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光游戏[无限]》 第1页 [派] 《窥光游戏[无限]》作者:野我【完结+番外】 文案 失忆的江煦莫名来到一栋无光的大楼里,这里伸手不见五指,逼迫他必须参加游戏,只有找到通行证通关后方能离开。 这个通行证可以是一杯酒、一束捧花,也可以是一句真心的祝福。 为了离开并找到失去的记忆,江煦无奈,只好参加游戏,谁知道每一场游戏都能遇见季淮。 季淮是个胆小鬼,总是故作可怜的想抱紧江煦的大腿:「患难之交,情比金坚!」 江煦翻一白眼:「生死游戏没有信任可言。」 直到某一天,江煦亲眼所见季淮徒手抓鬼,弱小无助人设悉数崩塌,他回头一笑:「哎呀,被发现了。」 江煦:「……」 — 江煦看着系统播放的「想要获取额外装备必须以公平等价的东西交换」这条游戏规则陷入了沉思:拿什么换? 系统:用人身上重要的东西交换:最值得留恋的记忆、美丽的相貌、过人的才华、宝贵且仅有一次的生命…… 季淮:(甩出一张卡)那我就用我一屁兜子的钱换。 系统:? 走出窥光大楼重见光明的那一刻,所有的记忆涌入脑中,人生经历如跑马灯闪过眼前,江煦才得知这不仅仅是一场游戏,更是关于生死、疼痛、爱的考验。 【食用指南】 *胆小鬼多管闲事本性暴露愈发张狂攻x假高冷智商高逐渐被压制心软受 *1v1he,双洁 内容标籤: 幻想无限流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煦,季淮 ┃ 配角:徐见霜、陶衍,李子尧……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夫夫携手闯关 立意:爱能超越生死 第1章 楔子 「江煦,别睡……」 江煦隐约记得,这是他囿于黑暗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挣扎无果,他动弹不得,身体像被绳索牢牢捆绑住了一般,但他清晰的知道,他的意识是存在并清醒着的,这大概就是鬼压床吧。 耳边能听到嘈杂的人声,还有沉重而急切的呼吸声,哭喊声求救声乱七八糟的交织在一起,江煦愣是一句也没听明白。 不知过了多久,人声逐渐小去,空气安静的不像话。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好像浮在半空中,这种感觉很奇妙,他感到从所未有的舒服,有一种远离尘嚣的静谧感,像午后的短暂小憩,不愿醒来。 他猛的想起不久前有人在他耳边低语,语气急切激动,像是要把他拽起拖走。 倏然睁开眼,身体猛然下坠。 江煦想扑棱双臂以此来减少因为失重而带来的恐惧,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四周空荡荡的,伸手不见五指,像坠入了黑洞一般,江煦感到巨大的害怕。这种害怕不仅仅是因为身体在下坠,更是因为身处未知,让他不得不把心提到嗓子眼。 怎么办,怎么办…… 江煦想张唇呼救,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又或者发出的声音和这片虚无融为一体消散而去,他试图抓住点什么,可捏在手心里的只剩虚无。 救命。 他不想死。 救命,谁来救救我。 「救我!」 后背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他似挣脱枷锁般的喊了出来,没有疼痛感,而是无比庆幸。 江煦猛地坐起,大口喘着气,额角挂满了汗珠。他的大脑是空白的,思维短暂无法运作,像断了片一样。 是梦吗? 江煦缓了缓。他想站起来,才发现自己仍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玩家江煦成功进入游戏,系统激活成功。】 一道僵硬的系统女声在耳边环绕着,江煦吓得身体一抖,他抬头向上望去,发现正上空有一个发光的小点。不是错觉,是真的发着白光的小点,江煦抬起手掌张开五指,那光芒太微弱了,一点照映在掌心的痕迹都没有。 【我是系统098,现在向各位玩家介绍游戏规则。】 江煦回过神。 什么游戏?什么玩家?什么规则? 他死了吗?这里难道是天堂? 江煦忍不住吞咽口水,却发现嗓子干的冒烟。他撑着胳膊起身,四肢酸疼肿胀,尤其是两条小腿,发麻地厉害。 【该游戏秉持体验至上,确保为每一位参加游戏的玩家打造最真实的服务……该游戏由九个关卡组成,难度值随机分布,只有拿到通行证的玩家才能通过单元关卡。希望各位玩家能凭藉自己的智慧与能力成功通关,只有窥光成功的玩家才能离开。】 窥光?窥什么光? 系统前面说的一堆屁话江煦没听进去一个字,直到提到「窥光」二字时他皱了眉。 难道是头顶上那个芝麻大的白光? 【该系统考虑到部分玩家的实力问题,特提供外挂选项,想要获取额外装备必须以公平等价的东西交换。】 系统撂下一句话也不多做解释,江煦听的云里雾里。 江煦抓着头发,背向后靠去触碰到了一面坚硬的墙,他顿然松了一口气,在未知的黑暗中,有那么一点的实物都能成为一个依靠。 不知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里还有人。 他瞬间警惕了起来,连同呼吸声都缓慢放低,静得不像话。 第2页 偌大的寂静中,一声巨响在周遭萦绕着,这声响来自江煦所靠的那面墙,他赶忙往后退了几步。 黑暗中出现了一扇门,江煦上前摸了一把,是实打实的一扇门。 【各位玩家可推开面前的那扇门,便可进入当前相对应的关卡。】 江煦心底油然升起一阵紧张,他不知道这扇门的背后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抿着唇,闭着眼做了个深呼吸,思忖片刻后轻轻转动门把手,一大片白光刺入眼中。 江煦没给自己犹豫的机会,相比于留在这个黑漆漆的鬼地方,倒不如走向光明之中。 他大步迈了出去,同时,背后响起了那道系统女声。 【这里没有风雨雷电、没有鹅毛大雪、没有灼灼烈日、没有鲜花树木,只有黑暗、无情、冰冷。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冷血的噬人怪物,为了活下去,人们背离道德忘记美善,赤.裸裸的将欲望暴露在空气中,闻入鼻腔中的满是恶臭。】 【我们在黑夜里踽踽独行,你愿意伸出手臂拉我一把吗?】 江煦回头,只留下一道空荡的声音在后方回响。 【欢迎来到窥光游戏。】 第2章 喝不醉的番茄汁1 1 待刺眼的光芒散去之后,映入江煦眼帘的是这么一副场景。 一群人围站在一起,看上去各个面如死灰,仿佛刚参加过葬礼一般,男女老少都有,其中一位大叔正和两个年轻女孩争吵着。 「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你们俩最好说清楚。」大叔瞪着眼向两个女孩对峙,一副随时要冲上去揍人的表情,边上还有个年轻男人在拉着他。 两个女孩手挽着手,其中那位打扮潮流的粉发妹妹扯着嗓子喊:「我都说了几遍了,我和小敏也是莫名其妙来到这的,怎么就和我们扯上关系了?」 「算了吧,别和他吵了。」同行的另一位女孩说。 江煦没继续听他们的争吵,他只注意着这里的环境,左侧屹立着一坐古堡,像是上个世纪的建筑风格,有种阴森感,加上四周瀰漫着大雾,这种感觉更显可怖。 怎么看都很奇怪。 只有几个人朝他看了一眼,不过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有几个默默摇了摇头,似是同情又似是无奈。 江煦转过身,身后仍旧是个门,不过样式很高级,一看就不符合这里的风格。门上有一条浅蓝色的线不断的在上下滑动,看上去像个扫描仪器,它的上方写着一个英语单词:pass 江煦忽然想到系统说的通行证。 他试着推开门,发现没有用,这个门想要打开估计得废上很大的力气。 江煦正想转过身子,门突然咔哒一声响了,一个男人从门后走了出来,而后门自动合上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的男子出场仿佛自带背景般,除却正在吵架的几人,剩下的人几乎同时将视线集中了过来。 年轻男子腰细腿长,一手扶着门把手一手揣着裤兜,见众人都在看自己,那男子勾了勾唇痞笑着,嘴角下方的梨涡深刻的映着。 嗯,还挺帅。 江煦想往右挪动几步,生怕自己挡了他的帅气散发出来的光芒。 「哟,这哪啊?」年轻男子伸着腰,扭了扭脖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跟着旅游团来旅行的。 此声一出,几个正吵架的人瞬间没了声,齐齐的回过头来盯着他看。 江煦按不做声的又往一旁退了几步。 大叔也不再作声,手臂一揽推开两个女孩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帅气的梨涡男子愣愣的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让开!」大叔撞开年轻男子,目标是他身后的那扇门。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梨涡男子不满的说道,见大叔没有丝毫要理会他的意思,他又开口说:「不是,虽然你是个长辈吧,但做人也是要讲道理懂礼貌知礼节吧。」 大叔仍是没有理他,而是拼命用手扒拉那高科技门。 转而他又用脚踹,一边踹一边骂着脏话,还是没办法就用半边的身子去撞。一下又一下,嘭嘭作响。 江煦不想参合这种事,他现在脑子乱得很,非常需要找个安静的环境理一理思绪。于是他往角落靠了靠,远离吵闹声。 「喂,」梨涡男拍了拍大叔的肩膀,「你能不能安静点啊,发生什么事了不能冷静下来说一说吗?非得这么动粗。」 大叔没理会他。 「操,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固执的人。」梨涡男自觉丢了面子,有些不满。 江煦觉得有些奇怪,一个门再怎么结实也经不住这般拳打脚踢,这门倒是一点损坏的痕迹都没有。 忽地,众人的眼前亮起一束光,江煦抬起手臂挡着,但无济于事,他只能眯着眼。他感觉手臂一沉,好像有什么人抓着自己,并且抓的很紧,他根本抽不出胳膊。 这束光存在的时间很短暂,不过几秒钟便退散,江煦还没来得及适应,远处有一个女孩扯着嗓子尖叫着。 「啊!」身旁的人大喊一声,江煦发现抓着自己的正是那帅气逼人的梨涡男,一脸害怕的窝在自己身后。 江煦啧了一声,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大力抽出了胳膊。 梨涡男抿着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虽没再拉着人家的胳膊,可半边身子几乎贴着江煦。 第3页 江煦冷冷的说:「滚。」 「小敏,小敏!」 小敏是粉发女孩的朋友,估计是被吓晕了,脸色苍白。 江煦再次往大叔所在的方向看过去时,原本还活生生的大吐脏话的人现在已然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安静的躺在地上。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单从表面根本看不出伤口具体在哪,只能看见鲜血汩汩流了一地。 身后还有好几个人吐了。 江煦强忍住了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感,眉间都快皱成一个「川」字。 身旁的男人没出声,可能是真的吓傻了。江煦倒是大胆的走上前,在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边蹲下,看得出来他一点也不害怕,倒是充满了好奇。 「看不出死因啊,这也太奇怪了。」江煦一本正经的说,语气严肃认真,「没有具体伤口的分布位置,现场也没有利器。」 有几个人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觉得他不一般。 「刚刚的那道光是什么?」有人说。 江煦起身张望着四周,找不到那道光的源头,「不知道,我觉得这里是个超出自然生存法则的地方。」 这是他还没推开门前就发现的事。 江煦看了一眼门,他想着这里的每一个人估计都经历了和他一样的事,然后推门而进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尤其是那个大叔,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这么一想,还怪可怜的。 「那,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一个短发的中年女性颤巍巍的问道。 那女性身后还站着一个小孩,看上去不过三四岁,江煦一直没注意到,应当是那小男孩一直站在他妈妈身后的原因。 「不知道。」江煦简略的回答,有些烦躁。 除了几个女孩正抱团哭泣外,在场的每一个人的沉默了,四周都是漂浮的大雾,能见度低的可怕,谁都不敢冒险往外走。 除了那座古堡。 不知道为什么,江煦觉得那座古堡看上去古怪极了,隐隐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仿佛里面住着一个嗜血怪物。 「这,这是什么地方啊,我不想死,我还有孩子啊。」中年女子低声颤语,孩子一脸天真,不知发生了什么。「刚刚那个人,也死了吧?」 「哪个人?」江煦正想问,却被身侧的男子抢先问了。 中年女子却不说话了,戴着眼镜的男生说:「一个大妈,看上去和大叔差不多大,一股脑往雾里沖,然后就看不见身影了。」 众人沉默。 正想着,古堡的大门打开了。 大门打开发出的吱呀声吓坏了众人,不知道是哪个女孩又吓出了一声尖叫,嗓子都噼了。 江煦没动就静静的看着,垂在左侧的手臂又被人抓住了,他侧目,是那个梨涡男。 「放开。」江煦冷冷的说。 梨涡男抿了抿唇,理所应当的说:「我不,我有点怕。」 「你最好三秒内松开。」江煦的目光像一把利刃,任谁看了都会被吓的连连后退。梨涡男却很坚持。 江煦无奈,转回了头。大门里走出一位女孩,身上穿着蕾丝边的裙子,像女僕装又像是西方贵族人家的打扮,女孩的头发是黄色微卷,整齐的披在脑后,粉色的发箍显得俏皮可爱。 可她的表情是冷漠的,看上去不是普通人的面无表情下的冷漠感,而是没有生气活力的苍白感。 她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女孩看人的眼神让人毛骨悚然,江煦感到身旁的梨涡男搓了搓胳膊,估计是瘆得起了鸡皮疙瘩。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屏息等待着,不知道面临的是危险还是安全。 女孩不满的开口,「我叫玛丽,欢迎大家来到我的家参加睡衣派对,你们真是让人讨厌,说好的要到场十二个人,却只有十个人。」 大家都心知肚明,十二个人的确都到了,只不过有一个死了,还有一个不知所踪,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玛丽转身走了回去,众人茫然的待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煦第一个迈了步子跟上走进了古堡,有了第一个的带头,大家都鱼贯而入,毕竟谁都不想落单。 玛丽笑了笑,似乎对大家的这个决定很满意,江煦侧头,他觉得玛丽这个笑膈应得慌。 古堡里外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从里看上去倒是富丽堂皇的多,装饰摆件一看就很昂贵,充满了有钱人的味道。 「现在我带你们去楼上分配房间。」玛丽的声音回荡在古堡之中。 二楼相对于一楼大厅来说暗了许多,走廊长的看不到尽头,像昏黄幽暗的地下隧道。二楼的房间很多,看上去一切正常,可江煦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没错,就是两侧的镜子。 走廊的墙上密密麻麻的挂满了镜子,各式形状的都有,大小不一。有谁会在自己家里挂这么多镜子。 「这里的镜子照人还挺显白。」粉发女孩说。 江煦回头看了一眼,粉发女孩正对着镜子摆弄着刘海,而身侧不久前醒来的女孩小敏有些害怕的拽着她的衣摆,抖抖索索的说:「别照了,那个人在看着你。」 「我最讨厌照镜子了,我也讨厌别人照镜子。」玛丽低声说。 「这人说的话和行为真矛盾,一边说不喜欢照镜子一边又把走廊布置成这个样子。」 江煦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梨涡男正站在自己身后,两手插着裤兜,要不是这会大家都出于担惊受怕的时候,不然一定有女孩上前搭讪。 第4页 梨涡仿佛感受到了江煦的目光,两人视线对上后都没移开,梨涡男眨眼对他微微一笑。 傻逼。 江煦心想。 「两人一个房间,自行分配。」玛丽对大家说道,「注意哦,一定是两个人一间哦。」 几个人没被她说话的语气吓昏过去。 「床上为大家准备了不同款式的睡衣,记得晚饭时间穿着睡衣下楼参加派对。」玛丽说完最后一句便转身下了楼。 大家目送玛丽离开后,都松了一口气般,瞬间话都多了起来。 十个人,刚好五个房间,不会有人落单。 「那个,我能和你一组吗?」一个瘦高的男生走了过来,戴着眼镜看上去像大学生,「我叫李子尧。」 江煦看着眼前的男生,正准备开口就被打断了。 「不行,我刚和他说好了,我和他一组。」 梨涡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朝江煦笑笑,而江煦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想这人还挺不要脸的。 「啊,这样啊,那不好意思打扰了。」李子尧尴尬的走开,寻找新的搭档。 「我说过吗?」江煦说。 「啊?」梨涡男眨巴着眼睛。 江煦假笑,你他妈装什么无辜。 江煦对于搭档是谁都无所谓,反正自己肯定不会是一个人住的,对于此人的厚脸皮行为并无过多表示。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哥哥?」梨涡男问。 「江煦。」 「哪个煦?」他自顾自说,「春风和煦的煦?」 江煦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我猜对了。我叫季淮,很高兴认识你。」季淮伸出手。 江煦定着没动,他总觉得这一幕在哪见过,但他不记得了,好像在很多年以前某个温和舒服的季节里,微风徐徐拂过面颊,也有这么一个人伸着手歪头朝他一笑,痞得很。 季淮尴尬的站着,正准备收回手,江煦握了上去。 第3章 喝不醉的番茄汁2 2 李子尧和另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组了队,他走过来想拍拍江煦的肩膀,看了季淮一眼,犹豫后还是没拍,他说:「我就在你们隔壁,有事可以相互照应。」 「嗯。」江煦回答。 「那你们等会要是下去的话,就我们一起吧。」李子尧继续说。 「那我等会叫你们。」季淮估计受不了江煦这个闷性子,只好替他回答了。 李子尧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和同伴一起进了房间。 「我们也进去吧,大家都进去了,走廊就我们两个人怪吓人的。」季淮边说还边往两侧扭头看着,不知道是真的害怕还是假的。 两人进了屋,季淮顺手把门关上,江煦回头看了眼。 「说真的,我总觉得我以前在哪见过你。」季淮随口说着。 江煦一顿,静静的看着他没说话,也不知道这货是不是在套近乎。 「怎么了?」季淮顺势坐在床沿,屋里有两张床,他坐在靠窗的那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没。」江煦收回了视线。 房间的结构很简单,单配一个卫生间,装饰品很多,不过还是都以西方格调为主,装修的很是奢华。 江煦走到窗边,他试图通过窗子能看到外面的景色,但发现没有什么用,仍然是一大片的雾,而他们身处的古堡就这么诡异又孤单的屹立其中。 「你说,今天晚上会不会发生什么?」 江煦转身,季淮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床上,整个人呈一个大字,他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江煦说。 「你会不会和我也有一样的感觉,」季淮翻了个身,手肘曲着撑着脑袋,姿势慵懒随意,他面向着江煦,「我好像不记得以前的事,我不知道我是在哪长大在哪读书,也不知道我以前发生过了什么事,就好像失忆了一样。」 季淮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江煦,他之前一直处于断片的状态,再加上各种事情的发展都很迅速,他没有思考的时间和机会,现在倒是有了短暂的思考。 「你看,我认得了汉字,也知道怎么穿衣吃饭,」他一指窗台上的一盆水仙花,说:「我还知道这个用英文说是『flower』,但就是不知道关于自己的一丁点事,无论我怎么想都没用。」季淮说出了自己的困扰。 江煦沉默着,许久他才说:「我也是。」 他的记忆停留在那一片黑暗之中,那就像是一个梦,可是梦醒后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之前的事。 像被人剥夺了一般。而记忆里独独空缺的那一块是关于自己的。 「我们是不是该换衣服准备下楼了。」季淮打破了寂静。 外面的天色已经呈现变黑变暗的趋势,应该是要进入黑夜了。玛丽的话最好还是要听。 江煦一眼就看见了放在床正中央的睡衣,整整齐齐的叠好放着,但江煦不想拿,因为单从外观看上去,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 而另一边的季淮已经把睡衣拿在手里抖着舒展开了。 哦,是个连体卡通老虎。 「还挺好看的。」显然季淮的兴致很高,此刻正迫不及待的把睡衣往身上套着。其实卡通的衣服很显可爱,可季淮的个子太高,骨架也足够宽大,反而有种反差感。 「我好看吗?」季淮转身期待着问江煦。 第5页 江煦木然,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一个大老爷可爱个屁可爱,好看有什么用。 江煦嘆了口气正这么想着,拿起床上的衣服抖开看看。 操。 老子不干。 「你怎么不穿?」季淮一脸天真的看着江煦,然后他就明白了。 是个粉色的小兔子。 「哎呦,」季淮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一脸羡慕,「这么可爱的睡衣。」 季淮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你要是想和我换也不是不可以,主要是天色不早了会耽误时间。」 「不用了,我就穿这个。」江煦从来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天塌下来都不会哭,就穿个睡衣而已,怎么还作上了。 季淮靠着墙勾唇看着他,江煦发现这个衣服还挺合身的,就是有点不太习惯。 「你知不知道,穿这个真的特别可爱。」季淮说。 江煦的眼眸狭长乌黑,不笑时眼神阴鸷,笑时阳光灿烂,而现在就是不笑时的状态。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单手把你抡出去挂树上。」 「我信我信。」季淮佯装求饶。 江煦心说,再有一次,他绝对不手软。 等天色差不多黑透时,两人走了出去,走廊已经开了灯,加上两侧众多的镜子,这会亮得晃眼。 季淮敲了敲隔壁的门,很快门就开了。 「准备好了吗?」季淮问。 「好了,下楼吧。」李子尧和身后的男子一起走了出来。 一个小青蛙,一个长颈鹿。 还开什么睡衣派对啊,开动物园得了。 「你,」李子尧顿了顿,对江煦说:「你这身还挺可爱的。」 …… 江煦听到了季淮在后面低声笑着。 「走吧,我饿了。」江煦选择性忽略这句话,独自走在前头下了楼。 四人走下曲形的楼梯,大厅不知何时多了那么多人,在楼上竟然听不出一点声音。 像玛丽说的,她家要举办睡衣派对,每一个人都穿着款识不同的睡衣,粉发妹妹穿的竟然不是「动物园」,而是一件公主款式的睡裙,小敏也差不多。 江煦大致扫了一眼,十个人都下了楼。大厅差不多有二十来个人,江煦也不知道除了自己的这批人外,那些是不是真的人,如果是游戏设定中的那样,就是npc。 十个人里大家都沉默得很,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派对没什么大的兴致,只有粉发妹妹情绪激昂高涨,倒是很自如的和人聊着天说笑,一旁的小敏都快哭了。 江煦不想和众人抱团坐着,他找了个角落坐下,刚好是个小吧檯。 他拿了块小蛋糕吃着,也不敢确定这里头有没有毒,他是真饿极了,像好几年没吃过饭似的。 季淮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随手拿了块东西往嘴里塞着,江煦也没看清是什么东西。 「你看见玛丽了吗?就是那个怪小孩。」季淮说。 江煦侧目,五彩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脸部的轮廓忽隐忽现,有种别样的性感,他说:「没有,派对的主人竟然不在。」 「她最好不要出现,我害怕她。」季淮说着,嘤嘤的叫了两声。 江煦蹙眉,说:「你能不能别这样。」 「哪样?」 江煦想说能不能别嘤嘤嘤的叫,可他说不出口那几个字。 季淮见他不说话,转过头来看他,「你要真是个小兔子,此刻两耳朵一定是竖起来的。」 江煦刚刚还在思考问题,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来时,身边多了两个人。 「你们还敢吃这里的东西吗?」这句话是李子尧的同伴张贺说的。 季淮又捏起一块蛋糕,「为什么不敢?你看这架势很明显不会再有别的什么晚餐,我可不想饿上一整晚。」 张贺没再说话,他还是害怕得很,没敢吃东西。 「玛丽来了!」说话的是npc,语气激动。 众人纷纷朝同一个方向望去。 玛丽端着酒下了楼,江煦竟然感觉她有些高兴。 「这是我为大家准备的酒水,每个人都有。」说着,她给众人分起酒来,npc们看起来都很愉快,只有初来乍到的十位一脸雾水。 玛丽走到江煦面前,举着酒瓶往他的酒杯里倒了三分之一的酒,江煦不知道这是什么酒,血红透黑,很浓稠。 「谢谢。」江煦说。 玛丽笑了笑,已经走到下一位身边了。 身边两位都很诧异的看着江煦,张贺开口:「你竟然对她说谢谢,我可看不出来她是个好人。」 他压着声音,不知道玛丽听见了没。 「礼貌回复。」江煦说。 他抬手看着手中的酒,微微晃了晃,然后喝了一口,说实话,很难喝,味道很古怪,但他还是勉强自己吞了下去。 「还挺好喝。」季淮有些意外的说了一句,江煦看见张贺和李子尧眼神里写满了不相信三个大字。 呵,这人怕不是味觉坏了,要不然就是口味奇特。 「这酒也太难喝了!」 这人说话的声音太大,很难不引起大家的注意。是一位老人,佝偻着腰,把酒杯狠狠一放,「你们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玛丽倒酒的手停顿在空中,偏偏玛丽面前的人还是小敏,这动作一顿,乍然吓得小敏手一抖擞,差点酒杯都拿不稳。 第6页 「这什么鬼地方,你们旅游团的服务太差劲了。」老人还在喋喋不休。 玛丽回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 众人都被吓到了,尤其是小敏,眼眶猩红带泪。 「好了好了,老人家你先别再说了,我们去吃些东西吧,估计你也饿坏了。」和老人同间房的胖子说道。 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谁知那小男孩的母亲冲到玛丽面前抓着她的衣摆,带着哭腔说:「求求你了,放我们走吧,我们什么都没干,为什么带我们到这个鬼地方来。」 玛丽无动于衷,仿佛没听见她说话一般,继续转过身给小敏倒酒,可小敏的手实在哆嗦的厉害,部分酒撒了出来,脏了她身上的睡衣,看上去像一片血渍。 玛丽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你想喝我的酒吗?」 「喝,我喝。」说着,小敏抬手一口闷了,估摸着她连什么味都不知道就囫囵吞了下去。 玛丽满意的笑了。 小男孩的母亲没撒手,哽咽着说:「让我们走吧。」 玛丽假装没听见,继续给其他人倒酒,小男孩的母亲蹲在地上啜泣,大家纷纷上前去安慰她。而玛丽给所有人倒完酒后,转身上了楼。 小敏终于没忍住放声哭了出来,粉发妹妹安慰着她,这姑娘心理承受能力太弱,吓得不轻。 就这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事,季淮已经喝完了酒。 张贺和李子尧显然很不愿意,但没办法,大家都喝了,只好跟着喝了。 大厅里放着悠扬婉转的纯音乐,灯光昏暗,很多人都跳着舞,江煦只是静静的坐着。大家都没兴致,粉发妹妹也只是陪着抽泣的小敏安静的坐着。 环境是热闹的,可没人感觉到兴奋,他们不知道下一秒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你知不知道血腥玛丽?」季淮靠着吧檯,手肘戳着江煦的胳膊,挑眉看他。 江煦抬眼,说:「不完全知道。」 「我们喝的那杯酒,叫血腥玛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季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离江煦很近,离得半米远的张贺和李子尧估计没听见两人的说话声。 「那杯酒?」 「对,」季淮继续说,「除了叫血腥玛丽外,它还有个别名,叫喝不醉的番茄汁。」 江煦仔细回味一番,好像真有些番茄味。 「还有呢?」江煦侧着半边身子问。 「血腥玛丽不仅仅是酒的名字,还是一种诡异的通灵游戏。」 季淮这话一说,江煦顿时油然而生恐怖感。 他怎么知道这么多? 「欸!你别这么看我啊。」季淮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解释说:「我说了,关于我自己身上的记忆我是一点也不记得了,但是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却记得很清楚。」 「你知道的东西倒是挺多的。」江煦说。 季淮耸了耸肩,「脑子里自动就蹦出来了这些。」 江煦没说话,低头思考着问题。 「晚上睡觉的时候留着点心,我总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江煦嘱咐道,尤其是在他想到大叔时。 大叔的死以及来到这里的事发生的都太蹊跷也太突然,江煦告诉自己,这里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这里没有挂钟,时间流逝过去了多久江煦并不知道,大厅里人潮涌动,有人上了楼,接着又有人跟着上去。 玛丽应该不会再下来了,这个派对应该是自行散伙。 「走吧,我们也上去。」江煦说。 江煦迈着长腿上楼,季淮跟在他身后几乎紧贴着他,其他人也陆续上去。 走在二楼长廊时,江煦总觉得两侧的镜子很奇怪,他没敢盯着看,只是瞄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他好像看到了人脸。 但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季淮进屋后就躺下了,裹着那虎皮睡衣合眼,没过几分钟江煦就听见了他的鼾声。 真是个奇葩。 江煦简单洗漱了一番也躺在了床上。虽然感觉不到时间,但他估摸着现在不早了,于是关了灯休息。 入夜很安静,他听不到一点声响,也不知道是房间隔音效果太好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听不到隔壁一点动静。 江煦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不到十分钟他就沉沉睡了过去,但心底始终留着一道防线,没敢真睡死。 窗外树影婆娑,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门被人轻轻扭动开来,有人进来了。 而同时,江煦醒了过来,他没动,也没睁眼,只是闭眼装睡,被子里的手紧紧握着一把匕首,是他从派对上拿的,是把涂水果酱的刀。 他睡的床靠门,如果有什么危险自然也是先沖他来的。 那人走的极其缓慢,脚步落地声极安静,江煦居然听不出那人是否走到了自己的身边,这种情况很糟糕,他不能感知危险的存在离自己有多遥远。 他听到了一声轻笑,听起来像是种欣慰。 奇怪。 没过多久,江煦感受到了那人的移动,走到了靠窗的季淮那。 如果这人不是沖自己来的,那就是沖季淮来的,江煦自然不想管季淮,可他也不想人死在自己的屋里头。 怪瘆人。 季淮睡得像猪一般,直接睡死了过去,江煦觉得这人心真大。 第7页 没过多久,江煦同样听见了一声笑,还是欣慰的笑。 ? 这是闹哪出? 短暂的等待过后,那人匆匆离去了。 江煦终于睁开了眼,房间内一切如常,他侧头看了眼季淮,睡得很安然。 江煦握着刀的手有些微微发麻,太紧张了。 他正想躺下,黑夜里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划破了静谧的空气。 是个女孩的声音,间隔不过几秒钟,又一道尖叫声入耳。 第4章 喝不醉的番茄汁3 3 江煦迅速的翻下床,连鞋都没顾上穿,他倾身半趴在门上,透过猫眼看着外面。 有人走了过去,速度很快,但他还是看清了。 是玛丽。 「你看到什么了?」季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站在江煦身边。 「玛丽。」江煦回答。 江煦又看了会,门外已经没人了,隔壁也没再传来动静。两人各自退回了床边。 「那尖叫声是怎么回事?」季淮轻声问。 房间内没开灯,就这么在黑暗里坐着说话,江煦说:「女孩的声音像小敏的,男生的不确定。」 他们当中男性太多,沟通交流的也少,他不确定具体是谁,而这个时间点,不要提出门查看情况,光是住在这座城堡里就够可怕的了。 一时无语,两人没再说话。同样,干坐着也想不出个什么来。 「睡了。」江煦躺下,重新钻进被窝里。 一边的季淮抓了抓头发,也重新躺了下去,没过多久,他就听见了季淮的呼噜。 真羡慕,这人在这种环境里还能睡的这么香。江煦后半夜睡得半清醒半迷糊,他一直都保持着警惕,没敢陷入深度睡眠。 天逐渐放亮时,他彻底睡不着了,靠在床头半坐着,直到走廊传来嘈杂人声时,季淮才动了动身子从梦里清醒过来。 「出去看看,天亮了。」江煦已经穿好了衣服。 季淮迷迷糊糊地跟着他往外走,江煦却站着不动。 「你怎么不……嘶——」季淮倒吸一口冷气,抓着江煦的肩膀躲在身后。 长长的走廊地板上有一长条的血迹直通走廊尽头,从表面看,应该是被拖拽着,并且伤口没癒合时流出的。 这会血迹已经干了,呈发黑的颜色。 江煦贴着走廊里侧干净的地方侧身走。 「应该是玛丽做的。」江煦说。 「你昨晚看见她怎么弄的?」季淮指地上的血。 「不知道,她移动的速度很快,像是常人跑步的速度,根本看不清。」 走廊上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围在两间房门口,江煦先走进了小敏的房间。 当他看见小敏的时候顿时松了一口气,起码人没事,但事情的发展并不美好,和她同一间房的粉发女孩不知所踪,血迹就是从粉发女孩的床上一直蔓延出去的,床头还放了一面镜子。 江煦凑近看了眼,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和平常看上去没有不同的地方,实在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也就是四边镶了金属的花纹,比普通的镜子看起来更华丽。 小敏蹲在房间的一角,李子尧正在安慰她。 江煦不会安慰人,直接单刀直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小敏只是拼命着摇头,牙齿上下打颤,本来憋回去的眼泪瞬间又刷的流了下来。 李子尧说:「我们刚刚问过她了,她只说半夜听到什么声音,醒来后就是现在这么一副场景,然后就吓晕了过去。」 「没看到别的什么吗?」 小敏也不说话了,就是抱着膝盖摇头。 看这样子,也问不出个什么来。 「要不要去隔壁看看?出事的还有那个老人家。」季淮拍了拍江煦。 江煦没有犹豫和季淮一同去了隔壁,和粉发女孩一样,死者不知所踪,床头留下一面干净的镜子,床单上的血迹顺着床尾流下,可以说是血流成河。 胖子王旻比小敏没好上多少,估计都被吓傻了,晕倒是没晕,就是不知道后半夜是怎么过的。 「我昨晚看见玛丽把大爷拖走了,门被关上后就打不开了,直到天亮了才能打开。」 这是胖子说的。 江煦能想像到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只不过王旻没多做描述,他也不想再回忆吧。 「还真是玛丽。」季淮靠在门边。 「你们昨晚见到玛丽了?」李子尧问。 「嗯。」江煦重新复述了一遍情形,「我在猫眼看见的。」 「那就是她杀的?」张贺语气激动,看上去气急败坏的模样,江煦知道他其实是害怕,只是用别的情绪来掩盖罢了。 「早餐时间到了,大家都下去吃饭吧,嘻嘻。」 大家同一时间抬头看过去,是玛丽,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站在了众人的身后。张贺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也不知道他刚刚说的话被听见了没有。 玛丽说完话就直接转身下了楼,一刻也不多作停留。 「我有点不想下去。」张贺显得有些心悸。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想动,还是江煦率先抬腿,大家才跟着走了下去。 早点已经准备好了,放在长方形的桌上。玛丽坐在最前面。 江煦数了数早餐数量,只有八份。 第8页 没人敢坐在玛丽边上的两个位置,江煦和季淮只好承担了这「高贵」的位置。 「今天我很开心,大家一定要好好吃早饭哦。」玛丽笑嘻嘻。 拿着刀叉的中年女子不小心碰到了餐盘,发出「噹啷」一声响,在这无比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江煦瞄了一眼,是昨晚那个小男孩的妈妈。小男孩看上去一切倒是很正常,不哭也不闹,不调皮很乖巧,只是好奇的打量着周遭一切,可能在他眼里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小男孩的母亲忽地站起身,大家都朝她望去,只有玛丽低头安静的吃饭。江煦感觉到她有一丝的奔溃。小男孩的母亲慌乱的说:「不是说可以拿东西换吗?我换,我换。」 上空传来一道叮咚声,众人齐齐抬头。 【玩家徐荷使用特权,请选择你需要交换的条件。】 徐荷就是小男孩的母亲,她愣怔的一会忙反应过来像抓住一丝希望般,「我,我用寿命,用寿命换我和我儿子脱离这个鬼地方。」 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位母亲。 原来这个『外挂』是这样用的,江煦想着。 【玩家徐荷选择「寿命」作为等价交换条件,系统认证成功!】 空气凝固了下来,只是短短一瞬间,徐荷的面容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两手捂着脸痛苦挣扎着。季淮倒吸一口冷气,江煦只是皱着眉。 片刻后,徐荷不再挣扎,她缓缓松开了手,她的相貌并不可怖,只是变得苍老、皱纹也多了几道在眼角,看上去不像是小男孩的母亲。 徐荷抬眼看了一圈,有些惶恐:「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还在这里?」 【玩家徐荷进行的交易不等价。】 「不等价?李子尧说了一句,江煦感觉他有些气愤,「她都变成这样了还不等价?」 没人回应他,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系统也没给出回应。 「我还是要换!」众人回首,徐荷蹲在地上,有些绝望。事已至此,倒不如一换到底。 她抱了抱小男孩,小男孩有些抗拒,估计是被母亲的面容变化吓到了。「换我儿子一个人走。」 【系统判定,交易仍是不等价。】 「操。」江煦听见季淮低声咒骂了一句。 一旁的李子尧更是看不下去,他指着上空大喊:「有没有人性!到底要变成什么样才算公平?!」 「再往上加二十年寿命。」徐荷绝望的说。 【玩家徐荷交易条件成功,系统判定公平等价,交易成功!】 同刚刚发生的一样,徐荷的脸上再一次发生变化,不同于刚刚,这次她的头发变白了,腰背佝偻着,而人是绝望至极的。 大家都在看着徐荷,没人注意到小男孩是何时不见的。 「那个小孩……真的离开了吗?」张贺诚惶诚恐。 李子尧的声音很轻:「也许吧。」 这个短暂的插曲过后,大家都沉默着。本来还有人也想这么做,可见徐荷现在的模样,没人敢再提。 徐荷的心态快要崩塌了,估摸着她不疯也快傻了。 「真好吃!」玛丽自顾自说话。 本就没食慾的众人更加吃不下东西了,每个人都干瞪着眼。 「吃点东西吧,我们一定能出去的。」李子尧安慰着众人,虽然没什么作用。 盘子里就放着面包片之类的东西,还有牛奶,边上还放着些水果,起码不是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江煦拿起来吃了,昨晚上的那点东西根本不够饱,现在再不吃点什么,怕是支撑不下去。 更何况坐他对面的季淮吃的比谁都香。 「大家都吃点东西吧,听玛丽的话应该没什么错。」季淮喊了一声。 有人开始拿起面包慢慢啃着,吃的不多也都好歹吃了点,还有些人实在没胃口只是坐着干瞪眼,眼神空洞,仿佛觉得离开这是一件无望的事。 其他人没注意到,但江煦注意到了,他听见玛丽笑了。声音很轻,但他还是听见了。 很熟悉,是昨晚进了他们房间的那人的笑声。 一模一样。 欣慰的笑。 简直不可思议。 江煦抬头看了眼玛丽,她神色正常,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早饭过后,人分成了两拨,惊吓过度的小敏和胖子,还有徐荷留在了大厅休息,其他四个人打算上二楼看看。 白天走廊是不开灯的,仅靠一侧的窗户照进来的光。 江煦蹲在地上,指了指地上因为拖拽而留下的大片划痕,「划痕拉扯幅度很大,明显是速度过快导致的。」 「她是跑的?可她看上去不像是能拖得动一个人的样子,更不要说拖着跑了。」李子尧蹲在他身侧,扶了扶眼镜。 玛丽看上去不过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哪有什么力气拖得动的人? 「谁说她拖的是一个人了?」江煦又说:「她是直接拖着两个人一起跑的。」 李子尧和张贺惊讶的张着嘴,张贺不太相信:「开什么玩笑?她那个身板能拖得了两个人?」 江煦站了起来,语气平淡:「第一声尖叫是小敏发出来的,和第二声发出的尖叫声相距不过短短几秒,就这几秒钟里,两个人都死了。」 张贺感觉自己心咯噔了一下。 第9页 什么样的方法,才能短时间内死两个人。 江煦继续说:「我昨晚在猫眼看过,玛丽只经过了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从门前走过,而我的房门最靠里,如果她想要回来再搬一次尸体,就必须再次从房门经过。」 几人没再说话。 「那现在该怎么办?」李子尧问。 「分两路,」江煦指了指老人和粉发妹妹的房间,又指了指走廊的尽头,说:「一组再去看看现场,另一组去尸体消失的方向看看。」 谁敢选择去尸体消失的地方看看啊。 「我和江煦一起去看尸体吧。」季淮主动说。 李子尧和张贺也不再推脱,便答应了。 「我说我要去看尸体了吗?」江煦睥睨他一眼,往前慢慢走着。 季淮笑着露出梨涡,手很自然的搭在了江煦的肩膀上,「你觉得那两个小鬼敢去吗?」 江煦歪了歪身子,季淮的手滑了下去,「你比他们大很多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多大了,二十五六应该有吧。」季淮摸着下巴思考,「那两个看上去也就大学生的样子。」 江煦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昨天晚上,玛丽进了我们房间。」江煦说。 「什么?」季淮突然凑近。 「你能不能不要离我这么近?」江煦往边上退了几步,嫌弃得很。 「穷讲究。」季淮没再靠近他,认真问:「你怎么知道?」 「她昨天晚上站在我们床边笑了。」 「靠。」季淮一抖擞,「这人什么癖好啊?为什么站我们床边笑啊。」 「我怎么知道。」江煦总觉得这人话真多,而且还是废话,「我问了别的房间的人,他们都没注意过自己的房间里是否进了人,夜里也没听过有人笑。」 「那这么说,她是专门进我们屋笑啊。这怎么这么吓人啊。」 吓人你还能睡这么死。 江煦走的很慢,因为尽头太黑了,前面的楼侧没有窗子,光照不进来。 「关于那女孩和老人的死,你有什么想法?」季淮问。 江煦没回答,而是反问:「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我当然有想法,你记不记得昨天那女孩在那照镜子,玛丽说了一句话。」 江煦回想了一下,大致复述:「她说,她最讨厌照镜子了,而且也讨厌别人照镜子。」 「对,而且他们死后床头都摆了镜子,我估计他们的死和镜子有很大的关系。」 不得不说,季淮这个人看起来除了帅以外,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无是处吊儿郎当,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他很聪明,是个很好的搭档。 两人之后不再说话,季淮紧贴着江煦走,衣袖擦着衣袖,江煦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害怕。 这人害怕的点还真是奇怪,看尸体不怕,倒是怕黑怕鬼。 没几分钟,两人站住了脚步。 由走廊一头蔓延过来的血迹到此消失了。 第5章 喝不醉的番茄汁4 4 他们脚下的血迹于此结束,从拖曳的形态变成了此刻聚集的形态,唯一相同的是血迹早已发黑干涸,映在光滑的地面上有些瘆人。 「啧啧啧,这血是得流尽了吧。」季淮说着顺势蹲了下去,光线太暗,他只是大致看了一眼便起身了。 江煦只是低头观察,他觉得有些疑惑:「这里的血迹和之前的不一样。」 「嗯,」季淮也很贊同,他指了一圈,说:「这里的环境密闭,要想把尸体搬运走是完全不可能的一件事。」 江煦眯了眯眼,他往前迈了几步然后站定抬头向上望去,「这应该是通往楼上的阶梯。」 季淮跨过那一滩血渍走到他面前,语气平静:「看来是的。」 江煦低头看了眼阶梯,他弯下腰有些嫌弃的用手摸了摸,两指瓣轻轻相互摩擦后凑近鼻尖闻了闻,没有血液的味道。 尸体凭空消失了? 这不可能,血迹一路蔓延至此,再无别的残留,江煦认真寻找过,这里的确是血迹唯一的存在。 那尸体去哪了? 江煦又后退回到那滩形态奇怪的血迹面前,眉间皱成一个小山壑。 是什么样的液体在地上呈现出的模样为绽开的,并且有多处滴落的痕迹。 季淮半举着手在胸前的位置,五指微曲着,细长的手指关节突出,掌背筋脉清晰,显得霎是好看,只不过在这种环境下没人会去注意好不好看这个问题。 他应该猜测到江煦在想什么了。 江煦默不作声的抬眼看他,两人对视着,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是的。 人在刚死后,身上的血液还没干透流尽,若是被人举在半空,那么身上的血会顺着人体向下滴落在地板上。这和水珠落地、雨水砸落是一样的道理。 「玛丽在这把人举了起来。」季淮说着,他抬头看了眼天花板。 没有任何东西,居然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悬着心。 季淮居然害怕的咽了口口水,江煦觉得这人真是神奇得很。 「你说,」季淮悄悄的往他身边挪了两步,悄声说:「会不会还有一种原因……」 恐怖小说多少都看过,什么灵异志怪的事都有可能发生,当然现实中是不可能的,可毕竟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第10页 江煦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季淮抖索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来,江煦嘆口气只好替他说了:「不知道,别胡思乱想。「 「会不会拿什么麻袋之类的东西装走了?」季淮思忖着。 江煦说:「应该不是,把尸体装进麻袋里不是一件顺利的事,那样会把血迹甩的到处都是。」 而不是如此整齐的滴落在脚下这片地板上。 「那,」季淮指了指楼上,「上去看看吗?」 江煦不作答,抬腿走了上去。季淮很快跟了上来。 两人的脚步很轻,这里的布局很奇怪,按理来说一栋楼的楼梯都应该建在同一处,而通往三楼的楼梯却和二楼的断开了,除此之外,二楼的楼道是有光的,而这里的楼道一丝光线都没有。 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湿冷。 江煦明显感觉到衣摆被扯了扯,应该是季淮抓着的。 江煦摸到墙壁的手很快收了回来,估计是环境过于潮湿导致墙壁上挂满了凝结的小水珠,他觉得很脏。 三楼的长廊黝黑,像一个无底洞,江煦想到了刚开始昏迷时所处的那一片黑暗之中。 「这里没有镜子。」季淮贴在江煦耳畔轻声说。 江煦觉得他呼出的气息挠的他耳根发痒,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他也发现了,三楼的墙上没有挂镜子,一面都没有。 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这么大的一层楼却只有一间房。 位于走廊的尽头处。 「这是玛丽住的地方吧。」季淮悄声说。 这里阴森又安静,一点声音都仿佛能被无限放大般在空间里回旋。 江煦点了点头。 「你也害怕啊?」季淮有些得意的笑着。 江煦不解,侧目看着他,「怕什么?」 「还能怕什么?你要是不害怕你扯我衣服做什么?」季淮朝他眨了眨眼。 江煦半眯着眼,许久没回答。季淮愣怔住了,他似明白了什么般,嘴角的笑僵硬的挂着。 江煦回过头,倒是镇定,可心头却咯噔一响,哪怕做足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玛丽吓了一跳。身侧的季淮显然被玛丽的笑容吓坏了,没控制住一抖擞往后踉跄了一步,说了句脏话。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玛丽歪着头,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形。 江煦忽然想到刚刚上楼梯时衣角被人扯着,说不定也是玛丽,如果真的是玛丽的话,他从头到尾却没发现过她,属实有些惊悚了。 「那个,我,我们,」季淮忽然指着江煦,说:「他今天过生日,晚上的派对能不能准备个蛋糕。」 …… 抖机灵抖的很是时候。 玛丽睁大了眼睛,兴高采烈的说道:「好啊好啊,晚上我多备些酒。」 江煦假笑:「谢谢。」 「不用谢,还有什么别的事吗?」玛丽问。 「没了。」季淮急切的回答。 江煦旋即转身离去,季淮对着玛丽僵硬的挥了个手后紧随其后的离开。两人迈的步子很大,彼此都默不作声的不回头,只是大步流星的离开三楼。 下了三楼后,季淮松了一口气,扶在一侧的墙。 「靠,刚刚真的吓死我了。」 对于两人刚刚冒险前往三楼的行为,江煦觉得有些冲动,若是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凭藉玛丽的速度根本躲不开。不过江煦敢肯定的是,玛丽不会随意动手杀人,起码是触发了死亡条件才会丧命于此。 自从昨天到这后,江煦还没认真的照过镜子,大多数情况下只是匆匆扫一眼便离开了视线,而此刻,他能从余光感受到一阵灼热的视线——来自身侧的那面镜子。 「我们先去看看那两人有什么发现吧。」江煦推了推季淮,暗示他先离开这里再说。 李子尧和张贺显然没有什么发现,恹恹的靠墙坐着,见江煦回来后,立刻弹了起来,「怎么样?」 江煦仍是小心翼翼的用余光瞥着镜子,生怕有什么危险,他摇了摇头:「没找到尸体。」 「没找到?」张贺语气焦灼,紧绷着的神经一直栓着,生怕断了,「什么叫没找到?活生生的两个人还能说不见就不见了?是不是你们两个害怕不敢去找?」 李子尧拽了拽张贺,显得有些头疼,对着江煦道了句对不起。 江煦手插着口袋,凉凉的说:「你可以自己去找找看,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诌的了。」 「我……」张贺哑口无言,他的确不敢去。 四人站在原地一时间都沉默着,空气仿佛凝固了般。季淮呵呵笑了两声:「对了,江煦今天过生日,玛丽要给我们准备蛋糕。」 「过生日?」李子尧抬眼,他扶了扶眼镜。 「刚刚我们碰见玛丽了,她住在三楼的走廊尽头处,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去那找她。」季淮说。 这话显然是说给张贺听的。 江煦居然没抑制住嘴角呲笑了一声。 张贺选择装聋作哑。 「你真的过生日?」李子尧问。 「没有。不得已乱说的。」江煦懒得多说废话。 李子尧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 夜晚,派对。 同昨日一样,派对如火如茶的进行着,斑斓五彩的灯光忽闪忽灭,江煦觉得自己无法适应这种灯光,刺着眼,像能擦出火花一般。除此之外,这种灯光在此刻的环境里只会显得更加诡谲。 第11页 还有七个人,江煦数了数。 今晚会有人死吗? 李子尧穿着他的「长颈鹿」坐到江煦右侧的空位上,「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会到这样的地方来?」 江煦只是掠了他一眼便转回了头,继续看着某一位npc热舞,半晌后才吐出一句话来:「不知道。」 「……」李子尧忽地笑了一声,颤着声音说:「你这人真有意思,倒是和别人不太一样。」 李子尧和张贺虽然都是同龄人,但李子尧和人相处起来更显得自在,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也更强。 相比于江煦的态度,李子尧脾气倒是很好。 「发生的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是有原因和目的的。」江煦望着蹲在角落的徐荷,她的面容不再年轻,富有生气的灵魂早已化为一滩死水。 「你的意思是我们来到这也是有原因的?」李子尧问,「那为什么要有人死?他们的死难道也是应该的?」 江煦直勾勾的看着他,「谁知道呢,这么高深的问题,我又不是哲学家。」 李子尧讪讪闭嘴。 不远处季淮端着两杯酒水走了过来,笑眼盈盈,毫不客气的挤在两人中间的位置上,「聊什么呢?」 「随便聊聊。」李子尧自觉往右侧移了移。 「你这酒哪来的?」江煦往杯中瞅了一眼。 「哦,玛丽的,诺。」说着,他指了指左前方,一张方桌上摆着两大罐酒水,都是血腥玛丽。 「你,你喜欢?」李子尧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了一句。 「你不觉得这玩意挺好喝的吗?」季淮说着抿了一口,他提醒道:「我觉得最好大家都喝点,我怀疑这酒和死亡条件有关系。」 「死亡条件?」李子尧皱着眉,忽然想到昨日派对上的老爷爷,他似才反应过来,睁熘着一双眼,「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提醒大家。」 「哎!等会,急什么呢,还有一个很明显的死亡条件——照镜子。」季淮微笑着,「告诉大家都小心点。」 「我知道了。」话毕,李子尧离开了座位。 「你倒是挺心善。」江煦冷不丁冒出一句。 季淮将另一杯血腥玛丽递给江煦,「大家都想活下去,能帮则帮吧。」 江煦嫌弃的拿起血腥玛丽,像灌中药般的直接灌进胃里。 「有那么难喝吗?」 「不仅仅是难喝,是噁心。」江煦回答。 玛丽还没出现,大家都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只能静静等待着。李子尧正在将刚刚获得的新消息分享给每一个人,对此乐此不疲。 「你怕死吗?」 沉默中,季淮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如此沉重。 死吗?没想过。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说害怕却也不至于。他到这来后就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再比如,李子尧问的那个问题,他都没想过,倒不是说没来得及想,而是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 要解答的东西太多了,既来之则安之,想那么多个所以然做什么。 久久之后,他有些倨傲的说了一句:「倘若有一天死亡真的来袭,那也不是它杀了我,而是我杀了死亡。」 第6章 喝不醉的番茄汁5 5 季淮回首看着他,思绪万千之中正要说些什么,玛丽便推着放着蛋糕的小车走了进来。 「天哪!这是谁要过生日?」 「这还是第一次见玛丽小姐这么高兴。」 npc们簇拥着围上前去,左右将玛丽围着,互相讨论着些什么,场面一度热闹至极。 「还真有生日蛋糕。」季淮抻着脖子,有些好奇蛋糕长什么模样,「如果这不是一场游戏,我一定会被此刻的场面感动的痛哭流涕。」 江煦抱着胳膊站定,玛丽高呼:「今天是我们派对成员的生日。」她一指前方,跨过人群的包围,视线锁定在江煦身上。 人群立刻分成两列,纷纷看着江煦,打量着这个过生日的人。 「这位小哥真好看啊。」不知是哪位喊了一句,其他人也跟着低语讨论起江煦来。只有几位玩家茫然的看来看去。 「生日快乐。」季淮微笑着。 江煦睥睨他一眼,心想,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本就光线不佳的场所,灯忽地一通全灭,只余下蛋糕上插着的烛光,昏黄的灯光映着一圈人脸上,忽明忽灭。 小敏紧紧扣着徐荷的手臂,手心冒着冷汗,感到害怕。 江煦走上前,玛丽为他戴上寿星帽,率先唱起了生日歌:「happy birthday to you……」 居然是英文的。 派对的嘉宾们接二连三的跟着唱了起来,气氛倒是很好,前提是这里没有死人的话。 张贺悄悄问着李子尧,「他为什么会过生日?」 「不知道。」 李子尧以为『过生日』这件事只是说着玩玩的,没想到玛丽真的会为他过生日。为了显得与派对人员和谐些,李子尧跟着哼了两声。 歌尽,众人热烈鼓掌,起闹着让江煦许愿。 为了能尽快结束这场『闹剧』,江煦闭眼快速的许了个愿望,而后弯腰吹灭了蜡烛。 霎时间,一片黑暗。 「生日快乐。」 这声音离得极近,似在耳畔低语,江煦猛然转身一挥手,什么都没有。 这声音极其耳熟,这道男声和季淮的声调几乎一模一样。连江煦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能被这道声音激地心脏剧烈跳动,不是害怕,却是悲伤、怀念。 第12页 头顶的灯骤然亮起,一切如常,只不过有几个人被吓坏了,面露惊恐,好在大家都没事。 江煦回头,季淮站在离他十步开外的距离笑着拍手,看起来没什么不同的地方。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切蛋糕!」有人喊着。 玛丽将切下来的蛋糕分给众人,第一块是江煦的,过生日的人要吃第一块。 大家闹哄哄围着蛋糕转,已无人在意这场生日的主角。江煦端着蛋糕到角落慢慢啃着。 他注视着远处的季淮,居然还有心情往李子尧脸上抹奶油,一旁的小敏和徐荷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季淮连骗带哄让那两人勉强吃了几口东西。 不可能听错的。 那声音离得那样近,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连声调他都记着,不可能是自己听错的。 季淮投过来目光,两人对视上的那一刻,他往这走了过来,长腿迈着,不过几步就到了身侧。 「沾你的光,吃了回蛋糕。」 季淮故意趁着说话的间隙,偷袭似的往江煦脸上抹奶油,却被反应机敏的躲了过去,季淮略显失望。 江煦反驳:「是沾你的光,你抖的机灵。」 季淮无话可说,当时情急之下,这是无可奈何想到的唯一的对付方法。 「老子一定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季淮说着,已经开始幻想着那些不找边界的事物。 江煦哼哧一声:「你怎么就觉得你一定能出去?」 「你不懂,」他摆了摆手,「我有预感,一定能出去。」 「万一外面的世界和这一样呢?你还想出去?」 「信我,外面的世界一定是灿烂而美丽的。」 江煦不语。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先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幸运。 玛丽作为派对的主人分发完蛋糕和酒水后打算离开,临走前宣布了一个消息:「明天早上,我要宣布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是对客人们的礼物,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没人想要这个礼物,谁知道是惊喜还是夺命炸弹。可玛丽既然这样说了,一行人也无可奈何。 派对结束后,小敏站在原地不肯挪步,和她一样的还有胖子王旻。 这两个人的房间还瀰漫着血腥味,在那样空荡荡的房间睡上一晚,保不准会被吓死。 「怎么办,我害怕,我不想一个人睡……」小敏说着说着两行清泪就淌了下来,一双眼早已哭肿。 「我,我也不想一个人。」这对一个大男人来讲,开口说这句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可现如今的情况,相比于恐惧,这根本不值一提。 而反观徐荷,倒是没什么态度可发表,毕竟这样活着比死还要难受。 几人束手无策的干站着。 「玛丽也没说不可以换房间啊。」季淮提了一嘴。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李子尧显然有些担忧,人命关天,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在这里是可以要了人命的。 「从来没说过换房间就会死人,小敏和徐荷两位女性搭个伙。」江煦说。 「可,」王旻有些崩溃,「可玛丽说过,一定要两个人一间。」 几人顿然哑声,大家都忘了这个前提,第一天玛丽就说过,要两个人一间的。 现在是单数七个人。 如果这个前提是必须的,那么今晚,死的就是王旻。 「救救我。」王旻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了,乞求般摇着李子尧的胳膊,可李子尧也没办法,只是低声嘆了口气。 如果说未知的死亡是可怕的,那么已知的死亡便比未知的死亡可怕上千倍万倍,默默等待中,一分一秒的时间流逝都如噬人神经的蚂蚁,一点点啃食掉最后的希望。 「你有什么办法吗?」季淮看着江煦。 江煦知道,他想救这个人,可在超乎自然和常理的能力面前,他们显得如此弱小,连最基本的反抗都没有。 江煦默默摇了摇头。 「王旻和那姑娘一间,反正是两张床。」 说话的是徐荷。 众人回头看她,徐荷抱着双膝蹲在角落里,面上死气沉沉,她没看任何人,只是盯着某一处发愣,「我这样的,就算出去了又能活多久。」 「别这样说……」李子尧轻声说。 「我的孩子还小,即使出去了,他成长的过程中也会因为我的相貌自卑的。」徐荷颤着声音,虽是尽力压制心中的悲伤,可泪水还是滚了出来。 谁都不想死,谁都想活下去,这不是自私,是求生的本能。 徐荷拿袖子擦了擦眼泪,扶着墙壁站起来,边上楼边说:「你们出去后帮我照顾好我的孩子,他还小,拜託了。」 她始终没回头,独自一人上楼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拐角。 六个人站在原地,鸦雀无声,只有小敏偶尔发出几声啜泣。 「走吧。」 江煦说了一声后便上楼去了,也不管后面的人是否跟上了,他路过徐荷那间房时没忍住瞄了一眼,房门紧关着。 他心中情绪复杂,回了房间。 季淮没跟上来,江煦也懒得管他,一个人去卫生间洗漱。不得不说,有钱人的厕所都是高级的,连墙砖都是金色的。 洗漱台正上方也是一面镜子,镶嵌着金边,江煦每次洗漱都故意错开视线看着别处,但这次不知为什么,总是想往镜子那瞧,仿佛那镜子有非常的魔力吸引着他。 第13页 而他也抬眼看过去了,镜子里是他在刷牙,泡沫露在唇角,一切都很正常。 他对上『他』的眼睛,瞳孔乌黑,移不开眼。 镜子里的『他』笑了,唇角向上抬起,白色的泡沫慢慢变成红色。『他』松开牙刷柄,手朝镜子外的江煦伸了过来。 像在邀请。 江煦在犹豫,他居然很想接受这场邀请。 「别看了!」 季淮拿着块布遮在镜子上,镜子里的人消失不见。江煦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他回过神来后才发现含在嘴里的牙刷早就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在这。」江煦含糊的说了一句。 季淮抓着他的肩膀,双目看着他,「你差点就魔愣了知道吗?」 江煦不明白,「什么意思?」 「你差点就没命了。」季淮指着那面蒙了布的镜子,「先暂时拿布盖着吧,要是半夜睡觉的时候跑出来个什么东西不得吓死。」 江煦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根据季淮的反应,自己一定身陷了某种可怕的境地。 江煦还有些茫然,简单的漱口后躺回了床上。 季淮洗了把脸后出来将卫生间的门关上,顺便拿了根矮木棍卡在把手间,以防万一,要是真的有什么东西从镜子里出来,谁也不知道后果如何。 关了灯,黑暗中,人的五官变得更加敏感,丰富的想像力比鬼还要来得可怕。 「一个女人做到这地步,很伟大。」季淮轻轻说了一句,嗓音沙哑。 江煦知道他说的是徐荷。 「睡吧,会没事的。」 江煦说了一句废话,他根本不懂得安慰人,也实在是找不出别的话来了。 季淮嗯了一声后便不再说话,但江煦知道这一夜大家都睡不着。季淮不像江煦即使睡不着也能保持一个动作躺着不动,他一个晚上翻了十几个身,摩擦着被子发出梭梭声。 他心思重重,江煦也一样。 那嗓音是撕裂的,绝望的,似一道哀鸣,这是一个生命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声响。 早已预料的结局,哪怕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也依然承受不住来袭时的伤害。 第7章 喝不醉的番茄汁6 6 直到天蒙蒙亮,两人都没再睡着。江煦径直下了床,卫生间的镜子依旧蒙着布,江煦惴惴,如果昨天季淮没回来,那他是不是也死了。 心有余悸,他很快洗漱完毕。 季淮已穿戴好衣服,「走吧。」江煦说。 他轻轻转动门把手,拉开门,地上那道刺眼的红很难不让人注意。 江煦决定去徐荷房间看看,和前天的情况不同,这次的血水的源头在房间的一隅,看来徐荷昨天没躺在床上。江煦不免同情,一个女人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等待死亡是如此的煎熬痛苦。 「有镜子。」 季淮提醒江煦。 他半蹲下,沉思着,玛丽将这个镜子放在这到底有什么意图。 江煦知道,有些杀人犯在进行犯罪时心理会得到快感,或许是过于自信,完美的犯罪总会留下些许破绽,又或许是留下专属于自己的标志性物品。 那玛丽是属于哪一种? 屋外传来脚步声,看来大家都起床了,并且睡得并不是很踏实,眼下挂着重重的黑眼圈。 「对不起,对不起。」 胖子王旻对着这滩血迹不断道歉,他心有愧疚,觉得对不起徐荷,也自愧不如一个大男人比不上女人的胆量和心怀。 「这不怪你。」季淮将手掌按在他的肩头。 「活下去,才是对得起她。」江煦淡淡说了一句,继而又说:「下楼吃饭。」 餐桌上的饭菜和昨天的一样,面包片配牛奶,外加几颗水果,江煦十分嫌弃这份早餐,先不谈好不好吃,这点量连饱腹都做不到。 玛丽嘿嘿的吃着早餐,心情格外的好。 「不是说有消息要宣布吗?」说话的是季淮。 玛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来我们的成员很期待呢,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宣布了!」 她拿着帕子擦干净嘴角,兴奋地拍着手,动作夸张。 「我相信各位成员住在这里都很快乐,可是城堡里的成员实在是太多了,玛丽我实在是无法照顾到每一个成员。所以,我特地想了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大家要是有任何需要,只要在镜子前喊三遍我的名字,我就会满足你们的一个要求。但是——」 玛丽拉着尾音,「千万别在晚上喊哦,我要睡觉,那样做会让我不开心的。」 说完后,她叉着腰,佯装生气。 大家心里都憋着话没说,一顿饭吃的委实难受,只有等到玛丽走后才敢说。 「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照镜子不是死亡条件吗?」张贺思绪纷繁,似乎认定了这场游戏是个死局,如果说照镜子等于死亡,那玛丽宣布的那条消息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明摆着让大家去送死? 「不可能的,任何游戏都有存活下来的方法,只是我们还没找到通关的关键方法。」季淮躬着腰,两手撑在桌上。 六人围着长桌坐着,各个面露难色。 李子尧凑近江煦问:「你怎么想的?」 江煦分析着玛丽的那句话,提出自己的看法:「玛丽说我们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提出,但有两个前提,一是对着镜子,二是不许在夜晚。这是个悖论,镜子不能照,那要求自然不能提。」 第14页 「所以说,玛丽就是要我们死。」张贺认定了这个看法,坚定不移,眼里藏不住惶恐。 「为什么镜子不能照?」 大家齐齐看她,说话的唯一的一个女生,小敏很少说话,自从朋友死后整个人就变得消极怠惰,这会突然发表自己的看法,难免不引人注意。 她继续说:「二楼的镜子那么多,总会有不小心照到的时候,岂不是瞄一眼就死了?」 她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一时之间无人反驳,不过大家都把这归为游戏的bug,以防万一,谨慎一点总是没错。见大家都沉默不语,小敏只好讪讪闭嘴。 「总之,」季淮打岔,指尖在桌面上敲着,「玛丽不可能无缘无故说一句废话给我们听的,这句话一定就是这个游戏的突破口。」 江煦认同。 这是游戏给大家设下的难点,解题的关键就在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是被忽略掉的。 「我们太被动了,坐着等待只有死,现在该行动了。」江煦说道,一双眼锐利。 * 「你确定可以?」 就昨天上三楼的情况来看,季淮胆子小还怕鬼,让他一个人去找玛丽,江煦属实不放心。 「相信我,可以的。」季淮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感到违心,但他还是努力扯了扯嘴角故作淡定。 李子尧昵声:「不然还是我去吧。」 他想着每次都是季淮和江煦做这些,似乎有些不公平,可一个人面对玛丽,着实有些瘆人。 「不,」江煦阻止,语气坚定:「就他。」 江煦决定冒险进一次玛丽的房间,一个女孩把房间设在黑黝黝的三楼,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季淮和李子尧主动加入这场冒险,剩下的三个人觉得这种行为太危险,便不前往。 三人的计划很简单,一个人引开玛丽,剩下的两个进玛丽的房间一探究竟。 季淮人机灵,让他去的确最合适。 「那我去了,你们尽量快些,我拖不住她太长时间。」季淮说完,抬腿上了三楼,他生怕自己多犹豫一秒就退缩了。 「注意了,等他们一走,我们马上就上去。」江煦望着李子尧,李子尧倍感紧张,第一次感到巨大的害怕,整个人战战兢兢,手颤抖个不停。 三楼。 季淮步伐款款,鞋底触碰地板发出哒哒声,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心里高呼:我是唯物主义者!相信科学!去你妈的妖魔鬼怪! 心脏砰砰跳动,季淮站定在房门前,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抬手扣响了门。 很快门就咔哒一声打开了,玛丽抬眼看他,本苍白死气的一张脸瞬间变成咧嘴笑,季淮努力忍住想要逃跑的心。 「有什么事吗?我的客人。」玛丽语气亲切,却似笑非笑。 「哦,是这样的,我特别喜欢『血腥玛丽』,玛丽小姐能为我准备一些吗?」 「哦?」她语调上扬,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你喜欢我的酒?」 「是的,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有些等不及想再喝上几杯,不知道玛丽小姐能不能为我准备些。」季淮微笑。 「现在?」 「是,现在。」 「酒水都在一楼厨房。」玛丽告诉了季淮酒水所放的位置,这是让季淮自己去拿。 季淮又说:「我想和你探讨一下关于『血腥玛丽』的制作过程,希望玛丽小姐能满足我的这个愿望。」 见他态度诚恳,玛丽没拒绝:「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一位客人,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我肯定是不能拒绝的,那请这位客人同我一起下楼。」 成功了。 「真是谢谢。」季淮暗自松了一口气,比想像中来得简单。 玛丽踏出门,季淮不经意将手指卡在门缝间没让门锁上。玛丽走得很快,踩在地上也没任何声响,季淮快步跟上,短时间内便下了楼。 季淮回首,示意躲在拐角处的两人可以行动了,接收到指令的两个人抓紧机会悄声摸上楼去。 江煦本以为还要想办法费时间把这门打开,没想到季淮留了心替他们挡了这门,「还挺聪明。」 「进去吧。」李子尧惴惴不安,频频回头看那过道,他是真的害怕,要是玛丽回来就完蛋了。 江煦也没打算耗时间,推了门就进去了,反身将门重新关上。 「不是吧,她一个人住在这么黑的屋里。」 房间很黑,没有窗户,墙头上挂着一盏小灯只能勉强照亮半个房间,和黑夜一般。放眼望去,房间里的东西很多,但摆放的很整齐,分列有序。 李子尧已经在翻找东西,江煦仍旧站着没动。 盲目的行动既浪费精力也耗费时间,江煦扫视一圈,走到书架旁,书架上陈列着各种书籍,有些很新有些泛黄,数量很多,塞不下的就打横放。他随手抽了一本蓝皮的书出来,一手抓着书嵴,一手拨弄着书页,全是外语。江煦将它放回去。 他踱步往右侧走,从上往下数的第二排书架上放着两个娃娃,乍一看一模一样,可再仔细瞧还是有很多处不一样的细节,江煦凑近,左侧的娃娃就是普通的绑着麻花辫的小女孩模样,右侧也是,可那娃娃的眼睛却是深黑色的,像被人挖去只剩窟窿般,不光是这样,微笑的嘴角上缝了许多道密密麻麻的线条,漂亮的小裙子也被剪出了许多豁口。 第15页 明显是人为的。江煦不明白这么做的意图和目的。 「江煦,我发现一件事。」李子尧大步走过来,一指桌面上的一个木相框,「你看那张照片上的女孩是不是玛丽。」 江煦闻声走近,他拿起那相框,照片上的女孩的确是玛丽,笑容灿烂,不似他们所见的那种假笑。玛丽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看上去像爸爸和妈妈,只不过照片缺了个洞,被剪去了一块。 江煦猜想,被剪去的那块应当也是个人,可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就不得而知了。 「再找找看,有没有别的什么信息。」江煦说。 李子尧点了点头,又埋头去寻找线索。 江煦将相框摆回远处,他转身走向书桌前,他觉得这里应该会有有价值的信息。 桌面上放着各种笔和纸,笔都在笔筒里放着,纸叠在一起放在桌上,整张桌子不凌乱,玛丽应该是个很注重细节的人,那么翻动过的东西最好是原封不动的按照原来的模样摆回去,江煦提醒了李子尧一句后继续转回头找线索。 江煦拉开抽屉,里面放着很多本一模一样的本子。 有点眼熟,江煦又走回书架前,弯下腰在书架最后一排瞄了眼,最底下的这排书架摆着的全都是和抽屉里一模一样的本子。 他眯了眯眼,随手将抽屉里的本子拿了起来。 第一页,是英语。从大致的格式上看,像是日记。江煦继续往下看,脑子里竟然自动将英文转换成中文。 他匆匆往下一行接着一行看,无非都是些玛丽的日常生活。 早上七点起床为客人们准备早餐,下午酿酒为晚上的派对做准备,日复一日的工作循规蹈矩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江煦翻开第二页:最近来了新的一批客人,有两个客人我十分喜欢,他们非常听话,从来不违背我的想法和命令,不像那个老人,他竟然觉得我的酒难喝,嘿嘿,他这么不听话我当然要惩罚他,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 江煦回想起第一夜,玛丽站在他们床边笑,应该就是从那天起,玛丽就觉得这两人讨喜。 他继续翻动书页:上了年纪的人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恶臭,连血都是臭的!那个叫徐荷的客人的血就是这个味道,太噁心了。 徐荷…… 江煦拢眉,赶忙翻到下一页,是空白的。 电光火石间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距离答案仅寸厘之间! 他随手拿起的这本本子是玛丽的日记本,玛丽喜欢把一天内发生的事都记录下来写到本子上,那换句话说,关于玛丽身上发生的事是不是也可以在日记本里找到真相。 江煦又将压在抽屉里本子随手抓了几本出来,他尽量做到一目十行,可笔记本上的文字记录下的无非都是些废话,答案不在这。 他回头,瓮声瓮气的喊李子尧:「别找了,看得懂英文吗?」 李子尧一头雾水,虽然不明白其中用意,但如实回答:「看得懂,可要是复杂的单词就不明白了。」 「足够了。」 江煦挥挥手让他过来,两人半蹲在书架前,他一连抽了好几本出来,一沓垒在地上,「时间紧迫,我们得快点,这些都是玛丽的日记本,我猜测关于玛丽的秘密就藏在这里。」 李子尧明了,这是要翻人日记啊。单论一本来说,是薄的,可十几二十叠在一块,工作量如此巨大,他心中不免担忧:「这么多来得及吗……」 江煦已经开始翻找了,眼神顾不上看他,「来不及也要找,否则明天还要再来一趟,而今晚有没有人死都还不确定。」 李子尧是害怕的,生死的抉择是需要勇气的,他自认没那个勇气,但他想活下去。 他抓起本子开始寻找线索,自从迈入这个房间心脏没有一刻是平静过的,额角上的汗珠不断沁出皮肤,现在只能暗暗祈祷季淮将玛丽拖得久一点。 江煦表面故作淡定,然则心跳如捣鼓,只能加紧时间。 今天来了新的一批客人,我从没见过这么讨厌的客人,他们半夜不睡觉吵得我头疼,所以最后我给了他们一点惩罚。 不是,不是这个。 江煦迅速往后翻,一张纸被他捏的皱巴巴。 今天的酒我调整了下配方,味道变得更加美味了!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酒,可总有那么一些客人不老实,自己不喝就算了,居然还不让其他客人喝,既然这样,干脆全部人一起惩罚算了。 也不是这个。 江煦有些心慌,答案真的在这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短暂却煎熬。 他思索片刻,将摆在书架最右侧的那几本猛抽出来,连带着侧旁的几本书倒了下来。 今天,妈妈给我买了好看的裙子,是我心心念念很久的那款裙子,我在镜子前照了很久,妈妈夸我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哼,不像菲力,她长得太丑了,所以妈妈没给她买。 菲力…… 陌生的人名出现在江煦眼前,渺茫的机会被抓住,他继续往下看。 菲力就像一条哈巴狗,我们家有她这个人真是耻辱! 爸爸的朋友送了他一瓶酒,我偷偷尝了一口,从那以后我彻底爱上了酒水,我以后一定会开家酒庄,菲力就给我当看门的狗! 我最讨厌和菲力一起吃饭了,每次看见她坐在对面低头小心翼翼夹菜的样子就让我犯噁心,她就不该在饭桌上吃饭。 第16页 「找这沓。」 江煦推了几本本子过去,李子尧意会,不多说话直接埋头干活。 菲力今天把我最喜欢的珍珠项鍊弄坏了,作为惩罚我让她今晚不许睡觉,她居然火气彤彤的骂我,她一定是吃错药了! 最近菲力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她从不敢反抗我的,每次我把新酿的酒给她品尝,她都说好喝,而今天她把酒吐了,还推了我,她简直是疯了! 不对,江煦要看的不是这些。 他一连拨下好几本,打开一本新的日记本。 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是:我死了。 第8章 喝不醉的番茄汁7 7 大厅。 门外的两人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厨房。 「他为什么会和玛丽在这?」张贺不敢走进去,只能站在门外窥伺里面的情况。 王旻骇然:「他们不是计划进玛丽房间吗?很明显是故意将玛丽支开。」 张贺明白了,可是季淮那副姿态也太过自在了,好似在和朋友对话般,想想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玛丽小姐,你是如何想出的制作方法?你真是个天才。」 季淮睁着双无辜的眼,态度诚恳真挚,不似假话,实际上季淮已经在心里默念罪过,希望别因为撒谎而折了寿。 玛丽从未如此开心过,她小酌一杯,看着季淮:「你真是我最喜欢的客人,要是你愿意可以留在我这城堡里。」 季淮连忙摆着手,让他留在这那不是迟早得疯? 「玛丽小姐能如此喜欢我是我的荣幸,只是可惜我也有自己的宏图大志,有缘再见吧。」 玛丽深感可惜,「这样的话,那你就得小心一点,小心犯了错,我会给你惩罚的。」 这『惩罚』是什么,季淮应当能想得到。 「我一定会小心的。」 「你很聪明,学习的很快,既然这样我先回去了,我还要为晚上的派对做准备。」 说完她就要走,季淮赶紧起身拦着她的去路,莞尔一笑:「我们再谈会吧,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玛丽小姐。」 「我们还有时间交流,但要是没有服务到我的客人们,我可是会愧疚的。」 江煦还没下来,说明他们还没成功,季淮一个跨步挡在玛丽身前。 玛丽敛回了笑容,「你这样我会不高兴的。」 玛丽不管不顾推开了他,季淮没想到她力气那么大,一个踉跄后玛丽走了出去。 门外的两人佯装无事般的退回大厅。 玛丽哼着歌提着裙摆往楼上走,季淮不能放弃,他紧紧跟上,一股脑把能想的问题都问了个遍,连身高年龄都挨个问。 「玛丽小姐,玛丽……」 玛丽忽的站定,季淮跟着急剎车。 「玛丽小姐,你怎么不走了?」季淮问,见她不答,他走上前,只见玛丽看着前方在笑。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人站在镜子前,那人身形瘦削,不是小敏是谁? 本来没什么,可偏偏她在照镜子。 「你在干什么?」季淮几个跨步上前扯开她,可是晚了。 「这位美丽的客人,看来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玛丽噙着笑,两手叠握在腹前,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 季淮微眯着眼,语气严肃:「你做了什么?」 小敏嗫喏:「你不是猜到了吗?」 「你喊了玛丽?」 「是。」 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女孩因为失去朋友、心理承受能力低下,大家都觉得她胆小,可此刻却无畏的去做这样一件事,季淮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不是说了不许照镜子吗!」季淮心里有一丝不可抑制的火气,他无比珍视每一条生命,或可贵或低下,都不许拿生命做赌注,可转念一想,那是她的生命,自己干涉他人权利是最没资格的。 可万一呢?万一她死了呢? 玛丽是个没耐心的人,她可不想听他们在那争吵些对她来说没意义的事,她问:「你有什么需要?」 小敏呼出一口气,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什么都没发生,那么自己的选择便是正确无误的。 她有些紧张的蜷了蜷手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说:「我想出去,让我走。」 一时间安静下来,等着玛丽的回覆。 张贺和王旻后脚赶上二楼,看着一动不动的三人搞不清状况,不敢冒险上前。 玛丽微微一笑,说了一句:「好啊。」 季淮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玛丽,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真的可以走?真的这么简单就可以出去? 这么多天以来,这还是小敏第一次笑,好似千斤重终于放下,如释重负。她忍不住哭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谢谢,谢谢……」 玛丽款款走上前,低着头看她,右手抬起放在小敏的肩头。 季淮总觉得哪里很奇怪,这个姿势…… 「不对!」 说话的同时,玛丽抬起了手,张着细长的五指狠戾地对上小敏的脖颈处,轻松地将她提了起来,指尖不断发力,小敏呜咽无法发声,表情痛苦的挣扎着,季淮如何掰都掰不动玛丽的手腕。 而此刻才发现,玛丽的眼神有着近乎癫狂的兴奋,嘴里一遍遍的喊着『菲力』。 不过短短的一个瞬间,玛丽的脸庞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不再是女孩模样,两个眼睛黑黝黝的,嘴裂成了一条血缝,甚至在不断扩大。 第17页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是怪物。 咔哒一声响,小敏的脑袋歪了过去,手臂耸拉垂下,已然成为软绵绵的尸体。 本以为事情到此而止,谁知玛丽还在用力,头和身甚至到了快要分离的地步,血液顺势淌下滴落在地上。原来真的是这样,玛丽真的是这样杀人的。 正想着,玛丽张开了血盆大嘴,竟将那人吞了下去,咀嚼间将血溅了季淮一脸。 众人愕然。 与此同时,三楼的两人正巧匆匆赶来,好巧不巧的碰见这残忍又血腥的一幕。 「呕——」 不知是谁应激吐了出来,引得其余五人齐齐反胃,可呆的呆、傻的傻,只愣怔的站在原处不动。 大快朵颐之后恢复正常的玛丽却只是抹了抹嘴,与平常并无二异,独自一人径直上了三楼。直到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几人都没回过神来。 季淮斜斜靠着墙壁滑下,支着膝盖坐在地上,没有什么比如此近距离的看着鬼吃人来得更可怕的事了。 江煦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个情况,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事情突然发生时,依旧难以接受。五个大男人心悸不止,谁都没有说话。 江煦走到季淮身旁,两人并肩而坐,他沙哑着说了一句:「振作点。」 「操他妈的!」季淮忽地怒吼一声,吓得几人打抖索。 江煦闭唇不语,大家都需要缓一缓。 中午,一桌只围了五个人,这次谁都没吃东西,张贺屁股刚贴椅子就冲进了厕所里吐个不停,似要把胃抽出来。 饭后,几人聚在大厅中央,江煦踱步至窗边,同来时的第一天一样,外面还是雾蒙蒙的模样,能见度低得可怕。 「你们在玛丽屋里找到了什么线索?」 季淮闷声问了一句,众人才想起来这件事。 江煦从衣服里侧拿出了一个本子,这是他在那一堆日记本里找到的最有价值的那一本,在他看见里面的内容时便明白了,这场游戏所有的指向都在这短短的文字里。 他把本子扔在沙发上,几人围在一起翻看。 「英语?」王旻说,「我不认识英文。」 「我来吧。」李子尧拿过日记本,一边翻看一边替大家做翻译:「我死了,是该死的菲力害死我的。她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爸爸妈妈对她哪不好,她竟敢把毒药下在酒里,真是卑鄙!」 几人听得云里雾里。 「她……死了?」张贺颤巍巍的说。 「嗯,死了。」江煦回答。 「那,她现在是死人?」 想来有些后怕,这么些天来一直和一个会动的死人住在一起,是多么可怖的事。可连鬼吃人都见过了,和死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子尧捻着纸张,继续念下一页的内容:「她长得那么丑,她的心和她一样丑,活该没人疼,她能住在家里已经足够幸福了,凭什么害死我,还把我困在镜子里。」 几人不做声,等他继续念,李子尧却合了本子。 「没了?」张贺说。 李子尧回:「没了。」 「这算什么?你们进去就带了个这么个东西出来?」张贺显然有些愤懑。 季淮前倾着身子,手支在膝盖上,细细解读这两句话:「第一,玛丽死了,是被一个叫菲力的毒死的;第二,她说她被困在了镜子里,将这句话转换一下,是不是等同于我们也被困在镜子里。」 他一语道破,几人似被点醒了一般。 「人死后一般都会被埋进坟里,那是不是可以说,镜子是座坟,她被埋进了镜子里。」李子尧的这句话有些异想天开,可无人反驳。 张贺不免打了个寒噤。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每一次玛丽杀过人后都要留下一面镜子,而玛丽的日记给了我一个别的思路——镜子是不是联通两个世界的通道?」江煦说。 第一夜的老人和粉发女孩、第二夜的徐荷,死后都留下了镜子,而小敏死后没留镜子也可以理解为他们当时都在二楼,而二楼的走廊都布满了镜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要到另一个世界去不就非得照镜子才行?」李子尧疑问。 「可照镜子不是会死吗?再说了,出去的唯一方法必须是到那个世界吗?如果不是的话,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了。」王旻有些担心,他觉得大家的猜想都过于荒谬了。 「不,」江煦语气坚决,「出去的唯一方法就是到镜子那头。」 「我同意。」季淮举手示意贊同。 「为什么?」王旻问。 江煦盯着那本微微泛黄的日记本说:「因为两个世界是颠倒的,这里是死的,那头才是活的。」 第9章 喝不醉的番茄汁8 8 「什么叫这里是死的,那里是活的?」张贺如坐云雾,王旻和李子尧也同样满腹疑团。 江煦走近坐下,靠着沙发背蹬长了腿,悠悠的说:「意思就是这个世界是假的,是了无生气没有活物的地方,而镜子那头才是生机处。」 「依据是什么?」李子尧听不懂。 季淮抢先回答:「忘了吗?小敏是怎么死的?」 「因为站在镜子前呼唤了玛丽。」李子尧接上他的话。 季淮打了个响指,又问:「玛丽今天早晨是怎么说的?」 第18页 细细回想,玛丽说要宣布一条信息,只要站在镜子前喊她三遍名字,她就会出现满足一个需求,李子尧拍手,高声说:「不要在晚上喊,因为她要睡觉,她会不高兴的。」 「对,」季淮对李子尧总是能对答如流这一点十分的满意,「小敏明明是在白天呼唤她的,可偏偏还是死了。」 说着,众人脑海浮现出了小敏死时的惨状,到头来连尸体都不复存在,多么可悲。 看着那三人无缝衔接的对话,一旁的两人始终插不上嘴,勉勉强强听懂了个大概,可逻辑跟不上,张贺抓耳挠腮的问:「所以呢?两个世界是颠倒的,和小敏的死有什么关系?」 季淮扯着嘴角,有一丝嘲笑,不过这也不怪张贺智商不上线,而是这游戏过于离谱了。他说:「小敏死不是因为照了镜子,而是因为她是在白天喊的。」 江煦接上:「对,如果两个世界颠倒,那么生对应着死,白天自然也对应着黑夜。」 玛丽是死的,被一个叫菲力的害死,并且困在镜子里,菲力是活的,玛丽是死的。玛丽并没有骗大家,她的确会出现并满足任一一个要求,可不同的是,他们五个玩家是活的,是不属于这里的人。 几人皆是缄默,似乎走到了迷宫,绕着来来回回的几个问题分析,却解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煦忽然开口提醒道:「五个人,今晚会有人死。」 心头忽地咯噔一声响,大家都忘了这件事。 王旻『腾』的起身,齐齐回头瞧他,现在唯一一个落单的就是他。一想到自己和小敏一个下场就忍不住的慌乱:「我该怎么办?」 李子尧同情他,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起身拍了拍肩膀,算是安慰,可无济于事。 王旻绝望的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掩面,泪水控制不住的往外溢,浸湿了衣袖,整个大厅没人说话,只有哭泣声不止。 江煦拿起日记本,一定还遗漏了什么东西,他们的分析很到位,只是有些零散组不成一个完整的逻辑,这和做数学题一样,少一个步骤都走不下去,卡在半路的人最不甘心。 同坐在身侧的季淮也一样,费着脑筋解答,脑筋都快要搅成汁水了。 天愈来愈黑,王旻已不再哭泣,开始找笔在纸上写遗书,江煦还挺好奇他写了些什么,毕竟大家都是带着空白记忆来到此处,关于亲人朋友恋人的事情不甚了了。 说到空白记忆,江煦思绪飘忽,既然是参加一场生死冒险的游戏,为什么要将人的记忆抹去?是怕出去后泄露这里的事?可这个说法也不对啊。 罢了,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思考。 夜幕降临,明明没过多久,可不过眨眼漫漫黑夜却已来袭。 派对开始,古堡里的客人陆陆续续从房间里出来,江煦眼睛扫过每一个人。 按理来说,这些客人应该和玛丽一样,也是死的。毕竟只有被困于一隅的人才哪都去不了,孜孜不倦的重复做一件事。 季淮递给他一块蛋糕,「昨天你过生日剩的。」 江煦的确有些饿了,中午没吃几口,被那几人的呕吐声搅的胃里翻腾。他道了声谢后接过蛋糕,几口便解决进了肚子。 「真的不救他吗?」季淮语气平静。 不用细想,也知道他说的是立好了遗书的王旻。 「你觉得有办法救吗?」江煦反问。 「有,」季淮坚信,可后一句话焉了下去,「只是还没找到办法。」 江煦转回了头,缄默不语。 从来到这的第一天起,每一天都有人在死去,下场落得个尸骨无存,在超自然的能力面前,一切生命都显得弱小。要活下去得付出巨大的努力,可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通行证,你有想过是什么吗?」江煦问。 大家一直都在纠结如何出去,却忘了出去的关键,通行证是打开那扇大门的钥匙,没了钥匙怎么出去? 「我有思考过,不过我觉得这个『证』并非我们想的那种,很可能是另一种形式和意义上的东西。」 江煦点了点头。 游戏不可能设下太过简单的提示,如果通行证只是一本普通的证件,岂不是去翻箱倒柜的找就行了,又何必弯弯绕绕的解谜。 音乐声停,意味着派对的结束,更意味着死亡的到来。 「上楼吧。」江煦率先说。张贺抬眼看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情的魔鬼,江煦才不在乎这些,该来的还是会的来的,他现在能做的,是继续抓紧时间想办法。 五人上了二楼,王旻迟迟不敢迈腿踏进门去。 眼见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其余四人没法再陪他一起等了,只好先离去。 王旻拉了江煦的胳膊,将一张纸放在他手心,苦苦哀求:「如果你出去了,帮我把这封信带出去,求求你了。」 那封信应该就是他写下的遗书。 江煦垂眸,手心捏着那张纸,犹豫片刻后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把纸塞进了裤兜里。 其余人心里都有同情,李子尧本打算安慰他一番,可最后只是嘆了口气。 季淮轻轻合上了门,却没走进来,而是靠在大门上,背嵴低着实心的木门,不知在想什么,久久飘来一句:「真的想不出办法了吗?」 江煦看不清他的脸,他合着衣服躺在床上,不做声,算是给出回答了。季淮也不再追问。 第19页 季淮一直贴着猫眼,时时刻刻关注着门外的情况。 江煦觉得这个人挺烦的,明明自顾不暇了,还管别人的破事,这种人最惹人厌了,在电视剧里都是观众按快进跳过的角色。 多管闲事,当这是正常世界呢,没被人反推一把陷害就不错了,还充当什么正义使者。 江煦半坐起身,摸到裤兜里的那张纸。他没拿出来,只是用手指捻了捻,摩擦纸面。 谁不想活下去啊…… 他阖上眼,睫毛轻轻扇动,像轻盈的羽翼。 到底忽略了什么? 生死颠倒,昼夜相对。 玛丽给的信息是对的,可以照镜子,只是要找到正确的方法,不能像粉发女孩那样以欣赏容颜的方式照。玛丽可以满足要求,既然不能在白天,那就只能在夜晚。 太乱了。 季淮猛的迈步过来,说:「玛丽来了。」 江煦对上他的眼睛。他在抉择。 试一试,博一下。 江煦冲到门边,拼命转动门把手,可是打不开。 「操!」 他又冲到卫生间,将蒙在镜子上的布一把扯了下来,动作野蛮粗暴。 「玛丽,玛丽,玛丽!」 季淮被他的一顿操作看懵了,这也太突然了。不过好在季淮脑子机灵,知道江煦是在想法设法的救人。 还没等他开口,门打开了。 玛丽缓缓走了进来,绕过季淮走进了卫生间,笑容满面的看着江煦:「我的客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江煦喘着气,看着她:「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吗?」 「当然,我的客人就是上帝。」 说着,玛丽抬起了手。 季淮心脏突然狂跳,趁玛丽还没发下手时便拦下了。 玛丽不满,却还是尽力维持着笑容:「这位客人,要是干预我的话会有惩罚的,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客人哦。」 江煦怕玛丽做出什么意外的事来,便开口说道:「我有一个愿望……」 赌一把,看这条命值不值。 「告诉我,是什么愿望。」玛丽的笑容愈发可怖,仿佛做好了大饱口福的准备。 「我想,」江煦微微眯着眼,眼神变得阴鸷,抬唇笑道:「不,你想见菲力。」 玛丽僵着笑容,抬起的手忽的放下了。 第10章 喝不醉的番茄汁9 9 次日,窗外白气裊裊,天还未完全亮透,一觉未眠的两人冲进隔壁屋里。 王旻趴在地上,脖颈处有青紫色的勒痕,季淮用手摸了摸他脖子间的那条大动脉,松了一口气:「活着。」 江煦提着的心也随着这一句话放下了,他昨日夜里可是在拿命赌,若是王旻死了,他岂不是白赌了? 不过好在他赌对了。 「他什么时候能醒?」江煦问。 季淮思忖片刻:「很快就能醒,应该是被吓昏过去的,脖子上的伤并不重。」 王旻身材臃肿,腰腹上的赘肉肉眼可见的绷着衣服,两人费了半天劲才把他抬上床去,累得直喘气。 隔壁间的李子尧和张贺出门了,正巧拐进这间屋里,寻思着该怎么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 本以为眼前该是骇人的一幕,却不料王旻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睡觉,张贺募的睁熘眼睛,缓缓走近,看着蹲坐在床角的两人,说:「玛丽发明了新的杀人方法?」 季淮被他这话逗的呲笑一声,而后一发不可收拾,笑的腹间直发酸。 江煦解释:「他没死。」 「没死?」张贺高声喊道。 「对,没死,怎么,你还盼着他死?」江煦睥睨他一眼。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发生了意料之外的转机,李子尧一猜便知昨天夜里发生了些什么。 季淮收了笑,江煦才继续说话:「先吃饭。」 单论吊人胃口,还是江煦在行。 得,那就先吃饭。 「那他呢?」张贺指着床上昏迷不醒那人。 江煦起身,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腿,语气有些专横:「你可以选择留下来看着他,随便你。」 为了床上这个人,江煦不仅一夜无眠,更是差点豁出了命,现在他要吃饭,谁爱看谁看。说完就走了,无情又冷漠。 张贺十分看不惯这人的嘴脸,生死与共,大家都是系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怎么就他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了。 李子尧知道这种时候最不能发生争执,默默劝导张贺多多忍耐。 这是第一次夜里没死人,已是极大的庆幸。虽然没胃口,可为了保持能量和体力,大家勉强逼着自己咽下几口食物。 玛丽吃完最后一口,准备离去时说了一句:「各位客人的愿望我会满足的,不过时间短暂,请抓紧完成。」 她走后,讨论声掀起,「她什么意思?什么愿望?我可没许愿。」张贺惶恐。 「我许的。」江煦没抬头,一直低头吃东西。 一向话多的季淮沉默着,叉子来回戳着那片生菜叶子。 「说说看,你们又发现了什么?」李子尧询问。 江煦咂咂嘴,吃完东西习惯性的将盘子往前一推,像个少爷般等着人来收拾餐具。 他说:「菲力这个名字一直重复出现在玛丽的日记本中,从玛丽的文字间能感受得到她非常讨厌甚至到了痛恨菲力的地步,菲力是杀害了她的人,是她的仇人,玛丽不可能不想报仇。」 第20页 他昨天本打算搏一把,随便许一个愿望,可脑海里却浮现了一句话。便是那句话让他灵机一动,嘴边的话转了三百六十五度成了玛丽的愿望。 李子尧昨夜整理了一晚上的思绪,他已经可以加入季淮和江煦一同讨论,「菲力是活的,所以她在镜子那头,玛丽要想报仇就得到镜子那头去。」 「对,」江煦不疾不徐的开口,「所以我们要想办法让玛丽见到菲力,也就是想办法打开通往那个世界的入口。」 李子尧被点通了思绪,恍若见到了出去的希冀。 「所以,那个愿望是什么?」 季淮言简意赅:「愿望就是让玛丽将我们送到镜子那头去。」 「切。」张贺抖抖腿,抱着胳膊,仿佛在听人讲笑话般,「她能送我们过去?如果能的话,第一时间她自己就过去了。」 季淮没说话,他不知如何开口。 江煦心中酝着情绪,还是以最简洁的语句说了出来:「我们要自杀。」 众人缄默。 江煦之所以选择先去吃饭而不告诉众人的原因就是这个,他怕大家都没心情吃饭,当然,主要是会影响自己的胃口。 张贺脑袋嗡嗡,一张唇上下张合说不出来话,吞吐半天后抽搐着嘴角说:「你他妈的是不是成心作弄我啊?还是故意让我们死,自己好出去?你这人腌臜着些什么坏心思!」 他勃然大怒,指尖点着江煦大喊大骂。 江煦倒是悠哉,镇定自若的看他破口骂粗。 李子尧捱着张贺,拦腰抱着他,也没个人帮他。 江煦哼哧一声,挺着腰背直勾勾的瞧他:「你要是不想安静坐下来听我全部过程,那大可自便,往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你!」张贺哑口无言,细细斟酌后憋着一口火气忍了下来。 李子尧确定他不会有任何过激行为后才松开了他,他也很好奇,追问:「说说看,依据是什么?」 江煦说:「我们再重新复盘玛丽的那句话,『只要在镜子前喊三遍她的名字便会满足我们的一个要求,但是不能在夜晚』,其实这句话是成立的,只不过并不适用于我们。 「记得吗?这里是死的,这里的世界没有一个活人,而我们是除外的。她的那句话适用于死人。」 「所以小敏才会死,因为小敏是活的。」李子尧逐渐跟上思路。 江煦接着说:「生对死,昼对夜。」 要想使玛丽的话成功适用于活人身上,就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 「所以……我们得变成死人。」 李子尧在短暂的震惊中,说出了最重要的点。 生死颠倒,昼夜相对。 江煦想到的那句话正是它,答案早就浮现出了水面,可大家一味在水下寻找,忽略了它。 「你们在胡说什么?死了还怎么出去……」张贺始终不相信,这是什么谬论,人死了还想出去,太荒唐了。 季淮抹了把脸,目光灼灼:「这是目前唯一想到的办法。」 此刻的五人就像被逼至悬崖退无可退,这个游戏一开始就在逼迫大家往一条死路上走。眼看一点点线索被找到,本该触手可及的希望被撕破,见过光的人比黑暗中的人更绝望。 张贺身子向后一仰,这么多天的情绪终于被击垮,克制不住的放声痛哭起来。 午后,王旻清醒后还以为自己死了,得知小命保住后变得精神抖擞几分,而经过李子尧一番来去脉的将出去方法讲述后,不料乐极生悲,脸色白的不比张贺好到哪里去,两个难兄难弟愁眉苦脸的并排坐在沙发上。 「时间不多了吧,你打算怎么做?」季淮靠着大理石桌面,低头看他在抽屉里东翻翻西找找。 江煦左右手各拿着两把刀,一把短小尖锐,另一把狭长却锉顿。 「想办法死。」他说。 季淮无奈一笑,说:「你就这么不怕死?」 「怕啊,」江煦挑够了,把长的那把丢回原处,选择了短的那把,在手里颠了颠,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怕死,所以才要选择死亡。」 「你还真是有意思。」 「你想怎么死?」江煦只是单纯的问问,可从他嘴里偏偏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你来吧。」季淮轻轻的说。 江煦疑惑的抬起眼,「什么我来?」 「杀了我。」 …… 他一脸严肃,不是在打闹玩笑。 江煦呲笑,拿着刀背拍着季淮胸脯:「那我岂不是成了杀人犯?」 「这么聪明的人也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吗?这里没有法律,没有审视你的人。」 「所以我就可以为所欲为做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江煦咬着牙关,他脾气不好,也不爱讲礼貌,但不至于行凶作恶。 季淮夺过那把短刃,反覆擦洗的刀面能够清晰的从中看见面孔,他的眼睛映着刀面的反光,照的一双眼如同翦水。 「反正都是死,谁来动手不都一样吗?重要的是,我怕疼。」他故意放软语气,为的就是求一求他。 江煦左右不答应,态度坚定,季淮的那一套对他来说没有用。接着季淮装模作样的在屋里找东西,拿着瓶安眠药瓮声瓮气的喊:「这个东西吃下去死不了太快,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命呜呼掉,搅得人上吐下泻好一阵才能闭眼。」 第21页 而后又不知从哪找了根粗麻绳挂在樑上,唉声嘆气的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这么个东西缠在脖子上会是什么感受,我也不轻啊,这么吊着会不会头和身子分开,那到时候去了另一个世界还能拼在一起吗?」 江煦淡定自若的坐在沙发上翘腿喝茶,看季淮一个人在大厅里自导自演上演一出出苦情戏。没把江煦感动,倒是把其他几个人吓坏了,本就惶惶不安,这被季淮一逼,死也不是活也不是。 江煦放下茶杯,说:「我答应你。」 本计划滴眼药水假装眼泪的季淮忙不迭的跑了过来,「真的?」 「不要就算了。」 「别啊,不准反悔。」季淮朝他笑笑。 如此压抑的环境里,江煦难得的发自真心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 站在窗边望着远处发愣的李子尧自言自语一声:「天快要黑了。」 「回各自的房间吧,死在这也太不雅观了。」季淮起身抻了抻腰,看起来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难兄难弟虽不情愿,挣扎下也还是选择了跟随大众,只不过坐的有点久,手足发麻,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 时间有限,江煦不想耽误时间,直奔房间,留着门外的几人互相发表生死感言。几人看来看去,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只道一声祝好运。 关了门,霎那间便陷入安静。 「你准备好了吗?」江煦问。 「不是我说,你这人还真挺无情的。」季淮开玩笑,在屋里徘徊踱步,想找个舒服点的位置躺着,可哪哪都不自在,干脆倚着床沿坐在地上。 江煦坐在他面前,盘着腿,手里是那把短匕首。 「耽误的越久就越难下定决心。」 「这儿,」季淮轻轻一指自己的心脏,「等会就刺这,下手麻利点,我怕疼的。」 「我知道。」 一时无语,季淮凝视他片刻后深吸一口气,「来吧。」 江煦握紧了刀柄,发觉自己的心跟着揪紧。 「那,」季淮微笑,喃了一句:「明天见。」 「明天见。」 话毕,江煦手臂一个发力,刀尖直入皮肉,他清晰的感受到指尖传来一股热流。他怕自己的力度没控制好,另一只手扶着季淮的肩膀作为支撑点。 季淮发出一声闷哼,头靠在江煦肩头,没说一句话,又或者说是因为太疼了,所以没力气说话。几秒钟后他便没了气息。 江煦没动,杀人不似杀鸡杀鸭,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人。他心中思绪万千,好像疼的是他的心脏。 许久,他才将刀刃抽出,连带着浓厚的血液一併涌出。 江煦心知肚明,犹豫就会败北,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狠狠一抹,之后便眼前一黑,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需要,请勿模仿。 第11章 喝不醉的番茄汁10 10 耳边似乎有鸟鸣,绿荫下站着一个男孩,阳光洒在身上,惬意又舒服。 江煦缓缓睁开眼,瞳孔逐渐聚焦。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酸软疲惫,这一觉太过漫长,漫长的似过完了这一生,而再次睁眼醒来已是下辈子。 「你感觉怎么样?」 江煦侧目,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照的眼前人镀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他半坐起身,摸了摸脖子,没有伤口,大概是出于心理作用,感觉皮肉绽开的刺痛。 「我没事。」 他所在的房间依旧是玛丽给他们安排的住所,这里的装潢都一样,给人一种还在镜子里的错觉。 江煦下床,走到窗户边,透着玻璃向外看去,已不再是大雾沉沉,阳光很好,直射大地,尽显生机盎然。这似乎是一个小镇,街上人群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而古堡便屹立在这小镇的边缘地带。 「你什么时候醒的?」江煦问。 「在你醒来的前十分钟左右。」 「出去看看。」 走廊还是那个走廊,只不过没了镜子,光线也比之前好上很多。 江煦敲了敲隔壁门,无人应答。季淮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脚踹,没几下便踹开了门。 两张床只有一张有人,江煦上手甩了一巴掌,「醒醒。」 李子尧动了动身子,梦呓几句眯着眼从被窝里坐起,一只手在床头摸着,季淮把眼镜递给他,「谢谢。」 「另一个人呢?」江煦问。 李子尧缓了缓,捂着胸口说:「不知道,他一直哭着说自己害怕,我也没等他,先给自己了结了,之后便没了意识。」 「估计是过不来了,我料想他也没那个胆量。」季淮猜测。 李子尧东看西看:「我们这是过来了吗?」 「应该是。」 「还有一个人吧。」季淮突然想起胖子,也不知这人有没有过来。 故技重施,季淮力气大,几下便把门踹开了,赶巧,王旻正坐在床上撒癔症,「我……我还以为我真的死了。」 眼见这人泪水在眶里转个不停,季淮忙出声阻止:「打住,大老爷们的别哭,活着就好。」 王旻憋回了眼泪,只是得知张贺没能过来后还是有些许难过。 「下楼吧,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江煦踢了踢床腿,示意他赶紧下床,别在那磨叽。 过来了四个人,已经出乎了江煦的意料,他本以为王旻过不来的,没想到这人有挺大的勇气的。 第22页 沙发上坐着一个女孩,从背影上乍一看和玛丽没什么不同。那女孩转过头,半张脸戴着面具看不出模样,再一转,那另一半的脸和玛丽简直是一个模样! 吓得王旻没站稳脚跟。 「坐吧。」女孩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还逐一为四人倒了咖啡。 「你是菲力?」江煦直言不讳。 「是我。」 四人悄悄打量着眼前这个名叫菲力的女孩,她长着和玛丽一样的脸,可总感觉她和玛丽不同,玛丽毕竟是死的,行为举止古怪得很,菲力倒是像个正常人。 「久仰大名。」季淮喝了口咖啡,「这真香,很符合我的胃口。」 江煦莫名白他一眼,关键时刻拍马屁。 菲力呵呵一笑:「能说会道的人果然讨我妹妹喜欢,可我和她是相反的,我最讨厌这类人,虚伪得很。」 『虚伪的人』讪讪闭嘴。 「玛丽是你妹妹?」江煦问。 菲力捋着头发,眼神有些傲慢,似乎在嘲笑:「就我这张脸,难道还看不出来我和玛丽是双胞胎吗?」 「原来是双胞胎啊。」王旻松了口气,他一度以为这人是玛丽,毕竟日夜提心弔胆,有了疑心病。 江煦心里有很多问题,他继续追问:「你是怎么知道玛丽喜欢他的?」 江煦指了指季淮。 菲力起身,随手拿起了一面小镜子,这镜子很小,看起来像出门便携装在包里的,只有半个巴掌大小。 她将正面展示给众人:「我妹妹特别喜欢照镜子,活着的时候就在家里摆满了镜子,没过一会就要照镜子,死了以后也不例外,可她讨厌我,因为我杀了她并把她关在了镜子里,所以她就相反设法的吓我。」 她收回了镜子,将镜面反扣在桌上,「她每杀一个人就留下一个镜子,目的就是为了让我透过镜子看见那一幕,为的就是让活着的我过不好,晚上睡觉时还能想着那扭曲可怖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 江煦思考过很多情况,原以为是玛丽杀人时的一种癖好,没想到是这层意思。 「你和玛丽有什么深仇,你们不是亲姐妹吗?」季淮习惯性的将两腿翘在茶几上,可一想到这是别人家,立马收了回了。 菲力觑他一眼,「我把她当妹妹,她可没把我当姐姐。」 她摘下那半张面具,毫不避讳的将那丑陋的一面暴露在众人面前,奈何众人没想到那面具下藏着的是这样一副面庞,猝不及防的吓了一大跳,拿在手里的咖啡杯子不小心摔碎在地,咖啡渍溅的到处都是。 「不好意思,我……手抖。」王旻避开眼神,尽量不去看她。 菲力倒是坦荡,早就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了,「我变成这样都是玛丽害的!」 她说的咬牙切齿,心中怨气这么多年依旧堆积于腹,消散不去。 菲力和玛丽虽是至亲的姐妹,可两人性格大相迳庭,一个静若处子,一个动若脱兔,大家都喜欢活泼机灵的孩子,太懂事的反而不爱。 玛丽从小鬼点子就多,爱出各种馊主意,有一次害得菲力被滚烫的开水烫伤了半张脸,自此以后便毁了容。 本就不讨喜的菲力因为样貌问题更是没人疼爱,连父母也是如此,玛丽对她拳打脚踢也视若无睹。就这样,在玛丽的欺负下逐渐长大,心里渐渐变得扭曲黑暗。 玛丽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十七岁的年纪说要开酒庄父母一口便应下,菲力觉得自己的父母对玛丽的溺爱过了头,到了想要什么伸手便可得到的地步。 久而久之,菲力再也忍受不住,一直以来的情绪到了爆发的地步。既然玛丽喜欢酒,那就在她最爱的酒里下毒,也送是菲力最后的一点仁慈。 听她一番复述,几人皆闭口不言。 关于菲力的阐述,有几分真有几分假不得而知。 「对了,」李子尧想起些事情,问道,「玛丽呢?不是她把我们送过来的吗?」 「她过不来。」江煦说。 李子尧诧异:「过不来?」 「我那妹妹还是太傻了,居然被自己的客人利用了都不知道。」