前的安景行,又看了看被挡在安景行身后脸上依旧有些不安的陆言蹊,最后叹了口气:“还不过来?” 到底舍不得言蹊难受,云瑾瑜率先败下了阵来。陆言蹊听到云瑾瑜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也不难受了,颠儿一颠儿地就跑到了云瑾瑜身边: “外祖,您消消气儿。”知道云瑾瑜不生气后,陆言蹊此时也不结巴了,蹲在了云瑾瑜面前,伸手轻轻地帮云瑾瑜敲着腿,“言蹊知道错了,言蹊以后再也不敢了。” 看着软语相求又装乖卖俏的陆言蹊,云瑾瑜再硬的心,也能软下来,更何况面对陆言蹊,他的心一直硬不起来?想着,云瑾瑜伸手摸了摸陆言蹊的脑袋,叹了口气:“怎么回事?” 最后这个问题,云瑾瑜是看着安景行问的,自然是要让安景行回答,安景行对着云瑾瑜的目光,也不忸怩,开始解释起来当时的情况,从言蹊发现通州的问题,再装病探通州,到最后他们诈死,除了暗中的计划盘算,安景行几乎将所有事,都交待的差不多了。 “所以诈死的事的确是景行一个人的主意,与言蹊无关。”说到最后,安景行也不忘做着总结,生怕云瑾瑜会生陆言蹊的气。 云瑾瑜听到安景行的最后一句话,注视着安景行,他老了,但还没糊涂,自然知道安景行的话肯定没说全,但是估计也仅仅是没有说全而已,看着蹲在自己腿边讨好自己的陆言蹊,再看着安景行,云瑾瑜叹了口气:“你们先出去,我想和太子单独谈谈。” 有些事,就算没有这一茬,云瑾瑜也想和安景行单独谈谈,现在既然出了这种事,云瑾瑜虽然无法改变,但是也不能改变云瑾瑜的心思。 “外祖?”陆言蹊听到这话,有些紧张,虽然外祖在武力上不能碾压景行,但头脑和嘴皮子恐怕能把景行压地体无完肤,想到这里,陆言蹊就几乎能够想到,等等他们出门后,景行被外祖各种吊打的场景,一时间紧张不已。 “嗯?”云瑾瑜听到陆言蹊的声音后,低头看了陆言蹊一眼,“你还怕外祖为难太子不成?” 陆言蹊听到这话,脸上有些尴尬,不是他怕,而是外祖很有可能难为景行,但是这样的话,怎么能放在明面上说? 而站在一旁的云逸然这个却走了过来,拍了拍陆言蹊的肩膀,示意他站起来,而后一把搂住陆言蹊的肩膀:“既然祖父让咱们出去,咱们就让祖父和太子殿下‘好好聊聊’吧!” 云逸然这句“好好聊聊”,不仅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而且还恶狠狠地瞪了安景行一眼。这个人,不仅娶了自己的小表弟,还带着自己的小表弟诈死,简直罪无可恕! 说完,也不等陆言蹊反应过来,就将陆言蹊强行带离了作案现场,等陆言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外祖的门外,而一同出来的,不仅有大表哥,还有自己的舅舅,转头,便看到了自己的舅舅将房门关上,并且站在了房门前: “父亲很早以前就想和殿下聊聊了,这次机会难得,言蹊就不要劝阻了。”说着,云祥鹤露出了一个与他面容极为不相符的笑容,笑容中带点狡诈和算计,以及一丝幸灾乐祸。 不仅云逸然不喜欢安景行,云祥鹤也不,以前云婉仪还未出阁的时候,云祥鹤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妹妹,等三个外甥出生后,云祥鹤最喜欢的不是和自己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陆言修,反而是有些娇气的陆言蹊,现在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不说,白菜院子里的小白菜还被猪拱了,要不是父亲压着,云祥鹤都想自己和安景行“好好聊聊”。 陆言蹊看着强行拽着自己的云逸然,又看了看站在门前的大舅舅,终于放弃了反抗,垮下了肩膀,点头妥协:“好吧。” “乖!”云祥鹤听到陆言蹊这话后,对陆言蹊宠溺地笑了笑,“你表哥那里有不少好东西,让你表哥带你去看看,看上什么,直接拿走。” “对,看上什么,直接拿走!”对于云祥鹤的话,云逸然不仅没有觉得愤怒,反而挥了挥手,大方地表示无论是什么,只要陆言蹊看上,都能带走。 陆言蹊看着大方的云逸然,又看了看纵容的云祥鹤,最后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最后决定化悲愤为动力,将表哥房里的好东西,洗劫一空!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蹊:泥萌居然欺负窝男人! 大舅舅:没有! 大表哥:表弟冤枉! 陆言蹊:窝要洗劫泥萌! 大表哥&大舅舅:来吧! 一炷香之后…… 大表哥&大舅舅:言蹊啊,行行好吧,我们家底都要被你掏空了! 第148章 暗令 放下“豪言壮语”的云逸然, 没一会儿就后悔了,因为陆言蹊不客气,是真的不客气,不仅自己上好的徽墨要拿, 自己上好的紫砂壶也要带走, 就连墙上挂着的仕女图也要打包。 那模样, 简直就是蝗虫过境,目光范围内可及的东西,只要是能够入眼的,基本陆言蹊都让人包了起来。 云家虽然是读书人家, 但到底传家百年,真不差钱, 作为云家的大少爷,云逸然房中就没有什么假冒伪劣产品,等陆言蹊搜刮过后,基本除了大件儿, 就没有给云逸然留下几件了。 云逸然看着被陆言蹊带走的一些玩意儿,第一次觉得心在滴血。就算再怎么视金钱为粪土,也经不起陆言蹊如此搜刮。 陆言蹊则是看着房内的红木家具,目光中闪过一丝可惜,要不是这些大件儿不好带, 恐怕他真的会做到坚壁清野。 “小表弟?”云逸然看着还在屋内打量的陆言蹊,内心颤了颤,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模样,不会是还要带什么走吧? 陆言蹊看着被自己洗劫一空的房间,满意地点了点头:“本来想问问表哥库房在哪儿的,但是这次就算了吧。” 陆言蹊一贯秉承的原则便是如此,自己不好过那别人就别想好过!既然表哥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了,就休怪他不手下留情了! 库房!云逸然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还能不能让人好了? “致远,”就在这个时候,云祥鹤从门外走了进来,正准备找自己的大儿子说什么,看到云逸然屋内的情景,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看,是自己的大儿子的院子没错,但这房间是怎么回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家里来土匪了吗? “舅舅。”陆言蹊听到云祥鹤的声音后,转头对云祥鹤笑了笑,那笑容,要多甜有多甜。 “哎!”云祥鹤在面对陆言蹊的时候,秒变傻大个儿,听到陆言蹊甜甜的叫声,那心要多软有多软,连忙对陆言蹊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儿,云祥鹤才回过神,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你这里是怎么回事?”云逸然平时的生活虽然不说有多讲究,但云家的底蕴在,云逸然这里又能差到哪儿去,现在云逸然的屋子,也太素净了些。 “表弟都打包好了,准备带走。”云逸然说着,有些无奈地看着地上的两个箱子,这两个箱子,也是从他屋里找出来的金丝楠木箱,对于陆言蹊的洗劫能力,云逸然又有了重新的认识。 云祥鹤听到大儿子这话,消化了好半晌,才理解了大儿子话中的意思,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笑容满面的陆言蹊,嘴角抽了抽,有些不相信:“这些……” “表哥屋子里的东西言蹊都很喜欢,不知道怎么取舍,所以表哥说都送给言蹊了,谢谢表哥!”说完,陆言蹊还对云逸然点了点头,那模样,似乎对云逸然的大方很是感谢。 云逸然则是看着陆言蹊睁着眼睛说瞎话,有些目瞪口呆,以前他怎么没有发现自己的小表弟这么无赖? 云祥鹤听到陆言蹊的话,再看着自己大儿子惊讶的表情,最后再结合刚刚陆言蹊的表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是想给太子出气呢!但是他能说什么?除了纵着言蹊,他当然只能……纵着言蹊了! “言蹊喜欢就好,等等舅舅就让人给你送过去!”与小外甥比起来,大儿子显然不那么值钱,于是云祥鹤大手一挥,许了陆言蹊的行为。 “谢谢舅舅。”对于这些东西陆言蹊看得上吗?当然看不上,但是就算是带回去一晚再给云逸然送回来,陆言蹊也是愿意的,谁让云逸然刚刚那样对景行? 想到安景行,陆言蹊对云逸然的屋子也失去了兴趣,转头望着云祥鹤:“外祖那边……” “还在聊。”云祥鹤摇了摇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刚刚他才去看过,父亲的房门纹丝未动,他也不知道父亲在和安景行说些什么。 陆言蹊听到云祥鹤这话,一下就蔫了,就像一朵常年没有浇水的花,就连叶子也耷拉了下来,让云祥鹤和云逸然看着心疼不已。 “祖父一定不会为难殿下的,你放宽心。”就算在不喜欢安景行,云逸然也决定放下成见,什么都没有表弟重要。 “嗯。”陆言蹊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对云逸然笑了笑,但那个笑容,却不是很灿烂。 陆言蹊心里自然是担心的,就像他进云州之前说的,外祖很疼他,就连大表哥都没有得到外祖这样的疼爱,从外祖今日对那个叶天佑的纵容来看,就知道外祖很疼他,所以外祖对景行,恐怕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但是陆言蹊却不能阻止外祖,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心疼安景行,但是也不能阻止外祖对自己的爱意。 “叶家刚刚差人过来赔罪了,说叶家少爷今日有些不便,明日再登门谢罪。”云祥鹤见陆言蹊这副模样,决定转移陆言蹊的注意力,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叶天佑。 “哼。”陆言蹊想着对叶家是一点好感也没有,但是好在在陆言蹊心中,叶玉珩和叶家是两个个体,倒不至于迁怒。 “今日之事,与玉珩无关。”果然,在云逸然心中,也不认为叶玉珩是叶家人,对叶玉珩,也没有迁怒。 “我也劝过了,但今日来的是叶麟。”云祥鹤说到这里,就有些无奈,他不比云瑾瑜不问世事,对于叶玉珩的事,他也是知道一二的,这其中,就包括叶麟。 可以说叶玉珩日常生活离不开这个人,现在派叶麟来,足以说明叶玉珩的诚意了。云逸然听到这话,果然作罢。 “那梅雁就罢了,但叶华……”云逸然说着皱了皱眉,扶妾为妻,罪不至死,最后叶华还是会被放出来的。 “养不教,父之过,如果不是他们,叶天佑能如此大胆?”陆言蹊听到叶华的名字,便是一声冷哼,显然对叶华是极为看不上的。 “言蹊是想?”云祥鹤对陆言蹊还是有些了解的,现在看到陆言蹊的模样,分明是不想放过叶华。 “如同我刚刚所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虽然叶家家主是叶华,但似乎也并不是叶华的一言堂吧?”陆言蹊对叶家了解不深,但也有些了解,虽然昨日只是匆匆看了眼资料,但也足够了解叶家的组成了。 叶家的家主,虽然拥有比较大的权利,但是比起其它勋贵,手中的权利却小了不少,在叶家中,还存在几位“长老”,是叶家中几位年龄最大的老人,在叶家的地位也不低,叶华没有什么本事,坐上家主的位置后没有迅速收拢自己手中的权利,反而还撒出去不少。 比起刚上位那会儿,叶华此时在叶家的话语权已经降低了不少,但他本人显然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可是只要填把柴,陆言蹊相信,叶家的那些倚老卖老的家伙,不介意换一个家主。 “言蹊的意思是?”云逸然听到陆言蹊的话,心下动了动,对陆言蹊的意思有些了解,但是却有不是很能了解,叶华还在,玉珩怎么可能越过叶华成为叶家家主呢? “一般情况下不可能,但若是……”陆言蹊说着点了点桌子,唇角勾了勾,语气中有一股莫大的自信,“齐家愿意支持呢?” 齐家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仅仅是西元第一首富,在很多地方,齐家都非常具有话语权,不是陆言蹊自大,叶家这个情况,若是齐家愿意支持叶玉珩,叶华基本就已经凉了。 齐家,云逸然听到陆言蹊的话心中有一丝了然,但没一会儿,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陆言蹊,有些疑惑:“你和齐家……” 云逸然没有忘记,自己第一次怀疑陆言蹊的时候,就是因为陆言蹊说自己是江南齐家人,自己才错过了那次机会,后来若不是陆言蹊自己点破,恐怕他还不能看出来。 “合作关系而已。”陆言蹊说得轻飘飘的,却在云逸然和云祥鹤心中砸下了一颗炸.弹,合作?陆言蹊能用什么和齐家合作? “合作?”云祥鹤有些不解,无论是云家还是陆家,都没有能够和齐家合作的东西吧? “比起合作,创造或许更加合适,”陆言蹊点了点头,看着云祥鹤和云逸然,“因为现在齐家的商业帝国,是我一手创造的。” 陆言蹊说这句话的时候,言语中流露出来的一股霸气与傲然,即使是云祥鹤,也有些心惊,这一刻,云祥鹤差点儿以为,陆言蹊就是这个世上的霸主。 安景行扶着云瑾瑜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陆言蹊这句话,比起云家人的震惊,安景行倒是平静很多,看着云瑾瑜,眼中充满了笑意:“看吧,您外孙很厉害。” 安景行的这句话,不仅让云瑾瑜回过了神,也让云祥鹤父子两回过了神,看着满脸笑意的安景行,云祥鹤的心稍稍放了放: 无论是谁,看到刚刚的言蹊都会忍不住臣服,这对一个皇子,一个储君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但安景行没有因此而对言蹊心生嫌隙,只能说明安景行以前就知道,或者安景行并不介意言蹊如此强大,再加上安景行刚刚语气中的与有荣焉,足以能够说明安景行为这样的陆言蹊而骄傲。 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让云家人放心,将言蹊交给安景行,不会有错。 “外祖。”陆言蹊看到被安景行扶着的云瑾瑜,又看了看安景行,松了口气,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外祖和景行,似乎交谈地不错? “怎么?还以为我会为难他?”云瑾瑜到底年纪大,阅历匪浅,从震惊中回过神后,便看到了抱着自己的胳膊,神色如常的陆言蹊,将刚刚的心惊放下了。 无论如何,自己这个外孙,还是以前的外孙就好。 “当然没有,”陆言蹊连忙摇了摇头,似乎刚刚为了安景行为难云逸然的人不是他似的,“外祖这么通情达理,当然不会为难景行了。” “也就是说,”云瑾瑜看着陆言蹊,冷哼了一声,“我要是为难殿下,就是不通情达理了是吗?” 面对陆言蹊,云瑾瑜难得有些胡搅蛮缠,也显得有些小孩子脾气。 陆言蹊则是习惯了云瑾瑜的这副模样,连忙摇了摇头,对云瑾瑜软语相劝,好话不要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地向外搬,没一会儿就将云瑾瑜逗得眉开眼笑。 安景行看着耍宝的陆言蹊,也跟着笑了笑,想着刚刚云瑾瑜的话,安景行的神色深了深,眼中的神情,有些不甚明朗。 与此同时通州,黑风寨—— “京城那边来信了?”暗羽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书尘,不,应该说是言蹊派来的书尘,皱了皱眉,仅仅是京城那边来信,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回来。 “是。”书尘将手中的信纸放在了暗羽面前,自从到黑风寨后,他就改名为书尘了,无论是外貌还是言行举止,都没有让黑风寨的人发现破绽。 暗羽将信纸拿了起来,仔细地看着信件上的内容,越向下看,脸上的神色越难看,到了最后,暗羽的脸色阴沉地可以滴下墨来了。 “你们以前就是做这个的?”书尘见暗羽看完了,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不过那语气,怎么听怎么有些嘲讽。 “这是黑风寨第一次接到任务。”暗羽看着书尘,脸上的神情也不好看,想到信纸上的内容,暗羽没有办法反驳书尘的冷嘲热讽。 暗羽也的确没有说谎,这是暗羽第一次接到来自京城的命令,以前就知道京城那边会让黑风寨做一件不小的事,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件事。 “哼,”书尘冷哼一声,看着暗羽,知道他没有说谎,脸色稍霁,“你打算怎么办?” “先问问两位殿下,京城那边,你先拖一拖。”即使是暗羽,看着现在手中的命令,也没有办法轻易下决定,沉吟一会儿后,决定先问问安景行和陆言蹊。 书尘听到这话,脸上的阴郁终于一扫而空,还好这个暗羽是个拎得清的!想着,书尘的语气好上了不少,“京城那边我会解决,现在我就给两位主子传信。” “麻烦了。”暗羽闻言,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信纸放在了书尘面前,虽然他很想将信纸碾碎,但想到信纸还要送给安景行,最后只能作罢。 书尘此时的怒气稍缓,他也知道,自己刚刚那是迁怒,暗羽的态度,让他不忍心再继续为难下去,最后干脆皱了皱眉头,不再说什么。 暗羽看到书尘的脸色,就知道书尘此时心中的想法,也没有说什么,刚刚书尘的迁怒,也是在盛怒之下的反应,暗羽自然不会怪罪书尘,最后暗羽对书尘点了点头,向门外走去。 此时的暗羽,身上散发的寒气与煞气,让黑风寨的不少人都退避三分,虽然不知道大当家为什么会如此生气,但现在的情况自然不会有人上去触霉头,除了有一个人除外—— “大铁块儿!” 暗羽听到这个声音后,转过身,看着那人手中的药瓶,不知道为什么,非但没有往日的烦躁,反而觉得此时清和脸上的假笑,看起来明媚了许多。 第149章 夫人外交 “外祖, 别送了。”陆言蹊看着快将他们送到大门的云瑾瑜,有些哭笑不得,刚刚将事情说开了之后,陆言蹊又变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 面对云瑾瑜的紧张一扫而空, 而云瑾瑜又变成了溺爱外孙的外祖, 拉着陆言蹊舍不得放开。 “明日还来吗?”云瑾瑜看着陆言蹊,有些舍不得,难得能见着一次言蹊,一眨眼的功夫, 外孙又要走了。 这外孙,都来云州半月有余了, 今日才来看看他这个老骨头,但想到陆言蹊说的原因,他又舍不得怪罪,只能在接下来几天好好让陆言蹊陪陪自己。 “来!”陆言蹊和安景行原本计划着诗会完了就离开云州, 后来将行程向后挪了挪,为的,就是好好陪陪云瑾瑜,现在看着云瑾瑜的模样,陆言蹊在思考, 要不要再将行程向后挪几日。 说一句不合适的话,云瑾瑜年纪大了,现在能陪一天, 以后就少一天了。 “好、好!”云瑾瑜听到陆言蹊这话,立刻笑得牙不见眼的,心情好上了不少,看着陆言蹊,不住地说着好,“明日你来,外祖给你做桃花糕!” 陆言蹊听到“桃花糕”就有些忍不住鼻头发酸,看着外祖兴奋地像小孩子的样子,立刻下定了决心: “过几日……过几日等将其他事安排妥当,我和景行就来云府小住几日,言蹊就天天陪着外祖。” “好!”果然,云瑾瑜听到这话,更是高兴,刚刚他就想留陆言蹊在云府住下来,但是陆言蹊却拒绝了。听过陆言蹊的理由之后,云瑾瑜也知道外孙说的有道理,但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现在听到陆言蹊这番话,怎能不高兴? “明日我和景行一早就来,外祖快别送了。”陆言蹊说着,又挥了挥手,年纪大的人腿脚都不太好,云瑾瑜也不例外,陆言蹊也不忍心看着云瑾瑜一直站在外面,况且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等他们走了之后,外祖还要走回去。 “好。”云瑾瑜点了点头,对陆言蹊摆了摆手,终究是听了陆言蹊的话,不再送了。 陆言蹊见云瑾瑜转身回去后,才带着安景行离开云府,如果不是看天色当真有些晚了,恐怕云瑾瑜还不想放安景行和陆言蹊走。 “刚刚外祖和你说了什么?”当着外祖的面,陆言蹊不好问,现在出来了,陆言蹊自然不会再憋着,有什么问什么。 外祖和安景行单独谈了一个多时辰,要说什么都没说,肯定不可能,但是看两个人的脸色,也不像是争吵过的,反而还有一种诡异的和谐之感,让陆言蹊有些好奇。 “秘密。”谁知道一向对陆言蹊毫无隐瞒的安景行在听到陆言蹊的问题后,看了陆言蹊一眼,没有告诉陆言蹊他想知道的东西。 “秘密?”陆言蹊转头瞥了安景行一眼,眼神有些凶狠,还亮了亮爪子,“你居然敢对我有秘密?” 安景行看着张牙舞爪的小豹子,伸手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不再说话。当然是秘密,云瑾瑜和安景行说的话,安景行不打算告诉陆言蹊,不然这个人,恐怕心里该难受了。 陆言蹊看到安景行的这番反应,也不再追问,有些东西,既然景行不愿意说,那便不说吧。 诗会之后,云州的学子们就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云州,向籍贯地赶去,其一是因为诗会结束,而其二,则是因为秋闱的缘故,就连原本在徽山书院求学的学生,都少了一大半。除了像颜子玉这般已经中举的举子,也就剩下了陆言蹊这样不参加科举的人了。 陆言蹊也如同当初承诺的一般,每日都会抽出时间到云府陪一陪云瑾瑜,很多时候,云瑾瑜到天色擦黑才舍得让陆言蹊离开。 颜子玉这段时间,也不怎么得闲,为了好友叶玉珩,可以说是上下打点,但陆言蹊和安景行都能够看出来,虽然累,但颜子玉心里却非常高兴。 “齐池,”颜子玉看到陆言蹊后,脸上的表情立马变了,就连笑容,都真切了三分,“玉珩的事,多谢了。” 当初陆言蹊提出换家主,这件事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但因为齐家的插手,事情却顺利了许多,几乎没让叶玉珩和颜子玉废什么心。 原本叶华对叶家的掌控力度就不强,这从监狱走了一遭更是让叶家的“长老”们不满,这个时候有了齐家的支持,虽然叶玉珩身有残疾,但也没有废什么波折。 “都是举手之劳。”陆言蹊摆了摆手,叶玉珩这样的技术型人才,可不能放过,现在留个恩情,来日才好拉拢。况且在知道外祖的轮椅坏了之后,叶玉珩便连夜做了一个送来,也让陆言蹊对叶玉珩颇有好感。 “玉珩这几日不便,托我传话,以后若是有什么要求,吩咐一声便罢!”对叶玉珩来说,陆言蹊对他的恩情不仅仅是让他当上了叶家的家主,更是因为梅雁。 叶玉珩心有怨恨,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梅雁的缘故,现在梅雁身陷囹圄,甚至因为陆言蹊的缘故,死不能脱身,叶玉珩心中的恨意自然消散了不少,对陆言蹊,也是真的感谢。 “倒的确有一事想与叶公子合作,不过近几日不方便,以后有机会,我再来云州找叶公子。”陆言蹊闻言,也不忸怩,坦然点了点头,自己不是圣父,如果叶玉珩一点用处都没有,自己这么大费周章的做什么? 颜子玉听到这话,也不意外,陆言蹊这么帮玉珩,若说别无所求,颜子玉反而不相信:“我会与玉珩说的。” 陆言蹊闻言便不再说什么,叶玉珩的事左右不着急,至少对叶玉珩,还需要考察一段时间,连弩这些东西,可不能为他人所用。 “听之骞说,你们打算明日就走?”颜子玉现在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昨日似乎听之骞说过,陆言蹊和安景行准备明日就走。 “对,还有些其他的事。”陆言蹊点了点头,神情坦然,一点也没有撒谎的心虚。 “不是说下月月初才走吗?”颜子玉皱了皱眉,开始致远问过行程的问题,当时他们说的是月初再走,这还有几日呢。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颜子玉很久没有遇到像安景行和陆言蹊这样谈得来的人了,现在乍一听到陆言蹊要走,还真有点舍不得。 “突然有些急事。”开始陆言蹊说过要去云家住几日,但是却不能告诉外人自己会去云家,毕竟这事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注意到他和景行就不好了,虽然这一路他们伪装地很小心,但也要防着外人查出蛛丝马迹,所以只能先佯装离开云州。 颜子玉听到陆言蹊的话,还是觉得有些突然,他原本想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就将陆言蹊介绍给叶玉珩,至少让叶玉珩认识认识,再给陆言蹊送别,但是现在陆言蹊此番打算,引荐之事恐怕就要延后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咱们可以春闱京城见!”虽然当时在云瑾瑜面前,颜子玉说是不确定,但是陆言蹊经过这几日的观察,知道这春闱颜子玉多半会去,当即便拍了拍颜子玉的肩膀,劝解着。 “春闱你们也会去京城?”颜子玉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亮,当时陆言蹊说他不能参加科举,颜子玉原以为陆言蹊是不会去了,没想到现在会听到这番话。 “自然,就算不参加,去凑凑热闹也不错。”陆言蹊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春闱前后他们都是会回到京城的,区别只在于以后是用什么身份回去罢了! “那咱们京城再见!”知道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后,颜子玉果然好受了许多,拍了拍陆言蹊,语气也豪迈了起来。 “京城再见!”陆言蹊也笑着回了一句,希望到时候不仅能够在京城看到颜子玉,还能在京城看到蜕变之后的宋之骞。 陆言蹊和颜子玉交流过后,便回到了房间,刚进门,就发现安景行皱着眉头坐在桌前,暗月也没有收拾东西,站在安景行面前,不知道在说什么。 “怎么了?”陆言蹊立刻就发现了屋内的气氛不对,皱了皱眉,走到了安景行身后,趴在了他的背上,侧头问着缘由。 “你先看看吧。”安景行说着,将刚刚拿到的信递给了陆言蹊。 “嗯?”陆言蹊伸手将信纸结果,看着上面的内容,原本轻笑的唇角渐渐收紧,捏着信纸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用了用力,让信纸上出现了几道褶皱。 “言蹊打算如何?”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的样子,就知道陆言蹊生气了,如何能不生气?自己看到都异常愤怒,原本以为父皇至少在这段时间不会对陆家下手,陆将军还在边疆,父亲便如此作为,怎能不让有功之臣寒心? “如何?当然是将计就计,”陆言蹊冷哼了一声,手中的信纸一抛,“暗羽和黑风寨现在都是咱们的,咱们怕什么?” 随着陆言蹊冰冷的语气,信纸也在空中飞舞着,最后滑落在桌面上。 陆言蹊原本只是怀疑上辈子西南乱匪有异,没想到果真如此,通州与上辈子父亲平乱的昌州只有一线之隔,这这辈子皇上不仅让暗羽带人去昌州,还想借着平乱除掉大哥! 想到这里,陆言蹊的内心凛了凛,会不会,上辈子大哥的死,也不是意外?想到这里,陆言蹊的拳头就收了收,面上的表情也阴郁了不少。 “言蹊?”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突然陷入沉思的样子,眉头轻皱,言蹊是想到了什么?为什么气场会变得如此暴躁? “嗯?”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声音后,立刻就回过了神,转头便见到了安景行担忧的目光,有些失笑,“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事罢了。” 无论上辈子大哥的死是不是意外,自己都无从查证,不过这辈子,这个“意外”,就要由自己做主了!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这句话,看了看陆言蹊,最后没有说什么,伸手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无声地安抚着陆言蹊暴躁的情绪。 “回信吧,让暗羽将计就计。”安景行开始也偏向将计就计,其一是黑风寨和暗羽还不能暴露,其二,则是敌明我暗,将计就计更能掌握主动权。 但是这件事到底牵扯进了陆家,安景行还是决定先问一问言蹊,再做打算。 “是。”暗月低了低头,看两人的状态就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麻利走人,于是答过之后,便转身离去,不再打扰两位主子交流感情。 “黑风寨那边说,师父还在那里。”安景行见陆言蹊有些不高兴,自然是要哄陆言蹊开心的,开始转移着陆言蹊的注意力。 听到这个消息,安景行还是有些意外,清和这个人穷讲究多,黑风寨环境恶劣,达不到清和生活的最低标准,没想到他却能在那里留这么久。 “我知道,”陆言蹊听到清和,唇角便勾了勾,想到前段时间清和给自己写的信,“你不知道,暗羽快把师父气死了,前段时间师父正在忽悠人呢,结果暗羽走过去直接断了师父的财路,当时师父就说要给暗羽好看。”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对于清和这样的财迷来说,更是如此,不留在黑风寨出这口恶气才怪。 “是吗?刚刚暗月还说,据说这两人关系很不错啊。”安景行挑了挑眉,他还不知道有这一茬。 “别别别,和谁关系好,都别和师父关系好。”陆言蹊说着摆了摆手,那语气,有些恐慌,对上安景行疑惑的目光后,才说了一句话,“你知道有个词,叫杀熟吗?” “杀熟?”安景行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他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 “生人宰一半,熟人大满贯,清和这个人,和谁熟就讹谁钱!”这都是陆言蹊多年以来得到的教训,当初和清和关系还没那么好的时候,清和还会意思意思给点折扣,到关系越来越好的时候,简直就把他的荷包给当成自己的荷包了! 所以现在对于暗羽,陆言蹊是报以同情的,如果真的和清和关系不错的话,恐怕以后暗羽连老婆本都要赔掉! 想到老婆本,陆言蹊倒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发现你手下的人都没娶妻啊?” 这件事以前陆言蹊便说要同安景行说说,结果后来的事一多,就给耽误了,现在倒有了机会。 “没错,”安景行点了点头,原本还想问言蹊怎么问到了这个,而后就发现了不对,脸上浮现了一丝不好意思,“这方面确实是我疏忽了。” 除去少数的几个,他发现自己手下的人,的确都尚未娶妻,虽然在墨羽中的兄弟年龄都不大,但也老大不小了,都没有娶妻,真真是他这个主子的失误了。 “没事,等咱们回京后,就给他们弄个什么赏花会啥的,刚好我手下的姑娘多,你手下的兄弟多,到时候要是他们看得上眼,咱们就替他们做主。”陆言蹊没有责怪安景行的意思,现在见到安景行脸上的不好意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忙拍了拍安景行的肩膀,不住地安慰着。 以前太子府没有女主人,安景行自己都没娶妻呢,怎么会注意到手下人的终生大事?自己进门之后又大小事不断,这件事就给耽误了下来,说到底,自己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陆言蹊手下的姑娘,大部分都是孤儿,在他手下虽然锻炼的不错,但常年做着抛头露面的工作,有些人家看不上,这婚姻大事也是一大难题,虽然依照陆言蹊的身份,安排安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陆言蹊还是希望能够做到让夫妻双方都彼此有好感。 “言蹊这是打算用夫人外交吗?”安景行听到这话,有些意外地笑了笑,言蹊手下的姑娘他虽然见得不多,但也看到过几个,别的不说,单单说那脸蛋和身段,就是一等一的,至于能力,从茹烟身上就能看出来,言蹊手下的人,估计没有草包。 这样的人只要安排个不错的身份,进入小康人家或是嫁给小官小吏当正头夫人也是绰绰有余,若是自己手下的人争气一点,说不定还真能成几对。 “你也知道夫人外交了?害怕了?”陆言蹊闻言,挑了挑眉,夫人外交,还是自己告诉景行的,没想到倒被记住了,如果以后自己手下的姑娘真嫁给了墨羽的兄弟,以后景行在自己面前,恐怕当真会没有一点秘密。 “都是夫人教的好,”安景行摇头失笑,看着陆言蹊翘尾巴的样子,连忙顺毛摸,“怎么会害怕?我对夫人忠心耿耿,不怕夫人打入内部!” 陆言蹊看着安景行这副模样,不由笑出了声,连带着因为黑风寨而有些阴郁的心情,也好上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夫人外交: 安景行:心中坦荡荡,不怕夫人打入内部! 陆言蹊:难道不是你每天打入我的内部吗? =w= 第150章 早产 陆言蹊和安景行“离开”云州后, 转身便住进了云家,陆言蹊每日里哄着云瑾瑜,过得也是轻松自在,安景行也在这段时间, 俘获了云家几个男人的心, 至少在以云祥鹤为首的几个“舅舅”“表哥”党, 看到安景行不再横眉冷对。 “殿下,”云逸群看着安景行,而后指了指安景行身后,“表弟来了。” 安景行听到云逸群这话, 看着云逸群的目光有些无奈:“二表哥,这招数用一次有用, 用第二次可就没意思了。” 安景行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云家还能出现云逸群这样的臭棋篓子,只要一下棋,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要不就想方设法耍赖,什么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 偏偏云逸群又喜欢下棋,每天不下就手痒,开始安景行不知道,还会答应云逸群, 这两次之后,安景行就知道为什么就连云家的下人听到和二公子下棋,都一脸嫌弃了。 这种臭棋篓子, 当真让人有些头疼,上次安景行上当便是云逸群说言蹊来了,转个头的功夫云逸群就换了几个棋子,若不是安景行记忆超群,恐怕真的不会发现什么破绽,但偏偏安景行发现了,可就算是被安景行点破,云逸群也一脸一直气壮的模样说安景行记错了。 那一瞬间,安景行竟然从云逸群的脸上看到了言蹊的影子。这几天安景行也算是长了见识,发现竟然还有这么多耍赖的招数,现在云逸群还想用这一招来耍赖,安景行怎么可能上当? 云逸群看着不动如山安景行,抚了抚额,同样的招数,他当然知道不能用第二次,所以这次,小表弟是真的来了。 “景行?”果然,就在安景行思索着怎么快速结束眼前的棋局的时候,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言蹊?”安景行听到这个声音,有些惊讶地转过了头,果然看到言蹊和云逸然一起,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下棋呢?”对于自己的这个二表哥,陆言蹊也略有耳闻,现在看着桌上的残局,对安景行露出了一个同情的笑容,自己这二表哥在棋艺这方面,就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现在景行被盯上了,陆言蹊只能报以同情。 “言蹊要不要同表哥下一局?”安景行看着陆言蹊幸灾乐祸的模样,眯了眯眼睛,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心里想的是什么,笑话自己是吗? “不不不,不用了,我怎么好抢你的饭碗呢?”陆言蹊连忙挥了挥手,站在了一边,和自己二表哥说说其它的还行,下棋,就算了吧,陆言蹊怕把自己急死。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此番模样,最后只能作罢,不过也没有打算放过陆言蹊,最后干脆丢给了陆言蹊一个眼神:晚上你给我等着! 陆言蹊读懂安景行眼神中的意思后,也不甘示弱,同样给了安景行一个眼神:等着就等着! 云逸然看着在自己面前还眉来眼去的两个人,心中一阵心塞,最后干脆打断两个人的“眉目传情”:“咳咳。” 安景行看到大表哥不太好的眼神后,也不再和陆言蹊“对视”了,转而看着桌上的棋局,在发现异样后,抬头看着一脸无辜的云逸群:“二表哥不去赌场做老千真是太屈才了。” 云逸群听到安景行这话,就知道安景行发现了,嘴角抽了抽,发现了就发现了,有这么弯酸人的吗?不过还没等云逸群说什么,就感觉到脑袋上有些轻微的疼痛感,抬头便看到了大哥将扇子收回去的样子。 云逸然敲了敲云逸群的脑袋后,才看见安景行:“皇上让言泽去平乱,殿下有何见解?” 陆言蹊和安景行在云家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陆言蹊与云瑾瑜享受着天伦之乐,云州和朝堂上却发生了几件大事,其中最让云家关心的,便是西南昌州匪患,皇上以朝中武将经验不足为由,下旨派陆言泽前去平乱,今日陆言泽已经离京。 “用眼看。”跟着陆言蹊久了,安景行也学会了时不时爆出一些冷笑话,一本正经地回答着云逸然的问题,似乎真的不知道云逸然在问什么。 “咳咳……”云逸群听到安景行这话,口中的茶水差点儿没能喷出来,他前几日怎么没发现太子是这样的人? 安景行到没有理会云逸群的这番作态,看了看云逸然后,也不再装傻: “表哥怎么看?”安景行说着,在棋盘上放了一粒棋子,臭棋篓子就是臭棋篓子,就算换了棋子,依旧有些不堪一击。 “昌州匪患,完全没有必要请言泽表哥去,至少现在没有必要,”云逸群摆了摆手,按年龄来算,云逸群今年十九,比言蹊大,但比陆言泽小,故而叫陆言泽表哥,“恐怕皇上另有盘算。” “没错,区区匪患而已,就算朝中武将经验不足,也不乏可以历练一番,让言泽打头阵,事出反常必有妖。”云逸然看了云逸群一眼,自己这个弟弟虽然下棋臭了点,但好在在其它地方还比较灵光,没有丢云家的脸。 “既然表哥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安景行说着,漫不经心地又放下了一颗棋子,语气平静,似乎自己刚刚说的是“今天天气真好”。 “皇上打算做什么?”云逸然听到安景行这话,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肯定,同时心中的不安也开始扩散,皇上到底在打算着些什么? “我和言蹊这段时间都在云州,哪里能知道父皇在打算什么?”其实对于安睿将陆言泽派出来打头阵,安景行也有些惊讶,在他的猜想中,父皇至少会先派两个武将装模作样一番,再让大哥前往,至少做足表面功夫。 云逸然和云逸群听到这话,看了看安景行,又看了看站在安景行身后,一言不发甚至面带笑意的陆言蹊,仿佛知道了什么,看着两个人此时的状态,云逸然二人也不再追问。 只要有言蹊在,相信言泽不会有危险,知道地太多,对他们并没有好处,还不如就这样便罢,其它的猜想,压在心里便好。 云逸然二人的反应尽数落在了安景行眼中,没想到云家人不入朝堂还能有如此敏锐的触感,不入仕,倒是可惜了。 想着,安景行在心里开始盘算着什么,不过面上却依旧不显,仍旧看着桌上的棋局。 “二表哥,你输了。”安景行说着,点了点桌上的棋局,此时的棋盘,黑子已被逼得无处落脚,云逸群又一次败在了安景行手下。 “啊?”云逸群看着桌上的棋盘,连忙摆了摆手,开始耍赖,“不算不算,这次不算!我疏忽大意了!咱们重来!” 安景行看着耍赖的云逸群,抚了抚额,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干脆拉着陆言蹊站了起来:“今日先这样吧,让大表哥陪你玩儿~” 说到最后,安景行的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对幼童的诱哄,听得云逸群直瞪眼,等云逸群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安景行已经带着陆言蹊离开了。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走了之后,陆言蹊才继续着刚刚的话题,陆言蹊不意外安睿会派大哥平乱,毕竟这是安睿计划的一部分,让陆言蹊意外的是,安睿竟然让大哥打头阵的安排,这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皇上不怕外人看出些什么吗? “恐怕是等不及了吧。”安景行听到这话,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神情暗了暗,父皇是一个极为谨慎甚至极为虚伪的人。 就像当初斩断俞家的羽翼,父皇也找了一个极为冠冕堂皇的理由,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父皇对俞家可以说是仁至义尽,现在没有做出同样的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便是时间上不支持。 “等不及了?”陆言蹊听到这话,有些疑惑,转头看着安景行,却在安景行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心中的疑惑更甚。 现在陆言蹊是越来越感觉安景行的棋局铺的很大,而且所有的棋子都在安景行诈死出京的时候已然就位,但对于安景行的棋局,陆言蹊却有些云里雾里,看得不太正切。 想到这里,陆言蹊对着安景行眯了眯眼睛:“老实交代,瞒着我什么呢?”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毫无威慑力的“威胁”,笑着摇了摇头,最后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准备一下,恐怕这几日我们便要离开云州了。”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文不对题的回答,呲了呲牙:“现在不说是吧?有本事以后你都别说!” 说完陆言蹊在心中盘算着,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将暗月拉到小黑屋里盘问一二?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眼睛咕噜噜转的模样,就知道了他心中的想法,有些失笑: “暗月也不知道,等到了忻州,我就告诉你。”安景行原本就没想着瞒着言蹊,不过出京那会儿他并不是胜券在握,赌注未明,安景行不想告诉言蹊,让他跟着自己一起担心。 但现在所有的事都按照自己预料的方向走,想来以后也不会出现偏差,告诉言蹊,也无妨。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这话,挠了安景行一爪子,勉强接受了安景行的安抚,等到了忻州安景行要是还敢瞒着自己,看他怎么收拾安景行! 安景行在执棋而行,皇宫此时也在发生着一件大事,长信宫—— “皇上,这……”李太医对安睿拱了拱手,心里有些暗悔,怎么偏生就自己遇到了这种事? “叫朕做什么?”安睿此时脸色阴沉,听到李太医的话,拍了拍手中的桌子,桌上的茶杯因为安睿的动作,狠狠跳了一跳。 李太医听着瓷器碰撞的声音,再听着身后传来的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内心更是抖了一抖:“皇上,这母子俩,只能留一个。” 谁都没有想到,梅嫔娘娘会早产,平时养的如此精细,怎么就在今日受到了冲撞? “什么叫只能留一个?要是梅嫔娘娘或是八皇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就让你们给他们母子陪葬!”安睿说着,手中的茶杯一甩,直接丢到了李太医脚下。 李太医看着脚边的瓷器碎片,内心更是叫苦不迭,古语说得好,这七活八不活,虽然有例外,但也是极少的案例,这梅嫔娘娘在八月早产,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 但是皇上都说出了这样的话,李太医还敢说什么?听着产房内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声,李太医抖了抖,就在李太医抱着必死的决心转身向产房走去的时候,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王太医到——”这个声音,如同天籁传进了李太医的耳中,王院正的医术比他高明许多,肯定会有办法,就算没有,按照皇上对王太医的信赖程度,也许也能逃过一死。 “参见皇上。”王良飞进门后,便对安睿俯了俯身,没一会儿,便对屋内的状况有了底。 “来了便进去吧,记住,朕要母子均安!”安睿说着,上下扫了王良飞一眼,“母子均安”四个字,也加重了读音,如同一把大锤,砸进了在场的所有人的耳中心中。 “下官遵旨。”王良飞闻言,拱了拱手,便转身走进了身后的产房,身后还跟了几名妇科圣手。 阿娇等人听着产房内撕心裂肺的叫喊,心也跟着抖了抖,八个月都平平安安过来了,这最后一个月,谁知道会出这种意外? “刚刚太医说,”安睿在王良飞走进产房后,才有心情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种下人,“娘娘是受到了惊吓和冲撞才会早产,给朕说说,在这长信宫,娘娘如何能受到冲撞?” 安睿说到最后,语气阴森,直教阿娇等人的身子抖了抖,低下了头,更是不敢说话。 “说!”安睿说着,又拍了拍手下的桌子,这次他的目光,看向了阿娇。 阿娇感受到安睿的目光后,额头冒出了豆大的冷汗,身子忍不住轻颤,最后到底是咽了咽口水,回答了安睿的问题:“是……是……静……静王殿下。” 第151章 有持无恐 安睿听到阿娇的回答后, 眼睛眯了眯,注视着阿娇轻轻颤抖的身体:“刚刚发生了什么,你对朕如实说!” “是。”阿娇听到安睿这话身体动了动,不过却因为安睿的态度, 心中的慌乱减少了不少, 看在在皇上心中, 娘娘还是非常重要的,不然也不会听到静王的名字还要坚持追问真相了。 想到这里,阿娇深吸了一口气:“自从上次静王殿下来过之后,因为皇上的命令, 殿下就没有再来过了,但今日殿下不知为何又来了一次, 宫中的侍卫们按照皇上的吩咐阻止了静王殿下,静王殿下却说什么也不肯离去,最后静王殿下的人与侍卫发生了冲突,推搡之间便冲撞到了娘娘。” 对于安承继今日的做法, 阿娇也非常惊讶,因为安承继今天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不加掩饰了,嚣张的非常彻底,不仅没有将娘娘放在眼里,也没有将皇上的命令放在眼里。 果然, 安睿听到阿娇的叙述后,身上开始散发着怒气,而且越来越明显, 刚刚因为安睿态度缓和而松了一口气的宫人们,此时的神经又渐渐紧绷了起来,头上的冷汗越聚越多,伴随着产房内时不时传出的声音,更是让屋子里的人抖了抖。 “顺德,”安睿深吸了一口气后,头也没有转一下,叫着自己身后的李顺德。 “皇上。”李顺德上前一步,俯了俯身,低下了头,他知道此时皇上应该是有事吩咐了。 “去将静王叫到御书房。”安睿说着挥了挥手,示意李顺德现在就去办。 “是。”李顺德跟在安睿身边多年,早在刚刚安睿叫他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大概的猜想,故而现在也不惊讶,应允过后,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安睿再李顺德走了之后,也没有动,依旧坐在刚刚的位置上,听着产房内陆书依撕心裂肺的叫声,眼神暗了暗,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殿下,您说,梅嫔娘娘因为您的缘故早产了?”柳源说着揉了揉额头,昨日他还在想,太子殿下逝世这么久,殿下能够一直忍下来不容易,看来有所进步,谁知道今天殿下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简直就是有惊无喜! “是……是的……本王……本王当时也没想……”饶是安承继,现在也有些害怕,声音中带了一丝轻颤,若是放在一年之前,安承继做出了这种事,绝不会是这个反应,非但不会害怕,还会理直气壮。 但是这段时间,安承继已经深刻体会到安睿的态度的重要性,因为安睿态度不明的缘故,原本站在他这边的朝臣也开始和他保持距离,甚至有隐隐排斥他的现象。 再加上原本安景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沉寂了下来,似乎对储君是谁已经漠不关心,安承继现在在朝堂上几乎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甚至有些孤立无援。 安承继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他的初衷也并不是相对陆书依做什么,但是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就只能看到陆书依倒在地上,身边的宫女们叫着娘娘不好了,紧接着,长信宫便一片混乱,安承继见势不对,便偷偷溜了。 回府之后,安承继越想越坐立不安,最后终于忍不住,还是踏进了柳源的住处。这是安承继这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到柳源的住所,现在他与柳源,也没有以前那股子无话不谈的亲密了。 “当时发生了什么,殿下先仔细说说,不要急。”柳源听到安承继粗略的描述,就感觉到了不对,安承继虽然没有脑子了一些,也鲁莽了一些,但是今日的事,做的太蠢了,就是安承继这样的,也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安承继听到柳源的话,喝了口茶,稍稍稳了稳心神:“当时我路过长信宫,看到了在院子里的梅嫔,原本只想上去警告她两句……” “殿下没有亲自动手?”柳源听着安承继的描述,细细地分析着,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先想办法将影响和后果降到最低。 最好的处理方式无异于当时留下来,第一时间将罪名摆脱,但现在静王已经回来了,别说已经错过了,就算没有错过,柳源也不得不怀疑,依照静王殿下的头脑,会不会将事情变得更糟。所以对于静王再后来偷偷溜走的行为,柳源心里竟然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本王怎么可能亲自动手。”安承继摇了摇头,当时虽然有些混乱,但是动手的都是下人,主子动手,太降格调。 “若是皇上责怪起来,殿下就现将错认下,但不能全认,而后就……”柳源听到安承继的话后,稍稍松了口气,还好安承继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要是亲自动了手,那怎么也摘不掉这顶帽子了。 现在至少还能说下人妄自揣测上意,安承继阻止不及时,管教无方。怎么,也比谋害皇嗣的罪名轻松。 “这样能行吗?”安承继听到柳源说的话后,皱了皱眉,但是他自己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法。 “梅嫔娘娘这八个月了吧?”柳源瞥了有些坐立不安的安承继,皱了皱眉,问了一个文不对题的问题。 安承继虽然不知道柳源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此时他除了柳源,没有其他人可以求助了,低头思索了一番,最后点了点头:“八个月了。” “古语有言,七活八不活,这个孩子生下来,就算不是死婴,也养不活,届时皇上还能因为一个死了的皇子,对殿下做什么吗?”柳源说着轻轻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还好安承继这鲁莽的时间不错,最怕的不是梅嫔因为安承继的鲁莽早产,而是梅嫔早产后母子均安! 安承继听到这话,也定下了心神,没错,父皇迟迟不立储,不就是因为梅嫔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吗?现在孩子没了,自己依旧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 想到这里,安承继的唇角勾了勾,对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竟然隐隐生出了一丝满意,如果不是自己下手果断,说不定自己一个月之后,还会因为梅嫔这对母子头疼不已呢! 想着想着,安承继面上的喜悦就越来越深,似乎刚刚令他惶恐不安的事,是他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后果。 “若是皇上问起来,殿下只管认错便罢,这个皇子活不下来,皇上不会太过责罚与你。”柳源看着此时有些飘的安承继,有些放不下心来,忍不住又嘱咐了几句。 “先生放心吧,本王知道了。”因为寻思着陆书依和她的孩子活不下来的缘故,安承继现在整个人都非常的放松,对此时柳源的话也有些不以为意,摆了摆手,随口敷衍着。 柳源见状,皱了皱眉,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便听到了门外的通传: “静王殿下,李总管传圣上口谕。” 安承继听到这话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此时李顺德的来意心知肚明,随意对柳源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说着:“本王先走了。” 说完,安承继还不忘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才抬脚从柳源的屋内走了出去。 柳源则是看着安承继的背影,眉头皱得死死的,以前殿下不是这样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殿下才变成这样的? 柳源想着,便想到了安承继因为阿史那思云的事装病的时候,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殿下对自己的态度,对别人的态度,以及行为处事的方式,才渐渐有了转变,那么殿下那几个妃嫔,到底是谁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柳源手中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眼神也暗了暗。 柳源的想法,安承继并不知道,此时他见到了带着人来的李顺德,心里并没有多紧张,甚至还有些不以为意。 “李公公。”安承继对李顺德点了点头,语气多少也些随意。 李顺德跟在安睿身边多年,什么人没见过?现在看到安承继的表现,就知道他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本想提醒两句,但想到皇上的态度,在看到静王现在的作态,李顺德干脆作罢: “皇上口谕:传静王殿下入宫觐见,不知殿下此时可否得空?” “得空,李公公带路吧。”因为柳源刚刚的话,此时的安承继根本就没有将刚刚的事放在眼里,左右父皇不会太过责罚与他,当初阿史那思云的事不就是这样?自己装个病,那件事就高高抬起轻轻落下了,这次父皇也不会太过责罚他。 毕竟陆书依仅仅是一个嫔而已,怎么能与邻国公主相比? 安承继心里的想法,多少有点带在表现上,李顺德看着不以为意的安承继,心中暗暗摇了摇头,难怪皇上不看好静王殿下,静王殿下此番作态,实在是……难当大任。 每个人都各怀心思,没一会儿,李顺德便带着安承继走到了御书房内。 “父皇不在?”安承继走进御书房后,抬眼没有再以往的位置看见安睿,最后不由在屋内张望了一下,发现安睿当真不在御书房内,一时间有些惊讶。 “皇上还在长信宫,殿下恐怕要等等了。”自己走的时候,皇上的做派,不像是会轻易回来的样子,静王现在怎么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父皇什么时候回来?”听到安睿还在长信宫,安承继皱了皱眉,左右快死的两个人,有什么好守着的? “这就不是奴才该问的了,皇上那边还等着奴才伺候,殿下若无其他吩咐,奴才便告退了。”李顺德说着,对安承继拱了拱手。 “下去吧。”安承继听到李顺德的话,也没有拦着,挥了挥手,让李顺德下去。 李顺德俯了俯身,便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李顺德稍稍转过了头,想要体型安承继两句,却在看到安承继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的行为后,轻轻摇了摇头,最后什么也没说,从御书房离开了: 静王殿下的此番表现,分明就是无可救药了! 凤仪宫—— “今儿个宫里倒是热闹。”季幼怡说着,随手翻了一页自己手中的书。 季幼怡刚刚就多多少少听到了些风声,只不过听得不真切罢了,现在鸢尾在,季幼怡索性和鸢尾唠唠。 鸢尾听到这话后,轻声笑了笑,脸上的喜悦也有些明显:“可不是?听说长信宫那位,不行了。” 虽然在凤仪宫听得不真切,但宫里向来是没有秘密的,这么大的事儿,早就已经传遍了,就是不知道为何娘娘不知道罢了。 “不行了?”季幼怡挑了挑眉,头也没抬,“怎么不行了?” “说是受到了冲撞,要生了。”鸢尾说着,稍微挪了挪,给季幼怡捏着另外一只腿,到底发生了什么,鸢尾知道的不真切,其中的细节也无从而知,但从太医院的动向以及隐隐约约传出的风声,也差不多能推断出事情的始末。 鸢尾不知道谁会在这个时候去冲撞梅嫔,但对娘娘来说,始终是件好事。 “那孩子,八个月了吧?”季幼怡闻言,轻笑了一声,似乎在说着什么与她无关的八卦,至于为什么陆书依会受到冲撞,季幼怡却不感兴趣,这宫里的意外,还少了么? “可不是?”鸢尾说到这里,语气也不由自主有些幸灾乐祸,梅嫔的孩子现在肯定是保不住了,就不知道梅嫔,能不能活下来了。 “倒是可惜了。”季幼怡说着,又翻了一页手中的书,不再说什么。 不过这句可惜,不知道是在可惜孩子,还是在可惜梅嫔了。 鸢尾了解季幼怡,知道季幼怡此话的意思便是不想再谈论此事了,一时间有些惊讶,娘娘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过既然娘娘不想听,那她就不说了吧。 但是让鸢尾没有想到的是,她不说,却有人来说。 “娘娘。”紫苏看着半跪在季幼怡面前捶腿的鸢尾,又看了看躺在榻上看书的季幼怡,有些欲言又止。 “何事?”季幼怡听到这话,抬头看着紫苏,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但是这个丫鬟是她手下除了鸢尾外最得用的一个,这一丝不悦,季幼怡也就勉强压了下来。 “皇上刚刚传静王殿下入宫了。”紫苏说着,抬头看了看季幼怡,却发现季幼怡神色如常,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当时季幼怡和木阿朵的密谈,紫苏是听到了一部分的,紫苏也是最早知道季幼怡有了放弃静王殿下的打算的人,难道现在是真的要放弃了吗? “哦?”季幼怡听到这话,看了紫苏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不过目光,又回到了自己手中的书上,明显对此时安睿将安承继叫入宫的行为,有些不以为意。 “说是梅嫔娘娘的事,与殿下有关。”紫苏跟在季幼怡身边多年,自然知道宫中的大小事都瞒不过季幼怡,况且现在鸢尾还在这里,梅嫔的事,季幼怡多半已经知道了,故而紫苏也没有细说,就不知道静王的事,娘娘知道多少了。 “什么?”季幼怡将书放了下来,从软榻上站了起来,“什么叫梅嫔的事与承继有关?” “听说是因为静王殿下冲撞到了梅嫔,梅嫔才会早产。”看到此时季幼怡的态度,紫苏稍稍松了口气,她是静王的人,自然希望静王好,刚刚她还怕季幼怡放弃了殿下,现在看来,倒不全是。 季幼怡闻言,再回想着刚刚鸢尾的话,没一会儿就猜到了事情大致的经过,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后,转头看着紫苏:“皇上现在在哪儿?” “长信宫。”紫苏低了低头,回答着季幼怡的问题。 “承继呢?”季幼怡捏了捏眉心,这才过了今天的消停日子? “御书房。”紫苏说着,又低了低头,刚刚她进来之前,便把该打听的都打听过了。 季幼怡闻言,又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最后静下了心,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皇上什么时候回御书房了,什么时候再进来通传。” 听到这话,紫苏是真真有些惊讶了,刚刚娘娘是不知情,现在知情了,却什么也不做吗? 而鸢尾则是福了福身:“是。” 对于季幼怡的心思,鸢尾从来都没有猜透过,到了后来,鸢尾就明白了,娘娘的心思,既然猜不透,就不猜了,只要按照娘娘的吩咐行事便罢。 第152章 愚不可及 陆书依这一难产, 便在产房内整整待了三天,这三天,产房内的声音没有断过。而安睿,也在产房外守了三天。这三天, 别说是离开长信宫了, 就连早朝, 安睿也取消了。 安睿继位十五年来,这是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而取消早朝,以前即便是季幼怡,也没有这番殊荣。也因为取消了早朝的缘故, 现在不仅是朝堂上下,就连西元百姓, 也都知道了静王殿下的所作所为,以及陆书依现在的状况。 外人是如何说的,安承继并不知道,但安承继知道, 宫中的人是如何说的。 就连一开始有持无恐的安承继,此时也慌了起来,他原本以为自己不用再御书房等太久,但事实证明他错了,第一天父皇没有回来, 等到了晚上,安承继想要离开的时候,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说是皇上的命令,让他等着。 第二天,父皇依旧没有回来,除了每日送饭和伺候他洗漱的人,安承继就没有见到过另外的人,此时的安承继就有些不安,但想到柳源的话,到底没有彻底手足无措。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安承继依旧是一个人面对着偌大的御书房,隐隐约约能从门外侍卫的交谈中,听到一些消息。 例如父皇这三天一直都受在长信宫,例如这三日父皇没有上朝,例如梅嫔娘娘还在坚持……无论是哪一个消息,对安承继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此时的安承继,已经没有了前两日的有持无恐,在御书房内,可以说是坐立难安。 现在,不好受的不仅仅是御书房内的安承继,还有长信宫的下人们: 平时皇上来,长信宫中的下人们都是欢天喜地,但是现在皇上来了,还在长信宫中站着不离开,但他们却一点高兴的意思也没有,原因无他,这几日,皇上不知道处置了多少长信宫的下人。 此时的长信宫,几乎是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被处置的人就是自己。每个人都在心中暗暗祈祷着,梅嫔娘娘一定要好好的。 这几天光听着声儿呢,皇上就如此暴躁了,若是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长信宫中的人都不愿意去设想这个后果。 “吱呀——”产房又一次被打开,长信宫中的下人们听到这个声音,心中已经麻木了,开始几次或许会因为这个声音而心带期许,希望太医是出来传达好消息的,但一次又一次的期望落空,让他们不再期望。 甚至到了后来,长信宫中的下人们并不想要听到这个声音,因为每次太医说还在努力的时候,皇上就会变得更加地难伺候。 但是这一次,王良飞却带出了好消息: “恭喜皇上,母子均安!”王良飞说着,对安睿拱了拱手,而在他身后,站着一个摸约二十左右的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孩子。 听到这话,长信宫中的所有人都猛地抬起了头,虽然在他们心中都在祈祷着梅嫔娘娘能够没事,但他们也知道,这样的希望有多渺茫。 虽然难产生个三天三夜的并非没有,但别人都是足月的,他们孩子生下来后,大的基本都不行了,更何况娘娘八月早产?没想到现在他们竟然能够听到母子均安? 再仔细听一听,产房内果然没了娘娘撕心裂肺的叫喊,似乎耳边还有几声微弱的婴儿的哭声。 “母子均安?”安睿也重复了一遍王良飞的话,看着被妇人抱在怀里的孩子,身上的气势终于缓和了下来,现在的安睿,是这三天以来,最温和的时候。 “是,母子均安。”王良飞说着拱了拱手,这三天不仅长信宫的下人们累,就连他们,也很累。 “哈哈哈,赏!都赏!”听到王良飞的确认后,安睿终于忍不住挥了挥手,语气中的喜悦不言而喻,挥了挥手,那模样,就差是要大赦天下了。 “梅嫔现在怎么样?”高兴完后,安睿也没有忘记问王良飞关于陆书依的情况。 “这胎梅嫔娘娘养的好,才能化险为夷,但早产到底坏了底子,以后生产恐怕……”王良飞说着,停住了话头,但话未尽,意已尽,王良飞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以后陆书依,恐怕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安睿听到这话,愣了愣,但没一会儿也反应了过来,对于这个结果,也不意外,最后挥了挥手:“有八皇子就够了。” 听到安睿这话,长信宫的下人们都松了口气,他们在长信宫,就是长信宫中的人,陆书依好,他们才能好,若是皇上因此舍弃了梅嫔娘娘,他们以后的日子,恐怕也难过了。 “还有,”王良飞又接了一句,看到安睿让他说下去的手势后,才接着向下说,“八月生产不易,八皇子需要精心细养,否则恐怕……” 安睿闻言,看了看在宫女怀中的孩子,刚出生的孩子,脸蛋邹邹的,红红的,像个小老头,并不是很好看,但安睿心里依旧很是欢喜,挥了挥手:“听到了吗?” 这话,当然是对长信宫中的下人们说的,就算需要再精细地养着,动手的人也不会是安睿。 “奴婢遵旨——”长信宫的下人听到这话,除了答应,还能如何? “若是八皇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就仔细你们的九族!”安睿看着自己面前齐齐跪了一地的下人,声音低了下来,但却让在场的人心里都颤了颤,将头埋得更低了。 王良飞见状,赶紧将没有说完的说完,大致就是陆书依这段时间也需要精心细养,虽然母子均安,但母子二人的身体都很虚弱。 安睿闻言也没有不耐烦,当即便亲自让李顺德去将宫中最会伺候人的宫女带来,伺候陆书依的月子。 长信宫因为八皇子的出生,几日里来的那层郁气也一扫而空。最后安睿看了一眼尚在昏迷的陆书依和尚在沉睡的八皇子,就准备离开,这三日,安睿休息地也不安稳。 “皇上,”李顺德上前一步,凑到了安睿耳边,“静王殿下还在御书房呢。” 安睿此时才想到了安承继,紧接着,便想到了他的所作所为,最后面色沉了沉,挥了挥手:“你留着宣旨。” 说完,安睿便拂袖而去,看样子应该是要去御书房兴师问罪了。而长信宫中的人们听到安睿的话,却悄悄交换了一下神色,李公公留下来宣旨,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旨意?梅嫔娘娘恐怕又要更进一步了!想着,长信宫中的下人们脸上的喜气又深了两分。 此时梅嫔母子均安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小宫殿,安承继正在御书房坐立难安之时,便听到了门外的交谈声,母子均安……怎么会母子均安? 安承继这三天能够有持无恐的原因,无非是因为笃定陆书依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生不下来,谁料到现在能够听到母子均安的消息? 安承继的拳头紧了紧,此时安承继脸上冷若冰霜的样子,和宫中其他人的喜气洋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与此同时,通州,陆言蹊终于决定从云家离开。 “外祖,等以后言蹊再来看您。”因为云瑾瑜的缘故,陆言蹊和安景行的行程延后了不少,现在时间不能再拖了,陆言蹊也只能来向云瑾瑜告别。 还好云瑾瑜并不是固执的老头,知道现在陆言蹊和安景行的首要任务并不是陪在他身边尽孝,当即便挥了挥手:“快走快走,这几天对着你这张脸,外祖都看腻了!” 陆言蹊听着云瑾瑜口不对心的话,也不生气,上前一步,握住了云瑾瑜的手:“以后言蹊还要天天来,外祖看腻了也不走!” 云瑾瑜嫌弃地看了陆言蹊一眼,最后摆了摆手:“以后再说吧!” 陆言蹊摇头失笑,站了起来,看着云家的其它几位舅舅和表哥,一一向他们告别,虽然他们在云家住的不久,但关系却非常深厚,大家年龄相当,三观一致,能力也旗鼓相当,自然很快就能打成一片。 “殿下,等以后我去京城找你下棋。”而云逸群却对安景行挥了挥手,许下了一个让安景行也头疼不已的承诺。 听到这话,安景行差点儿没有直接转身走人,这段时间,安景行可以说是饱受荼毒,想着云逸群是言蹊的表哥,才勉强忍了下来。 陆言蹊见听到云逸群这话脸色微变的安景行,低头闷笑,而后整了整神色,与云家人做了最后一次告别。 因为陆言蹊和安景行现在还处于“死亡”的状态,云家人也不能大张旗鼓相送,陆言蹊和安景行甚至不能从云家的正门大摇大摆地离开,最后云家人只能看着陆言蹊一行人从侧门离开,最后渐行渐远。 “回去吧。”等过了好半晌,云瑾瑜才挥了挥手,想屋内走去。 即使陆言蹊刚刚离开,但云家人却知道,云瑾瑜已经有些想念陆言蹊了,当即,孙辈的几个人便凑到了云瑾瑜面前,一个个逗着趣儿。 云瑾瑜看着在自己面前逗自己开心的几个孙子,心中的不舍,也被冲淡了不少。云家的小辈们看到云瑾瑜展颜的模样,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们就怕外祖放不下心中的不舍。 而心有不舍的,也不仅仅是云瑾瑜: “等以后,咱们就将外祖接到京城。”安景行看走出云州老远之后,依旧有些闷闷不乐的陆言蹊,有些无奈,但也只能劝解开导。 好在陆言蹊也没有难过多久,没一会儿,便将外祖的事压在了心底,决定以后等事情结束了,再来看外祖,最后陆言蹊扭头看着安景行:“你去忻州做什么?” 开始提议去忻州,是陆言蹊的主意,但是这几天,陆言蹊发现了不对,自己当初就算不提议,恐怕安景行也会去一趟,但是安景行去忻州做什么? “自然是有事找陆将军相商。”安景行看了陆言蹊一眼,笑着眯了眯眼睛,一副狐狸样。 陆言蹊听到这话愣了愣,有事相商?景行和父亲?他们瞒着自己做了什么? 不过转念,陆言蹊便想到了当初自己问安景行的时候,安景行说到了忻州便告诉自己所有的安排,想到这里,陆言蹊眯了眯眼睛: “到了忻州你要说不出个道道来,哼!” 安景行听着陆言蹊丝毫没有威慑力的“哼”,摇了摇头,他的小豹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爱。 皇宫,御书房—— 安承继感受着屋内的寂静,低了低头,他刚刚就已经按照柳源的嘱咐说了,将错误认了下来,也没忘记说是下面的人妄自揣测上意,是自己管教不周。 但等他说完之后,安睿便没有说什么,有些时候,不说话,往往比说话可怕,就在安承继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便听到了安睿的声音: “朕知道,朕最近喜欢梅妃了一些,你就对梅妃心怀不满了,上次你威胁梅妃的事,朕便警告过你,朕看你根本没有将朕放在眼里!”说着,安睿拍了拍桌子,他最生气的也莫过于此。 自己明令禁止的东西,安承继也敢来踩线,今日能够抗旨不遵,明日是不是能敢肖想他的皇位了?再加上刚刚进门之后,安睿便听到了下人回禀了这三日安承继的表现,除了今日慌乱了一些,前几日可以说是有恃无恐,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梅妃……安承继则是握了握拳头,才短短几日的功夫,又向上爬了一截。不过此时安承继却没有太多的精力关注这个,最后安承继低下了头:“儿臣没有。” “没有,”安睿听到安承继的声音后,冷哼了一声,“朕知道,你因为朕迟迟不立储的事心怀不满,但是朕不知道,你竟然会为了这个对一个胎儿下手!” 安承继听到这话,咬了咬舌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过也不再说话。 “怎么?朕说错了吗?”安睿说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安承继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安承继。 “父皇明明说过,等大皇兄……便立我为储。”说到立储的事,安承继的确不能保持冷静,意难平,怎么能平?从小打大,整整十五年,十五年来,无论是母妃还是父皇,都是这样说的,结果临了临了,自己却什么也没得到,怎么能想得通? 如果仅仅是延后再给,那也就罢了,但父皇竟然想要立一个还在肚子里的孩子为储? “你觉得你有资格做一个储君吗?”谁料安睿听到安承继的话,一点也不心虚,反而数落起了安承继的不是,“欺上瞒下,以下犯上,抗旨不遵,以权谋私……” 安睿张口,便数落了安承继数十条罪状,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愚不可及!” 安承继听到安睿的这话,抬起了头,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便听到了门外的通传: “贵妃娘娘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 安景行:别人都说我的太子妃深不可测。 陆言蹊:我是不是深不可测,你不是最清楚吗? 第153章 处置 安承继听到这声通传, 眼睛亮了亮,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听到这句“贵妃娘娘驾到”,总是能让他心安, 上次长公主的事便是如此, 想必这次母妃也能劝阻父皇, 化险为夷。 想到这里,安承继的身体直了直,脸上的惶恐也散去了不少,安承继不知道的是, 他这副喜形于色的表现,被安睿尽收眼底, 看着这样的安承继,安睿却没有说什么,反而抬头看了眼门外。 “让贵妃娘娘进来。” 安承继听到这话,心又向下放了一些, 无论如何,只要父皇肯见母妃,就说明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 与上次一样,季幼怡刚进门没多久,便与安睿到御书房的内间去密谈了, 但不同的是安承继的心情,长公主那件事,安承继跪在外面是如坐针毡, 生怕下一秒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但是这一次,安承继的心情却要轻松很多,他仿佛看到了父皇出来罚自己禁足的模样。 区区禁足而已,他何须畏惧?等过段时间,这件事情也就过了。此时的安承继,心中可谓是极为轻松,到了最后,甚至学会了坐在地上偷偷偷懒。 就在安承继心存侥幸之时,安睿和季幼怡从内间走了出来,这一次,他们整整谈了半个时辰。 感觉到两个人的脚步声后,安承继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诚恳一些,但他特地摆出来的姿势安睿却没有多看一眼。 “你给他说吧。”说完,安睿也看也没看安承继一眼,挥一挥衣袖,便从安承继身边离开了。 让母妃给自己说?安承继在感觉到安睿离开之后,虽然内心有些疑惑,却也放松了不少,至少一直看着地面的头也敢抬起来了。 但是在抬头之后,安承继便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甚至面色有些阴沉的季幼怡,不知道为什么,安承继总感觉心里“咯噔”一下,心间突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安承继在心中自我安慰的时候,便听到了季幼怡的声音: “静王接旨——” 这个时候,安承继才发现季幼怡手中的那一封明黄色的圣旨,与此同时,安承继心中不祥的感觉越来越严重:若只是禁足,又怎么会写下圣旨? 就在安承继胡思乱想的时候,便听到了季幼怡毫无情绪的声音,而在听清楚圣旨上的内容之后,安承继终于感到了害怕,直觉的在这一瞬间,万籁寂静,而自己耳边仅仅余下了圣旨上的那几个字,不停地循环—— “贬为庶民,收回江南封地,永世不得入京——” “不——”好半晌,安承继终于回过了神,看着已经将圣旨合上的季幼怡,膝行两步上前,拉住了季幼怡的衣摆,轻轻摇了摇:“母妃,母妃是在和儿臣开玩笑,对吗母妃?” “你觉得本宫会拿圣旨开玩笑吗?”看着有些声嘶力竭的安承继,季幼怡丝毫不为所动,语气中甚至有一些讽刺。 季幼怡的声音也让安承继回过了神,抬头看着季幼怡,这时的安承继,才发现从刚刚开始,季幼怡看着自己的眼神一直没有感情,甚至有些冰冷,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季幼怡的眼神让他知道,这倒圣旨,真的没有开玩笑: “为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安承继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现在他也不跪着了,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平视着季幼怡,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看向季幼怡也充满了不解,现在安承继,真的不明白季幼怡为什么会这样做。 “什么为什么?”与安承继的狼狈相比,此时的季幼怡可以说是光彩照人,听到安承继的问题,眉毛也没有动一下。 “儿臣被贬为庶民,对母妃能有什么好处?”安承继是真的不懂,不懂的是父皇突变的态度,更不懂的是母妃突变的态度,明明几个月前还好好的,为什么大哥死了,自己非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而越来越落魄了? “你被变为庶民,对本宫当然没有好处,”季幼怡说着顿了顿,看到安承继脸上的表情后,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但也没什么坏处。” 安承继闻言向后退了两步,看着眼前雍容的女子,第一次发现是这么陌生,他从这一刻开始,才发现自己一直不认识这个被自己称为“母妃”的女子。 “因为本宫可不止你一个儿子。”季幼怡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他可比你聪明多了。” 安承继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结合以前的种种,即使是愚笨如安承继,此时也明白了季幼怡的意思,不止自己一个儿子,除了安景瑞,还能有谁? “可是儿臣才是母妃的亲生儿子!”安承继说着,手中的拳头捏了捏,看着季幼怡,双目发红。 这也是安承继不明白的地方,他一直有持无恐,便是因为如此,他一直能够在京城横行霸市,也是因为如此,现在却在半个时辰内,全都变了。 “呵——”谁知道,季幼怡听到这话,却嘲讽地笑了笑,上下看了安承继一眼,不再继续着这个话题,“静王……不对,安承继,接旨吧。” 说着,季幼怡头昂了昂,将圣旨放在了安承继的手中,转身向门外走去,安承继本想再追上去问什么,却被季幼怡在耳边说的一句话给逼停了脚步——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就只有你一个人不从‘景’字辈吗?” 安承继因为这句话停下了脚步,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此时的御书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为什么不从“景”字辈,当初他问过父皇,也问过母妃,父皇当时说什么来着?哦,说“承家继业”,有何不好? 母妃当时是怎么说的?母妃说不这样怎样体现出他的与众不同?但是现在,母妃却用这个以前自己问过的问题来问自己,明明是炎炎夏日,安承继却在这一刻感到寒冷刺骨,捏着手中的圣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安承继被贬为庶民,这个时候宫外的人并不知情,此时的威远将军府—— 一名黑衣男子轻巧地绕过了众人,直奔将军府内的一处庭院走去,从他的行动轨迹便能看出,他对将军府内的守备极为熟悉,总能轻易绕过巡逻的侍卫。 但这名黑衣男子却在刚走到庭院的门口之时,停下了脚步,看着坐在桌前执棋不定的人,黑衣男子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向前走去,不过这一次的脚步,比起刚刚更为轻巧,没一会儿,便走到了下棋人的面前。 “说了多少次,在将军府内用不着这样鬼鬼祟祟。”陆言修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有些失笑。 明明是自己的人,但每次蹑手蹑脚地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对家派来的杀手呢。 独酌看了一眼陆言修,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棋盘,最后点了点头:“属下知道了。” 独酌的确知道陆言修的意思,但是多年的习惯,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站在了陆言修的面前。 “说吧。”陆言修也不再纠结于独酌做贼般的行为,挥了挥手,示意独酌有话直说。 独酌无事不会来找自己,现在来了,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那边传消息回来了。”果然,听到陆言修的命令,独酌也没有犹豫,将手中的信封递到了陆言修面前。 陆言修看了将信封接了过来,眼中闪过了一丝了然,也没急着看,放在了一旁,看着独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那让你查的另外一件事呢?” “查过了,”独酌说着,抬眼看了陆言修一眼,发现陆言修脸上神情未变,便将结果说了出来,“果然如公子所料。” “嗯。”陆言修听到独酌的话,点了点头,在棋盘上随意放下了一颗棋子,但这一粒棋子,却没有棋盘上的其它棋子,放得周正。 独酌看着神情未变的陆言修,心里划过了一丝疑惑:公子就不生气吗? “气什么?大家都半斤八两。”陆言修仿佛听到了独酌的腹诽,头也没抬,便说了这样一句话,语气与以往的似笑非笑不同,听起来倒有些讽刺。 独酌听到陆言修这话,低下了头,知道陆言修说的没有错,可不正是半斤八两?若不是半斤八两,公子也不会…… “若是无事,便退下吧。”就在独酌心里嘀咕的时候,陆言修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听到这话,独酌愣了愣,以前公子可没有这样对自己说过话,但是没一会儿独酌就反应了过来,对陆言修拱了拱手后,便转身离去,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独酌不知道为何,转头看了一眼,这一望,却让独酌的心向下沉了沉: 公子依旧是刚刚自己来的时候的姿势,依旧在看着棋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独酌总觉得,此时的公子,比起刚刚来,多了一股落寞和寂寥。 最后独酌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想法甩了出去,公子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是他能够猜测出来的? 而陆言修则是在独酌走后不久,将手边的信封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手中紧了紧,又想到了刚刚独酌所说的话,“果然如公子所料”,陆言修手中的力道紧了紧,最后将一旁的火折子拿了出来,缓缓点燃了信纸: 有些事情,开弓便没有回头箭了! “贬为庶民?”安景瑞听到这个消息后,转头看着非尘,眼神中有些惊讶。 “是,宫中刚刚传出的消息。”非尘点了点头,对于这件事,他也很是惊讶,虽然皇上这段时间对静王殿下的确多有不满,但以前十几年的宠爱却不似作假,怎么能说贬就贬了?不仅永世不得回京,就连在江南的封地也收回了。 这几乎是断了静王的生路,虽然皇上没有要了静王的命,但虎视眈眈的人并不少,以前静王得罪了多少人,即使是他们也有所耳闻,而季幼怡得罪的人也不少,这一贬,恐怕很多人会将季幼怡的帐算到静王头上。 到时候别说永世不得回京了,恐怕安承继刚走出皇城,就会人头落地。 “罪名呢?”安景瑞转头看着非尘,这样的惩罚,总要有相应的罪名,若是罪名不能立住脚,恐怕大臣们会有所反弹。 说因为梅妃的事,安景瑞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以前宫里的妃子出事儿的还少了吗?但是后果都没有这么严重,说难听一点,不过是一个妃子而已,怎么值得大动干戈? “谋害皇嗣,以权谋私,欺上瞒下,藐视皇权……”非尘已经打听清楚了,当时皇上的圣旨整整列了十宗罪,无论哪一样,都不是小事,罪上加罪,贬为庶民倒成了最轻的惩罚,“据说是贵妃娘娘亲口宣的旨。” 朝堂之上有谁是真正干净的?安承继的罪名的确都是实打实的存在,但以前皇上可没有因为这个对静王殿下有所责备,甚至隐隐还有些默许,这次却赤.裸.裸地说出来,无论是谁,都觉得是因为梅妃的缘故。 安景瑞听闻此言,揉了揉眉心,像是知道了什么,挥了挥手:“你先出去,我先进宫一趟。” 怎么自己睡了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变了?他知道梅妃的事,毕竟连着三日取消早朝,就算不知道,也该知道了。原本以为父皇这次也不会多加追究,谁知道现在却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可是,”非尘听到这话,有些犹豫,看着正准备换衣服的安景瑞,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今日殿下约好了陆公子一起赏花。” 虽然非尘不知道两个大男人赏花游湖爬山有什么好玩儿的,但殿下似乎乐此不疲,并且以此为乐,每次约了陆公子,其它再天大的事也要向边靠,所以在知道今静王殿下事关重大的前提下,非尘依旧提醒了安景瑞,就怕等安景瑞回来之后想到了,会责备他。 “赏花……”安景瑞听到这话,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今日又到了他与不器一同出去的日子了。 看着外面的天色,安景瑞有些犹豫,此时进宫,肯定就赶不上与不器的约定,但是若是此时不会去,恐怕明日就来不及了。 “你去给不器说说,我明日再去。”最后,安景瑞决定了下来,赏花什么时候都能赏,但明显宫中的事比较重要。 “是!”非尘说着,便向门外走了出去,转身关门之时,边见到殿下从衣柜中拿出了一件深色的衣服,看到安景瑞的动作,非尘愣了愣: 殿下衣柜中,有这种颜色的衣服吗? 但非尘也没有犹豫多久,没一会儿,非尘便将疑惑丢出了脑外:殿下的衣服又不是他准备的,自然不会清楚殿下的衣柜中会有什么样的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安承继:没事,我有母妃! 季幼怡:呵~ 第154章 伤势 安睿对安承继的处置, 没几日便传遍了天下,与此同时,传遍天下的还有静王与逍遥王的兄弟情深,因为若不是逍遥王, 安承继现在根本不能留在京城。 没错, 谁也不知道那日安景瑞进宫对安睿说了什么, 但所有人都知道,安景瑞从宫中出来之后,皇上对安承继的处置就变了,依旧是贬为庶民, 依旧是收回江南,但却没了“择日离府, 永世不得回京”的惩罚。 也就是说,只要安承继愿意,可以一辈子住在静王府中,虽然没有了以前身份和地位, 但到底人生安全不成问题,而身在京城也多了一个机会,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说不定哪一日皇上便原谅了安承继,届时安承继又能回到以前的位置,经过这件事, 安景瑞在民间的名声又好上了不少,兄友弟恭,怎么会不是一段佳话? 长信宫—— “娘娘?”离八皇子出生已经过去好几日了, 陆书依也醒了过来,虽然此时陆书依不能下床,但精气神看起来倒还算不错,可是阿娇却觉得,此时的娘娘,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了。 “太医说了什么吗?”陆书依回过了神,看着床上的床幔,那日最后发生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等醒来,都在恭喜她成功诞下皇子,更进一步,而她也的确更进了一步。 “太医说八皇子虽然身子骨不太好,但因为娘娘的胎养的好,却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这是陆书依醒来之后问的第一个问题,阿娇自然以为是在问孩子,毕竟哪个母亲不是关心自己的孩子的?更何况在这后宫,皇子就是妃嫔立身的根本,自然是捡着好听的话说,“还是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仅母子均安,八皇子看起来也健康极了。” 陆书依听闻此言,抬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阿娇,隐藏在床单下的手紧了紧:“本宫问的是,本宫的身体如何?” 阿娇闻言,有些疑惑地看了陆书依一眼,但没一会儿便低下了头:“太医说这一胎娘娘伤了底子,以后恐怕都……” 说到这里,阿娇便住了嘴,当时太医没有瞒着,皇上也没让瞒着,她也就一轱辘给说了出来,说出来之后,才发现了不对,果然,阿娇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了陆书依身上的怒气,连忙在床边跪了下来: “不过娘娘您放宽心,当时皇上也听着的,皇上说有八皇子就够了,这几日皇上天天都来看您,娘娘不同太过担忧。” 虽然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肚子极为重要,但是对很多妃子来说,肚子只不过是一个争宠的手段,现在娘娘已经有了八皇子,又有了皇上的宠爱,又何必执着于生育?虽然贵妃娘娘有两个孩子,但其中一个却是抱来的,若是娘娘还想要,以后也学贵妃娘娘便是了。 却不知道阿娇这话哪里触动了陆书依的神经,听到阿娇的话,陆书依没有人住便笑出了声,笑声愈来愈大,声音中的讽刺也愈来愈烈,让阿娇听得有些毛骨悚然。 就在阿娇心中有些暗自后悔的时候,便听到陆书依停下了笑声,而后,便听到了陆书依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声音平静,似乎刚刚那疯狂的笑声只是阿娇的错觉: “皇上怎么处置静王的?” 阿娇听到这话,有些惊讶,娘娘怎么知道皇上会处置静王?但没一会儿阿娇便回过了神,将心中的惊讶压了下去,毕竟从入宫开始,娘娘便一直料事如神: “贬为庶民,收回封地……” 陆书依听到阿娇的回答,轻声笑了笑:“呵——” 阿娇听到陆书依这略带讽刺的笑容,有些惊讶,娘娘是不高兴吗?皇上这样对静王殿下全都是为了娘娘,娘娘为什么还不高兴? “下去吧,”陆书依却在阿娇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转过了头,“无事不要打扰本宫。” 阿娇听到这话,愣了愣,看了看陆书依,最后依旧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娘娘不看一眼八皇子吗?” 从娘娘醒来到现在,除了第一句问了一下八皇子,就没有再提过八皇子了。而第一个问题,还是自己会错了意。 “本宫说,无事不要打扰本宫。”说着,陆书依将头转了过来,目光阴沉地看着阿娇,以前他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宫女如此没有眼色? 阿娇感受到陆书依的目光后,身子颤了颤,最后连忙低下了头:“娘娘恕罪,奴婢知错了。” 陆书依动了动身子,感觉到小腹还传来的刺痛后,又躺了回去,看着阿娇,最后只说了三个字:“滚出去!” 这一次,阿娇再也不敢多言,连忙对陆书依俯了俯身,快步从屋内走了出去,为什么娘娘生了之后,脾气却比以前更加暴躁了。 陆书依却在阿娇走了之后,回想着刚刚阿娇所说的那句话:“娘娘不看一眼八皇子吗?” 娘娘不看一眼八皇子吗? 陆书依手中的拳头紧了紧,一个孽种,有什么好看的?想到这里,陆书依的目光暗了暗,眼中迸发了一丝狠毒的光芒,有些东西,她迟早会讨回来! 另外一边,陆言蹊和安景行也已经赶到了忻州城外,虽然陆远对忻州就攻不下,但军队却一直驻扎在忻州外不远处的一个小镇中,这个小镇早在突厥入侵之时,便已经人去楼空,后来倒也给陆远等人提供了便利。 “等等让墨羽出来接咱们?”陆言蹊看着来来往往的士兵,碰了碰站在自己身边的安景行,光明正大进去肯定是不行了,只能让墨羽来接,但是要怎么通知墨羽? “嗯,许默他们应该在来的路上了。”安景行怎么会不知道陆言蹊心中在想什么,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他怎么可能让言蹊操心这个? 听到这话,陆言蹊没好气地瞥了安景行一眼,墨羽是他的人,能够提前联系,有什么好骄傲的? “我前几日听暗月说,你准备在中旬回京?”陆言蹊瞪了安景行一眼,现在离中下旬,也就五六日了,安景行准备中旬回京,那自己不是只能在忻州住几日? “计划有变,需要早点回去,”安景行看着陆言蹊一脸不高兴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又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别担心,到时候陆将军会同我们一块儿回京,最多前后脚。” 什么意思?陆言蹊听到这话,皱了皱眉,正想问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吕平的声音:“少爷。” 转过身,便看到了吕平和许默,看着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陆言蹊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不错啊,千夫长!” 吕平和许默才到忻州不久,能够在这段时间做到千夫长,也的确不容易了。 “哪有。”饶是吕品,现在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们比其它的士兵来说,具有先天的优势,墨羽的训练,怎么能是普通士兵可以比的?况且还有陆将军在,千夫长,并不是什么难事。 吕平见陆言蹊还想说什么的样子,连忙将手中的衣服递了出去:“公子穿上这个,我们带你们进去。” 陆言蹊刚刚就已经看到了吕品手中的衣服,还在想是不是给他们准备的,没想到还真是,陆言蹊接过衣服,也不忸怩,转身找了个地方就蹲下来换衣服。 要不是怕安景行生气,陆言蹊说不定会直接在原地换。等陆言蹊换好衣服出来后,安景行和暗月身上的衣服也变了。 “陆将军还好吗?”来了忻州,陆言蹊最关心的自然是陆远,第一句话便是问陆远如何的,原本以为很快就能听到答案,却没想到许默和吕平听到陆言蹊这话后,都面露难色。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陆言蹊察觉到两人的反应后,皱了皱眉,心中浮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两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许默看着陆言蹊,咬了咬牙:“公子恕罪,我们没有保护好将军。” “什么意思?”陆言蹊握了握拳头,吕平和许默这番反应,让陆言蹊不想多想也难。 安景行却在这个时候握住了陆言蹊的拳头,安抚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许默也连忙点了点头:“将军受了些伤,不过大夫说没有大碍。” 但即便如此,许默和吕平心中也不好受,除了他们之外,太子还安排了不少人保护将军,结果将军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受了伤,这让他们怎么过意得去? 陆言蹊听到许默的话松了口气,并不大碍便好,刚刚两个人的反应,陆言蹊还以为父亲的伤势严重,现在听到并无大碍,自然心里要好受许多。 “现在能去看看将军吗?”将军帐前,等闲人不得入,陆言蹊也不确定,许默能不能让自己去看看父亲。 “可以。”这次回答陆言蹊问题的,却是安景行。 听到这话,陆言蹊转头看了眼安景行,发现他神情笃定,便不再说什么,无论如何,可以见到父亲便好。 许默和吕平带着陆言蹊三人走了一路,期间碰到了,不少人,虽然都觉得陆言蹊三人眼生,但在见到吕平和许默之后,都没有说什么,最后也只是打了个招呼,随意问着他们准备去哪儿。 陆言蹊看着在父亲军队里混得风生水起的两个人,挑了挑眉,看来这两个人比自己想象中的厉害啊。 如同安景行所说,许默顺利地带着他们走到了陆远所在的院子,门口的侍卫在看到许默之后,也没有加以阻拦,直接将他们五个人放了进去。 “等等——”就在马上可以进入陆远的房间的时候,陆言蹊等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吴将军。”许默和吕平抓过神后,发现阻拦他们的人是吴有德,一丝也不觉得惊讶,自从将军前几日受伤后,这个吴有德便开始上窜下跳,俨然成了军中第一人的模样。 “是许默啊。”吴有德看到许默之后,似笑非笑地叫了一声,声音中有一丝恍然大悟,仿佛刚刚他真的没有看出许默和吕平似的。 “是。”许默虽然不喜欢这个吴有德,但也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你又来看将军?”吴有德说着,看了一眼许默身后的三个人,发现自己都不认识后,眯了眯眼睛。 “将军昨日吩咐末将今日过来。”许默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没有发现吴有德话中的深意。 “你来看将军也就罢了,带几个身份不明的人,是什么意思?”吴有德说着,皮笑肉不笑地又看了陆言蹊三人一眼。 他看许默和吕平不爽很久了,当小兵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吸引住了陆远的注意,一路平步青云,陆远上次竟然还为了这个许默下了他的面子! “这是将军的命令。”许默看了吴有德一眼,反正所有的事都是自己瞎掰,吴有德还能去找陆将军求证不成?别说吴有德和陆将军关系一般,就说陆将军知道了,也会为自己遮掩。 “你……”吴有德指了指许默,正向说什么的时候,陆远的房门便打开了,孟嘉毅从屋内走了出来,看着对峙的几个人,皱了皱眉头: “吴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孟嘉毅的语气,也丝毫没有掩饰他对吴有德的不满。 “这个许默,带着几个来路不明的人来见将军,简直就是不怀好意!将军现在重伤在身,万一因为这个几个人有个三长两短,你当得起责任吗?”吴有德对孟嘉毅的不满恍若未闻,眼睛又眯了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许默身上。 孟嘉毅闻言,转头看了眼许默,在得到许默的眼神后,便转头看向了吴有德:“这几个人是将军要见的,将军要见什么人还需要向吴将军报备吗?” 吴有德怎么也没有想到,孟嘉毅会这样说,毕竟陆言蹊几人的身上,穿的都是最普通的士兵服,什么时候陆远还有心情见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了? 还没等吴有德反应过来,便听到了孟嘉毅的声音继续传来:“将军现在有伤在身,除了通传,闲杂人等不可入内,吴将军,你这是在违抗军令!” 听到这话,吴有德才回过了神,没错,陆远受伤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除召见外,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自己这几日逍遥惯了,又仗着有皇上撑腰,根本没有将这个命令放在心上,而其他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竟然被孟嘉毅给捅破了。 “本将这是……”想到这里,吴有德正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听到了孟嘉毅的声音: “来呀,军法伺候!”说着孟嘉毅便挥了挥手,而站在院内的墨羽也早就蠢蠢欲动,在听到孟嘉毅这句话之后,连忙走上前来。 还没给吴有德开口的机会,便直接将一团抹布直接塞到了吴有德的嘴里,堵住了他的所有的言语,要知道他们早就想教训这个吴有德了,不过碍于身份原因,只能忍着,现在孟将军发话了,不让这个姓吴的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他们就不是墨羽! 陆言蹊则是津津有味地看着眼前的闹剧,最后赞赏地看了孟嘉毅一眼,没想到父亲的这个徒弟,也是很不错的嘛。 孟嘉毅察觉到陆言蹊的目光之后,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种“孺子可教”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不过孟嘉毅也没有多想,对许默点了点头:“将军在屋内等你们。” 说完,孟嘉毅便上前两步,站在了门口一丈远的地方,看样子,是要为他们把风了。 许默和陆言蹊见到孟嘉毅的动作后,也没有停留,直接退开了身后的房门,走了进去。 “将军伤势究竟如何?”陆言蹊进门之后,便忍不住了,刚刚那个吴有德说的,可是重伤在身! 而还没等许默和吕平回答,陆言蹊就已经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陆远。 第155章 布局·上 陆言蹊看着躺在床上的陆远,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陆远腹部缠着的纱布与上面那一抹刺眼的红色,看着纱布上的血迹,陆言蹊的拳头紧了紧, 虽然来之前已经有了心里准备, 但亲眼看到了, 陆言蹊依旧觉得心中一痛。 隔着厚厚的纱布,也会渗出血迹,可想而知,父亲身上的伤势有多严重! 看着眼前的状况, 陆言蹊还没来得及开口,陆远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即使是有伤在身,陆远的眼神依旧非常凌厉,如同出鞘的宝剑一般,直直刺向屋内的人, 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陆言蹊后,陆远的神情立刻柔和了下来,对陆言蹊笑了笑: “言蹊?”虽然陆言蹊的脸上依旧有伪装,但是却丝毫不能影响陆远的判断。 “爹!”陆言蹊连忙上前两步,走到了陆远的床前, 看着陆远身上的纱布,有一些手足无措。虽然以前他就知道战场上受伤是难免的事,但这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陆言蹊连走路都是轻轻的,生怕惊扰到了陆远。 陆远看到陆言蹊的眼神和动作,怎么会不明白他在想什么?立即对陆言蹊摇了摇头,安抚着:“爹没事。” 说着,陆远在陆言蹊担忧的眼神中,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床栏上,看着陆言蹊,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虽然安景行一再向他保证言蹊不会有事,但没有见到言蹊,陆远就一直不能放心,现在看到言蹊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陆远也放下了心。 “将军。”这个时候,安景行也上前一步,对陆远点了点头。 陆远抬起了头,看着走到了陆言蹊身边的安景行:“殿下。” “将军伤势……”说到这里,安景行就皱了皱眉,来的时候他还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只不过是一场戏而已,但是现在看到陆远的脸色,安景行知道,陆远的确是受伤了,这屋里隐隐的血腥味,也骗不了人。 “并无大碍,”陆远说着摆了摆手,见安景行皱眉的样子,就知道安景行心中所想,一时间有些失笑,“众目睽睽之下,吴有德又是皇上的人,作戏自然要做全套。” 关于吴有德的身份,陆远一开始就知道,其一是皇上没有加以掩饰,其二是吴有德也非常地有恃无恐,安景行让自己演戏,如果不这样做,恐怕瞒不住外人。 虽然两个人都说的有些语焉不详,但陆言蹊不仅了解安景行,也了解陆远,前后串联一下,立刻就发现了不对:“你们在打什么哑谜?父亲受伤你是不是事先知道?” 陆言蹊后面半句话,自然是对安景行说的,依照刚刚景行和父亲的对话,恐怕这次父亲受伤,景行不仅知情,还很有可能是景行授意的,想到这里,陆言蹊的眉头轻蹙,面上的表情难免有些不开心。 “其实是殿下吩咐我这么做的。”虽然现在陆远已经接受了安景行“儿婿”的身份,但是只要有机会,还是会在陆言蹊面前给安景行添堵,就像现在这样,谁让他将自己的儿子给拱走了? 果然,听到这话,陆言蹊想也没想想,转头便瞪了安景行一眼,就算知道安景行这么做一定是另有目的,但也不妨碍现在陆言蹊看安景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为夫知错了,为夫本想让将军做做戏而已,”安景行看到陆言蹊的眼神后,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连忙举了举手,喊着冤,但却也没有推卸责任,“不过也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了。” 开始安景行只想着现在陆远受伤了,方便以后行事,但却忘记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让所有人相信,便只能假戏真做,所以刚刚在看到陆远腹部的伤势的时候,安景行才会惊讶,此时的安景行也有些愧疚,如若不是因为自己考虑不周,陆将军也不会受伤了。 “不怪殿下。”陆远见安景行将错误揽在了自己身上,也不好再为难安景行,况且两个人吵架,并没有什么好处,干脆挥了挥手,“其实我这也是看着严重,都是皮外伤。” 陆远说的也是实话,虽然他的伤口看起来严重,实际上都没有伤到筋骨。 陆言蹊闻言,仔细观察了一遍陆远的身体状况,再三确认之后,才放下了心,放心之后,陆言蹊便想到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现在的情况,即使安景行不说,陆言蹊也发现了,父亲肯定知道景行的布局,就算知道的不全,但也至少了解一部分,也就是说,现在被蒙在鼓里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殿下没告诉你?”陆远听到陆言蹊的话,也有些惊讶,按照以前陆言蹊透露的情况来看,安景行可从来没有瞒过言蹊什么。 “哼。”陆言蹊冷哼了一声,将头偏向了一边,虽然没有正面回答陆远的问题,但这个表现,已经非常明显了。 陆远看到陆言蹊孩子气的一面,有些失笑,抬头看着坐在陆言蹊旁边的安景行,不意外从他眼中看到了宠溺与纵容。 “我现在告诉你?”安景行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语带讨好。 “说吧!”陆言蹊冷哼一声,神情颇为傲娇,从黑风寨开始,他就问过了景行的计划,但那个时候景行就一直闭口不谈,直到前几日,才松口说到了忻州再告诉自己。 “言蹊想知道什么?”安景行挑了挑眉,坐在了陆言蹊身边,现在屋内都是自己人,说了也无妨。 “你当初为什么选择诈死?”陆言蹊对这个问题一直没有想明白,要知道装死容易,但装死之后又要“活”过来,那可就太难了。 “自从你失联之后,我便开始着手准备去通州找你,当时我只是想找一个不让父皇怀疑的借口,但后来我发现了一些事,让我决定诈死。”其实对于自己诈死,安景行自己也承担了不小的风险,诚如言蹊所想,让一个人死容易,关键是怎么活过来。 “发现了一些事?”陆言蹊挑了挑眉,什么事,会让安景行觉得诈死会比较好? “我当时发现,父皇心中似乎并不想让三弟继承皇位。”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安景行也很惊讶,但前后推断一番后,才发现这件事的可能性非常大。 陆言蹊听到这话之后,手中点了点,在景行诈死之前,就发现了安睿不想让安承继继承皇位?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安景瑞?”陆言蹊和安景行讨论过很多次关于安景瑞的问题,但在陆言蹊走之前,他们也只发现了安景瑞名字的异样,虽然后面做了中中推测,但也只是推测而已。仅仅凭这些,景行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陆言蹊心中的想法几乎都写到了脸上,安景行有些失笑,“对,因为四弟,最开始我对他起疑是因为名字,后来我让人查了一下这些年他出宫之后的路径,结果却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那就是每次四弟出京,必定会去一趟通州。” 陆言蹊听到这里,手指顿了顿,如果是因为这样,安景瑞的嫌疑的确比较大,毕竟黑风寨的秘密,他们已经发现了。 “那公子……”说到了通州,陆言蹊皱了皱眉,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暗羽口中的公子,当时他怀疑是安景瑞,却一直没有得到验证。 “是他。”安景行点了点头,在暗羽恢复记忆后,他便让人着重去查探了一番,同时也给陆言修递去了信件,根据陆言修的回信,书尘口中的公子,应当是安景瑞无疑了。 “让我心中对于自己想法予以肯定的,是二哥。”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的反应,继续向下说着。 “二哥?”陆言蹊没有想到,这件事二哥居然也参与了进来,“这和二哥有什么关系?” “在发现四弟身上的疑点之后,我便去找二哥密谈了一番,毕竟你知道,”安景行说着,给了陆言蹊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陆言修和安景瑞的关系,在他们这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二哥告诉了我很多很有趣的事。” “比如?”陆言蹊除却一开始的惊讶后,现在已经平静了下来,对于陆言修的参与,陆言蹊感到意外,却也觉得在意料之中,当初安景瑞在通州找人的消息,不就是二哥透露给自己的吗? “比如安景瑞手下有一批很能干的人,堪比墨羽,比如安景瑞频繁与朝臣联系,比如在逍遥王府,有一条密道……”安景行越说,陆言蹊越是惊讶,原本以为最难对付的人是安承继,现在看来,这个人恐怕是安景瑞。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脸上惊讶的表情,可没有停,继续向下说着: “而且二哥还说,安景瑞亲口说过,以后不会住进通州。”这也是让安景行确定心中想法的一大原因,现在皇子未离京,不过是因为安睿想要换储君,若是让一个人离京,只剩另外一个,面上不好看,所以都留了下来。但以后新皇登基,安景瑞凭什么说不回通州的话? 陆言蹊同样也想到了这一点,轻轻点了点头,王爷不住在封地,只能有一个办法,那便是继位。 “再结合贵妃对安承继与安景瑞的态度,于是我便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陆言蹊常说的一句话,那便是我不相信任何巧合,巧合如果多了,那就一定不会是巧合。 在皇上、贵妃态度微妙,安景瑞表里不一的情况之下,安景行完全有理由相信,父皇从一开始,属意的继承人便不是安承继。 “诈死?”陆言蹊嘴角抽了抽,自然而然接住了下面的话。 “没错,因为只有我‘死’了,才能知道父皇内心的真实想法。”安景行点了点头。 “万一皇上立安承继为储君了呢?”陆言蹊看着安景行,这个想法的确很大胆,万一赌错了,很有可能全盘皆输。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问题,笑了笑,没有回答陆言蹊问题,这个可能性他自然想过,安承继若真继位,那这个江山最终也会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如果是这样,对他来说,恐怕还要更容易一些。 陆言蹊看到安景行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得不承认,事实的确是这样,比起安景瑞,安承继简直就是一个战五渣。但陆言蹊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心中的想法,而是抬眼瞪了安景行一眼,示意他继续说,安景行也没再卖关子,继续向下说着: “后来我‘死了’之后,父皇果真没有立储,安承继的性子你知道,不是个沉得住气的,父皇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在知道这一点的前提下,不仅没有给安承继定心丸,反而频繁翻出以前的旧账,借题发挥,只能说明父皇并不想将皇位传给安承继。” 这一点陆言蹊不止一次和安景行商讨过,所以没有提出反对意见,点了点头,示意安景行继续向下说: “但是多年造势,无论是百姓还是朝臣,都需要一个合理的交代,而这个交代,只能从安承继身上下手。”就连百姓都知道,皇上喜欢安承继,在安景行死了之后,皇上不愿意立安承继为储,总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既然真实的理由不能说出来,那只能重新再找。 若是这个时候,安承继犯了什么不可原谅的错误,那么夺去储君资格,便理所应当。 “陆书依?”陆言蹊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想了一会儿后,便想到了陆书依,这一次,皇上不就是在陆书依身上找的理由吗?但是不应该啊,按照自己的人回报,安睿对陆书依的宠溺不似作假,怎么会用陆书依做筏子? 果然,安景行听到这话后,摇了摇头:“安承继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原本的设想是为了皇位,他会起兵造反,毕竟在京城,他拥有一大半的兵马,而父皇也的确在将他向这个方向逼,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将矛头对准了陆书依,这一次,恐怕父皇是顺坡下驴。” 对于安承继将矛头对准陆书依的做法,安景行的确不知道,思考无果后,只能将他归类于蠢货的天马行空。 谋权篡位?陆言蹊听闻此言,皱了皱眉,但是没一会儿,眉头便舒展开来,安承继手下虽然掌握京中大部分兵马,但这些人,可几乎都是皇上给的,如果从一开始安睿就是拿安承继当靶子,那么他给安承继人,就很有可能有问题。 手底下的人都是自己的,就算安承继要起兵造反,估计在安睿面前,连个浪花都溅不起来。 “你从出京之前,便知道安睿会做这样的打算?”刚刚安景行的语气和神情,让陆言蹊明白,在安景行诈死之前,就知道安睿会以逼迫安承继造反的方式,废弃安承继,但这一点,安景行是如何看出来的? “没错,因为我还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安景行看了陆言蹊一眼,没想到言蹊连这个也能看出来,“还记得当时使臣离京后,咱们做了什么吗?” “禁卫军?”陆言蹊立刻就想到了当时被大清洗的禁卫军,他们可安插了不少人进去!但这和禁卫军有什么关系? “没错,我发现,皇上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将禁卫军与御林军调换一部分。”说到这里,安景行就想要笑出声,但是好歹忍住了。 调换?京中的侍卫各司其职,基本情况下不会轻易调动,安睿这么做的话,只能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确保无论是禁卫军,还是御林军,都会听命于自己。 等等……陆言蹊刚分析完,便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抬头看向安景行,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在得到安景行肯定的答案后,陆言蹊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安睿啊安睿,你这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156章 布局·下 当初他们将人安插进禁卫军, 不过是想用安承继的粮,养自己的兵。其一是为了省钱,其二则是为了他们在京中行事方便。 毕竟京中的禁卫军是安承继的人,安景行的人连明显一些的武器都不敢带在身上, 就怕安承继发现弊端, 否则当初夏一鸣也不会带着弹弓去救场了。 没想到现在安睿却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轮换制度,要知道因为安睿的防备心,他们一直在愁怎么将人大批送进皇宫,结果现在安睿自己送上门来了, 怎么能不让陆言蹊高兴?安景行只一眼,便知道陆言蹊在想什么了, 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没有说话。 “以前我们的人少,一直没有发现,这次人多, 倒发现了问题。”本来这个问题在几年前就该发现的,但前几年墨羽的人少,再加上安睿轮换的周期长,倒一直没有让安景行发现问题。 “那父亲呢?”陆言蹊可没有忘记,父亲在这中间似乎扮演着很是重要的角色, 开始自己还问过,景行还说父亲什么时候回京,要看安承继什么时候犯蠢。 “陆将军率兵出征, 也是让我决定诈死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之一,”安景行说着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将陆远扯进来,但陆远却坚持,最后安景行便更改了计划,“如果安承继起兵造反,总要有平定乱党的人。” 在安睿的眼中,即使安承继造反,也掀不起浪花。 但是在安景行眼中,只要安承继敢动,他就敢弄出震天的动静来,到时候宫中与宫外里应外合,在京郊的墨羽在浑水摸鱼,自然能将安睿逼上绝路,届时接着凯旋而归的陆将军班师回朝的名义,便能顺理成章地制止反贼,否则在京中,陆远是无兵可调的,陆家军都在边疆呢。 “那你怎么能确定,父亲一定能在安承继之前解决突厥的敌兵?”陆言蹊手指动了动,万一父亲不能轻易解决拔也,到时候景行又让谁来平定乱党? “我肯定……”安景行正准备说什么,便看到了陆言蹊身后陆远的眼神,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话锋一转,“区区拔也将军,怎么会是陆将军的对手?陆将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现在陆将军不就将拔也将军压制地死死的?” 陆言蹊怎么会听不出来安景行原本话中的意思不是这个?而且这赤.裸.裸的马屁,可不是景行的风格。就在他疑惑安景行为什么突然转了口风的时候,便听到了自己身后传来的声音。 “哼——”陆远冷哼了一声,似乎对刚刚安景行对陆言蹊所说的话丝毫不放在心上甚至不以为意,但陆远唇角的弧度,却骗不了人。 “那现在父亲受伤?”看到父亲唇角微勾的样子,陆言蹊也不想再追问安景行具体的安排,至少在父亲面前,不要再追问。但是对于父亲的伤势,陆言蹊却想要问清楚。 “迷惑。”说到这里,安景行便有些无奈,让陆远佯装受伤,不过是想要迷惑,是为了迷惑敌人,也是为了迷惑自己的人,谁知道到了最后,却假戏真做了? 这个时候,陆言蹊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安景行:“父亲一直在忻州就攻不下,不会也是你的主意吧?” “是。”安景行点了点头,有些无奈,言蹊果然一点就透,“父皇的性子,不会允许陆将军在收回忻州之后,乘胜追击。” 说到这里,安景行的语气也有些不满,没有一个君王不想要君临天下,安景行虽然没有极大的野心,但也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现在的情况西元几乎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突厥先起兵来犯,西元不过乘胜追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但奈何安睿却不这样想,安睿让陆远收回失地,不过是为了面子着想,若是西元在他手上丢掉了任何一座城池,将来史书上都会记上一笔,而安睿不愿意陆远乘胜追击的原因也非常简单。 现在陆家可没了惹事生非的陆言蹊,这次陆远若是再立奇功,那么于陆家的名声,就会大有裨益,而父皇也必须对此做出嘉奖,父皇根本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所以陆远班师回朝的时间点必须卡好,毕竟当时陆远所接圣旨便是收回失地,即刻回朝,若是早了或是晚了,在天下人口中,都会留下话柄。 “哼——”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话,冷哼了一声,勉强接受了他的解释。 “其实不怪殿下,”陆远见陆言蹊如此反应,有些失笑,“殿下只是提议,最后下决定的还是为父。” 陆言蹊听到这话,就知道这件事恐怕另有隐情,转头看向陆远,却见陆远不再说话,想了想,陆言蹊便转头看向了屋内的另外几个人,语气中有些恼怒:“你说!” 许默能够做到千夫长,又有墨羽暗中支持,肯定知道些什么。 许默听到陆言蹊的问题后,张了张嘴,却在下一个就感受到了陆远的目光,许默为难地看了一眼陆远,自己是太子妃的人,肯定先听太子妃的命令。 想着,许默便重新张了张嘴,回答着陆言蹊的问题:“陆将军原本的计划只打算受轻伤,做个样子,但因为吴将军,才会造成现在的状况。” “吴将军?刚刚在门外拦着我们的人?”陆言蹊皱了皱眉,他没有忘记,刚刚他们来的时候,拦住他们的吴有德,父亲现在的伤势,居然和他有关? “吴有德是父皇的人。”安景行听到许默的话,眼神暗了暗,他原本以为知道要等匈奴的问题解决了,吴有德才会下手,谁知道他会如此迫不及待。 陆言蹊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间,陆言蹊又想到了上辈子大哥远征匈奴的事,当时大哥身边,是不是也跟着这些口蜜腹剑,背后捅刀的人? “为父现在不是没事吗?”陆远见陆言蹊面色狰狞的样子,有些为难,他刚刚根本没打算将吴有德的事说出来,就是怕言蹊担心,一开始他就装作一副所有的事都在自己计划中的样子,便是如此,谁知道自己身边出了几个叛徒? 想着,陆远瞪了许默和吕平一眼,就是他们多嘴多舌,才会让言蹊难过! 好在陆言蹊没一会儿便收拾好了情绪,没错,父亲现在还没事,这些债,他总得一笔笔向安睿讨回来! “那为什么你刚刚说,咱们过几日便回京?”陆言蹊想着基本已经知道了安景行的布局,即使有一些没有问到的地方,他也能猜到,但是现在安承继没有造反便已经废了,再回京,用什么名头回去? “这就要感谢咱们的好四弟了,”安景行说着,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他让父皇将安承继留在京城,不正是逼着他反吗?” 陆言蹊听到这话,没一会儿便明白了安景行的意思,现在安承继已经到了绝路,反是死,不反,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现在他肯定会趁着还在京城的天时地利,起兵造反。 “安景瑞是想对安承继赶尽杀绝?”陆言蹊皱了皱眉,虽说最了解自己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敌人,但安景瑞从小与安承继在一个娘膝下长大,不可能不了解安承继的性子,既然了解,自然会知道安承继接下来的行动,这不就是想将安承继向绝路上逼吗? “这件事只能问安景瑞。”安景行摇了摇头,若是以前,他肯定能说安景瑞这样只是单纯想要救下安承继的,但是现在,安景行却不确定了,因为现在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安景瑞这个人。 “你说,你父皇为什么要这样做?”说着,戳了戳安景行的肩膀,安睿的做法,在他眼中可以说是匪夷所思,如此大费周章对付自己的儿子,何必呢? “这个只能问父皇了。”安景行说着瞥了陆言蹊一眼,自己是人,又不是神,怎么可能知道父皇心中在想什么?若是知道,他也不会被安承继迷惑十多年了。 “那贵妃呢?”陆言蹊皱了皱眉,“安承继是她的亲生儿子,她这么做图啥?” 陆言蹊可没有忘记,当时宣旨的是季幼怡,也就是说,她不仅知道了安睿的做法,并且认同了安睿的做法,为了一个抱养来的儿子,这样对安承继,根本就不科学。 “这个只能问贵妃了,”安景行说着,又瞥了陆言蹊一眼,“说不定安承继不是贵妃的儿子?” 现在对于陆言蹊的问题,安景行只能发散思维,随口胡言。果然,陆言蹊听到这个问题后,白了安景行一眼: “得了吧,安承继那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季幼怡亲生的。”这话陆言蹊说的没错,安承继长的和季幼怡有三分相似,虽然三分并不多,但是放在一起,也很有母子相了,这样的面相,说安承继不是亲生的,也亏景行说得出口。 安景行闻言耸了耸肩,他不过是见言蹊好奇,随口说的罢了。见陆言蹊依旧眉头紧锁的样子,安景行干脆上前一步,摸了摸陆言蹊的脑袋: “好了,不要想了,到时候咱们问问不就行了?” 陆言蹊听闻此言,眉头立刻舒展开来,没错,有什么问题,到时候直接问当事人不久行了,何苦为难自己? “咳……”见儿子和儿婿在自己面前说着这些有的没的的话题,陆远终于忍不住咳出声来吸引他们的注意。 “爹?”陆言蹊歪头看着陆远,不明白陆远突然咳出声是为了什么。 “你们说完了?”陆远最开始对安景行的布局也不是非常清楚,现在听到安景行和陆言蹊的对话,也了解了大半,但其中,他也有很多疑问。 陆言蹊虽然还想问安景行一些问题,但在见到陆远的眼神后,却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完了。” “那就该我说了?”陆远冷哼了一声,看着陆言蹊。 陆言蹊和安景行对视了一眼,陆远现在要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陆言蹊总觉得从刚刚开始,他们好像忽略了什么。 果然,陆远见到陆言蹊和安景行点头的动作,冷哼了一声:“你们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老二和四皇子的事吗?” 刚刚安景行说到二哥的时候,陆远还愣了一下,安景行是长子,哪里来的哥哥?转头听他们后面的话,陆远才知道,这个二哥说的,恐怕是自己的二儿子,自己就三个儿子,安景行口中的四弟只会是安景瑞,陆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二儿子和四皇子,会有什么牵扯。 这个时候,陆言蹊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一直忽略的事是什么了,自己盘问着安景行,完全忘记了二哥和安景瑞的事还没有过明路呢,结果自己现在就这么大剌剌地在父亲面前说出来了。 “这……”陆言蹊想到这里,面上就有些尴尬,看了看陆远,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只能不住地对二哥说着对不起。 倒是安景行比较淡定,拍了拍陆言蹊的肩膀后,看向了陆远:“陆将军是怎么想的?” “你们别告诉我老二和逍遥王搞在一起了。”陆远说着,又冷哼了一声,西元本就对男男之事比较开放,更何况他的小儿子还嫁给了太子?刚刚听安景行的话,陆远确实听出来了这么层意思。 “将军果然慧眼如炬。”对于陆言修,安景行此时也有些抱歉,刚刚他只想着和言蹊解释了,忽略了二哥与四弟的事。 陆远听到安景行的话后,皱了皱眉,若是单纯在一起,那便罢了,但是刚刚听安景行的话,似乎还不是那么一层意思,更何况,现在安景瑞已经成为了他们敌对之人,自己这个二儿子,在搞什么? 安景行见到陆远的神情后,叹了口气:“其实事情并不是将军想的那么简单,二哥与四弟,与其说是在一起了,不如说是在互相利用。” 安景行没有忘记,当时他与陆言修密谈之时,陆言修脸上的表情,分明笑的云淡风轻,但眼底却有一股落寞,分明对安景瑞的所作所为可以娓娓道来,但手背上毕露的青筋却暴露了内心真实的想法,安景行不知道安景瑞心中如何作想,但他知道,陆言修已然动了真情。 只不过陆言修这个男人,理智远远超过了感情,所以才能这样平淡地说着关于安景瑞的事。。 互相利用,听到这话,不仅是陆远,就连陆言蹊也瞪大了眼睛,他曾经见过二哥与逍遥王的相处,其中的感情与温情不似作假,原本他以为中间不过是有些分歧,结果却是一场镜花水月么?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泽:言蹊你最喜欢谁? 陆言蹊:老二。 陆言泽:什么?居然是言修那小子! 陆言蹊:景行的。 第157章 看清 “互相利用?”饶是陆远, 听到安景行这四个字,眉头也皱了起来,在陆家,他与夫人伉俪情深, 大儿子和大儿媳虽然也是盲婚哑嫁, 但现在关系也非常不错, 大儿媳现在甚至还怀了身孕,小两口可以说是如胶似漆。 小儿子的婚事出了些岔子,但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和儿婿感情也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谁知道倒是从小不让他操心的二儿子在感情方面出了大岔子? 利用感情,这不仅是安景行的雷区, 也让陆远的很是不喜,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安景行看到陆远眉头紧锁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微微叹了口气:“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二哥, 是四弟先主动的。” 没错,无论是从陆言修谈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还是安景行的人所探查到的结果,都是安景瑞先接近陆言修的,刚开始陆言修并没有怀疑什么, 只不过是从后来的相处中,发现了破绽。 即使是安景行这样说了,陆远的神情依旧没有好转, 他在心里已经有了决断,等回京之后,就让二儿子和安景瑞分开,无论他们是怎么开始的,既然现在是这个情况,他就绝对不允许这两个人再在一起! 陆言蹊和安景行看到陆远的神情,对视了一眼,不意外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无奈,陆言蹊对于陆远此时的想法,不是很赞同,但也说不出他的错。 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二哥和四皇子这个情况,说起来就太复杂了,再说依照二哥的性子,恐怕到时候,并不是父亲可以插手的。想了想,陆言蹊干脆将这个话题先跳过: “说起来,父亲您军中存在很大的一个漏洞!”陆言蹊想到了自己来的时候遇到的状况,不由挑了挑眉。 “什么?”陆远听到这话,眉头竖了起来,他可以接受别人说他其它方面不行,但只要一牵扯到行军打仗,陆远就由不得外人诋毁,就算现在挑刺的人是他的儿子,也不行! “许默他们带咱们进来的时候,一路上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不对,甚至没有一个人询问咱们的来历,万一要是……”陆言蹊话没有说全,但陆远已经明白了这个意思,万一敌方的人也用这个方法,恐怕军中的防备就会如同虚设。 “你以为谁都是许默?”陆远没好气儿地瞪了陆言蹊一眼,许默能够轻易将他们带进来,肯定是因为有自己的吩咐,“况且现在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我训练出来的。” 陆远这段时间也很憋屈,不仅是因为安景行让他放水,更是因为他手下的兵,用的最顺手的,永远是自己的武器,但是现在陆远手下的人就没一个是他的,虽然不至于不能用,但总归不是那么回事。 但皇上现在,根本不可能再让他率领陆家军,想到这里,陆远的眼神就暗了暗,虽然陆家军的兵符在自己手中,但是现在带领着陆家军的人,却姓季,想到这里,陆远就有些隔应。 “等以后……就将陆家军还给您。”安景行看到陆远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快后,连忙上前两步,承诺着。 