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前任精分了》 第1页 [gl百合] 《分手后前任精分了》作者：梦浮桥【完结】 简介：六年前，宋梦圆发出邮件通知分手。 六年后，宋梦圆迫于生计，应聘一个看起来就很可疑的高管职位，走马上任第一天发现上司竟是前任齐冶。 齐冶想复合就很要命了。 更要命的是齐冶精分了。 最要命的是齐冶精分是因为她当年发的分手邮件。 看在那张漂亮脸蛋的份上（不是），齐冶的种种神奇操作，宋梦圆都一一忍了。 可是自齐冶要求她负起责任后，越发得寸进尺，一天比一天过分。 到了后来，宋梦圆每天早上醒来，早安要说两遍，晨间运动要做两遍，最后才能扶着腰咬牙切齿下床。 宋梦圆：「求求你们，变回一个人吧！我们复合还不行吗！」 ps： 本文所涉及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晶片、智能眼镜等知识，均自网上搜索所得，部分内容因需要有所变动，请大家自行分辨，切勿认真。所有内容都没有摘抄原句，就不给出处了。 内容标籤：商战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梦圆，齐冶 ┃ 配角：海扬微、裴雨婷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精分女友非我不可 立意：破镜重圆 第一章 ================ 鸾城，三月某日下午将近四时，汇光电子员工私下拉的几个群突然集体爆炸，消息眨眼就99+。 起因是人事部某员工的一条发言：急报！行政办公室宋梦圆女神被汪总监开除了！ 不超过十分钟，汇光电子全体干部员工都知道了这条消息。 大家极为震惊，都在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 有知情人出来说，好像是宋梦圆和汪总监的情人有一腿，被汪总监知道了。 真正的知情人，公司公认的八卦大神，市场部的小刘姐马上出来澄清：「别瞎说，那是对方看上了小宋，汪总监迁怒于她，才把她赶走的。」 小刘姐是汪总监的部下，她提供的情报自然最准确，大家很快就接受了。 「我就说嘛，小宋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去当小三。」 「男人都太贱了，自己看上人家，却没有担当，任由女人撕逼，最后受害者还是女人，唉！」 「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的嘛。」 「汪总监不做人，她情人更不是好东西！」 小刘姐：「……」 她知道真相，但她不敢说。 因为汪总监的情人正是他们的老闆，汇光电子的总经理曹总。 她只能在心里为宋梦圆默哀。 宋梦圆是小刘姐，包括汇光电子上下这辈子遇到的最漂亮的人。 第一次遇到宋梦圆，他们惊为天人，所有明星一下子黯然失色，再也不入他们的法眼，每天群里总要分享宋梦圆的偷拍照。 再差的心情，只要看到宋梦圆带着微笑的美照，都能不翼而飞。 她太美了，因此平时都做老气横秋的打扮，化妆也是淡淡的，还往丑里使劲化。 饶是如此，还是有许多男男女女每天都想方设法到办公室转一圈，就为看她一眼，跟她说上一句话。 每次宋梦圆都会笑着接待他们，还会和他们唠嗑。 人美心善，平易近人，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啊！ 很多人都想追她，又不敢追，生怕自己配不上她。 连公司公认的普信男们都会产生不自信，破天荒地问别人他们够不够好，有没有资格追宋梦圆。 论美人，小刘姐只服宋梦圆。 因此深柜曹总会看上宋梦圆，想包养她就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汪总监要赶走宋梦圆，也是因为宋梦圆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比她还善解人意，迟早会上位。 曹总因一己之私，间接逼走了宋梦圆，还害得汇光电子全体失去了重要的心灵慰藉。 大家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跟曹总不共戴天。 小刘姐嘆了口气。 群里都是哀声一片，不肯接受宋梦圆离开公司的现实。 新鲜出炉的八卦当事人宋梦圆这时正抱着纸箱子，来到公交车站，手机震动一直没断过。上了车，她才有空看手机，都是前同事发来的送别信息，她都一一回复了。 她的脸上还在隐隐作痛，汪总监的巴掌太狠了，这辈子怕是再不会遇到这么响亮的耳光了，嫉妒的女人真可怕。 这时，宋梦圆万万想不到后面还能有更糟心的事在等着自己。 当她好不容易回到家，在玄关放下纸箱，抬眼望向自己收拾得井井有条，充满气息的屋子时，心情更加沮丧了。 她租的房子位于市内一个世纪初盖的小区里，离市中心很近，周边设施齐全，公交路线众多，可以到达鸾城任何地方。这样理想的小区，唯一的缺点就是租金很贵，基本七千起跳，因而很多在鸾城打拼的年轻人在此租房都会找人合租。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 宋梦圆就是那个例外。她每月只需付两千租金，就能独享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 可是她马上就要失去这个「例外」了。 宋梦圆换掉外衣，洗了把脸，再坐到书桌前，长长地嘆了口气。她一定是流年不利，不然怎么会短短两天内就接二连三遇到糟心事。 第2页 她越想越郁闷，启动笔记本电脑上招聘网和邮箱，看看有没有新的工作信息，顺便敲了敲闺蜜袁怡晨。 谁还不是个宝宝：晨晨，我跟你讲，我今天可太倒霉了！ 袁怡晨很快就回应了。 晨晨：还能有比曹总性骚扰你更倒霉的事？ 谁还不是个宝宝：还真有。 晨晨：你八，我听。 谁还不是个宝宝：首先是今天上午，有个骗子来找我，自称是猎头。 晨晨：这么快就有猎头找你啦？ 谁还不是个宝宝：才不是猎头，就是个骗子。我昨晚才投递的求职简历，内容少得可怜，都拿不出手，猎头怎么就看上我了呢？你知道他让我去干什么吗？ 晨晨：不知道，总不会是请你去当老总叭。 谁还不是个宝宝：很接近了。人家让我去给一个独角兽企业的董事长当什么特别助理，年薪六十五万！尼玛，六十五万啊！我值那个价吗！ 晨晨：……说实在话，低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滚。 晨晨：要包养你这个人，一年怎么也得花上个十亿八亿吧？ 谁还不是个宝宝：闭嘴啊啊啊啊啊啊！！！你是不是故意要气我？！ 晨晨：哪有哦，不过我得提醒你，如果对方不是骗子，可能还会来找你。 谁还不是个宝宝：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答应！ 晨晨：我觉得光这个还算不上倒霉。 谁还不是个宝宝：下午，曹总的姘头汪总监来找我，打了我一巴掌，要我滚出公司。 晨晨：！！！ 晨晨：艹，你的脸蛋就这么白白挨打了？问人家要赔偿啊！ 谁还不是个宝宝：你就只关心我的脸吗！ 晨晨：留得美貌在，不怕没柴烧。 晨晨：可以靠美貌，就不要靠才华。 谁还不是个宝宝：你可以走了。 晨晨：别啊，尔康手.jpg 晨晨：相信我，你一定能转运的，总有一天能破三个月魔咒的。 宋梦圆怅惘地嘆了口气。 自大学毕业以来，她就没能在哪一家公司干满三个月，每次离开公司的理由一模一样。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没有不看她的脸，只看她的才华的老闆吗？ 谁还不是个宝宝：还没完呢。 晨晨：居然还有？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刚才又遇到陈姨了。 晨晨：啥，你怎么又遇到她了？昨天晚上不是才碰到过吗？ 晨晨：你可真倒霉。 晨晨：她没跟你说什么话吧？ 谁还不是个宝宝：唉，她刚才还真跟我说了，她要把租金调回正常水平，让我这个月就开始交，一个月要五千。 晨晨：啊这，她是不是看爸妈出去玩，帮不了你，才这样急哄哄地赶你走？她是不是知道你丢了工作？ 谁还不是个宝宝：应该不是，可能是嫌我又招惹了新的男人，怕我勾引她家儿子，想赶我走吧。 晨晨：曹老闆明明是女的。 谁还不是个宝宝：那有区别吗？ 晨晨：摸头.jpg 晨晨：那你打算怎么办？你现在手上有钱吗？要不我借点钱给你啊？ 谁还不是个宝宝：你就一穷画漫画的，存的钱能比我多就怪了。 晨晨：…………你说得对。 晨晨：葛优瘫.jpg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现在不能走，不然陈爷爷李奶奶就会发现是陈姨要赶我走。他们用那么低的价格把房子租给我，已经帮我很大忙了，我不能随随便便走了，还让他们亲子失和吧。我过两个月再走。 晨晨：唉，要是那房子是陈教授他们名下的，情况可能还会好点，偏偏给了女儿。 晨晨：你要怎么交这个租金哦？要不找个备胎，借点钱算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呸，你说话就不能好听点吗？ 晨晨：怪我咯？谁叫你在鸾城没啥朋友嘛。我的钱你还不要。 谁还不是个宝宝：你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又赚不了钱，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我不敢要你的钱。放心，我会想办法弄到钱的。 晨晨：真的吗？怀疑.jpg 谁还不是个宝宝：再说了，我在鸾城明明有一个朋友的。 晨晨：呃，你那个海学姐啊？ 晨晨：问她借钱，你要做好以身还债的准备哦。 谁还不是个宝宝：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晨晨：直觉啦。 宋梦圆一边跟闺蜜拌嘴，一边准备敲学姐。这时她发现邮箱有新邮件提示，便打开来看，茫茫多的垃圾邮件里居然混入一条真实邮件，标题简洁明了：关于董事长特别助理一职的详细解释。 邮件地址发自xx公司的官方个人邮箱。 宋梦圆心里一跳，想到了上午那个猎头，还想到了袁怡晨的提醒：如果人家不是骗子呢？ 她将信将疑，抱着希望打开了邮件。 猎头开门见山自我介绍身份，说他和上午的猎头是同事，现在由他接手负责游说宋梦圆，并为同事的不专业而道歉。 第二段开始介绍客户公司的部分信息，并列出该客户公司的招人要求，最后表示宋梦圆在他们的考察范围内，有些内容在邮件不方便说明，希望给个机会面谈，或者打电话详谈。 邮件并没说明客户是哪家公司，宋梦圆心存疑虑，不是很想给猎头这个机会。 第3页 谁还不是个宝宝：真叫你说中了，那个猎头公司又来找我了。 晨晨：猎头又来找你了？干嘛不试试看呢？ 晨晨：试试又不会缺一块肉，又不用给钱。 宋梦圆觉得袁怡晨说得有道理，就拨打了猎头留下的电话号码。 出乎意料，这次猎头是名女性，声音很稳重，听到是宋梦圆，非常激动。 「哎呀，宋女士你肯和我联繫真是太好了！」 这么高兴的吗？宋梦圆很惊奇。 猎头又一次为上午同事的不成熟道歉，宋梦圆及时截断对方的话头，问道：「我看了邮件，有几点不明白。」 「请说，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对方是哪家公司？」 「是这样的，这是我们行业的习惯，在跟目标对象接触前几次，都不会过早暴露客户。一方面是为了能更好了解目标的情况，确定双方是否合适，另一方面嘛，也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 宋梦圆立刻理解了猎头的话外之音，他们怕宋梦圆绕过中介直接去找客户。这倒是情有可原。 「我明白宋女士的顾虑，但我们也确实不能过早暴露客户，因为这些高薪岗位是稀缺资源，万一被其他同行知道了，将会对我们非常不利。不过宋女士，我可以提供一个比较迂回的办法，你可以查我们公司在行业内的评价，顺便也查查我这个人，判断我们是否值得你的信赖。」 宋梦圆一面打电话，一面在网上搜索这家猎头公司和这个猎头的信息，发现信息还真不少，真实可靠，普遍评价很高。 「我觉得我并不完全符合贵公司客户的要求，为什么要找我呢？」 「宋女士这个问题问得很好，这恰恰证明我们找你是正确的。事实上，我们也是有苦衷的。」 猎头像是被碰到了某个开关，开始大倒苦水。 「宋女士有所不知，我们为这家客户服务有两年了，这个客户提的要求非常苛刻。这两年里，我们不知道提供了多少名助理人选，从常青藤毕业的精英到国内的985高材生都找遍了，结果愣是没一个能干满三个月的，平均下来才干两个月就要走人。」 没一个能干满三个月的？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宋梦圆心酸地想到，她自己可不就是从没能在哪家公司干满三个月嘛！ 她不由得心生畏惧：「那个董事长要求这么高的吗？」 「何止是高！我先说句不好听的，宋女士可不要外传。」 宋梦圆心里吐槽，那你就不要说了嘛。只不过她实在好奇，就没有出声。 「那些要求根本就是变态！」 啊？ 宋梦圆产生了熟悉的预感，开始退缩，心想这个工作看来还是不接为好。 「首先助理必须是女的，外貌要漂亮，但长相不能妖艷，要温婉的，气质也要温柔的。」 宋梦圆顿时汗毛倒竖：「难道——」 「哦，不是不是，」猎头急忙解释，「这位董事长是个女的，人很年轻，并没有包养的兴趣，就是单纯喜欢长得漂亮的助理。」 她是不是同？ 宋梦圆回想到以前骚扰她的老闆里就有几个是拉拉。因为这些女同老闆，害得她找工作调查老闆时，又多设了几个条件：一定要是已结婚上年纪的直女。 可她的前老闆曹总，五十二，有一个丈夫，女儿念大学，结果不还是照样骚扰她。 设再多条件好像都没卵用。 这边宋梦圆自伤自怜，那边猎头还在絮絮叨叨。 「脑子要聪明，还要会照顾人，还要会处事，还要随叫随到，还不能动一丁点的歪心思……这个董事长根本就是想找个全能保姆！」 猎头的一句话引起了宋梦圆的注意：「不能动一丁点的歪心思？」 「嗐，这位董事长虽然变态，但年轻有为，长相据说非常好看，可不就有几位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嘛，她们也不介意找个女金主，就想爬上董事长的床，结果当场被董事长赶出门，别想继续干下去了，这些人没一个能幸存的。为这些动歪脑筯的，据说那位董事长还发了好大的火。」 宋梦圆听到这段话，顿时心里踏实了，感觉这份工作不是不可以考虑。 毕竟老闆常有，不喜欢潜规则美人的老闆不常有。 这个老闆好像还是个大美人。 她就很中意。 宋梦圆感兴趣地问：「你们又是为什么看上我呢？」 猎头听出了宋梦圆语气的变化，知道机不可失，忙道：「是这样的，宋女士在学历和工作经历上确实缺乏足够的竞争力，但是我们这行讲究资源和人脉，天南地北都有我们的同行，我们虽然是竞争对手，但也是合作伙伴，这也包括在各公司工作的hr们。我在京城、海城都有认识的人，他们向我推荐了你。」 宋梦圆一怔，苦笑道：「是哪位这么看得起我？我从没做过特别助理这么高端的工作，怎么可能会入他们的法眼呢？」 「宋女士不是一直在行政部门工作吗？他们说，你在行政方面是个人才，很擅长搞好人际关系，懂得怎么缓解公司矛盾，如果你能在公司里干长一点，迟早能做到助理这类高端岗位的，将来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宋梦圆默然不语，只在心里嘆了口气。 第4页 猎头听不到宋梦圆的回应，有点焦急，说：「宋女士，我建议你现在接受这份工作比较好，这份工作对你只有好处，绝没有坏处。」 宋梦圆很奇怪：「为什么？我大可以找别的工作，不一定非得去做这个吧？」 「宋女士知道我们猎头，hr这行内部有个黑名单吧？」 「嗯。」 hr的黑名单声名在外，凡是找过工作的，没有不听说过的，只要得罪了hr，找工作将会寸步难行。 「实不相瞒，就在刚才我们收到了通知，有人要让你上黑名单，从此不能在鸾城里找工作，在外地求职恐怕也会很困难。」 宋梦圆大吃一惊，立刻想到了汪总监。 不会吧，这个汪总监能量这么大的吗？她竟是这样忌惮她吗？至于这么赶尽杀绝的吗？ 「我们这个客户在国内外都颇有声誉，如果宋女士能在这家公司工作，哪怕只呆一个月，将来跳槽，到哪儿都不愁找工作，那个黑名单对你就不起作用了。」 宋梦圆下定了决心。 「我愿意接受这份工作，请问什么时候可以面试？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坑了，连更三章以示庆祝。 第二章 ================ 面试就安排在明天，出乎宋梦圆的意料，心道这家公司还真「雷厉风行」，是有那么缺人吗？ 既然约定了面试时间，猎头便不再隐瞒客户的情况。宋梦圆在网上搜索，一下子跳出了六千多万条的信息，可是最重要的网站——somnium集团官网居然正在维护。 宋梦圆只好从其他渠道了解未来东家。 根据网上的说法，somnium集团是一家跨国公司，于两年前从欧洲将总部搬到国内，在鸾城落脚生根，是国际知名独角兽企业，主打高科技材料和智能设备制造，兼营金融、软体等产业，成长潜力极高，备受各方资本的追捧。 该集团及其旗下公司一直没有上市，外人只能粗略估计其资产，从八、九十亿到五、六百亿美元不等，上下浮动颇大。 另外，集团创始人即董事长其人非常神秘，从不公开露面，每次重大场合都是其他高管出场，人们只知道该创始人是华国人，姓名、年龄、学历等信息一概不知。 somnium集团仗着没有上市始终不公开核心情报，每次被问起关于创始人的信息，都一概以商业机密为由拒绝了，实在令大众瞠目结舌。 宋梦圆觉得这个神秘的董事长一定很龟毛，不禁有些忐忑，感觉自己很可能过不了面试关。 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保底，于是按原计划，敲了敲学姐海扬微。 谁还不是个宝宝：学姐学姐，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现在需要一笔钱应急，能借我一万块钱吗？最晚年底连本带利还给你。 宋梦圆还在想怎么解释这笔钱的用途，学姐已经回信了。 学姐：转帐30000元。 谁还不是个宝宝：惊.jpg 谁还不是个宝宝：学姐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借钱吗？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只借一万元呀。 学姐：收了吧，利息就免了，钱可以慢慢还。 学姐：肯定是又被哪个猪头骚扰，丢了工作，又赶上涨房租了呗。 谁还不是个宝宝：已收款。 谁还不是个宝宝：谢谢学姐大恩大德，小妹无以为报，只能来世报答~ 谁还不是个宝宝：学姐是怎么做到未卜先知的。崇拜.jpg 学姐：摸头.jpg 学姐：你的烦恼也就这几样啊，只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学姐：别来世报答了，现在就以身相许得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给你准备二十张按摩券。 学姐：摊手.jpg 谁还不是个宝宝：下次请你吃饭。 学姐：好呀，等你请我。 宋梦圆轻笑出声，钱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心里头也算有了底。只有一点稍稍让她感到烦恼：又叫袁怡晨说中了。 虽然学姐只是开玩笑，但「以身相许」怎么想都觉得有点暧昧。学姐对她真有那方面的意思？那她借钱岂非自投罗网？不不不，学姐要真对她有意思，大学那会儿早就追她了，还用等现在？ 一定是她想多了。 第二天，猎头开车过来约定地点，接宋梦圆去鸾城科技创新园，somnium集团总部所在地。 她得知宋梦圆担忧可能无法通过董事长的面试，笑道：「这个你放心，他家董事长从来不管的，每次都是cho面的。」 宋梦圆对ceo、cfo以外的简称不熟，赶紧偷偷搜索cho，才知道是人力资源官，一般只有具备一定规模的公司集团才会设置这样高端的岗位。 下了车，宋梦圆一抬头，便看到一栋十五层大楼。大楼造型神似科幻场景里的宇宙飞船，极具流线美，周身好似闪耀着机械的冰冷光芒，看上去非常气派。 猎头说：「这栋楼整个都是somnium集团的办公地点，里面还包括实验室，小型工厂什么的，设计挺复杂的。我来那么多回，都没走全过。」 这就是新兴高科技公司的逼格？宋梦圆心里头更加打鼓了。 猎头熟门熟路地进入大厅，跟前台确认预约。 宋梦圆跟在猎头后面，注意到几位前台小姐向她投来的目光异常灼灼，像是看到什么稀罕的猎物。这让她好生纳闷，就算她人生得漂亮，男女老少通杀，可今天的打扮绝对很朴素，还往老丑方向去化妆，不至于让她们刚见面就放出狼一样的目光吧？ 第5页 猎头带宋梦圆去电梯室，隐约听到背后传来的小声议论，语气里带着难以言说的激动和诡异。 「……看到了没？我看了好几眼，发誓没看错，真的是大美人！」 「董事长又招新的了……」 「……裴特助还在呢……」 宋梦圆：…… 她好像无意间获知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可惜现在不是问猎头的时候。没被录取就罢了，要是被录取了，也许她就得面对前任助理，那个什么「裴特助」。 两人搭电梯到达十四层，进入一间小型会议室，没等多久，就有一名三四十岁，戴着眼镜的女性高管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小助理。 女高管一看到猎头就笑：「这次又麻烦你了。」 猎头苦笑道：「只希望你们的董事长这回能手下留情，好歹撑过三个月。」 女高管哈哈一笑，再面向宋梦圆，看到她老气横秋的打扮，愣了一愣。 她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两遍，这才露出惊艷的目光，向宋梦圆伸手：「你好，我是somnium的cho杨暄。」 双方互相见过后，各各落座。 出乎宋梦圆的意料，面试过程非常简单，杨暄只问了几个基础问题就拍板通过了。 是不是太草率了？ 看出宋梦圆的疑问，杨暄苦笑道：「你应该听说过我们的情况，我以前认真面的，人都不在公司了。你能不能留下来，最终还得看董事长。」 宋梦圆这才恍然，敢情这位cho已经弃疗，那这面试走过场又有何意义？ 杨暄像是习惯了，又道：「我好歹看看脸和气质过不过关呀，不过关就会被董事长当场赶走，那多丢人。」 新老闆原来也是一只颜狗，宋梦圆一时不知道该惺惺相惜还是该吐槽了。 是的，宋梦圆是一只标准的颜狗。 她很好奇董事长的样貌，是不是真像猎头说的非常好看，如果人真的好看，又能排到第几位。毕竟自有记忆以来，宋梦圆见过的所有美人中，第一位是她自己，第二位是—— 啊呸！ 怎么又想到她了！ 宋梦圆赶紧在脑里挥去那个人的影像。 第三位是学姐海扬微。 能排到第四位就非常了不起了，以美貌出名的明星都只能从第四位排起。 这就是宋梦圆的颜值世界观。 如果董事长能排到前十名，宋梦圆将会考虑容忍她的龟毛，如果董事长能排到前五名，宋梦圆保证用春天般温暖的态度对待她。 但假如董事长敢性骚扰或者要包养她，她就炒这个老闆的鱿鱼，不带一丁点犹豫。 面试宣告结束，猎头带着「可算完成了任务」的松心表情告辞了，杨暄则留下宋梦圆，带她去见董事长。 虽然杨暄认定她的颜值和气质完全过关，宋梦圆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这可是她的新老闆，而且还很可能是她所能遇到的第一个不会潜规则属下的老闆，她想给新老闆一个最完美的第一印象。 董事长办公室在最高层，她们要通过十四层走廊去搭乘电梯，再穿过助理和秘书所在的办公区，才能到达董事长办公室大门前。 一路上，宋梦圆受尽了注目礼，那些目光充满了惊讶和探询，最后都化作了热烈的追逐，恨不能把她看得更仔细，看得更真切。 这倒也罢了，她还发现他们飞快敲击键盘，狂按手机，强行绷着脸，眼神不断交汇，空气充溢着看不见的无数私语。 这家公司的员工们是不是都很八卦？ 董事长换个助理，至于这样么——不，这家公司的董事长换助理换得也太频繁了，还喜欢用美人，他们看到新人不八卦就怪了。 宋梦圆心不在焉地想着，杨睻正在通过对讲机跟董事长说明来意。 「进来。」 董事长的声音确实很年轻，也莫名地让人觉得很耳熟。 宋梦圆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会觉得熟悉，自动门已经应声而开，杨暄先一步进去，她只得赶紧跟上。 「董事长，这是我们今天新招到的特别助理，叫宋梦圆。」 杨暄回头示意宋梦圆再过来一些，「这是我们的董事长——」 宋梦圆一踏进屋，就发现这间办公室非常空旷，朝南的窗户边上摆了一张价值不菲的长桌，长桌后坐着一个人，只是此时逆着光，一时间看不清董事长的模样。 董事长起身，绕过长桌走了过来，宋梦圆也渐渐适应了光线，看清了那个人的身形，那个人的脸。 她脑子就轰的一声，意识全都炸成了灰。 偏偏眼睛还死死地盯着那个人。那高挑的身形，笔直的乌发，长长的眉毛，深棕近黑的眼珠，挺直的鼻樑，恰到好处的嘴唇——都与她记忆中的人越来越重合。 世上真会有长得这么一模一样的人吗？ 不对，气质不一样。 一定是另一个人！ 杨暄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齐冶。春秋战国的齐，冶炼的冶。」 齐冶。 世上不可能有长相一模一样，名字也一模一样的人。 真是她！ 真是她的前任齐冶！ 宋梦圆眼前发黑，只想原地光速去世，再也不要起来。 第三章 ================ 齐冶不紧不慢地走到两人面前，看了一眼宋梦圆：「她就是这次的新特助。」 第6页 完全的陈述语气，不带一丝疑问。 宋梦圆没注音到齐冶的语气，一心想着自己要不要扛着飞机连夜逃走。 杨暄注意到宋梦圆的表情不对，正在疑惑，听到齐冶的话，答道：「是的，董事长要是觉得可以，我接下来就带她去找裴经理办理工作交接。」 「唔。」 杨暄暗松一口气，正要带宋梦圆离开，忽然听到齐冶叫住她。 「我想过了，特助单独设一个办公室不合理，有事不能及时交流，很浪费时间。」 杨暄立刻应道：「我会转告行政部，董事长想让特助在哪办公？」 「搬进来。」 杨暄吃惊道：「搬进董事长的办公室吗？」 「嗯。」 宋梦圆木然地听着两人的对话，齐冶是不是故意的？齐冶没有当场相认，可又为什么一看到她，就要求将特助的办公地点搬进董事长办公室！ 她拼命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往齐冶身上乱瞄，可视线还是忍不住跟蜘蛛丝一样悄悄黏在她的身上。 齐冶似乎又长高了一点，侧脸的线条还是那样完美无缺，头发打理得很好，只做了必要的造型，发色仍保持着自然的黑色。皮肤状态不错，似乎有好好做护肤。手腕和手指依旧匀称精緻，指甲光泽细腻，透着漂亮的肉色，修剪得很仔细。衣服应该是定制的，剪裁很细腻用心，把主人身材的优点给很好地衬托出来。身上居然还散发出淡淡的、冷冽的香水味。 等等，齐冶有这么会打理自己吗？有专人帮她打理才比较合理吧。 咦，齐冶还戴着一副和杨暄一样的眼镜，看上去倒是很知性，就是会让人不禁怀疑，这眼镜是批发的不成？ 隔着眼镜架，勉强能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咦，感觉齐冶整个人的气质和过去不一样了，浑身充盈一种会叫他人感到紧张的锋利感。与其说是气质变了，倒不如说像换了个人。 六年的时间竟能让一个人有这么大的改变？ 齐冶似有所觉，将目光转到宋梦圆身上。 宋梦圆来不及移开视线，只得硬着头皮正面对上她。她注意到齐冶的视线充满了审视意味，好像还带着些许陌生，不由一怔。 可是齐冶只是注视着宋梦圆，始终没有说话。宋梦圆好生莫名其妙，可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一时间两人竟相看无言。 杨暄扫了一眼宋梦圆，对她一直没向齐冶问好不置一词，微笑道：「董事长还有事吗？」 齐冶转回头：「没有，你们尽快办完交接工作，记得向新人交代清楚所有工作内容，别事后又跟我说什么也不知道。」 杨暄答应一声，带宋梦圆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笑道：「我就说你能过第一关的。」 宋梦圆皮笑肉不笑，心想她现在提出辞职是否还来得及，哦，她还没正式展开工作，应该是「拒绝接受这份工作」吧？ 但是汪总监让她上了hr的黑名单，她今年要是真找不到工作，无法归还学姐的借款，这就很成问题了。 宋梦圆非常纠结。 她现在终于回过神，智商开始上线，顿时生出了许多疑问。 齐冶原来不是在欧洲搞数学研究的吗，那个呆子怎么会突然放弃学术，跑出来做生意，还把生意做这么大？她父母会同意她放弃学术，跑出来做生意？她做生意就做生意吧，怎么还回国了呢？ 就算有天才头脑打底，可一下子从数学天才跳到商业天才，宋梦圆觉得自己遭不住这种人设180度的变化，太伤人了。 最后让宋梦圆特别在意的是齐冶的态度。她居然装作不认识自己，口气颇生硬，难道她也很意外，没想到新助理是前女友？ 齐冶会否公事公办，和她保持距离呢？ 不对，这货刚才明明就让杨暄通知行政部，把特助的办公地点转到董事长办公室里。也不知道是早就有这个想法了，还是临时起意。 想想都觉得头大。 宋梦圆忧心忡忡，听到杨暄说：「因为我们董事长情况特殊，很少有人能通过试用期，就先不给你办理正式入职手续了。不过只要你能撑过一个月，证明自己的实力，就算无法继续担任董事长的特别助理，也可以调到别的岗位工作。当然，你不愿意继续留在公司，我们也不会阻拦，薪水一分钱不会少你的。」 听到「薪水」二字，宋梦圆一个激灵，急忙问道：「如果我只能干一个月，或者没能干满一个月，能拿到多少钱呢？」 「试用期的薪水只有五万，不足月的话仍按月计算。如果你能撑过三个月，薪水就按年度计算了，到时只多不少。」 杨暄并不意外宋梦圆会认为自己干不长，意味深长地瞟向她：「当然，我们也不会当冤大头，你最少要干满一周才能拿到钱。」 宋梦圆尴尬地回以一个微笑，看来拿钱光速逃走的梦只能打消了。 「我先给你简单介绍下情况。」 宋梦圆强打起精神，倾听杨暄的话。 「前特助叫裴雨婷，人非常优秀，长相、履历、能力都无可挑剔，公司上下都很认可她，眼看就要撑过三个月了，我们还以为她就是最后一个了，没想到董事长又不满意了。」 宋梦圆：「……」 杨暄嘆道：「她真的很优秀，我们都觉得让她离开是个大损失，就让她转岗了，暂时在行政部当副经理，再找机会给她安排更好的职位。」 第7页 宋梦圆：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她心疼那个裴经理，也心疼自己。 裴经理干得好好的，却一下子被降职，从董事长身边的大红人变成一个部门的副经理，这落差一般人怕是受不起。 而她有一个优秀的前任，恐怕董事长和全公司都会拿她和裴经理作比较。人呢，最怕遇到别人的白月光和红玫瑰了，这个道理，不管情场上还是职场上，都很通用。 杨暄笑道：「我不是要拉踩你们哦，只是想提醒你，你这份工作会很难做。」 宋梦圆微笑着点头，不然还能怎样？ 「至于董事长特助都要做哪些工作，让裴经理告诉你会比较快。」 两人进入行政部办公室。办公室和其他部门一样分成两部分，最高长官单独用一个办公室，需要刷脸和指纹通过玻璃门进入，另一部分则是中层干部和员工共用，用时尚的办公格子隔开。 杨暄扫了一眼，玻璃门后面没有人，看来行政总监不在，行政部经理也不在。 这时东南靠窗办公格里，一名戴着眼镜的女性起身过来，目光落在宋梦圆身上：「杨总，这就是今天新来的特助吧。」 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职业西装，容貌上佳，气质干净柔和，优雅干练，任谁见了都会认为是个美人，嚮往之心油然而生。 宋梦圆也不禁暗贊一声，心里同时生出一种异样的说不清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来得正好，小裴。」杨暄为两人作了介绍。 宋梦圆赶紧向裴雨婷伸手：「裴经理你好，我是宋梦圆，工作方面还请多指教。」 同时，她也注意到裴雨婷戴的眼镜和齐冶、杨暄的一模一样，暗暗奇怪，这家公司流行戴同款眼镜吗？ 裴雨婷不冷不热地握住宋梦圆的手，顺便仔细打量新人。 她刚刚过来时把宋梦圆粗略扫了一遍，觉得只是个普通的美人，装扮老气，再想到她学历平平，经历一言难尽，怎么看也不像能担任董事长特助一职的精英，心里评价就越发低了。 但近身细察后，裴雨婷忽然发现自己的判断错得很离谱。 宋梦圆长得没有攻击性，气质又走的温婉路线，因而不会第一眼就惊艷到人。 可一旦细看过去，就会惊觉她脸型、皮肤、头发，身材、手掌乃至指甲都非常精緻完美，哪哪都恰到好处，绝不会有一处特别突出，也不会有一处明显的缺陷。 美得恰到好处，这才是最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裴雨婷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在宋梦圆的脸和身子来回流连了很长时间。 比这还可怕的是，裴雨婷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并不是为了赌气而挑宋梦圆的毛病，而是想多欣赏一会儿美人。 最让裴雨婷感到别扭的是，她仿佛还从宋梦圆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裴雨婷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微笑道：「你好，宋特助，我也说不上指教。我们把工作交接好，大家一起协助董事长做事，尽到各自的职责就是了。」 宋梦圆含笑称是，想到大家对她的评价也可以用在裴雨婷的身上：温婉的美人，令人如沐春风，叫人乐意亲近…… 等等，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猎头曾经说过齐冶招助理的条件，长相要漂亮温婉，气质要温柔，头脑要聪明（这个先不管），会照顾人，会处事，随叫随到，根本就是在找一个贴身保姆。 齐冶那货不会是拿她当标准招的助理吧？！ 宋梦圆暗自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这个猜想很惊悚。 这不就是时下流行的替身梗吗？ 一瞬间，宋梦圆疑心自己是不是穿到替身文里，成了一个日后会惨遭男/女主和替身打脸的白月光。 毕竟以她阅文无数的经验，这种文要不是替身上位，要不就是白月光上位，谁当主角，往往意味着对方没有好下场。除非，白月光和替身在一起，狠狠打男/女主的脸。 宋梦圆瞅向裴雨婷的眼光立刻复杂起来。 她现在该走哪条路线？ 第四章 ================ 宋梦圆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还不至于分辨不清现实和虚幻，她赶紧把荒唐不经的妄想甩到九霄云外。 杨暄正在跟裴雨婷说特助办公地点变动的事，想来裴雨婷应该没注意到她的心理活动吧。 可惜为时已晚，裴雨婷已注意到宋梦圆古怪的眼神，心里发毛，这么快就将她视作对手，想取而代之吗？她对宋梦圆的评价又调低了。 她不动声色地向杨暄确认：「搬到董事长办公室里？」 杨暄笑得很微妙：「是啊，这是董事长的意思，我把话带到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弄啊。回见。」 她走得很快，宋梦圆和裴雨婷都来不及叫住她，也没理由叫她。 裴雨婷略一蹙眉，便吩咐行政部的两名员工寻找男员工，把董事长特别助理的办公用品一起送到董事长办公室里。 然后，她又将头转回来，语气有些冷淡地对宋梦圆说： 「我先跟你交代工作内容吧。董事长要求我们在一周内完成交接，工作内容不算复杂。基本上特助要一直跟着董事长行动，如果董事长进入实验室，或者研究某些问题的话，她一般不会理外面的事，要是这种时候公司出了什么事，这时候就需要我……宋特助你自己单独作出判断了。」 第8页 宋梦圆从挎着的链条包里翻出笔和本，开始奋笔疾书，还有点神情不属。 原来齐冶现在还会进入实验室，研究某些问题……她并没有完全放下科研事业吗？ 裴雨婷很有节奏地交代工作内容，发现宋梦圆笔速慢了下来，便问道：「记好了？」 宋梦圆赶紧收回心思，继续记工作内容。 董事长特助工作内容确实不复杂，但很繁琐，还有点不合理。 要一直跟着董事长，把控她的所有行程，记录她以及和她会面的人们的一切言行，必要的时候还要代替董事长向公司其他中高层干部传话。最后，要及时地、尽可能地完成董事长一切要求（在不犯法的前提下）。 写到最后一句话，宋梦圆心内已泪流满面：当年大彻大悟才逃掉的坑，怎么今天又掉进去了呢！ 不行，她得想办法逃走。 「……刚才的内容，我有说明白吗？」裴雨婷问道。 宋梦圆意识到自己又熘号了，刚才裴雨婷确实又说了一段话，她还有些印象。 不就是齐冶经常会随手记一些重要的内容，关系到公司的项目研发，绝对不能这些内容让外人看到么。如果离职，还得签一份竞业协议，视工作时间长短，一到三年内不得泄露任何与公司相关的内容，也不得入职同行业的公司。 不是齐冶的个人问题，就是公司的常见要求。 宋梦圆自信地微笑道：「裴经理解说得非常明确，我这就记下来。」 裴雨婷半信半疑地看着宋梦圆，她发现这人有点心不在焉，对宋梦圆能否胜任董事长特助一职大大的打了个问号。不过这对她很有利，只要宋梦圆不能胜任，齐冶将会认清她才是最合适的特助。 于是裴雨婷将齐冶近一周的行程，历代特助积累的一些注意事项，齐冶可能会问起的一些内容，都详细地交代清楚。 「这块内容比较繁琐，我已经整理了一部分，等下会发到你的邮箱。接下来我带你去认识各部门。特助这个活会经常跟公司各方面打交道，所有干部你都要尽量记住，至于今天不在公司的，或者没在公司挂职的董事，这些人只能日后靠你自己慢慢接触。」 裴雨婷带宋梦圆参观公司，所到之处备受注目礼。每个人听到裴雨婷介绍宋梦圆，脸上都会挂着难言的笑容：「噢，新来的特助啊。」每离开一处，宋梦圆总能听到背后传来窃窃私语。 宋梦圆感觉自己可以想像私语的内容，再看向若无其事的裴雨婷，不禁又心疼起她和自己来。 这么大的一个公司，部门众多，又分散在一栋大楼里，一个上午根本看不完，一路走下来，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到十二点了，我们去食堂吧。」 食堂在八楼，装修干净整洁，走的自助餐路线。员工们有序地从餐盘自取处开始排队，托着餐盘挑选中意的饭菜。 裴雨婷没有去排队，绕到餐盘自取处后面取出一套精緻的饭盒，对宋梦圆解释：「董事长一般不在这里吃，所以我们得打饭回去给董事长送饭。」 宋梦圆挤出微笑：「董事长这么高高在上的吗？」 裴雨婷冷冷地扫了一眼宋梦圆：「董事长很忙，经常思考问题，一般不和无关人员打交道，在这里吃饭只会被人打扰。」 这倒也是。齐冶以前也是这样的，一思考起数学题，就会沉迷进去，不理身外事，连饭也不吃。要是有人不识相打扰到她，她就会很烦恼，一声不吭地离开，躲得远远的。 倒是裴雨婷好像很不喜欢她说齐冶的坏话，宋梦圆心想，看来得注意自己的口气了。 「宋特助，这是你的。」裴雨婷又取出两套类似的饭盒，和齐冶的又有区别，轻易就能分辨出来。 「我们不用在这里吃吗？」宋梦圆很诧异。 裴雨婷的眼神里微微露出一点鄙薄：「特助是跟着董事长行动的，分开太远会无法及时响应董事长的。」 宋梦圆久久没有出声，用了十二万分的力气才勉强按下心里话：裴经理，你（们）这是被齐冶pua了。 该死的齐冶，看看你都干的什么破事！ 忽然，裴雨婷顿住，眼睛直视，像在看什么，脸上的表情有极轻微的不快。宋梦圆疑惑地看向裴雨婷视线的方向，却什么也没发现，心里毛毛的。 几秒后，裴雨婷看向宋梦圆：「部门有个临时会议，我得先离开一段时间……」 宋梦圆一脸问号，也没看到裴雨婷取出手机，怎么突然冒出个部门临时会议？是不是看到谁了，想找个藉口避开？ 这时有三名员工慌忙快步走了过来，停在她们面前，宋梦圆对她们有印象，都是行政部的。 其中一个跟裴雨婷说：「裴总，徐总和李经理回来了，李经理让我们转告你，说十二点十五分要开个临时会议，大概开半小时左右，不会耽误大家吃饭。」 宋梦圆更加惊讶，原来裴雨婷并没有找託辞，是真的有会议。她有些不爽，这什么领导，居然占用大家午休时间。 裴雨婷没有任何表情：「谢谢你们，我刚才也收到通知了，你们先回去吧，我随后就到。」 员工们匆忙离去。 裴雨婷继续对宋梦圆说：「徐总是行政总监，李经理是我们部门的经理。本来他们回来了，我应该带你去见见，可惜现在时候不太巧，你先给董事长带饭吧。」 第9页 然后她交代了齐冶对食物的好恶。她担心宋梦圆端着饭盒，没法做笔记，无法一下记住，正要再吩咐一遍。 出乎她的意料，宋梦圆抢先一步，准确无误地复述了齐冶对食物的偏好和厌恶种类。 裴雨婷惊讶地看向宋梦圆，关系到董事长的事就这么上心，她这么快就想讨董事长的欢心吗？ 但这对裴雨婷有利，她不用再跟宋梦圆覆核一遍内容，耽误回去的时间。况且齐冶不会喜欢走歪门邪道的人，宋梦圆对这种事越上心，只会更快被开掉。 她不再停留，放回自己的那份饭盒，快步离开了。 宋梦圆回到餐盘自取处排队，排在她前面的男员工突然回头：「你是新来的董事长特助吧？你可以不用排队，直接去取餐的。」 这是冲着她来的好意，还是董事长特助本来就有的特权？ 一时间宋梦圆分辨不出是哪种，习惯性地微笑道：「谢谢你的提醒。我看大家取餐的速度很快，用不上多长时间就能轮到我，就不插队了。」 那名男员工红着脸憨憨一笑，转回头，又忍不住借着这样那样的动作，想方设法回头偷看宋梦圆。 像他这样做的，食堂里数不胜数。 宋梦圆早已习惯，继续排队，一眼就望到取餐檯上齐冶喜欢的排骨小白菜，还有她讨厌的凉拌胡萝蔔彩椒，想了想，大发慈悲，两样都取了一些，再取了一样不上不下的菜。 做人呢，最好不要挑食。 宋梦圆给自己打了饭。她本打算也给裴雨婷带一份的，可是裴雨婷并不喜欢她，应该不想领她的情，况且裴雨婷现在的处境似乎很微妙。 裴雨婷曾经是董事长身边的第一人，还是公司内定的高管，徐总和李经理却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她，还要员工转告，这个情况明显不合理。 是牵涉到了权力之争吧。 如此一来，如果她真给裴雨婷送饭，还没吃饭的徐总和李经理，行政部里的其他员工会怎么看裴雨婷呢？又怎么看她和裴雨婷的关系呢？ 怎么想都替裴雨婷尴尬。 宋梦圆拿着打好的饭，视线不怀好意地在食堂扫射，很想就此解决午餐，再给齐冶送饭。 饿死齐冶，她不介意的。 可惜这个念头也只能停留在大脑里，宋梦圆感觉到人们看她的目光像极了早上的那几位前台小姐姐们，跟饿狼似的，里面不乏上午见过的部门经理们，整个食堂都在蠢蠢欲动。 可以想像到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搭讪大会。 她只好作罢，回到十五楼，穿过董事长助理办公区，来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学杨暄操作对讲机，再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说话。 「董事长，午饭带来了，请开——」 「进来。」 门自动打开了。 宋梦圆：「……」 这么心急的吗？ 可是她并不想这么早就和齐冶单独相处。 宋梦圆不情愿地拎着两个饭盒迈进去，毫不意外地看到偌大的董事长办公室中间靠墙处多了一套办公桌椅，上面整齐摆放着一体机、资料文件等办公用品，就是不见其他东西。 要挂衣服包包的话，该不会和齐冶共用同一个衣柜吧？ 如果要喝水，不会要和齐冶共用一个饮水机、咖啡机吧？ 以此类推，不管做什么，都要跟齐冶共用种种工具吗？ 宋梦圆心里纠结得扭成了一股麻花。 齐冶立在长桌后，背着光立了许久，始终不见宋梦圆有何动作，脸上缓缓露出一丝疑惑：「宋特助，请把饭送过来。」 宋梦圆这才回过神，走了过去，一瞅长桌，桌面胡乱叠着许多文件，哪里有放饭盒的地方。偏偏齐冶还袖手旁观，什么也不干，就等她把饭盒送上来。 为什么她以前没发现齐冶原来这么欠教训？ 宋梦圆只好将饭盒放在长桌旁的小柜子上，清空桌面，再将饭盒放上去，随后拎着自己的饭盒准备转身。 齐冶的声音传了过来：「宋特助，饭盒没打开，筷子也没摆出来。」 咔嚓。 宋梦圆感到身体里仿佛有哪条线突然崩断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 第五章 ================ 忍住！宋梦圆，你一定要忍住！她不是你的前任，她是你的现任老闆！你能不能拿到五万，全看这一周了！ 宋梦圆暗咬牙齿，再三告诫自己不要跟齐冶一般见识，用最快的动作把饭盒打开，取出筷子给摆好，就急急抽身走掉，生怕再听到齐冶的巨婴发言，要知道她可是挑了一份齐冶最不爱吃的菜。 齐冶一眼就看到那五颜六色的凉拌胡萝蔔彩椒，瞬间变了脸色，再抬起头，已经只能看到宋梦圆的背影了。 她张了张嘴，还是默默拣起筷子，低头吃饭。 宋梦圆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一面吃饭，一面给袁怡晨发信息。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真后悔今天过来面试！ 谁还不是个宝宝：你知道我的新老闆是哪个吗！ 晨晨：谁？总不会是你前任吧。 谁还不是个宝宝：为什么你的乌鸦嘴总那么灵？ 谁还不是个宝宝：就是她！ 晨晨：……………… 第10页 谁还不是个宝宝：都怪你，说什么试试又不会掉块肉！ 晨晨：中枪倒地.jpg 谁还不是个宝宝：啊，头痛。 晨晨：那……你要不……辞了这个工作？（轻轻）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倒是想辞啊，可是贫穷使人卑微。 晨晨：我懂了，一定是齐冶给你的钱太多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薪水确实很高，只要能干满一周就能拿到5w，谁能不心动呢？我现在还欠学姐的钱，只好为五斗米折腰了。 晨晨：可是以我对你的了解，怕不是以后要为美色折腰哦。 谁还不是个宝宝：胡说，你怎么又乌鸦嘴了，不要说这么可怕的事好不好。 谁还不是个宝宝：好的不灵坏的灵，我害怕。 晨晨：齐冶有对你作出什么表示吗？ 谁还不是个宝宝：……不知道，我感觉很微妙，我想装作不认识她，她好像也想装作不认识我，可她又为什么要让特助和她共同一个办公室，还是当着我的面提出来的。 谁还不是个宝宝：你觉得她是什么心态？ 晨晨：emmmm不好说，要不你先观望下，反正就一周嘛，忍忍就过去了。别忘了你还欠学姐那三万，为了钱，一定要忍住哦。 宋梦圆打下「我知道」三字发出去，嘆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她头稍稍一歪，便看到齐冶正在慢条斯理地用餐，那身板挺得笔直，动作优雅，举动间几无声响，仿佛在参加一场正式宴会。 确信没走错片场吗？ 算了，人家爱怎么样关她什么事，宋梦圆心里嘀咕了几句，草草用完午餐，想了想，再看向齐冶，发现她正好也用完餐，正用湿纸巾优雅地擦嘴。 ……这真是齐冶？ 以前的齐冶，说好听点叫不拘小节，说难听点，那叫一个不顾形象，饭后找不到纸巾就用衣袖擦嘴这事干了不下几百回，哪儿会像现在这么装逼。 总觉得今天的齐冶在不断刷新她的固有认知，这不会是她的错觉吧？ 宋梦圆满腹狐疑，过去礼节性地问道：「董事长，我可以把饭盒收走吗？」 她往饭盒瞅了一眼，其他饭菜都吃得一干二净，唯独凉拌胡萝蔔彩椒几乎没动，还是那么鲜艷饱满地堆在饭盒方格里。 呵，真是毫不意外呢。 齐冶抬起眼，她背着中午的阳光，整张脸都藏在淡淡的阴影下，眼睛映着环境反射光，反而闪耀着异样的光彩。 宋梦圆不由得一愣。 「有三件事。」 啊？宋梦圆这才回过神，心道糟糕，她刚才居然看呆了，颜狗的本性还能不能好了。 「不要拿我不爱吃的菜，第一天上班没记住，可以理解，以后每拿错一次扣一千元。」 这就记上仇了，宋梦圆幽幽地瞪向齐冶，她是不是还得感谢上司没有当场开除她。 「第二件事，裴经理跟你交接工作到什么程度了。」 这么心急的吗？宋梦圆腹诽归腹诽，经过思考觉得还是不要拖裴雨婷的后腿为好，便如实报告了。 齐冶垂眼盯着桌面，像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起身道：「你先收拾饭盒。」 宋梦圆依言照做，刚要拎着两个饭盒离开办公室，发现齐冶正站在门口，像是在等她。 齐冶将手按在对讲机下方的身份验证机上：「宋特助，过来把你的虹膜、声音、指纹都录进去，以后不必跟我通报，直接进来。」 宋梦圆心里一惊，虽然不知道前任历代特助是怎么走的流程，直觉告诉她肯定不会这么快，她们怎么也得先搏取齐冶的信任，才能获得直接进入董事长办公室的权限。 她的目光越过齐冶，看到外面的办公区里，那些助理秘书们正齐刷刷地看向这里，脸上全是惊诧。这变相证实了宋梦圆的猜想。 齐冶到底想做什么？宋梦圆直觉不妙，干脆婉拒：「董事长，等我通过试用期，再做这个也不迟。」 「现在就做。」 齐冶完全一副不容拒绝的架势，偏偏办公区里的人们还一脸八卦的表情，光是想想才来公司第一天，董事就看上特助大开绿灯的流言在这栋大楼里满天飞，宋梦圆就感到非常窒息。 毫不夸张地说，宋梦圆遇到这种经历，不下十回，齐冶这是往她不堪回首的职业生涯黑历史又添了一笔。 真想杀了齐冶。 宋梦圆面无表情地说：「董事长没有必要亲力亲为，让别人帮我操作就行了。」 「我已经操作好了。」 要是语言有实体，宋梦圆觉得自己一定会被齐冶噎死。 她没有办法，只好放下饭盒，过去录虹膜、录指纹，录声音，全部验证完毕，这才拎起两个饭盒，向齐冶告辞，飞快落荒而逃。她都不敢看办公区员工们的脸，只希望他们不要太八卦，有点大公司的矜持。 事实证明，大公司在八卦上是毫无矜持的。 下午裴雨婷见到宋梦圆，噼头就问：「听说董事长让你录办公室的身份验证了？」 宋梦圆可不想让流言继续传播，再传下去都不知道会多些什么东西。她飞快地回答：「可不是嘛，特助办公室都搬到那儿去了，董事长嫌每次都要跟她通报麻烦，就叫我录了。」 这个解释非常合理，裴雨婷略略释然，没再说什么，只继续带宋梦圆参观剩下的部门，认识公司骨干。 第11页 当她们把全公司都走了个遍，天色已经黑了。宋梦圆跟裴雨婷分手，匆匆赶回办公室，谁叫她把包包落在那儿了呢。 办公区助理和秘书们都还在埋头工作，宋梦圆便知道齐冶还在里面。她通过身份验证，进入董事长办公室，心里颇为迟疑。 她现在提出下班，会不会有早退之嫌？ 虽然公司规定的下班时间早过了，可是鸾城工作节奏非常紧张，特别是高科技、网际网路行业的大公司更是争分夺秒，恨不能把一分掰成两分用，somnium集团显然也是其中的一分子。况且她现在作为董事长特别助理，有随时跟着董事长一起行动的义务，甩掉董事长直接下班，就很不合理。在摸清somnium集团的公司氛围之前，还是先观望比较好。 于是，宋梦圆直直地向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这时，齐冶的声音传了过来：「宋特助，你现在该回去准备搬家了。」 搬家？ 宋梦圆一脸问号。 齐冶还在说：「还是说，你打算今晚直接跟我回去吗？」 哈？ 啥玩意儿？ 今晚直接跟齐冶回去？ 齐冶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吗？！ 宋梦圆自懂事以来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脸上满是震惊、疑惑，还带着些狰狞。 齐冶坐在办公桌后，迟迟没得到宋梦圆的回覆，脸上缓缓露出问号，本能让她察觉到了不妙，抢先出声问道： 「裴经理没有告诉你吗？」 宋梦圆立刻冷静了下来，看来这里面似乎有点误会，希望齐冶能给出一个好解释。 「看来你们工作交接出现了问题，现在叫裴经理过来。」 宋梦圆忽然意识到其中暗藏着大麻烦，急忙制止道：「不用叫裴经理过来，先让我翻翻记事本和邮件，她交待的事很多，我需要再过目一下。」 齐冶看了她一眼：「这是重要的工作大前提，每个特助交接工作时都应该第一时间告知的。」 宋梦圆无言以对，取出手机和记事本，作出查看内容的样子，偷偷给猎头发询问简讯，暗自思忖起来。 如果齐冶没有说谎，那么裴雨婷不可能漏掉这么重要的信息。宋梦圆看得出来，裴雨婷仍然希望能回来继续担任董事长特助，因此她不可能在工作上犯低级错误，让董事长找到理由开掉她。 况且，宋梦圆上午发现新老闆是齐冶，不知有多震惊，一时收不回心思，有好几次差点漏听了裴雨婷的解说—— 糟糕，她记得确实有一段漏听了，而且是裴雨婷在解释签竞业协议的时候。 这时猎头的回覆简讯到了，宋梦圆急忙点开。 「是的，齐董事长只招女特助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宋梦圆：你为什么不早说！ 突然，昨天晚上猎头跟她的吐槽无比清晰地在脑海里响了起来：「——这位董事长虽然变态，但年轻有为，长相据说非常好看，可不就有几位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嘛，她们也不介意找个女金主，就想爬上董事长的床，结果当场被董事长赶出门——」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会有「爬上床」这种形容，怪不得会有「当场被赶出去」的陈述——这特么都是因为住在一起啊！ 宋梦圆一脸木然地灭掉手机屏幕，抬头看向齐冶，如果视线能化为实质，这会儿就该把齐冶千刀万剐，杀个七八百遍了。 齐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9点更效果不理想，还是晚上9点更吧，对更新时间有意见的可以提，不提我就默认每晚9点更了。 感谢在2021-09-23 22:13:04~2021-09-24 20:3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aru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章 ================ 宋梦圆可不想跟齐冶住一起，心念电转，便想出了託辞。 「裴经理确实有交代过，我对此有些疑问，既然董事长提起，我就直说了。我认为这个要求很不合理，就算董事长要求特助第一时间响应，也没必要和特助住在一起。让特助就近租房，能在一定时间内到达，同样也可以满足董事长的要求。为什么董事长和公司没有这样安排呢？」 「裴经理没有跟你解释吗？」 「这不应该由裴经理解释，作出这个要求的可是董事长你。」 「明白了，这份工作要求是出于我个人的需求，确实应该由我来解释。」齐冶关掉电脑，站了起来，「这是因为我不擅长打理个人事务，我不想将宝贵的思考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所以我需要一个特助替我解决生活中的种种问题。」 「那样的话，董事长完全可以请一个生活助理，让特助帮你打理私人事务，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那是不可能的。我有随手记录的习惯，需要优秀的助理经常帮我整理材料，还要保证材料不会外泄，另外还要随时帮我处理人际关系的来往，这不是普通的生活助理能完成的工作。我们公司的资金有限，与其用两份工资招两个助理，还不如用一份半的工资招一个全能的助理更合理。」 宋梦圆竟觉得齐冶说的有几分道理，一时无法反驳。 第12页 「我的解释有让宋特助满意吗？」齐冶走向宋梦圆，「你没有回话，是认可我的解释了。」 宋梦圆下意识后退一步，「不对，董事长，你招特助的理由是说明白了，但这和特助和你住在一起完全没有关系吧？」 「宋特助，我记下的东西若不马上收拾就会丢失，你是希望在我问起的时候不得不花时间去寻找失物，还是第一时间就整理归档方便日后查找呢？」 强词夺理！ 宋梦圆还没来得及想到反驳的话，齐冶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宋特助，现在就下班回家收拾东西，然后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今天就要搬过去？」宋梦圆一下子被带偏了。 齐冶来到门口，微微侧身看向宋梦圆：「宋特助，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请尽快完成。」 宋梦圆又气又急：「齐——董事长！我不可能在几个小时内就收拾好全部东西，搬到你的住所，说什么也得给我几天的时间准备吧！」 「这该是你自己思考的问题，不要什么事都问我。总之你今晚就要搬过来。」 齐冶转头从自动门出去了。 宋梦圆呆立原地，心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齐冶是真的变了，以前她可没有这么强势，也不懂怎么主导话题走向。现在的齐治对她来说，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比起这种纯私人的感受，齐治那公私不分的命令更叫宋梦圆感到难办。 要听从齐治的命令，今晚就搬过去？还是干脆甩掉齐冶，继续我行我素？不，她既然要装作不认识齐冶，就应该公事公办，不然就有点仗着过往那点情份耍特权的味道了，她又不是那种拎不清的前任。 宋梦圆一打定主意，就有了头绪。 反正她也只打算干一周，拿到五万就走人，今晚只带些换洗衣物，就当是在外宿一周了。齐冶若问起为什么不见其他东西搬来，找藉口推脱，捱到一周过去就行。 至于齐冶家住哪，问问其他人得了，事到如今，宋梦圆也懒得去问本人。 宋梦圆离开公司，回到居住的居民楼，推开防盗门，楼道的感应灯亮了起来。与此同时，一楼东屋的门也打开了，从内里走出了一个稍显瘦削的中年妇女。 陈姨怎么出来了？ 宋梦圆暗抽一口冷气，停下脚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陈姨才刚跟她说涨房租，这番出来，不会要提比涨房租还可怕的事吧？ 她心里转动着种种念头，面带微笑打招呼：「陈姨，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呀？」 陈姨凉凉地扫了一眼宋梦圆：「不好意思，之前涨房租的事就算了。」 竟有这种好事？！ 宋梦圆差点没捧心幸福地晕倒，但陈姨一贯的态度让她迅速清醒过来，不可能有这种突然天降馅饼的好事，后面一定有反转。 果不其然，陈姨续道：「有人看中那房子，想买下来，我已和人家签了合同，一周内倒出房子，正好要到月底了，这段时间你就找地方搬出去吧，还有，这个月的房租别忘了交上，最好现在就给我。」 宋梦圆面色顿时煞白，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楼道的感应灯也灭了，那一瞬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 「怎么，房租交不上吗？」陈姨跺跺脚，再次唤醒感应灯。 宋梦圆咬咬牙，说：「陈姨能保证到月末最后一天前，我还能住在这里的话，房租我现在就转给你。」 陈姨冷哼一声：「只要一周后你能搬走，我自然没问题。」 宋梦圆低头打开包包，准备去取手机，忽然背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宋特助，我应该有跟你交代过，尽快搬过来，为什么还要房东给你留一周的时间？你的东西有这么多吗？」 这把声音也太耳熟了，还有这话也太讨人嫌了。宋梦圆一脸黑线地转过头，看到齐冶拉开防盗门进来，非常自然地来到她的身边。 宋梦圆还没来得及问齐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齐冶又开口说话了。 「法律上一般情况是买卖不破租赁，房东出售房屋前，有义务先行通知房客。你在宋特助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房屋出售，宋特助完全可以向你要求赔偿。」 陈姨目瞪口呆地望着齐冶，忽然回神，恼羞成怒地质问宋梦圆：「她是什么人，突然跑出来找我的茬？」 宋梦圆还没说话，齐冶抢答：「我是她的上司。」 陈姨皱了皱眉，神情不善地看向宋梦圆：「你还找来上司给你撑腰了啊？你前儿还说那个老男人是你的老闆呢，这又是打哪儿来的上司？」 曹总是女的，可宋梦圆已经无暇去纠正陈姨的偏见，她可算是看出来了，齐冶就是来添乱的。再不阻止齐冶，今天恐怕就要往最糟糕的结果一路狂奔了。 宋梦圆看到齐冶又要张嘴，急忙喝住她：「董事长，这是我的私事，请你不要擅自干涉！」 齐冶微蹙眉头。 宋梦圆从包里取出手机，看向陈姨：「我们还是按刚才说的那样……」 陈姨打断宋梦圆的话：「我听到她刚才的话了，你这不是已经找到新房子了么，怎么还要赖在我这儿不走？」 宋梦圆无奈道：「这是董事长自己的想法，和我没有关系……」 齐冶插嘴：「不对。宋特助是否要搬走，和她找没找到新的房子毫无关系。合约还没到期就赶走房客，这是典型的违约。宋特助完全可以向法院起诉，向房东要求赔偿。房东大妈确定要违约将宋特助赶走吗？」 第13页 宋梦圆登时失语，齐冶说的虽然是正论，可现实并不是只靠法律运转的，还有这都什么了，她竟然还当面喊「大妈」，根本是火上浇油。 她可不敢去看陈姨的表情。 陈姨果然给气得语无伦次：「我怎么处置我的房子还用你来管？合不合法，违不违规，我说了算！」 齐冶微一点头：「你可以开始准备找律师了。」 宋梦圆感到窒息，明明可以私下解决的问题，为什么非要打上法院？齐冶这是什么脑回路？她当年去的又不是美国！ 陈姨浑身发抖，指向齐冶：「好，好，你们现在立刻给我搬走！我偏要看看你们敢不敢起诉我！」 她又伸手指向宋梦圆：「还有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搬走！」 宋梦圆拿着手机无语凝噎。 偏偏齐冶还在旁边拱火：「宋特助，你没必要看房东大妈的脸色，有什么事可以委託律师处理。」 「房东大妈」+2，杀伤力+20000。 陈姨气极，冷笑出声：「呵呵，你们要用钱权来欺压我们老百姓，我也无话可说。咱们法庭见！」 她气沖沖地掉头进入屋子。 宋梦圆没有挽留陈姨。 她看得很清楚，陈姨现在气在头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况且这事正如齐冶所说，陈姨并不占理，现在只是气在头上，事后清醒过来，还是会和她私了的。 现在她该收拾的人，是齐冶。 反正不在公司，她再也不用装了。 「齐冶。」 宋梦圆咬牙切齿地用阴森森的语气切换气氛，给对方一个预告，暗示接下来的走向。 这时感应灯又灭了。 谁也看不清谁，宋梦圆也不在意，这样更方便。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要是说不出理由，我马上报警。」 宋梦圆刷开手机，切入拨号界面，幽幽的屏幕光暂时照亮了两人的脸。她看到齐治居然露出了疑问的表情。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瞅两眼，没错，就是疑问的表情。 什么鬼，还轮得到她有疑问？ 迟迟等不到回答，宋梦圆低头开始按110。 齐冶这才开口：「我不是叫你今晚搬到我的住所吗？」 就这？宋梦圆眼露杀意，若齐冶再不说出像样的话，她真的要按下通话键了。 「我住的地方需要验证身份才能通过正门，你还没在物业那边办理身份输入，也没有我的联繫方式，所以我就过来接你了。」 宋梦圆半信半疑地移开拇指，再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我让助理向你前公司打听的。我到这里等了十多分钟，你才回来。」齐冶的脚步声唤醒了感应灯，她停在防盗门前，回头看向宋梦圆，「你观察力太差了，下次要第一时间发现我。」 第七章 ================ 什么叫做观察力太差！ 宋梦圆气得跟出去，看到齐冶出门左拐，向居民楼下的私家车队走去，正是她来时的方向。 车列中钻出一名司机，给齐冶拉开车厢后门。 宋梦圆走过去，瞥到那宽厚敦实的加长车头上方的翅膀标志。 哦，宾利。 齐冶按着车门没进去，看向宋梦圆，眼神充满了谴责。 ……没第一时间注意到豪车，真是委屈了你呢。 宋梦圆忍住吐槽，看着司机回座，车窗紧紧关闭，这才对齐冶说：「我今晚不会搬过去。」 齐冶看了一眼宋梦圆，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说：「明天我们要去外地出差，你确信明天能早早起来，再准时到达地点叫我起床，为我准备好行李、衣服、早餐，再和我一起去机场？」 宋梦圆瞪大眼睛，难以相信，极度怀疑齐冶在信口开河。不然真有这么重要的行程，裴雨婷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 她对自己识人还是有点自信的，裴雨婷应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不可能在工作上故意使绊子。 齐冶钻进车子，声音飘了出来：「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上楼去取换洗衣物。」 嘭的一声，车门关上了。 就不给宋梦圆质疑的余地。 司机正朝这边看来，露出了无辜而好奇的眼神。 宋梦圆可不想给别人太多八卦的机会，绝对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她认识齐冶。于是她只好败退，在心里骂齐冶几句，悻悻然地回身进楼。 她才不会这么屈服，一进入楼道，就飞快拨打裴雨婷的电话。 「你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居然在这个时候占线？ 这时齐冶正与裴雨婷通话。 「我要去外地，有哪些行程能提前到明天，最好早晨六点前就起飞。宋特助现在没空，机票由你来解决。」 「有一个比较适合，蔡部长带领採购部骨干去跟飞渡电子谈判，进展比预想的要慢，晶片订单一直没能拿下，多个部门的项目因此延迟，公司内部一直有微词，董事长可以过去视察。只是明天要开的全部门会议就要推迟了，何时重开，要视董事长打算在平江呆多长时间而定。」 「他们谈判多长时间了。」 「到今天为止已满15天了。这次晶片採购进展不顺利，蔡部长反馈是因为公司要求太高，对方不愿意在过高要求的前提下只生产微量晶片，在成本利润上和我们有巨大分歧。我认为需要让技术过硬的骨干和你一起去，在技术方面给蔡部长一些支持。如果对方在我们愿意提供技术支持的前提下，仍然不同意继续为我们提供少量多批晶片，我认为只能就此放弃，另寻其他供应商。不然再拖下去，整个产品线将会无限延后，对公司的资金周转极其不利。」 第14页 「明白了，我可能会在平江逗留一两天。回程机票就由宋特助来办理。」 「好的。」 「这个行程等下由你来转告宋特助，她要是问起理由，不必回答。」 裴雨婷有些奇怪。 宋梦圆才来一天，活还没交接完，现在齐冶的特别助理工作实质上是由她和宋梦圆共同负责的。 在宋梦圆能独立工作前，她本来就有责任与宋梦圆沟通，保证董事长和公司的工作顺利推进。 她担任董事长特助近三个月，还是第一次遇到董事长特别叮嘱某个细节。这让她不能不在意，只是性格和阅历告诫她，不要轻易为一个孤立的细节动疑，要等待，多观察，再得出准确的结论。 裴雨婷答应了，一和董事长结束通话，就给宋梦圆打电话。 她看到了来自宋梦圆的未接电话，看时间，和董事长打来电话的时候只差半分钟。 电话接通，宋梦圆非常急切地向她询问明日的行程，并非常委婉含蓄地问为何下午的邮件并未提及，还意有所指地问是不是董事长临时的决定。 裴雨婷若有所思，嘴上很淡定地承认是临时追加的行程，顺便帮齐冶摆脱嫌疑，一口咬定是平江那边出了麻烦，需要董事长亲自过去督战。 她提醒道：「预定明天开的全部门会议本来就要所有部门干部参加，负责採购部的蔡部长能否拿下订单，对该项会议有重要的影响，这关系到公司目前正在经营的最大项目前途。」 宋梦圆半信半疑，姑且相信是裴雨婷得到了新消息，临时给齐冶改了行程。 她和裴雨婷沟通完一些细节，再简单收拾了出差用的行李，便没好气地拎着小行李箱下楼。 司机看到宋梦圆下楼，下车为她开后车厢的门，并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宋梦圆向司机道谢，心里颇为别扭地坐到车后厢。 幸好豪车的一大优点就是很尊重主人的，前后排都是独立座椅，中间仿佛隔了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互不相犯。 于是一路无话。 车子驶进凤凰城壹号的地下停车场，在司机殷勤的服务下，宋梦圆拿到行李箱，跟着齐冶步入电梯，一直上到五十二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人通过一个宽敞的电梯厅，来到一扇双排铜饰装甲门前。 齐冶刷了指纹，门自动开启，她没有进去，就着门锁低头摆弄片刻，回头看向宋梦圆：「宋特助，过来录指纹。」 宋梦圆只好录了指纹，再跟着齐冶进门。 玄关高大深邃，平平无奇，一进来人，头顶灯光就自动亮起。 齐冶朝内走了几步，左手按墙，柜门立时显形，向外打开。 她脱下外套，扔给宋梦圆：「这边是我的，那边的柜子给你用。」 宋梦圆只得放下行李箱，替齐冶把外套挂了上去。再有样学样，打开分给她的柜门，也脱下了自己的外衣。 这时齐冶又抬起手在右边墙面按了一下，鞋柜门悄然打开。她换上拖鞋，再取出一双一看就没用过的拖鞋递给宋梦圆。 宋梦圆瞥到鞋柜里像是长期用的正式拖鞋只有三双，一次性拖鞋却多得数不清，再想到齐冶那不知换了多少个的特助，她突然产生怀疑，齐冶有可能让随时会撤掉的特助用正式拖鞋吗？ 玄关尽头是镂空的铜饰屏风，绕过屏风，便看到挑高7米出头的客厅，两扇近6.5米高的巨大落地窗，一套蓝绿色的皮制沙发、一座大理石茶几正静静地对着窗外灯火璀璨的鸾城市中心夜景。 豪宅的气势扑面而来，宋梦圆的豪宅ptsd也同时犯了。 她一眼看出那面积宽大的玻璃窗、与客厅同高的窗帘、豪华家具的品牌所属，价值几何，心塞不已。 噩梦啊。 当年她在京城的第三份工作，就是房地产销售小姐，老闆看中她的颜值，让她专门销售豪宅。 至于销售量，那可真是一言难尽。 只要来的是男客，几乎都会站在豪宅样板间里，深情款款地对她说： 「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这套房子就是你的了，否则我只能心碎地离开这里。」 尼玛，这不就是威胁吗？ 至今想起来，还是会鸡皮疙瘩掉满地。 于是她连一个月都没干满就飞快辞职了。 最可气的还在后头。 无论在京城还是海城，那些老闆、富二代们总以工作为由头，想方设法拐她去参观这样那样的豪宅，顺便畅谈下人生。 粗粗数来，这种事发生不下十二、三回，没想到齐冶又为这种破经历添了一笔。 齐冶注意到宋梦圆神情居然变得阴郁，眼里流露出淡淡的疑惑。她指向右侧的电梯门，告诉宋梦圆：家里有电梯，可以搭乘电梯上二、三楼。 好傢伙，居然还是三层复式豪宅。 齐冶让宋梦圆参观了第一层的餐厅、厨房和吧檯，还让她打开大冰箱：「你看下里面，想想我们等下要吃什么，明早要吃什么。」 这么快就要使唤她做饭，宋梦圆忍住想暴打齐冶的冲动：「明天要早起，五点前到达机场，时间不多，只能下面条，打个鸡蛋，放几根青菜，再撒点葱花即可。」 齐冶秒答：「再放点肉或者几只虾，葱就别放了。」 宋梦圆搜遍冰箱上下左右，却没有发现哪怕一小截葱。她安慰自己，没事，一周内总会有机会往齐治的饭里撒上葱花的。 第15页 齐冶顺手拎起宋梦圆留在客厅的行李箱，带她乘电梯上二楼。 宋梦圆一眼就看出来了，二楼正对镂空空间的地方本该是个小客厅，给改成了书房。书房中央横亘着一张长长的书桌，再加上南北通透大面积採光，光是想像一下就觉得很爽。 然而现实总和想像有些出入。 书房左侧的整面背景墙，右边的吧檯通通消失不见，全做成了嵌入式书架，塞满了形形色色的书和文件，几本书、几张纸仿佛在努力挤进人满为患的书架，一半身体还在往里塞，一半身体被留在外面。 书桌的上下前后左右，布满了纸张，还滚着十几个揉起来的纸团。书和文件堆成几座小山，在书桌和地板上摇摇欲坠。多支笔横七竖八地倒在桌上或地上。垃圾筒堪堪倚着桌脚，抱着一堆垃圾努力维持平衡，仿佛随时会滚到地上。 结合齐冶提供的情报，她的特助只要住在这里，至少每天收拾一次。再考虑到她离了别人就不会生活自理，裴雨婷搬离这里最少不超过两天。 才过两天，齐治竟把书房给祸祸成这样？ 齐治糟蹋环境的能力还是一如即往，毫无改进。 宋梦圆登时觉得手痒，收拾之魂开始蠢蠢欲动。 她下意识走过去，扶正垃圾筒，蹲在地上开始捡起扔在地上的一切东西。 齐冶提着行李箱，默默地站在后面，看着宋梦圆收拾书房。 宋梦圆收拾到一半，肚子咕咕叫起来，这才醒悟，现在根本不是整理书桌的时候！她飞快把纸张文件简单分类收拢，再看向齐冶，发现齐冶正以非常奇怪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她不自然地将头发拨到肩后：「董事长，你是不是也饿了？我们赶紧去保姆间，然后再去餐厅一起吃饭。」 齐冶微微点头，突然顿住，疑惑地重复一个词：「保姆间？」 「对呀，那不是我要住的地方么。」 宋梦圆当然清楚特助不可能住保姆间，但是她现在深深地打从心底贊同猎头的吐槽，她觉得自己不像特助，更像是保姆。 「……」 齐冶盯了宋梦圆几秒，幽幽地说：「宋特助，以后不要讲我笑不出来的冷笑话。」 啧，这么快就追加了新要求。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个月又感冒了 一想到感冒就要拖累存稿，很快就会被果奔更新追上，就更伤心了 求收藏求评论 拿齐冶和宋梦圆练小剧场。 齐冶：我只是想吃个代餐，食物居然自己动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宋梦圆：你当自己在讲恐怖故事吗？ 第八章 ================ 齐冶提着行李箱向书房东侧通道走去，宋梦圆以为前面是她要住的房间，接着便听到齐冶的声音：「这间是书房，现在归你使用。」 接着，齐冶又走了几步，在第二个门口放下行李箱，认真地对她说：「这是我的房间。」还示意她进去参观。 「……」 你不饿吗？这个时候还继续参观房间？这是哪里来的爱炫耀的小孩？！ 宋梦圆敢保证，刚才走路的时候，她绝对听到齐冶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 她哭笑不得，勉为其难地进去参观了。 里面的空间大概有百平米，一张义大利奢侈品牌的双人大床正对落地窗，窗外是流丽的城市夜景，大床后方左右还有两扇门通往衣帽间和卫生间，是标准的豪宅主卧配套设计。 宋梦圆参观齐冶的主卧只花了30秒，就往门外走去，齐冶本要走向大床后方的脚步不得不临时转向。 宋梦圆趁机「拣」回自己的行李箱，来到走廊，回头问道：「董事长，我的房间在哪里呢？」 齐治示意宋梦圆放下行李箱，再抬起手，按在走廊正对主、次卧两扇门中间的一幅巨画画框上。 这个时候还要我欣赏画？ 宋梦圆一脸吐槽不能地看向那异常抽象的巨幅画面，寻思该怎么委（直）婉（白）地提醒齐冶学会看场合和时间。 这时，齐治轻轻一推，画框居然平移到一边，露出一道门口，内里感应到来客，自动亮起了灯光。 宋梦圆瞠目结舌地看到里面居然是一间宽敞的衣帽间，衣物、首饰、鞋子、包包等应有尽有。 原来齐冶不是叫她看画？ 那主卧后面的那两扇门之一，是通往什么地方？ 齐冶听到宋梦圆的疑问，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刚才你走得太急了，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说。」 声音很平板，可宋梦圆愣是听出了一丝丝委屈。 「左边的通往洗浴室，右边的是保险室，专门用来放机密文件的，许多重要的东西一旦拿到家里，不用的时候都要放在保险室保存。」 宋梦圆恍然。 「那道保险门同时备有电子锁和机械锁，你等下还得和我回去输入指纹和虹膜，记录密码。」 又要输入指纹（还有虹膜）？！ 我累了，我不想输入，我一周后就打包走人了。 宋梦圆一脸的拒绝。 齐治看着她：「这是上司的命令，你得尽快执行，除非你能提出合理的理由拒绝。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每发生一次，就从薪水中扣一千。」 第16页 居然祭出扣钱大法，这还是人吗？对了，资本家本来就不是人！ 宋梦圆瞪向齐冶：「你还不如开除我！」 齐冶缓缓移开视线，看向他处：「这么快就开掉人，对公司影响不好。」 你还知道影响不好？等等—— 宋梦圆忽然反应过来，齐冶这话等于在说短时间内不会开掉她，这个「短时间」是有多长？一周后她还无法走掉的可能性会不会很高？ 真是那样的话，那可太恐怖了。 齐冶进入衣帽间，叫宋梦圆进来，指着一处柜子：「这里面是我的内衣裤，我每天更换一次。」 宋梦圆心不在焉地按有钱人通常做法接道：「换下来的要扔掉是吗？」 齐冶回头看她：「不，你得洗干净，烘干，再放回去。」 ！！！ 宋梦圆拳头立时硬了，自懂事以来第二次控制不住脸，露出比上次更加狰狞的表情：「你说什么？」 齐冶眼皮微微跳动，不动声色地远离宋梦圆，向门外走去：「有专门的内衣洗衣机，就在保姆间后面的洗衣房里，你有空去看看。」 哦，有专门的内衣洗衣机。 宋梦圆的怒气回落了一点，而后她又愤愤地想，那也不能忍啊！ 想想吧，她还得穿过齐冶的主卧，进入洗浴间，端起洗衣筐，再来到保姆间的洗衣室里，分别把内衣和外衣取出来扔进不同的洗衣机里，还要等它们洗干净烘干，再送到衣帽间收纳起来—— 拳头不由得又硬了。 宋梦圆气呼呼地追出衣帽间，又听到齐治的声音遥遥传来：「出差的时候就不用洗了，直接扔掉。」 「董事长，既然有洗衣机，你就不能自己扔进去洗，自己收拾吗？」 齐治停下脚步：「你觉得这是董事长应该做的事？那我雇你们当特助干什么？」 宋梦圆为之一窒，无言以对。 齐治又拎着行李箱转身，向来时路走去，穿过改造的书房厅，来到另一房间门口：「这是你的卧室。再后面的房间就是你惦记的保姆房。」 宋梦圆不由得微妙地瞅了齐冶一眼，看来她现在不但整个人都变了，还多了个爱记仇的毛病，并且一定要抓住机会反击回去。 她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长歪成这样？ 齐冶推开门：「宋特助，怎么还不进来？」 宋梦圆过去，呼吸忽然一顿，眼前竟是一间小型开放式衣帽间。 她困惑地向左看，发现一扇雕花镂空屏风，屏风后面便是卧室。 卧室面积、布置都和齐治的那间很像，一张双人大床，一张贵妃榻，都对着南面的大落地窗，床后通向卫生间，只是少了一个「保险室」。 这座豪宅竟是双主卧的配置。 至于吗？ 给一个特助住这么好的房子？ 宋梦圆心中突然生出巨大的疑问。 这时齐治的肚子又咕咕叫了，她对宋梦圆说：「你先放下行李，去厨房弄点吃的，我们一起吃饭。」 宋梦圆无语地盯着正在齐冶手上的行李箱，挤出笑容：「谢谢董事长帮我把行李箱带过来。」 齐冶眼眨也不眨，很自然地在衣帽间中央放下行李箱。 宋梦圆试探地问：「现在时间有点晚，我看这种住宅一般都有星级酒店点餐服务，或者主厨上门……」 「那些我都吃腻了，你还是随便弄点什么吧。」齐冶没听她说完话，快步走出卧室，「快点。」 宋梦圆默然，觉得齐冶这个反应，可以有多种解释。 算了，她不敢细想。 宋梦圆换上方便干活的便服，下楼去厨房。 然后她就看到先走一步的齐冶连衣服都没换，规规矩矩坐在中岛边上，对着开放式西式厨房发呆。 宋梦圆无语地扫了她一眼，进入西式厨房，从冰箱里一一取出食材。 才十分钟出头，宋梦圆已做好了两盘义大利面，蒸出了一盘蒜蓉金针菇，便开始煎牛排。 她刚下完黄油，准备去取调好味的生牛排，却发现齐治倚在料理台边上，左手端着一盘义大利面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右手还不停地挟金针菇往嘴里送。 宋梦圆：「……」 她只恨此时手里没提菜刀，好狠狠砍在菜板上。 齐冶注意到宋梦圆杀气腾腾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挟起一小撮金针菇，放在义大利面上，很有「教养」地把嘴里的东西全吞下去后才出声说话。 「宋特助做的饭真不错，我喜欢。」 那你加钱啊！ 齐冶像是没读懂宋梦圆的眼神：「你快点煎牛排。」 好的。 宋梦圆一脸冷漠地将牛排煎至八成熟，熄火，摆盘，浇汁，取出筷子，就着新鲜出炉的牛排大快朵颐起来。 齐冶那只准备接牛排的手顿在半空中，而后慢慢地收了回去。 她低头看看自己那盘还剩三分之一的义大利面，料理台上还剩二分之一的蒜蓉金针菇，突然觉得不香了。 宋梦圆吃相很好，就算大口大口吃牛排，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看着她的洁白牙齿干脆利落地咬断软嫩多汁的牛肉，嘴唇沾上油光，双腮鼓起，欢快地咀嚼着牛肉，齐治感觉更饿了。 她发现宋梦圆虽然大口咬牛排，咀嚼却很细，基本上要嚼二、三十下才会吞咽下去，这样一来，很可能过了十几分钟，她还是等不到宋梦圆煎另一份牛排。 第17页 她不能再等了。 「宋特助，我的份呢？」 宋梦圆看向齐治，露出一个微笑：「不好意思，董事长，我饿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齐治：「……」 一般不是应该让上司先吃吗？ 可她刚才确实是先吃上了饭，这个理由无法成立。 齐冶看看手里正在变凉的义大利面，换个角度催：「宋特助，我等着吃牛排，请快点做。不然——」 即使看到宋梦圆眼里再度凶光毕露，她还是坚持把话说完：「扣钱。」 「还是老样子，扣一千？」 「……对。」 宋梦圆横了齐冶一眼，放下才吃了一半的牛排，没好气地重新开火，倒黄油，煎第二份牛排。 她一边煎一边说：「董事长，这里地方小，你在这里我不方便干活。你要着急吃饭的话，可以把做好的份端出去，在外面吃。这里油烟大，小心呛着你！」 齐冶看了眼占地十五平的西式厨房，还有那运作得非常成功的抽油烟机，最终还是老实地端着两盘义大利面和蒜蓉金针菇出去了。 饭后，宋梦圆看齐冶跟甩手大爷似的坐在那儿，完全没有帮忙送盘碟的意思，气从中来。 齐冶以前再巨婴，好歹也知道帮忙打下手，现在倒好，退步了。 她这些年都是怎么—— 等等，打住，为什么她要知道齐冶这六年来都发生了什么？这又和她没有关系。 宋梦圆告诫自己，要保持平常心。 接下来就是收拾出差用的东西，宋梦圆已跟裴雨婷打听清楚，知道回程时间不定，便按一周的量装行李，然后将两人的行李箱都送到客厅，明早出门的时候直接带走。 回到二楼，宋梦圆很想对齐冶的书房视而不见，径直回自己的房间。 但那地方太乱了，令她难以忍受，收拾之魂又蠢蠢欲动，只是杵在书桌后面的齐冶令她望而却步。 于是宋梦圆还是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齐冶直直地看着宋梦圆，终于出声道：「宋特助，你过来一下。」 第九章 ================ 「董事长，还有什么吩咐？」 宋梦圆不情愿地过去，看到齐冶正在打开一个眼镜盒。 今天走遍全公司，宋梦圆发现齐治、裴雨婷、杨暄，再加上今天所遇到的公司中高层干部，都戴同款的眼镜。 至此，宋梦圆心里已有了一个底：这副眼镜应该就是somnium正在研发的重点产品，大家之所以戴这款眼镜，是在当小白鼠；又因为要为产品保密，只有和产品研发相关的高管和干部才能配戴。 只是没想到她才来第一天，齐治就要让她当小白鼠。 果然，齐治取出一副同款眼镜并递给她。 「这是我们正在研发的智能眼镜样品，这个给你用，遇到什么问题及时跟产品经理反馈。」 宋梦圆没去接：「董事长，我还没过试用期呢，这么早就让我用这副眼镜，不要紧吗？」 齐治拿着眼镜，没有收回：「裴经理应该有跟你说过竞业协议的事，就算你没通过实习期，只要签了协议，问题就不大。你又不懂技术，就算知道它是什么表现，能准确转述它的功能，其它公司也不可能复制出来。」 这么自信的吗？ 她怎么更害怕了，只觉不堪重负。 「我看公司很多人都戴了，应该不差我这一个。」 齐治蹙起眉：「宋特助，我知道你第一天来，还没进入工作状态，但这不是你找藉口推脱工作的理由。我要求公司干部都用这副眼镜进行工作，帮助研发部门完善产品，你作为公司高管的一员，更应该有这个觉悟。」 好嘛，一顶大帽压下来，宋梦圆同样承担不起，只好含羞忍辱，接过眼镜，细细观察起来。 这是一副半框眼镜，设计中规中矩，乍看上去和普通的眼镜没有区别，只有细察才能看到一些细节。 齐冶说：「你戴上后，右边的桩头上有个开关，你长摁一下就能开机了，不要太用力，有用力的感觉即可。」 宋梦圆从没戴过眼镜，不知道「桩头」是哪，只好疑惑地看向齐治，只见齐治的右手正指向镜框边缘突起的地方。 她轻轻长按齐冶指示之处，很快听到一道轻微的「滴」声，跟着响起了开机音乐。 紧接着，宋梦圆的眼前突然出现非常鲜明的，浮在空中的somnium集团标志，正好印在齐冶的脸上。 她愣了一愣，别过头，发现标志会随着她的视线移动，稳稳占据她的视野中央，不远不近，一直处在观看的最佳距离上。 这应该是ar——增强现实技术吧？ 宋梦圆还没来得及细思，开机画面已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科幻感的圆形图案，一道动听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本机初次启动，观察到使用者，请问使用者需要註册本机吗？」 与此同时，宋梦圆眼前出现了两个虚拟按钮，分别写着「註册」和「不註册」。 宋梦圆刚犹豫，便听到齐冶在边上指挥：「选择註册。」 你说得倒容易，我要怎么才能註册？ 女声还在说话：「使用者如果不註册，只能暂时使用本机一分钟，接受有限服务。一分钟后，本机将自动关闭。」 第18页 宋梦圆盯着註册按钮，还不知道要怎么註册，心里骂齐冶真是坑货，也不说怎么使用，叫她怎么註册？ 女声说：「使用者选择註册服务，本机开始启动虹膜採样功能和记录功能，以后使用者将通过虹膜识别登录本机。这里是温馨提示，使用者註册本机成功之后，其他人将无法使用本机。」 宋梦圆惊呆了，她什么也没做，为什么女声会这么确定她想註册这副智能眼镜呢？ 按钮消失，那极具科幻感的圆形图案周围开始出现字样，并不断刷新。 宋梦圆只来得及看个大概，无非是说正在採集使用者的虹膜，虹膜採集成功，记录成功之类的信息。 「使用者的虹膜採集、记录完毕。」 圆圈消失了，空中浮现出几行字：姓名、身份证号、号、暱称。 女声：「请输入姓名、身份证号和你喜欢的暱称。」 哦，从「使用者」改成了「你」？ 宋梦圆还注意到两只镜腿会随着女声的响起而轻微地颤动，只是这颤动很轻微，一旦习惯了，就会忽略掉，这应是骨传导技术，很可能超出当下的技术水准。 「现在应该走到输入姓名的流程了，你快点输入。」 宋梦圆此时已非常疑惑了，看向齐冶：「我要怎么输入姓名？连个输入法界面也没有。」 这时等待输入的界面变得清浅，足以让宋梦圆清楚地看到齐冶，但又不会错过界面的内容。 就算宋梦圆不怎么关心科技前沿成果，也清楚地意识到这副智能眼镜呈现出的ar技术相当牛叉。她绝对没听说过有哪家公司的产品有这么厉害的技术，不然早火遍网络，大卖特卖了。 「你只需要想自己的名字、身份证号就行。」 宋梦圆疑惑地看着齐冶，依言照做。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界面立刻出现了宋梦圆的名字和身份证号。 女声：「名字和身份证号输入完毕，请使用者确认输入内容是否正确。」 宋梦圆凝神检查，没有发现错误，下意识摇了摇头。 女声：「请问使用者需要输入暱称吗？不需要的话可以直接跳过。」 宋梦圆下意识想起了自己常用的网络，然后她就看到暱称后面一个接一个亮起字眼，组成一个暱称：谁还不是个宝宝。 等等，这也太羞耻了，删掉删掉！ 宋梦圆知道公司开发这样的产品一定有伺服器支撑的，万一维护伺服器的技术人员看到她的暱称，那就社死了！ 暱称后面的字像是感受到宋梦圆的想法，从后往前一字一字消失。 宋梦圆松了一口气，疑惑地看向齐冶：「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什么也没做，眼镜就能自动完成？」 女声跟着响起：「使用者註册完毕。欢迎宋梦圆女士成为本机的主人。宋梦圆女士，请问现在要登录本机吗？」 齐冶说：「是不是很厉害？」 宋梦圆只能点头，确实很厉害，刚才的过程看起来很像「心想事成」。 齐冶：「这是我们开发改进的非侵入式脑机接口技术，你就当作只要是大脑的一切活动，这副智能眼镜都可以接受到，并为你执行可以执行的任务。这个技术上个世纪90年代就有成果出现了，但像这样大幅度的技术改进，除了我们公司外，其他公司都还在摸索试验中，并没能达到可以完全商业化的阶段。这个技术的最大好处，你应该能体会到。」 宋梦圆心情微妙地看向齐冶，总感觉她在炫耀自家公司的雄厚技术实力，就跟她刚才不顾饿肚子，也要坚持第一时间炫耀自己的豪宅一样。 以前的齐冶可没这么虚荣啊。 女声又一次询问宋梦圆是否登录，都进展到这一步了，宋梦圆当然没别的选择，同意登录。 圆圈又出现了。 「虹膜採集成功，宋梦圆女士登录成功。温馨提示，使用者第一次使用本机时，需要走完全部流程。从第二次开始，本机将缩短登录流程，直接验证使用者的虹膜，自动登录，验证语音不再出现。流程虽然缩短，防护仍然安全可靠，请使用者不必担心。」 宋梦圆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然每次戴上眼镜都要来这么一段，谁能受得了。 一段酷炫的动画演示完毕，眼镜界面变得异常干净，仿佛这只是一副普通的眼镜。 这让宋梦圆大为意外。 齐冶像是很欣赏宋梦圆的反应：「很意外吗？」 「嗯，看起来就和普通的眼镜没什么区别。」 齐冶转过身：「跟我来。」 她又是一副不容辩驳的模样，脚步迈得很大。 宋梦圆心想时间大概要二十三点多了，再不睡，两人就要熬夜到天亮，直接去机场了。 「宋特助？」 齐冶的声音遥遥传来，宋梦圆回神，看到她正站在楼梯上望着自己。 宋梦圆已经可以想像自己若再耽搁，齐冶又会说什么：怎么能让董事长等你呢，扣钱。 她快步过去，跟着齐冶上楼，发现第三层原来是一座空中花园，还附带一座大泳池。 宋梦圆悟了，齐冶就是想向她炫耀这座豪宅，不带她看遍所有的房间不罢休。 她莫名想起了男频小说有一阵子流行的退婚流，还有什么天才变废材又逆袭成功，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第19页 齐冶不会是觉得当年她提出分手，是因为这些破理由吧？ 想到这里，宋梦圆看向齐冶的眼神霎时变得古怪起来。 齐冶环顾花园：「这里有专人打理，你要是想游泳，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可以自行使用。」 不对啊，这剧情走向不符合男频小说的套路。 那些男主才没那么大方呢！ 宋梦圆凉凉地想，可能这样对她更好，至少不用当惨遭打脸，下场悽惨的炮灰。 但是，真正的富豪拥有的豪宅可不止一座，齐冶还未够班呢！ 齐治像是知道她的想法，说：「我在别的城市也有住处，不过我最常住的还是这里。」 宋梦圆：「……」 她现在十分确定，齐冶一定是抱着某种目的，才把她留在身边当特助的。 至于这个目的是什么，还有待观察。 这时宋梦圆的眼镜界面突然弹出传书的好友添加提示消息，申请赫然写着「齐冶」二字。 宋梦圆下意识拒绝，谁特么要加齐治为好友啊！ 接着，她又想到不能拒绝上司的好友申请，这是工作大忌，当面拒绝更是大忌中的大忌。 她无奈地想，还是接受吧。 这时，宋梦圆发现图标字样已自动变成「已拒」，怔住了。 齐冶微微变色，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出声：「你……拒绝我？」 第十章 ================ 搞得跟告白被拒似的，至于么。 宋梦圆尴尬地瞅着齐冶，飞快甩锅： 「不是的，我只是以为是又是哪个陌生人乱加我，就下意识拒绝了，等我看清是董事长发来的申请时，才想要通过来着，但是已经自作主张给否掉了。」 齐冶沉默片刻，像是很勉强地相信了宋梦圆的说辞：「我明白了，系统响应太过灵敏也是个问题。」 宋梦圆急忙点头。 「宋特助，这回你来加我，你应该有我的手机号。」 宋梦圆无奈地说：「裴经理是有告诉我，可我记在本子上，得等回房间才能申请加董事长的好友。」 「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也不用这么急吧。 宋梦圆无语地下楼，心想真亏齐冶能忍到现在才申请加好友。 她正在迈动的脚步突然一顿，刚才的那个想法令她突然灵光一闪。 ——莫非齐冶是想和她重修旧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坚决不可以！ 宋梦圆心里全是草泥马，才重逢一天，怎么就想到复合上去了，太可怕了！她亟需上传书跟袁怡晨吐槽，梳理下线索，顺便让自己冷静冷静。 这时，宋梦圆的眼前突然弹出一个图标，定睛细看，竟是传书。 传书感应到主人的视线长久停留，自动打开了电脑客户端才有的聊天界面，长宽比相当适合用来聊天。 宋梦圆有些意外，意识到这副智能眼镜搭载的系统，肯定不属于市面上流行的那几种，有很大可能是somnium集团自己研发的。 她好奇地移动视线，寻找好友的头像。有很多人给她留言，要从中找到袁怡晨，需要花上一点时间。 传书聊天界面左边的好友列表随着宋梦圆视线的移动而滚动，最后固定到她想要找的人——袁怡晨的头像上，并打开了聊天窗口。 感应到使用者的想法，跳出传书图标，再锁定袁怡晨的聊天界面，整个过程如丝般顺滑。 没有输入法，宋梦圆感到心里没底，对着输入界面，试着去想打算要说的话，输入界面很快出现了相应的句子，准确率达百分之百。 宋梦圆瞄了一眼界面右下角的「发送」，传书立刻响应，将她所输入的语句送到聊天界面。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现在有个很可怕的猜测。 每想好要说的话，就要看一眼「发送」吗？感觉这样有点费眼力。 晨晨：啥猜想？ 宋梦圆继续输入要说的话，然后想着「发送」，语句便自动出现在聊天界面。 谁还不是个宝宝：齐冶会不会是想找我复合？ 宋梦圆由衷地佩服起somnium集团的技术实力了。 倒是袁怡晨，刚才回应这么快，现在突然不吱声，都过一分钟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你怎么不回话了？ 晨晨：我只是太震惊了，正在擦桌子上的茶水呢，哎，白白浪费我的一杯好茶。 谁还不是个宝宝：少来，你又不喝茶，速溶咖啡我还信点。 晨晨：齐冶对你做啥了，让你有这样的想法？ 谁还不是个宝宝：今天发生的事真是一言难尽。 宋梦圆来到分给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继续跟袁怡晨聊天，全然没注意到齐冶悄悄跟在后面。 齐冶看着宋梦圆关上门，在眼镜里打开传书，敲开置顶聊天。 齐冶：她的态度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袁怡晨：怎么个不一样法？ 齐冶：她经常对我生气。 袁怡晨：比如呢？ 齐冶：无论我做什么，她都生气。 袁怡晨：老闆，等等哈，我看看梦圆是咋说的。 二十几分钟后。 袁怡晨：老闆，要听我说实话吗？ 齐冶：说。 袁怡晨：弱弱地问一句，我说了实话，真不会扣我的钱吧？ 第20页 齐冶：我为什么要扣你的钱。 袁怡晨：聊天记录截图。 齐冶：……………… 袁怡晨：不要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动不动扣工资啦！ 袁怡晨：我再说几个比较容易理解的典型例子。 袁怡晨：老闆你怎么能让梦圆给你洗内衣呢？怎么能在她做饭的时候，自己先把饭吃了呢？ 齐冶：以前她明明会给我洗内衣，她做饭，我在边上吃饭，她也很高兴的。 袁怡晨：我的好老闆，当时你们可是在交往啊。泪流满面.jpg 齐冶：我们交往前明明也是这样的。 袁怡晨：不是的，那是因为她当时喜欢你，现在就…… 齐冶：她现在不喜欢我。 袁怡晨：老闆你能懂就好。疯狂点头.gif 袁怡晨：总之老闆你今天所做的一切，完全没刷到梦圆的好感度。 齐冶：照你看来，她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袁怡晨：完完全全就是负数。 两分钟后。 袁怡晨：老闆，不要气馁！ 袁怡晨：她对你好感为负，这是好现象呀，不在意你才是最可怕的。对你所做的一切都不在意，就证明她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至少现在梦圆对你有感觉呀。 齐冶：你说得很对。 袁怡晨：老闆你能懂就好。 齐冶：你们的聊天记录发来。 袁怡晨：呃，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对你的吐槽可不是一般的多。 齐冶：我要了解她的想法，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袁怡晨：好的老闆。 袁怡晨：聊天记录。 齐冶从头到尾细看宋梦圆的留言，果然如袁怡晨所言，几百条消息，几乎全是对她的吐槽。 不过，宋梦圆还是有夸她的，说她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好看。 齐冶摸着自己的脸，再度看向宋梦圆那扇关着的门，她到现在也没申请加她的好友。 根据宋梦圆的留言，她这会儿应该在沖澡，等下就会上床睡觉了。 齐冶回到房间，摘下眼镜，也去沖了个澡。 走出沐浴间，她看到自己扔在脏衣筐的衣服和内衣，迟疑了片刻，还是任由它放置。 经过今天的初步接触，再结合聊天记录，她修正了对宋梦圆的印象，并在此基础上初步总结出宋梦圆的行动模式。 她认为自己的推演准确率应该会达到八成。 宋梦圆第二天早上会预先准备好早餐，再过来叫她起床，并顺便到卫生间取出需要换洗的衣服，送到洗衣室，在早餐期间将衣服洗好烘干再放回衣帽间。然后两人一起去机场。 这不是什么复杂的项目，很容易就能推演得八九不离十。 但齐冶还是想亲眼看看宋梦圆会怎么做。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接触宋梦圆。 宋梦圆没有记忆中的温柔体贴，却有着记忆里所没有的鲜活气息。 轻笑薄嗔，转盼流光，即使不得不为生活低头，还是会争辩，会讲冷笑话，会对上司小小地耍心机。 这是活生生的宋梦圆。 宋梦圆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想像，令她感到有点……措手不及。 齐冶坐在床上，向后倒下。 过了一个钟头，齐冶慢慢坐起来，从床头柜取过眼镜戴上，没多久又摘下眼镜，光着脚离开了主卧。 屋内灯光早灭了，只有暖桔色的感应灯会依次亮起，照亮主人经过的道路。 齐冶来到书房，从书桌里取出一串两把的钥匙，再来到宋梦圆的卧室门口。 她试着按动门把，门没有开，再用钥匙去开锁，咔嗒一声，锁开了。 在寂静的夜里，锁开的声音是那样响，把她吓得一动不动，屏气凝神地通过门缝倾听屋内的动静。 确定里面的人没有被惊醒，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当初装修房子要求使用最好的材料，聘用最好的装修团队是正确的，门开得悄无声息，不比人的呼吸声更响。 室内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即使如此，她也走得如履薄冰，每一步都万分谨慎，短短的一段路，竟像长得到不了尽头。 最后，她终于在床边定住，慢慢地倾下身子，借着透过窗帘的微弱光线，睁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宋梦圆，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在极短的时间里，将她的面容，她的头发，她的身形，都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 眼泪很快模糊了视线，再也看不清朝思暮想六年多的人。 她急忙抬起胳膊擦掉眼泪，又掩住自己的鼻口，倒退两步，蹲了下来，热泪汹涌而出。 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气混合着洗发露的香气从床头飘了过来。 为了让宋梦圆能陷入更深沉的睡眠，不至于被惊醒，她事先将有助于睡眠的香囊塞进枕头里。 听着宋梦圆平静均匀的呼吸声，她更加控制不住自己，将头埋在抱紧的双臂里，微弱的抽泣声从喉咙里断断续续地泄漏出来。 「……呜……呜呜……」 六年前，宋梦圆发来分手邮件，拉黑她的所有联繫方式，再也不和她来往。 这些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每次睁开眼就想念宋梦圆，可是宋梦圆不要她了。 花了六年的时间，她终于能再一次这么接近宋梦圆，看到她的脸，感受到她的气息。 第21页 可是，她却不能更近一步，连碰都不敢碰，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又遥不可及。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再次碰触到那令人怀念的体温呢？ 还要过多久，她才能看到宋梦圆真正对她绽放笑脸呢？ 她还有没有机会，和宋梦圆和好如初？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 不要让我觉得自己在单机写作_(:3」∠)_ 小可爱们的收藏评论是我更新的动机呀 第十一章 ================== 时针跳到四点三十分，宋梦圆过来叫齐冶起床，再进入卫生间取出换洗的衣服。 她端着脏衣筐走出卫生间，看到齐冶坐在床上，一脸茫然地望着前方，竟然还没清醒过来，于是说：「董事长，动作请快点，该去吃饭了，等下我们要去机场。」 齐冶缓缓转过头，看向宋梦圆，迷濛的神情渐渐变得清醒锋利： 「衣服怎么没给我准备好？」 宋梦圆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习惯了齐冶的巨婴发言，心情毫无波动：「董事长请先去洗漱，我这就把衣服准备好。」 齐冶掀开被子下床。 宋梦圆发现她全身上下竟然只穿了一件衬衫，急忙别过头，不无懊恼地记起齐冶有祼睡的习惯，能套件衬衫已是很尊重特助了。 齐冶注意到宋梦圆的动作，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去卫生间。 宋梦圆把齐冶的大床给铺好，给她挑了一套适合商务会谈的西服，又将换洗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再赶去餐厅。 当齐冶穿戴整齐下来时，餐桌上已端出两碗新鲜出炉的面条和两碟小菜。 宋梦圆坐得远远的，临时扎起头发，就着身前一只普通碗吃面。 齐冶再看向自己的那份，用的特大号面碗，青菜铺满整个碗面，三只虾和分成两半的鸡蛋如花摆开，一把香菜撒在中间，正好高出碗面一头。 可想而知，底下面条的份量该有多大。 齐冶坐下，用筷子拨拉青菜，看到底下的挂面，以及周边浮着一圈桔红色虾油的汤。 她试着喝了一口汤，和饭店或者大厨做的都不一样，是完完全全的家常味道，不咸不淡，充满了浓郁的虾油香味。面条也煮得恰到好处，可以一口咬断又不失筋道。 「你这面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宋梦圆露出警戒的表情，语气稍稍有点生硬：「我做的也就是家常味道，本来就不能和大厨比，现在我们赶时间，董事长先将就下吧。」 齐冶又吃了一口面，慢吞吞地咀嚼再咽下去，再慢吞吞地说：「这面条比我想的要好吃，以后请再接再厉，能不叫饭店外卖就不叫。」 宋梦圆：「……」 为什么一段话非要拆成两段说！ 「你会手擀面条吧，下次做给我尝尝。」 宋梦圆差点没捏断筷子：「我的手艺很一般，跟五星酒店的大厨完全不能比，裴经理也说过能请大厨就请大厨，为什么董事长却要求我亲手做饭？」 「那是因为她不会做饭，只能将就吃外面的。」 真相竟是这样的。 「裴经理真一点都不会做饭？」 「她只会下鸡蛋面。」 宋梦圆恍然，怪不得厨房里会有买来的挂面，倒不如说，幸亏裴雨婷不止会下方便面。 齐冶微微嘆气：「这些年我吃外面的饭已经腻了。」 「董事长跟裴经理说过吗？」 「嗯，她说会努力改进厨艺，不过没什么用。」 宋梦圆立刻领会了齐治未竟的话语，她们那么忙，哪有空去磨练厨艺，那肯定只能继续吃五星酒店级的外卖啊。 这么奢侈的烦恼，她真想也拥有，可是齐冶不做人。想到这里，宋梦圆看向齐冶的目光充满了朴素的阶级感情。 齐冶正好抬眼，收到宋梦圆充满阶级仇恨的目光，不由得怔住。 她又在哪里得罪到她了？ 一小时后，人已到机场，齐冶还在纠结，明明她已经修正了推演模型，为什么还能得罪宋梦圆。她越纠结，脸色就越冷漠，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宋梦圆在机场张望，想找到裴雨婷安排跟随出差的三个技术骨干，据说都是实打实的科研界精英，其中一人还担任晶片设计部门的副部长。 她瞟到齐冶冷着一张脸，活像是被人欠了八百万……不对，八千亿。这人情绪怎么这么不稳定，早起还好好的，这会儿就阴云密布了，也不知大脑里一天到晚想的啥。 齐冶注意到宋梦圆的视线，看了她一眼，觉得不对，再看一眼，忽然发现宋梦圆居然没戴眼镜。 「宋特助，昨晚给你的眼镜呢？」 宋梦圆还在用眼睛找人，答道：「那个眼镜不是公司的样品吗，我猜是没有流量可用的，在外面多半用不上，就把它收在行李箱里了。」 齐冶无言以对，打定主意，只要搞定晶片，就将与各大运营商的商谈提到公司日程上，尽快展开工作。 这时宋梦圆看到一男一女拖着行李箱朝她们匆匆赶来，便知找到人了，虽然是对方先找到的她们。 「董事长，宋特助，早上好。」 齐冶示意他们作个自我介绍，宋梦圆这才知道这个眼镜男叫陈浩东，正是晶片设计部的副部长，短发女性是他的得力部下俞英磊，两人年纪都才三十出头。 第22页 裴雨婷安排三人跟齐冶出差，现在还差一人，齐冶顺口问了出来。 陈浩东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捂着肚子，急忙回答：「董事长，裴经理安排我，小俞，还有老麻三人跟你去，可是这、这个老麻还没到。」 俞英磊在旁解释：「我们怕耽误航班，约好提前十五分钟集合来着，没想到麻哥还没来，倒先见到董事长了。」 陈浩东：「既然董事长已经来了，要不我们就别等老麻，大家先进去？」 齐冶转过头：「这是我的特助宋梦圆，以后她就是我的代表，你们要全力以赴配合她展开所有工作，不要有任何怠慢。」 宋梦圆和陈浩东、俞英磊都愣住了。 齐冶：「怠慢宋特助就等于怠慢我，希望你们能记住。」 陈浩东和俞英磊越发愕然，眼神直直地瞟着宋梦圆，嘴微微张着，活像两只被提起脖子的鸭。 宋梦圆顶着两人错愕的目光，感到非常尴尬，只能微笑着向他们点头，作个简单的寒暄。 陈浩东和俞英磊不敢在齐冶的眼皮子底下交换眼神，幸好平时工作也算有默契，忙纷纷向宋梦圆问好，说些「以后还请关照」之类不痛不痒的场面话。 宋梦圆飞快瞟了齐冶一眼，发现她的表情有点微妙，生怕这人又会说些什么离谱的话，急忙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说：「离飞机起飞时间还有一小时出头，时间勉强够用，我们可以先在这里等那位姓麻的同事。」 两人再看向齐冶，发现她没什么表示，松了口气，连连点头称事 宋梦圆环顾四周，提议大家先找个地方坐下，在移动的路上跟他们闲聊，观察这两人的性情，便于出差这段时间打好交道，顺便打听到了裴雨婷没有明说的事。 原来公司为了拿下订单，特意派人给供应商提供技术支援，包括还没赶过来的老麻，三人各有所长，在经验方面，老麻能比这两人发挥更大的作用。 齐冶一直没有说话，看他们说得热闹，忽然觉得不爽，打断他们的聊天：「这次出差的目的你们都知道吧？有做好预案吗？拿来给我看看。」 陈浩东急忙翻出笔记本，调出一个文档，再打开设计成品存档，将显示屏展示给齐冶看：「我们有做最坏的打算，这些日子做了几个预案，都是时下最流行的3纳米晶片能运作的架构，4纳米5纳米的我们也做了，就是吧……」 俞英磊抓了抓胳膊：「主流都已经是3纳米的了，我觉得可以考虑2纳米，国内好几家都在攻关，没准我们能找到新的供应商呢。」 宋梦圆听着有点疑惑，她印象中手机厂商经常宣传自家的产品用的晶片是2纳米云云，现在正在竞争制造出1纳米晶片，怎么他们却说当下主流是3纳米晶片呢？ 只是两个技术骨干围着齐冶，正在解说设计思路，术语乱飞，说得很是上头，宋梦圆感觉像在听天书，不好打岔。 好不容易等到三人暂时没有说话，她这才出声：「董事长，你们先在这里讨论，我先去值机柜檯，看情况替麻大哥办理改签手续，我们可以先走一步，让他自己乘机跟过来。」 齐冶微微点头。 宋梦圆刚要走开，俞英磊忽然叫住她，取出手机看了眼屏幕，说：「麻哥来了，正问我们在哪儿呢。」 她闻言停下脚步，笑道：「这可太及时了。」 要知道这里离值机柜檯至少有一公里。 不多时，老麻拖着一个行李箱，匆匆小跑过来，脸上鬍子还没来得及刮，看上去很不修边幅。他看到大家，干笑几声，问了声好，又慌张地解释道：「抱歉抱歉，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去机场要用身份证吗，谁知身份证突然找不到了，可把我急得啊，幸好最后还是找到了！」 宋梦圆看了眼腕錶，离登机只差五十分钟，时间有些紧迫，便提议三人尽快去办理行李託运，早早过安检。她和齐冶坐头等舱，为了赶时间，就不办理託运行李了，直接过安检登机。 三人赶紧去行李託运处排队，顺便目送齐冶和宋梦圆消失在安检关卡里头。 排队的当儿，俞英磊回头跟老麻说：「哎，麻哥来晚了，没听到董事长那番话，亏了。」 老麻大为好奇：「董事长说了什么？」 俞英磊便把当时的光景简要描述了一遍，老麻听罢咋舌不已。 「董事长以前好像没看重过哪个特助吧？」 「好像裴特助——现在该叫经理了，她都没得到过那样的待遇。」 陈浩东有点担心：「我们当时光跟着董事长说话，还以为宋特助只是个花瓶，不跟她说话也没事，没想到董事长那么大反应。」 老麻忽然问道：「依你们看，宋特助这次能坚持多长时间？」 俞英磊和陈浩东面面相觑，老麻何以有此一问，他们可太清楚不过了。 昨天上午宋梦圆通过面试，去见董事长的时候，她的履历第一时间传遍了整个公司，数遍公司上下，除了走后门加进来的员工外，连一个小小的普通文员学历也比宋梦圆高。 公司员工私下组织的各大非官方群按照惯例又双叒叕开盘了，赌宋梦圆能坚持几天，一天到一周不等，一天赔率最低，一周赔率最高，输家要请赢家一顿指定的酒店大餐。 大家纷纷投注一天，惹得各大庄主狂呼这庄做不起来。 第23页 不想才过几小时，全公司大半员工亲眼见到了宋梦圆本人，纷纷为她的颜值折服，又很有默契地一起改投一周。 那张脸，那声音，那身段，那气质，能看满一周也好啊！ 各大庄主联手宣布原赌盘作废，重开一盘，最低三天，最高三个月，叫大家重新下注，并再次提醒大家买定离手，投注不带反悔的。 这下子众人出现了分歧，有彻底向美貌屈服的，也有不那么为美貌所惑的，还有唯学历论的，于是出现了三大阵营，分别为三天、一周、一月。 老麻本是一周党，但出于理工科锻鍊出来的本能，没有贸然下注。 陈浩东为人优柔，不知怎么回答，俞英磊干脆地说：「我们不是跟董事长和宋特助出差嘛，正好这段时间观察观察，反正一周肯定是没跑了。」 老麻掏出手机，翻到他们参与打赌的那群，打了几个字，又犹豫起来，觉得俞英磊说得对，观察几天再下注比较保险。 于是他把打出的「我要投一月」给删掉了。 第十二章 ================== 上了飞机后，宋梦圆和齐冶找到裴雨婷为她们订的座位，将行李箱收起，分别坐下。 宋梦圆为保险起见，向齐治问道：「等下起飞，董事长是想补觉，还是工作？」 齐冶看了一眼宋梦圆：「工作。」 宋梦圆毫不犹豫地说：「我有些困，想补觉，董事长要有什么事再叫我吧。」 齐冶：「……」 宋梦圆是真想在她这儿刷满负好感度，好早早走人。 要是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倒好了。 两小时零五分钟后，飞机落地，齐冶一行离开机场，又换乘高铁去平江。 高铁上有乘务人员推着小车过来，一路走一路询问乘客，宋梦圆回头问陈浩东等人：「你们今早赶飞机，应该还没吃早餐吧，不过我看了下时间，不到十五分钟就会到达平江站，时间可能不够你们吃饭的，要不等到了站再用早餐？」 老麻大大咧咧地说：「嗨，不就是吃个早饭，十分钟就够我们解决战斗了。」 宋梦圆笑道：「这可不行，吃得太着急，对胃口不好，万一闹肚子就麻烦了。还是等下到了高铁站，找家饭店吃比较稳妥。」 三人便没有意见了。 下了高铁，便看到有人在出站口举着牌子，上书「somnium集团董事长一行」，旁边还立着一个年纪在三十五、六岁，西装革履的男子。 俞英磊看到他们，扬起手招呼：「蔡部长！这儿、这儿！」 哦，那就是採购部的蔡部长。宋梦圆于是细看那个男子，长相平平，一双眼睛倒是很精亮灵活。 蔡部长急忙和竖牌的人一起过来，说了几句接风的话。 齐冶没有答话，只向蔡部长等人郑重其事地介绍宋梦圆，希望他们能重视这位新来的特助，并尽最大努力配合她工作。 蔡部长一行剎那间露出了错愕的神情，陈浩东等三人也吃了一惊。 宋梦圆只感到窒息，机场上演了一遍，怎么这里还要再上演一遍！ 蔡部长何等人精，立刻回过神，满面笑容地跟宋梦圆问好，热情地说：「宋特助，不瞒你说，昨天到今天早上公司群里都在说你的事，我可好奇啦，恨不能马上回公司见到你，这下可好，我们这么快就能一起工作了，可见老天还是照顾我的。还请宋特助以后多多指点我们工作。」 宋梦圆只好陪着演戏：「哪里哪里，我也是初来乍到，对公司还不了解，还需要大家的帮衬，应该是我向你们请教才是。」 场面话各各说完，蔡部长便请大家一起坐车去平江高新区。 宋梦圆说：「蔡部长，请等下，我们这几位同事一大早过来，还没来得及用餐，能先让他们在这里解决早餐，再一起走吗？」 蔡部长「噢」了一声，拍头道：「嗨，看我这脑子，光想着接人了，忘了这个点大家可能还没吃饭。走，走，我看那边有好多家饭店呢。」 两行人并作一行，找了家早餐店，陈浩东等人坐下，没敢乱点菜，全看向齐冶和宋梦圆。 宋梦圆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齐冶的话吓着了他们，苦笑道：「我和董事长早上吃过了，就不……」 齐冶：「我渴了。」 宋梦圆：「……」 宋梦圆只好偷偷白了齐冶一眼，问蔡部长一行要不要也喝点什么，说：「大家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反正公司给报销。」 服务员过来，宋梦圆对她说：「请给我和这位，还有老麻各来一杯豆浆，蔡部长和这位小哥是要红茶是吧。陈部长，俞姐，你们要来碗小米粥吗？」 陈浩东和俞英磊有点惊奇，点了点头。 「光喝这些还不够，你们有什么想吃的，也一块报了吧。」 陈浩东三人连忙报了各自想点的菜。 在等服务员上餐的当儿，俞英磊问道：「宋特助，你给老麻点了豆浆，为什么却给我和陈部长点了小米粥呢？」 宋梦圆笑道：「我看陈部长有时会捂住胃部，经常皱眉头，就猜他是不是有慢性胃炎，要真是这样的话，吃东西过快就不合适了，所以我先前在高铁上没敢答应老麻，不是故意要耽误你们吃饭的。」 陈浩东下意识捂住胃部。 第24页 俞英磊点点头，又问：「我呢？」 「俞姐不时会抓胳膊还有背部，身上可能有皮肤病，可是脸上并没有什么问题，我就猜俞姐会不会是对某些东西有轻微的过敏，或者不适应鸾城的气候。我不知道是哪个，为保险起见，还是先别让俞姐碰到常见的过敏源了。小米粥比较温养胃口，又不是过敏源，就一併点了，其实点别的粥也可以。不好意思啊，我擅作主张了，应该先问问你们的意见。」 俞英磊慌忙摆手：「没事没事，我也蛮爱喝小米粥的。」 陈浩东和蔡部长、老麻在旁听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读出了相同的意思：这个宋特助心挺细，是什么个性，还真不好说。 早餐很快端了上来，一行人喝饮料的喝饮料，吃饭的吃饭，蔡部长也不浪费时间，用只有一桌人能听到的音量，跟齐冶诉起苦来。 「董事长，其实前期吧，我们进度还挺快的，对方也愿意跟我们合作，就是在钱的问题上点有摩擦。咱们公司太烧钱，光出不进，预算又不多，我这不是想着给公司省钱嘛，就跟人家磨。没想到这一磨，就出事了。」 俞英磊抬起头：「出什么事了？」 蔡部长皱起眉：「他们态度突然变得很冷淡，不愿意跟我们谈单子，还说我们要求太高，订的量又那么点，还挑我们设计的毛病，说我们的设计有问题，才会老是流片报废。」 陈浩东等人立刻面露不愉，老麻干脆张嘴骂：「放屁！我们设计能有问题？明明是他们自己生产线管控不严，还赖我们！上次不就是他们把管脚给装反了！还有上上次，他们竟然还能搞错配液！亏他们还是这行的大供应商呢，还能接二连三犯这种低级错误，还敢挑我们毛病，脸都不要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不愿意跟我们坐下来好好谈，我就怀疑他们可能有大客户，不愿接我们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微量单子。于是我就多方打听，昨晚——哦，已经是今天了，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总算有了个可靠的消息渠道透露，还真有这么一个大客户！」 蔡部长脸上露出又气又恨的表情，「有大客户了还吊着我们，这摆明是还没谈拢，但离踹掉我们也不远了！」 齐冶问：「对方是哪家？」 「深海技术！」 宋梦圆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陈浩东三人的惊呼。 「是他家啊！」「卧槽！」「麻烦了！」 她疑惑地问：「深海技术很有名吗？他家和我们公司一样，也是做智能设备制造的吗？」 蔡部长热情地给宋梦圆科普。 「深海技术是三年前设立的，和我们somnium智造一样，也是一家主打智能设备的高科技公司。他家有个特点，就是有钱，非常之有钱，没有什么事是不能拿钱解决的。」 宋梦圆立刻领会了蔡部长的意思：「他家很喜欢用高薪挖人才，花钱买技术？」 蔡部长拍手道：「对，他家就是靠烧钱堆起来的，别说，还真有用，现在智能设备市场上至少有一成是他家的产品，势头很足。」 宋梦圆感到不可思议，「一个新成立的公司，哪来的钱呢？」 「那是因为它背靠海氏集团，是海氏集团近两年集中力量重金打造的公司。」 海氏集团？ 海这个姓很少见啊……宋梦圆心想再少见，也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海氏集团本来是靠挖矿炼钢起家的，后来发现老式产业撑不下去了，就转型了，现在主打高新材料，电子产品，现在还要往智能设备这块插上一脚。」 宋梦圆点点头，这两家集团定位很相似，起冲突是早晚的事，怪不得陈浩东他们刚才会在惊讶中还透着不意外。 「海氏集团不知有多重视这家子公司，把他们的嫡亲大女儿派过去当家。至于这位长公主的作风嘛，那是相当的狠辣，砸钱挖人买技术就是她干的，不知挖了多少公司研究所的墙角，业内对她有怨言的可不在少数，可也有很多人巴望着能得到她的垂青，好一朝鱼跃门直上青云。」 「那位深海技术的老总眼光是不是很好？」 「对，她眼光确实没得挑，每次出手，都必定要挑最好的，必有所得。她还特别独！一旦她拿到手的，就绝不允许其他公司染手，搞的往往都是独家专利，要做智能设备的，万一不幸需要用到他家专利的，出大血也未必能买到，不少小公司就因为这个被拖垮了，最后只能被深海技术收购，沦为备受深海技术压榨的工具。」 宋梦圆不寒而慄。 「可怕吧？」 「很可怕。」宋梦圆看到陈浩东等人，忽然一笑，问道，「要是深海技术看中我们公司的人才呢？」 陈浩东三人都是一凛，慌忙纷纷表忠心：「不可能不可能，他们出再高的价钱，我们也绝不会去的。」 「为什么？」 俞英磊说：「我们公司虽然工作量大，强度高，但好歹没强制要求，还会给加班费，想休假还是能轮到的，又不会勉强我们在短期间内得出成果。可是深海技术不但加班成风，拿加班费还有很多要求，到最后都不一定能拿到，而且他家有一点特别恐怖，凡是做技术做项目的，只要是没能在指定期限里拿出成果，就会被扫地出门。」 老麻接嘴道：「可是那些人身上背有竞业协议，别家公司就算想要，可也不敢得罪深海技术啊。」 第25页 宋梦圆恍然，又产生了疑问：「既然深海技术恶名在外，为什么还是有人愿意去呢？」 老麻和俞英磊异口同声地说：「钱给得实在太多了！」 「怎么个多法？」 陈浩东慢慢地说：「高级人才年薪百万起跳，只要能做出成果，奖金至少有一千万，还有年假，全世界旅游一个月内可以报销，听说做出成果足够好，还能分到一套装修好了的豪华别墅。」 老麻和俞英磊听一句点头一句附和一句：对对对。 宋梦圆意味深长地看向他们，其实他们也有动心过吧？不然怎么会打听得如此清楚。 三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装作没注意到宋梦圆的眼神。 蔡部长笑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深海技术实在太年轻了，才成立三年，要从已经定型的智能设备市场抢一口大肥肉，难免要走非常路，做非常事。大家觉得他家心急是情有可原，说不定过两年在市场立足稳定下来，就会好了。要知道那个海总也不是非常人哪，做事不可能一根筋，笼络人心还是有一套的。」 至此，宋梦圆也不得不对这位海总产生了好奇心。 「那位海总多大，叫什么名字？」 「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七八岁，叫海扬微。」 宋梦圆：「……」 全国不可能再找出第二个名叫海扬微，年方二十七八的女人了。 她木然地放下手里刚刚喝完的豆浆，一个个的，怎么都背着她当起霸总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还不知道自己掉马了。 我：宋梦圆可能需要反省下自己的体质。 宋梦圆（气）：怪我长得美呗！ 第九章 可能个人特色还不够明显，本章算是初步暴露了我的写作偏好_(: 」∠)_ 考虑到有前车之鑑，有必要给新旧读者打个安心针： 本文虽然有明显的事业线，但不会涉及高深的专业内容！ 本文感情线非常清楚鲜明！ 本文的感情戏非常多！ 请大家安心享用~~~ 第十三章 ================== 蔡部长说：「我今早得到消息，本来应该第一时间告知董事长，可是我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另外，我们或许可以去考察其他供应商，江浙一带，还有潇湘一带晶片产业链都很发达，我们是不是该考虑找新的供应商了。」 齐冶这才开口：「今天能约到飞渡电子的老总吗？」 飞渡电子就是他们正在谈的这家晶片供应商。 蔡部长愣了一愣，迟疑道：「突然要见面，虽然有点困难，也不是办不到，就怕对方不肯见啊。」 