菲力有几分得意。 「玛丽送我们过来,是因为我们找到了游戏的破解方法,她必须这么做,而她过不来是因为她已不再属于这。」江煦解释。 「你……」李子尧没想到江煦会这样,居然反客为主,用欺骗的手段。 「别那样看我,我就是心理这么阴暗的人。」江煦泰若自然。 季淮忽地一笑,随即又憋了回去。 「接下来呢?我们该怎么回去?」王旻更担心的还是这个问题,他一心只想离开。 来了两个僕人在菲力耳边轻声低语几句后,菲力便离开了,让各位自行做事。江煦在古堡里大致转了一圈,没看见菲力的父母,估计是在外,又或者可以说菲力的父母早就已经不在了。 而具体怎么个不在,这就说不清了。 「通行证呢?」李子尧问,「通行证是什么东西?」 「想想这场游戏,一直在围绕着些什么?」江煦开始打哑谜。 李子尧挠了挠头,尴尬一笑,对上他的眼睛:「你肯定已经知道了吧,就别在给我们兜圈子了,在座的智商都比不上你。」 季淮不知从哪搞到了菲力的那些咖啡,坐在竹椅上边晒太阳边看风景,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第23页 「那杯酒,血腥玛丽。」江煦说道。 「酒?可我们已经过来了,根本没人想着身上揣杯酒过来吧。」王旻慌了,难不成还要让他再死一回回去拿那杯酒? 李子尧安慰他:「别担心,江煦不会这么粗心的,他一定是有了对策。」 江煦抬头看了眼天上高悬的太阳,看不清具体的轮廓,模模糊糊的像打了马赛克,他知道即使这是活人待的地方,也是假的,因为这是一场游戏,游戏世界没有真实的东西。 「我们既然出了镜子,那想再通关成功,也肯定是需要这里的酒。」江煦回答。 「对啊。」王旻一拍手,眼里又有了希望,「可以找菲力借吗?」 「不用了,」季淮插声,他晃了晃咖啡,浅尝一口,「我会做。」 那日的调虎离山,季淮是认真偷学了『血腥玛丽』的制作方法的,想着要是出去了,自己还能调杯酒喝。江煦是彻底认定这人不挑食,这类黑暗饮料都爱。 当他端着四杯酒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三人有种疯狂想逃离的心情。 「走吧,去验证。」江煦接过酒,迈着步子走出了古堡大门,来到那座小仓库面前,仓库的门是来时的样子,门上上下滑动着一条淡蓝色的线。 几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江煦端着酒站在面前,门咔哒一声响,开了。 王旻又开始哭,只不过是激动的:「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了。」 「不是吧,走不走啊,还哭。」季淮靠在门上,看着他。 王旻收回了泪,两条鼻涕挂在上唇,看得季淮犯噁心。 「那,我先走了。」王旻迫不及待。 「等会,」江煦叫住他,将那封『遗书』重新递给他,「你的东西。」 「谢谢。」王旻接过握在手里,「出去后在座的都是我的兄弟。」 季淮往他屁股上踹一脚,开玩笑:「噁心谁呢,先把你那鼻涕擦干净再说是我兄弟。」 王旻咕哝几句不理他,走进了门中,紧接着是李子尧。 季淮插着裤兜,回头留下一句:「有缘再见啊。」 江煦不语,季淮知道他懒得回这种无聊的问题,扭身走了,消失在黑暗中。 江煦回头,远处站着一个人,他半眯着眼,看清那人是菲力。 她就那么站着不动,江煦也不再看她,抬腿迈进门中,合上了大门。 第12章 喝不醉的番茄汁11 11 黑暗,只有不着边际的黑暗。 如同来时一般,门阖上后只剩下黑,连人声都消失不见。江煦站在原处,闭上眼睛,细听耳边有脚步声。 哒、哒、哒…… 很轻,但听得很清晰。 江煦侧身抬手,胳膊肘被撞的一个发麻,正想反抗便被对方压制在地,没想到对方力气这么大。江煦改用腿踹,毫无章法的乱踢,也不知是踢中了哪块骨头,惹得那人倒吸一口冷气。 「你找死?」对方态度生冷,有股子置对方于死地的味道。 江煦趁这间隙赶忙抽身,总觉得这人声音耳熟得很。 对方速度很快,趴在地上伸长了手臂去抱江煦的小腿,怎么抽都抽不出来。 「就凭你这点本事?」对方不罢休,手往上够,力气大的能把江煦裤子扯下来,江煦顿感恼火,这是什么无赖招式? 两人都不是认输的料,缠绕扭打在一块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分不出个谁上谁下,累的气喘吁吁却都不肯放手。 直到一盏灯缓缓亮起。 江煦仰头,发现与他斗殴的是季淮。季淮愣怔片刻,上一秒还恶语相向,下一秒便扑上前关心备至。 「怎么是你?你伤哪了?」季淮毫不客气的上手摸摸这摸摸那,江煦有些嫌弃的避开。 「我好得很,本事也大,更是死不了。」他这是记仇,心里一直记着季淮那两句话。 季淮解释:「我还以为是谁要害我,再说了我都出声了你听不出来我的声音?」 江煦选择性的忽略后半段话,他的确没听出那是季淮的声音,却又傲娇的不愿承认,只好抓着前半段话说理:「害你?到底是谁先动的手?是谁先二话不说上来就给我扑到在地,还扯着我裤子不放?」 季淮哑声,都是他。 「其他的的确都是我干的,最后一点,那裤子不是我故意扯的,我是为了自我保护。」 江煦艴然不悦,两人各有各的理,谁都说不过谁,干脆都选择闭嘴。 打破平静的是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您成功通关「喝不醉的番茄汁」,作为鼓励,系统将为您提供奖励,这是您应得的~】 【以下二者选其一:豪华西式套餐、超软富贵大床。】 季淮:「饭。」 江煦:「床。」 两人几乎脱口而出,却还是被季淮抢先了那么零点一秒钟。 【将为您准备『豪华西式套餐』,请您用餐愉快,为接下来的游戏做好充分准备。】 话毕,大厅中央的那盏昏黄的等下缓缓升起一个长桌,摆满了西式菜,这比前几天吃的面包片好上了不知多少倍。 两人再一对视,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为什么不选床?」江煦问。 那几日他几乎没怎么睡觉,为了想通关的办法脑子不停运转,压力都靠他一个人挺了。 第24页 季淮咕哝:「吃顿好的才重要吧,谁知道接下来还有没有东西吃?再说了你选床不也得还是我们两个人挤着。」 江煦愈发不满,心道,你可以睡地上。 季淮哪管那么多,他爱吃不吃,还能管得住自己吃? 他坐在餐桌上啃着牛排,吃相粗鲁,像饿了好几顿饭似的。江煦没上前,蹲坐在远处。 季淮有些于心不忍,思索片刻端了盘甜点递给江煦:「吵架的事先搁一边,东西得先吃吧,不大了下一次先让你选床。」 江煦抬头觑他一眼,仍有不满。 季淮耐着性子:「是我的错,我先动得手。」 给了台阶就得下,江煦也知道这个道理,对方息事宁人,自己就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接过那盘甜点,季淮想扶他一把,江煦愤愤避开了。 得,还是个少爷。 菜是好菜,量也是巨大,两人都得到了从所未有的饱腹感。 「你说,其他人呢?」季淮枕着手臂,悠哉的翘着腿。 江煦进了门后,原以后只有自己一个人,谁知道季淮也在这,那李子尧和王旻又跑哪里去了? 「说不定是游戏出了什么bug,不然为什么你会在这?」江煦故意激他。 季淮啧一声,「你这人也太记仇了,这么点小事都能记到现在,像你这样的是交不到朋友的。」 「在这里不需要交朋友,这里没有朋友。」 生死游戏,没有信任可言。 季淮砸了咂嘴,哑口无言。 江煦抬头看着头上那个白点,他突然发现那个小白点好像比之前的大了点,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自己记错了,他总感觉白点变大了许多。 江煦起身,绕着这里走了一圈。 这里的空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闭合环境,没有窗户没有门,就是一堵墙围起来,密不透风,捂得严严实实,若是在这种环境中待久了,人会变得抑郁消沉。 「就目前看来,我们是出不去的,估计还得继续参加游戏。」季淮缓缓说。 他说的没错,冒险游戏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关卡。 「你是怎么来到这的?」江煦询问。 季淮思忖,说:「不太清楚,只记得睁眼是一片黑,什么也没有,然后就是系统提醒我进入了一场游戏。」 看来大家的经历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江煦细细回想,明明记得有人在喊自己,叫自己别睡。为什么别睡?又是谁在呼喊?他实在记不起来了,忘了,一切都忘了。 「睡了。」 想不出个所以然,江煦撂下一句话,踱步至一个角落,打算就那么靠着硬邦邦的墙睡。 季淮坐在离他十步远的位置,也打算补个觉。 江煦的困意来得很快,短短三分钟内就睡了过去,不知天昏地暗,醒来时依旧是黑色。 【游戏加载成功……】 【已为玩家江煦、玩家季淮安排好副本游戏,请推开面前那扇门,便可进入游戏世界。】 季淮也正巧清醒了过来,揉着脖子懒洋洋的伸腰打哈欠。 「又来了。」季淮似是没睡醒,有些抱怨。 江煦懒得理他,打算先行一步。 季淮叫住了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在一块。」 江煦等着他继续说。 「有缘再见。」 江煦盯着他。 没缘了,到此结束。 他推开门,迎着那一抹光走近了新的世界。 前脚刚踏出门,后脚门又开了,江煦往前走几步,为后面的人让个位置。只是余光一瞥,那人身影颀长,江煦顿了顿,暗道一声倒霉。 「好巧啊。」 巧你大爷! 第13章 我的孩子藏哪了1 1 「这两个小哥哥好帅啊。」女孩的声音不大,但还是传进了江煦耳朵里。 江煦数了数,一共七个人,三个女孩围在一起,看上去应该彼此都认识,像好朋友。另外两个男生看上去同自己一般的年纪,巧了,这次的游戏进来的都是同龄人啊。 季淮拿胳膊肘轻轻撞江煦的手臂,有些小得意:「我们还真是有缘啊,还是在一块。」 江煦暗翻一个白眼,一定是系统故意安排的,越烦什么就越来什么,目的就是折磨他。 「小哥哥,你们好啊。」一个绑着高马尾的女孩主动走过来同两人打招呼,「我叫张宜婷,叫我婷婷就好。」 她侧身指着后面两个女孩,说:「那两位都是我的好朋友,许许和小甜。」 江煦点了点头,没说话。季淮举着手臂挥着,也算是打了招呼。 婷婷一看就是热情外向的女孩,长得漂亮,双眼皮大眼睛,不由自主的会被她的笑容所吸引,她抿唇笑笑,说:「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江煦说。 「认识。」季淮也同时说出口,看着女孩尴尬一笑,斟酌片刻说:「刚认识。」 「哦,这样啊。」婷婷不明所以,点点头,「果然帅哥都是和帅哥一起玩啊。」 被忽略在一旁的另外两个男生莫名有些不爽。 「那有什么事互相帮个忙,我们几个女生比较笨,但有什么需要的我们都会尽力帮忙的。」婷婷这算是提前结交难友。 季淮明白她的意思,答应了。 第25页 江煦掠他一眼,没作声。 这里看起来像个筒子楼,建筑的方式很奇怪,四栋楼围在一起成一个『回』字形,此刻他们就站在一楼的正中央,抬头向上看就是天空,阳光透过楼层的豁口倾泻下来,人站在这就像一群井底之蛙。 这里的楼层很破旧,墙皮皱巴巴的裂开,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的砖块,刷了白漆的墙皮甚至肉眼可见点点霉迹。环境也很潮湿,绿青苔长满了墙脚。 一楼全是商铺,二楼往上全是居民楼,洗干净的衣服全都晾在过道上。江煦回头看,他刚刚打开门出来的地方看上去像是……一间厕所。 高级门配脏粪坑,这是什么强烈的反差搭配。 狭窄的楼道走下来一个老妇人,有点老态龙钟,脸上却一直挂着笑容,慈祥又和蔼。 「这是新来的租客吧?几位等久了吧。」老妇人笑呵呵。 看来他们这次的身份是租客。 「婆婆,我们住哪啊?」说话的是三个女孩中的一位,江煦记得她叫许许,没想到这几个女孩胆子还挺大的,居然敢主动和npc讲话。 老妇人笑笑:「在三楼,我带你们上去。」 老妇人明显有些腿脚不便,上楼梯有些吃力,只能躬着腰抓着生锈的栏杆借力,三个女孩好心的轮番搀扶。大家也都不着急,慢慢的跟在她身后,只是楼道太过狭窄,对几个大男人来说无法并排行走,只能一个一个接在后面,像一条队伍。 走到二楼时,拐角经过一个女人,她踩着高跟鞋走得很慢,像是故意的。 女人的穿着和打扮太过吸睛,和这栋楼里的租客有些格格不入,几个人忍不住频频转头去看她。 女人穿着一条紧身包臀短裙,身材很火辣,只是唯一不足的小腹有明显的赘肉,可她又偏偏穿一条紧身裙,突出的小腹实在太辣眼睛。 满面春光,女人抛来一个媚眼,江煦急急转回头,刚好对上季淮的眼睛,有一丝看戏的意味。 女子走后,另外两个男生开始低声讨论起来,走在前面的江煦听得一清二楚,什么细柳腰、菠萝胸、蜜桃臀,惹得江煦无法直视这两种水果。 租的房子在三楼最靠边的地方,好巧不巧是背光。 老妇人拿着三把钥匙,「三间房,我看这三位姑娘在一间,四位小伙子两个人一间。」 三位姑娘接过其中一把钥匙。 江煦夺过其中一把,指着一个瘦柴的矮个男生说:「我和你一间。」 也不等那男生回应,江煦就开了锁进了屋里。 季淮在原地有些不爽,有必要记仇记到现在吗? 老妇人将另一把钥匙递给季淮,这就算是分好了房,「各位傍晚记得到一楼吃饭,都是年轻的孩子长身体,可别错过了饭点。」 「谢谢婆婆。」小甜道谢。 说实话,这的卫生条件不是一般的糟糕,江煦刚坐上床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赶忙起身,生怕把床坐塌了。 因为是背光,光线实在是过于阴暗,江煦开了灯,灯泡是老式的钨丝灯泡,外头罩了个灯罩,看得眼睛很难受,江煦又给关了。 「那个,你好,我叫方豪。」瘦柴的男生走了进来,笑容可掬。 江煦看他一眼,回道:「江煦。」 房间很小,左右贴墙各摆了两张单人床,床头放着小桌子,一人一张。墙壁上粘贴了很多明星的海报,大多数都卷边褪色了,看起来贴了时间很长。 「那个,你也是第二次参加游戏了吧。」方豪想找话题,不想气氛太过沉默。 江煦点点头,「是第二次。」 「我还以为只要参加一次就好了,没想到还会有第二次。」方豪有些抱怨。 江煦从抽屉里找了包纸,抽出来几张擦擦桌子,一抹一层灰。 「一般的游戏都不会只有一道关卡的,估计还有很多,这只是开始。」他说的平静,听的人反而有些害怕。 江煦把脏的纸扔进纸篓里,不再说话。很明显方豪也不是个话题制造机,话题终止后便安静了下来。 这里的隔音不怎么好,江煦能听到隔壁女孩的嬉笑打闹声,这几个女孩倒是乐观,相比于上一个关卡,这的氛围要好上很多。 门被敲响,方豪从床上弹起来去开门。 「你好,我叫季淮。」他说着,眼神却往里张望。 「有事?」方豪问。 「啊,我就先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下楼去吃个饭。」 江煦抬眼看着挂在墙上的钟,离饭点还早,他没事吧?他是吃下午茶还是吃晚饭。 季淮猜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解释说明:「总得下去打听些关于这个世界的情况吧,万一晚上发生点什么不好吧?」 他话是对江煦说的,眼睛却始终看着方豪。 方豪觉得他说得在理,回头望着江煦,「我们下楼先打听打听点东西吧。」 论一本正经的忽悠,还得是季淮。 江煦起身,拿起外套,算是答应了。 季淮又去敲敲女孩子的门,说出原因后,三个女生欣然前往。一行七个人,叽叽喳喳的,活像来出游的。 一楼的商铺多是小卖铺,卖各种小零食,五毛就能买到一包锅巴,一毛就能买到一颗糖果,可惜几个人身上身无分文,一毛都掏不出来,只能巴巴瞧着,眼馋得很。 第26页 江煦对这些碎嘴零食也没多大的兴趣,只注意远处屋檐下站着的那个女人。 「喂,给。」季淮伸着一支棒棒糖晃悠在眼前。 江煦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老闆给他的,一把拍开,有些不领情。 季淮啧声,转手便将糖果给了几个女孩。 「那人有什么问题?」季淮问。 屋檐下的女人绕过一个樑柱走近了屋里,江煦收回了视线。 「为什么她那么瘦,还会有赘肉?」江煦诚心发问。 季淮叼着棒棒糖,左侧的腮帮子鼓起来,「这你就不懂了吧,久坐的人通常都有小肚子,脂肪常常堆积在腹部,这和瘦不瘦没什么关系。」 行吧,这么解释也行得通。 没过多久,几人被老妇人叫去食堂吃饭,食堂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食堂,是三间屋子拆开墙面组合在一起的,摆了几张长桌拼在一起。 人不多,除了这七人以外,还有几个居民会下来吃饭,大部分还是选择在自己家做饭。 饭菜都是地道的家常菜,起码不是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江煦对吃的很满意。 帘子被掀开,女人走近来坐在另一侧的长桌,细细咀嚼嘴里的食物,时不时往这瞥上几眼。几人视若无睹,只有和季淮同住一间房的罗子俊主动迎上她的目光。 没五分钟,两人就坐到一块去了。 「不是吧,可以和npc谈恋爱吗?」许许琢磨不透,不论是玩家还是npc都很奇怪。 「随他吧,他都无所谓,我们也管不着。」方豪闷头吃饭。 老妇人端了盘鱼肉上来,张宜婷趁此机会向她打听,「婆婆,那个女人是谁啊?」 婆婆觑那女人一眼,坐下放低声音说话:「大家都离她远点,尤其是男人,不要被她勾引到了。」 「为什么?」婷婷继续追问。 「那女人玩得又野又浪,不知勾引了多少个男子,最重要的是,被她勾到手的男子要不了多久就消失了。」 「消失了?」许许有些惶恐。 婆婆严肃:「就是消失了,再也没见过。」 江煦朝那望了一眼,两人相谈甚欢,脸贴着脸,不知在耳语些什么。 三个女生不做声,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不是个男人。 第14章 我的孩子藏哪了2 2 夜幕降临,楼层传来幽幽的光亮,显得诡谲迷幻。 江煦没打算那么早上楼,他试着想找找看有没有从这栋楼出去的通道,却发现这楼像封死了一般。这里仿佛是单独的一个天地,人们在这里生活、工作和学习,吃喝拉撒全全在这,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离了。 既然出不去,江煦也懒得再到处转悠,干脆找一个角落蹲着。 夜晚天气骤凉,天空陆续下起小雨,雨珠沿着倾斜的屋檐滑下,滴落在地,砸出一个个小水花,江煦感觉腿有些发麻,正打算起身,便看见对面的一片阴影下站着一对男女,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江煦忍着那股子酸麻劲继续蹲着,观察对面的一举一动。好在四周没人,要不让被人误认为变态偷窥狂也解释不清。 那名男子就是罗子俊,论样貌的确出众,身材也还凑合得过去,的确是女生会喜欢的类型,可这也不是现实世界,谈恋爱也得讲究个时候。 女子攀在他身上,手在背嵴上下来回抚摸,暧昧至极。 江煦有些看不下去了,抹了把脸准备起身走人。蹲的太久,猛然起身导致眼前发黑发晕,江煦踉跄了几步,被季淮抓着手臂搀扶住。 「有那么好看?」季淮打趣。 江煦属实没想到他会在这,那他岂不是真的被当成了变态? 江煦闷闷,不予理会,揣着裤兜便要走。 季淮赶忙跟了上去,追在他身后,如同一个粘人精,总是形影不离。 「我这不是一个人待在屋里有些害怕,想找个人陪着,谁知道你不在屋里头。」 江煦迈着腿,三步并作两步跨着两个阶梯两个阶梯的往上走,气都不带喘一下的,嗤笑一声:「方豪不在?」 「在啊,关键是和他没什么话题聊啊。」 「和我就有话题聊?」 季淮噎住,他看得出来江煦聪明,这个大腿必须得抱啊,他忙说:「咱俩有缘啊,你看,第一关我们就在一起,窥光大楼里也就我们俩,到了第二关还是我们,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他说得头头是道,可江煦不认为那是缘分,顶多是他死缠烂打不放手。一路追上三楼,几个女孩站在走廊上聊天,见到江煦和季淮还不忘打个招呼。 「小哥哥晚上好。」婷婷嘴最甜,说话招人喜欢。 江煦点头回应,心里估算着时间,叮嘱几个人早点回屋休息。 而后他便径直走回了房间,把门一掩,被挡在门外的季淮无奈。得了吧,人家不想理你还硬凑什么。 三个女孩齐齐看着他,捂着嘴嘻嘻笑着,兴高采烈的讨论着些什么,像在分享一个饶有兴头的八卦。 季淮就此罢休,回了房间也不脱鞋,就那么的躺下。 「你去哪了?」方豪随口一问。 「没去哪。」江煦回答。 一时无聊,方豪找了本书看,江煦不经意瞄了一眼书名,《富贵小姐下嫁穷酸男》。正想找书看的江煦打住了心,光看这书名他都能想像得到这里头会是些什么狗血剧情。 第27页 方豪看的倒是津津有味,江煦闲得在屋里瞎转悠,他突然发现屋里没厕所,走廊尽头倒是有厕所,应该是一层楼共享的。 他提醒了一声方豪,让他睡觉前去上个厕所,别在半夜的时候突然跑出去,毕竟夜里较为危险,不确定因素占了太多。 可方豪胆子小,不敢一个人去,非得江煦陪着他才敢,江煦烦得很,只好陪着他去上厕所,他就站在门口等着,正巧看见满面红光的罗子俊回来,只不过是一个人。 「我好了,你不上吗?」方豪甩着手上的水渍。 「不上。」 两人回了屋,时间也不早了,干脆熄了灯准备睡觉。 窗外雨声渐渐边大,传来几声闷雷,屋里变得无比闷热,江煦将被子踢至床尾,枕着胳膊仰躺在床。隔壁床的方豪明显睡不着,翻来覆去搅得江煦毫无困意。 「安静点。」江煦细声提醒。 方豪也没想到自己动静这么大,只好老老实实躺着没动,怕被江煦嫌弃。 雨声助眠,可雷声扰觉。江煦在黑暗中睁着眼,细细听,能听见隔壁木门吱呀声,江煦这会彻底睡不着了。 门被轻声掩上,有人出门了。 江煦悄声摸下床,蹑手蹑脚走到窗边,手指轻轻撩开一小截窗帘,眼睛透着玻璃窗向外窥看。 一记雷声,惊得方豪再也睡不着,睁眼看见窗边的江煦没被吓坏,直挺挺的弹起,捂着心脏坐在床头。 江煦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鬼喊鬼叫。方豪也听话,一动不动的呆坐,其实心里不踏实得很,又恐又怕。 一个人影走过,脚步声轻盈,回头张望几下便匆匆离去。 江煦就知道,罗子俊管不住自己。 视野有限,江煦看不到三楼走廊的另一侧,他稍等片刻,看见对面的一楼冒出两颗人头。又是亲又是抱的,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没几分钟,两人便走了,至于最后去了哪,江煦就不知道了。 正想放下帘子的江煦忽地瞟到二楼斜侧的一记人影。是那个老妇人。 她站的位置实在偏僻,江煦差一点就错过,只见她一动不动的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发愣,略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后离开了。 江煦重新躺下,方豪心中疑虑重重,江煦却不想说,只好次日天亮再作询问。 后半夜睡得很熟,江煦没醒过,这还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睡得如此沉,也不知道夜里有没有发生些什么。 「你醒了?我后来都没怎么睡,被一泡尿憋着,也不敢出去上厕所。」方豪下床,顶着一头呆毛去上厕所,前脚刚走,后脚季淮就来了。 「你很喜欢串门?」江煦吐槽。 「和我一个屋的罗子俊不见了。」他故作一脸惶恐的表情。 江煦有点想笑,搓了搓脸,「你才发现?你这睡得很熟啊。」 「什么意思?」季淮眯着眼凑近瞧他,「你知道他不见了?」 「他不是和你一个屋吗?你问我?」 江煦压着起床气,心里躁得很,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不见了跑来问隔壁屋的,也真是可笑。 「我这人心大,况且昨日还下雨了,他要是动作稍微轻点,我都察觉不出来有人出去了。」 「那你可得小心了,要是半夜被人割了腰陶了肾,你估计都发现不了。」江煦假装吓他。 季淮捂着腰侧,默默闭嘴。 回归正题,他问:「他是不是和昨天的那个女的走了。」 江煦穿好衣服,回头看他:「你这不是知道了。」 「我猜的,昨天晚上他回来后就不对劲。」 江煦顿了顿,停下手里动作,问他:「怎么不对劲?」 季淮很自然的坐在床尾,皱着眉间细细回想:「有些……饥渴难耐。」 …… 江煦异想天开:「他非礼你了?」 季淮『腾』地起身,讥笑一声:「非礼我?我看倒是他像是被人非礼的样子,一副魂不守舍、食髓知味的模样。」 江煦想到昨日夜间看见罗子俊独自一人回来时那满面通红的脸颊,很难不让人对他和那女子的关系想入非非。 可是这进展未免太过飞快,从初来到相识,这过程才花了几小时,就能疯狂着迷成这个境地。 实在是太过奇怪。 早饭是包子鸡蛋豆浆,几人吃得心满意足,许许提出要寻找罗子俊。 虽然很大的可能性是找不见,又或者是找到时已然成为一具尸体,无论如何,大家想办法弄清其中的真相,争取早日找到通行证离开,这是唯一一个皆大欢喜的方法。 几人毫无非议,早餐过后便分头行动。 江煦认定了不和季淮一组,季淮只好加入女生群,成了女生中的宠儿。 「我们现在要去哪找啊?」方豪丝毫没有头绪。 江煦把昨天夜间的事对方豪全全陈述一番,罗子俊最后消失的方向是一楼的北面走廊,两人决定去那看看。 这里一共有七层楼,每一层楼的布局几乎都一样,除了一楼是商店外,没什么不同的地方。 江煦昨天就注意过一楼,商铺彼此间挨得很紧,里里外外都摆满了商品,都是些便宜廉价的小玩意。 他走近一家文具店,老闆躺在收银台边的躺椅上闭眼小憩,蒲扇盖在脸上,也不怕东西被人偷了去。 第28页 江煦拿起本子瞧瞧放回去,又抽几支笔出来试试水,最后站在一面挂满明信片的墙边打量,乍一看像在挑选喜欢的明信片。 方豪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是跟着。 江煦轻嘆一声,转身走了。 方豪:「?」 这哥不会真的是来买东西的吧。 隔壁是一家零食店,学生最爱上这买东西解馋,辣条包装袋上黏着红油,一沾满手都是。 「老闆,问你个事。」方豪一心想要找到罗子俊,江煦无动于衷,方豪只好自己主动敲击寻问。 老闆是个鬍子拉碴的大叔,身上穿着白色的背心,闻声抬起头瞅他。 方豪有些抿抿嘴,面不改色继续问:「你有没有见过这么个男人,和他差不多高,寸头,穿着白衣服。」 边说着他边指了指江煦做对比。 老闆突然大笑,吓得他一哆嗦,忙不迭的后退几步,不小心撞倒了身后的一箱奶。 「新来的租客吧。」老闆撇撇嘴。 「啊……是。」方豪点点头,扶起歪倒的那箱牛奶。 「死了呗。」 老闆像在说一件平常的小事,一句死了轻轻松松的脱口而出。 「死了?」方豪惊恐,有些趔趄。 江煦走上前,代替方豪作为询问的对象:「为什么这么说?」 老闆身子往后一靠,蹬着腿,忍俊不禁的看他:「和那女的纠缠在一起不死才怪呢。」 第15章 我的孩子藏哪了3 3 晌午,准时开饭。 季淮那边没找到罗子俊,这住的都是些居民,未经允许不能私闯民宅,也不知是躲起来了还是怎么,那么大一个人一声不吱的就消失不见了。 「我们向邻居打听了些情况,那女人叫查尔,性格古怪得很,明明挺年轻漂亮的一个姑娘却谁也不搭理,一个人住在七楼,不与人交往,谁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许许分享了她们上午的收穫。 方豪扒着碗里的饭,有些疑惑:「不与人交往?可我看她和罗子俊交往的很好啊,亲亲抱抱的,也挺会撒娇的。」 季淮呵呵笑着,抓起筷子的一头往他脑袋上敲着,愤愤道:「那不叫交往,那叫谈恋爱。」 他下手并不重,方豪假装委屈。 三个女孩被逗的咯吱咯吱笑,生怕嘴里的饭粒喷出来,憋红了脸。 婷婷大口喝水将饭送进胃里,缓了缓继续说:「查尔只和年轻的男性来往,换句话说,是她有意图的勾引对方。」 一向安静的小甜附和着:「对,邻居们都这么说。」 江煦静静的听着。 许许嗫喏:「她为什么非要这样啊?就为了满足欲望?然后那些消失的男的都去哪了?是被她杀的吗?」 婷婷蹙着眉头,有些不理解,「非要杀了吗?这也太残忍了。」 「游戏哪那么多为什么啊,一男一女,查尔既然愿意勾引,那对方只要控制得住自己那也上不了勾。」季淮吃完了饭,有些不老实的拿筷子尖敲着瓷碗的边缘,发出叮叮的清脆声。 几人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江煦突然出声,视线齐刷刷落在他身上,「这栋楼里没多少男性。」 这一说,还真的提醒了大家。 一天时间过去了,上楼下楼,来来回回好几趟,大多只见女性,却不怎么看见男性。 「还有,」季淮补充了一句,「这为数不多的男性不是年纪小的就是年纪大的,断层严重,青壮年的一个都没见着。」 几人对视。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这和查尔的关系很大吧。」小甜低声一语。 「我看楼里的邻居挺不喜欢查尔的,一提到她大家的表情都变了,好像她是一个什么晦气人物,连提都提不得,多说几句都能坏了人心情。」许许又道。 一顿饭在几人的讨论中结束,老妇人走过来收碗准备拿去洗。 江煦盯着她看,自言自语一句:「得找个人问问整件事的经过才行。」 坐在身侧的季淮听见了,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叫住了老妇人,语气温和亲切:「婆婆,我帮您洗碗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后果就是六个人一起被拉去洗碗,除了季淮本人,没一个是自愿的,谁能想到有一天会在游戏世界里帮npc洗碗呢。 江煦甩手不干,有意偷懒,悄声问:「婆婆,那个查尔是谁?我看大家都不喜欢她啊。」 提及此事,老妇人神色俱变:「那女人不是个好东西!特别是你们新来的几个人,离她远点!」 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江煦假装安抚她的情绪,故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也挺不喜欢她的。」 「真的?」老妇人有一丝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还是头一回见有男人对她没感觉的。」 「我不喜欢女的。」 …… 几人闻声齐刷刷视线瞟过来,默契的不做声,面上愕然。 「这样啊。」老妇人倒是平静,了无波浪。 季淮凑近他耳朵边,悄悄问了一句:「真的假的?看不出来啊。」 「假的。」江煦漠然。 「……」 季淮咕哝着嘴,就知道他是骗人的。 「婆婆,查尔为什么要勾引男人?」江煦问到正题上。 第29页 「查尔这女人她克夫啊。」 这是哪门子的封建思想,还是哪个算命的忽悠人,这怎么不说是她丈夫本就命短。 一圈人悄摸摸的移着屁股低下的门板凳,渐渐围成一个圈,包着老妇人,像村口聚在一起讨论八卦嚼舌根的大爷大妈。 「怎么说?」婷婷问。 老妇人弯下腰,不疾不徐慢条斯理的说:「查尔以前结过婚,她丈夫长得那叫一个俊。」 说着,还啧啧几声似乎有些惋嘆,「查尔长得当然也好看,两人般配得很,天仙配牛郎,天造地设的一对人人都羡慕,谁都渴望成为他们那样的鸳鸯。 「查尔结婚不久还怀孕了,那可真是喜上加喜。」 听她这么一说,查尔以前不是这样的,那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地步。 婷婷又问:「然后呢?」 「然后?」老妇人表情骤变,语气激奋:「然后就流产了。」 「流产了?」小甜略感可惜,自顾自的说:「真可惜,虽然还没出生,但那也是一条生命啊,小孩子多可爱啊,我最喜欢小孩子了。」 许许拍拍她的背。 「怎么流产的?」江煦倍感疑问。 「谁知道她怎么搞的,那么大一个人了还能流产,这还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没两个月,她丈夫就死了,哎呦死得那就一个惨啊,血肉模糊,都看不出哪是哪,看样子是被人剔骨削肉了。」 听她一番形容,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后背抖索起鸡皮疙瘩。 剔骨血肉,这不和古时的凌迟一个路子? 「谁杀的?」江煦紧紧追问,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老妇人一怕大腿,「肯定是她自己干的,大家私底下都这样说。以前算命的就说她克夫,命不好,将来必定会连累家人,大家一开始都还不信,这不一一应验了嘛。」 依照他那个死法,明显是他人所杀,揪出杀人犯比传谣言来得的踏实,怎么没一个人找犯人?这里又与世隔绝,如果和杀人犯共主一个屋檐,岂不是一件人心惶惶的事。 老妇人继续说:「我说,他那丈夫肯定就是她杀的,丈夫前脚刚走,后脚就和别的男人搞到一张床上去了,这明显就是为了正大光明的勾搭其他男人。」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吧,」季淮打断,兀自说道,「既然她这么想做情妇,为什么还要结婚,又为什么还要?」 方豪喃喃:「这世界上的事可说不准,万一结婚前想着百年好合、一生一世一双人,而结忽然羡慕别的碗里的饭怎么办啊?」 他说得也有理,季淮哑口无声,恶狠狠觑他一眼,心想,怎么一个战队的还帮别人说话。 门帘『刷』的被人拉开,发出哗哗的声音,查尔走了进来。 嚼完舌根,老妇人就抓紧时间闪人,明明腿脚不便却还是一熘烟走开了。 查尔坐在长椅上,背挺得很直,腰窝下的翘臀十分有型。此刻正拿着镜子涂抹口红,经过润色后嘴唇显得□□。 几人悄悄看她,却没料到她忽然转过头,视线越过三个女生,停留在三个男人间左右徘徊。 季淮略有不适的移开目光,和江煦对上了眼,朝他笑笑,江煦却翻一个白眼。 查尔只好锁定方豪。 方豪也不回避眼神,她看他,他看她。 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心尖痒痒,像小猫爪子轻轻挠,酥麻得很。 「你笑什么?」季淮轻轻推他。 「啊?」方豪回过神,「我笑了吗?」 「笑开了花。」 方豪抹了抹嘴:「没有吧。」 江煦瞥他一眼,觉得不对劲,叫他别盯着人家看。 「其实我觉得,查尔应该不像婆婆口中说得那样。」方豪忽然说。 季淮问:「那你觉得她应该是哪样?」 「就是普通的女孩,像刚恋爱时的小姑娘,美丽、害羞、惹人怜惜疼爱。」说着,他嘿嘿笑。 「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方豪还在笑,似中的人,见到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抑制不住喜悦。 季淮没说话,回头看一眼江煦,江煦也发现了问题。 - 夜间,方豪还在看那本言情小说,江煦悄悄观察着他。 昨天方豪看这本书的时候还兴致缺缺,一边看一边骂骂咧咧的吐槽里面的低龄情节,而今天看的倒是津津有味,惹得江煦都想讨来看看。 「睡了。」江煦一把拍上开关,灯忽地就灭了。 「啊,好。」方豪还想再看,只好到此为止,将书放在床头,和着衣服躺下。 江煦半睁着眼,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打在眸上,映着幽幽的光。 方豪悉悉索索的来回不停翻身,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比昨天夜里的动静还要大。江煦扔了个枕头过去,软绵绵的砸在他身上。 无济于事,方豪不仅没有停下来,甚至动静越来越大。 江煦有些怒不可遏,低声呵斥:「还睡不睡?蛆都没你在床上扭得勤快。」 后半句他噎了回去。 方豪半坐起身,猛地掀开被子,抱着头粗喘着气:「我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 他扯了扯领子,江煦看得出来他那不是热,是躁动。 体内憋着火,需要排解。 第30页 「老实点,开个窗通通风。」江煦提议,他翻个身侧躺,脸朝着墙。 本以为事情发展就到这,门却被轻轻叩响,声音很低,来者有意这样做。 意料之外,胆小的方豪却没有丝毫犹豫开了门,江煦保持这个姿势没动,静静听外面动静。 「出去散散步吗?」这是查尔第一次开口,声音很甜,软软糯糯,像青春期少女的声音,悦耳动听。 「现在吗?」方豪语气藏着几分兴奋。 「对呀,就现在。」 「好啊。」 江煦知道,他一定是魔愣了,查尔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他对她眼馋成这样。 他坐起身,胳膊支着腿,冷声说:「你想好了,确定要出去?」 站在门边的方豪两边来回看,心里在斗争,来回挣扎踌躇不定。 江煦自认自己不是个好人,能给的叮嘱已经给到位了,是死是活决定权只能在本人手中。 方豪拿起了外套,毅然决然要跟着查尔走。 江煦哼笑,美色大过命呗。 合上门,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江煦跳下床,门悄悄开了条缝,确定没人后偷偷摸了出去,打算跟去看看,人是怎么个消失没的。 走廊的围墙很矮,他需得半蹲下身默默移着脚步。 那两人手挽手走在前头,江煦离得稍远,幸好夜色黑,看不出有个人来。 前面的人拐了弯,江煦抓紧跟上,刚要起步,肩膀就被人按了下去。 第16章 我的孩子藏哪了4 4 「这种事你不带上我?」季淮埋怨。 这是什么事?这是饭后散步吗?一不小心就没命的事带个累赘是要把自己的命也搭上吗。 江煦真想谩骂他几句,却生怕耽误了要紧事,眼见人越走越远,他顾不得那么多赶忙追上。 夜里静谧,风也静止,树影投在地上显得婆娑诡异,如同鬼怪。两人一路跟下,绕着楼梯小心翼翼下到一楼。 查尔带着方豪进了一家店面,这店面是谁都能随意进出?老闆也不锁个门。 江煦心生奇怪,查尔不是住在最顶上的七楼吗,怎么会跑到一楼去。很快,查尔便将门掩上,不曾点灯,门外周遭显得寥寥。 「要不要过去?」季淮惴惴不安。 来都来了,还有不去的道理吗。 江煦点头示意他放低声音,一切交流以手势比划为主,蹑手蹑脚的踱步至那门前,半蹲着身子,像两个小贼。 他抬头,这才注意到门匾上的几个字,老陈文具店。 江煦心想这地方怎么如此眼熟,看到这几个字后心中瞭然,这不就是白日里和方豪一起去的那家文具店吗? 季淮指了指门上一处玻璃,那里原先是糊的报纸贴上,时间久了掉了皮,可以看见透明玻璃里的景象。两人杵在那一小块地方前,肩膀捱着肩膀往里看。 里头没点灯,光线实在太微弱,仅仅凭藉一丝月光,很难看清楚里面到底在做什么。 江煦半眯着眼,里面有人在走动,忽地停下了。看身形是查尔,面对着方豪,像在说话,又像在做些别的什么。 江煦努力努眼,下定决心要看清。 微弱的喘气声和着□□飘了出来,缓缓传进门外的两个人耳朵里。 江煦顿时一僵,侧头正好对上情绪复杂的季淮,眼中的茫然和无措被对方全全窥了去。 他收回视线,枯坐在地上。季淮也同样如此。 两人皆沉默不语,一阵尴尬。季淮噙着笑,抹了把脸,江煦心中恼火,这叫什么事。里头干柴烈火的行周公之事,外头两人喝着风听墙角。 渐渐,里头没了声音,一番犹豫之下,季淮选择探头再看看情况,拽了拽江煦,没动。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季淮无奈,只好只身一人偷偷查看。 奇怪了,人去哪了? 季淮左右挪动身子,扩展视野范围。江煦推了推他,打手势让他走开,实在不行换自己来。 季淮刚要离开,就发现了角落里坐着一人,一只手上上下下来回重复一个动作,有些不灵活,像个设了命令的机器。 有些看不清,再凑近些许。陡然一惊,他差点没扶稳跌倒在地,好在江煦扶了他一把,没制造出大的动静来。 「你发什么疯?」江煦嗫喏,艴然不悦。 他睁熘着一双眼,胸膛随剧烈的呼吸而上下起伏,手指颤巍巍的指着某一个方向。 江煦起身扒着窗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锁定在了一个目标。查尔穿针引线,手上像在拿着一块布,在缝补着什么东西。 方豪在哪? 正这么想着,他忽地瞥到查尔脚边,那里躺着一个人,依据身高体形判断的确是方豪。 乍一看像在睡觉,可再仔细看时,他傻了眼。 那早就不是一个人了,活生生是一滩血泥,被人扒了皮,只剩下一滩肉,眼珠子嵌在头骨里、裸露在外的心脏还在有力的跳动,鲜血汩汩流了一地。骨肉几乎相离,堪比死去的牲畜。 查尔手上的根本不是什么布料,是方豪身上的人皮! 是硬生生从活人身上扒下来的皮肉。 江煦呼吸都停滞了下来,这么一幕撞入眼中,刺激不小,他有些艰难干涩的咽了口口水。 第31页 查尔动作一顿。 糟了。 江煦收回身子,甩了甩发麻的手指,低声一呵:「快走。」 他拉起季淮,脚下生风,两人藏进楼侧边的一个拐角,那里是厕所,两人迅速躲了进去,位于最里侧的那间,紧紧将门反锁着。 两人都没缓过神,默契的屏息凝视,尽量放低呼吸声,生怕动静大一些就能引来查尔。 查尔步伐款款走来,最终停在了厕所前,走进了男厕,手中还拿着那张滴血的人皮。 江煦摸了摸衣服兜子,找不出一个能防身的东西来,大意了。查尔万一真的进来,靠单纯的肉搏很难有把握赢。 战战兢兢,心跳的厉害,查尔踩着高跟鞋越来越近。 哒、哒、哒…… 活像夺命闹铃,每走一步都踏在人心尖上。 隔间的厕所一一被打开,只剩眼下最里侧的那间。 过程冗长,如此煎熬。两人面面相觑。 查尔歪着脑袋轻声一笑,那表情仿佛在说:抓到你了。 指尖轻轻一推,空空如也。 查尔敛回了笑容,略感失望,猎物跑了,猎人气得跺脚捶胸。咬牙切齿,紧紧握着手中人皮,被捏的皱皱巴巴,没干透的血液滴落在脚边。查尔却只能踩着恨天高愤愤离去。 与此同时,女厕最里间的两人像虚脱般靠着墙,不管地脏不脏,就那么半坐着。背嵴上冷汗涔涔,季淮捂着脸没说一句话。 江煦悄摸着开了一条缝,查尔的确不在了。 江煦接受能力显然比季淮要来得高些,他掬了一捧水泼在脸上,似乎缓了过来,也没催促蹲在角落里的季淮。 半晌,季淮才起身。 「怎么样?」江煦难得对他关心的问了一句。 「好多了。」他说。 两人原路返回,走了最偏僻阴暗的一条楼梯,季淮不偏不倚的进了江煦屋里,一声不吭进屋就合着衣服躺在方豪那张床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江煦想驱赶人,可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 次日天光大亮,两人连早饭也没吃,直奔文具店。 老闆开店开得早,正眯着眼打盹。再一扫那片角落,地上干干净净,不见一点血渍,昨日夜间的经历仿佛是两人共做的一场梦,醒来后所有的痕迹都没了去。 两人悄悄对话:「这家店很古怪。」 江煦应声点头。 不光是这店古怪,这老闆也古怪得很。 店很小,走一圈一览无余,江煦又站在那面贴了明信片的墙前。季淮不老实,东摸摸西悄悄的,拿了张明信片下来看看,有些困惑:「明信片不都应该是风景建筑之类的吗?这些明信片怎么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玩意的照片。」 明信片数量很多,不过图示不好看,拍的人技术和眼光都不行。 有水杯、有衣服、有书包,总之什么东西都有。 江煦余光匆匆扫过,忽地停在其中一张,他定睛一看,是个小挂饰,样式很可爱,是朵黄色的小花。 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毕竟款式很普通,碰巧曾经看见个一模一样的也说不准。 他正要离去,又撇到最边上贴的一张明信片,他慌忙走过去。 那明信片上照着的是一本书,不谈熟不熟悉,这不正是方豪每天夜里看的那本小说吗? 「江煦。」季淮低声唤他,挥一挥手,让他过来。 其中一张明信片背后藏着个暗扣。这墙是个空壳!后面是个暗层。 好巧不巧,老闆醒来,抻着胳膊做懒腰,两人实在没办法一探究竟,只能寻个别的时间。 「不买东西还看什么?不会是来偷东西的吧?」 「我们就看看,这就走这就走。」季淮恭迎着笑笑,扯了江煦往外带。 「你们跑哪去了?真是吓死我们了,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婷婷从远处跑来,许许和小甜就在后头跟着,怀里还揣几个包子。 「谢谢啊,他闹肚子,我陪他去了一趟厕所。」季淮决定还是不要把昨天晚上看见的事告诉给几个女孩,怕她们难以接受。 「这样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女孩们松了一口气。 小甜皱着眉,突然冲进厕所开始呕吐。 「她怎么了?」季淮问。 许许跟进了厕所看看情况,婷婷解释说:「小甜昨天夜里就开始呕吐,不知道是受凉了还是吃坏了些什么东西。」 「受凉?这个天受凉不太可能吧。」季淮说。 「她胃本身就不好,应该是胃的问题。」婷婷有些担心。 几人没再就这事继续讨论,三个女孩打算再去找老妇人问些事,江煦只好和季淮做搭档。 江煦回了趟出租房,放在床头的那本小说不见了,昨天回来后,他也没在意过这件事,小说是什么时候没的,具体时间他也拿不准。 那些明信片上拍下的东西应该是过去每一个死去的人留下的标志性物品,这算是另一种收藏癖,这并不能理解。 他琢磨不透的是那个暗层里藏了什么,以及为什么查尔可以夜间在文具店里来去自如,老闆难道不知道他店被人霍霍了? 还是老闆知道些什么? 思及至此,门外传来婷婷的惊讶声。 两人跑出门,只见小甜虚弱的扶着墙壁,行走有些困难。 第32页 一旁的婷婷指着她的肚子,大惊失色。 只见小甜的小腹微微隆起,比早晨所见时大了好几倍,她错愕的站在原地,有些惶恐。 「我……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怀孕了。」许许踌躇,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几人震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感觉写得不是很好蛤,不知道逻辑会不会有点乱 第17章 我的孩子藏哪了5 5 眼前坐着的是一个白鬍子大爷,是个瞎眼,据说是这栋楼里唯一一位会医术的人家。 小甜乖乖坐着,大爷一边捋着鬍子一边替她把脉,许久没有动静。江煦实在怀疑这人是位庸医。 良久,他收回把脉的两指,颇为和蔼的笑笑:「恭喜啊,你这是有喜了。」 「什么?!」小甜『腾』地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惶恐,摇头哽咽着,「不可能,你乱说的,我连床都没和男人上过,哪来的孩子?」 两个女孩完全可以作证,三人形影不离,连上厕所都是互相陪同,睡觉都挤在一块,上哪找男人。 况且这肚子肿大的时间过□□速,很明显这不是正常的怀胎十月。这里头怕不是个怪胎,亦或者是个畸形婴儿。 一想到这,小甜就忍不住害怕,她哭着央求:「能不能把这孩子打了,我不想要,我不要,求求你了,求求你。」 瞎眼的大夫回答:「肚子都这么大了已经打不掉了。」 季淮上前提一嘴:「可以引产。」 「引产?这我可不会。」大夫甩甩袖子,他本领不大,技术有限,引产他可不会,况且他两眼看不见事物,哪敢上手。 「怎么办,怎么办……」小甜掩面痛苦,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两个女孩相继安慰她,再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这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来说打击实在太大。 「这是怎么怀上的?」季淮实在是不理解,怀孕这件事还能莫名其妙就怀上,「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邪祟秽物?」 小甜左右回忆,实在想不起来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三个人在一块,就算真碰上什么东西,也应该是三个人一起碰到的,怎么就偏偏是她这么倒霉。 越想越难过,泪珠像粒粒珍珠不断往下砸,一张脸哭得红肿。 江煦跨出门槛,站在楼上往下看那文具店,越瞧越奇怪,经他观察,发现文具店的生意并不怎么好,周遭的几家店铺人流量明显比它大许多,这家店却只有零星几个人进去买了东西便走。 「你想怎么做?」季淮在他身后看他。 江煦思考着,回首朝里喊了句:「婷婷。」 婷婷迈步走了出来,「怎么了?」 「帮个忙。」 …… 江煦和季淮再次站在文具店前,两人立誓今天一定要把这家店搞个明白。 「那我进去了?」婷婷说完便走了进去。 两人只能等待时机。 婷婷不似季淮,有张会哄人的嘴,能把玛丽的『血腥玛丽』配方搞到手也是一种本事,但婷婷胜在胆子大,女孩子人美嘴甜,三两下文具店老闆就折服了。 季淮故意将婷婷屋里的电路搞坏了,老闆上去估计得修上好一阵子的时间。 两人钻进店里,里头有位顾客挑选商品,磨叽半天也选不准是黑壳的笔好还是白壳的笔好,原来npc也有选择困难症。 两人不好行动,季淮不耐烦的走上前,笑脸盈盈:「这黑的笔真好看啊,要我我就买黑的。」 那人警惕的觑他一眼,连选择都不选择了,直接将黑色的笔插回原处,拿了白壳子的笔走人。 季淮愣怔后有些不满:「那人什么意思啊,我可是玩家,他个npc居然还给我摆脸子。」 江煦兀自掠他一眼,丝毫不愿意浪费时间。他伸手在墙上摸到了那个暗扣,轻轻一按,墙面便凸起一块,他用指尖扒着,将这块不大的墙面叩开。 季淮恢复严肃正经,凑过来往里窥看,逼仄狭隘的暗层里摆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 盒子不算大,上头也没有灰尘堆积,应该经常有人翻看。 两人缄默,谁都不知道这里头是什么,季淮主动请缨,先抬了抬盒子,挺沉,大概五六斤。好在盒子没有锁,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打开了。 暗层太黑,只能隐约见到里头放着个东西,却不知道是什么。 江煦嗅了嗅,闻不到铁锈味,「没有血。」 季淮大着胆子往里伸手,一摸摸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手感滑腻、甚至有些柔和吹弹,却是冰凉凉,毫无温度。 他再仔细摸摸看,那东西凹凸不平,结构有些复杂,他凛然一僵,浑身像过电般令人发指。 他猛然收回手臂,嗓音喑哑:「我怎么觉得,这个东西摸着那么像是在摸人的皮肤。」 江煦转身去找手电筒,文具店有卖手电筒并不算奇怪,很快便找来了一支手电筒,对准木盒子,手电筒的光照亮了里面的东西。 两人顿时膛目结舌。 那里面放着的是一个婴儿。 江煦的食指对着孩子的鼻尖下方,没有呼吸,是死的。 相比于昨日夜里见的那摊血泥,这算不上可怖,江煦凑得极近,想看清每一个细节。 季淮胆子小,好胜心却极强,实在不想在一个男人面前示弱,深深呼吸,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惧感,同江煦一同观察。 第33页 只是再一回想那手感,心里就发憷得很。 「这孩子多大能看得出来吗?」江煦问。 季淮答:「不足月,应该是刚出生。」 江煦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去摸,心道奇怪:「为什么看不出血管?」 婴儿皮薄又嫩,血管应该看得极其清楚才对,可这孩子怎么一丁点筋络纹理都没有。 他指尖摸到婴儿耳朵,微微一挑耳背,看见了根线头。 …… 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查尔剥人皮缝补的画面。 这孩子难不成是……是缝出来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依这孩子的重量和体积,需要多少人的皮肉来填补。不用细想都知道那会是多少血腥暴力的一幕。 江煦骤然想到老妇人说过查尔以前流产过,是思念自己的孩子,畸形了思想所以才会做出这一诡异的行动来?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先离开这,婷婷那边撑不了太久。」江煦提醒道。 两人匆忙将东西摆回原处,尽量做到一比一还原看不出破绽。 事后,江煦将所见都告诉了三个女孩,这样才能集思广益收取到更多的信息。 「今天好像没见到查尔。」许许说。 还真是。 平常花枝招展、招摇过街,巴不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而今天居然大门不迈二门不出。 「你说,现在就我们两个男的了,查尔今晚会找谁?」季淮在原地做几个深蹲和高抬腿,心理作用为了晚上跑快点做准备。 江煦觉得那些都是无用功,「找你。」 季淮惶恐:「为什么?」 「女鬼专找贪图美色的。」 季淮哼声:「我还以为你会说,因为你不喜欢女的,所以这么一来她只好来找我。」 「……」江煦剜他一眼。 皮痒,欠抽。 夜间晚饭过后,季淮便开始翻箱倒柜满屋子的找防身刀具,如果查尔今晚真的认定了要带走他,还能勉强拼死一搏。若是跑不掉,他就割喉自刎,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死了后连皮都扒了去。 江煦同样在屋里头找东西,只不过目的和季淮不同,他总觉得遗漏了些什么。 出租屋里摆放的家具并不多,两张竹床外加衣柜书架、矮桌配两三张椅子,那椅子腿还是半截的。物品大多陈旧落灰,应该是上一个租客留下来的。 江煦站书架前左右扫视,发现这一整面架子摆满了言情小说,看来这前租客好吃这口。 「你屋里怎么也有这个?」 季淮拎着个脑袋般大小的娃娃上下打量,江煦闻声走上前,娃娃的模样就是一只粉色的小兔子,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而那耸拉着的长长的耳朵正被季淮攥在手里,显得一副委屈。 季淮又说:「我屋里头也有这么个娃娃,和你这一模一样。」 娃娃? 江煦想去季淮屋里看看,两个一对比,大小样貌真就一模一样。 江煦觉得奇怪,想去敲敲女孩屋子的门,询问看还有没有一样的娃娃。谁知许许手忙脚乱的冲出房门,眼里惊慌。 她看着江煦缓缓道:「小甜……小甜,她要生了。」 「什么?」 江煦赶紧跑进去,才短短半日,那肚子怎么大成那样了,肚皮被撑着,里头的东西一副蓄势待发要撕破肚皮冲出来的样子。 「这楼里有没有接生婆?」他问。 几人慌慌张张顾不得那么多,挨家挨户的去敲门找人。还真找到了。 「这楼里已经有好几年没人生孩子了,还真是奇了。」接生婆惊讶。季淮不容她再啰嗦,推她进去替小甜接生。 两个大男人不方便,只能在门外干站着傻等,婷婷和许许也没经验,只能硬着头皮帮忙,进进出出换了几大盆子血水。 这夜灯火长明,引来了邻居,江煦还从没发现这破楼里居然有这么多住户,七嘴八舌聚在一块窃窃私语。 「这才一天都不到,生下来的会是人吗?」季淮颤颤。 一天连人形都没有,这生下来说不定是一滩肉泥。 转眼间,里屋终于传来动静,吱咿哇呀的哭声响彻半边天,接生婆给孩子裹好了棉被抱了出来。 婴啼声不止,左右没一个人敢抱,江煦总觉得自己抱着很奇怪,季淮只好接过这个烫手山芋。小小的身躯在臂弯间扭动,季淮感受到了人的体温。 孩子半张脸被捂得严严实实,季淮伸出一指挑开一角棉被。 这张脸……不正是文具店暗层里藏着的婴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30 08:37:21~2022-03-31 15:5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食洗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要涩涩 8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我的孩子藏哪了6 6 季淮抱着个孩子僵直的站在原地,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这到底是个活人还是个死人?」季淮讪讪。 这孩子的哭声忒瘆人,嗓子尖的像公鸡打鸣。身上的羊水还没擦干净,指缝脏兮兮的,江煦有意看一眼孩子的耳背,并不存在线头之类的东西。 心脏声跳动有力,砰砰涨着。脸色红彤彤,像一个瓷娃娃,两只手攥成一个小拳头,轻轻捶打季淮的胸口。 第34页 「其实还挺可爱的。」许许喃喃一句。 孩子就是普通孩子,会哭会喊,不是畸形儿,更不是鬼胎。 季淮抱着个『炸弹』似的,显得有些滑稽,他问了一句:「小甜怎么样?」 不知道的依他这副模样和关心亲切的语气还以为是孩子的父亲。 小甜此刻昏迷着,脸色嘴唇都是苍白无比,汗水浸湿了发梢和里衣,虚弱得很。似乎感受到身旁有人,小甜竟然抬起眼皮,转动着眼珠,看到了被季淮抱在臂弯里的孩子。 「怎么样?难受吗?」婷婷有些心疼。 小甜缓缓摇头。 「那个,你要看一眼吗?」季淮小心的问。 小甜启唇,很轻的呢了声好。 季淮动作小心谨慎,将孩子放在枕头一侧,小甜微微侧转着头,斜斜的瞥了一眼,说不出心中是如何的情绪。 看到孩子是正常的模样,她松了一口气,可再一想,这孩子依旧来路不正,她眼眶又猩红流泪,怎么止都止不住,两行清泪滚进侧旁的耳廓。 江煦细细对比,这孩子长得一点也不像小甜,小甜的五官整体柔和,是个标准的娃娃脸,这孩子的五官却是完全相反,虽然还小,但还是能看出长大后的五官十分硬朗。 「你们能不能回避一下,我想给孩子餵个奶。」小甜双眼泛着泪花。 也许是心生爱恋,她年纪不大,可母爱泛滥。 江煦和季淮不多说退了出去,可许许和婷婷也被驱了出来。转念一想,毕竟是露乳的事情,况且还是第一次,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这也能理解了。 屋内。 小甜手撑着床面半坐起身子,伤口还没癒合,动作大些就能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她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小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肚子里。」小甜看着被褥里的婴儿,自言自语的说道。 她还这么年轻,就怀了个怪胎,难不成以后还要抚养他? 不,不可能的。她摇了摇头,泪又涌了出来。 这孩子不能活,绝对不可以,小甜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这么想着,她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张着五指对准了婴儿的脖子,那脖子又细又软,手放在上面很轻松就能握住。 孩子一直在哭,一张脸被憋得通红,刚出生的孩子太脆弱,小甜怕自己下不了狠手,不敢再看,只得闭上眼睛,咬牙狠心。 很快的,很快就过去了。 哭声渐弱,小甜还是不肯放手,生怕他半道又活了。 脖颈被她掐得青紫,她一探鼻息,猛地缩回了手,浑身没了力气,骨软筋麻。 没事了,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不是你说的喜欢我吗?」 小甜骤然睁眼,眼前一红,死不瞑目。 - 一整晚要过去了,天色从深黑逐渐转为深蓝,无人死亡,却迎来了新生。 孩子已经不再哭啼,应该是被母乳所安抚下来了。 季淮合着双手搓了把脸,眼里红丝明显。他扭头问:「小甜真的没碰到什么东西吗?」 疲惫不堪的婷婷和许许拢着眉头拼命回忆,不想错过每一处的细节,可实在想不起她到底是为什么变成这样,最后哀声嘆了一口气,不再多言。 「这个孩子不是小甜的,」江煦忽地说道,几人看他,「是查尔的。」 「那个流产掉的孩子?」季淮侧身靠着栏杆,漫不经心,「也有这个可能。因为自己的孩子没了,所以制了个鬼胎在别人的体内,这个说法虽然荒谬却不是没有道理。」 江煦『嗯』一声之后沉默不语,他自己也没有多大把握,查尔的事情不仅仅是老妇人嘴上说的那么简单,一定是撒了谎,要不然就是话没说全,吞吐只说了个大概。 几人困意浓重,忍不住眨巴眼,哈欠打了好几个,困的眼睛发酸直冒眼泪。 季淮让许许进去看一眼,怎么半天也没个动静。 许许应声去敲了敲门,没人回应还喊了几声,还是不答,她急了眼,干脆直接推开门。 「小……啊——」 尖叫声划破天际,与此同时,天亮了。 外面的人不知里面的人早就一命呜呼死透了,和方豪一样被扒了人皮,床上只剩一具参着白骨的血肉。白棉被染了血,揉成一团扔在床尾,地上洒的血如同汪洋血海,场面触目惊心。 许许多看一眼便昏了过去,婷婷好奇发生了什么事也要来看,季淮忙拦住她。 就这个画面,如果真的看见了,恐怕一辈子都会映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小甜呢?」婷婷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可她仍然不愿相信。 「她死了。」江煦直说。 婷婷两手按在胸口,她一直都知道三个姐妹本事不大,在这样的世界里生存活下来的胜算几近于零,可连一场告别都没有,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她还是难以接受。 按照季淮的嘱託,婷婷在隔壁间照顾昏迷的许许。 江煦和季淮两人垫着脚尖往里走,血腥味直冲鼻腔,哪怕胃里翻江倒海极度不适也要看看这案发凶场,这是他们唯一近距离观察的机会。 江煦拿着根细钢管,插入血肉底面,用力翻了个面,摩擦间发出的肉骨搅动声让人背嵴发麻。 第35页 「皮剥的很完整,全身上下没有残留一块。」季淮蹙眉,两指捏着鼻子,强行阻止血腥味瀰漫在嗅觉间。 「怎么看出来的?」江煦觉得不可思议,尸体都成这样了,还能看出皮是否完整吗。 季淮说:「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是这样的。」 江煦瞅他一眼,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两人又盯着尸体看了许久,实在看不出个花样来。 「孩子去哪了?」季淮并没有找到孩子的尸体,这怎么还不翼而飞了。 江煦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他丢掉手上的那根钢管,开始在屋里寻找什么东西。 「还记得你说的娃娃吗?」江煦拉开衣柜的门,里里外外被几个女孩擦得干干净净,捻手摸不出一点灰来。 「记得,本来还说要来问问几个女孩屋里有没有的。」 说完,江煦便从柜子里将娃娃拿了出来,明晃晃亮出来,和这间屋子显得格格不入。 季淮夺来,左右翻转,拉开娃娃背后的拉链,将里面塞的白棉絮掏了出来,夹杂着一张照片,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浸透在血泊里。 两人同时蹲下。 那照片是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个孩子。 正是小甜和那婴儿。 顿感毛骨悚然,照片上的小甜笑得很开心,一大一小像对母子。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去找另外两个娃娃,同样,娃娃的背后藏着照片,也是一名女子抱着孩子,是江煦没见过的人,可孩子却还是那个孩子。 其实两人再大动干戈去找找其他的地方,会发现这栋楼里藏了很多这样的娃娃,每个娃娃的背后都对应着一张照片。 「餵。」江煦喊他,心里头酝酿着一件事,「想不想做件叛逆的事。」 这是江煦第三次来到文具店,老闆看他的表情都变了,主要是来了还总不买东西,像城管视察一样。 「你小子,买不买东西?」老闆低吼一声。 江煦随手在架子上拿了一支笔,没记错的话是季淮推荐npc的那只黑色水笔,他踱步至收银台前,说:「多少钱?」 老闆态度依旧不好,嘴里冷嘲热讽:「就买一支笔也能选怎么久。」 季淮从没见过这样的生意人,哪家老闆对待顾客是这样的态度,顾客都是上帝,不必点头哈腰,起码得和蔼可亲。 江煦笑笑,眼里却没笑意,他说:「卖不卖?」 老闆回答:「两块五。」 「没钱。」江煦把笔丢回去,学着老闆的态度,这叫以牙还牙,「不买了。」 老闆恼了,站起身绕过柜檯站在江煦面前,作势要打人:「什么意思。」 江煦倒是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朝他身后的季淮抬抬下头。 季淮接收到行动的指令,不知从哪掏出个麻绳,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往老闆脖子上一套,手上力度不减,还愈加重力度,勒的老闆顺不上一口气,只好两手拼命扒着绳子。 季淮力气大得很,老闆哪比得上季淮,渐渐没力气,倚着季淮往下滑跌坐在地上,两条粗腿倒是力气不小,水泥地蹬出了痕迹。 「帮我下,他力气太大了。」季淮抬眼去找江煦,这人怎么像个旁观者,也不知道帮个忙,苦力全让自己一个人承担了。 江煦装聋,迈腿走到另一处,把暗层打开,「孩子不见了。」 另一边的季淮还在想办法控制老闆,额上青筋暴起,身下的老闆呼吸一滞,两眼向上一翻,身子突然瘪了下去,软塌塌的。 江煦走回来,巴掌拍了拍老闆脸颊,像是报复。 「没气了。」 「我靠,」季淮气喘吁吁,累得瘫坐在地,有些担忧,「我这算不算杀人了。」 「他本来就是死的,算不上杀人。」 「你怎么发现他是死的?」 江煦指着老闆下巴上的一颗硕大黑痣,上头有一根蜷曲的毛,「这是线头。」 季淮低头凑近看一眼,还真是根线头,有些佩服江煦的眼力,这样小的细节根本没人会注意到。 江煦解释说:「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完美的,我们穿的衣服都会有线头,娃娃也是一样的。查尔用人皮缝出来的婴儿同样也有,只不过用人身上另一处的瑕疵掩盖住了。」 这个老闆就是这样。 「那现在该怎么处理他?」 江煦往外走,不想揽活:「扔了、埋了,随便你。」 季淮在后头喊:「你叫我把他弄死也没个原因?」 「有。」江煦回头,语气倒是诚恳,「看他不顺眼。」 他就是在报复。 季淮『啐』一口,暗骂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31 23:58:36~2022-04-01 17:2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要涩涩 2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我的孩子藏哪了7 7 江煦独自一人上了七楼,这层楼除了查尔以外没人居住,因此显得十分寂寥。七楼是顶层,再往上走就是天台了,这里光线和视野都十分的开阔。 江煦很意外,这层楼打扫的很干净,栽种了很多盆栽,摆在过道的两侧,鲜花开的很茂盛,是有人精心照顾过的。 第36页 查尔的住房并不难猜,唯一一扇门上贴了对联的就是。 江煦缓缓踱步走到门前,礼貌的敲了敲门。『刷』得一声,门侧旁的窗户站着个女人,刚刚的声音是她猛拉窗帘发出来的。 江煦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本警惕着的查尔放松下来,把门打开了。 她理了理衣襟,将前额上的一缕头发丝撩到耳朵后,舔了舔嘴唇抬眼看向江煦,这些看起来像是不经意做的小动作其实都是她有意而为之。 静水漾波,看似平静的水面实则泛着圈圈涟漪,搅得人心荡漾,愈发心驰神往。 江煦内心却毫无波澜,只是在看一个长相出众的美丽女人,他直白说:「我不喜欢女人。」 撒谎不打草稿,假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查尔没有收回笑容,反而笑得更灿烂:「没有男人会对一个女人的身体做到百分之百的忍耐,就算不是出于感情,也出于欲望,如果两者都没有,那就是——」 她拖着尾音,意味深长的说:「你不举。」 「……」 江煦一时说不出话来。 查尔看他被逗的哑口无言的模样放声嘲笑,往后退了几步像是在作邀请:「我也不是对哪个男人都下得去手的,像你这样的男人我就不愿理。」 江煦站在原地没动,他在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论长相,他五官标緻硬朗,有股凌厉的美,人群中不算气宇不凡,却也清新俊逸。 论身材,没有明显的肌肉,但不显羸弱,身形颀长挺拔,算得上是个衣服架子。 除却外表看内在,对人爱答不理,甚至有些不讲礼貌,是常人不会触碰交往的类型。 难道这就是查尔不愿理的原因? 见他不动,查尔回首,还是一贯的笑,柔声说:「因为你对我没有感情,更没有欲望。当然不止是对我,还有很多人,你也是这么对待的,能让你真正关心和爱的太少。」 江煦愣怔,这是第一次接触查尔,居然会是一个讲深奥道理的npc。这和那天晚上的噬人魔真的是一个人吗,江煦不禁怀疑。 是个高级的npc。 江煦来不及细细解读这句话就被查尔拽进了屋里,反手就将门锁上。 屋子空间不小,卧室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和他住的那个破烂出租房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平常人家生活的物品一点都不少,很多角落里都摆满了花草,让空荡的房屋有了一丝生气,看得出房屋主人很热爱生活。可这主人偏偏是查尔,江煦就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是否是游戏制造出来的假象。 查尔的行为太反常了,白天天使夜晚魔鬼,人格分裂型角色?要不然就是查尔装的,可看样子并不像是装的,一个人的眼神是会出卖内心的。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查尔靠着大理石的厨台,手指绕着发梢玩弄。 「问了你就会说?」江煦有些怀疑,甚至有些警惕,因为眼前的东西可能是游戏设下的假象,跳进去也许就是陷阱。 查尔不答,自顾自走到沙发边坐下,不疾不徐的品了一口瓷杯里的茶水,而后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本相册,示意江煦过来看。 江煦翻看第一页,是一对情侣。女方是查尔,男方并不知道,应该是老妇人口中的查尔丈夫。 接连翻了几页,都是他们,后面还有查尔怀孕时拍的孕照,肚子不大,估计只有两个月的孕期。 照片就停在这,之后便没了。 再往后发生的事应该就是查尔流产,接着丈夫死亡、查尔做情妇。当然这些都是他人口中的言辞。 「你想告诉我什么?」江煦不明白查尔给自己看这些东西的目的。 查尔看着他,眼里的情绪复杂,好似这才是真正的她,眼中没有邪魅与诱人的情.欲,夹杂的却是感激、感恩。 江煦心中抽动,回忆像是凛然寒冬燃起的一丝火光,却被猛地浇灭。 他好像在哪见过查尔。 查尔动作顿了顿,说:「死的不是我丈夫,而是我。」 江煦收起那莫名其妙的感受,倏然抬眼看她:「什么?」 「我只能给你的提示到这。」查尔不再多说,可这短短的一句却包含了极大的信息量。 江煦看不透她,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口蜜腹剑,他赌不起。 「你可以走了。」查尔漠然,一副不留客的傲慢姿态。 「……」 江煦心道,这是玩角色扮演呢,还真是人格分裂? 江煦也不打算多作停留,起身走了,离开时还不忘替她把门掩上。 查尔看一眼他离去的方向,默默低语:「祝他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明一下蛤,这里的npc查尔没有ooc,查尔并不算完全的npc,她也不属于玩家,她是个很复杂且矛盾的存在,因为不能剧透所以不能详细具体解开查尔的身份,但会在临近结局的时候揭晓~ 另:这章更得少,让我理一理节奏和细节,不好意思~ 第20章 我的孩子藏哪了8 8 意外总是比惊喜来得快。 小甜为什么怀孕这件事江煦没找出原因,而紧接着就是许许。 是夜,第二个孩子出生了。三个人团团围坐在许许的床边,那个从小甜肚子里刨开的孩子此刻正躺在许许的枕边,没哭,只是安静的吃着手指。 第37页 婷婷坐立不安,没人知道她是不是下一个怀孕的,毕竟除了许许她是唯一一个女生了。 同样惶恐的还有许许,小甜死时的那副惨状还历历在目,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变成那副样子,躺在血泊里成为一具没皮的烂肉。她甚至还夸孩子可爱来着,如今代入小甜的感受,才能明白那时候的小甜有多么的绝望无助。 江煦觉得,他们现在的境地完全处于被动,这个世界的故事线没摸清楚,人却死了一个又一个。 这让他的心情有些不爽。 季淮拍拍江煦,说:「我们下楼去给她们打饭带上来吧。」 江煦这才想起,他们这群人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现在反应过来,肚子倒是应景的叫了两声。 「你下午去哪了?」季淮问。 「找查尔。」 「你一个人?怎么不叫上我?」季淮给许许打了一碗粥,估计女孩都没什么心情吃东西,身体还在恢复,吃点流食会更好。 江煦哑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季淮故意开了个玩笑说:「怕我有危险?毕竟我长得这么帅,她要是看上我,然后对我下蛊,那我不就和方豪一样被诱惑了。」 江煦心想,你想太多了。 他敢一个人去找查尔是十分确定一件事。第一个夜晚和第二个夜晚查尔都出现了,并且还带走了男人达成了目的,但之后的夜晚她却没出现,很明显是因为不需要再那么做了。 因为目标转换了,从男人转到了女人身上。 小甜怀孕再到许许怀孕,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 江煦独自喃喃:「流产、怀孕,克夫,做情妇。」 矛盾、混乱。理不清道不明。 查尔为什么告诉自己说她死了,撂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江煦很难将其连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最后他在心里敲定,查尔和老妇人,有一个在说谎。 「走吧。」季淮戳了戳他。 两人回到出租房时,站在门外有些失神,季淮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可婷婷的表情告诉他,他没有看错。 婴儿在飞速成长,他们眼前看见的是一个三四岁般大的孩子,抬眼看见季淮和江煦还冲他们笑笑,露出几颗乳牙,兴奋的拍拍手,朝离他较近的季淮亲切软糯的喊了声:「爸爸。」 「……」 身侧的江煦挑眉笑笑,呢了一句:「有意思。」 季淮扯了扯嘴角,走上前捂着小孩的嘴:「乱喊什么,瞎占人便宜。」 小孩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他,天真无邪。 江煦问婷婷:「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们太久没休息了,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就闭眼歇了会,再睁开眼时孩子就变这么大了。」婷婷惶恐。这种现象实在太过奇幻。 不过连一夜怀胎十月的事都见过了,再见到别的什么东西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不安了。 天黑了,这一夜不可能再不阖眼,否则精力难以支撑,可把孩子留在这,两个姑娘估计吓得不敢睡觉,这要是一夜过去长成个少年该怎么办。 江煦指挥季淮,说:「把这孩子抱到我们那屋。」 季淮自然明白江煦的意图,但还是有些不情愿:「你怎么不抱?」 「他叫你爸。」 行呗,连老婆都没娶着就多了个孩子。 六目相对,江煦和季淮坐在椅子上,面前的孩子放在床上,自娱自乐的在床上来回打滚。 「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又大了一些。」季淮摸了摸下巴。 不是错觉,江煦也感受到了,孩子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甚至能磕磕巴巴的说出几句话来。他扯着季淮的衣角,嘴里一个劲的喊『爸爸』。 季淮也很无奈。 「你还记得你妈妈是谁吗?」江煦问。 孩子闻声抬头,没理他。 江煦用胳膊肘捅了捅季淮,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你问。」 季淮前倾着身子,先和孩子打趣玩笑了一会,江煦没这个耐心,他把那个粉色的兔子娃娃丢给孩子,小孩子看见玩具就会兴奋,拿着娃娃有些爱不释手,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季淮问:「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查……尔。」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从孩子口中听到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孩子是流产的,孩子本该不复存在,又或者可以说是从来就没存在过,眼前的这个孩子是人皮缝出来的,又经过活人的肚子出生,那现在的孩子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 查尔的目的很简单,她想要复活这个孩子。 不。 江煦皱眉,查尔说她是死的,死的怎么存在,如果现在的查尔是活的,那又是谁复活了她。 江煦眸中一动,像是有了想法。 「问他,查尔是怎么死的。」 季淮疑惑:「查尔什么时候死的?」 「别管这个,你先问。」江煦语气急切。 「你妈妈……是怎么死的?」季淮重新复述一遍。 孩子顿了顿,抱紧了手中的娃娃,「妈妈没有死,和爸爸在一起,我们生活的很幸福。」 假象。假的。 江煦明白了。 孩子是假的,他说得话也是假的。 「走。」 第38页 江煦起身,头也不回向外走。 天那么黑,江煦走得如此坚决。 「去干什么?」季淮在后头喊。 「找那个老妇人。」 季淮站在原地踌躇,回头看一眼孩子:「那他呢?」 江煦回头,目光冷冰冰:「他早就是个死的。」 季淮不再多说,他相信江煦,只好把孩子一个人放在屋里跟着江煦走了。 空荡的房间里,孩子扯着牙齿对手中的娃娃自言自语:「我们又被抛弃了。」 话毕,身体像被放了气的皮球般软了下去,贴在床上的是一张苍白的人皮。 — 季淮悄声跟在江煦身后,江煦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捡了根棍子,在手中颠了颠重量,感觉手感不错,起码吓唬人完全没问题。 季淮看他这个阵仗,是要去打架。 老妇人住了二楼的东边,为了一开始就起到恐吓的作用,江煦没犹豫,抬起脚对着门就是狠狠一踹,这一踹门只是颤了颤,起不到破坏的作用,他本就没打算踹烂这个门,只是制造点动静吓吓里头的人。 可季淮没理解他的意思,一把拉开江煦,一双长腿对着门边脆弱的位置用力一踩,木头折断的声音有些刺耳,江煦心想着会不会把老太太吓出个心脏病来。 季淮逼是装到位了,论气势绝对到位,江煦径直走进门里,管不上什么礼貌不礼貌的问题,手上摩挲着木棍,看着像个恶人。 「出来。」他冷冷丢下一句话。 他脾气差,耐心也有限,如果十秒内不见人,他就要砸东西了。 结果不出三秒,柜檯后就钻出个老太太,颤巍巍的点着步子往这走,显然老妇人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棘手情况,活了一大把年纪还被恶霸欺负,也算是以后邻里饭后茶余谈论的八卦了。 季淮敛回一贯的笑,没点灯的屋里,他的表情阴森森的。他拖出椅子,椅子腿摩擦着地面发出一道刺耳尖锐的刮痕声,他坐在椅子上,大剌剌的敞着腿,俯看她。 颇有坏人的风味。 季淮偷偷抬眼,示意江煦也这么做。 神经病。 江煦直言:「查尔怎么死的?」 老妇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谎言还能被识破,有些慌神,「这不怪我,与我无关啊,都是我那不肖儿啊。」 季淮不知道江煦从哪得知的查尔死了这条信息,但为了配合,他问:「你儿子是谁?」 老妇人沉默不语。 「是查尔的丈夫?」江煦蹲下身,看她。 老妇人害怕的谁也不敢直视,只好低着头瞧着地上,事到如今,这个慌已经圆不下去了,她嘆一口气,干脆招了算了,起码日后夜里睡觉也能踏实些。 「死的不是我儿子,是我儿媳妇。」 在她之前的言论里,查尔克夫,能把死人说成活人,活人说成死人,最后这一整栋破楼里的人都还相信了,也算厉害。 「说说看,」季淮拍拍手,「前因后果、来龙去脉。」 「我,我儿子家暴了查尔。」她觑一眼季淮,继续说:「两人本来一直很幸福,大家都以为会这么一直过下去的,直到我儿媳妇流产为止。」 人的内心深处住着一只被枷锁束缚的野兽,这只野兽也许会一直沉睡不醒,但也有可能被唤醒。 查尔的丈夫内心里就住着这么一只野兽,并且被唤醒了,他有暴力倾向,因为一次意外,查尔流产了,他把所有的错都归结为查尔身上,他的孩子无法平安出生,他心心念念盼来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他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到查尔一个人的身上,打她骂她。 直到有一天,他失手将查尔打死了。 老太太也傻眼了,帮忙处理了尸体,她替自己的儿子想了一整宿的理由来掩盖,谁知道次日一早,自己的儿子被扒皮削骨,死成了一滩烂肉在地上。 查尔好端端的从楼下走上来,那样子完全没有一丁点死去的痕迹在身上。 「那一定是她化成鬼了,并且害死了我的儿子。」老妇人说这话时还带着几分怒,咬牙切齿,也不替自己的儿子悔过几分,也活该儿子死成那副德性。 「然后查尔就开始做了人家情妇?」季淮揣测,「这也不合理,她为什么要剥人皮做孩子,她对孩子的思念这么深切吗?」 老妇人喃喃:「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她只是一个死人,做什么事都不符合逻辑也是正常。」 「查尔怎么活的?因为对丈夫的怨念成了鬼,还是因为她也是被缝起来的。」江煦思考。 老妇人不知道这两人在说些什么,只好一言不发的蹲在一边。 季淮灵光乍现,望向江煦:「查尔如果是被缝起来的,那她身上的皮是不是她丈夫身上的……」 江煦倏地抬眼。 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藏在暗处的人。 他丢下手里的棍子,跑回三楼,季淮紧紧追上,动静大得吓得老妇人一抖擞,将门掩上,捂着心脏坐在地上。 她是这栋楼里年纪最大的人,她为了给自己的儿子编造一个好名声不惜嫁祸给查尔,害得查尔被楼里的人诟病,而自己也同时睡不好一个踏实觉。 事到如今,把事情全全托出口,依然没感到轻松。 江煦莽撞地闯进屋里,撞倒了书架上的几本书,哗哗地落地。 第39页 他拿起那张空皮身上的娃娃。 不是这个。 他在刚刚的某一个瞬间里想到了查尔给他看的那本相册,他以为查尔给他看相册目的是为了看人,其实错了,查尔给他看的照片里每一张都有一个娃娃。 那个娃娃见证了查尔从幸福到悲剧的一生。 「是它!通行证。」江煦脑子里的线串通了。 成精的是那个娃娃,一个无人在意的东西,每天被摆放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查尔从青涩娇羞的小姑娘到嫁人成婚怀孕再到家毁人亡,不甘心的是娃娃。 为了快一点找到真正的娃娃,婷婷也加入了寻找的队伍,三个人要找出那个真正的娃娃实在是件难事。 整栋楼里藏了无数的娃娃,谁也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就是它摆在众人的眼前,而谁又能分得清真假。 胜利在望,谁都不想歇息。 「会不会在查尔那?只有那我们没去找过了。」婷婷道。 江煦沉思片刻,三人准备去找查尔,季淮提着一棒子,蓄势待发要放手一搏。 江煦敲敲门,门开了,查尔笑笑,甚至做了个侧身的动作,似乎在说,欢迎大家来搜我的家。 对方态度友好的像是有诈,可江煦没那么多时间去思考,孩子已经成了一张皮,说明婷婷很有可能将成为下一个目标,他们必须行动要快。 「找不着啊。」婷婷快要急哭了。 季淮也摇摇头。 难道错了? 一个成了精的娃娃,它想要的东西很简单,一个幸福的美满的家庭,所以复活了查尔和孩子,之所以没有选择复活父亲是因为父亲是为家暴男不值得复活。眼前已经有了查尔,还差一个孩子。 「还有一种可能。」江煦自言自语。 娃娃可不可以代替孩子。 江煦的目光缓缓移动到了查尔的肚子上。 第21章 我的孩子藏哪了9 9 江煦抬起眼,正对上查尔那双明亮的眸子。 他自顾自的说:「来到这的第一天,我就在想,一个身材曼妙凹凸有致的女性为什么偏偏肚腩上有一片赘肉,季淮给我的解释是久坐脂肪的堆积,这个说法很合理所以我信了。」 他用指尖指着房间里一圈的花草说:「可是一个热爱生活热爱劳动的人不应该久坐才对,每天光是照顾这些花花草草就需要很多的时间,又哪里来得久坐这一说。」 没人打扰他,静静的站在原地听他往下说。季淮对眼前的这个人刮目相看,这个大腿他没抱错。 「肚子上的不是赘肉,里面是一个孩子,又或者说是那个娃娃。」 婷婷愕然,一个娃娃怎么会在人的肚子里。 江煦抱着胳膊在原地踱步,声音平缓:「我一直搞不懂为什么需要再缝一个文具店老闆出来,而那个文具店的存在又是什么意义?但我来了七楼后就明白了。」 他慢慢的在屋里闲逛,眼睛一一掠过各类事物,有墙上挂着的照片、沙发上洗干净摆放整洁的抱枕、阳台上洗干净晾晒的衣服…… 「大家都以为查尔是个怪物,不敢来七楼居住,不敢和查尔说话,大家都离的远远的,躲都来不及躲。可是恰恰相反,」他止步,回头看向查尔,「查尔其实像个普通人,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生活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紧紧有序。 「把生活营造出一副幸福美满的假象,还以为能回到以前那个家庭中去。」 江煦呲笑:「可查尔死了,她的丈夫也死了,那段幸福的婚姻破碎了,和谐的家庭也消失了,有『人』不甘心,它想回到从前,所以把这里恢复成以前一模一样,为了不把这个家破坏,所以掩人耳目选了个别的地方。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谁能想到一家文具店居然是杀人犯罪的现场。」 话毕,查尔的肚子动了动,像是里面的『人』在给出回应。 江煦打听过查尔,查尔没结婚时是个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她敏感细心又善良,这样的人在感情中往往是最细腻的那一方,所以她的感情感染了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娃娃。 所以死后,最不甘的不是查尔也不是流产掉的孩子,而是娃娃。 谁会注意到一个没血没肉的娃娃居然有动物的感情。 众人缄默,细细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量。 查尔蹙着眉,眉眼弯弯,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又或许是哭笑结合。只不过这一瞬间,江煦知道,查尔一直都是查尔,还是那个温柔的女孩,所作一切违背想法的行为只不过都是娃娃在操控着罢了。 「恭喜你,理解了这个世界的主线故事。」查尔忽地说道,她的这句话实在是太像系统的说话方式了,江煦还以为是系统在通过她传达话语,事实上是查尔在表明自己内心的声音。 「可是,」婷婷捏着下巴,轻声说,「怎么把娃娃弄出来。」 这是个难题。 娃娃在查尔的肚子里,要想把娃娃弄出来,难道要把查尔杀了,再刨开肚子取出来吗? 这样做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几人没说话,忽然没人声音。这的确是个头疼的问题,除非查尔自己愿意,不然没人敢动手。 季淮往前走几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缓缓说:「我觉得我可以试试。」 — 第40页 江煦把那在屋里听曲的瞎眼大夫揪了起来,吓得瞎眼一个激灵,还以为是哪个小贼入室抢夺钱财,可转念一想,这屋里没个值钱的东西,谁会上这屋里偷东西。 江煦松开他,在他屋里绕一圈,也不兜圈子,直接明了的说:「你是大夫,向你借些东西来用用。」 接着就听屋里头一阵嘭嘭东西相撞的声音,瞎眼慌了,这就是来抢东西的。 「你拿什么?我个破烂医生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你拿的?」瞎眼看不见,只能靠敏锐的声音来辨别方向。 江煦边拿边说:「做手术,借你点东西用用。」 说是借,和抢没什么区别。 江煦也不认得这些玩意,干脆拿着个兜装着,回去给季淮看看挑着用就行了。 「做手术?我这也没什么可以用的。」瞎眼伸着胳膊想去阻拦,伸了半天也没摸到江煦的身子。 江煦拎着袋子,颠颠重量觉得可以了,倒也没必要把人家都掏干净了。 「谢谢了,等会回来还你。」江煦将兜往后一甩,靠肩膀的力支撑重量,头也不回的走了。 事后他一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 「……」季淮看着眼前这一大兜子里的东西,翻了半天只找出几个有用的来,「你怎么弄了这么多东西,基本都没什么用。」 「不用的我再还回去。」江煦说。 季淮不知从哪找来的白大褂套在身上,和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同,严肃、认真,让人忍不住肃然起敬来。 他正往手上套橡胶手套,准备手术需要用到的东西,动作麻利,一套行云流水下来非常不像是个新手,俨然是个成熟的医生。 江煦不知道季淮为什么十分肯定自己可以做手术,但他还是有些担心:「你确定可以?」 季淮『嗯』了一声,他不光确定自己可以,他甚至对自己有着十足的信心,他一看到这些医疗用品就感到手痒痒,仿佛自己生来就会做手术。 他猜想,这些和他失去的记忆有很大的关系。 江煦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郑重的说了一句:「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季淮回应。 季淮用医用镊子夹着棉花给查尔的腹部进行消毒处理,这是很简单的一步操作。 躺在床上的查尔一直看着他,实在没忍住说:「季医生,实在没想到,时间过了这么久还能让您再给我做一次手术。」 季淮突然顿住:「你知道我?」 「我当然知道。你和江先生救了我的命,我无以回报。」 季淮不理解,无以回报这个词有些太夸张了,况且这也不算是在救她的命。 两人都没说话,季淮取了一根干净的针管,给查尔注射麻药。条件实在有限,季淮只能点燃一根蜡烛给手术刀消毒,手术刀也不是医院里常规的手术刀,季淮找了大半天才找来的一把称手的。 没一会儿,查尔便沉沉的睡了过去,眼前的最后一刻是季淮拿着手术刀对着自己的肚皮划了下去。 手术进行的很成功,季淮解了手套拎着一只兔子形状的娃娃走出来。 等了近两个小时的婷婷终于松了一口气。 眼前的这只娃娃和他们楼里各个角落翻出来的没什么区别,要说出个什么不同的地方,也就是毛上带点血,证实了它的的确确是从肚子里出来的东西。 「查尔怎么样了?」江煦问。 「很好,等麻药过去了就醒了。」季淮摘了那层白大褂,因为精力过于集中导致看上去有些疲惫。 婷婷有些担心:「你需不需要休息下。」 季淮揉了揉眉心,他太累了,但先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先走。」 江煦接过那只带血的兔子,眼里的嫌弃藏不住,他觉得它很脏。 「叫上许许,现在就走。」江煦对婷婷道。 来时的那间公厕上上下正划着名一条蓝线,对着兔子一扫啪嗒一声门便开了。 婷婷和许许不做停留,走进了门内。季淮看他一眼,见江煦在原地没动:「怎么了?」 「我先回去一趟。」 说完,他便往回跑,查尔还没醒来,躺在七楼卧室的床上休息,好在门没锁,江煦放低步子走进去。 七楼视野开阔,光线充足,这天的阳光特别好,正巧透过窗户打进来照着查尔的半边身子,指尖似乎感受到了温暖的阳光,微微动了动。 江煦将娃娃放在了床头的地上。 下楼时路过二楼正好遇上老妇人,老妇人现在怕他得不行,见着了就要躲,江煦叫住了她,老妇人抖索的柱着拐杖停住不敢再动。 「对你儿媳妇好点。」 老妇人没反应过来,愣愣的转回头,却发现江煦已经离去,楼角空无一人。 见到江煦的身影的那一刻,季淮松了口气。 「走了。」江煦擦过他身子,没有看他也没有说别的什么话,就那么进去了。 季淮暗骂他没有心,万一这次没那么巧,见不到了怎么办。 不过还好。 他们还是见到了。 江煦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走到哪季淮都在,不过这个问题没什么好纠结了,眼下更让他烦躁的是季淮倒在他肩头不省人事。 他探了下季淮的气息,人活着,估计是太累了,终于体力不支。 第41页 系统又开始它的那一套常规说辞,江煦打断:「别选了,就床。」 灯亮起时,下方摆着一张床,他暴力的将季淮丢在床上,也不帮他脱个衣服鞋子,像丢个物品一样将人扔在上面。 说实话,江煦十分不情愿和人共睡一张床,可奈何系统就给了一张,江煦侧躺在床上,有些不放心的用脚尖踢踢季淮,把他挪过去了些位置。 江煦也支撑不住,眼皮一合,短短几秒钟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很少人在做梦时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但江煦知道自己在做梦。 这里好像是一家医院,前面围了一大群的人,看样子是家属和医生在互相争吵。 「医生,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 透过绰绰的人影,江煦看见一个女人跪坐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腹部,一只手在拉医生的衣摆。 医生看上去很慌张,似乎是个新手,也许是实习医生。但他没有犹豫,抱起孕妇就往治疗室跑,江煦看不清他们的脸,像打了马赛克。 他没跟上,站在原地看他们背影渐行渐远…… 第22章 帮我找到她1 1 这一觉睡得太过漫长,江煦醒来时半个肩膀被压麻了,他揉着发麻的手臂缓了好一会血液才畅通。 季淮睡得很老实,连姿势都没变过,四仰八叉的躺着,一条腿在床边曲着,身上的被子就盖了一角。 江煦踹踹他,没动。 睡得太死了吧。 脚上力气加重,踹的季淮往侧边移了几厘米,还是不省人事。 江煦只得不客气的用手掌拍拍他的脸,却发现传来的温度烫人。 「喂,醒醒。」江煦摇了摇他,季淮只是低声呓语几句,眉间皱成一条沟壑,不知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江煦用掌背去探他额头,这温度显然不是普通人的体温,明显是发烧了。 是在副本里连着两天没睡觉累的,还是自己一人独占了大半张被子把人给冻感冒了? 可自己也两天没睡觉,身体不还是好好的,后者显然才是主要原因,江煦愤愤,不愿承认。 江煦坐在床上沉思,这黑不熘秋的破楼里也没个退烧药什么的,想拿凉水浇个毛巾退温都没办法。一个大男人也不至于被烧死,江煦干脆把被子都叠在季淮身上,四个角全部都噎好,甚至把自己身上披的一件外套都脱下来套在季淮脑袋上,只留下一个鼻孔出气。 捂捂就好了,热出汗来烧就退了。 江煦心道一声自己真是个天才。 接下来就等着季淮自己醒来就行了。 江煦伸着长腿坐在地板上,有些凉,不过坐一会儿就被屁股上的温度传递发热了。他背抵着床沿,脑袋向上抬着,眼睛看着正中央的一个白点。 这颗白点又大了些。 他抬起一只手,张开手掌,光从指缝间穿透倾泻下来,能看见光线里浮沉着的灰尘,洋洋洒洒、自由自在。 只要通过一个个关卡,光就会越来越近,等到他站在光前时,就能出去了。 他一定可以出去。无比坚信。 江煦握紧了拳头,好像把光握在了手心里,揉碎捏烂。 床上一阵稀疏声,季淮猛地从床上坐起,捂着胸口粗喘着气,头上还顶着江煦的那件外套。 江煦没动只是转了个头,顺手将外套扯了下来,用鼻尖嗅了嗅味道,没什么汗臭味就放心了,「你醒了。」 季淮抬手抹了把汗渍,一只手拽着领口呼哧呼哧的扇着,整个人热得冒烟。他一把推开被子,凉风灌进去,舒服多了。 「我刚刚做梦,梦见我掉进了海里,喘不过气快要淹死了。」 江煦略感心虚,转移话题:「你发烧了,现在退烧了没?」 「发烧了?」季淮忙抬手试了试额头的温度,还真有点烫,「估计还没退。」 江煦像看二愣子般的看他。 「死不了就行。」江煦不在乎他发不发烧,只是因为自己没多分他一点被子有些心虚罢了。 可这份心虚也不过转瞬即逝,毕竟季淮还能生龙活虎的上蹦下蹿。 【玩家江煦、玩家季淮已稍作休息,时间结束。】 【副本已分配完毕,请打开面前的那扇门,进入下一个游戏世界。】 系统冷冰冰,把一条送命消息推送到玩家眼前便不再多管。 季淮臭骂:「我才刚醒就要赶我走,有没有人性。」 「系统本就没有人性。」江煦起身套上那件外套,弯下身紧了紧鞋带。 季淮知道他这是又不等自己,他忙跳下床,边穿衣服边跟上。 江煦扭开门,光霎的照进来,亮得人睁不开眼。他侧身,「你先走。」 之前都是江煦自己先走,他想看看换个顺序,还能不能和季淮在一块。等季淮消失在那一片光中,他跟了进去。 事实证明,这和顺序没有任何的关系,因为等光芒消失的那一刻,他看见季淮呲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对他微笑,外带唇角下方一颗梨涡,笑得阳光灿烂,可江煦面无表情,漠然的走开。 「不是我想赖着你,是我们的缘分不该尽。」季淮沖他眨眨眼。 狗屁的缘分,就算有,也顶多是孽缘。 已经来了不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最瞩目的就是那个刀疤男,身边聚了三个小跟班,根据他们的身高和体形,江煦称他们为『高矮胖瘦』四人组。 第42页 刀疤男似乎感受到了江煦的目光,转头和江煦对视上,两者都没移开目光,暗自较劲。 季淮为了自己抱的大腿,不甘示弱,跟随江煦的目光瞅了回去。可对方人多势众,另外三双眼睛同时看过来,光数量上就输了。 不论如何,气势上都不能输。 刀疤男撇着嘴挤着眉,脸上的疤拢在一起像一条波浪线,他捲起袖子,猛吸一口气再吐出,举起手臂展示他的肌肉,得意的笑笑,在嘲笑江煦和季淮。 江煦本没打算理对方,可季淮不这么想,居然弯下身胳膊撑在地上活活坐了几个伏地挺身,又不管地上脏不脏坐了几个仰卧起坐,起身掀起衣摆叼在嘴里,手掌拍了拍肚皮,露出好看的腹肌。 小弟怎么可能让大哥输,三个跟班分别是『高矮胖瘦』里的『矮胖瘦』,单论身材肯定是比不过季淮,但耍无赖就不一定了。 三个跟班齐齐伸出六只手,朝两人竖着中指。 嘿。 季淮倒吸一口气,也比了两个中指回去。 江煦:「……」 江煦转过身,悄悄挪了几步。他原先以为对方四个不是什么善茬,结果是四个中二病中毒太深的少年。对方是也就算了,没想到季淮也是。 季淮沖他喊:「你也比回去,我们不能输。」 弱智。 对方叉着腰哈哈大笑,显然,这场较量是江煦和季淮输了。 不,是季淮输了。江煦从没加入过这场较量。 江煦习惯性的先看一眼来时的门,上面写着:体育器材室。 体育馆? 面前的门被打开了,走出来一男一女,看样子还挺熟的,但感觉不是情侣,倒是像死对头,又或者是死党朋友。 「你好你好,我叫陶衍,请多多关照。」其中的男生自顾自的就握起江煦的手,江煦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松开了。 江煦点点头不做声将手揣回兜里:「江煦。」 季淮心里暗自不爽。怎么,还有人想和他抢大腿,不可能。 「你好你好,我叫季淮,也请多多关照。」季淮上前,学着对方的路子,面上假笑。 「有什么事一定要互相照应啊。」陶衍说。 「那是必须的。」季淮回。 两人一来一句说着些没用的客气话,江煦倍感头疼,这个副本里的人都不太正常。 「你好,我叫徐见霜。」人如其名,她长得很好看,只是不太爱说话也不太爱笑,和江煦是一个性格。 江煦问:「你们刚刚是一起出来的?」 「对,」犹豫了一会,她又说,「我和他一直都在一起。」 一直都在一起? 「楼里和游戏世界里?」江煦问。 徐见霜点点头。 闻声,□□远远传来一句话:「我们四个也一直在一块啊,这有什么稀奇的。」 说着,还白了一眼,江煦自动忽略。 江煦以为只有自己和季淮是这样的存在,没想到还有人也是这样,原来不是系统的bug。可这又是怎么分配的?□□分在一块、徐见霜和陶衍一块、自己和季淮一块,明显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看来是系统随机的。 江煦数了数,目前有十个人,没有npc来接他们,估计是人没到全。 江煦先观察了下附近,这的确是个体育馆,只不过规模较小,一看就不是独立的体育馆,像学校里的为学生供应的小型体育馆。 这一点也的确得到了应证,有一面墙贴了学生的照片,都是些优秀体育生什么的。 看来这里的确是一所学校。 正思索着,一旁的厕所里走出个人来,余光扫过去还以为是个女孩,因为他身材太过娇小,骨架不大个子也矮,很难不被认错。那人走近,江煦才看清,他脸上有一片的疤痕,比刀疤男的细长疤要来得严重得多。 是一大片的烧伤,看上去很严重,和毁容没什么差别。 他开口是一道粗壮沙哑的男音:「我是第一个到的,只不过去找厕所了,久等了不好意思。」 十一个人,全部到齐了。 远远走来一个中年女子,绑着低马尾,身上穿着一件玫红色的运动服,应该是学校里的老师。 「都到了吧,我先带你们去宿舍,今天也不算早了,学生们也都快下课了,你们都好好收拾收拾下东西,明天都记得穿上校服去上课。」女老师在前面走着带队,她的长相有些凶,也没人敢和她说话。 她自顾自说:「也不知道你们这些转校生怎么想的,偏要转来我们学校。我们学校虽然在市里是排名第一的学校,但近几年越来越不好了……」 她一个人说了一大堆废话,也没人给出个回应,也不嫌尴尬,一路上都在说话。 出了体育馆,视线敞亮了许多,这会学生还在上课,教室外没人。有几个不老实的学生探出头打量这几个转校生,但很快又收回了头。 下了一道楼梯,往右拐,是学校的操场。 现在正好是傍晚,上体育课的学生在操场上踢球、跑步,还有偷懒躲在角落里的。 全都穿着校服,面孔青涩,天真无邪。 季淮面向着阳光,感嘆一声:「是青春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4 08:46:14~2022-04-05 16:2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43页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想要涩涩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要涩涩 5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帮我找到她2 2 刚说完他就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他烧还没退,浑身上下发烫,却没多少不舒服的地方。 递来一张纸巾,季淮接过道了一声谢谢。抬眼看去,才发现这人是想和他争大腿的陶衍。 这人应该性格比较活泼开朗,和谁都能没一搭的聊上一些,刚给季淮递完纸就蹦哒的往前跑去和别人聊天了。 穿过操场就是宿舍楼,除了走读以外的住校生都集中住在这,食堂和小超市就在一楼,澡堂在二楼,学生需要解决生活日常的问题都很方便。 他们是转校生,住的位置楼层偏高,几近顶楼,却好在安静。 三个女生被另一个老师安排在对面宿舍楼。 剩下的八个男生分了两间,四人组一间,再余下的一间。 宿舍里的床是上下铺,用的是铁架床,有点掉漆,床板咯吱响。江煦一摸黏了一手的漆,于是找了个没用的床单撕成几片长条遮在围栏上。 陶衍开玩笑:「有洁癖啊。」 江煦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你这脸是怎么弄的?」陶衍小心问,怕冒犯了对方,忙摆摆手解释,「别误会啊,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问问。」 他问的是那个身材矮小的男生,名字叫武郎。 武郎摸了摸脸,低着头显得有些自卑,回答:「小时候自己倒开水,伸手去够桌上的茶壶,不小心倒了烫伤了脸。」 陶衍点点头:「太不小心了。」 「烫伤?」季淮没陶衍那么小心,眼神从不回避,直视着打脸武郎那一张脸,有些疑问,「你这挺严重的,看起来更像是烧伤的。」 「开水是刚接出来的,和烧伤没什么区别。」 季淮摸摸下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江煦瞄了一眼,武郎的左半张脸基本被毁了,皮肤褶皱拧巴,实在是难看,换作别人肯定自卑的。 四人换了校服,校服款式是传统的中式校服,蓝白相间,袖管和裤管十分宽大,风一吹贴着胳膊大腿哗哗响。不过这穿在江煦和季淮身上刚刚好,个子高身材好撑得起任何难以驾驭的衣服。 几个人打算下楼去吃饭,混在一群学生里,和十七八岁的少年看来没什么差别。 学生下了课,食堂排着长队打饭,江煦和季淮站在队伍里实在太过瞩目,女孩没见过这样的人,眼神总是飘过来。 江煦为人冷漠低调,不喜欢被人偷摸瞄着看,可季淮不一样,生怕别人看不见自己似的,三百六十五度的转着身体,全方面展示自己。 江煦换了条队伍排队。 『高矮胖瘦』四人组形影不离,三个小弟对老大不离不弃誓死跟随,走进来时像四个恶霸。高个子和江煦对上眼时总是要翻一个白眼。 「……」 食堂小,学生都爱拿书包占座位,江煦只能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吃饭,季淮望了他许久才找到他。 「你说这神不神奇,」季淮手里拿着张饭卡,在指尖里来回翻转,上面有他的名字和照片以及一些学籍信息,「这上面的照片居然是我穿着校服拍的,可我没拍过,那你说这照片是拿来的。」 江煦闷头吃饭,哼声说:「你连这种游戏世界都能进来,什么奇幻诡异的事都见过了,就这一张照片还值得去想这么多。」 季淮咕哝:「那倒也是。」 「那个,方便我和你们一起吃吗?」陶衍坐在两人的对面,不叫人回答就已经自觉坐下了。 江煦瞧见他,忽然想起徐见霜说的话。 他问:「你认识徐见霜吗?」 「认识啊,我和她都一块进了三个世界了,怎么会不认识。」陶衍停下手中筷子,再一思索,「再之前就没记忆了。」 「这不和咱俩的情况一样嘛。」季淮说。 江煦拇指摩擦着筷子根,有些心不在焉,像他自己说的,一切事情都有起因,系统既然这么做也一定有其中的道理,他会想办法找出这个原因。 「你们是转校生?」邻座的女孩小心翼翼的问。 「是。」 「我们学校好久没有转校生了,以前倒是有很多了挤破了头想进来,现在就算敞开了门欢迎都没人来。」 「为什么啊?我听说这学校是百年老校了,学生的升学率特别高,能上本科的也高达百分之八十多。」陶衍回答。 江煦看他一眼,这个人好像没看上去那么呆愣,什么时候打听的这些事,他怎么从来没注意过。 女孩继续说:「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自从学校出了那档子事后,就没什么学生转过来了。」 「什么事?」 「你们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的。」女孩扫了圈周围,讪讪闭嘴不敢再多说些什么,端着没吃完的餐盘走了。 季淮烦闷:「这怎么还走了,话说一半噎死人。」 「得再找个人问问。」江煦说。 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食堂人太多了,大庭广众之下想抓个人谈谈话实在是太引人注目。正这么想着,江煦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四人组在低声密谋着些什么。 第44页 其中的胖子忽然起身,一个转身间撞上了一个男学生,汤汁洒了胖子一身。胖子长得算是强壮威武,一脸凶相,学生也不敢和他对峙,连连给人道歉。 江煦勾着嘴角呲笑,被这一举动逗笑了。这明显是故意的。 胖子不依不饶,周围有几个学生替男学生解围,四人组剩下的三个人开始出动,推搡着其他人,大家都不想惹事,只得作罢。 中二病少年装恶霸还挺有那么一回事。 「他们想干什么?」季淮边吃饭边看戏。 胖子提着男学生的衣领拽在自己眼前,狠狠地瞪着他,吓得人直打抖索,就这么提着人带出了食堂,男学生走路踉跄着被带走了。学生们都选择了旁观,没一个上前主持正义的。 「走,去看看。」江煦打算看看这四人组搞什么花样。 季淮毫不犹豫的选择跟紧大腿。 「我饭还没吃完。」陶衍半起着身,还不完往嘴里多塞几口,两个腮帮子鼓着。 四人组把人带到了宿舍楼后面,这个位置很偏僻,几乎没有什么人经过,也没安装路灯,黑灯瞎火的基本看不清人。 三个人蹲在墙角打算偷看四人组要做些什么。 「说吧,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秘,还非得老子把你绑了才说是吧。」高个子刀疤男俯视着男学生,手里头拿着根棍子,左右被三人包围。 「我说,你们只要别打我就行。」男学生央求着。 「哪那么多废话,再不说老子把你舌头割了,让你再也说不了话来。」 男学生一听就怕了,打算一脑袋全交代完:「我们学校以前死过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就是死得很惨。」 「怎么个惨?」 「第一个女孩是在厕所发现的,浑身上下衣服都被扒光了,整个人赤.条条的躺在厕所的水沟里,听法医说脖颈被扎了数十刀,头身都到了快要分离的地步。听说那一个月里,女厕所每次冲出来的水都混着她的血。」 那场面不用看光是听他形容就足够有画面感了。 刚巧寒风吹过,躲在江煦身侧的陶衍打了个冷噤两手搓着臂膀,不自觉往江煦身边挪了几分。 相比之下,季淮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怕,可他不想大腿被别人抱了去,悄悄挤开陶衍。 认真偷听别人讲话的江煦可没在意身后人的暗搓搓心思。 刀疤男让男学生继续说下去,男学生只好抖抖索索的继续说:「第二个也是位女学生,和第一个死去的女孩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只不过她是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被发现的,身上的衣服完整无缺,同样也是脖颈被扎十几刀死的,只不过法医抛开他肚子的时候发现她肚子里都是些垃圾,应该是被迫吃下去的。」 除了是被扎喉死的,其他毫无规律可言。 刀疤男再问:「凶手呢?」 「没找到,这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学校也不让传。」 「那就是封口了,学校怕毁了自身名誉。」瘦子说。 毕竟是名校,学校突然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肯定怕外面的人诋毁,可风大招漏,还是被传了出去。 「行了,你可以滚了。」刀疤男一甩手,颇有老大的风味。 见男学生离开不见身影后,四人组松了口气。 「老大,我表演得还行吧。」胖子笑笑想求夸奖。 刀疤男拍拍他的肩:「不留破绽。」 墙角的三人傻眼。 陶衍愣愣:「这也可以。」 江煦仿佛被逗笑:「看来能顺利进行到第三关的,都是各怀本事的。」 骗得了别人也算本事。 江煦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这就回去?」陶衍半蹲在地上。 江煦回:「难不成你还想戳穿他们?给人家一点面子吧,好歹人家也是恶霸。」 虽然是装的。 被这件事一耽误,回到宿舍后发现武朗早早就到了,瞧见这三个人一前一后的进屋,总有种自己被孤立在外的感觉。 陶衍生怕武朗多想,邀请他一块去澡堂洗澡,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增进彼此感情。 「我不太习惯在那么多人的地方光着身子,我还是打点水在卫生间里随便洗洗吧。」 武朗拒绝了邀请,陶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自然不会强求他。 三人再一次结伴出去,澡堂不算大,每一个花洒中间都隔了一层磨砂挡板,能看见隔壁那人若隐若现的身材。 季淮的手敲敲挡板,「借我点洗发水。」 「你没有?」江煦分明看见了季淮出来时揣了洗发水在篮子里。 「我那个不好闻。」 江煦没理他。 季淮打趣:「你要是不给我我就扒着这个板子翻过去拿了。」 江煦倒是镇静,他要是真敢翻过来他就敢把他腿打折。 季淮眯着眼等不到洗发水,无奈只能拿着自己的那瓶用。季淮当然敢,只是他现在有些不舒服,有些焉巴巴。 「拿什么?」陶衍闻声很自然的攀着板子望着江煦看。 失策了。 江煦出于本能反应就给了一拳,正中鼻樑,陶衍嗷得一声摔在地上。 「……」 第24章 帮我找到她3 3 校医务室。 江煦站在两个人中间,一左一右坐着季淮和陶衍,一个发烧、另一个鼻樑青肿。原因都是与自己有关。 第45页 季淮有些脑袋沉沉,发晕得很,吃了校医开的退烧药,额头上顶着个退烧贴。好在是低烧,估计睡一觉起来就退了。 人一旦生病就没活力、无精打采,这一点在季淮身上尤其明显,话一少人就乖得多。 另一边的陶衍就委屈多了,莫名其妙的挨了一个拳头,鼻血刷的两条就流了下来,差点两眼放光,还以为自己要死了似的。 江煦的这一拳力度不算大,鼻樑没骨折已经及其幸运,只是有些余痛阵阵,陶衍感觉那一块肉上下跳个不停。 「你真是要我命啊江煦,我还什么都没看着呢,就下这么重的手,这要是看了些什么,我是不是命都没了。」陶衍咕哝着抱怨,来回揉着鼻樑,疼得很。 江煦面上古井不波:「没那么夸张。」 「就有。」陶衍反驳。 「……」 季淮嗓音沙哑,情绪不高:「如果你真看了,别说是他,我就先把你眼睛剜了。」 陶衍知道他是开玩笑,可还是说:「为什么啊?你们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说是抱人大腿这一点也太过直白,季淮思索片刻,说:「生死之交,患难之情。」 江煦看他,语气平静:「也没有那么夸张。」 行呗。 左右两边他都不愿吃力讨好,谁叫他聪明绝顶、无人能比呢。 这一番折腾下来,回到宿舍时间不早了,学校晚上十点准时熄灯,武朗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看样子还睡得很熟。 一个宿舍里头,一个早早睡着的、一个受伤的、一个生病的、再外加唯一一个正常的,四人都很累,到了点就准时躺下了。 江煦枕着胳膊睡在上铺,盯着天花板发呆,下铺的季淮传来鼾声,睡死了过去。对面上铺躺着的是陶衍,明显也是睡不着,一会扣扣这一会扣扣那的,手上小动作不停。 门外还有人的脚步声,估计是熬夜的学生出来打热水。 过了十二点就彻底没有声音了,仿若一片死寂。 隔壁床的陶衍还是没睡着,失眠会传染,江煦也睡不着了,甚至更清醒了。 江煦翻了个身,面朝外,打算闭上眼时门突然开了。咔哒一声,动静不大。对于熟睡的人来说没什么,可对于清醒的人来说实在是胆战心惊,连同心跳都漏了一拍。 江煦没动,和对面床铺的陶衍对上眼,江煦在唇上作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乱动更不要发出些什么声音来。 学生宿舍的条件并不是很好,门就像个装饰品,只要拿学生证往门缝间一卡就能打开,谁都能进来。 进来的那人脚步很轻,几乎听不见一点脚步声,让人怀疑是不是刚刚听错了。 进入视野的是一颗脑袋。 长头发,是个女生,个子不高,江煦这样侧躺着只能看见她的半颗脑袋。 她站定在中央,扭身的瞬间陶衍闭紧了眼睛,江煦甚至能感觉到他睫毛打颤的样子。不过好在陶衍机敏反应的足够快,那女生又弯下腰去看他下铺的武朗。 江煦觉得她好像是要确认些什么。 接着就是季淮,再是江煦。 江煦选择闭上眼,她并不想和那人来个深情对视,万一死亡条件就是和她对视呢,那岂不是亏大了。 脸上感受到一股不可察觉的气息,确认那人转身离去后,江煦睁开了眼,却看见对铺的陶衍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坐起,面前站着的是那女人。 原来和她深情对视的是陶衍。 这女鬼聪明啊,还知道诈一诈人。 陶衍捂着嘴不敢喊,惶恐的睁着双眼,指了指她,又看了看江煦,眼里写满了『江煦救救我』。 下面的两个人倒是舒坦,睡得香甜。 江煦打算想想办法,可那女人却走了。 