安景行这话,也不是说着哄陆远的,从季家的人带着陆家军的情况便能看出来,陆家军现在的能力已经有所下降,在边界对敌人的威慑力也小了很多,若不是现在鲜卑自身难保,估计季家现在并不能在陆家军中耀武扬威。 用的最顺手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武器,而一个神兵利器,也只能在对的人手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陆远想念陆家军,对陆家军来说,陆远才是最好的将领。 陆远听到这话,瞪了安景行一眼,虽然表情恶劣,但眼中的高兴却怎么也藏不住。 陆言蹊见状,瞥了安景行,一眼,这个人,倒是会拍父亲的马屁。 安景行则是回以一个眼神:毕竟这是岳父! 陆言蹊和安景行之间你来我往的眼神交流,被陆远尽收眼底,现在陆远也不想再说陆言蹊什么了,从成亲那日开始,陆远便知道了,陆言蹊这个儿子,几乎是他们替安景行养了十六年,想一想,怎么那么心酸呢? 好在陆言蹊和安景行没有在陆远面前做的太过分:“爹你好好养伤,其他的事先放在一边。” 对于陆远的身体,陆言蹊可以说是非常在意,现在陆远身上的伤势不轻,陆言蹊也不想让陆远太过操心。 虽然身上都是皮外伤,但到底流了不少血,和陆言蹊聊了一会儿,陆远也有些累了:“我已经给孟嘉毅交代过了,你们出去后,便找他,隔壁的房间已经替你们收拾出来了。” “好。”陆言蹊也看出陆远现在的神情有些疲惫,虽说还想问一些关于孟嘉毅的事,最后也将疑惑压在了心底,准备过几日等陆远的身体好一些了再说。 陆远见陆言蹊点头,便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先去休息了,陆言蹊也没有多留,拉着安景行便找到了孟嘉毅,住进了陆远隔壁。 “没想到你还挺会拍马屁的。”刚进门没多久,陆言蹊便抱着手看着安景行,刚刚安景行在陆远面前的说的话,陆言蹊根本就没眼看。 “小没良心,我这都是为了谁?”安景行见陆言蹊一脸鄙视的模样,走上前来,捏了捏陆言蹊的脸,自己这么拍马屁,不都是为了他吗? 陆言蹊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要是父亲真的不能压制拔也将军怎么办?” 虽然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拔也是被陆远压制地死死的,但是这个情况在出征之前,安景行不可能能够完全预料到现在的情况。 其一是拔也这几年名声大噪,其声势颇有超过陆远的劲头,其二则是陆远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带兵打仗了,谁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能力有没有退步,而其三则是,拔也率领的是突厥骑兵,仅这一点,便能够压制住西元的士兵。 几相比较之下,结果到底会如何,不到最后时刻,谁也不能语言,那安景行是怎么这么能够肯定,最后父亲一定能够按照他的计划走? “这就要感谢你了。”如果不是陆言蹊,安景行也的确不敢行这一步棋,但陆言蹊却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感谢我?”陆言蹊挠了挠头,有些不明白安景行的意思,若说父亲会答应完成安景行的计划,景行说感谢自己,那还说的通,但若说父亲一定能够压制拔也,景行说感谢自己,陆言蹊却有些想不明白。 “陆将军就算不能压制拔也,到最后也只会是旗鼓相当,”安景行既然敢做,自然会步步为营,“就算就攻不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但如果这个时候,突厥其它地方再受到了攻击,拔也又是最合适的人,你猜阿史那若真会怎么做?” “其它地方受到攻击?匈奴?”陆言蹊顿了顿,突厥除了与西元接壤,就只有与匈奴有一部分接壤的地方了,若是匈奴突然发难,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阿史那若真只会派拔也回防。 “没错。”安景行点了点头,对陆言蹊的话予以了肯定。 “但是匈奴为什么要帮咱们?”没错,就是帮,如果这个时候匈奴突然发难,对匈奴虽然没有损失,但也没什么好处,在这种情况之下,匈奴根本没有必要起兵,也没有这个理由。 “这就是要感谢你的地方了。”安景行又一次说到了感谢陆言蹊的话,这次的陆言蹊,却不再一头雾水了。 匈奴……陆言蹊眯了眯眼睛,仔细回想着,终于抓住了什么:“狼骑?” 当初在春猎之时,自己拿到的兵符,最后丢给了安景行,让安景行保管了起来,若说感谢自己,陆言蹊只能想到这一个地方。 “没错,就是狼骑,若是陆将军久攻不下,我在匈奴境内的人便会找木可查寻求合作,以兵符为条件,换取木可查派兵增援。”安景行说着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当时他在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突厥便是同样重要的一步,同时也是他的底气,但他没有想到,拔也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木可查?”陆言蹊听到木可查的名字,愣了愣,为什么是找木可查合作? “木可查现在已经发现了木阿朵的异心。”安景行说到这里,又笑了笑,不得不说,连老天都在帮他。 “他是怎么发现的?”陆言蹊闻言,挑了挑眉,自己开始便说木阿朵对木可查有异心,木可查还不相信,即使自己和景行旁敲侧击提醒过几次,木可查都毫无所动。 “这就要感谢季林蝶了。”说着,安景行唇角露出了一抹颇为讽刺的笑容。 季林蝶?陆言蹊愣了愣,才从脑海深处将这个名字扒拉出来:“季家送到匈奴和亲的那个女儿?” 对于季林蝶,陆言蹊并不觉得愧疚,和亲之事是季幼怡提出来的,当时安睿也答应了,也就是说在那种情况之下,西元必须送一个勋贵人家的女儿去和亲,既然是季幼怡种下的因,那么这个恶果,自然也只能季家的女儿来吃。 “没错,在和亲途中,她和木阿朵……”安景行说着,给陆言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笑容,再配合安景行的语气,让陆言蹊立刻就明白了安景行话中的意思,不会吧?季林蝶和木阿朵勾搭上了?匈奴的可汗没有意见吗? “这件事可汗不知道。”安景行见陆言蹊的表情,就知道了陆言蹊的想法,要是可汗知道了,木阿朵现在恐怕还不能这么逍遥。 “倒没看出来,季家这个女儿,有点厉害啊。”即使是陆言蹊,也对这种伺候着老子又在勾搭儿子的做法有些不耻,好歹把出轨的对象换一换啊,这季家好歹也能算得上是大户人家可,虽然有点暴发户的意思,但没想到居然这么不讲究。 “的确厉害,将可汗哄的团团转,每次都在可汗耳边吹着枕头风,现在木可查的处境,可不是很好。”匈奴的可汗是什么样子,陆言蹊告诉过安景行,所以在知道现在季林蝶颇受宠爱的时候,安景行就不得不佩服,这个季家的女儿,的确有两把刷子。 季林蝶厉害了,自然会为木阿朵考虑,那么最后吃亏的,只会是木可查,或许一开始木可查并不会多想,但一来二去,木可查即使想不多想也难,跟何况,现在木可查已经发现了木阿朵与季林蝶之间的奸.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安景行才会将合作的人定位木可查,其一是因为木可查在匈奴境内还有些能力和地位,其二则是先木可查是最需要外援的人,这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因为言蹊对木可查感觉不错。 “怪不得,”陆言蹊摇了摇头,难怪木可查能发现木阿朵的不对,“木可查什么地方都好,就是这看人的眼光……” 说着,陆言蹊摇了摇头,如果不是这样,木可查怎么会被木阿朵瞒了这么久?安景行看着陆言蹊一脸遗憾的样子,笑了笑,没有说话,说木可查看人的眼光不行,他们也同样是半斤八两,不然又怎么会被安景瑞瞒了十几年? “原本我还想帮一把,但现在,恐怕是帮不上了。”无利不起早,既然在木可查手中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安景行自然不会将兵符交出去,平白无故长他人威风,可不是安景行的风格。 陆言蹊闻言,瞥了安景行一眼,但也没有对他的想法予以反对,说白了,他与安景行都是一种人,更何况,在陆言蹊心中,匈奴早晚会成为西元的版图之一。 “那还不是因为我父亲厉害,什么百年一遇的奇将?简直不堪一击!”说着,陆言蹊昂起了头,那模样,就像是他自己打了胜仗似的。 “当然,陆将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安景行摇了摇头,对陆言蹊这副模样,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陆言蹊瞥了安景行一眼,难得没有因为安景行的夸赞而红脸,他的父亲,值得这样的褒奖! 与此同时,京城—— 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被棒打鸳鸯的陆言修又一次和自己的爱人见面了: “最近很累?”刚进门的陆言修,便看到了安景瑞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样子,快步上前,替安景瑞揉着太阳穴,轻声问道。 非尘在看到陆言修后,对陆言修拱了拱手,不待两人吩咐,便从屋内轻巧离开,对于这一点,他早已习惯了,只要陆公子来了,主子就不会喜欢旁人待在一旁伺候。 “嗯,”安景瑞感受着陆言修的动作,依旧闭着眼睛,“这几日三哥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现在他的事都被父皇交给了我,最近忙的和陀螺似的,难得能偷回闲。” 安景瑞的语气,似乎对现在的状况很是不满,最后还嘟了嘟嘴,看的陆言修心动不已。 “回京的时候,咱们还在说让你劝皇上立储,现在……”陆言修说着,叹了口气,颇为感慨。 “是啊,现在只能等小八长大了。”安景瑞神色如常,接着陆言修的话说了下去,八皇子现在刚出生,等八皇子长大,不知道到何年何月了。 陆言修听到这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过却也没有反驳。 “听说你替安承继求了皇上很久?”现在安承继被贬为庶民,陆言修也不好叫他三皇子了。 “嗯,他要是被赶出京城,恐怕……安承继是母妃的亲生儿子,现在好歹还能留条命。”安景瑞说着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在自己太阳穴附近的手,睁开了眼睛,示意陆言修他现在已经没事了。 陆言修见状,反手刮了一下安景瑞的鼻子,便在安景瑞的身边坐了下来:“以前倒没有看出来,你对安承继这么上心?” 安景瑞以前虽说和安承继的关系不错,但也没有到能够为他冒死进谏的地步,这次怎么转性了? “我不是对三哥上心,我是怕母妃伤心。”安景瑞说着,将炉上的茶壶拿了起来,替陆言修倒了一杯茶,一时间,屋内充满了茶叶的香味,而茶杯中,也升起了袅袅青烟,隔在两人中间,形成了一丝雾气,“况且你没看出来的事,不是挺多的么?” 陆言修听到这话,伸向茶杯的手便顿了顿,分明还没有触碰到茶杯,却总觉得指尖已经传来了被茶水烫伤的刺痛感,但没一会儿,陆言修便回过了神,轻叹了一口气:“别人的事没看出来便罢,我只要看清了你,便足够了。” 说着,陆言修抬起了手,捏了捏安景瑞的耳朵,隐藏在茶水雾气之后的,是一双沉静如古井一般毫无波澜的眼。 第158章 沉迷美色 安景瑞因为陆言修的动作愣了愣, 没一会儿便反应了过来,抬眼瞅着陆言修,眼中满是笑意:“我什么样,不器不是早就看透了吗?” 说着, 安景瑞侧过了脸, 顺着陆言修的手蹭了蹭。 陆言修因为安景瑞这话, 同样也愣了愣,最后摸了摸安景瑞在自己手掌上轻蹭的侧脸,略带深意:“是啊,早就看透了。” 安景瑞没有察觉到陆言修这话的不对, 顺势蹭了起来,在陆言修唇上咬了一口:“那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陆言修看着安景瑞的动作, 眼色沉了沉,最后手掌下滑,直接揽住了安景瑞的腰,将他向自己怀中带了带:“不担心了。” 接下来的一切, 仿佛顺利成章,两个人没有理会因为他们的动作而被掀翻的桌子,同样也没有理会被茶水染湿,而让皮肤有些刺痛的衣物,最后沉迷在对方给予自己的温情之中。 而站在门外的非尘, 在听到屋内传来的桌椅掀翻的声音后,原本想冲进屋内看一看,但随后而来甜腻的声音, 却让他止住了脚步—— 陆二公子和主子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陆家两个儿子现在的状况都还不错,但陆言泽显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被皇上点名平乱,即使是陆言泽,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带领的人又是皇上手中的直属军队,这其中的猫腻可想而知,但除了领旨谢恩,陆言泽别无他法。 父亲还在边疆奋战,二弟不是打仗的材料,小弟又……陆言泽最后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虽然从一开始,陆言泽都没有放松警惕,但最后依旧落入了陷阱之中。就算再紧绷的情绪,也有放松的一刻,即使再严密的防范,也止不住旁人的里应外合,现在的陆言泽,就是这种状况。 “陆公子,别挣扎了,这不是白费力气吗?”说起来安睿也非常有意思,让陆言泽领兵平乱,却也不给陆言泽一个正式的名字,别说将军,就是一个副将也没有封,以至于现在别人都叫着陆言泽陆公子。 “卑鄙!”陆言泽抬眼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憨厚的汉子,瞪了他一眼,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结果谁知道暗地里却做着这些勾当? 李狗蛋听到这话,立刻就不服了,正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到了一旁张铁柱的声音:“铁蛋别说了,到时候大当家会和他好好说的。” 李铁蛋听到这话,思索了一会儿,没错,就是这个道理,想着,李铁蛋便瞪了陆言泽一眼,不再说什么。 “你说大当家不远万里地,抓他回去做什么?”开始暗羽带着黑风寨的人出来的时候,只说要抓个人回去,所以先黑风寨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做过什么,也不知道陆言泽的身份。 “谁知道呢?指不定是想要抓他回去当压寨夫人呢!”现在黑风寨的汉子,经过了陆言蹊的摧残,压寨夫人这些话,也是张口就来。 “胡说!大当家已经有齐公子了,怎么可能看得上他?”李铁蛋皱了皱眉,反驳着,他算是黑风寨中和陆言蹊关系比较好的人之一,自然喜欢别人开这个玩笑了。 “嗨呀,我说你,这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再说了,这齐公子不是已经走了好久了吗?”虽然最开始陆言蹊走的时候,暗羽给了一个正当的理由,黑风寨的汉子们也接受了,但这一天天过去了,齐池却丝毫没有回来的迹象,在他们心中,早就默认齐池将暗羽抛弃了。 “别说,这陆公子,和齐池还真有三分相似。”张铁柱说着,又看了陆言泽一眼,他开始就发现了,这陆言泽长的,有几分像陆言蹊。 其实陆言蹊和陆言泽长的并不太像,但陆言蹊做伪装的时候,却刻画了一下五官,陆言泽的五官本就比陆言蹊硬朗,这一刻画,倒真的有点向陆言泽靠拢了。 张铁柱此话一出,站在陆言泽身边的人都上前来看了看,没一会儿,都发现了这个问题: “没错,还真的像。” “三分相似,说不定大当家真的看上了呢?” “大当家那么喜欢齐公子,齐公子这一直不回来,大当家这么做也情有可原嘛!” “说不定咱们又要多一个压寨夫人了!” …… 一时间,黑风寨的人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而陆言泽则是听着他们的讨论紧了紧拳头:压寨夫人?什么意思?等他见到了冷枭,不把他打成猪头! 已经被愤怒蒙蔽双眼的陆言泽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也没有去深思,为什么他们口中的“齐公子”会和自己有三分相似。 就在黑风寨的诸位汉子笑笑闹闹,陆言泽在心中用意念揍着冷枭的时候,众人已经回到了黑风寨。因为有其他的安排,暗羽便比黑风寨的汉子们早了一步回来,等黑风寨的人回来的时候,刚走到半山腰,便听到了寨子中大当家带着一丝怒气的吼叫。 “看来大当家又和神医吵架了。”张铁柱说着看了看周围的人一眼。 “这个声音,看来是了。”自从神医来了之后,大当家简直就是冰山变火山,每次都能被神医撩出火气来。 此时的暗羽的确正在和清和吵架:“你又给我吃了什么?” 清和听到这话,放下了手中的瓷瓶:“你怎么了?” “难受。”暗羽咬了咬牙,清和现在的样子颇为无辜,但暗羽怎么可能上当?无论是谁,上了好几次当之后,恐怕都不会再相信清和的外表了。 “哪里难受?”清和眨了眨眼睛,他当然知道暗羽难受,但是他想知道的是暗羽哪里难受! 暗羽看着清和,咬了咬牙,眼睛向下看了看:“你说哪里难受?” 清和看着暗羽的眼神,顺着暗羽的眼神向下看了看,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直到看第三遍的时候,才看到了暗羽身上不正常隆起的一个部分,饶是清和,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过了身,嘴里喃喃着: “原来这个的作用是催情。” 暗羽听到清和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毫无疑问,这次的确又是清和捣的鬼!想着,暗羽上前一步,抓住了清和的肩膀:“我不就是搅和了你一次生意吗?你至于……” 就在暗羽话没有说完的时候,便听到了室内传来的一声清脆的响声,有点类似于瓷瓶打破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清和生无可恋的脸,暗羽正想问什么的时候,便闻到了屋内传来的熟悉的味道,手中的动作也僵硬了起来: “这个不会是……” 开始暗羽还在疑惑,因为清和的缘故,自己吃东西已经慎之再慎了,这次怎么还会中招?没想到这次根本就不是从嘴里进去的,而是从鼻子里闻到的。 别说是暗羽,现在就是清和,也感觉到了身上有一丝燥热,清和原本是想将瓷瓶拿出来将效果写上去,谁知道暗羽会突然发难? “还不快出去?”清和现在脸上的表情也崩了,咬了咬牙,这东西他只给暗羽用了一点点暗羽就现在这个表现,现在一整瓶都打倒了,那结果,还得了? 暗羽听到这话,想也没想,就转身向门外走去,倒是没走两步,就感觉到体内的热气在阻止着他的动作,而这个时候,清和还不怕死地来抓了他一下…… 另外一边,李狗蛋等人正推着陆言泽向山上走: “放心吧陆公子,我们大当家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不用这副表情,咱们虽然是土匪,但也是有原则的土匪!”李狗蛋说着又推了陆言泽一下,虽然他一开始并不想说这话,但陆言泽的表情实在是太狰狞了,李狗蛋忍不住给陆言泽一颗定心丸。 有原则的土匪……陆言泽听到这话,瞪了李狗蛋一眼,不再说话,土匪还说自己有原则,当他陆言泽是三岁小孩吗? “现在咱们就带他去见大当家?”李狗蛋将陆言泽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转头看着张铁柱,问着他的意见。 “是大当家要的人,咱们现在就给大当家送过去吧。”刚刚听大当家的声音,现在大当家应该在神医的屋子里。 众人听了张铁柱的话后,都点了点头,他们平时在黑风寨生活简单,不累还有钱拿,这几天不仅东奔西跑,还要陪着陆言泽对打,可将他们累坏了现在将人给大当家,他们也好去休息一下。 没错,在黑风寨的汉子们眼中,这几天就是在陪着陆言泽对打,知道陆言泽的布局,甚至随时都有人通风报信,不是对打又是什么? “回来了?”就在这个时候,书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黑风寨的众人,又看着被绑成粽子似的陆言泽,眼睛闪了闪。 “二当家好。”张铁柱等人看到书尘,纷纷问好,在书尘问着他们要做什么的时候,互相看了一眼,“我们正准备将人给大当家送过去呢。” 黑风寨的人都没有发现书尘已经换了一个人,只是觉得书尘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但这样的转变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都比较喜欢现在的二当家。 陆言泽则是看着书尘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从这个二当家的身上,看到了二弟的影子,有些像,又有些不像。 不过还没等陆言泽仔细观察,便被黑风寨的人推着向前走了,大家都等着交了人好去休息呢。 书尘看着眼前的状况,挑了挑眉,也跟了上去,原因无他,陆言泽可是主子的大哥,自己自然要好好照顾照顾,万一暗羽不知轻重,自己还能拦上一拦。刚走进清和的院子,书尘便察觉到了不对,虽然说不上哪里不对,但书尘总觉得现在书尘院子里的情况和以往不太一样。 黑风寨的汉子们没有书尘的感知,大大咧咧地走了上去,直接敲了敲清和的门:“神医,大当家在你这儿吧?我们将陆公子带回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屋内都没有声音传来,张铁柱皱了皱眉,又重新敲了敲门:“神医?” 第二次,屋内依旧没有任何人应答的身影,李狗蛋干脆上前一步,推开了门:“大当……” 李狗蛋的话没有说完,看着屋内的情形,大家都愣住了,碎了一地的药瓶,被丢了满屋子的衣物,已经耳边若有似无的呻吟,包括屋内即使是药味也无法掩盖的味道,无一不在显示着现在屋内所发生的事,在场的人都是通了人事的了,自然不会不明白屋内的情形。 “这……”张铁柱看了看李狗蛋,最后转身看了一眼的,从其他人眼中都看到了震惊的神色,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这大当家和神医不是不合么?现在他们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 “先出来吧。”书尘倒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也是最先闻到地上药物不同寻常的,对李铁柱等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而此时的陆言泽脸色却沉了沉,刚刚来的路上,这些人还在说什么压寨夫人,现在就被他们撞到了这种事,看来这个黑风寨的大当家,是一个很看重肉.欲的人。 在暗羽不知情的时候,陆言泽俨然给他盖上了一个“沉迷美色”的印章。 第159章 党同伐异 “陆公子, 不必如此紧张。”黑风寨的人都走了之后,书尘看着站在屋中间的站在屋子中间全身紧绷的陆言泽,有些无奈,这可不是他们的初衷。 陆言泽听到书尘的话后, 瞪了书尘一眼, 没有说话, 不紧张?皇帝的司马昭之心已经昭然若揭,自己怎么能够不紧张?现在自己的身家性命受到了威胁,自己怎么能够不紧张? “我们并没有恶意,”书尘被瞪了一眼, 也不恼,摇了摇头, 见陆言泽还不相信,便使出了杀手锏,“其实我们都是陆小公子的人。” 陆小公子……陆言泽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在他的认知里, 陆小公子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小弟,想到这里,陆言泽看向书尘的目光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了。 书尘刚说出口, 就知道自己想岔了,虽然他们都是公子的人,但是陆大公子并不知情, 并且此时在陆大公子眼中,他们还是皇上的人,而现在唯一能够证明他们身份的清和……书尘想到清和,又想到刚刚撞破的场景,难得保持了沉默。 陆言泽则是看着书尘,手中的拳头捏得更紧了,平乱之前二弟便提醒过他,但是他依旧被黑风寨的人抓住了,因为他带出来的所有人,都与他不是一条心!而黑风寨明明是皇帝的人,现在却说自己是小弟的人,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还是试探?无论是哪一种,陆言泽都不敢疏忽大意。 书尘看到陆言泽的反应,怎么会不知道陆言泽心里在想什么?转头看了一眼清和的房门,微微叹了口气,这暗羽一看就是憋了好几十年的老处.男,现在一朝开荤,恐怕有的等,但清和不出来,他们与陆言泽也交谈不下去,想到这里,书尘转过了头: “现在在下说什么,恐怕陆公子不会相信,在下先带你去休息吧,大当家一时半会儿恐怕好不了。” 陆言泽听到这话,直接黑了脸,一时半会儿恐怕好不了,刚刚这黑风寨的大当家在做什么,陆言泽也是心知肚明,还这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于书尘的话,陆言泽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任由书尘将他带到一旁的房间,解开身上的绳索,而后书尘还派了一个丫鬟过来伺候,虽然可以说得上是好吃好喝,但陆言泽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好转,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现在的处境,更是因为刚刚书尘那句“陆小公子。” 书尘则是看着不太领情的陆言泽叹了口气,要知道这山上原本可是没有丫鬟的,这丫鬟还是自己带上来的,现在让给了陆言泽,谁知道陆大公子一点儿也不领情?罢了,只能等等让清和与陆公子交谈了。 陆言泽和书尘谁都没有想到,书尘居然一语中的,这暗羽何止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第二天中午。 “终于舍得出来了?”书尘看着从屋内走出来的冷枭,抱着手,语气有些讽刺,什么时候做这种事不好?非要在昨天?别说是陆言泽,现在就是书尘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嗯?”暗羽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当然也不知道自己与清和之间那点儿事已经传遍了黑风寨,看向书尘的目光有些疑惑,这个人怎么像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似的? 对于昨晚所做的事,暗羽现在也有些不真实,自己昨天不过是来找清和算账,怎么到了最后直接滚在了一起,其实暗羽也有些云里雾里,但也不妨碍暗羽的判断,至少从昨晚的感觉来看,自己非但不排斥,还有些喜欢,暗羽也就没有太过纠结。 “昨天张铁柱他们带着陆大公子来找你,刚好撞到了。”书尘说着耸了耸肩,他和暗羽平级,自己还是公子的人,暗羽不会不知道太子对公子的重视,所以说起这些话,书尘也就没了太多忌讳。 饶是暗羽,听到这话也黑了脸,他和清和滚在了一起,感觉不错是他的事,但他可没有兴趣在黑风寨的所有人面前上演活.春.宫,但很显然,这件事已经由不得他愿不愿意了。 “有时间在这里放冷气,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和陆大公子说吧。”书尘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房间,昨天为了方便,他直接将陆言泽安排在了旁边,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那件房间的背后就是山壁,即使陆言泽有三头六臂,也不能轻易离开。 果然,暗羽听到这话,顿了顿,看向隔壁的房门,神色有些犹豫,若说被黑风寨的帮众知道了,暗羽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被主子的大哥撞到了,怎么总感觉有些羞耻呢? 不过好在暗·内心强大·羽没一会儿便回过了神,抬脚向隔壁的房门走去,书尘则是看着佯装镇定的暗羽,唇角勾了勾:“听说李狗蛋他们告诉陆公子,你抓他回来,是想让他做压寨夫人。” 饶是强大镇定入暗羽,听到这话脚下也是一个踉跄,压寨夫人,自己这是和压寨夫人命中犯冲? 但因为暗羽这个踉跄,房门已经被打开,连一点反应时间也没有留给暗羽,而陆言泽看到的画面,则是暗羽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而书尘则在后面憋着笑。 对于暗羽能够这么快反应过来并且站好,书尘也是非常有些佩服,可这也却丝毫不能动摇他看好戏的心理,要知道除却在清和手中,他从来没见暗羽吃过瘪,即使是吃了瘪,没多久暗羽也能找补回来,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遇。 “咳——”暗羽看着陆言泽的目光,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尴尬,“我是黑风寨的大当家,冷枭。” 陆言泽看到冷枭的时候,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冷枭身上有和他相同的气息,但是这样的气息,却并不能引起陆言泽的好感,他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和位置,再一想到昨日里来时那些帮众的言论,陆言泽对暗羽也没了好感。 “冷大当家。”陆言泽对冷枭点了点头,同时没有放松警惕,若是冷枭突然发难,他也能及时反应,上下打量了冷枭一眼,没想到这样的男子,居然是酒囊饭袋。 冷枭对陆言泽现在的眼神也很无奈,正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便听到了身后穿来的声音: “冷枭,你好大的胆子!” 虽说冷枭刚刚才出来,但其实他们昨晚半夜就结束了,所以清和在冷枭出门后没多久,也醒了过来,醒过来的清和可以说是怒不可遏,也不顾身上的酸痛,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出来为自己找场子。 要知道他清和纵横江湖三十载,还是第一次失手,这一次失手,不仅面子没了,就连里子也丢了! “清和师父?”陆言泽看着从暗羽身后冲上来的那抹白色的身影,惊讶地瞪了瞪眼睛,清和与小弟的关系,陆言泽是知道的,当初夫人怀孕,还是清和调养的,但是清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清和听到这个声音后,也转过了身,看到陆言泽之后,终于回过了神,昨天暗羽似乎的确给他说过,今日陆言泽会来,让自己来给陆言泽沟通一二,结果因为暗羽这点儿破事儿,清和就将这件事给忘了。 “咳咳,”见清和出来了,书尘终于收起了看戏的态度,走上前来,“先和陆公子谈谈吧,咱们的时间不多。” 暗羽、清和以及书尘都知道安景行的大致安排,所以现在留给他们的时间的确不多了,想到这里,清和狠狠地瞪了一眼暗羽,示意等等再找他算账。 虽然清和现在满腹怒火,但好歹能分清孰轻孰重,现在显然正事要紧。故而也没有与暗羽多做纠缠,转身走进了屋子里坐到了陆言泽的面前,准备给陆言泽所一说黑风寨与陆言蹊的关系。 当然,如果忽略清和一瘸一拐的姿势以及坐下之后那一声抽吸的声音的话,恐怕会更加完美。 忻州,校武场—— “再来!”孟嘉毅看着安景行,眼中充满了战意,原本以为将军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人物了,没想到这个俞公子也不遑多让。 对于安景行的身份,孟嘉毅并不是非常清楚,但也知道,绝不是将军所说的那么简单,可是将军不说,孟嘉毅也没有多问,因为现在在孟嘉毅的心中,陆远的地位已经高到了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地步。 安景行听到孟嘉毅的声音,也不忸怩,立刻下场,与孟嘉毅缠斗起来,他还从来没有过这么酣畅淋漓地和别人对打过,以往墨羽的人都让着他,生怕把他打坏了,上次在陆家为了博取言蹊的同情也是打得非常地憋屈,现在难得有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安景行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倒没想到,殿下的功夫还不错。”这个时候,陆远也从屋内走了出来,陆言蹊已经到忻州好几日了,陆远身上的伤势原本就不严重,再加上陆言蹊来的时候还带了不少清和特制的药膏,现在陆远的身体也好了不少,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几乎看不出来曾经身受重伤。 陆远的语气中,对安景行有一丝欣赏,上次在陆府安景行和大儿子的交手,他并没有看到,现在看来,估计这安景行与自己的大儿子,能够说是旗鼓相当。 “嗯。”陆言蹊点了点头,这几日景行算是如鱼得水,每日里和军中的大小将领斗得不亦乐乎,陆言蹊对安景行也有了更深的一层认识,以前他从未发现景行体内还有这么好战的因子。 “听说言泽被皇上派去平乱,现在下落不明?”陆远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惊怒了好一会儿,但没一会儿便反应了过来,现在殿下和言蹊虽说都在忻州,但是听过安景行的布局之后,陆远不会怀疑他们对大儿子现在的情况是知情的,既然如此,殿下和言蹊的态度平常,那么事情应当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是。”陆言蹊说着将目光从武场上收了回来,转头看向陆远,眼中的神色有些深沉,“皇上以朝中将领年轻没有经验为由,让大哥以参谋的身份率兵前往西南平乱,四日前大哥不慎被乱贼所俘,至今下落未明。” 陆远听到陆言蹊的话,也将目光收了回来,对上陆言蹊的眼神,有些失笑:“知道为什么父亲会配合殿下的计划吗?” 陆言蹊听到陆远这话,没有回答,依旧沉默地看着陆远,而陆远也没有期待陆言蹊的回答,目光从陆言蹊的脸上划过,又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武场: “总要有人领兵平乱,但若最后的结局是设想中的还好,但若与计划中有所偏差,不仅是殿下,就连陆家,都是乱臣贼子。” 当初安景行并没有将全部的计划告诉陆远,仅仅只告诉了涉及到了陆远的拿一部分,但陆远却能够知道,一旦失败,陆家会面临着什么,可陆远依旧同意按照安景行的计划走,虽说当初安景行的语气与态度,并没有对陆远有所期待,但陆远依旧答应了。 陆言蹊听到陆远的话,依旧保持着沉默,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古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若是到时候事情如他们设想的那般,没有人会在意为什么陆远会在那个时候班师回朝,没人会在意陆远为什么会将军队带入京城,只会说陆远高瞻远瞩,救驾有功。 但若是失败,整个威远将军府,都会面临灭顶之灾。 “因为战是死,不战,也是死,陆家是忠心,但绝不愚忠。”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使是强大如陆远,即使是有着战神之称的威远大将军,终究也是血肉之躯。 赐婚、打压、身边的副将、甚至到后来不给任何名分派陆言泽领兵平乱……再忠心的人,这层忠心,都会被抹掉,更何况威远将军府,从陆言蹊出嫁之时,已然心里窝火? 为西元浴血奋战几十载,最后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虽说言蹊愿意,但也不能掩盖当初言蹊是被强迫的事实,更何况……皇帝还对言蹊起了杀心,并且已经下了手? 一件件事,让陆远不得不心寒,而心寒之后,陆远自然不肯为了这个随时会在身后向他们捅刀的君王卖命! 陆言蹊听懂了陆远的话,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父亲,依旧是那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是这一次,似乎多了些什么。 “没错,皇上是想借这次平乱,除掉大哥。”陆言蹊怎么会不明白父亲给自己说这些话的含义?如同刚刚他想父亲重复大哥平乱的经过一样。 他想告诉父亲,现在坐在上位的那个男人,不值得父亲卖命,而父亲也在告诉他,他已经不准备再给那个坐在上位的男人卖命,所以陆言蹊也不再绕圈子,直接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 “西南造成动乱的土匪,原本是通州的黑风寨,那是皇上从十三年前便开始培养的势力,但是机缘巧合之下,已经被景行收服,所以大哥不会有事。” 现在陆远最担心的,不过是大哥的安全,所以陆言蹊将不重要的事全都掠过,直接捡重点的说了出来。 “十三年……”陆远重复了一遍,手中的拳头紧了紧,已是一国之君,培养一个土匪窝做什么?除了做今日所做之事,还能做什么?陆远早已知道安睿容不下陆家,只不过陆远没有想到,早在十三年前,安睿便对陆府起了杀心。 彼时的安睿连屁股下的龙椅都没有坐稳,竟然就已经起了党同伐异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暗羽:以后谁都不准在我面前说压寨夫人这四个字儿! 第160章 回京 陆言蹊和陆远没有交谈多久, 安景行就已经和孟嘉毅从校武场走了出来,虽然孟嘉毅技巧上差了安景行一点儿,但实战经验却比安景行多不止一些,最后倒也打了个平手。 “不错。”陆远见孟嘉毅下来, 点了点头, 这几日孟嘉毅的进步也非常显著, 很是难得,而安景行与孟嘉毅交手,也让孟嘉毅学到了不少东西,让陆远很是满意。 孟嘉毅听到陆远的话, 挠了挠头,冲陆远笑了笑, 只要将军承认了,那对他就是莫大的鼓励,可孟嘉毅也没有忽略陆远有些苍白的脸色:“将军的伤势可好?” “并无大碍,”陆远摆了摆手, 示意自己没事:“准备一下,明日攻城。” 陆言蹊和安景行明日准备返京,陆远将时间定在明日,虽说最后可能会晚一些回京,但也不会迟太久, 依照安景行的安排,不会迟到。 孟嘉毅听到陆远的话后,有些犹豫, 看了看陆远:“可是将军,您的身体……” 虽说孟嘉毅知道以前陆远对阵拔也没有用全力,但也不愿意让陆远这么快上战场,现在陆远身上的伤势表面上看起来没问题,但是打仗交手,总会有意外,再加上动作太大,指不定又会旧伤复发,到时候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就要看你了,”陆远说着拍了拍孟嘉毅的肩膀,语气中有一丝嘱托“去将忻州替西元拿回来!” 孟嘉毅听到这话,瞪了瞪眼睛,将军说的,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但是没一会儿,孟嘉毅就从陆远脸上看到了肯定的神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将军竟然让自己,单独领兵! “怎么?没有信心?”陆远见孟嘉毅一直没说话,脸色沉了下来,对于孟嘉毅的实力,他是知道的,虽说比不上自己,但是经过自己这段时间的教导,现在对付一个拔也,也绰绰有余了,若是连这个都要犹豫,陆远就要重新审视孟家了。 “当然不是!”孟嘉毅见陆远不高兴了,连忙否认,但他立刻就发现自己的音量有些过高,脸上浮起了一丝红晕,但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话,稍微压低了音量,但语气中的兴奋却怎么也掩藏不住,“末将定当不负将军所托!” “好!好!好!”陆远见孟嘉毅满身战意的模样,一连说了三个好,有孟嘉毅在,等夺回忻州之后,他才能放心带人走,否则刚将忻州拿回来,没一会儿又丢了出去,不仅西元丢不起这个人,陆远同样丢不起这个人! 孟嘉毅听到陆远的赞赏后,挠了挠头,也笑了笑,他这段时间经常能从将军口中听到赞赏,但每次将军的赞赏,都能让孟嘉毅高兴不已。 “吴有德你怎么处置的?”既然要走,有些后顾之忧就必须解决,陆远这还是在受伤之后,第一次问到吴有德,对于吴有德的身份,军中的将军们心照不宣,而下面的士兵们见将军的态度,对吴有德也敢怒不敢言,若非必要,陆远并不想对吴有德做什么。 但是现在,这些事必须瞒着吴有德,否则到时候吴有德向京城通风报信,他们所有的计划都会暴露无遗。 “违抗军令,军法处置,现在正在床上养伤。”孟嘉毅说着挠了挠头,当时吴有德的错误不大不小,也就被罚了二十军棍,孟嘉毅当时也是警告多过惩罚,谁知道这二十军棍下去,吴有德居然直接趴下了? “还在床上养伤?”陆远闻言也皱了皱眉,虽然这吴有德是安睿的人,但到底和酒囊饭袋有所区别,二三十军棍应该不至于让吴有德躺这么长时间,这是打了多少棍子? “杨然他们就打了二十棍。”陆言蹊也知道吴有德当时的状况,见陆远疑惑不已的样子,便直接解答了陆远心中的疑惑。 陆远闻言,嘴角抽了抽,二十棍,的确不多,但却要看这行刑的人是谁。 如果这个行刑的人是墨羽的人的话,吴有德躺的还真不算冤,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陆远怎么会看不出来墨羽的人个个身手了得,若是他们下了狠手去打一个人,别说二十棍,就是十棍,也能将人打趴下。 “咳,”想到这里,陆远便不再纠结于吴有德为什么会躺下的问题了,“那大夫怎么说?” 虽说吴有德犯了军规,但军中还是非常人性化地请了大夫,孟嘉毅听到这个问题后,连忙回答着:“大夫说恐怕得养上个十天半个月。” “十天半个月怎么能够?”陆远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孟嘉毅一眼,自从上次被孟嘉毅看出他没有用全力之后,有些阴谋诡计,陆远也开始渐渐教给了孟嘉毅。 果然,孟嘉毅立刻就明白了陆远的意思,从善如流地抱了抱拳:“但是吴将军平时缺乏锻炼,身体底子太差,没有三五个月,恐怕起不来了!” 陆远听到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没错,三五个月别下床了,反正这吴有德,只会添乱!陆言泽听到这话则是饶有兴趣地看了孟嘉毅一眼,没想到这个表面上很是憨厚的汉子,还有这一面? 孟嘉毅感受到几人的目光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偏了偏头,他是绝不会说,当时他就是故意的,那日吴有德犯的错误完全可以得过且过,打个哈哈便过去了。 但孟嘉毅不喜欢吴有德,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吴有德,将军也不会伤地这么严重,所以孟嘉毅才会毫不留情地说出“军法处置”,在后来听到吴有德伤势严重的时候,孟嘉毅还暗自窃喜,这就是恶人有恶报! 现在陆远等人的态度也表明了他们对吴有德的不待见,孟嘉毅心情更是高兴,他和将军是同一战线的! “你先去布置吧,争取明日便将忻州拿回来。”陆远见孟嘉毅满脸笑容的样子,也不戳破,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孟嘉毅一眼。 孟嘉毅得到陆远的眼神后,心中了然,现在陆将军这样说,自然是希望他全力以赴,想着,孟嘉毅抱了抱拳: “末将领命!” 说完,孟嘉毅也没有停顿,转身向门外走去,虽然陆远受伤了,但因为这段时间陆远对军中的调.教,并没有人太过放松,所以在孟嘉毅布置的时候,大家都很快进入了备战状态。 “这个孟将军不错。”安景行看着孟嘉毅的背影点了点头,无论是身手还是其它,都能够独当一面。 “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没有等陆远说话,陆言蹊便回答了安景行的问题,说着还不忘看一眼安景行,语气中是满满的小骄傲,这是他的父亲手把手教出来的人!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有些失笑,不过却没有反驳陆言蹊的话。陆远听到陆言蹊的话,没有说什么,但是看向陆言蹊的眼中,却满是笑意,看来自己这个儿子,没有白养! 高兴过后,陆远也不忘正事,毕竟明日言蹊就要和安景行返京了: “许默他们你不带走么?”陆远看着许默和吕平不动如山的样子,皱了皱眉,当初许默和吕平来的时候,只说替言蹊来探探,现在言蹊要走,怎么不将他们带走? “他们现在已经是千夫长了,平白失踪,反而惹人怀疑,况且他们待在父亲身边,我更能放心。”陆言蹊摇了摇头,当初既然安景行能让许默来保护自己,就说明许默在这方面的功夫是一等一的,留给父亲,他也放心。 “但是你们……”陆远皱了皱眉,虽然安景行的布局几乎上没有漏洞,几乎将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到了,但京城到底比忻州危险。 “墨羽的大部队还在京郊,况且现在咱们这个样子,就算进城,也不会有人发现有什么不对。”陆言蹊和安景行脸上的伪装依旧没有去除,这么久以来,也就只有陆远一眼看破了他们的伪装,当初外祖还花了时间来确定。 依照安睿对安景行的看不上,陆言蹊不相信安睿能够看穿他们,他们唯一需要提防的,只有安景瑞,但是有二哥在,安景瑞似乎也构不成威胁。 听到陆言蹊这话,陆远紧皱的眉头才松了松,既然墨羽的大部分人在京郊,就说明言蹊和殿下的安全暂时不会有问题:“为父随后便到!” “父亲不要急于赶路,身体要紧。”陆言蹊没有忘记陆远身上的伤势,摆了摆手,表示这方面不着急,他们就算到了京城,也只能蛰伏起来,等待安承继动手。 “放心,为父有分寸。”陆远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会让自己旧伤复发,到了京城,他身负重任,不能在关键时刻出岔子。 陆言蹊闻言,点了点头,便转而开始说起回京之后的布局。 即使再不舍,在天微微亮起的时候,陆言蹊也告别了陆远,和安景行带着暗月向京城赶去,依照现在的情势来看,京城的氛围已经越来越紧张,就连百姓,也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 “你怎么能够肯定,安承继不会在这几天动手?”虽然安景行的时间安排的很紧,但是陆言蹊却能够看出来,安景行是按照自己的计划有条不紊地再进行,紧张却不慌乱。 “当然不会,皇城防守最薄弱的时刻,只会是八皇子满月之时,安睿也只会想让安承继在满月宴动手。”安景行摇了摇头,最开始他们的时间的确充足,但那是在陆书依顺产的条件下,现在陆书依早产了,他们的计划也得提前。 “哦?”陆言蹊挑了挑眉。 “还记得静王府的那个幕僚吗?”安景行见状,干脆示意陆言蹊停下来,而后翻身,直接坐在了陆言蹊身后,与陆言蹊同骑。 “柳源?”陆言蹊自然不会忘记,安承继那个蠢货能够做出不少不蠢的事,可都是仰仗着柳源,不过最近安承继是和柳源有了分歧么?怎么感觉安承继越来越蠢了? “这个幕僚很厉害,他不会让安承继在孩子出生前动手,”安景行挑了挑眉,“因为谁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若是个女孩儿,根本不会对安承继的位置造成威胁。” 陆言蹊点了点头,但没一会儿,却又反应了过来:“可惜了,安承继那个蠢货终究没有忍住。” “怪我,”谁知道安景行听到这话,轻叹了一口气,“安承继府上的侧妃,有我的人,那次安承继装病之后,便笼络住了他的心,我便让她针对安承继与柳源的关系挑拨一二,谁知道我低估了安承继的愚蠢程度。” 若是换做其他人,就算再怎么挑拨,最多也只会对柳源心有隔阂罢了,但谁知道这条准则放在安承继身上并不适用,就算最愚蠢的人也能知道孩子生下来之前一切都是空谈,结果安承继还是动手了,让人颇为有些摸不着头脑,最后安景行也只能将他归类于蠢货的出其不意。 “没看出来啊,手都伸到别人后院儿去了。”陆言蹊说着捏了捏安景行的手指,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人这么能呢? “我这不是机缘巧合么?”安景行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否则说出去多难听? 陆言蹊冷哼一声,对安景行的话不置可否。 “现在安承继被贬为庶民,想要动手,自然只能得到其它大臣的支持,安睿想让安承继在孩子满月宴动手,那么其他大臣也只会让安承继在孩子满月宴动手。”安景行说着,捏了捏陆言蹊的腰,发现手感不错,便将手放在了上面,不住地动作着。 陆言蹊没有理会在自己腰上作乱的手,低头思索了一番:“那些朝臣从一开始便不是真心支持安承继!” 安睿废掉安承继的时候,不仅列出了罪状,并且证据确凿,能够拿出这么多证据的,只能是以前的“自己人”。 依照陆言蹊对安睿的了解,若是安承继一开始便是挡箭牌,安睿便不会用朝中半数大臣给安承继造势,种种情况之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安承继身边的朝臣,有相当一部分,从始至终,都知道安睿心中真实的想法! “没错。”安景行听陆言蹊的语气,就知道陆言蹊已经想通了,“本来就是父皇的人,自然会按照父皇的意愿走。” 陆言蹊听到这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同情安承继,还是该同情安承继了:“皇上对安承继,可真够狠的。” 这哪里是对儿子的态度?分明就是在对仇人!陆言蹊以前一直以为,安睿最讨厌的儿子是安景行,现在看来,恐怕并不尽然。 “到时候问问不就知道了?”每个朝代,总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时至今日,安景行怎么会没有发现不对? 但安睿对安承继的态度,到底是因为太过喜欢安景瑞,还是太过讨厌安承继,一切,都还没有定数。 陆言蹊听到这话,抬头眯了眯眼,没错,到时候直接问问,就知道了! 第161章 殊途同归 西元, 静王府—— “先生,咱们真的要这样做吗?”安承继转头看着坐在一旁的柳源,面上满是担忧,现在的情况已经突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了。 起兵造反, 安承继一直没有将自己同这四个字联系起来, 也同样没有想过, 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乱臣贼子。 若是安景行和陆言蹊在这里,恐怕都不能一眼认出坐在主位上的人是安承继,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安承继现在已经瘦的不成人形, 衣服挂在身上空空荡荡的,脸上阴云密布, 满是阴鸷,和以前那个嚣张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静王,简直天差地别。 可见被贬为庶人对安承继的打击有多大, 此时的安承继,浑身都散发着一丝死气,让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阴沉。 “殿下,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况且这已经是殿下唯一的出路了。”柳源倒是镇静很多, 比起安承继的狼狈,此时的柳源,依旧是当初那个风光霁月的柳源, 一身华服端坐,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对于现在走到这一步,柳源并不意外,或者说在安景行身死之后,安睿却迟迟不立太子开始,柳源便已经预料到了安承继最后会走到这一步。 十几年的造势,不仅让安承继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更让安承继不得不去争取这个太子之位,毕竟失去了太子之位,安承继失去的,不仅仅是地位这么简单。现在皇上不给,安承继只能自己去拿。 “但是……”经过了陆书依的事,安承继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一些认知,皱了皱眉,申请担忧,“咱们真的能成功么?” 造反,这两个字放在以前安承继想也不敢想,但现在他不仅想了,甚至还开始做了。 “殿下!”柳源难得提高了音量,看着安承继,神情坚定,“除了这样做,殿下还有别的出路吗?” 柳源自然不会说他也觉得安承继不能成功,他现在的任务,便是将安承继的决心坚定下来,让安承继在最关键的时刻,不要拖后腿。 听到这话,安承继眼神暗了暗,旁人都以为只要等贵妃缓过劲儿来,向皇上求求情,他就能重回高位,但安承继知道,这不可能!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初季幼怡宣旨之时,冰冷带着讽刺的声音,他永远不会忘记,当时季幼怡那句“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不从景字辈”! 现在支持他造反的朝臣,还都不知道他血脉存疑的问题,若是他们知道了,自己恐怕连最后这一条路也会被堵死。 他翻不了身了,至少他不可能靠贵妃或是皇上消气来翻身了,所以现在起兵,是自己唯一的出路!想到这里,安承继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坚定。 而这一丝坚定却没有逃过柳源的眼,柳源唇角勾了勾,开始加柴添火:“况且现在咱们已经准备好了,支持殿下的人不知凡几,其中不乏手握重权之人,他们的实力,即使比起皇上也不遑多让,况且一旦事成,殿下便能直接一步登天,何须再忍?” 不得不说,即使现在柳源和安承继之间已经有了隔阂,但柳源依旧知道怎样才能让安承继动心,怎样才能让安承继彻底下定决心。 果然,听到柳源这话,安承继的拳头握了握,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坚定,最后点了点头:“就依照先生所说的办!” 仅仅几日时间,从天堂到地狱,已经快将安承继给逼疯了,安承继现在比谁都知道权利和地位对于他来说代表着什么,所以在听到柳源这话之后,将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抛开了,没错,加上支持他的朝臣,他的实力并不比父皇差! 此时的安承继,甚至已经开始做起了美梦,等自己爬到了那个位置,他就要好好问问季幼怡,凭什么要这样对他!他要问问父皇,后不后悔!到时候江山天下,都是他的掌中物! 柳源见已经陷入自己幻想的安承继,没有说什么,悄悄从房内退了出去,此时他会劝安承继,不过是想要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罢了,他不认为安承继能够成功,或者从一开始,柳源就能看出来,这不过是皇上陪着安承继演的一场戏罢了。 朝臣?支持安承继的朝臣怎么可能不知道皇上的想法?能够大剌剌地说出造反之语,甚至煞有其事地开始布置,柳源不相信皇上毫不知情,在知道的情况之下还任由安承继布局,可见皇上对此时对安承继的处罚并不满意,想要用这一步,直接将将安承继赶尽杀绝。 柳源以前愿意一心一意为安承继着想,完全是因为安承继对他的态度和安承继能够给予他的利益,等安承继继位之后,依照他的手段,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是空谈。 但现在,安承继不仅态度变了,就连能够给予的利益也变了,一场不对等的交易,柳源怎么可能还愿意留下? 将安承继劝下来,柳源在心中也已然做好打算,无论如何,安承继起事之日,便是京城最混乱之时,当时他直接远走高飞,不会有人会注意到,到时候隐姓埋名,以后未尝没有他的出头之日。现在再和安承继绑在一起,无疑是死路一条,这不是柳源的行事作风! 另外一边,威远将军府—— “满月宴?”陆言修手中的毛笔顿了顿,却没有抬头。 “是,皇上这次的满月宴要大办,而静王府传出的消息,安承继也打算在满月之时动手。”独酌点了点头,将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放到了陆言修面前。 陆言修将毛笔放下,漫不经心打开了独酌递上来的信纸,看了一眼之后,嘴角露出了一抹轻笑,便将纸张放在了烛火之上,看着缓缓燃起的火花:“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最迟明日,便能抵达京城。”虽说陆言修没有言明“他们”是谁,但独酌却能知道,这是在问安景行和陆言蹊。 “很好。”陆言修点了点头,将毛笔拿起来,继续在纸上动作着:“让你做的事,安排好了吗?” “已经按照公子的吩咐,全都安排妥当了。独酌拱了拱手,抬眼看了一眼陆言修,而后又低下了头。 陆言修听到这话,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而专心着手中的动作。 而独酌看着桌上的宣纸之上,已经显露出来的画面,心下跳了跳,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清楚公子心中的想法了。 公子心中在乎吗?应该是在乎的吧?不然怎么会时刻关注,就连画,也能如此入神?但是公子真的在乎吗?想到陆言修的布局,独酌心中到底有了一丝疑问。 “有什么样的开始,就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陆言修说着,在纸上勾挂着,漫不经心地说着,“从一开始便是利用,又何来真情实感?” 说着,陆言修将笔放了下来,看着桌上的画像,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对独酌挥了挥手:“裱起来吧。” 独酌看了一眼陆言修,而后看着在纸上持扇而立之人,最后沉默上前,将画像拿了起来,这不是公子画的那人的第一幅画像,独酌也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幅,但是对于公子心中的想法,独酌却怎么也猜不透。 看着已经背过身,依窗而立的公子,独酌最后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对陆言修拱了拱手,便从屋内走了出去。 感受着独酌的动作,陆言修闭了闭眼,想着那人叫自己“不器”的模样,从礼貌而疏离的到含笑而温情的,到最后的隐忍而羞涩的,明明那么真实,却又很是虚伪! 陆言修放在窗栏上的收陡然收了手,手背青筋毕露,暴露了他此时内心的想法。 与此同时,做着同样的事的,还有安景瑞: “主子?”非夜看着在书桌前执笔而立的人,有些疑惑,似乎近几日,主子的心情都不好?分明已经快做到了最后一步,静王和太子都已经陨落,为什么主子的心情反而阴郁了下来? “嗯?”安景瑞手中的笔在纸上不停地勾画着,听到非夜的话后,也没有抬头。 非夜看着安景瑞这番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本他突然出声,便已经是逾矩,现在若是妄自揣测,更是罪加一等。 “你说他知道了吗?”好在安景瑞现在心中压着不少事,并没有发现非夜的异样,他身边两个侍卫,非尘和非夜,非尘对他的计划和身份一无所知,因为非尘是他一直带在不器身前之人,他不允许任何人露出破绽。 而非夜则了解他全部的计划,也同样知道不器的存在,所以有些事,安景瑞只能问非夜。 非夜听到安景瑞的话,愣了愣,才回反应过来安景瑞在问什么:“应当是不知道的。” 听到安景瑞的问题,非夜心中有些了然,原来主子心情不佳,是因为陆二公子,不过主子瞒地很好,不仅骗过了原太子与原静王,几乎也骗过了天下人,虽然陆家二公子的确心思细腻头脑非常,但主子没有露出过任何破绽,想来那位应当是不知道的。 况且…… 听到非夜这话,安景瑞换了一直笔:“是啊,应当是不知道的。” 说着,安景瑞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看着纸上持扇而立之人,语气有些幽怨:“若是知道,他怎么可能还能毫无芥蒂地拥抱我呢?” 非夜听到安景瑞这话,微微抬起了头,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画像,看着纸上含笑而立之人,再看着安景瑞脸上的神情:“主子并没有做对不起他与陆家之事。” 非夜这话倒不能说是错,虽然一开始安景瑞接近陆言修是怀有目的性的,但一开始并没有想到他们能够发展到这层关系,而现在皇上对陆家的所作所为,安景瑞也的确没有参与,只除了……非夜想到至今下落不明的陆大公子,沉默了下来。 安景瑞听到非夜的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是没有,但他却也眼睁睁地看着陆家一步步走进火坑,这个时候,安景瑞也想到了陆言泽,转头看着非夜:“黑风寨那边消息传来了吗?” “陆大公子目前无恙。”非夜点了点头,当初皇上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除掉陆言泽,而殿下却私自将命令改成了生擒。 这是为了什么,非夜心中明白,所以现在安景瑞问起来,非夜不用安景瑞细说,便能知道安景瑞具体在问什么。 “裱起来吧。”安景瑞说着,看了一眼桌上的画像,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非夜看着安景瑞此时的神情,张了张嘴,最后依旧什么也没有说,上前一步,将桌上的画像拿了起来,转身离去。 而安景瑞感受着非夜的动作,想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心软?皇上是还不够了解我吗?”,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自己最后……终究还是心软了。 想到不器对自己眉眼含笑的模样,想着他拥抱自己的样子,安景瑞的拳头紧了紧,满月宴后,恐怕自己再也看不到不器这样的模样了吧? 只要一想到陆言修对自己怒目而视,眼中饱含仇恨的样子,安景瑞心中便是一痛,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与父皇十几年的谋划与隐忍,决不能毁于一旦。 京郊之外—— “明日便能回京了。”陆言蹊看着眼前的情景,眯了眯眼睛,语气中有些兴奋。 此时的陆言蹊,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体内的好战因子,已经被全然激起。 “是的,明日便能回京了。”安景行看着此时浑身充满了战意的陆言蹊,有些无奈,“忻州已经传来捷报,相信过几日父亲便能班师回朝。” 班师回朝,意味着什么,陆言蹊和安景行都明白。 “二哥和安景瑞,到底是怎么回事?”沉默了好半晌,陆言蹊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以前虽然安景瑞和贵妃的关系近,但祸不及家人,一代恩怨归一代,只要安景瑞是无辜的,陆言蹊就不会对这段感情表示反对。 但是现在的一切,安景瑞分明是幕后最大的推手,再让陆言蹊视而不见,陆言蹊发现自己做不到。 陆言蹊能够忍到现在,完全是因为种种迹象表明,二哥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忍到现在却忍不住了,则是因为到目前为止,二哥与安景瑞之间的窗户纸,似乎依旧没有捅破。 安景行听到这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握了握陆言蹊的手:“二哥只说事成之后,将四弟交给他。” “你同意了。”陆言蹊想也没想,就接了下来,无论是从安景行现在的语气,还是从安景行的立场,都没有理由拒绝。 “自然,毕竟到时候安景瑞还需要二哥来解决呢。”安景行说着又捏了捏陆言蹊的手,他的确没有拒绝,甚至还有些乐见其成。 “嗯?”安景瑞还需要二哥来解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会觉得满月宴,咱们只需要对付安承继和父皇就行了吧?”安景行有些失笑,面对此时陆言蹊难得地木讷。 “安景瑞和安睿不是同一战线的?”陆言蹊闻言皱了皱眉,安睿现在的所作所为分明全都是为了安景瑞,在这种情况之下,安景瑞居然还对安睿有二心? “至少有分歧,”安景行摇了摇头,对于安景瑞的有些事,安景行看得也不太懂,“比起父皇,安景瑞似乎与贵妃更加亲近。” 这是在宫中的墨羽传出的消息,安景行到现在也没有分析出一个所以然来。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话,同样皱了皱眉,他一直依仗着上辈子发生的事未卜先知,但是现在,他发现即使多活了一世,他同样看不清楚皇宫之中的布局,上辈子,在自己死了之后,还发生了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蹊:搞事情,搞事情! 安景行:冷静一些。 陆言蹊:搞事情,搞事情! 安景行:好,搞事情! 第162章 安景螭 “怎么了?”看着陆言蹊沉思的模样, 安景行有些疑惑,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言蹊就不说话了? 陆言蹊向身后靠了靠, 窝进了安景行的怀中, 摇了摇头:“没什么。” 安景行听到这话, 将手抬了起来,摸了摸陆言蹊的眉心,还说没什么,这褶皱都能夹蚊子了。 陆言蹊感受着安景行的动作, 没有说话,因为他突然想到, 上辈子在自己死了之后之后的事,他不知道,那么上辈子,景行是否有与这辈子相同的布局? 现在陆言蹊是越来越看不明事态的发展了, 若是事情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样,那么自己上辈子,恐怕拖了景行不少后腿,想到这里,陆言蹊心中就是一痛。 “无论如何, 我都在。”安景行感受到陆言蹊突然瑟缩了一下的动作,搂在陆言蹊的腰上的手紧了紧,虽然他不知道言蹊为什么突然会变得如此忧虑, 但也不妨碍他安抚陆言蹊的情绪。 陆言蹊听到这句话,又向后靠了靠,无论如何,现在都比上辈子好,至少现在,他们占据了主动。 安景行感受着陆言蹊有些放松的情绪,心中也松了松,看着陆言蹊头上精致的发冠,眼神暗了暗,等以后,他绝不会再让言蹊如此惶恐! 西元,皇宫—— “安排好了?”安睿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面前的人,不怒自威。 “是,”站在安睿下首的人拱了拱手,回答着安睿的问题,“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 若是安承继在这里,一定可以发现,此时站在安睿下首的人,就是一开始提议他起兵造反的人,兵部尚书,单郝! “很好,”安睿唇角勾了勾,眼中的神情满是得意,“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为皇上效命,不辛苦!”单郝说着拱了拱手,脸上满是对安睿的敬佩。 如同柳源所想,单郝从一开始便知道安睿的打算,也知道皇上从来没有打算将皇位传给安承继,一开始他会站在安承继那方对付安景行,全都是因为皇上的授意,现在皇上要对付安承继,单郝自然会将刀尖对准安承继。 这也不能怪单郝,没人不想更进一步,从龙之功向来都是所有的功劳无法超越的存在,但奈何安承继太蠢了,蠢到单郝连一点赌注也不敢压在安承继身上,因为不用想也知道,安承继不可能成功。 皇上能够隐忍十几年,其心性和计谋以及手段都不是安承继所能够比拟的。 “待八皇子满月……”安睿听到单郝的话,唇角勾了勾,始终都是自己的人,他还不信安承继到时候能翻出花来! 单郝听着安睿的安排,连连称是,对于皇上的做法,单郝并不明白,为什么皇上非要对安承继赶尽杀绝,但皇上没有义务向他们解释这些问题,所以单郝也没有多问,只是依照安睿的吩咐行事。 “下去安排吧。”安睿昂了昂下巴,示意单郝可以离开了。 单郝听到安睿的话,连忙拱了拱手,向门外走去,在心中盘算着刚刚安睿的命令。单郝知道,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单家便能更进一步,到时候陆家没落,说不定单府还能顶替陆府的位置。 想到这里,单郝的唇角勾了勾,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安睿则是看着单郝的背影,眼睛眯了眯,要说他最没有看懂的,便是安景瑞居然会为安承继求情,但是安睿也的确顺坡下驴了,不仅是因为安景瑞的求情,更是因为安睿绝不会做出放虎归山的举动。 与其等安承继出京之后派人暗杀,还不如等安承继自己撞上门来,自己一网打尽,毕竟听说,静王府的几个侧妃,已经有了身孕了。 安睿想着,眼睛眯了眯,眼中的寒意一闪而过,不过没一会儿,安睿便将这些想法压在了心底:“顺德。” “皇上。”顺德连忙上前一步,俯了俯身。 “摆驾长信宫。”安睿说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是。”顺德又俯了俯身,上前一步,走到了安睿身后一尺远的地方。 看来皇上对于梅妃娘娘,还是很是喜欢的。安睿则是想到陆书依那张脸,唇角勾了勾,抬脚向门外走去。 长信宫—— “娘娘。”阿娇伺候完陆书依喝完汤之后,没有离开,站在了床边,等着陆书依的吩咐。 这几日娘娘比起以前,愈发地不好伺候了,但比起刚刚生完孩子那会儿,娘娘却已经好说话了许多。 “给本宫说说,最近都有些什么有趣的事?”陆书依看着站在床边的阿娇,眼帘撩了撩,又重新垂了下来,看着自己苍白的指尖。 阿娇听到陆书依的话,愣了愣,但没一会儿便反应了过来:“皇上让人见后面的院子整理了出来,说要全种上梅花,说是娘娘喜欢。” “嗯。”陆书依听到这话,神情未动,示意阿娇接着向下说。 “逍遥王替静王……安承继求情,现在安承继依旧在京城,不过皇上没有恢复安承继的身份。”阿娇看着陆书依的神情,一时间拿不准陆书依心中在想什么,只能接着向下说。 “嗯。”陆书依依旧是刚刚那副淡淡的模样。 “因为安承继的缘故,贵妃娘娘似乎元气大伤,现在闭门不出,凤仪宫也谢客了。”贵妃虽然没有封后,但因为执仗凤印的缘故,这平日里妃子也是要去给贵妃请安的,但是这几日,贵妃连请安的妃子也没见。 “嗤——”听到这话,陆书依倒有了些不同的反应,不过在嗤笑一声之后,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皇上说,八皇子的满月宴要大办。”阿娇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确定,从这几日的情形来看,娘娘并不太喜欢听到八皇子的消息,从娘娘醒了后到现在,就只见过了八皇子一面,其余时间是见也不见。 平日里听到八皇子哭了等消息,面上也一点儿也不着急,若不是一直守在产门外,阿娇都快怀疑八皇子不是从梅妃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了,明明刚怀孕的时候,娘娘是欣喜的。 “大办?”陆书依眼角动了动,大办,是什么意思? “对啊,大办,皇上对八皇子殿下很是喜欢,说满月之时便要给殿下上皇家玉牒呢。”阿娇见陆书依的神情,心下一喜,连忙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长信宫上下都喜气洋洋,主子得宠,下人的腰杆也硬。 现在贵妃看着是倒了,但是娘娘没有啊!娘娘还有八皇子,以后说不定娘娘能后来者居上,越过贵妃,直接封后! “皇家玉牒?”陆书依抬眼看着阿娇,神色深了深。 “可不是?按理来说,皇子皇女百日上玉牒,皇上将时间提前到满月,可见是对八皇子真心宠爱,皇上是真心对娘娘的。”阿娇听到陆书依的话,以为陆书依喜欢,连忙多说了几句,在说完之后,才发现陆书依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沉了下来。 看着脸色沉静的陆书依,阿娇不知为何心下抖了抖,正想认罪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醇厚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爱妃在说什么呢?” 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除了皇上,还能有谁? “在和阿娇说皇儿的事呢。”陆书依听到安睿的声音,脸上的神情变了变,连忙出声回答了安睿的问题。 阿娇则是听到陆书依甜美的声音愣了愣,抬眼便看到了陆书依满面笑容的样子,即使是阿娇,看到陆书依现在的脸色,也愣了愣,以前就知道娘娘厉害,但她第一次知道,娘娘就连变脸,也能像翻书一样快。 安睿看着陆书依带着仰慕的眼神,摇头失笑:“说皇儿什么?” “阿娇说,皇上准备在满月上给皇儿上玉牒?”陆书依说着,对安睿眨了眨眼睛,眼中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期待。 “这也能被你知道?朕准备的惊喜全没了。”安睿摇头笑了笑,伸手在陆书依的鼻尖上捏了捏,似乎在训斥着陆书依的调皮。 “那皇儿的名字取好了吗?”陆书依说着眉头皱了皱,似乎对于这个问题很是在意。 “爱妃有什么建议吗?”安睿听到这个问题,愣了愣,不过没一会儿便反应了过来,又重新捏了捏陆书依的脸。 “臣妾的确有一个想法……”陆书依说着看了看安睿,欲语还休,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讲,但是眼中却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自己这个妃子,还是将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安睿有些失笑:“说吧,若是不错,朕便允了!” 安睿说着挥了挥手,很是豪气,而陆书依眼睛因为这话也亮了亮,似乎不敢相信,不过没一会儿,便笑开了。 “叫安景螭怎么样?”说完,抿了抿唇,脸上有些羞涩。 “安景螭?”安睿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挑了挑眉,看着陆书依。 陆书依感受着安睿的眼神,眼睛垂了垂,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龙生九子,幼子为螭。” 安睿听到这话,愣了愣,看着陆书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安睿便笑出了声,声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哈哈哈……” 陆书依听着安睿的笑声,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伸出了手,轻轻拉了拉安睿的衣角:“皇上?” 声音小小的,似乎对安睿此时的笑声很不理解,而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看着安睿的眼神有些紧张。 安睿好一会儿才停下了笑声,看着陆书依,对上她如水的眼眸后,终究点了点头:“好,就听爱妃的,就叫安景螭!龙生九子,幼子为螭。” 说着,安睿摸了摸陆书依的脑袋。 陆书依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亮,如同盛满了星光:“真的么?” 安睿看着陆书依的模样,怎么会不知道陆书依的心情?这自古以来便没有后妃为孩子取名的先例,陆书依不敢相信也正常,想着,安睿刮了刮陆书依的鼻子: “当然,朕是君王,一言九鼎!况且要真不用,岂不是浪费了爱妃这么好的名字?” 陆书依听到这话,唇角忍不住勾了勾,过一会儿向下压了压,似乎想要控制住自己的心情,但依旧没有控制住,唇角的幅度变得越来越大。 “高兴了?”安睿看着陆书依的表情,岂能不知道陆书依的心情? “谢皇上。”陆书依眉眼弯弯,狠狠点了点头,示意自己高兴了。 安睿看着陆书依的样子,有些失笑,明明已经生过孩子了,却像个小孩儿似的。 “身子好些了吗?”安睿说着握了握陆书依放在被子外的手,发现有些冰凉。 “好多了,太医说过几日便能下床走动走动了。”陆书依点了点头,眼睛依旧亮亮的,似乎还沉浸在给孩子取名的快乐之中。 “胡闹!”谁知道安睿却皱了皱眉,“什么下床走动?还在坐月子呢!” 陆书依听到这话,吐了吐舌头,似乎因为自己刚刚暴露了自己的心情有些不好意思:“那出了月子呢?” “出了月子自然就能起床了。”安睿说着捏了捏陆书依的手,不忘替陆书依摩擦着,现在陆书依的手,已经不似刚刚冰凉了。 “那满月宴……”陆书依说着,眼睛亮了亮,看着安睿,神情充满了期待。 “满月宴太累了。”安睿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赞同。 “臣妾就去看看。”陆书依听到这话,有些着急了,轻轻扯了扯安睿的衣角,软语相求着。 安睿看着陆书依的模样,眉头微皱,开始还有些不赞同,最后依旧没有抵过陆书依祈求的眼神,点了点头:“那说好,只去看看。” “好!”听到这话,陆书依连忙点了点头,很是高兴的模样。 安睿看着陆书依这副模样,有些失笑,但又有些满足,这种控制着一个人喜怒的感觉,让安睿的大男子心理很是膨胀。 “皇上要看看螭儿吗?”陆书依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安睿。 “刚刚来的时候,朕已经看过了,孩子还小,不好见风,爱妃也忍忍吧。”安睿见陆书依的神情,以为是陆书依想见,忍不住劝阻着,现在陆书依不能下床,但孩子也太小。 “……好吧。”陆书依听到安睿这话,眼中的光芒果然暗了暗,嘟了嘟嘴,有些不高兴的模样。 “等孩子大一些,让你看个够!”安睿看着陆书依的模样,承诺着。 陆书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没一会儿便没有再纠结孩子的问题了。 安睿又同陆书依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才从长信宫离开。 在安睿离开之后,陆书依脸上原本属于小女儿的娇羞,立刻褪了个一干二净,阿娇在一旁看着,暗自惊了惊,却不敢说话,经过今天,她更加发现了梅妃娘娘的可怕之处,最后只敢低了低头,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而陆书依则是想着刚刚她与安睿的交谈,握着床单的手紧了紧:安景螭,安景螭…… 第163章 山雨欲来 时间一晃而过, 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安景螭出生一个月之际。 这段时间,京中的百姓几乎是人人自危,分明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紧张着, 而在八皇子满月这天, 京城中紧张的氛围几乎达到了顶端,并没有因为宫中的喜事而冲散什么,这一天,街上的行人几乎是骤减了一半。 “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现在已经暴露了呢。”陆言蹊和安景行早已在前几日便潜伏进京, 对于京城中此时的氛围自然是一清二楚,安景行看着此时街上难得的场景, 有些失笑。 “趋利避害是本能。”陆言蹊也摇了摇头,这件事与他们暴露与否并没有关系,因为兵马调动等原因,即使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从其中肃穆的氛围,也能察觉到什么,只要有一个人开始紧张,身边的人便会跟着紧张,这样的情绪不多时, 便能传遍京城。 安景行听到这话,便不再说什么,的确, 趋利避害是本能,即使百姓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至少会有所察觉。 “父亲已经到城外了吧?”陆言蹊凑到了安景行耳边悄悄地问着,事情果然如安景行所想的那样,在忻州拿回来没多久,在陆远准备乘胜追击之时,吴有德便跳了出来,说按照皇上的旨意,现在应当班师回朝! 陆言蹊非常佩服吴有德拖着半残的身体也能跳出来的精神,现在吴有德要主动来背锅,陆远自然乐得将这个黑锅丢到吴有德身上。 早在前几日,他们便已经得到了消息,父亲带领着兵马,已经在京郊不远的地方驻扎,但是在朝臣们的眼中,父亲却刚刚从忻州出发没多久。 “到了。”安景行点了点头,捏了捏陆言蹊的手,“放心,都安排好了。” 陆言蹊听到这话,便放下了心来:“那咱们什么时候进去?” 此时的陆言蹊满脸都写着兴奋,虽然在安景行的计划中,前期和中期几乎没他们什么事,但陆言蹊依旧想要早点进宫。 安景行看着浑身都写满“我要看戏”的陆言蹊,有些失笑,伸手捏了捏陆言蹊的脸蛋:“你要是想,咱们等等便进去。” “真的?”陆言蹊眼睛亮了亮,看着安景行的眼神有些不确定。 “真的!”安景行无奈,每个朝臣都能带几个随从进宫,知道他已经回京并且打算在今日浑水摸鱼的人并不多,但也绝不少,到时候去找几个位置,便能进去了。 “那快快快!”陆言蹊听到这话,激动地搓了搓手,逼宫啊!以前只能在电视剧上看到的东西,现在也能轮到他看一回现场版了。 此时的陆言蹊,俨然忘记,这次的逼宫,他还插了不止一脚进去。 安景行看着兴奋不已的陆言蹊,摇了摇头,转而带着陆言蹊向外走去,准备去找人将他们带进宫,让言蹊好好看戏。 其实在安景行的计划中,他是准备和陆远一起进宫的,但现在言蹊想进去,对计划也没什么影响,安景行自然会满足陆言蹊这一个不算困难的小愿望。 现在激动和兴奋的,不仅仅是陆言蹊,还有处于静王府中的安承继,此时的安承继,面容看上去有些稍微的扭曲,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兴奋: “都安排好了吗?” 安承继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逼宫,这种事以前安承继仅仅在史书上读到过一些,但现在他是要自己来动手了! “都安排好了。”单郝对安承继拱了拱手,低下头,神情恭谨的样子,其实只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屑,“皇宫的各个大门已经换成了咱们的人,城外也已经准备好了三万兵马,只待殿下一声令下,便能直入京城!” “好,好!”安承继搓了搓手,在屋内转了两圈,企图平复自己内心激动的心情,却发现并没有什么作用。 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谁不想得到?以前安承继以为是自己的,结果却在一夕之间什么都没有了,现在他要靠自己的能力拿回来!想到这里,安承继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单郝等人则是看着安承继的动作神态,撇了撇嘴,如此喜形于色,如何能成事?但是他们却没有说出来,左右也做不了多久的美梦,现在让安承继想想,又何妨? 而处于兴奋状态的安承继,并没有发现,从始至终都在为他谋划的一个人,现在已经不知所踪,那个人便是柳源。 另外一边,陆言蹊已经和安景行跟着夏一鸣进了宫,匆匆瞥了一眼在殿中的人,陆言蹊挑了挑眉:“怎么感觉没有看到安景瑞?” 因为现在知道了安景瑞真实面目的原因,陆言蹊对安景瑞就格外地重视,进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搜寻安景瑞的身影,但是在看了一圈之后陆言蹊才发现,安景瑞竟然不在殿中。 “安景瑞今日恐怕来不了了。”安景行同样瞥了一眼殿内,看着这些熟面孔,勾了勾唇角,对于陆言蹊的问题,语气中有一丝了然。 “什么?”陆言蹊皱了皱眉,什么叫安景瑞今天恐怕来不了了?就在陆言蹊正准备细问的时候,却听到了夏一鸣的声音: “咳咳,我说你们,好歹收敛一点,”夏一鸣说着,用茶杯抵在了唇边,掩盖着着自己的唇形,“知不知道什么是随从?” 夏一鸣此时的语气,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安景行和陆言蹊听到这话,心中大窘,转眼一看,果然有人已经投来了若有似无打量的目光,两人连忙整了整神情,低头站在了夏一鸣身后。 这倒也不怪安景行和陆言蹊,陆言蹊从小便没有遵从过规矩,而安景行虽然不受宠,但也好歹是储君,自然也不会去观察侍卫应当如何。 夏一鸣见两人都不说话后,便松了一口气,倒不是他不准他们说话,而是别的随从端端正正,就他的交头接耳,太过打眼,若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那就不好了,刚刚这两人交谈,便已经让人打量了一番,若是放任下去,被人看透了身份该如何是好? 除了陆言蹊之外,同样有人发现了安景瑞不在的事实—— “瑞儿呢?还没找到?”季幼怡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侍卫,皱了皱眉。 “是,逍遥王府已经去过了,说是逍遥王殿下从前日开始便没有回府。”那侍卫低了低头,对皇上和贵妃现在一定要逍遥王到场有些不解。 满月宴而已,虽然皇上举办的很是盛大,但逍遥王殿下不来,应当是没有什么影响吧? “找!继续找!”安睿听到这话,皱了皱眉,从前日开始便没有回府,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是。”侍卫闻言,只能领命,点了点头之后,便从屋内退了回去。 安睿则是在侍卫走了之后,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宴会快开始了,既然景瑞还没来,你便在这里等等他吧,等他来了,让他直接过来便是。” 季幼怡也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最后点了点头:“好。” 时间已经不早了,再拖延下去会坏了事,季幼怡自然也不会强留安睿,而安睿则是在拍了拍季幼怡的手背后,便从屋内走了出去。 就在殿中的大臣们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谈论着八皇子的事的时候,安睿便已经从殿内走了上来。 “免礼!”在大臣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安睿便挥了挥衣袖,表示不用行礼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谢皇上——”大臣们看到安睿此时脸上的神情,都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迷茫,而有些,则是心照不宣。 不用说,在场的人,至少有四分之一都知道安睿的计划。 “宫中已经很久没有再添血脉了,这次八皇子出生,朕着实高兴,故而大办满月宴。”安睿说着,挥了挥手,“等等便让他们将皇子抱来,让你们也沾沾喜气。” “谢皇上——”可不是?到梅妃娘娘怀孕为止,宫中已经有七年时间没有再添血脉了,在这七年之中,甚至还有传言,说是皇上不行了,虽说皇上现在已经步入老年,但没有哪一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不行”这个事实。 现在八皇子出生,不仅是增添了皇家的血脉,就连皇上不行的谣言也不攻自破。说安睿不高兴,自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一个个便上前来,道着恭喜,而今日的安睿也着实好说话,与大臣们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摸约一炷香后,安睿像是想到了什么,对顺德挥了挥手:“去看看螭儿现在醒了没?抱过来让大家看看!” 脸上那喜悦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八皇子是安睿的第一个儿子。 “是——”顺德福了福身,便向殿外走去,因着今日满月宴的缘故,昨日便已经将八皇子接到了附近的殿中,毕竟长信宫,着实是远了一些。 “螭儿便是小八的名字,这名字还是梅妃起的,说什么龙生九子,幼子为螭。”安睿在顺德走了之后,还不忘对殿中的大臣们解释着“安景螭”这个名字的由来。 脸上宠溺而又无奈的笑容,分明就是一个拿妻子没有丝毫办法的丈夫。 “梅妃娘娘才学果然过人。” “龙生九子,幼子为螭,好,好名字!” “没想到这梅妃娘娘还有这等才学!” …… 殿中的大臣们都是人精,看着安睿的面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间,殿中对陆书依的赞赏便不绝于耳,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似乎皇子的名字由一妃子来取,再正常不过。 “好!赏!都赏!”安睿眯了眯眼睛,对群臣们的赞赏照收不误,挥了挥衣袖,竟然就因为大臣们赞赏的几句,便要赏赐众人。 因为安睿的态度,殿中一时间喜气洋洋,对梅嫔的赞赏更是张口就来,没一会儿,便将陆书依夸成了天上有,地上无的角色。 陆言蹊听着殿内的夸奖,瞪了瞪眼睛,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群人这么会作戏? 当然,除了夸赞之人,也有不少人冷眼旁观,若是仔细观察便不难看出,这些人当中,绝大部分都是安景行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顺德从门外走了进来,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孩,从顺德怀中时不时冒出的小手便不难看出,此时的八皇子,已经醒了。 顺德将安景螭抱过来后,便将他放在了殿中特制的摇篮之中,而安睿也看着摇篮中的安景螭,挥了挥手: “都来看看吧!”安睿看着躺在摇篮之中,一点怯色也没有的安景螭,笑了笑。 大臣们也因为安睿的吩咐,走上前来,站在了摇篮不远的位置,孩子粉粉嫩嫩,小小的一团,裹着大红金边的襁褓,映地皮肤白皙,胖胖的小脸蛋和肉乎乎的小手,格外惹人喜欢。 许是周围一下多了不少人的缘故,让安景螭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又瘪了瘪嘴,像是要哭的样子,但是没一会儿,安景螭又笑开了,小小的手掌塞在嘴中,瞪大着眼睛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人,时不时还咧嘴笑一笑,那模样,竟然是一点儿也不怕生。 “八皇子这么小便胆识过人,以后一定能有一番大作为!”而大臣们看到安景螭的动作后,也笑了笑,连忙奉承着。 “没错,八皇子眉眼像极了皇上,以后也一定能成为皇上这样不同凡响之人。” “是啊,八皇子……” …… 夸过梅嫔的语气刚歇,殿中又此起彼伏着大臣们的夸赞之声,无一不说安景螭为人中龙凤,万里挑一。 陆言蹊听着他们的夸赞,撇了撇嘴,亏他们也说得出口,一个月的婴儿,这些话居然也能张口就来,不愧是安睿培养出来的大臣。 而安睿听着群臣们看似夸安景螭,实则夸自己的言语,脸上笑容满面,对此时群臣们的马屁极为受用。 “皇上——”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外进来了一个宫女,对安睿俯了俯身,有些欲言又止。 安睿看着那宫女,发现竟然是熟人,挑了挑眉有些惊讶,:“阿娇?怎么不在梅妃身边伺候着?” 没错,来人正是陆书依身边伺候的阿娇。 “娘娘说想见皇上一面。”阿娇说着福了福身,脸上有一丝为难。 安睿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为何陆书依这个时候要来让阿娇叫他,但没一会儿,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开始他承诺过,满月宴让陆书依来看看,现在螭儿来了,没让她来,估计是心里着急了。 想着当时陆书依眼带星光的样子,安睿的眉头便舒展开来,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们娘娘呢?” 那话中的意思,竟然是要满足陆书依的要求,阿娇心下一松,有些庆幸:“在侧殿。” 安睿闻言,对群臣们挥了挥手:“朕去去便来。” 朝臣们听着安睿的话,眼中浮上了一丝惊讶,没想到这梅妃娘娘这么有手段,在这种场合贸然打扰,皇上竟然不责罚,还要依着她的意思。 陆言蹊却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陆言蹊了解陆书依,陆书依是一个极为谨慎之人,谨慎到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场合,都不会出任何纰漏,现在的做法,不符合陆书依一贯的风格。 现在陆书依将安睿叫过去,到底是因为什么? 朝臣们心中则没有陆言蹊心中的顾虑,一个个看着在摇篮中的安景螭,嘴角含笑,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一时间,殿中其乐融融,与此时宫门外的杀气腾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164章 厉鬼 安睿刚走进侧殿, 便看到了一身桃衣的陆书依,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那般,脸上的笑容娇俏可爱。 “皇上。”陆书依见安睿从门外走了进来,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准备行礼。 “免礼。”安睿连忙挥了挥手, 示意陆书依不必多礼。 陆书依听到安睿的话后,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着安睿,眼中带了一丝笑意。而安睿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盈盈而立的女子,不知为何, 想到了当初自己在御花园与陆书依的初见的模样,那时她也是一身桃衣, 在秋千上笑吟吟地和阿娇说着话。 “等不及了?”安睿看着陆书依想着的模样,有些失笑,“朕现在就带你出去看看?” “不,”谁知道陆书依却摇了摇头, 见安睿因为自己的拒绝而不解,陆书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臣妾有些紧张。” 说着,陆书依低下了头,脸上浮起了一丝红晕, 没一会儿,这一丝红晕便已经慢慢爬上了脖子,让陆书依的脖子看起来粉粉的, 惹人怜爱。 “嗯?”安睿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话,“我的梅妃还会紧张?” “皇上!”陆书依闻言,抬眼嗔了安睿一眼,似乎有些怨,又似乎仅仅是娇羞。 “那爱妃还去么?”安睿见状,也不再逗弄陆书依了,捏了捏陆书依的鼻子,轻声问道。 “去!”陆书依闻言,像是以为安睿不让她去了似的,急急地出声,甚至还拉了拉安睿的衣角,生怕他反悔似的。 安睿看着陆书依的动作,有些哭笑不得,这梅妃生了孩子之后,怎么反而越来越小孩子心性了? “但是皇上能不能先陪臣妾壮壮胆啊?”陆书依见到安睿的神情,也反应了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送开了安睿的衣角,却没有忘记说出自己的请求。 “壮胆?”安睿挑了挑眉,有些不解陆书依此话的含义。 “臣妾……”陆书依说着,眼睛转了转,但那眼神,却时不时地向桌上看了看。 安睿随着陆书依的眼神望去,看到桌上的东西后,更是哭笑不得,桌上的东西并不是其它,而是一个白玉的酒壶和两个小酒杯。 “壮胆?”安睿又重复了一遍,看着桌上的酒壶,挑了挑眉。 “嗯。”陆书依说着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是不好意思,但是又舍不得放弃。 “朕准了!”安睿看着陆书依的样子,想也不想就挥了挥手,不一会便在桌边坐了下来,示意陆书依可以开始了。 陆书依见状,也在桌边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犹豫了一番,才在安睿面前的酒杯中也倒上了一杯酒,放下酒壶之后,也没说什么,直接将酒杯端了起来:“那臣妾喝了?” 说着,陆书依看了一眼安睿,没有等安睿回答,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样子是真的有些紧张,安睿看着陆书依的动作,有些失笑,给自己倒了酒,分明是想让自己陪着喝,现在却一个人喝了。 陆书依竟然已经喝了,安睿看着桌上的酒杯,也就没有再动:“现在壮胆了吗?” 陆书依听到安睿这话,歪了歪头,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壮胆!” 饶是安睿再迟钝,见陆书依这个样子,也知道陆书依有些醉了,看着摆在桌上小小的酒杯,安睿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才多少,就醉了? 不过安睿仔细回忆了一番,以前自己似乎也的确没有同陆书依一起喝过酒,以至于现在才知道,陆书依的酒量居然这么浅。 看着有些木讷的陆书依,安睿有些无奈:“我让阿娇送你回去?” “回去?”陆书依重复着安睿嘴中的最后两个字,偏着头看着安睿,似乎有些不明白安睿为什么要这样说。 “没错,回去,”安睿点了带点头,“你有些醉了。” 说着,安睿便站起了身,想让人将陆书依送回去,却不料被陆书依一把拉住:“皇上!” “嗯?”安睿低头看着眉头轻蹙的陆书依,有些不解她此时的动作,现在将他拉着做什么? “皇上,咱们似乎……还没……喝过合卺……合卺酒!”陆书依此时的醉态比起刚刚更加明显,一句话说出来,断断续续停顿了好几次,就像一个小结巴。 “合卺酒?”即使是安睿,对此时陆书依的跳跃性思维也有些跟不上,这怎么就说到合卺酒了?不过看着陆书依此时的醉态,安睿又有些释然,自己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没错!”陆书依点了点头,看着安睿,“合卺酒!” 而后,也不等安睿反应过来,陆书依便一直嚷嚷着合卺酒,有一种安睿不和她喝,她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安睿看着发着酒疯的小疯子,有些无奈:“好,好,合卺酒!” 陆书依听到安睿这话,果然停下了自己嘴中的嚷嚷,但也不忘念叨:“合……合卺酒!” 说着,便在屋内到处看了起来,最后看到被放在桌上的酒杯后,眼睛亮了亮:“合卺酒!” 说完,陆书依便将酒杯端了起来,还没等安睿反应过来,便将杯中的酒倒进了嘴里,向安睿凑了过来。安睿想着刚刚陆书依发酒疯的样子,就有些头疼,此时看着陆书依的动作,也没有阻止,任由陆书依将口中的液体渡进了自己嘴中。 “好了,喝完了。”过了好一会儿,陆书依才将嘴从安睿的唇边挪开,而安睿则是看着陆书依有些无奈,他怎么能想到,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子,发起酒疯来会这么固执? “对,喝完了!”陆书依点了点头,对安睿笑了笑,那笑容,让安睿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但是还没等安睿反应过来,便听到了从门外传来进来的打斗声,隐隐还伴随着什么“安承继逼宫了”、“安承继造反了”的呼喊。 安睿听到这些声音,皱了皱眉,这个他设想中的分明不一样!想到这里,安睿向前走了两步,但却在没走两步的时候,便感觉头上一晕,紧接着便感到脚下一软,跌落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即使是安睿,这个时候心中也闪过了一丝慌乱,现在的情况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越是位高权重之人,越是怕死,平时安睿身上有个什么不对,便会将御医叫来,为自己全身上下好好检查一番,现在出现了这种问题,安睿怎么能不心慌? 不过好歹在位十余年,安睿过了一会儿,终于回过了神,手中用了用力,准备从地上爬起来,这个时候安睿才发现,自己不仅脚下无力,就连手中也没有什么力气,刚刚若不是他条件反射地向屋内的桌子靠了靠,此时他恐怕会直接瘫软在地。 发现这一点后,安睿是真的慌了,特别是门外的打斗声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近的情况之下,此时的安睿,才发现有什么东西,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皇上就别挣扎了。”就在安睿依旧试图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从他身后便传来了一个饱含讽刺的女声,这个声音对安睿来说,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熟悉是因为他曾经日日夜夜都听到过这个声音,而陌生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声音中,听到了讽刺的语气。 就在安睿在心中思索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之间陆书依从安睿身后走上前来,蹲在了安睿面前,依旧是刚刚那身桃色的衣服,但是此时的陆书依,却没有娇俏可爱的模样,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戾气,如同从地狱爬上来索命的厉鬼。 眼神阴狠,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容的模样,哪还有刚刚那醉后娇憨的模样? “你……”安睿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陆书依这副样子。 “我什么?”陆书依想着,干脆在安睿身边坐了下来,捏着安睿的下巴,“你不会以为,过了今天,你还是西元的皇帝吧?” 陆书依想这样做已经很久了,从半年前开始,时时刻刻,每时每刻!那种锥心刺骨之痛,让陆书依恨不得将安睿碎尸万段! 安睿听到这话,眉头皱了皱,陆书依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以为过了就今天自己还是西元的皇帝?听到这话,安睿没由来有些心慌。 “你不会没有听到这殿外的声音吧?”陆书依一看安睿脸上的神色,就知道安睿此时在想什么了,“还在做着美梦呢?你知不知道,你的大儿子和大儿媳,来找你索命来了。” 最后一句话,陆书依凑到了安睿的耳边,轻声说着,如情人间喃喃的细语,嘴中呼出的热气轻轻打在安睿的耳框,让安睿在心中抖了抖,看着陆书依的眼神,也充满了惊恐: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的大儿子和大儿媳,是安景行和陆言蹊么? 安睿此时被陆书依挟持着,其他人并不知道,虽然觉得皇上这句“去去就来”去的太过久远,但此时的朝臣,已经没了关心皇上的心思,因为此时他们的身家性命,也同样受到了威胁。 “安承继,你这是在做什么?”看着从门外带着人走进来的安承继,邱勇康的声音抖了抖,指着安承继的手指颤了颤,语气中尽是不敢置信。 “本王在做什么?你看到不到吗?”安承继看着殿内的人,以及摇篮上的婴儿,声音抖了抖,全身上下都感到非常地兴奋,他成功了!他真的成功了! “你这是大逆不道!”又有一个人走上前来,指了指安承继,同样有些不敢置信,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安承继居然敢做到这个地步。 “大逆不道?”安承继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什么大逆不道?过了今天,朕就是大道!” 此时的安承继,就连自称也换了,所有的人,都能感觉到他骨子里的那股急迫与兴奋。安承继没一会儿,便停下了自己的笑声:“朕今天不过是来拿回本来就该属于朕的东西,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说着,安承继向前走了两步,而殿中的臣子也向后退了两步,毕竟从殿外隐隐传进的血腥味,以及刚刚阻止安承继却被劈成两半的人,都让他们心生畏惧。 与殿中的朝臣不同,单郝等人的眼中却充满了震惊,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安承继既然能成功,居然能成功!这和他们设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想到他们的计划,单郝等人心中都抖了抖,万一安承继成功之后知道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焉有命在? “安睿呢?他人在哪儿?”安承继现在已经发现了不对,殿中只有大臣,没有安睿的存在。 群臣们听到安承继的话,相互看了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安承继,安睿的去向,告诉了安承继,他们无异于也背叛了皇上,但是现在的情形,分明大势已定! “不说是吗?”安承继也没打算让在这里的人说,手抬了起来,缓缓地挥了挥:“搜!” 说完,安承继身后的人便分出了一小半,从殿内离开,看样子是去执行安承继的命令了,安承继此时向前走了几步,缓缓踏上了殿中的主位,看着主位上雕刻着五爪金龙的椅子,仰天长笑,最后,转过身,缓缓地坐了下来。 动作缓慢,似乎要让所有人,都将他现在的动作,记在心中。 而看到安承继的动作,有人站了出来,正准备阻止,便看到安承继身边的人,将刀一拔,放在了他的眼前,看着近在咫尺甚至还染着鲜血的刀片,那人又退了回去。 比起生命来说,其它都不重要!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任由安承继猖狂的时候,殿上却传来了一个略带讽刺的声音: “安承继,坐上了龙椅,你也不像皇上!” 就在所有人都在想这个人是谁的时候,便见刚说话的人从夏一鸣的身后走了出来,看着安承继,眼带讽刺,那张脸分明很是陌生,却给殿内的大臣们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安承继没想到,现在还有人敢反驳他,他转头看着陆言蹊,皱了皱眉:“你是谁!” “我是你大爷!”陆言蹊翻了个白眼,丝毫不为自己眼前的刀刃所动。 “是大嫂,不是大爷。”这个时候,陆言蹊身后传来了安景行略带无奈的声音,什么大爷不大爷的? 大嫂?安承继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此时能够称之为大嫂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陆言蹊! 而刚刚出声反驳的人,安承继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的声音,即使是化成灰,也不会!那是安景行! 就在殿中的群臣们因为这两句话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之间夏一鸣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的样子: “太子殿下,你们可真会玩儿。”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太子殿下?安景行?安景行不是死了吗? 第165章 失去 “安景行。”安承继则是神情阴郁地看着陆言蹊和安景行, 说出口的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与旁人不同,刚刚安景行开口的时候, 他就知道了安景行的身份。 与安景行斗了十几年, 哪能不记得安景行的声音?但是安承继没有想到, 安景行居然没有死! “是孤。”安景行点了点头,轻笑着看着安承继,即使是脸上的伪装,也不能阻挡住安景行那一身儒雅清贵的气质。 即使是截然不同的两张脸, 此时也没有人质疑安景行的身份,原因无他, 安景行身上的气质太过特殊,特殊到一般人模仿不来,儒雅又不失天潢贵胄的威仪,即使是换一张脸, 也不能掩盖其身上的气度。 “你没死?”安承继的脸沉了下来,要知道他从前一直盼着安景行死,但是在安景行死了之后,他发现事情并非他想的那样,反而随着安景行的死, 他也开始倒霉了,故而有些时候还在心底埋怨安景行死的有些早,现在知道安景行没有死, 怎么能让安承继高兴? 如果安景行没有死,那么他这段时间算什么?他什么都没了,开始还能安慰自己,好歹自己还活着,但是现在安景行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好好的!只要一想到这里,安承继的脸色就向下阴郁一分。 “哎,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陆言蹊听到这话,不等安景行开口说什么,直接给安承继翻了个白眼,看着安承继,目光不善,“你都还没死呢,我们怎么可能死?” 安承继听到这话,神情阴郁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安景行啊安景行,你现在还活着,就不该再回来!既然你回来了,就别怪朕今儿个就送你们上路!” 安承继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两个人,原本心中还有些慌乱,但没一会儿,却又镇静了下来,自己现在已经成功了,他已经坐上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现在宫内宫外全都是他自己的人。 安景行到底是真死了还是现在还活着,都不重要了,现在他重新送安景行上路便是! “啧,”却不料听到安承继的话,陆言蹊和安景行一点儿也不显心慌,陆言蹊还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怜惜,“还在做白日梦呢。” 看着安景行和陆言蹊的反应,安承继佯装的镇定被打破,心底一慌,陆言蹊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安景行和陆言蹊镇定的样子,安承继就感觉心里有些没底,这两个人越是镇定,他就越是心慌。 为什么他们还能如此镇定?甚至还敢在殿中谈笑风生?难道他们都没发现,这周围都是自己的人吗? “还愣着做什么?把他们俩给朕绑起来!”心慌之下,安承继连忙对身边的人挥了挥手,这两个人不死,他就不能安心。 但是在说完之后,安承继才惊恐地发现,刚刚还听他指挥,让他从皇宫一路杀进大殿的禁卫军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动。 为什么不动?看着安景行和陆言蹊嘴角含笑的模样,安承继的心又沉了沉,看着两个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陆言蹊嘴角微勾,面带讽刺地看着安承继,蠢货就是蠢货,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他凭什么以为自己那点儿人能够从宫门一路杀进来? 不过是仰仗了景行的人马罢了,现在殿中大半都是景行的人,竟然妄图用景行的人来对付他们,也的确是在做白日梦了。 “你笑什么?”安承继看着两个人脸上的讽刺,终于忍不住了,从椅子上走了下来,自己走到了一个侍卫身边,拔了一把刀,向安景行和陆言蹊走近,“为什么你们现在还在笑!” 此时的安承继,内心已经接近崩溃的状态了,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成功了,为什么安景行和陆言蹊还在看笑话似的看自己,他们凭什么这么看自己?他马上就要是皇上了!这个天下都快是自己的了,他们凭什么还能这么镇定? 分明拿着刀的人是安承继,被刀指着的人是陆言蹊和安景行,但是此时三人的状态,没有人会相信,安承继压制住了安景行二人。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又传来了兵戎交错的声音,这些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殿内,让安承继抖了抖,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在打斗?刚刚他不是已经将皇宫中的人收拾干净了吗? 同样听到这这些刀剑相撞的声音的,还有殿中的大臣,几乎大半的臣子脸上都露出了一丝释然与了然的笑容。 单郝等人听到这个声音后,心中松了口气,皇上果然深谋远虑,现在应当是皇上的人来救驾了!无论是安承继还是安景行,都逃不了! 开始知道安景行没有死的时候,单郝心中还慌了一下,毕竟安景行着实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但是听到这个声音,单郝终于放下了心。 而夏一鸣等人听到这个声音后,看着安景行眼中也带着一丝笑意,殿下还真的敢在今日浑水摸鱼,不过这样也好,殿下已经压抑了太长时间了,皇上在位期间无所作为,相信殿下一定能比皇上做得更好! “什么声音?”最先崩溃的人,不是安景行,而是安承继,听着越来越近的打斗声,安承继整个人都有些惊慌,原因无他,在这些打斗声中,他隐隐听到了“捉拿乱党”等字眼。 “你是耳朵不好使么?这是在……”陆言蹊说着,对安承继勾了勾唇角,不知道为什么,安承继看着陆言蹊张嘴的样子,下意识想要阻止陆言蹊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但是陆言蹊又岂是安承继能够阻止的? 看着安承继,陆言蹊嘴角轻笑,“捉拿乱党。” 分明是轻声出口的四个字,却如同震天雷一般,炸在了安承继的耳边,让安承继脑袋“嗡”地一下,便乱了。 就在陆言蹊话音刚落之时,殿中同样传来了刀剑出鞘的声音,还没等安承继反应过来,便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脖子上的利刃。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看着刚刚还在替自己争权夺位之人,现在反而将刀锋对准自己,安承继心向下沉了沉。 “奉太子妃之命,捉拿乱党。”其中一人听到安承继的问题后,许是见他脸上的表情着实可怜,忍不住对安承继阴沉地笑了笑,回答着安承继的问题。 安承继看着眼前这个露出八齿笑容灿烂的侍卫,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没有明白,但无论明白与否,安承继都知道,现在自己大势已去,这些对着自己刀剑相向的人,明显不会再帮自己了! 想到这里,安承继脚下一软,直接跌落在地,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安承继和陆言蹊。 不知是不是因为脸上伪装的原因,安承继发现,他已经不认识现在的安景行了,记忆中的那个安景行,永远都是一副温润的样子,无论旁人说什么,安景行的嘴角总是挂着一丝笑容。 但是现在,安景行的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笑容,低眼看着自己的模样,仿佛是在看什么蝼蚁。仅仅是这一个眼神,就让安承继明白,自己不仅输了,而且还输得彻底! 就在这个时候,紧闭的殿门从外面被推开,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身血气的陆远等人,看着此时殿中的庆幸,陆远笑了笑:“看来本将来的有些晚啊!” 这一路走来,陆远心中对安景行愈发地佩服了,原因无他,几乎所有的事,都已经被安景行所预料到了,包括殿中的反应,以及他们这一路进来,会遇到的阻碍。 “陆远!”单郝等人原本以为,此时杀入殿中的,是安睿准备的兵马,故而见安景行与安承继斗法,非但没有出声阻止,反而还在作壁上观,看着好戏,现在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陆远,单郝才真的慌了。 陆远!怎么会是陆远?怎么可能是陆远?如果刚刚的人是陆远,那么皇上的人在哪儿? 与此同时,殿外吹过一阵冷风,伴随着冷风而来的,便是殿外浓郁的血腥味,而这样的血腥味,也让殿内的大部分人都不自觉地抖了抖。 “是本将,”陆远抬眼瞥了一眼单郝,就是这一眼,将单郝接下来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也让单郝失去了先发制人的先机,“本将今日率军回朝,不料在刚至城门便见有人领兵造反,怕宫中也有异状,便带人前来查看,果然发现反贼踪迹,故而率兵平乱。” 城门!单郝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城门的人是什么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拿不过是为了迷惑安承继而准备的人手,谁知道却让陆远钻了空子?现在陆远这番话说出来,合情合理,单郝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反驳? “爹!”陆言蹊则是快步走到了陆远面前,语气惊喜,像是真的不知道陆远今日会出现似的,“还好你来了!不然你儿子就真的死了!” 殿中的其他人听到这话,看了看坐在地上被压制地死死的安承继,有些失言,什么叫还好陆远来了?倒打一耙!简直就是倒打一耙! “殿下还在,莽莽撞撞,成何体统!”陆远说着,抬眼看了一眼安景行,目光交错之时,给予了安景行一个肯定的眼神。 安景行得到这个眼神后,放下了心,看样子没有出什么意外了。 “今日多亏陆将军反应及时,才能如此迅速平复乱党,陆将军功不可没。”安景行则是对陆远拱了拱手,将所有功劳都推到了陆远头上。 “本将也是今日回朝,赶上了。”陆远说着摆了摆手,看了眼殿内,眼色沉了沉,因为他发现,安睿并不在殿中! 许是看出了陆远的顾虑,安景行先一步开了口:“这里恐怕要麻烦陆将军善后了,刚刚父皇去了偏殿,现在仍旧未归,孤甚是担心。” “去吧!”陆远听到这话,心中了然,挥了挥手,示意安景行快点去。 无论表面做的再天衣无缝,话说得再冠冕堂皇,也不能掩盖陆远与安承继一样,都是在谋权篡位的本质,所以在听到安景行的话,陆远没有阻拦,如果让安睿逃脱,只会后患无穷! 安景行听到这话,对陆远拱了拱手,快步从殿中离开,但是在刚走出殿门,安景行的脚步就慢了下来,旁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此时他的父皇,恐怕自身都难保呢! 殿中的人看着安景行的动作,有人想要跟上去的,毕竟此时安景行出去,谁也不知道他会对安睿做什么。 但是才刚踏出半步,便被陆远一个眼神给阻止了,不知为何,现在殿中的大臣们看着陆远的目光,是一点儿也不敢放肆。 而此时的安睿,的确有些水深火热的意味,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会被一个柔柔弱弱的宫妃拿捏住! “爱妃快别闹了。”安睿听着殿外原本已经停歇,又重复响起的打斗声,不知道为何,心中愈发地慌乱,明明是在自己意料之中,但他又觉得什么东西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看着眼前如厉鬼一般的陆书依,安睿只能佯装冷静,“什么叫朕的大儿子和大儿媳来找朕索命了?” “呵,”陆书依则是听着安睿的话,瞥了安睿一眼,眼带嘲讽,“何必自欺欺人?现在的情况,你已经翻不了身了。” 安睿听到这话,看着陆书依,神情复杂,却又有些疑惑,语气急怒:“朕待你不薄。” 此时殿外的打斗声已经停歇了下来,但是迟迟没有人来救自己,安睿就知道,自己恐怕大势已去。 “待我不薄?”谁料陆书依听到这话,却笑出了声,笑声中带着一丝讽刺与薄凉,好半晌,才停下笑声,“皇上当真觉得,你待我不薄?” 许是因为刚刚笑过的缘故,此时陆书依的声音,有些不同寻常的沙哑,传入安睿的耳中,让安睿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是让安睿更加害怕的,是陆书依的问题,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书依却没有等待安睿的回答,上前一步,直接掐住了安睿的脖颈: “皇上待我不薄,为什么连个孩子都舍不得留给我?”陆书依说此话时,神情有些狰狞,手中忍不住开始用力,直到安睿满脸通红,才将安睿放开。 安睿此时还不能死!看着倒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的安睿,陆书依将心中的火气向下压了压,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咳,咳……”安睿此时只觉得自己的脖子火辣辣地疼痛,这是他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但是做了十几年的皇帝,好歹没有彻底慌乱,“咳咳……爱妃……咳咳,这话是何意?咳咳,爱妃不是还有螭儿么?” “螭儿,”陆书依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安睿,“皇上是不是把一切东西都想的太理所当然了?以为臣妾会认一个杂种当儿子?” 安睿听到这话,拳头无力地握了握,但是面上却依旧不显:“爱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咳咳……” 此时的安睿,声音也同陆书依一样,带着一丝暗哑,但与陆书依不同,安睿即使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能大声说话,因为嗓子疼得厉害。 “皇上,孩子在臣妾肚子里,他动没动,臣妾清楚的很。”陆书依看着安睿,眼中燃起了一丝火焰,那一丝火焰,似乎恨不得爬到安睿身上,将安睿烧个一干二净。 安睿听到这话,彻底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个地方,出了纰漏。 陆书依见安睿不说话了,重新蹲了下来,看着安睿:“皇上但凡怜惜臣妾一些,但凡皇上愿意给臣妾留个孩子,臣妾也舍不得这样对皇上啊。” 陆书依从半年前就发现了,她的孩子,不会动,开始原本以为是孩子过于安静或是月份太小,所以孩子才不会动。 直到后来,陆书依知道了一种宫廷秘药,它能使一个人如同怀孕一般,不仅脉象上看不出问题,就连肚子也会一天比一天大,甚至饮食习惯等也会向孕妇靠拢。 唯一不同的,便是从一开始,这个孩子就是个死婴! 在知道有这一种药的时候,陆书依差点儿没疯掉,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不肯相信现实,这个孩子是她算计来的,虽然是她算计来的,但是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结果到最后什么都成了一场空,怎么能让陆书依不恨? 陆书依看着安睿不说话了,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像是为了对付一个人,谋划了很久,结果发现对手却有些不堪一击: “皇上想借臣妾除掉静王,不是不可以,皇上想要利用臣妾,臣妾也不会有怨言,这皇宫之中,谁又对谁是真心的?但是皇上千不该万不该,用这种方法!” 陆书依咬了咬牙,她从进宫开始,便是一场算计,安睿给了她想要的,现在陆成官位丢了,胡月兰和陆成的关系也一日比一日差,就连陆德宇的前途也毁了。 即使是投桃报李,陆书依也不介意被安睿利用一番,但是这样的利用,不代表可以用孩子作为代价!安睿让她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孩子,更是做母亲的权利! 第166章 结果 安睿听到陆书依的话, 神情复杂,特别是听到陆书依说“这皇宫之中,谁又对谁是真心的?”的时候,心中更是不是滋味。 没错, 他从一开始便是在利用陆书依, 因为陆书依单纯, 一看就很好利用。但他也同样喜欢上了陆书依的单纯。 陆书依在他心中一直是一个单纯而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安睿在陆书依面前一直很满足,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陆书依的天, 但是他没有想到,一直以为是小绵羊的小姑娘, 在今天,会向他露出狰狞的面孔。 “怎么?很惊讶是么?”陆书依看着安睿神情复杂的样子,嗤笑了一声,现在她竟然不知道, 该说安睿是天真呢,还是该说他想当然呢,“真正单纯的女子,在这后宫之中,又能活多久?” “你……”即使刚刚已经知道了答案, 安睿现在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陆书依看着安睿,轻笑了一声, 真不明白,安睿这个脑子,当初是怎么斗败其它皇子,坐稳皇位的。 安睿同样看着陆书依,他的确不能接受,或许从一开始他便错了,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拿陆书依当靶子! “如果不是答应了太子殿下,我真想现在就送你上路!”陆书依说着咬了咬牙,站了起来,看着安睿,手中的拳头紧了紧。 她怕自己看着安睿这张脸,会忍不住,忍不住让安睿现在就替她的孩子陪葬! 安睿听到这话,猛地瞪大了眼睛,正想细问的时候,就听到了从门外传进来的声音:“梅妃娘娘,转头就将孤卖了,不太好吧?” 安景行看着殿内的场景,就对现在的情形有了大致的了解,原本以为陆书依最多能拖住安睿一时,没想到陆书依在这方面,倒比自己想象中的厉害。 “太子殿下现在还在乎这个?”陆书依听到安景行的话,轻笑一声,看着安景行,脸上有一丝了然。 安景行能够卸去伪装,并且如此云淡风轻地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事情进展地非常顺利。 安景行看着眼前的陆书依,与初见时的模样毫不相同。 当初安景行第一眼见到陆书依的时候,觉得陆书依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虽说有些小心机,但功利心太重,反而显得有些蠢笨,但这一眨眼过去,陆书依变得让安景行有些不认识了。 “自然是不在乎的。”安景行轻笑,被父皇知道了又如何?他今天敢做,就不怕被人知道。 “安景行!”安睿看着走进来的人,睁了睁眼睛。 安景行刚刚去洗了个脸才过来,所以现在面对着安睿的,依旧是那一张让安睿看了二十几年的脸,看着眼前的安景行,安睿忽然想到了刚刚陆书依的话:“你的大儿子和大儿媳,来找你索命来了。” “父皇。”安景行倒是很淡定,对安睿轻轻点了点头,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死了现在又活了,是一件多么不正常的事似的。 “你没死?”安睿不相信什么死而复生的话,再想到四子再三向自己确认的问题,立刻就想到了什么,现在安景行还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从一开,安景行就没死! “知子莫若父。”安景行点了点头,算是对安睿的话表示了肯定。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即使是没有看外面的场景,安睿也能猜到,第二次传来的打斗声,安景行现在平安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只能说明这次逼宫,安景行也参与其中,并且成功了。 “当然知道,”安景行说着对安睿笑了笑,“孤是来拿回皇爷爷留给孤的皇位的。” 安景行说着,向安睿走了过来。安睿听到安景行这话,瞪了瞪眼睛,先皇的遗诏,他知道了? “站住!”安睿看着安景行逐渐逼近的脚步,很是心慌,心烦意乱之下,不由呵斥出声。 安景行听到安睿的声音,的确停下了脚步,看着安睿,眼带笑意,不过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安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皇的遗诏在哪儿,只有暗羽知道,但是暗羽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拿不出遗诏,安景行就名不正言不顺! 再想着自己准备的兵马,安睿稳了稳心神,“你以为朕在位十余年,一点后手也没有么?” “父皇是指什么?被墨羽浸透的禁卫军和御林军?”安景行看着安睿色厉内荏的模样,心情倒是不错,像是一只慵懒的狮子,一下又一下地逗弄着自己的猎物,“亦或是城外的三万兵马?” 安睿听到这话,猛地抬起了头,看着安景行,自己城外的三万兵马,安景行是怎么知道的?在听到禁卫军和御林军被墨羽浸透的时候,安睿没有恐慌,但知道城外的三万兵马被安景行知道的时候,安睿是真的慌了,毕竟那是他最后的底气! “哦,”安景行看着安睿惊恐的模样,好整以暇,“忘了告诉父皇,陆将军班师回朝,正巧撞上安承继犯上作乱,故而领兵入京平乱,父皇的那三万兵马,恐怕已经被当做乱臣贼子,一起处理了吧。” “陆远!”安睿听到这话,是真的怒了,陆远现在不应该刚出忻州么?前日才传回消息班师回朝,怎么能在短短两日抵达京城? “忻州路途遥远,这传信,总是会浪费一些时间的。”安景行不用问,就知道安睿心中在想什么,他当初打的,也不过是这一个时间差罢了。 听到这话,安睿终于没了精神,败了,他彻底败了!在听到陆远领兵平乱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彻底败了!他最害怕的事成了现实,陆远已经和安景行勾结在了一起。 不过没一会儿,安睿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划过了一丝快意,就在安睿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安景行却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如果父皇是想问陆大公子的话,孤想墨羽应该将陆大公子照顾地很好。” 安睿听到这话,眼中划过了一丝惊讶,但是没一会儿,又有了一丝了然,也是,暗羽会失忆,都是药物所致,恢复记忆并不是难事,若是暗羽恢复了记忆,那遗诏…… 看着安睿脸上被渐渐染上的一层绝望,安景行的心底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一丝快意。 当初母后,在这后宫之中,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当初外祖,知道安睿想飞鸟尽良弓藏的时候,心中是否也是如此绝望? “父皇有些累了,请父皇去好好休息。”安景行看着彻底没了反抗意志的安睿,终是挥了挥手,示意暗月将他带下去。 就算是对安睿再不满,安景行依旧不会对安睿下手,毕竟安睿是他的父亲。从小所学习的孝道,让安景行选择留安睿一条性命。 暗月得到命令后,上前一步,将安睿绑了起来,向后宫带去,在那里,贵妃娘娘还等着他的呢! “你……”解决了安睿,安景行才转头看向陆书依,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陆书依却先一步开口了。 “等事成之后,殿下放我出宫便是。”陆书依看着安景行,脸上的表情平淡,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安景行不会要安睿的命,但是没关系,对安睿这样的人来说,失去了皇位,就是最大的惩罚! “还有别的要求么?”安景行并没有告诉陆言蹊,在他的计划中,陆书依占领很大的份量。 陆书依肚子里的孩子是死是活,关乎着他的整个布局,正是因为这个死婴,才让他进一步确定,他最大的对手,是安景瑞。现在他从陆书依手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然不介意给陆书依一个承诺。 “没了,”说着,陆书依笑了笑,不同于以往,此时的陆书依,才像是一个二九年华的少女,笑容娇俏可爱,“从一开,我与太子妃便是交易,我想对付胡月兰,太子妃送我入宫,后来我与殿下同样是交易,我想对付安睿,殿下助我一臂之力,这就够了。” 陆书依一直很聪明,头脑清醒到可怕,诚然她自己一个人能够对付安睿,但是她最多能乘其不备要了安睿的性命,最后得到皇位的,依旧是安睿喜欢的安景瑞,这对陆书依来说,和没有报仇并没有任何区别。 毕竟安睿对她的孩子下手,是为了对付安承继,而对付安承继的本质原因,则是为了给安景瑞铺路,陆书依看的很清楚,只有安景行上位,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只要一想到安睿的皇位最后落在了他最不喜欢的儿子手中,陆书依就一阵畅快,万般算计又如何?最后不过是一场空!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陆书依也懂得适可而止,如果现在将要求提了,以后她与安景行和陆言蹊,当真是毫无瓜葛,但若是现在说自己别无他求,还能卖个好,以后若有困难,安景行绝不会袖手旁观。 果然,安景行听到这话,点了点头:“那算孤欠你一个人情,你先回去吧,等事情结束后,孤便放你出宫。” 