「如果他们真的正在跟深海技术打交道，我们突然袭击，应该能看到点端倪，顺便也能逼对方早点表态。若对方还是吊着我们，或者明确拒绝跟我们合作，我们就及时止损，继续找下一家。联繫对方只是来个先礼后兵，他们不肯见，就不要怪我们来硬的了。」 蔡部长喜道：「董事长这个主意真绝，我这就去联繫。」 齐冶叫住他，说：「另外派人查一查飞渡电子的背景。」 蔡部长点头称是。 宋梦圆略想了一想，明白了齐冶的用意。 据他们说，somnium智造和飞渡电子合作了一年半，双方都有长期合作的意向。按规模来讲，somnium集团是国家业内数得上号的一家集团公司，而飞渡电子只是一家晶片供应商，双方并不对等。 因此，飞渡电子敢甩掉一个能长期合作的大客户，全面投靠向另一家大客户，要不是它的老总得了失心疯，要不就是有强硬的后台。 接下来一行人登上蔡部长租来的尊贵版10人小客车，到达裴雨婷事先订好的酒店，办理入住手续，各各拿着房卡进入了房间。他们放好行李箱，又下楼集合，钻进小客车，直奔平江高新区。 蔡部长跟齐冶汇报：「我们查到了，飞渡电子原来已于去年年末为辉阳集团收购，辉阳集团和海氏集团有生意上的密切来往。海氏集团是供应商，为辉阳集团提供碳纤维复合材料和特种工程塑料等产品，我估计辉阳集团收购飞渡电子主要是给自己用，顺便分出一部分产量让渡给海氏集团旗下的深海技术。」 他跟大家解释：「辉阳集团主打航空产业，和国家也有合作，提供部分零件和仪器，因为技术有新发展，近年来对晶片需求是越来越多，又不放心和别的供应商合作，就干脆自己收购了一个。」 陈浩东等三人都是搞技术的，听不太懂这里面的弯弯绕。 宋梦圆倒是听明白了，蔡部长的潜台词是对方来头大，不易硬碰硬，搞不好somnium集团只能吃这个亏。 齐冶问了一个问题：「他们搞航空工业的，为什么要用到消费级晶片？」 宋梦圆不解地看向陈浩东等人，悄声问道：「董事长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俞英磊此时对宋梦圆颇有点好感，悄声为她解释。 「晶片按可靠性分四个级别，宇航级、军工级、工业级和消费级。消费级也就是民用的级别，性能虽然很高，但可靠性远不如前三个，工业用的晶片一般是不能和消费级晶片互相替代的。」 那边蔡部长在回答：「从已有的迹象来看，可能辉阳集团也想进军智能设备制造，从他们与深海技术合作来看，应该是偏工业向。虽然飞渡电子目前只能制造消费级晶片，可是有辉阳集团这个后台，拿到工业级晶片的技术也不是难事。」 第26页 齐冶微微点头，没有再说话。 蔡部长和其他人看她这个态度，便知道原定的计划不会有任何改动。 过了一小时，车子到达飞渡电子的办公楼前，蔡部长引领齐冶、宋梦圆和陈浩东等人一起进入大厅。 看到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一个前台小姐急忙站起来，她看到齐冶有一群人前呼后拥，便知道齐冶才是头。 可是齐冶太漂亮了，身形在女生中又属于相当高大的一类，在个子普遍矮小的南方更是鹤立鸡群，气质傲然卓绝，视线左右一扫，就令他人油然生出自惭形秽之心。 前台小姐不敢上前，只好沖打交道熟了的蔡部长发急：「蔡总有预约吗？」 蔡部长笑道：「我有没有预约，你们还不知道吗？」 前台小姐急道：「柳总和马总都没空啊，王主任也不在，蔡总约到的又是哪个？」 宋梦圆看在眼里，颇为同情前台，这根本就是被推出来背锅的，要是她没能拦住这一行人，事后就等着挨批吧，再重点说不定会连工作也丢了。 只可惜大家各有立场，就只能死对方不死自己了。 蔡部长瞬间变了脸色，疾声厉色道：「我都跟柳总打过招呼了，我们董事长不远万里，亲自过来和你们谈生意，你们就这样打发我们吗？你们就是这样对待长期生意伙伴的吗？！」 他指向大厅内里，怒道：「你们立刻叫柳总滚出来！」 宋梦圆看那个小姑娘被吓得泪眼婆娑，瑟瑟发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便知道要糟，这还是个菜鸟。另一个前台也跟鹌鹑似的缩在办公桌前，愣是不敢打电话。 蔡部长这通发火是表错情了，对方根本接不住。 她看了眼另一个採购部的成员，再看看那三个技术骨干，知道他们都不行，只能自己上了。 于是她过去拦住蔡部长，微笑着跟对方说：「如果你不拦着我们，跟老总通报一下我们直接闯进去了，我保证你们的老总绝不会跟你们生气。但是，如果你们再阻拦我们，我们只好在外面宣传宣传，让这家公司出名，你们老总到时会不会把锅甩到你们身上，把你们开除，那可就不好说了。」 蔡部长黑着脸，心里却在大叫：卧槽，这个宋特助看着温温柔柔的，心倒是很黑，果然人不能只看一张脸！ 前台小姐当即吓懵，宋梦圆给蔡部长使了个眼色，回头示意齐冶等人跟上。 蔡部长接住了宋梦圆的戏，高声道：「你们拦着不让我们见，我们偏要进去！我倒要看看你们搞什么花样！董事长，我知道他们都躲在哪里，跟我来！」 他一马当先，大步流星地沖电梯走去，按下了电梯门向上键。 齐冶一行对前台小姐看也不看，径直越过她，鱼贯进入电梯。 宋梦圆离开之前，还不忘朝前台小姐微笑：「别忘了打电话通知你们的老总哦。」 前台小姐一脸懵逼，只知道点头，直到对方全消失在电梯里，这才回过神，慌乱地跑回办公桌，给领导打电话通风报信：「马总，不好了，他们根本不听我们的说话，直接上去找你们去了，看样子像是要来硬的……」 于是齐冶一行刚出电梯，便看到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子朝他们匆忙赶来，脸上挂着假笑。 「哎呀，蔡部长，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哟，这位是——」 「这是我们somnium集团的董事长，」蔡部长冷笑一声，「马总，你们可真是大忙人，连我们董事长想见你们一面都不容易，是想要我们闯刀山下火海，考验考验我们的诚意呢？」 马总立刻堆满了笑容：「哪敢啊，我们这不是真忙嘛，哪儿知道你们这么急，这位董事长怎么称呼，哦，齐董啊，敝司真是有失远迎，来来，请往这边走。」 「你们柳总呢？不会要跟我们说他出差去了吧？我听说他今儿早上才刚从御香园出来呢。」 蔡部长的小弟跟齐冶等人小声交代：「柳总包养的情人就住在御香园。」 众人心照不宣，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连齐冶也挑了一下眉。 「瞧你说的，哪有这回事，柳总正在开会呢。呵呵，呵呵。」 马总推开了一间小会议室的门，请大家进去，又叫一个办公室的文员过来端茶倒水。 他又亲自给齐冶和蔡部长端茶倒水，算是赔礼。 齐冶垂眸看了眼那杯沏得发黑的茶：「我不喝茶水。」 马总脸上一僵，随即笑道：「齐董，您爱喝什么，我这就叫人去准备。」 「不用了，你也给宋特助倒一杯。宋特助，你喝茶吗？」 宋梦圆强行按住自己想要扶额的手，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不了，这杯茶就可以了。董事长，马总，我们还是快点说正事吧。」 马总也很为难，他哪儿知道这个宋特助是什么来头啊，听这名号，无非是齐董事长的跟班，竟还值得他亲自倒茶。 陈浩东、俞英磊和老麻暗中互相挤眉弄眼，瞧瞧，董事长对宋特助的待遇可真不一般。 得了宋特助的一句话，马总就坡下驴，说：「齐董事长这次来是有何贵干啊。」 蔡部长来了气：「你还装傻，当然是我们正在谈的单子，你们到底做不做？」 马总打了个哈哈，说了一大堆话，倒三不着两，最后才给出了一个比较准的话：「我们今年的生产定额已经用光了，贵公司的单子，我们怕是接不成啦。」 第27页 蔡部长勃然大怒站起，指着马总怒道：「你们什么时候用光的生产定额，现在就跟我们说清楚！该不是你们背着我们偷人，当了□□怕见人，连话都不敢说了！怎么，别人是亲亲恩客，我们就不算恩客了？」 马总也变了脸色：「你嘴巴放干净点，谁是女表子偷人！？」 宋梦圆见这对话粗俗不堪，不想再听，这时齐冶出声：「蔡部长，你退下。」 蔡部长气哼哼地坐了回去。 齐冶看向马总，视线像刀一样在他脸上削来削去，令马总愣是通体生出了一层细汗，身子僵直，对方不说话，他就不敢动，捱得分外难受。 就在马总即将崩溃的当儿，齐冶终于缓缓开口： 「你们让我白跑一趟，就没点赔偿？」 第十四章 ================== 马总万万没想到齐冶会有此一问，擦了把汗，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其他人也有点茫然，不知道董事长这是要唱哪出。 宋梦圆扑哧一声，打破了冷场。 马总吃了一惊，还有些恼怒，方才第一次正眼看向她。这一看可不得了，立马丢了魂，他非常诧异，自己先前怎么能忽略掉这样的大美人。 他忘了场合，直愣愣地盯着宋梦圆，再也移不开视线，本就油腻的脸变得越发不堪入目。 齐冶不悦地盯着马总，再看向宋梦圆：「宋特助，你有话要说吗？」 声音冷冰冰的，落在所有人耳朵里像是警告。 所有人的视线聚在自己身上，宋梦圆急忙收敛笑意，一本正经地说：「董事长的意思是这样的，贵司应该为我们公司因晶片订单延误而导致的损失给出合理的解释，并作出相应的补偿，不然我们只能将贵公司拉入黑名单，永不来往。」 蔡部长跟上：「宋特助说得没错，如果贵司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也不做出赔偿，我们只能请贵司上黑名单，顺便昭告天下了。」 不过是拿中国话翻译中国话，可两人一搭一唱，很能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马总怔住，心道还能这样？他们背靠辉阳集团，和深海技术达成长期合作，不怕他们的威胁。 可是万一对方真敢这样做，他们公司的名声在业内就臭了，集团那边也不好交代。 他只好退让：「解释是有的，我们要优先完成总公司突然布置下来的生产任务，现有的生产规模无法再对外提□□品了，还请各位谅解。」 蔡部长「切」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事到如今已经没必要再浪费口水了。 宋梦圆问：「那么贵司打算给出什么样的补偿？」 马总犹豫起来，支吾半晌却说不出像样的补偿手段，众人颇为鄙夷，这种水平也能当上公司的二把手。 蔡部长故意用马总也能听到的音量跟齐冶说：「董事长，不如我们狮子大开口，看他们能做到哪些得了。」 马总急道：「你们这是逼我下逐客令，别以为我们真会怕你们！」 齐冶：「我只一个要求，当天就能完成。」 马总一愣：「什么要求？」说罢就后悔了，这不等于把枪递给对方吗？ 齐冶：「我要参观你们的工厂。」 马总大吃一惊：「这怎么行——」 「哟，我们当初过来考察，想要参观贵司工厂，你们不还是很热烈欢迎我们参观，恨不能让我们从头到尾看仔细吗？」蔡部长冷不丁地插入，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怎么今天就换了个嘴脸啦？」 马总尴尬一笑，说：「我们工厂正在整顿生产线，要停工个十天半月，齐董就算想看也看不到什么啊，不如改天再来怎么样？」 齐冶一行心下透亮，猜到今天深海技术的代表一定在这里，而且极可能也要参观他们的工厂。 「没关系，我就是看看设备。」 马总一脸为难：「重要的设备都在整修，实在没法子让齐董参观哪。」 「既然如此，我们也无话可说，」齐冶立起身子：「贵司的所作所为我们记住了。」 众人一齐起立，拥着齐冶离开小会议室。 马总剎那间感到了巨大的不安，急忙追了出去：「等等，齐董，有话好好说，你们想要什么补偿，还可以继续提嘛！」 齐冶置若罔闻，快步向电梯走去。 蔡部长伸手拦住马总：「哎，我们要见你们你们不见，我们要走，怎么你还不让我们走哪？」 马总抽搐着嘴角，勉强笑着说：「哪儿的话……」 这时电梯向下灯亮起，眼看就要到本层，蔡部长的小弟眼疾手快，按下了开门键，不出0.5秒，灯在本层亮起，电梯门打开了一条缝。 声音从电梯里传出来：「海总，参观完工厂，晚上请务必赏光——」 蔡部长对这声音可熟了：「哟，这里面的人不就是柳总吗？」 马总的声音戛然而止，神情惶恐。 电梯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光景：一堆男男女女簇拥着一个女人。 女人留着青木灰色大波浪偏分长发，眉目精緻浓烈，红唇如火，本来个子就高，又踩着10公分的高跟鞋，越发惹人眼目。 宋梦圆看清她的面容，非常确定，深海技术的老总就是她认识的学姐海扬微。 齐冶双眼微眯，冷冷地盯着她，女人右边的一名中年男子，衣冠楚楚，可神态站位看上去极像女人的跟班，蔡部长继续语言输出： 第28页 「哎，柳总，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千里来相会。」 原来他就是柳总，齐冶等人一下子被带走了注意力，齐刷刷地看向那个避而不见他们的飞渡电子老闆。 电梯里的人们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等着，都很惊讶。 海扬微一眼就看到宋梦圆，愕然地脱口而出：「梦圆？」 大家注意力再次被拉回，惊讶地看向海扬微，再看向宋梦圆，视线在她们之间来回移动。 齐冶缓缓回头，向宋梦圆问道：「宋特助，你认识深海技术的老总海扬微？」 「老总」二字就用得很灵性，而且齐冶是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海扬微略略皱了一下眉。 宋梦圆也听懂了，齐冶硬生生把人家说老了，她什么时候点的绿茶技能？ 她有点为难，又有点好笑，抿着嘴瞄了海扬微一眼，神情很是微妙，不紧不慢地说：「我是有个学姐叫海扬微，但我并不认识深海技术的老总。」 海扬微先是嫣然一笑，听到宋梦圆的后半句，笑容顿时僵在那里，慢慢变成了大写的尴尬，只好抬起手，不自在地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众人看到海扬微的表情变化，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柳总虽然不认识齐冶，众人的站位和马总的焦急表情，已足以让他明白大致情况了，这个陌生的高个女人看来地位不凡，怕不是somnium集团的哪个高管。 他心道不妙，很是埋怨马总拦不住人，偏偏让深海技术的当家人海扬微和somnium集团的高管正面对上了。 海扬微迅速恢复了状态，暗暗吃惊，宋梦圆这么快就找到了工作，还是个特助？只有高管才有特别助理，宋梦圆一向对这种活避之不及，怎么会做这个呢？ 齐冶问话时，宋梦圆瞟了她一眼，那一瞟极快，极是亲昵，连本人都没察觉，海扬微从没见过那样的眼神。 海扬微和柳总都想开口询问情况，忽然旁边的电梯门也开了，齐冶转过脚步，径直进入另一间电梯里，其他人连忙跟上，完全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马总想也跟过去，可是蔡部长的小弟又机灵地按上关门键，堪堪把他挡在门外。他只好灰熘熘地回头去跟海扬微、柳总等人挤一挤。 他点头哈腰：「海总，老柳，这可真是……」 「马总，我能听到一个简洁明了的解释吗？」 海扬微微微扬起下巴，语气比起问话，更像是命令，马总头皮一紧，连忙用最短的时间讲明了情况。 办公楼不高，电梯转眼就到达一楼。 齐冶一行和海扬微一行前后脚出了电梯。 柳总脸色不好看，万万没想到somnium集团那神秘的董事长竟会亲临，可见somnium集团是真的重视与他们的合作。 齐冶回头看向海扬微的方向，眼神却直直越过她，落在柳总的身上：「柳总是吧？贵司的商业操守很令人怀疑，希望我们下次交手不是在法庭上。」 柳总立时变色，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海扬微。 海扬微注视着宋梦圆，方才宋梦圆在回答齐冶的问话时，亦曾看了她一眼。 宋梦圆比她矮，顾盼之间又自带流光溢彩，自下而上地注视人的时候，常常容易让人产生错觉，误以为她对自己有情。 海扬微不知中招了多少次，每次中招后，又不得不认清事实，宋梦圆纯一直女。 世间最可怕的就是直女。 可是她那瞄向自己的瞬间又是那样的撩人心弦，令人难以自拔。 一次动心，次次动心。 正因为如此，海扬微才会对宋梦圆当时对齐冶的一瞥耿耿于怀。 她心生疑惑，宋梦圆和齐冶原来就认识吗，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柳总的目光她不是没察觉到，但齐冶放的狠话又与深海技术有何相干？ 她没有兴趣和齐治斗嘴，生意上的事在商场上解决即可，但宋梦圆在齐冶身边，情况就不一样了。 海扬微出声道：「我以前就对somnium集团创始人很好奇了，想不到董事长竟是这样的一位青年才俊，有兴趣留下来和我们吃一杯酒吗？贵公司和飞渡电子之间有何误会，我或可为你们调解一下。」 齐冶快步走开：「宋特助，赶紧跟上。」 宋梦圆：「……」 为什么独独只催她，不催别人，就因为她认识海扬微吗？ 上司的命令还是要遵守的，她看了一眼海扬微，不便再有更多表示，便回头去追齐冶了。 一行人很快就从海扬微、柳总等人的眼前消失了。 海扬微轻蹙眉头，她若感觉没出错，齐冶刚才应是针对她，故意无视她，还刻意点名宋梦圆跟上。 柳总碍于海扬微在场，不好挽留齐冶，不知有多挣扎。他看向海扬微，心里暗暗发寒。 海扬微声名在外，她会否问他们要somnium智造留下的晶片版图，还真不好说啊。 他绝想不到海扬微此时的心情，更猜不到齐冶的想法。 齐冶一行人上了车，开出飞渡电子公司。 蔡部长察言观色，发现齐冶似乎心情不好，本来就冰冷的气质越发刺人了。 他想了想，觉得不可能是为晶片订单的事生气，他们来之前就已心里有数了，董事长也没有会为这种小事斤斤计较的小家子气，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宋特助居然认识海扬微这件事了。 第29页 这太可怕了，somnium集团董事长身边人居然认识海扬微，这就等于somnium集团高层打入了一个潜在的商业间谍。 其他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都在互相递眼色，车子里的空气不知有多沉闷诡异。 宋梦圆又不眼瞎，自然看出了大家的疑虑，主动解释道：「我和海学姐……呃，该叫她海总了，曾经念过同一个大学。」 众人非常惊诧，海扬微不是美国普林斯顿毕业的吗，而宋梦圆只是念了国内的一所211，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同一个学校吧？ 「海总高考那年因为某些情况发挥失常，申请国外学校也给耽误了，又不愿意呆家里，就跑出来念大学了。后来她重新振作，就放弃国内学业，直接到国外念书了，我和她在大学期间也就认识了一年。」 大家这才恍然。 蔡部长观察到齐冶的心情并不好，但神情明显是在注意听宋梦圆的话，便有意去引导：「宋特助，当时你说认识海学姐，但不认识深海技术的老总，听你的意思，你原来不知道她是深海技术的总裁吗？」 宋梦圆笑道：「我要知道她是深海技术的老总，我早就走后门到她那儿上班啦，还用来你们这儿应聘上岗。」 齐冶终于回头：「宋特助，我应该有说过，以后不要讲令人笑不出来的冷笑话，扣两千。」 宋梦圆当场失去笑容，扣钱怎么还带加倍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海扬微：我不但掉马，还一直以为宋梦圆是直女。（冷漠） 齐冶：呵。（我赢了！） 宋梦圆：……（望天） 第十五章 ================== 扣工资永远是打工人的痛。 宋梦圆冷不防遭到扣钱的表情太真实，扣钱的理由又是那样荒诞，围观的蔡部长等人都不由得产生了共鸣。 他们真心实意地感到，当齐董事长的特助可太难了！ 蔡部长脑子转得最快，想到宋梦圆能开那样的玩笑，显然心里无鬼，董事长知道她和海扬微认识，却没有开除她，是不是认为宋梦圆很安全呢？ 再进一步想，身边放着这么显眼的破绽，不像董事长的风格，是不是意味着董事长很看重这个新来的特助呢？ 光看宋梦圆在飞渡电子的表现，蔡部长觉得她是能胜任董事长特助的。 陈浩东三人虽说都有一颗聪明的脑子，可毕竟是搞技术的，于人事上就没蔡部长转得快了，他们只想到，这次与飞渡电子谈崩了，接下来的晶片供应要怎么办？ 老麻试探地问：「董事长，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回总部吗？还是去别的公司找供应商？」 齐冶单手托腮：「蔡部长，当初採购考虑的几家供应商，你都考察过了吧？还有合适的供应商吗？」 蔡部长苦笑道：「当初和飞渡电子谈判的时候，我为了激他们，有找过别家竞价，怎么说呢，国内顶尖的供应商的产量基本都被那几家大厂垄断了，就剩飞渡这家。当然，现在全部告磬了。」 「中小供应商呢？」宋梦圆问道。 「这倒是有的，愿意接我们单子的其实为数不少，但有两个难点。」 蔡部长竖起食指：「第一，他们的技术水平不够，难以高标准再现我们公司的设计。」 他再竖起中指：「第二，就算他们努力达到了我们的要求，将来大量生产的时候，成品合格率和产量能否跟得上，都有隐患。」 宋梦圆想到了之前俞英磊跟齐冶谈晶片设计方案时，曾经说过主流都是3纳米的，建议齐冶考虑2纳米，这与手机生产商所宣传的2纳米晶片不符。 她于是向俞英磊等人请教。 老麻说：「这是那些厂商的宣传花招啦。事实上真正用2纳米晶片的，只有那些顶高端的手机，动不动两三万的那种才有，中低端手机还在用5纳米的比比皆是。厂商用高端手机宣传，然后哄屁民们去买降级劣化版的手机，我们还不能说他们是虚假宣传。」 宋梦圆恍然，这是gg带来的错觉啊，只有当事人去购买的时候才会发现真相。 更广大的群众，由于手机价格随着配置升级而上涨，早就失去了一两年就换手机的自由了，他们又不是手机发烧友，自然也不会知道真相了。 宋梦圆现在用的手机，还是刚毕业那阵子攒钱买的呢，也快三年了。 齐冶没掺和他们的对话，只是托着腮，好像在思考。 蔡部长说：「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多方物色比较优秀的二三线供应商——」 齐冶：「不用了，我们今天回总部。」 众人都是一愣，不解地看向齐冶。 宋梦圆疑惑地问：「为什么？」 「深海技术应该不止只谈飞渡电子这一家供应商。」 大家同时「啊」了一声，这才想到深海技术的作风，他家买技术挖人才狂飙突进，才成立三年就占据了智能设备市场的1%，今年难保不会继续拓展市场，将1%提升到更多。 那样一来，深海技术不论是为了收回成本，还是为了拓展市场，势必会扩张生产规模，要扩张生产规模，就要谈下众多供应商，建立起一个庞大的生产链。 宋梦圆愕然道：「海——深海技术可能已经谈下了许多中高端的晶片供应商？」 第30页 齐冶瞥了她一眼，从「海」强行扭转为「深海技术」，也不知道是照顾他们的感受呢，还是不相信海扬微会是那种赶尽杀绝，独吞吃食的人呢？ 蔡部长懊恼道：「失策了，我们都没想到这一点。」 「海扬微的动作太快，没想到的应该不止我们一家。不过那些本土大厂迟早会反应过来的，今年年底，智能设备市场的竞争将会更加激烈。」 蔡部长的脸立马全青了。 宋梦圆细想片刻，也明白了过来。 现在公司卡在晶片供应上，若不能在年底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到时要背这口大锅的，首当其冲的可不就是这位採购部部长吗？ 「宋特助。」 宋梦圆一个激灵，看向齐冶。 「通知总部，明天上午九点全部门开会，所有高管，还有各部门负责人都务必到齐。」 「好的，我等下就通知裴经理。」宋梦圆取出本子和笔并记了下来，又抬头对蔡部长等人说，「今天我们回鸾城，我等下去为大家订回程机票，大家的身份证号请发给我。」 齐冶又吩咐蔡部长：「明天开会，全国晶片供应商的统计结果要报上来。」 蔡部长：「是！」 到了酒店，宋梦圆问大家是想一起吃饭，还是到附近逛逛，毕竟平江是着名的旅游城市，来这里哪有不去玩的道理。 众人也都想散散心，就表示到外面去玩。 齐冶与众不同：「我不出去，你给我做点吃的。」 一干部下默默地看了一眼董事长，再看向宋梦圆，目光充满同情。 宋梦圆面不改色地回答：「董事长，除非平江有你的宅子，不然我可没办法给你做饭，大酒店的厨房可不是让我这种大外行进去的地方。」 众人看向宋梦圆的目光立刻变成惊讶，她居然敢对董事长不客气！ 齐冶想了一想，发现她在平江确实没有产业，只好作罢。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大家循声望去，发现是从宋梦圆的包里传出来的。 宋梦圆取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海扬微发来的语音通信。 她只迟疑了一下，就回绝了通信请求。 齐冶抬眼看她：「海扬微打来的？」 众人的目光立时集中在宋梦圆身上。 宋梦圆面不改色地收起手机：「是学姐打来的。」 「就算你声明只认识学姐，不认识深海技术的老总，这种话也只适合在当时那个场合说。现在你已经知道那个学姐和深海技术老总是同一个人，以后要和她保持距离，别和她来往。」 宋梦圆很想反问，公司哪来的权力阻碍她的个人交际？但齐冶的要求确实合情合理，她又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反驳，损伤董事长的面子。 为此扣钱不值当。 她乖巧地低头：「知道了。」 别人没看出来，齐冶可看出来了，宋梦圆压根就没服气，怕不是要阳奉阴违。 她说：「以后每发现一次你私底下与海扬微来往，薪水扣一万。」 大家默默地看向齐冶，一脸的问号。 董事长，真发生了这种事，不应该是把宋梦圆开除掉吗？ 可是，扣工资怎么听着比开除还残忍呢？还一下子扣一万！ 瞧宋梦圆那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大家越发觉得心疼了，董事长这是拿钝刀子割人家的肉啊！ 宋梦圆为了捍卫自己的薪水，不得不开口提醒：「董事长，就算你能约束我，也约束不了对方来找我。」 「像刚才那样拒绝她不就好了。」 宋梦圆很确定，齐冶是真不做人，连她的私交也要干涉。 她本想说，她与海扬微已经有金钱上的来往，只是看了看眼前的同事们，还是把话吞了下去。 真说出来，怕不是要让事态变得更复杂了。 车子在路边停下，想在平江逛逛，品尝当地小吃的人都走了，蔡部长託词还有一些扫尾工作需要去办，也熘掉了。 宋梦圆同样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暂时离开：「董事长，你不想吃高档餐厅提供的午餐，我可以到平江当地的小店打包几个菜带回来，保证是家常味道。」 齐冶看着宋梦圆，脸上微微露出很勉强的神色：「不要那种难吃的家常味道，不要太咸，不要太油，不要味道太重的，不要食材不新鲜的，要有当地特色。」 宋梦圆心情微妙地望着齐冶，以前齐冶虽然也会挑食，但对调味本身倒是不太挑，没想到现在反而对味道和食材有要求了。 这是当上了霸总——哦，得叫董事长，吃惯了山珍海味，才养成的臭毛病吗？ 罢了，齐冶提出的要求都在合理范围内，吐槽这个没意思，宋梦圆扭头下车了。 齐冶望着宋梦圆的背影远去，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其实可以和宋梦圆一起下去的，可是小客车已经开动，直奔酒店。 宋梦圆不在，她的心绪方才沉静下去，不愉快的记忆就自动冒了出来。 齐冶第一次见到海扬微，是五年又十个月前。 那时候，她甚至没有正面对上海扬微，只是远远地看着。 海扬微的打扮完全不是现在的妩媚冷艷风，走的中性风路线，乍看上去像是一位漂亮而飒爽的男孩子。 但是，当时齐冶分辨不出来那个年纪的女孩和男孩的区别，遑论分辨一个雌雄莫辨的人。 第31页 她只看到宋梦圆身边多了一个漂亮的男人，关系非常亲密。不是海扬微搂着宋梦圆的肩膀贴耳私语，就是宋梦圆挽着海扬微的手臂，抬头对她笑。 宋梦圆笑得很好看，对谁都会笑，但齐冶不知道，她只看到宋梦圆对海扬微笑了，还笑得那么甜美。 那本来是她应得的，由她独占的事物。 以前不管隔得多远，宋梦圆总是会第一时间发现她，并向她靠近，如今她只是离得稍稍远一点，宋梦圆却没有注意到她，更不会靠近她。 这让她的世界观完全崩塌了。 里的人们窃窃私语，说她们是一对。 齐冶也不会分辨流言和真相，她信以为真，又不敢当面去找宋梦圆，在校园徘徊良久，却什么办法也想不到，谁也没有帮她，谁也没有带她去见宋梦圆。 那年春天可真冷啊。 她哭得稀里哗啦，失魂落魄地、极其狼狈地离开了这片伤心地。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还有一种疼痛叫做心碎。 第十六章 ================== 「小宋？是小宋吗？」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宋梦圆回头，看到一对穿着旅行装，年近七十的老夫妇。 「哎呀，真是小宋！」老太太高兴地笑了起来，朝她挥手。 宋梦圆也很惊喜：「陈爷爷，李奶奶，原来你们今天在平江玩呀？」 「是呀是呀，我们今天上午才来平江，这不自由行动嘛，没想到这就和你遇上了，真巧啊。」 「对，对。今天能碰到小宋，真是意外之喜。」陈教授含笑着点头，胸前挂着单反，一点都不显疲态。 「小宋又是为什么会在这里？」李教授问道。 「我到这里出差，这不，正在给领导打饭呢。」宋梦圆提了提手里已经打包好的烧卖，「这里的小圆子糖粥挺有名的，我打算也带两份。」 「可不，一看到这么长的队，就知道这家店肯定好吃。」李教授说着就拉老伴想要到后面排队。 宋梦圆劝他们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她会帮忙带两份，老夫妇俩接受了她的好意，找了个背阴的地方坐下。 队伍很快排到宋梦圆，老闆看到她的脸，不自觉地给她点的四份小圆子糖粥各多给了一勺。 宋梦圆将两碗糖粥交给老夫妇俩，老夫妇俩可是见过别人手里的份量的，再看宋梦圆带来的份量，连连摇头摆手：「我们要一碗就够了，两碗吃不下，浪费，你带这一碗走吧。还有这钱，你得收下！」 三人争执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宋梦圆不收钱，带走三碗小圆子糖粥。 宋梦圆在排队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在这里遇到陈、李教授夫妇是个意外，但也是个提前告诉他们的好时机。 「其实我昨天又换了家公司，第二天上班就被领导拉来出差了。」 老夫妇俩不怎么意外，当初宋梦圆离开海城，就是因为受不了上司的骚扰，在鸾城也没少受困扰，他们已见怪不怪了，只能感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李教授同情地问道：「新换的这家公司怎么样，你的领导人品过不过关啊？」 「新单位是个大公司，至于我的新上司——」宋梦圆用了很客观的说法，「是个女的，人挺年轻的，要求还很高，不喜欢属下走歪路，听说还为此开除了好几个助理。」 这是当初猎头描述齐冶的二次翻译，并大大地润色了。 老夫妇俩信了。 宋梦圆继续睁着眼忽悠：「因为工作的性质，公司要求我住在办公地点附近，公司会给报销房租。李奶奶，陈爷爷，我这次出差回去，就得搬家到公司宿舍去住了。」 李教授有点失望，又说：「没事，你放心去吧，可能过几个月又回来了呢。房子会给你留着，你就放心吧。」 陈教授咳嗽几声：「老李，哪有这么说话的。不过老李说得对，我们随时欢迎你回来。」 宋梦圆不忍心告诉他们真相，但预防针还是要打的：「这件事我已经告诉陈姨，周末我就搬家了。陈爷爷，李奶奶，谢谢你们这些日子的照顾，我以后还可以经常回去看你们吧？」 「哎哟，瞧你说的，我们当然欢迎你常回来坐坐啦。」李教授笑得合不拢嘴。 时间不早，老俩口带着粥回去跟大团队集合，宋梦圆则去买下一份小吃，再回酒店投餵上司。 下午退房前，宋梦圆回收大家的房卡，到他们的房间转了一圈回来，手里多了两样东西。 一是老麻的身份证，一是陈浩东随手在酒店提供的备忘本上记下的设计思路。 众人不由得对宋梦圆多了一丝敬畏。 蔡部长及部下住在另一家酒店，自行退房去机场与齐冶、宋梦圆一行汇合，再一起回鸾城。 到达鸾城，採购部和晶片设计部的成员各自回家，齐冶司机接到宋梦圆通知，开车过来准时接机。 直到这个时候，宋梦圆这才有空打开手机，发现传书有新消息，来自前公司市场部的小刘姐。 小刘姐：人事部刚跟我说了一个超级不妙的消息。 小刘姐：汪总监让你上了hr的黑名单！！！ 小刘姐：鸾城你恐怕是呆不下去了，换个城市吧。 小刘姐：哪天我们给你开个欢送会，大家一起吃个饭啊。 第32页 宋梦圆笑了笑，心里很是感谢小刘姐。 她发出信息，让小刘姐不用担心，她已经找到新工作，暂时不会受汪总监的威胁。 小刘姐嗅出这里面一定有大八卦，便试探着打听消息，宋梦圆并不讨厌，谁不爱八卦呢？ 只是现在不是说的时候，于是她跟小刘姐约定，等事情都结束了，再找个时间约一顿饭，一起聊八卦。 一到家，齐冶就催宋梦圆赶紧做饭，并问她今晚吃什么，神态极其自然。 宋梦圆白了她一眼，心道早知道会这样，当年不该惯她，赏她两个巴掌，她就知道熊孩子当不得了。 齐冶遭到白眼，嘴唇蠕动几下，最终还是放弃指正下属仪态的想法，回去换衣服。 她戴上眼镜，给袁怡晨发消息。 齐冶：我感觉宋梦圆会私底下和海扬微联繫，有办法阻止她们碰面吗？ 袁怡晨没有马上回消息，看这个点，应是在吃晚饭。 她很有耐心地等着，袁怡晨是个何时何地都离不开手机的阿宅，五分钟内必回。 一分钟后，袁怡晨回话了。 袁怡晨：我记得海扬微所在的公司和老闆你的公司业务重了吧，不如用这个让她别跟海扬微见面。 齐冶：白天已经跟她说了，但我看她的表情，不像会老实听我的话。 袁怡晨：那就没辙了老闆。 齐冶：我想扣你的物业费。 袁怡晨：垂死病中惊坐起.jpg 袁怡晨：你扣我钱不要紧，这招可千万别用在梦圆身上啊！ 齐冶沉默。 白天她一时冲动，跟宋梦圆说，每发现一次她们私下接触就扣一万——这个已经把宋梦圆得罪狠了吧？ 袁怡晨：梦圆心里一向很有数，既然关系到公司，她应该不会主动接触海扬微的，所以要防的是海扬微主动去找梦圆。 齐冶：嗯。 袁怡晨：梦圆是你的贴身助理，老闆你完全可以掌握她的工作内容，她只要忙起来，就没空去搭理海扬微了，就算海扬微想找她也没用（谄媚.jpg 齐冶：如果海扬微钻了空子，找到机会呢？ 袁怡晨：那就想办法打断她们，让她们提前结束接触。 齐冶：光这样不够，你多说一些海扬微的坏话，让梦圆再不想见海扬微。 袁怡晨：…… 袁怡晨：我没见过海扬微，说她的坏话，梦圆不会信的叭（流泪躺平.jpg 齐冶：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袁怡晨：好的老闆。 齐冶去厨房，看到宋梦圆在中式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恍惚间看到了过去的景象。 那是很久没用的厨房了，宋梦圆扎着马尾，穿着校服，系上围裙，拿块抹布擦出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洗刷出一摞碗盘，回头看到齐冶，带着细细汗珠的脸上露出笑容，八粒牙齿洁白闪亮，声音活泼中又带着温柔。 「饿了吗？」 齐冶点点头。 宋梦圆笑道：「再等下哦，等我把这些收拾完，就马上做菜，饭已经做上了。」 齐冶这才注意到角落的电饭锅，上面红色的数字在发光，米饭的香气正从锅里溢出。 她不知道自己是被米饭的香气吸引而来，还是想看到宋梦圆才跟了过来，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光景百看不厌，想一直一直看下去。 宋梦圆刚切好白菜，看到齐冶，略略一怔，便又面无表情地回头，收拢白菜到备好的盘子里，无视齐冶，继续下一道程序。 齐冶：…… 记忆和现实的巨大反差令齐治如鲠在喉，非常介意宋梦圆方才的表情，那个表情好像在哪儿看到过。 吃上饭的时候，她突然想起，那不就是公司员工晚上埋头工作时，突然看到她或者其他干部过来时，常常会露出的表情吗？ 她看向宋梦圆，发现宋梦圆对她看也不看，只专心吃饭，完全不复当年吃饭的时候不时会朝她笑的模样。 晚上她又有得哭了。 齐冶一想到这个就头痛。 她出声道：「宋特助，你做的饭还是这么好吃。」 宋梦圆抬起头，露出非常标准的笑容：「谢谢董事长的夸奖。」 笑容好假。 齐冶对比记忆中的笑容，就知道宋梦圆完全没走心。 宋梦圆三两下解决掉剩下的饭菜，收起碗盘，想要提前离开餐桌。 齐冶早就注意到宋梦圆的动向，不动声色地加快了速度，和宋梦圆同时用完餐，收起自己的餐具并起身。 「我帮你送过去。」 宋梦圆惊讶地偏头看向齐冶，微微一笑，没有拒绝：「谢谢董事长。」 方才的吃惊，此时的微笑，总算有了几分真心。要是后面没跟那客套的谢谢就更好了。 跟袁怡晨要她们的聊天记录果然是正确的。 宋梦圆把除掉残渣的餐具放进洗碗机，再简单清理了厨房，解下围裙，便看到齐冶杵在厨房门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董事长有事吗？」 齐冶默默移开目光，转过身子，离开了。 宋梦圆：「……」 搁这儿当监工呢？真是无良资本家！ 腹诽归腹诽，她还是老实地去齐冶的房间回收脏衣筐，清洗换掉的衣服，再把今早洗完烘干的衣服送回衣帽间。 宋梦圆接着去整理书房，把乱七八糟的文件书籍通通归位，遇到不好分辨的，便问齐冶。齐冶有问必答，态度乖巧得像个小学生，倒是让她省心了许多。 第33页 看看基本上没什么事了，宋梦圆跟齐冶打声招呼，藉口要准备明天开会工作，躲回房间，大字型地躺在床上片刻，又滚了几滚。 她有点后悔，今天居然认真工作了，同事初步认可她倒罢了，就怕齐冶也认可她的工作能力。 要是放到前天，她就算做梦也绝想不到，她居然还会希望老闆不认可自己的能力！ 宋梦圆戴上眼镜，习惯性地想找闺蜜吐槽，可一看到传书的聊天记录顺序，猛然坐了起来。 糟糕！她居然忘了，她白天回绝了海扬微的语音通话申请。 那可是她的大债主啊！ 宋梦圆连忙给海扬微发信息。 谁还不是个宝宝：学姐，在吗？ 两分钟后，海扬微发来了语音通话申请。 眼镜确认了主人的意志，自动接通语音通话，海扬微那充满磁性的轻笑声低低地，又非常清晰地传了出来： 「你可总算想起我了。」 第十七章 ================== 宋梦圆很坦然。 「不好意思学姐，白天人太多了，我不方便接你的电话。」 「我知道。」海扬微又笑了，「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我不该那么早给你打电话的，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宋梦圆听出海扬微的些许歉意和小心翼翼，再想到齐冶那个蛮横的理所当然的态度，不禁暗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还好，倒是学姐为什么会想要给我打电话呢？」 「我想确认一下呀，前天还在哭诉丢了工作的学妹，怎么今天就当上了somnium集团董事长的特助呢？这事太超出我想像了，就当我是来八卦的吧。」 宋梦圆幽幽地说：「学姐，不如我们先来八一下你呗？」 海扬微干咳两声说：「你生气了？」 「这倒没有，就是听说了一些学姐和深海技术的事。」 海扬微听得出宋梦圆没有生气，可也感觉得到她的复杂情绪，笑道：「外面的传言不尽真实，多有夸大之处。可是梦圆，无论家境还是工作，我并没有跟你说谎。」 宋梦圆怔了一怔。 在这种已经挑明的事上，海扬微没必要跟她说谎，宋梦圆于是仔细回忆以往跟海扬微的种种相处细节。 家境方面，海扬微确实没有遮掩，衣食住行虽没有极尽豪奢，可也不曾苦了自己。宋梦圆因而知道她家有钱，但不知有钱到何种地步。 她临时查了下海氏集团，发现人家资产估值五千亿多，称得上是商业巨兽。 工作方面，海扬微是这样说的：「家里人比较偏心，她只能从比较低的职位做起，后来争取到父母的支持，带领一个小团队从头开始，算是一个小头头吧。」 好一个「小团队」，好一个「从头开始」，好一个「小头头」。 可是海扬微还真没说谎——她无法进入集团总公司管理层，尽力争取到集团的投资，从无到有建设起深海技术，即使当上了深海技术的老总，和海氏集团相比，也确实只是一个小头头。 宋梦圆当场哽住，半晌才艰难地出声道：「没跟我讲清楚规模这个前提，学姐，你这是明晃晃耍赖啊。」 海扬微笑了起来：「反正我就是没跟你说谎。」 「好吧。」宋梦圆无奈，不跟她计较了。 「亲爱的学妹，能满足下学姐的好奇心吗？」 「也没什么可说的，有个猎头找上我，我正好丢了工作，就跑去应聘光速上岗了呗。」 海扬微：「……你很敷衍我哦。」 「我说的是实话呀。」 海扬微笑出声：「好，是我瞒着你不对，你就原谅我吧。下次再有人问起，请务必说你不但认识叫海扬微的学姐，还认识深海技术的老总。」 宋梦圆也笑了：「我还真不敢跟别人说我认识深海技术的老总。」 「你认识我可是把双刃剑，你怎么不好好利用下呢。」 「学姐，你就别忽悠我了，再忽悠我，我真的要怀疑你想撺掇我当商业间谍了。」 「ok，咱不说这个了。」海扬微笑道：「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宋梦圆很清楚她在问什么。 somnium集团固然身家不如海氏集团，但董事长特助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的，她学历平平，履历稀烂，凭什么能被somnium集团董事长看上，还带在身边出差参与重要项目？ 她想了想，说：「我和董事长是高中同学。」 海扬微轻轻吸了一口冷气，这让宋梦圆非常意外。 「学姐？」 海扬微的声音缓缓传来：「somnium集团的董事长很神秘，但也不至于一点资料都查不到。就外界调查所知，齐冶家学渊源，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都是国际知名学者，在这样的家庭里，她从小就展露了惊人的数学天赋，十二岁拿到博士学位，十三岁在波恩大学工作。十九岁在巴黎高师工作，二十岁进入欧洲核子研究中心，二十一岁离开科研界，创办somnium有限公司。可是，她十四岁到十八岁的经历完全是一片空白，没有人知道那四年里她经历了什么，很多人认为，如果能查到她那四年的经历，也许就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年纪轻轻突然离开科研界，下凡经商。」 宋梦圆张张嘴，她怎么莫名听出一股沖天酸意呢？ 学姐还用「下凡」二字来形容齐冶弃学从商。 第34页 她随即猜到了海扬微的心理。 两人年纪相仿，但经历截然不同，成绩也不一样。 海扬微虽然没得到家里的全力支持，可也是背靠家族才做出了一番看得过去的成果，而这个成果还有待考验。 齐冶出生于高级知识分子家庭，世代书香，国际知名，可称清贵。她一无家族支持，二无经商经验，却在短短的六年时间里就创办了一个实力雄厚的商业集团。 谁的成果更具含金量，不言而喻。 怪不得海扬微会嫉妒。 海扬微问：「她都已经完成了学业，怎么还会回去上高中呢？」 宋梦圆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问：「董事长这么出名吗？」 「在特定的圈子里，她非常出名。」 「我想也是。」 海扬微语气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你和她不可能是普通同学。」 「学姐何出此言？」 「高中一个班少说有三十几个人吧，somnium集团的董事长会为三十几分之一的同学大开方便之门，让她当上董事长特助吗？」 海扬微幽幽地问：「梦圆，你老实告诉我，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嗯……我们真的只是普通同学。」 宋梦圆心想，她和齐冶甚至从来没同过班，这就没必要跟别人说了。 「你骗不了我。你们之间距离保持得挺好，眼神可没掩饰好。」 宋梦圆：「……」 她们的眼神有这么明显吗？ 她好奇地问：「她看我是什么眼神，我看她又是什么眼神？」 「你想知道？」 「嗯。」 「她看你是自己的东西不让别人碰的眼神，你看她……很亲近，是我从没见过的亲近。」 海扬微心里直犯酸，还不得不说完，只盼宋梦圆能给个实在话，让她也好——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想要什么，是想死心，还是想有个期盼。 宋梦圆沉吟片刻，轻声说：「学姐，我看她的眼神真有这么明显？」 海扬微心里一个咯噔，直觉宋梦圆这个问题有古怪，略略迟疑后打定主意，说：「倒也不明显，只是我感觉有点像。」 宋梦圆轻轻嘆了口气。 这一口气，嘆得海扬微心里一颤，这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我和她曾经是朋友，但后来绝交了。」 海扬微非常确定宋梦圆在撒谎。 她那口气分明是：我和她曾经交往过，后来分手了！ 这一刻，海扬微心情不知有多复杂，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想笑，是因为她终于知道宋梦圆居然是弯的。 想哭，是因为她也同时发现宋梦圆对她毫无感觉。 她明里暗里三番五次示好，宋梦圆愣是全给无视掉了。 如果宋梦圆是粗心大意的性格倒也罢了，可她明明是心思细腻，观察细緻入微的人啊。 宋梦圆对她真一点感觉也没有，才会无数次委婉地拒绝她吗？ 她现在对齐冶又是什么感情？ 海扬微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 「学姐，实话跟你说吧，我觉得我在这家公司也会呆不长，这个上司太难伺候了，我只想拿到实习薪水赶紧走掉，多活几年。」 海扬微一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好不容易有这样好的工作，你还不想干下去？」 「我不知道其他公司的董事长特助是什么样的工作，反正在这边，真不是我能干得动的活，终究是我高攀了。」 海扬微察觉到了宋梦圆的三分戏嚯七分自嘲，心情忽然高扬起来，她意识到这似乎是个机会，一个能让她走进宋梦圆心里的机会。 「怎么会是你高攀呢，我一直觉得你一定能做到高管的，只是时运不济罢了。不如你过来我这边，当我的特助吧。」 海扬微用上了开玩笑的语气，她心里很清楚，宋梦圆离开somnium集团铁定要签竞业协议的，哪怕只呆几天，也不可能到她的公司工作。 她只是想告诉宋梦圆，她会一直为宋梦圆打开大门。 「谢谢学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宋梦圆的拒绝理由不出海扬微所料。 海扬微趁热打铁：「那也没关系，你有需要，尽可以找我帮忙。如果由我来为你介绍工作，没有人会为难你。」 「原来学姐也知道了。」 「那当然了，你上hr的黑名单，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是吧，我一个小小文员，怎么会惊动到学姐你呢？」 「你应该听说过我到处挖人的传闻吧，hr那边收到什么有意思的消息，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还想等这次出差回去，找你碰个头商量怎么解决呢。」 这个说辞挺合理，宋梦圆便没再细想，只是轻嘆道：「学姐，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见面了吧，等我打包滚出公司，再碰头也不迟。」 海扬微笑了一笑，刚要说话，忽然听到宋梦圆匆匆的话语：「糟糕，董事长来找我了，回头再聊。」 她只好答应一声，看着聊天界面显示她们的通话时长，心情很是复杂。 从宋梦圆的话来看，她没想过和齐冶复和，还想着早点离开齐冶的公司，这对海扬微而言是一个好消息。 可她心内的忧虑也没有减少。 齐冶明显对宋梦圆非常在意，还把她放在身边，宋梦圆能不能顺利离开somnium集团都要打个问号。 第35页 宋梦圆极可能心里仍对齐冶有情，虽然她嘴上不认，可是下意识的眼神语气是做不了假的。 得想办法让宋梦圆尽快离开somnium集团，离开齐冶。 也许应该派人去齐冶和宋梦圆念的高中调查情况。 第十八章 ================== 第十八章 敲门声不算太急，只是隔几秒就敲三下，隔几秒就敲三下，宋梦圆只好戴着眼镜匆匆去开门，看到齐冶杵在门口，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董事长，什么事？」 齐冶盯着宋梦圆的脸，「你刚才在跟谁聊天？」 「董事长，这是我的私事，请你不要随意干涉。」 「只要不是跟海扬微聊天，我绝不干涉。」 宋梦圆一脸无语地看向齐冶，嘆了口气，说：「董事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齐冶这下很确定，宋梦圆绝对是在私下和海扬微联繫，不然她没事转换话题做什么？ 「我要再次郑重提醒你，我们公司业务和深海技术，还有它背后的海氏集团多有重合，你的身份特殊，和她来往，会在公司内部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 宋梦圆刚要说话，齐冶又说： 「我刚才问过杨暄了，近半年里深海技术有派人试图挖我们公司的墙角，能够确定的有五人，这五人都和我们正在研发的智能眼镜项目有极密切的关系。」 半年，五人！ 宋梦圆惊了。 虽然不知道一般情况下挖人墙角是什么样子的，但在半年里挖同一个公司的五个核心骨干绝对不是一般的情况。 她还注意到，齐冶对coo——即人事总监直呼其名，而不是姓加职务的形式，这意味着齐冶和杨暄的关系相当亲近。 不知道杨暄是怎么处理的深海技术挖人事件。 齐冶还透露了另一个情报：深海技术也在研发智能眼镜。 宋梦圆想到了很多，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只用比较严肃的表情说：「董事长，我明白了，如无必要，我不会私下跟学姐接触的。」 齐冶对宋梦圆的这个回答不满意，怎么听怎么敷衍，她略一皱眉，很快就明白了宋梦圆为何是这个态度——这人还想走呢。 既然进了她的公司，就别想着能走掉了。 齐冶盯着宋梦圆，慢吞吞地说：「宋特助，今晚早点睡，明天要开会，做好准备吧。」 宋梦圆目送齐冶离开，方才把门合上并反锁，飞快调出传书敲袁怡晨，她积攒了满满一天的槽，正等着发泄呢。 当她八完海扬微的家庭背景和现任职位，袁怡晨发了一个喷茶的表情。 晨晨：等等，先让我查查海氏集团。 几分钟后。 晨晨：卧槽，海家好有钱！！！你这个学姐妥妥的百合小说女主标配啊！你不如从了她罢！ 谁还不是个宝宝：你说什么呢。 晨晨：她不是声称一直没跟你说谎吗，却又有意无意地瞒着你她的家世背景，说明她对你有意思，在考察你呢。 谁还不是个宝宝：你说得好真，我差点信了。 晨晨：那你信不信，学姐会提出更高的价钱，让你过去给她工作？ 谁还不是个宝宝：她倒是有提过，不过我拒绝了。事实上我也不可能过去啊，我离开齐冶公司前得签竞业协议，一定时间内不能到同行业的公司就职。 晨晨：那你还不信她对你有意思。 谁还不是个宝宝：其实我也有想过是不是，不过这么多年也没见她跟我表白，我猜应该不是叭。 晨晨：科科，我敢用十包辣条跟你打赌，她一定跟你表示过好意，都被你堵回去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胡说，要真有这回事，我怎么会没发现？ 晨晨：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对不感兴趣的人那叫一个无视啊！想当年咱们学校的校草，叫啥来着？ 谁还不是个宝宝：顾琉。 晨晨：对，顾琉，得亏他长得帅，你还能记住人家。他头一回跟你表白，那小表情紧张得哟，你还很温柔地跟他说，不用紧张，有事尽管说，可他话还没说完，你看到齐冶，回头就跟人家说不好意思啊，你看到个朋友，突然想起有急事要去办，然后就急哄哄跑去齐冶那儿，我还以为你真有急事呢，结果回头问你，齐冶那是饿了来找你的，你想快点和她一起回家做晚饭呢！哎哟，真是没眼看。 谁还不是个宝宝：等等，说好不提人家黑历史的！ 晨晨：顾琉老倒霉了，跟你表白三回，都被你这样那样堵回去了，话都没说完。 谁还不是个宝宝：不是，你怎么知道人家跟我表白了三回？你个大脸盲，怎么会记住他呢？ 晨晨：这事在咱们学校可有名了，三个年级都传遍了，我能不知道吗！我还没说学生会主席，年级从没掉过前五的学霸，篮球队队长，学弟小奶狗跟你表白失败的事呢。冷漠.jpg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晨晨：所以说了，大家全被你表相骗了啊。他们以为你这么细心体贴，一定会明白他们对你的爱慕，结果呢？你压根就没把人家放在眼里，一天到晚想的就只有齐冶齐冶齐冶。 谁还不是个宝宝：嘤嘤，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再提了。 晨晨：你现在还想着齐冶不？ 第36页 谁还不是个宝宝：那肯定没有。 晨晨：呵，女人。 谁还不是个宝宝：你怀疑我？ 晨晨：说真的，你现在一天到晚跟着齐冶，会不想她，才奇怪呢。你要老实说你有想过她，我倒会信你对她一点意思都没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都说不是了，再说我就恼了。 晨晨：好好，咱不说这个，咱来研究下怎么利用齐冶叭。 谁还不是个宝宝：怎么突然转进到利用她身上了？ 晨晨：你不是被那个汪总监弄上黑名单了么，连学姐都知道了，你不想麻烦学姐的话，跟齐冶收个利息总可以吧？难不成你白照顾她三年哦？ 谁还不是个宝宝：喷茶.jpg 晨晨：你想办法让齐冶帮忙，把你上hr黑名单的事撤销了呗，不然你就算能找工作，也会很困难，至于吗？ 谁还不是个宝宝：有道理，我想想吧。 宋梦圆退出传书，一脸的怀疑人生，真有那么多人跟她告白吗？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又进入传书敲袁怡晨。 谁还不是个宝宝：高中真有那么多男生跟我告白？ 晨晨：老多了，就我所知，大概有二三十个吧。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以为就那几个。 晨晨：科科。 谁还不是个宝宝：不对，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我想问的是，跟我告白的人中有女生吗？ 晨晨：有啊，不是都被你这个假直女给忽略了吗？ 谁还不是个宝宝：算了，我还是不知道为好，88 晨晨：好无情的女人，我知道你是啥意思，人家不够好看，你没能记住是叭！ 晨晨：看来是真下了。 宋梦圆看一眼眼镜的电量显示，还很充足，停留在92%上，再摘下眼镜，有些纠结地躺倒在床上。 她不愿再想高中时代的事，便转移注意力，去想明天要开的会。从今天齐冶和蔡部长的对话来看，明天的会议极为重要，很可能关系到公司今年的运营和布局，乃至讨论怎么应对深海技术。 她作为董事长特助，在这场会议里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她不想在这里呆太长时间，也许尽快跟裴雨婷摊牌会比较好。 宋梦圆摸向眼镜，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第二天再跟裴雨婷说明。 她打定主意，就很快入睡了。 夜深人静，齐冶和前一天晚上一样，算准时间摸了进来，来到床边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宋梦圆的睡脸。 这次她壮着胆子摸了一摸宋梦圆披在枕上的秀发，发丝在她的指尖流过。再抬起手放在鼻尖轻嗅，是洗发水的香气，和记忆中的并不相同。 这是自然的，因为洗发水牌子根本不一样。 她有想过要不要买当年宋梦圆用过的洗发水，但这样做太明显了，就没有做。 记忆又浮了上来。 她半躺在浴盆里，头伸到盆外面。 宋梦圆坐在她的头顶前方，用手持花洒把她的头发打湿，再取一些洗发水打发泡沫，双手灵巧地按摩着她的头皮，嘴里同时轻快地说话：「家里要常备两三种洗发水，不时换着用哦。洗发水和护发素是两种东西，不能混着用，也不能搞错顺序，一定要先用洗发水洗头，沖干净后再用护发素，护发素只洗头发，尽量不要碰到头皮和皮肤，记住了吗？」 「记住了。」 「你复述一遍我听听。」 她闭着眼睛，老实地把宋梦圆的话重复了一遍。 宋梦圆拿起手持花洒，将她头上的泡沫沖洗干净。 她睁开眼睛，看到宋梦圆低着头沖她笑：「你都记住了，真棒，下次要学会自己好好洗头哦。」 虽然宋梦圆这么说，可是日后无数次洗澡，她还是会帮忙洗头，还会一边洗头一边快活地说话。 她的声音清亮悦耳，让人听得满心欢喜；温热的气息喷在后颈，撩得人心痒痒的；力道恰到好处的按揉是那样舒服，在温暖的浴室里，让人自然而然生出微醺的睡意。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只靠自己洗头，太没意思了。 眼泪又涌了上来，她赶紧退后几步，蹲下，将头埋进胳臂，咬着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第十九章 ================== somnium集团本部让员工根据自己的情况，申报固定上班时间，俞英磊因住在公司提供的宿舍，每天九点到公司打卡。 这天上午，离九点还有十分钟，俞英磊打完卡，进入晶片设计部的办公间，看到老麻居然已经坐在办公桌前，便打趣道：「哟，麻哥今天来这么早，是不是要去相亲啊？」 「去去，你看你哥哥我这模样像是要去相亲的吗？」老麻抬起头笑骂了一句，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正经，「今天就是开盘最后一天了，我要抽出时间思考投注哪个呢。哎，小俞，你觉得宋特助能坚持多长时间？」 俞英磊好笑地戴上眼镜，调出公司第三号非官方大群，不紧不慢地发了一条消息。 老麻正戴着眼镜，第一时间看到传书群消息在闪烁，点进去一看，发现俞英磊居然投注三个月，大吃一惊。 「你这么有信心！」 俞英磊趴在办公隔断板上，小声道：「宋特助认识深海技术的海总，她们一看就知道关系不一般，董事长都只警告她注意保持距离，发现一次就扣一万。这么大的问题，搁以前董事长哪儿会扣钱啊，早直接开掉了。」 第37页 「居然不是因为蔡部长夸她吗？」 「你想想裴特——裴经理，公司上下有不佩服她的吗，结果不还是没能呆满三个月。」 老麻若有所思地点头：「有道理，看董事长的态度比较靠谱。」 俞英磊很快也看到老麻的投注，老麻比她谨慎多了，只投两个月，然而他在另一个大群里投注三个月。她不由得惊嘆：「麻哥，不带你这样的。」 老麻嘿嘿笑道：「这叫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离九点还有两分钟，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匆匆经过办公间，进入内里的单独办公室，拿出一个文件夹，又向门外小跑出去。 俞英磊和老麻都跟他打招呼：「老潘，这么急是要去哪儿啊。」 老潘是他们顶头上司，晶片设计部的部长，他朝两人点点头，继续加快步伐：「当然是开会了，哎哟，我要迟到了。」 两人这才想起来，昨天董事长吩咐宋特助，今天要开公司全部门会议，这可是件大事。 外面传来陈浩东的声音：「老潘，走慢点，不用那么急，董事长还没进会议室呢。」 陈浩东进来，看到两人，便过去了，小声跟他们说：「幸亏老潘刚才不在现场，我听说董事长好像在发火。」 俞英磊和老麻互看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同时打开公司三号非官方大群，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实况转播。 同事a：董事长当着大家的面批评裴经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同事b：董事长为什么要批评裴经理？ 同事c：说她越俎代庖，应该由宋特助干的活，就不要替她干了，要明确自己的职位和工作范围。 同事d：啊这 同事e：惊呆.jpg 同事b：宋特助这么厉害吗，才交接工作两天就全会了？ 同事a：不是，宋特助也受不了了，当场跟董事长抗议，说她和裴经理工作还没交接完，裴经理对公司和今天的会议内容更了解，她完全有资格管理资料，参与会议。 同事d：惊了，董事长不打算让裴经理参加全部门会议？？？ 同事e：宋特助居然敢跟董事长顶嘴，小的好生佩服。抱拳.jpg 同事c：要不是宋特助，裴经理就要下不来台了。 同事b：董事长让裴经理参加了吗？ 同事a：董事长觉得宋特助说的话有道理，同意了。 同事e：裴经理一定很憋屈。 同事b：裴经理一定很憋屈+1 同事d：裴经理一定很憋屈+2 同事n：裴经理一定很憋屈+10086 …… 大群里沸腾的同时，会议室比预定晚了五分钟召开，几乎所有部门的负责人都到齐了，其余无法赶回来的，也通过线上会议远程参加，齐冶坐在主位，宋梦圆和裴雨婷分别坐在她两边。 宋梦圆戴着眼镜，手里捏着中性笔，心里非常忐忑，只想把齐冶杀上七八百回。 为什么要这么坑她！ 她一大早和齐冶来到公司，就以熟悉工作为由，逃离齐冶身边，找裴雨婷谈话。 如她所料，裴雨婷很重视这次会议，提前半小时到达公司，资料都已经整理好，最重要的部分列印出来，方便当场查看。 看到宋梦圆过来，裴雨婷也不好随便打发，便告诉她一些需要知道的事情，以便理解并对应今天会议可能会发生的种种情况。 宋梦圆认真地听着，不时在本子上记录。 裴雨婷提醒道：「你用眼镜记录会更快。」 宋梦圆笑了笑：「我在公司恐怕呆不了多长时间，要是事事都靠眼镜，依赖成性，以后可就不好过了。」 裴雨婷怔住，这人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宋梦圆万分真诚地说：「董事长太难伺候了，我觉得自己达不到董事长的高标准要求。」 裴雨婷相信宋梦圆的话，这是只有亲身体会过才能说出来的肺腑之言。 看来宋梦圆不会呆太长时间，不是董事长开除她，就是她提前辞职。 于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轻快了。 见到董事长，裴雨婷下意识跟以前一样，和她讨论这次会议应该注意的事项。 如果换作别人，裴雨婷只会委婉地提示一些应该讲的情况，让上司自行判断。但齐冶不一样，她会听取下属的报告，也会询问意见，如果对方能主动提出建议，她会更满意。没有一般领导非要显摆自己比下属聪明的臭毛病，这是裴雨婷中意齐冶之处。 然而，齐冶的另一个致命缺点，今天就无情地向裴雨婷展现了出来。 「裴经理，你僭越了，你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尽快和宋特助交接工作，由她来向我报告。」 当时裴雨婷露出的错愕神情，宋梦圆都不忍直视。 翻脸不认人啊这是！ 只是这样倒还罢了，裴雨婷还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齐冶暂时不会开掉宋梦圆。 这和宋梦圆吐露的想法不符。 按齐冶以往的作风，招来的助理无法跟上她的工作节奏，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掉。如果宋梦圆真无法完成齐冶的要求，齐冶不开掉她，就不合情理了。 裴雨婷知道齐冶不讲情面，只讲工作，替她处理人事的是cho杨暄，因此杨暄过来跟她谈接下来的职位变动，她都没太大的反应。 第38页 齐冶在言谈中透露出来她不会开除宋梦圆的意思时，裴雨婷只能认为宋梦圆说了谎。 宋梦圆收到裴雨婷的敌视目光，大感冤枉，想了一会儿，就想通是怎么回事了。 幸好裴雨婷很能控制情绪，得到允许进入会议室后，就迅速进入状态，冷着一张脸，跟宋梦圆交待接下来该做的事。 听到自己得主持会议，宋梦圆无语凝噎，这个活由裴雨婷来做不好吗？ 可是齐冶刚当着大家的面落了裴雨婷的面子，裴雨婷无论于公还是于私，都没有理由替宋梦圆做事。 宋梦圆只好硬着头皮，清点了所有与会人员，确定大家都已到齐，除了coo（营运长）有事不能参加会议外，连几位董事也都通过网络参与了。 于是她宣布会议正式开始，并结合齐冶想讨论的内容，裴雨婷提示过的一些要点，直接切入了会议的主题。 「……董事长想听听大家的意见，看有没有办法克服这个困难。现在，我们先请蔡部长说明具体的情况。」 被宋梦圆cue了之后，蔡部长不慌不忙地託了托眼镜架，滔滔不绝地开讲。 几个人不断向蔡部长询问，确定有95%的可能找不到合适的国内晶片供应商，全体干部都露出了「这事难办」的不妙表情。 负责智能眼镜产品项目的总负责人coo不在，他的副手，somnium智造副运营官问了一个问题：「既然我们无法得到高端晶片的供应，中低端的晶片呢？3纳米到5纳米都没人做吗？」 产品经理立刻答道：「如果用5纳米晶片，眼镜的全部设计可能都要重新来过，从长远来看，成本可能会稍微持平吧。」 cfo（财务长）王星纬接口道：「我们现在用中低端晶片替代，虽然设计可能要重来，但现在已有的设计可以在我们找到高端晶片供应商后，再继续应用，从长远来看成本还是可以控制的。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能在一年内盈利才行。公司能周转的资金可不多。」 设计部部长立刻跳了出来：「我反对！坚决不能用中低端晶片替代，一定要想办法找到高端晶片供应。你们要搞明白，同样的性能，中低端晶片要比高端晶片占据更多的体积，眼镜造型为了适应多出的体积，就得重新设计。可是你们想想，一个又笨又重的眼镜，能有市场吗？」 销售部的负责人紧随其后，表示一定要用高端晶片，还强调说：「当初某果能大卖，就是因为设计足够漂亮，是划时代的设计！之后的手机厂商全在模仿他家产品的设计！高端产品要看设计，中低端产品更要看设计！」 又一人怒道：「一天到晚设计设计的，你们都快把公司的钱烧光了，还没等生产线整出来，公司就先倒闭了！」 宋梦圆看向她，原来是审计部的负责人。 至于她比较熟悉的，却也陌生的晶片设计部的潘部长，立场上也倾向于使用高端晶片。 会议室里争吵声此起彼伏，宋梦圆眼睁睁地看着大家分成两派，一方是理性成本派，一方是设计至上派，各有各的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宋梦圆悄悄看向齐冶和裴雨婷，发现她们都无动于衷地听他们争吵，与现场很格格不入。 这么一看，裴雨婷和齐冶还挺登对的。 宋梦圆收回目光，不愿再想。 第二十章 ================== 宋梦圆第一次参加公司这样高规格的会议，感到非常新鲜。 她注意到这次争吵双方派系组成不太合常理。 面向消费者的几个部门，如市场部、营销部、渠道部等部门负责人居然不怎么考虑市场，而是考虑成本能否尽快回收。和他们职能相似的销售部负责人却力主设计会影响到未来的市场销售。 这就像是一堆乌鸦里突然出现个白乌鸦，分外惹眼。 财务部的立场也有些微妙，虽然要求控制成本，但对设计部等的要求，却也没怎么驳斥。 宋梦圆意识到当前的局面有点诡异，下意识地瞅了一眼裴雨婷，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她觉得裴雨婷在行政部的尴尬处境，似乎和眼前的局面有着看不见的联繫。 行政部的最高负责人，行政总监徐总与公司的生产、营销等一线职能不相干，本应立场中立，但她几次发言都很坚决地支持要控制成本，并要求尽快收回成本。 这就管得有点宽了。 每次徐总发言，宋梦圆都会偷偷地看裴雨婷，毫不意外地发现她一闪即逝的嘲讽和不耐的神情。 这时，宋梦圆忽然意识到一个不自然的地方——裴雨婷一直没有看她！ 要知道齐冶脸上再冷漠，眼神还是偶尔会与宋梦圆的视线相触的。 正常情况下，只要在同一场合相处足够的时间，每个人都会有至少一次的眼神接触，一次互动都没有才是最反常的。 宋梦圆的大脑立时拉响了警报：此时有坑，裴雨婷还在生气，故意不去提醒她！ 此时，她注意到杨暄投来的目光，又接收到蔡部长的眼色，登时醒悟过来——该她上场了。 宋梦圆看他们吵得激烈，动静不弄大点，他们是不会注意到她的，只好站起，拍了两下清脆响亮的巴掌，成功地把全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各位的发言都很足够了，我希望大家能先冷静下来，」宋梦圆心里有点打鼓，脸上还是维持笑容环顾全场，「还有人想要发言的吗？」 第39页 「我还没说完！」营销总监应声而起，一张嘴就要连篇大论。 「够了。」 齐冶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有力，营销总监像被捏住喉咙，张了张嘴，还是讪讪然地住口，只有一双眼睛犹自不服气。 杨暄说：「如宋特助所说，大家都已经发言了，理由也都说得很明确了，这里不如交给董事长来作决断吧。」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齐冶。 这让宋梦圆莫名地想起古装剧经常有的画面：群臣口角，相持不下，天子不耐烦，众人就赶紧鞠躬，恭请圣裁。 万众瞩目之下，齐冶微微侧头，看向宋梦圆：「宋特助，你怎么看？」 哈？ 剎那间，宋梦圆一脸呆滞，完全没回过神。 只能说美人毕竟是美人，众人完全没意识到宋梦圆的失态，只看到她惊讶地回视董事长，像是一个普通学生突然被老师点名解答奥数题。 有资格回答问题的学霸裴雨婷带着点吃惊，又带着点看好戏的心态，看向宋梦圆。 其他人也抱着相似的态度，董事长突然点名宋梦圆就像一次有针对性的突击考试，他们很好奇新来的特助会如何表现。 宋梦圆感受着全场的注目礼，心里再度给齐冶送上千百刀，一边递刀一面怒骂：为什么要坑我！这种事你自己决定不好吗！ 太坑了！ 这个决议其实很好回答，但是公司现在面临的问题显然并不在于会议议题本身，如果她作出回答，齐冶九成会採纳，公司反对派或者不敢有异议，但一定会很痛快地把锅甩给她！ 可是人都被架上去了，岂是说下就能下的。 宋梦圆心里苦，脸上不得不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刚才的争论她都听了七七八八，早上在短暂的融洽时光里，裴雨婷也提供了会议的大背景。 在眼下，智慧型手机市场停滞期已经延续了近十年——智慧型手机性能过剩，消费者购买手机的意愿越来越低，全球手机产量逐降，厂商不得不扩张智能设备市场，把手机产量转化为其他各种智能设备产量，智能家具，智能汽车、智能穿戴设备等其他市场变得红红火火。 然而这些智能设备都是大件，消费者们根本不会在短时间内为这些大件更新换代，换句话说，这些市场只能有限度地为公司续命，却不能让公司赚钱。 智能设备市场里，不断淘汰了众多中小厂商，各大厂商开始拼刀见红，不断地互相蚕食对方的市场份额，前十年曾经在国内红遍全国的某o，某v都黯然退场，退到国外开拓发展中国家市场苟延残喘。 与此同时，以ar、vr、新一代数据传输为首的众多技术逐渐成熟，有望在短时间内出现全新突破。 国内外的智能设备大厂不约而同开始了攻坚战，试图从智能眼镜或者其他智能设备突围。 谁能成功，谁就将引领下一个十年的智能设备市场！ 在这个背景下，somnium智造根本就没有退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公司一旦倒塌，其他厂商将会像一群饿狼齐拥而上，把它瓜分得一干二净，不见尸骨。 答案从一开始就非常明确了。 「我初来乍到，对公司有些情况还不太了解，所以我想先向大家请教几个问题。」 齐冶微一点头，算是准了。 宋梦圆看向设计部部长：「请问眼镜造型的设计，只有大家现在佩戴的这一种吗？」 「有好几种，只是生产线没跟上，才只做了基础款的样品，供系统开发部测试用。」 宋梦圆点点头，再问产品部和市场部：「有细分不同客户群体的产品种类吗？」 产品部部长答道：「当然有了，基础款一种，中端产品一种，高端产品一种，企业版一种，特供版一种，总共五种。眼镜造价高昂，不可能像过去手机市场那样，一两千就可以出售，现在市面上的智能眼镜其实就是低端产品，我们不可能再制造这类无用的东西。」 「那么大家认为我们正在测试的样品，是否接近完成品呢？」 系统研发部的负责人抢道：「我们开发的系统已经相当完善了，剩下的都是细节问题。」 他下意识看向齐冶，有点害怕她会驳斥。 不为别的，就为前天晚上，齐冶突然给他发信息，要求调整系统响应灵敏度，还批评他们没考虑使用者可能会在极短的时间里改变主意。 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 其他和产品相关的部门负责人也都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宋梦圆点点头，再环顾全场，缓缓地说：「其实大家方才在讨论的时候，还忽略了一件事。」 众人都是一愣。 「其实这句话应该由柳部长来说的。」 设计部的负责人柳部长呆了一呆，疑惑地看向宋梦圆。 宋梦圆俏皮地託了一下眼镜：「眼镜除了实用功能外，还会起到装饰的作用。」 柳部长「啊」了一声，说：「确实如此！」 「如果眼镜不能起到美化主人的作用，会有相当一部分的消费者拒绝购买公司的产品。而对公司来说，尽可能把产品销售出去，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卖不出去，成本是不可能收回来的。」 很多人情不自禁地点头。 「最重要的是，大家已经为如何推销产品作出了最大的努力，在我看来，这个产品已经相当成熟了，只是大家还在精益求精，希望能把这个产品做到最好。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打败其他竞争对手，第一时间占据最大的市场份额。」 第40页 「没错。」几个人纷纷应和。 「公司都已经走到这一步，再放弃已有的成果，转而去做次品，公司的产品将会无法销售出去，也无法占领市场，最后被其他竞争对手排挤出去。这应该不是大家想看到的局面。」 屋内非常安静。 宋梦圆最后做了个总结：「我认为应该尽可能保留优秀的设计，想办法找到下一个高端晶片的替代供应商。大家觉得呢？」 齐冶第一时间开口：「宋特助说得不错，各位有别的意见吗？没有的话，我们就按这个决定为前提，考虑怎么找到可替代的晶片供应商。」 董事长这番话明显是认可了宋特助的提议，大家肃然，没有提出异议。 裴雨婷心情复杂地垂下眼帘。 宋梦圆不会七国语言，不懂技术，没有傲人的履历，但她最少是211的毕业生，基本的智商摆在那里，只要有合适的舞台，她就能发光。 况且她在开会前还跟对方交待了需要了解的背景知识，这种情况下，宋梦圆已不可能会给出令人不满意的答卷。 真正让她感到威胁的是宋梦圆毫不怯场，落落大方的表现。 这可不是从来没参与过高级会议，从未站过高层次舞台的人所能办到的事。 难道她小看了宋梦圆吗？ 齐冶说：「财务部、採购部、生产部、技术研发相关部门的人都留下来，其他人可以散会了。」 会议室立时走了大半，只剩下几个被点名的负责人靠拢过来。 宋梦圆猜齐冶接下来开的第二个会，大概是要讨论资金和晶片都上哪搞。 果然，齐冶张嘴就问：「智造的资金情况如何？」 cfo王星纬最先开口：「董事长，智造的流动资金不多了，帐面上只剩一亿出头。」 好多钱！ 宋梦圆听直了眼，随即反应过来，一亿出头对大公司来说可能真的很少。 「能撑多长时间？」 王星纬迟疑地说：「精打细算的话，三个月，不能再多了。」 「三个月应该够了，到时我再拨资金过来。」 王星纬露出不能苟同的表情：「董事长，可不能光我们投入资金，金融公司那边压力本来就不小，再拨资金过来，材料那边怎么办？」 「下次董事会议我会提出投入新一轮资金的议题。」 王星纬的神色这才松缓，不再言语。 宋梦圆颇为惊奇，王星纬这会儿发言还挺活跃，态度和方才截然不同。 王星纬刚刚说的话，让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公司内部确实存在两个派系。 现在坐在这里的，都是齐冶信任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认真向大家请教问题，虽然可能没啥用，能看到这儿的好像也不在乎了，不过还是问问叭 这本文取名和文案有没有问题？ 如果以上都没有问题，是正文有问题？ 还是我营业不到位？……那我只能认命了otl 感谢在2021-10-06 19:52:55~2021-10-10 20:5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 →_→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一章 ==================== 这次小型会议连主持人都不用了，全是齐冶在问，其他人回答。 「国内的晶片供应商，全都排查完了吗？」 蔡部长答道：「成熟的晶片供应商全都排查完了，他们已经与其他厂商达成战略合作，不会再和我们合作。」 生产部部长说：「自成一体的供应商不好找，那么我们分别找产业链上的代工厂，组成一个晶片生产线，也是可以的吧？」 「这也是一个思路，我们正在整理，就算我们能在短时间内考察到合适的代工厂，组装成生产线，」蔡部长嘆道：「怕就怕我们的动作没有深海技术的快。」 晶片设计部的潘部长说：「越是高端的晶片，一般代工厂就越做不好，光刻机这关太难过了。就我所知，能制造3纳米以下晶片的光刻机，国内也才12家，其他中小代工厂哪有这样的设备。」 齐冶刚要说话，王星纬满脸警惕地抢先发言：「董事长，我们出钱买光刻机什么的可不行，一台3纳米光刻机，最少也要一两亿美元，远超出我们的预算！」 宋梦圆看向齐冶，发现她面不改色地闭上嘴，很是从善如流。 原来她真的会打算出钱买光刻机。 宋梦圆还发现裴雨婷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再看向其他人，全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难道齐冶在公司的形象一直很败家？ 忽然，齐冶回头向她问道：「我们近一周的行程有哪些？只说重要的。」 宋梦圆清楚地看到裴雨婷飞快地向她们投来一瞥，那眼神非常古怪，不由暗惊，难道这个问题有坑？ 她在眼镜里翻了翻裴雨婷之前发来的行程表，发现一个高科技产业峰会标註了星号，其他行程或无任何标註，或者可以弹性调节，怎么也看不出有何问题。 只是裴雨婷的目光让她非常在意，万一真的有坑怎么办？ 宋梦圆决定拉裴雨婷下水：「一周内只有一个峰会是必须参加的，其他的行程可能需要裴经理帮忙调整。」 第41页 裴雨婷立刻射来严厉的目光。 宋梦圆一脸正直地望着齐冶，仿若没有察觉。 「什么峰会？」齐冶仍然逮着宋梦圆问。 宋梦圆惯例在心里骂了一句齐冶，这应该问裴雨婷才是。 幸好这份电子行程表是智能眼镜系统的产物，视线稍一集中，便弹出了更为详细的说明。 宋梦圆一眼扫去便懂了：「这是一个在国内举办的国际高科技产业峰会，国内外的晶片制造商都会参加。董事长在第一天还要做主题报告。」 「哪天开始？」 「三天后。」 齐冶想了想说：「这样吧，这三天不能浪费，我去美国一趟……」 「不行！」「董事长你不能去！」「不可以！」 场内反对声几乎同时响起，除了宋梦圆，所有人的表现惊人地一致。 宋梦圆不但看到裴雨婷的担忧，还看到了其他人毫不掩饰的担心，很是惊讶。 王星纬很直白地说：「太危险了，董事长能去，可未必能回来了，董事长回不来，我们公司就等着倒闭吧。」 宋梦圆愕然，哪有大公司离开领导就运作不下去的，这其实是小作坊吧？ 更叫宋梦圆疑惑的是王星纬的话，什么叫齐冶能去，却未必能回来？看他们的意思，齐冶去美国有危险？ 齐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得罪了哪个国际大佬吗？ 这六年里齐冶到底发生了啥啊？！ 蔡部长出声：「这样吧，董事长，我们争取一个月内考察完国内的代工厂，看看能不能凑成一条生产线，最不济也要完成所有样品的调试，弄出完成品来，到时我们再想办法搞全套的晶片生产线。」 齐冶缓缓点头：「可以。」 她还指示技术相关部门也要想办法，看看能不能通过人脉找到门路，搞到高端光刻机，中小代工厂没有，不等于各大学院、研究所没有啊。 能入职somnium集团技术部门的，个个都是科研界的精英，能联繫到的老师同学一抓一大把，不然他们的履历就白混了。 会议就此结束，宋梦圆跟着齐冶离开，还能听到王星纬跟蔡部长讨价还价，要求他把时间压缩到三周，蔡部长吐槽她比资本家还资本家，董事长都同意了，她还想压缩时间。 王星纬毫不退让：「我不精打细算，这一亿可撑不到三个月！」 都是叫钱闹的。 宋梦圆认识到一件事：她呆的这家公司可能真的很烧钱，一亿都要抠抠搜搜地用。 有那么一瞬间，宋梦圆对这家公司产生了亲切感，大家都是穷人啊。 但一看到公司内部气派先进的软硬装，宋梦圆立刻清醒过来，呸，才不是同一阶级呢！ 这个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齐冶留在办公室里继续办公，宋梦圆去食堂打饭。 她在路上遇到杨暄，一问正好同路，便相约结伴去食堂。 宋梦圆想起齐冶可能和杨暄关系比较近，便有意地提起齐冶想去美国的事。 杨暄不假思索：「哦，这不可能，大家只会反对她去。」 随后她沖宋梦圆笑：「你其实是想问，为什么不能让董事长去美国吧。」 宋梦圆爽快地承认了。 杨暄看了宋梦圆一眼，说：「董事长在经商前，是在欧洲核子研究中心工作，之前是在……」 她笑了一笑，很自然地调了个头说：「董事长在科研方面非常有天分，即使经商后，也经常参与研发工作，她现在手里掌握着许多重要的科研成果，都是外界急于得到，却一时半会儿无法突破的技术专利。你想美国那个霸道阴损的作风，我们敢让董事长涉险吗？」 宋梦圆恍然。 「其实不止美国，其他国家也不能随便去，宋特助，如果董事长要去国外，你最好不要第一时间答应，先确认是否安全，再决定去不去。只有这件事，董事长是没有决定权的。」 宋梦圆应了一声，心里万分感慨，有种说不出的矛盾，既为齐冶骄傲，又感到了淡淡的难受。 她和齐冶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做人再怎么差劲，也不可能掩去齐冶的天才光环。 宋梦圆忽然回过味来：「董事长原来是做什么的，全公司都知道吗？」 「差不多吧，只不过是多少的问题，毕竟一般董事长懂技术的很少，能下到科研一线的，就更稀有了。如果她什么也不懂，可能我们还会放心让她去美国呢。」 杨暄笑了起来。 「不过这样一来，她也没必要去美国了。」 宋梦圆问道：「齐冶去美国能做什么？」 「去见她以前的老师同学，让他们帮忙牵线，联繫国外的高端晶片生产商，比如英特达、大通、格罗方块这些吧。」 这发展倒也不意外，齐冶自己就握有高端的人脉资源，不用才浪费。 宋梦圆本想再继续打听，但她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多了，又不是想在这家公司长久呆下去，问这么细有什么用？ 于是她闭上了嘴巴。 她没有话，杨暄却有话要跟她说：「噢，对了，宋特助，你还没加入我们公司的官方群吧，我拉你啊。」 宋梦圆还没来得及回答，眼镜已弹出消息框：同事杨暄发来请您加群的请求，是否通过？是，否。 这副眼镜难道事先载入了公司通讯录吗？ 第42页 宋梦圆只好给通过。 她可以当面打齐冶的脸，但不能当面打其他高管的脸啊。 「除了这个公司官方大群外，我们还有其他官方群，等下我拉你，至于公司员工干部私下拉的群，你看机会加入吧。」 杨暄笑得很暧昧，这让宋梦圆好生莫名其妙，心里警铃大作。 她这时还不知道，公司上下有给董事长特助工作时长开赌盘的传统，好多高管也会参加，杨暄正是其中一个。 「好好干，我很看好你。」 杨暄的鼓励非常真诚，宋梦圆压力山大。 她以为此时的压力很大了，万万没想到压力还能更大。 众所周知，传书的群进了新成员是会发群通知的，群成员只要没屏蔽消息，就会第一时间收到。 于是几乎是宋梦圆入群的时候，马上就有一堆人热烈欢迎她，传书默认表情，公文常见语式，整齐划一的队列，一个热烈又不失公式化的线上欢迎仪式就完成了。 可能是以为宋特助不会看太细，有个胆大包天的跳出来抖机灵： 新官上任三把火，给大家包个大红包啊！ 下面有乍看脑子比较正常，细看却不怎么聪明的发言：宋特助是新来的，还在考察期，不算上任吧？ 宋梦圆一眼看到，非常无语，都是打工人，何苦互相为难，她就一跟班跑腿的，还新官上任呢。 另一个在大群里当众说她还在考察期，这脑子怕不是短路了。 杨暄也看到了，笑出声：「你不用往心里去，那是常有的事，别看他们刚开始假模假式的，私下里可会聊天了，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表情包都敢发。」 什么表情包都敢发？ 宋梦圆不由得发散思维，难道他们会ps自家董事长的表情包么？ 才一走神，宋梦圆发现群里突然炸了。 一个个用非常狗腿的表情纷纷道谢：恭喜宋特助上任！谢董事长的大红包！ 一条条某某人领取了董事长的红包的消息不断蹦出来。 什么鬼？ 宋梦圆和杨暄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对方脸上冒出的大问号。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翻大群聊天记录，发现那个脑子短路的发言后第三条发言是董事长齐冶，她居然一声不吭地发了红包。 宋梦圆下意识地领了红包，红包留言为：宋特助上任。 红包打开，一道金光闪过（并没有），一个数字蹦了出来：200.00元。 宋梦圆：！！！ 她吃惊地看向杨暄：「杨总，请问你领的红包是多少？」 「两百。」 宋梦圆瞳孔震动，颤声道：「我也是两百。」 杨暄吃了一惊：「董事长这是发了个大红包啊。」 传书规定单人红包的上限是两百元，群红包上限则是两万元。 按齐冶败家的个性，她应是发了一个两万元的大包，还是平均分的那种。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留评好踊跃，我好高兴哦，由于分开回复内容会太散，就在这儿集中回复一下 根据大家的回馈，我发现自己真是浑身中枪_(:::3」∠)_ 正文是改不了了，我都码到70章了，要全改也不现实，只好从现在开始慢慢努（fo）力(xi)修正 文案容我再憋憋，争取精简 至于文名我和基友想了几个，你们挑一下叭： 我的版本：《我的精分前女友》（基友表示太普通）《她太好看了》（这是我最早取的名）《前任、精分、复合》《我才没那么好攻略》《精分前女友每天都在努力刷我的好感度》 （我承认我不会取名_(:3」∠)_） 基友的版本：《这娃可真难带》《每天都在琢磨辞职》（她根本就在吐槽小说内容） 要是以上都不行，那我选择躺平 第二十二章 ==================== 宋梦圆开始为自己的身体担心。 她要不得胃溃疡，要不得心绞痛，罪魁祸首是齐冶。 为什么要为她当特助发大红包！ 齐冶嫌坑她一回还不够，还想多坑她几次吗？！ 杨暄可是很直白地说：「第一次看到董事长发红包呢。」 一进食堂，宋梦圆被迫接受注目礼，有好些大胆的男男女女迎上来，满面笑容地对她说：「谢谢宋特助，没有宋特助，我们就收不到董事长的红包啦！」 还有许多人神色诡异，又满脸哀怨地望着宋梦圆，像是被她始乱终弃了似的。 宋梦圆不解，没抢到红包也不至于露出那样的表情啊？ 她悄悄问杨暄，杨暄露出神秘的笑容。 「你呆满一个月就知道了。」 宋梦圆只好满腹疑问，拒绝了其他员工的让位，老实排队打了两份饭，杀气腾腾地回董事长办公室。 她迎面遇上裴雨婷，看到对方一脸冷漠，对她无视的模样，气势登时矮了三分。 又想捅齐冶几刀了。 齐冶先前让裴雨婷看清自己的本分，勉强还能说是工作相关，可是发红包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宋梦圆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只会越抹越黑。 事到如今，只能尽快撤退以证清白了。 宋梦圆面无表情地把饭盒放在齐冶跟前，打开盒盖，摆好筷子，扭头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第43页 现在戴智能眼镜可太方便了，宋梦圆吃着饭，也不耽误跟袁怡晨疯狂吐槽齐冶。 袁怡晨全部看完，发了一长串的省略号。 谁还不是个宝宝：很无语是吧！ 晨晨：以前看着还挺可爱的一宝宝，怎么就变成了不会看眼色的大号巨婴呢？ 谁还不是个宝宝：你是埋汰我还是骂她啊。 晨晨：奸笑.jpg 谁还不是个宝宝：不知道撑过这一周，我提出辞职，公司能否全额给薪水。 晨晨：恐怕不会全额给哎，毕竟是你自己主动辞的。 谁还不是个宝宝：可是指望齐冶主动辞退我，好像不太可能了。难道我得坚持满一个月？ 晨晨：要不，你发挥发挥以前的本事，把齐冶给收拾下？ 谁还不是个宝宝：……………… 谁还不是个宝宝：不可能。 晨晨：我知道，你是嫌麻烦。 谁还不是个宝宝：不是，她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我一个打工的，我脑子有包去收拾她。 晨晨：可是她特意为你发大红包，确定她对你没意思？说不定你看她收拾她她就很高兴了呢。 谁还不是个宝宝：你不能好好断句吗可真伤眼。 晨晨：你在转移话题，我可是很认真地跟你讨论齐冶的xp啊。 谁还不是个宝宝：她的xp关我屁事！ 晨晨：你是她初恋，这总没错吧，初恋往往最能反映一个人的xp。 谁还不是个宝宝：打住，我怎么觉得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晨晨：否认三连.jpg 谁还不是个宝宝：呵，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晨晨：单论骗人的嘴，在下远不如你耶。 宋梦圆跟袁怡晨斗嘴，斗着斗着，就忘了烦恼，也忘了午餐时间，还忘了要给齐冶收拾饭盒。 当她想起来的时候，齐冶对着已经清空的饭盒，抬眼看向宋梦圆：「你过来得迟了。」 宋梦圆低头，一副非常乖巧的模样。齐冶没再说话，她就赶紧把饭盒收起走开。 齐冶目送宋梦圆离开，这才拨打座机号码，给她当年在巴黎高师认识的一个教授打电话。 十几分钟后，她挂断了电话。 从国外採购晶片这条路走不通。 对方还放出了一个坏消息：不止美国，整个欧洲都想和她「交易」。 这几年是真出不去了。 齐冶倒也不在意，又没有旅游的爱好，国外的生意可以远程打理，还可以委託可以亲信代理。 她现在大部分生意都已经转到国内，不会那么容易受到威胁。 只是国内竞争同样激烈，若弄不到晶片，对公司的发展极其不利。 袁怡晨的头像亮了起来。 齐冶浏览罢袁怡晨的报告，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搞不到晶片也不算难事了。 宋梦圆的好感度比晶片还难搞。 她每次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建立宋梦圆的行动模式，每次都被现实打脸。 袁怡晨让宋梦圆反过来刷齐冶的好感度，让齐冶很吃惊，居然还能这样操作，袁怡晨倒是很敢想，可惜失败了。 不过，袁怡晨给了一个建议。 不要强行刷宋梦圆好感度，只要齐冶不辞退她，宋梦圆为了那五万，最少一个月内是走不了的。在这一个月内设法让宋梦圆负责一个大项目，让她背上重大责任，无法一走了之。 此谓拖延计。 齐冶若有所思，给袁怡晨发了一条信息：梦圆当初和我交往，是因为她觉得对我负有责任吗？ 袁怡晨秒答：不是。 袁怡晨：梦圆对不感兴趣的人是完全无视的。 齐冶：那她当初和我分手，是因为她觉得对我没有任何责任了吗？ 袁怡晨：老闆，你这个思想很危险，思维不要太发散。流泪.jpg 齐冶：你没有正面回答，说明你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她这些年真的什么也没有说吗？ 袁怡晨：怎么说呢，当初是老闆你有错在先啊。 齐冶关掉了和袁怡晨的聊天窗口。 这又不能怪她。 宋梦圆对不感兴趣的人会完全无视，那么，对她呢？ 齐冶陷入了沉思。 不管怎么说，袁怡晨给出了一个可行性很强的方案，比她自己瞎摸索强。 于是齐冶这几天非常安分，不再试图事事都cue宋梦圆，这让宋梦圆非常惊讶，还有点不习惯。 三天后的下午，齐冶带宋梦圆、技术总监、市场总监以及几个跑腿的员工一起去参加本年度国际高科技产业创新峰会。 峰会举办地点就在鸾城，由政府牵头，已经成功举办了十一届，近几年更是年年都能请到业界大佬知名学者，备受国内外关注。 齐冶本来不打算参加，但是主办方不知打哪得来的情报，特意通过政府渠道，请她作为特邀嘉宾参加峰会，作一个主题报告。 为了打动齐冶，主办方还表示会给somnium集团留出非常优越的展位。 齐冶没动心，其他高管却动心了，就撺掇她去，理由也很简单，拉投资，事先做个gg，找合作商等等，都对公司非常有好处。 因此她第一天就得上台，作为嘉宾演讲。 技术总监很期待这次会议：「今天下午钱长为教授会来做一个报告，我们要是能搭上他的线，晶片说不定就能解决了。」 第44页 市场总监嗤之以鼻：「你想得倒美。」 引导员为他们带路，路上不少人跟技术总监和市场总监打招呼，再把惊奇的目光落在齐冶和宋梦圆的身上。 要不是碍于场合不对，他们几乎要脱口问两位总监，怎么今天突然带两个大美女过来了，能不能让他们认识认识？ 技术总监和市场总监没打算向别人介绍somnium集团的董事长，让她自己登场，说不定会引发更劲爆的效果。 宋梦圆克制自己不随意东张西望，千万别当刚入大观园的刘姥姥。可是她无意中瞥到熟人，还是不可避免地向那个方向望去。 齐冶注意到宋梦圆的视线，也望了过去，立时露出不悦的神情。 技术总监和市场总监发现齐冶不高兴，也跟着看了过去，都「咦」了一声。 市场总监说：「那不是深海技术的海总吗？」 技术总监注意到的却是海扬微正在交谈的对象：「那不是钱教授吗？」 他随即拧眉：「什么，那个女人是深海技术的老总？这就麻烦了，我们怕是搭不上钱教授这条线了。」 宋梦圆默默看他们，不得不感慨，海扬微是真的恶名在外，单只somnium集团，没人不为海扬微感到头疼。 市场总监忽然靠近宋梦圆，轻声问道：「宋特助，我记得你是认识海总的吧？」 宋梦圆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市场总监说：「宋特助不如过去试探一下，看海总和钱教授谈到哪一步了，我们还有没有机会。」 果然是打这个主意，宋梦圆觉得这也挺正常的，只是吧…… 不出她所料，齐冶的声音阴沉沉地传来：「宋特助不必过去。」 市场总监碰了个钉子，讪讪地退后一步。 技术总监也只好收回目光，非常可惜地小声嘀咕：「那可是钱教授啊。」 见技术总监三番五次提钱教授，宋梦圆不禁好奇地问他：「钱教授很厉害吗？」 技术总监立刻来了劲头：「钱长为教授，那可是光学工程的大牛啊，是泰山北斗这个级别的宗师。国内能造出5纳米光刻机，钱教授是第一功臣！」 后一句才是重点，宋梦圆立刻认识到了钱教授的重要性。 她随即就注意到了另一件事：「咦，国内不是已经达到2纳米水准，正在攻坚1纳米吗？」 技术总监领会到了她的意思，笑道：「是啊，5纳米以后的光刻机，钱教授都没再参与。他改做别的项目了，那个项目其实也和晶片有关系，是——」 他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来的人是主办方之一的干部，旁边的秘书为之介绍：「这是王部长。」 技术总监当即噤口。 此部长非他们公司的部长，而是政府中央部门的部长，虽然不知是主是副，但都是一般人接触不到的大人物。 王部长很高兴地握住齐冶的手，狠狠夸了她几句，还很关心地问公司的发展情况。 齐冶面不改色地跟他寒暄，看得技术总监、市场总监等人大是佩服，只有宋梦圆知道那是因为齐冶神经缺了好几根弦。 王部长走后，宋梦圆才疑惑地看向两位总监，却不好意思请教。 只怪她不想在公司长呆，连基本作业都没做好，现在问出来，岂非很丢人？ 技术总监看出宋梦圆的疑问，用非常小的声音跟她耳语：「我们有个子公司，是全集团最烧钱的，这家公司在中央部门那儿可是挂上了号的。我们搞智能眼镜，就是为了赚钱养这家公司。」 宋梦圆大为震惊：你们搞了个烧钱的公司，就是为了养一个更烧钱的公司？ 那家子公司是做什么的，这么牛批？ 「听了可别吓到。」技术总监这时就像一个大男孩，突然学会了吊人胃口，声音压得更低。 宋梦圆很配合地小声问道：「到底是做什么的？」 「常温超导材料！是已经研发成功的那种！」 --------------------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改了，提意见的红包都送了！ 再不行我就佛系写文叭~~ 我本来还想说什么来着，忘了…… 等想起来再跟你们说吧 第二十三章 ==================== 宋梦圆捂住胸口。 上过高中的人都知道常温超导材料意味着什么，何况还是已经研发成功！ 再往下想，就想到核聚变，进而想到核聚变产业化，再飞跃到全面进军太空—— 她差点喘不上气，眼睛微微颤动，只能直直地盯着技术总监。 技术总监认真点头：「千真万确。」 宋梦圆突然醒悟，怪不得他们不敢让齐冶出国！ 她更不明白了，轻声问道：「为、为什么——」 如果常温超导材料已经研发成功，消息早就传遍了，为什么外界无人知道？ somnium集团不该早就大发一笔巨财，也不至于还要搞个somnium智造赚钱养另一家子公司吧？ 技术总监悄声道：「我们还没找到大规模生产的方法，这个消息只能压下来。」 宋梦圆慢慢平静下来，这才是现实嘛，哪有一步登天的。 她甚至还有闲情跟技术总监开玩笑：「你们说的常温，不会是玩语言游戏，其实还要附加高压条件吧？或者这个所谓的常温其实是上百度的高温或负——」 第45页 技术总监笑着摇头道：「常温常压，而且，宋特助也已经用上了这个珍贵的材料。」 啊？ 宋梦圆愕然。 技术总监笑着指向他正在佩戴的普通眼镜，宋梦圆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大吃一惊。 他说：「宋特助，有没有注意到电量变化呢？」 宋梦圆回想起智能眼镜的电量显示，这才惊觉到一件事：打从她佩戴的第一天起，智能眼镜就一直没充电过，现在它的电量才堪堪走到50%！ 怪不得！ 原来是因为用上了常温常压超导材料，用电损耗几乎为零，储存电量下降速度就会变得非常慢。 她吃吃道：「怎么会——你不是说不能大规模生产吗？」 「核电站要用的材料是非常庞大的，而且还有规格方面的要求，不能断线，要完整，要足够粗等等。不仅如此，其他只要用得到电的所有机器、电线，全都会大规模使用常温超导材料。我们没找到可以短时间内能量产的方法，当然供应不起。但如果只是零碎用在一个小东西身上的话，却是可以办到的，总不能生产出来就放在那里不用吧？」 宋梦圆看着他：「其实就是因为太烧钱了，不得不想办法用它弄点钱补贴家用吧？」 技术总监嘿嘿笑了起来，脸上还有点不好意思。 他看到走在另一边的市场总监，忽然提起警惕心，又跟宋梦圆耳语：「这个事千万别说出去，智造这家公司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只有集团本部高管才知道。」 宋梦圆怔住，她没漏掉技术总监说话前朝市场总监的一瞥，忽然想起三天前的全部门会议，那时她就察觉到了，公司内部似乎存在很严重的派系之争。 杨暄还说公司员工私底下组的群，要看她有没有机会加入。 莫非这也和公司内部斗争有关？ 这时宋梦圆才认真地想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齐冶只是somnium集团的董事长，却没有兼任somnium智造总裁呢？ somnium智造没设总裁，却设了coo——营运长。 最奇怪的是，这几天下来，她接触的那些部门负责人，包括在她身边的技术总监和市场总监到底是somnium集团的班底，还是somnium智造的班底？ 呃——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宋梦圆甚至觉得，齐冶不搞出点什么奇奇怪怪的妖蛾子，才对不起她骨子里就缺乏常识的本性。 开幕式就要开始，众人落座，灯光暗了下来，主持人上台，请主办方致辞，接下来就是各行各业的官员专家致辞。接着就是第一日的主题论坛，主持人请特邀嘉宾上台演讲。 第一个特邀嘉宾就是齐冶。 「somnium集团董事长」的声音回荡在会场上空，人们出现了轻微的骚动，都在好奇这个人的真面目，这可是传说中的somnium集团董事长第一次公开亮相。 他们看到一个容姿俊美的年轻女性上台，都很愕然。 和somnium集团技术总监和市场总监打过招呼的其他人更是惊讶，大呼他们不厚道，装聋作哑就是不给介绍，害得他们误会，还以为是哪个亲戚走后门，把后辈给塞进来当高管镀金来了。 齐冶只穿了一身简洁的商务西装，站在灯光中，简单地问了个好，便开始作报告，报告主题是高科技产业在近年来的发展前沿大趋势。 这个主题将奠定这次峰会的整个基调。 在追光灯的照耀下，齐冶的颜色很纯粹，头发、西服、皮鞋都是黑色，皮肤和衬衫是白色。人们看到她脸色白晳，眉如剑锋，眼若深潭，又是黑白分明。 她说话字正腔圆，声音流利清亮，声调抑扬顿挫，重点抓得恰到好处，让人绝不会错过她所表达的内容。 人们只要眼睛不瞎，难免要多看她几眼，再进而体会到她的出众气质。然而在座的人们听到她所陈述的内容时，都不由自主地挺直身子，并微微向前倾，极力要抓住她所说的每一句话，生怕自己听错了。 齐冶居然说最多不出两年，全球科技将会迎来新一轮的大喷发，与此同时全球高科技产业也会迎来新一轮的大洗牌？ 只要五年到十年，人们的生活将会出现全新的升级换代，完成第四次工业革命？ 她莫不是疯了？！ 可是齐冶列举出的行业数据，却又是那样有理有据，种种证据和现象都指出当今科技在停滞中正在酝酿全新的变革风暴。 宋梦圆坐在席上，遥遥地望着齐冶出神。 齐冶站在台上，举手投足是那样干净利落、自然大方，顾盼之间又是那样的光彩照人，还带着点懒懒的旁人察觉不出的虚应差事。 这才是齐冶，到哪儿都不会为外界所动。 齐冶从一开始就与众不同，她生来就站在山巅之上，远眺着常人所见不到的风景。 她会到宋梦圆的老家云州，和他们一起念十六中，完全是仙人被谪，不得不下凡亲自体验凡人的喜怒哀乐。 谪仙人完成下凡的任务，自然是要回天上的。 还能再遇到齐冶，宋梦圆非常迷茫，这究竟是她上天了，还是齐冶又下凡了。 还能这么近地看着齐冶，宋梦圆有着淡淡的感伤，又感到深深的侥幸，有一种自己窃据了不该得的幸运。 观众席和讲台之间的距离，才是她和齐冶应有的距离。 第46页 宋梦圆望着齐冶，亦有人望着宋梦圆。 海扬微在宋梦圆进入会场时就发现她了，只是碍于当时场合不对，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去接近宋梦圆，只好忍住。 唯有此时坐下，大部分会场都藏在昏暗之中时，海扬微才有机会向宋梦圆望去。 就算在黑夜里，是星星就会发光。 她第一时间看到了宋梦圆的侧脸，那是一张线条极美的脸，比脸部线条更美的，是宋梦圆的忧伤神情。 明明是微暗的光，却将宋梦圆此时的心情鲜明地勾勒了出来。 海扬微暗自凛然，眼睛却无法移开，她已被此时的宋梦圆强烈地吸引住了。 宋梦圆看向齐冶的目光，就像在望一颗遥不可及的星辰。 她还爱着齐冶！ 海扬微嘴里发苦，大脑却清醒地分析出了一条信息：宋梦圆虽然还爱着齐冶，但不会和齐冶在一起。 在宋梦圆的眼里，她和齐冶的差距太大了！ 两个人相差太大，是没法在一起的。 海扬微冷静地想，是什么让宋梦圆觉得自己和齐冶有巨大的差距？ 她会不会犯和齐冶一样的错误，让宋梦圆误以为自己和她同样也有无法弭平的差距？ 想到自己的家世，海扬微心里一突，完蛋，她家太有钱了，和普通人的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万一宋梦圆觉得自己家境和海家相差太远，不愿意和她继续来往—— 这个可能性很高。 海扬微突然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太可怕了，宋梦圆连齐冶这样的人都能甩，拒绝她不还是小事一桩？ 宋梦圆可太难搞了。 一想到自己多次明的暗的示好，都被宋梦圆这样那样地错过、无视、打断，还不是成心的，海扬微就感到无比挫败。 得弄明白当初宋梦圆为什么会和齐冶分手才行，她可不想犯和齐冶一样的错误。 齐冶的报告，海扬微也很重视。 她想到了somnium集团正在研发的智能眼镜，这并不算什么秘密，因为国内外智能设备制造商都在尝试突破瓶颈，往年一直不温不火的智能眼镜是众多制造商的首选，其次才是智能手环、智能手套一类的产品。 但是somnium集团是最有力的竞争者，这点业界已有通识，因为太多行业精英新秀集中在somnium集团了，每个相关技术研发项目的负责人都在各自领域小有名气，师承名家，还发了许多有影响力的论文。 他们虽然还年轻，但前途无量，却偏偏会老实地呆在somnium集团给齐冶干活，somnium集团能不招人恨吗？ 事实上，前阵子和辉阳集团达成合作后，海扬微才知道，原来somnium集团的其他子公司还集中了高分子材料、高能物理等专业的科研精英。 齐冶当初离开科研界，可不是光熘熘地走掉的。她拉了一批众多专业的教授、博士后、博士、研究生一起创业，这些人基本上都留了下来，成为somnium集团的技术核心集团。 她干得最出格的，或者说科研界一直为之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是齐冶联合十几名数学家，建立数学模型，把国际资金流向摸了个透，然后薅了一把全球资本的羊毛。 那把羊毛就成为了somnium集团创业的启动资金。 somnium集团旗下的金融子公司，就有多个数学家坐镇，专门薅全球金融的羊毛，再源源不断地往其他子公司输送资金，因此somnium集团基本不缺钱。 很多人都想得到那个数学模型，因此千方百计去挖那些在somnium集团工作的数学家，然而这些数学家都像中蛊了似的，拒绝的理由一模一样，让人不禁怀疑他们是不是事先串好了说词： 「等我把齐冶给出的数学题解开，发了论文，拿到菲尔兹奖再说。」 这就让人很无语了。 数学家尚且如此，其他专业精英的态度也大同小异。 人们这才悟了，齐冶薅的何止金融界的羊毛，她还薅科研界的羊毛呢！ -------------------- 作者有话要说： 齐冶：我就知道你是嘴硬！ 宋梦圆：你薅别人的羊毛怎么这么熟练。 第二十四章 ==================== 第一天是论坛，许多行业专家产业巨鳄都上台发表了演讲，只是和齐冶相比缺乏噱头，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晚上有主题晚会，收到邀请的嘉宾才可出席，宋梦圆和两位总监就蹭了齐冶的光，跟着一起入场。 一行人才刚露面，就有许多人凑过来和齐冶交谈，如果只是无名小卒倒还能拒绝，可一个个的，不是着名专家，就是业内大佬，不好打发。 齐冶只好耐着性子，一个一个交谈过去。 宋梦圆和技术总监退到一边，这种时候他们不宜喧宾夺主，抢了上司的风头。 就算齐冶不时投过来谴责的目光，宋梦圆也装作没看见，只觉得这是她即将被开掉的好兆头。 不多久，两位总监也找到了交谈的对象，分散开来，只留下宋梦圆不远不近地跟着齐冶。 忽然，一道隐含惊喜的声音在宋梦圆左前方响起：「小宋，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梦圆听到有些耳熟的声音，下意识打了个寒噤，却想不起来是谁，于是沿声望去，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 竟然是她的前老闆曹总。 第47页 霎时宋梦圆记起辞职前一天的晚上，曹总在车上拉着她的手并不断地摩挲，当时的那股噁心感再次重现，鸡皮疙瘩迅速布满了全身。 曹总穿着得体的商务服，看上去人模狗样，正朝她快步走过来：「小宋，好久不见，你现在在哪儿工作？」 宋梦圆几乎要后退逃走。 只是有人动作更快，伸手拽住曹总：「海总在那边，别走错了。」 宋梦圆看了眼那位恩人。 哦，是汪总监，那个赶走她犹不嫌够，还要送她上hr黑名单的女人。 凭心而论，汪总监长得很有几分姿色，装扮入时，但性格作风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宋梦圆离开前东家的那天，小刘姐就跟她通风报信，说汪总监这两天会过来找她麻烦，劝她赶紧避一避风头。 然而两人都没想到汪总监来得这样快，当天下午就闯进行政办公室，第一时间就将视线锁定在宋梦圆身上。 宋梦圆以前没见过汪总监，是听到同事叫汪总监，才知道大事不妙，急忙把其他同事支开，最后只有行政经理和汪总监，再加上她自己，一共三人在场。 汪总监冷笑：「你还挺会看脸色的嘛，知道支开人，好让自己不那么丢脸是不是？」 宋梦圆硬着头皮答道：「汪总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真的不明白？」汪总监一步一步向宋梦圆逼来，「你这么会看脸色，还会不明白？难道她是看上你会装傻白甜不成？」 宋梦圆很疑惑，根据小刘姐的说法，汪总监以前都是去现场捉姦，为什么唯独这次趁曹总不在的时候，来找她麻烦呢？ 明明她和曹总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是她威胁太大了。 汪总监第一次见到宋梦圆，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她，又气又妒，毫不犹豫地扬起手，甩了宋梦圆一个耳光。 「瞧你长得一副白莲花模样，勾引起人来倒真是一把好手！」 宋梦圆硬生生挨了一耳光，急忙捂住脸，想要忍住因痛意而飙出来的泪意，可惜事与愿违，泪花还是不可避免地溢了出来。 现在想起来，脸颊都还觉得会隐隐作痛。 汪总监甩完耳光，右手就指向办公室门口，怒喝道：「你马上收拾东西，赶紧给我滚！」 宋梦圆抬起眼，正好看到门外办公格子间里探头探脑的同事们，有惊讶的，有好奇的，也有担心的，目光全落在她们身上。 她知道必须在这里作出澄清，否则她的名声就真的要给汪总监败掉了。 宋梦圆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怒气和委屈，声音微微发颤地说：「汪总监，我今天上午已向人事部提交辞职申请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走的。」 汪总监眉毛一挑，完全不相信她的话。 「但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还请汪总监说明。我到底勾引了谁？汪总监又何以这样言之凿凿，认定我做了这件事呢？请问证据在哪里？人证在哪里？」 汪总监没有正面回答，含糊地怒道：「你这个贱人勾引我对象，还好意思说！」 「那就请你对象过来，我们当场对质。」 汪总监倒吸一口气，没想到宋梦圆是个硬茬，一点不服软，就算要走也要找她麻烦，和她那个温婉的长相，待人和气友善的风格截然不符。 她当即柳眉倒竖，怒吼道：「你立刻给我滚！我看你就烦，才不跟你说这许多话！」 宋梦圆直直地看着她：「要我走也行，得先让我支取这个月的薪水，一分钱都不能少。」 汪总监完全没想给她足额的薪水，张嘴欲骂。 幸好当时也在场的行政经理在旁劝说，提醒道：「我们是正规公司，没必要给人家留把柄，干脆就给她这个月的工资，让她走得了。不然她要是去找劳动仲裁，到时可不就没完没了了么。」 这话提醒了汪总监，她最怕正在出差的曹总回来，两人争起来，还不知道是谁会赢呢，目前当务之急是把宋梦圆赶走。 汪总监这才离开，撂下一句狠话：「明天别再叫我看到你！」 没想到才过几天，她们居然在这里又见面了。 宋梦圆看着汪总监死死地抓着曹总，让曹总再也前进不能，油然心生感恩。 汪总监打她耳光，总比曹总胡乱摸她的手和腿强。 宋梦圆愿在此宣布，她和汪总监的恩怨一笔勾销。 可惜这只是她单方面擅自勾销，对方却没有见好就收。 汪总监嫌恶地看向宋梦圆：「你怎么还呆在鸾城？」 宋梦圆当然是不会告诉汪总监的。她甚至还开始考虑，要不要拉齐冶这张虎皮吓退汪总监，让她自己主动收回黑名单。 曹总脸色变了：「秀曼，你还没闹够？」 原来汪总监叫这个名，宋梦圆心不在焉地想，脸上保持微笑，仿佛事不关己，自己只是个看戏的。 她们有没有因为自己闹分手呀？ 汪总监注意到宋梦圆的态度，感觉受到挑衅，脱口而出：「你是怎么进来的？」 宋梦圆很诚实地回答：「我是跟着领导进来的。」 汪总监怀疑地盯着她，她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找到工作，还有资格跟着老闆混进来的？ 她死死地抓住曹总的手臂，冷冷地抬高下巴，试图制造出居高临下的气势。 第48页 宋梦圆抢先道：「汪总监，这里不是你家公司，是公众场合，你若要赶我出去，恐怕不会如意。」 汪总监脸色一黑，这人居然一边堵死她要说的话，一边还旧事重提挑拨离间。 她看到自家情人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了，强行摆脱了她的辖制，心情更糟了。 就在汪总监要发作的当儿，曹总忽然拽住她，小声道：「别闹了，你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场合。」 汪总监气道：「你还想着她是不——」 「你们在这里说什么呢，我能有幸参加吗？」 一道带有磁性，却又不容他人反对的声音强势插入，宋梦圆和汪总监同时望去，吓了一跳，海扬微不知何时已经走近，站在她们的面前，含笑道，「梦圆，我们又见面了呢。」 曹总和汪总监立时变了脸色，惊愕地看向宋梦圆。她们想到，如果宋梦圆是在海扬微名下工作，那就太可怕了！ 宋梦圆会不会挟私报复她们？ 只见宋梦圆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海总，说好不私下接触的。」 海扬微露出无辜的表情：「你别逗我了，这是私下场合吗？照你这个标准，我一辈子都别见你算了。」 曹总和汪总监脸色变了又变，先是脸青，继而变红，最后变白，变幻得煞是精彩。 宋梦圆虽然没给海扬微工作，可是她们说话的语气，分明是关系很近的朋友。 这比先前的猜想更坏了！ 汪总监颤声道：「海总，原来你们是认识的吗？」 曹总就心情有些复杂了，她直觉海扬微绝对是弯的，极可能对宋梦圆有意思，她哪儿能跟海扬微争。 海扬微这才看向曹总和汪总监，微笑道：「如果我没记错，贵公司正在竞标我司的摄像头模组的供应吧？」 宋梦圆不禁有些侧目，海扬微这还真是毫不掩饰，非常直白地用生意威胁对方，这就是霸总风范吗？ 曹总紧张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海总记性很好呢。」 「唔，说实话，我一直有个疑问想问问曹总，但没什么时间。」 「海总请问，只要是我能回答的，我一定会回答。」 「贵司为什么会让一个普通的文员上hr黑名单，还特地发布通知呢？」 曹总脸上的表情立时尴尬起来，汪总监的脸色更好不到哪里去，两人皆都惴惴，不知如何回答。 宋梦圆一语不发，只是满面微笑地看着她们。 海扬微只是在问一个普通的文员，和她宋特助有什么关系？ 「宋特助，你今天又失职了，不是跟你交代过，不要私下跟深海技术的人打交道吗？」 曹总和汪总监看向宋梦圆，「宋特助」应该是她没错吧？ 宋梦圆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海总听到了吗？这个标准不是我定的，是我的老闆定下的。」 齐冶满脸不高兴，踩着步伐，一步一步缓缓地过来，最后站到宋梦圆的身边，和海扬微面对面，气势分外凌人。 她垂眼扫过海扬微的高跟鞋，露出「不过如此」的表情，论身高，还是她更高些。 海扬微无语地看向宋梦圆：「是我冤枉你了，有个奇葩上司，你一定很辛苦。」 齐冶也看向宋梦圆：「宋特助，你不老实跟着我，到处乱跑，是忘了自己的职责吗？」 今天凡是参加过峰会开幕式的，有谁能不认识齐冶？ 曹总和汪总监脸色刷地变白了，宋梦圆不但认识海扬微，还在somnium集团董事长身边做事？ 宋梦圆还没回答，海扬微就为她打抱不平了：「这边的董事长，讲道理，是你身边人太多了，梦圆根本插不进去好吗？」 齐冶不理她，只盯着宋梦圆。 宋梦圆无可奈何地说：「董事长教训得是，我绝不找理由辩解，接下来一定尽可能跟着你行动。」 齐冶转身：「赶紧跟上。」 海扬微拉住宋梦圆：「等等，她这样对你，我可看不过眼。」 宋梦圆诧异地回头。 海扬微说：「梦圆，不如你现在就跳槽过来，跟我工作吧。」 宋梦圆立刻懂了，海扬微这是想挑衅齐冶，可能要怪齐冶老是三番五次无视她吧。 齐冶果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深海技术的老总真是名不虚传，当众挖人墙角做得很熟练啊。」 海扬微「呵」了一声，说：「错了，我这是在救可爱的学妹于水火，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她被不讲理的上司搓磨吧。」 曹总和汪总监瞪大眼睛，原来海扬微和宋梦圆是学姐妹的关系？ 齐冶冷哼了一声：「不过是恰好念同一个大学，也不是同一个学系，也敢自称是宋特助的学姐。」 曹总、汪总监，以及周围注意到她们正在发生争执的人们反而觉得海扬微和宋梦圆虽不是一个学系，却能互相认识，不是关系好的朋友还能是什么？ 海扬微笑了一笑：「看来齐董承认自己是不讲理的上司了。」 齐冶脸色登时黑了：「我和宋特助是——」 宋梦圆立时瞪向齐冶。 齐冶收到宋梦圆那像要杀人的视线，噎了一下，面不改色地说：「高中同学，关系可比你近多了。」 啊这，怎么感觉关系也没多近？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疑问。 第49页 海扬微轻笑道：「齐董，你可真会开玩笑，谁不知道你小时候就跳级读书，十二岁就拿到博士学位了呢？怎么可能会掉头去念高中，要编谎话，也要编得像一点嘛。」 齐冶语塞。 她是真的念过高中，但跟人认真解释就会显得非常傻，有失大公司董事长的脸面。 宋梦圆看出来了，齐冶在辨才上远远不如海扬微，跟人口角只会落下风。 这个窝里横，真没用。 偏偏海扬微还轻轻握了一握她的手腕，暗示她不要出声。 好尴尬哦，一个是为她出头的学姐，一个是她的顶头上司，帮哪边都不对，不帮也不对。 齐冶拉长脸，显然还在思考怎么不失体面地反驳。 宋梦圆注意到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偷偷围观，技术总监和市场总监也在，不知道他们听到了多少。 连那位钱教授也凑了过来，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宋梦圆想了想，反过来按住海扬微的手，笑道：「学姐，别怪我，这关系到董事长的清誉，我有必要给她作证明。董事长当年确实在我念的高中插班借读过，不过她和我不在一个班上。当时董事长可出名了，我们这些学渣都特别羡慕她，可以光明正大地不用来上课。」 众人恍然，随即又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宋梦圆只澄清了齐冶念高中一事，可也没否认她是个不讲理的上司。 技术总监和市场总监则互相看了一眼，原来宋特助和董事长还有这一层关系？ 看来公司要有很多人大出血了。 海扬微满含深意地瞧向宋梦圆，高中不在一个班？这话，宋梦圆之前可没跟她说过啊。 齐冶黑了脸：「宋梦圆，这就是你要为我澄清的话？」 宋梦圆很自然地松开了按住海扬微的手，一脸坦然地说：「董事长，我有哪里说得不符合事实吗？」 齐冶再次被噎住。 宋梦圆并没有说谎，说得完全符合事实，但是，该说的话却没说。 她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是在巴不得自己早点被开除吧！ -------------------- 作者有话要说： 齐冶：我真的念过高中@ 宋梦圆：…………（冷漠） 第二十五章 ==================== 看着齐冶一脸憋屈，发作不得的模样，众人忽然醒悟。 哦吼，宋特助是没否认齐冶不讲理，可她好像也没否认她和齐冶关系近啊。 曹总和汪总监原本是当事人，莫名变成了离大佬风暴中心最近的路人，看着齐冶、海扬微、宋梦圆形成的大三角，内心开始瑟瑟发抖。 她们居然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偏偏宋梦圆还在那儿认真地说：「董事长，我之所以没第一时间澄清，是因为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是走后门进来的。还是说，我真是因为曾经是董事长的同学，才能当上董事长的特助吗？」 齐冶条件反射般地变回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落在别人眼里活像在试图撇清关系。 「当然不是，我们公司都是按流程招人的，我只是知道你的能力，才把你留下的。」 宋梦圆再看向海扬微：「学姐，这时该叫你海总了。海总，你明明知道董事长为什么不想搭理你，就不要老去逗她了。」 海扬微笑出声：「我这人，一看到优秀的人才就不想放过。」 宋梦圆也笑：「谢谢海总的抬举，只是这样的事可不能再做了，这对海总名声有损，我作为学妹也于心不安。今天先谢谢海总对我的照顾了，哪天我不在somnium工作了，再来请学姐吃饭，到时学姐会赏光吗？」 周围非常安静，众人均想，好一个端水大师。 海扬微幽怨地看着宋梦圆，无奈道：「那当然了，我不去，今天就白替你出头了。」 宋梦圆展颜笑道：「谢谢学姐！」 汪总监暗恨，这特么不就是绿茶吗！可是一想到宋梦圆同时跟海扬微、齐冶交好，她就心惊，尼玛，有这种顶级人脉，还跑来她们中小公司打工，这什么破毛病？ 曹总可算等到合适的时机了，心惊胆战地搭话：「海总方才所说的事，我还真不知道，也许是个误会。回去我会好好调查，如果真有此事，一定会尽快妥善解决，并让负责人赔礼道歉，直到当事人满意为止。」 海扬微轻蔑地瞟了她一眼，并不答话。 宋梦圆倒是对曹总有点改观了，曹总对汪总监还是有感情的，没直接推汪总监出来。 曹总又暗暗捏了捏汪总监的手，向宋梦圆赔笑：「宋特助，以往如有冒犯之处，还请你多包涵。」 齐冶终于看到曹总和汪总监，疑惑地问道：「宋特助，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跟你道歉？」 「这是我前东家，汇光电子的曹总，这位是汪总监。」 齐冶这才把眼前两张脸和记忆中的名号对上，「噢」了一声，说：「让你上黑名单的那个前公司老闆。」 曹总和汪总监脸色再次刷白，浑身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海扬微强忍着笑，装作看向别处。 宋梦圆在心里白了齐冶一眼，呵，她果然知道。 有一名中年男子靠了过来，礼貌地说：「你们好啊。」 汪总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也不得不向强势力屈服，在曹总暗中催促下，才勉强要向宋梦圆低头道歉，话还没说出问，就被打断了。 第50页 她心里不爽，气沖沖地抬头瞪向来者，你又是哪根葱？ 接着，她听到海扬微说：「钱教授晚上好，等下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能让海扬微主动邀请吃饭的人，她怕是也不能得罪的，汪总监心里的怒火霎时熄灭了一半。 