江煦一皱眉,他怎么觉得这个人那么像他们其中的一个玩家。江煦大着胆子往前探头,还真是。 这女孩叫陈雪,只不过刚见面时没怎么发言,匆匆一眼之后就没再见过,也怪不得陶衍不认得她。 江煦这才注意到她穿着睡衣,打着赤脚,没穿鞋。 看样子像是在梦游。 这也不对啊,男寝和女寝隔着一整栋楼,这梦游能梦到这来也是奇怪了。 陈雪走后,陶衍才回魂般瘫软了身体,斜斜倚靠着墙滑坐下来。一出闹剧而已,江煦又重新躺回床上睡觉。 他听见陶衍爬下了床,然后悉悉索索的不知在干什么,再然后江煦感觉身上被堆了一踏软塌塌的东西,一睁眼,是一团被子。 「……」江煦侧目,面上没有波澜,压着声音,「你干什么?」 「我害怕。」陶衍压制着哭腔。 「然后呢?」江煦纹丝不动,面上仍旧是冷冰冰。 「我和你挤一宿。」 「不。」 「都是大老爷们。」 「不。」 「就当抵了你砸我那一拳。」 「不。」 江煦不认这帐,这一拳是意外,不是他有意为之,那么他就厚着脸皮当一回无赖。 「……」陶衍倒吸一口气,不如以暴制暴,强上总行了吧。 脚刚踩上梯子,江煦就弹起来,作势要再给一拳。陶衍忙急剎车,委曲求全般:「我们是朋友啊。」 「谁和你是朋友?」下铺传来季淮的警告。 第46页 吓得陶衍一个激灵退了下去。 季淮估计是被吵醒的,眼睑懒懒的耸拉着,声音比之前更沙哑,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生病的原因,「老子警告你,再对他动手动脚,我让你明天睡过道上。」 陶衍想反抗,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他,他看得出来江煦是面上冷心里热,可这季淮他就分不清了。最后只得讪讪闭嘴,抱了被子爬回自己床上。 这一顿折腾,反而没那么怕了。 终于安静下来,季淮的鼾声重新响起。江煦倒是佩服那个武朗,这么大的声响都没把人吵醒,连个翻身都没有,这睡得不是一般的死。 次日一早,众人被外面的学生吵醒,季淮起身伸了个懒腰,仗着腿长还往江煦床板下蹬了两腿。 江煦憋着起床气忍着。 昨天带他们分配宿舍的罗老师交代了,今天起就要上课,早上六点四十五开始早读,七点半开始上第一节 课,中午临近十二点才放学。 几个习惯晚睡的超龄高中生因为起得晚,已经错过了早饭,挨着饿还迟到了。 班主任忿忿,看在初犯的份上原谅了他们。 班级的分配估计是按宿舍来的,江煦路过隔壁班的时候看见四个恶霸十分嚣张的昂首阔步走进了教室,江煦估摸着这四个人也是在学校出名了,都是窃窃私语讨论他们的。不过四个恶霸也很享受,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还是很满足人的吸睛心理。 第一节 课就是数学课,戴着厚厚镜片的老师在黑板上写着江煦不熟悉的三角函数公式。 台下学生倒了一大片,听得人直打哈欠,一个接一个,刺激的眼泪往下淌。 季淮在班里属于典型的调皮学生,一会儿和陶衍悄摸摸聊天,一会儿在桌上画小人。 江煦想不明白,这两人昨晚还针锋相对来着,怎么今天就玩一块去了。 让江煦惊讶的是,一向话少沉默的武朗本来秉持着认真学习的态度上课,可后脚就被季淮带进了沟里,三个人聊得有声有色。 江煦不得不佩服,社交是一项强大的本事。 怪不得老师都不让好学生和坏学生玩,学好难,学坏可太容易了。 江煦可不打算和这般十六七岁的小屁孩一块在这犯困听课,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通行证然后出去。 趁着数学老师转身写字的功夫,江煦猫着腰,顺着后排的墙根一熘烟跑了出去。 江煦拍拍手,外面的空气新鲜多了。 再一回头,那三人也跟了出来。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季淮撺掇的。 四人摸着墙边往前走,却刚巧撞见了从后门逃课的三个女生。 陶衍兴奋的朝徐见霜打招呼。 徐见霜只是看他一眼,却朝江煦点了点头。 季淮『啧』一声,什么意思啊这,江煦是块肥肉呗,人人都想啃。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从容不迫看不出不爽。 陈雪对上江煦时,明显愣怔的一秒,随后假装无事发生般的转开。 越是掩盖,越是有鬼。 他凑近在陶衍耳边低语,让陶衍找个机会单独问问徐见霜陈雪是否半夜梦游出来过。 季淮面上无意,实则故意站在两人中间,将两人隔断开来。 哼,这个大腿,他抱定了。 江煦再往前走,心道一声一行人可真是有着无形的默契啊,连逃课都选择同一时间。 四人组也没想到堂堂恶霸,逃个课居然都要如此卑微,还得低着身子不被发现才行,而这一幕居然还被江煦看了去,顿时面上挂不住,咂咂嘴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喂!那几个学生聚在一块干什么呢!」 被发现了。 「跑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行十一个人撒腿就跑,往四面八方跑散开来,那场面可谓是壮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6 15:13:54~2022-04-07 19:2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要涩涩 9个;庄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要涩涩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帮我找到她4 4 江煦停下来喘口气,一回头发现大家基本上都跑散了,现在在他身边的除了季淮和陶衍以外,还有徐见霜。 巧了,不需要陶衍偷偷摸摸的找人问,直接当面问就行了。 江煦兜着领子扇风,把长袖外套脱了松松的挎在手臂上。他对徐见霜说:「昨天夜里,陈雪有出去过吗?」 「陈雪?」徐见霜在想这个名字的主人是谁,反应过来后说,「这个我好像没注意过,我昨天还挺累的,睡着了也没醒来,不知道半夜里有没有人出去。」 「她有问题?」季淮问。 陶衍一听这事就怒火中烧,毕竟事后回想起来觉得万分的丢脸:「她当然有问题,谁会大半夜梦游梦到男生宿舍来,两栋楼隔着那么远,况且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直奔我们宿舍来的。」 季淮昨晚睡得死,当然不知道有人进了自己宿舍。这也不怪他心大,谁叫他傍了个最粗的大腿。 江煦提醒:「你和她既然一个宿舍,晚上留意观察下。」 「好。」徐见霜应下,又说,「对了,陈雪好像是个哑巴,她不会说话。」 第47页 「哑巴?」众人同声。 「嗯,我们也看不懂手语,她两手来回比划,我们也只能凭直觉猜个大概意思,总之她不会说话。」徐见霜描述道。 不会说话的大有人在,只是身边较少,但大家都没在意,随后注意力又被其他事物吸引了。 「现在要去做什么?」陶衍问。 逃课出来总不是去玩的,这个世界给了很明显的提示,先想办法弄清楚那个男学生口中的两桩惨案。 教学楼七楼女厕所。 好在现在是上课时间,要是被其他老师或学生看见了,肯定会被怀疑。 这间女厕所就是第一个女学生被杀的地方,估计是害怕起了心理作用,女学生都不来这上厕所,因此报废了,警戒线都没来得及撤,就那么拦在门上,挂满了灰尘。 不过也庆幸报废了,不然这些个男生也进不去。 几个人掀起黄色的警戒线弯下腰进去,只有季淮是抬着腿跨进去的,没卡裤.裆,装逼成功。 江煦扇了扇风,避免灰尘吸进肺里。 学校的厕所构造十分简单,一条长长的水沟隔成几个坑位,没有门,就那么围着面矮墙拦着,曝光率极高。 不过入目最吸睛的还是墙上用红色喷漆写下的几行字:讨厌你!去死!真噁心!不得好死! 诸如此类的话占据了大半面墙,看的人心悸不止。 「这是有多大的仇啊……」陶衍唏嘘。 江煦走到最里面的那个坑位,尸体之前应该就是在这个位置,因为墙上还有氧化后呈现褐色的大片血迹。由于空间狭小.逼仄,血液喷洒的到处都是,看起来触目惊心。 上方是水箱,满了以后自动沖水,江煦想到了那个男学生说的话,被害人死后的那一个月水沟里冲出来的水都是血红色的。 被扒光了衣服…… 为什么要扒了对方的衣服?如果对方是男性的话很有可能出于情.欲导致的强.奸,可害人者并没有这种心理和行为存在,那如果是女生呢?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找不出什么答案,四人决定去另一处看看。 这座学校是百年老校,修建在一座矮山脚下,后方就是一片小树林。每个学校都有一个传说,传说学校以前是墓地,所以会发生很多奇闻怪事。 可这学校后方的树林里真有墓地,不止一座,放眼望去有很多个坟堆,导致本就阴森晦暗的树林又增添了诡谲奇幻的可怖感。 同样,现场拉了几条警戒线,可这实在是没什么可看性,这种室外案发地很难被保护,尤其是这种土壤多的地方,风水日晒的要不了多久就能将现场破坏掉。 四人一上午毫无收穫。 临近饭点,这个点的学生根本没心思集中注意力听课,都在为下课铃冲刺去食堂做准备。几个人率先跑去食堂打饭,齐齐就坐在食堂等着开饭。 可奇怪的是陈雪为什么会和四人组在一块。 陈雪身材本就瘦小,被四个男人围在一起吃饭,看起来像是被逼迫的,她也说不了话,只能乖乖的顺从。 「这不是搞校园欺凌吗?」陶衍说。 徐见霜提议:「我们要不要帮帮她。」 谁都不想惹麻烦,可谁都看不惯有人制造麻烦。 江煦没出声,身旁的季淮倒是『腾』的站起身,自顾自的拿起餐盘走到那几人身旁坐下。江煦就知道他要多管闲事。 「我们要不要过去?他一个人行吗?」陶衍觉得季淮应该挺厉害的,可再厉害一个人也打不过四个人。 江煦从容不迫,慢条斯理了的咀嚼着嘴里的米饭,似乎有着十足的把握和信心:「没事,他可以的,如果真的被打死了,我们过去给他收尸他也不亏。」 「……好」 「你干什么?」刀疤男恶狠狠的瞧他,觉得眼前这人莫名其妙,吃个饭还特地需要跑到自己面前吃。 「吃饭。」季淮没看他,低头继续吃,嘴里塞得满噹噹,觉得对方盘子里的菜比较有食慾,他还顺手夹了一筷子。 刀疤男顿时感觉不爽了,『啪』地一声将筷子放在桌子上,激得陈雪身子一凛。 「什么意思啊?挑衅?」刀疤男凑近他,逼视着季淮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笑笑,拖腔带调的说,「还是说想要投靠我,如果真是想要投靠我,那首先得让我的兄弟们同意才行……」 刀疤男一顿,身体半僵。 三个人都没动作,想着老大怎么不说话了。 季淮抹了抹嘴,看得出因为生病导致心情不好,也没有以往那个兴趣挑逗别人。 桌下,季淮的手心里正攥着一把小刀对准了他的要害。 刀疤男却笑笑,「兄弟,就这种技俩还是太差了。」 说完,他就夺手去抢季淮手里头的刀,没有什么专业的招式,一通乱抢,很快就被季淮拍掉了,距离要害之处甚至更进一步,皮肉之下的脉搏跳动的十分剧烈。 「要挟人家女孩什么了?」季淮凉凉的说,嗓音仍旧是沙哑的。 这个恶霸组实在是没什么智商可言,老大被威胁了都不知道,傻愣愣的吃饭看戏。 刀疤男看看陈雪再看看季淮,心中一片瞭然,原来是打探消息的。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说就说了:「这女的根本就不是个哑巴,她明明会说话。」 第48页 他刚一说完,陈雪就拼命摇头摆手,不愿承认。 「你还不承认!」刀疤男来气了,提高音量继续说,「你他妈给我装什么装,我们几个可都是听见了!」 胖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的点着头。 陈雪还是不愿承认,恳求似的握着季淮的胳膊一个劲的摇,希望季淮能相信自己。 刀疤男是个一根筋,说话直率一般不过脑,不像是会撒谎的样子,这个陈雪嘛,季淮就不了解了。 他收回了桌下的手,另一只手在桌上轻轻敲着点着指尖,看向陈雪,问:「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他目光寒冷似薄刃,带着几分审视,任谁看了都要害怕,更别说陈雪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 她抿着唇,犹豫片刻后,微微的张唇,低语了几句,声音很低,让人听得不真切。陈雪具体说了句什么话季淮没听清,但他的确听出来陈雪说得是一个句子,只是嗓音粗粝沙哑,像含了沙,难听至极。 接着她又在半空中比划了几下,季淮猜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陈雪只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根水笔,匆匆又潦草的写下一句话。 季淮接过那张纸扫视一眼:嗓子受过伤,说不了太长的句子,所以和哑巴没什么区别。 季淮会意,将纸条叠好,看了陈雪一眼,又看刀疤男:「所以你抓着人家女孩不放是为什么?」 「为什么?」刀疤男『哼』一声,敲敲桌子,「她昨晚上大半夜不睡跑来我们宿舍吓人,害得我们几个一晚上没睡好,当然得抓来问问。」 陈雪无法解释,只能着急的跺脚,又重新低头在纸上写字,季淮很有耐心的等待。 『我有梦游的习惯。』 「什么狗屁梦游!」刀疤男再一次不满,「谁梦游会在人床前盯着人脸一直看的,那多惊悚!」 瘦子附和道:「就是就是。」 季淮沉默不语,嘱咐:「等会把人放了,就一个姑娘没必要抓着人家的一些个人习惯不放。」 刀疤男很想反抗,奈何他不敢,自己也能估量出来不是季淮的对手,勉强应了一声。 季淮起身端着餐盘回去了。 「可以啊季淮兄。」陶衍佩服。 「别乱喊。」季淮觉得这个称呼难听死了,但也不否认这是别人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认可,「刚刚的对话你们都听见了吧。」 几人点点头。 江煦拢着眉心:「我觉得这个陈雪还是很奇怪。」 说不出是哪奇怪,但就是奇怪,当然也许是自己多疑了。 「我也觉得奇怪,听见刀疤男说的了吗,陈雪梦游站在人床前盯着人看,这像不像是在确认些什么东西?」季淮说。 陶衍接着:「而且怎么会偏偏这么巧,梦游的地点还都是我们这几个的宿舍,目的会不会太过明显了。」 何止是明显,这可以说是放在檯面上告诉大家,目的就是如此。 江煦沉思后,还是让徐见霜夜间注意着点陈雪。 饭后,几人决定逃课逃到底,一不做二不休,逃了就不回。 图书馆里应该会有以往的旧报纸,说不定可以在报纸上看到关于两桩案发的详细经过。 图书馆里几乎没什么人,数过去零星不过七八个,管理员也闲来无事可做,一听几人要以前的旧报纸就忙不迭地给找了出来。 事发的年份不超过五年,只要在这个范围里找就行了。可即使是这样,工程量依旧巨大,假如一天出一份报纸,五年来就有将近两千份的量。 四个人分工在图书馆坐到了日落却毫无一丁点的收穫,面上写满了失望。 询问管理员关于当时的一些细节,也回答不上个具体,和那男学生口里的回答并无二异。 徐见霜似想到了什么,一拍手说:「其实关于那两个案件,应该还是有共同的地方的。」 「什么地方?」陶衍懒懒的问。 「被扒衣服和肚子里被餵垃圾,像不像是校园暴.力……」 江煦似被点醒了般。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学校这样一个密闭的环境,学生之间产生的小群体就像一个简单的社会关系,他们处理事情的思维模式比大人来得要简单。 欺凌。 是一种扭曲的乐趣。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警声,人的嘈杂吵闹声此起彼伏。 「外面怎么了?」陶衍好奇。 江煦丢下手里的报纸,「去看看。」 管理员刚巧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拦住了江煦几个人。 「学生别乱跑出去了。」 「为什么?」江煦问。 「外面……外面死了人啊。」 第26章 帮我找到她5 5 这话一说完后,就更别想拦住江煦几个人了。 「这帮孩子胆子也太大了——」任凭管理员在后方喊着,四个人大步迈着,头也不回。 天要黑不黑,警车和救护车同时开进了校园,红蓝警示灯格外瞩目,学生分了两拨给工作人员让路。 江煦挤开人群,跟随着警察的方向一路跑进了一栋楼,这栋楼江煦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实验楼,专门用来做些实验用的,除了上课以外平常没有人会来这。 案发地是一间实验用品储藏室,位于一楼的尽头,走廊挤满了学生,又怕又想看。 第49页 江煦拨开堵成一道围墙似的学生挤了进去,里面不让进,只能尽量伸着脖子往里探头,隐约能看见个尸体,到底伤哪了怎么死的一点也瞧不清。 得想个办法。 正思索着,江煦就看见外侧窗户那站着『高矮胖瘦』里的胖子,肩膀上扛着瘦子,瘦子手里举着手机,对着里头就是『咔咔』一顿拍,那个角度正好能看清尸体。 想也不用想,这手机估计是抢了哪个学生的。 也算是奇人自有妙招了。 江煦走过去拍了拍胖子的后背,很是霸道:「我看看。」 「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 季淮刚巧走过来。 是啊,就凭他们老大害怕季淮。 几人找了个角落,共享这来之不易的资源。 江煦两指在屏幕上拨弄,放大图片,几颗头都凑过来看。图片拍的很是高清,幸亏这手机的摄像功能强大。 陶衍『嘶』的倒吸一口气,抱着胳膊略有所思:「这人是不是我们当中的某个啊?」 这人是三个女生中除了徐见霜和陈雪的另外一个,没什么存在感,总是板着一张脸,江煦甚至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她叫什么名字?」江煦看向徐见霜。 「我还真不知道,也没问过,看她胆子比较小话也少,警惕心很高谁都信不过,常常是独来独往一个人,我和她几乎没有交谈过。」徐见霜说。 「她叫许小妍。」 江煦回头,看武朗由远及近的走来。 「你怎么知道?」江煦问。 武朗解释:「刚刚警察在她身上找到了学生证,交给了老师,我向老师打听过了。」 江煦『嗯』一声,继续低头看手机上的照片。 许小妍的衣服很脏,不像是摔了一跤后碰到灰尘泥土之类的脏,而是有人故意在上面弄的,洒了颜料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看不出的东西。 除此之外,最骇心动目的是头肩相连处的那一大片的血渍,白骨连着血丝。江煦能想像得到将人打横抱起时头颅要断不断悬在半空时的景象。 「为什么啊?」陶衍昵声。 季淮看他:「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她呢?为什么要选中她?还有,我们都不知道是谁杀了她。」 「上午跑散后,是谁和许小妍一起的。」江煦扫视这一圈人。 无人应答。 大家一股脑的四处乱沖,谁会顾着去看谁和谁组队。 「可能她是单独一个人行动。」徐见霜说。 照徐见霜口中描述的样子,许小妍的确有可能是自己一个人行动,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被人盯上了。 「散了散了,学生赶紧回宿舍去,别在这逗留。」 人员过于密集,几个警察挥着手大声喊着,人群开始攒动,三三两两的结伴准备离开,一些胆子大的男同学瞧见尸体模样后故意夸张形容描述给女学生听,搞得人心惶惶。 天也彻底的黑了下来,学校里的路灯少的可怜,只能凭藉着教学楼里映照过来的光亮看路,基本上等于摸黑行走。 今天的食堂没什么人,学生都打包回宿舍吃饭,校门口来接学生的家长明显变多了,毕竟凶手没找到,人人都提心弔胆,自然不放心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回家。 江煦回了宿舍,躺在床上翘腿沉思,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亮得晃眼,他又闭上了眼。 其实细细回想,那三个姑娘性格都挺奇怪的。 徐见霜冷静稳重,也许不算聪明但贵在坚持,今天一个下午搜集寻找信息,巨大的工程量硬是一声不吭的完成了,也没喊过累。 陈雪嘛,应该属于胆子小,性格柔弱的那类型,这个死去的许小妍就不知道了,虽然徐见霜的评价是冷漠警惕,可江煦没接触过,也不好做评价。 江煦伸手去够校服外套,披在腹间,正好摸到口袋里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摸出来定睛一看,是红壳的证件,上面写着『学生证』三个字。 他指尖一捻,打开第一页,上面贴着自己的一寸照片,下面写着自己的学籍信息。 高二五班,江煦,男…… 他一皱眉,想到武朗说的警察捡了许小妍的学生证交给了班主任,那这么说的话,另外两桩案件也应该会有两个学生的学生证吧。 可一般不会有人把这类证件无时无刻的装在身上的口袋里吧,顶多是放在书包里,又或者放在抽屉里。 江煦抓着栏杆往下探头,投在下铺一片阴影,「另外两桩案件有提到过她们的学生证吗?」 「学生证?」季淮回想了下刀疤男质问男学生时的对话,摇了摇头,「好像没有。怎么了?」 「没。」江煦收回脑袋。 没躺下几秒钟,他又探出了脑袋,「你病怎么样了?」 「嗯?」季淮眯着眼,神色闲散,若有似无的说,「关心我啊?」 「……」江煦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多此一举,早知道就不问了,「有病就去吃药。」 季淮从床上爬起来,两只胳膊交叉叠着放在江煦床沿的栏杆上,嘿嘿笑着,气色好的不是一丁半点,「你要是真关心我可以直说,这又没什么,咱俩这关系没必要那么见外。」 江煦将脑袋底下的枕头一把抽出来,往前用力一甩,正中电灯开关,『啪』地一声,灯灭了。 第50页 「滚。」江煦翻了个身,面朝里。 对面的两个人很是无辜,什么都没做,还得在睡意全无的情况下硬生生躺下。 季淮耸了耸肩。 陶衍是看出来了,这季淮是谁都不怕,可偏偏折服于江煦,那这江煦待谁都冷漠无常,可对季淮是冷漠加上厌烦。 两者都是区别对待,只是一个好上加好,另一个则是坏上加坏。 劳累疲倦后的放松能让人快速进入睡眠,带着十分浓烈的困意江煦睡着了,全程没有醒过,甚至天光大亮起床时还发现自己保持着入睡前的动作没变换过。 这是一件很难得的事。 因为睡得早,几个人醒来时天才蒙蒙亮,薄云之下透着微弱的曦光。 学校为了安抚学生惶恐不安的情绪,特意放了今天一天的假,但是不能出校门,怕有人心思不轨偷熘出去。 警方决定把着三起案件併案调查,不过江煦觉得查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毕竟之前的案子那么久都没破,那这起案子想要查出个水落石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江煦不会闲着,他决定出去走走寻找线索,季淮和陶衍自愿跟着。 今天的校园不同于以往那般的热闹,而是格外的冷清,有几个高三学生在操场上背书,除此以外,几乎看不到其他什么人的身影。 江煦觉得,想要找人打探些消息还得从一些年纪大的人口中打听才行,这类人一般爱嚼舌根,私底下才不看校方领导的面子行事。 就比如,校门口的保安大爷就挺不错的。 江煦走上前,语气尽量亲切:「大爷,找你打听点事。」 保安室内。 人手一个白瓷杯,大爷甚至还亲自给三个年轻人沏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江煦呷了一口茶,是清甜的茉莉茶香,他以为上年纪的大爷都爱喝浓绿茶。 态度给到位了,江煦单刀直入:「大爷,这几桩案子是怎么回事啊?」 「你们这几个新来的学生不了解也正常,找同学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吧?」大爷笑笑,兴奋的手舞足蹈,「学校根本不让学生私底下到处乱传,怕一传十十传百的坏了学校名声。」 几人缄默,继续听大爷说。 「先不论这第三个死去的女孩,前两个我倒是了解些,她们啊,都是坏透的人,家里人都有钱有权势,狗仗人势啊,专门欺负那些没底气的学生。」说着,他还愤怒的拍着桌子,动静不小。 这倒是让徐见霜说对了,还真是校园欺凌。 「那这不是很显然是被欺负的人杀的嘛。」季淮说。 「谁都这么觉得啊,警察也不傻肯定也走访过了,但没找到。」 「什么叫没找到?」江煦问。 大爷解释:「被欺负过最惨的那个女孩,找不着人,失踪了还是死了,谁也不知道,总之就是下落不明。」 陶衍思虑:「那照这么说,还很有可能是她干的。」 大爷嘆口起:「如果真是那姑娘干的,我倒还是不希望被找到,那些人死就死了,死有余辜,害人不浅的东西。」 「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她?」江煦问。 大爷有些犹豫。 「我们只是想知道她还活没活着,只是纯纯的好奇而已。」季淮嬉皮笑脸。 大爷抬起眼皮,嗫喏:「那姑娘以前有个还不错的朋友,估计知道些什么,只不过退学了,家就住在学校附近,不知道有没有搬走就是了。」 大爷留下一个地址,只是大致范围,具体在哪他也不知道。 几人道了声谢后便匆匆离开了。 校门口有老师和警察在沟通讲话,三个人没办法熘出去,江煦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估算了下这面墙的高度,大概两米五左右,翻出去很容易。 不过季淮先他一步,两手攀着墙上了墙头,伏在上面,伸下来一只手给江煦。 江煦没理,翻个墙对他来说不难,三两下就过去了,轻而易举。 季淮收回手,也不觉尴尬。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陶衍冲着墙那头的两人喊了两声。 季淮回:「自己过来。」 陶衍也不矮,手长腿长的,翻个墙不难,可他胆子小从来没翻过,心里打退堂鼓。 「不行啊,我过不去。」 季淮『啧』地一声,无奈捞他一把,可陶衍伏在墙头不敢往下跳。 「难不成还要我张开手臂迎接你?」季淮站在下头仰视着瞧他。 陶衍心说,你说对了。 季淮提熘着眼球,自然的张开手臂,「行,跳吧。」 陶衍满意了,却在即将落地的瞬间季淮收回了手臂,心里慌了,手脚也跟着慌。 陶衍在后头咒骂他。 季淮抱着胳膊走得悠哉游哉:「死不了。」 第27章 帮我找到她6 6 三人特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走的是一条小径。其实找不找大爷要地址都无所谓,因为江煦发现这个世界是有边界的,游戏划定了活动的范围,超出一定距离的都被模糊化了,唯一没有被模糊化的估计只有学校和大爷口中那女孩居住的小区。 这栋小区非常的破,比上个世界里的那个筒子楼还有破上几十倍,如果不是有居民上上下下的来往,江煦会以为这是一栋即将拆迁的危房。 第51页 这样的居住地换个说法就是贫民窟,只有受生活所迫的穷人才会选择住在这样的地方。 往里走可以看见一面墙上清晰的写着用红色喷漆留下的一个大大的『拆』字,江煦猜对了,这里果然是要拆迁的,毕竟靠近学校,地段好,如果拆了重新建一栋高楼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可到头来受苦受难的还是这些穷人。 他们三个结伴,身上穿着的校服过于瞩目,好几个人频频回头打量他们。 「这该怎么找啊?忘记问那个大爷她叫什么名字了。」陶衍懊悔不已。 「找个人问问。」季淮拦下一个佝偻着背的大妈,语气温和,「阿姨,请问你们这有没有住着一个姑娘,看上去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大,以前在这附近的学校上学,只不过后来被退学了。」 大妈有些警惕的盯着他看,什么话也不说。 场面一度尴尬。 季淮试着再说一遍:「阿姨……」 「你们找那姑娘干什么?」她开口是地道的方言,口音很重,可几个人都莫名听得懂。 听这话看来大妈是知道这女孩在哪。 「有事需要找她确认。」季淮回答的模稜两可。 大妈却恼了,往前迈一大步,逼得季淮往后倒退一步,她大声呵斥:「你们几个是想来欺负那孩子的吧,几年前被你们逼退学了还不放过?有没有良心?!」 这一顿噼头盖脸的谩骂搞得季淮一脸无措。 要不是他讲礼貌,他早就上前把她祖上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哪会让自己受这委屈。 江煦上前一步,直视大妈:「你认错人了,我们不是欺凌者,我们只是单纯的找她确认一些事情。」 「少给我装了,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人什么都不缺,锦衣玉食送上身,生活少了乐子就开始欺负别人了是不是?现在没人可欺负了是吧,所以又来找那姑娘,还嫌我们不够可怜是吧,到底要怎么才善罢甘休……」 大妈这张嘴也是真厉害,能一字不错的叭叭一长串不带停,江煦也没捨得打断她,只不过他懒得听她讲废话,自动在脑海里过滤成一条长长的『哔——』 「诶!」陶衍指着一个方向忽然大喊,「是不是她?」 那躲在墙角的姑娘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撒腿转身就往楼上跑。 要不是她,她跑什么? 闻声,季淮就迈着腿去追,身后的两人赶忙跟上。抓着栏杆借力跑起来就快得多,三个男人腿又长,并着两个台阶轻轻松松就要追上。 那女孩慌慌张张的跑近屋子里,抬手就要把门关上,季淮一掌拦下。 女孩惶恐的睁着眼往后倒退,被身后的茶几腿一拌跌进了沙发里,又哆哆嗦嗦的爬起来拿着茶几上的那把水果刀,指尖肉眼可见的打着颤。 季淮莫名想笑:「我有那么可怕吗?」 江煦挤开他,大步迈进去,没理那女孩,而是看着从卧室里走出来的一个老人,背很驼,头发花白,身上穿着件深灰色的老式衬衫,宽宽大大的,显得老人十分羸弱。 他一张口就像含了一嘴的沙:「家里来客了?」 江煦在他眼前挥一挥手,发现老人看不见东西,无人应答,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这样的像是不速之客,和被邀请来的客人相差多了,况且那姑娘还把三个人当成了坏人。 江煦大着胆子走上前,季淮伸出一只手要去拉他,江煦扭过头朝他点点头,示意他没事,季淮犹豫片刻后还是松开了手。 江煦站在那把刀前不过十厘米的位置。 女孩还在抖索着手,眼里憋着泪,她不敢。手抖的厉害,刀摔在水泥地上发出『铮』地一声响。她尽量稳定着自己的情绪:「爷爷,是我朋友。」 「朋友啊,」爷爷听到这个词似乎很高兴,转身要往屋里头走,「好好招待人家,我不打扰你们、不打扰你们……」 见爷爷走进去不见身影后,江煦才缓缓说道:「我们不是欺凌者。」 陶衍在身后附和着:「对啊对啊,如果我们真的是欺凌者的话肯定不会是现在这副状态了,况且我们长得就不像是个坏人。」 说完还呵呵笑。 女孩抽泣着,不断抹着眼泪,两只眼睛通红,看起来楚楚可怜,「你们找我想要干什么?」 没那么多的拐弯抹角,江煦说:「死去的三个女孩都是霸凌者?」 「三个?」女孩茫然的抬起头,「不是只有两个吗?」 学校昨天死了人这么大的事,她居然不知道,这里也不是隔绝网络的穷乡僻壤,消息不至于这么的闭塞吧。 「昨天死的许小妍不是吗?」江煦问。 女孩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认为她是许小妍,但我知道她一定不是,许小妍的左眼下方有一颗很明显的泪痣,那女生没有。」 三人对视。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打破了预期。 江煦继续问:「许小妍的确是欺凌着之一是吗?」 「对,她和前两个死的是我们学校之前知名的恶霸,我和陈寒一直都被她们欺负,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她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来回扣着指甲盖,像是在掩盖心里的恐惧。 江煦知道,这件事对她来说是一个永远都挥之不去的噩梦,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无数次受困于梦魇。 第52页 「陈寒是谁?」季淮问。 「你们应该都打听过了吧,有一个被欺凌的最惨的女孩找不见了,她就是陈寒。」女孩说。 「你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吗?她没告诉你她在哪?」季淮又问。 女孩摇摇头。 「能不能把前两桩发生的案情具体的说下。」江煦觉得这姑娘应该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这凶杀的详情。 「其实……我觉得这应该就是陈寒做的,因为她痛恨这些人,她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就是她被欺负,凭什么她活该活得那么狼狈,她遭遇过的事情我也遭遇过,所以我也能感同身受。其实这并不难猜的,警方也找到了规律,同样也锁定了嫌疑人,只不过找不到她。」 她继续往下说:「第一个被扒衣服、第二个被餵垃圾、第三个身上被泼颜料脏水……这些都是我们曾经遭受过的,陈寒只不过是加倍还了回去罢了。」 这大概就是因果循环吧,人所做的一切,不论是好是坏都会以另一种形式回到自己的身上。 陈寒不可能真的消失掉,游戏世界划定的范围就这么点,如果说她的执念是将这三个人一一剷除,那死的既然不是真的许小妍,陈寒就还会继续寻找,直到将真正的许小妍找出来为止。 不论是陈寒还是许小妍,她们都紧紧相关,或者说,她们一直都被困于学校,永远出不去。 江煦起身要走,女孩忙拉住他的手臂:「如果你们真的找到了陈寒,请一定要放过她。」 错不在她。这句话她没说,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陈寒到底属不属于犯错。 江煦看她乞求的眼神,内心说不上来是一种具体什么样的感受,只轻轻说了个:「好。」 匆匆离开,回了学校后的几人又直奔办公室,找到了『许小妍』的班主任,按武朗说的,学生证在那个老师手里。季淮随便扯了个理由,老师便将学生证拿给他们看。 乍一看没什么不同,就是普通的一张证件,大概是天热,手心里有汗,拇指按在那一行名字上再抬起时发现掉墨了。 江煦狠狠搓掉掩盖在上的那行字迹,露出下面三个正正方方的字体来:张见一。 原来死去的女孩真的不是许小妍。 有人故意这么做的,为的就是隐瞒身份找替死鬼,而陈寒上了当。 可陈寒不认得许小妍的模样吗?按理来说,一个让自己痛入骨髓的人,理应是忘不掉也不敢忘的。如果真的认不出来了,那就还有另一种可能。 一个为了躲藏,一个为了寻找。 都将真实面貌藏了起来。 「你们发现了什么吗?」徐见霜也坐不住,带着陈雪一起出来。 陶衍将大致内容说了一遍,继续说:「我们发现死的不是真正的许小妍,而是有人伪装了她的身份。」 陈雪不可察觉的一抖,江煦注意到了。 江煦看向她,眼神毫不避讳:「怎么了?」 陈雪忙摇头。 「是你吧。」江煦忽然说。 陈雪故作茫然的抬起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别再装了,」江煦直勾勾的看她,有一丝凉意,说出的两个字不可置否的让她僵在了原地,「陈寒。」 学生毕竟是学生,手段一点也不高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9 18:58:45~2022-04-10 15:1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想要涩涩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要涩涩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要涩涩 3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帮我找到她7 7 她仍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事情败露的十分突然,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江煦觉得这个姑娘太不聪明,大抵还是年纪小,又或者是被血腥的蒙蔽了双眼。 「她不是玩家吗?」陶衍疑问。 「你看见她从门里出来的吗?万一npc故意到的早,藏在玩家中间也看不出个什么差别来。况且npc长得和玩家一样都是人。」季淮答。 这么说也对。 陈雪,不,是陈寒收回了那副故作可怜的模样,脸上浮现的是从未有过的冷漠,她是真的说不了话,仍然是用手比划着名,意思是:你怎么发现的? 江煦理了理头绪,回答:「先看作案手法,三个女孩都惨遭了欺凌手段,这点十分的明显,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可是为什么还那么残忍的往脖子上扎十几刀,其实没必要那么做,毕竟对着大动脉一抹就死了。」 他指了指陈寒的脖子,其实是在指她的嗓子,「我不知道欺凌者用了什么手段弄伤了你的喉咙,但因为没法像以往那样正常说话,所以你更加痛恨她们,这叫加倍奉还。」 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杀人放火一念之间。 众人缄默,陈寒笑笑,简单的竖了个大拇指,像是在夸奖江煦的能力。 江煦继续往下说:「其实第一天晚上,你走进我们宿舍就很奇怪,就像陶衍说的,你的目的太过于明显,专门盯着我们这几个玩家看,是在确认些什么东西?确认我们当中有没有许小妍? 「又或者说,是在寻找我们的学生证,因为这是你唯一可以确认她身份的证明。」 第53页 游戏世界没有绝对,改变得了陈寒的面貌自然也能改变许小妍的面貌,而唯一不变的证明是代表自己的身份属性的学生证。 「就是你个臭娘们——」刀疤男火急火燎的从后头跑来,作势要给陈寒几脚的样子。 季淮一个大跨步就拦在陈寒面前,面上古井无波,微挑着眉俯视的看他:「怎么?当我不存在。」 刀疤男停下脚步,吃瞥般的泄了气,却依旧故作镇定,毕竟这那么多人看着。 「这女的就是装的,就是一个白莲花在你们面前装那么悽惨模样,实际上就是一朵黑心莲!」他越说越气愤,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大家都知道了陈寒的事情,显然是快了四人组一步,可陈寒倒也没有刀疤男口中说的那般。 「那个,这位兄弟。」陶衍不知该怎么称呼他,便随意安排了一个,继续说,「我们其实知道了陈雪的事……」 这种废嘴皮子解释一大堆内容的事情自然的交给了陶衍去做,四人组听完后早就没了怒气,反而有些害怕陈寒,盛气凌人的姿态被浇灭。 这种普通玩家遇上npc,一般情况下没有势均力敌这一说,只有敌强我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npc。 陈寒在半空中比划了几下,眼神诚恳真挚:帮我找到她。 江煦点头应下,这种事情不需要陈寒请求他也会做的,他需要把许小妍找出来然后拿到她的学生证,然后剩下的事他就不需要再管。 他们在外逗留的太久,是时候该回去了,如果宿管阿姨发现人不在宿舍,会有很大的麻烦。 看着陈寒和徐见霜一起远去的背影,季淮不由得担心,他说:「女生宿舍现在就她们两个一起住,徐见霜真的安全吗?」 「放心吧,那可是我女神,厉害着呢。」陶衍看着徐见霜的背影犯花痴,肉眼可见的图谋不轨。 季淮眨眨眼,心里瞭然。 这小子喜欢徐见霜。 也对,一起经历了生死游戏的人感情会变得比较特殊,尤其是一男一女,出了游戏世界后还需要在窥光大楼里呆着,时间久了很难不产生异样的感情来,何况徐见霜长得还这么好看。 可再转念一想,自己不也和江煦经历了快三个游戏世界嘛,怎么那人还是一贯的冷漠,这个冰山怎么就捂不化呢。 季淮耸耸肩,不过好在陶衍对徐见霜有意思,不至于大腿被人抢了去。 这么一想,心情都变好了。 众人拍拍屁股打道回府,推门而入,江煦就看见桌上的药盒,这是那天晚上去校医务室开的药,没怎么动过,只零星的扣了几粒胶囊,他这才想起季淮还在生病,这两天又一直在校内校外到处跑,始终都没嚷嚷一句。 倒是挺能忍。 江煦本想着应该关心的问候一句,可又想到昨晚季淮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瞬间不想问了。 江煦看他,气色红润,那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分明好的不是一丁半点。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里头有人。」陶衍慌张的退出卫生间,门被『哐』的砸出一声响。 「怎么了?」季淮问。 陶衍走过来:「我本来想去上厕所的,谁知道武朗在里头洗澡,我还以为他不在宿舍出去了,谁会大下午的在宿舍洗澡啊。」 陶衍压低了声音故意抱怨,怕被武朗听见。 「怎么没听见水声?」 「不知道,应该是在穿衣服吧。」陶衍回答。 刚巧,武朗洗好了澡,从卫生间里出来,顺带着沐浴露的味道一起飘了出来,味道很香,奶呼呼的,像女孩子身上的味道。 陶衍再次向他道歉,毕竟是自己没敲门就进去了。 武朗摆摆手,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快到饭点了,我们四个一块去吃个饭吧,我还挺饿的,现在去的话食堂打饭的人应该也少。」陶衍想着好像四个人也从没一起吃过饭,就刚好借这个机会一起去吃饭。 面对陶衍的又一次盛情邀请,武朗也不好意思拒绝,便答应了下来。 食堂。 陶衍算错了,今天学校放假,估计学生和陶衍的想法一致,都以为早一点到就没什么人,这样反而还多。 陶衍拍了拍排在前头的武朗,轻声说:「等会你能不能把你的饭卡借我下,我的放在宿舍忘记带了。」 武朗没立刻答应,而是往队伍后看去,发现江煦和季淮不在,他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勉强答应了。 「谢谢啊。」陶衍笑笑。 武朗先端着餐盘离开,陶衍趁武朗走开的短暂十几秒里查看了下手中的饭卡,无论是质感还是外表,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摸的仔细的话会发现有一处地方微微凸起,这块凸起的点很不明显,如果不是如陶衍这般刻意,根本就发现不了。 怕被发现,陶衍赶紧点了菜刷卡,没来得及扣开那拢起来的小点。 江煦和季淮也打好了饭,款款走来在两人的对面坐下。 面对武朗,季淮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人比江煦的话还要来的少,能展开了话题实在稀少,可季淮又不想气氛太过冷静,便借着讨论案情来活跃彼此间的气氛:「你们觉得这许小妍会在哪?」 陶衍扒着饭,说出来的话却是清晰着的:「会不会藏在我们中间啊?毕竟陈寒都能躲在玩家间,那许小妍也可以吧?」 第54页 「这样的话,」季淮敲敲筷子,若有似无的说,「会不会是徐见霜?除了陈寒也只有她一个人是女生了。」 陶衍急了:「不可能!我女神和我来来回回进了那么多游戏世界,她绝对不是,你别瞎说。」 哟,急了。 季淮有意逗他。 「那这么说你也有很大问题?」季淮曲着手掌,撑着下巴瞧他。 「你什么意思啊?我哪像了,我连墙都不敢翻,哪里还敢欺负同学。」陶衍来气了,可是他打不过季淮,就算有火气也只能肚子里咽,「算了,随便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不乐意了?」季淮一脸得瑟样,「不乐意也得憋着。」 陶衍没扒两口饭,又说:「你怎么不说那四个恶霸是呢?我看他们四个长得可不像是什么好人。」 「单论长相,的确是凶神恶煞不好招惹的料,但实际上他们只敢唬人,真要做一些出格的事肯定不敢。」季淮说。 这倒是说到点上了,四个恶霸只是中了中二病太深的毒,除此之外并没有哪点不好的,鬼点子还多。 陶衍噎住了,半天寻不到反击的话,只吐了一个「切」。 季淮心里高兴,能出口气,可真舒服。 「……」江煦觉得他们吵死了,吃个饭也不消停,为了让他们两人闭嘴,江煦将目标转向武朗,「你觉得呢?你觉得许小妍会藏在哪?」 武朗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突然点名,他想了想,说:「不知道,也许就像他们说的,躲在玩家之间吧。」 那头安静了,四个人终于开始认真的分析案情。 「嗯,那你觉得最有可能是哪个玩家?」江煦又问。 武朗再一思索:「高个子的那个。」 他说的是刀疤男。 江煦『嗯』一声,没给出什么回答。 许久,快吃完饭时,江煦提了一句:「会不会在我们四个里面。」 他话是对三个人说的,可眼睛却是看着武朗的。 陶衍却顺势接上:「如果真是的话,也肯定不是我,如果有投票踢人的制度,我一定给季淮一票。」 谁叫他说了人家的女神。 「啧,嘿——你小子想死?」季淮不满。 说完,陶衍就撒腿跑,季淮正好忍他很久了,这会终于有了藉口可以揍他。 跑了两人,只剩下江煦和武朗面面相觑,江煦率先打破了这道平静:「走吧。」 他起身去放餐盘,武朗跟在他身后,眼睛盯着他不曾离开。 第29章 帮我找到她8 8 夜间,宿舍,卫生间内。 「这样做真的可以吗?」陶衍有些担心。 江煦倚靠在门边上,确定门反锁并且没人在外面后才徐徐开口说:「可以。」 江煦都说没问题了,那就真的没什么问题。 其实这件事暂时瞒着陈寒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陈寒冲动,一个人很容易被眼前的假象蒙蔽,如果让陈寒知道了,指不定要发疯。 陶衍勉强应下这件事。 「餵——」门框框被砸响,震地靠在门边上的江煦身子颤颤,季淮隔着门大喊,「上什么厕所需要两个人啊?你们不会在里面互相帮忙搓澡吧,这都过去多久了。」 陶衍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他从没见过季淮这样的,闲下来的时候非得逗逗别人,不把对方惹恼了根本不罢休。 江煦拉开门,正对上季淮的一张大脸。 季淮往里探头,「你们两个背着我干什么事?」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什么叫背着他做事,人家想做什么还都需要告诉他才行吗? 江煦懒得理会他,挤着门缝擦着肩膀走了出去。 陶衍想起了被季淮揍的情景,趁着季淮一个走神他赶紧熘出去,免得被季淮第二次揍。 「这太不地道了,凭什么告诉他不告诉我?」季淮叠着胳膊略有不爽,「我就那么不靠谱?」 江煦回答:「不靠谱。」 季淮「啧」一声,自从进了这个世界后江煦都疏远他了,虽然本来也没亲近多少,但还是让他有种肥肉被分割出去了的感觉。 陶衍轻声温和的对武郎说:「陪我下楼买点东西吧。」 武郎抬头看他一眼,没说话。 陶衍有些尴尬,解释:「我怕黑。」 「为什么不叫他们陪?」 「你觉得这两位谁会愿意陪我?」一个江煦一个季淮,他敢叫谁陪? 武郎有些不情不愿,但也不好拒绝他,便答应了。 夜晚凉,起风时有阵阵凉意,一吹就起鸡皮疙瘩,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天黑的可怕的原因。 小卖部就在宿舍楼下,下个楼到目的地要不了五分钟。 两个人钻进去,这个点小卖部也没什么人了,老闆边嗑瓜子边看电视剧,被逗得乐呵呵。武朗没跟进去,就站在门边上等他,陶衍好几次用余光偷偷瞄他,故意磨磨蹭蹭的挑东西,想着能拖一会算一会儿。 「你要买什么东西这么久?」武朗催促。 「啊,我饿了,想买包泡面上去吃,可是没有海鲜味的了。」陶衍随便扯了个谎言。 「那你问我啊,我去给你拿来。」老闆听见两人的谈话后进了里屋的小仓库帮他去找海鲜味的泡面。 陶衍在心里默念:我可真是谢谢你,好好的看电视剧不好吗?还非得腾出个耳朵来听别人讲话。这下好了,本来是故意拖时间拉着武朗的,现在要是再多扯几个慌,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 第55页 「老闆,拿四袋吧,再拿四瓶罐装可乐吧。」陶衍喊。 来都来了,买都买了,要是就自己一个人吃独食也不太好。 「一共二十。」老闆拿个大号的红色塑胶袋装好后递给了陶衍。 陶衍掏了掏口袋,舔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武朗,轻声说:「那个,我没带钱。」 「……」武朗沉默着,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顺其自然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二十整的人民币给了老闆,然后插着口袋很自在的转身走了出去。 陶衍忙追上,侧头对他说:「我等会就还你,我可从来不欠人什么东西。」 武朗走得越来越快,虽然个子矮小,可步子迈得却很大,像是踩了风火轮,风风火火的走回了宿舍。推开门,发现江煦和季淮都一副闲散的样子躺在床上,悠哉的翘着腿。 看上去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武朗松了口气,坐回了床上。 江煦用余光扫了他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陶衍大喘着气跑来进来,将一袋泡面饮料扔在桌上,接着人就软在椅子上。 季淮走过来打开塑胶袋,「泡面?」 「我对你们还是很好的吧,我可没吃独食,人人都有份。」陶衍一脸欣喜的求夸奖。 「我付的钱。」武朗突然拆台。 「……」 「海鲜味的?」季淮有些不乐意,「这吃起来一点味都没有,货架上摆那么多的种类的泡面,你就非选这个口味的,你可真贴心。」 没得到夸奖就算了,还反被噼头盖脸的骂一顿,陶衍的心情如同过山车般的下滑,一把揽过那袋泡面,瞋视他,泼声说:「爱吃不吃,我给狗吃也不给你吃。」 「你有本事全吃了,小狗。」季淮打趣他。 「你——」陶衍说不过他,无语凝噎。 半小时后,十点整整栋楼都熄了灯,周遭寥寥,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从窗户看对面那栋楼,学生们都在挑灯夜读奋笔疾书。江煦他们寝室也挑着灯,只不过不是读书,而是为了吃泡面。 四个人并排坐在书桌前,啃着泡面,味道虽然淡了些,可也不至于难吃。 陶衍吸着面,借题发挥:「在座的都是小狗,一个都跑不掉。」 江煦假装没听见。 季淮哼哼笑了两声:「可以啊,为了骂别人不惜把自己也骂一遍。」 「对,」陶衍接着他的话,「我这种人就是这样斤斤计较,就是为了咬别人一口也要化身为一条恶犬。所以你小心点,我要是哪天要死了,我也会抓你来当垫背的。」 季淮语调上扬的『哦』了一声:「好啊,那我还挺期待的。」 贱不贱啊。 江煦还偏偏坐在两个人的中间,左右耳来回循环缠绕着这两个人的声音,比那夏天池塘里成群的青蛙还要聒噪。 江煦只顾闷头吃,不参与这场战斗。这面味道的确一般,不过他看中了这瓶可乐,不然也不会甘心被说成陶衍口中的『小狗』。 「其实说真的,现在大家能这么愉快的坐在一起吃泡面我还挺感动的。」陶衍似有所感,如鲠在喉。 「你这性情转变的还挺大的。」季淮调侃。 陶衍没理他,继续自顾自的说:「这游戏世界也没个尽头,说不定哪天我就死了,那可怎么办啊,我连我爸我妈长什么样叫什么我都不知道,如果就这样带着那么多解不开的问题死了,我肯定会遗憾死的。」 他越说越起劲,眼泪还就那么滚了出来,季淮也不好意思再开他玩笑。 「我记得我进的第一个世界,他妈的居然是一个森林,像野人部落一样,每天吃的东西还得靠自己打猎,晚上睡觉连个铺盖都没有,我还差点被一只野兽给咬死了。」回想到以前,陶衍心里满是气愤。「要不是徐见霜救了我,我真的就一命呜呼掉了。丢脸死了……」 「活着和丢脸你要是想不丢脸的话就去死好了。」江煦本想换一种方式安慰他的,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后怎么就变味了。 季淮抓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捂着嘴,憋笑的厉害,涨的脸通红还不敢笑出声来,怕被陶衍发现后两人又要吵起来。 「算了,这还好救我的是我女神,要是换了别人我可就一点也不乐意了。」陶衍抹了抹眼角的一点泪渍,继续低头吃面。 「你这情绪前后变化还挺快,一百八十度转弯,想笑就笑了,想哭就哭了。」江煦说。 「我这人就这样,习惯就好。」陶衍含着面说。 「既然不难过了,」季淮起身,拍拍肚子,吃饱喝足就可以躺下睡大觉了,「就把碗给洗了,这可是找隔壁同学借的,明天一早还要给还回去。」 「你……凭什么啊!」陶衍大声呵斥。 江煦仰头将最后几口可乐灌进去,没什么表情的对陶衍说:「辛苦了。」 只剩下武朗安静的吃面,陶衍委屈的看他,武朗端起碗大口扒完,还没来得及完全吞下:「最后一个吃完的洗碗。」 「……」 好吧,谁叫他还欠人家钱。 只好在最后一点的光亮中,陶衍摸着黑把碗给洗干净了,再最后一个爬上床倒头呼呼大睡。 江煦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没睡,只是在装睡,他不知道今天夜里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他打算最后一个睡。 第56页 过了很久,他才听到另外三个人的鼾声,这才敢微微翻动身子活动下被压麻的胳膊。 江煦放下心,准备闭眼睡去。 明天,将会有一场好戏。 照例,众人是被早起的学生吵醒的,一行人稍作洗漱,换好校服准备去教室。 「我先去隔壁把碗还了。」说到这件事,他心里还有怨言。 没过一会,陶衍就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那几个碗。 「不是去还碗吗?」江煦问。 「我刚刚撞见那个刀疤男了,他火急火燎的往外跑还撞倒了我,我找他理论,他,他告诉我说许小妍找到了,只不过死了。」陶衍一股脑的说。 「什么?」武朗垂着眼睫,感觉有些疑惑。 「死了?」江煦对上陶衍的视线,不留破绽的和他对上线,继续顺着话题往下说,「去看看。」 「课呢?」陶衍表演的不留痕迹。 「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1 15:17:32~2022-04-12 17:4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要涩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要涩涩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帮我找到她9 9 事情发生的地点是学校体育馆的一间堆放杂物的房间,这里平常没人来,等同于废弃的空间。 江煦一行四人赶到时,发现四人组和陈寒已经到了,却不见徐见霜。 几个人胆子都不小,环环围着尸体看,可看不出面貌,血糊了一脸,只能凭藉体形依稀判断这是个女孩。 武朗的面容在光线下半明半暗,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这是许小妍?」 江煦和陶衍默不作声的对视一眼,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在许小妍的衣服口袋里摸索,找出来一张学生证,翻开的第一页,上面的的确确学着许小妍的名字,并且这还不是伪证,是真的。 武朗面上十分镇定,可心里的疑惑很是强烈。他以为没人注意着他的举动,所以将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摸了半天,却找不到自己的学生证。 什么时候被人偷走的,他一点也没发现…… 季淮拿了纸巾替倒在血泊里的女孩擦了擦脸上的血,擦不干净,纸被血浸泡的沉甸甸,季淮把它随手丢在一边。 刀疤男忽然走过来蹲在他身边,不咸不淡的说:「我怎么觉得这个人这么眼熟……」 跟在他身后的胖子突然一拍手,搞得众人凛然一震,他似反应过来,跺着脚:「为什么没有警察来?」 以往都会有人报警,警察出动的也很快,这种案发场所基本上是不让非专业人士进来的,可今天怎么一个警察和医护人员都没有?更重要的一点是,除了他们一行的几个玩家以外,一个来凑热闹的学生也没有,仿佛就是为了给这几个玩家看的。 听他这么一说,武朗忽然弹起身,江煦抬起头仰视着他,眼底一片阴影。武朗就这么和他四目相对着,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直到碰到身后的墙面才停下。 江煦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若无其事的看着他,假装关心的问候了一句:「怎么了?」 大家的视线统一划齐的都被吸引了过来。 武朗一手撑着后面的墙,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指着江煦,慢慢悠悠的才吐出来一句:「你们耍我?」 江煦轻嘆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还挺没意思的。 武朗垂下眼似在回忆过去的每一个细节,然后将视线移到陶衍身上,他眉心一跳:「昨天晚上,你是故意把我带下楼的?你们早就商量好了。」 陶衍咽了口口水,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么个动作,大概是骗了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连连摆着手:「对不起啊,我的确是挺怕黑的,也的确是挺想吃泡面的,也真的是忘记带钱下去了,那二十块钱我可能是还不了了。」 因为他也是真的没有钱。 所以昨天晚上,三个人还合伙白嫖了他一顿宵夜。 季淮扶了扶额头,悄悄在陶衍耳侧说:「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好吧,二十块钱是小事。」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置身事外的刀疤男满头雾水,毫无体验和参与的价值。 武朗咬牙切齿,握紧了手里的拳头,能听见骨头咯吱作响,这种被人戏耍作弄的感觉并不好。抬起眼,正对上陈寒那道冰冷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完了。 「不想听听看,我们怎么知道的吗?」江煦说。 武朗依旧沉默着,他们人多势众,不论是打架还是狡辩他都无济于事,只能乖乖的认命。 他不答,江煦只好自己继续往下说:「还记得第一天来宿舍的时候,陶衍问你的问题吗?」 武朗似乎回想不起来了。 江煦说:「他问你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你记得你是怎么回答的吗?」 武朗抬起手掌摸着自己的脸。 武朗的回答是小时候被开水烫伤的。 本来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回答,根本引不起什么注意,但季淮后来又问了一遍,武朗的回答更加仔细。江煦觉得奇怪,他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第57页 这里的每一个玩家都是带着空白的记忆来的,每一个人对自己过去身上发生的事情毫无记忆节点,那么武朗是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的呢? 是系统遗漏了他忘记修补了这个bug,还是武朗自己瞎编的。 又或者是武朗根本不属于玩家,所以他对自己的记忆很是清晰。 这大概就是因小失大吧,细节往往成就一切。 江煦继续说:「其实除了这件事外,还有很多可以暴露你身份的地方。」 江煦拍拍陶衍,示意让他往下说,装逼的机会给足了,陶衍往前迈一大步,清了清嗓子:「那个,说来怪不好意思的,我那天本来是打算上厕所的,也没想到有人在厕所里。」 说着,他居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在厕所的梳洗台上看见了……你的贴身衣物。」 陶衍说的含蓄,怕被人误以为是变态。他那天真的是误打误撞看见的,毕竟住在一起的都是几个男人,没有谁会穿那么小清新的颜色,所以他视线一瞥就集中在了那道色彩上。 他赶紧跳过这个话题,又继续说:「所以我后来有一次打饭才故意没带饭卡,为的就是看看你的身份,不过我没来得及细看,但我估计那张饭卡的背后写着的名字不是武朗而是许小妍。」 听到这,四人组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仍旧是半信半疑的态度,因为武朗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一个女人。 武朗无话可说。 张见一死的很无辜,她只不过是许小妍安排的替死鬼,给了陈寒一个错误的指引。 武朗自以为自己安排的天衣无缝,可偏偏还是栽了跟头。 他脸上的疤的确是烫伤的,只不过是他自己拿滚烫的开水浇下去的,毁了容是小事,只要能躲过陈寒就行了。反正她的嗓音本就偏中性,学个男人说话并不难,干脆就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活着就行。 武朗无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气,指着地上的那个人说:「她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躺在地上的徐见霜突然爬了起来,如同诈尸一般,吓得恶霸组嗷嗷叫。 「不好意思啊,吓到大家了,我装得还像吧。」徐见霜接过季淮递来的纸巾擦着脸上的血。 陶衍捧哏:「像,非常像,我就没见过这么像死人的活人。」 「……」 季淮『呲』一声笑:「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 无可狡辩,武朗顺着往下滑,跌坐在地上,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江煦抬起步子走上前,居高俯视着他,笼罩在武朗身上一片阴影,「在做任何事情前请仔细过过脑子,快乐从来都不是凌驾于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你的开心不能让别人来替你买单。」 武朗依旧保持着沉默,低着头看着地面的某一处发愣。 江煦转身。 陈寒在半空中挥舞几下,江煦大概猜得出来她想要表达些什么,应该是一些感谢的话。 江煦帮她找到了许小妍,其他的他就管不着了。 「走了。」 体育器材室在体育馆的一楼,刚好下个楼梯就到了,解开了这个世界的主线,他们可以离开了。 走过最后一个拐角时,江煦回头,只留下陈寒和许小妍的身影,一站一坐,谁都没有动,而他们的结局如何,谁都不知道。 江煦站在门前,把许小妍的学生证掏出来对着那破门一扫便开了。 四个恶霸没像来时那样瞧不起他们,心里是佩服江煦的,可面上还是得故作一副骄傲的姿态,只是对着江煦几个抱了抱拳便走了进去。 像是江湖相识一场,留下一道身影。 「……」还是中二。 徐见霜去卫生间清理身上的『血』,陶衍在等她,江煦没打招呼径直走了进去。 和以前一样,还是黑灯瞎火。 间隔几秒,季淮也进来了,通过一道关卡便结束了一段艰难的旅程。 【恭喜玩家江煦、玩家季淮通过第三道关卡,现已升级为高级玩家,为了享受到良好的服务,系统将往后提供的服务不再强行收回。】 系统声刚一停止,便出现了一张床。 「……」这和上一个关卡的奖励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 这张床的被单是格调清新简约的蓝色,没什么夸张的花纹,是江煦喜欢的款式,质感很好,布料很柔软;抽头还配着一个很小的床头柜,上面摆着一个相框,只不过没有照片。 右侧还放着一个木制的衣柜,江煦拉开门,发现里面居然有衣服,不同季节的衣服分类摆放,尺码是合适的。这点倒是让是江煦感到惊喜的,他身上的衣服挺久没换过了,刚好可以拿一套新的。 这要是退远一看,这不就是按照一间卧室的布局来的嘛。 合着这系统的奖励是送了他一套卧室。 如果不是这里的环境昏暗无光,他一定会觉得。 江煦很喜欢这个布局,床头的墙上还挂着一张画,不知道画的什么,应该是抽象的东西,淡淡的绿色,他很满意。系统还是很懂他的口味的。 江煦顺势躺下去,季淮也准备爬上来。 江煦手一拦,指了指右侧的那个柜子,说:「里面有被子。」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想和他盖同一张被子。 季淮也习惯了江煦这种态度,很是自觉的抱了张新的被子,也很自觉地离他远点。 第58页 两人都是脸朝外,没有说话,等待着进入梦境,因为醒来的时候,他们又要匆匆进入下一个世界了。 江煦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他梦见自己被一块巨石压着,动弹不了,气息微弱快要死了,这种濒死感十分强烈,哪怕是在梦里他都感觉到了痛苦,可他只能眼睁睁的等待死亡。 醒来时,他看见自己被推进了殡仪馆准备火化,他像一个旁观者又或者是自己已然成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灵魂,肉.体焚烧变为骨灰时,他感觉很悲伤,那一瞬间心里堵得慌,因为周遭环境寥寥只有他一个人,好似被遗忘在了天地间。 孤独,又悲哀。 「江煦,别再睡了。」 江煦猛地睁开眼,像是灵魂重新归于肉.体。 原来是个梦中梦。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写的一点也不恐怖,一点也不无限流…… 但是我还是要说,下一个副本没有过多剧情,恐怖指数是零,不好意思了……(鞠躬)感谢在2022-04-12 17:45:51~2022-04-13 15:4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8303676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要涩涩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演员的诞生1 1 「你怎么了?」江煦睁开眼就看见季淮的一张大脸出现在他的正上方,比那梦里的场景还要吓人,他话里带着关切的问候,「你做噩梦了?」 「没有。」江煦推开他。 江煦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噩梦,只是觉得心很慌乱,心脏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前胸膛,扑通扑通乱跳没有章法。 江煦抹了抹额头,居然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这还是第一次这样。 季淮支着脑袋,气定神闲的看他,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江煦这副样子,还挺新奇。 江煦注意到他的视线,与他短暂对视片刻后移开。 「走吧,该走了。」江煦下了床,走路有些摇摇晃晃,季淮想走上来搀扶他却被拒绝了。 江煦十分确定自己没有生病,他很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顶多是心里有点堵有点闷,应该是和他刚刚做的那个梦有关系。 除了左腿有些微微发麻以外,没其他不适的地方。 季淮很绅士的将门打开,让江煦先走,江煦也不和他客气,努力稳定步调走出去。 光还没彻底消散,就听见叽叽喳喳的身音,像进了菜市场,人声很多很杂。直到眼前的景象一点点呈现出来的时候,江煦才看清,这里好像是一座剧院,有上百平方米,像看电影那样排了层层的座位,不过是弧形的。 季淮从后面走了出来,门的位置应该是剧院入口。 江煦又重新将视线放回身前,因为人太多,他自己也不知道玩家在哪。 「哟——」季淮突然神采飞扬的沖前方喊了一声,一个小角落里的两个人齐齐转过脑袋来看他,「都是老熟人啊。」 陶衍也没想到,这一次还能和江煦季淮在一块,脸上的表情瞬间愉快了起来,早就忘记了和季淮拌嘴的那些日子。 陶衍往这跑了过来,边跑还边挥着手,江煦见有人第一次在游戏世界里这么开心的。他身后跟着徐见霜,相比于陶衍倒是冷静不少。 女神不亏是女神,比陶衍来得成熟稳重多了。她扎了个高马尾,走路的时候马尾在脑袋后面一晃一晃,姿态矜贵又高傲,看见江煦和季淮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 「好巧啊,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没想到还能和以前的玩家再一起闯关。」陶衍很是兴奋。 季淮哼哼,不咸不淡的说:「希望你过一段时间还能笑着这么说。」 江煦扫了扫周边,有很多npc,各个年龄段的都有,没人注意他们,看起来都很忙碌的样子,远处的舞台下还驾着好几台摄像机,无死角的对着舞台上进行拍摄。 江煦没找到和他们一样的玩家,问了句:「只有我们几个?」 正说完,身后的门咔哒的响了,四人回头定睛看着,等待着里面的人走出来。 率先进入视野的是一条笔直的长腿,黑色的靴子裹着小腿。然后再是那人的面孔。 戴着副眼镜,笑起来很温和善良,江煦看见他的时候明显愣怔了几秒,对方也同样如此。然后同时笑了。 季淮失笑:「不可思议。好久不见。」 那人走近,也笑笑,回道:「好久不见。」 陶衍瞧着这三个人的样子,应该是认识的,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他礼貌的打了个招呼,主动伸出手:「你好,我叫陶衍,她叫徐见霜。」 「你好,我叫李子尧。」他也伸出手,笑容可亲。 「那几个干什么呢——」远处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朝他们喊了几句,手里的稿纸捲成一个圆筒状,语气有些不好,「是来面试还是来玩的?」 「应该是人都到齐了。」江煦说。 不然游戏里的npc不会主动发话的。 胖男人又喊了几声,五个人快速走了过去。紧接着江煦怀里就被塞进来几张纸,他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东西,那胖男人又说:「这是你们五个人的剧本,一共五个角色,你们自行分配找到适合自己出演的角色,决定好了后进入后台一起参加面试。」 第59页 说完后,男人转身就离开了,看起来很忙的样子,丢下五个人一头雾水。 这还是这几个世界里江煦头一次碰上一上来就被安排任务的情况,不过早点完成早点离开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江煦倒是欣然接受。 江煦翻开第一页,他以为会是满满的字堆积在上面,没想到只有短短的两行字,应该是剧本的大纲,除此之外,台词、详细的剧本,统统都没有。 江煦大致扫了一眼。 「……」 欣然接受个屁,谁爱演谁演。 「怎么这个表情?我看看。」季淮夺过他手里的剧本,有些忍俊不禁,「可以啊,这编剧是个人才。」 另外三位更加好奇这剧本上写了什么东西,三颗脑袋都凑了过来。 女主怀上了男主的孩子,却不料男主偷偷给女主注射了麻药,昏迷之际,男主安排了私人医生将女主的孩子打掉,并且将肾脏移植给了生病的女二,女主的哥哥得知事情的真相后气愤不已闹上男主的家中,却被嚣张至极的女二泼冷水。 「……」 「这编剧是狗血剧的忠实粉吧。」陶衍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其实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李子尧说。 几双眼睛都朝他投过来质疑的目光,仿佛是在说:你是认真的吗? 不过也对,比起前几个动不动就死人的世界,如果只是演个戏而已,还真的没什么。 季淮皱着眉,看着这剧本底下的一行小字,说:「这里面一共有五个角色,分别是女主、男主、女二、医生、以及女主的哥哥。」 「没什么问题啊。」陶衍回答的认真,他们五个人,需要演的角色也是五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很公平。 季淮『哦』一声,然后轻描淡写的说:「这里面有两个女性角色,我们这只有一个女孩。」 「……」 李子尧说:「是不是导演拿错了剧本啊。」 「我去问问。」季淮拿着剧本去找导演,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季淮居然有点捨不得打扰,不过他还是厚着脸皮上前问,「我们这个剧本有两个女性角色,但我们只有一个女孩,是不是给错了。」 导演觑他一眼,眼神里满是傲慢,举手投足间尽显瞧不起人的模样:「没拿错,是男的就不能演女性角色了吗?你是一个演员,给你什么角色你就要演什么角色,要是让你男扮女装呢?你也说拿错剧本了吗?」 季淮嘴角忍不住抽搐,一听这话,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什么态度啊这?去你大爷的演员,要不是老子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就这破剧本谁爱演。 季淮缓缓吐了一口气,假笑:「知道了导演。」 这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为了大家,他忍。 季淮踱步走了回来,眼里像是冒了火星。陶衍趁着这个机会调侃他:「居然还有你吃瞥的时候。」 季淮抬眼看他,陶衍立刻又泄了气,紧紧闭着嘴。 「既然这样,我们来分配下角色吧。」李子尧组织大家行动起来,看上去很有干劲,「这个女主的角色就让见霜来吧。」 徐见霜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什么意见。 「那这个男主呢?」李子尧问。 从这剧本上看,这个男主不像个好人,是个招恨招骂的角色,一般都是被观众骂的最惨的那个。没人应答,看来谁都不想演。 李子尧先暂时搁置这个角色,自动跳到下一个:「这个女主的哥哥呢?」 「我我我我——」陶衍自告奋勇的举起手,「我觉得我非常适合这样的角色。」 季淮蹲在一节台阶上,手里转着一支笔,哼哼的笑了两声。他心里明白,这是唯一一个对女主好的角色,那小子想什么真的太好猜了。 「那,你们两位没什么意见吧?」李子尧询问。 季淮懒懒地回:「没有。」 江煦:「没。」 陶衍心里像在放烟花,没出息得很。 李子尧继续报下一个角色:「医生,这个谁来。」 「我来。」季淮举手自荐,自从上次给查尔做了手术后,他对医生这个职业就愈发嚮往,这倒也算另一种形式的满足这个愿望了。 李子尧正想询问下江煦意见,江煦就率先甩出来两个字:「随便。」 这里面哪一个角色他都不喜欢,这一点也不符合他的人设,一想到等会还要演戏,他就想逃,这么一想,他倒是挺像一个临阵脱逃的小兵,怂兮兮的。 「好,」李子尧扶了扶眼镜,「那现在只剩下两个角色了。」 一个渣到底毫无人性的男主、一个巧舌莲花女二。 「……」江煦突然回答不上来。 「你先选还是我先选?」李子尧都无所谓,他演什么都行,他都接受的来,所以他最后一个选也没有什么关系。 「……」江煦张唇合唇,回答不上来。 季淮忍不住,开始发科打趣:「不然选男主吧,演戏嘛,就要选择适合自己的,我觉得江煦的形象十分附和这个角色。」 陶衍看他犯贱,真不知道哪一天季淮就死在他这一张嘴下。 「……好。」江煦不情愿的应下。 「那我就选女二号了。」李子尧合上剧本。 「你选这个可以吗?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换换。」徐见霜怕这样对李子尧不公平。 第60页 李子尧笑笑:「没事的,我可以接受任何角色,我觉得我应该挺适合做演员的。」 既然这样,徐见霜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那接下来该怎么演?」李子尧问。 这也没剧本没台词的,他们也没有这个经验,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季淮拍拍裤子起身,将水笔别在脑后,神色惺忪:「即兴发挥吧,先看看效果怎么样。」 几人点头同意。 李子尧的戏份挺少,先暂且充当导演进行指挥安排。 他说:「先从最开始的,女主怀孕了,男主却偷偷注射了麻药开始。这里应该是见霜昏迷着,然后江煦下黑手。」 「……」 徐见霜稍作准备,躺在一块垫子上,装作昏迷的模样。接下来就是江煦双手插着口袋踩着步子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她,投下一片阴影,半张脸被遮在光里,有些凉意。 他半蹲下,手掌拍拍徐见霜的脸,力度有意放小。 徐见霜:「……」 而后,江煦从口袋里掏出一直水笔,假装是根针管,抓起徐见霜的胳膊,没有一丝犹豫的将『药物』注射了进去。 还挺冷血的。 江煦觉得应该到这结束了,一旁的李子尧像他打手势,示意他再多加点戏。 江煦在心里无奈的嘆了口气。 行。 他起身邪邪一笑,手指在空中挥了两下,看着在一边看戏的季淮,语气霸道:「季医生,可以开始手术了。」 突然被点明的季淮立刻起身参与了进来。 李子尧疯狂的无声给江煦打手势,觉得江煦发挥的超常了,比想像中来得要好,那大拇指就快比到江煦的脸上来了。 季淮向他微微一鞠躬,神色严肃:「好的,江先生。」 这场戏很自然的过渡到了做手术的情节,不过这里没什么对话,季淮拿着那根破水笔在徐见霜身体上方瞎比划着名,假装在做手术。 还挺逼真。 季淮半举着手,像在抱着什么东西,抬眼示意李子尧赶紧过来。 李子尧意会,同徐见霜一个姿势躺下,闭着眼睛装死,偶尔还皱几下眉,表示他很痛。 季淮心说:兄弟你戏演过了,打了麻药是没感觉的。 季淮在他身体上方也做了几个不存在的缝补动作,这意思是在给他换肾。 接着,季淮起身在虚无中握着不存在的门,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走了出去看着江煦:「江先生,手术一切顺利。」 江煦点了点头,「辛苦了。」 「是挺辛苦的,有什么好处吗?」季淮问。 江煦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没有。」 季淮苦笑一声,无奈的摇摇头,不急不慢的开口:「我就知道江先生如此的冷血,我跟了江先生这么多年,每天做着这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终究还是我错付了。」 说完,他抬起头,目光锐利:「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把徐小姐的肾换给李先……小姐。」 「……」 江煦扯了扯嘴角。 这怎么还给自己加戏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有一点点沙雕且无厘头,恐怖指数是零,不太喜欢这类的朋友可以暂时跳过这个副本,我想了想暂时跳过这个副本应该也没太大问题的,不好意思蛤。 猜猜通行证是什么…… 第32章 演员的诞生2 2 「咔——」李子尧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季淮,你戏是不是太多了,这五个角色里面好像只有医生的戏是最少的吧。」 「这样才显得剧情丰富不是吗?」季淮觉得自己演得还挺好。 「是这样,可是再怎么加戏也应该是主角的戏份多一些吧。」李子尧越说越激动。 站在一边暂时还没任何体验参与感的陶衍打断两个人,生怕这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要打起来,「重新再来一次吧。」 「那,季淮你记得等会不要抢戏了。」李子尧提醒他。 季淮嘴抿成一条缝,没说话,点了点头,先走到了一边蹲着。 按照刚才的方式,几个人重新再演了一遍,轮到季淮登场时,他老老实实的演完了自己的片段,接着就没事干的站在一边看几个人继续发挥演技。 接下来就到女主发现真相,痛哭流涕、悲伤至极。 徐见霜和江煦一样,在演戏这方面上有些放不开,看起来有些僵硬,表演的痕迹过于明显,台词说的也磕磕巴巴的。 但是大家都是第一次,没经验也纯属是正常,适应适应就好了。 很快,轮到陶衍上场,他酝酿好了情绪,大步迈上前,拳头砸着不存在的门,看起来像是在砸空气,他怒吼:「畜牲!给我滚出来,你害得我妹妹好惨!」 很快,『门』就被打开,李子尧抱着胳膊,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捏着嗓子:「哟,我瞧这是谁呢,原来是那小贱人的哥哥啊,找我老公有什么事?」 这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他老公了。 季淮不知道陶衍是怎么做到不笑场,他这个局外人已经笑得浑身不停打颤,另一只手扶着江煦的肩膀歪在他身上,反观江煦倒是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陶衍听了这话,心里的火焰被点燃到了极点,冲上前一把抓起他的衣襟,两眼怒目而视,擦着火花:「你这是什么意思?江煦那混蛋擅自做主把我妹妹的肾脏移植给了你,她救了你的命,你就是这样回报我妹妹的?」 第61页 李子尧一把挣开他的手,表情夸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当时都昏迷了,以为自己快要死了都,哪里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江煦呢?把那狠心的畜牲给我叫出来。」陶衍说得咬牙切齿。 「……」江煦怀疑,他这不是演的,而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陶衍哼哧着:「怎么不敢出来?你有本事做这些下流卑鄙的事,没本事出来承担吗?」 李子尧给他悄悄打手势,让江煦赶紧上场解决下,他有些招架不住陶衍这猛烈的演技。 江煦倍感头大。 「是我,有什么问题?」他表情还是一贯的冷漠无常,看向陶衍时没有任何情绪。 「哼,怎么会有你这种人渣!」陶衍想要故技重施去扯人衣领,好在没入戏太深,只犹豫了那么两秒便讪讪停手,演戏重要还是命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 「人渣。」江煦反覆咀嚼这两个字,大方承认,「没错,我就是人渣。」 「……」陶衍对于这种脸皮如此之厚的行为不知道该如何接,只好继续骂骂咧咧,「不亏是一对狗男女,我祝你们长长久久,一辈子都别分开,千万不要再去祸害别人!」 说完,他带着剩余的怒火走了。 …… 戏停于此,季淮拍拍手,赞嘆道:「可以啊陶衍,把江煦这种人渣骂得体无完肤。」 「我也觉得我演的真好。」陶衍摸摸脸,无意往边上挪几步,怕被他揍。 「这样演没问题的吧。」李子尧说。 按导演的要求,如果安排好了就可以到后台进行面试了。 「先去试试吧。」季淮说,「试了才知道符不符合要求。」 几个人进了后台,没想到这里的人居然这么多,面试区挤满了人,都是来面试演员的。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先抽籤决定面试的顺序。 季淮抽了个第三的顺序。 他们先观察了下前两组的表现,这一对比,瞬间就拉开了距离,不论是演技、台词功底还是故事情节内容比江煦他们这组好的不是一丁半点,想要如愿通过面试有些困难。 来都来了,也没有临阵脱逃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上。 轮到他们这组时,那个胖导演身边还坐着好几个人,应该都是面试官的角色,导演丢下一句「开始吧」就不再多说其他的话。 五个人相互对视一眼,便开始了。 按照刚刚的顺序和安排好的角色,五个人开始即兴发挥,尽量做到还原。 一开始还好好的,可没想到才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导演喊了停。 「可以了,不用演了,下一组。」胖导演甚至头也不抬,连一个目光都不想留给他们。 「等下。」季淮并不打算就此放弃,「能给我们提一下问题吗?」 「问题?」胖导演笑笑,「你们这组的每个人浑身上下都是问题,回炉重造吧,别耽误我时间了,赶紧的,到下一组。」 季淮抿着唇。 五个人都没有动,这要是真的走了,他们可能就没机会了,想要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江煦上前一步:「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保证会过。」 这种话未免过于信誓旦旦了,说出来能让人贻笑大方。其他三位见状,也赶忙附和几句,说什么也必须要让导演再给一次机会。 这么一看,倒是挺像几个追逐演艺梦的小年轻在请求导演给机会。 坐在导演身边的一个中年女子有点摇摆,试图让导演再给一个机会。导演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看起来也在思考,其实也没有那么的不近人情。 「去找个角落再重新讨论讨论,等下一组结束后再过来重新面试一次。」胖导演语气还是很差,老是夹杂着不屑和傲慢。 不过对方能给机会就已经是非常好的一件事了,几人连连道谢,先暂时退了出来。 「怎么办,等会该怎么演啊?」陶衍有些着急。 他还从没进来过这样的世界,一上来就要演戏,还是组团演,这要是全部不过,这不得被团灭。 「我们已经来不及再重新演一遍了。」江煦估计了下时间,一组平均只有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这个短暂的时间点是根本来不及的。 季淮『嗯』一声,继续说:「我们在演员各方面所具备的功底上是绝对比不过任何一个组别的,现在唯一能入手的地方就只有故事情节上了。」 他分析得很到位。 李子尧贊同:「要想不输给别人,必须要有让人眼前一新的故事,要不然悲伤得能打动人心要不然能开怀大笑博人一乐。」 大悲大喜,总得有一个。 按这剧情走,大悲是不太可能的,只有大喜这条路能行。 陶衍犹豫了一会说:「不然,我们就按季淮第一次的表演方式走吧,其实我觉得他那样的表演方式还挺有意思的,虽然有点……傻,但效果还是好的。」 李子尧之前的确不太喜欢季淮的抢戏行为,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便答应了。 季淮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说:「江煦和见霜保持不变,就按他们平常的习惯来演就好,我们三个嘛,就稍微放开一点,这样也有个强烈的对比,如果五个人全部都放飞自我,场面未必能把控得住。」 第62页 说着,他还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比了个手势。 江煦实在不相信,这个人口中的所谓放飞自我的程度只有他比划的这么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少点,昨天有二更。感谢在2022-04-13 21:35:49~2022-04-14 17:3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8303676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演员的诞生3 3 第二次站在导演面前的时候,大家都有点不踏实,这一次是没有任何彩排的效果,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发挥,最终呈现出来的一个效果如何,谁也没有底。 「开始吧。」导演两只手叠在一块,看起来对江煦几个人并没有抱多大的期待。 江煦点头。 第一场戏,正式开始。 徐见霜一手扶腰一手捂着小腹,因为十分强烈的疼痛感导致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她双腿打颤,走得有些摇摇晃晃,最后实在难以支撑身体的重量狠狠地跌进了沙发里。 让大家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哭了。 这是一个好的开头,能一瞬间把人拉进故事里,迸发出无限的情绪来。可是她似乎忘记了,这部戏要演的是大喜。 徐见霜是被腹部传来的疼痛感疼哭的,额头上爆出来的青筋是最好的证明。看得陶衍居然有些心疼。 她颤颤巍巍的拿起手机给江煦拨了个电话过去,那头过了很久才接起。 该男主江煦出场了,他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六』来代替接电话的动作,眉目间藏着冷漠与无情,语气里带着烦躁:「有事?」 徐见霜带着几分哭腔,哽咽着:「阿煦,我……肚子疼,你能不能回来一趟?」 「肚子疼?」江煦突然想起来她有孕在身,可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我叫季医生过去看看。」 「我想去医院。」徐见霜语气里带着几分恳求,如此卑微。 江煦打断她,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烦躁:「季医生已经赶过去了,先挂了,有事。」 江煦在原地站了会,突然想到了什么,抓起了椅子上的外套匆匆离开。 另一边。徐见霜已经疼昏迷了过去,大概是这一场戏演得十分不容易,她看上去有些疲惫,反而很衬托这个角色。 江煦推开『门』走进屋里,就看见昏迷不醒的徐见霜,他倒是很冷静,款款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徐见霜以为他又要拍拍自己的脸。 结果江煦伸出了食指,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略感失望的『啧』一声。 徐见霜:「……」 江煦站起身,看向季淮,隔着空气给他暗示:「喂,季医生,我去一趟你的私人医院,你把李小姐带过去,准备一下,开始手术。」 季淮反应很快,简短的回了一个『好』。 场景转变,李子尧安安静静的躺在『手术台』上,另一侧躺着徐见霜,江煦行云流水般的给她注射了麻药,没有一丝犹豫。 季淮问:「江先生,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江煦擦了擦手,转过身踱步至季淮的面前,冷冷的说:「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过问,你只需要如实照做就行了,懂?」 可以啊,江煦,很有这个渣男男主的气质。 季淮微微点头,唇抿着一条直线。 「开始吧,我在外面等你的消息。」丢下这一句话,江煦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季淮理了理,开始了『手术』,好在李子尧没再做些什么夸张的表情,只需要装个死人就好。这个情节不需要浪费太多的时间,季淮选择快速跳过。 他推开『门』,走出去。 江煦起身:「手术怎么样?」 「不太顺利。」季淮说得一本正经。 「……」这是要闹哪样? 江煦接着他的话问:「怎么不顺利?」 「李小姐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排异反应,徐小姐的肾.源根本匹配不上李小姐。」 江煦微皱着眉,很无奈的只好选择配合他:「你不是之前说过适合的吗?」 「骗你的,死渣男。」季淮突然笑了起来,撕开了伪装了面具,露出了原本的面孔,「还记得我是谁吗?」 「……」江煦话的被噎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记得。」 季淮悲哀的苦笑,摇了摇头,似乎在嘲笑自己,又似乎是在嘲笑江煦:「果然,世界上最无情的生物就是男人,而比男人还要无情的就是你江煦。」 不等江煦说话,季淮吸了吸鼻子,走上前,四目相对,两张脸就隔了个巴掌宽的距离,他说:「你再好好看看我是谁?」 「……不记得。」 「好,好极了。」季淮笑着拍了拍手,低头顺了顺气,「如果没算错的话,我应该是你第九十八,哦,不,应该是第九十九任女朋友。」 江煦迷惑的将他从头至尾扫视一遍。 女朋友?他可没谈过带把的女朋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季淮自导自演,居然有些上瘾,「我做了变性手术,你当然不记得我了。」 还没入场的陶衍没眼看,搓了把脸。 「我潜伏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刻。」季淮指着尚且处于昏迷的李子尧,凶狠的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认真的为一个人着迷,着迷到居然不惜欺骗一个女孩的感情,利用她来为你喜欢的这个人救命。 第63页 「我告诉你吧,李小姐她已经没救了,你要是想救他,就拿你自己的命来偿还,否则,你就等着为他收尸吧!」 「……」江煦怎么觉得,没救的是他季淮。 他这编故事水平和那编剧有什么区别,这种傻瓜情节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现在已经无路可退,江煦只好顺着他的剧情走:「我该怎么还?」 季淮『呵』一声:「没想到你这么爱他,他到底有哪点值得你这么做?就他这副皮囊和肉.体也值得你如此觊觎?」 李子尧:「……」 江煦: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 「好吧。」季淮含泪苦笑,「看来你真的很爱他,既然这样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李小姐的身体非常健康,他只是有点肾虚而已,还没到需要换肾的地步。」 躺在一边的李子尧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江煦眼皮跳了跳,说:「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骗你……」季淮垂下头,江煦看他垂在两侧的两只轻轻蜷缩起来,声音有些沙哑,「当然是因为我爱你……」 然后,江煦就看见季淮的一侧脸颊滑下一条莹亮而旖旎的水痕,是泪水。 江煦愣怔了,连同局外的陶衍也一样,没想到季淮会哭。 江煦什么话也没说,耳边只听见季淮喃喃:「我那么爱你,好不容易和你在一起后,你腻了就把我甩了,都怪我太天真单纯了。可我还是爱你,为了靠近你只好选择了一条崎岖又艰难的道路,自从做了你的私人医生后每天都过着连狗都不如的生活,却只是为了能每天看你一眼,只是这样而已……」 他抬起头,看向江煦:「原来你也会有心,原来你会爱人。」 「我……」江煦觉得自己得开口说些什么。 却被他打断,季淮两指抵在他的唇上,目光柔和:「什么都别说了,祝你幸福,别再辜负了这个女孩。」 江煦闷闷的说了一个:「好。」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能不能满足我?」季淮态度诚恳。 江煦不敢答应。 季淮只好自顾自说下去:「让我吻你一下,好不好?反正你都亲过这么多女孩,也不差我这么一个。」 「……」 江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回答可以,季淮要是真亲了他怎么办?可要是回答不可以,这一点也不符合他现在出演的这个角色的人格设定。 他心里还是做抉择,而那一头季淮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季淮兜着他的后脑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的唇,缓缓下移。 江煦觉得,他好像是真的想要亲自己。 「咔——」 江煦猛地推开他,这力度没把控得住,季淮向后踉跄几步刚好被李子尧的脚给绊倒摔在的水泥地上。 还好。贞洁保住了。 胖导演笑笑:「这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季淮无辜的爬起来,揉了揉屁股,「季淮。」 导演似乎对他很满意:「很有做喜剧演员的料。」 「不是,导演,我还没上场呢。」陶衍走上前有些抱怨,徐见霜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去捂住他的嘴。 导演也假装没听见,从桌子下拿了厚厚一叠的白纸出来,翻了好一会才翻出来一张,交给了季淮,他说:「我觉得你们这个团队很适合这个剧本,先拿去试试,再来我这再表演一趟。」 陶衍撇着嘴,好歹让自己走个过场吧。 虽然几个人的计划最开始是走的大喜路子,可歪打正着走了集狗血脑残和悲情的奇葩野路子,也算是乱花丛中的一朵奇葩。 「谢谢导演。」季淮笑笑,脸颊上的泪珠还没擦去,挂在下颌上。 作为率先拿到剧本的季淮,第一时间是先看看剧本内容,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好奇心强的陶衍夺过来,还大声的念了出来:「这是一个一妻多夫制盛行的时代,男女之间的相处模式有着很大的不同。如题,请自行进行创作,要求体现『爱情』主题,让男女之间互相多多体谅彼此、和谐相处,展现爱情快餐时代下的感情现状。」 胖导演又提了一句:「对了,后台化妆师里有服装和化妆师,去找他们帮忙。」 季淮看向江煦,不知道这个大少爷换上女装会是一副什么表情,「有意思。」 江煦:「……」 季淮默不作声的走过来,戳了戳江煦:「我演得怎么样?」 「……」江煦不想回答。 季淮笑笑,左下角的那颗梨涡恰到好处的好看:「那个称呼挺不错的。」 江煦看他:「哪个?」 「阿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4 17:32:57~2022-04-15 16:0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8303676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要涩涩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要涩涩 48瓶;蒋蒋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演员的诞生4 4 剧院本身就很大,没想到后台更大,给演员提供的服装多种多样五花八门,配饰什么的能让人挑花了眼。 季淮挑了件格子短裙,对着自己比了比,好像有点短,这要是穿在自己身上应该会走光。他又对着江煦比了比,有些不满意的摇了摇头,「不太适合。」 第64页 他又挑了一条碎花的长裙,深v开背、紧身吊带,结合了可爱与性感,他放在自己身前照着镜子看看,好像还挺好看。 江煦实在看不下去:「你好像很想穿。」 「你不想吗?我还从来没穿过裙子,还挺好奇的。」季淮说得很直白,「你觉得这个适合我吗?会不会腰太窄了,我要是把这裙子撑破了怎么办啊?」 不知道为什么,江煦看他这个非常的想笑,不咸不淡的说:「你怎么不先想想,你有没有胸撑得起这件深v。」 季淮毫不避讳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好像没有。」 「你好像很失望。」 季淮流里流气的说:「有点。」 「其实也不一定非得穿女装吧,人家不是都说了是制度的改变,又不是性别互换了。」陶衍看不下去了,他也不是太想穿女装,毕竟女神在,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出丑。 李子尧也很贊同陶衍说的观点:「重点是借着这个制度来表达当下的感情xian,穿女装真的没必要。」 季淮看了眼手里的裙子,轻轻嘆一口气,默不作声的将它放了回去:「好吧。」 李子尧看他满脸失望的样子,没忍住说:「你要是想的话,可以单独穿。」 「不,我不想。」季淮打断他,眼神却还是停留在那裙子上。 口是心非。 「那我们先讨论讨论剧情的设定?」李子尧问。 几个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盘着腿围坐成一个圈,中间的水泥地上放着张白纸,上面压着支水笔。 李子尧就着导演给的这个题目开始分析:「首先,前提是一妻多夫制度,角色的安排显而易见,见霜是那个『妻』……」 「等会——」季淮伸出手做了个打断他说话的手势,「谁说这个『妻』就一定要女性来演了,刚刚那个女二号不还是你个大老爷们来演的。」 江煦抱着个胳膊懒懒的靠在墙上,看他在哪一个人胡诌。 「那你的意思是?」李子尧悠悠的问。 「见霜应该不太适合这个角色,毕竟也是一个小姑娘,有点难以把握。我觉得换一个男生来会更好。」季淮继续睁眼说瞎话。 李子尧若有所思,觉得他说得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人毕竟是视觉感官强烈的动物,如果第一时间没法传达直观的感受与效果,观众还要去猜的话太麻烦了。」 季淮笑眼盈盈,顺着他的话接:「那这不是很简单吗?直接从外表上稍微改变下不就行了。」 陶衍:「你直接说你想演这个『妻』不就行了。」 他本想说『你直接说你想穿女装不就好了』,可他不敢说得太直白怕挨揍,只好拐了个弯。 「我可没说。」季淮赖帐,又开始编瞎话,「毕竟是重要的角色,我拿捏不住,我看李子尧就可以,他演应该没什么问题。」 李子尧连连摆手,有些承受不起:「不行,还是换别人来吧。」 「那,阿煦来?」季淮略一挑眉看他。 「……」 「别乱喊。」江煦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在暗骂他。 「哦,看来阿煦也不太行。」季淮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看向陶衍,自顾自说,「那……」 「不不不,我不演。」陶衍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想得罪季淮,未出声就先拒绝。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由我来承担这个重任了。」季淮伸长了腿,一副迫不得已的模样,无可奈何的长嘆了一口气。 「……」陶衍默默翻了个白眼。 「哦对了,见霜,如果你觉得我这样做不行的话,还是可以你来的。」季淮怕忽略了女生的感受,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 徐见霜笑笑,轻声说:「没事的。」 「那,找化妆师稍微把五官化得硬朗一点也没事吧?实在不行就简单把头发扎起来下就好了,到时候我和导演说明一下就行。」季淮问。 「我也挺好奇我扮男装是什么样的,我可以试试,没问题的。」 女生都没什么意见,那男生就更没什么意见了,便都答应将这个角色让给季淮来演。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想穿女装,可都默契的装作不知道,给足了面子,不让他难堪。 折腾了大半天,有工作人员来给每个人发盒饭,大家就剧本边讨论边吃。 「我们抓紧把剧情给定了,别耽误出去的时间。」李子尧扒着饭催促着大家。 江煦端着饭,另一手用指腹拨开笔盖,在纸上随意的圈圈画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们得先确定故事发生的背景,再确定主人公的身份,再由此展开一系列的故事发展。」 陶衍叼着根筷子在嘴里,牙关咬着筷头,慢悠悠的说:「这种一妻多夫制首先不可能发生在现代背景,一般都是古代,思想封建落后,妻子间还有主妻和妾的区分。」 李子尧点了点头,不可置否,「那就把背景定在古代?一般能娶四个……老婆的,自身地位不低。」 「那这个情节该怎么表现?」徐见霜问。 「从社会舆论、家庭地位、教育、自由、贞操等多方面出发……比如,古代的女子没有自由选择丈夫的权利,只有所谓的『门当户对』,沦为家族的牺牲品,女子只能在家中相夫教子,地位比丈夫低得多,一般没有什么爱情可言,现在就从这些方面出发应该可以……不行,我怎么觉得这么没底呢。」陶衍不由的担心。 第65页 徐见霜拍拍他,语气温和:「我觉得挺好的,既然是反应爱情状况的问题,就以小见大一点。不是说了吗,是要突出主题的。」 几个人根本没经验,上一场戏能过顶多是运气好,而这一次是要反应深层次的问题,这就有些困难了。如果让他们扯皮倒是很拿手。 「我也觉得你说得很好,不如就先从家庭地位出发,来扩展下剧情。」李子尧说。 「这个很简单,」说着,季淮当着几个人的面明目张胆的用手指轻轻勾了下江煦的下巴,江煦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下巴有些痒痒的,季淮就把手指收了回去,然后笑了一下,「这是我最宠爱的正室,其他的都不爱。」 陶衍睁大了眼,他觉得季淮一定是疯了,又或者是上一场戏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变得是越来越胆大了,也不怕江煦给他来一拳。 江煦却只是瞟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的动作,大抵是已经懒得和他计较了。 注意到陶衍的眼神,季淮轻飘飘的扫他一眼,略有不屑:「像这样的妾室嘛,我一般碰都不碰。」 陶衍:「……」 「那我呢?」李子尧觉得有趣,自讨苦吃的问了一句。 「你?」季淮认真的想了想,给了他一句回覆:「屁股太小,生不了儿子,我也不爱,但性格好,勉强比陶衍受宠一点。」 一句话得罪三个人,还得是他季淮。 李子尧无奈的笑笑,陶衍想打想骂都得憋着,他见过欠打的,从来没见过季淮这么欠打的,他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那你的意思是江煦屁股很大,能给你生儿子?」 季淮不接这话。顿时安静了下来。 江煦眼睛掠过来,陶衍嵴背由下而上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尴尬的笑了两声,见江煦伸手的同时忙从地上弹了起来。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都怪季淮那个不要脸的东西。」陶衍绕道柱子后头,只探出个脑袋,不敢出来。 「谁不要脸?」季淮指着他。 陶衍简直是欲哭无泪:「我不要脸。」 这种时候,要脸干什么,先把命保住了再说。 「好了好了,别打架,别生气。」李子尧跑过来劝架,有些头疼,他像个母亲,面对一群不懂事的小屁孩,「我们先想想当下的重点。」 江煦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只好先坐了回去,剜了季淮一眼,却被季淮避开了眼神,陶衍确定江煦不会再起身后也赶紧乖乖的坐了回去,不再多说废话,怕再得罪了人。 「古代重男轻女的观念十分严重,潜移默化的对人的影响实在是太深了,女性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而且男子还必须要求女子生儿子,如果生不出来就得一直生,直到有儿子来传承香火才行,那我们就把这个也加入剧情里,颠倒一下,必须生女儿,生不出女儿就不行。」李子尧将突发奇想的想法分享给大家。 众人无异议,觉得可以一试。 「等下。」陶衍打断,「谁来生?」 「应该是男的一方吧。」李子尧说。 「不是,我是说,我们四个『夫』,哪一个来演生孩子的那个?」陶衍说。 季淮枕着脑袋,悠哉游哉的吐出一句:「我是尊,你们是卑,你不来问我?」 「那……谁生?」他小心翼翼的问。 季淮笑笑:「都给我生。」 「……」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有点卡,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阅读(鞠躬,呜)感谢在2022-04-15 16:06:22~2022-04-16 20:2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8303676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要涩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蒋蒋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演员的诞生5 5 几人无语。 江煦觉得一定是这个世界没有鬼怪,让季淮没有了那么多的担忧和拘束,并且这些编写剧本的编剧和题目的出题人是个奇葩,所以才释放了季淮的天性,他才敢如此嚣张放肆,也不知道收敛。 李子尧轻咳一声,决定自动忽略季淮的话,十分从容不迫的说:「我们先暂时跳过家庭地位这一点,社会舆论呢,还有这个教育问题。」 江煦说:「我们得从大众的视角去看待这一问题,从一个极端的角度来刨析,不要普遍的观点,挑出最偏激的。」 越是强烈才越能反应态度。 李子尧贊同,说:「社会舆论嘛,我们单论古代的背景,女主内,男主外,女性得相夫教子、不得和男性有过多的接触交流,那时候的女性出嫁甚至都没有自己的决定权,直到嫁过去了才知道丈夫是什么样的。」 陶衍接上他的话:「这还算好的,你不知道的是,有些女子结的还是冥婚,想想你就知道有多吓人了。」 徐见霜听得皱了眉。 李子尧点了点头,对于古人一些封建思想和习俗他也是极度的厌恶:「还有这个教育问题,那时候的人常常认为女子没必要学习,学习好像只是男性的事,所以女子得不到好的教育资源,大多数都沦为一个文盲。」 「那我们就按这个套路来?」陶衍问。 季淮两指夹着笔桿,转悠着笔身,一只手撑着额头,眼皮耸拉着,像在思考又像在神游,不疾不徐的说:「我们是不是搞错了这个题目的中心,我们一直将重点围绕在『一妻多夫』制这个观点上,却忘记了这个命题的后半段部分——爱情快餐时代,主要反应的是当下人的爱情观念,制度只是一个辅助。 第66页 「而且,也不一定非要用古代的背景,命题上根本没有强制要求这一点,『一妻多夫』制都是胡诌出来的,那世界的设定自然也可以由我们来打造。」 江煦抬眼:「你想怎么演?」 季淮提起一边的嘴角,向前俯身,几个人也学着他压弯了身子,听他悄声讲话。 「确定这样?」陶衍觉得不太行,他总觉得季淮这个人本身就不是靠谱的料,鬼点子多归多,可都是没用的鬼点子。 「试试吧。」李子尧很信任他,温和的说,「导演好像还挺喜欢季淮的,说不定真的可以。」 陶衍睥睨他一眼,咬咬牙没作声。 李子尧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提议:「先去给见霜和季淮挑衣服吧,不用太麻烦的,只需要看出来他们分别扮演的是性别颠倒的角色就行。我们几个也不用太麻烦特意穿什么奇装异服,我看其他来面试的演员都是穿自己的便服。」 几人没异议,默认贊同。 季淮慢腾腾的站起来,似乎有些无奈:「真麻烦。」 陶衍在后头张唇无声的骂了他几句,顺便做了几个虚拟的手势,假装是在揍他,季淮骤然回过头,陶衍伸出来的手拐了个弯揽住了江煦的肩头,笑容可掬。 「你干什么?」季淮面无表情。 「啊,我们在讨论下谁当大老婆谁当小老婆。」陶衍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 季淮『呲』一声:「那还用说?当然是阿煦了。」 说完,他就转了回去,迈着步子跑去女装区挑衣服。 「对不起啊江煦,我不是故意的。」陶衍赶紧收回了手,像是碰了个烫手山芋,又或者是一个定时炸弹。 江煦觑他一眼,没理。 陶衍觉得自己好委屈,自从遇见了这两个人他就一直在吃瞥,像一个不断漏气的气球。他还从没被人欺负得这么惨,这么一想,倒不如回到第一个世界被野兽吃了算了。 「陶衍,你过来帮我看看这样的眉毛可以吗?」徐见霜远远地喊了他一声。 他立刻恢复了灿烂的笑容忙不迭的屁颠屁颠跑过去。 不想回到第一个世界了,起码还有女神在,其他的都不重要。 …… 季淮似乎对这件碎花的开叉露背深v长裙很感兴趣,有些爱不释手,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你觉得这件好看吗?」 边上有几个一起来面试演员的人频频往这里投来目光,胆子大的还走过来夸赞季淮的称职,为了演戏什么都敢尝试。只有江煦心知肚明,季淮只是单纯的想穿个女装而已。 江煦没忍住吐槽:「我们不是去参加典礼的,难不成你还要配个恨天高才行?」 季淮抿了抿唇,说:「也不是不可以。」 江煦想像了下那个画面实在是有些辣眼睛。 「你这是什么表情?」季淮抱着胳膊斜斜靠在墙上,开玩笑的说,「那你帮我挑一个?」 江煦本想拒绝他的,可鬼使神差的却应下了:「好。」 季淮也没想到他会答应,有些吃惊,继而笑笑,似乎是在好奇江煦能给他挑出个什么来。 江煦慢吞吞的晃着身子,走在几排挂衣服的架子前挑来挑去都不太满意,觉得这些服装品味实在太低,入不了他的眼。 季淮跟在他身后,不急着催促他,也没出声打扰他。 最后江煦停留在一面墙前,这面墙挂满了服装,挤着堆着,哪里有缝隙就见缝插针的往里塞,江煦抬起头来回扫视,他在犹豫。 要说满意的,他一个满意的都没有,主要还是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 他单手举起衣杆子,拨开几件黑白长裙,最后定格在一件白衬衫上,他向上轻轻一勾,衣服就被挑了下来,往季淮怀里一撒手,季淮也接住了。 他两只手将衣服举起展开,微微抖了抖,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轻声一笑:「你喜欢这样的?」 白衬衫,格子裙。没有过多的修饰,服饰的设计很简单,就是普普通通的学生装。 「没。」江煦将手插回口袋,掠他一眼,说,「只是觉得简单点好,你挑的那件太夸张了,上不了台面。」 言外之意,是嫌他丢人现眼了。 「只是这个原因?」季淮不肯罢休,非得逼问人家。 江煦侧头,看见季淮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像林间的小鹿,闪着星星。 其实不只是这个原因,他觉得,季淮穿校服的样子很好看、很贴身,江煦会想到上个世界里季淮穿那件宽松的蓝白校服站在操场上被风吹得贴着肉呼哧呼哧作响的样子,他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却毫不在乎形象,他背光站着,身后是一整个世界的光,给他镀了一层金边。 他总觉得自己的记忆深处,也有这么一个笑容洋溢、热情开朗的少年。 可他忘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嗯,只是这个原因。」江煦轻声说。 「好吧,那我就穿这个。」季淮拿着衣服径直的钻进了试衣间,江煦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站着等他出来。 徐见霜做事情很快,季淮和她一对比,简直磨蹭的要死。 她穿着件普通的t恤配长裤,戴了顶假发,只微微修了个眉毛,其他的倒是没做多大个改变。她生的很好看,有股英气,这样的女孩面容姣好,有股与生俱来的凌厉感,即使是女扮男装也很好看,不比男生差劲。 第67页 「好看的人怎么样都还是好看。」陶衍站在江煦身边,看着站在前方照镜子拨弄刘海的徐见霜,笑得一脸憨厚。 江煦淡淡的说:「没出息。」 陶衍不满的收了笑容:「你不懂,你要是遇见喜欢的人也会这样。」 说着,陶衍想像了下江煦一脸痴笑的模样,他忙改口说:「不对,你肯定不会是这样的,要是让你那样还不如让你去死。」 「……」江煦无法反驳。 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试衣间门咔哒一声锁开,门被人从里拉开。 「……其实吧,我觉得我刚刚说得那句话不一定是对的。」陶衍强颜欢笑,咽了口唾沫。 江煦倒是没什么感觉,面上波澜不惊:「哪句?」 「『好看的人怎么样都还是好看』,我的意思是他长得好看,衣服也好看,可季淮长得就不太适合穿女装。」陶衍说。 「你是不是说了句废话。」 季淮的五官硬朗,下颚轮廓线清晰流畅,就算戴了假发穿条裙子,也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男性。