陆书依打的什么主意,安景行能够看出来,但是他并不介意欠陆书依一个人情,毕竟陆书依是聪明人,她知道什么可以要,什么不能要,只要不糊涂,陆书依就不会挟恩图报。 陆书依听到这话,点了点头,没有留恋,从殿内走了出去,她知道,后面的事,不是她能够参与的。 解决了安睿和陆书依,安景行便向大殿走去,他可没有忘记,刚刚的事情还没完呢,但是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殿内传出的嘈杂的声音。 “陆言蹊,你敢!”徐向文伸手指着陆言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陆言蹊胆子这么大,在众目睽睽之下,便敢对朝廷重臣下手。 “本妃敢不敢,徐大人不已经看到了吗?或者你们还有谁,想陪单大人一起走的?”陆言蹊说着,扫了一眼殿内之人,眼神阴毒,充满杀气,而在他手上,握着一把利剑,剑锋处的血迹,还在缓缓滴落。 “怎么回事?”安景行走进殿内,就看到了殿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再向下一看,单郝躺在地上,胸膛之上有一个口子淌着鲜血,不知是死是活。 “单大人妖言惑众,我替你解决了。”陆言蹊说着扬了扬头,他早就看单郝不顺眼了,刚刚还敢一口一个乱臣贼子,捅他一剑算轻的。 “他说什么了?”安景行看着陆言蹊这个样子,就知道陆言蹊是不高兴了,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言蹊还是以前那个言蹊。 “他说你是乱臣贼子,谋权篡位不得好死。”陆言蹊说着咬了咬牙,什么叫乱臣贼子?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景行更适合皇位的人了! 安景行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最后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好了,不要闹了” 说着,安景行将陆言蹊手中的剑接了过来,才看见屋内的大臣:“父皇受到了惊吓,昏了过去,孤已经叫人将他送回寝宫了,现在正在让太医诊治,至于单大人……” 安景行说着,看了看地上的单郝,发现单郝的手指几不可闻地动了动,知道人没死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身受重伤,先带他回去养伤吧!” 说着,安景行挥了挥手,当即就有两名侍卫走上前来,将单郝抬了下去,言语中,竟然一丝责备陆言蹊的意思也没有。 而其中一部分大臣们听到安睿还活着,都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安睿还活着便好,至于安景行和陆言蹊,等皇上醒来,再做打算! 安景行却看着他们的神情,唇角勾了勾:恐怕你们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皇上现在……”终于,有人忍不住走上前来,询问着安睿的情况。 “孤又不是太医,如何知道?孤看今日诸位都累了,不若明日再来,商议此事?”安景行说着,在大殿内外看了一眼。 顺着安景行的目光看去,以往富丽堂皇的宫殿不在,地上满是尸体与血迹,无论是谁,在这样的情境之下,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大臣们听到安景行的这话,原本有些不愿意,但转念一想,现在安景行既然敢说出安睿还活着的话,今晚便不会对安睿做什么。 若是想要做什么,刚刚就能做了,最后将罪名推在安承继头上也未尝不可,何必等到今晚,背上一个弑父的罪名? 想到这里,大臣们都放下了心来,对安景行拱了拱手,三三两两地向门外走去。 “殿下……”夏一鸣这个时候也走上前来,他们对安景行的计划也知道一些,虽然安景行说安睿还活着,但是他们知道,安景行绝不会让安睿成为威胁,想到这里,他们不免有些激动,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被安景行阻止了。 “今日不是说话的时间,有事明日再说。”安景行这话也不是敷衍,今日需要做的事还有许多,宫内宫外血海漫天也要打理。 夏一鸣等人听到这话,也只能将心中激动的心情压下,没错,殿下今日做了这么多事,一定已经累了,想到这里,夏一鸣等人也没有耽误,很爽快的便向安景行告辞了。 没一会儿,殿中的人便退了个干净,只剩下了安景行、陆言蹊以及陆远等人。 第167章 诏书 “陆将军, 安承继就先交给您了。”安景行转身对陆远拱了拱手,安承继现在不知道是被陆言蹊吓到了还是怎么回事,坐在地上喃喃私语,像是对外界的一切都已经没了感知。 陆远听到安景行的话, 挑了挑眉, 低头看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安承继:“太子殿下倒是会使唤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陆远对安景行的观感也好上了不少,现在也能和安景行开几句玩笑了。 安景行闻言看着陆远,也没反驳,甚至颇有些理直气壮的样子, 有现成人,不用白不用, 这可都是言蹊教他的。 陆远见状,瞥了一眼安景行,最后没说什么,上前一步, 直接将安承继从地上抓了起来:“那本将先带他下去了。” 陆远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现在的情况,显然不适合将安承继放在宫中,先替安景行将人看起来,又有何妨? 安景行见陆远的动作, 对陆远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正想说什么的时候, 便被打断了。 “殿下!”暗影从门外走了进来,对安景行拱了拱手。 “解决好了?”安景行瞥了一眼暗影,安睿不会允许这皇宫之中有他人的钉子,他同样不能允许!所以事情尘埃落定,那么趁着这个机会,有些碍眼的钉子,就该拔掉。 “是!”暗影点了点头,墨羽需要做的事并不多,安睿留下来的人,开始借着安承继的名义除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大半,在陆远借着“铲除乱党”的名义,又去掉了一半,现在他们不过是做一遍清扫罢了。 “那就将这里收拾一下。”安景行说着,看了眼宫内宫外,即使是内心再冷硬,看着现在皇宫内的场景,也有些触目惊心。 “是。”暗影抬眼看了看,今日这场“篡位”在外人眼中,可能如同闹剧一般儿戏,但是墨羽却知道,太子殿下准备了多久,谋划了多久,又算计了多久,而在这场“闹剧”中,失去性命的人,也不在少数,现在宫内宫外弥漫着的血腥味,也说明了一切。 “一将功成万骨枯,景行不必愧疚。”陆言蹊看着安景行的表情,握了握安景行的手,他知道,景行现在有些于心不忍,如果他是那个从现代来的陆言蹊,如果他是上辈子的陆言蹊,他可能也会感同身受。 但是他不是,经历过上辈子的失败,陆言蹊更能明白,如果不对他们狠一点,最后躺在地上的,只会是他亲近之人,陆言蹊生性薄凉,自认为是一个极度自私之人,比起外人,自然是自己在乎之人的性命更加重要。 安景行感受着陆言蹊的动作,有些失笑,言蹊还是同以前一样,想着,安景行反手捏了捏握着自己的手:“我知道。” 不仅言蹊如此,安景行也是如此,安景行知道,若是今日不狠心,来日躺在地上的人之中,就会有言蹊一个,故而没多久,便将心中的不适压了下去,言蹊说的没错,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有办法避免。 陆言蹊见安景行的表情,就知道他现在调整了过来,对安景行笑了笑:“咱们现在去看看安睿?” 陆言蹊可没有忘记,明日还要给朝臣一个交代,那么今晚就必须将安睿解决掉。 “好。”安景行点了点头,他刚刚不愿意对安睿下手,一方面是因为孝道,而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言蹊一直没有掩饰过他内心的想法,言蹊不想让自己在外人眼中与“乱臣贼子”“弑父篡位”等字眼联系起来。 “等等!”陆言蹊刚走出殿门,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安景行,想到了一个关键的东西,“遗诏!” “已经拿到了。”安景行说着,手向后伸了伸,暗月见状,上前一步,将遗诏放进了安景行的手中,拿到的时候他已经打开看过了,是主子要得那一封。 “那就好,”陆言蹊点了点头,才拉着安景行向后宫走去,“咱们现在去找安睿,暗月,将圣旨和玉玺带上!” 安景行听着陆言蹊的话,没有反驳,当初在黑风寨,暗影就告诉他们,遗诏的位置,刚刚大臣们走了之后,安景行就让暗月将它拿了过来,毕竟这封遗诏,等等可是有很大的作用的。 安景行和陆言蹊刚走进安睿的寝宫,就感受到了安睿如同杀人一般的目光,想必在这段时间安睿已经知道了,整个皇宫,现在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逆子!”安睿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谋划了这么久,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安景行听到安睿这话,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反驳,这个评价,他担下了又如何? “孤知道,父皇不想看见孤,今日父皇将孤要的东西给孤,孤以后便再也不来碍父皇的眼。”安景行依旧是那副温润儒雅的模样,但是说出口的话,却让人无法拒绝。 暗月在听到安景行的话后,上前一步,将圣旨和玉玺摆在了安睿的面前,甚至贴心地替安睿磨好了墨,这副样子,即使是傻子,也知道安景行要得是什么。 “不可能!”安睿看着暗月的动作,瞬间暴怒,准备起身将圣旨丢出去,却被身后的两名侍卫按了下来。 看着坐在椅子上不住地挣扎的安睿,安景行笑了笑:“今日这诏书,父皇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了。” 安睿闻言,抬头望着安景行,眼中的怒火像是要化为实质,将安景行烧个干净,但是没一会儿,安睿像是反应了过来,看着安景行,眼中有些愉悦: “今日这诏书,朕不会给你,只要朕不给,你就永远是乱臣贼子!” 时至今日,安景行还固执于这道诏书,即使是安睿,也能明白其中的含义,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罢了,但是那又如何?只要自己不给,那他就永远别想名正言顺! “你!”陆言蹊听着安睿的话,心中的脾气怎么也忍住不,干脆走上前来,对安睿身后的俩侍卫挥了挥手,“起开!” 接着,不等安睿反应,便将安睿按在地上揍了一痛,陆言蹊从小长在陆家,又是京中混不吝的小霸王,深谙揍人的技术,这一通揍下来,安睿只觉得自己身上疼得厉害,但表面却连一点淤青也不见显,陆言蹊看着躺在地上不停地叫唤的安睿,终于长舒一口气。 要知道他早就想这样做了,现在揍他一顿,真他娘的神清气爽! “揍好了?”安景行也没拦着陆言蹊,等陆言蹊最后踹了安睿一脚后,才含笑看着陆言蹊。 言蹊心中有怨,安景行知道,无论是一开始的赐婚,还是后来陆远受伤,亦或是陆言泽前去西南平乱,言蹊心中一直有怨气,只不过隐忍不发罢了,现在能让言蹊发泄一通,安景行自然不会拦着。 “揍好了。”陆言蹊爽快地点了点头,天知道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将安睿给揍一顿,虽然看起来野蛮又直接,还有点损害形象,但是耐不住爽啊! “感觉怎么样?”安景行看着神清气爽的陆言蹊,有些无奈,将他拉到了身边,揉了揉。 “爽!”陆言蹊扬了扬头,毫不隐藏自己心中的想法,爽!陆言蹊从小到大,鲜少这么爽过! 安景行听着陆言蹊如此直白的话,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若是可以,他也想上手揍一顿,但安睿好歹是他的父亲,这点底线,安景行还是有的。 而刚缓过神来的安睿听着两人的对话,竟然急怒攻心,张嘴吐出了一口血,但是现在却没有人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站在安睿身后的两名墨羽见陆言蹊不打算动手之后,便伸手将躺在地上装死的安睿抓了起来,让他坐回了凳子上,意思很明显,让安睿写传位诏书。 “朕说了,不可能!”安睿看着安景行逼迫自己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一股暗爽,就像他拿捏住了安景行的把柄似的。 “这恐怕由不得父皇,”安景行对安睿得意的样子不置可否,他让安睿写诏书,无非是为了顾及皇家最后一点颜面罢了,“或者父皇想让孤,用皇爷爷的遗诏?” 安景行说着,手指点了点放在自己手边的一道圣旨,此时安睿才看到安景行手边那道明黄色的圣旨,颜色已经有些暗黄了,不难看出时间已经有些久远,现在安睿也想到了关键的一个问题—— 暗羽已经恢复了记忆,遗诏多半是真的! 安睿没有怀疑暗羽恢复记忆的真假问题,既然安景行能够说出黑风寨,能够说到暗羽,自然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在通州的所有布局,安景行是骗他的可能性太小了,安睿不是安承继,这点头脑,安睿还是有的。 看着安景行手边的那道圣旨,安睿眼中划过一丝不甘,但是不甘又如何?自己不传位,安景行带着那道圣旨照样可以名正言顺地登基,若是在宣旨的时候,安景行将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一起“宣扬”一番,那么天下人的反应。 安睿此时是想也不敢想,自己对安景行做的事不算隐蔽,甚至颇有些明目张胆,安睿几乎可以预料到,这封遗诏若是被公之于众,那么自己的名声……最后几乎是没有挣扎,便将传位诏书写了下来。 安景行看着最后再圣旨上盖下的那一个鲜红的印章,嘴角勾了勾,看着安睿:“孤还有一件事要麻烦父皇。” “麻烦?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的?”安睿看着安景行,冷哼了一声,将传位诏书写下的那一刻,安睿就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安景行对安睿的讽刺恍若未闻,对安睿笑了笑:“这封诏书,还要劳烦父皇明日,亲自交给首辅大人。” 安景行看着安睿,眼睛闪了闪,着重地咬了咬“亲自”二字。 “你……”安睿抬眼看着安景行,他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安景行这么狠,也这么不给人留退路? 自己亲自交出去,就说明这封诏书是在自己心甘情愿的情况下写下的,到时候几乎可以堵住所有的猜测和天下文人的嘴! 他没想到,安景行不仅要皇位,就连民心,也想要! “儿臣认为,这件事对父皇,并不难,父皇也一定会谅解儿臣。”安景行说着,又点了点自己手边的遗诏,看着安睿,眼神平静。但是安睿却从这双平静的眼中,看到了不容置喙的味道。 “朕知道了。”安睿咬牙切齿,看着安景行,眼中充满了恨意,若不是遗诏,若不是这道遗诏! 想到这里,安睿对先皇的恨意,几乎达到了顶端! 皇位分明已经给自己了,却不忘告诉他,他是因为儿子才能够得到皇位,还不忘留下一道遗诏,来威胁自己的龙椅!安睿此时也很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不狠一点,再狠一点,直接将安景行弄死在襁褓之中。 安睿几乎已经忘了,当初他不是没有对安景行起过杀心,不过是每一次都铩羽而归罢了。 “多谢父皇体谅。”听到安睿的话,安景行点了点头,安睿如何想,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只要事情如他所料,那就够了。 “滚!”安景行此时的话,落在安睿耳中,无疑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如果眼神能够化为实质,估计安景行和陆言蹊现在已经被烧为了灰烬。 安景行和陆言蹊看着此时的安睿,知道现在他心中的怒火已经到达了顶端,相互看了一眼之后,决定不再刺激安睿纤弱的神经,转身便从屋内走了出去。 虽然陆言蹊现在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安睿,但是现在的安睿,恐怕没有心情来回答他的问题。 “等等!”就咱陆言蹊和安景行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安睿像是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两个人。 安景行二人听到这个声音后,转过了身,看着安睿,目光有些疑惑,他现在将他们叫住做什么? “遗诏,你们是从哪里找到的?”安睿一直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暗羽走了之后,他几乎将暗羽的住处,先皇亲近的臣子的住处,都翻了个底朝天,但却丝毫不见遗诏的踪迹,若不是这封遗诏,他又岂能容忍安景行做十几年的储君? 陆言蹊没有想到,安睿会问这个问题,看向安睿的眼神闪过了一丝怜悯,其实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 安景行听到安睿的问题,意味深长地看了安睿一眼:“父皇真想知道?” 安睿听到安景行的声音,不知道为何,眼角跳了跳,但没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看着安景行,咬了咬牙:“说!” 找了十几年的东西,不得到一个答案,安睿怎么也不甘心。 安景行听到安睿的话,眼睛闪了闪,最后说出了一句话,而安睿听到这句话后,差点儿没有直接厥过去,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遗诏居然在他日日夜夜都经过的地方—— “就在御书房的匾额后方。” 第168章 同情 皇宫之中的所有动作, 几乎没有让西元的百姓反应过来,等西元的百姓们回过神的时候,安景行已经以雷霆一般的手段将安睿给取代了下来。 对于安景行和陆言蹊的“诈尸”,京中的百姓们津津乐道, 而最让京中的百姓们所新奇的, 不过是安景行和陆言蹊诈尸之后, 这西元的皇位便易了主,要知道以前皇上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太子,谁能知道现在竟然将皇位传给了安景行? 但是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西元的百姓们也最多是感慨一番罢了,因为皇帝是谁, 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重要,再加上安景行刚上位,便减少了一成的赋税,让西元的百姓们兴奋不已, 这样的情况之下,谁当皇帝,还有什么关系呢? 朝中的大臣们那日在回家之后没多久,也回过了味儿,能够进宫参加宴会的人, 没有谁不是人精,从安景行回来的时机,再到当时安承继所带的人的反应, 再到陆远进宫的时间以及太子一党微妙的态度,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好的,安承继的人怎么可能因为陆言蹊一句话就被策反?陆远在忻州耽误了好几个月,怎么就这么巧,刚好在前段时间收复失地,并且能够及时回京? 但是知道又如何?安睿的圣旨做不了假,虽然从传位那天的情况来看,安睿的确心有不甘,但却又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得不将皇位传给安景行。 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既然诏书已下,还是皇上亲手下诏,那么这件事,就已经成了定局,就在所有人以为安景行在上位之后会大刀阔斧地处理以前安承继的人的时候,安景行却沉寂了下来,不仅没有对以前安承继的人做什么,甚至没有对朝中的任何大臣下手。 “他们都说你仁慈呢。”陆言蹊看着安景行,眼带笑意,果然如同他所想的一般,他的景行,穿上龙袍依旧气宇轩昂。 “我本来就仁慈。”安景行含笑点了点头,即使身份变了,但是在陆言蹊面前,他的自称依旧未变。无论安景行最后成为了什么,在陆言蹊面前,依旧是一开始那个安景行罢了。 “去去去。”陆言蹊听到这话,摆了摆手,示意安景行快点走开,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安景行仁慈?这话要是放在以前,陆言蹊或许会相信,但是经过安景行这番天衣无缝一般的布局后,陆言蹊知道,安景行并非仁慈,而是喜欢谋定而后动。 以前安睿掌控着朝中的大半官员,几乎是西元朝堂的半壁江山,其中不乏手握重权之人,贸然出手,恐怕引起西元动荡,况且现在西元还没有合适的人员可以填补空缺,安景行恐怕是想等春闱之后,再行动手。 安景行被陆言蹊嫌弃,也不生气,摇了摇头,握住了陆言蹊的手:“今天我们去将景卿接回来?” “我还以为你当了皇帝就忘了妹妹。”陆言蹊说着瞥了安景行一眼,眼神中的意思非常明显,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要将景卿接回来了! 安景行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叫当了皇帝忘了妹妹? 他当然没有忘掉景卿,但是前段时间局势不稳,静心庵怎么也比皇宫安全,况且在景卿周围,安景行也安排了不少人保护,不会出任何纰漏,先陆言蹊这样说,安景行着实冤枉地不轻。 “你啊。”虽然心里委屈,但是安景行面上却丝毫不显,最后只能捏捏鼻子认了,谁让小姑娘在这件事当中,确实受了不少委屈呢? 两人商量好了之后,没一会儿便换好了衣服,向静心庵赶去。 “快快快,”陆言蹊催促着,面上的表情有些着急,“不知道小姑娘这段时间瘦没有,过得好不好,伤不伤心。”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这副样子,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是该高兴言蹊这么喜欢他的妹妹,还是该伤心在言蹊心中,妹妹的地位都比自己高? 丝毫没有察觉到安景行心中的思虑,陆言蹊皱了皱眉:“你说小姑娘会不会生我们的气?” 想到这里,陆言蹊就有些慌张,如果他被亲近之人这么蒙骗,他估计会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不会,”安景行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景卿会理解咱们的。” 虽然当初做这个计划的时候,安景行也很挣扎,但是他了解自己的妹妹,懂事到让人心疼,知道前因后果的话,景卿一定会原谅他们的。 “我听说你将陆书依放出宫了?”稍稍冷静下来后,陆言蹊开始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以缓解心中的焦急。 “对,左右她们留在皇宫也没什么用。”安景行点了点头,这是他当初答应陆书依的条件之一,所以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安景行就将后宫中大部分妃子放了出去,其中就包括陆书依。 “那孩子呢?”说到孩子,陆言蹊也有些唏嘘,开始他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来历,只单纯以为这是安睿和陆书依的孩子,谁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一茬? “孩子送回去了。”那孩子也并非无父无母,孩子的母亲还是在陆书依的产房内将孩子生下来的,根据王良飞的供述,当初跟着他进入产房的妇科圣手之中,便有一个临产的产妇。 但是即使是在催生的情况之下,那孩子还是晚落地了一天,所以他们才会对外宣布陆书依难产了三天三夜。 至于孩子的性别,王良飞说,根据安睿的交代,无论当时生下来的是男是女,都让他们说陆书依生了个儿子,万一是个女儿,安睿会将孩子当场抱走,换成儿子之后,再送回来。 安景行和陆言蹊听到王良飞的话都吓了一跳,狸猫换太子,混淆皇家血脉,这样的手法一般只会出现在后宫妃子身上,用以争宠,皇帝本人用这种方法,简直就是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是想到了安睿的成长坏境,安景行和陆言蹊也就释怀了,果然是长于妇人之手,才会专门钻研这种后宅阴私之事。 在得知八皇子的真实身份之后,安景行就将孩子送了回去,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 天下不喜欢自己孩子的父母总归是少数,开始碍于皇权不得已才骨肉分离,现在面对失而复得的儿子,那家人自然欢喜不已,对安景行和陆言蹊也是感激涕零,安景行和陆言蹊只庆幸,幸好安睿还没来得及下手,除掉当初知情之人。 对于是否保密的问题,安景行和陆言蹊却并不很在意,犯错的不是他们,若是被传了出去,对他们也并无大碍。 “那就好。”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话,松了口气,将孩子送回去了就好,虽然在皇宫之中,照顾孩子并不需要他们出手,但是总归有很多要操心的地方。 安景行和陆言蹊不希望,从他们手中养出第二个安承继,现在孩子送回去了,以后造化如何,就看他自己了。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不多时便来到了静心庵外,站在静心庵门口的,是静心庵的庵主,看到安景行二人之后,眼中闪过了一丝了然。 安景卿的身份他知道,当初安景卿会来,还是托了玄空的福,在安景行和陆言蹊“诈尸”的时候,静心庵庵主玄静师太就知道安景卿再这里留不久了,今日见安景行和陆言蹊竟然亲自来了,对这个公主,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皇上。”玄静对安景行合了合手,微微弯了弯腰,算是行过礼了。 虽然安景行还没有举办登基大典,但传位诏书已下,现在安睿已经退居幕后,安景行更是入主皇宫,玄静叫皇上,并没有什么不对。 “今日孤来,是为了接景卿回家的,这段时间,景卿叨扰师太了。”安景行点了点头,示意免礼,对于玄静师太,安景行是感激的,毕竟当初若不是玄静,现在景卿恐怕会被季幼怡折磨的半条命都不剩。 “哪能说叨扰?能够照顾公主,是静心庵的福分。”玄静师太摇了摇头,别说景卿现在身份不同以往,就说安景行没有回来,景卿那性子,也极为讨人喜欢。 安景行闻言,笑了笑,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声音,有些小心,也有些不敢置信: “大哥?”景卿看着站在门外熟悉的身影,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前几日静心庵的姑姑们便说,大哥回来了,但是景卿却一直不敢相信,怕是自己的梦,景卿不是小孩子,她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景卿在宫中也见到过不少下人死亡的过程,所以不会相信“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这种话。 景卿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大哥了,谁知道今日静心庵的玄心姑姑却说大哥来接自己了,景卿原本不相信,但是现在,看着站在静心庵门外的人,景卿又有些相信了。 陆言蹊听到安景卿的声音后,快步上前,走到了安景卿面前蹲了下来,轻声逗弄:“大哥?景卿就只能看到大哥吗?” 看着自己眼前的安景卿,陆言蹊松了口气,面色红润,长高了,看来在静心庵,景卿没有受委屈。 “大嫂!”小姑娘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陆言蹊,眼睛亮了亮,立刻叫了一声,扑到了陆言蹊怀中。 和安景行不一样,安景卿当初是亲眼看见了病重的“陆言蹊”的,现在陆言蹊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给景卿的惊喜显然比安景行的大。 “哎!”陆言蹊一把搂住了安景卿,笑了笑,连带着眉眼也弯了弯,原本以为小姑娘会生气,谁知道小姑娘根本没有生气,还是同以前一样,这么招人喜欢? 一把将安景卿抱了起来,陆言蹊颠了颠手中的份量,不一会儿,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重了!” 好几个月不见,安景卿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错,没有因为安景行和陆言蹊的“死”而郁郁寡欢,看起来精气神也非常不错,足以说明静心庵将景卿养得多好。 小姑娘听到陆言蹊的话,低了低头,没有说话,不过脸上却有些红红的,明显是有些不好意思。 玄静看着眼前两人的互动也笑了笑,小姑娘开始来静心庵的时候,有些郁郁寡欢,静心庵中的尼姑们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让小姑娘走出来,小姑娘日渐开朗之后,渐渐地也会说起以前在太子府中的事。 这个时候她们发现,小姑娘医术不错,小姑娘会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小姑娘经常说“大哥说”,但更经常说的,却是“大嫂说”。 那个时候,静心庵的人们就知道,在小姑娘心中,太子妃陆言蹊,有着很重的份量。 现在看到了两个人的相处,玄静就能够明白,为什么小姑娘会这么喜欢“大嫂”了,孩子的心是很纯净的,你对他一分好,他便能记住十分,更何况像陆言蹊这样毫无保留地对待小姑娘? “多谢师太,将景卿养得这么好。”陆言蹊抱着景卿走了回来,对玄静点了点头。 “都是贫尼份内的事。”玄静摇了摇头,当初受人之托,便要忠人之事。 安景行和陆言蹊听到这话,也不反驳,让暗月和暗影将谢礼送了上来,因为静心庵中全是尼姑,几个大男人都不方便进去,故而安景行和陆言蹊这次,还是带了几个婢女的。 “景卿去收拾收拾吧,顺便和庵内的姑姑们道个别。”和玄静寒暄了一会儿后,陆言蹊便将景卿放了下来,顺便对自己身后的茹烟点了点头。 “好。”安景卿点了点头,便向静心庵内走去,那一步三回头的模样,像是安景行和陆言蹊会突然消失似的。 安景行和陆言蹊看着景卿这个样子,本以为景卿很快便会出来,谁知道这一等,就等了整整半个时辰。 等小姑娘出来的时候,眼眶还有些微微地发红,陆言蹊看见小姑娘一副哭过的样子,皱了皱眉,抬眼看向了茹烟,在见到茹烟轻轻摇了摇头后,才稍稍放下了心。 “怎么了?谁惹我们小姑娘不开心了?”陆言蹊连忙上前一步,捏了捏安景卿的脸蛋。 “没有,”安景卿摇了摇头,“是我舍不得姑姑们。” 安景卿之所以去了这么久,就是个静心庵的姑姑们道别,这段时间,静心庵的人都很照顾小姑娘。 一方面是小姑娘讨喜,另外一方面,则是静心庵内的尼姑年龄都不算小,算下来都能当小姑娘的娘了,小姑娘刚来的时候,因为安景行和陆言蹊的缘故,颇为惹人怜爱,也就激起了静心庵内中众人心中的母爱。 这一来二去,自然处出了感情。 “这有什么?以后有空,便让茹烟姑姑带你回来小住。”安景行听到这话,放下了心,他刚刚还以为小姑娘被欺负了。 “嗯!”景卿闻言,点了点头,心中的不舍终于也消散了一些,决定过段时间便和茹烟一起,回来看看。 几乎没有费什么工夫,安景行和陆言蹊便将小姑娘带回了宫,正当安景行和陆言蹊准备和小姑娘交流交流感情的时候,暗月却走了过来: “主子!”暗月看着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心中有些暗暗发苦,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现在来打扰,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说!”果然,被打扰了天伦之乐,安景行的语气有些不好。 “陆二公子传信。”暗月说着,将说中的信纸递给了安景行,“另外,凤仪宫那边也传出了消息。” 安景行和陆言蹊听到这话,相互看了一眼,挑了挑眉,一人从暗月手中拿过了一封信封,拆开看了看。边看,两人的表情越是惊讶,谁能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最后,两人交换了一下信纸,发现两张信纸上的内容大同小异,看来应该是事实了。 “我怎么,突然间怎么有些同情安睿了?”陆言蹊看着信纸上的内容,一时间有些唏嘘。 安景行则是抬头,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没有说话,他不会说,此时此刻,他也很是同情自己的父。 万般算计,谁能想到最后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为他人做了嫁裳? 第169章 偷龙转凤 将安景卿安抚好之后, 陆言蹊的眼睛便转了转,有一计渐渐浮上心头。 安景行看着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我要搞事情”气息的陆言蹊,有些失笑:“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被你发现了?”陆言蹊对安景行眨了眨眼睛,他发现景行太过了解自己似乎也不是那么好, 以后自己想做坏事的话, 景行不是一眼就能看穿? “嗯哼?”安景行捏了捏陆言蹊, 每次陆言蹊想着这样,准是肚子里在冒坏水。 “我没有!”陆言蹊摇了摇头,活脱脱一副被冤枉的模样,接着, 眼睛便转了转,“我只是想着, 这么久过去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去看看父皇,以尽孝道?”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这话,立刻就明白了陆言蹊的意思, 刚刚才得到了那些消息,现在就想去看安睿,什么以尽孝道,分明就是想去看戏! “怎么?你不想去?”对上安景行戏谑的目光,陆言蹊有些微微地恼羞成怒, 这是什么眼神这是?自己这样做,还不是为了能给他出气么? “想。”安景行见陆言蹊有些微微炸毛,连忙安抚自己身边张牙舞爪的小豹子, 别说,他还真有些期待,父皇知道真相之后,会是什么眼神。 “哼!”陆言蹊上下瞄了安景行一眼,终于决定暂时不计较安景行刚刚的行为,毕竟现在安景行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小期待呢。 安景行见陆言蹊这番反应,有些失笑,却什么也没有说,拉着陆言蹊向安睿此时的住处走去。 刚走到安睿住处的宫殿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怒骂声,从语气便能听出,安睿此时的心情并不好。 其实安景行也没有苛待安睿,但从皇位上被拉了下来,就算安景行没有苛待,安睿也不能接受这其中的落差,再加上宫中的人都是看碟下菜的,外人不知道当时那场逼宫是怎么回事,宫里的人还能不知道吗? 再加上以前安睿对安景行如何,大家都是有眼睛能看的,现在安景行掌权,宫中的人对安睿自然有所怠慢,这几相叠加,安睿也不是一个能忍的,自然就会造成现在的状况。 安景行自然不会告诉宫人让他们善待安睿,此时留下安睿一命,已经用掉了安景行所有的仁慈。 安景行和陆言蹊推开门,还没来得及开口,脚边就炸开了一个花瓶,安睿将花瓶丢出去之后,正想说什么,就感受到了门口的动静,转过身来,便看到了安景行和陆言蹊两人进来的样子。 “你们来做什么?”看到两个人,安睿的语气并不好,怎么能好?如果不是安景行,他现在依旧是西元至高无上的皇帝! 自己的计划明明很是严密,但是安睿怎么也不会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却让安景行占了便宜! “有几日没见着父皇了,甚是想念,故而来看看。”安景行像是没有感觉到安睿气愤的情绪似的,对安睿微微一笑。 “想朕?哈哈哈,安景行,这话说出来,你信吗?”即使是现在,安睿依旧不肯改变自己的自称。在他心中,只要他活着,他就是西元的皇帝! 听着安景行的话,安睿只觉得无比地讽刺,想他?安景行看着他的眼神,恨不得直接要了他的命,还想他? “父皇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太伤景行的心了,今日我与景行来,便是想要和父皇谈谈心的。”安景行听到安睿的话后轻笑,似乎对安睿的讽刺毫不在意,而陆言蹊则是看似伤心的反驳着,让安睿好一阵郁结。 “谈心?朕与你们,没什么好谈的!”安睿说着挥了挥手,示意安景行和陆言蹊可以离开了。谈心?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安睿可以和天下任何一个人谈心,但是和安景行?绝不可能! “但是儿臣想与父皇谈。”安景行轻笑,轻轻说了一句,语气轻柔儒雅,但其中的强势,却不可忽略。 压制!这是安睿自登基以后,第一次感受到从别人身上的压制,由此他也能知道,今日他不愿意谈,也得谈! 手中的拳头紧了紧,安睿看着安景行,面色不善,但是他现在也知道,此时的情况,由不得他,最后安睿也只能妥协,但是语气依旧不善: “你们想谈什么?” 安景行听着安睿咬牙切齿的话,恍若未闻,反而点了点头:“父皇一开始答应便好,平白耽误时间。” 说着,也不等安睿反应过来,安景行便拉着陆言蹊走进了屋内,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你们收拾收拾,下去吧。” 屋内的下人一听,忙不迭地将屋内的碎瓷片等物件收拾赶紧后,从屋内鱼贯而出,刚刚安景行和安睿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即使是瞎子也能看出来,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等屋内的下人都退干净了,安景行才看着还愣在屋子中央的安睿:“父皇不坐么?” 安睿听到安景行随意的口气,如同打发下人一般,心中又是一阵郁结,但最后没说什么,直接走到了屋内的主位坐了下来,仿佛这样,他依旧是这个屋子内身份最尊贵的人:“你想说什么?” 安景行见安睿如此,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谈一些家常,儿臣还没同父皇谈过家常呢。”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家常好说。”安睿皱了皱眉,和安景行谈家常?他疯了才会这样做! “怎么会没有?”安景行仿佛没有感受到安睿的不情愿,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儿臣倒是觉得,咱们之间,可以是有很多话可以谈呢。” 安睿听到安景行的话,不置可否,很多可以谈的?他们有什么可以谈的?就在安睿心中念及此的时候,安景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比如,父皇为何如此对儿臣,又比如,父皇为何如此对三弟,再比如,父皇为何如此喜欢四弟?” 安睿听到安景行的话,转头看着安景行,仔细观察着安景行脸上的神情,发现安景行此时的神情依旧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他是真的想知道,还是随口问问? “父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么?”安景行随手将茶杯端了8起来,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看向安睿的目光,充满了戏谑。 “为什么这么对你?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安睿冷哼了一声,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若是没有遗诏,安睿不介意对安景行好一些,毕竟当初他赢就赢在有一个聪慧的儿子,但是偏偏又有那道遗诏,侧卧之处岂容他人酣睡? 况且在父皇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若不是因为安景行,根本就不会将他纳入考虑范围的时候,就足够他厌恶安景行了! “那父皇对三弟呢?儿臣对这点倒是好奇的很。”安景行点了点头,安睿为什么这样对自己,自己的确知道,就算不知道,他也不感兴趣,他已经不是当年儒慕父亲的小男孩儿了,父亲喜欢自己与否,他已经不在意了。 就在安景行心中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手中传来的温热的触感,抬眼一看,便见到了陆言蹊握着自己手的模样,看着陆言蹊眼中的神情,安景行笑了笑: 没错,无论什么时候,他有言蹊,这就够了。 “安承继?”这个时候,安睿也开了口,说着安承继名字的语气,不像是在说自己的儿子,倒像是在说着什么垃圾,语气中充满了讽刺,“朕对他不好么?” “父皇对他好么?”安景行轻笑,安睿以前对安承继的确不错,皇城之下除了陆言蹊,最嚣张的便是安承继了,但是好么? 想到安睿后来对安承继所做的种种,他对安承继怎么能够说得上好?对仇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以前他要什么,朕便给他什么,朕还对他不好么!”安睿冷哼一声,他自认为对安承继仁至义尽,虽然他对安承继的好都是有目的的,但安承继的确享受过优待。 “但父皇做着一切,都是为了给四弟铺路。”安景行看着安睿,目光如剑,这样的利用,安睿怎么还能说得出口一个“好”字? “让他给朕自己的儿子铺路,有什么不对?”安睿看着安景行目带讽刺的模样,有些被人揭穿的恼羞成怒,“若不是因为你,朕能这样对他?” 没错,安睿心中的确是这样想的,如果不是有那道遗诏,他便能正大光明地立景瑞为太子,如果不是安景行实力不俗,他便不用安排安承继来消磨安景行的能力,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安景行! 安景行听到这句话,有些不置可否。 弱者,才会将所有的理由,全部都推在别人身上。 若是安睿能力强悍,皇爷爷又怎么会留下这道遗诏?若是安睿手腕利落,即使有这道遗诏的存在又何妨?如果位置对调,安景行自己绝不会被一道遗诏所束缚! “嗤——”陆言蹊听到安睿的话,却嗤笑了一声,此时他心中的想法,与安景行是一致的,而安睿听到这声嗤笑,却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这声嗤笑,带给了他太多噩梦,现在这声嗤笑,同样给安睿不祥的预感,果然,陆言蹊开口了: “给你自己的儿子铺路?景行不是你的儿子么?安承继不同样是你的儿子么?” 陆言蹊看着安睿,恨不得此刻就将他千刀万剐,为了安景瑞和安承继不说,景行分明也是他的儿子,但是他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对付景行! 说什么为自己的儿子铺路,但是这一切,却又一直在明晃晃地对另外一个儿子捅刀! 安景行感受着陆言蹊越来越气愤的情绪,最后终于反手将陆言蹊的手握在了手中,轻轻捏了捏,示意陆言蹊回神。 “安承继?”安睿下意识忽略了安景行,反而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安承继身上,“不过是一个孽种罢了!” 陆言蹊这个时候的情绪,已经被安景行安抚了下来,听到安睿这句话,与安景行对视了一眼,果真如此! “孽种?季幼怡可没有背叛你!”这件事,安睿应当比他们更清楚,安睿对后宫的执仗能力近乎变态,在安睿后宫中的女人,红杏出墙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朕可没说怡儿背叛了朕!”安睿说着,抬眼看着陆言蹊,目光有些不满,在安睿心中,季幼怡依旧是他最喜欢的女人,“朕也没说,怡儿的孩子是安承继!” 陆言蹊和安景行听到这话,脸上有些恍然大悟,嘴角却勾了勾,终于让安睿将这句话说出来了,陆言蹊眼中闪过了一丝快意,但语气却依旧不屑:“那季幼怡的孩子还能是谁?安景瑞么?” “哈哈哈,没错!就是景瑞!”安睿看着两个人脸上的表情,见他们听见自己的话如自己所愿露出惊讶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得意,“想不到吧?朕从一开始,便将怡儿的孩子和那个孽种做了交换,为的,不过是对付你罢了!” 安景行和陆言蹊听到这话,并不惊讶,前有八皇子的“珠玉在前”,现在听见这件事,倒也不惊世骇俗了,更何况,他们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再惊讶,也不过是惊讶安睿竟然在登基之前,便开始谋划这些事罢了。 “是么?那安承继呢?是谁的孩子?”陆言蹊冷哼了一声,似乎对安睿的话有些不相信。 “当然是朕二皇兄的孽种了,他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吧,他以为死了的孩子,还活着,因为这个孩子,他生生丢了皇位。”安睿说着,忍不住仰天大笑,这件事,几乎是他这辈子,做出的最让他得意的事了,。 但是笑过了一会儿,安睿却发现了不对,安景行和陆言蹊这是什么眼神?他们眼中的戏谑和同情是什么意思? 见安睿终于不发疯了,陆言蹊唇角勾了勾:“那你有想过么?你能狸猫换太子,季幼怡照样能偷龙转凤。” 第170章 众叛亲离 安睿听到陆言蹊这话, 心中下意识一跳,陆言蹊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可以狸猫换太子,怡儿也能偷龙转凤? “什么意思?”安睿心中的疑惑,几乎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语气中有一丝不敢置信。 “这话什么意思, 不如让贵妃娘娘给父皇解释一二?”安景行对安睿点了点头, 而在安景行话音刚落的时候,季幼怡就从门外被人带了进来。 刚刚言蹊说要来搞事情的时候,安景行就让人将季幼怡带了过来,既然要搞事情, 当事人不在怎么能行呢? 季幼怡进来之后,看着安景行和陆言蹊, 脸上丝毫不见慌乱,慌乱的时候已经过了,早在安景行成事的时候,季幼怡已经慌乱过了, 现在事情已成定局,季幼怡的接受能力倒比安睿好不少。 “他们说的话,什么意思?”安睿看着神情自若的季幼怡,握了握拳,眼中有一丝质疑。 “什么意思, 皇上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季幼怡了解安睿,此时安睿的状况,分明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不过是不敢相信罢了,“皇上又何苦自欺欺人?” 刚刚季幼怡被带过来的时候,或许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是在门外听了这么久,季幼怡也能明白现在的情形了。 安景行和陆言蹊这个时候都向外面退了退,将战场留给了季幼怡和安睿,有些时候,让狗咬狗,才是最有趣的地方。 安睿听到季幼怡的话,脑海中的一根弦终于被崩断了:“你将承继和景瑞换回来了?” 自己狸猫换太子,便是将承继和景瑞做了对调,而季幼怡偷龙转凤,只能是将二人又做了对调。 “看来皇上还没到愚不可及的地步。”季幼怡听着安睿饱含怒火的质问,点了点头,很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行为,唇角挂着一丝轻笑,没错,她的确将两人换来了。 “为什么?”安睿怎么也想不到,季幼怡竟然真的做出了这种事,那是她的亲生儿子啊! “皇上是为了什么,臣妾便同样是为了什么。”季幼怡看着安睿,眼带嘲讽,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做出这件事是因为什么,她便是为了什么。 “承继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安睿瞪着眼睛看着季幼怡,怎么也不敢相信,季幼怡会做出这种事。要知道他的所有计划,都没有瞒着季幼怡,季幼怡明知道两个孩子会面临着什么。 季幼怡知道,却让承继给景瑞挡刀,季幼怡知道,却让自己一步步将承继置入死地,季幼怡知道,却让自己的亲身儿子给别的孽种作嫁衣! “臣妾当然知道,”季幼怡这个时候,也抬起了头,看着安睿,目光不再有任何爱意,反而一片冰冷,“但他也是你的亲生儿子!” 季幼怡不会说,每次看到安睿计划着如何一步步将安承继推入深渊的时候,她就一阵快意!机关算计又如何?最后所有的手段,都在对付自己的儿子! “你什么意思?”安睿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看清楚过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什么叫承继也是他的亲生儿子。 “臣妾什么意思,皇上不是应该明白么?”季幼怡闻言,轻笑一声,向安睿一步步逼近,“皇上当真忘了,当初是怎么得到臣妾的?” 安睿听到季幼怡这话,一阵晃神,一件事从记忆深处被挖了出来,当初他得到季幼怡的手段并不算高明,季幼怡彼时与二皇兄婚约尚在,虽说只是侧妃,但之于当初的季家来说,已是高攀。 二皇兄当初是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父皇对二皇兄也极为满意,季家的女儿若是嫁入了二王府,以后二皇兄继位,身份自然会水涨船高。 但是安睿喜欢季幼怡,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喜欢了,后来安睿就用了一些小手段,将季幼怡从二哥未过门的侧妃,变成了自己的人,后来生米煮成熟饭,再加上自己死不松口,即使是父皇,也没有办法,最后将季幼怡给了自己。 因为当初手段不太光彩的缘故,季幼怡入府的时候,只做了庶妃,从未来储君的侧妃,到一个闲散王爷的庶妃,怎么看,季幼怡都吃了亏。 也是因为如此,安睿一直以来对季幼怡都多加忍让,为的,便是偿还这一份身份上的落差,那个时候,季幼怡在安睿府上,说是风头无两也不为过。 再到后来,二皇兄传出子嗣有碍,他成功上位,他原以为,随着自己身份的提高,季幼怡已经将二皇兄忘得干干净净,况且在他登基之后,从未亏待过季幼怡,除了后位,他什么都给季幼怡了,甚至于连后位…… 季幼怡仿佛知道安睿在想什么似的,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稀罕你给的后位么?” 当初陆言蹊斩了她的封后路,季幼怡是急,是恼,但是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囊中之物被取走的气恼,更气的,是安承继的愚蠢,安睿的无能,以及自己不能给安景瑞更好的支持。 但是后位本身,或者说是安睿的后位本身,对季幼怡,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为什么?”安睿声音有些喑哑,看着季幼怡,神情复杂,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自己当初不光彩的手段?他后来也给过补偿了,他也从来没有让季幼怡因为当年的事受过委屈,季幼怡又为什么如此耿耿于怀?当初二皇兄的确不错,但是他后来也当上皇帝了! “为什么?”季幼怡听到这话,重复了一遍,语气有些讽刺,又有些悲凉,“当初我的婚事,是我让母亲去替我求来的!还能为什么?我心仪二王爷已久,你说还能为什么!” 季幼怡有些癫狂,甚至于有些语无伦次。 季幼怡永远也忘不了,当初他浑身赤.裸地醒来,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安睿的时候,她心中的绝望,那种一瞬间天崩地裂的感觉,因为她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再嫁给她心仪的男子了。 后来的发展果然如同季幼怡所料,婚约取消,她被匆匆赐给了安睿,如果不是为了给二王爷提供助力,她当初恨不得一根绳子直接吊死!但是仅仅是助力,二王爷也拒绝了。 再到后来,二王爷倒了,支持着季幼怡的,便是心中的仇恨,季幼怡是在安承继一岁半的时候,才在无意中知道安景瑞居然是二王爷的孩子。 也只能庆幸当初安睿忙着夺嫡,每日里忙地脚不沾地,怎么会注意到孩子长什么样?再加上那个时候的孩子,几乎一天一个样。 安睿和二王爷是兄弟,安承继和安景瑞小时候又长的极为相似,听着安睿说以后要将皇位传给他们的孩子的时候,季幼怡便计上心头,将两个孩子又一次做了对调。 开始两年季幼怡每日里还提心吊胆,害怕安睿发现,等过了几年,发现安睿如同当初所说的一般执行着计划,季幼怡知道,安睿没有发现她的动作,那个时候,她才放下了心来,开始专心给景瑞铺路。 二王爷败了没关系,季幼怡要让他的孩子,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安睿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从季幼怡口中听到这个答案,一时间急怒攻心,一口鲜血直接被安睿吐了出来,安睿抬起手,指了指季幼怡:“你……你……” 许是因为心中愤怒的原因,安睿指着季幼怡的手指也不平稳,战战巍巍的模样,很是骇人。 “我什么?皇上恨么?臣妾当年更恨!”季幼怡说着,看着安睿,当初若不是安睿,她就能如愿嫁给二王爷,如果是这样,二王爷肯定不会受伤,也能成功坐上皇位! 癫狂了一会儿之后,季幼怡便平静了下来,不愧是十年如一日宠冠后宫的女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后,又恢复了当初雍容雅贵的模样,看着安睿此时面带恨意的模样,季幼怡心中就一阵畅快。 “可惜了,”季幼怡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语气有些遗憾,“当初我没能送你的所有儿子上路。” 安睿这个时候,才想到了一个事实——自己的孩子,几乎都已经被季幼怡残害致死了! 当初安睿不在意,因为他认为有一个安景瑞便足够了,现在安睿才发现,他现在竟然只留下了安景行这一个他最不喜欢的儿子,和两个不知道在宫内哪个角落的幼子! “皇上放心,”季幼怡看着安睿的神情,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给了安睿会心一击,“六皇子和七皇子,臣妾也送他们上路了,现在或许,已经在黄泉路上等着皇上了吧。” 季幼怡看着安睿的表情,终于笑开了花,就算现在登上皇位的人不是瑞儿又如何?安睿当初那样对安景行,现在安景行还能对他好?她不好过,安睿也别想好过! “噗——”安睿听到这话,又是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最后,竟然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安景行和陆言蹊听到这话,对视了一眼,连忙将暗月叫了进来,让他快去寻找另外两个皇子。对于小六和小七,安景行以前并没有投注过太多注意力,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安景行又如何保全他人? 这几日忙过了,自然是要先紧着景卿,竟然就将那两个孩子遗忘了,现在看来,恐怕凶多吉少,想着,两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安睿此时,只感觉天旋地转:他唯二的两个儿子,一个恨他入骨,另外一个,竟然被他亲手推进了深渊! “哈哈哈哈,”看着安睿的样子,季幼怡终于笑出了声,十九年了!十九年过去,她终于报仇了!想着,季幼怡看着安睿,“皇上,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说完,季幼怡不等所有人反应,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嘴里塞了一粒药丸,还不等陆言蹊上前,季幼怡便已经倒在了地上。 安睿听着季幼怡的最后一句话,终于没有撑住,晕了过去。 第171章 尘埃落定 季幼怡在告诉了安睿所有真相之后, 就吞毒自杀了,即使陆言蹊和安景行动作再快,也没能将人救回来。 “她倒是聪明。”陆言蹊即使是现在,只要一想到太医说毒性太烈, 无力回天的时候, 都想冷哼一声, 季幼怡倒是比自己想的聪明,也是,不聪明怎么能将安睿耍得团团转? “言蹊说的都对。”安景行见陆言蹊一脸不忿的样子,有些失笑, 他当然知道言蹊为什么会这样说。 其实他也是如此想的,若是季幼怡不自己动手的话, 让陆言蹊动手,绝不会让季幼怡这么轻易的死去,言蹊就连死法陆言蹊都替季幼怡想好了,以其人之道, 还治其人之身。 当初安睿用在陆书依身上的宫廷秘药,陆言蹊已经着人配好,就差给季幼怡灌下去,十月怀胎之后,让季幼怡也体会一把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的感受。 结果季幼怡自己忙不迭地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倒算是逃过了一劫。 “哼!”陆言蹊听着安景行迁就自己的话,冷哼一声, “那安睿呢?你打算怎么处置?” “就这样吧,”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皱了皱眉,好半晌,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现在这样已经够了。” 陆言蹊听到这个回答,也不意外,的确是景行的性子,现在的情形对于安睿来说,的确够了。 安睿知道真相之后,恨不得将季幼怡千刀万剐,但季幼怡已经身死,而安睿也因为季幼怡的一番话怒极攻心,现在瘫痪在床。 太医说如果好好照顾,恐怕还能恢复如初,如若不然,这辈子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安景行和陆言蹊听到太医这话,还有什么可说的?陆言蹊自然是不会让人好好照顾安睿的,他恨不得安睿在床上躺一辈子!毕竟一个躺在床上的太上皇,可比一个活蹦乱跳的太上皇,省心多了。 况且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能做的屈辱感,就已经够安睿喝一壶了。 “行,就这样吧。”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话,点了点头,不再反驳,虽说在他心里,其实更想让安睿血债血偿,但是安睿现在的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对了,安景瑞呢,现在在哪儿?”从他们当初进入皇宫开始,陆言蹊就没有见过安景瑞,一直到现在,陆言蹊也没有见到安景瑞,同样,陆言蹊也没有见过自己的二哥。 “和二哥在一块儿呢,你忘了?”安景行听陆言蹊问到安景瑞,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当初二哥说将安景瑞交给他处理。” “你就这么放心?”陆言蹊瞅了瞅安景行,眼中充满了调侃。 可不是,现在都还有朝臣私底下叫嚣着要见逍遥王,逍遥王才是皇上正统的继承人,安景行就这么放心将人交给二哥,他就不怕安景瑞东山再起? “当然放心,”安景行有些失笑,看着陆言蹊挑眉的样子,“二哥可比你厉害多了。” 在这场计划中,最需要提防的人就是安景瑞,但是陆言修却说安景瑞交给他解决,其它的他们都不用管,果然,安景瑞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来捣过乱。 别的不说,就安景行知道,当初安景瑞也打着浑水摸鱼的念头,就不知道陆言修是怎么压下来的了。 “哼!”陆言蹊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有反驳,所有人当中,能够让陆言蹊心服口服的,也就只有陆言修了。 “听暗影说,你准备将观言纳入墨羽?”安景行见陆言蹊冷哼的样子,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前几日暗影来禀报过,安景行不知道陆言蹊这是什么意思。 “也不一定非是要墨羽,”陆言蹊点了点头,“御林军也行,但是墨羽我更放心一些,毕竟观言以后肯定还是要在我身边伺候的,可是我不想……” 陆言蹊说着,想安景行的下半身看了看,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安景行见到陆言蹊的眼神,才想到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观言和他身边伺候的人不一样,陆言蹊身边的小厮,都还是功能齐全的男人,若是以后入宫伺候,按照正常的程序,身上的某件东西是不能留的,现在陆言蹊想要将观言安排进墨羽,恐怕也是这么个意思。 “咳,”被陆言蹊的眼神一看,安景行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低声轻咳一声,点了点头,“我会安排。” 陆言蹊见状,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身边的人,必须全头全尾地跟着他! 陆言蹊虽然对现在西元宫中的“太监”并不赞同,但是也不打算一朝一夕去改变它,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至于太监这个,陆言蹊决定暂且放一放。 “这还差不多!”陆言蹊见安景行点头,也满意了,如果安景行敢说出什么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必须是太监的话,看他不拍死安景行! “昨日你去德妃娘娘宫里了?”等闲下来,陆言蹊又想到了其他的事。 安景行点了点头,昨日他的确去过了:“德妃娘娘也算是帮了咱们大忙,当初德妃想让季幼怡血债血偿,到底是要有始有终。” 安景行没有忘记德妃当初的要求,故而在季幼怡逝世之后,便去德妃那里了一趟,一是问德妃今后的打算,二就是向她说明季幼怡的下场。 陆言蹊点了点头:“德妃娘娘怎么说?也放她出宫?” 现在宫中除了养育过皇子的妃子,基本都被安景行放了出去,别说安睿现在还没死,就算他死了,安景行也不兴陪葬那一套。 “她不想走。”谁知道安景行却摇了摇头,他的确想将德妃放出宫,但德妃却不愿意走。 一来这里是二皇弟魂归之处,二是现在德妃的娘家情形复杂,恐怕出去了,也无地自处。 “那就留着吧。”陆言蹊点了点头,他对德妃的印象还不错,不过既然德妃要留着,自然需要一个合适的名义,“刚好景卿需要一个母亲。” “你是说?”安景行挑了挑眉,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你不会真以为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吧?”陆言蹊说着白了安景行一眼,“总不能让别人说咱们西元唯一的公主没有教养。” 虽然陆言蹊觉得现在的什么三从四德全是糟粕,但世人的眼光不能不顾及,德妃当初也是名冠京华的人物,就算不用德妃亲自教养,让德妃挂个“母亲”的名头,以后旁人也不敢用“生母早逝”这一点,来说景卿的不是! “还是言蹊想得周到,”安景行经过陆言蹊提醒,也想到了这一点,点了点头,“景卿的确需要一个母亲。” 若是让德妃来做景卿名义上的母亲,安景行也说不出不是,当初母亲身死的时候,便想将他们托付给德妃,后来德妃因为二皇弟的事没有顾及到他们,他也能够谅解,毕竟彼时季幼怡如日中天,总得为自己打算,现在将景卿托付给德妃,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哼!”陆言蹊昂了昂头,对安景行的夸奖照单全收,就差将尾巴翘上天了。 “你那两个弟弟,你打算怎么办?”当初季幼怡的话虽然夸张了一些,但也没有说谎。 暗月找到那两个年幼的皇子的时候,两人虽然还活着,但是身体却非常孱弱,太医说因为药物原因,恐怕活不过成年,陆言蹊和安景行虽然遗憾,却也只能让清和尽量拖延时间。 “养着吧,”提到那两个弟弟,安景行也有些怅然,“至少让他们以后,能够随心所欲。” 可能是因为季幼怡的缘故,那两个皇子和当初的景卿可以说是如出一辙,身体孱弱,怕生,怯怯弱弱,仅仅是看到他们,安景行就能想到以前的景卿,不他们连景卿也不如,以前景卿,好歹还有安景行护着。 所以现在对这两个弟弟,安景行还是抱着非常大的宽容之心的。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话,不再说什么,没错,除了养着,还能做什么?就连清和也无力回天,旁人恐怕更无能为力。 “与其担心别人的事,还不如好好担心担心自己。”安景行见陆言蹊一会儿说季幼怡,一会儿说安睿、安景瑞的,最后连德妃和自己的两个弟弟也不放过,有些失笑,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 “担心自己什么?”陆言蹊翻了个白眼,现在所有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了,虽然朝堂上依旧有那么几个蚂蚱上蹿下跳,但却不在陆言蹊的关心范围之内,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安景行吧? “担心半个月后的封后大典。”安景行说着,低头看着躺在自己大腿上的陆言蹊,眼带笑意。 果然,听到这话,陆言蹊一下就蹦了起来,差点儿没有撞上安景行的额头:“什么?封后大典?” 在这之前,陆言蹊是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但是现在看安景行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像说笑,再联想这几日安景行频繁与礼部的官员接触,陆言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初婚礼那么一遭陆言蹊已经够烦了,结果现在还要来一出封后大典? “没错,”安景行见陆言蹊有些炸毛的样子,连忙安抚,“与我的登基大典同一日。” 按理来说,传位诏书一下,登基大典就应该尽快举行,但安景行却一直不动如山,即使朝臣百般催促,安景行也没有松口,前几日才刚点头同意要举办登基大典,但无论别人怎么劝,安景行都要将封后大典和登基大典一起办。 果然,听到安景行的话,陆言蹊的唇角勾了勾,也不闹了,对于安景行的“封后大典”,也默认了下来。 既然景行将登基大典和封后安排在了同一日,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高兴了?”安景行见陆言蹊的反应,就知道陆言蹊心里在想什么了,不由有些失笑,言蹊就是这样,小孩子心性,好哄的很。 “哼!”陆言蹊昂头,低眼看着安景行,眼神中颇有一种“我现在就勉强原谅你了”的信息。 安景行见状,有些失笑,却也不再说什么。 陆言蹊的唇角却勾了勾,开始想着半个月之后的封后大典。 第172章 大典 半个月的时间不过弹指一挥间, 还没等所有人适应过来,就已经到了应该举行大典的日子。 虽然安景行坐上皇位,还不到改朝换代的地步,但因为安睿的不作为, 现在的西元, 也能够勉强称得上是百废待兴了。 安景行这段时间, 为了收拾以前安睿留下的烂摊子,可以说是忙的脚不沾地地,就连陆言蹊,白日里也很少见着安景行。 除了为安景行分担工作, 陆言蹊别无他法,这个时候, 陆言蹊就恨不得到安睿身边,将他抽一顿,太.祖皇帝留下的大好江山,竟然差一点儿就被安睿给败光了! 若不是西元底蕴深厚, 若不是朝中还有半数大臣清醒,若不是边界还有陆家军死不退让,今日的西元,恐怕早已被相邻的三国拆之入腹。 但是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即使如此,安景行和陆言蹊这段时间里,也丝毫不得闲。 好不容易不再忙的和个陀螺似的, 却又要开始准备大典。 “殿下,您看这样行么?”一个小宫女走到陆言蹊身边,福了福身。 开始安景行和陆言蹊入主的时候,他们都害怕这个传说中的小霸王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才发现,陆言蹊比起以前的安睿来说,要好伺候得多。 “这些东西你们去问茹烟,她说可以就可以。”陆言蹊看也没看一眼小宫女端在手中的衣服,挥了挥手,示意小宫女下去,接着,便闭眼假寐。 要说陆言蹊最不喜的就是这一点,当初成婚的时候,陆言蹊就大清早被人从床上给拉了起来,今日里更夸张,才是半夜,居然就把他拉了起来。 什么穿衣打扮之类的,折腾了大半天还不算完,陆言蹊就不知道了,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还能被这么打扮! 那小宫女见陆言蹊闭眼假寐的样子,不再说什么,从陆言蹊身边退了下去,准备去找茹烟。 即使是在宫里伺候了不短的时间,小宫女也是第一次见到茹烟那样的奴才,强势,说一不二,有主见,身上的气场甚至比一般的主子还要强大。 但是小宫女最佩服的,还是陆言蹊,因为即使是茹烟那样的人,在陆言蹊面前,也被管的服服帖帖的。 小宫女心里还在想着的时候,低眼便看到了一抹明黄色的衣袍,小宫女心里惊了惊,在宫中,能够穿这样的颜色的,只有一个人,抬眼,果然看见了安景行的影子。 小宫女低下了身,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便看到安景行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行礼,接着,小宫女便见安景行向陆言蹊走去。 “怎么?谁惹你不高兴了?”安景行一见陆言蹊的表情,就知道陆言蹊此时的心情并不好,有些失笑,走到陆言蹊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替陆言蹊揉着头。 “还能有谁?这宫里还有谁敢惹我?”见罪魁祸首来了,陆言蹊说话也没了好气儿,直接给安景行翻了个白眼。 “都是为夫的错,言蹊就原谅为夫吧?”安景行听陆言蹊这话,哪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说经过通州这么一遭,陆言蹊的起床气已经很少再犯了,今日里这么生气,估摸着是真的没睡好,“我保证,以后再也没有了!” 陆言蹊闻言,没好气地看了安景行一眼,看着他身上明黄色的衣袍,最后不再说什么,冷哼一声,算是原谅了安景行。 安景行看着自己怀中张牙舞爪后不得不将自己爪子收起来的小豹子,有些失笑,最后撸了撸小豹子的毛,开始给小豹子说笑着,就想将陆言蹊逗笑。 果然,没一会儿陆言蹊脸上的表情就缓和了不少,看安景行也不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主子,”就在这个时候,茹烟也走了进来,手中拿着的,是刚刚小宫女抱着的衣服,“时间差不多,可以换衣服了。” 虽然陆言蹊一大清早就被弄了起来,但是却到现在也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原因无他,陆言蹊嫌弃朝服太重,说是不到时间不要给他穿上。 现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若是再不换,恐怕时间就来不及了。 陆言蹊见状,无奈,终于从软榻上站了起来,双臂一张:“换吧!” 安景行见陆言蹊这副模样,有些哭笑不得,他算是发现了,言蹊现在是愈来愈懒,以前言蹊好歹还会自己的事自己做,现在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能少动手,绝不多动手。 但是安景行偏偏对陆言蹊这副样子爱的不行,挥了挥手,示意宫女退下,安景行缓缓走到了陆言蹊面前,替陆言蹊换着衣服。 陆言蹊看着在替自己宽衣解带的安景行,突然想到上辈子非常流行的一句话:一个男人送你衣服,就是为了以后能够脱下来,现在景行替自己穿衣服,是不是就是为了晚上能够脱下来呢? 陆言蹊在胡思乱想着,旁边的宫女们却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最后干脆低下了头,眼不见为净。 能够在陆言蹊身边伺候的,都是宫里的老人了,而且是宫里“清白”的老人,但即使再清白,以前对宫中的宠妃的生活也有所耳闻,在宫中,八卦这东西,传得是最快的。 以前她们从未听说皇上会亲自伺候谁穿衣服,现在的情景,应该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吧。 旁人如何想,安景行并不在乎,安景行此时的神情有些严肃,将早已准备好的朝服一件件套在了陆言蹊身上。 与以往的皇后朝服有所不同,陆言蹊身上的衣服,同喜服一样,同样绣上了龙纹,与上次不同,这次的飞龙,换成了五爪金龙,与安景行身上的衣服,相映成趣。 过了好半晌,安景行才将陆言蹊的衣服穿好,看着穿在陆言蹊身上大红色的朝服,安景行笑了笑:自己的言蹊,果然最适合红色。 陆言蹊睁开眼睛,看着安景行眼中的自己,感受着安景行的眼神,那种专注,仿佛天地间唯他一人的眼神,让陆言蹊悄悄红了耳朵。 此时安景行的眼神明明不带任何情.欲,甚至非常干净与单纯,但陆言蹊却从他的专注中,感受到了那种不易察觉的炙热,似乎能够烧遍他的全身。 “好看么?”即使是陆言蹊,看着安景行此时的眼神,也忍不住问一句。 以前陆言蹊从来不会问出这样的话,他只会说小爷我就是天下第一帅,但是看着安景行此时的眼神,这个问题却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 “好看。”安景行点了点头,眼中盛满星辰,满心满眼都是陆言蹊红色的影子,“我的言蹊,是这世间最好看的人。”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这话,微微低下了头,露出了变得通红的耳朵,安景行看着被隐藏在黑发间的耳朵,有些失笑,最后依旧没有忍住,抬手捏了捏,惹来了陆言蹊的怒目而视。 安景行感受着陆言蹊的眼神,摇头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眼陆言蹊,最后在下人们惊讶的眼神中,蹲下了身子,替陆言蹊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摆,罢了,才重新站了起来,上下看了一眼陆言蹊,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好看。” 最后,不等陆言蹊反应过来,便对陆言蹊伸出了手:“走吧?” 陆言蹊看着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抬眼看着安景行的神情,最后笑了笑,将手轻轻搭在了安景行的手中,任由安景行带着自己,向门外走去。 “皇上,这不合规……”礼部随行之人见安景行牵着陆言蹊走出来的模样,心下一跳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便看到了安景行的眼神。 坚定,并且不容置喙的眼神,那人便默默闭上了嘴。没错,现在的安景行已经不是太子时期的安景行了。 不过短短半月的时间,西元的官员们已经彻底体会到了安景行铁血的手腕,这半个月来,西元的官员们彻底体会到了“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的威仪,这半个月以来,西元的官员们也知道了安睿与安景行的不同。 故而这一个眼神之下,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说这不合规矩,也没有一个人敢说,让安景行将陆言蹊的手放开,安景行就这样,将陆言蹊的手牵了一路,最后到大殿外,才准备将陆言蹊的手放开。 “等我?”因为登基与封后在同一日的缘故,所以陆言蹊需要等安景行加冕之后,原本安景行是想让陆言蹊同他一起上去的,但陆言蹊却拒绝了。 当初陆言蹊的原话则是:还是不要刺激老臣们纤细的神经了。 现在安景行虽然遗憾,但也只能尊重陆言蹊的决定。若是陆言蹊不愿意在下面等的话,安景行就将陆言蹊一起带上去,至于老臣们纤细的神经? 那并不在安景行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等你!”陆言蹊点了点头,含笑看着安景行,安景行的心情他理解,但他不想和安景行一起上去,因为这是属于安景行一个人的登基大典,他要看着安景行,君临天下。 安景行见陆言蹊此番模样,也无可奈何,最后捏了捏陆言蹊的手,将陆言蹊的手从自己手中放开。 殿中的大臣们见到安景行的动作,都松了一口气,幸好放开了,他们还以为,安景行会将陆言蹊一起带上去呢。 如果陆言蹊知道大臣们此时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们,恭喜你们,已经初步学会揣测圣意了。 可惜,此时的陆言蹊,满心满眼只有安景行,看着安景行脚步稳健地走上台阶,一步又一步地走到最高的位置,看着安景行停顿下来,听着三朝元老唱着安景行前半生的功绩,听着首辅大臣念着安睿的传位诏书,最后看着安景行加冕…… 在最后周围的大臣们山呼万岁的时候,陆言蹊觉得自己的眼角似乎有些微微湿润,本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没一会儿,陆言蹊便感觉到了自己眼前一花—— 哭了么?应该是吧,感受着从自己眼角渐渐滑落的泪珠,陆言蹊如是想,上辈子终其一生,这辈子生而努力的梦想,终于实现了,陆言蹊怎么能不高兴? 安景行透过自己眼前的旒纩,似乎看到了陆言蹊眼角有些微微的湿意,却有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前的珠子折射到的光线,让他花了眼。 “开始吧。”等群臣们站起来后,安景行便对身边的人点了点头,他将流程精简了不少,不仅是为了将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一起半,更是因为陆言蹊本身不喜繁琐。 礼部的官员们听到安景行的话,再抬眼看着站在台阶之下的陆言蹊,只觉得一口郁结之气如鲠在喉,但这又如何?安景行已经下达了命令,他们也只能遵守! 无奈,只能将另外一封圣旨从一旁拿了起来,开始专心主持着封后大典。 陆言蹊在听到老臣念到自己的名字之后,才恍然大悟,看着安景行在台阶之上含笑而立的样子,他才反应过来,已经轮到他了。 此时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陆言蹊身上,原本他们以为,安景行在登基之后,陆言蹊也就没有利用价值,谁会立一个男人为后呢?结果安景行不仅做了,而且不容任何人置喙。 在发现安景行态度坚决之后,朝臣们也就渐渐松了口,如同夏大人所说,男后也有男后的好处,至少以后他们家的女儿入宫了,不用被任何一个女人压制住,任何人的外孙,都有机会成为嫡子,最后继承皇位。 谁不知道夏一鸣与皇上的关系?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便与夏大人最为要好,从夏大人口中说出来,不就是皇上的意思么? 想到这里,大臣们看陆言蹊的眼神,也就舒服了许多。 陆言蹊此时才不管外人想什么,他现在正走着刚刚安景行走过的路,踩着安景行的脚印,一步步向最高的位置走去,岂料才刚走到一半的时候,便听到了旁人的惊呼声,抬眼一看,便见到了安景行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向自己伸出了手。 安景行原本压抑着自己,等着陆言蹊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但是没一会儿,安景行就发现自己忍不住了,最后终于不再压抑,向陆言蹊走了过来。 现在他已经登基,何苦还要为了所谓的规矩,委屈言蹊? 不知为何,安景行就是见不得言蹊一个人走在台阶上的样子,言蹊以前已经够辛苦了,现在自己为什么还要让言蹊如此辛苦? “哭了?”走近之后,安景行才看到了陆言蹊脸上未干的泪痕,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陆言蹊的脸。 “高兴。”陆言蹊对安景行笑了笑,眼中满是笑意与满足,喜极而泣,陆言蹊第一次感受到这四个字带来的巨大喜悦。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的神情,不似作假,松了一口气,才抓住了陆言蹊的手:“我陪你一起走。” 陆言蹊闻言,手指微动,感受着手中传来的力道,最后抿唇笑了笑,不再说话。 礼部的大臣此时已经不想说任何话,从一开始,安景行就在不断地挑战他的认知,从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一起办,再到今日亲自去接陆言蹊,再到现在的所作所为,但是谁让安景行此时是皇上呢? 而台阶之下的大臣,看着安景行的动作,心中也浮起了一丝担忧:以后自己家的女儿,真的还有机会么? 现在心情最高兴的,恐怕也就只有陆远了,陆远看着两个人的动作,眼中闪过了一丝满意,言蹊没有看错人,他也就能放心了。 同开始一般,陆言蹊的封后大典也非常顺利,如同所有人所料,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除了最后一步—— “皇上?”站在陆言蹊身后的小宫女,看着安景行的动作,有些疑惑,如同登基一般,封后的最后一步,也是加冕,以前封后大典是在皇后的发髻之中插上一支飞凤流苏簪,陆言蹊的则是一只飞龙冠,但皇上为何阻止了她的动作? “下去吧。”安景行挥了挥手,示意小宫女下去,自己走到了陆言蹊身后。 小宫女刚刚便看到了安景行亲自给陆言蹊穿衣的画面,现在看着安景行的动作,似乎明白了什么,渐渐退到了后方:没想到连加冠,皇上也要亲自做! 但是接下来,安景行的一个动作,却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只见安景行缓缓抬手,将自己头顶的冕旒取了下来。 陆言蹊只听到了旁边传来的抽气声,还没来得及转头,便感觉眼前一花,一串串旒纩垂在了自己的眼前,即使是陆言蹊,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等陆言蹊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只觉得眼前一花,安景行的手已经放在了陆言蹊的下巴之上,帮陆言蹊固定着他头上的冕旒。 等安景行将手放开之时,陆言蹊便立刻转过了身,抬眼看着安景行的头顶,发现果然是安景行将自己的冕旒戴在了他的头上。 “我说过……来日与你共享山河。”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眼中的神情,笑了笑,摸了摸陆言蹊的眉眼,重复着自己当初的承诺。 陆言蹊听着安景行的话,鼻子又酸了酸,他没想到,安景行会在天下人面前,毫不避讳地表现出这一点。 不过陆言蹊眼中的眼泪还没落下,便被安景行拂去,在将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安排在同一日的时候,安景行便已经盘算好了: 以吾之冕,为汝之冠。 第173章 抓壮丁 成为皇后之后的生活, 与陆言蹊以前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非要说的话,那便是比以前更加地忙了。 “怎么了?不高兴?”安景行刚下朝,看见的便是在床上躺尸的陆言蹊, 有些失笑。 “没什么, 我在思考人生。”陆言蹊抬眼瞥了安景行一眼后, 便又重新垂下了眼帘,躺在床上,有些无聊,他在想, 他是怎么才走到了这一步的? “思考人生?”听到这个答案,安景行差点儿没有笑出声, 什么时候他的言蹊也会做这种有深度的事了。 “我只是在想,原本以为你后宫没人,我成了皇后,那岂不是每天爽歪歪, 躺着让人伺候就行了,结果……”陆言蹊说着便叹了口气,结果?结果如何?结果事与愿违啊! 现在陆言蹊只有一个感觉:忙!忙的和陀螺似的!要说他和安景行最大的区别,那就是他不用去上早朝了吧! “是我的错,”安景行沉默了一会儿, 他怎么会不知道陆言蹊这话的意思?看着陆言蹊,安景行摸了摸陆言蹊略微蹙起的眉头,“或者将这些事都放下吧。” 陆言蹊喜欢玩儿, 以前安景行或许没有发现,但是从通州到云州再到忻州,安景行却发现了这个问题,即使当初心中装着事,但是陆言蹊却比以往快乐许多,言蹊向往那种无忧无虑又自由的生活—— 那种,他给不了,也给不起的生活。 “不行!”陆言蹊白了一眼,语气里满是不同意,“那你不得累死?我才不要年纪轻轻就守寡!” 陆言蹊说完之后,便看到了安景行有些愧疚,又有些沉思的脸,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坐了起来,在安景行的脸上亲了一口: “现在的生活我不喜欢,很不喜欢,”对于这一点,陆言蹊从不隐瞒,并且直言不讳,看着安景行为此更加沉默的脸,陆言蹊接着说着,“但是如果我的世界没有你的话,再多的自由,我也不会快乐。” 安景行原本心中的阴郁,因为陆言蹊后面这半句话,瞬间消散了不少,看着陆言蹊用认真的眼神看着自己后,安景行的心放下了不少: “等春闱后便好了。” 现在安景行和陆言蹊这么忙,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朝中很多重臣不能重用,不仅安景行不愿意用,也不放心,很多事情亲力亲为的后果便是忙地不停歇。 等春闱之后,新进的官员入朝,这样的情况就能改善许多。 “没错!”陆言蹊听到春闱,果然来了精神,拍了拍安景行的肩膀,“等颜子玉他们来了,咱们就见所有的事都丢给他们!” “好,都丢给他!”安景行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重复着。 “不过咱们现在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说到颜子玉,陆言蹊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大表哥,似乎他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我们可以抓壮丁啊!” “什么?”安景行听见这话,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抓什么壮丁? “咱们去将逸然表哥从云州骗过来,年后到春闱还有三个月呢,到时候……”陆言蹊凑到安景行耳边嘀咕着,云逸然的能力不俗,但云家不入仕是家规,若是入仕,便必须移出族谱。 但是相应的,云家的家规只说了不入仕,但没说不能插手朝政啊!陆言蹊前段时间忙的头晕脑胀给忘了,今儿个倒是想起来了,他们将云逸然骗过来,只要不给云逸然官职,云逸然就不算入仕,但是事情得照做! 安景行听着陆言蹊的话,眼睛也越来越亮,要知道不仅是陆言蹊觉得累,安景行也觉得累。一个人干十几个人的活儿,铁打的人也受不住!更何况安景行白天还要去上早朝,就因为安睿留下来的烂摊子,安景行已经很久没有和陆言蹊亲近过了。 当然,安景行绝不会承认,没有和陆言蹊亲近,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所以现在陆言蹊提出了这个建议,安景行几乎想也没想就同意了,甚至还开始举一反三:“我看还能将云逸群也骗过来,他比云逸然好骗多了。” 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安景行的胃口就比陆言蹊大多了,在脑海中搜刮着所有可以用的资源:“还有你二哥,我看他最近也挺闲的。” 云逸群是只要有人和他下棋他就能跟着跑,至于陆言修?安景行表示,自己将安景瑞都送给陆言修了,让他帮帮忙而已,算是便宜他了! 陆言蹊看着喋喋不休的安景行,一时间只觉得叹为观止,以前的安景行可从来不会这样!但是对于这样的转变,陆言蹊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 干得漂亮! “没错!还有夏思浩和周信鸿,别看他们看起来纨绔,调.教调.教也完全可以用”陆言蹊对于自己“纨绔三人组”中的另外两个成员也非常有信心,要知道他陆言蹊的朋友,就没有草包!说着,陆言蹊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遗憾: “就是外祖他老人家年纪大了。” 陆言蹊说着摇了摇头,如果不是这样,陆言蹊连两位外祖也不想放过。 “这倒是,我不过我看……” 一时间,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一阵,东拼西凑出来了一张名单,名单上全是被抓壮丁的“倒霉鬼”,检查一遍名单后,两个人都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名单上的所有人都叫过来,把事情向他们身上一丢,就轻松多了! “主子。”茹烟刚进门,看到的就是两个主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模样,看着陆言蹊脸上的表情,茹烟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但茹烟也只能在心中给那人默默点蜡。 “我先去传信。”安景行见茹烟进来的模样,就知道茹烟应当是有事找陆言蹊商量,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后,挥了挥手中的名单,还没等陆言蹊回神,便从屋内走了出去。 陆言蹊被安景行此番动作弄得哭笑不得,却也没有说什么,摇摇头从床上爬了下来,看着茹烟:“有事?” 陆言蹊可以在安景行面前随意,但是绝不会在其他人面前如此随意,即使是茹烟,也不行! “云州那边的消息,”茹烟上前两步,将手中刚刚接到的消息放在了陆言蹊面前,“说叶家公子拒绝合作。” “拒绝?为什么?”陆言蹊挑了挑眉,开始还合作的好好的,这次怎么就拒绝了? 说着,陆言蹊将茹烟递给自己的资料打开,一目十行地看着。 “前几次都很顺利,但是这次叶公子听到咱们要的东西,就直接回绝了,说这样的东西,不应该掌握在商人手中。”说到这里,茹烟就有些为难,她们从一开始接触叶玉珩,就是用齐家的身份去接触的,现在叶玉珩用这样的理由拒绝,她们还的确说不出什么错来。 “倒没想到是个烈性子。”陆言蹊则是挑了挑眉,没看出来叶玉珩柔柔弱弱的样子,这骨子里该有的东西,依旧一样没少。 “叶少爷还说,齐家的恩情他一直记得,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但这件事不行。”不得不说,因为这件事,茹烟也有些佩服叶玉珩了。 叶玉珩是靠着少爷才翻身的,说句难听一些的,少爷怎么让他上去的,就能怎么把他拉下来。 叶玉珩是一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在知道的情况下,依旧拒绝了少爷,也是非常难得了。 陆言蹊听到茹烟这话,也笑着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信纸放下后,看着茹烟:“既然以齐家的名义,他拒绝了,那么就试试以威远将军府的名义。” 连弩这个东西,杀伤力极强,如果他们一说,叶玉珩就答应了,陆言蹊反而要担心,现在叶玉珩以这样的理由拒绝,陆言蹊倒觉得叶玉珩这个人,可以一用。 “是……”茹烟闻言,点了点头,便转身,准备去通知下面的人接下来的做法,却不料被陆言蹊叫住了脚步—— “等等!”陆言蹊的手指在信纸上轻点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主子?”茹烟看着陆言蹊的模样,有些不解。 “东西先不急着做,以威远将军府的名义接触后,让他参加今年的科举,我记得……叶家的公子,曾经也名震云州?”陆言蹊的语气有些不确定,因为等他们到云州后,对于叶玉珩以前的学问怎么样,只隐隐约约从颜子玉的口中听说了一些。 从云州人口中听到的,许多事叶玉珩这个人,脾气古怪,为人阴沉,睚眦必报……都不是什么好的词语,所以对于这一点,陆言蹊倒真正有些不确定。 “是。”茹烟点了点头,陆言蹊不确定,但茹烟是知道的,“曾经与云大公子、颜公子以及宋公子并称为云州四杰。” 这个云州四杰,说的就比较广泛了,除了云逸然和叶玉珩,其他两位都不是云州当地人,但能在云州出头,足以说明其学问的深浅,原因无他,在云州求学的学子来自五湖四海,能够进入徽山书院的学子也都是优秀的存在。 能够在这些优秀的人当中做到拔尖,自然能说明其中的过人之处,能够在云州被称为“杰出”,放在西元也自然会是顶尖的存在。 “那就让他科考吧,我记得,工部还有几个空缺。”陆言蹊点了点手指,既然是云州四杰,学问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了,只要能够进入殿试,无论什么成绩,陆言蹊都能将人留下来。 “是!”茹烟没有提醒陆言蹊,身有残疾之人不得入仕,因为茹烟知道,陆言蹊想着既然敢说出口,那么到时候自然能在工部给叶玉珩留一个空缺。 陆言蹊待茹烟走了之后,看着手中的信纸,没一会儿,便从屋内走了出去—— 他需要找景行商量些事情,叶玉珩的腿能不能治好,他不清楚,但在治好之前,叶玉珩必须得进入工部,那么朝堂上那些老顽固的嘴,必须拿出强有力的东西去堵住。 第174章 监工 繁忙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再加上虽然忙,但心里却比起以前来说要放松很多,因为最大的隐患已经消除,心中的弦自然就不再紧绷, 对于安景行和陆言蹊来说, 时间过的就更加地快了。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就到了万木吐绿的时候,现在安景行和陆言蹊比起刚刚继位那会儿,可以说轻松了不少,原因无他, 被他们抓壮丁的众人,除了颜子玉等不知道他们身份的, 基本都已经就位! “皇后呢?”就在陆言蹊和安景行悠哉悠哉地在后花园中逛着的时候,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声音中的怒气即使是隔着八丈远,安景行和陆言蹊都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而这个声音, 除了云逸群,就不会是别人了。 “回云公子的话,”被云逸群抓着的宫女低了低身,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见云逸群挥了挥手: “不用了, 我看到了!”云逸群说着,直接从宫女身边擦过,向安景行和陆言蹊走去, 看着陆言蹊现在的状态,云逸群面色不善。 “二表哥?”陆言蹊看着云逸群现在的样子,倒一点儿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模样,别提心情多好了。 但是云逸群现在显然没空去欣赏陆言蹊的盛世美颜,看着陆言蹊和安景行手拉手的样子,云逸群咬了咬牙:“小表弟看起来倒很是悠闲啊?” “是啊,”陆言蹊点了点头,直言不讳,“挺闲的。” “既然这么闲,是不是应该做点事了?”云逸群现在别提多后悔了,当初收到京城的信,安景行说是这段时间已经忙过了,现在替他在宫里找了个下棋的高手,约他交流一二。 又说言蹊想念表哥,外祖就什么也没说,就将他和大哥一打包,给丢了出来。来的时候自己还很兴奋,能够被安景行称为高手的,在棋道一方肯定实力不俗!那个时候大哥看自己眼神就像是看个傻子,说是来京城准没好事。 自己怎么说的来着?哦,当时自己说的是: “怎么可能?表弟和皇上一看就很好说话,在云州时陛下也极为好相处,这次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当时大哥就说自己傻得可爱,自己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来,什么傻得可爱,分明就是愚不可及! 到了京城前两天还好,安景行和陆言蹊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们,还找人和他下棋,和他下棋的人的确没几个草包,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本来应该安景行做的事全都被丢给了他们,就连奏折都变成了他和大哥以及二表弟批阅!这两个人还在悠哉悠哉地逛着御花园? “我们做了啊。”陆言蹊看着云逸群咬牙切齿的模样,理不直气也壮。 “你们做什么了?”云逸群咬牙,这两个人,一个下朝开始就抱媳妇儿,一个更过分,早朝不上,起床就开始抱男人,还做事? “我们在认真监工,”陆言蹊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每天给你们分配工作也是很累的!” 云逸群听到陆言蹊这话,一口血堵在胸口差点儿没给吐出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什么叫分配工作也是很累的?每天就分配个工作能有多累? 将监工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人,陆言蹊这是第一个! “今天的奏折看完了吗?”安景行看着云逸群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唇角勾了勾,给予了云逸群一个温和的问候,让云逸群如沐春风,心情好上了不少。 “还没。”云逸群摇了摇头,在发现今天的奏折也一样多之后,云逸群就没忍住跑过来找安景行二人算账了,怎么可能将奏折看完了?况且现在还没过午时,就那个奏折的量,也不可能看完了! “没有你怎么还不去看呢?”安景行依旧是刚刚那副浅笑的模样,脸上的表情依旧温和,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云逸群从春天掉到了寒冬: 怎么还不去看呢……还不去看呢……不去看呢……看呢…… “你们……”云逸群指着陆言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以前弟夫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连弟夫也变了? “我们叫你们来,就是为了做这些事的!”陆言蹊说着,拍了拍云逸群的肩膀,一副非常遗憾的模样。 云逸群听到这话,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怪不得大哥在来的路上是那副反应,但是大哥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来呢? “好了,不逗你了,走吧!”见云逸群一脸懵逼的样子,陆言蹊也收起了自己脸上看戏的表情,拍了拍云逸群的肩膀,转而拉着安景行向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云逸群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跟着陆言蹊走到了前面,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人就已经走到了御书房的门口。 “回来了?”云逸然听见门口的动静后,挑了挑眉,对于安景行和陆言蹊的到来,并不意外。 “回来了!”云逸群点了点头,语气有些低落,本来他的目的就是去将陆言蹊和安景行带回来,但是现在人带回来了,他为什么感觉却怪怪的? 看着屋内的场景,即使是陆言蹊,现在也有些不好意思。 奏折的数量不少,几乎可以说是堆积如山,而且看云逸然的动作,似乎每一本都需要花不少的时间来批阅。 陆言蹊帮安景行做过很多事,但却从来没有帮安景行看过奏折,不过这奏折的数量,也太多了吧? “以前安睿也处理这么多?”安景行瞥了一眼桌上的奏折,有些不相信,依照他对安睿的了解,安睿以前绝不可能处理这么多奏折。 以前陆言蹊就分析过,安睿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就算是有专人负责批阅奏折,安睿也不可能一个字不看,甚至很可能每本都过目,但如果安睿也每日都要看这么多奏折的话,哪还有精力去思考后宫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不得不说,在某一个方面,陆言蹊的想法可以说是很是正确了。 “没有,”安景行摇了摇头,“以前父皇的没有这么多,但是现在……” 安景行话没有说完,陆言蹊就明白了,安睿以前事情不多,是因为很多事情得过且过,但是并不是说得过且过问题就不存在了,反而,那些问题会像腐朽的烂肉一般,表面繁华,内里却越来越糟糕,甚至传染到别的地方。 安景行与安睿不同,现在将这些事情翻出来,自然就累了许多。 “不用这么着急,”陆言蹊随手拿起了一本奏折,打开看了看,皱了皱眉之后,又放了回去,“有些东西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说着,陆言蹊又拿起了一本奏折,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又将它放了回去。 “我当然知道,”安景行看着陆言蹊,这些道理浅显易懂,他是知道的,“现在不是刚好有免费劳动力吗?” 屋内的几个免费劳动力听到安景行这话,立刻抬起了头,对安景行怒目而视,先前他们还在想,年前他们没有来的时候,安景行是怎么应付这么多奏折的,结果现在居然听到了这样的答案?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屋内的三个男人都看向了自己的弟弟(表弟)陆言蹊,希望他给自己一个公平的判决! 只见陆言蹊微微一笑,拍了拍安景行的肩膀:“景行就是聪明!趁现在有免费劳动力,这些问题就该一次性解决!” 陆言修、云逸然、云逸群:小弟(表弟),我看错你了! 对于陆言蹊的反应,屋内的三个男人都表示无话可说,他们忘记了,自己家的弟弟,胳膊肘向来是向外拐的。 “都是言蹊教的好。”安景行看着屋内男人们的反应,开始不动声色捅刀,想在言蹊面前诋毁自己的形象?没门儿! 陆言蹊将屋内四个男人的暗流涌动看在眼里,笑了笑,没有说话,最后点了点手中的奏折:“他们奏折,都这么写的?” “有什么问题么?”陆言修说着,将手中的一本奏折放在了一边,拿过了另外一本,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 即使是看了不少,但是陆言修依旧下意识皱了皱眉,但为了自己家里那个不省心的东西,陆言修也只能强迫自己看下去。 陆言修以前绝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为了别人而受制于人,但现在事实的确如此,他因为安景瑞,不得不坐在这里,替安景行当着免费的劳动力。 “繁复、冗杂、废话连篇……”陆言蹊说着,又抓过一本奏折看了看,没一会儿,便将其丢在了一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建议。” 若不是这是亲手从安景行的桌上拿过来的,陆言蹊险些以为自己是在看早年的八股文,一堆辞藻堆砌,毫无实质意义,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还没等屋内的几人反应过来,陆言蹊又找出了毛病,“还有,为什么一个东西要几个人不停地说?” 这样的奏折,效率不低才怪,本来数量就不少了,批阅的人还需要从中间找出有效信息,找出有效信息后还需要和以前看过的想对比,是否是重复内容。 “的确。”陆言修和云逸然几人几乎是一点就透,陆言蹊说的问题,不仅存在,也是他们所抱怨的。 “所以你们不考虑下,从源头解决么?”陆言蹊说着,点了点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 “言蹊是想?”安景行挑了挑眉,言蹊每次这样说的时候,心里一定是有主意了。 “我看内阁那群人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初审呗,至于怎么写奏折,就需要你们自己解决了。”陆言蹊耸了耸肩,他一个来自现代,到古代后从来没有当过官的人,怎么会知道奏折应该怎么写? “现在不行,”安景行摇了摇头,“以前初审的确是由内阁负责,但是春闱之前不行。” 安景行此话一出,陆言蹊就明白为什么了,内阁,他们或许不是官职最大的存在,但却是权利最大的机构,说直白一点,内阁中的所有朝臣,都是天子近臣。 天子近臣,换句话说就是心腹。安睿留下的心腹,对景行都怀有敌意,不是景行不想用,而是不能用。 “一个都不能用?”陆言蹊皱了皱眉,能够走到内阁,至少能力不俗,应变能力也应当不低,怎么会一个都不能用? “有几个可以,但……”安景行说着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收到了陆言蹊了然的目光,安景行也就不再说了。 的确是陆言蹊相岔了,就算有几个能用的,那几个人也绝对不算多,安景行可能是不想让那几个人成为内阁中特殊的存在。 “那就不急,反正现在累的不是你。”说着陆言蹊摆了摆手,得了便宜还不忘卖乖,“这些日子,就要辛苦二哥和两位表哥了!” “我拒绝!”陆言修等三人听到陆言蹊的话,异口同声地回复着,心中同一时间划过同一个感想:自己的这个弟弟,满心满眼就只有那个安景行! “拒绝无效,”安景行笑眯眯地看着几个人,“对了,今天的奏折看完了,不要忘记把奏折的改变方案讨论一下。” 得寸进尺!陆言修看着安景行,眼中的怒火在表达着他心中的不满。 得寸进尺又如何?别忘了安景瑞!安景行则是气定神闲地会以陆言修一个眼神,那老神在在的模样,别提多轻松了。 很显然,陆言修又一次败下阵来。 “那你们呢?”云逸群咬了咬牙,事情都给他们做完了,陆言蹊和安景行做什么? “我们?我们明日准备出宫,关心关心今年科举学子们的身心状态。”陆言蹊听见云逸群的话,脸上的神情倒是大义凛然,但这句话无论多么大义凛然,也不能改变他们明天准备出宫游玩的本质! “你们!”陆言修指了指陆言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弟弟,现在除了宠他,他能做的,当然是……继续宠他了! “好了。”安景行见差不多了,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你不是说要去国库给子玉把那块儿洮砚拿出来么?去看看吧,我和言修他们说点事。” 陆言蹊一听这话,就知道安景行今日是不得空闲了,却也只能无奈摇了摇头,从屋内退了出去。 虽然在陆言修等人面前说的再过分,但是该做的事情,安景行依旧不会少做,如果真像言蹊所说,他们只做监工的话,无论他们与陆言修等人关系如何,也会心生嫌隙。 果然,见安景行坐在旁边之后,陆言修等人的脸色好了很多,随手丢了几本奏折放在了安景行面前,嘴上也不停地说着刚刚自己看到的问题。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屋内就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和谐之态。 第175章 猜测 “故渊, 这边!”颜子玉坐在酒楼上,老远就看到了安景行和陆言蹊的身影,连忙对二人挥了挥手,在看到他们抬头之后, 才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安景行和陆言蹊原本还在想着他们是不是出来早了, 现在看到, 倒来的正是时候。 “你们来京城多久了?”安景行带着陆言蹊,不多时便走到了楼上,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安景行挑了挑眉,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前日才刚到, 原本我还以为你们还有几日。”颜子玉笑着招呼安景行和陆言蹊坐下,当初陆言蹊走的时候,便说若是来到京城,便在京城第一家给掌柜留信, 他们自会收到。 因为这一路有叶玉珩的缘故,颜子玉出发地早,故而抵达京城也早,原本他还以为陆言蹊和安景行还没到京城,谁料前日给钱掌柜留信的时候, 便听说他们已经到了。 “昨日我接到钱掌柜的信,恰逢今日我与故渊都没事,便出来透透气。”陆言蹊摆了摆手, 脸上的笑容温和,似乎这几天他和安景行当真空闲似的。 若是在宫中的几个男人听到陆言蹊的这番话,估计会爬出来掐死他。 “瞧我这记性!”在陆言蹊和安景行坐下后好一会儿,颜子玉才拍了拍脑袋,看着陆言蹊,“忘了给你们介绍了。” 说着,颜子玉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叶玉珩: “这位就是叶玉珩,上次你们在雅茗轩见过,玉珩,”颜子玉又转头看着叶玉珩,轻轻指了指安景行和陆言蹊,“这位是俞故渊,这位,便是齐池齐公子了。” 叶玉珩听见颜子玉的话,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刚刚见颜子玉和陆言蹊两人熟稔的态度,叶玉珩大致就猜到了面前两人的身份,现在从颜子玉的口中说出来,叶玉珩到不惊讶。 “上次家中的事,还没来得及向齐公子道谢。”叶玉珩对陆言蹊拱了拱手,轻笑着。 不过对于齐池的身份,叶玉珩却很是怀疑,旁的不说,一个旁系的少爷,怎么可能能轻易左右家主的决定?况且自己前些日子刚拒绝了齐家的合作,后脚威远将军府就找上门了,这一点也非常不符合常理。 按照子玉的态度来看,这齐池和俞故渊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不应该露出这样的破绽,那么现在是故意的,亦或是……不屑隐藏?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在对方眼里,自己应该也猜出了一二,叶玉珩心中的心思千回百转,但面上却没有一丝显露,依旧是浅笑的模样。 “举手之劳而已,”陆言蹊摆手,对叶玉珩的生疏恍若未闻,“玉珩与我这么客气做甚?与玉珩的合作,我也很愉快。” 说着,陆言蹊对叶玉珩眨了眨眼,既然让茹烟用威远将军府的名义去接触,对于自己的身份,陆言蹊就没有想过隐瞒,若是叶玉珩猜不出来什么,陆言蹊才要好好考虑与叶玉珩是否合作了。 因为陆言蹊对蠢货所有的容忍,都在安承继身上耗了个一干二净。 叶玉珩闻言,抬眼看着陆言蹊,神情有些恍惚,但没一会儿便回过了神:“我也同样愉快。” 颜子玉对于这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并不清楚,看着两人表面上和和气气的模样,只觉得两个人似乎很是合得来。 “叶公子的气色,看上去倒是比上次好了不少。”安景行则是看着陆言蹊与叶玉珩你来我往的样子,笑而不语,言蹊还是和以前一样,调皮地紧。 “心情好了,气色自然就好。”颜子玉看着好友与齐池相谈甚欢的模样,也勾了勾唇角。 现在的玉珩虽然比起以前性子要沉稳一些,但却说不上阴沉,以前的玉珩,就像一直生活在阴暗的角落,终年不见阳光似的。 现在玉珩虽然不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大笑,不讲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没心没肺的模样,但至少,也学会了怎么发自心底地笑,至少也找回了以前的快乐。 “现在来,是准备参加科考了?”安景行可没有忘记,当初云瑾瑜问颜子玉是否参加科举的时候,颜子玉的反应。 “当然!”颜子玉听到安景行的话,点了点头,眼睛似乎都在放光,与几月前犹豫不决的样子,判若两人。 “子玉你的态度转变地够快的啊?”陆言蹊也发现了颜子玉的不同,若是勉强,绝不会是现在的状态,此时的颜子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战意,似乎不夺魁首,誓不罢休。 颜子玉听到陆言蹊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倒是宋之骞看着颜子玉此时的模样笑了笑:“可不是?不过这可就要感谢我们的皇上了。” “哦?”陆言蹊挑了挑眉,这与景行有什么关系? “之骞!”颜子玉听着宋之骞的话,叫了宋之骞一声,而后便瞪了宋之骞一眼,不过那眼神,却也不像生气与责怪,倒是有些像害羞。 “唔……子玉不让我说。”宋之骞见颜子玉这样,也打住了话头,转了转眼睛,不再说话。 但陆言蹊却饶有兴致地看着颜子玉,若是其它的,那也就罢了,但只要与安景行有关,陆言蹊就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 颜子玉将陆言蹊的神情,就知道估计是不说不行了,挠了挠头:“就是,我……那个,不是很喜欢,以前的……” 颜子玉说的很模糊,即使此时江山易主,但安睿到底是安景行的父亲,也容不得百姓妄自议论,但陆言蹊和安景行却听明白了,怪不得当初外祖提到了颜家的祖训,当时陆言蹊还在想怎么平白无故提到祖训,倒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现在这位你就喜欢了?”陆言蹊看着颜子玉的眼中有一丝了然,以前的不喜欢,所以不想来科考,现在科考这么兴奋,可不就是喜欢了吗? 等等,似乎有哪里怪怪的?说完之后,陆言蹊就觉得有些不对。 还没等陆言蹊反应过来,安景行便已经瞥了陆言蹊一眼,别的男人喜欢自己,这个小妖精就这么高兴? 陆言蹊在感受到安景行的目光后,只觉得背脊一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听到了颜子玉的话: “什么喜欢不喜欢?我喜欢的人是之骞!”说着,颜子玉瞪了陆言蹊一眼,他现在在怀疑陆言蹊到底会不会说话!自己不喜欢安睿,不代表他喜欢安景行,他只不过很是欣赏安景行的才华罢了。 陆言蹊听到颜子玉的话后,终于知道刚刚自己是哪里觉得怪怪的了,在一联想安景行刚刚的反应,连忙开始顾左右而言它: “那接下来几日,子玉是怎么安排的?” 这个转移话题的样子,落在安景行的眼中可以说是极为僵硬了,安景行勾了勾唇角,准备等回宫之后,再好好告诉言蹊,什么叫喜欢。 “我和之骞明日打算……”颜子玉也没有将刚刚陆言蹊的话放在心上,开始给陆言蹊说着自己的行程安排。 而叶玉珩则是看着陆言蹊和安景行的互动,眼睛眯了眯,原本心中还有些不确定的事,就隐隐有了决断。 “天色不早了,你们住在哪里的?”聊了一会儿后,颜子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不知不觉一个下午便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在城西,借住在故渊表亲家中。”陆言蹊将一开始便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京城中的分布很是严格,皇宫在城北,富商巨贾以及小官小吏则在城东,城西则一般是皇亲国戚以及勋贵世家。 所以在陆言蹊说出城西之后,颜子玉的眼中划过一丝讶色,又有一丝了然,安景行这样的人,的确不是小家小户能够培养出来的。 不过城西…… “俞家?”颜子玉试探性地问着,但这也不应该啊,俞家有双姝,除去早逝的皇后娘娘,另外一位也是家在京城的,况且如果是表亲的话,姓俞似乎不合常理…… “不是。”陆言蹊摇了摇头,摇头之后,便不再说什么了。 陆言蹊这也不算撒谎,他与安景行在城西,自然是住在太子府的,轻易不会去俞家,虽然现在他们已经搬出来了。 颜子玉听到意料之中否认的答案,也不再说什么,陆言蹊否认之后不再说话,便是不想表露身份,自己再问,可就不识趣了。 安景行和陆言蹊将颜子玉不问,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之后,向颜子玉等人告辞,时间不早了,等他们回宫,还有一截路。 “等等,”一直在静静地听着几人交谈的叶玉珩在陆言蹊和安景行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开了口,“前些日子家中的琐事,还没来得及感谢齐池,不知齐池可否赏脸,与在下单独一叙?” 陆言蹊听到这话,再一看叶玉珩的表情,就知道是为什么了,看来这个叶公子,的确比较敏锐。 挑了挑眉,陆言蹊却摇了摇头:“今日时间不早了,恐怕不方便,不若下次,我做东,请叶公子单独一叙,叶公子最近,也是需要养精蓄锐的时候。” 最后一句话,陆言蹊说的很是意味深长。 叶玉珩听到这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是玉珩疏忽了,便依齐池所言。” 这次来京城,叶玉珩没有告诉别人他准备参加科考,就连颜子玉也不知道,毕竟此时他的身体,要坚持三天的考试,并不容易。 齐池现在说出“养精蓄锐”,应当是知道他的计划的,所以自己心中的猜想,不会有错。 “来日再见。”安景行见陆言蹊和叶玉珩谈妥,便对颜子玉二人拱了拱手,带着陆言蹊便从酒楼离开了。 “他发现了?”刚刚叶玉珩的态度,安景行也发现了其中微妙的地方,所以刚坐上马车,安景行便看向了陆言蹊。 “我就没想瞒着。”陆言蹊会以安景行一抹轻笑。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了然地笑了笑,是了,现在言蹊想做什么,又何须躲躲藏藏?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蹊(突然兴奋):你喜欢皇上? 颜子玉(仓皇反驳):不不不,没有! 安景行(不怒自威):言蹊,你再说一遍? 第176章 秋后算账 “时间不早了, 休息吧!”陆言蹊看着安景行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一个“咯噔”,知道安景行是要秋后算账了,于是连忙挥了挥手, 表示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休息?”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神情自若的模样, 挑了挑眉,言蹊倒是比自己想象中的镇定不少啊,不过如果神情再自然一些的话,或许会更好。 “晚上不休息还能做什么?”陆言蹊点了点头, 看着安景行,语气有些疑惑, 似乎他的确是因为时间关系,才会提出这个提议。 “除了休息,言蹊就没有其他什么想说的么?”安景行看着陆言蹊装傻的样子,轻笑, 面上装的再像,也不能掩盖陆言蹊眼中那一丝一闪而过的紧张。 “什么?”陆言蹊眨了眨眼睛,将装傻充愣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我没什么想说的啊。” 陆言蹊说完,暗地里却咬了咬牙, 刚刚回来的时候安景行装的人五人六的,陆言蹊还以为他把那件事忘了,结果等到了快就寝的时候, 安景行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依照陆言蹊对安景行的了解,这绝对是要开始算总账的节奏啊! “言蹊确定?”安景行挑了挑眉,陆言蹊心中分明很是紧张,却要佯装镇定的样子,实在是让安景行喜欢得紧。 “确定!”陆言蹊点了点头,“你今天怎么了?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稳住,不能慌!绝对不能开口认错,陆言蹊,别怂! “我为什么莫名其妙,言蹊不是应该知道么?”安景行和陆言蹊玩儿了这么久装傻充愣的游戏,也有些忍不住了,当即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陆言蹊走去。 陆言蹊看着安景行一步步逼近的样子,向后退了退,该死的,自己不就是说错了一句话么?至于这么耿耿于怀? 虽然心中抱怨,但陆言蹊面上却没有显露,因为安景行现在的模样,明显经不起撩拨,最后陆言蹊只能随着安景行的动作,一步步向后退。 “今天在酒楼,言蹊和子玉说了什么,言蹊忘了么?”安景行看着陆言蹊后退的动作,唇角勾了勾,最后将陆言蹊逼到了床沿。 言蹊竟然兴致勃勃地问颜子玉是不是喜欢自己,让安景行很是受伤。当然,安景行绝不会承认,自己这是在借题发挥,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言蹊玩儿过小花样了。 “哎哟……”因为注意着安景行的缘故,陆言蹊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不留神,就倒在了床上,不过现在这显然不是他应该关注的地方,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显更加危险,“我今日和子玉说了不少话,景行是在指什么呢?” “你说呢?”安景行俯下身,将陆言蹊锁在了自己身下,饶有兴致地看着陆言蹊紧张的模样。 “我……”陆言蹊眨了眨眼睛,看着安景行撩着自己头发的样子,有些失言。 为什么他会觉得现在邪魅的安景行会这么好看?腿有点软! “喜欢?嗯?”安景行挠了挠陆言蹊的下巴,也不再和陆言蹊玩儿着“你知道”“我不知道”的游戏了,直接将窗户纸给捅破,看着陆言蹊,眼色深沉。 “这个,那个……”陆言蹊眼睛转了转,当时自己说的那话的确没怎么过脑,但是景行现在这么计较做什么? “哪个?”安景行好整以暇地看着陆言蹊,他多久没有见过言蹊现在的模样了?真是可爱。 陆言蹊正准备顾左右而言他,但在看到安景行略带玩味的目光,陆言蹊就知道安景行心中在想什么了,眼睛转了转: “别人喜欢你还不好么?说明你受欢迎呀!” “嗯哼?”安景行眯了眯眼。 “说明我的眼光好!”陆言蹊眨了眨眼睛,“这么小气做什么,让他们喜欢,又不会少块肉。”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这副模样,就知道陆言蹊现在心里又在冒坏水了,果然,陆言蹊立马就接上了话: “况且他们的喜欢,又和我的不一样,臣子喜欢你,还不好么?”陆言蹊见安景行依旧不为所动,咬了咬牙,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就算一样也没关系,反正他们也抢不走,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果然,听到陆言蹊这充满占有欲的话,安景行脸上的表情开始有所松动,最后勾了勾唇角:“没错,我是你一个人的。” “等等……你手在做什么?”陆言蹊见安景行态度松动,心中松了口气,暗自给自己提醒,下次再也不能口无遮拦了,谁知道这口气还没松下去,就感受到了安景行的动作。 “做什么你感觉不到么?”安景行眨了眨眼睛,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言蹊刚刚的话的确让他很开心,但他也没有说因为这些话就放过言蹊! 是可忍孰不可忍!陆言蹊感受着安景行的动作,终于忍不住了,最后干脆翻身自己做主,先发制人了不起么?谁怕谁啊! 安景行则是看着在自己身上到处作妖的陆言蹊,笑而不语。 那天晚上,宫外的宫女太监们,听着殿内皇上和皇后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渐渐停歇。 至于为什么皇后的声音会从一开始的中气十足,再到后来的有气无力,最后成为略带哭腔,下面的人们就不得而知了。 “今日春闱,言蹊要去看看么?”最近一个月安景行过得都不太如意,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上次借题发挥,结果做得太过了的缘故。 原本安景行只想借陆言蹊的那句“喜欢”和陆言蹊多近亲一二,谁知道陆言蹊后来会不怕死地直接撩拨他? 安景行在面对陆言蹊的时候,本来就毫无自制力可言,再被这样一撩拨,最后的结果自然让陆言蹊两天没下来床。 若是以往也就算了,偏偏宫中还有三个闹死不怕事大的存在,在发现了这个现象后,看见言蹊便出言调侃一次,言蹊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的事,被调侃来调侃去,也就有些恼羞成怒了。 陆言蹊恼羞成怒,倒霉的自然不会是兄长三人组,最后这个怒火,只能发泄在安景行身上,而造成的后果便是,从那日之后,安景行到现在都没能爬上陆言蹊的床。 “嗯哼?”陆言蹊斜眼看着安景行略带讨好的模样,沉思了一会儿,自己晾了安景行将近一个月了,也差不多了,最后才终于矜持地点了点头,“去看看也好。” 安景行见陆言蹊此番模样,松了口气,陆言蹊现在松口,说明就有了突破口,到了晚上,恐怕就不会太艰难。 “我让暗月去准备。”安景行说着,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脸上的表情异常放松。 陆言蹊看着安景行的表情,冷哼了一声,其实那天也不能全怪安景行,毕竟一开始是陆言蹊想撩拨的,但是最后的结果,却让陆言蹊很是不喜。 特别是在下床之后,接二连三地对上兄长意味深长地笑容,即使脸皮再厚,也有些顶不住,最后也只能迁怒于罪魁祸首。 但是迁怒了一个月,陆言蹊也有些受不住,大家都是男人,同为肉食动物,要知道这一个月,不仅安景行素着,陆言蹊也没沾上荤腥,现在也馋得慌,所以看着差不多,陆言蹊也就顺着安景行递过来的台阶走了下来。 这一个月当中,发生的事也不少,比如陆言蹊已经和叶玉珩单独见过一面,而叶玉珩也知道了陆言蹊以及安景行的身份,不过因为两个人态度暧昧的缘故,叶玉珩也就没有给颜子玉说明。 比如在这一个月中,被抓来的壮丁们轻松了不少,不仅仅是因为安景行在对于奏折上面的内容格式做了统一的要求,更是因为很多事情也开始慢慢走上了正轨。 要说现在最受重视的事,恐怕就是春闱了,因为举子入京的缘故,京城一下又变得热闹了许多,几乎每个地方都能看到举子的身影,几乎每家茶铺、酒楼都能听到他们高谈阔论的声音。 而朝堂之上的有些人似乎也渐渐明白了什么,如单郝之流,这段时间就沉寂了不少,或许他们已经猜到了安景行的打算,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安景行的确刚坐上皇位,因为安睿的缘故这个位置也确实不是很稳,原本朝臣们还以为能够拿捏住安景行,但是在云逸然兄弟进京后,朝臣们就明白,安景行的地位,其实没有他们想的那么摇摇欲坠。 文有云家武有陆家,即使他们再不甘心,挣扎也不过是徒劳,更何况,他们连安景瑞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没有头领,如同一盘散沙,又如何团结一致? 即使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再多,也不能影响陆言蹊和安景行出宫的行程。 “你们怎么来了?”颜子玉和叶玉珩刚下楼,便看到了坐在大堂的安景行二人,有些惊讶,前些日子没有联系上他们,颜子玉还以为他们已经出京玩儿了。 “今日春闱,咱们当然得来。”安景行和陆言蹊笑了笑,转眼看了叶玉珩一眼。 “玉珩今日也打算去试试,虽然不能入仕,但至少也不枉这十几年的寒窗苦读。”看到安景行和陆言蹊的反应之后,颜子玉以为他们是对叶玉珩的打扮惊讶,连忙解释道。 叶玉珩是与颜子玉、云逸然同一年中举的,三年前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参加春闱,今年颜子玉听见叶玉珩准备参加春闱的时候,惊讶之后便是释然与欣慰。 他不知道陆言蹊的承诺,只认为是叶玉珩走出来了,所以对于叶玉珩的这个决定,他是很支持的,所以现在才会替叶玉珩解释。 安景行和陆言蹊听到颜子玉的解释,笑而不语,看了叶玉珩一眼,相互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此时知情的三个人都没有告诉颜子玉实际情况,只待叶玉珩金榜题名时,再给颜子玉一个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安景行:今天玩儿了点儿情趣,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陆言修:小弟,听说你今天和陛下玩儿了情趣? 云逸然:小表弟,听说你今天和陛下玩儿了情趣? 云逸群:小表弟,听说你今天…… 陆言蹊:安景行,你给小爷滚去书房! 第177章 会元 春闱结束之后, 京中的氛围便开始变得有些微微的紧张,不仅仅是因为举子,更是因为朝中的官员,离放榜的日子越近, 朝中的气氛就越是微妙。 若不是春闱放榜时间有规定, 陆言蹊和安景行毫不怀疑, 吏部以及内阁的官员,能够将今年的春闱试卷放到明年才修改。 “好些日子不见了。”颜子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人,有些感慨,虽然在考前他也只见过陆言蹊和安景行两面, 但是因为要备考的缘故,在这方面就不是很敏感。 考完之后, 颜子玉就比较放松了,虽然后面还有殿试,但西元的殿试以论策为主,论策本就是颜家的强项, 再加上他还有之骞指导,现在颜子玉看问题比以前更加透彻,颜子玉从来就不需要为殿试担忧。 至于叶玉珩?得了安景行和陆言蹊的话,叶玉珩已经知道以后自己会进入工部,殿试只有排名没有落榜, 所以对于殿试,叶玉珩也一点儿也不担心。 在众多前来参加春闱的考生中,恐怕就颜子玉和叶玉珩最为轻松, 至于他们是否会落榜?无论是颜子玉还是叶玉珩,都不认为自己会有这方面的担忧。 不是他们自夸,若是连春闱都落榜的话,恐怕也没有资格被称为“云州四杰”了。 “的确,这些日子比较忙。”安景行笑了笑,可不是忙么,忙着和那些朝臣斗智斗勇。 颜子玉听见安景行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虽然和安景行相处地不多,但颜子玉也隐约能够猜到安景行身份不俗,至于到底有多不俗,颜子玉心中就有些没底了。 “今日放榜,子玉和玉珩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安景行看着两人气定神闲,就连带来的几个小厮也在身边的模样,挑了挑眉。 在这间酒楼中,坐着不少举子,喝茶的有之,听书的有之,闲谈的有之……但无论是在做什么,脸上和眼中的焦急都很是明显,若不是颜子玉等人在二楼,旁边有屏风相隔,恐怕他们此时的淡定,会显得非常地突出。 “着急什么?”颜子玉瞥了安景行一眼,“事情已成定局,再着急也无用,况且我不认为我们会落榜。” 这样可以说得上是狂妄的话,若是被一楼的学子听到了,恐怕……想到颜子玉在举子中的人缘与声望,陆言蹊发现,恐怕别人只会赞同颜子玉的说法。 想着,陆言蹊下意识看了安景行一眼,却发现安景行正好看向了自己,他们俩果然又想到一块儿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一声惊呼: “放榜了!” 而随着这一声,几乎一小半的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其它人虽然没有动,但神情也明显发生了变化,酒楼内的气氛,开始渐渐紧张起来。 而刚刚还在伺候着各位主子的下人们也耐不住了,开始向门外跑去,虽然在皇榜处他们依旧有人在守着,但是也不能掩盖住他们焦急的心情。 这个时候,颜子玉和叶玉珩的气定神闲,就更加突出了。 “没想到现在就放榜了,”倒是宋之骞先开了口,比起在云州的时候,宋之骞现在活跃了许多,宋之骞转头看着颜子玉,眼中有一丝笑意,“比你想的要早。” “哦?”安景行听见这话,挑了挑眉,“放榜的时间不是固定的么?” “我还以为今年会晚一些。”颜子玉说着摇了摇头,其实比起往年提前放榜来说,今年踩点放榜,确实是晚了一些了。 “子玉怎么会这样想?”安景行目光闪了闪。 “故渊不知道么?”颜子玉倒是没有正面回答,说多了,会牵扯到朝臣与上位者之间的关系。 只要敏锐一点的人,都知道这次的春闱代表着什么,君不见不少准备沉淀三年再来的人,都决定今年来试试,沉淀三年,恐怕也考不到进士,但若是这次入围殿试,以后平步青云,便指日可待。 若说安景行一点也没猜到,颜子玉是不会相信的。 安景行闻言摇了摇头,颜子玉果然敏锐,自己的打算,猜得一清二楚,倒是有些人,还以为自己仁慈。 想着这几日依旧在朝堂上上窜下跳的几个人,安景行的目光暗了暗。 颜子玉见安景行笑而不语的模样,就知道安景行听懂自己话中的含义,与聪明人交流,就是轻松。 “那子玉觉得,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变动?”安景行见颜子玉的这番模样,眼中神色一闪,开始问颜子玉对于朝廷官员官职的变动。 “故渊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颜子玉听到安景行的问题,神色一顿,仔细看了看安景行,没有从安景行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便沉思了一会儿,“大概会潜移默化吧。” “潜移默化?”安景行放在桌上的手指不由动了动。 “若是行动过于激烈,恐怕引起反弹,而且秋后算账,难免显得小气,不是那位的作风,可若是明升暗贬,将重要的职位空缺出来,倒比较符合。”颜子玉的话说得模糊,但在场的人都能听懂。 安景行听到颜子玉的话后,低头品茶,颜子玉比自己想象中的厉害许多,但是还是有些地方说错了,但是从颜子玉的角度来看,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了。 “子玉高见。”安景行点了点头,将茶杯放了下来,他与言蹊商量出来的结果也的确是这样,但对于单郝等人,他们手中拿捏着单郝与安承继一同造反的证据,安景行可不打算潜移默化, “那子玉觉得……” 想着,安景行又拿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和颜子玉探讨。 陆言蹊看着安景行现在的模样,有些无奈,却有有些好笑,最后只能对颜子玉暗暗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至于叶玉珩,对于眼前的画面更是没眼看,子玉为人的确很是谨慎了,刚刚就算是在议论皇上的手段,也说得极为模糊,但现在就算再模糊也没用啊!帝后本尊就在面前,况且现在明显是皇上在给子玉挖坑,但又有承诺在前,叶玉珩又不能出言提醒。 就在叶玉珩在心中为颜子玉默默点蜡的时候,抬眼便看到了陆言蹊似笑非笑的眼神,再听着颜子玉的高谈阔论,不知为何,叶玉珩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恐怕以后子玉要倒霉了。 “喝茶。”对于叶玉珩心中的想法,陆言蹊隐约也能猜到一些,看了叶玉珩一眼后,抬手便替叶玉珩添了杯茶。 对于叶玉珩,陆言蹊很是满意,当初陆言蹊承认身份的时候,便告诉过叶玉珩,需要保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颜子玉的确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否则刚刚有些话就不会说出口,守信,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总是难的,更何况现在的情况,叶玉珩是一点暗示都没有给颜子玉。 叶玉珩看着自己眼前七分满的茶杯,嘴角抽了抽,西元皇后亲手倒的茶,也算是无上荣宠了。 被好友同情的颜子玉只觉得背脊有些微微的发凉,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对当前的局势侃侃而谈,安景行总能时不时在关键的地方接上几句,让原本想要停嘴的颜子玉又来了兴致。 如此往复,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在叶玉珩在寻思着要不要找个理由让颜子玉停下来的时候,楼下传来的声音就打断了颜子玉的话: “中了中了!少爷,您中了!三十六名!” “中了!少爷您也中了,二十九名!” “中了!少爷您……” …… 随着第一声之后,楼下此起彼伏都是“中了”的声音,但却也有人看着摇头的小厮,一脸沉默与黯然。 一朝放榜时,几家欢喜几家愁。 “小八,时间差不多了,你去看看吧,给玉珩也看看。”在大部分人都得到答案之后,颜子玉才微微转过了头,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八吩咐着。 “是,少爷。”小八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向门外跑去,那脚下生风的样子,比起平时来,快了不少。 小八早就想去看看结果了,但却一直被颜子玉压着,说什么刚放榜的时候人不会少,何必去挤这一时半刻。 虽然对自己少爷有信心,但没看到皇榜的那一刻,小八心中始终不放心,故而在听到颜子玉的吩咐后,小八想也没想就跑了出去。 “看来这小厮没有子玉平静啊。”安景行看着小八风风火火的样子,忍不住轻笑。 “的确该管教了。”颜子玉倒很是平静,对于安景行的调侃,照单全收。 “他也是护主心切。”陆言蹊说着便在安景行的手背上拍了一下,示意他别乱说话。 金榜题名,这种时刻,紧张与期待也是正常。安景行在感受到陆言蹊的动作后,连忙对陆言蹊示弱,表示自己错了。 就在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大秀恩爱的时候,便听到了小八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中了!少爷!会元!” 小八说着,便噔噔噔跑了上来,看着颜子玉,又重复了一遍:“少爷!会元!” 颜子玉看着楼下因为小八一声“会元”,而被引起兴趣的众人,扶了扶额头,看来这小八,的确应该调.教调.教了。 “本少爷知道了,玉珩呢?”看着颜子玉面色不悦的模样,小八渐渐冷静了下来。 小八是高兴昏头了,不过还好,小八没有忘记替叶玉珩看成绩:“叶少爷也中了,第十九名!” 说完之后,小八就反应了过来,以前叶少爷与自家少爷不相上下,现在少爷中了会元,叶少爷才十九名,这其中的落差…… 果然,颜子玉听到这个名次,又瞪了小八一眼,玉珩十九名,他还嚷嚷什么会元? “学业荒废了两年,十九名已经非常不错了。”陆言蹊见状,倒是难得出来打着圆场。 “齐池说的没错,荒废了两年,这个名次已经非常不错了。”颜子玉听到这话,连忙点头,生怕叶玉珩会因此而心情低落。 “噗……”叶玉珩见颜子玉有些紧张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的确不错,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 原本叶玉珩以为自己会在三十名开外,没想到倒比自己想象中的好多了。 颜子玉与叶玉珩是多年好友,虽然中间叶玉珩遭受巨变,但颜子玉依旧了解叶玉珩,见叶玉珩此时的状态,就知道叶玉珩并不是在强颜欢笑,便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 还没等颜子玉说什么,楼下便已经传来了想要上楼来拜访会元的议论声。 安景行听见楼下的声音,神情动了动,便站了起来:“看来今日子玉恐怕不得空闲,我与齐池便不多叨扰了。” 颜子玉对于楼下的议论声自然也能听到,这个时候,如果不出去,难免会被说恃才傲物,最后无奈,也只能放安景行和陆言蹊离开,但颜子玉也不忘瞪小八一眼。 若不是小八如此沉不住气,他又怎么会陷入如此窘状? 颜子玉此时的想法,自然不在陆言蹊和安景行的关心范围内,他们愿意与颜子玉深交,不代表他们愿意与其他人应酬,故而在告别之后,两人便匆匆离开。 左右明日殿试便能见面,况且……想着刚刚颜子玉侃侃而谈的内容,安景行的唇角勾了勾。 作者有话要说: 颜子玉:我觉得这事儿皇上做得不对,他应该…… 安景行:没错,我也觉得…… 陆言蹊:真有意思…… 叶玉珩:没眼看!大兄弟,你凉了你造吗? 第178章 来信 颜子玉将笔放下来, 看着自己面前的答卷,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论策是颜子玉拿手的东西,但颜子玉依旧不会掉以轻心,在落下最后一笔之后, 颜子玉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就在颜子玉放下笔后没有多久, 便听到了殿中钟鸣的声音, 这代表着考试结束了,果然,在钟鸣之后,站在一旁的下人就走了上来, 将考子的试卷都收了起来。 安景行看着殿中考子的各色反应,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对身边的夏一鸣点了点头。 而夏一鸣在得到他的示意后,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宣布着放榜的时间,也不忘对在场的学子给予肯定和鼓励。 “玉珩。”等夏一鸣宣布可以离场的时候, 颜子玉立刻走到了叶玉珩身后,今日非考子不得入宫,叶麟是进不来了,叶玉珩自己也行动不便,照顾叶玉珩的重任, 自然就落在了颜子玉身上。 虽然这一路走来,不少人都对叶玉珩侧目而视,却没有人上前来说什么, 毕竟能考入殿试,便已经是叶玉珩的本事,身有残疾还能参加春闱,更能说明背景不俗,在加上这里是皇宫,就算心里有什么不满,也不会有人会傻乎乎地说出来。 “子玉。”叶玉珩在见到颜子玉过来之后,点了点头,今日的殿试他的感觉比春闱好上了不少,毕竟在这段时间,叶玉珩就经常与颜子玉讨论论策,不过更重要的是,叶玉珩对自己以后的道路已经有了底,也就更没了压力。 颜子玉见叶玉珩的脸色不错,也稍稍放下了心,他就怕玉珩会因为周围考子的目光而感到不悦,将叶玉珩推出大殿之后,颜子玉才想到自己刚刚想说的东西,看着叶玉珩,有些欲言又止。 “子玉想说什么?”即使没有看到颜子玉的表情,叶玉珩也隐隐有些感觉,毕竟是多年好友了。 “玉珩有没有觉得,”颜子玉说着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接上了刚刚的那句话,“今上有些熟悉?” 殿试历来便是由皇上本人主持,不仅如此,皇上还会时不时到考子中移步视钦,虽然有些时候会有例外,但安景行对这次的科举很是重视,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 颜子玉作为会元,位置是离主位最近的一个,对安景行的模样,看得也比旁人更真切一些。颜子玉刚刚就发现了,明明他很确定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安景行,但却觉得安景行给他的感觉非常熟悉。 “熟悉?”叶玉珩听见颜子玉的话,就知道好友是发现什么了,但皇上和皇后明显是想自己告诉子玉他们的身份,所以叶玉珩现在也只能装傻。 “玉珩不觉得么?”颜子玉点了点头,的确是熟悉,而因为这股熟悉感,颜子玉还斗胆看了几眼安景行的脸,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不觉得,许是子玉感觉错了吧。”叶玉珩摇了摇头,否认了颜子玉的话。 虽然嘴上否认着,但叶玉珩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能不熟悉么?在云州相处了大半个月,前几日还在和你推杯换盏,想不熟悉也难。 “许是我感觉错了吧。”叶玉珩否认了,颜子玉也沉吟了片刻,便将这件事放了下来。 以前没有见过,玉珩也没有这种感觉,应当是他感觉错了。 殊不知,颜子玉因为今日的一时疏忽,差点儿将一辈子都赔了进去。 被颜子玉和叶玉珩讨论着的安景行,此时正在御书房中看着颜子玉的试卷,时不时还对坐在自己身边的陆言蹊说着什么。 “你说刚刚子玉发现没有?”陆言蹊也拿过了试卷,帮安景行一起看着,殿试次日放榜,这届入围者共一百八十人,一天之内全部看完,时间还是有些紧的。 “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刚刚颜子玉自认为隐蔽的动作,其实丝毫没有逃过一直在观察他的安景行的眼睛,“子玉中途看了我好几眼。” “就看他能不能猜到了。”陆言蹊闻言笑了笑,他们每次与颜子玉见面的时候,都做了伪装,光看脸,肯定不能看出什么,就是不知道颜子玉能不能感觉出来什么,不过猜不猜到都没关系,左右明日子玉便会知道了。 “与其操心颜子玉,倒不如多操心操心叶玉珩。”安景行听见陆言蹊的话,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试卷放下,重新换了一份。 “玉珩有什么好操心的?”陆言蹊瞥了安景行一眼,“别告诉我你压不住朝中那些老古董。” 叶玉珩要入仕,的确比较困难,但叶玉珩运气好,今年入仕的难度,无异于是最低的,朝中半数大臣因为安承继的缘故,现在乖得像鹌鹑似的,被压着不敢出声。 而另外半中,大部分对安景行极为拥戴,剩下的,也就那么几个一直支持安景行的老古董不好劝说了。 比起满朝文武反对,这几个老古董,简直就是幼儿园的通关水平。 安景行原本也就随口说了一句,现在怎么能容陆言蹊轻视:“我压不压地住,皇后还不清楚么?” 陆言蹊猛一听安景行这话,还没反应过来,而后,才渐渐回过了味儿,回过神后,陆言蹊便瞪了安景行一眼,这人,越来越没眼没皮了! 想着,陆言蹊将手中的试卷向安景行面前一拍:“这个人不错!” 安景行听陆言蹊这话,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逗陆言蹊了:“到时候谁若是反对,便将云南的烂摊子留给他。” 云南地势缘故,庄稼不易生长,常年颗粒无收,按照言蹊现在的规划,只要叶玉珩将现在手中研究的东西做出来了,即使是在云南,也能让庄稼生长起来。 “哼!”陆言蹊闻言瞥了安景行一眼,脸色却好了不少,算是对安景行的方法比较认可了。 安景行见陆言蹊嘴硬的模样,看着眼前的试卷,也不再说什么,一时间,书房内只剩下了纸张翻动的声音,以及时不时传出“这个还不错”“这个似乎差一点”“这个的角度还比较刁钻”的交谈声。 “这一个是怎么入围的?”陆言蹊看着手中的这份试卷,皱了皱眉。 “怎么了?”陆言蹊手中的这份,是最后一份试卷了,安景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你自己看吧!”陆言蹊说着,将手中的试卷丢到了安景行面前,看了一天的论策,陆言蹊也有些累了。 “的确墨守成规了一些。”安景行看过之后,便明白陆言蹊为何会有此评价了。 眼前的这篇论策,非常地“规矩”,规矩到没有人能挑出一丝错误来,也规矩到没有任何创新的建议,难怪不得陆言蹊喜欢了。 “墨守成规?你也太仁慈了。”陆言蹊冷哼了一声,何止是墨守成规?这篇论策的古板程度,比起朝堂上最古板的老古董,也不遑多让。 “我倒是觉得蛮好的,”安景行看了看陆言蹊,在得到陆言蹊疑惑的目光后,才点了点手中的试卷,“让他们互相伤害去吧。” 对于朝中有些元老,安景行也很是头疼,打不得骂不得也说不得,偏偏脾气又臭又硬,安景行每次和他们争辩之后,都能头疼大半天,现在来了一个年轻的,安景行立刻就想到了“以毒攻毒”的招数。 年轻的老古董对上真·老古董?似乎还有点意思?陆言蹊挑了挑眉,看着哪张试卷,脸色好了许多。 就在陆言蹊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暗月就从门口走了进来:“主子。” “嗯?”即使是安景行登基,墨羽的人也没能改掉对安景行的称呼,安景行也不打算让他们改。 “孟将军传信。”暗月说着,将手中的信封放在了桌上,如果不是要紧的事,暗月也不会来打扰安景行和陆言蹊两个人的独处。 孟将军?听见这个名字,安景行和陆言蹊还愣了愣,没一会儿,便想到了孟嘉毅。 “忻州出什么事了么?”想到孟嘉毅,两人便不约而同想到了忻州,当初虽然安景行利用忻州做局,但忻州的问题安景行也没有忽略,按理来说不应该出问题。 “没有,忻州一切正常。”暗月摇了摇头,自从安景行登基之后,陆言蹊便将自己的情报系统从齐家分离了出来,并且并入了墨羽。 再加上暗羽回归,现在墨羽的情报传递速度不可同日而语,墨羽并没有收到忻州任何异常的消息。 听见暗羽的话,陆言蹊和安景行放下了心,伸手将面前的信封打开。 “阿史那思云?”看完信上的内容之后,安景行皱了皱眉,阿史那思云,突厥的长公主?怎么会到忻州? 陆言蹊则是看着信上的内容,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我想去一趟忻州。” 等了这么久,陆言蹊终于等到了阿史那思云的反扑,虽然时间不巧了一些,但陆言蹊也不愿意放弃。 “不行!”安景行听见陆言蹊的话,想也没想便反驳了陆言蹊的话,上次通州已经让安景行后悔了,这次安景行不想再放陆言蹊单独离开。 “阿史那思云很关键,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陆言蹊也有自己的考量,阿史那思云投诚,对于西元来说非常关键,至少对于西元拿下突厥,非常有利。 但若是等过段时间,突厥回过了味儿,阿史那思云恐怕也就没了利用价值。 “但是……”安景行眉头紧皱,正向说什么,却被陆言蹊一言打断。 “外人都以为这次西元江山易主,会同鲜卑一样元气大伤,但实际情况如何,你我心知肚明,若不趁着现在他们防备松懈之时下手,恐怕以后想再对突厥动手,就难上加难!”陆言蹊说着,从安景行身边站了起来,按了按桌上的信纸。 “况且若是拿下了突厥,鲜卑和匈奴自然就手到擒来!”陆言蹊语气高了高,情绪有些激动, 阿史那思云作为突厥的长公主,知道的东西绝对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多,若是抓住这次机会,对西元大有裨益,拿下突厥也指日可待。 现在鲜卑正在修生养息,而匈奴的木可查两兄弟也开始窝里斗,若是拿下了突厥,另外两国又何足为患? 安景行心中的抱负,陆言蹊清楚,所以现在有这个大好的机会,陆言蹊不想放过。 “可……”虽然安景行心中明白这个道理,但依旧有些不愿意。 “景行!”陆言蹊看着安景行的表情,就知道安景行心中在想什么了,看着安景行,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 “景行,我是陆家的儿郎,我的祖父,我的父亲,都是威远大将军,我的兄长,在十六岁时便能在敌军中来去自如。” 陆言蹊这番看似不相关的话,却让安景行心头一震,抬眼看着陆言蹊,安景行神色复杂,拒绝的话含在口中,却怎么也吐不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蹊:你不会压不住朝中那些老古董吧? 安景行:我只要压住你就好了! 第179章 羊入虎口 只要是陆言蹊坚持的事, 安景行就没有能够争过陆言蹊的,这次,也同样如此。 在经过陆言蹊据理力争之后,安景行终于松口, 让陆言蹊前往忻州, 亲自见一面阿史那思云, 不过相应的,暗月和暗影必须跟在陆言蹊身边。 见安景行这个头点得勉强,陆言蹊也就没有反对安景行的这一个条件,况且现在暗羽已经归来, 自己将暗月和暗影带走,也不会对墨羽有太大的影响。 安景行想让陆言蹊去么?自然是不想的, 但陆言蹊话已经说到那个份儿上了,安景行即使不点头,也不行。 安景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到现在, 还会因为陆言蹊,心疼地厉害。言蹊的父兄都能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将言蹊困在后宫的四方天空? 即使是答应了,安景行的心情却不是很愉悦, 不过好在陆言蹊愿意和安景行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签订之后,终于将安景行给安抚了下来, 脸上也带上了不少笑容。 “你说这阿史那思云,晚两年多好?”即使是这样,安景行也有些不满,如果再晚两年,朝堂局势稳定,他就能跟着言蹊一块儿去了。 “好了,别抱怨了。”陆言蹊只能摸摸安景行的额头,以示安慰。 陆言蹊没有说的是,这个时间他很满意,很多事情,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晚两年,他们恐怕就失去了天时。 安景行心情不佳,倒霉的,自然只会是第二日进宫谢恩的颜子玉等人。 “新科状元留下,榜眼和探花回吧。”放榜之后,颜子玉不多久就知道自己高中状元的消息。 对于这个结果,颜子玉并不意外,故而在接到入宫的旨意时,也不惊讶,但现在颜子玉心中却着实有些没有底了,看着自己身旁的两个人都走了,颜子玉悄悄看了安景行一眼,有些猜不透安景行将他留下来做什么。 对于安景行,颜子玉虽然感觉不错,但以前也只有闻名,从未见面,对于这个刚登基的新帝,颜子玉是一点也不清楚。 “颜爱卿不要紧张,”看着颜子玉身体微微紧绷的模样,安景行有些失笑,自己只见过无论什么时候都气定神闲的颜子玉,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面,“朕将爱卿留下,只不过想问爱卿几个问题。” 问自己问题?什么问题?为什么偏偏要问自己?还有,皇上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不多时,颜子玉心中便闪过了不少思绪,但脸上依旧不显,对安景行弯了弯腰: “臣不胜荣幸。” “颜卿认为……”安景行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颜子玉身边,见颜子玉因为自己的动作更是紧张之后,心中暗笑,“现如今的朝堂,局势如何?” 颜子玉听到这个问题,脚下差点儿一个踉跄,这种问题是能够轻易问出口的么?就算皇上能够轻易问出口,但是自己也不能轻易回答。 自己以前是不是的罪过皇上?感受着安景行身上略带压迫性的威压,颜子玉在心中嘀咕着。就在颜子玉心中思绪万千的时候,门口突然传进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景行,子玉他们都回去了吗?”陆言蹊说着对身后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再跟着了,自己跳进了大殿,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便看到了殿中两人相对而立的场景。 什么情况?看着眼前的场景,陆言蹊有些懵,但没一会儿便反应了过来,站在安景行面前的,不就是颜子玉么? “你在和子玉说什呢?”陆言蹊并没有注意到殿中的氛围不对,或者说,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间,安景行便将自己身上的冷冽全都收了起来,不愿意展露在陆言蹊面前,让陆言蹊误以为,两人不过是在做普通的交谈。 “没说什么,闲聊。”感受到背上压上来的重量,安景行有些无奈,不知道言蹊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总喜欢跳到他背上,不过见言蹊喜欢,安景行也就没有阻止。 安景行原本想着逗一逗颜子玉再告诉颜子玉自己的身份,现在却被陆言蹊给破坏了,即使如此,安景行也生不起来气。 看着两个人的互动,颜子玉也发现了不对,皇上和皇后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表字?而且依照皇后如此熟稔的语气,应当是与自己认识,那么他们是谁? 看着两个人相处时的场景,颜子玉脑海中的一个感觉突然一闪而过,看着两个人,眼带惊愕。 “看出来了?”安景行见颜子玉的反应,便知道颜子玉已经想通了。 “故……故渊?”见安景行含笑而立的模样,颜子玉有些不确定,但除了俞故渊和齐池,他想不出来第二对了。 安景行和陆言蹊两个人,若是分开,颜子玉或许还不能辨认,但这两人站在一起时,身上那股和谐的氛围,那种密不可分容不得任何人插足的气场,可以说是二人之间的标志了。 “你还没告诉子玉吗?”看着两个人的交谈,陆言蹊才发现了不对,刚刚他进来的时候,见景行和颜子玉两个人站得挺近的样子,还以为景行已经给子玉说过了。 “正准备说呢。”安景行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似乎刚刚为难颜子玉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那现在说了。”陆言蹊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看颜子玉身上的衣服,煞有其事地,“不错啊,新科状元!” 安景行和陆言蹊审卷的时候,都没有因为颜子玉和叶玉珩与他们交好,便手下留情,但事实证明,颜子玉的确是所有考子中,最优秀的。 颜子玉现在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不仅被安景行的厚颜无耻所震惊,更为他们的身份所震惊。而震惊过后,往日和安景行相处的种种便浮上了颜子玉的心头。 自己似乎不止一次在皇上面前说过太上皇的不是?似乎前几日还对皇上最近的所做所为品头论足?似乎自己……越想,颜子玉越是心慌,他怎么觉得,皇上前几日,其实在给自己挖坑呢? “微臣见过皇后。”颜子玉现在才像是反应了过来,对陆言蹊福了福身。 也不怪颜子玉,陆言蹊没那么多架子,和安景行感情深厚,几乎将宫中见礼的那一套毁了个干净,刚刚陆言蹊进来的时候,连个通传也没有,若不是安景行的态度,恐怕颜子玉还不会知道他的身份。 颜子玉能够在现在反应过来,已经很是难得了。 “这么客气做什么?”陆言蹊挥了挥手,“和以前一样便好。” 和以前一样……颜子玉有些犹豫,皇后的态度很明确,颜子玉也想像以前一样对待皇上和皇后,只不过皇上,颜子玉想着刚刚皇上意味深长的话,…… “看来是刚刚和子玉开的小玩笑吓着他了,”安景行看着颜子玉现在的模样,也有些失笑,“子玉可别放在心上。” 安景行也的确是想和颜子玉开一个小玩笑,他想知道,当着自己的面,颜子玉对于朝中的局势,又会说些什么。 颜子玉听到这话,心下便是一松,抬头笑了笑:“既然故渊如此说,那子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安景行和陆言蹊听见颜子玉这话,再一看颜子玉的态度,知道颜子玉并没有放在心上,心中有些高兴,他们最怕的,就是好友因为身份原因,而与他们疏离。 高处不胜寒,从古至今,皇上便被称为孤家寡人,虽然安景行坐上了这个位置,但陆言蹊并不希望,最后安景行除了自己,连第二个知心的人也没有。 “都在这站着做什么?咱们找个地方坐坐。”放松之后,陆言蹊就感觉到不对味儿了,刚刚安景行在这里接见殿试前三甲,但是接待完了,再留在这里,陆言蹊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这里是安景行上早朝的大殿,整个大典比起宫中其他地方,更显庄严肃穆,陆言蹊本就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自然不会喜欢这里。 “去御书房,”安景行闻言,目光闪了闪,拍了拍颜子玉的肩膀,“刚好我还有样东西要送给子玉。” 颜子玉看着安景行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除了跟着走,颜子玉也别无他法。 “打开看看。”走进御书房后,安景行便走到了一旁,将一个锦盒从书架上拿了下来,放在了颜子玉面前。 颜子玉看着眼前锦盒的大小,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再抬眼看看这安景行肯定的眼神,便低头将锦盒打开,果然看到了锦盒之中的那一方洮砚。 “若是故渊实在过意不去,什么时候见到了不错的洮砚,记得通知子玉一声便罢。”昔日的约定重新浮上心头,没想到安景行还记得。 “这方洮砚曾是父皇的藏品,念及子玉喜欢,便赠与子玉,可别拒绝。”安景行说着,点了点自己的桌子,在桌子的一方,正放着当初颜子玉送的那一方端砚。 看着桌上的端砚,颜子玉有些失笑,心中却也划过一丝暖流,对安景行拱了拱手:“那便多谢故渊割爱了。” “坐吧。”见颜子玉将东西收下,安景行挥了挥手,示意颜子玉坐下。 经过刚刚的事,现在颜子玉也不忸怩,当即便在安景行的面前坐了下来,坐下之后,颜子玉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玉珩已经知道了吧?” 颜子玉并不笨,现在知道了安景行和陆言蹊的身份,再结合春闱之后玉珩的各种反应,没一会儿便推断了出来。 “是我们让他别说的。”陆言蹊也不瞒着,点了点头,但也没有忘记说清楚缘由,“原本还以为子玉自己能发现。” 若是因为这件事让二人心生嫌隙,那就不美了。 “是我迟钝了。”颜子玉点了点头,其实安景行和陆言蹊的破绽并不少,旁的不说,就说当初在云州,二人在云家的反应,与云家人对二人的态度,就很引人深思。 不过因为当初挂念叶玉珩的缘故,颜子玉便没有去仔细推敲,前几日说起朝政时,玉珩也曾经看着自己欲言又止,自己却忽略了…… 以往的种种现在想来,都能让颜子玉找到破绽,刚刚颜子玉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对于叶玉珩没有告诉自己的做法,并没有心生不满。 玉珩是一个非常注重承诺的人,若是有言在先,就算是严刑逼供,也撬不开玉珩的嘴。 安景行和陆言蹊闻言,也不再接话,将这件事翻了过去,开始聊起了另外的话题。 “皇上。”就在几人说得兴致勃勃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下人的叫声。 安景行听到这个声音,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聊了不短的时间了,挥了挥手,示意来人等等再说,而后,安景行便抬眼看着颜子玉。 不知为何,看着安景行的目光,颜子玉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见安景行将桌上的几本奏折放在了自己面前。 “颜卿可以先看看,如果没有问题,明日开始,这些东西就由颜卿负责,”说着,安景行顿了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拍了拍颜子玉的肩膀,“当然,朕相信颜卿是不会有问题的。” 颜子玉看着眼前的几本奏折,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什么叫明日开始就由自己负责?什么叫相信自己不会有问题? 不过安景行的口气与称呼,让颜子玉明白,这是命令,而非请求,就在这个时候,陆言蹊也开口了,语气比起安景行要好上很多,但内容嘛—— “如果子玉有什么疑惑的话,可以去右边的文轩殿问问大表哥和二表哥,哦,对了,二哥也在,”说着,陆言蹊也顿了顿,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同样拍了拍颜子玉的肩膀,“不过有什么问题你可能需要尽早问,因为他们下个月便要出宫了。” 颜子玉听见陆言蹊的话,再结合安景行的话,隐隐约约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怎么感觉,因为一块儿洮砚,自己将自己送入了虎口呢? 作者有话要说: 西元史官:在西元历史上,有几位功勋卓越的官员—— 颜子玉:我不想功勋卓越,放我告病归乡! 叶玉珩:我错了,我怎么会认为我在工部能够轻轻松松? 陆言修:弟弟嫁人之后胳臂肘向外拐,说好的帮了忙就放我走呢? 云逸然:滚!云家人不得入仕! 清和:说起来你们不信,我那个逆徒…… …… 西元臣子: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第180章 物尽其用 入朝没多久, 颜子玉就发现,自己当初的感觉并没有错,自己的确是因为一块儿洮砚,将自己卖了个彻底。 现在在朝堂之上, 最常听见的话便是: “颜卿, 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 其次才是: “夏卿, 这件事你去办。” 再其次则是: “谭卿,这件事……” 而其余的,也有诸如: “若是还有不明白之处,便去问问颜卿。”“若是颜卿认为有何不妥, 便去找人商量商量。” …… 总之一句话,那便是安景行将“物尽其用”四个字, 几乎做到了极致。而颜子玉,即使是想推脱,也推脱不了,原因无他, 因为安景行交给他做的事,都是他与“俞故渊”讨论过的。 如果再给颜子玉一次机会,颜子玉一定会希望时光倒转,之后,堵住自己在俞故渊面前侃侃而谈的嘴! 但是时光不会倒流, 颜子玉也只能哭着一张脸,为安景行劳心劳力。 而另外一边,陆言蹊则又一次踏上了征途—— 新科进士入朝不过几日的功夫, 陆言蹊便离京了,与上次的装病假死潜入通州不同,这次陆言蹊走的可以说是声势浩荡,走的时候,还带走了陆家的大哥,陆言泽。 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陆言蹊此次行程的目的地为忻州,不过除了安景行等人,却没人知道陆言蹊去忻州做什么。 因为在百姓和朝中官员的眼中,忻州的局势已定,现在突厥也盘踞在自己的境内,轻易不敢来犯,在这种情况下陆言蹊去忻州,即使是西元的人,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但是对于陆言蹊的行为,也没有人会议论什么,因为在他们眼中,皇后要做什么,与他们的关系并不大。 “小弟,咱们去忻州做什么?”别说是其他人,就是陆言泽,也有些看不出来陆言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依照陆言泽对安景行的了解,安景行轻易不会放陆言蹊出京,现在言蹊不仅被放出来了,还会不远万里去忻州,若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陆言泽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大哥认为呢?”陆言蹊含笑看了陆言泽一眼,他们去忻州,还能做什么? “你们不会是想对突厥下手吧?”陆言泽皱了皱眉,忻州地广人稀,经过前段时间的战役,老百姓都退出了忻州,直到现在也没人回去,依照陆言泽看,忻州的地理位置的确不适合百姓居住。 虽然这样对于守城的官兵们来说生活困难了一些,但也并不是不可以,言蹊似乎也认同现在忻州“自给自足”的生活模式,现在去忻州,走之前还让父亲将陆家军的兵符给了自己,除了对突厥下手,陆言泽想不出来第二个理由。 “大哥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为何还要问我?”陆言蹊瞥了陆言泽一眼,他们的确是要对突厥下手,不仅是要下手,而且是要对突厥下死手。 “你们疯了?”陆言泽听到这个答案,皱了皱眉,言语间有些不认同。 安景行才刚坐上皇位,朝中局势不稳,现在对突厥下手,别突厥没拿下来,自己的后院起了火! “我们疯没疯,大哥还不知道么?”陆言蹊瞥了陆言泽一眼,他和景行,都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 既然已经决定了下手,自然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若是谁敢在他对突厥出手的时候做什么,景行定然让他们有来无回! 陆言泽闻言,果然沉默了下来,小弟和皇上疯没疯,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依照他的能力,并不能猜出皇上和小弟的打算。 就像当初皇上诈死出京的时候,二弟已经悉知了所有的详情,但他仍旧只知道一个大概一样。 “你们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最后,陆言泽也只能说出一句这样的话,对啊,他们自己知道就好,自己并不能给他们提供任何助力,想到这里,陆言泽的情绪未免有些失落。 “我们当然知道,”陆言蹊点了点头,看着陆言泽情绪有些低落的样子,笑了笑,“不过现在,有一件事,需要大哥去做,也只有大哥能做。” “什么事?”听到小弟这番话,陆言泽的心情果然好上了不少,只有自己能做的事? “我现在需要大哥……”陆言蹊说着,凑到了陆言泽耳边嘀咕了一阵,而陆言泽脸上的神情,却越来越惊讶。 “这……能行么?”陆言泽皱了皱眉,这样不会出岔子么? “不会有问题,倒是我交代大哥这件事,务必不能有任何纰漏!”陆言蹊说着拍了拍陆言泽的肩膀,神情有些郑重。 “好!这件事就包在大哥身上!”陆言泽见陆言蹊的表情,立刻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既然小弟说不会有问题,那么就应该不会有问题。 陆言蹊听到陆言泽的回答,对陆言泽笑了笑,像小时候得了大哥的庇护一样,想陆言泽道谢:“谢谢大哥。” “一家兄弟,谢什么!”陆言泽拍了拍陆言蹊的肩膀。 陆言蹊看着陆言泽的面色,没有说话,没错,一家兄弟。 “叶大人最近在忙什么呢?”安景行敲了敲桌子,言蹊走了,朝中也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别说,他现在还当真……有点闲。 闲暇之后,安景行便有些无聊,一无聊,自然就想找点事做,这一找,安景行终于想到了从走马上任之后,就从来没有上过早朝的叶玉珩。 虽然叶玉珩腿脚不便,但是一次都不来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安景行会想到叶玉珩的原因也很简单,毕竟叶玉珩是受陆言蹊关照,破格入仕。 说起叶玉珩入朝,也颇经历了一番波折,不过安景行也强硬,直接将云南的现状丢了出来,说了一句谁能够解决再谈叶玉珩的问题,果然,不多时,反对的人就都闭了嘴。 你行你上,你不行就别挡着能行的人,当初陆言蹊的一句话,不知道让多少反对的朝臣涨红了脸,安景行想想也有些失笑。 “下官这就不知道了,只知道皇后走的时候,似乎吩咐了叶大人什么,说是要尽快做出来。”颜子玉听见安景行的声音,嘴角抽了抽,最近叶玉珩也忙地脚不沾地,据说叶麟已经有些意见了。 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当时自己拿着奏折去请教云逸然等人的时候,他们脸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他第一次见到,像安景行这样的皇帝。 说他将权利握在手中不撒手吧,但几乎所有的事都是下面的人做的,说他没有掌权吧,但几乎所有的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安景行对朝堂的掌控能力极强,不过是坐着,就能将所有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不得不说,安景行敢于放权,的确是有随时都能将权利收回来的本事。 “颜卿,你说,朕要不要也去忻州?”安景行的手指动了动,心中也动了一丝念头。 颜子玉听到这话,看着安景行,却什么也没有说,您去忻州?朝堂上大大小小的事,都不管了么?龙椅你不要了么? 虽然现在安景行对朝堂掌控力很强,但到底才登基不久,若是现在人走了,恐怕以前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好在在看到安景行的表情之后,颜子玉就知道,安景行不过是说说而已,看着,颜子玉便不由松了口气,语气也放松了下来:“皇上若是这么得闲,不若好好想想,这些劝你选秀的奏折怎么处理吧。” 颜子玉说着,将手中的几本奏折放在了安景行面前。 要颜子玉说,这些人简直就是不知所谓,就算他们不知道安景行对陆言蹊的感情,就说陆言蹊在安景行从太子到皇上这一路上给过多少助力,就能知道陆言蹊不是省油的灯。 从陆言蹊以前的种种表现来说,陆言蹊的心性与手腕,就不是深闺女子可以比拟的。若是他家中有适龄的女子,最希望的,恐怕是早早地定亲,远离皇宫这个火坑,结果这些人,不但看不清楚,居然还妄想将自己女儿塞进皇宫。 “处理?你处理就好,这种小事,别来烦朕。”安景行说着,挥了挥手,选秀?选什么秀? 自己以前就给过言蹊承诺,后宫之中,只他一人,还选什么秀? 而且安景行丝毫不怀疑,依照言蹊的性子,今日自己选秀了,明日言蹊便能在后院中养上各色面首,再想一想言蹊在春风楼中那些绝色的姑娘们,安景行的身体颤了颤: “在皇后回来之前,将这些东西处理干净,朕不希望,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传入皇后的耳朵。”说着,安景行将奏折重新拍回了颜子玉的面前。 “朕去看看长公主。”安睿没有给安景卿长公主的荣誉,但安景行给了,安景行不仅给了,而且给的非常光明正大,不容任何人反驳。 颜子玉看着安景行的背影,嘴角抽了抽,最后只能无奈:“臣遵旨。” 面上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其实还不就是因为惧内?颜子玉嘴中嘀咕着,但手中却丝毫不敢懈怠,将奏折从桌上拿了过来,把上奏的人一个个记了下来。 他可没有忘记,前几日安景行对他所说的话:“若是颜卿无能为力,朕不介意去找之骞谈谈,朕相信,之骞一定会有办法的。” 听听,听听!这是皇上该对臣子说的话吗?居然将主意都打到臣子后院去了!但颜子玉除了答应,还能如何?他可没有忘记,之骞在知道真相之后,那止不住笑意的模样,若是将这话传达给之骞,恐怕又会收到一阵嘲笑。 颜子玉的腹诽,安景行丝毫不知,他现在只知道,按照前几日言蹊的传信来看,恐怕言蹊近几日都不能回朝了。 安景行和陆言蹊都没有料到,这一个近几日,一等,就是两年半—— 第181章 废后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两年半便过去了,安景行原本以为陆言蹊在信中所说,处理忻州和阿史那思云的事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是三五个月的功夫, 没想到, 这一等, 便就是两年半的时间。 两年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两年半中, 安景行对朝堂的掌控能力日益增强,现在的朝堂, 几乎已经成了安景行的一言堂,而当初站在安承继一方的人,几乎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如同外人所预料的一般,新科的进士向上爬的速度非常迅速, 那一年,不仅出西元史上最年轻的内阁大学士颜非,还出了西元史上第一个身有残疾的官员工部尚书叶玉珩,不仅有两年之内平步青云的宋桥,还有游离于朝堂之外, 却话语权极重的云逸然、陆言修…… 除此之外,当初从始至终跟在安景行身边的夏一鸣谭行之等人,也以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向上攀升, 现在都已经成了一品大员。 这一年朝堂上的变化,不知让多少人捶胸顿足,大呼自己生不逢时,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西元欣欣向荣,日渐强大的事实。 而更让西元百姓所津津乐道的,则是陆言蹊,无论是陆言蹊以一己之力,力抗突厥三万大军,还是陆家两兄弟,在不到三年的时间直攻突厥王庭,都让西元的百姓所咋舌。 就算战火离百姓很远,但没有人不希望自己所在的国家富强,直攻突厥王庭,将突厥纳入西元的版图,这意味着什么,只要有点头脑的人,都能看出来。 将三国中最强的突厥攻下,鲜卑和匈奴,还会远么? 这不仅是陆言蹊和陆言泽的荣耀,是威远大将军府的荣耀,更是西元百姓的荣耀,国家繁荣富强,自己的底气就更加充足。 “这两年,多谢长公主的照顾。”陆言蹊看着被手下所俘的阿史那若真,唇角勾出了一抹弧度,转身对自己身后戴着连帽斗篷遮住了眉眼,亭亭而立的一名女子说道。 阿史那若真听到陆言蹊这句话,终于停下了挣扎,愣愣地看着陆言蹊身后,长公主?哪位长公主?不可能是安景卿,那么,是—— “交易而已,希望皇后不要忘记,给本宫的承诺。”那名女子说着,将自己头上的斗篷摘了下来,露出了那一张绝色的容颜,那一张脸,阿史那若真不会忘记,那是自己的姐姐,阿史那思云。 “阿史那思云!”阿史那若真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看到三年之前就应该死去的人。 再结合刚刚陆言蹊和阿史那思云的谈话,阿史那若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看向阿史那思云,神情有些挣扎:“是你!” “是我!”阿史那思云大大方方地走到了阿史那若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既然敢做,既然敢现在站在阿史那若真的面前,阿史那思云就没有想过要遮掩否认。 怪不得!阿史那若真听到阿史那思云的回答,眼珠一下就变得通红,看着阿史那思云的目光仿佛淬了毒,怪不得!这两年以来西元如入无人之境,怪不得,西元的人知道只有突厥皇族才知道的地图,怪不得…… 阿史那若真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阿史那思云和陆言蹊合作了! “你是突厥的长公主!”阿史那若真动了动,却丝毫没有挣脱身后之人的束缚,只能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阿史那思云。 “长公主?呵呵……”谁知道阿史那思云听到这话,却笑出了声,声音中充满了嘲讽和悲凉,“现在你知道我是突厥的长公主?以前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阿史那思云不会忘记,阿史那若真压在自己身上,侵犯着自己的时候所说的话,她也不会忘记,回到突厥之后,她受到的屈辱,因为这些屈辱,阿史那思云不介意帮助陆言蹊,拿下突厥。 “你们慢慢聊。”陆言蹊见两人的反应与对话,就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聊不完了,况且阿史那思云恐怕并不想知道她和阿史那若真之间的事。 毕竟在外人眼中,阿史那思云依旧是阿史那若真的姐姐。想着,陆言蹊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的人将阿史那若真绑起来,随后,便带着人走出了房间。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但陆言蹊对这个过程,一点也不感兴趣。 阿史那思云对陆言蹊的体贴很是感激,在人走了之后,才向满脸惊恐的阿史那若真一步步走去…… “接下来呢?”见陆言蹊走出来后,陆言泽才走了上来。 开始他在知道陆言蹊准备对突厥下手的时候,还以为陆言蹊和安景行是腾出手来追究当初突厥进攻西元的事,怎么也没有想到,陆言蹊的打算竟然是直攻突厥王庭,并且还让他去将陆家军抽掉了一半出来。 原本陆言泽觉得陆言蹊此番行事太过冒险,但他没有想到,陆言蹊会和阿史那思云达成合作,也没有想到,陆言蹊居然能在不到三年的时间便做到当初的计划。 “接下来?自然是回去了。”陆言蹊说着,向西元的方向望了望,他可没有忘记,当初他说他要领兵的时候,安景行那暴跳如雷的样子。 “突厥呢?不管了?”陆言泽皱了皱眉,陆言蹊不会就打算这样将突厥放着吧? “突厥人排外,将阿史那思云扶上位就好了。”陆言蹊摆了摆手,这是当初他便答应了阿史那思云的条件。 阿史那思云帮西元攻下突厥,从此突厥成为西元的附属,但在阿史那思云活着的时候,突厥必须交到她的手中。 “给阿史那思云?”陆言泽皱眉,他对这个做法有些不赞同,这一路过来,阿史那思云的手腕他也见过,能够毫不犹豫对生养自己的国家下手,可见阿史那思云的心思阴毒。 “她敢要,我就敢给。”陆言蹊听见陆言泽的声音,笑了笑。 阿史那思云既然敢要,他有什么不敢给的?就怕阿史那思云不敢要! 至于阿史那思云的做法,陆言蹊不予评论,虽然狠毒了一些,但也的确是阿史那若真有错在先。 一个女人狠起来,的确是男人没有办法想象的。如同季幼怡,安睿最后能被季幼怡摆一道,不就是因为没有想到季幼怡会心狠如此么? 在安睿心中,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季幼怡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但季幼怡不仅下手了,而且下手比谁都狠。 陆言蹊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女人,上辈子有陆书依,这辈子有季幼怡、季林蝶后来又有阿史那思云,这足以说明,有些女人的心肠,硬下来是任何人都承受不住的。 “那便依你吧。”听见陆言蹊的话,陆言泽除了同意,也别无他法,毕竟行兵打仗他能行,但除了行兵打仗之外,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懂。 “想这么多做什么?往好处想,这么久没有见着嫂子和侄子了,大哥就不想他们么?”陆言蹊转头看着陆言泽。 “当然想了!不说了,我去让那群兔崽子准备准备,班师回朝!”果然,陆言泽一听陆言蹊这话,就有些忍不住了,快三年了,不知道儿子还能不能认出自己,想到这里,陆言泽脚下的步子又快了不少。 而陆言蹊则是看着陆言泽三步并作两步的样子,有些失笑,看向西元京城的方向,目光有些放空,快三年了,不知道景行变了没有。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启奏!”谢峰听见这话,连忙上前了两步,对安景行俯了俯身。 “谢大人有事请讲。”看着谢峰的模样,安景行就有些头疼,谢峰为人正派,又是三朝元老,为人固执却一心为国,在朝中威望极高。 即使是安景行,也不能轻易对谢峰做什么,但每次谢峰说出来的话,却着实让安景行不喜欢,果然,这次谢峰也没说什么好话: “皇上登基至此,已将近三年,却从未选秀,这不合规矩,况且皇上至今膝下无子,更是愧对太上皇,臣请奏,皇上应尽快大选。”谢峰说着对安景行拱了拱手。 安景行这三年的所作所为,让谢峰都很满意,不得不说,比起安睿,安景行更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但偏偏在选秀和后宫一事上,安景行死不松口的态度让谢峰很是火光。 若是陆言蹊是个女人,安景行独宠便罢,但陆言蹊偏偏是个男人,安景行就算再宠着,陆言蹊还能给皇上生个儿子吗? 况且在封后之后,陆言蹊就直接率兵出征,简直不知所谓!这样的人,这么能够母仪天下,做天下女子的表率? “朕以为,在选秀一事上,朕与众爱卿,已经达成了共识?”听到谢峰的话,安景行别提多头疼了,看着言蹊马上就要回来了,他们怎么还抓着选秀不放?这都快三年了,就不能消停一点么? 若是让言蹊回来听到了这些言论,那还得了?自己别到时候连媳妇儿都抱不上了吧? “敢问皇上,皇上不愿选秀,是因为皇后么?”谁知道谢峰听到安景行的话,非但没有放弃,反而开始咄咄逼人,看着安景行,目光灼灼,似乎一定要安景行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是!”安景行和安睿不一样,安睿想要保护安景瑞,让安承继当了挡箭牌,但安景行不是,安景行要宠着谁,就要告诉全天下,被他宠在心间的人,容不得任何人觊觎! 谢峰听着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闭了闭眼,说出了一句让满朝官员都心惊的话: “那臣请奏,恳请皇上废后!” 第182章 拿捏 谢峰此话一出, 满朝哗然,所有的朝臣看着谢峰,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谁不知道皇上对皇后的感情?刚刚皇上甚至还直言是为了皇后才不愿意选秀,现在谢峰居然敢说出废后的话! 想到这里, 站在谢峰身边的大臣们都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生怕等等安景行发起火来, 殃及到自己。 “谢大人说什么?”安景行听到这话,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谢峰,面色不善, 废后?这话谢峰也敢说! 此时安景行的语气,让在场的人知道, 如果谢峰敢将刚刚的话重复一遍,安景行就会毫不犹豫地要了他的命! “谢大人可不要冲动!”颜子玉见状,连忙走了出来,向谢峰使着眼色, 不斩言官,这是祖训,也是评判一个帝王是明君与否的标准。 现在颜子玉站出来,不仅仅是为了提醒谢峰,更是为了提醒安景行, 不要轻举妄动。陆言蹊多在乎安景行的名声,颜子玉是知道的,若是安景行现在冲动之下做出了什么, 恐怕安景行这三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颜大人此言差矣,本官何来冲动一说?”谁料谢峰完全不领情,瞥了颜子玉一眼后,又重新看向了安景行,“下官恳请,皇上下旨废后!” “朕看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安景行上位三年以来,从来没有轻易对哪个朝中大臣下手,除了单郝等人,其它人现在依旧在殿中活的好好的。 安景行想着,是不是自己太过仁慈,所以现在谢峰才敢轻易说让自己出废后的话? “皇上!”谁料谢峰听见安景行的话,丝毫不为所动,向安景行俯了俯身,“微臣认为,陆公子并不足以母仪天下。” “不足以母仪天下?”安景行握了握拳,看着谢峰,若是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让人将谢峰拖出去砍了,但是他不行,不仅祖训不允许,颜子玉也在不停地给他使着眼色,“朕想知道,谢大人何出此言。” 谢峰听着安景行语带刀锋的语气,丝毫不为所动,俯了俯身之后,才开口道:“陆公子的确是极为优秀的一个人,无论是在皇上登基前还是登基后,都鞍前马后,为皇上效劳,这一点极为难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谢峰会对陆言蹊大贬一通的时候,谢峰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肯定了陆言蹊的价值,安景行听着谢峰的这一番话,面色也有所缓和,不过也仅仅是有所缓和而已,他可没有忘记,刚刚谢峰那一番废后的言论。 “不说当初景卿长公主与为有功之臣平反之事,也不说云南现在欣欣向荣的景象,以及现在朝中有识之士皆为陆公子所发掘,就说现在的突厥,陆公子也功不可没。” 谁知道谢峰还没完,继续将陆言蹊从头到脚一顿好夸,从安景行登基之前,到安景行登基之后,几乎将陆言蹊身上的有点全部放大,大夸特夸了一通。 若不是朝中不少人都知道以前陆言蹊“小魔王”的称号,现在估计真的要以为谢峰口中那一个优秀到天上有地上无的人物,就是陆言蹊了。 一时间,所有人看着谢峰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不是说要废后么?难道不是应该说一说陆言蹊哪里做得不好么?怎么现在反而夸起来了?谢大人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 “皇上以为,臣说的对么?”在夸了陆言蹊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将陆言蹊从头到尾的功绩都数了一遍之后,谢峰还不忘问着安景行,自己说得对不对。 安景行对陆言蹊的喜爱,现在听谢峰夸陆言蹊就像是听见别人夸自己一样,不,应该说,比听见别人夸自己还高兴,自然是不会反驳的,况且谢峰本来说的就死实情: “谢大人所言极是。” 朝臣们听见安景行冰雪消融的语气后,看向谢峰的眼神都变了变,原以为他会一致对外,谁知道他现在就屈服了! 不仅屈服了,还这么不要脸,将陆言蹊夸了好大一通!他们可没有忘记,上朝之前,这谢峰还信誓旦旦说一定要让皇上选秀,结果呢? 想到这里,不少想让安景行选秀的朝臣看着谢峰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叛徒。 谢峰则丝毫不为所动,听见安景行肯定的声音后,点了点头:“没错,陆公子的确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从西元开朝以来,说陆公子是西元第一人,也不为过。” 谢峰的话,说不夸张,倒也有些夸张,但停在安景行的耳朵里,却极为地顺耳,自己的言蹊,担得起这个评价,安景行几乎快忘了,谢峰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 谁知道,就在安景行听得正爽的时候,谢峰却话锋一转: “这么优秀的人,皇上忍心将他困在后宫么?” 此话一出,安景行的眉头皱了皱,即使是安景行,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正是他心中最愧疚的一点,当初他会同意陆言蹊去突厥,更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如此。 言蹊出自威远大将军府,陆言泽十六岁便能在敌军中来去自如,只有言蹊,因为父皇的一纸婚书嫁与自己为妻,现在谢峰的话,让安景行无从反驳。 “陆公子与陆小将军为西元抛头颅洒热血,为西元不惜以身犯险,现在更是直攻突厥王庭,替西元扩充版图,皇上怎么忍心让陆公子这样的人老死深宫?” 谢峰能够成为三朝元老,肯定不是靠固执一样,察言观色的本事在朝堂之上也属一流,见安景行不说话,自然就知道自己是说在心坎上了,当即便不客气,乘胜追击,末了,还不忘总结: “所以这样的人,并不适合母仪天下,而应该展翅高飞,皇上,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所以微臣恳请皇上废后,放陆公子自由!” 角度刁钻,无懈可击!朝臣们听到谢峰最后一句话,才知道谢峰最开始的一大堆长篇大论,又是功不可没又是西元第一人是为了什么,居然是在这里等着皇上的! “对啊!皇上,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就有人站了出来,附和着谢峰的话。 “皇上,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第一个人附和之后,想让安景行选秀的大臣们都反应了过来,纷纷复议,一时间,殿中充满了让安景行废后的言论。 由此时大殿中的状况也能轻易看出,西元朝臣们的分布情况,安景行一手提拔上来的人现在一个个都没有说话,看着其他人侃侃而谈,反而向后退了一步,不涉及战火圈。 是不是让英雄流血又流泪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现在皇上的心情,估计是想让他们流血的。 “够了!”果然,下面的人还没说多久,安景行就冷着脸打断了他们的话。 安景行此时看着谢峰,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看着他,不得不说,谢峰的此番话的确让安景行无从反驳,当初因为种种原因,他与言蹊都没能说出心悦对方的话。 甚至现在提起他们当初大婚的场景,也会有人说言蹊是受父皇逼迫,而自己则是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谢峰说放言蹊自由,严格来说,并不能说他错。 因为安景行的一声厉喝,朝中的官员们是住了口,但那眼神,分明就是心中有万般言语还没诉说出口。 “此事容后再议,退朝!”看着大臣们的眼神,安景行只觉得大为火光,原本想说什么,最后也只能挥一挥衣袖,让他们都离开。但是他什么都不能说,他该怎么说?说言蹊心悦自己? 现在言蹊远在突厥,自然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大臣们不会相信,甚至还会说是他故意不愿意放言蹊走,这种事,只能言蹊亲口来说,但是言蹊才刚拿下突厥,要回来,至少需要两个月的功夫,这两个月中,自己必须拿出一个应对策略出来。 谢峰听见安景行的话,也没有多说,俯了俯身,送安景行离开。但此时谢峰脸上的表情却愉悦了不少,安景行登基以来,这是第一次被他们所拿捏住。 以前安景行向来是说一不二,就连架空一品大员的权利,也不允许别人说一个“不”字,现在能够扳回一城,也是极为难得的了。 “还是谢大人有办法。” “谢大人说得好啊!” “谢大人高见!” …… 安景行刚走,刚刚附和谢峰的朝臣便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赞扬着谢峰,虽然谢峰对陆言蹊的夸奖是夸张了一些,但都是实情,谁也不能说哪个地方是谢峰捏造的,若是能够因此让安景行废后,让陆言蹊流芳史册又有何不可?左右陆言蹊担得起这个赞誉。 “我看这个谢峰是要做到头了。”与旁人不同,夏一鸣颜子玉等人则是摇了摇头,刚刚的事情他们从头看到了尾,不得不说,谢峰的确拿捏住了安景行的性子。 安景行就是那样,遇上和陆言蹊沾边的事,反应总会慢一些,别说刚刚安景行没有反应过来,就说他反应过来了,恐怕也不会反驳谢峰的话。 安景行就是那样,容不得外人说陆言蹊一个不好,即使那个人是他自己,也不行。 谢峰从这个角度来让安景行废后,的确是兵行险招,若是安景行迟迟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恐怕到时候对天下人不好交代。 但是夏一鸣等人也深知安景行的手段,就算安景行不能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能让谢峰付出代价。 “让他们嘚瑟吧,也就这一时半会儿。”与旁人不同,颜子玉比外人更知道安景行和陆言蹊的感情,旁的不说,就说在云州之时,两人密不可分的样子,就能说明问题,现在说要让英雄流血不流泪? 也不怕陆言蹊回来之后,让他们流血又流泪! 第183章 休夫 陆言蹊对安景行此时的窘状毫不知情, 因为安景行在与他的传信之中,对于朝堂上大臣们的这些言论,只字未提。 因为心里的负担放下来了的缘故,陆言蹊从突厥到西元这一路, 可以说是轻松了不少, 不仅不紧不慢地走着, 兴致来了还会在沿途的城镇中逗留两日。 “小弟倒是一点也不着急?”陆言泽看着陆言蹊的动作,有些失笑,陆言蹊现在就是典型的小孩子心性,看见什么都想上去看一看,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陆言泽才觉得, 自己的小弟,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现在兴致来了,还找了家茶楼听书,看着陆言蹊捧着茶杯的样子, 陆言泽有些失笑。 “着急做什么?不着急。”陆言蹊说着摆了摆手,将手中的东西丢到了暗月的怀中,事情都做完了,打道回府的事,自然就不用着急了。 要说刚离开京城的时候, 陆言蹊是恨不得天天都能和安景行见上一面,现嘛在,虽然现在陆言蹊也很想安景行, 但是一想到安景行最近传信中越来越露骨的言语,陆言蹊就有些胆战心惊。 以前“饿”安景行一个多月,安景行就能让自己三天下不来床,现在可是将近三年啊!陆言蹊还真有点怕,回去之后他会被做死在床上。 所以秉承着鸵鸟的心态,陆言蹊想着能晚一点回去就晚一点回去,什么早死早超生?不存在的,好死不如赖活着!而且如果被做死在床上,也太丢人了! 陆言泽听见陆言蹊的话,看了陆言蹊一眼,有些奇怪,前几日小弟还说要快点回去,说是想安景行了,现在才过多久,就变了口风? 但是这并不在陆言泽的关心范围,在陆言泽心中,只要小弟玩儿的开心,那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说起来,今年又到了学子进京赶考的时候了吧?”陆言蹊这一路走来看到了不少学生打扮的人,算算时间,的确是又到了三年一度的春闱了。 “应该是吧。”陆言泽挠了挠头,对于科举啊,春闱秋闱什么的,他是当真一点也不了解,现在如果不是陆言蹊说起来,他完全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陆言蹊听到陆言泽的回答,也不意外,自己的大哥是什么样子,陆言蹊心中也是非常了解:“不知道今年,景行又能找到多少得力助手。” 三年前的云州之行,安景行可以说是收获颇丰,不仅结交了不少可以交心的人,也发现了不少有才之士,在这几年当中,安景行能够迅速填补朝中的空缺,都可以说是得益于云州之行。 就不知道今年,景行能否像三年前一样,找到对自己有助力的人了。 陆言泽听着陆言蹊的喃喃私语,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言蹊现在也不是在问他问题。 就在陆言蹊和陆言泽在说着什么的时候,隔壁的几位学子的议论声就传入了陆言泽和陆言蹊的耳朵: “唉,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皇上要废后了!” 陆言蹊听到这话,准备喝茶的手顿了顿,这次除了陆言蹊和陆言泽等人外,包括那半数的陆家军,很大一部分人都被陆言蹊留在了突厥,美其名曰是保护,其实阿史那思云与陆言蹊都心知肚明,留下的人其实是监视和警告。 如果阿史那思云敢轻举妄动,留在突厥境内的大军,会直接要了阿史那思云的命。 也是因为如此,陆言蹊现在可以说是轻装上阵,这一路走来,几乎没人察觉到陆言蹊的身份,也是因为如此,陆言蹊才能在这一路上听到不少旁人的言论。 现在听到旁边的议论,陆言蹊的眉头挑了挑,废后?自己要被废了?他怎么不知道? 陆言蹊能够听到,在场的其他人自然能够听到,如果倒回去两年,陆言泽此时肯定会忍不住走到隔壁去与现在说话的人理论,但是和陆言蹊待久了,陆言泽也隐约学到了一些陆言蹊的处事方法。 抬眼间陆言蹊不急不缓的模样,陆言泽也勉强压下了自己心中的火气,准备好好听一听隔壁要说出什么样的一二三来。 果然,隔壁的议论声没有停歇,过了一会儿,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 “废后?” “不应该吧?当今……可是蒙受了皇后不少支持的。” “对啊,皇上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没错,皇上重情重义,不应当吧?” …… 一个人反驳之后,就有不少人走了出来,反驳着刚刚那人的话,不得不说,近几年安景行的形象塑造极为成功,若非如此,也不会有这么多人现在替安景行说话了。 “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被反驳的人也不着急,等旁人七嘴八舌说完了,才重新开口,“就是因为皇上重情重义,才会废后!” 因为重情重义才要废后?哪有这样的道理?果不其然,这种话说出来,立刻便遭到了众人的反驳: “为什么这么说?” “这不合常理!” “不可能!” …… “听我说完啊!”被众人反驳过第二次之后,那人也不恼,接着慢条斯理地说着,“你们觉得皇后,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世间罕有。” “举世无双。” “人中龙凤。” ……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一个个形容人优秀的词语就和不要钱似的向陆言蹊身上套,不得不说,陆言蹊值得这样的评价。 若是倒回去三年,或许旁人还不会这样形容陆言蹊,但是陆言蹊这三年来为西元的贡献,大家都能看见,人心都是肉长的,对于陆言蹊这样的人,他们自然不会吝啬自己的夸奖。 陆言泽听着这些赞扬,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这些词语,都是形容他的弟弟的! 陆言蹊听着,倒是很是淡定,上辈子少年成名的时候,什么赞誉他没有听过,现在他将这些都看淡了,他更想要知道的,是和废后有关的事。 果然,没一会儿,刚刚一直在说话的人又开口了: “这样优秀的人,你们认为,嫁与他人为妻,合适么?” “这……” “不合适吧……” “这不是浪费么?” “就是啊,这么一说,倒是有点道理……” …… 果然,此话一出,刚刚一个个说皇上不该废后的人,语气都有些犹豫,他们终于明白刚刚为什么要问他们皇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对啊,这么优秀的人,若是被困在后院,这不是浪费么? “不仅咱们这样想,朝中的大员也这样想,皇上也是这样想,所以皇上为了西元的发展,为了皇后娘娘,才会选择废后。” 听见众人的声音,刚刚说话的人又开口了,这次的语气之中,多少带了些得意,知道旁人不知道的事,的确能够很是得意了。 “这……” “皇上高义!” “不愧是皇上,这思想的深度,非常人所能比拟!” …… 一时间,众人的口风一变,似乎刚刚说着不该废后的人不是他们似的,对安景行的行为赞扬不已,恨不得安景行现在就下旨废后。 而听完前因后果的陆言蹊,握着茶杯的手却紧了紧,他怎么没看出来,这朝堂之中,倒是出了个聪明人? 旁边的人见陆言蹊身边愈发低迷的气压,都缩了缩,不敢说话。 以前他们或许会觉得,陆言蹊不过是仗着背景了得,才敢在京中横行霸道。但这三年来,他们见多了陆言蹊铁血的手腕,说一不二,任谁也不会想到,在陆言蹊这张艳丽的容颜下,会有那样让人胆战心惊的手段。 现在随便从陆家军和突厥的将士中叫一个认出来,问他们最害怕的人,绝对不会得到除了陆言蹊之外的第二个答案,这就是陆言蹊! 所以在感受到陆言蹊身上的煞气后,屋内的所有人都抖了抖。 “暗月。”陆言蹊将茶杯放了下来,神情自若,仿佛那个刚接触到桌面,就裂成了碎片的茶杯,不是他的杰作似的。 “是。”暗月连忙上前一步,并且在心中给那个始作俑者点了一柱香,这三年来,皇后的脾气是愈发地好了,轻易不会发怒,但相应的,发怒之后,那雷霆之姿,恐怕不是常人可以承受得起的。 现在最先提出这种言论的人,恐怕是要倒霉了。见惯了陆言蹊的手段,暗月绝不会认为现在这样的说辞,就真真是出自现在的学子之口,一定是朝堂之中,早已有了这样的话。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朝中还有这样的能人异士?”果然,陆言蹊的话证实了暗月的猜想,说着,陆言蹊轻轻叹了口气,但就是这一声轻叹,却直接捶进了暗月的心中,让暗月的心颤了颤。 “属下这就去查。”暗月什么话也不敢说,连忙点了点头,在得到陆言蹊的首肯之后,连忙退了出去。 陆言蹊在暗月走了后很久,终于将心中那股暴戾压了下去,现在能够流传出这样的话,无异于是因为景行无力反驳,景行为什么无力反驳,陆言蹊也不会感到意外。 若是现在来个人走到他面前,说他不能母仪天下,说他耽误了景行,说若不是他景行现在儿子一定能够打酱油了,他也无力反驳,因为无论怎么说,都显得苍白,这就是事实。 就在陆言泽在想应该怎样安慰小弟的时候,旁边又传来了一阵讨论声: “你这都是多久的老黄历了,最新的消息,你就不知道了吧?” “什么最新的消息?”果然,没一会儿,刚刚侃侃而谈的人声音中充满了疑惑。 “皇上说了,他不会废后,但若是皇后想要离开,允许皇后休夫。” “什么?” “这……” “皇上这……” …… 这话一出,不仅众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连陆言泽手中的茶杯也差点儿没握住,允许……言蹊休夫?就在陆言泽正向说什么的时候,抬眼便看到了自家小弟唇角那一抹笑容—— 这是这三年以来,他见过,言蹊笑的最开心的一次。 第184章 回家 “休夫……”看着小弟的笑容, 陆言泽摸了摸下巴,对小弟挑了挑眉,“我觉得这件事可以考虑一下。” 陆言蹊刚进太子府的时候,陆言泽满心满眼就是想让陆言蹊逃出“火坑”, 现在安景行将这个机会送上门来, 陆言泽自然不会客气。 陆言蹊听到这话之后, 瞥了陆言泽一眼:“我觉得大嫂也可以考虑一下。” 陆言蹊说完这句话之后,陆言泽就不吭声了,什么叫大嫂也能考虑一下?这小兔崽子,怎么胳臂肘尽向外拐呢?不过换位思考一下, 陆言泽也说不出让陆言蹊离开安景行的话了。 “你去哪儿?”还没等陆言泽反应过来,就看到了陆言蹊从凳子上站起来的动作, 陆言泽挑了挑眉,这是要做什么? “回去了。”陆言蹊看了陆言泽一眼,“咱们在外面待得够久了。” 陆言蹊这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陆言泽却听懂了, 听懂后,陆言泽愣了一下:是谁开始说好不容易有点时间,要好好放松放松的?现在就嫌在外面待久了? 陆言蹊没有管愣神的陆言泽,从刚刚听到那句话开始,他就有些归心似箭, 恨不得能够先在就回到京城,回到安景行的身边。 两个月后—— “到京城了。”陆言泽向城门的方向望了望,转头看着自己的小弟。 上次小弟在茶楼玩儿过之后, 说要认真赶路,果然开始认真赶路了,除了必要的时间休息,其它时间都没有停歇,就差日夜兼程。 “嗯,到京城了。”陆言蹊点了点头,唇角微微勾起,三年了,他又回到了这里,京城还是和三年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就不知道三年过去了,景行变了没有。 “没有告诉景行吧?”陆言蹊想着,微微转过了头,看着自己身后的暗月,暗月和暗影一直在和安景行通信,陆言蹊是知道的。 陆言蹊没有阻止,也算是默认了他们的行为,唯一插手的,便是这段时间,他让暗月将自己的行程偷偷改了改,现在景行接到的消息,应当是自己还有几日才能进京。 “没有。”暗月摇了摇头,陆言蹊来找他的时候,他便知道为什么了,虽然有些不愿意,暗月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依照暗月以前的经验来看—— 一旦皇上和皇后的命令发生冲突的时候,听皇后的,才不会出错。所以即使陆言蹊的吩咐与安景行相背,暗月也没有多少挣扎。 “好。”陆言蹊点了点头,既然没说就好,想着,陆言蹊转过了头,“大哥在这里等等韩将军?” 虽然将军队留在了突厥,但陆言蹊等人依旧带了一部分人回来,不多,却也不算太少。不过开始因为陆言蹊想玩儿的缘故,就和军队分开走了。 现在回京,在世人眼中他们是班师回朝,理应与大部队一致才行,“韩将军最迟明日便能抵达京城。” 虽然大部队的行军速度较慢,但陆言蹊开始游玩儿的时候也耽误了不少时间,此消彼长之下,进程也就差不多了。 “那你呢?”陆言泽皱了皱眉,听陆言蹊这话,是不打算和他一起等韩将军了? “我?”陆言蹊偏了偏头,看着陆言泽,最后对陆言泽笑了笑,“我现在回家一趟。” 在陆言蹊心中,皇宫虽然冰冷,但只要有景行在,就是家。 陆言蹊说着便转过了身,看着不远处的京城城门,这段时间,景行应当是等急了吧? 陆言泽听到陆言蹊的回答,也不惊讶,应当说若陆言蹊不说出这句话,陆言泽才会感到惊讶。 “若是大哥想大嫂了,不若同我一同进京?明日再出来就是。”陆言蹊对陆言泽挤了挤眼睛,眼中满是戏谑。 他就不信,三年过去了,大哥一点也不想大嫂!当初在突厥的时候,大哥可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思念。 “……走吧!”果然,陆言泽沉默了一会儿后,便看了眼陆言蹊,最后点了点头,同意了陆言蹊的提议。 虽然现在进城半夜出城会辛苦一点,但不得不说,陆言泽的确有点想自己的老婆孩子了。 陆言蹊听到这话,没再说什么,转身向京城走去,离京城越近,陆言蹊满身的热血就越压抑不住,对安景行的思念,也就越盛。 西元,皇宫—— “看着我做什么?”这已经不是颜子玉第一次看安景行了,反复几次之后,安景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我只是在好奇,”颜子玉看着安景行,眼中有些惊讶,“你是怎么想出这个办法的?” 别说是谢峰,就是他,当初听见安景行的话,也被吓了一跳,休夫,什么样的魄力才能让安景行说出这样的话? 即使是过去了两个月,颜子玉也时不时能够想到当初谢峰等人的表情,不得不说,颜子玉心中爽的很。 这三年,颜子玉没少被谢峰刁难,但每次颜子玉都不能说什么,因为谢峰资格老,而且说出来的话虽然扎人却也有几分道理,现在谢峰吃瘪,颜子玉自然高兴。 “用脑子想。”安景行瞥了颜子玉一眼,眼中满是嫌弃。 最开始谢峰提议废后的时候,他就找颜子玉等人来商议对策了,结果一个个都不能拿出可行的对策出来,反而是自己要废后的谣言甚嚣尘上。 最后还是自己灵光一闪,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只要想到现在谢峰看见自己一脸便秘的样子,安景行就有些暗爽,同时也终于明白,言蹊为什么那么喜欢坑人了。 那种“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实在是深得他心。 自从自己言明将权利交给言蹊之后,那些一个个为了言蹊痛心疾首,大呼可惜的官员们,都闭了嘴,没了每日让自己选秀的奏章,安景行也清闲的很。 颜子玉看着安景行嫌弃满满的眼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既然他自己能想出对策,那一开始将他们抓过来讨论了三天三夜是怎么回事? “皇后还没回来么?”气急攻心之下,颜子玉恶向胆边生,立马开始戳安景行的痛脚。 果然,安景行听到颜子玉这话之后,脸上得瑟的表情僵住了,看着颜子玉,那模样别提多可怜了,不过眼中却闪烁着一丝寒光。 颜子玉这个时候却没有注意到安景行的眼神,只看到了安景行的表情,对安景行笑了笑:“我记的皇后两个月前就班师回朝了吧?现在还没回来,不会是……” 说着,颜子玉上下打量了一眼安景行,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两个月前就班师回朝了,若是行程快一些,现在应该已经到京城了,不过依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这皇后,离京城估计还有好长一截,否则不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颜卿的事都做完了么?”安景行看着颜子玉嘚瑟的样子,捏了捏手中的奏折,他怎么觉得有些手痒呢? 言蹊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京,他自然是知道原因的,暗月就在言蹊身边,对于言蹊的一举一动他都知情,所以现在颜子玉,的确戳到了安景行的痛处。 “做完了。”颜子玉说着,将桌上的奏折一推,三年过去了,颜子玉也学会了“偷懒”,新晋的官员不少人都得用,颜子玉也不用像以前一样事事亲力亲为,自然就清闲了不少。 “既然颜卿都做完了,那今年的春闱与殿试,就由颜卿‘亲自’负责吧。”安景行说完,将手中的两本奏折放在了颜子玉面前,最后拍了拍颜子玉的肩膀,走出了御书房。 颜子玉听到这话,愣了愣,看着桌上的两本奏折,欲哭无泪。 乐极生悲,什么叫乐极生悲?这就叫乐极生悲!他怎么就忘了,安景行的性格?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儒雅、云淡风轻,装的人五人六的,但却很是记仇,刚刚自己居然不怕死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撩拨他! 想着刚刚安景行着重咬的“亲自”二字,颜子玉就恨不得倒回去捂住自个儿的嘴,让你乱说话! 但是现在,时光倒流是不可能的了,颜子玉也只能哭丧着一张脸,打开面前的奏折,开始写着春闱的安排。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颜子玉边写边想,最开始自己明明是想考上状元之后找个机会就学云逸然一样隐退的,现在却变成了累死累活为朝廷卖命? 不,不对,想着现在除了一个官职,其它都和自己差不多的云逸然,颜子玉抖了抖,云逸然也不好过了,算了,现在这样挺好的,至少自己还是西元最年轻的大学士不是?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而走出宫殿的安景行依旧冷着一张脸,虽然按照暗月现在的传信来看,言蹊这一个多月都在专心赶路,但上个月言蹊玩儿地太过了,以至于现在还没能赶回来。 想着暗月的传信,安景行就咬了咬牙,等言蹊回来了,看他不好好将这笔债讨回来! 就在安景行暗自咬牙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从自己身后传来的声音: “景行。” 安景行听到这个声音,身体僵了僵,有些不敢置信,但是这个声音,这个,这个称呼,除了言蹊,不会有其他人。 但是按照暗月的传信,言蹊应该还有几日…… “景行!”就在安景行纠结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背上一重,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重量,而刚刚似乎远在天边的声音,也变得近在耳边。 安景行缓缓地回过了头,终于看到了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容颜。 第185章 插手 “言蹊?”看着有些熟悉, 又略带陌生的脸,安景行有些恍惚,又有些不敢相信。 “是我!”陆言蹊蹭了蹭,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安景行的颈窝, 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三年了, 他今天终于又能够闻到景行身上熟悉的气息了。 闻着安景行身上的味道,陆言蹊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就像一直在游荡的游子,归了家。 不仅安景行想, 陆言蹊也想,那种思念, 几乎已经被碾碎了,揉进了骨子里,让安景行和陆言蹊夜夜不得眠。 “重了。”安景行将陆言蹊向上颠了颠,即使三年没有背过陆言蹊了, 但是他也能立刻辨别出来,在自己没有看到陆言蹊的这三年,他变重了。 “当然,我长高了!”陆言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满满都是骄傲, 他第一世的时候,也是一个高高的美男子,但是上辈子, 却无论如何也长不高了,最后的身高只有可怜的一米七出头,这辈子或许是心性身体各方面都得到了改善,倒长高了不少。 这辈子陆言蹊终于可以直视他的身高了,这三年来,陆言蹊长高了不少,虽然没有到一米八,但至少也不是一米七出头那么可怜。 “噗。”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关于身高这个问题,以前他和言蹊也讨论过,当时言蹊说到自己的身高情况就颇有不满,现在说起来,言蹊的语气倒好上了不少。 陆言蹊跳到了安景行的背上,安景行并不能感觉到陆言蹊长高的具体情况,但是陆言蹊的脸,即使是惊鸿一瞥,安景行也看到了不少变化。 三年过去了,陆言蹊这三年正好是长身体的时候,现在的陆言蹊,比起三年前更加成熟了,若说三年前陆言蹊的脸上还有一些少年的稚气的话,现在的陆言蹊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成熟的男子了,也美得更加地惊心动魄了。 “笑什么!”陆言蹊看到安景行的反应,有些不服气,拧了一下安景行的肩膀,“长得高了不起啊?” 安景行的身高就非常让陆言蹊嫉妒,不知道吃什么长的,现在看都比陆言蹊高了一大截。 “没有,”感受到陆言蹊有些不高兴的口吻,安景行连忙摇了摇头安抚,“其实言蹊这样也不错,况且言蹊一定还能长。” 陆言蹊听到这话,才冷哼了一声,暂时放过了安景行,算是勉强同意了安景行现在的说法。 “不是说还有几天才能回来么?”安景行可没有忘记自己收到的传信,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自己刚刚怎么会被颜子玉堵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太想你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然后我一睁开眼睛,就到你身边了。”陆言蹊笑嘻嘻地对安景行说着。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这话,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刚刚他问出口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言蹊的一切状况自己都是从暗月给自己的传信中得知的,言蹊的命令暗月不会不听,如果言蹊说了什么,暗月改一改给自己的传信,也未尝不可。 “我也想言蹊了。”不过安景行没有戳破陆言蹊的话,反而顺着陆言蹊的话说了下去。 陆言蹊听到安景行这话,将头低了低,分明是自己先开的口,现在反而是他自己不好意思了。 “那个。”在走了好一会儿之后,陆言蹊才想到了一个问题。 “什么?”安景行听到陆言蹊欲言又止的声音,挑了挑眉,言蹊想问什么? “就是……谢峰,是怎么回事啊?”陆言蹊现在已经知道了罪魁祸首是谁,但是安景行在说出将选择权交给自己的话之后,就没了动作,有些不合常理。 依照自己对景行的了解,景行说什么也会小惩大诫,罚一罚谢峰,但是现在,谢峰却一点事也没有,这就不太符合常理了。 “谢大人是三朝元老,当初是皇爷爷钦点的状元,”说到谢峰,安景行就愣了愣,知道陆言蹊是知道了,也不瞒着,便从头开始说,“谢峰当年也是同大表哥一样,是一位名冠西元的人物,但是从父皇登基之后,谢峰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说到这里,安景行也有些郁闷,以前谢峰年轻的时候不是不懂得变通,反而比朝中很多人的思想都还要超前,但是在父皇手中却越长越歪,原本安景行以为谢峰能够转回来,谁知道三年过去了,谢峰丝毫未变。 说安景行不觉得可惜,也不可能,但是安景行也不得不承认,现在谢峰除了不懂变通之外,几乎没有缺点。 陆言蹊听到这话,就有些沉默了,虽然其中有很多事情安景行都没有说,但陆言蹊却知道,以前安景行能够在困难重重中站稳脚跟,这些“顽固的老家伙”功不可没。 当初朝堂之中,支持安景行的人,大部分只能用“祖训如此”“太子为长子嫡孙”来保全安景行,故而他们的行事方式多多少少有些固执,偏向于遵从祖训,无论他们本性如何,至少在外人面前,都是这样的表现。 谢峰原本是一个思想超前的人,最后变成了这样,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为了支持安景行,为了成为安景行的后盾,不得不对自己做出改变。 安景行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相反,安景行对这些人的雪中送炭非常地感激,所以即使谢峰现在已经触及到了安景行的底线,但安景行依旧不愿意给谢峰太重的惩罚。 “那就这样算了?”虽然有些不甘心,但陆言蹊也不是一个不懂事的人,依照以前谢峰的功劳,陆言蹊也不会死抓着不放。 “当然不是。”安景行笑着摇了摇头,“这次要是什么都不说,下次是不是谁都可以仗着自己有从龙之功将我的脸放在地上踩了?” “那你打算?”陆言蹊皱了皱眉,谢峰这样的人,处理起来无疑是最麻烦的,打不得,骂不得,罚不得,下不得重手,但若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也不能说明他们的态度,和不罚也毫无区别。 “谢峰现在有两个孙子。”安景行笑了笑,他一直没动,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好一些的时机下手。 “没有孙女?”陆言蹊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孙子?不是孙女么? 在知道始作俑者是谢峰之后,陆言蹊就将这件事放下了,还没来得及去彻查谢家的家庭状况,但是却先入为主觉得谢家这辈应当是有适龄的女儿的,否则谢峰为什么要这么积极地插手安景行的后宫? “没有。”这也是为什么安景行不愿意对谢峰下重手的缘故之一,谢家没有适龄的女儿,谢峰会热衷于让自己选秀,是真的在为自己考虑。 陆言蹊听到这话,也沉默了,他也能想到谢峰会这么热衷的缘故,面对这样的朝臣,就是陆言蹊,也不能下狠心去说什么。 “然后呢?”陆言蹊决定先问问安景行的意见,安景行现在既然提到了谢峰的孙子,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说到谢峰的孙子。 “谢峰的小孙子,和王家的三公子之间,似乎有点猫腻。”安景行说着,背着陆言蹊回到了他们的寝宫。 在安景行寝宫伺候的下人们看到安景行正准备行礼,就看到了安景行背着一个人进来的样子,就在他们对安景行的这个行为感到惊讶的时候,便看到了安景行背上那人的脸。 皇后!几人瞪了瞪眼睛,看着陆言蹊,有些不敢置信,但却不多时反应了过来,都低下了头,不再说话,没错,除了皇后,谁还能,谁还敢爬到皇上的背上呢? 至于为什么陆言蹊回京没有一点消息,就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之内了,他们只知道,皇后回来了,皇上的心情,一定会好上不少。 安景行没有管一众下人的反应,面不改色地向屋内走去,以前言蹊就喜欢在他身上爬来爬去,他也喜欢言蹊在他背上爬来爬去的模样。 “王家?”陆言蹊看到了下人们先是惊愕而后了然的表情,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才开始分析着安景行的话,“左都御史?” “没错。”安景行点了点头。 “王家不是向来和谢家不合么?”陆言蹊挑了挑眉,这王家和谢家现任家主分别是左右都御史,许是工作相近的缘故,两人的矛盾可谓不少。 偏偏王家又稍稍压谢家一头,以至于谢峰一提到王家就跳脚。 “没错,但小辈哪会管长辈的矛盾,旁的不说,感情上来了,还管得了别的?”安景行将陆言蹊放在了床上,坐在了床边,端详着陆言蹊容颜的变化,这三年,陆言蹊可以说没怎么变,也能说变了不少。 陆言蹊听到这话,有些沉默,没错,感情上来了,哪还管得了别的?二哥和安景瑞不就是如此么? “所以现在你是想?”陆言蹊眼睛转了转,似乎大约知道了安景行的打算。 “现在没有男子嫁人不得入仕的规矩了。”安景行揉了揉陆言蹊的脑袋,看着陆言蹊,眼中含笑,他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个规矩废了,这是在为后人留退路,也是……在为言蹊留退路。 “你是说……”听到安景行这样说,陆言蹊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赐婚?” “没错,他们不是喜欢插手我的家事么?我也插手插手他们的家事!”安景行点了点头。 一个个,胆子肥了打起自己后院的主意了,既然这样,就别怪他先下手为强! 第186章 一劳永逸 陆言蹊在皇宫中没待多久就被安景行“赶”出去了, 因为大部队明日归京。 原本按照陆言蹊的意思,让茹烟随便带一个人替代自己也就行了,反正京城中的人估计也没几个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再加上三年过去, 多少有些变化也是正常。 但安景行说什么也不同意, 固执地很, 最后陆言蹊实在拗不过安景行,只能灰溜溜地被安景行送出城,刚走到城门,便看到了同样准备出城的陆言泽, 兄弟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日, 韩将军果然带着大部队到了。陆言蹊与陆言泽两兄弟都没有多说什么,领着韩将军就向城内走。 “皇后、陆将军不必心急。”看着陆言泽两人火急火燎的模样,韩将军有些哭笑不得,平时没见着兄弟俩是这么不稳重的人啊? 近三年过去了, 陆言泽也被封为了将军,虽然离“威远大将军”的距离有些远,但陆言泽现在的功勋,全都是靠他一双手打拼出来的,在陆言泽心中, 地位与“威远大将军”同样重要。 “早进城早结束,韩将军就不想家人么?”陆言蹊则是摆了摆手,不着急?若是昨天没有回去看安景行一眼, 没有和安景行缠绵温存,陆言蹊恐怕真的不会如此着急。 但现在的陆言蹊,就像饿了好几天的人,好不容易吃上一口肉,却告诉他要吃剩下的,得明日再来,那感觉只有四个字能够形容——又馋又饿!怎么能不着急? “但是现在城门还没开呢。”韩将军有些失笑,他们比预想中地早回来了大半天,现在天才微微亮,城门都还没开呢,陆言蹊这么着急,也只能等着啊! 陆言蹊听到这话,顿了顿,向城门的方向看了看,果然,城门还没开呢。 昨日陆言蹊是用身份之便出城,都快忘了京城城门是有门禁的。现在即使再怎么急,陆言蹊也只能等着。 好在陆言泽和陆言蹊都不是什么浮躁的人,在等了一会儿之后,心中的焦急便渐渐平息下来,而陆言蹊也转过身,开始询问着韩将军这两个月以来军队的状况。 “一切无恙,还请皇后放心。”见陆言蹊重新恢复稳重的模样,韩将军也不再说什么,即使是韩将军,将近三年来刚刚也是第一次见到陆言蹊有些失控的时候。 “等这次之后,安排他们轮流回家看看吧,近期内不会有战争了。”陆言蹊闻言点了点头,无事便好。 “末将替他们谢过皇后!”韩将军听见陆言蹊这话咧了咧嘴,对将士们来说,最难得的便是回家看看,保家卫国,哪有说得那么容易? 若是遇不上恩典,最底层的士兵恐怕十年也未尝能回一次家,现在陆言蹊给出这个承诺,无异于是让所有人都欢喜的。 陆言蹊见韩将军的止不住笑意的模样,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将突厥拿下,鲜卑现在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匈奴那边虽然景行推了一把,但木可查赢得异常艰难,现在的匈奴,连三年前的鲜卑也比不上,除了臣服,只有被吞并一途,西元的版图至此奠定,景行现在可以说是真正的君临天下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在这种情况之下,基本没有什么发生战争的可能性,放这些士兵轮流回家看看,也未尝不可。 韩将军则是看着陆言蹊有些出神,这一路走来,关于皇上废后与休夫的言论,韩将军也早有耳闻。在韩将军心中,陆言蹊和安景行除了性别之外,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般配的人了。 皇后虽然看起来为人嚣张,但却会实实在在为他们考虑,以前伤残士兵伤残了,这辈子基本就到头了。 但皇后来了就不一样了,皇后会给他们安排接下来的归宿,现在他们军队中所用的连弩,大部分都是出自以前伤残的士兵之手,现在皇后还让士兵们探亲,的确是心怀子民。 人心都是偏的,这三年来只要跟在陆言蹊身边的人都知道陆言蹊对安景行的感情,故而现在听说了这件事,韩将军居然并不觉得安景行的说法多么惊世骇俗,反而觉得本应如此,皇后值得皇上如此对待。 就在两人各怀心事的时候,京城的大门缓缓打开,随着第一道霞光透过厚重的城门照射进京城的土地之时,陆言蹊翻身上马,对身后的人们挥了挥手,城门还没完全打开的功夫,所有的人便已经行动完毕。 刚刚还在地上坐的七零八落的军队,此时已经列队整齐,每个人都神采奕奕,组合在一起,气势冲天。 “走!”等京城的大门完全打开的时候,陆言蹊才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不过也没有忘记提醒,“记得不要冲撞到行人。” 京城大门才开,城外想要进京以及城内想要出京的人,都开始渐渐走动起来,不过陆言蹊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今日似乎只有进京,没有出京的人?而进京的人,也都只聚集侧面的一个狭窄的小门之前。 但是对于这个问题,陆言蹊没有深思,现在他现在归心似箭,恨不得能够直接飞到皇宫。 谁料陆言蹊刚带着人走进城门,就听到了从城门中传出的欢呼声,还没等陆言蹊反应过来,便被鲜花兜头丢了一身。 “这……”陆言蹊看着站在道路两边的人,有些愣神,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韩将军来的时间比他们预计的要早上很多,以往这个时候,京城的大街上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清,基本除了上朝的官员,就没有任何人走动。 但今日,京城的大街却被堵得有些水泄不通。 “昨日忘了告诉你了,”陆言泽看这样眼前的情形,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咳了咳,“今日皇上取消了早朝,你刚回宫不久,宫中就贴出了皇榜,说军队这几日归京。” 陆言蹊听到这话,眨了眨眼睛,他终于知道,昨日景行送自己出城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我想看你像英雄一样,在百姓的赞扬声中凯旋。” 现在他的确收到了京中百姓的赞扬,甚至还有不少小姑娘向他丢手绢呢,看着飘飘扬扬落下,最后落在自己怀中的绣花手绢,陆言蹊有些哭笑不得。 以前京中的小姑娘看见自己躲都还来不及,现在倒还要给他丢手绢了? “好看么?”就在陆言蹊端详着手中的手绢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陆言蹊的唇角勾了勾,除了安景行,还有谁敢这样对自己说话呢? “还不错,绣工了得,针脚细密,关键是,这图案我很喜欢,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小姑娘……哎!”陆言蹊话还没说完,被陆言蹊捏在手中的手帕便被安景行一把抽走,陆言蹊抬眼,果然看到了安景行咬牙切齿的模样。 “你很是得意啊?”安景行咬了咬牙,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言蹊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虽然现在陆言蹊抬头,让安景行明白,陆言蹊刚刚只不过是在开玩笑而已,但安景行依旧很是气不过,不过一张手帕而已,用得着这么兴致勃勃么? 此时安景行倒真的有些微微后悔了,早知如此,昨晚就不该放言蹊出宫!还省得他在这里沾花惹草! “啧,”陆言蹊看着安景行的模样,有些失笑,这都登基三年了,怎么还和以前一样?依旧带点小孩子心性,“是啊,很得意。” 在陆言蹊身边的陆言泽和韩将军刚刚在看到安景行的时候,就有些惊讶,今日安景行穿的是常服,倒让他们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安景行是从旁边的一座酒楼出来的,恐怕是因为不知道陆言蹊几时进京的缘故,看样子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虽然陆言泽等人知道安景行的身份,但道路两旁的百姓们却不知道啊,就在他们在想这个和皇后看起来颇为熟稔的人是谁的时候,却见刚刚还在和这个紫衣男子说话的皇后扬了扬自己身后的披风。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的马背上便多了一个人,接着原本就不明亮的光线被遮盖住,唇上传来了一阵温热的触感: “还生气么?”陆言蹊凑到安景行耳边轻声问道,虽然动作大胆了一些,但是陆言蹊敢肯定,刚刚他的动作不会有任何人看到。 但陆言蹊千算万算却忘记了算一算安景行的反应,安景行昨日放陆言蹊出宫的时候便有些忍不住了,现在又人么能受得住陆言蹊这样的撩拨? 看着自己身前不知死活的小狼崽子还在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安景行咬了咬牙,将陆言蹊向怀中一拉: “后面的事交由陆将军和韩将军处理,朕先带皇后回宫。” 说完,安景行手中的缰绳一拉,便向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为了迎接大军所清扫出来的大街,此时反而给安景行提供了便利。 安景行这话一出,站在周围的百姓们便回过了神: “皇上!刚刚那是皇上?” “是皇上!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我远远见过一面!” “看陆将军和韩将军的反应,的确是皇上!” 而在这些议论声中,也隐隐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音,比如: “你们觉不觉得,皇上和皇后好般配?” “你也这样觉得?我刚刚就这样想了,只不过不好意思说。” “皇上和皇后的感情很好吧,刚刚那幅画面,简直了,看的我有些脸红心跳呢……” …… 而被“抛下”的陆言泽和韩将军两人却无奈对视了一眼,刚刚陆言蹊趁着披风飞扬的时候做了什么,百姓们不知道,他们却能猜到大概,没想到言蹊胆子这么大,也没想到……皇上这么纵容言蹊。 想着刚刚自己看到的画面,陆言泽唇角勾了勾,原本他还以为,三年过去了,安景行对小弟的感情或许会变淡,他回京的路上还在想,若是如此,他一定要让小弟休夫,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陆言蹊归京,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欢呼雀跃的。 如普通的百姓,陆言蹊此时在他们心中,就是英雄;如宫中的下人,皇后回来了,皇上比起前两年来说,好伺候了不少;如安景行一手提拔上来的官员,陆言蹊有些点子可以说是让他们受益匪浅,不过当时还没和陆言蹊交谈多少,陆言蹊便离京了,现在可算是有机会,能够好好交流一二了。 但也有不少人,满腹忧愁。 如右都御史谢峰,他还没从安景行一番“不废后,让皇后休夫”的言论中回过神来呢,陆言蹊便回来了,一想到以后要面对以前的京城一霸,即使是谢峰,也有些头疼。 如家中有适龄待嫁女儿的大臣们,他们还没有想方设法将自己的女儿或是孙女塞进皇宫呢,陆言蹊就回来了,他们原本的打算是在陆言蹊回京之前,让自家的女儿怀上一儿半女,好在宫中站稳脚跟,现在看来,有些难了。 无论怎么样,大家各怀心事,但面上却不显,倒是一番其乐融融的模样。 不过陆言蹊回来了,近三年来都没有断过的选秀的提议,倒消停了一段时间,这三年陆言蹊的所作所为,即使是在朝堂之上,官员们也是知道一些的,手腕铁血,即使是他们,也有些心惊。 以前陆言蹊就已经是京城一霸了,现在在战场上磨砺了三年,谁也不知道陆言蹊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想到以前,陆言蹊在刚进门的时候,便敢指着先贵妃的鼻子直言妾不可做正妻的样子,朝中的官员可没有一个敢于做先锋。 但是他们没想到,他们不敢做先锋,安景行却在盘算着秋后算账。 今日陆言蹊难得上了一回早朝,这也是不少官员三年以来,第一次见到陆言蹊的模样。 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的时候,新晋官员还没有入朝,等他们入朝之后,陆言蹊便从来没在前朝出现过,除了几位天子近臣,便只有以前的官员见过陆言蹊的模样了。 虽然安景行应允了陆言蹊上朝的资格,但陆言蹊一直嫌弃早朝的时间太早,不乐意来,这次若不是要对突厥的情况做一个汇报,还有看谢峰吃瘪的样子,陆言蹊也不乐意来。 不少朝臣看着站在殿中侃侃而谈的陆言蹊,神情有些恍惚,皇后的确如传闻一般长相艳丽,但长相来说,说是祸国殃民也不为过,但眉宇间的那抹英气与从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气质,恐怕就是最不喜欢陆言蹊的人,也没办法说他是以色待人。 而不少人也忽然能够理解皇上如此喜欢皇后的原因了,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说完了?”陆言蹊将突厥的情况都禀报了一遍之后,安景行才笑问,看向陆言蹊的眼中也充满了宠溺。 “说完了。”陆言蹊点了点头,三年内发生了不少事,不仅是要告诉景行,也是让朝臣心中有底,所以即使缩减了不少,陆言蹊也说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陆将军与韩将军还有补充的么?”安景行点了点头,看向陆言泽和站在人群后方的韩将军。 “没有。”陆言泽拱了拱手,小弟刚刚几乎都说完了,他并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安景行听到陆言泽这话,点了点头,顺便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对陆言蹊使了一个眼色。 陆言蹊看着安景行的动作,嘴角抽了抽,这满朝文武都看着呢,他这样也太不给别人面子了吧! 但是安景行的眼神和动作却让陆言蹊知道,如果自己不顺着安景行的意思的话,恐怕安景行会亲自下来带人了。 在安景行亲自下来带人和自己上去之间权衡了一下,陆言蹊决定还是自己上去好了,于是顶着朝臣们惊讶的目光,陆言蹊大大方方地走上了台阶,还没等陆言蹊走到安景行身边,安景行便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很自然地将陆言蹊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看着安景行的动作,谢峰忍了忍,没有说话,当初封后大典之上,安景行将自己的皇冕戴在了陆言蹊头上,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戳破。 不愿意,也不敢戳破。 有些事情,就算大家已经心知肚明,甚至已经成了不成文的事实,但这层窗户纸,也不能戳破。当初朝中的说辞是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现在依旧能说皇上是宠着皇后。 若是自己现在提出异议,指不定安景行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来,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谢峰干脆闭嘴。 但是他闭嘴了,不代表安景行会闭嘴: “谢大人。”在陆言蹊坐下后,安景行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开口叫了谢峰的名字。 谢峰听到这话,心中就是一个“咯噔”,依照他对安景行的了解,每次安景行露出这样的笑容,准没有什么好事。 但谢峰也必须从人群中站出来:“臣在。” “听闻令孙明年便及冠了?”安景行看着谢峰,面带笑意。 “是,微臣的小孙子,明年及冠。”谢峰说完,心中便是一跳,不会有人无缘无故提到家中小辈的年龄,除非…… 还没等谢峰心中这个除非想出来,便听到了安景行的声音:“定亲了吗?” “……尚未。”这话说不得谎,若今日在朝堂上说定亲了,那小孙子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和旁人定亲,况且这种事情虽然不方便查,却很容易查出来,欺君之罪,不是儿戏。 但是现在安景行问到定亲,总让谢峰心中没有底,他可没有忘记,自己前些日子对安景行就陆言蹊的问题咄咄逼人的模样。 “年龄到了,还未定亲,爱卿对家人有所忽视啊。”安景行摇了摇头,似乎真的只是在和谢峰说着家常。 “是,微臣以后定当注意。”谢峰听到这话,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皇上说这些,就是为了让他关心家人么? 不,不会,安景行不是这样的人!就在谢峰心中的拿根弦紧绷的时候,安景行就让谢峰明白了他刚刚那番话语的意义所在:“朕倒是听说,令孙有一名情投意合的对象?” 谢峰听到这话,动作僵了僵,情投意合的对象?说的是谁?王家那个小儿子么?不可能!想到这里,谢峰抬了抬头,正准备反驳,却被安景行一言打断: “君子有成人之美,世间有情人难寻,既然双方情投意合,朕也不妨做一件好事……江公公。”安景行对江公公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宣旨了。 安景行会给谢峰反驳的机会么?当然不会!他就是要让谢峰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谢峰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了江公公的声音: “右都御史谢峰接旨——” 在朝堂上宣旨的不是没有,但是在早朝的时候宣读赐婚圣旨,还是两个白身的赐婚圣旨,这两个白身还都是男人,就是真真是西元开国以来的头一遭了。 谢峰小孙子和王晓峰的小孙子之前的勾勾缠缠那点儿事,在京中的勋贵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两个人会真的牵扯到一起,而且还是—— 谢家的孙子嫁到王家! 看着谢峰此时的脸色,众人向后退了退,而颜子玉、夏一鸣等人眼中却划过了一丝了然:前些日子这谢峰撺掇着废后,皇上没有反应,他们还以为皇上转性呢,谁知道在这儿等着的呢? “两个男人之间,其实谁嫁谁娶都不重要,但常言道,高娶低嫁,高娶低嫁,这王爱卿稍稍高谢爱卿一点,就只能委屈委屈谢爱卿了,索性现在不影响入仕,朕相信,谢爱卿是不会介意的,毕竟都是为了小辈们的幸福嘛!” 安景行看着谢峰的表情,一脸笑意差点儿没憋住,插手我的后院,看我不搅得你的后院不得安宁! 陆言蹊则是看着安景行的表情,有些无奈,但是此时的陆言蹊,自己也有些憋不住,只要看着谢峰现在这副表情,陆言蹊就忍不住想要发笑。 谢峰听到这话,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就在他想据理力争的时候,旁边却传来了一个让他熟悉又恨得牙痒痒的声音: “臣接旨。” 毫无疑问,这个声音是左都御史王晓峰。 “你——”谢峰看着自己身边的王晓峰,指了指,这个人,怎生如此厚颜无耻? “谢大人,接旨吧。”王晓峰看着谢峰的神色,笑了笑,露出了八颗牙齿。 自家的孙子自己是管不住了,铁了心要和谢家那小子在一起,原本他以为自己是要准备嫁妆了,现在看来,准备聘礼也不错。 王晓峰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幸好当初他们撺掇着废后的时候,自己没有参与,不然这事儿哪儿能让他占便宜啊? “谢爱卿,王爱卿,有什么话,可以回去再讨论,谢爱卿,别忘了接旨……退朝!”安景行看着谢峰难看的表情,笑了笑,宣布退朝的同时,不忘看了一眼满朝的官员。 那一眼,意味深长,让朝中的官员们,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因为所有人,都从那一眼中看到了威胁,这个时候,朝中的官员才知道,安景行这是在杀鸡儆猴! 谢峰最后还是将圣旨接了下来,圣旨已下,谢峰不可能抗旨不遵,但谢峰原本是想找机会让安景行收回成命,却不料孙子知道了圣旨的内容,闹死闹活要嫁进王家,最后好一阵闹腾之后,谢峰也只得同意。 这一次的赐婚,不仅让谢峰元气大伤,也给其他人敲响了警钟:皇上不喜欢任何人插手后宫事宜! 从那之后,的确没有人再敢对安景行的后宫指手画脚,谢峰的孙子赐婚对象好歹是情投意合,万一皇上以后不这么讲究了,吃亏的总会是他们,倒也让安景行一劳永逸。 自此,安景行从未在后宫之事上与朝臣们斗智斗勇,而安景行的后宫,也的确没有再添任何一人。 而在那之后没多久,安景行便收到了三国的国书,三国的使臣,在春闱之后,会再次入京。 这次他们进京是为了什么,天下的人都心知肚明,在这次使臣进京之后,恐怕西元就会稳稳地压匈奴与鲜卑一截。 西元的盛世,终究还是如安景行与陆言蹊所愿,歌舞升平。 第187章 二哥x四弟·01 安景瑞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 看着眼前昏暗的场景,恍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但是没一会儿,便回过了神。 就在安景瑞准备下床的时候, 却敏锐地发现了不对, 自己的双手和双脚, 完全动弹不了,晃一晃,似乎都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 “醒了?”就在安景瑞在沉思的时候,耳畔就传来了一个让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安景瑞才猛地想起,自己昏睡之前, 似乎是和不器在一起的? “不器?”安景瑞愣了愣,隔了好一会儿,才叫出陆言修的名字,语气有些不确定, 又有些小心,似乎不知道自己这一声叫出来,能否得到回应。 “是我。”陆言修回答了安景瑞的问题后,缓步走到了床的两边,慢慢点燃了屋内的几只蜡烛, 屋内的光线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安景瑞也渐渐开始看清楚了眼前的环境。 这间屋子安景瑞从来没有见过,但布置地非常精致, 从屋内细小的东西就能看出,屋子的主人很细心,而无论是从摆设还是从用具来看,安景瑞也能察觉到,这是陆言修的地盘。 而陆言修在将屋内的蜡烛点燃后,便坐在了离床不远处的小桌边。 回过神之后,安景瑞却没了心情欣赏眼前的景象,手腕再一次动了动,发现自己依旧不能挣脱手上的束缚后,才抬眼看着坐在不远处的陆言修,有些失笑:“不器,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那语气,似乎是在让陆言修不要闹了,一如既往地亲昵,还带了一点软软糯糯撒娇的意味。 “我在做什么,逍遥应当是知道的。”陆言修看着安景瑞现在的模样,笑了笑,有些温和,有些淡然,让安景瑞有些摸不着头脑。 知道?自己知道什么?陆言修在做什么,安景瑞不想分析,但是安景瑞现在却的确不能在这里再耽误下去了: “不器,你先放开我。”安景瑞说着,手上又动了动,这次的动作幅度比较大,让安景瑞听到了铁链晃动的声音。 这个声音是从何而来,自然不言而喻,安景瑞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这样关起来,还是被陆言修这样锁起来,看着陆言修,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放开你做什么?”陆言修倒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安景瑞表情的变化,神色淡然,替自己缓缓倒了一壶茶。 “我还有事。”安景瑞可没有忘记,自己来找陆言修之前是什么时候,他不能再在这里耽误下去了。 “逍遥能有什么事?”陆言修将自己手中的茶壶放下,转头看向安景瑞,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逍遥是想去参加八皇子的满月宴吧?” 安景瑞听到陆言修的这个声音,心中浮上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但却被很快压了下去: “父皇特地嘱咐了我要在场。”安景瑞手中又动了动,带着铁链哗哗地响,由铁链响动的声音就能听出,此时的安景瑞,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 “逍遥可以不用去了。”陆言修仿佛对安景瑞此时略带火气的动作没有任何察觉,淡然一笑之后,才看了一眼安景瑞。 “什么意思?”安景瑞听到这话,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转头看着陆言修,目光有些冷,此时的安景瑞,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温情。 此时安景瑞的语气,哪里还有刚刚的亲昵与软糯? “逍遥知道你这一觉睡了多久么?”陆言修此时的表情却变得愉悦起来,轻轻抿了一口自己手中的茶,在看到安景瑞脸上的神情渐渐有了变化后,才缓缓开口,“逍遥这一觉,睡了整整四天呢。” 四天!安景瑞听到这话,心彻底沉了下去,自己是在满月宴前三天来找陆言修的,自己若是睡了四天,那现在满月宴已经结束。 父皇不会因为自己没有到场就结束计划,至少安承继不会,那么陆言修不可能不知道皇城之中发生了什么,逼宫这种事,就算蛮地再好,处理地再快,百姓也会听到风言风语,更何况陆言修还是威远大将军之子? 依照陆言修的敏锐与睿智,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在心中冷静分析的安景瑞也冷静了下来,心中的心思千回百转,却丝毫没有在脸上显现出来,冷静之后,安景瑞抬眼看着坐在桌边的人。 陆言修此时的模样,让安景瑞有些陌生,也有些发冷,半晌,安景瑞才开口,声音有些喑哑:“你知道了?” 陆言修看着安景瑞现在的模样,没有说话,但看向安景瑞的眼神,已经说明了答案。 果然是已经知道了。 安景瑞和陆言修在一起的时间虽然说不上长,但也绝对不算短,这段时间,让安景瑞足够了解陆言修,也让陆言修足够了解安景瑞,此时安景瑞的表情看在陆言修眼中,自然不用再多说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安景瑞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似的,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但是他知道,陆言修一定能听懂。 果然,陆言修听到这个问题后,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看向安景瑞的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过了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开口:“从一开始。” 一开始!即使是安景瑞,也没有想到能够得到这个回答。 得到这个回答之后,安景瑞的心中莫名一痛,一开始……以往他和陆言修相处地种种开始渐渐浮上安景瑞心头,他们兴趣相投,他们游山玩水,他们侃侃而谈,他们相视而笑……他们有过最亲密的肌肤之亲,原来,不器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那么,这一切都是假的么? 即使是安景瑞心中有心理准备,也从来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从一开始这个答案,即使是安景瑞,也有些承受不住。 “一……开始?”安景瑞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已经有些几不可闻。 “没错,一开始。”陆言修看着安景瑞不停地眨眼睛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涌上一阵快意,似乎这样,自己心中抽搐的疼痛,才能得到缓和,缓缓走到床边,陆言修居高临下地看着安景瑞,“你一开始的演技,着实说不上好。” 安景瑞抬眼看着站在自己床边的男人,拳头握了握,什么意思? “呵……陆家有陆言蹊。”陆言修好整以暇地看着安景瑞,他相信,安景瑞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安景瑞确实听懂了,陆家有陆言蹊,陆言蹊从十二岁开始演戏,生生将自己活成了另外一个人,几乎所有人都被他骗了过去,陆家有陆言蹊,自己的演技与他比起来,着实堪称拙劣。 怪不得……想到这里,安景瑞的唇角浮上了一丝自嘲的笑容,怪不得,不器能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看穿。 “其实一开始我只是不确定,”看着此时面如死灰的安景瑞,陆言修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坐在了床边,“但是你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 安景瑞听到这话,眨了眨眼,自己的破绽太多了,什么意思? “一个常年在外游离,不问世事的王爷,怎么会想办法千方百计地接近威远将军的儿子?况且……小弟和贵妃的关系,着实说不上好。”陆言蹊和季幼怡的矛盾,并不是从他嫁人之后开始的,而是从嫁人之前就一直存在。 不过在嫁给安景行之前,陆言蹊主要是针对安承继,和季幼怡并没有明面上的交锋,外人看不出来罢了,就算外人看不出来,身为季幼怡的养子,安景瑞也能知道什么。 在这种情况之下,就算是因为季幼怡,安景瑞也不应该想方设法接近自己。 “然后呢?”安景瑞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了下来,死命压下心中的异样,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然后便是通州,虽然每次你嘴上说看一看属于自己的封地,但很可惜,通州的官员们,将你卖了个一干二净。”通州的官员对安景瑞很是尊敬,那种尊敬,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而不是迫于威压,就算通州是安景瑞的封地,但也绝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穷山恶水出刁民,山高皇帝远,依照安景瑞一年去通州的频率来看,通州官员只需要简单地敷衍打发一下安景瑞就可以了,但他们却对安景瑞毕恭毕敬,就算有人对安景瑞表面不屑,但眼中的尊敬却骗不了人,这不合常理。 “接下来便是通州的排外,”说到这里,陆言修冷笑了一声,看着安景瑞的眼神有些怜悯,“一个地方开始团结一致地做一件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便是官方风向如此,下面的人才会上行下效,这件事,安睿办的不怎么漂亮。” 这件事安景瑞算是被安睿坑了一把,安睿为了掩护黑风寨的存在,想办法通州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安景瑞接手的时候,通州的排外已经隐隐有了雏形,就算安景瑞想要阻止,也无力阻止。 彼时安景瑞刚刚接手通州,在官员们心中,安睿的威信更大,自然是听从安睿的安排,等安景瑞完全掌控通州后,通州已经形成了一致排外的模样,想要改过来,又谈何容易? 上位者,最忌讳的便是朝令夕改。 陆言修最开始确定安景瑞有问题,便是因为通州,因为通州的情形,因为通州官员的态度,安景瑞在一个极为排外的地方混得风生水起,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地方的人,对他极为熟悉。 安景瑞听到这话,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似无奈,似嘲讽,此时他终于明白了陆言蹊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第188章 二哥x四弟·02 除了通州之外, 安景瑞也露出了不少破绽,如春闱的杀手,如当初对通州定居的态度,如手下除了非尘外, 还有另外一队人…… “够了。”听着耳边陆言修的话, 安景瑞终于忍不住, 打断了陆言修的话。 刚刚陆言修说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安景瑞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然露出了这么多破绽,此时陆言修的每一言每一语, 似乎都在嘲讽着他的无知和愚蠢。 亏他还自以为天衣无缝,结果落在别人眼中, 不过是滑稽的表演。自己不仅对陆言修平时的试探毫无所知,从言语之中还露出了这么多破绽。 陆言修听到安景瑞的声音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现在说这些, 也没有太多意义了,除了给自己心中插刀,在安景瑞身上插刀,别无意义。 陆言修就在床边静静地坐着,看着安景瑞的脸, 不再说话。 安景瑞的脸色不太好,而陷入床幔的阴影之中,陆言修的面色也算不上好, 以前的两人,真真是亲密无间,但是现在,两人明明靠得那么近,似乎,又那么远。 “安景行和陆言蹊,”过了好一会儿,安景瑞才重新开口,“他们俩还没死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安景瑞用的却是肯定的语句,如果陆言修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么在陆言修心中,自己估计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算,相比较之下,肯定是弟弟更为重要。 安景行和陆言蹊知道地不会比陆言修少,再结合陆言修现在的举动,这个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 “你的确比安睿聪明。”陆言修冷哼一声,安睿昨日临了临了,还不敢相信安景行和小弟没死,倒没想到安景瑞倒是敏锐许多。 不过也是,陆言修笑了笑,安景瑞一直很聪明。 “京城的天,想必已经变了吧。”安景瑞说着,眼睛向窗户的方向望了望,即使门窗紧闭,也能隐隐看到从门外透进的一丝光亮。 由此可见,今日的天气不错,但是天气再不错,这阳光也照不进安景瑞的心中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陆言修看着安景瑞的动作,有些失笑,他不知道安景瑞问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 安景瑞不是安承继,也不是安睿,安景瑞是个聪明人,现在自己坐在这里,就足够说明很多问题。 “安承继呢?”让陆言修没有想到的,是安景瑞的这个问题,他居然会问到安承继。 即使是陆言修,看向安景瑞的表情也有些惊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安景瑞会问到安承继。 安景瑞察觉到陆言修的眼神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最后也只能露出了一个自嘲的表情:“当时……我是真的想替三哥求情。” 陆言修听到这话,沉默了下来,当时安景瑞为了安承继的事,奔走了不短的时间,才将安承继给保了下来,当时陆言修还问过安景瑞为什么这样做,安景瑞当初说什么来着? “安承继是母妃的亲生儿子,现在好歹还能留条命”“我不是对三哥上心,我是怕母妃伤心。”,想到这两句话,陆言修的眼睛眯了眯,看着安景瑞,面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安承继,真是季幼怡的亲子?” 这话陆言修说得迟疑,也有些不相信,对于皇上、季幼怡、安承继以及安景瑞之间的关系,陆言修看不明白,也不知道真相。 这是陆言修唯一没有推断出来的东西,但是在陆言修心中,更偏向于安承继是从宫外抱进来的,安景瑞才是贵妃与安睿的儿子这个推断。 毕竟从陆书依的事就能看出,安睿对狸猫换太子这种事并不排斥,甚至很会利用,从陆书依的诉说来看,这件事安睿从一开始就在谋划,这种计划,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再结合这四人之间的态度与状态,陆言修才推断出来了这样一个结论。 安睿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他只看重自己看中的人,为了季幼怡,安睿可以利用陆书依,甚至给陆书依无上的恩宠来麻痹陆书依的思绪,那么说明在安睿心中,季幼怡是他看重的人。 安睿看重季幼怡,就不可能不看重季幼怡的儿子,可若是这样,安睿对安承继的所作所为就有些不合常理,想要让他合理,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安承继并不是季幼怡和安睿的儿子,至少在安睿眼中是这样。 可是季幼怡对安睿的做法丝毫不为所动,甚至为了安景瑞求情的事还训斥了安景瑞一通,说明在季幼怡心中安承继的地位并不高,甚至说非常低,低到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地去利用,这样低下的地位,怎么也不像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 季幼怡对安景瑞却很好,再加上因为安景瑞名字的缘故,安景行和陆言蹊就推断,一开始安承继可能就是一个靶子,那么这个靶子,是在替谁挡刀?答案不言而喻。 再联想当初使臣进京,季幼怡单独约见了木阿朵,安睿对后妃的掌控欲极强,在安睿不知情的情况下约见外男,这样的可能性几近于无,季幼怡是个聪明人,不会去触碰这样的雷区,所以这个行为,肯定是得到了安睿的默许。 安睿默许,为何又要瞒着安承继?安承继在季幼怡约见过木阿朵之后,就迫不及待想要对安景瑞下手,下手之后季幼怡查到了真相却没有动手,这一切都能说明很多问题。 但是现在,安景瑞却说安承继的确是季幼怡的亲生儿子,这让陆言修如何不惊讶? “是……”安景瑞抬眼看了一眼陆言修,此时陆言修眉头紧皱的模样落入了安景瑞眼中,让安景瑞心中升起了一丝嘲讽,看吧,外人恐怕都不能理解娘娘吧。 但是对于几人的关系,安景瑞也没有瞒着,现在京中的情况他已经大概知道了,陆言修现在的状态只能说明安景行和陆言蹊已经成功了。 安景行是一个聪明人,陆言蹊也不会让安景行背上骂名,那么现在安睿一定还活着,至少在安景行登基之前,安睿都会活着。安睿不死,娘娘肯定不会甘心,就算自己不说,安景行和陆言蹊也能从安睿和娘娘的口中问出来。 想到这里,安景瑞缓缓开口,开始说着自己与另外三人的关系。而陆言修的表情也越来越惊讶,惊讶之后,却又多了一股了然,原来如此。 “娘娘待我恩重如山,即使娘娘不喜欢三哥,但我……”说到这里,安景瑞就不再说什么了。 或许季幼怡对不起所有人,对不起安景行,对不起安睿,更对不起安承继,但季幼怡从来没有对不起安景瑞,甚至没有季幼怡,就没有安景瑞的今天。 即使全世界都恨季幼怡,安景瑞却没有理由恨她,在安景瑞心中,季幼怡就像他的亲生母亲一样,值得尊敬。 所以即使季幼怡不喜欢安承继这个儿子,安景瑞也想让他活下来,安景瑞想要以此来报答季幼怡的恩情,因为安承继到底,是季幼怡的血脉。 安景瑞的话没有说完,陆言修却听懂了。 安景瑞从来都不是六亲不认的人,陆言修会从一开始的演戏到慢慢沦陷,再到最后甚至动了真情,也说明安景瑞的个人魅力。 陆言修不会看上一个六亲不认,心狠手辣的人。 听到安景瑞这话,陆言修的神情有些复杂,烛光照映在陆言修脸上,让陆言修的神情有些闪烁,过了一会儿,陆言修才捏了捏手指,手指的关节被捏得生疼,但陆言修却像是没有感觉似的:“你对贵妃,倒是真心实意。” 安景瑞听到这话,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有些泛空,不器不会相信吧,明明是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的一个人,怎么会对别人有真情实意的感情在? 这话说出来,就连自己都有些怀疑,何况是不器呢?想到这里,安景瑞的心就抽了抽,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疼痛,似乎又泛了起来,不器,恐怕不会相信自己吧。 就在安景瑞心中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陆言修的话: “那我呢?” 这是安景瑞第一次听到陆言修这样的声音,和以往的自信判若两人,此时的陆言修,声音沙哑地让人心疼,空泛中又带着绝望,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安景瑞的眼睛眨了眨,那他呢?不器这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就在安景瑞想要问清楚的时候,突然感到自己身边的温热消失,陆言修猛地从床边站了起来,看着安景瑞:“等等会有人进来伺候你,有什么要求你给他说。” 说完,也不等安景瑞反应,陆言修便转身走出了房间,安景瑞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听到了房门“吱呀”的声音,而后屋内便恢复了平静。 陆言修则是在走出房门后,向外快步走了好长一截,才在一座假山前渐渐停下了脚步,想着自己刚刚的问题,陆言修一拳砸在了身旁的假山上,拳头与假山接触的地方渐渐渗出了血迹,陆言修却恍若未闻—— 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自己到底还在期待着什么呢? 第189章 二哥x四弟·03 从那天之后, 安景瑞就没有再和陆言修有过那样长时间的交谈了,大部分时间,陆言修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走。 但是陆言修也没有苛待安景瑞, 安排了一个丫鬟来伺候安景瑞, 但也仅仅局限于伺候而已。 “能把窗户打开么?”这一天, 安景瑞终于忍不住了,任谁每天待在不透光的房间中,也忍不住。 这个时候的安景瑞,身上已经不再是四肢都被锁住, 若是忽略其右脚脚踝上的铁链的话,此时坐在床边的安景瑞, 神情自若,与常人无异。 红杏听到安景瑞的吩咐后,愣了愣,想了想自家少爷“尽量满足这位公子的所有要求”的吩咐之后, 低了低身子,低声应道:“是。” 说完,红杏便走到了窗边,替安景瑞将窗户打开。 对于安景瑞,红杏并不了解, 虽然以前红杏是陆言修身边的大丫鬟,但是陆言修常年离家,红杏这个大丫鬟也有些名不符实, 就连陆言修红杏都不是非常了解,更别提安景瑞了。 这次陆言修突然让她来伺候安景瑞,红杏心中也充满了好奇和震惊。 以前陆言修院内伺候的丫鬟们就知道院内有一块禁地,往常就连洒扫的下人也不准进入,打扫等事宜都有专人负责,但是对于院内的场景,外面也有过流传,下人们还是隐隐知道屋内是没有人的。 对于这个禁地,下面的人不是没有过好奇,但是在讨论不出一个所以然之后,也只能放下了。 但是现在屋内不仅住进了一个人,而且……想到这里,红杏的眼眸垂了垂,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安景瑞的脚踝,刚来的时候,红杏以为自己看错了,但这几天过去了,红杏也接受了这个现实。 虽然在红杏心中,二公子一直是一个极为好相处的人,在陆家的三位公子之中,恐怕二公子是最好说话的存在,但是现在,红杏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恐怕有些偏差,可是这些,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着,红杏从窗边退开,站在了墙角。 安景瑞在红杏将窗户打开后,便没有再说话了,只从床上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坐在了桌子边,现在他虽然不是被绑在床上,但是可活动的范围却不大,不能触碰到窗户,也碰不到门,可能是怕他跑掉吧。 开始安景瑞还以为锁链是缠绕在床柱上的,后来安景瑞才发现,在墙角有一根铁柱,锁链是被锁在铁柱上的,靠他自己的力量想要挣脱,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看着窗外的场景,安景瑞目光有些放空,心思也开始渐渐飘远。 