钱长为含笑道：「海总，嗯……齐董，还有这位宋女士，都在这里，大家聚在一起挺热闹的哈。」 海扬微含蓄一笑：「让你见笑了。」 「哪里哪里，」钱长为爽朗地笑道，「其实我也想认识认识齐董，还有这位宋女士。」 「我倒是想为你引见，可惜齐董事长视我如仇雠，怕是不行咯。」 齐冶不悦，便想离开。 只是钱长为微微一笑，看向宋梦圆：「宋女士，如果我刚才没听错，齐董叫你宋梦圆，是吗？」 宋梦圆疑惑地应了一声，齐冶也不急于走了，想知道这个老头要做什么。 「宋女士是不是认识陈建军、李立华两位教授？」 宋梦圆更加愕然：「是的，请问——」 「噢，陈教授是我的恩师，二老以前跟我提到过，他们认识了一个女孩子，长得很漂亮，为人很好，刚才听齐董叫你，地点、年纪都对得上，就想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齐冶和海扬微同时看向宋梦圆，又同时看向对方，视线毫不退让。 钱长为没注意到她们的暗下较劲，认真地问：「两位老人家还好吗？我还想趁这次来鸾城抽空去看望他们，结果他们都不在家，唉。」 宋梦圆笑了：「爷爷奶奶身子都挺健朗的，现在正在参加学校组织的旅游团，游完华东地区，还会坐船观光长江三峡，还要七八天才能回来呢。」 钱长为失笑：「好，他们玩得开心就好，我也放心了。」 汪总监这下连怒火也没了，只能尴尬地和曹总站到一旁，她宁可被冷落，也不想再掺合进去。 曹总可不这么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早挨早完事，不然再拖下去，整个公司都危矣。 齐冶是什么作风，她还不清楚，可海扬微的作风声名在外啊！ 海扬微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狠人，家世背景深厚，又年轻气盛，轻易不会手下留情，为了追求心上人，什么手段使不出来？ 在曹总的坚持下，汪总监只好硬着头皮向宋梦圆搭话，结结巴巴地说：「以前是我误会了你，做错了事，我回去就马上让hr撤销发布的黑名单。」 齐冶可不太情愿，这不就等于少了一个宋梦圆跳槽的限制吗？ 于是她看向汪总监的眼光就不那么友善了。 海扬微不满意，江总监说得倒是轻巧，完全听不出诚意。 曹总看到两尊大神都目露凶光，头皮一紧，急忙插口：「汪总监，你这就不对了，道歉要诚心诚意嘛，宋特助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你总得有点表示吧。宋特助，我会代表公司为你准备一份礼物，以示歉意。」 钱长为託了托眼镜，有些惊讶，他还以为事情已经结束，这才上来搭话，原来还没完？ 宋梦圆无心和汪总监纠缠，也不想跟曹总再接触，钱长为似乎还有话要对她讲，便说：「不用了，曹总，我相信这件事你并不知情，汪总监我也有所了解，她只是性情有些冲动，才犯下了这样的错误。上hr黑名单对我影响很大，若汪总监能切实撤销黑名单，我会很高兴。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否则别人就未必有我这么好说话了。」 曹总连忙称声，又朝汪总监使眼色。 汪总监先前已被齐冶和海扬微的视线吓怕了，这次道歉万分真诚，还带上了颤音，一再保证，便和曹总灰熘熘地走掉了。 周围人却没走光，齐冶和海扬微还在对峙，互不相让，他们还想看热闹。 钱长为迟疑地看着她们，现在他确定了，齐冶和海扬微确实互不对付，不可能和平坐在一起吃饭。 他看到宋梦圆也一脸为难，这碗水，她端得可辛苦了。 钱长为说：「小宋，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 宋梦圆赶紧跟他搭戏：「钱叔叔，你是陈爷爷的学生，当然可以这样叫我了。」 「你可别叫我叔叔啊，我还年轻，我还不老。」钱长为又笑道，「小宋，我还想听听二老的近况，能否暂时和我坐一坐聊会儿天呢？」 宋梦圆早就看到技术总监对这里很是翘首以盼，像是在期待她能和钱教授搭上线。 那就试试看呗。 她答应了，并跟齐、海两人说：「董事长，我先去跟钱教授唠一会儿。海总，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吧。回见~」 齐冶和海扬微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宋梦圆一脸开心地跟着钱教授走开，再看到对方，相看两厌，同时别头走开了。 众人没得热闹可看，只好散去。 宋梦圆跟钱长为说了一些陈、李两位老教授的近况后，钱长为放下心来，便开始谈自己近些年的工作情况。 得感谢刚才技术总监的临时科普，宋梦圆还能捧得上哏，啊不，跟得上钱长为的自叙，打听他近年来是在做什么项目。 谁叫技术总监正好断在这儿了嘛。 这正中钱长为的下怀：「我这些年，主攻碳基晶片。」 宋梦圆轻轻地「啊」了一声，她多少还是知道的，硅基晶片的潜能越来越逼近极限，很多人都期待碳基晶片能取代硅基晶片，只是目前所研发出来的碳基晶片性能还不够理想，不符合当前市场需求。 第51页 就是不知道钱教授研发到哪一步了。 钱长为像是知道宋梦圆的疑问，主动说了：「虽说是在做碳基晶片，实际上我们做的仍然是基础工作，项目分两块，18寸碳基晶圆是我的同事老米在做，至于我呢，还是搞老本行，做光刻机。」 宋梦圆一脸问号，技术总监不是说钱教授不做光刻机了吗？ 钱长为微微一笑，解释道：「现在外面的人基本上用euv作为光刻机的代名词，这是不对的，实际上euv是极深紫外线，是光刻机的光源名称。我以前做的是euv光刻机，现在做的光刻机就不用euv了。」 宋梦圆觉得自己知识太少了，根本跟不上钱教授的解说。 钱长为又说：「其实我和老米有点超前了，他搞18寸碳基晶圆，我搞新一代光刻机，都是为了以后现有技术到达极限时做准备。」 他深深嘆了口气。 宋梦圆耐心地聆听着，心里很清楚钱教授说这些，一定是在为后面提出的要求铺路。 不出她所料，钱长为又聊了一些光刻机、晶圆、碳基晶片的内容，说他们快攻坚完成，很快就能投入商业应用，结果遇到了困难。 宋梦圆心道，终于要进入题眼了。 钱长为说：「眼看就到最后一步了，投资突然断了！」 懂了，他这是来找新的冤大头。 宋梦圆心里有好几个疑问。 若真如钱长为所言，18寸碳基材料晶圆和新一代光刻机的研发只差最后一刻，为什么投资会断掉？ 钱长为先前跟海扬微交谈，是不是在拉投资？ 海扬微看来很重视钱长为，又为何没答应投资呢？ 钱长为又为什么要找上她？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 「投资为什么会断？」 「投资商快倒闭了。」 啊？ 宋梦圆迟疑地问：「钱教授，可能是我刚才没听清楚，不是国家给拨款吗？」 钱长为苦笑道：「哪儿呀，国家拨款也是有针对性的，国家现在只牵头做重大项目，基础项目，从没人做过的项目，开了个好头，再把成果推广到民间去。有些项目能由民间做的，国家就会尽量把这些项目推到民间去做。」 宋梦圆懂了：「这么说来，钱教授你们做的，并不能算是开闢性的项目咯。」 「对，我们所做的，只能算是改进型的。」钱长为颇感到无奈，摇了摇头说，「我们之前找的投资商多少都带官方的性质。」 现在却要找不带官方背景的民间资本？宋梦圆油然生出一种良家因家境所迫，不得不沦落风尘的奇特感受。 钱长为还挺实在，他看出宋梦圆的疑问，又主动解释了。 原来他们这个项目之前转手了四个投资方，每次投资方都出现经营不善，资金有断裂之虞的风险，于是都选择了第一时间撤销不必要的投资，收缩经营。 国企尚且如此，民间资本就更不愿意接手钱长为这个项目了。 宋梦圆听到这里，又生出了两个疑问。 是这个项目太克投资方，导致投资方个个遭遇霉运，无法继续经营？ 还是钱长为这个项目并不如本人所言只差一点就可攻克，时间拖得太长，令资方渐失耐心，找藉口把这个项目当成烫手山芋抛掉了？ 宋梦圆直觉这两个问题应是同时存在的。人都会趋利避害，钱长为有所隐瞒，也是人之常情，宋梦圆便找到了个比较合适的切入点，问道： 「钱教授，白天我看到你和学姐交谈，应是想找学姐帮忙投资吧，难道学姐没答应你吗？」 钱长为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宋梦圆的学姐就是海扬微，露出苦笑，摇了摇头。 「她也是爱莫能助啊。」钱长为说：「其实我之前就找过海总，海总考察过我们的项目，也愿意投资。可是她背后的海氏集团不同意拨款，海总先前又问各大银行借贷了巨额资金，现在深海技术是真没余粮。」 宋梦圆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学姐的眼光是公认的好，她认为钱教授的项目有投资的价值，难道别人就没这样的眼光吗？」 钱长为安静好一会儿，忽然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没钱。我也是跟他们打了好多次交道，才想通这里面的关窍。他们不是没有眼光。他们是真没钱吗？不是，他们是不想冒风险，为他人作嫁衣！」 钱长为的话自相矛盾，但他是理工科出身，怎么可能说话毫无逻辑。 宋梦圆赶紧表示愿闻其详，这可关系到她能否委婉拒绝钱长为的请求。 是的，她在听到钱长为换了几个投资方，现在无人继续投资的时候，就直觉这趟水太深，她承担不起。 把锅甩给齐冶？ 呵，那恐怕不可能。 宋梦圆有强烈的直觉，齐冶一定会无条件答应她的任何请求，那货是真不会看眼色，这反而会把她坑得欲死不能。 那就只能她自己先把洞堵上了。 钱长为恍若未觉，一脸沉痛地说：「市场！关键在于市场！」 宋梦圆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又和市场扯上关系了？ 「小宋，你知道现在手机市场已经过饱和了吗？」 市场过饱和就是供大于求。 第52页 宋梦圆点了点头。 「不仅手机，所有智能设备市场，都已出现饱和的现象了。」 宋梦圆想到三天前的全部门会议，裴雨婷就说过这个问题，国内市场长时间停滞，许多公司都被淘汰，往昔的大厂甚至被逼得远走他乡，只剩下几家大公司垄断市场。 国家是反对垄断的，不然刚成立不到四年的深海技术也不会杀出一条血路。 可是，国内存在市场垄断也是事实。 宋梦圆恍然：「市场无法继续扩大，就意味着公司无利可图，公司无法盈利，就没有多余的钱进行投资，是这样的吗？」 钱长为点点头，又说：「你觉得当今技术已经到达极限了吗？」 宋梦圆想到智能眼镜，摇了摇头。 「没错，技术还没到达极限，可是市场却饱和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没有人愿意继续掏钱购买智能设备！」 钱长为越说越激动：「为什么消费者不愿意消费了？那是因为他们没钱了！公司无法从消费者那里拿到钱，就无利可图，他们认为这个市场就算继续更新技术，也无利可图，就不愿意继续投资，搞研发。这才是真相！」 他气得直戳桌子：「哪怕技术快到瓶颈了，他们也不愿意开闢新的道路，就是因为无利可图！」 一连三个「无利可图」，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宋梦圆略略一想，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我听说其他厂商也在研究智能眼镜之类的新一代产品，用来取代手机传统市场，并不像是准备放弃智能设备市场的样子，钱教授，这里面是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换汤不换药。以现有的技术搞个成熟的智能眼镜很大可能会成功，但消费者是否买帐，却是另一个问题。技术远没到达极限，还有更新换代的希望，市场偏偏饱和了。这个时候，谁第一个发布智能眼镜，谁就是出头鸟。」 宋梦悚惧不已，她想到了齐冶的公司，难道somnium智造，乃至somnium集团都会为别人作嫁衣吗？ 钱长为看到宋梦圆一脸懵逼，有些惶恐，他说得痛快了，可把投资爸爸推走就得不偿失了。 他也有些纳闷，自己今天怎么就不过脑子了呢？ 是因为宋梦圆专注聆听，诚挚信任自己的样子，打动了他吗？ 还好，宋梦圆并没有当场拒绝，她沉吟片刻，很直白地问道：「钱教授为什么会觉得somnium集团愿意投资你们的项目呢？」 得庆幸她还是个小姑娘，还没有中年人的冷酷。 钱长为想了想，说：「海总今天跟我推荐的，她说别的公司没有这个魄力，而somnium集团有足够的实力和资质。其实，我最早也考虑过somnium集团，somnium集团虽然是私企，但和官方的关系不错，与somnium集团合作，比与其他私企合作要可靠得多，只是我们没有门路……」 宋梦圆心情复杂。 她可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领教海扬微的手段。 海扬微没有投资钱教授的项目，理由有几个，一是公司确实没钱，二是这个项目有无法完成的风险，三是她想获得更大的利益。 钱教授说了很多事，唯独在项目的具体进展上语焉不详。他说项目只差最后一步了，可是搞科研不是那么简单的，这最后一步，可能只用几天，也有可能要花上几年。 况且这个项目还分成两个子项目，碳基晶圆和新一代光刻机，进度恐怕还得分开查看。 如果真要投资，要花上多少钱才能完成项目，项目完成后还得投入多少成本应用于商业，这才是海扬微，乃至之前钱教授找过的投资商都必须考虑的。 海扬微不是慈善家，她委婉拒绝了钱教授，却把祸水引向somnium集团，意图通过这个项目拖垮somnium集团，深海技术便能不战而胜，不但除掉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还能瓜分竞争对手的遗产，可谓一石二鸟。 只是她话说早了点，她没想到宋梦圆和钱长为有间接的关系，猝不及防地把自己不那么光彩的一面暴露给了宋梦圆。 海扬微本可以用其他更隐蔽的方式。 如果真如袁怡晨所说，海扬微对她有意思，现在说不定会很想穿越到白天，堵上自己的嘴吧。 钱长为曾经考虑过somnium集团，应该不是谎话。他没有找上门，是因为他缺乏说服somnium集团的信心。 但齐冶跟海扬微起争执，当众攀比和宋梦圆的关系，让钱长为认出了宋梦圆，同时也看到了一线希望。 这波是齐冶自己坑了自己，顺便坑了一把宋梦圆。 宋梦圆想回去打齐冶了，什么高中同学，谁还没几十个高中同学啊，况且还不是一个班的！ 如果技术总监在这里，怕不是也要对钱长为避之不及了。 现在钱长为身上等于写了一个大字：坑！ 钱长为看出了宋梦圆的犹豫，终于下定决心，说：「实不相瞒，小宋，我现在对somnium集团寄託了很大的希望，somnium集团有可能突破最后的难关，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项目。」 宋梦圆眨了眨眼，还是没有表态，只是轻声地说：「钱教授，你不知道，我来somnium集团还不到一周，对somnium集团不够了解。somnium集团有这么厉害，能解决像你这样的大师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吗？」 钱长为惊讶地看向宋梦圆，来somnium集团还不到一周？ 第53页 他随即想到，这又不影响宋梦圆和齐冶关系好，于是说：「是的，somnium集团有国内首屈一指的技术实力。」 「可是somnium集团并不做光刻机，也不做晶片啊。」 钱长为笑了笑：「有齐董事长就足够了。」 原来他把主意打到了齐冶头上。 宋梦圆还在沉吟，钱长为又说：「小宋，我不是把你当成somnium集团的代言人看，而是把你当成我的后辈，我想通过你，和你的同学齐冶讨论一些技术研发的问题。你看可以吗？你要是愿意答应，我晚上回去把资料都发给你，请你的同学过目。」 钱教授都这样放低身价，不惜冒着泄漏研究资料的风险，向她这样恳求，宋梦圆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我在公司还说不上话，不过，只是请同学帮忙看看资料的话，倒还是可以的。」 第二十七章 ==================== 宋梦圆终于肯松口，钱长为喜出望外，赶紧起身握住她的手：「谢谢你！」 「钱教授不用这样谢我，我只是传个话。」 宋梦圆说得委婉，钱长为也领会了她的意思，决定权最终还是在齐冶手上，但这样就够了，他相信宋梦圆对齐冶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只有一点稍微超出了他的意料，宋梦圆虽然年轻，嘴倒是挺紧，并不会像其他年轻小姑娘一样轻易松口。 她最后肯答应，固然是出于善良，也是因为他主动把事情圈在私人性质的交流上，可进可退。 宋梦圆跟钱长为告辞后，回去找齐冶，发现她只端着一杯饮料，站着跟几个经常能在媒体上看到的老总交谈。 齐冶看到宋梦圆，跟其他人说了几句，便脱离出来，来到宋梦圆面前，说话仿佛在掉冰碴子：「怎么聊这么长时间。」 宋梦圆怀疑齐冶有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然此时就该是满脸的不高兴。 她不由得庆幸齐冶没喝酒，喝了酒估计就是另外一种光景了。 这时宋梦圆听到了齐冶肚子传来轻微的咕咕声，下意识看向她。 齐冶掉头走开，坐到主办方为她安排的位置上，一声不吭地开始吃饭，和别人格格不入。 这时主办方的晚会节目已经开始了。 人们有在看节目的，也有和身边人交谈的，顺便吃两口菜。 宋梦圆坐在齐冶的身边，分到一套餐具，便也偷偷跟着吃了起来。 齐冶忽然问道：「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回去再说。」 技术总监和市场总监也抽空问宋梦圆，宋梦圆含蓄地说：「等我跟董事长汇报完的吧。」 两人都有些忐忑。 他们今天尽可能跟各家晶片生产商交谈过了，情况都不太妙，国内的已经被其他大厂垄断，国外的又提出要跟齐冶见面的要求。 市场总监倒是想答应国外的生产商，可技术总监不同意，还拉董事长的大旗作虎皮，非说董事长不想跟外国人做生意。 可拉倒吧，董事长以前公司明明就开在欧洲，现在在欧洲仍保留几个子公司，其他子公司还有许多来自各国的学者工作，藉口也不找个像样点的。 但董事长确实不太好伺候，惹她生气就麻烦了，市场总监可没有捨己为人的精神。 晚会结束，技术总监和市场总监各自乘车回家了，宋梦圆在宾利车里跟齐冶谈起了钱长为的事。 齐冶毫不犹豫地说：「他们的项目可以考虑，钱长为的资料一发过来，就直接转发给我。」 宋梦圆心里发毛，齐冶果然答应了，就是连考虑都不带考虑的，也太—— 她尝试阻止齐冶：「董事长，钱教授的项目有隐患，风险很大。王总也说了，公司现在只有一亿多的流动资金，我们公司并没有多余的资金去投资一个不知何时能完成的项目。」 王总就是cfo王星纬，somnium集团的财务长。 她要知道齐冶连脑子都不动一下，就答应投资一个摆明是大坑的项目，就要当场呕血三升了。 齐冶看向宋梦圆，脸上微微露出疑惑：「你觉得我们不应该答应钱长为？」 宋梦圆可不想背锅：「钱教授说他会发来资料，董事长应该好好评估他们的项目究竟有没有可行性。如果不行就回绝掉，如果可以，我们也不必当大头，可以带头牵个线，拉别人一起投资，或者做点别的工作。」 好话坏话都叫她说了，齐冶露出了更加迷惑的神情。 半晌，她才吐出一个字：「好。」 二十二点出头，钱长为的资料发了过来，宋梦圆看到文件大小，吃了一惊，钱教授不会把所有资料都发来了吧？他不怕被somnium集团拿走全部资料吗？还是说，他赖定了somnium集团？ 齐冶戴上眼镜，开始阅读资料。 宋梦圆问：「董事长，大概什么时候能得出结论？」 「两个小时吧。」 这么快吗？ 就算知道齐冶是天才，宋梦圆也不由得心生疑问，她真能这么快就把钱教授和同事花了几年的项目看明白？ 宋梦圆不敢去睡觉，便做了两碗皮蛋粥当作宵夜。 齐冶戴着眼镜，一口一口喝着粥，看上去好不惬意。 「以后能像这样天天吃宵夜就好了。」 这句话听着好软，宋梦圆奇怪地看向齐冶，很像她以前的说话风格。 第54页 可齐冶已喝完粥，又专注地盯着虚空——那里正显示钱长为的资料。 宋梦圆只好暂时搁下这点疑惑。 过了零时，齐冶摘下眼镜，看向宋梦圆：「项目能完成，他们没说谎。」 宋梦圆松了一口气，看来钱长为和同事这些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就是—— 齐冶顺手抓起一支笔和几张纸，刷刷画出宋梦圆完全看不懂的东西，只隐约猜得出这可能是模型图，而且还是两个。 「有几个数据错了。」 齐冶写下几个数字后，习惯性地把纸张交给宋梦圆，「这些发给cto，让他拉人去做。」 cto是首席技术执行官，和只负责somnium智造的技术总监不同，他面向整个somnium集团。 宋梦圆接过纸张，却没有动：「董事长，你这样说就等于答应投资钱教授的项目了，除非你想被钱教授告上门。」 不告知钱教授任何决定，也不签合同，就让公司把只差一步就可完成的项目给做完，这是抢劫。 再说，把项目剩下部分完成是要花钱的吧！ 宋梦圆坚决捍卫自己的安全，不然公司会把锅甩给她：为什么不阻止董事长！ 不对，好像这也是她的职责之一。 总之，她不能背这个锅。 齐冶呆了一呆，站起来说：「现在通知相关干部开会。」 宋梦圆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这都凌晨两点半了，还要开会……齐冶可真是无情无血无泪的老闆。 她只好越俎代庖作决定：「董事长，该睡觉了。我会通知大家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开会。」 齐冶没有反对，老实回房间了。 宋梦圆发出通知，这才去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技术总监兴奋地私敲宋梦圆：「是不是和钱教授有关？咱们的晶片有希望了？」 宋梦圆想，反正等下也知道了，不如给大家打个预防针。 于是她简单讲了下情况。 好半晌，技术总监终于回了一个崩裂的表情。 嗯，这也在预料范围内。 技术总监：董事长已经给出模型图和数据了是不？ 宋梦圆：是的，我看不懂，我猜可能是补完项目没能完成的部分吧。 技术总监：完了，我们又要完了。 宋梦圆：为什么？ 技术总监：宋特助，你不知道，董事长很厉害，她是真的牛逼。她和别人不一样，有着神一般的直觉，不用计算机，光靠大脑就能够直接建立一个模型。可是，我们没有她的脑子啊！ 宋梦圆：我不懂，你们也不可能共用一个脑子吧。 技术总监：不是不是，宋特助就别开我们的玩笑了。是这样的，董事长经常自己画出模型就扔给我们，让我们自己去重建，把项目完成。她只用几个小时就能画出来，可是我们也许要花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的时间，才能推导出来过程。 宋梦圆：哦，我懂了，她只给答案，你们还得自己做解题过程。 技术总监：对！ 宋梦圆：你们没想过问董事长解题过程吗？ 技术总监：董事长不懂啊，她会很奇怪地反问我们，结果都出来了，我们怎么会看不懂？我们也不敢继续问。有些细节，还是得我们反覆去试的，董事长的结果能保证我们筛掉不符合结果的数据，但不能告诉我们哪些过程是对的。 宋梦圆：我明白了，钱教授的项目，第一个难点是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所以他想要藉助董事长的能力，通过结果来反推过程，第二个难点就是你刚才说的，推导过程仍然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资源去攻关。 技术总监：没错。 宋梦圆：董事长会投资这个项目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技术总监：这个，要看我们能不能说服她吧。宋特助，大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宋梦圆当场哽住。 她毫不怀疑，昨天晚上技术总监和市场总监回去，一定把她和齐冶曾是高中同学的事传了出去。 说不定现在全公司都在讨论这件事呢。 这么说来，如果她无法阻止齐冶，锅还是会甩到她头上吗？ 齐冶果然就是专门来坑她的！ 宋梦圆心想，她现在辞职不知是否来得及，钱怕是拿不到手了…… 开会前见到裴雨婷，裴雨婷一脸冷漠，很直白地对她说：「你昨天就应该推掉钱教授的请求。」 宋梦圆心道她要早知道齐冶会是这个德性，就不该给别人任何余地。 等等，裴雨婷是不是认为齐冶会坚持投资钱教授的项目？ 等下的会议恐怕会非常激烈，大家将会疯狂反对齐冶。 不出所料，宋梦圆才刚交代完会议背景，这把可不用cfo出场，就有人马上跳出来反对，几乎所有负责人都说没钱！ 技术相关部门的人就比较不那么谈论钱，只问项目可行性如何，技术前瞻性是否够远，能否解决公司当下的问题。 有的部门还会多发挥下，表示没时间，没人力。 宋梦圆收到齐冶的视线，意识到她要说话，只好站起来让众人安静。 齐冶说：「我看了两遍资料，钱教授的项目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剩下的部分以我们公司实力，能在一个月内完成。如果项目能得到应用，晶片制造时间将会大大的缩短，生产周期只有30到35天的时间，成本能够压缩到当下主流的一半。」 第55页 成本会随着市场变化波动，姑且不论。主流晶片生产时间基本要三个月，晶片生产周期能缩短10到15天，绝对是大进步。 众人愕然。 这、这——他们刚才大力反对的理由岂非不成立了？ 现在公司是没钱，但从长远来看，新项目能为公司省更多钱，赚更多钱啊！ 第二十八章 ==================== 大家没有被未来的美好前景迷了眼，很快回过神来，继续反对齐冶投资钱长为的项目，理由大致有三个。 首要理由当然是钱，cfo王星纬是主力，她再三提醒齐冶，公司流动资金不多，最多只能撑三个月。 王星纬还有话没有说出来，宋梦圆倒是猜到了，她不想让somnium集团独自掏钱，怎么也得拉别人下水，共担风险。 齐冶：「你主管集团的财务，公司应该从哪里弄资金，资金怎么分配使用，都是你的责任。上哪弄钱，应该由我来问你，而不是你来问我。」 王星纬当场噎住，一脸的纠结。 第二个反对派以cto为首，他们认为现在公司所有人都在围绕智能眼镜这个重大项目转，哪有多余的人力去开发新的项目。 况且术业有专攻，他们又不是专门研发晶片和光刻机的，和该项目之间有一道壁。 「钱教授自己有团队，主要部分可以由他们来做，你们分出几个人手暂时辅助他们完成项目。如果我们公司现有的人才确实无法完成，可以再招人。这种事情不要由我来说，你要是做不到，就换别人来做。」 cto说不出话来，一脸脆弱无助地看向王星纬，再看向其他技术相关部门的负责人。 他真的尽力了！ 最后一个反对派则着眼于公司的运营计划。 「公司当初规划最迟今年年底就要向外界推出新一代智能眼镜，抢占市场，通过巨额利润弥补亏空，扭亏为盈。董事长把现在所有资源都倾向一个突然新来的项目，只会大大的拖延智能眼镜项目的进度，我敢说，智能眼镜项目不能如期完成，被其他公司抢先，公司资金鍊彻底断裂，这将会导致整个公司的崩盘！」 这是营销总监的发言。 宋梦圆不由侧目，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不过她说的也不是没道理，逻辑还是说得通的。 齐冶无动于衷，精准地指出了一个致命伤：「公司找不到原有晶片供应替代，仍然会导致你所说的结果。还是说，你能找到愿意与我们公司合作，资质合格的晶片供应商或者生产线？」 一听到大麻烦随时会扔给自己，营销总监怂了，讪讪地坐下，声音也低了几度：「这超出了我的工作范围，我只是出于对公司负责的立场，才提醒董事长的。」 「我知道，否则我现在就让你提出新的替代方案了。」 营销总监劫后余生，哪还敢再放屁，其他人也哑火了。 「就算被其他厂商抢先发布产品，我们也没有必要在意。市场总监，你应该有准备多个预案，其中有对应其他厂商抢先的情况吗？」 市场总监被点名，只能硬着头皮说：「那当然，我们已准备好四到五个预案，像这种情况，当然是优先准备的。」 至此，所有的反对火力几乎全熄了。 宋梦圆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自己的身上，她顿时感到压力山大。 她偷偷瞅裴雨婷。 裴雨婷轻垂着头，仿佛在通过眼镜做笔记，思考问题，一副此事与她无关，岁月静好的模样。 再看向齐冶，齐冶的目光也正好向她投来。 宋梦圆飞快移开视线。 她看出来了，齐冶是铁了心要投资钱教授的项目。 晶片断供的影响真这么大？ 如果反对，就得想出替代的方案来，宋梦圆毫不怀疑齐冶会当场要她拿出一个方案。 毕竟有营销总监差点被齐冶要求替代方案的前车之鑑。 第一个反对的人尚可得到容忍，第二人、第三人就不见得能得到同等待遇，是要碰一鼻子灰，甚至撞墙的。 宋梦圆又想，她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为什么要怕公司同侪甩锅给她？ 况且这又不是她要长久呆的地方，齐冶爱咋地就咋地呗。 于是她就若无其事地，非常完美地当了一个花瓶。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大家只好重整旗鼓，尽可能从别的地方找补。 饶是如此，齐冶还是成功让所有人不得不接受项目完工期限——在半年内完成碳基晶片生产线，并达到可接受的生产合格率。 宋梦圆算了下时间，最晚也得9月末完成。 齐冶还考虑由somnium集团独自出资，成立新公司专门负责这个项目。 宋梦圆看到王星纬欲言又止的神情，也看到了somnium智造副运营官、市场总监等人同样欲言又止的表情，还看到了裴雨婷也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模样。 别人尚可，连裴雨婷也觉得不妥，那可能是真不妥当。 宋梦圆出声劝齐冶：「董事长，现在就决定要怎么运行新项目有点草率了，应该先指定负责人，让他们做几个运营方案，比较下哪个方案更优，再作决定。」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她的身上，宋特助今天终于说了句关键的人话！ 董事长点头。 第56页 他们松了一口气。 会议终于结束，人们神色各异，宋梦圆一眼扫过，再跟着齐冶离场。 回到办公室，齐冶站在室内中央，回身望向宋梦圆，即使背着天光，也难掩眼里的熠熠光彩。 那眼巴巴像在期盼着什么的神情，让宋梦圆有一剎那的恍惚，好像看到高中时代的齐冶。 那那时候的齐冶每做好一件事，都会很高兴地看向她，期望得到她的夸奖。 宋梦圆当然也会很高兴地夸她。 可是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一个大公司董事长，怎么可能还像少时那样毫不掩饰地露出求夸奖的表情呢？ 一定是错觉。 齐冶望了她半天，说：「你对刚才的会议怎么看？」 宋梦圆很公事公办地说：「董事长相当有魄力，就是不知道公司能执行到什么程度。」 「就这些？」 宋梦圆一脸无辜：「我没法做出更有远见的评价，如果董事长想知道更多，问问裴经理会比较好。」 齐冶无言地看着宋梦圆，忽然朝她走了几步，逼到她跟前，脸上露出很不满意的表情。 宋梦圆没来得及后退，只好直面齐冶逼得很近的脸。 她眨了眨眼，观察到齐冶脸上的皮肤状态还不错，细腻光滑，没有痘痘，也没有皱纹，看来鸾城的湿润气候很养人。 要是在北方，齐冶就得多补水了。 齐冶发现宋梦圆竟然走了神，忽然很想像捏气球一样去捏她的脸。 她最终没有这样做，只出声问：「我做成了这么难的事，你就一点感想也没有？」 宋梦圆：「……」 她感到自己跟被雷噼了似的，外焦里嫰，哭笑不得：「董事长，这才刚开个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齐冶拧起眉：「如果我不答应接收这个项目，你打算怎么跟钱长为说？」 「当然是公事公办了，钱教授应该早有心理准备。」 齐冶露出了拳头打到棉花上的表情，随即又问：「你不怕陈教授和李教授为难？」 宋梦圆心中一动。 钱长为跟她问起陈爷爷李奶奶的事，别人只要脑子正常，都能推断出其中一人必是教授，却未必能肯定另一人也是教授。 齐冶何以肯定二老都是教授的？ 要说是听过二老的名声，也不太可能。 二老是搞工学的，跟齐冶搞的理论研究相差甚远，齐冶又不是会关心其他专业的人，怎么会听说他们的大名？ 只能认为齐冶是通过别的途径知道的。 问题又来了—— 「宋特助，当着上司的面不回话，还敢走神？」 齐冶说话声变得低沉，言语间仿佛在酝酿着风暴。 宋梦圆抬眼望着齐冶：「董事长的问题和工作没有关系，我不觉得有必要回答。」 低气压一下子消散了。 齐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认为我做的事不值得一提？」 这就无理取闹了啊。 宋梦圆隐约知道齐冶想要的什么，就是不愿意去捅破那层纸。 有些事一旦挑明，就会回不去了。 可是，上司的情绪还是要安抚的。 宋梦圆说：「不是的，我认为董事长为了解决公司困难，愿意冒险去投资一个项目，本身就很难得。我想钱教授一定会非常感谢你的，公司将来也会感谢你今天的决定。」 齐冶后退两步，站在那儿，看上去孤伶伶的，宋梦圆忽然觉得她有点可怜。 「宋特助，你认为我做的事情，对你没有任何帮助，是吗？」 宋梦圆不得不心里咯噔一下：完蛋，齐冶真就是想要她夸夸她。 可是，真没什么可夸的啊，她还觉得齐冶有点欠打，齐冶根本就不缺夸好吗？ 是她的夸奖比别人的金贵吗？ 心里涌上了千言万语的槽，却不能吐出来，那别提有多难受了，就跟憋尿差不多。 「董事长，你的工作不是帮助我，而是我帮助你完成决策，指导公司的运营。不管董事长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要尽可能辅助你把决定传达下去，推动公司切实执行你的决定。」 求求你，不要再说傻话了。 齐冶定定地看着宋梦圆，终于垂下眼帘，转过身，走向办公桌。 「你去打饭吧。」 宋梦圆松了一口气，尽力忽略齐冶瞬间露出的失望神色，离开了办公室。 她还是有点担心，生怕齐冶又搞什么妖蛾子，幸好一天下来齐冶都如常工作，就是命令她跑腿的频率高了点。 行吧，这也是上司的特权，幸好不算过分，就不追究她搞职权骚扰了。 到了晚上，宋梦圆才有空跟袁怡晨探讨白天的事。 晨晨：啊这，你怀疑齐冶可能查过你的事？emmmm她那么有钱，找个私家侦探打听你的事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她果然对你旧情未了咯？ 谁还不是个宝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不得不考虑放弃五万，直接辞职了。 晨晨：！！！ 晨晨：你居然接受这个假设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不然呢？我又不傻。 晨晨：我知道，你会装傻。 谁还不是个宝宝：去你的。 晨晨：我不走，那啥，你真不要那五万啦？！ 第57页 谁还不是个宝宝：嗯，反正学姐不会催我，我厚脸皮拖一拖，晚些时候再还也行。 晨晨：行吧，只要你想好了，我都支持你的。 晨晨：梦圆啊，我就问问，别生气哦。 谁还不是个宝宝：别问了。 晨晨：好叭。 宋梦圆知道袁怡晨想问什么，幸好对方还算善体人意，没勉强问出来，不然她会暂时和袁怡晨绝交八小时。 退出传书，宋梦圆摘下眼镜，在床上转辗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以前嗅到的令人静心宁神的香气仿佛失效了，只有脑内烦乱的思绪此起彼伏。 唉，恐怕以后不能再装傻了，看今天这个情景，齐冶多半会忍不住，找个时间挑明了，到时她可要怎么回应？ 还不如走掉。 一想到要走，宋梦圆胸口就一阵阵的难受，眼睛酸涩。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迷迷糊糊地入睡，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到一声「咔嗒」，那声音很轻微，像发生在梦里，又像发生在现实里。 宋梦圆意识尚在清醒和迷糊之间，不断地在想睡觉和想起来察看动静这两种念头之间转悠。 忽然，她又感觉到了什么，那是说不上来的奇怪感受，好像有什么在盯着她，仿佛一只阿飘。 她吓醒了，胆战心惊地坐起，向床边望去，什么也没有。 什么嘛，虚惊一场——等等，下方那一大团黑糊糊的是啥！ 那里原本应该只有地毯吧？！ 宋梦圆整个人都炸毛了，鸡皮疙瘩一下子从全身冒出，凉气跟电流一样刷地窜过她的嵴背。 她下意识触动床头柜感应灯，灯光大亮，赫然发现那儿是一个蹲着的人，脸埋在胳臂里，只露出了一头乌黑的头发。 什么鬼啊！ 对方感到光，慌忙抬起头，原来是齐冶！ 宋梦圆又吓又怕，又是恼火。 「大半夜的你进来做什么，你不知道这样做很吓人吗？吓死我了都！还不赶紧出去！」 宋梦圆骂完，才发现齐冶那张俊美的脸上全是眼泪，像是哭了好久，怔住了。 齐冶慌张地擦了把脸，又手忙脚乱地爬起，整个人恨不能缩起来，小声地说：「对不起……我这就出去。」 她的背影垂头丧气，走得还拖拉，关上门的时候又很委屈地朝这边瞥了一眼，目光里充满恋恋不捨。 直到齐冶彻底关上门，宋梦圆才回过神，又开始发呆。 刚才的齐冶，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冰冷和锋锐，也没有一丝丝的别扭，只有毫不遮掩的本真，就像——不，根本就是六年前的齐冶。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连更三章 我们的小宋就要知道齐冶精分了~ 基友说我有一段写得像恐怖悬疑 第二十九章 ==================== 宋梦圆这一宿都没睡好觉, 只好顶着淡淡的黑眼圈早起。 她回想起昨晚发生的那一幕，就心里毛毛的，天啊, 她居然那样不客气地骂自己的顶头上司！ 幸好她没用脏字。 幸亏她一直很淑女。 齐冶那个小心眼, 一定会给她穿小鞋, 就像昨天下午那样，有事没事都要让她跑腿。 还是补救下吧。 不过她明明有好好反锁门, 齐冶居然还能熘进来，啧，这傢伙一定是私藏了钥匙，这房子不能住了。 宋梦圆想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事, 手上一点停歇也没有, 把早餐做好, 便按时去叫齐冶起床。 齐冶洗漱完毕, 换好衣服下来，看到长长的餐桌一端居然摆了七八道食品。 色彩缤纷的炒饭, 油亮的香煎培根金针菇卷，酥脆的黑胡椒干煎虾，犹如琥珀的银耳雪梨羹, 八分熟的白底黄心煎蛋, 一碟现成的辣白菜，一杯牛奶，还有饭后甜点——椰蓉球, 粗略一数能有七、八个。 齐冶看了眼宋梦圆的份, 就没这么丰富了, 只有炒饭、煎虾、羹、辣白菜。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除了牛奶, 每样菜式各尝了一口，脸上不动声色地说：「宋特助今天做的还可以，以后每天都要保持这个水准。」 宋梦圆差点没掰断手里的勺子，恨得牙痒痒，她为什么要这么贱，自己给自己挖坑！ 她就知道齐冶不会高抬贵手，反而会顺杆往上爬！ 齐冶吃完饭，脸上终于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站起来说：「把甜点打包，我要路上吃。」 她一面说，一面顺手拈了一个椰蓉球扔进嘴里。 宋梦圆回头戴上眼镜，敲袁怡晨。 谁还不是个宝宝：她好讨厌啊！我一定要辞职！ 晨晨：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谁还不是个宝宝：等公司和钱教授签完合同的。 晨晨：那你有得熬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看齐冶那个干劲，像是恨不能赶紧搞定，一周内应该可以走掉的。 晨晨：话最好不要说太绝对了（狗头 谁还不是个宝宝：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乌鸦嘴？ 袁怡晨还没解释，宋梦圆就下线了。 莫得办法，她们接下来要去峰会，参加闭幕式，不好戴眼镜招摇。 就算在去峰会的路上，齐冶也会过问宋梦圆玩手机是在跟谁说话。 管得好宽！ 反驳过去，齐冶还能振振有词：「不准和海扬微私联。」 第58页 说得她好像是现任偶像似的。 宋梦圆想起当初上学那会儿，经常有经纪公司过来问她要不要当偶像，要不要拍戏什么的，还会信誓旦旦地保证： 「你准能成为全国人民的初恋！」 当时初恋脸很火，夸一个女孩年轻美貌，干净纯洁，常常会用这样的形容。 宋梦圆有时闲了，就会笑着反问人家：「全国那么多人，还没遇到我之前，不会连个初恋也没有吧？再说了，女孩子的初恋也不可能是我呀。」 「那是因为他们还没见过你。」 瞧瞧，人家多会说话。 不过宋梦圆通通都拒绝了。 父母不喜欢她进入娱乐圈是一个原因，另一个理由是会没时间跟齐冶贴贴。 她去哪儿，齐冶都想跟到哪儿。 以齐冶的颜值进娱乐圈那是绰绰有余，可那不是作孽吗？ 让一个数学天才去娱乐圈唱跳，准有大把人怒砸经纪公司，骂她带坏人家，齐冶的父母就更饶不了她了。 社会很复杂，它对每个人，每个职业的态度都非常微妙含混，表面和内里的评价往往不见得一致。 宋梦圆在心里轻轻嘆了口气。 齐冶只抽空过问了下宋梦圆的私事，大部分时间都在想袁怡晨的报告。 宋梦圆察觉到她的意图，宁可不要钱，也要离开。 早上的大餐还没热乎够，一盆现实的冷水就把她泼得透心凉。 怎么会有这么难搞的人。 打包带来的椰蓉球顿时不香了。 到了会场，齐冶先去看看自家公司的展台。 虽然智能眼镜暂时不能公开，但公司的其他产品仍然足够优秀，吸引了许多客商和群众，展台内外全是人。 其他大厂商的展台也不遑多让。 宋梦圆还特意找了找深海技术的展台，发现它也挺热闹的。 她不禁感慨，看这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光景，谁能想到智能设备制造产业竟是虚假繁荣？ 不过，看得出来，普通群众对新技术还是非常感兴趣的，只是高昂的价格令他们望而却步，看看就算。 宋梦圆想起了钱长为的话。 晚上闭幕式开始前入场时，宋梦圆终于遇到钱长为，便把公司有意和他们合作的消息透露给他。 钱长为松了一口气，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了！小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我们公司虽然有这个意向，不过具体要怎么落实，可能还要再等几天才有正式回音，钱教授还是不要高兴太早了。」 钱长为听出宋梦圆委婉的提示，苦笑道：「能有希望就好，唉，我也知道，跟我们合作，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钱教授，梦圆，今天你们又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了。」 海扬微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在两人中间插入，很自然地搭着宋梦圆的肩膀，跟钱长为打过招呼后，又故意左右张望，笑道：「你家那个不讲理的上司呢？」 「董事长去洗手间了，我在这里看到钱教授，就跟他打个招呼，等下我就该去洗手间接领导了。」 海扬微笑了起来：「这可正好，我跟你说个好消息。」 宋梦圆一听便猜到了。 海扬微说：「你的黑名单已经撤了，从此以后你在全国都可畅行无阻。」 宋梦圆笑道：「谢谢学姐，要没有你帮忙，我可要头疼了。」 「这时不嫌我是海总啦？」 「海总帮我有问题，可是学姐帮可爱的学妹，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呀。」 「就你会说话。」海扬微笑着颳了一下宋梦圆的鼻子。 钱长为也很为宋梦圆高兴。 只有一个人不开心。 「宋特助，我有警告过你不要跟深海技术的人联繫。」 三人回头，看到齐冶一脸煞气朝他们走来，均心下瞭然。 钱长为可不想给将来的合作者兼东家留下坏印象，于是替宋梦圆辩解：「齐董，这是个误会，海总只是作为小宋的学姐来告诉她一个好消息，这是私人性质的。我可以作证她们说话没有牵扯到任何和公司有关的内容。」 齐冶这才向钱长为点了一点头：「钱教授，我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这个女人。」 她的视线落在海扬微搭在宋梦圆肩膀的手。 海扬微非但不松开手，还改为大方搂着宋梦圆的肩膀，下巴微扬：「你的特助从hr黑名单撤下来了，齐董难道不为自己的属下高兴吗？说起来，如果齐董很重视梦圆的话，这活本来应该由齐董来做吧？还是说，齐董并不想让梦圆离开，才故意对黑名单视而不见？」 齐冶一下子拉长了脸，视线凌厉地射向海扬微，迟迟没说话，一看就知道是在攒大招。 宋梦圆无语，海扬微怎么老是想挑衅齐冶，齐冶也是，怎么老是经不起海扬微的挑拨。 她轻拍海扬微的手，拉开距离：「学姐，总之今天谢谢你告诉我好消息，既然董事长回来了，我也该去工作了。」 海扬微摆摆手：「去吧去吧，回头有空再聊。」 她故意朝宋梦圆抛了个媚眼。 宋梦圆有些好笑，又有点无奈，没有回应，先向钱长为告辞，再匆匆来到齐冶身边，试图把她带走：「董事长，我们该入场了。」 齐冶冷冷地望着海扬微离去，再看向宋梦圆：「宋特助，我从没见过你这样需要上司三番五次提醒的部下。」 第59页 宋梦圆回望着齐冶，按捺住想顺势劝她开除自己的心情，看似一本正经地辩解：「董事长，刚才是海总自己凑过来的，我都没来得及回避。我和海总交谈没超过5句，相处时间也没超过两分钟。我觉得大家认为她在和钱教授打招呼的可能性会更大。」 前面还算有理有据，后面就纯睁眼说瞎话了。 齐冶冷不丁地问：「她和钱长为说了几句话？」 宋梦圆：「……」 较真到这个程度？ 她摇了摇头：「没数。我光在意自己能不能和海总保持距离了。」 齐冶没好气地掉过头，叫她赶紧跟上。 幸好海扬微再没来找她们，整个闭幕式都很顺利地结束了，齐冶无视众多想和她攀谈的人们，带着宋梦圆乘车离开。 宋梦圆暗自咋舌，这架势怎么比老牌的企业家们还大牌，要知道那些人们耳熟能详的大佬们尚且会停留片刻，和其他人热络一下呢。 不过一想到整个闭幕式晚会上，齐冶的脸上一直冷若冰霜，显然心情一直不好。 宋梦圆愁了，这人怎么那么难哄，一顿丰盛的早饭都没能让她满意，一遇到点小事，还更生气了。 这和原来的齐冶一点都不像。 到了家，宋梦圆的手机发出一声微响，是传书来新消息的提示音。 宋梦圆没有马上取出来。 齐冶忽然对她说：「宋特助，现在去做饭，我要吃。」 敢情刚才晚会生的一肚子气都没能让她吃饱，宋梦圆吐槽归吐槽，人还是老实地穿上围裙下厨去。 当她把做好的米饭、小炒回锅肉、蟹味菇小白菜端出来，放在中岛上，发现齐冶站在中岛边上，手里赫然拿着她的手机！ 宋梦圆：！！！ 这个老闆是怎么回事，不经许可就碰下属的私人物品，早晚要炒了她！ 齐冶对上宋梦圆的谴责目光，脸上毫无一点心虚，捏着手机问道： 「你是不是打算辞职？」 第三十章 ================== 齐冶是怎么知道的！ 宋梦圆被打得措不及防, 惊愕地望着她，本能地转移话题：「董事长怎么突然问这个？对了，董事长, 你是想在这里吃饭, 还是到餐桌那边吃？」 齐冶恍若未闻, 再次问道：「宋特助，你是不是想辞职？」 宋梦圆端着米饭, 一时不知该放下，还是该端到餐桌上。 她飞快地在心里判断情况：如果承认，齐冶会有什么奇怪的反应都不好说，如果否认, 齐冶暂时放下的可能性说不定还高点。 「我还没想过。」 这是挺模稜两可的说法了, 但也算是否认了齐冶的问话。 齐冶没有说话, 缓缓举起宋梦圆的手机, 当着她的面，准确无误地输入密码, 解锁了手机屏幕。 宋梦圆：！！！！！ 齐冶怎么知道她的密码的！一定是偷窥了，这个混蛋太欠打了！ 接着，宋梦圆看到手机屏幕显示出传书聊天界面, 头像是海扬微, 海扬微还发来了几条语音，心里陡地一跳。 齐冶按下语音气泡，海扬微经过电子处理的有些失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梦圆, 我是经过认真思考, 才给你发的信息。我认为你应该尽快辞职, 另找一份工作。这两天跟你和齐冶的接触给我一个强烈的印象，你呆在她的身边无法正常工作, 没有任何行动自由，时间一长，恐怕你连正常的社交活动都会遭到限制，将来想换工作也会非常不容易。我很担心你。」 啊，学姐说得太对了，完全说到她的心坎里了，可是—— 宋梦圆心惊胆战地偷瞄齐冶的脸色，发现她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之前借给你的钱，你不用着急还，没有钱还可以再问我借。至于找工作，我猜齐冶可能会妨碍你，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在别的行业介绍工作，公司环境、员工什么的，都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困扰，你可以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随时都可以上岗，想暂时休息再工作都行。如果你在新公司觉得干不下去，可以自己决定，不用顾虑我的感受。」 宋梦圆反倒非常犹豫，这也太优待了。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你是我的学妹，也是我的朋友，我不帮你帮谁呀。当年我能够下定决心到国外留学，是因为受了你的鼓励，不然我早自暴自弃，只当一个普通的富三代混日子了。现在你遇到困难，就该我帮你了。下次我要是有麻烦，说不定还得指望你呢。」 宋梦圆不由得感嘆，学姐是真把她的心理全揣摩透了，这话她就听得很舒服。 齐冶仍然没什么表情。 「你要是想好了，就告诉我吧。」 海扬微的声音至此中断，屋内一下子变得安静异常，空气慢慢冷了下来。 齐冶这才缓缓开口：「宋特助，你要辞职吗？」 第三遍了！ 可见齐冶根本不信她之前的回答，宋梦圆心里苦，这人怎么这么爱在这种地方较真呢！ 如果说谎，呵，她这一辈子就走不掉了。 如果老实承认—— 还是第三条路吧。 宋梦圆注视着齐冶，观察她的表情，猜度她的想法，摆出很认真的表情反问她：「董事长为什么会觉得我想辞职？」 第60页 齐冶说：「你想辞职是吗？」 好的，这人是不会被带偏的，所以说学理科的人就是讨厌！ 唉，早该想到的，齐冶就是这种性格，一旦认定一件事，就绝不会被花里胡哨的招数蒙了眼。 宋梦圆迟疑了。 现在的齐冶不好糊弄，可是就此真刀真枪地摆明车马，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了。 「宋特助，」齐冶将手机放在中岛台上，「你该不会还在想託辞吧？」 她的声音很冷，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很奇特，没有先前的面无表情，也不是冷冰冰的样子，更像是站在一个比较远的地方观察宋梦圆。 宋梦圆莫名心里一紧，感到了陌生，那种陌生感和隔了六年后第一次见到齐冶时的感受一模一样。 相处了8天，那陌生感竟没有消失，反而又浮现出来，变得比第一次更强烈，这正常吗？ 她想起了以前的齐冶，那可是无论她说什么话都会信的人，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能轻易说谎，即使说谎，也多是一些无伤大雅，能一下子拆穿的玩笑，然后齐冶就会露出笑容。 那个笑容很有层次感。 先是松了口气，再有些庆幸，然后细细品味才领会到笑点，不管她做什么都觉得很可爱，眉眼里都满溢着对她的喜欢和宠溺。 到最后宋梦圆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可现在的齐冶连冷笑话都接受不了，还要禁止她讲冷笑话。 宋梦圆不自觉地嘆了口气，收起一切伪装的表情，无可奈何地说：「齐冶，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谈谈吧，你把我留在身边，真的只是为了工作吗？」 话音刚落，齐冶身上那股子陌生感嗖的一下飞了。 宋梦圆：…… 错觉？ 齐冶盯着宋梦圆，久久没有说话，像在思考着什么。 宋梦圆很有耐心地等待。 齐冶说：「从一开始就不是。」 虽然有心理准备，宋梦圆还是难受万分，不由自主地抿紧嘴巴，死死地咬着牙，她会到somnium集团面试果然是齐冶设的局。 她不止一次想过，为什么在她面试的前后那几天，somnium官网会恰好在维护。如果somnium官网没有维护，她就会第一时间发现齐冶，察觉这是个陷阱，就不会答应面试了。 somnium集团虽然在业内出名，但民间对此所知极少，企业查询又只有付费会员才能看到核心内容，一般人想知道某个特定公司的重要信息，要不付出金钱，要不就得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当时的宋梦圆一没钱，二没时间和精力，自然不可能沉下心去查公司的具体信息，只要初步确定公司没问题，就会自投罗网了。 宋梦圆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冶回答：「你不会和我见面。就算我去见你，你也会跑掉。我认为现在的做法是最合适的，能让我们有时间相处，认识彼此。」 她说的都对，宋梦圆只能哑口无言，心里的憋屈感竟也跟着少了许多。 齐冶继续说：「但是你没有认识我的想法，满脑子想的都是辞职。」 我不是，我没有，宋梦圆虽然很想这样说，但本能和良心让她继续保持沉默。 她还感到齐冶的说话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却怎么也说不上来是哪里让她觉得不对劲。 「宋梦圆，你对我真就一点感想也没有吗？」 这是很尖锐的问题了，宋梦圆心里颤了一颤，幸好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还有得救。 她说：「当然不是……我觉得你变化好大，和过去几乎不像是一个人。」 「还有吗？」 「你还是那么厉害，不管做什么事都能成功，要是能体谅下员工，我想会更好一些。」 齐冶面无表情地看着宋梦圆：「就这些？」 「呃……」 齐冶看着宋梦圆现场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敷衍她，突然双手捂住脸，后背慢慢弯起，声音里有着一丝痛苦：「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这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那应该是哪样？还有「我们」是什么意思？齐冶还有合谋者，那是谁？ 齐冶搓了搓脸，这让宋梦圆的思绪一下子中断，还脱了轨。 哎，搓脸这个动作也太粗鲁了，她是不是情绪太激动，一不小心带出了过去的习性。 忽然，齐冶又挺起身子，脸上恢复为平时的刻意冰冷，手扶着中岛。 宋梦圆还以为齐冶冷静了下来，可她接下来的话却又破功了： 「我现在应该是你对恋人的理想模样，为什么你没有喜欢上我？」 宋梦圆呆住，望着齐冶倨傲中还带着不解的憨憨模样，哭笑不得，油然生出「孩子怎么长成了这副熊样」的想法。 「我都不知道我的理想恋人是什么样，你却知道，这可奇了。」 齐冶的脸一下子黑了：「你自己说过的。」 宋梦圆懵逼了：「啊，我说过？」 「你以前拉我看小说，说那里面的主角是你喜欢的类型。」 啊这，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宋梦圆想起来了，当年念高中的时候，班里流行看网文，男频女频什么题材都看，还会互相安利。 她看了许多，齐冶也跟着看了一些，两人还会分享看文心得。 可是，谁会把对小说角色的喜爱当成对现实人物的要求标准啊？ 第61页 齐冶居然当真了吗？她居然还记到现在？！ 宋梦圆在心里跪了，呜呜呜万万没想到，给她挖坑的竟是她自己！ 她脱力地辩解道：「这个、你别太——」 「当真」二字，最终还是吞了回去，现在说这个也太晚了。 等等，齐冶六年前突然脱离科研界下海经商，罪魁祸首竟是她自己吗？ 这个真相让宋梦圆有点蚌埠住了。 齐冶靠近过来，逼近宋梦圆的脸，眉头拧在一起，语气满是困惑：「我想不通，我开了这么大的公司，赚了这么多的钱，事业这么成功，豪宅豪车一应俱全，气质形象是你喜欢的类型，按理来说应该是完美无缺了，你怎么对我一点都不动心？」 呜呜呜，别说了，再说就更不符合小说霸总主角的形象了。 宋梦圆不忍直视齐冶，太憨憨了。 她可算明白为什么重逢第一天，齐冶为什么会责备她没认出豪车，还会宁可肚饿，也要带她参观这间豪宅了。 齐冶的声音变得激动：「我这么努力讨好你，你却对我各种不满意，这又是为什么？」 宋梦圆：「……」 敢情齐冶之前的一切骚操作，都是为了讨好她吗？ 齐冶忽然伸手，轻轻捏着宋梦圆的双颊，手上隐含的劲却让宋梦圆感到她随时都会发力：「我到底是哪里让你不满意？」 她的情绪不太对劲——这个念头掠过宋梦圆的心，强烈而清晰地留下了影子。 第三十一章 ==================== 宋梦圆感到不安, 急忙按住齐冶的手，柔声道： 「齐冶，我不是对你不满意, 我只是对上司不满意。我希望我的上司能公私分明, 做事都从大局出发。」 齐冶认真地说：「你喜欢的男主都会为了女主角改变原则, 公私分明是当领导的原则，我作为领导为你破例, 哪里不对？」 宋梦圆被噎住了。 两人的脑回路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得先把齐冶的这个错误认知（恋爱脑）给矫正了，她们才有可能好好说话。 「齐冶，我们可以把小说扔掉吗？我以前年少不经事, 把小说当真。现在我已经明白了, 小说是小说, 现实是现实, 我们不能拿小说的标准来要求现实生活。」 齐冶怔住，脸上露出了非常迷茫的表情, 手上的力气松了下来，只是轻轻地触碰宋梦圆的脸，说话也变得软软的：「啊……是这样的吗？」 「所以你别努力去扮演那个根本不适合你的角色了, 我不会拿小说里的角色去要求你的。」 齐冶神色变幻不定, 突然又变回那个冰山霸总的模样，手上比先前还用力，将宋梦圆的脸颊捏出两道印, 声音低沉冰冷。 「你说我在扮演不适合我的角色？」 怎么又戳中齐冶的爆炸点了, 她说的这句话有问题吗？ 宋梦圆急忙轻拍齐冶的手, 示意她放开。 可是齐冶像是没领会她的意思，反而改捏她的下巴：「你从哪里看出我不合适了？」 咋滴, 齐冶居然对这个角色形象还很满意？行吧，她喜欢就好，爱咋滴就咋滴吧。 宋梦圆有点自暴自弃地想，同时又感到担忧，齐冶今天的情绪也太不稳定了。 「你说我不合适，那我要变成什么样才算合适，要变成什么样子你才会喜欢我？」 齐冶的嗓音变得哽咽，眼底含着泪光。 「我要怎么做才能和你重新在一起？」 宋梦圆闭上眼睛，齐冶居然打出了直球，这叫她怎么回答？ 「宋梦圆，看着我，不准装傻。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在看我？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想法？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 这些问话太奇怪了，宋梦圆的心底诉说着疑问，什么叫做「有没有在看她」，「我到底喜欢什么类型」？ 她睁开眼睛，看到齐冶那双充满迫力的眼睛。发红的眼眶里，难过不翼而飞，那对明亮的眸子现今正燃烧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这不是以前的齐冶能有的眼神。 齐冶一会儿难过，一会儿又变得这么亢奋，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宋梦圆可不敢跟她说真话。 「我觉得你现在的情绪不太稳定，要不等你平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好吗？」 「转移话题这招对我无效。」 「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你……」 齐冶忽然冷冷地笑了一下，这是自重逢以来，宋梦圆第一次看到她笑。 在餐厅的灯光下，她的笑容非常瘆人，阴森森的，仿佛下一刻就该放恐怖bgm了。 暖黄色灯光，有时真的不太行。 看到宋梦圆非常惊愕，像是被吓了一跳的表情，齐冶微笑着，捏着她的下巴的手改为轻轻抚摩她的脸庞。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你呢，嗯……比想像的要舒服许多。」 第一次？ 她在开什么玩笑？ 以前她哪里没摸过？ 宋梦圆还没想完，嘴唇就被齐冶的大姆指轻轻擦拭上了。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齐冶的笑容变得深？，同时也让宋梦圆感到强烈的、异常的陌生感。 这绝对不是齐冶！ 她是谁？ 「六年前你发来的分手邮件是我诞生的契机，我是因你而生，也是为你而生。」 第62页 宋梦圆发现她居然无法听懂齐冶的话，惊惧一波比一波强烈地冲击着胸膛。 她只知道一件事，过去的齐冶从没有过这样充满迫力，不带笑意的笑容。 这个人究竟是谁？ 就算齐冶的容貌、身材、嗓音可以冒充，身上的痣总不可能也能精准复原吧？ 宋梦圆下意识地看向齐冶的左手臂。 齐冶注意到宋梦圆的视线，微笑着挽起衣袖，将左手小臂展示给她看，白得能看到血管的皮肤上有一个清晰的黑点。 位置和宋梦圆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你来摸摸，看它是真的，还是画上去的。」 齐冶这样说，宋梦圆反而不想上手确认了。 这么明显的地方，谁还不能伪造一个？种痣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术。 身体可以伪造，私人性质的记忆却很难伪造，眼前这个人所提到的过去，全是只要稍微调查就能猜想到的事，并没有明确地说出更隐私的细节—— 齐冶像是知道宋梦圆的想法，将头凑过去，轻声说：「宋梦圆，十八岁生日那天，你主动留在我家，和我挤在一张床上……」 宋梦圆的脑海立马拉响超大的警铃，急得叫出声来：「别说了！」 「你拉我躲进被窝里，一人一边耳机，偷偷看——」 「闭嘴！别再说了！」宋梦圆急忙伸出双手堵住齐冶的嘴，脸因为羞耻而涨得通红，一双灵秀的眼睛也不知道往哪儿瞄了。 她的黑历史为何这么多！ 齐冶笑了，比刚才还要真情实意地笑着。 她抓住宋梦圆的双手，慢悠悠地说：「当时我不知道该选哪一种，是你替我决定的，现在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喜欢哪种……」 呜呜呜……这人怎么还不放过她！ 宋梦圆羞愤欲死，几乎要闭上眼睛，脸红得像是要滴下血来。 心底却有声音在告诉她，不要被眼前的景象迷惑，要睁大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齐冶含笑地注视着宋梦圆，身子前倾，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 宋梦圆忽然偏过头，脸上的羞愤尚未完全消退，睁开的眼睛已然清醒，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齐冶。 脸还是那张脸，气质却和过去截然不同了——这正是她当初再见齐冶时的想法。 宋梦圆再一次心生疑惑，尝试着从齐冶的拘束中抽出手：「只是过了六年，你怎会有这样大的变化？」 「看来你以为我刚才的话只是一种比喻。」 齐冶稍一用力，牢牢抓住宋梦圆的两只手腕，迫使宋梦圆正面看向她。 「我要你看着我。」 宋梦圆不得不注视齐冶，看着这个她本该十分熟悉，如今却感到无比陌生的人。 明明方才齐冶所诉说的是只有她们两人才知道的隐私。 可是—— 宋梦圆的脑海里闪过齐冶刚才说的种种奇怪话语： 「让我们有时间相处，认识彼此。」 「看着我。」 「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你呢。」 「你说我在扮演不适合我的角色？」 …… 好像找到了线索，却又无法一下子抓住。 最终，她轻声问道： 「你是谁？」 齐冶微微一笑：「我是齐冶。」 宋梦圆刚皱起眉头，又看到齐冶继续开口说话。 「六年前你发来的分手邮件，齐冶在两个月后才看到，她第一时间就买机票回去找你。」 等下，这里怎么突然用上了第三人称？ 宋梦圆心里忽然升起了不安的、恐怖的感觉，背后开始出现鸡皮疙瘩。 「她看到你和海扬微在一起，误以为你和她交往，深受打击。她不敢去见你，只好返回欧洲，独自承受痛苦。」 怪不得齐冶会那样无视海扬微，对她从没好脸色。 宋梦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太痛苦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只是绝望地想，她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你，然而她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要是能有人替她想出办法，替她把你追回来，重新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不、不会吧—— 电光石火间，齐冶刚才说过的一句话在宋梦圆脑海里回荡起来： 「……这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宋梦圆倏地睁大眼睛，无比惊骇地产生一个猜测，她不敢相信，这也太荒诞了！ 齐冶接下来的话残忍地证实了宋梦圆的猜测。 「于是我就出现了。」 宋梦圆倒抽冷气：「怎么会——」 「宋梦圆，我是为了追求你才得以诞生的，你既是我诞生的理由，也是我的人生目标。可以这样说，我是为你而活的。」 宋梦圆呆住，大脑全然空白，浑身像被泼了一桶冰水，由外及内全都冷极，开始瑟瑟发抖。 怎么会有这种事！ 「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想跟你说了，」齐冶又微笑了，嗓音清朗，非常郑重地说，「宋梦圆，你好，我是齐冶。」 宋梦圆怔怔地望着这个陌生的齐冶，突然省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颤声问道：「那——那——原来的齐冶呢？」 她还活着吗？ 万一她消失了——宋梦圆真不敢去想这个可能性，她只能祈祷这个可能性为假。 第63页 「她还活着，只是平时都在沉睡，只有在需要她的时候，我才会把她叫醒。」 宋梦圆舒了一口气，紧绷的全身也松驰下来，还好，她所认识的齐冶还在。 真没想到，多重人格这样极罕见的病例，竟会叫她撞上。 这是什么鬼运气。 「她怎么可能会去死呢，她还想着和你重新在一起呢。」 宋梦圆有点啼笑皆非，这还挺有原来的齐冶的风格。 「自从你回到我们身边以来，她每天都会定时出来看你。」 宋梦圆：「……所以她像昨天晚上那样偷熘进来，不止一次？是天天做？」 「嗯。」 宋梦圆想扶额，至少，齐冶不应该这样当一个潜入跟踪狂，太吓人了好吗！ 为什么她之前会一无所察？ 宋梦圆忽然想了起来，她的枕头上有薰衣草香气，还混有别的不太熟悉的药草香。 她记得薰衣草带有助眠安神的功效，齐冶居然偷偷在她的枕头里放了这种东西。 呃，她这些天确实睡得挺好，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感谢…… 「宋梦圆，」齐冶唤回了她的注意力，有点不高兴地拽拽她的双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跟前，低着头对准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你得对我们负责。」 等等，负责？！ 不不不—— 「你害得另一个我患上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让这个我出生，如果你不愿意负起这个责任，一定要否定我，不和我们在一起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宋梦圆颤声问：「什么后果？」 「我失败了的话，可能会消失，也可能不会消失，但是原来的齐冶将会诞生新的人格，来挽回你的心。她将会一直不断地重复下去，直到你回心转意，愿意和我们在一起为止。」 宋梦圆：？？？！！！ 怎么会，齐冶是不是在哄她！？ 「我没有危言耸听，你可以上网查，也可以询问专家，看看是不是有这个可能。另外，我还得告诉你一件事，人格太多会对身体主人产生恶劣的影响，早逝的可能性非常高。」 宋梦圆呆住，她本能直觉齐冶没有说谎，可是、可是！这特么不就是威胁吗—— 齐冶勾起嘴角，用很有些恶劣的语气，又不无亲昵地问她：「你打算怎么做？」 宋梦圆咬着下唇，不期然间回忆起昨天晚上，齐冶抬起头时露出的错愕、惊慌、无助、涕泗满面的脸，心脏不由得揪紧。 这个笨蛋太没用了吧！多重人格都能搞出来，怎么就不敢自己上呢？ 她无可奈何地嘆了口气，说：「我不辞职了。」 「这才对嘛。」齐冶将头凑过来，趁宋梦圆不备亲上她的嘴唇，犹觉不够，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她的嘴，含糊不清地咕哝，「和记忆中的感受不太一样，果然还是得亲自——」 啪！ 宋梦圆甩了齐冶一个响亮的耳光，又气又羞，脸色再次涨得通红，震声道： 「我可没答应要和你——不管是交往还是复合，我可都没答应！」 第三十二章 ==================== 齐冶白皙的脸上出现浅浅的红印, 她捂着脸，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说：「你打我？你以前都没打过我——」 「饭都要凉了, 你还吃不吃了？」宋梦圆回身把放在中岛上的两盘菜端到餐桌上, 经过齐冶身边时白了她一眼, 「我教训熊孩子有什么不对？你去把米饭拿过来。」 齐冶呆立片刻，闷闷地把两碗犹有温度的米饭端到长长的餐桌头。 宋梦圆这次倒没有坐得远远的了, 她坐在餐桌南面第一位，和齐冶惯常坐的主位相邻。 齐冶拉开椅子坐下，不满地继续抗议：「你以前不是不打我的吗？我怎么就成熊孩子了。」 宋梦圆额头一抽一抽的：「那是原来的齐冶，她也没做什么值得我打的事, 可是你做的就很欠打。按你的说法, 五年又十个月前, 你才诞生的吧？也就是说, 你实际年龄还没满六岁呢，不是熊孩子是什么？」 齐冶闻言, 几乎拿不稳筷子。 她敏锐地认识到危机，如果不在这里澄清年龄问题，宋梦圆将会一直压着她, 永远把她当成小孩子, 到时什么追求、交往、亲吻，乃至更进一步的亲密行为，她通通都别想了！ 「你应该多了解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这个病, 患者诞生的每个人格有自我的年龄认知, 不是按实际出现时间计算的。」 宋梦圆横了她一眼：「就算你不是患者, 未经允许擅自骚扰别人，本来就该挨耳光。」 齐冶：「……」 「还有, 不管你认为自己的年龄是多少，都无法掩盖你自己的幼稚。」 齐冶：「…………」 这个宋梦圆，怎么比之前还凶了呢？不但打她，还语言攻击她，简直就像是被解除了拘束器，准备大杀四方。 齐冶开始怀疑自己以往的认知，另一个她是不是伪造了太多记忆，把宋梦圆给过分美化了？ 这发展和她所猜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宋梦圆吃了几口饭，最终还是放不下，迟疑地问道：「能再说说你的情况吗，我总觉得还是很懵，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你——们相处了。」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刚才除了你之外，原来的齐冶是不是有出现过？」 第64页 齐冶一声不吭地吃饭，宋梦圆也不催她，餐桌上一时之间只有进食的细碎声音，安静毫不尴尬地瀰漫在两人之间。 待两人吃毕，齐冶擦干净嘴，放下纸巾，这才出声说话：「她确实出现过，一想到能和你面对面，她就按捺不住，给我造成了一点麻烦。我本可以表现得更好的。」 她怎么会觉得自己表现得挺好？ 宋梦圆感到有些脱力，不无怀疑地问：「你这个性格真是天生的，而不是刻意演出来的？」 「准确说，我是按你喜欢的理想模样出生的，理论上应该不会有问题——」齐冶盯着宋梦圆，「结果你跟我们说，不能拿小说来要求现实，你知道这对我们的打击有多大吗？」 呃，明明是你们领悟力太差，人设捏得不对。 宋梦圆很明智地没有指出来，只是委婉地说：「你们以前太单纯了。小说是夸张的艺术，特别是言情方面往往都会非常失真，有些放在小说里特别感人的情节，放到现实里就是违法犯罪，我可不希望你——你们进局子。」 齐冶不悦地说：「我可没这么蠢。」 看起来好像是的，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进局子，但是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齐冶读懂了宋梦圆的表情，感到自己的智商备受侮辱，不高兴之情更加溢于言表。 她气乎乎地扔下没收拾的餐盘走掉了。 宋梦圆差点出声叫齐冶回来帮她端盘，想想还是作罢，她现在仍然非常震惊，需要独处整理心情。 半夜，齐冶偷偷开门进入宋梦圆的房间。 屋内一如既往的昏暗，她的眼睛适应了此时的环境，便习惯性地抬起脚向目标走去，忽然，她发现宋梦圆环抱双臂，交叠双腿坐在床边，一看就知道在等她。 她呆了一呆，默默地沿来时路后退，想要开门出去。 「站住。」 宋梦圆的声音一向很柔和，此时却很冷硬，听起来就好可怕，她吓得不敢动弹。 「我应该没叫你进来吧，我明明已把门反锁了，你怎么进来的？。」 她没敢说话。 「嗯？」 她飞快招认：「我有钥匙。」 黑暗中传来宋梦圆的嘆气声：「你啊……真的不会进局子吗？」 她心虚地垂着头，这做法确实不好，如果不是在一个房子里，她的行为就真的违法了。 「你不是想见我吗，为什么不过来？还是说你只敢偷偷见我，却不敢直接面对我？」 齐冶抬起头，虽然宋梦圆的语气很生硬，但话语却不会因此而改变内容，这是叫她过去啊。 她眼睛亮了起来，有点迟疑，又迫不及待地走过去，一直到宋梦圆的面前，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站着呢，还是坐着呢？ 要坐的话，该坐在哪儿呢？ 齐冶瞄了一眼宋梦圆身边的空位，又小心翼翼地瞧宋梦圆的脸色，虽然屋里很黑，无法看清细节，不过大致上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的。 宋梦圆低头打量着她的双脚，又觉得头疼了：「你一路光着脚走进来的？」 这不是怕吵着你吗，这句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 「钥匙拿来。」宋梦圆伸出手。 她呆了一下，就知道宋梦圆要没收钥匙，心情又有点沮丧了。 她磨磨蹭蹭地将攥在手里的钥匙放在宋梦圆的掌心上，有点想顺手摸摸宋梦圆的手掌，又不敢真去摸，心里痒痒的，收回手时又感到后悔。 错过机会了。 宋梦圆收起钥匙，站了起来：「你先坐这儿，我去把你的拖鞋拿来。」 她提着齐冶的拖鞋回来，发现屋里还是黑的，更加哭笑不得了：「你都不知道开灯的吗？」 话音刚落，床头灯立马亮了，同时也照亮了齐冶那张惴惴不安，像在等待法官宣判的脸。 虽然还是同一张脸，气质却已然不一样了，可也和过去的大不相同。 若说新生的齐冶像一把没开好锋的刀，浑身是别扭的刺，闪烁着不定的光芒；眼前的齐冶就像蒙尘的玉石，曾经莹润的光芒变得黯淡，质地不再明净剔透。 宋梦圆怔怔地望着齐冶，心里突然难受起来，是她让齐冶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在齐冶的脚边放下拖鞋，「你想见我就直说，偷偷摸摸的算什么？」 「我怕你不愿意见我。」 齐冶的声音透着委屈，又不敢泄漏出来，听起来就闷闷的。 宋梦圆又想嘆气了。 「你现在可以想见我就见我了，我不会对你避而不见。」 齐冶的脸立刻亮了起来，自然而然地露出充满喜悦和希冀的笑容，急切又不无小心地问：「那我们复合……」 「想都不要想。」 「……哦。」齐冶的笑脸当场凝固，表情慢慢耷拉下来，垂头丧气，「那你现在不会离开我，是吗？」 「嗯，我现在不走了。」 潜台词就是她以后还是会走的，齐冶的心情更消沉了。 宋梦圆坐在齐冶的身边，交叠双腿，单手支颐，如瀑秀发倾洒在肩头，总是含笑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齐冶。 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近距离欣赏齐冶的容貌了。 真的是非常好看。 齐冶的皮肤细腻均匀，眉锋如削，眼似点漆，鼻子挺直又不失秀气，嘴唇轮廓清晰厚薄适中，看着就很招人亲。 第65页 虽然有人喜欢薄唇，但宋梦圆就不喜欢太薄的嘴，薄唇的人往往也薄情，齐冶就不是薄情的人。 齐冶垂头丧气的模样也很有趣，眉眼间犹有明朗的少年气，身上只散发出沐浴露的清香，不像白天时喷香水那么骚包。 在暖黄的灯光里，宋梦圆的神色非常柔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齐冶被瞧得有点不好意思，又觉得胆子壮了，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向宋梦圆。 「什么事？」 「我能不能亲你？」 宋梦圆立刻收起欣赏的心情，面无表情地说：「不行，你都想什么呢？」 齐冶垂下眼，再垂下头，望着宋梦圆翘起的左小腿，再沿着曲线下到脚踝，眼馋极了。 唉，什么时候才能上手摸一摸…… 「齐冶，我想到一个问题。」 她回过头看向宋梦圆。 「你们之间是怎么称呼对方的。」 「我们不叫名字，都是直接和对方交流的。」 宋梦圆露出烦恼的表情：「我叫齐冶，你们能知道我叫哪个吗？」 齐冶一想也是，说：「要不你给我们取个小名？」 「那我叫你小一吧。」 齐冶点点头，宋梦圆叫她什么都行，就算叫她旺财她都乐意。 「另一个……算了，等她出来时，我再问她吧。」 宋梦圆看向齐冶：「虽然还有很多话想问你，不过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睡觉。」 齐冶只好起身，宋梦圆送她到房门口。 她离开前又看了一眼宋梦圆，轻声说：「晚安。」 宋梦圆微微一笑：「晚安。」 齐冶不禁也跟着微笑了，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轻快得多，心情雀跃。 虽然宋梦圆没答应复合，可是以后的日子可以天天见到她，可以天天和她互道晚安了。 宋梦圆现在不答应，以后总会答应的。 因为她比谁都容易心软呀。 第三十三章 ==================== 这是新的一天。 宋梦圆按时叫醒齐冶, 见她睁开了眼睛，说：「我和另一个你商量好了，叫小名方便区分你们。我叫她小一, 叫你董事长, 你觉得呢？」 齐冶还没来得及读取另一个她留下的记录, 听到宋梦圆的话，脸立马黑了。 等宋梦圆抱着脏衣筐从卫生间出来, 齐冶光着身子拦住她：「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讲冷笑话吗？」 「上衣服。」宋梦圆遗憾地说，「我叫你董事长都已经很顺口了。那你想我取个名字，还是你自己想？」 「小一是你想的吧，那我的小名也应该你自己想。」 「好吧, 我想想。」宋梦圆说着, 便要走出齐冶的房间。 齐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为什么叫她小一？」 「因为她是最初的人格呀。你是二号, 可是总不能叫你小二吧？小么也不太对, 万一你们又分裂了呢？」 齐冶：「……」 她突然担心宋梦圆会否给她取个正常的小名了。 到了餐厅，宋梦圆已摆好早餐, 菜式比较简单，但还算丰富：煎蛋、煎香肠、生菜沙拉，三明治、牛奶。 齐冶坐了下来, 拣了一块切好的三明治, 问道：「我的小名你想好了吗？」 「嗯，小新。」 「……因为我是新来的？」 「对。」 齐冶总觉得怪怪的，幸好戴着眼镜, 便不动声色地敲袁怡晨。 齐冶：宋梦圆打算叫我小新, 你觉得这个小名如何？ 袁怡晨：……蜡笔小新？小新疑惑.jpg 齐冶查了下「蜡笔小新」, 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抬起头：「我不要和蜡笔小新一个名。」 宋梦圆「哦」了一声，笑道：「我就说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那我换个。」 她能不能认真点？ 齐冶闷闷不乐地吃着饭，忽然看到宋梦圆那穿了一周多的黑色西服，还有老气横秋的发髻，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饭毕，宋梦圆端起餐盘，对齐冶说：「决定了，我叫你小禁。」 「理由？」 「你老禁止我做这个做那个的。」 齐冶：「……」 行吧，总比叫「小二」、「小新」强。 宋梦圆把碗盘放进洗碗机后出来，齐冶叫住她：「你去把衣服和发型换了。」 「为什么？」 「太丑了。」 宋梦圆震惊：「这辈子从没人跟我说丑，你是第一个！」 「那我换个说法，这衣服和发型太老气了，我看着不舒服。」 宋梦圆幽幽地横了齐冶一眼：「我打扮成这样就是为了防你这种别有用心的人。」 「……」 齐冶突然感到她今天早上无言以对的次数太多了。 她悻悻然地说：「我和别人能一样吗？再说了，你穿成这样能防得住吗？」 宋梦圆对她怒目而视。 「我是夸你好看。」 「你夸我也没用。」 宋梦圆还是坚持原来的打扮，并说她有个天天扣钱的上司，穷得一文不名，哪有钱去置办好看的工作服。 她还说从陈姨的房子搬出来时装的那些箱子，到现在还来得及没拆呢。 齐冶凉凉地看她：「明明是你老想着跑，才一直没拆箱。」 第66页 宋梦圆只是微笑，坚决不接话。 上了宾利车，齐冶吩咐司机直接去商业区最大的购物中心。 宋梦圆一个激灵道：「不行！董事长，今天上午要开两个会，还要初步审批投资钱教授项目的方案……」 「都挪到下午。」 「下午有三个会，晚上还有一个跨国会议。」 「紧急吗？」 宋梦圆从包包里翻出手机和记事本浏览起来：「视频会议已经提前预定了时间，跨国会议也不能推……」 「其他的都可以延迟是吧，去购物中心。」 司机应了一声，车子便朝相反方向驶去。 宋梦圆冷着脸放下手机和记事本：「那你要我这个特助干什么？」 「特助本来就要配合我的工作。」 要不是有外人在场，宋梦圆真想敲开齐冶的脑壳看看，都是打哪里学来的臭屁作风。 进入购物中心，齐冶反而迷惑了，一脸茫然地看向宋梦圆：「我们该去哪里？」 宋梦圆本想无视她，后来转念一想，跟齐冶斗气只会更加耽误工作，还不如速战速决呢。 两人上楼，走马观花经过多家实体店，总算找到一家面向职场女性的店面，便拐了进去。 导购微笑着迎上来，当场被这两人震住了。 不能怪她没见过世面，实在是齐冶太惹眼，身旁的宋梦圆又很微妙。 齐冶相貌气质自不必说，光是一身高定就足以让她侧目了，心里狂刷弹幕：为什么这尊大佛要进入这家面向中端人士的实体店？跑错地儿了吧！ 宋梦圆又是另一种让她狂想吐槽的风格：为什么她这么漂亮却要打扮得这么老气！衣服码数是不是买错了？可是呜呜呜呜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哪怕穿的是从并夕夕拼来的廉价货也照样穿出高级感！ 再看这两人的组合，导购顿时悟了，这是金主想给金丝雀换套好衣服呢。 她又迷惑了，她们为什么要来这种实体店？不应该去高端品牌实体店吗？ 接着，她看到齐冶伸出两只指头，捻了捻衣服，露出略带点嫌弃的疑惑表情：「这里的衣服质量不好。」 不用说出来，真的，量产的衣服本来就不能跟高定比，你这是越级反向碰瓷。 另一位往老了打扮的美人却露出敷衍的表情，很随意地指向其中一套：「我看这套就不错，就这个吧。」 齐冶开始向门外走去，宋梦圆却嚮导购问道：「有合适我的码数吗？」 啊这，她们行动根本不一致嘛。 导购迷惑之余，倒是看明白了两件事：那个有钱人不懂行情，今儿是误闯进来的，而这位美人则在应付差事。 她不假思索地向美人推荐更好的衣服，更好的搭配，提成才是最重要的！ 齐冶靠过来，非常唐突地问：「你们这里的颜色都太老气了，就没有粉色的外套或裙子吗？」 导购：「……」 宋梦圆正在看一件收腰的藏蓝色连身套装，闻言和导购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脸上读到了同样的心情。 「为什么是粉色？」 「裴经理之前穿过一套的，我觉得很漂亮，你穿起来应该会更好看。」 宋梦圆将衣服放回去，一脸冷漠地回头对齐冶说：「董事长，你想挑拨我和裴经理的关系，就尽管找粉色的衣服吧。」 齐冶的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导购顿生八卦之心，对她们和那位裴经理的关系产生了好奇。 她再看向宋梦圆，觉得宋梦圆穿粉色确实会更好看，一定会非常亮眼。 可是他们的店里此时真没有粉色系外套啊！ 导购只能很遗憾地目送齐冶半强迫地把宋梦圆拉走。 有钱人真的好任性…… 经过一番拉锯战，齐冶和宋梦圆互相妥协，选中了几件适合职场的服装，总共花了不到两万，并当场穿上。 为了不被拉去造型店，宋梦圆只好扯下发髻，重新盘发，一下子就变得青春靓丽，还不失优雅端庄。 齐冶忍不住多看几眼：「早这样不就好了？」 她看到品牌珠宝首饰店，再看到宋梦圆耳朵、脖颈、手腕都光熘熘的，过分朴素，便要进去。 宋梦圆气道：「你把我当成洋娃娃玩换装游戏吗？还不赶紧上班！」 齐冶当成耳旁风，抓着宋梦圆的手腕强行进入首饰店，叫导购尽快挑选合适的饰品。 宋梦圆叫齐冶放手，抱怨道：「你手劲也太大了。」 导购认真端详宋梦圆，没多久就看直了眼，怎么叫也叫不回神，说话还有点语无伦次。 齐冶于是低头扫过这些首饰，挑了十几样最贵的最漂亮的，让导购都取出来，叫宋梦圆试试。 宋梦圆一动不动。 没关系，经过刚才的拉锯战，已经知道怎么治她了，齐冶掉头对导购说：「这些全打包了。」 宋梦圆只好出声：「等等，我先看看。」 几个导购这时也终于回过神，七嘴八舌地推荐她们试珍珠类的。 「这款特别温柔大方，很衬这位女士的气质。」 「这款非常百搭的，工作场合啊平时外出啊都很合适的。」 齐冶毫不犹豫地说：「都包了。」 宋梦圆正试戴一件珍珠吊坠，听到此话，默默摘了下来，都没试就买了，那她还试个什么劲。 第67页 「这些可是你自己买的，不准扣我的钱。」 导购们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急忙竖起耳朵。 「只要你不辞职，我绝不扣你的钱。」 「之前扣的也一併勾销啦？」 「嗯，勾销了。」 宋梦圆要把项鍊交回给导购，被齐冶按住了：「戴着，我看正合适，可以直接去上班。」 齐冶看得出来宋梦圆毫无试首饰的心思，干脆叫导购再挑几件其他珠宝，一併打包送到她家。 再经过皮包店和鞋店时，宋梦圆学乖了，再不跟齐冶正面对抗，第一时间挑价钱和款式都过关的产品完事。 给齐冶这么一通折腾，宋梦圆浑身上下焕然一新光彩照人，来往路人频频向她行注目礼。 见此光景，齐冶越发抬头挺胸，顾盼自得。 宋梦圆早就习惯了路人的视线，暂时没意识到有何变化。 她只感到了强烈的危机，不是来自路人，而是来自齐冶，只是她还没想通齐冶还能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两人到公司时，正好午饭时间。 宋梦圆哀嘆一声，便要去食堂打饭，不料齐冶也跟了过来，表示两人今天可以直接在食堂吃，还美名其曰视察民生。 去她的视察民生，之前怎么没见她这样说？ 宋梦圆腹诽不已，却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由她去了。 很快的，她就窥见了齐冶给她带来的麻烦真面目一角。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甜吗？ 第三十四章 ==================== 两人才一进食堂, 刷的一下子，全场目光都聚集在她们身上了，吸气声此起彼伏, 惊呼声议论声很快飘了过来。 「宋特助今天好漂亮！」「她本来够漂亮的了, 怎么今天还能漂亮上好几级！」「我靠, 宋特助今天大换样啊！」「天啊，宋特助原来根本就没打扮过, 今天才算正经打扮了！」「以前宋特助就打扮得很奇怪，害得我又想看又不想看，好伤眼睛的！」「没错，呜呜呜呜呜宋特助今天突然开窍了吗？」 食堂里甚至出现了连接不断的咔嚓声和闪光。 宋梦圆默然, 也不用说得这么过分吧, 过去伤了你们的眼睛可真抱歉。 至于拍照, 她从小到大早已习惯, 就不追究了。 不一会儿，议论声内容变了。 「噫, 董事长今天要在食堂吃饭？」「我的妈呀头一次看到，董事长居然在排队！」「一定是来陪宋特助吃饭的！没看董事长老是看宋特助吗？」 宋梦圆闻言，赶忙看了一眼身边的齐冶, 正好撞上了齐冶灼灼的目光。 她低声问道：「看我作什么？」 齐冶却抬眼看向前方, 下巴微抬：「该你打饭了。」 宋梦圆回头，前面果然空出了一人位。 两人打好饭，端着餐盒找到一个四人位坐下, 其他人就不敢靠过来了, 周围愣是清空一大圈。 宋梦圆感觉很微妙, 正好看到裴雨婷和两名年轻女生进入食堂，便朝她们招手：「裴经理。」 裴雨婷被当众点名, 只好过来：「宋特助，有什么事吗？」 她的语气很冷淡，目光落在宋梦圆身上，不由得一凝，有点移不开了。 宋特助今天变化太大了！ 温婉而不失青春气息的发髻，极具垂坠感的杏色缎面衬衫，优雅的高腰包臀提花半身裙，和衬衫相呼应的高跟鞋，无一不妥贴，或隐或现地勾勒出主人身材的曲线美，柔和的锁骨间悬垂着一只珍珠吊坠，温和圆润，光彩盈盈，和洁白细腻的肌肤相映生辉，更是画龙点睛。 剎那间裴雨婷想：比起食堂，她更适合出现在杂志里。 更让裴雨婷错愕的，是坐在宋梦圆对面的齐冶，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董事长出现在食堂。 齐冶提着筷子没有挟菜，问：「你叫裴经理过来做什么？」 裴雨婷当即看向宋梦圆。 「是这样的，裴经理能不能带几个人过来在这边吃饭呢？」宋梦圆解释道，「如果有裴经理带头，其他人可能会愿意过来坐这边，这样就不会浪费空座位了。」 裴雨婷看了眼周围空着的座位，扫过众多端着餐盘还在努力找地方坐的员工，语气温和了些许：「好，我等下就带人过来。」 过了几分钟，宋梦圆开始觉得请裴雨婷帮忙把员工拉过来可能不是件好事。 因为，齐冶又开始作妖了。 准确说，她不是故意的，但也是故意的。 吃饭才到一半，周围也坐了许多人，齐冶忽然说：「宋梦圆，等下吃完饭就把审批投资钱长为项目的方案提过来，下午把上午推迟的会都开完的。」 这是很正常的工作交待，上午耽误了那么多活，下午当然要加班加点赶完，会议只要安排得好，可长可短，某种意义上还是挺有弹性的，齐冶交待也不算过分，宋梦圆点点头。 然后她听到周围轻微的吸气声，下意识抬头，便对上了裴雨婷难藏惊诧、充满了微妙情绪的目光，怔了一怔。 她一时间没想通，直到离开食堂，才听到后面有人急哄哄地用正常声音问：「听说董事长直呼宋特助的名字了？董事长从来不叫别人名字的吧？她们还真的是高中同学哎，关系一定很好！」 然后隐约传出哀嚎声：「我输了！早知道就投三个月就好了！」 第68页 宋梦圆：「……」 她怎么给忘了呢！ 这两天出席峰会、钱长为的项目、海扬微的建议、齐冶的双重人格等等，一堆事全凑在一块，把她忙得团团乱转，竟把一件同样重要的事给忘了！ 技术总监和市场总监听到那么大八卦，全公司得到消息自然也不会太远。 怪不得裴雨婷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还有，三个月是什么鬼？ 宋梦圆对「三个月」非常敏感，这可是她的职场魔咒，有人在咒她这次也只能干三个月吗？ 她看看周围无人，这才狠狠瞪了齐冶一眼：「在外面叫我宋特助，不准叫我名字！」 不等齐冶开口，她飞快补充道：「不准拿小说那一套来应付我！」 齐冶露出遗憾的表情，移开了目光。 她们还没到董事长办公室，便看到杨暄过来道：「龚逸飞杀回来了。」 谁？ 宋梦圆还没来得及戴眼镜，无法现场查这个人。 杨暄适时地跟她解释：「就是somnium智造的coo，营运长。」 宋梦圆又疑惑了，那他杀回来是？ 杨暄说：「应该是为投资钱长为项目的事，这会儿说不定已在办公室门前等着了。」 「我知道了。」齐冶面不改色，继续走向办公室。 宋梦圆有些迟疑，看向杨暄。 杨暄对她说：「你先跟董事长过去，尽量拦着龚总，有什么事都可以开会，让他在会上说。跟董事长私底下吵架，是吵不出什么来的，只会更加上火。」 宋梦圆向她道声谢，便急忙追上齐冶。 正如杨暄所说，一个中年男子正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外来回踱步，这应是somnium智造的coo龚逸飞了。 他个子不高，穿着很常见的短袖衬衫和西裤，皮肤微黑，脸色不大好，看到齐冶，噼头就说：「齐董，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擅自决断呢？也不跟我们商量商量！」 宋梦圆心道幸好得了杨暄的事先警告，不然对方来这么一出，她还真要懵逼一下了。 其他装作没看到coo的助理和秘书都抬起头，正朝这边看呢。 「龚总，你可能对我们董事长有些误会，有话请先进里面再说。」宋梦圆上前一步，刷开办公室的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龚逸飞看到宋梦圆，呆了半秒，看到她的示意，这才梦游似抬腿跟着齐冶进入办公室，进入前还不由得多打量宋梦圆几眼：「齐董，这就是你新招的特助啊。」 宋梦圆没马上进去，招来在办公格待命的助理秘书，吩咐他们分别问人要来项目投资方案，尽可能在下午一点前把各个会议时间安排好，再通知各部门准备开会。 把任务布置下去后，宋梦圆这才转身进入董事长办公室。 龚逸飞的声音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响亮地回荡：「投资钱长为的项目，为什么不跟我们说？这么大的动作，不是你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齐冶站在办公桌前，身体挺得笔直，仿佛在听训似的。 可宋梦圆一眼就看穿了，齐冶吸气时胸部微微鼓起，嘴唇呼气时腹部就收缩——这货居然在做腹式呼吸，正不动声色地锻鍊自己的腹部促进消化呢！ 龚逸飞正在专心抱怨，没注意到齐冶的小动作，真是谢天谢地，不然他可得气死了。 正好他又说起了齐冶擅自要由somnium集团独自投资钱长为项目的事。 齐冶这才微微转头，看向他：「我还没做决定，只是有这个想法。」 龚逸飞不听犹可，听了更气了。 这种前景远大，能一两年内就赚取巨额利润的项目，她居然要独吞！ 他所从属的明锋科技收到消息后，非常不满齐冶的专断。 本来他们合作投资的somnium智造冠上了somnium的名头，让明锋科技弱了一分，再加上近两年不断地投入资金，无休止地研发智能眼镜，却一直没能回本，令公司的资金运营颇有压力，更招来公司的投资商们诸多质疑。 明锋科技的高层们已产生怀疑，和somnium集团合作会否是个错误的决定，只是前期投入的巨额资本让他们无法抽身，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再不赶紧回本盈利，明锋科技的下一轮融资将会非常困难。 这种情况下，他们还真不敢继续投钱，只好对外打听钱长为的项目究竟是什么情况。 龚逸飞也不确定somnium集团能否在短时间内攻破钱长为项目的最后关卡，他和背后的明锋科技只希望能尽快将前期投入的资本变现，可别再节外生枝了。 齐冶将之前在会议上已说过的话再对龚逸飞说一遍，并反问他：「龚总有办法弄到晶片供应吗？」 龚逸飞哑然。 明锋科技是网络服务商，并不从事电子产品制造，哪儿有这方面的渠道啊，就算有那也是杯水车薪。 somnium智造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涉足智能设备产品市场的结果呢。 他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三分：「总之，我觉得不可行。公司本来就没多少钱了，你再闹这一出，我们的产品什么时候能搞出来？」 宋梦圆在旁听了一段，大概明白龚逸飞的想法了，眼看齐冶又要吐出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急忙出声：「龚总，董事长为了能让产品早日推出，正在努力寻找解决办法。她的行动可能急切了些，但都是出于好意，希望龚总能理解。」 第69页 龚逸飞看着宋梦圆，又不由得恍了一下神。 他本来就对齐冶频繁换特助很有非议，没事就换一个，还个个漂亮能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女同呢，别的老总再好色，也没她这么夸张啊。 本以为裴雨婷是极限了，没想到齐冶还能再找到更好的，难不成这人天生命里带招美人？可这都什么事啊这是，说出去可太不好听。 可是，眼前这个美人确实太赏心悦目了，看着就心里舒服，唉，齐董事长真会享受！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宋梦圆朝龚逸飞微笑：「正好，投资方案初稿送过来了。董事长，既然龚总对此有意见，是否请他一起阅览呢？」 龚逸飞犹豫地看向齐冶。 齐冶：「可以。」 宋梦圆过去开门，从助理手中接过一摞方案书，直接在齐冶的办公桌上铺开。齐冶和龚逸飞各抽取一份，开始浏览，没多久便将几份方案各看了一遍。 齐冶很客气地请龚逸飞先发表意见。 龚逸飞放下手里最后一份方案：「根据计算，前期要投入十五亿研发，中后期还得投入七、八十亿搞产品线，完善制程工艺，这还只是初步的往少了算的估计。这——」 他的脸上露出了非常纠结的表情。 宋梦圆暗暗咋舌，这可不是小钱，就算是大公司也要好好衡量利弊才能作决定了。 齐冶在办公桌后面坐下：「前期投入不算太多，龚总，你们是否愿意投资呢？」 龚逸飞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宋梦圆想起杨暄的建议，便说：「龚总，这不是小事，不如大家开个会坐下来讨论，应该能得出大家都满意的结论。」 龚逸飞如梦初醒： 「对，宋特助不说我都差点给忘了，这么大的事，应该开董事会！」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禁，一个实际年龄不满6岁的小屁孩（bushi感谢在2021-10-16 19:02:19~2021-10-21 20:3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八颗牙齿晒太阳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八颗牙齿晒太阳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五章 ==================== 开董事会！ 这是除了股东大会外, 公司最高规格的会议了，一般讨论公司重大决定，公司将来的走向。 看来投资钱长为项目的确对公司有极重大的影响。 齐冶眼睛眨也不眨：「就算开会, 也不会对结果有任何影响。」 可闭嘴吧你！没看你又成功把人家气着了吗？ 宋梦圆不得不继续出来打圆场：「龚总, 就算结果真如董事长所说不会变, 但细节方面还是可以调整的。这样吧，龚总希望什么时候开会呢？」 「当然是越快越好！」龚逸飞毫不犹豫地回答, 想了一想，又纠正道，「你这个……」 「我姓宋。」 「噢，宋特助, 我想过了, 这个事太重要, 大家都需要时间准备, 就下周一吧。董事长，没问题吧？」 「没有。」 龚逸飞便不再啰嗦, 气哼哼地准备告辞，走前又回头对宋梦圆说：「等下有哪些会，发我一份。」 「好的。」宋梦圆微笑。 龚逸飞真的走掉了, 宋梦圆这才问齐冶：「你们公司是怎么回事啊, 乱七八糟的。」 「裴经理没跟你说吗？」 「我都没来得及好好了解，还有，你害得我得罪了裴经理, 还好意思说。」 齐冶露出无辜的疑惑表情：「我害你得罪了裴经理？」 宋梦圆戴上眼镜看到时间, 说：「该去开会了。」 齐冶也戴上眼镜：「今天下午大部分会议杨暄应该不会参加吧？」 「是的, 因为今天的会议基本上都和一线生产部门有关。」 「你有空可以问问杨暄，她对公司的事都很熟。」 宋梦圆赶紧抓住机会问：「你很信任杨总啊,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吃醋了？」齐冶脸上一本正经，眼睛却在亮闪闪地看着宋梦圆。 宋梦圆冷漠：「把你的恋爱脑收收。」 齐冶只好收回目光，绕过办公桌，和宋梦圆一起离开办公室：「她是我以前念博时认识的人，后来和我一起创业，参与了很多事，是somnium的股东和董事。」 「somnium智造呢？」 「她没直接参与，只是兼管了人事。」 宋梦圆突然停下脚步，满腹猜疑地问：「她知不知道我们的事？」 「不知道。」 「呵，那当时招聘我的时候，她有份吗？」 齐冶扭头看向别的方向，几个负责相关事务的助理已经跟了上来。 她低声说：「我只是跟她打了个招呼，要她尽快找到新人替代。」 杨暄肯定是听出什么来了，宋梦圆气乎乎地跟在齐冶后面，狠狠瞪了她一眼。 不过得到齐冶的提示，宋梦圆便在开会的时候顺便摸了下鱼，偷偷敲杨暄，向她打听龚逸飞的情况。 她发现智能眼镜可太方便了，只要大脑允许，完全可以一心多用。就算错过会议什么内容，眼镜还可以录像回放。 就是有个缺点：眼镜这么方便录像，电影院、剧本杀这类公共场合肯定不让配戴者入场。 第70页 也不知道公司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杨暄很快就有回音了：宋特助其实是想知道公司的情况吧。 宋梦圆：杨总慧眼如炬。 杨暄：宋特助是不是觉得我们公司乱七八糟的（笑 宋梦圆：是有点。 杨暄：宋特助还是很给面子的，哈哈。 她很快就进入正题了。 杨暄：宋特助知道我们是为了分担新材料子公司的压力，才创设了somnium智造吧。 宋梦圆：是啊，我听技术总监说了。 杨暄：我们公司自创始之初，就是个纯技术公司，除了金融子公司外，都是搞实业的，对服务业市场并不是很熟。再加上当时公司初创，要用钱的地方太多，资金周转不过来，就考虑引入投资，藉助对方的公司背景和市场实力，大家互补一下，于是我们就相中了明锋科技。 宋梦圆现场查了下明锋科技，发现这家公司原来旗下开发了许多款app，主打服务业，在市场上颇有名声。 杨暄：明锋科技也想搞实业，和我们正好互补，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家之前在多轮融资的时候，引入了相当数量的投资人，除了专门投资的风投基金天使基金外，其他的都是业内的龙头企业，市面上流行的商业、交际各种应用几乎都囊括在内。我们公司搞开发，会比较容易拿到授权，到时对外推广的时候，消费者就可以无缝衔接许多常用的应用。 宋梦圆立刻想到传书，怪不得公司大剌剌地直接拿来用在新系统里了，原来是通过明锋科技得到了授权。 杨暄：不过凡事有利也有弊嘛，人家愿意跟我们合作，自然是奔着巨额利益来的，他们要求通过资本和技术入股，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拿到公司的主导权。 宋梦圆：他们没成功是不是？ 杨暄：对，董事长当时拉了几个人技术入股，这些技术关系到智能眼镜的核心应用，我们就分给他们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然后我们又额外融资，请另两家投资基金入股。于是somnium智造的股份分布就很微妙了。 宋梦圆：怎么个微妙法？ 杨暄：董事长代表somnium集团持股35%，明锋科技持股30%，技术入股的几个人共15%，其他投资人共20%。 宋梦圆一眼扫过，果然微妙。 杨暄：技术入股的几个股东明面上虽说是独立的，但他们和董事长基本上是一起行动的，被拉拢的可能性比较低，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 宋梦圆立刻懂了，齐冶这操作真够骚的。 somnium集团持股虽然不占绝对优势，但和技术股东形成一致行动人，就占了公司的一半股份，再拉拢其他投资人的话，就能轻易超过50%，在董事会和股东会表决上都有决定性的话语权。 而明锋科技能接受这个结果，奥妙同样也在于这个微妙的股权分布，他们是第二大股东，只要能拉拢其他投资人，同样也能占公司一半的股份表决权，只要再说动独立的技术股东，就能反过来影响公司的运营。 因此somnium智造公司的股权表决关键在于其他投资人。 宋梦圆也同时明白了为什么齐冶没有兼任somnium智造总裁，而是由明锋科技派出龚逸飞担任coo了。 都是为了保证公司权力能做到表面上的平衡，不至于一家独大。 宋梦圆：董事长怎么保证其他投资人会听从她的呢？ 杨暄：这就是我们的工作了。 宋梦圆：…… 好吧，齐冶还是很坑，居然把最麻烦的工作甩给部下。 杨暄姑且为齐冶辩解：不这样子，我们是没办法调用明锋科技成熟的运营系统和它背后庞大的投资人资源的，因此我们只能做出这样的妥协。 宋梦圆：这样说来，智造内部的干部员工，明锋科技是不是也调了一部分过来？ 杨暄：对，投资人只担任董事，具体的运营工作还是由我们和明锋科技负责，因此高管和中层干部是两家公司共同派人，员工看情况从本公司调派，或者现招。 宋梦圆只能暗自嘆气，怪不得她进公司后一直觉得氛围怪怪的，开会都能看到他们分成派系一反常识地明争暗斗。 原来是这么回事。 杨暄：我们公司目前的经营重心都放在智造上，就要宋特助你多费心了。 宋梦圆：哪里的话，我还想跟你们多学点呢。 杨暄：嗯嗯，你跟裴经理打好关系，工作会更，她做得很好，明锋科技那边对她很满意。 宋梦圆苦笑起来，这也得裴雨婷不再对她误会才行啊。 她想了想，又悄悄问道：杨总打算给她什么职位？ 杨暄：这个要看公司情况，还有董事长的意思了。 宋梦圆：杨总自己的意思呢？ 杨暄：职位要足够高，能管足够好的项目，不然就屈才了，让一个人材白白走掉多可惜。 宋梦圆：谢谢杨总，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杨暄：你私下叫我姐吧，我以后就叫你小宋了。 宋梦圆：好的，杨姐。 杨暄对她很友善，以后有机会，或许可以从杨暄口中问出这六年里齐冶都经历了什么。经过昨晚的事，过去的六年一下子成为宋梦圆心里的一根刺。 今天下午的会议基本上都和技术相关，由于决定要投资钱长为的碳基晶片项目，智能眼镜项目就需要围绕碳基晶片重新设计，系统、内部线路、零件装配、外形等等，无不需要变更。 第71页 财务部全程陪跑，不时就资金方面发表意见，王星纬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痛苦，看得宋梦圆心生同情。 coo龚逸飞也参加了其中几个，听得一脸黑气，每场会议都忍不住重复念叨：「再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收回成本？」 宋梦圆第一次参加公司的会议时，就对以市场部为首的一些部门在意成本回收感到惊奇，现在她现在倒是懂了龚逸飞等人的心态。 因为他们是站在明锋科技的立场说话的。 他们有一种投机的心态，正如钱长为所言，他们一面想在智能设备市场胜出，一面又害怕血本无归，想要观望市场风向。 因此他们比起盈利，更在意投入无法回收。 五场会议全部结束时，外面天色已暗了下来，到晚餐的饭点了，王星纬还要抓齐冶讨论资金的问题，一直跟进电梯，钱的问题都火烧眉毛了，她哪有心思吃饭。 宋梦圆告诉她：「我们下周一会开董事会，就投资钱教授碳基晶片的项目展开讨论，可能还会对公司日后的项目运营做一些调整，到时董事长会跟他们说资金的事。」 王星纬转向她，咬牙切齿地说：「宋特助，一定要记住，叫他们多多投钱。」 宋梦圆忍笑：「知道，你上次说过的。」 齐冶说：「你可以问金融公司调用资金，不出意外的话，钱长为的项目会由我们承担绝大部分。」 王星纬闻言，脸都急白了：「董事长真要这样做？理由呢？」 齐冶：「我看他们不愿意再出钱了。」 王星纬无语凝噎。 宋梦圆无语，齐冶说的都是大实话，可是说得也太直白了。 王星纬嘆气，刚要说话，电梯门忽然打开，原来十五层已经到了。 电梯门外有人抱着一大捧鲜艷欲滴的花束。 第三十六章 ==================== 公司里不是没有绿植装饰, 但眼前人是快递员着装，手里捧着的又是包装精美的花束，摆明了是有人下单送花。 宋梦圆和王星纬都是一愣。 董事长办公室外面就是助理和秘书们的开放办公间, 人们都在朝这边张望, 一脸等着吃瓜, 眼睛全粘在宋梦圆身上。 齐冶快步走出电梯，从快递员手里接过花束：「辛苦你了。」 快递员疑惑地递出签收单：「客人是宋女士吗, 请在这里签名。」 宋梦圆立马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眼前一黑。 她可算明白今天一直在叫唤的危机感真面目是什么了。 齐冶还真的要公私不分，公开追求她，就不能顾虑一下她的处境吗？ 一念至此, 宋梦圆向齐冶怒目而视。 「我是下单的人。」齐冶签收了单子, 转头将花捧给宋梦圆, 「送给你, 这是今天的份。」 今天的份？ 这么说，以后还有！？ 王星纬惊呆地看看宋梦圆, 再看看齐冶。 宋梦圆没去接花束，皱眉道：「什么时候订的，赶紧退了。」 「今早订的, 」齐冶从花束里抽出一张卡片, 「要我念给你听吗？」 宋梦圆咬牙切齿地说：「董事长，请注意场合。」 齐冶收到宋梦圆仿佛要杀人的目光，默默收起卡片, 捧着花束一动不动。 宋梦圆顶着所有人的视线, 只觉得如芒在背。 她勉强对王星纬微笑说：「等下我们还有个跨国视频会议, 要不这样吧，王总, 你应该有算过投资项目需要的资金数量吧。」 王星纬应道：「是啊，当初听说董事长有这个意向，我回去就草算过，实在超出我们公司今年的预算了。」 「到下周一前还有几天，王总你带人做个项目投资预算方案，从需要的全部金额到能从何种渠道筹集资金，根据不同情况做一两份预备方案，都写出来给董事长过目，如果方案可以，下周一我们将根据方案向董事会提出意见。」 王星纬答应了，但目光始终不改惊讶，临走前又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齐冶怀里捧着的花束，带着一脸强忍着什么的表情，重新进入电梯，和快递员一起走了。 宋梦圆低声催促齐冶：「还不赶紧进办公室！」 齐冶瞅了眼怀里的花束，再看向宋梦圆，发现对方是真的没有接过花束的意愿，只好自己抱着进入办公室。 宋梦圆关上门，隔绝了所有助理和秘书的灼热视线，这才杀气腾腾地瞪向齐冶：「你为会什么要订花！赶紧退了！」 齐冶将花束摆在宋梦圆的桌子上，这才慢吞吞地说：「我订了一年的份，希望你能喜欢。」 「你能不能好好回答我的话？」 「一般来说，人们收到花不应该会很开心吗？科学研究显示，就算是不喜欢花的人，在收到花束的时候，身体本能的第一反应也会是喜悦。我以为你会很开心的。」 宋梦圆扶额：「我开心不起来。」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追求你。」 宋梦圆无语地走过去，低头看那花束，粉色甜美，白色纯洁，紫色黄色像星星点缀，绿叶恰如其分。 凭心而论，花束搭配得还挺好看，价值不菲。 可是，偏偏是在公司里当着大家的面送花！ 宋梦圆可以想像到全公司此时该有多沸腾，群聊天此时应该正在疯狂刷屏，不一会就连99+都显示不出来，只剩一串省略号，他们又会有多确定她是怎么走后门当上齐冶的特助的，再八卦她和齐冶住在一起每天出双入对…… 第72页 果然还是不能原谅齐冶！ 宋梦圆盯着齐冶，一字一句地说：「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打电话，把往后所有的花都给退了！」 齐冶不动弹：「我在追求你，送花有什么不对？」 宋梦圆恨得牙痒痒的，想到一个主意，凉凉地说：「你要是再这么干，我就没法在公司里呆下去了，我这就辞职，反正有的是人愿意接收我！」 齐冶震惊：「你不负责任了？」 「负个屁责任！」 第一次看到宋梦圆飙脏话，齐冶呆住，气势一下子矮了七分，声音也低了八度：「只是送个花，你怎么还生气了呢？」 「你让我不好过，我能好受吗？」 「我怎么让你不好过了？」 齐冶说归说，还是老实取出手机亮给宋梦圆看，上面显示订单已取消，待确认后再退剩余款项的消息。 宋梦圆脸色才缓和了下来：「这还差不多。」 齐冶郁闷地收起手机，问道：「难道你连追求也不让我做吗？」 「你想追我，脑子手脚都长在你身上，我是没法阻止你的。就算我阻止你，你照样不会听我的话。」 齐冶说：「那你是嫌我追求的方法不对了。」 「那当然，照你这个追求法子，迟早把所有人得罪光。」 换言之，她把宋梦圆给狠狠得罪了。 齐冶默然，刷宋梦圆的好感怎么这么难呢？还不如开公司，随随便便就能赚钱。 她问：「我该怎么追求你？」 宋梦圆哭笑不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齐冶拧紧眉头。 宋梦圆心里一惊，随即想到若不管束齐冶，对方保不齐又要搞出让她困扰的操作，真是怕了她了，只好出声说：「大原则还是有的。」 「比如说？」 「不要给人添麻烦。」 齐冶：「……」 「还有，这可不止是追求的原则，也是做人的原则。希望你能好好记住。」 齐冶：「我哪里给你添麻烦了？」 宋梦圆白了她一眼：「有一个公私不分，需要别人帮忙擦屁股的上司，你说呢？」 齐冶开始怀疑人生，啊不，开始怀疑小说，小说都是骗人的吗？ 由于跨国视频会议并不要求场合，只要按时上线就行，齐冶提议先回家，她现在只想吃宋梦圆的家常菜。 宋梦圆能理解她的想法，天天吃外卖也有腻的时候，吃家常菜正新鲜着呢。 她临走前，将花束拆开，找了瓶子装水，插了几朵花放在齐冶桌上，给自己的办公桌上也同样放置了一瓶花。 齐冶在旁看着：「我还以为你会随手把花转赠给别人，或者扔垃圾桶里。」 「你从哪儿知道这个操作的？」 「小说。」 「你也就知道小说了，那个操作不能乱用的。」宋梦圆没好气地把剩下的扔进垃圾袋，顺手打包带出去，离开办公室前，又补了一句，「好歹是你的心意，我也不能随便糟蹋，是吧。」 齐冶心里顿时舒坦了。 两人乘电梯下楼，正好遇到下班的裴雨婷等人。 宋梦圆清晰看到裴雨婷复杂的视线，然后裴雨婷就移开了目光。 众人正有说有笑，看到电梯里的两位顶头上司，急忙噤声，电梯里突然安静。 只是电梯墙面太亮了，能清晰看到人们的表情，宋梦圆就注意到大家的眼神非常不安分，不停瞄向她手里的垃圾袋。 只有裴雨婷一脸漠然。 消息果然传开了。 宋梦圆心里嘆了口气，唉，杨暄还让她和裴雨婷打好关系呢，可叫齐冶今天这么一搞，希望越发渺茫了。 她知道裴雨婷对她很反感，也感觉得到她对齐冶的失望。 顶头上司是个公私不分的渣渣，本来就很糟心，更糟心的是自己还是上司公器私用的受害者。 宋梦圆扪心自问，换成她，她也会生气和失望。 只是她现在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迅速拉近和裴雨婷的关系，而且比这还要紧急的，是防止裴雨婷对公司失望而提出辞职申请。 万一真发生了，就只能请杨暄帮忙压一压了。 宋梦圆直觉认为协调与明锋科技的关系，裴雨婷不可或缺。 到了家，宋梦圆便去下厨，齐冶趁这个空当儿跟袁怡晨请教。 袁怡晨：老闆，当然不能在公司追人啦，这不等于公开跟别人说，梦圆是走后门进的公司，当你的特助吗？ 齐冶：这对宋梦圆来说会很困扰？ 袁怡晨：不是所有人都能心安理得接受特殊待遇的，不过以我对她的了解，说不定她也是在担心你吧，这对你的形象也有不良影响。 齐冶：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补救？ 袁怡晨：这个补救不了叭，只能希望梦圆自己展现实力了，这全看有没有机会。 齐冶：明白了，换下一个话题，我要怎么才能追求她？ 袁怡晨：比如送花，不可以送到公司，把把花送到家里不就好了吗？ 还可以这样，齐冶恍然。 袁怡晨：尽可能安排休息时间，在不工作的时候，和她出去熘达，培养下感情也不错。注意，一定一定不要在家里。 齐冶：为什么在家里不行？ 袁怡晨：这是气氛问题啦，在家里太熟了，就容易没那个气氛。 第73页 齐冶：我明白了。 可是就算有路线了，还是有问题。问题在于，即使安排出休息时间，又要用什么理由去约宋梦圆出去？ 目的太明显，宋梦圆肯定一口回绝。 齐冶正冥思苦想，宋梦圆分别端着新鲜出炉的清炒虾仁口蘑、西芹炒肉丝、萝蔔牛肉汤出来，放在中岛上，叫她过来帮忙，把菜都转移到餐桌上。 主食是现做的葱油饼，宋梦圆把葱花切得很细，又撒得很开，齐冶想一一挑出来扔掉也做不到，幸好尚可入口，味道也很美，便也接受了。 宋梦圆坐下，对齐冶说：「这周周末我看了，没什么事，我要请假两天去办私事。」 咦，这就来机会了？ 齐冶问：「什么私事？」 「都说是私事了，和你没关系。」 宋梦圆说得太过自然干脆，齐冶一时间竟觉得不好再过问，只能闷闷进食。 饭毕，齐冶就指挥袁怡晨去打探宋梦圆的行踪。 哼，真要掌控宋梦圆的行踪，易如反掌。 第三十七章 ==================== 跨国视频会议持续了九十多分钟, 宋梦圆只能听懂英语，法语、德语、俄语一概不懂，但她还是完成了记录工作。 这全是智能眼镜的功劳, 它自带的翻译功能实在太方便了。 宋梦圆感到自己要离不开智能眼镜了。 会议一结束, 齐冶就问宋梦圆要宵夜, 宋梦圆便收起记事本，再戴着眼镜去厨房。 她看到传书上有好多条未阅读消息, 想在下厨的时候顺便解决的。 来到厨房，宋梦圆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有几个芒果，稍稍想了一下, 决定做芒果双皮奶。 她取出牛奶、芒果、鸡蛋, 先将牛奶倒进两只碗里, 放进锅里加热, 再剥芒果的皮。 剥皮的时候，她才开始浏览大家发来的消息。 公司大群的消息都很正经, 基本上是部门工作通知，方便其他部门跟进。 杨暄拉她进入的高管群也是类似的情形，大家不是找人, 就是在找人的路上, 几乎都是为了工作。 根据杨暄的说法，公司内部其实还拉了好多个大大小小的群，内容相对没那么正经严肃, 工作、私事、八卦样样都有。 当上董事长特助的一大弊端, 就是不易融入群众。 宋梦圆倒不是出于什么特别高大上的理由想要融入群众, 她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大家对她这么在意，「三个月」又是什么鬼, 杨暄为什么会笑得那么神秘，让她等一个月，要是能有人跟她八卦就好了。 最后，宋梦圆敲开了袁怡晨的头像，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都没空跟她聊天，憋了一肚子的话急于发泄。 袁怡晨也给她留了几条信息，最后一条正好发在视频会议前。 晨晨：亲爱的，你穿越去哪个异次元了，要是发达了记得带上我。 谁还不是个宝宝：现在还流行转生到界的题材？ 晨晨：啊，你可算回来了，穿越是yyds~~你这次回来，有外挂了吗？ 谁还不是个宝宝：外挂没有，大麻烦倒是有一个。 晨晨：什么大麻烦？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这事，哎，我到现在都觉得还没缓过神，急需压惊。 晨晨：别吊我胃口了，快告诉我，是什么事吓到你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齐冶是双重人格。 晨晨：？？？ 晨晨：真的假的？ 晨晨：开玩笑吧？不是你编来吓我的吧？ 谁还不是个宝宝：真的，我编这个吓你做什么？我才是被吓到的那个可怜人好吗？ 宋梦圆看到牛奶烧得微微沸腾了，赶紧灭火，将牛奶倒入碗里冷却。 袁怡晨沉默了，久久没有回话。 宋梦圆也不意外，开始切芒果肉，切好后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 她本想手动将芒果剁成泥的，后来转念一想，打开弔柜察看，果然发现了榨汁机。 不光榨汁机，其他凡是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下厨器具，样样都有，包装完好，整齐地收藏在柜子里。 宋梦圆沉默了几秒，这些东西明显不是给前任特助用的，齐冶这是预谋准备了多久。 她嘆了口气，将榨汁机取出来，简单沖洗后，便将芒果肉全扔进去，通电并按动开关。 晨晨：你怎么确定齐冶是双重人格的？ 谁还不是个宝宝：她亲口告诉我的。 晨晨：不会是她编瞎话骗你吧？ 谁还不是个宝宝：要真是这样倒好了，你不知道，她白天和晚上，完全是两个人。白天她老干些气死我的事，还老跟我斗嘴。晚上趁我睡觉就偷偷摸摸来看我，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人特别老实，从不跟我顶嘴，我骂她她也不生气。你说，正常人会这样吗？ 晨晨：……………… 这时牛奶已经冷却，凝结出一层奶皮，宋梦圆用筷子轻轻挑起奶皮一角，将里面的牛奶倾倒在一只大碗里，再往牛奶放入适量白糖并搅拌均匀。 晨晨：不是，齐冶怎么就变成双重人格了呢？？？ 谁还不是个宝宝：你还没消化完啊？ 晨晨：我怎么可能消化得了啊啊啊啊！！！ 宋梦圆倒吓了一跳，袁怡晨怎么表现得比她还震惊还崩溃呢？ 第74页 晨晨：不行，你得跟我好好讲讲，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梦圆积攒了几天，无处可吐的槽当即有了泄洪的出口。她飞快地讲述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手里动作也没停。 她连打三个鸡蛋，蛋黄额外放在一个碗里，只稍稍打发蛋清，再将牛奶倒进蛋清里搅匀，而后把蛋奶液小心倒回原来的两只碗里，奶皮渐渐漂浮起来。 等把牛奶倾倒完毕，宋梦圆给两只碗封上保鲜膜，再放回锅里蒸，底下的水开了就转为小火继续蒸。 眼看双皮奶快蒸得差不多了，榨汁机洗刷完比，故事也都讲完了，袁怡晨却久久没有回话。 宋梦圆关掉天然气，把锅里面的牛奶端出来并放凉，再给袁怡晨发信息。 谁还不是个宝宝：你怎么看？ 晨晨：……别问我，我也懵了，我还想问你打算怎么办呢。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打算这周末去医院咨询下，看看她这情况能不能治吧。不然她要我负责一辈子，我就真得陪她一辈子啊？嘆气.jpg 晨晨：等下啊，齐冶有没有诊断书啊？没有诊断书，你就算去医院问了，人家也未必肯跟你讲太细吧。再说了，万一是齐冶演你呢？总得有个真凭实据吧。 谁还不是个宝宝：嗯，你说得有道理，我真是给她吓得太厉害了，都忘了这一茬。回头我问问，不行就拉她直接上医院，科科。 晨晨：加油！