要是换作李子尧这类五官偏柔和型的倒是得辨别一会儿。 为了贴合形象,季淮走过来的时候特意迈小了步子,两手交叉在腹前,看起来十分别扭,有些适得其反。 「怎么样?还可以吧?」季淮期待的问。 江煦昧着自己的良心说了一句:「可以。」 「有我这样的老婆,是你们的福气。」季淮得意的笑笑。 陶衍默不作声的退出去几步,去找徐见霜了。 季淮还想再多说什么,江煦率先出声打断:「开始吧,我看导演那边快要结束了。」 「……好。」季淮垫着脚尖跟在他身后,仿若小鸟依人的模样。 明眼人都知道,导演给这几人开了后门,明明演得不怎么样嘛,怎么就偏偏看中了这几个人呢。 五人再次站在导演的面前,季淮很自然的站在了中间的位置,因为扮相的原因,导致他十分的瞩目。胖导演似乎猜到了这个局面,没多说什么,直接喊了开始。 几个人站在各自的位置,准备好了后,季淮就开始走动。 他经过徐见霜身边的时候将一个外套丢给了她,言语冷漠:「拿去洗了,我今天很累,记得门口的袜子也要洗了,这个外套一定要洗,后天我要穿的。」 徐见霜没多吭声,只是「嗯」一声,也不敢多反驳些什么。 陶衍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要出去。 季淮叫住了他:「工作认真点,你赚的那点钱根本不够我一个月花的,你还不努力工作,一点用都没有。」 陶衍压抑着心中的怒气:「什么叫一点用都没有,我是少你吃还是少你喝了?」 「我说错了?男人就是拿来工作的,不工作我和你结婚是为了什么?女人就是该享福的,男人就是活该被工作压榨。」 陶衍攥紧了手里的拳头:「我真是搞不懂了,凭什么女人就可以有产假,还有专属的节日,男人却什么都没有。」 季淮继续说:「因为我是女人啊,我能怀孕你不行,我能传宗接代而你不行,没有女人,哪来的你?」 「你——」陶衍气得抖索,一个跨步走上前,要打他。 陶衍哪敢真打他,只是胡乱在他身上拍了几下便算是殴打。 季淮在地上撒泼打滚,嗷嗷叫:「看吧,男人就是这样,说不过就要家暴我,仗着自己力气大就可以随便打人,而我只能忍气吞声,怪不得要『一妻多夫』制,这样就能少些女人受罪了。」 陶衍气得咬紧牙关,干脆转身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6 20:28:29~2022-04-17 17:1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8303676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演员的诞生6 6 李子尧闻声从里间走了出来,问:「怎么了?你和陶衍又吵架了?」 季淮不答,只是看他的着装,有些不满:「你怎么穿成这样?为什么不穿衣服,只穿一条裤子?」 李子尧低头看了一眼,神色如常:「我这不是在家嘛,平常哪敢这样穿。」 季淮讥笑一声,像在嘲讽:「我看你挺敢的啊,平常出去买个东西不就这样穿的吗?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你是一个男人,出门要注意自己的着装打扮,坦胸露乳的算什么样子?不会是出去专门勾引别的女人吧?」 「……」李子尧被骂的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迎头就是噼头盖脸的谩骂:「什么意思啊?我穿成这样就勾引了?那你穿个短裙我都没说什么。」 「因为我是女人啊,女人穿裙子不是很正常的嘛,你是男人,哪个男人出门在外会这样?热了就掀衣服扇肚皮,这不就是给别人看嘛,玩得不就是欲擒故纵的那一套,装什么装。」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东西,你每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李子尧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见缝插针的说,「那你呢?不是吊带就是热裤的,哪点不比我暴露了?」 「我只是在简单的陈述事实罢了,才说几句你就不爱听了。而且我穿裙子不是因为好看吗?是你们夸我好看的。」 第68页 「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找男人来是干什么的?给你当保姆的?」 「对。」 「……」 「行了,」季淮沖他摆了摆手,「最近都别来烦我,男人真的是烦得要死。不,是你们烦得要死,我最近新娶的小老婆,长得不仅好看,而且脾气好,善良贤惠,和他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子尧也懒得理会他,甘愿认作是自己倒霉,这种苦日子忍忍就过去了。 配角悉数退场,季淮挥挥手,示意江煦可以上了。 江煦缓缓走进,自然的坐在季淮的身边,季淮弯着嘴角笑笑,脑袋一歪枕在他肩膀上,像是在趁机占人家的便宜。一只手摸着肚子另一只手挽着江煦的胳膊,带着撒娇的意味:「我肚子疼。」 江煦强忍着不适,将手掌覆在他腹上,掌心传来一阵温热,他语气温和:「不舒服?」 「嗯。」季淮干脆将脸埋进他颈窝里,发出几声闷响,江煦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若有似无的喷洒在皮肤上,有些痒,像蝴蝶的翅膀扑扇而过。 江煦觉得有些不适,站起身说:「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不用。」季淮拽着他的胳膊将他向下用力拉,重新坐回沙发上。 季淮的力气是真的大,江煦面上和他维持着平静,实则暗戳戳的和他较劲,愣是没掰扯过他一点,干脆妥协。 「就这样陪我就好。」 江煦只好坐在他身边不动,他的手指细长,骨骼分明、脉络清晰,指关节凸起的地方被季淮捏在指尖来回把玩,揉搓的泛红粉。 江煦默不作声的拿胳膊肘捅了捅他腰窝。没动。 江煦心想,他难道是不怕痒?还是自己的力度太小了,根本没感觉? 他轻咳两声,掩盖自己手肘左右摆动的幅度,这回力度到了,可季淮仍然是没有感觉。 他正想侧头去看看季淮怎么回事,怎么不按他们事先约定安排的那样演下去?正要探头,季淮开口,语气和平常完全不同,带着几分生冷:「你说,人这一辈子真的只会爱一个人吗?」 江煦没反应过来,季淮在干什么? 「不知道。」江煦打算敷衍过去。 可季淮却还是揪着这个问题没放:「你说说看。」 「不会。」江煦答。 「为什么?」季淮紧追不捨。 「如果真的爱,你为什么要娶那么多的老婆。」 「……」季淮颤着肩膀发笑,摸了摸脸说,「可是我不爱他们。」 江煦讥笑。 渣男。 「那你会一直爱一个人吗?」季淮又问。手里还在来回把玩江煦的手指头,力度不大,却很容易摸出红印子来。 江煦很认真的思考后给了他答案:「不会。」 季淮抬起头看他:「这么无情?」 江煦没看他,他看向场外的三人,因为剧情的突变而一脸茫然,陶衍站在导演的盲区给两人打手势,在问发生了什么? 按照套路,季淮对待陶衍他们的态度和对待江煦的态度成一个截然相反的模样,他们的方法很笨,只能通过强烈的对比表现出『爱』。 既然是这样,那接下来就应该是季淮对江煦百般施好。可季淮发的哪门子疯,问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陶衍急得跺脚。 江煦却突然笑笑,不是以往一贯的冷笑,也不是一副客气的假笑,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 真的在笑的人是可以从眼里看出来的,因为有光亮。 「如果可以,我想爱很多人,爱早起摆摊卖早点的阿姨、爱街上卖花的小姑娘、爱行走在路途上的旅人、爱远赴星途的追梦者……可我不能,因为你我囿于黑暗,不曾窥见天光,唯一能爱的只有自己。」 因为这里没有鲜活的生命,放眼望去,乌压压一大片的面试演员和其他工作人员,全部都是游戏安排的npc,他们的思想全是冰冷的程序设定的,他们的言语没有感情,他们微笑与哭泣是僵硬的,全部的一切都只是伪装出来的。 这里没有生活,没有爱。 季淮的心里似有微波荡漾,因为假睫毛浓密且长的夸张,恰好将他眼里的缱绻遮挡干净。 对啊,这里没有爱。 季淮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将那唯一一点的旖旎藏好,学着江煦的语句,柔和的说:「如果可以,我只想爱一个人……」 江煦闻声对上他的眼睛,却窥不破他眼里的情绪。 季淮继续说:「告诉他,黑暗里也可以有爱。」 「那,」江煦在想该怎么接这个肉麻至极的话,余光刚好瞥到陶衍,他一指,说,「那你的那些……老婆们怎么办?」 季淮忍了忍笑:「那些都是泛滥的感情,是个反面教材,娶老婆又不是吃大餐,兴趣上来了就大吃一顿,人又不是硬邦邦的石头,那是个有感情的生物体,况且——」 他拉长的音调,向后仰着:「我一直都不相信,一个人能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同时爱不同的人,所以,这一辈子只要有那么一个就够了。」 江煦揶揄他一句:「你先找到老婆再说吧。」 「……」 季淮覆上他的手背,掌心的温暖全全传递过来,江煦动了动指尖,无论多少次,他都还是不太喜欢与人有亲密的接触。季淮猜得出他的心思,蜷着手指,遒劲的握住了江煦的手。 第69页 「阿煦,我们打破这个世界的规则好不好,我们不要泛滥的快餐感情,不要『一妻多夫』的狗屁制度,我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季淮看着他,四目相对,有着不可多得的温柔。 虽然知道他是在演戏,但强烈的情绪很快就影响了江煦,恍惚之间,他真的以为自己是戏里的人。 江煦微微张唇,准备回答,就被一声惊雷似的『咔』喊了停。 像魂归于体一般,江煦从戏里抽出了身,站了起来,一把抽出了被虚握在季淮手掌中的。 现在觉得舒服多了。 这种肉麻多情的戏份他不喜欢。 「恭喜!你们已经是一位合格是演员了,现在你们可以飞向更高更远的舞台了。」导演举着手鼓掌,后面几个工作人员也跟着鼓掌。 「季淮——」陶衍站在导演身后,没敢上前,只是隔空喊,「都怪你!我后面还有那么一大长串的戏份呢?我准备的那么充足,你又给改了剧本,我才露了一面就下台了!」 季淮挠挠耳根,觉得他吵得耳朵刺挠。 「你别给我装聋!」陶衍越说越大胆,徐见霜赶紧去拦他,这要是被导演听去,让他们重新再演一遍怎么办? 导演却只是笑笑,觉得这几个演员十分激昂。 江煦心想,不出意外,门已经开了。 「对了,我们即将开拍一部戏,需要一个小演员来演一场戏,是一个获奖的发表感言,很简单,要不要试试。」导演诚心给大家推荐这个机会,几人也不好拒绝。 季淮碰了碰陶衍:「导演,我们这个演员戏演得特别好,要不要让他试试,绝对包您满意。」 陶衍抓紧机会,自信而坚定的拍拍胸脯:「对啊对啊,我可以的。」 导演本意是想季淮来演的,看陶衍激情十足的样子也不好泼他冷水,便答应了:「那就这小子来。」 「谢谢,谢谢导演啊。」陶衍欣喜过望。 「我可帮了你一回啊。」季淮噙着笑。 陶衍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却也不好意思低头认错,抿着唇一句『对不起』始终都说不出口,来来回回瞄他一眼,说:「你还是先把你这身衣服换了吧。」 季淮低头看了眼,觉得很满意:「不换。」 「……」 站在一旁的江煦没忍住:「不换就别和我说话。」 「……行,我换。」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做了些改动,将前面关于『男女不平等』这一命题改了,怕把握不住,所以改成突出『爱』,怕删改太多,所以剧情还是保留了绝大部分,不需要重新再看一遍。 本来还有两个很沙雕的戏,被我砍了,所以有些短。 不好意思哇!!!不好意思!!感谢在2022-04-17 17:19:04~2022-04-19 17:1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48303676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要涩涩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演员的诞生7 7 剧场很大,为了拍一场获奖的戏份,请了上百位的群演,为了欣赏陶衍卓越的演技,几个人充当免费群演找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下。 当整座剧场的灯光熄灭时,唯一一处的光亮聚集在舞台正中央的时候,江煦有一种在看电影的感觉。 以至于差点忘了,这还是游戏世界。 第一排的观感极佳,极近的距离简直是视觉盛宴。一些摄影机器安置在舞台前方,摄影师已经准备好了,现场有些吵,一些工作人员在组织维持纪律。 「你好,请问你是那个演员李子尧吗?」有一个坐在后排的女生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李子尧的肩膀,轻声询问了一句。 李子尧显然有些不解,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是的。」 女生顿时兴奋起来,捂着嘴,高兴的有些手舞足蹈。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的本子和一支笔,礼貌的询问:「可以给我签名吗?我真的好喜欢你。」 「可以啊,这都有粉丝了。」季淮打趣。 江煦回头悄悄观望了一会,现在的npc还真是敬业,连粉丝都给安排上了。 这便宜不占白不占,李子尧行笔潇洒的在纸上籤下三个大字,又将纸笔重新递给女孩手上。 女生激动的都快掉出眼泪了,江煦心想这女孩是戏演得比他们几个好啊,说哭就哭了。 季淮将胳膊肘靠在椅背上,看着那女孩:「他现在还只是个小演员你都这么激动了,那要是以后他出名爆红了,你不得哭成什么样。」 女孩觉得自己的这副模样有些丢人,拿纸巾擦了擦眼泪,抽了抽鼻子:「小演员又怎么了,起码他很努力。」 李子尧听别人这么夸自己,实在是有些羞愧。 季淮支着下巴:「那我也很努力,你怎么不找我要签名?」 「……」女孩仔细打量着他,在想这是哪个演员,可想了半天也认不出来,「你是……哪位?」 江煦轻声笑了。 「……我也是个小演员,不然我也给你签一个吧,说不定以后我就红了,那你这签名可就是天价之宝了。」季淮怕她不相信,又添了句,「我和李子尧是好朋友,他红了我就红了。」 第70页 一听李子尧,女生眼里立马发光似的,把本子主动递给季淮。他洋洋洒洒的在本子上唰唰挥舞几下,根本看不出写的是什么狗爬字。 「谢谢啊。」女生看了眼,没说什么,将本子合上装进了包里。 「没事。」 季淮重新坐好,心满意足的等着开机。 江煦觑他一眼,抽着嘴角:「你还真是脸皮够厚的。」 季淮歪头看他:「如果是和你比,那肯定是厚的。」 「大家都安静——等会不要穿帮,虽然是群演,但那也是演员,大家都积极配合,才能早点结束……」导演扯着个大喇叭在喊,后排的几个人瞬间没了声。 「好——摄影都就位,演员也准备——」导演指挥现场,气氛很快就上来了,莫名有些紧张。 「三、二、一,action——」 说完,左侧舞台先走上来一位穿着鱼尾长裙的主持人,个子很高身材也极好,气质落落大方,举止优雅,她举着话筒,手里拿着张很小的稿子,只偶尔看两眼,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脱稿演讲。 是一些开场白,说完后,观众席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江煦客套的鼓了几下。 接着就是宣布获奖名单,听这奖盃的名字,好像是什么公益性质的奖项。每上台一个都要讲三到五分钟的获奖感言,半天也没轮到陶衍,听得季淮不耐烦,直打哈欠。 「下面是我们此次获奖人中最年轻的获奖者,有请——」主持人笑着,陶衍踩着步子走出来,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克制心里的那份紧张,估计是没想到下面坐了那么多的人。 「可以啊,这么一打扮还挺帅的。」季淮坐直了身体。 毕竟是出席盛典,陶衍即使是作为一个上台只有五分钟左右的小演员也得保持帅气的形象,他穿的是黑色的西服,打了个领带,衬托出他挺拔的身形,头发上抹了发胶,抓了个简单大气的发型,额头露出来看上去十分的精神,不像是平常所见的少年样,而是一个男人的形象。 后排的女生低声都在夸他帅。 季淮歪头,看了眼坐在李子尧边上的徐见霜,随口一问:「见霜,陶衍今天这身怎么样?有我好看吗?」 徐见霜回过神,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胡乱的『嗯』一声。 季淮也没再问。 「你还有心思撮合别人?」江煦淡淡的说了句。 「我没撮合,我只是随便问问。那你觉得他帅还是我帅?」 江煦不答,「……」 「我十分荣幸能站在这个舞台上,并且获得这项荣誉,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幸运……」陶衍回想在台下背的台词,都是一些官方客套的说辞。 主持人按步骤问了句:「那么你最想感谢的人是谁呢?」 「最想感谢的人……」陶衍顿了顿,他在台下好像没背过这段词。 他一抬眼,刚巧看到了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四个人,灵机一动说:「我最想要感谢的是我的朋友们,是他们一直鼓励我帮助我,我才有了今天这份成就,他们对我一直不离不弃,我从小就不知道我的家人在哪,所以他们堪比我的家人……」 「他说这些话真的良心不会痛吗?」季淮微微皱着眉。 江煦冷冷的说:「你昧良心说的话不比他来得少。」 「……」 也对。 「我最想感谢的是我喜欢的人,她长得很漂亮,那个虽然我挺配不上她的……」 这话一出,台下起闹声顿然掀起,像一阵热潮久久退散不去,这可比听前面那一套枯燥乏味的言论来得有趣多了。 一个小配角居然演出了主角的感觉。 季淮附和的吹了个口哨,台下的人都在猜测这个女孩是谁,陶衍却止住了没再继续说下去,怕给徐见霜增添困扰。 点到为止。 这场戏本身就很短,几乎可以用一笔带过来形容,过程很顺利,没有失误,导演称赞几位的演出很出色,不怯场、随机应变能力也很强。 陶衍过了把戏瘾,十分知足,下了台后这一张嘴就没合拢过,比季淮还能说,听得人耳朵都起茧子。 「行了,走吧走吧。」季淮没忍住,一把捂着他的嘴,一直到门前都没松开过他的嘴,嘴唇周围一圈捂出了红印子。 「诶,我刚刚真的很帅吧,要是有相机可以记录就好了,真是太可惜了……」陶衍还在喋喋不休。 季淮一抬头,直接将他踹进了门里,甚至在那一片黑暗中还能听见陶衍啰嗦重复的声音。 「吵死了。」 徐见霜笑笑,和几个人道了别后先走一步。 李子尧扶着眼镜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话,正要抬步江煦喊住了他:「有什么话要说?」 江煦总觉得他有话想说,只是在犹豫。 李子尧柔和的笑笑,淡声说:「你们搭档的最后那个片段,演得真不错。」 「然后呢?」江煦问。 「没了。」李子尧摇了摇头。 江煦搞不懂,只是这么一件小事需要犹豫这么久回答吗。 「走了,下次见。」李子尧说。 虽然不确定是否真的还有下次,但江煦还是回道:「下次见。」 和出现时一样,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双长腿,最后离开两人视线的也依旧是那双裹着黑靴的小腿。 第71页 和季淮就不需要搞这么多离别感言,江煦甚至连话都没留给他就拉开门走了进去。 待适应黑暗后,江煦看清,『卧室』的门前多了个『客厅』,这应该是系统给他们的奖励。是普通公寓的布局,有沙发有电视、还有一个很矮的茶几放在正中央。 沙发是雾霾蓝,颜色淡淡的,有股子忧郁的气息,电视机是55英寸,为了防止落灰还盖了一层布。江煦试着打开电视,发现这里没办法通电,所以这个电视和一件摆设没什么差别。 墙壁上挂了几幅画,和卧室那副一样,以莲青色为主,夹杂了几幅藕荷色的画作,都是抽象类的艺术品,虽然看不懂其中深意,但江煦很喜欢。 江煦坐在沙发上,季淮不做声的坐在他边上。 江煦拉开茶几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本厚厚的相册,他翻开,里面却是空的,没有一张照片。他略带失望的把相册放了回去。 江煦起身打算去睡觉,在那个剧场里待着,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这会有些困。 他反手准备将门关上,却被季淮伸着胳膊拦了下来。 「干什么?」江煦面目表情的看他,没有要将门打开的意思。 季淮反问:「你干什么?」 「睡觉。」 「那我也睡觉。」 「哦。」江煦丢下一个字,准备再次将门关上,季淮扒着门不松手。 「我说我也睡觉。」季淮重复了一遍。 「然后呢?」 「然后?」季淮和他说着说着突然笑出了声,「然后我要进去。」 「不行。」江煦拒绝。 「为什么?」 江煦指着沙发:「那里也可以睡。」 之前两人都是一起睡,虽然中间隔着的距离几乎可以再躺下一个人,可江煦还是不习惯和其他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季淮被这种无理的行为逗笑了,隔着一条门缝沖他说:「你怎么这么无赖?」 江煦说:「之前是不得已,现在是有条件。」 「你也太残忍了吧,阿煦。」 江煦听到这个称呼就头疼,干脆手腕一发力,将门『啪』地一声合上了。季淮敏捷地将脑袋往后一缩,差点就磕到了鼻尖。 行呗,少爷就是少爷,讲究得很。 季淮只好躺在那张又窄又短的沙发上,两条小腿挂在外头一晃一晃,扯了个抱枕压在腹上,怕受凉。 他轻轻阖上眼,嘴里慢悠悠的哼着歌,打算就这么把自己哄睡着。 大概是沙发睡得难受,他怎么睡都睡不着,就那么一直闭着眼,心里默默数着羊,数到第七百二十一只的时候他听到卧室门开了,很轻,然后一个薄毯子丢在身上,那人也不把毯子摊开铺平,就像随手扔的一件衣服。 一点也不温柔。 直到那人走开,季淮才懒懒的掀开眼皮,慢条斯理的把毯子展开盖在身上。再重新闭上眼,没忍住笑了笑。 羊全部跑光了,数羊人改数星星,数到第九十九颗的时候,他沉沉进入梦里,呼吸变得绵长。 第38章 没有终点的列车1 1 江煦将滑落在地上的毯子捡了起来,脚尖踢了踢沙发,震动感唤醒了季淮。 季淮愣愣的坐起,扭了扭发酸的脖子,伸着腿打哈欠:「天亮了?」 江煦把毯子甩回他脸上,看着顶上那颗如同电灯泡般大的白点,他说:「你傻了?这里没光,没太阳,哪来的天亮。」 季淮将毯子扯下,狠狠揉搓了一把脸,缓了缓神,又嘆了口气:「想起来了,我还在这破楼里。」 刚刚那一觉睡得无比香甜,他梦见自己躺在一片空旷无垠的草坪上,一边吹着风一边抬头数星星,数着数着天就亮了。正准备撒腿狂奔的时候,就被江煦踹醒了。 这种落差感太大,季淮烦躁的揉搓了一把头发,没有要起身的打算。 「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鬼地方。」季淮嗟嘆一声。 「走不走?」江煦问。 季淮抬头看他。 算了,起码这鬼地方还有江煦。 他坚定的说:「走。」 江煦拉开门,他习惯性的先闭眼,然后走出去,再然后等着光芒慢慢褪去,最后出现在眼前的就是这个世界的画面。 乱闹闹的人声在这密集的环境里被放大数倍,着急赶路的旅人边打电话边推着行李箱,不小心撞了江煦的肩膀,回头朝他摆了个手势,说了句『不好意思』。 江煦还没来得及给出回应,那人又匆匆推着行李箱走远了。 「往前走走行吗?」后面有人拍了拍江煦的肩头。 江煦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队伍中间,和前面的那个人落下了很大的距离,他一边观察一边跟上前。他现在在排的是过安检的队伍,他回头悄悄观望一眼,看见了站在末尾的季淮。 两人视线对上,季淮朝他笑笑。 江煦没有行李,两手空空,过了安检门,工作人员拿金属探测仪扫了扫江煦,没问题便过去了。 江煦不着急走,先观察下这里的环境。 这是个普通的火车站,应该建了很多年,看起来有些陈旧,占地面积也不算大,有很多赶车的旅人没地方坐,只能找个角落站着或蹲着,还有来早的在啃泡面。 季淮很快过了安检,朝江煦大步走来。 第72页 「阿煦,这和之前的不太一样啊。」季淮站在他身边,喃喃一句。 「是不太一样。」 他们之前来的时候都会事先习惯性的看一眼身后的门,保证到时候离开不会认错地点。可这回江煦没找到门在哪。 江煦想了想,他刚刚是站在安检门后的队伍里,身后唯一的门只有进站口。他放眼望去,那里只有源源不断进来的旅客,根本没有门。 是门消失了?还是门隐藏了? 「阿煦,你看这是什么。」季淮翻着手里的一张淡淡的湖蓝色的车票来回看,是他刚刚在口袋里摸到的。 江煦伸进外套口袋里一摸,也摸到了张一模一样的车票。起始站是一个叫『浦阳』的站点,没写终点站。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入站口的上方就着三个大大的『浦阳站』,看来他们要乘坐这辆车,而这里就是出发的地点。 火车票上写着出发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四十分,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开始检票,还来得及。两人乘扶手电梯上了二楼,找到了这躺列车的候车室,座位已经被坐满了,两个人只好找个地方暂时等待着。 这是个很忙碌的地方,每个人都在着急的赶路,也许是回家、也许是出差、也许是旅游。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和『生活』、『烟火』有关的地方。 江煦蹲着,从他这个视角看过去,正前方有一个中年男子坐在用尿素袋装着的行李上吃桶装泡面。他的皮肤黝黑,手背上的皮肤粗糙褶皱,身上的衣服有几处不显眼的补丁,鞋子上有擦不掉的水泥印。江煦猜测,他应该是个建筑工地的工人。 「看什么?」季淮问。 江煦没答。 季淮顺着他的视线瞟过去,开玩笑道:「想吃泡面?」 「嗯。」江煦胡乱应着,又添了一句,「想吃泡面。」 季淮也没想到他会给出答覆,微微一笑:「等会上车再吃。」 「要不要猜猜看?」江煦淡声说。 「猜什么?」 「猜这些等车的人他们的目的地是哪?」 季淮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才检票,打发打发时间也可以,他应下:「好。」 江煦抬了抬下巴,看着十点钟方向的一个年轻女孩:「猜她是要去干什么?」 女孩的穿着很简单,一件紧身的短t恤搭配一条深色的长裤,脚上穿着的是一双白色的板鞋,披着长发,给人一种干净精神的状态。 季淮挠了挠下巴,思忖片刻说:「她背的那个包看起来东西还挺多的,看外表应该很年轻,应该是个大学生放假回家。」 「确定吗?」江煦问。 季淮顿了顿,还是敲定了这个答案:「确定。」 江煦指了指那女孩的手机,靠近他低声说:「看见那个手机壳了吗?它背后放着的是一张照片。」 季淮眯了眯眼,仔细一瞧好像真的是一张照片。 「那照片是一男一女,女的就是这女孩,男的应该是她男朋友,她应该是去见异地的男朋友的。」江煦说。 「不一定吧,万一人家根本不是异地呢?情侣在手机背后放一张照片不是很正常吗?」季淮还是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江煦又说:「如果不是本地的大学生,放假回家应该都会带着行李箱吧,可她只是背了一个包,说明她要去的地方根本待不长,很快就会回来。」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但季淮还是不肯屈服,倔强的说:「如果是我,我放假回家就带一张证件,家里什么都有,我为什么还要带那么多的东西回去?」 江煦扯扯嘴角,不疾不徐的说:「因为人家是女生,而你是男生。」 「女孩就非得……」 季淮还想再做反驳,那头的女孩便接起了电话,脸上洋溢着幸福而又甜蜜的笑容:「喂,我马上就上车了……好,放心吧……你别着急到车站,我还有那么长的时间才到呢……我也想你……拜拜,mua。」 「……」 江煦抬眉沖他笑笑:「你输了。」 「再来。」季淮咂咂嘴,他在偌大的候车室里寻找一圈,最后定格在一个二十出头的男生身上,「吶,就他。」 那个男生的穿搭很随性自由,黑白条纹的polo衫、纯黑色的短裤、白袜子配白球鞋,斜斜的背着一个军绿色的挎包,头上还压着一顶棒球帽,应该是个很有个性的人,他就站在那左顾右盼,看着来来回回路过他面前的人,也不玩手机,只是静静的看着人群。 江煦想了想说:「看得出来他应该有些紧张,应该是第一次出远门,又或许是第一次坐火车赶路,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应该是不会选择一个人出行的。」 江煦一时之间还真没猜出来他是要去干嘛的,顿了顿说:「应该是被邀请去参加什么活动的,或者是去外地找什么人。」 季淮『嗯』了一声,学着江煦的语气,问:「确定吗?」 「确定。」 「那我说说我的看法。」季淮不咸不淡的挤出一句话,「他是去旅游的。」 江煦在等他的下文:「没了?」 「没了。」 「我觉得不像,如果是旅游,谁会只带一个斜挎包就出门?什么东西都没有。」江煦反驳。 「我就会……」 「打住,你是奇葩,别人不是。」江煦不想再听他讲什么『我就会不带东西,只带一个证件出门』这样的话了。 第73页 「行,这么不相信我,要不要去问问看?」季淮说。 江煦觉得没问题,点了点头。 两人站起身,抖了抖有些发麻的腿,朝那男生的方向走过去。那男生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两人,有些警惕,但视线没盯着他们看。 季淮清了清嗓子,说:「那个,你好……」 男生往后弹了一步,摆了摆手,先出声打断:「我不加人联繫方式。」 「……」季淮无语,愤懑的说,「少给老子自恋。」 那男生有些发懵,反应过来后有些羞愧:「不好意思啊,我以为是黄牛什么的……」 季淮挥挥手,问:「是这样的,我们想问问你坐车是要去哪的?」 那男生上下打量着两人,十分警惕。季淮觉得这样问的确是有些奇怪,忙解释说:「我们两个在打赌,猜候车室里的人的目的地都是哪。」 「这样啊。」男生这才卸下防备,轻轻笑了下,「我是去旅游的。」 季淮瞬间洋溢着笑:「看吧,我猜对了。谢了啊兄弟,打扰你时间了。」 男生尴尬的笑笑:「没事。」 季淮揽着江煦的肩往回走,得意的说:「这局我赢了。」 江煦拨开他的手,兴致缺缺的说:「那又怎么样?我赢一回你赢一回,算平局了。」 「各位旅客朋友们大家好,您乘坐的k297的列车开始检票了,请各位旅客朋友抓紧时间进行检票……」 广播里开始播放列检信息,刚好是他们所乘坐的这般列车,两人不再纠结打赌这件事,跟在检票的队伍里过了闸机。 火车还没进站,季淮和江煦先站在8车厢的队伍里排队等候上车。 江煦总感觉这条队伍里的人看起来很奇怪,大家似乎都很警惕,一直在左右观察着什么人,也没一个人低头玩手机,不想隔壁车厢的那条等候队伍里大家都各自低着头摆弄手机。 江煦转过头,刚巧看见在候车室里等车的那个男生,慢慢悠悠的从右后方走进队伍后面。两人视线对上的时候,他明显愣怔了一会,礼貌的点了点头,江煦也点头回应了过去。 远处传来火车的呜鸣,像一条巨大的绿色长虫驶来。 忽地,江煦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他回过头。 「真的是你们啊?我还以为这回也碰不到了!」陶衍的眼里藏不住激动,身边站着徐见霜。队伍里有一些人不时投来打量的目光。 「又这么巧?」季淮拨开他的手,有些不满。 陶衍笑笑,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的确是巧。」 季淮『哦』一声,指了指后面,冷淡的说:「滚后头排队去。」 「……哦」陶衍咕哝着,自觉的走到队伍后面站着。 徐见霜出于礼貌的朝两人打了个招呼。 江煦还是老一套的点头,季淮笑着:「好久不见。」 陶衍心里不爽:什么意思啊? 他恨恨地在原地跺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9 17:21:34~2022-04-20 15:5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想要涩涩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8303676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碗心灵鸡汤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没有终点的列车2 2 列车门缓缓开启,旅客悉数登上列车。 这是一列老式的绿皮火车,一走进去就能闻到扑面而来的怪味,夹杂着人身体表皮冒出的油脂味和泡面零食垃圾袋堆积后的发酵味。味道不沖,但是难闻。 江煦屏住呼吸,实在憋不住了就用嘴呼吸,不过在车厢里头待久了也就适应了这种味道,如果时间再长点,鼻腔完全适应这种味道以后,也就感受不到了。 江煦边往里走边看车票的信息,他在23号的下铺位置。没想到系统还挺贴心,给他安排了个卧铺。 他们进门的位置是从1号开始排序的,23号在最里的位置,同样也是靠近厕所的位置。 人群前进的很慢,江煦也不着急,他观察了下这节车厢的人,发现了一个共同点——大家好像都没什么行李。如果说是个别旅客没有行李倒也正常,可这一整节车厢的旅客都没有,这就奇怪了。 江煦缓缓走了没几分钟,便到了自己的位置,他自在的坐在床上。说实话,他不太喜欢火车的环境,除了味道不太好闻以外,他不满意的地方有很多。 比如,床太小,他觉得翻身会很难受,还有被子太硬,盖起来不太舒服,并且这被子不知道盖过了多少人,他觉得很脏。 一想到这,他就觉得漫漫长夜都会变得难熬起来。 季淮坐在他边上,他个子高骨架也不小,江煦觉得这张床根本容不小两人。江煦问:「你睡哪?」 季淮指了指上方:「你上面。」 还好不是对面那张床,如果夜里睡觉和季淮面对面,他觉得自己一定会睡不着。 忽地笼罩下来一片阴影,江煦抬眼,对上一双杏眼。因为有些惊讶,杏眼微微睁大,显得十分圆润。他两手抓着挎包的带子,显得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煦看出来了他的拘束:「好巧。」 「好巧……那个,我叫艾正青。」他站在原地,介绍完自己后又指了指对面中铺的位置,「这个是我的位置。」 第74页 江煦『嗯』一声,饶有趣味的打量他,直白的说:「玩家?」 对方僵了片刻,坐在对面的下铺位置,有些激动的说:「你们也是?」 「是。」江煦回答。 「我还以为这个世界就我一个人呢,真是吓死我了。」像松了口气,艾正青拍了拍胸脯。 「一般情况下不会只有一个玩家的,那样失败的概率太高了,除非系统高看了我们。」江煦说。 艾正青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就被人推了推。态度极其的差劲。 「这我的地方,你小子起开。」 三人齐刷刷的抬头,面前这位看上去是一个四十几岁的大妈,体型有些胖,显得臃肿富态,看上去有些邋遢,因为她刚一坐下,就支着一条腿踩在床铺上,还没脱鞋。 江煦不由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床,对睡在这张床上的反感情绪更加的重了。 艾正青被挤开,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季淮往江煦这头挤了挤,让开了一小处的位置来,拍了拍床垫子,大方的说:「坐这吧。」 江煦心想,这人脸皮也是够厚的,坐着自己的床,还请别人也坐。但最后江煦也没说什么。 这床本来就小,要是坐三个人就实在是有些挤了,艾正青本想说坐过道的那个位置也可以,可他不好意思拒绝季淮,便应下了。 同时,列车缓缓驶动,平稳的前进着,不知向何处出发。 出了车站,就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列车不停地过山洞,一下明一下暗的,江煦能从玻璃窗户上看见自己的身影。大概行驶了半个小时,山洞的数量就减少了起来,窗外能看见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和大厦,但因为离得太远,所以看起来反而有些矮小。 突然之间沉默了下来,没人开口说话。坐车容易让人犯困,对面下铺的大妈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一个劲的打哈欠,实在忍不住了就躺了下去。 「原来你们在这啊,我和见霜在10号床。」陶衍特意来找两人,确定下彼此之间的位置,也好有所照应。 「这个也是玩家?」艾正青问。 江煦答:「是。」 陶衍看着挤在一张床上坐着的三人,心里瞭然,主动伸出手示好:「你好,我叫陶衍,我和他们是朋友。」 艾正青起身礼貌的握了回去。 陶衍没位置坐了,只好坐在过道边上的摺叠座椅上,和他们分享自己得知的信息:「这次的玩家好像还挺多的,我那周围一圈都是玩家。」 江煦闻声抬头:「怎么说?」 陶衍继续说:「我本来是想和见霜讨论一会儿关于出去的事,可我对铺的三个大哥一听这件事就激动的加入了讨论,这才得知他们几个也是玩家,大概是讨论的声音太大了,隔壁床的也自爆了家门。」 「那照这样看,玩家的确是不少。」季淮喃喃,他皱眉,「这个世界还真是有点不一样啊。」 坐在边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的艾正青惴惴不安,有些担心又有些害怕。 江煦重新摸出那张火车票,上面只写了出发时间,没有到达的时间,难道要一直坐下去?他叫住了陶衍:「你的车票我看看。」 陶衍二话不说便将车票掏出来递给了江煦。 江煦将两张车票进行对比,除了床位信息是不一样的,其他的并没什么差别,连左下角的车票价格都是一模一样的。 「我们的好像不太一样啊。」艾正青说。 江煦抬头,问:「我看看?」 艾正青把车票拿出来攥在手上,捏着车票的一角。两张车票的价格不一样,艾正青的这张车票价格更低一些,按常理来说是因为距离更短所以价格才会更低。 这时,列车员过来例行检票,江煦将车票递给他,列车员用检票钳在车票上剪下一个小小的缺口,作为上车到下车之间的凭证。 江煦问:「你好,我忘记买的这班车次是什么时候到站的,你能帮我查一下吗?」 列车员斜眼瞄了他一眼,有些不厌其烦:「现在的人都什么记性啊?自己买的车票还能忘记到站时间,这样了还出什么门啊?在家待着算了……」 列车员忍不住咂舌,但还是帮江煦察看了车票信息:「14号下午两点三十二分到站。」 「谢谢。」江煦说。 列车员正要到下一个床位检票,艾正青不好意思的向他询问自己的车次信息。他呵呵笑着,能看出来列车员极度的烦躁,但也别不好意思职责旅客,只好耐着性子回答了:「13号上午十点二十分。」 「谢谢啊。」 「现在是几号?」江煦问。 艾正青往过道上冒出颗脑袋,看着尽头两节车厢交接处的上方显示的led屏上闪过的时间:「11号下午四点三十九分。」 季淮有些抱怨:「这还得在车上待三天左右,什么地方要坐这么久的车。」 正常的出行的确不会需要坐这么久的车,可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出行,就算坐上十天半个月江煦也不会觉得有哪里奇怪。 为了检票陶衍跑回去了,对面的大妈检票完又躺了下去,现在已经睡得打鼾,没了话说的几个人又顿时安静了下来。没有目的的旅行除了兴奋和好奇以外也有可能是无聊与死寂。 过了下午五点半,窗外的天开始变色,从天蓝色渐渐转变为暗蓝色,景色开始变得逐渐模糊起来,能从玻璃上看得清晰的画面只有车厢内的人影子。 第75页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麻辣鸡腿,正宗的道口烧鸡。来,这位同志让一让……」到了饭点,过道上传来销售员的声音。 走近时,季淮喊住了她,目标明确,指着推车最底下那几桶泡面问:「要钱吗?」 江煦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季淮。 这问的什么问题。 销售员尴尬笑着:「要的,先生。需要来一桶吗?」 「……」季淮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但他还是想买,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给你表演个杂技,你送我一桶怎么样?」 销售员婉拒:「不好意思啊先生,我们不接受免费交换的行为。」 说完,销售员就要推着车走。 「等会——」艾正青喊住了她,他拉开自己的挎包翻了翻,摸出二十块钱来递给销售员,「三桶。」 销售员接过钱,从推车低下拿出来三通泡面,并找了五块钱给艾正青:「先生,您的泡面,这是找您的钱。」 艾正青又说:「这五块钱帮我拿三根火腿肠吧。」 边上的两人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艾正青,等销售员走了以后,季淮问:「你哪来的钱?」 艾正青将买来的火腿肠和泡面分给季淮和江煦,解释原因:「我在上个世界里打工赚的,以防万一用的,谁知道万一哪天真的要用到钱呢?」 季淮有些崇拜的看他,他原先以为艾正青就是一个单纯的傻小子,没想到一点也不傻:「可以啊,谢了啊,需要帮忙的地方吱一声。」 艾正青笑笑:「没事,都是一起患难的人,互相帮个忙也没什么。」 几个人撕了包装袋,将调料都洒进去,准备去接热水。 走在后头的季淮悄声对江煦说:「怎么样?你说你想吃泡面就有泡面吧。」 江煦皮笑肉不笑,懒懒的回:「这是你买的吗?」 「……」季淮耸耸肩。 路过10号床的时候,江煦特意往里看了眼,陶衍正跟对面的三个大哥聊得甚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笑得像母鸡下蛋一样咯咯乐。徐见霜默不作声,静静地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天。 注意到江煦的身影,陶衍还打了个招呼。 「什么时候吃饭?」江煦问。 「我刚刚问了销售员,那些东西要钱的,我可没钱。不过这三个大哥身上带了些吃的,分了我和见霜点。」说着,他沖对面的三个大哥点了点头。 三位大哥看起来身强力壮,体形高大,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也不知道陶衍是怎么和他们打成一片的。 「吶,你和见霜一起分了吃吧。」江煦将那碗泡面递给他,也不管陶衍接不接,就放在了桌子上。 陶衍对江煦和季淮偶尔也有抱怨,但也不至于白拿人家的东西,想要还给江煦。 艾正青刚好接了热水回来,路过这的时候正好听到动静,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二十块钱给陶衍:「先好歹吃一顿正经的饭,我这钱不少,够我们吃十天的。」 陶衍客套的说了几句后也不再来回推拉,便接受了这份善意。 江煦看着艾正青说:「谢了。」 「小事。」艾正青笑笑,端着泡面转身回了床位。 陶衍握着二十块钱,有些感到:「江煦,你这新交的朋友可以啊,比季淮靠谱多了。」 「啧,你吃你的,带上我干什么。」季淮拍了拍他脑袋。 江煦懒得和他们打闹,去接了热开水,他小心翼翼的端着泡面回来的时候,听到好几个床位的人在讨论自己,听大概描述,应该是在讨论刚刚艾正青请客的事。 江煦故意放慢了步调,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很灵敏地捕捉到『玩家』这两个关键字眼,游戏世界里的npc应该不会讨论这个话题吧。 江煦站定,根据他刚上车时对这些人的观察,他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却又十分合理的想法。这一整节车厢里的人不会都是玩家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岂不是有上百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0 15:55:59~2022-04-21 16:1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48303676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没有终点的列车3 3 这一点倒是挺新奇的,玩家一窝凑。 艾正青坐在摺叠椅上啃泡面,没坐江煦床上。季淮把床头的被子和枕头挪到床尾,想想觉得江煦这人是个少爷,把被子放到这容易脏,于是他把被子搬到了自己的床上去。 空的地方腾了个位子出来,季淮让江煦坐里面,江煦也没客气。 江煦被季淮和面前的桌子包围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其实有点挤,毕竟是两个大男人,手长腿长的,怎么样都占地方,可江煦却不觉得拥挤,他出神的看着泡面桶冒出的氤氲飘渺的雾气,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种感觉,在某一刻、某一个短暂的瞬间里,觉得眼前正在经历的这件事,好像在很久以前就经历过了。 当然,很多人将这种现象称之为『平行世界』。 「可以吃了,再泡就不好吃了。」季淮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江煦回过神来,将叉子拿下来,他喜欢把泡面上的那层盖子撕掉,不然内层的水蒸气留下的细密水珠总是碰到刘海。江煦送进嘴里一口泡面,味道刚刚好,他不喜欢吃辣,特意没放那包辣调料包。 第76页 火车上的桌子实在是太小,季淮最后还是选择将泡面端在手里。 吸熘声实在是太大,对面的大妈烦躁的来回翻身,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坐起身有点怨恨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眼神毫不避讳。 江煦不喜欢被人盯着看,于是他微微侧转了点身子,将视线停留在窗外。 外面的天色是一片浓重的墨黑,没有一丁点的光亮,连一盏灯都没有,江煦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一直在过山洞。 一碗桶装面对于江煦来说想要完全饱腹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一件事,但垫垫胃还是没什么太大问题。他吃得很快,去把泡面桶装的盒子扔在厕所边的垃圾桶里,没着急回去,而是站在8号车厢和9号车厢接轨的地方站着。 这里的空气流通比车厢内来得顺畅,不至于闷得像喘不过气。 有很多中年男子会站在这里抽菸,在他一米开外的地方就站着一个吞云吐雾的强壮男子,穿着件黑色背心,露出强有力的肌肉来,表情沉重,像混道上的黑老大。 江煦轻轻呼扇面前的空气,让劣质香菸味淡些。大概是对方注意到了他的这一举动,眼神无意识的飘过来,掐着烟短暂停滞了半刻,反应过来:「你是……陶衍的朋友?」 江煦微微侧过头,定睛瞧了他一会,想起来他好像是陶衍对铺的三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个,冷漠道:「是。」 「你好。」男子把烟叼在嘴里,友好的伸出手。 江煦垂眼看着那双停留在自己身前的手掌,没有想要去握的打算。 男子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把手缩了回去,没一搭的和江煦聊聊:「没想到陶衍看起来那么活泼话多,他的朋友反而这么高冷。」 江煦看着窗外黝黑的夜色,没想理他。 男子也不再自讨没趣,讪讪闭嘴,快速地抽完一根烟后走了。江煦这才转回头,地上还有被抖落的菸灰,菸头被随手扔在地上,明明垃圾桶就在半米处的位置。 江煦动了动身,洗了把脸,拉起衣服下摆擦去脸上挂着的水渍,不再打算多待,而是选择回去。 「出牌——」 江煦一回来就看见这么一幕,三个大男人坐在自己的床上,每个人的手里都抓着一副牌,脸上挂着洋溢的笑容,看起来很是闲情逸緻。对铺的大妈兴致很足的加入了这场旁观。 江煦提着陶衍的后衣领将他拎了起来,冷冷的问:「你很有闲空?」 陶衍乐呵呵的傻笑:「这不是挺无聊的,刚好你这新交的朋友包里有牌,又刚巧我们这凑巧有三个人,就拼一桌了。」 江煦又低头看了眼艾正青,艾正青这人也虎得很,抓着手里的牌低低说了声:「不然你等等?我们这局很快就结束了,你要是想玩的话得排队。」 「……」江煦不可耐烦的把三人赶走,几人的兴头正旺,季淮出鬼点子,爬上中铺的床,把被子的两个角扯到艾正青的床上,于是三个人转移了阵地,翻上中铺打牌。 「……」 这倒还真是像出来旅游的。 江煦直挺挺的躺在自己的床上,脑袋压在被褥上,两条腿叠在一起。他脑袋上的那床被子刚好可以遮住顶上的灯光,不至于这个角度的光照下来会刺眼。 对铺的大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十来分钟了也没见人回来。火车悠悠的行进有种莫名的催眠效果,江煦上下眼皮开始粘合,他没打算阻止这早到的困意,就这样阖眼睡去。 …… 「熄灯了熄灯了,不玩了,我得回去了。」 「输了就想走?」 「才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只是单纯的困了,想要回去睡觉而已。诶,江煦怎么睡着了?我就说下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睡着了?我看看。」 江煦是被吵醒的,抬起眼皮的时候正巧对上季淮的一双眼,离得极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细细绵绵的喷洒在自己的脸颊上,说是『贴』都不为过。 江煦一动不动,保持着和睡着时一模一样的姿势,他喉间发涩:「你干什么?」 「看看你睡着的样子。」季淮朝他笑笑。 江煦推开他,坐起身,发现四周的一片都黑了下来,只有摺叠椅旁的小桌子下方还亮着一盏小小的发着昏黄颜色的灯。客车专配的窗帘也放了下来,应该是列车员放的。 「那个,我就先回去了。」陶衍蹬好鞋子准备往回走。 江煦喊住他,低声提醒:「别和那三个人走太近。」 陶衍思忖,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对床的那三个大哥,他略一皱眉,觉得那三个大哥人挺好的,热情又善良,只含糊的答应他:「我会注意的。」 陶衍走后,季淮跳下床,自然的坐在江煦床边。 黑暗里看不清彼此的脸,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江煦问:「你怎么还不走?」 「哦,我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上厕所?」 江煦看出来了,他这是不敢自己去,想要人陪。江煦□□自己的头发,这会刚睡醒,有些无精打采,懒得拆季淮的台。他提上鞋跟:「走。」 「好嘞。」季淮跟上。 厕所就在隔壁,火车上一般只会熄灭过道上的灯,不会熄厕所的灯,这是为了方便起夜的人。江煦也没明白季淮怕个什么。 江煦没有尿意,为了不让季淮难堪,还是钻进厕所里决定勉强上下。 第77页 不锈钢制的马桶,坑眼很小但是能看见下方快速滑过的轨道,江煦的腿跟能感受到一股凉风。他站了半分钟,还是决定上。 火车上的厕所卫生环境本就一般,况且空间还狭小.逼仄,江煦站的很小心翼翼,尽量不碰到墙面,他觉得浑身上下有股说不出的难受,只想快点上完快点出去。 他沖完厕所,一开门,就看见一位列车员从门前经过,看方向刚好是他所在的8号车厢。 江煦没想太多,只觉得是列车员照例出行检查。他在洗手池洗手,思绪有些飘忽,他在想,刚刚的那个列车员手上是不是拿着个什么东西。 好像是水杯?不对,水杯没那么长,那难道是棍子? 江煦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甩甩手上的水渍,也没等季淮出来就往回走。 有一记身影从隔壁22号床走出来,是那位列车员,他好像发现了江煦,所以站在原地僵硬的半转着头过来,然后没有了动静。 列车员在暗,江煦在明,隔着三米左右的距离,谁都看不清对方的眼睛。 江煦也没动。 直到听见了有人发出闷闷的啜泣声,江煦才动了动脚尖,正想要抬步往前走时,忽然注意到了列车员手上拿着的东西。 江煦僵在原地,受厕所找过来的一丝微弱灯光,江煦分辨出列车员的手上提着的是一颗人头,看不清人头的主人是男是女,也看不清人头是否睁着眼,江煦只知道它地还在不停往下滴血。 而列车员的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是一把短斧。 列车员转回了头,提着那颗人头继续往车厢的另一头走去,步伐有条不紊、不慌不乱。 「阿煦。」季淮的语气很急切,但还是尽量压低了音量,他拽着江煦的胳膊往后扯,掰过他的肩膀让江煦面对着自己。江煦没来得及反应受力踉跄一步没站稳,却刚巧被季淮抱进怀里。 季淮一手揽着他的肩头,另一手按着他的脑袋,像在哄小孩似的在他耳边轻轻说:「别怕。」 江煦愣怔着。 「……」刚刚那一幕发生的的确太突然,只是没做好心理准备的确让江煦的呼吸一滞,但事实上他没那么害怕。 「我没怕。」江煦说。 江煦能感受到季淮搂他的力气加重了些,语气微微颤抖:「怎么可能不怕?又不是看电影。」 「……我真的不怕。」江煦推了推他,没推动。 季淮低下头,把脸埋进江煦的颈窝里:「我怕。」 「……」 江煦用膝盖顶了顶他,一把推开,懒得再理他。 他赶忙迈着步子回去,发现列车员还在,正好进了某一间床位,依照这个距离,应该是十五床的位置。 艾正青睡得很死,侧躺在床上,下铺的大妈也睡得正香。刚刚那哭声应该是隔壁发出来的,江煦打算等列车员走了以后再去看看情况。 只不过,不远处的尖叫声却此起彼伏。 第41章 没有终点的列车4 4 这种恐惧近在咫尺。 昏暗的环境里,怪物就在不远处,手上提着的斧头仿若死神的镰刀,随时随地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取人性命。 江煦和季淮干坐在床上,没有说话、没有肢体交流,只是静静坐着。 季淮动了动身子,想起身,江煦按住了他。江煦知道季淮看不惯有人白白送死,他怕他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季淮挣开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床,告诉他其实自己是想要回到床上去。江煦这才松开手。 江煦干坐了一会儿,还是能隐约听到讲话和哭泣的人声,这声音一时片刻是不会停止的,江煦决定躺下,但他睡不着。 季淮突然丢了一件外套下来,探出颗脑袋从上往下的看他,指了指外套,又指了指江煦脑袋底下的被褥。 江煦瞭然,自己宁愿夜晚受冷也不愿盖火车上的被子,季淮这是做好事,把自己的外套丢给江煦,起码盖个肚子也好。 江煦欣然接受这好意。 隔壁的大妈翻了个身,面朝着江煦的方向,打鼾声惊人,这下更睡不着了,江煦只能盯着上铺的床底出神。他突然发现,季淮和之前不太一样。 恐惧来临时,他依旧害怕依旧会打抖索,可他已经敢面对了;对待他人的死亡,他也不再急切的需要江煦的帮忙,因为他知道自己无力改变,只能妥协。 这种成长是悲痛的。 江煦几乎一夜无眠,他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好几次在入睡的边缘徘徊,然后被大妈的一声惊雷似的鼾声惊醒。他睡得头痛欲裂,干脆坐在床尾,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江煦有时还挺佩服自己的忍耐力,不论对事还是对人,他好像都十分包容。 比如,季淮这种奇葩。 天肚开始泛白,江煦起身准备去卫生间洗把脸,坐了太久,骨头都咯吱作响。他前脚刚迈出去一步,后脚就听见有人下床的声音。 「我跟你一起去。」季淮仗着腿长,抓着床的细栏杆就翻了下来,动作很轻盈。 江煦瞧见他眼下的黑眼圈就知道,他这一晚上估计也没怎么睡。 江煦特意回头看了眼车厢的过道,地面上还有血液的痕迹,十分触目惊心,昨夜的景象仿佛历历在目。昨晚后半夜,江煦有意无意的往过道上瞥过几眼,但因为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 第78页 黑暗中藏着太多的危险,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从不敢在这种境地中冒险,也不觉得自命不凡,唯一能做的只能等待着天亮。 江煦正准备回过头,就看见10号床的位置走出来一个人影,是那个抽菸的大哥,和江煦对视上后点了点头。 「怎么了?」季淮问。 「去看看陶衍。」江煦说。 前往10号床就必须经过22号床的位置,江煦根本无法忽视这一点,他知道他会即将看到一场十分可怖的景象,但他没想到会这么的毛骨悚然。 被割了脑袋的人应该是睡在上铺的位置,所以血是从最上面的那张床往下流淌的,顺着墙壁一条条滑下到中铺,把被子和枕头统统浸泡染成鲜艷的红色。 下铺的位置同样惨不忍睹,这让江煦想到一个词叫水漫金山,而这叫血漫金山。 江煦看到上铺的床尾还露出一双脚,说明尸体还在,可脑袋被拿走了,但好在位置足够的高,具体一番上面模样就瞧不清晰了。 对铺的下面三个女孩团团抱在一起,昨晚的啜泣声应该就是她们发出来的,江煦还是很佩服她们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忍住不尖叫已经足够淡定了。 江煦没在这停留多久,继续往前走,走到12床的时候他看见一个胸口满是血的男人躺在下铺的位置上,表情是惊恐的,张着一张嘴,十分的僵硬,死不瞑目。 江煦这回走了进去,大着胆子弯下腰。 这一床除了这个死去的男人以外还有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老夫人倒是淡定许多,大概是年纪到了,生死之事见得多了已经很是坦然,而小伙子吓得不轻,抱着两条腿坐在角落里。 这个死去的男人胸前的衣服某一块被撕得稀烂,粘着血,里面的肉都翻了出来,心脏的位置凹陷下去。 季淮说:「心脏没了。」 「嗯。」江煦表情凝重。 江煦转身出去,打算先去看看陶衍。 陶衍正安慰着徐见霜,看样子两人也是一夜无眠。陶衍开口说话时连嗓音都是哑着的:「你们没事吧?」 「好的很。」江煦不知从哪搞来的口香糖,他抽出两条递给陶衍,「这里没有洗漱工具,先暂时将就下。」 「谢谢啊。」陶衍接过。 三个大哥一看就是经历过各种大场面的,泰若自然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没事人一样,这种时候还能再继续睡个回笼觉。 江煦想要回去洗把脸,觉得脸上黏糊糊的,就看见几个列车员提着扫帚拖把之类的一堆工具过来了。 男列车员把尸体给搬走了,至于这些尸体的去处会是什么方向,就没有人会知道了。几个女列车员很默契的把脏被单给换上新的,拿拖把把地上的血迹也擦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她们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就只是在做普通的换洗工作,好像已经习惯了。 不过半个小时,处理的便很干净,好像昨晚那惊悚的杀人事件根本不复存在过。可地上拖把留下的水渍又告诉着大家,今天晚上要小心。 江煦洗完脸回去的时候,艾正青刚好起床了,正顶着一头呆毛坐在床上缓神。 「早。」艾正青轻轻的吐出一句话。 睡眠质量好可真是一件好事,这一夜惊天动地的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愣是没醒,连睡觉的姿势都没变换过一下,这心得多大。 「早。」江煦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必要和他说一下,哪怕是为了那一碗的泡面,「对了,昨天晚上,死了人。」 这句话如果当作叫醒服务的话效果一定十分的好,艾正青听过立马清醒了,倏地想要起身却撞了脑袋,捂着疼得快要裂开的脑壳问:「怎么回事?」 江煦抬了抬下巴,看着季淮:「你来解释。」 这种费口舌的事情,江煦一般都推给其他人来干。如果陶衍在场,季淮也一定会叫他来干,可现在唯一能做这件事的只有他季淮。 季淮耐着极少的性子和他讲述了一番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艾正青听完后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昨天晚上死的是他的话,估计就那样在梦里死掉了,那岂不是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是为什么啊?」艾正青边下床边问。 「什么为什么?」季淮说。 「为什么又是砍人脑袋又是掏人心脏的?」艾正青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和脖子,心理作用的促使下感到一阵发麻的疼痛感,「那如果他要是杀我的话,会不会戳瞎我的眼睛啊,毕竟我的视力特别好,一两百米以外的东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季淮抱着胳膊:「他要是真的戳瞎你的眼,然后把你的眼球扣走,人都凉透了,你还能追得回来吗?」 「好像……不能。」 火车的速度开始减慢,江煦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象发生变化,火车驶入了一座车站,醒目的站牌上写着『力扬站』。 窗外有不少旅客,拿着行李准备上车,玩家不会分散开来的,所以这些应该都是npc。 车门打开后,江煦能听到有人推着行李箱上车的声音,不过声音都是往远处去的,没有一个旅客是到这节车厢的。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这节车厢里头待着的都是玩家。 可是,连下车的人都没有吗? 不可能一整节车厢一个下车的都没有吧?当然,不排除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没人敢下车。 第79页 火车一直前进不会倒退,下了车就再也没有上车的机会了,而下了车后等待众人的是危险还是安全谁都不知道,谁也不敢赌。 江煦手指尖点在玻璃窗上,指着窗外,他对艾正青说:「你不是视力好吗?看看,外面有没有出去的『门』。」 艾正青脸贴着窗,认真仔细的看着车站,尽量不放过每一个角落,摇摇头:「没有。」 站点停靠的时间十分短暂,大约五分钟火车便驶出了车站,继续向前出发。现在是早上的九点零八分,不知道今天一共会停靠几个站。 「去别的车厢逛逛。」江煦说。 这节火车一共有16个车厢,他们所在的这节刚好是最后一节卧铺,9号车厢往后都是硬座。 这里的环境更糟糕,地上到处都是随手剥落的瓜子壳,被来来回回的人踢在各种难以清扫干净的角落里,有些上年纪的甚至直接在车厢里头抽菸,搞得整节车厢乌烟瘴气的。 但气氛不错,打扑克的、拿手机外放追剧的、聊天吹牛的人不少,吵闹得很。 季淮和江煦走在前头,艾正青走在最后,怀里抱着他的宝贝包,走着走着突然屁股被人摸了一把,他没忍住『啊』了一声,回过头时车厢里的人都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了?」季淮问。 「没,没怎么。」 大概是谁的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自己,艾正青转回了头继续跟在季淮身后。 可没走几步,他又被人摸了,这回他是清楚的知道肯定有人在搞鬼。他穿的是条短裤,裤管很大,摸他的人是直接将手伸到他大腿根上的。 吓得他一激灵,没忍住往前迈一大步,踩在了季淮的鞋跟上。 「你干什么?」季淮问。 「有……有人摸我。」 第42章 没有终点的列车5 5 「摸你?」季淮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视线在他身后左右两侧停留扫量,大家都在各做各的事情,哪来的人摸他,「摸你哪?」 「摸……」艾正青有些不好意思,说话都结结巴巴,低着头手指攥着包,莫名窘迫,「摸我屁股,还……摸我腿。」 季淮没忍住轻声笑道:「居然还有人摸一个大老爷们,这么变态。」 江煦走上前,说:「你确定有人摸你?会不会搞错了?」 江煦还没遇见过哪个npc的设定会是这种,背地里偷摸人这样的事连季淮都做不出来。 艾正青抬眼,着急的反驳他:「绝对不可能搞错,刚开始我也以为是谁不小心的,可后来那人手都快摸到我的□□里了,这还能有假?」 大概是太委屈,艾正青说急了,喉头哽咽着都快掉眼泪了。 「不至于要哭啊,我们帮你找出来不就行了。」季淮无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气,小姑娘被人摸一把还知道扇一巴掌回去,怎么一个大男人被摸了还委屈成这副模样。 「没哭,我只是觉得太欺负人了。」艾正青倔强的说。 季淮左右两只胳膊搭在两侧的座椅嵴樑上,一个人就占据了过道的宽,但他太高这么撑着还得微微俯身放低身子,冲着一面的车厢大声喊:「我朋友刚刚说他被人摸了一把,这样下三路的手段也太噁心了吧,希望这位……变态能自己站出来招了,不然就不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几乎一整节车厢的旅客都转过来看他,大部分都是爱看热闹的人,离得远的巴不得凑上来瞧瞧。 艾正青窘迫感倍增,耳根子『蹭』的就红了,这样的事怎么好意思就当着怎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他半掩着面,真想找个地穴钻进去,希望大家不要看他。 季淮偏偏自以为聪明,还凑近在他耳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仗义吧,我们可是一碗泡面的过命之交。」 「……」江煦默不作声的找了个空位坐下,假装不认识。 边上的一个大叔还好奇的问江煦:「这是你朋友啊?」 「不是。」江煦果断的回答。 有几个爱凑热闹的起闹的故意调侃着:「你这朋友长得又白又嫩,被图谋不轨的人盯上实在是正常不过。」 「我是男的!」艾正青吼着。 「这都什么年代了,流氓也不分男女啊,男生也得保护好自己。」 「我……」艾正青哑口无言,急得说不出话来。 季淮抬着下巴,冲起哄的那人说:「你这话说得在理,给了我个好思路。」 季淮将目光大致锁定在从脚下的位置往前数的三排,而这三排里坐在靠边位置的只有六个人,这六个人里有男有女,排除掉一个犯困打盹的大姐和一个小孩,还剩下四个人。 这四个人,两个大叔一个大妈还有一个年轻的姑娘。 季淮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是谁,他对艾正青说:「你觉得是哪个?」 艾正青抿了抿唇,他仔细回味了一番被摸的感觉,实在分不出那人是在左边的位置还是右边的位置。他摇了摇头:「猜不出来。」 「要不然……」季淮故态复萌,故意开玩笑,「你让他们每个人再摸你一次,然后你感受下那个手感?」 「不行!」艾正青往后退一步,面上十分抗拒,这种侮辱不可能再让他受一次。 「行吧。」季淮直起身,伸了伸腰,拉了拉胳膊,掰着手指关节咯咯响,看上去一副随时要揍人的样子。他站在四个人的中间位置,语气里带着几分的威胁,「不愿意承认?这要是被我亲自揪出来,那后果可是非常的惨。」 第80页 他这副模样吓吓别人的确有点效果,连艾正青都有几分害怕。江煦不由自主的想像了下季淮那所谓的『后果』,估计就是把人绑起来,再把人鞋脱了,然后挠人脚心痒痒,这是江煦唯一能想像得到季淮会使的招数了。 四人没一个理他,季淮也不觉得尴尬,他轻轻嗟嘆一声,只好挨个问问。 第一位大妈笑得一脸憨厚淳朴,被季淮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季淮把脸别过去,觉得不会是她;第二个大叔不敢直视季淮的眼睛,莫名有些心虚,眼神一直躲闪,他躲一下季淮就把身子移过去挡着,大叔避之不及。 「你躲什么?」季淮问。 「你这么直勾勾的看,不管看谁,谁都会躲。」大叔说。 季淮心想,不会啊,他看江煦的时候江煦就不躲。因为江煦会率先给他来一拳。 季淮收回目光,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好吧。」 他侧过身,这才看清那年轻姑娘的面貌,这姑娘不论是五官还是脸部轮廓都属于柔和、不带稜角的,一看就是淑女类型的,怎么样都不应该是个流氓。 季淮却皱着眉:「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眼熟?」 「是吗?」那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捂嘴笑着,「世界上那么多人,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难免眼熟也很正常。」 「你说得很对,可我怎么感觉……」 季淮话还没说完,江煦便起身走了过来打断他:「就是她了,别问了。」 「怎么就是我了?你们不能血口喷人。」姑娘突然急了,站起身来指着江煦大喊。 季淮按下她的胳膊,语气尽量温和:「别指。」 江煦往前迈一步,故意压低音量,在她耳边用只用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我知道你,13号床的玩家。」 姑娘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握紧,最后像泄了气般又松开,鼓着腮帮子恨得牙痒痒。 「走吧,找个人少的地方谈谈?」江煦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而是提前告知她一声,随后便抬腿往车厢尽头走。 季淮对她做了『请』的手势,说:「走吧,难道还要我绑你?虽然说我不打女人,但不代表我真的脾气好到能容忍……」 姑娘也不听他说完话,像按了倍速键一样的丧着脸往前走,好像她才是受害者。 「谢谢啊,哥。」艾正青语气诚恳,他也没想真把人抓出来,谁知道他随口一说的事情季淮当真了,这点倒是挺让艾正青佩服的。 季淮故作高傲的看他一眼:「小事,记得请我和阿煦吃几顿泡面。」 「没问题。」 艾正青笑笑,像季淮的新晋小弟,何止是泡面,他决定今后的每一顿饭他都大方请了。 车厢尾巴一般都没什么人,的确是个谈话的最佳地点。 姑娘有些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江煦答:「昨天给10号床的朋友打招呼,还把泡面分给他,当时附近好几个床的玩家都好奇的探出头来看,你不也看了吗?」 「这你都记得?」 「嗯,因为你的眼神太直白了,盯着我手里的泡面看,嘴里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江煦说。 「……」 回归到正题,艾正青咽不下被占便宜的这口气,虽然对方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小姑娘,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吃亏了:「那你为什么摸我?」 「谁摸你了!」姑娘叉着腰,没忍住翻一个白眼,「就你屁股上那点肉,有什么值得我觊觎的地方?」 「你连我屁股上有多少肉都知道?不是摸是什么?女流氓!」艾正青瞪着她。 姑娘『啐』一口:「我才不是要摸你,还不是看你身上有几个钱,还大方的臭显摆,我也得吃饭啊,抢又抢不过,只好偷了,那我总不能饿上好几天吧?」 几个人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偷东西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你偷就偷,你摸我干什么?」 姑娘嘆一口气,无语片刻:「你是不是傻啊?怎么还在想我是要摸你,谁叫你那包攥手里攥得那么紧,我肯定偷不着,就想着看看口袋里有没有揣些钱,谁知道你那裤管这么大,我刚一抬手就把裤子掀了起来。」 「我不管,你得和我道歉。」艾正青说。 「我不,凭什么道歉啊,我偷也没偷着,为什么要道歉。」姑娘开始赖帐。 「你摸我了!」 「我都说了我没有……」姑娘突然止声,灵机一动,「要想我道歉也可以,你请我吃一顿饭。」 「可以,成交。」艾正青一锤定音。 「……」 季淮拍了下额头,默默说:「你是不是傻……」 火车上有一节专门的车厢可供餐饮,艾正青出手十分阔绰的要了四份快餐,一人一份,要了他整整六十元,心疼死了。 姑娘吃得狼吞虎咽,和她的外貌简直是天差地别,浑然不是一个形象,看得出来是饿疯了。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艾正青问。 「尹风。」尹风嘴里含着一口饭,一说话就喷出来几粒米饭,她看着艾正青一筷都没动的饭菜,「你怎么不吃?没胃口的话我帮你吃了。」 艾正青忙伸出胳膊来护食:「谁说我不吃的,我现在就吃。」 「切,怕什么。」尹风拍拍肚子,向后靠着,打了个饱嗝。 第81页 季淮忍俊不禁:「一个姑娘家,看不出来这么随性。」 尹风笑笑说:「姑娘也是人,也得吃饭睡觉。」 「也对。」 「诶,」尹风把头凑过来,「其实你们人还挺好的,10号床长得挺好看的一个男生和女生,是你们的朋友吧?你们回去要是碰到了,告诉他们小心点对床的三个大哥。」 「怎么了?」江煦问。 「我上次去厕所路过他们身边,听他们商量着些什么事,好像是和你们朋友有关的,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总之还是小心点吧。」 江煦沉思片刻:「谢了。」 「没事。」尹风顿了顿,又说,「我再给你们分享一件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3 17:33:55~2022-04-24 17:3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想要涩涩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要涩涩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要涩涩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没有终点的列车6 6 「什么事?」江煦问。 尹风左右悄悄观察了下,确定没有人在看自己后,她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两张车票,放在桌子上,指尖抵着车票推过来。上面还有一丝血迹,把部分字眼模糊了。 「你这车票哪来的?」江煦似随口一问。 尹风轻咳两声,摆摆手躲过这个话题:「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车票的主人你们不好奇吗?」 季淮若有似无的说:「昨晚死的那两位的?」 「你怎么知道?」尹风故作惊讶,张着嘴。 「我又不是艾正青这傻子。」季淮吐槽一句。 无辜躺枪的艾正青忿忿不平,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傻子,居然被一个小姑娘骗了饭钱。只好坐在一旁不敢吭声。 江煦笑笑,掠她一眼,指尖点点车票,意味深长的说:「所以这是你偷来的?」 「没有!」尹风不愿承认,斥声反驳,「我可没偷,我本来只是打算去看看尸体的。」 江煦『哦』一声,平静的说:「你只是顺手牵羊而已。」 听他这么一说,尹风反倒有些羞愧,又是偷人钱又是蹭人饭的,脸皮再厚也不能厚道脸皮都不要的地步,但态度仍是有些倨傲:「我承认是我偷的,但是那又怎么样?这是什么世界?死了人都不需要偿命的地方,每个人都会拼了命的活下去,命比一切都重要。 「我要是不耍点小手段,我能走到这一关卡来吗?我要是像他这么傻,我早在第一个世界就死透了。」她指了指艾正青。 艾正青不开心了,回击道:「什么叫我这么傻?那我这不也好好的走到这个世界来了吗?」 尹风抱着胳膊,『哼』一声:「你那是单纯的运气好而已,你的运气又能撑多久?你又能保证在之后走的每一步里都能靠运气活下去吗?大哥,醒醒吧,认清现实,命这个东西是赌不起的。」 「我……」艾正青说得没错,他一时之间被逼得哑口无言、难以反驳。 「没想到,小姑娘年纪不大,心智却很成熟现实。」季淮翘着腿,吃完饭的手又开始不老实的拿筷子敲桌子边,语气里带着几分趣味。 江煦默不作声的把他手里头的筷子收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他问:「你对这两张车票有什么看法?」 尹风拿起两张车票,举在半空,正对着三个人,她问:「这两张车票有什么不同点和相同点?」 三个人沉默着,认真对比着这两张车票。 艾正青严肃的说:「左边这张比较新,右边这张比较皱,说明右边这位玩家没有强迫症,做事比较随意。」 「……」尹风这回是真的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要骂人,她笑笑说,「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并没有任何的参考价值。」 季淮说:「这两张车票几乎是一样的,除了他们的床位信息是不同的,其他信息是一样的。」 尹风一拍桌子:「这就是关键的地方。」 江煦轻声说:「他们的目的地是同一个站点。」 「对!」尹风突然一惊一乍的,把艾正青吓得不轻,捂着心脏尽量坐的离她远点,轻声咕哝,「怪不得叫尹风,总是这么『疯』。」 尹风瞅他一眼,不与他计较,她继续说:「他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看过这个价格了没有,我打赌,这价格比你们的车票都要来得便宜。」 几人没出声,算是默认了。 尹风得意几分,继续说:「我问过列车员了,列车每天只会停靠一个站,按照这个价位推算下就可以知道,这两位的目的地就是今天到过的『力扬站』。」 江煦和季淮两人默契对视一眼。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列车员的目的就是杀掉第二天要下车的人。」尹风正襟危坐起来,连同周围的气氛都肃穆了几分。 「你怎么就确定列车员的目标是次日下车的人?车上难道就只有两位玩家是这个站点下车的?」季淮对此抱有强烈的疑问。 「这个我的确是无法保证,但这个时候就体现了『社交是门艺术』,白天在火车上的时间这么多,多和其他人聊聊天打打交道,几句话就能把这些信息套出来,我已经和很多玩家聊过了,暂时是没发现除了死掉的这两位以外还有谁是『力扬站』下车的。」 第82页 「那如果真的是你说的这样……那今天晚上死的不就是我了?」艾正青抖抖索索的说。 江煦差点忘了,今天是12号,13号是艾正青下车的时间。 「你怕什么?」尹风一掌拍在他脑袋上,「你明天下车的?早上十点多?」 艾正青问:「你怎么知道?」 「我和你同一站的。」 艾正青躬下腰,带着几分绝望:「那真是太巧了,起码死了还有一个伴。」 「你能不能别咒我?我真的忍你很久了,你就这张嘴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尹风撸着袖管,作势要打人,艾正青忙拽着新认的大哥季淮挡在身前。 但艾正青不知道的是,季淮的嘴比他来得还要欠揍。 江煦最讨厌这种话题聊着聊着,人就开始不正经起来,虽然他已经习惯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江煦看着她。 江煦莫名给人一种威慑力,他一说话,尹风就坐了下来:「你们是不是都忘了系统给了我们『外挂』,你们肯定都没用过对不对?」 江煦只在第一个世界里见到有人使用这个『外挂』,当时在场的人不少,自从见过这个『外挂』生成的效果后,就没人敢再用了。 久而久之,江煦甚至都快忘记了这个东西的存在。 「你想怎么用?」江煦问。 「很简单,我们只要避开一些特别在意的东西就行,比如说有的人特别在意自己的容貌,那那人肯定不愿用这个交换啊,那人要是不在意自己的记忆,把这个拿去与系统做交换那人也没损失任何东西。」 尹风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一个人害怕失去的东西肯定是自己在意的,只要自己不在意,即使是失去了,而另一种意义上和没失去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季淮有些疑惑:「可我们本来就没记忆,那交换出去的这个『记忆』又有什么意义?系统会认定吗?」 尹风抿着唇,她问:「你有没有在某些时候,突然脑子里蹦出来一些画面,那些画面很不真实,也很零散,但是你总觉得在哪见过或者是经历过这些画面里的事情;再或者,你在看见某个东西的时候,会有一种模糊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这个东西在别的什么地方也看见过。」 「有。」季淮答。 尹风激动:「那你看见了什么事?」 季淮突然瞟一眼江煦,匆匆撤回目光,掩着唇角淡声说:「别八卦。」 尹风『切』一声:「总之,如果是我的话,我捨不得拿记忆做交换,万一我出去了呢?带着一片空白的记忆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要是把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给忘记了怎么办啊。」 「那你想拿什么换?」江煦又问。 「钱财。我所有的钱财,钱没了可以再想办法赚,命没了就真的什么也没了。」尹风低着头说。 「这好像还真是唯一一个可以割捨的东西。」季淮想了想自己身上的东西,颜值身高嘛,不行换,换了要是变丑变矮了江煦不喜欢怎么办?年龄寿命嘛,也不行,江煦应该不喜欢太老的。那要是变小可不可以?现在很多人都喜欢比自己小的。 想着,季淮傻笑着,他侧过身问:「阿煦,你说,可不可以把年龄换小?」 「不可以。」 「为什么?你不喜欢?系统也没这个规定吧。」 江煦嘲讽他:「系统当然没这个规定,但系统应该不会给你认定,我倒是觉得你可以拿声音换,你要是开不了口反而会更加分。」 「……」 尹风嘟着嘴,根据她的直觉,她莫名觉得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有点奇怪,到底是哪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那你具体是要怎么做?」江煦突然问。 尹风回过神来,说:「我拿所有的钱财换我一次死里逃生。」 「死里逃生?」艾正青讶异,「都所有钱财了,才只能换一次死里逃生?我还以为能保证之后的所有关卡都是安全的。」 「你以为一次死里逃生很容易吗?系统从不会做让自己吃亏的买卖,命和钱孰轻孰重,系统会分不出来吗?」尹风十分郑重的说,「我劝你最好也想一想,不管怎么样先活下来再说。」 艾正青说不出话来,虽然现在还是白天,距离夜晚的到来还有很长一段的时间,但他已经感觉到死亡的气息萦绕包围着他。 四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陷入了很长的沉思中。 今天过完,就该轮到江煦、季淮、陶衍和徐见霜了。 「先回去吧。」江煦说。 彼此都不做声的起身,季淮忽然叫住了艾正青,说:「这顿饭……」 「没事,不用谢。」 「不是,我是说,能不能再买两份回去,我有两个朋友还饿着。」季淮说。 「……」 「谢谢。」 「……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4 17:32:46~2022-04-25 16:1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4830367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起√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没有终点的列车7 7 季淮曲着手腕,用指关节轻轻敲着床沿的栏杆,发出两声清脆的响声。 第83页 陶衍闻声回过头来,见到来人后『蹭』地坐了起来,语气里有些着急和担心:「你俩跑哪去了?我刚去你们床找你们发现你们根本不在,问那大妈她也不理我。」 季淮支着栏杆,另一手举起,手中拎着两盒刚打包回来的饭,不客气的往陶衍怀里一推:「给你俩找饭去了。」 陶衍一摸,居然还是热乎的,饭菜味十分诱人,闻着就让人飢肠辘辘:「你哪弄来的?你不会是给人卖艺换来的吧……」 「卖什么艺,我还卖身呢。」季淮敲他脑袋,敲得他天灵盖疼。 陶衍抱着脑袋嗷嗷叫,吐槽道:「你卖身也不一定有人会买啊,还不如卖艺来得靠谱些。」 「可以啊陶衍,现在都会回击了,你以前可不敢,现在胆子渐增啊。」季淮拖腔带调的说。 江煦看不下去,打岔道:「先吃饭吧,等会就凉了。」 陶衍见势忙跟着附和:「就是啊,见霜一姑娘家,饿坏了怎么办。」 陶衍赶紧递给徐见霜一份盒饭,徐见霜对季淮道了声谢,季淮也不好再继续开玩笑。 不过季淮和江煦没有要走的意思,两人很有反客为主的样子,季淮很是自然的一屁股就坐在了陶衍边上,陶衍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吃两口饭就得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而江煦掰着过道上的摺叠椅坐下,支着脑袋看窗外的风景,现在的天气非常好,天空看不见一朵飘着的白云,只是一大片的蓝,但是这个颜色看着太假了,一点也不自然,像油漆调和出来的颜色。 看来系统还不健全,对于这种游戏场景的设计还没到完美无缺的地步,特别是远处的建筑物,已经虚到没有边际,糊成了一大块。 这种没人说话的时刻,总是泛着一股奇妙的氛围感,就好像大家心里都在憋着什么事。 唯一一个没心事的估计就是季淮了,翘着个腿悠哉悠哉地来回晃,嘴噘成一个小『o』,轻轻吹着口哨,像是在哼什么不着调的歌曲。 对面的三个大哥排排坐,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且没有可讨论的话题,每一个人都各自寻了一个地方盯着发呆,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会眨一下眼睛,连眼珠子都不带转悠一下,季淮心里暗自佩服。 「见霜,你多吃点,你太瘦了。」 「我吃不下了你吃吧。」 「那你吃肉,我吃菜。」 「……」季淮偷偷瞥一眼正在吃饭的两人。 有必要吗,吃个饭都要腻歪成这样,一个菜夹来夹去的,口水都能拉丝了。 季淮撇着嘴,不悦的转回了头。被迫啃了一嘴狗粮的季淮没忍住,腿上晃悠的力道不由自主的加重了许多,一个不小心踢在了对面大哥的膝盖上。 两人沉默对视了两秒。 这两秒里季淮在想:对方的这位大哥肌肉如此饱满,看来没少锻鍊,力气肯定不小;长相併不和蔼,都说面由心生,估计脾气也不怎么好;胳膊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不下五条,看来经常受伤,是个练家子;坐在他边上的另外两位大哥比他还要来得身强体壮,真要发生什么,很明显是对方处于上风。 嗯,总结成一句话就是,他暂时打不过。 季淮露出一贯的假笑,忙弯下腰,伸手拍了拍大哥裤子上的灰,态度相当的诚恳:「不好意思啊大哥,不小心劲使大了。」 大哥也客气的假笑着:「没事,又不是什么大事。」 听到动静的陶衍转过头,摆摆手:「这几个大哥人都很好的,肯定不会和你斤斤计较这些事的。」 「大哥你人的确是真好啊,我这朋友不止是第一次这样夸你们了。」季淮拍了半天也拍不掉那裤子上的灰,也不知道这裤子是什么材质做的,这么不抗脏,「大哥你们在哪下车啊?」 这位被弄脏裤子的大哥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坐在里侧的黑背心大哥抢先开了口:「车票上又没写到站的地点,我们怎么会知道。」 反应挺快。 季淮笑着点点头:「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啊,可这车票信息不是可以找列车员查询的么,大哥们没去问问看?」 黑背心的大哥继续说:「我们不太了解这个,那等会我们去问问看。」 「对啊大哥,最好去问问看。」陶衍吃着饭还不忘好心的提醒一句。 虽然对方已经说了没事,可季淮还在继续拍着大哥的膝盖,仿佛那灰是块黏在腿上的口香糖,甩都甩不掉。大哥伸出手来推搡着他:「不用拍了,已经干净了。」 「哪干净了?我看这还挺脏的。」看这样子,季淮势必要把这灰给拍干净了,弯着腰太累了,他干脆蹲下身来。 大哥哪能承受得起,吓得忙站直了身体。 「兄弟,就一小块灰而已,真不用你这么费心擦。」 季淮抬着头,一本正经的说:「大哥你这一看就不是爱干净的人,所以才会放任它脏着,这要是真爱干净的,肯定会想办法给弄干净,不然怎么样都不舒服,对吧,阿煦?」 江煦:「对……」 大哥面上写满了抗拒:「你说得那是有洁癖的人,那我也不是这类的人啊。」 季淮紧攥着他裤子,誓死不放手,放声说:「我是!」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季淮的这一举动实在是很不对劲,大哥自然也看出来了,所以要去掰开他的手,可季淮拽着裤子宁死不放手。 第84页 「你放开!」 「我不!」 「松手!」 「我还是不!」 「你——」 两人一来一回拉扯着,在这过程中大哥的裤子很不幸的被扯掉了,白花花的大腿暴露在空气中。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 「……」 「……」 陶衍一回头就看见了这一幕:「靠——季淮你干什么呢。见霜别看。」 季淮这回终于松开了手,举着两只胳膊从地上站起来,颤巍巍的说:「不好意思啊大哥,我不是故意的,你看看你,我都说了给你弄干净,你偏要和我对着干。」 大哥赶忙提着裤子穿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你!」 季淮佯装无辜的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左右来回摆着手:「我什么都没干。」 江煦吐出一口气,又一次的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替他解围:「不好意思啊各位,我们就先回去了。」 江煦说完就要拽着这丢人现眼的玩意往回走,走得很快,等差不多走远了季淮才从里面的兜里掏出一张车票来,恢复了正经的模样,说:「果然是明天下车的。」 江煦低头粗略的看了一眼,这张车票的主人是刚刚那位十分不幸被季淮扯了裤子的大哥。江煦一看季淮那举动,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所以他才没从一开始就拆穿他。 凭季淮那副德行,就算是打不过,也要拽上人充数唬人,根本不存在『害怕』和『退缩』这两个词语,除非是在密谋着些什么鬼点子。 「那三个人肯定有鬼。」季淮说。 江煦从季淮手中接过车票,摩挲了一会,转身要往回走,季淮快步跟上。 江煦又走回了10号床,态度极好的把车票重新递交到那位大哥手中:「不好意思啊,我那位朋友比较爱开玩笑,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季淮捂着脸站在他身后,故作一副可怜的模样,看来上个世界里学到的东西还是有用的,起码演技更上一层了。 大哥摸了摸口袋,这才发现车票没了。 江煦又说:「他不是故意要拿你这东西的,只是误以为这车票还能换点什么吃的来,毕竟我们也要在这车上待挺长一段时间的,他胃口又大,受不了饿。」 「知道了,下次小心点。」大哥说。 江煦一副笑脸:「实在不好意思啊。」 大哥有些烦得摆了摆手。 「陶衍,你那个盒饭呢?」江煦问。 「盒饭?吃完了扔垃圾桶了。」 「要还回去的。」 「那不是垃圾了么,难不成还要继续用那个装东西?」陶衍有些嫌弃。 「不知道,去找找。」江煦说。 陶衍无可奈何,只好『哦』一声带着江煦去找了。 好在是刚扔的垃圾,还没被其他的垃圾埋没下去,陶衍直接用手指勾着垃圾袋拿了起来:「给。」 「……」季淮一把夺过,又重新将它扔了回去,「你是不是傻?看不出来我们是故意把你支出来的么。」 「支出来?为什么?」 江煦淡声说:「你看不出来那三个男的有问题?」 「看出来了。」陶衍回答。 「看出来了?」江煦问。 「对,看出来了,可我总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得先顺着对方走,如果被发现了才不好过吧。」陶衍说。 季淮咂嘴:「看来不傻。」 江煦也算松了一口气:「见霜知道吗?」 陶衍点了点头:「知道。那三个男的看样子应该是想让我和见霜做垫背的,他们总是相反设法的把车票塞给我和见霜。」 江煦皱着眉,塞车票和做垫背的有什么关联? 陶衍继续说:「其实刚刚你们把他们中的一个车票拿走,他们其实早就发现了,只不过没想到你们后来居然还把车票给送了回来。 「他们怀疑,列车员晚上要定位的是第二天下车的人,可是列车员唯一能分辨要下车的人的信息的只有车票。所以,那几个大哥想着,只要把车票甩给别人就能躲过一劫。」 江煦没说话,细细揣摩陶衍说得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小心点那三个人,如果真的发生了些什么事,大声喊我们。」江煦嘱咐道,他实在是担心他们,毕竟徐见霜是个女生,而对方是三个壮汉。 「放心吧,就算喊破喉咙我也要把你喊过来。」陶衍又开始感性,「江煦,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 季淮忧郁的看他一眼:「我呢?」 「勉强第二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感谢在2022-04-25 16:15:57~2022-04-26 20:4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48303676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没有终点的列车8 8 傍晚时分,窗外的景色暮色四合,暗蓝的天空夹杂着几许橙,辽远的天际却看不见那轮落日,好似被某种不知名生物体吞没。 为了尽快找到出去的方法,江煦决定在这节车厢里找找看,有没有出去的『门』。 十六节的车厢一共就这么长,很快就能走完,一路畅通无阻,却丝毫不见『门』的身影。 第85页 季淮猜测:「有没有一种可能,『门』被隐藏了?我们来的时候也没看见『门』在哪,这是不是正好说明它是被系统施加了某种能力给藏起来了,或者换一种说法,它的模样改变了,变得和普通的门一样,也算是系统给我们加大了难度。」 江煦沉默,这种说法也很有道理。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要想出去难度值就更高了。 走完这列火车的所有车厢,外面的夜色也就彻底的黑了下来,即使火车内部是热闹的,可江煦总感觉一切泛着死寂。 毫无收穫的两人只好先打道回府,一回来就看见艾正青面如死灰一般的躺在床上,眼睛盯着上铺的床底发愣,好似大难临头前放弃了所有的挣扎,乖乖等着死亡。 江煦坐在下铺扬声喊他,过了好一会艾正青才反应过来。 「你打算怎么办?」江煦问。 艾正青垂着头,声音喑哑:「我不知道。」 「那个方法挺不错的。」 「什么方法?」 江煦抬起眼,轻声说:「尹风的方法。」 艾正青扒着栏杆,探着个脑袋,从江煦这个角度看过去还挺喜人的,他有些犹豫:「开系统的外挂?这个靠谱吗?我心里没底。」 「尹风说得很对,命,赌不起,所以哪怕有一丝希望能够活下去,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江煦郑重其事的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听江煦这么说,瞬间有了希望,坚定的点了点头。 入夜。 左右两节相邻的车厢十分热闹,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而他们这节车厢永远都是一股死气,两者相一对比,气氛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死神喜欢随即抽牌,抽到了明天要下车的人,他想要谁死谁就得死,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唯有强大的人才能躲过死神的追捕。 江煦知道,这么多的玩家里绝大多数的人是根本不知道死亡的规律的,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焦灼而痛苦的过程。 未知总是比已知的来得恐惧。 反观对面的大妈,这位心态看起来简直是极佳,除了夜间的休息以外,午后的小憩她睡得也很香,倒是不像来参加游戏的,更像是出游的旅人。 十点,灯光悄无声息的悉数熄灭。 有位女列车员走进来把过道边上的窗帘逐一放了下来,然后就走了。之后也再没有人走进来,周遭一片万籁俱寂,隔着如此短的距离,江煦甚至觉得自己能听见艾正青紧张吞口水的声音。 没过一会,江煦就听见了大妈熟睡的鼾声,给这寂静的环境增添了几分声响,反而有种安全感。 江煦保持这一个姿势很久没动过,放在脑袋低下的胳膊被压得充血发麻,他正准备换一个姿势的时候,一记身影透过厕所照过来的灯光投射过来。 他来了。 江煦没敢再动,保险起见,他觉得现在最好闭眼装死。但他还是大着胆子将眼皮掀开一小条缝隙,只不过视野模糊,看不清东西,只知道有人朝这里走了过来。 然后站定。再然后转身。 接着江煦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摔落在地上,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人发出的一声闷哼,紧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江煦猛地睁开眼,看见的是列车员的背影,估计是动静太大,隔壁床的大妈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半坐在床上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被吓得哑然失声。 列车员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本该往前继续行走的身子顿时僵在了原地。 不好。 江煦也不管那么多,拽着大妈的衣领十分粗暴的往后一扯,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大妈领会他的意思,躺在床上不敢再动,如同一条死尸。 列车员转过头后,发现什么事都没发生后又继续往外走了,地上被拖着的正是艾正青。 等列车员走向过道的后,江煦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季淮也同样如此。 艾正青的床上空空如也,人已经不在了,可是没看见斑驳的血迹,一时之间也不好判断他的生命安全。两人也不敢贸然行事,只能小心翼翼的往外探出个头。 大概是因为拖着个人的缘故,列车员的行进速度慢且笨拙,一只手上拿着把斧头,另一只手还得拖着个一米八大个的男人。 相比于列车员,两个人更担心的是艾正青,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两只胳膊往上抬上,呈一个投降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条任人宰割的鱼。 这是什么死法? 突然,艾正青睁开了眼,看到了后面露出来的两颗脑袋,他忙打了个手势。 季淮喃喃一句:「这怎么还突然诈尸了?」 艾正青心里想着的是怕季淮和江煦担心,急着又比了个『ok』。江煦低语:「他根本就没死,哪来的诈尸?」 列车员急急剎车,季淮和江煦赶紧收回脑袋,艾正青吓得脑袋一歪,闭着眼继续装死。 列车员把抓着他的那一条腿松开,『啪』地一下摔在地上,脚脖子疼得不轻,艾正青不敢叫唤,只好咬牙忍着痛。他心脏没有章法的跳动。 该不会被发现了吧?被发现了会怎么办?不会真要挖我眼睛吧? 等了许久,艾正青突然感觉身旁多了个什么东西,有温度、是软的,紧贴着自己皮肤,应该是个人,但他现在还不敢睁开眼睛。 第86页 直到列车员再次把他脚脖子拎起来时,他才悄悄抬起点眼皮,刚好和身旁的人对上眼。 那人不作声的朝他笑笑,无声的说了句:「嗨。」 正是尹风。 与此同时,江煦和季淮同时冒出头来,看着并排被拖走的两位,看样子还挺享受……反而列车员成为了最废力的那个,一人拖俩,步履沉重。 「看来这『外挂』生效了啊。」季淮轻轻说。 江煦『嗯』一声,准备爬回床上睡觉。这一夜相当的太平,江煦不想放过这睡觉的大好时光。 火车滑行轨道的声音轰鸣,窗外天光乍泄,江煦睁开眼,对面的大妈居然醒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坐了一宿。 江煦坐起身,才发现艾正青坐在自己的床尾,像个雕塑一样,他说:「你醒了?」 「你怎么回来的?」江煦的嗓音还带着几分沙哑。 「昨天那个列车员居然把我和尹风塞进厕所边上的大号垃圾桶里,他就那么站了一晚上,快要天亮的时候他才离开,都快憋死我了。」他说着委屈,一晚上没睡,眼下泛乌黑。 听他这么一说,江煦这才闻到了一股酸味,他冷冰冰的说:「起来。」 艾正青站起身,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现在几点了?」江煦问。 艾正青看了眼尽头处的led屏幕上闪过的时间,说:「七点三十分。」 还有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是艾正青到站的时间。 「想好要下车了吗?」江煦又问。 艾正青已经有了打算,他轻声说:「我请你们吃顿饭吧。」 就餐车厢内。 绝大多数的旅客一般不会选择火车上的快餐,因为又贵又难吃,哪怕是长途的旅行,旅客还是会提前买一些吃的带上车来。 所以,就餐的车厢内并没有多少人。 艾正青和尹风把自己的随身物品都收拾好了,打算就在这节车厢内待着,等到了十点多列车进站他们就一起下车。 江煦看着他们:「想好了?下去了可就上不来了。」 尹风语气无比坚定:「想好了。」 季淮问:「为什么你就这么坚定答案就在车下?万一『门』在车上呢?如果你们下去了,可就永远被困在外面了,是死是活一切都只能靠命数了。」 尹风忽地笑笑:「我才不相信什么命由天定天定这种话,我只相信我自己,我没你们那么固执和谨慎,像头倔驴不撞南墙不回头,我在车上找不到的答案,那我就去车下找。」 江煦还是头一回见这么有胆量的姑娘。 几个人安安静静的的吃完这顿饭,江煦和季淮也不着急回去,就当送送这两位。 「阿煦,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季淮把一次性筷子夹在指缝间转悠,像在转笔一样。 「什么问题?」 「那三位大哥也是今天下车,可是昨天晚上怎么没见他们出什么事?」 对啊,那三位是怎么回事? 系统绝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从而放任踩了死亡线的人继续游戏,那他们是怎么躲过去的? 很显然,还有别的方法避开死亡,只是他们没想到,而对方想到了。 列车的行进速度开始变缓,列车上的喇叭播放着到站信息:「亲爱的旅客朋友们,列车即将到达花岗站,请要下车的乘客请做好下车的准备,不要忘记您的行李物品……」 「我们得走了。」尹风拍拍艾正青。 「一路平安。」季淮挥挥手,若有似无的说。 艾正青点点头,很快从挎包口袋里掏出了几张钱塞给季淮:「谢谢你上次帮我的忙。」 季淮的确需要这些钱支撑接下来的日子,他欣然接受:「谢了。」 列车停了下来,尹风和艾正青下了车,不时回头看着车厢。 季淮和江煦就在车窗边看着两人随着大众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出站口的位置,再也不见身影。 第46章 没有终点的列车9 9 季淮和江煦也不着急回去,而是利用时间和精力再一次出发去寻找『门』,却仍是无果。 江煦总觉得答案就在身边,好似隔了一层窗户纸,明明是一点就破的事却兜兜转转怎么也找不到戳破孔的地方。 到底差了点什么呢…… 江煦几乎一整个下午都坐在摺叠椅上,眼睛是望着窗外的,却不是在欣赏风景,而是在思考。他眉间都快皱成一个山壑,手指尖尖像机器般来回点着桌面,每隔两秒就点一下。 季淮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他脑子比不过江煦聪明,所以也不打扰他,就安静的陪他。无聊的时候就数江煦点指尖,数着数着突然从两百跳到五百,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数乱了,也纠正不过来了,恼火的全部推翻,干脆学着江煦点指尖。 他发现江煦点指尖是有规律的,江煦在认真思考问题的过程中是不受外界干扰的,是彻底的做到心无旁骛,所以点指尖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但有时候点着点着会突然一顿,食指停在半空中僵着不动了,这个时候说明他找到了突破问题的关键点。 在这之后会有两个动作,第一个是继续点指尖,第二个是拍着巴掌落下。前者是问题没得到解决,后者是点通了。 而现在便处于前者。 都说认真的人最有魅力,季淮觉得这句话说得十分在理,他的目光游移在江煦的那只手上,男生的手生的好看,指如葱根、丰润白皙,却不显得羸弱无力,隆结的青筋下埋藏着厚积薄发不可小觑的力量。 第87页 季淮鬼使神差的想摸一把,只是摸一下,好朋友之间这么做也挺正常的,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季淮抬眼偷瞄江煦一眼,手指像条吐着信子的小蛇往前探着,他突然扭转了想法,不想摸了。而是把小手指伸在江煦指尖落下的位置。 江煦压根就没发现指尖触碰的质感变了,来回点着季淮的小手指他都没发现。 季淮没忍住捂着嘴偷笑。指尖每落一下,就像敲在季淮的心尖上,一下接一下,明明几乎感受不到力量的存在,可季淮却觉得如此掷地有声。 季淮霎得反应过来,掷地有声的不是江煦的敲击,而是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他忽地沉迷这种恶作剧,希望这个小小的玩笑永远都不要被发现。 江煦的手指忽然停在半空之中,季淮以为是他又有了什么思路,便静静等待着它再一次落下。可左右等了许久都不见江煦指尖落下,什么问题这么难? 季淮抬起眼,却对上了江煦投来的目光,他淡声说:「你干什么?」 季淮直起了身,忙收回了手,像暗恋中的少女被喜欢的人点破,有些窘迫和尴尬,但季淮脸皮厚,丝毫不觉得尴尬,他选择用笑来掩饰:「哦,没什么,我没事干找些乐子。」 江煦收回了手,他站起身,坐了一下午的腰背有些发酸,他抻了抻脖子。 「有想到什么吗?」季淮问。 「没有。」江煦略感失望,他又说,「我们得先想想怎么躲过今晚。」 窗外的树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如同鬼魅触手,洒下来的月光如一层白霜,使本就婆娑的残枝看起来诡异荒诞,像是在预示着些什么。 四个人约定好在就餐车厢见面,就『今晚该怎么办』这个问题进行讨论分析。 江煦问:「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三个大哥做了什么?」 陶衍和徐见霜努力回想了一番,觉得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除了上厕所和抽菸以外,其他的时间一直都待在床铺上。 陶衍摇了摇头。 徐见霜又说:「不对,还是有不同的地方的。」 她细细回想每一个细节,大致复述:「前两天,他们总是一副笑脸,想办法哄骗我们俩,执意要和我们交换车票,但都被我们找各种理由给拒绝了。可昨天却突然没再这样做了,很显然是找到了别的方法。」 江煦说:「那他们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她说:「他们昨晚不在自己的床上。」 江煦顿时心生疑窦:「什么叫不在自己的床上,夜间还能随意走动么。」 「见霜说得没错,他们的确是不在,后半夜还特意观察了一段时间,他们的确是没回来,后来抵不住困意就睡着了,再睁开眼时就看见他们三人躺在床上了。」陶衍完整的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四个人陷入无止境的沉思。 「如果我们想不出个什么法子来,是不是也要学着那个艾正青一样开外挂了?」陶衍觉得有股忧伤潜入心底,难道真的就走投无路了么,非得用这个方法。 「我们是不是可以——」季淮拖着长长的音调,慢悠悠的说,「扮成列车员的模样。」 「这算是以毒攻毒吗?可是车票在我们身上,就算男扮女装、美人扮丑鬼,他也认得出咱们。」陶衍觉得这个方法不行,他看向江煦,「我说得对吧?江煦。」 「对。」江煦答。 「你看,连江煦都不……」 「但我觉得可以一试。」江煦又说。 「……」陶衍默默把后半句噎了回去。 列车员有自己专门休息的地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2号车厢,江煦等人穿过一节节的车厢,在两节车厢交接的地方站着往里窥看,有几分见不得人的模样。 现在正是上班的时间,绝大多数的列车员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只有少部分的工作人员在这节车厢里。列车员休息的地方自然也是卧铺,只不过隔着层层的墙挡着,具体有多少人就说不清了。 偷偷摸进去应该能偷几件工作装出来。徐见霜在这放哨,三个男人熘进去。 第一间床位并没有看见有人的存在,江煦没找到工作服,连影子都没见着,只好摸到第二间去,一转弯,就见一位女列车员背对着他们打电话,几个人想着去隔壁的床位再看看,谁知道那列车员突然转过了身。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直到电话听筒传来那头的声音,列车员才反应过来,惶恐的想要大喊。 三人齐齐一个箭步,陶衍是想要和她解释说明情况的,季淮是想要捂她嘴的,只有江煦一挥手,手背斜着往人脖子上砍了下去。列车员顷刻间便昏迷倒地,不省人事。 「……江煦,你也太残忍了,对方可是个女孩。」陶衍愤愤。 江煦也很无奈,他下意识的就这么做了,根本来不及去细想那么多,他轻声说:「先把她抬床上去吧。」 两人合力把列车员抬到下铺的床位上,江煦弯下腰时突然看见了塞在床底下的皮箱,他把皮箱给拖了出来,拉链没拉一掀就能打开,里面放着的都是些男装,江煦随手一翻,便找到了几身工作服。 三人顿时喜形于色,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多不少,正好四套,只不过都是男工作服,但也可以了。三人把东西洗劫一空,撒手就要走人,过道又传来人声,听声音应该是女孩的,还不止一个。 第88页 陶衍嘀咕一句:「这该怎么办……不会又要砍人脖子吧。」 那声音越来近,连脚步声都清晰起来。这该怎么办…… 偷人东西这件事实在是不高雅,可要真解释起来也不是不好狡辩,只是太耽误时间,毕竟口舌功夫也是功夫,再加上这边上的还躺着个昏迷的姑娘,很难不被人当作变态看待。 左右想不通,大不了再给人砍晕过去算了,只是可怜过道上那几位姑娘了。 正这么想着,江煦决定实施这个计划,季淮却按住了他的手,歪着脑袋朝他一挑眉,像个正人君子一本正经的道:「对女孩子要温柔点,阿煦你这样是找不到对象的。看我的。」 江煦眉心一跳,听他这么一说,自己倒是不怜香惜玉得很。 突然冒出个人来,吓得两位姑娘不轻,本着自己是工作人员的身份,带着几分职业操守的问:「这位旅客,这里是列车工作人员休息的地方,请您回到自己所在的车厢。」 季淮没有任何要走开的意思,像条拦路虎一样挡在两人面前,语气温和,声音像一股清风,拂过山岗,他撩而不自知:「我是想请两位姑娘帮我一个忙的。」 他长得俊朗,光是站在那就足以吸引人的目光,随便说点什么话就能把人哄得五迷三道。两个女孩心思单纯,秉持着颜狗的属性,下意识的说:「什么忙?」 季淮抬着两只胳膊,手抱着后脑勺,想着这样就能舒展开些衣服料子,替后面的两人打掩护,他不急不慢的说:「我呢,最近想了一个笑话,但一直都不知道好不好笑,两位姑娘帮我听听看怎么样?」 「好啊。」 季淮的手在身后不断打手势,江煦和陶衍心领神会,低着腰身往后走。季淮字斟句酌:「有一天,小羊小猪和小牛一起去便利店,小牛和小猪都被打了,为什么小羊没被打?」 两位姑娘相当认真的思考答案,其中一位说:「因为小猪偷吃了便利店的东西?」 季淮十分得瑟的伸出一只食指在她面前左右摆了摆,说:「不是。」 「那是因为小猪和小牛没付钱?」 「不是。」 两位姑娘又仔细想了想,无奈一笑:「真的想不出来了。」 「那我就揭晓答案了,其实是因为——」季淮略带神秘感的故意拉长音调吊着人胃口,他说,「因为便利店24小时不打烊(羊)。」 江煦没忍住一个踉跄。 「……」 两位姑娘一时说不出话来,沉默了片刻,笑笑缓解这尴尬的氛围:「哈哈,真的很好笑。」 季淮打了个响指,心里估摸着江煦和陶衍应该已经出去了。 「是吧,我也觉得很好笑。」 「那个,这位旅客,现在不早了,很快列车的卧铺车厢就要熄灯了,您还是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吧。」其中一位姑娘毫不客气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季淮耸耸肩,恭敬不如从命,老老实实的滚蛋了。 几步蹦出了车厢,立刻朝江煦来邀功:「怎么样?这不比你那砍人脑袋的方法好多了。」 「是好多了……」江煦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冷笑话非自创,具体来源实在是找不到…… 翻看手机相册的时候觉得很就用了,它真的一点也不冷对吧。感谢在2022-04-27 20:01:46~2022-04-28 16:2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48303676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没有终点的列车10 10 几个人先去厕所换了衣服,列车员的工作服装是深蓝色的,穿着宽松舒适,三个男人穿着十分的亮眼,穿过人群时回头率极其的高,惹人瞩目。 只是委屈了徐见霜,身子板小却要撑起一件男性的衣服,不得不把袖腕和裤腿往上捲起来,以免做事时十分的不方便。 「快要熄灯了,我们还要回去吗?」陶衍问。 「回去,但是要时刻保持着警惕,鞋也别脱,最好再找点防身的武器。」江煦对几人叮嘱道,「发生任何事,第一时间就是跑,一直跑,别回头。」 「嗯。」 像是山雨欲来的前奏,片刻的等待都被无限的放大,哪怕是短暂的一瞬都漫长到无止境,如此的令人惶恐不安。 穿着工作服的四人回到8号车厢时,还真差一点被大家当作工作人员,有零星几个玩家认出了他们,频频伸出脑袋来带点好奇的打量。 江煦和季淮就坐在下铺,着正装时能给人提升一层逼格档次,压迫感倍增,对面的大妈睡不着,不时偷往这瞄几眼来。 季淮没忍住,说:「大妈,等会熄了灯后你最好就闭眼装死,无论听到什么动静、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睁眼,更不要出声大喊大叫。」 明明是句好心的嘱託,偏偏听起来像是一句恐吓,大妈小鸡啄米似的胡乱点着头。 临近十点钟,江煦左右没找到一件称手的工具,无奈作罢,肉搏也行,只不过肉搏的胜率小到几乎为零。 