不知道为什么,安景瑞现在的心情很是平静,甚至连一点不忿也没有,对于自己被囚禁起来的事,安景瑞甚至没有任何反应,没有歇斯底里,这让的平静甚至让外人觉得,就算陆言修不将他锁起来,安景瑞也不会想着跑掉。 为什么呢? 看着窗外的阳光,就连安景瑞也有些想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思,明明应该对陆言修的行为恨之入骨,为何却不为所动? 就在红杏以为安景瑞会这样一直坐着的时候,却听见安景瑞开口了:“你家公子呢?” 前几日陆言修还会偶尔来一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言修便没有来过了。 安景瑞虽然不能看到外面的天色,但陆言修一日三餐没有亏待过安景瑞,从吃饭的情况来看,安景瑞估计有六七日没有见过陆言修了。 以往陆言修虽然来了之后待的时间不长,但也每日都来,现在猛地不来了,也难怪安景瑞会这样问。 “奴婢不知。”红杏福了福身,陆言修做什么事,还用得着和下人们报备么? 安景瑞听到这话,愣了愣,过了好半晌,才自嘲地笑了笑,也对,自己怎么会问一个下人这种问题? “那你知道什么?”过了一会儿,安景瑞才重新开口,语气很是平静,似乎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公子想听什么?”红杏听到安景瑞的这个问题,也愣了愣,他伺候安景瑞的时间说不上长,但也绝不算短,安景瑞以前话很少,少到几乎没有,除了必要的吩咐外,几乎听不到安景瑞多说一个字,平日里就算就坐着,就能坐一整天,今日倒破天荒开始说话了。 但是没一会儿,红杏便回过了神,倒也能理解,如果是她,平日里被关着,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恐怕她也受不了。 “随便说说吧,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之类的。”安景瑞随口开了个头,如红杏所想,他的确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就算再耐得住寂寞的人,恐怕也不能承受着一日复一日的无所事事。 “最近的大事?”红杏闻言,头偏了偏,“太子登基算么?” 红杏并不常和人八卦,能被陆言修调过来伺候安景瑞,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红杏老实本分,没有其它丫鬟那些乌七八糟的心思。 “当然算。”安景瑞说着,嘴角随意地扯了扯,这个话题他一点也不想聊,但是见红杏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么一个,安景瑞也就不挑了,万一挑来挑去,最后恐怕会没得聊。 “静王殿下前些日子被太上皇罚了,本来这事逍遥王殿下求情之后也就过去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静王殿下想不通竟然带着人去逼宫,皇上就是以前的太子殿下,恰巧在这个时候回京了。”红杏边说边偏头想,按照安景瑞来的时间推断,这些事他都不知道才对。 “说来也巧,原来皇上前些日子没有死,只是按照太上皇的吩咐,诈死去调查了一些事情,太上皇为了保护皇上,才让皇上和皇后诈死,这个时候又正好撞到老爷班师回朝,将静王殿下镇压了下来,静王殿下也就没有成功过,太上皇第二日便宣布让位了,皇上……” 红杏虽然身在威远将军府,但到底只是一个丫鬟而已,很多事情也不知道内情,只是道听途说,所以话语中有很多“不知为何”“也不知怎么”这样的言语。 但是安景瑞不一样,这件事大半安景瑞都是参与者,现在听到红杏的话,几乎能够将真相隐隐拼凑出来,虽然红杏说得模糊,但抵不住安景瑞聪明,东拼西凑,竟然将所有的真相推断了出来。 推断出后,安景瑞不得不承认,自己输的不冤枉,安景行如此周密的计划,即使是他,也安排不出来,况且……还有不器的帮助。 红杏见安景瑞不说话,甚至面上也没有表情,也只能这里说点,那里说点,说着,红杏猛地一偏头,才发现安景瑞长得并不差。 以前屋内都是点蜡烛,安景瑞也几乎坐在床上,红杏也就没有注意过安景瑞的长相,现在窗户打开,安景瑞又恰好坐在阳光照射的地方,红杏才猛地发现,安景瑞比起自家公子来,也不遑多让。 这一看,也就让红杏停住了口中的言语,一时间竟然有些接不上来。 屋内一下安静下来后,安景瑞也愣了愣,偏过了头,正准备问红杏什么的时候,门在这个时候却从外面被缓缓打开。 “看来你过得不错。”看着屋内的场景,陆言修挑了挑眉,以往他来的时候,安景瑞除了坐在床边,就没有别的动作了,今日里来,倒有了变化。 安景瑞听到陆言修的话,转头看了陆言修一眼,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似乎在等对方妥协,似乎又没有。 红杏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连忙向陆言修福了福身:“刚刚公子还问到了少爷,说是很久没有见到,有些想念了。” 不怪红杏这样说,以往陆言修就常常将红杏叫过去,问着安景瑞平日里的表现,常常问的一句话,便是“他有提到我么?”。 这几日虽然没来了,但也着人告诉过红杏,若是安景瑞找他,一定要告诉他。 虽然红杏不知道安景瑞和陆言修是什么关系,但是也隐隐能够知道,在陆言修心中,安景瑞的地位并不低,所以现在见两人之间隐隐有些火.药味,红杏连忙出来打圆场。 红杏这话一出来,屋内的气氛非但没有得到好转,反而还多了一丝尴尬。 安景瑞怎么也没有想到,红杏会将自己刚刚的话当着自己的面告诉陆言修,而且还添油加醋,自己只不过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说了很是想念?虽然他的确有些想陆言修了,但这样大剌剌被说出来,即使是安景瑞,也没有办法正视陆言修。 而陆言修的吩咐都是背着安景瑞的,他也没有想到红杏居然会当着安景瑞的面说出来,红杏说完之后,陆言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安景瑞的反应,在看着安景瑞低头不说话的时候,陆言修心中还有些隐隐地失落。 就在陆言修在思考着什么的时候,便看到了安景瑞有些微微发红的耳尖,看着安景瑞隐藏在发间若隐若现的耳朵,陆言修唇角几不可闻地勾了勾: “你先出去吧。”这句话,自然是对红杏说的。 “是。”红杏对屋内气氛的变化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刚刚的变化太细小也太细微了,红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听到了陆言修的吩咐。 “问我做什么?”红杏出去之后,陆言修才在安景瑞身边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安景瑞。 “随便问问,”安景瑞倒是淡定,淡淡瞥了陆言修一眼,看着陆言修现在的表情,安景瑞就知道陆言修现在心情不错,不管陆言修因为什么心情不错,安景瑞都不想让他得逞,“你这里连本书都没有,我还能问什么?” 陆言修听到这话,愣了愣,看了一眼周围,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确没有在这间屋子里放解闷的小玩意儿,开始他的打算,是和安景瑞一起待在这里的,但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这几日会忙的脚不沾地地。 “是我疏忽了。”想到这里,陆言修就有些不好意思,这一点,的确是他疏忽了。 想到这里,陆言修心中又是一顿,屋子里没有解闷的东西,伺候安景瑞的红杏又是个不活泼的,这几日,安景瑞是怎么过来的? 想到这里,陆言修的心中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 就在陆言修正在想什么的时候,安景瑞却抬手替陆言修倒了杯茶:“现在知道了?” “等等便让人给你送一些来。”看着自己眼前的茶杯,陆言修连忙点了点头,语气中竟然有一丝隐隐地讨好。 他没有问安景瑞想看什么,因为对安景瑞的兴趣爱好,他足够了解,“再给你送些棋谱,前些日子刚好,得了几本孤本,还没来得及……” 说到这里,陆言修便顿了顿,还没来得及什么?还没来得及给安景瑞便出了这事儿? “改日咱们手谈一局吧。”倒是安景瑞神色如常,将话接了过来,似乎没有察觉到刚刚陆言修话中的异样。 陆言修看着安景瑞的脸色,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怪异之感,他从来没有想到,在戳破了那层窗户纸之后,他依旧还能和以前一样,同逍遥这样平静地交流着。 第190章 二哥x四弟·04 就在陆言修心中愣神的时候, 屋内又一次恢复了平静,一时间,屋内的两个人相顾无言,看着对方, 都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时候, 两个人才明白, 现在同以前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就好比从前,他们两人相处的时候,就从来不会有冷场的时候。 以前即使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但两人间却依旧温馨,此时屋内的气氛也骗不了人,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静谧与尴尬。 但无论是陆言修还是安景瑞,都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刚刚两人平静的交谈就像是在粉饰太平,现在停下了交谈, 被草草掩盖住的真相就再也藏不住,暴露在了两人的面前。 就在屋内的气氛达到最顶端,让两人都有些受不了的时候,门再一次从外面被打开,红杏刚进门, 就感受到了屋内不同寻常的气氛,但在疑惑地看了屋内的两人一眼后,红杏没有多说什么, 福了福身: “晌午了,少爷和公子现在传膳么?” 平时陆言修就吩咐红杏要按时给安景瑞吃饭,否则红杏也不会在陆言修在的时候,进门来打扰。 红杏的出现,刚好打破了屋内的尴尬,陆言修看了一眼红杏:“传膳吧。” 红杏见陆言修吩咐过后,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就知道陆言修应该是要准备在这里同安景瑞一起吃了,而后也什么都没有说,便转身离去。 “你不走?”等红杏离开后,安景瑞才挑了挑眉,看向陆言修,他还以为刚刚安景瑞会趁机离开。 “很久没有和你一起吃过饭了。”陆言修坐到了安景瑞的对面,是啊,很久没有吃过饭了。 以往两个人两三日便要聚一次,一聚便是一整天,到现在一起吃个饭,都要小小地质疑一下。 “你最近在忙什么?”等红杏将饭菜都上好之后,安景瑞才像是想到了这个问题似的,看着陆言修。 陆言修听到安景瑞这话,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帮小弟处理些事情。” 安景瑞听到这话也顿了顿,帮陆言蹊处理些事情,说白了,不就是帮安景行处理事情么? 再转念一想,安景瑞也就明白了,朝堂中的人不能用,安景行又不能事事亲力亲为,肯定是要对自己信任的人下手,而在安景行可以信任的人当中,陆言修的能力一定是一等一的。 想到这里,安景瑞的思绪就停了下来,因为他猛地反应了过来,造成了现在的状况,是因为自己的失败。 “多吃点。”就在安景瑞心中千回百转的时候,陆言修突然伸手,在安景瑞的碗上放上了一块肉。 安景瑞看着碗中的红烧肉,没说什么,默默地将他放进了嘴里。 “安景行……就没说什么?”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后,安景瑞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着陆言修。 他的事陆言修知道了,安景行也肯定是知道了,成王败寇,从内心上来说,如果他成功了,肯定不会放过安景行,但是安景行现在却什么动作也没有,他还好好地在这里,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不是他自大,无论从心机到手腕还是能力,他都有与安景行一搏的能力,如果他是安景行,就不会放任一个随时都会威胁自己的存在一直存活。 “能说什么,”陆言修说着,瞥了安景瑞一眼,“现在知道害怕了?以前做什么去了?” 安景瑞被陆言修一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但是被陆言修这么一说,似乎显得他很在意似的。 况且,以前?他和安景行的立场从来都不一样,何来以前做什么去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觉得过自己会输。 陆言修见安景瑞沉默了下来,有些稍稍后悔,刚刚自己的话,是不是有些言重了?想到这里,陆言修将手中的碗放下,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伸出了手,揉了揉安景瑞的脑袋: “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在。” 最开始陆言修答应与安景行合作,条件便是最后安景瑞要交给他处理,安景行也大方,想也没有想就同意了,当初陆言修还在疑惑,为什么安景行一点怀疑也没有,安景行的回答,让陆言修到现在也记得: “我相信,就算是为了言蹊,你也不会与我站在对立面。” 不得不说,安景行将陆家的人看得很透彻,没错,为了言蹊,他也不会与安景行站在对立面,出手保下安景瑞,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想到这里,陆言修放在安景瑞头上的手顿了顿。 陆言修的手刚放上来的时候,安景瑞才发现,自己下意识的一个动作竟然是想躲开,以前明明更亲密的动作也做过,但是现在,仅仅是一个揉头的动作,就已经让安景瑞有一丝怀疑了。 但是安景瑞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不知道陆言修和安景行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他知道,陆言修一定因此给出过什么承诺,可是这些,他都不想关心。 “不吃了?”见安景瑞将碗筷放下的模样,陆言修挑了挑眉,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叫红杏进来,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 “你准备把我关到什么时候?”等红杏出门之后,安景瑞才问出这个问题。 “我以为你不会问了。”陆言修听到这个问题也不恼,他还以为安景瑞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会问,能忍到现在,也相当不容易了。 安景瑞听到这话,没有说什么,但脚上却动了动,屋内立刻传来了铁链碰撞的声音,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就要看你什么时候听话了。”感觉到安景瑞的动作,陆言修也不觉得尴尬,看着安景瑞,慢条斯理地说着。 什么叫自己什么时候听话?听到这话,安景瑞猛地抬头看着陆言修,他是准备将自己当宠物养么? “谁让逍遥以前,太调皮了呢?”陆言修说着,摸了摸安景瑞的脸,看着安景瑞的目光也很是温和,却让安景瑞有些毛骨悚然。 这样的陆言修,虽然语气很是温和,但是安景瑞却知道,这不是他熟悉的不器,安景瑞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此时的陆言修,绝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 “什么意思?”安景瑞虽然面上不显,但心中却默默地警惕了起来,现在的陆言修,给他的感觉很危险,危险到他似乎说错一个字,就会触碰到红线。 “你说呢?”陆言修又摸了摸安景瑞一下,似乎像是小孩子得到了什么好玩儿的玩具,有些爱不释手。 安景瑞则是看着陆言修的动作,大气儿也不敢出一个。 虽然陆言修语气轻柔,虽然陆言修的动作柔和,甚至就连眼神也有些深情,但安景瑞却感到害怕。 安景瑞不是一个胆小的人,能够十年如一日地隐忍,足以说明安景瑞的心性,出生在皇家,安景瑞从前就没有感觉到害怕这种情绪,但是现在的安景瑞,的确是怕了。 “你在怕什么?”安景瑞没有想到,自己轻微的表情,却丝毫不落地映入了陆言修的眼中,陆言修感受到安景瑞的情绪后,皱了皱眉,似乎对安景瑞现在的反应很是不满。 “没有。”嘴上这么说着,安景瑞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想要躲避陆言修的动作。 “没有你躲什么?”陆言修看着安景瑞的动作,丝毫不让,同样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步步向安景瑞逼近。 这个时候,安景瑞才看清陆言修脸上的神情,那有些疯狂的眼神,眼中的掠夺与占有,无一不让安景瑞心惊。 安景瑞第一次知道,陆言修还有这样一面。 “我……”安景瑞向后退了退,却发现因为锁链的缘故,自己退无可退。 “这才几天,逍遥就想离开我了?”陆言修这个时候已经逼了上来,站在安景瑞面前,将安景瑞抵在了墙角,抓住了安景瑞的手臂。 这一抓,让安景瑞皱了皱眉,原因无他,陆言修的力道,太大了。但却因为屋内光线的缘故,并不明显,故而陆言修也没有反应。 “没有。”安景瑞不知道陆言修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但是现在明显不能逆着陆言修来,安景瑞也只能顺着哄。 “没有,没有你说什么离开?”陆言修咬了咬牙,似乎对安景瑞此时的话很是不相信,捏着安景瑞的手也紧了紧。 “我……”就在安景瑞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屋外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少爷,宫里的消息——” 陆言修听到这个声音,顿了顿,最后也只能将安景瑞放开,但是也不忘做着警告:“逍遥最好别想着离开我。” 依旧是轻柔的语气,却比阴狠更加让安景瑞深刻。 陆言修走了好半晌,安景瑞才像是回过神了似的,缓缓靠在了墙角,渐渐放松了下来,放松下来之后,安景瑞才发现,自己后背,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被冷汗浸湿—— 刚刚的陆言修,无论是谁,也不能泰然面对。 第191章 二哥x四弟·05 接下来的时间, 安景瑞才发现,那天陆言修的状态,并不是偶然,甚至很多时候, 陆言修都比那天来的可怕。 但是渐渐的, 安景瑞在陆言修的暴戾之中, 也摸出了其中的规律,只要自己不问陆言修什么时候放自己走,或者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样的话,陆言修看起来就是正常的。 但是现在, 他明显是不正常的情况。想到这里,安景瑞就不自在地动了动, 感受到自己身上隐隐传来的疼痛感,安景瑞的动作顿了顿。 “公子?”红杏察觉到安景瑞的动作后,愣了愣,看向了安景瑞。 自从上次安景瑞和他有过交谈之后, 安景瑞就再也没有和他说过话了,不过红杏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因为从上次开始,屋内就多了不少解闷的小玩意儿,有了能够打发时间的东西, 安景瑞不和她闲聊,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没什么。”安景瑞听到红杏的话后,垂了垂眼眸, 看了一下在屋内伺候的红杏,忍了忍,最后终是忍不住了,“你先出去吧。” 红杏听到安景瑞的这个吩咐,顿了顿,看了一眼安景瑞,没有发现有什么之后,只能应下:“是。” 不怪红杏觉得奇怪,以前安景瑞对她的态度就是将她看成一个透明人,有或者没有都无所谓,虽然平时也不与她交谈,但是也不会特地将她打发出去,怎么现在…… 不过红杏也没有多想,也没有想着去窥探什么,只要安景瑞吩咐了,她照做就是了。 安景瑞等红杏走了之后,身体才渐渐软了下来,天知道他刚刚在红杏面前绷得有多难受,想到这里,安景瑞的脸色又变了变。 “嘶——”没一会儿,安景瑞准备从床上下来,却不知道碰到了身上的哪个地方,引起他不听地抽气。 这个人,属狗的么!感觉到身上传来的疼痛,安景瑞不得不在心中将陆言修唾弃了一遍,以前从来没有感觉出来他有这种癖好! 而被安景瑞唾弃着的陆言修,捧着奏折打了个喷嚏。 “啧,”云逸群听到这个喷嚏后,看了陆言修一眼,“怎么?生病了?” “没有,估计是谁想我了吧。”陆言修说着,将手中的一本奏折丢给了夏一鸣,“夏大人,不要夹带私货,这东西应该是你负责。” 夏一鸣闻言,哀嚎了一声,却别无他法,只能将奏折拿过来,苦着一张脸翻阅着,他还以为陆言修不会发现呢。 前些日子他还心里有些微词,觉得自己好歹是从一开始就跟在景行身边鞠躬尽瘁的人,怎么到最后景行反而重视起来太子妃的娘家人了。 谭行之当初让他不要多想,他还不服气,现在好了,景行开始重视起他了,他才发现以前景行哪里是不重视他,明明是为他着想! 但是已经进了狼窝,他还能走的掉吗?答案非常显然,就算他想走,好不容易找到人分担的陆言修等人也不会放他走。 夏一鸣还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接受现实,偶尔想要偷个懒,却被抓了出来,就和刚刚一样。 “谁会想你啊?笑面狐狸!”哀嚎一声之后,夏一鸣才反应过来刚刚陆言修说了什么,反应过来之后,夏一鸣立刻唾弃了一句。 一开始他看到陆言修的时候,还觉得这个人极为好相处,但相处了几天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陆言修就是一只典型的笑面狐狸,夏一鸣好几次被他卖了还差点儿帮着他数钱。 “像夏大人这样的孤家寡人,当然是没有人想念的。”被夏一鸣说了,陆言修也不恼,睨了夏一鸣一眼,不忘打击着夏一鸣。 夏一鸣看上了陆言蹊手底下的一个姑娘,陆言修还是有所耳闻,陆言蹊也不是不放人,但也没有提供多少助力,只是让夏一鸣自己去解决。 谁知道解决去解决来,夏一鸣愣是没把人姑娘搞定,平日里没少因为这事儿觍着脸在陆言蹊身边蹦哒,现在陆言修的话,也算是戳中了夏一鸣的痛脚了。 “你……”果然,夏一鸣听到陆言修的话,开始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一直知道陆言修府上有一个人,却一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但无论如何,在夏一鸣面前,只要有对象,那就是赢了。 “听听他这话,你们能忍?”自己说不过陆言修,夏一鸣就准备撺掇云家兄弟造反,连忙转身看向云家两兄弟,愤愤然握拳。 “能啊,大哥有妻有子,我嘛,已经定亲了。”云逸群点了点头,对夏一鸣笑了笑,露出了自己的一口大白牙,看着夏一鸣的眼神有些同情,似乎在问他为什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合着这里就自己一个孤家寡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无异于晴天霹雳,夏一鸣看了看陆言修,又看了看云家两兄弟,决定化悲愤为动力,最后埋头开始处理奏折。 “清和师父在宫里?”夏一鸣不说话了,陆言修却转头偏向了云逸然。 “两位皇子身子骨不好,清和在替他们调养。”云逸然挑了挑眉,“你问清和做什么?” “有些事想麻烦清和师父。”陆言修说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惹得夏一鸣和云逸群怒目而视。 “今日我的事都做完了,你们继续努力。”说着,陆言修向屋内几人淡然一笑,便施施然从屋内走了出去。 几个人看着陆言修的背影,想要阻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大家当初分配下来的东西都差不多,现在别人比自己做得快,可以先走,他们也只能怪自己能力不如人。 “大哥!”云逸群则是看了一眼云逸然,你怎么不拦一拦? 谁知道云逸然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拍了拍云逸群的肩膀:“二弟继续努力,我也做完了。” 说完云逸然也从屋内走了出去,留给了屋内的人一个高傲的背影。 云逸群看着自己大哥的背影,最后只能哀嚎一声,继续扑进了桌上的奏折之中,同时心里将云逸然吊起来打了一顿,一点兄弟情谊也没有。 另外一边,云逸然也到了清和的宫殿之中,与以前在陆家和太子府一样,现在清和的住处,依旧是一片药田一片竹林,宫殿依旧是清和自己选的。 用陆言蹊的话来说,这后宫当中除了安景行的寝宫,其它地方都没什么人,随便选。 清和也不客气,选了一个地理位置与大小都不错的宫殿。 “你要那种东西做什么?”清和听到陆言修的要求后,愣了愣,怎么也没有想到陆言修会问自己要那种东西。 他一直以为陆言修是一个非常克己复礼的人,没想到居然还有勇猛的时候。 “咳……前些日子,有些失控。”陆言修手抵在唇边,轻声咳了咳,似乎对于自己现在的做法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有瞒着清和,毕竟自己要的东西,想瞒也瞒不住。 清和听到陆言修的话,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以前那个逍遥王和陆言修,似乎是一对。 “你们还在一起?”想到这里,清和的目光就有些怪异,他还以为出了那事儿,这两人铁定黄了呢。 “唔……嗯……”陆言修听到这个问题,也只能语焉不详地回答了两声,他们现在,的确是还在一起,如果是忽略安景瑞自己的意愿的话。 “那你也节制点。”虽然清和不喜欢安景瑞,但是现在也不得不嘱咐两句,毕竟都让陆言修来自己这里求药了,可见战况有多激烈。 “是我当时失控了,以后我会注意的。”对于清和的嘱咐,陆言修则是照单全收,前些日子安景瑞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问他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的话,陆言修也就有些没有忍住。 “呐!这里,全都是最好的。”清和见陆言修不愿意多说,也没有再念叨什么,总有人不愿意告诉外人他们床笫之间的事,清和也只将陆言修需要的药拿了出来,同时不忘嘱咐着,“这是外敷,这个是用来泡药浴的。” “多谢清和师父。”陆言修拱了拱手,对于清和的性子,他也有所耳闻,同时也没有吝啬,直接递了几张银票出去,果然,清和看到银票,眼睛就亮了亮,他就喜欢这种有眼色的人。 “看你这么懂事,”笑嘻嘻地将银票收下,清和又从自己身后翻出了一个锦盒,“这个也给你,和市面上卖的不一样,皇后现在也用这个。” 说着,清和拍了拍自己手下的锦盒,看向陆言修的眼神也很是明显,自己拿出了压箱底的东西,这个价格…… 陆言修看着清和手底下锦盒的大小,心中划过了一丝了然,他就说市面上的怎么有点粗糙,原来这里还有私藏。 “多谢清和师父。”陆言修说着,将锦盒从清和手下拿了过来,随便又给了清和几张银票。 清和看着陆言修递过来的银票面额,立马眉开眼笑:“以后有什么事情,再来找我就是。” 自从进了宫之后,像这样的冤大头,可真的不多了! “男子到底和女子不同,现在若是不加以克制,以后恐怕就……”既然收了陆言修的钱,清和就忍不住多叨叨了几句,最后也不忘给自己揽功,“不过给你的东西好好用,问题也不会有多大。” “多谢清和师父提醒。”陆言修点了点头,对于清和的担忧也能理解,不过这几日逍遥已经比前几日听话多了。 “行。”清和听到陆言修的话,也没有多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陆言修可以离开了。 陆言修看到清和的动作,也没有多停留,转身便从屋内走了出去,毕竟昨日自己的力气大了一些,不知道现在逍遥身体怎么样。 第192章 二哥x四弟·06 “不器。”陆言修刚回到将军府, 还没来得及去安景瑞那里看一看,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住了。 听到陆远的声音,陆言修停下了脚步,转头便看到了陆远严肃的表情, 也是, 除了与自己谈大事外, 爹就从来没有叫过自己的表字。 “父亲。”相应的,在这个时候,陆言修不会叫陆远爹,而是用更为正式也更为严肃的“父亲”来替代。 “来书房一趟。”陆远上下看了一眼陆言修, 最后只丢下了这样一句话,便向书房走去。 陆远没有兴趣在大庭广众之下教训儿子, 二儿子和小儿子有什么事,都是在书房解决,至于大儿子? 陆远表示,大儿子, 就拳脚下见真章! 陆言修听到陆远这话,就知道今天恐怕不能善了,向周围看了看,最后将站在墙角边的一个丫鬟叫了过来,将手中刚刚从清和那里拿到的东西递了出去:“替我拿回房间, 小心一些。” “是。”那丫鬟听到陆言修的吩咐,也没有多说什么,将东西接过来之后, 便向陆言修的院子走去。 陆言修则是转身向书房走去,刚打开门,陆言修就感受到了其中严肃的气氛,脸上的神情顿了顿,陆言修也没有多说什么,闪身走到了陆远的面前:“父亲。” “坐。”陆远看着眼前的陆言修,昂了昂头,示意陆言修坐下。 “是。”陆言修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坐到了陆远的面前,但是这一瞬间,陆言修脑海中却分析出了不少东西: 没让自己站着,那就说明不是非常严重的原则性问题,但是语气又不温和,看样子今日想要脱身会有点难度。爹泡了茶,说明今日恐怕会谈不短的时间,那么是为了什么事呢? 心中千回百转,陆言修面上却一点也没有显露,老老实实的样子,仿佛什么也没有想似的。 陆远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二儿子,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自己的这三个儿子当中,他最不了解的是二儿子,平时交流最少的,也是这个二儿子。 与子承父业的陆言泽不同,陆言修从小虽然聪颖,学什么都快,但是明显对带兵打仗没有太大的兴趣,为了防止兄弟阋墙,陆远也就没有强求。 与从小惹事生非的陆言蹊不同,陆言修从小就明白自己要什么,非常有主见,几乎从来不需要陆远和云婉仪操心。 也正是因为这样,陆远现在才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父亲有什么事么?”许是看出了陆远的尴尬,陆言修先一步开了口,看着陆远的眼神也颇为平静,似乎只是想知道陆远找自己是因为什么似的。 “言修现在也老大不小了。”陆言修与陆言泽只相差了一岁半左右,当初云婉仪生了陆言泽的身子还没养好,陆远本来不打算要小孩,但是意外有了,云婉仪也不愿意打掉,再加上依照威远将军府的能力,能够给云婉仪最好的条件,家里的两位老人也喜欢多子多福,陆远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虽然陆言修的到来是意外,但是陆远和云婉仪依旧爱他,不过陆言修从小就懂事,倒让陆远和云婉仪省了不少心。谁知道小时候没有让他们操心,现在陆远却要开始替陆言修操心了。 “是。”陆远这话一说出来,陆言修心中就大概有了底,说到年龄就会不可避免地说到婚姻问题。 前些日子小弟才告诉他,他和逍遥的关系,他们在父亲面前说漏了嘴,他原以为前些日子父亲就会找他商谈,没想到父亲倒能忍到现在。 “言泽和言蹊现在都已经成了家,咱们家就只有你一个人单着了,我和你母亲的意思,是不是可以开始相看了?”陆远看着陆言修,他没有提安景瑞的事,他不提,不代表他不知道,将军府内多了一个人,还是多了那么重要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但是他相信,陆言修会明白他的意思。 “父亲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陆言修看着陆远,也没有退让,当初他敢将人带入将军府,就不怕陆远知道。 “以前咱们家的情况,别人家也不放心将女儿交给咱们,现在情形不一样了,你是不是可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陆远这话,倒像是真的不知道安景瑞的事似的,在陆远心中,也的确是这样想的,如果陆言修顺着自己的话应了下来,安景瑞的事,他就当做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以前将军府的地位岌岌可危,没有谁愿意将女儿交给随时都可能走向覆灭的家族,现在不一样了,安景行登基,并且透露出要封陆言蹊为后的意愿。 这段时间,陆家的门槛差点儿没被媒婆踏平,不仅仅是因为陆家还有一个尚未婚配的陆言修,更是因为陆家还有一个只有一房正妻的陆言泽。 不少人透露出了愿意给陆言泽当妾室的想法,更别提陆言修的正妻之位依旧悬空了。 在以前那样的情况下,陆言修就凭借过人的才识与俊逸的外表,已经是不少勋贵少女的春闺梦里人了,更别提现在威远将军府的情形日益见长,陆言修的身价也开始水涨船高。 就算以后不能继承威远将军府又如何?依照皇上现在对陆言修看重的模样,以后陆言修的地位还能低了么? 京中本就没有秘密,更何况每日里陆言修来往于皇宫之中,又怎么能逃得过京中其他人的眼睛? 得罪过安景行的将陆言修当做救命的稻草,想要以此与安景行攀上关系,好让自家渡过难关,而没有得罪过安景行的,则是想要借此更上一层楼,说句夸张一些的话,现在京中待字闺中的少女,只要陆言修愿意,基本上可以随意点。 “儿子已经有心上人了,小弟不是已经告诉父亲了么?”陆言修怎么会不知道陆远这话是试探?试探又如何?陆言修就算常年不着家,但骨子里的东西也依旧存在,陆家的男儿,从来不会藏着掖着。 所以陆言修干脆将话挑明了说,若是换一个人,陆言修或许还有心思打太极,但是陆远,不是一个适合拐弯抹角的人。 “你……”陆远听到陆言修的话,差点儿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看着陆言修淡然的表情,陆远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决定了?” “是。”陆言修神情未动,就连眼皮也没有抖一下,他会不顾安景瑞的意愿将安景瑞囚禁在自己院内,当然是认定了。 “你这样做对得起言蹊么!”陆远拍了拍桌子,“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这件事小弟知道,”与陆远的愤怒比起来,陆言修倒是淡定不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儿子一直很清醒。” 对于安景瑞,当初陆言修和陆言蹊谈过一次,陆言修也能看出来,陆言蹊对安景瑞心中有疙瘩,但是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自己喜欢就好。 安景瑞的身份与以前的行为,换做自己,也会有疙瘩,但是陆言修也没有办法,他动了心,若是现在将安景瑞放开,陆言修知道,自己以后不会再找到这样合心意的人了,至于陆言蹊,陆言修愿意以后慢慢来补偿。 陆远看着陆言修平静的表情,接下来的话被堵在了胸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远一直忍到现在才找到陆言修,其一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强迫孩子做什么,其二则是想要观察陆言修到底想要做什么。 今日下定决定找陆言修,陆远原本已经想好,就算是用逼迫,也要让陆言修将人交出来,虽然安景瑞没有给将军府和安景行带去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安景瑞的身份与他做的那些事情,就已经让安景行和陆言蹊没有办法毫无芥蒂地接受他。 但是现在,陆远看着陆言修的表情,却有些开不了口。 以前陆言修从来没有强烈地表现出喜欢什么,也没有坚定地坚持过什么,从小只要云婉仪或者陆远说“不行”,陆言修就算喜欢,也不会强求。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陆言修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地告诉陆远,就算他们反对,他也坚持。 “你先出去吧。”陆远沉默了半晌,最后只能挥挥手,让陆言修出去,这件事,他需要先和夫人以及言蹊商量一下。 “是。”陆言修看着陆远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没完,以后陆远也肯定会因为安景瑞的事找他再谈话,但陆言修也没有说什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陆远拱了拱手,便从屋内走了出去。 他愿意给家人时间接受,但是想让他放手?绝不可能! 第193章 二哥x四弟·07 “陆将军那边传信过来了。”安景行将手中的信纸递到了陆言蹊面前, 陆言蹊看着眼前的信纸,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没有说什么, 伸手将信纸接了过来。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 陆远轻易不会给陆言蹊传信, 或许是因为安睿的原因,现在的陆远,更加明白如何才是进退有度,也更明白与皇家保持距离。比起以前来, 也就更加小心了一些。 所以乍一听陆远传信了,陆言蹊还是有些惊讶的。 “你看过了吗?”陆言蹊说着, 将信纸打开,没有信封,不知道是被安景行拆了,还是陆远就没有装。 “看过了, 陆将军让我先看。”安景行也挑了挑眉,开始观察起陆言蹊的脸色。 当初将安景瑞交给陆言修,陆言蹊虽然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安景行也能够看出来,对于安景瑞, 陆言蹊是有些不满的,现在知道了陆言修对安景瑞的态度,就不知道陆言蹊会怎么想了。 陆言蹊听到这话, 点了点头,就不再说什么了,别说父亲让安景行先看,就算是没说,安景行先看了,陆言蹊也不会多想,他们俩之间,哪儿来的秘密啊。 想着,陆言蹊浏览了一遍信纸上的内容,看着看着,眉头却有些微微地皱起,显然,信上的内容让他心情并不是很好。 “怎么了?”虽然安景行已经知道了信上的内容,但是他没有想到,陆言蹊对安景瑞的不满,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没什么。”过了好一会儿,陆言蹊才将手中的信纸放下,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好像很不喜欢四弟?”安景行挑了挑眉,将陆言蹊抱在了怀里,有些奇怪此时陆言蹊的态度。 “嗯……不太喜欢。”陆言蹊点了点头,也没有瞒着安景行的意思,他的确很不喜欢安景瑞。 “为什么?因为他的欺骗?”安景行对于这一点,也有些想不通,对于安承继,陆言蹊也没有这么大的恨意,怎么放在了安景瑞身上,陆言蹊就这么不喜了? “不是,”陆言蹊皱了皱眉,他倒不是因为这个不喜欢安景瑞,“他没骗过我。” 在陆言蹊心中,安景瑞虽然是一直在演戏,但是安景瑞的演戏骗过了所有人,所有人都以为他对皇位没有意思,而他和安景瑞的关系,的确还谈不上“背叛”这一步,陆言蹊也并不是因为这一点,而对安景瑞有所不喜。 “那是因为什么?”安景行挑了挑眉,其实对于安景瑞,他心中倒没有多少恨意。 男人都有野心,况且安景瑞还是长在季幼怡膝下,季幼怡教过他什么,安景行无从得知,但是安景瑞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甚至比起安睿来说,更适合当一个君王,因为安景瑞眼界更开广,更能看明白大局。 如果不是安睿的手腕撑不起太大的布局,恐怕最后真能如安睿所愿。 对于安景瑞,安景行更多的情绪是欣赏,倒没有太多的负面情绪,若不是因为陆言修的缘故,或许安景行还能与安景瑞正面交锋,所以甚至安景行还有种棋逢对手的兴奋感,但是为什么陆言蹊会如此厌恶安景瑞,安景行就有些想不通了。 安景行本以为自己已经够了解言蹊了,现在看来,倒可能有些他不知道的事。 陆言蹊听到这话,愣了愣,最后抬头看着安景行,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觉得安景瑞,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嗯?”安景行闻言,低头看了看陆言蹊,“以前觉得四弟是兄弟三人当中最洒脱的一个人,现在倒觉得,他有些可怜……” “可怜?”陆言蹊挑了挑眉,没有想到安景行会说出这样的话。 “季幼怡想让他替二皇叔报仇,父皇倒是很看重他,结果父皇却与他有杀父之仇。”安景行摸了摸陆言蹊的脑袋,虽然他不受看重,但是比起安景瑞来,他依旧觉得自己要幸运很多。 “也是。”陆言蹊听到安景行这话,倒也说不出来什么不对来,不知道以前,安景瑞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安睿的。 或许安景瑞曾经被安睿的真诚所打动过,但季幼怡却会一直在他耳边提醒他,他的身份,他的父亲,以及他应该做的事。 季幼怡似乎很喜欢安景瑞的样子,但是对于安景瑞的所有宠爱,全都是源于二皇叔,说白了,其实也不过是拿安景瑞当做一个工具而已,一个报复安睿的工具。 至于季幼怡是否真的爱着二皇叔,安景行和陆言蹊无从得知,但是他们却能肯定,季幼怡是真的恨安睿,不过到底是恨安睿这个人,还是恨安睿当时的行为,亦或是恨安睿当初给她带去的耻辱,就不是他们能够推断出来的了。 这样想想,说安景瑞可怜,也不为过。 “那你觉得……”陆言蹊顿了顿,才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安景瑞对陆家,是什么感觉?” 这就是陆言蹊心中的疙瘩,上辈子的事外人不知道,他确是知道的,既然安睿如此看重安景瑞,那么有些事情就应该没有瞒着安景瑞,上辈子陆家满门抄斩,安景瑞……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怎么这么问?”安景行挑了挑眉,心中似乎隐隐知道了陆言蹊不喜欢安景瑞的原因。 “安睿的动作,安景瑞应该是知道的吧?他和二哥……怎么都没有提醒一下?”如果安景瑞没有和陆言修在一起,安景瑞无论在陆家灭门这件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陆言蹊眉头也不会多皱一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安景瑞和陆言修是一对,要让陆言蹊毫无芥蒂地接受安景瑞,将安景瑞看作自己的家人,陆言蹊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四弟不是父皇,”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话,心中有了一丝了然,原来症结在这里,“四弟比父皇更有容人之量。” “你这么觉得?”陆言蹊没想到安景行会说出这样的话,安景瑞比安睿更有容人之量,就说明安景瑞在陆家这一方面,与安睿的想法是相悖的。 “你知道父皇最开始的命令是什么吗?”安景行知道,如果自己光说,陆言蹊肯定不会相信,那么只能将事实告诉陆言蹊。 “是什么?”陆言蹊想也没想,就想到了陆言泽西南平乱的事。 “父皇最开始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大哥。”安景行捏了捏陆言蹊的耳垂,语气还算平静,但是他知道,陆言蹊想着,恐怕心里不怎么平静。 陆言蹊现在心中的确不怎么平静,他没有想到,安睿的命令与他们看到的会不一样,当时他们从暗羽手中拿到的,是安睿下命,不惜一切代价,生擒陆言泽。 暗羽不会,也没有道理篡改安睿的命令,安景行不会骗他,那么这中间可以插手,让两边的命令不一致的,也就只有安景瑞。 “所以我说,四弟不是父皇。”看到陆言蹊脸上的表情,安景行就知道陆言蹊是想到了,又捏了捏陆言蹊的耳垂,将自己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不得不说,陆言蹊的确因为安景行的话心中的思绪乱了乱:安景瑞为什么要更改安睿的命令,因为陆家,因为大局,还是……因为二哥? 陆言蹊不得不承认,因为这件事,原本陆言蹊心中的坚持有所松动。 “或许四弟是因为二哥的原因,才会更改父皇的命令,但是无论怎么说,他对陆家,都没有杀心,”安景行顺了顺陆言蹊的头发。 如果安景瑞真的打算最后将陆家斩草除根,那么完全没有必要更改安睿的命令,毕竟早死晚死,最后都得死。 听到安景行的话,陆言蹊皱了皱眉,想了半天之后,从安景行的怀中跳了出来:“算了,不管了!随便他们吧!” 陆言蹊现在的确不知道该做什么,他重生而来,除了对安睿出自而后快,对其他人,陆言蹊倒没有太多的恨意,对季幼怡如此,对安景瑞更是如此,更何况,现在二哥喜欢? 上辈子安景瑞到底有没有和陆言修在一起,陆言蹊不知道,如果上辈子陆言修与安景瑞没有任何关系,安景瑞即使在陆家灭门当中插了一手,陆言蹊也说不出一个不对来。 安景行则是看着陆言蹊略带心烦意乱的动作,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或许现在言蹊还没有想通,但是他相信,以后言蹊会想通的。 言蹊以后或许会明白,即使不相信安景瑞的为人,不相信他的判断,也应该相信陆言修的眼光。 即使是安景行,也不得不承认,陆言修是他见过头脑最灵活,也是最睿智的一个人,如果安景瑞真的对陆家有什么心思,陆言修又怎么可能将安景瑞从自己手下保下来?但凡安景瑞有一点这样的心思,恐怕第一个动手的,就是陆言修。 看着桌上被陆言蹊丢下的信纸,安景行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刚刚陆言蹊走出去的方向走去。 第194章 二哥x四弟·08 陆言蹊和安景行的谈话, 陆言修并不清楚,他现在正在做着一件“大事”。 此时关着安景瑞的房间中与原来的昏暗不同,现在的房间已经敞亮了许多,定睛一看, 墙上比起上次来多了两颗夜明珠, 也难怪即使门窗紧闭, 屋内也如同白昼般明亮了。 安景瑞半.裸着上身趴在床上,或许是这些日子没有见着阳光的原因,安景瑞现在的皮肤,比起以前来, 白皙了不少。 安景瑞的头发披散而下,隐隐可以从乌黑细密的发丝间窥探到下面的风景, 原本有些白皙的肌肤上几乎全都是青紫的淤青。 即使没有破皮流血的情况,眼前的场景也让陆言修的眉头皱了皱,最后伸手将床边的一个箱子打开,拿出了里面的药膏:“怎么不上药?” 陆言修边说, 边轻轻将安景瑞的头发拢到了一边,方便上药。此时安景瑞身上的伤势,不可能是上过药之后的情况。 先不说清和的药膏都是一等一的,就算是不能做到药到病除,但是也不可能一点效果也没有, 现在这个情况,只能是安景瑞压根儿就没有用药。 想到这里,陆言修手上的动作就不自觉地重了重。 “嘶——”陆言修的动作, 立刻就反馈到了安景瑞身上,让安景瑞狠狠抽了口气,前几天还不觉得,这两天身上的伤势倒是愈发地严重了,现在又被陆言修这么一按,这劲儿,就是安景瑞也有些受不住,想着,安景瑞身体动了动,嘴上也有些呵斥的意味,“轻点儿!” 这两天陆言修对安景瑞不错,让安景瑞性子里的那些骄纵的性子也就有些死灰复燃了,至少现在他又敢对陆言修大小声了。 “好,我轻一些。”陆言修得了安景瑞的白眼,也不生气,笑一笑应承了下来,看着安景瑞的眼神也有藏不住的笑意,相应地,手中的动作也轻了不少,但是依旧没有放弃自己刚刚的问题,“怎么不上药?” “我背后又没长手。”安景瑞察觉到陆言修轻柔的动作后,又重新趴了回去,但是嘴上却不忘喃喃着什么。 他不上药是为了什么?这些伤全在背后,他自己是上不了了,只能让别人帮忙,但是他这里一天到头就能见着红杏一个外人,上药?让红杏给自个儿上药么?就算陆言修愿意,安景瑞也丢不起那个人。 听到安景瑞的话,陆言修的动作更轻了,眼中还有些愧疚,这件事的确是他疏忽了。 那日从清和那里回来,原本是想亲自给安景瑞上药的,不过回来的时候被陆远一打岔,回来之后刚开了个头宫里又出了幺蛾子,这一来二去,也就搁下了。 谁知道自己这一搁下,安景瑞却一点儿药也没上。 “不是,我说你是属狗的么?”见陆言修不说话,安景瑞却开始叨叨了,开始数落着陆言修的不是,见陆言修不反驳,便越说越起劲,“你轻一点儿会死么?” 这些日子陆言修几乎颠覆了安景瑞的认知,以前陆言修在床上向来是个君子,连复杂一些的动作也不会做,现在何止是复杂一些的动作?什么花样都出来了,有些花样安景瑞以前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下次我会注意。”陆言修看着安景瑞身上的伤情,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前些日子的确是他失控了,对于安景瑞的指控,他照单全收。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安景瑞听到陆言修这话,差点儿没从床上蹦起来,横眉看了陆言修一眼,下次?什么下次? 现在他都已经是这样了,真遇到了下次,他还不被做死在这里? 若是寻常人,听到这样的质问,准得连忙保证“没有下次”“是口误”之类的话语,但是陆言修并不是寻常人,而且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有没有下次,就要看景瑞够不够听话了。”陆言修说着,手指在安景瑞的背上滑了滑,安景瑞为了方便上药而脱掉了外裳,现在倒便宜了陆言修。 安景瑞一听到陆言修的这个语气,几乎是下意识地,背上的寒毛就立了起来,这些日子,安景瑞对陆言修的变化也基本上摸了个大概,每当陆言修同这样的口气说话,自己就要倒霉了。 “我……”安景瑞咽了咽口水,好汉不吃眼前亏,身上有些小嚣张的气焰立刻就收了起来,语气也软了不少,“我还不够听话吗?” “不够。”陆言修捏了捏安景瑞的后颈,也不知道是怎么捏的,让安景瑞一下就软了身子,“逍遥可要再听话一些。” 安景瑞感受着自己背上越来越温热的气息,手中捏着被单的手紧了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陆言修是越发地喜怒无常了,刚刚聊天还聊得好好的,自己一没说离开二没说回去,怎么又惹他发疯了? “你……你的手在做什么?”就在安景瑞在心中寻思着自己刚刚是不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太对的时候,就发现了陆言修的不对,陆言修的手,似乎越走越偏了。 “逍遥说呢?”陆言修的手指划过手下的沟壑,在中间停了停,又在沟壑旁的山峰上捏了捏,顿了顿之后,似乎发现手感不错,又捏了一下。 “有事说事,别……别动手动脚。”安景瑞说着身子动了动,企图将陆言修从自己身上摆脱下去,但是陆言修又怎么会如他的意? “逍遥又开始调皮了!”感受到安景瑞的动作后,陆言修就着手下的地方,手挥了挥,轻轻拍了一下,这一下拍得极为有技术,没有让安景瑞感觉到太多的疼痛,但是声音清脆,不容忽视。 听到屋内传来的声响,再感受到臀部传来的触感,安景瑞的动作顿了下来,脸在一瞬间变得通红,他居然被,居然被打屁股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关键是陆言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他的亵裤给扒了下来,也就是说,刚刚陆言修的手掌,是直接触碰到自己的…… 想到这里,安景瑞脸上的颜色又深了一分,似乎随时都会开始冒烟似的。 “下次可不要这么调皮了,”陆言修像是没有察觉到安景瑞脸色的变化似的,依旧继续着手中的动作,“毕竟不乖的孩子,可是要受罚的。” 安景瑞则是感受着陆言修温柔的话语,轻柔的动作,以及强势切不容反驳的行为,有些无语凝咽: 现在这个陆言修是谁?将他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的不器还回来! “不器。”感受着陆言修越来越放肆的举动,安景瑞手中紧了紧,身体也缩了缩,“咱们有话好好说。” “可是现在我不想和你说话。”陆言修却丝毫不领情,将安景瑞的手拉了起来,熟门熟路地搁在了脑袋上,直接扣进了床上的镣铐之中。 这熟练的动作与迅速的反应,不难看出,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安景瑞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陆言修堵住了嘴,看着近在咫尺的陆言修,安景瑞渐渐也有些沉醉了,屋内渐渐响起了细微的水声,温度也随着声音的增大,而渐渐提升。 良久陆言修才将安景瑞的嘴唇放开,任由两人接触的双唇间拉出一道暧昧的银丝,陆言修轻轻抚了抚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有些红肿的嘴唇: “嘴唇有些肿了,就别用了,现在咱们用另外一张。”说着,陆言修抵住了安景瑞的嘴唇,开始做着接下来的动作。 安景瑞则是看着陆言修的动作,蹬了蹬腿,什么叫肿了就暂时不要用了?合着说就像他另外一张嘴没有肿似的! 等等,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在安景瑞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陆言修已经成功抵达了城池,开始攻城略地。而后不多久,陆言修就将安景瑞的嘴唇放开了。 安景瑞还没来得及高兴陆言修的动作,就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因为他一张口,破口而出的,便是一声又一声细碎的呻.吟,再然后…… 再然后的事,安景瑞就记不住了,他只知道,那天陆言修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做了一次又一次,简直没完没了! 第二日安景瑞醒来的时候,陆言修已经不见了踪影,但是从自己身上的状况来看,安景瑞却知道,陆言修应该是给他洗过身上过药之后才离开的。 这个时候安景瑞的手已经被陆言修放了下来,揉着有些发红的手腕,安景瑞只能在心中将陆言修鞭.打一顿又一顿,这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一点节制也没有了? 第195章 二哥x四弟·09 对于陆言修的变化, 安景瑞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唯一比较庆幸的,那就是因为安景行的缘故, 陆言修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 否则他用脚趾想想也能知道, 自己恐怕会比现在惨上不知道多少倍。 想到这里,安景瑞又在心里默默将陆言修唾弃了一遍,不仅不知节制,还一点轻重也没有, 不过,一想到每次完事之后, 陆言修都会替他将药上好,安景瑞心中的不满就降低了不少。 唾弃完之后,安景瑞抬眼便看到了站在屋内整理东西的红杏,挑了挑眉, 随口问道:“今天你们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早上少爷出门的时候说这几日忙,恐怕要晚些才能回来了。”红杏福了福身,略带好奇地看着安景瑞。 这些日子过去了,她也大概知道了安景瑞和陆言修的关系,毕竟每日里两人同吃同住同睡, 就连半夜里办那事儿也没有遮掩过。 有些时候红杏起早了,准备进门来服侍的时候,还能听到里面传出来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可以说是非常地明目张胆。 知道了安景瑞和陆言修的关系后,红杏心中的疑惑更甚,少爷和公子明明是这样的关系,为什么少爷还要将公子锁起来? 但是红杏却不会将这个疑惑问出口,主子的事,哪里是下人可以窥探的?但是比起从前,红杏对于安景瑞的事更加地上心。 “你们少爷最近在忙什么?”安景瑞随手翻了一下手中的书,心中有些了然,怪不得这几日陆言修回来的时间都有些晚,不过春闱之后就应该会好很多了,就是不知道春闱还有多久? 就在安景瑞漫不经心地分析的时候,红杏的反应却有些出乎安景瑞的意料: “这……奴婢就不知了。”谁知道红杏听到安景瑞的问题后,声音就变得有些为难,最后看了看安景瑞,低下了头,似乎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安景瑞听到红杏为难的声音之后瞥了她一眼,红杏是一个老实人,在大户人家像红杏这样缺一点心眼的丫鬟不多了,特别是少爷们身边伺候的大丫鬟。 少爷们身边的大丫鬟,几乎都已经默认了会成为通房,不少人卯足了劲儿都想要向上爬一爬,博一个妾的名头,好翻身做主人,但是经过安景瑞这几日的观察,红杏应该的确只是丫鬟而已。 安景瑞本来就是一个聪明的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几乎已经将红杏的性子摸了个通透,现在仅仅是听红杏的语气,就让安景瑞察觉出来了不对:“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这……”红杏听到安景瑞的话,看了安景瑞一眼,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前她不知道安景瑞和陆言修的关系那也就罢了,现在她知道了两个人的关系,有些话就不能再说了,说出来,也是让公子堵心。 安景瑞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但是红杏的态度却让他心里紧了紧:如果没什么事的话,红杏不会是这样为难的样子,想着,安景瑞将手中握着的书放了下来,转头看向红杏。 “说。”安景瑞生于皇家,以前又是安睿最喜爱的儿子,脸一板下来,哪里是红杏能够受得住的? 果然,一看到安景瑞的反应,红杏就抖了抖,安景瑞这段时间表现得都颇为平易近日,平时也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红杏还觉得安景瑞极为好相处,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奴婢……奴婢不知!”但是红杏想了想,依旧咬牙摇了摇头,这件事,她真的不能说。 安景瑞眯了眯眼睛,若是一开始红杏表现地稀疏平常一些,安景瑞或许不会多想,若是红杏现在不咬死不说,安景瑞也不会非要逼问,但红杏咬得越死,他就越觉得事情不小,现在红杏明明被安景瑞吓到了,却依旧不松口,也就让安景瑞越想知道。 想到这里,安景瑞就眯了眯眼睛,看着眼中有些惶恐的红杏:“若是你不愿意说,等等你们少爷回来的时候,我问问他?” 看着红杏脸上的变化,安景瑞倒是平静了下来,随口又说了一个提议,“或者说,我让不器另外叫个人来伺候,我问问其他人。” “奴婢……”红杏听到安景瑞的话,心中抖了抖,她知道,应该是自己的反应露出了破绽,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打消安景瑞刨根问到底的决心。 安景瑞看着红杏的反应,心却沉了沉,红杏脸上的惶恐不安和慌乱,已经说明了不少问题,至少安景瑞现在的状态,对于将军府来说,不是秘密。 若是将军府上下的人不知道陆言修最近在忙什么,红杏不会害怕他重新找人来伺候。将军府上下都知道,红杏却害怕告诉自己的事……想到这里,安景瑞眯了眯眼睛。 “你们将军最近,在替不器物色妻子了?”自己和陆言修的关系,陆言修从来没有想过掩藏什么,别说贴身伺候的红杏,恐怕院内伺候的人都知道,毕竟半夜里陆言修没有少要水。 红杏知道自己与陆言修的关系,那么大家都知道却不能让自己知道的,只会是这一件事了。 听到安景瑞这话,红杏猛地抬起了头,瞪着眼睛惊讶地看着安景瑞,正想否认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已经将陆言修卖了个彻底,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红杏是真的被安景瑞吓到了,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安景瑞是怎么知道的? 她一直知道安景瑞应当很聪明,毕竟安景瑞看的那些书,红杏是一个字也看不懂,在红杏心中,读书人的头脑都不笨,但是红杏却没有想到,安景瑞会聪明到这个地步。 “你家少爷怎么说?”安景瑞见红杏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如果刚刚是试探和不确定,现在就是肯定了,想着,安景瑞捏着书的手指紧了紧。 “奴婢不知。”红杏强压下心中的慌乱,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少爷回来会生气的吧!想着,红杏的眼睛眨了眨,眨眼间,红杏就看到了安景瑞有些微微泛白的手指,那是用力之后才会出现的征兆。 看到这个情景,红杏愣了愣,终于从脑海中将一件事给扒了出来,连忙说道:“少爷应当是不太愿意的,前几日将军将少爷叫去书房谈过话,最后两个人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应该是谈得不太愉快。” 想着,红杏瞅了瞅安景瑞,前几日,应该就是因为婚配的事,不管是不是,红杏现在都想安慰一下安景瑞。 在红杏心中,安景瑞有些可怜,被少爷关在这里不说,少爷对他也不好,不然也不会将他锁起来了。 现在将军和夫人想着给少爷娶妻,能够被少爷关在这里,这么久过去了也么见什么人上门来问,身份应该不高吧?等新夫人进门之后,哪里还有这位公子的容身之处? 就在红杏胡思乱想的时候,安景瑞却开口了:“你先出去吧。” “公子?”听到这话,红杏抬头看了看安景瑞,有些不确定,毕竟刚刚她才说错了话。 “你先出去吧,”安景瑞又重复了一遍,“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红杏听到安景瑞这话,顿了顿,有些不愿意,不过在看到安景瑞的脸色之后,最后也只能瘪一瘪嘴,向门外走去,心里只能寻思着等少爷回来了,将这件事告诉少爷。 安景瑞在红杏出去之后,才缓缓地靠在了自己身后的墙柱上,身体放松了下来,但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有些抑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景瑞从一开始和陆言修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能和陆言修走到最后。 虽然从陆言蹊和安景行的事能够看出来,陆将军和将军夫人都是比较开明的人,对于男风这种事应当不是很抗拒,但是自己的身份,自己与贵妃的关系,就注定了自己和陆言修的结局。 安景瑞不得不承认,在知道自己失败被陆言修囚禁起来的时候,失望与伤心之后,心底还是泛起了一丝窃喜——虽然失去了皇位,无论如何,用这种方式,他至少能够一直待在不器身边。 最近几日,虽然陆言修的做法是过分了一些,但是安景瑞不会告诉陆言修,有些时候,他是故意激怒他的。 是的,故意,自从发现陆言修听不得自己说离开之后,安景瑞便隔三差五便要故意问一问陆言修,什么时候才能放他离开,偶尔还会试一些小性子,表现出自己对陆言修的不喜和不耐,每到这个时候,陆言修便会失控,将他压在床上,要了一遍又一遍。 虽然对于陆言修这样的表达方式安景瑞并不太喜欢,但是这样,至少说明在陆言修心中,安景瑞依旧占有一席之地,只有这样,安景瑞才能感受到陆言修对自己的在乎。 但是现在,红杏的话无异于当头棒喝,直接将他从梦中敲醒:不器在乎他又如何?能够和不器偷偷摸摸在一起又如何?他和不器,就只能偷偷摸摸地在一起了。 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不器已经在物色妻子,以后不器会和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成婚,会有聪明伶俐的儿子,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安景瑞的心就被勒地生疼,不知如何言语。 第196章 二哥x四弟·10 红杏的话, 让安景瑞整整一个下午都有些郁郁寡欢,虽然安景瑞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行动却已经表现了出来,就连晚饭也没有吃几口。 红杏看在眼里, 急在心里, 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安景瑞, 最后只能在心中干着急。 晚饭之后,安景瑞依旧将红杏从房间里打发了出去,开始思索着自己和陆言修的事。 就在安景瑞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间的窗户突然从外面被人打开, 拉回了安景瑞的思绪。 安景瑞看着突然从门外跳进来的人,眨了眨眼睛, 差点儿没有回过神,这些日子,安景瑞就没有见过外人,除了陆言修, 就只见过红杏。 平日里别说别的人,就连第三个人的声音都没有听过,现在看到有人从窗户跳进来,怎么能不惊讶,特别是这个人, 还是他认识的。 “非夜!”看见来人的脸后,安景瑞是真的被惊到了,不过好在, 他还有理智尚存,声音并不大。 “是,”非夜看着眼前的安景瑞,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终于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殿下还好好的,想到这里,非夜立刻在安景瑞面前跪了下来,“属下来迟,让殿下受苦了。” “无碍,你先起来。”看着眼前的非夜,安景瑞差点儿没有认出来,与上次见面比起来,非夜憔悴了不少。 “是。”非夜听到安景瑞的话后,站了起来,站起来之后,才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屋子里的陈设。 不得不说,屋内的摆设不错,从床褥被套,桌椅板凳,都是用得上好的东西,不仅是好,还是安景瑞惯用的,屋内的夜明珠也非凡品,就连屋内的书籍,也是安景瑞喜欢的类型,但是…… 在目光触及到地上的铁链之后,非夜的神色深了深,就算东西再好又怎么样?他竟然用这种方式折辱殿下! 安景瑞在察觉到非夜的目光后,不自在地动了动,铁链也因为安景瑞的动作紧了紧。这些日子过去,安景瑞已经习惯了这条铁链的存在,但是自己习惯是习惯,和别人看到,是两码事。 现在展露在非夜的面前,即使是安景瑞,也有些难为情。 想到这里,安景瑞垂了垂眼眸:“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非夜听到安景瑞的问题后,果然回过了神,不再注意着安景瑞身上的铁链:“殿下满月宴没去,属下便察觉到了不对,但是当时属下以为是殿下另有安排,便没有多想,直到咱们的人马被困在城外,太子攻进了城内,属下才发现了事情的严重……” 非夜的眼神暗了暗,开始说着自从安景瑞不在之后的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没有漏掉的是他最近寻找安景瑞的过程: “属下和非尘在察觉皇宫和大牢都没有人之后,便暂停了寻找,接着便发现太子没有追究殿下的意思,便猜测殿下应该是在皇上知道的地方,当时属下就想到了将军府。” 说到这里,非夜顿了顿,神情带上了一丝懊恼,却也没有停止自己的汇报,“半个月前属下就想进来一探究竟,但是将军府守备森严,属下和非尘不熟悉府内状况,只能暂缓行程,前几日属下和非尘才混了进来,直到昨日,属下才知道殿下在这里。” 即使是非夜,也不得不承认将军府的守备的确森严,这次他和非尘可以混进来,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若非如此,他可能前段时间就能找过来了。 “原来如此,”安景瑞听到非夜的话之后,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 对于非夜能够找过来,安景瑞其实是不抱希望的,毕竟陆家有陆言修和陆言蹊,现在又多了个安景行,以前安景行凭一己之力便能将太子府上下守得和铁桶一样,现在再加上陆家两兄弟,将军府自然也不在话下,想要进来,谈何容易? 但是现在非夜却找过来了,让安景瑞如何不惊喜? “不辛苦,是属下太无能,才让殿下受苦。”非夜摇了摇头,低头又看了一眼安景瑞脚上的锁链。 他来的时候便说殿下会受苦,非尘说什么也不相信,说什么陆家二公子不会对殿下如何,结果…… 想到这里,非夜的拳头便紧了紧,同时心中的内疚又加深了一分,若是他能早一些找来,殿下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太子这段时间做了些什么?”安景瑞见非夜的动作,有些失笑,非夜就是这样,太过忠心,所以出了什么事就将错往自己身上揽。 非夜知道安景瑞这是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但是却也只能无奈开口,安景瑞的问题,他都会一一回答。 “等等……”安景瑞听着非夜的话,抬了抬手,有些惊讶,“你说八弟不是梅妃的儿子?” 就是安景瑞,也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虽然当时安睿将陆书依保护地很好,但他们依旧见过陆书依一两面,陆书依大着肚子的模样,他们都是见过的,现在竟然说八弟不是梅妃的孩子。 “是,他也不是皇上的孩子……”非夜见安景瑞对这个感兴趣,连忙顺着这件事说了下去。 安景瑞则是越听越心惊,怪不得,怪不得母妃对陆书依的态度如此奇怪,以前后宫中妃子怀上了孩子,母妃近乎病态地想要将孩子打掉,但是这一次,母妃居然放任其生长。 若说母妃是因为怕了父皇,安景瑞是不会相信的,以前父皇也曾经宠爱过一个妃子,母妃都敢在那个妃子盛宠之时给她一巴掌,更何况一个孩子这么大一件事? 想到这里,安景瑞就有些唏嘘,但是也不得承认,安睿的确不仅仅是在通州这一件事上拖了他的后腿。 没有分辨出陆书依是羊是狼,便贸然下手,结果露出了马脚被她抓到,进而几乎被人连根拔起……想到这里,安景瑞也不得不感慨,真的是时也命也。 同时也不得不感慨,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就在非夜和安景瑞汇报着这些事的时候,另外一边,陆言修也从外面走了回来。 看着手上的东西,陆言修唇角勾了勾,等等逍遥一定会喜欢,想到这里,陆言修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却在刚走进院门的时候,便被叫住了脚步。 “少爷。”红杏看着陆言修的身影,瞪了瞪眼睛,少爷不是说要晚些才能回来吗? 但是不管怎么样,红杏还是走上前来,准备将刚刚的事告诉陆言修。 “嗯?”见叫住自己的人是红杏,陆言修停下了脚步,“逍遥了出什么事吗?” 若是其他人,或许陆言修不会理会,但是红杏伺候安景瑞,在陆言修这里,就是不一样的。 红杏听到陆言修的话,摇了摇头,但是没一会儿又点了点头,是也不是,红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倒是是还是不是?”红杏的反应,当陆言修皱了皱眉,又摇头又点头,到底是什么?以前红杏虽然笨了一点,但是做事还是踏实的,不然他也不会将她调到逍遥身边,今天是怎么了? 感觉到陆言修的不耐后,红杏一时间有些慌了神,越慌越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干脆“噗通”一下跪在了陆言修的面前:“是奴婢说错了话,让公子不高兴了,还请少爷责罚。” 陆言修听到是红杏说错了话,不是安景瑞出了什么事后,渐渐松了口气,但是眉头依旧没有松开,声音也向下沉了沉:“你说了什么?” “奴婢……”红杏说着顿了顿,但是在触及到陆言修有些不耐的目光后,连忙低下了头,“今日公子问奴婢……” 陆言修听到安景瑞主动问起自己的行踪的时候,心情稍霁,唇角也不自觉地勾了勾,但是在听到红杏接下来的话后,唇角的弧度却向下压了压,最后看着红杏,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自从上次他和父亲谈话之后,父亲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在用行动表示这他的不赞同,这样的行动便是每日里都让娘替他相看对象,并且丝毫不顾及他的意愿。 这件事全府上下都知道,但是陆言修依旧瞒着安景瑞,谁知道今日却让红杏给漏了馅儿? 但是陆言修也知道,这事儿不能全怪红杏,逍遥本来就聪明,红杏又是个脑子不会转弯的,三言两语便让逍遥看出了端倪,换一个机灵点的,或许还不会出这种问题,但是机灵一些的,心思太多,陆言修也不放心。 最后,陆言修也只能挥一挥手,让红杏先下去:“这件事你别想了,下去吧。” “是。”红杏听到陆言修这样说,松了口气,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猜到的,少爷现在这样的反应,应当是不碍事吧? 陆言修看着红杏走了之后,向安景瑞屋子的脚步缓了缓,远没有刚开始的轻快,脑海里也不停地想着,等等要怎样和逍遥解释,毕竟刚刚红杏说,逍遥因为这件事,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想着想着,陆言修就走到了门外,就在陆言修想要推开门的时候,便听到了屋内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殿下,属下现在就带你走!” 第197章 二哥x四弟·11 听到这个声音, 陆言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个说话的声音以前陆言修从来没有听到过,不会是非尘,应该是其他人了。 逍遥的手下已经找过来了吗?想到这里, 陆言修的拳头握了握, 如果连这里也不安全的话……一瞬间, 脑海中闪过了不少将安景瑞藏起来的办法,从绑起来到换一个地方,或者是打造一个地牢将安景瑞关进去。 在那一瞬间,陆言修想要直接推门而入, 却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而房间之中,非夜看着安景瑞, 神情坚定,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安景瑞在问完他话之后,便让他离开, 一点儿要跟着一起走的意思也没有。 看到安景瑞的反应,非夜就有些着急了:“殿下,属下带你离开这里!” “嗯?”安景瑞听到非夜的话,抬头看着非夜,看到非夜脸上的表情之后, 就知道他不是在说笑,但是安景瑞却沉默了,没有拒绝, 但是也没有答应。 “殿下?”安景瑞的反应,让非夜皱了皱眉,殿下难道不是应该让自己带他走吗? 安景瑞则是在非夜叫过自己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非夜挥了挥手,拒绝了非夜的提议:“你先走吧。” “殿下不跟我一起走?”非夜听到安景瑞的话,愣了愣,看着安景瑞,神情有些复杂。 “不了。”安景瑞缓缓摇了摇头,他……现在还不想走。 “为什么?”非夜不明白,明明刚刚他进来的时候殿下并不高兴,况且……非夜看了看地上的铁链,陆言修还这样对殿下,殿下为什么不想和自己一起走? “没什么。”安景瑞摇了摇头,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若是他知道为什么,他可能也不会留在这里了。 也是现在安景瑞心绪不宁,才没有发现非夜的异状,以前非夜向来是令行禁止,将安景瑞的命令奉为最高准则,什么时候还会质问他了? “是因为陆言修?”非夜听到安景瑞的话,没有想过闭嘴,干脆将陆言修拿到了明面上来说,非夜也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 以前因为安景瑞的缘故,非夜还会叫陆言修一声陆二公子,现在非夜就是叫一声陆言修的名字,也是欠奉。 “我……”安景瑞听到非夜的话,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否认,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否认。 说是,安景瑞自问说不出口,但是说不是,别说这话非夜不信,就是他自己也不会相信,如果不是因为陆言修,他又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殿下!”非夜见状,也顾不得尊卑,直接上前一步,拉了拉安景瑞,“陆言修这样对你,他根本就没有将殿下放在心上,殿下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非夜看着安景瑞现在的模样,恨不得将安景瑞直接打晕了带走,但是他不行,如果他强迫安景瑞,那这样又和陆言修有什么区别? 不得不说,非夜这话的确是刺进了安景瑞的心中,这段时间,安景瑞并不气陆言修将自己关起来,他只是觉得……陆言修心中似乎没有自己。 安景瑞神色的松动没有逃过非夜的眼睛,非夜连忙拉了一下安景瑞,想要带安景瑞走,但是却被安景瑞甩开了手:“我现在还不想走,你先走吧。” 即使是这样,安景瑞暂时也不想走,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要是走了,以后就真的和陆言修没有关系了,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安景瑞就不想走。 非夜听到安景瑞的话,沉默了一会儿,他今日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带安景瑞走的,非夜也不会轻易放弃,就在非夜想说什么的时候,抬眼便看到了从安景瑞袖口边露出的手腕。 看到安景瑞露出来比手背颜色更深一些的手腕后,非夜眼神暗了暗,连忙上前一步,抓住了安景瑞的手臂。 “非夜?”安景瑞被非夜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以前非夜从来不会做出这样没大没小的举动,正在安景瑞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袖子就被非夜一把撸了上来,“你……” “他就是这样对殿下的?”非夜看着安景瑞手腕上的伤口,愣了愣,接下来便皱了皱眉,捏着安景瑞的手也不自觉用了用力。 只见安景瑞手腕上又一层淤青,手臂上也有些大大小小的淤青,有些像咬伤,又有些不像。 以前安景瑞的皮肤并没有这么容易留下痕迹,但是这段时间安景瑞一直被关在屋内,不见天日也就罢了,平日里的活动范围也就只有这间屋子,皮肤自然就嫩了不少,再加上陆言修“发疯”的时候有些没轻没重的,也就造成了非夜看到的状况。 但是这些痕迹只是看上去吓人,其实在做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激动,情到浓时这点东西,并不让安景瑞感觉到难受,所以在非夜提出来的时候,安景瑞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做什么?”安景瑞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非夜的话,就见非夜先一步上前来,不等安景瑞反应,便扯了扯安景瑞的衣服。 这些日子安景瑞的衣服穿得很是宽松,一是因为脚上的铁链,二就是因为不出门,而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每次陆言修不知节制,便会在身上留下一些伤痕,衣服穿紧了,受苦的只会是自己。 但是现在这样的衣服却给了非夜可乘之机,几乎是非常轻松,非夜就将安景瑞的上衣撩开了。 非夜看着安景瑞上半身的景象,眼睛几乎是在一瞬间变得通红,安景瑞的上半身,比起手臂来,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安景瑞的手臂,只有一些淤青,而安景瑞的上半身,有一些咬痕,却清晰可见。 “非夜!”安景瑞反应过来了之后,怒喝了一声,将手从非夜的手腕中挣开,连忙合上了衣服,看着非夜,终于察觉到了非夜的不对劲儿,“现在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是吗?” 其实对于安景瑞来说,和陆言修这些东西,只能说是一些小花样,但是被属下看到了,多少有些为难,故而现在安景瑞的话,还有一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非夜听到安景瑞的怒喝,原本自己想说的话一下被堵了回去,抬头看着安景瑞略带怒火的容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刚他的动作几乎都是下意识的,被安景瑞训斥之后,才回过了神,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之后,非夜眼中的赤红渐渐消退,面上也浮上了一丝愧疚: 殿下往日里最好面子,应当是不想让他们看到那幅景象的,被这样对待,这样囚禁着,殿下心中应该也不好受,自己却还在殿下伤口上撒盐…… 想到这里,非夜就低了低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景瑞看着非夜的反应,心中的怒火也渐渐平息,非夜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非夜就比其他人更聪明,学东西也比其他人更快,但是对他的依赖性却比其他人更强。 在安景瑞心中,非夜与其说是手下,更像是自己的弟弟,现在看到非夜这个样子,安景瑞也不好责备什么,良久,安景瑞才叹了口气,无奈:“把刚刚看到的都忘掉,你先回去吧。” “是。”这个时候,非夜也不敢再忤逆安景瑞的意思了,听到安景瑞的话,只能点点头,开始垂头丧气地向窗户走,明明好好的一件事,现在却被他办砸了。 “等等,”看着非夜无精打差的背影,安景瑞将他叫住,沉默了一会儿,才接了一句话,“下次……等不器大婚的时候,你再来一趟。” 安景瑞的话没有说明白,非夜却听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是,等陆言修大婚的时候,再来带他走。 想到自己来的时候,将军府的下人们议论的事,非夜的拳头紧了紧:陆言修一边将殿下关在这里,一边却在相看着大家闺秀,他怎么敢! 但是非夜刚刚做错了事,现在也不敢多说什么,而且安景瑞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明显是知道了陆言修最近的动作,非夜最后只能咬牙点头:“是。” “快走吧,不要被人发现了。”安景瑞听到非夜的回答之后,对非夜挥了挥手,心里也松了口气,幸好这几日陆言修回来地晚,不然知道了又该发疯了。 而一想到刚刚自己对非夜的话,安景瑞的心却抽了抽——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不器应该也不需要自己了吧。 非夜听到安景瑞这话后,转头看了一眼安景瑞,发现安景瑞已经斜靠在了床边,手上拿着一本书,似乎对上面的内容很感兴趣,看着眼前的场景,非夜也不再说什么,转头从窗边跳了出去。 屋子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发现,他们俩的谈话,被站在门外的陆言修听了个全头全尾。 第198章 二哥x四弟·12 陆言修在听到非夜说带安景瑞走的时候, 就想直接进门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陆言修却想要听一听安景瑞的想法。 明知道安景瑞不可能愿意留下来,但是陆言修却固执地想要从安景瑞嘴中听到“不想走”的话语, 仿佛这样, 就能掩盖自己这段时间以来肮脏的行径。 但是就在他听到安景瑞让非夜走, 他暂时还不想走的时候,陆言修又有些不确定了,他怕那些话都是自己的臆想,直到一次又一次地通安景瑞口中听到“他还不想走”的话语, 才让陆言修回过了神。 更甚至,当非夜问安景瑞是不是因为自己才不肯走的时候, 安景瑞的沉默落在陆言修耳中就变成了默认。 而后安景瑞和非夜的争执自然落在了陆言修的耳中,但是陆言修却没有冲进去,他知道,安景瑞一定不希望他知道这件事。 虽然非夜似乎做了一些出格的举动, 但是陆言修的心情因为安景瑞那几句“暂时不想走”一直不错,直到最后,安景瑞说到大婚的时候,陆言修才回过了神。 那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将陆言修从美梦中浇醒, 也让陆言修有些退却,准备进门的动作再一次停了下来。 直到屋内的动静消停下来之后,陆言修也随着非夜的离去而离开了房门,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陆言修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自己对安景瑞的动作,大多是故意的,一开始他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和安景瑞亲近,所以干脆故意装疯卖傻,似乎听不得安景瑞说离开的模样,故意对安景瑞做那些过分的事。 即使陆言修心中的暴戾与占有并不全是装的,但是至少有六成是在演戏,陆言修知道,却不肯开口道歉,陆言修不仅自己知道,他也知道安景瑞也知道。 许是抱着同样的心思,陆言修发现,安景瑞在接下的相处之中,隔三差五便会“刺激”自己一次,他也没有戳破,开始顺着安景瑞的意思开始演戏。 安景瑞是故意的,陆言修知道,陆言修也知道安景瑞知道他知道,安景瑞是故意让他看出来的,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没有捅破,大家装作互相不知道就行了。 就这样,两个人在自己与对方的世界中演戏,明明两人心知肚明却都不戳破,明明应该是如履薄冰的关系却因为这样的装疯卖傻而获得短暂的平衡。 所以陆言修将最近将军府内的动作瞒得死死的,不仅是因为不想说,更是因为不敢说,他怕一说,就会打破两人小心翼翼维持的平衡。 现在听到安景瑞和非夜的谈话,陆言修再也忍不住了,他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不仅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并且会永远失去安景瑞。 想到这里,陆言修向院外走去,而方向,恰好是陆远的房间。 那天晚上,威远将军府的下人们都知道陆言修去找了陆远,但是他们谁也不知道两位主子说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在谈话的时候,陆将军非常罕见地在二公子面前大发脾气,甚至不惜对二公子动了手。而以往一直长袖善舞的二公子,无论将军如何说,也不愿意松口讨饶,最后就连一直不插手将军决定的夫人也被惊动了。 那天晚上,将军府中发生了什么,安景瑞并不知道,安景瑞只知道,原本说要回来的陆言修,在那天晚上没有回来,而在接下来的好几日里,陆言修也没有回来。这是除了最开始的那几日外,陆言修第一次没有在晚上睡在安景瑞的身边。 这几日陆言修没有来,安景瑞面上不显,但是却一天比一天沉默,饭量也一天比一天少,人同样是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来。 红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日少爷明明说关于相看的事他会和公子说明白,结果少爷却什么也没有说,转头便去了将军的房间,接下来好几日也没有回来过。 少爷没有回来便罢了,公子的心思却重了不少,要是少爷再不回来,公子这身体恐怕也坚持不住了……就在红杏寻思着是不是要去找一找陆言修的时候,陆言修却又出现在了安景瑞的房间中: “怎么瘦了?”陆言修刚进门,就看到了消瘦了不少的安景瑞,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自己这才几天没来?逍遥的衣服就有些空了。 安景瑞听到陆言修的声音后,抬起了头,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睛中一丝亮光一闪而过,前几日刚从红杏的口中知道了相看的事,结果当天晚上陆言修就没有回来过。 说安景瑞没有担心过,自然是不可能的,这几日安景瑞也偶尔装作不经意地旁敲侧击过,但是红杏却不知道是开了窍还是怎么回事,咬死了一个字也不肯多说,安景瑞想一想也只能作罢,现在看到了陆言修,安景瑞下意识便松了口气: 至少,人还知道来自己这里。 而这一个想法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时候,让安景瑞愣了愣,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卑微了? 陆言修却像是没有感受到安景瑞的表情变化似的,挥了挥手,示意红杏离开。 那日听到非夜和安景瑞的谈话,陆言修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却将将军府里里外外的守卫加强了一遍,更别提关着安景瑞的这个屋子了。 “这几日春闱有些忙,就没有回来,过几日就好了。”陆言修坐下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解释自己的行踪,这样的解释,也让安景瑞差点儿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以前陆言修从来没有告诉过安景瑞他在做什么,出事前没有,出事后就更没有了,安景瑞还是第一次从陆言修口中听到自己的行踪报备。 许是安景瑞的表情让陆言修有些不好意思,陆言修摸了摸鼻子:“小弟说的,他做什么都会给皇上说,皇上也是这样。” 安景瑞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漏跳了两拍:陆言蹊和安景行的关系,他是最清楚不过,在不器心中,他们的关系,已经可以与这两人做对比了吗? “嗯。”心中明明高兴地不得了,但是安景瑞的面上却丝毫不显,只不过唇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爹娘那边……我没同意,他们最近也放弃了。”陆言修看着安景瑞的表情,也微微笑了笑,干脆脱了鞋袜,上床将安景瑞抱在了怀中,顺便给了安景瑞一颗定心丸。 陆言修没有明说,但是安景瑞知道,他这是说的婚事。 说是大喜大悲,也不过如此,原本安景瑞以为,这一次陆言修再来,会说已经选好了姑娘,准备定婚期了,谁知道却听到了这样的话? 就在安景瑞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了陆言修下面的话:“想出去吗?” 听到陆言修这话,几乎是一瞬间,安景瑞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陆言修这是什么意思? 最开始陆言修将安景瑞关起来的时候,安景瑞并不是很生气,因为对于皇位,安景瑞并非必要不可。 从安景瑞一开始接近陆言修便露出了破绽便能看出,安景瑞并不是一个会演戏的人,但是这么多年来,安景瑞却能将一个逍遥王爷做得这么好,更大的原因,便是本性如此。 所以对于自己的失败,安景瑞很快就放下了,而对于陆言修“过分”的举动,安景瑞甚至还有些心安,现在听到陆言修的问话,安景瑞下意识的反应,便是陆言修想要放他离开,而原因,则是陆言修不想要他了。 “什么意思?”安景瑞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却因为低着头的缘故,这个回答,落在了陆言修的耳中,变成了不敢置信与欣喜。 陆言修手臂紧了紧,将安景瑞用力揽进了怀中,语带警告:“别想着离开我。” 这句话,让安景瑞松了口气,陆言修却没有给安景瑞说话的机会,继续说着:“等我半年,半年之后,我带你走,咱们去有山有水的地方,我们自己种点树,每日里去钓鱼,空了我们就去听听江南小调,看看大漠孤烟……” 这些话,是以前安景瑞和陆言修勾勒的蓝图,但是出事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提起,现在陆言修却旧事重提。 饶是安景瑞,也因为陆言修的话有些出神,他以为这些话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听到了,而这一出神,也让陆言修手中的力道又紧了紧:“怎么?不愿意?” 陆言修此时的语气又变得有些危险,熟知陆言修变化的安景瑞知道,这是陆言修“发疯”的前兆,当即有些失笑,但是又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几不可闻地回答了一声:“没有。” 虽然这一声回答很轻,很小,但却清晰地传入了陆言修的耳朵中,听到安景瑞的回答,陆言修力道松了松:“你答应了。” “嗯。”安景瑞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如果以后真的能够像陆言修说的那样,答应了,又如何? 陆言修笑了笑,将头埋在安景瑞的颈中:“那好,以后没有逍遥王,也没有陆家二公子,我陪你……” “什么意思?”安景瑞听到陆言修的话,愣了愣,没等陆言修说完,便打断了他,没有逍遥王也就罢了,在他败了那一刻,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逍遥王了。 但是,什么叫做没有陆家二公子? 第199章 二哥x四弟·13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陆言修看着安景瑞瞪着眼睛的模样, 有些失笑,原来逍遥也有被自己吓到的时候。 “我听到……”安景瑞正向说什么,却看到了陆言修现在的表情有些怪异,仔细一看, 陆言修的唇色竟然有些微微地发白, 而额头竟然有些微微的湿润, 额间全是细密的汗珠。 这样的表现无论落在谁眼中,都是极为不正常的表现,安景瑞几乎是在那一刻忘掉了自己刚刚想说的内容,看着陆言修, 眉头拧了拧: “你怎么了?”陆言修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 “什么怎么了?”陆言修像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似的,轻笑地看着安景瑞, 语气有些无辜。 “你……”安景瑞看着陆言修现在的表现,愣了愣,这是不打算承认?安景瑞干脆开始回想着自己刚刚的动作,自己刚刚似乎……撞了陆言修的一下? 想到这里, 安景瑞也不问了,直接上手,抓住了陆言修的衣襟,但是与安景瑞现在的宽松的穿衣打扮不同,陆言修可以说是将自己捂得死死的, 所以安景瑞的指间刚碰到陆言修的衣襟的时候,陆言修就一把抓住了安景瑞的手腕: “今天怎么这么热情?”按着安景瑞的动作,陆言修眼角含笑, 似乎对安景瑞的主动很是受用。 若是往常,被陆言修如此调侃,安景瑞恐怕会直接恼羞成怒,甩开陆言修的手,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陆言修的动作,落在安景瑞眼中,就极为不正常了:“是啊,你给不给?” 安景瑞近乎挑衅的话,几乎让陆言修一瞬间红了眼,若是放在以往,陆言修接下来肯定会让安景瑞说不出话来,但是……今天不行! 想到这里,陆言修握着安景瑞的手又紧了紧:“今日不行。” 看着陆言修轻笑的模样,安景瑞挑了挑眉:“今日不行?怎么?我看是你不行了吧?”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忍受这样的质疑,包括陆言修,但是出人意料地,陆言修竟然忍了下来,不过捏着安景瑞的手,却几乎快要将安景瑞的手腕给掰碎了,嘴上却丝毫不让:“我行不行,逍遥还不清楚么?” “以前我清楚,但是现在嘛……”说着,安景瑞扫了一眼陆言修的小腹,语气中未尽的含义非常明显,谁知道你是不是突然不行了? 看着安景瑞仿佛带着勾子的眼神,陆言修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将安景瑞掀翻的欲.望,深吸了一口气:“过几日,我就让逍遥看看,我还行不行。” “何必过几日?”安景瑞像是不怕死似的,完全忽略了自己被捏得生疼的手腕,凑到了陆言修耳边,“今日告诉我,不好么?” “你……”陆言修现在憋得眼睛都几乎快要滴出血来了,偏偏安景瑞还在不知死活地在他耳边吹着气,这一瞬间,他简直想不管不顾就直接上,但是…… 就在陆言修犹豫的时候,安景瑞却从猛地陆言修的身前撤开了,随着安景瑞的动作,陆言修的衣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松开了,安景瑞趁着陆言修愣神的时候,直接拉开了陆言修的衣襟。 “逍遥!”陆言修感受到安景瑞的动作,下意识想要阻止,却终究还是完了一步,等陆言修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上衣已经被安景瑞扯开,原本想要瞒着安景瑞的东西,在这一刻被暴露无遗。 “怎么回事?”看着眼前的景象,安景瑞和陆言修的表情似乎做了一个交换,现在眼眶变红的人,变成了安景瑞。 安景瑞身上的伤口和陆言修比起来,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 在床上两个人之间的小花样,陆言修就算是玩儿地再过分,心中始终也有分寸,不会再安景瑞身上留下太多的伤口,甚至安景瑞都不会感受到太大的疼痛,但是现在…… 看着陆言修身上纵横交错的血痕,安景瑞手指紧了紧,痕迹已经结痂了,看样子也是上过药了,清和的药效果有多大安景瑞是自己亲身体验过的,陆言修上过药还这样,可见当时伤势的严重,想到这里,安景瑞的心就抽一抽地疼。 就在安景瑞想着什么的时候,眼前突然传来一阵温热,接着,便被挡住了视线,陆言修伸手覆盖住了安景瑞的眼睛,有些无奈:“让你别看你非要看,看了现在又伤心,结果还要我来哄你。” 安景瑞感受到陆言修的动作,眨了眨眼睛,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刷过陆言修的手心,让陆言修感受到了微微的痒意,但是安景瑞没有将陆言修的手掰开,陆言修也就没有将手放下来。 “怎么回事?”没有理会陆言修轻柔的话语,安景瑞倔强地重复着自己刚刚的问题。 就算是目光被陆言修挡住了,但是刚刚那一眼,就足够安景瑞将陆言修身上的伤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明显不是打斗之后留下的痕迹,倒像是单方面的殴打。 陆言修是陆家的二公子,以前陆家在情势微妙的情况下也没人敢动,更何况到了现在?安景行登基,陆言蹊封后,陆家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谁敢动陆家的公子?除了…… 想到这里,安景瑞的心漏跳了两拍,心中闪过了一个猜测,而陆言修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没什么,就是不听话,被父亲教训了一顿,怎么?没见过老子打儿子?”陆言修轻描淡写地说着,似乎这件事在他这里,很是稀疏平常似的。 仿佛前几日下不来床在陆言修这里,不值一提,仿佛仅仅是因为不听话这么简单而已。 安景瑞听到陆言修的话,一瞬间就没了刨根问到底的勇气:不听话?不器是什么样的他还不知道么?说句不夸张的话,若是放在其他勋贵家族,能教出不器这样的儿子,恐怕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现在能够让陆将军大动肝火的,恐怕就只有一件事了,而这件事,只会是与自己有关,想到这里,安景瑞便哑了声。 陆言修见安景瑞不说话了,怎么会不知道安景瑞这是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始末?陆言修轻声笑了笑,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便察觉到了掌心传来的湿意: “逍遥?”即使是陆言修,现在也有些微微地惊讶,以前陆言修可从来没见安景瑞哭过。 “值得么?”过了好半晌,安景瑞才问出这个问题,语气中的哽咽,怎么也藏不住。 这个时候,安景瑞似乎隐隐能够明白,陆言修刚刚的那句“也没有陆家二公子”是什么意思了,如果能够让陆将军如此大动肝火,那么…… 为了他,值得么? 陆家是安景瑞见过最“单纯”的人家,有勋贵人家的实力,过着钟鸣鼎食的日子,但偏偏没有深宅大院的勾心斗角。 至少在陆远一房,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为了他,这样做值得么。 安景瑞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陆言修也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安景瑞,手没有拿开,也没有说话,只能感觉到自己手心越来越严重的湿意。 就在安景瑞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陆言修的声音,有些近,又有些远,虽然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刺进了安景瑞耳中:“值得。” 陆言修说完这句话后,屋内又重归寂静,只余下了安景瑞时不时的抽气声。 看着安景瑞轻轻抽搐的肩膀,陆言修缓缓叹了口气,伸手将安景瑞揽进怀中:“别哭了。” “谁哭了?”安景瑞下意识地反驳着,反驳过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还带着明显的哭腔,这种口是心非的动作,几乎用不着陆言修来拆穿。 最后,安景瑞干脆将脸埋进了陆言修的肩胛窝,开始装死。 “只要你愿意跟我走,那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值得的,我只剩下你了。”陆言修倒是罕见地没有借此揶揄安景瑞,抚了抚安景瑞的头发,轻声说着,语气中有明显的诱哄。 安景瑞听到陆言修的这句话,再感受着自己身上陆言修温和的动作,哪还有不愿意的道理? 连忙点了点头,在陆言修的肩胛窝中蹭了蹭,连忙保证着:“我跟你走。” “和我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嗯!” “和我一起从江南小调看到大漠孤烟?” “嗯!” “以后什么都听我的?” “嗯!” “把你手下那些人解散了,以后就只做我的逍遥?” “好!” …… 此时的安景瑞,没有发现任何不对,而陆言修则是听到安景瑞的承诺之后,唇角勾了勾,手上安抚的动作没有停下,却也没有其它多余的动作和话语。 第200章 二哥x四弟·14 得到了安景瑞的承诺, 陆言修的动作也很快,开始明明是给安景瑞说的等他半年,但最后只用了四个月左右,陆言修便准备将安景瑞带出陆府了。 “走吧。”陆言修将拷在安景瑞脚上的铁链打开, 向安景瑞伸出了手, 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现在就走?”安景瑞看着从自己脚踝处脱落的铁链, 眨了眨眼睛,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自从那次和陆言修说过之后,他和陆言修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不,应该说比从前更好, 除了脚上的铁链依旧在以外。 前几日陆言修说大概这几日便能走的时候,安景瑞还有些不相信,谁知道今日陆言修真的要待他走了。 “对,现在走。”陆言修见安景瑞有些不敢相信的模样, 有些失笑,“谁让颜子玉替我倒霉了?” 开始陆言修说半年,是因为他觉得在春闱之后,官员们入朝到安景行选出恰当的人接手,需要半年的时间, 哪里知道这些人当中有一个能力不俗的颜子玉?让他省下了不少麻烦。 “好!我跟你走!”安景瑞听到陆言修的话,再看到陆言修的动作,将手放进了陆言修的手中, 从床上站了起来。 戴在脚上半年多的铁链一取,安景瑞还颇有些不习惯,动了动脚踝,感受着现在轻巧的动作,安景瑞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稍稍适应了下来。 陆言修看着安景瑞的动作,也没有催促,只握着安景瑞的手,等他适应过来,才柔声问道:“有什么想带走的东西吗?” “没有。”安景瑞环视了这个屋子一周,的确没有什么想要带走的东西,最后才对陆言修摇了摇头。 “那就走吧。”陆言修听到安景瑞的话后,便直接牵着安景瑞向门外走去。 安景瑞被关在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踏出房门,看着房门外的景象,安景瑞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得不说,陆言修将这里布置地很好,清新雅致,符合陆言修的审美,也是安景瑞的爱好,如果换一种方式住进来,安景瑞一定会很快喜欢上这里。 看了一圈之后,安景瑞发现了不对,因为现在院内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就连洒扫的下人,也没见到。 看到这个情景,安景瑞愣了愣,这不合常理,上次非夜进来的时候困难重重,怎么会连洒扫的下人也没有? “父亲将人都带走了。”或许是看出了安景瑞心中的疑惑,陆言修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安景瑞听到陆言修轻描淡写般的话,心中划过一丝了然,过了一会儿,才提到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回避的话题:“将军……还是没有原谅你?” 自从上次谈话之后,安景瑞和陆言修都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过将军府中的其他人,这一次,倒让安景瑞先提出来了。 “爹就是这样,倔的很,”陆言修没有正面回答,但是含含糊糊的回答,也说明了陆远的态度,说完后,陆言修也没有给安景瑞开口的机会,揉了揉安景瑞的脑袋,“别想了,我们先走。” 安景瑞见状,张了张嘴,最后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这么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手段,以往不器从来不会用,现在用了,应当是不愿意让他在说什么了,安景瑞也就没有再开口了。 走过一路,陆言修和安景瑞都没有碰到什么人,就算碰到了几个将军府内的下人,也没有得到任何问候,所有人都当他们不存在似的。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陆言修被这样对待,安景瑞的心还是抽了抽:不器现在会这样,都是因为他。 想到这里,安景瑞握着陆言修的手就紧了紧。 陆言修像是没有感觉到安景瑞的异样似的:“要是你不习惯,可以将非尘叫回来伺候。” “不用了。”安景瑞摇了摇头,拒绝了陆言修的提议,陆言修没有带任何人走,无论是不是陆远的意思,他也不希望和陆言修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那以后可别叫苦。”听到安景瑞的拒绝,陆言修倒没有多少意外,不过却转头打趣了安景瑞一声。 安景瑞可从来没有离开过伺候的人,现在猛地不要了,陆言修倒真有些怕安景瑞不适应。 “试试不就知道了?”安景瑞挑了挑眉,似乎没有感觉到陆言修语气中的调侃,反而对陆言修笑了笑。 陆言修见状,捏了捏安景瑞的手指,带着安景瑞继续向前走着,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将军府的侧门。 与将军府中其它的下人一样,侧门的门房看到陆言修和安景瑞两个人之后,将门打开,便不再说什么,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给陆言修。 这样的态度让安景瑞心中颇为不舒服,陆言修却倒像是习惯了似的,拉着安景瑞便走出了房门,而在门外,停着一辆不大不小的马车。 “上去吧。”陆言修捏了捏安景瑞的耳垂。 安景瑞听到陆言修的话,抬脚便走进了马车,本以为陆言修会跟着进来,但是过了好一会儿,安景瑞也没见陆言修上来,就在安景瑞想要开口问什么的时候,便看到了陆言修转头望着将军府的模样。 看着陆言修的眼神,安景瑞捏着帘子的手紧了紧,即使陆言修说值得,其实心中还是不舍的吧?这和皇子成年出宫建府不同,陆言修恐怕从出生开始,就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离开将军府,另立门户。 想到这里,安景瑞的眼神深了深,眼中的愧疚更甚。 而陆言修则在这个时候最后看了一眼将军府的侧门,似乎要将将军府牢牢地记在心中,最后抬脚走上了马车。 上车之后,陆言修对安景瑞笑了笑,似乎刚刚在将军府前面带郁色的人不是他似的,安景瑞见陆言修像是放下了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最后只能陪着陆言修一起说笑。 马车也在这个时候,开始不急不缓地向前走着,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的速度才渐渐缓了下来,最后停住了脚步。 安景瑞下车之后,看着眼前的场景,呼吸顿了顿,而后眨了眨眼睛,又重新看着眼前的场景,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画面。 “喜欢吗?”看着安景瑞的动作,陆言修从安景瑞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在安景瑞耳边轻声问着。 “喜欢,”安景瑞被陆言修的声音拉回了思绪,“你弄的?” “当然,”陆言修点了点头,将下巴放在安景瑞的肩膀上,“这是以后我们的家,和你想的一样吗?” “一样,”安景瑞眨了眨眼睛,他似乎觉得自己的眼睛又有些湿了,“比我想的更好!” 这段日子以来,陆言修时不时会问他喜欢什么,还会和他一起在画纸上画以后生活的蓝图,画中有庭院,庭院前有花海,有池塘,有竹林,甚至还有秋千……像一个世外桃源。 那幅画,陆言修几乎每日便会看一遍,隔三差五便会改一改,是不是还会问问他的意见,以前安景瑞不知道陆言修为什么这么做,现在看到眼前和话中几乎一模一样的小院子,安景瑞明白了,陆言修是真的在和他一起,在四个月以前,就开始打算着以后的日子。 “喜欢就好,”陆言修放在安景瑞腰间的手紧了紧,“你喜欢,我就喜欢。” 而后,陆言修便放开了安景瑞,向前走了两步,打开了院子的大门,转身张开双臂对向安景瑞:“你愿意,以后和我一起,生活在这里吗?” 安景瑞看着张开双臂站在自己面前的陆言修,又看了看在陆言修身后,和自己想象中一样的庭院,最后点了点头,扑进了陆言修的怀中:“我愿意!” “我抓住你了,”陆言修在安景瑞扑进自己怀中之后,将安景瑞紧紧地抱在了怀中,“以后你要是敢走,我就将你锁起来。” 安景瑞听到陆言修这话,原本应该感到害怕,但此时却只觉得心中划过一丝暖流,安景瑞将脸埋在陆言修怀中,没有反驳:“那就将我锁起来吧。” 陆言修听到这话,心中一动,决定不再忍着自己的欲.望,将安景瑞一把抱了起来,不顾安景瑞的惊呼,转身便将紧闭的房门踹开,抱着安景瑞走了进去。 一年后—— “陆言修!”安景瑞怒气冲冲地走到了陆言修的面前,一巴掌拍在了桌上,震地桌上的棋子跳了跳。 “谁惹你不高兴了?”看着安景瑞怒气冲天的模样,挑了挑眉,满眼宠溺,似乎像是真的不知道安景瑞为何这么生气似的。 这一年一来,安景瑞的确和陆言修过着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只羡鸳鸯不羡仙,平日里安景瑞也是一口一个“不器”叫地极为亲热,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直呼其名了? “你说呢?”看着陆言修满脸无辜的模样,安景瑞咬了咬牙,“你和将军府,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年来,安景瑞因为怕陆言修伤心,从来没有提过将军府,因为在那日走的时候,陆言修的表情,一直被安景瑞记在心中,谁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你知道了?”陆言修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似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似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安景瑞听到陆言修的回答,指了指陆言修,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人,是怎么做到如此理直气壮地厚颜无耻的? 这一年来,因为将军府的关系,安景瑞对陆言修心怀愧疚,几乎到了有因必求的地步,结果现在告诉他,陆言修和陆远关系根本不想他想的那样如履薄冰,甚至依旧和以前一样父慈子孝? 要不是今日非夜找来,安景瑞可能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想到这里,安景瑞就忍不住想要发火。 “你应该感到高兴。”谁知道陆言修像是没有察觉到安景瑞的情绪似的,将手中的棋谱放下,伸手将安景瑞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什么?”饶是安景瑞,也快被陆言修无耻的话给气笑了,什么叫自己应该感到高兴?合着说自己被骗了还要说骗的对? “你想想,”陆言修捏了你安景瑞的耳朵,“现在我和你在一起了,爹娘也接纳你了,同意不给我安排婚事,这不是皆大欢喜么?” 若是换成一年之前的安景瑞,一定会立刻就察觉到陆言修这话当做逻辑的错误,但是很可惜,安景瑞这一年几乎快被陆言修给养废了。 “好像是?”说完之后,安景瑞愣了愣,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但是似乎有哪里不对?” 但是陆言修又怎么会给安景瑞想明白的机会?听到安景瑞松口之后,抱着安景瑞就向屋内走去:“所以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况且,”陆言修好整以暇地说着,“我也没说将军府不要我了之类的话。” 的确,陆言修从来没有说过陆府和他决裂了之类的话,这一切,都是安景瑞猜的。 安景瑞听到这话,下意识想要反驳,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反驳,正想好好捋一捋这个关系,但陆言修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一把将安景瑞抱了起来,吃了一次又一次,安景瑞也就没了思考的力气。 直到第二天,世外桃源般的小院儿内传出了一阵惊天怒吼—— 陆言修!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修:这件事你应该感到高兴,这是皆大欢喜! 安景瑞:好像是……(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 陆言蹊:二哥,你是怎么把他从一个狐狸养成傻白甜的? 陆言修:简单,宠着就行了! 第201章 暗羽x清和·01 “清和大人。” “清和大人。” …… 清和一路走过来, 见到他的宫女太监们都纷纷向他行礼,对于清和的来历,宫中的人并不太清楚,但是从皇上和皇后对清和的态度也不难看出, 眼前这个男子地位不低。 即使清和在宫中没有任何任职, 也不妨碍宫中伺候的人叫他一声“大人”。 清和听到下人们的问候, 目不斜视地从下人们中路过,向自己的宫殿走去。 在清和走了之后好一会儿,躲在一旁角落中的一个宫女才撞了撞自己身边的同伴。 “你看你都看呆了。” 被撞的那名女子脸红了红,但是没一会儿便反应了过来, 看着自己身边的小宫女:“还笑话起我来了,你还不是一样?” 宫中伺候的宫女们平日里除了几位主子和几个太医, 面对唯一能够称得上是性别男的人就是太监了,伺候在后宫中的宫女,就连侍卫都见不着几个,现在宫里冷不丁住进了一个男人, 还是像清和这样谪仙一般的男子,不知道让多少小宫女红了脸。 所以这两名小宫女的话,在清和进宫之后,便经常出现在宫中了。 “就不知道清和大人婚配与否了。”被同伴戳穿了,小宫女也不生气, 反而感慨了一声,语气中有些期待,心中开始抱着某些幻想:如果能被清和大人看上…… 这些宫女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正好在情窦初开的时候,心里有所幻想,也实属正常。 “这世间,恐怕没有什么女子配得上清和大人吧?”另外一个小宫女听到同伴的话,叹了口气。 “谁知道呢?就算是给清和当一个暖床丫头我也愿意。”这话说得有些露骨了,但却道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如果能给这样谪仙般的人物当一个暖床丫头,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了。 清和的身份的确不是最尊贵的,甚至在皇城之中,随便抓一个人出来都比清和的身份高,毕竟现在清和没有一官半职在身。 但是清和身上的那股子气质却是最勾人的存在,即使是宫中的宫女们,也被清和的这一身气质给迷得不行。 “那……”就在小宫女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她们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略带呵斥,打断了她们的交谈: “你们俩在哪儿做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干活?” 两名宫女对视一眼,连忙从墙角匆匆离去,她们来这里也不过是为了看一看清和罢了。 另外一边,正在被宫女们讨论着的谪仙似的人物,现在正斜靠在软榻上,对着暗羽颐指气使: “给我倒杯茶。”清和眼皮子也没有动一下,挥了挥手,像是在打发什么小厮。 暗羽看着清和现在的这副状态,没有说话,转身便给清和倒了杯茶,不仅打开茶壶看了看茶壶中茶叶的多少,还不忘用手背试试水温。 这倒不是暗羽贴心,而是这段时间以来,暗羽已经熟知了清和的一些小把戏,什么水烫了,水冷了,茶浓了,茶淡了……总之无论暗羽怎么做,清和都能从鸡蛋中挑出骨头来。 “茶。”暗羽将茶杯放在了清和的面前。 谁知道清和看也没看一眼,最后将书又向后翻了一页:“我突然不想喝绿茶了,你帮我泡杯花茶吧。” “你……”饶是暗羽,对于现在清和这副样子,也有些忍不了。 “我什么?”谁知道听到暗羽略带火气的话,清和眼皮子一掀,斜眼看着暗羽,“怎么?吃干抹净不想负责?” 果然,暗羽一听到清和这话,便将心中的火气压了下去,谁让他先对清和做了不合适的事呢? 那日在黑风寨的事,虽然不能全怪暗羽,但是暗羽也没有推脱责任,毕竟最后吃亏的人的确是清和,所以对于这段时间以来清和的所作所为,暗羽也就都忍了下来。 而清和看着暗羽想门外走去的身影,冷哼一声,继续看着手中的书,但是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只要一想到当初在黑风寨发生的意外,清和就恨得牙痒痒。 若只是单单发生了意外也就罢了,偏偏整个黑风寨的人都知道了他和暗羽那点儿破事,更重要的是……刚好撞到了陆言泽被抓来的时候! 想到这里,清和捏着书的手就紧了紧,他在陆言蹊跟前的面子几乎算是丢尽了!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清和在想着陆言蹊的时候,陆言蹊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清和!”陆言蹊看着清和斜靠在软榻上,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就想翻白眼,不过想到清和对外塑造的形象,陆言蹊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什么事?”刚刚想到,陆言蹊现在就来了,清和对陆言蹊自然就没了好气儿。 “听说今日二哥来找你了?”陆言蹊原本是想来问问清和那两个皇子的身体怎么样了,但是来的路上却听说陆言修出宫之前来了一趟,便随口问了一声。 “陆二公子来找我拿了点药。”想到陆言修,清和的神色稍霁,陆言修的上道让清和很是受用,毕竟进宫之后,清和已经很久没有额外的收入来源了。 “拿药?二哥生病了?”陆言蹊听到这话眉头却皱了皱,开始反思是不是这几日他们做得太过分了? 虽然因为陆言修等人的缘故,安景行这些日子是轻松了不少,但是对于陆言修,陆言蹊也同样关心,到底是自家二哥,陆言蹊在心中暗暗盘算着,是不是应该给陆言修稍稍减少一些工作量了? “没有,”清和摇了摇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上下打量了陆言蹊一眼,“我倒是觉得,陆二公子拿走的药,你也可以用一用。” 什么?听到这话,陆言蹊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在一看清和暧昧的目光,陆言蹊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当即,陆言蹊便咬了咬牙:“不用了,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说完之后,陆言蹊默默在心中下定了决心,要将陆言修的工作量提高一倍! “谁要用那个!”果然,一听到陆言蹊这样说,清和立刻就炸了,他活了四十余载,一生无欲无求,谁知道老了老了,居然晚节不保! 说完之后,清和又咬了咬牙:要不是暗羽! 陆言蹊看着清和炸毛的模样,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调侃也咽回了肚子里,有些玩笑,开过了就不好了,现在清和的这副模样,明显是不能再被刺激:“景行的两位小皇弟,身体怎么样了?” 说到正事,清和心中的怒火也收了起来,瞬间变得平静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正经了不少:“大的没救了,小的可能还有希望。” “哦?”对于安景行的那两个弟弟,陆言蹊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当初清和已经下了诊断,活不过成年。 但是陆言蹊却希望他们在有限的时间里,活的好一些,再好一些,最好能活得长一些。 现在安景行在位,外人不会管两个小王爷是什么时候留下的病根,若是两个小王爷死了,他们只知道两个小王爷是在安景行在位的时候去世的。 知道内情的人还会说一句安景行仁至义尽,不知道的只会说安景行心狠手辣,连不懂事的幼弟也容不下。 后宫中只有一个男后已经够让人所诟病了,陆言蹊自私,在这一点上陆言蹊不愿意退让,所以在其他的地方,陆言蹊格外注重安景行的名声。 “小的年纪小一点,而且他的母妃将他保护地也好一些,所以体内的药物沉积比大的少了不少,虽然无法根治,但是也不至于威胁到生命,和正常人一样是没有希望了,但是活下来却不成问题。”清和将两个小王爷的病情给陆言蹊分析了一遍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一开始清和没有上手治疗,只以为两个人情况相当,现在看来,倒还能保下一个。 “要多久?”陆言蹊点了点头,脸上带上了一丝笑容,无论如何,能保下一个也是不错的。 “三五载吧,”清和听到陆言蹊这话,就知道陆言蹊的意思了,“季幼怡的药用得杂,医治起来比较困难,但是也多亏她的药用得杂。” 陆言蹊闻言,心中划过一丝了然,药用得杂,就难免有些药效会冲突,效果就没有单一的药物好,所以才能救下一个。 “那就好,这中间若有什么其它的要求,你尽管提。”陆言蹊心情好了,自然也就大方了,于是大手一挥,给了清和承诺。 “加钱!”果然,清和也没有出乎陆言蹊的意料,听到陆言蹊的话之后,只有两个字,加钱! “加!”陆言蹊听到清和的话,也很是爽快,安景行登基,以后他的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做,加钱,不是问题! “我是来治病的,不是来坐牢的。”清和说着,睨了陆言蹊一眼,眼中的意思很是明显。 “是我疏忽了,等等我便吩咐下去,明日师父便能出宫。”陆言蹊被清和这一眼看得有些哭笑不得,前些日子安景行刚登基,宫内的情况复杂,安景行和陆言蹊一度封宫,除了上朝的官员外,一律可进不可出。 就连现在,没有陆言蹊和安景行的允许,也不能出宫,也难怪清和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就这些了,”说着,清和便挥了挥手,“你要是没事的话,也可以走了。”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清和很好满足,只要有钱,无论什么事,都一切好说。 陆言蹊看着清和这副打发小狗似的语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他也的确没什么事了,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不过看着清和小人得志的样子,陆言蹊还是有些气不过,最后忍不住刺了清和一句:“其实,夕阳红也是很不错的,毕竟铁树也会开花嘛。” 说完,陆言蹊也不等清和反应,便匆匆从屋内跳了出去。 清和隔了好半晌反应过来,最后只能指着空荡荡的门口,怒喝了一句—— 孽徒! 第202章 暗羽x清和·02 陆言蹊从清和的屋子里走出来之后, 并没有急着回去,眼睛转了转,看向了站在门口伺候的小宫女:“暗羽呢?” “高统领刚刚去小厨房了。” 陆言蹊得到这个回答后,便捏着扇子一摇一摆地向小厨房走去。 这么多年, 清和不知道从陆言蹊手中拿走了多少好处, 现在陆言蹊决定收一点利息。 关于清和和暗羽的关系, 陆言蹊已经从陆言泽的口中知道了,毕竟两个人都滚到床上去了,要说一点关系也没有,恐怕三岁小孩儿也不信, 况且现在暗羽没事儿还老往清和这里跑? “殿下?”暗羽刚将花茶备好,转头便看到了站在厨房门口的陆言蹊, 有些惊讶。 “给清和准备的?”陆言蹊扫了一眼暗羽手中的盘子,几乎都不用问,就知道这东西是给谁准备的了。 “是。”暗羽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清和是不是特别苛刻?”陆言蹊听到回答后, 摆了摆手,示意暗羽将手中的盘子放下。 这段时间清和和暗羽的状态,陆言蹊也略有耳闻,原本陆言蹊是不想插手的,但是陆言蹊这个人就有一个毛病, 他见不得人得瑟,特别是见不得人比自己更得瑟,于是择日不如撞日, 陆言蹊决定今日来给暗羽指点迷津。 “没有,”谁知道暗羽像是不知道陆言蹊什么意思似的,一点儿也不领情,否认了陆言蹊的话,“这件事是属下的不对。” 在暗羽心中,清和吃了亏,那是实打实的,自己的确是占了便宜,所以清和现在的举动,虽然过分了一些,但是也不至于让暗羽生气。说现在暗羽看着陆言蹊也有些尴尬,毕竟一声不响对人师父做了那种事。 若是一般人听到暗羽的否认,这个谈话恐怕就进行不下去了,但陆言蹊明显不是一般人,上下打量了暗羽一眼之后,决定当做没有听到刚刚暗羽的否认: “你想不想让清和听话一点?” 暗羽愣了愣,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清和的所作所为,拒绝的话就被堵在了嘴中,怎么也说不出来。对于清和的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暗羽并不觉得过分,但是如果能让清和少做点妖……想到这里,暗羽的心中就动了动。 陆言蹊见暗羽的表情,哪能不明白暗羽心里在想什么?伸出手指对暗羽勾了勾,示意他附耳过来,接着便在暗羽耳边如此这般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 “这……”暗羽听到陆言蹊的话之后,有些犹豫,这方法他前些日子也想过,但是…… 陆言蹊见暗羽面色为难,几乎不用暗羽开口,就知道了暗羽的难处,又在暗羽耳边交代了几句,而暗羽平淡无奇的脸上,惊喜越来越重,最后几乎快到了两眼放光的地步。 “加油,我看好你!”陆言蹊看着暗羽的表情,拍了拍暗羽的肩膀,对暗羽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 “多谢殿下。”暗羽听到陆言蹊这话,立刻回过了神,连忙对陆言蹊拱了拱手。 “好说!”陆言蹊摆了摆手,便悠哉悠哉地从小厨房走了出去。 要说这世上一物降一物,陆言蹊自己被清和克制地死死的,只要是和清和对上,无论过程如何,结果总是能让清和如愿,对于这一点,陆言蹊已经颇有微词,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能够制得住清和的,陆言蹊自然会不遗余力给清和添堵。 对于小厨房中的密谋,清和并不知道,此时的清和正在美滋滋地敲着算盘,开始盘算着自己的家产。 在爱财这一点上,清和与其他人有很大的区别,别人爱财,大多是有原因的,或许是以前太穷,穷怕了,或许是想着也很穷,只能尽力赚钱。 但是清和不是,清和只是单纯地喜欢钱,喜欢那种自己有很多钱的感觉,看着自己的钱一天天增加,清和的心情就很好。 此刻拨着算盘的清和身上的仙气愈发地明显,若是忽略他此时手中的动作,或许真的会有人以为这是从天上下来的神仙。 若是让宫中迷恋清和的宫女们看到眼前的景象,恐怕都不会相信,这个笑的一脸财迷的人,是她们迷恋的清和大人。 第二日: “给我倒杯茶。”与以往一样,清和回到住处后,便开始日常找茬,不过这一次,暗羽的动作却和以往有所不同。 暗羽将茶倒入茶杯之后,在茶杯下垫了一张纸,才将茶杯放在了清和面前:“茶。” “忘了说,今日换成果茶吧。”与昨日一样,清和看也没看被暗羽放过来的茶杯,便改了口,这已经是清和的老把戏了,但是清和却乐此不疲,每日都要来上这么一遭。 “这一杯你会喜欢的。”谁知道暗羽却一改往日少说话多做事,有应必求的态度,反驳了清和的观点。 “但是我今日只想喝果茶。”清和听到暗羽的话后,有些不服气,将手中的书放下,瞪了暗羽一眼,搬出了老掉牙的说辞,“你不会这么快就不想负责了吧?” 暗羽听到清和这话,别有深意地看了清和一眼,便走上前来,将茶杯从清和手边端了起来:“我去换一杯。”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暗羽将茶杯放在清和眼皮子底下晃了一圈,才慢条斯理地将茶杯收了回来,转身向门外走去。 “等等!”清和看着被压在茶杯之下的那张纸,眼神都变了变,连忙叫住了暗羽的动作,但没一会儿,清和便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连忙压了压嗓子,“咳咳,我突然又渴了,就这杯吧。” 暗羽听到清和的话,唇角勾了勾,转过身来,将茶杯重新放在了清和的面前,不过却少了刚刚那张垫在茶杯下的纸,这一点变化,肯定逃不过清和的眼睛,果然: “东西呢?”看到被暗羽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后,清和的眼神一下就变了,刚刚东西还在的! “什么东西?”暗羽倒是淡定,似乎真的不知道清和在说什么似的。 “银票!”虽然刚刚被压在茶杯下的那张银票被叠成了很小的一块儿,并且极为不明显,但是那个颜色,那个纸张,那个质感,那个厚度,让清·财迷·和肯定,那一定是一张银票,而且是一张价值一千两的银票! “哦,你是说这个啊?”暗羽听到清和的话,也不否认,从兜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站被叠成小方块儿的银票,在清和面前晃了晃。 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块儿小小的银票,煞是好看,但此刻的清和却没心情欣赏眼前的美景,盯着银票,连忙点了点头,谁知道暗羽却将银票收了回来,“原本我想着,你要是不换茶,我就将银票一块儿送你了……” “茶我没换!”听到暗羽的话,清和立刻从软榻上跳了起来,似乎刚刚说“我今日只想喝果茶。”的人不是他似的。 “可是你准备换,所以这银票不能给你。”暗羽眨了眨眼睛,看着有些跳脚的清和,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不忘捅刀,“我去给你准备果茶。” 