握拳.jpg 谁还不是个宝宝：宵夜弄好了，我要给齐冶送去，等下再跟你聊。 宋梦圆把芒果泥浇在蒸好的凉皮奶上，便端着上楼去了。 袁怡晨本想叫住宋梦圆，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受到的冲击，比宋梦圆想像的只多不少，整个人都惊得跳了起来。 可是她忘了自己正蹲在人体工学椅上，先是小腿磕到桌子，再滑下去吧唧一声摔倒在地上，头撞到椅子扶手，屁股差点分成八瓣，痛得几乎没当场去世。 袁怡晨哀嚎半晌，才清醒过来，艰难地扶着椅子爬起来，颤巍巍地坐回人体工学椅上，老老实实坐好，强忍着疼痛继续敲击键盘跟宋梦圆说话。 现在宋梦圆暂时下线了，她只能双眼发直地盯着显示屏，却什么也看不到，脑子里一团乱麻，越想越心凉，越想越害怕。 如果齐冶真是双重人格，她岂非大大的做错了事？！ 不行，得问齐冶！ 她第一次主动去敲齐冶。 袁怡晨：老闆，你真是双重人格吗？？？！！！ 齐冶没有动静。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九成九是在吃宋梦圆刚做好的宵夜，懒得分心呢。 袁怡晨感到非常煎熬。 呜呜呜呜呜老闆你倒是快点回话啊！再不回话，我就把你画成反派，在下一回漫画里不得好死！ 过了十几分钟，齐冶终于有回音了。 齐冶：是。 袁怡晨饶是有心理准备，还是心脏一颤，手里的数位笔掉在桌子上，整个身子几乎全倒在椅背上。 怎么会这样呢？ 袁怡晨：老闆为什么要隐瞒这么重要的事啊啊啊啊啊！！！ 齐冶：这和你没有关系。 袁怡晨：当然有！这可关系到梦圆的幸福啊！如果我知道你是双重人格，打死我我也不会帮你了！ 齐冶：你若不帮我，从这个月起，物业费和贷款就不给你交了。 袁怡晨刚要激情辞职，忽然看到屏幕右下角企鹅位置处，编辑的头像一闪一闪的，急忙点开来看。 编辑：你的投稿不能採用，国内没人看这种抽象的，你还是多看看市面上流行的风格吧，不然我也没法给你安排连载。还有，给你安排的上色任务要快点完成哦，下个月就要开坑更新了，主编在催呢。 她还发来大压缩包，是漫画待上色的新任务。 袁怡晨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大脑立刻清醒过来。 她迷茫地环顾周围，这是一间轻奢风的书房，书房门外则是二百多平的大平层住宅，是她一个穷画漫画的干十辈子也买不起的地方。 父母不支持她画漫画，老想让她出去工作，可她一个超级大脸盲哪会跟人打交道？一气之下就跑了出来。 可是微薄的上色收入只够她吃饭的，住处则是齐冶买下来预付给她的报酬。 然而这个老闆太抠门，居然只给交了首付和装修费，产权证窂窂握在自己手里，害得她想中途跑路都不可能。 呜呜呜呜呜就知道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袁怡晨只能含羞忍耻挽留老闆。 袁怡晨：老闆，我们还可以好商量的嘛！我只是假设当初知道的情况，现在这不是已经在做了嘛，要叫停也不现实了，我只是想知道真正的情况，好帮老闆的忙，不然我判断错误，就帮不好忙了不是吗？ 齐冶：态度尚可，贷款和物业费会继续支付。 袁怡晨：谢老闆！ 齐冶：问出来了吗？ 袁怡晨：梦圆打算去医院，打听多重人格的事，她刚才有问你要诊断书吗？ 齐冶：问了，我给了她一份记录。她请了两天假，除了去医院，还要去做什么？ 袁怡晨：没说。 齐冶：快去问。 袁怡晨：老闆，有个问题我很好奇，不知道老闆愿不愿意告诉我。 第75页 齐冶：说。 袁怡晨：一直和我联繫的老闆，是后来出现的小禁吗？ 齐冶：不准叫我小禁，只有宋梦圆才能这么叫。 袁怡晨：好的老闆。 宋梦圆周末有好多事要一起办，倒也没隐瞒袁怡晨。 袁怡晨把她要请海扬微的客一事瞒了下来，只告诉齐冶她周六上午去医院，下午给陈、李两位教授买礼物，再应约和前同事吃晚饭，周日去见陈、李二老。 齐冶看这行程安排得满满的，不疑有他，开始琢磨起来。 袁怡晨怕齐冶弄巧成拙，又给宋梦圆添麻烦，便提醒她：「老闆，周末不能连着两天都要约会，不然她会烦的，咱刚开始嘛，不要逼太紧了。我觉得你选周日亲自开车送她去见老人家，比较容易刷好感度。」 幸好齐冶是能听得进意见的人，对于好主意向来是从善如流，她同意了。 袁怡晨大大松了一口气。 是夜，宋梦圆躺在床上，把玩着齐冶没能当众念出来的卡片，上面列印着一句话：能够遇见你，是我一生的幸运。 在昏黄的灯光里，她轻轻地、长长地嘆了口气。 门外响起敲门声，宋梦圆赶紧把卡片塞进枕头底下，坐了起来。 「进来吧。」 小一过来了。 第三十八章 ==================== 第二天早晨, 宋梦圆按时叫齐冶起床，两人用了早餐后，物业打来电话, 询问是否给一位送花的快递员放行。 宋梦圆一下子悟了, 看向齐冶。 齐冶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唇, 再扔下湿巾，说：「让他送上来。」 神情非常自然。 宋梦圆不好说什么, 只好跟物业转达齐冶的意思。 不多时，一名快递员捧着一个花篮出现在保姆专用的电梯门口，看到宋梦圆，便取出一张签收单和一支笔：「请问是宋女士吗？这里是送给你的花篮, 请您签收。」 宋梦圆签完字, 接过花篮, 快递员又乘着电梯离开了。 她看着怀里浓香的白玫瑰, 微微透着绿意的白色洋桔梗，花束中穿插几枝尤加利, 大朵鲜花和清新的绿叶拥簇在一起，热烈又不失淡雅，令人眼前一亮, 叫人心情舒畅。 花篮里插着一张卡片：每天都对你说一声早安, 愿你有快乐的每一天。 宋梦圆读罢，心情复杂，掉头差点撞上齐冶, 原来她也跟过来了。 「你怎么又送花了。」 「送到家里也不行吗？」齐冶认真地盯着宋梦圆, 「我刚才观察了,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我觉得我应该没做错。」 宋梦圆无言以对, 只好越过齐冶，把花篮里的花抽出来，找几个花瓶插好，送到齐冶的书房、卧室，也给自己的卧室留了一瓶，卡片顺手放在床头柜上。 齐冶跟在后面察看，最后满意地回到玄关，准备上班。 到了公司，宋梦圆毫不意外地看到干部员工人人都向她们投来诡异激动的目光。 一个晚上，足够他们把消息传遍公司了。 宋梦圆没有天天换衣服的习惯，穿的仍是昨天的那一套，饶是如此，大家还是抓出了新的线索。 「宋特助今天喷香水了？」 「不像，味道很淡。」 「闻着有点像玫瑰……会不会是董事长又送花了？董事长昨天看宋特助不高兴，不敢再送到公司招摇，改送到家里也说不定。」 他们猜中了真相。 宋梦圆只能在心里流泪。 杨暄笑眯眯地过来打招呼，跟她预定时间：「这月最后一个周五晚上记得空出来，大家去吃个饭。哦，对了，六月最后一个周五或周六，也要空出来，有大餐可以吃呢！」 宋梦圆自然要问问理由，杨暄笑道：「我再给你拉个群，你进去就懂了。」 杨暄回头果然把她拉进了一个新的群。 宋梦圆扫了一眼群成员，认出中层干部，一部分能力突出的员工，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估计也是员工。 她还发现这些人基本上是一线研发部门和生产部门的成员，再加上人事部、财务部等几个部门。 宋梦圆立刻意识到了，这些人应该是杨暄所说的somnium集团的核心成员。 群名倒是很随便：你今天加班了吗？ 齐冶一定不在群里，宋梦圆搜索了一下，果然不在。 她刚入群，群里立刻活跃起来，好多人争抢着跟她问好，风格与前阵子大群的欢迎仪式截然不同。 干部a：谢谢宋特助，让我们能吃到两顿大餐！ 干部b：+1 员工a：+2 干部c：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宋特助这么牛逼，居然只投了三天！ 蔡部长：幸好我知道得晚，投得也晚，认识宋特助比较深入，这下子能吃两顿好饭了。奸笑.jpg 宋梦圆看到熟人，再看了一会儿发言，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帮人居然拿董事长特助打赌，猜她能在齐冶身边坚持几天，怪不得大家看她的眼神一变再变，就是不离古怪二字。 她哭笑不得地私敲杨暄：公司一直都是这样子的？ 杨暄：可不是，自从大家发现董事长经常换特助，就养成了每换一次特助就开赌盘的习惯。宋特助，你可能有望成为第一个帮大家戒掉赌博的坏习惯的人哦（笑 第76页 宋梦圆：………… 看在大家老是苦哈哈地加班的份上，总得有个娱乐放松放松，就不管了。 不过，饭该蹭的还是要蹭的，说不定还能和他们打好关系。 群里没有行政部的人，可以理解，因为这个部门基本是由明锋科技把持的，可裴雨婷也不在，很可能是因为她曾当过董事长特助。 裴雨婷看到公司拿董事长特助开盘，怕是心里不好受。 宋梦圆为了保险，去问杨暄：裴经理知道公司有这样的娱乐吗？ 杨暄：她恐怕还不知道吧，本来我们打算等她过了三个月，再请进来的，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你懂的。 宋梦圆苦笑，心下恻然，又想痛打齐冶一顿了。 她再次请杨暄务必要留下裴雨婷，想办法给她安排更好的岗位。 杨暄：你放心，我估计很快就会有合适的职位安排给她了。 宋梦圆隐约猜到杨暄所指，只是不太确定，便没有挑明，等事情明朗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和裴雨婷打好关系。 下午，一个独立董事过来跟齐冶打招呼，提到龚逸飞在跟其他董事联繫，想联合向齐冶施压，放弃投资钱长为项目。 据他所说，龚逸飞还准备了另一个方案，和其他投资基金合作共同设立公司，再投资钱长为项目。 这听起来很合适，但这位独立董事摇头说：「我查过了，这几家基金和别的厂商都有投资关系，互相持股，关系挺复杂，其中两家还间接持有深海技术的股份。」 宋梦圆立刻听懂了，这涉及到商业竞争。 根据当下晶片断供的复杂情势来判断，如果让他们插手钱长为的项目，到时新公司能否稳定向somnium智造提供新晶片，都是个未知数。 这里面还有一个可能发生的危险，签约创建公司，资金却迟迟不到位，或者到位了又很快抽走，导致公司无法顺利成立，或者继续运营都有可能。 为了回避这种情况，需要通过大量的谈判协议合同，又要浪费许多时间。 龚逸飞这个方案进可攻，退可守，太噁心人了。 「我过来就是想问个准话，你真认为钱长为那个项目能成功？」 「我已经给出解决方案了，我们公司完全可以解决剩下的技术问题。」 「好，既然技术上没问题，那我就支持你。」 独立董事笑眯眯地走了。 有鑑于此，宋梦圆问齐冶是否联繫其他董事，防止龚逸飞拉拢到足够的支持方，在董事会上胜出。 齐冶说：「没必要。」 「理由？」 「明锋科技持有的只是somnium智造的股份，并没持有somnium集团的股份。」 言下之意，以龚逸飞为代表的明锋科技无法插手somnium集团的投资决策，somnium智造的董事会会议结果，不影响somnium集团的决定。 宋梦圆这下无话可说，还是齐冶精，又真的很会搞事。 既然排除了董事会的隐患，暂时只有钱的问题需要去头疼，宋梦圆就很心安理得地把这种活扔给王星纬。 为防止齐冶临时找事，宋梦圆提前跟其他助理、秘书打招呼，把周末两天该注意的行程都安排好，让他们执行。 到了周六早晨，宋梦圆给齐冶做好早餐，就拎着包下楼，出了小区，再搭最近的公交车去鸾城最好的医院。 到了医院，宋梦圆看向大堂挂着的表，还有半小时才到预约时间，便慢悠悠地列印挂号单，再准备去精神科。 她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忙躲在自助印表机后面，再小心观察，确定是裴雨婷。 宋梦圆有点惊讶，还有点担心。 她挂精神科可不好让别人看见，更不能让外人知道齐冶的情况，公司内部的人同样不可以。 幸好裴雨婷没注意到她，翻看下单子，顺手抽出不需要的东西扔进垃圾桶，离开了医院。 宋梦圆过去看垃圾桶，果然看到挂号单，原来裴雨婷挂的妇科，但没看到收费票据，应是收起来了，无法判断更详细的情况。 她回想了一会儿，记起裴雨婷一直很小心地避免活动左臂，右手又是提着小皮包，又要查看单子，显得动作不太灵活。 难道左臂那边打了一针？ 宋梦圆百思不得其解，再看向表，发现时间只剩十五分钟，连忙赶去精神科。 她事先在网上查过，这家医院有位医生是鸾城屈指可数的精神病科专家，叫梁静云，便挂了她的专家号。 梁静云年纪将近五十，坐在办公室里，写完手上的记录，抬头看到宋梦圆，怔了一怔，眼里流露出一丝惋惜，这么漂亮的人却有精神科疾病。 宋梦圆知道梁医生误会了，顺势说明来意。 梁医生恍然，又露出疑惑的表情：「你说这个朋友是双重人格，你确定吗？」 「我不知道。」宋梦圆迟疑着，没有草率地把齐冶交给她的影印件取出来，「她在国外私下找人诊查过，听说对方是这方面的专家，应该有一定的可信度。不知道医生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 她报上了给齐冶诊查的专家姓名。 梁医生沉吟片刻，说：「你说的这个人很有名，如果他认为你的朋友确实得了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我想可能性应该是非常高的。」 她又说：「我虽然从业多年，非常遗憾，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病人，怕是不能给你提供太多有针对性的意见。」 第77页 宋梦圆恳切地说：「我知道，可是这种病我只能请教医生，希望医生能从专业方面给出建议。」 「你有没有那位专家的诊断书呢，我想看一眼。」 宋梦圆迟疑地说：「我这位朋友身份有些特殊，不方便让别人知道情况，而且这份诊断书是用德文写的，不知道医生是否方便查看。」 梁医生微笑道：「哦，这个你可以放心，我看不懂德文，也就能看懂几个单词。我主要是担心，你那位朋友会不会是得了别的种类的病。」 宋梦圆来之前有做过预习，立刻领会了梁医生的意思。 事实上，对于多重人格这种病，业内至今仍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有的认为根本不存在真正的多重人格，有的认为存在，但关于发病的原理却看法不同，又形成了不同流派。 国内对多重人格的看法趋向保守，倾向于不承认有这种病的存在，迄今为止并没有公开的真实的病人报导，网上充斥着许多真假难辩的信息，这也是宋梦圆最感到困惑的地方，最终只能向专家求教。 不出宋梦圆所料，梁医生说：「这个病非常罕见，真正能确诊的万中无一，经常有人把精神分裂、躁郁症等等其他相似病情当作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当然，正因为这种病太罕见，也会有人把这种病误诊为其他精神病症。」 宋梦圆思考再三，最终还是把齐冶交给她的影印件取出来，递给梁医生。 第三十九章 ==================== 梁医生飞快翻阅记录, 眉头不经意地皱起来：「格式不是很正式，看来确实是私下做的诊查。」 宋梦圆紧张地盯着梁医生的表情动作，确定她没有说谎, 梁医生确实不怎么懂德语。 梁医生只翻了一遍, 就将影印件交还给宋梦圆：「看起来你朋友确实不是精神分裂症或者躁郁症。」 宋梦圆好奇地问：「医生, 你不是说不懂德语吗，何以能这样肯定呢？」 梁医生微微一笑：「欧洲各国语言在医学上, 很多术语是共用的，像精神分裂症，英语和德语的单词拼法是一样的，都写作schizophrenia。」 她就着宋梦圆手里的影印件指出单词, 说：「你看这里, 还有, schizophrenia前面有个否定词, nicht，所以我才判断他认定你这个朋友不是精神分裂症。」 宋梦圆恍然。 「不过再多的我也看不懂了, 」梁医生看向宋梦圆，「我对你这个朋友很感兴趣，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这是职业病了, 一遇到罕见的病人都会有点那什么，总之，我需要从头到尾的详细描述, 看能不能给你一点帮助。」 宋梦圆略略一想, 组织起语言, 把这几天的情况拣要说了。 梁医生越是听，神色越是严肃, 久久没有说话。 宋梦圆惴惴不安，轻声唤道：「医生？」 梁医生问：「你认识她几年了？」 「我们认识差不多有九年了，中间有六年没有见过面，最近才又见面了，没想到她竟然大变样了。」 「她原来的人格稳定吗？你确定前几年相处的时候，她没有出现过其他人格吗，应该说，她当时的精神是否一直很稳定？」 「我觉得是很稳定的，相处的那三年里，我从没发现过她精神上有什么问题，她很温和，听话，很少生气，几乎跟一张白纸一样单纯。和现在我所认识的那一个，截然不同。」 梁医生微微点头：「原人格性格多半内向保守，缺乏攻击性，而为了保护原有的人格，新出现的人格往往会具备一定的攻击性，这点倒也对得上。」 她随即皱眉：「可是我想不通，按国外的病例统计，这类患者往往是在童年时期开始罹患这种病的，你这个朋友却是平稳度过了少年期，在青年期突然发病——这、说不通啊。」 梁医生陷入疑惑中，宋梦圆也跟着紧张起来。 一名护士进来：「梁医生，外面还有好多病人在等着呢。」 宋梦圆当机立断，对梁医生说：「医生能否给我一个联繫方式呢？我这个朋友由于个人原因不能来医院，我也不能再来这里，为她带来危险。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通过更隐蔽的方式，为朋友找到治疗办法。」 梁医生略一思考，同意了，取出手机和宋梦圆交换手机号，互加传书好友。 宋梦圆向梁医生道谢，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医院。 她在网上查过现有的资料，和梁医生的态度相对照，心下已经明了，齐冶的病很可能早就存在了。 怎么会这样呢？ 福尔摩斯有一句名言流传得非常广：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 齐冶不可能毫无徵兆突然就发了病，她一定在少年时代就已出现症状，只是宋梦圆当时太过年轻，没能分辨出来。 如果这就是真相，六年前她就不该给齐冶发出分手邮件。 如果她没有发出邮件，齐冶的精神状态也不会急剧恶化，最终引发了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泪水涌上来，模糊了宋梦圆的视线。 初次遇到齐冶的那一天，她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那是五月的一个日子，高一的化学课要在实验楼上课，第三堂课后，学生就要带上教材和笔记本换教室。 当时宋梦圆因故耽搁，没能跟大部队一起转移，铃声响遍校园的时候，她还在实验楼外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跑。 第78页 袁怡晨靠窗边看到她，连连挥手，叫她赶紧过来：「老师还没过来呢，快点！」 宋梦圆无暇回答，气喘吁吁，努力加快脚步。 进入实验楼，铃声越发响亮，活像催命符。 宋梦圆可是个乖学生，别说翘课了，连迟到都几乎没发生过。 这还是她进入高中以来第一次迟到，不由得心慌意乱，扶着楼梯连忙往上爬，努力跑向记忆中的教室。 她推开门，喘着气刚要向老师报告，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哎，不会吧，她这么幸运，老师居然还没来？ 紧接着她睁大眼睛，教室里竟然空无一人！ 屋内是那样安静，上课铃声已经停止，操场上体育课的学生们喊口号的声音，大马路车来车往的声音，都穿过打开的窗户，传了进来。 宋梦圆不知所措地朝里面走了几步，没能回过神来。 她不由得想，该不会是穿越了吧？还是被拉进什么主神空间了？真是那样就太可怕了，她一不是天才，二来手无缚鸡之力，又长得漂亮，怕不是要当个炮灰。 一时间，她想到了好多网文经常发生的乱七八糟的可怕情节。 就在宋梦圆愣神的时候，屋内忽然传出一道若有若无的□□声。 她又是一愣，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屋里确实传出了一道细微的人声，可是教室里明明一个人也没有。 宋梦圆汗毛倒竖，牙齿开始格格打架，头慢慢扭向身后，没有人。 「有鬼啊！！！」 她惨叫着逃离教室，慌不择路地奔跑，嗒嗒嗒嗒嗒的脚步声回荡在空阔的走廊上。 一位老师路过，看到宋梦圆居然在走廊上跑步，急忙喝止。 宋梦圆含泪辩解：「我去化学教室，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那个教室里有鬼——」 老师哭笑不得：「你走错了，化学教室在三楼，这儿是四楼。」 宋梦圆怔住，随即脸红红地向老师道歉。 老师也没责备她，笑着叫她赶紧回去上课。 宋梦圆觉得自己要社死了，又不能不去上课，只能硬着头皮下楼，向化学老师报到。 化学老师脾气好，看宋梦圆认错态度很诚恳，迟到又确实有原因，就笑着让她赶紧回座。 袁怡晨趁老师不注意，靠过来悄声问她怎么来得这么晚，小声笑道：「刚才那声喊叫，还有跑步声，该不会都是你弄出来的吧？」 宋梦圆羞恼地推了她一把：「快闭嘴吧你，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怪我咯，全班可是都听到了的，连老师也听到了。」 宋梦圆捂住脸，这下丢人丢大发了，不想活了。 袁怡晨看她这样子，急忙安慰她：「只要有正当的理由，没人会笑话你的。」 「可是……」宋梦圆抬起头，小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你说怪不怪，明明一个人也没有，却有人声，吓死我了！」 袁怡晨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说：「我大概猜到是什么原因了。」 「什么原因？」 「你听到的声音，会不会是那个插班生发出来的？」 宋梦圆这才想起来，学校确实接收了一个插班生，去年秋天很晚才入学，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插班生所在的一班学生见过他的模样。 据说这个插班生很少去上课，经常迟到早退，只有食堂是每天必去的。 别人想在食堂见到插班生，那是办不到的，因为这个人经常提前半小时到食堂，又在其他学生到来之前离去。想在食堂之外见到插班生，又不知道他会躲在哪里，更是无从找起。 以至于将近一年的时间，见过这个插班生的外班学生少得可怜。 宋梦圆下定决心：「下课后我去看一眼，要真是那个插班生，我要他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哼！」 袁怡晨赶忙把书本全交给她：「你去吧，我先去食堂，今天有排骨呢，不早点去就要被抢光了。」 「也替我打一份。」 袁怡晨比了个ok的手势。 一下课，宋梦圆就赶紧上楼去刚才的教室，上了第四层楼才想起来，如果传说属实，那个插班生早就去食堂了，怎么可能还逗留在教室里。 宋梦圆有些懊恼，怪自己当时没能冷静下来，又有些不甘心，便继续过去，推开了她之前误闯的教室大门，走了进去。 屋内布置没有任何变化，宋梦圆沿着过道走了几步，忽然发现教室后方的地上有一只脚，吓了一跳。 不过这次她有心理准备，走过去一看，果然发现一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不由得一阵阵无语。 怪不得刚才没看到人影，敢情是躺在地上呢！ 真是的，她不知道这样做会吓到人吗？ 等等，她？ 宋梦圆急忙定睛看向地面上的人，这才把插班生的全貌收在眼底。 这个人头发乌黑而凌乱地披在肩头和地上，皮肤白晳，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浅蓝色的牛仔直筒长裤，胸部因躺平而微微隆起，曲线还挺明显。 确确实实是个女生。 就算现在云州温度挺高了，地面上还是很凉，女生怎么可以躺在地上呢？ 宋梦圆蹲下来，去推插班生，「喂，醒醒。」 插班生没有醒过来。 宋梦圆刚要继续推，忽然听到一阵响亮的咕咕声传出来，手指不由得一僵，差点摸回自己的肚子。 第79页 她可从没有过这么响亮的肚饿声！ 再听片刻，宋梦圆松了一口气，还好，她的形象还在，声音是从这个插班生肚里传出来的。 宋梦圆能猜到她为什么会躺在地上了，十有八九是饿晕的。 「你呀，赶紧醒过来。」 在宋梦圆坚持不懈地推搡下，插班生终于有了动静，发出轻微不满的唔唔嗯嗯声，慢慢睁眼。 插班生一睁开眼睛，宋梦圆便觉得眼前都亮了。 那是一双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湛然有神，眼珠一转动，整张脸立刻生动起来。 宋梦圆惊讶地发现，插班生五官长得明朗清秀，气质卓然不俗。 她呆了一下，方想起初衷，「你快起来，躺在地上会着凉的。」 插班生迷濛地看着宋梦圆，随后听话地爬了起来。 宋梦圆跟着站起，又一次吃惊地发现插班生长得很高，至少有一米七五，身材挺拔，像一棵秀美的白桦树。 这个人竟是她平生仅见的好看！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你们应该能体会到齐冶高中时期是啥样的人叭感谢在2021-10-23 14:44:21~2021-10-27 15:1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八颗牙齿晒太阳 5个；2017.12.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叶障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章 ================== 颜狗会坠入爱河, 往往是因为脸。 一瞬间，宋梦圆对插班生产生了强烈的好感，笑容变得腼腆了, 语气也不自觉地更加亲切了。 「你叫什么名？」 插班生把头发全部捋到脑后, 草草梳理了一下, 「齐冶。」 「名字怎么写？」 插班生低头，找到掉在地上的本子, 捡了起来，给宋梦圆看她的本子封皮，上面写了两个比较潦草的字：齐冶。 宋梦圆觉得这个名字的风格在女孩当中很少见，有些稀罕, 笑道：「是个好名字。」 齐冶垂下双臂, 肚子又叫了起来。 宋梦圆这才想起正事：「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赶紧去食堂吃饭吧。」 齐冶迷茫的眼睛忽然一亮, 便提着本子和笔向教室外走去。 宋梦圆看到齐冶背后沾上灰尘，下意识叫住她, 替她拍掉灰，顺口说道：「你那么饿，都不知道弄点东西吃吗？」 齐冶就这么站着任由宋梦圆替她去灰, 听到她的话, 答道：「食堂没开门。」 宋梦圆惊讶地看向她：「你不会去小卖部买点吃的垫肚子吗？」 齐冶回头注视宋梦圆，慢慢露出疑惑的表情：「小卖部？能吃到东西？」 不会吧，插班生居然不知道小卖部是什么吗？ 宋梦圆隐约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但她还太年轻, 不知道世界险恶, 就很好心地解释道：「小卖部会卖一些学生经常用到的东西，吃的, 卫生巾，文具书本什么的都有。我们要是饿了，还没到吃饭时间，就会到小卖部买吃的垫肚子。」 齐冶露出恍然的表情：「我知道了。」 宋梦圆说：「我也要去食堂，我们一块去呀。」 齐冶点了一点头，向前走去。她个子高，腿又长，两步顶宋梦圆三步，没走多远就把宋梦圆给抛下了。 宋梦圆不得不小跑跟在后面，叫道：「你走得太快了，慢点。」 齐冶听到，回过头看了一眼宋梦圆，站住了，等宋梦圆跟上，再继续往前走，没多久就故态复萌。 宋梦圆有点给她气到了：「你就不能走慢点吗，你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就直说嘛。」 齐冶一脸不解地停下脚步，看到宋梦圆走过来，再一次往前走。只不过这一次，她走几步就会停一停，看宋梦圆跟没跟上。 宋梦圆突然觉得好笑，齐冶竟然不知道怎么配合别人的步伐吗？ 就这样，两人总算到达了食堂。 齐冶又一次把宋梦圆甩开，熟练地取出餐盘，直接站到打菜的窗口，非常自然地指向她看中的菜，要食堂大妈给打饭，全然无视正在排队的学生们发出嘘声。 「太过分了，居然插队！」 「要不要脸啊！」 「哪个班的！举报她！」 宋梦圆惊呆，万万没想到插班生这样特立独行。 她对齐冶的美好印象破裂了一半。 看这群愤的架势，宋梦圆很想和齐冶划清界限，偷偷走开，然而有人阻止了她撤退的脚步。 「宋梦圆，我看到你和她一起来的，怎么没阻止她啊！」 「就是！」 「校花，快管管她！」 有时候，人太漂亮了也不是好事，几乎人人都认识她。 宋梦圆想走也走不动了，苦笑辩解：「我和她只是凑巧一起来的，我和她真不熟！」 话虽然这样说，人还是很老实地过去，跟齐冶说：「你不能这样，要老老实实去排队打饭。」 齐冶回头，再次露出不解的表情：「为什么要排队？」 这是什么发言？ 这下不光宋梦圆，连排队等待的学生们也一脸黑线了。 宋梦圆经过刚才的接触，多少摸到了点齐冶的性格，试着直接把她拉走：「好啦，咱们排队去。」 第80页 「不要，我饿了。」 齐冶一动不动，她的体量也不是宋梦圆能拽动的。 「哎，校花，还行不行了！」 有人带头，大家跟着起闹，然后哈哈大笑，中间还夹杂着三两声不满的抗议。 宋梦圆发现自己拽不动齐冶，食堂大妈还敲着长勺催促：「你们还打不打饭了？要排队啊！」 齐冶发现食堂大妈不像以前那样给她打饭，露出了十分迷惑的神情。 宋梦圆看到排成一列的菜台里，排骨已经只剩肉渣和汤汁，忽然灵机一动，说：「你爱不爱吃排骨？」 齐冶点头，看向打菜台，没发现排骨，再看向食堂大妈，最后看向宋梦圆：「没有排骨。」 食堂大妈：「排骨都发光了，只能吃别的。」 齐冶很震惊，满脸都是：排骨还能没了？ 宋梦圆回头扫视，找到袁怡晨，确定她面前有两份餐盘，便说：「我的排骨分你一些，你得听我的话去排队。不然排骨不给你了。」 齐冶终于端着餐盘转过身子，跟着宋梦圆去排队了。 路上还有人跟宋梦圆打听这人是谁。 宋梦圆幽幽地问齐冶：「你是不是一班的插班生？」 齐冶思忖了片刻，缓缓点头。 宋梦圆很震撼，这都要想一会儿？她对齐冶的美好印象再次崩坏。 听到她们的对话，排队的学生们都很稀罕地看向齐冶。 「哎——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插班生啊？」 「哎哟，人长得还挺漂亮的。」 「长得再漂亮，性格烂有什么用！」 「就是就是！」 「校花怎么跟她混在一块了！」 宋梦圆心里那个冤啊，早知道就不跟齐冶一起来了，谁能知道她竟是这种作风？ 好不容易排完队，打完饭，宋梦圆带齐冶来到袁怡晨处。 袁怡晨没想到宋梦圆会带人过来，睁着眼睛打量她们说：「你们别坐这儿，有人了。」 「晨晨，是我。」 「吓，是你啊，那这是谁？！」 「嗐，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插班生。」 「哦哦，你居然把她带来了！原来是个女生啊，个子还真高。」袁怡晨把她额外打的另一份餐盘推给宋梦圆，「你的。」 「谢谢。」宋梦圆坐下。 齐冶跟着坐到宋梦圆身边，目光灼灼地盯着排骨，「你说好要给我的。」 宋梦圆挟起两块排骨，放到齐冶的餐盘里：「给你了，吃吧。」 袁怡晨很震撼：「什么情况？」 「唉，一言难尽，我现在有点后悔。」 齐冶狼吞虎咽，很快就把两块排骨吃完了，再次看向宋梦圆餐盘里的排骨：「我吃完了，剩下的你要是不吃就给我。」 袁怡晨再次大受震撼：「这人咋这么不客气，哎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跟你这么不客气的人！」 宋梦圆急忙把剩下的排骨扔进自己的碗里：「不给你了，我还要吃呢！」 齐冶露出失望的表情，倒也没再要，低头继续干饭。 宋梦圆看齐冶闷闷不乐地垂头，吃饭都不香了的模样，心软了，便再分她一块：「再给你一块，剩下的可不能给你了啊，我也要吃的。」 齐冶眼睛弯了弯，非常高兴地点了点头，就着排骨，继续狼吞虎咽，跟风捲残云一般，把餐盘上的饭菜都吃光了。 她起身又去打了一份，回来继续干饭。 宋梦圆和袁怡晨都看呆了，怪不得她能长这么高，太能吃了！ 饭毕，齐冶抬起手臂擦嘴，洁白的衣袖上立时涂上了清晰的油黄污渍，还沾了几粒米。 至此，宋梦圆对齐冶的所有滤镜彻底哗啦碎了一地。 她没能忍住，抽出一张酒精湿巾，按住齐冶的手臂，拿下米粒，试图把油渍清擦掉，手里还念叨着：「你就不能用纸巾擦嘴吗？」 「我没有纸巾。」 宋梦圆手里一顿，把油渍擦得差不多后，将纸巾扔在餐盘里，便起身要去送餐盘。 这时她已很有经验了，看向齐冶，果然发现她要双手空空地离开餐桌，急忙叫她带上餐盘，一起送到餐盘回收处。 走到食堂门口，宋梦圆微笑着跟齐冶说再见，便忙不迭拉袁怡晨逃得远远的了，直到再看不见齐冶的身影，才心有余悸地放慢了脚步。 袁怡晨脸上满是一言难尽，指指头部：「她是不是这儿有问题？」 宋梦圆短嘆长吁：「哎，白瞎了一张好皮囊。」 袁怡晨还在纠结：「也不对啊，都高中了，怎么还会接收弱智插班生呢？我们学校有这么缺钱？」 「别想了，学校的事还轮不到我们操心。」 宋梦圆以为和插班生的相遇只此一回，万万没想到她们很快又会见面。 当天下午放学，宋梦圆和袁怡晨结伴准备绕个远路，去商业区买东西。 她们还没到学校大门口，就远远看到一个没穿校服的高个女生，白衣蓝裤，挎着一个扁扁的包，守在大门口，通过的学生们无不都朝她看。 两人同时放慢脚步，面面相觑。 袁怡晨：「是她？」 「嗯。」 「不会是找你吧？」 「应该不会吧？」 宋梦圆也不确定，只能硬着头皮和袁怡晨继续往前走，正战战兢兢的，就看到齐冶越过人群，朝她们走来，登时眼前一黑。 第81页 齐冶低头看向宋梦圆：「我去小卖部了，钱不够。」 袁怡晨的双眼凸得几乎要飞出去，宋梦圆嘴唇蠕动几秒，终于挤出一句话：「你现在可以回家吃晚饭了。」 齐冶皱起眉头：「可是我饿了，现在就想吃，有办法吗？」 宋梦圆瞟着那张俊脸，只觉得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呜呜，虽然脑子有问题，但脸没问题啊，声音也挺好听的。 算了，就当是帮助一个残疾同学吧。 宋梦圆无奈地问：「你有手机吗？」 齐冶从包里取出一个老年机。 宋梦圆和袁怡晨非常无语，又觉得好特么合理。 她不抱希望地问：「你有没有零花钱？」 齐冶从兜里掏出两块硬币。 她就知道。 宋梦圆只好带着齐冶去小卖部，掏钱买了两个面包，一根现烤的热狗肠。 趁着齐冶高兴地吃东西，宋梦圆再次拉着袁怡晨逃走了。 袁怡晨啧啧有声：「你真是菩萨转世！」 「只此一天的菩萨。」宋梦圆也觉得自己人太好了。 第二天早上，宋梦圆离学校大门还很远，又一次看到熟悉的高瘦身影，顿时绝望了。 不是吧，齐冶就这么赖上了她吗？ 宋梦圆心痛，她可没那么多零花钱，今天绝不当菩萨！ 她左张右望，准备找高个子帮她打掩护。还没物色好呢，齐冶就看到她了，主动走过来。 宋梦圆正准备认命，齐冶向她伸出手，手上赫然捏着一张五块钱和一张两块钱。 「这是昨天问你借的钱，谢谢你。」 宋梦圆怔住，抬头看向齐冶。 齐冶正垂眸看她，在早晨的阳光下，眼睛被照得澄澈，像一泓清浅的水底，闪着辉光。她的脸非常沉静，像极了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大理石雕像。 宋梦圆看呆了，忘了去接纸币。 齐冶疑惑地看着她，手向前递了一递，示意宋梦圆接钱。 宋梦圆这才回神，迟疑了一下下，多出的五毛钱怎么办，转念一想，万一齐冶又找她呢，还是把钱收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 宋梦圆有些惊讶，本想婉拒，但一对上齐冶明净的眼睛，就什么都忘了，鬼使神差地告诉她：「我叫宋梦圆。」 齐冶为什么会还钱，为什么要问名字，她其实不是弱智是天才，这都是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知道的事。 此时此刻宋梦圆已有预感，她和齐冶怕是再变不回毫无关系的路人了。 第四十一章 ==================== 宋梦圆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无奈嘆了口气，可能她命中犯齐冶吧。 她低头看了一眼腕錶，离请海扬微吃饭只剩下不到一小时了, 急忙打车赶去约定餐厅。 若放在以前, 宋梦圆找家民间评价不错的餐厅就可以了, 但现在知道海扬微身份，再加上两人关系不比以往, 选地点就不得不谨慎了。 宋梦圆绞尽脑汁，搜遍鸾城所有饭店，总算找到一家定位面向中高端客户，价位合适, 隐私性强的餐厅。 她下了计程车, 匆匆进入餐厅大堂, 跟大堂经理说明预约, 便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前往包间。 不想海扬微已经到了, 正喝着免费赠送的茶水。 她一眼扫过宋梦圆身上的碎花连衣裙，笑了起来：「你今天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宋梦圆无奈地笑了：「现在不是上班嘛，当然要穿得休闲一点。」 「你也挺辛苦的, 过来坐吧。」海扬微给宋梦圆倒了一杯茶。 服务员请她们点菜, 宋梦圆和海扬微各点了一两样，总价不超过一千元。 而后，两人就闲聊起来, 没多久就进入了正题。 宋梦圆斟酌着词句, 说：「我这边出现了些变化, 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辞职，学姐的好意, 我只能心领了。问学姐借的钱，我这几个月拿到薪水，分两三批还你，可以吗？」 「你什么时候还我都行，不着急，」海扬微挑了下眉毛，疑惑地问道：「怎么不能辞职了？可别怪我说得不好听，你才刚去几天，公司也不至于离了你就运转不了，你要辞职应该是很容易的呀。」 宋梦圆幽幽地嘆了口气：「这不是一不小心搞出事来，得负起责任吗？」 海扬微一怔：「怎么，你还闯祸了不成？」 「差不多。」 「非你不可？」 「嗯。」 海扬微非常惊奇：「这我可想不通了啊，什么事还非要你负责。」 宋梦圆苦笑道：「学姐就别问了，我能过来见学姐，已是冒很大风险了。」 海扬微一想也是，很可能宋梦圆不熟悉大公司内部的弯弯绕绕，一不小心背了个大锅也说不定，既然事关公司隐秘，那确实不好对外说，况且她还是竞争对手呢。 她遗憾地嘆道：「好吧，既然出现了变化，那就不好劝你再走了。」 「嗯，不过只要我解决掉大麻烦，总会辞职的，到时候希望学姐还能帮忙哈。」 海扬微笑了：「你不来找我，我还要找你麻烦呢。来，赶紧吃菜吧。」 一顿愉快的午餐时光很快结束，海扬微知道宋梦圆自尊心高，既然说好由她请客，那一定要由她埋单，只有不知就里的傻子才会抢着埋单，然后被宋梦圆甩掉。 第82页 她含笑看着宋梦圆取出手机付款，心里则在思考着宋梦圆席间里透露出的些许情报。 somnium集团现在最大的麻烦，多半是来自钱长为的碳基晶片项目，以及投资这个项目将会带来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就是不知道宋梦圆在其间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但是，宋梦圆突然走不掉，不排除是齐冶故意搞鬼的可能性，就算公司没出现大麻烦，齐冶也会给她制造一个。 如果放任宋梦圆继续和齐冶相处下去，不能保证她们不会旧情复燃。 这才是齐冶最期望的事吧。 要先把宋梦圆哄离somnium，再慢慢追她的计划，现在看来是不能施行了。 可是不让宋梦圆离开somnium，海扬微又没有机会和藉口和她碰面。 一定要想想办法。 海扬微望着宋梦圆秀美的侧脸，开始忖度自己在宋梦圆心里的份量，她如果向宋梦圆摆明追求的态度，宋梦圆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宋梦圆结完帐，海扬微朝她微笑，说：「我下午还有事要去处理，就先在这里别过了，以后有空再碰面吧。对了，我们还能偷偷聊天吗？比方说，你把我的大号拉黑，加我的小号，跟我用小号唠一唠。」 宋梦圆很迟疑。 「我绝不会跟你打听公司的事，就是想有个人聊聊，毕竟我也几乎没什么人可以交心。」 宋梦圆被打动了，笑道：「我总得有个拉黑你的理由啊。」 「你老闆下次发火的时候，不就有理由了？」 海扬微朝她眨了眨眼：「我回头办个小号，别忘了加我。」 「好。」 海扬微礼貌地问了宋梦圆接下来的行程，便不再多言，钻进一辆阿斯顿马丁，放下窗子朝宋梦圆挥挥手，开动车子离开了。 宋梦圆也转身，向附近的公交车站走去。 她还没想好要为陈、李这对老教授夫妇买什么礼物。 水果比较大众、不容易出错，但欠点心意。要买保健药品吧，又有点不对味，二老也不缺这个。买衣服吧，又显得刻意了。买家电吧，老人又会心疼她太花钱，况且老人家根本不缺这些。 想来想去，还是买了相对比较保险，又很好用的养生枕头，还自带热敷按摩功能。 宋梦圆记得老人家里的养生壶坏了，便又买了一样款式好看、功能合适的养生壶。 她在商场办理了送货到家的手续，第二天一块拎过去，再现买水果，就都齐全了。 下午还有点时间，宋梦圆便慢悠悠地一路逛街一路走，时间差不多了，再拎着一个鼓鼓的购物袋去约好的网红餐厅。 她进入包间，屋里已经坐了几个人，小刘姐看到她，就热情地招手：「快过来，坐这儿，今天你可是主角呢。」 大家也都热络地跟宋梦圆打招呼。 「小宋，好一阵子不见了！」 「哟小宋妹妹今天大变样了！」 「小宋姐，你今天好漂亮哦！」 宋梦圆笑着一一接话，坐在小刘姐的身边。 没多久，剩下的人也都到齐了，小刘姐便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代替大家送给宋梦圆：「梦圆啊，这是公司同事一起为你准备的送别礼物，你别嫌弃寒酸，收下吧。」 宋梦圆惊喜地朝大家道谢，笑问可不可以打开，得到允许后，拆开礼物盒，发现里面是一座沙画檯灯，中间的圆玻璃装着别致的沙漏，随着主人360度的摆动会呈现出漂亮的沙画。 她露出开心的笑容：「大家有心了，我很喜欢。」 小刘姐嘿嘿笑了起来：「其实我们还想送更俗的东西呢，但想想你现在可能不缺，就只送了个小玩意，你喜欢就好。」 宋梦圆取出她带来的购物袋，「我也给大家准备了点小礼物，都是些小玩意儿，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哎哟，别啊，太客气了！」「就是啊，我们平时受小宋姐的照顾，怎么到现在还要收小宋姐的礼物啊。」 宋梦圆还是笑着把礼物一一发给大家，每件都正合每个人的喜好和需要。 大家开始随意吃饭，小刘姐很懂所有人的心思，就带着笑问宋梦圆：「哎，梦圆啊，你老实告诉我们，你现在是不是真的当上somnium集团董事长的特助了？」 宋梦圆老实承认了，众人又是一阵的恭贺声：「哎哟，恭喜啊！」「小宋，高升了啊！」 大家就好奇地问大公司是什么样，董事长是什么样，宋梦圆又是怎么得到的这个职位。 宋梦圆挑拣着说了，又问前同事们：「我听说公司现在正在竞标深海技术的一个项目，怎么样，没出什么麻烦吧？」 小刘姐意味深长地看向宋梦圆：「还行，已经进入最后一轮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过。我听汪总监说，你和深海技术的老总关系很好啊，她得罪了你，正担心那位海总会藉此找我们公司麻烦呢。」 大家登时紧张起来，齐刷刷看向宋梦圆。 宋梦圆微微一笑，就知道小刘姐不会白请她过来，就算她不提，小刘姐也会主动提起的。 她藉机澄清道：「我和海总是大学同学，关系是还可以，不过吧，就我对海总的了解，她非常讨厌别人操纵她达成自己的目的，我才不会去触这个霉头呢。」 小刘姐若有所思。 第83页 宋梦圆又趁热打铁道：「虽然曹总和汪总监和我有点过节，但公司本身水平放在那里，摄像头和指纹模组在业内就算不是顶尖也是一线，我不认为海总会为了一个普通的学妹，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自砸招牌啊。」 她的话像一颗定心丸，稳定了众人的心思。 大家又活跃起来，嘻嘻哈哈地开始侃大山，交换小道消息。 趁众人不注意，小刘姐悄悄地问宋梦圆：「你可唬不了我，你和海总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宋梦圆也悄悄地说：「海总和我真的只是单纯的学姐和学妹的关系。」 小刘姐一脸的不信。 宋梦圆说：「真的，只不过呢，我和海总还算得上是朋友呀。」 小刘姐笑用手肘偷偷顶了一下宋梦圆的腰：「就知道你瞒了一点东西。」 「我也没办法呀，谁叫我现在在海总的对家干活呢。小刘姐，你要是有机会，可以告诉汪总监，就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要老是惦记这点小事，我的心思从来不在这种地方上。」 小刘姐深深地望着宋梦圆，感慨道：「我就知道，你和汪总监的格局不一样。」 宋梦圆笑了笑。 小刘姐拍拍宋梦圆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姐妹呀，以后发达了记得带我飞！」 在座的人都听到了，跟着起闹笑闹：「对，宋总要是发达了，记得带带我们！」 宋梦圆忍俊不禁：「我怎么就成宋总了，打住，快放过我吧，我就一个跟班的。」 众人不依，非要敬宋梦圆的酒，一直闹到晚上，才兴尽而散。 宋梦圆带着醉意回到家里。 一楼客厅灯光大亮，齐冶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夜景，头也不回：「这么晚才回来。」 语气怨气冲天。 宋梦圆才想起来，哟，忘给齐冶做晚饭了。 齐冶不高兴地起身，走向宋梦圆，闻到她呼吸间有淡淡的酒气，更生气了：「你还喝酒！」 宋梦圆顿时有种古怪的倒错感，怎么感觉自己成了被媳妇埋怨的渣男呢？ 她笑道：「董事长，别生气，我这就去换衣服做饭。」 齐冶难以置信地看向宋梦圆，她居然在家里叫她董事长？ 辛苦了这么久，一夜回到解放前。 第四十二章 ==================== 宋梦圆越过齐冶, 乘电梯上楼进入卧室，把衣服换了，再下楼进入厨房, 做了清炒小白菜和爆炒羊肉片, 打了个蛋花汤, 现烙鸡蛋饼，一併端了出来。 齐冶一眼扫过去, 有些无语，要说不丰富吧，菜色其实还挺多，要说精緻吧, 全是短时间内能弄出来的, 多少有点打发人的意思。 可是好吃就是好吃, 再加上鸡蛋饼难得没放葱, 齐冶还是吃得很香。 宋梦圆在旁适时地说：「今晚宵夜烤鸡翅和生蚝。」 齐冶原谅她了，心满意足地用湿巾擦嘴, 帮宋梦圆把餐具送到厨房，就回书房继续工作了。 宋梦圆看她虽然面无表情但心情很好的样子，忽然有些感慨, 某种意义上, 两个齐冶都很像，特好打发。 她将餐具放入洗碗机后，躲进卧室里, 沖了个澡出来, 一边用吹风机吹头发一边给梁医生发信息。 梁医生很快就有回音了：我今天有空就一直琢磨你的朋友的病, 感觉有几个疑问需要解决。 宋梦圆：医生是认为我的朋友不是多重人格？ 梁医生：不是，不如说她其实有很多地方符合多重人格的特徵。 宋梦圆：比如说呢？ 梁医生：我国研究不多, 但国外早做过调查，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这种病多发于女性，男女比例是一比九，这个比例是相当高的，因此我们就得考虑，为什么这种病会多发于女性。 宋梦圆：我有在网上调查过，她们大多数小时候遭遇了性/虐/待，精神上有巨大的创伤，为了保护自己，才会分裂出其他人格。 梁医生：对，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宋梦圆：可是我的朋友并没有这样的遭遇啊。 梁医生：你确定吗？ 宋梦圆：我非常确定。 梁医生：这种病的诱因基本上都是在当事人小时候埋下的，造成了当事人的精神创伤，继而引发了当事人的人格分裂。性方面的虐待并不是必须的，但一定有什么事让你的朋友从小就承受了精神上的伤害，我建议你想办法去了解当事人小时候的经历，只有知道她小时候都经历了什么，才有可能从这方面入手，治好她的病。 宋梦圆：我知道了，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吗？ 梁医生：另外，她在少年期的时候没有发病，有可能是当时环境相对比较温和，让她过得比较舒服，精神稳定下来，才没有早早发作。但是，她遇到打击，或者环境恶劣，或者遇到了让她精神受创的人，病情就会急剧恶化。 宋梦圆非常扎心。 别说了别说了，她已经后悔了。 宋梦圆：医生的意思，我现在要给她制造一个温和的环境，稳定她的精神状态，还要避免让她遇到会伤害她的人？ 梁医生：对。 宋梦圆忽然感到无比脱力，这不等于要惯着齐冶吗？ 齐冶要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一想到齐冶对自己为所欲为的样子，宋梦圆就眼前一黑。 第84页 噩梦啊。 梁医生得知宋梦圆的想法，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 她说：不是的，惯着对方也不好，反而有可能加剧病人的病情。这个度的把握，只能靠你和她的亲友自己去摸索。 宋梦圆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用惯那两个熊孩子了。 梁医生：另外，你说她现在只有两个人格，状态还算稳定，那算是比较好的了。因为得了这个病的人，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往往会不断分裂出新的人格侧面，有时多达二十几个人格，而且同时还具备与其他神经病症、精神疾病相似的状态。正因为如此，这种病人往往要到成年，需要很多年才能确诊。你的朋友很幸运，遇到了有经验的专家。 宋梦圆：……我懂了，她有时候脑回路啊，行为啊都有点异于常人，难道也是因为那些类似精神病症？ 梁医生：是啊，精神病很多地方是相通的，因此诊断也是非常困难的，所以你要加多小心，注意她有没有服用药物，是否遵照医嘱定时服用，还是偷偷滥用药物。 宋梦圆：我好像没看到她服用药物。 梁医生：那就好，不过你还是注意下，有可能是在国外接受诊断的时候服用过，现在病情稳定，才暂时不需要服用。 宋梦圆：好的。 梁医生：如果你的朋友一直比较稳定，没有自杀倾向，这就是一个好消息。 宋梦圆：……医生，你这个话很吓人啊。 梁医生：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因为这个病真的太罕见了，还有很多併发症，特别是精神类的疾病自杀倾向是很多见的。 宋梦圆：好的，我会注意的。 她心里苦，齐冶为了留下她，拿出来的真是个超级大杀器。 梁医生：另外，你和她的家人都要注意，要平等对待两个人格，千万不要有所偏颇，不然这会引起人格之间的内斗，不利于治疗。 宋梦圆哽住了。 她居然要当一个端水大师。 宋梦圆想到了一个问题，急忙问道：医生，我给她的两个人格分别起了小名，这会有影响吗？ 梁医生：这个不好说。 宋梦圆顿时心凉了，完蛋，她无意中竟把齐冶的病情弄恶化了不成？ 梁医生：病人人格不稳定的时候，分别取名可能会促进不同人格的进一步分离。但根据你的描述，你朋友的两个人格已经很稳定了，互相之间能够清楚区分的话，那起小名的影响就不是很大。不过，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太过区分他们，这会加剧他们对自我的主张，人格过于稳定，会不利于将来的重新融合。 宋梦圆含泪发出信息：我知道了。 她知道，梁医生这是给她留面子，不忍心打击她罢了。 梁医生：其实这病靠药物是治不好的，它公认最好的治疗办法是催眠，可是你这个朋友有顾虑，不愿意接受外人治疗，那就只能慢慢来了。 宋梦圆：现阶段我应该怎么做呢？ 梁医生：要让病人培养起足够的安全感，变得足够坚强，直到她能够面对过去的痛苦记忆。 宋梦圆想了想，忽然发现她还真不确定齐冶是否有安全感，是否坚强。 梁医生：另外，你要打探她过去的话，可能要从她身边人开始去调查。根据我查到的资料，这种病的当事人对童年的经历往往记忆很模糊，这个时间段是6到11岁。如果你没有把握，最好不要强迫当事人回忆这段时间的经历，否则这会加重病人的病情。 宋梦圆：我明白了。 梁医生：我能告诉你的也就这些了，以后我们定时联繫吧，一周联繫一两次即可。如果她有什么特别的过激反应，就立刻联繫我。我也会联繫同行，看看能不能咨询他们的治疗经验，为你提供建议。 宋梦圆：谢谢医生，这是红包，请你收下吧。 宋梦圆：红包。 梁医生：胡闹，我们有规定，不能收病人红包的，你赶紧取消了。 宋梦圆：可是医生，我不能公开去找你，交不了费，你不收红包，我怎么好意思经常麻烦医生？ 梁医生：能遇到这样罕见的病情，对我来说已是足够了。你一定要定时联繫我，不要耽误病人病情。 宋梦圆：谢谢你，医生的恩情我会一直记在心里的。 梁医生：不客气。 宋梦圆摘下眼镜，倒在床上，深深嘆了口气。 如果以后要定时联繫梁医生，并且梁医生为她联繫同行咨询治疗办法的话，她还是要想办法通过别的途径，给梁医生相应的报酬。 这个钱就让齐冶自己拿，哼！ 宋梦圆看向床头柜上今天送来的花——秋海棠和满天星，再捡起置在一边的卡片，上面用手写体列印一句话：你在哪里，明月就在哪里。 这话是在暗挫挫地嫌弃她请假外出吧，然而，宋梦圆的眼圈却不争气地红了。 敲门声有节奏地响了两下，又两下。 宋梦圆急忙坐起，将卡片收在手帐本里，擦掉眼角的泪滴，说：「进来。」 齐冶推门进来，坐在宋梦圆的身边，眼睛亮闪闪地望着她。 宋梦圆给她瞧得有些不自在，害羞地别过头：「都看好几天了，还不够吗？」 「不够。」 宋梦圆看到瓶里的插花，想起梁医生的话，将信将疑，试探地问道：「说起来，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 第85页 「不记得了。」 答得未免太快，太干脆了！ 宋梦圆无语地回头看向齐冶。 齐冶感到宋梦圆投来的眼神不对劲，不安地扭了下身子，弱弱地问：「我说错了什么吗？」 宋梦圆一下子想到了梁医生的吩咐：要培养病人足够的安全感和坚强意志。 齐冶这妥妥的缺乏安全感，精神也不够稳定啊。 宋梦圆忽然感到自己的喉咙变得很胀痛，说话也变得艰涩：「六岁的时候，有没有印象特别深刻的事？」 齐冶小心翼翼地瞄着宋梦圆：「做题，别的想不起来了。」 「七岁呢？」 「做题。」 「八岁呢？」 「做题。」 「九岁呢？」 「做题。」 「……」 宋梦圆缓缓地抬起手，扶着额头，艰难地问，「十岁到十二岁，你也只记得做题？」 齐冶点头。 这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嘛！宋梦圆很想捂脸，只是当着齐冶的面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否则这会让齐冶更加不安。 这时，宋梦圆忽然想起了六年前的事，问道：「齐冶，六岁到十二岁的时候，有个叫苏珊娜的女孩，应该和你一起相处过很长时间的，你有印象吗？」 齐冶呆住，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一个十分疑惑迷茫的表情：「有这回事？」 好的，她根本什么也记不得。 宋梦圆感到十分挫败，如果小一不记得，那小禁知道那段时间的记忆的可能性也不高，看来只能从齐冶以前身边的人开始调查了。 等等！ 一道电光急速划过宋梦圆的脑海。 小禁说过，她是在宋梦圆发出分手邮件后诞生的，为什么她会知道小一和宋梦圆之间的私秘之事呢？ 网上不是说不同人格之间的记忆不相通吗？ 难道齐冶在演她？ 第四十三章 ==================== 第二天早晨, 宋梦圆过来叫齐冶起床。 齐冶一睁开眼，就看到美人眼底有一层淡淡的青，看上去有些不精神, 很不满意。 她转念一想, 正好有机会藉口带宋梦圆去买一套护肤化妆品, 既献了殷勤，又能培养感情。 真是个好主意, 她暗暗为自己点赞。 宋梦圆抱着脏衣筐从卫生间出来，齐冶穿上睡袍，问她：「你昨晚没睡好？」 「那得问你自己了，」宋梦圆幽幽地瞟了齐冶一眼, 「你不是五年零十个月前才诞生的吗, 为什么会知道我和小一的事？你们之间有交换记忆？」 齐冶向卫生间走去：「是有, 不过这个问题有点复杂, 等下跟你解释。」 不多时，两人在餐桌边上坐下, 宋梦圆刚要重提话题，齐冶抢先问道：「你今天还要出去吗，是要去哪？」 宋梦圆立刻提起了警惕心：「我去哪里还要向你汇报吗？」 「我只是想开车送送你。」齐冶瞧着宋梦圆的目光带上了责备, 真是好心没好报。 宋梦圆才不上当, 只是今天的行动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如实说了。 齐冶：「我更应该送你去了，那个大妈要再找你麻烦, 你还有我撑腰。」 「不要叫人家大妈。」宋梦圆白了她一眼, 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说：「不会的，我跟陈爷爷李奶奶打过招呼了, 他们很在意房子的事，对我过意不去，应该不会让陈姨过来。」 齐冶：「以防万一，我还是送你吧。」 宋梦圆没再坚决拒绝。 饭后，今天的花如期而至，是栀子花配富贵竹。 宋梦圆想到今早的花瓶里，还插着昨天的秋海棠和满天星，前天的白玫瑰和洋桔梗，都仍在盛放，饱满艷丽。 她不由得蹙起眉头。 齐冶刚小胜一场，正沾沾自喜地踱步过来。 宋梦圆说：「你这花能不要天天送吗，前两天的花都还活得好好的呢。」 「只要能让你开心，这又有什么关系。」齐冶一本正经地说。 以齐冶的优越外形和气质，再说上这样十二分真诚的话，任谁都能撩得动。 可惜宋梦圆太清楚对方的本质了，在她眼里，齐冶就是一个憨憨。 她白了齐冶一眼：「败家子。」 齐冶：「……」 她仿佛看到宋梦圆的好感度波动幅度只以小数点后两位数的规模上上下下，让人看了上火。 抑郁之下，她气哼哼地说：「怪不得你念高中那会儿，年纪轻轻的就被人叫妈。」 宋梦圆回头，把花束砸在齐冶的脸上。 齐冶急忙接过花束，却发现本应插在花束里的卡片不知何时消失了，心里一喜，也不追究被砸脸一事了，反正力道也不大。 人心情一好，还能做得更多，比如帮宋梦圆拎送给陈、李二老的礼物。 两人乘电梯直下车库，宋梦圆说：「不准开宾利那么夸张的车，会吓到老人家的，到时我的风评又要被害了。」 「我的车不多，条件有限。」 话虽如此，齐冶还是开出了一辆外型和价格都最为低调的奔驰。 上了大路，齐冶主动挑起话题。 「我虽然是在五年零十个月前诞生的，但我确实有以前的记忆，只不过诞生前的记忆对我来说总是隔了一层，像是在看电视。」 第86页 宋梦圆觉得不合理：「没道理啊，你为什么会有诞生之前的记忆呢？」 齐冶掠了宋梦圆一眼：「女人怀胎还要十个月呢，你觉得婴儿有没有当胎儿时期的记忆？」 她说得好有道理，宋梦圆无言以对。 「不过我们之间确实有交流信息，也会定时互相交换记忆。」 齐冶瞄了一眼宋梦圆的惊讶神色，悠悠地说：「一切都是为了能追求到你。」 宋梦圆只好装作看风景。 但对齐冶的病的关心还是占了上风，她问道：「那你们做了什么，对方都会知道吗？」 「基本上是的，我们之间有分工。我主要负责和人打交道，做生意，一旦涉及到技术、理论方面的，就只能让她出来处理。所以我们有互相交流信息的实际需求。」 宋梦圆忽然记起技术总监的吐槽，敢情小禁自己也不知道具体内容，又不方便当场换人格，只能用这种方式糊弄属下。 她在心里为公司技术骨干们默哀三秒。 「至于你想知道的我们小时候的经历，很遗憾，我也不记得。」 宋梦圆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手里的皮包，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回答。 她只好低头给梁医生发信息，把齐冶刚才说的情况择要转述了一遍，问道：不同人格之间记忆相通是正常现象吗？ 过了一会儿，梁医生有了回音：这是好现象，她们之间有着足够的认同，有坚实的合作基础，就算病人将来人格无法融合，也会因为人格足够稳定，病情不会继续恶化，某种意义上，这是患者所能得到的比较好的结果了。 宋梦圆：谢谢你，梁医生，我本来还有点担心呢。 梁医生：不客气。另外，既然当事人没有小时候的记忆，说明病人现在仍然不愿意去面对童年时的经历，我们还是慢慢来，继续为病人提供足够的安全感，培养她的坚强意志。 宋梦圆：好的。 齐冶忽然出声：「和梁医生说完了？」 宋梦圆手里一抖，手机差点没飞出去，怒目瞪向齐冶 齐冶非常自然地左右观察路况：「我可没跟踪你，要知道你跟谁说话，是很容易推理出来的。我让你自己去查我的病，你问我要诊断书，还要专门请假，前提条件已经很明确了，你需要咨询专家来了解我的病情。现在整个鸾城最优秀的精神病科医生是梁静云，你要是没找她的话，我就该先担心自己了。」 宋梦圆收起手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越了解我的病情，就越不能离开我，这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宋梦圆哭笑不得：「哪有你这样追人的。」 齐冶微微露出不满：「还不是因为你太难追了，我只能出此下策。」 宋梦圆笑道：「你之前还装得跟个什么似的，高冷得不得了，现在倒是话挺多。」 齐冶：「……」 她再不说话了。 车子进入陈、李二老所在的小区，宋梦圆在附近的生鲜超市买了一堆水果肉蛋海鲜，再去登门拜访老人。 齐冶非要跟过去，宋梦圆也只好由着她了。 陈、李两位教授看到宋梦圆和齐冶来了，非常高兴，赶紧招呼她们坐下，又是泡茶切水果，又是埋怨宋梦圆买这么多东西，忒客气了。 四人各自坐下，寒暄了一会儿后，陈教授嘆道：「小宋啊，这些天委屈你了，这事是我们对不住你。」 宋梦圆急忙安慰老人：「没有的事，爷爷奶奶让我住上这么好的房子，还减免了那么多的租金，已经是我占大便宜了，这事大家都没错。」 陈教授笑道：「嗐，其实你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主要是你奶奶还想着给你和孙子说亲呢，这下可好，美梦全破灭了。」 李教授拍了他一巴掌：「这有什么不好，小宋当我们家孙媳妇，亲上加亲多好啊，咱那不孝女，真是没福！」 齐冶拉下脸，他们还做过这种梦呢！ 宋梦圆看齐冶一直面无表情，就算拉长脸，倒也不明显，便不管她，朝两位老人笑道：「这就见外了，我明明一直把两位老人家当亲爷爷奶奶来看的。我要是不当二老的孙媳妇，就不能上门，那我得多伤心啊。」 李教授很高兴：「嗳，还是小宋嘴甜。你尽管来，你来了我们都高兴。」 陈教授也笑着点头。 李教授看齐冶很安静，一动不动，便招呼她吃枇杷，并戴上老花镜细细端详这个年轻人，惊道：「哟，这孩子长得真俊！我怎么好像在哪儿看过你呢。」 陈教授笑道：「你看见中意的孩子，都跟见过似的。」 「才不是。」李教授不依地打了他一下，又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啊？」 「齐冶。」 李教授怔了一怔，急忙问道：「你的父母是不是齐切云和秦顺之？祖父母是齐保寿、吴培宜？」 齐冶轻轻点头：「是。」 陈教授闻言，惊讶地看向齐冶，认真地打量起她来，最终连连点头道：「像，真像，这孩子高个子，眉眼都像她的爸爸。」 宋梦圆心情有点复杂，没想到二老竟会认出齐冶。 她看齐冶一点接话叙旧的意思也没有，也不指望了，问道：「爷爷奶奶认识齐冶的家人？」 陈教授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也只和她的祖父母有几面之缘，见过她爸妈一两回，主要是看过照片。」 第87页 宋梦圆有点失望，倒也不意外，哪有那么容易就遇到知道齐冶童年经历的人呢。 李教授说：「这孩子可是个数学天才，当时短短半年里就上了数学年刊、数学学报，后来还上了什么——对，美国数学会杂志，数学顶尖的期刊她几乎都上了个遍，国内都轰动了。学校还特意订了几份专访杂志，我们还争相阅读来着，上面就有小齐冶和她爸妈的照片，是不是？」 陈教授也点头：「对、对，我也记得，当时真是太轰动了。」 两人沉默下来，又忍不住把齐冶上上下下看了几遍，流露出难以言表的惋惜之情。 「哎，你这么个好孩子，怎么突然不搞数学研究，做生意去了呢？」李奶奶拉着齐冶的手，又是痛惜，又是不解，「大家都说如果再给你十年、二十年的时间，你极有可能建立一门全新的数学语言，完成数学的大一统。」 宋梦圆不明觉厉，只能直觉认识到李教授给出了一个极高的评价。 齐冶无动于衷，平静地说：「我并没有那样的才能。理论数学界的自相矛盾和长期停滞，数学家们对建立一个逻辑完善自洽的数学王国的无望的狂热，都让他们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没想到齐冶对自己的数学成就如此冷漠，两位教授都非常吃惊，怔怔地望着这个年轻俊美的女孩。 --------------------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27章技术总监是怎么形容董事长的吗？ 小禁，一个装逼大师（不是 第四十四章 ==================== 屋内一时间太过安静, 宋梦圆便想打岔过去，这时李教授回过神说：「好孩子，可能你说的是对的, 可是, 你还年轻, 怎么这么早就放弃了呢？」 陈教授看出齐冶无心于此，说：「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 年轻人愿意做什么，就让他们去做吧。」 宋梦圆看出两位老人对齐冶的极端惋惜，既为齐冶骄傲，又莫名为齐冶微微感到不值。 她无暇细想, 插嘴道：「抱歉, 我没想到爷爷奶奶会认出齐冶, 就说谎了。」 「怎么, 你还骗我呢？哎呀，我要伤心了。」李教授故作难受, 去捂自己的心。 宋梦圆急忙笑着过去搂李教授：「好奶奶，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们的嘛。齐冶其实是我的上司，上司特意开车送我过来, 说出去多奇怪啊, 我就只好闭眼瞎说了。」 李教授点了点宋梦圆的鼻子：「你那哪是闭眼瞎说，分明是睁眼说瞎话，还不是一次两次了。」 宋梦圆小小躲了一下, 没躲开, 笑了起来。 陈、李夫妇俩也笑了。 笑过之后, 宋梦圆说：「其实齐冶和陈爷爷李奶奶还是有点缘分的。」 李教授奇道：「什么缘分？」 「陈爷爷的得意门生，钱长为教授不是在搞碳基晶片的项目吗, 这个项目现在就由我们公司接手投资了，作出决定的正是我的这位顶头上司。」 陈、李教授吃了一惊，再次看向齐冶：「大钱的项目是由你接手的？」 大钱？ 二老原来是这样叫钱长为教授的吗？宋梦圆莫名感到自己被戳中了笑点。 陈教授有点不敢相信：「你们公司有那么多钱吗？还是说，你们只是主动牵头，再和别的公司一起合作投资？」 齐冶这才开口：「我希望能由我们公司主导投资和使用这个项目，最好是全资，最差也要占到七八成的股份。」 李教授满腹狐疑：「你有那么大权力吗？」 看到二老还是难以相信的表情，宋梦圆帮忙解释：「齐冶是somnium集团的董事长，持有somnium集团绝对优势的股份。somnium集团本身实力也很雄厚，估计资产有上百亿呢，要全资投资钱教授的项目，还是能办到的。」 「没那么简单，」李教授却摇了摇头，说：「小宋，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国光刻机会落后国外许多年，近两年才赶上来吗？」 宋梦圆还真不知道。 李教授说：「其实光刻机的原理我国早就掌握了，是什么导致了拉开了我国和欧美的巨大差距呢？」 宋梦圆仍然不知道，正懵逼间，齐冶的声音响了起来：「关键在于制造工艺。」 李教授惊奇地看向齐冶，点了一点头：「对，你心里很清楚嘛！」 宋梦圆摇了摇李教授的手：「董事长说得太简略了，我还是不明白。」 齐冶盯着宋梦圆握着老人手的双手，心里不爽。 李教授露出笑容，慈爱地说：「就拿大钱的得意项目来说，我们制造一台光刻机需要十万多个零件，每个零件全部都要精加工，误差要控制到最小，还要严丝合缝地组装在一起，这对我国的工业体系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 宋梦圆心里咯噔了一下，当即瞄向齐冶：「那么多零件，不可能全由一家工厂生产出来。我们投资钱教授的项目，不单单要投钱，还需要组织许多家工厂共同合作，才能制造出一台光刻机？」 「对，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你没说出来。」 「什么问题呀？」 宋梦圆看出来了，李教授这是职业病犯了，把她当学生一样教了，没看陈教授正满面含笑地摇头嘛。 李教授兴致勃勃地说：「光刻机对零件的要求非常高，每个零件都需要工厂全力以赴地去钻研制造的工艺，在设计、制造一个零件的流程中有许多道工序，每道工序都有可以改进的地方，技术工人的手艺也有可以改进的地方，如此这般日积月累，就积累了许多经验，这些经验是非常宝贵的，是不传之秘。欧美对我国的技术封锁，封锁的正是这些宝贵的经验呀。这些经验，是要花大量人力和许多时间才能钻研出来的。」 第88页 她说到这里，深深嘆了口气。 陈教授正拿着手机划拉，趁李教授歇口气的当儿，插嘴道：「以前有段时间，我国流行造不如买，买不如租的观念，结果欧美向我们封锁技术的时候，我们就傻眼了。我们没有积累技术经验，只能从最简单的地方开始起步，当我们好不容易追上一两步，发达国家也在改进工艺，又和我们拉开了距离。我们最终花费了比当初估计的更多的资金时间人力，才追赶上发达国家，这是个非常惨痛的教训啊。」 宋梦圆皱眉道：「这样说来，要制造一台能用的光刻机，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钱，还需要大量的人力和时间。」 「正是如此。」李教授说，「大钱的项目我和老陈都看过了，可行性很高，问题在于，他就算带人制造出了新一代的光刻机，可那只是实验室环境使用的原型机，还很粗糙，还不能应用于工业生产，你们还要需要投入更多的资源，去打磨出一台真正能用于生产的机器。」 宋梦圆幽幽地看了一眼齐冶，怪不得coo龚逸飞会那样大力反对呢，原来人家也不全是出于利益使然。 别的不说，光是寻找合适的零件供应商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这还没算上试生产的磨合，正式生产的谈判呢。 超级大坑啊这是！ 怪不得国内能生产光刻机的厂商寥寥无几，国外也只有三四家。 齐冶面不改色地说：「成本确实很高，不过我们势在必行。」 陈教授将手机屏幕展示给老伴看：「快看，这是小齐公司的介绍，看上去很不错啊，确实有资本投资大钱的项目。」 李教授拿过来细细看了一遍，说：「嗯，小齐脑瓜子灵，就算不搞研究，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还走的实业，真是个好孩子。」 她又拉住齐冶的手，很郑重地说：「小齐啊，大钱这个项目命运多舛，老是遇到撤资，差点就做不下去，我希望你能把它做到最后。」 宋梦圆有点疑惑地看向陈教授：「陈爷爷，钱教授到底是谁的弟子？」 陈教授连忙宣示主权：「我的，是我的。」 然后他不好意思地说：「唉，主要是大钱家里有困难，老李就比较挺心疼他。」 宋梦圆很奇怪，钱教授能研发出5nm的光刻机，还能拉到投资做新一代光刻机，作为一代宗师不愁拉到投资，怎么看也是成功人士，为什么两位老人却会这样心疼他呢？ 李教授很快就揭晓了谜题。 「大钱结婚晚，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小儿子，正常情况下，今年应该上初一了。可是这孩子命不好，爸妈都是搞研究的，在外面老是不着家，结果孩子发烧都不知道，最后孩子虽然救回来了，人却失明了。」 宋梦圆感到不忍：「钱教授一定非常自责。」 「可不是吗，他媳妇也非常后悔，就把工作辞了，在家照顾孩子。」李教授摇摇头，又嘆了口气，「大钱现在拼命做项目拉投资，也是为了孩子。」 宋梦圆想了想，问道：「国家不是有残疾人补贴的政策吗，钱教授家难道没申请吗？」 「嗨，就那点补贴哪够啊，再说了大钱家也不穷，不缺那点钱。」李教授又在摇头，「可惜了那个好苗子，本来在理工方面有些天赋，还爱学习，将来说不定能继承父母的衣钵，结果这一失明，就全完了。这孩子本来就心高，受到打击，性格都变了，连家门都不愿意出，也不去学校。」 陈教授苦笑道：「其实是去过的，只是正常学校不愿意收这孩子，可是残疾人学校吧，他又嫌教的进度太慢，像在哄傻子，觉得大家把他当傻子看，就不想去了，渐渐的就性格变了。」 宋梦圆不好说什么，这种痛苦只有当事人和家庭才能体会，外人是无法真正理解的，她也只能深表同情。 李教授说：「大钱在努力攒钱，想为孩子尝试多种办法恢复视力。」 宋梦圆奇道：「多种办法？」 陈教授说：「对，有好几种办法，大钱正在考察这些办法，想从中选出一个最好的。不过认真分类的话，不外乎两种，一种是做手术，往大脑或者眼睛里注射微型晶片，再配戴眼镜，或者装配仿生眼，另一种就是不注射晶片，戴上比较厚重的眼镜，还得连接摄像头和微型电脑。」 宋梦圆心中一动，下意识瞧了一眼齐冶，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她只能认真地说：「钱教授真的很了不起，他的项目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他完成项目，达成共赢。」 李教授笑着点头：「别人说这话我不信，不过小宋说话，我还是很愿意信的。」 陈教授在旁打趣道：「要是小宋再睁眼说瞎话呢？」 宋梦圆娇嗔道：「陈爷爷！」 李教授笑道：「小宋只在自己的事上说瞎话，关系到别人就不这样，我还是信的。」 宋梦圆很高兴得到李教授这样高的评价，心里也沉甸甸的，哎，又多了一份责任。 她只能好好督促齐冶，把钱长为的项目给搞好了。 陈教授又说：「你们知道为什么钱长为叫大钱吗？」 宋梦圆想了一想，猜道：「莫非二老还有个学生也姓钱？」 「哎，说对了！小钱是老李的得意门生，现在在中航工作，已经做到总工程师了。」陈教授微微一笑，「以前我们没少为大钱和小钱谁的发展会更厉害打赌呢。」 第89页 宋梦圆笑道：「钱教授和钱总工的成就都不一般，我这种小人物就只能仰望了。」 「说什么呢，小宋何必妄自菲薄，大钱不还是求到你头上了。我这个小钱，说不定将来也得求你。」 宋梦圆慌忙摆手：「奶奶太抬举我了，太折寿了。」 「不折寿，不折寿，你不是背靠着这个么。」李教授笑着瞧了一眼齐冶。 宋梦圆也看向齐冶。 齐冶的腰板更直了，昂头挺胸，像是恨不能把靠山二字大写在脸上，看得宋梦圆一阵无语。 李教授又拉着宋梦圆的手，兴致勃勃地谈论起她的这个得意弟子，又说了几个她和陈教授的得意门生，个个都有出息，在各自的岗位上做出了不凡的成就，听得宋梦圆咋舌不已。 老夫妇俩留了二人午饭，到了下午，他们精神就有些不济，要去午睡，宋梦圆和齐冶才得以有空告辞。 临走前，李教授又拉齐冶的手，郑重地说：「你还年轻，再好好考虑，世间从来不缺会做生意的人，但一直都缺少真正的数学天才。」 齐冶没有回答。 宋梦圆也默默无语，只觉得心里难受，又生出了那种微妙的不值。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7 15:28:05~2021-10-29 20:4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八颗牙齿晒太阳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五章 ==================== 齐冶将车子开出小区, 宋梦圆忽然轻嘆了一声。 「为什么嘆气？」 「老人家说了好多他们学生的事，是不是他们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想把人脉介绍给我呢？」 「那是好事。」 宋梦圆笑着看向齐冶：「你觉得你是我的靠山, 难道没想过爷爷奶奶可能也是想为我撑腰？」 齐冶果然一脸问号地看向宋梦圆。 「谁叫你的公司是搞技术的, 他们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你, 我有他们当靠山，随时都能联繫到优秀的技术资源, 让你不敢小瞧我，还要重用我，到了时候没准要求我呢。」 齐冶认真想了一想，说：「那更好了, 你在公司的地位会很稳固。」 宋梦圆没料到齐冶是这个脑回路, 又觉得不那么意外, 哭笑不得地说：「齐冶, 你能不能把那个恋爱脑收一收？如果你不坚持要送我过来的话，爷爷奶奶就不会认出你, 还说那番话了。」 齐冶眉头一挑，忽然转头看向宋梦圆：「你心疼我了。」 宋梦圆没好气地把她的头别回去：「看车！都叫你别老是恋爱脑了。」 齐冶老实地把头转回去，看着路况, 又说：「不管是数学研究还是做生意都不重要, 只要能把你追回来，我做什么都可以。」 宋梦圆只好别过头，看向窗外。 齐冶瞄了一眼宋梦圆, 说：「刚才李奶奶说钱长为儿子的事, 你为什么不问我呢？」 这就跟着她一起叫李奶奶了, 真会顺杆爬。 宋梦圆好笑地转回头：「我问你什么？」 「你明明想到了的。」 宋梦圆望着齐冶，眼中渐渐升起惊讶之意, 感到难以置信：「那眼镜真能解决盲人的问题？」 齐冶微扬下巴：「公司当初决定投资制造智能眼镜之前有做过市场调研，所有能整合到智能眼镜的功能全部列了出来，其中就包括专门向盲人提供可视功能的真视眼镜。」 看着齐冶一副我好有先见之明的模样，宋梦圆一阵阵的好笑，便问她：「你也说了，这只是调查，列出所有的功能，后来呢？」 「你知道全世界视力残疾患者的数量吗？」 宋梦圆很坦诚地说：「不知道。」 「盲人加上低视力患者大概有3.9亿，这是还没统计视力受损、下降的患者的数量。二十年后，也就是2050年，包括所有视力有问题的患者和老人，数量会达到5.5亿。」 宋梦圆一惊，随即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所以从一开始，如何帮助盲人视物的功能，就一直纳入我们的考虑之中，相关功能也陆续开发了出来，并整合到智能眼镜里。」 齐冶顿了一顿，说：「其实给你的那副眼镜就整合了给盲人使用的可视功能，你回去可以试一试。」 宋梦圆讶道：「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功能？」 「那是自然的，因为正常人一般用不上，所以这个功能是默认关闭的，只有使用者是盲人，才会自动打开。」 这也太智能了。 宋梦圆问道：「是通过什么判断的？」 「正常人和盲人对光的感受不一样，眼镜会依此判断出使用者的视网膜感光细胞功能是否正常运作。」 宋梦圆大概听懂了，又问：「你当时没有主动表态，是不是有别的顾虑？」 「是。」这次不用宋梦圆问，齐冶就主动解释了，「视力障碍患者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完全不能视物，一种是能轻微视物。这两种情况里，帮助当事人实现视物功能的原理也不同，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 经过这些天在公司的洗礼，宋梦圆已经很敏感了，当即就想到了：「还是成本问题？」 「对，针对不同视力障碍分级生产不同的眼镜，从生产角度来说比较麻烦，从成本考虑很不划算，于是我们就重新设计功能，不去考虑视力障碍患者的分级情况，一律绕过视网膜细胞，直接将影像传入大脑，实现可视功能。」 第90页 宋梦圆略想了一想，惊觉到齐冶虽然嘴上轻描淡写，但实际上非常凡尔赛。 只是她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哪里凡，怪她不了解这方面的技术知识。 「我们开发了这个功能，再加上专门为盲人设计的刺激传输功能回路，研发费用、生产费用七七八八加起来，成本还是不可避免地增加了，因此公司针对成本的控制产生了两种意见。」 宋梦圆大概猜到了，就是不说，只用鼓励的目光看着齐冶。 齐冶果然上套，继续侃侃而谈。 「一种意见是将普通人使用的眼镜和盲人用眼镜分开生产，分别定价销售，另一种意见是仍然使用一条生产线，统一定价销售。」 宋梦圆很快就想通了为什么会有这两种意见。 前一种是出于方便销售的考虑，分别生产，成本也不一样，盲人愿意为加装功能付出更高的价格，普通人则能用更为便宜的价格买到智能眼镜，皆大欢喜。 后一种是为了降低生产成本，维持一定出价，盲人不必付出更高的价钱，普通人则要付出相对较高的价钱，公司利润只高不低。 这两种意见乍看着眼点在于生产成本上，实际上消费者受益程度却会产生分配不均的效果。 如果按前一种定价，因盲致贫的患者其实相当多，未必有钱去买眼镜。如果按后一种定价，普通消费者又不见得愿意为自己用不上的功能额外付费。 真是两难。 齐冶说：「目前公司倾向于前一种意见。」 「理由呢？」 「包括我国在内，许多国家有对残疾人的补贴政策，盲人一向被视作残疾最重的那一档，因此在补贴盲人辅助器具方面，通常会补贴得多一些。如果我们单独生产面向盲人的智能眼镜，国家也能有针对性作出优惠政策。」 「这就等于保证了一部分固定市场吧，如果普通的智能眼镜无法顺利推广，仍然还能保证收回部分成本。」 「不错，他们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宋梦圆陷入了长长的沉思。 齐冶忽然问道：「你的感想呢？」 宋梦圆下意识地答道：「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还可以再考虑考虑。」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不太对劲，回头看向齐冶，正好对上她略显不满的目光。 宋梦圆这才反应过来，啼笑皆非，轻咳两声道：「我没想到公司居然考虑了这么多，不但关注普通消费者的利益，也关注了残疾人的利益，真的让人很暖心。如果没有你的主导，公司可能不会做到这一步吧，作为领导者，你确实值得尊敬。」 齐冶盯着前方，虽然有点高兴，又觉得不那么开心。 这发言怎么这么套路，这么官方化呢？ 她想了想，问道：「你觉得我做得还不够好？」 「你需要兼顾公司的利益和社会利益，不能说你做得不好。」 齐冶轻哼了一声：「反正你觉得我还可以做得更好。」 居然闹起了别扭，真想叫全公司来看看他们的董事长是什么样子。 宋梦圆笑了一下，略显敷衍地安慰道：「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这时她发现路线不对，居然不是回凤凰城壹号，而是去商业区。 「你要做什么？」 「买化妆品，我从没见过连自己的眼底都不掩饰一下的特助。」 宋梦圆摸了摸自己的眼底，幽幽地说：「这还不是要怪你，本来我是用不着打这么厚的粉底的。」 「你用的产品不好，赶紧换掉。你面对的可不止今天的老人，还有公司内外的高管员工。你是我的脸面，怎么可以不注意外形。」 宋梦圆无言以对。 齐冶下了车，要和宋梦圆一起进入高端购物中心。 这次宋梦圆已很有经验了，赶紧叫住齐冶，指向一家她比较中意的品牌店，噼哩啪啦说了一堆该牌子的优点，抬腿就要进去。 齐冶只听懂了一句：物美价廉。 她拉住宋梦圆：「你这次可别想糊弄我，我已问过杨暄了，最好的牌子都在上面。我们走。」 宋梦圆：「……」 她油然生出一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忧伤感。 回到凤凰城壹号，齐冶将车子开进地下车库并停好，宋梦圆习惯性地开门下车，手却忽然被拽住，惊讶地回头。 齐冶往回一拉，便把宋梦圆按回座位上，她将头探了过去。 宋梦圆反应迅速，抬起右手，正好挡住齐冶的脸：「打住，你想在这种公众场合做什么？」 「这里没有人，我想亲你一下。」 宋梦圆一脸冷漠地翻过手，在齐冶的额头上敲了个爆栗：「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关系。」 齐冶呆了呆，说：「我在追求你，亲一下也不行吗？」 宋梦圆又忍不住敲她的头：「醒醒，我还没答应你，你在国外什么都没学到吗？就算是国内，也不流行霸王硬上弓了，我看你需要更新知识库。」 齐冶悻悻然地缩回去，很不高兴地下了车。 她射过来的不满和指责的目光，让宋梦圆无奈地想起以前自己作的孽。 齐冶倒也不是无缘无故才想这样做的，纯粹是她以前每看到齐冶做好一件事，都会夸夸她，到后来还会亲她一下作为奖励。 第91页 过了这些年，没想到齐冶还记着呢。 当时她们年少，根本没有什么「我们要交往了」的正式想法，很自然就在一起了，亲吻、肌肤相亲、乃至最后一步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这个自然而然和别人还有点不同。 其他人至少还有点我们两情相悦的意识，发生的一切亲密接触，都是带着点想亲近对方的性意味，每次总有点脸红心跳的预感。 可这种情况在宋梦圆和齐冶之间是不存在的。 所以齐冶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和经验，就算看言情小说十之八九也没真正理解，白看个热闹。 哎，作孽啊！都怪她自己当初胡乱对齐冶亲热，动手动脚，结果现在被齐冶反过来有样学样，还不能成功。 宋梦圆，你可真是个双标的女人。 唾弃归唾弃，双标还是要双标的。 宋梦圆唾弃完自己，就很坦然地跟着齐冶进入电梯，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齐冶也看出来了，宋梦圆压根就没想着要统一标准，硬在那里装傻。 她气得牙痒痒，却又无从下手，一进入家门，就愤愤地叫宋梦圆立刻去体验眼镜隐藏功能，回头向她作汇报。 宋梦圆一离开，齐冶就赶紧戴上眼镜，搜索时下流行的言情小说，翻阅起来。 她倒要看看，霸王硬上弓是不是真不流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9 20:42:00~2021-10-31 20:3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六章 ==================== 周一终于到来了。 宋梦圆跟somnium智造所有董事核对了行程, 确认他们都会于下午一点三十分前到达。 她打完电话，又询问王星玮在不在办公室，打算去一趟财务部, 讨论一些关于钱长为项目投资方案的事。 齐冶停下批阅, 抬头说：「你可以叫她过来。」 宋梦圆说：「你在这儿, 人家可能就不好说实话了呢。」 「不会有这种事。」 「我是怕你捣乱。」 宋梦圆终于说了实话，留下惊呆的齐冶, 施施然离开了。 她跟王星玮问清了几个问题后，点了点头，迟疑地说：「就算我们公司有实力这样做，和明锋科技的合作会不会因此而决裂呢？」 王星玮说：「暂时应该不会, 明锋科技还指望我们能做出产品呢, 所有的核心技术、主要生产线都在我们的手上, 只靠他们是无法独立出来的。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跟我们合作。」 「但与之相对的, 他们可能会更加不愿意投入资金。」 一提起这个，王星玮就来气：「他们现在就不想出钱。」 「哎, 董事长说的话，你居然真的信了吗？」 王星玮无奈道：「哪儿呀，我上周五晚上就联繫上了明锋科技的cfo, 我这边还没说正题呢, 就先被对方埋汰了一顿，可把我给气得啊。不过对方也说了点有用的信息，他们在见不到切实可得的利润之前, 只会按今年的预算投入相应的资金, 是不会再投入多余的钱。」 宋梦圆点点头, 又跟王星玮唠了几句，满腹担心地离开了财务部办公室。 「小宋！」 宋梦圆回头, 看到杨暄笑意盈盈地过来，便驻足等她：「杨姐，找我有事？」 「嗯，和我去喝一杯咖啡呗。我最近进了一罐吉力马扎罗的咖啡豆，味道很香醇，去尝尝看？」 宋梦圆笑了，欣然应邀。 somnium集团有为员工提供全自动咖啡机，杨暄用它沖了两杯咖啡，顺便带宋梦圆到旁边的小休息室里，挂上了使用中的牌子。 两人都先品了一会儿咖啡，讨论喝过的咖啡种类。 说了几句，杨暄问道：「小宋，我看你好像有点心事啊。」 宋梦圆笑道：「明明是杨姐你来找我，怎么变成关心我了。」 「呀哎，你是董事长特助嘛，当然先关心关心你咯。」 「倒也不用这么优待我，」宋梦圆却也没太客气，稍作思考便说了，「董事长有时做决定很大胆，也很任性，公司其他人不会担心吗？」 「噢，你是担心下午的董事会吧。董事长想绝对控股钱教授的项目，确实容易犯众忌，可能会招致其他公司的排斥。但怎么说呢……」 杨暄斟酌着词句，微笑着说：「董事长过去的所有重要决断，从来没出过错，大家都非常相信她的判断力。」 宋梦圆反而更加迟疑了。 以前齐冶没有遇到足以影响她的因素，能够独立客观地作出决定，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恋爱，这可就悬了啊。 只是，这话可不好说出口。 不过宋梦圆也大概明白了somnium集团内部对齐冶的态度了，至少现在不管齐冶作出何种决定，都会得到公司内部的全力支持，这是件好事。 今天的董事会结果不会影响somnium集团，不过明锋科技那边就不好说了。 杨暄看出了宋梦圆的困扰，笑道：「小宋，你可别忘了，我们这边可是有个大能人的。」 宋梦圆抬眼看向杨暄，苦笑道：「杨姐是说裴经理吗？」 「是啊，我找你其实就是想说她的事。」杨暄比出三个指头：「你看，都第三周了，还没定下要让裴经理转的岗，说实在的，外人看来可能觉得不算长，但对我来说，已经有点长了。」 第92页 宋梦圆疑惑道：「杨姐先前不是跟我说，最近很快就会有个高管位置能让裴经理担任吗？」 杨暄嘆了口气：「本来是的，可我周六跟董事长提这事的时候，她没同意。」 宋梦圆正在喝咖啡，乍闻此言，差点没被呛着，幸好手还算稳，没溅到身上，倒是放杯子的时候动作重了点，洒出几点水滴。 她抽出几张纸巾，擦拭桌面，很是惊愕：「竟有这事，杨姐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董事长看出我可能会找你帮忙，就警告我了，不准我在周末打扰你，说你已请假，暂时不管公司的事。」 呃，人还挺体贴。 宋梦圆脸上微微尴尬着，心情还有点复杂。 杨暄笑了，说：「所以我这不今天一早，就急忙来找你了嘛。」 「我回去就跟她说，」宋梦圆问道，「杨姐想安排什么职位给裴经理？」 「你知道的，我们公司有三大版块，新材料、金融，还有现在的工作重心，智能设备制造。」 「嗯。」 「晶片断供这事，让我们产生了危机感，明锋科技那边看来也不是靠得住，董事长都开始考虑设一个全资子公司，投资碳基晶片项目了。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要从长远着眼的话，我们还是有必要全产业布局，设法不让集团被孤立。」 宋梦圆点了点头。 「我们之前没做，是因为刚从欧洲搬过来，人手不齐，在国内根基不稳，就没贸然去做这件事。现在正好有裴经理在，她之前在多个跨国企业工作过，人脉也好，眼界也好，能力也好，都很合乎我们的要求，所以我想把投资版块交给裴经理组建。」 「董事长却拒绝了，这是为什么？」 杨暄一脸无可奈何地苦笑道：「说是没钱，现在所有能用的钱，都要用来投资碳基晶片项目。」 宋梦圆哽住了，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味呢。 不会是为了讨她的好，齐冶就想全力促成她亲自带来的项目吧？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董事长为了补偿，说可以让裴经理去金融子公司那边担任副总裁。」 宋梦圆默然。 一把手和二把手，这差距看着不大，其实忒大了。 somnium集团以前没有投资版块，需要一个帅才开拓市场，这是绝对的一把手，若成功了，将是足以在履历上浓墨重彩写下的光辉一笔。 而金融子公司已经很成熟了，有足够多的精英坐镇，调过去当一个副总裁，不但要跟其他干部斗智斗勇，还要跟其他人平分权力，只负责公司一个部分，虽然写在履历上勉强过得去，但怎么也不够出彩。 况且，从总部的董事长特助降到地方当二把手，落差还是很明显的。 杨暄看宋梦圆如此沉默，笑道：「我就知道小宋也不能接受。」 如果可以，宋梦圆真想当场拍桌子，齐冶这是什么脑子！ 她郑重承诺：「我知道了，我回去就跟董事长好好说道说道。」 杨暄笑了。 两人喝完咖啡，离开休息室，看到行政总监徐总在走廊不远处匆匆离去，倒也没在意，各自回岗位继续工作。 徐总现在可不平静。 她无意中看到杨暄和宋梦圆走在一起，过去偷听了谈话，心里很是不平衡。 料不到杨暄竟然这样重视裴雨婷，把她留住，才筹谋这样短的时间，就要给她安排这样重要的工作。而那个新来的宋特助，居然也很中意裴雨婷，愿意为她说话。 凭什么？ 就凭她长得漂亮，学历高，会说五国语言，在全球前五百的跨国企业工作过？ 她才二十八岁！ 徐总想到自己的年龄，四十三岁，做到高管位置，前年才拿到明锋科技分的子公司股权报酬，但前提是她在这里完成工作绩效要求。 裴雨婷不过是仗着年轻漂亮，才当上了董事长特助，现在来了个更年轻漂亮的，她就立刻失宠，哪里值得别人这样看重了？ 徐总冷着脸进入办公室，一眼就看到裴雨婷在办公格里工作，点名叫她起来。 裴雨婷好生莫名其妙，徐总这是怎么了，跟吃了火药似的，与以往的阴阳怪气全然不同。 「上个月的行政支出统计出来了没有？财务部要我们裁减开支，你赶紧做个ppt准备汇报，我们要在今天下午五点开会，龚总会过来听取报告。」 这是份内的工作，裴雨婷没有意见。 徐总进入办公室，不多时，又出来了，对裴雨婷说：「还有个活得由你来做。今天下午不是有董事会吗，你去给他们端茶倒水，作会议记录。」 行政部的员工们都抬起头，这好像是董事长秘书部的活啊？ 裴雨婷心里计算了下时间，觉得ppt不复杂，能在午餐前完成，倒也没什么问题，正好听听董事会，判断公司未来运营是否会顺利。 她答应了一声。 徐总出去了一趟，回来又叫裴雨婷：「你现在就带人下去，核计他们上月和这个月领用东西是否如实填写，都用了多少，有没有瞒报，有瞒报又瞒了多少。」 裴雨婷没有马上答应：「这个活一个上午做不完，怕是要和下午的董事会相冲突，我想……」 她还没说完，就被徐总抢白了：「怎么，你这么能干，却做不完这点活？难道大家以往都是白夸你的不成，连宋特助都认为你很厉害，要多多地给你活做呢。」 第93页 裴雨婷微微蹙起眉头，眼里终于出现了猜疑。 这正中徐总的下怀，趁热打铁道：「不信你自己去问宋特助。」 徐总很聪明，没有多说，多说多错，反而容易被人抓住破绽。 她早看出来了，裴雨婷对宋梦圆有意见，只是一直没有放声罢了。现在她只要透露点信息，裴雨婷就会自己把剩下的信息补全，真正对宋特助产生猜疑和憎恶。 「你赶紧带人做完的，下午开会要用。」徐总不再跟裴雨婷多说，又进入了个人办公室。 裴雨婷静静地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语不发，面若寒霜。 行政部员工都大气不敢出，生怕被裴雨婷点名。 他们倒不是不想给裴雨婷打下手，而是不想被徐总给穿小鞋。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才发现本章日期填错了，居然填成12.8号更新，嘤嘤嘤嘤全勤没了！ 今天约等于双更了（不是 最新消息：存稿已经到90章了！ 若是发现到点没更，一定是我日期填错了！希望大家赶紧提醒我otl 最近卡文，无心回复大家的留言，请见谅 以后我就是无情的更文机器了 （呜呜呜呜呜主要是懒了，光是更文就觉得好累，原谅我叭） 第四十七章 ==================== 裴雨婷最初确实有一点点怀疑宋梦圆, 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察觉到了徐总言行的疑点。 当初杨暄跟她谈换岗的时候，希望她能暂时入驻行政部, 观察行政部的生态, 是否存在漏洞弊端, 方便日后往里面安插somnium集团的人，平衡行政部内部的权力。 裴雨婷带着任务而来, 徐总当然有基本的嗅觉，不断地排挤她，尝试孤立她，让她知难而退无功而返, 最终维护这块小小的地盘, 为明锋科技在公司里安插人手固守阵地。 徐总突然像今天这样公然蛮横发令, 恨不能立即把她排除出去的模样, 相当反常。 全公司都知道她只是暂时屈居于此，随时会转到高管的岗位上, 徐总这种浸淫职场多年的人会不知道吗？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得罪自己？ 一定有什么契机令她毫无顾忌地发作。 想来想去，还真只能去找宋特助了，因为这是徐总唯一透漏出的线索。 裴雨婷心想, 宋特助一定在她未来换岗的事上说了什么话。 她缓缓扫视办公室, 把所有员工的名都点到了：「刚才徐总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她要求下午开会前把工作做完，数据要在会上提出并做汇报。你们两人一组, 各自负责三到四个部门, 在午餐时间前把原始数据调查完毕并交上来。」 众人大惊, 眼睛都瞟向徐总的个人办公室大门。 裴雨婷冷静地说：「我是照着徐总的命令说的，你们也可说是照着我的话去做的, 人多力量大，事情办得就快。我是你们的上司，有权力指挥你们，她不能拿你们都怎么样，最多骂几句，绝不会影响你们的业绩考核。请大家帮我这个忙，事后我请客。」 有了裴雨婷的保证，他们便分出了组合，听从裴雨婷给他们划分的各部门，便带着纸笔、本子、手机、平板等工具，纷纷离开了办公室。 裴雨婷也没有留在办公室，一面走，一面用手机给宋梦圆留言，希望对方能抽出十到十五分钟的时间。 宋梦圆很快回信，说她现在不在办公室，请裴雨婷稍等片刻，到哪个休息室，或者没在使用的小会议室里交谈。 裴雨婷于是浏览公司开发的办公系统，寻找哪些小会议室可以使用。 她刚翻出一个空置的小会议室，就迎面遇到了齐冶，惊讶地停下脚步：「董事长，你这是要去哪？」 齐冶说：「我想知道宋特助哪去了，叫她替我干活，都找不到人。」 裴雨婷好歹跟齐冶快三个月了，还是能看得出来她现在心情不太美妙。 以前，裴雨婷作为齐冶的特助，也经常在外奔波，协调各部门、各子公司的种种业务和矛盾，处置许多重要事务，齐冶最多问她在哪，可从来没自己跑出来找人。 这副样子活像是对什么上瘾似的，片刻都离不得。 裴雨婷很惊讶，宋梦圆对齐冶竟有这样致命的吸引力？ 她想了想，说：「我和宋特助约好等下交谈片刻，或者董事长可以和我一起来？」 齐冶当即看向裴雨婷：「你约到她了，你要和她说什么？」 裴雨婷迟疑了一下，难道要把徐总的反常和宋梦圆之间的联繫说给董事长听？ 这可不行。 「是不能跟我说的事？」齐冶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裴雨婷不知道齐冶想什么，但一定是想岔了，于是含糊解释道：「我只是有个疑问想请宋特助解答。」 「什么疑问？」 裴雨婷看这架势，就算等下宋梦圆出现，董事长也会跟着旁听，还不如现在就说出来呢。 「是这样的，有人跟我说，宋特助想多多的给我安排工作，只是这些工作安排超出了我个人力所能及的范围，我对此有些疑问。」 齐冶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裴雨婷的话：「宋特助一向心里有数，从不为难人，她给你安排工作，一定都是你能够完成的。」 裴雨婷听着不太对劲，腹部又在隐隐作痛。 第94页 齐冶的话可以从正反两方面去解读，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要从坏的方向去解读董事长的话。 齐冶看向裴雨婷的脸，问道：「分给你的眼镜呢？」 裴雨婷愣了一愣，说：「我收起来了，在行政部不好公开使用。」 齐冶略一点头，说：「你把眼镜里保存的资料导出来后，就送到研发部，让他们还原到出厂系统设置。」 裴雨婷怔住，这是什么意思？ 在somnium集团里，特别在somnium智造里，智能眼镜会配给所有高管和中级干部，一方面是收集使用数据，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工作。 公司会收回眼镜，只有一个意思：使用者不再在公司里任职，或者不再是中层及以上的干部。 董事长会是这个意思吗？ 裴雨婷刚要问出口，齐冶的视线向虚空瞟了一眼，忽然转身，向来时路走去，像是被什么催了回去。 一句话都没再对裴雨婷说。 裴雨婷独自伫立在走廊上，忽然感到意冷心灰，甚至产生了怀疑：还有必要在这家公司继续工作吗？ 董事长如今看来并不是什么好领导，反而是一个喜怒无常，难以揣测，只凭自己兴趣做事的暴君。 somnium集团存在着严重的致命缺陷，它的运营方式仿佛在走钢丝，一直处在微妙的平衡中。 集团能一直运营到现在，很大部分都是维繫在董事长从没出错的前提上，一旦董事长做出了错误的决断，后果势必非常严重，这将会让整个集团分崩离析，无法继续运营下去。 裴雨婷给宋梦圆发出了取消会谈的信息，回到行政部办公室。 徐总黑着脸站在门口，叫住裴雨婷，指着空无一人的办公间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裴雨婷冷漠地回答：「徐总不是让我带人下去调查部门的领用物资的情况吗？我叫他们都下去了。」 徐总气结：「我可没让你这样做！」 「这是结合徐总的命令和今日的工作行程所能做出的最好安排，今天下午还要开会，向龚总、王总做汇报，数据必须在下午一点半前全整理出来。」 徐总气道：「那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他们都下去了，就你在这儿清闲着呢？」 裴雨婷答道：「我回来拿东西。徐总，你给我安排的工作很密集，我需要争分夺秒完成，请你不要干扰我好吗？」 说罢，她就无视徐总，直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之前写好的辞职信发给了杨暄。 这封辞职信是当初她发现宋梦圆和董事长有暧昧关系，对董事长大失所望时写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提交的机会。 如今徐总刁难她，背后有宋特助的影子，宋特助背后又有董事长授意。 现在不交，更待何时？ 杨暄很快就看到了裴雨婷的辞职信，大吃一惊，急忙敲她，想约她出来聊聊，却发现裴雨婷迟迟没有回话。 她直接去行政部办公室找人，发现里面居然一个人也没有，更是愕然，正好看到徐总从个人办公室出来，便顺口问道：「裴经理呢，还有其他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徐总冷着脸说：「都出去干活了，这全是裴经理自己干的。」 「裴经理人呢？」 「不知道。」 杨暄看徐总那张晚娘脸的样子，猜到她和裴雨婷可能起了冲突，不再多说，转身去上十五楼。 现在只有董事长能留下裴雨婷了。 宋梦圆正好在办公室里，催促齐冶赶紧把几份报告批阅完的，省得财务部、审计部等部门负责人在董事会议上遭到刁难。 董事们需要根据这些干部搜集整合的实际数据作出决议，若报告不合规，就有可能导致会议的决定有利于明锋科技。 因此必须赶在会议开始前，把所有流程都走完的。 她接下来还要赶去见裴雨婷呢。 裴雨婷先是找她，后又取消会面，让她感到非常奇怪，直觉是不是出了事。 她听到杨暄的来意，惊得瞪大眼睛：「不是，裴经理怎么突然要辞职了呢？」 杨暄也急道：「不知道啊，现在我找不到她，只能先来找董事长。董事长，现在就得作出决定，给裴经理安排更合适的岗位。」 齐冶刚浏览完审计部提交的报告，签下了名字，抬头发出疑问：「她都要辞职了，留她做什么？」 杨暄见怪不怪：「董事长，现在只有裴经理能够协调我们和明锋科技合作，若她走了，我们和明锋科技的矛盾就没有人能斡旋了。」 「宋特助可以接过裴经理的工作。」 杨暄看了宋梦圆一眼，谨慎地说：「我相信宋特助有这个能力，但今天下午我们就要和明锋科技正面交锋——」 宋梦圆接口道：「我知道杨总的顾虑。我自认经验不足，对公司的情况了解得也不够深，裴经理所能做到的事，我现在根本不能胜任。下午的会议，裴经理一定要到场。以后，我还要多多向裴经理请教。」 齐冶看向宋梦圆，发现她正瞪着自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样子还有点恼火，很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董事长，你必须拿出个主意，把裴经理留下来！」 宋梦圆都这样疾声厉色了，齐冶只好答应：「杨暄先扣留辞职信，让裴经理过来见我，我亲自问问她为什么要辞职，她想要什么样的岗位。」 第95页 「董事长，你不应该问她想要什么样的岗位，而是你应该想要她做什么，并给她安排岗位。你到底了不了解裴经理的价值啊？」 齐冶左手按着文件，右手拿着笔，一动不动，突然挨训，眼底有一丝丝委屈，极其不解。 杨暄很是佩服地看向宋梦圆，自共同创业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当面斥责齐冶呢。 宋梦圆果断作出决定：「杨姐，谢谢你过来告诉我们这个重要的消息，接下来由我去找裴经理。作为董事长的代言人，我有资格直接留下她，没错吧？」 杨暄笑着看向齐冶，齐冶缓缓地将头点了一下。 第四十八章 ==================== 宋梦圆立刻去找裴经理, 临走前对齐冶说：「董事长，我打算请裴经理吃饭，中午你自己打饭吃吧！」 说罢, 她就匆匆走了。 齐冶惊呆了, 不敢相信宋梦圆就这样把她扔下了。 她看着宋梦圆关上了门, 茫然地移动视线，正好对上杨暄投来的目光, 条件反射性地变回面无表情的模样，说：「杨总，既然宋特助有事，今天请你帮我打份饭。」 杨暄憋着笑, 答应一声, 也告辞了。 她想, 接下来就看宋梦圆有没有办法留住裴雨婷了。 这时宋梦圆已来到行政部, 发现办公室里没有人，便向裴雨婷所在的办公位走去, 并给裴雨婷发信息，希望能和她谈谈。 她发现裴雨婷的手机居然放在桌面当中，记事贴和笔都随手置在不会妨碍工作的空白处。 宋梦圆记得裴雨婷自和她交接完工作后, 就很少公开使用眼镜, 多半是为了避免过于高调，招来非议。 她在公司大群里询问，行政部的员工很快就回复了, 说他们正在拜访各部门统计领用物资, 暂时还没人和裴经理接触过, 其他人也都表示没见过裴经理。 奇怪了，裴雨婷没和其他行政部员工一起行动, 也没和其他干部在一起，那她到底在哪里呢？ 裴雨婷的手机还在办公桌上，显然她是临时离开的，人还在公司里。 宋梦圆蹲了下来，看了眼裴雨婷的垃圾桶，看到了一个放弃的布洛芬胶囊包装盒。 她怔了一怔，忽然记起周六看到裴雨婷那张妇科挂号单，还有她那不方便活动的左臂，一下子把所有的线索串连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宋梦圆急忙起身，匆匆赶去走廊尽头，她记得那里有公司配备的卫生巾自助箱。 她取了一小包卫生巾，便赶去同一层的卫生间，找到合上门的隔间，试着问道：「裴经理，你是不是在里面？我带来了卫生巾，请问你需要用吗？」 过了一两秒，裴雨婷闷闷地说：「我需要，谢谢。」 门开出了一条缝，宋梦圆将卫生巾递了过去，便转身离开，在卫生间外面等候。 不多时，裴雨婷一脸复杂地走了出来，看向宋梦圆：「宋特助，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梦圆笑眯眯地说：「如果裴经理愿意应我的邀请，和我去外面吃一顿午饭的话，我就告诉你。」 裴雨婷并不想答应。 宋梦圆适时追加了一句：「还是说裴经理觉得只说一声谢谢就够了？」 居然挟恩求报。 裴雨婷忽然觉得了解一下宋梦圆请她吃饭的真实目的也不是不可以，于是矜持地说：「好吧，不过这顿饭由我来请。」 「这可不行，得由我来请。」宋梦圆很自然地挽上了裴雨婷的臂弯。 裴雨婷的目光有些震撼地扫向宋梦圆挽过来的手臂，又不好甩掉，紧接着她就看到宋梦圆晃了一晃手机，看着极是眼熟。 「裴经理的手机在我手上，不用回办公室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 敢情她刚才要是拒绝，宋梦圆就会拿手机要胁她答应。 「我都答应你了，当然会跟你走，能否先把手机还我。」 宋梦圆这才笑着把手机递还给裴雨婷。 科技创新园园区全是公司工厂，想吃饭还得到园区外。 两人便打车到附近的一家装潢讲究的餐厅，要了双人位，点了三四道菜。 宋梦圆这才跟裴雨婷解释：「我是先去的办公室，结果没看到你的人，却看到了你的手机。当时我就想你是不是只打算暂时离开一会儿，却被什么耽搁了，无法回来，然后我就看了眼你的垃圾桶。」 裴雨婷的眼神像在看变态。 「我看到布洛芬胶囊的包装盒，就知道你有痛经的老毛病，当然要赶紧去给你带一份卫生巾。」 裴雨婷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哪有人看别人的垃圾桶的。」 宋梦圆笑道：「我也得找线索啊，大群里喊话，都没人看到你。我这不是病急乱投医么。」 「你急什么？」 「当然是急着挽留你了。」 裴雨婷露出瞭然的神色：「是杨总告诉你的？」 「杨总收到你的辞职信，就第一时间来找你了。她没找到你，就去找董事长，当时我正好也在。我们听说你要辞职，都很吃惊，这不，我就代表董事长，过来找你谈谈了。」 这时服务员正好来上第一道菜，适时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只是宋梦圆一直盯着裴雨婷，并没有放过剎那间对方那微妙的眼神。 裴雨婷请宋梦圆先吃，宋梦圆请裴雨婷先吃。 第96页 两人的理由略相似，却又不同，宋梦圆尊裴雨婷年长，裴雨婷敬宋梦圆是上司。 她们只稍作推让，宋梦圆便不再坚持，先动了筷子。 裴雨婷没有跟着动筷：「宋特助，刚才你说你是代表董事长过来找我谈话？」 宋梦圆听着这话不对，便顺势接了下来：「是的，不过一半也有我自己的主张。如果裴经理要辞职，我第一个不同意。」 裴经理想到徐总的话，若有所思地说：「宋特助真想多多给我工作干咯？」 宋梦圆有点迷惑，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裴雨婷的话给她感觉似是而非，以她在办公室近三年的经验，肯定是有人在故意造谣传话，才会引出裴雨婷这一句话来。 宋梦圆谨慎地问道：「是谁跟你这样说的？这和裴经理刚才突然想和我谈话，随后又取消是不是有一定的关系？」 裴雨婷瞧向宋梦圆，发现她感觉还挺敏锐，看在对方救了自己的急的份上，就如实说了：「是徐总跟我说的。」 徐总，那个行政总监？ 宋梦圆记起她和杨暄离开休息室时，确实看到了徐总，恍然大悟，幽幽地说：「看来休息室并不怎么隔音，隔了一道门还能有人听到。」 裴雨婷当即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徐总敢让自己去问宋特助。 「我不记得自己有说过那样的话。」宋梦圆解释道：「今天上午杨总来找我，是为了给裴经理安排新的岗位，她和董事长有点分歧，希望我能帮忙说项。我答应杨总让董事长重新考虑，给你一个更合适你发挥才能的岗位。」 裴雨婷默然片刻，问道：「董事长是不想再用我了吗？」 宋梦圆大为惊奇：「裴经理何出此言？」 裴雨婷看出宋梦圆的表情不似作伪，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怎么，你和董事长之间没沟通过吗？」 宋梦圆嘆了口气：「唉，我和杨总才刚分手，就被王总他们拉住，要我帮忙带报告书给董事长，让她签名，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就给耽搁了。我真是万万没想到，特助这活竟然能那么琐碎。」 裴雨婷笑了一下：「给董事长工作是这样的。」 嗐，言外之意就是只有齐冶才这样麻烦。 「现在透露给你也无妨，要是你走了，还瞒这个有什么意思。」宋梦圆生怕裴雨婷误会，很认真地说，「公司准备组建投资版块，杨总想让你来牵头做这件事，但是公司现在要投资碳基晶片项目，手头没有钱，董事长的意思是先让你委屈下，到金融子公司当副总裁，等有钱了再腾出手组建投资版块。」 裴雨婷轻轻地「哦」了一声，这条信息和公司的现状确实非常符合，宋梦圆没有说谎。 她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也开始吃菜了。 宋梦圆知道裴雨婷态度松动了，暗暗放下心，心想一定要趁热打铁完全稳住裴雨婷，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和她搞好关系。 她问道：「裴经理为何会觉得董事长不想再用你了。」 裴雨婷迟疑了一下，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想想，可能是我当时心情不好，误解了董事长的意思。」 宋梦圆可不敢大意，坚持让裴雨婷说出来，方才知道智能眼镜一事。 她露出迷茫的神色：「董事长真这样说了？」 「对，交代得很清楚，要我转移出所有资料，送还给研发部恢复出厂设置。」 宋梦圆：「没道理啊，董事长又没有辞退你的打算，为什么要你送还眼镜？裴经理可以先把这事放一放，我回去问清董事长的意思，再向你转达，你看怎么样？」 裴雨婷无可无不可，只微点了一点头。 剩下的菜都端了上来，两人继续吃饭。 宋梦圆试探着问：「裴经理，你现在还坚持要辞职吗？」 裴雨婷微微一笑：「不好说呢。」 宋梦圆知道自己还不能松懈，便继续殷切地劝说：「裴经理，公司现在真的离不了你，你离开对公司来说将会是一个极巨大的损失。薪酬方面，公司一直不曾给你调低待遇，就连现在的岗位也只是暂时的，这些杨总当时都跟你说过，可是裴经理还是想离开，是有其他什么理由吗？」 裴雨婷眼神微妙地看向宋梦圆。 宋梦圆立马领会了她的不言之意，有些讪讪地说：「难道裴经理是对董事长失望了？」 「有点吧，」裴雨婷轻描淡写地说，「我一直以为董事长虽然行事常出人意料，但肯听得进他人意见，从不介意别人主动提出意见，是个难得的好上司。但是，最近发生的事让我产生了怀疑，不得不重新审视上司。如果上司不具备足够优秀的素质，我再呆下去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提前离开，早早找到更合适的工作。」 宋梦圆悟了，应是齐冶引发了裴雨婷的ptsd。 到目前为止，她和裴雨婷只有工作上的来往，还不清楚裴雨婷的过往，现在看来，只要能打消裴雨婷的疑虑，把她留下就十拿九稳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31 20:44:45~2021-11-04 16:2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八颗牙齿晒太阳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17.12.7 10瓶；adrell 1瓶； 第97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九章 ==================== 「你以前遭遇了什么, 我不清楚，就算我问你，你应该也不会随便告诉我吧。」 裴雨婷不置可否, 宋梦圆继续说： 「如果你是担心董事长会做事不公, 我想这个问题应该不会影响到你和其他人的。你看, 杨总想给你安排一个极重要的岗位，董事长出于公司现状的考虑, 没有完全採纳杨总的意见，但她同意要给你转到比现在更好的岗位上，等条件成熟了，再将杨总预想的岗位交给你。这件事, 裴经理总不会也认为董事长是出于私心, 待你不公正吧？」 裴雨婷还真无可挑剔。 宋梦圆又继续说：「我和杨总不同意董事长的处置, 她也没坚持己见, 同意让我第一时间过来和你接触，询问你的真实想法。裴经理, 不管董事长之前向你释放了什么信息，导致误解，可是现在才是董事长的真实意思, 她要我无论如何都要挽留你。」 裴经理迟疑地问道：「你确信没有曲解董事长的意思？」 「没有, 事实上直到你提出之前，我根本没听说董事长有表示任何开除你的意思。她一向很倚重杨总，把所有人事工作交给她处理, 这一点, 裴经理应该很清楚的。」 「你说错了一点, 」裴经理悠悠地说：「董事长特助这个职位的人选，是她自己决定的。」 宋梦圆哽了一下, 看来董事长特助是绕不过去了。 她想了想，说：「裴经理不止是对董事长有意见，也对我有意见吧。」 裴雨婷落落大方地承认了：「对，事实上，在你出现之后，董事长的表现和以前就大不一样了。」 「比方说？」 「董事长从来没公开表示过对特定人物的爱憎好恶，但是你——」 裴雨婷看到宋梦圆露出一脸难以言表的无奈神色，话音戛然中断，顿了一顿，就转变了方向：「看来你自己也不想享受这样的待遇。」 宋梦圆嘆了口气：「这个……怎么说呢，我也没想到新上司是我前同学啊。」 裴经理忽然笑了：「真的只是前同学？」 宋梦圆幽怨地看向她：「可以不要问吗？」 「全公司都知道董事长正在追求你，你再瞒下去也只是掩耳盗铃吧。」 宋梦圆当着裴雨婷的面，双手捂住脸：「果真挽救不了吗？」 「你现在对整个公司来说，其实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因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宋梦圆卒然放下手，目光灼灼地盯着裴雨婷：「裴经理，这正是我需要你留下来的原因！只有你留下来，才能稳定整个公司的人心。」 裴雨婷故意反问道：「可是我凭什么要帮你呢？」 「就凭你的事业心！」 裴雨婷单手托着腮：「何以见得？」 「我周六上午坐公交车，偶然看到你从医院里出来，左臂非常不方便行动。今天我看到你的垃圾桶里有布洛芬胶囊就明白了，你周六那天去医院，其实是去做皮埋手术的吧？」 裴雨婷很惊讶：「你竟然知道。」 「这也是巧合，以前我的室友有痛经的毛病，我曾经陪她去医院看病。当时医生给另一位年纪比较大的病人看病时，就提到过，皮埋手术不但能避孕，还有一定的概率能治好痛经的毛病。」 宋梦圆看向裴雨婷：「裴经理，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才二十八岁吧，这么年轻就做皮埋手术，若没有你的坚持，医生一定是不会给你做这样的手术的。」 裴雨婷：「我先声明一下，皮埋手术是可以逆转的，只要将避孕药取出来就可以。」 「大家又不是外国人，自有国情在此，我还是知道的哦，当年我陪室友去医院可不是白去的，她到现在还是做不了皮埋手术，理由就是因为年轻。裴经理，这可不是嘴上坚持就能实现的手术，你能做到，就意味着你宁可放弃婚恋生育，也要以工作为优先。」 裴雨婷这才不再说话。 「就算有杨总提前跟你打招呼，你突然被撤下董事长助理一职，转岗为行政部副经理，依然不骄不躁，认真做事，即使心里对我有意见，仍然和我出色地完成了交接工作。我认为这是很难得可贵的，能有你这样心态稳定、公私分明的同事和我合作，公司能有你这样的人当领导，无疑是我们之福。」 宋梦圆送完高帽，话锋一转，笑道：「当然了，如果裴经理觉得我们公司不行，可以跳槽去其他公司，但裴经理能保证别的公司会公正行事，不会给你添堵吗？」 裴雨婷不由得指责道：「你这是在噁心我。」 「我只是用三年来不断跳槽的亲身经历提醒你。我相信，我的经历一定比裴经理所经历过的还要噁心。真正理想的公司是不存在的，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就连我们现在呆的这家公司，自身也有一大堆毛病。」 裴雨婷不禁笑了一下：「你这样说董事长的公司，不怕被人说恃宠而骄吗？」 「我只是如实评价罢了，说真的，董事长在智造这家公司上的股份操作真能震撼我一整年，一想到我们要苦哈哈地为董事长当初的操作擦屁股，我就——」 宋梦圆适时地切断了话，裴雨婷已然笑出声，贊同道：「是这样没错。」 第98页 「可是和公司本身的矛盾相比，我认为董事长本人还是比较可以的，只要你能拿出正当合理的理由，她都会听进去，不会故意为难你。事实上，我觉得董事长把火力转向我后，反而对裴经理你非常有利。」 「这话怎么说？」 「至少不会有人说你是以色事人，靠潜规则上位。」 「你不喜欢的话，大可以走人的。」 「唉，我也想啊，可这不是走不掉吗？」宋梦圆卖了个惨：「我有把柄在董事长手里，她拿来威胁我，我能怎么办。」 啊这，裴雨婷觉得这牵扯到别人的隐私，不好打听，难以判断真伪。 只是看宋梦圆这样子不像是在演戏，眼神里透着无比真诚和难受。 裴雨婷突然不知道怎么评价齐冶跟宋梦圆这档子事了。 没想到宋梦圆还是个受害者。 「裴经理，董事长特助真不是个好活，你能从这个坑里解放出来真的是件好事。接下来公司将会在短时间内为你安排更适合的岗位，董事长除了偶尔抽风外，也勉强算是个可以的领导，你真的不愿意考虑留下来，在这个大有可为的舞台上，作一番事业吗？」 裴雨婷拣了几口菜，细细咀嚼后吃掉，在宋梦圆急切的目光里，终于慢吞吞地说：「说实话，你并没有打动我，不过你说的确实大部分都是事实，我觉得暂时还可以呆下去的。」 宋梦圆喜出望外：「裴经理，谢谢你愿意相信我，相信公司。希望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我可以改口叫裴总。」 裴雨婷不禁笑了：「你还挺会说话。」 宋梦圆殷切劝菜，顺便向裴雨婷请教：「裴总，你对今天下午要开的董事会怎么看？」 裴雨婷差点喷饭：「你这么快就叫上了，时间是不是太短了点？」 「这不是有求于你吗？」宋梦圆很自然地为裴雨婷倒了一杯青梅酒。 裴雨婷欣然笑纳，浅啜了一口，说：「怎么，你对这个会议感到很为难？」 「是啊，我在想要不要推迟董事会，准备万全再说。」宋梦圆跟裴雨婷解释原因，「主要是董事长没把这个会议当回事，仍然打算由总公司全资投资钱教授的碳基晶片项目，这恐怕会激怒龚总，他背后的明锋科技，嗯，还有明锋科技背后的大佬们。」 「你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裴雨婷沉吟片刻，含笑道：「不过，我建议你不要推迟，还是正常召开董事会。」 「为什么？」 「不管会议是否推迟，董事长都已经作出了决定，况且董事长会这样做，也是因为明锋科技已经不会再为其他项目投入资金。所以今天的会议实质上是在董事长已经作出决定的前提下召开的。推迟开会只会拖慢公司所有项目的进度，还不如继续开会，加快流程，尽可能减少损失，尽快收回成本，争取利润。」 宋梦圆很关心地问：「在那之后，明锋科技及其背后的资本会怎么做呢？」 「过了今天，他们就再做不了什么了，最多只能根据我们的进度做出调整，要不是后悔，要不是付出更高的价格加入我们。他们要拖我们的后腿，从逻辑上就不合理，除非他们要止损撤资。」 「看来这是最坏的结果了。」 裴雨婷并没有就此中断讨论，继续说：「今天的会议，乍看上去是围绕要不要投资，怎么投资碳基晶片项目这个议题，本质上仍然是公司如何能摆脱目前不断投入开发的泥沼，尽快投入实质的生产销售好变现，收回成本和盈利。」 宋梦圆大受启发：「确实是这样。」 「这样一来，只要我们这边提出有针对性的提案就可以了。除了明锋科技的代表们，其他董事们都是中立的，只要能让他们看到投资回收并盈利的希望，他们就会立刻倒向我们。」 宋梦圆赶紧接话：「这个提案，裴总是不是已有想法了？」 裴雨婷笑道：「你是想把活全推给我呢？」 「哎呀，这不是时间不多了吗，下午一点半就要开会了，可以的话，我希望裴总也能到场旁听。」 裴雨婷冷笑道：「放心，我本来就会去。上午徐总已经安排我去给端茶倒水，做会议记录。」 宋梦圆：「……回去后我会请徐总换人。」 「有劳宋特助了。」 裴雨婷很矜持，虽然没有道谢，却也不再有所保留，简单地陈述了自己事先想好的解决办法。 宋梦圆恍然，这确实是目前最简便可行的解决方案了。 