「你说那列车员会把我们认作同事吗?虽然他看起来夜间行动比较迟缓,但也不至于脑子坏了。」季淮对自己提出的想法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错的。」江煦说。 第89页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江煦淡声回答:「因为还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有一丝希望都不可以放弃。」 求生,是人的本能;强大的求生欲,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话毕,灯熄灭了,一霎那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眼睛还来不及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昏暗,只有耳边可以清晰的听见火车在轨道上运行的声音,如数放大。 大妈牢记着季淮的话,灯一灭就乖乖的躺了下去,被子往头上一蒙,动也不再动。 两人也同样是保持着不变的姿势坐在床上,随着火车的轻微晃动,身子偶尔摇摆一下。不知道列车员什么时候会来,根据前两天的规律,列车员通常是先从他们这头的方向出来的,所以一旦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很难提前预料,必须无时无刻把心吊在嗓子眼。 江煦放在身侧的手指不自主的开始点着,不是在思考,而是在集中注意力。 没点几下,江煦的手背就感受到一股温热感,季淮宽厚的手掌轻轻覆盖在上,掌心里攥着江煦的手指头,裹着温暖,如沐阳光。 江煦没说话,怕影响听外面的脚步声。他抽出手掌,放在自己是身前,指尖还残留着那股子热。 江煦微微侧着头,看不清季淮的脸。如果现在不是处于生死关头,他一定会毫不保留自己的力气给他一拳头,现在只能暂时咽下这股气,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具体过去了多久,江煦不知道,大概是五分钟,又大概是十分钟,也许时间更长,总之,他觉得过去了很长的时间,可那位屠夫列车员还没出现。 难不成这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成功了? 「江煦——!」 一声吶喊从车厢的另一头传过来,撕破了死寂的长夜,打碎了寂静,令人不安。 大妈根本没睡着,肉眼可见的抖动了一下,又接着装死,只要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就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江煦猛地站起身,一个箭步跑到过道上,陶衍和徐见霜带着疾风般的往这跑来,刘海悉数被掀到脑后,一边跑一边大喊:「快跑——」 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是列车员,手上的斧头高举过头顶,肢体有些僵硬的追过来,看上去莫名的有些滑稽。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逃命要紧。 陶衍扯着徐见霜从他面前跑过,带起一小阵的风,这动静不小,只是这节车厢里没人敢爬起来看热闹。 江煦对着季淮言简意赅的喊了一句:「跑!」 屠夫列车员几乎要追到了面前,手起刀落,他抬着的斧头就要落下来,身边有什么就拿起什么,季淮摸起枕头,毫无攻击性的软绵绵往那列车员的脸上砸去。 利刃不敌棉花,反而挡过一击,也多亏了季淮力气大,关键时刻又增了几层力。 不过也正是这一击,季淮看清了他的脸,歪着个脖子,要断不断的样子,像被提着线的木偶,面上的五官扭曲,张着血盆大口要吃人。 「靠!」季淮大骂一声,他怕鬼怕得要死,离得这么近简直要他命,站在原地一时半刻没缓过神来。 「你干什么!」江煦刚跑出去几步又折返回来,一把拽着季淮的手腕,带着他往别的车厢里蹿,边跑还边骂,「你装什么逼?你不要命?!」 季淮跟着他跑了几步,才回过神,第一次见江煦骂人,虽然骂得不狠,但新奇。 他们落后了陶衍和徐见霜很大的距离,这节车厢往后都是硬座,这里不熄灯,所以他们几个在很认真的逃命,而坐在座位上的npc只是以为他们在工作。 季淮在后头拍拍江煦的肩膀,说:「没追上来。」 闻声后,江煦停了下来,这才松开了握着季淮手腕的手掌,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再一回头,陶衍已经带着徐见霜跑没影了。 江煦还是没敢卸下戒心,他站在9号车厢的末尾,眼睛一直死死盯着车头的位置。 他气还没顺完,屠夫列车员就走了出来,只不过乍一看他十分的正常,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模样,手上没有斧头,更没有张着什么血盆大口。 但他的眼神是呆滞而麻木的,步履沉重,款款朝他们走来。江煦猜测,大概是在其他npc面前还要保持原有的形象。 没有办法,江煦和季淮只好继续往前走,时不时的还要回头看一下相差的距离,如果离得太近,他们就得走快点拉开距离。 「这样一直走也不是办法,火车也是会走到尽头的。」季淮沉声说。 江煦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躲开列车员,除此之外也不能做其他的什么了。 「先走,慢慢想办法。」江煦说。 两人一前一后在过道上走,期间还有旅客询问他们一些问题,都被他们给拒绝了,江煦居然有些担心这些旅客会不会默默在心里给这趟列车的工作人员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经过某一处时,江煦本往前迈着的步子忽然顿住。 「怎么了?」季淮以为出了什么事,有些担心的问。 江煦往后退几步,往右侧转了个头,在嘴里默默念道:「候补……」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答案他一直没想到!补票啊,补票不就行了。 「把你车票给我。」江煦说。 可后头的那位离他们越来越近,得先想办法拖住才行。 第90页 「我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吓死我了。」陶衍急匆匆的从反方向跑过来,也不知是从哪弄来的一堆破铜烂铁绑了一身都是,头上带着顶摩托车头盔,手肘和膝盖上还带了护腕,和徐见霜手上一人一根棒球棍。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待久了就会相互传染,江煦十分担忧徐见霜有一天会被陶衍传染变成个二货。 季淮默不作声的鼓掌,笑笑说:「还挺仗义,我还以为大难临头各自飞呢。」 「谁不仗义了,我还以为你们俩跟上来了,谁知道一回头根本没看见你们,我和见霜哪打得过这个怪物,这不得找点防身的武器。」陶衍急切的说。 「那刚好,别浪费了这身装备。看在你这么仗义的份上——」季淮拎着陶衍的后脖颈,往前一扯一拽,踉跄几步拦在那已经是近在咫尺的屠夫列车员面前,「麻烦你拖一会。」 陶衍虽然没看清过列车员的脸,但凭藉一个专业玩家的直觉,他也认出来眼前这位是谁。 他扯了扯嘴角,往后缩着脖子,心里咕哝着:「季淮你真不是个东西。」 徐见霜还是有些担心他,想着上前帮帮忙,季淮便拦住了她,自作主张的拿过她手里的棒球棍,有些拽的说:「女生别打架,我来就好。」 季淮无时无刻把『装逼』、『耍帅』二个词语铭记在心里,抗着根棍在肩膀上,抬着下巴有些傲气。 对面那位只要不是张鬼脸,一切都好说。 江煦抓紧时间在补票的站台上补了票,他突然十分庆幸,艾正青留给他们的钱刚好够买四个人的候补车票,如果没这个钱,他们今晚就得被列车员缠的阴魂不散。 江煦拿过四张车票,望着远处打架打得上瘾的季淮,没着急喊他。 看这身手,不像是囫囵一顿乱打,是个练家子。也没下死手,只是对方没机会反击,就像是在逗对方玩一样。 徐见霜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我们要叫他们停下来吗?」 「你来叫吧。」江煦觉得自己去喊,他们未必会停下来。 「那个,先别打了,我们已经补好票了。」徐见霜不敢靠太近怕被误伤,只远远的喊了一句。 陶衍还算理智,也听徐见霜的话,立刻便收手了,顺便拦住了季淮。季淮明显是有些不尽兴。 江煦觉得,这个列车员是他这么久以来,在npc里见过最惨的一位,没有之一。 江煦给每个人都分好了车票,季淮得意的将车票展示在列车员面前,得瑟的说:「看见了没?老子明天不下车了。」 「……」江煦难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看他装逼,没忍住往他大腿根上踹了一脚,「滚回去睡觉。」 第48章 没有终点的列车11 11 一番折腾,夜已过半。 江煦等人回去时,对面的大妈还没睡,睁着眼愣神,江煦觉得大妈都开始神经质了,因为整整一晚,大妈都在来回翻身。 没了大妈的鼾声,他反而睡不着了,天快要亮时,江煦忽地感受到一阵凉意,他抬手撩开一部分窗帘,发现下雨了,雨像绵密的细针扑簌簌的斜打在玻璃窗上,水雾朦胧的糊在上头,两者混为一体。 江煦放下手,重新躺回了床上。今天是个阴天,没有太阳,因此即使到了日出时刻,这个天色看起来同傍晚也没什么较大的差别。 隔壁的大妈终于不再悉悉索索的翻身,渐渐响起的鼾声对江煦来说有着神奇的催眠效果,他眼皮一沉,便睡着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甚至毫不夸张的盖过了火车滑行铁轨的声音,大颗大颗的雨珠噼里啪啦的砸在窗子上,像是要冲破这道栅栏。寒气从车厢连接处的缝隙丝丝渗透进来,无孔不入,飘进过道,传感到人的皮肤上,江煦打了个寒噤。 季淮不知道从哪搞了个杯子,他把刚接好的热开水递给江煦,江煦两手裹着杯壁暖手,渐渐驱赶了寒意。 杯口飘出的热气飘渺氤氲,弯曲环绕着向上升起,江煦透过这层薄薄的雾气看见了坐在对面的两个人。 艾正青手上捧着一碗桶装泡面,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坐在他身边的尹风馋得不时咽口水。注意到这一点的艾正青大方的说:「我请你吃吧。」 「真的?谢谢啊。」尹风毫不客气。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连客套都不客套一下。」 尹风叉着腰:「我本来就是穷游的,能省则省,有人请吃饭这么好的事,难不成我还要推脱掉么。」 坐着这头的江煦一言不发,他本就不爱说话,像个局外人。 艾正青将吃完的桶装泡面放在桌子上,末了抹了把油光的嘴,好奇的问她:「你们这个穷游是怎么个穷,就背着个破包,然后就这样旅游了?你不会就这么一直穿着这一身衣服吧?」 「怎么可能,我包里都带了衣服,不过就一套,加上身上穿的这一套,算是两套来回换着。」尹风解释着。 「那你一个女孩子跑这么多的地方不怕危险吗?」 尹风半边的肩膀靠在墙上,懒懒地伸长腿,说:「你想想看,有人下个楼梯都能摔死、吃饭都能呛到气管憋死,还有人莫名其妙的走在路上就突然猝死了,所以说,危险的事可多了去了,你要是怕这怕哪的,干脆什么事都不要做算了。」 「这不一样吧,女孩子一个人出游太容易受伤了,还很不方便。」艾正青说。 第91页 「大哥,虽然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我不喜欢束缚于一隅天地间,我这性格吧,就像蓝天上飞行的孤雁,不让我飞行不让我遨游,就跟让我死没什么差别。」尹风跺跺脚。 艾正青怕她生气,没敢再继续往下说。 尹风长舒一口气,看着窗外的天空,明明天上什么都没有,却仿佛又有着什么东西吸引着她,令她无比的嚮往,她说:「你们这些人吧,就是考虑的太多了,考虑这考虑那的,所以才没有一颗敢于冒险的心。」 她回过头,不咸不淡的说:「惊喜和意外谁知道哪个先来,所以我要让当下的每时每刻都是快乐的,等意外来的时候起码我也是开心的。」 艾正青疑问:「可你连前方的目的地都不知道是哪?怎么敢下车的。」 尹风忽地笑笑,窗外雨势转小,豆大的雨珠变换为断断续续飘飘扬扬的细雨,穿过厚厚的铅色云层,洒在大地上。 她明明话是对艾正青说的,可眼睛却看着这头的江煦说:「因为答案就在车下。」 江煦的眼睛一眨不眨,杯子里的水明明凉了,可飘出来的水汽却越来越大,糊住了双眼,看不清眼前人。等水汽散去时,身边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江煦心里不慌不乱,面上十分的镇定,他把杯子放下,起身走到了车厢的过道上,突然发现这节车厢空无一人,安静得不像话,气氛如同恐怖片拍摄现场。 他又走到别的车厢去看看,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凭空消失了。可这火车却是一直在向前运行的。 江煦停下脚步,没再往前走,因为车头的那一片阴影里站着个人,只能看清他穿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皮鞋,脚边滚落下一大滩的血渍。 那人缓缓走了出来,露出了他的真面目,是这列火车的列车员,他的手上拎着一把斧头,上面残留着血液、混着人体组织碎片,他没有眼睛,像是被掏出了眼珠,只留下了两个血窟窿,嘴角被撕裂开来,敛到脸颊的斜后方,又被人用针缝了起来,手法残暴。 他虽没有眼睛,可却一直朝着江煦这走来,目的十分的明确,两两相对,他每走一步江煦就往后退一步,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列车员忽然抬起胳膊,高高举着斧头,蓄势待发后要往江煦冲过来。 江煦立刻转身狂奔,耳边的风呼啸而过,能听见身后传来列车员踩地时的沉重响声。火车很快就能跑到尽头,躲在厕所也不安全,他需要加速大脑的运作以此想一个好的办法躲过去。 江煦试着回头看一眼两者之间的距离,却没想到列车员已经紧逼在身后,那张脸仿佛放大了好几倍。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江煦倒吸一口冷气,他想要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可体力逐渐不支,双腿像灌了铅。他想要下车,可是没机会去开车门,就算开了车门,这么直接的往下跳也会摔死的。 算了,躲没有用,倒不如直接徒手肉搏吧,虽然这个胜率太低了。 江煦猛地一个转身,旋即往左侧绕了一步,列车员猝不及防没剎住车,但他的反应比常人要快得多,手里的斧子很快就要朝江煦脑袋落下。 江煦的反应比他来得还要快,手背直直往列车员手腕上砍去,只要击中正确的位置,对方就会因为疼痛发麻而松开手掌。 可这一击似乎对这种非人非鬼的东西没有任何效果,高高举着的手臂将将落下,江煦尽力躲过去,只有几缕头发被砍了下来,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又被踩在脚底下。 列车员故技重施,老一套的动作,手起刀落,直想取江煦脑袋。江煦抬起腿狠狠往他腹上一踹,逼得列车员往后踉跄倒退了几步,乘着这个间隙,江煦左手去抓他右手腕,控制着他不让他抬起斧子,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头,他几乎把全部的力气的灌输在这一拳里,希望这一击能有无限的攻击力。 江煦的右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起一小阵的风,拳头往前砸去。 「啊——啊啊啊,疼死我了——」 眼前景物悉数褪去,重新拼凑成一副全新的景象。 江煦还没从高度的戒备中脱离出来,作势要起身,季淮赶忙拦腰抱住他,吓得对面的大妈赶紧下床,连鞋都没穿躲得远远的。 「阿煦阿煦!你做噩梦了!」季淮在他耳边大喊着,圈着他勒得紧紧的。 季淮的呼喊似乎把他唤醒了,江煦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了下来,额头上起了薄薄一层的冷汗。他看着不远处的陶衍捂着脸,疼得眼眶泛红,眼泪在不停打转,可想而知江煦这一拳用得劲有多大。 「不好意思。」江煦喉咙发涩。 陶衍不敢离他太近,也不敢骂他打他,只好委屈的独自吞下这口气,他大半张的脸都红肿了,江煦说打就打,一点也不留情。 他本来是打算过来找江煦和季淮两人商量点事的,谁知道这都快临近中午了江煦还没醒,眼见着不对劲,陶衍想叫醒江煦,谁知道刚一弯腰,手都没碰到他,就生生挨了一拳,还好打得不是鼻樑的位置,要不然凭藉这么大的力气,鼻樑骨不折才怪。 「你这是梦到什么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陶衍肿得嘴张不大,说话声音有些含糊。 江煦看着他那张半肿的脸,想不愧疚都难。他淡声回答:「没什么。」 第92页 陶衍『哦』一声,拿着个生鸡蛋在脸上滚着消肿。 季淮手里捏着新补的车票,他说:「我这才发现,我们新补的票居然是凌晨一点多到达站点的。」 陶衍拍着手说:「差点忘了,我过来就是想找你们商量这件事的,按过了零点算,这班车的到站时间就是明天,也算是今晚。也就是说,今天晚上列车员的目标还是我们,那我们还是和昨晚一样的方法躲过去?」 「不,」江煦看着窗外,此刻雨已经停了,只是太阳被密布的云层挡住了,仍旧是看不见光彩,远处的大山被环绕着的雾气蒙住,若隐若现,有几只鸟在半空中打转。他说:「我们下车。」 「不躲了?」陶衍问。 江煦一字一句的说:「嗯,不躲了。」 「为什么?」 江煦没说话。他想起了在梦里时尹风说的话:因为答案就在车下。 因为他们错了,他们把一件小事复杂化了。 季淮抬眸,微笑着说:「听阿煦的。」 第49章 没有终点的列车12 12 「那今晚我们就出站?」陶衍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江煦突然之间笃定下车就是最好的选择。 江煦坚定的『嗯』一声,交代众人:「车票记得拿好了,掉了就过不了闸机了。」 陶衍又问:「那我们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家吗?」 这里有上百位的玩家,每个人都在焦灼的等待并寻找着出去的方法。季淮忽地说:「我有一个办法。不如大家集体补票,全部都在今晚下车,我就不信上百的人还敌不过一个怪物。」 江煦嘲讽般的笑笑:「说得容易,补票的钱你来出?假如补的一张票三百元,这里取整按一百个人来算,起码要三万元起步,这个钱把你卖了都不够。」 陶衍被逗笑了,扯着发肿的脸发疼,却还是没忍住过个嘴瘾:「卖了也不一定有人会买啊。」 季淮半起着身:「你是真欠……」 「几个小兄弟……」 三人回过头来,这还是江煦除了第一天见面时,第二次听见对铺的大妈开口讲话。 她说:「如果我有这个钱,你们能不能带着我活着出去。」 江煦沉默一阵,看大妈这打扮穿着、还有平常说话时的语气和行为动作的姿态,都不像是个有钱人所具备的样子,他蹙眉一问:「你有这个钱?」 大妈怕被大家误会自己耍花腔,急忙着从床底下抽出一个黑色的大包,『唰』地拉开金属质的拉链,里头堆砌的白花花的钞票露了出来。 这……这何止三万元啊,这都有二十万了吧! 几个人看呆了眼。 陶衍扒着头,感嘆一声:「江煦……这么多天来,你身边一直呆着位富婆啊,你都没发现吗?」 江煦说:「我又没翻人家包的习惯,怎么会知道她包里塞了这么多钱。」 「不对啊大妈,你没事带这么多的钱在身上做什么?」季淮觉得这一举动实在是可疑,一个正常人一般都不会在包里揣这么多钱吧,随时携带一点就够了。 大妈觉得有些难堪,两只手放在并着的腿缝间来回扣着,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方便说?」季淮问。 大妈低着头有些害羞,咬着唇:「我这把年纪了倒也不是不好意思,只是你们还年轻,说出来怕你们不好意思。」 陶衍和季淮这好奇心瞬间被点燃了,俩人愈发想知道,季淮喜形于色,他还就不相信他这种厚脸皮的,有什么事情会让他不好意思:「我们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大妈抬起头,低声凑近说:「我吧,在每个世界里都能遇到一个有钱的老头,窥光大楼里也能在一块,很难不发生点什么……」 「然后你就跟他睡了?!」季淮忽地说。 「哎呀,你别那么大声。」大妈摆着手,示意让他小点声,忙着继续解释,「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反正他说让我跟了他,这些钱就都是我的,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反正他长得也不赖,我就……」 「我懂了,你这是见钱眼开、见色起意!」季淮说。 「哎呦,我都这么大的年纪喽,谈爱太不现实了,小伙子,只有你这个年纪才可以有那个精力去谈情说爱。」大妈也不觉得窘迫。 陶衍抓住了另一个重点,他问:「那那个大爷呢?」 大妈收回了笑容,突然忧伤起来:「死喽。」 「啊……」陶衍闭了嘴,不再往下问。 为了缓解这沉重的气氛,季淮忙转移了话题,他问:「既然现在有了启动资金,那最重要的一点是该怎么说服大家相信我们。」 陶衍说:「不然一个一个解释过去吧?」 「不行,」江煦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依旧是灰黑色,像是又有一场大雨即将来袭,「时间不够,一个一个去说服太费时间和精力了。」 季淮忽地站起身来,酝酿了一会,冲着过道里头大喊:「各位听我说——」 有几个人闻声从里探出颗脑袋,凑热闹般的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季淮继续说:「我们已经找到了出去的方法,只要大家配合我们,一起集体补票就可以出去了。」 「凭什么相信你?」 「就是啊,你要死想害我们怎么办?我到站的时间还早着呢?凭什么就要这么早去送死?」 第93页 「对啊,你这不是闹着玩的嘛!」 有几个人大声喊着。 不被相信属实正常,但凡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轻而易举的去选择相信一个陌生人。季淮又换了一种说法:「我相信一定有人发现了,死亡的条件是次日要下车的人,除非你能每一次都躲过去,否则就死。而就算躲过去了,之后的每一次都会陷入一种无限的循环之中去。」 「你说得很对,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人还在车上,就起码还有寻找机会的可能,可只要下车了,就再也上不来了。」有人反驳道。 季淮打了个响指:「你说得也很有道理,我们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结果显然易见,就是没有任何的结果。我问问你们,找到出去的『门』了吗?而这期间的吃饭所需的费用是一点都没有吧,饿了多久了?到时候遇上什么危险还有力气跑吗?再饿的时间长一点就死了吧?」 顿时无人再做反驳。 季淮趁热打铁,加大攻势:「我知道大家都有着很强的警惕心,但大家有没有想过,游戏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呢?它知道大家一直以来都把游戏这个东西看作一项十分困难的闯关,所以它总是会设下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增加难度。 「出于一种惯性,大家依然把这一次的游戏当作一种困难模式,但实际上它其实是简单模式。它考验的是一种真正的变通,又或许是一种勇气,有没有敢于打破现有思维的局限。」 「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下车了?」有人说。 「对。当然你要是信不过我也可以留在车上,有谁想要一起下车的都可以过来找我们报名,我们为大家集体补票,这么做也是为了增加成功的概率。」季淮大声说道。 「我要补票。」 江煦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居然是陶衍对铺的其中一位穿着黑色背心的大哥,但他想要补票这件事江煦觉得并不意外,大哥是个聪明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头十分的清楚。 「看见没,这就是有智慧的人。」季淮扬声说。 有了一个好的开头,接下来就会有更多的人答应,贊同的声音便逐渐的盖过了反对。相比于季淮的开心,江煦更多的是担忧,他实在想不出今晚会是一个什么场面。 江煦对着众人交代了几句,随后便和季淮去补票了,最近的下车时间点就是过了零点后的那一班,这也意味着大家要有足够的精神,千万不能打马虎眼,况且人一多就会乱,组织起来总有人不听劝。 天一黑,人心就该变得惶惶,可今晚不同,大家居然很兴奋,仿佛是胜利的前兆,连话都不由得变多了起来。 也对,毕竟一百个人对抗一个人,胜率显而易见。 「你们看,我这装备怎么样?」陶衍戴着红色的拳击手套在半空中挥了几下,作势吼了几句。 「你从哪搞来的这些玩意?」季淮颠了颠昨晚从陶衍那抢来的两根棒球棍,觉得挺称手的,今晚可以再次利用。 「最末尾的车厢那有个列车员休息的房间,里面放了很多这种东西,从那拿的。」陶衍说。 「你脸不疼了?」江煦看他活泼乱跳的模样,顺嘴问了一句。 「疼啊,」像是反应过来,陶衍捂着脸嗷嗷叫了两声,「怎么不疼,说真的江煦,你这一拳是真的狠啊,像是下了死手,不过我居然没晕过去,这是不是说明我也挺强的。」 季淮说:「是挺强,命够硬的。」 江煦的确是下了死手去的,不过那是在梦里,现实受到了局限,十成的力打了一半的折扣。 时间就那么在说说笑笑中流逝了过去,陶衍甚至放松到熄了灯后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十点,他担心徐见霜一个人,于是赶紧跑回去了。 大妈有些打抖索,她轻声说:「你们拿了我的钱可一定要保护我安全啊。」 江煦简单的回了一个字:「好。」 之后便再无交谈。江煦靠着床沿的位置站着,闭着眼,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听觉上。不知怎么的,自从入夜以后就格外的安静,这让他突然想起今早上做到的后半段的梦。 江煦在心里默默掐着秒表,临近零点时分时,终于有了动静。 他睁开眼,过道的地上投过来一道影子,被拉的无限长。不过这影子不像是人……不对,应该说,是由好几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后形成的效果。 江煦心里猛地一惊。 随即他回头与季淮打了个照面,两人一对视,季淮心里也瞭然,这种结果显然是意料之外,谁也没想到会这样。 对方已经往这逼近了,来不及有那么多的思考,江煦随手一抓,揪着大妈的领子往过道相反的方向一丢,大声吼道:「跑!」 大妈差点腿一软倒下去,不过求生的本能救了她,她跌跌撞撞的跑走。 也正是因为这一声,惊动了车厢内的所有人,只停滞了那么短短的一瞬,便『轰』地一声乱了起来,大家急忙下床往另一头跑去。 季淮抓起被子,腰肢发力,白被褥像一张大饼似的朝列车员们飞过去扑到他们的身上,发了疯似的拿斧头把被褥砍地七零八碎。 江煦手抓着上床的扶梯,抬起长腿借力向前踹去,正好踹中最前头的那位列车员,这一脚力气极大,再加上他腿部力量本就大,第一个列车员没站稳往后仰去,后面的一排像多米诺骨牌般一个个倒下。 第94页 江煦大致瞄了一眼,大概有十几个列车员,战斗力一下倍增,的确是有些棘手。 季淮抬起手臂想要再添一拳,江煦觉得装逼也要分场合,一把便握紧了他的手腕,拽着他往后跑去,车厢尾巴有可以关上的门,只要跑过去把列车员隔开就行了,能拖一会算一会,只要熬到一点钟下车就万世太平了。 短短的三分钟时间,车厢里的玩家差不多都跑了过去,江煦和季淮在最末尾,想要穿过那道门再关上是完全来得及的。 可就在前方最后一个人跑过去时,他把门关上了。 江煦和季淮被隔绝在另一头,身后是步步紧逼的怪物。两人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季淮用力的捶门,砰砰作响,撕裂般的喊道:「开门!!」 那一头的人不愿开,把门反扣着,心里怕得要命,无论季淮说什么他都不开。那人的身后还零星站着几个玩家,其中一个想上前帮忙,却被另一个按住了肩膀,瞬间就气馁了下去,没再上前来。 江煦回过头看了眼,怪物们已经爬了起来,像是卯足了劲冲过来,江煦夺过季淮手里的棍子,咬着牙对着门把手处狂敲,脖子上的青筋隆起,用了全身上下最大的力气,抓着棍子的手掌骨节通红,却怎么也敲不烂这个破门。 「操!」江煦怒火中烧,大喘着气,眼尾猩红,没忍住骂了一声脏话。 「不然先躲厕所里?」季淮急着想办法。 「不行。」江煦保持着冷静,他说,「厕所的门很脆弱,他们手上的斧子很容易就能把那破门砍噼了,到时候我们两个人被困在那狭小的空间里,麻烦就更大了。」 「该死。」季淮啐了一口,他怎么也想不到会被人这样陷害。 「季淮。」江煦稳了稳情绪,叫了声他的名字,季淮回望他一眼,江煦把手上的棍子递给他,说,「要不要赌赌看?」 「赌什么?」 「赌我们能不能活下来。」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盯着那头的情况,随时做好鱼死网破、决一死战的准备。 季淮笑得勉强:「那你是赌活还是死?」 「活着。」 「那不巧了,我也赌活着。」 第50章 没有终点的列车13 13 听到江煦喊的那声『跑』后,陶衍就感觉出来不对劲,拉着徐见霜的手一股脑的往前逃跑。 由于玩家全都集中在一节的车厢内,跑起来难免会互相碰撞,极度紧张和慌乱的情况下,人的理智难免会有不受控制的时候,跑起来像是被人捅了蜂巢的蜜蜂,分不清东南西北。 徐见霜用来绑马尾的皮筋甚至都被人扯了去,只能披散着头发,跑起来向后扬去,好几次被人抓着,扯得头皮发疼。 两人跑出去好一阵才发现,每一节的车厢都是空无一人,那些扮演普通旅客的npc突然之间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但是他们用的东西和行李都还存在,就好像他们只是暂时的离开。 「等下……」陶衍忽地停下脚步,后面跟着逃命的玩家没剎住步伐,一脑袋撞上来。 「干什么?!不跑别挡道!」那人吼着。 徐见霜微微喘着气,捂着胸口:「怎么了?」 陶衍回头向后张望着,没寻到江煦和季淮两人的身影,他惴惴不安:「江煦和季淮怎么没跟上来?」 身边的人一个个跑过去,却始终不见那两人的影子,陶衍随手抓了一个人问:「今天下午在过道上喊话的那个人呢?」 「哪个?不认识不知道!」说完,那人就挣开陶衍的手跑开了。 「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徐见霜说。 陶衍思想天马行空,人又感性得很,脑子里忽闪而过各种令人胆战心惊的画面,他顿感不寒而慄,背嵴像蛇爬上来一样蔓延一股凉意。 他把手里的棍子交给徐见霜,抓着她肩膀,看着她不苟言笑:「你在这等我,千万别乱跑,我先回去找江煦他们,马上就回来。」 徐见霜瞧他这样子,有种即将生离死别的场面,她紧紧抱着手里的棍子,仔细嘱咐他:「千万小心。」 「知道了,我命硬得很!」说完,他就往众人的反方向跑去。 逆着人流走的不好处就是太难挤开人群,还要挨骂,陶衍心道,早知道就把那个拳击手套戴身上好了,这样他一拳一个,看谁还敢骂他。 而现实就是,他一边往回跑还得一边和人说『不好意思』。 「你跑错方向了。」 陶衍被人拦在半道上,他一抬头发现是对铺的那位黑背心大哥,他急着去找江煦和季淮,匆忙丢下一句话:「我回去找人。」 越往回走人就越少,他跑起来就快了许多,见前面站了许多人,陶衍拨开层层拥挤在一起的人。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都站在这?」陶衍问。 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为什……」陶衍透过那扇门的透明玻璃窗口看见了车厢那头的江煦和季淮,两人身上都沾了血,不知道是怪物的还是他们身上的。 像是白刃相接,各露锋芒,可江煦和季淮明显不占上风。 「江煦、江煦——!」陶衍冲上前去,慌张的拼命摇着门把手,却忘了把反锁的门扣打开。在场的人见他这样发疯哪能坐视不理,都围了上来把他圈着,不再让他有下一步动作。 第95页 陶衍拼命挣着,两条腿在半空中来回踢着,嘴里大喊着:「谁关的门?谁关的?!我们给你们想法子,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 「你别乱说话,那明明是他们自己叫我们关的。」有人说。 一听这话,陶衍挣扎的力度一下倍增,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乱讲话!他们俩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我比你们都清楚得多!你再给老子胡说八道我要你们的狗命!」 忽地有人往陶衍小腹间一踹,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一下就说不出话来了。 「是我们关的那又怎么样?你没看清那头是什么情况?这要是把门开了,那群怪物进来了怎么办?」那人说。 陶衍缓了缓说:「它们才十几个,我们有上百个,怕个屁!」 「你说得轻松,那玩意是什么东西?是怪物,是超自然的东西,我们是什么?我们只是人,肉做的、血铸的,那玩意一斧头下来我们就没命了!」 「就是啊,再说了我们只需要熬到下车就行了。把门关着只需要死两个人,开着死的可就不止一个了。」有人附和着。 这话一出,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多。 陶衍觉得心里泛着酸,视线里的每一个人都露着噁心的嘴脸,嘴里说出的话是多么的义正言辞、大言不惭,仿佛是正义使者的化身。 陶衍憋着气,胃里泛着噁心想吐。 「放开我,让我自己过去!」陶衍大声吼着。 「不行!」有人立马出声反对,「谁知道给你开了门后会不会把怪物放进来?不许开。」 「对啊,不许开!」 陶衍感觉自己的肺快要气炸了,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这和白眼狼有什么区别?可奈何他怎么挣扎都无果,他清清楚楚的看见那扇门后怪物朝江煦和季淮扑去时的景象,一点点耗尽体力,然后等待着被怪物吞噬…… 陶衍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忽地感觉腰上被人圈住的地方一松,后头传来一阵哀嚎,他回过头去一看,抓着他的那人不知何时倒在了后头的地上。 紧接着,身边围着的三三两两的人被人一一推搡开来。 三位大哥一句废话也不多说,就凭藉着这一身的力量就能一打五,抡开几只瘦柴废物完全不在话下。穿着黑背心的大哥把反锁的门打开,毫无畏惧的沖了进去,后头跟着的两位大哥也同样如此。 陶衍吃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在混乱之中,季淮把棍子重新塞到了江煦的手里,抬起那巨大的垃圾桶对着最前头的怪物反扣着脑袋按下去,抢了对方手里的斧子。 一个没注意,让一个怪物钻了空,跑到了两人的身后。怪物的进攻毫无技巧可言,对准了目标便下手,江煦一把扯过季淮,斧刃划过江煦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后立刻爬起身,根本就没有休息缓神的时间可言。 两人站在怪物的包围圈里,前后都没有退路。季淮瞄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才到站,他苦苦一笑:「你说,我们这次会不会赌输了?」 「放屁,在『赌』这件事上老子从来没输过。」江煦冷声说。 「那天在火车站,我们打赌猜目的地,你不也输了一回,落了个平局。」季淮粗声说。 两人一边与怪物斗智斗勇,难得还分得出心思来聊天打趣。 江煦拿出了打高尔夫的姿势给了冲上来的怪物一棒子,打歪了它的下巴,他高声反驳说:「不是平局,我赢了。艾正青那是去旅游吗?他那是骗人的。」 季淮喘着气笑了两声,不可置否:「也对。」 江煦和季淮的实力很强,强到两人面对十几个怪物时难得坚持了这么久,可再厉害也只是个人,而对方却是系统设置的机器,不会累、不会死,就算给他们的身上扎几个窟窿来也不会感觉到疼。 明显开始体力不支,刘海沾了汗一绺绺粘在额头上,渐渐脱水。 左后方有一个怪物对准了季淮的后背,速度很快,而江煦这也有一个很棘手的怪物要处理,短时间内根本来不及救他。 江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怪物夺他性命,可在即将触碰到季淮时,怪物却被人掀翻在地。 黑背心的大哥左右活动了下脖子,骨头咯咯响,像是许久未出手准备大干一场。季淮还真没预料到来人会是这三位,对方救了他,他却没好心的说一句:「怎么是你?」 黑背心大哥哼哧一声:「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黑背心大哥轻而易举地便将几个怪物抡开,轻描淡写的说:「我们三个是专业混道上的,干我们这道,最讲究的就是知恩图报、不能欠他人情分。」 「那你们前几天还想着把车票塞给我朋友,以此来陷害他们?」季淮没忍住说。 「……这个不一样。」 「江煦——季淮——先过来,怪物太多了!」陶衍一边喊着一边把守着门,生怕有人偷偷过来把门给关上。 一直打斗的确不是好方法,季淮和江煦两人也打算撤退,三位大哥十分骁勇善战,连撤退都要挡在最前头,差不多和怪物拉开距离后,赶忙退回来将门『砰』一声关上。 季淮累得瘫软在一旁的硬座椅子上。 刚刚还在叫嚣不开门的几个人瞧见他们进来后怕被丢出去餵怪物一拍屁股跑没影了,陶衍担心徐见霜,反正江煦和季淮已经没事了,他就先跑回去了。 第96页 那一头的怪物拿着斧子拼命砍着门,已经有了几道裂痕,不出十分钟,这门就得被砍烂。 不过已经没关系了,因为他们到站了,列车行进速度开始减慢,几个人重新振作起来。只要还没从这个世界出去,就不能放松一点神经。 门一开,几人迅速下了车,江煦看见隔壁车厢上的怪物鱼贯般下了车。他能感觉到身后追来怪物的强烈兴奋感,毕竟猎人以享受猎杀猎物为乐,况且这猎物不止江煦和季淮两个,而是下了车的一百多个玩家。 有些乱了神的玩家只顾着乱蹿,根本不看指示标,迷了方向后只能被怪物抓住。 陶衍牵着徐见霜在前方,他回头冲着江煦挥挥手大喊:「江煦,下这个楼梯。」 江煦看见了上面的牌子上写着『出站口』三个大大的字,映着希望的曙光。天色如墨黑,下了楼进入地下通道后更是黑得看不清路,天花板上只亮了几盏白炽灯,光亮微弱,看得人视野模糊。 密闭的空间会把细弱的声响放大无数倍,他听见身后怪物的嘶吼声和被怪物砍杀的人的悲鸣声,在耳边回旋萦绕。 江煦步履不停,一直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带起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陶衍跑得快,把车票塞进闸机的检票口,正准备过闸机的时候,忽地一扇『门』显现在眼前。果然!它在着。 「先走!」江煦沖他喊道。 陶衍丝毫没有犹豫,和徐见霜两人先过去了。 身后的怪物快要逼近,季淮赶忙把车票塞进去,拉开门率先跑了进去。江煦紧随其后,却不料被怪物绊住了脚,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他抬脚往怪物小腿狠狠一踹,径直地倒了下来,压在江煦的小腿肚,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划伤了他皮肤,引得江煦一阵刺痛。 眼见身后越来越多的怪物,江煦使了全身的力气蹬开它,迅速的爬起身,将车票录入检票口,猛地推开门跌了进去,正巧跌进季淮的怀中,双双倒地。 耳边的声音悉数退散,只剩彼此虚软瘫倒在地后的喘息声。 「太……太刺激了……」季淮仰着头,喉咙发涩的说了一句。 江煦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以及激烈的呼吸带来的起伏感,牵动着他的身体一上一下的波动。 江煦翻转了个身体,躺在季淮身旁的地上,冰凉的触感从后背传来,仰面看见头顶上那颗光斑变得愈加闪烁。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悄悄问一下 还有宝贝在看嘛 第51章 无法治癒的疾病1 1 季淮似想到了什么,骤然间坐起身来,毫不避讳地抓起江煦的胳膊,清晰的看见小臂内侧有一条长达十厘米的豁口,血液半凝固,皮肉外翻着,乍一看有些吓人。 季淮拽着他从地上爬起,厉声说:「先清理下伤口。」 江煦根本没感觉到疼,他现在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瘫在地上压根不想起,要直接就这么睡过去他也愿意,他轻飘飘的说:「等会。」 季淮害怕把他扯疼了,便不再去勉强他,没抱希望的在屋里找找看有没有治疗伤口的药物,结果还真找着了。他给江煦潦草的包了个扎,顺便将小腿上的伤也一併清理了。 处理完这一切后,季淮重新躺了下去,两人肩贴着肩、腿碰着腿。 就这样躺着许久,久到江煦以为季淮睡着的时候,季淮忽地张口说话了:「阿煦,你说——」 说着,他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江煦,说话时的气息喷洒在江煦的皮肤上,带起一阵酥麻,他说:「陶衍那小子和徐见霜待久了会产生感情、那个大妈和土豪大爷待久了也能产生感情来……」 江煦闭着眼,淡声说:「你想说什么?」 季淮不怀好意的笑笑:「那你说我们俩个也待在一起这么久,怎么就没……」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江煦睁开眼,眼神像一把利刃,冷声冷气的说,「我劝你把没说完的后半段话憋到肚子里去。」 季淮讪讪闭嘴。 之后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一段长时间的打斗过后,紧绷的肌肉一放松,就感觉到哪哪都疼,江煦手臂上的那条伤口尤其严重,刚刚还没有任何感觉,现在疼的厉害,皮肉一跳一跳的,像有人拿棍杵在上头似的。 可江煦还是闭眼躺在地上睡着了,许久没活动四肢,发困的紧,睡得还挺沉。 等他醒来时,居然发现手上的伤口已经癒合了一大半,甚至感觉不到什么疼,江煦干脆把纱布拆了,不然闷出汗来,伤口还得发炎。 大概是动静太大,把身侧的季淮也吵醒了,不过江煦毫无罪恶感可言。 他起身想去找点水洗把脸,这才发现多了一间厨房,位于客厅的斜侧方。江煦『哼』的一声,看来系统这是打算在这给他安个家。 江煦试了一下,水龙头里居然有水,还是很干净纯澈的自来水,他还以为这和屋里的电灯泡一样只是个能看不能用的摆设。 他掬了把冰凉的水,把脸上的血迹给洗净,顺带着往头上泼了捧水,胡乱洗了把头发。 「你这样会感冒的。」季淮靠着门边低头看他。 江煦没看他,自顾自任性的又往脑袋上浇了两捧,像一条大型恶犬,甩了甩挂满水珠的头发,弄的浑身上下湿哒哒的。 第97页 江煦说:「你也顺便清理下吧,我们该走了。」 说完,他又指了指一面墙,从墙体上凸起的那扇门是系统在提醒他们,可以出发了。 季淮也学着他,用凉水洗脸,上面有那些怪物的血,搞得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腥臭味,即使用水沖干净了也还是能闻到。偏偏又不巧,系统没给他们安排个浴室出来,不然好歹也能洗下澡。 江煦丢给他一件从卧室衣柜里翻出来的干净t恤,说:「赶紧换上,我们得走了。」 季淮匆忙换上新衣服,整个人都看起来干爽许多。两人也不打算再歇脚,即刻便要出发。 「等会,我们是不是该找点什么装备?」季淮问。 「什么装备?」 「比如,钱?」季淮一想到这次在火车上,因为没钱这件事差点出不来,他心有余悸,这回想要学聪明些。 「你有吗?」江煦泼他一盆凉水。 「没有。」 「那你能带什么?」 「……不能。」 「那就走吧。」江煦毫不留人情面,说完就把门拉开了,待光芒散去以后,却不似从前那般敞亮,仍旧是一片的黑,江煦一度以为自己留在窥光大楼里。 然而实际上并不是,只不过是这里的环境密闭没有窗户,再加上天花板的灯没有点开,所以看上去昏暗如同黑夜。 江煦回望一眼『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一次的『门』没有被隐藏起来,上面写着『安全通道』四个绿色的字,是逃生楼梯的位置。 江煦没想到,他们俩个是最早到的,其余的人都还没来。 他先观察了下这里的环境,四处都是破损严重的道具,吊顶上的长条白炽灯竖直的垂下来,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江煦找到了墙上的开关,却发现灯是坏的,开关按下去后毫无反应。过道上摆了好几张床,被褥扭成一团丢在上面,地上还有没挂完的药瓶以及输液后的针管。 「阿煦,过来看看。」季淮挥挥手。 江煦走过去,抬起头看着墙上贴着的信息公告栏。 『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是在呼吸内科及其icu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新兴专业学科,是诊治气管、支气管……』 这一长串的字便是将最大概的信息传递给了他们——这里是医院。 长长的甬道看不见尽头,左右两侧是病人看病的医室,有的门是关上的、有的是大敞开来的,江煦随便走进了一间医室,地板上散落着各种文件,上面落满了人的脚印,还有各种办公用具被打翻,像是经历了一场重大的逃生劫难。 江煦弯下腰,低下身凑近仔细查看,顺手抹了一把桌面,发现上面并未落灰,说明距离这场劫难的发生并没有过去太长的时间。 外面忽然有了动静,江煦和季淮先出去,发现是有玩家进来了。 一男一女,像是情侣又像是关系亲密的朋友,女生有些害怕的躲在男生身后,大概是这里太黑了,害怕也是情有可原。 再之后,又进来一对男女,不过看样子他们彼此之间并不认识,女人像临近四十岁,男人鬓上有好几缕的白头发,应该五十出头的年龄。 左等右等,过了许久才见门开了下,走出来一个男子,举止眼熟,同艾正青一样背着个斜挎包,有些小心谨慎地抓着带子。走近一看,还真是他。 艾正青掩盖不住脸上的兴奋,踮着脚小跑过来:「好巧啊,我还以为你们在上个世界出事了呢。」 「会不会说话?」季淮嫌弃。 艾正青憨厚的摸摸头,又说:「我那时候和尹风下了车,在过闸机时,突然出现了一扇门,我想着要跑回去告诉你们的,谁知道火车已经开走了。」 「行了,反正不都没事么。你是没看见我和阿煦在车上两人大战一百个怪物的场面,就那几个杂碎根本不值得一提。」季淮洋洋得意。 「……」江煦回想了一番,首先一百个怪物是不可能的,如果真有这么多,他早就被斧子剁成肉泥了,其次,他们打斗的很辛苦、很狼狈,甚至差一点就要葬身于此。 不过他也懒得去拆穿季淮。 大家坐等右等都不见npc的出现,同时也没有玩家再从『门』里出来,看来这次一共只有七个人了。 「居然没有陶衍那小子,少了个叽叽喳喳的人还挺不习惯的。」季淮说。 江煦心道:你是不是欠。 这一次的世界和往常都不大一样,这个世界仿佛与世隔绝一般,没有npc,一丁点人影都没有,像被丢弃排挤在外、遗世独立,搞得人一点头绪都没有。 江煦打算在这医院里大致走一圈,对地形有个大概的认知,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也好逃跑。 甬道的尽头是电梯间,可是用不了,应该是没通电的缘故,江煦选择走自动扶梯下去。 人都喜欢依附强者,一行七个人中,除却本就搭伙的江煦、季淮和艾正青三个人以外,另外四位默不作声的跟在他们三个身后,也不出声、也不干扰,江煦去哪他们就去哪。 江煦也无所谓,反正他们也没妨碍到自己做事,便随了他们去。 这家医院不小,走自动扶梯可以一览无余一楼的大厅,面积大、可容纳近千人,江煦下了一楼后,发现医院的四周全部都被封死了,通向外界的玻璃大门外像是浇筑了层厚厚的水泥墙,密不透风,这也是导致整座医院看起来如同黑夜的原因。 第98页 因为断电的原因,电子屏幕的时钟无法对外界播报时间,江煦也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几时几分、更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这就好比在枯井里的青蛙,不,他们比青蛙还惨,青蛙起码还能透过井口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而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江煦在自动扶梯的边上发现了单层楼科室的分布消息,二楼是内科,三楼是外科,四楼是儿科,五楼是妇产科,住院区和影像在另一栋楼。 「接下来该做什么?」艾正青问。 「随便先逛逛吧。」江煦说。 他们初来乍到,当下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一楼的大厅实在是没什么好逛的,他们一行上了二楼的内科,内科又可分成神经内科、消化内科、内分泌科和心血管科等等。 每一间科室都被人翻过,情况大同小异,各种资料文件落在地上,有的科室甚至连桌子和椅子都被推到。 这些都不是奇怪的地方,让江煦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科室的门口都摆满了床?这里又不是住院部,再怎么住不下也不应该放到这里来的。 第52章 无法治癒的疾病2 2 「我感觉这个地方好可怕啊……」艾正青耸着肩膀,抱着两只胳膊搓着鸡皮疙瘩,这个地方明明密不透风,他却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凉意,忍不住往江煦身边靠。 季淮像拎小鸡似的抓起他的衣领往边上拽。怕就怕,往哪蹭呢。 系统给他们划定了区域范围,可这划分的方式未免太过不好了点,搞得这里的气氛压抑又窒息。医院这种地方,很难不让人想到『病痛』、『生死』之类的词语,这里又黑又静,胆子再大的人都要心神不定了。 江煦在一楼大厅逛了圈,左侧的位置是取药的地方,玻璃窗上开了一个小口,是方便药剂师给病人拿药的。透过这层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排列的药,可本该整整齐齐地放在柜子里的药品此刻全都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药盒被人踩扁,摔碎的口服液汁水将盒子染黑。 「如果这家医院里头发生了什么大灾难,那最不应该被人丢弃的就是药物了,这可是救命的东西,再怎么样都应该先私藏些药,以备万无一失。」季淮心里头十分心疼这些药,觉得惋惜。 「可是这里是医院啊,又不缺药,为什么还要藏药?」艾正青不理解。 季淮懒懒的说:「这你就不懂了,灾难在来临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这会是灾难,直到某一天突然爆发到事态不可收拾的那一步时,想要保命已经晚了。」 江煦插着兜倚靠在圆柱上,他记得住院部是在另一栋楼,但和这栋楼又是连在一起的,既然这样,系统应该并没有把住院部排斥在区域外,可以去那里看看,说不定会找到些线索。 「这里有可以下去的地方啊——」 说话的是那名年轻的女孩,名字叫戴晶,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颤音,不知道是与生俱来还是因为太害怕才这样的。她说这句话的声音太大,于是这座大厅里充斥着她的回音,几个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往她所在的方向跑过去。 角落里有一扇很窄的门,很难引起人的注意,一般人扫一眼就过去了,但江煦知道为什么这引起了戴晶的注意,因为那扇门上有一个极其明显的血掌印落在门把手上,看这大小像是一个成年男子的手。 「看颜色的深浅,应该是最近落下的。」季淮皱眉。 「那……那我们要下去看看吗?」艾正青颤巍巍的说。 「下去?你们不都说了这是不久前留下的么,那万一里面有个什么东西怎么办?!不许开!」说话的是那位阿姨,她天生一副不好亲近的面相,说起话时语气凶巴巴的。 「对啊……这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我看这血手印也怪吓人的。」这次说话的是那位大叔,语气和阿姨截然相反,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拘谨。 年轻小伙没出声,他打算追随江煦一伙人,他们想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江煦漠然,说:「不想下去的可以回避,前方危险未知,但不能放过任何寻找线索的机会。」 季淮举双手支持:「我同意。」 「那,我也同意。」艾正青虽怕但还是打算听他们的。 戴晶有些害怕,她不敢下去,但同她一起的年轻小伙胆子大,执意要下去看一眼,于是她也放弃挣扎便同意了。 阿姨十分气愤,在原地咬牙跺脚:「不要仗着年轻就挥霍生命!」 于是这场地下室冒险的小分队一共由五个人组成,大叔和阿姨留在大厅,其余的人下去一探究竟。 这扇门没有落锁,轻轻一拧便开了,扑面而来一股奇怪的气息,这让江煦想到了刚上火车时闻到了那股味,像是把人长久的闷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环境里,因为太久没洗澡而导致人体分泌出的油脂味堆积,从而散发出来的一种难闻且噁心的味道。 门大剌剌的敞开,长长的阶梯通往下面,看不见尽头,像无底的深渊。 剧烈的恐惧泛上心头,艾正青有些犹豫了,但江煦已经往下抬步了,他咬咬牙也跟上去。这里的阶梯很窄,目测只有十五厘米宽,完全不够一个成年男人的脚长,因此他们踩下去的时候必须斜侧点角度,这样才能避免踩空。 为了安全起见,一行五人全都贴着墙走,移动的速度很缓慢,也不敢发出什么大的动静来,像是怕惊扰了这底下的东西。 第99页 每走一段距离,江煦就要回头看一眼地下室的门,以此来判断他们的距离,如果离得太远还不到底,他们就该停下返回了。 不过好在他们没走太久,几个人堪堪走到最底下,这里的空气十分不流通,空气里满是粉尘,戴晶没忍住轻轻咳了一声。 地上本来就暗,这下到地下来更是看不清,这和在黑夜里行走并无二异,失去方向感的几人不敢随地乱走,生怕走散。 耳边传来一阵『呼呼』地声音,像野兽在低吼时发出的沉闷喊声,这声音不是在原地,它在移动!由远及近的想要朝他们走来! 戴晶有些害怕抓着身边人的胳膊,乍一摸觉得这手感不太对劲,这人的胳膊怎么比她的还要细,摸上去还皱巴巴的…… 她悄声的问了一句:「我抓的是谁的胳膊?」 四个男人沉默了,根本就没有人抓着自己。 艾正青想起了什么,拉开挎包的拉链,掏出一把强光手电筒,对着某个方向,他轻轻一推开关,一道强烈的白光照射出去,霎时将地下室的整个面貌显现出来,几个人僵在原地。 这里密密麻麻的的全是人,视线全都往江煦他们这看过来,边看还边往这移动,不是走的也不是跑的,而是爬过来。这场面既荒诞又离奇。 不,也不一定是人,因为他们看上去太可怕了,皮肤惨白溃烂,甚至流脓发炎。江煦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知道什么叫做瘦成皮包骨,一层皱巴巴的皮包裹着骨头,每爬过来一点就像是要散架一般。 戴晶没忍住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一把松开手里抓着的东西,那东西近在咫尺,头微微往前仰着,凸起的眼球上还泛着血丝,嘴里不断发出『呼呼』地声音。 年轻小伙英雄救美,一脚踹开那东西,这一脚力气很大,却没想到那东西直接飞出去两米,『咚』地一声响,倒在地上后爬都爬不起来,这比上了八十岁的老人还来得腿脚不方便。 其他的东西还在往前爬过来,逐渐形成一个包围圈。江煦觉得事态不太对劲,说:「先走。」 江煦注意到了,这些东西爬行的速度很慢,他们想要跑掉是完全来得及的,只是这该死的楼梯窄得要命,大大减缓了他们的速度,很快就被追了上来。 戴晶的腿遽然被一把抓住,其实那些东西的力气一点都不大,只是她自己吓自己,膝盖一软直接跌坐在半道上,年轻小伙要去救她,却不料自己也被缠上。 江煦抬着脚尖径直往那东西的下巴上踹,清晰地听见一声脆响,像骨头咔嚓断裂的声音,然后那东西就不动了。 这也太不抗揍了,只不过一脚就一命呜呼了。 年轻小伙赶忙扶起戴晶往上跑,江煦断后,对着后来的几个东西又给了几脚。 「阿煦——」季淮回头喊他。 江煦这才收了神往上跑,刚一转身就被那东西抓了脚脖子,江煦轻轻松松地便甩开了,这对他来说应该不叫抓,顶多是摸。 五人鱼贯般沖了出来,给门落了把锁,还找了几块破烂木板抵着,怕里头的东西冲出来。 艾正青枯坐在地上,一口气还没顺过来,心有余悸:「那是什么玩意啊,长得也忒吓人了……」 戴晶更是直接就哭了起来,眼泪像珍珠般一直往下坠。 「那是人。」江煦说。 季淮回想起什么似的,他说:「那些东西嘴里『呼呼』的,是不是在说『救救我』。」 江煦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他压根就没听出来他们在说什么,现在细细回想,还倒是真像在说『救救我』。 女孩子还在哭,四个男人十分谨慎地在一楼大厅里转着,又找到了两扇一模一样的门来,出于安全考虑,他们找来了些工具把门都给封死了,防止它们在大家休息的时候跑出来。 这一番折腾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体力劳动过后,几个人肚子开始『咕咕』叫,这才想起去找些水和食物来。 可这医院哪来的吃的,江煦又想起本打算是去住院部看看的,既然是病人住的地方,应该能翻出来些吃的喝的,当下最重要的是保证之后的日子里有填补肚子的东西,毕竟这可不像上个世界还能用钱来买。 按指示标的方向走,穿过大厅的后门便可通往住院部。 这栋楼看起来较为干净,一楼是影像,用来给病人做ct扫描、磁共振和超声的,门都是关上的,他们也进不去,随便逛了圈打算上楼看看。 戴晶觉得累了不想再走,年轻小伙便同她在一楼的走廊椅子上休息。 三个人一同上了二楼,二楼往上都是提供住院的区域,两侧大大小小的房间里面都是床,外头也摆满了床。 「这医院病人不少啊,都需要住到过道上来了。」季淮说。 江煦随手推开一间病房,看上去像是重症监护室,一共摆了三张床,床头的仪器十分瞩目,江煦走到床头蹲下,拉开抽屉,有些意外的翻出了一大袋的芝麻糊沖泡粉。 虽然没什么抗饿的效果,但也足够惊喜。艾正青兴致沖沖的凑过来瞧,江煦把芝麻糊粉塞进他的包里,打算去另一边的抽屉看看。 谁知艾正青刚起身,却一个不小心跌坐在地上,睁着个眼睛诚惶诚恐的模样。 江煦问:「怎么了?」 他抬起手指着江煦的身后,江煦一回头,四目相对。好巧,又是那怪东西。 第100页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的通行证不是实体的东西。 感谢在2022-05-03 17:13:05~2022-05-04 16:1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830367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无法治癒的疾病3 3 不过好在只有一个。 江煦俯视着它,它仰视着江煦,两者都没有下一步动作,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那东西缓缓朝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像是每动一下都十分的痛苦,江煦在这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后,实在找不出一件可以制敌的工具,最后将呼吸机的管子扯了下来,往那东西的脖子上缠了几圈。 他本以为那东西会反抗亦或是挣扎,可它却一动不动,像是认命一般的等待着死亡。 江煦也没手软,手上的力量骤然收紧,绷紧了管子,不出一分钟那东西就死了,没骨头似的瘫软在地上,面容平静到江煦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三个人团团围着那东西的尸体观看,似在围观某件物品。 艾正青支起衣服的领子将口鼻捂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他说:「这东西的皮肤上怎么那么多的溃疡,流出来的脓都发黄发臭了。」 这东西本就瘦的没肉,薄薄的一层皮上还长满的溃疡,这会更是烂到露骨,想必十分的痛苦吧,怪不得江煦想要杀死它的时候,它连挣扎都不肯,因为活着比死亡还要来得煎熬。 「先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吧?」江煦说。 也不知道这栋楼里还有多少个和这一模一样的东西,像这样碰上一个还好处理,要是像地下室那样遇上一大群就棘手了。 三人返回了一楼,戴晶和年轻小伙老实坐在一楼过道边的椅子上,女孩子已经不再哭了,只是仍没缓过神来,呆呆地看着某一处不愿说话。 见到三个人,年轻小伙起身,江煦问:「有没有碰到什么东西?」 「没有。」他摇摇头,又问,「难道这栋楼里也有那些东西?」 江煦点点头,嘱咐道:「小心一点的好,大家最好不要分开的太远。我们在楼上找到了些吃的,暂时先在那休息吧。」 住院部果然是休息的最佳地,起码不愁没地方睡觉,五个人上了二楼,分头去寻找了些吃的,不过收穫不大,都是些营养品,蛋□□、钙片和维生素c之类的东西倒是很多,还有些小面包和饼干,看样子也能吃,但他们不敢随便乱吃。 很多病床的床头摆了花篮和水果,不过已经枯萎和腐烂,像是在昭告生命如同怒放过的鲜花一般,不再鲜艷与鲜活。 这一层基本上被几人搜刮完毕,趁着精力还有限,他们打算再上一层看看。艾正青想也没想就推开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脸色瞬变吓得心脏怦怦跳,那其中一张病床上躺着个人。 之所以还能说是人,是因为他看起来不像地下室里的那群东西一般骇人可怖,起码还有一个人该有的模样,健全的体格、完整的皮肤,他完全具备。 季淮和江煦两人大着胆子走了进去,特意放轻了脚步,但还是惊扰了他。 那人睁开眼,看上去有些艰难的转了转眼珠,将视线投过来,落在几人的身上,他的动作明明不大,可江煦却感觉到了他的激动和兴奋,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东西。 「他这是生了什么重病?」戴晶说。 大家都注意到了,那人的身上插满了管子,呼吸机戴在口鼻上,可一旁的机器已经不运作了。他的手上还插着输液的针管,可输液瓶里的液体已经空了,回血回了大半瓶,抽丝剥茧般的把他的生命力给抽干。 谁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这躺了多久,孤独绝望的黑暗将他吞没,独自面对着病痛苦苦支撑着度过一分一秒,『度日如年』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崩溃。 他抬起那只满是针孔的手,刚抬起半寸又垂了下去,虚弱到一丁点力气都没有。 他使了全身上下最大的力气才从嘴里发出一丝呜咽,江煦觉得他有话要说,但不敢轻易的迈上前去,只隔了一段的距离,侧耳细细听他低语,可怎么样都听不清。 没过多久,那人就咽气了,这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不过是捏捏蚂蚁的力气却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力。 「看来我们这次的主线任务很明确了,得先找出这个病的发病原因和治疗方法。」江煦淡声说。 众人默然。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休息和饮食的问题,大家都很劳累,先休息一番再做打算。他们找了间较大的病房,里头有六个病床,完全足够五个人休息的,戴晶也不敢一个人住一间,自然选择住在这,为了照顾她,几个男人要是换衣服什么的都会去卫生间里换好。 「也不知道那两位怎么样了?」艾正青说的是那位凶巴巴的阿姨和大叔,本来是大厅里头待着的,可几个人从地下室跑出来后就没见到他们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不知道,不过起码他们是两个人还能互相有个照应,如果是单独一个人的话才麻烦。」季淮躺在床上,伸着腿枕着脑袋,一副悠闲的模样。 这里一直都是黑的,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不过既然要睡觉了,江煦就把现在称为黑夜。 第101页 夜里安静,医院的环境又宽敞,一点悉索的声音就能被无数放大。戴晶是女孩子,和一群男人待一块自然要讲究得多,睡觉时将一圈的帘子拉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习惯还是怎么的,一整个晚上都能听见帘子里头传来她翻身的声音,动静还不小,扰得一贯睡眠质量超高的季淮都睡不着了。 后来好不容易停下了,又听见她一直咳嗽,这里的温度比较低,说不定是感冒了。季淮踹了踹那年轻小伙,叫他送一床被子去。 年轻小伙在帘子外头叫了她一声:「晶晶,你是不是感冒了?这里还有一床被子,你拿去盖吧。」 「……好,咳咳……咳……咳咳。」戴晶才回了一个『好』字就如此的困难,好像张口说话这件事十分的废力。 江煦和季淮对视一眼,觉得奇怪。 「你没事吧?」年轻小伙出于关心询问道。 「我感觉……咳咳我……肺快要……咳被抽出来……一般咳咳。」戴晶一边咳一边说。 正常的感冒哪里会是这样的,江煦赶忙下了床,走到她床边。即使夜色很黑,也能看得出来她脸色并不好。 季淮问她:「除了咳嗽以外还有什么其他难受的地方?」 戴晶边咳边想,废力的说:「前半夜里咳……我觉得咳咳……浑身上下的咳咳咳……痒……」 「痒?」季淮蹙眉,怪不得一直翻身。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生理原因,刚说完这句话,戴晶就来回挠着胳膊,觉得奇痒无比,不止是胳膊,还有脖子、大腿、后背,哪里都痒。 她的指甲又长,下手又重,挠几下便抓起一条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瘆得慌。 「好痒……咳咳痒……好痒好难受……」她边说边挠,表情看上去十分的痛苦,没一会就把皮肤抓破了皮,几道血丝渗了出来。 又痒又疼,矛盾又煎熬。 这动静足够大,艾正青睡得再死也得醒了,看见这荒诞的一幕立马清醒从床上爬下来,连鞋都没来得及蹬,问:「她这是怎么了?」 季淮猜测:「她这是感染了。」 江煦立马道:「别让她再抓了。」 再抓下去,血肉都得外翻出来,江煦一想到那些东西身上的溃疡就心里头打紧,如果戴晶再这么抓下去,再好的皮肤也得被挠成那样烂。 年轻小伙去抓她的两只胳膊,锁在身后,戴晶挣脱不开,身上愈加发痒,像蚂蚁在她身上啃噬蛀咬,火烧火燎的,她难受得哭出来。 季淮忽地出声提醒他:「别碰到抓破的地方。」 现在病发的具体原因还没找到,处处都得小心谨慎,尤其是这种不引人注意的小伤口,最是夺人性命。 太痛苦了所以导致戴晶的爆发力惊人,一时之间竟然挣脱了他的束缚,江煦将帘子扯下撕成一小条困在了戴晶的双手上,又扯了一条将她捆在床上。 戴晶只能在床上左右扭动着,靠衣服的摩擦来减缓酥痒。这么做对一个女性来说实在残忍,可这是当下最好的方法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艾正青问。 江煦问道:「你们两个单独待在一楼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什么?」 年轻小伙细细回想,摇摇头:「没有,我们俩个一直坐在椅子上,哪都没去,直到你们下来后我们才有所走动。」 这就奇怪了,既然什么都没碰到,为什么偏偏就戴晶感染了? 「你们看她!」艾正青大喊一声。 几人同时将视线移过去,不过一个转头,戴晶身上的皮肤已经开始有要溃疡的状态了,她表情扭曲,声音回荡着:「救我……救救我……」 「这……这也太快了吧。」艾正青抖抖索索说。 「那个,我怎么感觉我的身上也好痒……」年轻小伙轻轻说了一句。 三人惶恐的抬起头看向他。 仿佛只是一瞬间,他的手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的挠,嘴里却在请求:「帮帮我,我好痒啊。」 来不及思考,江煦出于本能的把剩下的破布扯下来,在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时就率先把他捆起来丢在地上,江煦观察了一会,只要没挠破就暂时不会出现溃疡。 「不能等下去了,我们得先想办法去找找看有什么能够解决的方法。」江煦说。 「那他们两个呢?」艾正青指着打滚哀嚎的两个人。 「被捆着应该也跑不到哪里去。」 三人出了住院部,打算去一楼大厅取药的地方,先找些能用的药来用。消炎药、去烧药、葡萄糖等等这些最基本的药他们认识的都拿上了。 江煦忽地开口说:「我去上个厕所。」 季淮叮嘱他:「小心一点。」 江煦回望他一眼,只回了个『嗯』字。 江煦没去厕所,而是找了个极其偏僻的病房待着,他一进去后就找了个结实的管子,想办法把自己的两只手给捆了起来。 其实在戴晶发作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自己身上不对劲的地方,他知道自己也被感染了。 为什么是他们三个? 他想到了在地下室,只有他们三个人和那些东西有肢体上的接触,最后一下是他被摸了把脚脖子,这是他们三个人感染者身上唯一的共同点。 这也正是发病的其中一个原因,□□的接触是感染源之一。 第102页 第54章 无法治癒的疾病4 4 「江煦怎么上个厕所这么久?」艾正青疑惑。 离取药处不远就是地下室,阴风飕飕的,搞得人心惶惶。季淮把手里提着的一大袋子的药递给艾正青,说:「你先把这些药带回去,我去找阿煦。」 「诶!」艾正青忙扯住他,有些打抖索,「这这么黑我可不敢一个人回去,再说了这要是半道上突然遇见那玩意可怎么办啊?一只我还能跑得掉,这要是一群可如何是好?」 季淮踌躇片刻,还是放心不下江煦:「你和我一起去找。」 艾正青这才应下。 两人分头在一楼找了圈,连女厕都去瞧了眼,却不见江煦半点的影子,又不敢出声大喊生怕惊动了那群东西。 「没有啊,江煦这是去哪了?」艾正青跑去了一身的汗来,摘下帽子呼扇呼扇。 季淮滚了滚喉结,面容半明半暗,心里头越是着急越是不能乱了神。他知道江煦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可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一声不吭的就消失掉,这种情况下只可能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或者身临险境无法逃脱。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岌岌可危,必须抓紧时间找到他才行。 「我们分头,我上二楼、你上三楼,找完了后还是没有的话我再上四楼、你上五楼,交替着来,有危险就大声呼喊,能跑就跑。」季淮严肃,沉声说着。 艾正青郑重地点了点头。 季淮抄近道,三步并两步地迈着步子跑上二楼,二楼是看内科的科室,大大小小的科室分布在过道内侧。季淮一扇扇门推开,每进一扇门就唤几声『阿煦』,每一个角落他都不放过,甚至连办公桌底下都看一眼,虽然江煦不可能会藏在这种地方,但是万一呢?万一就在呢? 一点点的机会都会是无限的希望。 可仿佛这一切也都是徒劳,季淮每推开一扇门都是空的,失望感顿然席捲满身,他本就是个喜形于色的人,这会的表现就像个走失方向找不到主人小狗,既担心又害怕,担心江煦受伤担心江煦再也不会出现,也害怕江煦一个人深陷深渊害怕江煦永远地留在这个鬼地方。 他急得满头大汗,但他知道这种时刻一定要冷静下来。他细细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江煦只是说他要去上厕所,然后好端端地就不见了。 怎么就偏偏这种时候要跑去上厕所,明明到这后他都没吃一口东西也没喝一口水,哪来的厕所要上? 除非江煦是故意找个藉口支开他和艾正青的,有什么事非得背着他们才能做的?难道是发现了什么线索独自前往寻找?不可能,江煦不会这样做的,他一定会把发现的东西提前告诉他们的。 季淮愈发忐忑不安,心跳都乱了节奏,脸上的汗珠一个劲的往下滚,像是有热气吹拂在脸上。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迷茫,突然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往哪走。 你大爷的江煦!一声不吭的给老子玩失踪,等找到了后老子非得臭骂你一顿! 二楼没找到人,季淮按照计划上了四楼,四楼是儿科,这里的装潢风格比二楼来得可爱轻松多了,可当下季淮根本就没那个心思去欣赏观看这些东西。 季淮固执地一间间找过去,他就不信了这么大个活人会突然间的消失了。 他推开一扇玻璃门,这间是用来给小朋友们测身高体重的,地上还铺了粉色的海绵垫,踩上去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云朵上,这间很是宽敞,里面的陈设摆设一目了然,只有一个小柜子是密闭的,这柜子还没有季淮的腿长,江煦要想被塞进这里根本是不可能。 但他还是看了眼,里面空空如也,他用力合上柜门,打算去别的房间看看,正打算离开时,听见了一声『啪嗒』响,季淮猛地回过身。 什么都没有,可他没打算离去,而是在这里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扇门,这也不怪季淮没发现,实在是因为这墙上的贴纸太具有迷惑性了,整面墙都是这彩色的贴纸,把门和墙混在一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季淮也不至于急傻了,他将挂瓶用的移液管架抽出来,拿在手里用作武器,万一里面是那噁心的东西怎么办? 季淮放低步子,悄悄靠近,手握在把手上,他猛吸一口气后将门拉开,手里挥着铁架。 「阿煦!」 季淮将手里的铁架子往地上一甩,发出一声『清脆』地声音,先前那些什么『臭骂一顿』的事情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别过来——」江煦低吼一声,震地额上的汗珠滚进了眼里,辛辣地很,可这和身上遍布的难受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季淮一眼就注意到了江煦的两条手腕被紧紧绑在一起,栓在一旁的铁架上,心里头泛着苦和酸,他有些气愤:「谁干的?」 说着就要上前来解开。 江煦颤抖着抬起眼眸,眼球有几分猩红带着血丝,他蹬着腿往后靠着墙又吼了一声:「我他妈说了别过来,你听不懂?」 季淮这才稍稍冷静些,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你……感染了?」 「是……我感染了。」江煦低声说。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大脑嗡嗡作响,那种痒已经不仅仅是停留在皮肤表面上的,而是入侵人的身体,钻心透骨,啃噬大脑吸食血液。 第103页 季淮半跪下来,两手扶着他的肩膀,心疼得要命。 他见过江煦冷漠的、高傲的和毒舌的样子,却从来没见过他脆弱的、不堪一击的样子,像是落在梅花枝头的那一捧霜雪被人踩在脚底,一点点消融、干涸。 江煦感觉到肩头一热,像暖手的火炉驱赶了周遭的寒意。 江煦觉得视野模糊,不知道是发病的原因还是因为刚刚那颗落入眼里的汗珠导致的,他嗓音喑哑:「不是和你说了吗?不要过来,这病会传染的,而且还是直接触碰。」 季淮心里愈加难过,江煦的这副样子就像一条恶犬被人栓了绳。他颤巍巍的揽过江煦的肩头抱着他,江煦也没力气去抵抗,干脆把脑袋放在他肩膀上,这样还轻松不少。 季淮轻轻说:「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每天都巴不得跟你呆在一块,感染又算个屁。老子天不怕地不怕,一个小小的病而已,我根本就没把它放在眼里。」 江煦这会居然很想笑,可他笑不出来。大概是发病的那段最痛苦的过程已经过去了,现在浑身上下只有疲惫、无限的疲惫。 「帮我找个地方休息吧。」江煦说。 季淮立马帮他把手腕上的捆绑的管子给松开,一圈圈的红痕看得人骇心动目,他开玩笑的说:「你是怎么做到对自己下这么狠得手的?」 江煦不答。 季淮将他放到自己的背上,怕颠到他不敢走太快。 「你找到江煦了?他怎么变成这样了?」艾正青立马飞奔过来。 季淮打了个手势,往后倒退几步,高声提醒道:「别过来——」 艾正青立马止步,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季淮抿抿唇,说:「我和阿煦都感染了。」 「感染了?!怎么搞的?」 「就目前来说,知道肢体接触会感染,其他的暂时还不知道,总之为了安全考虑,你最好还是保持着点距离。」季淮说。 艾正青没敢再上前来。 季淮绕开他往前走,似想到了什么回过身说:「对了,你最好去找些口罩来戴着,戴晶发作时前期有明显的咳嗽症状,不知道是否会通过空气传播,小心谨慎点总是好的。」 「我知道了……」 说完,季淮便背着江煦下了楼,二楼的科室门口有很多床,他搬了一张进科室里头,这里离取药的地方近,办公室里还有饮水机,这对照顾江煦来说很方便。 江煦这会睡着了,季淮把他轻轻放在床上,给他掖好了被子,搬了张板凳坐在床头看着他。 江煦睡着时的模样和平常所见有着极大的反差,看上去极其的柔和、面沉似水,不是恶犬,像一条雪白的奶狗。 实际上季淮很担心,因为他直接触碰了江煦,所以他也感染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而他担心的是没人照顾江煦。 江煦睡着的时间里,季淮没闲着,他在屋里头找了个盆,去卫生间接了盆干净的水,将毛巾浸湿后给江煦擦了擦脸颊和胳膊,这才发现江煦的体温离奇的烫,这得是高烧才能烧成这样,这么久没醒估计是烧的。 季淮立马下了楼,在取药的地方仔细挑选了些药带上楼。 他取了输液管架过来,先给江煦输一瓶生理盐水,一顿操作手法娴熟,比专业的护士还来得顺手自然。 现在只需要等待江煦醒过来就行了。 门被人扣响,季淮绷紧了神经线,三长两短,他又松了一口气,去把门打开了。 季淮顺手拿起口罩先戴起来,他问:「怎么了?」 艾正青将一些吃的递过来,没直接交手,而是先放在地上,季淮再拿起来。 「谢谢。」季淮道。 「那个,我回去看了眼,戴晶的身体一大半都溃烂了,说话语句已经不清晰了,估计是犯迷糊了。」艾正青说。 季淮『嗯』一声,对他说:「一个人的时候记得带个称手的武器,在屋里待着记得锁门。」 艾正青点点头,他虽然害怕一个人待着,但这次他不得不这样做,这是游戏和系统在逼他成长。 第55章 无法治癒的疾病5 5 一瓶生理盐水下去,季淮又给他挂了一瓶葡萄糖,是为了提高免疫力、补充能量的,等葡萄糖挂完季淮打算再给江煦挂一瓶青霉素。 这些药水最基本的作用是保证消炎抗病毒的,只能做到抑制病毒的扩散,若想要对症下药还需要再另想出路。 这一晃就过去了大半天,按理来说季淮应该发病了,可他没感觉身上哪不舒服,腰不酸腿不疼的,让他现在立马做一百个伏地挺身都没问题。 这病的表现方式是发痒和咳嗽,他一样都没有,这倒是奇怪了。 江煦缓缓睁开眼,动了动身子,觉得左手手背肿痛得厉害,他抬起手不小心牵动了输液管,瞬间回血,季淮忙按住他的手。 「我给你输消炎的药,应该能稍微抑制下病情。」季淮调整了下输液的速度。 「谢了。」江煦低声说。 季淮浅笑,挤出那颗标志性的梨涡来:「小事。你应该饿了吧,病人最需要吃东西填饱肚子了。」 他边说边翻艾正青给他送来的那袋子东西,都是些营养品,吃了也占不了胃多大的地方,还有面包和饼干,他估摸着江煦这会也吃不下这些粗糙的东西。 第104页 「只有黑芝麻糊了,我去给你沖一袋吧,多少吃点。」他们这会的处境相当的可怜,过街乞讨的乞丐还能讨来一份有盐有油的吃食,他们却只能喝这别人丢下的黑芝麻糊沖剂。 季淮找了个一次性纸杯,把芝麻糊粉小心翼翼地倒进去,放在饮水机的接水口,这才想起来这机子没法烧热水,只好接了凉水搅合。凉水难搅和开来,季淮却极其的有耐心慢慢搅拌。 江煦抬眼看他,垂下来的刘海把季淮的上半张脸遮的干干净净,只能瞧见他高耸的鼻樑和淡红色的唇瓣,侧脸的弧度刚好将他那极为流畅的下颚线描摹出来。 他的五官长得都恰到好处,梨涡更是锦上添花,不笑时和江煦完全不同,一点也不会觉得冷漠疏远难以亲近,笑时阳光灿烂、降低了五官锋利的稜角,显得柔和可亲。 江煦知道他长得好看,但从没细细看过,这一看还真真好看,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类型,让人不禁怀疑女娲塑人的时候是故意偏心的。 大抵是江煦许久不吭声,季淮以为他又睡着了,兀自抬起头看他一眼,两人视线一撞,谁都没有要避开的意思。季淮饶有趣味的问他:「你看我干什么?」 江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难道要直白的说因为你好看所以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不,他才不愿这样说。 江煦也不知道怎么了,脱口而出两个字:「饿了。」 季淮愣了愣,这话乍一听还以为江煦是在撒娇,但这个念头随即就被他甩出了脑后,江煦这人怎么可能会向人撒娇,况且那语气也平平的,根本没有一丝软糯。 「好了,可以吃了。」季淮接的水少,这杯芝麻糊被他搅得很稠。 季淮先扶着江煦坐起来,将枕头垫在他腰后。这病的威力还不小,江煦的身体一向很好,一番折腾脱水严重,现在虚弱得要命,一说话嗓子就像卡了痰,躺了太久坐起来脑袋昏昏沉沉,还伴随一阵轻微的耳鸣。 季淮找了把塑料小勺,看这样子,他是要餵自己吃东西了。江煦虽然病了,但也不至于连一杯轻飘飘的芝麻糊还端不住,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不喜欢被人这样照顾着,好像他没手没脚要废了一样。 「我自己来吧。」江煦说。 「你手上还扎着针呢,你是想再回一次血吗?」季淮指了指他的手背。 江煦竟然忘记了这点,无奈妥协。 不得不说,凉水冲出来的芝麻糊真的难喝,入嘴像是含了一口打湿的粉,一点也不美味,还不暖胃。唯一一点的好就是抵消了他喉中的苦涩感,江煦靠着这一点才勉强咽下去。 季淮餵地很慢,江煦一口早就吞了下去,他才磨磨唧唧的地递来下一口,像是有意逗他一般。 不过好在这一杯的量少,没多久就吃完了,江煦又要了两杯水喝,沖淡嘴里的芝麻味,这一顿吃得属实委屈,既没有填报肚子也没有感到暖意,吃了和没吃没什么区别。 他伸手要了几块饼干来吃,还是一副少爷姿态。季淮没忍住笑了几声,调侃他:「人家生病都是这吃不下那吃不下一点胃口都没有,怎么到你这食慾不减反增。」 「饿了就得吃东西,哪那么多事。」江煦和他呛声,这才想起来季淮好像没吃东西,他抬抬手,「吃点?」 「不吃了,你是病人你最大。」季淮说。 江煦不喜欢这样,不喜欢将自己的事牵扯到旁人的身上来,他十分粗鲁的将剩下半盒饼干递给他,也算是感谢他救了自己。 季淮也没打算和他对呛,随便塞了几块已经发软的饼干进嘴里慢慢咬着。 沉静之后,只听见两人细细磨咬着饼干的声音,空气中飘着几缕香甜的味道。季淮这人吃个饼干都能吃出一番风味来,旁人吃饼干就只是吃饼干,他吃饼干像是具有诱惑性,总能引人注意,起码,江煦是注意了。 江煦也觉得奇怪,以往季淮吃个东西他怎么没这么强的好奇心非得去看上一眼,而现在他却爱瞟上几眼,还是偷偷摸摸的。 细究这原因,江煦自己应该很清晰,他知道季淮这人爱多管闲事爱装逼逞能,为人也仗义大方,但他没想到季淮会做到这地步上来,江煦特意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藏着,不料这都还能被找到。 再加上细心呵护的照料,吃的喝的餵到嘴边,而季淮自己却不睡不吃的守着他,江煦这次是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愧疚心作祟,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季淮慢吞吞地啃了半晌的饼干,实在忍不住了,忽地抖着肩头笑道:「你看什么?我余光都瞥你好久了。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江煦顿感无语。 他也不觉得被抓包后有所难堪,话题一转:「你好像没感染。」 「嗯,起码目前来说是没发病,每个人的体质都是不一样的,病毒也都有个潜伏期,现在没有不代表之后就没有。」季淮回答。 江煦盯着输液瓶里的药水,看它一滴滴慢慢地滴完:「出去看看,找找线索。」 季淮替他把针头拔了,拿了个新的口罩给他戴着,只露出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在外提熘着,嗯,还挺酷的。 两人一开门就看见艾正青蹲在门边上,手上拿着根棍在地上画圈玩,发出细细地摩梭声。 「你在干什么?」江煦掠他一眼。 第105页 闻声,艾正青抬起头,一双眼哭的红肿,鼻尖还泛着红晕,这是刚哭完。他弹起身,抹了抹眼睛,说:「你……你好了?」 「没有。」江煦答。 「我以为你死了。」艾正青一说完,眼泪就忍不住涌了出来,抽抽嗒嗒的,像个小姑娘。 人家关心他,江煦却不领情一般:「别咒我。」 「没咒你,我看戴晶她感染后整个人都要死不活的模样,就想着你会不会也是那个样子。」艾正青抽噎着,用袖子抹干净了眼泪。 江煦没说话,被人惦念着,不知道是幸福还是悲苦。 「先去看看那两人怎么样了吧。」江煦想着出来的时间能短则短,毕竟下一次发病的时间他自己也难以预料。 他走的很快,几乎是健步如飞,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尚且还在生病中的人。匆匆穿过一楼大厅进了住院部,又上了二楼到他们之前休息的那间病房里头。 这一瞧顿时吓坏了艾正青,他抖索着说:「我之前来看的时候她还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 戴晶已经变成了地下室里的那东西了,要不是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几人还真的要怀疑是不是认错了人。病痛把一个花样少女变成了风烛残年的佝偻老人模样,脸颊深深地凹陷,没有一点肉,这和一个行走的骷髅没任何区别的地方。 年轻小伙的情况看上去稍微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去,只不过是变异速度比戴晶来得慢些罢了。 「江煦你不会也变成那样吧?」艾正青担心的说。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江煦蹲下身,凑近看了眼戴晶的情况,她身上的溃疡飘出来阵阵恶臭,江煦应该明白了原因,「应该是我没有碰到那东西的伤口,所以感染的不算严重。」 那天在地下室,戴晶和年轻小伙都十分不幸地被那东西大面积的触碰了,江煦只是勉强地被摸了一把,大大减少了病毒的感染,这估计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 「去找找看这医院里有没有什么别的被隐藏起来的消息吧。」季淮提议道。 住院部再怎么逛也都还是那样,三个人又上了几层,七楼是开会的大厅,他们打算在这搜索看看。各种资料被洒在地上,如同白色的汪洋大海,这要是想找起来属实困难。 干脆一人分出来一小片区域,江煦直接坐在会议桌的正中央的位置,拿起面前的一小叠纸张,上面写着:非正常性皮肤溃疡炎症。 上面一堆的学名,江煦看不懂这些东西,他又拿起另一堆的纸,上面印着彩色的图片,是一些患者的资料,介绍了从发病初期到后期的一整个过程。 其中一个患者,从发病到死亡只经历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皮肤最开始只是简单的泛红斑,单纯的皮痒,到了后期已经出现了溃疡情况,再之后便是流黄色的脓水。 季淮拿了一叠记录,召唤艾正青过来,以防万一,季淮让艾正青坐在会议桌的尾巴,和两人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一沓的记录,全是有关这场灾难爆发的过程。 季淮说:「据患者自己的描述,最开始以为只是过敏了,始终不见好后才去看了医生,医生也暂时拿不出准确的确诊病因,只叮嘱他注意饮食问题和卫生问题,随便开了些外用药。 「一星期后仍不见好才又看了医生,医生这才觉得不对劲,向上头汇报了情况以后决定对该患者採取留院隔离观察,病情愈发严重,平常医院里头用的药物根本不管用,这才开始打算自发研制新药。」 艾正青说:「然后呢?成功了吗?」 季淮说:「后面的资料断开了,只记录到了这。但根据医院现在的情况来看,很明显是没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06 14:27:42~2022-05-07 15:4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48303676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无法治癒的疾病6 6 「我先离开一会儿。」江煦忽地起身。 季淮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艾正青隔着一段距离想要起身跟上去,季淮忙出声提醒他:「你别上去,就站在这等着就好。」 艾正青堪堪止步,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便没再上前去。 江煦随便钻进一间空着的房间,转身想要把门锁起来,季淮抬手拦下了,跻身进来:「身上难受?」 江煦没理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绳子,想要将自己的双手捆起来,季淮心疼地厉害却又没有别的法子。 这病发作起来的时间没有规律,爆发地又突然,让人挠心挠肝、抓狂地要命。江煦倚在一片角落里,不想让季淮靠近,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落魄疯狂的样子,因为他觉得丢人,还偏偏对方是季淮,简直是双倍丢人。 江煦觉得身上痒得厉害,像上千万根的粉刺在在身上来回扎着,又痒又麻又疼。 他心想,这种滋味估计和吸食大.麻是一样的,不,应该还要痛苦折磨,否则戴晶也不会用指甲把自己的皮肉划开扣得血肉模糊,江煦第一次清晰地认知到痒比疼来得更噬人骨髓。 理智和欲望作斗争,要想活着就得忍受,承受得起常人难以承受的苦痛。 江煦嘴里咬着衣袖,以此来分心,他甚至觉得自己只要稍稍用力,上下两排的牙齿都能咬碎了。 第106页 季淮于心不忍,明明受到伤害的不是他自己,他却觉得自己比江煦来得更加煎熬。他上前揽着江煦的双肩,语气急切:「阿煦,阿煦……」 江煦却恍若没听见一般,又或者说是因为他现在的处境根本就没办法回应季淮。 他浑身上下都在颤抖,被捆在一起的双手想要拼命挣开绳索,手背上的筋络节节隆起,一条长长的经脉鼓成一长条血包,顺着手臂内侧往脖子上延长而去,直通大脑。 江煦的一张脸憋得通红,季淮拼命的唤他名字,意图是不让他失去理智。 可江煦脑袋里嗡嗡作响,有成千上万的小蜜蜂在扑棱着翅膀,已经听不清他在讲什么了,但依稀能够根据口型辨认出是『阿煦』两个字。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这个称呼的?好像是在第四个世界里,徐见霜根据剧情的需要唤了他一声,自此以后就成了季淮的口头。 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称呼,显得他们亲近又暧昧,最重要的是前面加个『阿』字有点土,他不相信当代会有人称身边人为『阿』什么什么的,一般都是取名字中的一个字,然后作叠词使用。 可是『煦煦』这个称呼好像更难听,算了,还是『阿煦』好一点。 江煦在想,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很爱多管闲事,明明受折磨的是自己,他着急个什么劲,自顾不暇的人又爱装逼,真的很愚蠢。 都说久处的人会越来越像,江煦自认为自己也变得愚蠢了许多,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就感染了疾病,说到底还是怪季淮,等病好了,他非得远离这个人。 但是自己远离有什么用,就算甩他个十万八千里,季淮又会自己屁颠屁颠追上来,那个模样就像下了学回家的小孩子追在妈妈身后,跟她讲述一天下来发生的趣事,可爱又讨喜。 不对,季淮可一点都不讨喜,嘴欠手欠的,浑身上下都贱兮兮的。 这么想着,江煦竟然真的分了点心出去,虽然身上还是万般难受,可他感觉好多了。 季淮伸手去扯他嘴里咬着的衣袖,上面沾了血,是江煦不小心咬破嘴唇流下的,血红色醒目。他如鲠在喉:「阿煦,要是疼就咬我,我皮厚着呢,一点也不觉得疼。」 江煦听不清他的声音,痒阵过去了,只觉得疼,哪哪都疼,胳膊、大腿、后背、脑袋……没有一处是平静的,一跳一跳地疼,疼得打颤,疼得想吐,生生掉了两滴眼泪出来。 倒不是因为疼哭的,而是刺激到了生理反应,眼睛发疼发酸,泪腺不受控制。 季淮却吓坏了,『流血不流泪』这种话大概说得就是江煦,他从没想过江煦会有掉眼泪的一天,嘴里来回念叨着:「怎么了,怎么了?哪难受告诉我。」 □□凡胎,除去种种也不过是一个人,江煦心气再高也会被折去一半,他知道这里的世界是危险的、可怖的、血腥的,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活下去,却也从来没想过就死在这鬼地方,但现在,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死亡』这两个字。 他会死吗?不明不白的死在这? 死了以后会怎么样?会不会变成地下室里的那群东西?日复一日被困在这,漫长的没有尽头。 一想到这种情况,他委实委屈,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说:「疼……」 「什么?」他说得太小声,季淮没听清,往前凑近,按着江煦的脑袋,将他的下巴搁在自己的颈窝上,侧耳倾听。 江煦哑着嗓子又说了一声:「疼……」 季淮心里也疼得发紧,心脏像被人攥着,一双手在江煦脑后上下抚摸安抚着,将他搂得紧紧的,不捨得松开。 「哪疼?」季淮轻轻地拍拍江煦的背,耳边蹭到的全是江煦被汗浸湿的发梢。 「哪都疼……」江煦瞳孔失焦,左右的景物都是扭曲的,一会向左歪,一会向右倒。他脑子也迷糊了,想到什么就说了。 身体轻飘飘的,像白云,被风一吹就散架了。江煦脑袋一歪晕过去了。 季淮背起江煦就往外沖,艾正青一听见开门声他就站起来了,季淮叫他去取药的地方找些抗生素来,他忙答应了。 季淮将江煦搁在床上,刚刚背着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江煦这一次的体温更高,烧得更加厉害了,普通人哪会烧到这地步,再这么烧下去恐怕就烧傻了。 他接了一盆盆的凉水,用毛巾打湿后先给江煦擦洗一边身体,再放在额头上敷着,找不到多余的毛巾就用纱布沾湿,一层层卷在胳膊和腿上,物理降温虽比不上药物来得好,但起码能让人舒服一点。 艾正青提了一大袋的东西上来,他也不认得什么是抗生素,各样都拿了些,吸熘着鼻子,看样子是又要急哭了:「我在外面等着,有事叫我。」 「辛苦你了。」季淮说。 老样子,先输一瓶生理盐水缓一缓,再输抗生素进去,这些东西应该是有用的,起码江煦变异的速度有减缓。 刚这么想着,季淮一低头就看见了江煦胳膊上的伤口,那道伤口是上个世界里不小心被斧子划伤的,本来好的差不多了,现在竟然裂开了,血往外渗着,有要严重恶化的趋势。 这种势头明显不对,他又去捲起江煦的裤腿,那里也有一道伤口,同样也是裂开了,但发展形式有些奇怪,这是发烂了。 第107页 这就是非正常性皮肤溃疡炎症的第二阶段,系统倒也会钻空子,江煦辛苦忍着没去挠没去抓的,就是为了防止皮肤破裂导致溃疡的产生,却疏漏了一点,上个世界留下来的伤疤还没好全,这就顺其自然的造成了病情恶化。 这种溃疡其实很难治好,季淮找了些外敷的药膏给江煦的伤口涂上去,希望能有所好转,如果继续恶化下去,唯一一个好法子就是把溃疡的地方割去。 季淮有点不愿意,一来是疼,就算有麻药,等药效过去了以后还是会痛,二来是留了疤就不好看了,江煦一个大男人按理来说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可季淮介意。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採取这种方法的。 当下最主要的还是想办法找到治疗这病的方法,或者找到通行证出去,这比一切都来得实际。 季淮让艾正青在门口守着,他去找找办法。季淮又回了住院部,去的路上还碰见了凶巴巴的阿姨,只是不见那位大叔。 「你感染了没?离我远点。」阿姨小心翼翼的绕开季淮走,怕被传染。 季淮站在原地没动,干巴巴地问她一句:「大叔呢?」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死了。」 「怎么死的?」季淮又问。 「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死的,莫名其妙的就说自己身上痒,然后又说疼,突然就咳了一大滩血出来,吓死人了都。在地上打滚,扭来扭曲的就变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样子。」 「那他人呢?」 「被我锁在四楼的房里了,要不是我反应得及时,他就要朝我扑过来了。」阿姨说着,心有余悸。 季淮没再继续问,看阿姨这样子,根本就不信任季淮,况且季淮本身到底有没有感染也是一个迷,的确是不敢随便让人靠近自己。 季淮独自一人去了二楼,他去了那间躺着患者的重症病房看了眼,尸体还在,多了些尸斑在身上,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变化。季淮在这房间里逛了逛,这里头的医疗机器都是给身受重大疾病的病人使用的,一切都是崭新的,可惜了没电不能用。 季淮站在床前俯视着尸体,这人身上穿着的居然不是病号服,倒像是医生穿的工作服。他记得这人临死前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要说的,抬起来的手似乎在指着什么。 季淮瞥了头,那方向好像就是正前方的柜子。他蹲下身拉开了抽屉,里面有几沓白纸,完整地被文件夹夹着,他随手一翻,入目最显眼的是最底下的一行字。 ——此病无药可医,只有死亡才是解脱。 季淮心头咯噔一响。 随后听见外面有匆忙地脚步声传来,他跑出去发现是艾正青。 「可找到你了,江煦他好像严重了。」他说。 季淮立马丢下手上的东西,奔了回去。 第57章 无法治癒的疾病7 7 痛到极致大概就是没有任何感觉吧。起码江煦觉得此时此刻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有几分的舒服,像有人在按摩,躺在一张柔软的像棉花一样的大床上,被紧紧包裹着,温暖如春天的阳光。 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在做梦,梦到自己长了一双隐形的翅膀,在黑夜里挥动着双翅,想要冲破深渊飞向光明。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找不见出口,他一直飞一直飞,飞了好久,可他一直都只能在原地打转,但他不愿意放弃,累得直喘气,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头发,两只翅膀也因为疲惫导致飞行的速度越来越慢,渐渐地下坠。 他要死了吗……死在这黑洞里吗…… 「不——」 江煦睁开眼,原来是做噩梦了。 他本来可以松一口气的,可顿时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他才发觉现在的情况可比噩梦还要来得惊悚。 他现在身处的环境和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四周一片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难道又是梦?不可能的,不会是梦…… 眼前发生的这件事好熟悉,和他初到窥光大楼时近乎相同,那个时候也是处于一片黑暗,突然蹦出系统的提示音告诉他去参加游戏。 江煦对自己说,这里不会是窥光大楼的,因为那个破楼里有系统奖励给他的卧室、客厅、厨房,但这里什么也没有,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形影不离的季淮。 想到这,江煦才反应过来,季淮呢?他最后是记忆似乎是停留在发病时和季淮拥抱在一起,怎么转瞬之间他就到这了? 「季淮?」江煦试探的轻轻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季淮?」江煦这次有意加大了音量,却仍没有得到回覆。 江煦茫然的站在原地,失去掌握自己处境的感觉十分的不好受,像是被人拿捏在手里头,连挣扎都是无力的。 他得想想办法。 江煦凝神片刻,游戏本身虽然有着很大的力量对玩家进行摆布,但也不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它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根有据的,就比如当下,江煦从一个地方瞬移到另一个地方,也一定是他触犯了某个条件,系统收到了游戏的命令执行了任务。 那他究竟触发了什么点? 江煦回忆种种细节,除了自己不小心在地下室被抓了一下脚腕感染了以后,他就没再碰到什么奇怪的邪祟。 难道是在重症病房里?可是那人死的时候他根本就没碰到过他。 第108页 不对,也许和这些都没有关系,他到这的原因一不是触发了条件,二不是系统自作主张。难不成是他死了? 等会,死了。 江煦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两个字眼上。他这次发病的厉害,第一次只是痒,而这一次还加上了疼,他最后差一点就受不住了。 所以,最后的一刻根本不是晕过去了,而是他死了对吗…… 江煦深深呼吸,却意外地平静,他倒是没想过自己会一直活着走下去,但他一直都在努力活下去,所以他也没想过死,他不畏惧死亡,只是有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死了,不甘心带着空无一用没有记忆的脑袋死了。 江煦忽地笑出声,在这空旷的空间里格外明显突兀。 他淡淡地喊了一声:「系统。」 他只是试一试没想过有回应,却不料系统真的给了他回复,这声音许久没听见,可一点也不生疏。 【我是系统098,玩家江煦有什么需要?】 江煦盘着腿坐下,说:「我死了没有?」 【暂时没有。】 什么叫暂时没有?死就是死,没死就是没死,还暂时没有。 江煦问:「解释下?」 【您尚且处于生与死的交界处,最终是生是死,还是由玩家自己决定。】 好一个自己决定,系统这说话格调和水准是谁设定的,在这绕圈圈打马虎眼呢。 江煦耐心问下去:「怎么个自己决定?」 【取决于您的意志力和求生欲望,当然还需要外部条件,例如您自身免疫力和受伤害的程度,以及……想要您活下去的人是否有能力帮得到你。】 「想要我活下去的人。」江煦低语,细细磨着这句话。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季淮,要是他死了,季淮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哭,应该不会吧,季淮这人虽然像个粘人精,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总是围着他转,一副誓死追随江煦的样子,可要是真离开了江煦,他一个人也能很好的走下去。 江煦抹了把脸,心道一声『放屁』,季淮这人此刻肯定故作一副坚强模样,但心里头说不准有多悲伤。这人在某些时刻十分的爱要面子,众人面前可以发骚卖浪,但绝不会掉一滴眼泪。 不过也不一定真是这样,或许季淮正指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江煦破口大骂,什么『好狠的心,竟然抛下我一个人』之类的话像炮珠似的一连串朝江煦攻击而去。 江煦想像了下那个场面,没忍住笑了。 除了季淮自己是个奇葩以外,江煦觉得自己好像也是一个奇葩,自己都是一个快要死的人了,居然还能笑出声来。果然人是不能和另一个人长久地呆在一块,否则两个人就越来越像。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愿意,他想活,他想回去。 江煦拍拍屁股站起身来,说:「我得回去了。」 【玩家江煦,您为什么这么坚信您能活下去?】 江煦垂眸,呼吸声匀畅,胸膛起伏有序,他两手插着裤兜,声线慵懒:「不是我坚信自己能活下去,而是有人坚信我能活下去。」 沉静片刻,江煦还以为系统不愿理他了,接着黑暗中的某一处,照射进来一道光芒,挤着门缝的边钻进来,像数道飞刃,落在江煦身侧,往后无限地延长而去,有种凭一己之力照亮整个宇宙的感觉。 【玩家江煦,您可以回去了,爱你的人在等你回家。】 江煦款款朝着那道光的方向走去,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他觉得身上充满了能量,他回头说了句『谢谢』。 这倒是神奇,他居然有一天会对系统说『谢谢』。 江煦站定在那扇门面前,这和他第一次推开门进入游戏世界时的感受不同,那时候他不知道前方的路是什么样的,心里是未知、害怕的,而这次是希望的、欣喜的。 因为爱他的人在等他。 江煦推开这扇门,无数道细微的光刃组合在一起,形成一道刺眼而剧烈的强光,将他完完全全包裹起来,每一颗细小的光斑都在欢迎他。 - 季淮用了各种办法都不见成效,吃进去的药全都被江煦吐了出来,高烧一直不退,整个人烧得像猴子屁股似的通红,轻轻一碰就像碰一盆火炭,灼人皮肤。 艾正青想着尽自己所能帮忙,找了一大堆的脸盆,接了满满的凉水放在地上,方便季淮给江煦进行物理降温。 这个方法没有药物的加持很难有效果,江煦吐一回,季淮就餵一勺,逼着他吃下去,好不容易吃下去了又接连吐了出来。 急坏了艾正青这个旁观者。 季淮没有放弃,到后来江煦吃下去的药终于不再吐的时候,他才稍稍松口气。季淮已经很长时间没阖眼休息过了,但他却不觉得困,反而精神劲十足,大概是脑子里有一根神经吊着,不敢松懈。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守着,江煦的脸色惨白,唇色十分的不健康,患这病的时间明明没多久,季淮却觉得江煦瘦了,应该是脱水太严重。 季淮用棉签棒沾着盐水,轻轻点在江煦的嘴唇上,像蜻蜓点水般。江煦皱着眉,眼睫来回颤抖不停,季淮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他俯下身子,侧着头将脑袋贴在江煦的胸前,静静听了一会儿,觉得心跳频率在下降,气息也在减弱,他掀开江煦的眼皮看了眼。 第109页 「阿煦,阿煦!」季淮喊着,期望江煦不要失去意识。 「这他妈的什么鬼地方,连电都不通!」季淮愤愤。 想用的医疗设备用不了,季淮骂骂咧咧。他不能眼看江煦就这样一点点流逝生命,他两手交叠着按压江煦的胸骨下半段,每隔一段时间就做一次人工呼吸。 季淮必须确保他现在心跳是继续跳动着的,虽然有些微弱,但比起心脏骤停强得多,心脏一旦骤停,造成的后果是难以逆转的,而这个后果……季淮不愿去想那个词。 「江煦,你要敢给老子死老子立马下地府去找你,做鬼都要抱你大腿,甩都甩不掉,一直纠缠着你。」 「你可真够绝情的,把老子一个人丢在这,万一下回碰到陶衍那二货怎么办,他要是哭哭啼啼的,还让不让我活了?」 「你要是听见了,就赶紧给我醒过来,别再装睡了。」 当事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极坏了季淮这个操心鬼,大概是他说的那几句话真起到了些效果,江煦的神色有了些许变化,季淮看见了希望,手上动作不停。 江煦感觉食道有一股腥热,从胃里一直向上蔓延到了喉头,张着嘴咳了几声,将刚吞下去的要混着血一起呕了出来,惹得胸前的衣服一大片的红。 季淮忙扶着他起身,语气柔和的问:「阿煦?你怎么样?」 江煦刚从一片刺眼的白光中脱离出来,在黑暗中不大适应,但他知道季淮在身边,眸子在夜色里闪烁,有所触动。 刚巧这时门被猛然推开,艾正青对着他大吼一声:「门、门开了!」 第58章 无法治癒的疾病8 8 「怎么开的?通行证是什么?」季淮问。 艾正青撑在门边,说:「不、不知道,我想着在那块找找线索的,谁知道我一站过去,那门就自动打开了。」 那这倒是真的奇怪了。 季淮看一眼江煦,看样子像是没缓过神来,有些呆呆的,更多的还是虚弱疲惫。既然门开了就没必要在这继续待下去了,这一次发病就能要了江煦的命,那下一次就说不定没那么幸运了,能走则走。 「先走再说。」季淮背起江煦往来时的地方去。 之前那位满脸凶像的阿姨站在门前又是哭又是骂的,活像一个泼妇,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见季淮来了后,她也不管季淮是否沾染了病毒,两手扯着季淮的胳膊,乞求的说:「救救我,救救我。」 季淮蹙眉,疑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抽抽嗒嗒的说:「这门明明开了,可我却过不去。」 季淮往前迈一步,这门的确像艾正青说的打开了,这么容易反而让人心生怀疑,这该不会是有什么陷阱吧?系统会这么好心放他们走? 季淮回过身,对那位阿姨说:「你说的过不去,是怎么回事?」 她示范了一遍,伸了一根手指绕进门里,可这门上像安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她无论如何都伸不过去,被排斥在门外,可触不可及。 希望在眼前,得不到反而成了绝望。 季淮没抱太大的期待也伸了一根手指头试了试,意料之外,他居然成功了! 「我也试试。」艾正青伸出胳膊往前探了探,惊奇的过去了。 原来不是每个人都被阻碍在外的,过不去的只有她一个人。季淮就算再爱多管闲事,也不可能此刻将江煦留下去救她的,况且,换一种残忍的说法,那就是她根本就没有值得季淮去救的价值。 季淮漠然,掂了掂背上的江煦,抬步想要走,却被她拦着:「你们要是不救我,我也自然是不会让你们走的,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季淮扯着嘴角,他一时之间被这种愚蠢的手段给逗笑了:「你觉得这种耍无赖的绑架方式很有用吗?」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前方,伸着两条胳膊拦住他们的去路,还自以为自己有多么的霸道。 季淮抬了抬下巴,示意艾正青推开他。艾正青收到指令,一个箭步上前去,一把拽开她,女子的力量比不过男子的,艾正青根本就没使多大的力气,她就哀怨地摔在地上,这让第一次干坏事的艾正青有些不好意思。 季淮居高临下的蔑视瞧她,语气淡薄:「我还在想系统这是发了哪门子的疯,居然会坦荡地把门大敞开来,自由放行玩家回去,看到你这个样子后我才明白了,在这样一个充满生死抉择的地方,最是鑑定人心。 「自私无情的人怯懦,内心坚定有爱的人勇敢,想必连繫统都不喜欢你这样的。」 季淮轻轻推一把艾正青,让他赶紧过去,随后他也迈着步子往里走,不忘回头揶揄一句:「祝你好运。」 装逼有度,季淮忙不迭地踹开卧室的门,将江煦放在床上,他这会儿又进入了昏迷的状态,好在身体情况是稳定的,比在游戏世界里好太多了。 只要出了游戏世界,江煦就算是以另一种形式摆脱了疾病,接下来的时间里只需要静静休养,到时候就会自己痊癒的。 他身上穿的这件衣服上面都是吐的血渍,季淮给它脱了扔在一边,去弄点干净的水来擦擦身子。 刚刚进来的时候太匆忙,现在才注意到客厅的拐角处多了个卫生间出来,他端着个盆进去,说不定浴室有热水。季淮调试了下水温发现淋浴的喷头居然真的有热水涌出来,冒着氤氲热气。 第110页 他赶紧接了盆热水,冷热左右都兑了点,温度刚刚好,他拧干毛巾,给江煦擦干净脸。之前在黑黢黢的医院里头季淮给江煦擦洗过好几次,那都只是出于单纯的照顾,一心只想着江煦能够早点好起来,心思纯净的要命,这会儿脱离了危险,反而有些脸红心跳。 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从擦洗变为描摹,像在一笔笔勾画一张人像轮廓,再又添加些细节。 之前没注意过的点在如此寂静的环境里一点点放大开来,比如江煦的眼睫很短,但是很浓很密,所以每次远远的看上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画了眼线。 还有江煦的鼻形属于鹰钩鼻,但又不是纯正的鹰钩鼻,只是鼻尖有些微微向下,导致中庭看起来有些长,可他眼睛到鼻底之间的脸颊上长了颗小痣,这就中和了中庭长的缺点,反而赏心悦目起来。 嗯,长得是真的好看。 季淮甩甩脑袋,把脑子里那些浮想联翩的东西通通甩干净,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他快速地给江煦擦好,在柜子里找了件新的衣服给他套上。 这一切都准备完了后,季淮去厨房转悠了圈,在米桶里发现了大米,还是新的,他随手抓了两把,洗干净后丢进电饭煲里,正准备煮才想起来没电。 他又翻箱倒柜的找了找,翻出来一个高压锅,幸好煤气罐还能用,添好水后慢慢在锅里煨着。 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后,他才有喘口气的机会,一沾沙发背就睡着了,梦见厨房里的高压锅『轰』地一声爆炸了,他惊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厨房。 呼,还好,没爆炸。 他关了火,爆炸是的确没爆炸,但离爆炸也不远了,因为煮得太久,粥都快熬干了,水都熬没了,稀粥煮成了白米饭。 要不然重新再煮一锅吧。 季淮正准备倒掉,身后就传来门开的声音,他忙探出个脑袋看:「你怎么下来了?」 「我又不是残废了,难道连床都下不了了么?」江煦冷声冷气的说。 还和没病之前一样,说话的调调都没变,只是有些哑,人看上去也消瘦了,抬头喝水的时候,下颚线又清晰了不少,锁骨上的窝也凹下去几分。 「你在干什么?」江煦问。 「煮粥。」季淮本想把粥倒掉的,可再重煮一碗好像也来不及了,干脆就这样直接吃算了,大不了加点开水兑兑,还是可以变成一碗稀粥。 季淮盛了小半碗放在桌子上,江煦抱着胳膊坐下,向碗中觑一眼,淡声说:「这是什么?」 「粥。」季淮拿勺子搅了搅,舀起来像一坨大白米饭。 「粥?」江煦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 「对。我餵你?」季淮抬了抬手里的勺子,江煦往后缩了缩,夺下勺子。 「我自己来。」 江煦其实没有什么胃口,嘴里淡淡的没味,但他太久没进食了,为了身体快速恢复保证接下来通关顺利些,他知道得逼自己吃些东西。 