说着,暗羽也没有等清和反应过来,便从屋内走了出去,动作潇洒,只留给了清和一个冷傲的背影。 清和眨了眨眼睛,看着桌上的那杯茶,又看了看暗羽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捶胸顿足。 如果刚刚自己多看一眼,如果刚刚自己不挑剔,那不就轻松入账一千两了?想到这里,清和的胸口就有些抽一抽的疼痛,那可是银票啊,还是整整一千两银票! 没有什么比让清和失去钱财更让清和心痛的事了,如果有,那肯定是到手的银票飞了。 但是没一会儿,清和便冷静了下来,坐回了软榻上,开始盘算着,要怎么从暗羽手中将银票拿回来。 没错,拿回来,既然刚刚暗羽将银票拿了出来,并且准备给自己,在清和心中,那张银票已经是属于自己的了。 “果茶。”就在清和想着对策的时候,暗羽从门外走了进来,并且在清和的手边亲亲放了一杯果茶。 清和现在看着这杯价值一千两的果茶,是一点心情也没有,他一心只想着银票,不过还不等清和开口,暗羽便非常上道地将刚刚他收回去的银票拿了出来,在清和面前晃了晃,成功吸引了清和的目光之后,才缓缓开口: “想要么?” 第203章 暗羽x清和·03 清和没有听出暗羽话中的深意, 想要么?当然想要!那可是银票! 所以想也没想,清和就使劲儿点了点头,那头点的,只差没有将头摇下来了。同时手也没有闲着, 连忙向暗羽的指间探去, 想要将银票拿过来。 但是清和一个大夫, 身手哪里比得过暗羽?暗羽的指间只轻轻一动,就连手腕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便躲过了清和的动作。 “还给我!”看着暗羽的动作,清和便有些急了, 这种做法,和在一个饿汉面前摆上红烧肉却不许他吃有什么区别?想着, 清和瞪了瞪眼睛,对着暗羽怒目而视,这个人什么意思? “怎么能叫还呢?”与清和的焦急比起来,暗羽倒是淡定不少, 甚至还在纠正着清和话中的错误,“这本来就是我的。” 清和听到这话,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张银票虽然在清和的心底已经认为是自己的了,但是客观事实上, 它的确是暗羽的,最后,清和只能忿忿地瞪着暗羽, 不再说话。 “不过……”见清和这样,暗羽也有些失笑,看来皇后说的的确没错,清和这个人,最喜钱财,用钱财来引诱,不会出错。 “不过什么?”听到暗羽的语气有所松动,清和一下就来了精神,连忙看着暗羽,两眼都在发光。 清和现在的神情,让暗羽毫不怀疑,现在无论他说什么,清和都会答应。 “不过你要是不再折腾我了,这张银票还是可以给你的。”暗羽说着又晃了晃手中的银票,语气中有一丝诱哄。 果然,听到暗羽这话,清和的表情变了变,陷入了沉思,面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有些挣扎,他的确很想要银票,但是要让他以后不再折腾暗羽了,似乎也有些难,毕竟这段时间来,折腾暗羽是他唯一的兴趣了。 “怎么样?只要你答应,这张,就是你的了。”暗羽说着,手指又在清和面前晃了晃。 要说被清和折腾,暗羽个人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但是男人总是好一个面儿,暗羽现在作为禁卫军的统领,更是要脸面了,若是以后被侍卫看到清和对他颐指气使的,他的脸面还向哪儿搁? 况且,暗羽的眼神暗了暗,现在折腾地太过了,以后夫纲不振就麻烦了。 清和听到暗羽这话,眼珠子随着暗羽的指间动了动,在暗羽将银票收回去之前,清和一把将银票抓了过来:“一言为定!” 那动作,快得就连暗羽都差点儿没有躲过。 其实清和也不一定非要折腾暗羽不可,前些日子折腾,不过是因为当初黑风寨的事以及不能出宫,闲的,现在陆言蹊已经给了通行证,他又何必抓着暗羽不方? 关键是……有钱拿! 而暗羽看着清和的动作,再看到自己空空如也的指间,有些失笑,无论如何,能够暂时将清和镇压下来便好,至于其它的,暗羽看着清和美滋滋地拆着银票的模样,唇角勾了勾: 咱们来日方长。 清和这个人很大的一个优点,便是说到做到,特别是关乎到钱财这一方面。用他的话来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对于暗羽清和同样是这个态度。 自从收了暗羽的钱财之后,清和说不折腾暗羽,就真的没有再折腾过暗羽,别说是折腾,就说是黑风寨的那场意外,清和提也没有再提过,甚至时不时还会和暗羽开一些小玩笑,就和寻常的友人一样: “高统领,”清和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暗羽,挑了挑眉毛,“看来你最近挺闲啊?” 暗羽听到清和的话,有些无奈,停下了脚步,揉了揉眉心,脸上的疲惫不再遮掩,也就只有在清和面前,暗羽才会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我最近闲不闲,你不是知道吗?” 这段时间,暗羽可真的说不上闲,甚至还忙得不得了。 因为新皇上位的缘故,禁卫军和御林军的人被砍掉了一大半,现在京城的守卫可以说是空前地薄弱,但是春闱在即,又必须要加强防范。 所以这几日为了京城的安全问题,暗羽可以说是忙的焦头烂额的,今日才刚刚偷了半日闲,结果手底下那群小兔崽子又闹了幺蛾子,听说城中的御林军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打了起来,暗羽现在正要赶过去解决问题呢。 “怎么了这是?”看着暗羽的脸色不对,清和也将脸上戏谑的笑容收了起来。 这段时间暗羽忙他是知道的,但是昨日春闱便开始了,今日应当是比较空闲才对,怎么看起来暗羽似乎比前几日更烦躁? “还不是手底下那群人,”暗羽摆了摆手,“不知道怎么回事,起了点冲突,刚刚下面的人让我去看看。” “要一起去么?”清和听到暗羽的话,眼睛立马闪了闪,眼中开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手底下人打架,难免有些磕磕碰碰……” “那就劳烦清和大人了。”暗羽也听明白了清和话中的意思,再一看清和两眼放光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难免有些磕磕碰碰,所以有个大夫,自然就是再好不过了。 对于暗羽来说,去找那些御医,还不如就找清和,医术不错,关键是和他的关系还不一般,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让我去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清和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暗羽一眼。 最开始提议的人明明是清和,结果现在清和的语气,倒像是暗羽求着他去的似的,颠倒是非成这个样子,也就只有清和了。 不过暗羽也没有戳穿清和,反而伸手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清和手中:“自然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等着!”看着手中的银票,清和的神情亮了亮,他就喜欢暗羽这种人,聪明又识趣儿的人! 暗羽则是看着清和有些兴奋的背影,摇头轻笑,眼中的神色却不由自主地暗了暗,就像是潜伏在草丛中的饿狼,在准备捕捉着猎物。 “走吧!”没一会儿,清和便背着自己的小药箱走出来了。 “好。”暗羽看着清和的动作,很是自然地将清和身上的药箱接了过来,清和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将药箱递到了暗羽手中。 “咳咳,先说好,”等马车走出皇宫之后,清和才轻咳了两声,准备说自己的规矩,“这出诊是出诊,和用药可是分开的。” “我知道,”暗羽看着清和的小动作,眼睛暗了暗,眼中满是笑意,“用了什么药记下来,回头找我报帐,别去为难我的手下,他们拿点月俸不容易。” “你什么意思?”听到暗羽的话,清和一下就不服气了,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对着暗羽呲了呲牙,“你是说我收费贵么?要知道本神医这里可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那副炸毛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清贵的气质可言? “我当然知道,”对于清和现在的模样,暗羽自然也只能顺毛摸,连连安抚,“不过是因为两位主子都太抠门了,所以才会让他们的月俸支付不起医药费。” 和清和在一起之后,暗羽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也越来越强了,现在这些侍卫的月俸比起以前来只多不少,落在暗羽这里,倒成了安景行和陆言蹊小气。 “这还差不多!”暗羽这话的确成功将清和安抚了下来,清和也不再纠结关于诊金多少的问题,反而抬眼打量了一下暗羽,“我记得你以前挺穷的啊?” 这倒不是清和信口胡诌,毕竟暗羽第一次给清和诊金的时候,还是去找陆言蹊借了一笔钱的,虽然陆言蹊事后表示那是给暗羽的赏金,不用再还了,但是也不能掩盖在黑风寨的时候,暗羽拿不出诊金的状况。 清和这段时间见暗羽大方成这个样子,差点儿都忘了这一茬了,想到这里,清和就有些心虚,摸了摸袖口中刚刚从暗羽那里拿到的银票,清和思考着等等是不是要少收一点。 “离京之前我还有些存款,”暗羽瞥了清和一眼,同时在心中盘算着,是不是应该想清和表明一番,自己不差钱,“况且在黑风寨我也不算穷。” 当时暗羽在黑风寨的确不算穷,身上还是有几百两银子的,放在一般的小康人家,也够用一辈子了,但是抵不住清和的诊金贵。 “是应该留点存款,要不和以前一样,看个病还要找言蹊要钱,多不合适。”清和没有听出暗羽的言下之意,反而点了点头,对暗羽的话表示赞同,没一会儿,清和又看了暗羽一眼,满脸好奇的模样: “那你手上还有多少存款?” 清和这样问,其实也没有多少别的意思,清和爱财,听到钱多就高兴,现在问暗羽,也不过是想到了随口一问。 暗羽听到清和的问题后,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清和一眼:“你真想知道?” 清和被暗羽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问题有什么不能问的吗? 看到清和有些疑惑的目光后,暗羽才慢条斯理地接了一句:“只有当家主母,才会关心家中的财产状况。” 清和听到暗羽的话后愣了愣,没一会儿便回过了神,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如果他和暗羽之间清清白白的那还好,这样的话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偏偏他和暗羽还…… 饶是清和,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面的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暗羽则是看着清和满脸羞涩的模样,难得笑了笑,也不打算放过清和:“现在你还想知道吗?” 听到这话,清和立刻就回过了神,瞪了暗羽一眼之后,正向反驳,便听到了车夫在车外的声音: “高统领,清和大人,到了。” 第204章 暗羽x清和·04 暗羽自然不会给清和呵斥自己的机会, 所以在听到车夫的声音后,暗羽从车上跳了下来,转身撩开了马车的帘子,并且贴心地向清和伸出了手: “下来吧。” “哼!” 若是从前, 清和也就顺着暗羽的手下来了, 马车的这个高度, 对于清和来说,还是有些高的。 但是刚刚才被暗羽言语调.戏了一番,现在清和说什么也不会将手伸过去,最后冷哼了一声, 无视了暗羽伸过来的手,直接跳下了马车, 跳下来的时候还晃了晃,差点儿没有崴到脚。 暗羽看着清和有些幼稚有有些傲娇的动作,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将马车的帘子放下,随手将清和的药箱拿了起来,带着清和向前方的营帐走去。 清和看着暗羽的背影,正在思考要怎么扳回一局的时候,便听到了从身边传来的议论声: “统领身后的那个人是谁?” “看这身打扮好像是清和大人?” “清和大人?” “是清和大人, 这身气质,恐怕只有清和大人才会有了。” “听说医术不俗,还是皇后的师父, 就连皇上也叫清和大人师父呢,现在再给两位小王爷调理身体。” “看起来很厉害啊……” “可不是?” …… 清和听到这些话后,心中的火气立刻消散了不少,腰值了,头抬起来了,身上的气息愈发地飘忽,似乎下一刻便要羽化登仙似的。 每次当清和高兴的时候,身上那股子“仙气”也就愈发地明显了。 就在清和心里美滋滋地听着旁人的赞美的时候,便听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 “嗨呀,你们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什么?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吗?” “你说说。” “这清和大人,可不止是咱们皇后的师父!” “还有其它什么身份?” “当然!他可是咱们高统领的夫人!” “什么?” “不可能吧!高统领不是尚未婚配吗?” “就是,高统领一直孤身一人,哪里来的夫人?”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这可是皇后的人说的,有个人不是同高统领一起从通州回来的么?他说以前高统领在通州办事,清和大人……” 说话的那人就像是亲眼看见了似的,说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还时不时发表一些自己的感慨。 …… 清和听到这些议论,咬了咬牙,什么叫做天地合山无棱乃敢与君绝?什么叫做自己追着暗羽跑非君不嫁?什么叫自己乘暗羽不备霸王硬上弓? 听着耳边绘声绘色的描述,清和咬了咬牙,就在清和快要忍不住呵斥出声的时候,暗羽却先一步开了口:“小张,过来!” “哎!”被叫做小张的人,正是在人群中散播着清和“统领夫人”身份的人,听到暗羽的招呼后,连忙抬头应了一声,也顾不得和同伴们侃大山,连忙走到了暗羽跟前,“高统领。” “今日的事,我听听刘副统领汇报过了,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暗羽见小张有些紧张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提清和的事,反而说起了打架斗殴的问题。 听到暗羽的话,小张的脸色变了变,看着暗羽,有些欲言又止。 “说!”暗羽看着小张的神情,皱了皱眉,语气也沉了下来,脸色难看了不少。 对于手底下的人,暗羽管得并不严格,偶尔有些事,暗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但是暗羽只有一点最不能容忍,那就是窝里斗。 现在这里的人不仅窝里斗了,还企图欺上瞒下,不仅触碰到了暗羽的逆鳞,还在暗羽的底线上踩了踩,怎么能让暗羽不生气? 暗羽声音这一沉下来,就是清和也被吓了一跳,更何况是小张? 看着暗羽的脸色,小张也顾不得其它了,竹筒倒豆子般便将今天所发生的事给说了出来,暗羽听着小张的话,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最开始自以为是御林军的人自己窝里斗,谁知道墨羽的人还参与了进来? 人心都是偏的,比起御林军,暗羽自然更偏向墨羽,相应的,对于墨羽的要求也就更高,所以现在听到这件事有墨羽的参与,暗羽自然更加不能接受。 “袁勇他人在哪儿?”听完小张的话之后,暗羽什么也没有说,扫了一眼自己眼前的人,确定袁勇不在这里之后,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在御林军当中,有一部分墨羽的人,那是当初使臣离京的时候,安景行趁着安承继清理门户的时候安插进来的,现在皇位易主,安景行也没有打算将人抽出来,但是有一部分却由暗转明,这不仅仅是因为方便,更是为了震慑。 安景行在借此告诉京中的人,以前在那样的情况下,他都能御林军中的半数人马换成自己的人,那么以后的情势,就要自己掂量了。 而由暗转明的那部分,安景行和暗羽的意思是对其它的人起一个教导的作用,墨羽的人大部分能力比御林军本身强悍,平日里让墨羽教导帮扶一二,也算方便。 现在暗羽要找的袁勇,便是在御林军中墨羽的小头领。 “袁大人,”因为是领头人的缘故,袁勇的身份比一般的御林军要高一些,现在听到暗羽的话,小张原本有些犹豫,最后在看到暗羽的眼神之后,小张立马低下了头,“袁大人受了点轻伤,现在正在处理。” 声音有些怯懦,可见此时小张心中的胆怯。 不怪小张如此,现在不仅仅是小张,就是其他人,现在看到暗羽的脸色,也不敢上来触霉头。自从他们认识暗羽开始,还是第一次见到暗羽如此可怕的神色。 以前这个统领严肃是严肃了一些,但是绝不可怕,而且眼神虽然说不上温和,但是也称不上严厉,现在严重带刀冷若冰霜的模样,再配上暗羽脸上的刀疤,很是骇人。 “受伤?”暗羽听到小张的话后,身体周围的温度又向下降了一些。 “袁大人是为了劝架,才被误伤的。”小张感受到暗羽的神情变化之后,连忙补充道,生怕他说晚了一个字的功夫,便会被迁怒。 “人在哪儿?”果然,听到小张的话后,暗羽的气息稍有回暖。 如果连袁勇都参加到了这场荒唐的斗殴之中,暗羽恐怕要思考一下袁勇到底有没有资格和能力,胜任副统领这个职务。 要说暗羽最满意的,还是暗月和暗影,不过现在安景行和陆言蹊离不得,暗羽也不好去要人,只能自己重新培养,暗影可不想人还没培养出来,就先一步出了岔子。 “那边。”听到暗羽的话,小张忙不迭地指了指一个营帐。 “跟上!”暗羽顺着小张的手指看了一眼之后,头也没有回地说了一句之后,便抬脚向小张所指的地方走去。 刚刚问小张事情的经过,不过是想让小张不要再议论清和的身份,毕竟刚刚的情况再议论下去,恐怕清和会发火,谁知道会听到小张那样的陈述? 现在,暗羽准备再去问问袁勇,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在暗羽走了好半晌,营帐外的御林军们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小声地嘀咕着: “刚刚的高统领,好可怕……” “我也觉得,以前从来没觉得高统领这么可怕。” “刚刚高统领那个眼神,我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个。” “你还好,我是光听见声音就不敢说话了,太可怕了。” “听说高统领以前是墨羽的统领,我开始还不信,现在我是真信了,就这个眼神,一般人也做不出来。” “别说,我以前……” …… 而这些议论声,从刚刚开始便一直在神游的清和也渐渐回过了神,看着暗羽消失的方向,清和想到了刚刚暗羽走的时候,那句“跟上”微微皱了皱眉,最后却也什么都没有说,抬脚向暗羽去的方向走去。 以前清和便知道暗羽不好招惹,毕竟能够将偌大一个黑风寨与暗庄管理地井井有条,让所有人都对他心服口服,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但是清和也打心底里觉得暗羽“软”了一些,与安景行不同,安景行的身份和地位,不需要他硬下心肠,甚至太硬的心肠对他也没有太大的好处。 但是暗羽不一样,暗羽手下管理的人,手中所做的事,都需要暗羽强势一些,不是说暗羽能力不到,而是暗羽比起其它统领,总是差一点儿能够震慑人的东西,以前清和以为是暗羽身手好,所以大家都服他,现在清和知道了,不是暗羽身手好,而是暗羽已经做到了返璞归真。 暗羽已经到了不需要时时刻刻都将自己震慑人的东西拿出来,才能将人管得服服帖帖的地步。 就像刚刚,仅仅一个眼神,便能让小张两股战战,仅仅是沉下的声线,便能让所有人都严肃起来,甚至从心底感受到敬畏之情。 不得不说,这样的暗羽,让清和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情愫,这是清和在过去四十几年中,从未有过的感觉—— 有些陌生,又有些让清和心悸。 第205章 暗羽x清和·05 “你这个钱, 是算错了吗?”暗羽看着手中的账单,有些惊讶,清和的诊金的确很贵,而且还看人收钱, 在清和这里, 陆言蹊暗羽之流, 都是按照最贵的价钱算,但是也从来没有贵到这么离谱的时候。 看着账单上的数字,饶是暗羽现在看清和周身都是滤镜,也不能说清和这个价格合理。 “这种低级错误, 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吗?”清和睨了暗羽一眼,语气中满是不屑, “我从三岁开始摸算盘,就是最熟练的账房先生,也不一定比我准确。” 暗羽闻言挑了挑眉,抓歪了清和话中的重点:“三岁开始摸算盘?怪不得这么贪财。” “废话这么多?快给钱!”清和瞪了瞪暗羽, 拍了拍桌上的账单,意思很明显,让暗羽别想着赖账。 在暗羽问他要账单之前,清和还有些担心自己这一趟可能会一无所获,毕竟刚刚暗羽的模样太骇人了, 一通手段下来,将营帐里的一群大老爷们儿诊治地服服帖帖的,清和光看着, 都抖了抖。 不过好在在荷包的诱惑之下,清和依旧壮大了胆子,将账单递给了暗羽,好在暗羽没有赖账的打算,不然清和还真的打不过暗羽。 暗羽听到清和的话,挑眉看了看手中的账单:“这上面的数字加起来,应该不到这个数吧?” 暗羽也只是略微地扫了一眼,如果不是最后的数字太大,与前面的详情账单也相差地有点远,说不定暗羽还真的看不出来。 “是不到,因为我翻倍了。”清和被戳穿了也不恼,点了点头,很大方地承认了,并且理直气壮。 “翻倍?”暗羽嘴角抽了抽,默默将手中的账单上的数字减半,发现可以接受,但是清和为什么要翻倍? “从我进来开始,你的手下就一口一个统领夫人,还说我每日缠着你非君不嫁……这些你得给钱吧?本神医的名誉都快被毁干净了!”清和说着翻了一个极为不符合他气质的白眼儿。 那些一个个叫他统领夫人的人,他都记在了心里,用药的时候还做了点小手脚,让他们体会体会什么叫伤口上撒盐的痛苦,依照清和的医术,做些不影响伤势的小手段,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你也要收钱?”关于手下暗地里的小称呼,暗羽是知道的,他不仅没有阻止,反而还任其自然。 在御林军混的,还是有几个人精,见暗羽这样的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到半天的功夫,清和“统领夫人”的身份,便传遍了御林军。 御林军虽然有不少世家子弟,但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也不少,平时的荤话就没有少过,当着清和的面便一口一个“统领夫人”地叫着。 清和虽然贪财这一点不太符合他的气质,但是其它方面却的确像一个谪仙一般的人物,在这方面哪里是这些大老爷们儿的对手?在解释了两次无果之后,清和便放弃了向他们解释的行为。 殊不知这样的行为落在外人眼中,就是清和默认了他和暗羽的关系,于是大家开起玩笑来就更加地肆无忌惮了。 清和这口气憋了大半天了,自然要从暗羽身上找补回来,而找补的手段,自然是在账单上做文章了。 清和表示,没有什么事用银子平息不了他的怒火,如果有,那就用金子! “你连这个也要收钱?”暗羽瞥了清和一眼,对于清和如此理直气壮的行为,暗羽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当然!”清和点了点头,如果不收钱,他就亏大发了! “行!”暗羽想着陆言蹊曾经说过的话,也不再纠结,当即便豪爽地点了点头,收钱就收钱吧,况且……想着,暗羽的眼中便带上了一丝笑意。 暗羽豪爽了,清和便感到有些意外,惊讶地看了暗羽一眼,要知道他账单上的数字可不算小,就是一般的商贾人家也要犹豫一二才能拿出来,暗羽竟然眉毛也没皱一下? 看来暗羽的确比自己想象中的有钱啊! 就在清和在心里低估的时候,暗羽便已经将银票放在了清和的面前:“点点吧!” 看到银票,清和也顾不上思索暗羽的钱财问题,笑嘻嘻地将银票拿了起来,点过之后,难得对暗羽露出了一个好脸色:“没错,以后如果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尽管来找我,药到病除!” 暗羽见清和脸色也不甩了,语气也不刺人了,眼神也温和的模样,有些失笑,这个人,还真是只认钱不认人。 清和不知道的是,自己现在收到的这个钱,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两位王爷的状况已经好了不少,接下来的药浴就要换一个方子了。”清和说着,将手中新开的药方递给了一旁的宫人。 “是,统领夫人。”宫人见清和的动作,连忙伸出了手,将清和递过来的药方接了过来。 清和听到宫人的应答声后,手顿了顿,差点儿没有将药方直接拿回来,又是统领夫人! “统领夫人还有其它的吩咐吗?”像是没有察觉到清和脸上的表情似的,那宫人又福了福身,看着清和,面带询问。 “没!了!”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清和知道,现在这种状况,怪不得这些下人,但是他的确觉得郁结在心。想到这里,清和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欲.望:“若是两位王爷有什么事,来清竹殿找我。” 说完,清和便拂袖而去,徒留一个清贵的背影。 那宫人看着清和的背影,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清和好好的心情就变得这么差了,但是看着手中的药方,那宫人也就没有做太多的纠结,开始去准备两位王爷的药浴。 清和在走出来之后,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了心情,还没等缓上一缓,便听到了过往巡逻的侍卫的问候: “统领夫人。” “统领夫人。” 听着这些问候,清和除了点头应答,别无他法。 从“清和大人”到“统领夫人”不过是短短七天的时间。 自从那日替打架斗殴的御林军们处理过伤口之后,不过三天的时间,宫中巡逻的侍卫们便开始改口叫他“统领夫人”,有因为侍卫们的缘故,渐渐的,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也都纷纷改了口。 现在不过是短短七日的时间,就连平日里照顾着两个王爷足不出户的宫人,也开始叫他统领夫人,偏偏他还不能出口反驳! 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第一天他在听到侍卫们叫他统领夫人的时候,便义正言辞地纠正了他们的称呼,结果当天晚上暗羽便找上了门来,想到那天晚上暗羽对自己所说的话,清和就有些头疼。 六日前的晚上: “你怎么来了?”清和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暗羽,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现在已经酉时了,往常这个时候,清和都已经歇下了,这个时间暗羽居然会到他这里来。 “今日宫中的禁卫军说你训斥了他们一番?”暗羽也没有拐弯子,直接说出了自己过来的目的。 “也不算训斥,只是纠正他们的称呼。”清和有些惊讶,就为了这件事,暗羽就找了过来,不至于吧? 那些人见到自己就叫自个儿统领夫人,自己不过是纠正了一二罢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谁知道听到清和的话后,暗羽皱了皱眉,直接指出了清和的错误。 这是暗羽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的事,以前清和无论做什么,暗羽都说做的不错,被暗羽这么一说,清和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依旧不甘示弱: “什么叫这就是我的不对了?我只不过是说出了事实而已。” 什么统领夫人?他和暗羽根本就没那层关系。 “昨日在御林军中,他们叫你统领夫人,你没有反驳,现在御林军和禁卫军的兄弟们,都觉得你是我的夫人,今日你这么一训斥,他们还以为咱们俩闹矛盾了。”暗羽挑了挑眉,语气倒是很平静,像是在陈述别人的事。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清和的眉毛竖了竖,昨日便已经是破例,今日还想这样叫,简直就是得寸进尺! “手下的人觉得我连自己的后院都管不好,让我很没有面子,”暗羽倒像是没有察觉到清和有些不悦的情绪,“虽然你说的的确是事实,但是别忘了,昨日我可是给了‘改口费’的。” “什么改口……”清和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没错,昨日自己将诊金翻倍,由头便是“统领夫人”的称呼,说是改口费,也的确不为过。 “怎么?你不会只收钱,不管售后服务吧?”售后服务这个词语,暗羽还是从陆言蹊那里学过来的,现在说出来,也算是学以致用了。 暗羽这话,让清和有些哑口无言,瞪了暗羽半晌,最后无奈,败下阵来:“那你想怎么样?” “我给他们说清楚真相,让他们以后不要再叫你统领夫人了,”暗羽话还没说完,清和的眉头便松开了,并且点了点头,似乎对暗羽的话极为赞同,暗羽又将后面半句话说了出来,“你将钱退给我。” “不行!”一听到退钱,清和的神情立马就变了,并且向后退了退,看着暗羽的眼神也充满了警惕,就差没有捂着荷包大喊抢劫了。 进了他清和口袋的钱,什么时候还有拿出去的道理? 清和的反应并不让暗羽意外,几乎没有考虑,便说出了第二个选项:“那就不要反驳我手下的称呼,我给了钱,你至少要给我面子。” 清和听到这话,犹豫了一番,平且在心中权衡着,给了暗羽面子,自己的面子就彻底没了,他清和是这么肤浅的一个人么?为了钱脸面子也不要? “行!一言为定!”没错,他清和就是这么肤浅的人,为了钱连面子也不要! 面子哪里有钱重要啊?只有暗羽这种人傻钱多的肥羊,才会拿钱买面子。 就在清和喜滋滋地盘算着的时候,在清和看不到的地方,暗羽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得意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清和周身气质清贵,等闲人不得入: 正常情况下:尔等凡人,速来跪舔! 暗羽(拿出银票):一千两! 清和两眼放金光:您歇着,我坐上来自己动! 第206章 暗羽x清和·06 “统领夫人。” 就在清和陷入回忆的时候, 又有一群宫女从清和的身边路过,向清和福了福身,而这一声问候,也让清和回过了神。 看着从自己身边路过的几位宫女, 清和想了想被自己放在荷包中的银票, 压下纠正他们称呼的欲.望, 胡乱点了点头,便向自己的宫殿走去。 “清和大人和暗羽统领,真是是那种关系吗?”等清和走了之后,一个小宫女才低声开口, 语气中有些不敢置信。 “应该是吧?”听到这话,站在旁边的宫女没一会儿便应了话。 因为陆言蹊和安景行都不来后宫, 后宫之中又没有几个主子的缘故,现在宫中的宫女们规矩就变得有些松散。 对于这些状况,安景行和陆言蹊不是不知道,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为了维持整个宫殿的正常运转, 有些地方的下人不能裁剪,尽管安景行和陆言蹊已经缩减了宫中的下人数量,但是也留下了不少。 平日里这些下人就已经有些闲了,如果再一点消遣也没有,估计得把人闷死, 所以只要不出纰漏,这些以前绝对不允许的东西,安景行和陆言蹊也就不再严格要求了。 这也就造成了现在这些宫女们开始窃窃私语地议论的状况: “是啊, 前些日子我还见着高统领了,那个时候旁人就在给他汇报统领夫人这些日子的行踪,高统领没有反驳。” “刚刚看统领夫人的表情,也没有反驳,应该是真的吧。” “皇上和皇后已经……没想到高统领和清和大人还……” 如果这个宫女生活在现代的话,一定会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优秀的男孩子都有男朋友了,而安景行和陆言蹊、暗羽和清和便是这种情况。 “其实我倒是觉得高统领和清和大人蛮般配的。” “你别说,我以前就这么觉得了,清和大人在高统领面前,才会稍微有些人气儿,而高统领才清和大人面前,才会不那么严肃,不是有句话叫那什么来着?铁什么……柔什么?” “铁汉柔情!” “对对对,没错!就是这个!” …… 对于宫女们的议论,清和完全不知情,就算他知情,也没有办法反驳。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在清和的默认与暗羽的暗自推动之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清和和暗羽的关系,这个时候要是清和再说与暗羽其实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旁人也只会觉得是清和在和暗羽闹别扭。 “想什么呢?”暗羽看着坐在桌前处理药材的清和,从门外走了进来。 清和现在的模样,无论是谁都能看出他心中有事,毕竟清和桌上的药材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减少过,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要不然暗羽也不会现在过来。 想到清竹殿下人的话,暗羽的眼神暗了暗,看来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嗯?”听到这个声音,清和回过了神,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暗羽,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药材你都捣鼓了好几天了,还说没什么?”暗羽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怀,但又偏偏让清和察觉了出来。 听到暗羽语气中罕见的关怀,清和的心情莫名好上了不少:“这么关心我做什么?” “谁让你是我的统领夫人呢?”暗羽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就连眼神,也比平日里深沉一些。 这些日子,叫清和“统领夫人”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无论是清和还是暗羽,都没有拿这个称呼还开过玩笑,一切还是同以前一样,现在暗羽冷不丁地将这个称呼说了出来,让清和有些始料不及。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一日里会听到过不少这个称呼,但是却没有哪一次,比从暗羽的口中说出来更让清和面红耳赤。 分明是平时听惯的嗓音,不是清和听过最悦耳的,但带着一股成熟男人的味道,低沉而摄人心魄,让清和差点儿迷失在里面。 好在清和没一会儿便反应了过来,胡乱瞪了暗羽一眼:“乱说话我可是要收钱的!” 但是这话比起以前来,倒显得不那么理直气壮。往日里只要关乎到钱的问题,清和就算只有半分理也能说成九分,现在这种底气不足的状况,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像是没有听出清和话中气短的迹象,暗羽对于清和倒很是配合:“那你要收多少钱?” 听到这话,清和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底升起一股烦躁,想也没想将手中的药臼一放,走到了一旁的书桌前坐下,他下意识想要离暗羽远一些。 “怎么了?”见到清和不同寻常的反应,暗羽自然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清和看着暗羽的脸,以前明明觉得暗羽长得并不好看,甚至因为脸上那道伤疤的原因还有些丑陋,但是现在清和却觉得自己面前的这张脸阳刚极了,看起来也越看越顺眼,鼻子眼睛嘴也比常人好看许多,关键是暗羽的身材还极好,那日在黑风寨……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之后,清和连忙摇了摇头,将自己脑海中的画面甩了出去,过了好半晌,才下定了决心:“我将改口费还给你!” “什么?”暗羽听到清和的话,并不意外,但是脸上却配合地做出了一副吃惊的表情,“为什么?” “你让他们改回来,我们之间明明不是夫妻关系!”说着,清和将前几日便准备好的银票放在了桌上,放好之后清和便侧过了身,不再看着桌上的银票。 他怕他多看一眼,就会反悔。 三人成虎,众烁成金。这不仅仅是对外人有用,对当事人,也同样有用。这些日子听着旁人叫自己“统领夫人”,清和渐渐的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了。 而且清和发现,自己的注意力会不注意地向暗羽身上靠。 比如下人说“高统领这几日有些忙。”,清和就会下意识地想暗羽这几日再忙什么,怪不得在宫中没有碰到暗羽了。 比如下人说“高统领今日又教训了几个侍卫。”,清和就会猜,暗羽怎么教训的?那些侍卫做了什么惹暗羽不高兴了? 比如下人说“刚刚奴婢看到高统领向清竹殿来了。”,清和就会赶紧将自己手中的事忙完,并且想暗羽今日来找自己有什么事。 诸如此类…… 清和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这几日才会有些心不在焉,他想要理清楚自己与暗羽的关系,但是他发现,他和暗羽的关系,已经有些理不清了。 随着宫人们称呼的改变,清和对暗羽的看法也在一天天地改变着,所以在考虑了几天之后,清和决定将当初的“改口费”还给暗羽,想要让一切都回到原点。 “你确定吗?”看着桌上的银票,暗羽挑了挑眉。 这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落进清和口袋的银子,居然还有被还回来的,不过清和现在越是反常,暗羽心中就越是窃喜,这让他的胜算大了不少。 “确定!”清和咬了咬牙,不确定又如何?再不还自己恐怕整个人都要赔进去了! 对于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清和并非什么也不知道,好歹活了四十余载,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但是以前清和便没有考虑过感情的问题,现在清和面对这样的情况,下意识就有些慌乱,想也不想就想要拒绝。 “但是,”暗羽将银票拿了起来,点了一遍之后发现,清和居然还多给了一千两,有些意外,但也不能阻止暗羽现在想要说的话,“就算现在你讲银票还给我了,也不能改变别人的看法。” 暗羽说着,将银票放了回去:“他们只会觉得是你又闹小情绪了。” 不得不说,暗羽的确一语中的,一个多月过去了,现在所有的人都接受了他们是夫妻的关系,如果这个时候再出来否认,所有人只会觉得是清和闹别扭了,因为这段时间里,清和偶尔也会说自己和暗羽没有关系的话。 这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下人们也习惯了清和不定时和暗羽撇清关系的举动,再加上暗羽的推波助澜,宫人们哪里会相信这就是真相? 想到这里,清和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让你的这桩买卖不亏本。”看着清和的脸色,暗羽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说出了这句话。 此时的暗羽,眼神有些蓄势待发,就像是盯紧了猎物的猎人,准备开始收网了。 “什么办法?”听到“不亏本”,清和下意识地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暗羽则是唇角勾了勾,轻轻俯身,在清和耳边说出了一句话:“很简单,让传言,变成事实。” 第207章 暗羽x清和·07 “砰!” 听到殿内传出的整个声音, 清竹殿外伺候的下人们连眼皮也没有抖一下,依旧做着自己手中的事,可见他们对于殿中这样的声响已经习以为常。 不用说,能够在殿中搞出这样的动静的人, 也就只有清和了。 清和瞪着被自己摔在地上的凳子, 半晌之后, 又只能上前将它扶起来。 “冷静!”看着被自己扶起来的凳子,清和深吸了一口气,并且喃喃自语,但是显然, 这样的方法并不管用,因为没有一会儿, 清和便将自己手中的书丢了出去。 看着被自己丢在地上的书,清和终于放弃了挣扎,不再去动手捡被自己丢在地上的东西。 自从上次暗羽教清和“不亏本”的买卖方法之后,清和便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无论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并且时不时还会感到非常烦躁,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丢。 看着不复以往整洁的屋子,清和终于忍不住了,从屋内走了出去。 “统领夫人。” 现在就连清竹殿的下人们, 也开始改口叫清和统领夫人了,听到这个称呼,清和瞪了那宫女一眼, 最后想到这是自己默认的结果,只能无奈,将眼神收了回来: “你们去将里面收拾一下。” 清和说完便走了,走出宫殿后不久,清和发现自己非但没有静下心来,反而因为无所事事心中更加地烦躁了,前几日暗羽的话几乎翻来覆去地在清和脑海中显现: “嫁给我,坐实这个称呼,不就不吃亏了?” “虽然我三十七了,但是除了你就没过其他人。” “以后我的钱都归你管。” “我家还有几间铺子,都在京城最好的地段。” “不会让你吃亏。” “其实我心悦你。” …… “啊啊啊!”想到这里,清和手中的力道紧了紧,生生将手中捏着的花扯了下来,同时在心里将暗羽翻来覆去数落了一遍,才肯罢休。 如果不是暗羽说这些有的没的,自己怎么会这几日都不得安宁?不仅吃不下饭,就连睡觉也睡不好!什么叫不会让自己吃亏?自己稀罕他手下的几间铺子吗?自己的钱都不知道能买京城多少店铺了,就他那点钱,给他他也不稀罕! 就在清和在心里默默地唾弃的时候,突然从不远的地方隐隐约约听到了“统领夫人”的字样。 虽然清和不愿意承认,但是在宫中能被称为统领夫人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怀着好奇的心情,清和向刚刚声音发出的地方走了走,刚走到一座假山的时候,便又听到了刚刚的声音: “真的吗?我看高统领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当然真的!我有个发小在御林军做小头领,他亲口告诉我的,千真万确!” “没想到高统领居然是这样的人,你说统领夫人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吧?要知道怎么会允许高统领去?” “也不一定吧?男人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统领夫人现在住在宫里,高统领又不能在宫里住下,这……总不能让高统领替统领夫人守身啊!” “怎么能正常呢?就连皇上都说了,男人嫁娶,理应平等,委屈皇后嫁给他,就不能委屈皇后和一群女人争斗,这后宫中一个妃子都没有,不仅如此,皇上还把身边伺候的宫女全部换成了太监,高统领这样做分明是对不起统领夫人!” “但是统领夫人为什么不和高统领住在一起呢?” “也是……为什么不住在一起呢?” “要是在一块儿了,高统领说不定就不会去青楼了。” “这也难说,听我发小说,他们去青楼是很平常的事。” “听我清竹殿的小老乡说统领夫人这几日心情不好,你说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不好说,说不定统领夫人也是知道的呢?” “算了,我看你……” …… 清和听到假山后几个小宫女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只觉得头脑有些发昏,直到那群小宫女已经讨论到谁的胭脂最好看了,清和才渐渐回过味儿来。 若说一开始清和还不知道这群小宫女在说什么的话,听到后面哪还有不知道的道理?青楼! 清和是男人,虽然是个不沾情欲的男人,但是也能知道青楼是用来做什么的,更能知道男人去青楼是做什么的。 现在听到这些小宫女的讨论,清和只觉得自己心头一股无名之火在熊熊燃烧,暗羽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前几日才让自己嫁给他,他不过是晾了他几日,今日便传出消息说要去青楼了? 前几日还给自己说什么来着?说“虽然我三十七了,但是除了你就没过其他人。”什么叫没有其他人?现在人都到青楼去了,还敢说自己没有其他人! 此时的清和心情已经不仅仅是用“烦躁”二字可以形容,就差没有提刀去找暗羽理论了。 不行! 就在清和准备去找暗羽问清楚的时候,突然就冷静了下来,看着自己的细胳膊细腿,清和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暗羽的身材,硬碰硬一定打不过,但是要用什么办法呢? 清和想着,就在原地转了两圈,突然,以前和陆言蹊的谈话闯进了清和的脑海中: “若是以后太子纳妾,你要怎么办?” “纳妾?景行不可能这么做!” “万一呢?” “万一?”陆言蹊冷哼一声,“万一,他纳一个,我就养两个面首,他纳两个,我就养四个,他敢纳妾,我就敢爬墙!我既然能有一个春风楼,自然就能给自己弄个后花园!” 想到这段对话之后,清和立刻计上心头,对自己应该怎么做有了计较。 “这位少爷里面请……” “少爷,您……”莳花馆的老鸨像往常一样招呼着客人,看着今日比以往更多的客人笑得牙不见眼的,但是在看到清和之后,潇潇脸上的笑容顿了顿,竟然第一次有了不确定的感觉。 原因无他,清和的气质太特别了,一看就是不会出入烟花场所的人,就算潇潇再怎么对自己有信心,也不觉得她或者她楼里的姑娘,有能够吸引到清和的存在。 “这位少爷,您是来……找人的?”不得不说,潇潇这话说得非常地巧妙,找人,可以是来找这里的客人,也能是来找这里的姑娘。 “我是来消费的。”看着潇潇脸上的表情,清和想也不想就能知道潇潇心中在想什么,眼睛也没眨便递出了去了一张银票,“将你们这里最漂亮的姑娘叫过来。” 潇潇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银票,一千两。一千两,就算是要包下头牌花魁,也绰绰有余了,就算莳花馆是京城中仅次于春风楼的青楼,平日里王公贵族、富家公子也没有少招待,但是能像清和这样出手这么大方的,也极为罕见。 但是就是这一千两,让潇潇有些不敢伸手接,原因无他,清和这身气质,让潇潇有些胆怯。 “怎么?不够?”看着潇潇迟迟不肯伸手,清和皱了皱眉。 对于平常人家的消费水平,清和还是知道的,除了在陆言蹊等人的面前,清和在外人面前从来不会张口就几千两,大部分都是十几两或是几百两银子,甚至有些时候一两也是有的。 就算以前清和没有来过青楼,但是大概也能知道,消费贵不过这个数,但是现在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什么意思? “不不不,当然够!”听到清和略带不悦的语气后,潇潇连忙回过了神,将银票接了过来,“少爷您里边儿请,不知道少爷怎么称呼啊?” “清。”清和抿了抿唇,看着满屋子或调笑,或嬉戏的男男女女,感到有些不适,但是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便也忍了下来。 “咱们这里漂亮的姑娘不少,但是有两位去伺候其它人了,清少爷看看要不了那个伺候湘君您?”反应过来后,潇潇的应变能力还是很强的,连忙将自己楼里的情况给清和说了一遍,莳花馆一共三个头牌,而湘君便是其中一个。 “另外两个呢?”清和像是不满意,没有同意。 “白倾和兰玉现在有客人呢,若不明儿个清少爷早些来,奴家让她们专门伺候您!”潇潇听到清和的话,脸上的笑容未变,这样的情况,她不知道面对了多少次了。 “现在呢?”以己度人,青楼女子最喜欢的不过是钱财,清和想也没想,又在潇潇面前放了两张银票,同样是两张一千两,将刚刚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哎呀这位少爷,您……这……”潇潇看着眼前的银票,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出手这么阔绰的人,若果是以往她就接了,但是今天…… 就在潇潇在想什么的时候,清和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若是那两位在伺候高统领,便让她们过来。” 潇潇听到这话,打了个激灵。白倾和兰玉的确是在伺候御林军的官爷,要不是这样,这银票她也不会不敢接。 谁不知道现在高统领正好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连带着御林军也水涨船高。但是现在这位少爷却敢说出这样的话…… “高统领要不愿意,便让他来找我。”清和说着,淡淡地瞥了潇潇一眼,眼中的意思很是明显。 潇潇平时做着迎来送往的事,现在怎么会不明白清和是来做什么的?看来找乐子是假,找茬才是真! 看着眼前的银票,潇潇又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清和,最后潇潇决定冒险一次,既然这位少爷敢说出这样的话,应当是不怕高统领的:“清少爷您这话说的,您先上二楼坐坐,奴家这就去将白倾和兰玉叫来!” 第208章 暗羽x清和·08 将清和安顿好之后, 潇潇便紧赶慢赶地向隔壁走去,知道清和是来“找茬”的之后,潇潇便将清和安排在了御林军定下的房间隔壁。 但是让潇潇想不通的事,在她出门之前, 清和让她将湘君也叫了过来。 清和不是来找高统领的吗? 虽然心中有疑惑, 但是清和出手阔绰, 潇潇也就没有多问,她们这一行,最忌多嘴。潇潇想也没想,便让人将湘君叫了过来, 随即又叫了几个模样虽然比不上白倾和兰玉,但是身段绝对不差的姑娘, 站在了门口。 “哎哟几位爷,可还玩儿地尽兴?”深吸一口气后,潇潇便走进了屋子,没一会儿, 便将屋内的情形看了个透彻。 比起别人,暗羽这里的人还算规矩,虽然席间有几个姑娘在倒酒,但至少衣服还规规矩矩穿在身上,旁边的大老爷们儿时不时会伸手捏一把, 但也不过分。 整体气氛还算不错,除了……潇潇眼睛转了转,向主位上看了看, 除了那位高统领。 暗羽身边别说是姑娘,就是御林军的兄弟也坐的远了一些,与屋内的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暗羽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靠在椅背上,看着屋内的人在玩儿。 今日暗羽本不想来的,但不知道谁听说了清和“亲兄弟明算账”的规矩,知道他给了清和诊金,便说要答谢。 来之前暗羽本以为只是单纯地去酒楼喝酒,谁知道最后却被带来了青楼,人已经来了,暗羽也不能说马上就走,虽然这里的人都是他的手下,但是这样的面子暗羽还是会给。 最后就形成了潇潇看到的情况,屋内的人规规矩矩地喝酒划拳,而暗羽在一旁一个人玩儿。若不是暗羽,潇潇进来之后看到的景象,绝不会这么“和谐”。 “不错!虽然比起春风楼逊色了那么一些,但是也能算京城一等一的了!”听到潇潇的话后,向志和便冲着潇潇一顿好夸。 虽然内容不那么好听,但是也没谁挑的出错来。 以往京城的青楼分三档,这莳花馆和其它两家就算京城最好的青楼,但自从春风楼开起来后,莳花馆之流便生生向下降了个档次,可见差距之大。 “那这位爷,您看白倾和玉兰陪了这么久,也有些累了,奴家给您换几个,您也玩儿个新鲜?”说着,潇潇向自己身后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这几位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功夫也不比白倾和玉兰差!” “什么累了?”刚刚回答潇潇问题的向志和立马冷哼了一声,“陈老板,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你这里的姑娘,这才半个时辰,能累着?” 向志和说着便又看了潇潇一眼,脸上满是讽刺。 潇潇一听到这话,就知道向志和平日肯定没少来烟花场所,就在潇潇正在寻思着该怎么说的时候,向志和又开口了:“别是收了别人的钱,要将姑娘带走吧?” 对于这样的情况,向志和以前也看到过,但是从来没有轮到他身上,原因无他,他的身世背景放在京城虽然算不上顶尖,但也排得上号,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截胡,关键是暗羽还在这里。 “向少爷,您看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那位公子只是想看看两位姑娘,奴家一会儿便将人给您送回来,要不这样,今儿个各位爷的消费,潇潇包了!”潇潇这话说得很是豪气,也很是客气,但是别人明显不领情。 “看来那位公子出手很阔绰啊,”向志和冷笑了一声,今儿个他们的消费没有一千两也有八百两,能让潇潇说出这样的话,可见那人出手有多大方,“怎么?陈老板这是要钱不要命了?” “这……瞧向少爷这话说得,哪儿能啊,不过那边,潇潇也……”说着,潇潇脸上就露出了一副难色,并且向暗羽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直说,看什么看!”潇潇这个举动让席中不少人有些不悦,刚刚有个姑娘想给暗羽倒酒,结果被暗羽一脚踹了出去,现在潇潇这动作,明显会让统领不喜。 “那边说,知道人是你们点的,才要人过去,”说着,潇潇的眼睛垂了垂,也不敢向暗羽那边望了,但是却没有忘记将话说出口,“那边还说,要是不想交人,让高统领亲自去要。” “什么!”这话一出,即使是最温和的人也有些忍不住暴脾气,那人当统领是什么,“让统领亲自去?他也配!” 虽然暗羽的官职不大,但一品大员也要看着暗羽的脸色行事,现在听到这样嚣张的话,也不怪这些人忍不住了。 “这,奴家就……奴家这也是开门做生意……”说着,潇潇又向暗羽的方向看了看,但中途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将眼神收了回来。 “他在哪儿?叫什么?”向志和听到这话,立刻站了起来,“不用统领,本少爷倒要看看,谁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听到向志和的话,旁人纷纷附和,这里除了暗羽就向志和的身份最高,说出这句话底气也最足。 “就在隔壁呢,”潇潇听到向志和这话,向右边指了指,对于向志和的反应了,心里有些不赞同,既然那位请公子能说出那样的话,必然不会怕他们,但也不能阻止,“那位公子姓清。” “什么?”向志和一只脚已经踏出了房门,听到这话,连忙将脚收了回来,差点儿因为没有收住跌出去。 姓清! 听到这句话之后,酒桌上喝酒的也不喝了,听曲儿的也不听了,摸着姑娘小手的也不摸了,就连暗羽,也坐直了身子,身体有些紧绷。 “是姓清,是个白衣公子,气质很是特别,潇潇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清公子这样的人,他……”潇潇看着这些人的反应,自然是明白了什么?连忙将清和的特征描述了一遍,说到最后,潇潇皱了皱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但是就算潇潇话没有说完,屋里的人也都能知道,来的人肯定是清和,也就只有清和,才有这样的气质! 想到这里,就连向志和也蔫了,像被放了气的气球,缩在了角落里。 而暗羽没有等潇潇将话说完,便已经起身,向隔壁走去: “是夫人吗?” “肯定是,清公子,气质特别!你看统领脸色都变了!” “那会不会出事?” “不知道,听说夫人是皇后的师父呢。” “怎么办?今日谁提议将统领带来青楼的?” …… 暗羽走了之后,一群大老爷们儿也没有闲着,开始议论纷纷,而站在一旁的潇潇,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另外一边,清和看着在自己面前跳舞的湘君,越看越不是滋味儿,三千两!那可是三千两呢! “继续跳!”看到湘君有停下来的趋势,清和连忙看了她一眼,三千两是这么好挣的么? 湘君听到这话,也不敢说什么,咬了咬牙,继续脚下的动作,她进来之后本来还有些欢喜,能够伺候这样的人,说出去也长脸,结果除了跳舞,就什么也不让她干?早知道刚刚他问的时候,自己就说最擅长弹琴了。 就在湘君在心里嘀咕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踹开: “你怎么在这里?”看着屋内的清和,又看着在屋内的湘君,暗羽皱了皱眉,“滚出去!” 听到这话,在看着暗羽的脸色,湘君哪里敢多留?连忙走了出去,生怕走慢一步就会惹得暗羽雷霆之怒。 暗羽来之前心中还有些心虚,结果在看到屋内的景象之后,心中的心虚便被愤怒所替代,他居然还点了姑娘! “我花了三千两包来的,你凭什么让人走?”清和瞪了瞪,这个人,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但是清和却莫名有些心虚,有种被捉奸在床的窘迫。 “三千两?什么时候你这么大方了?”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情形已经让暗羽气的不行,现在听到清和的话,暗羽的眼睛立刻就红了。 清和虽然不抠门,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是也绝不会浪费一文钱,现在清和居然大方到这个地步! “爷有钱!怎么花是爷的事!”清和看着暗羽的神色,向后缩了缩,但是没一会儿便反应了过来,自己今日来是找暗羽兴师问罪的!于是立刻又恢复了底气,开始指着暗羽,“我可不像有些人,没钱还穷大方!” 看着清和的脸色,暗羽脑海中灵光一闪,心中的怒火消了消:“怎么?听说我来青楼,吃醋了?” “谁吃醋了?真会给自己贴金!怎么?我就不能偶尔快活一回?”听到暗羽的话,清和差点儿没从凳子上蹦起来,瞪着暗羽,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 “你要是想快活,找我便是了,何必花钱呢?”暗羽看着清和恼羞成怒的样子,也不恼,“还能挣钱呢。” “你……”听到这话,清和瞪了瞪眼睛,脑海中又闪过了暗羽的话:“以后我的钱都归你管。”,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说呢?”暗羽说着,走到了清和面前,低头看着清和,眼中的掠夺不加掩饰。 “说什么说?不可能!”清和看着暗羽的神色,有些慌张,底气也有些不足,“我对二手货不感兴趣!” 不用说,这个“二手货”依旧是从陆言蹊口中听来的,暗羽听到清和的话,不气反笑:“我第一手,不就在你手上吗?” “你今天……”清和立马瞪了瞪眼睛,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没有,”暗羽对清和的话有些理解,刚刚进门的时候看到湘君的怒火也消失了,“我没有,手下说要感谢我,我到了才知道是青楼,不好直接走,我没碰她们。” 过了一会儿,暗羽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以前也没有,那天我对你说的,都是真的,现在也是。” 那天说的话,清和想了想,立刻就明白暗羽说的是哪句了,一直悬着的心被放了下来,心中竟然还有些窃喜,但是面上却依旧没有显露出来。 “谁知道你碰没碰!”清和看着暗羽的眼神,知道暗羽没有说谎,暗羽也不会说谎,暗羽这个人就是这样,做了就是做了,就算是错了,也不会用说谎来掩盖自己的行为。 “你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暗羽笑着看了清和一眼,语气有些危险。 “我怎么检查?”清和却没有察觉到暗羽语气中的深意,冷哼了一声,有些不屑。 暗羽听到清和的话,眼中闪过了一丝得逞的光芒,向清和压去。 后来,清和的确“检查”出来了,暗羽没有说谎,但是这个“检查”的过程,却让清和很是不喜,不能对暗羽发火,那些带着暗羽去青楼的汉子们就倒了霉。 不是今日腹泻,就是明日头疼,要不就是感觉到身上奇痒无比,或是散发恶臭,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暗羽和清和一个月之后的大婚。 “统领,给嫂子说一说,咱们知道错了!”这一个月,以向志和为首的人,被折腾地不轻,但清和又非常有分寸,没有伤害他们分毫。 听着手下的求饶,暗羽笑而不语,他不会说,清和的行为,是经过了他默许的。 就在暗羽在和兄弟们推杯换盏的时候,清和却拿着一张纸条从后面冲了出来:“暗羽!” 听着清和的声音,暗羽愣了愣,才反应了过来,看着怒气冲冲的清和,有些摸不着头脑,谁又惹他生气了?早上不还是高高兴兴的么? “这是怎么回事?”清和将手中的欠条拍在了暗羽的面前。 “这个,就是欠条啊。”怎么会在今天就被发现了?暗羽有些底气不足。 “我知道这是欠条!我识字儿!我是问你,为什么你会欠言蹊这么多钱?”一万两!清和又瞪了瞪上面的数字,若不是刚刚他无聊,无意间翻到了,指不定还被蒙在鼓里! “因为他给你的钱,是问我借的。”不用说,说出这话的人,只有陆言蹊了。 陆言蹊说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面带得意地看着清和:“暗羽身上的钱可喂不饱你。” 没错,暗羽前些日子清和要多少给多少的“豪气”,完全是因为有陆言蹊在背后支持。 听到这话,清和瞪了瞪眼睛,他和暗羽没有在一起的时候,他前前后后“敲诈”了暗羽两万两,结果有一半都是外债?现在要自己还? 想到这里,清和将欠条丢了下来,向门外走去,但是没走两步,便被暗羽截了下来,被暗羽抱在怀里,清和蹬了蹬腿,大声地叫着: “我要退婚!” 第209章 暗影x观言·01 暗影正在修改墨羽的训练计划, 今时不同往日,有了太子妃的支持,墨羽的财政状况不在吃紧,今年又新招进了不少人, 但是有一些人却不能留下来。 正在暗影仔细琢磨的时候, 墨羽的副统领暗夜从门外走了进来。 “统领……”暗夜看着暗影, 有些欲言又止。 “又怎么了?”暗影揉了揉额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暗影只要一听到暗夜叫“统领”就有些头疼。 似乎……是从那个叫观言的小白兔来了之后吧?暗影想了想, 似乎的确是从他来了之后,自从观言来了之后, 暗夜来找自己,多半是因为观言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那个, ”暗夜见暗影这个模样,就知道暗影已经知道了他来的目的, 也不废话,只稍稍向后退了一点,怕被暗影迁怒,“这次是踏月。” 毕竟踏月可不比其它马儿,这可是统领的“媳妇儿”。 “踏月?”暗影听到暗夜的话后, 稍稍放下了心,但是没一会儿,心又被提了起来, “踏月怎么了?” 踏月是暗影的马,可以说是和暗影一起长大,暗影得到它的时候,踏月还是一头小马驹,是暗影亲自将它喂大的,难怪暗影会这么紧张了。 “咳咳,那个……”暗夜听到暗影的话,向一旁侧了侧,将自己身后的门露了出来,“您自己看吧。” 不是暗夜不愿意说,而是,这个情况,暗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暗影看了一眼暗月,又抬头看了一眼门外,恰好看到了踏月昂着头抖着马鬃的模样,看着踏月精神抖擞的模样,暗影的心稍稍放了下来,看来问题不大。 但是想着暗夜欲言又止的样子,暗影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跨过暗夜向门外走去。 暗夜看着暗影的反应,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对暗影有些同情,希望等等统领看到踏月的样子,不会生气。 “怎么了?”暗影刚走出来,就发现了踏月的不对劲,到底是相处多年的老伙计,踏月一个动作暗影就能知道踏月的状态,此时踏月的模样,分明是不高兴。 “咴儿咴儿……”踏月听到暗影的问候后,摇了摇头,将暗影的手从自己的头上摇了下去,又晃了晃脑袋,转向了另外一边。 “这么委屈?”看着踏月的样子,暗影皱了皱眉,踏月脾气虽然不算温和,但是平时也极为傲气,轻易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观言到底做了什么? 想着,暗影上上下下打量了踏月一番,却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在暗影在寻思这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的时候,踏月动了动,一直被踏月藏在身后的马尾,突然露了出来。 看着踏月身后的马尾,暗影瞪了瞪眼睛,原因无他,原本踏月浓密的马尾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秃了一大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可怜。 许是察觉到了暗影的神情,踏月抬了抬头,一个响鼻便打在了暗影脸上,看着暗影的表情也很是委屈。 也是,以前在暗影这里,踏月向来是祖宗,就是平时修剪毛发,暗影也从来不假他人之手,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好了,不委屈了,我看到了,”暗影看着踏月的马尾,有些气,又有些恼,但是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将踏月安抚下来,暗影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踏月的马头,轻声安抚着,“回头我给你加餐,再带你出去跑跑,用不了多久,踏月就和以前一样漂亮了。” 踏月是只母马,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墨羽军中也不会开玩笑说踏月是暗影的“媳妇儿”了。 要是让观言看到暗影现在的模样,肯定会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从没见过暗影这么温和的时候,此时暗影对踏月的态度,就像是安景行对陆言蹊似的。 听到主人安抚的声音,踏月在暗影这里磨磨蹭蹭了好半晌,情绪才好了不少。 “先帮我将踏月带回去吧,”看着恢复精神的踏月,暗影拍了拍他的马头,才转身将手中的缰绳交给暗夜,才来的及问罪魁祸首,“观言呢?” “在屋子里呢,从刚刚开始就没出来过,”看到暗影对踏月的态度,暗夜就感觉观言可能要倒霉了,不由劝阻了两声,“或许是知道自己闯祸了,在屋里反省呢。” 不得不说,观言在墨羽当中,人缘还是非常不错的,虽然观言每天都惹事生非,但是这惹事生非的本领是从陆言蹊那里学到的,自然,观言也学到了陆言蹊的“度”。 观言虽然每天撵猫逗狗,但是绝不过分,手下的分寸拿捏地很好,从来不会让墨羽中的任何一个人感到不悦,若说观言做过最越界的事,恐怕就是今日将踏月的马尾剪秃了吧,但这也是唯一一件。 也正是因为如此,暗夜才会在这种情况下替观言说话,毕竟因为观言,他们这段日子过得有趣了不少。 “你还怕我会对他怎么样不成?”暗影听到暗夜的话,瞥了暗夜一眼,有些不置可否。 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小家伙将自己手底下的人,给笼络过去了? 想着,暗影便抬脚向观言的屋子走去。 “笃笃笃……”暗影走到观言的房间前,先敲了敲门,在墨羽这里,没有伺候人的下人,观言的门口自然也不会有。 过了一会儿,房内没有任何反应,暗影挑了挑眉,不是说在屋子里么? 想着,暗影将房门推开,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手指摩擦了一下,这是……出去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闯祸了,在屋内反省呢。”这个时候,暗夜的话浮上了暗影心头,暗影不由在心中冷哼了一声,这哪里是在反省?人都跑得没影儿了! 想着,暗影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不得不说,观言将屋子收拾地很不错,虽然不是特别整洁,但绝不凌乱,透着一股特别的味道。 就在暗影打量着的时候,突然,暗影的眼神定了定,看着床上凸起的一团,暗影眯了眯眼睛,这是趴在了床上? 刚刚暗影进门的时候明没有听到呼吸声,就在暗影在寻思着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的时候,屋内便传来了若有似无的呼吸声,而声音恰好是从床上传出来的。 听到这个声音,暗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刚刚自己来的时候,观言还憋着气儿呢。 看来的确是知道自己闯祸了,看着在床上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缩得小小地一团的人,暗影心中的怒火不知道怎么就消散了不少,自己和他计较这么多做什么呢? 想着,暗影便向床边走去,谁知道刚走出去两步,便感觉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个信封,就在暗影在思考自己应不应该打开的时候,便看到了上面“暗影亲启”四个大字。 给自己的?暗影看着信封,又看了看床上的蚕蛹,出现在观言房间,给自己的信,不用说,暗影也知道,这是观言写给自己的。 想着,暗影将信拆了出来,拆开之后,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上面的道歉。 观言不仅道了歉,还说明了前因后果,观言也不是故意想将踏月剪成那样的,不过是因为看到踏月马尾上不知道粘上了什么脏东西,又弄不下来,就想给踏月修剪一下。 谁知道踏月突然动了动,观言一剪刀下去……踏月就秃了。 看到上面的内容,暗影心中有些了然,以前都是自己给踏月修剪,现在冷不丁看到换了一个人,自然是不愿意的。 看着满篇真诚的道歉,暗影心中最后那丝怒火也消退了。但是暗影也没有打算出去,反而一步步向床上走去,做错了事,总是应该亲口道歉的。 这一次,暗影坏心眼地加重了脚步声,提醒观言,自己正在向他走去。 观言也的确听到了暗影的脚步声,感觉到暗影的靠近后,观言不由自主地颤了颤:是没有看到信么?怎么还不走? 虽然观言这几日浪地没边儿,但是对于暗影,他还是害怕的。 看着床上抖动地有些明显的蚕蛹,暗影有些哭笑不得,除了刚开始来的几天,观言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害怕”这样的情绪了。 不过……想着这段时间观言的所作所为,暗影的眼色暗了暗,吓一吓他也好,这几日自己忙,观言就差没有上房揭瓦了。 观言原本还在等着暗影责问的声音,结果等了好半晌,都没有听到动静,就在观言以为暗影是不是刚刚其实已经走了的时候,突然,耳边响起了暗影的声音。 “你在里面,不闷么?”暗影等着观言渐渐地不再颤抖之后,才好整以暇地问出了这样一句。 暗影话音刚落,刚刚停止抖动的蚕蛹又开始了细微的抖动,不过好在观言还是知道,一味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没过一会儿,观言便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哭丧着一张脸看着暗影: “我知道错了。” 第210章 暗影x观言·02 看着观言的表情, 暗影竟然有些想笑,不过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暗影面上一点也没显露,只挑了挑眉, 那表情却很明显: 错了?错哪儿了? “我下次再也不对踏月动剪刀了!”观言在剪了之后原本没感觉事情有多严重, 但是想到把马尾剪秃了, 还是需要去知会一声。 谁知道他刚给暗夜形容完踏月的特征,暗夜的脸色就变了。 看着暗夜的脸色,观言当时就知道事情估计不太妙,在知道踏月是暗影的马, 甚至还是暗影的“媳妇儿”的时候,观言终于明白自己是闯祸了, 非但是闯祸了,还是闯了大祸。 在反应过来之后,观言连忙回来,给暗影写了一封道歉信, 但是左思右想,却不敢送出去,最后观言干脆窝进被窝当乌龟,谁知道暗影没一会儿就找过来了? 暗影听着观言的道歉,没有说话, 但是眼睛却定定地看着观言,没有挪开。 虽然观言和暗影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但是观言却奇异地看懂了暗影眼神的意思: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观言心中正在疑惑的时候, 突然灵光一闪,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便浮现在了脑海中,暗影这不会是要秋后算账吧? 就在观言在心里想着的哀嚎的时候,暗影则开口了:“除了剪马尾呢?” 听到暗影的声音,观言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看了看暗影的脸色,没一会儿,观言便垂下了头:“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暗影看着蔫头耷脑的观言,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观言现在的模样,他还是活蹦乱跳的模样好看。 想到这里,暗影也就没有再继续追究,但是暗影也没有忘记自己过来的目的: “明日开始,你便和暗夜一起训练。” 将观言带回来之后,暗影就将观言交给了暗夜,原因无他,这段时间暗影也很忙,忙着安景行的布局,忙着墨羽的改革忙着御林军和禁卫军的一系列事情。 安景行的时间不多,连带着墨羽的时间也不多,这一忙,自然对观言就有所疏忽。 暗夜的年纪小,还是喜欢玩儿的年龄,和观言没一会儿便玩儿到了一起去,再加上听说观言是陆言蹊身边的人之后,暗夜便没有想着带着观言一起训练,他还以为观言是太子妃派来的监工。 暗影不知道暗夜的想法,暗夜也没有来问,这一来二去,也就有了误会,后来观言一直闯祸,暗影也没有说什么,才会造成现在观言上房揭瓦的状态。 现在观言将铲子挖到了暗影头上,以前悠闲的日子自然也就一去不复返了。 谁知道观言的反应却出乎暗影的意料,听到暗影的话后,观言非但没有害怕,眼睛反而亮了亮:“真的吗?” 观言来这里便是为了和墨羽一起训练的,结果暗夜却觉得他是在说着玩儿,说什么也不带他一起,现在听到暗影的话,恰好正中观言下怀。 观言想早点学有所成,回到陆言蹊的身边,替陆言蹊效力。 暗影看着观言的反应,眯了眯眼:“真的,明日你便和暗夜一起训练。” 说着,暗影意味深长地瞥了观言一眼,而沉浸在兴奋之中的观言却没有注意到暗影的眼神,他只知道,明天开始,他就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谢谢你!”想着,观言坐直了身子,看着暗影。眼中亮光闪闪,全是对暗影的崇拜和感谢。 “能坚持下来再说吧。”暗影听到观言的感谢,不置可否。 “别瞧不起人,我一定可以坚持下来!”观言听到暗影的话,不服气了,什么叫坚持下来再说?他一定可以的! 暗影的回应则是看了观言一眼,什么也没说,从屋内走了出去,但意思却极为明显了。 观言看着暗影的背影,咬了咬牙,他凭什么看不起人! 第二天,观言才知道,暗影看不起人,的确是有道理的,明明才过去一个时辰,观言就有点坚持不住了:“不行了,暗夜,咱们休息一会儿吧?” 面对暗夜,观言就自然了许多,语气也随意了不少,因为这几日,观言和暗夜玩儿地最好。 “不行,还不到休息的时间。”谁知道暗夜看了没看观言一眼,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你也不能休息!” 昨日暗夜就知道今日观言要和他们一起训练了,他还专门问过统领,观言的训练和他们是否保持一致,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暗夜才会在今天一大早就去将观言从被窝中提溜出来。 “可是暗夜……”观言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便被暗夜一个眼神将接下来的话堵在了嘴里。 观言现在才知道,暗夜严肃起来,也很是吓人。 “完成了才能吃饭,没有完成不能吃饭。”暗夜看着观言一脸苦相的模样,“好心”地提醒了观言一句。 观言听到暗夜这话却哀嚎了一声:“什么?” 经过这段时间,墨羽的规矩观言还是知道的,吃饭必须在饭点,过时不候,要是饿了,可以自己去打野味,但是墨羽所有人都指着那些野味打牙祭呢,观言细胳膊细腿,怎么可能抢地过? “要是晚上还没有完成,”暗夜对观言的哀嚎充耳不闻,又在观言的心上补了一刀,“那就完成了再睡。” “什么?!”听到这话,观言是彻底失去了信心。 他原本以为暗夜会说晚上没有完成便留到第二天,谁知道没完成不准睡觉!观言几乎能够预见自己吃不上饭,睡不上觉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观言连忙走到了暗夜面前,和暗夜套着近乎: “暗夜,你看,咱们俩谁跟谁啊?打个商量,要不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 谁知道观言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暗夜打断:“不行!” 暗夜看了一眼苦着一张脸的观言,再看了看观言有些站不稳的样子,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你的事是统领亲自下的命令,你要去和统领说。” 统领?暗影? 想到这里,观言就抖了抖,不仅仅是因为他心中对暗影的害怕,更是因为自己昨天在暗影面前许下的“豪言壮语”。 想到这里,观言就摇了摇头:“不行,暗夜,他会弄死我的!暗影那个人,哪里是可以交流的?根本就不是人!我要是去找他,准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况且他……” 暗夜听着观言的喋喋不休,看了观言一眼,又看了看观言身后一眼,终于忍不住了:“统领。” “什……什么?”观言被暗夜这一声统领叫得有些懵,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发现暗夜正看着自己的身后,观言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不……不会吧? “怎么不说了?”就在观言在祈祷着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的时候,暗影的声音就从观言的身后传了过来。 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一如既往地冷硬,却让观言抖了抖。 但是好歹是京中小霸王的贴身小厮,观言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用少爷的话说,这个时候当然要装傻:“说?说什么?我正和暗夜说您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中豪杰……” “行了。”暗影看着观言一副死不认账的模样,开口叫停,他也没打算让观言认账。 暗夜则是看着观言变脸的速度,目瞪口呆,刚刚统领几乎听见了全部,观言还敢这么说话,真真是让暗夜有些佩服。 观言听到暗影的话,松了口气,不追究就好,但是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去,便又听到暗影的话: “坚持不下来了?” “咳咳咳……”听到这话,观言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但是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想要反驳,“当然不……” 可是观言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暗夜,而此时暗影的眼睛,正好在看着暗夜,暗夜看到暗影的眼神后,瞥了观言一眼: “小公子以前从未习武,今日的确很是吃力,刚刚在和属下商量,是否可以免除训练。”暗夜这话说得再巧妙,也不能掩盖观言想要半途而废的心思。 “暗夜!”听到暗夜的话,观言有些急,这不是明摆着拆他的台吗? 但是暗夜的话已经说出口了,观言又不能将暗夜的话给堵回去,只能愤愤地看着暗影,脸颊鼓了鼓,像一只塞满了食物的小仓鼠。 看着观言脸颊微鼓的模样,暗影的小手指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手痒,但是暗影什么也没做,反而低下了声音,如果观言够了解暗影的话,一定会发现他此时的语气已经非常温和了: “是我考虑不周,今日便先这样吧。” 观言听到这话,则是瞪了瞪眼睛,他还以为暗影会嘲笑他呢。 看着暗影的眼神,观言终于对自己昨日的信口开河有了一丝不好意思,也低了低头:“我明天一定会努力的。” 声音有些细,有些小,也有些底气不足。 暗影听到这话,没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观言看着暗影的反应,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然有些失落,直到一会儿之后,耳边传来了暗影低沉的声音: “嗯。” 作者有话要说: 观言:什么?去找暗影?我肯定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的! 暗影:嗯,很美味~ 暗夜:的确是连渣也不剩。 第211章 暗影x观言·03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看着观言可怜巴巴的眼神, 暗影终于还是忍不住松了口,而实际上今天观言的训练量还没昨天的大。 “我要累死了!”而观言像是似乎完全不知道今天的训练量被缩减了似的,得了便宜还在卖乖。 听到暗影的话后,一下就放松了下来, 不仅如此, 还用指控的眼神看着暗影, 不知道的还以为暗影把他怎么着了呢。 从前天开始,观言就由暗影亲自训练了,也是因为这样,观言这两天的心情很是不佳。 和暗夜一起好歹还能插科打诨, 但是在暗影的眼皮子底下,观言是大气儿也不敢出一个, 心情自然就不好了。 “累了?”暗影看着观言夸张的表情和眼神,挑了挑眉。 观言看着暗影的神情,求生的本能让他闭嘴,但还没来得及等他说上什么, 暗影接下来半句话便说出了口:“要不要再练一会儿?” “不了不了!”观言听到暗影这话,惊恐地摆了摆手,吓得连敬语都出来了,“今天已经够辛苦您了,怎么还敢继续麻烦您呢, 您早些休息,小的先告退了!” 说完,观言也不等暗影反应, 便一溜烟从屋内跑了出去。 暗影看着观言的动作,摇了摇头,也没有上去追,他刚刚只不过是对观言的表情看不过眼,才逗了观言一句,没想到这么不禁逗。 想着,暗影的唇角几不可闻地弯了弯,他又想到了当时在太子的书房时,太子妃提出让他对观言训练一二的时候,观言的表情,和刚刚一样,煞是可爱。 观言可不知道此时暗影心中的想法,他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逃过了一劫。 一溜烟跑出老远之后,观言见暗影没有追过来,连忙松了口气。虽然观言的确不是很累,但是再练一会儿,就真的说不定了。 想着自己第一日来的时候,为了不被暗影看扁,咬着牙坚持的场景,观言嘴角抽了抽,那天回去之后,观言差点儿连腿都抬不起来,从那天之后,观言就觉得,面子算什么?当然是自己爽了比较重要! 所以观言无所不用其极地开始偷懒,暗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意外没有戳破,让观言觉得自己是深得少爷真传,每天得意于将暗影骗过的快感之中。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在观言的各种撒泼打滚中过去了,日子久了,墨羽中的所有人都发现了暗影对观言的态度特别。 只要是面对观言,暗影就格外宽容,也格外好说话。 摸清楚这一规律的墨羽们自然会将这个规律运用到极致,比如—— “观言。”暗夜一下跳到正在逗着狗的观言面前,对观言笑了笑。 “暗夜?”观言看到暗夜后,眼睛亮了亮,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墨羽中的所有人都很忙,观言几乎上见不到几个熟人,就算见到了,也是匆匆来,匆匆走,不然观言也不会蹲在这里逗狗了。 “你没去统领那儿?”暗夜点了点头,对观言笑了笑,往常这个时候,观言应该还在暗影那里。 “没有,我有三天没去了,暗影这几天似乎很忙。”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观言对暗影也不那么怕了,观言这个人,最会得寸进尺。 只要发现自己没有摸到别人的底线,那就是可劲儿地造,所以现在观言看着暗影,腿也不抖了,腰也不软了,底气十足。 “这样。”暗夜点了点头,心中了然,忙,自然是忙的。 这段时间不仅统领忙,他们下面的人也忙地脚不沾地,统领这几天忙得火气都大了不少。 “你不忙了吗?”观言说着,看着暗夜眨了眨眼睛,那眼睛湿漉漉的模样,和他旁边的小狗有的一拼。 “这,”看着观言眼带希翼的模样,暗夜接下来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但是却不得不说,“也挺忙的。” “哦……”果然听到暗夜的话后,观言低下了头,前几天观言还不觉得,自从不去暗影那里之后,观言心中的落差感就越来越大。 特别是看着周围的人都在忙,只有他一个人闲着的时候,那种落差感更是强烈,那种与别人格格不入的孤独感,以及……那种不被人需要的失落感。 “那你去忙吧。”即使心里再伤心,观言也知道,不能耽误暗夜做事。 墨羽是太子的人,墨羽在忙的事肯定就是太子吩咐的事,观言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我原本是想找你帮个忙的。”看着观言失落的样子,就是暗夜,现在也不好意思再让观言做事了,原本他们让自己来,就是因为自己和观言关系最好,现在看来要自己亲自去面对统领了。 谁知道观言听到暗夜的话,一下就来了精神,抬眼看着暗夜,声音都比刚刚大了一些,吓得旁边的小狗抖了抖:“什么忙?能做到我一定帮!” 暗夜有些意外观言的反应,但是听到观言这么说,暗夜也就不再客气了:“原本我想让你帮我将资料带给统领。” 说着,暗夜将刚刚被自己放在身后的资料拿了出来,不多,也就几张纸。 “但是你刚刚说你不去统领那里了,要是你不方便的话,我自己去也没关系。”暗夜说完,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什么叫没关系?就这几天统领那心情,谁想上去触霉头? “没事!方便!”虽然面对暗影观言依旧有些小小的不适,但却比以前好上了不少。 “真的么?”暗夜听到这话,仔细看了观言一眼,发现观言脸上没有丝毫勉强,“最近这两天,统领他心情……” “放心吧!”观言听到暗夜这话,来不及听完他说什么,只以为暗夜是不想麻烦他,直接伸手将资料从暗夜手中拿了过来,“就包在我身上了!” 暗夜见观言这个动作,也不再客气,连忙点了点头,并且对观言抱了抱拳:“大恩不言谢!” “什么大恩不大恩的?好了,你去忙去吧!”观言还没有忘记刚刚暗夜说他还有事的话,连忙挥了挥手,示意暗夜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 观言说完也不等暗夜反应,转身便向暗影的院子走去。 “资料。”观言嘴里念叨着,顺便瞅了瞅自己手中的一叠信纸,原本观言没有想着看墨羽的军中机密,这点儿规矩观言还是懂的。 但是暗夜拿给观言的信纸非但没有信封,有内容的一面还有一部分露在了外面,好巧不巧,观言恰好就看到了上面露出的几个字—— “太子妃病重。” 太子妃病重!看到这几个字,观言的脚步僵了僵,太子妃,少爷!想着,观言的手也抖了抖。 墨羽内部传递的消息,一定经过了核实,更何况墨羽是太子的人?想到这里,观言看着手中的资料咬了咬牙。 看,还是不看?一时间,观言心中陷入了天人交战的境地: 看!关于自家少爷的消息,为什么自己不能看? 不能看!暗夜信任你,才让你将资料带给暗影,你这样做是愧对暗夜的信任。 看!愧对又怎么样?这是关于自少爷的消息! 不看!你都知道是少爷的消息,少爷以前怎么教你的你忘了吗? 观言咬了咬牙,眼眶已经变得通红,往日陆言蹊对观言所说的话又浮上了观言的心头:无愧于天地,无愧于本心。 想到这里,观言将手中的几张信纸捏了捏,最后放下,快步向暗影的院子走去,他怕他走慢一些,就会反悔。 他不能看,但是等等,他一定要向暗影问清楚!想着,观言便已经走到了暗影的房门外。 “怎么了?”暗影恰好在观言准备敲门的时候打开了房门,一眼便看到了观言满眼通红的样子,眼角还有些湿润,看起来像是刚刚哭过。 刚刚哭过?想到这里,暗影就皱了皱眉:“谁欺负你了吗?” 墨羽当中所有人都知道观言的身份,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因为陆言蹊,他们也不会对观言做什么,但是观言现在的表情却不似作假。和观言相处了这么久,观言是假哭还是真伤心,暗影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没谁欺负我,”观言摇了摇头,否认了暗影的猜测,将自己手中已经被捏得皱巴巴的信纸递了出去,“暗夜让我给你带的消息。” 暗影听到观言的话,又看了看被观言捏在手中的信纸,挑了挑眉,他对暗夜为什么会让观言帮忙还是能够猜到一二,难道是因为这个觉得委屈? “你先看吧。”就在暗影在心里分析的时候,观言又开口了,说着,将手中的信纸向前递了递。 听到观言这话,暗影有些无奈,最后还是将信纸接了过来,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暗影挑了挑眉,虽然经过太子妃的帮助,他们传递消息的密码有所提升,但是太子谨慎,给墨羽传递的消息和外界别无二致。 唯一的用处便是告知暗影事情的进展,现在观言的这副神情……想着,暗影沉吟了一下:“你看了?” 如果观言看过上面的内容,那么现在观言的反应,也就说得通了。 第212章 暗影x观言·04 “谁看了?”观言听到暗影这话, 心里一下就不舒服了,刚刚自己挣扎了那么久,最后还是没有将信纸打开,结果现在暗影却直接说他看了, 观言有一种被冤枉的愤怒和委屈。 但是观言也知道, 现在自己的神情的确会引人怀疑:“是你们自己不装信封!” 听到这话, 暗影大概明白是因为什么了,刚刚他将信纸接过来的时候,的确有一部分写了字的被露在了外面,但是到底是哪部分, 暗影却记得不太清楚了。 “好,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现在这种情况,对于观言,暗影只能顺毛摸,“那你不小心瞄到了什么?” 虽然暗影这样问观言, 但是暗影心中也大概有了想法,应该是看到了最关键的部分,否则观言不会是这个反应。 以往听到暗影道歉,观言铁定尾巴能翘上天,但是今天观言却什么都没有说, 看了暗影一眼:“少爷病重,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观言已经稍稍冷静了下来,思考地也稍微全面了一点, 陆言蹊身边有清和,除非真的病入膏肓,那么出事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消息的来源又是墨羽,就让观言有些不确定了。 “可以说真的,也可以说是假的。”果然,是看到了最关键的一部分,暗影心中了然,并且思考,要不要将实情告诉观言。 “什么叫可以说是真的?少爷怎么了?你带我回去!我要看看少爷!”听到暗影的话,观言脑海中似乎又什么东西炸开,一时间根本来不及思考。 真的!少爷病重居然是真的! “冷静!”看着观言一下就失控的样子,暗影皱了皱眉,他从来不知道,太子妃对观言的影响力这么大,但是以己度人,如果是太子……自己或许也不能保持冷静吧。 果然,听到暗影的话之后,观言抬头看着暗影,双眼通红:“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那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少爷,把我看成兄弟的少爷!换成太子你能冷静吗?” 这是观言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样对暗影说话,而从他的话中也能看出来,现在观言几乎已经被暗影的话气得失去了理智。 “太子妃没有生病!”暗影听到观言的话,眉头又皱了皱,但是却没有说什么。 要是别人敢这样对他说话,暗影铁定已经一脚提了出去,但是看着观言现在的痛苦的神情,双眼通红的模样,暗影也下不了手。 “什么意思?”观言听到暗影的话,愣了愣,理智稍稍回笼,但是依旧死死地盯着暗影,想让他说个明白。 “这是太子和太子妃的计划……”暗影稍稍想了想,大不了在事情结束前一直将观言拘在这里,不出去观言也就不能泄密了。 想到这里,暗影将陆言蹊的计划大致向观言说了一遍,观言听到暗影的话后,渐渐冷静了下来。虽然观言有点傻白甜,但是却绝不蠢,甚至还有点小机灵。 听完暗影的描述之后,观言几乎立刻就分辨了出来,这是自己少爷做事的风格。想到这里,观言一直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放下心后,观言就想到了自己刚刚说出的不合时宜的话,用安景行做类比,往大了说,是大不敬。但是让观言道歉,观言又有些说不出口。 好在暗影发现了观言的窘迫:“不闹了?” “嗯。”观言说着低了低头,而后不久,观言又重新将头抬了起来,“你将我送回去吧。” 观言自从来这里之后,就没有出去过,因为没有暗影的带领,观言并不知道怎么出去,观言也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方便,这里吃喝玩乐全都有。 但是现在,观言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待下去了。 “为什么?”暗影也有些惊讶,现在知道太子妃没事了,观言为什么还要出去?刚刚将事情告诉观言的时候,暗影就没有打算在事情结束之前带观言出去了。 这是对太子和太子妃的保护,也是对观言的保护。 “我想和少爷一起去通州。”观言定定地看着暗影,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思。 听暗影刚刚的话,观言就知道,通州一定存在很大的问题,不然少爷也不会不惜冒危险装病,也要亲自去一趟了,既然有危险,观言想和陆言蹊一起去。 果然,一听到这话,暗影连忙呵斥出声:“胡闹!” “怎么胡闹了!”观言等着暗影,不服气,“我是少爷的小厮,我跟着少爷走,有什么不对?” “你知不知道通州有多危险?”通州里面有什么,暗影不知道,但是暗影知道,墨羽已经折损了一部分人在里面了,不仅仅是墨羽,太子妃手下也折损了一部分人,这样的情况之下,暗影不可能让观言去通州。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跟着少爷!”观言说着目不转睛地瞪着暗影,通州怎么样他不知道,但是他要和少爷一起,他不能看着少爷一个人步入险境! “不行!”暗影想也没想便拒绝了,“这次太子妃走,墨羽会有人跟着,你不能去。” “凭什么?”如果以前被这样严词拒绝,观言一定不会再纠缠下去,但是这次观言却不会轻易放弃,事关陆言蹊,观言不会放弃。 “这次跟着太子妃走的,都是墨羽中的精英,他们都和暗夜一样优秀,你的身手能必过暗夜么?”暗影并没有被观言的态度所影响,不让观言去,不仅是不想让他去,更是不能让他去。 观言听到这话,沉默了下来,暗夜……别说是暗夜,就是墨羽中刚刚进来的几个人,他都打不过。 这次观言听明白了,虽然暗影没有明说,但是观言知道,暗影这是嫌弃他会拖后腿,而事实上,自己去,也只能拖后腿而已,恐怕就连挡刀,也不会比墨羽的人快。 想到这里,观言低下了头:“我知道了。” 说完,观言也不等暗影反应,便匆匆从暗影面前离开了。 暗影看着观言的背影,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变得这么失落,但暗影也没有追上去,现在观言的确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而从暗影面前离开的观言此时正在心中唾弃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好逸恶劳,如果不是自己娇气,如果不是自己吃不了苦,说不定现在就能和少爷一起去通州了。 如果自己训练的时候认真一点,不动不动喊苦喊累,现在就算不能打过暗夜,也不会拖后腿,少爷将自己送过来的时候还给暗影说了好话,自己却这样做,简直愧对少爷的期待。 一开始还是自己提出要来磨练自己和学习的,结果…… 观言的头越来越低,心中对自己的鄙视也越来越严重,越想,他就越看不起自己,但是时间不能倒流,观言现在也不能倒回去,对刚刚到墨羽的自己说,要为了少爷好好训练。 观言唯一能够做到的,便是做好以后,下次便能跟着少爷一起了。 暗影发现观言的变化,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了,前几日忙着挑选跟着太子妃身边的人,又要瞒着太子妃进行太子的计划,暗影是忙地脚不沾地,对观言的关注自然就少了不少。 等暗影知道观言这几天的所作所为,还是下面的人来禀报观言昏倒了。 “昏倒了?”暗影看着前来禀报的人,怎么无缘无故昏倒了? “是。”暗星点了点头,许是看出了暗影的疑惑,“这几日小公子不知道怎么的,说要和我们一起训练,一视同仁,开始属下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 “直到什么?”暗影示意暗星继续向下说。 “直到后来属下发现,小公子真的一整天都和我们在一起,每天做完了才回去休息,也因为这样,小公子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我们怎么劝小公子都不听。”以前观言是什么样的,墨羽上下都知道,所以这次观言的转变,的确吓了他们一大跳。 原本暗星等人以为观言玩儿两天玩儿够了就不会再坚持了,谁知道几天过去了,观言昏倒了都没有放弃。 “他这几天都没有吃东西?”暗影说到这里,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观言这是在搞什么? “也不是,属下见小公子这样,偷偷给小公子留了饭,但是不多。”暗星低了低头,厨房是不准外带的,他能顺出一个馒头已经是坏了规矩了。 “现在人在哪儿?”暗影没有心思追究暗星破坏规矩的行为,说着便抬脚向院外走去。 “在房间,已经请了大夫了。”暗星连忙跟了上去,此时暗影的反应,让他明白他冒险来找暗影是正确的决定。 暗影听到这话,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脚上的步伐却快了快,没一会儿便走到了观言的门口,还没进门,便听到了观言的声音: “放我出去!”观言看着站在自己床边的人,瞪了瞪眼睛,才几天的功夫观言就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看起来甚是骇人。 听到观言的话,屋内的人连忙劝阻: “小公子你现在需要休息。” “是啊,小公子,不用这么拼。” 现在观言的样子,他们怎么敢让人出去继续练? “我要去训练!我还要回到少爷身边!”观言咬了咬牙,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没用,这次就能跟在少爷身边了! 站在门外的暗影恰好便听到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只觉得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第213章 暗影x观言·05 听着屋内持续的争执声, 暗影将心中的异样压了下去,抬脚走进屋内,看着对峙的几个人:“闹什么?” 而因为暗影的出现,屋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不仅墨羽的几个人看着暗影没有说话, 就连观言也没有说话。 观言看着暗影, 咬了咬下唇,这今天他的所作所为暗影应当是不知道的,观言也不想让暗影知道,所以暗影这几日的忙碌, 恰好正中观言下怀。 现在见暗影出现在这里,再看到暗影身后的暗星, 观言自然能够猜到暗影现在应该是知道了,但是观言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暗星的初衷是为了他好,况且自己在这里出了事, 按照程序,也应该禀报给暗影。 “统领。”没一会儿,屋子里的人便回过了神,纷纷向暗影问好。 暗影听到他们的声音,微微点头, 表示回应,又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观言,现在暗影才发现观言现在的样子, 不由皱了皱眉,这才几天,就把自己弄成了这幅鬼样子? “大夫怎么说?”暗影看了一眼屋内,大夫不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大夫说是劳累和饥饿所致,这几日需要好好休养,”听到暗影的问话,站在屋内的人连忙回应着,并且将刚刚观言不肯配合的态度一并禀报,“但是小公子似乎并不想休息,刚刚还闹着要出去。” 观言听到这话,看了看说话的人,但也没办法反驳,自己现在的确不想休息,可是现在暗影的脸色着实说不上好,观言自然是更不敢说话了。 “大夫呢?”听到下面的人禀报,暗影也不意外,看现在观言的脸色,再结合刚刚暗星的禀报,猜也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 “去煎药了。”在墨羽,大夫平时事情很少,因为墨羽中大多数需要找大夫都是因为受伤,久病成医,墨羽中大部分人都懂如何包扎伤口,所以如非必要,他们也不会去麻烦大夫,所以也就只给大夫配了一个药童。 但是不赶巧,今日药童出去买药材去了,所以煎药的事,只能由大夫自己动手。 “统领。”就在这个时候,赵大夫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出现在房内的暗影有些惊讶。 “麻烦了。”暗影看着赵大夫手中端着的托盘,上前将托盘接了下来,“现在就喝?” “是的。”赵大夫点了点头,对屋内的情形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这一年到头都见不到暗影一面,没想到现在却见着呢。 “我来吧,你们先下去。”暗影摆了摆手。 了解暗影的人知道,现在暗影是要和观言“单独谈谈”了,所以看了看暗影,又看了看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观言,左右暗星等人也只能给观言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最后从一一从屋内走了出去。 观言原本看着暗影就有些心虚,现在看到暗星等人的脸色更是心虚的不得了,更何况现在暗夜已经跟着少爷走了,连一个帮他的人都没有。 就在观言在心里暗自盘算自己的下场的时候,暗影已经将药碗端到了观言面前:“先喝药。” 观言听到这话,看了看药碗,又看了看暗影的脸色,发现自己看不出来什么之后,只能哭丧着一张脸将药碗接了过来。 如果换成以前,观言一定还要先“作”一番,但是今天,观言却格外地听话,捧着药碗一口一口地喝着,不过喝得很小口。 暗影看着观言的动作,正向开口说什么,却瞄到了观言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的样子,那句“一口喝下去才感觉不到苦”就不太能够说出口了。 观言自然知道一口喝下去感觉不到苦,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又是另外一回事,再说了,现在暗影的样子分明是想算账,自己一口喝下去了,那不是给暗影开口的机会吗? 万一自己磨蹭着磨蹭着,暗影看不下去就走了呢?观言在心中抱着这样的美好幻想,小小一碗药喝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暗影却没有像观言所幻想的那样离开。 “喝完了。”见暗影丝毫没有走的意思,观言再无奈,也只能将空空的药碗放下。 “嗯。”暗影将药碗从观言的手中拿了过来,放在了一旁,转过身看着观言,正想开口的时候,便看到了观言微微瑟缩了一下的模样。 “现在知道怕了?”看到观言的样子,暗影也不打算太过责备,应该说,在门外听到观言和属下的争执的时候,暗影就不打算责备观言了,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 不然按照观言的这个做法,哪天真的能把自己玩儿死。 “我错了!”观言敏锐地感觉到了暗影的态度有所缓和,连忙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要认错! 这是观言跟着陆言蹊多年来在京城横行霸道总结出来的经验,每天跟着陆言蹊,观言看着,也学会了不少。 “还有下次吗?”暗影并没有打算放过观言,这次是晕倒,下次说不定直接把自己的命给玩儿没了。 而这次,观言并没有像暗影所想的那样立刻做保证,反而沉默了下来,看着暗影不说话。 “怎么?”暗影看着观言的态度,有些惊讶。 “我要继续去训练。”观言咬了咬牙,他不能承诺没有下次,因为他不会再放弃了! 暗影看着观言态度坚决的样子,没有说话。 “我要跟在少爷身边,下次我一定能跟在少爷身边!”观言见暗影不说话,急了,连忙说着,就连观言也没有意识到,他说话开始重复了。 墨羽中暗影说了算,观言还是知道的,要是暗影不答应,恐怕以后就连暗星也不愿意带观言一起,更何况现在观言还出了事? 看着观言此时的神情,暗影的眼神暗了暗,他似乎看到了十五年前的自己,十五年前,他也是这样站在统领面前,神情坚定,保证自己一定会效忠太子。 “训练和不晕倒,并不冲突。”看着观言焦急的样子,暗影终于开口说话了,“你想跟在太子妃身边?” “是!”观言见暗影松口,连忙点了点头,他不希望下次,自己还这样没用。 “不反悔?”暗影神情暗了暗。 “不反悔!”观言神情坚定。 “既然这样,”暗影看着观言,从床边站了起来,没再继续问,“你就好好休息吧。” “什么?”听到暗影的话,观言急了,怎么还让自己休息? 暗影却没有理会观言的神情,将接下来的话继续说了出来:“给你五天的时间休息,五天之后,卯时一刻,准时到我院子里来。” 卯时一刻,比平时观言起床的时间整整早了一个时辰。 但是观言听到暗影的话,像是明白了什么,非带没有拒绝,也没有觉得不高兴,反而兴高采烈地点了点头:“是!” 中气十足,哪里像一个病人? 暗影看着观言兴奋的样子,淡淡瞥了他一眼:“若是你这几天没有谨遵医嘱……” 暗影话没有说完,但是话中的意思却传达到位了,说完,暗影也没有等观言的反应,便转身从屋内离开。 “是!” 踏出房门的时候,暗影便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观言的应答声,听到这个声音,暗影的唇角几不可闻地勾了勾: 那就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接下来几天,观言的确没有再闹过幺蛾子,大夫让躺着绝不坐着,大夫让坐着绝不站着,就算赵大夫端过来的药再苦,也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就喝了下去。 看着观言的变化,暗星等人暗自惊奇,不过他们这几天也大概知道了观言这番变化是为了什么,也就没有出言调侃观言。 因为能力不够而不能追随主人左右,的确是做属下的痛苦,毕竟他们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主人解忧。 时间在观言一天天掰着手指的时候过去了,虽然赵大夫在第四天就说观言已经恢复了,但是观言依旧不敢去找暗影,他怕暗影误会自己没有休息好,拒绝教导他。 终于到了第五天,观言天还没亮就醒了,出门之后正好看到了从隔壁出来的暗星。 “起这么早?”暗星看着从屋内走出来的观言,笑了笑,“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观言笑了笑,这几天暗星每天都去隔壁看观言,让两个人关系好了不少,“什么时辰了?” “还有一刻钟到卯时,我还打算等会儿你再不出来就去叫你呢。”对于观言和暗影的约定,暗星也是知道的,因为昨天观言就拜托过他,如果他卯时没起,便去叫他。 “费心了。”观言听到这话,又眯了眯眼睛,“我先过去了!” “去吧。”暗影说着对观言握了握拳,示意他要加油。 “嗯!”观言狠狠点了点头后,便转身向暗影的院子走去。 这一次,他一定会坚持下来! 第214章 暗影x观言·06 观言这一次, 也的确像他所说的那样坚持了下来,不仅坚持了下来,其努力的程度,就连墨羽中的有些人都有些望尘莫及。 而与观言直接接触的暗影, 更是能够察觉到观言的变化。 以前的观言是有点累或者还没累, 心里感觉累的时候, 就开始说累了,并且期间会做不少小动作偷懒,现在观言并且不会做小动作偷懒,即使双腿都在打颤了, 也不会放弃。 “观言,休息一下吧?”暗星给暗影汇报过这几日墨羽的动向之后, 走出房间便看到了在院子里练功的观言。 刚刚他进门的时候便已经看到了观言双臂的动作已经有些迟缓了——那是劳累之后的现象,但是在出来的时候,观言还没有休息,从刚刚在屋内听到的声音来看, 观言也一直没有休息。 “不了,”观言听到暗星的话,摇了摇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我再练练!” 说着, 观言的手又动了起来,和刚刚的动作差不多,但是从观言的微微突出双腮便能看出, 现在观言正在咬牙坚持。 看着观言的动作,暗星也不好再说什么,刚刚观言回答他的话,明显有些费力,自己再问什么,无疑是在浪费观言的力气:“那你继续吧,我先走了,晚上回来之后我去看你。” 说完,暗星便对观言挥了挥手,也没给观言开口的机会,直接从墙头跳了出去。 观言看着暗星的动作,将暗星无声的关怀记在心里,微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休息一下。”这个时候,暗影从屋内走了出来,说话间在墙角插了一炷香,在香炉上,已经有不少香燃尽后留下的木棍。 观言听到暗影的话,果然停了下来,将手中用来练习的剑放在了一边,坐在凳子上休息着。 这也是暗影的要求之一,而按照暗影的计划,观言也的确没有再晕倒过,并且每一日都在进步。 “明日开始,我便安排人给你喂招。”这几天,观言都是自己一个人连着基本功,但是一个人练显然不能有太大的进步,“还是你想让我给你喂招?” “有区别么?”观言看不出其中的区别,但是不懂就问。 “我比其他人都厉害。”暗影瞥了观言一眼,他比其他人都厉害,难度就大了不少,但是效果肯定就好上不少。 “我要你!”观言听到暗影的话,几乎没有犹豫,便决定了下来。 说完之后,观言才发现,自己这句话似乎有一点歧义?想到这里,观言的耳根红了红。 要是放在以前,观言一定不会多想,但是现有陆言蹊嫁给安景行,后又因为这几天观言在暗影身边跟前跟后,再加上暗影对观言的态度格外宽容,墨羽中就有不少人偷偷叫观言是暗影的“小媳妇儿”。 刚刚那句话,让别人听到,又要多想了。 “好,我给你。”看着观言耳根微红的样子,暗影也难得顺着说了一句玩笑话。 意料之中,在听到暗影的这话之后,观言的耳根子彻底红了,不仅如此,还直接红到了脖子根。抬眼瞪着暗影,观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都不对,说自己不要?不要什么?不要喂招?况且一开始是自己说要的,说自己要?要什么?要喂招还是……想着,观言脸上的颜色又深了深。 暗影看着观言现在的样子,心情大好。这段时间观言的改变暗影看在眼里,但是心里却有些担忧。因为观言的改变,实在是太大了。 暗影担心过以后观言会变成一个截然不同的人,虽然暗影不苟言笑,但是墨羽中的人性格各异,暗影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观言彻底改变。 现在看到观言的反应,暗影的心稍稍放了下来,至少观言,依旧是以前那个观言。 “时间到了,我去继续练习。”观言被暗影变化莫测的眼神看得有些不知道如何自处,为什么他居然从暗影的眼神中看到了欣慰? 正好,这个时候,观言看到墙角的香已经烧完了,观言连忙站了起来,重新回到了院内继续着今天的练习。 暗影看着落荒而逃的观言,摇了摇头,没有戳破,看着观言的动作,恢复了以往的严肃,上前指点了一二。 “啊啊啊!”观言回到房间后,便将自己甩到了床上,并且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让你乱说话!” 自从说完“我要你”和“我给你”之后,观言看着暗影就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整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要不是为了心中的坚持,观言简直就想落荒而逃。 可就算这样,观言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也挥之不去,想到这里,观言就恨不得倒回去抽自己俩嘴巴子,不会说话就别说,明天自己还怎么去面对暗影? 想到这里,观言又锤了锤自己的被子,将自己的头埋在被子里开始装着鸵鸟。 “观言?”暗星进门之后,看到的便是眼前这样一幅场景,暗星有些惊讶,观言这又是怎么了? “啊?”观言听到暗星的声音后,从床上蹦了起来,转头看向门口,发现来的人是暗星之后,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怎么?你以为是谁?”暗星看着观言的表情,挤了挤眼睛,“统领?” “才,才不是!”刚刚观言心里一直在想暗影,现在听到暗星这么说,自然有种被戳穿的恐慌感,但是却依旧不肯承认,不行,打死也不能承认! “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了。”暗星说着又对观言挤了挤眼睛、 观言和暗影的关系,在墨羽当中已经不是秘密了,当时暗影带着观言回来,就广受关注,墨羽当中可从来没有收过五岁以上的人,后来听说是太子妃身边的人之后,大家心中的八卦才渐渐淡了淡。 但是自从观言将踏月的尾巴剪成秃毛,暗影却对他没有任何惩罚的时候,一群大老爷们儿心中就有了心思。 就算观言是太子妃的人,先不说这山高皇帝远,就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统领要想责罚,太子妃也不能说不对,但偏偏统领什么都没做,要知道秃了的可是统领的“媳妇儿”啊! 接着便是暗影对观言的态度,那叫一个好说话,每次见到观言,统领脸上的表情都要丰富不少。 根据种种迹象,墨羽中的人已经将观言默认为统领夫人了,更何况明明可以让别人教导,统领还要亲自来,这日夜相对…… “知道什么?”观言听到暗星的话,捏着被子的手紧了紧,知道?知道什么?下午才发生的事,暗星就知道了?还是都知道了? “你和统领的事啊。”暗星说着又挤了挤眼睛,那表情,极为猥琐。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观言听到暗星的话,连忙挥了挥手,表示不是这样的。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种事,越解释越乱,所以暗星怎么可能会听观言的解释呢? “不用解释了,我们都懂。”暗星连忙挥了挥手,打断了观言的话,“放心,咱们都支持你!” 都说洞房花烛夜是人生三大喜事之一,现在知道暗影有对象了,墨羽中的汉子们为暗影高兴还来不及,当然不会阻挠了,毕竟除了太子之外,他们最尊敬的人,就是暗影和暗月了。 都……支持!观言听到暗影的话,脸“嗡”地一下就红了,支持,支持什么? 支持他……要? 想到这里,观言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珠子只知道乱晃。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鸡同鸭讲半天,竟然还能沟通下去,也是奇迹了,这个时候,暗星像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观言的肩膀: “你等等!” 说完,暗星从屋内一溜烟跑了出去,还没等观言反应过来就又跑了回来,不过这次,暗星的手中多了几样东西。 “给!”说着,暗星将自己手中的东西放到了观言的手中,“别说兄弟不帮你,东西都在这里了,咱们大家选了好久选出来的,你看看,以后好学以致用!” “什么东西?”感到手中的重量之后,观言下意识地问着,说话间,还开始拆着手中的布包。 “别别别!”暗星连忙按了按观言的手,“等等你再看,我就不打扰你了!” 暗星说完,又一溜烟从观言的屋子里跑了出去,并且还贴心地替观言关上了门。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观言看着暗星的动作,嘟囔着将自己手中的布包打开,首先便看到了几个瓷瓶,观言拿在手中研究了一会儿,没有看出名堂之后,便将瓷瓶放在了一旁。 接着又看到了两本书,书的封面很寻常,甚至一个字也没有,观言看了看封面,没有看出来是什么之后,随手将书翻开,看到书上面的内容之后,观言连忙“砰”地一下将书关上,脸一下变得通红。 再想到刚刚暗星的“学以致用”,观言咬牙切齿地叫出了两个字—— “暗星!” 原因无他,书中画着的内容,正是两个赤.身.裸.体交缠在一起的男人。 第215章 暗影x观言·07 观言以为, 自己第二天再见到暗影的时候,一定会感到尴尬与无处自处,但是到了第二天,观言发现自己真的是想太多, 原因无他, 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尴尬, 也没有精力再去想其它的东西。 “还来么?”暗影看着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观言,神色没有一点变化。 观言躺在地上,仰头看着站在自己头顶的暗影,看着他神情轻松的样子, 咬了咬牙,从地爬了起来:“来!” 观言以为的喂招, 是他以前看到陆家兄弟间的喂招,两人你来我往对对方的实力心知肚明,两个人都手下留情地交流自己感想的喂招,愉快又轻松。 但是现在观言才发现, 暗影的喂招,和愉快轻松一点关系都没有,暗影只有一个目的,将他打倒,而他也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不被暗影打倒。 至于打倒暗影?观言表示,这种事梦中想想就好了。 “好。”暗影看着观言有些打颤的双腿,没有说什么, 又欺身攻了上去。 结局与刚刚一样,观言没一会儿便被掀翻在地,但是这次,观言没有等待暗影的询问,自己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又一次看向了暗影:“来!” 暗影再一次重复着刚刚的动作。 观言就这样,在一次次倒下与站起来之间重复,院内已经洒满了观言的汗水,此时观言的衣服已经脏了个彻底,有地上的灰,有泥,有汗水,也有……泪水。 暗影也在观言一次又一次的坚持中,重复着自己的动作,但是他也不仅仅是重复,还会时不时出声提醒观言,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 “下盘不够稳……” “这一招慢了……” “刚刚应该以静制动……” …… “今天先到这里。”暗影看着观言躺在地上抽搐了两下的模样,知道观言现在是站不起来了,不是不愿,也不是不想,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啊?”观言躺在地上喘着气,第一次,观言第一次觉得,就连躺着,也是一种痛苦。 观言原本以为以前他已经够累也够刻苦了,但是今天观言才发现,以前根本就没有到达他的极限,只不过是到达了他所以为的极限罢了。 现在看到暗影收手的动作,观言也有些意外,因为现在离平时他“下课”的时间还有整整一个半个时辰。 “现在回去休息。”暗影没有回答观言的疑惑,看着摊在地上的观言,微微皱了皱眉,“需要帮忙么?” 似乎……有点过了?暗影在心中默默地想着。 按照暗影的计划,今天其实不会让观言这么累,但是观言的表现让暗影有些忘了自己最初的安排。观言不是他手下天赋最好的人,和墨羽中的其他人比起来,观言的天赋可以说是非常一般,再加上年龄已经不小了,进步起来很是缓慢。 这是暗影从观言第一天来就发现的问题,但是今天的观言,让他有些惊讶。 因为今天的每一次,暗影都能看到观言的进步,尽管很细微,但是也能够看出来,观言在认真地克服着自己的做的不好的地方。 “不用了,我再躺一会儿。”观言微微摆了摆手,表示不用了。 今天观言才发现,自己以前都低估了暗影。他以前就知道暗影强,但是对暗影到底有多强却一点概念也没有,但是今天观言却只管地感受到了暗影的强悍之处。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暗影看着观言现在的样子,知道让他起来也很勉强,但是一直躺下去也不行,说完这句话后,便从观言的身边离开了。 这个时候的观言,格外狼狈,暗影觉得他应该是不愿意自己站在他旁边的。 暗影走了之后,观言的确松了口气,暗影宅在他旁边他有的不仅仅是压迫感,还觉得自己格外的没用,与暗影比起来,自己真的是一无是处。 想到暗影,再想到刚刚暗影与自己喂招的时候,那种宝剑出鞘般的凌厉,那种锋芒毕露让人不得不退让的气势,观言有些羡慕,更多的,则是崇拜。 这个时候,观言终于知道,为什么墨羽军中的所有人,提到暗影的时候,敬畏中尊敬更多,因为暗影,的确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观言没有在地上胡思乱想多久,他没有忘记刚刚暗影走的时候说的话,要是自己一盏茶的功夫自己没有起来,暗影肯定会亲自过来让他起来,到时候…… 想到暗影的手段,观言抹了把脸,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刚刚心中一直绷紧了一根弦观言还不觉得,现在弦送了,观言才发现自己不仅双腿酸软,就连全身都在隐隐作痛,整个身体就像是被人拆开了一般,摇摇晃晃的。 “如果你明天还想起床的话,回去之后不要直接躺下。”暗影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出来将观言叫起来,却发现观言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观言有些站不稳的样子,暗影没有戳破,但是也没有忘了提醒观言。 观言听到暗影的声音后,脚步顿了顿,没有回答,便从院内走了出去,不是他不愿意搭理暗影,而是他现在着实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回到住处之后,观言连忙泡了个热水澡,说到这里,观言就要感谢自家少爷了,陆言蹊当时选的地方选的太好了,山中有一片温泉,不知道陆言蹊是怎么让人设计的,从屋子里的竹管就能直接将水引进来。 不然依照观言现在这副样子,别说是洗热水澡了,就是冷水澡,也洗不了。 “啊——”躺在床上之后,观言立刻发出了一声喟叹,刚刚躺在地上的时候观言还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洗完澡之后观言现在只有一个感觉:舒服! “如果你明天还想起床的话,回去之后不要直接躺下。”这个时候,暗影的声音回荡在了观言的脑海中,想着刚刚暗影吩咐自己的话,观言咬了咬牙,最后几不可闻地动了动,决定当做自己没有听到。 现在观言累的一个小手指都不想动,更别提起来用药油给自己揉揉捏捏了,所以不管明天怎么样,今天就先这样吧! 观言破罐子破摔地想着,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从外面推开。 “谁啊?”观言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后,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声,全省抽搐了一下,像一条死鱼一样在床上弹了弹,接着便不动了,“暗星么?” 现在这个时间来找他还不敲门的,观言只能想到暗星。 “我不是让你不要直接躺下吗?”暗影看着躺在床上的观言,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刚刚他就想着估计观言回来之后不会再动了,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暗影?”听到这个有些无奈的声音后,观言有些惊讶,微微侧过了头,果然看到了从门口进来的暗影。 但即使是这样,观言也没有办法从来床上站起来,因为……太累了! 看着观言叫了一声自己后,又倒回去的模样,暗影有些失笑,他对这样的观言,更为熟悉。 “嗯,”暗影走到了观言的床边,“你躺着吧。” 暗影说话间将自己手中瓷瓶打开了,屋内顿时便充满了药油的味道。 观言吸了吸鼻子,闻到这股味道之后,就知道暗影想做什么了:“怎么?你打算帮我?” “不行?”暗影上下看了一眼观言,“我给你脱?” 现在观言的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很是单薄,但是要擦药,肯定是要脱的。 “那你帮我吧。”现在的观言心中一点多余的心思也没有,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字,累!所以说到脱衣服这么敏感的话题,观言也没有动一下。 暗影听到观言的话后,也没有客气,上前来直接将观言的衣服脱了下来。 不得不说,观言的皮肤很好,从小跟在陆言蹊身边,说是小厮,其实过得比一些小家小户的少爷日子都还好,一身养得细皮嫩肉的,就算是这段时间勤加练习,也没有将观言的皮肤练糙,甚至连一点晒黑的迹象也没有。 今日两人过招,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现在观言白皙光洁的背部散布着不少淤青的痕迹,肩胛骨微微突出,像一只蝴蝶翩翩欲飞,又因为这段时间锻炼的缘故,原本就不胖的人更是瘦了不少,那腰…… 暗影默默比划了一下,有些相信那些文人说的不盈一握是真的存在了。 就算暗影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看着眼前的景象,呼吸也不由顿了顿,这种带着破碎的美感的画面,让暗影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小腹处升腾而上。 “不是要帮我弄么?”观言现在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但是却没有忘记暗影还在自己身后,又微微动了动。 暗影只觉得那两片肩胛骨在自己面前晃了晃,接着,便听到了观言的声音,回过神后,暗影将自己心中的异样压下,微微应了一声,便将药油倒了出来,替观言揉捏着。 “嗷……痛痛痛!”观言被暗影一按,瞌睡都给按醒了,暗影这个手劲,观言觉得自己的肩胛骨都要被捏碎了,“你到底会不会?” “我轻点……”暗影听到观言的惨叫,有些不知所措,他忘了,观言和暗月不一样,观言羸弱多了。 “轻点儿!”观言听到这话,又重新躺了回去了,感受到暗影重新开始手中的动作之后,才眯了眯眼睛,这次力道轻柔多了,但是观言也不敢放手让暗影做了,开始出声指挥着: “可以重一点……轻点儿……对对对,就是这样……舒服!” 暗影听着观言的指挥,没有说话,不过手中的动作,却比刚刚顺畅了不少。 观言和暗影都不知道,现在两个人的谈话被想要来找观言的暗星听了个十成十,并且落在别人耳中,观言和暗影的对话,就暧昧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屋外: “痛痛痛!” “你会不会?” “我轻点儿” “重一点,轻一点……舒服!” 暗星:没想到统领这么厉害,观言这么会享受 第216章 暗影x观言·08 第二天, 观言的确觉得自己全身上下轻松了不少,甚至比前几天还要轻松,由此可见昨天暗影按摩的作用功不可没。 在心中将暗影夸了一顿之后,观言才慢悠悠地向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 就被暗星叫了下来: “观言!”暗星看着观言从屋内走出来的样子, 向观言挤了挤眼睛,又上下打量了观言一眼,“你今天还要去统领哪里?” “对啊。”观言点了点头,暗影昨天不劳辛苦帮他按了一个时辰, 今天自己自然不能缺席,否则对不起暗影的苦心。 “不会吧?”谁知道暗星听到这话却皱了皱眉, 看着观言眼神有些愤慨,“统领怎么能这么过分!” “什么?”观言听到这话,有些不能理解,哪里过分了? “统领怎么能让你今天继续去呢?”虽然在暗星心中, 暗影的位置无法取代,但是暗星也不能赞同暗影现在的做法。 昨天才对观言做了那样的事,今天怎么就能让观言又去训练呢?太不怜香惜玉了!虽然观言不是女人,但是现在也需要休息。 “你在说什么?”观言听着暗星的话越来越不对,有些摸不着头脑, 暗星这是在说什么? “别瞒了,昨天我都听到了。”暗星看着观言的表情,对观言挤了挤眼睛, 示意观言不要再掩饰了,他都听到了。 “你听到什么了?”观言现在真的不明白暗星在说什么,再加上暗星现在的表情,给了观言一种不祥的预感。 “昨天,你和统领啊!”暗星见观言还在装傻,以为观言是不相信自己知道了,说完还对观言挤了挤眼睛,“折腾了整整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够好多回了吧?没想到统领这么行。 什么跟什么啊……就在观言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昨天暗影来给自己按摩的时候,自己和暗影的谈话,如果不看画面,只听话的话: “舒服!” “不错!” “暗影你太棒了!” …… 老天爷!想到这里,观言的脸红了红,别说暗星,就是他听到这样的对话,也会想歪。但是观言现在却不能不解释:“其实我和暗影……” “别别别,不用说,我们都懂!”暗星有对观言挤了挤眼睛,“但是统领太不应该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可是我们……”观言听到这话,摆了摆手,正要解释,但是却又被打断了。 “暗星!” 暗星听到这个声音后,转过头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又拍了拍观言的肩膀:“改名儿个我让兄弟帮你好好说说统领。” 说完,暗星也不等观言反应,便一溜烟跑了。 观言看着暗星的背影,有些欲哭无泪。暗星这个人,与其说是叫暗星,还不说叫暗大嘴,原因无他,只要暗星知道的事,不用一天的功夫,整个墨羽都能知道。 偏偏自己还没有解释清楚!想到这里,观言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因为暗星的缘故,观言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这个状态自然被暗影看在眼里,虽然观言依旧刻苦努力,但是很明显有一部分心思没有在这里。 暗影本想说什么,但是想到这段时间观言每日的态度,暗影便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当做没有看到。 就当偶尔让他放松一下好了。 暗影想到这里,手上的动作都轻柔了几分。 “今天就先到这里。”暗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观言。 观言现在的状态,今天练了效果也不会太好,还不如让他好好休息休息,“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观言本来还在想为什么今天这么早就结束了,再听到暗影的话,心中就有了一些了然:“那你忙吧。” 见暗影没有说话,转身回屋的样子,观言偷偷松了口气,他以为暗影没有发现自己刚刚的走神,虽然心里有些愧疚,但是现在观言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回到房间后,观言照例洗了个热水澡,出来之后,便想着晚饭的时候一定要给暗星说清楚。他和暗影并不是那种关系,传来传去,像什么样子。 坐在床边的观言不知怎么的,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前日暗星送归来的书,鬼使神差,观言将书从柜子里翻了出来,翻着上面的内容。 虽然已经知道了上面的内容,观言还是有些面红耳赤,看着上面清晰的图案,暗星的话又闯进了观言的脑海之中:“以后好学以致用!” 