饭罢，她埋完单，问饭店要了□□，一刻也不敢耽搁地拉裴雨婷去见齐冶。 第五十章 ================== 宋梦圆请裴雨婷吃饭的时候, 公司还没到午餐时间，因此两人回来时，齐冶还在吃饭。 宋梦圆没打招呼就带人进来, 裴雨婷有幸看到齐冶眼里流露出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那股眼神, 充满了被抛下的委屈和指责。 齐冶目光一触到裴雨婷, 立刻变回冷冰冰的模样，明明在吃饭, 身板却更挺了。 裴雨婷：「……」 刚才的是错觉吗？ 「董事长，有两件事要向你请示，时间比较急，我们就现在说了。」 宋梦圆无视齐冶正在吃饭, 害得她吃饭也不是, 不吃饭也不是, 只好捏着筷子望着宋梦圆。 裴雨婷也有些受到震撼：宋特助忒不客气了！ 第99页 这就是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吧。 「董事长, 你原来有辞退裴经理的打算吗？」 齐冶有些迷惑：「没有。」 宋梦圆很高兴地看向裴雨婷。 裴雨婷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上午果然是个误会。 「董事长上午让裴经理把眼镜送回去是怎么回事？」 齐冶发觉当下是吃不成饭了, 放下筷子，交叉双手：「钱长为的儿子不是失明了吗，我估计你过两天可能会去拜访钱长为家, 眼镜会是最好的礼物。」 裴雨婷很意外,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情报。 宋梦圆疑惑地问：「公司里没有多余的样品吗？为什么非得要裴经理的？」 裴雨婷在后面笑道：「我知道了，宋特助，是这样的, 眼镜样品是分批完成的, 每一批配置、效果都不太一样, 董事长、宋特助和我用的是最好的那一批，再加上研发部那边分配的三件样品, 总共才六个。现在因为晶片断供，公司也拿不出多余的样品了。所以董事长看到我现在不怎么使用眼镜，才会想到要把我的拿走吧。」 宋梦圆无语地看向齐冶：「董事长，你下次能不能把话说全，害得裴经理误会你要辞退她。」 齐冶面无表情：「知道了，我想问问裴经理，当时我应该再补充哪些内容。」 裴雨婷也不客气：「至少要告诉我为什么要拿走眼镜，如果董事长时间充裕的话，还可以告诉我，是否会再分配我另一双眼镜。」 「我会记住的。」齐冶问，「这是第一件事吗？」 得到宋梦圆的肯定后，她又问：「第二件事是什么？」 宋梦圆：「这是裴经理自己提出来的，我想请裴经理来跟你说。」 齐冶看向裴雨婷。 裴雨婷把下午会议上可以提出的方案简洁地讲了一遍。 齐冶听罢，说：「这个方案可以採用。裴经理，既然这个方案是由你提出来的，下午你参加会议向董事们陈述并答疑吧。」 裴雨婷微笑道：「好的。」 齐冶再看向宋梦圆，一副「还有没有别的事」的样子。 宋梦圆看看时间，发现还够用，又追加了一件事：「董事长，之前杨总跟你说的给裴经理转岗的事，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给裴经理一个更好的岗位。」 裴雨婷没想到宋梦圆会在此时提出，有些惊讶，更让她想不到的是，齐冶想也不想就回答了：「如果下午裴经理的提案通过，我会提议让裴经理升为总裁。」 宋梦圆和裴雨婷异口同声地问：「哪个总裁？」 「somnium集团的执行总裁。」 宋梦圆很惊讶，没想到齐冶竟会把somnium集团寥寥无几的常务总裁位置交给裴雨婷。 裴雨婷却提出了反対意见：「董事长，这个位置我恐怕不能胜任。」 齐冶看了一眼裴雨婷，又直直看向宋梦圆，那眼神仿佛在说：是她自己拒绝的。 宋梦圆扫过齐冶面前还没能吃完的饭，忽然心生怜悯，当机立断，转向裴雨婷：「不好意思，裴经理，是我太着急了，同时给董事长和你提了个难题。我想等过了今天，我们有空再一起讨论这个问题，你们看可以吗？」 得到两人的许可后，宋梦圆亲自送裴雨婷到行政部，顺便找徐总。 这时行政部很多员工已经吃完饭回来，看到宋梦圆和裴雨婷交谈甚欢，个个露出了仿佛要惊掉下巴的表情。 徐总因为下午有会议，不敢随意离开，在上班时间前回来，发现宋梦圆居然在行政部等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宋梦圆看到徐总进来，便笑着向她打招呼：「徐总，用过饭了吗？用过了啊，那就好，是这样的，下午不是要开董事会吗，能请徐总安排一个机灵点的，手脚勤快的人准备茶水，顺便做会议记录吗？」 偏偏宋梦圆站在裴雨婷的办公桌边上，左手搭着隔断板，姿态很是闲适。 而裴雨婷正在专注地盯着屏幕，双手不停敲击键盘，移动滑鼠。 这就叫人捉摸不透了。 徐总眼角余光扫过办公室，发现其他人都在偷偷看这里。 她好歹混了二十多年的职场，直觉自然是有的，于是堆起笑容道：「这是自然，我看看……就小赵吧。」 被点名的女生愣住，不得不站起来，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这时裴雨婷抬起头：「徐总，我们部的员工都被派出去搜集各部门领用物资的数据了，下午抽不出空来，还是从别的部门借调比较合适。我个人推荐问董事长秘书部抽调人选，董事会议记录本来就是由他们部门保管的。」 宋梦圆故意掩嘴：「噢，原来是这样，我竟犯了个大乌龙，怪我刚来，什么也不懂，多亏裴经理提醒。徐总，不好意思啊。」 徐总皮笑肉不笑地说：「哪里的话，其实这活按规定确实要由我们行政部安排，不怪宋特助会来找。正如裴经理所说，公司有不成文的规定，一般是让董事长秘书部负责董事会会议的记录和文件保管。」 「那就拜託徐总啦，我还要去准备会议，就不打扰你们了。」 宋梦圆又対裴雨婷笑道：「裴经理，等下别忘了参加董事会。」 「我会准时去的。」 裴雨婷很不客气，连头都不抬，仍在飞快地处理部门各员工传输来的数据。 第100页 宋梦圆这才带着微笑离开了行政部。 美人离去，办公室的空气忽然就冷了下来。 徐总当场拉下脸，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裴雨婷短短时间内就能破除她设下的小小陷阱，还得到了宋梦圆的支持。 她恨恨地瞪向裴雨婷：「你和董事长秘书部的人熟，就由你来安排吧！」 说罢，她就摔门进入了个人办公室。 裴雨婷无动于衷，心中则将把徐总赶出somnium智造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徐总一日不除，行政部始终会是somnium智造的一个潜在威胁，当初齐冶和杨暄没坚持拿下行政部，实在有些失策。 「裴姐，没事吧？」 两名年轻的女孩吃完饭回来，还没来得及拿工具下楼继续上午的工作，就目睹了这一出。她们和裴雨婷离得近，关系也最好，自然要靠过去表示关心。 「没事，你们继续去干活吧，我和徐总的小矛盾不会影响到大家的。」 得到裴雨婷的指示，办公室里的员工们都松了一口气，麻熘地带上纸笔手机平板等物，出去干活了。 下午一点半，董事会准时举行，宋梦圆作为主持人宣布会议开始，记录参会人员，并提出要临时追加议案。 龚逸飞大为紧张，不悦地说：「宋特助，这种时候突然提出新议案，是什么意思？」 宋梦圆笑道：「龚总，这个议案也和龚总提出的议案有关系，主要是为了解决今年公司的运营难题，各位董事也都到齐了，这是很难得的事，何不趁此机会把公司积压的问题一块解决了呢？」 其他董事都没有意见，宋梦圆于是说：「那我先请提出方案的人进场了，等讨论到议案具体内容的时候，我们可以请提出人当场为我们解说方案。」 董事们也没意见，看到进来的是裴经理，都「噢」了一声，笑道：「是裴小姐啊。」 他们还不太清楚裴雨婷现在担任什么职位，像之前叫裴特助，当着齐冶和宋梦圆的面又不好，就只好这样含混地叫了。 宋梦圆于是正式宣读龚总提出的议案：反対somnium智造全资投资碳基晶片项目，应与其他投资人合作投资该项目。 龚逸飞还提出了愿意与公司合作的投资基金和独立投资人的候选名单。 一个中立投资人的代表董事当场指出这个议案的致命破绽：「就算我们决议能阻止somnium智造全资投资碳基晶片项目，也不能阻止somnium集团独立投资该项目，龚总这个议案提得很不严谨。」 宋梦圆适时地插嘴道：「王董，这是somnium智造股份有限公司董事会，请勿涉及其他公司内务。」 龚逸飞冷冷地说：「只要通过今天的议案，齐董事长想独自投资这个项目就没门了。」 哟，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的吗？语气也很不善。 宋梦圆看了一眼齐冶，対方也是有备而来啊。 董事们翻阅着龚逸飞提出的议案内容，看上去颇有些意动。 当初来找过齐冶的独立董事翻到合作投资人候选名单，提醒道：「各位，我认为龚总提出的议案问题不大，不过他提供的候选人名单，恕我说句不好听的，都不是善茬。龚总，你真的有作过背景调查吗？」 龚逸飞很不高兴地说：「怎么，你觉得有问题？」 「当然，这些投资人或多或少都和其他智能设备制造厂家有关系，包括新近崛起的深海技术在内，国内所有有名有姓的大厂都囊括在内。」 龚逸飞不耐烦地说：「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资本本来就会交错持股分散风险。你上哪儿找出一家完全不牵涉到别的厂子的投资者，还能出得起钱的？」 「那么不如我们听听为什么齐董事长想独立投资碳基晶片项目呗？」一个以技术入股的董事出声了。 齐冶平静地说：「没有人愿意为我们提供合格的晶片，这估危及公司项目推进，生产线也无法上马，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现有晶片的替代品。我上个月亲自去考察了平江，再听取了採购部等人的汇报，可以确定一件事，当下国内晶片生产总量已被其他大厂所垄断，而且有人在试图阻拦我们继续研发生产智能眼镜项目。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有必要筹备一条能够不受他人控制，为我们所用的晶片生产线。」 「看吧，董事长都这样说了，摆明了就是反対和其他投资人合作嘛，谁知道那些厂子会不会故意拖我们的后腿？」 其他人也很同意齐冶的话，都是老江湖了，能不知道业内这些弯弯绕吗？ 中立投资人董事们更是清楚得不得了，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资本的一部分，也持股了其他厂子，多少知道点内情。 于是有人出声道：「董事长，可能你已经想过了，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一下，想阻止公司的人是不少，但也有很多人等着你搞出碳基晶片，再来个黄雀在后，箇中利弊，你可得衡量好啊。」 齐冶眼睛眨也不眨：「他们不会成功的。」 众人质询了几句，都不再放声。 龚逸飞怒道：「这么说来，你们是不同意我的提案了？」 众人都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只有明锋科技派来的代表们都有些尴尬。 要是现在表决，肯定対明锋科技不利。 偏偏宋梦圆在这时插嘴：「各位董事都已充分讨论过了，请问现在是否表决？」 第101页 龚逸飞还想再挣扎一下，奈何其他中立的董事们已经不打算再纠结下去，纷纷同意表决。 龚逸飞的提案没有得到採纳。 第五十一章 ==================== 活动了几天, 提案却轻易遭到驳回，龚逸飞脸色极其难看，黑得像能滴下墨水, 遽然起身, 就要摔门而出。 宋梦圆和裴雨婷对视了一眼, 知道必须立刻安抚这位coo。 她扬声道：「龚总，会议还没结束呢。接下来的议案关系到公司今年的运营方向, 龚总何不坐下来听一听，不合心意再走也不迟。」 龚逸飞瞪向宋梦圆，这个女人倒是很尽心尽力地为齐冶做事。 他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 有两三名董事劝他冷静, 于是忍了忍, 还是坐了回去。 宋梦圆继续发言：「这个提案是裴经理提出来的, 具体内容有请裴经理为大家解说。」 裴雨婷应声而起，作了一番简单的开场白, 先是给龚逸飞戴上了一只高帽，肯定了他的努力，让龚逸飞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她看到稳定了龚逸飞及明锋科技等人的心态, 这才进入正题：「龚总是出于公司资金只出不入的现状, 才会考虑到拉其他投资人入股，分担公司压力，在这点上, 龚总的思路并没有错。」 龚逸飞的脸色越发缓和了, 这才像话嘛, 不像那个宋梦圆，只会当董事长的应声虫。 他不禁又瞟了宋梦圆一眼, 哼，这就是一个花瓶。 裴雨婷说：「龚总的思路是节流，我受龚总的启发，就从开源方面想到了个解决方案。」 龚逸飞下意识地微微前倾身子，双肘撑在桌上，其他董事也很好奇地竖耳倾听。 「我认为公司的当务之急是将已有的成果变现，我们可以开闢新的一条生产线，专门面向军工领域。」 董事们神色微动，都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现在公司将主要精力放在民间产品，对其他领域有所忽略，我做过调查，发现工业、军事领域对智能眼镜的接受度要比民间高得多，而且它们对设备的第一要求是安全可靠，在任何场景下都能正常工作，民间所推崇的快速响应、运作灵敏的晶片，在严苛环境中反而不能很好工作。」 一名董事说：「公司现在的问题是晶片被人卡了脖子，裴经理这方案，可以让我们绕过这个麻烦，寻找军工级晶片供应，另外开闢市场，可以啊。」 龚逸飞也觉得这个思路可行，只是还有几个问题需要解决：「你能保证生产线会组建起来吗？」 「我们完全可以先找到客户，再让客户为我们一路保驾护航，这样一来别人就不会轻易切断我们的生产供应链，生产线完全可以顺利建立起来。」 另一个中立的董事问道：「客户上哪找？」 裴雨婷看向齐冶：「这就要看董事长的了。」 所有董事齐刷刷看向齐冶，恍然想到，裴雨婷会提出这个方案，果然是有的放矢。 他们虽然不清楚somnium集团旗下子公司的具体运营内容，但他家有个子公司确实是在中央工信部挂了号，据说份量还很重。 齐冶微微颔首：「我明白了，重要客户由我这边派人去联繫，再对外放出风声，让其他对手不敢轻易妄动，是这样没错吧，裴经理？」 「是。」 敲定了客户来源，龚逸飞又继续问道：「我们客户肯定不止一家，产品散播出去，将会引起其他对手的警惕，只会加剧对我们的围追堵截，我们要向普通消费者宣发产品将会很困难。这还没算上他们仿制我们产品的麻烦呢。」 裴雨婷不慌不忙地说：「这是把双刃剑，工业领域上的成功，固然会引起对手们的防范阻拦，但使用者遍布各行各业，他们只要不是傻子，就会深刻体会到我们的产品有多先进，就会自发地向他人宣传我们产品，这将是免费的gg。从这个角度看，我们相当于省了一笔前期宣发费用。」 龚逸飞点头不语。 董事们又向裴雨婷询问了几个问题，便表决通过了裴雨婷的议案。 两个主要提案都审议过了，宋梦圆刚要询问是否有人提出新议案，龚逸飞已抢先发声了：「既然决定要开两条生产线，这两条线都得有人跟着。」 齐冶：「你属意由谁跟随两条生产线？」 龚逸飞露出很郑重，不是很高兴，看上去还有点勉强的神色：「公司现在不能光出不入，工业军事向智能眼镜成品还要有所调整，这条生产线必须尽快上马，这个任务非常重大，现在看来只能由我来主抓。」 这是要抢功了。 宋梦圆心里很清楚，如果不给人家一个甜枣，他们就会生出许多事，还不如退让一步。 「负责人是谁？」 龚逸飞提名让他的副手，副coo来担任。 齐冶又问：「消费级眼镜生产线那边，也得有个负责人。」 龚逸飞愣了一愣，他可没那么多副手，副coo就一个。 齐冶说：「这个方案是裴经理提出来的，就由她来负责。我们在此任命裴雨婷为公司执行总裁，主抓民用眼镜的研发生产销售一切事宜，大家有别的意见吗？」 龚逸飞迟疑了一下，还真不好当面反对，况且消费级眼镜现在是个烫手山芋，能不能做到最后尚且存疑，便同意了。 第102页 其他董事都没有意见。 第三个提案就通过了。 宋梦圆再次问有没有人提出议案，龚逸飞又发言了。 「对了，董事长，还有一件事。」 众人看向他，这是找补还没找够？ 「公司现在做事要争分夺秒，我们这边要找客户，组织生产线，还要调整眼镜的设计，重新计算成本等等，有太多事要做。晶片供应这方面，还是个问题，一时半会儿我们也不知道要上哪儿去找军工级晶片的供应商。」 宋梦圆想他这是要唱哪出，一上来就解释这许多。 龚逸飞说：「碳基晶片项目是宋特助带来的，我想她可能在这方面还有别的渠道，能否让宋特助帮忙负责晶片供应这块？」 宋梦圆：「……」 万万没想到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宋梦圆很震惊地看向龚逸飞，这人还有没有点怜香惜玉的意识？ 这货真能记仇！ 看来不止碳基晶片项目，刚才会议上被不动声色打压，都让这小心眼的男人记在小本本上了。 齐冶下意识反对：「她会带来这个项目纯属巧合，况且她的工作是辅助我，并不是主管某个项目。」 龚逸飞咄咄逼人：「董事长，宋特助既然能带来碳基晶片项目，你怎么会认定她不能找到新的供应商呢？再说了，这不也是辅助董事长管理公司的工作吗？我们只要求宋特助临时负责一个项目，帮忙牵线找到供应商，并没要求她负责谈判，后续维护和联繫都由公司跟进，这也不行吗？」 齐冶冷淡地说：「军工眼镜生产线由你主管，晶片供应也应由你来负责，在权限范围内你愿意怎样做都可以，但这不等于你有权限调用我的助理。」 会场上火药味一下子出来了。 裴雨婷眼观鼻鼻观心，不置一词，中立的董事们看得津津有味，明锋科技派出的董事代表给龚逸飞帮腔说话。 乍看上去，齐冶竟无人帮忙说话，颇有孤身一人舌战群英的味道。 宋梦圆倒是能猜到为什么裴雨婷没有发言，其他人看戏也是因为事不关己，只能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 「董事长，龚总，两位正在讨论的已是公司内部运营的细节问题了，和本次董事会所要讨论的公司运营方针关系不大，有问题请在会后私下磋商，或者在公司内部开会解决。」 龚逸飞看向宋梦圆的眼神等于在说：你这个当事人居然好意思临阵逃跑？ 齐冶顺从地闭上了嘴巴。 宋梦圆很坦然地环顾各位董事，问有没有人再提议案。 她确认再无人提出议案，便当众宣读今天通过的三个议案决议，并请各位董事签字。 散会后，众董事离去，龚逸飞直接去自己的办公室，开始调兵遣将。 宋梦圆没马上跟齐冶走，而是落后一步跟裴雨婷交谈，感慨道：「董事长之前还想让你去金融版块那边当副总裁呢，被杨总反驳了回去，结果还是让你留在这儿当子公司的二把手，真不知道杨总会怎么想。」 裴雨婷笑道：「还是有区别的，我还是呆在总部，离董事长近得很，随时可以调动职位。这个工作我也挺喜欢，你不也说了，公司目前离不得我么。」 「是啊，只要裴总满意就行。」宋梦圆又问道，「不过董事长之前不是要让你当集团的执行总裁吗，你不愿意要，为何现在却又愿意当一个子公司的执行总裁呢？」 「明知故问。」 裴雨婷才不信宋梦圆会不知道。 宋梦圆笑了一笑：「裴总是怕坐在那个位置上，就不好得到明锋科技那边的信任，不方便以后在公司内展开工作是吗？」 裴雨婷没有答话，就是默认了。 「裴总，你的事业心真强，眼界也高远，我们都自愧不如，」宋梦圆感慨一声，随即故意换上哀怨的语调，「就是裴总这么快高升，也不帮我说话了。」 裴雨婷侧目看她：「你明明知道我得协调公司内部矛盾，随时都要保持中立，还指望我发言替你说话？」 「知道是知道，感情上还是接受不了嘛。」 裴雨婷扔来了一个「你可真会得寸进尺」的眼神。 齐冶在前面叫宋梦圆。 宋梦圆朝她摆手道：「董事长，你先回去，我送裴总回行政部一趟，安排一下工作。」 齐冶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裴雨婷瞅了一眼董事长的背影，虽然还是那么挺拔，但不知怎地，忽然觉得那背影仿佛透着点不情愿。 宋梦圆送裴雨婷到行政部，倒不是出于单纯的热情和殷勤，她看到行政部的李经理，便不去找徐总了，含笑对他说：「李经理，难得看到你在办公室里。」 李经理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打了个哈哈，满面笑容地问道：「哎呀，干这个活能不跑上跑下嘛，公司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叫我管，真是没办法。宋特助，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噢，我是来转达董事会今天的决定的，裴经理因工作需要，已经被任命为执行总裁，等会儿就会在公司大群里下达正式任命文件。」 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裴雨婷的脸上：卧槽，这么快就升回去了吗？ 虽然不比董事长特助这种一人之下的红人，可也是公司内部最前列的高管，除了董事长和coo外，就属执行总裁最大了。 第103页 传言裴雨婷来行政部只是暂时屈就，很快就会另居高位，果然是真的。 不过比起这个，宋特助今天下午连续两次为裴雨婷站台，这个信号更是耐人玩味。 第五十二章 ==================== 李经理一半震惊, 一半又不那么奇怪。 他满面笑容道：「恭喜裴总，我们今晚来办个小小的庆祝会，庆祝裴总高升。」 在办公室里的员工们都是喜大于惊, 这意味着徐总不得不顾虑裴雨婷, 不能公开沖他们发火, 可算逃过一劫了。 裴雨婷微微一笑。 宋梦圆笑道：「李经理，吃饭的事先放在一边, 还麻烦你帮忙，为裴总腾出一间办公室。」 「好的好的。」 李经理满口答应，表示会在下班之前完成，翌日上午一定能让裴雨婷坐进新办公室。 得到保证, 宋梦圆这才离开, 去人事部跟杨暄转达董事会关于高管新变动的决议。 杨暄听罢, 若有所思地问：「裴总本人没有意见是吗？」 「是, 我试探过，看得出她并不勉强, 対交给她的工作充满了兴趣。」 「她本人满意就行，倒是投资版块，又得延迟一段时间了。」杨暄嘆了口气。 宋梦圆安慰道：「这事急不得, 我觉得裴总负责消费级眼镜项目, 会实际接触生产线的方方面面，対她将来如何掌控投资方向未尝没有好处。」 「你还挺会安慰人，」杨暄笑道：「我这就叫人写好稿子, 争取下午下班前把人事任命文件发布出来。」 宋梦圆方才回董事长办公室, 看到齐冶正坐在桌前, 一脸不高兴地盯着显示屏，眼镜反光显示她正在阅览一个文件。 宋梦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隔空问道：「董事长，关于刚才在会上龚总想要找人负责军工级晶片供应商的事，你是想私下和他讨论呢，还是开会？」 「我讨厌他。」 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这样幼稚的话？ 宋梦圆想起午餐时裴雨婷说的话，齐冶在她到来之前从没这么明显地表露好恶，难不成是她打开了齐冶一直封闭起来的开关？ 她低下头，分别在记事本和眼镜上作记录：「那就找个时间开会吧，与会人员都有……」 齐冶走了过来：「你不生气吗？」 「不呀，我为什么要生气？」 齐冶不解：「龚总都把军工眼镜生产线拿走了，就应该由他负责找晶片供应商，他却把这个活扔给你，你不生气？」 宋梦圆打开查看公司所有部门，考虑可以由哪些人参与会议，答道：「他不过是恨自己的计划没能成功，想找点补偿罢了。倒是董事长当场就把话说死了，龚总这会儿估计还在対我们生气呢。」 「我怎么就把话说死了。」 宋梦圆抬头看向齐冶：「你不是跟龚总说，他没权限调动我吗？」 「本来就是。」 「话是没错，可是不该在那个时候说，你当时大可以委婉拒绝，像你那样一说，不就等于把龚总推向了我们的対立面吗？」 「他本来就和我们不対付。」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没必要和他结私怨，不然他把私怨带进公事里，対我们来说不是好事。」 「你认为我做错了吗？」齐冶拧起眉头，弯下腰，手撑在宋梦圆前方的桌面上，视线対上宋梦圆的眼睛，「我明明是为了保护你，你却対我说，我不该那样做？」 宋梦圆哑然。 她放下笔，一脸真诚地看着齐冶：「谢谢你为我着想，说实话，你的确替我挡了个大麻烦。」 齐冶挺起身子，可不，宋梦圆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 「可是董事长，下次在会议上，龚总还是坚持要把工作分给我的话怎么办？董事长有别的人选吗？」 什么，居然是以工作为前提向她道谢的吗？ 齐冶顿时生出无力感，整个人的气势肉眼可见地飞了，再慢慢重新覆盖全身。 「这种活本来就该蔡部长来做。」 「要是龚总以蔡部长还要负责其他採购工作为由呢？我看过了，除了晶片外，採购部还有上百个零部件需要去谈判，保证后续的供应。如果再考虑到董事长要上马的碳基晶片项目，将来势必还有许多採购工作需要蔡部长调度，我不认为他一个人能忙得过来。」 齐冶一脸的了无生趣，硬梆梆地说：「那就让裴总负责。」 宋梦圆哭笑不得：「拜託，裴总就是为了保证消费级智能眼镜项目能顺利推进才走马上任的啊，另外，我们公司和明锋科技的干部之间的摩擦，都需要由她来调解。在这两个重要工作的基础上，还要把不归她管的工作甩给她吗？董事长是要加薪，还是要准备给她升职？」 「你没必要关心这些，只要把工作交给他们就好了，他们会负起责任，把工作完成的。」 齐冶掉头回自己的座位。 「薪水我已经给得足够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宋梦圆还在说，「但我觉得不妥，龚总明显在泄愤，我们若没有正当的理由和人选的话，是无法堵住龚总的嘴的。还是得想办法……」 齐冶冷漠地坐了下来，万万没想到宋梦圆会是这样的工作脑。 在家里不行，在公司也不行，想见缝插针谈情说爱可太难了。 第104页 记忆都是骗人的。 高中时期那个天天说「你喜欢我吗」，「我很喜欢你呀」，「你怎么哪里都这么可爱」，「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要学会主动亲我哦」的宋梦圆到哪里去了？ 是人心会变，还是她换了芯子？ 齐冶用充满怀疑的目光偷偷审视宋梦圆。 只见宋梦圆左手托着腮，手指修长秀气，稍稍挡住优美的侧脸，乌黑亮丽的头发如瀑倾泄在肩头，垂下的眼眸专注地盯着记事本，就连微蹙眉头烦恼的模样也是那样招人怜爱。 世上果然不会有比她更美的人，要是个性能改一改就好了。 齐冶知道自己在做梦。 让宋梦圆改性子，可能自己再分裂出一个人格更快点。 不行，要冷静，还没搞明白宋梦圆当年为什么会想分手，自然会觉得无从下手。 还是说这六年里发生了什么，让宋梦圆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宋梦圆忽然抬起头，一脸无奈地看了过来，齐冶心中紧张，难道対方发现自己在盯着她了？ 「董事长，龚总那边发来信息，希望下午六点后能开会，讨论军工级晶片供应的问题。」 齐冶：「……」 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她毫不犹豫地说：「告诉他，正式任命还没下来，公司运营方针变化还没通告全公司，现在就讨论这个太早了。」 「通告流程今天下午就能走完，如果给各部门留下足够的缓冲时间和准备时间……」宋梦圆通过眼镜翻阅行程，说，「董事长，明后天你要去西南视察新材料研发进展，是否要追加一天，开发潜在客户？」 「什么客户？」 「这里有裴总的备註，已预约参观核电站。」宋梦圆慢吞吞地说，「我想这是个好机会，正好向核电公司推销我们的产品，龚总一定会很高兴公司这么快就有新客户。」 齐冶觉得宋梦圆说得很対，就同意了。 「那样的话，我建议龚总将晶片供应的问题併入公司分开生产线后的第一场会议，董事长到时也会参加，我这样安排没问题吧？」 「没问题。」 「那我就改到四天后了，顺便向公司发布通告，令所有部门都做好准备，在会上建言献策。文件一併抄送给龚总，希望他不要生气。」 齐冶看向宋梦圆：「你怕他生气？」 「不，我只是顺便表示一下关心。」 齐冶看不懂宋梦圆的这番操作，她惹火龚逸飞不行，宋梦圆就可以这样干？ 双标，这是绝対的双标！ 宋梦圆完全不懂齐冶投来的谴责目光，干脆无视，说：「董事长，我接下来要去研发部要样品，有事叫我。」 她戴着眼镜，走出了办公室。 齐冶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今天宋梦圆呆在办公室的时间好像没超过两小时，她和宋梦圆单独相处的时候也才半小时出头。 董事长特助竟是这样忙碌的工作吗？ 当天晚上，齐冶得到允许，推开门进屋，习惯性地坐在宋梦圆的边上，望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欲言又止。 宋梦圆奇怪地问她：「怎么了，有话就说呀。」 「唔嗯……」齐冶绞着手，一脸纠结地小声问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不会生气吧？」 「这要看你问什么问题了。」 果然变了。 以前都会很爽快地说不会生气的。 齐冶很委屈地想。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问。」 「你不试怎么会知道呢？」 这是在鼓励她继续问吗？齐冶疑惑地想着，说：「另一个我觉得你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是因为你这六年里发生了什么吗？」 宋梦圆：「……」 好巧哦，当初她也曾対齐冶产生了一样的问题。 不，也不能说是巧合，而是必然。対着自己在意的人，没人能不好奇対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间和地方经历了什么。 只不过齐冶的变化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 宋梦圆靠着床头，笑问齐冶：「是你自己想知道，还是她想知道？」 齐冶红了脸：「我们都想知道。」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如果是别人问我，反而会比较容易说明呢。」 「为什么？」齐冶呆然望向宋梦圆。 「因为和你分手后——」 宋梦圆看到齐冶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晦暗，神色非常阴郁失落，眼神还飘忽起来，她的嗓子不由得哽了一下，没想到齐冶连这话都不愿意听。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只是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事积累起来，渐渐把人改变了，这就是所谓的学生进入社会，成为社会人的过程，拿时下比较流行的话说，就是挨了社会的毒打。」 齐冶皱起眉头：「你在社会上吃了很多苦头吗？」 「这是自然的吧。」 「吃了苦就变成现在这样？」齐冶还是一副深深不解的神情。 宋梦圆伸出手，微笑着点了一点齐冶的额头：「所以说対象是你的话，就不好说明了呀。」 天才怎么会理解凡人的痛苦呢？ 第五十三章 ==================== 宋梦圆陪齐冶飞去西南视察新材料子公司, 发现这家子公司开发的原来不止常温常压超导材料，还生产多种高科技新材料，并握有几十个重要专利, 很是赚了不少钱, 奈何全都填超导材料开发的窟窿里了。 第105页 销金兽名副其实。 公司的负责人姓谢, 马上就要过四十岁生日了，也算是年轻有为。齐冶会过来视察, 就是他极力鼓动邀请过来的。 「绝对是算错了！我们建立了多个模型，结论都是无法组成一起形成无缝结合的材料。这里面是哪里错了，我们有争议，怎么也说服不了对方, 只能请董事长裁断了。」 宋梦圆听到子公司总工程师这样说, 懂了, 原来是叫齐冶过来做题。 你们这样使唤自己的顶头上司, 良心不痛吗？ 齐冶简单视察了公司的生产线，询问遍所有的高级工程师和高级技师, 再叫他们把计算材料和建模数据发过来。 她不在子公司里工作，躲进酒店里，脱下精心剪裁的外套, 倒在床上。不多时, 再起来，又脱下袜子，光着脚坐在豪华套房的书桌前, 戴着眼镜, 捏着一只铅笔, 在子公司提供的a4列印纸上开始写写划划。 宋梦圆知道是小一出来了。 她很稀罕地过去观察齐冶，这是自重逢以来, 第一次在白天看到小一出现。 齐冶注意到宋梦圆的视线，抬起头和她对上目光，眼睛弯了起来。 接着，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又低下头继续核对计算部下们送来的种种数据。 齐冶那面对宋梦圆时总显得懵懂无辜的神情，此时却非常专注，充满自信，周身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锋芒，既像在阻隔外物入侵，又像在对外发光。 宋梦圆心想，小一还是很喜欢数学的，美色当前，居然还能坐得住继续做题。 她心里忽然有点不爽，想伸手去轻轻拽齐冶的头发，但在付诸行动前又及时醒悟，终究没有做。 齐冶很快就把计算结果和模型草图列了出来，让宋梦圆拍照发回给谢总，再检阅了谢总和子公司财务部交上来的报告，便启程去下一个地点，参观核电站。 核电站总经理亲自接待齐冶，这让宋梦圆感到受宠若惊，只有齐冶一如既往脑子缺根弦，毫无所觉。 宋梦圆还不太清楚齐冶是怎么跟核电集团搭上线的，但可以确定不是因为超导材料，因为它还处在保密阶段，只有中央工信部才清楚其研发进度。 齐冶只解释了一句：「也是因为新材料。」 宋梦圆回头询问谢总，才知道他们生产的一种新材料已经取代国外供应商，用在核电站核心零件上，客户们都很满意。 总之经过七拐八弯的关系，somnium集团还是和国内核工业建立了极密切的联繫。 齐冶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和对方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在齐冶提起自家正在生产智能眼镜后，宋梦圆就主动向核电站总经理推销产品。 核电站总经理试过他们的智能眼镜后，惊为天人，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他虽然一见面的时候就和齐冶交换了名片，但还是和宋梦圆又交换了一次名片。 对方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宋梦圆就不管了，只当拿到了一个有购买意向的客户。 三天就这样过去了。 但宋梦圆当初安排的是四天后，公司才会开一次全部门会议，就生产线分成军工级和消费级议题，做一个总动员，并讨论一些重大问题。 也就是说，宋梦圆为自己留了一天的缓冲时间。 龚逸飞就算打探到他们的行程，也只能气得跳脚。 齐冶出差三天，走了两天路，确实有些累，第四天上午就不去公司了，直接在家里躺平。 不料宋梦圆一大早把她叫了起来，吩咐道：「我今天一天都不在家，你自己点外卖吃吧。」 齐冶：「……」 宋梦圆很快就给出了解释：「我今天去拜访钱教授，要到外地去一趟，有可能明早才能回来。」 「我陪你去。」齐冶准备下床。 「不用了，我已经叫上裴总一块去了，董事长今天就在鸾城好好休息吧。」 宋梦圆说罢就离开了，只留下沐浴露的香气。 一个特助居然比董事长还忙碌，齐冶坐在床上，开始怀疑人生。 辛辛苦苦当上公司老总，结果要追求的对象比自己还忙，意义何在？ 小说果然都是骗人的。 就连数学也和真理差了十万八千里。 还有什么是真的？ 物业的电话响起，通知今天的花送到了。 齐冶过去接收花束，心情更加郁闷了。 她听从宋梦圆的话，隔几天送一次花，把最近送花的日期改到今天，正好出差回来给宋梦圆一个惊喜。 结果当事人早早走了。 齐冶照着宋梦圆的习惯，将已经枯萎的花扔掉，再把送来的碧玉兰拆出几枝插进瓶子里，最后把写了寄语的卡片放在床头柜上。 她端详着自己插的花，摆弄了几下，试图让它显得更赏心悦目，然后再抱着剩下的花束，一一送到宋梦圆之前习惯摆放插花的所在——她的卧室、书房，还有客厅。 另一边，宋梦圆赶到机场，和裴雨婷会合。 两人过了安检，在候机室里开始交换信息。 裴雨婷吐槽宋梦圆居然敢在董事会后就放龚总整整四天的鸽子，把他给气得暴跳如雷，公司上下都传遍了。 宋梦圆无奈地说：「不然等他当大家的面揪着我，非要我去找晶片供应商不成？」 裴雨婷笑了几声。 第106页 宋梦圆又问：「我们不在的这几天，公司是什么情况？」 「分生产线的消息下来后，公司内部震动很大，大家都在议论会被分到哪条生产线里，龚总这两天都在调兵遣将，队伍已初步成形了。」 裴雨婷顿了顿，说：「其实也没什么可意外的，他能调动的也就那几个部门，技术核心部门他还没能完全指挥得动，谁去负责军工级眼镜的设计、调整、后续研发，还是得等董事长回来才能一锤定音。」 「你呢，没去做准备吗？」 「我才刚上任，哪有那么大的权力，权力也越不过龚总，当然只能用他挑剩下的咯。」 「裴总，说点实在话好吗？」 裴雨婷笑了：「就是这样了，让先他先挑完，剩下的我才好打理，跟他争人没什么意思的。况且somnium本部的人马，龚总还得再掂量掂量，只这三四天，他挑不完的。」 宋梦圆说：「裴总，如果我不愿意接下寻找晶片供应商的工作，把这个活交给你的话，会对你和公司有影响吗？」 「你在逗我？」裴雨婷看向宋梦圆，发现她的表情有几分认真，恍然道：「看来这是董事长的意思，只有董事长才会这么天马行空。」 「所以果然会有影响咯？」 「都分出生产线了，我再插手龚总主抓的项目，算什么事啊？这叫权责不清，后患无穷。」 「我想也是。」 宋梦圆有些烦恼，看来这个活是推不掉了。 龚总就算不是小心眼的男人，被她这样放鸽子，也会变得小心眼的，不把麻烦活甩给她就真是菩萨了。 显然，龚总并不是菩萨再世。 「这个工作理应由採购部主抓，你烦恼什么？」 宋梦圆微微一笑：「要真能做到权责分明，那倒好了。」 机场响起登机通知，她们同时起身，带着小行李箱登上了机舱。 宋梦圆不想被人碰到她带的贵重礼物，还有话要跟裴雨婷说，就订了商务舱，两人连坐，正好可以近距离谈话。 她跟裴雨婷详细解释了钱长为儿子失明的事。 裴雨婷仔细听着，微微点头：「这一趟确实有必要去，如果成功，钱教授愿意领我们心意，就有可能帮助我们打破现状。」 宋梦圆话锋一转，说：「董事长已经决定要全资投资钱教授的项目，可资金还没完全到位，最重要的是公司的主负责人位置还在空悬，导致公司迟迟不能走註册流程，裴总，你有兴趣兼任吗？」 「杨总那边有说法吗？」 宋梦圆笑道：「杨总正在烦恼呢。金融和新材料都太重要了，抽不出人来，要向外招人吧，又怕被别家塞进间谍，只能考虑对内招人。她怕你工作太多，压力太大，还在举棋不定呢。」 裴雨婷瞪向宋梦圆：「你就不怕我工作太多，压力太大？」 「嗯……我经过这些天观察，发现裴总是个工作狂，工作越多反而会更高兴。」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你呆在行政部看上去好无聊，要不是还能时不时和别的部门联繫，我看你都要呆得发霉了，开始胡思乱想。杨总还跟我说过，打你降职后的第三周可能在别人眼里不算长，但对你来说就有点长了。」 裴雨婷：「……」 宋梦圆刚才是不是内涵她了？ 「再说公司现在一团乱，生产线分离，晶片供应，还要挑选人马组成班底，要在这个时候叫人应聘新公司总经理，这不是乱上添乱吗？」 裴雨婷想了想，说：「所以你打算直接挑人先兼任着，等局势稳定下来，再慢慢招人。」 「嗯。」 「你这个想法挺好，不过还是不太可行，主要这家公司要设在鸾城，还是就近在钱教授项目所在地开设，还没定论，仍需要考察。」 裴雨婷言外之意，宋梦圆能懂，无非就是外派人员，还是负责人辛苦点两地来回跑的问题，但又不止于这个问题，还要看哪个方案对公司整体运作效益最大。 到了京城，两人乘计程车到达钱长为家，钱长为早收到消息，出来迎接宋梦圆和裴雨婷。 他领两人上楼，简单地介绍了家里的情况，说：「宋特助和裴总会想来我家，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哪里的话，听说钱教授家里有些困难，我们当然要过来慰问一下。」 听到宋梦圆这样说，钱长为摇头笑道：「小宋和老师说的一样，喜欢睁眼说瞎话。」 裴雨婷闻言，嘴角不禁翘起。 宋梦圆笑着反驳：「我们过来慰问怎么就是睁眼说瞎话了，钱教授，你可不能冤枉我啊。」 「你是听老师说起我的事，才会想要过来吧。小宋，谢谢你，但这其实没必要，我们合作就是合作，不必搞这些虚的……」 说话间，三人到了他家门口。 门是开着的，钱长为的妻子钟玉琉闻声出来迎接，才四十出头，鬓边已生华发，眼角生出了许多愁苦的皱纹。 她含笑请两位快进来，又问她们爱喝什么，愿意吃什么水果。 宋梦圆和裴雨婷跟夫妻俩客气了几句，这才问起钱长为的儿子。 钱长为和钟玉琉说起儿子，就有无限愁恨在心头，神色变得沉重痛苦。 钟玉琉讲当年儿子失明的经过时，没能忍住，眼泪滚了出来，痛哭失声。 第107页 宋梦圆急忙抽出茶几上的纸巾，亲自为钟玉琉擦拭眼泪，并说：「钱教授刚才说我们没必要来，这话就错了。我们来这一趟，非常有必要。」 钱长为怔住：「这话何解？」 「钱教授找我们合作，竟忘了我们公司现在在做什么吗？」 钟玉琉在宋梦圆的安抚下渐渐止住眼泪，听她这样说，奇怪道：「不是说做什么智能设备的吗？」 「是啊，我听说somnium集团现在正在造智能眼镜……」钱长为呆了一呆，忽然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宋梦圆：「难道说——」 宋梦圆微微一笑：「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给钱教授一家送上一份大礼。」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章 ==================== 钱长为和钟玉琉都像听不懂宋梦圆的话, 呆呆地望着她。 裴雨婷说：「钱教授，钟夫人，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 就是请你们配合我们公司开发产品, 提供一点意见。」 宋梦圆打开带来的行李箱, 小心取出一方盒子，外形比普通的眼镜盒要大一些, 也要厚重一些。 她打开眼镜盒，一架极具设计感的眼镜出现在众人的眼里。 钱长为夫妇都震惊地看向眼镜，手都颤抖起来，还是一副难以相信的模样：「小宋, 你该不会是说你们公司生产的这副眼镜, 能帮助我儿子看到东西？」 「是的, 」宋梦圆含笑道, 「虽然我想先为两位解说一下眼镜帮助视障患者重新视物的原理，不过百闻不如一见, 不如我们先请令郎试一试？」 钱长为和钟玉琉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看出希望和想要试一试的念头。 钟玉琉要谨慎些，紧张地问道：「小宋, 这个能先让我们试一试吗？」 宋梦圆摇了摇头：「为了防止这副眼镜被他人窃取, 我们设定眼镜只有初次使用者才能註册。如果使用者不註册的话，是无法启动视障辅助功能的。」 裴雨婷在旁帮腔：「钱教授，钟夫人, 二位要是担心给了儿子多余的希望, 最后还是让他失望的话, 我想你们可以这样告诉他，这是我们送他的一个礼物, 希望他能戴上玩玩看，帮忙提出修改意见，他要是不喜欢，我们就收回去继续改进，要是喜欢，还可以继续多玩几天。」 钟玉琉不再犹豫，说：「我儿子听说有客人要来，就躲在屋里不肯出来，只能请两位客人亲自过去一趟。」 宋梦圆和裴雨婷当然答应，带上眼镜盒，跟着钱教授夫妇俩来到次卧门口。 钟玉琉敲门跟孩子交流，总算得到进入的许可，门打开后，宋梦圆和裴雨婷都看到屋里窗边坐着一个高瘦的男孩，无神的眼睛望着虚空。 男孩耳朵竖起，忽然皱起眉头，不高兴地说：「妈，你骗我。」 钟玉琉向宋梦圆和裴雨婷投去歉意的眼神，说：「这两位姐姐是专门为你送来礼物的，想参考你的使用意见，你不肯开门，我就只好用这个办法哄你，是妈不对，原谅妈妈好吗？」 男生没有接受母亲的道歉，大发脾气：「你就是带她们来我看的笑话！」 宋梦圆没有生气，反而生出了几分难过和同情，这男孩得遇到多少糟心事，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啊。 钱长为急了：「小宇！怎么说话呢！」 钟玉琉打了一下丈夫，小声怪道：「怎么能跟孩子急！」 她又柔声跟儿子说话，但男孩就是不想听，又不好发作，干脆抬起双手死死捂住耳朵。 宋梦圆拉住打算继续解释的钟玉琉，示意由她来接手劝说男生。 她走近男生，弯下腰，温和地在对方耳边说话：「你好，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我姓宋，叫宋梦圆。你能听到我说话是不是？」 男生没有吭声。 宋梦圆说：「我们公司生产了一样很好玩的产品，但是还没有全部完成，需要有人帮忙测试，提供修改意见，你愿不愿意帮我们完成产品的最终调试呢？」 男生不肯说话，宋梦圆也不动，就等对方说话，还偷偷朝钱长为夫妇使眼色，叫他们不要轻易插嘴。 宋梦圆故意嘆了口气，说：「真没办法，你不愿意帮忙，我就不知道上哪找眼睛看不见，头脑又聪明，心地又善良，愿意帮助别人的测试者了。」 男生这才有了点动静，闷声闷气地说：「你们非得我帮忙？」 「是呀，因为我们生产的这副眼镜，是专门为你们制造的产品。」 「专门为我们制造的产品？」男生下意识松开了手，皱眉道：「就那些只能看到个轮廓，光点的产品？」 宋梦圆心里有数了，钱长为果然跟儿子提起过专门为盲人配戴的眼镜，不然他怎么会了解已有产品所能达到的效果？ 「你知道得真多，不愧是钱教授的儿子，真聪明呢，这就证明我们来找你果然是正确的。」宋梦圆微笑着问：「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生别扭了一会儿，低低地说：「钱征宇。」 「小宇，你是钱教授的儿子，一定是知道光刻机的故事。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可以讲给你听……」 「我当然知道。」 钱征宇打断宋梦圆的话，沉默了片刻，说：「你是想说所有产品都是从无到有，不断改进，才能变得越来越先进。」 第108页 「对呀，而且还要有你爸爸那样厉害的人努力改进产品，才能造福更多的人。小宇，你不想成为像爸爸那样厉害的人吗？」 「我当然想，」钱征宇彻底放下了双手，挺起胸道：「就算不能成为爸爸那样的人，帮你们改进产品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拜託你帮忙咯。」宋梦圆笑着打开眼镜盒，「我为你戴上眼镜，好吗？」 钱征宇点了点头，终于入套。 裴雨婷嘴角一翘，这个年纪的小孩都爱闹别扭，口不对心，再加上身有残疾，性情就更容易乖张，宋梦圆三言两语就搞定了钱征宇，很有一手嘛。 钱长为、钟玉琉都松了一口气，随即紧张地盯着儿子，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钱征宇忽然「咦」了一声，说：「这个眼镜是怎么知道我失明了的？」 「因为它能判断使用者的视网膜感光细胞能否正常工作，是不是很智能？」 宋梦圆不怕钱征宇听不懂，久病成医，况且父母都是搞科研的，自然耳濡目染，对什么事的原理都要研究一番，相信他对自己失明的原因也做了大量的研究。 钱征宇怔怔地点头，轻声说：「这个眼镜真的好智能，它判断我不能看到东西，就自动启动辅助功能了。」 钱长为夫妇在旁听着，微微点头，这倒还在预料之内，现在的人工智慧早就进化到能自行判断比较复杂的事物，只看有没有人针对某个领域开发相应的功能罢了。 他们听不到眼镜里内置的人工合成声音的播报，钱征宇却听得一清二楚。 「视障辅助功能启动成功，请使用者注意观察前方。」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眼前出现了两个光圈——虚拟按钮，一个写着註册，一个写着不註册。 钱征宇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清晰地看到事物了，吸了一大口冷气，难以置信眼前的影像。 他下意识伸出手，却发现扑了个空，他没看到自己的手，虚拟按钮仍然悬空在前方。 这时耳旁传来柔和的女声：「请问使用者需要註册本机吗？使用者如果不註册，只能暂时使用本机一分钟，接受有限服务。一分钟后，本机将自动关闭。」 钱征宇下意识地看向写了註册的虚拟按钮。 「好的，使用者选择註册服务，本机开始启动虹膜採样功能和记录功能，以后使用者将通过虹膜识别登录本机。这里是温馨提示，使用者註册本机成功之后，其他人将无法使用本机。」 钱长为和钟玉琉看到儿子突然伸出双手，像是要摸什么，大为惊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註册流程还在继续，钱征宇心里开始犯嘀咕，这过程还有点长，幸好全程都不用动手，不然他可烦死了。 女声宣布使用者註册完毕，登录成功，做完最后一个温馨提示后，说：「祝你使用愉快。」 钱征宇松了一口气，可算註册完了。 不想眼镜又给他上演了一段酷炫的开机动画展示。 钱征宇忍不住出声吐槽：「怎么还有开机画面啊！」 钱长为和钟玉琉先是一怔，随即大惊，大惊中又充满了狂喜：儿子竟然看到东西了！ 钱征宇完全没有察觉，好不容易等到开机画面消失，眼镜界面突然变得干干净净，只出现了玻璃窗，窗外是好久不见，却非常亲切的龙爪槐，虬劲的树干上伸出无数道树枝，树枝上有星星点点的绿芽，充满了新生的气息。 他怔了一怔，不敢相信，下意识去擦眼睛，却碰到了光滑坚硬的镜面，眼前出现了自己的右手。 钱征宇呆住了，半晌才缓缓转过头，看到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正含笑看着自己。 那张脸是多么真切，是多么鲜活啊，乌黑的头发，雪白的皮肤，一双漂亮的眼睛笑得弯弯，满含喜悦地望着他。 钱征宇当即红了脸，急忙别头向另一个方向，却看到了许久没有见到的父母，父母的容貌是那样熟悉，却又是那样陌生。 他们的头发变白了，脸上的皱纹变多了，身形比原来瘦小了许多，神采不再飞扬，变得憔悴了。 他失声道：「妈妈！爸爸！你们怎么变样了！」 钱长为夫妇俩倏地睁大眼睛，眼泪当场夺眶而出。 钟玉琉双手捂住嘴，泪水汹涌直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钱长为满眼含泪，突然抬起右手掩面，匆忙擦拭眼泪。 钱征宇曾怨恨过父母，如果他们之中哪怕有一个人在家，他又怎会因为高烧无法及时得到救治，从而失明呢？ 可是母亲毅然放弃工作，全心全意陪他复健，父亲则在外面奔波，千方百计为他寻找复明的办法。 他感受到了父母的爱，却无法坦然接受，直到刚刚，他终于见到父母因操劳而憔悴老去的面容，过往的痛苦和芥蒂不翼而飞，只剩下了自责和惭愧。 他流下眼泪，嘶哑着嗓子喊道：「爸爸，妈妈，我看到你们了！我能看见东西了！」 钟玉琉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孩子：「好，好，太好了，你终于能再次看到外面了！」 母子俩抱头痛哭。 钱长为过去把妻子和儿子紧紧抱住，一个没忍住，老泪纵横起来。 宋梦圆悄悄退到一旁，站在裴雨婷的身边，偷偷擦干眼角泪滴，她共情能力太强，经不起这种感动的场面。 第109页 裴雨婷还好一点，过去拿起纸抽，递给宋梦圆和钱教授一家。 等钱教授一家冷静下来，大家回到客厅入座，钱征宇还很新鲜地看着家里的一切，再偷偷看向那两名陌生的漂亮女人，最后视线落到宋梦圆的身上。 她真的好漂亮啊……不，不对，不能用漂亮这么俗的词形容她，应该是美丽，美丽还不够，要说的话，应该是美若天仙？ 不，也太俗。 她是二次元大手做梦都画不出来的大美人。 宋梦圆注意到钱征宇的视线，朝他微微一笑。 钱征宇急忙低下头，满脸通红。 第五十五章 ==================== 宋梦圆和裴雨婷向一家三人祝贺钱征宇能再次看到事物, 虽然眼睛没有治好，但和恢复视力已相差无几，这是天大的喜事。 钱征宇兴奋地说：「我看得很清楚, 颜色也很鲜明, 真是太厉害了！」 钱长为和钟玉琉听到儿子的话, 心里最后的一点怀疑也荡然无存。 他们都非常震惊，没想到somnium集团的技术实力竟是这样雄厚, 以一己之力便将盲人辅助眼镜带入了全新的时代。 夫妇俩连连惊嘆：「这是妥妥的黑科技！一旦对外公开，绝对是降维打击！」 然后一家人爱追根究底的毛病就犯了，好奇地问眼镜的原理是什么，有没有隐患等等。 宋梦圆和裴雨婷便耐心地给他们解释。 「以前的盲人辅助眼镜, 需要在眼球植入晶片, 再通过摄像头和微型电脑的配合, 刺激视网膜上的感光细胞, 将数据传达到大脑上，但效果非常有限。」 钱征宇满脸的疑惑：「可是我并没有植入晶片, 为什么还能看得这么清楚呢？」 「那是因为这副眼镜跳过了刺激视网膜感光细胞这一步骤，把镜头採集的外界影像数据转变为电流，刺激大脑同步生成影像。」 钱征宇似懂非懂, 钱长为和钟玉琉则震惊至极, 忘了说话。 他们之前虽认为眼镜是黑科技，万万没想到这黑科技的技术原理比他们想像得还要更先进！ 「但是这样一来，对眼镜本身的配置要求就会非常高, 特别是晶片的计算能力几乎达到当今技术的极限。如果按现在的主流规格生产的话, 量产后的眼镜效果就不会有小宇这副那样好了。」 听到裴雨婷的解说, 钱征宇很关心地问：「其他人会看得不是很清楚？」 宋梦圆笑了笑：「我们仍然会保证像你这样的人能看得清楚，只是效果可能有些不一样, 你看的是真实的3d世界，其他人看到的可能就是一个平面，就像在看电视一样。」 钱长为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你们为了计算处理能力和呈现效果上能达到平衡，真是用心了。」 钟玉琉则感兴趣地观察着儿子耳朵上架着的，比普通眼镜要粗许多的镜腿：「你们这非侵入式的脑机接口技术真是太厉害了，居然能克服电流传导入大脑而不损失过多信息的困难。」 裴雨婷笑道：「这都是公司的技术机密，你们就放过我们吧。」 夫妇俩笑了起来。 宋梦圆提醒道：「鑑于小宇需要长时间佩戴眼镜，眼镜还要维持全负荷运转的状态，电量应该会比我们消耗得快，小宇一定要在家里先学会适应电量消耗情况，再出门行动。」 钱征宇郑重地点头。 钟玉琉又问：「你们这个眼镜，盲人长时间佩戴，会对大脑有所影响吗？」 宋梦圆迟疑了一下，裴雨婷出声道：「风险肯定是有的，因为这是人类第一次真正应用这样的技术，没有长年累月的考察，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但是我们不去使用的话，技术永远不会进步。所以这就要看你们的选择了。」 她微笑地说：「当然，在送给你们之前，我们已经在使用这副眼镜了，目前还没出现什么问题。只不过我们的情况和小宇不一样，也许会有所差别。 」 钟玉琉看向儿子：「孩子，你可能是第一个使用这副眼镜的盲人，和宋姐姐、裴姐姐不一样，你使用的程度要比他们深，受的影响可能会更深，也许会生更加严重的病，你愿意冒这个险吗？」 钱征宇坚决道：「我受够看不到的痛苦了，如果能帮到姐姐们的公司改进眼镜，帮助更多的人，我愿意做这个小白鼠！」 钱长为高兴道：「好，这才是我的儿子。」 「接下来我们该说另一件事了。」宋梦圆打开行李箱，取出一份三式的合同书。 裴雨婷对三人说：「是这样的，有很多竞争对手都在打探我们公司的技术成果，如果他们知道小宇现在正在佩戴我们公司的产品，一定会想方设法过来窃取它。因此我们需要请你们签署这份保密合同。」 钱长为和钟玉琉都没意见，便准备要往合同书上签字。 宋梦圆提醒道：「这里得跟你们说明白，等签了这个合同，小宇在我们公司正式宣发之前就不能去学校了，只能在家里继续学业。钱教授，钟老师，小宇，你们能接受吗？」 两个大人都同意了，只有小宇还有些不理解，但也没有放声。 宋梦圆对钱征宇说：「小宇，现在不能去学校，委屈你了，不过这里面也有一半原因是为你着想呀。」 钱征宇很惊奇：「为我着想？」 第110页 宋梦圆微笑道：「我们公司还不能大量生产眼镜，如果你在学校和人打闹，不小心弄坏了眼镜呢？」 钱长为和钟玉琉立马就明白了，宋梦圆提出的可能性还是最轻的，打闹只是个意外，如果有人想欺负他们的儿子，故意毁坏眼镜呢？ 熊孩子背后往往有熊家长，他们要是不肯承认智能眼镜的价值，非要按普通眼镜的价格赔偿呢？ 要知道，现在智能眼镜的价格虽然高，可也没高到哪里去，远不能同somnium集团制造的这副眼镜比较。 在当下，这副眼镜就是无价之宝！ 宋梦圆故意说：「我们可没有多余的眼镜给你换呀。」 钱征宇也不傻，他当时就想到了刚失明的那会儿，附近有个熊孩子总爱趁别人不注意，过来戏弄他。他后来不愿意出门，有很大原因就是因为那个混蛋。 学校那么多人，谁能保证不出一两个坏孩子？ 裴雨婷又说：「在大众还没形成共识之前，让小宇单独出去上学，风险非常大。只有我们公司对外正式宣发产品，让许多人都知道有这样的智能眼镜，让他们形成正确的认识，像小宇这样的人才不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他点头道：「宋姐姐，裴姐姐，我知道了，我在家学习也是一样的。」 「小宇真乖。」宋梦圆笑着摸了摸钱征宇的头。 钱征宇又红了脸。 裴雨婷侧头看这一幕，忽然有了一个感想，只是眼下不适合说。 钱长为和妻子在合同上籤完名字，说：「我明白了，你们董事长愿意投资我的项目，也是因为看中了碳基晶片的潜力吧。」 宋梦圆说：「是啊，如果钱教授的项目能成功，正式投产，其他盲人就有希望享受到和小宇一样的成果。」 钱征宇立刻看向老爹：「爸爸，你要努力力呀！」 钱长为笑了起来：「那是，我不努力，就没办法让小宇一直戴这么好的眼镜了。你们放心，就算资金还没下来，我们也会继续工作的，争取早日完成项目！」 裴雨婷说：「至于资金的问题，钱教授不要着急，我们公司还在走流程，第一笔钱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就会打过来了。」 钱长为喜得搓手道：「好，这可真是好消息！」 宋梦圆说：「钱教授，我这边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忙。」 钱长为奇怪道：「嗯，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裴雨婷知道宋梦圆要说什么了，这本来就是她们过来拜访的目的之一。 「钱教授，你是做光刻机的大牛，这些年一定认识了很多人。我们公司现在打算提前投产军工级的智能眼镜，需要採购军工级别的晶片，不知道钱教授有没有这方面的推荐人选？」 钱长为恍然，沉吟道：「嗯……我虽然认识不少人，不过合适的供应商，我知道的还真不多。主要是你们所要投产的军工级眼镜，对晶片的要求，怕是低不到哪里去吧。」 「钱教授就先说几个嘛，我们可以自己去联繫的。」 钱长为还真报了两家供应商的名头，又说：「不过他们已有固定的合作人了，每年能分出的产量恐怕也有限。」 宋梦圆忧心忡忡地说：「那还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呢？」 「我毕竟不负责这方面的事，都是别人求我，我哪儿能记得这许多。」钱长为笑着摇头，忽然想起一事，「哦，小钱或许可以帮你的忙。」 小钱？难道是陈、李二老所说的那个在中航工作的钱总工程师？ 宋梦圆有些意外，她还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和这位只闻其名的钱总工有所联繫呢。 「小宋你应该有听老师提起过，小钱现在在中航工作，经常接触多家供应商，这里面就包括晶片的供应。照我说啊，单就军工级晶片而言，他掌握的资源比我靠谱得多，毕竟是中航嘛。」 简称中航的有几家，但宋梦圆回去后查过，钱总工任职的是中国航天集团，是国家科技最前沿的超级巨人。 正如钱长为所说，钱总工能接触的一定是国家最顶尖的资源。 钱长为看到宋梦圆脸上露出打鼓的神色，笑道：「你让我老师和师娘联繫下小钱不就得了。」 裴雨婷惊讶地看向宋梦圆，万万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人脉资源。 「为我的事麻烦爷爷奶奶多不好啊。」 「这有什么，你不好意思找老师，那我回头联繫下小钱，看他能不能推荐几个。」 钱长为倒了一杯茶，刚要喝，忽然想起一事，说：「哦，我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你们眼镜对运算性能要求这么高，晶片内部构造一定和市面主流不一样，是不是专门找人设计的？」 裴雨婷说：「眼镜里所有晶片，都是我们公司的晶片设计部独立完成的。」 「你们公司真不是一般的牛逼！」钱长为放下茶杯，一拍大腿道：「你们竟然守着宝山，却没想到要去用，这不是有现成的解决办法吗？」 宋梦圆奇道：「钱教授这话怎么讲？」 第五十六章 ==================== 钱长为举起茶杯啜了一口, 说：「晶片虽然是一个产品，但它的设计、制作、封装、测试是可以分开进行的。大的晶片供应商有完整的生产流水线，小的晶片供应商却未必能独立完成, 往往会将不那么关键的流程外包, 比如封装和测试。」 第111页 钟玉琉含笑说：「晶片的重中之重是架构设计, 全世界的晶片生产商那么多，为什么只有英特达、大通这几家会位居晶片产业的上游呢？」 宋梦圆一点就通, 恍然道：「钱教授的意思是我们其实是处于产业上游，完全可以绕过成熟的晶片生产商，直接找代工厂，完成剩下的流程？」 钱长为颔首：「正是, 你们这样一来也多条路嘛。」 裴雨婷没有说话。 宋梦圆心道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麻烦, 便说：「谢谢钱教授指点, 我们回去会考察这条路能不能走。就怕我们的生产产量会跟不上, 还是需要其他生产商协助。」 钱长为挥手道：「你们尽管放心，这事我知道利害, 一定会帮你们联繫到合适的供应商。」 宋梦圆起身，向钱长为真诚道谢：「钱教授，你帮了我们大忙, 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 钱长为和钟玉琉连忙起身笑道：「小宋, 真不枉老师喜欢你，明明是你们帮了我们家大忙，怎么变成我们帮你了呢。」 钱征宇赶忙跟着起来, 生怕落于人后, 认真地说：「就是, 爸爸明明是为了答谢你们送来的礼物，宋姐姐不要跟我爸客气。」 宋梦圆嫣然一笑, 和裴雨婷跟钱长为一家吃了一顿有些晚的午饭。 双方在饭席上说了许多话，宾主尽欢，还约好考察钱长为团队项目所在地的日期，方才以还要赶航班为由，在饭店门口分手，就此告辞。 在去机场的路上，宋梦圆好奇地问裴雨婷：「裴总，你对钱教授的提议是怎么看的呢？我是外行，想不到这一点，可是公司里那么多内行，怎么没人说起过呢？」 裴雨婷没有回答，却反问道：「宋特助，龚总那样刁难你，你却真的要考虑接下这个活？」 宋梦圆笑了笑：「其实到钱教授家之前，我还是有点犹豫的。」 「你会犹豫，就说明你有打算接受这个活。」 「嗯，我想跟裴总学习，尽可能从公司大局出发，让大家都能皆大欢喜。我不像裴总那么能干，但至少要做到力所能及的事情。因此，我在想，如果能稳定龚总的情绪，让公司能够顺利推进工作，早点摆脱困难的话，让我做也不是不可以。」 裴雨婷古怪地看了一眼宋梦圆：「你觉得自己不能干？」 宋梦圆露出怀疑的眼神：「裴总，你刚才不是在内涵我吧？」 「是你自己想歪了，宋特助的心原来是这么污的。」裴雨婷哼了一声，「我只是认为你对自己的评价低了，你的工作能力已超出我当初对你的认识。」 宋梦圆连忙否认：「我的心才不污呢，哎呀，原来裴总是这样看好我的，我好高兴。」 裴雨婷说：「有钱教授帮你联繫供应商，你心里有底，这番回去就要正式跟龚总摊牌，说你愿意接这个活了吧。」 宋梦圆的神色变得沉静温柔：「其实，就算钱教授无法帮我们联繫供应商，我也会接这个活。」 裴雨婷有些意外。 「看到小宇那么高兴的样子，我忽然觉得龚总的刁难其实算不得什么，如果能够帮到更多像小宇这样的人，我很乐意尽我所能，为眼镜的早日面市做一点微薄的贡献，对我来说，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值得去做的工作。」 宋梦圆露出非常温柔的笑容，眼睛在下午的阳光照耀下异常明亮。 裴雨婷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宋特助，我现在真心觉得，你并不是一个花瓶。」 宋梦圆用受伤的表情看向她：「裴总为什么要同类相残呢？明明裴总应该比谁都清楚，花瓶的评价有多侮辱人。」 裴雨婷给噎了一下，哭笑不得：「谢谢宋特助这么肯定我。」 宋梦圆喜滋滋地捧起裴雨婷的手：「像裴总这样漂亮能干、性格又好的人可少见了，能和你共事真是我的幸运。」 「少灌迷汤，不是人人都吃你这一套的。」裴雨婷很不习惯地抽回手，记起之前忽然产生的想法，便看向宋梦圆，凉凉地说，「宋特助，我想给你一个忠告。」 「什么忠告？」 「宋特助好像很习惯和别人有身体接触，这种习惯最好改掉。」 「这个你放心，我都是看人的。」 「你刚才连小宇都没放过，还好意思说？」 「……」 宋梦圆很吃惊：「不是，怎么就扯上小宇了呢，他不还是个孩子呢嘛。」 「他这个年纪，正常情况下应该上初一了，不小了。」 「男孩子明明都很晚熟的，」宋梦圆忧伤地说，「这才见了一面呢，小宇就对我有意思啦？」 裴雨婷眼神古怪：「不会吧，你应该很有经验了，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宋梦圆错开了目光，转移话题：「好啦，我会听裴总的话。裴总也差不多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这个说起来原因也很简单，」裴雨婷理了一下思路，「就算有可靠的代工厂，它们的质量其实也不如大晶片生产商，这里面有个制程工艺流程开发的问题。一个晶片的生产流程需要经过研发磨合才会成熟，生产线稳定下来，才会继续下放到二线生产商里。因此顶尖的晶片公司设计出新产品，往往会先交给一线工厂代工，而后才会继续外包给二、三线的代工厂。」 宋梦圆恍然，又问道：「钱教授应该也很清楚，为什么还会提出这个建议呢？」 第112页 「就是因为我们找不到合适的晶片供应商，他才给出这个办法的。另外，採用钱教授的办法和找成熟晶片供应商接单生产，各有利弊。」 这次不等宋梦圆问，裴雨婷就主动解释了：「我们公司在晶片架构设计上是非常先进的，如果交给成熟的供应商代工，就有可能会被他们偷师学了去，自行设计生产新的晶片，这会对我们公司造成很大的损失。」 宋梦圆突然记起齐冶那次去平江，发现飞渡电子私下跟深海技术眉来眼去时，摞下的最后一句话： 「贵司的商业操守很令人怀疑，希望我们下次交手不是在法庭上。」 原来是这么回事。 「按钱教授的办法，不同工序分别由不同的代工厂执行，这些代工厂就无法偷到我们的设计。是这样吗？」 「对，我想钱教授大概是担心我们公司商业利益会受到根本上的损害，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宋梦圆点头道：「裴总是怎么想的呢？你来得比我早，对公司的情况远远比我熟悉，应该能作出更准确的判断吧。」 裴雨婷沉吟道：「让我再想想。」 上了飞机，裴雨婷才从长考中出来，对宋梦圆说：「以后的市场竞争会更激烈，我们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晶片生产线。消费级眼镜都走独立的生产线了，军工级眼镜自然也要走。」 宋梦圆点点头。 裴雨婷笑道：「我还想到了一个可以缓解公司矛盾的办法。」 「和晶片生产线有关？」 「对，钱教授的项目可以分为两大块，一块是光刻机，一块是碳基晶片。我们可以让总部全资投资光刻机，由智造投资碳基晶片。」 宋梦圆不解：「龚总不是不乐意再出钱投资吗？」 「龚总会出这个钱的。」 裴雨婷解释道：「我们把晶片设计部独立出去，成立一个专门生产晶片的子公司，由这个公司牵头去联繫代工厂，分别建立消费级级和军工级晶片的生产线。」 宋梦圆笑道：「龚总会不会觉得这也太便宜我了。」 「所以你该找的还是要继续找，我们要做两手准备。成立公司，建立，磨合制程工艺流程都要时间，这中间的空白期就得由其他生产商填补了。」 宋梦圆哀怨地看着裴雨婷。 裴雨婷好笑地看她：「既然你要揽下这个活，我会配合你，找齐成员组成一个团队，跟你去和代工厂考察谈判。」 宋梦圆双手合十：「谢谢裴总。」 裴雨婷继续说：「现在智造旗下要开设子公司，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打乱龚总的步伐，在晶片生产线、消费级眼镜生产线、军工级眼镜生产线上的分配上，调整公司所有员工的岗位。」 宋梦圆立刻明白了裴雨婷的意图，很是钦佩：「还是裴总老练，我们可以借这个机会打掉公司内部的派系对立，说到底，公司内部矛盾源于管理层，中层干部和普通员工根本没必要趟这种混水，这对他们没有任何益处。」 裴雨婷微微一笑：「正是如此，幸好今天宋特助跑出来了，我们还有周末两天的时间去做准备，周一的时候直接跟龚总摊牌。」 宋特助翻出手机，在行程表上划掉了明天的预定：「就按裴总所说，明天我就先不和龚总接触了。」 「你要私下跟龚总接触？」裴雨婷很意外。 「怎么可能，我跟董事长报备过了。我去哪里，要做什么事，全都得跟董事长报备，连私人的时间都没有。」宋梦圆一脸的控诉，「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工作，裴总你居然还能忍耐三个月。」 「还好了，高管本来就是这样，随时随地都要工作。」 「所以我才说裴总是工作狂嘛。」 「我发现你这人忒会得寸进尺。」 裴雨婷给了宋梦圆一个白眼，戴上眼罩，开始闭目休憩。 宋梦圆笑眯眯地看着裴雨婷小睡，美人长发披肩，气质又好，穿搭打扮又雅致，真是赏心悦目。 这样又美又能干，做事会考虑公司利益的人才，打着灯笼都难找，可不能让她走掉。 她真心觉得裴雨婷比自己更适合齐冶，要不是当初她正好丢了工作，齐冶应该会让裴雨婷继续担任特助的。 一想到齐冶，宋梦圆就头疼。 今天整整一天齐冶就没消停过，在传书里发来一连串信息，问她拜访情况如何，何时回程，航班几点到，是否延误等等。 看这架势，是要等她回来弄晚饭了。 真不让人省心。 第五十七章 ==================== 晚上八点十五, 飞机准时落地。 宋梦圆和裴雨婷下了飞机，不约而同取出手机连接行动网路，查看消息。 没多久, 宋梦圆无奈地抬头说：「裴总, 你别打车了, 和我一起走吧。董事长来接我们了。」 裴雨婷看向她：「来接你才是真吧。」 「没有的事，裴总, 我们走。」宋梦圆挽起裴雨婷的手臂，拉着小行李箱，朝齐冶发来的机场出口编号方向走去。 裴雨婷忽然笑出声。 「裴总笑什么？」 「我想起今天钱教授说的话了，说你和他的老师讲的一样, 喜欢睁眼说瞎话。」 宋梦圆幽怨地看着裴雨婷：「裴总这样说, 我们就做不成好姐妹了。」 第113页 裴雨婷「呵」了一声：「我们本来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宋梦圆：「哎, 裴总真是冷酷无情。」 两人说说笑笑, 走出机场大楼。 宋梦圆担心齐冶会开什么特拉风的车过来，视线心惊胆战地从左到右慢慢寻找。 裴雨婷第一眼就看到了, 轻轻拉了一下宋梦圆，下巴微抬，指向右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车子。 宋梦圆定睛一看, 好傢伙, 车子前后空出一大段，无人敢接近。 再靠近一看，是迈巴赫, 齐冶坐在司机位上朝她们点了点头。 宋梦圆侧头跟裴雨婷吐槽：「我是不是该感谢董事长没开出宾利。」 裴雨婷很想忍住, 但还是忍俊不禁：「董事长亲自开迈巴赫来接你, 不是很有排面吗？」 她瞅了一眼车型，又笑了起来：「你们等着收罚单吧。」 宋梦圆震惊：「为什么？」 「这是57s齐柏林款, 05年的老车，排量超标了，董事长这辆车还没改装过呢。」 宋梦圆感到很心塞，齐冶就算想表现，也不带这样的，收罚单是值得炫耀的事吗？ 她注意到周围人们投来的视线，有些人的目光流连在车上，明显非常识货，甚至有人举起手机开始对她们拍照录像。 宋梦圆不动声色收紧手臂：「好姐姐，我们一起进车，风评被害应该不会那么严重吧？」 裴雨婷敬谢不敏：「董事长明明是来接你，我为什么要煞风景当你们的电灯泡。我跟董事长打声招呼，就自行打车，不麻烦你们了。」 宋梦圆嫣然一笑，右手松开行李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后车厢：「裴总，我们有责任送你平安回家，尽一份同事情谊，来嘛。」 裴雨婷想抽走手臂，没能成功，只好瞪向宋梦圆。 两人互不相让，一动不动，围观群众非常纳闷，继续看戏。 齐冶也很不解，这两人在外面做什么？她放下车窗：「宋特助怎么还不进来？」 裴雨婷抢道：「董事长，晚上好，明天我要跟你汇报一些事，今天先就此别过吧。」 宋梦圆只晚了0.01秒：「董事长，请先送裴总回家。」 齐冶视线扫过两人，最后落在宋梦圆的脸上：「你们快点上车。」 嘁，失算了，董事长当然会听宋梦圆的话。 裴雨婷极不情愿地被宋梦圆塞进车厢，和她共担风评被害。 迈巴赫绝尘而去。 宋梦圆望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机场大楼，懒得去吐槽齐冶，在心里整理今天得到的收穫，准备一会儿就跟齐冶提。 昏暗的空间里，忽然响起明显的咕咕声。 这当然不是宋梦圆和裴雨婷的，她们刚在飞机上用过晚餐，两人齐刷刷看向齐冶。 宋梦圆好无语：「董事长，你没叫大厨过来弄点晚饭吃？」 「我吃腻了，你回去给我做一份。」 「至少买点东西垫下肚子啊。」 「外面的东西不好吃。」 「你都饿成这样了，就不要过来接我们了。」 「我来的时候不饿。」 宋梦圆一脸绝望。 裴雨婷突然有点同情宋梦圆了，又觉得很好笑，急忙望向窗外，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好吧，既然来都来了，我们正好做一下今天的汇报。」宋梦圆没好气地翻开记事本。 裴雨婷看到后视镜里，齐冶突然睁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在说：这个时候了还要跟我谈工作？ 耳边宋梦圆柔和优美的声音有条不紊地作起了今日汇报，齐冶的表情也渐渐变回了冷漠麻木。 裴雨婷又想笑了。 宋梦圆说她要接下龚总甩来的寻找军工级晶片供应商的活，齐冶皱了下眉头，说：「你不能接。」 「为什么？」 「你是我的特助，要随时随地跟我一起行动，替我处理许多事。你接下这个活，就得和我分开行动，那我招你这个特助有何意义？」 齐冶说得有道理，宋梦圆倒也没生气。 「这个活转给其他助理，让他们负责。」 正常情况下，齐冶的回覆也不算错，宋梦圆却有别的想法：「不行，龚总不会同意的，他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董事长这样处置，并不能打消龚总对我们的恶意。」 「你一定要接这个活？」 宋梦圆说：「对，公司要设立新的子公司，裴总想借这个机会重新建立公司内部环境，在这样重要的时候我不肯接这个活，无法稳定龚总的情绪的话，谁也不能担保龚总不会从中作梗，打断裴总的计划吧？这对公司将来的发展非常不利。」 裴雨婷看到齐冶眼里露出绝望的神色，一副发作不得只好生闷气的模样，表情越来越冷淡，最后变成了面无表情，拒绝回复。 她看宋梦圆还在试图争取，知道再不出声，这两人的交战气场能把她冻死，于是出声道：「董事长，我认为宋特助有必要公开接下龚总分来的工作，这对宋特助收拢公司人心有很大帮助。不过形式不能变，具体细节还可以变通一下。」 宋梦圆便不再出声，让裴雨婷继续发言。 齐冶也没有说话。 「宋特助决定接下这份工作的时候，我许诺过，会组织起一支团队全力配合宋特助的工作。宋特助只需负起主抓项目的责任，实际上的考察谈判等工作，就让团队去做。真到非宋特助不可的场合，再由她出面。董事长，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第114页 齐冶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道：「就这样吧。」 宋梦圆提起笔在记事本列出的几项内容边上打勾：「那么刚才我们提出的四项提案，董事长都同意了，没有错吧？」 齐冶硬梆梆地应了一声。 裴雨婷又忍不住想笑，她现在可算看出来了，两人的温差过大，齐冶一心想表现自己，把宋梦圆留在身边，可宋梦圆却满口满心只谈工作。 她恍然发现宋梦圆今天能扔下董事长一整天，到外地出差办事，已是非常破格的行为了。 换成别人，早被齐冶开除了。 真是滷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将裴雨婷送到家门口，齐冶礼貌地向她点了点头，再将车子开走。 宋梦圆以为齐冶生闷气，短时间不会跟她说话，不想齐冶比她预料的还要着急。 「你很喜欢裴雨婷？」 「嗯，我很欣赏她。」 喜欢和欣赏是两个概念，齐冶姑且没去考虑宋梦圆玩弄话术的可能性，一直微微蹙着的眉头终于放松了。 但萦绕在齐冶心头上的疑惑一点也没少。 她想不通，特意过来接机，为什么没得到宋梦圆的感激眼神，反而收到一堆怨念。 「你以后别开这车了，就放家里收藏。」宋梦圆一脸头痛，「刚裴总跟我说了，这车排量超标，过两天我还得去交通局处理罚单。」 齐冶：「……」 原来错出在这里，这谁能想到。 她只想到这是绝版车，拉出去会比较涨面子。 到了家，宋梦圆连衣服也没换，就穿上围裙直接下厨。 齐冶把小行李箱送到宋梦圆的卧室，再回书房取出自己的眼镜，上传书敲袁怡晨。 袁怡晨：老闆，你让我没头没脑去打听裴雨婷，梦圆会起疑的。 齐冶：她等下就会跟你吐槽我了，应该会提到裴雨婷。 袁怡晨：………… 袁怡晨：老闆，你现在好有自知之明。 齐冶：滚。 袁怡晨忧伤地关掉了和齐冶的聊天界面，完蛋，天天给齐冶传她和宋梦圆的聊天记录，一个肉眼可见的成果就是齐冶也跟着学会网络式聊天了，现在还会叫她滚了。 往好的方面想，可能很快就可以看到齐冶发表情包，想想就觉得好兴奋。 她有点理解宋梦圆当年为什么会乐在其中了。 现在她四捨五入也算是齐冶养成游戏的玩家了，养成真的好好玩哦。 袁怡晨老老实实地给宋梦圆发信息，生怕她忘了要吐槽齐冶。 自从跟着齐冶工作后，宋梦圆一日比一日地忙了起来，有时候还会全天都没空上线跟她聊天。 虽说这是好现象，袁怡晨还是不免感到了寂寞。 宋梦圆今天做的晚饭主打鸡丝面，烤箱里锡纸包了几只料好的大虾，再拌个黄瓜，就把三样菜端了出来。 她看着齐冶坐在餐桌边上，动作优雅中又带着一点急切，不出五分钟就干掉了大半碗面条，忙叫慢点吃，再无可奈何地说：「齐冶，得学会不饿着自己，哪怕在外面买点东西将就下也好啊。」 齐冶吃完一只烤虾，这才出声：「没兴趣。」 宋梦圆无言以对，人家非要犯愣，她还能说什么。 这个时候，她从齐冶的身上看到了过去的影子。 果然这个齐冶从一开始就已存在了。 齐冶用完餐，和宋梦圆把碗筷送到厨房后，就回去了。宋梦圆启动洗碗机，再收拾下厨房细节，也回到卧室了。 她看到床头柜的花瓶换了花束，碧玉兰绿叶修长，垂下累累花朵，在温暖的灯光下相当饱满优雅。 花朵正下方有一张卡片，宋梦圆将之拾起，上面仍然用漂亮的手写体印着一句话：和你一起走，和你一起回家。 宋梦圆轻轻嘆了口气，将卡片珍重收起。 她忽然感到非常疲惫，沖了个澡就想上床入睡。 手机指示灯在亮，有人给她留言，宋梦圆只得打开，原来是袁怡晨，忽然记起这两天都没跟她说话。 宋梦圆放下手机，启动眼镜，跟袁怡晨聊天，说着就说到了裴雨婷身上。 晨晨：你为什么这么看重她，还要想办法把她留下？ 谁还不是个宝宝：像她这样有责任心有事业心的人太少见了，我当然要想办法留下她啦。 谁还不是个宝宝：如果我走了，裴雨婷会代替我帮助齐冶治理公司的。 袁怡晨：！！！ 第五十八章 ==================== 宋梦圆居然还是想着要走的吗？ 袁怡晨心想惨了, 这段聊天可不能给齐冶看。 她试探宋梦圆：齐冶不可能会放你走的吧。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现在走不了，不过等齐冶的病好了，我再走就是了。 啊这, 齐冶要知道宋梦圆的真实想法, 病更好不了了。 晨晨：你觉得齐冶的病能治好？万一永远也治不好呢？ 谁还不是个宝宝：……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晨晨：你可要想清楚啊。 晨晨：齐冶对你一心一意, 如果你处理不好，结果会是啥样我都不敢替你想像。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知道。流泪躺平.jpg 袁怡晨看出宋梦圆很累, 就叫她早睡，自己喝了一杯廉价的速溶咖啡提神，调出自己的小号，把她和宋梦圆聊天里不能让齐冶看的内容重新编辑, 再把真实的和伪造的聊天记录一起发过去。 第115页 齐冶：这个聊天记录是假的。（引用聊天记录） 袁怡晨一看, 就是她伪造的那段聊天, 顿时汗毛倒竖, 齐冶是怎么发现的？真尼玛可怕！ 她第一反应是抵赖，齐冶却冰冷地回复道： 可选取的聊天记录有上限, 你发来的聊天记录没有达到上限，中断不自然，分成三段发给我, 说明中间这一段是经过编辑的。并且你今天所为不符合以往的习惯。 齐冶：是不是宋梦圆说了不能让我知道的消息。 袁怡晨：老闆, 你太可怕了。 齐冶：赶紧发来，否则扣钱。 袁怡晨没法子，只好把原始的聊天记录发给齐冶, 心想下次一定要做戏做全套, 绝不让齐冶看出破绽来。 没多久, 两条消息接连跳出。 齐冶：宋梦圆居然还想走！ 齐冶：她没有心！ 袁怡晨盯着屏幕上显示的这两句，有点吃惊, 又莫名感到好笑，心情很复杂。 自高中毕业后，她就再没见过齐冶，直到去年秋天，齐冶突然出现，和她达成了协助追求宋梦圆的协议。 这半年多的时间里，袁怡晨和齐冶在线上时有交流，但从没见过齐冶有何情绪波动，发言总是那样冷漠，简洁。 但打从齐冶终于把宋梦圆留在身边起，她的聊天风格就渐渐产生了变化，仿佛像是从一个机器人转变为一个会表达情绪的活生生的人，总是犯错，总是不解，总是郁闷，学会用网络聊天风格随意打发她，现在还会生气，偷偷吐槽宋梦圆发泄不满。 袁怡晨感到有些羡慕，心酸，伤感。 她看不清也记不住别人的脸，但她能观察到对方的性格、作风、心思，乃至本质。 虽然不知道齐冶有多好看，可她看到了齐冶有多纯粹。 齐冶一直喜欢宋梦圆，全心全意，从来没有改变过，连吃个代餐都是为了能顺理成章把宋梦圆划入猎头招聘范围。 宋梦圆只会更清楚，可为什么她当年要和齐冶分手呢？ 为什么她不愿意告诉她内情呢？ 袁怡晨满腹心事，双手敲击键盘如飞：老闆，醒醒，这才第三周呢，当然没那么快能打动梦圆的心啦！ 齐冶：已经三周了。 袁怡晨：你为了变成符合梦圆当年喜欢的霸总人设，都肯花上六年，为什么在真正追求上就不愿意再耐心一些呢？ 袁怡晨：再花个六年，我不信你会追不到梦圆！ 齐冶：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吗，比如再花个半年就能追到之类的。 袁怡晨：老闆，你可真心急_(°:3」∠)_ 齐冶：怪你的乌鸦嘴太灵了。 袁怡晨不禁热泪盈眶，天啊，这个没良心的老闆居然把乌鸦嘴的锅甩给她！ 她跟宋梦圆说中的那几回，不都和齐冶有关吗！ 但是，贫穷使人卑微。 她和宋梦圆真是难姐难妹。 袁怡晨：老闆，你既然是双重人格，不如发挥下双重人格才能办到的事呗。 齐冶：怎么说。 袁怡晨：我在这边会继续找机会打探梦圆当年和你分手的真正原因，老闆就兵分两路，用不同的路线去试探宋梦圆，看她吃哪一款。 齐冶：我明白了。 袁怡晨：还有老闆，千万别开除裴雨婷。 齐冶：为什么不行？ 袁怡晨：老闆明知故问。 齐冶很不高兴地下线，摘下眼镜，来到卫生间，对着宽大的智能镜子，试图做出无辜的神情，温柔的神情，开心的神情—— 努力了半天，齐冶放弃了，怎么做都不对，看起来反而像个傻子。 要走另一条路线，还是让小一上比较快。 她留下信息，就躺床上睡觉去了。 不多久，齐冶又坐了起来，眼神迷茫得很，又渐渐变得清醒，双手抱住头，另一个自己甩给她的任务也太难了。 她纠结了半天，想见宋梦圆的心情占了上风，便趿拉着拖鞋过去找宋梦圆。 齐冶如往常一样敲门，两下，又两下，却迟迟没听到宋梦圆的声音，她立时感到不妙，惶恐起来，一下子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敲门了。 她迟疑地抬起手，想再试一次，这时宋梦圆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听上去很慵懒：「进来吧。」 门自动打开了。 齐冶战战兢兢地进去，发现宋梦圆没有和以往一样坐在床边，腿上盖着薄被，整个人都呈现出懒散恍惚的模样，少了几分鲜明，多了几分梦幻，浑身像在散发柔光。 她怔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宋梦圆刚刚是睡着了。 宋梦圆无奈地揉揉眼睛：「忘了你还要过来，我就先睡了。」 齐冶犹豫地过去，低头看她：「你累着了吗？要不我先回去吧。」 话是这样说，脚却很诚实地没有转动。 宋梦圆拍了拍身边：「坐下吧，说一会儿话再走。」 齐冶赶紧过去坐了，和宋梦圆面对面。 宋梦圆抬起头，意外看到齐冶微微低着头，脸上有点委屈的模样，便说：「我只是太累了，想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工作，不是故意要忘掉你的。」 齐冶的脸上露出了天崩地裂的表情，睁大眼睛看向宋梦圆：「你明天还要去工作？」 宋梦圆难得看到齐冶这么夸张明显的神情，笑出声来：「当高管哪有休息天，我们得赶在周一前跟其他人打招呼，争取在开会前得到大多数人的贊同和支援啊。」 第116页 齐冶又垂下了头，脸上委屈的神色更重了。 「你让我当特助，就得有这个心理准备啊。」 齐冶震声道：「又不是我安排的。」 宋梦圆哭笑不得：「有区别吗？」 「……」 齐冶垂头丧气，含泪说：「你就不能把活分给其他助理做吗？」 宋梦圆曲起双腿，支起双肘撑脸：「这个嘛，如果过段时间或许可以是这样做，但现在不行。我才刚上任，再加上你们在公司搞那么大的动作，公司上下肯定要质疑我的能力，我得向他们证明我有实力，有态度，能做好这份工作才行。」 齐冶不解：「我们在公司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为难？」 宋梦圆白了她一眼：「给我换上漂亮衣服，带我去食堂炫耀，还当众送我花，你当公司的人都是傻子？这不等于跟全公司说，我是你走后门招进来的吗？」 齐冶：「……」 她果断甩锅：「这不是我做的。」 宋梦圆凉凉地甩了她一个眼神：「你们是一体的，别想逃避责任。」 看到齐冶又沮丧起来，宋梦圆声音柔和了一些：「如果我不能有所表现，能力不足以服众，那么你在公司的威信就会下降，以后你还要怎么管理公司？你那些看上去很乱来的主意，还会有人愿意支持吗？我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你啊。」 齐冶这才有点恍然和高兴。 「……你这个都不懂，你们分工这么明确吗？」 「我不管这个的，这都是她管。」 能甩的锅还是要继续甩的。 宋梦圆无语地看着这个齐冶，责任甩得倒是很干净，但想到她当初就试图分裂出一个符合自己当年喜好的人设，并让另一个人格执行追求她的任务，突然就理解了：这货从一开始就有甩锅的倾向。 她刚想说：你不能这样。 齐冶忽然出声：「你那么喜欢裴雨婷，是因为她很能干，能帮得上你的忙吗？」 「是啊。」宋梦圆不解，齐冶问这个作什么。 齐冶锁眉愁道：「我什么也不会，帮不上你的忙，你就不再喜欢我了吗？」 宋梦圆：「……」 问世间最扎心的是何事？莫过于一个百年难见的数学天才当面跟你说她什么也不会。 宋梦圆都觉得自己可以愤而立马上某乎现身说法了。 她的脚开始蠢蠢欲动，很想把这个凡她一脸的傢伙踢下床。 「你会做的事，和裴雨婷会做的事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你跟她比做什么？」 宋梦圆这番话带上了点火气，齐冶听出来了，小心翼翼地抬眼，偷偷觑她，发现她没自己想像的生气，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辩解道：「我这不是想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宋梦圆无语凝噎，齐冶的恋爱脑到底是遗传自谁，一点都不像她的父母和祖母，难不成是像祖父？ 齐冶又说：「我想至少要变得符合你的喜好，你或许就会和我复合了。」 宋梦圆长长嘆了口气：「你要是敢学裴雨婷，我倒是会很佩服你。」 齐冶：「……」 佩服和喜欢八竿子都打不着，学裴雨婷的想法可以打消了。 「你怎么老是纠结裴雨婷呢？」 「你今天跟她出去了，不带我们去。明天你是不是还要和她一起工作？」 「看情况吧。」 这个周末宋梦圆还真要和裴雨婷一起行动吗？齐冶瘪起嘴：「我要开除她。」 宋梦圆瞪向齐冶：「不准开除她！你要开除她，我也辞职！」 齐冶一脸破天荒被雷噼了的表情：「你为一个外人凶我……」 「我们现在也是外人。」 齐冶呆住，难以置信地看向宋梦圆：「我们现在是外人？」 看到齐冶难以接受的表情，宋梦圆忽然记起梁医生的嘱咐，心道糟糕，她居然忘了要稳定病人的情绪，培养起足够的安全感。 宋梦圆急忙补救：「我只是说，我们现在又没交往，只是比较特殊的上下级关系。我也不是在凶你，就是想提醒你，如果你开除裴雨婷，我在公司会更加难做人，没有人帮我，我就帮不了你管理公司了。」 「我和裴雨婷，谁和你的关系更近？」 「你。」 齐冶这才稍稍好受些，双眼发直，还是非常在意地咕哝：「外人……我们是外人……」 宋梦圆扶额，真是祸从口出，和齐冶还真撇不清关系了。 她没好气地别了一把齐冶的额头：「别念了！再念下去，你就该出家了。」 齐冶摸着脑门，完全不懂宋梦圆何出此言，委屈巴巴道：「我也不想出家的。」 宋梦圆看齐冶这么在意自己喜不喜欢她，忽然福至心灵，发现此时此刻正是一个好机会。 之前她就发现了，白天到夜晚都是小禁在主导，只有入睡前小一才会出来一段时间。 她把这个情况跟梁医生说了，梁医生表示了担忧：「两个人格里副人格出现时间过长，就逐渐会成为主导的人格，原本的主人格就会变成副人格，副人格若不再出现，有可能会永远沉眠下去，或者慢慢消失。我不知道这对你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这要靠你们自己分辨判断了。」 小一更为接近宋梦圆记忆中的齐冶，出于私心，宋梦圆并不希望她爱过的人消失。 第117页 现在不说，更待何时？ 宋梦圆说：「谁叫你不肯出来呢，总是躲在里面，什么事都交给另一个你做，你可不就没用了吗？」 齐冶当即又跟被雷噼了似的，不知要作什么表情，眼神都直了。 「所以你要经常出来跟别人交流啊。」 宋梦圆的这句话说得很温柔，齐冶这才慢慢缓过神，跟她讨价还价：「我不喜欢和别人相处，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在，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我都出来和你交流。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我没用了吧？」 宋梦圆很愁，她可没这样说，齐冶却擅自加了许多条件，还故意扭曲逻辑。 可小一肯答应多出来，本身就是一种进步，以后的再慢慢说吧。 「这要看你的表现。」 饶是宋梦圆说得模稜两可，齐冶还是上了当，不再打扰她休息，很高兴地告辞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先打个预防针叭 大家不要养肥，要养成及时追更的好习惯啊 有些东西错过了可能就再没机会看到了 进入云州篇时我会再提醒一下 第五十九章 ==================== 周六周日整整两天, 宋梦圆仍然比齐冶还忙，不但要主持各项会议，整理报告, 还要和裴雨婷分工合作, 分头去通知各个股东、董事、高管、助理们和中层干部们, 说明下周会召开董事会，再召开公司动员大会。 他们得知somnium集团准备将晶片部门独立出来设立子公司, 都非常惊讶，以龚逸飞为首的明锋科技代表更是屁股被烧了一样，大力反对。 当他们又得知这个子公司会由somnium集团和somnium智造分别持主要股份，并对内招股投资, 又纷纷表现出了兴趣, 龚逸飞也冷静下来, 感觉这个生意不是不能做。 负责说服龚逸飞的是裴雨婷, 她详细分析了利害关系，并委婉传达宋梦圆已经同意帮龚逸飞寻找合适的军工级晶片供应商或生产线。 龚逸飞这才同意, 他一点头，就意味着设立晶片子公司的最大拦路虎——明锋科技已经被解决了。 新的周一又到了，齐冶分别参加了两场董事会, 一场在上午十点somnium集团召开的董事会, 另一场则是下午somnium智造的董事会。 由于董事们都事先打了招呼，很快就通过了决议，决定somnium集团持35%的股份, somnium智造持股55%, 剩下的10%则对内筹资, 凡是有持somnium集团和somnium智造股份的董事，以及在这两家公司工作的高管都可以以个人身份参与。 在会上, 龚逸飞还很关心地问：「如果后续发展得好，会对外融资吗？」 齐冶答道：「如果公司资金不足，自然会考虑邀请外界投资。」 龚逸飞得到回答，便不再言语。 他笃定somnium集团再财大气粗，也不可能有无限资金供应，今年连设两家子公司，还都是需要不断烧钱的主，金融版块再源源不断印钱，也跟不上集团烧钱的速度。 对外融资是铁板钉钉的事！ 两场董事会通过后，somnium智造就向各位股东发出书面通知，要求15天后举行临时股东大会。 至于somnium集团的临时股东大会，早在上周周一开完董事会后，就发出了通知，现在无非是追加内容，预定会比somnium智造股东大会提前7天召开。 在两场股东大会举行前，公司还要做许多准备，决定新设的晶片子公司的总经理、副总经理人选，还要动员公司内部员工竞聘中层干部岗位，还要物色合作的工厂等等，不再赘述。 与此同时，还要设法筹集巨额资金，分别注入投资钱长为主持的新一代光刻机项目的子公司和投资钱长为同事老米主持的碳基晶圆改进项目和转由晶片设计部等人负责的碳基晶片生产制造的项目的子公司。 这部分仍然由cfo王星玮主抓。 裴雨婷还跟宋梦圆商量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她当初刚上任特助的时候，就惊讶地发现somnium集团当初太过草率，在设立somnium智造子公司时，只为图方便，居然由集团总部旗下各部门兼任somnium智造相同的部门，剩下的职责部门由明锋科技派人填充。 这也太胡闹了！ 真不知道杨暄当时为什么会通过这个方案。 这四个月的考察结果让裴雨婷得出了一个结论：公司架构非改不可，而且要大改。 她拿行政部举例说：「在设立智造这家子公司之前，杨总一人兼两职，集团的人事和行政都归她管，公司运作大半得力于她的协调。但为了向明锋表现诚意，方便两家公司深度合作，智造行政部的成员基本由明锋派出或招聘，偏偏智造的主要办公地点只能设在somnium集团总部，结果出现了一个极大的问题。杨总名义上虽然仍兼somnium集团的人事和行政，但somnium集团的行政工作现在实质上是由智造行政部负责的。」 宋梦圆也点头道：「就是，我刚来的那会儿还有点纳闷呢，我到底是在给哪家公司干活，直到这两天才搞明白公司是怎么回事，真是服气。」 「我也是，花了一周的时间都没能捋清，后来问杨总才搞明白的。」裴雨婷耸耸肩，「当时我就应该认识到董事长不靠谱的。」 「为什么当时没发现呢？」 裴雨婷思考片刻，无奈道：「可能是被她的表相骗了吧。」 第118页 宋梦圆笑出声：「现在对董事长幻灭了吗？」 「早就幻灭了。」 宋梦圆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以至于裴雨婷不得不提醒她注意形象。 笑过之后，还是要继续想办法解决公司这种不伦不类的状态。 但裴雨婷现在只是somnium智造的执行总裁，缺乏名正言顺的名头提出改革集团总部的建议。 这个活现在看来只能由宋梦圆来牵头，让齐冶主动提出改革公司的意向。 然而宋梦圆也是初来乍到的新人，并不比裴雨婷好说话。 宋梦圆于是建议裴雨婷先等等，她会分别试探齐冶、杨暄和其他重要高层、董事的想法和态度，早日把改革公司架构提上日程。 这周宋梦圆忙得团团转，处理集团事务，下达指示，督促齐冶开会，批阅或转达文件，检查研发项目的进度，还要跟许多干部唠嗑了解公司情况，感觉有无限多的事情在找她。 周四这天，杨暄过来找她了。 「小宋，恭喜你即将在公司呆满一个月。明天是周五，当初跟你约好的，记得留出晚饭时间，和我们一起去吃大餐。」 宋梦圆方才想起还有这事，略想了一想，笑道：「我看群里迟迟没能把裴总拉进来，不如趁这个机会把她也一块请来吧。」 「就等小宋这话呢，我们现在都不敢拉她，正愁呢。」 「你们敢打赌，怎么不敢跟当事人说呢？」 杨暄笑道：「这不是你来了嘛，我们就只好搁下了，一搁就心里慌，怕得罪人，没想到小宋这么快就和裴总搞好关系，我们可高兴了，现在全在指望小宋帮忙。小宋，就看在姐的面子上，帮帮忙嘛。」 宋梦圆也笑了：「既然杨姐这样说了，我当然要帮。这样吧，杨姐先别拉，等我晚上带裴总过去，大家说明情况，赔个礼，杨姐再现她拉进群。」 「行。」 于是宋梦圆便叫裴雨婷留出第二天晚饭时间，说是去吃大餐。 裴雨婷不以为意：「大餐有什么可吃的。」 「这大餐该咱俩享用，怎能不去。」 裴雨婷不解，但听到宋梦圆说somnium集团核心成员都会去，还打算在桌席上问问他们，有没有意愿竞聘公司新岗位，和明锋科技派来的人搞好关系，她就来了兴趣，同意去吃这顿饭。 当晚回家路上，宋梦圆跟齐冶说起这事。 齐冶：「我也要去。」 「别瞎掺和，你要去了，大家都吃不好饭了。」宋梦圆一面核对记事本和日程表，划去了已经完成的事项，「明早我会做好饭，晚上你看情况，要是回家早，就在家热热饭吃，要是回家晚，就在外面自己点东西吃吧。」 在前面开车的司机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表情，心里震撼至极。他开车这两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特助敢这样打发董事长。 齐冶不高兴：「为什么我不能去。」 「你就是不能去。」宋梦圆担心齐冶非要跟来，耐心跟她解释了一句，「没一个员工会希望老闆出现，你作为老闆最好要有自知之明。」 「知道了。」 齐冶很憋屈，不由得盯着宋梦圆，发现她一心工作，完全没有就她这周的表现作出一丁点表扬的意思。 果然，只是尽本职工作是得不到任何夸奖的。 她就很疑惑，另一个自己当年得到宋梦圆的表扬时，为什么会那么开心？轮到她的时候，怎么就这么难？想体会下都不行。 是不是宋梦圆迄今为止仍然没接受她这个新人格？ 宋梦圆抬头看向齐冶：「董事长，还有什么事吗？」 齐冶转过头：「我没想到你这么热爱工作。」 宋梦圆微微一怔：「在你眼里是这样的吗？」 「你在公司跟我谈工作，在车上也跟我谈工作，在家里还是谈工作，你没有自觉的吗？」 宋梦圆听懂了齐冶的意思，一个没忍住笑出声，看到齐冶脸上冷若冰霜，急忙掩住嘴，眼里仍然满是笑意。 「董事长，以前裴总给你当特助不也是这样的吗？」 那能一样吗！ 不行，得打破这个糟糕的状态。 齐冶说：「这个周末你得给我空出来。」 「这办不到。」宋梦圆低头翻平板上的行程表，「这周末要去考察钱教授的项目进度和工作场地，可能的话，要在股东大会通过提案前后那几天，确定公司註册地址、帐户、厂房、招聘新员工等事宜，尽快把公司开设起来。」 齐冶的眉毛不受控制地跳了一跳，咬牙切齿地说：「我这次总能和你一起去了吧？」 宋梦圆笑了：「可以的，钱教授主动提出他很欢迎董事长过来视察，很期待董事长到时能给点意见。」 齐冶一脸冷漠。 「钱教授说，他已经跟钱总工联繫过了，董事长还记得钱总工吗？」 「小钱，李奶奶的学生，在中航工作。」 「对，就是他，对方看在钱教授的面子上，愿意给我几家供应商的联繫方式。过两天我可能要出差。」 「你一个人？」 「还有裴总提供的团队呀。」 「我呢？」 宋梦圆随意地翻动行程表：「你去不了，在股东会举行前要去海城，给整个金融版块做总动员，扩张运营规模，分析今年的金融资本走势，至少要呆一周。」 第119页 「就我一个人？」 「王总会和你一起去，杨总可能也要去。」 齐冶感到很绝望，居然要跟宋梦圆分开一周，这是当初策划让宋梦圆进入somnium集团时，她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她真的有一个天才头脑吗？为什么做的事全都不能达成自己的心愿？ 齐冶再一次思考起人生。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7 16:52:24~2021-11-15 16:5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八颗牙齿晒太阳 6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17.12.7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章 ================== 车子驶进停车场, 齐冶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能从根源上扼杀宋梦圆和她分开行动的苗头。 「以后有新的日程，你都得跟我通报再确定, 未经过我允许的日程, 都不允许执行。行程的安排要以我们能一起行动为优先。」齐冶又追了一句, 「下周的行程都给我看看，没经确定的都要重新安排。」 宋梦圆吐槽不能：「知道了。」 齐冶看了一下宋梦圆的脸色, 补充道：「你的私人时间我不会过多干涉。」 宋梦圆：「……」 行吧，至少进步了，知道为她着想了。就是这话能否落实，她非常怀疑。 回到家, 宋梦圆去西式厨房做饭, 齐冶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 再坐在中岛边上, 查看她发来的行程表，一边看一边发表意见：这也不行, 那也不行，总之就是不行。 宋梦圆没好气地把事先买来的鹅肝酱和刚做的蛤蜊周打汤、鱼排、西冷牛排放到齐冶面前：「照你这样批法，我也不用干活了, 晶片供应商资源可是钱教授和钱总工提供的, 我必须有所表现，才能向他们传达我们的诚意。」 齐冶开了酒瓶，往两个高脚杯上各注了一些, 说：「那也不必非得第一时间去, 你可以先派人过去踩点, 再自己去。我在海城的时间可以压缩，能在线上开会的就在线上开会。处理完金融版块, 我会和你一起去考察晶片供应商。」 宋梦圆一声不吭回厨房，弄了个简单的蔬菜沙拉，再回到中岛边上，问道：「你要在这里吃？」 齐冶看了一眼岛台上满满的菜，回头看了眼餐桌，「就在这儿吃。」 宋梦圆便把手上的大碗蔬菜沙拉放在岛台上，拉了个高脚凳，坐在齐冶的边上。 齐冶：「等下要重新调整行程表，听到了吗？」 「听到了，」宋梦圆哭笑不得，「幸好还没完全定下来，我会再调整日程，尽可能符合董事长的要求。」 齐冶：「……」 不是符合她的要求，而是要符合董事长的要求，宋梦圆可真会说话。 「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宋梦圆喝了一口汤，感觉今天做得有点急了，火候不够，成品有点稀。 她心不在焉地说：「这倒不是，就是你一天到晚要跟我做连体婴儿，叫人着急。」 齐冶沉着脸：「我们分开六年了。」 宋梦圆正在勺汤的手一顿，讪讪然地放下勺子，朝齐冶举起酒杯：「虽然说这话有点早，不过让我们庆祝我成为你的特助即将满一个月吧。」 见到宋梦圆露出示软的意思，齐冶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也举起酒杯，和她轻轻碰了一碰：「嗯，祝你成为我的特助即将满一个月。」 她浅啜了一口，忽然发现了盲点，非常不解：「你一天到晚都在想走，怎么会突然要庆祝这个？有问题。」 说完，齐冶就很不开心地皱了皱眉。 宋梦圆：…… 就逮着她想走的痛点踩呗，真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她说：「还不是要怪你，没事换什么特助，公司内部都爱拿这事开赌盘娱乐大众。」 齐冶：「……」 竟有这事，她居然不知道。 宋梦圆又说：「明天的饭就是他们拿我打赌换来的，输家要请赢家吃一顿大餐。等六月末的时候，我还要再吃一回呢。」 「为什么？」 「因为我可能会成为第一个能呆满三个月的董事长特助。他们很看好我，已经预约好了饭店。」 宋梦圆揶揄道：「董事长真要开除我，也请你高抬贵手，让我撑过三个月。」 齐冶盯着眼前的鱼排思索良久，忽愤愤道：「明天的我可以不去，六月的饭席我一定要去！」 宋梦圆很庆幸自己正好没在吃东西，好笑地说：「行，到时我跟杨姐说一声，一定给你留位子。毕竟我能呆满三个月，董事长才是最大功臣嘛。」 齐冶这才稍稍安静下来，只是吃着饭。 她忽然想到，这顿是西餐，如果是坐在餐桌上吃，再点蜡烛，气氛会更好，虽然老套了点，但好歹比较接近谈情说爱的氛围，没准宋梦圆会因此变得好攻略一些呢。 一想到这里，她感觉自己错失了一万亿，后悔不已。 宋梦圆看到齐冶又拉下了脸，莫名其妙之余，懒得去探究，肯定又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 给齐冶安排点事做，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饭毕，宋梦圆没有马上收拾餐盘，很自然地跟齐冶说：「公司要设的两家子公司，你考虑分别交给谁负责？」 第120页 齐冶心不在焉地说：「让杨暄想吧。」 「光刻机那边可以让杨姐想，但晶片那边恐怕没那么容易，龚总他们应该会尝试塞人进去，若没有足够厉害的人坐镇，可能整个晶片公司都会被明锋挖空。」 宋梦圆说完，就收走了餐盘，留下齐冶思考作业。 齐冶等到宋梦圆出来，说出了答案：「就让裴雨婷负责。」 「那样的话，明天或者周末，你跟裴总说一下。」 齐冶不解：「由你来说不行吗？」 「那不一样，你亲自开口和我传话，份量是不一样的。」 齐冶有理由怀疑宋梦圆在尝试拉近她和裴雨婷的关系，并且有证据。 她越想越心塞，真是岂有此理。 袁怡晨被敲出来了：老闆，可能是你想多了叭，梦圆未必是那个意思，她又不是傻子，非要做会加重你病情的事。 齐冶：那你怎么解释她非要我亲自跟裴雨婷说兼职晶片公司负责人的事？ 袁怡晨：梦圆有句对你的批评很中肯，老闆你太恋爱脑了。 齐冶：………… 袁怡晨：以我这个旁观者角度来看，梦圆应该单纯觉得裴雨婷可靠好用，从公司利益出发，希望能把裴雨婷完全绑在集团这艘大船上叭。要是她被明锋科技收买了，你的公司就要有大麻烦了耶。她现在只是那啥智造的副总裁吧？名义上和somnium集团关系不大吧？可是如果裴雨婷所有的职位和待遇全都得自老闆你的话，那就不一样了，有你开金口，裴雨婷就是你的嫡系干将，她还能不死心塌地为你干活吗？ 袁怡晨：梦圆真的是很为你着想哎。 齐冶：我雇你不是让你来跟我讨论工作的。 袁怡晨：我错了。下跪.jpg 齐冶：我这两天在思考一个问题。 齐冶：我一直以为我的形象和气质应该很符合宋梦圆的要求，但是她对我的所有表现都无动于衷，这里面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袁怡晨：啊这，梦圆不是叫你不要把小说当真吗？ 齐冶：你们这些年不是还在看网文？这说明你们是网文的受众，网文一定有什么东西能打动你们，只是我没搞明白宋梦圆喜欢的点。 袁怡晨：………… 齐冶：她上次说我的小说库过时了，我就研读近两年的言情小说，得出了一个结论。 袁怡晨（不抱希望）：敢问老闆的结论是？ 齐冶：我和她之间非常缺乏恋爱的氛围。 齐冶：宋梦圆现在还不想和我复合，因此一旦有恋爱氛围的苗头，她就想法设法掐死，工作就是她最好的理由和保护色。 袁怡晨：……老闆的这个分析还挺对。 齐冶：所以要营造恋爱氛围的重任只能由我扛起来。 袁怡晨弯下腰，头抵着桌面，右手狂拍着桌面，不行了，齐冶这句发言太特么逗比了。 照宋梦圆的形容，小禁这人虽然爱装高冷，有时话还挺多，但极不喜欢笑，打从两人重逢以来，她居然只见过小禁笑过一回。 也就是说，屏幕对面的齐冶，是一本正经地打出那段话的。 呜呜呜，好想把这段聊天发给宋梦圆，太逗了好吗！ 齐冶：因此我研究了言情小说受众对恋爱对象的所有期望，发现她们一直以来的要求可以用一个字概括，就是「苏」。 袁怡晨：这倒是真的，大家都喜欢非常苏的男主或者小攻。 齐冶：可以说，负责男方或者攻方的主角是否足够苏将决定言情小说的成败。如果受方不肯谈恋爱，那么攻方就必须带起恋爱的氛围，逼受方逐渐接受，并不得不面对现实，或者日渐沦陷。 袁怡晨：老闆你功课做得真好。 就是堂堂知名商业集团的董事长（数学天才+商业天才）居然认真研究言情小说，说出去真的会笑掉别人的大牙。 齐冶：我明明有努力去表现，但宋梦圆却一直无动于衷。因此我就想，难道是我不够苏吗？我真的只是徒有外表，实则缺乏苏的要素吗？ 袁怡晨再度头顶桌面，拍桌狂笑，这个结论真想让宋梦圆看看。 她一面笑一面本着良心给齐冶发信息。 袁怡晨：可是老闆，你的认识上有误区。 齐冶：误区在哪？ 袁怡晨：男主或者小攻是否足够苏，和他们追求女主或小受是否会成功，其实是两个概念。换句话说，如果梦圆对你一点感情也没有，你再苏也没有用，甚至有可能变成读者常说的油腻。 齐冶：为什么会有读者认为苏，另一部分人会觉得油腻？ 袁怡晨：很简单，这取决于他们是否吃男主小攻这款，或者他们和女主小受的感情，如果读者这两样都不接受，自然就会觉得油腻。 齐冶：你的意思是，如果宋梦圆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也不吃我这一款，我无论做什么都显得油腻？ 袁怡晨：宾果。 过了几分钟，齐冶发来信息： 这不又绕回原点了吗？！！！ 袁怡晨忍着笑，回道： 老闆，我敢保证梦圆对你有感情，并且非常吃你的颜，这两点正是你成功的保证。还有啊，老闆你的思路方向其实是对的。 齐冶：说下去。 袁怡晨：老闆你以前的问题在于太用力了，过于刻意，反而吃力不讨好。 第121页 齐冶：继续说。 袁怡晨：你尽可能收着点，不要老想着表现自己，先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在梦圆真正遇到困难的时候再帮忙，而且不要那么大张旗鼓。只要你诚心诚意去做，再坚持三个月或者半年，老闆一定能看到效果的。 齐冶：这么长时间。 老闆的嫌弃都透过屏幕冒了出来。 袁怡晨想到前不久惨遭这个没良心的老闆甩锅乌鸦嘴的教训，忽地担心起来，万一过了三个月半年，齐冶发现效果不大，一怒之下要扣她的房贷钱呢？ 那她到时岂非要喝西北风？ 三个月后是七月，再三个月就是十月，云州不是超热就是超冷。 没有空调，没有暖气，要死了！ 袁怡晨急忙补救： 海扬微和梦圆认识了有六年吧，也明里暗里追求她了吧，梦圆不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相比之下，老闆你的优势多大啊，到时实在不行就色讠秀呗。 齐冶：你这个主意很好，我要好好研究。 袁怡晨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出了一个极不得了的主意。 她急忙发出挽留的表情包：不，老闆！色讠秀这个大招现在还不能放啊！！！ 齐冶：你当我傻？！ 袁怡晨松了口气。 齐冶：等我学会苏，再和色讠秀这个大招一起放，事半功倍。我不信宋梦圆会不中招！ 袁怡晨：………… 是她低估了老闆。 就是不知道宋梦圆到时会作何感想，可能会非常感谢她叭。 第六十一章 ==================== 第二天傍晚, 许多人早早下班，大家都心照不宣，这是吃大餐去了。 宋梦圆和裴雨婷蹭杨暄的suv, 来到鸾城数得着的一家大酒店, 上第十层, 那里有一家高规格的自助餐餐厅，有多名资深大厨坐镇, 菜品每月都会更新，实行预约制，一票难求，今天叫somnium集团的员工包圆了。 三人在前台招待处签名报到, 还没进去, 就听到里面欢声笑语, 很是热闹, 只言片语飘了出来。 「……今天要谢谢宋特助！没有她，我就吃不上这顿大餐了！」 裴雨婷不由对宋梦圆侧目：「今天竟然是你请客？」 宋梦圆笑着否认：「出钱的另有其人。」 杨暄搂住两人的肩膀, 笑道：「我们进去就知道了。」 三人进入餐厅，又听到有人说：「裴总不就是大家都看好，结果还差三天就倒下了吗？」 莫名被cue的裴雨婷：「……」 另一人争辩道：「这次和以前不一样, 董事长不是在追宋特助吗, 肯定能过三个月。」 「要是董事长腻了呢？」 另一人说：「有道理，万一宋特助真是走后门进来的，没有董事长的宠爱, 她就什么也不是, 长得再好看也没用, 还不是和以前的一样捲铺盖走人。」 裴雨婷和杨暄同时看向宋梦圆，不知道该替谁捏一把汗。 被cue的宋梦圆面不改色地微笑, 恍若未闻。 离门口近的几名员工看到又有新客，刚要过来招呼，却骇然发现是宋梦圆、裴雨婷和杨暄三人，失声道：「宋特助！裴总！」慢了半拍，才有几声补叫「杨总！」 声音不是很响，但足以叫醒附近的人们，不多时沉默就跟传染病似的，一个接一个地掩上了所有人的嘴巴。 宋梦圆微笑着打招呼：「大家晚上好，我们也是来凑热闹蹭顿大餐的，大家不用管我们，就当朋友聚会一样，随意聊天吃饭吧。」 众人胆战心惊，特别是刚才还在高声辩论，言辞间对宋梦圆不大恭敬的几个当事人，就更尴尬了，恨不能地面能裂个缝，让他们好能当场钻进去。 裴雨婷环顾四周，「宋特助，你昨天跟我说，今儿这顿饭该咱俩吃，到底是怎么回事？」 群众安静如鸡。 宋梦圆只笑不语，杨暄扑哧一声笑出来，跟裴雨婷解释了原因。 裴雨婷恍然，幽幽扫视在场众人：「你们玩得挺开心的嘛！」 餐厅更加安静了，人人都露出惊恐的目光，活像待宰的羔羊，只恨不能聚在一起取暖。 宋梦圆只是笑。 杨暄拍手道：「今天裴总会过来，已是大大赏我们的面子了。大家要是过意不去，赶紧跟裴总认个错。」 有机灵的高声叫道：「裴总，对不起！」然后一个大大的鞠躬。 众人得了令，有了榜样，赶紧跟着道歉，齐刷刷弯腰，个个赛过狗尾巴草。 裴雨婷哭笑不得，最后还是笑了：「照杨总的话，今天这顿饭应该是宋特助的，你们得再补我一顿饭。」 杨暄笑道：「要得要得，这顿大餐一定补上。」 裴雨婷：「行了，都去吃饭吧。」 大家如获大赦，没多久就又活跃起来，各自取餐用餐，交头接耳说话。 杨暄顺便把裴雨婷拉进了几个群，一众人跟当初欢迎宋梦圆一般狗腿，热烈地欢迎裴雨婷。 裴雨婷和宋梦圆、杨暄取餐时，手机的震动声就没有停过。 三人找了个四人位各各落座，再取出手机扫视群里的欢迎队列。 裴雨婷摇头失笑：「这家公司成员过于年轻，都太跳脱了。」 宋梦圆笑道：「裴总，这话可轮不到你说。」 「彼此彼此。」裴雨婷说，「归根到底，我们都是託了董事长的福。」 第122页 杨暄笑了起来：「董事长比较喜欢用年轻人，也是件好事，可以不拘一格用人才嘛。」 裴雨婷用餐刀切牛排：「杨姐，公司内部竞聘的情况如何？」 杨暄说：「很多人都表示了兴趣，不过如果要照你们的期望去挑选的话，可能要刷掉大半。他们毕竟还是太年轻，没能理解我们的真实需求。」 宋梦圆吸了一口乌龙奶茶，「裴总，你有没有兴趣兼职晶片子公司的总经理呀？」 裴雨婷无奈地白了她一眼：「你老是想给我安排活。」 「因为这只有你能干得了，不然就得让明锋科技的人占坑不干人事了。如果裴总肯牵头抓好大方向，公司的内部环境就有希望缓和了。我们会再给你配一个副手。」 裴雨婷对杨暄说：「杨姐你瞧瞧，我才给她几分颜色，她就赖上我不放了。」 杨暄笑道：「说真的，小宋还是很能干的，光是短短的几天里就能把你这个将帅之才给留下来，让你肯心甘情愿为公司干活，我自认可没这个本事。给小宋一些时间，她也会像你一样，赢得公司上下的认可。」 宋梦圆笑道：「杨姐别吹捧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取代裴总上位呢。」 「就你爱睁眼说瞎话，」裴雨婷抬起手，戳了一下宋梦圆的脑门，「别当我们不知道，董事长特助这个位置本来就是给你留的吧，我才倒霉呢，不小心就当了你的替身。」 宋梦圆哪里肯认：「裴总不要冤枉我，我又没留过学，也不会五国语言，还不是双一流985毕业的，哪儿符合董事长要求了？」 裴雨婷白了她一眼，看向杨暄：「杨姐，副手这边你打算派谁出任？」 杨暄沉吟道：「副手可以设两个，得给明锋科技一个名额，至于我们这边要出派出哪个人，说实话，我还有点犹豫，在想是从智造这边升一个，还是从别的版块调过来一个。」 「晶片这块是大项目，油水甚多，我觉得明锋科技那边也许会派出比较厉害的管理人才。」裴雨婷说，「从这个角度来考虑的话，我们不宜跟对方针锋相对，最好是个能以静制动的角色。」 杨暄深以为然。 宋梦圆忽道：「如果我们这边放弃用副手平衡明锋科技，尽可能让中层干部来统合各自部门内部呢？」 裴雨婷想了想说：「恐怕不行，照你这样做，还是会和现在一样有对抗意识，部门之间缺乏足够的合作。」 宋梦圆沉吟：「如果初期仍按他们期望的岗位安排，后期调岗呢？可以说我们需要全能型人才，鼓励他们转型。」 裴雨婷笑了：「你这招有点损。大家都有自己的职业规划路线，不见得会听公司的安排。要知道技术岗不好替代，管理岗却是最容易被撤下的，现在网际网路高科技产业里不是还有35岁即失业的说法吗？」 宋梦圆默然。 杨暄劝解道：「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我会和一些合适的人选聊聊。」 宋梦圆忽地抬头道：「不能只让杨姐一个人去，裴总，不如我们分头去找人聊聊？也许能打开思路。」 两人同意了。 裴雨婷先行离开，杨暄借之前取的餐还没吃完，继续逗留。 宋梦圆便知杨暄有话要跟她说，仍坐在原位。 「刚才他们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宋梦圆笑了，又好奇地问：「杨姐，你总不会平白无故替他们说情吧？」 杨暄笑道：「那几个人里面有一个挺出挑的，去年业绩考评都得了a，打算今年提拔来着，消息都放出去了。不过刚才的事让我有点犹豫了。」 宋梦圆立刻表态：「杨姐不要顾虑我，你尽管按自己想的来。」 杨暄意味深长地笑道：「那我就不提拔他了，看情况可能还要把他边缘化，慢慢打发出去。」 宋梦圆怔住，没想到竟是这个结果。 杨暄轻声解释：「当众讨论上司的个人生活，并和工作联繫起来，这极不妥当。说得再严重些，这有损董事长的威信。」 宋梦圆若有所思。 杨暄说：「做人不能一味太慈，有时也得严厉些。」 「另两位呢，杨姐又要怎么处置？」 杨暄轻吁一口气说：「他们比较平庸，只是被人带起了话题，脑子笨了点，调岗看情况吧，再被人煽动，造成不良后果，就只好请出去了。」 宋梦圆一脸受教。 杨暄笑道：「不过我这样处置，你可就要受累了。」 宋梦圆笑了：「杨姐明明是在送机会给我。」 「哦，这话怎么说？」杨暄故意反问道。 「你刚才也说了，要看情况再决定怎么打发他们。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表现得好，该提拔的还是提拔，该正常考评的还是正常考评，这明显就是给了我活动的空间嘛。 「他们都当众讨论起我、董事长，还有裴总了，以后在公司不管遇到什么事，大家都会以为是我和裴总做的，还不如过明路小惩大诫，以儆效尤，我们再施个恩放过他们，了结此事。如果他们还是不受教训，就放出去。」 宋梦圆笑着看向杨暄：「我说得对吗？」 杨暄笑着点头：「小宋都说明白了。」 两人把话说完，便分开去找人唠嗑。 宋梦圆看到老麻和俞英磊坐在一起和别人聊天，过去打招呼，很自然地坐到他们中间，问他们都在谈什么。 第123页 其他人面面相觑，老麻脸露迟疑，俞英磊爽快地说：「我们在劝麻哥竞聘呢，可以考虑捞一个副总经理噹噹。」 宋梦圆有些意外，好奇地问：「你们都支持老麻竞聘副总经理？」 老麻慌忙摆手道：「别听他们胡说，就是聊天打屁，吹吹牛罢了。」 宋梦圆留心观察在座几人，除了老麻和俞英磊外，还有两个是晶片设计部的，另两位则是软体部的，他们都在笑，连声附和老麻的说法。 她反问道：「你们都觉得自己不适合转型当管理岗？」 一干人只是笑，没敢接话。 宋梦圆倒也不奇怪，微微一笑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不推举自己人上去，到时管理你们的，极有可能就是你们最讨厌的那类人呢？」 老麻等人一下子睁大眼睛，宋特助为什么要说这么可怕的假设？ 第六十二章 ==================== 「这次内部选聘优先考虑智造的员工, 其次是由股东公司的选派干部，最后才是对外招聘。」 宋梦圆作了一个结论。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没有合适的人选, 明锋科技作为智造第二大股东, 将会选派干部过来帮助我们经营公司。」 老麻等人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他们都抱着天真的乐呵，都觉得事不关己, 这是公司高层该操心的事。 可宋梦圆这个高管亲自过来跟他们讨论这个麻烦，他们被惊到了，像□□一样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俞姐, 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想到让老麻去应聘吗？」 俞英磊呆呆地说：「麻哥见多识广啊, 只要是关于晶片的内容, 设计人、架构原理、更新历史什么的都能张口就来, 对晶片制程工艺也有很深的了解，如果他肯带整个公司做项目管理的话, 应该能少走弯路。」 老麻半带烦恼，半带玩笑地说：「可是我不能越过潘部长和老陈啊。」 俞英磊道：「潘部长应该会调过去当技术总监啊，潘部长走了, 老陈可能会转正。不过老陈自己都说他的性子软, 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人，他能当副部长，也是因为他的技术过硬, 而不是会管人。他能不能转正, 好像也有点悬啊。」 老麻不置可否, 宋梦圆若有所思，掉头笑问俞英磊：「你也别老说他了, 你有没有参加竞聘？」 俞英磊一怔，赧然道：「这个，我还真没有……」 老麻冷不丁插嘴：「她啊，可不是想当老陈的副手嘛。没了我，她当副部长就铁板钉钉了，不然怎么会一力撺掇我去当副总经理。」 俞英磊没好气道：「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不行吗？」 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 宋梦圆在心里「哦」了一声，看来这两人都是半真半假地试探对方，老麻觉得自己不太可能当上子公司的副总经理，俞英磊觉得自己可能争不过老麻，但这两人有共同点：都认为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想更进一步。 就连一个小小的部门内部都有争斗，幸好眼下看来，还在良性竞争的范畴里。 不过，这个小倾向也得注意，不然一个搞不好，非但没能统合中底层员工，反而先自己内斗起来，明锋科技可不得乐坏了？ 宋梦圆微微一笑，「我倒是觉得，你们可能都不会呆在原来的部门，而是要分出去，各自领一个项目当技术经理或者项目经理。」 