他万分嫌弃地尝了一口,粥这种东西就是什么味都没有,可以说是固体的白开水,说美味也没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毕竟是个人都会做,说不美味的话,也不难吃。 江煦一直以为粥是天底下那么多的食谱里最简单的东西了,添火加柴再来碗水,随便煮煮就完成的事,到季淮手里怎么就这么困难。 「怎么一股糊味?」江煦问。 「忘记时间了,不小心把水烧干了,我都把贴锅底的粥给铲了还有糊味?不好吃就别吃了。」 季淮伸手要去抢,江煦阻拦他:「不用了,没必要再浪费一把米。」 吃得快些,就尝不出什么别的味,江煦一口气扒完了,任性地将瓷碗搁在桌上,季淮无奈,只好拿起来自己去洗了,心里也没有怨言,颇有家庭主妇的味道。 江煦一个人走到客厅的沙发坐着,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服换了,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季淮帮忙的,虽然两个大男人之间不讲究那么多,可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难道是因为他本身就不喜欢被别人触碰? 刚巧季淮洗好了碗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问:「想什么?」 江煦抬眉:「我们是怎么出来的?」 「不知道,门自己就打开了,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想那么多,既然开了我就走。关于这通行证是什么嘛,就不知道喽。」季淮长舒一口气,向后枕着脑袋。 「系统不可能让我们白白过去的,也许我们早早就找到了,只是我们自己没发现罢了。」江煦说。 想不明白。 「还有一个问题。」江煦看他。 季淮直接抛过来一句话,问:「什么问题?」 江煦没打算把自己一人在楼里的事说出来,但他有一个疑问。系统说想要活下去除了自己自身能力要给力以外,还需要给予自己帮助的人也给力。 季淮一定会救他的,但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他那时候处在昏迷之中,什么事都不知道,现在想起来了倒是好奇。 他问:「你是用了什么方法救我的?」 季淮有些心虚,草草地回答:「就是一些紧急的医用手段而已。」 「什么手段?」 「就……按压肺部胸腔。」季淮正襟危坐起来。 「心肺复甦?」江煦倒是一脸平静,「心肺复甦的话不只是按压胸腔吧,还要辅以人工呼吸才有用吧?」 第111页 「对……但那不是情况紧急嘛……」 说着,季淮就不自主的站了起来,莫名想跑。 江煦睥睨他一眼,他不信季淮除了救人以为没有别的心思在里头。想着,他也站了起来,作势要走上前去,季淮忙退到茶几另一边,摆摆手劝他不要激动:「我这人虽然平常看着不怎么样,但还是很讲功德的!」 「我还没要干什么,你着急什么东西?」江煦想绕过去,他往左挪一步,季淮就往右挪一步。 「你没干什么你站起来干嘛,你病才刚好,先坐下。」 「我又不是温室里的娇花,难不成晒一下太阳就死了?你先别跑,我能把你做成人彘吗?」江煦指着他。 「不能,但我还是不敢过去。」季淮认定了江煦要收拾他,做不成人彘,削成人棍总是会有可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通行证到底是什么,后面会提到的qwq 第59章 「罪」1 1 「你看身后。」季淮伸着胳膊指着他身后,怕江煦误以为自己是诈他的,还加重了几分语气。 江煦知道,季淮的意思是他们可以进入下一个关卡了。说到底他还是心里不得劲,被一个大男人亲吧,他觉得说不出的膈应,可转念一想,当时的情况的确紧急,如果不是季淮,他还真就活不下来了。 算了,反正都是男人,不过就是两块肉短暂地贴在一起,再计较下去,就是他小肚鸡肠了。 「你先走。」江煦命令般说道。 「不然我们休息下再走吧,你这病才刚好。」季淮有些担心。 「已经好了,没什么事了。」江煦说。 每一次回到窥光大楼里,江煦都有一种格外的舒服感,他一直都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或者是错觉,可这一次病了后再回到这里,那种舒服感尤其强烈。 全身上下好像有一股黄金能量在来回涌动,就算之前再怎么病恹恹,在这破楼了里呆一阵就如同自愈了一般,或许这也是系统给他的一种奖励,庆祝他从上一个关卡中死里逃生。 江煦抬头,感觉那颗光斑触手可及。 快了,很快了,一定会出去的。 「走吧。」江煦轻声说。 季淮走在前头,确定江煦不会动手打人后放心地大步坦荡往前走,一把拉开门后,扭着头沖江煦笑笑,挑着眉带着几分挑逗:「对了,阿煦,你的嘴唇好软好甜。」 江煦在原地愣住了几秒钟,等反应过来以后抬起腿要去踹他,可季淮人已经提前过去了,就此躲过一劫。 他刚刚就不该心慈手软。 江煦忙推开门走了进去,这里的天光就亮堂了许多,只不过他出来的地方有些奇怪,像是一辆大货车,因此他推开的门自然是车门。 这货车像一个被蒙了布的方块糖,四周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江煦暗暗记下了车牌号。 看样子,这里也像是个医院,只不过比上个世界里的那家医院来得规模小,还比较破旧,像一家私人医院,穿着病号服的病人趴在窗户上,从上往下打量着江煦。 江煦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这些病人几乎都是年轻人,年纪应该不超过三十五岁,不知道是生了什么病,看上去十分孱弱,好像风一吹就散架了般,如同秋天里的枯枝落叶。 「阿煦。」季淮喊他。 江煦顺着声音的方向投去目光,看见了季淮身侧的陶衍,却不见陶衍身边的徐见霜。 江煦语气一贯清冷:「怎么就你自己?」 「不知道,推开门后就只有我自己到这了。」陶衍语气淡淡的。 江煦认为是陶衍担心徐见霜的安全,所以看上去心情很失落,便随口安慰了一句:「放心吧,没什么事的。」 陶衍低低地『嗯』一声,仍是低落。 三人蹲在屋檐底下,稍等片刻,车上接连走下来六个人,四男两女,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一共九个人,齐了后走过来一个npc,四五十岁的一个大叔,穿着白大褂,胡茬青黑,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看上去不是很友好的模样。 他开口:「跟我进去吧。」 没说要做什么,也没说要去哪,丢下五个字搞得众人云里雾里,怯怯地跟上步伐,走进了医院的大厅,说是大厅有些夸张了,十来平米,就摆了一张桌子,放了几盆花草,不像是一家医院该有的正式感。 从两侧的小门进去就是一长排的病房,只有病房,没有就诊科室,过道上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病人在外徘徊,病房的玻璃小窗口上趴着好多颗脑袋,既好奇又兴奋,还夹着几分恐惧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江煦他们看。 陶衍拽了拽江煦,低语说:「我怎么觉得这些人好奇怪啊,好像在看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盯着我们看。」 这些病人看上去都不大正常,和关在监狱里的犯人一样,每天重复着做相同的事情,突然有一天,有新的犯人来了,忍不住凑热闹般挤在门缝偷看。 这是江煦想到的最恰当的比喻。 季淮轻轻碰了碰江煦,抬眼示意他看前面的两人,悄摸问一句:「你看他们,像不像情侣?」 走在他们前面的只有两个男生,胳膊挽着胳膊,两只手紧紧贴在一起,走路时肩膀和肩膀几乎黏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朋友,如果说是两个女生这样一起走大家都不会多想,可这换到两个男生身上来看,就有点奇怪了,很难不让人诸多遐想。 第112页 「应该是吧。」江煦敷衍。 过道的尽头有一扇狭窄的铁门,上面落着锁,带他们来的这位医生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钥匙将门打开,出于惯性,江煦还以为这又是什么地下室,不过是他想太多了,这就是一间小黑屋。 「这里面是干什么的啊,这么黑,我好害怕不敢进去啊。」女孩琳琳说道,搂着她身边另一位女孩娜娜的手臂。 医生全然一副漠然,一点怜香惜玉的样子都没有,说:「进来吧,先检查下你们的病情严重程度。」 有几个胆大的男生先走了进去,女孩不愿承担末尾的位置紧随其后跟上去,江煦三人走在最后,走过一小截的通道后,位于众人面前的是两扇门,分别标註着『♂』和『♀』的符号。 显然易见,男女有别,医生让男女各自进入相应的房间,而他在门口守着,并嘱託大家里面会有相应的医生给大家看病。 男生这边人多,一窝蜂的七个人钻进房间里头,这房间倒是干净明亮,正上方罩着一盏白炽灯,没有窗户,四面都是白墙,没挂任何的装饰品,显得空荡荡。 一侧的墙前排列着黑色的皮质沙发,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一共有三个医生,都是男性,中间那位年纪稍大,左右各站着一位年轻医生,像实习的。 稍大的那位医生开口就是一股老态龙钟的调:「大家都先坐下,我先问大家几个简单的问题。」 七个人挤在一张沙发上,默不作声,老实安静,等待提问。 「先问问大家第一个问题,在坐的有没有谈恋爱的?」他说。 「啊?」众人几乎异口同声,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谈恋爱?」其中一位男生回答,「没有。」 接二连三地又有其他人回答『没有』,其中夹杂着两声『有』。 「还真被我猜对了,我就说他俩是一对。」季淮得意的笑笑。 那对同性情侣分别叫徐扬和盛铭,坦坦荡荡地说爱,对别人的看法和眼光也毫不在意,引得其他人莫名吃了一嘴的狗粮。 医生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看向江煦三人。江煦直说:「没有。」 「没有。」季淮答。 「没有。」陶衍答。 季淮闻着八卦的味就嗅了过来,他问:「你和见霜还没在一块?」 「……没有。」 「你小子不太行啊。」季淮调侃他。 「什么叫我不太行?那追女生得用点心好吧,这种事急不了,况且,我和见霜是没机会了……」陶衍说着说着心情就跌入谷底。 「我看你俩挺有机会的啊,手都牵过了,还叫做没机会?」季淮碰碰他的肩。 「你不懂。」陶衍略感烦躁。 「啧……」 「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实习小医生背着手,冲着季淮和陶衍两人说。 季淮笑笑:「没说什么。」 年龄最大的医生姓陈,他转过身对着两个实习医生指挥着:「把这两位先带走,去另一间病房进行诊治。」 「是。」两位实习医生答应道,走上前去拽着两位玩家的胳膊往外头走。 徐扬和盛铭也不反抗,像是在体验什么新鲜事一般,笑着被两位实习医生带走了。一下少了两个人,沙发坐着也不挤了,江煦将季淮推过去一点。 加上走掉的两位实习医生,四捨五入这屋里少了将近一半的人,一下就变得宽松起来,说话声也少了许多。 陈医生起身将屋里头的灯按灭了,一瞬间暗了起来,让人无辜感到害怕,心里的警惕感一下上升不少,季淮下意识的去握江煦的手,以往江煦都能马上感受到并将手掌抽离出来,但这次他居然莫名没有。 不禁感慨一声,他对季淮的心真是越来越宽容了。 陈医生把投影仪打开,正巧投出来的影像正对着他们对面的那面墙。 「这是什么意思啊?给我们放电影?」有人说。 「这不是要给我们治病吗?」 「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陈医生呵呵笑了两声,边调试投影仪边说:「这就是要给你们治病。」 「我还是第一次见看电影来治病的,医生难道不都是用听诊器什么的来治病的么?」陶衍悄悄说。 江煦不作声,他觉得这家医院实在是古怪得很,病人很奇怪、医院的格局布置很奇怪、医生的治病手段也很奇怪,总之就是哪哪都奇怪。 幕布上开始播放电影,开头跳出来一段英文字母,随后就黑了下去。 大家都没说话,可接下来蹦出来的画面让众人一时之间膛目结舌。 季淮忙伸出手掌去捂江煦的眼睛,可话里十分地激动:「阿煦别看!」 江煦:「……」 「我靠靠靠靠靠靠——这是什么辣眼睛的东西。」这画面出现的实在是太突然,吓得陶衍直接向后仰去,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江煦根本没看见是什么东西,可看不见不代表他听不见,整个房间里来回萦绕着两个男人的呻.吟声。何止是辣眼睛,还辣耳朵。 第60章 「罪」2 2 「陈医生,麻烦你把这东西关了。」其中一位男性说道。 大庭广众之下,放小h片也太尴尬了吧,这要是偷偷一个人看也没什么,三五成群的陌生男子聚在一起看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第113页 江煦想要扒开季淮的手,却被季淮死死地捂着,嘴里头说道:「阿煦,这是为你好,不能脏了你的眼。」 「季淮你也好意思这样说,你不让江煦看,那你为什么看?」陶衍拆他台。 江煦透过季淮的指缝能隐约看清那幕布上播放出来的画面,就是看不见他也能听见,无非就是两个男人一阵翻江倒海、共赴云雨罢了,他心思纯净,和别人想的不一样,他只在意为什么陈医生要给他们看两个男人,而不是一男一女。 年纪大的果然见多识广,陈医生叉着腰站着前头观察着他们几个人,脸不红心不跳,面上毫无波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萎了。 陶衍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张开指尖,两只圆熘的大眼睛从指缝间露出来,大喊道:「陈医生,麻烦你关了吧。你是不是放错电影了?我们不想看动作片。」 陈医生闷闷地笑了两声,说:「现在的年轻人不就爱玩这些花样吗?」 「谁说的,陈医生你年纪大了可不能乱说话。」陶衍反驳道。「靠,季淮,你还看?」 「这演员身材不行啊,再不好好练练以后就更不好上镜了。」季淮一本正经地评价道。 「……」 五个人里也就只有季淮敢这样大胆直接地给出评价了。 陈医生随手按了暂停键,江煦以为他是把视频关了,扯下季淮的手掌,入目就是上下交叠的两个人,白花花的两块肉。嗯,的确是辣眼睛。 「现在可以走了,我带你们分病房。」陈医生起身前去开门。 陶衍追在屁股后头问:「陈医生,你还没给我们诊断呢。」 「已经诊断好了。」 「好了?我们得了什么病?」陶衍又问。 陈医生回过头,语重心长的说:「精神病。」 「……」陶衍讪讪闭嘴,「这怎么还骂人呢。」 走到甬道上,刚巧一旁的门也打开了,两个女孩被一个女医生带着走了出来,两人面红耳赤,几个男生很有礼貌的不多问。 出了小黑屋,撞见两个实习的医生回来,可另外两位玩家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见踪迹。 两个女生被女医生带走去了另一栋楼,剩下的几个男生被陈医生带着上了楼,一路直行,到了三楼,趴在门边的病人似乎很害怕这个陈医生,一瞧见他全部都躲了进去。 「这间还有几张床是空的,进去把衣服都换了,等打铃了下楼去吃饭。」陈医生说。 几人点头,一个个的走了进去。 陈医生抬起手臂,将季淮拦了下来,斜眼瞧他,说:「你不住在这。」 江煦回头看他。 季淮问:「为什么啊?这里头不是还有多的床么?」 「那又怎么样,我是医生,你是病人,你得听我的。」 季淮心里不爽,怎么?搞孤立啊? 说到底他还是比较担心江煦,大病初癒的,手上的伤口还没彻底痊癒,这要是半途又出了什么事,岂不是糟糕透了? 毕竟是初到,还是不要闹事的好,江煦隔着一个陈医生,细声对他说:「听医生的话吧。」 季淮心中哀怨声连天,却还是打算咽下这口气,只不过是不住在一块罢了,反正等他们走了回到楼里不一样还是可以待在一个屋檐下,忍忍就过去了。 「知道了。」季淮答。 话毕,陈医生把门关了,从里向外的落了锁,领着季淮上了四楼去。 陶衍和另外两位玩家已经各自选好了床,拿着病号服一个个排队进卫生间里换着。这里一共六张床,加上他们后来者一共占了五张床,这里本来只住着一个病人,一下涌进来四个,瞬间就从vip病房变成了普通病房。 睡在江煦右边位置的就是原先唯一一个住在这的病人,他侧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 江煦想问他点事:「那个……」 话音还未落地,那人『腾』地一下跃下床铺,速度极快,眨眼间人就不见,再一看,已经躲进了床底下。 「……」这是做什么? 「江煦,你干了什么?」陶衍蹲下来看着那人,「他为什么这么怕你?」 「他这不是怕我,是怕人。」言外之意就是他是谁都怕,并不单单是江煦一个。 陶衍点点头,半懂不懂:「他这是内向啊?还是怕生?」 「……」 江煦眼皮跳跳,躲在床底下那人一直颤抖着身子,还抱着头,显然是恐惧的形态,什么狗屁内向和怕生。 「你见过哪个内向的会是他这样?」江煦问。 「那看来是我猜错了。」 「陶衍,」江煦叫住他,「我怎么觉得你不大对劲。」 「哪不对劲?我这不是挺正常的嘛。」陶衍站起身,穿着这一身病号服,一笑更像个二愣子。 「见霜肯定没事的,别担心。」江煦安慰他一句。 陶衍愣了愣,须臾后又笑了笑:「好。」 两人东扯西扯几句后,江煦去换了衣服回来,那人还蹲在床底下没出来,江煦心想他脚不麻吗? 这病号服就是蓝白条纹,江煦觉得这更像监狱里的犯人穿的,不过好在舒适,和睡衣并无二异,也不在意外观如何了。 这间屋子既干净又敞亮,卫生环境做的也很好,江煦对这休息的地方表示非常满意,现在闲下来后有了思考时间,江煦倒是有些担心季淮。 第114页 丢队伍的那个总是不幸的,万一发生了点什么事情,还真棘手。 「江煦,你说那个陈医生给我们看那个……小视频,是什么意思啊?」陶衍问。 做任何事总是有个意图吧,总不会是那医生的什么特殊癖好吧。可医者仁心,想来倒也不会那样。 「不知道。」江煦说。 陶衍又问:「还有一个地方很奇怪,他给我们看的既然是同性视频,为什么还要提前把那对gay支走?」 「我不是——我不是gay,我不是gay,别打我。」床底下那人忽然大叫到。 「没人说你是。」陶衍看着他说。 那人始终一副惊恐模样,一直双手抱头,像有人要揍他一样。 江煦和陶衍默默对视一眼,肯定是发现不对的地方。好端端的病房会被医生锁起来,让病人哪都去不了吗?这根本不像医生和患者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主人和囚禁起来的畜牲。 正陷入思考之中的两人突然被一阵刺耳的铃声吓得一激灵。 一听这声音,床底下的那人又『蹭』地爬了起来,老老实实、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口,回头看着他们,说:「排队。」 「啊?排队?」玩家小蔡说。 「他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另一位玩家小徐说。 「排队,快点,不然,他们会,打人。」那人磕磕绊绊的说,江煦看得出来他在压制心里的恐惧,面上看不出来,可心里惶恐极了。 「江煦,我们要听他的吗?」陶衍问。江煦做什么决定他都打算听。 「听吧,毕竟是npc的话。」江煦说。 两人跟在那人疯子的后头站在,另外两位玩家决定跟随大众,于是以那疯子为首,五人站成一条,像一条虫。 没过一会儿,有人来开门,同时,外面的声音也大起来。 疯子带头,领着他们这一长串队伍走出门去,江煦看见那些被关在屋里的病人都出来了,但是彼此之间不说话,都十分安静沉默,走路姿势也很麻木,如行走的丧尸。 他们下了楼,往门口的方向走,期间,江煦左右仔细观察着,发现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站岗,盯着这些病人。 说不定陈医生说的不假,他们也许真的是精神病患者,毕竟这家医院哪哪都不正常。 穿过大厅往右拐是食堂,疯子带着他们去拿餐具,一人一个餐盘,外加盛汤的小碗、一副筷子和一个勺子。拿完了后又去取餐口排队打饭。 偌大的食堂,除了餐具碰撞发生的叮噹声,没一丁点的人声,害的陶衍不敢说话,憋着难受。 打好了饭,疯子又带着他们找位置坐下,然后就安安静静吃饭,食堂一圈站着人,时不时的进来走动,背着双手行走查岗,也不知道是在查什么。 该不会是寝不言食不语吧?谁说话谁就犯了规矩?这也太严格了。 这饭吃得是一点心情都没有,江煦一抬头对上一道视线,隔着两三桌的人,江煦看见了季淮,躲开查岗人的视线,季淮提起嘴角朝他笑笑。 江煦顿时放下心来,起码季淮没事。 等查岗的人走远一点,季淮伸出手来在胸前比划着名,四、零、二。 那是他所在的房间号码,江煦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并暗暗记下了。季淮偷瞄了眼,趁着没人看他,他偷摸着给江煦递了个飞吻过来。 这是仗着江煦拿他没办法才敢这样做的,江煦无语,低下头吃饭。 刚送进嘴里一口汤,江煦又察觉到身侧一道灼热的目光,他侧目,对上陶衍微眯睁着的眼睛。 「……」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背着我偷情? 江煦:我没有。 第61章 「罪」3 3 陶衍觉得奇怪,只不过是和这俩人少待了一个世界而已,季淮居然敢这么放肆了,依照季淮这个得寸进尺的模样来看,这一次会隔空传吻,那下一次不就敢当面撅嘴了。 江煦眼睁睁的看着陶衍的面部表情由静转惊、眉间沟壑越来越深,思想早就飞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他反拿着筷子,『啪』地一声敲在陶衍手背上,这一记力量不大,只是他在发癔症没反应过来,没忍住『啊』了一声,引来了查岗的白大褂。 陶衍假装无事发生的样子,低下头吃饭。 这一切本来伪装的很好,白大褂甚至都没锁定目标,怪就怪在陶衍太紧张了,居然用筷子去夹汤,往嘴里送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吃着。 江煦乍乍舌,发现陶衍的脑子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白大褂走过来,叩响他们这一桌的桌面,江煦和陶衍倒是镇定自若没什么反应,坐他边上的那位疯子反而吓得不轻,筷子『啪』地一下掉在餐盘上。 白大褂厉声说:「你们眉来眼去的是在干什么?」 江煦:「?」 陶衍:「?」 陶衍有些狐疑的小心翼翼问:「你是说我们俩,眉来眼去?」 「不然呢?」白大褂说,「你们很有偷情的嫌疑。」 不知道为什么,陶衍下意识的透过人缝往季淮那里瞄去,正看见季淮支着个下巴有些闷闷不乐的往这里投过来不爽的目光,他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江煦陡然抬起一双眼,说:「你误会了,我们两个第一天初来乍到,陈医生给我们放了一部影片,我的这位朋友觉得那部片子画面实在是噁心,他觉得特别反胃吃不下东西,所以一副愁眉苦脸的和我述说来着。」 第115页 「愁眉苦脸?」白大褂半信半疑。 江煦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说:「我朋友的表情和别人不太一样,对吧?」他扭头看向陶衍。 陶衍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我这人愁闷的时候总是会做出相反的表情来,这样会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苦大仇深。」 两人撒谎不打草稿,认真严肃的胡说八道。 不管怎么说,白大褂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两人偷情,又加上两人是刚被送来的,他也懒得再去追究。毕竟这种新送来的病人最难管了,一点也不听话,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怎么折腾怎么来,医生最烦这样的病人了。 躲过一劫的两人现下终于可以安心吃饭了,吃完饭后一人领了一颗苹果吃。 病人没有自由支配时间的权利,他们吃完饭后就被强制要求回到病房去休息,门又被重新落上了锁来。 江煦闲来在屋里踱步消食,这才发现一面墙上贴着的作息表,每天的生活都大同小异,早晨七点起床,七点二十分下楼吃饭、八点准时有医生来给病人检查身体…… 今天星期三,看下今天的进程,下午有演讲大会,具体什么内容也没说,江煦想问那个疯子,不过看他那个精神状态,好像也问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江煦晃晃悠悠走到窗边,窗外安装了防盗网,看来想要从这里逃出去有些困难。 江煦将吃剩下的苹果核丢进垃圾桶里,一转头正发现陶衍目不转睛的端察着自己,像是在想什么。 他问:「怎么了?发现什么问题了?」 「是发现了些问题。」陶衍慢慢的说,「江煦,你不觉得你现在对季淮的包容度越来越高了么。」 江煦朝他望去:「为什么这么说?」 陶衍从床上弹起来,支着膝盖,指腹细细摩挲下巴,说:「就今天在食堂那会,换以前你早就生气了。」 江煦解释:「今天是不得已,你没看见有人在查岗巡逻么。」 「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江煦怎么可能没发现,季淮大庭广众之下投来那一吻,江煦当然接受不了,这跟臭流氓当街调戏小姑娘有什么区别?况且被调戏的还不是小姑娘,而是一个大男人,江煦肯定不乐意。但说实际的,江煦的确没有生气,这一点他自己也很奇怪。 不过他把这一切都归为自己的脾气变好了,学会了忍耐,所以他的极限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了。 中午短暂的午休过后,铃声又响了起来,把睡得死气沉沉的陶衍从梦中拖了出来。江煦刚睁开眼就看见疯子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到了门边。 「……」至于么。 按原先的顺序,几人排好队,有人来开门放行,这么一看江煦觉得他们还真像劳改犯。疯子带着他们下楼,从大厅的后门出去就是礼堂,演讲大会就是在那举行的。 这个礼堂很小,不是正式的礼堂,估计以前是个旧仓库,经过一番整改之后重新拿来利用的。地板很光滑,摆了一排排的蓝色塑料小板凳,正前方搭了个很小的舞台,随便放了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再用红丝绒的布盖上。 疯子带着他们坐了个比较偏的位置,江煦发现早来的都选了较为偏僻阴暗的地方坐,这就和学生不愿意坐第一排接受老师口水的洗礼是一个道理吧。 人群乱闹闹的踩着脚步进来,各自找好位置坐下,季淮几乎是一眼就发现了江煦,他推了推带领自己的人,一副笑脸相迎,示意自己想坐在斜后方的位置。 那人冷漠的看他一眼,转回了头。 啧。 季淮无可奈何,这招只好作罢,靠人不如靠己,季淮趁着没人注意钻了空子,偷偷挪着步子跑了过去,一屁股坐在江煦的后面。 他戳了戳江煦腰间的痒痒肉,江煦一回头对上一双炯炯有光的眼睛,里头含了笑,让人心情跟着愉悦起来。 江煦警惕的看了眼周边,只敢微微侧着一点脑袋,压低声音说:「你发什么疯?被发现了后果是什么没人知道。」 「我这不是担心你么,你还来凶我,这也太让人伤心了吧。」说着,还弯下嘴角故意讨江煦怜惜。 「你不觉得比起我,更让人担心的是你自己么。」 「你这算是关心我?」季淮得寸进尺。 「……」江煦转回头,无语片刻,道,「你这逻辑也是强大。」 「看什么?」季淮问。 陶衍收回打量的目光,有些无辜:「没看什么。」 「中午吃饭那会的事有机会再找你算帐。」季淮依仗实力对他危言恐吓。 陶衍本都忘了这件事了,没想到季淮还记着,这也太斤斤计较了,肚肠和鸡的一样小。 「好了,现在听我说……」台上有个男人说。 江煦微眯着眼睛,觉得这个男人好眼熟。嘶,这不是陈医生嘛,脱下了白大褂确实是有些认不出来了,能上台演讲,也是有一定能力的人,在这家医院的地位肯定不会低到哪里去。 「今天是一周一次的演讲大会,一如既往,还是由我来和大家讲这件事。」陈医生扶正话筒,「就在今天上午,我们医院接到了两名病情格外严重的病人,根据病情的程度,我们安排了相应的治疗方案,可是这两位病人实在倔强,带上来……」 话毕,江煦看到实习医生架着两个人上来,把他们丢在舞台中央,一动不动。 第116页 江煦和陶衍对视一眼,根据衣着判断,那两人应该就是上午被提前带离的情侣。 陈医生摘下话筒握在手里,蹲在趴在地上的两人面前,一把揪着其中一位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台下譁然,忍不住倒吸冷气。 「你们要是谁违反医院的规则,不好好听话接受治疗,后果就是他们这样,看见了吗?」 坐在江煦边上的疯子一把捂住了眼睛,蹲在地下抱着头,呜咽着:「别打我,别打我……」 江煦知道了,知道为什么陈医生要给他们看那种视频,还口口声声说着给他们治病,也知道了疯子为什么成为了疯子,更知道了中午吃饭时为什么白大褂敏感到他和陶衍一对视就以为他们是在眉目传情。 因为……这里是家戒同所。 据江煦所知,建这种东西是违法的,这里肯定是私人建设的,怪不得看上去这么的不正规。 这里大大小小的病人加起来统共两百个左右,这么多的人是从哪里送来的?这些病人的年纪都不大,估计是家里送来的,也只有这个原因,总不可能是自己跑来的。 「我相信大家都很听话,今天也只是凑巧利用了这个机会告诫大家,有些事情是违背自然法则的,你们现在年纪还小,有些叛逆,我也是十分地理解,希望你们经过一段综合有效的治疗后,能够恢复健康,早日回到家庭中去。」陈医生举着话筒说得慷慨激昂。 「努力治病,摆脱疾苦!」 「努力治病,摆脱疾苦!」 台下人声如海浪,这还是江煦第一次看见这里有人说话,居然是为了喊口号。 「什么狗屁演讲大会,我看这是进了传销组织吧!」季淮怄着气。 「嘘,我的爷爷啊,你小声点。」陶衍侧头,提醒他不要冲动。 「那边几个怎么回事?怎么不喊口号?」查岗的白大褂远远地指着他们。 陶衍心道:完了啊…… 第62章 「罪」4 4 「你为什么不喊口号?」白大褂小哥问。 季淮再怎么嚣张也知道拿捏分寸,他佯装一副懵懂的模样,一双眼左顾右盼略显天真,他说:「不好意思啊,我是刚来的,没人告诉我这些东西。」 他戏精上体,不愧是在拼演技的世界中赢得导演贊识的人。白大褂小哥信以为真,新人嘛,什么都不懂,让他自己把医院里的东西都经历一遍就好了,慢慢就知道守规矩了。 白大褂小哥一摆手:「算了算了,下次注意着点……」他正要转身离开,却瞥见了坐在他前头的两人,身影熟悉,那露在外头的半张脸也眼熟。 陶衍忙抬起手掌遮住脸庞,还假意是在挠痒痒。 但他的演技比季淮来得差多了,一眼就识破了。好不容易躲过一劫,又来一难,怎么会这么的倒霉。 白大褂伸手挑开陶衍的手掌,厉声说道:「把头抬起来。」 陶衍只好把头抬起来,眼神左右回避躲闪。 「你不是中午在食堂和人眉来眼去、当众传情的那个吗?」这位白大褂小哥就是中午和他们对话的那一位,谁知道就是偏偏这么巧,又碰上了他。 陶衍心想明明中午的时候都解释清楚了,怎么到了现在这人说话还是这个样子,真的很让人误会。 「那边是怎么回事?」陈医生站在舞台上,举着个话筒说话,声音通过大喇叭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本来还在热烈喊话的一群人瞬间闭了嘴,气氛一时之间变得紧张,让人大汗不敢出。 「这几个新人不守规矩。」白大褂小哥阔声喊道。 「新人?」陈医生沉思片刻后笑笑,「本来还打算晚上的时候再给他们进行治疗的,既然这样,就现在开始吧,别耽误了病情。」 台下多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有同情他们的、有猜测他们下场的,还有像疯子那样犯了精神病,诚惶诚恐的,嘴里咕哝着不知道说什么的。 三位白大褂小哥协力把他们架起来带离了礼堂现场,礼堂外还能听到陈医生举着话筒高声说:「如果有人不遵守这里的规矩,我就一律视作病情加重了,为了缓解病情,我会给你们加大治疗的程度!」 「我自己走。」江煦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一把甩开小哥的手。 「我累,搀着我走。」季淮开始犯贱,没有贵人命却有贵人病。左右两条胳膊各被人扶着走,比宫里的娘娘还难让人伺候。 陶衍可没这两人那么强的心态,他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治病。」小哥冷冷丢下一句话。 「怎么治?」 「到了就知道了。」 「……」 兜兜转转,三人又被重新带回一楼过道的尽头小黑屋里头,一进门,江煦就想到了那些辣眼睛的画面。 小哥扯开挂在墙上的幕布,没想到这背后藏着一扇门,三人被推了进去,黑灯瞎火,空气还不流通,压抑得很。走了一小段路后,才终于看清这里面的真面目。 怪不得要藏得这么深,门后还掩着门,因为他们要使用的这些手段都是非法的,一旦被发现,非得被端了老穴。 陶衍指着其中一把椅子,说:「这椅子和我们平常坐的那种好像长得不太一样啊,是干什么的?」 椅子通体是铁制成的,不可移动,固定在地面上,乱七八糟的电线缠绕在周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第117页 门咔哒响了一声,围进来一窝人,以陈医生为主,带着五六个年轻医生,这阵仗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陈医生倒是很客气,和蔼可亲,让他们先坐下。他打开电脑,画面投在身后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ppt,颇有老师要给学生讲课的姿态。 「在进行治疗之前,我先问下三位,关于同性恋,你们有什么看法?」陈医生笑笑。 江煦感觉他像个笑面虎,表面上一派和谐,心里不知道有多阴险。这里是戒同所,回答肯定得顺着陈医生的想法来,可让江煦满口胡言乱语的,他也做不到。 季淮作为最积极活跃的学生,他说:「我想先回答我的看法。」 「请讲。」陈医生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认为不论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都是一样的,追爱者无畏,相爱更是难能可贵,爱这个词足够伟大,无关性别。」他说,「我知道,该所是家戒同所,我说什么东西都没用,毕竟你们都不会听我的,我只是表达了我想表达的东西,该怎么处罚我是你们的事。」 陈医生沉默片刻,而后绽放出一个微笑来,拍了拍手为他鼓掌,随即『啪』地一声巴掌拍在桌面上,猝不及防吓得身边站着的几个小医生一抖。 「错!大错特错!」陈医生声音陡然增高,「同性恋是违背自然法则的东西,是违背人伦道德的大逆之道,是最不该被俗世所承认的东西!」 他又道:「女娲创造了男人和女人两种生物,两者之间最为互补,样貌、体态、行为举止、性格……都是相互补给的,尤其是器官的贴合,更是完美!而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之所以会被误以为相爱,是因为同类相吸,顶多是理解、包容,与爱无关!」 江煦觉得他这种说法尤为噁心,出声说:「我觉得你这种说法过于偏激和狭隘了,你口中所说的样貌、体态等等的东西,男人和女人为什么非得不同?男人也可以留长发、可以内心柔软、也可以端庄大气,女人可以留寸头、性格刚硬,其实并不存在什么互不互补的。 「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也并不一定就相互吸引,真正相互吸引的是还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和思想。」 「对。」陶衍附和一声。 「同性之间怎么传宗接代?」陈医生伸手趁着桌面,往前探头。 「一定得生孩子吗?一定得把生孩子这件事作为生活的目标吗?世界上那么多美好的事,偏偏就要被这件事拌了脚跟吗?陈医生,」季淮学着他的姿势,也往前微微探头,说,「有人愿意生,也有人不愿意生,这是个人的自由,就比如我,老子就不爱生。」 两人视线相对,没有任何言语攻击,眼里却擦着火花,蹦出电光火石来。季淮不喜欢头头是道讲大道理的人,装逼也是要有资本的。 「病人就是病人,不好好听医嘱,不认真服从医生的安排,那就不是个听话的病人。」陈医生指着身侧的两个小医生,说,「这位病人的病情太严重了,已经病入膏肓了,先给他治治,别耽误了病情。」 说着,两位小医生走上前来左右拽着他,把季淮牢牢按在铁椅子上,左右两只手的手腕分别戴上了一个铁手环,通着一条电线。脑袋上被扣了一顶铁帽子,向上竖起一根天线,和天线宝宝的那根挺像。 「江煦,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啊?」陶衍有些害怕,担心这些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剩余的几个小医生专门看着江煦和陶衍,怕他们俩会冲上前去,做好随时拦在身前的准备。 陈医生举着一个长方形的小铁块似的东西,上面有一个红色的按钮,他说:「这是我们专门研发的最简单的治疗你们这种变态的仪器,电击治疗是最常用的手段,效果其好,但是严重者会出现昏迷、呼吸停止,危及患者生命。即使这种方法是最普通最常用的,我们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不轻易使用。 「再问一遍,说,同性恋恶不噁心?」 季淮大敞着腿,有几分得瑟和挑衅,他说:「我就是同性恋。」 同性恋?江煦怎么不知道他是同性恋?是胡乱说的,还是真的? 「好,我现在就给你治病。」陈医生说完,就按下了按钮,电流顺着黑色的电线蔓延到季淮的每一处感官神经,几乎是一瞬间,身体就麻木了。 又疼又麻,季淮蜷缩着五指,半僵硬的抖动着,上下牙关咬得紧紧的,只泄露几声闷哼。 「江煦,怎么办?」陶衍蹙眉。两人只挪动一毫的步子,几个小医生就警觉得紧。 对方人多势众,况且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打架不可能赢,口头功夫也说不过,毕竟传销头子在这,说什么人家都不听,还会激怒他。 服软嘛,那更是不可能的,在江煦脑子里,就没有『服软』这个词的存在。 他高声说:「停一下。」 「你想劝劝你的伙伴?可以……」 陈医生话还没说完,江煦利落打断:「我和他一起。」 「江煦,季淮平常疯得要死,你也跟着疯?」陶衍想劝他,少一个人受苦就少一份危险,谁知道江煦疯起来也这么倔,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陈医生痛苦满足他:「行,你这么着急治病我也早日帮你摆脱深渊。」 江煦被按在椅子上,这不是平常拔插头时被小小的电一下,这种电伏很大,整个身体都会麻痹,通过肢体传到大脑,刺激的神经麻木紧绷。关节软组织和皮肤受伤是小事,事后的神经功能恢复是缓慢的,一不小心就落下病根。 第118页 江煦感觉电流一点点往上蹿,往心脏的位置集中,他有清醒的意识,但是浑身上下是无法动弹的。 江煦始终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看,努力让自己动一动,告诉自己不要晕,晕了就死了,那种感觉他已经体验过一次了,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坚持住,别晕。 江煦居然闻到了一股肉的焦香味,不会是自己烤熟了吧,不会的,肯定是错觉。 然而实际上,并不是错觉,陶衍看见几缕烟飘了起来,他心急如焚,再这么电下去,这不会残废了吧?他知道,有的人被点击过后,会有癫痫发作的可能,他想像了下江煦癫痫的模样,实在是有些鬼畜。 陶衍忙道:「陈医生,先停下来吧,这要是闹出人命了怎么办?你也知道,你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正规医院,这要是被发现四人了,怎么交代?」 陶衍的话说到了点子上,毕竟是做了亏心事,肯定有害怕的心理,陈医生降低了电伏,面上镇静:「怕什么,我操作得当,会不会死我还不知道?」 陶衍继续说:「您也不想想看,这医院里头这么多的病人,要是被这些病人的家长找上门来发现他们的孩子不仅病没治好,身体还遭到了这么大的伤害,会怎么样?你也知道,家长是最让人头疼的。」 得罪什么也不能得罪了金主吧。 陈医生鬼脑袋提熘转几圈,的确是该适可而止,但他身为德高望重的医生,不能丢了面子,持续了几分钟后,他才肯罢休。 「抬回病房。」陈医生吩咐道。 江煦感觉浑身上下过电后,除了脑子清醒的以外,身体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季淮同样如此,嘴唇都发白了,两人眼睛看眼睛,江煦却看见了季淮眼里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没传好,重新上传了本章节……感谢在2022-05-13 16:59:17~2022-05-14 17:2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8303676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罪」5 5 「江煦,你没事吧?」陶衍看着床上躺着的江煦,好像没想像中的那么严重,起码没有癫痫。 江煦缓了很久,他几乎一晚没睡,陶衍虽然中途瞌睡了好几次,但也算是陪了他一整晚。天亮时,两人眼下都是乌黑,眼里都是疲惫。 江煦动了动手臂,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他从床上爬起来,左右活动了脖子,嘎嘣响了几声,和往常一般,没哪是不对劲的。他起身穿鞋,除了左腿有些隐隐作痛以外,其他都正常。 陈医生的那套电疗方法其实威力很低,顶多是吓唬他们的,要想夺人性命,还是不太可能的。 刚巧,起床铃声打响,疯子在铃声响起的第一声就翻下了床,他的神经极度敏感,想想也知道,是在这里待了太久的缘故,被洗脑操纵的太久,像一只被驯化的家犬。 门锁被人打开,进来三个医生,手里头拿着一些白色药瓶子,说:「吃药时间到了。」 疯子很乖的接过药片,就着白开水吞咽了下去,陶衍和江煦面面相觑,两人心里和明镜似的,知道这药当然吃不得,谁知道吃下去后会有什么副作用,但眼前的情况又不得不吃。 小蔡和小徐颤巍巍地接过药片,没办法吞了下去,三个医生不放心,还特意叫他们张开嘴察看。 「一人两片。」医生给江煦和陶衍分别倒了两粒药片子,「吃吧。」 江煦低头看了眼掌心的药,抬头往嘴里一送,灌了口水下去。陶衍也毫不犹豫的拿起放进嘴巴里。 「张开嘴。」医生凑近说。 江煦张开嘴,还把舌头抬起来展示给医生看,三个医生这才放心离去。 「呸呸呸,苦死我了。」陶衍忙把药片吐了,口水把药片化开了一半,内里全是药味。 「你没吃?」玩家小蔡问,「你不是放在嘴里了吗?」 陶衍解释:「我藏在后槽牙后头贴着肉的地方,看不见。诶,江煦,你不会真吞了吧?」 「没有。」江煦摊开手,露出药片,把它们丢进垃圾桶,又抽了张纸盖在上面。 「那,我们俩个真吃了,不会有什么事吧……」小徐有些担忧。 江煦猜测:「这药肯定是有什么副作用的,但肯定不会是毒药,死倒是不会的,这点应该可以放心。」 「排队,吃饭。」疯子说。 「……」也就只有在吃饭的时候,疯子才会这么正常的搭理他们。 四个人老老实实的站过去排队,这一开始乖巧些听听话倒还好,要是时间久了,人就按捺不住,像被困久了的鸟儿锁在一方天地中,只有被生生折了羽翼才肯停歇。 这里没有自由,江煦想,每一个人都是自由的,不该是束缚于一隅的,这应该也是这个世界的核心罢。 看来得找个最佳的机会,找人问点事。 疯子带队下楼去吃早饭,领了稀饭、鸡蛋和榨菜,全程安安静静的吃完,没有一句交谈,更没有眼神的传递。重新回到病房后,又有医生来给病人检查身体。 美名其曰是检查身体,实际上和问话并没有什么差别,什么『同性恋是什么』、『你对同性恋的看法』等等这类问题,他们会挨个问过去,要是答得不好,或是没答出他们满意的效果,就说明你有同性恋的嫌疑,有嫌疑就会根据之前的治疗基础上加大药效。 第119页 什么狗屁检查身体,就是洗脑包。 江煦看着疯子激昂的大声喊:「同性恋是违背自然法则的!是要被这个社会所摒弃的!是该遭到众人唾弃的!是不守人伦道德的!是该丢进油锅里千刀万剐的!是人类的耻辱!是世界的垃圾!是噁心的!是低劣的!是低俗的!」 说话没有一点的磕磕绊绊,这些脑残话估计是深刻的印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了。 这种话,江煦说不出口,更不可能像疯子一样如同宣誓一般的说出来。不是做不到自然的说谎,而是有些事他不可以忤逆自己的内心而说谎。 「你觉得同性恋是什么?」医生问。 江煦平静地看着他,说:「同性恋是正常的,是人类发掘内心的爱而大胆追求的不同途径下的取向,是为了得到尊重能够在街上大胆牵手的普通恋人,是理解的,是尊重的,是平等的,也是普通的。和异性恋一样,是爱的,不是性别的。」 医生沉默了,微眯着眼瞧他,笑呵呵的说:「你这种话,在很多新人的嘴里说过无数次了,我也听了无数次了,最后说这些话的人都变成了他们这样。」他指了指疯子。 「哦,是么?那这次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听了。」江煦提着嘴角,眼里藏着几分阴鸷。 医生却只是把他当作一个顽皮而叛逆的小孩来看待,因为他信誓旦旦的认定早晚有一天他们都会变成疯子那样。 「到晨会的时间了,别迟到。」医生说完转身就走了。 「靠,我真看不惯他那样,装什么逼啊。」陶衍在空中划了几拳,气得跺脚,「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这么封建的老古董,要是这老古董价值连城也就算了,只是个不值钱破瓷器还叫嚣成这样。」 「你都说了是破瓷器,还有什么值得生气的意义。去晨会吧。」江煦说。 虽然是家非法违规建造的建筑地,但这里每天安排的任务都井井有条,怪不得会把人都集中送到这里来。 晨会就是简单的散散步、晒晒太阳,这是一天当中难得的自由时间,过了这段时间就又要回到冰凉的病房里。明面上是自由的时间,可还是会有人来巡走,察看病人的情况,要是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来,都会被关起来一段时间,当作自我反思,自省过后才能被放出来。 就连江煦和陶衍同一个病房的也不敢有太多的交流,毕竟上一次吃个饭都能传出绯闻来,再加上后来乱七八糟的事,现在他们几个已经成为了医院里格外认真观察的对象了。 起码能出来透口气、晒个太阳,不至于闷得慌,江煦靠着铁网边坐在地上,从地上拔了根杂草在手里来回拨弄,季淮坐在他对面,时不时的投过来几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江煦只会与他偶尔对视上,其余时间都是装作发呆看着某处。 这么一看,两人还挺像是在偷情的。 江煦身边不到一米的位置站着个男人,个头挺高的,面对着铁网,两只手扒拉着铁丝,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男人开口说话,但是没看江煦,像是在对空气说话:「你们是新来的?」 江煦只是瞄了他一眼,知道这个人不太对,两人谁都没有看对方,是为了避开巡查的医生,假装若无其事的自言自语。 「知道了还问?」江煦说。 「你不像是gay。」男人说,「有喜欢你的人在这?」 江煦刚巧抬眼看着对面的季淮,那人学着他,也拔了一根野草,拨弄几下后叼在唇齿间,伸着长腿向后仰着,自在的晒太阳,好似这里对他来说是一个养老院。 「你想说什么?」江煦问。 「我喜欢的人和你一个病房。」他说。 喜欢的人?一个病房五个人,光是玩家就占了四个,那这个所谓的『喜欢的人』只有那个疯子了。 「你看起来和这里的人不太一样?」那人又说。 江煦沉声回答:「你也是。」 那人两只手的手指扣着铁网缝隙,透着缝隙不知道在看什么。江煦只偷瞄了他一眼就赶紧转了回来,若无其事随口一说:「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可能吃饭的时候吧,我那时候就坐你对面,估计只是扫了一眼就过去了。」他说。 江煦『嗯』一声,然后陷入了沉默,这是一个好机会,说不定能问出些关于这家医院的信息,江煦斟酌片刻,问:「你喜欢的人变成那样了,你怎么还好好的?」 「他是被家人强迫送来的,我是自愿来的。」远处的天和这里的没什么不同,可那人却觉得这里始终都是阴沉的,他又说,「我总不能看着喜欢的人一个人待在这种鬼地方吧。」 江煦没想到还能自愿来,原来爱情如此之伟大。 「那你受了很多痛苦吧。」江煦说。 「不多,只是他受了很多,他都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男人说着说着就嘆了几口气,心里无限惆怅。 「怎么会不记得?」 「每天早上吃的药,是治疗精神疾病的,副作用是导致记忆混乱,吃多了就不记得我了。」 原来这个药是这样的作用,还好他没吃下去。忘记了事情不可怕,可怕的是把爱的人和爱你的人给忘记了,而偏偏只剩下一个人记得所有,默默独自承受这份悲哀,这才是最痛苦的。 第120页 「关于这家医院的信息,你能告诉我吗?」江煦问。 「今天怕是来不及了,晨会的时间快要到了,明天吧,还是这里。」那人说。 「谢了。」 「对了,」男人转过身,看见远处躺在地上翘着腿、枕着脑袋哼歌的季淮,好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那个人喜欢你。」 江煦一用力,将手里把玩的野草折断了,绿色的草汁残留在江煦的指腹上,心骤然一缩,不知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说:「开玩笑要有度。」 「你觉得我是开玩笑?」那人难得的笑笑,露出一个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来,「真好,我以前和他还没在一起时也是你们这样,看不懂对方的心思也捉摸不透自己的。」 江煦哼哼笑了两声,没有笑意:「那是你们,不是我和他。」 「也对,每个人的恋爱模式是不一样的。但请你不要生气,我没有恶意,我是gay,我看得出来谁是谁不是,也看得出来这两人到底有没有戏,但也可能是我猜错了。」男人回答。 江煦静默,没有再同他说话。 「集合——」有人吹哨。 江煦拍拍屁股起身,慢慢晃荡进队伍中去,季淮走过来时不怀好意地撞撞他肩膀,又自得意满地笑笑。听那人那么一说后,江煦觉得,季淮说不定真的是个gay。 第64章 「罪」6 「今天的晨会就到此结束,现在可以各自回去了。散开。」医生说。 队伍不能散,就算是回去也得排好了队,疯子带头,江煦看见那个男人往这偷偷看着,只是匆匆瞧上一眼,就转回了头跟着自己的队伍回去了。 江煦移开目光,又对上季淮的眼睛,一见到他江煦就想到那男人口中说的话,现在无论怎么看,江煦都觉得那眼神里参杂着别样的情绪。 江煦不知道自己在来到这栋楼之前是否经历过爱情,无论是有还是没有,江煦都觉得自己对『情』这件事上是笨拙和愚钝的,他不喜欢与人过于亲密接触,所以时常板着个脸,性子也冷,时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想像不到自己在爱情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体贴、细心、温柔,这些词在他身上完全不适用,即使是恋爱,他敢肯定自己依旧会是这副少爷样,所以,他估计也不会有哪个姑娘喜欢自己。 再切回季淮,仔细回想初见季淮时的样子,胆子和外貌完全不符,那会儿上三楼见到玛丽时,季淮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可面上还是强撑着镇定,经过这么多世界,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这是江煦注意到的变化最大的一点。 除此之外,季淮爱装英雄,说难听点就是多管闲事、替人瞎操心,不愿意抛弃队友,直到上个世界,江煦亲耳听见季淮对那位凶巴巴的阿姨说的话后,季淮明白了不是所有人的命都值得一救的,当然,江煦也知道了季淮对自己有的情义是如此的情深意切。 再抛去以上两点变化外,江煦又想了想季淮待自己的态度变化,季淮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与自己站队,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变过,正因为这个原因,季淮对自己自然是要比对其他人来得好,江煦一直以为,仅此而已。 他们是朋友,是队友,也算是彼此的救命恩人。可江煦从没想过,会是其他什么。 可是朋友会用那种柔情的眼神看自己吗?队友会百般谦让自己的每一个无缘无故的脾气吗?救命恩人会记得自己的每一个习惯并给自己起一个暧昧的暱称吗? 江煦一直认为,季淮和陶衍那种相处模式看起来才像是朋友,掐架互嘲开玩笑,事后打打闹闹完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才叫朋友,他们这样的叫……喜欢? 「这种生活也太无聊了,这和豢养的畜牲有什么差别么。」陶衍忍不住吐槽。 「豢养的畜牲偶尔还能出去放飞一会儿,我们也就只能在原地打转了。」江煦说。 现在是上午十点多,直到午饭时间才能被放出去,这期间只能在病房里头待着,什么都做不了,无聊得很。因为男人提到的事,江煦多留心了点疯子。 其实疯子长得不差,五官端正,面目柔和,不带攻击性的长相,只是饱受惨无人道的治疗手段看上去精神不佳,骨骼也瘦削,有气无力的。 按那男人所说,疯子是被强制送来的,应该是家里人反对,男人应该是想救他的,只是找不到方法。 「那个……」江煦试着和他沟通。 疯子闻声就躲得远远的,嘴里小声嗫喏着:「我不和男人讲话,我只和女人讲话……」 江煦轻嘆一口气,瞥见床头上贴着疯子的名字,江煦唤他:「卓玉书?」 卓玉书有所动容,微微抬起眼皮,但又不太确定,仍是不敢答应。 「卓玉书。」江煦又唤了他一声,但感觉这个方法不是太灵,毕竟医生也喊他大名,没有什么标志性。江煦想起了季淮给自己起的称呼,想着那男人和他既然是情侣,肯定也会起一些暧昧甜腻的称呼。 江煦随便想几个小名,不抱有太大希望的说:「玉书?玉玉?书书?阿玉?阿书?小玉?小书?」 不知是那个称呼戳中了卓玉书,他抬头望着江煦,小心翼翼的问:「……宁文?」 「宁文?」原来那男人叫宁文。「我是宁文的朋友,他……想带你回家。」 「宁文……是谁……」 第121页 江煦忘了,他长期受到药物的影响,记忆有些紊乱模糊,记不得宁文是谁也很正常,起码他还知道有宁文这个人的存在,说明记忆并没有完全受到蚕食。 江煦说:「宁文是你的爱人。」 「爱人?」卓玉书两手捂着脑袋,感觉头疼得厉害,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他在哪?」 「他一直都在你身边,他在……」江煦脑子里忽地蹦出来那次系统对他说的话,『玩家江煦,爱你的人在等你回家。』,他说,「他在等你回家。」 「等我回家?」卓玉书把头埋进膝弯里,闷着头哭,虽然他不明白自己在哭什么。 那时候的江煦不明白系统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爱往往不止一个层面的意思,它往往衍生出很多层面,而现在回想,那句话也许就是表面意思。 「吃饭,铃声响。」卓玉书从地上站起来,抹干净眼泪,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又回到了病人的状态中去。 「……」 饭后他们没有直接回病房,而是被留了下来,陈医生说是要给他们治病,星期四是集体治病的时间,按陈医生的说辞,今天要採取的治疗方法,叫『移情疗法』。 顾名思义,就是通过转移感情,从而达到治疗的效果,这种方法虽然愚蠢,但并不是没有成效。 从大众的视角看待,并不是所有的人是传统的同性恋者,其中绝大多数人也接受异性恋,也就是双性恋,他们不在乎恋爱对象是男性还是女性,他们只看重感情本身。 而『移情疗法』主要针对的也就是这类群体的人,只要把对象从男性转变为女性就好。 同样,这类方法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快速的把纯正的同性恋群体挑选出来,让这类人从而接受其他的治疗手段。 但说到底,男女还是有别,不然也不会男女分别在两栋楼里居住,各自分开。一周只有一次难得的男女碰面时间,但大家并不期待。 『移情疗法』,无非就是把男女放在室外广阔的环境中,让他们各自寻找合适的对象进行交流沟通,江煦才没有什么谈恋爱的心思,不过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接触两位女性玩家的很好的机会。 江煦不知道这个接触指的是只能单独一人接触女性,还是可以多人了解,他不仅仅是想和女性玩家接触了解些情况,还想问问季淮的情况,毕竟这么长的以来,他没和季淮说过话,无法打听到他的消息如何。 可但他仔细回想时间长短,也不过一个白天加一个夜晚罢了。 江煦出于谨慎,先观察了下大家的活动范围,果然,同性和同性之间还是不能够有交流的。江煦在一众的人群中发现了玩家小荷,他总是一脸冷冰冰,上前打招呼语气中也没有太大的起伏,倒不如干脆利落的直接进入正题:「这两天发生了什么吗?」 小荷知道他是来了解情况的,她自然不会撒谎:「这里好像是家戒同所。」 「接受治疗了吗?」江煦问。 「没有。」 「没有?」 小荷有些支支吾吾:「我,我和小兰很害怕他们会对我们做出些什么事来,就,就顺着他们的意思,说,说同性恋是噁心的……」 「我知道了。」人要自保,江煦理解,「早晨的药吃了吗?」 「没吃,吐了。」小荷说。 江煦嗯一声,扭头便看见季淮顶着一张阴森的脸远远的望过来,心里不爽极了。 江煦说:「万事小心些,你们住在哪一层?」 「就二楼第二间。」小荷说。 江煦记下了,和小荷道别后走开,隔着季淮一段距离盘着腿坐下,没人注意他们后,江煦才开口问一句:「过的还好?」 季淮忽地笑道:「你怎么怪怪的,我挺好的,你呢?」 「我也很好。」 季淮趁机逗他:「你关心我?」 「嗯。」 季淮抬眼,没想到江煦会是这个回答,心里有些惊奇,又有些欣喜。 回归到正题,江煦问:「你觉得通行证会是什么?我们不能一直这样坐以待毙。」 季淮搓着手指头,风一吹就掀起了他的刘海,他也懒得撩拨整齐,说:「这里是戒同所,最忌讳的话题肯定是涉及同性之间的事情,究其根本,还是要解决掉这个问题。」 「对。上个世界的通行证我们没人去可以找过,身上也没带任何的东西,这也就是说明,它可能不是一个实体的东西。」江煦分析。 「嗯,毕竟系统一开始也没给通行证划分出界限来,门都有可能是移动的,那通行证未必不能是虚的。」 「还有一件事,」江煦说,「这家戒同所留不得。」 「你想怎么做?」季淮问他。 江煦垂眸,看着地上的野草被呼啸而来的风一个劲的吹弯,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诗。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说:「烧了它。」 季淮来了劲头,这么刺激的事可不是每次都有机会做的,连笑容都变得邪恶起来,「好,烧了它。」 第65章 「罪」7 7 「那小子看什么?」季淮看着坐在他们斜对面的陶衍。 陶衍一个人蹲在阶梯上,两手捧着个脑袋,眉间微蹙,带着打量的目光瞧过来,像蹲墙角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第122页 「看我们。」江煦说。 「看我们干什么?天天见的没看够?虽然我知道我长得是有那么几分天资,但倒也没必要这样盯着看,我也是很注重个人隐私的。」季淮说得正经,江煦不知道该说他是自信还是骄傲过了头。 江煦睥睨他一眼,试探他:「上次你说你是同性恋,是真的还是故意激他的?」 「是刺激他的,」季淮面色不改,「也是真的。」 同性相吸这点果然没错,宁文看人的眼光还是毒辣的,匆匆不过几面,就能从一个人的举止行为看出他是gay,不对,这里是戒同所,当然这里头的人都是同性恋,可他们是玩家,只是游戏中的扮演者。宁文的意思是他看的出来季淮喜欢江煦。 关于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江煦暂时无法确定,如果是真的,江煦不可置否的一点是他并不觉得厌恶,反而很……微妙。 江煦掐了掐自己,觉得自己不太正常。 江煦再一次试探:「那你有没有感兴趣的人?」 「有。」季淮说话时语调平平,不像是平常的他,「关于上一个问题,我有个要纠正的地方。」 「什么?」江煦问。 「我不是同性恋,男也好,女也罢,我不介意,这不是思想开放,是我的喜欢目的很单纯,仅仅就是喜欢。」他说。 两人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谁都没看彼此,远处一瞧还以为两人只是蹲在地上数蚂蚁,可实际上两人各怀心思,彼此都琢磨不透彼此。 还真让宁文说对了。 正想着宁文,宁文就走了过来,学着江煦和季淮的姿势蹲在地上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蹲在远处的陶衍表情变得更加意味深长了起来。 「没想到啊,上午刚见过下午又见了。」宁文轻声说。 季淮斜斜地瞄一眼,冷声说:「他谁?」 「……」江煦自动忽略季淮的问题,说,「卓玉书还记得你。」 宁文一僵,这个名字他好久没听过了,虽然一直深刻在他心底,但很久很久没从别人口中听见了,江煦这一句话差别没把他整崩溃。 许是憋了太久,又忍了太久,心里的压力和绝望远远超出了他自身所承受的范围,江煦这轻飘飘的三个字足以击垮他的所有伪装。 「别哭,你要是现在哭了,被巡查的医生发现后,后果你应该想像得到,那么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江煦提醒他。 「我知道。」宁文搓了把脸。 江煦觉得这个npc和其他的npc不太一样,这个人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不像是系统操作的机器,他和查尔是一类的。 「要不要合作一把?」江煦问。 「合作?」宁文深思,「怎么合作?」 「你帮助我们离开这,我帮助你逃离深渊。」江煦轻声说。 宁文知道卓玉书是和他同一个病房的,江煦能做的事比他更多,况且,他的确需要有人相助,凭他一个人很难带着卓玉书逃走。 「好。」他答应,「晚上是戒备最弱的时候,不管你们要做什么,晚上下手都是最好的时间。」 「可那门每天都有人来上锁,窗户也封死了,怎么出去?」江煦问。 「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死,他们会把这些死掉的人扔进地下室,过一段时间会有专门的车来接走。」宁文继续说,「可以假死,里应外合。」 「我知道了。」江煦淡声回答。 宁文又说:「不过你们要是计划好了,打算什么时候施行这个行动的时候,告诉我具体的安排,但是要由我来假死。」 「为什么?」江煦侧目。 「你们会撬锁吗?好不容易有一个出去了,结果要是出去的那个不会撬锁,那不是白白浪费了?」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点,地下室里就是个死人堆,没人接受得了在那待上一段时间,宁文在这待的久了,什么样的东西都见过了,他不害怕,那点血腥对他来说没什么。 「明白了。」江煦应声。 铃声又响了,这一天要结束了。 吃完晚饭后,卓玉书带着他们回去,小蔡和小徐被留了下来,或者应该说是他们主动要留下来的,江煦看他们是要向陈医生商讨些什么事,看样子不像是有什么危险要发生。 陶衍支着个腿晃荡在床尾巴,啃着个香蕉愣神,说:「江煦,你觉得那人靠谱吗?他毕竟只是一个npc,会不会是医院的特务?为的就是找机会把我们逮个正着。」 江煦瞄了一眼躺在床上扣手指头玩的卓玉书,淡淡的说:「应该不会。」 陶衍轻轻嘆一口气,既同情又悲哀:「你说这卓玉书和宁文也太惨了,如此相爱却得不到一点的祝福,你看这两人名字都这么般配,想长长久久地相守都这样困难。」 「等等,你说……祝福?」江煦揪住这两个字眼。 「是啊,祝福……」 江煦怎么没想到呢?就摆在眼前的东西他怎么之前都没发现?这里是戒同所,是全世界最讨厌同性恋的地方,这里最可贵的不就是一句简简单单的的祝福么。 「你是说……通行证?」陶衍反应过来。 江煦不作声,他们现在在这个世界里的角色是一名同性恋,在这里,他们不被人认可,不被世界接受,找谁给他们祝福? 宁文…… 第123页 「江煦。」陶衍打断他的思路,「你和季淮怎么了?」 江煦疑惑地抬起头看他,不明白陶衍为什么这么问:「没怎么?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陶衍摆摆手,又说,「就是觉得你们两个之间有些不太对。」 江煦不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说了,如果陶衍只是随口一提的话,江煦自然不会在意和纠结,可说的次数多了,江煦不免好奇了起来。 他问:「怎么不太对?你说说看。」 陶衍抿着唇,不知是难以启齿还是什么,让他犹豫不决。 「你说吧,我不会生气还是怎么的。」江煦说道。 陶衍说得委婉:「你俩之间的磁场太微妙了些,不像是我和季淮那种朋友间的打闹相处,也不像是我和见霜之间的暧昧,哎呀我直说了吧,季淮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怪不得陶衍这几天总是盯着他们俩看。江煦想不明白,他个局中人还没确定出个什么来,怎么局外人倒都有一双火眼金睛。 「我不知道。」江煦直说。 「好吧。」陶衍不问,干脆换了个问法,「那你呢?你对他有什么感受?或者说你是gay吗?我不是说gay怎么样啊,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要是不想说也没事。」 江煦迟疑片刻,说:「没有,没有感受。」 陶衍半信半疑,可他觉得江煦不会骗人,自觉地不再多问。只是苦了季淮喽,单相思果然是没有好结果的,尤其是单相思的对象是江煦,那是更没戏喽。 可算是被陶衍逮着个季淮的把柄,说不定日后可以拿来调侃他。 不过也没有日后了…… 陶衍低垂着眼眸,睫毛翕动,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心里泛着酸。一根香蕉啃了半天也没啃完,没心情吃,直接丢进了垃圾桶,他心里酝着情绪,问:「江煦,我们是不是最好的朋友?」 「你这是哪不舒服?」江煦对陶衍这突如其来的感性弄得无措。 「你就回答我,我们是不是好朋友?」陶衍一脸严肃,加重了语气。 江煦知道他是认真的在问,他回道:「是。」 「好。」陶衍面上忧愁,语气严肃,「江煦,如果有一天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你不用自责也不要难过,虽然我也没见过你自责难过的样子,但我有预感,你会的。」 「……」 「交代后事?不用这么早。」江煦不知道陶衍这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这么伤感。 「不是交代后事,我的意思是,有些事情它的发生都是自然而然的,不是因为某个人才突然导致的,所以……所以,所以活下来的人要继续生活,算是给死去是人的最好的交代。」陶衍眨巴着眼睛。 江煦没听懂他想表达的意思,却也顺着他,说:「我知道了,先睡吧,不早了。」 「嗯。」 江煦侧躺下,对面的两个人还没回来,这个点还没见到人影,是不是预示着,这两人已经……死了。 次日一早,窗外晨光照射进来,陶衍还在呼呼大睡,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鸟鸣声清脆,江煦一翻身,正看见卓玉书瞪着双眼睛看自己,眼球一动不动,怪吓人的。 江煦挥了挥手,见他眼球还是不动,以为他是睁着眼睛睡觉。 「马上打铃了,准备吃饭。」他说。 「……」 陶衍是被江煦从床上拖起来的,三个人排成一条队伍,卓玉书十分满意。只是一下子少了两个人,陶衍背后空荡荡的,有些不太习惯。 大厅门前站了一堆的人,一排排的脑袋全都向上仰着,不知在看什么。 只见地上一大滩的血渍,殷红色刺目,在地上炸开成一朵艷红色的花朵,那是有血在往下滴落。 江煦走出大厅,迎着阳光抬头,看见了四条血红的长棍挂在上头。江煦抬手遮住阳光,这才看清,那是四个血条条的人,用绳索套住脖子挂在高墙之上,供众人观赏。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突然发现今天是国际不再恐同日诶 感谢在2022-05-16 17:33:14~2022-05-17 17:0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8303676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罪」8 8 江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蔡和小徐,毕竟一夜未归,生死未卜,虽然江煦不愿这样想,但他知道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这里出现了四具尸体,如果其中两个是小蔡和小徐的,那么另外两个又是谁的? 人群聚集混乱,有人来疏散,遣走一窝凑的人,卓玉书拉着两人离开这里去食堂吃早饭。江煦心想,卓玉书应该是个吃货,这种场景下居然没被吓到,心里反而念念不忘的是早饭。 匆匆解决掉早饭,食堂天花板上安装的大喇叭响起了陈医生的声音:「大家吃完早饭后,请在大厅正门下等候。」 说完,就没了后续。 大厅正门不就是挂着四个死人的地方么?上那做什么? 今日是个艷阳天,阳光明媚,春风一过万里无云,是个令人心情愉悦的好日子,可江煦却并不觉得愉快。 大厅正门前站着密密麻麻的的人,趁着人多,季淮钻空子过来找江煦,本来挺正常,可陶衍却一直盯着这两人看,似捉姦一般的眼神。 第124页 「看什么?」季淮问。 陶衍摇摇头。 江煦:「……」 宁文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前面,距离卓玉书不过三步之遥,如同互不认识的陌生人。几人之间没有丝毫交谈,越是这种混乱的场合,就越会被人盯得紧。 天台上冒出颗脑袋来,从上往下投落至地面一小片的阴影,只见那颗脑袋又伸出了手,拿着话筒在嘴边。 「今天意外要举行一场活动,这种活动已经很久没举行过了,我相信大家都和我一样很激动。」他指了指下方的尸体,「让我先为大家介绍这四位患者,他们是刚刚来的新人,这些新人十分的不听话,居然对我们撒了个大慌。」 江煦看周边的几位人面上古井无波,似乎这种活动已经不是第一次举行了,但他还是从陈医生的语气里感受到了兴奋、激动。 江煦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这四位分别是东楼三零六和西楼二零二的病人……」江煦一听这房间号就知道不对劲了,东楼是男生住的,西楼是女生住的,再细说这三零六和二零二,不就是自己所在的那间病房和两位女玩家待的病房么。 那这四个人…… 「我们非常希望病人能够摆脱疾病的痛苦,如果有人因为参与医院的活动而转移了性取向,我们是十分高兴的,这说明医院治疗的理念和手段都是十分到位的,可同时,我们也是十分厌恶有人借着活动而撒谎!特别是新人!」陈医生加重了语气,吓唬得楼底下的一些病人抖了抖身子。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季淮捂着嘴悄悄说。 陈医生继续说:「这四位新人真是愚蠢!拙笨!居然和我说他们对彼此一见倾心,自从见到了对方后,就从同性恋转变为了异性恋。哈哈哈哈—— 「既然这样,我就放他们走了,但是医院有规定,新出院的病人是需要接受观察的,经过我们鑑定,这几位并没有痊癒,他们只不过是为了逃出去而扯了慌言,这种行为简直是放肆的,我们绝不容忍这样的人进入社会,成为社会上的污垢黑点。 「所以我们一致决定对他们略施小惩,引以为戒,不仅仅是为了惩罚他们,更是为了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不要试图抓住漏洞,这里,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想逃出去是不可能的,除非乖乖接受治疗,这才是唯一一个平安回家的方法!」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昨天小蔡和小徐偷偷摸摸的留下来像是背着他们密谋些什么事,估计是趁着和季淮、宁文聊天的时候偷偷找了两位女玩家商讨过这件事。 这的确是一条出去的好方法,可并不聪明,并且这条路的风险十分的大,一不小心就沾上血,而事实证明,他们的确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陈医生抬起一桶水往四具身体上浇下去,哗啦啦的水落在地上绽开,惹得人群往后退去,江煦却往前探着个脑袋,他觉得这液体不像是水,这液体粘稠还泛着黄颜色,更像是油。 是汽油!他要…… 江煦再抬头时,陈医生手里已经举着一把火,熊熊火焰滚动着,向上冒着屡屡黑烟。他笑容几近扭曲变态,压抑不住心底的狂欢,江煦看着他,将手里举着的火把靠近他们的尸体,一瞬间,腾起一阵新的火焰,浴火燃烧,在半空中发出噼啪的响声。 如果这会儿的他们还好端端的活着,该有多痛苦…… 在众人的仰视之下,江煦看见陈医生张开双臂狂妄大笑,像一个魔鬼,在里狂欢。 江煦觉得天台高处的那条影子像阴沟里的蛆虫扭动着他的身子,噁心,太噁心了。这才是他的真面目,真正变态的是他。 有一种人,妄图把自己视作高高在上的神明,试图凭藉自己的一己之力对这个世界做出改变,从而打造他自己脑海中的理想世界。 可他忘记了,这个世界不是他一个人的,这不是漂浮在半空中的虚拟美丽花园,世界从不需要谁的主宰,世界里的人也从不朝拜于谁,世界里的人需要的是认可、是多样。 江煦面无表情的看着天台上的那个男人,心里居然没有任何波澜,他轻轻张口:「宁文,今晚行动吧。」 这里是陈医生的理想世界,但不是别人的,既然这样,倒不如毁了它,还其他人一个自由与理想。 宁文回头,轻声回答:「好。」 江煦身侧站着的是卓玉书,是他的爱人,他们从前一起逛超市、一起旅游世界、一起打造他们的小家,他们意气风发、朝气蓬勃,他们以为往后的每一个日子都是那样幸福的,他们想过家人的反对,想过无数个讨好家人的理由,却没想到会被最亲近的家人送到戒同所里。 除了宁文自己,他们的家人从没来看望过他们,这里的阳光一直都很热烈,但他们从未觉得暖洋洋,相反,而是阴冷潮湿和黑暗的。 卓玉书受这里的折磨太久了,他居然跟着陈医生一起激动一起狂欢,不止是他,是这里的每一个病人,都是如此。 宁文也下定了决心,他要带他走,就今晚,离开这。 浓烟滚滚,肉的焦香味十足,一群飢饿的野兽朝他们发出嗷嗷待哺的声音。 「这里是地狱啊……」陶衍微微启唇,颤着声音说。 今天上午的活动是抄写守则,是这家医院里几位德高望重的医生共同编写的,江煦随手翻了翻,大致就是些宣扬异性恋、贬低同性恋的语录,很厚的一本,抄写完后还要上交,抄的多的人就会有奖励。 第125页 一人一张桌子,桌子与桌子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不是为了防止病人间交头接耳的,而是为了防止同性之间亲密接触的。 江煦在本子的空白页上写下一句话,趁着巡查的人走过去后将本子偷偷递给坐在他左侧的宁文。 『他那些汽油是哪来的?』 宁文瞄他一眼,知道了江煦的意图,刷刷几笔在纸上写下回复,丢给江煦。 『我不知道,但我估计天台上有剩的。』 天台上就算有剩的估计也不多,他们要烧的可是足足两栋大楼,不是一个破茅草屋。他思索一番后写下来。 『只能烧关键的地方了,这样才能把医院里的医生都吸引走开。』江煦想了想,又写下一段,『等不到入夜后了,我们不仅要烧了这里,还要把这里的人都放出来,只能等到大家都不在病房的时间段才行。』 如果说到了夜半时分再採取行动,那么多扇被锁起来的门,就单凭他们四个根本不可能一扇一扇撬开的,这太不切实际了。等每扇门都撬开,火都灭的差不多了。 宁文看完后,知道江煦在担心什么。 『看来假死得提前了。』 江煦看完将纸条收了起来,挑着一边的眉看他,宁文这是要一人去偷汽油了。 江煦倒是佩服他的胆量,居然敢一个人做这种事,一不小心走错一步,就坠入万仗深渊的事,江煦认为自己都不敢,看来爱情这个东西很奇妙,它使人强大和无畏。 正垂目思考事情的江煦,忽地看见桌上有一团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团,不知道是被谁丢了过来,他展开纸团。 『你们在干什么?眉目传情?』 江煦侧着脑袋去看右侧的陶衍,他撑着脑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哈喇子都快淌下来了,应该不是他了。江煦回头张望一眼,看见伏在案上的季淮勾勾的盯着他看。 哦,是他了。 江煦将纸团揉回原样,塞进了口袋里,没有打算回复的意思。 季淮一蹙眉,这人怎么这样啊?和别人传小纸条传的那么勤快,怎么到他这就只是看一眼就没了。 他又撕下一小条纸,趁巡察医生走过去后,将纸团一抛,在空中划过一段弧度,精准降落在江煦的脑袋上。 不痛不痒,江煦算是给他面子,打算看一眼。 『我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 江煦一顿,这怎么还受委屈了?大老爷们儿瞎矫情,江煦收回纸,手又顿了顿,算了,还是回他一下吧。 江煦在纸张背后落笔写字,余光注意到一股炽热的视线,他一抬头,正看见宁文那打量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7 17:05:54~2022-05-18 19:3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8303676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罪」9 9 他们的计划在傍晚时分进行。 现在还是晌午,外面的太阳热得烤人,江煦站在窗前,一眼就看见了大门外的那辆货车,上面有人下来,是新送来的病人。 江煦观察过,这辆车每天晚上开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又开回来,有的时候会送人下来,有的时候是空的,这是随机的。 这也是江煦等不到入夜后再放火的原因之一,门在车上,没有人保证下一次它还会不会开回来,玩家和npc不一样,玩家会离开,而npc只能永远驻留在这。 「江煦,」陶衍喊他,「你说那个宁文,他真的可以吗?他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像是个胆子大的。」 「可以。」江煦语气坚定。 这个时间点,宁文应该已经被扔进地下室了,在死人堆里打滚比放火来得难,可眼下却只能祈祷他一切顺利。 午睡时间段很快便结束了,铃声响,老规矩,卓玉书带头领着仅三个人的队伍下楼。 下午的活动是看电影,听起来很轻松,可实际上是给大家看过往病人治疗的纪录片,是医院自己拍的,他们将这些影像保存下来,拿其给他的病人观看。 『电影』在礼堂放映,幕布缓慢降下来,周遭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只有幕布上的光影忽明忽灭,整座礼堂没一个人说话,气氛沉重堪比看恐怖片。 大屏幕上是一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身子一动不动,面容一片祥和,这个人长得很年轻,可能连二十岁都不到,估计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身形单薄,骨骼瘦削,眼窝凹下去。 他的四周是黑的,只有一束冷光打在他身上,举着相机的人没有说任何的话,他将相机架好在少年的斜侧方,随后一个人影走上前去,是一位医生,只是戴了口罩,江煦不知道是这家医院里的哪位医生。 医生张开五指戴上橡胶手套,看这架势是要做手术。 江煦注意到少年的手腕和脚腕都被扣了起来,牢牢固定在手术台上,这就不对劲了,做个手术为什么要这样。江煦接下来明白了,医生要做的手术不是医院里常见的阑尾或结石之类的切除手术,而是切除生殖器。 麻醉的药效不足,手术到了一半少年就被疼醒了,狭小的手术室里满是他悽厉的哭喊声,绝望、崩溃、无助…… 十七八的少年最肆无忌惮,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尊严比一切都来得重要,这无异于把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给剥夺了。 第126页 偏偏这医生做事不紧不慢,攥着把手术刀慢慢磨着,一点一点割离,疼痛感密密麻麻放大数倍,吞噬人的心骨,同时也把少年最后的一丝希望撕裂了。 江煦攥紧了手里的拳头,陶衍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张开手掌,有一小团的纸,江煦接过。 『别怕。』 上面写着。 陶衍指了指身后不远处,江煦心里明白了,是季淮给他的。 这部纪录片很长,长达五小时,里面是各种奇特的治疗手段,江煦早早就移开了视线没再看,他暗暗算着时间,影片播放到三小时时,江煦想着,可以开始行动了。 陶衍也想跟着他,却被江煦按住了,他说:「看好卓玉书,一有情况就带着他往大门外跑。」 他答应过宁文,卓玉书得好好的,眼下只有陶衍能帮忙看着他。陶衍知道自己任重道远,「放心吧。江煦,那个,你小心点。」 「嗯。」江煦回道。 江煦起身捂着肚子,假装吃坏了东西,巡查的人带着他去了礼堂后头的厕所。 「快点上,马上就到晚饭的时间了。」那人说。 「那我就不耽误时间了……」说完,江煦抬起腿往那人的小腹上狠狠一踹,引得对方一阵吃痛,借着弯下腰的功夫,江煦抓着他的肩膀一抬膝盖,正好顶着那人的鼻樑,两条血色唰地流了下来。 江煦没给他反抗的机会,往他脖子上一砍,就晕了过去。 「阿煦,你居然不叫我,生份了啊!」季淮在背后沖他轻声喊道。 「你怎么出来了?」江煦问。 「哦,我钻狗洞出来的。」看他那身板,不像是钻得了狗洞的样子,况且戒同所这种地方也不会留有狗洞,万一有人借着这个机会偷跑出去怎么办? 季淮呵呵一笑,改口说:「学你说肚子疼出来的。」也学着江煦将巡察的人一拳打倒在地。 管他怎么出来的,江煦说:「不是有意不告诉你,而是太危险了。」 季淮一顿,自信的拍拍胸脯,高声说:「你放心,我死不了,命大着呢。」 江煦瞥他一眼,的确是命大。 「接下来该去哪?」季淮问。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礼堂这了,宁文从地下室出来后哪也去不了,藏哪都危险,除了……除了天台。」江煦思索。 季淮靠着墙,两手插在裤兜里,现在日落西山,天边泛着一层橘,淡淡的打在两人身上,风一吹将光悉数送了过来。季淮低着头,说:「从这回到东楼得穿过一大段空地,那里可是一点隐藏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穿着这身病号服实在过于瞩目,这是个难题。 江煦垂眸,余光扫到一旁躺着的人。得了,这不就是现成的办法么。两人一对视,什么都不用说,心有灵犀一点通,上手扒光了人家的衣服。 「我们很仁慈了,还留了内裤呢。」季淮拍拍躺在地上的人的脸。 「行了,时间不多,我们得快点。」江煦叮嘱他。 说巧不巧,这也算是上天在帮他们。两人拿着衣服进厕所快速换上,这些巡查的人的衣服和陈医生的不同,陈医生穿的是白大褂,是医生才能穿的,他们穿的顶多算是高档一些的保安服。 就算是保安服,穿在两人身上,也能上升一格档次,口罩一戴,帽子一扣,酷到没边。 两人准备好后,往东楼走去,算算时间,要不了半小时,病人们就要吃晚饭了,不知道到时候卓玉书发现自己没了会怎么样。毕竟卓玉书等不到队伍完整是不会走的,比这里的医生来得还严谨,不过江煦相信,陶衍一定会有办法的。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量赶在晚饭时间之前,把这把火点起来。 从礼堂到东楼的这段距离不长,途中遇到过几个和他们一样巡查的人,不过好在没有人起疑心,算是十分地顺利,东楼的天台在五楼,两人迈长了腿往上走。 「你们在这干什么?」有人叫住他们。 江煦和季淮只对视了短暂一秒,就这一秒足够两人想各种理由和藉口。 「你们是巡查的?听说今天上午烧的四具尸体放在天台还没来得及处理,你们俩记得弄干净。」那人说。 江煦点了点头:「我们马上去。」 松了一口气,两人抓紧时间跑上去,天台的门是关着的,江煦两重一轻的扣响,等了两秒钟,门打开了。 「终于来了,快进来。」宁文挥挥手。 如宁文所说,汽油还剩了不少,听宁文说,这种活动以前也有举行过,最多的一次活活烧死了十个人,之后再多的人被烧,他都无动于衷了,但想带卓玉书离开这的决心却从未变过。 不过江煦第一眼看见的,还是那几具尸体,那应该不叫尸体了,根本看不出人形模样来,只能依稀辨认出几块衣料和人体骨骼。 「一人提两桶,我们时间不多,现在是人最少的时候,再加上是傍晚,马上天就要黑了,到时候乱起来谁都看不清谁。」宁文一边提着油桶一边说。 三人一人提着油桶,小心的下了楼,毕竟快要开饭了,现在人都不在这,往地上泼几桶油都没人发现。 宁文带着江煦和季淮下了一楼,拿了铁丝撬开小黑屋的门,江煦谨慎的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人后才敢进去。三人话不多说,提着油桶就往地上和墙上泼油,为了分布能够均匀一些,隔着段距离就泼一点。 第127页 江煦指着一扇门说:「这里头是干什么的?」 宁文瞥了一眼,抿了抿唇,说:「你们今天下午应该是在看纪录片吧,第一幕是一个少年被……」他没忍心说出来,跳过后继续说,「其实那少年已经算好了,他只是做了一场相对普通的手术,而被送到这间屋子里来的,都是化学阉割的。」 江煦手上动作一滞,他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出现在电视上,从没想过现实中真的有这种事发生。一想到那纪录片上的画面,江煦一咬牙多往上泼了几捧油。 「好了,里面的我都差不多弄完了。」季淮呼哧呼哧的喘气,一把将帽子摘下。 「好,我们这也好得差不多了。」宁文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先出去。」 三人抓紧时间退了出去。 该结束了。宁文将打火机对着白纸点开,火苗燃气,他将这束火苗抛进去,瞬间燃气烈火,将整个甬道包裹起来,江煦感受到了强烈的热量。 「别浪费了这些,要烧就烧个干净。」宁文从兜里掏出了几盒火柴递给江煦和季淮,反正都是跑,边跑边烧还不容易么。 「靠,真他妈的爽,我第一次发现干坏事是这么快乐!」季淮每走一段路,就将点燃的纸团扔进屋里去,过道上挂着的灯笼穗也被他点燃,大红灯笼这会儿真的是大红灯笼。 「干什么的!」不知何时前方站着一个人,指着他们的方向大喊一声,随即又转身跑了出去,隐约听见那人扯着嗓子高喊,「着火了——」 三人不知为何,默契的笑起来。 「笑个屁,跑了!」江煦往季淮屁股上一踹。 第68章 「罪」10 10 火势的起源来自整座医院最核心的地方,瞬间就将医院里的医生和工作人员都吸引了过来,这种违法建筑不可能打电话叫消防车过来的,只能自己引水自救。 黑夜里浓烟滚滚,火星沖天,像荒野中的一座灯塔,如此瞩目。 礼堂里的病人没人管,被关在里头,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家若不作声,倒是安静乖巧的坐在板凳上。 「铃声响,没饭吃。」卓玉书捧着个脑袋呆呆的说。 「你怎么还在想着吃饭。」陶衍知道外面肯定乱了起来,其实趁着现在这个时候跑走,是绝佳的机会,他心里一敲板,不能坐以待毙了。 「卓玉书。」陶衍唤他,见他不为所动,又说,「你想不想吃饭?」 卓玉书这才有了反应:「吃饭?想!」 陶衍从容不迫地站起身,一跃而上抓起舞台上的话筒拍了拍,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朋友们——听我说——这家医院马上就要倒闭了,我们可以回家了——」陶衍语气激昂高亢,下面的人却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恍若是在看一个傻子。 有人说:「我不走,走了被陈医生抓到了,我会死的。」 「我也不走,我不想挂在上面被烧死。」 「……」 陶衍忘了,他们被洗脑的太严重了,他的三言两语怎么可能动摇得了他们的态度,得想想办法啊。真情实感没用,不如打一张感情牌。 陶衍重新举起话筒,轻咳两声:「你们难道不想念父母吗?不想念外面的空气吗?不想要自由吗?不想念自己的爱人吗?」 「我们就是被父母送过来的。」有人说了一句。 紧接着又有人说:「我没有爱人,我觉得这里很好,同性恋是错误的,陈医生说得对,它让我过得很不舒服,我在这里乖乖听话乖乖吃药,我觉得很开心。」 「对啊,在外面有时候还要受人冷眼,连牵手都要小心翼翼的,还不如谈一场正常的恋爱来得自在坦荡,况且自从我被送到这里来后,我再也没见过我的爱人,他都不愿意来看我一眼,估计他也怕被连累吧。」 陶衍高声回答:「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一直在等你回去呢?」 「怎么可能,我想他可能都已经结婚了,谁会一直等着个被送进这里的人啊。」 陶衍愤懑:「你看看你,你自己都不相信他!」 「别说了,你是新来的不知道这里的规矩,等你待得时间再长一些,你就算再固执也会妥协的。被打几顿,就听话了。」那人说。 「放屁!」陶衍指着他,吼道,「老子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怕他几顿打?」 「死也不怕?」有人哼唧几声,揶揄着说,「你就是过得太舒坦了,你亲眼见过同病房的人受精神折磨慢慢死在眼前的感受吗?你只要见过一次你就不敢反抗了,那感觉,啧,实在痛苦哦——」 陶衍没见过,但他知道那感觉一定不好受,光是想像就能让他嵴背上爬起一熘串的鸡皮疙瘩,但他还是为了面子说:「不怕!老子死也不怕!」 「哈哈哈哈——这人是个傻子吧,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男主角……」 下面的人都在嘲笑他。 陶衍气不打一处来,站在舞台上无措彷徨。 『砰』地一声响,大门被打开,一阵刺眼的光亮照射进来,光亮中站着三个人,逆着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细长拖在地上。礼堂顿时静了下来,大家都回过头去看,眼里映着橘红色的火光,火势几乎通天。 「救星啊……」陶衍嗫喏。 第128页 季淮大步走上前,带着疾风,单手撑在舞台地面上,轻松的翻上了舞台上,夺过陶衍手中的话筒,所有人都看着他,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 「我是代陈医生来转告大家,外面火势较大,把食堂给烧着了,所以——门外有专车会来接你们去别的地方吃饭,请大家于大门前排好队伍——」季淮高喊着,一手叉着腰,两腿与肩膀同宽,气势十足。 卓玉书站起身,「吃饭了,大家可以吃饭了。」 话毕,大家哗啦啦的起身,往门外涌去。 陶衍呼出一口气,关键时刻还是吃货顶用。看来感情牌没用,还是现实点好,他们一听是陈医生安排的,巴不得立马冲出去。 「哪来的专车啊?你要是骗他们的,等会被发现了怎么办?」陶衍问。 「没骗他们,」季淮跳下台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我们报了警,等会就开了警车来接他们走了,这不就是专车么。」 「你这专车有些高端啊,一辈子难得坐一次。」陶衍开玩笑。 「我们得抓紧时候走了,等会警车来了的话,这里的人估计会坐大货车逃跑,要是让他们把车开走的话,我们还怎么出去?」江煦说道。 「好,走了。」季淮捋了捋头发,上面全是汗。 「那个,你怎么不去吃饭啊?」陶衍见卓玉书立在原地不动,心想这人不是吃货吗,怎么这会不去吃饭了? 「排队。」卓玉书冷漠。 「……」 宁文笑笑,想去牵他的手,指尖才触碰不到一秒钟,就被甩开了。算了,宁文想,他需要长时间恢复。 「宁文,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江煦出声道。 礼堂外已经乱作了一麻,穿着工作服的医生全都加入了救火行动,烟燻火燎的,也顾不上灰头土脸的模样,水一桶接一桶。 其实这场火併不大,关键是小黑屋里的精密仪器太多,电线和火一触碰,很快就发生了爆炸,火势才得以蔓延开来。趁着所有人都集中到东楼一处时,季淮又带着江煦和宁文熘进食堂,后厨里油烟大,煤气也足,他们只需要稍微添一小把火候,就足够烧了这里。 看着这里一点点都火光吞没的感觉,棒极了。 「你们怎么跑出来了!全部给我回礼堂去,全都回去——」见穿着清一色病号服的人都聚集在大门一处,再怎么一心一意只顾扑火的人也注意到了他们。 「不回去,我们,吃饭。」卓玉书执着地说。 「对,我们要吃饭。」宁文附和着。 「反了!」说话的人气得跺脚,火势大的又心急,一下慌了神,在原地来回打转,干脆先不管他们,抓紧灭火才重要,大不了先饿上一阵。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这里比较偏远,警察要想过来,得费上好一阵的时间。那辆大货车就停在不远处,一切都来得及,他们可以走了。 季淮伸长手臂,拽了拽货车屁股的门,没拽动,回头对宁文说:「你能给我们祝福吗?」 在这个世界中,他们扮演的是同性恋,祝福自然也要由别人来给,而这个『别人』,只有宁文最合适不过。 宁文走上前,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还是说道:「当然。我祝福你们不畏惧世俗的眼光,可以毫不保留的爱着最爱的人,同这世界上最美的爱情一般,因为爱所以爱。」 季淮弯眉一笑,目光柔情似水,不经意间偷看一眼江煦:「谢谢。」 「不客气。」宁文说。 季淮再次去拽车门,这回终于松了,吱呀一声响,里头一片漆黑。他弯下腰像个绅士,彬彬有礼的说:「请。」 江煦觉得他有病,但懒得骂他,抬起腿向前迈去,脑袋却『梆』地一声响,不知道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 江煦停在原地,没再往前走,他伸出手往里探去,摸到一面透明的墙,看不见却摸得着。他沉默着,季淮似看出了什么端倪,也将手往里探去,却什么也没摸着。 「这是……怎么了?」宁文身为局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过不去?」季淮疑惑,他扯着陶衍,说,「试试。」 陶衍抬手,也摸到了一面实打实的墙来。三人沉默了。 「怎么会只有我过得去?不对,我们明明一直都在一起,要做了什么违规的操作,也肯定是一起的。」季淮惶急。 「不是,」江煦思忖,摇了摇头,「不对,这个祝福,是一人对应一人的。」 宁文的那句话是对着季淮说的,算是只给他送了祝福,系统变阴了,通行证没那么容易就获取得了。 「江煦……」陶衍突然叫他名字,江煦看他,「你还记不记得我刚来这的时候,情绪看起来那么低沉吗?」 江煦觉得他有些奇怪,好端端的突然说以前的事做什么,但他知道陶衍人聪明做事也靠谱,不会无缘无故的说一句没有由头的话来的,所以江煦没出声打断他。 「我和见霜的分开不是偶然的,我,我曾经向系统许过一个愿望,而实现这个愿望要付出的代价是我的全部,我的生命、我的记忆、我的所有……」他越说越难过,泪失禁般的拼命掉眼泪,袖子一抹,脸上横七竖八的全的泪水,难看死了。 江煦终于发觉了他的不对,启唇问:「什么愿望……」 第129页 「我说,要是有一天我要死了,能不能在死掉的那个副本里和见霜分开,别让她看见我死时候的样子,我不想看见她难过。」陶衍抽搭搭的说,身后的火光猩红,将他眼尾的那点红肿照的更加明显。 「你在胡说什么?」江煦站在他面前,直视着他,目光炯炯,可陶衍视线被泪模糊了,看不清。 「我没胡说,这种预料死亡的条件,系统答应了,毕竟我只是提前知道了自己的死,并没有本质上改变什么。」陶衍伸出手抓着江煦的胳膊,一个劲的哭,说,「江煦,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给你祝福……」 江煦猛地捂住他的嘴巴,不想让他再说下去。 「谁他妈跟你是好朋友,我不需要你的祝福,听见了没有!」江煦吼着,手上的力道没注意,掐着陶衍的脸生疼。 「阿煦……」季淮小声唤他。 见陶衍没再说话后,江煦才肯伸开手掌,他扶着卓玉书的肩膀,指着宁文,有些激动:「你看着他,他是你的爱人,说你不讨厌同性恋,说!」 「别打我……别打我……」卓玉书害怕地蹲在地上。宁文扯开江煦,护犊心切:「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江煦看着身后一群穿着病号服的人,他穿过宁文和卓玉书,走到那些人的身前,不管不顾的抓起一个人就逼着对方说:「说,说你们不讨厌同性恋,说你们尊重同性恋!说!说啊!」 没人理他,像看一个跳樑小丑。江煦直接从人群里扯出一个人,咬着牙,语气恶狠狠:「说你尊重同性恋,说你觉得同性恋和异性恋是一样的!」 「我……我不是……我不是同性恋……」 「阿煦,阿煦!你先别激动。」季淮上前拦着他,「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受折磨太久了,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改变观念的。」 江煦低着头,手上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江煦,」陶衍声音很轻的飘在身后,带着哭腔,「没用的,死亡对我来说已经成了註定的命题,改变不了的,倒不如在我死的时候做点有意义的事。」 江煦转身,一把拽起他的领子,几乎在怒吼:「这不是有意义的事!我不需要有人为我牺牲!」 「这不是为你牺牲,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改变不了的……」他越说声音越低。 「那我也不需要这个选择……」话还没说完,宁文就伸手砍向了他的脖子,江煦眼睛一闭顺着往地下滑,被季淮接住。 远处闪着红蓝交替的光,警声划破长夜。他们得走了。 「季淮,带着江煦走吧,有机会的话请帮我照顾好见霜。」陶衍呜咽着说。局外人宁文茫然。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季淮扶着江煦。 警鸣声由远及近,季淮看见有警察从车上下来,发现不对劲的医生像乱蹿的蚂蚁,有几个开了车门钻进车里。陶衍去推他们,季淮却不为所动。 「季淮,当我求你了,活下去好不好……」陶衍几近哀求。 「活下去……」季淮没看他,只是低着头,垂下来一片阴影,「你觉得这样做,我们活着就会舒坦吗,你觉得……」 声音戛然而止。 「谢谢。」陶衍对宁文说,「能再麻烦你帮我把他们抬上车吗?」 「好。」宁文做这些是因为江煦替他把卓玉书照顾的很好,这也算是一种回报了。 「都别动!抱着头蹲下!谁敢乱跑……」 场面哄乱嘈杂,火光明亮,照得人脸忽明忽暗,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片吵闹中结束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是怎么样的。 第69章 囿于霜雪1 1 从昏迷中甦醒的两人蹲坐在地上,他们背后靠着的是『门』的位置,现在还没到出发的时间,墙体平坦,『门』被镶嵌在墙里,摸上去一片光滑,什么都没有。 谁都没开口说话,黑暗之中连呼吸声都听不清,季淮甚至怀疑江煦是否还在自己的身侧,他若有似无地挪一点位置过去,直到他胳膊蹭到江煦的衣料时才确定他是存在着的。 这里是黑的,只能凭藉头顶上的那颗光斑,才得以看清这屋子里每一件家具和摆饰的轮廓,可江煦眼前看见的却是那一大片的火海,烈火熊熊,将每一个人裹挟吞噬,最后燃成一点灰烬。 许久,江煦才嘶哑地说:「这破楼里,没有光。」 季淮闻声抬头,侧目只能看见他半张脸的轮廓,连弧度都是黯淡的,「谁说的。」 江煦抬头,有些疲惫的指着头顶上的光斑,轻声说:「那个不算。」 「不是那个,」季淮眼睛像蒙着氤氲的雾气,有些潮漉,「你就是光。」 江煦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没有出声,更没有心情去细细消化这句话背后更深层的含义。 「阿煦,你觉得陶衍会死吗?」季淮问,「那小子命大,好事做得多,上天会保佑他的。」 上天,在这个世界,上天有什么用,只不过是一句自我安慰的託辞罢了。可他们现在还能做什么呢,唯一能做的,不就是乞求上天真的有悲悯之心,能救无辜之人于水深火热么。 还记得初来这里的时候,江煦看着第一个世界中的徐荷跪在地上哀求玛丽放他们一马,他心中毫无波澜,比那冰山还要来得冷,只不过是针没扎在自己身上,所以不知道疼。现在知道了,针扎下来的疼不是一瞬的,而是长久的。 第130页 江煦轻笑一声,怪不得那天夜里陶衍突然对他说那些话,什么不要自责不要难过,原来都是早有预谋的,这小子都是自己算计好了的,自己死得大大方方,临走前还要救人一命,活着的人还要感谢他,感谢他大义凛然、感谢他捨生取义。 「活着,才是最值得感谢的……」江煦自语。 江煦抬着头,后脑勺抵着墙,他觉得好累,上下眼皮一合,像铅一样沉,怎么也睁不开。 季淮听见他的呼吸声变重,伸出手掌按着江煦的脑袋,将他脑袋往自己肩头一揽,宽肩做枕,宽厚的手掌轻轻摸着江煦的发丝,以作抚慰。 「睡吧,睡吧,睡一觉就好了。」季淮缓缓的说。 睡一觉就好了,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都是反的,这一切都是假的,等醒来以后,一切都回到现实。 江煦睡得头疼,脑袋昏昏沉沉,像坐了几圈旋转木马,天旋地转。背后硌得慌,他反手一摸,墙体凸起一块来。 这不是梦,是真的,『门』又来了。 「阿煦,我们可以多待一会儿。」季淮的意思是想让江煦多休息休息,不急于一时。 「不用了,走吧。」江煦站起身了,搓了搓眼睛,前方的路不管平坦还是曲折,他都该走了。他可以休息,系统却不会让他休息。 江煦做了个深深的呼吸,紧握着门把手,轻轻一扭,场景悉数变化,所有的零碎重新拼凑在一起组成新的世界,新的故事开始了,旧的故事被定格在了过去。 推门而入的瞬间,江煦就看见了徐见霜,她还是绑着高高的马尾,每一根碎发都被扎了起来,干净利落,瞩目的连她身侧的李子尧都被江煦忽略了。 「好巧啊,见到故人都在的感觉真的很高兴。」李子尧温和的笑笑。 「好巧。」江煦回。 季淮也是一愣,「感觉好久没见了。」 「是啊。」徐见霜说。 身后门铃声响起,走进来一男一女,男生看上去年纪挺小,应该是初中生,还在长个子的阶段,女生的打扮很成熟,有临近三十岁女人的魅力。 女人名叫杨仪,男生名叫林杭,几人互相打了个招呼,提前熟悉。 这是一家酒店,现场有工作人员在布置,看样子是要举行什么重大的活动,他们进来的地方是一间化妆室,周围有很多空房间,只有零星几个人来回进出。 远远地走来一个女人,长相很出彩,黑长直的头发披在身后,白色的蕾丝边长裙显得她温柔又淑女,她朝他们笑笑,声音甜而不腻:「现场还在布置,到时候我就打算在这里办婚礼,我真开心你们能来做我的伴娘伴郎。」 原来是婚礼现场的布置,他们的身份也很明确了,是伴郎和伴娘,不过这位初中生弟弟也能做伴郎吗,他年纪还这么小。 似是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女人笑笑说:「哦,他可以做花童。」 「……」 「……」 好像更奇怪了。 初中生弟弟林杭的笑容憨厚:「我还没做过花童,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季淮揣摩:「是挺有意思的,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花童。」 「好了,我们先回家吧,你们刚从外地赶过来就被我拽来看现场布置,就别住酒店了,这么多天得花不少钱呢,就去我家里住吧。」女人边说边带着他们往外走,脸上的幸福快要溢出来,「也怪我太激动了,终于要和喜欢的人结婚了。」 杨仪说:「女人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当然幸福了,也不怪你情绪激动,你这样看得我也跟着快乐了。」 为了接他们,女人特意开了一辆面包车,一窝的人挤上去,车厢都往下沉了沉。 江煦瞄到了摆在车玻璃前的照片,照片里一男一女穿着校服,照片的像素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能辨认出照片里的女孩是这次婚礼的女主人。 李子尧出声询问:「这位就是你的丈夫吧?」 女人带着疑问的语气『嗯』了一声:「这么久没见都忘记了吗?我是潇潇啊,周宏是我的未婚夫啊,你们以前还是一个工作单位的。」 「啊,我可能最近太忙了,都糊涂了。」李子尧尴尬地摸着后脖颈。 潇潇浅浅一笑:「没事,这次刚好就当出来放个假了。」她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徐见霜,说,「霜霜啊,你应该不太知道我和周宏发恋爱经历吧,我和你说说吧,就当我秀个恩爱了。」 徐见霜微微一愣,随即回答:「好啊。」 「该从哪里说起呢,我和周宏高中就是一个学校的,他那时候就喜欢我了,但我可傻了,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对我有意思,之后上了大学,我们就异地了,我也谈了男朋友,关系也就渐渐的淡了,后来分手了,他得知了以后居然大老远的跑来看我。」她笑着笑着就哭了,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再之后,我就毕业了,他来了我的城市,在这里找了一份工作,这辆车就是我们一起买的。」她抹干了眼泪,转头笑着和大家分享她的快乐,「我还没和你们说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你们想不想听?」 「姐,你就别吊人胃口了,我可想听了。」林杭催着,青春期的小孩都爱听这些。 潇潇继续说:「那是一个冬天,下着白茫茫的雪,冻得人浑身上下的发抖,那天我在公司加班,他给我发消息说他喜欢我,你们不知道当时的我有多激动,手都是僵的,老半天才给他回覆说我也喜欢他。」 第131页 「然后呢,然后呢?」林杭问。 「然后,他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过来,他说他在开车过来的路上,他说他来接她爱人回家。」 「哇啊啊啊,好甜啊!姐夫可真会!」林杭比当事人还激动。 「噹噹噹噹当!」潇潇在半空中转着手掌,中指上戴着枚戒指,闪闪发光,像她的爱情一样。 「你这戒指真好看。」杨仪羡慕。 潇潇收回手,专心开车:「你以后也会有的,比我的还大还闪。」 杨仪却突然不说话了,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大家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李子尧看向徐见霜,忽地问:「见霜啊,怎么没看见陶衍,我记得他好像喜欢你。」 这一句话一下戳中了江煦,他将视线从窗外移回车内。 徐见霜淡声说:「不知道,上个副本里就没见到他,窥光楼里也没见到,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对了,江煦,你有没有遇到陶衍?」 江煦突然哑口,揪着衣服上的一根线头,很慢的说:「没有。」 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徐见霜表明这件事,陶衍也许不会回来了,也许永远都留在那个地方了,他如果把这些告诉徐见霜,她会怎么样,会不会崩溃,会不会放弃生的希望。 不对,陶衍没有死,江煦告诉自己,眼见为实,一切没有亲眼见到的事情他都不会选择相信,只要他没有看见,那都是假的。 「放心吧,可能是系统出bug了,他只是暂时和你放开了,别担心,先照顾好自己。」季淮说。 徐见霜将眼底的情绪藏好,点了点头:「嗯。」 江煦看向车窗外,将车窗放低,风灌了进来,他觉得舒服了许多,傍晚时分,路灯逐一亮起,大街小巷都是人,他从没见过这么多人,也没见过这么富有烟火气的世界。 有人接孩子回家,有人下班买菜,还有人打扮漂亮出门逛街,这是他之前从没接触过的,可这一切,都有人看不见了。 第70章 囿于霜雪2 2 车停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库里,潇潇带着他们乘电梯上去,最后停在十八楼。 林杭在身后悄悄的嘀咕:「十八这个数字不太好啊,一般人买房子都不会买这个楼层。」 季淮伸出手敲他的脑壳,用批评的语气说:「小孩子别听信这些没由来的东西。」 林杭捂着脑袋来回揉,抱怨:「我哪是小孩,我应该也有十五六岁了。」 「我可没见过哪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当花童的。」季淮揶揄他,回头又说,「再说了,为什么凡事不往好的地方去想呢,18、18,不就是要发、要发的意思么?」 「说得也对哦。」林杭说。 杨仪听见两人的谈话后,回头看着季淮,说:「你这人的心态和别人不大一样啊,看待事物的眼光也是成功的一部分,能走到这的都不一般啊。」 季淮朝她抱抱拳:「杨姐谬赞了。」 潇潇解了指纹锁后,邀请大家进去,很有礼貌地给大家拿了客人穿的拖鞋。屋子的风格和江煦他们在窥光楼里的完全不一样,他们的屋子风格偏冷调,很少有暖色的家具物品,看上去像没有温度的冰窖。 潇潇的屋子和他们相反,几乎都是明晃晃的亮色,小女生喜欢的娃娃很多,装饰物也都是些可爱的小东西。 「实在不好意思啊,我这一共就三间房,霜霜和杨姐住一间,三个伴郎和花童住一间吧。」潇潇说。 林杭说:「为什么不我们三个女生住一起,他们四个男生两两一间?这样就不会太挤了。」 「小孩就是小孩,人家情侣不用住一起啊?」杨仪提醒他。 潇潇出声解释:「不是的杨姐,周宏不住在这,主要是我睡觉有梦游的习惯,要是一起睡得话,我怕吓到大家,而且,突然和别人一起睡得话,我睡眠质量会变差的。」 「这样啊。」杨仪说。 李子尧轻咳一声,缓解气氛:「我们四个睡也没问题,反正都是男人,挤一挤就行了,大不了我们几个轮流睡沙发也行。」 「那先去看看房间吧,你们男生睡得那间,我特意买的新床,老闆说睡四个男人完全没问题的。」潇潇带着他们去了最里的那间房间。 江煦刚刚在地下车库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小区的房子肯定不便宜,地下车库里停的车都是些豪车,房子的结构和装修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去。 潇潇给他们安排的这间房十分宽敞,落地窗能看见大半个城市的夜景,布局相对简单,毕竟是间客房,但该有的东西不少,潇潇还给他们点了香薰,味道很淡,隐隐有让人心情舒坦愉悦的效果。 「你们先休息,我去给你们做饭,好了叫你们。」潇潇说着退了出去。 江煦站在落地窗前,千万家灯火朦胧,却没有属于他的一盏灯,倒也悲哀。 「江哥,你快上来躺着,看这床能不能躺下四个人。」林杭朝他招招手,左右被季淮和李子尧挤着,三个人像一个反过来的『凹』字。 「……」江煦瞄一眼就知道这床肯定够躺,而且还不会挤,他不想像个香肠一样躺在上面,太傻气了。 季淮知道江煦还没完全从陶衍的事情中出来,每一件事都需要时间加以缓冲,江煦也同样需要。他翻身,支着脑袋侧卧着,身姿妩媚,轻拍床垫子,说:「阿煦,要记得往前走,珍惜每一刻的美好与幸福,明天出去走走吧,看看这世界的美。」 第132页 「看什么?你们想出去玩?我也要去。」林杭探出个脑袋咋呼着。 「……」季淮一把将他按下,「小孩子别乱跑,走丢了找不着家,连警察叔叔都救不了你。」 「我才不是小孩子!」林杭反驳道。 江煦很难想像四个男人一窝凑,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有多么的不安分,他懒得和他们打闹,退出了房间,在客厅里瞎转悠。 「怎么出来了?饭菜还要过一会儿才好。」潇潇围着个粉色的围裙,从厨房里探出脑袋。 「需要帮忙吗?」江煦问。 潇潇拿着锅铲沖他摆摆手,说:「不用了,就最后一道菜,小火闷一下就好了。」 「你好像很喜欢向日葵?」江煦看客厅的花瓶里都插着金灿灿的向日葵,不只是它开得好,而是女主人照顾得细心。 「嗯,我很喜欢。」潇潇笑得很甜蜜,「其实是我先生喜欢,这些花都是他送来的,爱屋及乌吧,因为他喜欢所以我也喜欢。」 每当潇潇提及她的先生时,脸上的笑容就忍不住绽放,心里的甜像装在蜜罐里的蜜糖,快要溢出来般,可江煦又觉得她的幸福带着点淡淡的苦,眼睛骗不了人,潇潇的眼睛里总是藏着泪。 「你们很幸福。」江煦说。 「你知道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吗?」潇潇走到餐桌前,轻轻拨动向日葵的花瓣,不知是太用力还是怎么,一片花瓣掉落。 江煦猜:「光明、永恒、向阳。」 「这都是表面能看得出来的含义,它其实有个很少人知道的花语,叫『沉默的爱』,向日葵会永远的追随太阳,但太阳却不知道。」潇潇将落在桌面上的花瓣拂去,「这就像我先生对我的爱,从中学时起,一个人悄悄的喜欢了我很多年。」 「你们的结局是好的,太阳知道了向日葵的爱。」江煦立在原地,觉得潇潇的背影十分的孤独。 她转头朝他笑笑,说:「吃饭吧,菜应该好了。」 说完,她就走进厨房忙着装盘端菜去了。江煦径直走到落地窗边,窗面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外面的行人穿着厚重的羽绒服,树枝光秃秃的,现在是冬天。 向日葵不是这个季节盛开的花朵。 饭后,杨仪和徐见霜围着潇潇,潇潇给她们看周宏和她一起拍的各种照片,这一幕恰到好处的温馨,好像他们是一家人,只是闲来无事一起聊着发生过的有趣的事情。 潇潇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条毛毯,客厅里的暖气十足,房间被烤得暖烘烘,季淮嫌热,脱得只剩下一件t恤,却还拼命往江煦身边凑。 「婚礼还有好几天才举行,这几天我还要去公司上班,你们要是太无聊的话就开那辆面包车出去逛逛吧。」潇潇说。 「好啊好啊,潇潇姐,我们刚才还在讨论要去哪里玩来着,你给我们推荐一些地方呗。」林杭心里光想着玩。 「这座城市不是旅游城市,可能没什么观光的地方,你们可以去看看电影、吃个火锅,再逛逛公园什么的,体验体验这里的慢生活。」潇潇说。 「吃火锅好啊,我想吃火锅!」林杭侧过身,扒拉着季淮的腿,「季淮哥,我们明天去吃火锅吧。」 「啧,随便。」季淮本打算只和江煦两人一起出去散心的,全被这小子搞砸了,现在烦他得很。 「好耶!可以吃火锅!」林杭举着双手晃悠,逗得几个女孩咯咯乐,活脱脱的气氛组。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早点睡吧,我明天要上班,今天就不陪大家聊天了。」潇潇起身。 林杭在她身后挥着手:「潇潇姐,晚安。」 现在的时间还早,但为了不打扰潇潇休息,几个闲人还是决定回房间里头老实待着,不给潇潇制造噪音。 林杭和季淮坐在地上玩游戏机,这么久以来终于可以过一把真正的游戏瘾,李子尧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本书看,各个都是一幅百无聊赖的模样。 