学以致用,和谁学以致用?和……暗影吗? 想到这里,观言觉得自己整张脸都烧了起来,观言想要将手中的书放下,但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昨天暗影帮自己按揉的画面—— 手劲不大不小,要是换成图上的姿势……还有暗影的身手这么好,刚刚那张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姿势一定也可以…… 观言还没意思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就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观言也顾不上其它,惊慌失措地将手中的东西藏在了身后,刚拿被子遮住,便听到了暗影的声音:“在做什么?” 观言在做什么,暗影并没有看到,但是暗影直觉觉得进来的时候气氛不对。 暗影对气氛这种玄妙又虚无的东西有很强的感知能力,更何况在自己问出这句话之后,观言的反应很引人深思。 “没……没做什么。”现在观言觉得自己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刚刚自己才想到暗影,还是想的那种事,结果回头就被正主抓到了。 暗影对观言的话不置可否,现在观言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不像是没做什么的样子,但是这个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脱衣服。” “什……什么?”和昨天不一样,现在的观言心里有鬼,听到暗影这个“脱衣服”,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脱衣服!”暗影瞥了一眼观言,脱个衣服而已,他在紧张什么? 观言正想说什么,抬眼就看到了暗影打开药瓶的样子,立刻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当即便什么话也不说默默将衣服脱了下来,趴在了床上。 丢死人了!想到自己刚刚还不自觉捏了捏衣领的做法,观言就恨不得将自己闷死在枕头里。 观言奇怪的动作暗影自然注意到了,但是想到今天观言就连训练都有些心不在焉,就没有再多问,只当是观言心里有事。 随着暗影的动作,观言渐渐放松了下来,整个了变得有些慵懒,因为暗影的手法,比起昨天来,更加地熟练了。 人一放松,就容易出问题,比如现在,观言放松之下,在床上翻滚了两圈,而原本被压在身下平整的被子就皱在了一起,而被单下的东西,自然也就显露了出来。 暗影看着被子上的那本书,微微挑眉,没看出来观言是这种刻苦努力的人啊?但是在床上看书?这是什么习惯? “在床上就别看书了。”暗影随手将书拿了起来,正想放在一边,但是应为拿的方向的缘故,有几页没有抓住,书就这样打开了。 观言听到暗影的话,还没有反应过来,书?什么书? 等等!书!观言稍稍回忆了一下,就想到了自己刚刚藏在床下的书,正想抬头说什么,便看到了被暗影拿在手中,摊开的书。 “等等,那个……”观言张嘴才说了几个字,暗影就将书捏了起来,随手翻了两页。 “你今天心不在焉,就是因为这个?”暗影怎么也没有想到,观言屋子里居然会有这种东西,再一联想今天观言的状态,暗影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奇异的,语气中却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 但是这样的问题落在心虚的人耳中,自然有很大的问题。 “不是!”观言摇了摇头,看着暗影手中的春.宫.图,想伸手拿回来又不敢。 “那是因为什么?”暗影捏了捏手中的书坐下换了个方向,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并且是一个精力旺盛正常又年轻的男人。 昨天暗影就被观言撩的有点上火了,今天又在观言这里看到了这种东西,还是两个男人的,暗影自然也有了心思。 “我……”观言张嘴说了一句话,就说不出来了,我什么?因为你的属下以为我们俩昨天在搞事? “你什么?”但是平日里点到即止沉默寡言的暗影像是换了一个人,非但没有理会观言的窘迫,还不停地追问。 “我……”观言此时双儿通红,呐呐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平时的伶牙俐齿到现在完全起不了作用,舌头就像是被冻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看这种书有什么意思。”暗影见观言说不出个所以然,将手中的书丢到了一边。 “对,没意思。”这个时候,观言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连声附和,就差没有发表长篇大论来论证这东西没意思了,却没想到听到了暗影下面一句话: “还是要自己亲身体会,才有意思。” 第217章 暗影x观言·09 亲身……亲身体会! 观言一听到这话, 别说是耳根了,就是整个上半身,都染上了一丝绯红色。 观言的这番变化,被暗影尽收眼底, 暗影不得不承认, 自己对观言起了心思。暗影对感情的事没什么太多的概念, 也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但暗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长期处于决断者的位置,让暗影对自己的行为有非常准确的定位,他看到观言有感觉, 他想要亲近观言,现在看到观言的反应, 至少是对自己不排斥,这对暗影来说,就够了。 “我……”观言还没有从震惊当中回过神,便看到了暗影欺身上前的模样, “你,你,你……” 看着暗影坦然的神情,观言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暗影现在想做什么?亲身体会? 想到这里, 观言忍不住伸手将暗影推开,但是手刚放到暗影胸口,观言就发现自己现在的这个姿势不太对, 这个姿势,怎么越看越像春风楼中的小姑娘欲拒还迎的姿势?想到这里,观言像是暗影的胸膛有多烫手似的,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不愿意?”暗影看着观言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想,但是还是象征性地问了问。 现在的进展的确有些快,但是暗影刚刚在看到那本书的时候已经有了反应,暗影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既然有了反应,自己有感觉的人又在旁边,暗影便干脆直接上手。 “我,我……”为什么会问自己这种问题?观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愿意?说不出口,说不愿意?观言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竟然有些隐隐的期待。 观言还没将自己脑袋中的浆糊给搅和明白,就听到了暗影的声音: “你不说话,就当你愿意了。”暗影见观言“我”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也不再继续问什么,估计再给观言时间,观言也说不出什么,暗影决定依照自己的想法给观言做决定。 接下来,暗影就没有给观言任何思考的机会了。 而观言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暗影接下来的一番动作,给弄得没了言语,原本稍稍理清的思绪,又因为暗影的动作,变成了一团乱麻。 观言最后的意识,便是看到暗影从自己的床头拿过瓷瓶的画面——这该死的暗星! 所有的思绪和精力,只来得及让观言低咒这一声。 第二天观言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全身有些酸痛,又有一种恍惚感。 过了好一会儿,观言才反应过来昨天发生了什么,现在观言的理智回笼,对于自己昨天的所作所为只有四个字评价——鬼迷心窍。 没错,就是鬼迷心窍,如果不是亲身体会,观言根本不会相信自己会做出昨天的那些事情来。 “啊!”观言想到这里,就直接将自己埋进了被子,自己昨天到底是怎么了? 观言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例如后悔的感觉。 “醒了?”观言这一叫,让在屋内的暗影看了果然,就算暗影再不懂体贴,也知道现在因该留在这里,更何况墨羽当中还没有伺候的下人。 “你怎么在这里?”看到当事人之一,观言愣了愣,暗影怎么还在?愣神之后,观言的第一反应就是缩回被子里,将被子拉到了脸上,观言看着向自己走进的暗影,有些紧张。 暗影看着只露出了眼睛在外面的观言,眨着眼睛的模样,有些失笑,怎么这么可爱:“先吃点东西。” 暗影将桌上的粥盛了一碗出来,虽然暗影不是很懂,但是听暗月提过一嘴,这个时候应该只能喝粥。 “你……不去做事么?”观言看着暗影,有些心慌,他平时不是很忙吗?今天怎么这么闲? 观言紧张的模样,让暗影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不打算离开“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被戳破后,观言又向被子里缩了缩。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暗影看了观言一眼,知道观言的性子又出来了,“紧张做什么?” 观言听着暗影这话,觉得似乎有点到底,再看着暗影站在床边不动如山的样子,心渐渐平稳了下来,没错,事情都已经做了再紧张有什么用? “饿了……”放松下来之后,观言立刻就感觉到了肚子中传来的饥饿感,连忙抬头看了看暗影,又看了看暗影手中的粥。 暗影没有说话,在观言面前坐下,开始喂观言吃粥,或许是因为以前没有伺候过人的缘故,暗影一开始的动作有些迟缓,但是没过一会儿,便适应了过来。 观言则是看着暗影的动作,将原本的“我自己来”给咽了回去。 暗影似乎……也没有这么可怕? 以前仅仅因为暗影的态度,观言和暗影的谣言便传得漫天都是,现在不仅暗星听到了那样暧昧的对话,暗影还在观言屋子中待了整整一天,让别人想不多想都难。 渐渐的,观言“暗影媳妇儿”的称号便被拿到了明面,发现暗影听到之后非但没有反驳,还给了一个迷一样的眼神之后,墨羽中的汉子们对观言和暗影的关系就有了大致的猜测。 再到后来,观言和暗影的关系也就没有掩藏,两个人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刺激着墨羽中单身的大老爷们儿,偏偏两个人还一点感觉都没有。 “怎么样?”观言叉腰看着暗影,脸上有些得意。 能不得意么?这么久过去了,今天观言终于碰到了暗影,虽然只碰到了一点点就被暗影掀翻了,但好歹进步了不是? “很不错。”暗影看着观言得意的小样子,有些无奈,最后点了点头,刚刚是他疏忽大意了。 “哼!”得到了夸奖,观言的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要知道这可是暗影第一次在除了床之外的地方夸他! 等等……怎么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观言想到这里,脸上有些微微地变红。 暗影现在对观言也有了大致的了解,现在看到观言的脸色,就知道观言在想什么了,对观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在其他地方更不错。” “你……”果然,观言听到这话连忙鼓了鼓腮帮子,看着暗影,气得不行,旁边还有人呢,他居然还说这么不要脸的话! “你们陪他玩儿会儿。”暗影则是看了一眼旁边的暗星,上前两步,捏了捏观言鼓鼓的腮帮子,便转身离开了,他还有其他事要处理,现在安景行也离京了,匈奴那边也要进行布局。 暗影每天能和观言喂招的时间不多,其余的时间,观言就是和暗星等人交手。 观言现在的进步也很是显著,虽然一直被暗影打败,但是在暗星等人的手中,却能够输的不狼狈,偶尔还能因为他从陆言蹊手中学来的阴招赢那么一两次。 “你们怎么了?”暗影走了之后,观言才看到了暗星等人捂着腮帮子的样子,他们是怎么了? “牙疼。”暗星对观言挤了挤眼睛,自从那天他听到声音之后,这两个人是越来越没羞没臊了,刚刚他们这几个大活人还在呢,居然就说那样的话。 “牙疼?”观言疑惑地看着暗星,几个人都牙疼? 暗星见观言没有理会过来,便转身看着自己身边的暗辰,向他使了个眼色: “很不错。”暗辰也是个回来事儿的,看到暗星的眼色,就知道暗星想要做什么了,连忙配合。 “哼!”暗星将刚刚观言的态度学了个十成十,脸双颊的微红都体现了出来。 “不过你在其他地方更不错。”暗辰继续说着刚刚暗影说的话,甚至还改了改。 “其他地方是什么地方?”暗星脸上的红色更深了,说着还不忘向观言飘去了一个眼神。 “你说是什么地方?”暗辰则是将暗影的神色学得很像。 观言毫不怀疑,如果刚刚自己这么问了,暗影也会这么回答。 “嗯哼?观言,你说其他地方是什么地方呀?”这个时候,暗星又对观言挤了挤眼睛,刚刚暗影和观言的谈话,简直就没眼看,他居然还问自己为什么牙疼?还能为什么?被酣的呗! “你们!”观言听到这话,就知道是为什么了,看着暗星,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墨羽会有暗星这么八卦的人? “你说我们为什么牙疼呀?”暗星却还不放过观言,又对观言挤了挤眼睛,那模样,简直贱到没边儿。 观言听到这个自己问过的问题,恨不得倒回去将自己的嘴缝上,多什么嘴啊?不过暗星等人的话中却没有任何恶意在里面,大多是友人间的调笑。 在看到观言脸色越来越红之后,几人也很快说起了其它的事情,没让观言感到尴尬。 不过观言依旧决定,因为刚刚暗影的话,今天晚上要回自己的屋子里住! 第218章 暗影x观言·10 自从“牙疼”事件之后, 观言和暗影的关系就像是被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甚至还有人旁敲侧击地询问暗影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暗影的回答是先不急,大家也都没有感到意外,现在墨羽处于最忙的时候, 安景行和陆言蹊都不在, 暗影想要再等等, 也情有可原。 随着时间的流逝,观言渐渐的能够感受到墨羽中紧张的气氛,甚至山中日渐减少的人,也了让观言发现了不对, 那些人去做什么了? “你们打算做什么?”在紧张的气氛达到顶点的时候,观言终于踢开了暗影的房门, 盯着暗影,问出了这句话。 问别人都不如问暗影,别人知道的,暗影都知道, 别人不知道的,暗影也知道,况且暗影和他的关系也与旁人不同,就算是问了旁人,他们也只会让观言来问暗影。 “想知道?”暗影看着踢门而入的观言并不惊讶, 现在墨羽的不同寻常,就算是刚来墨羽的观言也能发现,况且是跟着训练了这么久的观言。 “是!”观言拍了拍桌子, 语气坚定。 “太子和太子妃即将归京。”暗影只说了这一句话,但是他相信,观言会明白。 观言的确明白了,墨羽这段时间在准备什么,就算是观言不特地打听,住在这里,观言也能听到一部分内容,再加上现在观言和暗影住一间房,睡一张床,偶尔在房间里看到的传信,东拼西凑也能猜到一点。 “我知道了,带上我。”观言看着暗影,眼神坚定,但是眼神再坚定,也不能掩盖住观言眼中的紧张: 他不知道暗影会不会同意。 “好,到时候你和暗星暗辰一起行动,所有事情听我的安排。”出乎意料,暗影什么也没有说,直接点了点头,甚至想也没想,就将观言的归属安排了下去。 “我一定要……”暗影话音刚落,观言的话就接了出来,说到一半,观言才意识到刚刚暗影说了什么,“你说什么?” 观言完全没有想到,暗影就这样同意了,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就同意了,他原本还装备了长篇大论来说服暗影。 “带你一起去,”见观言有些不相信的表情,暗影有些哭笑不得,还以为长进了,“你现在不比暗星差。” 虽然硬拼观言的确比不上暗星,但是观言是谁?是以前陆言蹊贴身伺候的人,跟着陆言蹊学了不少“歪门邪道”,各种手段耍出来,就是暗星也觉得很是棘手。 听到这话,观言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现在观言的心里很高兴,也很兴奋,看着暗影的神情都变了变。 观言甚至还记得,自己上次站在暗影面前,要求跟着少爷一起去通州的时候,暗影说了什么,当时暗影说—— “这次跟着太子妃走的,都是墨羽中的精英,例如暗夜,你觉得你能比得过暗夜么?” 但是这一次,暗影说自己不比暗星差。 在同一个人嘴中,不到半年的时间,听到截然不同的两个评语,观言的眼眶热了热,却使劲眨了眨眼睛,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傻样!”暗影看着观言现在的样子,将手放在观言的后脑勺上揉了揉,最后直接将观言带到了自己怀里,没一会儿,就感到了胸口的湿意。 “谢谢。”观言哭了一会儿,才回国了神,却不好意思从暗影的怀中退出来,最后干脆将脑袋埋在了暗影的怀中,闷闷地说出了这句话。 开始观言来的时候,本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因为暗影什么都没有给他说,明显是不想带他去的样子,谁自动暗影轻而易举就同意了? 观言哪里知道,暗影还在考虑让不让他去,原本暗影就偏向于带他一起,现在观言又主动提了,自然也就没有再多加阻拦。 “你该谢谢自己。”暗影对观言的话不置可否,这段时间观言的进步,都是因为他自己的努力,这一点旁人没有办法取代。 观言放在暗影腰侧的两只手紧了紧,又在暗影的怀中蹭了蹭,最后没有说话。 “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就把你抓回来重新练。”感受到观言的这番动作,暗影的唇角勾了勾,但是说出口的话却不是那么客气。 “放心吧!”观言却没有被暗影的话吓到反而对暗影勾了勾唇,现在观言因为刚刚暗影那句“不比暗星差”浑身都是劲儿,别说暗影这话,就是在严厉的话,听到此时的观言耳中,都是好听的。 暗影的回应则是捏了捏观言的耳朵:傻样儿! 暗影没有食言从那天之后,暗影就将所有的安排给观言讲解了一遍,并且安排好了观言到时候应该做的事情。 观言心中激动的心情则是一直持续到了事情结束,虽然观言在一大堆墨羽军当中并不起眼,但是这对观言来说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转折,他不再像以前一样,只会拖后腿了。 唯一让观言感到不适的,那就是他杀了人。 就算是浑水摸鱼,这也是谋权篡位,自古逼宫,哪有不流血的?安景行和陆言蹊不能免俗,那么他们手下的墨羽也不能免俗,在墨羽之中的观言,自然也不能免俗。 “怎么了?”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暗影才发现了观言的不对。 “动手了。”暗星没有明说,观言还在,现在应该听不得那两个字,但是他相信暗影能明白。 暗影也的确明白了,对暗星点了点头,示意暗星可以先出去了,等暗星出门之后,暗影才坐到了观言面前:“没事了。” 观言看着暗影,感受着暗影的动作,悬起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最后没有忍住,扑到了暗影的怀中,抱着暗影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将军府虽然也是京中勋贵,但是将军府中陆远和云婉仪对下人都很和善,陆言蹊的三观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观言,以前陆言蹊手中就没有人命,陆言蹊又将观言保护地很好,观言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亲自动手杀人的一天。 即使以前听到过不少哪家下人惹得主子不高兴被赐死的传闻,但是观言一直觉得那离自己很远,因为陆言蹊永远不会是那样的人,但是现在,观言却亲手杀人了。 “不是你的错。”感受到观言不安的情绪之后,暗影拍了拍观言的背,他对观言此时的情绪能够理解,他第一次动手也才六岁,那个时候小,不经事,胆子也小,与现在的观言比好不了多少。 虽然观言年纪不算小,但是其善良的程度,和孩童无异,能有这样的感觉,纯属正常。 “我……”听着暗影难得温柔的话,观言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流了好多血……” “嗯……”暗影听着观言的话,轻声应答着。 “他最后眼睛都没有合上,一直在看着我。”观言说着又抖了抖。 “我知道。” “他……” “没事了……” …… 说完之后,观言的情绪虽然有些不稳定,但是却比刚刚好多了,至少已经恢复了理智,意识到自己的姿势后,观言就想从暗影怀中离开的时候,却感受到背上的力道重了重: “我第一次和人动手,在我六岁的时候……” 虽然观言想走,但是暗影却能感觉到,观言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他不会安慰人,只能将自己的经历讲给观言听, “后来我也有心软的时候,但是我的心软,却让暗月受了伤,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有些时候不能心软,如果今天你不这样做,或许日后他会伤害到太子妃,还有一次……” 暗影说了很多,这可以说是他二十几年来,话最多的时候了,观言一直没什么反应,就在暗羽以为观言睡着了的时候,却听到了观言的声音: “谢谢。”暗影不是多话的人,现在为什么会说这么多,观言能够感觉到。 暗影的回应则是捏了捏观言的耳垂,不再说话,观言现在的情绪,的确好了不少。 三个月后—— “少爷要去忻州!”观言走到暗影面前,看着暗影,没有说话,他知道暗影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观言和暗影的事,安景行和陆言蹊都知道了,甚至还替他们举办了婚礼,因为这事儿,陆言蹊现在看着暗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自己好好的大白菜,居然被这头猪拱了,更过分的还是先斩后奏! 但是看着观言恨不得黏在暗影身上的眼神,陆言蹊也不好阻止,最后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让一开始是他将人送过去的呢? 因为暗影在墨羽的缘故,现在观言大部分时间待在墨羽,只有少部分时间才会跟着陆言蹊。 “去吧。”暗影捏了捏观言微微鼓起的双腮,他知道观言的意思,观言上次就说过了: 下次,我一定要跟在少爷身边! 第219章 颜子玉x宋之骞·01 “子玉, 你这就准备走了?”看着颜子玉站起身来的样子,旁边的友人挑了挑眉,一把拉住了颜子玉,“再玩儿一会儿!” “你们开始可没有说要来这种地方, ”颜子玉眉头轻蹙, 语气也有些不奈, 显然对这个友人有些不满。 开始他们出来的时候,他们可没有说要来兰阁这种地方,抬眸看了一眼,入眼之处随处可见迎来送往的小倌, 明明是男儿身还涂脂抹粉,令人作呕! “你不要这么死板嘛!”那人似乎没有察觉到颜子玉的心情, 对颜子玉挤了挤眼睛,“我这不也是想让你来放松一下?” 颜子玉听到这话之后看了那个朋友一眼,决定以后与这人保持距离:“在下还有事在身,你们玩儿地尽兴。” 说完也不等几个人反应过来, 便直接转身离开,这种地方,颜子玉多待一会儿也欠奉。 颜家家教严格,颜子玉的祖父更是深信“女色误人”的道理,颜子玉身边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 青楼倌馆更是被颜家所明令禁止,等长辈解禁了,颜子玉对这些东西已经没了冲动和兴趣, 再加上颜子玉有一些些微的洁癖,对这样迎来送往的地方,自然也就看不上了。 今日要不是被骗来,颜子玉恐怕永远也不会踏足这种地方。 “陈公子说笑了,那就当云容不识抬举罢。” 就在颜子玉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一个清冷的声音,即使是颜子玉,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声音煞是好听,转过身,便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宋之骞从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宋之骞出门的时候,也正好看到了离门口不远出的颜子玉,看到颜子玉之后,宋之骞愣了愣,眼中划过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但是很快掩盖了下来,随后便移开了眼睛。 “本公子劝你识相一点!”就在这个时候,屋中又走出了一个面色阴沉的锦衣男子,看着宋之骞眼神不善,似乎像是想要将宋之骞生吞活剥了似的。 “云容的确不够识相,让陈公子见笑了”宋之骞转身看着陈锦,只觉得一阵恶心,即使过了这么久,宋之骞依旧无法适应,但是好歹现在宋之骞能够将表面功夫做好,即使是心中恶心地不行,宋之骞脸上也没有任何显露。 “你……”陈锦眯了眯眼睛,今天他来,就是为了和这个传说中的雅公子玩乐一番的。 卖艺不卖身的人陈锦见多了,也知道在这种地方只看钱,不认人,只要钱到位,什么卖艺不卖身,全他妈是狗屁,但是一向在这方面顺风顺水的陈锦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在这里碰了个软钉子。 “陈公子想要喝酒下棋,谈诗论赋,云容都奉陪,陈公子既然点了云容,就应当遵守云容的规矩,小柳,送客!”宋之骞说完,也不给陈锦反应的时间,直接拂袖而去。 陈锦原本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朋友拦了下来: “陈公子,算了,这个地方可不能动手……” “他卖艺不卖身你又不是不知道,来,你看这个不也不错?” “别气别气,这种人不知天高地厚,也清高不了多久了。” “我已经打听好了,下个月月末,估计也就……” …… 许是因为旁人劝阻的缘故,陈锦渐渐也就平复了下来,平复下来之后,陈锦才扫了一眼时不时朝自己这里望的众人:“看什么看!” 说完,陈锦便重新走回了屋内。 这是宋之骞与颜子玉的第一次见面,虽然两人只对视了一眼,但在彼此的心中,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个云容不像是这里的小倌——这是颜子玉心中的想法。 这人不像是会上这里来的恩客——这是宋之骞心中的想法。 许是有了开头,颜子玉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似乎就经常听到这个云容的消息,例如他胸有锦绣才华,做得一手好文章,例如比起云容,人们都更喜欢叫他“雅公子”,例如今天雅公子又将谁从屋内赶了出来,气的公子哥儿直跳脚。 恐怕只有京城春风楼中的上汐才能与雅公子一比了,这是颜子玉友人间流传的一句话。 颜子玉听着这些传言,对宋之骞的好奇也愈来愈重,听说他脾气很大,听说他说撂挑子就撂挑子,听说不少人都在他手中碰过软钉子,听说…… 颜子玉听到了不少传闻,但是听得最多的传闻,则是雅公子又做出了一篇好文章。 对于这些,颜子玉开始是不太相信的,因为一个小倌能有多厉害?能做出什么样的文章?生于颜家,颜子玉在这一方面,总比别人傲气。 等到颜子玉改变他的想法的时候,则是因为颜子玉很是尊敬的一个老师的一句话:“你这篇文章……” “还望老师指点一二。”颜子玉看着自己的文章,这是父亲给他布置的作业,所以在交给父亲之前,颜子玉也只能先来与老师探讨一二了。 “你看看这里……”那名老师果然没有让颜子玉失望,没一会儿便从颜子玉的文章中指出了几个地方,让颜子玉豁然开朗: “多谢老师。”颜子玉看了看刚刚老师指出来的地方,但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这个和老师以前的风格不太相似。 “这是听雅公子说的。”那老师似乎感觉到了颜子玉的疑惑,挥了挥手,说出了这句话,说出之后,老师才发现了不对,自己这个学生,平日里什么都像是一个风流才子,偏偏就在女色这一方面很是不近人情,不近女色,更是不近男色,现在自己说到雅公子,子玉应当不知道是谁。 “兰阁那位?”听到老师这话,颜子玉愣了愣,他原本以为只不过是兰阁炒出来的一个噱头,但是刚刚老师指出来的这几点,似乎角度又很是刁钻。 “子玉知道?”听到颜子玉的话,老师倒有些惊讶,他没想到颜子玉竟然知道。 “听闻过一二。”颜子玉点了点头,他只见过宋之骞一面,这一面,给颜子玉的感觉便只有两个,一是好看,二是不像小倌,没有那股子风尘气,至于其它的,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的确胸有锦绣,可惜了……”那老师听到颜子玉的话,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颜子玉的老师到现在知天命的年纪,桃李满天下,平日里最常做的事便是教书育人,对于宋之骞,他也是上次偶尔见到与之交谈了几句,后来宋之骞被人认出来,他才知道对方的身份。 学问不浅却有那样的身份,老师是个惜才的人,自然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是么。”颜子玉听到这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对于宋之骞他不了解,但是现在却有了一丝好奇—— 到底是怎样的才华,才能让老师用这样的语气说出一句“可惜了”? 好奇的种子一旦种下,稍不注意,便会发芽。颜子玉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没有过多久,颜子玉便到了兰阁,点名见了宋之骞。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宋之骞似乎有些惊讶,但没一会儿便神色如常地坐到了颜子玉面前:“公子想聊什么?” 颜子玉看着宋之骞将酒换成茶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你似乎很惊讶?” 颜子玉不是一个特别会察言观色的人,但是刚刚那一瞬间,宋之骞情绪外露地太过明显,饶是颜子玉这样不太会看人脸色的人,也看了出来。 “公子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宋之骞说着替颜子玉斟了一杯茶,动作如行云流水,即使是颜子玉,也不得不说一声漂亮。 “上次咱们也是在这种地方见面的。”颜子玉将茶杯放在鼻下闻了闻,茶香怡人。 宋之骞听到颜子玉的话后,则是轻笑,却没有再说什么。但是这一个笑容之中,让颜子玉看出了一丝了然。 颜子玉也不再说什么,反而从一旁拿过了一本书:“今日我来,是有两个问题想要请教雅公子。” “担不起颜公子‘请教’二字。”宋之骞听到颜子玉的话,看了颜子玉一眼,这人说着请教,语气却像是来找茬的。 颜子玉没有理会宋之骞,径直翻开了手中的书,将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翻了出来。他的确是来找茬的,因为对于雅公子,颜子玉依旧有些隐隐地不服气,不知道是兰阁的意思还是宋之骞本人的意思。 现在“雅公子”在城中可谓是声名鹊起,只要人一提起雅公子,便是胸有锦绣、学富五车的评论,就差没有到妇孺皆知的地步了,甚至还有人问颜子玉有没有信心能够比得过雅公子。 虽然那人被身边的人打了下去,但是颜子玉心中也留了个疙瘩,再加上原本对宋之骞就有好奇,颜子玉干脆带着自己的问题来宋之骞这里踢馆来了。 “不知云容这样的解释,颜公子可满意?”宋之骞听到颜子玉的问题之后,心中就有了猜想,这个人的确是来找茬的。 若是换做其他人,宋之骞或许会秉承着给钱的人是大爷的情况,顺着他的意说自己不知道,但是不知怎么的,宋之骞就是见不得颜子玉这么嘚瑟,这心思一转,心中的答案便脱口而出。 “多谢雅公子为在下解惑。”果然,随着宋之骞话音刚落,颜子玉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他没有想到,这个雅公子,还真的有两把刷子。 “颜公子言重了。”宋之骞像是看不到颜子玉脸色难看似的,又抬手给颜子玉斟了一杯茶,面色谦恭。 “哼!”颜子玉看着宋之骞低眉顺眼的样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拂袖而去。 宋之骞则是看着颜子玉的背影,唇角勾了勾:这个颜公子,还有几分意思。 而后几天,颜子玉几乎天天拿着书来兰阁踢馆……啊不,请教,而宋之骞应对自如,似乎对于颜子玉的“煞费苦心”丝毫没有感受到,有些时候还会稍稍回问两个问题,将颜子玉堵得哑口无言。 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颜子玉每次从宋之骞这里离开的时候,脸色都异常难看。 渐渐的,城中便有了传言,说颜子玉是宋之骞最新的入幕之宾的也有,说颜子玉想要一亲芳泽屡次被宋之骞拒绝的也有,当然,流传的最多的版本则是颜子玉才子难过美男关,奈何流水有情,落花无意。 听着这些传言,颜子玉原本就不佳的心情更是难看,但是却没有放弃去兰阁找茬的举动。因为颜子玉的缘故,宋之骞已经连着一个月没有接外客了。 每日里光是应付颜子玉,宋之骞就会费去了很大的精力,毕竟颜子玉带来的问题,不是角度刁钻,便是深奥不已,宋之骞回答起来,也远没有表面上这么轻松。 也正是因为这样,颜子玉与宋之骞关系不菲的传闻甚嚣尘上,但是颜子玉的心态却开始渐渐地进行了转变,从一开始的不服气,到渐渐的服气,到最后的欣赏,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颜子玉便已经将宋之骞引为知己。 因为他发现,宋之骞的确不负盛名。 “还是之骞厉害,今日问旁人他们都不知道。”颜子玉听完宋之骞的话之后,连忙点了点头,看着宋之骞的眼中止不住地欢喜。 “现在承认我厉害了?”宋之骞听到颜子玉的话则是有些失笑,这人刚刚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态度,他还记着呢,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倒是不讲究。 从刚刚颜子玉嘴中的称呼就能够听出,这一个月中,地位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有宋之骞,颜子玉在宋之骞的心中地位也发生了变化,宋之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本名告诉颜子玉,但是他在说出之后,并没有后悔,发现这一点之后,宋之骞也就没有太过懊恼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宋之骞在面对颜子玉的时候,也就随意了许多。 “咳咳……”听到这话,颜子玉连忙低咳了两声,看着宋之骞的眼中也有了一丝责怪,这个人,戳穿自己干什么? “以后你还是别来了。”宋之骞看着颜子玉的眼神,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这句话早在半个月前宋之骞和颜子玉关系好转的时候,他就想给颜子玉说了。 “为什么?”颜子玉皱了皱眉,有些不理解。 “我的身价不低。”宋之骞是兰阁中唯一一个以时间计价的公子,颜子玉每次来就是两三个时辰,这个钱哪里是流水可以形容的? “我知道,”颜子玉瞥了宋之骞一眼,他当然知道,第一次给钱的时候他还在心里嘀咕了好一阵儿,“但是没关系,我私房不少。” 颜子玉的私房的确不少,从小到大又没有什么需要大开销的地方,存下了不少钱,别说是一个月了,就是一年,颜子玉也来的起。 “白日我出门,老鸨不会约束。”宋之骞瞥了颜子玉一眼,虽然白天他出去限制不少,但是也比颜子玉每日来要好得多。 “我不缺这个钱。”颜子玉皱了皱眉,宋之骞出门一次那个阵仗颜子玉曾经见到过一次。 宋之骞是兰阁最值钱的公子,对于摇钱树老鸨自然看得很紧,出门一次就必须带上不少人,并且不能和其他人有独处的时间,只要一想到那个阵仗,颜子玉就有些受不了。 “况且这样你还不用面对那些乌七八糟的人,不是挺好么?”宋之骞与兰阁的其它小倌不一样,卖艺不卖身,所以不用通宵达旦的伺候,每日伺候三个时辰便能收工,颜子玉就干脆直接包圆。 宋之骞听到这话之后愣了愣,看着颜子玉,轻叹了一声:“其实没什么关系,几年下来我已经不在乎了。” “若是真不在乎,你就不会心情不佳了。”颜子玉开始有几日来晚了,宋之骞前面在见客,等宋之骞回来的时候,颜子玉曾经清晰地从宋之骞眼中看到了厌恶的情绪。 开始颜子玉有些不解,如果只是谈诗论赋,颜子玉怎么也不会是那副样子,直到有一天,颜子玉无意间见到了宋之骞的舞姿,的确惊为天人,那时颜子玉脑海中就只有一句话:体轻能为掌上舞。 后来颜子玉才知道,宋之骞也不是只会诗词歌赋的人,他能在兰阁一直保持不低的身价,全是因为他这一身舞艺,来兰阁这里的人,寻欢作乐才是主要目的,诗词歌赋不过是那些人用来附庸风雅或是彰显自己才华的一种手段罢了。 仅仅是诗词歌赋,怎么能在兰阁做到立于不败之地?又怎么能让那群公子哥儿满意?也正是因为这一身舞艺,宋之骞才敢如此目中无人。 但这些给予了宋之骞优越的东西,宋之骞却并不喜欢,比起跳舞,宋之骞更喜欢和颜子玉一起畅谈论策,可并不是每一个客人都是颜子玉,来兰阁点他的客人,想要睡他的才是大多数,而睡不了,都会了让宋之骞跳一曲。 多的时候,宋之骞一天会跳三四曲,到了第二天,腿抬不起来还要接客的情况,也不算少见。 宋之骞听到颜子玉的话之后,低了低眉眼,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他的确不喜欢,但是他也不想每日都让颜子玉来,在宋之骞心中,颜子玉终究与那些恩客不同。 “先不说这个了,”颜子玉看宋之骞的神情,就知道他不是很赞同,干脆转移了话题,“前些日子的传言是怎么回事?” “什么传言?”宋之骞见颜子玉不想接着谈,只能先将这话放到了一边,索性这样的日子也不会太久了。 “就是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那些传闻。”颜子玉面带揶揄地睨了宋之骞一眼,经过和宋之骞的相处,颜子玉就知道宋之骞是一个低调的人,那些传言,不可能是他放出去的。 “是老鸨让人去传的。”宋之骞眼中划过了一丝了然和冷意,那些传言,他也听说过一些。 “为什么突然让人传这个?”宋之骞从挂牌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了,造势怎么会在想着造势? “因为等不及想要捞一笔大的,再过几年,可就捞不着了。”宋之骞瞥了颜子玉一眼,他知道,颜子玉不会明白,颜子玉平日里连春楼都不去,对于这些手段,又怎么可能清楚? 不把名声炒大一点,到时候怎么卖个好价钱? “什么意思?”颜子玉果然没有听懂,什么叫捞笔大的,过几年就捞不着了? 虽然颜子玉没有听懂,但是宋之骞的表情却让他知道,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没什么,”宋之骞摇了摇头,颜子玉以前不知道这些,现在宋之骞也不想让他知道这些,想到这里,宋之骞叹了口气,看着颜子玉,“其实你不该来的。” 颜子玉在城中名声不小,身世不俗,不近女色,不知道是多少春闺少女的梦中人,但是现在每日里到自己这里,名声没了也就罢了,还让老鸨踩着他给自己造势。 “什么?”颜子玉眨了眨眼睛,他不该来?没想通,“我只恨我没有早些来。” 颜子玉最开始并不像现在这样每日将宋之骞直接包了下来,有些时候来早一些,有些时候走早一些,见过不少客人千奇百怪为难宋之骞的手段,虽然每次宋之骞都极为不给面子地打脸,但是每次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以前颜子玉还在心中窃喜,自己治不了宋之骞,总有能治住他的人,现在一物降一物,古人诚不欺我。 但是现在,颜子玉只要想到那些事情,就恨自己没有早些来,平白让宋之骞受了这么多苦,又恨不得回到一个月前,将为难宋之骞的人通通赶走。 宋之骞听到颜子玉的话,怎么会不颜子玉的意思?宋之骞只觉得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戳,又麻又痒,已经多久,没有人不为任何目的,只是纯粹地关心他了? 但是宋之骞很快将自己心中的异样压了下去,看着颜子玉,浅笑不语,颜子玉对他不薄,他不能拉颜子玉下水。 第220章 颜子玉x宋之骞·02 “你们说什么?”颜子玉正在心里盘算着今晚去宋之骞那里给宋之骞带什么东西的时候, 就听到了旁边的朋友的谈话。 “子玉不知道?”颜子玉和宋之骞的关系现在几乎上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虽然外人不知道颜子玉和宋之骞具体是什么关系,但是他们也知道颜子玉每日都往宋之骞的房中跑,所以在他们眼中, 宋之骞与颜子玉的关系自然被蒙上了一层暧昧的色彩。 所以现在颜子玉冷不丁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们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按理来说,颜子玉应该比他们更清楚才对。 “知道什么?”颜子玉咬了咬牙,初夜?昨天自己去之骞那里的时候,之骞可一个字儿也没说, 不仅什么也没说,就连举止和往常也别无二异。 颜子玉虽然每日往兰阁跑, 但是除了宋之骞,他对其他乌七八糟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自然也就不清楚这件事了。 旁边的人看到颜子玉的表情,知道颜子玉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相互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这现在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其实是这么回事,”还是有几个人比较了解颜子玉, 琢磨了一会儿之后,就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那什么, 这无论是公子还是姑娘,最宝贵的也就那么几年,现在云容的年纪其实已经不算小了,据说兰阁现在又有了一个舞技超群的公子,云容现在靠着名气还能再坚持两年,最后恐怕也得……” 说着,那人给了颜子玉一个“你懂的”的表情,颜子玉现在的确也懂了,再坚持两年,宋之骞估计也不能死咬着卖艺不卖身不松口。 “但是到那个时候,年龄大了,就算图个新鲜,这身价也不能和现在比,那种地方,不都是求财么?”那人见颜子玉懂了,便将接下来的话给说了出来。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就是颜子玉也听了个明白,但是听明白之后,颜子玉反而有些不明白了,平时之骞应付那些公子哥儿就已经很是不耐了,他能同意? “别想了,”见颜子玉一直皱着眉,旁边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这一个月前就放出的消息,也就你没有往这方面想。” “是啊,这兰阁风声都放出来一个月了……” 听到这话,颜子玉耳边突然响起了前几日宋之骞说的一句话:“因为等不及想要捞一笔大的,再过几年,可就捞不着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之骞知道?那他为什么不给自己说?只要他开口……颜子玉想到这里愣了愣,他开口,之骞怎么向自己开口? 这个时候,颜子玉才清晰地认识到,宋之骞的身份并不是他想要忽视就能够忽视的,平日里和自己指点江山谈笑风生的宋之骞,并不是大家所熟知的云容或是雅公子…… 旁边的人不能听到颜子玉心中所想,还在讨论着宋之骞的事: “我看这次兰阁恐怕要赚的盆满钵满了。” “可不是,据我所知,听说起拍价这个数……” “不会吧?上次听京城里来的王公子说,春风楼中的花魁第一晚挂红牌还不到这个数的一半儿呢。” “这能一样吗?雅公子可是……” …… 颜子玉听着自己耳边越来越夸张的话,突然间没了兴致,他现在只想去兰阁,问一问宋之骞,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而此时的宋之骞,过得也没有颜子玉想的那么痛快—— “五万两,当初我们说好的。”宋之骞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老鸨,眉头皱了皱,平日里没事,宋之骞不会来找他。 三十多岁的人还涂脂抹粉,毫不自知,宋之骞心里看不上老鸨,但是他也看不上自己。 “呵呵……”老鸨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宋之骞,掩嘴笑了笑,“云容啊云容,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以前我和你说好了,不代表我现在也是这样和你说的!” “我们有字据。”宋之骞捏了捏拳头,他知道老鸨不会轻易放人,也知道老鸨不会遵守约定,但是却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态度。 “字据?有字据又怎么样?怎么?你还想去报官么?”老鸨听到宋之骞的话,笑的更加地夸张了,那扭捏做作的态度,落在宋之骞眼中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心。 但是老鸨也没有说错,有字据又怎么样?官府根本不会受理,他的身份,足以成为官府拒绝他的理由。 “那你要多少?”深吸了一口气,宋之骞将心中的那股火压了下去。 “二十万,少一个字儿,都不行!”老鸨听到宋之骞的话,先是笑了笑,他知道宋之骞不会甘心,不甘心又怎么样?不甘心也只能死在他的兰阁! 没有谁进了兰阁,还能干干净净地出去的,包括这个清高了几年的雅公子! 老鸨不喜欢宋之骞,非常不喜欢,老鸨在兰阁二十年了,第一次遇上宋之骞这样的人。与宋之骞一样,被父母卖进来的人不少,和宋之骞一样,一开始倔地死不松口的也数不胜数,可是与宋之骞一样,在兰阁迎来送往几年,依旧不松口的,却少之又少。 但是老鸨却第一次遇到像宋之骞这样的人,聪明,狠心,隐忍,还会谋定而动。等老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对宋之骞的掌控力已经不太够了。 如果是其他人,他强迫了也就强迫了,咬死不松口的老鸨就算弄死,也要在兰阁立威,但是宋之骞不同,宋之骞太过特殊,老鸨想要强迫,宋之骞就会用行动告诉老鸨,什么叫玉碎瓦全,但是让老鸨弄死宋之骞,老鸨也舍不得。 宋之骞虽然是清倌,但每日里入账却比兰阁最红的红倌还要多,这样一颗摇钱树,老鸨说什么也动不得。 但是就是这样的宋之骞,却让老鸨很是不喜,甚至有些恨,老鸨以前也是从接客过来的,这二十年来,还是第一次碰上宋之骞这样挂牌好几年还干干净净的人,老鸨怎么能不嫉妒? 与其说是恨宋之骞,不如说是恨十几年前没有宋之骞有手段,不如宋之骞聪明的自己,但是老鸨是个自私的人,不会承认这一点,所以所有的恨意,就由宋之骞一个人承担了。 每次看到宋之骞清高的样子,老鸨就恨不得将他也拉进泥潭里,永世不得翻身,现在有了这个机会,老鸨说什么也不会放弃。 二十万,别说是二十万,就是十万,宋之骞也不一定拿的出来,老鸨心中清楚,所以才会开出这样一个离谱的价格。 “二十万,将你这兰阁买下来都绰绰有余了!”果然,宋之骞听到这个数字,再也没有忍住,拍了一下桌子,他知道老鸨会临时变卦甚至狮子大开口,但是他没有想到老鸨居然会说出这样一个数字。 “呵……”看着宋之骞激动的样子,老鸨抿唇笑了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宋之骞不快,他就快活,“若是拿不出来,就回吧。” 想给自个儿赎身?做梦! “十万。”宋之骞看着老鸨的样子,抿了抿唇,他的确受制于人,卖身契在老鸨手中,若是把卖身契拿不到手,他走不掉。 “十万?”老鸨听到宋之骞的话,上下打量了宋之骞一眼,嘴角微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云容啊云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宋之骞捏了捏拳,没有说话。 “先不说你能不能拿出十万,你知道你的起拍价是多少吗?十万就想走?你做梦!”老鸨说到后面,声音已经有些得意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宋之骞被自己拖进泥潭的模样了,他不是一向看不起自己吗?等过了月末,看他还拿什么清高! “对了,若是你还想玩儿以前那一手的话,”老鸨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宋之骞一眼,眼中充满了嘲讽,“那你就尽管试试,这大活人没了,死了的,也有人感兴趣,打不了到时候把你扒光了放在门口,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不替颜公子想想?” 不得不说,老鸨每日里迎来送往,对感情那点儿事看的很是明白,宋之骞对颜子玉动了心,老鸨看出来了,颜子玉对宋之骞也绝对不是毫无感觉,老鸨心里也明白,也的确用这一点拿捏住了宋之骞。 宋之骞一生清清白白的,到时候因为这个死了,外人不会理解,老鸨真的像他说的这么做了,宋之骞不仅命没了,恐怕名声也丢了个干净。 “这样,”宋之骞听到老鸨的话,也不再纠缠,他也看出来了,老鸨是铁了心不想放人,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老鸨,“你不要后悔。” 宋之骞说完也不管老鸨的反应,直接拂袖而去。 不得不说,宋之骞走的时候那个眼神的确让老鸨心下一惊,想到宋之骞最后的眼神,老鸨心中跳了跳,但是没一会儿,便回过了神,后悔? 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后悔呢? 老鸨想到这里,无声地笑了笑。 但是老鸨没有想到的是,宋之骞既然能够因为才华被颜子玉引为知己,在计谋与手段之上,自然也不是他能够比拟的。 第221章 颜子玉x宋之骞·03 就在宋之骞正在和小柳说着什么的时候, 就迎来了怒气冲冲的颜子玉: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颜子玉一把将宋之骞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宋之骞很是瘦小,被颜子玉拉的一个踉跄。 “什么?”宋之骞看着颜子玉满眼怒火的样子,有些惊讶, 但是很快回过了神, 转头看向屋内的另外一个人, “小柳,你先出去吧。” “是。”小柳低了低头,抬眼看了一眼颜子玉,又看了看宋之骞, 最后才从屋内走了出去。 “什么我不告诉你?”等小柳离开之后,宋之骞又将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颜子玉这样失态的时候,有些失笑,又有些新奇。 “月底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颜子玉看着宋之骞一脸无谓的样子, 不知怎么的,心中那团怒火又冲了起来,这个人怎么到现在还是这个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你知道了?”宋之骞不意外,他没有想过瞒着颜子玉,颜子玉现在三天两头来兰阁, 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怎么?你还不想让我知道是不是?”颜子玉说到这里手上的力道又重了重,他一想到之骞会像一个货物一样被人拍卖, 随后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想到这里,颜子玉捏着宋之骞的手又紧了紧。 “没有。”宋之骞感受着自己手腕上愈来愈重的力道,没有吭声,看着颜子玉的表情,心中竟然闪过一丝窃喜。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听到否认的回答,颜子玉的脸色好了不少,但依旧没有放过宋之骞。 “我原本想过几天……”宋之骞刚将这话说出口,就看到了颜子玉的脸色,将接下来半段话压在了心中,“我错了。” 宋之骞本来就长得好看,又因为小时候就被送到兰阁,药物所致,很是娇小又有些柔若无骨的感觉,现在低眉顺眼地道歉,煞是好看,就是颜子玉,也看呆了。 “算了!”看着这样的宋之骞,颜子玉心中的火不知怎么的,“噗”地一下就熄了,将宋之骞的手放开,“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看到宋之骞,颜子玉的理智倒回笼了,从宋之骞对那些恩客的态度来看,宋之骞就不是个软柿子,这么多年来依旧能够卖艺不卖身,就能说明不是个认命的,现在肯定心中也有了对策。 “冷静下来了?”见颜子玉这样,宋之骞就知道他心中的这股劲儿过去了,将颜子玉按在凳子上,睨了颜子玉一眼。 “我……”听到这话,颜子玉很是不服气,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宋之骞倒茶的时候,手腕露出的一圈淤青,那是他刚刚捏出来的。 看到这圈痕迹,颜子玉揉了揉鼻子,没有再说什么,只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过了一会儿,颜子玉才敲了敲桌子,“你就没打算赎身么?” “当然想过,”宋之骞像看傻子一样看了颜子玉一眼,“不过……” 宋之骞将今天白日里和老鸨的谈话给颜子玉复述了一遍,宋之骞倒是没有想抱怨什么,因为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什么?”颜子玉听完之后却忍不住了,“欺人太甚!” “你做什么?”宋之骞一把将颜子玉拉了回来,“卖身契在他手中,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现在过去闹一番,得不到好就算了,你的名声和颜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我……”被宋之骞这么一说,颜子玉也冷静了下来,看着宋之骞,却急红了眼,“那你打算怎么办?” 宋之骞扬了扬下巴,示意颜子玉坐下,才接着说:“他现在坐地起价,不过是因为月底的事,能捞一笔,怎么会肯放人?” 至于老鸨恨自己,宋之骞知道,但并不打算说,这些恩怨,宋之骞不想让颜子玉知道,这在他的计划中,无关紧要。 “嗯。”颜子玉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宋之骞的起拍价一万两,这还只是起拍价,看似天价,但是已经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了。 颜子玉虽说私房不少,但是却不能保证能争得过所有人,况且一掷千金只为了春风一度,这话要是传进了祖父和父亲的耳中……颜子玉神情暗了暗,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 “但是,”宋之骞笑了笑,倒了一杯茶,“要是被拍卖的东西没了呢?” “什么意思?”颜子玉愣了愣,什么叫被拍卖的东西没了?之骞想要做什么? “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见颜子玉呆呆的样子,宋之骞有些忍俊不禁,凑到了颜子玉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自己的计划。 “不行!”谁知道颜子玉听到宋之骞的话之后,立刻叫了出来,“这和……有什么区别?” 宋之骞居然想自己找个男人……这绝对不行! “当然有区别!”宋之骞看了颜子玉一眼,这个榆木脑袋!不过宋之骞将自己心中的情绪压了下去,“首先人是我自己选的,其次,出了这档子事,他要还想让兰阁继续开下去,就只能放我走。” 拍卖前夕头牌失了身,这放在哪家都是天大的笑话,更何况一开始兰阁为了这场拍卖足足造了一个月的势。 虽然兰阁在男馆当中是第一,但并不是和春风楼一样傲视群雄,到时候光是其它的楼馆就够兰阁喝一壶了,如果不想江山尽失,只能弃车保帅。 “不行!”虽然宋之骞说的是对的,但是颜子玉还是不肯,他没有办法想象宋之骞躺在别人怀中的画面,只要想到这里,颜子玉心中的怒火就在燃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怎么办?拿二十万两给他?”宋之骞瞪了瞪颜子玉,声音不由高了高。 果然,一听到宋之骞的话,颜子玉便萎靡了下来,二十万两,如果他能拿出来,刚刚他就说了,就是因为拿不出来,他才没有开口。 宋之骞没有说自己有十万两,因为他知道,说出来颜子玉一定会说剩下十万两他来解决,他一个子儿也不想多给老鸨。 “但是……”颜子玉还想说什么,宋之骞就挥了挥手,打断了颜子玉的话: “就这么定了。”宋之骞一开始就没打算和颜子玉商量,自然也就不会理会颜子玉的反对。 颜子玉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宋之骞的确不是想和自己商量,颜子玉抿了抿唇:“那你打算……找谁?” 颜子玉这话说得有些艰难,声音也有些干涩。 “还没想好,”宋之骞摆了摆手,看了一眼颜子玉,“总要找一个我不排斥,事后又不会缠着我的人。” 颜子玉听到宋之骞这话,眼睛亮了亮,没有想好!颜子玉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看了看宋之骞,但是又有些说不出口。 宋之骞则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了看颜子玉:“你的朋友中,有合适的人么?” 颜子玉瞪了瞪眼,之骞居然问自己这种问题:“没有!” 这话说得颇有些不得意,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将颜子玉生吞活剥,但是却忍了下去,他舍不得。 “这样……”宋之骞的声音有些失望,说着又看了颜子玉一眼,发现颜子玉的脸色变了变之后,宋之骞就知道不能再逗了,终于将自己心中的话说了出来,“看来没有办法了,子玉……” 听到宋之骞有些为难的声音,颜子玉心里跳了跳,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宋之骞,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却依旧在极力保持镇静:“什么?” “你愿意……”宋之骞说着咬了咬唇,似乎很是不好意思,看着颜子玉的眼神也有些为难,“帮我吗?” 落实了心中的猜想,颜子玉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柳暗花明又一村?看着宋之骞,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要是你为难的话……”宋之骞见颜子玉呆呆愣愣的样子,有些失笑,但是依旧将自己心中的得意压了下去,开始以退为进。 “不为难!”颜子玉连忙将心中的不好意思,这是乘人之危之类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抛到了脑后,再想下去,到嘴的鸭子就要飞了!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宋之骞脸上笑开了花。 “嗯。”颜子玉看着宋之骞满是感激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在心中唾弃着自己现在装模作样的行为。 事情的确如宋之骞所想的那样,拍卖会前一天失了身,还是因为老鸨自己将本应该送到隔壁的催情香送到了宋之骞的屋子里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宋之骞顶着一身欢爱之后的痕迹走进了老鸨的房间,最后顺利将自己的卖身契拿了回来。 “我给你说过,不要后悔。”宋之骞看着自己手中的卖身契,对老鸨勾了勾唇,脸上很是得意,卖身契他要,银子,他一分不会给! “滚!”老鸨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是被算计了?但是宋之骞屋子里的确是兰阁最常用的催情香,那种催情香也的确是出自他之手,没有人证明不是他的失误。 颜子玉每日都来,今日来了也不意外,中了催情香,情难自已也能理解,说出去没人能说出个不对出来,现在宋之骞一身痕迹骗不了人,现在不放宋之骞走,明日宋之骞顶着这身痕迹出去,兰阁的名声就会被毁得一干二净。 为今之计,只能对外宣称宋之骞被人赎了身,所以拍卖会取消,到时候说个天价,好歹还能挽回一两分颜面。 老鸨清楚这是宋之骞的手段,但是却也只能打掉牙活血吞,想到前几日宋之骞提出十万两替自己赎身,老鸨只觉得自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宋之骞走了之后,老鸨几乎将自己屋子里的东西都砸得一干二净,但是这与宋之骞,已经没了任何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 宋之骞:没有办法了,子玉,你愿意…… 颜子玉:我愿意我愿意! 宋之骞:这傻缺! 第222章 颜子玉x宋之骞·04 兰阁的事情几乎都在宋之骞的意料之中, 第二天的拍卖会取消了,的确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悦,但是兰阁方面却死咬着有人用二十万两白银给宋之骞赎了身,昨日便已经将人带走了。 听到这个价格, 大多数人就算不甘心, 也只能作罢, 二十万两,恐怕是现在最高的价格了吧,别的不说,就算是云容依旧在兰阁, 恐怕这辈子也挣不到二十万两,要知道过了头天, 这身价可是会一天天地向下跌。 宋之骞听到这个价格,也不意外,老鸨好面子,这个价格对于他现在的身价来说虽然高了点, 但也不算离谱。宋之骞也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再做什么文章,要知道万事留一线,万一最后将老鸨逼急了,他也得不偿失。 如果说有什么事宋之骞以前没有想到的话,那就是颜子玉的态度。 宋之骞原本以为颜子玉在因为自己的“勉强之下”“帮助”过自己之后, 需要一段时间沉淀和整理,但出乎意料,颜子玉根本没有这个过程, 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以宋之骞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开始以“宋之骞的男人”自居。 另外…… 想到这里,宋之骞揉了揉自己的腰,颜子玉似乎从那日开始,就有些食髓知味,没几日都要拉着宋之骞胡闹,有些时候还不止一次,宋之骞身子本来就不好,颜子玉这么一闹腾,自然有些受不住,但是宋之骞却也狠不下心来拒绝颜子玉。 宋之骞对颜子玉是喜欢的,否则第一次就不会用那样的手段了,宋之骞很早之前就在谋划这件事了,怎么可能找不到合适的人?不过是因为颜子玉的出现,才会变得找不到而已。 就在宋之骞在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颜子玉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醒了?”看着坐在床上揉着腰的宋之骞,颜子玉摸了摸鼻子,面上带了一丝不好意思,上前两步,替宋之骞揉着腰。 宋之骞看着颜子玉这副模样,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才淡淡地开口:“你这样不行。” 宋之骞原本以为依照颜子玉的性格和心机,自己能将他吃的死死的,但是现在看来,自己哪里是将他吃得死死的?分明是他将自己吃的死死的。 “什么?”颜子玉眨了眨眼睛,脸上依旧是一派天真的模样,那样子,像是一个稚童,无辜极了。 颜子玉当然知道宋之骞说的是什么了,但是他却忍不住自己,只要看到宋之骞,颜子玉就能想到那天晚上的美好来。 宋之骞揉了揉额头,看着颜子玉现在的样子,有些说不出话来,能说什么呢?现在这个结果,不是自己求来的么? 就在宋之骞准备明说的时候,颜子玉却将一个东西放在了宋之骞面前,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给。” “这是什么?”宋之骞看着颜子玉递给自己的东西,有些惊讶,不大,薄薄的,像是一张纸。 “送给你的礼物。”颜子玉漫不经心地说着,似乎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抬手摸了摸宋之骞的头发,以前在兰阁,老鸨就很注意手下公子身上的保养,宋之骞这头黑发,不仅看起来好看,摸起来也很是顺滑,让颜子玉有些爱不释手。 宋之骞瞥了颜子玉一眼,将自己手中的东西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有些吃惊,像是不相信似的,眨了眨眼睛,待到第二次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之后,宋之骞捏了捏手中的纸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样?喜欢吗?”感受到宋之骞的情绪变化之后,颜子玉将宋之骞揽进了自己的怀中,瘦瘦小小的人,刚好被颜子玉抱了个满怀。 “喜欢。”怎么能不喜欢?自己以前心心念念,都想要拿到这一纸文书。 “喜欢就好。”颜子玉唇角勾了勾,只要听到宋之骞的这句“喜欢”,那么这几日的辛苦就是值得的。 宋之骞将头埋在颜子玉怀中,嘴张了张,过了一会儿又闭了起来,最后,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两个字:“……谢谢。” “还用和我说谢谢?”颜子玉有些失笑,平时看起来很是聪明,怎么到关键时刻反而傻了? 宋之骞没有回答,只是将头埋在颜子玉的怀中,颜子玉看不到,但是宋之骞知道,自己的眼眶已经湿了,颜子玉的这份礼物……太有份量了。 颜子玉送过来的东西不是其它,而是一张良户文书,这东西宋之骞以前有,但是从被卖入兰阁之后,就没有了,宋之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重新拥有它,现在重新拿到了,怎么能不高兴? 颜子玉见宋之骞一直埋在自己怀中的样子,原本还想调侃两句,但是在抬手的一瞬间,感觉到了什么东西滴落到了自己的手背上,分量不重,有些温热,但却直接滴进了颜子玉的心中, 看着一眼一直埋着头不说话的宋之骞,颜子玉最后拍了拍宋之骞的背,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那一纸文书的关系,颜子玉和宋之骞的关系又近了近,感情日渐升温,颜子玉就生出了一些其它的心思来,还没来得及将心中的心思化为行动,颜家人就先动了。 “子玉,你准备去哪儿啊?”颜星辰将准备出门的孙子叫了回来,平日颜星辰很少管颜子玉的事,不是因为不关心孙子,而是因为对孙子放心。 关于颜子玉和宋之骞的事,颜星辰也有所耳闻,但颜星辰却一直没有什么行动,其一是他觉得自己的孙子不会像外人所说沉迷美色,这其二,则是因为对于宋之骞,颜星辰还是有一丝怜悯,如果生在世家,宋之骞不会比自己这个孙子差,可惜命不好。 但是怜悯归怜悯,不代表颜星辰愿意接受宋之骞,宋之骞的身份,就注定他进不了颜家的门。在颜子玉每日锲而不舍地向兰阁跑的时候,颜星辰就想敲打颜子玉一番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说了宋之骞被赎身的消息。 二十万两买一个小倌,可以说是天价了,在城中一度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听到这个消息,颜星辰的第一反应便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孙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原本以为宋之骞在颜子玉这里也算翻了篇,谁知道那天之后,颜子玉依旧每天往外面跑,听屋子里的下人说,还有些时候夜不归宿,到这个时候,颜星辰才察觉出来不对来。 再加上前几日颜子玉为了宋之骞户籍身份的事,动了不少颜家的关系,颜星辰才发现,事情远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结束了。 这个时候,即使是颜星辰,也有些坐不住了。 “祖父。”颜子玉转身看着自己祖父,看到祖父的脸色,就知道祖父叫住自己是因为什么。 颜子玉前几日动用颜家的关系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瞒不过祖父,颜子玉也没有想过瞒着,所以现在脸上一点惊讶也没有。 看到孙子脸上了然的神情,颜星辰瞥了他一眼,随后转身向屋内走去,他知道颜子玉会明白。 颜子玉则是摸了摸鼻子,随着颜星辰一起,走进了屋内。 “祖父。”进屋之后,颜子玉没有像往常一样坐下,反而站在了颜星辰的面前,表情有些严肃。 颜星辰看着孙子这副模样,心中隐隐知道了什么,抬头看着颜子玉,眼神有些锐利:“不行!” 颜子玉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甚至动了没有动一下,依旧像刚刚那样,看着颜星辰。 祖孙俩就这样对视着,屋子里的气氛却渐渐变得紧张起来,两人之前也愈来愈剑拔弩张,如果有外人在这里,恐怕会以为这两个人下一刻就要打起来。 就在屋内的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颜子玉却笑出了声:“噗嗤……” 看着颜子玉的模样,颜星辰瞪了颜子玉一眼,连带着脸上的胡子也抖了抖,还没等颜星辰说话,颜子玉便先一步开口了: “孙儿可什么都还没说呢,您怎么就说不行了?孙儿刚刚说什么了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颜星辰瞪了瞪眼睛,似是并不吃颜子玉这一套,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比刚刚来缓和了不少。 “那孙儿现在在想什么?”听到这话,颜子玉笑了笑,还顺便坐了下来,抖着扇子的模样,和街上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也没什么两样了! “你还不是……”颜星辰说到一半,就发现了不对,这话不能说,颜子玉还什么都没说呢,自己说出来,平白落了下乘! 而颜子玉先一步服了软,抖着扇子看着颜星辰:“祖父不知道孙儿在想什么,孙儿却知道祖父心里是怎么想的。” 说着颜子玉看了颜星辰一眼,也没有说颜星辰心里在想什么,反而说了另外一句话:“祖父还信不过孙儿么?” 颜星辰则是心里跳了跳,看着颜子玉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动了动。 “孙儿不会让祖父失望。”颜子玉说着又瞥了颜星辰一眼,这次倒比刚刚认真了不少,但是脸上的吊儿郎当依旧存在。 颜星辰这次是彻底听懂了,看了一眼颜子玉,最后无奈,摆了摆手:“算了,随你吧!” 虽然语气很是不耐烦,但是也能够听出,颜星辰这是服软了。 “那孙儿就先告退了。”颜子玉笑着对颜星辰拱了拱手,眉眼间尽是风流。 “走走走!看着你就心烦!”颜星辰则是笑着回了一句,看是不耐烦,眉眼间却充满了笑意。 颜子玉没有停留,从颜星辰的房中退了出来,但是刚踏出房门,颜子玉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便褪得一干二净,脸色沉了下来。 同样,颜子玉刚走出房门,颜星辰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失,眼神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第223章 颜子玉x宋之骞·05 “去云州?”宋之骞听到颜子玉的提议, 有些惊讶。宋之骞原本没有打算在这里留多久,在这座城市中的人眼中,他是云容,兰阁的头牌, 这层身份洗不掉, 所以在事情过去之后, 宋之骞就打算离开。 可是因为颜子玉的关系,宋之骞迟迟没有动身,现在一晃小半年过去了,宋之骞也有些耐不住,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开口的时候,颜子玉却先一步开了口。 不过, 为什么是云州? “恰好两个月后就是徽山书院一年一度的诗会,之骞不想去见识一下?”颜子玉知道宋之骞求知若渴,一定会对云州诗会感兴趣。 “云州诗会?”宋之骞听到颜子玉的话后,眼中果然闪过了一丝什么, 他以前就听说过云州诗会,但是却是从以前的客人口中听说的,从前听到客人们谈论云州诗会的盛况之时,宋之骞就有些向往了,现在自然有些心动。 “怎么样?”颜子玉看着宋之骞的眼神, 就知道宋之骞感兴趣。 云州诗会颜子玉往年每次都参加,但是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这么早就动身的,可是颜子玉等不了了。 上次和颜星辰谈话之后, 颜星辰的确没有再管过颜子玉和宋之骞的事,因为颜子玉的那一番话,颜星辰愿意暂且相信颜子玉的确只是玩儿玩儿而已,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颜子玉对宋之骞亲近的态度不降反升,颜星辰又有些难耐不住了。 颜子玉上次就没有打算一次就能瞒过颜星辰,现在祖父的蠢蠢欲动,颜子玉自然也能感受到,但是颜子玉却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为今之计,只能先走为妙,恰好马上就是徽山书院一年一度的诗会,颜子玉也就管不上现在动身早晚的问题了。 “两个月后……现在动身是不是有些早?”宋之骞也的发现了这个问题,云州就在隔壁,从这里到云州最多几日的路程,现在动身,何止是有一点早? “不早了,”颜子玉捏了捏宋之骞的脸,“每年诗会云州的客栈便供不应求,诗会前一个月客栈就几乎满客,现在走,路上咱们还能耽误一会儿。” 宋之骞直觉颜子玉没有说实话,但是对于云州,宋之骞也很是向往,传说中人杰地灵,就连商贩走卒也能吟上两句诗的地方。 “那就听你的安排。”宋之骞点了点头,早走也比晚走好。 颜子玉则是松了口气,他怕现在再不走,过几日祖父就会亲自找上门了,到时候祖父肯定会让之骞很难堪。 宋之骞现在没有想通为什么颜子玉要急着走,在接下来几日中,却知道了原因。 云州虽然与颜子玉所在的城市相邻,但是中间也有一段距离,颜子玉和宋之骞走的早,一路也就走走停停,倒也遇上了不少人。 宋之骞能够看出来,这些人以前同颜子玉的关系不错,甚至现在关系也很好,原本在看到颜子玉的时候,他们都有些高兴,甚至还有人提出了结伴而行的说法,但是在看到他之后,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奇怪。 小半年过去,当初宋之骞到底是为什么离开兰阁的,也隐隐有了风声传出来,现在兰阁又有了一个名声鹊起的公子,老鸨对宋之骞离开的原因也就不在讳莫如深,但是半遮半掩的说辞,却让不少人都浮想联翩。 颜子玉自从宋之骞离开兰阁之后,又恢复到了以前洁身自好的作风,不再去青楼男馆,对于那些说辞,颜子玉自然不知道,宋之骞这段时间也深居简出,现在碰到了颜子玉的有人嘀嘀咕咕地告诫颜子玉什么,才知道这件事。 名声已经坏了,再加上宋之骞的确是从兰阁出来的,无论颜子玉再怎么解释,旁人也不太愿意接纳宋之骞。 “分明以前还经常去……”颜子玉有些气不过,说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宋之骞,便说不下去了。 以前分明经常去兰阁青楼,看着他们搂着那些公子姑娘笑嘻嘻的模样,也没看出来他们看不上那里的人,结果出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别气了,人之常情。”宋之骞在这点上倒是比颜子玉豁达了许多,也比颜子玉看得开了不少。 那些公子哥的心情宋之骞也能够理解,无非就是觉得他的身份上不得台面,不能与他们平起平坐,心里虽然理解,但是宋之骞依旧有些难过。 因为这几天,宋之骞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与颜子玉之间的差距,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只要有自己在,颜子玉便不会像往常一样无往不利。 宋之骞第一次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变成了自己不喜欢的那种人,以前宋之骞最看不上的,便是只能依附于男人存在的菟丝花,但是现在…… 宋之骞眼神暗了暗,抬头看着颜子玉:“你这么着急出来,是因为颜老爷子?” 颜子玉没想到宋之骞会说到这个,搂着宋之骞的手僵了僵:“你看看,我稍稍不注意,我家的小之骞便开始胡思乱想了。” 虽然颜子玉这样说,面上的表情也没有显现出什么,但是那一瞬间的僵硬,却没有瞒过宋之骞,感受到这一点之后,宋之骞心里便明白了什么,却没有显露出来: “就是听到别人说,随口一问罢了。” “我说的你不信,每天就知道胡思乱想。”颜子玉则是摇头失笑,捏了捏宋之骞的鼻子,语气有些宠溺。 宋之骞看着颜子玉,没有说话。 宋之骞问颜子玉提前动身的原因,颜子玉没有放在心上,随口否认之后便将这件事忘了,但是没过多久,颜子玉就发现了宋之骞的变化。 宋之骞比起以前来,变得越来越沉默了,虽然以前宋之骞话就不多,离开兰阁之后更是安静了不少,但是颜子玉却能够分辨出来,现在宋之骞的沉默,与以前的沉默,是有区别的。 以前宋之骞不说话,多半是因为不想说话,或者是没有什么话说,现在宋之骞不愿意说话,更像是……因为不敢开口而不愿意开口。 颜子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他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但是每次问宋之骞,宋之骞却什么也不愿意说。 对于宋之骞的变化,颜子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颜子玉的情绪宋之骞同样有察觉,但是宋之骞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想要离开颜子玉,因为这段时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在颜子玉身边,就像是颜子玉身边的污点,明明应该是风光霁月的颜公子,却因为自己,生生变成了俗人。 但是宋之骞开不了口,不仅仅是因为曾经的试探颜子玉给了很大的反弹,更是因为他舍不得。 宋之骞以前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离开兰阁,撑着宋之骞活下来的念头,便是死也不能死在兰阁那种地方。 颜子玉就像是宋之骞的光,离开兰阁之后,宋之骞生命的全部就成了颜子玉,如果离开颜子玉,宋之骞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做到以前那样潇洒,但是留在颜子玉身边,宋之骞却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是颜子玉的拖累。 “大夫?”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宋之骞,颜子玉整个心都揪了起来,原本以为只是着了风寒,谁知道请来的这个大夫除了摇头就是叹气? 想到这里,颜子玉的拳头紧了紧。 “唉……”大夫摇了摇头,看了颜子玉一眼,见其焦急的神情不似作假,才缓缓开口,“这位公子身子本就比常人虚弱,现在又郁结在心,现在的情况,实属正常。” “郁结在心?”宋之骞的身体,颜子玉明白,兰阁在宋之骞小的时候就灌了药,这种药物不仅能够让宋之骞的身材比常人娇小,也让宋之骞身体比常人弱了不少,但是……郁结在心? “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位公子得病,老夫着实无能为力。”大夫看了一眼颜子玉,宋之骞的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看能不能解开心中的疙瘩。 颜子玉抿了抿唇,将手中的银子递了出去:“谢谢大夫。” “不谢,这药方你拿着,聊胜于无。”那大夫说着便摆了摆手,从屋内离开了。 “之骞。”颜子玉看着宋之骞闭着眼睛的模样,摸了摸宋之骞的眉眼,宋之骞长的很好看,颜子玉知道,但是他第一次这样认真地观察宋之骞的容颜,以前颜子玉更喜欢宋之骞的为人,漂亮与否,对颜子玉来说并不重要。 “子玉。”不知道是不是颜子玉动作的缘故,宋之骞睁开了眼睛,看着坐在自己床前的颜子玉,微微地勾了勾唇角,有些费力,但也依旧好看。 “是我。”颜子玉捏了捏宋之骞的手。 宋之骞看着颜子玉的模样,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松动:如果就这样,能够死在颜子玉怀中,似乎也是不错的归宿。 第224章 颜子玉x宋之骞·06 “看你以后还会不会胡思乱想!”颜子玉看着宋之骞, 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这他苍白的脸色,颜子玉责备的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看着这样的宋之骞, 颜子玉还能忍心说什么呢? 宋之骞这一病病了一个月, 不仅宋之骞有些熬不住, 就是颜子玉也消瘦了不少,看着宋之骞的身体一天天衰败下去,颜子玉却没有任何办法。 无论请多少大夫,最后告诉颜子玉的, 也仅仅是一句“心病还需心药医”,但是宋之骞对自己心中到底在忧虑什么, 又死咬着不肯松口,面对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的宋之骞,颜子玉除了急得嘴上起泡,就别无他法。 看着宋之骞一日日消瘦下去, 颜子玉的身体也渐渐垮了下来。 宋之骞原本觉得就这样死在颜子玉怀中也不错,但时间一天天过去,在发现颜子玉也有些熬不住的时候,宋之骞才惊觉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自私。 “你要是走了,我就陪你一起。”想到当初颜子玉以为自己睡着了, 摸着自己的眉眼喃喃自语的话,宋之骞就一阵后怕。 宋之骞想死在颜子玉怀中,却不想让颜子玉跟着自己一块儿死, 他想让颜子玉好好的。 所以对现在颜子玉的话,宋之骞也不反驳,看着颜子玉微微笑了笑:“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他们的话你听听就好,别往心里去。”颜子玉见宋之骞服软,心里再多火气也泄不出来,更何况现在宋之骞的身体还没好,颜子玉更是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 宋之骞会这样,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疏忽,明知道那些朋友不喜欢之骞,明知道之骞和他们在一起并不自在,自己却天真的以为朋友会因为自己而接纳之骞,结果到最后,却伤害了之骞。 可即使是因为这样,颜子玉只要一想到前些日子宋之骞与他谈心的时候,对他说的话,就恨不得将宋之骞抓过来打一顿。 “好,以后只听你的。”宋之骞在兰阁这么多年,自然是学会了不少哄人的手段,以前不用,是不愿意用,现在愿意用了,又怎么是颜子玉能够招架地住的? 果然,听到宋之骞柔情蜜意的话,再见到宋之骞低眉顺眼的表情,颜子玉的态度也柔软了不少: “记住你说的话。”颜子玉瞪了宋之骞一眼,“等你养好了身子,咱们就去云州。” “好。”宋之骞现在自然是颜子玉说什么,就做什么,一点儿也不反抗。 “以后不要在胡思乱想了,”颜子玉将宋之骞抱在怀里,本来就娇小的人,经过这么一折腾,更显纤细,颜子玉怀疑自己微微一用力,就会将他捏碎,“有什么话都要先来问我。” “好。”宋之骞低声回答。 颜子玉不知道的是,宋之骞对他依旧有所保留,给他的理由也没有说全,但是却因为颜子玉的那句要陪着一起走的话,宋之骞心情倒的确是一天天好了不少,本来就是心病,心情好了,身体也就跟着好了不少。 颜子玉虽然不知道宋之骞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从宋之骞现在的种种表现,颜子玉也能够窥探一二,宋之骞身体是好了不少,但是却依旧和以前有所区别,现在除了和颜子玉讨论论策的时候,宋之骞的话就很少。 特别是面对外人的时候,宋之骞基本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对于宋之骞的“识相”,颜子玉的友人们表示很是受用,原本他们就不喜欢宋之骞和他们平起平做,如果宋之骞还是个不将就的,就算是他跟在颜子玉身边,他们也不愿意给面子。 但是对于宋之骞的这番表现,颜子玉却很是心疼,时间久了颜子玉也发现了,他不仅没有办法改变宋之骞,也没有办法改变朋友对宋之骞的看法,发现问题之后,颜子玉便干脆和以前的朋友保持距离,或者是单独赴约,不再带宋之骞一起。 可即使是这样,宋之骞依旧有些谨小慎微,颜子玉对于这样的变化,心里着急却有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思绪,默默地寻找着解决方法。 “在想什么?”宋之骞将书放在颜子玉面前之后,敲了敲颜子玉的脑袋,对于现在颜子玉的出神有些失笑,都到什么时候了,还在发呆? “在想我们刚刚遇到皇上和皇后的时候,”颜子玉回过神,便看到宋之骞面带笑意地看着自己的模样,“那恐怕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时候了。” 在云州齐池邀请他们同住客栈的过往还历历在目,颜子玉不止一次感谢上苍,让他们在那个时候遇到陆言蹊和安景行。 彼时颜子玉和宋之骞之间的感情岌岌可危,虽然两个人面上不显,但是实际是怎么回事,两个人都清楚,不过是因为彼此的感情,两个人都将所有的不快都压在了心底,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但是这种东西就和已经溃烂的伤口一样,越是压抑,就越是腐烂,到最后彻底坏死,甚至还会影响到健康的地方,等到想要连根拔起的时候,只会带来锥心刺骨的疼痛。 陆言蹊和安景行的出现,却阻止了这样的情况,因为陆言蹊的缘故,宋之骞渐渐地开始恢复元气,也开始慢慢对颜子玉敞开心扉,缓慢却坚定地开始抛弃以前的身份,到现在,宋之骞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颜子玉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还能见到这样开朗又活泼的宋之骞。 “这话可千万别让皇上知道,”宋之骞听到这话后,摇头笑了笑,“不然你过几天的假期可就都没了。” 宋之骞这话不是没有道理,颜子玉高中状元之后,就发现了新登基的皇上居然是他们的老熟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一大堆公务给砸晕了头。 前些日子陆言蹊在的时候还好,现在陆言蹊去忻州了,安景行更是变本加厉,本着“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的念头,颜子玉等人的日子可谓是非常难过。 特别是颜子玉,这些日子更是艰难,原因也非常简单:“谁让你不仅有夫人,夫人还在你身边?”安景行的这句话回响在了颜子玉的耳边。 如果让安景行知道了颜子玉现在的想法,恐怕安景行只会变本加厉并且更加心安理得地“压榨”颜子玉,想到这里,颜子玉的一张脸不由自主地便垮了下来。 “好了,别闹了,快做事!”就在颜子玉陷入回忆的时候,颜子玉的夫人就开口了,看着颜子玉的表情,宋之骞就知道颜子玉心里在想什么了,又重新上手敲了敲颜子玉的脑袋。 颜子玉回过神之后,眨了眨眼睛,很是可怜地望着宋之骞,似乎在控诉他为什么这么心狠,那模样,就像是被人欺负的小兽:“我累了。” “你今天才做了半个时辰。”宋之骞却不吃颜子玉这一套,颜子玉现在手段不知道用了多少次了,宋之骞前几次可能还会“上当”现在看着颜子玉这副装可怜的样子,宋之骞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颜子玉被宋之骞戳穿了,也不恼,抬手捏了一下宋之骞:“你帮我做。” “你这样也不怕皇上怪罪。”宋之骞挑了挑眉,这个人,越来越会偷懒了。 “皇上才不会管是咱们谁做的,”颜子玉一把将宋之骞拉到了自己身边,“当初是谁和我说,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怎么知道是谁说的?反正我没说!”宋之骞翻了个白眼,趁着颜子玉不注意的时候,从颜子玉的怀中钻了出来,“做你的事吧,我先走一步。” 说完,也不等颜子玉回神,宋之骞便直接从屋内走了出去。 一阵微风吹过,颜子玉看着空空荡荡的书房,感受着自己手上宋之骞的余温,又看了看桌上被宋之骞遗留下来的东西,颜子玉咬了咬牙:自己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没有地位了,夫纲不振! 但是想着刚刚宋之骞走的时候轻快的脚步,颜子玉没一会儿又笑了出来:无论如何,只要之骞高兴就好。 “之骞呢?”颜子玉下朝之后,回到家中,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宋公子一大早就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小七听到颜子玉的问话,连忙对颜子玉福了福身。 宋之骞和颜子玉虽然没有成亲,但是两人的关系在京城几乎人尽皆知,更别说一直在颜子玉身边伺候的小七和小八了,对于颜子玉现在的问话,小七也不意外。 “一大早就出去了?”颜子玉皱了皱眉,自己在宫中用完午膳安景行才放他出来,“之骞以前也经常出门?” “是。”小七点了点头,宋之骞一般子啊颜子玉上朝之后一炷香的时间起床,吃过早饭之后便出门,一半到晚膳之前才会回来。 “知道他去哪儿了么?”听到小七的汇报,颜子玉皱了皱眉,平时他回来的时候有些时候之骞不在,有些时候又在,颜子玉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听小七的意思,之骞平时便有些早出晚归? “这个就不知道了,宋公子没说。”小七摇了摇头。 宋之骞和颜子玉的关系在别说是在颜子玉的府上,就是在京城中,知道的人也不少,在府上宋之骞就是主子,主子去哪儿,下人哪有过问的道理? “你先下去吧。”颜子玉见小七一问三不知的模样,也就没有再追问了,知道恐怕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决定定宋之骞回来的时候,亲自问一问宋之骞。 颜子玉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下午。 “今天怎么回来地这么早?”宋之骞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颜子玉坐在屋内的样子,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没什么事,就回来了,”颜子玉没有忽略宋之骞进门的时候,那一闪而过的疲惫,上前两步,“谁知道回来了你却不在。” 颜子玉将宋之骞揽在了怀中,语气止不住地委屈。 听到颜子玉这话,宋之骞有些失笑,这人多大了,还想一个孩子似的,“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等了你一个下午。”颜子玉不依了,皱着眉的样子像是一个得不到糖吃的小孩子,脸上满是不悦。 “噗嗤……”宋之骞捏了颜子玉的脸,“别闹了,像个孩子似的。” 颜子玉听到这话,脸上的委屈便收了起来,将宋之骞拉到了自己身边:“你去做什么了?” 颜子玉以前倒没有问过宋之骞每日里在做什么,不过今天听到小七说宋之骞每日都出去,着实是引起了颜子玉的好奇心。 “你不知道?”谁知道宋之骞却睁了睁眼,有些惊讶地看着颜子玉。 “你又没说过。”颜子玉瞥了宋之骞一眼,没有告诉过自己,自己怎么会知道? “我以为皇后告诉过你们了。”当时陆言蹊找上宋之骞的时候,就说过这是一个很大的工程,按照道理来说,现在的西元不适合做这件事,但是他想将这件事提前,不仅仅是因为于西元有益,更是对他与颜子玉的关系有利。 先不提宋之骞对陆言蹊本来就心存感激,陆言蹊就算不说这样的话,宋之骞也不会推脱,更何况陆言蹊还说出了这一番话,听到陆言蹊的计划之后,宋之骞不惊讶是不可能的,这个工程的确浩大,也的确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但是如果做下来,也的确像是陆言蹊所说的那样。 现在他与颜子玉的关系虽说是摆在明面上了,但是颜家却一直不愿意承认他,也因为他的存在,颜子玉在高中状元之后,只回了颜家一趟,平日连书信往来也很少,虽然颜子玉不说,但是宋之骞依旧很愧疚。 在兰阁的时候,从他与颜子玉的交谈之中,宋之骞就知道,颜子玉很是敬重他的祖父,如果因为他的原因,让颜子玉和家人决裂,宋之骞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而陆言蹊提出的这件事,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说什么?”颜子玉听到宋之骞的这话,挑了挑眉,没一会儿便反应了过来,应该是陆言蹊给宋之骞安排了什么事。 就在宋之骞在犹豫这件事能不能告诉颜子玉的时候,颜子玉便挑了挑眉:“好啊!皇上压榨我就算了,就连皇后还要欺负我的夫人,这我可不干,看我不去参上一本!” 看到宋之骞脸上的犹豫,颜子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件事既然是陆言蹊吩咐的,他不知道,自然有陆言蹊不愿意说出来的道理,当即也就不再追问,只是夸张地撸了撸袖子,像是要去找安景行拼命的模样。 “你去吧,”宋之骞见颜子玉夸张的样子,只挥了挥手,“如果你想从明天开始所有的事都变成你的‘分内之事’的话,我可是听说,夏大人最近一直吵着想休息呢。” 果然,一听到这话,颜子玉一下就蔫儿了,安景行还算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君主,平日里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是随口就来,但只要安景行每次吃了亏,第二天让他吃亏的人就会发现,自己的工作量比起昨天来多了不少,这恐怕也就是这个君主“独特”的惩罚方式了。 颜子玉刚刚说出那一番话,本来只是嘴上说着玩儿玩儿,听到宋之骞的这句话,却不依了:“现在就连你也欺负我!” “那你想怎么样?”宋之骞摇头看着颜子玉,不知怎么的,宋之骞愈来愈觉得,自己和颜子玉在一起,像是养了一个孩子。 “我想?”颜子玉眼睛转了转,看着宋之骞,不等宋之骞反应过来,便一把将宋之骞拉了回来,“我想欺负回来!” 随后的一个晚上,宋之骞只有一个感想:去他的养了一个孩子! 时间就这样有条不紊地流逝着,随着西元朝堂的稳定,边界之中,陆言蹊的捷报也接连传回,因为阿史那思云的帮助,又有陆家军的支持,陆言蹊如有神助,一路直逼突厥王庭。 而朝堂之上,安景行的势力也日渐强大,安睿当初说重用的心腹经过安景行两年的布局,现在已经所剩无几,就算还有留存,现在也没了什么势力。 颜子玉的地位随着安睿心腹的被架空日渐升高,随着朝堂的稳定,朝堂之中需要颜子玉亲自动手的事也就越来越少,颜子玉也就一日比一日空闲。 但是与之相反的是宋之骞,颜子玉清闲下来了,宋之骞却一日比一日忙,甚至有的时候,颜子玉好几日都见不着宋之骞回家。 “颜卿近日似乎很是烦躁?”宋之骞不着家,反应最为直观的,就是颜子玉的心情。 西元的朝臣们都发现了,这位刚刚被封为首辅的颜非颜大人,心情似乎很是不佳,但是敢这样直白地说出来的,也就只有安景行一人了。 “微臣倒没想到,皇上还喜欢明知故问。”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很是悠闲的安景行,颜子玉咬了咬牙,捏着棋子的手指也用了用力。 宋之骞忙了两年,在做什么事,颜子玉也渐渐地知道了一二,仅仅是从窥探到的这些皮毛,颜子玉就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颜子玉知道了,安景行不可能不知道,更何况现在宋之骞做的事还是陆言蹊提的建议?安景行现在不是明知故问还是什么? “朕当然喜欢明知故问,”安景行瞥了颜子玉一眼,“特别是关于颜卿的事。” 安景行正大光明地说出来,直接让颜子玉噎住了,他当然知道安景行为什么会这样说,因为安景行从一开始就没有遮掩过:不就是因为陆言蹊走了,安景行一个人孤枕难眠,就看不得他每日能够抱着宋之骞一起睡么? 想到这里,颜子玉咬了咬牙,不过脸上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对安景行拱了拱手:“皇上,臣有本启奏。” “不行!”安景行却没有等颜子玉将他的话说出来,便直接出言反驳,随手将手中的棋子放在了棋盘之上,却引来了颜子玉的怒目而视。 颜子玉瞪着安景行,之骞现在在做的事事本来就应该朝堂来做,虽然陆言蹊也借给了之骞不少人,但是依旧不够,为什么不行? 安景行见颜子玉真的有些不解的模样,叹了口气:“子玉知道为什么朕会反驳么?” 颜子玉听到这话愣了愣,安景行的称呼变了,就说明现在安景行是以朋友的身份在与他谈话,平时安景行对颜子玉的态度就像是对待友人,现在还特地换了称呼,足以见得安景行现在想要表达的意思。 至于为什么会反驳……颜子玉摇了摇头,他确实有些不解。 “现在你的家人应当依旧不同意你与之骞的婚事吧?”安景行看着颜子玉,这件事在颜子玉的朋友当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是。”颜子玉捏了捏拳头,没错,他的家人依旧不同意他与之骞的婚事。 颜子玉的母亲心疼颜子玉,曾经一度松口同意颜子玉纳宋之骞进门,但是纳……颜子玉却不愿意,他想要娶宋之骞进门。可是在知道颜子玉的想法之后,就连颜子玉的母亲也改了口,称不再同意宋之骞踏进颜家的大门。 颜子玉夹在颜家与宋之骞之间,左右为难,不愿意让家人伤心,却也不愿意委屈宋之骞,便也只能这样一日日拖着,但拖着却不是什么好办法,总有一日,依旧会不得不面临这个问题。 “你要知道,现在之骞做的事,做好了,可以名垂青史。”安景行看着颜子玉,就算是没有宋之骞,陆言蹊依旧能够找人将这件事做下来。 而让宋之骞接手,其一是因为宋之骞的才华,其二,就是因为宋之骞和颜子玉的关系了。 能够名垂青史,想要让颜子玉的家人松口,也就不是那么困难的事了。 见颜子玉陷入沉思的模样,安景行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拍了拍颜子玉的肩膀:“但是之骞以前的身份,一旦朝堂插手,史书上还会留下之骞的名字吗?” 说完安景行也不等颜子玉反应,便直接离开了。 颜子玉听到安景行的话,醍醐灌顶,没错,依照之骞以前的身份,一旦朝廷插手,史书上便不会再留下宋之骞的名字。 想到这里,颜子玉抬眼,正想好好感谢一番安景行,就发现自己的眼前空无一人,徒留下一盘残局。 第225章 颜子玉x宋之骞·07 四年后—— “之骞!” 宋之骞正站在书架前整理着什么的时候, 就听到了从自己身后传来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宋之骞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 转身果然便看到了从门外走进来的陆言蹊。 “嘘!”陆言蹊见宋之骞开口的模样, 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 连忙将手指抵在唇前,示意宋之骞不要张扬,书肆中还有看书的学子,陆言蹊可不想等等听到此起彼伏的请安。 看到陆言蹊的动作, 又看到因为陆言蹊的到来,原本正在看书的人们若有似无的打量, 宋之骞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将称呼压下,走到了陆言蹊面前,神色如常: “您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被家里那一大一小吵地心烦, 出来走走。”陆言蹊对宋之骞眯了眯眼,嘴上虽然说着嫌弃的话,但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陆言蹊家里的那一大一小,自然只有安景行和他的幼弟了。宋之骞也隐隐听到颜子玉提起过,安景行恐怕要将小王爷安景辉培养成储君。 六年前安景行和陆言蹊原本都以为那两个小的活不下来了, 结果谁知道六年过去了,虽然大的病怏怏的风一吹就倒,但是好歹还留着一条命。至于小的那个, 身体更是与常人别无二异。 除此之外,安景行和陆言蹊还发现,安景行最小的弟弟安景辉天资聪颖,是一个可塑之才,在发现这一点之后,陆言蹊就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安景辉两年,在确定安景辉在人品方面也没有大的瑕疵之后,便将安景辉带到了安景行的面前。 安景行在第一次见到陆言蹊将安景辉带来的时候,就知道陆言蹊的打算了,对于陆言蹊的想法,安景行非但没有反对,还有些乐见其成,原因无他,恰好在几个月前陆言蹊还与安景行无意中讨论过继承人的事。 原本安景行的意思是能者居之,到时候想办法过继一个便是,陆言蹊居然“异想天开”到想让安景卿继承大统。 不选秀安景行还能勉强说是自己的家事,但储君就是安景行,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天下大事,女子继位,到底是惊世骇俗了一些,况且安景行也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将整个天下都负担在身上,他希望安景卿在他的庇护下,能够成为一个什么都不用去担心的小姑娘。 就在安景行思索着应该怎么权衡的时候,陆言蹊便将安景辉带了过来,相比较之下,安景辉的确是一个让大家都能够接受的继承人,于是安景行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将安景辉留了下来。 谁知道这一试就试出了问题,一大一小两个人在朝政上都是牛脾气,以前安景辉或许还会因为种种不熟悉安景行的脾气等原因顺着安景行,现在安景辉却知道据理力争了,两个人经常因为一个点不合便能吵起来。 陆言蹊在宫里听着两个人争执不休的情况看的头疼,索性出来走走,恰好便想到了宋之骞。 宋之骞则是看着眼前的陆言蹊,恍惚间又见到了与陆言蹊初遇的时候,那个时候的陆言蹊就像现在一样,天真烂漫,有些不谙世事的模样,不过三年前陆言蹊从突厥凯旋之时,倒显得成熟了不少,三年过去了,陆言蹊又似乎回到了以前的模样。 看着像孩子一样撇了撇嘴的陆言蹊,宋之骞却有些恍惚,就是这样的陆言蹊,在朝堂之上确是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存在,西元中没有一个官员敢因为陆言蹊脸上的无害,就以为这个西元的皇后好招惹。 想到那些在陆言蹊手中吃过瘪的人,宋之骞就有些想笑。 “想什么呢?”陆言蹊将手放在宋之骞的眼前挥了挥,示意宋之骞回神。 “要上去坐坐么?”没有回答陆言蹊的问题,宋之骞反而看了一眼楼上,询问着陆言蹊需不需要上楼去坐坐。 “我先看看。”陆言蹊打量了这里一眼,这还是陆言蹊第一次亲自来这里,自然是要好好看看的。 “那就先看看吧。”宋之骞眼睛弯了弯,将手中的书合上,走到了陆言蹊的身边。 “已经做得差不多了?”陆言蹊看着眼前的书架,他会过来的主要原因,就是宋之骞说手中的事已经进入了尾声,陆言蹊自然是要来看一看的。 “差不多了。”宋之骞点了点头,这家书肆几乎耗费了宋之骞全部的心血,宋之骞在这里努力了六年之久,现在终于可以告诉陆言蹊,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 “还不错,”陆言蹊在书肆中转了一圈之后,点了点头,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比我想的好多了。” 宋之骞看着陆言蹊微微笑了笑:“你满意就好。” “不是我满意就好,”陆言蹊看着宋之骞,眼中有一丝认真,“而是要让别人满意。” 宋之骞自然明白陆言蹊要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陆言蹊满意并不够,还要让满朝文武满意,但是,“如果您都满意了,还有谁会不满意呢?” 宋之骞对陆言蹊眯了眯眼,眼中满是笑意,语气中有有一丝调侃。 原因无他,而是因为这几年来陆言蹊霸道的作风,让朝中的不少官员颇有微词,甚至还有不满陆言蹊的官员曾经做过总结:只要是从陆言蹊嘴中说出来的东西,只有对的,没有错的,若是有人反驳,这位皇后总会让你明白那是对的。 虽然有些拗口,但也足以见得官员们对陆言蹊的怨气之大。 “连你也学会调侃我了?嗯?”陆言蹊听到这话倒也不生气,那些官员对自己的态度,他当然知道,不过却从来没人敢在陆言蹊面前说什么,现在被宋之骞说出来,陆言蹊还有些新奇的感觉。 “这我可不敢。”宋之骞笑了笑,嘴上连忙讨饶。 陆言蹊瞥了宋之骞一眼,给了宋之骞一个满带笑意的眼神,便转身向楼上走去,一楼还有不少外人,不是谈话的地方。 宋之骞见到陆言蹊的动作,将脸上的笑容稍稍敛了起来,跟着向楼上走去。 “坐。”陆言蹊走进屋子之后,在屋里看了看,随手拉开桌前的一个椅子坐了下来,抬头望了望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宋之骞也坐下。 宋之骞听到陆言蹊的话,也不忸怩,直接坐到了陆言蹊面前,将桌面的一本小书放在了陆言蹊面前,这是他前些日子就准备好的东西。 陆言蹊将书借过,仔细翻看了一遍之后,点了点头,脸上止不住地满意:“你做的比我想象中的好了不少。” 当初将这件事交给宋之骞,一方面是因为宋之骞与颜子玉的事,陆言蹊想帮他们一把,另外一方面也是无奈之举,当时的西元并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做这件事,还好宋之骞并没有让他失望。 见到陆言蹊脸上的神情,宋之骞也不揽功:“也得多亏了您借给我的人。” 陆言蹊听到宋之骞的话,笑了笑,将手中的小册子挥了挥:“这东西我能带走么?” “可以,”宋之骞点了点头,交给陆言蹊,自然是可以让陆言蹊带走的,“已经誊抄过了。” 陆言蹊闻言点了点头:“中间有遇到什么困难,还有什么没有解决的事么?” 宋之骞听到这话,从桌边另外拿了一个折子放在了陆言蹊面前:“都在这里了,不过倒没有什么太困难的事,您的人很好用。” 说到这里,宋之骞就不得不佩服陆言蹊了,不仅自己厉害,就连手下训练出来的人也那么厉害。 陆言蹊瞥了宋之骞一眼:“就算你拍我马屁,我也不会让景行给颜子玉放假。” 宋之骞听到陆言蹊的这句话,原本还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失笑,现在的陆言蹊,果然还是和六年前一模一样。 陆言蹊看到宋之骞脸上的笑容之后,也笑着瞥了他一眼,接着便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过了一会儿,陆言蹊才发出了一声感慨:“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 陆言蹊将手中的册子一丢,看着宋之骞,眼中充满了赞赏,如果当初让别人来做这件事,他哪能这么轻松当甩手掌柜? 现在宋之骞不仅将事情做得面面俱到,还想到了以前他没有想到的东西。 宋之骞张了张嘴,原本还想说什么,不过有了刚刚陆言蹊的“拍马屁”在前,宋之骞的话到嘴边便转了一个弯,又被咽了回去。 宋之骞这一番动作,陆言蹊却没有察觉:“你和颜子玉这些日子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陆言蹊这话既是问宋之骞与颜子玉两个人之前的情况,又是问他们与颜家之前的情况,“只是子玉恐怕快要顶不住了。” 有安景行和陆言蹊的先例在前,现在西元对男人之间的嫁娶已经宽松了不少,颜家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从颜家替颜子玉相看的人家从各家适龄的小姐到各家适龄的公子便能窥见一斑,可是在宋之骞这件事上,颜家却始终不愿意松口。 不仅仅是因为宋之骞的身份,更是因为他们认为宋之骞是“蓝颜祸水”,虽然颜子玉现在在朝堂如日中天,可颜家的人总觉得,宋之骞当初能让颜子玉为了他与家人对着来,以后便能让颜子玉因为他一无所有。 宋之骞没办法轻易改变颜家人的想法,只能与颜子玉一起顶住压力,但是宋之骞却能够感觉到,现在颜家那边越逼越紧,颜子玉恐怕快要扛不住家中的压力了。 就算颜子玉死咬着不松口,宋之骞也没有办法接受颜子玉因为他与家人决裂。 “那正好,”陆言蹊听到宋之骞的话笑了笑,拍了拍刚刚宋之骞递给他的册子,“及时雨来了。” 宋之骞看着陆言蹊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放松:“这能行么?” 一开始或许宋之骞信心满满,但是现在,宋之骞却有些不确定了。 “颜家是文人,”陆言蹊看了一眼宋之骞,明白他现在心里的情绪,近乡情怯,“而且是有傲骨的文人。” 宋之骞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若是颜家没有傲骨,当初颜子玉成为西元最年轻的内阁大学士的时候,颜家人就应该接纳他了,但是颜家人依旧没有松口,足以说明颜家人的清高。 “越有傲骨,就越在意名声,”陆言蹊看着宋之骞脸上有些苦涩的神情,继续说道,“等过几天昭告天下,又有谁的名声能够比得上你呢?” “可是……”宋之骞依旧感到有些不真实,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别可是了,你还不相信我么?”陆言蹊在这一点上,极为自信,四库全书,康熙年间可是耗费了整整十三年才整理出来,虽然西元的书籍远远及不上华夏上下五千年,但在没有朝堂支持的情况下,宋之骞能够在六年时间内将它完成,已经非常不易了。 而且与康熙年间的四库全书不同,宋之骞做到了“真实”,没有粉饰太平,没有“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将所有的文献都原原本本地展现在人们面前,陆言蹊自问,自己是做不到宋之骞这个地步的,名垂青史,宋之骞担得起。 宋之骞听到陆言蹊的这话,稍稍安下了心,没错,只要是陆言蹊承诺过的,都没有出过纰漏,就在宋之骞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外就传来了暗月的声音: “殿下。” 听到这个声音,陆言蹊脸上闪过一丝了然和一丝无奈,对宋之骞做了一个鬼脸:“家里来催了。” 说完,也不等宋之骞反应过来,将刚刚被放在一边的小册子拿了起来,在宋之骞面前晃了晃:“你就安心等着诏书吧!” 看着陆言蹊信心满满的模样,宋之骞心中的忧虑也消散了不少,抬眼看着陆言蹊:“那我就安心等着诏书了。” 陆言蹊的回答是对宋之骞挥了挥手,便离开了书房,他怕他多待一会儿,宫里那位就要亲自出来抓人了。 第二天,西元皇宫,御书房—— “不行!”安景行的话刚说完,第一表示反对的人是田向华。 听到这个声音,陆言蹊和安景行并不意外,若是没人反驳,他们才会意外。 “为何不行?”安景行也不恼,看着田向华,眼中缀满了笑意。 田向华对着安景行笑吟吟的样子,又看了看在安景行旁边作壁上观的陆言蹊,抬眼好死不死又撞上了颜子玉的眼神,田向华原本想要说的话被堵在了嘴里,看着安景行,鼓了鼓嘴,过了好半晌,终于才冒出了一句:“就是不行!” 至于为什么不行,田向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田向华怎么说?说宋之骞出身下贱不配担此盛名?田向华这话想说,却不敢说出口,先不说颜子玉不是一个好惹的,就说一向不喜欢在朝臣面前插手政事的陆言蹊坐在了这里,就能说明上位者的态度。 “田卿是说不出来为什么了?”岂料安景行听到田向华的话,却点了点头,看着田向华的眼神也不复刚刚温和,“不行,就是不行,田卿,这可不是三岁的幼孩挣糖吃,在御书房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安景行现在在朝中可以称得上是一言堂,但依旧有几个硬骨头时不时会出来给安景行添堵,这些人就是谢峰之流的几朝元老。 “微臣……”田向华听闻此言,脸上红了红,没错,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这些话语,不应当出自他口,但是真实原因他又说不出口,想到这里,田向华看了看屋内,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了自己身边的谢峰身上,“谢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啊!” 比起田向华,谢峰在安景行面前更具有话语权,平日田向华与谢峰的政见也基本相符,他就不信谢峰同意安景行刚刚说的话。 将宋之骞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昭告天下,以尽表彰之意,这怎么听怎么荒唐! “本官说什么?”谁知道谢峰听到田向华的话,看了田向华一眼,眼中满是疑惑,似乎真的不知道田向华再说什么似的。 “说您的看法啊!”田向华看着谢峰这个样子,一下有些啥样,怎么到关键时刻出岔子? “臣以为,有过该罚,有功……自然就该赏。”谢峰听到田向华的话后,沉吟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听到谢峰的这句话,田向华瞪大了眼睛,这与他想的不一样,而安景行则是笑了笑,看着谢峰:“谢大人这是赞同朕刚刚的提议了。” “是。”谢峰闻言,拱了拱手,对安景行的问题给予了肯定的答复,眼睛却不留痕迹地看了陆言蹊一眼。 开玩笑,不赞同?没见着皇后还在一旁站着的么?他敢不赞同么?谢峰看着陆言蹊,就想到现在自己躺在王家那小子怀里,一脸甜蜜的小孙子,提起皇上和皇后更是赞不绝口,就差没有每日赋诗一首来咱们当初皇上赐婚的决定了。 想到这里,谢峰就觉得牙疼,有前车之鉴,谢峰怎么还可能去反对? 况且如果这件事其他人插了手还好,谢峰还能勉强说宋之骞的身份难以服众,但是现在宋之骞一个人全权负责,现在事情做完了,要将宋之骞踢走,谢峰怎么也做不出来这种事。 “谢大人,你……”田向华听到这话,像是不认识谢峰了似的,抬眼看了看谢峰,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便收到了谢峰一个警告的眼神。 田向华被这个眼神看得愣了愣,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便听到了御书房内其它几位大人的声音: “谢大人所言极是。” “有过该罚,有功自然该赏。” “臣附议。” …… 不一会儿,田向华就发现,整个御书房中,只有自己一个人持反对意见,等御书房中“臣附议”的声音渐渐平息之后,安景行才抬眼看着田向华:“田卿以为何?” 田向华看着屋内的其他人,又看了看安景行,最后咬了咬牙:“臣依旧以为不妥!” 安景行和陆言蹊都没有想到,田向华到现在居然还死咬着不同意:“有何不妥?” 此时安景行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不耐,陆言蹊对宋之骞印象不错,颜子玉又是他的得力干将,全书也的确是在宋之骞的主持下编写完成的,这几年时间,京中的学子在宋之骞的书肆中受益匪浅,现在全书编写完成,昭告天下以示嘉奖,有何不可? 听到安景行现在的话,田向华咬了咬牙,最后看了颜子玉一眼:“宋公子身为贱籍……” “田大人慎言!”田向华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颜子玉打断了,抬眼便对上了颜子玉阴沉的目光。 宋之骞在兰阁那段日子,宋之骞没有想过去隐藏,否则他大可以诈死一次,用其它的身份回到自己的身边,不管外人怎么说,至少表面上过得去,但是之骞没有。 “如果连自己的过去都没有办法面对,还谈何强大?”宋之骞说这句话的时候的神情,颜子玉至今还记得,但是这不代表颜子玉认同别人拿着宋之骞的那段经历来说三道四。 田向华被颜子玉的眼神看得抖了抖,接下来的话也就没来得及说出来,陆言蹊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也响了起来:“没错,田大人慎言,宋公子可是堂堂正正的良户。” 虽然当初颜子玉将宋之骞的身份进行更改的时候,钻了空子,但是依旧不能改变现在宋之骞的户籍身份,宋之骞是良户。 陆言蹊的话也让田向华回国了神,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好半晌,田向华才拱了拱手:“是下官失言了。” 看着立刻就变成鹌鹑的田向华,安景行不再说什么,冷哼一声之后,便看向了面带不悦的颜子玉: “颜卿,拟旨。” 第226章 颜子玉x宋之骞·08 “高兴吗?”将圣旨放到宋之骞手中, 颜子玉脸上也有了一丝放松,看着宋之骞眼中充满了宠溺。 “高兴。”宋之骞弯了弯眼睛,脸上满是笑意,怎么能不高兴?六年的努力都是为了今天。 听到宋之骞如此直白的话, 颜子玉的唇角也勾了勾。 “其他人……就没有说什么?”宋之骞将圣旨放好之后, 才想到了什么, 抬眼看着颜子玉。 前几日陆言蹊才从自己这里回去,今日圣旨就下来了,速度可比宋之骞想象中的快多了。 “唔,没人说什么。”听到这话, 颜子玉立刻就想到了田向华,但是想到田向华那糟心的反应, 颜子玉就不想说出来破坏宋之骞的心情。 但是颜子玉抬眼,便看到了宋之骞怀疑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后,还是颜子玉没有顶住拜下了阵来:“好吧, 其实还是有一个不太同意。” “嗯哼?”宋之骞挑了挑眉,如果说都不反对,宋之骞才会感到奇怪。 “田向华田大人,”颜子玉说着看了宋之骞一眼,“一开始并不太同意。” 其实说只有一个人, 肯定不是,不过是因为当时陆言蹊在场,宋之骞和他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 大家不敢说出来罢了。 宋之骞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愣了愣,过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了一丝了然:“是他。” “怎么?”颜子玉见宋之骞的反应,心下好奇,“你知道?” “他有一名独子,”宋之骞点了点头,田向华他不了解,但是他的儿子,宋之骞却有些耳熟,“最近闹着要将花溪阁的一名姑娘娶回家。” 花溪阁,听这个名字颜子玉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颜子玉原本以为田向华反应只是因为死板守陈,哪能想到还有这一层原因? 不过……颜子玉看着神情坦然的宋之骞,心中有些欣慰。 宋之骞能够这样坦然地将原因说出来,就说明在宋之骞心中,已经将兰阁的那一段经历放下了。 “看什么呢?”注意到颜子玉的眼神,宋之骞唇角弯了弯。 “我在看,”颜子玉看着宋之骞的表情,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柔和了不少,伸手摸了摸宋之骞的脸,“你怎么那么好看呢?” 宋之骞见颜子玉停顿了一下,原本以为颜子玉要说出多谨慎的话语,谁知道会听到这么一句?当即,宋之骞没好气地看了颜子玉一眼,这个人,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 三个月后—— “很紧张?”看着不停地在房间内走动的宋之骞,颜子玉有些失笑。 “不……不紧张!”宋之骞瞪了颜子玉一眼,看出来就得了,这个人,还要说出来! “别紧张。”见宋之骞死鸭子嘴硬的样子,颜子玉暗觉好笑,拉住宋之骞的手捏了捏,示意宋之骞放轻松。 “闭嘴!”宋之骞听到颜子玉这话,忍无可忍地看了一眼颜子玉,这个人怎么这么过分? “好,不说了,收拾收拾,我们要出发了。”颜子玉被斥责了也不生气,捏了捏宋之骞的脸,便转身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不仅宋之骞有些紧张,就是颜子玉,也感到有些紧张。 自从颜子玉科考之后,就没有再回过颜家了,一方面是朝堂上公事重重,抽不开身,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宋之骞的缘故,时隔六年,又要见到父母与祖父,颜子玉也感到有些紧张。 但是宋之骞已经表现地很是紧张了,颜子玉不能让宋之骞感到更加紧张,只能做出一派镇定的模样,其实心底的紧张,也只有颜子玉心底知道。 经过颜子玉的安慰,宋之骞表现得好了不少:“这次皇上准你离开多久?” “半年。”颜子玉拉着宋之骞向门外走去,“正好路上还能带你游玩一番。” 颜子玉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清闲了,没有恼人的政事,没有无处不在的“颜大人”和“颜卿”,要知道颜子玉最忙的时候,曾经连着半个月没能走出皇宫的大门,若不是当时颜子玉每日都会派人给宋之骞送话,宋之骞恐怕会以为颜子玉出了什么意外。 “皇上倒也大方。”听到颜子玉的回答后,宋之骞微微笑了笑,整整半年,可不是大方么? “原本只想给我三个月,”颜子玉说到这里,就有些嗤之以鼻,“我软磨硬泡要来的,最近又没什么事,把我拘在京城有什么意义?” 宋之骞听到颜子玉嗤之以鼻的话语,捏了捏颜子玉的手:“能者多劳嘛。” “哼!”颜子玉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似乎对宋之骞的说法嗤之以鼻,可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之骞夸他能干呢! 因为安景行给了宋之骞和颜子玉半年的时间,颜子玉也就没有急着回去,一路上走走停停,带着宋之骞看了不少路上的风景,原本二十几天的路程,生生用了四十几天的时间。 “要不你先进去?看看风向,我再进去?”看着离颜家越来越近,宋之骞原本被压在心底的紧张又冒了头,看着颜子玉,脸上已经有了一丝退缩的情绪。 “想什么呢?”颜子玉听到宋之骞的话,有些失笑,怎么能这么可爱?不过对于宋之骞的提议,颜子玉却拒绝了,“父亲传信让我带你一起回去。” 这也是颜子玉会向安景行请假的原因,在一个多月以前,接到家中的来信的时候,颜子玉也有些惊讶,不过在确定信件的确是出自父亲之手之后,颜子玉就开始着手带宋之骞回家的事了。 这几年夹在宋之骞和家人之间,颜子玉也很为难,但是颜子玉却一个都不想辜负,只能两边都插科打诨。 在宋之骞面前,颜子玉从来不提颜家的事,而颜家那边只要问到感情的问题,颜子玉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拖了整整六年,颜子玉也有些顶不住了,好在……在颜子玉倒下之前,颜家到底先松了口。 “可是……”宋之骞还是有些担心,他如果就这样去颜家,真的不会被赶出来么? “别可是了,走吧,”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颜子玉看着近在眼前的颜家,捏了捏宋之骞的手,“万事有我。” 宋之骞抬头看着颜子玉,张了张嘴,正向说什么,就感受到了自己手心微微的湿意,那是……颜子玉掌心的汗水。 这个时候宋之骞才知道,颜子玉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风轻云淡,想到这里,宋之骞也捏了捏颜子玉的手:“好。” 颜子玉并不知道自己心中的紧张已经被宋之骞察觉,领着宋之骞便走下了马车。 “大少爷?”门房看着颜子玉,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向门内跑去,“大少爷回来了!” 听着门房的话,颜子玉挑了挑眉,却没有说什么,牵着宋之骞向门内走去。 刚进门,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颜高宇。 “父亲。”颜子玉对颜高宇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很是平淡,就像是他只是出门和朋友游玩了一天,而不是离家六年似的。 看着颜子玉的表现,颜高宇的嘴唇抖了抖,没一会儿,也镇定了下来:“回来就好,先进屋吧。” “母亲和祖父近来可好?”同颜高宇向屋内走去,颜子玉看了看周围,发现家中还是记忆中的一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都好,都好。”颜高宇点了点头,看了看颜子玉,有些欲言又止。 颜子玉看着颜高宇的表现,本还有些惊讶,但是没一会,颜子玉就知道了原因,因为还没等颜子玉踏进屋内,就听到了从屋内传出的哭声。 “这是?”颜子玉挑了挑眉,尽管这个声音中气十足,但也不能掩盖它是一个婴孩的哭声的事实。 “颜清,你弟弟。”虽然颜高宇极力掩盖,但也不能忽视颜高宇语气中的一股心虚。 颜子玉听到这话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弟弟?” “嗯,刚好半岁。”像是没有察觉到颜子玉语气中的惊讶,颜高宇点了点头。 “挺好的。”颜子玉点了点头,才想到另外一茬,“名字已经定好了?” “还没上族谱,”颜家的孩子也是一岁上族谱,但是基本不会有什么变动了,“有什么不对么?” 颜子玉闻言嘴角抽了抽,当然不对!但是颜子玉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皇上倒喜欢叫子玉颜卿。”颜清,颜卿,同音不同字,但是念出来,却没有什么区别。 听到宋之骞的话,颜高宇恍然大悟:“那过几日我们再商议商议。” “也好。”颜子玉点了点头,看着颜高宇沉思的模样,心里也稍稍有了底。 从颜高宇的反应,颜子玉已经大概能够推断出颜家人的态度,恐怕现在家人对之骞,至少已经不会排斥了。 颜子玉的预料没有错,这一天颜子玉在面对颜星辰的时候,比他想象中的顺利地多: “六年前你在这里,让我相信你。”颜星辰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孙儿,以及站在孙儿旁边的宋之骞。 看到宋之骞,颜星辰不得不成承认,如果宋之骞和颜子玉没有这一层关系,他肯定会对宋之骞心生敬意,不是谁都能够出淤泥而不染,也不是谁,有耐心和恒心,将全书编写出来,可是偏偏……想到这里,颜星辰就叹了口气。 “是的,”颜子玉没有否认,“感谢祖父对孙儿的信任。” 颜星辰看着颜子玉死不承认的模样,快被气笑了,但是想到自己这三个月来听到的评价,也只能摇了摇头:“当初就不应该听你这个小兔崽子的!” 听到颜星辰这话,颜子玉就知道颜星辰心里其实已经不计较了,连忙捏了捏宋之骞的手:“祖父,这是宋观,字之骞。” 说着,转眼看着宋之骞,“之骞,叫祖父。” 宋之骞看着这爷孙俩你来我往的模样,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颜子玉的这话,看着颜子玉,宋之骞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对上颜子玉的眼神之后,宋之骞也只能捏了捏颜子玉的手,掩盖着自己心中的紧张,最后看着颜星辰: “祖父。” 颜星辰看着两个人的互动,眼皮子撩了撩,最后冷哼了一声:“我要看书了!” 言下之意,则是在赶客。 宋之骞听到颜星辰的这话,捏着颜子玉的手就紧了紧,颜子玉则是笑了笑:“那我先带之骞出去了。” 颜星辰闻言瞥了颜子玉一眼,冷哼一声之后,便将目光移到了自己手中的书上。 颜子玉则是带着宋之骞向门外走去。 “祖父他……”出门之后,宋之骞就捏了捏颜子玉的手,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颜子玉打断了: “别多想,祖父没有反驳,就是接受了。”颜子玉说着对宋之骞笑了笑,对上宋之骞疑惑的目光后,又给了宋之骞一个“安心”的眼神。 宋之骞听到这话,只能将自己心中的忧虑渐渐放下。 事实证明,颜子玉的确了解颜星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颜星辰的确没有为难过宋之骞,偶尔还会问宋之骞一些学问上的问题,因为问话的人是颜星辰,宋之骞总是回答地慎之又慎,但是每次,宋之骞都只能得到颜星辰一个淡淡的“嗯。” 只不过时间长了,宋之骞渐渐能够听出了颜星辰“嗯”中的含义,满意,或者不太满意。 大多时间,还是满意居多。 “你是怎么知道祖父不会将咱们扫地出门的?”某一天晚上,宋之骞趴在颜子玉的身上,将自己这个困惑了很久的问题问出了口。 “外面现在是怎么评价你的?”颜子玉闻言,摸了摸宋之骞的头发,轻声问道。 宋之骞听到这话,沉吟了一会儿,却没有回答,外人评价他的话,他自己还真有些说不出口,哪有自己说自己“惊艳绝伦”的呀? “那外人是怎么评价咱们俩的?”颜子玉见宋之骞好半晌没有回答,就知道宋之骞在想什么了,换了一个问题。 宋之骞又顺着颜子玉的思路回想了一下,似乎有些明白颜子玉的意思了。 四库全书公布之后,的确像陆言蹊想的那样,宋之骞名噪一时,一时间在西元风头无两,但是随之而来的,则是对颜子玉的好评。 不知道宋之骞以前的身份的时候,大家都说颜子玉有大丈夫的气量,不愧为西元的首辅大人,连伴侣都如此优秀,也夸赞颜子玉不讲宋之骞拘于后院,才让宋之骞有此成就。 知道宋之骞的身份之后,旁人的赞誉更甚,说正是因为颜子玉,才有今日的宋之骞,才会有他们看到的四库全书,对于四库全书的建立,颜大人功不可没。 偶尔会有拿宋之骞以前身份说事的人,就会被人用宋之骞的功绩怼回去,与其说四库全书成就了宋之骞,还不如说是四库全书成就了颜子玉。 “知道了?”颜子玉捏了捏宋之骞的脸蛋,语气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知道了。”宋之骞带了带头,怪不得祖父没有反对,原来是因为这个。 颜子玉又摸了摸宋之骞的头发:“再加上我那幼弟,祖父自然就不会排斥了。” 没错,颜子玉和宋之骞还算赶了个巧,如果没有颜子玉弟弟的出生,颜家人肯定不会如此轻易地松口,颜子玉以前是颜家的独子,颜家人又怎么会同意颜子玉不再娶妻?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多了一个男孩儿,就多了一种希望,再加上现在颜子玉与宋之骞的事不仅天下皆知,甚至天下人都赞不绝口,颜家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另外一边,颜星辰则是听着旁人夸赞着自己孙子慧眼识珠的话语,唇角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可不就是慧眼识珠么? 第227章 前世·01 “你刚刚说什么?”安景行看着暗影, 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却有些不明白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安景行原本还计划着, 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 要怎么哄自己家的小豹子,结果刚刚他听到了什么?自己前些日子还活蹦乱跳的小豹子…… “太子妃殿下他……”暗影张了张嘴,看着此时安景行的表情,接下来的话却有些说不出口, 明明依旧和以前一样平静,明明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是暗影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安景行眼中的绝望—— 那是一种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的绝望,似乎世间万事,都没有办法再引起他的兴趣。 “好了,”安景行猛地打断了暗影的话, 他不想从暗影嘴里听到第二遍,“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暗影有些讶然地看了安景行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到了安景行重新开口的声音:“出去!” 