在座的人都呆住了。 「公司的规模结构可不是一个部门能比的。晶片子公司成立后，预定先生产总部所需的晶片，一旦走上正轨，就会对外接收订单，为其他有需求的客户设计并生产晶片。」宋梦圆环顾他们，微笑道：「因此，董事长需要你们能在短时间内带出更多的技术人才。」 过了几秒钟，俞英磊迟疑地问：「宋特助，增加技术经理人数，这是公司内定的事项吗？」 她会有此一问也很正常，因为公司发布的文件并没有提到这一点。 「当然咯，公司还没设立起来，只能先就公司需要的岗位招收候选人，等公司业务进入正轨，就会继续增加岗位。」 宋梦圆耐心解释：「因此技术经理、项目经理这类直接关系到生产一线的中层干部，将会随着公司业务规模扩大而增加数量。」 老麻等人都听得入神。 「在座的各位可以说都是公司的储备干部，不管你们是否愿意，至多一年到两年里，都很有可能要转型，还是现在就做好准备比较好哦。」 储备干部在外名声不好，多是因为企业挂羊头卖狗肉，实质是为了招收打杂的。 但像somnium集团这样有实质动作，向公司内部招聘干部的文件已经下达，扩张规模已势在必行，员工们有目共睹的情况，储备干部的名头就极为诱人了，这意味着他们将被优先挑选出来，填充管理岗。 俞英磊看看同伴，怯生生地问道：「晶片设计部既然要独立建成公司，部门本身还会继续存在吗？」 「大概会下放到晶片公司里，分裂成一部二部三部之类的吧，」宋梦圆开玩笑道，「就跟连续剧似的，看市场反应是否继续推出后续，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老麻等人都笑了。 宋梦圆离开俞英磊、老麻等人，继续物色下一堆待开窍的小宝宝。 蔡部长迎面过来，笑问道：「宋特助，你刚才跟他们说什么了，怎么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饭都不吃了。」 第124页 宋梦圆笑了：「可能他们在想要怎么追剧吧。」 蔡部长惊奇道：「他们追哪个剧，我怎么不知道？」 宋梦圆解释了下，蔡部长「噢」了一声，笑道：「这还真有可能，如果我们能成功将碳基晶片市场化，未来五到十年内必定是我们的天下，说不定他们就得各自带一个部门了。」 这番话本不算多出奇，也就非常自信。宋梦圆却心中一动，好奇地问：「蔡部长，冒昧地问一句，你未来五到十年里，真不会想跳槽吗？」 蔡部长愣了一愣，随即笑道：「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宋特助这话可问倒我了。」 他注意到宋梦圆的神情有些复杂，欲言又止，想了想，便知道她的意思了。 「somnium集团是家新公司，现在正在处于高速扩张的成长阶段，我跟着公司发展，将来就能自然爬到更高的位置上，到时再跳槽，要比这两年跳槽的收益要大得多。所以至少未来五年里，我暂时不会考虑跳槽的。」 宋梦圆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和蔡部长分开后，她又和许多人交谈，心情渐渐变得沉重。 这一个月的工作让她产生了一个模糊的印象，somnium集团内部存在非常致命的问题。 只是她以前满脑子想的都是早点离开齐冶，无意去管公司，现在情况变了，她既担心齐冶的病，也要操心齐冶的公司。 不管齐冶开公司的初衷是什么，她的公司所研发的，或接手过来的产品，如超导材料，智能眼镜，碳基晶片都能造福全人类。 宋梦圆并不希望这些产品还未能面世就夭折。 即使somnium集团中途倒下，这些产品项目落到其他资本手里也能完成研发和生产，可是宋梦圆害怕这些产品，特别是智能眼镜并不能如somnium集团的初衷那样，真正百分百地造福人们。 钱长为所描述的资本形象，已足以让宋梦圆对这些民间资本产生了相当的怀疑。 她觉得自己有责任监督公司完成这些项目，为达成这个目标，就得解决会让somnium集团事业未竟自先崩塌的隐患。 公司有个爱胡来的董事长，裴雨婷吐槽过的奇葩公司架构，都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公司缺乏真正的核心理念，缺乏员工们为之奋斗的共同目标。 somnium集团能撑到现在，一小半要归功于杨暄的协调，大半可能要依赖于公司还很年轻，正在高速发展，令集体上下认为自己搭上了一条潜力股大船，可以顺势乘风破浪。 可是，假如公司遇到了不可化解的困难呢？ 宋梦圆看不到一丁点员工们愿意与公司共渡难关的可能。 可是用虚无飘渺的理想号召员工为公司奋斗，比给员工画职业发展大饼还更虚伪，也更不切实际。 突然又想教训齐冶了。 晚餐从七点开始，到九点结束，众人陆续离开餐厅，杨暄开车送宋梦圆和裴雨婷回去。 杨暄注意到宋梦圆神色有些淡淡的，像是在为什么事所困，以为是在为找不到合适的晶片子公司副手人选烦恼，便说：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从别的版块调人过来。金融和新材料这两大块不缺人才，下周正好可以去见见金融那边的人。」 宋梦圆笑道：「我相信杨姐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人选，我只是纳闷董事长到底是怎么想的。」 裴雨婷好奇地问：「怎么说？」 「你们觉得董事长是个怎么样的人？换句话说，你们真的觉得董事长是值得为之工作的领导吗？」 裴雨婷后悔了，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就不搭腔了。 她吐槽道：「这种话也只有宋特助你才能说出来。」 杨暄笑了几声说：「小宋，想不想听我和董事长当年是怎么一拍即合，共同创业的故事？」 宋梦圆和裴雨婷交换了一个意外的眼神，当即乖巧地坐直身子：「杨姐，那可太欢迎啦！」 杨暄分出一些注意力放在路况上，回忆起当年的事。 「差不多六年前吧，三四月份的时候，董事长当时刚完成欧洲核子中心的一个大项目，解决了一个高能物理上的数学难题，可没过几天突然把自己关了起来，谁也不见，就算是她的父母亲来也不行。谁也不知道董事长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梦圆没敢说话。 「突然有一天，董事长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到学校来找我。」杨暄说，「哦，补充下，当时我在巴黎一大任教。」 裴雨婷露出钦佩的神色，那可是巴黎一大，据说是欧洲最古老的大学，杨暄能在那里任教，可见其实力。 「我之前在巴黎高师读博，和董事长见过面，她会来找我，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对我有点印象。」 巴黎高师，全称是巴黎高等师范学院，法国最好的大学，在全球也是数得着的名校，他家的数学系称得上全欧洲乃至全世界最强。 虽然杨暄念的并不是数学系。 宋梦圆心酸地瞅瞅裴雨婷，再看向杨暄，这两人的履历真是亮瞎人眼，感觉自己真是一无是处。 「当时有同事通知我，有个叫齐冶的年轻人来找我，我还以为是他们听错了名字。结果照面一看，真是董事长。她和过去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就是个子长得更高了，五官长开了，更加漂亮了，气质还是那样不近人情。」 第125页 裴雨婷听到最后一句的评价，情不自禁地点头。 宋梦圆怔了一怔，随即急切问道：「杨姐，当年你在巴黎高师读博的时候，董事长多大来着？」 「当时董事长还不到十二岁吧，我记得她是十二岁生日后通过的博士答辩。」 天啊，这里原来有一个见过齐冶十二岁之前状态的人！ 宋梦圆不敢相信地向杨暄确认：「杨姐，你说董事长来找你的时候，气质和小时候差不多？」 「是啊。」 杨暄意外地看到后视镜里，宋梦圆的神情忽然变得非常惊讶和激动，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新闻。 第六十三章 ==================== 六年前去见杨暄的, 一定是小禁。 小一受到打击，连外人都不愿意见，到现在也没恢复过来, 况且她的气质和不近人情有些差距—— 宋梦圆记起高中时期的齐冶, 忽然有点心虚, 当时齐冶经常旁若无人，不怎么和别人交流, 说她不近人情，好像也没错啊。 不近人情又不等于高冷。 宋梦圆决定再听听杨暄的陈述，对上她和裴雨婷的奇怪眼神，抱歉一笑, 说：「我有点好奇董事长小时候是啥模样。」 杨暄笑了笑：「小宋对这方面比较敏锐呢, 我想了想, 好像还是有点区别的。」 「区别在哪儿呢？」 「嗯……董事长小时候吧, 是非常冷漠的，对外界是完全不关心的, 别人和她打招呼，她都只限于最基本的礼仪，然后就完全不说话, 连寒暄都没有。」 「这是天才的通病吧, 」裴雨婷感到有点奇怪，还有点好笑地说，「董事长原来从小就板着一张脸吗？」 「嗯……也不能说是板着一张脸, 那时候的董事长给我感觉更像是没有表情, 对外界很冷漠, 硬要形容的话，有点像自闭症。」 宋梦圆和裴雨婷都轻轻地「啊」了一声。 裴雨婷的是不那么意外的感嘆, 她并不觉得严重，杨暄会这样讲，说明齐冶并不是真正的自闭症。 宋梦圆的要复杂许多，她在恍然之余，又感到了惊愕。 她和裴雨婷一样，第一时间想到齐冶应该不是自闭症患者，然后又想，为什么齐冶会有和自闭症患者相似的表现，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来来找我的董事长，只是行为比较超出常人之外，还是能正常交流的，虽说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比过去要灵动许多。」 杨暄笑道：「董事长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改变了许多呢。」 宋梦圆问：「为什么董事长小时候是那样子呢？」 「我觉得可能是她小时候太聪明了，要处理的信息很可能远比一般人的要多，对外界反应就显得比较冷漠吧。」 宋梦圆的心里如电般掠过了一个词：敏感！ 小时候的齐冶果然是个非常敏感的人！ 裴雨婷不知道宋梦圆的心理活动，好奇地问：「听刚才的说法，董事长和杨姐应该不熟，她突然来找你，不会一上来就讨论共同创业的事吧？」 杨暄笑了起来：「还真是一上来就找我谈创业的事。」 还真是董事长的风格，裴雨婷露出极不意外的神色。 「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杨暄一边笑，一边说，「当年那个都不怎么跟外人交流，几乎不怎么说话的女孩，突然跑过来找我，然后叭叭叭说了一大堆。」 裴雨婷好奇地问：「大概都说了哪些？」 「主要有两点，一是她有创业的想法和计划，但是需要我的帮助，二是如果我肯帮她，她不需要我投钱，但愿意分我三成的股份。」 不需要投钱，就能得到三成的股份，天底下绝对没这么便宜的好事！ 宋梦圆和裴雨婷立刻想到了原因，同时露出同情的神色。 杨暄笑出声：「看你们这表情，我有那么惨吗？」 两人一齐点头，绝对很惨。 杨暄乐不可支：「可不，当时吧，我觉得这条件有点夸张了。董事长就很担心我不愿意接受这个活，又提价了，愿意分我一半的股份，我就赶忙叫她打住，说先按三成的算。因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帮她说服其他人，和她一起创业呀。」 裴雨婷问：「当年原来是杨姐以一己之力说服其他教授学者和董事长一起创业的吗？」 「不完全是，是董事长先提出了一个模型，然后再由我分别说服，哄他们入伙的。毕竟董事长提出的数学模型太诱人了，他们一方面想多钻研一些东西，另一方面也愿意赚点钱，让财务更加自由，将来也方便做更多的事。所以这块比我想像的要顺利许多。」 宋梦圆担心地说：「但是，杨姐你还得分出心思照顾董事长吧？」 杨暄笑道：「是啊，董事长经常有什么事就叫我，要我去处理大大小小的事，连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我帮忙。我那会儿可真给烦死了，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要一半股份了。」 宋梦圆和裴雨婷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后来董事长看我工作变多，就提出了招特助的想法，我心想，哎哟，可算解放出来了。哈哈哈……」 宋梦圆恭维道：「杨姐原来是董事长的第一个特助，是我们的大前辈啊。」 杨暄却意味深长地通过后视镜看向宋梦圆：「我却觉得，我并不是董事长身边的第一人。她对我，对后来招的其他特助的要求一直是一致的，仿佛一开始就有那么一个标准在那里。」 第126页 裴雨婷也若有所思地看向宋梦圆：「说起来，宋特助是董事长的高中同学？」 宋梦圆当然不可能承认啦，她满面笑容地说：「是啊，董事长突然插班到我们的学校，当时大家都不知道她原来早就拿到博士学位了，还以为她是跳级去大学，结果不适应学校生活，就又回来念书。」 裴雨婷白了宋梦圆一眼，她看似如实回答了，实际也没说多少实际内容。 她说：「听杨姐那样一说，原来董事长以前也是那样性情乖僻的，可这样就有点说不通了。」 宋梦圆问：「怎么说不通了？」 裴雨婷：「我刚见到董事长的时候，就觉得她很冷漠，除了必要的交流外，都不怎么和其他人说话。我有时候觉得她可能是个机器人吧。」 宋梦圆：「机器人？有那么夸张吗？」 杨暄笑道：「董事长有时候确实容易给人这种印象。」 「对吧？」裴雨婷看向宋梦圆，「但是打从宋特助出现后，董事长就发生了非常明显的，可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啊……这个……感觉话题要向对她不利的方向走了，宋梦圆开始思考要怎么打断裴雨婷的话，或怎么扭转话题。 「换以前，我们能想像董事长会在大群里发红包，带人去食堂吃饭，还特意订花送到公司来吗？哦，对了，上周五她居然还亲自开车来接机。」 呜呜呜呜呜，该死的齐冶！这叫她怎么辩解才好啊！ 「同样是不近人情，可现在的董事长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人，非常的有人情味。」 「裴总，你这话有点自相矛盾啊。」 裴雨婷很不客气：「我没说错，董事长现在只是很有人情味地不近人情罢了，以前是机器人的逻辑，现在是恋爱中不讲道理的逻辑。」 杨暄看到宋梦圆无言以对的模样，笑道：「不好意思啊，小宋，我们好像跑题了。」 宋梦圆苦笑。 「小宋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我现在想起来了，当年为什么会答应帮助董事长。」 「为什么？」 「她开公司虽然是想赚很多钱，但目标并不是钱，我可以把公司当成一个巨大的实验场，亲自考察实践不同管理理论，这比在场外隔岸观火雾里看花要清楚许多吧？」 宋梦圆和裴雨婷互相对上视线，均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怪不得杨暄会同意那么奇葩的政策，让总部成员兼职智造部门，并让明锋科技入驻总部，原来都是为了学术研究啊！ 「杨姐，你哪天要出书？」裴雨婷很委婉地说，「我很乐意买一本，不知道能否在里面看到成功的案例？」 「还在写呢。」杨暄又笑了，「小裴，你的提案很有意思，也很典型，我想得到你的授权，把你整顿公司的案例写进书里。」 宋梦圆和裴雨婷从对方眼里读出一丝绝望，万万没想到杨暄竟属于绝对中立阵营，不见得会扰乱秩序，但一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类型。 「董事长可能不是个好领导，但她确实将公司带到今天这个规模，大家不管是为学术，还是为了钱，又或者是为了其他的什么，目前都还是会跟董事长走的。至于公司会走到哪一步，我看董事长可能自己都不怎么在意。」 大实话啊！ 宋梦圆有点不敢看裴雨婷的脸色，她怀疑裴雨婷会马上走人，谁敢在一家不稳定的公司呆下去啊。 裴雨婷忽然笑出声：「原来是这样，幸亏今天跟你们出来了，解决了我一直以来的疑问。」 她问：「宋特助，杨姐，董事长如果真对公司无所谓的话，那么我们要重组公司架构和组织，董事长也不会反对的是吧？」 「对。这个功劳将会是你和宋特助的。」 「那就好，」裴雨婷充满自信地说，「只要董事长不过多干涉，我可以把公司管理得更好！」 宋梦圆心中一动，看向裴雨婷，眼里闪闪发光，这是何等的宝藏人才啊！ 这条大腿一定要死死抱住。 裴雨婷先到家，杨暄再送宋梦圆去凤凰城壹号。 宋梦圆问道：「杨姐，当年董事长总不会是一个人独自念博的吧？」 「不是，她的父母齐教授、秦教授也在，主要是秦教授照顾董事长。」 宋梦圆暗暗嘆了口气，果然齐冶的父母也在，难道要打探齐冶的童年经历，当真绕不过这两人吗？ 杨暄笑了笑，问道：「刚才我就这样觉得了，小宋是不是很在意董事长的过去？」 宋梦圆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杨暄又说：「以前我和董事长的接触并不多，只知道一些基本的情况。不过我猜也就那样，董事长的交际是非常单纯的，身边几乎没有什么人。哦，说起来，好像有见过她和一个小女孩玩。」 那应该就是苏珊娜了。 可惜也不是一个可以向之打听的角色。 宋梦圆露出瞭然的神色，这让杨暄有些意外。 她说：「我还以为小宋是担心董事长以前有没有别的情史呢。」 宋梦圆一怔，好笑地说：「杨姐别逗我了，我怎么会关心董事长有没有情史。我就是觉得很奇怪，董事长明明都已经念完博士参加工作了，为什么会突然回国念高中。」 「哦，原来是为这个，」杨暄凝神想了一想，遗憾地说，「可惜我也不知道，当时董事长已经在德国的波恩大学工作了，我还在巴黎苦熬呢。」 第127页 会不会那个时候齐冶已经开始发病了呢？ 宋梦圆心里有些阴郁，又觉得这个猜测不宜说给梁医生听，这可能会干扰她的判断。 杨暄把宋梦圆送到凤凰城壹号小区大门前，对她说：「虽然刚才小裴没有挑明，但我们都很清楚，你很可能就是董事长突然想开公司的理由。」 宋梦圆心里一惊，刚要辩解。 「别担心，」杨暄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在公司里愿意怎么做都行。」 宋梦圆很不解：「为什么？」 她的「为什么」可以视作两个问题：为什么杨暄要这样说，为什么她可以在公司为所欲为。 杨暄却没有正面回覆：「小宋，我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至于答案，你心里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宋梦圆没能回答。 第六十四章 ==================== 进了门, 宋梦圆扶着墙正要换鞋，便听到脚步声嗒嗒嗒地过来，抬头一看, 发现齐冶只穿着很宽松的衬衫和短裤, 披着头发, 很高兴地快步走来：「你回来了。」 小一今天竟这么早就出来了。宋梦圆随即想到，哦, 是她回来晚了。 齐冶很热切地看着宋梦圆，眼神濡濡的，像极了大狗狗。 宋梦圆却想起了杨暄的话，十一二岁时的齐冶对外界非常冷漠, 不近人情, 听起来很像小禁。 可是她最早认识的齐冶更偏向小一。 到底哪一个才是齐冶原本的人格？ 齐冶察觉到宋梦圆心不在焉, 疑惑地看着她。 宋梦圆将包包挂进衣柜里, 径直去厨房，穿上了围裙, 「我给你做宵夜吧。」 「好。」 齐冶的眼睛立即笑得弯弯，明亮温和，嘴角带着自然的弧度, 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柔和, 像个小尾巴坠在宋梦圆身后。 宋梦圆来到中式厨房，先从柜里分别取出平底锅、糯米面和面粉，再从冰箱取出两个苹果, 削皮, 去核, 用擦子擦成细丝。 齐冶凑过来，尝试将手搭在宋梦圆腰上。 宋梦圆的身子条件反射性地抖了一下, 头也不回地说：「别闹，上一边呆着去。」 齐冶沮丧地放下手，耷着头走到一边。 以前这样做，宋梦圆都会笑着回头看她一眼，然后任由她抱着的，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将头搭在宋梦圆的肩头上，两人温存一番。 她眼巴巴地看着宋梦圆擦完苹果丝，往双手上抹些油，再把苹果丝和糯米面、面粉混和在一起和面，洁白的双手娴熟地翻弄着面团，将面团揉搓成形，越发眼热。 宋梦圆抽空扫了齐冶一眼，便知道她现在满脑子黄色废料，默默收回了目光。 她能说什么呢？ 她将面团揪出一块块做成小饼，再去打开炉灶，往平底锅底刷上油烘热，再将小饼一一放进去烤，油滋滋地冒，不多时香气四溢，又被抽油烟机尽数吸走。 齐冶为了闻到香气，不觉又走近了。 宋梦圆这才有闲心跟她说话：「你吃完宵夜过会儿就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齐冶点点头，装作看着锅里煎得金黄的苹果饼，偷偷瞄着宋梦圆被围裙勾勒出的腰身，露出的洁白臂膀，心里有些七上八下，想循序渐进地碰触她的身子，现在看来好像不太可能。 她最终没敢再碰宋梦圆，一半高兴一半委屈地把苹果饼全扫荡干净，然后被打发回去睡觉。 躺下前，她又一次想，宋梦圆今天好像很不开心。 第二天，宋梦圆早早叫醒齐冶，用罢早餐，便一起去机场，裴雨婷已经带着小行李箱在候机室等着了。 三人坐在一起，齐冶想起宋梦圆的吩咐，对裴雨婷说：「裴总，你有没有兴趣兼任晶片子公司的总经理？」 裴雨婷瞪了一眼齐冶背后的宋梦圆，一定是她在背后撺掇，嘴上回答道：「董事长，真没有别的人选了？」 「没有。另外，我考虑过了，你还要负责消费级眼镜生产线，现在生产线最大的问题在于晶片的供应，如果由你亲自管理督促晶片生产线，对你的工作是有利无害的，这两个活你完全可以同时挑起来。」 裴雨婷无话可说，笑道：「既然董事长这样想，那我就接了。不过有两件事，董事长得答应。」 「什么事？」 「董事长属意由我担任晶片子公司的总经理，这个消息不要过早放出去，先对外说你想让宋特助兼职这个活。」 齐冶和宋梦圆同时领会了裴雨婷的意思，这招是针对龚逸飞的。 先给出一个龚逸飞不能接受的选项，再给出一个他勉强可以接受的选项，在只能二选一的情况下，他就只能心甘情愿地选后一个啦。 「可以。另一个呢？」 裴雨婷看向宋梦圆：「我想得到在不影响董事长工作的前提下，可以调用宋特助协助工作的权利。」 齐冶皱眉，没有当场答应。 宋梦圆也是一愣，随即笑道：「裴总，不会吧，只因为我举荐你兼职晶片子公司的总经理，就记恨在心了？」 裴雨婷白了她一眼：「董事长不是叫你别说叫人笑不出来的冷笑话？」 呃，这个荒唐的禁令居然传出去了？ 宋梦圆迅速回想了一下，发现齐冶在家里说过一回，在平江发现海扬微也在飞渡电子时，当着蔡部长、陈浩东、老麻和俞英磊等人也说过一回。 第128页 怪不得裴雨婷会知道。 「裴总，我就说个笑话，不至于吧。」宋梦圆笑道，「你想问董事长借用我，是为什么呢？」 「上次去钱教授家的时候，有说过吧，你可以通过他的老师跟钱总工联繫，说明你手头上有一定的人脉资源。」 裴雨婷看到宋梦圆想辩解，抢先道：「不管你觉得这个人脉能否为你所用，都一定能用上才行。」 「裴总好不讲道理。」 宋梦圆语气虽带上了点埋怨，听着却更像娇嗔，惹得齐冶回头瞪她：对谁都要放电吗？ 宋梦圆：「……」 裴雨婷无视这两人的互动，说：「既然我要接管消费级眼镜生产线，还要负责碳基晶片的研发生产，想在短时间里出成果，能用上的资源都要尽可能用上，在这方面，我自认不如宋特助。可能有些厉害的人物，我们都需要宋特助出面联繫。董事长，我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齐冶一脸纠结，很勉强地说：「不要影响到我的工作。」 「我好歹也在董事长跟前工作过，知道怎么安排，请董事长放心。」 得到裴雨婷的保证，齐冶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上了飞机，宋梦圆取出一盒椰蓉小方，递给裴雨婷。 裴雨婷：「这是什么？」 「让你多干活的补贴呀。」 「算你识相，」裴雨婷笑出声，接过来，打开尝了一个，「味道真不错，哪来的。」 「我今早做的。」 裴雨婷轻轻「哦」了一声，有点意外，想不到宋梦圆厨艺这么好，接着她就收到了齐冶射过来的不满目光，笑容稍稍僵了一僵。 宋梦圆察觉，回头看向齐冶：「我都给你做那么多了。」 齐冶收回目光，闷闷地戴上了眼罩。 见到此情此景，裴雨婷突然很想说一句：你们不要为了我打起来。 但想到董事长连宋特助讲冷笑话都要禁止，还要扣钱，就算了吧。 飞机到达肥城，钱教授率人来接机，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名年龄相仿的中年学者，钱教授为齐冶一行介绍：「这是我的搭档老米。」 这还是宋梦圆等人第一次见到米教授，互相问了个好，接着便一起去参加他们的工作地点。 项目成员知道她们是将来的大老闆，都投以注目礼，眼神里还带着点迷茫：怎么都是大美女，钱教授真不是去娱乐圈拉人过来逗他们吗？ 钱教授带领齐冶看他们研制的新一代光刻机原型机，兴奋地说：「多亏了董事长给的数据，我们重新调整过后，在功率达标的同时，能曝光的时长已经控制到10秒以内。」 跟着钱教授、米教授的助手和学生们立刻心里一声卧槽，那些纠正过后的数据竟然是这个高个冰山大美女给的？ 齐冶只是微微点头，不置一词。 众人都不敢说话，生怕老闆不满意，只有宋梦圆知道真相：小禁又在借装逼掩饰自己的一无所知了。 说小禁一无所知，还是冤枉了她，她所知道的专业知识，其实仍远超业内普通科研人员。只是在数学上，小禁远不如小一敏感。 她说话少，但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切中项目的要害，一路考察下来，整个研究队伍已心服口服，非常庆幸大家终于迎来了一个专业的老闆。 接下来是老米带路，为他们介绍自己负责的碳基晶圆项目。 钱长为退下来，拉宋梦圆到一边说话：「小宋，我跟小钱联繫过了，他很乐意帮你这个忙，名单之前发给你了，还有，这是他的传书号，我推送给你了，你回头记得加他。」 宋梦圆心想无功不受？，钱总工就算看在陈、李二老的面子上，也不可能会这么轻率同意加她呀。 她担心地问：「钱教授，钱总工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加我，该不会和我们公司有关系吧？」 钱长为知道宋梦圆担心什么，「不是，眼镜的事我们都不敢跟亲戚说，小钱那边我也不敢说。实不相瞒，我其实是把老闆的大名给报上去了。」 宋梦圆恍然大悟：「钱教授这可不厚道了啊，居然把自己的老闆给卖了。」 钱长为笑道：「小宋，这事你可得帮我保密啊。这也是为你们好，你们能拿到军工级晶片的供应，而小钱能借董事长数学天赋一用，也算是双赢吧。」 宋梦圆啼笑皆非，敢情齐冶在他们眼里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她就往哪里搬吗？ 她还是记下了这件事：「这样说来，钱总工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吗？」 「是啊，我不小心提了一嘴让董事长帮忙看模型的事，小钱就上心了，嚷着想马上和你联繫，还是我拦住他，硬拖到现在，亲自跟你说呢。不然把你吓到怎么办？」 宋梦圆笑道：「我知道了，回头我就去加钱总工，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钱教授帮忙牵线，帮了公司一个大忙。」 钱长为笑了起来，连说彼此彼此，他又邀请宋梦圆、齐冶、裴雨婷一起去吃饭，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来报：「市长来了！」 众人皆惊。 齐冶无动于衷，还点评了一句：「他们来得还挺快。」 第六十五章 ==================== 齐冶、钱教授等人一起下楼, 看到一行官员已来到大厅，都聚在一起，看挂在墙上的简介图和展望图, 当头的正是肥城的市长。 第129页 原来肥城政府听说齐冶要接手投资钱长为的项目, 但还没决定要留在肥城, 还是迁到鸾城或者其他地方，高度重视, 市长于是亲自过来，想把这个重大项目留在肥城。 市长作东，和齐冶一行、钱长为、老米等项目带头人一起用了午宴，下午又一起游览肥城高新园。 他向齐冶表示出希望somnium集团能就地投资钱长为项目的意愿, 并保证能给出规定范围内最大的优惠。 齐冶没有当场答应, 只是陪着市长参观各工厂, 宋梦圆和裴雨婷在旁打听各种情况。 第二天, 市长派出秘书继续陪齐冶等人考察肥城。 一天半的时间，齐冶一行把肥城的当地情况, 同行分布，周边供应、政府政策等等都摸得差不多了。 三人开了个小型会议，觉得肥城政策、周边零件供应、物流运输等方面都没有大问题, 而且肥城相对鸾城还有个巨大的优势：人力成本比较低。 宋梦圆便将消息传给市长秘书, 不多时，市长就打来了一通热情洋溢的电话，并询问她们是否有意再一起吃个饭。 这就有点没必要了。 宋梦圆委婉地拒绝了市长的邀请, 说是行程不允许, 然后再通报给齐冶和裴雨婷。 她吐槽道：「咱们三人在一起, 杀伤力是不是太大了。」 裴雨婷跟了一句：「以后没事还是别凑一起了，不然大家还以为是我的功劳呢。」 「裴总, 你人太好了，从不居功自傲。」 齐冶作了一番听力理解，终于明白了她们的意思，拉下脸道：「你们别耍贫嘴，赶紧说正事。」 裴雨婷笑道：「董事长，我打算再在这里呆几天，考察下公司厂房选址，再处理一点杂事。」 她又跟宋梦圆确认行程：「周三上午举行股东大会，有结果了立刻报给我，我下午就去开始走公司註册流程。」 之后，她就光刻机子公司的法人代表问题，跟齐冶提了一个意见：「光刻机单独立项，是somnium集团的全资子公司，不如就由董事长来兼任总经理，等它上了轨道，集团大体稳定了，再另外物色人选，或者对外招人管理。」 齐冶同意了，把註册光刻机和晶片两家子公司的活交给裴雨婷全权负责，并很认真地提议公司分别命名为梦光和圆芯。 裴雨婷憋着笑，宋梦圆当场强烈反对。 最后公司命名还是定为制光科技和智芯科技。 齐冶一脸遗憾地看着宋梦圆戴着智能眼镜，将拟好的文件发回总部，通知王星玮准备註册资金，下周三或周四打入裴雨婷在当地申请的临时帐户。 之后，裴雨婷留在肥城，宋梦圆跟齐冶直飞海城。 是夜海城天气晴好，大地上灯光连缀成珠，纵横交错，可以清楚地看到自西向东南蜿蜒注入海口的长河，两岸又各自伸展出一片五光十色的华丽彩图，宛若一条长了翅膀的金龙。 宋梦圆忽然心生感慨。 去年她可说是极为狼狈地逃出了海城，对海城的大小权贵们避之不及，心想再也不会踏入这里半步。 万万没想到，才过半年又旧地重游了。 不过现在和过去不一样，她应该不会再遭到那些糟心的骚扰了，毕竟她现在是以大企业董事长特助的身份造访海城，别人要动她也得先自掂量下。 宋梦圆看向齐冶，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真切地感觉到安全感。 虽然齐冶设计把她骗到身边，让她感到有点生气，但与此同时，她也获得了齐冶用身份张开的羽翼庇护。 自进入社会工作以来，她头一次感到可以轻松自由地呼吸，那双无形的羽翼竟会成为让她可以自在飞翔的天空吗？ 齐冶注意到宋梦圆的视线，回视过来，目光炯炯有神，充满了探究的意味，仿佛一头狼正在评估眼前的猎物，是否值得此时跃出扑杀。 宋梦圆心道糟糕，竟然被齐冶抓住了自己的破绽，便想矇混过去。 不想齐冶转过头，继续看金融子公司之前发过来的报表，毫无任何表示。 宋梦圆松了一口气，又莫名觉得不爽，隐隐感到了不安和不自在。 但一想到昨天早上，齐冶还会对她把椰蓉奶方分给裴雨婷不满，宋梦圆又仿佛领悟到了一点。 齐冶居然学会教训，进步了。 现在她这个样子，居然还真有点冰山霸总的味道了。 宋梦圆想通这点，又觉得很好笑。 来接机的负责人是一名年轻漂亮的女性，年纪和宋梦圆相仿，穿着一套浅灰色商务西装，相貌娟丽秀气，气质温文尔雅，但一开口就非常利落，跟机关枪似的。 「董事长，宋特助，晚上好。酒店已经为两位订好了，大约二十分钟就能到，离公司只有五分钟的路程。这边请。」 年轻女性伸出手，为两人引路。她一面走一面说：「宋特助，初次见面，我姓丁，叫丁之华。你说话就代表董事长说话，以后工作还请你多多指点。」 宋梦圆慌忙向她问好，又很腼腆地说：「董事长在这里，还轮不到我说话。」 「哪里的话，宋特助在外就是代表董事长，我们应该大加重视才是。」 宋梦圆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对应。齐冶却很满意地点头。 丁之华又说：「明天的日程安排是这样的，明早汇报会将于八点半举行，中午十二点休息，一点开会，顺利的话下午四点就能结束。中间休息半小时，四点半到晚上七点半和数学顾问碰头，总经理们也都会参加。开完会，回酒店自营餐厅用餐。晚上看情况，可能还会再安排一个视频会议。两位看明天行程这样安排可以吗？」 第130页 语速好快，发音又很清楚，行程也很明确，报告得非常娴熟。 宋梦圆吃了一惊。 齐冶像是习惯了：「可以。」 丁之华这才嫣然一笑，站在一辆奥迪公务车边上，打开了靠行人道一侧的车门：「董事长，宋特助，请进。行李请交给司机。」 司机已事先下车，过来帮宋梦圆和齐冶把行李箱放到车后厢。 宋梦圆让齐冶先进，自己后进，总感觉自己的活像被抢了，脑子懵懵的。 丁之华坐在副驾驶座上，又说：「司机是我的助理，口风很紧，请董事长放心。我能否将自己的部分提前汇报一下？明天可以缩短会议时间。」 齐冶点头。 丁之华便将她事先写的报告书发给两人，又口头将公司经营状况都汇报了一遍，说话不带停的，又非常有条理，主次分明，重点部分还会放慢语速强调一下。 宋梦圆打开平板，对照丁之华写的ppt和报告书，大开眼界。 等车子到达订好的五星级酒店大门，丁之华堪堪汇报完，说：「董事长，宋特助，请随我来。」 说着，她下车给齐冶开了车门。 宋梦圆刚要下车，发现丁之华已过来给她开门了，下车的动作不由得掉了半拍。 她不但说话快，动作也好快。 还没等宋梦圆回过神，丁之华已跟前台说明了预约，取出房卡，交给齐冶和宋梦圆，并向电梯移动：「这是豪华套房的房卡，在四十九层。」 丁之华的助理提着行李箱跟在三人后面。 在电梯里，丁之华又简单介绍了套房的特色：「里面有两个浴卫，董事长和宋特助可以分开使用，里面还有个厨房，董事长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可以叫厨师过来下厨，冰箱里我已事先订购了董事长喜欢的基本食材，如有额外需要的，可以问酒店订购。里面还有足量的碳酸饮料、果汁、牛奶，可以尽情喝。」 这是连齐冶的习惯也摸得一清二楚啊。 注意到宋梦圆吃惊不已的眼神，丁之华露齿一笑：「宋特助，我吓到你了吗？」 宋梦圆被看破想法，有点尴尬。 「不用奇怪，因为我曾经当过董事长的特助，所以才对她的习惯有一点了解。」 啊这，居然是前辈。 刚才看到丁之华的外形时，她早该想到的。 宋梦圆吃惊之余，还有点恍惚，后知后觉地想起当初面试时，杨暄那熟练的介绍，原来担任齐冶特助的那些人中，竟也有和裴雨婷一样转岗了的。 她打量丁之华，惊讶地说：「丁总说话作风都这么爽快，真是人不可貌相。」 「对吧，所以我其实根本不符合董事长的要求，我只干了一个月就发现了这个事实，就要求转岗。董事长和我一拍即合，就让杨总重新给我安排了工作。」 丁之华笑了起来，在前面为宋梦圆和齐冶领路，来到预订的豪华套房，请宋梦圆刷开了房卡，让助理把行李送进房间。 「因为这一层关系，基本上只要我有空，都会负责董事长在海城的行程，宋特助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就是了。」 丁之华取出手机，「对了，宋特助，虽然有公司官方大群和企业群，不过以防万一，我们还是交换私人联繫方式吧，有急事可以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会尽快为你们解决的。」 宋梦圆油然生出对丁之华的好感，和她交换了手机号、传书等所有常用联繫方式。 齐冶看着丁之华，也油然生出了危机感。 为什么宋梦圆看丁之华的眼神充满了好感，还这么开心？！ 丁之华带着助理离开后，宋梦圆就幽幽嘆了口气，听得齐冶心里一颤一颤的。 「你到底糟蹋了多少个优秀前任啊。裴总也好，丁总也好，都这么优秀，给你当特助真是太屈才了。」 齐冶：「………………」 「像她们这样的还有没有了？」 真是够了！ 齐冶铁青着脸，咬牙切齿：「我不知道！」 第六十六章 ==================== 在丁之华的安排下, 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节奏相当快。宋梦圆和齐冶在海城的两天里，几乎哪里都没去, 每天在酒店和公司两点一线来回移动。 她们听取了金融版块高管们的汇报, 还见了十几名坐镇金融子公司的数学家顾问, 一起分析了今年的金融资本动向，又向所有高管做了一个动员会, 要求金融版块继续扩张规模，争取在年中将利润翻番。 周二傍晚，两人就离开海城，回鸾城了。 飞机落了地, 齐冶亲自发信息通知龚逸飞, 想让宋梦圆担任晶片子公司总经理, 龚逸飞气得当场打电话过来, 大力反对。 齐冶冷漠地说：「不是你让宋特助负责找晶片供应商的吗，她正好顺便熟悉下晶片生产线的运作, 方便对接工作。」 龚逸飞给噎住了，万万没想到会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只好退后一步, 说：「那还不如让裴总负责, 她要负责消费级眼镜，消费级眼镜还等着碳基晶片出来呢，让裴总负责, 她还能催一催碳基晶片项目的进度。」 齐冶这才慢吞吞地说：「也行, 就让裴总负责吧。正好她在肥城考察项目进度, 我让宋特助转告她，让她呆到公司註册完毕再回来。」 龚逸飞打完电话, 方觉得自己上了个大当，但要反悔又没有理由阻止，只能吃这个闷亏。 第131页 周三上午somnium集团股东大会顺利举行，通过了设立子公司的决议，当天下午裴雨婷就备齐了资料，在线上提交。 肥城政府在跟齐冶等人洽谈优惠政策时，就谈到了註册公司可以走快速通道，时间能比普通流程短上十天，大概十五天就能走完。 只让裴雨婷一人忙所有程序也不现实，宋梦圆从总部里调出几名合适的员工，派过去协助裴雨婷，剩下的人员就让裴雨婷就地招聘。 接下来就要准备打款了，这种事当然找财务部。 龚逸飞不想见齐冶，好不容易找到宋梦圆离开办公室的机会，在财务部拦住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宋特助，军工级智能眼镜基础款设计初稿已经出来了，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眼啊？」 宋梦圆立刻听懂了他的意思：军工级晶片供应什么时候下来啊？ 她心道龚逸飞还真赖上她了，自己不去找，全指望她自己不成？ 不过龚逸飞明面上真没什么错，毕竟这个活确实全权交给宋梦圆了，其他人若没得到授权，可不能越过宋梦圆去找晶片供应商。 宋梦圆笑道：「设计稿这么快就出来了？咱们去看看，顺便问问都要什么样的规格。」 她跟王星玮、财务经理等人告辞，再和龚逸飞去设计部看初稿，询问了各种零件的规格，特别是对晶片的要求。 龚逸飞看她只是问东问西，就是不提晶片供应，心里有点冒火，又很疑惑她在打什么主意，便旁敲侧击地打听。 宋梦圆让设计部和研发部、生产部再核对数据，之后将最终的清单发给她。 出了设计部，宋梦圆这才跟龚逸飞说：「其实我已有门路了，就是有点犹豫。你瞧，somnium集团急需晶片供应的事已经传出去了，我有点担心，如果将风声放出去，会不会有人哄抬价格，又或者会不会有人故意从中作梗。」 宋梦圆的担心不无道理，龚逸飞于是说：「就算真有这些事，你也总得去找吧？不然一辈子都不去找了？」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不觉变得软和了。 宋梦圆暗笑，说：「龚总，还记得之前在会上，裴总不是建议让董事长拉几个重量级客户，震慑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么？」 「是有这么回事。」龚逸飞不解，「董事长还没去找？」 「这不是正在物色合适的客户吗，现在有一个大客户，我想过去和对方接触下。」 龚逸飞立时来了兴趣：「是哪家？」 宋梦圆却卖了个关子：「不能说，我实在没有信心能不能说动他们，还需要董事长亲自去一趟。另外，龚总，能不能提供一两样品，方便我们带去说服客户？」 龚逸飞：「…………」 为什么会变成宋梦圆向他催要东西？！ 宋梦圆还很恳切地说：「哪怕有一个也行，以我们公司的产品素质，只要让他们亲身体会下，这订单就有九成把握了。」 龚逸飞心里冒火：「这会儿上哪找现成的样品？晶片都没有。」 宋梦圆说：「就一个样品嘛，晶片不一定非得要军工级别的，凑合着用就行。这个项目做了两年，中间产品总该有的吧。龚总，你对项目这么上心，一定比我还清楚。」 龚逸飞没好气地说：「只要能弄出样品，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客户是谁？」 「嗯，到时一定告诉你。」 龚逸飞瞪大眼睛：「为什么要到时再告诉我？」 「这不是没把握吗？」宋梦圆又问，「样品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 「你问研发部和产品部吧！」龚逸飞气哼哼地走了。 宋梦圆这才笑着往董事长办公室走去。 这些日子她跟裴雨婷讨论过，如果让somnium集团在找晶片供应商的消息放出去，就如她跟龚逸飞所说，一定有人会哄抬价格。 原因无他，只因为竞争太激烈了，somnium集团作为半个外来者，一个新生的，以技术起家的集团，对旧有势力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somnium集团在新材料、金融这两个领域的表现异常突出，吸引了部分巨鳄的目光，他们无法分一杯羹，就会想办法摧毁somnium集团，好分肥而食。 从晶片供应链卡住somnium集团，是一个很便利，又足以致命的手段。 因此当初裴雨婷就提出了狐假虎威的计策，让足够份量的客户为集团保驾护航。 谁也没想到，这个机会那么快就来了。 宋梦圆无可奈何地看着传书里，钱总工又发来了新信息： 「小宋，什么时候过来看叔叔？早点定下日期嘛。」 这消息，钱总工发了不下三遍。 中航集团在老百姓眼里是带着点神秘色彩的高逼格企业，它背后就是整个国家。 能够在中航集团工作，还是总工程师，一般人难免会产生高不可攀的错觉。 可是这个钱总工，非但很快通过了宋梦圆的好友申请，还很热情地邀请她和齐冶一起来玩。 中航总部虽说设在京城，可钱总工如今在西北指导一个重大工程，他所谓的当地特产小吃，不外乎羊肉泡馍一类的东西。 宋梦圆吃过，感觉一般。 嗯，钱总工的邀请，肯定不会是鸿门宴，可也不像是能让人轻易吃上好饭的类型。 宋梦圆看向齐冶，嘆了口气，这货居然不靠美貌，而是靠才华当上的唐僧肉，真是令人好生羡慕。 第132页 齐冶抬眼：「你嘆什么气？」 「钱总工又在催我了，巴不得我们早点过去作客呢。」 「……」 「总不能让钱总工白薅董事长的羊毛。」宋梦圆一面给钱总工发信息一面说，「等我们的军工级眼镜样品出来，我们再去。董事长，你看行吗？」 「可以。」 宋梦圆又给研发部、生产部、产品部等部门发出询问，想摸清样品出来的时间，并给蔡部长发信息，想腾出开会的时间。 她和各部门核对好后，跟齐冶打招呼，准备去开会。 齐冶很勉强地才控制住不开心，别扭地说：「快去快回。」 宋梦圆憋着笑，应了一声，去预定的会议室，和蔡部长等人开会。 蔡部长之前曾经搜罗了国内晶片供应商的全部信息，最近在宋梦圆的指示下，又重新搜集并捋清了全国晶片生产链各关节的工厂名单和基本信息。 「情况不是很乐观。」蔡部长说：「我们调查了这些小供应商和工厂的情况，发现他们要不是已经有生产任务，要不是已经有固定的供应採购链，要不就是资质不足。军事工业向的晶片生产链上的所有厂家，和消费级晶片生产链虽不能说是完全重合，但至少一半厂家背后的资本是一致的。」 宋梦圆轻轻捏着笔，没有说话。 裴雨婷虽然提出了独立生产销售军工级智能眼镜的建议，但她事后也承认这个建议只是权宜之计，主要是为了缓解公司内部矛盾。 市场上的矛盾依然存在。 在智能设备制造领域上，工业应用智能眼镜市场比较成熟，因此智能设备制造大厂早就在这块划分出了领地。 只不过工业应用的智能眼镜市场现在还不够大，主要是受眼镜功能的限制，因此工业级晶片并不完全流向智能眼镜制造，主要是流向汽车、机械自动化、通讯等行业产品。 这样就足以出现让somnium集团打捞漏网之鱼的空间了。 「能有一半供我们选择，已是可以的了。」生产部部长说。 蔡部长又分析了国内主要的工业级晶片各环节代工厂的情况。 研发部部长一边听，一边皱眉，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产品部部长也神色凝重地戴着眼镜，眼睛眨也不眨，估计是在眼镜里写东西。 等这几个部长报告完，宋梦圆也拟出了一个清单，推给他们看：「你们再过目下，看是否有遗漏。」 几个干部纷纷浏览了一遍，补充了几家，删掉了几家，再列出了次序，交还给宋梦圆。 宋梦圆看了一遍，交给蔡部长：「蔡部长你看一下，回去后分出三到四人人给我，分别联繫材料、封闭、测试这几个环节的代工厂。」 蔡部长扫了一遍，说：「宋特助，等下我去挑几个人，给你打下手。」 宋梦圆点了点头，微笑着跟另三个干部说：「以后还要辛苦你们配合我工作。」 「哪里哪里。」他们谦让道。 小会议结束后，宋梦圆叫住蔡部长：「我们现在一起过去，认认脸，我总得知道都有谁在为我干活吧。」 宋梦圆到採购部，看蔡部长点将，当面认过人，拉了个小群，在晶片生产线固定下来前，这个小群将会一直存在。 下班前，小群就活跃起来，向宋梦圆报告联繫的情况。 宋梦圆正好也联繫上了一家专攻军工级晶片的供应商，于是让三名採购员各自去考察代工厂，再跟齐冶打报告： 「我跟对方约好了，周五过去参观工厂，整个周末都会呆在那边。」 「我的行程是什么安排？」 「虽然我很想和董事长一起行动，不过这个周末，董事长要去西南考察新材料生产线，谢总全程陪同。」 齐冶的脸肉眼可见地拉长了。 宋梦圆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地说：「我还得去联繫cto，还有研发部和生产部，让他们派出技术人员跟我一起出差。可能这活让董事长来做更合适，真可惜。」 「我要和你一起去。」 「谢总已经在西南等着你了。」宋梦圆认真地说，「董事长，要学会替别人想一想，别老是让别人围着你转。」 齐冶：「……」 下属不围着她转，那她当董事长作什么？ 宋梦圆单纯就是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把她甩掉！ 第六十七章 ==================== 周五上午将近午休时分, 齐冶才姗姗来迟，脸色比平时还冷了三分，见者无不纷纷闪避。 公司员工私底下拉的群又活跃起来。 员工a：董事长今天心情好像很差, 什么原因？ 员工b：不是好像, 就是很差。 员工c：你们没发现今天宋特助不在吗？不会是开除了吧？ 干部a：别胡说八道, 宋特助今天出差了，听说是去考察一家晶片供应商。 员工d：我知道了, 董事长是因为宋特助不在独守空门，心情不好。 员工e：看破不要说破。 干部b：我刚路过看到了，好像是两个行政部的在走廊上偷懒，被董事长看见, 当场批评了一顿, 整个人都哭得不行了。 员工a：可怕, 我们今天最好不要撞见董事长！ 员工c：宋特助赶紧回来吧！ 干部c：我跟你们港, 又有新的受害者了。这次是研发部的小技术员，啧啧, 数据才记错了一个小数点，被董事长不带脏字地批评了。 第133页 员工b：啊这……我们要怎么才能回避董事长？ 干部b：完蛋，研发部就在我们隔壁啊！ 员工f：董事长来了！ 群里一片哀嚎。 裴雨婷临时回总部一趟, 想跟杨暄要来几名hr, 联繫猎头，在肥城及附近各大城市招人。 她跟杨暄在人事部里听说了齐冶逮谁批谁的实时新闻，面面相觑。 裴雨婷：「董事长原来没这么闲吧？」 杨暄：「唉, 没想到董事长还能变成炸药包。小裴, 你好歹是除了小宋外跟她最长时间的, 去劝劝她吧？」 「杨姐，论资历我还不如你呢。」裴雨婷想了想, 「没办法，我去走一遭，杨姐，看在这个份上，记得帮我把好关。」 杨暄笑着答应了。 裴雨婷在群里问清董事长在策划部，过去找到人，果然看到齐冶臭着一张脸站在策划部办公室中间，策划部的部长正战战兢兢地作一个简短的汇报。 他们看到裴雨婷，仿佛看到了救星。 裴雨婷心内好笑，随便找个理由把齐冶哄出来，故意问道：「宋特助不在吗，我还想拉上她一块商量呢。」 齐冶一听这个就来气，冷哼道：「她不在，出差考察供应商去了。」 「董事长你怎么没去？」 「我明天要去西南考察新材料生产线。」齐冶一脸冷漠。 裴雨婷想了想，说：「董事长，看来你有必要再招一个执行总裁。你一个人飞来飞去，还要让特助替你去办事，身边都没个人，太不方便了。」 这话深得齐冶的心，她点了点头。 「不过集团招执行总裁的事，还不急在一时。董事长，西南那边有谢总看着，问题应该不大，倒是别的地方可能也需要董事长去看一看。」 齐冶忽然觉得裴雨婷是真不错，很诚心诚意地问：「还有哪些地方要我去看？」 裴雨婷于是给齐冶分析：「我们集团的新材料板块跟核电站、发电厂、航空、汽车、建筑这些产业都有比较密切的联繫，但是从上季度的季报来看，有人在试图夺回我们去年就拿下的市场，董事长，这是值得我们注意的动向，你有必要去过去视察，并和重要客户打好关系。」 她还给出了几个需要重点关注的客户，有的客户就在宋梦圆正在考察的晶片供应商地点。 齐冶如同醍醐灌顶，叫裴雨婷赶紧拟一个客户视察名单，发给她的助理们，叫他们在现有的日程上进行调整。 她想了想，吩咐助理们先不要把日程的改动告诉宋梦圆，等两人的日程合併，再作汇报，这段期间，就由助理暂代宋梦圆履行职责。 助理们面面相觑，再看裴雨婷发来的客户名单，恍然大悟，急忙把能和宋梦圆行程合併的客户调到优先位置，再毕恭毕敬地请董事长过目。 齐冶看清了行程，发现周日就能过去，便批准通过了，当天下午就和两名助理直飞西南。 低气压中心只小小发作了一番便西去，公司上下都松了一口气，互相额手称庆。 谢总提前接到董事长，有些意外，但也很高兴，赶紧跟她汇报了最近的实验情况。 「……经过多次实验，我们可以确定，在普通室温室压的环境下，想凝成一立方米以上无切割的超导材料，是行不通的。但是，如果在压力不变的情况下，零下二十度到五十度之间，却可以形成无切割的一立方米以上的大型原材料。」 齐冶又问：「温度不变，压强变化又是什么情况？」 「材料仍然无法超过一立方米。」谢总说，「恐怕这是我们所能找到的最优解了，实质上我们只需要将温度控制到零下二十度到五十度之间，已是远远超过当今的研究水准了，成本也可说是非常廉价了。」 「就这样吧，按这个方案继续做，争取今年到明年完成规模生产化。」 「好的。」谢总极为兴奋，拿到了董事长的许可，回去就要进一步将实验做下去。 作完重要的汇报后，谢总就带齐冶去考察集团在西南兴建的一条新材料生产线。 周日上午，齐冶就迫不及待地登上飞机，前往宋梦圆出差造访的城市——星城。 这时宋梦圆正感到非常困扰。 说真的，她来之前绝不会想到能在这里遇到熟人。 晶体微电子是一家专营军工晶片的企业，在业内声誉卓着，和中航有合作关系，钱总工第一个推荐的晶片供应商就是这家。 宋梦圆跟晶体微电子联繫的时候，出于顾虑，并未说明是钱总工推荐她来的，只说慕名而来，希望能和对方达成合作。 晶体微电子听说对方来自somnium集团，便也表示了很大的兴趣，很欢迎她过来考察。 宋梦圆率人一早乘车到达星城科技园晶体微电子办公区，看到两名西装男子在大楼门口等候。 他们看到车子停在台阶下，一行人鱼贯从车里出来，便开始下台阶，表示欢迎。 宋梦圆从车里出来，两人同时停下脚步，齐齐露出了惊艷的神色。 一名机灵的技术骨干急忙为他们作介绍，生怕他们大不敬：「这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特助宋特助。」 两名男子大为震撼，年轻的那一个更是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宋梦圆笑着向他们伸出手：「你们好，鄙姓宋，请问两位怎么称呼？」 第134页 中年男子回过神，急忙回握宋梦圆的手：「鄙姓熊，是我司的副总经理。」 宋梦圆和他握了一握，又要和年轻男子握手，发现年轻男子长得挺帅，身材也可，极是眼熟，怔了一怔。 年轻男子露出微笑，轻轻握住宋梦圆的手：「宋特助，我是顾琉，市场部经理。当年我们是高中的同班同学，还记得我吗？」 顾琉！ 当年的十六中校草顾琉？ 宋梦圆惊讶地多看了他两眼，嗯—— 现在看来，他只能算是普通帅哥，当年能被封为校草，一半是沾了少年时期的光，相貌清秀，气质还算干净，成绩好，有运动神经，家境也不错，修养良好，所有条件都在水准上，挑不出毛病，自然而然就当上了校草。 她微笑道：「果然是你啊，我还想是不是我认识的同学，还怕认错了。」 顾琉也笑了：「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你比当年更漂亮了。」 「哪里，你也比以前更帅了。」 客套话谁还不会说呢。 熊副总意外地看着两人，随即热情地笑道：「原来你们互相认识，这就更好了，来来，我们先进去。」 于是一行人便进入大楼，开始了考察之旅。 熊副总和顾琉都很热情，对自家公司的产品也了如指掌，介绍得很全面，遇到更为专业的问题，也都能叫负责人过来，为宋梦圆一行解说。 听到晶体微电子能够自行设计电路，根据买家定制要求研发晶片，跟过来的各部门的技术骨干都互相看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他们正好也要搞晶片的研发生产，对自家的强项——电路设计——相当自傲，晶体微电子固然是老牌企业，难说就比他们的水平强。 不如来考一考晶体微电子的水准呗？ 宋梦圆虽然注意到他们的小心思，倒也不在意，他们自诩精英，难免会有这种争强好胜的心理，只要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即可，正好可以看出对方能否满足somnium集团的需求。 她比较在意的是顾琉。 如果没有齐冶，她遇到顾琉也就那样，根本不会有别的想法。 然而，前不久袁怡晨吐槽她的黑历史的时候，曾拿这个倒霉的前校草举例，说他三次向她告白未遂。 好像还都是她自己打断了对方的告白。 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时过境迁，宋梦圆倒不至于要为这事感到愧疚，最多感到不好意思。可是正因为知道了有这档子事，她这才意识到顾琉投来的目光里，隐含了多少热情。再想想刚才相认的场景，顾琉大概，可能，也许会想和她有更进一步的联繫？ 这就麻烦了。 只是同学关系倒还好，可一旦掺入了追求这种缠夹不清的关系，这门生意将会充满不安定的因素。 能因追求而成的生意，也必然会因追求失败而遭到意想不到的报复。 仿佛要验证宋梦圆的担心，顾琉很热情地向他们介绍公司的产品，里里外外都说得都很详细，并极力表示如果订单足够多的话，他们将会有相当的优惠。 熊副总笑呵呵的，像是看出了什么，却也没有发话。 啧，这个副总经理倒是阻拦一下啊。 可是顾琉并没有做出格的事，所说的一切条件也都在正常范围内。和somnium集团合作对他们来说也是值得考虑的生意。 熊副总确实没必要阻拦， 宋梦圆只能寄希望于这边开始跃跃欲试，想要考验晶体微电子技术实力的调皮蛋们。 第六十八章 ==================== 「贵司新出的mcu微控制器ai晶片的架构是基于何种设计目的？分成几个模块, 又分别是哪些？」 研发部派来的骨干率先出声，问的是很大众，很基础的问题, 完全看不出是挑衅的先声。 顾琉立马就给出了答案：「这是一款通用型的单片机, 是基于控制与测量目的而设计的, 主要是集成模块，里面又分为……」 他才刚说完, 研发部骨干又问了几个比较深入的问题。 熊副总若有所思。顾琉毫不设防，很诚实地一一解答了。 研发部的骨干刚消停，生产部的成员也跟进了：「贵司有独立的晶片生产线，这的确叫人放心, 不过我司对晶片要求非常高, 特别是堆叠层数最少要287层以上, 理想要求是300层以上。不知道贵司能否达到？」 这下子, 熊副总的目光射了过来。顾琉也警觉地反问道：「当今消费级晶片主流堆叠层才堪堪到达264层，军工级晶片出于稳定性要求, 每层电路设计都要稳中求稳，堆叠层要求就相对低一些。不知道贵司为何会提出这样高的要求？」 宋梦圆担心才刚拜访第一天，被人误认为是来上门砸牌子的就不好了, 柔声道：「我对这方面不太懂, 不过我能向你们保证，我司产品对零件的性能要求确实非常高，对晶片的计算能力要求堪称苛刻, 之前找了许多家, 都因为无法达到标准而告吹。他们想早点知道贵司的实力, 就有点操之过急了，还请两位海涵。」 她的目光很诚挚, 说话很稳当，不急不躁，听不出任何心虚，有一种无形的安抚力量。 熊副总这才放缓神色，顾琉看了他一眼，得到指示后，这才说：「原来是这样，贵司单就堆叠层来说，虽说是超出了主流标准，不过只是在实验中的话，我们确实能达到280层以上，只是还无法投入生产。」 第135页 生产部的成员没怎么露出失望的神色：「看来现在要求确实太高了，只能退而求其次，270层以上呢，能否稳定生产？」 「我们有一个产品正试投产，现在报废率已降到70%以下。」 设计部派出来的是宋梦圆的老熟人老麻，他嘿嘿一笑，问了几个设计的关键问题：「……你们的误差放大器引导匹配是怎么解决的？」 这就问到顾琉的盲点了，他虽然对晶片设计制研习得颇多，但毕竟没负责开发项目，所知也有限，「这就得问我们设计部门的人了。」 老麻趁机问道：「我们能否参观贵司的设计流程？」 熊副总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笑呵呵地说：「已经到中午了，我们不如先去食堂吃个饭吧？」 宋梦圆毫不犹豫应道：「好。」 食堂菜色没有somnium集团的好，特别星城属于湘菜菜系，口味极辣，几乎每道菜都离不开野山椒，大家吃得颇不习惯，不几口就涕泗横流。 熊副总劝他们喝未经冰镇的啤酒。 宋梦圆知道他这是在小小回敬他们之前的刁难，倒也不在意，只是笑着替属下们挡了回去：「熊副总，啤酒并不能解辣，还是弄些冰过的牛奶比较好。」 熊副总故意为难地说：「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弄来那么多呀。」 顾琉说：「自动售货机有，不过也就几瓶，不介意的话，我都给取来，大家分着用吧。」 宋梦圆知道顾琉这是为了她，才没跟上司一个阵线，于是微微一笑，说：「既然有自动售货机，就不劳烦两位了，让我们这边的人自己去买吧。」 她按住顾琉，叫老麻赶紧去取了来。 众人就着冷藏过的牛奶吃饭，颇感有些荒唐，幸好冰牛奶确实能有效解辣，一顿饭可总算吃了下来。 宋梦圆因而託辞让大家歇一歇，过一时半点再继续参观。 没了外人在，大家都有点不安，怕会被宋特助批评。 宋梦圆却很和颜悦色：「今天上午的表现不错，你们要尽可能打探出对方的技术实力，到底能不能达到我们公司的要求标准。怕他们生气？这不打紧，你们态度要好，问题要专业，这就可以了。」 大家很是愕然，没想到宋特助非但不批评他们，还鼓励他们。他们看向宋梦圆的眼神立时又多了几分亲切。 他们哪儿知道宋梦圆一心想告吹这门生意，好赶紧换一家继续谈。否则日后出事，这口黑锅就得扣在她身上了。 然而两天下来，双方互有交锋，再加上顾琉尽心尽力的斡旋，宋梦圆言不由衷的打圆场，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反而对晶体微电子的技术实力和生产实力有了很深刻的认识。 这帮子理工科出身的技术人员对晶体微电子满意得不得了。 这就出乎宋梦圆的意料了。 熊副总虽然很不满宋梦圆一行的刁难，但也因而认识到了他们的专业水准，收起了早先有点漫不经心的态度，心道若能看到soumnium集团的晶片设计版图，说不定是赚了。 他开始想拿下somnium集团这个客户了。 宋梦圆察觉到熊副总的态度后，心里那个苦，偏偏她带来的这帮子技术人员只懂技术，却读不懂上司的心思，远不如蔡部长这个人精。 她可太难了。 逛了两天，差不多该表态了。 这可怎么办呢？ 周六晚上，顾琉又以老同学的身份，向她发出邀请，希望能一起吃个饭，带她去游玩星城。 星城最大的文化特色就是夜市，人人都是夜猫子，昼伏夜出，城区凌晨两三点最热闹，一到白天就静悄悄的了，直到晌午才陆续有人出来。 宋梦圆干脆放了大家一个假，并吩咐他们注意不要讨论牵涉到商业机密的任何情报，尽可能别和其他公司的人接触，包括晶体微电子。 这样一来，他们就能玩到天亮，再回去补个觉。 老麻等人热烈欢迎这样的出差福利，当即放飞自我，成群结伴去逛吃星城夜市。 这对宋梦圆来说，既收了人心，表态也能拖到翌日下午，可谓一举两得。 唯一的麻烦就是要应付意外的追求者。 顾琉带宋梦圆去星城本地人才知道的小吃点，走过一个又一个小巷、吃了一个又一个摊子，并尽可能挑不那么辣的小吃，如葱油耙耙、糖油坨坨。 宋梦圆观察了摊主的做法，暗暗记了下来。她还对酱卤小吃很感兴趣，买了两份，一份自己吃，另一份是带给齐冶的。 最后两人坐在一家卖刮凉粉的小摊前，就着周围喧嚣的人间烟火，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顾琉笑着问道：「好久没见，我却带你来吃小吃，不嫌寒酸吧？」 啊这，她都没想到这个。 宋梦圆差点食不下咽，客气地回答：「哪里的话，星城小吃以前早听闻大名了，要不是你带我来，只怕我一辈子都吃不上这么正宗的当地小吃。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顾琉笑了起来：「校花还是这么接地气。」 宋梦圆可不敢提他当年是校草这一茬，只是笑笑，没有接腔。 顾琉又问她：「听说过年的时候，你回云州呆了十几天，陪你爸做手术，是不是很辛苦？」 「还行，爸爸手术还算顺利，恢复得也很好。」 顾琉又问：「你这两年过得可还好？」 第136页 宋梦圆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怎么感觉顾琉这问话似有备而来，是不是他从哪儿听说她这两年过得不如意了？ 喜欢她的人多，可是想看她热闹的人也多。 顾琉怕不是想趁虚而入送温暖吧？ 宋梦圆心想这个套路可太经典了，脸上笑道：「你这不是看到了吗。」 顾琉似是心里也有点纳闷，顺势道：「主要是我之前听他们说，你好像在海城遇到了麻烦，就有些担心。」 「你也知道那都是传言。」 顾琉微微一笑：「当时我是真吓着了，想联繫上你，却没有门路，这会儿能遇到你，看你过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谢谢你这么挂心。」宋梦圆感觉再让顾琉说下去，她就要吃不下东西了，于是主动转移话题，「我们公司的人都心高气傲，还喜欢挑毛病，这两天老刁难你们，也亏你脾气好，还能耐下心给他们解说。」 顾琉笑了起来：「做生意嘛，都是这样的。」 「说起来，我也有点意外，顾总居然对自家公司的产品了解得这么清楚，技术问题都能讲得头头是道。」 顾琉笑道：「我之前是在研发团队工作，当然对这些东西比较熟了。这不是市场部没人吗，我就寻思要不转型试试看，就做这个了。」 哦，毕业才三年就转型为管理岗干部，是不是有点早。 宋梦圆心想，人和人还真不一样，陈浩东、老麻、俞英磊这些人就不喜欢转管理岗，就算要转也想和技术打交道。 顾琉有些懊恼，又被带歪话题了。 他本想慢慢过渡到宋梦圆的个人问题上，结果却讨论起自己的工作经历来了。 这和当年太相似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高中时代被宋梦圆支配话题的恐怖。 很快的，他又不得不亲自体会了一遍这种恐怖——他一不留神，宋梦圆已轻巧地谈起毫不相关的事。 偏偏宋梦圆还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谈天说地，讲得很是快乐，仿佛这些年两人并没有分开一样，毫不生分。 顾琉又是心急，又是无奈，又是着迷。 宋梦圆高中时期就极出众了，每天只扎马尾，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从不做出挑的打扮，但只是这样就已征服了全校师生。 语文老师在课上讲到李煜的词是「粗布乱服，不掩国色」，忽然停下来，所有人都去看宋梦圆。 宋梦圆当时就笑了。 顾琉还记得宋梦圆当时笑得有多美，映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脸上的绒毛清楚可见，眼睛笑成弯月，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而今宋梦圆只扎了一个简单的低马尾，在小巷五光十色的灯光下，仍然带着不变的笑容，眼波流转，嗓音温柔明快，说着有趣的事，就好像这几年只是一眨眼过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顾琉看得入迷了。 他暗下决心，这次一定不会重蹈高中的覆辙，一定要好好地向宋梦圆传达他的心意。 但这个晚上，他还是被宋梦圆牵着走了，话题总是回不到她的身上。 到了凌晨天亮时分，顾琉晕忽忽地离开，宋梦圆赶紧在酒店补觉，直到十点多才醒。 她赖在床上，满心都在愁，下午到底要不要表态？要不继续参观？ 忽然床头柜手机震动，传书语音通讯的铃声响了起来，宋梦圆取了过来一看：吓，是齐冶发来的。 她没好气地叫了一声「董事长」。 可等听完齐冶的话，宋梦圆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什么，她居然要来星城视察客户维护关系？ 等等，她居然已经到达星城了？！ 齐冶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行程是裴雨婷给安排调整的，只是正好和她的重了，因为星城有一家重量级企业是新材料子公司的大客户。 呵，她才不信呢。 如果是维护客户关系，按齐冶以前深居简出的个性，根本不会亲自出面，而是由其他高管负责，比如她只有过一面之缘的somnium集团总裁。 但此时此刻，宋梦圆看到了巨大的希望。 齐冶那个醋王一定能发挥她应有的作用！ 她于是甜甜地跟齐冶说：「董事长，我缺乏足够的经验，对要不要跟晶体微电子达成合作，非常犹豫，能不能请你过来视察，听取一下大家的意见，给出一个合适的判断呢？我也好跟着学习学习。」 齐冶：「…………………………」 就在宋梦圆觉得自己等得太久，心里不爽，正要转变语气催促对方的当口，齐冶终于出声： 「我这就过去。」 第六十九章 ==================== 「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 宋梦圆把睡得昏天黑地的人们叫起来, 笑容满面地说： 「董事长正好要来星城视察，会顺道过来和我们一起考察晶体微电子。」 还没完全恢复状态的众人狠狠吃了一吓，一下子清醒了。 「哈？董事长要来星城？！」 「准确说, 她已经在星城了, 这会儿正在去科技园的路上。大家赶紧吃完午饭, 去科技园和董事长会合。」 众人懵逼。 老麻最先回过神，咽了下口水, 悄声跟同事说：「董事长是不是追着宋特助过来的？」 啊这，还真有可能。 第137页 宋梦圆听到了，向他们投来温和的目光：「董事长怎么会做这种事，她正好要去考察常锋汽车制造, 听取客户对新材料的需求。我听说后, 就请董事长顺便也过来一趟。」 老麻讪讪地问：「宋特助为什么会想要请董事长过来？」 宋梦圆笑道：「经过这两天的考察, 大家对晶体微电子很中意, 正好董事长在，不如请她过来, 我们省了向总部请示的步骤，把合作意向定下来。」 大家信了。 下午十二点五十分，宋梦圆一行和齐冶会合, 让老麻替大家向董事长作技术方面的简要报告。 齐冶听罢, 不置一词。 董事长的态度这样高深莫测，众人都忽然有点忐忑了。 齐冶在努力控制自己不去老看宋梦圆，心里想着上午那一通电话, 宋梦圆那前所未有的甜美语气至今还萦绕在她的耳畔。 要她诚实评价的话, 太刻意了, 完全不符合宋梦圆一直以来的风格，自重逢以来, 宋梦圆的声音充满了敷衍、生气、无奈和训斥。 突然觉得好心塞。 可是一直尽力控制糖份，还不断加盐的声音突然加了百分之五十的糖—— 真想听一辈子。 可是宋梦圆突然一反常态，用这样甜美的声音请她过来，这种情况古人称之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齐冶很想看看是什么让宋梦圆突然对她有所求。 她很想夸对方干得好。 到了一点二十分，熊副总和顾琉提前过来接人，发现又多了一行人，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顾琉最先认出了来人：「齐冶？」 熊副总看向他：「你认识？不会也是你的老同学吧？」 顾琉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熊副总忽然脸色大变：「等等，她叫齐冶？这个名——」 顾琉接道：「她就是somnium集团的董事长。」 两人突然反应过来，脸上全是震骇：somnium集团的董事长怎么突然来了！？糟了，他们的接待规格不匹配啊！ 宋梦圆装作没看到两人慌张失措的表情，笑道：「不好意思，我们董事长正好也来了星城，就说要不顺道过来考察我们工作情况，能请两位赏脸，带我们董事长参观贵司工厂吗？」 熊副总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没想到贵司的董事长大驾光临，我们仓促之下没能做好接待的准备，希望贵司不要介意。」 「哪里哪里，这是我们的疏忽，没能提前跟贵司打招呼。」 宋梦圆按住熊副总和顾琉，总算让他们在不惊动上司的情况下，同意带齐冶去参观工厂生产流水线。 她发现齐冶根本没认出顾琉，倒是顾琉认出了齐冶。 顾琉有些懊恼，光想着能与宋梦圆不期而遇，可能是上天赐予的缘份，心中充满了喜悦，却没想到宋梦圆是在为somnium集团工作，她是董事长特助，那上司可不就是somnium集团的董事长齐冶吗？ 齐冶是他上高中时的噩梦。 这傢伙不知怎么搭上的宋梦圆，跟屁虫似的黏着她不放，完全不懂得看场合气氛，破坏了一个又一个告白。虽然别人向宋梦圆的告白被破坏叫人喜闻乐见，可不要连他的告白也一起破坏啊！ 齐冶对顾琉没印象，但对他看宋梦圆的眼神很懂，这不就是痴迷且意有所图的目光吗？再看顾琉殷切地为宋梦圆讲解，指路，替她挡下来自同事的搭讪，还贴心提醒种种注意事项…… 这货想追求宋梦圆？ 齐冶立马就想到了如果跟晶体微电子达成合作意向，顾琉和宋梦圆之间还将有一段时间的来往，谈判订单数量、交易金额、签定合同—— 这种讨厌鬼得立刻打发掉。 一个下午考察下来，熊副总和顾琉都看不出齐冶是什么态度，宋梦圆不时流露出的些许疑惑，更是让他们心里咯噔了一下。 连老麻等人都看出来了，齐冶似乎对晶体微电子并不满意。 当晚回酒店，宋梦圆当着同事的面问道：「董事长，今天的考察是否让你满意？」 齐冶冷冷地说：「不行！」 宋梦圆心里大喜，就知道齐冶不会让她失望。 其他人则大失所望，又忐忑不安，不知道是哪里让齐冶不满意，用目光向宋特助求救，指望她能问出理由来，就算不能反驳，也能避免以后在其他供应商处踩坑。 宋梦圆虽然心知肚明，可也很好奇齐冶会给出什么理由，便问道：「董事长认为晶体微电子哪里不好？」 齐冶交叠双腿，抬眼看向众人：「他们虽然能做到270层以上的堆叠层，但设计方面有15层的电路都浪费掉了，导致能耗超出正常功率的50%，报废率高达60%以上，你们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老麻失声道：「就那一会儿的功夫，董事长竟然看到那么多？」 一般人根本看不懂那密密麻麻的电路设计图，如同看天书，看了就头疼。就连专攻电路设计的专业人士也要藉助软体一张一张仔细核对测试，更别说扫一眼就看明白15层以上的电路设计图了。 齐冶连眼神都懒得给老麻。 宋梦圆也很吃惊，暗自忖思，这是小一的能力，还是小禁的能力？ 老麻随即想到了什么，惊道：「啊，是这样啊，他们在晶片设计遇到瓶颈了！如果他们看到我们发来的晶片版图——」 第138页 研发部门、生产部门等人也反应了过来，都露出了后怕的神色。 老麻继续说：「就算他们没有抄袭的想法，但一定会设法学到我们的设计思路！」 生产部门的代表接道：「他们要是拿我们的思路做产品，接下其他公司的更多单子，就不会接我们的订单了！」 毕竟somnium集团老是再三改动晶片设计，对晶片制造要求又很挑剔，在外人眼里几乎可称是鸡蛋里挑骨头，在晶片未定型前，订单又少得可怜，还动不动要求返工重做，哪样都很招供应商恨。 供应商也要恰饭的，不可能只为一家客户动用全部生产线。 宋梦圆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我们还不能找有独立设计晶片能力的供应商？」 齐冶交叉双手：「要尽可能找生产稳定，但缺乏独立设计晶片能力的供应商，不行就找代工厂，先撑过今年。」 宋梦圆毫不犹豫道：「我等下联繫顾经理，推迟合作的意向。」 齐冶看向她：「推迟？」 宋梦圆装作不懂：「晶体微电子是一家很有实力的公司，我们不宜得罪他们，况且日后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要留好后路嘛。」 齐冶收回目光，凉凉地想，等顾琉不在晶体微电子，再作这个梦吧。 她点了点头。 宋梦圆于是让大家先解散，等新的行程下来再作通知。 当初安排行程的时候，助理们考虑到齐冶可能会要和宋特助住同一家酒店，就没订房，到了星城才向宋特助报告。 宋梦圆作出了决定：「我订的是双人房，让董事长委屈下，和我挤挤吧。你们现在先去给自己订今晚的房间。」 见齐冶没意见，助理们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替齐冶带上行李箱，跟着宋梦圆上电梯。 齐冶看到宋梦圆居然只订普通的双人标准间，就有点不乐意了：「你就不能订好一点的套房吗？」 宋梦圆让助理把行李箱放下，剩下的由她来处理，助理们赶紧离开房间。 屋里只剩两人，宋梦圆这才说：「谁能想到你会过来，再说了，公司现在资金眼看就要周转不过来了，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她又取出手机，问齐冶要不要吃外卖。 齐冶不乐意：「就没点好吃的吗？」 「那我带你去吃小吃？昨天顾琉带我去尝了尝当地的正宗小吃，味道真不错。」 齐冶睁大眼睛：「那个男的带你去吃小吃？你居然跟他去了？！」 宋梦圆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顾琉是我高中时的同班同学，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没有，就算他是你同学，你又为什么要跟他去吃饭？」 「就因为他是我同学，还是公司考察对象的干部，才不好拒绝啊。」宋梦圆取出手机，看了眼传书，「等下，我给他发个信息，转达公司的决定。」 不一会儿，顾琉的回信就跳了出来：很遗憾我们不能合作，能否问一下是什么原因吗？是不是董事长对我们哪里不满意？ 宋梦圆很委婉地回道：董事长觉得我们现在还缺乏合作的基础，好像是对你们的晶片设计不满意。 顾琉：她能看懂我们的晶片设计图？ 宋梦圆想到老麻那张不知有多惊讶的脸，觉得有必要替齐冶藏拙：不是的，她是根据你们的报废率倒推出你们的设计有问题，她认为你们在短时间内无法解决设计问题。 顾琉这下无话可说了。 宋梦圆也对自己的成功甩锅非常满意。 过了一会儿，顾琉又发出了一条信息：今年五一或者端午节预定有一次同学会，你去吗？ 宋梦圆回道：五一的话我就不去了。 顾琉：你六月会回老家？ 宋梦圆迟疑了一下，心想反正到时大家都会知道，便回道：嗯，六月的时候爸爸要复检，我想回去看下情况。 顾琉：希望令尊身体健康，恢复顺利。 宋梦圆：谢谢。 她觉得这天聊得差不多了，便要收起手机，发现齐冶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虽然没偷看她手机，却正在看她的脸，吓了一跳：「你不声不响靠这么近做什么？」 齐冶：「我想知道你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开心的理由。」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8 00:08:00~2021-11-23 20:2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八颗牙齿晒太阳 3个；愿世界还有明天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章 ================== 宋梦圆无可奈何地看着齐冶, 这人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情绪，对她倒是在意得过头。 齐冶又说：「你刚才会高兴，是因为不用和晶体微电子合作吧。」 有刚才的铺垫, 宋梦圆并不意外, 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你笑得太开心了。」 宋梦圆笑了：「是吗？」 「所以你叫我过来是为了否决和晶体微电子的合作。」 「嗯。」宋梦圆笑眯眯地说, 「今天是真要的要感谢董事长，没有董事长, 我还真搞不定这个麻烦。」 「为什么？」 「因为大家互相很满意对方，觉得会是不错的合作对象，我不好反对啊，又想不出什么好理由, 只好让董事长来——」 第139页 「不是这个, 你刚才说的我已经看出来了, 」齐冶打断了宋梦圆的话, 「我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和对方合作，我帮了你这个忙, 你竟会这么高兴。我想不通。」 宋梦圆坐到床上：「你应该看出来顾琉对我有意思吧。」 「嗯。」 他想吃桃子，作梦，她都追不上, 那个男的凭什么。 齐冶没敢当面讲, 只在心里想想。 「公私不分，这就很麻烦了呀。」宋梦圆长长地嘆了口气，「如果促成了这门生意, 没出事的话, 大家对我不会有太大意见, 无非是觉得利用美色，能成也好。可是万一他追不到我, 或者就算他追到我了，到时双方合作出了问题，大家真不会把问题扣到我头上吗？」 齐冶皱眉头：「他们敢这么说，我就开除他们。」 「他们不敢当面说的，但一定会在心里想，背着人偷偷说，这对我以后工作非常不利。」宋梦圆托腮道，「这不是你动不动禁止传流言，开除他们就能解决的事。」 齐冶低头看她：「所以我替你解决了这个问题，是真的帮到你了。」 宋梦圆抬头笑道：「对，真是帮大忙了。谢谢你。」 齐冶心情复杂，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宋梦圆这么诚挚的道谢。 她又问：「那个顾琉追求你，让你很困扰？」 「困扰极了。」 「你对他一点感想也没有？」 「没有。」宋梦圆突然警惕起来，「事先说明，我对他没兴趣可不等于要接受你的追求哦！」 齐冶：「……」 她还没想到这一点，宋梦圆倒急不可耐地替她堵上了。 好气。 她一脸冷漠地问：「那你不开心的理由是什么？」 宋梦圆看出齐冶在闹别扭，又不禁笑了，说：「是这样的，五月末或者六月初，我想请假，回去看我爸妈。」 出乎宋梦圆的意料，齐冶居然答应了，还说她的带薪假可以和端午节假期合併。 宋梦圆这下可以肯定了，齐冶一定调查过她的情况，想生气吧，又气不起来，只好先放一边，哪天有空想起来再说。 「我们去吃小吃吧，不许嫌脏，嫌脏你就自个在酒店吃。」 「我和你出去吃。」齐冶又说，「不准叫上别人。」 「好。」 宋梦圆又笑了，披上外套，和齐冶一起下楼，直奔星城夜市。 天还很亮，摊子都还没上来，宋梦圆便先不打车，翻出地图导航，拉齐冶上公交车，并肩坐在车厢后面，悠闲地去往目的地。 宋梦圆看着车窗外面的星城市景，饶有兴致。 如果她没有遇到齐冶，在鸾城又混不下去，是否要退到准一线城市继续找工作呢？还是回老家云州，考个公务员什么的？ 想到云州，宋梦圆又暗自摇头，老家不见得就比一线城市光鲜，只要她还顶着大美人的头衔，一无势力二无钱财，就得被迫面对更多不堪的现实。 要是将来她在齐冶身边呆不下去呢？ 宋梦圆一时间愁思万千。 齐冶望着宋梦圆沉静下来的侧脸，回头垂眸沉思。 隔座的男生突然伸出手机怼到齐冶面前：「美女，加个传书号啵？」 齐冶和宋梦圆同时看向这个男生。 宋梦圆会回头是惊讶，居然还有人敢跟齐冶搭讪，然后注意到男生偷偷瞟来的视线，顿时瞭然，原来目标是她自己。 齐冶冷着脸，抬手把宋梦圆的头掰回去对着窗外，视线同时直直怼上男生的双眼：「你配吗？」 宋梦圆刚在想齐冶要怎么回绝，听到这三个字，心里默默喷茶，抬起双手看似在托腮，实则强行控制自己的脸上肌肉，免得笑出来。 男生目瞪口呆，脸涨得通红，伸出的手慢慢缩了回去，在齐冶冰冷的逼视下继续龟缩，变成一只小鹌鹑。 其他在观望的乘客也默默地转回头，蠢蠢欲动的心思一下子打灭了，还有人嘀嘀咕咕，大是不平：加个传书号还要配不配？ 隔座斜后方女生眼尖，看到齐冶的左手戴着腕錶，突然发出一声小小的卧槽，举起手机拍照，回头小声跟同伴说：「快查百达翡丽在only watch往年推出的表。」 宋梦圆听到，回头问道：「那表？」 「别人送的。」 然后她们就听到斜后方那俩闺蜜的低声惊呼：「是不是23年那款？感觉好像啊！」 宋梦圆心想现在叫齐冶把表摘了也来不及了。 真是失策，还以为齐冶全身上下都穿高定，普通人应该看不出什么来，结果愣是在腕錶上暴露了。 「噫，要740万欧元？」 「换算成人民币是多少……」 「要5500多万！」 前座的男生脸一下子白了，头僵硬地转向齐冶，瞪大的眼睛里充满惊恐，又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的整张脸上都在写：假的吧！？ 女生们的讨论很快就传到了车厢前面，所有人都偷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宋梦圆和齐冶，窃窃私语开始传播。 「真会有人戴这么贵的表？」 「有钱人还有闲心坐公交车？」 「不可能是真的吧？说不定是盗版的呢？」 「万一是真的呢，要不去问问？」 宋梦圆：「……」 齐冶一动不动，坐姿要多端正就多端正，尽可能不去挤占宋梦圆的空间。 第140页 宋梦圆木然地说：「咱赶紧下车吧。」 齐冶这才起身，牵着宋梦圆的手通过过道，所有人看到她俊美却冷漠的脸，下意识避让，愣在车后门处空出了一块地方。齐冶便和宋梦圆站到了腾出的空处。 这时候人们才注意到齐冶的身高，更加惊诧。 好高！目测该有一米八以上吧！ 女乘客估测更为冷静一些，同样的身高，女性看起来就是比男性高一些，所以这位高个女生可能还不到一米八，但怎么看也应在一米七五以上，足以傲视星城绝大部分男男女女。 开始有人举起手机要拍齐冶和宋梦圆。 宋梦圆看向那些人，忽然露出微笑：「不要拍我们，不然会起诉你们哦。」 看到她笑了，有人大着胆子叫：「美女，拍一下子不打紧的嘛！」 齐冶将目光横过去，把一车人都扫得矮了一截，声音全消，这才对宋梦圆说：「你没必要给他们好脸，他们只会蹬鼻子上脸，有人敢把照片放到网上造谣，直接起诉。」 宋梦圆竟觉得好有道理。 齐冶没有控制音量，人人都听到了，车厢一下子安静了。 车子到站开门，齐冶先一步下车，回身伸手去扶宋梦圆，宋梦圆下意识按上齐冶的手再下车。 下了车，宋梦圆这才后知后觉，噫，她居然给了齐冶秀绅士的机会！ 她回身望去，果然看到一车子人被秀了一脸的表情以及「你们原来是那种关系」的表情。 不是啊，她们现在真不是那种关系啊！ 宋梦圆在心里吶喊。 公交车还是带着一车子准备回去八卦的人绝尘而去。 宋梦圆痛定思痛，她可不敢替齐冶保管据说值5500多万的百达翡丽腕錶，干脆老实打车直接去目的地。 在计程车上，宋梦圆叫齐冶伸出左手，做法极其简单粗暴，把那个招人的腕錶撸上去，固定在小臂中间，再用宽松的衣袖盖上，并威胁齐冶：「今天晚上不准对外面露出这只表，你敢露出来，我就不带你玩了。」 齐冶点头。 宋梦圆又觉得不放心，干脆打电话给助理们和老麻等人，叫他们过来。 「我们去的是本地正宗夜市，可能没有网红地点那么有特色，但小吃绝对正宗，你们过来自己找东西吃，不必马上和我们会合。如果我们有事，也方便叫你们。」 助理们和老麻等人当即满口答应，到地儿就给宋梦圆发信息，说明他们已就位。 所有准备都做好了，宋梦圆这才放下心，带齐冶去逛夜市。 她可说是一个很好的导游，顾琉介绍过的摊子，小吃的特点，都无一遗漏地跟齐冶转述，并请她嗦凉粉。 齐冶站在小摊边上，托着一碗应强烈要求去掉葱花的凉粉，小心翼翼地将摊主自制的佐料——咸菜、酸豆角各倒了一勺，唯独放过了剁山椒。 宋梦圆建议她也放一点，不然不够味。 齐冶纠结地用勺尖挑了一点剁山椒，倒进凉粉里，拌了一拌，再慢慢吃了起来。 宋梦圆看着齐冶被辣得皱起眉头，恨不能吐舌头，为了形象又不得不闭嘴的模样，笑了起来。 摊主大妈抬眼看两人，好奇地用塑料普通话搭腔：「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是呀。」 「妹子，你昨天那个原来不是男朋友嘛？」 宋梦圆笑道：「昨天那个是我同学。」 大妈：「那这个呢？」 「也是同学。」 齐冶不满地咳嗽。 宋梦圆悠悠地说：「不然说你是我的上司？」 齐冶立刻安静。 「你们昨晚何解没一起来？」大妈刚问完，就听到宋梦圆的话，又忍不住瞄了齐冶一眼，也不知道都脑补了什么。 齐冶好不容易解决掉凉粉，把碗送回去，认真对大妈说：「昨天的那个只是她的普通同学，我和她不是普通同学。」 大妈：「……」 敢情她脑补错了！ 宋梦圆扑哧笑出声，连忙拉齐冶走开，去吃下一个摊子。 大妈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哎哟，这俩在一起，比软妹子和昨天那个小帅哥在一起更像情侣。 第七十一章 ==================== 宋梦圆来到一家卖炸串的小店, 豪气地将各种口味都点了两三份。 店主对她很有印象：「妹子，你昨天点那么少，今天不掩饰啦？」 宋梦圆笑道：「才不是, 我也吃不了那么多, 能吃的是这位。」 店主看向齐冶, 恍然道：「是这位啊，哟, 这位肯定不是本地人，个真高，和你一样炸墨子！」 齐冶一脸问号。 宋梦圆替店主解释：「他夸你长得漂亮。」 齐冶这才向店主点点头，没有说话。 店主笑道：「还挺装。」 他手下不停, 和堂客一起把串子炸好, 再一批一批送到宋梦圆手上。 宋梦圆接过来, 分出大半给齐冶：「快尝尝, 这应该很合你口味。」 齐冶接了过来，怔怔地看着小店暖黄灯光下宋梦圆的笑脸, 明眸善睐，鲜活如昔。 高中那会儿，宋梦圆不时会带齐冶去小吃街。 她每次都会从摊主接过小吃, 再转交给齐冶, 兴致勃勃地说：「尝尝这个，看喜不喜欢。那个应该很合你口味吧？我就知道你爱吃肉。」 第141页 那时候的宋梦圆总是笑着的，不像现在动不动就会飞来一个白眼。 齐冶忽然感到很焦躁。 阅文无数的经验及培养出的直觉告诉她, 当下是一个非常适合攻略宋梦圆的场合。 宋梦圆因为暂时摆脱了一个危机, 心情大好, 带她逛夜市其实是一种奖励。在这个前提下，宋梦圆的心情前所未有地放松, 心防也变得薄弱。 最大的证据就是宋梦圆今晚的笑容比过去多了很多，还经常有身体接触，时不时地挽起她的胳膊，拉她的手，还会替她刷酱倒佐料，还会愉快地说起许多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是这个时候该怎么攻略，如何让自己在宋梦圆眼里显得非常苏，培养起恋爱的氛围，齐冶毫无头绪。 最后她得出结论：场合对了，时机不对。 一个搞不好宋梦圆会提前结束逛夜市，直接回酒店，两人再次回到读档点，下次想再有这样的机会就难了。 齐冶忽然想自闭。 可以攻略的时候却不能攻略，也太痛苦了。 宋梦圆享用罢自己手上的串串便不再吃了，只从店主夫妇手中接过新炸好的串串，等齐冶解决掉手上的，再递过去。 她发现齐冶已经吃完自己的那份，却皱着眉头闭眼不语，没有从她手上接过新串串。 宋梦圆很奇怪：「你不会吃饱了吧？」 忽然齐冶睁开眼睛，眉头舒展，眼里有着一丝迷茫，神情变得非常温和，像刚从梦中清醒过来。 宋梦圆心里一个咯噔，齐冶居然当众切换人格？ 齐冶低头看到自己手里已经空了的竹籤，顺手扔进垃圾桶里，再眼巴巴地看向宋梦圆手里的串串。 宋梦圆勉强笑道：「想吃吗？」 齐冶点头。 「给。」 齐冶露出笑容，接了过来，很开心地一口一串，大口咀嚼起来。 店主堂客发现齐冶的变化，叫道：「哎呀，大妹子笑起来很好看的嘛！」 宋梦圆吓了一跳，看看炸串都差不多拿到手了，便急忙拉齐冶离开。 齐冶一边吃一边走，左右张望周围的景色，眼里充满了新鲜和好奇。她看到新的摊子，又走不动了，回头问宋梦圆：「我可以吃这个吗？」 「先把你手上吃完的，」宋梦圆无奈地低声问道，「你突然想出来，不会就是为了吃吧？」 齐冶正在吞一串炸猪肉，闻言摇了摇头，含糊不清地说：「不是。」 宋梦圆心里又一个咯噔。 齐冶吞下只嚼了几口的猪肉，清了清嗓子，补充道：「是她让我出来的。」 「为什么？」 齐冶怔住，期期艾艾地问：「你不想看到我？」 「这倒不是，我只是很意外，这和你们以前的切换规律不一样，吓到我了。」 「我也没办法，她心情不好嘛，我就被推出来了。」齐冶嘟囔着，随即露出笑容，「不过这里的小吃真好吃，我还想吃，好久没和你一起逛小吃街了。」 居然是因为心情不好。 宋梦圆想破头也想不通是哪里突然让小禁心情变糟，只好按下不安和焦虑的心情，朝齐冶微微笑着：「是吗，那就继续逛吧，这里的夜市要到明早六七点才收工，我们还能玩很长时间。」 齐冶高兴地点点头。 宋梦圆又愁了，小一和小禁的气质不一样，要是碰到助理老麻他们，还真有些麻烦。 她只好叮嘱齐冶：「你对自己的助理，和我一起来这里出差的部下有印象吗？」 齐冶犹豫道：「助理还有点印象，跟你来的那些我不太记得。」 「没事，等我提醒你，你记得——」宋梦圆及时住口，感到后怕，刚才她差一点就叫小一去模仿小禁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指示。 小一虽然并不反感被小禁推出来，但她害怕自己被否定，根源还是出在宋梦圆这里。 宋梦圆还不知道小禁为什么会心情变差，要再让小一心情变差，今晚就会有她够受的了。 「记得什么？」 「不要笑。」 齐冶呆了一呆，而后点头：「哦，不要笑。就是遇到熟人不能笑是吧。」 「对，真聪明。」 得到夸奖，齐冶立刻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得极其闪亮。 宋梦圆：「……」 啊，头疼。 看来得另想办法解决问题。 宋梦圆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便决定尽快躲到一家比较大的饭店，在包间里吃东西。 她扫荡了附近所有的小吃店，将小吃打包带走，再拉齐冶躲进一家火锅店，要了个小包间，点了几道菜，再摊开小吃，慢慢就着火锅享用。 齐冶只吃了几口，状似无意地问宋梦圆：「你对顾琉是什么想法？」 宋梦圆看向她：「我对他一点感想也没有。」 齐冶微微蹙眉，看起来不胜烦恼。 「你到底想问什么？」 齐冶想了好一会儿说：「我不懂，今天帮到你这件事，到底是出在顾琉身上，还是晶体微电子身上？如果没有顾琉，我们还是来到这里，阻止你和晶体微电子合作，你还会像现在这样高兴吗？」 宋梦圆若有所悟，感到这是一个好机会。 小一和小禁信息是互通的，也就是说，询问顾琉和她工作的关系，有可能是小禁仍然没想通，授意小一再次向她询问，小一问出来便会转述给小禁。 第142页 能这样同时教育两个齐冶，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宋梦圆于是一面将虾滑、猪肚、金针菇等不易煮熟的食材下火锅，一面耐心地给齐冶解释。 「在你们到来之前，我遇到的麻烦主要出在顾琉的身上，他的存在让大家把我的私事和公事都扯到一起，不会分开评价，这就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齐冶刚想说「顾琉可真讨厌」，又忽然反应过来，她在公司公开追求宋梦圆，好像也犯了和顾琉一样的毛病，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 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齐冶心里七上八下，后背开始冒汗，嘴里的小吃索然无味。 「你们的出现就等于帮我把个人私事和公事给重新分割开来，虽然我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但也避免了被人日后无端责备的可能。所以我是很感谢你们的。」 齐冶只能点头，心想她自己犯的错，谁来帮宋梦圆重新分割个人私事和公事？那个人要是帮到了宋梦圆，岂非也会得到宋梦圆的感谢？这可不行！ 宋梦圆替齐冶夹了一块煮熟的牛肉片：「至于和晶体微电子合作的事，我和老麻他们都差点犯了错误，你们及时否决，从公司角度来说是做了一件好事，我只有庆幸，高兴还来不及。」 「也就是说，从公司角度没能和对方合作是件好事，从个人来说也一样帮到你了。如果我们没有来，你带领整个团队作出错误的判断，将来可能要为此付出代价，是吗？」 宋梦圆点头：「对，于公于私，你们都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所以我才高兴，要好好感谢你们呀。」 齐冶这才把宋梦圆给她夹的牛肉片飞快吃掉。 「不过……」 宋梦圆还没说完话？齐冶急忙竖起耳朵。 「你的本意并不是想帮我，这点我还是很清楚的。是我利用了你们会破坏我的工作的想法，才得以拒绝和晶体微电子合作。」 宋梦圆好笑地看到齐冶露出沮丧的神情，毫不留情地说：「下次你们要学会判断我需要的是什么帮助，而不是为了破坏我的工作误打误撞。」 齐冶急忙点头。 「总之一句话，不光为了我，你还要学会为其他人着想，想想他们需要什么样的帮助，并提供相应的帮助。」 宋梦圆看到锅里的水沸了，便调小火力，捞出已经煮得差不多的牛羊肉片并分给齐冶，「要是你们能做到这一点，我会考虑给你们奖励。」 齐冶眼前一亮，充满了十二万分的兴趣和热情，身子尽可能朝宋梦圆前倾：「什么奖励？」 她可不敢再问「是复合吗」这类话，万一答案不是，她就要自闭，和小禁换一换了。 「唔，我还没想好，到时再说吧。」宋梦圆交叉双手托着腮，微笑的模样看叫人心生亲近，吐出的话却一点都不留情，「你们能做到这一点，还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呢。」 齐冶：「…………」 她懊丧地坐回去，垂下头，闷闷不乐地扒拉碟子上的肉：「你以前都不会打击我的。」 那是因为以前我见识太少，没发现你们这么欠教训，宋梦圆心想。 不过齐冶的话也提醒了她。 「你们有没有信心做到呀？不然我准备好奖励，却迟迟送不出去，也很烦恼的。」 齐冶抬起头：「我……我们会做到的。」 宋梦圆这才露出微笑：「很好。」 「等下吃完火锅，我能不能牵你的手逛街？」齐冶看宋梦圆心情不错，试探地问。 宋梦圆还在犹豫，齐冶急忙追加道：「就今晚，没人认识我们，牵个手也不行吗？我好久没和你手牵手了。」 「不行，我们公司的人都在附近。」 齐冶郁闷地低下头。 宋梦圆忽然站起，端着自己的碟子坐到她身边：「你在这里牵我的手不就好了？」 齐冶喜出望外，赶紧抓住宋梦圆的手，紧紧和她十指相扣，又挑出两只煮透了的虾滑放到宋梦圆的碟子里，讨好地说：「你也吃，很好吃的。」 宋梦圆看着自己被扣得死死的右手，纠结极了，这货倒是很会得寸进尺。 齐冶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叉起一只虾滑，学着宋梦圆的样子朝它吹了一吹，再送到宋梦圆的嘴边。 「我餵你吃。」 宋梦圆白了她一眼，张嘴咬下一小半虾滑，饱吸的汤汁溅到嘴边。 齐冶下意识凑过去，想替宋梦圆舔掉。 宋梦圆赶紧用左手抽出纸巾，擦拭嘴边，堪堪挡住齐冶的头，「你敢再靠过来，牵手也别想了。」 齐冶只好失望地坐回去，继续等着餵宋梦圆。 宋梦圆吃着虾滑，忙里抽空，又往火锅里扔了一些茼蒿白菜，再取出手机，悄悄给梁医生发信息，打听人格突然打破切换规律的原因。 梁医生很快回信了：人格突然切换往往会发生在当事人感到痛苦，需要自我保护的时候。 对方很体贴地没有追问发生了什么。 宋梦圆：「……」 所以小禁为什么会突然感到痛苦？刚才气氛不还挺好的吗？ 两人的敏感倒是如出一辄。 呜呜呜呜呜，她到底能不能治好齐冶的病？ 第七十二章 ==================== 第二天上午, 宋梦圆把齐冶和助理们送走，看看时间还早，老麻等人还在补觉, 她便一面整理行程表, 一面久违地跟袁怡晨聊天。 第143页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这两天在星城出差, 遇到顾琉了。他跟我说五六月份会开同学会，你知道吗？ 晨晨：我非但知道, 还要告诉你一个新消息。 晨晨：同学会已经确定要在端午节开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 晨晨：听说同学会大半的钱是顾琉出。 谁还不是个宝宝：所以这个同学会是他组织的？ 晨晨：是啊，昨晚通知的。本来除了我谁也联繫不上你耶，没想到突然来这一出，看来这个同学会就是专门为你开的。 谁还不是个宝宝：头疼.jpg 晨晨：你去吗？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不想去, 不过顾琉可能会想办法让我去。他要再追求我, 我就跟他说明白, 只能这样了。 晨晨：齐冶知道吗？ 谁还不是个宝宝：还没呢, 我还得想办法打发她。忧愁.jpg 袁怡晨对着还没关掉的聊天记录界面沉思起来，要不要把这条消息卖给齐冶？ 卖给齐冶, 会给宋梦圆添麻烦，可是不卖给齐冶，事后老闆要是知道了, 就会扣她的钱。 幸好时间还很充裕, 这个问题先慢慢想吧。 袁怡晨关掉传书聊天界面，一张漫画线稿露出全貌，没有对白, 只有人物和景色。人物有着鲜明的几何外形特徵, 五官也由强烈的几何图案组成, 景色却是写实的素描。她拿起数位笔娴熟地给漫画上色，色彩风格强烈, 和国内流行的平面铺色截然不同。 这是她的作品，更是她的心血。 国外有一个小众漫画评奖比赛，截止日在五月底，她得把稿赶出来。 另一边，宋梦圆整理完行程表，看了下时间，大家应该差不多起床了，便发出召集信息，在午饭前开了个会。 「星城还有几家叫得上号的晶片生产商，我们都去考察一遍，优先确认他们是否具备独立的晶片设计能力，其次确认生产能力。」 研发部派出的代表奇怪地问：「宋特助，星城确实还有几家不错的生产商，可是要一一去考察就没必要了吧？」 「这是做给晶体微电子看的。」 众人不解。 「我们在晶体微电子连续考察了三天，却没有达成任何合作意向，任谁都会觉得我们在耍他们，倒不如留一线可能，日后也好相见。况且我们不是设立了晶片公司么，正好趁这个机会借鑑他们的经验，以后消息传开，我们可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老麻恍然大悟：「董事长否定了晶体微电子，他们肯定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宋特助是要来个雨露均沾，让他们搞不清我们的真实目的。」 宋梦圆微微一笑：「就是这样。如果里面真有合适的生产商，我们就合作。晶体微电子那边，我们还是正常交涉。」 然后她又吩咐大家注意态度，尽可能不要去挑衅其他生产商，因为这次目标已不是达成合作，而是学习对方生产经验。 「代工厂也要好好考察，有合适的就签下。」宋梦圆环顾众人，「我们的时间不多，这两天已经尽情玩过了，之后就全力工作吧。等回到总部再给大家放假。」 「是！」大家齐声答应。 齐冶在星城只视察了一家大客户，当天晚上便要离开，临走前问宋梦圆什么时候回鸾城。 「可能还要二十来天吧。」 齐冶如遭雷噼，表情剎那间变得空白，等到她缓过神，额头青筋一个一个爆出来，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这倒在预料范围内。 但是为什么助理们都露出惊恐的表情，弱小，可怜，无助，一双双眼睛都在水汪汪地望着她？ 宋梦圆注视着助理们，忽然想起一事：「对了，还有一场股东大会要开。」 众人先是一喜，随后就听到宋梦圆说：「就让李秘书来主持吧。」 李秘书是董事会秘书，理论上股东大会确实应该由他负责。 助理们心惊胆战地偷觑站在一边的上司，只见齐冶前所未有地冷着一张脸，浑身都在散发「我非常不爽」的气息。 完蛋，回去后公司又要鸡飞狗跳了。 宋梦圆注意到助理们的表情变化，沿着他们的视线看向齐冶，突然懂了，「有什么事就联繫我，就算我没有马上回复，五分钟内一定会回。」 助理们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忙不迭答应了。 宋梦圆让助理们暂时到一楼大厅等候，屋里只剩下两人，这才转向齐冶，对上她那双直直盯着自己，要发火却不敢发火的眼睛，嘆了口气。 「你别这个样子，我跟你们说的话难道都白说了？」 齐冶咬咬牙，一字一句地说：「我当然知道，要为你着想。」 「我接这个工作确实有些欠考虑，以后不会再接这种活了，你就别生气了。」宋梦圆无奈地晃晃手机，「晚上你还会没空跟我视频吗？」 齐冶冷着脸说：「你曾经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繫方式。」 宋梦圆读懂了齐冶的潜台词，无言以对，觉得好笑，又感到心疼。只是被拉黑了所有联繫方式，就不愿也不敢主动联繫她。 这人真的是又敏感，又记仇。 「晚上我定时跟你视频，汇报工作。」 齐冶的额头抽了抽，就不能不谈工作吗？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宋梦圆，很是希望她能再提出更好的条件。 第144页 忽然，宋梦圆低头点亮手机屏幕，「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去机场。」 齐冶觉得自己的心情毫无波动，又好像波动极大，最后还是气哼哼地迈开脚步，硬梆梆地扔下一句话：「你赶紧回来。」 宋梦圆笑着跟了上去：「我送你下楼。」 齐冶心想这还差不多。 第二天，宋梦圆带着团队开始在潇湘一带东奔西走，蔡部长在总部调派给她的採购小组定时发来报告，又锁定了雍凉一带的晶片生产基地。 他们花了十几天将潇湘一带考察完毕，和几家代工厂达成了合作意向，宋梦圆考虑要不要再飞雍凉地区，可团队惊恐的目光，齐冶的助理们越来越频繁的委婉联繫，每天晚上齐冶越来越臭的表情，都让她不得不放弃这个计划。 雍凉地区离钱总工工作的基地不远，宋梦圆忖思可以将考察晶片基地和拜访钱总工这两个工作放在一起，便决定先在潇湘一带签下一条完整的生产线。 又过了近十天，宋梦圆带人谈下了一家晶圆生产工厂、两家封装代工厂和一家测试代工厂，还有一家近年设立的晶片生产商，预算比财务部当初给的金额少10%。 这个工作效率完全出乎公司上下的预料，龚逸飞听说时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很是怀疑宋梦圆是不是随便签了野鸡工厂。 名单发过来后，龚逸飞和研发部、生产部等部门负责人都沉默了，全是和中大型军工级晶片生产商有密切合作的代工厂，质量很有保障。 五月末的晚上，宋梦圆一行鱼贯离开机舱，人人都一脸的疲惫，来到行李提取处搜索各自的行李箱。 宋梦圆说：「你们回去后先好好休息，明天醒来再走oa申请调休，我已经跟人事部打过招呼了。」 大家立马打起了精神，高兴地向宋梦圆道谢，开始讨论起回去后要做什么。 老麻高呼道：「我什么也不管，先睡他个天昏地暗！」 他的话赢来了同事们的贊同。 大家看向宋梦圆，很好奇她的休假安排：「宋特助，你——」 他们看到宋梦圆正低头看手机，表情相当微妙，突然闭上嘴巴，都生出了一种奇妙的预感。 宋梦圆抬头，朝他们勉强微笑了一下：「等下大家打车回去，记得要□□报销。」 众人都已经习惯宋梦圆这种事无巨细的叮嘱，都很乖巧地答应了。 老麻仗着和宋梦圆一起出差过两回，自认关系较他人更近，「宋特助，我们一起拼车回去啊。」 宋梦圆的表情更加微妙：「我怕是没法和你拼车了，董事长已经到机场了。」 众人安静，怪不得宋特助刚才是那副表情，那上面根本大写两个字——抗拒。 老麻等人跟着宋梦圆走出机场大楼，看到不远处许多人聚在一起，很多人在举着手机，像是在拍照录像。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觉董事长一定在那儿。 宋梦圆一行朝人群聚集处移动，渐渐看到了人群围观的目标——路边正停泊着一辆充满流线设计感的银灰色跑车，车里的司机正是董事长齐冶。 老麻等人全都惊了，毫不掩饰地叫了起来。 「哇噢，柯尼赛格！」 「董事长真的好会！」 「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好像要两三千多万吧？」 「那是裸车价，还没算上额外的装修和落地费呢，少说要四五千万。」 宋梦圆看到跑车就眼前一黑，听到老麻他们的议论，更加不想过去了。奈何老麻等人都在看着她，她只好硬挤出笑容，跟他们道别，再走向柯尼赛格，心里翻来复去地念：网络是没有记忆的。 周围传来吹口哨声，还出现一道道闪光，不回头看也知道又有人拍照录像了，还传来了议论声。 「卧槽，大美女！」 「等等，我没记错的话——她好像是上次那个大美人？」 「上次？」 「迈巴赫！」 「原来是她！」 宋梦圆不再念经，了无生趣，是谁说网络没有记忆的，他们这不是记得清清楚楚吗！？ 柯尼赛格缓缓打开两边车门，像银色巨鸟一样振翅欲飞，引来围观人群的阵阵惊呼喝彩： 「漂亮！」「帅炸天！」「尼玛啊！居然能亲眼看到超跑，老子这生值了！」 齐冶从车内出来，绕过车头来到路边，高个长腿，气质凛然，优越的外表衣着又引发了一阵口哨声和赞嘆声。 宋梦圆一脸麻木地将行李箱递给齐冶。 老麻等人躲在远处看清宋梦圆的表情，暗自咋舌。他们离人群很近，自然对群众的议论声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该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这么年轻，一定是富n代包养金丝雀啦！」 还有人痛心疾首：「太浪费了！暴殄天物！」 老麻等人：「……」 怪不得宋特助高兴不起来。 齐冶把行李箱放在车头的后备箱里，宋梦圆则默默钻进车里，只想把头深深埋进手里。 她忽又想到万一人家误会她是只想在柯尼赛格哭，不想在自行车上笑，那就更惨了，只好将双手平放在大腿上，坐得直直的，仿佛在坐牢。 齐冶坐回驾驶座上，关上车门，发现宋梦圆射过来的幽怨目光，当即条件反射道：「这车只能坐两人！」 第145页 「我知道，你还挺会吸取教训，学机灵了呢。」宋梦圆恨恨道，「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出风头，就不能开个不那么拉风的车吗？」 「奔驰借出去了，迈巴赫你又不让开。」齐冶脸上表情不变，硬梆梆的声音中愣是透出十二分委屈。 啊这，万万没想到会这样。 宋梦圆疑惑地问：「奔驰是怎么回事？」 「裴总没有代步车，按规定公司应该给她配一辆，但是公司现在资金不足，我就把奔驰调给她用了。」齐冶顿了一下，幽幽地说，「这是杨暄的建议，说你听了可能会高兴。」 「原来是这样，是我冤枉你了，这样做挺好的。」宋梦圆不禁乐了，又问，「你真没别的车了？」 「没了，我的条件有限，就这几辆。」齐冶顿了顿，「宾利你又发现不了。」 宋梦圆刚在想齐冶好像还真是没别的选择了，剩下的宾利也没比柯尼赛格好多少，忽然听到她这话，登时哽住。 齐冶将柯尼赛格开上公路，沿途车辆纷纷闪避，一路分外畅通，意外还挺爽。 宋梦圆整理了下心情，「这次真是我错怪你了，回去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齐冶安静须臾，又一次幽幽地说：「我已经吃过了。」 宋梦圆瞄到齐冶的左腕空空如也，忽然撑不住笑出声来：「我给你做宵夜也一样。」 齐冶这才缓和神色：「让我想想。」 到了家，宋梦圆先去换下衣服，发现床头柜上换了一束向日葵和香槟洋桔梗，下方仍放置一张写了寄语的卡片——当你回来的时候。 居然没有下文，连句号也无。 宋梦圆想了一想，忽然懂了，这句根本没法写下文。 她沉默片刻，还是无奈地把卡片收在手帐本里，再换上居家常服，到厨房穿上围裙，下了一碗阳春面，没放葱花，只洒了几点香菜和鸡蛋丝。秋波蓝色的碗盛着琥珀般的汤底，面条浸在汤水中，根根分明，令人见了食慾大开。 宋梦圆将阳春面和筷子放到岛台上，齐冶接了过来，低头开吃。 「怎么突然让我做阳春面了，你不嫌敷衍吗？」 宋梦圆逗她。 齐冶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吸面，哧熘几下就干掉了一半面条。 「吃慢点，多嚼几下，不然不消化。」宋梦圆叮嘱了一句，又托着腮看齐冶。 齐冶忽然停下，抬起头对宋梦圆说：「欢迎回来。」 宋梦圆微微一笑：「嗯，我回来了。」 第七十三章 ==================== 早晨, 宋梦圆如常叫齐冶起来，用完早餐就去上班。 齐冶难得地迟疑了一下：「你好不容易回来，不休息吗？」 「不了, 我赶紧在公司处理完一些事, 就请假回老家。」宋梦圆说到这里, 看向齐冶，「不好意思哦, 我才刚回来又要走了。」 她的道歉好敷衍，齐冶恨得牙痒痒的，冷着一张脸说：「端午节我会过去找你。」 宋梦圆想了想，只要日程表没有要紧事, 不过分干涉她的私事, 还是由她去吧。 两人互相达成了妥协, 就一起乘宾利去公司。 才刚到公司, 员工们纷纷向齐冶和宋梦圆打招呼。 宋梦圆感到今天向她问好的员工比过往要多得多，也热情了许多, 眼神也有所变化。她正寻思是什么原因，就看到裴雨婷迎面走来。 裴雨婷先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再向宋梦圆说：「你这次干得漂亮！」 宋梦圆笑了：「听到裴总的夸奖, 我这些天的辛苦就不算什么了。」 齐冶斜睨了她一眼, 再盯着裴雨婷。 裴雨婷顶着齐冶的逼人目光，坦然自若地说：「不过这样一来有利也有弊。」 宋梦圆好奇地看向裴雨婷，只见她说：「这里人多, 咱们去办公室说。」 齐冶插嘴：「到我这儿说, 不准乱跑。」 裴雨婷看了眼宋梦圆, 眼里全是同情，便和她们去董事长办公室, 坐在宋梦圆对面的待客沙发上。 宋梦圆给裴雨婷倒了一杯水，齐冶抱着臂站在沙发附近。 裴雨婷接过水杯说：「宋特助这次能在短时间内谈下一条完整的军工级晶片生产线，公司很多人都对宋特助刮目相看，对宋特助的能力不再有疑问了。宋特助在公司初步站稳脚跟，这对董事长来说也是件大好事。」 齐冶点头。 宋梦圆问：「那你刚才说的弊端？」 「因为之前的种种，再加上宋特助这次出差带的人，基本上都是技术、生产相关部门，虽然宋特助这次立下了大功，但公司很多人认为宋特助更偏心somnium集团出来的员工。」 宋梦圆恍然：「明锋科技出身的员工对我是不是感到了不安？」 「嗯，宋特助以后要多加注意这方面，特别是明锋科技出身的干部，都要想办法加以安抚。公司日后产品的推广还都要靠他们来执行呢。」 宋梦圆苦笑道：「我发现我这个人的命，就是要当一个端水大师。」 裴雨婷以为她是说公司的事，说：「你坐在这个位置上，本来就要帮助董事长平衡公司各方势力，让公司能顺利运营下去。」 但齐冶听懂了宋梦圆的意思，这个端水可不只指工作，还要平衡跟她相处与工作的关系，甚至还可能包括平等对待她和小一。 第146页 她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不要讲别人听不懂的冷笑话」。 在她纠结的时候，宋梦圆和裴雨婷已经转变了话题。 「裴总，能不能把你的大奔还给我们，宾利和柯尼赛格任你挑。」 「免了，我开不动这俩，只有董事长才开得动。」 「公司可以给你配个司机的。」 「呵，别想，宋特助还不知道自己上热搜了吗？」 宋梦圆呆了一呆：「什么热搜？」 「我可是给你坑惨了。」裴雨婷很不客气地刷开手机，展示给宋梦圆看，「上次咱俩回来的视频本来没什么动静，结果昨天给你们闹这一出，害得我也跟着出圈了。」 宋梦圆凑过去，果然看到小视频热搜排名第五名封面很眼熟，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她昨晚回鸾城时穿的那一套嘛。 齐冶也凑过来跟着看。 裴雨婷给她们点开视频，人群的嘈杂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响了起来。 宋梦圆是怎么穿过的人群，柯尼赛格又是怎么打开的车门，齐冶又是怎么替她放行李箱的，两人怎么坐进车子离开机场，整个过程非常完整，人们的喧譁声也非常清楚，宋梦圆甚至听到里面传出那一声熟悉的「迈巴赫」。 裴雨婷幽怨地说：「你们听到那声迈巴赫了吗？」 齐冶点了点头，宋梦圆只有不好的预感。 裴雨婷打开小视频的评论，下面置顶的是一个嘲讽评论： 「真是乡巴佬，什么迈巴赫，连柯尼赛格都不认识。」 但是这条评论的重点在于回复。 「傻b，人家是说大美人上次坐的车！」 下方评论又甩了一个连结：「有连结有真相。」 下面一熘地回覆：「卧槽，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我去看了一圈回来，真的是迈巴赫！」「怪不得要喊迈巴赫，这是对人家大美人念念不忘啊！」 裴雨婷点进那个视频连结，宋梦圆和齐冶一眼就看明白了，这是之前宋梦圆和裴雨婷自京城回来，齐冶开迈巴赫来接机的那次。 视频置顶评论：「顶级美人果然不在娱乐圈，而是在有钱人的床上。」 点赞过十万。 下面还有许多对宋梦圆和裴雨婷的恶意点评。 宋梦圆变了脸色，沉默不语。 裴雨婷又给她们看首页，原来齐冶来给宋梦圆接机的两回，都在首页推荐上飘着呢。她幽幽地说：「宋特助，你要怎么赔我。」 宋梦圆挺起身，也幽幽地看向齐冶：「以后不准你再来接机。」 齐冶面色当即变得不好看，想要反对却没有底气出声，她哪里想到会是这种发展。 裴雨婷可不会被转移注意力：「宋特助，我会风评被害可都是你害的。」 宋梦圆嫣然一笑：「这只是个意外，我们不要为此伤了姐妹情嘛。」 「呸，上次你还说是同事情呢，这会子就姐妹情了。」 裴雨婷刚说完，便看到宋梦圆没像过往那样跟她狡辩，只是盯着正在循环播放的小视频，像是在想心事。 她看宋梦圆神色不对，便问道：「怎么了？」 「这视频什么时候出来的？看到的人有多少？」 「最早的视频好像就在你们离开机场后上传了，这都一个晚上了，浏览量加起来也许有几十万，这还只是一个app的量，还没算上其他公共平台……」裴雨婷发现宋梦圆的眉头渐渐收紧，问道，「你是在担心什么？」 「我在想能不能赶紧把这些视频给压下来。」 齐冶说：「你想压下来，可以叫公关部去做。」 「不行。」 裴雨婷和宋梦圆异口同声否定了，齐冶不解：「你不是想压下来？」 宋梦圆说：「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不能动用公共资源，否则公司会对我们有意见。」 裴雨婷说：「运营公关这些部门在明锋科技手里，somnium集团本身并没有这样的对外公关部门，董事长没有合适的理由就动用这些部门的资源，宋特助将来在公司做事会更困难。董事长真要为宋特助着想，就不能因小失大。」 宋梦圆无奈地说：「总之我们先观望吧，反正这种视频也不会火太长时间，强行去压下来可能会适得其反。」 齐冶给宋梦圆和裴雨婷一通正反打合作搞懵了，只能闭嘴。 「奔驰我还得用，等公司资金情况缓和了，你们再想办法弄一辆合适的代步车吧。」 裴雨婷说完走了，留下齐冶和宋梦圆面面相觑。 齐冶盯着宋梦圆：「如果我换一辆普通的车，还能不能去接机？」 宋梦圆绝望地说：「你非要接机的话，记得把给车窗贴上单向透视膜，不要再让人看到你的脸。」 齐冶掉头就走，宋梦圆急忙叫住她：「你去做什么？」 「找杨暄换辆车子。」 「还是由我来吧，你赶紧工作去。」宋梦圆不客气地戴上智能眼镜，「我今早就看过了，设计、研发、生产等部门都提交了文件等你审批，我还指望他们早点弄出样品。」 齐冶只好坐回办公椅，打开电脑和眼镜，开始审批文件。 宋梦圆去人事部，进入杨暄的个人办公室里。 杨暄看到宋梦圆过来，笑道：「网红来了。」 「连杨姐也知道了。」 第147页 「可不，别说全网了，鸾城本地新闻首页就飘着你和董事长的视频呢，哦，还有裴总的。」 宋梦圆无奈地说：「杨姐知道就好办了，你有没有办法给我们换辆车？宾利、柯尼赛格、迈巴赫任你挑。」 杨暄扑哧笑出声：「我可不敢要，再说我也开不动。」 「董事长当初是怎么想的，净买些不实用的车。」 「哦，这你冤枉董事长了，她这些车不是买的，就连那个最便宜的奔驰也是抵一送一换来的。」 宋梦圆怔住：「那些车居然不是买的？」 杨暄笑道：「超级豪车产量有限，可都不是能现买的，要提前预约才行，少说也要隔上大半年才能提车。你想董事长才开公司六年，哪儿会有钱买这么多豪车。」 齐冶老说她条件有限，居然是真话？ 看到宋梦圆满脸的震惊和不解，杨暄笑着解释：「是这样的，董事长当初第一个开的公司是金融公司，她不是赚了一笔分红嘛，然后就用其中一部分购买了私人抵押债权，如果对方还不上钱，就要交出抵押品。」 宋梦圆扶额：「等等，杨姐，这些车子难道都是——」 「嗯，如你所想，董事长是专门挑那些极有可能还不上钱的人买的债权，弄到了这些车，奔驰是和迈巴赫捆绑抵押的，这俩还是最便宜的，董事长也没花几个钱。」 宋梦圆：「……」 她悟了，齐冶是觉得自己当上霸总没有豪车很没牌面，但提豪车又很花时间，就走了这条捷径。 她又立刻想通了另一件事，齐冶手上的那只据说是别人送的百达翡丽，十之八九也是这种情况。 至于吗！ 杨暄笑道：「不过这些车子保养得都挺好的，柯尼赛格那个还是前年推出的新款，对方还没来得及提，就遇上了资金运转的麻烦，只好直接把车子转给董事长了，是正儿八经的一手车哦。」 这一点都没安慰到宋梦圆。 「杨姐，你手上有没有合适的车能借我们用呢？保险车费什么的我们会按市价支付给你。」 「借车的话可以呀，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杨暄又说，「本来呢，按宋特助的职位，应该也分配一个代步车的，不过由于你一直和董事长一起行动，公司就没给你安排。」 宋梦圆嘆了口气：「不用说了，我知道，公司现在拿不出钱来，不然裴总的车也不会由董事长提供了。」 杨暄笑着拍了拍宋梦圆的肩膀：「忍忍吧，等你年底薪水下来，再去提一辆普通豪车。」 她看到宋梦圆似另有主意，提醒道：「你是董事长特助，要注意形象，车子的档次不能太低。」 宋梦圆无语凝噎。 「宝马就不错，价位合适，车子又很适合女生开。」 「杨姐，别说了，等我年底再考虑吧。」 宋梦圆回去跟齐冶说明跟杨暄借车的事，顺口问道：「你不会还有这种债权捏在手里吧？」 「有。」 宋梦圆刚要低头开始工作，听到这个回答，猛地抬起头：「还有几个？都抵押的什么？」 她真担心那些抵押品是不是又超出大众想像。 「现在就一个，劳斯莱斯幻影。」 现在就一个，意思是原来还有几个债权，但债务人已经清偿，把抵押品拿回去了吗？ 宋梦圆寻思完，终于反应过来：劳斯莱斯幻影！！！ 她一脸控诉地看向齐冶：你连这种车也不放过，是有多执着于霸总这种人设？？？ 齐冶忽然皱眉，一脸的不高兴。 宋梦圆不由一惊，不是吧，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想用眼光杀一杀对方，齐冶也要这样敏感？随后她就知道自己想岔了。 「有人把我们的视频热度压下去了。」 「压下去了？」宋梦圆怔住，又很快回过神，「我不是叫你不要动用公司资源吗？」 「我还没来得及安排，」齐冶的脸拉得老长，「有人不长眼色，抢了我的活。」 宋梦圆很想叫齐冶别老是想着搞霸总人设了，但看她这么认真地不高兴，忽然又觉得无奈，这人还挺乐在其中呢。 是谁压下了视频热度，她们都没有去讨论，心里跟明镜似的，谁也不想自找不痛快。 宋梦圆打开传书，找到海扬微的大小号，思索良久，终究没有给她留言道谢。 下班前半小时，宋梦圆处理完了所有的工作，跟齐冶打招呼：「我先下班出去办点事，你自己回家吧。晚上我会回家做饭。」 齐冶下意识问道：「你去做什么？」 「去给陈爷爷、李奶奶买礼物啊。」 宋梦圆能顺利谈下代工厂，钱长为和钱总工提供的名单固然起到了重要作用，但没有陈、李二老的荫庇，她可拿不到这样的人脉资源，因此于情于理她都得再去拜访两位老人。 「你明天不会还想送我去吧？」 齐冶想了想说：「我开车送你，就不进去看他们了。」 宋梦圆很惊讶，问为什么。 「我不想听他们的废话。」 原来是嫌李教授唠叨，齐冶这是患上ptsd了。 宋梦圆刚想笑，忽然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那念头太快，太微弱，在黑暗中亮了一下就远飙而去，复又回归昏暗，不留痕迹。 第148页 到底是什么？ 她刚才到底想到了什么？ 那一定和齐冶会患上多重人格有极密切的关系！ 宋梦圆冥思苦想，却再也捞不起那微弱的灵感，懊恼不已。 第七十四章 ==================== 翌日上午, 齐冶开杨暄借出的宝马，把宋梦圆送到陈、李教授夫妇居住的小区。 宋梦圆没有马上下车：「你要等我出来吗？」 齐冶点头。 「你在车里呆闷了就出去转转，记得把帽子戴上, 别叫人认出你来。」宋梦圆从包里取出一只宽檐帽, 递给齐冶。 齐冶捏着帽子, 还是崭新的，显然是宋梦圆昨天给陈、李二老买礼物时顺便买的, 式样质量俱佳，戴在头上就很熨贴。 她很满意。 宋梦圆拎着礼物去见陈、李二老，两位老人一如既往地热情招待她。三人寒暄罢，各叙了一些近日发生的事。 老教授夫妇听说宋梦圆最近谈下了一条军工晶片生产线, 很为她高兴, 又为她心疼：「没少吃苦吧？」 「哪里的话, 比我想像的要轻松, 这都是多亏了爷爷奶奶，要没有你们的照顾, 我就认识不了钱教授、钱总工，也弄不到那张准确的代工厂名单了。」 李教授很高兴，还有点埋怨：「我前些日子听大钱说了, 你不好意思找我们, 让他帮忙联繫小钱，太见外了吧！」 陈教授跟着附和。 宋梦圆趁机把礼物推给两位老人：「要是你们肯收下，以后我就尽管来麻烦两位老人家。」 李教授呸了一声：「你当我们图这个！」 「钱教授肯出力气帮我, 也是因为我们送了他一份大礼嘛。」 陈、李教授互相看了一眼, 凝重中又不失慈爱地问：「我们听大钱说了, 他们的孩子有希望能回学校上学，这都是你和齐冶的功劳。大钱说关系到你们公司的机密, 不方便说太多，小宋，你真给大钱送那么大一份礼啦？」 宋梦圆笑道：「是呀，不过我确实不方面说太多，这关系到公司的商业机密嘛。不过顺利的话，也许钱总工能跟你们透露一下。」 李教授奇道：「这话怎么讲？」 宋梦圆便把钱总工一反常理，热情地再三邀请她和齐冶去他在西北工作的基地作客，她想顺便向钱总工推销公司产品的事都一一讲了。 李教授一听便懂宋梦圆的意思了，拍手道：「嗐，你这孩子都会跟我们耍心眼了，拐着弯跟我们打听小钱的算盘呢。」 「哪有呀，我这不是亲自来跟你们请教了吗？我可没把爷爷奶奶当外人，这不是话赶话说上了，完全没按我的腹稿走嘛。」 陈、李二老大乐，笑过之后，这才跟宋梦圆分析起钱总工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钱总工是李教授的学生，李教授对他更了解一些，便当起了分析的主力。 