江煦去卫生间里洗澡,他习惯性的摸一摸口袋,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团来,他自己都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了。 展开一看,上面用十分潦草的笔迹写着两个字:别怕。 是季淮给他的,没想到这个纸团能带的出来,纸团已经皱巴巴,江煦拿在手里一番犹豫之下,还是决定收好。 江煦顶着一头湿发从浴室里出来,同他一起飘出来的还有热气,天气太冷,水温调得太高,憋得他满脸通红,烦躁的拿毛巾在脑袋上一顿狠搓,头发半干不干。 出来后发现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了,只留床头一盏暖灯,李子尧和林杭已经睡着了,一个是看书看累的,一个是打游戏打困的。 只剩季淮支着条腿大剌剌的躺在床上,一边晃悠着腿一边打哈欠,逼得两行清泪留了下来,见江煦终于从浴室出来后,手掌轻轻拍着被褥,被他拍下去一个坑,示意江煦过去睡觉。 江煦放轻步子,掀开被褥一角钻进去,抬手关了灯,霎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隐隐听见李子尧睡觉的鼾声。 季淮翻了个身,面向着江煦。四个男人同挤在一张床上实在让江煦难受,好在他睡在最边上,还可以往外挪挪,但人挤着人,难免还是会肢体接触,季淮的膝盖顶着他的小腿根,江煦觉得那一处的皮肤火辣辣的。 「你说,李子尧戴着眼镜睡觉不会难受吗?」季淮的说话声离得极近,一呼一吸的气息喷洒在江煦的耳根子上,甚至能闻到薄荷味牙膏的清爽。 第133页 江煦借势翻身,面朝着外,说:「你要看不过,可以帮他把眼睛摘了。」 季淮在他身后说:「我不敢,他要是觉得我对他图谋不轨怎么办?」 「……」江煦无语片刻,轻笑一声,「他又不是gay。」 「也对。」季淮安静一会儿,又说,「那你是吗?」 「……」江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觉得自己是,可这犹豫的几秒里他怀疑了。 「算了,我不烦你了,万一把我赶下床我就没地方睡了。」季淮老实的闭嘴。 江煦闭眼,但是睡不着,听见身后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后,江煦动了动身子,转了个面。被子盖了季淮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睡着时连睫毛都是乖巧的,垂下来的碎发都是温柔的。 江煦就算再怎么骗自己,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好像……动心了。 第71章 囿于霜雪3 3 江煦自己心知肚明,在这样一个随时会丢失性命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其实是不该有感情的,因为那意味着危险、软肋、犹豫,除却这些,还意味着一旦在乎的那个人受伤或死亡,活着的人只会徒增苦痛与绝望。 可他是人,不是路边一块冰冷的石头,更不是一吹就过的清风,他懂得爱,明白喜欢,现下只不过是理智在和感情打架罢了。 江煦轻轻吐出一口气,一想到身处火海的陶衍和蒙在鼓里毫不知情的徐见霜,他觉得现下就不该动别的心思,因为当下他只要有一点快乐和幸福的影子出现,就是对离开的人的不尊重。凭什么他们留在了过去和祸患里,而他却可以迈向未来和光明。 他几近失眠,听见外面的客厅有悉悉索索的身音,不知道是谁起夜上厕所,动静不大,只是持续的时间有些漫长,他突然想起潇潇说过她夜晚会梦游,不知是不是她在外面。江煦看着墙上的挂钟,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外面才没了动静。 江煦闭上眼睛,试着放空大脑不再去想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却无法做到心如止水,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左右翻身,身体和被褥摩擦发出稀疏声音,等他再度睁开眼睛时,对上一双明目。 「……」四目相对,季淮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皮都不带眨,江煦还以为季淮有睁眼睡觉的本事。 「不好意思。」江煦压低声音,知道是自己翻身的动静吵醒了季淮,「你继续睡吧,我下去坐一会儿。」 江煦觉得自己失眠了,不如起来吹会儿冷风清醒清醒,说不定就吹困了。他准备起身,被子掀起一角,灌了点风进来,抽中被窝里一部分的热气,季淮却伸手强按着他,不让他走。 江煦不明所以,看着他,在等季淮一个解释。 季淮声音有些哑:「我一直都没睡,你不睡,我就陪你,你睡了我就睡。」 江煦滚了滚喉结,心脏一缩,嘴唇发涩,不知该说什么。季淮面沉似水,没有一贯的流气恣意,倒是多了几分深情,却也藏着些许克制。 两人僵持片刻,季淮倒是直接上手,宽厚的手掌按着江煦脑袋,径直将人拥入怀中,轻轻抚摸脑勺,清晰嗅到江煦发梢洗发水的香味。 江煦避之若浼,像是被他点了穴位,居然不反抗,就任着那人放肆。这拥抱像一剂良药,有驱赶寒冷、缓解疲劳和纾解情绪的效果,江煦眷恋这种温热。 季淮拍拍他的背,像在哄小孩入睡,江煦阖上眼,算了,就这一次,就放纵这一次。 清晨,窗外有鸟鸣,天然的闹钟将江煦唤醒,前半夜在出神中度过,后半夜睡得倒是香甜,只是被季淮那胳膊压得难受。 他醒来时季淮还没醒,睡在另一边的林杭还在梦呓。江煦没动,人在夜晚总是会做出些异想不到的事来,比如他居然让季淮搂着他睡觉,江煦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啊……」李子尧动了动身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江煦闻声立刻推开季淮,像个花钱过夜的渣男,一夜情后立马翻脸变得无情。他这一推没控制好力度,不仅把季淮给推醒了,还把季淮边上的林杭弄醒了。 「早。」李子尧脱下眼镜,两指揉捏着鼻根的位置。 江煦轻咳一声:「早。」 小孩子赖床,趴在床上半天不愿意起,几个人轮流喊林杭,吭哧半天愣是没起。 「再不起,我们去吃火锅就不带你了。」季淮一语戳中林杭神经,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抓着衣服就往身上套。 潇潇应该出门上班了,徐见霜去敲她卧室门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见了。一群人睡到日上三竿,上班族当然匆忙出门了,潇潇给他们留了纸条,冰箱里有面包和牛奶,几个人随便热一热,垫个肚子就完事了。 季淮点开电视机,重播了昨晚的《气温播报》节目,发现今天的气温骤降,傍晚说不定会下雪。 林杭一听激动极了:「我们什么时候出门啊?」 「你急什么?我们是来找故事主线和通行证出去的,又不是真来玩的。」季淮逗他。 林杭掩藏不住失望:「啊……可好不容易遇上这样一个烟火世界,稍微放松放松也没什么吧,毕竟我们也没踩到哪条死亡线。」 杨仪笑他:「他就是逗你的,你们小孩就是好骗,三言两语就信了别人说的话,那承诺的话就和泼出去的水一样,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他怎么可能真不带大家出去玩。」 第134页 「是啊,我和季淮待的世界比较多,他只是表面吊儿郎当的爱开玩笑,其实还是很好的一个人,说到做到的。」徐见霜说。 「那季淮哥,我除了想吃火锅以外还想看雪,在街上随便逛逛好不好?」林杭撒娇。 「行行行,你只要不怕冷,上河里游泳都没人管你。」季淮摆摆手。 林杭这下开心了,又是蹦又是跳的,杨仪感慨一声还是青春期的孩子好,活力满满,总是笑脸盈盈。 衣柜里有周宏的衣服,四个男人借来穿穿,来的着急,身上都是些薄衫,抵不住外头的寒冷,穿了羽绒服又叠了围巾,季淮翻出来个针织帽给江煦套上,几乎要把江煦包成一个球。 几片面包片根本不够六个人吃饱,还没到傍晚,几个人就急着出了门,坐上面包车直奔火锅店。 天寒地冻,今天格外的冷,冷风直钻人骨头,一张口说话便呼出一长串热气,冻得林杭直打寒噤,忍不住抱着李子尧胳膊发抖。 「欢迎光临,请往里面走。」服务员笑着带他们进了包间。 他们人多,外面的桌子难免坐不下,只好破费一点,奢侈的包个房。这家火锅店是潇潇给他们推荐的,据说是老字号,锅底是独家秘制,要不是他们来得早,肯定被预定光了。 季淮按每个人的口味,几乎把各式的菜都点了个遍,锅底也点了两个,照顾不能吃辣的朋友。 圆桌中央冒起腾腾的白气,浓汤滚滚,季淮起身把牛肉卷全下了进去,被李子尧嫌弃:「哪有一开始就把肉全下了下去的,这来不及捞就老了。」 「人家都是先用蔬菜涮个胃再吃肉的。」林杭咕哝道。 「哪那么多讲究,赶紧捞啊,再不捞就没得吃了。」季淮率先用筷子捞走一大半肥牛卷,还分给了江煦一半。 「季淮哥怎么对江哥这么偏心。」林杭心里羡慕。 季淮甩给他一片肥牛肉,说:「也给你。啧,你看杨姐不作声也捞走那么多给见霜,你怎么不说?」 「我……」林杭哑口无言,有苦说不出,干脆闭嘴吃东西。 杨仪笑出声:「和你们这群年轻人呆在一起就是快乐,肆无忌惮,没那么多讲究。」 李子尧忙出声:「杨姐你别这么说,你不也才三十出头,顶多就比我们大个三四岁而已,别那么感秋伤悲的,心态年轻,人就不会老。」 「说得对。」季淮拍手,举起手里的酒杯,「心年轻,就永远是少年。碰个杯——」 「小孩子别喝酒。」李子尧按下林杭手里的酒杯,换上一杯橙黄的果汁。 江煦举起手中的举杯,笑着与他们碰杯,发出『当』地清脆响声,这仿佛是一场美梦,他们其乐融融的围坐在一起,大家都默契的没有谈论游戏世界的各种线索,故作糊涂的忘记所有沉痛,珍惜眼前快要流逝的美好。 过往已成定局,未来尚且不知,唯有当下是最重要的。 酒足饭饱,笑声伴随打闹,一顿饭吃到入夜时分,大家东拼西凑的,把这顿饭一起买了单。 重新裹上羽绒服,走出火锅店,扑面的寒气沖淡了身上的酒气,一行人清醒不少,又闹着要去上厕所,找了个公厕后,钻进去排队。 江煦嫌公厕不干净,走到街上,蹲在马路牙子边上,来往的车辆带起一小阵风,捲起江煦额前的刘海碎,江煦手里转悠着那顶帽子,呼扇开扬起的灰尘。 徐见霜悄声走到他身边,同江煦一样,蹲在地上。 霓虹灯闪烁,流光溢彩,夜晚一片繁华。徐见霜搓了搓双手,淡声说:「江煦,你是不是在上个世界遇到陶衍了?」 江煦僵了僵,没看她,而是看着街对面的一间发廊,透过玻璃窗看见老闆把顾客的头发理得很难看。 「你别骗我。」徐见霜又加了一句。 该来的还是会来。江煦答:「是。我遇见他了。」 徐见霜接着下文:「他是不是……遇到困难了。」她说不出『死亡』这两个字。 「对不起。」江煦吐出一口气,「我没把他带出来。」 这个时候的他没有过往的一点傲气,像做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你为什么要道歉呢?我了解他,陶衍出事,肯定是遇到了无法转圜的危机,事情本身与你无关,你不必太过自责。」徐见霜说。 「他是我朋友。」江煦轻声说。 「生死世界,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徐见霜吸吸鼻子,鼻尖的红不知是被冻得还是受情绪影响的,「生与死,是这世界上最寻常的事了。」 一抹白落在江煦手背上,转瞬化作一点水渍,他抬起头,天空开始飘起雪来,纷纷扬扬。 「听说是这座城市的第一场雪,替陶衍许个愿,希望你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徐见霜朝他笑笑,笑容灿烂如阳。 「啊!下雪了,终于下雪了!」林杭咋咋呼呼的跑出来,伸出手掌来去接雪花,还用舌头去舔。 被李子尧敲了脑袋,教训他:「恶不噁心?你等会别摸我。」 徐见霜起身走过去和他们一起打闹去了,只留江煦蹲在那一动不动,雪花落在他发丝上、眼睫上、肩膀上,像雪中美人。 季淮走过去,笼罩下一片的阴影在江煦的身上,江煦拍拍屁股站起身来,脚有些发麻,便靠在路灯杆上,姿势慵懒随意。 第135页 有一个提着花篮的小姑娘跑过来,声音软糯,抬着头看着两个哥哥:「哥哥,买朵花吧。」 江煦说:「今天是什么节日?」 小女孩答:「今天没有节日。」 江煦又问:「那怎么卖花?」 「浪漫是不分节日的。」小女孩笑笑,举着一朵红色玫瑰,手指头通红。 季淮摸了摸她的头,弯下腰接过花,掏了钱,小女孩道了谢跑开,又去找下一个客人了。 「送你的。」季淮递给江煦。 江煦犹豫了会儿,将手从口袋里掏出,接了过来。鲜花配美人,雪花也配美人。 「他们在干什么?」林杭在远处指着他们,想要跑过去看看。 李子尧忙一把拽下,阻止他过去,笑容耐人寻味:「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我带你买烤地瓜吃。」 第72章 囿于霜雪4 4 一群人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和身份,没敢真的玩疯,在街上随便熘达几圈,被寒风逼得躲回车里,雪景看够了,想吃的东西也吃到了,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潇潇已经在家里等着他们了,给一人沖一杯热牛奶暖一暖身子,下肚后身体舒服了。 江煦不忘正题:「潇潇,你几号举行婚礼?」 「还没确定下来,等雪天过去吧,下雪的话挺不方便的,道路上都积满了厚雪,婚车也不好开。」潇潇说。 「潇潇姐,」林杭好奇心旺盛,凑过去挤在她身边,「那个,姐夫什么时候过来啊?我们都还没见过姐夫呢。」 「是啊,我们都还见过你未婚夫呢,什么时候带过来见见啊。」杨仪附和道。 几人起闹,故意拿即将新婚的夫妻打趣制造氛围,却不料潇潇顿了顿语气,强行欢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却淌了下来,吓的几人噤了声,不敢再说话,空气都凝滞了般。几人递眼神打暗号,问潇潇这是怎么了? 眨巴着眼,轻摇着头,在说,不知道啊。 「不好意思啊,我只是今天工作的有些累了,用眼过度有些视觉疲劳,我先去休息了,你们好好玩。」潇潇趿着拖鞋走回了卧室。 留下一群人愣在原处,不明所以不知所措,几眼相对。本一室生春着,谁也没料到气氛转变得如此沉重。 林杭掩嘴低声说:「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不知道啊,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了个气氛,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李子尧说。 杨仪皱着眉头,语气担忧:「会不会是两人闹矛盾了,刚好戳中了人家的痛处,毕竟还是小年轻,吵架也是常有的事。」 「说不定。」李子尧说。 「那杨姐,你和见霜姐要不要去安慰安慰潇潇姐啊,毕竟你们女孩子更懂彼此,交流起来应该更方便吧。」林杭挺担心潇潇的,虽然潇潇只是游戏里的一个npc,但那副难过悲伤的表情好似是真的,不像是演的。 季淮抱着粉色的娃娃在胸前,脑袋搁在上面,把娃娃头顶压瘪变形:「我看还是让潇潇一个人待着会儿吧,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其实不太愿意有人去打扰的,特别是在不了解事情发展的情况下,说不定反而会弄巧成拙。」 「我贊同。」李子尧说。 「那我们都小点声吧,别给潇潇制造噪音。」杨仪轻声说。 一群做事习惯大大咧咧的人,现在敏感的拿个东西都像拎着颗炸弹似的,生怕『砰』地制造一声巨响出来。杨仪和徐见霜看电视按静音,像在看哑巴剧,干脆回屋里头睡觉去了。 季淮从厨房里提出一个小白瓷壶出来,翻起茶几上的瓷杯,茶水潺潺落入杯中,一人一杯。江煦端起一盏,飘出来的气味闻着甘甜清新,是上好的茶叶,细细啜饮一口入喉,香味绕齿,久久不散。 李子尧称赞一句:「好茶啊。」 「我怎么没喝出个什么特别之处来?」林杭又呷一口,咂咂嘴,「又苦又涩的,有什么好喝的。」 「小屁孩什么都不懂,喝你的饮料去吧。」季淮搡他。 林杭『切』一声,说:「上年纪的才爱喝茶叶,我们年轻的都爱喝可乐。」 季淮放下茶盏,嘴里『呵』一声,还没见过比他爱打嘴炮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句话得罪的可是三个不论智商还是武力都比你高的人。」 「啊,对不起,季淮哥江哥子尧哥,当我什么都没说。」林杭双手合十撒娇央求,差点忘记了这不是现实,想出去还要得到大佬的照顾,而不是得罪大佬。 要不是怕动静太大,季淮真敢上手揍他,最后只是白他一眼,继续低头喝茶。 茶水提神,三人一小壶茶下肚,彻底精神了,比起在床上打滚失眠还不如通一夜宵来得自在快活,四个人盘腿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欣赏城市夜景,把吊灯关了只留下沙发边一盏暖黄色的小灯,瞬间变得温馨起来。 林杭抵不住困意,倒在沙发上酣睡。 「是时候该有所行动了。」李子尧淡声说。 这个世界太美好太逼近真实了,如果他们再这样长时间只顾着玩耍,就会彻底迷失在系统给他们设下的陷阱里,也许他们会爱上这里,毕竟这里没有任何危险没有任何惊悚,这里有风花雪月有人间烟火,谁都会眷恋这样的世界。 但他们清晰的知道,即使这里再美,那都是虚幻出来的。他们不属于这里,他们的归途不在这。 第136页 「有什么线索吗?」江煦问。 「没有。这次的故事是围绕潇潇和周宏展开的,主题体现在『爱情』两个字上,就目前从潇潇口中听到的,都是她很幸福,不过这些都是单方面的,我想我们还需要从周宏口中听听看他的描述。」季淮说。 李子尧接道:「如果潇潇的描述是正确的,那周宏应该更爱潇潇,毕竟那么多年的暗恋不是谁都能够坚持得下来的。」 「嗯,不管怎么样,婚礼前总要见一次周宏吧。」季淮轻声说。 身后的门咔哒一声响,三人默契的回头去看,见潇潇穿着睡衣幽幽地走出来。季淮正要出声打招呼,就被江煦伸手捂住了嘴,轻声提醒道:「别说话。」 江煦觉得潇潇的状态不太对,一下就发觉了她是在梦游,都说人在梦游的时候,是不能叫醒的,江煦也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科学来源的依据。不过这里可不是什么科学世界,为了避免触发什么可怕事件发生的开关,还是不要冒险尝试的好。 三个人静静的坐在地上看她要做什么。 潇潇光着脚丫在木地板上缓缓踱步,目光涣散,像个飘忽不定的幽灵,这副模样在深夜里属实是有些骇人。 她慢慢走着,最后停在餐桌前,轻轻拉开椅子坐下,两手搭在腿上,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插在花瓶里的向日葵发呆出神,像一塑没有生命的雕像。 不明白那几朵花有什么好看的,白日里没人在家,暖气全关了,向日葵遭不住低气温的摧残,瞬间萎靡了不少,花朵病恹恹的垂下来,枝叶都是疲软的。 她看得入木三分,三人也不急不慢,反正闲来无事可做,就慢慢等。许久,潇潇起身,将花瓶里枯萎的向日葵拿出,带回了房间,没一会儿,她拿了一束新的出来,重新插回花瓶中去。 几人对视一眼,之前听潇潇说那向日葵都是周宏买的,却从没见过周宏来过这,那这花从哪来的。 几人继续看她行动,潇潇转了个方向,往沙发这面走来,那里还躺着呼呼大睡的林杭,万一潇潇一屁股坐下去该如何是好,那林杭不得嗷嗷乱叫。 三人脑筋急转,在想该如何把林杭给拖过来,却好在潇潇只是站定在沙发前,没有要坐下去的意思,几人不免松一口气,但仍保持着警惕。 沙发靠背的墙上挂着一幅画,是用颜料手绘的,背景是浅绿色,画作上有两个人,有些抽象,不过依稀能看出来是潇潇和周宏的模样。她就抬着头看,一直看一直看,像是在观摩画展上一副绝佳的画作。 江煦往前探着身子,看见她脸颊上滑过一道莹亮旖旎的水痕。她是在……哭泣? 认识到这一点的江煦心中陡然生出许多疑点来,为什么要看着一幅画哭?又为什么要半夜看着向日葵出神?她和周宏之间到底怎么了? 好巧不巧,躺在沙发上的林杭呼哧着翻过身来,睏倦的抬起眼皮,眼神迷离,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等他看清面前站着一个人时,他募地睁开眼来。李子尧离他最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按着他脑袋紧紧扣着他的嘴,不让他喊出声来。 林杭茫然,想要反抗,李子尧弯腰低头在他耳边『嘘』一声,林杭这才领会他的意思,乖巧的闭上嘴巴。 大概是哭累了,潇潇晃荡回了房间,等了许久,见她不再出来后,四人才开始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潇潇姐她这是在梦游吗?」林杭吓得不轻。 「应该是。」李子尧答。 林杭又问:「那她梦游为什么要站我前面哭?」 季淮呲笑:「你这说得好像人家哭是因为你死了一样。」 「呸呸呸,别乱说,这多不吉利。」林杭佯装吐口水。 「她是对着这幅画在哭?」李子尧走到那幅画前,没什么不同的地方,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画,一不值钱二不好看的。 「表面上是在哭画,可实际上是在哭他们的爱情。」季淮一语中的。 「爱情?潇潇姐和姐夫不是很幸福么,他们都快要结婚了。」林杭不明白。 季淮抻着懒腰,准备回房间睡觉,边走边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大人之间的事哪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和谐,背地里道不清说不明的辛酸苦累多了去了。」 林杭追在屁股后头问:「什么意思啊?你的意思是潇潇姐和姐夫的恩爱是装出来的?」 季淮突然停下转过身来,两眼瞧着他:「你看见他们恩爱了?」 「没有。」林杭摇摇头。 「那不就对了,眼见都不一定为实,那耳听就更不能当真了。」 林杭皱着眉站在原地思考,一个人咕哝:「这是什么意思啊……」 「行了,睡觉吧,想不清楚的事明天再想。」李子尧拍拍他的肩膀也回了房间。 果然,不是一个年龄段的,根本听不懂讲什么。林杭摇摇头,晃着身子离开客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23 15:41:12~2022-05-24 17:1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8303676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囿于霜雪5 5 一群夜猫子睡到晌午时分,外面仍在下雪,不是茫茫小雪,而是大雪漫天,用林杭的话来形容就是,像刚从壳里剥出来的棉花那么大,一朵一朵的砸在地上,堆成厚厚的雪堆。 第137页 江煦站在窗前向外窥看,天地全是白色,亮得晃眼,而天却是阴的,这雪暂时是不会停了。 林杭顶着一头鸡窝毛,眼皮像黏在一起似的睁不开,蹬了半天的秋裤还穿反了。屋里暖气开得足,只是一看这景色,自动代入后显得冷,林杭说显得他眼睛冷。 「……」江煦还是不太喜欢这么多个男人挤在一个床上,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膈应得慌。每晚睡觉他都得面朝外,半个肩膀压得酸疼,偏偏季淮还总喜欢面朝他睡,江煦连正面仰躺着睡觉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一看季淮,就有股子要把他踹地上睡去的冲动,江煦忍着起床气退出房间,看见潇潇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她抬头,说一句:「早。」 「没工作?」江煦问。 「和别人换了夜班。」潇潇回答。 「白天在家?」江煦又问。 「等会儿出去。」 江煦问一句,潇潇就回答一句,江煦感觉得出来,对方的心情不是太高涨,和外面的天一样的低沉,也看得出来她不是太想回答江煦的问题,但江煦还是厚着脸皮又追问一句:「去哪儿?」 这个问题问得太冒犯,人家去哪儿关他什么事,但江煦等不及,他们要找线索,所以潇潇的一举一动,他都会格外关注。江煦等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不太方便说。」 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雪,不把自己裹得里一层外一层的根本抵抗不了那寒刃似的冷风,况且那地面人来来往往的,压缩出一层冰来,上脚还打滑的,一个女孩子去哪?难不成周宏来接? 江煦把人家一个快要结婚的女孩里里外外的想要琢磨透,实在像一个变态,干脆转移个话题,指着脑袋上那副画,无意提一句:「这画挺好看的。」 潇潇愣怔片刻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沙发上的那副画作,没忍住被逗笑了:「这还好看啊?那是我和我先生一起画的,抽象到只能看出是两个人来,连哪个是男哪个是女都瞧不出来。」 江煦当她是谦虚,说:「我觉得挺好看的,很有特色,重点是这幅画的意义,不是么。」 「你说的是。」潇潇说。 江煦瞄到餐桌上放着的向日葵,那一抹金黄实在亮眼,江煦试探:「我记得那向日葵昨天好像还焉焉的,今天又开得这么好。」 「是我换了,我有梦游的习惯,会半夜起来自己把花给换了。」 江煦没想到她倒是如实的说了,诚实到江煦觉得意外,不过江煦没打算停下,又紧问:「你这花哪买来的?我昨天出去看很多花店都没卖向日葵。」 潇潇攥着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奇闻乐事浅浅笑着,听到江煦的问题后抬起头来说:「这个季节哪来的向日葵卖呀,这些都是我先生为了送给我,专门找人培养的,每天傍晚都会有人送过来。」 「这样啊。」江煦应声。 一问一答,找不到任何漏洞,这该怎么揪出线索。 众人陆陆续续的起床洗漱,真把这当自己家住了,过了午饭时间,女主人提好鞋跟出门了。江煦抓起外套,迅速戴上帽子围上围巾准备出门。 季淮抓他胳膊:「你去哪?」 「看看她到底去哪。」 「我也去。」季淮就穿了一件短袖,来不及去套毛衣,拉上羽绒服拉链就算是装备好了。 「我也要去!」林杭憋不住,想跟着出去透口气,江煦明白要是带了林杭出去,不到十分钟他就会因为天气太冷闹着要回来,所以江煦坚决不带他。 「我和季淮去就行了,人多会被发现,来不及了,我们先走了。」江煦说完就推门往外走。 李子尧揽着林杭的窄肩,戏弄般说:「人家去约会的,你就别当电灯泡。」 林杭听后委屈的钻回屋里,不去就不去,昏天黑地的再睡一场,这比外头天寒地冻的舒服多了。 江煦和季淮立于楼道拐角的阴影里,见潇潇走进电梯间后他们才走了出去,坐了另一侧的电梯下楼。 小区楼下有人把地上的雪铲了,留出一条专门行走的路来,天地间全是白,唯有江煦和季淮两点黑,与潇潇保持着一段距离,紧紧跟在身后。才走出十几米,两人肩上就落了层雪花,与身上的黑衣杂糅在一起,像是点缀在其中的白色花苞。 潇潇在路边招手拦下了一辆计程车,左右观望,季淮和江煦默契的压低帽檐。 待车行驶出去后,两人冲上马路拦下一辆车,也不问司机接不接客,像土匪般的钻进车里。好在雪天路滑,马路上车子行进速度都降了个档,两人紧紧盯着潇潇那辆车,生怕跟丢。 司机频频回头看这俩人,两个大男人跟着一个小姑娘,怎么想都像是图谋不轨、心怀歹意。 「噢,那是我家小妹,听说她谈恋爱了,男方人品不怎么样,我们俩是去抓人的。」季淮看出司机眼神里的意思,忙急着解释,生怕他报警。 司机听后倒是放松了些警惕,呵呵笑了两声:「小姑娘还年轻嘛,谁年轻的时候不冲动啊,你让她自己受点伤吃点苦头,她自己就想明白了。」 「您说得也对,可她毕竟是我妹妹啊,我总不能看她受欺负吧。」季淮在前座和人聊得热情,江煦听他编瞎话倒是挺有一手。 「那这位是?」司机透过后视镜瞄一眼江煦,心道这人怎么也不说话就干坐在后头,压个帽子连眼睛都看不到,整个人阴森森的。 第138页 季淮侧头,思忖道:「噢,这是我弟弟。」 江煦剜他一眼。 「那这个小姑娘可真是幸福啊,有两个对她这么好的哥哥替她操心,真是有福啊。」司机浅浅笑着。 季淮来了兴致:「我这个妹妹其实挺乖的,只是有些不太会看人,倒是我这个弟弟吧,挺让人头疼的。」 「……」江煦不作声,听他瞎扯皮。 司机又扫一眼后视镜,这时的江煦他起头来,正巧四目相对,眼神比外面的霜雪还要来得冷,司机收敛了笑容,忙移开目光,惴惴道:「男孩嘛,肯定是要比女孩来得叛逆。」 季淮搓着手,贊同:「我也觉得。」 接下来的车程里三人毫无交流,司机有点莫名害怕江煦,怕再多聊几句下去江煦就要出手。 一时间车内安静,这躺车行驶了许久,久到江煦以为他们跟错车了,眼看窗外的高楼渐疏,被越来越多的白覆盖,计程车才终于停下。 「你妹妹还真有意思。」司机敲着方向盘,忍不住调侃。 「这话是什么意思?」季淮问。 「这不是墓园吗,你妹妹怎么和人在这种地方幽会啊?」司机随口一提,「也说不定就是为了躲你们,所以才跑到这种地方来。」 两人结了钱下车,这还真是一座墓园,只是被漫天雪片掩了起来,乍一看还真看不出来。 「她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季淮立在原地,睫毛上承了软绵绵的薄雪。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江煦抬腿,与守门的工作人员好一番交涉才放他们进入。 季淮将拉链拉到最顶,把下半张脸遮得严实,怕被潇潇看见。这座墓园建得很大,如果是春夏天,应该有很多绿植,环境绝对是好的。 两人往里走,寻了好一阵才发现潇潇,她蹲在一座墓碑前,碑前放着一束向日葵,在冰天雪地里十分亮眼。两人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潇潇忽地站起了身,两人没地方躲,这么宽敞的地,躲哪都会被发现,干脆假装是来探望逝者的家属。 两人心里没谱,季淮脑子里已经开始编排被认出后的瞎话了,什么好巧啊你也来看逝者啊,这种话想想就觉得对方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江煦和季淮是背对着潇潇的,单是背影应该看不出什么来的,潇潇目不转睛的离开了。季淮松一口气,踩着咯吱响的雪地往那座墓碑走去。 向日葵是新鲜的,只是和周遭格格不入,一个是盛夏时节的产物,却出现在没有丝毫颜色点缀的雪天里,不是一个季节里的东西,所以它的萎靡消失是註定的。 碑上的雪被人拂去,干干净净,只是雪下得太大,已经重新积上了一层。 两人看一眼碑上逝者性命照片,异口同声道:「周宏?」 怕不是看花了眼,季淮指腹抹去照片上残留下的一点冰霜,而照片上的人确确实实是周宏。这是什么灵异现象? 「阿煦,你说,潇潇她结的会不会是冥婚……」季淮胡思乱想道。 江煦瞧着那一束花,潇潇说这花是周宏给她送的,可周宏明明死了,那又是哪个给她送的花?还有,她就快要结婚了,又是谁和她结的婚?难不成还有一个周宏?看潇潇的样子,是知道周宏死了,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还要结婚? 第74章 囿于霜雪6 6 一块墓碑也没什么值得观看的,这漫天的大雪飘飘,在外一直待着受冻,还不如赶紧回去。 墓地公园建在城市靠近郊区的地方,比较偏,打不着什么计程车,得稍微走一段路。江煦和季淮两个肉.体凡胎顶着朔雪走,远看像在雪中漫步,浑然天成一副美景,颇有浪漫风味,只有身处这美景中的两人才知道这天寒地冻的,十分摧残身体。 「不是我说,这个雪得下到什么时候,我看天气播报里头说,接下来几天还会下雪。」季淮藏在羽绒服里唔唔的说话,里头空荡荡的,没穿一件保暖的贴身衣服。 江煦把围巾扯下,随手搭在季淮脖颈上,绕了几圈繫紧。「天气播报说得不一定是准的,但看这雪势,的确不像是会停。」 季淮冻得发抖打颤,上齿和下齿打架,话都快要说不利索,欣然接受了江煦的围巾,没退回去。 「阿煦,你说,这雪要是一直不停的话,会不会把这城市都给淹了啊?」季淮上前圈他胳膊取暖,江煦没推开他。 「淹个屁,这又不是雨。」 「那你说,这雪要是不停,潇潇怎么和周宏结婚?『门』可是在酒店里,他们不结婚,我们怎么出去?」季淮吸吸鼻子,舌头舔了舔上牙关,有丝凉。 这倒是提醒了江煦,潇潇不结婚,他们就没办法去酒店,没办法去酒店,就没法离开。 路上多了些人,江煦招手拦下计程车,暖气迎面,缓过来不少,脑子也跟着清醒了些。车开到半路,江煦叫停了司机,这是城市的中心地段,即使是下雪天,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不少,各个把自己裹成汤圆似的,不让馅往外漏。 「怎么了?」季淮以为出什么事了,手掌擦去车窗上的雾水,向外左右扫视。 「师傅,我们在这下车。」江煦说。 两人站在马路牙子边,脚下的积雪参着污泥,街道旁种的树上枯枝挂着落雪,有几簇雪站不稳脚跟跌进季淮的发丝里,冰得他缩紧脖子,在原地跳脚。 第139页 江煦抬步,季淮在他身后跟着,走进一家甜品店。点完热茶和甜食,江煦又寻上二楼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 季淮边解围巾边说:「阿煦,你别跟我说,你是因为想吃甜品才中途下了车的。」 江煦的确不是因为贪嘴才半道下车的,他压根就不是一个贪食的人,他甚至不确定这里是否真的有一家甜品店。 「不是。」江煦呷一口热茶,蛋糕是巧克力味的,他随便点的,又甜又腻,他吃一口便不想再吃了。 季淮挖一口江煦的蛋糕,没有一丝嫌隙的塞进嘴里品尝,他半开玩笑说:「那难道是关心我?怕我受冷,所以进来喝一口热茶暖暖身子?」 江煦手握杯盏,温度从指尖传遍全身,他目光在杯里的几朵茉莉上游移,抿着唇淡淡『嗯』一声。 季淮手里捏着的小勺停在半空,摇摇欲坠的样子,不敢再往前探半分,嘴里含着的巧克力香味萦绕唇齿之间,因为江煦的一个『嗯』字,他觉得这口蛋糕都缠绕着亲昵。 他说『嗯』,他说是,他关心他。 冬天天色黑的快,窗外雾霭氤氲,暮云叆叇,江煦侧目能在玻璃窗上看见自己的影子,透过这层影子能看见十字路口川流不息的车辆,而再向北的方向望去,能看见学校的操场。 很奇怪,江煦觉得他好像在这里生活过,他似乎了解这里的每一条街道,哪里的包子店皮薄馅大、哪里的米粉最好吃,他似乎可以凭藉第一直觉说出个大概位置来,以及街对面与马路仅隔了一道墙的操场,那座学校的名字他好像也知道。 「看什么?」季淮问。 「那座学校,」江煦抬下巴,指着那道红色塑胶跑道,「我觉得有些眼熟。」 「我也觉得有些眼熟。」季淮说。 不是附和,是真的眼熟。 系统没收了他们的记忆,却又处处透露着回忆的细节,勾着人的好奇心,想摸摸不到,折磨人的耐心。 突如其来的关心被随口一提的话题匆忙带过,之后谁也没再提及,彼此都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相安无事坐在小店,不必处处为游戏提心弔胆,像是一场年月梦。 「走了。」江煦见盘中的小蛋糕被季淮细细磨完,抓起靠椅上的外套要走。 「……」江煦站在收银台对面,服务员彬彬有礼的朝他点头微笑,「先生是刷卡还是现金?」 江煦不明白为什么两杯茶和两盘小蛋糕会这么贵,又不是金子做的。他们来去打了两趟计程车,身上的资金消耗巨大,完全支付不起当下的消费。 两者僵持不下,江煦见对面服务员的脸色慢慢变青,笑容都僵了,有种下一刻就要逐客出门的样子。 「先生是刷卡还是现金?」服务员顶着极大的耐心又问一遍。 「……」这霸王餐吃得属实是委屈。 「刷卡。」季淮『啪』一声,将一张绿色的卡片按在大理石上,江煦瞥他一眼心中疑问颇多。 服务员立刻白脸变红脸,接过卡片支付成功:「欢迎下次光顾哦。」 季淮轻咳一声,将卡接过塞进兜里。两人站在路边招计程车,江煦毫不避讳,直白的盯着他看:「你这卡,不会是偷来的吧?」 「我是那样的人吗?」季淮忙做解释,「我这卡是在屋里的衣柜翻出来的,藏在大衣的口袋里,不仔细翻还真找不出来。」 这个屋里,指的是窥光的屋里,江煦从没想过衣服里能藏卡的。 季淮自语:「我没抱多大希望,谁知道它是不是一张空卡,结果还真能付款。还好能付钱,不然我俩今天就走不了了。」 行吧,起码不用真刷盘子,不然依江煦那个事多的样子,肯定不愿刷满是污渍的餐具,还是得被季淮一人独揽。 回到家中已是日落西山,林杭听见开门声『蹭』一下从沙发上爬起来去开门,脚上拖鞋都没来得及蹬。 「怎么去那么久?你们真去约会了?」林杭口无遮拦,完全是童言无忌。 季淮换上拖鞋,扫去肩头落雪,『啧』一声:「谁教你这些的?」 「子尧哥说的。」林杭道。 正巧听到动静的李子尧走出来,掩饰般的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 江煦警惕,压低声音问:「潇潇呢?」 「放心吧,没回来,不是换了夜班么,不会这么早就会回来。」李子尧说。 杨仪和徐见霜早就提前准备好了饭菜,他们一进门就把菜一盘盘端出来摆在餐桌上,一群人围在一起边吃边聊。 江煦把交代事情经过的这项重任全全交付给季淮负责,季淮自然择重点描述一番。一群人听完后咬着筷子皱眉,杨仪说:「那这就奇怪了,看酒店置办的样子很隆重,不像是假的,周宏如果死了,那又是谁来做新郎?」 「这不会是什么替身文学吧?潇潇姐挺有钱的样子,不会是从哪找了个长相相近的包养吧?」林杭一本正经的说道。 季淮反手拿着筷子敲他脑壳,「想什么呢?你小说看多了吧?小孩子不要天天看这些东西。」 江煦扫一眼桌上摆着的向日葵花束,这花到底是在暗示着些什么?为什么处处都有它的影子? 几人火速扫光残羹,团团坐在地上,看电视的看电视,玩游戏的玩游戏,发呆的发呆,各做各的。 第140页 江煦支着脑袋盘腿坐在地上,指尖在木地板上来回点着,颇有节奏感。窗外雪势仍不减,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向日葵、雪天。八竿子打不着一处去的东西,江煦想不出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繫。 门锁声响,潇潇回来了,看着一窝人聚在客厅:「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睡不着。」杨仪说,「工作的辛苦吗?」 「工作哪有不辛苦的啊?都是谋生,累点就累点。」潇潇答。 「对了,今天傍晚有人来送花了。」季淮指着厨房门口那袋子,是新鲜的向日葵。 「谢谢啊。」潇潇蹲在地上摆弄花朵,鼻尖嗅到一股芳香。 「是周宏送来的。」季淮忽地说。 众人视线有意无意都集中在潇潇的身上,看看她是什么反应,只可惜是背对着众人,看不清她表情,只听见她说:「是吗?你们别开玩笑了,我先生是不会亲自送花来的,他那么忙,哪里有时间送花啊……」 「是因为他去世了吗?」季淮又道。 仿佛空气凝固,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谁都没料到季淮说得如此直白,连掩饰都没有一句。 潇潇站起身,带着满身的怒气:「你什么意思?我和周宏快要结婚了,你是不是成心要咒我们?是看不得我们过得好还是什么?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她上前一步,指着季淮破口大骂,不似平常那温柔:「我和周宏很幸福!谁都别想拆散我们!」 杨仪想要上前做安抚,却被潇潇一把甩开手,看谁都似仇人一般,迈着步子回到房间,大力关上门。 有问题。江煦心想。 第75章 囿于霜雪7 7 是夜,灯全全熄灭,周遭噤若寒蝉,倒是能听见窗外颳起的劲风声音,呼呼的打在玻璃窗上,犹如魔鬼低语。 六个人,没一个睡觉的,排排坐在沙发上,画面诡异又奇趣。也没人说话,静静等待着。 咔哒一声响,潇潇如贞子一般从房间里慢慢悠悠的飘出来,月色与雪色折射进来,将她浑身上下的皮肤照射的皙白,几近透明。 几人正襟危坐起来,盯着她瞧。和昨晚一样,她将花瓶里的花抽出来重新插上一束新的,然后坐在餐桌前盯着它看。 江煦起身趿着拖鞋走过去,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四目相对,只不过潇潇的瞳孔是涣散的,没有聚焦点。 江煦轻描淡写的在几朵花上扫一眼,在空荡荡的夜里轻轻的对她说:「几朵破花有什么好看的?」 坐在沙发上的几人在心底腹诽他,也不怕潇潇做出些什么骇人的事来。众人屏息等待着,不过短暂的几秒钟,却漫长的无止境,有股山雨欲来的感觉。 潇潇却没有任何举动,只是端坐在桌前,仍是盯着花看。 江煦缓缓抬起手,指尖停在向日葵的花瓣上,潇潇眉间颦蹙,有些不愉快,江煦心中掂掇分量,一点点的试探她的底线,手指轻轻发力,将花瓣扯下。 潇潇终于有了动作,抬手抓紧江煦的手腕,季淮忙起身要上前,江煦另一手做手势,示意季淮不要过来。 江煦指尖夹着的花瓣被潇潇小心翼翼的取走,重新插回空缺的位置上。 倔,还有点强迫症。 几人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生怕潇潇一个暴走变成怪物,这要是真的突然变异,刚好团灭了一群人,死在这,连警察都找不着,收尸的人都没有。 潇潇站起身,有些僵硬地转了个身,朝沙发的方向走去,四人一个激灵,慌乱的从沙发上爬起来,滚到一边站着。 她又在看画。季淮站在她身后,抬起手来拍拍她的肩膀,漠然道:「你这画到底哪好看?值得你每晚特意从床上爬起来看一眼才肯睡?」 潇潇仿若听不见,静止般的站在原处。 林杭两手抱着李子尧胳膊,圈地紧紧的,他总觉得江煦和季淮两人胆子忒大,敢这样对潇潇百般试探,是真的不怕死,可他怕啊,他还不想这么早挂掉。 潇潇不理他,季淮也不罢休,又拍她肩头,嘴唇翕张:「你——」 眼前的人突然有所动作,速度快到只有闪动的影子,潇潇扯下墙上挂着的画,朝季淮噼来,带起的风如箭离弦发出呜鸣声,季淮根本来不及躲,只能抬手去挡。 众人傻眼,呆呆愣在原地,连出手帮忙都忘记了。 江煦却一个箭步挤上来,长臂想要去拉季淮,却不知为何半道改为挡。这女子看上去柔柔弱弱,谁知道力气这般的大,画框砸在手臂上犹如铁棍敲鸡蛋。 江煦往后趔趄几步,背抵着季淮往地上摔去。这一秒像是电影里剪辑出来的慢动作,江煦觉得天旋地转,身边的一切景象都在飞速变换,只有他定格了。 屁股着地的一刻,江煦手掌摸到的一片冰冷。 他睁眼,眼前是无垠的白,街上来往不止的行人从他们身旁穿梭而过。 江煦根本没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只回头去找人:「季淮?季——」 「我在,我在这。」季淮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快速走来,将江煦扶起来,将他头顶的雪花拂去。 「这是怎么回事?」江煦观望着,没发现李子尧和徐见霜等人。 季淮和他一样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茫然,他们上一秒差点被潇潇挥来的那幅画打死,下一秒就被瞬移到了大街上来。 第141页 现在应该是下班高峰期,人特别的多,大家都顶着一脸的疲惫赶回家去,即使他们两个奇葩只穿了件t恤在雪地里打滚,也没人驻足嬉笑他们。 「你冷吗?」江煦问他。 出于本能的季淮想要说冷,可他形只影单被漫天雪花包裹,并未感觉到一丝的凉意,和来往穿着羽绒服的人群格格不入。 「奇怪,好像一点也不冷啊。」季淮在身上来回摸着。 前侧走来一位路人,江煦伸手去拦他,那人视若无睹,径直地从江煦胳膊穿了过来,惹得季淮一阵惊呼。 「我们不会被潇潇那一砸给砸死了,然后化作两条孤魂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吧?」季淮脑补一齣戏。 「……」 那力道的确惊人,却也不至于把人砸死。 「餵?什么时候下班……那我等会去接你……当然是接我爱人下班啊……不说了我正要开车呢……」左侧的一家花店门口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穿着一件驼色的大衣,脸上的笑容藏不住。 江煦和季淮同时看去,又同时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瞭然,这人不就是周宏嘛。 「听他刚刚的意思,这不就是潇潇和我们说的他们在一起的过程嘛。」季淮说。 江煦抬眸,似乎明白了,说:「我们这是进到了虚幻世界,时间倒转,回到了从前,这应该是周宏的记忆。」 他们一直想见到的周宏,居然会以这个方式见面,只是可惜了,季淮和江煦这两个透明人无法和周宏直接沟通。 「你女朋友真幸福啊,有个这么爱她的男朋友接她下班回家,两个人一定很幸福吧。」花店老闆一边说一边递来一束包装精美的向日葵。 周宏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脖子,浅笑着说:「其实才刚在一起,是我单方面喜欢她,追了很久才追上的。而且,她马上就要从女朋友转变为我爱人了。」 「你这是要求婚啊?」花店老闆反应过来后激动的拍手,比当事人还要兴奋,「哎呦,女孩才刚答应做你对象你就要求婚啊?」 「实在是太喜欢她了,想要她立刻做我妻子。」一刻也等不了,周宏脸上的欣喜都藏不住。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红丝绒的方正小盒子。 「阿姨,你看看,好不好看?」其实周宏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已经来回打开看过好几次了,自己看不够,一定需要别人一起看看。 「好看,真好看啊。年轻真好啊,我丈夫呆得很,年轻时从来没有搞过这些。」阿姨嘿嘿笑着,心里羡慕着。 周宏被一顿夸,心满意足收了戒指。边下台阶边说:「看您的样子,您丈夫肯定也很爱您,我得走了,不然她等着急了。」 「好好好,祝你们幸福啊,记得常来我这买花。」老闆挥手。 周宏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车,系好安全带准备驾车。 站在街上的两人急了,两条腿可追不上四条腿。见有收破烂的大爷瞪着三轮车骑过来,季淮和江煦攀上去,坐在一堆瓶瓶罐罐中间。 骑车的大爷没由来的自语一句:「为什么这么沉?今天的瓶子收的也不多。」 挤在一方天地的江煦和季淮胳膊贴着胳膊、大腿贴着大腿,半句话都不敢讲,好在没人能看见他们。 江煦脸都黑了半截,他还从没受过这种委屈,季淮心慌得厉害,生怕江煦拿他做出气包,大气不敢喘一下。 「不对啊,这三条腿的也跑不过四条腿的啊。」季淮往前望一眼,周宏的车早就开出去大半截,把他们甩得远远的。 大爷腿脚不灵便,一下上来两个成年男人,这重量承受不住,蹬着的三轮车车轮每走一步就咯吱一响,比后头追着跑的狗腿还慢。 「……」得了,跟丢了。 江煦和季淮跳下车,反正都追不上了,倒不如做一回好人,在后头帮大爷推着车子。大爷心里左右摇摆,怎么这车一会儿重一会儿轻的。 两人一左一右站着,推起来毫不费力,倒是大爷有些害怕,这破三轮还能越骑越快,双脚都离开脚踏板了,还能自己往前跑,真是见鬼了。 「哎呀——!」 大爷一阵惊呼,两人赶紧剎车。这才发现前方堵着车,有的车绕道而走,有的车主下了看热闹,车加人围了一圈又一圈。 「哎呦!出车祸了。」大爷抻着脖子一个劲的瞧。 「车祸?」江煦心中疑问。 两人心中都有答案,但不敢确认,只好跟着人群往里凑,现场是一辆小轿车和一辆大货车相撞,一个比一个惨,人被压在下面动不了,也不知是死是活。直到看见轿车边被车轮辗烂的向日葵,江煦才敢确定,这车里躺着的人是周宏。 其实江煦和季淮都明白,这里既然是周宏的记忆,那这场车祸就不会是和其他人有关的,毕竟他们已经提前知道周宏会死了,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冲击。 他们只是觉得有些悲哀,因为周宏死在了前往求婚的路上。 依照潇潇的描述,周宏是通过手机表白的,也就是说在正式成为男女朋友时,他们连面都没有见到。 「这老天还真会作弄人,给人喜悦又给人痛苦,这跟给你一颗糖后打你一巴掌有什么区别?」季淮说。 江煦不语。他看见周宏从车底爬出来,却没一个人看见他。这下好了,有人真的成为游荡的孤魂了。 第142页 第76章 囿于霜雪8 8 周宏站在原地彷徨无措,他自己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不能接受,情绪有些崩溃。 救护车和警车闪着红□□光由远及近,人群往两边散开,为救护队开出一条生死道路来。消防队将压制于轿车上的大货车移开,将小轿车里的周宏救了出来,医护队的人员当场宣布其死亡,已无任何生命迹象,没有转圜的生机。 「所以周宏是真的死了,墓地里躺着的就是他的尸体。」季淮立于人群之中,声音快要被嘈杂声淹没,「那潇潇怎么还要结婚?」 江煦蹙着眉,抬步,往前大步走,变透明人的好处就是不用人挨着人,在这种拥挤的环境中,被推搡着是一件很寻常的事,现在就完全不用担心这种情况。 穿过熙攘人群,江煦站定在周宏的面前,面上一派镇静地唤他:「周宏。」 周宏讶异的抬起头来:「你看得到我?你也死了?」 「……没有。」抬着担架的医生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消防队维护现场,警察在疏散着人群,耳边全身嘈杂的、乱闹闹的声音。江煦指了指远处的一棵树,那里看起来比较安静,他们可以好好谈谈。 周宏同意了。 「这位也死了?」周宏看着季淮,为自己悲伤的同时也为江煦和季淮惋惜,没想到年纪轻轻又英俊潇洒,却偏偏英年早逝。 季淮不满的『啧』一声,懒得和他解释,死就死了吧。 「你看上去很难过。」江煦随口一提,勾起周宏的情绪。 周宏嘆一口气:「当然难过了,我好不容易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没想到死在了见她的路上,不知道她会不会哭、会不会难过。」 江煦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她当然会难过了,她每天都会想你,记得你喜欢向日葵,记得你们在一起时画得画。」 周宏蓦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问:「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她邀请我们来参加她的婚礼,和我们说了很多你们之间的事。」江煦答。 「结婚?」周宏忽地有些失落,嘴里嗫喏着,「她要结婚了?」 季淮实在不忍再逗下去了,一口气将话说明白:「和你结婚。」 「和我?」周宏明显脸上露出喜悦,却又变得惆怅,「我都是个死人了,她怎么和我结婚?」 「这就要问你了。」季淮淡声道。 两人打哑谜,周宏听得云里雾里,兜圈子找不着方向。 「想知道答案?」季淮动坏脑筋,不怀好意的笑笑。周宏点点头后季淮又说,「我们也想知道答案,这就需要你的帮助了。」 周宏需要知道作为一个死人的他是怎么和潇潇结婚的,而江煦和季淮想知道潇潇的结婚对象到底是谁,两者一拍即合,各有所取,自然互相帮助。 三个孤魂野鬼在人间飘荡,这片虚幻世界没有消失,就说明这里仍然是周宏的记忆世界,只不过是死后的记忆罢了。看来那幅画的作用很大嘛,这一拍直接把周宏的记忆拍出来了。 场景随周宏的记忆变幻莫测,一行人赶回潇潇的住所,房间的装饰没有变,依旧是江煦来到这之后所见到的模样,那幅完好的挂在墙头上。 门铃被按响,潇潇去开门,是每天准时送花的人。潇潇道过谢。 「你都死了,那这花是谁送的?」季淮看向周宏。 「小姐,你很喜欢向日葵啊,每个月都要到我们店里预订下个月的花。」送花的人说。 潇潇将花束拿在手里,衬托之下,她比向日葵更美丽。「主要还是我先生喜欢。」 送花的人神情微滞,小心翼翼的说:「小姐,您还是要节哀顺变啊,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一直走不出来啊,你先生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难过的。」 潇潇脸上出现愠怒之色:「谁告诉你我先生死了?我先生活得好好的,他没有死,这些花都是他送给我的,他很爱我,你就是嫉妒我们!」 说完,潇潇猛拉门把手,『砰』一声把门砸上,这和那天夜里季淮故意张口提及周宏的死亡是一样的神情和态度。 她不愿意承认,她接受不了真相,只是在诓骗自己罢了。 潇潇整理好情绪,按部就班的进行每天的工作,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低头拨弄翻看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和江煦平时所见的她不大一样。 她一个人走到窗边,狂风不止,怒雪乱飞,她从口袋里拿出红丝绒的盒子,自己为自己戴上戒指,举在半空中独自欣赏,江煦觉得她有些精神紊乱,几近癫狂。 她又笑又哭,在旁人眼里看来像一个发疯的傻子,只有知道其中原因的人才明白,她只是一个在雪天里被剥夺了爱情的可怜人。 阴阳两隔,都被困在了漫天飘雪里。这场雪,不是天气异常,而是代表着潇潇的内心,永远永远的困在这里,迈不出去了。 「她很爱你。」江煦启唇说。 周宏也没想到潇潇会变成这副模样,他心疼得要命,此刻竟然有些后悔,要是那一夜没向她表明心意就好了,起码不至于变成这种局面。 「那幅画,是你们一起画的?」季淮指了指,心里仍有余悸。 「我们上高中的时候,一次活动中组队画的,我没想到她一直保存着,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周宏哽咽着回答。 第143页 江煦明白了,两人都是爱情里的傻子,彼此早就爱慕许久,谁都不敢表明心意,让这份爱情迟到了许多年月。阴差阳错之下好不容易在一起,又偏偏出了车祸,到底还是错过了。 「周宏,你愿意看她一直这样吗?」江煦忽地问他。 周宏立即出声说:「当然不愿意!谁会愿意见自己喜欢的人变成这副样子。」 「好,我们帮你。」江煦应道。 「谁?谁在说话——」潇潇敏锐的朝这里看来,伸出手在半空中摸着,五指穿过周宏透明的身体,「是你吗?你来看我了吗?你不是要娶我吗?怎么还不来娶我回家?」 「对不起,对不起……」周宏伸出两条胳膊去揽她肩膀,摸到的只是空气,捏在手心里的只有虚无。 「你不是周宏,周宏在接我的路上,他现在在开车来接我,你是谁?!」潇潇对着黑暗的一角怒吼,怒不可置。 「我是周宏啊,潇潇……我是周宏,别怕……」 潇潇连连后退,脚跟抵在沙发腿,已经退无可退。她反应迅速,抄起墙上挂着的画,高举过头顶,眼见着要往周宏身上砸来。 来了! 季淮和江煦同样反应迅速,扯过周宏,两人竟然主动往前凑着挨这一击。即使做好了准备,心里还是有些怕,不过这一击没拍中江煦,倒是准准的扣在季淮的背后,疼得他呜咽一声,搂着江煦往地上倒去。 又是一阵晕眩,眼角金光四射,像冒着火星,江煦摸到了实打实的硬质地板。 第77章 囿于霜雪9 9 「江哥!季淮哥!」林杭的大嗓门刺耳。 「没事吧?」众人涌上来将江煦和季淮搀扶起来。 「疼死我了!」季淮瞥着嘴角,脑袋上的神经都被刺激的绷紧了起来,后背上像火燎一般辣辣的疼。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潇潇丢开手里的画,情急之下想到这画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又重新捡起来抱在怀里,「没事吧?」 怎么可能会没事,骨头都要被砍断了。心里这么想着,但季淮嘴上却留情:「没事,残不了也死不了,还能奔能跳、能吃能喝。」 听他这么一说,潇潇更愧疚了,她精神状态一直以来都很差,这是她半夜起来梦游的重要原因之一,但她半夜会做些什么事,她自己也不清楚。 李子尧在其中斡旋:「既然这样,大家都早一些休息吧,不小心摔了一下而已,又不是被车撞飞了。」 潇潇听后神情微顿,众人不知其中原因,只当她是失手后愧疚心在作祟,只有季淮和江煦两人心中知晓。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先睡吧,我们没什么事,不小心的而已,都是大老爷们儿,皮糙肉厚的。」季淮挺直腰背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两个圈,看上去还真是能蹦能跳。 等潇潇走后,他终于绷不住脸色弓腰伏在江煦肩头,双目赤红着,咕哝几句:「疼死我了,一个小姑娘家下这么重的手。」 江煦支撑着季淮大半个身子,一时之间没忍心推开他:「做梦的人哪里分得清现实和梦境,只不过是出于下意识的动作罢了,没轻没重的也很正常。」 「先涂个药膏吧,估计挺严重的。」杨仪要去找医药箱。 季淮忙摆摆手,仍是靠着江煦的肩膀,怏怏说:「被砸一下而已,涂什么药膏,先说正事吧。」 六人悄悄转移了阵地,躲回了房间,确保不被潇潇听见。说来话长,择重就轻,费了点口水功夫,两人把这件事交代清楚。 林杭听后大为震惊:「这么说就刚刚短短的一两秒里,你们玩了个穿越?」 季淮耸耸肩:「可以这么理解。」 「看来潇潇真的很爱周宏,死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却饱受痛苦。」杨仪似是有些哀伤,眼尾带着潮湿。 江煦视线在屋里扫一圈,不知道周宏在不在这里。如果有魂魄一说,那死去的人倒是未必比活着的人痛快。 李子尧习惯性地往鼻樑上一推眼镜,沉声道:「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潇潇走不出来这段感情,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帮她走出来。」 「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江煦淡声答。 一时鸦雀无声,大家都在努力想法子,思绪繁乱的如同窗外纷飞的大雪,叫人难以沉下心来思考。 杨仪出声打破了寂静,悠悠的说:「其实我有一个法子,不知道可不可行。」 几人视线齐刷刷的集中在她身上,林杭听她一番复述后,觉得不太靠谱:「杨仪姐,可你也是个女生,就算成了个男的,那心里也依旧是个女生心思,况且,我们也不了解平常的周宏是什么样的人,被潇潇姐看穿了怎么办?」 「你觉得潇潇她真的觉得周宏会回来吗?」杨仪柔声问他。 「我……不知道。」林杭摆了摆头。 「周宏的死早就成了定局,潇潇怎么会不相信呢?她这么久以来的表现,无非就是一点,她自己走不出来,她自己画地为牢,把自己圈在自己的记忆里,不愿意去撕开伪装,因为外露在伤口外面的是剧烈的疼痛。没有人喜欢疼痛。」杨仪一字一句的说道,字字在点上。 林杭觉得自己似懂非懂:「那我们这么做的意义是帮助她走出来吗?」 季淮插声接上这道问题,简明概括:「是要让她认清事实,而接受与否在她自己。」 第144页 他们无法强迫潇潇去走出这段感情,因为这段长达数年的爱情除却表面一两句的草草概括以外,背后每一步的辛酸苦难都是无法用言语转述的。不是当事者,便无法感同身受,自然也没有替人做主这一说。 「既然拍案敲定了这个法子,那拿什么与系统做交易?」李子尧问到关键点了。 「那个,」季淮在外套兜里摸索着,大气地甩出一张卡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拿我这一屁兜子钱换。」 「……」江煦在心里暗暗撺掇他,败家子。前脚差点在甜品店洗盘子,后脚就把所有资金败光了。 「只是我不太确定这卡里到底有多少钱,不知道系统给不给过。」季淮讪讪。 「试试呗。」见钱眼开,林杭两眼放光。 季淮轻咳一声,第一次使用这个技能莫名有些担忧,比他上台飙戏还来得紧张:「系统,在吗?」 【我在。】 几乎是秒回,系统音吓得毫无防备的一群人心里咂舌暗骂不止,面上却一个赛一个镇静,系统还真是阴魂不散。 「做笔交易?」季淮手里来回翻转把玩着那张卡片。 「……」 【经系统判定,该交易公平公正,交易成功。】 季淮其实没抱有多大的希望,毕竟系统鬼精得很,不像逗逗林杭那样好骗,几两钱财换得一场交易属实困难,除非……这张卡里的金额巨大。 「杨姐,不对,现在是不是该叫姐夫了?」林杭觉得这个称呼别扭得很,即使面前的杨仪的确变了个面貌,但内在仍旧是杨仪自己。 杨仪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周宏的样子,声音、外表、身高,都是男人身上专有的特性。她起身站在众人面前,全然一副陌生面孔:「那我走了?」 「辛苦了。」江煦道谢。 「杨姐是不是有什么故事?」林杭弯着嘴角,一双眼炯炯有神。 「行了吧,赶紧睡觉,困死我了。」季淮朝他扔去一个抱枕,打破他的幻想。 这一晚大家都在通宵,为了潇潇这件事折腾到天明,更辛苦的是杨仪,这件事能否顺利进行还要全靠她一人。 季淮背上泛着一块淤青,躺着睡不了,只能趴在床上,胳膊肘上闪着一双明亮的小鹿眼,眨巴个不停,像一汪海洋,带着水花。 江煦即使闭上了眼,也能感受到他那道炽热的目光,仿佛太阳穿过层层厚云,看穿他的内心波动。 江煦忽然觉得,他才是那个真正的爱情里的傻子,像在逃避,不敢正视自己。 「阿煦,你睡了吗?」季淮闷声说。 江煦闭眼装作熟睡,不答话。 「睡了我就偷亲你了。」 「……」江煦滚了滚喉结,睫毛翕张,「什么事?」 「没事。」 「……」江煦斜睨他一眼。 「就是想叫你。」 「嗯。」 「那个,」林杭憋不住了,扯着被子冒出脑袋里,「季淮哥,我们得睡觉了。」 「哦,睡呗。」季淮没转头去瞧他,声音像一颗石子投进大海里,毫无波澜。 「睡觉吧,孩子还在长身体。」江煦说。 「……」林杭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煦根本没睡多久,林杭在被窝里来回翻身打滚,被客厅里的人声吵醒。他睁开眼时发现季淮正盯着他瞧,还是昨夜的姿势没变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 「早。」季淮嗓音带着些沙哑,莫名有股子磁性。 「早。」江煦起身,随便抓了件外套,看见『周宏』和潇潇正坐在沙发上聊天。 潇潇激动地朝他一挥手,介绍道:「这就是我的未婚夫,周宏。」 江煦和『周宏』对视一眼,其中含义不浅,江煦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感受。 大家陆续起床,一一打过招呼,装作刚认识的模样,浑然一派上等的演技,季淮更是夸张,把人夸得天花乱坠,将脑子里能想到的好词好句都使了一遍,林杭憋不住笑,躲在潇潇身后捂着肚子狂笑不止,一张脸像猴子屁股似的红。 「我想好了,我和周宏打算今晚就结婚。」潇潇揽着『周宏』的胳膊。 「今晚?会不会太快了些?」林杭吃惊。 「是有些着急了,不过关于婚礼的各项程序早就已经安排好了,我邀请的人也不多,虽然匆忙,但也来得及安排。」潇潇的笑容始终没停过。 「那岂不是马上就要出发了?」林杭瞟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钟。 「对,马上就出发。」潇潇笑着道。 季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搭,白t配休闲裤,「那我们不得准备准备,换个好看点的衣服什么的。」 「没事,过去酒店换吧,伴郎伴娘的衣服我都提前准备好了,哦对了杨仪呢?我怎么没看见她?」潇潇问。 徐见霜出来打圆场:「她家里人突然生病了,昨天半夜走的,没来得及和你说。」 「那情况严重吗?」潇潇有些担心。 「不严重的,她说她能处理得好,让你一定放心。」徐见霜说得一本正经。几人心里惭愧,真是把小姑娘带坏了。 到了酒店后,江煦才明白为什么婚礼这么仓促的举行还能做到有条不紊井井有序,因为这些邀请而来的客人都是潇潇请来的演员,她还是没能走出来。这场婚礼一开始就是她欺骗自己的由头,高朋满座,而高朋却不是真的高朋。 第145页 江煦没有去拆穿她,她选择把自己一直困在回忆里,也未必是一个不好的选择。 「阿煦,看看,我这帅不帅。」季淮朝他挑眉眨眼。 他身形颀长,宽肩窄腰搭配一身黑色西服,衬衫上打着一条蝴蝶领结,把所有的优点悉数放大,很难不迷人眼睛,也很难不乱人心思。 「你这什么发型?」江煦瞅他一眼发顶,居然还特意用发胶抓了个发型,刘海全被扫在脑后,偶然垂下来几根不太听话的碎发,倒是增添了些许氛围。 「李子尧给我弄的,手法还挺专业的,你要不要也弄一个?」季淮这会儿的心情非常好,比新郎还要来得开心,大概是体验机会难得。 「不要。」江煦拒绝,他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哎呦,这不是大龄花童嘛。」季淮目标转移到刚换好衣服的林杭身上,抓紧每一个能调侃的机会,羞得林杭想往试衣间里躲。 考虑到林杭的年龄,潇潇没给他找太稚嫩的服装,为了和谐统一,同样也是黑白的礼服,尺码小了点,两条背带倒是衬得他像一个小少爷。只不过手上提着的粉色花篮和他格格不入,反而喜感起来。 「季淮哥,你就别笑我了。」林杭躲在里头不肯出来。 季淮反而放肆:「羞什么啊,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是史上第一个超龄花童,可是值得记一辈子的!」 「我看这分明是一辈子的黑点还差不多!」林杭在里头气得彻底不想出来。 「……」江煦暗翻一个白眼。幼稚。 李子尧挺着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走到江煦身边,同他一起看热闹,「你俩真是人群中的一众焦点啊。」 江煦睨他一眼:「你也不赖。」 人人都说眼镜会封印一个人的颜值,可李子尧倒是把这句话给抹杀的干净,身材完全不必多说,就这一张脸放在娱乐群里也是有得一拼。 「那我就不谦虚了。」李子尧想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走时拍一拍江煦,意味深长的道,「你和季淮挺配的。」 第78章 囿于霜雪10 10 没有过多的流程,这场婚礼更多的像是在走一场形式,毕竟一切都是假的,新郎是假的,嘉宾是假的,婚礼也是假的,所有人心里都跟一扇明镜似的,但谁都不说。 婚礼进行曲在大堂内响起,一切都如梦幻泡影,奇幻的冷调灯光打在高台上,在主持人的一声『欢迎新郎新娘入场』中,礼堂的门被拉开,座无虚席的高朋在台下高呼,掀起一片譁然,掌声如潮水。 潇潇一袭洁白长裙拖地,头纱在脑后飘扬,如河岸边被风吹起的柳条,她手捧着由向日葵制成的捧花,像手捧一颗炙热温暖的太阳。 人们都说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就是她穿着婚纱嫁给最爱的人的时候,还有人说自此之后,一个女人的容貌将不断下跌,因为婚姻是座围城,有的人被困在其中,和余生作伴的只有家庭,也有的人将围城当作遮风挡雨的护盾,百害不侵,愈发强大。 而潇潇的这座围城,是她自己筑建起来的,她是心甘情愿入住的,外面的风风雨雨对她来说都是一阵吹过就散的风沙,她只需独享城里的雨露。 林杭作为称职的花童,走在新郎新娘身后扬手撒着花瓣,洋洋洒洒的落在前方两人的肩头上,江煦和季淮慢慢吞吞地跟在后面,除却婚礼的主人,伴郎伴娘都是高颜值,不免被众人吸引了去,上年纪的和年轻的都私底下悄悄讨论着。 『砰』一声,彩纸从机器中喷出,在半空中炸出一朵花来,随着灯光的照映而折射出闪亮亮的颜色,小孩子在台下伸手去接,像遇上了什么新鲜事物般,季淮也不正经的抬手去抓,握在手里的只有一堆碎纸片。 从大门到舞台的这段路程很短,伴郎伴娘分两侧站在左右,主持人说着老套的婚礼稿,一大堆话,江煦也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 「请新郎为新娘戴上结婚戒指,自此以后白首不分离,永结同心……」 一套繁琐的程序过后,两人相拥,『周宏』清晰的听见潇潇在他耳畔说:「我知道你不是他,你一点也不像他,但是谢谢你,帮我告诉他,以后我会好好生活好好照顾自己。 但还是会每天给自己送一束向日葵,也会画很多画,因为在我心中他永远存在,所以这一次是真的嫁给他了,以后不会再嫁给别人。」 杨仪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孩,眼角泛着泪花,她抬手抹去,笑得如此璀璨如同手中的向日葵。走出来了又没走出来,也许就是走出来了。 爱情,多么美妙,多么神奇。 「好,现在请新娘背对着大家,将手里的捧花向后抛去……」 伴娘只有徐见霜一位,新娘其实可以直接送给她的,但为了气氛热闹些,潇潇邀请年轻人都可以来抢,却没想到哄哄上来了好多人。 江煦自动退到舞台侧面,不想参加这种活动,万一谁一个不小心,把他踩了撞了怎么办,他矜贵得很,受不得这种气。 潇潇准备好后,司仪便举着话筒倒计时,数到最后一下,潇潇一个大力,将捧花抛出,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一群人举着胳膊希望幸运能降临到自己的头上,连林杭都冲上舞台参与了进来。 这场面,古代女子抛绣球选郎君都没这么夸张。 第146页 眼见着捧花将将落在李子尧的脑袋上,似乎有了归宿,却被后来的一个男子率先拦截了下来,在一阵的祝贺声中结束了。 江煦寻到拿着捧花的主人,那人一袭黑色西装,身材样貌都是拔尖的,此时正笑得满面春风,梨涡注目,犹如旗开得胜的将军。江煦在一侧深受季淮的感染,也笑得开怀。 起闹几句,人群便散开了,潇潇和周宏换了一身衣服准备敬酒。季淮三步并两步,朝江煦这跑来,臭显摆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这人不禁夸,江煦故意挑刺:「一般吧。」 「这还一般?刚刚那么多人,就我抢到了,看来我也要好事将近了。」季淮得瑟道。 他头上沾了几片彩纸,显得俏皮,江煦想伸手为他揭去。季淮扯着他,说:「去看看能不能开门。」 江煦不敢忘记正事,寻到李子尧一同去验证,果然门开了,得到新人祝福的捧花就是那开门的关键。 李子尧问:「那我去叫林杭他们来?」 「等婚礼结束吧,突然把杨仪叫走算怎么回事,好不容易参加一次婚礼,我们也就当是玩玩了,毕竟珍惜当下嘛。」季淮不忍心看婚礼少了新郎,这太扫兴了,反正不急于一时。 「好,那我去蹭个饭了。」李子尧说完话,转身就没影了,不知道上哪讨饭去了。 「那我们也去坐坐呗。」季淮对江煦说道。 江煦没入座,不是没位置了,而是他屁股刚沾椅子,一旁的老人家就来问他联繫方式,江煦拒绝后,又来问他家哪的、什么工作、家里几个孩子啊……对方明显是想为自家姑娘徵婚,江煦扯了个慌便离开座位了。 季淮笑得前翻后仰,跟着他躲到一旁。笑累了,就支着墙站着,两人都没开口,顿时安静了下来,和面前的环境格格不入。 潇潇和『周宏』换了身红色的敬酒服,一桌桌的走过去,说说笑笑,皆是欢声笑语,像电视剧里大结局的画面,有情人终成眷属,子孙满堂绕柱跑,往后余生携手到白头。 江煦不知道,他这一生能不能有这么一场婚礼,五光十色的灯全是为他而打,四方来宾都是因他而来。 「阿煦。」季淮轻声唤他。 两人站在一片阴影下,没有人注意到这一隅天地。江煦面沉似水,眼里一汪无澜,可心里却早已波涛汹涌,倦着猛浪拍打海岸的礁石。他没出声,喉结上下滚动,不知是被什么堵塞。 静默中,江煦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垂在身侧的手掌感受到一股温热气息,是季淮伸来的手,先是小心翼翼带着试探的握住了江煦的手指尖,见他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后,季淮大着胆子将手指插入江煦的指缝间,十指相连,紧紧扣着。 耳边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只剩心脏剧烈的跳动,一下又一下。 没错,他喜欢他,可能是最近开始的,也可能在更早以前,总之就是喜欢他,想要他,痴迷他,沉醉他,依恋他。而这种感觉只增不减,只会愈发凶猛。 「阿煦,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害怕失去,害怕身边的人像陶衍那般定格于过去。可情难自禁从不由己,我以为我该克制自己,可看过潇潇的故事后我才明白,若我今天不抓住这份感情,等到磨难真的来临,我可能会比潇潇来得还要痛苦和遗憾。」 江煦从始至终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他第一次不敢去看季淮的眼睛,只是静静听他说话。 季淮眸光恬淡,柔声说:「阿煦,我们在一起吧,我们一起离开这。」 江煦舔了舔唇角,发干的厉害,他想极力掩饰心中的激荡,说出的语调却带着几分哽咽:「你保证,你会和我一起平安离开。」 古井有了回应,像一泓清泉注入心间,季淮哑声到:「我保证。」 绿枝疯长,百花抖落银白碎雪,东风过江吹皱水面,月色强有力钻透云层,在湖面上洒下粒粒光斑。窗外呼啸的风止于此刻,冰雪消融成水。 季淮侧身弯腰,另一只手扳过江煦的脑袋,两唇相触,全身犹如过电一般。唇舌摩挲,从浅吻到深吻,尝到一片香津浓滑。 「我拿给江哥他们尝尝,诶!江哥他们在……」林杭端着的碗差点没拿稳。 李子尧忙揽过林杭,带着他转了个圈往反方向走:「哥哥带你拿喜糖吃。」 「……」 两瓣相离,扯着丝,季淮有意咬他一口,这叫得寸进尺,江煦抬手甩一掌在他嘴上。 「亲都亲过了,怎么还翻脸不认人了。」季淮佯装委屈,又怕对方不好意思,悄悄转变话题,「哥哥也带你拿个喜糖吃。」 怕被揍,季淮快步跑出去,江煦抹了抹唇边残留的水渍走出角落。 林杭抿唇老实坐在位置上,眼神有意无意瞟过去,带着打量的意味。 江煦没忍住,道:「有什么话要说就说。」 「你和季淮哥……是gay?」林杭声若蚊蝇。 「嗯。」 「那我还和你们挤在一张床上,这,这,这……」林杭结巴了似的,半天说不出下句。 江煦瞥他:「是gay,不是畜牲。」 他一个二十好几的人总不会变态到对一个初中生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来吧。 「行了,小屁孩,我们先走一步了,你慢慢吃。」季淮顺手抓一把林杭面前的喜糖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扯着江煦的胳膊大步走开,两人离席。 第147页 「欸!去干什么——」林杭在后头喊。 季淮将手里的捧花向后一抛,林杭精准接住,拂袖离去,什么也没说。李子尧笑笑,给林杭夹一块肉:「大人的事少管。」 「……」 季淮大力关上门,不同于酒席的热闹,这里只有无限的静谧,因此只要有一丁点的声音都会被无数放大入耳。 江煦没来得及去质问他,就被推着走,季淮的攻势凶猛,如海面骤然颳起的疾风,搅得海水暗流涌动。 上一次接吻在短短的几分钟前,那是一个温柔的、深情的、饱含各种复杂情绪在其中的吻,而这个吻是热烈的、霸道的、噬骨的,同时也是江煦招架不住的,退无可退,两人跌进沙发里,季淮的手掌在他衣间梭巡,惹得腹腔肌肉偾张。 慌乱间打翻了茶几上的瓷杯,在桌面上的翻转滚动,水液被迫滑滚出来,沿着桌边坠落在地,啪嗒啪嗒,如涓涓细流。 江煦听见一声碎响,他睁着赤红的眼眸,看见季淮含了一块糖在嘴里,听见他哑声说:「喜糖必须得吃,这是接好运的。」 江煦糊涂,眸光滟滟,含糊的回答:「什么好运?」 「鸾凤和鸣,珠璧交辉。」说罢,他俯身含下红唇,江煦尝到一股浓烈的奶香味。 是奶糖,在口中搅荡、摇晃,折磨的化成一滩浊水,抽着声,滋着水,惹得周遭皮肤一片粘腻。这糖块化得慢,杵在两人中间不罢休,江煦受着、忍着,慢慢消磨它的速度,一点一点将它的甜腻舔舐干净。 季淮将最后一点香甜勾出,只留下干涩,如同游鱼戏荷、雨打芭蕉,调戏、逗弄,勾着他的魂,吸着他的血,乱了语调。 黑暗中两层影子交叠,变幻莫测,像池塘里的一朵莲花,根连着壤,叶托着花,浑然一体,好一幅美景,令人心驰神往。 …… 第79章 躲开这场灾难1 1 江煦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赤条条的窝在被窝里,眼尾还带着点点猩红,嘴唇、脖子、腰窝,全是暧昧的痕迹,他脑子混沌,分不清此刻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只觉得太阳穴一个劲突突地跳。 直到身侧的季淮收拢了手臂,凑过来与他厮磨一番,江煦才彻底清醒,那些纠缠在一起打滚的画面在脑海中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那么疯狂,又那么羞耻。 江煦启唇想要说点什么,牵扯着撕裂了唇角的破皮,一小块半癒合的伤口再次裂开,渗出一丝血液,如点缀的红珠。 季淮探出舌尖,不痛不痒的轻轻在他唇上略过,悉数舔舐干净,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让江煦绷紧了神经,大概是有前车之鑑,季淮现在做什么他都会往那一处想。 季淮不知道自己被江煦暗戳戳的下了定义,他只觉得憋不住笑,一个劲的笑,笑容憨厚。江煦斜他一眼:「笑什么?」 「就是想笑。」季淮面上粲然,胆子肥了,伸出手指逗小猫般在江煦下巴上搔搔。 江煦此刻脸上酡红未退,这么一被调戏,倒像是承鱼水之欢后的害羞女子,忍不住拱起手肘撞他肋骨处,引得一阵吃痛。随后江煦从床上爬起,去卫生间将浑身的污浊洗干净,低头细看才发现身上有这么多处的红痕。 江煦把门反锁了,季淮只能在门外听水声,换谁都得骂他一声负心汉,睡都睡过了,喊的、喘的全都被情人听了去,这会儿怎么把人隔在外头凉着。 季淮禁不住被他这一行为给逗笑了,全当里面的人是害羞了,他声音盖过水流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想笑吗?」 江煦双手搓了把脸,花洒里的水流顺着肌肤纹理向下滑着,最后捨不得般贴着地面流进下水道,江煦残忍道:「不想知道。」 季淮才不管他答什么,反正锁着门他什么都不怕,他高声道:「因为我把喜欢的人睡了,所以老子高兴。」 因他这一句话,昨夜那些翻云覆海的回忆挤着涌进江煦的脑海中,俨然有了画面感,他表面看着镇定圣洁,耳根子却覆上一层粉红,腰间的酸软都在提醒着他发生过的那些事,江煦立于原地,脸上滚烫,他却把所有的罪责归于是水太烫。 里头的人不作答,季淮便一个劲的在外头得瑟,得意忘形到早忘了他是抱人家大腿的那一个。 江煦『啪』一声按下花洒的开关,水声骤然停止,余下几滴温水滴在他发顶。江煦风卷般擦干身上水渍,简单裹上一条白浴巾,坠坠挂在腰间,人鱼线的末端被完全遮挡,隐晦而神秘,简简单单的一块布在他身上穿得纤秾合度。 他抬手拽开门,季淮毫无防备差点跌跪在地上。昨夜没来得及认真瞧,现在才看清眼前人的皮肤皙白,洗过澡后的皮肤透着红,实在让人忍不住□□一番。 与江煦一同出来的,还有裊裊雾气,他睥睨一眼,面上无情又寡淡:「滚去洗澡,我们得走了。」 季淮心中默念色令智昏,千万不要得寸进尺,万一被一脚踹了怎么办,只得老实去洗澡。 顶上光斑如一盏硕大的白炽灯,几乎触手可得,江煦心中有一个剧烈的想法,这一次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两人整装待发,江煦抬手要去推门,季淮泰然自若的抓起江煦的手掌,指腹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着,面色庄重:「阿煦,一切平安。」 江煦回握他,凝视着瞧他:「一切平安。」 第148页 江煦吐出一口气,推开门,始终没松开手掌,他一直都能感受到季淮的存在才会安心。白光褪去后,江煦愣在原地。 这里……怎么和窥光楼里的布局一模一样,客厅、卫生间、厨房、卧室……每一处的布局和装饰如复刻一般,江煦晃神,以为自己还在那破楼里。 唯一一处不同的是,这里是明亮的,看上去是有温度的,两人回头默契的去看门,上面的荧蓝色扫描线上下滑动,这表示他们的确不在那楼里。 「这还真是奇怪了。」季淮在屋里瞎转悠,发现冰箱里居然塞满了食物,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还有酸奶和各式饮料。 房间的电路完整,灯可以打开,电视也能看,生活用品齐全,像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一切都充满了生活气息。 江煦推开阳台的门,热烈的阳光打在被风吹起的衣服上,在地上印出衣服飘动的影子。江煦趴在栏杆上,从上而下的俯视,发现这楼层挺高,按对面的标准来数,他们大概在第二十一楼左右的位置,看楼层低下的人像是在看爬行的蚂蚁。 季淮走到他身边,抬手挡住太阳,「阿煦,那门的位置偏偏在大门的地方,这还怎么出去?」 「不是有吃有喝吗?够活一阵子的了。」江煦说。 两人阳台晒太阳太热,躲回了客厅,看着墙上的挂钟分针一点一滴的行走,过了近一小时,不见有人从门里出来,江煦认定这回是只有他和季淮两人了。 季淮心里暗喜,自在的往后躺着,背嵴抵着沙发,悠哉的说:「天定的缘分。」 「……」江煦不否认。 没有外人的打扰自然颇多好处,却也多了几分无聊憋闷,只能待在这屋子里什么也做不了,两人干杵着坐在沙发上,江煦发现茶几下的抽屉多了许多东西,他扯出来几沓本子,居然是剧本。 随手掀开一瞧,里面用各色的彩笔做了不同的标註,空白的地方几乎都写满了,看得出主人很用心,也很细心,只是这剧本写的什么鬼…… 江煦心里暗暗吐槽,季淮凑过来瞧,没惹住咂舌:「这编剧和我们飙戏的那个世界的写的剧本有的一拼啊,现在的人都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电视剧了么。」 颜值和智商都是垫底的男主强追校花,遭男二暴打、遭男三骂街、遭男四羞辱,男主受不了后改变策略,与校花妈妈在一起后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江煦将剧本合上丢回桌上,嗯,有点脑残的小妈文学,编剧也是个人才。 窗外暮色四合,扇面形的云霞在天上展开,像分散均匀的棉花糖镶了层橘边,连投在江煦脚边的光影都是橘色的,太阳要落了。 「天要黑了。」季淮看着窗外,对面的大楼已经有人点灯了。 「饿了。」江煦轻声说着,面上一派冷漠姿态,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没人伺候不行。 季淮瞅他一眼,心里打着火,酝酿着坏招,说:「叫声好听的,哥哥给你做好吃的。」 暗示的已经足够明显,季淮就不信江煦听不明白。奈何脸皮薄的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江煦硬是一声不吭的进厨房自己动手。 「哎哎哎,我逗你的。」季淮忙钻进厨房里,夺过江煦手里的食材,一边抱怨一边清洗西红柿。 「吃得简单点吧,得省着点东西,怕支撑不了太多天,到时候出去还得翻墙。」季淮在砧板上将西红柿切块。 江煦想像了下翻二十一层高的墙,不难,就是一步着地,下步就咽气了。 说饿的人什么事也不做,一不洗菜二不帮忙准备辅料,就倚着墙站着看,脸上也没半点愧色,某些时候脸皮还是厚的。 「阿煦,帮我系个围裙吧。」季淮两手湿的不方便。 江煦将挂在门后的围裙拿了下来,要给他往脑袋上套的时候,季淮转过了身,正面对着江煦,背抵着大理石台面,微微曲着腿。 江煦给他套上脑袋,腰后的两根绳没系,说:「转过去。」 「就这样系吧。」季淮勾唇笑笑,故意的。 一旁的锅里烧的水已经沸腾起来,咕噜咕噜的往外冒着泡,江煦没有下厨的经验,总觉得它要爆炸了,便不再和他纠结这个问题。 江煦两手绕过他腰间,像是揽着他入怀,有股投怀送抱的意味,他两指在季淮腰后打着结,下巴触着季淮的肩膀,嗅到一股檀木香。 该占的便宜,季淮从不拒绝,他低头在江煦头上亲啄一口,啄出了声,啄出了水,离开时还用舌尖轻舔一口。 江煦系好后退出了手臂,季淮心里已经准备好了调侃捉弄的语句,正准备看他面红耳赤的模样。江煦却只是定身站在他面前抬眼看他,温热的手掌绕在季淮的颈后轻轻一按,主动送吻,离开时报复般的伸舌挑弄,悠悠的说:「做好吃点。」 说完江煦就退出了厨房,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着开饭。 而留在原地的季淮思绪乱飞,一手撑着台面一手捂着嘴,面颊涨红。 江煦心里也没多镇静,做贼似的时刻听着厨房里的动静,比起季淮在想什么,江煦更担心的是那个锅是否真的会爆炸,他按捺不住,高声提醒:「水开了。」 季淮才回过神,一股脑把砧板上切好的东西都丢了进去。 江煦看着面前毫无汤水的一坨面说:「这是什么?」 第149页 「面啊。」季淮轻咳一声,特意强调了遍,「西红柿鸡蛋面。」 「鸡蛋呢?」江煦用筷子在碗里搅着,翻了半天也没见蛋在哪。 「忘记放了。」 「……」 第80章 躲开这场灾难2 2 季淮是会做饭的,虽说技术算不上上乘,但不至于将汤面煮干。实在是眼前人的魅力太大,遭不住脑子里一直去想那画面。 「我再重新煮一碗吧。」季淮起身去要去端江煦面前的那碗面。 江煦拨开他的手,面上嫌弃,嘴上却说:「别浪费粮食,又不是难以下咽的东西。」 江煦送一口面进嘴里,咸淡适中,酸甜口味的,除了面相不好和噎得慌以外,没有不好的地方。 季淮拿了两瓶冷饮出来,单手撬开易拉罐拉坏,『呲拉』一声,汽水冒着凉凉的白气,他把这瓶递给江煦。画面难得和谐。 「系统把我们俩困在这屋里头是要干什么?打算就这样饿死我们,还是憋死我们?」季淮囫囵嚼面。 「系统应该没这么无聊,这种手段太无趣,不像游戏的操作。」江煦答。 「每个世界都会有一个主线,可这个世界的主线是什么?没有npc,也没有突出的背景。」季淮问。 江煦边吃边思索,npc往往是引导故事发展的主要人物,推动着剧情的进展,玩家根据故事情节来寻找线索,可以说npc是灵魂的人物,既然少了灵魂,那该从哪里下手? 江煦抬头扫一圈屋子,无非就是一些普通的家具,冷调的颜色,没有太多用来修饰的物品,墙上只挂了几幅抽象画,房间的主人很在意卫生,角落里几乎都不落灰,这一点倒是和江煦有点像。 江煦点点手指,视线最后定格在季淮身上。 「看我做什么?想我餵你?」季淮半开玩笑,见江煦还是定睛看自己,他收敛了笑容,「真想我餵你?」 江煦神色庄重,不咸不淡的说:「这里的活物只有我们,所以,是不是该从我们自己身上下手?」 「你是说,我们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季淮有些不相信。 「不知道。」江煦答,「说不定呢,系统不就爱搞么蛾子么。」 「嗯。」 「吃完了。」江煦抽了张纸抹嘴,将最后几口饮料灌进胃里,舒坦了。 见他坐着不动,季淮挥手赶他:「吃完了去看电视吧,这也怪无聊的,找点事情做做。」 「我洗碗吧。」江煦不至于真脸皮厚到成新华字典那样,既然季淮做饭,他就洗个碗呗,也费不了多大的功夫。 「我洗就好,你去歇着。」季淮知道他矜贵,哪能让少爷纡尊降贵伺候人啊。 江煦垂眼扫一眼餐桌,满是油渍,瞬间连客气的话都不想再说:「好。」 「……」 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江煦起身懒在沙发上,蜷着腿倚在沙发嵴上,随手点开一个频道节目看,全程皱着眉看完了一个刑侦节目,破电视看到一半居然冒着雪花。 江煦瞬间火大,这种节目少看几分钟就仿佛错过了全剧最精华的部分。 刚巧季淮收拾完碗筷从厨房出来,看见江煦黑着张脸坐在沙发上,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他不敢过去,只远远问一句:「怎么了?」 「没事,电视信号不好。」江煦掩去臭脸。 「我看看。」季淮把电视机电源插头拔了,又重新插上去,屏幕仍是一片雪花,偶尔跳出些清晰的画面来,一卡一卡的,把人耐心都耗尽了。 他又调了下机顶盒的位置,没过一会儿就好了,电视机上重新有了人声和画面,「就是信号不好。」 「嗯。」再去看那节目也没兴致了,江煦随手调着,找不着一个好看的,干脆看新闻。 是当地的报导,介绍养鱼的农民向记者反应自己池塘里养的鱼出现大量死亡的现象,通过屏幕窥看,鱼儿浮在水面上,肚皮翻着,密集的漂浮在水面,有点瘆人。 「死不瞑目啊。」季淮坐在江煦边上,大剌剌的敞开腿,手指有意无意的卷着江煦的衣角边玩。 江煦无情拆穿:「鱼不会眨眼睛。」 「……哦,这样啊。」季淮尴尬的笑着。 江煦又看了会儿新闻,报导的新闻都是和家禽死亡有关的,他忍不住心想,这么巧,不会是有谁下毒吧,家禽是送进人胃里的,那四捨五入不就是害人嘛,还好没吃鸡蛋,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这个想法只短暂的在江煦脑子里停了两秒,他怎么会有这种中二且弱智的想法,怕不是被季淮传染了。 「我们换个台吧。」季淮看的昏昏,无聊的想倒头就睡。 「嗯。」江煦把遥控器给他。 「想看什么?」季淮边找台边问。 「随便。」 现在的电视节目大多都很无趣,gg时长拉的很满,几乎都是战争片和家庭伦理故事,年轻人不爱看,季淮寻了一圈最后调到了动物世界。 两个人就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里无垠的大草地上,一只花豹追着一群长颈鹿跑,最后还没追着,真是丢尽了豹子界的脸面。 无趣、烦闷,蔓延着整个屋内,江煦有些疲倦,支着脑袋勉强撑着眼皮。 正安静着,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两人坐着没动,皆以为是自己耳花听错了,隔了几秒钟,敲门声咚咚,两人霎时精神了。 第150页 这敲门声无论是从哪个门传来的都属实是惊悚,尤其这声音是从他们出来的那扇门传来的。 「这怎么会有敲门声,门后面还有人?」季淮揽着江煦,压低声音,像是怕被那门后的东西听清。 敲门声还在继续,似乎不肯罢休。 电视机的声音逐渐被敲门声掩盖,恐惧如数放大,像是在逼迫两人开门。 『门』是连接两个世界的唯一通道,如果那敲门的人是玩家,没理由打不开,除非是非玩家的东西,是npc还是其他什么怪物? 江煦屏息等待,寻了个称手的工具握在手中,小心翼翼的的往前逼近。 「有人在家吗?」门后的人忽然开口,像是一道女声。 江煦贴着门面,能感受到敲门时产生的震动感,他试着问:「谁?」 「是江煦吗?」那人反问。 两人对视一眼,季淮朝他点点头,江煦心中其实笃定了答案,果敢的拉开门,看见了站在楼道的徐见霜,对面那户大妈站在门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进来说。」江煦让开位置。 徐见霜喝了一口水,将自己的事告诉他:「我住在十一楼,在用水的时候不小心水管爆了,水漏到楼下去了,有人来敲门来找我处理这件事,当时的反应估计和你们差不多,但我还是开门了,结果发现这门早就可以打开了,只是我们出于一种习惯没试着打开罢了。」 「那这就奇怪了,这门要是随便就能打开,那还怎么回去?况且门外的场景连接的不是窥光楼里,那这门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季淮疑问。 三人沉默,江煦打破寂静:「先找通行证吧。」 徐见霜几乎是一家家门敲过去的,差点被人当作了神经病,她寻了半天寻不到一个眼熟的,一度以为这里真的只有她一个玩家了,好在没放弃,抱着最后的希望一试再试找到了江煦和季淮。 她说:「这里恐怕只有我们三个是玩家。」 江煦问道:「有出去过吗?」 徐见霜摇摇头,道:「没有。」 她发现能打开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玩家,根本没来得及出去找线索。 江煦抬头看了眼时间,刚过饭点,现在还早不算晚,他起身:「出去看看?」 季淮是典型的待不住脚的人,出门后连空气都是新鲜的。三人乘坐电梯下楼,偶遇上几个中途一起下楼的,几人互相打量,实在分辨不出对方是否是玩家身份。 电梯下到最后一层,一行人涌出,季淮正要兴奋跨步往门外走时,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拦住了,他抬手拍在透明的墙上,确定是出不去了。 一同坐电梯下来的陌生人走出门后频频回头看他,像在看傻子似的。 「行为艺术懂不懂?无实物即兴表演吓到你们了吧?」季淮又开始犯傻。 「神经病。」走在后头的江煦低声骂一句。 徐见霜笑笑觉得有趣:「看来系统还是划分了范围的,我们只能待在这楼里。」 「靠,这和待在那屋里有什么区别?」季淮抱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出去玩着实是一件痛苦的事。 「回去吧,这不正好给我们缩小了寻找线索的范围么,也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忙,省去不少功夫。」江煦安慰道,转头又问徐见霜吃饭了吗。 「吃过了,家里有听多吃的。」徐见霜答。 听她说『家里』,这个词用在游戏世界里本是不贴切,而江煦却觉得温馨又熟悉。 第81章 躲开这场灾难3 3 两人把徐见霜送回去后,又折返回家中,中途遇到一个抽菸的男人,在电梯间吞云吐雾,看样子就没出过电梯间,搞得如此小的空间里烟雾缭绕,满是二手菸的味道。 江煦站在电梯间外,没打算踏进去,等着下一班。和他们一起等待电梯的还有几个小姑娘,都是些活泼水灵的中学生,不知在看手机上的什么奇闻趣事。 「看我今天傍晚拍的晚霞好不好看?」一个姑娘举着手机,将拍摄的天空分享给同伴看。 江煦没有偷瞄别人手机屏幕的习惯,只是那女孩的手抬的实在是太高了,江煦的视线对上了。下午的晚霞他和季淮也看了,当时只觉得的这颜色橘的泛滥,现在无意一瞥,江煦觉得,这天空的颜色实在不正常。 像是饱和过度的橙黄色颜料,过渡的生硬,没有稀释和中和,乍一看惊艷,多看几次便没了胃口。 『叮』一声,江煦和季淮走出了电梯间,两人拐进自家门口,好在是指纹解锁,要不然两人就得蹲门口了。 「这指纹有录入我们的吗?」季淮问着。 「试试不就知道了。」江煦边说边抬手,大拇指对准,听见门锁『啪』一声开了。 「行吧,起码不用睡门口了。」季淮耸耸肩。 走时电视机没关,此刻正在循环播放gg节目,演员的表情夸张,品尝食物时眼睛瞪得如铜铃,江煦作为一名普通观众,丝毫没有感受到这个食物的美味,他径直将电源拔了,遽然安静下来。 出去逛了一圈回来,时间没过去多久,倒是消化了大半的肠道,当作消食了。 江煦是个在打发时间上没点子的人,除了看书发呆以外,空闲的时间外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季淮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副扑克牌,壳子还是刚拆封的。 第151页 江煦抱着胳膊看他要搞什么鬼。 「我们来玩个游戏?」季淮手里洗牌,指尖来回拨弄牌面,看上去像那么回事。 江煦没驳他面子,反正都是打发时间,玩个牌还能增加些娱乐性,毕竟当乐即乐。 季淮打了个响指,起身将客厅的灯关了,只留下几盏小灯,依照季淮的话来说,这叫给游戏增加氛围感。接着他又从厨房的大理石台面下抱了一箱罐装啤酒出来,哐一下放在江煦脚边。 江煦随手拨一下瓶面,淡声问道:「玩游戏为什么要拿啤酒?」 「光玩游戏有什么意思,游戏游戏,有输有赢,那输了的肯定得惩罚些什么吧。再说了,游戏需要用到这玩意。」季淮提出一打啤酒放在茶几上,他盘腿坐在地上,胳膊肘撑在沙发面上,手掌不老实的摩挲江煦腿跟。 江煦觉得自己运气不大好,智力也没高出常人多少,不过对手是季淮,那就不用多说,自诩和他比,胜算还是大的。他自信接受:「行。介绍一下游戏规则吧。」 「好,」季淮将一罐啤酒摆在桌面上,指着上面的铝制拉环说,「看见这拉环了么?」 江煦认真听他说。 季淮又随后抽一张扑克,将其插入拉环下,说:「很简单,一人拿一些牌,数量无所谓,轮流着将牌面插入拉环下,如果最后放牌的那位撬起了拉环,让汽呲了出来,则输。为了保持不浪费的原则,输者将这瓶酒喝了。」 这倒有趣,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就是运气,和赌博是一回事,是赚还是赔,就看今天的黄历如何了。 江煦拍桌应下:「行。」 「谁先来?」季淮倚在桌面上,暖黄色的灯晕照得他轮廓温柔。 「我先吧。」江煦说完便抽了张牌,就只一张,他没玩过不好把握程度,只能先小心的试个水,「该你了。」 扑克散乱的铺在桌面上,有正有反,一片凌乱,季淮略一思索摸了三张牌,他比江煦胆大,却也不敢太过嚣张。拉环还是老样子,似乎没有变换。 看上去平稳、和谐。 「你了。」季淮道。 江煦学着季淮摸了三张,没有像季淮那样将牌面全部插入拉环低,而是将牌面的角边斜斜的压进去,这个方法保守且谨慎。 拉环已经微微翘起,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有可能输,可季淮不管,仍然摸了三张,这次不敢太张狂,和江煦使用的同一个方法。两人都静声不语,注意力全在那罐身上,紧张又兴奋。 季淮呼一口气,心上的重力全部放下:「你了。不过我劝你拿一张就好,过了十张可就极其危险了,一不小心就输了。」 他故意激江煦,不过这招对江煦来说没用,江煦敲敲桌面,哒哒两下,只摸了一张牌卡进拉环,即使是走了保守路线,却还是失败了,呲拉一声,罐口冒气,季淮得逞的拍手,十分主动的替江煦把酒开了。 「行,我认输。」江煦接过啤酒,仰头灌着,喉结上下滚动,一气呵成,看得人过瘾。 「还来不来?」季淮歪着头问他。 「来。」怎么着也得把输的一把赢回来吧,第一局就退缩实在不想江煦的作为,他把喝完的铝罐放到脚边,空气中顿时多了些酒味。 季淮摸牌,说:「那这次我先来。」 季淮心里酝着坏心思,一口气摸了七张,江煦瞪眼瞧他,眼里蒙着雾水似的,说:「你这是什么招?」 「这叫先发制人。」季淮得瑟,牌面在易拉罐上摆成了一道扇形。 这个游戏吧还真讲究运气,拉环的松动程度、扑克的摆放角度以及上天的眷顾,都十分的重要,比如这一把上天就相当的偏爱季淮,江煦才刚将第一张牌插进去,就听见一声呲响,冒出的小气泡往上升,在背光的角度下像炸开的烟火。 「……」江煦无语,合着他运气背呗。 愿赌服输,他没有怨言:「我喝。」 他掌面覆在瓶身,食指指尖轻轻松松叩开,瓶口抵着唇口,吞咽不停,水渍滑过唇角又被他抹去,季淮移不开眼,不自觉的跟随吞咽口水,喉咙又干又涩。 季淮心里骂一声,操,这灯光怎么打得这么暧昧,照得江煦整个人放缓了轮廓,眼里像缀着点点星光,衣领松松垮垮的坠在锁骨上,前夜的暧昧痕迹还深刻的印在肌肤上。 更要命的是,他们身后坐着的沙发就是那日云雨的场地,季淮只需觑一眼,就能将每一处的画面翻出来,呼吸声、喘声,令他发昏。 「再来。」江煦踢开脚边酒罐子,胃里水声晃荡,没忍住打个酒嗝,全身上下笼罩一股酒气,和平常所见别有风姿。 季淮不忍欺负他,故意给他放了一把水,这把他自愿输,江煦没发觉,心中还在得意,弥补了不少挫败感。 「还来吗?」季淮心软,却又忍不住逗他。 「来。」正在兴头,哪有半道逃跑的道理。 季淮憋笑得厉害,没想到江煦也有被耍的时候,他一边不忍心一边又控制不住的想要欺负他,像在逗弄一直小猫。他伸手按在江煦的胃上,说:「都是水,撑不撑?」 江煦『切』一声:「两杯也就涮个胃,连味都没来得及尝。」 季淮埋头捂着嘴笑,连带着桌子都在抖动:「好,那就继续。」 季淮就是典型的在正事上不行,而在这些看起来没多大用处的小玩意上却十分得心应手的人,这也并不完全是靠运气的,还是需要一点点的智商加持的。 第152页 江煦想要找到规律不难,只是相当的不巧,酒水让人头脑昏昏,江煦没那么多的注意力去思考。 输一把便刺激一回江煦的神经,他不甘心输给季淮,想赢就得继续,却不料次次送怀,自己跳进季淮的陷阱里。玩着玩着才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江煦坐在地上向后一靠,耍赖般的挥开桌上的牌,最后变成两个人坐着闷头喝酒。 「几点了?」江煦哑声问。 「快凌晨三点了。」季淮说。 脚边散着扑克,被捏扁的酒罐子到处都是,一伸脚便能踢到。酒精度数不高,喝醉不至于,只是江煦从来没有在游戏世界里这样肆无忌惮的放纵过自己,这一顿喝的太猛烈,脑子受不住,起身往厕所走的时候差点踉跄摔倒。 「你这样行吗?要不要我扶你?」季淮担心。 江煦面上除了泛着红晕以外,和平常并无二异,他摆手:「可以。」 季淮喝得少,两个人总得有一个保持彻底的清醒,他看着江煦的背影实在担心,厕所地滑,万一摔了以江煦那个性格不得觉得丢脸死。 门虚掩着,季淮直接推开,听见动静后江煦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停下动作,季淮靠在门边又不说话,只听见哗哗的水声。 未尽,季淮揽腰抱他,酒壮人胆,他胡言乱语:「这么久?憋得难受?」 江煦脑子哄一声炸开,人醒了,脑子还没醒。他抬手拱他:「你不憋?」 季淮闷笑:「我输的少就喝的少,我厉害着。」 江煦正要提被他戏耍的事,季淮却抢先拦下,在他耳畔子道:「让哥哥疼疼你好不好?」 江煦舔了舔发涩的唇,他弯腰按下沖水键,季淮跟着他一起弯腰,抬手将马桶盖扣下。江煦转身没站稳,季淮借势推他,江煦几乎是被他蛮力按着坐下。 肾上激素狂飙,背上沁出一层薄汗,白渍混着白渍,酒香缠绕着酒香,飘飘欲仙。 第82章 躲开这场灾难4 4 一番缠绵悱恻,脑子里的那股酒劲早就散的七七八八,情到深处自然你侬我侬,如果不是因为身处游戏世界,此刻美人在怀,季淮也算是另一种形式和意义上的人生赢家。 天初亮,季淮就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客厅一片狼藉,他把地面的东西收拾干净,江煦不喜欢脏乱,这要是被看见了,怕是有一阵强烈的起床气可发。 有人敲门,季淮去开,徐见霜站在门外手上拎着保温壶,柔声道:「这是我早上做的粥,煮多了些带给你们尝尝。」 「谢谢啊,刚巧才起床,还没来得及做些吃的,真是赶巧了。」季淮接过,还挺沉的,「进来坐坐吧。」 「不用了,我还没吃呢。」徐见霜极有眼力见,知道人家是一对,她就不做这个电灯泡了。 「那行,有事联繫。」季淮道。 他拧开保温壶,香气裊裊,是青菜粥,色相不错。他正准备倒去锅里头热着,江煦就起来了。 「洗漱下过来吃点东西吧,见霜刚刚送来的。」季淮拿了两个瓷碗,将粥分出来,昨天喝了那么多酒,现在吃点清淡的刚刚好。 「她知道了?」江煦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什么?」季淮一时没明白,「哦,我猜是知道了,我们上回走得急,问李子尧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江煦从没想对别人隐瞒过这件事,只是对方是徐见霜他就会心里微堵,他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另一个人来,那个说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傢伙。 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季淮搁下手里的动作,带着安抚般的吻了吻他唇角。 「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去找见霜商量下对策,一起探讨下该怎么出去。」季淮柔声说。 江煦洗漱完毕后打开电视机让它自己放着,有声音才会显得热闹而不寡淡。他和季淮两人昨日就将屋子翻了个遍,寻不到半点有用的线索来,所以他只好把希望都放在外界上。 频道里播放的是一部末世电影,季淮直接端着碗去沙发上坐着吃,表情沉重,连带着吃相都难看了起来,他忽地说:「说到末世,阿煦,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天来天气有些奇怪,你说这会不会是末世的一种表现啊?」 江煦吃到一半顿住了,他放下手中的碗,走到季淮身边坐下,同他一起看着电视里播放的画面。 「你是说这天气是预示着要发生什么?」江煦问。 「嗯,我猜的。」 电视里的画面一帧帧闪过,背景音乐几乎盖过了主角的对话声,江煦随手调低了音量,他对这类题材的节目提不上多大的兴趣,看着看着思绪就飘远了。 季淮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在想什么?」 江煦扶着下巴:「昨天的那则新闻,鱼儿怎么会大量死亡,渔民说了餵食和水质上没有任何的问题,离奇死亡太过玄幻。」 两人本来只是就着这部电视节目开玩笑,没想到越说越真,似乎确信了某个不敢触碰的点。 季淮停下手里动作,「所以……」 他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电视机上的音量骤减,激斗的场面被定格,热烈的人声被系统声覆盖,两人相当默契的回过头去看,一时没反应过来。 屏幕上赫然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地震横波将于30秒后到达。 数字还在不断的变换:29、28、27、26…… 第153页 季淮和江煦对视一眼,立即意识到事态的不对,他们上一秒还在聊的话题,这一秒一语成谶。 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情绪,紧张和惶恐夹杂着冷静沉着,实在要用一个具体的词来形容,那就是不相信,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是真的。 怎么会这么离奇?系统划定的范围就是这一栋楼,如果真的发生特大灾难,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系统这是……要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阿煦!」 『啪』一声,瓷碗摔碎在地,发出脆响,瓷片四溅,四分五裂,清粥流了一地,溅湿了两人裤腿。 电视机里的秒数依旧在不停的倒数:19、18、17、16…… 两人不能再傻坐着,蹭地起身,季淮握紧了江煦的手,抓得相当牢。这种时候不能乱了神,哪怕心里再不安,也不能慌了手脚。 江煦吼一声:「去卫生间!」 二十一楼的高度除了找地方掩藏保护好自己以外,没有别的方法,电梯走不了,安全通道的路程又太长,只能寻个三角区最稳妥。 季淮顺手扯了沙发上的一个抱枕,两人不再犹豫,冲进卫生间里。 卫生间起码有水源,两人抱头蹲下,心脏砰砰乱跳,心里只能祈祷这场灾难不要太严重。 这一刻即漫长又短暂,季淮将扯来的抱枕压在江煦的脑袋上,人身几乎盖在江煦身上,江煦还有力气推脱:「你怎么办?」 「阿煦,阿煦,」季淮唤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保护好自己,别担心我,你忘了吗?我这个人命大得很,死不了的。」 「这他妈是地震!」江煦吼着。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和你一直在一起的,别担心知道吗?我们都会平安的。」季淮耐着心。 此刻还能听见电视机在继续倒数:7、6、5……每一秒都踩在人心尖上。 江煦感觉到这栋楼在隐隐震动,不是地震,是楼下有人在逃命发出来的震动声,显得吵闹。 来不及了,江煦颤抖着,第一次觉得死亡如此可怕,明明那次在医院感染病毒都没这么害怕过,他捧着季淮的脸说:「答应过我的,会和我一起平安出去的。」 「我答应你的。」 随着季淮这一句话的结束,周遭一切似乎都被淹没了,这一瞬间的震动是猛烈的,如海啸、如飓风、如狂沙,而人在这些灾害面前是脆弱且不堪一击的。 墙上的裂缝像是一道闪电,最后炸裂开来,墙体悉数倒塌,光明被黑暗吞没。 江煦感受到一股重力压了下来,他只本能的去寻季淮,手掌摸到的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可他不敢松开。 江煦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咬着牙受着痛也要活下去,拜託了,一定要活下去…… 可没人听见他心中的祷告,他只觉呼吸困难,意识渐渐消失。耳边的巨响悉数退散,最后归于寂静,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废墟之下,是生灵的哀嚎,神会听见吗? 「江煦,别睡……醒醒,听见没有?」有人唤他。 江煦觉得自己在做梦,应该是鬼压床了,不然怎么会动不了。什么鬼,胆子这么大敢找上他? 江煦猛地睁开眼,依旧是一片黑,看来是一个梦中梦。 「阿煦?」季淮贴着他的耳畔。 江煦听清了,不是狗屁鬼压床,他们是被埋在破石烂泥下了,周遭被压实了,没有一丁点空气的流通。 江煦喘了两口气,觉得胸腔闷的难受,他哑着喉咙说:「我动不了。」 季淮就压在他身上,撑着手肘勉强能撑开个三四厘米的距离出来,但这样长久下来他会体力不支的。江煦又试着动了动,左右两条胳膊是松的,活动自由,右腿只能勉强弯曲,左腿被巨石压着,没有一点可移动的空间。 「过去多久了?」江煦轻声道,左腿发疼的厉害,忍不住皱眉。 「不清楚,现在外面是白日还是黑夜也不知道。」季淮答着,两滴汗滴在了江煦的侧脸颊上。 江煦这才注意到他是一直在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以此来减少重量,江煦抬起手覆在他背上,勉强将他按下来,两颗心脏相贴,都是平稳的跳动。 「会有人来救我们吗?」江煦说。 「会的,一定会的。」季淮轻吐一句。 江煦感觉到他在颤抖,这才注意到鼻尖嗅到一股血腥味,立马担心起来:「你哪受伤了?」 「我没事,小伤而已。」他话虽这么说,可冷汗却不断流,沁湿了薄衫。 是脑袋,在后脑勺的位置,伤口不大,血已经不怎么流了,只是密闭空间里散不出去味道,显得刺鼻。 季淮转移话题:「倒是你,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自己?你那条腿再压下去就完蛋了。」 江煦试着动一动左腿,还能感觉到疼,应该还废不了,他语气无所谓:「我残废了,你就得养我一辈子。」 季淮笑笑,干裂的唇蹭着江煦的脸颊,说:「也好,这样你就哪都去不了,就是我一个人的。」 「我是你豢养的宠物吗?」江煦居然被逗笑,在如此绝望的环境里两人的心态却十分强大,「我要是真废了,你不会再找一个吧?」 季淮呲笑,满头的汗贴着江煦脖子,有些粘腻。他说:「你要真废了,我就给你端屎擦尿,等你好了后,如果真下不了地了,我就每天在床上狠狠的欺负你,听你喘听你叫还要听你求饶,把以前我被欺负的那份都补回来。」 第154页 江煦听他说完最后一句后实在忍不住反抗:「我以前有欺负你?从第一个世界起我就一直保持着一个不冷不热的态度,哪里来的欺负一说?」 想想也是,明明自己一直以来缠着人家,对人家热脸贴冷屁股的,怎么到头来还要怪人家欺负他了。 「我不管,你都没叫我一声哥哥。」季淮开始耍无赖。 如果现在能动弹,江煦一定甩一巴掌过去了,而现在他只能和眼前这幼稚的无赖斗嘴:「等出去,出去后一定叫。」 「你保证?」季淮微微仰起头,气息喷洒在江煦的面上。 「我保证。」江煦心想,这也算是给他一份活下去的欲望吧,不过一声『哥哥』而已,有什么是比生命还要来得千斤重。 「那说什么我都得活下去了。」就为这一声『哥哥』。 身处绝境,却无一人提一句绝望,但他们都明白,活下去这三个字更多的是自我安慰,存活的希望太渺茫了。除了等待,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食物没有流通的空气,要不了多久就会死的。 为了保持体力,两人不再说话,只听见呼吸声,随着胸膛起伏一上一下的浮动,每过一会儿季淮就会出声喊江煦的名字,江煦必须给出回应,没了回应人也就没了。 「疼吗?」江煦喉咙干得厉害,虽然他们掩在卫生间的一隅,可此刻哪里分得清是在哪。 「脑袋疼。」季淮闭着眼说。 江煦不敢直接上手揉,只能挤着缝隙拍拍季淮的背,上下轻轻搓着。 「阿煦,你看这个门把手,像不像那个『门』?」季淮扣着几片碎石,露出一把金属制的把手,上面的花纹十分崭新,半点没有被磨损的痕迹。 江煦没办法转头,只能斜着眼睛去瞄一眼,却还是看不见,毕竟这都不重要了,他们连起身都相当的困难,更别提找什么通行证出去了。 等待,没有时间,不知晓白天黑夜,时间的轮转定格了般。 江煦觉得好渴,舌头都发苦发涩了,他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划过喉咙时一阵刺痛。他还觉得困,不是疲惫后的累,是供氧不足导致的头晕,甚至还出现了一长串的耳鸣,连季淮叫他时他都没听见。 「阿煦?阿煦?回答我,我在叫你。」季淮心慌不止,他困难的撑起半个肩膀。 江煦动了动上下嘴唇,瞳孔有些涣散,季淮怕了,他不断的去喊他,江煦却给不出一句回应。 「江煦,你答应老子的,说要平安出去,你不准给我睡听见没有?!」 季淮俯身舔了舔他干涩起皮的嘴唇,江煦半昏迷下回过来点神,嗫喏着,声若蚊蝇的叫他名字:「季淮……」 季淮忍不住的红了眼尾,带着丝希望:「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呢,别怕,有什么想说的都告诉我好不好?嗯?」 「我好累……」江煦说。 他的腿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什么感觉都没有,可能真的要截肢了吧,他这么想着但一点也不害怕,只是觉得有些累。 季淮贴着他的脸,说:「是不是我太重了?我起来你就不觉得累了。」 他几乎用尽了全力撑起身子,奈何背上压着的石头太沉了,他一具肉.体怎么可能与之抗衡。 「不累了,这样就不累了。」季淮已经控制不住了,眼泪一个劲的往外流,滴在江煦眼旁,淌进发窝里,浸湿了一小块的头发。 江煦却没多大的感受,他仿佛听不见外界的声音,自顾自说:「我想回家,带我回家……」 「我带你回家,我会带你回家,再坚持一下好不好,阿煦,再坚持一下。」他边说边吻他,眼尾、鼻樑、唇角,每一寸他都像是在用舌尖细细地描摹,温柔的像一滩春水。 「阿煦,等出去后我就带你去看电影带你逛街,还要一起吃好吃的,一起游山玩水,然后赚钱买一户专属于我们两个的小房子。」季淮一个劲的说话不让自己停下来,说快了语句都糊涂了。 「你不要睡好不好?醒醒好不好?我还有很多事想和你一起做,求求你了……」 「你怎么能不遵守承诺?你这个骗子。」 「你不许骗我,你要是敢,我就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折了,这样你就哪也去不了。」 「要是不想你就给我睁开眼,听见没有?!」 据不知从哪看来的报告表明,人死后最后消失的是听觉。江煦看不见东西,倒是能清晰的听见季淮在喊他,一字一句句句像是在泣血,撕扯着江煦的五脏六腑。 他不能死,他想要活,他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可他也是真的累了,他真的想要回家了,可天地浩渺,家又在何处? 渐渐的,连季淮的声音都听不清了,身体像被辗平,声音被吸入黑洞里,什么也没有了。 忽地,又响起了那道系统女声。 【我是系统098,玩家江煦,你该跟我走了。】 他像被包裹在一颗黑色的玻璃球里,一声脆响,球裂了,光争先恐后的从缝隙当中挤进来。玻璃球承受不住这股子力量,终于,它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副本全部结束 第83章 跑马灯1 1 17岁。 「你们这样做是会遭报应的!」 「报应?呵呵,你告诉我,我会遭什么报应?我老子是学校的校长,我姑姑是市里头的书记,我叔叔的公司给学校做过公益,你觉得我会遭什么报应?」 第155页 「你们几个男的欺负一个小姑娘好意思吗?」 「切,我哪欺负了,我明明是在邀请她做我女朋友,要不是看在她长得有几分姿色,老子用得着费这样大的劲吗?」 「真噁心!」 「噁心?呵呵,噁心是吧,好啊,那我让你看看什么是更噁心的!」 …… 逃课躲懒的江煦正在二楼的空教室里头打盹,这间教室是音乐教室,高中课程里很少用到,钢琴都落了一层厚灰,没什么人来,贵在安静,最重要的是这间教室有空调,现在又是夏天,天气炎热到动一下身子汗就哗哗的流,搞得人心里头燥得很。 江煦脑子不笨,没有人比他更会心安理得的逃课,班主任已经向他家长反馈了很多次予以警告,可江煦的父母比江煦更不在乎,典型的散养式孩子,父母都不管了,老师就更懒得管。 这不,他已经在这教室里吹了一下午空调,本来还可以睡一顿好觉,补补昨夜做卷子奋战到深夜的疲惫,却被楼下几个小混子打扰了。 江煦抬手拨开盖在脑袋上的一本书,随手拨弄着额前的碎发,他校服穿得规整,裤腿没像其他学生一样偷偷改掉,而是堆了一层在脚腕上,却不难看,腿照样长。 他顶着起床气,用力扯开窗帘,阳光灌进来,将他本就白亮的皮肤照得皙白,如同倒挂在岩洞里的冰晶。 他面上冷漠,手肘撑在窗台上,自上而下的看着角落里的一群人,事不关己,像在看热闹。 身后的门忽然被人拉开,江煦没回头,想也不用想,能这个时间点来这找到他的只有一个人。 