听到安景行有些嘶哑的声音, 暗月没有再在屋内停留,飞快从屋内退了出去,转身关门的时候, 暗影恍惚间看到了安景行埋着头的模样。 “太子他……”暗影刚出来,就撞到了一直在门外守着的暗月,对着暗月担忧的眼神,暗影缓缓摇了摇头。 暗月看到暗影的反应,心向下沉了沉,有些不知所措。 这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结果么?太子妃刚来太子府的时候,什么过分的事没有做过?就差没有骑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了,主子却没有对太子妃说过一句重话,更何况现在太子妃与太子鹣鲽情深? 太子妃没了,太子现在的心情可想而知。 安景行现在的确不好过,他原本想着将陆言蹊送走,他可以心无旁骛地对付安承继和安景瑞,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将安景瑞当做自己的敌人,随着争储的白热化,安景瑞在这场争夺之中的地位也开始渐渐明朗。 察觉到安睿为了安景瑞所做的种种布局之后,安景行就知道陆言蹊不能再留在自己身边,自己这几年宠言蹊太过,是个人都知道言蹊是自己心尖上的人,几乎天下人都知道,言蹊是自己的软肋,想要对付自己,只需要对言蹊下手。 安景行不敢冒这个险,他能做到的,就是将陆言蹊送出战圈,但是谁知道…… “太子妃知道了您的计划,半夜里趁属下不注意想要回到京城,等属下看到信件去追的时候,太子妃已经……” 想到刚刚暗影对自己说的话,安景行的拳头握了握,眨了眨眼睛,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滴落了下来,又似乎没有。 开始送陆言蹊走的时候,安景行就知道陆言蹊恐怕不会轻易同意,还编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知道瞒不了太久,原以为只要言蹊出了京城,知道了自己的用心,就不会再回来,谁知道…… “哼,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等你什么时候倒霉了,可别想着拖我下水!”恍惚间,安景行似乎又听到了陆言蹊的声音,陆言蹊说这句话的时候的表情,安景行还历历在目,当时安景行还在心里闷了好久,以为言蹊还是不在乎自己。 为什么不自己飞?现在安景行只有这一个想法,为什么还要回来,不是说好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安景行看着手中的玉佩,心里只有这一个感想。 几年来,安景行第一次感到了后悔,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答应这一门婚事。 在折断陆言蹊的羽翼,将陆言蹊拘在太子府的时候,安景行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当初看着陆言蹊日渐消沉的时候,安景行也没有感到过后悔,但是现在,安景行后悔了,他后悔自己千方百计让陆言蹊爱上自己,他后悔自己难得的自私。 如果当初他没有让言蹊爱上自己,恐怕言蹊就不会想要半夜偷偷跑回京城,恐怕就不会…… 想到这里,安景行捏着玉佩的手紧了紧,觉得呼吸都困难了两分。 恍惚间,安景行似乎又看到了新婚当天,倔强到不肯拜天地的言蹊,似乎又看到了新婚的时候,言蹊不愿意与自己同睡一屋的场景,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太子府中鸡飞狗跳的日子。 安景行还看到了态度渐渐软化的陆言蹊,看到了逐渐与自己亲近的言蹊,看到了父皇下旨株连陆府九族的时候,怒气冲冲进宫与父皇据理力争的言蹊,看到了在大雨天中,给陆家人收尸的时候,哭得不能自已的言蹊。 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安景行眨了眨眼,感觉眼睛又有些干涩了,言蹊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较之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很少有什么事能够让言蹊开怀展颜,安景行费了不少力气,才让陆言蹊渐渐放下手中的伤痛。 安景行想着陆言蹊以前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似乎近在眼前,轻轻伸手,便能够触摸到。 “主子不会有事吧?”暗月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看着暗影,眼中盛满了担忧。 暗影听到暗月的话,没有回答,但是心中也有些担心,原因无他,自从暗影前日带来陆言蹊的死讯后,安景行就再也没有从房门里出来过,下人们想进去,才发现屋子已经被安景行从屋内锁了起来。 暗月和暗影不是没有想过破门而入,不过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屋内听到动静的安景行阻止了。 安景行发了话,即使心里再担心,暗月和暗影也只能在门外守着,谁知道这一守就是两天一夜?现在看着依旧紧闭的房门,暗月和暗影有些忍不住了。 安景行这两天不仅没有从屋内出来,甚至连饭也没有吃过。 就在暗月和暗影在思索着是不是要破门而入的时候,从他们身后走来了一个白衣男子:“太子呢?” 听到这个声音,暗影和暗月连忙转过了身,果然看到了一名戴着斗笠的白衣男子站在他们身后:“公子。” “太子呢?”听到暗月和暗影的声音,白衣男子点了点头,以示回应,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问题。 暗月和暗影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抬眼看了一眼白衣男子,不过因为男子头顶的斗笠的缘故,暗月和暗影都没有办法窥探白衣男子的表情,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拿不准男子现在到底想做什么。 太子现在的情绪明显不好,这位在这个时候过来…… 不过看到白衣男子微微抬了下头的样子,两人就知道他这是有些不耐烦了,暗月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向自己身后望了望:“主子还在屋内。” “从一开始就一直没有出来过?”白衣男子听到暗月的话,也不惊讶,语气很是平淡,似乎只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是。”听到白衣男子的话,暗月和暗影都有些惊讶,抬眼看了他一眼,不过入目的依旧是一片白纱,知道什么也看不见之后,暗月只能点了点头,不过对于现在白衣男子的心情,暗月依旧有些好奇。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像是在说他知道了,但是紧接着,就说了一句让暗月和暗影都惊讶的话:“将门踢开吧。” 踢……踢门?这件事暗月和暗影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安景行阻止了,他们就不能再做,虽然他们刚刚在犹豫是否是要破门而入,但是却没有想要这么快付诸行动,现在白衣男子竟然让他们罔顾安景行的命令,这…… “出了事我担着,踢吧。”或许是知道暗月和暗影心中所想,白衣男子有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淡,似乎自己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之类稀疏平常的话。 “是。”听到男子这话,暗月只能点了点头,太子府中,除了太子与太子妃就只有这位公子地位最高,现在这位公子这样说了,暗月心中也担心安景行,自然会照做。 就在暗月准备上前踢门的时候,便听到了门口传来了动静,紧接着,安景行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你一个人进来吧。” 安景行在白衣男子刚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动静,只不过不想动,也有些不知道面对他,现在听到白衣男子铁了心要见他,他也只能将人放进来。 暗月和暗影听到安景行的声音之后,都松了口气,如果不是这两天屋内时不时传出来的动静,暗月和暗影还以为安景行是出了什么事,现在见安景行愿意开门了,暗影和暗月对白衣男子都是打心眼里感激。 听到刚刚安景行似乎与平时无异的语气,暗月和暗影心中的担忧也就渐渐放下了。 “就这样让公子进去,不会有事么?”等房门重新关上之后,暗月才像是回过了神似的,眨了眨眼睛,碰了碰自己身边的暗影。 暗影听到暗月的话后,微微摇了摇头,会不会有事,他也不知道。 公子毕竟是太子妃的……但是现在太子的状态,暗影也只能让公子进去。 暗月看着暗影摇头的动作,眉头皱了皱,但是最后也只能地盯着大门,身体紧绷,准备屋内如果传出了什么动静,就第一时间冲进去。 第228章 前世·02 最后暗月和暗影的担忧都没有发生, 屋内一直很平静,平静到暗月和暗影都要怀疑刚刚公子进去是不是他们的幻觉。 一个时辰之后,就在暗月和暗影在思索着要不要想办法进屋打探一番的时候,就听到了房门被重新打开的声音, 暗月连忙盯紧房门, 可出来的确是刚刚进去的人, 暗月心里隐隐有些失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白衣男子的声音: “去端点吃的过来。” 暗月一听到这个声音,连忙点了点头:“您等等。” 说完, 暗月便连忙转身离去,没一会儿, 暗月便端着盘子走了回来,昨天开始,厨房就一直热着饭菜,就是为了方便安景行出来的时候, 能够吃到东西。 “进来吧。”白衣男子看到暗月回来之后,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回了屋内,原本他来的时候,是想要找安景行算账的, 毕竟陆家除了他和小侄子,就只剩下言蹊了,谁知道现在连言蹊也不在了。 没错, 这个白衣男子就是陆言蹊的二哥,陆言修。当初陆家被安睿下旨株连九族的时候,陆言修就想要将陆家人一起救出去,但是到底天不遂人愿。 在传回陆远的死讯的时候,云婉仪就已经心如死灰,后来安睿以陆言泽通敌叛国的罪名株连陆家九族,云婉仪还没等到行刑便死在了监狱中,陆言修就算有通天的手段,也不能让死人复生。 “娘去找你爹了,你爹等久了,该着急了,呵,他一向是一个急性子。”想到云婉仪最后走的时候说的话,陆言修心中就抽一抽的疼痛。 他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他不知道什么样的感情才会让人生死相随,但是继大嫂追随大哥而去之后,娘也追随爹而去,现在就连小弟也……以前陆言蹊不喜欢安景行,陆言修知道,但是他没有想到,小弟现在已经到了能够为了安景行冒着危险回来的地步。 结果还没回到京城,人就……只要想到这里,陆言修就忍不住想要对安景行动手,但是在看到安景行的样子后,陆言修原本憋在心里的火也就发不出来了,不仅是因为安景行的表情,更是因为…… “主子?”暗月看着现在安景行的样子,差点儿以为自己眼花了,手中的托盘也跟着抖了抖,不过常年的训练让他很快回过了神,将手中的托盘端稳。 跟在暗月身后的暗影原本还没看向安景行,察觉到暗月的动作之后,才抬头看了安景行一眼,这一眼,就是暗影也有些微微地吃惊,不过表现得却没有暗月那般明显。 一夜白头……暗影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但是这第一次,就在自家主子身上见到了。 安景行原本就长得好看,即使现在头发变了,也不难看,但是到底还是年轻人,一头白发,总是太过惹眼。 “东西放下吧。”安景行点了点头,像是丝毫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变化似的,两天没有吃东西让安景行的语气缺了些底气,刚刚与陆言修的谈话也让安景行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嘶哑,再加上安景行的这一头白发,怎么看怎么寥落。 暗月听到安景行的声音,只觉得鼻头一酸,但好歹还记得陆言修在这里,安景行也在旁边看着,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将托盘放在了桌上。 “你……将言蹊带回来了吗?”安景行看着桌上精致的食物,并没有什么胃口,两天过去了,安景行依旧不能接受陆言蹊已经离开了的事实。 前几日还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说着“等我回来一定给你看好”的人,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没了。 “带回来了。”暗影知道这话是在问他,没有保护好太子妃暗影已经万死难辞其咎了,若是还没有将太子妃带回来,暗影说什么也不能原谅自己。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安景行闭了闭眼睛,过了好半晌,才睁开了眼睛:“准备火化吧。” 别说是暗影和暗月就是陆言修听到这个吩咐,都瞪大了眼睛,火化……说直白一点就是烧了,入土为安,安景行怎么忍心…… “以前言蹊就说,等我死了,就将我火化了,”说到这里,安景行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他伤心的事,过了好一会儿,安景行才缓过来,“等他死了,也让人将他烧了,然后将我们俩的骨灰放在一起,也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说到这里,安景行闭了闭眼睛,又想到了当时的场景: “要是你比我先死呢?”安景行听到陆言蹊当时的话,虽然有些感动,但更多的确是哭笑不得,言蹊就这么确定自己会先死? “我不会比你先死,史上皇帝多短命,你肯定比我先死!”陆言蹊瞥了安景行一眼,似乎在问你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那万一呢?”安景行逗着陆言蹊。 “没有万一!”陆言蹊当时表情笃定,“我不会比你先死!” 当时安景行看到陆言蹊的表情,也就没有再接着说了,但是疑问却一直留存在了安景行的心中,现在安景行知道了,先死的那一个未必会痛苦,但留下的这一个……才会感到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 想通这一点之后,安景行再会想到当时的场景,只觉得心中抽一抽地疼痛,但是却也回不到过去,不能将那个时不时耍着小聪明的言蹊抱在怀里,好好疼惜。 暗影听到安景行的话后,看了安景行一眼,他突然有些明白,昨日在自己告诉主子这个消息的时候,主子那一瞬间身上散发出来的死气,是因何而起的了:“是。” 说完之后,暗影便默默从房内退了出去,开始因为安景行一直没有吩咐的缘故,他们一直没有处理陆言蹊的遗体,现在安景行交代下来了,他们自然是要照做的。 陆言修原本也想要说什么,但是在听到安景行的话之后,同样将自己肚子里的话咽了回去,他从来不知道,以前小弟和安景行说过这样的话。 即使陆言修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情,也能从安景行的神态语气中,听出安景行当时的甜蜜,以及现在的痛苦。 “先吃饭吧,”看着这样的安景行,即使是陆言修,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见安景行脸上不太想吃的神情,陆言修难得劝了一句,“不要忘记我刚刚给你说了什么。” 果然,安景行听到陆言修的这话之后,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不是很好,可到底伸出手拿了筷子。 暗月看到安景行开始吃饭的动作之后,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给陆言修递出去了一个感激的神情,意料之中糟到了陆言修的白眼。 “安承继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吗。”陆言修见安景行开始吃饭之后,才抬头看着暗月,这个时候,陆言修才将头上的斗笠取了下来,斗笠之下的脸依旧俊美无双,但是那一双眼睛,已经不是以前那双清澈暖人的眼了。 “已经按照公子的吩咐安排妥当。”在这些事情上,陆言修的命令与安景行的等同,暗月也没有犹豫,直接点了点头。 “还有……”陆言修说到这里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通州那边,准备地怎么样了?” “白老先生前些日子已经传回了消息,统……冷枭已经恢复了记忆。”暗月现在说起冷枭,也很是复杂。 当初陆将军前去西南剿匪,最后却折损在了那里,暗月奉命去查探,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悍匪的头目是墨羽以前的统领暗羽,在知道暗羽是因为药物原因才失去记忆之后,安景行便派人将白石请到了通州,替暗羽去除药效。 现在暗羽虽然恢复了记忆,但是这声“统领”到底也叫不出口了,陆远是实实在在地死在暗羽手中的。 “既然如此,通知你手下的人可以开始动手了。”提到冷枭,陆言修的反应倒很平静,但心中到底滋味如何,也就只有陆言修自己知晓了。 “是。”暗月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次动手的……是谁?”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暗月以为陆言修不会再说话的时候,陆言修突然问了这一个问题。 虽然有些没头没脑,但是暗月却听懂了,抬眼便对上了安景行的目光:“……应当是皇后的人。” “季……幼……怡……”陆言修念叨着这个名字,季幼怡在后宫中的地位不可言喻,这些年安承继那个蠢货能够支撑到现在,季幼怡功不可没,虽然现在安景行和陆言修知道了,不仅仅是季幼怡的功劳,但是却也能说明这个女人不可小觑。 过了一会儿,陆言修才抬头看向安景行:“不知道太子殿下准备地怎么样了?” 陆言修这句话说得有些嘲讽,的确嘲讽,因为在送陆言蹊走之前,安景行便已经被废去了太子之位,虽然暗影等人依旧沿用以前的称呼,可陆言修却是第一次在安景行被废之后说出这个称呼。 “孤已经等不及了。”安景行似乎没有听出陆言修的嘲讽,连自称也没变,眼中闪过了一丝喋血的光芒,昨日他或许想要和言蹊一起走,但是今天安景行却不想了。 陆言修说得对,言蹊一直在努力让自己登上皇位,自己不能让言蹊失望,自己如果死了,就没有人可以替言蹊报仇了,自己要用敌人的血,来告慰言蹊的在天之灵! “那就希望太子也别让在下久等。”陆言修说着,将斗笠重新戴回了自己的头上,头也不回地从屋内走了出去。 陆言修就算表现得再平静,也不能掩盖此时陆家家破人亡的事实,等待已久的,又何止安景行一人? 第229章 前世·03 陆言蹊死了之后, 两个忍耐已久的男人终于失去了耐心,不再与安承继与安景瑞玩儿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一切的动作快得让几个人有些措手不及。 安景瑞与安景行不同,在安承继心中, 一直将安景行作为敌人, 而安景瑞则是亲人, 谁知道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自己最亲近的弟弟,原来才是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存在。 安景行被废,在安承继以及安景瑞等人的心中, 都不再是威胁,安承继以为万事大吉, 自己只需要等着父皇逝世继承皇位,而安睿则是认为自己的三儿子愚蠢,自己只要略施手段,便能卸磨杀驴。 就在安睿准备着手对安承继下手的失手, 谁知道安承继却先一步发了难。 虽然安睿和安景瑞不知道安承继是从哪里知道了他们的打算,但是现在安承继动手了,安景瑞也只能接着。 安睿并没有将安承继的突然发难放在眼里,安承继是他一手扶持上来的,到底有几斤几两, 他一清二楚,现在就算安承继翻出个花来,在安睿眼中, 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但是安睿没有想到的是,安承继会如此来势汹汹,甚至有些势不可挡,而安景瑞又像是毫无还手之力,安承继几乎是没有耗费吹灰之力,便将安景瑞击败了。 就在安睿再思考从什么时候开始,安承继竟然已经了脱离他的掌控的时候,安景行便解答了他这个疑惑。 “是你?”安睿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十几年的堤防,最后还是让安景行丰满了羽翼,甚至没有想到,在安承继和安景瑞的战争之中,安景行竟然还横插了一脚。 “是我。”安景行看着安睿,脸上已经没有了以前经常挂在嘴边的淡笑,整个人面无表情,配上那一头白发,愈发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安景行以为扮演一个温文儒雅的人已经融入了他的骨血,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可以保持以前淡然的模样,但在陆言蹊死了之后安景行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陆言蹊走了,他连该怎么微笑也忘记了,失去了这个能力,安景行也懒得再做表面功夫,干脆将自己的本性直接暴露于人前。 “看来朕还是小看你了。”看着安景行的一头白发,安睿不是不惊讶,他以前就知道这个儿子喜欢陆言蹊,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安景行会在乎陆言蹊到这个地步。 但是现在安景行的一夜白头,显然不是安睿关心的重点,现在更让安睿有危机感的,便是自己屁股底下的龙椅。 看着将御书房团团围住的人,安睿的额头隐隐冒出了一丝冷汗。 “父皇可从来没有小看过儿臣。”安景行则是不太赞同地看着安睿,小看? 不,他的父皇可从来没有小看过他,从小到大,父皇可是将他作为一生中最大的敌人,既然是敌人,又何来的小看? “呵……”安睿听到安景行的话,冷笑一声,不再说话,无论他现在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但是安睿的心中,此时的确很后悔,他后悔在安景行出生的时候,就没有掐死他,后悔以前顾及着那一封遗诏,迟迟不敢对安景行动手,后悔放人安景行成长,最后变成了现在要自己命的饿狼! “父皇应当是很后悔吧?”安景行看着安睿的表情,就知道安睿此时心中在想什么了,安睿以前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心中的想法。 但是现在,安景行不会再让安睿如愿。 “父皇的确应当后悔,”安景行看着安睿,神色有一丝同情,“父皇应当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让三弟给四弟当挡箭牌。” 安景行话说得讽刺,安睿的脸色也的确因为安景行的话变得难看起来,没错,他现在会自身难保,全都是因为在处理安承继的时候大伤元气。 安景瑞原本并不想与安承继争个你死我活,可安承继却始终纠缠不放,无奈之下为求自保,安景瑞只能对安承继动手。 一个是安睿暗地里培养了十几年的继承人,一个是安睿明面上培养了十几年却实则是挡箭牌的继承人,谁的能力更强几乎不用细想。 原本安睿也以为安景瑞能够很快将安承继镇压下来,谁知道安景瑞非但没有做到,反而被安承继生生压了一头,即使自己调派了不少人手帮助安景瑞,也同样于事无补。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安承继身后多了一个隐形的支持者,安景行。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够拿到你想要了的吗?”安睿看着安景行好半晌,终于,看着安景行,语气有些阴沉,这天下,他就算是败在自己手中,也不愿意交给安景行。 “儿臣为什么不能拿到儿臣想要的?”安景行看着安睿,眼神很是平静,对于皇位他到底想不想要,已经不重要了,他只知道这个皇位,他必须拿到。 “呵呵呵……”安睿低笑出声,看着安景行,脸色有些得意,“你以为,将京城控制起来,就万事大吉了?” 安睿开始没有想过防着安景行,因为在安睿心中,从来不将这个只是一味退让的儿子放在眼里,他只想过防着安承继,毕竟一个人反弹起来,力量是可怕的,更何况安承继府上还有几个厉害的谋士,安睿自然是要防着的。 但是谁知道现在那些人,却成了自己翻盘的底牌?不过没关系,无论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只要结果一样,就够了。 “难道不是这样么?”安景行脸色未变,看着安睿的神情也很平静,过了一会儿,安景行脸上出现了一丝了然,“如果父皇说的是通州的人的话……恐怕并不能如父皇所愿了。” 安睿一听到“通州”这两个字,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没错,通州就是他最大的底牌。 原本他以为只要除掉了陆家,陆家军自然能够为他所用,他是西元的皇,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己拿回了陆家军,西元中自己还不就是为所欲为。 但是在除掉陆远和陆言泽,让陆家家破人亡之后,安睿才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这么轻松,除掉了陆家,陆家军也的确为他所用了,但是不到短短的两年时间,陆家军便与他手下的其它将士别无二异,再也不复当年的勇猛。 这个时候,安睿才发现,陆家的强大不是因为有陆家军,而陆家军的强大,才是因为有陆家。但是安睿却不愿意承认自己当初做错了,不仅仅是因为当初陆家的存在让安睿如鲠在喉,更是因为当初安睿为了除掉陆远和陆言泽用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小手段。 安睿永远也不会承认,在陆家这件事上,是自己做错了。 可是安睿不认为自己做错了,陆家军却没有一个人相信陆家人会通敌叛国,也正是因为如此,陆家军的心从来没有向着过安睿。 安睿原本想将陆家军作为自己的底牌,就如同先帝的墨羽军一样。毕竟通州那边的人,安睿一直没能从冷枭手中接过来,冷枭以前的身份,也是一大隐患。但是陆家军一支与自己离心的军队,安睿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将他们当做底牌。 现在听到安景行说到通州,安睿的确有些慌了,但是安景行为什么会知道通州的事? 就在安睿在心中思索的时候,安景行又开口了:“儿臣倒是很佩服父皇这一点。” 安景行看着安睿,眼带讽刺,对于这一点,安景行的确很是佩服,也觉得安睿……很是愚蠢:“父皇怎么会用儿臣的人,去掌握您的底牌呢?” 想到安景瑞被暗羽绑起来的时候那惊愕的神情,安景行就觉得好笑,用了就用了罢,竟然丝毫也没有告诉安景瑞,想到这里,安景行就有些同情安景瑞了。 安景瑞是一个非常强劲的对手,仅仅从他以前丝毫没有露出破绽,就连安景行也没有察觉出来他才是安睿属意的继承人就能看出这一点,反而是安睿,一直在给安景瑞拖后腿。 安睿听到安景行的这话,像是被抽去了全部生机似的,整个人都垮了下来。安景行刚刚说出来的这句话,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不过幸好…… 像是知道安睿心中在想什么似的,就在安睿心中庆幸的时候,安景行又开口了:“父皇一定在庆幸已经先一步将遗诏毁了吧?” “什么遗诏?”安睿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从安景行的口中听到“遗诏”二字,但是安睿现在却只能咬死不承认,东西自己已经毁了,现在死无对证,安景行又能奈他何? “当然是皇爷爷留下的遗诏了。”安景行说着,对身后的暗影点了点头,暗影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遗诏放到了安睿面前打开。 “这……”安睿看着眼前的遗诏,瞪了瞪眼睛,自己半年前,明明已经将遗诏毁了,现在这一封,是从哪里来的? “十几年都杳无音讯的遗诏,突然有了消息,父皇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看着安睿不可置信的表情,安景行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也为自己感到了一丝悲哀: 与自己争斗了近二十年的人,是眼界与格局如此之小的一个人,但是自己却依旧用了将近二十年来丰满羽翼。 安景行在这一刻突然感到了自己的无能,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安睿,安景行没有忘记以前陆言蹊所说的话,言蹊想要让他堂堂正正地登上皇位,想到这里,安景行挥了挥手: “让他下旨。” 说完,安景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御书房。他怕自己再停留下去,会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暴戾。 第230章 前世·04 暗影拿着遗诏, 御书房内安景行的人又虎视眈眈,就算安睿再不想写下传位诏书,也由不得他。 “如果皇上想让主子持先帝遗诏登基,那么传位诏书可以不写。”想到暗影的话, 安睿便暗自咬牙, 自从他登基之后, 便从来没人这样对他说过话,可是他也的确被威胁住了。 遗诏的存在,无异于是告诉安睿他这个皇位不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拿到的,若是让安景行将遗诏公布天下, 无异于是告诉天下人,他是因为安景行, 才得以继承皇位。 自己现在已经保不住皇位,就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名声! “谢皇上隆恩。”在玉玺盖下的那一刻,暗影按照管理谢恩,但停在安睿耳中, 却是无比的讽刺,谢皇上隆恩?呵…… 就在安睿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御书房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诏书拿到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暗影不用回头,就能知道门口的人是谁, 将诏书收起来,暗影看着陆言修带着斗笠走进屋内的样子,对陆言修拱了拱手:“拿到了。” “拿到了, 你们便出去吧。”陆言修对暗影点了点头,便直直地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安睿。 “这……”暗影听到陆言修的吩咐,有些犹豫,陆言修现在到这里来,暗影并不意外,若是陆言修不来,暗影才会感到意外,可是如果他们现在就走的话…… 想到陆家,又想到安睿的所作所为,暗影有些犹豫。安睿的确该死,但是安睿现在偏偏不能死,如果他现在走了,安睿还有命活下来么? 就在暗影在心中犹豫的时候,安睿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你是谁?” 抬头看着陆言修,安睿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这个带着斗笠的白衣男子,即使安睿看不到他的脸,依旧能够感受到他锐利的目光。 “出去吧,我有分寸。”陆言修没有回答安睿的问题,转头看着暗影,他的确有分寸。 不仅安景行不想安睿现在死,就是小弟活着,也不想让安睿现在死,手刃仇人固然痛快,但是陆言修也不是以前那个对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的毛头小子了。 暗影听到陆言修的话有些犹豫,但是想到陆言修平日里的表现,陆言修的确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就连当初太子妃……陆言修的表现也比太子来的平静,想到这一点之后,暗影便点了点头:“是。” “将你的人带出去,”暗影说完正想离开,就听到了自己身后陆言修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就在暗影想要反驳什么的时候,陆言修又开口了,“他不能拿我怎么样。” 安睿一个常年在皇宫中受人保护的皇帝,的确不能将陆言修怎么样,甚至陆言修对付起安睿来,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暗影其实是怕陆言修会将安睿怎么样,但是听到陆言修这样说,暗影也不能说什么,最后只能挥一挥手,示意屋内的人都随他出去。 等屋中的人都退得一干二净的时候,陆言修才逐步向安睿走去,陆言修的步子走得很稳,很慢,似乎每走一步,都需要经过大量的思考。 安睿看着陆言修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模样,忍不住向后缩了缩,此时屋内的气氛寂静地让人觉得可怕,终于,安睿忍不住了:“你是谁?” 刚刚看暗影的态度,安睿就知道这个白衣男子在安景行的人当中地位不低,但是安睿即使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眼前的这人是谁,更何况陆言修还戴着斗笠? “呵呵……”陆言修轻笑一声,也不再遮掩,将自己头顶的斗笠缓缓拿下,开始他戴着斗笠,不过是为了谨慎起见,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到他的脸,陆家满门抄斩,他却活着,一定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但是现在大事已成,这个斗笠戴与不戴,已经没有了任何区别。而安睿的心也随着陆言修取下斗笠的动作渐渐提了起来,等看到陆言修的脸之后,安睿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惊慌: “陆言修!” 安睿倒不会怀疑自己眼前的陆言修是人是鬼,先不提现在还是大白天,就说刚刚暗影对陆言修的态度,也能说明一切。 “难为皇上居然认识在下这种小人物。”陆言修没有否认,死死地盯着安睿,目光仿佛要化为实质,缠上安睿的颈脖。 安睿被陆言修的目光盯着抖了抖,按理来说他的确不应该记住陆言修这样的人,西元不知道多少臣子,多少臣子的后代,但是却因为陆言修是陆家人的缘故,安睿却将他记住了,但是: “你没有死?你想做什么?” 安睿设计陷害陆言泽通敌叛国,又让陆远埋骨通州,一直是安睿心中隐隐有些得意的地方,结果现在陆言修居然没有死?当初他是亲眼看着行刑的,陆言修怎么会没有死! “皇上还活着,在下又怎么会死?”陆言修笑了笑,阴沉的笑容配着那样俊美的容颜并不难看,却格外渗人,至少安睿看着,只觉得心里发凉。 当初陆言泽的死便让陆言修察觉到了不对,在刚回陆家之前便已经查明了真相,知道陆言泽身死的真相之后,陆言修就知道安睿恐怕要对陆家下手了。 不惜以城池作为代价,割地赔款,也要取大哥的性命,安睿的心思,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回到陆家,陆言修本想带着云婉仪一起走,金蝉脱壳,这种伎俩对于陆言修来说并不困难,特别是对手还是安睿这种人。 但是云婉仪心存死志,陆言修也无力回天,如果不是因为大哥的孩子,陆言修当时也不会一个人逃离,现在听到安睿的问题,陆言修只觉得无比讽刺。 是啊,自己怎么还没有死?在小弟心中,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现在小弟都没了,自己却还活着。 “你放肆!”陆言修的话让安睿暴起,什么叫他还没有死?陆言修凭什么与他相提并论! “你还以为你是皇帝?”听到安睿的话,陆言修站到了安睿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安睿,就像是在看着什么蝼蚁,伸出手,直接掐住了安睿的脖子: “你猜,我稍稍用力,能不能将你的脖子拧下来?” “啊……啊……”安睿脸上的愤怒随着陆言修手中力道的逐渐加深渐渐变成了恐慌,他丝毫不怀疑,陆言修会真的拧断他的脖子,无论是因为陆家,还是陆言修此时的表情。 就在安睿以为自己今天死定了的时候,陆言修猛地将他放开了。 “咳咳咳……”从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安睿眼中的惊恐未消,捂着自己的脖子不住地咳嗽,整个人也没了刚刚嚣张的气焰,看着陆言修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丝恐惧。 在写下传位诏书的时候,安睿尚且没有如此清晰的认识,自己真的不再是西元的皇帝了,现在陆言修却用行动告诉他,现在的西元,已经不是他的江山了。 “放心吧,我现在不会要你的命。”安睿的反应让陆言修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就是这样一个人,千方百计害得陆家家破人亡。 显然,陆言修的话并没有让安睿安心,回过神的安睿连忙想后面退了退,企图远离陆言修,但身后就是椅背,身前便是陆言修,安睿又能躲到哪里去? “今日,我凑巧知道了一件趣事儿,来给皇上也分享分享。”想到刚刚自己知道的事,陆言修就有些想笑,这恐怕是陆家破败之后,陆言修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如果这件事不是发生在安睿身上,陆言修恐怕还能对当事人感到一丝同情,可惜……发生在安睿身上,陆言修只会觉得苍天有眼。 “……”安睿直觉陆言修嘴里的“趣事儿”恐怕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但是张一张嘴,安睿才发现自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想要说话,就只觉得喉咙火辣辣地疼,没有办法阻止陆言修,安睿只能听着陆言修在自己耳边说话。 “皇上似乎很是喜欢四皇子?但是皇上知道么?四皇子根本就不是您的儿子。”陆言修好整以暇地看着安睿,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陆言修就决定亲口来告诉安睿,没有什么,比见证仇人的崩溃,更加大快人心的事了。 “啊啊……”安睿果然如同陆言修所想,瞪大了眼睛,脸上尽是不敢置信,但却又说不出任何话来。安睿心里着急,却完全不能表达。 什么叫景瑞不是自己的儿子? 陆言修则是看着安睿挣扎的模样,并不急着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等欣赏够了安睿脸上变幻万千的表情之后,陆言修才缓缓开口,漫不经心地将刚刚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似乎这是一件并不重要的事似的。 看着安睿随着自己的言语逐渐变化的神情后,陆言修的心情渐渐开始好转,要陆言修说,这安睿和季幼怡,的确是天生一对,连算计人的手段,都是如此地一致: “能够疏忽到忘记自己的儿子长什么样,皇上也是天下独一份儿了。” 看着安睿最后脸上的惊怒与不甘,绝望与悔恨交杂在一起的神情之后,陆言修还不忘评论这样一句,说完,陆言修便转身离去。 他暂时不会再对安睿做什么,因为他刚刚带来的消息,已经足够给予安睿致命的打击了。 第231章 前世·05 “公子!”看到陆言修从屋内走出来暗影连忙迎了上去, 并且偷偷向屋内看了一眼,虽然安睿的脸色很难看,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死气,但是至少还在喘气儿。 只要还活着就好, 暗影偷偷松了口气, 他就怕陆言修会一不小心控制不住自己, 直接要了安睿的命。 毕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安睿和陆言修的仇恨,还不仅仅是陆远一个人的性命? 换位思考, 暗影自认为如果换做是他,恐怕都不能保证安睿还留有命在, 现在看到安睿还在喘气,暗影松了口气的同时,对陆言修又有了一层新的认知。 “我说过不会将他怎么样,”暗影向屋内看的动作不算隐秘, 陆言修淡淡地瞥了暗影一眼,如果他真的想做什么,暗影现在看了又有什么用? 刚刚他的确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如果刚刚自己真的直接要了安睿的性命,暗影再怎么看, 也于事无补。 “属下是怕公子被他伤到。”暗影听到陆言修的话,脸上的神情倒没有什么变化,似乎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小动作尴尬。 陆言修听则是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暗影, 暗影在他心中的形象一向很沉默寡言,能够说出这样类似于狡辩的话,的确出人意料。 但没一会儿,陆言修便将这个疑惑抛在了脑后,将目光收了回来,转头看了一眼依旧在殿中呆坐的安睿:“安景瑞在哪儿?” 暗影听到陆言修的问题有些惊讶,陆言修问安景瑞做什么?但陆言修既然问了,暗影自然也不会隐瞒:“在天牢。” 陆言修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对暗影点了点头,便向天牢的方向走去,暗影看着陆言修的背影,有些疑惑,陆言修什么时候和安景瑞认识了? 不过暗影也没有猜测多久,便摇了摇头转身向宫殿内走去,他还需要确定一下,安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你来了?” 陆言修刚踏进天牢最里面的那一间屋子,便听到了安景瑞平静的声音,不惊不澜的语气,似乎对陆言修现在还活着这件事,一点也不惊讶。 “知道我要来?”陆言修走进来,四下打量了一下,天牢里的坏境比陆言修想象中的要好上不少,如果不是位于天牢,倒是与其它的屋子也没有什么分别了。 从两个人熟稔的语气,便不难听出两人对彼此都比较熟悉。 “猜到了。”安景瑞点了点头,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陆言修,平静的目光下隐藏的是炽热的思念,但是却被安景瑞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生怕表露出一丝一毫,被陆言修发现端倪。 “什么时候猜到的?”陆言修也不惊讶,径直走到了安景瑞面前。 眼前这个人依旧和两年前一样,丝毫未变。 “在三哥死咬着我不放的时候,”安景瑞看着陆言修走到自己面前坐下的样子,微微有些紧张,“就隐隐猜到了。” 没错,在发现安承继突然发难的时候,安景瑞就隐隐察觉到了有一丝怪异,因为自己面临的那些手段自己太过熟悉,不过当时安承继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毕竟当初陆家……直到被冷枭背叛,他被抓进天牢之后,安景瑞将与安承继斗争的过程细细回想一遍,便发现了其间的端倪。 在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之后,安景瑞先是伤心,而后则是感到欣喜,欣喜陆言修还活着。 自从陆家被满门抄斩以后,安景瑞便时不时回忆起自己与陆言修相处的细节,想到曾经陆言修对自己的宠溺与纵容。每每想到,安景瑞便会因为陆言修的死而感到呼吸不畅。 在猜到陆言修可能活着的时候,就连天牢也不让安景瑞感到难受了,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期待,因为他知道,依照陆言修的性子,一定会来天牢看自己。 “倒是了解我。”陆言修望着安景瑞,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上一次他们这样面对面坐着的时候,还是最亲密的关系,现在,却已经变成了仇人。 安景瑞微微垂下了眼眸,自己当然了解陆言修,曾经他与自己日夜相对,曾经他们是最亲密的关系,曾经他们甚至许诺终身…… 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但因为心中各有心事,倒也不觉得气氛尴尬。 “安睿已经下旨,将皇位传与安景行。”过了好一会儿,陆言修才重新开口,看着安景瑞,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皇兄还是和以前一样厉害。”谁知道安景瑞却坦然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安景瑞的确不意外,在他被关入天牢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所有的情绪,早在这几日里发泄了出来,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安景行的动作会这么快,而且听陆言修的意思,父皇竟然写下了诏书。 “不及你厉害。”谁知陆言修却冷笑了一声,对安景瑞的说法嗤之以鼻。 安景瑞听到陆言修讽刺的话语,只觉得心下一抽,低下眼眸,便不再说话。 以前他们并不是这样的,曾经不器还说过,要将自己与他的关系告诉陆将军与陆夫人……想到这里,安景瑞的呼吸就顿了顿,没错了,陆家……已经不在了。 “我会让安景行放你走。”陆言修没有理会安景瑞心中的想法,垂了垂眼眸后,将自己今日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安景瑞猛地抬起了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陆言修,他有些不明白陆言修说这话的意思,是因为对自己…… 就在安景瑞心中猜想的时候,陆言修却开口打破了安景瑞的幻想:“算是还你一命。” 陆言修的确欠安景瑞一条命,当初回京之时,如果不是安景瑞,陆言修恐怕会直接死在回京的路上,哪里能够在后来耍手段骗过安睿?哪能帮安景行布局夺得皇位? 但是……仅此而已。 “不器……”安景瑞心中却“咯噔”了一下,陆言修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要和他划清界限! 想到这里,安景瑞连忙伸出了手,想要抓住陆言修的衣袖。 陆言修则是将自己的手猛地抽了回来,抬头看着安景瑞,眼中的神情有些复杂,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中的神情不言而喻。 “不器你听我解释……”安景瑞看到陆言修的反应,下意识开口,但是说完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解释,怎么解释?解释当初冷枭的所作所为不是自己授意,而是父皇越过自己直接下达的命令?冷枭是自己的人,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不器怎么可能信? 解释当初父皇下旨株连陆家九族的时候,自己其实是不同意的?解释了又如何?现在陆家已经没了。 解释陆言蹊的死自己的确不知情,皇后娘娘的所作所为与自己没有关系?皇后娘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自己这话又怎么说得出口? 安景瑞第一次有了百口莫辩的感觉,分明陆言修一个字也没有说,但他却觉得哑口无言。 陆言修也没有等安景瑞的解释,陆家的事与安景瑞没有关系,他已经从旁人口中知道了,即使如此,陆言修也不能再与以前一样面对安景瑞,他们中间,到底隔着一个陆家。 “一开始你接近我的目的便不单纯,现在也算是不负初心,”陆言修讽刺地笑了笑,“但你救了我一命也是事实,这一命,今日我还给你。” 说完陆言修便站了起来,今日他来的目的已经达到,陆言修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加停留。 “你……知道?”安景瑞看着陆言修,神情有些复杂,不器竟然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当初还要那样对自己? “知道,”陆言修说着顿了顿,“从一开始就知道。” 安景瑞接近自己的手段不算高明,就算再高明的手段,陆言修也不会丝毫不怀疑安景瑞,因为安景瑞的身份,便已经是一大疑点。 当初相处时,安景瑞说起季幼怡语气中对季幼怡多有敬仰,父亲因为太子的缘故与季家的关系并不算融洽,安景瑞却要千方百计接近自己,就已是不正常。 疑点重重的情况下,陆言修若是一点也不怀疑,恐怕也对不起陆言蹊给他那“笑面狐狸”的称呼了。 安景瑞听到陆言修的话后,则是低下了头,好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如果没有父皇当初的命令……” “没有如果。”陆言修不喜欢做这样的假设,如果没有安睿当初的命令,陆家依旧是以前那个陆家,大哥不会身首异处,父亲也不会在死后还晚节不保……假设有多幸福,现实就有多残酷。 安景瑞听到陆言修的话后,便不再开口,他原本想问,如果没有父皇当初的命令,陆言修是否愿意如同当初所说,与自己相伴一生。 陆言修现在的回答看似否认,可安景瑞也隐隐猜到了陆言修心中的答案。 见安景瑞安静下来之后,陆言修也不再停留,从牢里走了出去。 陆言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一趟,明明自己只需要与安景行商量后,让下人来通知一声便罢,可还是亲自过来了一趟—— 恐怕,还是因为有些放不下吧。 第232章 前世·06 “四弟?”安景行看着陆言修, 有些惊讶,二哥怎么会替四弟求情? “对,”陆言修也很坦然,点了点头, “我希望你能留他一命。” 陆言修这话说得空乏, 安景行将安景瑞一辈子关在天牢也是留他一命, 将安景瑞放走也是留他一命,陆言修对于让安景瑞怎么活着,竟然一点要求也没有提。 “为什么?”安景行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完全拒绝陆言修的要求, 陆言修不是无缘无故会提要求的人,但是这个要求非同小可, 安景行至少要知道,陆言修说这话的原因。 “我欠他一条命。”陆言修垂了垂眼眸,没一会儿便抬头看着安景行,“以前我……” 他与安景瑞的关系没有什么好隐藏的, 现在都过去了,陆言修说起来的时候,语气也很平静,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安景行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经陆言修与安景瑞……他竟然毫不知情。 或许是安景行脸上的惊讶太过明显, 陆言修抬头看着安景行:“原本想要过些日子就告诉言蹊的,结果谁知道……” 结果谁知道,陆家便出事了。 以前陆言修只知道安景瑞接近他是有原因的, 但是却没有将事情想得太过复杂,他只以为是受到了贵妃的命令,安景瑞只是替安承继办事,只想着等事情结束,便去找安景瑞,与安景瑞重修旧好。 但是在知道了安景瑞才是安睿属意的继承人之后,陆言修只觉得当初自己与安景瑞的相处,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好,”听完陆言修的话后,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要求,“我放他走,但不是现在。” “谢谢。”陆言修也知道,现在安景行不可能放安景瑞走,至少在安景行稳定朝堂之前,不可能放安景瑞走。 自己提出的要求本就不合理,现在放过安景瑞,无异于纵虎归山,安景行就算一直将安景瑞关着,陆言修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更何况,现在的结果已经比预料地好了不少。 安景行听到陆言修的道谢,正想说什么,暗月便从门外走了进来:“主子。” “什么事?”暗月的脸色不太好,安景行直觉便是出事了。 “逍遥王,”暗月说着看了陆言修一眼,刚刚陆言修去天牢看安景瑞的事,不算隐蔽,“逍遥王在天牢自尽了。” “什么?”陆言修转头看着暗月,有些不相信,刚刚看着人还好好的在,自己才走了多久?现在就出事了? 安景行也皱了皱眉,自己刚刚才答应陆言修放过安景瑞,结果暗月就来说安景瑞自尽了? “据看守人的说,”暗月见两位主子都是这样的反应,看了看陆言修,“公子走了之后不久,逍遥王便有些不对劲,但是他们没有放在心上,之后逍遥王就说自己要睡一会儿,看守的人就没有太注意,闻到了血腥味之后,才发现逍遥王用碎瓷片划破了手腕。” 说到这里,暗月也有些懊恼,看守逍遥王的那两个人没有什么经验,他们原本想着将逍遥王关押起来的时候已经搜查过了一遍,确定过了身上没有什么兵刃,谁知道还是出了事? “人呢?现在怎么样了?”虽然陆言修这样问了,但是却不怎么抱希望,从暗月的语气与神情也能够猜出来,安景瑞现在恐怕是凶多吉少。 “手下的人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人没有救回来。”暗月低了低头,陆公子对逍遥王说了什么,他们无从得知,但是从现在陆公子和主子的反应来看,暗月却知道,他们恐怕不希望逍遥王出事。 陆言修听到暗月的话之后,只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暗暗塌陷了下去,虽然他刚刚走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以后再见安景瑞一面,但是他依旧希望安景瑞活得好好的,现在人却…… “二哥?”安景行看着陆言修出神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自从陆家出事之后,陆言修就一直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当初言蹊出事的时候,安景行自己都很混乱,也没能顾上陆言修的反应,所以安景行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陆言修有较大的情绪波动。 “嗯?”陆言修听到安景行的声音之后,渐渐地回过了神,看着安景行,但是没一会儿,眼神又开始放空,但是这一次,陆言修好歹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陆言修是回过了神,可是安景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像是知道了安景行的左右为难,陆言修先一步开口了:“我想去看看他。” “去吧。”安景行点了点头,也没有提刚刚陆言修在自己面前说不会再见安景瑞的话。 陆言修转头便向门外走去,这一次的步伐比起刚刚来,却沉重了不少。 安景瑞不是一个会轻易轻生的人,陆言修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对安景瑞造成了影响,却又不得不承认。因为除了自己,就没有旁的原因了。 这个时候,陆言修心中尽然有些微微的后悔: “如果没有父皇当初的命令……” 刚刚安景瑞说这话的神情语态似乎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陆言修有些微微的后悔,如果当时自己就算骗一骗他,他是不是就不会…… 想到这里,陆言修的脚步又沉重了一些。 陆言修原本以为,经过了父母陆家、经过了小弟,他再也不惧任何人的死亡,也再也不惧任何离别,可是在听到安景瑞的死亡的时候,陆言修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走到天牢外面,陆言修深知有些不敢走进去,他这个时候才发现,他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这么坚强。 但是逃避不是陆言修的行事风格,在天牢外站了一会儿后,陆言修便抬脚走了进去。 安景行则是在陆言修走了之后,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他突然想到了以前言蹊还在的时候,还曾经与他兴致勃勃地讨论过,以后二哥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 当时言蹊边说,物极必反,慧极必伤,二哥将世间的事情看得太过通透,恐怕寻常女子不能入二哥的法眼,希望二哥以后能够找到一个可以与之相配的女子,恩爱一生,也不至于孤独终老。 当时言蹊与他并不知道,二哥与四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言蹊甚至还在担心,二哥以后会不会因为看不上任何人而孤独一生。 现在安景行才发现,虽然言蹊有些事情没有说对,但是有些话可能会成为事实。想到刚刚陆言修听到安景瑞死讯的时候的反应,安景行隐隐觉得,陆言修恐怕真的会……孤独终老。 就在安景行在心中想着这些事的时候,暗影从门外走了进来,刚刚安景瑞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现在自己带来的消息,不知道对安景行来说,是好还是不好。 “什么事?”安景行抬眼便见到了暗影站在门口,不敢进来打扰的样子。 安景行知道,自从言蹊出事之后,暗影就有些不敢面对他,因为当初带着言蹊走的人是他,可是现在他还活着,言蹊却没了。 虽然知道这件事怪不得暗影,安景行却依旧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暗影。在言蹊的事上,安景行总是有些不讲理,所以对暗影难免有些迁怒。 察觉到了安景行的情绪,暗影也鲜少单独来见安景行,大多时候都是让暗月替代,现在来了,就肯定是因为有事。 “皇……季幼怡她……”暗影说到一半,像是反应过来了似的,连忙改了称呼。 “她怎么了?”安景行的语气微微冷了下来,他一直没有去见季幼怡,就是因为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置季幼怡。 季幼怡先与他有杀母之仇,后有杀妻之恨,甚至还有景卿的一条性命,就是将季幼怡抽皮扒筋,也难解安景行心头之恨。 “季幼怡想要自尽,”暗影见安景行冷了脸,也不再犹豫,“不过已经被制止了。” 安景行为什么一直留着季幼怡,暗影也能猜到原因,现在季幼怡想要自杀,安景行又怎么会同意? “自尽?”果然,安景行听到暗影的话脸色便变了变。 一个个都想着自尽?安景瑞自尽与否,安景行并不关心,可是季幼怡不行,想要轻轻松松地死?想得美! “是。”暗影低了低头,“季幼怡知道安睿已经写下了诏书,并且也见到了心莲,知道您已经知道了当年皇后娘娘去世的真相,便想要……” 季幼怡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在自己做了这么多之后安景行一定不会放过她,所以便想要自我了结,毕竟痛快地死去,总比痛苦地活着好。 可是与看守安景瑞的人不同,看守季幼怡的人都是墨羽中的精英,从季幼怡的神态便发现了不对,从而在第一时间就阻止了季幼怡的动作。 现在季幼怡想要自我了结,恐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走,”安景行听到暗影的话后,决定不再拖延,直接站了起来,咬了咬牙,“去凤仪宫。” 想死是么?他成全她! 第233章 前世·07 “你不能这么做!”饶是季幼怡, 听到安景行刚刚的话,心中也有了一丝惧怕。 就算一开始她已经猜到了如果活下来,或许安景行会折磨她,但是她没有想到, 安景行居然会想到用这样的方式, 想到这里, 季幼怡就忍不住抖了抖。 “孤为什么不能?”安景行看着季幼怡,表情淡然,他为什么不能?他日日夜夜都恨不得将季幼怡抽皮扒筋,现在他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你……”季幼怡对上安景行的目光, 有些微微的心颤,她知道, 安景行没有在同她说笑。 “皇后似乎还没有看明白,现在不是孤能不能,”安景行向前走了两步,看着季幼怡, “而是孤想不想!” 安景行向前走了两步,季幼怡却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直到撞上身后的房柱,才停下了脚步。 的确,现在最主要的问题不是安景行能不能, 而是安景行想不想,而刚刚,安景行已经明确地告诉了她, 他想! 想到这里,季幼怡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说安景行过分么?其实并不过分,季幼怡对安景行的所作所为,的确够得上让安景行对她千刀万剐,可说不过分,杀人不过头点地,安景行却偏偏要用最折磨人的方式。 “你应该感到荣幸,”安景行看着季幼怡,目光中没有任何感情,就连恨,也没有,“这个方法,还是言蹊与孤闲聊的时候,顺嘴提到的。” 没错,西元并没有“凌迟”这个刑罚,这个刑罚,还是陆言蹊偶然间与安景行说起的时候,当时陆言蹊说的时候,安景行还有些嗤之以鼻。 安景行当时总觉得,要一个人的命,直接要了便是,用这样的办法,显得既小气又残忍。 但安景行现在明白了,有些东西既然存在,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就像他以前对这刑罚嗤之以鼻,现在却觉得依旧不够解恨。 季幼怡一听到“陆言蹊”就什么都明白了,安景行现在会这样做,无非就是因为当初她派人去要了陆言蹊的命,这个时候季幼怡终于感到了后悔,她要陆言蹊的命,不过是想要扰乱安景行的心神,谁知道,居然让安景行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本宫……”季幼怡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求情的话她说不出口,向安景行求情,不仅过不了自己那关,说出口,只不过是给人徒增笑料而已。 就在季幼怡左右为难的时候,安景行却不再给季幼怡机会:“以前手下的人也没有做过这种事,若是手中不稳,还望皇后娘娘多加担待。” 安景行这话说得是云淡风轻,但是落在季幼怡耳朵里,却不那么让人平静了。 什么叫以前也没有做过这种事,若是手中不稳也多加担待?这个时候,季幼怡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安景行,就像是一个魔鬼。 “安景行!”季幼怡看着墨羽向自己走来的样子,挣扎着动了动,发现挣扎也是徒劳后,季幼怡终于忍不住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皇后娘娘还信这个?”安景行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看着季幼怡,眼带嘲讽。 季幼怡话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这话说出口恐怕会适得其反,果然,安景行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睛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 “皇后娘娘既然还信这个,那么不知孤的母后与皇妹,孤的太子妃,有来找过你么?”安景行目光阴沉地看着季幼怡,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早在言蹊死的时候,安景行便不相信任何因果报应了。 季幼怡看着安景行的眼神,似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被她害死的其它人,有俞婉灵,有安景卿,有陆言蹊,还有那些来不及落地的皇子们…… “皇后娘娘,孤就不送您了,这一路,您慢慢儿地走!”安景行说完便拂袖而去,季幼怡只来得及看到安景行的袖袍在空中划过的那一道飘逸的痕迹。 而安景行着一声“慢慢儿地走”似乎别有深意,直直地打进了季幼怡的心中,刚刚安景行仔细地给她讲过“凌迟”一邢的行刑过程,整整三千六百刀,可不是慢慢地走么? “不……你回来!”季幼怡看着安景行的动作,终于忍不住了,向安景行扑了过去,“你有本事给我个痛快!我求求你给我个痛快!” 但是墨羽又怎么会让季幼怡如愿?季幼怡撕心裂肺的声音并没有延缓安景行向外走去的脚步,有本事?不……安景行从来都是一个没有本事的男人,连自己的妻子幼妹都护不住,他有什么本事? 至于季幼怡的恳求?安景行更是嗤之以鼻,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安景行望着天空,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上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地小雨,安景行看着头顶落下的雨珠,却一点躲避的念头也没有。 暗影将季幼怡处理好之后,转身出门,正好看到了在雨幕中直立的安景行,本应该上前替安景行挡雨的暗影却停下了脚步,因为暗影发现,这个时候的安景行,像是立身世外,身边容不下任何人。 就在暗影犹豫不决的时候,安景行却渐渐回过了神,转身向来时的寝宫走去。 “死了?”安景行捏着笔的手顿了顿,昨日他从凤仪宫中出来之后,便没有再过问过季幼怡的事,现在听到暗影汇报说人死了,安景行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是,”暗影说着低了低头,“手下的人没经验……” 墨羽中的人学的都是一刀致命的招式,这种将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剜下来,却要让人不断气的活儿,确实是没练过。 “到哪一步死的?”安景行眉眼未动,这个结果他已经预料到了。 “一千出头。”暗影低了低头,即使是他,看到最后的场景,也有些腿软。 “挺好的,”安景行点了点头,“行刑的人呢?” 做这种事,恐怕行刑的人也不好过,安景行不会亏待自己的手下。 “是……”谁知道暗影听到安景行的问题,犹豫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是冷枭。” 安景行听到这个名字,也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按照规矩,让他离开吧。” 陆远的事不能怪冷枭,但是安景行也不能将冷枭留下来,和像对暗影暗月一样对冷枭,最后只能按照墨羽的规矩,给冷枭一笔钱,让冷枭离开。 “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将人给父皇送去吧,父皇可是一直吵着要见见这个他宠了一辈子,却被欺骗了他一辈子的女人。”说完了冷枭,自然要说一说怎么处置季幼怡,安景行淡淡地垂了垂眼眸,便定下了季幼怡的去处。 安景瑞和安承继的身世,陆言修已经告诉了安景行,安景行听到之后,不知道该为自己感到悲哀,还是该为安睿感到悲哀。 不过无论是为谁感到悲哀,现在都与安景行无关了。 “是。”暗影说完便低头向门外走去,想到现在已经分不清原本的模样,化为一团血肉的季幼怡,暗影便颤了颤,希望安睿看到这样的季幼怡,还能保持冷静。 “你要走?”安景行挑了挑眉,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是。”陆言修点了点头,看着安景行,心情有些复杂。 安景行当初刚拿到传位诏书,安睿便疯了,陆言修知道安睿是怎么疯的,但是朝中的大臣却不知道,朝中有不少大臣直言安景行是乱臣贼子,却被安景行用强硬的手腕镇压。 这些年,他看着安景行逐步掌控朝堂,他看着安景行将以前言蹊顺口提到过利国利民的政策一一实施,他看着安景行……越来越不近人情。 现在朝堂稳固,天下大定,就连匈奴与突厥都龟缩在自己的一隅之地,天下歌舞升平,西元的所有百姓都喜笑颜开,除了……这位西元的皇帝。 “将手中没做完的事交给颜非。”安景行点了点头,没有挽留,只让陆言修将手中的工作交接好。 或者说,无论今日站在这里的人是谁,就算是安景行平日里最得用的暗月说要走,安景行也不会挽留。 陆言修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提出离开,就没有想过安景行会开口挽留。但是看着这样的安景行,陆言修有些欲言又止。 安景行刚登上皇位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提过选秀扩充后宫的事,但是无论官职大小,都被安景行废黜,再加上安景行的一头白发,西元的朝臣们都知道了,后宫是安景行心中不可触碰的逆鳞。 前两年陆言修还觉得安景行的做法是正确的,他也为小弟感到高兴,生前没有看错人,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随着时间的流逝,陆言修渐渐发现,安景行活得却越来越不像一个人,反而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安景行将西元治理地很好,甚至将安承继刚出生不久的幼子抱养来,当做继承人培养,对西元尽心尽力。 但是陆言修从来没见过安景行什么时候为自己打算过,现在安景行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像是一句行尸走肉,只为了西元而活,为了西元的百姓而活。 “还有什么事么?”许是察觉到了陆言修的情绪,安景行抬起头来,看着陆言修。 因为陆言蹊的缘故,这几年安景行最亲近的人便是陆言修了,偶尔也只会与陆言修说一些无关朝堂的话,但即使如此,陆言修要走,安景行也没有想过挽留。 对于安景行来说,若是陆言修不是言蹊的哥哥的话,他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陆言修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让安景行找一个知冷暖的人?这话陆言修说不出口,或者,让安景行以后活得开心一点? “有些话,最好是藏在心里,不要说出口,”还没等陆言修想好怎么说,却被安景行一口打断,“说出来了,连言蹊也救不了你。” 这几年安景行鲜有的几次改口,都是因为陆言修的缘故,而其中,不过是因为陆言修是陆言蹊的兄长罢了。 陆言修看着安景行冰冷的目光,才猛然发现,自己自以为这几年可以说是安景行的知己,也不过是占了身份的便宜,自己从来,都没有让安景行另眼相看过。 想到这里,陆言修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对安景行拱了拱手:“微臣告退。” 安景行挥了挥手,示意陆言修可以离开了。 陆言修得到回应后,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这些年,在朝堂中来来去去的人不知几何,陆言修当初在安景行登基的时候便打定主意,在朝堂稳固之后便离开。 原本陆言修以为至少需要十几年的功夫,谁知道却比预料中的快了不少,不仅仅是因为安景行这几年没日没夜地工作,更是因为颜子玉。 想到颜子玉,陆言修心中又是一阵叹息,同是天涯沦落人,就是不知道颜子玉……能不能渡过难关。 陆言修走到宫门外,回头看着眼前大红色的宫墙,明明是最温暖的颜色,却让陆言蹊感觉心底有些发凉,陆言修仿佛透过宫墙,看到了偌大的皇宫中,那一个埋头于政事的身影,不知道再来,又是何时了。 陆言修今日从宫门外转身离去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别,就成了永别。 听到安景行驾崩的消息时,陆言修正在山中种桃树,甚至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陆言修还不消息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你说什么?”陆言修看着眼前的暗月,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走的时候,安景行虽然活得像行尸走肉,但身体却是好的,这才过几年?安景行才过不惑,怎么就…… “主子他……驾崩了。”暗月低了低头,这个事实他们也花了很久才接受。 明明前一日晚上主子还好好的,结果第二天就…… “怎么会……”陆言修的声音有些嘶哑,虽然陆言修没有明说,但在朝中为官的那几年,陆言修辅佐着安景行,早就将安景行当作了自己的亲人,现在除了大哥的儿子陆明远,安景行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这是主子留下来的。”暗月说着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陆言修。 陆言修顾不得手中的伤口,将信纸接过来,看过信上的内容之后,陆言修才发现,原来安景行的死,并不是意外。 或者说从言蹊死了的那一刻开始,安景行便没有放弃过随言蹊而去的想法,不过是因为西元,耽误了下来罢了。 “十五年了,言蹊该等久了。” 看着信中最后的这句话,陆言修突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有些看不清信上的内容。 “皇上还说,”见陆言修将信纸放下的模样,暗月就知道陆言修应该是看完了,“他的后事,让陆公子处理。” 听到这话,陆言修耳边仿佛又回响起了安景行的那句话: “然后将我们俩的骨灰放在一起,也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现在,安景行要履行当初陆言蹊许下的承诺。 第234章 单视角·安景卿 安景卿趴在窗边, 看着宫女们忙碌的身影,突然,安景卿看到了平日里经常伺候自己的两名宫女正凑在一起说着什么,安景卿看她们聊的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便偷偷地跑到了离她们最近的墙边, 想要听一听她们在说什么。 “这是什么?”雅灵看着白芷手中的托盘, 有些好奇。 “这是娘娘赏给公主的。”白芷说着将手中的托盘打开,托盘上是两件衣裳。 “前些日子不是刚做过衣裳么?”雅灵有些惊讶,虽说皇子皇女多做几件衣裳是很平常的事,但是放在安景卿身上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虽然季幼怡平时不屑于去克扣安景卿的吃穿用度, 但是也仅此而已,规矩范围内该给的, 季幼怡不会少,但是多的,却一点儿也没有。 “许是看着公主一天天长大了吧。”白芷也有些看不懂季幼怡这番做法,但是贵妃娘娘的心思, 怎么是她们能够猜透的呢? “谁知道呢。”雅灵说着,将手中摸着的衣服重新丢回了托盘上,动作很是随意。 “你小心些!”白芷见雅灵的动作有些过了,终于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而后将手中的衣服重新叠了叠。 “小不小心有什么关系。”雅灵的语气有些淡然, 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刚刚的动作有什么不对。 “公主也是一个可怜人。”白芷却有些不赞同,她大概了解雅灵的心理,不过是平日里在旁的主子那里受了气, 拿公主出出气罢了。 但是公主还是个几岁的孩子,何必呢? “哼,”雅灵冷哼一声,瞥了白芷一眼,“就你心肠好!” 说完,也不等白芷再说什么,转身就走,白芷则是看着雅灵的背影摇了摇头,最后又看了看手中的托盘,检查着衣服有没有被弄坏。 安景卿听着两个宫女的谈话,在心里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疑惑: 为什么说自己也是一个可怜人呢? 按理来说,小孩子的忘性大,这样的谈话安景卿应当没过几日便会抛到脑后,但是这句话安景卿却偏偏一直记着,还时不时能想起。 渐渐的,随着安景卿的一天天长大,她渐渐地明白了,为什么宫女们说自己也是一个可怜人。 “以后你不准再去见安景行,听到没有!”季幼怡看着安景卿,有些气急败坏。 她不过是有些疏忽大意了些,安景卿居然就和安景行搅和在了一起,从刚刚的情况来看,安景卿还和安景行的关系很不错。 “为什么?”这是安景卿第一次见到季幼怡对她发火,但是安景卿却没有感到害怕,反而看着季幼怡,小小的脸上满是倔强,“那是景卿的皇兄!” 虽然安景卿年纪小,但是也隐隐约约地从嘴碎的宫人们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不是贵妃的女儿,大皇兄才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 就算不是如此,安景卿最喜欢的人依旧是大皇兄。因为在安景行之前,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安承继更是见到她就欺负她。 “谁说他是你的皇兄?”季幼怡咬了咬牙,有些暗恨,“本宫叫你不许见他,听到没有!” 季幼怡拔高了音量,声音尖锐地让安景卿有些头疼,看着面色有些狰狞的季幼怡,安景卿有些害怕,瑟缩了一下之后,却依旧没有改口: “他就是景卿的皇兄!” “你……庶子无教!”季幼怡听到安景卿的话,一时间怒极攻心,直接将自己手边的茶杯向安景卿砸了过去。 安景卿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额头上就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感觉到一痛后,安景卿便没了任何知觉。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安景卿并不知道,她只知道等她醒来的时候,看到了自己只有在宫宴上才能看到的父皇。 “父皇?”安景卿张了张嘴,想要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很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了安睿的声音。 “以后不要忤逆你的母妃,”安睿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皱了皱眉,这么小居然就开始不受管教了,果然是那个女人的女儿,“起来之后记得去向你的母妃请罪。” 说完,安睿也没有给安景卿任何反应的时间,便直接拂袖而去。 安景卿张了张嘴,安景卿想要告诉父皇自己头疼,想要告诉父皇母妃不让她去见皇兄,却只来得及叫一声父皇,什么都还没有说,便受到了一通责备。 “公主也是一个可怜人。” 不知道为什么,曾经听到的这句话,重新浮现在了安景卿的耳边,她突然间有些明白了,当时白芷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后来安景卿还是去给季幼怡请罪了,因为父皇的命令,就是圣旨。但是在安景行的这件事上,安景卿却格外地坚持。 季幼怡却意外地没有再说什么,像是对安景卿的话默许了似的。 在那个时候,安景卿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皇兄的事上格外坚持,渐渐长大的安景卿却明白了,那是人们趋利避害的本能,如果当时她没有坚持的话,或许会失去生命中唯一的温暖吧。 所以即使付出了健康的代价,安景卿依旧不后悔。 “小脑袋瓜想什么呢?”安景行察觉到安景卿的出神后,轻轻戳了戳安景卿的脑袋,有些失笑,小小年纪,心思倒不少。 “没有,”安景卿摸了摸自己刚刚被安景行戳了戳的地方,看着安景行,“皇兄你欺负我。” 看着安景卿略带控诉的眼神,安景行有些无奈:“那皇兄让景卿欺负回来可好?” “哼!”安景卿低低哼了一声,像是对安景行这样的做法很是不满,“皇兄明明知道景卿舍不得。” 安景行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的妹妹真的才十三岁吗? 就在安景行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了安景卿的声音:“皇兄。” “嗯?”安景行转头看着安景卿,眼带疑惑。 “听说父皇给皇兄指了一名皇嫂?”安景卿咬了咬唇,父皇赐婚的事,早就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了。 安景卿也从宫女们口中听说了,未来的皇嫂不仅是个男人,似乎还是一个不好招惹的男人,皇兄如果娶了他,恐怕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是啊,”安景行点了点头,他对安景卿为什么知道并不意外,安景卿身边的宫女有多嘴碎,安景行也略知一二,“不要听旁人胡说。” 安景卿从小就聪明,有因为季幼怡的缘故,懂事地很早,听到这话,像是知道了什么,也转头看着安景行:“皇兄喜欢皇嫂吗?” 安景行听到这话,难得捏了捏安景卿的脸:“半大的小姑娘,说喜欢不喜欢,知不知羞?” “不知羞!”安景卿吐了吐舌头,虽然安景行没有正面回答,但是安景卿知道,皇兄应当是喜欢的,否则不会是这个反应。 皇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安景卿看着安景行笑容满面的样子,在心里偷偷地想着。 皇嫂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在见到皇嫂第一面的时候,安景卿就有了这样的感觉,看着陆言蹊随心所欲的模样,安景卿心里隐隐有些羡慕: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活法,不用在乎别人的感受,不用去做着墨守成规的事情,只要自己心中高兴就好。 只一眼,安景卿就喜欢上了这样的陆言蹊,甚至心中还有些隐隐的向往:以后,自己也能像皇嫂一样,不用再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地去注意着别人的感受么? 因为陆言蹊,安景卿难得向安景行开口提了要求,她想要去见一见皇嫂,和皇嫂说说话。所以在贵妃走了之后,季幼怡就迫不及待地拉了拉皇兄的衣袖,她怕自己拉晚了,皇嫂就离开了。 虽然中间出了一些波折,安景卿最后还是见到了陆言蹊。 “皇嫂你刚刚好厉害!”刚见到陆言蹊,安景卿就迫不及待地表达着自己心中的仰慕。 “公主也很厉害。” 听到皇嫂的回答,安景卿心里隐隐有些高兴:皇嫂这么厉害的人,在夸自己呢。不过安景卿知道,自己一点也不厉害,如果自己厉害,就不会让皇兄左右为难,也不会因为贵妃娘娘,平时在宫中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个了。 “皇嫂自己想嫁给皇兄么?”安景卿不由想到了宫中的留言,那些宫女们都说这场婚事皇兄和皇嫂都不愿意,但是皇命难为。 皇兄是愿意的,那么皇嫂呢? 安景卿想要知道答案,皇嫂活得这么肆意潇洒,应该是不会被逼迫着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吧?景卿被逼着做自己做不想做的事,一点也不开心,皇嫂这样厉害的人,应该开开心心地活着。 但是出乎安景卿意料的,陆言蹊并没有回答安景卿心中想的那句“愿意” 而是:“我愿不愿意,以后都是要嫁给你的皇兄的。” 听到这个回答,安景卿只觉得自己心中什么东西开始渐渐塌陷:她原以为,皇嫂可以随心所欲,原来……并不能么?那是不是,以后自己也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毕竟,皇嫂这么厉害的人,也要被父皇和贵妃逼着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就在安景卿心中感到了有些微微的绝望的时候,安景卿听到了一个与刚刚截然相反的答案: “当然是愿意的!” 安景卿猛地抬头,看到了陆言蹊满眼笑意的模样,安景卿虽然依旧有些不相信,但是却也不敢多问了,她怕等等,又要重新从皇嫂的口中听到“不愿意”三个字。 至少现在,安景卿还能够安慰一下自己,皇嫂是愿意的,说明没有人可以逼迫皇嫂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只要景卿努努力,以后……也不会有人能够再逼着景卿做景卿不愿意做的事! 安景卿再见过陆言蹊之后,怎么也没有想到,再次见到皇嫂的时候,已经是大婚后,而刚见皇嫂的第二面,皇嫂就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以后她可以一直跟着皇兄,住在太子府了! 景卿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知道这一定是皇嫂争取来的,因为以前皇兄提出想带她去太子府小住都被父皇驳回了,更何况是让她一直住在太子府? 但是景卿并不认为是皇兄的无能,因为从小打到,景卿自己就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更何况是皇兄? 安景卿甚至不想收拾宫里的任何东西,就这样直接跟着陆言蹊一起出宫,她怕等一等,就会有人告诉她,她不能跟着皇嫂一起走了。 幸好安景卿想想中的事并没有发生,坐在马车上,看着渐行渐远的皇宫,安景卿只觉得在自己身上的有什么东西渐渐松开了,让安景卿的呼吸,都变得顺畅了不少。 跟着陆言蹊出宫的时候,安景卿就隐隐有一种感觉,从那天之后,她的生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公主也是一个可怜人。” 看着已经有些看不清楚的皇宫,安景卿的耳边不知为何,又响起了这句话,与以前想到这句话时的心情不同,安景卿这次非但没有觉得伤心,反而有些隐隐的开心,她觉得,自己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想到这句话了。 想到这里,安景卿的唇角勾了勾,转过了头,不再望着远处的宫门。 住在太子府的时间,是安景卿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不仅皇兄宠她,就连皇嫂也什么事都顺着她。 看着皇兄和皇嫂的相处,安景卿渐渐相信了,皇嫂的确是愿意嫁给皇兄的,因为和皇兄在一起的时候,皇嫂的唇角永远是微微弯起的状态。 安景卿喜欢现在的生活,就在安景卿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却发生了新的变故。 “师父,皇嫂怎么样了?”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清和,安景卿有些张不开嘴,她想问,却有些不敢问,她怕自己得到的答案,会让她承受不住。 这些日子看着清和忙上忙下的样子,安景卿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依旧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所以她一直不敢问,直到现在,在察觉到太子府中的气氛越来越紧张的时候,安景卿终于有些扛不住了。 清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安景卿,分明眼中充满了担忧,却依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景行和陆言蹊的计划瞒着安景卿,是为了安景卿好,但是一味地瞒着,只能适得其反。 “会没事的。”清和最后也只能给安景卿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多的,他也不能再说,他也怕出纰漏。 “谢谢师父。”许是看出了清和的为难,安景卿没有再继续问,既然师父说会好的,那么,应当是会好的吧。 安景卿以为,过不了多久,她就能看到活蹦乱跳的皇嫂,又能让皇嫂抱着她,在太子府中嬉戏,可是安景卿等到的不是皇嫂康复的消息,反而是——皇兄与皇嫂的死讯。 “公主也是一个可怜人。” 被送去静心庵的路上,安景卿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这句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的话,这个时候,安景卿终于没有忍住,哭了出来。 玄静打开马车车门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哭得不能自已的安景卿,与其它孩子的哭泣不同,安景卿哭得很安静,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太过扭曲,但是豆大的眼泪却一滴滴向下掉,这种无声的哭泣,让玄静久无波澜的心跟着抽了抽。 “公主。”玄静看着安景卿,正在思索要怎样安慰她的时候,却见到安景卿抬起手,用手绢将自己脸上的眼泪擦了擦,没一会儿,便对玄静扯出了一个笑容: “师太好,以后景卿就要叨扰师太了。” 虽然语气中带着哭腔,就连眼角的眼泪也没有来得及收回去,但是玄静却能够看出,安景卿在努力地压制自己,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 “太子将公主托付于静心庵,哪有叨扰一说?”玄静见安景卿如此,只能将未出口的安慰咽了回去,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在这个小姑娘的伤口上撒盐? 安景卿没有说话,自己跳下了马车,对玄静行了一个礼,她知道,皇兄将她送过来,是想让她好好活着,她不能辜负皇兄的期望,以后,她要好好活着。 跟着玄静走进静心庵的时候,景卿又听到了身后的窃窃私语: “那就是公主了吧?” “听说是太子生前托付过来的。” “怎么会让一个小姑娘来庵里,这日后的婚配……” “现在还说什么婚配啊?上面有人看着,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也是……没想到这公主也是一个可怜人。” 安景卿听到这样的对话,捏着袖口的手紧了紧——从小到大,安景卿听到最多的,莫过于这句“可怜人”。 玄静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着在后面窃窃私语的几个人:“今日的事都做完了?围在一起做什么?” 安景卿看着玄静色厉内荏的模样,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旁人也没有说错什么,自己可不就是一个可怜人么? 在静心庵中的生活对于安景卿来说并不轻松,每日跟着其他师姐一起做功课,处理庵中的琐事,所有事都需要亲力亲为,吃食也很是清淡,但是对于安景卿来说,这却比以前在皇宫中好了许多。 至少安景卿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被责骂,不会因为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冲撞到贵妃而被责罚,至少不用再去吃明知道掺了毒药,却不得不吃的饭菜。 这个时候,安景卿也渐渐地分辨出了师姐们口中的“可怜人”与白芷口中的“可怜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白芷可怜她,也仅仅是可怜罢了,在其它人对她明嘲暗讽的时候,也只会袖手旁观。 而师姐们可怜她,对她就格外的怜爱,平日里几乎不让她做什么粗重的活儿,有什么事也会想着她。 安景卿以为自己会和庵中的其他师姐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留在静心庵的时候,平日里对安景卿最好的玄妙却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 “景卿!” “师姐?”看着玄妙走进来,安景卿将手中的针线放了下来,庵中的师姐们不让景卿做重活儿,景卿就将庵中缝补的活计给揽了下来。 看着玄妙脸上的表情,安景卿就知道是有什么喜事,但是有什么喜事,会和她有关呢? “景卿,你知道么?你皇兄和皇嫂还活着,他们回来了!”玄妙是真心为安景卿高兴,安景卿在静心庵中住的时间并不长,但是玄妙却格外心疼她。 明明是金枝玉叶,却一点也不娇气,心里有再多的苦也不说出来,尊师重道,还会一手医术,庵中的师姐妹们病了,都是景卿治好的,而且还主动将庵中缝补的事揽了下来,懂事又勤快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玄妙在来静心庵前,也曾经有过一个女儿,所以现在看到安景卿,就格外地疼惜。 “什么?”安景卿有些不敢相信,她刚刚似乎产生了幻听。 “太子和太子妃没有死,他们回来了!”见安景卿没有反应过来,玄妙连忙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 “皇兄和皇嫂,回来了?”安景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几乎每天梦里都能梦到安景行和陆言蹊还活着的场景,但是每天醒来之后面对的,只有冰冷的现实,让安景卿每次醒来之后都觉得怅然若失,现在她真的不是在做梦么? “没错!”玄妙忙点了点头,“刚刚太子身边的人传信,说明日便接你回去。” “我知道了,谢谢师姐。”过了好一会儿,安景卿回过了神,但是脸上的表情却非常淡然,对玄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景卿,你……”玄妙看着安景卿平淡的表情,有些拿不准,难道景卿不该高兴么?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安景卿抬头看着玄妙,第一次对玄妙下了逐客令。 玄妙听到安景卿这样说,也不好再停留,只能向屋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玄妙转头看了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安景卿,眼中划过一丝担忧: 从安景卿在静心庵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太子与太子妃还在世的事她与自己一样是蒙在鼓里的,想到这大半年来安景卿为了太子和太子妃无数次伤心落泪的情况,玄妙有些担心,安景卿会不会因此与太子和太子妃心生隔阂? 与玄妙想的不同,安景卿再玄妙走了之后,便拿起了绣花针在自己的指尖扎了一下,感受到疼痛之后,安景卿才相信自己这不是在做梦,皇兄和皇嫂,真的还没有死! 那天晚上,安景卿一夜未眠,她怕自己睡一觉起来之后,玄妙告诉她的事都化成了泡影,直到第二天,安景卿亲眼看到了在静心庵门外站着的两个人。 依旧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看着熟悉的身影,安景卿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这不是在做梦,皇兄和皇嫂真的回来了! 哭过之后,安景卿连忙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她怕等等皇兄皇嫂看到她哭的样子会担心。 玄妙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至少安景卿对皇兄和皇嫂将她蒙在鼓里的做法的确有些生气,但是在听到皇嫂说出的理由之后,安景卿也就不那么生气了。 “我的小公主,原谅皇嫂好么?”陆言蹊拉着安景卿的手,连忙陪着不是,生怕景卿因为这件事对他们有所不满。 “皇嫂以后不能再瞒着我了。”安景卿看着陆言蹊讨好的模样,撅了撅嘴,终于松了口。 “当然,以后一定所有事都和我们的小公主报备!”陆言蹊连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不会再瞒着安景卿了。 陆言蹊的确不会再瞒着了,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如果有第二次,陆言蹊可不保证自己能这样轻易将安景卿给安抚好。 “哼。”安景卿听到陆言蹊的话,小声的低哼了一声,表示这件事自己就原谅他们了。 安景卿确实也原谅安景行和陆言蹊了,因为她不敢确定,如果一开始皇嫂告诉她了,她会不会露出破绽,如果因为她的缘故,让皇兄和皇嫂陷入危险,她一定会悔恨终生。 从静心庵回来之后,安景行和陆言蹊的确什么事都会与安景卿商量,安景卿对皇兄与皇嫂的态度变化也非常满意,因为这样说明了在皇兄和皇嫂眼中,她已经长大了。 不过,听到陆言蹊现在说的话,饶是安景卿,也有些惊讶:“皇嫂刚刚说什么?” 安景卿看着陆言蹊,有些不敢置信,皇嫂竟然让她继承皇兄的皇位? “咳咳……没什么,皇嫂胡说的。”看到安景卿的表情,陆言蹊就知道自己是异想天开了,随着时间的一天天过去,陆言蹊也有些开始着急继承人的事了。 不仅仅是因为朝中的大臣,更是因为西元的百姓,刚刚话一说出口,陆言蹊就发现了不妥。中华上下五千年才出了一个武则天,那一个武则天还毁誉参半,陆言蹊可不希望景卿以后变成武则天那样,心狠手辣,不近人情。 安景卿见陆言蹊这样说,也没有追问,既然皇嫂说是说错了,那就姑且相信,是说错了吧,皇嫂的话太过惊世骇俗,安景卿也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景卿接下来想做什么?”陆言蹊看着安景卿,眼带笑意。 安景卿今年已经十八了,放在寻常人家已经是大姑娘该嫁人了,可是陆言蹊和安景行挑选了半天,却一个也看不上,不是矮了就是丑了,要不就是太蠢,根本配不上他们的小公主。 而陆言蹊却一点也不着急,才十八岁,放在现代也刚成年,再留两年也无大碍。安景行则是看着一群歪瓜裂枣很是不满,与其将景卿交给他们,还不如他养着景卿一辈子,一时间,景卿的婚事便耽误了下来。 安景卿自己也一点都不着急,她想要和皇兄皇嫂一样,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相伴终生。 “我想和师父一样!”安景卿眼睛转了转,两眼几乎在放光。 每次听到清和忆往昔岁月的时候,安景卿就格外的羡慕,这种坑了人就跑的生活,真是太刺激了! “什么?”陆言蹊有些不敢相信,和师父一样?清和以前可是走到哪儿坑到哪儿的人! “是的,我想和师父一样,坑遍天……啊,不对,是行医天下!”安景卿看着陆言蹊,原本她打算过几天就去找皇兄商量,既然现在皇嫂问了,那她就不客气了! 陆言蹊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看着安景卿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没有听错,景卿的确是想和师父一样,坑遍天下。 看着安景卿脸上渴望的表情,陆言蹊有些动摇,他不想答应,但是又舍不得拒绝安景卿。 “皇嫂!”安景卿看着陆言蹊,眼睛水润润的,她知道,只要自己这样看着陆言蹊,陆言蹊就一定没有办法拒绝。 “好……好吧,”果然,没一会儿,陆言蹊就败下了阵来,“不过你要把茹烟和暗月带上。” 陆言蹊想了想,现在京中没有什么大事,暗影和暗羽也在,暗月跟着安景卿,不会出什么问题。 “好!”安景卿知道,这是皇嫂的底线了。 “一年至少回来三次,否则别怪皇嫂去抓人。”陆言蹊眯了眯眼睛,他不是刻板的人,既然景卿难得有想做的事,他没有拦着的道理。 但是儿行千里母担忧,虽然他和安景卿不是父女关系,但如同当初他将景卿接入太子府前,对安睿所说的那样,长嫂如母,景卿在他心中的确像是他的孩子。 “没问题,”安景卿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不过,“皇兄那边……” “放心吧,有皇嫂在!”陆言蹊看着安景卿讨好的表情,就知道安景卿想说什么了,捏了捏安景卿的脸蛋。 “谢谢皇嫂,景卿就知道皇嫂对景卿最好了!”安景卿连忙晃了晃陆言蹊的手臂,对陆言蹊甜甜地笑了笑,得到了陆言蹊一个无奈的笑容。 至于安景行对她的想法有什么意见,安景卿并不了解,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离开了皇宫,并且开始了自己的坑……啊,不对,是行医天下之旅! 安景卿在出宫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一路,她能够实现她的愿望——像皇兄皇嫂一样,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相伴终生。 第235章 单视角·阿史那思云 “皇姐!” 阿史那思云听到这个声音, 将手中的弓箭放下,转身正好看到了阿史那若真跑过来的模样。 看着阿史那若真满头大汗的样子,阿史那思云有些失笑,抬手从旁边的下人手中接过一张方巾, 替阿史那若真擦汗:“着什么急?跑得满头大汗的。” 阿史那若真听到阿史那思云略带责备的话, 对阿史那思云笑了笑, 没有回答阿史那思云的这个问题:“皇姐,父可汗同意我带你一起去西元了!” “真的?”阿史那思云听到阿史那若真的话,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 看着阿史那若真,有些惊讶。 前几日她自己也去给父可汗提过, 但一向宠溺她的父可汗不知道为何却没有同意,阿史那思云本以为不能去了,谁知道现在皇弟却带来了好消息? “当然是真的,”阿史那若对笑了笑, “知道你想去,我可是磨了父皇好久的。” “看来姐姐平时没有白疼你啊!”阿史那思云听到这话,立马笑得牙不见眼的,将手臂直接放在了阿史那思云的肩膀上,一副我们哥俩好的样子。 “是是是, 没有白疼。”阿史那若真看到阿史那思云的这副样子,有些无奈,但也无可奈何, 似乎除了顺着阿史那思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嘿嘿。”阿史那思云见阿史那若真这样说,低声小了两声之后,拍了拍阿史那若真的肩膀,“那姐姐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还有几日呢。”阿史那若真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早知道刚刚就不那么嘴快了。 “早点准备比较好!”阿史那思云说着便挥了挥手,风风火火地向自己的屋子走去,看样子是真的去收拾要准备去西元的东西了。 阿史那若真看着阿史那思云的背影,眼神渐渐地深了深。 阿史那思云并没有看到阿史那若真此刻的眼神,她只知道自己终于能够出去玩儿了。最近几年,跟着阿史那思云一起长大的几个人要不是已经嫁人了,要不就是正在待嫁,张口不是自己的丈夫,就是自己的嫁衣。 阿史那思云听得心烦,渐渐地也就不愿意和她们一起出去玩儿了,但是每日里闷在宫里,闷也能将她闷死。 好不容易听说要派使臣去西元,阿史那思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想要跟着一起出去透透气儿,谁知道在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却被父可汗直接驳回。 阿史那思云自然知道父可汗心中的担忧,待嫁的公主跟随使臣出使,无异于是告诉别人自己是有和亲的打算,但是阿史那思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现在四国之中突厥的实力最强,虽然西元还有陆家,但就是阿史那思云也知道,西元的皇帝不喜欢西元的威远大将军。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敢逼她和亲?阿史那思云觉得父皇的担忧不过是杞人忧天,但是阿史那思云也不好说什么,现在皇弟帮自己争取来了这个机会,阿史那思云简直开心地要蹦起来了。 “皇姐,你慢点儿!”阿史那若真看着跑在前面就快看不到影子的阿史那思云终于开了口,这才出来多久?皇姐就成这样了,要是再过几天,还不得爬到天上去? “知道了!”阿史那思云听到身后的声音,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但是依旧我行我素,甚至还催促着自己的马再跑快一点,“驾!” 感受着自己身边吹过的风,阿史那思云只觉得一阵畅快,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而阿史那若真看着皇姐“认真认错,死不悔改。”的行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干脆挥鞭跟了上去,对于这个姐姐,阿史那若真一向没有什么办法。 “皇弟,咱们来比比?”阿史那思云看着跑到自己身边的阿史那若真,咧开嘴笑了笑。 “好。”而阿史那若真一向不会拒绝皇姐的请求,听到皇姐的声音之后,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头。 阿史那思云听到回应之后,手中的马鞭一扬,便向前跑去,而阿史那若真则紧随其后。 不知跑了多久,两个人终于停了下来: “哈哈哈,”阿史那思云看着在自己身后的弟弟,“我赢了!” “是,皇姐赢了。”阿史那若真点了点头,顺从道。 “还记得以前吗?”阿史那思云看着身后匆匆赶来的侍卫,“咱们也经常这样。” “记得,那个时候皇姐最烦的就是身后的侍从了。”阿史那若真点了点头,想起了小时候,皇姐带着他千方百计甩掉侍从们的行为。 “是啊,有他们跟着做什么都不自在。”阿史那思云点了点头,不仅那个时候,现在她也烦,只不过现在她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罢了。 “皇姐还是和以前一样。”阿史那若真看着皇姐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不耐,有些失笑,可不是和以前一样么? “你也不差啊。”阿史那思云转头看着自己的弟弟。 这么多年来,自己身边不少人都变了,但是自己的这个弟弟却对自己始终如一,阿史那思云希望以后,阿史那若真也能这样。 阿史那若真听到这话,笑了笑,不再说话,恰好这个时候侍从们也跟了上来,两人便转身,继续向西元的方向前进。 阿史那思云没有想到,自己在不久之后,就会完全推翻自己现在这个想法。 “放我出去。”阿史那思云看着站在床边的阿史那若真,脸色有些难看,但好歹还能保持平静。 昨天发生了什么,阿史那思云已经不想再追究,甚至不想再去回想,她现在只想将它当作一场噩梦,尽快从梦中醒来。 “皇姐觉得可能么?”阿史那若真看着躺在床上的阿史那思云,皇姐的确如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那么可口,“我们就快回去了,这几天,就要委屈皇姐不要出门了。” 阿史那若真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只留下了阿史那思云一个人躺在床上。 阿史那思云在阿史那若真走了之后好半晌,才渐渐回过神,想到昨晚发生的事,阿史那思云就一阵阵心寒,她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弟弟居然对自己抱有这种想法。 昨天她见到阿史那若真来了,原以为自己就安全了,谁知道等待自己的却是阿史那若真残暴的对待? 阿史那思云细细地回想着阿史那若真从小到大的表现,他们姐弟俩从小关系亲厚,比起寻常家的姐弟也亲密一些,阿史那思云一向拿阿史那若真当做自己的亲弟弟,她从来没有想到…… 感受着自己身上传来的疼痛,阿史那思云只觉得一阵恶心,就算她洗了一上午澡,身上的粘腻感似乎怎么也甩不掉,就算是将自己身上洗去了一层皮,阿史那思云也依旧觉得肮脏无比。 想到这里,阿史那思云就像离开,但是走到门口阿史那思云才发现,房间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从外面锁了起来。 “这几天,就要委屈皇姐不要出门了。” 这个时候,阿史那若真的话重新回响在了阿史那思云的耳边,阿史那思云想了想,转头走向窗边,但是还没有开门,阿史那思云就知道,自己出不去了,因为透过阳光,阿史那思云刚好能够看到窗外被新钉上去的木条。 不能慌!看着这样的场景,阿史那思云暗暗对自己说,阿史那若真刚刚的话又浮现在了阿史那思云的耳边:“我们就快回去了。” 没错!她们就要回突厥了,她就不信,这一路上,就没有她能够逃脱的机会!或者回到突厥,阿史那若真就不敢再对她做什么了! 想到这里,阿史那思云渐渐平静了下来,开始暗暗地计划着,以后逃跑的路线。 阿史那思云没有想到,阿史那若真真的一点逃跑的机会也没有给她,不仅在饭菜中下了软筋散,就连平时的水壶中也是。 阿史那思云能够不吃饭,但是决不能不喝水,软筋散不停地发挥着作用,阿史那思云生活就连自理也困难,更别提逃跑了。 最让阿史那思云接受不了的,便是这一路上阿史那若真只要兴致来了,不管身旁有没有人,就会抱着她动手动脚。 “我是你姐姐!”阿史那思云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是在乱伦!” 阿史那思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她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弟弟的狼子野心。 “乱伦?皇姐不会真以为,你是父可汗的女儿吧?” 阿史那思云没有想到,自己想要让阿史那若真清醒的话,居然惹来了这样的嘲讽。但是现在阿史那思云已经没有心思去阻止阿史那若真的动作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阿史那若真说出的“真相”: “不过是一个秽乱宫闱的产物,皇姐能够活到现在,倒应该好好感谢本王的母后,现在本王要了你,也不算过分,是不是?” 自己不是父可汗的女儿?不!不可能! 阿史那思云回想着从小父可汗对自己的宠溺,回想着母后对自己与对阿史那若真一视同仁的态度,阿史那思云怎么也不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而且,秽乱宫闱?阿史那若真一定是在骗自己的! 看着在自己身上动作的阿史那若真,阿史那思云现在已经没有了阻止的念头,她现在只想知道,阿史那若真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从哪里知道的?” 阿史那思云看着父可汗愠怒的模样,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但是却不敢承认。 阿史那思云张了张嘴,她今天一定要得到答案!不过还没等她说话,门口便传来了阿史那若真的声音: “是儿臣告诉皇姐的。” “你先出去吧。”阿史那敏达听到这个声音之后,脸上的神情缓了缓,瞥了阿史那思云一眼,让她先出去。 “父可汗!”阿史那思云有些不愿意,她看着阿史那敏达,这些日子阿史那若真对她的所作所为越来越过分,她今天一定要得到答案。 “皇姐,父皇让你先出去。”阿史那若真则是又一次打断了阿史那思云的话,看着阿史那思云,眼神带上了一丝逼迫。 阿史那思云抬眼看了一眼阿史那若真,有看了一眼阿史那敏达,看到两人的眼神之后,阿史那思云像是明白了什么,转身向门外走去。 刚走出门口,阿史那思云就听到了身后的对话: “你怎么告诉她了?” “顺口就说了。” 听到这样的对话,阿史那思云的心向下沉了沉,现在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的确不是父可汗的女儿。 阿史那思云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日子,阿史那若真与阿史那敏达会让她深刻的意识到,她的确不是阿史那敏达的亲生女儿。 “父可汗!”阿史那思云看着阿史那敏达的样子,心里抖了抖,原因无他,阿史那敏达现在的神情阿史那思云太过熟悉,阿史那若真每次想要的时候,都会用这种野兽般的眼神看着她。 “别怕,我会比你皇弟温柔的。”阿史那敏达见阿史那思云看出来了,也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思。 平日里他看着阿史那思云越来越大,也出落得越来越标志,心里的想法就有些压制不住,谁知道去一趟西元竟然让自己的儿子抢了先? 不过抢先就抢先吧,至少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自己的儿子开了先河,那他这个做父亲的来享受享受,也不是不可以。 “父可汗,我是您女儿啊!”阿史那思云向后退了退,熟悉的感觉又开始漫布全身,是软筋散!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你不是我的女儿么?”阿史那敏达对阿史那思云的话恍若未闻,“现在怎么还在说这种话?” 阿史那思云撑着桌子,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即使回到突厥,阿史那若真依旧敢如此大胆,母后不会因为自己责备阿史那若真,而父皇却…… 看着越来越近的阿史那敏达,阿史那思云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这种无处可逃的感觉,让阿史那思云感到了绝望。 而后的日子,阿史那思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人间地狱,她反抗不了阿史那若真,也反抗不了阿史那敏达,阿史那思云又一次被两人囚禁了。 无论她怎么哀求,两个人都不愿意放过她。中间阿史那思云也想过自杀,但是在察觉到她的想法之后,阿史那若真就找人将她看管了起来,连嘴里也一直被塞着,让她想咬舌自尽也不行。 渐渐的,阿史那思云抛掉了想要自杀的念头,她现在不想死,至少在看到阿史那敏达两父子死之前,她不能死! 于是阿史那思云开始谋划着,开始渐渐放缓了态度,不再与阿史那敏达两人哭闹。 阿史那思云的态度软化了下来,阿史那敏达父子俩的态度也不再强硬,到底是看着她长大与一起长大的人,偶尔阿史那若真还会与阿史那思云闲聊,说一些外面的新鲜事。 偶尔心情好了,还会回答两个阿史那思云的问题。在知道拔也在陆远的逼迫下节节败退的时候,阿史那思云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怎么了?不舒服?”阿史那敏达看着阿史那思云欲言又止的样子,挑了挑眉,这段时间阿史那思云听话了不少,也让阿史那敏达对她有耐心了不少。 “你能让他们出去么?”阿史那思云看着屋内的几名侍卫,自从在发现她有自杀的念头后,屋内就被安排进了几名侍卫,就连阿史那敏达和阿史那若真“办事”的时候,也不见他们出去。 阿史那敏达看着阿史那思云的脸色,又想到阿史那思云最近的表现,想了想之后,便挥了挥手:“你们出去吧。” “谢谢父可汗。”阿史那思云听到这个命令后,对阿史那敏达笑了笑,笑容很是好看。 这是阿史那思云自回宫之后,给阿史那敏达的第一个笑容。 阿史那敏达看到这个笑容,就觉得自己刚刚的命令是正确的,伸手将阿史那思云揽在了怀里:“只要你听话,我什么都给你。” “是么?”阿史那思云低声地询问着,似乎有些不确定。 “当然!”阿史那敏达大手一挥,只要阿史那思云听话,他什么都可以给。 毕竟与阿史那思云在一起的感觉,是其他任何人都给不了的。 “那思云现在就有想要的东西。”阿史那思云低声地说着。 “什么东西?只要父可汗有,就都给你!”阿史那敏达没有察觉阿史那思云的不对劲,他只觉得今天的阿史那思云格外地乖巧。 “父可汗当然有,因为思云……”阿史那思云顿了顿,双手偷偷爬到了阿史那敏达的脑后,语气突然变得阴狠起来,“想要你的命!” 阿史那敏达听到这话,只觉得脊背一凉,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咽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阿史那思云掐住了。 每日的软筋散对阿史那思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效果了,但是为了放松阿史那敏达父子二人的警惕,阿史那思云依旧做出了一副没有力气的样子,今天,终于让她等到了这个机会。 阿史那敏达虽然身手不弱,但是阿史那思云也不是吃素的,阿史那思云又占了先机,现在拿捏住了阿史那敏达致命的地方,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阿史那敏达就断了气。 看着倒在床上的阿史那敏达,阿史那思云起身将自己以前偷偷藏起来的宫女服穿好之后,摸了摸阿史那敏达的身上,从他身衣服上扯下了几颗珍珠放在自己怀里,躲在了屋里一个不显眼的柱子旁,才高声叫道: “父可汗?父可汗你醒醒,来人啊!” 门外的侍卫听到阿史那思云的声音之后,连忙赶了进来,进门就看到了阿史那敏达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样子。 阿史那敏达和阿史那若真虽然对侵犯了阿史那思云的事并不感到愧疚,但是也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所以在阿史那宫中,并没有多少下人,阿史那思云这嗓子一叫,几乎都跑了进来。 “可汗没有呼吸了,快!叫御医!”侍卫们发现这一点之后,都慌了神,而阿史那思云则是趁着这个机会跑了出去。 逃! 阿史那思云现在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她虽然想要阿史那若真的命,但是却不能故技重施,现在就算阿史那若真不对她做什么,也一定会对她有所防范,她不能贸然行动。 阿史那思云从小在宫里长大,小时候为了逃避侍卫们的跟随开辟了不少从宫中跑出宫外的道路。 阿史那思云几乎没有犹豫,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皇宫。因为她知道,一旦等阿史那若真反应过来,她就跑不了了。 事情也的确像阿史那思云想的那样,侍卫们回过神之后,才发现阿史那思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等阿史那若真封锁皇宫的时候,阿史那思云已经踏上了前往忻州的道路。 没错,忻州! 在知道了拔也在陆远的带领下节节败退的时候,阿史那思云便想好了,要去忻州,与陆远合作! 在这一路上,阿史那思云才知道,原来陆远已经回朝,而安景行已经成为了西元的皇帝。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阿史那思云并没有放弃去忻州的想法,反而加快了自己的进程,她相信,现在她手中的筹码,又多了一成!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和你合作?”陆言蹊看着阿史那思云,眯了眯眼睛,不得不说,阿史那思云的提议,让他非常心动。 “太子妃……应该是皇后现在在这里,不就已经说明了问题么?”阿史那思云对这一点还是有自信的。 当初阿史那若真舍安景行取安承继的原因,便是安景行不易掌控,一眼便能看出安景行野心抱负极大,她相信,现在她的提议,陆言蹊会同意。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阿史那思云说的没错,在来忻州之前,陆言蹊就大概知道了阿史那思云的目的,但是他有些不喜欢阿史那思云现在的态度,这种把人看透的态度。 “思云自然知道,依照皇上和皇后的能力,日后一统天下并非笑谈,但是若有思云的帮助,西元自然能够如虎添翼,若是有捷径可走,皇后又何须舍近求远?”阿史那思云眨了眨眼睛,通过在西元的那段时间的相处,她对陆言蹊还算了解,自然知道陆言蹊刚刚虽然嘴上说不同意,最后多半还是会同意。 现在她只用说一些奉承的话便罢。 果然,听到阿史那思云的说法后,陆言蹊笑了笑:“长公主说的有理,但是长公主能给西元什么?” “整个突厥。”阿史那思云看着陆言蹊,眼中满是坚定。 “长公主要什么?”陆言蹊的眼神深了深,所给予的越多,所求就越多。 “阿史那若真的命!”阿史那思云咬了咬牙,而后,才说出了第二个要求,“我在世的时候,要掌管突厥。” 陆言蹊眯了眯眼睛,当初阿史那思云和阿史那若真走的时候,他就知道阿史那思云必然有反抗的一天,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甚至让阿史那思云不惜以突厥作为代价,不过这些都不是陆言蹊所关心的:“突厥纳入西元,成为藩地,你百年之后,划分为城池,城主由西元直接指派。” 让突厥内部世袭,那与现在有什么区别?陆言蹊要突厥整个属于西元! “没问题!”阿史那思云点了点头,她死了之后,突厥给谁,都与她无关。 “成交!”陆言蹊点了点头,他喜欢和爽快人做交易。 “多谢皇后。”阿史那思云给陆言蹊行了一个礼之后,便从屋内离开了。 离开之前,阿史那思云看了一眼突厥的方向,眼中满是仇恨: 阿史那若真,我来了! 第236章 梦回前世·完结章 “景行?怎么了?”陆言蹊从门外走进来, 就发现了安景行的不对劲。 “没什么。”安景行看着陆言蹊,想着自己刚刚梦到的内容,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他一时间竟然不能分辨自己的梦是真是假,因为梦中的世界那么真实, 让安景行差点儿以为那就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而且……这已经不是安景行第一次梦到梦中的场景了, 想到梦中的景象, 安景行又皱了皱眉。 陆言蹊看安景行的表情,就知道不是没事的样子,不过安景行不愿意说,他也就不一直追问了:“你真的想好了吗?” “什么?”安景行此时依旧沉浸在自己刚刚的梦里, 听到陆言蹊的问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景辉的事。”陆言蹊白了安景行一眼, 这么重要的事,安景行怎么一点儿也不上心? “当然,”安景行有些失笑,将站在床边的陆言蹊一把拉在了自己的怀中, “我怕你等不及了?” 这段时间安景行就一直在与陆言蹊商量想要将皇位传给安景辉的事,现在安景辉已经长大了,足够独当一面,陆言蹊虽然当时没有说什么,但是安景行却能够清晰地看到从陆言蹊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 这些年虽然因为自己态度强硬的缘故, 朝臣们已经不再提选秀之事,但是私底下依旧对陆言蹊颇有微词,安景行不想陆言蹊在这种事上受委屈, 况且陆言蹊一直没有掩藏过自己不喜欢皇宫的心思,安景行又怎么能看不出来? 现在既然安景辉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西元朝堂稳固,安景行想带陆言蹊去过他想过的生活,至于皇位?对于安景行来说,只要有言蹊陪着,就是最幸福的事。 “你就知道我等不急了?”陆言蹊扯了一下安景行的衣袖,嘴上虽然说着反驳的话,但语气中的欣喜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我当然知道,”安景行捏了捏在自己身上作怪的手,“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陆言蹊听到这话,有些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那你准备什么时候……” “就这这两个月吧,”安景行漫不经心地说着,“翻年之后又是春闱了,这事儿让景辉操心去。” “嗤……”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话,失笑摇头,他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安景行这么会偷懒? 不过陆言蹊却知道安景行的确没有说错,春闱前不走,恐怕就要等春闱结束之后了。 安景行则是抱着陆言蹊,不再说话。 “那退位之后呢?你打算做什么?”陆言蹊将安景行的手拉到了自己的手中把玩着,他以前就发现了安景行的手指非常地长,十几年了,陆言蹊也没有玩儿腻。 “你想做什么?”安景行对这方面没有规划,他想要退位,不过就是为了陪着陆言蹊罢了。 “咱们先去云州看看外祖吧?”陆言蹊挑了挑眉,他上次见到外祖,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好,”安景行在这方面,一向不会反驳陆言蹊,“不过最近外祖似乎去云州了。” 安景行口中的“外祖”,自然指的是俞正羲。 “嗯?”陆言蹊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俞正羲去云州做什么? “外祖说听说云州的诗会有点好玩儿,想去看看。”安景行摇了摇头,外祖这个理由明眼人一看就是随口编的,俞正羲走的时候云州的诗会刚结束,到了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陆言蹊听到这个理由之后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却没有说什么。 安景行登基之后,这两个大半辈子没有见过的老人倒见了面,只不过见面之后的场景让安景行和陆言蹊都有些不敢恭维。 他们生怕什么时候两个老人吵着吵着会打起来,但是每次在陆言蹊和安景行准备拉架的时候,两个人又开始和和善善地开始互相恭维。 这种操作别说是旁人,就是安景行和陆言蹊也看不懂。但是在发现两人只不过是习惯性地互相拌嘴之后,安景行和陆言蹊也都放下了心: 毕竟两人的年纪都大了,真要出点什么问题,还不得闹得人仰马翻? 安景行说到这里,脑海里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自己怀中的陆言蹊,若有所思。 “怎么了?”安景行的目光太过明显,陆言蹊几乎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微微转了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安景行。 “你还记得……十三年前的那次春猎么?”安景行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当时的场景,但是一结合自己这几天梦中的景象,安景行就发现,这件事似乎有点意思。 “十三年前?”陆言蹊皱了皱眉,稍稍回想了一下,“咱们刚成亲不久的那一次?” “没错。”那个时候,陆言蹊和安景行的确刚成亲不久。 “当然还记得,”陆言蹊点了点头,“我记得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只需要安景行稍稍提醒,陆言蹊就想到了那一次春闱,那一次春闱,三国使臣也在,后来还因为木可查的原因提前结束了。 安景行听到陆言蹊的回答,心中微微有些感动,自己又何尝不是记得与言蹊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但是现在,感动反而是次要的,安景行摸了摸陆言蹊的脑袋:“那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安景行的唇角微微勾起,陆言蹊则是被安景行的问题问得满头雾水:“你是指哪方面?” 那次的春猎,恐怕是意外最多的春猎了,发生了不少事,陆言蹊不知道安景行问的哪一方面。 “当然是与你有关的。”安景行手中把玩着陆言蹊的头发,声音有些轻柔。 “与我有关?”陆言蹊回想了一下,当时如果是与自己有关,似乎也就一件事了,“你是指我晕倒的事?” 说到这件事,陆言蹊到现在心情都有些复杂,如果不是当时这么一晕,陆言蹊自己都没有察觉上辈子的事对自己的影响这么大。 “没错。”安景行点了点头,将陆言蹊抱着转了个圈,让陆言蹊面对自己,仔细地观察着陆言蹊的脸色。 “怎么突然问到这个?”陆言蹊挑了挑眉,安景行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不过安景行刚刚的动作,陆言蹊倒是很喜欢,面对面地看着安景行,陆言蹊的心情大好,这一个男人,自己就是看十几年,也看不腻。 “当时你说……因为以前你做过的一场梦,所以才会情绪失控?”安景行摸着陆言蹊的脊背,有些意味深长地问着。 “是啊。”安景行刚刚一提,陆言蹊也想起了当时的情况,自己不好说上辈子的事,就拿做梦来背锅,不过怎么安景行突然问起这个了? 想到这里,陆言蹊绕着安景行头发的手指顿了顿。 “那你还记得你做的梦吗?”安景行看着陆言蹊手指顿下来的动作,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陆言蹊却对安静效果的反应丝毫未闻:“记得啊。” 陆言蹊点了点头,他的记忆力一向不错,当时发生了什么,他当然记得。 “说起来也巧,我这几天也做了一个梦。”安景行说这话的时候,隐约像是摸到了什么,但是却不太真切,但是并不妨碍他现在替自己“讨回公道。” “什么梦?”这个时候陆言蹊终于发现了不对,就连背也跟着直了直。 “言蹊觉得呢?”安景行察觉到陆言蹊的反应之后,不答反问。 陆言蹊则是看着安景行,大脑开始飞速地运转着:景行也梦到前世的事了?那么景行梦到了多少?景行是将他当作了梦还是…… “我怎么知道你梦到了什么?”心中虽然有不少疑问,陆言蹊却一点没有显露出来。 安景行地笑了一声,笑声传入陆言蹊的耳膜,让陆言蹊觉得有些酥痒:“我似乎与言蹊,做了同样的梦呢。” 没错,安景行现在回想起来了,除了梦中的自己对言蹊的态度之外,其它的事倒能够与言蹊当时所说的话对上。 所以当初言蹊所做的“梦”真的是“梦”么? 以前安景行就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如果仅仅是一个梦,怎么会将言蹊吓成那个样子,而且言蹊提到的“梦中的世界”有些事却与现实神奇地吻合,但是安景行却没有问。 因为安景行相信言蹊,更因为,不想再见到言蹊那样脆弱的样子,但是安景行现在,却有些好奇了。 不过再结合自己做到的“梦”,即使是不信鬼神的安景行,也察觉到了什么。 “是……是么?”陆言蹊话一说出口,就发现了不对,自己这种心虚的样子,不是不打自招么? “言蹊说呢?”果然,陆言蹊的表现,让安景行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那你梦到了什么?”陆言蹊只能强自镇定,如果没有春猎那一茬,安景行梦到了前世,陆言蹊还能大大方方地承认。 因为他知道,安景行不会因为这个就不爱他了,但是陆言蹊却没有忘记自己在春猎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梦到了你也不愿意……” “最后你不得不将我娶进门,因为你心中不情愿,所以无论我如何讨好,你也对我不假于色。” “我辛辛苦苦给你装备了生辰礼物,结果你看也没有看一眼。” “我生病了你去和别人玩儿,不带我!” …… 安景行当时还因为自己的这些话伏低做小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安景行如果真的梦到了上辈子的内容,那不是知道自己在说谎了? 陆言蹊想到当时自己说的话,就恨不得回去将自己的嘴堵上,要不然怎么说现世报来的快?甩锅一时爽,后果火葬场! “梦到了和你一样的内容,”安景行看着陆言蹊有些紧张的神情,心中有些微微的了然,“不过对婚事不满意的人,似乎是你?” “这……”陆言蹊听到安景行的话,心中叫了一声糟,果然如同自己想的那样,不过没一会儿,陆言蹊就反应了过来: 不过是梦罢了,安景行又不是重生回来了,自己这么害怕做什么? 想到这里,陆言蹊脸上的表情又重新恢复了理直气壮:“那我怎么知道?我的梦就是我说的那样!” 殊不知,陆言蹊这样的反应更是坐实了安景行心中的猜想:如果真是像言蹊说的这样,依照言蹊不肯吃亏的性子,早就爬到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说自己反而倒打一耙,现在言蹊这副底气不足的模样,恰好说明了问题。 “但是当初我可因为言蹊的‘梦’,许了言蹊不少好处呢。”安景行则是不急不缓,摸了摸陆言蹊的后脑勺,眼神逐渐地加深。 “什么?”陆言蹊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言蹊现在,是不是也应该补偿我?”见陆言蹊一脸茫然的样子,安景行干脆自己动手。 “现在是白天!”感受到安静效果的动作之后,陆言蹊有些跳脚,怎么现在这个人越老越不讲究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在白天……” 安景行接下来的话就消了音,后来发生了什么,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不过据安景行殿外伺候的下人们说,屋内的一直从清晨持续到了傍晚。 而陆言蹊也因为这件事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 男人有些时候,比自己想的小心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