「国家最近提出了一个火星登陆计划，希望能在五十年内实现人类登陆火星的目标。但是要实现这个目标，就得解决载人火箭的动力问题，这个整个项目最关键的就是发动机。现在的火箭发动机都是依靠化学燃料产生推力，但这个推力并不是很高，火箭自身携带的燃料重量又很有限，想带人前往火星，是非常困难的。所以我国想要实现深空航行，就得先解决发动机的问题。」 陈教授在旁补充道：「目前人类设想实现深空航行只能依赖核动力，但是除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曾经尝试制造核动力火箭外，再无其他国家成功制造核动力火箭。」 李教授总结道：「小钱在中航，多半就是在做这个。」 宋梦圆听到「核动力」三字，恍然大悟。 钱总工在中航工作，肯定和工信部有所来往，说不定是从工信部那儿听说了齐冶和她搞出来的超导材料，想通过她的超导材料摸索出制造核动力发动机的可能路径。 说不定请齐冶过去，还要让她做题呢。 宋梦圆想通之后，觉得有必要先未雨绸缪：「李奶奶，钱总工是你的学生，能不能请你帮忙转告一声，我们董事长可不能出白工。」 陈教授乐了：「咋噉，你还心疼起上司来了。」 「这倒不是，就怕他扣留董事长时间太长，我们公司要是出了乱子就麻烦了。」宋梦圆委婉地解释：「我们公司和别家公司有合作，现在有点矛盾，全靠董事长压着呢。」 陈、李二老这才明白过来，忙打保票，保证不让小钱乱来。 说完正事，宋梦圆继续陪着二老说话，这下子轮到二老跟宋梦圆提要求了。 李教授说：「喛，小宋啊，后天是鸾城大学的五十周年校庆，你去不去？」 「我去合适吗？」 「你大小也是个董事长特助了，怕什么，再说是我们叫你来的。」 陈教授笑道：「你去了，没准很多人要抱你大腿，看能不能混进大公司呢。」 宋梦圆笑出声：「不会是爷爷奶奶要往我这儿塞人吧？都说名师出高徒，既然是爷爷奶奶的学生，那我就勉为其难替公司收了吧。」 「想得美，我们都早退休了，哪有人可塞给你。」李教授笑道，「你就来看一看，就当陪我们玩玩。」 宋梦圆爽快地答应了。 她以还有工作为由跟二老告别，一出门就看到齐冶戴着帽子守候在门洞里边，三两步走下楼梯，和她一起走出门洞，说起了二老请她去参加鸾城大学校庆的事。 第149页 「你答应他们了。」齐冶用的是肯定句，宋梦圆也听出来了，笑了一下。她就不太高兴地说：「我也要去。」 「这下又不怕李奶奶陈爷爷唠叨啦？」 齐冶抿起嘴，纠结了半晌，不情愿地说：「那还是不去了。」 宋梦圆毫不掩饰地笑出声，齐冶更不开心了。 为了安抚齐冶，宋梦圆把打听到的火星登录计划、钱总工可能负责的核动力火箭及发动机的事都转述了一遍。 齐冶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皱眉道：「小钱恐怕不光找我要材料。」 「还要你帮忙做题。」宋梦圆也很贊同她的判断。 「你想什么时候去？」 宋梦圆迟疑地说：「我想等样品出来再去雍凉地区，晶片生产线才刚出来，晶片设计版图还在测试，可能还要一两个月才能出来。但是钱总工一直有事没事找我，推脱太长时间又不合适。我有点犹豫，在想要不用现成的样品带给钱总工看一看。」 「你觉得怎样最好就去做。」齐冶启动发动机，「我的公司就是你的公司，你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做事。」 宋梦圆没去看齐冶，心情复杂极了，不能说一点高兴都没有，但更多的是感到了非同寻常的沉重。 哪有人这么随便的？ 就算是亲子、夫妻也不见得会完全放权把公司交给对方管理，况且她们还处在一种尴尬的不上不下不前不后的关系。 齐冶既不在乎公司，也不在乎自己的利益，太没常识了！ 久久没等到回应，齐冶快速地瞥了一眼宋梦圆，毫不意外地看到她脸上似乎隐隐有点生气，又好像是另一种形容不上的情绪，她非常警惕，看起来好像有又好像没有的，往有的方面想准没错。 「你有意见？」 宋梦圆抬眼瞅了一眼齐冶，看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哭笑不得，决定如她所愿：「这话不要再说了，更不能让别人听到，这让我很困扰。」 我就知道，齐冶板着脸，把车子开出了小区。 两天后的上午，宋梦圆搭计程车去鸾城大学，和陈、李二老会合。 两位教授要出席校庆周年典礼开幕式，宋梦圆也因此沾了光，得到一个席位，可以坐到前排。 被安排给两位教授引路的大学生志愿者紧张得不得了，总是忍不住藉机回头偷看宋梦圆，又怕自己太失礼，就没话找话，绞尽脑汁地介绍学校情况，校庆会举办的种种活动，还强调很多政商精英都会出席。 陈、李二老哪会看不出来，只当是年轻人思慕窈窕淑女，努力表现自己，置之一笑。 宋梦圆却觉得有点奇怪，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毕竟这种人太多了，什么眼光没往她身上扫过，她早见怪不怪，反而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 待志愿者为他们领到举办校庆开幕式的大礼堂席位前排时，宋梦圆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惊讶极了。 对方回头，看到宋梦圆，露出了一个微笑：「梦圆，真是巧遇。」 宋梦圆这才笑着打招呼：「学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我收到校方的邀请了嘛。」海扬微站起来，很有礼貌地向陈、李二老问好，「我一向久闻两位老人家大名，近来可好？」 陈、李二老笑着回话：「好，我们都挺好的。」 海扬微和他们的座位离得有些远，于是只寒暄了片刻，只言片语中宋梦圆了解到深渊技术和鸾城大学达成了战略合作，许多重大科研项目会联合开发，基于这层原因，校方才会请她作为贵宾出席五十周年校庆。 宋梦圆不禁有些懊恼。 她终究还是没习惯自己是somnium集团董事长特助，做事有些随意了，如果能更有自觉，她应该会想到海扬微可能会出席鸾城大学校庆，并去查证一下，再决定要不要跟陈、李二老出席校庆。 离开幕式时间越来越近，陈、李二老先去前排落座，宋梦圆随后，忽然听到海扬微在背后叫她：「梦圆，校庆典礼结束后，能抽出点时间和我聊聊天吗？」 宋梦圆回头，望向海扬微。 海扬微笑道：「不要这样看我，今天真的只是巧合。」 「我知道。」宋梦圆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很疑惑，这真会是一个巧合吗？ 海扬微知道她认识陈、李二老，会否据此认为她可能也会出席校庆，制造巧遇呢？ 但她无凭无据，所靠的只有直觉，委实不能拿来说事，于是微笑道：「这要看有没有空了。」 「那就说定了。」海扬微毫不在意宋梦圆的潜台词，施施然地坐了回去。 宋梦圆微一点头，算是回应，再掉头追上陈、李二老，跟他们坐在一起。 她在看到海扬微的时候就突然想通了，那个志愿者一定是看过齐冶开迈巴赫、柯尼赛格过来接机的小视频。不然志愿者向她投来的目光，怎么会在惊艷中还夹杂着难言的阴暗情绪呢？这都是不三不四的评论和揣测看得太多了。 宋梦圆不得不忧虑，那两个小视频究竟传播到了什么程度？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6 17:11:52~2021-11-29 21:31: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透明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0页 第七十五章 ==================== 校庆开幕式结束时, 已是中午时分了，主办方又设宴招待贵宾。宋梦圆本不在此列，但主办方给她追加了席位, 连陈、李二老都吃了一惊。 主办方的副校长亲自过来, 热情地邀请宋梦圆务必赏光：「somnium集团的董事长助理大驾光临, 我们却没为你安排席位，这就说不过去了啊。」 宋梦圆苦笑道：「我今天只是以私人的身份陪陈教授、李教授过来的, 和我们公司并无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来者都是客嘛，既然是陪二老来的，那更应该过来坐坐了。再说了, 有你陪着, 二老在里面也更舒服是不是？」 既然副校长都这样说了, 陈、李二老便劝宋梦圆不必推辞。 宋梦圆于是说：「那我就以后辈的身份跟陈教授、李教授进去了。」 副校长听懂了她的意思, 笑道：「当然可以，请。」 宴会席位安排很清楚, 政界、商界、学界等各界人士聚堆坐在一起，因此宋梦圆跟着陈、李二老坐在学界的席位上，很是认识了不少学界宿耆、业界巨擘。 海扬微坐在商界的席位, 和其他人交谈, 忙里抽空，遥遥朝宋梦圆举了一下酒杯。宋梦圆因此疑心是不是海扬微跟主办方透漏了风声。 宴会结束，陈、李二老和人闲唠时间过长, 都有些累, 其他上了年纪的老人们也都想去休息, 便纷纷去校方为他们安排的房间小睡。 宋梦圆送陈、李二老去客房，看到海扬微过来, 惊奇地问她：「那么多人找学姐，学姐是怎么逃出来的？」 海扬微失笑道：「你就看着我被他们缠，见死不救。」 「哪儿的话，学姐周围都是些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大人物，我可不敢过去。」 海扬微瞅向她：「哪天你也上电视，保证也是个大人物。」 「我可承受不了这样大的福气。」 两人互相打趣，再跟陈、李二老说了几句闲话，把两位老人送入客房后，便退了出去，到楼下寻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由于这一块地区被划给贵客休息，一般学生都不过来打扰，因而两人很快就找到了没人的地方。 宋梦圆取出手机，先挑起话头：「学姐，我这两个月拿到薪水了，今天正好一併把钱还给你，现在就把钱收了吧。」 「行。」 海扬微爽快地取出手机，看了一眼，失笑道：「不是跟你说不要利息吗，怎么还连利息也一块算上了。」 宋梦圆笑道：「我吃的穿的住的都蹭的董事长花销，工资就省了下来嘛，比过去一年攒的钱还多，就不占学姐的便宜了。」 海扬微收起手机，「真拿你这人没办法，我还以为以咱俩的关系，没必要算这么清楚。」 「才不是呢，亲兄弟都要明算帐，就因为是学姐，我才要把帐算明白呢。」 「就你理由多。」海扬微亲昵地点了点宋梦圆的鼻子。 宋梦圆笑着躲了一下，「其实我还是占了学姐便宜，前两天视频热度突然被压下来，是你的功劳吧。」 「嗯，」海扬微斜倚着栏杆，「视频刚起来的时候就该压下去的，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宋梦圆摇摇头，也很疑惑：「学姐你并没有刷小视频的习惯，平时也不看朋友圈，都很少上微博，怎么会知道的呢？」 「就是朋友圈，有人叫我去看，我才点进去看的，真是叫我大吃一惊。」海扬微抱起双臂，「我当时就知道情况不妙，真不明白你家董事长为什么不赶紧压下去，就自作主张联繫各家平台，把视频都删了。」 「董事长其实也想压热度的，是我拦住了她，」宋梦圆嘆了口气，「学姐，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些的。」 「怎么会没必要！」海扬微轻声斥道，「你家董事长不懂事，你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宋梦圆吶吶地说：「原来学姐都知道了？」 「我当然会知道，你不知道，这个圈子其实很小，要是不做好保密工作，有个什么动静，最晚两三个月大家就全都知道了。」 海扬微嘆了口气，眼神逐渐冰冷，「你为什么会从海城跑出来的，我可是从别人嘴里听得一清二楚。他们虽然没指名道姓，可我一听就知道是在说你。」 宋梦圆锁起眉头：「发酵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时间确实有些长，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还不清楚，不过有我干涉，他们就算看到了，多半会看在我的面子放过你。齐冶还算有点影响力，姑且还是能庇护你的，但她的根基毕竟太浅了。」 宋梦圆没有作声。 她听得出海扬微的话外音，富豪圈子不完全是有钱就能混得开的，齐冶作为新生代的富豪，资历太浅，或许有资格入圈，但尚不足以获取这个圈子里的所有情报。 但齐冶本人只怕也是对此没兴趣的，她都不想跟人打交道，遑论混什么富豪圈子。 宋梦圆不清楚齐冶找人调查自己都查到了什么，就算查到了什么，她也不会说出来，至于齐冶知道了情况，会做什么事—— 她还是什么也不知道为好！ 宋梦圆真害怕齐冶又给她搞出妖蛾子，要真捅出那种不好收拾的烂摊子，她觉得自己可以闭眼去世了。 海扬微转过身子面向宋梦圆：「我听说你这些天都在外面跑，谈下了一条军工级晶片生产线，真是辛苦你了。」 第151页 宋梦圆笑了笑：「这算什么，只是工作而已。」 「你瘦了。」 冷不丁听到海扬微充满疼惜的评价，宋梦圆有点措手不及，想了想，笑着回道：「我是不是也变黑了？」 海扬微仔细打量宋梦圆，笑着摇头：「这倒看不太出来，你是那种不容易晒黑的类型。」 宋梦圆骄傲地说：「我每天可是有好好做防晒和皮肤保养的。」 海扬微一声噗嗤笑了出来：「是不是还顺便健了身？」 「这就没那个功夫了。」宋梦圆像被抓住了痛脚，说话都有点讪讪，她这些年没怎么锻鍊，都有小肚子了，虽然就那么一点，可毕竟还是有了。 「好了，就知道你会打岔，我可是要跟你说正经的，真是怕了你了。」海扬微有点无奈地抬起一只手当作投降，又有阻止的意味，「你先把嘴闭上，乖乖听我说话。」 宋梦圆立刻作出乖巧聆听的模样。 「吃饭的时候，你不是以somnium集团董事长特助的身份坐下的吧。」 宋梦圆赶紧见缝插针：「是你放出的风声？」 「就算没有我，也会有人认出你，别忘了，上次那个峰会，今天可是有好多人也出席过的。」 宋梦圆又懊恼地嘆了口气，大意了，她真是大意了。 海扬微好笑地看着她：「我当时就明白了，你呀，对自己还是不自信，老觉得自己德不配位，是不是？」 宋梦圆被说中了心思，小小地点了点头。 「也难怪，要换作别的公司，可能情况还会好一点。偏偏是那种全是精英的公司，个个都是学历怪物，你呆在那儿就不自在了。」 「学姐你自己不还是普林斯顿毕业，拿到金融学学士和管理学硕士双学位，也是精英中的精英了。」 「哟，这就把火力对准我了？」海扬微打趣了一句，随即心神一凛，好险，差点要被宋梦圆带歪了，无奈地瞪了她一眼，赶紧把话题拉回来，「你既然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高管职位，那你有没有想过进修深造？」 宋梦圆苦笑道：「有是有想过，可我哪有那个功夫和钱。」 「要是我出资贊助你去进修呢？」 宋梦圆怔住，惊愕地望向海扬微，发现她正目光深沉地注视着自己，脸上全无玩笑的意味。 「你想回到学校全职读研读博，或者到国外进修都可以，这会对你将来的职业生涯提供更多的资本，也会让你有底气，不再憷其他精英，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你也会大大方方地应承下来，坦然进场。」 海扬微的这番话真切地说中了宋梦圆的心病，她变得沉默了。 迟迟没有得到宋梦圆的回覆，海扬微疑惑地问：「你总不会是捨不得老闆吧？」 「当然不是。」宋梦圆笑了一声，「我只是觉得我能力有限，就算去进修深造了，也学不出什么来。」 海扬微蹙起眉头，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 「说真的，我一直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本该是充满自信的，可是你却总这样不自信，我看了很感心痛，也很不明白。」 这就非常扎心了。 再说下去，海扬微怕不是要把她的过去扒出来，宋梦圆抬起头，叫了一声「学姐」，想叫她别再说下去。 海扬微抢道：「你还记得当初咱们念大学那会儿，你听说我本来打算去国外念书的时候，自己说过的话吗？」 宋梦圆想了一想，还真不太记得了，但当着当事人的面，不记得也要记得，于是笑了一笑：「怎么突然说起当年的事了，别说了吧，怪不好意思的。」 海扬微果然没看出来，用着很怀念的口气说：「你也知道的，当时我有些自暴自弃，反正家里不重视我，所有资产都会交给弟弟，只通过基金每月给我固定的零花钱，下半辈子不愁过，再跟门当户对的人家联姻，就算完事了。我还寻思趁年轻的时候多玩玩，结婚了再收心。」 宋梦圆看着海扬微，露出了难以形容的神色：「所以学姐当时才会是那副打扮哦。」 「别提那个了，现在想想都觉得丢人，」海扬微将垂下的长发捋到耳后，嫣然一笑，风情万种，「可是我很幸运，遇到了你。」 宋梦圆却不期然起想到了另一个人，齐冶也觉得遇到她很幸运，还说是此生最大的幸运。 真不是她自恋，很多人都说能遇到她非常幸运。 那她自己呢？ 「你知道我本来可以去国外留学，却没有去成，得知我打算放弃，就觉得很惋惜，对我说——」 海扬微陷入了回忆。 第七十六章 ==================== 当年海扬微因着家里的背景, 得以进入校学生会混日子，而宋梦圆因为出众的美貌，才入学就被学生会邀请过来帮忙, 说考核观察一年, 大二就可以转正。 但宋梦圆拒绝了。 校学生会上下都很震惊。 谁不知道校学生会超级难进, 每年竞争激烈，许多精英学生打破头都未必能挤进去。 进校学生会最大的好处就是能评优, 容易拿奖学金，有追求点的还能入党，再次一点就是能锻鍊能力，结交人脉。宋梦圆是在得到学生会许诺这些好处的前提下拒绝的。 海扬微听说了宋梦圆的名声, 出于玩玩的心理, 自告奋勇以游说的名义去找她, 结果发现她不是在去上课的路上, 就是在去打工的路上。 第152页 跑去教室找宋梦圆吧，她一个眼神都不给, 非常认真地听课，海扬微稍一捣乱就会得到她的小声训诫：「好好听课，不要打扰到别人。」 在宋梦圆打工路上找人吧, 又不见她本人的影子, 多方打听之后才知道她在给当地的中小学生做家教，一周行程都排得满满的。 可以这么说，大学里比宋梦圆优秀的学霸多得数不过来, 可是没人当家教能比她更受欢迎。 据其他同学的说法, 宋梦圆只到大学生和家长经常出没的地方那么一站, 就有许多家长前赴后继地过去询问，要不是宋梦圆很挑, 一天就能凑齐七家了。 哦，原来是看脸。 可是家长也不傻，光看脸又何必跟宋梦圆达成协议，把孩子交给她呢？ 海扬微出于好奇，厚着脸皮非要跟着宋梦圆，去看她是怎么给人家孩子上课的，美其名曰学习当一个家教。 宋梦圆先取得了家长的同意，还吩咐海扬微打扮朴素一些，这才上门去教学生。 那天的学生是个七岁的调皮男孩，刚入学，总是乱动，不肯安静地做作业，拼音学不好，加减法经常乱来，还振振有词：不是他学不懂，是大人不讲理。 家长为这个孩子真是操碎了心，父亲因为教不会儿子最简单的加减算数，给气进了医院，妈妈也好不到哪儿去，每天都要备着药防止心梗。 这是大学生家教最害怕的也最不愿意接的那种活。 因为他们和家长一样，永远搞不明白小孩子的逻辑，家长尚且有对孩子的爱，大学生可就没这种耐心了，所以当时江湖有句名言：宁接高三党，不教小一生。 但这些事，当时的海扬微都还不知道。 她只看到宋梦圆温柔地微笑着，从不阻止男孩子在写作业的时候乱动，还跟他玩起了语音吃鸡，然后慢条斯理地问他： 「现在我们装备已经选好，你降落在楼顶上，左下方有七个敌人，右下方有八个敌人，一共有几个敌人呢？」 男孩上当，认真地掰手计数。 宋梦圆悠悠地说：「在你掰手指的时候，左下方的敌人上来，向你扔了一个□□，你躲闪不及，当场死亡。」 男孩急得跳了起来：「再来！」 「可是你连左右有几个敌人都数不清呢。」 「你能算出来？」 「我都不用算，就知道几个了。」 海扬微还凑趣说，「对，我一听就知道几个了。」 男孩傻眼，「真知道？」 宋梦圆笑道：「要不我和海姐姐同时写在纸上，一起亮出来好不好？」 男孩不信邪，老实地点头。 然后宋梦圆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并写在纸上，海扬微也在另一张纸上写下了数字，男孩子还在掰手指。 宋梦圆说：「这时左面的敌人开始登楼，我和海姐姐已经知道敌人有几个了，决定从左右两边包抄突破。」 男孩子急得问道：「几个？」 宋梦圆和海扬微亮出了纸条，上面都写15。 「好了，现在我和海姐姐还在包抄的路上，我们的小战友因为没算出敌人数量，被炸死了，只能原地等待覆活。」 男孩一脸郁闷地耷拉着头，往作业本上写下了答案。 偏偏宋梦圆还在边上继续语音吃鸡：「我和海姐姐各扔了一个□□，把冲上来的两个敌人炸死了。我躲在树后面，紧张地问海姐姐，你是开枪突破，或者定点狙击，还是继续扔□□？」 海扬微还没说话，就见男孩抬起头，可怜巴巴地对宋梦圆说：「宋姐姐，你先别吃鸡了，再教教我，为什么七加八等于十五？」 笑死，第一次看到小屁孩求人教算数。 海扬微虽然不懂教刚入学的小孩的可怕，但她也是知道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多半是不爱学习爱贪玩的，能把家长气到请家教，就更是熊中熊了。 她回去跟学校里的朋友说起宋梦圆给小孩当家教，那个朋友是学霸，也当过家教的，当场就惊了。 「我去，她居然敢教七八岁的小孩？勇士啊！」 当她听完宋梦圆是怎么把一个小屁孩给教得主动求学算术，当场抱拳：「宋大美人真是神仙！在下真心佩服，自认不如，五体投地！」 海扬微：「……这么神的吗？」 至此，她真正对宋梦圆本人产生了兴趣。 但是宋梦圆对她不冷不热，只带她观摩了一两次家教后，就不肯再带她了，每天仍然不是在去上课，就是在去当家教，忙碌得不得了。 海扬微观察宋梦圆的吃穿用度，发现她家境并不差，如果是想锻鍊能力，去校学生会一样锻鍊人，这就让她大惑不解了。 偏偏宋梦圆在热衷于当家教之余，还很努力地啃课本，每天都在背英语单词，练了一口很不错的流利英语口语，还带点伦敦腔。 难道她是想留学？海扬微产生了这个猜想。 可是这个猜想在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就被打破了。 宋梦圆虽然还是继续背英语单词，练口语，做习题，但家教的活就不再接了，只教原来那几个学生，教得差不多了，就渐渐中止了，最后在家教江湖上留下了传说，吃穿用度仍然没有多大变化。 这证明了海扬微的观察，宋梦圆家境并不差，打工也确实不是为了钱，更不是为了锻鍊能力。只能推测她当时在努力攒钱买什么东西，满足了愿望就中止打工了。 第153页 宋梦圆还是继续去上课，当一个乖学生，课后就去图书馆，勤勤恳恳地学习。 有一天，海扬微跟宋梦圆提起要不要帮忙校学生会组织一个志愿者活动，出乎她的意料，宋梦圆破天荒地答应了。 那次活动因为有宋梦圆帮忙组织，报名者甚众，给学校狠狠刷了一波知名度，把学校领导和校学生会都乐坏了。 活动结束，校学生会按惯例要搞庆功会，也拉宋梦圆一块参加了，毕竟这次活动能成功，宋梦圆是最大功臣，她不去不行。 他们包了一个ktv包间，又是唱又是跳，还开了两箱啤酒。 海扬微连喝了两瓶啤酒，就有了几分醉意。 她酒量其实很好，但氛围让人不能不醉，她借着帮忙阻挡骚扰的名义，坐在宋梦圆身边，试着去撩。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海扬微总算摸到了点宋梦圆的喜好，或者说，她的软肋——见不得别人过得惨。 于是她就开始卖惨，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她从小就是优秀的孩子，做什么事都很努力，都一定要做到最好，但是高三那年家里人明确表态，让她别那么上进，家里的东西将来要会留给弟弟，不要给弟弟太大的压力。 海扬微大受打击，向美国常青藤学校递交的留学申请本来已经过了，但签证被父母扣留了下来，参加高考也因心境不好发挥失常，才来到了这所211。 她心如死灰，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从来就没人期待我能做出什么成绩，他们只期待一个只会花钱的大小姐。」 她的落寞和痛苦深深打动了宋梦圆，只见宋梦圆眼含泪光，语音极克制，却能听得出内藏的愤怒： 「别人不期待你，可是你不能自暴自弃呀，你的价值从来不是由别人决定的，就算是你的家人也不行。学姐，你这样厉害，这么有才能，本来就该充满自信，骄傲地活着的。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感到很心疼。」 海扬微并不是没听过别人的鼓励，但从没听过这样充满真心，充满力量的回答。 她本该充满自信，骄傲地活着？ 宋梦圆竟会因为她的颓丧而感到难过？ 「如果别人不承认你的努力，不承认你的价值，你就真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了吗？」 宋梦圆含着眼泪的双眸里充满了焦虑和担忧，抱着深切的希望凝视着海扬微。 「学姐，你真不愿意再努力了吗？你真不愿意再去试一试吗？」 海扬微忘了去撩宋梦圆，深切地被震慑住了。 「你再去努力一次好吗？」 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宋梦圆的眼底滑落，映着昏暗包间里的灯光，剎那间竟发出明亮无比的光辉，刺痛了海扬微的心。 海扬微抬起手，轻轻拭去宋梦圆眼底的泪水，无比温柔地一笑，轻声应道：「好，我再努力一次。」 「那就太好了，」宋梦圆眼角犹带着泪，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随即就非常认真严肃地说，「你骗我不要紧，但你可不能骗你自己呀。」 海扬微深深地注视着宋梦圆，有生以来第一次想到，要是能和眼前的这个人共度余生就好了。 她不需要结婚，所以也不用分走海家的财产，但她一定要掌握海家！ 可是随着年月流逝，海扬微见识渐长，忽然察觉到了当年所没能发现的真相。 宋梦圆当日会那么激动，并不是她共情能力极强，而是真的对海扬微感同身受，触发了内心深藏的痛苦。 可是，真是非常奇怪，一个本该活得自信的人，却有着被否定的痛苦，这份痛苦是从哪里来的？是谁加给她的？ 宋梦圆从来没有说过。 海扬微比当年还要深情地望进宋梦圆的眼底： 「那时候我太年轻了，没能发现你也承受着和我一样的痛苦，明明本该是我们互相舔舐伤口，结果却是我独自得到了你的鼓励。我摆脱了痛苦，你却仍然一直活在痛苦之中。这对我来说太讽刺，太难以接受。我想把你当年为我做的事回报给你，让你重新振作，真正自信地活着。」 宋梦圆怔住，慢慢地，慢慢地，避开了海扬微那灼人的目光。 第七十七章 ==================== 「我……再想想吧。」 宋梦圆轻轻地, 有些心虚地说着。 海扬微有些奇怪：「你要是怕欠我的人情，就当是我借钱给你，日后你挣钱了再还给我, 除此之外, 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她想到了宋梦圆年初曾经回老家看顾生了大病的父亲, 家里为了给父亲治病，几乎花光了积蓄, 又便继续劝说：「要是你担心离得太远照顾不了家人，我也可帮忙照看的。」 宋梦圆勉强一笑：「学姐不用做到这种地步，我的爸爸还有退休金呢，妈妈也有工作, 家里真没穷成这样。」 「那你还顾虑什么呢？」 宋梦圆想到齐冶, 心里就愁。 她要敢扔下齐冶自己去进修, 齐冶就会自己跟过来。在国内倒也罢了, 要是去国外深造，齐冶也要跟着出国, 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再说了，哪有带跟屁虫去留学的。 齐冶还会生气，出钱出钱, 就不能是她出钱吗, 为什么非得用海扬微的钱？ 这个烦恼，海扬微是断然想不到的。 「学姐，我现在身上责任挺重的, 不能轻易一走了之, 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呢？」 第154页 这次宋梦圆说得很诚恳, 海扬微不疑有他，便说：「没关系, 多长时间都可以，我的许诺一辈子都有效。只是你千万不要拖，要尽早为自己作打算。」 「嗯，我晓得的。」 难得没人打扰，两人就又闲聊了许多事，但又都避开了工作内容，谈得非常愉快。 宋梦圆还跟海扬微打听在美国留学的情况，作为参考。海扬微闻弦歌知雅意，讲得非常深入，细节周到，从学习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无一遗漏。 两人谈兴正浓，忽然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安静的环境。 「宋特助，我三再告诫你不要私下和深海技术的人来往，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不等两人回过神，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们同时回身，看到齐冶正快步朝这里走来。 眨眼间齐冶就来到两人的面前，不由分说地抓起宋梦圆的手腕，掉头就往来时路走，她的动作太过粗暴，几乎把宋梦圆给拽倒。 宋梦圆踉跄几下，不得不叫住齐冶：「等一下，我跟不上你的脚步！」 齐冶回头，看到宋梦圆有些狼狈，这才放慢脚步，脸上犹有余怒。 海扬微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事先声明，我和梦圆今天会碰面纯属巧合，你可不能怪她。」 宋梦圆理顺了步伐，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该不会是觉得我不知道，就可以私下和她来往吧？」 齐冶答非所问，宋梦圆倒也没生气，耐心地说：「不是的，我也没想到会遇到海总。」 「你没想到会遇到她，为什么还会和她单独说话！」 这个还真不好解释，宋梦圆立刻乖巧：「是我错了，只是有些私事要交割清楚，才和海总说了几句话，以后再不这样了。」 宋梦圆的嘴，骗人的鬼。 齐冶的脑海里闪过这一句话，眼里全是不信。 「齐董，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要过来的？我记得没错的话，鸾城大学好像没请过你。」海扬微跟了上来，问道。 齐冶置若罔闻，低声催促宋梦圆：「还不赶紧跟我走！」 宋梦圆心想齐冶也太跟屁虫了，连她的私人生活都要干涉，便提醒道：「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干涉我的私人生活的。」 海扬微的风凉话也跟着传了过来：「就是说啊，从没听说过上司会这么深入下属的私交。」 齐冶没有如海扬微所想那样生气，冷哼道：「你就是上了这个女人的当，才会在这儿优哉游哉地跟她聊天。」 海扬微蹙眉：「齐董，我们刚才的话你没听进去吗？」 「董事长，有话要说全了，不然别人会误会的。」 还是宋梦圆人好，有替她着想，齐冶这才松了口风：「你们出席鸾城大学校庆的照片，被人发布到微博上。你们的照片并排放在一起，可显眼了。」 她顿了一顿，凉凉地说，「要不是杨暄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们又有交集了。」 宋梦圆这下真无话可说了，被同事抓到可不是什么好事，杨暄都知道了，公司其他同事应该也有不少人看到，她回去后就得面对公司舆论。 海扬微也怔了一下，皱眉道：「谁发布的？鸾城大学官方号吗？」说着就取出手机翻微博。 「是鸾城大学学生的私人号。」齐冶扬声道，「我已叫公关部联繫鸾城大学官方，叫他们赶紧找到学生，把他们发布的照片给撤下来。」 海扬微略翻了一下，果然找到了那条舔颜的微博，确实如齐冶所说，她和宋梦圆的照片都很清晰，角度也抓得好，并列在一起相当显眼，中间有大v转发，阅览数过五万，点赞过万，数据还在不断上涨。 她不动声色地把宋梦圆的照片保存下来，沉声道：「光是这样还是不够的，要尽快联繫微博平台，全网把照片给撤销，防止扩散。」 齐冶立时去摸手机。 「这事由我来做更好。」海扬微拨通了深海技术的公关部部长电话。 宋梦圆悄悄攥住齐冶的手，今天确实是她的错，可要由谁来善后，显然海扬微会做得更周密，既然已经欠了海扬微一个人情，就不差再欠一个了。 「今天又要谢谢学姐了。」 海扬微笑了一笑，将手机贴在耳边上，开始说话。 齐冶根本就不想领她的情，可宋梦圆按住她的手，轻声道：「她在这方面比你要熟练多了，你何必去给人家送钱。」 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劲？ 齐冶很不高兴：「这本来应该由我来做，她这是多管闲事。」 海扬微跟部下打完招呼，放下手机，听到齐冶的话，微微一笑：「就算我们是竞争对手，可是这不会抵消我和梦圆的私交，我愿意帮她，护她周全，怎么能说得上多管闲事？」 齐冶不愿意再理她，气乎乎地拉着宋梦圆就要离开。 「倒是齐董，如果什么事都要由你来做，梦圆只会被你拖累。」海扬微的声音从后面跟鬼魅一般传来：「你是保护不了梦圆的。」 齐冶勃然大怒，海扬微凭什么说她？便要回头跟她对线。 宋梦圆忽然回头:「学姐，不要再说了。」 海扬微抱着双臂笑了笑，果然不再说话，只朝宋梦圆挥了挥手。 「董事长，我们走吧。」 这下轮到宋梦圆拽着齐冶走了。 第155页 走出了海扬微的视线，路上的学生越来越多，许多人都在朝她们看。 齐冶毫不在意外人的眼光，仍在生气：「都叫你不要靠近她了！」 宋梦圆低着头，单手在手机上打字，给陈、李二老留言说明情况，并表达提前一步离开的歉意。 齐冶看她毫无反应，更加来气，提高声音：「宋梦圆，我的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宋梦圆抬起头，神情很平静，「我以后会更加小心的。」 齐冶反倒感到了不安：「那你还向着她？」 宋梦圆笑了：「你是从哪儿看出我向着学姐了？」 「她两次帮你压热度撤下视频照片，你却不让我做，不是向着她又是什么？」 「那倒不是，我又管不了她，她要做，就让她去做吧。」 宋梦圆瞥了一眼齐冶，发现她完全没被说服，便继续解释：「你来做这事和她做这事的效果是不一样的，你动用公司的资源去压热度，会损害你我在公司的威信，但如果由她来做，结果无非是我欠她一个人情，她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齐冶仍然一脸不爽：「她还攻击我！我从来不招她，她倒来招我！」 宋梦圆想了一想，发现齐冶这话还真没错，不由哽了一下。 「她竟然还说我不能保护你！」 看着齐冶一脸的不满，宋梦圆忽然心里一动，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疑点。 齐冶这个死心眼，如果知道她可能会遇到危险，一定会尽力去保护她的。 可是和她相关的视频照片一再上了热搜，齐冶虽然第一反应是动用公司资源去压热度，但都因为她的阻拦，并没有实行，或者做得不够周全。 宋梦圆从不怀疑齐冶对她的心意，所以只能是齐冶并不清楚她在海城的遭遇，否则齐冶早就炸毛，毫不犹豫动用公司资源第一时间压下网络热度，全平台撤销所有和她相关的信息。 齐冶以前找私家侦探查她的过往，居然只调查了个寂寞？ 这不可能。 按这个跟踪狂的脾性，怕是恨不能把她这些年的经历都扒个精光，哪会容许私家侦探这样敷衍。 除非齐冶的情报来源并不是专业的私家侦探，可又会是谁向她提供情报呢？ 宋梦圆一连想到了几个可能的人，爸爸，妈妈，袁怡晨，还有几个交好的朋友。 她对父母一向报喜不报忧，他们不可能知道她的狼狈遭遇。可他们凭什么要告诉齐冶？齐冶又不是会讨好人的性子，她不得罪人就不错了，从长辈里套话准没戏。 袁怡晨知道得最多，可她是个超级大脸盲，宅得厉害，哪有机会和齐冶接触。 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齐冶估计也对他们没有印象。 宋梦圆越想越糊涂，总觉得是哪里漏掉了。 忽然她的手被拽了一下，宋梦圆回过神，看到齐冶正气哼哼地说：「你怎么又走神了，我刚才说话听没听到？」 还在生气哪？宋梦圆先是说「没听到」，又抢在齐冶发作前作出因知错而苦恼的模样：「我是在想回去后怎么跟公司说明情况——」 「用不着你说明，这里可以由我来处理，」齐冶拧着眉头，极不高兴地盯着宋梦圆，「倒是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 就说呢，她还想齐冶今天怎么这么炸毛，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宋梦圆便反问她：「你想要我做什么报答你的恩情？」 「我要和你约会一天，24小时里你都不准因为工作或者别的人和事走开。」 我就知道，宋梦圆无奈地想，还24小时呢，有必要吗？行程能安排得这么满吗？万一吵架了呢？有没有考虑过睡觉问题？一整个拍脑门的傻主意。 但今天的确是她大意了，给公司和齐冶添了麻烦，于情于理应该补偿齐冶，于是宋梦圆点头了。 齐冶立刻收起生气的表情，恢复了平时的冰冷，细细一瞧还能看出脸上有一丝得意的神色。 宋梦圆又想晨晨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吐槽她只会惯着齐冶。 这好像不太好，得改改。 然而袁怡晨并没有吐槽宋梦圆，因为宋梦圆已经自己先吐槽完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走你的路，让你无路可走，耶~ 晨晨：你礼貌吗？ 袁怡晨颤抖着敲完上面那句话，狂拍自己的胸口，直呼好险，幸好宋梦圆把她从嫌疑人候选排除出去了，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跟宋梦圆解释。 但是宋梦圆说的另一件事又让她紧张起来。这些天她没日没夜地赶稿，都没发现网络上竟有这样大的动静，真是闺蜜失职。 她想不通，赶紧敲齐冶：老闆！老闆！紧急情况！ 齐冶：有事直说。 袁怡晨把宋梦圆的怀疑尽数倒给齐冶，并担心地问她：梦圆在海城遇到的那些糟心事，我明明都告诉老闆你了，为什么老闆对压网络热度不怎么上心呢？ 齐冶：看在你在为梦圆担心的份上，就不计较你对我的失礼了。 袁怡晨：嘤。 齐冶：去年我已经安排人去购买他们的上市股份，设法进入他们持有的公司，调查他们所做所为，就等着时机成熟好一网打尽。既然宋梦圆这么担心，我就提前引爆吧。这样一来他们就成了丧家之犬，永远威胁不了宋梦圆。 第156页 袁怡晨：……是我低估你了！老闆你永远是我老闆！噗通下跪.jpg 齐冶：……你以前都是怎么看我的？ 袁怡晨求生欲非常强烈：你当然是我见过的最英明睿智的老闆。老闆这次真的好苏啊！ 她刚发出去，齐冶那边就立即回信了：是吗？ 袁怡晨完全能感受到那简单的两个字和问号背后扑面而来的兴奋。 她默默想了想齐冶以往的作风，不得不硬着头皮给老闆泼一点凉水。 袁怡晨：这种默默地为爱人着想，背着爱人为她做好一切事情，是很苏很苏的。这个苏点的重点在于不让爱人知道，只有爱人自己发现了这个事实，才会特别感动，才会觉得对方特别特别苏。 齐冶：………… 袁怡晨：所以老闆你只能等梦圆自己发现了。 齐冶不吭声了，袁怡晨简直能清晰想像到她郁闷到心焦，枯坐板凳的模样。 袁怡晨：老闆，不要着急，只要你引爆了那些预埋的雷，宋梦圆一定会察觉到的，到时候，她就会发现你比海扬微靠谱一百万倍！ 齐冶：呵，海扬微那种压热度的做法治标不治本罢了，归根到底还是为了拿捏宋梦圆。（冷笑） 袁怡晨：老闆你说得对！ 她盯着齐冶的那一声「呵」，还有特意在句子后面标註的「冷笑」二字，再次感到惋惜，这么有趣的时刻，她竟无人可分享，只能独自品尝。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9 21:36:49~2021-12-02 18:3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八颗牙齿晒太阳 1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17.12.7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八章 ==================== 宋梦圆和齐冶一早到达公司, 所遇到的员工无不用躲躲闪闪的目光去碰宋梦圆，两人面不改色，直接搭乘电梯到最高层。 销售总监在助理和秘书的公共办公室里和助理秘书们聊天, 看到她们过来, 急忙迎上：「董事长, 宋特助，你们可算来了。」 齐冶刷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宋梦圆含笑请销售总监进来，并问她是为何事过来。 销售总监面色凝重：「深海科技放出风声了，说今年十月会开发布会，推出新一代的智能产品, 极有可能就是他们家正在研发的智能眼镜。」 齐冶转过身, 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今年十月？」 「对。」销售总监取出手机, 把事先打开的新闻展示给齐冶看。 宋梦圆凑过去, 果然看到一篇文章，是行业自媒体大v对深海技术副总裁的採访, 文章最后部分，深海技术副总裁明确地说公司今年十月份会开发布会，推出新一代的智能携带产品, 将会极大地改变当前的智能设备市场格局。 齐冶垂着眼帘扫过这篇採访, 不置可否。 销售总监忧心忡忡地说：「如果真叫深海技术抢先，这对我们极其不利。」 宋梦圆记得她出身自明锋科技，今天会过来提醒齐冶, 也许是龚逸飞的授意, 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这么担心的话, 你回去和市场部一起，重新检查应对预案, 看有没有可修改的。」 听这话，齐冶根本无动于衷啊。 宋梦圆看到销售总监一脸自己拼命表演却没人给鼓掌的表情，很替她尴尬，便微笑着跟她说：「既然董事长这样说，说明这个事态并不严重，大家仍然按自己的步调来即可。」 销售总监看着宋梦圆欲言又止：「可是……」 宋梦圆看她这个表现，便明白了过来，这事可大可小，问题在于正好撞上前一日她和海扬微在鸾城大学校庆碰了面。 销售总监这番过来，不管是不是受龚逸飞指使，都多少带着点挑拨的味道。 宋梦圆微微一笑：「公司里为此担心的人很多吗？」 销售总监急忙回答：「是啊，今早很多人在讨论的。」 「那就开个会，分析一下这事到底严不严重，如果严重的话，我们要怎么应对吧。」宋梦圆看向齐冶，「董事长，你意下如何呢？」 「可以。」 宋梦圆便对销售总监说：「等下我会向全公司部门发布通知，要求所有中高层干部过来开会，你是要在这里等呢，还是先回去一趟准备下呢？」 「我先回去准备准备，等下就去会议室。」销售总监赶紧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人，宋梦圆想直接去外面吩咐秘书发布通知，齐冶的声音从后面凉嗖嗖地传来。 「海扬微会把产品发布会推前，和你应该有很大关系。」 宋梦圆无奈回头：「你从哪里看出来和我有关系了？」 「我们在研发划时代的智能眼镜并不是秘密，其他厂商都视我们为最大的对手，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们是不会贸然发布新一代产品的。深海技术虽然最近势头很强劲，但它在智能设备制造市场上算不上龙头企业，根基薄弱，技术积累全靠挖人，这个时候突然放出风声要发布新产品，怎么想都不正常吧。」 齐冶走过来，微微俯身盯着宋梦圆：「昨天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宋梦圆哪会跟她说实话：「昨天都跟你说了，我只是把之前借的钱还给她，并为她帮忙压视频热度道谢罢了，剩下的也就是瞎聊。」 第157页 「不可能，你们聊那么多，就一点情况也没有？」齐冶挑了挑眉毛，又很不开心地再次强调，「你下次再借钱记得找我。」 你叫我回哪个才好？宋梦圆吐槽不能，只能笑道：「你给我开的薪水足够多，暂时用不着借钱了。」 她想了想，又吐露了一点消息：「海总听说我之前在忙着谈晶片生产线，特意跟我提了这件事。」 齐冶挺起身子，抱起双臂：「她心疼你了？」 「别乱吃醋。」 「哼。」 「好啦，我该去发布开会的通知了，时间定在半小时后，董事长觉得如何？」 齐冶没有意见。 半小时后，中高层干部齐聚第一会议室，宋梦圆跟着齐冶来到主位，龚逸飞居然也来了，裴雨婷和另一位副总裁也到了，杨暄同样出席，部门负责人除了正好出差的蔡部长等几人外，几乎到齐了。 宋梦圆已很习惯当会议主持人了，让全场安静后，就直入会议正题，请大家发言。 很多人表达了和销售总监一样的意见，但以cto为首的技术专家们则持相反看法，基本上和齐冶跟宋梦圆说的那番话一致，还提到了一个关键： 「很多专利是我们公司才有的，他们想要使用是无法绕过我们公司的技术专利，要不购买，要不就自己开发新的技术路线。在这个前提下，深海技术那种没有技术根基的企业，凭什么抢先发布产品？他们的产品多半是残次品！就是个噱头！」 言下之意，深海技术根本不足虑。 市场总监冷笑道：「你们只知道技术，根本不懂市场。群众是很容易被忽悠的，如果他们抢先发布了产品，在他们真正开放产品销售前，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他们先制造出了划时代的，符合他们期望的智能眼镜。我们到时就落了下风，哪怕我们的产品确实比他们的好，可要扭转他们的错误印象，就得浪费大量的时间金钱，这对我们来说根本不是好事。」 现场争议总结起来，无非是技术派和市场派。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宋梦圆心想，至少这里还算正常，没有基于奇怪的阵营而提出不合常理的意见。 忽然龚逸飞出声，不咸不淡地说：「这样说起来，宋特助昨天还出席了鸾城大学的五十周年校庆呢，和深海技术的当家人海扬微是不是有过亲密接触哇？有从那位海总听说什么风声吗？」 宋梦圆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没人拿这说事才奇怪呢。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安静了，齐齐看向宋梦圆，有的人在为她捏一把汗，有的人则好奇她会怎么解释。 裴雨婷懒得发言，她现在得保持中立，在还没完全收编明锋科技中底层员工之前，不宜与龚逸飞等高管撕破脸面，就一副看戏的状态。 杨暄同样也在看戏，一点都不担心宋梦圆会无法通过这连考验都算不上的挑衅。 宋梦圆刚要出声回答，齐冶抢先开口：「休要节外生枝，宋特助出席鸾城大学校庆典礼，有经过我的允许，和深海技术、海扬微没有任何关系。」 技术总监趁机道：「我想起来了，宋特助好像是认识鸾城大学的教授吧？记得是钱长为教授的恩师。」 宋梦圆笑了笑：「正如董事长和技术总监所说，我是应陈教授、李教授夫妇的邀请，陪同他们一起参加鸾城大学的校庆。我有幸得到两位老人家的提携，很是认识了不少人，海总纯属意外。」 很是认识了不少人，这句话就足够了。所有人都想到宋梦圆可是通过那对教授夫妇认识了钱长为，都不再作声。 杨暄笑眯眯地说：「这样说来，宋特助其实也是去工作的嘛，她能拓展在科研方面的人脉资源，对我们公司将来有很大好处。正如董事长所说，我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继续说正事吧。」 龚逸飞只好悻悻地说：「我也不是在意这个，就是好奇宋特助有没有从海扬微那边打听到什么。」 宋梦圆微笑道：「我虽然和海总有私交，但为了避嫌，都没说过工作方面的事。只能让龚总失望了。」 龚逸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算深海技术在技术方面对我们无法形成威胁，市场舆论方面，可是真真切切会对我们造成影响。」 裴雨婷这才发言：「龚总的担忧很有道理。不过深海技术这一动作，冲击的应该不止我们一家，还有其他同样在研发新一代智能设备的厂家，要担心的应该不是我们，而是其他技术未能及时追赶上来的厂家吧。」 销售总监看了下顶头上司们的脸色，说：「要不这样吧，我们可以先宣发工业级眼镜，再通过网络传播，事先在大众留下足够的印象，打好基础，等消费级眼镜即将推出的时候，再炒起热度，这样一来可以保证我们的营销基本盘。」 宋梦圆再次询问大家有没有意见，见众人都不再说话，便请董事长总结发言。 齐冶缓缓地说：「既然大家已经对这次事件有充分的认识，那就回去通告所有员工，仍然正常工作，不必对此有过多的关注。市场营销方面，由两位总监继续主抓，准备好新的应对运营方案。」 会议本该就此解散，但齐冶却没有吐出「散会」二字，而是看向裴雨婷：「光刻机项目现在是什么进度？」 裴雨婷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在我们公司的技术支持下，光刻机项目已经破解了全部难题，现在正在试制造原型机，乐观估计的话，可能还要两个多月的时间。」 第158页 咦，宋梦圆忽然想到，齐冶当初要求的是半年时间完成碳基晶片生产线，并达到可以接受的生产合格率，按裴雨婷的说法，这恐怕达不到齐冶的要求啊。 龚逸飞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锁眉道：「照这个进度来看，年底能完成这个项目就很悬了吧。」 cto弱弱地说：「可是按正常的研发速度来看，试制造原型机需要的时间可能不用太多，毕竟原型机都很粗糙，能用就行。但要制作一个成熟的光刻机，还需要打磨，年底能完成这个项目，已算是很快的了。董事长，当初设定的截止期能否再延后，改到明年三月呢？」 他这一提要求，一下子延后了半年。 齐冶沉思片刻，说：「不行，仍按原定要求追进度。钱教授在这个项目上本来就浪费了很多时间，我给他半年的时间应该是足够了。」 裴雨婷无奈道：「那样的话就要额外投入大量的资金，将光刻机的零件拆分成多个项目，齐头并进，或许能赶上九月底完成。」 宋梦圆清楚地看到龚逸飞额头一抽一抽的。 光刻机子公司是由somnium集团独立投资的子公司，本该和明锋科技没什么关系，奈何负责人现在暂由裴雨婷兼任，她一旦将注意力分给光刻机，晶片生产线的运转可能就没那么高效了。 她好笑地提醒道：「龚总，之前问你的样品，大概什么时候能拿出来？」 龚逸飞更加气了：「六月底吧，这事你还是问研发部更快。」 研发部部长急忙接道：「我们已经完成了设计图，正在试制样品，其他零件都好说，就差处理器晶片这一大类了。」 他说着，看向潘副经理和裴雨婷。 潘副经理急忙回答：「通用型处理器晶片设计版图已经准备好了，现已发给供应商。」 裴雨婷颔首道：「我们已开始流片。幸运的是，我们的晶片设计已经经过成熟的供应商验证，不需要再改动。如果代工厂之间的磨合顺利，流片成功，就会开始小规模生产，大概还要二十来天才能提供第一批晶片样品。」 宋梦圆心算了一下，向他们确认：「六月底我能拿到样品，是不是？」 得到肯定后，宋梦圆便跟齐冶说：「董事长，公司现在的几样重大项目进度都已很明确了，我们现在就此散会，尽快向员工们传达公司的态度，稳定军心吧。」 齐冶这才说出了众人期待的两个字：「散会。」 会后，宋梦圆又在公司处理了一些零碎事务，把她的助理工作部分暂时转交给助理们，生活部分交给保姆钟点工，便跟齐冶告假。 齐冶闷闷不乐地说：「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约会。」 宋梦圆好笑之余，又担心齐冶作妖，便说：「这样吧，端午节你若有空就来云州，我陪你整整一天，怎么样？」 第七十九章 ==================== 云州是典型的北方城市, 五月底犹残留初春的嫩绿，风和阳光都非常温柔。 下午飞机准时到达，宋梦圆拖着行李箱离开候机室, 在接机处张望, 找到了好友的身影。 袁怡晨穿着黑色卫衣和浅色牛仔裤, 剪了齐耳短发，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 翘着二郞腿玩手机。 宋梦圆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笑道：「不是吧，知道自己认不出人来，就连样子也懒得装了。」 袁怡晨抬起头, 上上下下打量宋梦圆, 再左右张望, 看到很多人都往这边瞅, 这才点头道：「没错，是宋梦圆了。」 她张开双臂, 夸张地嚷道：「梦圆，好久不见，让我抱抱！」 「去你的, 过年的时候不是见过吗？」宋梦圆还是和袁怡晨大大地拥抱了一会儿, 笑道，「你不是新买了车吗，快让我坐坐。」 「只是迷你电动车啊, 五一打折落地价才三万, 就这我还是贷款买的, 不过装你的行李箱足够了。」 袁怡晨强行抢走宋梦圆的行李箱，「宋特助, 请随小的来！」 宋梦圆笑死：「够了，这么狗腿，我都不想承认自己认识你。」 「别啊，讨好宋特助的好事，怎么能落下我，你发达了可别忘了带我飞。」 袁怡晨带宋梦圆来到停车场，果然看到一辆马卡龙绿迷你车，宋梦圆很稀罕地绕车子两圈，还上手摸了一摸：「要是我也能有这样一辆车就好了。」 「省省吧宋特助，宾利迈巴赫柯尼赛格还不够你坐的吗？」袁怡晨把行李箱塞进车后厢。 宋梦圆一脸黑线：「别提了，一听起这个我就心塞。」 「安心安心，我有打听过，伯父伯母还不知道你上热搜了呢。」袁怡晨回到车头，和宋梦圆一起钻进车头，关上车门，打转向灯，发动引擎，便上路了。 「你不打算跟爸妈说吗？」 「唉，我也不知道能干多长时间，就先不跟爸妈说了。」 「要是齐冶跟过来呢？」 「我有叫她端午节过来。」 「噗！」袁怡晨震惊地扭头看宋梦圆，「你居然会叫她过来，难道是为了那一天的约会？」 「嗯，你想嘛，她祖母不是住在这儿吗，也许能在她家里找到一点线索呢？」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袁怡晨真不知道该不该同情齐冶，想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必要把同学会的事告诉齐冶，万一宋梦圆遇到什么麻烦，齐冶应该能打发掉。 第159页 她想起了陈年往事：「说起来，你当年可没少往她家跑，我有一阵子还以为你在她家住下了呢。」 宋梦圆倚着窗口，下午的天气最热，便打开了条缝，让风吹进来，额前的头发便跟着微微拂动。她悠悠嘆道：「是啊，她家房子现在还留着吗，我得提前过去打探一下。」 「应该还留着吧？你不是还要陪伯父去外地复查吗？我替你过去看一眼吧。」 「你不是要参加比赛？」 「我已经画完发出去了，不然今天也不会过来接你啊。」 「行，你就辛苦一趟吧，回头我请客。」 「好嘞，谢谢宋特助~」袁怡晨很高兴，又想到往事，小心翼翼地装作不经意的模样，问道：「说真的，你当年突然跟齐冶分手，到底是为什么啊？」 宋梦圆嘆了口气，懒洋洋地望着房屋树木错落的郊外，不愿意说话。 「你就不怕齐冶骂你始乱终弃吗？」 「她骂我我也认了。」 好吧，看来宋梦圆还是不愿意说，袁怡晨有些疑惑地想，那她会对海扬微的提议心动，到底是为嘛？ 宋梦圆回了一句：「我就是觉得自己的学历太低了。」 「不是吧，211还低啊？」 「我没跟你说过吗，齐冶公司里的人，最少985起步，好多双一流毕业的，还有国外留学回来的硕士博士，都是有名有姓的国际知名学校。跟他们一比，我简直就像野鸡混在凤凰堆里。」 袁怡晨由衷地同情宋梦圆：「那你确实好惨，很容易被人说花瓶。」 「唉，光长得好有什么用啊。」 「你这话好凡啊，幸好是我，换成别人早踹你下去了。」袁怡晨又问，「端午节还有同学会呢，你真要去啊？」 「看情况吧，能躲就躲。」 看到袁怡晨像是要变身为十万个为什么化身，宋梦圆赶紧换提话题：「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去你家了，叔叔阿姨还是反对你画漫画吗？」 「唉，那两个老古董，现在赚大钱的漫画家那么多，他们愣说我没那个命，觉得不够安稳，老想叫我去干公务员。」袁怡晨抱怨道，「也不想想我这个毛病，天天认错人，不得罪人已很幸运了，还以为我能混一辈子呢？」 「那你现在还是在外面租房子住呗，在哪，我好久没和你一起过夜了。」 袁怡晨一个激灵，打了个哈哈：「算啦，等我有钱了搞到好一点的房子再叫你过来玩，现在那破房子只够我一个人蹲着，卫生间还是上世纪的老古董呢。」 「不是吧，居然是蹲厕吗？这年头可太少见了。」 「对吧，超便宜的。就一间房，一个厕所，我都在自己的屋里热饭的。这种破地方让你一个大美人过来住，我都要先担心房子有没有那个福气，不会第二天就倒塌了吧。」 「切，不想叫我去就算了，还说什么福气不福气的。」 宋梦圆不疑有他，和袁怡晨说说笑笑，一个半小时后来到宋家门口。开门的是一名消瘦的中年男子，看到两人，满面欢喜。 宋梦圆先叫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宋嘉曙笑道：「圆圆可算回来了，晨晨真是谢谢啊，辛苦你开车把圆圆接回来。」 「哪里哪里，我来蹭一顿饭哈。」袁怡晨很自在地换上拖鞋，和宋梦圆一起进屋，「伯母还没下班哪？」 「还没哪。」宋嘉曙洗了一盆樱桃端出来，招呼宋梦圆和袁怡晨过来吃。 宋梦圆简单收拾了行李，便出来跟父亲说去奉城复查的事，想约明天就走。 宋嘉曙没马上答应：「等你妈回来再说。」 下午五点，庄晓鸥下班回来，脱下外套，看到女儿在厨房忙碌，和女儿眉目相似的脸上露出笑容：「哟，看来这两天老宋可以清闲了。」 宋嘉曙笑道：「这可不好说，圆圆一回来，就说明天要带我去奉城复查。」 庄晓鸥的微笑立时凝固：「不是吧，你们要饿死我吗？」 宋梦圆端着一盘清水煮大虾出来：「妈，你不会连点个外卖都不会吧。」 「外卖多脏啊。」庄晓鸥看到袁怡晨，又很热情地跟她说话，「晨晨也好久没来了，还能认出我不？」 宋梦圆看着自家母亲嫌弃的模样很是熟悉，不禁有些怀疑，齐冶嫌弃这嫌弃那该不会是从她妈这儿学来的吧。 「认得的，只要在家里，我包准认得。」袁怡晨帮宋梦圆往餐桌上布菜，「伯母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漂亮。」 庄晓鸥笑出声：「别人说了我都信，只有你这话听着假。」 四人在餐桌边上团团围坐，闲聊起来，三言两语间便定下宋嘉曙、宋梦圆父女翌日早去奉城复查，后天下午回来的计划。 庄晓鸥又问起女儿工作的情况，听说女儿又一次跳槽，工资见涨，她不相信：「鸾城那地儿，工资高是挺高，可哪有你能赚到的份儿。」 这个熟悉的口气，宋梦圆和袁怡晨无奈地互相对视，天下的妈该不会都一个样，净埋汰自己的女儿吧？ 庄晓鸥又开始唠叨：「你也不看看，三年换三个城市，正常人有这样的吗？还不如回来考个公务员呢。」 宋梦圆头疼。 宋嘉曙赶紧出声：「晓鸥，圆圆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清楚，云州那么多人打听她的事呢。圆圆这不是为了躲他们，才逃出去的吗。」 第160页 「要是担心这个，我有好主意呀。」庄晓鸥话题一转，「圆圆要是有对象了，他们还敢这样乱来吗？」 「听你这口气，有合适的对象？」 看着夫妻俩一搭一唱，宋梦圆和袁怡晨面面相觑，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呢？ 庄晓鸥兴致勃勃地说：「还真有一个，是税务局的老赵介绍的，年纪和圆圆相当，家里是经商的，是咱云州纳税大户，还有亲戚在市政府里工作，家境背景都相当了得。」 宋嘉曙点点头：「嗯，基本条件过关，他个人条件呢？」 「个子一米八，重本毕业，现在在外面磨练，当上了部门经理，打算过两年再回来继承家业，人挺上进的，没什么不良嗜好，不抽菸不喝酒，偶尔会打打游戏什么的。」 宋嘉曙再次点头：「挺好挺好。」 宋梦圆和袁怡晨跟鹌鹑一样埋头吃饭，一声不出。但庄晓鸥女士不放过她们：「你们觉得呢？」 袁怡晨急忙表态：「这要看梦圆自己的意愿。」 宋梦圆慢吞吞地问：「他长得帅吗？」 庄晓鸥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我已经先替你打听清楚，看过照片了，是个帅哥。」 宋嘉曙问道：「对方既然在外地，要怎么和圆圆相亲呢？」 「嗐，这不端午节吗，他请假回来了呀，圆圆，陪老宋复查回来，记得去相亲啊。」 去还是不去不是问题，但不让母亲顺心，很容易成问题。 袁怡晨被宋梦圆踢了一下脚，急忙插嘴：「有的人年轻时候是帅哥，可年纪轻轻就秃头，那颜值就直线下降啊。」 「不用担心，我问过了，是最近的照片，保证头发浓密。」 宋梦圆只得抬头，幽幽地问：「要是长得不帅，我可以提前回来吗？」 「对方要真长得不帅，你可以提前回来。」 看到庄晓鸥女士这么有底气，宋梦圆再次和袁怡晨对视，看来这个相亲对象是帅哥没跑了。 吃完晚饭，袁怡晨就要回去了，她站在玄关，同情地对宋梦圆说：「你回老家也不得消停，都没个休息的时候，太惨了。」 宋梦圆双手捂胸：「我现在开始怀念鸾城了。」 「其实是怀念齐冶吧？」 「你快滚啦。」 --------------------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预警 本章开始就进入云州篇了，记得养成更新第一时间看完哦。 每天晚上9点更。 万一某章不幸中招需要修改……你们再没机会看了，目测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戏码了。 第八十章 ================== 「恭喜你们, 宋先生的肿瘤没有复生，恢复状态很好。手术真的非常成功。」 张大夫看完透视片，摘下眼镜, 微笑着対宋嘉曙、宋梦圆父女说。 父女俩都松了一口气, 非常高兴。 宋嘉曙诚恳地说：「谢谢大夫啊, 当初要不是你帮忙救治，我今天都不能坐在这里。」 「哪里, 这是医生的职责。」张大夫和蔼地说，「你们回去后还是要注意吃药和饮食，半年后还要再来复查一次。」 宋氏父女赶紧答应。 张大夫又说：「宋先生有个好女儿啊，这年头肯陪父母来看病的年轻人可不多, 宋小姐现在有対象没？」 宋梦圆赶紧说：「谢谢大夫的夸奖, 我有一个, 正在谈呢。」 张大夫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宋梦圆跟着父亲离开专家门诊室, 长吁了一口气。 宋嘉曙好笑地摇头。 门诊室外有很多人在排队，都紧张焦虑地等待着, 看到宋氏父女出来，脸上喜气洋洋，均都露出羡慕的神色。 有好事者过来打听：「这位大哥是那位张大夫给治好的吧？听说他忙得很, 手术都要提前几个月预约呢。」 宋梦圆可不敢跟说当初他们是插队约到了大夫, 只含蓄地应了几句，便赶紧拉父亲走开了。 回想当日真是非常惊险，过年前宋嘉曙突然病发, 连夜送去医院, 查出来大脑里长了个瘤, 压迫脑神经，急需手术。 幸运的是这个肿瘤是良性的, 切除后果不大，不幸的是长的地方非常危险，一般人都不敢接这个手术。 在云州辗转了三家医院，医生们都不敢接手，宋梦圆打算带父亲去京城求诊。只是京城医院水平高，要预约国手同样也极困难，而宋嘉曙的病情却不会等人。她急得不得了，都做好了放下自尊去求人的心理准备。 就在这时，云州最后给宋嘉曙接诊的医生向她推荐了现居奉城的国手张大夫，并表示已经帮他们打好招呼，可以直接去奉城治病。 事后，宋氏父女上门送礼，向那位好心引荐张大夫的医生道谢。医生推辞了谢礼，高风亮节叫人钦佩。 现在宋梦圆忽然产生了别的想法。 当初那位医生没有第一时间推荐奉城的张大夫，在接诊后过了将近两天时间，才打电话通知的他们。再结合她事后不肯收礼，有点像不敢居功的模样，该不会这件事背后其实是有人操作吧？ 但现在还没有证据，宋梦圆决定先不告诉父母，有机会再找齐冶求证。 回到云州，宋家三口都很高兴，又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庆祝。 饭间庄晓鸥跟女儿说：「相亲日期定下了，后天上午十点，到这个什么……」 第161页 她取出手机，看了眼传书消息，以很肯定自豪的语气说：「到天豪国际大酒店三楼天香馆餐厅，跟接待员说你姓宋，人家会带你去预订的座位。」 宋梦圆鼓起嘴，饭吃着都不香了。 「哦，你可以不用自报姓名，刷脸就行。介绍人还说了，他们跟大堂经理交代，到时看到最漂亮最温柔的女生，就是她没错了。」 宋梦圆埋下头，「妈，不要这样子，好丢人的！」 「这孩子还怪起我来了，这是人家自作主张说的，关我什么事。」 庄晓鸥又喜滋滋地说：「瞧这办事的态度和习惯，是富贵人家没错了。就差看男方是不是个好的，能不能保护圆圆。」 宋嘉曙问：「咱俩不用过去吗？」 「不用，対方也不让家长跟着。年轻人嘛，要互相看対眼了，才好见家长。」 宋梦圆只能绝望，饭后回自己的房间，打开传书跟袁怡晨视频： 「怎么办啊，齐冶要是知道我跑去跟人家相亲，她准要气炸了。唉，要不叫齐冶过两天再来吧。」 「啊，端午节当天过来？不太可行吧，齐冶跟你分开这么长时间，早就急不可耐了。」 袁怡晨调试着手机摄像头，保证背景不会露馅。 她非常心虚，不管宋梦圆怎么努力，齐冶最晚明早会到达云州，因为齐冶已经得到她的通风报信，知道宋梦圆可能会在同学会上遇到麻烦，正等着闪亮登场呢。 幸好宋梦圆不疑有他，只是长长地嘆了口气：「我还得想办法抽出一天陪齐冶约会呢。」 「哦，说起这事，我差点忘了，」袁怡晨神色变得严肃，「齐冶祖母那个房子，听说本来是国家分配的，已经收回去给别人用了。后来齐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它买了下来，每个月都会有人定时过来打扫。」 宋梦圆若有所思：「是这样啊，那可能不会有收穫了，齐冶祖母的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放回去。」 「那啥，你不关心下齐冶过来会住在哪儿吗？」 宋梦圆一脸冷漠：「当然是住酒店了，就算她回祖母家，也没人给她做饭。」 袁怡晨笑出声：「那可不好说。」 宋梦圆无言以対。 第二天宋梦圆本想在家里咸鱼躺，奈何袁怡晨已经答应去同学会，嚷着要她帮忙参谋造型。 「坚决不能让他们看出我是个穷鬼！还没到十年呢就开同学会，那么多人愿意参加，不就是想炫耀自己过得好吗？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已功成名就……」 宋梦圆懒得听她的胡言乱语：「行啦，我陪你去逛街。」 她打扮成普普通通泯然众人的模样便要出门，庄晓鸥看到，说：「你明天要敢用这个模样出门，就别回来了。」 「不是吧妈，这么早就威胁我。」宋梦圆连忙跑出门外，「爸也不说说她。」 宋嘉曙好笑地过来，「晓鸥，圆圆还是有数的，你就别吓她了。」 「我这是担心她！」 宋梦圆扔下父母，到市中心和袁怡晨汇合，一路逛吃逛吃，顺便给闺蜜买衣服买鞋，打理头发妆容。 逛了一个上午，袁怡晨大变身，从普通的短发女孩变成有点帅气，还有点甜美的女孩，服装走英伦风。 袁怡晨対着品牌店里的落地镜转身，惊嘆不已：「原来英伦风还能这样穿耶。」 「重点在于提升视觉重心哦。上衣要显得短，裤子要显得长，然后再披个方格外套，就齐活了，你个子不是很高，还得再加个高跟皮鞋。」 宋梦圆刚说完，听到有人在笑：「你们是在为晚上的同学会作准备吗？」 声音很熟悉，充满友善的味道。 宋梦圆和袁怡晨同时回头，看到一个穿着休闲又不失贵气的男人，正倚在门口含笑看着她们。 宋梦圆和袁怡晨第一反应是看向闺蜜。 袁怡晨神色非常迷茫，有点猜到了这人是谁，做出口型问道：顾琉？ 宋梦圆微微点头。 她们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居然会「巧遇」顾琉。 袁怡晨赶紧说：「呃……我们还没想好要不要去，你要去吗？」 「我当然要去了，袁怡晨你可别糊弄我啊，你当初明明在群里答应会来的。」顾琉失笑，再看向宋梦圆，「你也一起来吧，袁怡晨都去了，你要不一起去，她到时又要懵了。」 袁怡晨在心里嘀咕，咋地，她脸盲还能成藉口呢。 宋梦圆小心地问：「你应该不缺衣服，怎么会在这里呢？」 顾琉耸耸肩：「我也是来陪朋友买衣服弄造型的，晚上好参加同学会。」 「你扔下他们不太好吧？」 「他们就在対面呢，我意见都提完了，他们还在犹豫。我就出来逛逛，这不，正好碰到你们了。」顾琉笑了一笑，「既然都遇到了，就一起吃个饭吧，然后下午一起去参加同学会。」 宋梦圆和袁怡晨面面相觑，只好答应了。 袁怡晨跟宋梦圆咬耳朵：「我有点后悔叫你出来了。」 宋梦圆也贴着袁怡晨的耳边小声说：「就算你不找我，他说不定会跑来我家，把我弄过去呢。」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摸清咱们的行动规律，在这里守着我们了。」 两人相顾无言，只能悄悄嘆气。 顾琉倒也没说谎，他高中时期的几个哥们都在対面，正在争吵穿哪件衣服，生怕被対方比了下去。 第162页 他们看到袁怡晨都吹起口哨：「哟，女大十八变啊。」 再看向宋梦圆，忽然不太确定了：「校、校花？」 得到宋梦圆的肯定后，他们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露出一脸瞭然的模样，再张嘴就是嬉皮笑脸地跟宋梦圆开玩笑了：「我们知道了，校花真是感动全中国的好闺蜜，为了袁怡晨，牺牲真大。」 「滚滚滚，老子用不着梦圆牺牲好吧！」袁怡晨没好气地挥手，「不会说话就呆一边儿去，梦圆，别理这帮傻子，咱们自个吃饭去！」 「就是，咱们走。」宋梦圆和袁怡晨手挽手作势要走。 几个男生急忙围过来拦住她们，又是道歉，又是逗乐，可算把袁怡晨和宋梦圆给留下来了。 顾琉在一旁摇头失笑。 在顾琉的全程「押送」下，宋梦圆还是不得已跟着袁怡晨一起去大酒店参加同学会。 顾琉本人没有说话，他的几个哥们都很在意地问宋梦圆：「你真不换套衣服，重新化妆吗？」 宋梦圆微微一笑：「不需要。」 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冷淡，众人都沉默下来，不敢再说。 宋梦圆自上了大学后，就渐渐断掉了和同学们的联繫，众人都很不解，还対她产生了很大的误会，后来慢慢听到了些许风声，才一点一点明白过来。 过人的美貌対平民而言，很多时候其实是相当沉重的负担，一个不小心就红颜薄命了。 这么一想，他们看向宋梦圆的眼光就多了一些怜悯。 第八十一章 ==================== 同学会包了一家设在四星级酒店里的餐厅, 并设前台专门请来客签字报到。顾琉一行人数颇多，在前台逗留时间就长了一点。 里面先到的人出来一看，发现是顾琉, 朝他打招呼：「哟, 我们的校草来了！」 然后这几个同学就去细看其他人, 顾琉的哥们一眼就扫完了，倒是这两位女同学值得打量。 他们看罢有点吃惊：「袁怡晨, 变漂亮了啊！气势还挺飒的嘛！」 袁怡晨得意：「哼哼，不错吧。」 既然这是袁怡晨，那这一个确实是宋梦圆没错吧？ 宋梦圆微笑着答应：「是我，大家好久不见。」 男同学不确定宋梦圆这是长残了, 还是故意化成这样的。有经验的女同学一眼就看出来了, 宋梦圆这是故意往平庸去化的妆, 看着清淡, 其实妆底颇厚，粉底、眼影、腮红都没少打, 一般人避之不及恨不能遮掩的雷区，她倒好，几乎都给画上了。 顾琉一个哥们着急进去：「喂喂, 你们搁这儿当拦路贼, 要收买路钱呢？」 几个同学才如梦初醒，连忙让出位置，和宋梦圆一行进入餐厅。 里面已先到的同学反应也大致相似, 全是借着认出袁怡晨, 才连带认出宋梦圆, 脸上的表情都很微妙，眼神变幻不定。他们是想见宋梦圆, 但不是想见到这样的宋梦圆啊，谁还不是个颜狗呢。 有人冷笑：「我说宋梦圆，你这是嘛意思，埋汰我们呢？」 宋梦圆看过去，见到一个头烫大波浪，化妆浓艷，穿着翻领收腰连衣裙的时髦女生，再细细打量，从眉眼找到当年的模样，方才认出是谁，笑道：「这不是田婧美吗，你比过去更漂亮了，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袁怡晨正疑惑地猜测是哪个同学，听到宋梦圆的话，这才恍然，也仔细端详对方：「你这妆化得不错哈。」 田婧美脸色一黑，谁不知道袁怡晨是个超级大脸盲，被她夸了跟没夸一样，她这么一说，不就是说她的美貌全靠化妆撑出来的吗？可袁怡晨不也在作弊，有资格说她？ 宋梦圆拽了一下袁怡晨，说：「我这不是白天出去逛街，不想自找麻烦吗，就故意化成这样了。」 田婧美扬起眉，冷哼道：「那现在呢？」 宋梦圆靠过去，很自然地挽起田婧美的胳臂撒娇：「又是化妆又要换衣服，我这么娇弱，真背不动那么多东西。」 田婧美翻了个大白眼：「等下有人贡献茶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宋梦圆笑眯眯地回答：「知道。」 袁怡晨知道田婧美是在说谁，咋舌道：「啊，她们还没来呢？」 田婧美叫这两人过来在她身边坐下，「还没呢，估计和袁怡晨一个心思，想艷压全场。」 袁怡晨急忙举起双手投降：「我不是，我没有，别带上我，我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 田婧美翻出一包卸妆湿巾和一套护肤用品小样，都递给宋梦圆：「赶紧把妆擦掉，真伤眼睛！」 宋梦圆接过去，故作忧伤：「不是吧，好不容易才见一面，就这么埋汰我。」 「我来这儿是为了欣赏美人，不是来审丑的！」 看到田婧美一副要爆炸的样子，宋梦圆小小吐了下舌尖，赶紧熘去洗手间卸妆。 其他聚在田婧美周围的同学们额手称庆，七嘴八舌地闲聊起来。 这一群经常联繫的同学都知道，田婧美如今在一线时尚杂志里当编辑，手上经常握有娱乐瓜。只不过她嘴风比较紧，只有在确定这个瓜会爆的时候，才会跟大家详八内幕。 袁怡晨是个吃瓜爱好者，还留在同学群里，有一半是为了吃田婧美投餵的八卦。其他人显然也抱着同样的心思，好奇地问最近有没有新瓜，毕竟今年上半年娱乐圈有点过于风平浪静了，除了年初曝出一线女星离婚和某个男星吸毒被抓外，就再没别的瓜了。 第163页 田婧美也没让他们失望：「还真有一个大瓜，很快就会曝出来了，可能就在这两天。」 「快说说！」 其他同学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听到有人招呼田婧美要爆一个大料，都一呼啦围过来，连顾琉也止不住好奇心跟过去听。 宋梦圆卸完妆护完肤后出来，看到一堆人聚在田婧美身边，听她讲话。 「……有多人举报金星娱乐通过交易股市内部信息赚取巨额利润，还有人说他家的太子爷，不是粉丝戏称的那个太子爷明星，是董事长儿子，据说他涉黑涉黄，逼良为娼，还拉皮条，聚众□□，不少女星男星都深受其害……」 袁怡晨越听越心惊，金星娱乐太子爷，不就是当初害得宋梦圆逃离海城的罪魁祸首之一吗？没想到齐冶动作这么快，动静还这么大！ 她看到宋梦圆，兴奋地招手，叫好友赶紧过来，正好赶上吃新鲜的瓜。宋梦圆过去在田婧美身边坐下，听得更加清楚。 「警方已经拿到切实证据，准备抓捕了。」 田婧美忽然低下头，从包里取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惊道：「我还在这儿说呢，新消息就来了，你们快看微博，已经曝光了，热搜第一就是。」 大家闻言，果然各自去翻手机，看到微博热搜第一名：金星娱乐董事长父子涉黑身陷囹圄。 点进去头一个就是一个娱乐圈知名大v的爆料微博，才刚发布不长时间，评论是一熘的震惊和庆祝，转发已经过十万，众多娱乐圈知名大佬巨星都跟着转发，影响力和扩散量都是指数级增长。 接着出现了警察官方通告。 再接着各方争相爆料。 紧接着各种谣言满天飞。 事出突然，再加上爆料还不到一个小时，和金星娱乐有紧密联繫的人士都还没表态。 一时间大堂里人们都低头刷微博，只觉得目不暇接，都快看不过来了，嘴上还不忘跟周边朋友交换想法。 宋梦圆看着手机久久不语，又是疑惑又是好奇，根据网友的分析，金星娱乐的倒台明显是一起预谋已久的策划，这会是谁的手笔呢？ 这人竟肯为民除害，真是天降救星。 袁怡晨小声跟她说话，声音紧张又兴奋：「梦圆，终于有人遭报应了耶！」 宋梦圆微微一笑，忽然感到有股热切的视线，回望过去，原来是顾琉。他对上她的视线，回以一个温暖的微笑。她心里一凛，顾琉该不会也知道吧？ 她正沉思着，门口飘来一阵说笑，听声音都是年轻的女生。 袁怡晨忽然竖起耳朵聆听，一脸警惕地小声说：「是高一珂！」 田婧美也翻了个白眼：「不用你说，那股茶味都飘过来了。」 未几三四名衣着光鲜，打扮靓丽的女生扎堆进来，拥着当中一名颇为漂亮的女生。 袁怡晨一眼扫过去，低声一个「卧槽」，唧唧咕咕地小声评论：「真够心机的，就她穿白色蕾丝旗袍，还带披肩，后面居然还扎白丝带。啧啧，那开叉，都快到大腿根了吧？」 宋梦圆回头逗她：「你不是脸盲吗？怎么这么快就锁定她了。」 田婧美闻言，冷笑道：「那还用看脸？看全场谁最心机不就知道了？」 宋梦圆噤言，跟袁怡晨对了个眼神。念书那会儿，田婧美和高一珂结了梁子，互不来往，每次见面总会针锋相对，等下这里会不会成为战场？她们要不要很没义气地撤离？ 她们还在犹豫，高一珂等人已经过来了，几个男生上前要罚她们，全班都来得差不多了，就她们来得最晚。 高一珂合掌求饶：「大家都是同学，不要这样子嘛，实在不行我替她们各喝一杯，就当是赔礼了。」 田婧美冷哼一声：「汉子婊那套也学上了。」 宋梦圆小声劝她：「你消消气，这都多少年了，当年那事，就当是她替你鉴了渣男呗，为此动气多不划算。」 田婧美斜了宋梦圆一眼，刚要开口说话。 这时高一珂和大家打完招呼，目光一转，落到宋梦圆的身上，非常惊讶，连田婧美也看出来她不是装的，但接下来掩着嘴说话就很装了：「这不是宋梦圆吗？怎么只穿一套休闲运动服出来了，大家好久不见，就不能打扮得漂漂亮亮过来，好好聚一场吗？在座的男同学们可都想死你啦！」 袁怡晨和田婧美不禁怒形于色，宋梦圆习以为常，淡淡地笑道：「我不知道同学会是今天开，出来碰到同学，就顺路过来了，没想到让大家失望了，请大家包涵。」 这藉口委实太敷衍，但很多人都不愿意去追究，省得煞风景，破坏好不容易开起来的同学会。 高一珂也不傻，不继续跟宋梦圆对线，眼珠一转，在顾琉哥们旁边的空位站定，微笑道：「好啦，不是说要罚我们酒吗，是要现在罚，还是等下再罚？」 田婧美「啧」了一声：「她道行又精深了。」 宋梦圆刚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见田婧美凑过来，对她低声道：「你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以前再佛，人家怼你，你都会不凉不热地怼回去，咋的，现在真学佛了？」 宋梦圆一哽，幽幽地回道：「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我哪有那么刚性。」 田婧美冷笑两声：「谁信你这话谁就是冤大头。」 第164页 全班同学都到齐了，一桌十二人，坐满三个桌，顾琉起身向大家致词，提议大家一起干杯庆祝时隔六年多的再聚。 接下来便是上餐，大家一面吃饭一面聊天，不多时便结伴互相串门敬酒，高一珂还为迟到的事替同伴们喝了三杯酒，又自罚一杯。田婧美看不惯她故作豪爽的样，白眼撇嘴都没少做。 宋梦圆和顾琉是全场最受欢迎的人，来敬酒的人一波接一波，眼看还要再来一轮。 顾琉一个哥们忽然举起酒杯，「大家，想当年校花校草全都在咱们一个班，多少人一下课就跑过来看他们哪？都说我们班风水好，福气大，才一下子聚集了好几位帅哥美女。来呀，让我们为校花校草在我们班一起干杯！大家一起向他们敬酒！」 人为了敬酒，总能找出许多奇奇怪怪的理由。 宋梦圆和顾琉顿时成了大家的围攻对象，一杯接一杯不带停下的。袁怡晨担心宋梦圆，偷偷帮她把啤酒换成颜色相似的茶饮料。 忽然有人问道：「哎，校花，校草，过这么多年了，看在老同学的情分上，你们老实招来，当年你们到底交往过没有？」 他一问出来，就有许多人起闹，闹着要知道真相。 第八十二章 ==================== 宋梦圆没有马上表态, 看向袁怡晨：你不是说校草跟我告白三次失败，全校都知道吗？ 袁怡晨秒懂宋梦圆的视线，急忙挤眉弄眼, 比出了个二的手势, 又用食指各点了一点, 最后摇头摆手。 宋梦圆懂她的意思了：当年校草告白失败和两人成功交往的传闻都有。 顾琉只是笑：「你们别这么八卦，多少年的事了, 还想着呢。」 宋梦圆瞥了一眼顾琉，正要开口澄清，忽然传来高一珂的声音：「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添乱了，人家只是正好一个是校花, 一个是校草, 就非得凑对了不成？」 袁怡晨心中立时响起了雷达警报, 再看向田婧美, 后者果然柳眉倒竖，眼睁得大大的, 愤怒槽正在急速储值中。 宋梦圆默了一默，高一珂这话没错，但她显然不会止步于此：「宋梦圆, 就我所知, 当年那么多男生追你，应该一个都没成吧？」 众人都好奇地看向宋梦圆，高一珂说的没错, 当年很多优秀的男生追求宋梦圆从来不是秘密。 田婧美气得低声骂道：「□□,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袁怡晨连连点头。 这个问题乍看起来和之前的区别不大, 但实际上把问题中心完全转移到宋梦圆身上，还暗示宋梦圆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顾琉不但从此隐身, 还头上隐隐发着绿光，他本人就算不在意，心里也会有点不舒服。 看啊，顾琉也在看向宋梦圆，眼里流露出急于知道结果的神情。 宋梦圆笑了一笑：「当年还在念书嘛，我学习一般，要考上重本都有点悬，就没想过要早恋。」 袁怡晨心中佩服，宋校花说谎从不带眨眼的，说得跟真的一样。 顾琉松了一口气，大家知道了这两人当年真没交往过，宋梦圆也巧妙地把暗箭挡了回去，看起来皆大欢喜—— 高一珂勾起嘴角，微笑道：「那大学毕业后呢，以你这么受欢迎的程度，总该有一两个入你的青眼吧？我之前在京城，听说有好多权贵子弟追求你呢。不过你也怪可怜的，有好几个是有妇之夫，还有权有势，你要拒绝也挺难的呢。」 众人听到这个大八卦，登时又看向宋梦圆，顾琉微微皱眉，眼里流露出许多担忧。 袁怡晨心道不能忍了，这货老是用同一招烦不烦啊，非得给宋梦圆暗暗戴上一顶金丝雀的帽子吗！ 她正要拍案而起，田婧美早已按捺不住，最先开炮：「高一珂，你以为自己的话术很高明是不是？宋梦圆再倒霉，也轮不到你被富二代官二代看上！」 高一珂脸色毫无变化，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如实陈述听说的传闻，表达下对宋梦圆的关心。你这样误解我的意思，我很为难呀。」 宋梦圆持着倒满茶饮料的杯子，津津有味地看着田婧美和高一珂斗嘴，仿佛自己并不是当事人。 袁怡晨一向佩服她的这种看戏精神。 顾琉很担心宋梦圆，但又不好公开问，只好劝架：「你们不要吵了，高一珂，你刚才说话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就向宋梦圆道歉吧。田婧美，高一珂不会说话，心还是好的，你也别老往坏的地方想。」 田婧美露出牙疼的表情。 高一珂眼圈立时红了，起身向宋梦圆道歉：「对不起，都怪我不会说话，让你受委屈了。」 田婧美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 袁怡晨忽然领会到了宋梦圆看戏的快乐。 宋梦圆笑着，刚要回答，忽然从门口处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你说什么了让宋梦圆受委屈？」 这声音就算化成灰也认得，宋梦圆立时脸色一黑：她怎么来了？！ 袁怡晨托腮，整个晚上只有这一刻才能看到宋梦圆失去冷静大变脸色，果然齐冶才是最强的。 众人错失了宋梦圆的精彩反应，都非常惊诧地向门口看去，发现大门不知何时已被推开，一个高挑俊美的女人正朝这里大步走来。他们目瞪口呆，不知来者是何方神圣。 顾琉一眼认出来者，也变了脸色：这跟屁虫怎么这么阴魂不散，竟然跟到了云州！？ 第165页 齐冶一步一步来到宋梦圆的身边，左顾右盼，身上的丝质衬衫和高腰长裤一看就知价值不菲，手上的蓝珐瑯底镶嵌钻石的腕錶更是亮瞎人眼，通身都是富贵的气派。 众人终于认出来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齐、齐冶？！！」 齐冶确信没有自己的位置后，皱眉道：「你们谁去叫一下服务员，帮忙弄把椅子来，我要坐这儿。」 顾琉嘴唇颤抖地问：「齐冶……冒昧问一句，你今天来我们班的同学会，是巧合吗？」 齐冶避开宋梦圆飞过来的质问眼神，对上顾琉：「高中时我没少来打扰五班，四捨五入也算是这个班的同学，应该有资格来参加这个同学会吧。」 啊这，她的发言也太理直气壮了吧？众人一脸懵逼，不知道如何应对。 宋梦圆缓缓抬起右手扶额，虚弱地说：「有哪位同学愿意帮忙叫服务员，弄一把椅子吗？」 当即有一名男同学自告奋勇，光速去找服务员。 众人还在茫然，齐冶又看向高一珂：「你，刚才说什么了，让宋梦圆受到委屈？」 高一珂还处在震惊迷茫中，这个齐冶怎么和记忆中的人完全不一样啊，傲气十足，说话一点客气都不带，颐指气使，视他们如无物—— 不对，这特么不还是一个人吗？！ 齐冶有点不耐烦：「她傻了吗，我问她都不知道回话。」 宋梦圆想教训她，又不好当众人的面收拾她，一脸的纠结。 田婧美突然回神，学着高一珂的神情作态，把她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袁怡晨充满期待地看向齐冶，只见她微微蹙眉，随即露出恍然的神色：「我懂了，你这是标准的绿茶婊发言。」 高一珂面如菜绿，从没见过有人用这么斩钉截铁的语气这样当面评价她。 好几个女生窃笑起来，她们早看不惯高一珂了，其他人则露出难以言表的神情，有几个男生试图为高一珂辩解：「不是，齐冶，你不能这样诬衊她……」 齐冶视线扫射这些为高一珂辩解的人，冷冷地说：「需要在场的人举手表决高一珂的话是不是绿茶婊发言吗？」 袁怡晨庆幸自己没喝水，旁边田婧美正喝可乐呢，听到齐冶的话，立马给呛着了，猛咳不停。 顾琉脸色也很诡异，齐冶这是闹哪样，当这里是公司开会呢？不过经她这样一说，他忽然回过神来，高一珂刚才那发言确实太茶了，隐隐间对宋梦圆充满了恶意。 齐冶还很认真地说：「据我过往的经验，会当着众人的面攻击一个特定人物的绿茶婊，往往是因为对方可能抢了她的意中人或者对象。你有想要得到的人，而这个人喜欢宋梦圆，所以你嫉妒宋梦圆，说话阴阳怪气夹枪使棒，处处想抹黑她，让她失去竞争力。」 众人愕然，不知道该看向齐冶，还是看向高一珂，最后干脆两边各看一遍。 高一珂被说破心思，又惊又怒，气得发抖，再对上众人诧异中还带着点审视的目光，急得不得了，脱口而出：「她胡说八道！真是岂有此理！我不就说错了话，她就这样骂我——」 齐冶皱起眉头：「不然你为什么要两次针对宋梦圆？两次都说错话，难道你脑子有问题，不知道吸取教训？若真是这样，你赶紧去医院治治脑子。按你这个智商，在京城不可能混得好。你混不到高层圈子，又怎么会知道宋梦圆有许多权贵子弟追求？当权贵子弟的八卦能随意传播到平民中间吗？还是说这些都是你自己的臆想，然后你把这个臆想当真，拿来问宋梦圆？」 高一珂给齐冶这一连串的问题弄懵了，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齐冶又看向宋梦圆：「你在京城有遇到过这人吗？」 宋梦圆摇头：「没有，我甚至不知道高一珂在京城工作。」 齐冶点头道：「我明白了，高一珂是吧，你造宋特助的谣要是传出去，造成宋特助的名誉损失，我将会让公司的法律顾问向你起诉。」 啊？宋特助？齐冶在说啥？众人一头雾水，感觉自己像在听天书。 顾琉神色复杂地说：「我给大家说明一下，齐冶是somnium集团的董事长，宋梦圆现在给她当董事长特助。」 众人张大嘴巴：「…………」 既然顾琉都这样说了，那齐冶说的话可就不能当玩笑对待了。 高一珂脸色铁青：「好，就算齐冶是董事长，宋梦圆是她的特助，我又没说谎，才不怕你们的起诉！」 顾琉头疼，不得不尽职地解释：「高一珂，齐董事长很厉害的，人也很较真。她所创立的somnium集团市值估价非常高，少说有几百亿美元，听说她的子公司已经在工信部那边挂了号，是受中央关注的龙头高科技企业。」 大家极为震惊地看向齐冶，尼玛啊，这就是天才吗？数学天才和商业天才转换得也太自然了吧！ 高一珂脸色大变，急忙辩解：「不是的！根本不是我造的谣，我也是从别人处听来的，京城早就传开了！」 齐冶冷漠地问：「是谁告诉你的？我可以一个一个追过去，直到查到谣言的源头为止。要是告诉你的人很多，你可以列一个名单交给我，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高一珂崩溃了：「还要列名单？不是，这怎么能——」 她如果真列出名单，齐冶真如顾琉所说那么较真，非要去追究谣言源头，那她就要得罪许多人，最后将会无法在京城混下去，会有什么下场都不好说。 第166页 如果她不肯列名单，那齐冶听说传闻还在，不还是要把帐算在她头上吗？ 宋梦圆双眼虚无地望着天花板，早已弃疗。在齐冶听到高一珂坑她的时候，结局就已经决定好了。 高一珂整个人都快要哭出来，看到宋梦圆，忽然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带着哭腔说：「宋梦圆，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拿传闻来为难你了，求求你，让齐董事长不要追究我好吗？」 这番道歉可比刚才的真诚多了。 顾琉：「……」 所以是他眼瞎耳聋，听不懂绿茶婊的话术吗？ 高一珂又看向顾琉，炫然欲泣：「顾琉，能不能帮帮我？求求你，你跟宋梦圆关系好，一定能说上话的。」 齐冶忽然「哦」了一声：「我明白了，你暗恋顾琉，而顾琉喜欢宋梦圆，所以你恨宋梦圆。因为人在困难的时候，往往会希望意中人能拯救自己。」 宋梦圆：「……」 顾琉：「……」 高一珂：「……」 其他同学：「……」 现场突然安静。 袁怡晨真想拍桌，齐冶这表现太好笑了！ 田婧美露出复杂的神情：「这是那个齐冶？」 她真没想到高一珂这种段数的绿茶婊，还会有被人治得死死的这一天。 就是这个风格—— 她仿佛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咋感觉像在看网文呢？ 第八十三章 ==================== 椅子终于送来, 服务员比较机灵，还送来一套全新的餐具。宋梦圆赶紧拉齐冶坐下，顺便转换话题：「你吃饭了没？」 「没。」 「那你先吃几口对付下。」宋梦圆撕开包装膜, 用热水沖洗了一下餐具, 又替齐冶挟菜。 齐冶一眼就瞄到宋梦圆偷偷往小碟里放她不爱吃的菜, 连忙黑着脸阻止：「我不吃青椒，不吃大葱, 不要趁我不注意就往我的盘里塞这些。」 「别挑了，你也不看看，这都是沾上去的。不吃自己挑下去呗。」宋梦圆没好气地指了指青椒粘着的菠萝肉，大葱贴着的一大块肥鲤鱼肉, 又哄道, 「你也别光吃肉, 这个娃娃菜炖得挺好的, 有开水白菜那个味，你尝一尝。」 ……就不能帮我挑一下吗？齐冶想, 但本能和经验告诉她这样说会招来一个爆栗，只好闭嘴。 大伙听着两人的对话，默不作声, 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 那个熟悉的味道。顾琉更是眼前发黑，头皮一阵一阵地抽。 然后他们看到齐冶取出湿巾擦了擦手，再拣起筷子, 挑起一片娃娃菜放进口里, 不出声咀嚼併吞了下去, 姿态动作都很优雅，再不像当年的吃法那样朴实本真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 这六年多的时间，宋梦圆得费多少劲才能把齐冶教成这样？ 只有顾琉和高一珂与别不同。顾琉心情比较复杂，既觉得自己得到宋梦圆的帮助摆脱了尴尬，可也错失了探知宋梦圆心思的机会。高一珂则是单纯的庆幸，没想到宋梦圆会轻轻放过她，转移了齐冶的注意力。 齐冶突然到来，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面面相觑。 这时齐冶吃了几块肉和海鲜满足了肚子，嘴里再没有东西，转头看着宋梦圆：「你怎么又穿这种土土的衣服了，就不能穿得好看一点吗？……你没化妆？不会什么也没擦就出来了吧？」 她忽然凑到宋梦圆脸边，鼻子轻轻嗅了一下，疑惑道：「你擦护肤霜了吗？闻着味道还挺新的。」 众人都非常吃惊，瞪大眼睛看向齐冶，她变化还真够大的，都知道主动关心（挑剔）宋梦圆的穿着打扮了。 宋梦圆无奈地说：「我之前化了妆，被人家嫌弃，只好卸了。」 田婧美一听，哪能忍住，立刻出声道：「齐冶你别听她瞎说，她之前化妆要有多丑就有多丑，我实在受不了叫她赶紧卸妆，那护肤霜还是我借的呢，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赶紧点头应和。 齐冶又看向宋梦圆：「你不在我身边，就这样糟蹋自己？」 宋梦圆：「……」 高一珂：「……」 其他同学：「……」 袁怡晨懂了，齐冶见缝插针地向大家显摆和宋梦圆的关系，顺便悄悄地宣示下主权，排除同学会上所有可能的竞争者，可真会啊。不过前提是其他人能往拉拉那方面去想才行。 田婧美在时尚业做了几年，直觉已非当年可比，突然醍醐灌顶，目光在宋梦圆和齐冶之间扫来扫去，果然察觉到两人的眼神之间充满一种微妙的拉扯感，仿佛有无形的千丝万缕紧紧联繫两人。 她再看了一圈在座的同学们，忽然唏嘘，包括她在内，大家居然都是睁眼瞎，那么大一个恋爱灯泡就在眼前，愣是没看到。 好一个宋梦圆，居然在众人眼前瞒天过海，嘴上口口声声说没有早恋，实际早和人酱酱酿酿了。 她就说呢，会信宋梦圆的话的人都是冤大头。 宋梦圆赶紧拣起一块炖得软烂的东坡肉塞进齐冶的嘴：你可快别说话了！ 田婧美见此光景，懂了，宋梦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现在还不想出柜。她便不挑破，转而好奇地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袁怡晨，心想她是宋梦圆的闺蜜，总应该知道一些内情吧？回去跟她私聊，打探一下。 袁怡晨被田婧美那眼神一扫，全身寒毛倒竖，get到了对方的意思，心里叫苦，妈呀，她还得再伺候一个爆脾气的大小姐吗？ 第167页 高一珂刚才被齐冶治死，被迫对上顾琉那一言难尽的目光，就觉得自己被打入了地底，心神不定，哪有余力去观察其他人。 她低头悄悄查齐冶的词条，发现她的百科前两个月刚编辑过，数学家的名头后还追加了somnium集团创始人和董事长的名号。 再顺着词条查下去，她越看越心凉，somnium集团居然是高科技产业的新兴大集团，在新材料、金融方面都有非常突出的建树，隐然有成为全国领军企业的势头。 她又气又恨，谁能想到宋梦圆当初随便拣的人居然会是数学天才，这个数学天才还能转行毫无障碍地开起大公司来？ 不是说宋梦圆这些年和齐冶断了联繫，独自一人在京城和海城闯荡吗？这两人怎么又联繫上了？该不会是齐冶主动去找了宋梦圆吧？ 当年齐冶就超级粘宋梦圆，动不动就要去找她。 包括高一珂在内，全班没有人不对齐冶印象深刻。 齐冶第一次来五班的那天，真是非常突兀，一点预兆都没有。那日上午第一节 课后，大家都懒洋洋地休息，三五聚在一起闲聊，活泼分子在过道和讲台上打闹，教室里是如常的热闹。 不知什么时候，前门门口走进一名高个子女生。云州是北方城市，高个女生比较常见，班上就有好几个一米七以上的女同学，因此大家最初都没在意，以为是同班同学。 过了几秒，大家突然察觉到不对劲，齐齐向前门门口望去。 嚯，来人是一个相当盘靓条顺的女生，不像其他人穿着庸肿宽大的校服，而是穿着白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在教室里相当惹眼。她个子修长，手脚修长，连脖子也修长得很，在那儿左右张望，就像仙鹤突然落入家鸡群里似的格格不入。 不多时，大家又有了新发现，咦，这个女同学有点眼熟。很快有人记起，这不是昨天中午跟宋梦圆一起吃饭的插队女吗？ 他们看到女生迈开长腿，才眨下眼就已走到袁怡晨边上，开口问话，声音清亮，令人听了有一种说不出的豁然开朗：「我记得你和宋梦圆在一起，你知道宋梦圆在哪里吗？」 哎，这人原来是来找宋梦圆的？ 大家忽然看到袁怡晨一脸像见了鬼似的，呆了一两秒，突然回过神，震骇不已，那个大脸盲居然还会有能认出来的人！？ 在所有人震惊的视线下，袁怡晨指向高个女生背后：「她刚出去了，现在又回来了。」 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回头，众人也跟着看到了，宋梦圆站在前门门口，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像是被吓了一大跳，正开始准备接受现实。 高个女生又飞快走到宋梦圆的面前，低头看她：「宋梦圆，借我钱。」 宋梦圆露出非常无语又很瞭然的表情：「你又饿了？」 「嗯。」 宋梦圆沉默片刻，又问：「你想吃什么？」 「两个面包，三根热狗肠。」 「你会算数吗？」 「会。」 「一共多少钱？」 「十块钱。」 宋梦圆默默地回到座位，从书桌里取出手机，忽然上课铃声响起，她的手顿了一顿，抬头问道：「你会用手机买东西吗？」 高个女生很可疑地安静了几秒，缓缓点头，停了一下，终于承认道：「我不会。」 上课铃声仍在响，所有人都已回到座位上了，只有宋梦圆和高个女生还站着，大家都看到宋梦圆脸上有肉眼可见的绝望。 「这样吧，你让小卖部大妈帮你买，等下课了再把手机还我。」 女生伸手接过宋梦圆的手机，宋梦圆一脸纠结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像是在担忧什么，提醒道：「说好只借十块钱，消费就不要超过十块钱，不然我再不借你钱了。」 女生的脚步顿住，看向宋梦圆，随即点点头，离开了教室，走路快得像一阵风。 众人很茫然。 这到底上演了一出什么戏？这人又是谁？和宋梦圆是什么关系？宋梦圆为什么要借钱给她？无数个问号盘旋在所有人的脑袋上空。 第二节 下课是大课间，大家做完眼保健操，全都围过去跟宋梦圆打听情况。宋梦圆说了一句话：「那个人是一班的插班生，叫齐冶。」 全班大惊，原来她就是那个神秘的插班生？！ 那她们是什么关系呢？ 宋梦圆摆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我和她什么关系也不是，就偶然碰了一次面，在食堂一起吃了饭，就那一次。」 有人问袁怡晨：「你突然治好脸盲了？还是那个插班生对你来说是个特例？」 他们挤眉弄眼，想藉机逗袁怡晨。 袁怡晨哼了一声：「才不是，是那个插班生作风太特别，让我印象深刻。」 大家以为这只是一次小插曲，兴奋地讨论那个奇怪的插班生，对她的长相评头论足，对她的行为动作细细点评，再八一八她的家庭背景。当然，关于齐冶的家庭背景传闻都是捕风捉影，事实很快证明，所谓的高官后代，有钱人私生女云云全是瞎扯。 他们以为齐冶只是偶然来一次，万万没想到，当天下午就又看到她了，还是过来问宋梦圆借钱买东西吃。 原来是个大胃王，食量还胜过许多男生。 再然后，全班同学眼睁睁地看齐冶每天来两次，特别准时，宋梦圆的钱包仿佛无底洞似的，每天都能借出二十块。 第168页 不是，宋梦圆的零花钱有那么多吗？ 宋梦圆听到大家的疑问，嘴角抽了一抽，但大美人那不能叫抽嘴角，那叫勾起一个特别的角度，「是这样的，她这一天借了钱，第二天早上就会把钱还给我，要是正好遇到周末，就周一还我。」 众人大惑不解：「那她爸妈干嘛不直接每天给她二十块零花呢？」 「我也想知道啊！」 第八十四章 ==================== 鑑于齐冶这种定时过来要钱买吃的行为, 班上有人戏称宋梦圆相当于捡了个散养的大型家猫，时不时过来蹭吃蹭喝，家猫的主人隔得太远管不过来, 只好定时把钱转给她。 宋梦圆托着腮若有所思：「养猫啊……」 当天下午齐冶又过来借钱, 宋梦圆第一次没出藉手机, 而是叫齐冶弯下腰，然后将手放到她的头上慢慢慢慢地沿着头发顺了几下, 看起来手感还不错。 旁观者们一下子懂了：这是现场表演撸人型大猫。 校花好会玩。 齐冶眨了眨眼睛，完全不理解宋梦圆的做法。她很安静，很耐心地等宋梦圆取出手机，一直弯着腰低着头, 温驯得不得了。宋梦圆像是生出了一点过意不去, 顺手给齐冶扎了个马尾辫, 再将手机递给她：「去吧。」 齐冶接过手机, 迟疑地看了一眼宋梦圆，听话地走了。 这个时候大家还以为她智商不足, 感慨她的性格真不错，长得也好，当宠物养也很省心, 好好教就会很听话。 大概是从那一天开始, 宋梦圆和齐冶的关系突飞猛进，中午齐冶会过来等她一起去食堂吃饭，晚上也要过来等她一起回家。再后来齐冶就搬椅子过来, 和宋梦圆挤一张桌子听课。 众人起初还有点大惊小怪, 但一想这人弱智嘛, 也不好叫她回一班，况且根据传言, 这人根本就不会正常上课，平时都躲在校园角落，一到饭点才出来。 那天第一节 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带着教案走进来，环顾教室，看人都在，便要开始讲课。班上同学都在窃笑，想知道老师什么时候会发现。 忽然数学老师像被施了定身法，定了一会儿，缓缓地将头转过去，睁大眼睛看向宋梦圆所在的方向，再向左平移一个位置，震声道：「齐冶同学，你不是一班的学生吗，怎么坐在这里呢？」 齐冶不动弹。 数学老师无奈地说：「你愿意上课是很好，不过你应该回一班上课，这里不是你所在的班级。」 齐冶她，居然慢吞吞地说：「我只是想坐在这里，并不是来上课的。」 数学老师：「……」 全班同学：「……」 宋梦圆单手捂住脸，不忍直视。 数学老师为人比较温和，这会儿脸涨得通红，嘴唇蠕动半晌，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看起来很像是想发作，又无法发作的模样。 是谁说齐冶是省心的宠物来着？ 大家开始隐约觉得齐冶不像是弱智，弱智可说不出这种话。 高一珂举手道：「老师，齐冶同学是想跟宋梦圆在一起，才会来这里上课，让宋梦圆跟她说可能会比较好使。」 是的，她从高一开始就跟宋梦圆不大对付，年纪轻轻就深谙绿茶三味。 数学老师当即看向宋梦圆，那个眼神充满了惊讶：「宋梦圆，是这样子的吗？」 宋梦圆露出一个礼貌不失尴尬的微笑，「老师，我也不知道自己说话好不好使。」 数学老师想了想，说：「你试试。」 大家当时天真了，以为数学老师只是想赶齐冶回一班，并不知道他另有深意。 宋梦圆硬着头皮对齐冶说，声音特别轻柔，仿佛在哄小猫，全班的人听得心都要化了：「齐冶，你要不要回一班上课？」 齐冶很认真地反问：「你去一班吗？」 众人沉默，这个反应，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不去呢，不过你要是现在不去一班上课，我想想，下午就不借钱给你了。」 齐冶像被雷噼了一样，睁大眼睛，万万没想到世间还能这样险恶，脸上的表情脆弱又无助。别说宋梦圆了，连旁边的人也觉得自己仿佛参与了一件罪大恶极的坏事。 宋梦圆飞快补救：「不过你要是肯去一班上课，下午我还会额外给你买汉堡包！」 「汉堡包我吃腻了。」 「那就换成两根骨肉相连。」 齐冶认真考虑起来，竖起三根手指：「要三根。」 围观群众油然生出同一个想法：这货居然还要讨价还价。 宋梦圆微蹙眉头，瞥向齐冶的那个小眼神，有点生气，又有点无奈，还有点纠结。众人看得心荡神摇，恨不得她甩小眼神的对象是自己。 齐冶被她这么瞪了一眼，竖起的三根手指弱弱地收回一根：「那就两根吧。」 宋梦圆转嗔为喜，叫齐冶赶紧搬椅子回一班。齐冶不情愿地起身，搬着椅子一步一步走，极其磨蹭。 呵，当大家没看过她走路吗？ 宋梦圆只好跟过去督促，齐冶动作快了许多。数学老师一脸像在看什么破天荒的怪事，从头到尾目不转睛地盯着宋梦圆押送齐冶，还跟到门口，看她们前往一班。 不是，连数学老师也这样八卦？老师的威严都荡然无存了啊喂。 当天中午，宋梦圆被教务主任叫走，据说还见了校长。 第169页 下午第一节 课，齐冶又搬回来了。全班都看得出她颇为得意，顾盼之间都多了几分高兴。 五班学生嘆为观止，从没想过会是这种发展。他们问这是怎么回事，宋梦圆苦笑道：「校长说，她当初答应过齐冶可以自由行动。数学老师觉得不可以这样，但校长说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好再反悔。她还说——」 说什么？大家齐声问道。 「这两年的全国高中数学联赛就指望她啦，」宋梦圆托着腮发愁，「不过校长要我说动齐冶同意帮忙指导学生。」 啊？ 宋梦圆继续托腮，说话跟梦游似的：「校长说齐冶早就念完博士了，是非常少见的数学天才。」 众人的头上划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啊？？？ 「校长还说，齐冶会来这里念书，是为了了解同龄人是怎么生活交际的，交几个同龄人朋友。我是齐冶第一个看上的人，就把这个重任交给我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面面相觑，都从大伙的脸上看出了仿佛活见鬼的神情。 袁怡晨代表大家问出了心声：「你说的是那个齐冶吗？」 田婧美接着也问出了大家最想问的问题：「齐冶为什么看起来像个智障！」 齐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他们身后：「你们觉得我像智障？」 众人噤声，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这也太尴尬了。 幸好上课铃声及时响起，大家赶紧作鸟兽散，躲回座位上，安抚齐冶的事就交给宋梦圆吧！ 打从知道齐冶是正儿八经的数学天才，大伙忽然悟了一件事，数学老师赶她去一班上课，不会是害怕班门弄斧，在天才面前露丑吧？ 宋梦圆却说不是，老师就是想看看齐冶是不是真听她的话。很多人不信，可也有很多人相信宋梦圆。 大家知道齐冶其实能正常交流后，便好奇地去找她聊天。结果齐冶这货除了宋梦圆，谁来了都懒得搭理。 高一珂有次被一道数学大题难到了，看到齐冶正独自一人坐着，边上的白色窗帘在微风下轻轻飘动，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她的身上，又留下了树荫的细碎光影。齐冶垂下眼帘，左手托着腮，右手漫不经心地在本子上写写划划，浑身都像在发光。 看上去真是一美好画面。 高一珂鬼使神差地凑过去，想跟齐冶请教，万一能打开这条路，她可不就抱上一条金光闪闪的大腿了吗？ 齐冶瞟了一眼高一珂，又收回视线，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纸面净是一些高一珂看不懂的数学符号和方程式。 高一珂向齐冶展示试卷上的那道数学大题，挤出有生以来最甜美的声音，她敢发誓自己以前和以后都再没这么嗲过：「齐冶同学，听说你在数学方面很厉害，这道题我不会解，能请你帮忙讲一讲吗？」 齐冶连头都不动一下，高一珂等了很久，终于听到她小声嘀咕：「宋梦圆怎么还不回来。」 高一珂额头接二连三爆出青筋，掉头气沖沖地走了。 不独高一珂，班上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领教了齐冶的稀烂性格。 看看他们此时的表情，多半是回想起了当年被齐冶□□的经历，一个个都露出了难以言表的表情。如果换作别人，有四捨五入约等于同班同学的关系，哪怕没这层关系，难得遇到这种优质的人脉资源，他们早该扑上去抱大腿了，但是齐冶，科科，肯定没人愿意去抱。 宋梦圆发现了众人的微妙情绪，餐厅的热闹度明显比齐冶来之前降了一半还多，一反常态地没人过来敬酒，只有顾琉尽东道主之职，向齐冶敬酒。 齐冶客气地和顾琉干了一杯，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在座的都是和她相处过两年多的同学，还是能窥出一二的，那张脸上绝对带着一丝嫌弃。 宋梦圆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便对齐冶说：「饭也吃了，酒也喝了，你先到外面等我，大概半小时到一小时的时间，我就出来找你。」 齐冶露出了大家都能清楚看到的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赶我走？」 「你听没听到后半句？」 齐冶不情愿地问：「那为什么不和我一块走？」 呵，这货果然没变，众人默默地想。 「我和同学难得见一面，再说几句话呗，毕竟我要陪你，得早退。」 齐冶肉眼可见地高兴了一些，这才起身，凌厉的视线朝众人扫了一遍，特别在高一珂身上多看了一眼，从鼻孔发出微不可察的哼声，这才施施然地走了。 高一珂头皮发麻，早知道齐冶还有商业天份，还和宋梦圆有联繫，她就不会去招惹宋梦圆了，传言果然不能全信。 餐厅大门关上，田婧美这才出声：「过了六年，你们还是没变。」 宋梦圆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我想问大家一件事，希望大家能如实告诉我。」 顾琉答道：「什么问题？只要是我们能回的，大家一定会回答，是吧？」 众人纷纷附和。 宋梦圆便笑道：「以前我年轻，有很多事可能不够周到……」 一个男生叫道：「你要算做事不周到，那我们就全是闯祸精了！」 众人哄堂大笑。 宋梦圆笑道：「那齐冶呢？我以前一直以为她是个好孩子，可是看大家方才的表现，她好像并不是我以为的那样乖哦？」 第170页 所有人都沉默了，齐齐露出难以尽述的表情。 「呃……看来真是这样哦，我可以听听吗？」 第八十五章 ==================== 在宋梦圆的鼓励下, 大家打开了话匣子，纷纷吐槽起齐冶来。 「中午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食堂，齐冶说她等你, 我们也没啥意见, 就要走嘛, 结果她叫住我们，问我们你在哪, 要是说不知道就算了，要是说知道，她就要我们把她给带到你这儿。」 「对对，我也遇到, 不光吃饭时间, 下课时间也这样。」 「我是上学的时候被叫帮忙, 送到你这儿。」 「她就是一大号跟屁虫, 超会使唤人，从来不说谢谢。找她帮忙, 她就不管。」 宋梦圆：「……我记得你们曾经跟我投诉过，我后来有好好教她，难道——」 「没用啊, 她当着你的面是一套, 背着你的面又是一套，老会装了！」 「你没发现一点都不奇怪，她可会钻空子了！」一个微胖的同学说, 「我发现她会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回应我们, 我就琢磨了好久, 突然发现一个事实，那全是你会经常出现的时间地点, 她这是怕被你抓现行，把你的活动习惯全摸清了呢。」 宋梦圆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一抽，齐冶熊孩子的性格原来是一开始就有了。 一个颇有谢顶趋势的男生幽幽地说：「你们有我惨吗？」 宋梦圆看过去，是当年的数学课代表，这个人数学成绩极好，属于比较偏科的学霸型，曾经代表学校参加多个全国数学比赛，某种意义上是和齐冶交集最多的人，该不会—— 数学课代表开始吐槽：「一开始的事，宋梦圆你也知道的，我们要代表学校参加数学竞赛，校长让齐冶带带我们，给我们出题讲题，结果她光出题，完全不讲题，每天过来扔下几道题就熘了。」 宋梦圆无言点头。 「后来我们实在受不了，就找老师说明情况，老师就让我们找宋梦圆试试，看能不能让齐冶给我们讲题。然后呢，齐冶在宋梦圆面前，特别乖，当时我们也特别天真，以为她真会给我们讲题。她当着宋梦圆和老师的面，说让我们先做题练手，培养感觉，到难的部分再讲。到这个时候是不是觉得还很正常？」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清楚他的经历，数学课代表就详细给大家讲故事，众人都已经对齐冶是什么习性非常清楚了，都露出显然并不正常的神色。 「结果宋梦圆一走，老师也不在，她就跟我们说，她不会讲题，我们还是自己做吧，题目都很简单的。苍天啊，她说的简单，对我们来说都很难了好吧！她给的所有题目的解答，全都是我们讨论出来的集体智慧结晶！」 宋梦圆弱弱地问：「这么说来，她从来就没给你们讲过题咯？」 「没有。」 「……」 「她还威胁我们，说我们要再敢跟你和校长、老师们告状，她以后就专门给我们出无效题，还会让我们从此再也不敢碰数学。」 宋梦圆：「……」 众人：「……」 袁怡晨好奇地问：「你们当时真觉得齐冶能做到？」 数学课代表苦着脸说：「我们也觉得不可能啊，什么叫作再也不敢碰数学，她开玩笑呢？结果她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 众人默然，这个故事他们恐怕不但能猜到开头，还能猜到结局。 「齐冶讲故事没什么技巧，就很直白地说，曾经有几个年轻人自以为是天才，过来挑战她，比试题目都是当时流行的问题，还有几个是找知名数学家出的题。然后她都在半小时内做完了，其他人还在苦苦挣扎，她说，做完题太无聊，就自己出了几个题自己做着玩。」 啊这，听着就好凡。 田婧美问道：「该不会那些挑战者们都做不出齐冶出的题吧？」 「你说对了。」数学课代表面无表情，「齐冶一确定他们做不出来，就现场解算给他们看。」 「结果是他们都崩溃了？」 「对，好几个人就此一蹶不振，有的虽然还在数学界工作，但好像一直没什么成绩，有的甚至转行了。」 看着数学课代表脸上隐隐透着惊惧的模样，众人沉默了。 「她为了证明真实性，特意把其中一个题目写下来给我们看，我到现在还记得那题目写的是什么。」 「是什么？」 数学课代表沉吟片刻后说：「简单来说，假如用无限多的几何体组建在一起，最终会否得出一个圆滑的平面？」（註：这是瞎编的，切勿当真） 「哈？」众人都一脸懵逼。 数学课代表露出了苦涩的表情，「这是我需要花上许多年的时间才有可能触及解答钥匙的问题，也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出来。」 「那个齐冶做出来了？」 数学课代表默默点头。 宋梦圆看情况不对，便问道：「既然她威胁你们，为什么不敢告诉我呢？就算我不相信，也可以告诉老师啊，老师们应该会相信你们的话吧？」 数学课代表哀怨地瞅着宋梦圆：「老师们更相信你的话好不好？」 宋梦圆作思考状：「可是我成绩不如你们的好……」 「我们学校也不是唯分数论啊。」 懂了，老师也会看脸的，宋梦圆就不去触数学课代表的霉头了，好奇地问：「后来比赛结束，怎么没跟我们说呢？」 第171页 「那是因为齐冶出的题都很准，我们比赛不是有一试、二试吗？两次比试，题目全是我们做过的，几乎一模一样。」 大家很惊讶：「怪不得那两年我们学校老拿金奖一等奖，原来是齐冶出题太准，你们都已经练完了。」 什么意外泄题，通过个人关系拿题，大家完全不考虑，就齐冶那乖僻的脾气，会帮他们就怪了。 「是啊，所以我们就觉得齐冶也太厉害了，居然能摸准教官的心思。我们也是傻，不知道吸取教训，还跑过去问她，」数学课代表苦笑道，「齐冶那天好像心情不错，就回答我们了，她说这只是高中生水平的比赛，范围非常有限，不需要猜题。」 听听，这是人话吗！ 「早知道就不问了，我们后来也不用自闭那么长时间。」 宋梦圆抱歉地举起斟满茶饮料的杯子：「我替齐冶向你道歉，这杯我干了。」说罢一饮而尽。 数学课代表笑了笑：「算啦，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不还是好好地活着吗，哈哈。」 听着更惨了。 田婧美看大家有点沉默，便主动说了另一件事：「齐冶脾气这么怪，不还是在宋梦圆面前特别乖吗？然后当时就有人分析了，我忘了是谁啊，是班长吗？」 一个女生摇头：「不是我。」 「哎，不管了，反正就是有人认为，如果我们学宋梦圆那样定时投餵齐冶，是不是会得到和宋梦圆一样的待遇。然后还真有几个勇士去做了，都有谁，我就不点名了啊。」 同学们都笑。 宋梦圆适时地问：「后来呢？」 「呵呵，他们趁你不在的时候，带着大包零食去找齐冶，你猜她怎么说？」 宋梦圆摇了摇头，她哪儿猜得到。 「齐冶看了眼那些零食，特别慢吞吞地说话，那样子很讨打知道吗？她说，」田婧美清了清嗓子，模仿齐冶当时的说话，「宋梦圆不让我吃来历不明的食物。」 屋内再度哄堂大笑。 宋梦圆也支撑不住，花枝乱颤，笑了半晌，这才用手背擦去笑得溢出来的眼泪：「是我耽误你们了。」 田婧美慌忙抬手作阻止状：「哎，不用耽误我们啊，那个齐冶还是你自己享用吧，我们没那个福份，也承受不起。」说着，还摇了摇头。 好多人连声附和，脸上露出同情之色：「可不，齐冶真是一点都没变，就是嘴巴毒了点，还会主动关心你了。你这些年一定没少受罪吧。」 其实还好了，我和她最近才重逢呢，宋梦圆心想，忽然又觉得不对，过去几个月，她也没少受齐冶折腾。 想到这里，她长长地嘆了口气，幽幽地说：「大家，真是抱歉，都怪我教育不周。」 田婧美：「这不能怪你，都怪齐冶太会装了。」 顾琉说：「你和齐冶是两个人，你没必要为她负责。」 宋梦圆笑笑，起身道：「谢谢大家告诉我这么多，我也不好让齐冶等太久，我这就告辞了。」 大家也不敢留她，谁知道齐冶等不到宋梦圆会不会又杀回来，便纷纷嘴上热情送行，只有顾琉和袁怡晨、田婧美一直送到门口。 打开门一看，四人便看到齐冶正站在外面的走廊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大门，在酒店走廊黄色灯光下，乍一看好似一尊蜡像，全都吓了一跳。 袁怡晨抖索着手，扒在宋梦圆的身上：「你扶扶我，齐冶吓着我了……」 宋梦圆看向另两人，也都面色微妙，犹有余悸，哭笑不得地看向走过来的齐冶：「你就不会自己到外面转转吗？」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来。」齐冶横了一眼顾琉，又漫不经心地扫过袁怡晨和田婧美。 袁怡晨乖巧如鹌鹑，务必不让自己暴露。 田婧美则仔细打量齐冶的穿着，忽然扭头问宋梦圆：「我说，宋大特助，你有没有兴趣上杂志封面呀？顺便把这位也带来呗。」 「不了，她也没兴趣的。」 「好吧，咱俩换一下传书号，以后有事好联繫。别人就算了，我也不行？」 「怎么会呢，我也不是故意要和大家断了联繫的，」宋梦圆笑着取出手机，和田婧美交换传书号，「我想你大概还是有自保能力的。」 宋梦圆的话算是变相证实了在同学之间流传的传闻，田婧美若有所思。 宋梦圆又一次和三人告辞，再和齐冶一起乘电梯下到酒店大堂。 电梯里，齐冶迫不及待地问：「约会明天开始吗？」 就知道她等这个呢。 宋梦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参加同学会？」 齐冶眼眨也不眨地说：「跟你的爸爸打听到的。」 「怎么个打听法？」 「我打电话问的。」 好吧，真亏她能这么灵活，宋梦圆想到同学们刚才对齐冶的吐槽。归结起来，齐冶的槽点无非是不搭理人，不会和人正常交际，有事没事都找宋梦圆，打击了学霸们的自尊心（只是顺带的）。 但这些槽点大部分都是出自一个原因：齐冶有自闭倾向。真正的自闭症患者是不会和人说话的，高中时代的齐冶其实好很多了。 现在的齐冶某种意义上倒是很会和人交流，可能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宋梦圆这才回答齐冶刚才的问题：「不行，明天有事，后天吧，正好给你时间熟悉下云州，想好怎么安排行程了吗？」 第172页 「当然，我已经制定好约会计划了。」 「记得下午空出一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我想回母校看一看。」 齐冶毫无计划被打乱的不满，只是点了点头。 「约会包括去你家吗？就是以前你和祖母一起住的房子。」 齐冶看向宋梦圆，眼睛锃亮，宋梦圆就知道妥了。 只不过两人的想法显然不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2 18:43:58~2021-12-09 21:1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ilmarillion 40瓶；柠、2017.12.7 20瓶；不破绚的100万 8瓶；来一张避水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六章 ==================== 同学会仍在继续, 宋梦圆人走了，还是有人想打听她的一切消息。 一个男同学先挑起话题：「我以前听说市里有个衙内看上了宋梦圆，高调追求她, 还放出风声, 说有人要敢和宋梦圆交往, 就打断对方的腿什么的……这是真的吗？」 另一个有点门路的男生说：「是有这么一回事，顾琉, 你应该对这个清楚吧？」 顾琉淡淡地笑了一下：「这只是个传闻，再说他的父亲都已经落马了。」 一个女生问道：「宋梦圆现在能回云州，应该是没事了吧？」 袁怡晨竖起耳朵听着八卦，一声不吭, 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唯恐别人找她验证传闻。 顾琉说：「再不会有事了。」 袁怡晨心中一动, 顾琉好像很确定宋梦圆不会再遇到麻烦, 他哪来的信心？还是他有切实的证据？ 顾琉的一个哥们遗憾地说：「今天还是没能帮到你，又叫齐冶破坏了。」 「我已经习惯了。」顾琉苦笑了一下, 无奈地摇摇头，「自我听说齐冶是somnium集团的董事长，宋梦圆是她的董事长特助时, 就有心理准备了。」 高一珂很是平静, 有齐冶在，顾琉怕是和宋梦圆成不了，除非他有办法搞掉齐冶, 最终拿下顾琉的只能是她。 她想起齐冶临走前对自己射过来的轻蔑眼神, 又一次打了个战, 如芒在背，担心起来。齐冶这货只是行为不同于常人, 其实记性好得过头，丁点大的事都能记住。 当年高三，大家备战高考，从头开始复习高一知识，两天小考三天大考，高一珂自诩优等生，自然要加倍努力，只有这样才能考上重点大学，增加钓金龟婿的资本。 一次月考结束，各科试卷下发，高一珂看自己的数学卷子，齐冶正好路过，瞥了她一眼。高一珂被那一眼搞懵了，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怎么看都不像好话。她明明和齐冶再无交集，为什么齐冶会那样看她—— 高一珂忽然打了个激灵，当晚回去翻高一时用过的数学教辅材料，通过当年一气之下在纸上大骂齐冶的字迹，找到了那道向齐冶请教失败的大题。题目和她在数学试卷上的一道大题一模一样，时隔一年多，她又做错了。 当时她就震惊了，那个除了宋梦圆外谁都不关心的齐冶居然还记得？ 她最开始当然会有点飘飘然的妄想，但又很快就清醒地过来，并认识到一个事实：齐冶只是单纯记性很好罢了。 请教一个试题都能记住，那她当着同学的面试图打压宋梦圆，岂非会被齐冶记一辈子？万一她心眼超小呢？ 高一珂突然感到自己好危险。 她看着顾琉，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鵰的好主意。 她不动声色地藉口去上厕所，飞快取出手机，翻出大家很多年不用的企鹅，再通过收藏功能找到了齐冶的号码，这是她一次偶然听到宋梦圆叮嘱齐冶记住企鹅号码时记下的，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以前她曾经试着加过齐冶的号，没有成功，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还在使用，不过没有关系，可以试一试，不行再使用别的办法嘛。 她向齐冶的号码申请添加好友，验证信息写：想不想知道宋梦圆明天会去哪儿？ 接下来就是耐心地等对方上钩了。 高一珂回到餐厅，继续和别人谈笑风生，全然不尴尬。 同学会到晚上十点多就解散了，高一珂和朋友拼车回去，到家才翻出手机，惊讶地看到齐冶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齐冶这么长情？ 她还发来了一句话：宋梦圆明天会去哪儿？ 啧，这个跟屁虫，果然一点都没变，又没礼貌又直接，满脑子想的只有宋梦圆。 