陶衍悄摸着关好门从背后拍他一掌想吓他一下,可江煦却纹丝不动,他略感失望:「看什么呢?」 江煦白他一眼,说:「看脑残。」 陶衍一时不知道他是在骂谁。 「这几个人怎么这么嚣张,逮着小姑娘就欺负啊。」陶衍来气。 江煦倒是没什么感觉,平静得很:「人家有钱有势,自然横着走。」 「螃蟹吗还横着走。」眼见着混子头头抬手要打人,他忙出声制止,大喊道,「喂!」 「你干什么?」江煦撇嘴,怎么会认识这种二货,净知道多管闲事。 犄角旮旯的一群人闻声抬头,大约十来颗脑袋,齐刷刷的看向他们,陶衍不由自主的被其中一个女生吸引了去。 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生,生得一副清冷模样,马尾扎得紧紧的,又骄又傲。 「干什么?!」混子偷偷指着他。 陶衍轻咳一声,目光移开,这时候气势不能输:「你们这么多男的,欺负两个女孩未免太过分了吧?还是不是男人了?」 江煦默默收回了身子,他不想参与这种事,陶衍伸手圈他胳膊不让他逃,咬着后槽牙说:「喂!江煦,这个时候你不能逃啊,你得帮我。」 「你自己揽的活。」 「求你了!请你吃饭!看电影!帮你做三次卫生!」 「……」江煦思忖片刻,「成交。」 「你小子挺牛逼啊,知不知道我是谁?」混子头头插着腰,嘴里嚼着泡泡糖,他那一脸油腻的得瑟劲让人作呕。 陶衍心里害怕,但有江煦他便不打退堂鼓,卯足了勇气:「我管你是谁!」 「可以啊,你小子牛叉!」说着,混子头头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又朝他挥了挥手,「有种下来跟我们打一架,没种就别打嘴炮。」 「切,老子最讨厌你们这种□□丝。」陶衍伸着脖子对骂,私底下那双腿已经打颤了。江煦瞄他一眼,他还是第一次见陶衍和别人这样骂架,尤其对方还人多势众。可以啊,长大了。 一群小混子被激怒了,瞬间恼了起来:「来,下来!」 「等着!我这就下去收拾你们!」陶衍丢下这一句话,也不管后果。 江煦大致数了数,对方有整整十个人,虽然个个骨瘦如柴、不堪一击的样子,但怎么说也是知名度很高的一方恶霸,这要是一不小心使个绊子,很容易陷入被动里。简单一点,就是凭他和陶衍两个人来说,不一定打得过对方。 「江哥,说好的要帮我,别耍赖。」陶衍双手合十求他。 江煦解开领口一颗扣子,呼一口气,看样子今天还是得出一身热汗了。 「走吧。」江煦插着兜看他。 「江煦!你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短短的两分钟路程,走得陶衍差点打飘,人不能冲动,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丢脸丢到大西洋彼岸去。 「哟,还有帮手。」混子头头歪着头往地上吐出刚嚼完的泡泡堂,江煦觉得噁心,「算了,就两个人而已,来吧,速战速决。」 混子装模作样的掰着骨头,嘎嘎响,还欲再说些什么,一顿眼花就摔在了地上,话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话比屁还多。」江煦手肘抵着他,眼里没有波澜。 一群人都蒙圈了,大眼瞪着小眼,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即一窝人炸了,像热锅上的蚂蚁跳脚互殴了起来。 江煦反应很快,立马起身往侧偏了一点,躲开了背后偷袭的一拳,他弓腰长腿往地上一扫,扬起一层淡淡的灰尘,混混往后跌去,屁股着地,疼的直不起腰。 江煦挥挥手,拍拍裤腿,心里想着的却是身上沾灰了。 第156页 两个姑娘都懵了,颤巍巍的躲在一旁,而那位陶衍眼中的漂亮清冷的姑娘却勇敢的加入这场混战之中,只是她力气小,只能勉强帮衬着江煦和陶衍。 有人要伸手去扯她马尾辫,陶衍忙跻身过来,却被另一个小混子使坏,生生挨了一拳在脸上,他哀嚎一声:「完蛋了!要破相了啊!」 江煦抬腿往那混子嵴椎骨的位置踹一脚,没有多大力,但疼,疼得那人在地上直打滚。江煦皱眉,面上嫌弃:「操!别打滚了,灰都飞起来了!」 这种小角落里,平常根本没有值日生会来打扫,基本上属于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聚集地,地上的菸头还有一些零食的包装袋扔的到处都是,堆了一股子味。 江煦心里只有一个原则:打架可以,输也可以,不能弄得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他洁癖! 奈何对方人多,眼看着江煦分不出多的手来,有人从后头揽腰抱着他,双手被禁锢的牢牢的,前方的那人邪恶一笑,装逼耍帅一般的甩甩胳膊,那一拳正冲着江煦的脸来。 看样子,今天除了出一层汗以外,还得破个相毁个容。只打扫三次卫生太亏了。 江煦倒也不躲也不吭声,干脆就这样挨一拳,男人嘛,谁还不流点血。 正这样想着,不知从哪冒出个人影来,『喝』一声,拍开了前方小混混的脑袋,江煦都没来得及看清,身后圈着他身子的人也倒在了地上。 「你到是会忍,长这么好看要是脸上青一块真是可惜了。」那人沖他笑笑,满脸的不羁。 「……」江煦整了整衣襟,「你谁?」 那人也没想到江煦是这个态度,连一句谢也不说,太不礼貌了,他无奈笑笑:「你救命恩人。」 「神经病。」 「……」 来不及反驳,又有人从后头绕来,江煦头疼,打个架打得胸腔里像憋着火似的,这些小混子打架根本没有可讲究的招式,想一套是一套,毫无章法。 一番混战,打了近半小时,两方体力都耗尽了,打着打着就休战了,各自蹲在一边的墙角喘气抹汗。 陶衍顶着一身疲惫,此刻还不忘呛一句:「怎么样?怕了没?」 对方混子头头啐一口痰在地上,同样浑身疼:「老子会怕你们?」 江煦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白色校服,此刻已经多了几条灰痕,这要是被他老子看见了,得有一阵痛骂,虽然他不在乎。 「行了,我走了。」眼看太阳就要落山,马上临近下课了,他可不想这样狼狈地穿过人群。 混子头头哪会就这样让他走,忙起身去拦他:「你打了校长儿子还想走!」 江煦目光阴恻恻的,他说:「别人要是知道校长儿子被揍成这样,会不会丢人丢大发了?」 「你!」混子头头瞪他,咬咬牙咽下一口气,「行,你等着,兄弟们走!」 「……」 一群人哗哗的撤离了战场,一下安静了不少。 「那个,谢谢啊。」女孩忙过来道谢。 江煦只随便扫她一眼没什么情绪,指了指蹲在地上累得像哈巴狗似的陶衍,说:「他想帮忙的,不是我。」 被点名的陶衍立马整理好表情,脸上笑容灿烂:「我叫陶衍,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女孩微微向她鞠躬表示感谢,说:「高二十班,徐见霜。」 江煦真的想走了,默不作声的离开,有人追在他身后,脚步声踏踏。 「喂!你这人真是奇怪,我顶着被揍的风险来救你,你也不说句谢。」 江煦睥睨他一眼,相当的无情:「那你被揍了吗?」 「……没有。」 「那不就行了。」 那人被气笑,仍是跟在江煦身边,他说:「认识一下呗。」 江煦步子不停,打算抄近道从操场走回教学楼,对于这人的想法他没什么兴趣。 可那人不肯放弃,不断逼问:「你真有意思,我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我非得认识你不可,你要是不告诉我名字,我同样也能一个个班级找过去。」 江煦嫌他烦,猛地停下步子,侧过身面对着他,说:「江煦。」 「哪个煦?」他问一遍,又自问自答的说,「春风和煦的煦?」 「嗯。」 那人衣服穿得松松垮垮,热风一吹,衣领就翻了起来,一旁的树上蝉鸣声不止,斑驳的树影落在他肩头。他有些正式的轻咳两声,掩不住青涩的笑容,嘴角下的那颗梨涡生得极好看,他伸出手来:「我叫季淮。」 少年似春芽,强劲且不屈。 眼前一幕,够江煦记了一整个漫长岁月。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看不懂的地方的话也没关系,后面都会解释哒。 第84章 跑马灯2 2 18岁。 「江煦!你想好了,你这次可不是逃课,而是逃学!你要是今天跑出了这个校门,以后可就再也别想进来了!」班主任冲着江煦渐渐远去的背影大吼着,一张脸由白变红,从没见过江煦这类难搞的学生。 江煦转过身倒着走,伸长手臂潇洒的朝他那二逼班主任挥了挥手,什么话也没说却什么都表明了,这破烂的傻逼学校他早就不想待了。 班级里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同学趴着窗子起闹鼓掌吹口哨,心里觉得江煦牛逼坏了。 第157页 江煦转回身,不顾门口保安的阻拦,直往外沖。 「江煦!江煦!」 江煦听声耳熟,停下脚步回头去望:「你怎么来了?」 陶衍呼呼喘气:「你是不是要去找季淮?」 「是,我手机收到了他的信息,他被他爸妈抓去戒同所了。」江煦说。 「戒同所?」陶衍叉着腰,和江煦一起在路边拦计程车,「我就知道他是gay。」 季淮到底是不是gay,江煦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地方是违法的,季淮爸妈也是真糊涂了,就这么一个亲生的儿子还敢给送进那种地方,也不怕季淮被里头的人给弄死。 「先过去再说。」 一路上陶衍话说不停,江煦心里又急又慌张,陶衍说得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平常的季淮讨人烦得很,江煦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这会儿竟然这么担心他。 下了计程车,司机就开车走了,这地方没什么人,只能看见远远的有一处建筑,江煦已经报警了,只是这会儿警车还没到。 他和陶衍两个人弓腰躲到后墙,不知道这里头是什么个情况。 「江煦,看见什么了没有?」陶衍扛着江煦攀墙头,累得够呛。 一个人影都没瞧见,一点人声都没有,这怎么怪怪的…… 江煦不管,直接翻上了墙头,顺手捞了一把陶衍,两人齐齐跳下去,稳稳噹噹地落在水泥地上。 「江煦啊,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怪阴森的。」陶衍在原地踌躇,忍不住搓着两条胳膊上的鸡皮,明明是晴朗的春天,他却觉得冷。 「先看看吧,小心点。」 两人抵着墙一前一后的走,遇到窗户就蹲着慢慢移过去,自以为没被人看见,其实早就被某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噗呲噗呲。」 两人顿住,顺着这动静抬头,对上一颗脑袋,谁都没有说话,看那人的衣着,应该是这所里的病人吧。 最后,还是那人率先开口:「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江煦大脑快速运转,想着要编写什么才不会被发现端倪,灵机一动,说,「我们饿了,在找东西吃。」 那人眼睛像发光一般,「我也饿了!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说着,他就爬上了窗户,好在是一楼,轻轻一跃就出来了,那人就这样决定跟在江煦和陶衍的屁股后面。 陶衍讪讪:「我们真要带着他吗?」 江煦抱拳看他,说:「你认识季淮吗?」 那人有些呆傻:「谁啊?」 「新来的。」 「新来的我就认识,但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那人说的话让人半信半疑。 「那你带我们去。」江煦说。 「好,那你得带我找吃的。」 「可以。」 「……」 这下换了个队形,由这不认识的人带队,江煦看着这人单薄的身形,明明年纪同他们一般大,看上去却智力不太好,这要是季淮也变成这样了…… 出神着,听见前方拐角有人声,几人站定在原处,没有动作。 「为什么不走了?」那人问。 陶衍忙比了个『嘘』,静静听那头的动静,隐约看见地上有两绰影子往这里飘过来。江煦心里做足了准备,不管是谁过来,先上拳头,不说话,只做事。 江煦微眯着眼,等待那人走来,率先进入视线中的是一双修长的腿,江煦起身直挥拳头,速度快到几乎只有重影,那人反应也快,抬臂去挡,却还是发出一阵吃痛。 江煦进攻凶猛,手上动作不停,对方吃不消,回挡中还抽空喊了两声:「是我,阿煦是我啊。」 听声音耳熟,江煦忙剎住车,才发现此人是季淮。 「你怎么在这?」两人异口同声。 季淮抢先回答:「我这不是得找个办法偷跑出来嘛,还好这位朋友帮了我的忙,想办法偷了办公人员的手机给你发了条简讯,你看,我只记得你电话号码。」 他还特意强调一遍最后一句话。 江煦倒是自动忽略最后一句,看一眼他身后的人:「这是?」 那人上前一步走来,彬彬有礼:「我叫宁文,偶然认识的。玉书怎么会和你们在一起?」 「玉书?」江煦回望一眼躲在身后的人,「你们认识?」 宁文垂眸,轻声道:「那是我爱人。」 三人吃惊,又不约而同的去看卓玉书,看样子不认识宁文,满脸的天真无邪。 宁文解释:「他是在这里待了太久,才变成这样的。」 「你想救他?为什么不早些报警?」江煦站在一片阴影里,校服上是刚翻墙时沾的灰。 宁文解释:「你觉得很轻松?这里的人都已经不太正常了,要不是有季淮配合我,我连手机都偷不到,你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发现他被送到这里来了,况且,就算报警后这些人被救了,他们可能都恢复不到从前的样子了,心里永远都会有阴影。」 江煦说不出话来,不是受害者,哪有代人发言的权利。 呜鸣声长啸,能听见有人在跑。 「走吧,警察来了,去找警察。」宁文道。 「嗯。」 四个少年决定为警察提供证词揭发这家违规建筑,坐了警车回到警察局,做了笔录后又提供各种信息,折腾到晚上,连一口饭都没吃。 第158页 江煦累得没力气,终于可以回家,他大步往外走着,呼吸了一把新鲜的空气。 季淮急忙追出来,身上还穿着那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江煦嫌丢人现眼,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穿。 陶衍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他咳两声引起两人的注意,笑呵呵的说:「那个,我先回家了。」 「你妈不会揍你吧?」江煦问。 「揍啊,肯定揍,那我也得回家吧。」 「今天的事谢了,连累你了。」江煦有些不好意思。 「嗨,这有啥,我们可是两肋插刀的好朋友。」陶衍说完就熘了,怕回去晚了还得被算上一笔帐。 只剩两人站在风中,江煦觉得冷:「走吧,你还想站到什么时候?」 「阿煦,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季淮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像条小狗,江煦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江煦面上无表情,总爱插着兜走路,步子迈的很大,走起来脚边带起一阵小风。 「我不问,我知道你肯定自己会说。」 他了解他。 季淮浅笑,说:「你这得被退学吧。」 「退就退了,我早就不想在那学校待了。」尤其是想到学校里头那几个傻逼混子,没几天就来找他麻烦,他都快烦死了。 「谢谢啊,专门为了我跑这一趟。」 江煦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客气,还道上谢了,整得江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是gay?」他问。 季淮反问:「你觉得我是gay吗?」 江煦侧目扫他一眼,看不出情绪:「不知道。」 「我不是。」他答,「只是我喜欢的那个人恰巧是个男生而已。」 夜幕之下,灯光靡丽闪烁,街上人流来回涌动,两个少年走在街上,像是要去赴一场青春游戏。 明明他也没说是谁,江煦却觉得心弦被撩动,不自觉的鸣响一声,在心间环绕回响。 「哦。」 「哦?」季淮往前跳一步,转过身站在他面前,「什么叫『哦』?」 「『哦』就是我知道了。」江煦说。 「那你不想知道是谁吗?」季淮凑近他,抬手撩他下巴。 江煦吞咽了口口水,拍开他的手,绕过他往前继续走。不咸不淡的说:「不想。」 「喂!」季淮急了,扭着半边身子喊他。 有几个路人好奇的打量他们,不过瞄几眼就走开了,每个人都着急着回家、着急着要赶去聚会、着急着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没人会在意这街尾两个心绪复杂的少年人。 江煦立着,没转身,沉默中等他开口说话。 季淮以为自己不会紧张的,可话到嘴边时还是会犹豫着,若是失败了,以后还会再像从前那样自然的相处吗? 「算了,我……」 江煦旋即转过身,两个人隔着半米的距离,他说:「我喜欢你。」 他不知道季淮听见了没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音量是高还是低,说出话有没有被周遭的汽车摩擦过地的声音给覆盖掉,他有没有听见自己的心声? 两人皆站在原地不动,江煦第一次感到时间如此之漫长,四周的空气把他给压死,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人,虽然对方是个男人。 片刻后,季淮踏着步子,含着泪花,紧紧拥住江煦,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我也喜欢你,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了,非常非常喜欢,你也喜欢我对吗?」他很害怕那是自己的幻觉,害怕是自己听错了。 江煦回拥他,只轻轻吐了一个字:「嗯。」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那天。人来人往,有小孩有姑娘有老人家,忍不住投过来一个怪异的眼神,但是他们不在乎,因为怀里已经有了全世界。 第85章 跑马灯3 19岁。 「恭喜毕业!!」 江煦把手机拿得远远的,免提没开都能听得清晰,陶衍的大嗓门能把手机屏幕穿透。 江煦倒是没有任何波澜,高中毕业是好事,他终于可以不用再背书写题,不用每天熬夜面对那些发昏的方块字。他淡淡回覆:「没事挂了。」 「欸!怎么没事?」陶衍收敛,立马说了正事,「我和见霜打算一块去毕业旅行,你和季淮一块来呗。」 「你们情侣旅行,叫上我们干什么?」 「你这话说的,你们不是情侣吗?」陶衍反将。 「……是。」江煦反驳不了。 「那不就对了,就这么说定了,有什么想法我们就都在群里说了。」说完,他就挂了电话,估计是兴奋的四处撒欢报喜去了。 与此同时,立于一侧的季淮不悦了,抱着胳膊佯装生气的模样:「晚一步,第一声毕业快乐让陶衍那小子说了。」 江煦白他一眼,「那你就不和我说了吗?」 这是给他台阶,季淮要是不下就是他不懂事了,他整了整表情,将买来的花送给江煦:「恭喜毕业。」 「恭喜毕业。」 以后就不是高中生了,他们会往更高更远的地方飞去,也许会高鹏展翅也许会折断双翼,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终于毕业了。 「靠,我居然毕业了。」季淮有些不敢相信,那些把他压弯的卷子和题目瞬间从生活中消失了,让人好不习惯。 「是,毕业了,终于不用穿校服了。」江煦唯一高兴的就是再也不用穿那些难看的要死的校服了,材质差太多了。 第159页 「陶衍的那想法不错。」季淮边说边拿起手机在群里发信息,说他和江煦答应了。 江煦怏怏:「我答应了吗?」 季淮继续低头看手机,不留情面的拆穿他:「我不明白你吗?」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爱玩爱闹,对于这种只有朋友没有父母的长途旅行,一定是充满兴奋和期待的。 为了防止各种顾虑,说走就走,四个人连夜回家收拾了行李,整装待发,清晨直奔火车站。 陶衍看着镇定自若的江煦,实在忍不住吐槽:「江煦啊,我们是去旅行,不是搬家的。」 「我知道。」江煦倒是悠哉的坐在候车间的长排椅子上。 一旁的季淮护着他,说:「没事,我来提就好。」 江煦事多这是众所周知的,但陶衍没想到他比小姑娘出行带的东西还多,大包小包的,都不知道是怎么从家里抗到车站的。陶衍自己就背了一个包,徐见霜东西再怎么多也只是带了个箱子,甚至还有空余的位置。 算了,反正是季淮提。少爷嘛,身边肯定得跟着个保姆。 他们这一行是往西北方向去的,特意选择坐火车出行,江煦本来极力不贊同,可陶衍说了,他们这是体验过程,为的是享受坐火车带来的旅途快乐。 快乐个屁。 江煦上车时闻着火车上的那股子闷味就想逃,他一想到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都要在火车上过夜,他就要疯了。 为了摆脱少爷这个标籤,他一声不吭的顶着假笑上了车,一路无言,最后成功坐在了下铺的位置上,然后看着车窗外发呆。 风景的话,也就一般般吧。毕竟火车还没驶出这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这里的风景他早就看腻了。 这个时间除了高三的毕业生以外其他的人都没有假期,学生还在上学,上班族还在忙碌,火车上空荡荡的,一大半的床铺都是空着的,陶衍和徐见霜跑过来找两人玩。 「饿了没?我们吃泡面吧。」陶衍提议道。 「这才几点就吃泡面?」季淮看着窗外的阳光热烈,仿佛能把人烤化了。 「我早就像试试在火车上吃泡面了。」陶衍激动的搓手。 季淮失笑,「你以前没在火车上吃过泡面?」 「吃过啊,体验不一样,那是和爸妈一起回老家赶路的,这是出来旅行的。」 「见霜呢?饿了吗?」 他本想用陶衍捏着陶衍的软肋,却没想到徐见霜说:「饿了。」 「……」季淮无奈,「看来这情侣之间真的是会越来越像啊,见霜以前不这样的。」 徐见霜摆摆手:「不是的,我是真的饿了。」 「……」 江煦看他吃瞥的样子想笑,忙转移阵地,站到陶衍那一边去:「我也饿了。」 「大家一起吃的饭才香。」陶衍一人分一盒老坛酸菜,自动跳过季淮,「你不饿就先别吃了。」 季淮弹他脑门,夺过来:「谁说我不饿的。」 几人开始放调料包,同时,车也到了一个站点,上来一个年轻的小帅哥,最后停在江煦的对铺位置上。 陶衍占了人位置,忙起身:「不好意思啊。」 「没事,你们坐吧,我现在又不睡觉。」小帅哥说。 「谢谢啊。」真白占人便宜陶衍还是不好意思的,他客气的说,「帅哥,饿了没?一起吃吧,我买了超多的泡面。」 帅哥受宠若惊:「真的吗?我刚巧饿了。」 「一起吧。」 他们这一截突然加入个陌生人,一下就有些放不开了,为了缓解尴尬,陶衍没话找话:「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艾正青,你们这是高考完出去玩的吧?」他说。 「是的,憋疯了都。」 「那我还比你们小一岁呢,我是去外省参加比赛的。」艾正青笑得憨厚,帽檐抬得很高。 「厉害啊,比我们有出息。」 陶衍这话谦虚了,他们这四个人,各个都是学霸,皆是前途无量的牛逼人士。 聊着聊着泡面就泡好了,热气腾腾,香味扑鼻,惹得人口舌生津,一群人聚在一起嗦面,场面相当喜感也相当没有包袱。 艾正青忽地说:「你们两个是情侣吧?」 他指的是陶衍和徐见霜,那举动亲密,谁都看得出来。 「对。」陶衍又说,「这俩也是。」 『这俩』指的又是江煦和季淮,不过艾正青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明白的『啊』一声。 「哦,我们是gay。」季淮说得坦荡,江煦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低头专心吃面。 明白后,艾正青点点头:「帅哥配帅哥,挺般配的。」 季淮被他这句夸奖逗笑:「谢了,你也是帅哥。」 「说到这,你俩还记得宁文和卓玉书吗?」陶衍问。 「记得,怎么了?」 「他们去年去世了。」 江煦手一抖,一根面条挂在桶沿,他似乎没了胃口,只是盯着汤水上漂浮的几朵油渍。他忍不住问:「为什么?」 陶衍说:「你们没看新闻吗?那时候那家戒同所被端了,事情闹得还挺大的,很多人被救了以后心理都出了极大的问题,大概是突然从那样的环境里脱离开了,特别多的受害者都受不了自杀了,卓玉书就是其中之一,宁文的话应该是殉情吧。」 第160页 那个时候的江煦被退学了,刚转到别的学校后又要参加艺考,艺考结束后还要备战高考,根本没那么多的心思和精力去关注社会上的各种事,而季淮也同样如此。 那时候的他们只有匆匆一面,分别后再也没见过,没想到再次提到故人,竟然是这种结局。 气氛变得沉重,艾正青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却也没插嘴询问。 「小哥哥,你好帅啊,加个联繫方式吧。」一道女声打破了沉寂。 女孩举着手机朝他们拍来,像是在录视频,江煦本能的想回避。 艾正青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委婉拒绝道:「不好意思啊,我不加陌生人的联繫方式。」 「啊,那好可惜啊。」她只可惜了半秒钟,下一秒就转到江煦这来了,秒变微笑脸,「这位小哥哥可以加个联繫方式吗?我的粉丝们都在夸你帅呢。」 「粉丝?」江煦看着她手里的手机一直对着他。 「我在直播,我是一名旅游博主,正巧现在在直播,刚刚不小心让你们入镜了,粉丝都在让我加你的联繫方式。」 江煦想拒绝,季淮却抢在他前面说:「你在哪直播?我去看看。」 女孩忙介绍:「在一个叫粉站的网站上直播,是尹风,也是我名字。」 季淮一番搜索,惊嘆一声:「哟,粉丝还挺多的啊。」 「那是当然了,我做博主好些年了。」尹风转了个镜头,将自己和季淮他们一同拍入了镜,「嗨,粉丝宝宝们,看我和帅哥们在一个镜头里。」 季淮融入的很快,朝着镜头大方挥手:「嗨喽,谢谢你们夸他帅啊,只是可惜了联繫方式不能给哦,因为我会吃醋的。」 这句话说完,直播间的粉丝都炸了,一个劲的刷屏,粉丝泡泡都快要溢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 『居然是情侣!!!!这么帅的小哥哥已经有对象了!!』 『呜呜呜,能不能给我们留些帅哥,怎么帅的都和帅的在一起了!!但还是要祝福!!』 …… 「我的粉丝们都在夸你们,都不夸我了。」尹风假装委屈,直播间的粉丝又开始安慰她了。 她没播多长时间就退了,本来就只是播着玩的,要是拍太久就是冒犯别人了。 「姑娘,你到哪下车啊?」季淮悄摸着点了关注,说不定还能蹭别人的热度呢。 「花岗站,下一站就下车了。」她说。 艾正青激动:「我也是这个站!」 「那巧了,还挺顺路的。」 「加个联繫方式吧?」艾正青掏着手机。 尹风一个劲的乐:「刚刚不还拒绝我来着嘛。」 「那,刚刚是陌生人,现在认识了。」他强词夺理。 「你们看,这好漂亮啊!」陶衍忙捞大家过来看。 好几颗脑袋堆在窗户前,现在慢慢要入夜了,窗外灯火璀璨。花岗市是一座古城,保留了很多古建筑,是一座标准的旅游打卡城市,夜晚华灯初下,如住仙殿。 渐渐入站,艾正青和尹风下了车,几个人继续待在车上,熬着熬着两天就过去了,中间还转了个站点,坐得人骨头都要散架了。 「大西北我来了!」陶衍展开双手往前沖。 「喂!行李不要了?」季淮在后头喊。 江煦觉得脚下的土地仿佛能透过鞋底烧他脚底板,他站在阴影里避暑不想动。 陶衍和徐见霜跑得快没影,季淮顶着烈阳在后头一人独揽一堆的行李,左右不见江煦,他艰难转过身,看见江煦犯懒,实在忍俊不禁,季淮笑得无奈,沖江煦喊:「快跟上!再不来我就去找西域美人了!」 西北气候干燥又炎热,风吹起的沙尘迷人眼,大概是眼里进了沙子,江煦眨巴着眼泛红,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总会有人记得他,他永远不会是被落下的那个。 那是他们第一次旅行,穿越了大半个国家,从平原到山地再到高原,是少年们在迎风追逐自由。 第86章 跑马灯4 4 22岁。 江煦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剧院大厅里,大家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也没人赶他,只不过除他以外的最后一个人走时毫不留情的把灯给关了,连一盏明亮都不给他留。 如果这是十几岁的他,可能会因为年轻气盛而直接和人对峙,但他现在不能,刚毕业身无分文的他没有资格和人叫板。 他今年才大学毕业,是一所一流的电影学院,学的是编导专业,大学时期他的成绩还不错,编写的剧本被同学夸赞被老师赞许,他们都说他前途无量,将来会是一位出名的导演和编剧。 而事实上,毕业后的他活得像一条哈巴狗似的,没人看得上他的剧本。 这个行当本身多少就沾着,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要想真的做到出人头地,绝对是要比旁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和血泪的,而这条路的尽头未必是繁花,也可能遍地是被折断和践踏后的野草。 江煦疲惫瘫软的坐在软椅上,脚边的地上是他抽的一根根菸头,这是他第一次有了想要放弃的念头。 没想到这黑漆漆的大剧院竟然成了他逃避的地方,他可怜巴巴的蜷缩在这小角落里,没有往日的风采。 舞台上聚光灯骤然亮起,昏黄温馨,照亮了小半个剧院,江煦只是单纯的以为电路出问题了,要不然就是闹鬼了,他累得没精力去猜到底是什么原因。 第161页 可舞台前的红色幕布自动缓缓向两边拉开,诡异至极,这不得不让他有些担心,是不是真的有鬼。 「噹噹噹噹——!」左侧的幕布后头突然跳出一个人来,吓得江煦一抖擞,紧接着又跳出几个人来。 江煦相当的茫然,因为台上站着的几位都是他的老熟人了。 「咳咳,今天由我们几个为江大编剧表演一齣戏,只特邀了江编剧一个,这独一份的快乐江编剧可要好好享受。」季淮说着,手举在半空拍了两下,灯稍微暗了些。 唯江煦一个观众。 徐见霜穿着一袭洁白长裙自右侧幕布后登场,她的确有明星的外貌,且辨识度很高,而在这舞台上她饰演的是一位校花。 陶衍紧随着出场,他穿的就是日常的服装,外套被他故意脱下搭在肩膀上,裤腿故意捲起来一层,像个二流子。当然了,这都是为了角色牺牲自我的形象。 他有意走路呈外八,反而走起来有些别扭,像个假恶霸拦在徐见霜面前,抱着胳膊点着脚尖,带着调戏的意味说:「我喜欢你很久了,做我女朋友怎么样?我保证你未来有大别墅住还有豪车开。」 徐见霜面上藏不住嫌弃的表情,「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转身要走,陶衍不买帐,觉得自己的自信心被击垮了,他一点儿也不绅士的抓着校花的胳膊:「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我可是未来的首富,你不和我在一起你一定会后悔的。」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放开我!不然我就喊人了!」 「你喊啊,你有本事就喊,看谁会来救你!」陶衍摇头晃脑。 江煦居然被这场面给逗笑了,明明这戏的台词很脑残,但他反而看得津津有味起来,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还处在悲伤失落的情绪里。 「干什么?!」季淮突然从台侧跳了出来,像中二少年,「放开她,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陶衍哼笑一声,满是瞧不起:「你吓唬谁呢?」 「吓唬?试试就知道是不是吓唬的了。」季淮高举着双手,像青蛙跳跃时往前扑的动作,滑稽又可爱。 他这一扑,没控制好力度,把陶衍压倒在地上,屁股像开了花似的。 「靠,疼疼疼疼疼啊!」 「大哥,忍一会儿,演戏呢。」季淮捂他嘴巴。 看来男主和男二都不太靠谱,只好靠男三来救场了,季淮给台后的人打手势,李子尧整了整衣服上了场,不亏是当红男演员,十分在意自己的形象。 「听说你喜欢我们校花?」他居高而下的俯视他们,颇有霸道的味道。 江煦说不吃惊那是假的,李子尧和他同一个大学,同样也是优秀的学生,只不过他比江煦的运气来得好多了,一路畅通无阻,现在手里头的戏几乎是接到手软,距离顶流的地位不远了。 没想到,大忙人都能被请回来。 「什么叫你们校花?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陶衍破口大骂,已经不顾形象了,演得放飞自我。 「这学校本就是我家开的,你说是不是我们家的校花。」李子尧面上说得一本正经,内心已经快要憋不住笑场了。 「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 「哈哈哈哈哈——」季淮早就憋不住了,他一笑台上的人全都跟着一起笑,事前排的戏全都乱套了。 「不是,你让我忍你自己怎么不忍呢?我马上就要进入这部戏的巅峰状态了,我快要和校花的妈妈在一起了!」 陶衍是第一次演戏,觉得有意思,兴致上头越演越起劲,却被季淮这人给破坏了。 「行了吧,什么巅峰,我看是要疯癫了吧?」季淮笑嗨了,腹间发酸,他弯着腰,人都快跪在地上了。 李子尧朝江煦挥挥手:「怎么样?大傢伙演得还行吧?」 「挺好,当然了,和你比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江煦说。 陶衍敛了怒气,多了笑脸,说:「子尧兄,你看我有没有演戏的天分,我这样的能进剧组吗?」 他是开玩笑的,李子尧便顺着他的玩笑接道:「可以演个群演,绝对是出彩。」 「哈哈哈哈哈哈——」 季淮像被拧了开关的水龙头,笑声如同水流般哗哗不止。 陶衍泄气:「好吧。」 江煦走近舞台,他站在台下,两条胳膊随意的搭在舞台边角上,问:「你们怎么在这?不是在实习吗?」 陶衍说:「你觉得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季淮对我们说你最近遇上事了,都是兄弟,当然得过来打把气了。 「江煦啊,有事别害怕,咱都是互相帮忙过来,谁还没个难处了,怎么到你这就都憋着不说了。我们几个不说就算了,怎么连季淮都瞒着。」 江煦觉得有些惭愧,悄悄瞄一眼季淮,却被逮个正着。 季淮蹲下身,趁机占人便宜,摸了摸江煦发顶:「听见了吗?你连我都瞒着,陶衍都看不下去了,以后不许再瞒着我了。」 江煦没躲,说一句:「谢谢了。」 「这叫我们过来不像是打气的,倒像是过来受气的,怎么还塞了一口狗粮?」李子尧苦笑。 「打住,注意用词啊大明星,不是『我们』,是只有你,我和见霜可用不着吃。」陶衍说着还偷吻一口徐见霜脸颊,啵一声,声挺大。 第162页 「哎呦我去,你们这样下次我不敢来了。」李子尧抱怨。 「别啊,」季淮忙阻止他,「你是大明星,追你的人都能绕地球三圈了。」 「夸张了。」 「一点都不夸张。」 「行吧,这样说的话我倒是下次还敢来吃份狗粮。」他耸耸肩,转移了话题,「江煦,你能看出我们刚刚演的是什么吗?」 「看出来了。」 那是他很早以前,还是高中生时写的剧本了,都是些现在看来弱智傻瓜的低龄剧本,但那时候的他写了一大堆,后来又捨不得扔,最后被季淮看了去,嘲笑了好长一段时间。 「江煦,没想到啊,你以前喜欢这种类型的剧本。」李子尧笑笑。 「……」好了,不只是季淮一个人知道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又得有一阵子可笑的了。 「江煦,别放弃,人人都有低估的时候,在哪跌倒咱就在哪爬起来,败了就败了,实在不行兄弟几个一起开个沙县小吃,也能养活自己。」陶衍开玩笑道。 徐见霜拱他,「会不会说话?什么败了,自高二见到江煦起我就没见他败过,所以一定会成功的。」 江煦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患难见真情吧,不是所有人都能看穿你保护壳下的苦痛和沉郁,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你身处囹圄时能伸手捞你一把的,包括父母。 友情二字从来都是难能可贵的。 「大家都挺忙的吧,有机会请你们吃饭。」江煦说。 「行啊,挑最贵的。」陶衍说完,徐见霜要来踹他。 几个人闹着,偌大的剧院里充斥着他们的笑声。 「我得走了,小助理在门口等着。」李子尧率先告辞,本来就是趁着休息时间背着经纪人偷熘出来的,回去晚了还得被训。 「那我们也走了,别忘了请我们吃饭啊。」陶衍和徐见霜也离开了,不忙,只是为了给剩下的两人留下些私人空间。 两人一蹲一站,一个蹲在台上一个立于台下,一个仰视一个俯视。季淮第一次觉得江煦像个讨糖吃的小孩,他摸摸江煦的侧脸,没忍住低头亲了他一口,小孩讨到了糖。 「以后遇到事了别瞒着我,我也不瞒你。」季淮没有责怪的意思,相比之下,他更多的是担心,不希望江煦一个人承受在追寻梦想道路上所遇到的苦痛。 人只有一个心脏,能抗住的压力和情绪是有限的,得不到及时的排解和舒缓会生病的。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大家都是今年刚毕业的学生,忙得焦头烂额的,都是用休息的时间赶来看他的。季淮是医学生,还在忙考研的事,导师对他的成绩十分看重,知道他要是没正形肯定挨骂。 季淮喜欢搔他下巴,这样显得江煦很乖,敛了平常的冷漠,「不辛苦,等这段日子过去了,好好报答我就行。」 这个所谓的『报答』指什么,江煦自然知道。看在他真心实意的份上,江煦也心甘情愿回报。 晚霞只是把自己的光打碎成星光分给了天空,所以黑夜不会永远是黑夜,灯火是长明的。 第87章 跑马灯5 5 24岁。 「恭喜江大编剧,我敬您一杯!」 坐在饭桌对面起身给江煦敬酒的是他此次编写剧本里的男主角,年纪同江煦差不多。 自两年前受挫以后,江煦重整旗鼓,复盘了自己在剧本创作上的优缺点,将近三年市面上受众的电视剧的剧情扒透了。 其中的逻辑、节奏和趣味的精华都吃了个透,之后埋头苦写剧本,修修改改了近二十遍,才终于写出了让影视公司满意的作品来。 从深渊里爬出来的都是不容小觑的人,他们有超常人的勇气和毅力,自然配得上一切高荣誉。 江煦的那套剧本从头到尾几乎找不出什么逻辑上的问题,导演是个上年纪的中年男子,对江煦这样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强的能力十分的佩服,自然是很看重他,江煦也不负众望,在拍摄期间全程跟组,从没喊过累。 这是一部低成本的网剧,集数也不长,重在新颖,将观众的胃口抓得很死,是今年的黑马之作,占据收视率第一的位置,从头到尾包揽了各项大奖,有越来越多的合作方找上江煦。 有些合作方在见到江煦本人后,发现其颜值非常高,甚至想让江煦去拍戏,江煦觉得不靠谱且他本人并没有做演员的大打算,便拒绝了。 算是沾了江煦的福气,男女主角红了不少,人气蹭地往上涨,社交帐号的粉丝翻倍的增加。 「谢谢江哥了,真是辛苦了。」说话的是女主角,个子很高挑,气质极好,只是还没红透就爱耍大牌,在剧组的时候江煦就极其的不喜欢她。 出于礼貌,江煦略虚伪的回覆:「每一个人都很辛苦,这部戏能有现在的成就,是大家共同的付出。」 「江哥真是太谦虚了,我敬您一杯。」 酒桌文化就是这样,为了日后的事业,也为了他日好相见,江煦今晚上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好在李子尧也在,替他挡下不少酒。 这部戏有李子尧的出演,算是友情出演的特邀嘉宾,他是江煦的朋友,理应来支持一下。 最后一杯酒,是李子尧敬他的:「恭喜啊,熬过来了。」 面对亲近的人时,才像是放下包袱,江煦吐一口气:「是啊,熬过来了。」 第163页 简单的一句话,包含的却是两年的辛酸苦泪,不必明说那些苦,因为苦尽甘来,终是梦想成真。 吃完饭后,一群人闹着还要去玩剧本杀,江煦不好拒绝,毕竟他是大功臣,突然之间地位高升,半道要是走了,指不定有多少盯着他的人要造谣他红了就耍脸子。 他满身酒气,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衬衫的领子口敞开着,觉得闷。 「这个好玩,我们就玩这个了。」女主角撒娇。 漂亮女人撒娇谁都受不了,大家都同意了。这本叫《血腥玛丽》,听名字怪吓人的,玩到一半的时候肯定有npc扮鬼跳出来吓人,没想到看上去娇滴滴的女生胆子这么大,居然敢选这个本子。 江煦耐着性子跟着大家一起玩,他本来就喝了不少酒,不醉,但晕的厉害,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吵得他头要炸了,仿佛下一秒脑花就能炸出来。 不好拂人兴致,他老实坐着,但全程没什么表情,让人觉得冷冰冰的,坐在他边上的人反而放不开了,快速地解决完了这个本子。 江煦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快到凌晨十二点了,下面有季淮发来的几条信息。 『在哪呢?』 『什么时候下班啊?』 江煦忙低头打字回了信息:「现在结束了,准备回酒店。」 他正要关灭手机屏幕,季淮就秒回了过来:「给我发个地址,我去接你。」 江煦想着他不是在外地上学吗,怎么也不提前吱一声就过来了? 「江编剧要走吗?」有人问他。 「啊,要走。」江煦匆忙把定位发了过去,然后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外面的空气果然好多了,江煦站在马路牙子上,等着季淮来接他。 「江编剧是在等计程车吗?」剧组的工作人员问他。 「不是,在等人。」 「等人?是家里人吗?」 江煦喝了酒后,看起来倒是好亲近些,他说:「等爱人。」 那人有些微微吃惊:「没想到江编剧已经有爱人了,那一定是为贤惠漂亮的女子吧?」 江煦只是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贤惠嘛,好像算不上,但的确挺会照顾人的;漂亮嘛,也算不上,倒是帅得挺合江煦的胃口;女子嘛,那就更算不上了。 与工作人员挥手道别后,江煦一个人继续站在微风里等季淮,这个时间点街上的人不多了,只有一些还在混夜生活的年轻人,大马路上开过去的车都没多少辆。 江煦无聊的扣电线桿上的小gg,扣了半天扣不下来一块完整的纸,等看清了后才发现扣的是边上不小心刷上去的一层油漆。 一辆计程车缓缓停了过来,季淮下了车,见江煦没发现他还以为是故意装看不见,等他靠近后闻到江煦身上的酒味才明白他是喝酒了,反应速度没那么快,不知道身后站了个人。 季淮抱着胳膊站他身后也不吭声,就静静的看江煦对着电线桿发呆。 人都是多面性的,像江煦这样表面高冷不爱说话的,内心里就一定藏着相当可爱的一面,有些迷糊的江煦不会发酒疯,但反应迟钝,低头看见自己有两个影子的时候不免被吓了一大跳。 季淮控制不住自己,噗呲笑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喊我?」江煦怪他。 「刚到的,正想要叫你的时候被发现了。」季淮扯谎,不让江煦难堪。 「你怎么过来的?」 「坐飞机过来的。」 江煦在外地出差,现在的工作终于有了起色,他忙得分不开身,和季淮见面的时间实在是少得可怜,两个人见一面比牛郎织女约会还要困难。 「到多久了?」江煦伸手抻平他衣领翘起来的一块,「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没到多久。知道你工作忙,你不是参加饭局嘛,要是告诉你了,你不得推了这场局?你工作正在上升阶段,不用来特意接我,这样我就是罪人了。」季淮打趣。 「谁说要去接你了?少自作多情。」江煦斜他一眼。 季淮溺笑:「好吧,我自作多情了。」 季淮看了眼时间,江煦问他干什么,季淮忙出声制止他,叫他不要讲话,大概是累了又或者是酒精开始上脑,江煦真的乖乖的不讲话了。 季淮盯着手机屏幕,认真的开始倒数:「三、二、一,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阿煦,我永远都爱你。」 江煦愣了愣,哦,原来是他生日到了。 「大忙人,都忘了自己的生日吧?看我替你记得牢牢的。」季淮打了个响指,笑得比谁都璀璨。 春末的夜里,吹来的风柔柔的,道旁的树叶簌簌作响,像是在絮絮私语。路灯投射来的光线清柔,衬得他笑容温和。这一刻,江煦很想吻他。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是一个极度渴求的深吻,比一切飓风都要来得猛烈。 无人的街道、昏黄的灯光、轻拂而过的清风、揽脖子、搂腰低头、酡红的脸颊、缠绵的酒香、相黏的津丝…… 这比电影还要来得浪漫。 「酒店在哪?」季淮忍着、克制着。 「不远,走路就五分钟。」 「回酒店。」季淮牵他。 江煦有些头晕,「回酒店干嘛?」 季淮被他这问题问懵了:「当然是回酒店睡觉了,难道你要当醉酒的流浪汉,然后睡大街不成?」 第164页 「……」 「人生难得几回醉——好在左有情人做伴——」 「你瞎唱些什么玩意?」江煦忍不住吐槽。 「我高兴,我就想唱歌,反正也没人听见。」季淮哼一声,继续用他那跑了八百个调的嗓子唱歌。 江煦不管他,任他唱,反正季淮平常也没少折磨他的耳朵。 微风正好,难得有闲暇一起散步。 一进门,江煦就滚到沙发上瘫着,工作不是读书,社会上的事都太复杂,白日里对谁都得装作一副笑脸,只有回到家才能卸下面具好好做自己。 江煦两指捏着鼻樑根,他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睡着,但他还没洗澡和刷牙,不可能就这样顶着酒味上床的。 季淮走过来十分贴心的给他揉肩膀,服务到位的问一句:「舒服吗?」 「舒服。」 「那,你舒服了,该轮到我舒服了吧?」 江煦睁开眼:「什么意思?」 「我还没送你生日礼物呢,你要不要猜猜看是什么?」季淮问。 他来时两手空荡荡的,应该是藏在了口袋里,东西应该不大:「项鍊?手环?」 季淮摆了摆手指:「都不是。把眼睛闭上,手伸出来。」 行吧。江煦闭上眼,将掌面摊开,接着季淮把生日礼物放在了他手心上,江煦握紧摸到了塑料质感。 「……」是套套。 「你他妈——」 不等他骂完这一句,季淮先俯过身来堵他嘴,吻到深处,江煦早就忘了要骂他什么。 「我怎么了?骂我变态?还是畜牲?」季淮边说边扯开包装袋,手里动作不停,身下人早就软成一滩春水,无需挑弄就能泛起涟漪。 「你是我对象,是我爱人,是我枕边人,是同我携手到老的人,行鱼水之欢是理所应当的。」 季淮接下来又说了些什么浪荡词语,江煦都不记得了,他只清晰的记得一句话—— 「我爱你,以前、现在、未来,始终如一。」 从青丝到白发,每一个生日都能收到一句『生日快乐』,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第88章 跑马灯6 6 25岁。 今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 每一年都有感染病的发生,只是这一年极其严重,有许多人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而死去。 每一个医学生都有一颗敬畏生命的心,课堂上老师麻木的讲着各种疾病的案例,从产生到爆发再到平息,对于见过各种各样病情示例的老学者来说,早已经没什么感受了。 可对于还在课堂上的学生来说,体会还是不太一样的。一粒需要超高科技的医学仪器才能窥看的细胞,谁能想到它有着极强的繁衍和寄生能力,或许不到零点一秒的时间,它就附生在了生物上。 讲义上一闪而过的图片,无形中却能刺激到每一个人的心灵。人类受疾病摧残后褶皱不平的皮肤、反反覆覆发作的后遗症、那些定格下来的痛苦□□像是要穿透薄薄的纸张传进耳朵里。 无论多少次看,季淮心里都会有着深深的感触。 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季淮从来不害怕巨物,那些强势的东西他从来没惧怕过,相反,他害怕的是微小的东西,就像病毒,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它能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无孔不入的钻进你的身体里,最后爆发。 说得好听点,这叫小小的身体巨大的能量;说得难听些,这叫让你手无缚鸡之力,白白等死。 季淮从小到大身体一直都很好,他从来没生过什么大病,小病没几天就好了。上中学时,有一次江煦没去学校,他去他家找人,才知道江煦感冒了。 是一场重感冒,他第一次见有人感冒能严重到说不了话的地步,吓得季淮还以为是什么要嗝屁升天的病,江煦纯当季淮是在咒自己,气得差点剩下半条命也要没了。 就是那一次,季淮见识到了病毒的厉害。 春季是每一年呼吸病的高爆发阶段,可今年皮肤病传染却占据了上头,这是一种新型皮肤疾病,专家给了它一种称呼叫『非正常性皮肤溃疡炎症』。 这种疾病的传播方式很容易也很广泛,就是单纯的人与人之间的接触,暴露在空气下的伤口富含大量看不见的细胞,一旦有了新的生物体主动送上门来,细胞们会毫不客气的选择一位新的宿主。 而导致这场疾病爆发的具体源头,还尚且不知。为了防止病情的扩散,大家都减少了外出,工作量能减少的都减少了。 可是医护人员不行,这种时候他们是战役的主角,天塌下来都得顶上去。 这个年纪,季淮还在就读研究生,医院人手不足,只能从医学院来招揽自愿参加的学生。以季淮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去。 正是因为料到了这种情况,江煦也报名了自愿者,就在当地的市医院服务。 医院给每个人都配备了防护服,全身上下都裹得严实,南方的春天从来都是短暂的,气温骤升的速度极快,防护服密不透风,不到一天,江煦就出了一身汗。 他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帮忙做些简单的登记,偶尔人手不够,还会帮忙买个盒饭。 季淮从他眼前疾驰而过,跟着医生进了医院,完全没看见大门前的江煦。这也不怪他,因为江煦没告诉季淮自己参加了自愿服务,此刻的季淮一定还以为江煦躺在家里的床上仰面大睡。 第165页 江煦没去打扰他,两人各自忙自己的工作。江煦的工作没有难度,只是吃体力,季淮难度不高但危险,每天面对一批批送来的病人,一个不小心就会感染细菌,江煦为的就是看见他是平安的。 「江煦,麻烦你今天再跑一趟吧,这里实在是走不开。」一位小护士说。 江煦没多说,接过她手里的车钥匙:「没事,我去。」 病情泛滥期间,送餐的骑手都少了,有的时候幸运一些,会商家自己亲自来送,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医院自己派人去取的。 「哎!我和你一起去。」艾正青上了自己的摩托车,后座上是他自己装的泡沫箱。 「行。」江煦将头盔丢给他一个。 说来很巧,艾正青也是这次的志愿者之一,他大学毕业回了老家,新找的工作还在实习期间就突然停工了,现在没工作闲得慌,倒不如出来做志愿者。 两人骑着医院给分配的小摩托往商家那赶,到了地方后把饭都放进泡沫箱里,两人来回折返,得保证饭菜是热乎的。 回到医院后还得提着泡沫箱送到楼上,累得够呛。 「好累啊。」艾正青哀嚎。 「我去送吧,反正有电梯,你就在这待着就行了。」江煦一人抬着泡沫箱上到三楼。 中午时间段仍然有很多医护工作者忙得不可开交,饭虽然已经送到了,但只有极少数的人吃了。江煦没走,靠在台前休息,顺便远远的看着前方的季淮工作。 他此刻正领着一个生病老太太,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手臂上的溃疡看着怪吓人的。 等了一会儿,他又扶着老太太回来了,安顿好老人家后终于有喘口气的机会,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休息。 江煦从泡沫箱里拿了一盒饭菜走过去,没说话只是递给他。 「谢谢啊。」季淮接过。 江煦没打算同他多说些什么,转身要走,季淮突然喊他:「兄弟,过来坐会儿吧,吃饭了没?」 江煦还是没说话,但他回去坐在了季淮身边。 「你们这工作挺累的吧?我看门口的志愿者一直站着都没坐下来休息,腰应该受不住。」季淮边说便脱下防护服,满头的汗浸湿了头发,一绺绺的贴在额上,长时间没喝水嘴唇都发白了。 江煦没理他,起身到边上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矿泉水,回来递给了季淮。 「谢了。你怎么自己不买一瓶?」季淮又问。 江煦还是不说话,任谁都觉得奇怪,要是旁人的话一定是觉得这人不是哑巴就是心性高冷不爱讲话,可季淮只觉得这人奇怪,越是独特的人他就越是好奇,就那么盯着江煦看。 「……」 两人都不动,这就比谁坚持的久,江煦顶不住了,无奈先开口:「我不渴。」 「阿煦,你居然背着我偷偷出来。」季淮刚刚其实猜到了答案,但没敢确定,听到江煦的声音后才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没背着,我就是闲着。」江煦热得头脑发昏,趁着这短暂的休息时间把外面这层防护服扒了喘口气。 「行了吧,你就是担心我,别嘴硬了。」季淮面上带着点嫌弃,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江煦悄悄转移话题:「听说有专家研制出了特效药。」 「嗯,内服搭外用,效果特别好,关键是没什么副作用,就是好的比较慢,主要是会留下疤。」 病情的高爆发阶段已经过去了,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慢慢转好,所有人都能松一口气了。 「那你得好好保护自己。」江煦说。 「我当然会保护好自己了,谁能欺负得了我?」季淮拍拍胸脯。 好像也对,一般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 「我好痛啊!你们这些药没有用啊!」一个大妈突然从病房里沖了出来,她病的不轻,脖子连着手臂,都是醒目的溃疡。 她病傻了,也没看清季淮是否脱了防护服,只知道他穿着白大褂就要扑过来。这要是不小心碰到了马上就得传染了。 季淮手里还端着盒饭,江煦反应敏锐,察觉到这大妈的行为后立刻抬手挡住了她,正好伤口碰到了江煦胳膊上。 「阿煦!」 季淮吓得把盒饭丢在地上,忙拽他手臂看一眼,「快!现在就吃药还有阻断的可能性。」 周边的人听到动静后都反应了过来,几个护士把大妈带回了病房,吓得几个正在吃饭的工作人员立马掩好身子,不敢暴露。 江煦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季淮一路带着走,从感染到被按在凳子上吃药再到立即办理住院躺到病床上,他是茫然的。 「不至于住院吧。」 「怎么不至于?你以为这病是小事?一不小心严重,发作起来生不如死,你就庆幸自己的病不重,也庆幸自己伤的地方是胳膊,要是伤到了脸上,破相毁容了你就完了!」 季淮越说越激动,江煦明显是察觉到他有些生气,为人挡刀这种事的确危险,当他不否认,这是他下意识的行为动作。换言之,如果那大妈是朝江煦扑过来,季淮也会这样做的。 「那这不是没毁容吗,病得也不重不是吗。」江煦懒懒的道,躺在病床上曲着腿有意碰一下季淮的背。 「没那么多事是幸运的!」他突然提高音量。 江煦懵着,意识到季淮是真的气着了,他忙坐起来,喉咙里噎着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江煦心里同样也憋火,这还不是因为担心他还不是因为害怕他受伤才这样做的。 第166页 季淮误以为吓到江煦了,不该对亲近的人吼叫,他拥着江煦,说:「以前见你病过一次,我都快吓死了,所以我不想再看到你生病,我没办法承受看你痛苦的样子,因为这种痛在我身上是加倍的,我心疼。」 江煦本还想发火的,瞬间就被扑灭了,一只胳膊还挂着针,弱弱的垂在床侧边。 「我知道了。」 「江煦我来看你了……哎呀,哥哥们这是在干什么?」艾正青一推门就看见这一幕,话还没说全乎就撒腿跑了,单身狗经不起刺激。 两人咳一声,毕竟是医院还是要注意形象。 「那个,就当和好了,我原谅你了。」季淮大言不惭。 「谁原谅谁?」要不是江煦手上插着针头,他能立马翻下床来。 「我、原、谅、你。」季淮一字一句道。 江煦扯着嘴角笑,将针头拔了,「你有种再说一句!」 「喂喂喂!阿煦你冷静点,你还在生病……别冲动啊!」季淮睁大了眼,没想到江煦真敢拔,他不敢上前,江煦那脾气他见识过的。 「我叫你再说一遍。」 「你原谅我!是你原谅我!」 「……」 第89章 跑马灯7 7 26岁。 季淮一直以来主修临床医学,五年本科加研究生,可以说从他识字起到现在,人生整整二十六年都在学习,漫长的学习生涯倒是没把他逼得麻木,更没有使他成为一个光荣的秃头,反而在学习这件事上从未松懈过,愈发认真和诚恳。 从小到大,除了家人以外的很多人都说他是个天才,爱装逼的季淮也从未否认过这个观点。 可只有亲近和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不光有比常人更聪慧的大脑,还有比同龄人更强的自制力和约束力,熬夜刷题研究各类刁钻的题型和案例对他来说是常有的事。 季淮大概就是众人口中所形容的那种『偷偷学习的人』,表面看上去总是一副爱玩爱闹、既招恨又招爱模样,可私底下他不碰游戏不碰动漫,却对人体研究书籍爱不释手。 在宿舍里,他躺在床上拿着手机拨弄,在室友眼里可能是刷视频看剧,但实际上是在背人体组织成分的表格,偏偏他还装得很好,江煦常常说他不去和李子尧拼演技真是可惜了。 每当江煦调侃他时,他都能巧妙的反驳回去,谁叫他除了脑子好以外还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口舌。 季淮很早就在市中心医院里实习了,他大学本就是在当地就读的,寒暑假从未缺席过实习,医院里的老人都知道他,因为他在各个科室里都蹿过。 实习生没有太多实际意义的活,一般都是被叫去做些免费的苦力,虽然累,但还是有意义的,比如他结识了很多人,这些人都可以作为他的人脉,而接触多了病人,他很快就能根据病人的一些症状发现问题,实战总是比埋头苦读来得好。 某个外科操刀的老医生特别喜欢他,常常带着他观摩学习各种东西,围观患者学习时基本都是些年纪比他大的师哥师姐,只有他年纪最小。 说得逾矩些,手术室操刀时,老医生会让他进去递刀,这种举动会惹得周遭人不快,可奈何他天资聪颖,水准在那摆着,谁也不敢说些什么。 也许是一路顺风顺水,没被石头绊过跟头,反而有些得意。 江煦有时候得了空闲去医院看他的时候,发现季淮身边总是不缺人,不是一些来问他问题的就是一些年轻的小护士与他聊天,嗯,还聊得挺开心。 江煦也不过去,就靠在科室门口的扶手上远远的观察他,他挑了几下眉、笑时露了几次梨涡,江煦数的明明白白,方便来日好算帐。 「那个帅哥又来找你了,那下次再聊吧。」护士小姐姐朝季淮挥挥手走开了。 季淮忙跑过来,笑得如沐春风:「不忙?」 「嗯。」 「怎么了?看有漂亮姑娘找我,你不乐意了?」季淮逗他。 「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江煦佯装不在意。 「真的?可我看你一脸的酸劲,像刚从醋缸里头捞出来似的。」 「夸张了。」江煦睥睨他一眼。 「一点也不夸张,认识我的都知道我是个有家室的人,而且内人还是位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如天仙下凡,有倾倒众人之姿。」季淮又开始耍嘴皮子。 江煦横道:「您这张嘴不去说相声真是相声界亏大了。」 「相声界亏不亏我不知道,反正你又不亏。」 江煦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你对象是医学界天才,精通人体组织结构,你的身体我只需摸一遍就知道哪最敏感,没有人能比我更懂得你的刺激点。」 这句话他是压着声音说的,没办法,内人脸皮还是薄的,要是被旁人听了去,怕是以后都不敢再来了。 江煦哑声,说不出话来,比浪荡还是季淮略胜一筹。 「季师哥,李医生叫你过去一趟。」有人叫他。 季淮回:「马上去。」 「你去吧,别耽误正事。」这种情况出现过很多次,季淮经常饭吃一半被叫走。 「你跟我一块儿去,在门口等我。」两人才见多久啊,每回被叫走都说不了几句话,季淮捨不得。 两人往李医生所在的科室走去,中午时间仍有很多病人就诊,走廊常常被堵得水泄不通。因为是季淮工作的地方,所以经过一些熟人时,季淮都会悄悄给江煦介绍一遍。 第167页 「求求你们了,起码先保证我的孩子是平安的吧?」 「都说了,是需要你家属来签字的,你这样我们也办法承担这个风险的。」 「可是我丈夫他根本不会来的。」 「那我们也没办法,我们也只是小护士,我们做不了决定的。」 「……」 「前面怎么了?」江煦看见前方堵了一群人,不只发生了什么事。 「去看看。」季淮往前疾走。 拨开人群,看见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在地上痛苦呻.吟,几近哀求的抓着护士的衣摆。 「查尔?」 听见有人喊自己,查尔像是有了救星一般:「季医生?季医生求你帮帮我,求你了……」 在此之前,季淮为查尔做个一个小型的手术,没什么难度,他的操刀也是得到了医院的允许的,毕竟他的水准是得到了资深老教授的认证的,不过他还是太年轻,很多患者不敢把自己的身体交付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而查尔却完全不担心。 一个操刀的医生对人生中的第一场手术都会有着格外深刻的印象,因为那不仅仅是一场硬战,更重要的是医生手里的命往往关乎着一整个家庭的希望。 季淮对查尔很是感谢的,一个患者能够做到把性命交付给医生,就是最大的信任。 「怎么了?」季淮伸手去扶她,却突然看见她身下一滩惹眼的血渍。 「我要生了,我……我丈夫来不了,没人给我签字也没人给我交钱。」她边说边哭,身下是撕裂的疼痛。 季淮没问她原因,只抬头对一旁的小护士说:「患者要生了,为什么还不准备手术?」 「她自己也说了,她家里人没来,我们怎么敢做决定。」毕竟是市里最大的医院,一个小护士和医生是没有权利越界做决定的。 江煦有些看不懂形势,他问一旁的大妈发生了什么。 大妈答:「这女的可怜哟,怀着孕呢丈夫就出轨了,现在老婆要生了,人都找不着。」 江煦对医院的一些规定不太了解:「她可以自己付钱吧,现在做手术自己签字也没问题吧?」 「小伙子你这么说也没错,可是这姑娘偏偏可怜得很啊,她自小就是个,哪里来的亲人?结婚后也都主要是依靠丈夫的经济来源生活的,这下丈夫跑了,哪里还来人给她做担保啊?」 她说着,围着的一圈人都唏嘘不已,嘆苦命人自出生以来就是命苦的。 「我好疼啊,我好疼……」查尔捂着肚子,因为疼痛整个身子蜷缩的厉害。 「先让人把孩子生了不行吗?!」季淮吼着。 闹得动静太大,招来了些值班医生,任是见过了各种大小事故的老医生,对这种事件他们也于心不忍,可他们只是一个普通员工,没有资格和权利与上级的规定做对抗,除非你真的有一定的能力,那也等你有了才行。 「我们已经报警了,这种情况警察会处理的,而且警察那边来了电话,听说患者家属找到了,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有人说。 季淮起身,情绪有些激动:「警察?什么时候才能解决?生命怎么和时间赛跑?」 「我们会先安抚好患者的情绪的,也会……」 话没说完,季淮就拨开人群沖了出去,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季淮!」江煦怕他做傻事,忙跟了上去。 「不好意思各位,我有急事,先让我来。」季淮插到队伍最前头,对着窗口着急万分的拍手,「上面出事的那个患者,我先替她把钱交了,快点!」 工作人员看他这副模样没敢多问,季淮手里的钱不够,江煦知道他的意思,用自己的卡垫了。 等两人一路跑回去的时候,发现人不在了,季淮吓得要死,随便抓一个人就问:「刚刚在这的孕妇呢?」 「送去三楼病房了。」 江煦不作声,只跟着季淮来回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他的不容易。 「为什么不送去手术室?我已经提她交了钱了!」季淮作为半个医生在病房门口大呼小叫实在不是规矩,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江煦跟着他一起推搡着堵在门口的人。 江煦了解他,季淮不是个急性子,他做事有分寸。也许是年轻不懂事,又也许是他觉得规矩太过于死板,总之当下他非得和医院对抗不可。 「季淮!你能不能冷静些!」有人喊。 「怎么冷静?你们难道可以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就这样在眼前消失吗?不,是两个生命!」 「我们已经在联繫领导了。」 「有个屁用!钱我交了!字也我来签!」 「你不是她的直系亲属你担不起责任,况且,你凭什么有资格做担保,你是觉得自己能力很强吗?还是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出了点风头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句话逼得季淮哑口无言。 「让开让开!患者家属找来了!」后方的警察扯着一位男性过来,医生把单子塞进他手中让他赶紧签字,人命关天耽误不得,出轨什么的还不是现在该提及的,男子也不敢撒泼匆匆签下了字。 终于,闹剧结束,查尔被推进了手术室。 季淮看着眼前的男子一口气提不上来,顿时火大,真真是想抽他几顿解气。 警察在场,谁都不敢闹事,控制场面疏散人群,恢复了以往的安静。手术室门口第一次史无前例出现了这么多了人,季淮蹲在尽头处,低着头一声不吭。 第168页 江煦向警察咨询了几个问题后,走到季淮身边蹲下,抬手摸了摸季淮的后脖颈:「放心吧。」 「阿煦,」他叫他,但是头还是低着的,「我是不是太差劲了?」 江煦抬头:「为什么这样说?」 「我没有能力去救下一个孕妇。」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你做了连常人都做不到的事。」江煦淡声安慰他。 季淮摇摇头,可怜巴巴:「她那个表情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 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躺在地上,把所有的希望寄存他身上,就相当于把所有都交付给了季淮,这种压力该如何让一个二十六岁的人承受得起。 「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挑战世界的规则的,自由都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 江煦拍了拍季淮的背,他知道季淮有时候心性高,在困难面前束手无策实在是绝望。 等待的时间没有多少,手术室的门很快就打开了,医生顶着满眼的疲惫出来,遗憾道:「孕妇是受刺激早产的,大出血严重,大人和小孩都没保住。」 江煦忙回首看季淮,「季淮……」 他转身奋起给了那出轨男人一拳,他无处释放悲恸,只好对这个事情来源的人出手。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季淮!季淮——」 也许有人把这件事称之为成长,但江煦不这么认为,『成长』这个词应该是让人成熟清醒,让人在过去的错误中总结经验为未来铺路,让人知道世事无常我们都应当学会接受各种人间事。 季淮无法接受,他始终认为医生的手术刀是该有温度的,因为他救的是人,不是从天上砸落在地的雨点,也不是狂风吹倒的枯枝。 因为人是活的,一个人背后连接的是无数种感情。绝大多数时候,一个人不是为一个人活,而是为背后许许多多的人活。 哪怕季淮在从业数十年的道路上从没为自己改变过这个观点,可他一个人始终无法改变规则。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医院的一些规则什么的我不太了解蛤,只能通过百度了解,如果有哪里不太对的提出来我会去修改的。 然后一般人要是做手术操刀是需要很长很长的学习时间的,一般不会这么不严格的让较为年轻的人操作的,这里就当是角色设定,季淮是天才加勤奋所以才比一般人更早操刀吧,毕竟小季这么聪明又这么爱偷偷学习。 第90章 跑马灯8 8 27岁。 这是他们的第十年。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好像都要冷。」季淮拢了拢尼龙大衣,说话时哈出一连串的白气,而后在空中慢慢消散。 江煦的黑靴踩在雪地在嘎吱响,这声音悦耳舒服,用俗气一点的话说,像是挖耳勺在耳朵里打转。 他把两只手都藏进口袋里保暖,免受寒气侵扰,脑袋落了层雪花,如银装素裹的一颗树,挺拔、坚韧。 「嗯,这都不知道是第几场雪了。」江煦的围巾裹着下巴,说话的声音闷闷的。 南方的雪薄,下得晚也下得少,这倒是头一次一连下好几场,还以为是在北方呢。 「有点饿,这怎么店铺都不开门啊。」季淮哀怨。 「大过年的,都回家团圆去了,谁还出来开店摆摊?」江煦横他一眼,像是在说『你问了个白痴问题』。 「说得也是。」 路旁的路灯暖黄,衬得雪夜都暖了,雪花还是纷纷的飘,用独一无二的方式装点着这个城市。 两人工作稳定后都忙了起来,偶然得了个假期,还不一定双方都放,忙着忙着就到头了,转眼间就是年尾巴,别人都在家里头躺着热炕头吃着年夜饭,再一块儿看看春晚吃点碎嘴零食聊天,这两人倒好,突发奇想的要跑出来散步,谁下雪天出来散步啊。 经过一条熟悉的街道,这么多年来道边的商店开了倒倒了开,不知换了多少家,江煦以前很喜欢吃这街中间开的肉包,路过这却发现已经成了理发店,他觉得还得倒。 「阿煦,你看,这学校还是没变。」季淮透过生锈的铁围栏,指着学校的操场。 「感觉变了。」 「哪变了?我觉得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墙也没重新刷,操场的塑胶好像也没变。」季淮往里探头,看的认真。 江煦侧过身,说:「变了,以前那有颗香樟树,长得挺高。」 「我怎么不记得?」 江煦只是淡淡笑着,没说什么。 香樟树挺高,枝繁叶茂,江煦以前上体育课经常在下面避暑躲懒,这倒不是主要的记忆点,主要是以前有个好看的少年站在那颗树下带着些青涩的介绍过自己的名字。 光阴总是匆匆,好似昨日还在为课堂的小测苦恼,今日就已是家里的顶樑柱了。 夏冬的差点太大,好比于这十年首尾的对比,感受总是有太大的不同。 「喂!你干什么?」 江煦愣神的瞬间,季淮就两只抓着栏杆,脚踩着墙墩要往上爬,他将碍事的围巾往后潇洒一甩,说:「翻墙啊。」 「你几岁了?你这骨头摔了经得起吗?」江煦故意恼他。 季淮倒吸一口气,略有不满:「我才二十七,不是八十七,我上蹿下跳腿脚灵活,翻个墙而已,还能摔着么。」 第169页 说完,他双脚稳稳落定,姿势帅气,嗯,身手的确敏捷,这架势八十七也能翻墙。 「你跑学校里头干什么?」江煦与他隔着一道栅栏对话。 季淮双手叉腰:「散步啊。」 「你又发什么疯?跑学校里散步?」 「说不看春晚,要在下雪天出来走路的是你。」季淮抬着下巴,占了七八分理,「到底是谁发疯?」 「……」 江煦不可置否,相伴十年,他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季淮的影子,换在从前的从前,让他在雪天出来散步是绝对打死都不可能做到的事,而如今,他却觉得是一件常事了。 这要是让他的同事知道江编剧私底下是一个这样的人,那是相当丢脸。 「阿煦,过来。」季淮朝他挥挥手。 江煦左右看一眼,确定街上没有人后抬手翻上了墙头,季淮想伸手接他,他落地时故意偏一下避开他伸来的手,毕竟他还没到骨质疏松的地步。 接什么接,需要人接真是弱爆了好吗? 江煦意识到自己心里想的这句话时,又心道一声,完了!他越来越中二了。 江煦刚落地脚跟还没站稳,忽觉脖子一凉,冷得他缩着脖子,没忍住苦叫一声,事情得逞后的季淮拖着大笑扬长跑去。 江煦抬手摸到已经融化的雪水,他愤愤的追去:「你他妈阴我!」 「——就阴了怎么着?」 「你有本事就别停,你要是停下来你看老子不弄死你!」 「我不停你也停不了,看谁跑得久!」 江煦扯着嘴角,「行,你有种!」 说不停还真就不停了,两人一开始还能边跑变骂架,跑着跑着逐渐体力不支,张口说话时灌进去的冷风刺喉咙,就干跑着,都不说话。 江煦上学跑操时都没这么卖力,这会儿居然为了追季淮绕了操场好几圈,雪地里全是他俩的脚印,把冰都踩劣实了。 「不跑了……不跑了。」季淮喘着气又不敢停下脚步。 江煦也没好到哪去:「不跑了那你就停下啊……」 「你先停,你停我就停。」 「你怎么不先停?」 「我怕你打我。」 这话说得江煦想笑,一笑就肺疼,「行,我停。」 他的确停了,两人终于收战,硝烟散尽,到此结束。跑了一身汗,冒了一股子热气,反而驱赶了不少冷意。 「我说,阿煦你太能跑了……」 他话没说完,江煦就抄起地上早就被他瞄上的一滩雪,一手扒拉着季淮的领子,另一手往里头塞,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啊啊啊——好冰!」季淮凉得在地上跳脚,抖了半天没抖下来,惹得一旁的江煦狂笑,笑就笑了,还笑得猖狂。 两个人都是不服输的料,季淮揽着江煦的脖子,脚下没注意一滑,双双倒地,江煦这衣服是新买的,相当昂贵的价格,顿时不开心了。 他腰间发力往侧边翻身,攀在季淮身上,一个劲的将雪往季淮脖子上抹。 季淮也不甘心被人骑着揍,他屈膝用力,顺势放倒江煦,反应迅速的用双腿夹住江煦腰际,江煦动弹不得。 季淮得意,又仗着自己力量较大,手掌牢牢禁锢江煦手腕,任江煦怎么挣扎都没用。 「你放开我!」江煦瞪他。 「我不。」 「你想好了!」 「说句好听的让我高兴高兴。」 江煦哼笑:「做梦。」 「那就不行喽,我一只手就能抓你两只手腕,空出来的另一只手还能做些别的。」 「做什么?往我后背塞雪?那你塞吧。」反正打滚了这么久,他早就热的流汗,就当凉快凉快了。 「这多没意思啊。」季淮坏笑,「你是不是忘了你最怕痒了?」 江煦迟钝,原来季淮心里头算计着这个,「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他说着,手已经攀附在了江煦腰侧边,明明还没动手,江煦感觉自己要憋不住笑了,这对于怕痒的人来说,实在是比痛还要煎熬。 「哈哈哈……你,你停手哈哈哈哈——」 「叫声哥哥,叫了我就停。」季淮哈一口气,继续发力。 「我不叫!」 「那就没办法喽。」 「哈哈哈哈,季淮你哈哈哈真不要脸。」江煦心里明明气得要死,可奈何他遭不住这招,笑得难受。 「哈哈哈哈,哥……哥哥……」 「再叫一声。」季淮不依不饶,得寸进尺。 「你别太过了!哈哈哈……」 「真情实感的才有用啊。」季淮看他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做坏事实在是良心过不去,但欺负江煦又好玩得很。 江煦咬牙,耳根子不知是与地上雪摩擦后变红的还是出于羞涩红的,他总是羞于将暧昧的称呼说出口,但他更难以忍受挠痒的折磨,最终还是放下面子,语气温软的说:「哥哥……」 季淮终于停手,欺负够了,总该安抚安抚人家,他起身顺便捞起地上的江煦,摸了摸他发顶,又亲了亲人家耳垂。 与此同时,千家万户的鞭炮声噼啪响起,一朵朵烟花升到半空,砰一声,流光溢彩,如金菊怒放,一片火树银花,过后留下美丽的倩影。 光芒照映的两人面庞忽闪,眼里像装着星星。一时间,都忘了刚刚的『恩怨』。 第170页 「新年快乐。」季淮的声音被炮竹声盖过,但江煦知道他在说什么。 「新年快乐。」 季淮此刻应该给他一个浪漫的吻,但他没有,而是单膝跪地,从大衣里兜掏出一个红丝绒小盒子,顶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和漫天绽放的烟花说:「我爱你一辈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到白头?」 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十年。 我们相识于一场年少时的闹剧,我们一起打过架、一起逃过学、一起在走廊挨过老师的骂,中学时的轻狂,在我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十分有幸,我们参与过彼此人生中最美好的那段青涩年华,而更加幸运的是,哪怕我们山水不同程,却一直都在相同的道路上奔跑,直至绕过每一个十字路口和弯道,最后相遇于终点。 我们见过彼此站在台上时闪耀的身姿,也见过彼此最消沉颓废的模样,每当回首过往种种,记忆总是悄然浮现,我们都觉得每一帧画面万分宝贵,让彼此觉得从不虚此行。 一晃十年,身边人来来往往,有人走有人来,最终,我们都笃定只有彼此不会离开。 年少时总觉得时光漫长,人生琐事太多让人觉得一生太长,希望时间能够快快往前走,最好是跳过中间那几十年直达白发,最后享老来之福。 所以说,人与人的缘分真是奇妙,因为一个人,我们将以往坚定的观点推翻,反而觉得一生太过短暂,不够厮磨缠绵,想说的话说不尽,想做的事也做不完。 爱,真是伟大;岁月,真是温柔。 江煦看着眼前的人渐渐模糊,是被泪朦胧了,此时此刻说再多的情话都不如回他一句:「我愿意。」 第91章 生死、疼痛与爱1 1 【我是系统098,来自您意识的深处。】 【您已完成全部关卡,恭喜您窥光成功!】 【愿您的道路拥有无限光明。】 【玩家江煦,您可以回家了。】 …… 以上,是系统留给江煦的最后几句话。 他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好像在一颗黑色星球里飘着。他漫无目的走了很久,终于寻找到了一丝光。 江煦觉得眼皮很沉,但还是努力睁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白净亮眼的灯光,等他瞳孔渐渐聚焦后才发现,那只是吊顶上的横条状白炽灯。 滴、滴、滴…… 是医院机器运作的声音,周遭很安静,江煦只能听见的呼吸声。 他试着想要动一动脖子转个头或者是抬一下手臂撑起身子,这些都是常人极其容易做到的动作,但对他来说,此刻难如登天。 他眼珠一转,发现边上有个人,他想叫她,喉咙只能发出几句呜咽,暂时没办法说出完整的话。 「啊!你醒了!天哪!我去叫医生过来。」 护士语气激动,江煦不理解她怎么说着还掉下眼泪了。她转身要走,江煦不知哪来的力气,轻轻扯住了她的袖口,嘴唇上下张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护士不敢大力扯开他的手,怕伤到他,她低下头去听他说话,「你说什么?」 江煦仿佛是在用气息说话:「季淮……季淮在哪?」 「什么?」护士侧耳倾听,「你是想要喝水吗?」 江煦努力的重复了一遍:「季淮……他在哪?」 「你是在说一个叫『季淮』的人吗?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他,你先等等我好吗?我先去叫医生过来。」 她说完话后就跑开了,江煦的手无力地垂在床侧,胸腔随着呼吸一上一下起伏,刚刚还没什么感觉,而现在的他感觉浑身上下都在疼,脑子、心脏、腹部、腿侧……哪哪都疼。 可他脑子现在想着的都是季淮,他在哪?为什么不在自己的身边?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可他现在却不在。 江煦想听他的声音,还想看见他的脸。 不过片刻,跑进来几个人,都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以及刚刚跑出去的那个小护士,她眼角还挂着泪。 江煦就那样躺着,有一个医生什么话都没说,快速的给他检查了一遍身体,而后激动的说:「奇蹟啊!真是奇蹟!」 身边的小护士也跟着说:「是啊,受这么严重的伤还能活过来真是奇蹟!」 「小伙子,你挺过来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江煦茫然,他受伤了吗?怪不得浑身上下这么疼,他是怎么受伤的,有些不记得了。 之后的一些天里有不少人来看望过他,但都是些不认识的人,他们初见他时和小护士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看起来很激动然后还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因为他们都觉得江煦能从死神的手中逃出来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但江煦不喜欢别人围在他床前,小护士似乎看出来了,帮他拒绝了很多来看他的人,让他好好养伤。 护士告诉他,他昏迷了三天,伤口集中在心肺和左腿,失血很多,手术时好几次救不回来了,但大家都没有放弃他,因为医生说他是一个意志力极强的人,他非常想要活下去,所以没人可以放弃得了他。 江煦的身体还不错,恢复的算快,清醒大半天后手臂已经能使得上力了,但是不能下地,大动作会撕扯开伤口,同样他也不敢大声说话,因为会震动到胸腔导致强烈的疼痛。 他躺在床上朝小护士比了个手势,小护士聪明,立即拿了纸笔过来。 第171页 江煦一笔一划慢慢的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小护士拿起来看了一眼:「季、淮?你是想要找他吗?」 江煦点了点头。 小护士抿了抿唇,道:「你可能不太清楚现在外面的情况,估计你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吧,这场地震挺严重的,死伤惨重,你要找的这个人说不定都……」 她没敢再往下说,怕伤了江煦的心。 江煦只是看着她,眼神坚定,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 小护士将手上的纸摺叠好装进口袋里,答应他:「好吧,我尽力帮你打听打听,但不能保证一定会找到他。」 江煦用唇形说了句『谢谢』。 这是省外的一家医院,这里除了他以外还有很多从震中城市转来的伤者,因为床位不够,很多伤势较轻的病者只能在过道上休息。 江煦得一直在床上躺着,吃喝拉撒全全由专门照顾他的志愿者来负责,这些志愿者都是从别省召集来的。 负责照顾他的志愿者叫小刘,小刘会给他念一些新闻,从他口中江煦得知,震源中心发生了7.6级大地震,造成19.5万人死亡,12.3万人重伤,引起了全球的轰动,世界各地的人都在关注这场巨大的灾难,每一个人都在为遇害者祈祷。 不光是中心地带,它所波及的范围达十个省和市,多地都感受到了其震感,可见其伤害的程度之深。 全国各地的人民纷纷为其捐款,政府也日夜兼程,加紧医疗物资的运送,消防队员一刻也未休息,一直都在搜索被倒塌的房屋压着的生命,只要有一丝的希望都不能放弃。 小刘打听过江煦的一些情况,江煦被挖出来后立即被医疗救护队送去了最近的医院,只是当地的医院受灾也严重,勉强止血后又连夜加紧转送进了最近的省份医院,医生耽误不得加紧实行救援,勉强稳定了江煦的伤势,但最后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要看江煦自己。 好在的是,江煦活过来了,靠的是他强大的信念。 小刘并没有多对江煦讲过外面的事,很多人一夜之间没了家人,只是一个瞬间,所有的一切都被这洪水猛浪掀翻了,活下来的人从来都不轻松。 江煦从没问过他外面的事,因为那一组数据已经表明了很多事,不需要多问,他心里都懂。除此之外,江煦也没问过小护士找没找到季淮,他太害怕了,害怕听见一个无法面对的答案。 他每天就老老实实的待在病房里养伤,从未踏出过这一隅天地,每天不是在发呆就是看着窗外的风景,小刘时常觉得他是抑郁了,每天都在想着法子让他快乐一点,但都无济于事。 江煦时常盯着某一个东西看,有时是杯子里的水,有时是医院墙面贴着的一块瓷砖,有时是太阳光线中漂浮着的灰尘。他看着眼前这些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东西,觉得十分不真实。 他还会以为这里是虚假的世界,他甚至觉得这是系统给他单独分配的一个全新世界,然后他要解开这个世界背后的主线故事,并找到通行证后出去。 当他单独一个人在病房里的时候,他会对着空气喊一声『系统』,但是『系统』没给他任何回应,它真的消失了,而这里也是真真实实的世界。 这个世界里没有所谓的npc,也没有无缘无故的非自然死亡现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饱含热烈情感的鲜活生命。 他的确出来了。 可每当没有季淮在身边的时候,他又觉得这个世界不完整。一想到这,江煦脑子里就会蹦出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 季淮会不会是他的一个幻想? 也许这个人从来就不存在过,他和这个叫『季淮』的人发生的所有故事都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 不,他摇头,逼自己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脑袋。 那是他的爱人,是从青葱岁月至而立之年间相互陪伴的人,他们说过会一辈子在一起,谁都不可以违背承诺。 江煦苦笑,觉得自己是疯了。 一个月后,他已经能下地了,但是需要拐杖,他左腿里外受伤都严重,起码得养半年。 他走出这个病房的时候,第一次觉得医院不像医院,过道上都是伤者,医生忙得不可开交,护士轮流交班几夜没合过眼。而据不完全统计,活下来的人不到九百万。 很多详细的数据来不及做记录,死去的人和失踪的人都暂时无法得知确切的身份和性命,活下来的多少都有些伤,现在仍然是以治疗为主,先保证生命健康,其他的后期阶段都会挨个登记。 「江煦?」有人在后头喊他。 江煦回头,发现是艾正青,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遇到熟悉的人。他的第一感觉是心里长久压着的石头终于放下了,因为艾正青的出现让他知道这里是他曾生活过的世界,那么季淮也是存在着的。 「真是你,你的伤有点严重啊。」他说。 但实际上艾正青受的伤也多,最重的伤在手臂上,小臂严重骨折。庆幸的是那天发生灾难时他是在户外的,跑得也快,否则就惨了。 相比之下,江煦的确严重很多,他上半身缠着绷带,只不过被蓝白条的病号服挡着了所以看不出来,左腿还打着石膏,他一个人执拐杖其实挺困难的,一般他去哪小刘都会跟着。 江煦瞄了一眼小刘,凑近在艾正青耳朵边问他:「你还记得楼里的事吗?」 第172页 艾正青抬眼看他,江煦这一问是想确定这个事实。两人看上去像在密谋些什么,艾正青轻声回答:「记得。」 他记得。 江煦像是松了一口气,其他多余的话他都没问,毕竟让小刘听了去,只会觉得江煦是脑子傻了。 「你这是要去哪?」艾正青问他。 「随便走走,在屋里待太久了有点闷。」 「多走走好,身体恢复得才快。」 「你去哪?」江煦问。 「医院大厅那有公布部分死亡人员的名单,我去看看,希望没有我的家人……」他表情沉重。 「我跟你一起去。」他说。 小刘想阻止他,他知道江煦在找一个叫『季淮』的人,如果……如果名单上有他呢。毕竟呆的时间久了,人与人之间有了感情,小刘还是挺担心江煦的,虽然江煦面上高冷,但心里是敏感脆弱的。 但他还是尊重病人的决定。一路下来病的残的有很多,医院里几乎被穿病号服的沾满了,大厅的屏幕上会公布死亡和失踪的人,但信息不全,每天都会有新的人员补充上去。 「说真的,看着每天新增加的人,心里头听难过的。」艾正青说。 江煦不否认。 两人站在一处角落看着滑过的名字,因为数量太多,他们看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江煦每扫过一行都心跳紧张,不过好在他没有看到季淮的名字。 「这个名字……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江煦微顿。 「哪个?」 「徐见霜。」 艾正青默默在心里念一遍:「徐见霜……你这么说的话,我也觉得有些眼熟,她是你认识的人吗?」 江煦顿住,他总觉得这个人他是认识的,可他脑海里又实在描绘不出这个人的模样,他答:「不认识。」 两人不肯走,又看了几张遇害名单。 江煦忽然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亲近人的名字,那是他最好的朋友。 叫陶衍。 第92章 生死、疼痛与爱2 2 灾难让人经历生死、感受疼痛。 人类是生物体中最高级的那一个,可在地球的眼中实在是脆弱的不堪一击,它只是挠了挠痒痒,就能掀起一片巨浪,轻轻咳嗽了一声,就能摧毁一整片的森林树木。 小护士告诉江煦,这座医院里没有叫『季淮』的人,江煦闲时每天也在医院里上下逛过,他每次都抱着期待走过每间病房,却总是找不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江煦清晰的记得,那天他和季淮两人好不容易都得了假在家休息,他们还一起去逛了超市,买了很多新鲜的瓜果蔬菜。江煦不沾阳春水,就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等着吃饭,只有季淮在厨房里头忙碌。 炖汤的时间里,季淮切了西瓜给江煦,江煦还嫌这瓜一点都不脆。 窗外的万家灯火闪烁,每一盏灯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故事,而江煦的这盏长明不灭,光芒永存。 可是意外是意料不到的,一晃而过的瞬间,高楼坍塌、楼宇倾倒,整齐排列的大厦全部都变成了废墟。 灾难剥夺了千万家人平静的生活,它让温馨的家庭支离破碎,让繁华美丽的城市变的满目疮痍。 江煦有时候会走出病房,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一坐就是一整天,眼前的人来来往往,绝大部分都是带着悲哀绝望的表情走过。 他见过满脸是血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走过,见过两臂截肢的女人低头蹒跚走过,也见过整个脑袋缠着绷带只剩一只眼睛在外提熘的小孩走过。每个人都有无法陈述的疼痛,但大家都在努力活着。 身旁的大爷用腿碰了碰江煦的膝盖,说:「小伙子,我看你好些天都坐在了,是在等什么人?」 等什么人…… 江煦心中默念一遍这句话,他原先好像只是打算坐在这里看看走过的人,并没有什么其他可以的想法和举动,忽然听他这么一说,江煦才发觉,自己好像的确是在寻找着谁。 但从来没等到过。 他不可置否:「我是在等人。」 大爷无奈的嘆了口气:「我年纪大喽,这些生死早就见惯了,倒是看你们这些年轻人没了家人,反而有些伤心。小伙子,等人是等不到的,得自己去找。」 江煦侧头看他一眼,没说话,起身离开了椅子,回了病房。 他向隔壁床借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他腿脚不方便,裤子没换,还是穿着那条蓝白条,他起身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小刘正好拿了药回来,看江煦火急火燎忙拦着他,问:「江哥,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江煦抓着他的胳膊,问:「我问你,本市除了这家医院以外,还有哪些医院?」 「还有市二院和三院,怎么了?」 「被救回来的伤者会被送到哪?」 小刘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些,但还是回答道:「绝大多数是送到一院和二院,当然,被送到别市的也有。」 听他说完这些,江煦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小刘从没见过江煦这样,「江哥,你这是怎么了?你要去干什么?」 「找人。」 小刘一听这两个字心里就有了答案,江煦这是要去找那个叫『季淮』的男人。 「江哥,你现在还不能到处走,出去是要向医院汇报的,你要是出了点麻烦怎么办?」小刘急得想拦他,又怕激到江煦,试图用言语来平静江煦的情绪。 第173页 但江煦不听,一声不吭的下楼,小刘快吓死了,江煦那走的速度快赶上常人疾走的速度了,生怕他再摔了另一条腿。 「江哥,我求你了,千万不要激动啊。」 江煦站定,说:「我在这等你,你去向医院反馈。」 「真的?」小刘有些不太相信。 「真的。」江煦把拐杖靠在墙边,他顺势扶着墙坐在阶梯上,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那你千万要等我,我马上就回来,你别乱走啊。」小刘千交代万交代,撒腿往大厅那跑。 江煦知道,自己的确是太冲动了,如果他现在是健康的,他完全能为自己的冲动买单,但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他的冲动不能连累到其他人。 他决定了,他要去找他,这所医院没有那就换一所,二院没有就三院,三院没有就去别的市,别的市没有就去别的省,总之,他要亲自找到季淮。 死亡名单上公布的不算,他必须要用自己的手摸到、用自己的眼睛看到,别人说的、新闻里看到的统统都不算数。 「江哥,我来了。」小刘来回跑,记得脑袋上出汗,实在是害怕江煦偷偷跑走。 小刘打了一辆计程车,两人坐上去二院的路,车程不算长,江煦却觉得这个过程相当漫长且煎熬,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却害怕见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小刘似乎看穿了他心里的慌张,一直找话题分散他注意力,江煦只是简单的回几个『嗯』,心思一点儿也不在小刘的话上,无奈,小刘只好放弃。 二院同样很忙,接受的患者很多,工作人员每天忙得晕头转向。 「您好,请问,灾难转接过来的患者中有没有一个叫『季淮』的人?」江煦问的小心翼翼,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抖。 「我帮您查一下。」 这一刻的心情就像是上课时老师随即提问同学,既紧张又害怕。江煦手掌握紧了衣摆,被他捏的皱巴巴。 「不好意思,没有。」 江煦失望的垂下眼皮,失落感席捲他的全身,让他喘不过来气,他有些僵硬的回道:「谢谢。」 他着急转身要走,工作人员突然叫住了他,说:「你去楼上的重症病房看看吧,那里有很多患者都是没有登记过信息的,说不定有你要找的人。」 「真的吗,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江煦几乎是拄着拐杖跳过来的,吓坏了小刘。 「江哥,你小心点啊。」 两人根据前台工作人员的指示上了三楼的重症监护室,这里估计是整个医院最安静的地方了,几乎没什么人来,主要原因是为了让患者有更好的休息环境,其次是这些危重患者几乎没什么家人。 这里身份不明的患者有十多位,全部都是受地震灾害影响转过来的,工作人员听说有人来认领家人十分的激动,没什么是比家人尚在来得更好的了。 工作人员带领江煦一间间看过去,但前提是不能制造出太大的动静且只能待片刻,这也是变相的告诉江煦,无论病房里躺着的是否是他要找的人,都不要太过激动。 江煦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同时也告诉自己,或许没那么幸运,第一次就能够找到他,但是没关系,这次找不到那就下次,他总会找到的,他需要耐心。 第一间,不是。 第二间,不是。 第三间,不是。 第四间,依旧不是。 接连找下来的几间都不是。 …… 「江哥,你没事吧?」小刘一手扶着他,甚至不想再让江煦走下去。 「没事。」江煦露出一个牵强的笑,「进去吧。」 「这……是受了什么伤啊?」小刘问。 这个病床上躺着的人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厚厚纱布,只露出了下半张脸和一只眼睛,上面还有没擦干净的血渍。呼吸机正在运作,是这个人看上去十分的孱弱,甚至有奄奄一息的感觉。 护士说:「伤到了脑袋,应该是被倒塌的房屋击打到了后脑勺的位置,导致长久的昏迷,极大的可能性会成为植物人。」 「啊……」小刘嘘唏不已,他见江煦不作声,以为这也不是他要找的人,便轻扯着江煦的衣服,「江哥,我们再去下一间病房找找看吧。」 他没拉动他,江煦呆滞的站在原地,「江哥?」 江煦没回应他,又或者说是他此刻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病床说的人,除此以外的所有他都听不见也看不见。 他看出来了,这个浑身是伤的人就是他要找的。 小刘再怎么样都猜出来了,他一边为江煦找到心心念念的人而高兴,一边又为他难过,因为他找的这个人有可能再也不会醒来了。 江煦略艰难的弯下腰,伸出手掌轻轻攥着季淮的手指,但是季淮没有回握他。 江煦此刻只觉得心好疼,他无法想像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季淮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空荡冰冷的病房里,身边除了医生护士以外没有一个人,他居然把季淮一个人丢在这。 江煦伸手轻轻摸了下季淮的侧脸,如蜻蜓点水、如蝴蝶翅膀轻扫过片叶,他怕自己会弄疼他。 这估计是江煦这么些年里第一次见季淮这么乖,静的像风都吹不皱的湖面,让人心软。江煦半弯下腰,隔着层层纱布在季淮的额上落下一个吻。 第174页 「江哥?」小刘有些讶异。 两个男人年纪看上去差不多相仿,既不是兄弟也不是表亲,就算是朋友也不至于亲吻吧?除非…… 江煦回过头,只说一句:「他是我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完结。 上一章后半段重写了,可以只看个屁股 第93章 生死、疼痛与爱3 3 这个秋天格外的漫长且格外的萧瑟。 江煦在前几天拆了石膏,只是走路仍然需要拄着拐杖,用了近半年的拐杖,他早就习惯了,有时候还能支着一条腿,用拐杖去打银杏树上的果子,然后捡起来给小刘闻。 银杏的果子有些臭,闻的小刘想吐,江煦总觉得他是装的,明明没什么味道,小刘说他一定是没有嗅觉的奇怪物种。 江煦不相信,又骗艾正青来闻,艾正青的反应比小刘还要来得大,据说那天的中午饭都没吃下去。 江煦觉得这两人故意的,那玩意根本一点儿味道都没有,那不然他回去给季淮闻的时候,季淮怎么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季淮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六个月,还是没有醒,他脑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也用不上呼吸机了,看上去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帅气,英俊半分不减。 江煦现在每天都待在二院,小刘给他找了两床干净的被子,他就在地上打地铺睡觉,这样夜里就不会是季淮一个人。 今年的秋天来得有些早,一场秋雨后,城市大降温,行人纷纷穿上了长袖,大概是受过伤,江煦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以前怕冷,别人只穿一件长袖时,他已经穿上了外套。 今天又在下雨,不过是绵密的小雨,地上满是飘落的银杏叶,混着雨水黏在地上,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踩的破碎。 江煦站在二院的大门前,等着艾正青来接他,今天,他要去看一位许久不见的朋友。 江煦一手拄拐杖,另一手插在兜里。这风也不知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将他的刘海吹得乱七八糟,雨水飘进来沾在了他的发丝上。 他站在的位置较偏,但还是瞩目,引起了很多小姑娘的视线,毕竟快三十的男人比二十出头的男生更有独特的韵味。 艾正青撑着伞大步走来,秋天不冷,但下雨的秋天却有刺骨的冷,他收拢了伞后搓了搓泛红的手指头。 他看着江煦,说:「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走吧,傍晚太冷了。」 艾正青又重新撑开伞,向江煦那多倾斜了些,两个男人共撑一把伞实在不够。 「你怎么不多带把伞?」江煦说。 「你不是拄拐么?那不得我帮你撑。」说着,艾正青又往他那偏了偏伞沿,防止风把雨吹进来,但这对两个高个子的男人来说无济于事。 「我是腿走不了路,不是手废了。」 「下次,下次带两把伞,这次就先凑合下吧。」艾正青不敢与他对峙,一是他说不过江煦,二是他尊重江煦,莫名会把江煦当作一个长辈来看,虽然这个长辈只比他大了一岁。 两人乘坐计程车一路往南去,到了城南最大的墓地,政府特意允许,为灾难死去的人们提供免费的墓地,只不过需要经过家人的同意,毕竟不是葬在家乡。 绕过一排排的墓碑,江煦寻到了那块他要找的,上面的黑白照片里印着一个男生的吟吟笑容,眼睛如同清澈的小溪。 江煦买了一束向日葵放在他的碑前,这一幕不禁让人想起潇潇在雪天里也是放了一捧向日葵在她丈夫的碑前,那时候的江煦根本不能切确的明白与体会潇潇的情感,而今日他明白了。 窥光世界里,火海中一别,谁也不知道那是最后一面。 『很久很久以前』,这个词有点土,但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认识了,江煦仔细回忆了一番,好像还在穿纸尿裤的时候他们就认识了。 小时候的江煦个头长得慢,加上性格比不上其他小孩活泼,常常被人欺负,陶衍却是替他出头的那个,没想到长大后,江煦是个打架能手,陶衍倒是变成他屁股后头的那个。 想到这,江煦没忍住笑了。 多少年了?他们的友谊超过多少年了?江煦居然从来没算过,头一回算,原来有二十八年了。 江煦是一个不会表达的人,但在他心里,陶衍已经不再是朋友,而是家人。 雨愈下愈大,打在伞面上噼啪响,湿了江煦半个肩膀,最后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为陶衍擦去照片上的水痕。 两人顶着大雨离开了,碑前的向日葵却没被大雨摧残的败落,反而愈发耀眼。 夜里凉,江煦把病房里的灯关了,在一片漆黑中,他钻进了季淮的被窝里,两人共盖一张衾被,江煦握紧他的手,像是在为他传递热量。 江煦从没想过季淮到底会不会醒来这个问题,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时候是个胆小鬼,总是出于害怕而逃避这些事情,难以做到直面。 医生说,季淮的昏迷并非是不可逆的,说明他会醒来的,只是时间长短未知,也许他第二天就醒来了,也许二十年后才醒,但无所谓,江煦会等他, 秋天的存在就像一个旅行者,它的停留时间总是很短暂。寒流过境,冬天来了。 小刘隔两三天就会来看江煦,顺便带江煦下楼走走晒个太阳,他的腿太久没碰地,有些使不上力气,走路时常常需要单腿蹦着走,看上去有些滑稽,小刘想笑又不敢。 第175页 江煦坐在医院后面公园的石椅上,这里几乎都是住院的病人下来散步的,坐在江煦对面的大爷分他一瓣橘子,问:「小子,会下象棋吗?」 江煦嚼橘子的动作停下,合着这大爷给他橘子是有所意图,江煦直说:「不会。」 「不会我教你。」 江煦咂舌,这橘子不酸,他伸手:「再分我一瓣我就答应。」 「……」大爷也没想到江煦这么土匪,「行。」 江煦学东西快,规则什么的他一听就记下了,那些什么战略方法多下几回他就掌握了,不过大爷也不差,好歹也下了大半辈子的棋了,找个对手不容易。 聪明人还是喜欢和聪明人玩。 等小刘去找他的时候,江煦正拎着满满一袋橘子等他了。 「江哥,你哪来的橘子?」 「哦,和一个大爷下棋赢的。」他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这是大爷作为邀他下次再来下棋的定金。 「厉害啊,江哥,公园里的大爷大妈可各个都是高手。」 「也就那样。」他自夸着,还从容不迫的剥了橘子吃。 「江哥,据说住院部二楼休息室有电视可以看,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看看。」小刘说。 江煦从不知道那有电视可以看,估计是最近安排的,刚好手里多了袋消食的东西,他抬步往二楼走。 刚进去他就后悔了,这里头全是老头老太太,闹哄哄的像一锅刚盛出来的热粥,算了,闹腾点好,闹腾着就表示大家都富有着鲜活的生命力。 电视也没什么人看,休息室一点也不像个休息室,倒像是聚会的场所。 江煦一个人看完了电影频道播出的电影,他切台,一闪而过娱乐台,他多停留了一会儿。因为屏幕上刚好是李子尧接受媒体採访的片段。 大明星果然是大明星,刚出院没多久就开始复工了,李子尧额头上有一块去不掉的疤,但这并不影响他的颜值,他现在留了长发,看上去有几分的斯文败类。 过不了多久,江煦也要继续工作了,只是他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不过没关系,他本身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跟着剧组跑。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季淮。 「哥哥。」有个小男孩跑过来。 江煦看他一眼,觉得眼熟:「怎么了?」 「你能送我几个橘子吗?我也想吃。」他说。 这小孩要人东西怎么这么直白,江煦也不好拒绝,反正他吃腻了,把这剩下的半袋都给他了。 小男孩道过谢后转身要走,江煦叫住他:「你妈妈呢?」 「哥哥,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妈妈已经死了。」 江煦心咯噔一下,他突然想起来了,在初次进入窥光世界里时,有一个母亲为了保护她的孩子,用自己寿命换他平安。 江煦想说些什么,小男孩已经跑远了,他寻了半天才在休息室的门口寻到他身影。 「大哥,你托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到了。」 「这小弟有前途,是个好苗子。」 「……」江煦看着前方的四个人,『高矮胖瘦』组不愧是傻人有傻福。 「哟,这不是江哥嘛!您要不要尝尝,这橘子可甜了。」刀疤男有些恭敬的递上剥好的橘子。 小男孩忙提醒道:「大哥,这橘子就是我从这哥哥手里骗来的。」 「……」刀疤男有些尴尬。 江煦有些无奈:「别带坏小孩子。」 「您放心,我们只是逗逗他而已,这孩子他父母都……我们带着他玩玩,他也就不会太难过。」刀疤男说。 还挺有爱心。 「橘子你们吃吧,我先走了。」江煦抻了个懒腰,有些困。 「您慢走。」 不禁感嘆,时光蹉跎,每当江煦遇见熟人时,他都会想季淮,因为故人都在,唯他还在沉睡。 江煦为季淮擦拭干净身子后,就坐在床侧盯着他瞧,江煦经常这样,他不说话,有时候摸一摸他脸有时候亲一亲嘴唇,身体的直接触碰胜过一切想要表达的言语。 他好想他,很想很想,无时无刻都在想,发了疯的想。 冬日里的艷阳高照,却并未驱赶半分寒气,内里依旧是冷的。 科技发达,经过导演的同意,江煦可以远程办公,也可以线上开会与演员一起讨论剧情,算是解决了江煦最大的担忧。 小刘给他找了台电脑,他就在季淮床头办公,打字时按的键盘啪啪响,他甚至希望能够吵醒季淮。 今年的冬天只下了两场雪,第一场初雪下在半夜,江煦早晨起来时外头的雪早就化干净了,像没下过一样。第二场雪下在傍晚,江煦拿着塑料瓶盛了点雪回来放在季淮床头,算是让他悄无声息的看了一场雪。 过年的时候艾正青、李子尧和小刘都跑来看江煦,三人都是特意推了家里的局来陪他的,结果三个人找了张矮桌和塑料小板凳,在季淮的病房里煮火锅吃,香气瀰漫整个房间,但是并没有把季淮给馋醒。 时间总是飞快前进,灾难中死去的人们的尸体有的被亲人认领走了,而没人认领的被集体火化埋葬,政府为他们建了一座碑,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遇害者名字。 受灾害摧残过后的城市,正着手开始重新建立建筑,不过再也恢复不到从前的模样了。 江煦记忆中的学校、街边的甜品店、一次都没去过但是留下深刻印象的理发店……这些统统都不复存在了。哪怕政府说过会尽力建设成以往的模样,但江煦始终认为那都是陌生的。 第176页 冰雪消融,冬天也过去了,石板凳旁的银杏树开始冒绿芽了,下棋的大爷还是爱提一袋橘子来赴约,只有江煦两手空空,脸皮突然变厚了。 「老了,输的越来越多了。」大爷嘆一口气,把手里的橘子丢给江煦。 江煦指着大爷新买的苹果说:「我要这个,橘子吃腻了。」 「嘿,你还嫌这嫌那了。」 「我就要一个,多了吃不下,不会这么抠一个苹果都不捨得吧?」江煦激他。 「从来就没人说我抠过,吶,给你个最大的。」大爷抛给他。 江煦单手接下,兴高采烈的拿着大红苹果回去。 他路过一处病房时瞧见大家都会给病人削苹果吃,他好像都没季淮削过。 虽然明知他不会醒,这苹果最后还是会到江煦自己的肚里去,但江煦还是想这么做,这叫仪式感。 他指尖抵着刀片慢慢推,想试着削一个完整的皮下来,结果没控制好力度,削到中间时突然断了,江煦不满的『啧』一声,剩下的皮就随便削了。 苹果皮落到垃圾桶外,江煦伸手去捡,垂在床侧的手突然动了一下。 江煦的心脏加速跳动,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他半弯着的身子保持着没动,屏息盯着那手看,然而许久都没再动。原来真的是自己看错了,江煦苦笑一声,继续将落在地上的皮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他抬手准备咬一口苹果,却瞧见床上的人睁着双眼盯着他看。 江煦一顿,手中的苹果没抓稳滚落在地,沾了许多灰,但江煦没管。 「季……淮?」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心脏再一次猛烈跳动,「是你吗?你……你醒了,是吗?」 昏迷了太久,他的身体暂时无法适应机能的重新运作,张唇却说不出话,但是眨巴的眼睛说明了一切,不作声的滚下一颗泪,里面是许久未见的时光里对你饱含的思念。 「我……我去叫医生……」江煦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他一边不想离开季淮,生怕下一秒他又闭上了眼。但必须请医生过来看,这才放心。 下个瞬间,挤进来七八个人,江煦自己也没想到会叫来这么多的人,他们围在季淮的床前讨论不停,却把在场唯一的家属挤在圈外。 江煦非常想和季淮呆一会儿,所以现在安安静静的先不打扰医生,只希望他们能快点检查完。 医生问季淮一句,季淮只需要摇头或点头就好,大家都很有耐心,毕竟季淮的动作幅度并不大。 江煦透过人群的缝隙,能看见季淮的脸,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会为他心动,就如此刻,他的心跳声说明了一切。 今天是个晴天,风吹动薄薄的窗帘,荡起一圈圈涟漪,花香味沁人心脾。阳光温暖的打在江煦的肩膀上,从此不再寒冷。 江煦回过头,眼睛正巧对上季淮的视线。 世界变得好安静,季淮朝他微微一笑,唇下的梨涡如此深刻。 他如此勇敢,一个人打碎了黑暗的夜,哪怕遍体鳞伤的冲出深渊,却还是会微笑的站在你面前,并温柔的说:我回来了。 生与死是世间常态,疼与痛让人刻骨铭心,唯有爱永垂不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一些东西还是觉得需要解释一下: 1、这个故事一切事情的来源就是一场大地震,江煦和季淮等玩家都是这场灾难的受害者。窥光世界就是他们昏迷时进入的世界,也算是深层意识的世界?(应该这么说吧) 2、最后一个不算副本的副本『跑马灯』中都是江煦现实中经历的事,提取了其中八个记忆最深的片段。这是最开始写这篇文时的来源——人在将死前脑子里会轮番上演生前经历的事。 3、很显然,每一个世界都和江煦现实中经历的事有些关系。他一个个关卡通过就意味着现实中的他意志力顽强,用生命与时间是赛跑,最后成功活了下来。 4、窥光世界中的副本打乱了顺序,且和现实中没有太多的逻辑关系。这里是想到了『梦』这个东西,人做梦时发生的很多事都是没有逻辑和顺序的。 5、每个副本里都有季淮。这里是指江煦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片段都有他的参与,就如同徐见霜能和陶衍在每一个副本中遇见是一个道理。 6、不得不承认,这篇文的行文逻辑和文笔都是差劲的,所以我一直觉得比起每天写东西更累的是看书的朋友,需要耐着心一点点追到结尾,我很感谢。 7、其他的好像暂时想不到惹,就祝大家天天开心,身体健康!吃好喝好睡好! 第94章 番外(91章尾巴解释) 1 徐见霜睁开眼时,是一片的黑。她觉得五脏六腑要炸了,喉管堵着血,根本没办法呕出来,像有火在烧。 好疼,真的好疼。 她轻微地咳了一声,就这一声扯着四肢百骸,让她不敢再有一点的动弹。 应该是伤到骨头了,还不只一处,手臂疼、小腿疼、后背也疼,全身上下都在疼。 可是没有人来救她。 地震来临前,她正在将刚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滚筒洗衣机里,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一点防备,昏迷前最后的画面是一旁的洗衣液倒了下来,蓝萤色的液体潺潺流下,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177页 原来,这就是这个世界给他们安排的危机。 可这种危机似乎是无解的,系统给他们划了区域,他们出不去,因此这场灾难是必须要经历的,这是赌博,赢得机率微乎其微。 起码,对徐见霜来说是这样的。 而她知道,自己活不下来了。 但她一点儿也不害怕。窥光世界里历经了这么多,生生死死的事,她见的多了,难免接受了不少,这倒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陶衍不在了,这下若是能去见他,心里反而舒坦了不少。 她没有大家看上去的那么坚强,脱去温柔的保护壳,她也只是一个脆弱的小姑娘。 一想到这,她鼻子就泛酸了,猛吸一口气,却被灌入口腔的泥沙堵住了。 「系统。」她轻轻唤了一声,甚至没有发出声音。 但系统给了回应。 【我在。】 「江煦和季淮,怎么样了?」她问。 【您暂时无权知道。】 「好……」徐见霜没有抱怨,继续道,「我想……我想使用我的外挂权利。」 【请选择您想要交易的物品以及想要换取的东西。】 系统的声音冷冰冰,毫无人性的温度,它这一句话就像在念一句没有语调的旁白台词,一点儿也不关心她会做出什么行为来。 「我如果想用我自己一个人来换取这楼里人的生命,应该是不太可能的。」 【是的。】 「那,如果是用我的全部呢?我的相貌、我的记忆、我的财产、我的生命呢?」 【不值一提。】 这句话未免太残忍,轻而易举地把她所有的一切抹杀了。 徐见霜听这话倒也不难过,反而有点想笑。的确是不值一提,凭什么呢?这又不公平,她又不是通天入地的神仙,又没有过人的本领才华,系统凭什么会觉得她这一条命有交换的意义。 她的一条命毫无用处。 「那既然没有一点用,就把我抹去吧。」 【您想好了?】 徐见霜居然在这口机器音里听到了一丝的疑惑,她淡淡的说:「我想好了。」 生死总是离我们很近,可能在下一个拐角,也可能是在一个回头之间,人与人之间总是有着各种奇妙的千丝万缕联繫,而这种联繫的存在似乎也证明着只要我们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人把我们彻底的忘记。 只是在长久的不联繫过后,我们很难被人再一次想起,可能是一次茶余饭后的谈话中,突地被某个人想起,啊,好久没见的那个人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 断断续续的想起,起码也算是有人记得,起码,还有人知道,我们活着的痕迹。 但现在,徐见霜要以这个为代价进行交换。 【判定通过,该交易等价。】 现实中,没有人会再记得她了。二十多年的光阴岁月将与这场灾难一同埋葬。 灰尘、泥碎尚有一席之地,而她一个活生生的人却被抹去了。 「挺好的。」徐见霜说,「陶衍,我来找你了,等等我。」 她好像没力气了,千万斤重的厚泥沙压得她喘不过气,终于,她合上了双眼,没能再睁开。 她只是睡了一觉,在另一个世界,那里有人在等她。 不要害怕死亡,不要害怕被遗忘,因为我们来过,那些藏在岁月里的笑与泪就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