高一珂不紧不慢地脱下外套，打下了一句话：你好，我是高一珂。 齐冶没有回话，高一珂继续打字：你今天说的话都很对，我确实是出于嫉妒，才跟宋梦圆过不去，不过我深切反省过了，以后再不会跟宋梦圆作对了。 对方忍无可忍地蹦出了一句话：不准说废话。 高一珂有点大仇得报的爽感，一边翘着嘴角一边打字：作为向你示好的诚意，我愿意告诉你明天宋梦圆会遇到的麻烦。她明天上午大概十点半要去天豪大酒店天香馆和顾琉相亲。我想你一定不喜欢顾琉，不愿意看宋梦圆和他交往吧？ 她想了想，把最后一句话给删掉，再发出去，不能再让齐冶说她是标准的绿茶哔——发言了。 齐冶很快发来了回信：看在你的诚意份上，不再计较你今天对宋梦圆的刁难。 第173页 然后，高一珂就眼睁睁地看到齐冶的头像灰掉。 她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连忙去核对好友列表，发现齐冶事后无情，得到情报后就当场删了她的好友。 高一珂：…… 垃圾！这种傻叉就让宋梦圆享用去吧！这种混蛋活该注孤生！！！ 嗯？ 等等，齐冶这货还有和人交往的可能吗？她看起来简直恨不能和宋梦圆一辈子绑死—— 高一珂突然悟了，甚至觉得自己太蠢了，居然直到现在才发现真相，事实上她根本没必要针对宋梦圆，白白给自己树立一个敌人。 呵，顾琉还做梦呢，他和宋梦圆根本不可能成。 她赶紧去打开衣柜，准备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明天又是一个新战场。 那边齐冶看了眼朋友列表，上面干干净净，只有宋梦圆当年註册的□□号头像，头像仍然保持灰色。 她这才关掉企鹅，打开传书，发现袁怡晨迟迟没有回覆，极不高兴，敲下一句话发出去：这个月扣你一半的房贷。 袁怡晨立刻回覆：嘤嘤嘤嘤嘤老闆，不要这样子嘛！不就是去厕所大号吗！不至于连这点时间都不允许吧！ 齐冶：鬼才信你的话。 袁怡晨：梦圆明天确实有事。 齐冶：别说废话。 袁怡晨：这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是她妈让她去办事。 齐冶：我知道，是相亲。你再不老实，这个月剩下的房贷你自己还。 袁怡晨：老闆！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只是梦圆去相亲明显不会成嘛，我就寻思别让老闆闹心，高高兴兴准备约会，过一个美好的端午节不好吗？ 齐冶：都和顾琉相亲了，还不会成？ 袁怡晨：啊？梦圆的相亲对象是顾琉？？？ 袁怡晨：不是，老闆你哪来的情报，请务必告诉我！ 齐冶没回话，她看出来了，袁怡晨知道相亲，但不知道对方是顾琉，说明是顾琉那边暗中捣鬼。 袁怡晨：老闆你大可放心，梦圆对顾琉真一点感想也没有。她要真喜欢顾琉，干嘛不继续呆在同学会呢？她这不是打听完消息，就赶紧和你一起走了吗。 齐冶：给你一个补救的机会，她在同学会上打听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袁怡晨：呃，梦圆只是想知道其他人眼里的老闆是什么样的，老闆你在那里，其他人就不好说实话了嘛。 齐冶：宋梦圆偷偷在意我，还行。 袁怡晨心想，幸好齐冶不关心别人对她的看法，不然五班全体同学就要倒霉了。 她急忙给自己打个免死金牌：我当场就对梦圆表示，老闆英明神武，忠贞专一，才干出众，简直没得说。 齐冶：这个月只扣你一半房贷，小惩大诫。 袁怡晨：嘤—— 她看齐冶不再说话，这才关掉传书，寻思要不要告诉宋梦圆，但转念一想，她没法交代自己的情报来源啊，最重要的是，齐冶是打哪儿得来的情报？ 除了她以外，居然还有人能给齐冶提供情报？该不会是私家侦探吧？袁怡晨摸了摸自己的良心，老闆，你这样子真的很容易进局子耶。 当事人宋梦圆在母亲庄晓鸥女士的监督下，打扮得漂漂亮亮，挎着小皮包，在父母的慈爱目光下出门。 她提前十分钟到达天香馆，还没来得及开口，迎宾小姐已迎了上来：「请问是宋女士吗？」 只用刷脸就能让人认出来，宋梦圆心情有点微妙，浅浅地笑了一笑，应了一声是。 迎宾小姐用超快的速度端详她，这才转身为她引路，进入天香馆的包厢层，每个包厢都取了非常雅致的名字，最后两人停在名叫「待荷」的包厢门外。 迎宾小姐敲门，里面有人应声请进，宋梦圆一下子听出来了，在心里「哦」了一声。 她进入包厢，果然见到了顾琉。 只见顾琉穿着白色打底衫，外套着修身的浅灰色薄西装，下面是深青色修身长裤，脚上是小牛皮方头系带鞋，就连头发也精心打理过，还能闻到淡淡的精緻香水味。他起身过来，微笑着向她打招呼。 「是你啊，」宋梦圆没有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赵阿姨介绍的对象原来是你。」 顾琉笑道：「我也很意外。」 宋梦圆默了一下。 顾琉显然知道这句话难以取信，忙补充道：「其实当初我听说家里要给我安排相亲，本想拒绝的，但赵姨说出你的名字的时候，我就想，一定要过来见你。」 宋梦圆微笑道：「和老同学相亲不尴尬吗？」 「不，我觉得这是缘分，一个上天巧手安排，无人能阻挠的缘分。」顾琉很绅士地为宋梦圆拉开椅子。 他所说的无人能阻挠，那个人不会是说齐冶吧？毕竟他可是三次尝试跟自己告白全都失败的倒霉蛋儿，据说每次都有齐冶的原因。 宋梦圆过去坐下，开始考虑要怎么委婉地拒绝掉这门亲事，彻底打灭顾琉的追求心思。 第八十七章 ==================== 时间尚早, 顾琉请宋梦圆喝一杯蜜桃乌龙，自己则点了一份美式咖啡。 因为顾琉刚才的一番话，两人都没有漫无边际地闲聊, 出现了极短暂的沉默。顾琉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 主动开口： 「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 就觉得你真的好美，完全命中我的心脏, 我的心仿佛从此以后就只为你跳动。」 第174页 宋梦圆笑了一笑。 「我没有马上跟你告白，因为我不想像别的男生显得那么轻浮，我要证明自己对你是由表至里的爱慕。我一定要确认你是值得我爱的人，我才会向你告白, 事实证明你确实非常优秀, 美丽善良, 温柔体贴, 不虚荣，也不骄矜, 对谁都是一样的好。我尊敬你，就像我爱你一样。」 「谢谢你的赞美。」宋梦圆浅浅地笑了。 顾琉也微微一笑：「你是个爱笑的人，我不希望你失去笑容, 我甚至在想, 如果我能早一点跟你告白的话，是不是你后来就不会遇到那样的事了。」 「顾琉，那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没必要为此背起不必要的责任。」宋梦圆看向窗外, 阳光正温柔地洒在林立的高楼中间, 玻璃窗的反光将周围照得闪闪发亮，一切都这样光辉, 就连阴影也看起来是那样明亮。 「不管我和谁在一起，该会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的，那种人是不会因为我和谁在一起，就会有所自觉的，他们所贪图的不过是权势所能带来的快乐，我也只是为他们提供快乐的工具罢了。」 宋梦圆说得是这样平静淡然，顾琉心疼不已，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沉声道：「以后再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 宋梦圆又笑了：「顾琉，我应该没有答应要和你在一起吧。」 「怎么，你不愿意答应我吗？」顾琉微微怔住，心中忽然生出些许惶恐，「是因为我还没有正式向你提出来吗？」 「不是的，如果你是说告白和承诺的话，你刚才已经说得足够明白了。只是……」宋梦圆微微垂下眼，长长的眼睫毛半遮明亮的眸子，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顾琉的心也随着她那带着长长余音的中断而提了起来：「只是？」 「我没有和谁交往的心思，也没有结婚的想法。」这作为託词显然是不够的，宋梦圆抬起眼，望进顾琉的双睛，目光清澈而真诚，嗓音轻柔而坚定，「你人很好，只是还不足以让我心动。」 顾琉呆住，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设想过宋梦圆拒绝的理由，家境不合，可能会为他家带来麻烦，暂时还没有结婚的心思等等，这些都不是问题，他都已经做好了解答的腹稿，唯独没想到她会出于单纯的个人感受拒绝他。 「……是我不够优秀吗？」 宋梦圆摩挲手中的水晶杯：「不是，你已很优秀了。」 「那……是觉得我们家家境还不够好，不足以保护你？可能你不知道，我舅舅现在是市——」 「顾琉，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可能是觉得我在顾虑什么，不过我还不至于沦落到需要你们家来保护我。」宋梦圆微笑着说，「你看，就算遇到那样的事，我不还是在外地活得好好的吗？」 顾琉默然。 宋梦圆轻声说：「我只是，真的对你没有一丁点恋爱的想法。」 唉，结果并不存在什么委婉的拒绝，话还是直白地说了出来。 顾琉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自尊受伤的表情，都不知道掩饰了，看着真可怜。 如果是齐冶，无论小一还是小禁，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会让人觉得又可怜，又可爱。 换成顾琉，宋梦圆只剩下怜悯。但这种情绪对顾琉，对其他追求者来说，或许能称得上侮辱吧。宋梦圆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只流露出歉意。 「……你现在不是被齐冶束缚着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离开齐冶。」 呃——这段话为嘛这么熟悉呢？宋梦圆心情微妙地看着顾琉，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记起来，海扬微就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只不过海扬微的处理方式要高明许多，让她去进修深造，其实也是为了让她摆脱齐冶。 果然大家都觉得齐冶好讨厌。 宋梦圆不禁莞尔。 顾琉有点懵了，宋梦圆为什么忽然笑得这样开心，明明在说这样悲伤严肃的话题？ 「原来大家都是这样看我们的呀？」 顾琉迟疑地问：「难道不是吗？」 「不是的，」基本上，「是我自愿的。」宋梦圆单手托着腮，「虽然齐冶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但在我跟前还是很乖的。」 就是自作主张的时候熊了点。 顾琉无法反驳，半晌才挤出一句：「可你也不能和她过一辈子啊。」 宋梦圆略略迟疑，好不容易才想到要怎么回答，忽然听到敲门声，紧接着门外人不经允许推门而入。 居然是齐冶！？ 她气势汹汹迈着大长腿，三两步就跨到宋梦圆的面前。 宋梦圆瞪大眼睛，疑问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顾琉也很吃惊，心里甚至闪过一线想法，齐冶该不会是宋梦圆叫来当挡箭牌的吧？他听到宋梦圆的问话，语气充满了难掩的惊诧，知道自己想错了，暗暗惭愧。 齐冶臭着一张脸，扫了一眼顾琉，又低头看向宋梦圆：「这种破相亲你来做什么，赶紧跟我走。」 顾琉正在郁闷呢，闻言不禁大怒，高中时期回回破坏他和宋梦圆的告白就算了，今天这样无视他，还要拐弯骂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正要起身反击，宋梦圆抢先一步对齐冶说：「你先到外面去，我和顾琉还有话要说，说完我就走。」 第175页 「没有这个必要。」 齐冶去拉宋梦圆，手却被拍了回来。 宋梦圆沉下脸：「别胡闹，这是我的私事，还轮不到你干涉。」 顾琉气消了些，便在旁看齐冶要怎么反应，宋梦圆又会怎么处理，这对宋梦圆会是一个很好的警醒：她真不能再和齐冶绑在一起了。 齐冶很不高兴：「为什么我不能干涉，你跑这里来相亲，不觉得对不起我吗？」 宋梦圆又气又好笑：「齐冶，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真清楚吗？」 「我们是——」 齐冶刚抬高声音，忽然意识到她们现在还没交往，准确说，她还处在追求宋梦圆的阶段，立场上确实没有资格干涉仍是自由身的宋梦圆，一下子卡壳了。 「明白了？还不赶紧出去。」 齐冶愤愤扭头看向顾琉：「这货费尽心思安排你过来相亲，摆明了对你不怀好意。」 「废话！」宋梦圆没好气地骂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齐冶刚说的是「不怀好意」，急忙补救，「顾琉对我有好感，当然会想办法和我接触了，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才有问题呢，都说几遍了，你什么时候出去？」 见宋梦圆第一次拼命想赶走齐冶，顾琉心中大快，凉凉地对齐冶说：「听到了吗？宋梦圆叫你出去，你还是赶紧出去吧。她才刚夸完你在她跟前很乖，你就急着过来打她的脸，这不好吧？」 齐冶大怒，又无法反驳，突然回头对宋梦圆说：「这也是个绿茶婊！」 顾琉当场失语，万万没想到会落得这个评价，堂堂大集团的董事长，居然还当着他的面向人告状，小学鸡吗？ 宋梦圆目瞪口呆，也很无语。 她还想到了齐冶跟海扬微几次对线都落下风，只有昨晚成功怼了一次高一珂。看来齐冶在嘴皮子上只会打顺风仗，好没用哦。今天显然是吸取了打嘴仗时落下风的教训，可採用的解决办法也太幼稚了。 宋梦圆指了指门外：「你还是赶紧到外面等我吧。」 「你就为这个无关紧要的男人赶我走？」 宋梦圆无动于衷：「你到底走不走？」 齐冶见不能说服宋梦圆，再度瞪向顾琉，冷冷地说：「你们顾家从去年开始就涉足晶片产业，一开始在做封装和测试，今年开始尝试晶圆制造，并计划在两到三年内实现晶片制造的关键环节。」 顾琉变了脸色，齐冶居然调查他们家的经营情况？ 齐冶还在自顾自地说：「你们在晶片产业的基础相当薄弱，之前一直在做的房地产又已经成为负资产，现在全靠——」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齐冶的话音戛然而止，当场呆住，火辣辣的疼痛，一阵一阵地冲击着她的脸。她不敢相信地慢慢转过头。 宋梦圆不知何时已站起来，手还停在半空中，正微微颤抖着。她的脸上全是惊怒，平时总是舒展的眉在深深地锁起。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齐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到难以接受，宋梦圆刚才居然打了她？还当着外人的面打她？ 「你……你打我？」 宋梦圆颤抖着将手指向门外，疾声厉色道：「你立刻给我出去！」 齐冶怒瞪双眼，咬紧牙，心中又是恼火，又是委屈，但宋梦圆的双眼眼圈已经发红，眼里不复往日的温和包容，愤怒的视线锐利如刀，将她的脸和心颳得生疼。 她的气势不由得一滞，又极是不甘，只能愤而转身快步走掉，「砰」的一声，门重重关上，空气传来了震动余波。 宋梦圆这才慢慢放下手臂，无力地坐了回去，眼底已蕴着一星泪光。 第八十八章 ==================== 在宋梦圆扇齐冶耳光的那一刻, 顾琉惊到立起，他从没想过会变成这样的局面，心里又隐隐有些快意, 齐冶终归不可能在宋梦圆面前一直肆意妄为。 但看到宋梦圆这般脆弱无力的模样, 他又心疼起来, 急切地向她倾着身子，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宋梦圆轻轻摇了摇头, 「我感到很抱歉，不过……齐冶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吧，我保证她不会威胁到你们家在晶片产业上的经营。」 顾琉并没有期望听到这样的回答, 但宋梦圆的话确实让他松了一口气, 通过刚才的冲突, 他已清楚看到宋梦圆对齐冶的影响力, 有她的保证，顾家现在仍然是安全的。 「谢谢你, 我并不在意的，我知道齐冶只是气在头上，才口不择言罢了。」他犹豫了一下, 轻声道, 「你也看到了，齐现在虽然还会听你的话，可她不会一直都听你的, 长此以往, 也许她就再也不愿意听从你了。况且你有必要事事都替她擦屁股吗？只怕她不见得会领你的情。」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过这和我们之间要说的话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 「顾琉，我不想一直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 就算你是出于好意，我也无法接受。你所期望的爱情，我也无法回应你。」 顾琉猛然握紧双手，又一次听到宋梦圆直截了当的拒绝，这让他感到非常受挫，他很想问问为什么，他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宋梦圆露出一个微笑，看上去带了点无奈，更多的是心平气和：「我想和你好聚好散，能请你实现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吗？。」 第176页 顾琉看出来了，宋梦圆真的自始至终都对他没有任何感觉，说话都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他满怀期待，兴沖沖而来，却落得这样的结局，失望至极，牙齿不禁咬得死死的，心中闪现出一丝恶念，如果他用强—— 突然间，齐冶的脸闯入他的脑海，并提醒他，她现在就在门外等着，顾琉像被泼了一桶冷水，只迷失了一剎那，便彻底清醒过来。 齐冶固然是宋梦圆的束缚，可也是宋梦圆最大的依仗，能动得了她的人，已经不多了。 就算没有齐冶，宋梦圆就真会从他吗？那个衙内在云州横行一时，不也没能让宋梦圆就范吗？她的家人不也还活得好好的吗？ 顾琉为自己闪现的恶念感到羞愧，颓然垂下头，低声道：「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当然啦。」宋梦圆起身，向顾琉伸出手，「我很高兴没有失去你这个朋友。」 顾琉苦笑着站起身，和宋梦圆握了一握手。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宋梦圆挎着小皮包，离开了包厢。 她走出天香馆，看到齐冶站在走廊尽头，正抱着双臂望向窗外，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叫她。 齐冶忽然回头，看到宋梦圆，又触电似的扭回头，继续看窗外。 宋梦圆：「……」 她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不一会儿电梯门开，就走了进去。电梯门合上之前，齐冶及时进来，继续抱臂，不和宋梦圆说一句话。 电梯门很干净光洁，亮得跟镜子似的，宋梦圆清清楚楚看到齐冶的脸上红印子还没消，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前方，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势，整个人仿佛在吶喊：我很生气！ 宋梦圆嘆了口气，趁电梯下降的时候，轻声问道：「脸还疼吗？」 齐冶没有马上回答，在电梯快开门的时候，才说：「疼。」 电梯门开了，齐冶没马上走出去，像是在等着什么。宋梦圆懒得去猜，径直走出电梯，毫不意外地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跟上。 出了酒店，周围行人变少，宋梦圆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齐冶瞪大眼睛，居然不是道歉，而是问话？岂有此理！ 宋梦圆迟迟没有听到回答，便说：「你不该跟顾琉说那样的话，也不能对任何人说那种话，你怎么可以仗着自己占据有利条件威胁别人？」 齐冶看向天空，为什么她要听宋梦圆的说教？ 她停下脚步，冷冷地说：「我没有威胁他。」 宋梦圆回身，看向齐冶：「你说那些话做什么？」 「当然是叫他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 「这不就是威胁吗？」 「你这么认为，那就是吧。」齐冶扬起下巴，「他设计你过来相亲，就该受教训。他要是再死不悔改，我可就不只是说说了。」 宋梦圆哽了一下，齐冶非但没觉得自己做错了，还觉得自己很有理？她咋不想想自己前阵子还受人辖制，连晶片供应都搞不定呢？就算是现在，晶片供应仍然是公司的致命软肋，她怎么就好意思这样大放厥词。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齐冶看向宋梦圆，眼里全是：你怎么又问我这句话？ 「回答我。」 齐冶「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回答这种蠢问题？」 宋梦圆给气笑了：「你还没意识到问题是吗？我真想再扇你一耳光！」 齐冶怔住，眨了眨惊愕的眼睛，脸上瞬间露出一丝茫然，随后震惊地反问道：「你还想打我？你不但不道歉，还想要再打我？」 「对，我从来没想到你会这么欠揍！你还长本事了，学会仗势欺人了！」宋梦圆气道，「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吧？可你别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你有钱，比你有权，比你有势的人多的是！」 齐冶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宋梦圆，却又不知道从何下嘴，急得怒道：「我跑过来帮你打发顾琉还不对了！你该不会就是想要来相亲吧！」 这货说不过她，开始胡搅蛮缠了。 宋梦圆感到自己的额头青筋正一个一个爆出来，这种熊孩子真应该好好揍一顿，不动脑子不要紧，叫她长长记性就知道自己错了。 「你从哪里看出我想来相亲了？我一个人就能搞定顾琉，用不着你帮忙，你今天过来根本就是添乱！」 「你说我是来添乱——」齐冶气得放开双臂，胸膛一起一伏，「反正你就是没觉得自己做错了，我无论做什么就是不对！」 她一气之下扭头就走，眨眼间就走出两三米开外，远远扔下了一句话：「你压根就没有心！」 宋梦圆定在原地，又是恼怒，又是伤心，眼泪控制不住地掉落，在地面上溅起一个又一个微小的水花。 她真不知道齐冶死不认错，究竟是缺人教导，还是精神异常所致，无论是哪一种都无所谓，齐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才是最伤人的。 齐冶怎么可以这样说她？ 「你需要帮助吗？」一个年纪有点大的男人不知何时靠过来，递出一张有点皱的纸巾。 宋梦圆心里一惊，赶紧用手揩去眼泪，吸了吸鼻子，「不，不用了，谢谢你的关心。」 她冷静地抬起头，瞥了男人一眼，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男人没想到柔弱温婉的大美人刚刚还在梨花带雨，转眼间又变出这样冷漠的眼神，心里一惊，动作慢了半拍，便错失了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 第177页 他想要追上去，却又不敢，整个人仿佛被那个眼神钉在原地。 宋梦圆乘公交车回到家，父母都非常惊讶，庄晓鸥第一时间就凑到女儿身边：「咋了，这么快就回来了？饭都没吃？」 屋里还留有午餐的气息，显然夫妇俩刚用过饭，宋梦圆问道：「有没有剩饭，我对付几口。」 看到女儿恹恹的模样，宋嘉曙连忙说「有、有，我去给你热下饭」，便去厨房了。 庄晓鸥还围着女儿转：「人家气着你了？」 宋梦圆摇摇头。 「是嫌不够帅？」 「差不多。」 「呸，这都嫌不够帅，」庄晓鸥气道，「你是想找个明星呀？」 「别找了，万一给找个私生活混乱的，更糟心了。」 宋梦圆换下外套，穿上闲服，坐到餐桌边上，提起父亲给摆的筷子，挟起一块炖得烂烂的鸡肉扔进嘴里。 庄晓鸥坐到女儿对面：「他家条件还不够好吗？你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家里有钱有势其实没什么用，还得本人争气。」宋梦圆又补了一刀，「那谁，想把追求我的人都打断腿的那个，他爸落马，他自己就跟着进局子了。」 庄晓鸥长长地嘆了口气，左手支头，闷闷不乐地说：「他们还说你是扫把星呢，把追求者都送进局子里了。」 「那不好吗。」宋梦圆冷漠地进食，恨恨地想，齐冶闯大祸能不进局子，得要多大的福气。 宋嘉曙坐在妻子身边，温声问道：「到底是谁让圆圆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宋梦圆低下头，「就是心累。」 夫妇俩面面相觑，顿时觉得没滋味了，又很纳罕。他们还不知道吗，一般年轻人相亲告吹，那肯定是乐上天，恨不能买饮料买零食买些东西大肆庆祝，只差没把自家父母气死，哪有像女儿这样垂头丧气的。 庄晓鸥不死心，又试探道：「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宋梦圆猛然抬头，露出惊恐的目光：「妈，你可别瞎脑补！」 得，也不是这个原因。 庄晓鸥翻了个大白眼。 宋梦圆吃完饭，赶紧把餐具收拾洗洗刷刷，躲进自己的屋里，越想越生气，她的一片好心真是餵了狗。 她上传书敲袁怡晨，想找人一起骂齐冶，不料袁怡晨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话。 晨晨：不好意思哈，我刚在跟人谈单子。 谁还不是个宝宝：咦，你又缺钱了？ 晨晨：唉，房租又涨了，这不得赶紧多接几个单子吗？ 晨晨：齐冶又做啥事了，让你这么气，想找我一起骂她。 袁怡晨看着宋梦圆一句接一句跳出来的陈述，宋梦圆头像下方是一个正在跟她洽谈游戏场景设计的甲方，再下方是齐冶和田婧美的头像不断增加的新消息提示数字，无语凝噎。 她今天真的好忙啊。 第八十九章 ==================== 对照完宋梦圆和齐冶发来的聊天记录, 袁怡晨给齐冶发了一句话： 老闆，你这是疯狂地在梦圆雷点上蹦迪啊。 不等齐冶反驳，袁怡晨又充满求生欲地打下了一连串话：你忘了梦圆大三后为什么再也没回云州, 毕业后在京城、海城都呆不下去吗？不都是因为遇到了仗着有钱有权玩弄老百姓的垃圾吗？ 她转头给宋梦圆发话：齐冶太欠教训了！你该多多教训她！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不想, 我教不好她。 晨晨：那你想看她跟那个衙内一样进局子？ 齐冶的头像闪动, 袁怡晨连忙点开，看到她的回话：我害宋梦圆想起了不好的事吗？ 袁怡晨觉得齐冶有时候是真不开窍, 心里苦，这活明明应该由宋梦圆来做嘛。 她回道：我觉得吧，她可能是更害怕你变成那样的垃圾，老闆你想, 你以前在她心里是多乖的一个人呀。可在她的面前, 你突然做出和那些垃圾一模一样的事, 那她受的打击得多大？ 齐冶戴着智能眼镜, 坐在椅子上，原本愤怒的情绪已经荡然无存, 满心只剩下了无措和惶恐。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宋梦圆一再的质问，忽然清晰地在耳畔响起。 齐冶想为自己辩解，但理性的推演最终得出结论, 她所作所为确实正如宋梦圆所担心的, 是在恃财侮人。 她害怕了。 齐冶：宋梦圆会讨厌我吗？ 袁怡晨看到齐冶终于发出了示弱的语句，深感欢欣鼓舞，能否免掉大部分房贷, 就全看这一次拼搏了！ 她搓了搓小手手, 飞快敲键盘：不会的老闆, 只要你肯向她道歉，说你知道错了, 还要说明自己错在哪儿，她就会原谅你了！ 宋梦圆还没回话，估计还在纠结。 齐冶：可是她那么生气。 袁怡晨：就是因为她生气，才需要你去道歉嘛。 袁怡晨：她还打了你一耳光，其实是个好机会。你跟她道歉完了，她就会心软，然后会开始心疼你，问你疼不疼。话说老闆，你的脸蛋还好吗？ 齐冶起来去卫生间照镜子，脸上的红印早消了，心里更委屈了，闷闷不乐地回覆：已经好了，她力气太小了。 袁怡晨差点给她发过去一个喷茶的表情包。 宋梦圆终于回话了：唉，我真担心她将来会进精神病院。 第178页 袁怡晨终于得遂所愿地发了个喷茶的表情包：为什么不是进局子？ 谁还不是个宝宝：谁叫她精分！（怒 晨晨：哈哈哈哈哈哈！ 袁怡晨快乐极了，正要给齐冶出主意，忽然看到田婧美的留言又加一了，只好先点开看一看。 不出所料，田婧美非但不相信，还威胁她：我不信你会不知道，你现在住上大平层了，哪来的钱？要不要我去深挖一挖？ 袁怡晨手指一抖，这位当时尚杂志编辑真是屈才了，她怎么不去当狗仔记者呢？ 她只好回话：田大编辑，你为什么对她们这么感兴趣呢？ 瓜田今年丰收：也不为什么，就想吃个瓜。 袁怡晨：呃，和你的名字真相称。 瓜田今年丰收：你要是有顾虑，我可以保证不会跟别人说。 袁怡晨：以料换料，不然我就不告诉你了，我还得担风险。 瓜田今年丰收：好吧，我想想有没有合适的料告诉你。 瓜田今年丰收：高一珂上午十点多去天豪国际大酒店。 袁怡晨：我知道，顾琉今天和梦圆相亲失败，高一珂这是去卖茶了。 瓜田今年丰收：失策，忘了你和宋梦圆关系最好。 袁怡晨：嘿嘿，知道了吧，要和我交换情报，最好是用和你相关的瓜。 瓜田今年丰收：你等着。 暂时摆平了田婧美，袁怡晨赶紧给齐冶发消息：老闆，田婧美你有印象吗？她查到我身上来了，想知道你和宋梦圆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齐冶：不关心，我只想知道怎么才能让宋梦圆不再讨厌我。 袁怡晨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委屈地给齐冶打字留言：田婧美和梦圆关系不错，她要是把我们的事暴露给梦圆，我们就惨了。 齐冶：知道了，我会处理。 袁怡晨：谢谢老闆！跟梦圆道歉这事，很好办。我知道你拉不下脸嘛，这个时候为什么不利用你的独特优势呢？ 齐冶：我的独特优势？ 袁怡晨把办法噼哩啪啦打出来，再跟在后面提了一个小要求：老闆，看在我尽心尽力为你出谋划策的份上，能不能把这个月的房贷再免掉一半？我知错了，不敢要求全免，只求减到两万上下，我能勉强还上。 齐冶：行。 袁怡晨掉头给宋梦圆做心理疏导：我突然想到，齐冶是不是小说霸总上脑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竟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高。就是我从没听说过小说里的霸总还会跟人告状。 晨晨：哈哈哈哈，说明齐冶的本能就是跟你告状，行不通了只好向小说里找解决办法，我的妈，笑死我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别笑了别笑了，再笑就扎心了。 袁怡晨刚要给宋梦圆回话，却见对话框又跳出一个消息：齐冶给我打电话了，回聊。 呃，这么急的吗？ 袁怡晨只好把要打的话取消，再继续跟甲方洽谈合约，争取今天把订单拿下，这样一来就能赚到两万，本月绝大部分房贷就能还上了。 就是这个月又要超负荷工作了，她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两个黑眼圈加大眼袋子，唉声嘆气，什么时候才能财务自由啊。 这边宋梦圆刚接通电话，便听到一道泣音畏畏怯怯地从扬声器里传出来：「你还在生气吗？」 宋梦圆：「……」 居然是小一，小禁也忒狡滑了！ 她想起了昨晚同学吐槽齐冶超会钻空子，不禁心有戚戚焉。昨天还当是听乐子，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成为齐冶钻空子的新受害者，报应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宋梦圆平稳了下自己的心态，「我没生你的气。」 「我可以替她向你道歉吗？」 这两人关系还挺好的，宋梦圆有点好笑，嘴上冷酷无情地回道：「不行。」 「呃……」齐冶委委屈屈地小声问道，「那明天的约会？」 「我想取消。」 齐冶急了：「不行，不能取消，我们等很久了！」 「你们原来是怎么打算安排约会的？」 「白天十二小时归她，晚上十二小时归我。」齐冶又期期艾艾地问，「明天晚上去我家行不行？」 宋梦圆好笑地逗她：「我都打算取消约会了，为什么还要去你家？」 齐冶哑声了。 半晌，她忽然想起袁怡晨给的指示，可怜巴巴地说：「我能不能过来见你，我想知道小禁错在哪儿。」 「在电话里说吧。」 齐冶急道：「我知道了，小禁上午说的话和以前伤害你的人做的事一样，让你生气了，我向你保证，我们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宋梦圆沉默片刻，忽然嘆了口气：「你明天早上过来吧。」 「真的？」齐冶高兴起来，眼睛又瞅到袁怡晨的聊天记录，试探地问，「我能不能现在过去，让小禁亲自跟你道歉？」 「不用，明天早上就可以了……」 「我一定要让你消气才能放心，我希望明天早上我们能快乐地开始约会，难道你想从一个道歉开始一天的约会吗？」 这个理由好完美，宋梦圆竟无法找到可以反驳的破绽。 如果她说已经气消了，就等于放过了小禁，心有不甘；如果她说没气消，那齐冶就更有理由过来谢罪了。 第179页 小一的嘴皮子比小禁强上许多。不，也可能是想要贴贴的力量，令她暂时突破了自己的局限。 当年还在念高中的那会儿，齐冶过完生日，食髓知味，天天想和她贴贴，还不分场合时间。宋梦圆疲于应付，有点后悔，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等到毕业后呢。 只要齐冶在学校或者其他地方露出想贴贴的意图，宋梦圆就会非常警惕，并警告她：「这里是学校。这里是公共场合。不准乱来。再不听话，别想我会答应了。」 齐冶开始的时候是乖了一些，非常安静，但忍耐的时间一长，就不安分了，开始试探宋梦圆能接受的底线。 先是牵手，再是摸腰，接着便是贴脸。 闺蜜好友谁还没做过这种事呢，宋梦圆就由她去了，毕竟不能让齐冶憋得太狠，否则后果就会由她的腰承担，她不想年纪轻轻就得腰肌捞损。 某天下午，大家都在自习做题。 只是五班和一班相比，学霸少了点，学渣多了点，老师一不在，就有人开始蠢蠢欲动，讲悄悄话，扔纸条，传本子，教室像水就要烧开一样，虽未沸腾，气泡已在水面下不断汨汨跳动。 宋梦圆扶着头，纠结于一道数学大题，周围的吵闹让她有点心神不宁，眉头不禁蹙起。 齐冶忽然起身，拉宋梦圆的手：「我们出去。」 宋梦圆知道她嫌吵，心不在焉地摆摆手：「你去玩吧。」 齐冶伸手把她的试捲纸笔一併收拢起来，「这里吵，你就不能好好做题了。」说完就强硬地带宋梦圆离开了教室。 众人羡慕地看着两人离去，这就是早已念完博士的插班生特权，哪怕对方是行为迥异常人的齐冶，也很叫人心生艷羡。 齐冶带宋梦圆去实验楼，在物理实验教室继续自习。 来到安静的环境，宋梦圆心绪安定下来，便铺开试卷，继续尝试攻克大题。 齐冶在旁看了一会儿，说：「我给你讲题吧。」 宋梦圆点头，这个时候就不要逞强了，该抱的大腿还是要抱的，况且这还是她的女朋友呢！ 齐冶很自然地伸出左手，将宋梦圆圈在怀里，右手捏着中性笔在草算纸上写写划划，嗓音轻柔地跟她讲解题目，一点一点地让宋梦圆自己找思路，列公式，画函数图，求出结果。 宋梦圆终于把这道大题给做了出来，得出结果，便下意识地向齐冶徵询正确与否。 齐冶那双漂亮的眼睛含着笑意，目光深注，对上宋梦圆的视线，轻轻地眨了一眨，并点了一下头。 宋梦圆很高兴，也跟着笑了。 齐冶忽然低下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的嘴唇上啄了一下，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 宋梦圆看着齐冶移开的脸庞，当场呆住，几秒钟后终于回过神，第一反应就是左右张望，发现没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有点生气，拍打齐冶的头：「谁让你那么做了！」 齐冶很温顺地低头任她拍打，反正这拍打也不比小鸟扑翅更有力。等宋梦圆打完了，她才说：「你笑着的样子太可爱了，我好喜欢，就想亲你一下。」 宋梦圆脸颊微微泛红：「就算是这样，可这里是学校呀，你给我注意点。」 「重点不是学校，是怕被人看到吧？这里没有人，不会被看到的。」 齐冶将头抵在宋梦圆的肩上，呢喃道：「你要是不让我亲，我就要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9 21:19:51~2021-12-09 21:2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来一张避水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章 ================== 「你哪里像是要死了。」 宋梦圆才不上这个当, 试着去推齐冶，奈何对方个子比自己高，力气比自己大, 还非要顶着自己的肩膀, 摆明就要赖在这里, 直到她同意为止。 齐冶不看别人的脸色，但很会观察宋梦圆的情绪, 她看宋梦圆有点恼火，立刻退让道：「要是没人的话，我可以亲你不？我保证绝不让别人发现！」 「要是被人发现了呢？」 「我们是闺蜜，亲一下有什么关系！」齐冶理直气壮, 毫无愧色, 「不然老师去把那些当众亲亲的女同学们抓起来啊。」 念过中学的人都知道, 班上总有那么一些直女同学, 对着女性好友老公老婆乱叫，亲亲摸摸搂搂抱抱都是习以为常, 袭胸更是屡见不鲜。 宋梦圆也知道学校里有这种风气，不过她一向矜持，绝不允许别人乱对她揩油, 男女一视同等。因此跟她玩得好的男生女生们经常吐槽她虽然平易近人, 其实是一朵货真价实的高岭之花。 只是这种事叫齐冶说出来，让宋梦圆感到非常脱力。 齐冶趁热打铁：「反正他们觉得我除了数学外就是个智障。我这个智障学到他们的不良行为，老师不会责怪我们, 只会批评他们。」 宋梦圆斜眼看她, 她可真好意思说。明明齐冶就经常搞错男女生, 万一她看到的并不是直女同学们之间的打闹，而是早恋男女的亲热呢？ 她还年轻, 没意识到齐冶这是拖其他人下水为自己背书，只想到她这样做，确实不太容易被人察觉。 第180页 归根到底，还是为色所迷。 宋梦圆想了一会儿，觉得可行，这才勉强地点了一下头。 齐冶高兴地弯起眼睛，赶紧又亲了一下宋梦圆，趁宋梦圆打她之前向后仰头，保证道：「放心吧，我在学校就只是轻轻亲一下。」 「你要敢亲我超过三秒，你就死定了！」宋梦圆红了脸，握手成拳，轻轻敲了一敲齐冶的脑门。 小禁真是一点都没分到小一的交涉能力，她的全部交涉才能都用在商业上了。她们的目标可是追到自己啊，结果才能分配成这样，是不是搞错了主次？ 我才不提醒她们呢，宋梦圆气哼哼地想着，仍然拒绝：「不行，我爸妈在家呢。」 「以前受伯父伯母照顾，我更应该过去看看他们。」 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小一可真拼。 「祖母生前跟我说过，要经常和你家来往，我们来云州，还没去你家拜访呢。我现在过去好不好？保证不给你添麻烦。你想，我们约会只有一天的时间，后天就要回鸾城了，你到时又要怕被同事看到，工作还那么忙，我们连好好玩一玩的机会都没有……」 齐冶越说越委屈。 「白天要工作，我只有晚上才能出来，你还叫我多出来和人交流，可公司的事我也不懂……」 没想到齐冶连祖母都搬出来，理由一套一套的，宋梦圆听得头都大了，心也软了：「你过来吧。」 「我这就过去。」齐冶高兴地挂断了电话。 宋梦圆无可奈何地收起手机，去洗洗漱漱，保养了下皮肤，再打开衣柜，找了一套薄荷色的修身系带连衣裙穿上，再简单修眉，薄薄地涂了润唇膏。 她打理好自己，到客厅去找爸妈，庄晓鸥自然不会放过女儿的变化，惊诧道：「你要出去约会？」 宋梦圆心道还真搞不好今天就得出去了，说：「等下有客人要来。」 「谁啊。」宋嘉曙问。 「你们认识的。」 「要换衣服不。」 庄晓鸥和宋嘉曙穿着居家的休闲服，都很旧了，用来待客稍嫌不够正式。 「没事，人家也不讲究这个。」 齐冶要敢跟她家讲究，就别想追她了，宋梦圆心中一乐，脸上不禁带了点笑意。 庄晓鸥看女儿情态大不同以往，突然觉得有戏，没准是女儿看上的年轻才俊呢？便赶紧叫宋嘉曙一起去换衣服，不能叫客人看笑话。 父母这么热情，宋梦圆也懒得去阻止。 过了半小时，对讲机铃声响起，宋梦圆过去接听，从话筒里传出齐冶的声音：「我到了……你还生气吗？」 是小禁啊。 宋梦圆也不意外，毕竟要跟她道歉，而且这应该是小禁第一次正式见到她的父母，于情于量都应该是小禁出面。 「上来吧。」宋梦圆按下了开门键。 不多时，齐冶左手抱着一捧花束，右手提着大包保健品、高档牛奶、水果等常见上门礼物，出现在宋家门口。 她放下礼物，双手将花束递给宋梦圆：「送给你。」 花束由黄玫瑰、粉玫瑰、白百合和满天星组成，都是常见的友情向道歉用花朵，宋梦圆一眼就看明白了，差点没笑出声。还知道用黄玫瑰掩饰，没用恋人向的红玫瑰，已算是懂得看眼色了。 她板着脸接过花束，将事先准备好的拖鞋递给齐冶：「进来吧。」 齐冶换上拖鞋，提着大包小包礼物进入客厅，见到宋嘉曙和庄晓欧，向他们微微鞠躬行礼：「伯父伯母，好久不见，我是齐冶，还记得我吗？」 她披着短款的轻薄风衣，内穿白色打底衫，腿上套着黑色铅笔裤，漆黑柔顺的头发简单扎起来再披在肩上，脖子挂着一个沉香木观音浮雕长吊坠，显得蜂腰鹤腿，气质出众。 宋嘉曙和庄晓欧看呆了，当年齐冶只穿白衬衫和浅色牛仔裤，人就已很出色，现在学会精心打扮，为人彬彬有礼，虽然少了几分自然风流，却也多出精緻贵气，各有各的好。 「当然记得了，来来来，过来坐下。」夫妇俩热情地招呼齐冶，跟她寒暄起来，大致了解了情况。 「原来你回国了，还和圆圆一个公司。」 齐冶不确定宋梦圆是否想让父母知道她们的上下司关系，只含糊地说正好在同一家公司共事。她偷偷瞥了一眼宋梦圆的脸色，发现她没有生气，还隐约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便知道自己做对了。 「公司里有没有合适的对象，最好家境好，不怕有权有势的。」庄晓鸥三言两语，又带到给女儿找对象的话题上。 宋梦圆一脸黑线，才刚相亲完呢。 齐冶面无表情：「我们公司青年才俊很多，一定会有可以和宋梦圆两情相悦的人。」 宋梦圆偷偷白了她一眼。 宋嘉曙和庄晓鸥感慨道：「你大变样了，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六年多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人和事物。」 夫妇俩频频点头，全然不知道齐冶的改变有多大，宋梦圆托着腮，看齐冶一本正经地忽悠她的家长们。 他们聊了一小时多，齐冶这才吐露出真正意图：「我好久没回云州了，想让宋梦圆带我到处走走。」 「好啊，叫圆圆带你去逛逛。云州这几年变化挺大的，你去看看也好。」庄晓鸥当即拍板同意，「你们记得去中央广场，那边晚上有音乐喷泉，好多年轻人都爱去那儿玩呢。」 第181页 齐冶于是跟两位长辈告辞，和宋梦圆一起出了宋家，到楼外的露天停车场，进入一辆租来的奔驰。 在进入奔驰之前，宋梦圆都没正经和齐冶说过话，齐冶知道她还在生气，主动出声道歉：「宋梦圆，我今天上午威胁顾琉是做错了。我向你保证，以后如无必要，再不做这种事了。」 「为什么不是再也不做了？」宋梦圆故意问她。 「做生意和人谈判，有时候会用点威胁的手段，这都在正常范围内，若这个也不能做的话，会很束手束脚。我认为这和今天仗势欺人不是同一个性质，应该可以得到你的允许。」 宋梦圆微微点头。 齐冶看宋梦圆的脸色还是没好多少，继续低声下气地说：「我不该说你没有心……我当时气在头上，口不择言，说错了话，伤了你的心。我知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宋梦圆这才气消了许多，但还是有点不放心，问道：「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打你吗？」 「你害怕我变得和那些威胁你的人一样？」 宋梦圆看她：「你果然派人调查我了。」 「和你分开了这么久，我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打听你的消息。」 小禁这会儿可真老实，宋梦圆不禁侧目看她，心更加软了，「我打你是不是很疼？」 「不是很疼，可是我心里很难受，」齐冶飞快答道，「你当着别人的面打我，我真的很委屈。」 这个交涉手段要不是从言情小说里学来的，就是小一教的。 宋梦圆剎那间走了神。 她嘆了口气：「对不起，当时我情急之下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只有这样才能最快阻止你犯傻，也能取信于顾琉。」 你说我犯傻，齐冶瞪大眼睛，委屈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但她不敢再惹宋梦圆生气，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你要取信于顾琉？」 「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 齐冶点头。 「可能顾家现在生意不好，不如你做得大，需要看你的脸色，但那只是暂时的。顾琉的舅舅在市政府工作，有什么政策顾家都会第一时间知道。你现在不怕顾家，以后呢？你一辈子都不在云州做生意啦？」 齐冶垂着头，闷闷不乐。 「你要是养成了这种恶习，对谁都来这一套，迟早要踢上铁板的！」宋梦圆的声音激动起来，「到时候谁来救你？」 齐冶这下真知道自己错了，低声说：「我明白了，以后决不这样轻率做事了。」 她就知道自己不适合搞人际关系，以前和人打交道的事全交给杨暄处理，现在得意忘形，差点犯了大错。 「我大二那年放假回家，遇到一个衙内，他就是这种仗着父亲权势到处祸害人的傻子，我被他逼得不行了，只好跑回大学，和同学亲戚们断了联繫，好几年都没敢回云州。直到他父亲落马，他自己坏事做得太多，人证物证俱在，就跟着进局子了，我听到风声才敢回家。这种又蠢又坏的傻子，你可不能学。」 齐冶飞快接话：「我知道。」 宋梦圆幽幽地说：「现在想想，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努力考大学，虽然最后只上了211，可好歹是在外地省城呢，方便我跑路了。」 齐冶急忙抓住宋梦圆的手，非常真挚地说：「以后不会再让你遇到这种事了，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没有比这个场景更适合告白了，言情小说没白看，齐冶暗想，这次一定能拿下宋梦圆。 「可拉倒吧你，不给我添麻烦就不错了。」宋梦圆不为所动，抽出手，看到齐冶悻悻的模样，扑哧笑出声，「不过打从跟在你身边后，我确实比过去自在多了。」 齐冶望着宋梦圆的笑脸，轻声问道：「你原谅我了？」 宋梦圆忽然止住笑，像在思考什么，神情不那么严肃，可也不那么轻快。 齐冶惴惴不安地等着，一秒都显得那么长，不知过了几秒几分，她才终于听到一声轻轻的应答： 「嗯。」 第九十一章 ==================== 齐冶暗舒了一口长气, 试探地问宋梦圆：「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走一走？」 宋梦圆看齐冶小心翼翼的模样，又笑了，取出手机：「我昨天跟同学拿到了联繫方式, 看等下能不能去参观十六中。」 不多时, 她对齐冶说：「可以了。」 齐冶于是启动引擎, 打开导航，用了十多分钟, 将车子开到十六中大门前。宋梦圆下车和门卫说明情况，得到放行，车子驶进校园停车场。 两人下车，来到校门口时停了下来。 十六中位于老市区内, 当年还不是重点学校, 实行走读制, 因此校园比较小, 只有办公楼、教学楼、实验楼、活动楼和操场。站在校门口，就能将学校所有建筑看个遍。 宋梦圆想起了见到齐冶的第一天, 这货巴巴的守在校门口，等着问她借钱买小吃，不禁笑了, 看向齐冶。 齐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眺望校园的目光充满了陌生和好奇，回头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宋梦圆心里咯噔了一下，隐隐不安起来, 小禁没有主动想去的地方, 是不是意味着她对十六中毫无任何归属感？她想了想, 抬腿去教学楼，那里是学生们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 第182页 校门口到教学楼的路上, 两边都种了郁郁葱葱的高挺的银杏树，遮住了西照阳光，投下一片浓荫。两人踩着红砖地，穿过银杏路，来到贴着红砖的大楼前，再拾级而上，进入校舍。 现在端午节放假，校舍里空无一人，在空阔的走廊上漫步，脚步声竟是那样的清晰，一步一步都能听到回声。 宋梦圆忽然感慨，原来无人的学校竟是这样的安静，平添了许多寂寞。 教室的门都上了锁，她们只能隔着窗户向内望去，看到一排排不太整齐的桌椅，前方的讲台，擦得不甚干净的黑板，教室后方花花绿绿的黑板报。 宋梦圆找到自己当年坐的位置，不禁吐槽：「你非要跟我坐在一起，也不嫌挤得慌，结果你挡着了其他同学的视线，害得我只好搬到最后面。」 齐冶看向宋梦圆，沉思了好一会儿，说：「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个反应……宋梦圆飞快地瞥了齐冶一眼，掩下心中的不安，继续带她去看教学楼其他地方，厕所、走廊转角、顶层都去转了一圈。 齐冶都无动于衷。 宋梦圆哭笑不得，齐冶当年逮着没人的地方千方百计要亲她，现在倒好，非但不想（敢）着亲她了，还完全没印象。 她不得不开始怀疑小一和小禁之间的情报共享程度。小禁明明知道她过十八岁生日时发生的事，却对在学校里的事没有足够的印象，是不是很奇怪？ 宋梦圆忽然想起齐冶初次见到顾琉时，就一点反应也没有，怼高一珂时，也是仿佛第一次知道对方的名字。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对袁怡晨有印象吗？」 「我知道，你的跟屁虫。」 宋梦圆白了她一眼：「你有资格说人家吗？她跟我，是因为她认不出别人，只能从体态行为声音判断对方的身份，跟着我能少许多麻烦。你呢？」 「我就想跟着你。」齐冶眼睛眨也不眨。 唉，这点倒是真的一模一样，还万年不变。 宋梦圆苦笑着摇头，带齐冶走出了教学楼，便要向实验楼走去。虽然她已看出小禁对学校兴趣不大，记忆并不完整，但来都来了，干脆都转一遍呗，谁也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回母校了。 她们正走着，忽然听到从办公楼方向传来了一声呼唤：「宋梦圆同学！」 宋梦圆惊讶地停下脚步，这道声音前不久还在手机里听到过。她回过身子，看到一名年近六十，仪态优雅的女性正朝这里慢慢走来。 「校长！」 十六中的校长一直没换过人，还是宋梦圆当年念书时的那一位。 「宋梦圆同学，真是好久不见呀。」校长走到两人的面前，亲切地微笑着，又看向齐冶，「小齐冶，你过得还好吗？」 「我过得很好，谢谢您的关心。」 齐冶伪装得很好，可宋梦圆还是看出来了，她方才的脸上分明写了一个大问号，随即像是对上了什么似的，这才认出的校长。 她向校长问候：「下午好，没想到今天过节，校长居然还在学校。」 「今天我值班呀，不然怎么会放你们进来呢。」校长露出温和而怀念的笑容，「你们还是和当年一样关系那么好，形影不离。」 宋梦圆不好纠正校长错误的认知，只好含蓄地笑了一笑。 齐冶却很配合地点头，矜持地应了一声。 校长陪她们到实验楼转了一转，闲聊起许多事，学校在六年里的发展，各自的经历，到后来几乎无话不谈。 出了实验楼，宋梦圆忽然放慢脚步，看向齐冶：「你是不是想去厕所？」 齐冶秒懂她的意思，流露出「你想引开我就直说」的表情，默默背起这个锅，转身找厕所去了。 等到齐冶不见人影，宋梦圆扭头跟校长说：「我能跟校长请教几个问题吗？」 校长笑了：「你想问什么呀？」 「校长和齐冶是什么关系？」 「呵呵，现在才想起来问我吗？」 「那时候我还小嘛，哪儿能想得到那么多问题，后来毕业了，才发现原来有那么多疑点。今天难得遇到校长，我可不能再错过机会了。」 校长笑了起来，「准确说来，是我和齐冶的祖母有关系。」 她顿了顿，轻声嘆道：「齐冶的祖母吴培宜是着名的理论物理学家，曾经是我的恩师。」 啊这，理论物理和教书育人，这专业是不是跨太大了？ 校长露出怀念的神色：「吴老师才华横溢，和齐保寿先生是科学界着名的神仙眷侣，两人为了祖国的建设事业，毅然放弃了在理论界的成就，接受国家安排的任务，后半辈子隐姓埋名，几乎不为人所知。」 「能知道他们的人，想来也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是啊。」校长忽然笑了起来，「你倒会夸人，我可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十六中能成为云州一线重点中学，可离不开校长的耕耘呀。」 校长摇了摇头：「我是不肖学生，自觉在物理方面不会有太大出息，就出来教书了，再后来就到这里管学校了。」 她沉默片刻，这才继续说：「有一天，我突然接到老师的电话，在我的记忆中，这应该是老师第一次求人。」 宋梦圆迟疑道：「难道说——」 第183页 「嗯，就如你猜的那样，老师希望我帮忙把齐冶塞到学校里，当时我还是三十四中的校长，你可能不知道，三十四中是初中。」 宋梦圆愕然道：「也就是说，齐冶几乎是刚念完博士，就被送到初中重新念书？」 「你果然知道了呀，」校长笑道，「不过你猜得不太准确，齐冶拿到博士学位后，在德国波恩大学工作了四个月，才被老师带回国内，在家里养了几个月，直到秋天再上初中的。」 宋梦圆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出于谨慎，又向校长请教：「吴奶奶为什么会想到让齐冶回来念中学呢？」 校长深深地嘆了一口气，问道：「宋梦圆同学，你当年第一次见到齐冶的时候，对她是什么印象呢？」 宋梦圆露出难以言表的神色。 校长鼓励道：「这里没有外人，尽管如实说吧。」 「大家当时觉得她……像个智障。」 「你自己的感受呢？」看到宋梦圆有点疑惑，校长微笑说，「你的感受一定和别人不一样，不然齐冶也不会亲近你。」 宋梦圆想了想，说：「怎么说呢，我当时觉得齐冶是真的很漂亮，又很缺乏教养，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长的，可是她个性其实挺好的，不然我肯定忍受不了。」 「呵呵呵……」校长笑了。 宋梦圆很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得有点过分？」 校长轻轻摇头：「不过分，不过分，齐冶很幸运，能遇到你，既是缘份，也是福气。」 宋梦圆犹豫地问道：「校长，吴奶奶送齐冶回学校读书，难道是为了治齐冶的病吗？」 「嗯，差不多。我至今还记得老师给我打电话时说过的话。」校长又嘆了口气，「老师说，齐冶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她本应该和普通孩子一样正常长大的，可是她却像个得了自闭症的孩子，拒绝与外界交流，除了做题，就只知道吃喝拉撒睡，饿了就要吃东西，困了就要睡觉，除了思考数学题外，浑身上下没有哪一点是有个人样的。」 宋梦圆呆住，齐冶的病情竟然曾经严重到这个地步？ 「我以为老师是爱孙心切，痛心至极，说话夸张了点，后来我到老师家一看，才知道老师所言不虚。老师为了矫正齐冶，真是费尽了心血。」 「你曾经说过，齐冶是个很乖很安静的孩子，但是，她原来不是那样的。」校长露出悲悯的神色，「老师为了教导齐冶克制自己的本能，学会听从别人的话，曾经跟她打了起来。齐冶虽然不会大吵大闹，但会把门反锁起来，跟老师冷战，老师不得不通过体罚来让她记住教训。虽然我不贊成老师的做法，但她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 宋梦圆默默无言。 「老师好不容易才让齐冶学会听她的话，这才试着让她去学校和同龄人相处，但是……」 宋梦圆大概猜到了：「齐冶不愿意跟他们交流，反而被他们当成了傻子？」 「你说对了。」校长苦笑道，「十三四岁的孩子是多么敏感冲动啊，齐冶看不上他们，他们也看不起她，就开始欺负她来取乐。可齐冶的性子其实很傲，也很硬，就跟他们打了起来。」 还行，不肯白白受欺负，知道跟人家干仗，宋梦圆心情微妙地想，不由自主地问：「是谁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9 21:23:45~2021-12-13 16:1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17.12.7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二章 ==================== 「你还关心这种细节？」校长看着宋梦圆笑了, 「当然是谁也没赢，我把齐冶送回老师家，挑衅齐冶的学生们是警告处分, 全都回家反省一周。」 「吴奶奶后来还让齐冶继续上学吗？」 「是啊, 老师不会轻易放弃的, 她坚持让齐冶继续上学。可是三年下来效果不大，齐冶慑于老师的威严, 不敢有过多的反抗，但也不肯和别人接触。我开始还以为她是有心理阴影，害怕和别人接触，结果几年观察下来, 我发现她还看不上别人。」 校长苦笑着摇头：「老师有些挫败, 可还不死心, 觉得可能是环境的问题, 既然齐冶瞧不上那些孩子，那就让她去尖子生云集的重点学校插班读书看看。」 显然现实并没有按吴培宜的想法走。 「重点高中管理严格, 校风正派，尖子生们都很优秀，人品素质都差不到哪儿去。老师觉得齐冶在良好的环境里一定能受到薰陶, 慢慢学会做人的道理, 可是——」 校长苦笑道：「齐冶没参加中考，还是插班进来的，为人又很冷漠, 又不好好学习, 一门心思吃喝睡, 转学的导火线开学第一周就埋下了。」 竟然这么早，宋梦圆很惊讶, 齐冶不会主动挑事，怎么会这么快和别人发生矛盾呢？ 「学校中午不是会要求学生们在食堂排队打饭吗？齐冶这孩子，一到下课时间，不管老师说没说下课，就第一时间冲出去打饭。」 宋梦圆听到开头，就知道结果了。 「学校的老师们和学生们对她旁若无人，我行我素的作风很有意见，校方就派出代表跟老师投诉协商。老师听说后，气得拿起鸡毛掸子给齐冶来了几下。齐冶不肯跑，非要硬挨，结果好几天都不能正常坐着。那时候，她才进高中一周多。」 第184页 「齐冶为什么不跑？」 校长露出苦笑：「老师打不到齐冶，就会换别的法子惩罚。她要是跑了，就吃不上饭了呀。」 ……这个吃货。 「齐冶这人看着闷闷的，不喜欢和别人交流，其实很有心眼，不敢明着来，就暗着来。她怀恨在心，就做出了一件震惊全校的大事。」 同学们对齐冶超会钻空子的吐槽，数学课代表惨兮兮的表情，忽然一起在宋梦圆的脑海里涌现。她产生了不太好的猜想，可也猜不到齐冶还能做什么，目露好奇，很期待校长接下来的讲述。 「你也知道的，高中刚开学一个月会有摸底月考。齐冶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电脑，黑进了学校的系统，在试卷印刷前一天，把高一到高三的数学试卷选择题全给改了。」 校长说到这里，朝宋梦圆微笑：「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改别的题，只改选择题吗？」 宋梦圆想了一会儿，惊讶道：「难道是因为选择题是由电脑自动判断，老师无法第一时间发现题目已经变了？」 「就是这样，」校长笑着点头，「她这一改，可把全校的学生坑苦了。」 宋梦圆直觉齐冶肯定不会出什么简单题目，于是问道：「她改的题都很难吗？」 「其实齐冶还是手下留情了，数学二十五道选择题，大部分是数学奥赛题，只有一道题是关于哈代空间的函数题，要求考生从中选出符合巴拿赫空间的值。」 宋梦圆如听天书，一脸懵逼。 校长莞尔：「你可以认为齐冶要求他们做出约等于菲尔兹奖级别的数学题。」 宋梦圆嘴角抽了一抽，菲尔兹奖她还是知道的，数学界的最高奖项，被称作数学界的诺贝尔奖。齐冶网罗到的数学家们就为了拿菲尔兹奖，才会乖乖留在金融子公司里，一边给她打工，一边努力证明她出的题目。 齐冶此举真是杀人诛心。 熊也是真的熊。 「直到试卷批改结果出来后，数学组的老师们核对成绩，惊讶地发现大家竟然普遍得分极低，将近八成的考生不合格，这才发现试卷选择题被人改动了。考卷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数学组第一时间就上报到校长和教导主任，并把嫌疑人锁定在唯一考了满分的齐冶身上。」 校长无奈地嘆了口气：「校长在老师们的强烈要求下，只好把齐冶叫来，让她做出解释。齐冶那个孩子，不肯承认是她做的，还说除了语文，哪个科目出什么题，她都能拿满分。」 宋梦圆有些惊讶：「当时齐冶其他科目也都拿了高分？」 「是啊，正如齐冶所说，除了语文因为卷面不整洁，作文有几处语法错误，没能拿到满分外，其他科目都是满分。想不到吧？」 宋梦圆露出「我当然想不到了」的神色，齐冶从来没辅导她数学和英语以外的科目，也不参加考试，她能知道就怪了。 校长笑道：「你都想不到，那些老师当然也想不到，并且还怀疑她作弊。」 「咦，他们不知道齐冶的情况吗？」 「老师不想让齐冶受到过多的优待，只把情况告诉了校长一个人，其他人都不知情。因此校长也不好包庇齐冶，就劝她听其他老师的话，单独再考一次。」 「齐冶是不是拒绝了？」 「是呀，齐冶准备相当万全，校长想去跟老师投诉也办不到。因为老师早年在边疆工作，留下了隐疾，需要定期住院检查身体服药，一般要去京城一周多的时间，只有这段时间里，老师不会在云州，齐冶才有比较自由的空间。」 「那事情后来是怎么解决的呢？」 「……与其说是解决，倒不如说是被齐冶逼到了不得不投降的地步吧。」 宋梦圆惊愕地看向校长：「有这么夸张吗？」 「嗯……因为数学题明显超出了正常的难度，而且三个年级的数学选择题都一模一样，一下子在全校传开了。学生们消息很灵通，很快得知是齐冶捣鬼，群情激愤，要求老师们给个说法。老师们不知道实际情况，也要齐冶给个解释。」 宋梦圆不由得思忖，以当时的情况，齐冶居然没被全校揍个半死，可真是个奇蹟。 「当时我正好被调到十六中当校长，出于工作原因，和那位校长有过几面之缘，他知道我以前任职的三十四中以前收留过齐冶，就打电话向我请教解决办法。」 「怪不得校长对事情经过知道得那么清楚，我记得齐冶对校长还是很听话的，校长这一去，一定很快把事情解决了吧。」 校长摇了两下头：「不是的，她只是害怕老师，才会对我有所忌惮。毕竟我和老师关系好，她并不觉得我是自己人。我吸取了教训，在她转到十六中后，就不再拘束她，答应让她自由行动，还帮她隐瞒老师，她对我的态度才有些变化。」 啊，竟然是这样的吗？ 「当时我忽然收到求助，也很惊讶，没想到齐冶在尖子生云集的学校仍然过得不好，还闹出了这样大的事。我过去和齐冶谈话，看看能不能把事态控制住，不然这有可能会成为教育丑闻，给老师知道的话，无论老人还是小孩，都不会好过。」 宋梦圆默然。 「可是齐冶并不听我的话，听到我和那位校长提到老师，就露出了反感的态度，看那架势，是宁可挨老师的打，也不愿意给全校一个解释了。当时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觉得解铃还需系铃人，便告诉齐冶，我们保证不让她给全校检讨认错，希望她至少能告诉我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第185页 校长陷入回忆，声音变得沉重起来：「齐冶于是跟我们说，她只是觉得考试内容太简单了，感到不开心，除此之外就再不肯跟我们说更多的话了。我和校长都想当然了，觉得让一个天才去参加普通学校的月考，确实太委屈了，就答应不再让她参加学校的考试。后来我们才知道，她没有跟我们说实话。」 「校长是怎么知道的？」 「你还记得刚才我说过，那次考试有八成考生不及格吗？」 「是说过。」 「剩下的两成里，有相当多的考生努力把奥数题做了出来，甚至有几个蒙对了哈代空间函数题的答案。他们虽然没能像齐冶那样拿满分，却也拿到了相当高的分数。」 啊，该不会后面的发展——宋梦圆想起了数学课代表，感觉自己仿佛预先看到了一个惨不忍睹的结果。 「由于校长答应齐冶不必向全校道歉，学生们非常愤怒，老师们也对齐冶不满，就没有阻止学生们的自发行为。学生们推选那些得了高分的尖子生们出来向齐冶挑战。既然齐冶把题目都改成奥数题，他们就专门挑国际数学竞赛的题目，甚至还掺入了大学级别的数学题，并和齐冶打赌，如果他们赢了，齐冶就得向全校做五千字的道歉检讨。」 「……他们没想过要是己方输了呢？」 「他们当然有想过，只是他们觉得自己没有错，输了无非就是放过齐冶，不让她做检讨。可是齐冶钻了这个空子，认为这样做不公平，一定要他们作出相应的赌注。如果她输了就要当众朗读五千字检讨的话，他们作为代表就得当众做出她给的数学题，时间期限是八小时，否则她就不跟他们比赛，学生们觉得没问题，就答应了。」 宋梦圆：「……」 结果可以不用听了。 她心内隐约发凉，怪不得齐冶对数学课代表等人威胁起来那么熟练，原来是有经验了。 虽然齐冶已有被人挑战的经验，但最早的对手们都是成年人，他们的比赛过程，失败时的表现，虽然无从得知，但可以想见影响范围并不大，失败者的后续发展需要时间验证，齐冶未必对此有很直观的感受。 可是校长说的这件往事却不一样，全校师生都在关注这场比试，他们看到齐冶给出的题目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他们看到最优秀的尖子生们花上一整天的时间也无法做出题目，甚至可能连个思路也没有，又是什么样的反应呢？尖子生们又是什么样的表现呢？齐冶一定是都看得清清楚楚，并清晰地记在心里，一旦再发生相似的事情时就拿出来应用，屡试不爽。 至于齐冶为何没拿这些尖子生们说事，说不定，十之八九，极有可能，是怕被宋梦圆发现她不是个乖孩子，才改口用那些倒霉的成年人举例了吧。 齐冶这货真的很懂钻空子，避重就轻，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宋梦圆再次感到自己对不起同班同学，让他们平白无故受了两年多的罪，迄今毫无抱齐冶大腿的欲望。 校长的神色变得异常沉重，语气充满了痛惜，颤抖地说：「那些孩子其实都是好苗子，老师们都希望他们能代表学校参加比赛，为学校争光。但是……唉，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当我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就慌忙去找老师，但还是没赶上。」 「吴奶奶后来还是知道了吗？」 「是啊，老师差点给气到住院，把齐冶的大腿差点没给打烂，伤口整整两周才好。可是那所学校也不敢再收留齐冶了，她给学生们的打击真的太大了，全校师生付出的代价也太惨烈了。」 校长再次嘆气：「接下来的三年，那三届考生普遍没能考出理想成绩，录取率堪堪和普通高中持平。」 宋梦圆立刻知道是哪所学校了，那是曾经坐全市重点高中第一把交椅的云州实验中学。这是云州非常出名的轶闻，实验中学不知怎么回事，高考成绩突然滑坡，连续三年都提不上来，导致该所高中的尖子生报考率连年下滑，生源大不如以往，隐然有跌落至普通高中的趋势，校长甚至引咎辞职。 云州人几乎个个都知道，大为惊诧，众说纷纭，谁也没想到背后的真相竟是这样的，真是造孽。 但是，要说这件事该齐冶负全部责任，宋梦圆难以苟同，这完全就是一齣悲剧，所有人在自己的立场上，身不由已作出了看似正确，实则错误的决定，除了齐冶—— 第九十三章 ==================== 宋梦圆很想问校长, 当年吴培宜发现孙女的异常，有没有带她去做精神疾病鑑定？ 她很犹豫，总感觉吴培宜并没有做, 不然也不会通过体罚来教育齐冶了。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老师没有办法, 又不能让齐冶呆家里, 让她出去工作又怕她搞出什么妖蛾子，于是我就建议老师让齐冶转到我的学校, 继续上学，然后我跟齐冶达成了一个君子协议。」 「就是校长刚才说的那个吗？」 「嗯，她不用上课，也不用考试, 但要每天定时来学校, 她在学校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她愿意研究数学题, 就继续做吧。」 「校长，我有个问题, 不知道当不当问……」 「嗯，是很为难的问题吗？」 「这倒不是，就是有点……」 校长微微一笑：「既然不是很为难的问题, 你就问吧。」 第186页 「齐冶那时候正值成长期, 胃口不是一般的大，为什么她会不知道午饭时间外，还可以去小卖部买东西垫肚子呢？」 宋梦圆问得很委婉, 可再委婉也不能掩饰问题的本质——质疑长辈教养的失职。 「怪不得你不好意思问, 」校长露出苦笑, 「这是因为老师想叫她学会忍耐，不让我去接济她, 当然也不能提醒她了。」 「齐冶那少得可怜的零花钱，难道也是吴奶奶的意思？」 「对。」校长看向宋梦圆，忽然莞尔，「要不是这样，可能齐冶就不会认识你了。」 宋梦圆一下子记起和齐冶的初遇，尴尬地笑了一笑。 当初校长等知齐冶居然愿意跟她在一起，非常惊讶，把她叫了过去，询问了很多事，包括两人相遇的情况。宋梦圆含糊地混了过去，结果那个抓住她在走廊上跑步的老师多嘴，老师们中间早传遍了。校长把这两件事的发生时间联繫到一起，一下子明白了，乐得不行，把她闹了个大红脸，没想到她竟在老师中间早就社死了，好丢人！ 校长笑完之后，问宋梦圆为何会借钱给齐冶买零嘴，宋梦圆抓住机会反问校长，提出了一个久存在心的疑问：「为什么齐冶的家长不给她足够的零花钱呢？她天天过来问我借钱还钱，不麻烦吗？」 「这个啊，」校长露出暧昧的笑容，「这是齐冶祖母的意思。她第一次看到齐冶愿意接近一个人，哪怕是为了买吃。这是很罕见的情况，而且你好像也没有排斥的意思，她觉得也许可以通过这个方式让齐冶和你交朋友。」 「齐冶的爸妈不管吗？」 「他们在国外。」 年少的宋梦圆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一不小心入了大人设置的圈套，才会和齐冶纠缠不清，迟迟无法摆脱。 现在宋梦圆知晓了齐冶当年不为人知的一面，突然间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想通了为什么齐冶会第一次见面时就那么老实听话了。她发现自己对她态度友善，还好心向她提醒可以去小吃店买零食，就打起了问自己借钱的主意吧！ 校长显然也想起了相同的事，微笑着对宋梦圆说：「现在回想起来，真像个奇蹟。其实老师和我当时都真是没有办法了，不知道谁能接受齐冶，能走进她的心里，把她改造得像个人样。你的出现给我们带来了希望，那个时候，我们真的只能厚着脸皮，强行把齐冶塞到你身边。宋梦圆同学，我真的很抱歉，让你小小年纪就背负了本不该由你承担的责任。」 宋梦圆感到了校长的深切歉意，笑了一笑：「还好了，齐冶在我面前很听话，除了一开始确实有点哭笑不得之外，高中那三年我确实没感到有多负担。」 不如说她还有点害怕被长辈发现自己把齐冶给带坏了。 当然现在就……宋梦圆的微笑开始凝固了，她已经深切体会到了巨大的压力，回去后不知道能不能打齐冶一顿出气。 校长没有察觉到宋梦圆微妙的心情，微微松了一口气，继续向昔年的学生倾吐尘封已久的心事。 「老师去世之前，曾经流着泪跟我说，齐冶会变成那个样子，她要负上很大的责任，她想教好齐冶，却没能教好她，她感到非常自责，非常痛苦。幸好上天垂怜，让齐冶遇到了你。打从她和你相识以来，个性就渐渐变得温和，懂得照顾自己，学会和人相处，也会对人笑了，变得更像一个正常人了。」 宋梦圆很不好意思：「我明明也没做什么……」 「不，你做得真的非常好。老师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遇到你，才醒悟到自己大错特错，假如她能像你一样对齐冶多点耐心，态度不那么强硬，能够温柔地对待她的话，也许齐冶会接受她，会更早地学会做一个人。可是她已经时日无多，再也不能践行了。她还跟我说——」 校长神情怅惘地看向操场，此时已是斜阳，光线将楼舍、树木都拖出了长长的阴影，将地面切割出温暖的橙色和阴冷的藏青色。 「要是你能和齐冶一直在一起，一直当好朋友就好了。」 宋梦圆微微低着头，没敢说话。 「我当时就问老师，这句话为什么不跟你说呢。老师就嘆息地说，她说不出口啊，齐冶那孩子就是个火坑，谁会把孩子往火坑推啊，以后就看齐冶自己的命了。」 校长转过头，再次看向宋梦圆：「幸好齐冶命很好，也要谢谢你，愿意一直陪着她，老师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 宋梦圆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事到如今，她根本不敢问校长更加深入的问题，也不敢说她做着治好齐冶的病后，就和齐冶分开的打算。 她註定要辜负吴培宜和校长的期望，心越发沉甸甸了。 校长一无所知地朝她微笑：「齐冶去厕所好像有点久啊。」 宋梦圆赶紧回头，果然望见齐冶站在实验楼一楼的窗口边上，正等着她的信号，即使隔了远远的距离，那强烈的充满怨念的目光仍有若实质地发射到她脸上。 她扬起手，示意齐冶可以过来了。 齐冶急忙快步走出一楼，没多久就走到两人身边：「你们聊完了？」 校长含笑看了眼齐冶，再看向宋梦圆：「我们聊了很多事，是不是？」 宋梦圆点头：「是呀，我跟校长请教了很多，可惜时间过得太快了。校长，我们就不耽误您下班了，就此告辞吧。哪天有机会再来拜访母校，没准还要去校长家叨扰。」 第187页 校长又笑了：「好，我随时等你们过来玩。」 齐冶点了一点头，跟着向校长告辞，再和宋梦圆并肩向停车场走去，钻进奔驰车厢。她启动引擎，「你跟伯父伯母说一声，今晚不回去了。」 宋梦圆早有所料，懒洋洋地取出手机，把预先打好的草稿发到给家庭群里：「你一天到晚的都在打什么鬼主意，我还能不知道吗，发了。」 齐冶没接话茬，将车子开到公路上，再按导航去大超市：「你把我引开，是想问校长和我有关的事？」 宋梦圆凝神望着窗外，好半晌才应了一声：「嗯。」 「校长说什么了？」 「校长很关心你，我倒是大开眼界。」 听着不像好话，齐冶不由得担心地看向宋梦圆：「她说我坏话了？」 「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齐冶一字一句地说：「和校长相处过的又不是我，不管她说了什么，都不是我做的。」 连内容都不知道就急哄哄甩锅，和小一果真是同一个根子里长出来的。 宋梦圆白了她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喟嘆道：「我发现我以前对你的了解太少了。」 齐冶皱眉，努力去回想高中时期都发生过哪些事。 宋梦圆看她这副冥思苦想的模样，无可奈何地说：「你刚才都甩锅说不是你做的了，就别想了。」 齐冶如获大赦，一本正经地点头：「没错，不是我做的事，我确实没必要去想。」 宋梦圆看她还真的心里没数，不禁哽了一下。 没多久，车子驶进了大型超市外面的露天停车场，宋梦圆怔住，气道：「你不打算带我去好吃的，还想让我加班？你有没有搞错！」 齐冶将车子停好，扭头看她：「我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外面的饭根本就不好吃，昨天的更是难吃得要死。」 「谁叫你非要去凑那个热闹，反正我不同意。」 齐冶忽然安静下来，宋梦圆开始提防，生怕她要搞什么花样，只见她一脸痛下决心的神色，声音竟有些颤抖地说：「我也不是要让你加班 ……我这不是想跟你学做饭吗？」 宋梦圆：「……」 还可以这样？！！ 齐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宋梦圆，脸上全是纯真的渴望，生怕她不答应。 这叫她怎么办才好？ 如果齐冶是搞别的妖蛾子，宋梦圆还能想办法治治她，偏偏她使出的是这种招数，叫她猝不及防，还不好反驳。 她收回先前的判断，齐冶这货根本就是吃得她死死的，不管是小一还是小禁，只要脑子不抽风，不闹情绪，目标明确，都非常清楚怎么跟她打交道。 明明齐冶是在学好，宋梦圆却油然生出非常想痛打她一顿的念头。 和齐冶对视良久，宋梦圆败下阵来，没好气地推门下车：「今晚想吃什么？不准要太复杂的，你学不来。」 第九十四章 ==================== 两人在超市没能久待。 齐冶不知掩饰, 宋梦圆在齐冶身边不好扮丑，两人走在超市里好像发光体，走到哪里都有人频频朝她们看去, 甚至有不长眼的男人过来搭讪, 可爱的小姐姐小妹妹们也在蠢蠢欲动。 宋梦圆只好以最快的速度挑选需要的食材调料, 再问清齐冶家里的锅碗瓢盆铲都齐全，就赶紧去结帐了。 他们把大包小包放在奔驰车后厢, 再开动车子朝齐冶祖母家驰去。 虽然宋梦圆已从袁怡晨处打听清楚，齐冶还是装作不知情，详细地跟宋梦圆解说她家的情况。 「那套房子，是国家分配给祖父和祖母的, 是公产, 按规定不会传给后代, 也不能买卖, 而且我的父母都在国外定居工作，所以祖母去世后, 国家按规定会把房子收回去。只是当时我才刚成年，按祖母生前的嘱咐，需要继续在高中念书, 国家就没有第一时间收回房子, 那个时候，另一个我就已经有把房子承租过来的打算了。」 宋梦圆好奇地看向齐冶，根据袁怡晨的说法, 那房子后来还是被国家收走, 并转给别人使用了, 可见当时齐冶并没成功。 齐冶声音明显冷了下来：「但是我的父母不同意，觉得以后就在国外定居工作了, 没必要继续承租祖母的房子。他们绕过我和政府交涉，把房子转让了出去。当时另一个我正在国外工作，本来想着等项目结束了，回来和你重聚，再继续住那个房子的。但是这一切……」 宋梦圆默默扭头看向窗外，房子的事她不知道，自己的事她还能不清楚吗？ 真不好接话。 「后来我回国，把公司大部分资产都转移到国内，就把当年祖父母曾经居住的房子重新买了回来。」 「那不是公产房吗，照你的说法，房产权应该是归国家所有吧？普通人哪能买下来？」 「所以我在云州开设了一家高新材料工厂，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归国有，以此作为交换，把房子产权转为私产。」 宋梦圆扶额，齐冶在云州有生意，就这还敢跟顾家叫板，什么脑子？恋爱脑真可怕！ 齐冶看出了宋梦圆的腹诽，急忙声明道：「那房子本来就不归市政府管理，原来是军产房，企业的股权也是由军队持有的。」 所以你就有恃无恐作天作地？宋梦圆侧目看她。 齐冶被盯得有些委屈，又不敢顶嘴，皱眉道：「总之你今晚过去，可以到处都看一看。」 第188页 宋梦圆迟疑地问：「吴奶奶生前留下的东西，后来怎么样了？」 「老人的衣服都已经烧了，贴身首饰手錶一类的东西当年就跟她一起下葬了，文件什么的倒都还保留着。」 宋梦圆暗松了一口气，又问：「有照片吗？」 「有。」 国家分配给齐冶祖父母的房子坐落在青云山下，位于成熟的老市区中央，环境又幽静，非常适宜养老，就是离十六中有点远，倒是离实验中学颇近。 离开超市过了二十多分钟，车子终于驶进小区。 现在已是黄昏时分，天空变得青黑，只剩西边晚霞斜照，两旁路灯亮起，可以看到小区常年得到精心打理，路面整洁如新，一栋栋欧式的朱瓦白墙小洋楼掩映在蓊郁浓碧的树木中，看上去好似一幅风景油画。 宋梦圆忽然感慨一声：「以前我可真是太年轻了，完全不知道这里的房子有价无市，住在这里的都不是一般人。」 「只要你愿意，房子产权随时可以转到你名下。」 宋梦圆不回头，也不接话。 齐冶心内冷哼一声，就知道她不会轻易接受，还想着跑呢。 奔驰拐了个弯，看到一座小院，院门亮着灯，院子里的小洋房一楼也亮着灯，不多时，里面的人听到车声，就匆匆出来接应。宋梦圆望过去，是一名年过五十的中年妇女，穿着简朴，神色热情，可不是她当年见过的卢阿姨吗。 卢阿姨据说是隔壁那户人家的保姆，经常会定时过来打理主人的房产，顺便帮吴培宜收拾房间。看来齐冶买下房子，联繫上卢阿姨，让她继续顺便帮忙了。 她看到宋梦圆，开心得不得了：「哎呀，圆圆啊，没想到才过几年又能见到你了。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啦，卢阿姨，你看起来更年轻了。」 「哎哟，瞧你这小嘴甜得哟。」卢阿姨笑得眯起眼睛，又很遗憾地说，「要不是小齐说今晚不用我做饭，这会儿就能叫你们尝尝我的手艺了。」 宋梦圆腹诽齐冶，一天到晚就想累着她，脸上不动声色地笑道：「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尝尝卢阿姨的手艺。」 卢阿姨帮他们把食材放到一楼厨房岛台上，打了声招呼就回隔壁家去了，显然事先得到齐冶的指示。 进了小楼，宋梦圆发现内部已大变样，印象中上世纪末的装修，通通被当下流行的海派混搭风取代了。 「房子原来的装修太老旧，前一个使用人给重装了，我买回来后叫人都拆了，再装了一遍。」 宋梦圆回头，有些茫然地看向齐冶：「我还以为你会叫人按原来的样式重装呢。」 「怎么可能，又没保留照片和装修图，这里已经被人拆过，再按原来的样子重装，毫无意义。原来的都已经过时了，住起来根本不舒服。」 齐冶的解释透着一股冷漠，紧接着语气又回暖了许多：「我叫设计师尽量贴合别墅建筑风格重新设计，还要方便居住，你什么时候回来，都能住得舒舒服服。」 宋梦圆心情复杂，设想中的怀念心情一下子不翼而飞，只剩下了无措和犹豫，还有些陌生。 她跟着齐冶上楼，观看了主卧，再看次卧、客卧、衣帽间、书房，应有尽有，一时间心情竟像回到今年三月末，被齐冶带回凤凰城壹号豪宅的时候。 齐冶将次卧指给宋梦圆：「这个给你使用，衣柜里有事先备好的便衣，睡衣和内衣等东西。」 用心可真昭然若揭，宋梦圆横了她一眼，进去就关上门，把齐冶挡在门外。 衣柜如齐冶所说，各色衣服一应俱全，全都按宋梦圆的尺码买的。宋梦圆挑出一件半高领的卡其色打底衫，一件宽松的深色裤子，换上衣服后就下楼了。 厨房灯亮着，宋梦圆进去一看，齐冶已换上以前惯常穿的白衬衫和浅色牛仔裤，既修身，又休闲，还把已经长到腰部的头发扎了个低马尾，正对着岛台发呆。 齐冶转过头，宋梦圆清楚地看到她柔和的表情，嘴角带着点不安和心虚的僵硬微笑。 小禁傍晚放完话，回到家就推小一出来学做饭？ 齐冶看到宋梦圆脸上一瞬间发出的恼意，急忙举起双手辩解：「到晚上了，该我出来了。我想多和你相处一段时间嘛，就……」 宋梦圆恍然，目光嗖嗖地在齐冶上下扫了一遍：「别以为换人就可以不用学做饭。」 齐冶神情一僵，跟机器人点头似的，嗫嚅道：「我学，我学。」 宋梦圆从厨房门口的衣架上取下围裙，将其中一条扔给齐冶，自己换上围裙后，挽起衣袖，露出一截又白又嫩的小臂，手腕纤细，能清楚看到青色的血管。 齐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围裙都忘了穿。 宋梦圆沖洗了双手，回头注意到齐冶的视线，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赶紧把围裙穿上。」 齐冶慌忙穿上围裙，宋梦圆从冰箱里翻出鸡蛋，回头问她：「我以前教过你韭菜炒鸡蛋，还记得吗？」 宋梦圆等了一下，看到齐冶心虚的表情，露出瞭然的神色：「就知道不能指望你。过来，先把米给淘了。」 齐冶在宋梦圆的指点和示范下，磕磕绊绊地把淘完米，再将米倒入电饭锅里，等锅自动煮好，再去把韭菜摘好洗净，打鸡蛋，再将锅烧干后放油，没多久就弄出了有些老的韭菜炒鸡蛋。宋梦圆又盯着齐冶，让她煎出两块从超市买回来的调理牛排，自己顺便煮了一锅豆腐菌菇冬瓜汤。 第189页 只这几样菜还不够打发齐冶的，宋梦圆还腌了五六个鸡翅根，一起放入烤炉，当齐冶好不容易搞定两道菜的时候，鸡翅根就烤好了。 两人将菜端到餐桌上，盛了两碗饭，饭边摆了两双象牙骨瓷筷子，各舀了一碗汤，碗里还放着洁白的小瓷勺。 齐冶坐下来，几口饭菜下肚，被油烟和炒菜手续搞得焦头烂额的情绪总算恢复了不少，期待地问道：「我做得还行吗？」 「嗯，毕竟有我看着嘛。」宋梦圆看到齐冶耷拉下头，眼里全是笑意，「吃自己做的饭，有没有感觉香一点？」 齐冶认真地将桌上的菜各尝了一口，十二分诚恳地说：「还是吃你做的饭菜更香。」 人过于诚实，倒叫宋梦圆无话可说。半晌，她挤出一句话：「你多练练，水平上去了，自然会做得更好吃。」 齐冶露出惊恐的眼神，赶紧埋头不吭声，仿佛只要她不接话，就不用继续学做饭精进厨艺。 再没有比这更经典的差生表现了。 宋梦圆不禁笑出声。 齐冶抬起头，看到宋梦圆的笑脸，闪亮剔透的水晶吊灯灯光下，她的眼睛明亮，神色轻松，比起少年时代的活泼靓丽，又多了几分动人的沉静柔和。错过的六年多的时光，已然在她的身上刻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 她看得出神，眼里不知不觉地浮现出泪水。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13 16:15:00~2021-12-19 17:5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17.12.7 5瓶；安之若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五章 ==================== 宋梦圆注意到齐冶忽然怔怔地注视着自己, 眸光深凝，既像在看着自己，又像在看着遥远的地方, 刚刚还满是稚气的面容忽然变得安静深邃, 神情忧伤。看到这张脸, 她的笑意戛然而止，心像被抽走了什么。 没多久, 齐冶的双眼现出泪光，在透亮的灯光下晶莹闪耀。宋梦圆惊道：「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齐冶赶忙垂下眼，拭去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眼泪，带着点鼻音说, 「我只是想到跟你错过了这么多年, 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变了好多, 就觉得好难受。」 宋梦圆怔住, 随即有点羞恼。 可以不要这么直白地说话吗？不得不说，齐冶这张俊脸一旦染上忧伤的气息, 再说那一番话，真是杀伤力巨大。害得她也跟着伤感起来，还隐约有些羞耻, 总觉得自己突然跟着掉入了言情小说陷阱。 不能上当！ 抗拒的意识让她看向桌面, 说话带上了点颐指气使的味道：「赶紧吃饭，净想些有的没的。」 齐冶委屈巴巴地捏着筷子继续进食，以前都不凶她的, 果真变了好多。 两人不再说话, 一顿饭吃得有些没滋没味, 饭毕将餐具送到洗碗柜里，擦过桌子, 就各去洗手了。 房子重新装修，不知是齐冶的要求，还是设计师足够周到，一楼的卫生间是双洗手盆的配置，主卧也是。宋梦圆对着这种明晃晃的小心机真是没什么感想（假的）。 宋梦圆洗完手，漱完口便要离开，看到齐冶拿下刷牙杯和牙刷，接水，在感应器下挤牙膏，开始认认真真地刷起牙来。 「…………」 不带这样的吧！ 纠结了零点几秒，宋梦圆还是决定不刷牙，表达自己的态度。 想接吻，作梦！ 齐冶刷完牙，兴沖沖地去找宋梦圆，发现她不在招待厅，也不在次卧，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去书房找人。 宋梦圆站在书房嵌入墙体的白色书柜前，用手一点一点地浏览书嵴，像在找东西。 「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嗯……吴奶奶当年留下来的文件、相册一类的东西，我想都看一看。」 齐冶想了想，蹲了下来，在书柜下方的抽屉里翻出几本硬皮相册并放到书桌上，风格都是上世纪末的老旧版式。 「相册都在这儿了。祖母留下的文件不少，你想看哪种的？」 宋梦圆看向齐冶：「你应该知道我想看的哪种。」 「应该没有，祖母从没往我患有精神疾病的方向想过，根本没带我去看过精神科医生。」 「心理科呢？」 「看过两三回，发现没什么用，就停了。这类心理咨询是没有诊断书的。」 「日记呢？」 「祖母没有记日记的习惯。」 宋梦圆有点失望，坐在椅子上，开始翻相册。齐冶顺势凑过去，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撑着桌面，虚虚地将她环住，带着点讨好的语气轻声说：「你关心我的事，我好高兴。」 「为什么是我？」 齐冶眨了眨眼睛，不是很明白宋梦圆这问话，又隐约觉得好像明白是什么意思。 迟迟没有得到回答，宋梦圆也不意外，任谁突然被这么问，当然答不上来了。她翻开第一本相册，里面都是吴培宜和丈夫齐保寿，还有他们的儿子齐切云的照片。 吴培宜和齐保寿年轻时的照片都意气风发，极富时代特色。齐切云和吴培宜虽不十分相像，可也能从眉眼间看出是母子，他年轻时的照片和女儿齐冶却有七八分相似。但是，无论和父母还是和女儿相比，齐切云都让人觉得少了些味道。明明长了一张比父母都更漂亮的脸，和父母站在一起，愣是被比了下去。 第190页 齐冶小心翼翼地问：「你刚才的问题是什么意思呢？」 宋梦圆合上相册，侧头看向齐冶近在咫尺的脸，带着牙膏薄荷香的温热呼吸淡淡地喷在自己的脸上，有点不自然地别回头，去翻第二本相册，里面都是些吴、齐二老和同事的照片，有些照片背景很特别。 她直觉这些照片可能牵涉到国家秘密工程项目，不适合公开，抬头对齐冶说：「相册别乱放，找个安全的地方收起来，直到国家公开文件再说。」 齐冶点头，眼睛又直直地看着宋梦圆：「你还没回答我呢。」 宋梦圆再度底下头，去翻第三本相册，这本比较小，囊括了吴培宜、齐保寿晚年一段时间的照片，还有齐切云成年后的照片。 「我发现我根本不了解你，大家眼中的你，和我所知道的你，相差太大了。」 齐冶眼神微凝，第一时间想到了最大嫌疑人，「校长说我什么了？」 她的语气活像被人发现了自己的黑历史，不打自招，充满了傻乎乎的警惕。 宋梦圆好笑地侧头横了她一眼。 这一眼落在齐冶眼里，更让她认准了校长：「不要听她瞎说，她说的话都不可信。」 宋梦圆没好气地抬起手里的相册，轻轻敲齐冶的头：「她那么关心你，你倒好，没证据就先诽谤起人家来了。」 齐冶摸着头，没敢吭声。 宋梦圆很快就翻完第三本相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本几乎只收录齐家三口的照片，只有一张照片上有四个人，那是齐、吴老夫妇和儿子、儿媳的合照。 这本相册里齐切云年龄跨度相当大，从刚刚成年到四十五六岁上下。在唯一一张四人合影的照片里，齐切云相当年轻，他的妻子，齐冶的母亲秦顺之也非常年轻，看上去像刚结婚不久。两个细节对照之下，就越发透着古怪，仿佛齐家并不欢迎秦顺之。 宋梦圆不敢过早下结论，她记得齐切云和秦顺之是外人眼中的美满伉俪，以她的短暂观察，两人的感情不像是演出来的。 她合上相册，去翻第四本，才打开第一页就愣住了。 相册第一页是一张六寸照，背景是欧洲老建筑，看样子是学校，小小的齐冶站在门口，空洞的双眼直视镜头，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温度，不冷也不热，看不出一丝活气。 照片里的齐冶太小了，年龄应处于六到十一岁之间。宋梦圆作梦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看到这个时间段的小齐冶，感到脚底寒气直往上冒，一直窜到头顶。杨暄当年见到年幼的齐冶，难道也是这样的感受吗？ 齐冶注意到宋梦圆的神态变化，情绪很是奇特，小心地蹭过来一点点，看到相片，不由得琢磨起宋梦圆此时的心情，试探地说：「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你以前没看过吧？」 「是啊……」宋梦圆还没回过神，怔怔地说，「原来你以前是这个样子的……」 「这没什么好看的。」齐冶不安地伸手挡住自己的照片。 齐冶按得挺死，宋梦圆不好继续翻相册，便松开手，对她说：「我要问你一些事，你要如实回答。」 齐冶一听，这是要盘问她的底细了，又不好逃掉，只好蔫嗒嗒地应道：「你问吧。」 「我听校长说，当年你在波恩大学只呆了四个月，就被吴奶奶带回国了，是这样吗？」 「嗯。」 「当时的经过，你还记得吗？」宋梦圆有些担心，齐冶不记得六岁到十一岁时候的事，十二岁时发生的事能不能记得还有点悬。 齐冶露出非常不开心的表情：「嗯。」 宋梦圆看她这样子，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记得的，「我想听听经过。」她怕齐冶添油加醋，又提醒道，「你可别瞎说，我要是发现事情有哪里对不上，回来找你算帐。」 齐冶一下子歇了添枝接叶的心思，闷闷地讲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故事。 当年她读完博士，应邀到波恩大学工作，只有母亲秦顺之跟随。在波恩大学工作的这段期间，多家国际着名数学期刊刊登了她的投稿，学界为之轰动。吴培宜于是出国过来看望孙女。三代人才相处了三四天，吴培宜和秦顺之就吵了好几回，最后老人胜出，强行把齐冶带回国了。 真是一点枝叶也不带。 饶是如此，宋梦圆还是抓到了几个新信息，吴培宜和秦顺之这对婆媳关系非常差，老人在这之前很可能没见过齐冶。第三本相册佐证了这一点。 宋梦圆还产生了一个极大的疑问，吴培宜只呆了几天都能发现齐冶的异常，秦顺之作为母亲，难道就没发现吗？ 「那回是不是你和吴奶奶第一次见面？」 齐冶点头。 「当时是怎样的情景？」 齐冶不得不回想，非常犹疑地说：「我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她对我还是笑着的，充满了兴趣，但很快就变了脸色，越来越不开心，到最后就板着脸，看我的眼神非常严厉。」 宋梦圆回想起自己所见过的齐冶与祖母相处的场景，感觉还好啊，吴培宜是个优雅的老人，说话中气十足，听得出她对齐冶的关心，齐冶在她面前也很乖巧。 等等，她又疏忽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按同学的吐槽，齐冶在她的面前很会装乖，她亲眼看到的祖孙和乐场景，只怕也是演出来的。 第191页 「你老实告诉我，你对吴奶奶是什么想法？」 齐冶露出非常纠结的表情，在宋梦圆的逼视下，极不情愿地坦白：「我不喜欢她。」 唉，果然如此。 吴培宜个性要强，眼里容不下沙子，本不会允许齐冶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可齐冶在宋梦圆的面前一定要表演祖慈孙孝，真亏老人能忍得住，配合孙女演戏。 在宋梦圆的记忆中，吴培宜对她是很温和亲切的，非常欢迎她过来玩，每次会面都满脸笑容，对她比对齐冶还热情。老人是满怀希望她能和齐冶一直做好朋友，生怕因为自己把齐冶唯一的朋友赶走啊。 宋梦圆鼻子一酸，眼里溢出泪花，示意齐冶俯下身子，抬起手，轻轻地打了下她的脸：「你可真不长心。」 第九十六章 ==================== 虽然宋梦圆打得并不疼, 但说话很严厉，齐冶摸着脸，委屈巴巴地说：「我怎么不长心了？」 「吴奶奶那么爱你, 那么关心你, 为你付出那么多, 到头来就只得到你的一句不喜欢吗？你也不是无知小孩了，应该知道她是为你好吧, 难道你还记恨她当年打你的事吗？」 齐冶慢慢挺起身子，低头看着宋梦圆，眼睛里有着她从未见过的冷意：「祖母打我是为了矫正我，并不是因为爱我, 她只是觉得我让她丢人了。」 宋梦圆哽住, 事实不可能如齐冶所说, 但是她的感受显然也是真实的, 一定是老人说了什么，让她深深地记仇了。 「当年吴奶奶坚持带你回国, 难道是觉得你很丢人？」 「对。」齐冶强调地说，「她亲口对母亲说的，我就在边上, 听得清清楚楚。」 宋梦圆哑然。且不论齐冶拉来作背书的秦顺之, 她自己也直觉认为吴培宜确实会说这种话，记忆中的老人忽然又活了过来。 齐冶对宋梦圆一向有求必应。宋梦圆好奇齐冶的家，齐冶就带她回家参观, 自然而然, 她和吴培宜不期而遇了。 吴培宜像是第一次看到齐冶带人回来, 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仔细打量着年轻的女孩。宋梦圆从没见识过那么凌厉的审视目光, 不禁打了个寒噤。虽然从校长那里知道齐冶家现在只有一个祖母，但她没想到是这样一位有着逼人目光的老人。 老人身形瘦削，腰板挺直，穿着雅致整洁，烫了一头捲发，梳得整整齐齐，还打了粉底，细细地画了眉毛眼线，薄薄地涂了口红。这是一个很懂生活，对自己从不马虎的漂亮老人。 宋梦圆赶紧面带笑容向老人问好：「齐冶的奶奶您好，我是齐冶的同学，也是她的好朋友，我叫宋梦圆。今天来您们家玩，还请多多包涵。奶奶，我今天来得急，没带礼物，可以下次补上吗？」 她长得那么好看，带着笑向人打热情的招呼，一套连招下去，从没人会再对她假以辞色。吴培宜也很快露出了微笑，对她说：「你很愿意和齐冶做朋友？」 宋梦圆当时并没理解吴培宜复杂的心境，只是天真慒懂、紧张腼腆地点了下头。 吴培宜含笑点头，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便像个普通的老人，亲切热心地招呼宋梦圆，还邀请她常来家里玩。 从日常的相处中，宋梦圆还是能察觉到吴培宜的精明强干、品味高雅，她不跟别人计较，并非本性宽容，大半是出于看不上人家。能被吴培宜瞧得起，很是让宋梦圆受宠若惊，但和老人相处时的那点战兢，却也在潜意识里留了下来。 宋梦圆只想哀嘆，吴奶奶活了一辈子，最终还是被自己要强的个性坑了，硬生生和孙女结了仇，至死未消。 齐冶又俯下身子，伸出双手捧起宋梦圆的脸庞，眼睛满含温柔地注视她，低声道：「全世界真正爱我的人，只有你。」 宋梦圆惊呆了。 她从没想到齐冶会这般肯定她，毫不犹豫，极其确定，这样满含感情地说了出来。她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 随后她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天底下哪有这种这种告白方式？强按着她的头，说她（宋梦圆）爱着她（齐冶）。齐冶哪来这么大脸？她还同时否定了亲人，这更说不过去了。 「你认为吴奶奶不爱你，也觉得父母不爱你吗？」 「嗯。」 「为什么？」宋梦圆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也许她正在接近齐冶患上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真相，心一下子怦怦跳了起来，不知有多紧张。 「他们……」齐冶垂下眼帘，「只会叫我做题。」 做题！ 电光石火间，宋梦圆忆起之前打探齐冶六到十一岁的记忆时，她就一次又一次地回答「做题」。 啊这，真相居然是这样简单的吗？ 宋梦圆记起和齐冶父母见面的那两回光景，喉咙不由得哽住，失去了为他们辩解的欲望。如果要辩解，也只能是为齐冶着想。 「他们可能是发现了你的天才，想更好培养你的才能呢？」 齐冶勾起嘴角笑了，眼睛里不带任何温度，这让宋梦圆感到非常陌生，小禁笑起来都不见得会这样冷漠，这才是相遇前她所不知道的齐冶吗？ 「你刚才也说了，我不是无知小孩，还是能区分得出谁爱我，谁不爱我。我的父母并不比祖母更爱我，他们只是离不开我。」 宋梦圆下意识地咽了一口水，这就是齐冶对父母的真实感受吗？根子果然是出在齐冶的父母身上吗？ 第192页 「他们离不开你，是什么意思？」 齐冶一脸无趣地说：「咱可以不谈他们吗？他们真没什么好谈的。」 不，我想知道你小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宋梦圆本要细细盘问，齐冶忽然靠过来，又稳又准地亲在她的嘴唇上，温热的触感一下子跨越六年多的时光，再次唤回了熟悉的感觉。她微微张开嘴唇，轻轻吸吮起那片柔嫩的唇瓣，宋梦圆忽然回神，扬手甩了一个清脆的耳光：「谁让你这样做了！」 齐冶捂住左脸颊后退：「我忍不住了嘛，你的脸就在眼前，那么近，那么近……不亲那还是人吗？」 宋梦圆涨红了脸，气乎乎道：「我看吴奶奶当年打你还是打轻了。」 齐冶瞪大眼睛：「为什么？」 「我们没有交往，你哪来的资格亲我，就算再想亲，就不能忍忍吗？」 齐冶眼睛几乎凸了出来，怎么可以这样！五官一下子委屈地皱到一起，动倒是不敢动了。 宋梦圆掉转头对着桌面，思绪纷繁，忽然嘆了口气：「你为什么会觉得只有我真的爱你呢？你当初就怎么看上我了呢？不是说你对谁也看不上吗？」 齐冶还在捂脸，瓮声瓮气地说：「谁说的，都是别人瞧不起我，只有你真心对我好。」 宋梦圆才不会被齐冶这点语言上的小花招骗倒，单手托腮，看向她：「我怎么觉得，当初你是有意识地赖上我呢？」 齐冶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眨了眨眼睛，接着宋梦圆的话说了下去：「也不全是，你是我第一个遇到主动关心我的人，我当时真是太饿了，就试着问你借钱，没想到你真的愿意借我钱……再后来就是祖母的意思了。」 齐冶的说法倒是和校长当年的解释对上了，宋梦圆还是不能释然，仔细地观察着齐冶的表情：「嗯……还是说不通。」 「哪里说不通？」 齐冶心惊胆战地望着宋梦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宋梦圆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就像在观察一个陌生人，这让她心里分外难受，分外恐慌。 「当初校长不是安排你辅导参加数学比赛的尖子生们吗，他们向我和校长投诉后，你为了威胁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齐冶怔住，心念电转，一定是五班同学把她做的事卖给宋梦圆了，不由得暗恼，当初还是威胁轻了。 「现在想想，忽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讲的是在欧洲发生的故事，而不是你在实验中学做过的事呢？」 校长居然跟宋梦圆讲了这件事！齐冶不由得暗恨校长多嘴。 宋梦圆看得清清楚楚，齐冶刚刚眼睛里发狠，是她以往从没见过的负面情绪。她忖思着，该不会小禁才是更纯良的那一个吧？ 小一原来也不是个省心的。 齐冶微微垂下头，咕哝道：「是他们不好，老针对我，还告状。」 「你想没想过那样做，有可能会毁了他们的一生？」 「他们本来就不行，我只是让他们看清自己的斤两而已。」 宋梦圆默默注视齐冶，把她瞧得避开了目光，方才轻轻嘆了一口气：「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你受了委屈想报复过去，这是人之常情。」 齐冶的面色立刻明亮起来，一脸期待地看向宋梦圆：「你也觉得我没错吧。」 宋梦圆避而不谈：「我倒是比较在意，为什么你不想让我知道呢？」 「哪有，你从哪看出我不想让你知道呢。」齐冶的眼睛闪烁不定，有点不敢对宋梦圆的目光。 「你害怕我知道你的本性，才会跟同学讲一个无法求证的故事，我们的同学没法跟我告状，只能吃下这个闷亏。但如果是发生在同一个城市的故事，他们就能找到证人，向我证明你其实并没有我所想的那样乖，没错吧？」 齐冶眼前发黑，身子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被翻旧帐。那些人怎么一个个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呢？ 「你要是肯在同学面前也演一演，说不定我就永远发现不了你还有另一副面孔了。」宋梦圆半带戏嚯地问她，「现在你要怎么跟我解释呢？」 「我、我——」 「当初其实是你想方设法让我喜欢上你吧？可是就凭那一次见面，你怎么就看上——」 齐冶脑海里轰的一声，不再想着辩解了，也没再听宋梦圆后面的话，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宋梦圆竟然开始对她们的感情产生了怀疑！ 看过那么多小说、新闻、当事人讲述，她很清楚，怀疑是毁灭感情的最终武器，只要有一点点起疑，疑心就会迅速扩散，吞噬两人之间的感情，最终劳燕分飞。她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回到宋梦圆的身边，可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 没有什么比宋梦圆不再爱她更可怕了！ 齐冶直直地望着宋梦圆，忽然扑过去，双手紧紧按住她的肩头，颤声道：「你这么关心我，到处打听我的事，一定是还爱着我，对不对？」 宋梦圆吓了一大跳，惊愕地望着齐冶，眨了眨眼睛，不知要作何回答。她这下眨眼却像给了一个信号，齐冶将这当作认可，胆子大了起来。 齐冶捧起宋梦圆的脸，低声问道：「从你回到我的身边的那一天起，我一直很想问你，但是不敢问你，我、我受不了了，今天一定要问出来。当年——你明明还爱着我，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第193页 宋梦圆试图扒开齐冶的双臂，不愿去回答这个问题。齐冶对亲人的观感已经糟透，不能再雪上加霜了。可是齐冶的力气比她大多了，在稳稳地捧着她的脸，不伤到她的同时，手臂还能纹丝不动。 她又气又急：「你快放手！」 「不放！」 齐冶直勾勾地注视着那张脸，秀气的眉眼即使在生气也透着一股子温柔，怒气永远无法达到眼底，漂亮的唇瓣曾经如雨落在自己的脸颊，说着许多甜言密语，把她哄得心都化了。就是这张脸让她朝思暮想，每每在梦中追寻而不得。 以前她们曾经多么亲昵啊，亲吻就像家常便饭，哪天少亲一次都会觉得不自在，谁能想到转眼间天各一方，一切全变了样，纵使再次相会，也不能如过去那样亲密无间了。她的眼泪刷的一下子流出来，哭得难以自抑。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梦圆没有说话，眼神迷离，似也在含泪。 齐冶抽噎着，见她这样顽固死不开口，越想越难受，越想越不甘，猛然低下头，狠狠地亲上宋梦圆的嘴唇。 --------------------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次提醒哦，明天要及时看，就怕万一呢 第九十七章 ==================== 齐冶丝毫不容宋梦圆的拒绝,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撬开她的牙关。她什么也不想，只本能地向宋梦圆索取一切，索取一切她所热切渴望的, 能够滋养她的甘露。 宋梦圆想要挣脱齐冶, 但齐冶的亲吻太过强势, 她的每次挣扎总会落在対方的控制范围内，倒像在你追我逐的调情, 呼吸在唇吻之间交相传递，渐渐变得灼热，越来越烫人。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一点一点地探头, 像藤蔓一样爬上她的四肢百骸, 惹得她全身若有若无地发痒。 不多时, 宋梦圆就被亲得头晕目眩, 全身发软，本在推拒的双手改为搭住齐冶的身子, 逐渐沉沦。 天知道她有多久没接吻了。 宋梦圆努力挣扎，想要制止齐冶。但是今夜的齐冶就像一只陷入极端恐慌的小野兽，失去了理智, 全然只凭本能做事, 她不相信宋梦圆不会弃她而去，总想着要挽留她，想通过以前所用过的全部手段, 所有能得到认可的证据, 去确认宋梦圆的心意。 宋梦圆很快就溃不成军。 面対大自然赐予人类的野性和本能, 所有的理性和伪装都不堪一击，留下来的只有最赤衤果的真实。 夜色沉沉, 只有院子外的橙黄路灯通过洁净的空气，远远地照了过来，为屋内镀上一层极淡的光晕。齐冶借着这层极淡的光，注视着宋梦圆在自己的怀内蜷曲着身子，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沉沉睡去。她又忍不住亲亲宋梦圆的额头，将她凌乱的长发理顺并拨到一边，使之不被压住。宋梦圆跟她说过，睡觉的时候可不能压到头发，不然会掉一枕头的发呢。 齐冶小心起身，翻出一件薄被，覆盖在宋梦的身上，再钻进被里，把人搂在怀里，又轻轻去碰宋梦圆的脸颊。宋梦圆微微蹙起眉，缩了一缩，避开齐冶的手指。齐冶担心地观察了一阵，发现她仍在熟睡，便知道这只是本能反应，一定是自己刚才将她的脸亲疼了。 宋梦圆的皮肤一向吹弹可破，齐冶记得以前第一次亲她的脸庞，都不敢亲实了，生怕稍稍一用力，就把她的脸给亲皴了亲破了，以致于宋梦圆疑惑地瞧着她，追问道：「你到底亲没亲我的脸？」 「亲了，真的亲了。」齐冶急忙说。 「那你有亲到我的感觉吗？」宋梦圆摸摸自己的脸，「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齐冶不太确定了，她觉得自己真的亲上了，还能记得那些许皮肤的触感。 宋梦圆见齐冶一副纠结迷茫的模样，忽然伸出双手，捧着齐冶的头，吧唧一声，结结实实地亲在她的左脸颊上，柔软、温热、还有点淡淡的湿气。 「这才叫亲脸，照着我的去做。」 齐冶便试着照做了，只是真碰到宋梦圆的脸的时候，忽然又犹豫起来，本来只有一分力气，又减到了十之分一，极轻地擦过了宋梦圆的脸。 宋梦圆蹙起眉头，「你是不是不想亲我，嫌弃我是吧！」 「不是，我怎么可能嫌弃你！」齐冶慌乱地辩解，「我就是怕把你亲疼了……」 宋梦圆一愣，眼睛慢慢弯了起来，捂住脸，俯下腰，笑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可爱呢……」 齐冶的脸立刻染上薄薄的红晕，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还有点小委屈，抿起嘴来，怎么可以这样笑话她呢，还笑，是不是笑得过分了点。 宋梦圆擦去眼角的泪，将脸凑过去：「你当我是什么啊，一碰就碎的花瓣吗？再亲一下，你这次再亲不好，我就不让你亲了。」 齐冶登时紧张起来，直直地盯着那近在咫尺的细腻皮肤，看不到一丁点的瑕疵，白里透红，比花瓣还要柔嫩。只是一听到宋梦圆的威胁，她就有点害怕，心里全是惶恐，干脆把心一横，闭上眼睛，噘起嘴，小心翼翼地亲了上去，感觉不够实在，那就再靠前一点，直到完全贴到宋梦圆的脸上。 宋梦圆的脖子有点酸了，「你亲好了没有？」 齐冶急忙收回头，像小学生等着老师批作业，紧张地望着宋梦圆：「这、这次呢？」 第194页 宋梦圆摸了摸脸，「还行。」 齐冶这才长松一口气，露出笑脸，看着宋梦圆单手托腮，在朝自己笑，又生出了新的渴望，试探地问：「我还能不能再亲你一下？」 「可以呀。」 齐冶便凑过去亲了一下宋梦圆的脸，这次稍稍用了点力。亲完之后，她还是觉得不够，还想再亲一次。宋梦圆同意了。 亲了十几次后，宋梦圆终于捂住脸，「别亲了别亲了，我的脸都疼了！」 当宋梦圆松开手，齐冶这才意识到，她那张白晳柔软的左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深深的红晕，只是极轻地碰触一下，宋梦圆都要倒吸一口凉气。 「你的脸真嫰啊。」 「是你亲太多次了！」宋梦圆再度飞快地掩住脸，将齐冶没能控制住的手指头拒之脸外。 齐冶不禁露出了微笑，又忍不住伸手，虚虚地点了一下宋梦圆的脸颊。真好哪，好久没有这样温柔、这样幸福的时刻了。她满心都是快乐，又忍不住把宋梦圆紧紧抱在怀里，嗅着她头发的香气，阖上眼睛，也慢慢睡着了。 一夜过后，晓光透过窗户，渐渐将屋子照亮，唤醒了宋梦圆的意识。她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人紧紧抱住，整个身子无法动弹。 宋梦圆试着推了推身边人，这一动，整个人立刻都不好了，全身上下无一不酸痛。她吸气悠长，恨不能把冷空气全吸过来，安抚身上的灼伤。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清醒过来，非常非常非常后悔：为什么她会脑子发昏，居然和齐冶滚了床单。她真不敢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偏偏记忆还很鲜明，提醒她昨晚有多疯狂。 得赶紧趁齐冶起来之前熘走，宋梦圆咬牙切齿地把齐冶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抬开，忍痛坐起来。 她的动静不小，把齐冶弄醒了。齐冶揉揉眼睛，撑起上半身，毫不在意地露出漂亮的身体，声音粘糯地问：「你醒啦？」 声线一听就知道是小一的，宋梦圆无心回答，揭开被子翻身就要下床，不料双腿一软，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 齐冶及时过来搀住她的胳肢窝，把她拉回床上，头顺势埋进她的肩膀窝里，咕哝地说：「再睡会儿嘛。」两只手又在宋梦圆的身上不老实起来。 宋梦圆「啪」地拍掉齐冶的双手，继续尝试下床。 齐冶有些清醒了，想起最重要的事，急忙拽住宋梦圆的左臂弯，满怀期待地问：「我们这算是合好了吗？」 宋梦圆身子一僵，闭眼，睁眼，闭眼，再睁眼，终于下定决心，缓缓回头，朝齐冶露出一个很刻意的微笑：「你在想什么呢？」 齐冶睁大眼睛，心尖尖像果冻那样颤抖了一下，不详的预感随着震动散播到全身。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是啊，齐冶呆呆地想，有必要强调这个吗？ 「应该能分得清性和爱了，我们只是打了一个炮，不要把它当回事。」 「…………」 宋梦圆不敢去看齐冶的表情，颤巍巍扶着床沿下去，蹲在地毯上一点点地蹭过去拣散落的衣服。 齐冶脑海完全空白，脸上失去一切表情，只是瞪大眼睛，完全意识不到眼泪又从眼眶里冒了出来。她根本没法接受宋梦圆刚才说的话，偏偏大脑自动理解得清清楚楚，疼痛的黑雾从深渊升腾而上，眨眼间就淹没了她的心灵。 她下坠、下坠、再下坠，不断地下坠，光芒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嘣的一下，她的意识断线了，整个人沉陷入黑暗中。 宋梦圆听到身后有人倒在席梦思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知道齐冶受到了打击，草草套上胸罩、内裤和打底衫，裤子找不到了，大概被扔在房门外。 她回身查看，发现齐冶躺在床上，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脸上全是泪。她吓了一大跳，顾不上全身的疼痛，急急忙忙扑过去，试探齐冶的呼吸，并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手。齐冶的呼吸还在，眼睛却没有任何反应。 「齐冶！齐冶！！」 宋梦圆的声音颤抖起来，齐冶不会因为她的那些话受到打击过大，彻底自闭了吧？要是就此消失了怎么办？要是她就此恨上自己——宋梦圆不敢再想。 她跪在齐冶的边上，焦急地拍打齐冶的脸，想确认対方的状态，试图把人唤醒。她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齐冶却始终一动不动。见此光景，她的心几乎要凉透了。 后悔再一次漫过心头，比方才的后悔还要真诚百万倍，真真切切的痛苦刀子一样割着宋梦圆的心，一刀一刀地沿着边缘切去一片，将她的心逼得越来越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忽然齐冶的眼珠子缓缓转动了一下，阖上眼睑，没多久又睁开眼睛，整个人慢慢坐了起来。她擦去脸上未干的泪水，缓缓转头看向宋梦圆。 宋梦圆狠狠吓了一跳，又惊又喜，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急切地抓住齐冶的双臂，想确认她的状态：「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齐冶的眼神不再空洞，背着光的漆黑眼珠蕴藏着深深的愤怒。她极力控制自己，看到宋梦圆眼里急出来的泪花，看到宋梦圆脸上毫不掩饰的焦急担忧恐慌，眼珠子一轮，敛去了最初剎那的怒意。 宋梦圆呆呆地望着齐冶，辨认她的眼神和气质，不是很确定地问：「小禁？」 第195页 「嗯。」 宋梦圆有些失望，忽然又害怕起来，颤声问道：「小一呢？」 「她受打击太大，躲起来了。」齐冶忽然按住宋梦圆的手，发现那只手还在颤抖，沉声道，「没事了，她只是受不了打击，并没有消失。」 「没骗我？」 「没骗你。」 齐冶的声音非常平静，眼神没有任何偏移，宋梦圆方才有点相信，呆然地点头，全身像被抽光了力气，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斜坐在床上。 「不过……」 「不过？」宋梦圆的心又提了起来。 「你刚才说我们是成年人，性和爱应该分清，就当打了一炮？」 宋梦圆头皮发麻，露出相当尴尬的表情，承认或否认，都难以收场。 齐冶将头凑过去，贴着宋梦圆的脸，在她的耳畔轻声道：「既然如此，你不如和我也来一炮呗？」 -------------------- 作者有话要说： 云州篇下下章就结束了，宋梦圆和齐冶的关系也出现了新的实质性变化，不容易啊 不过云州篇之后的内容写得不是很顺，后面很可能无法日更了，故先此提醒 第九十八章 ==================== 啊这！ 宋梦圆惊恐地瞪大眼睛, 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齐冶。 齐冶的脸上明明是禁慾的冷淡神色，眼神微眯，透出捕猎者志在必得的狠意, 以及罕见的轻薄和挑逗意味。这还是宋梦圆头一次看到小禁会露出如此充满蛊惑的表情。 她震声道：「你……你……」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齐冶久久等不到回答, 眼里多了一层冷意：「你不会要厚此薄彼吧, 小一可以，我就不行？」 宋梦圆急忙摇头。 齐冶抓住宋梦圆的手, 贴着自己的嘴唇亲了一下，「那么……」 「不行！」宋梦圆急忙抽回手，胆战心惊地抱着自己，看到齐冶锁起眉头正要发怒, 急急地辩解, 「我不是不想和你做, 是、是——」 「是什么？」 宋梦圆羞红了脸, 恼怒道：「还不是要怪——总之不行，昨晚把我给折腾的, 我到现在还觉得疼！」 齐冶哑然地将视线扫过宋梦圆全身，见她的脖颈上、手腕上、大腿上、小腿上都遍布大大小小的红印，浑身不知是因为酸痛, 还是因为自己的话而在瑟瑟发抖。 她不情不愿地说：「这次就放过你, 你要记住，你欠我这一次。」 宋梦圆连连点头，不敢再打击齐冶。小一晕倒, 还有小禁可救场, 要是连小禁也倒了, 就没人能救了。 齐冶下了床，俯视还歪在床沿上, 祼着双腿的宋梦圆，哼了一声说：「我去拿衣服，你去沖澡吧。」然后就带着满脸的不开心，光着身子走出门外。 你倒是把衣服穿上啊。 宋梦圆嘴唇蠕动，终究没有喊出来，跌跌撞撞地摸进主卧卫生间，里面装了即热电热水器，无需等待，淋浴倒是很方便。她淋着水，渐渐清醒过来，不由得恨恨的，恨齐冶满腹鬼胎算计她，也恨自己经不起考验。 没多久，她又沮丧起来。她到底还是不够成熟，在那一刻，只想着让自己尽早摆脱不想要的尴尬局面，却没有考虑到齐冶还是个精神病人，她——无论小一还是小禁——那不稳定的敏感脆弱的精神，承受不了太过剧烈的打击。她当时的反应已经不用能草率来解释了。 宋梦圆草草沖完澡，正用柔软的浴巾擦拭身子。齐冶推门进来，把一套衣服放在空衣篓里，又很鸡婆地对她说：「记得保养全身皮肤，东西齐全，就在柜檯下面的抽屉里。」 「……」 宋梦圆用浴巾捂住身子，和齐冶对视。齐冶仍然光着身子，上下扫视宋梦圆，又轻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但能让她听得清清楚楚：「还不让我看，小气。」 门又关上了。 宋梦圆整个人又不好了，真不知道小禁记的是哪个仇，是小一求复合受的打击，还是约炮遭拒？可谁叫现在是她于心有亏，只能忍着。 她如齐冶所言保养好全身的皮肤，再换上内衣，套上崭新的高领羊毛针织打底衫和宽松的直筒裤，走出卫生间。 齐冶还是光着身子坐在床沿上，见她出来，这才走进卫生间，门还没合死又刷地打开，头探出来对宋梦圆说：「你要去做早餐吗？」 「嗯。」 「那你等我，我沖完澡就跟你学做饭。」 宋梦圆心情复杂地看着齐冶关上门。她真没想到经过刚才那一出，齐冶还能想着履行昨晚的约定。齐冶不是宽容的个性，会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对宋梦圆的爱。 感觉更不好受了。 宋梦圆迅速清理了床单和衣服，到厨房准备早餐，将红番薯去皮切块，淘洗粳米，准备煮一锅牛奶番薯粥。 没多久，齐冶也清洗完毕过来，问道：「今早做什么？」 宋梦圆回头道：「你第一次学做饭，就不教你太难的东西了，就两样，煎鸡蛋和蔬果沙拉。」 齐冶露出「就吃这点」的表情，又听宋梦圆说：「其他的我已经做好了。」她看向岛台，果然看到一盘烤得金黄的吐司肉松小贝，一盘六只烤虾，在灶台上的砂锅里还飘来牛奶和米粥的混合甜香。 齐冶这才把围裙繫上，过来接受宋梦圆的指导。宋梦圆看着齐冶紧紧握住菜刀柄，仿佛在握一把刀，扬手就要往苹果身上噼，不禁有些绝望，原来做菜的基本技能在齐冶体内并不通用。 第196页 半小时后，早餐总算全部出炉。 齐冶吃着自己做的蔬果沙拉，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倒是太阳蛋煎得颇为成功，蛋白围成非常完美的环，中央的蛋黄又圆又亮，仿佛能看到里面流动的蛋心，吃起来口感甚好。然而当她吃到宋梦圆做的粥、吐司肉松小贝和烤虾，产生了再也不想学做饭的想法。 为了哄宋梦圆过来，她真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两人吃罢早餐，宋梦圆没有马上端走餐盘，迟疑地问道：「你……对昨晚知道多少？」 齐冶看了她一眼：「我和小一换岗太过匆忙，没来得及交换更多的情报，刚才的冲击太大了。」 宋梦圆露出非常尴尬的微笑，起身飞快收拾餐盘，匆匆逃到厨房。 齐冶单手支桌托腮，隔着厨房的门望见宋梦圆的窈窕背影，下意识吞了一口唾沫。虽然她还不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刚才的场景过于一目了然，没想到小一比她还能干，这么快就上垒了，只不过上垒的代价显然有些惨烈。 都发生了关系，宋梦圆还是要否认两人的实质性关系，说明她们之间仍然存在决定性的障碍。齐冶有点焦躁地起身，都过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不能打探到宋梦圆当年分手的真相。 有必要向小一打听昨天晚上的情报。 另外，宋梦圆有非常明显的愧疚和心虚的情绪，这个状态也要好好利用。 还有上床的约定—— 齐冶一想起这个，心跳就更加躁动，呼吸也急促起来。幸亏她反应快，才会抓住这意想不到的机会。 这绝不能错过！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不过，重点在于很多女人往往□□不分，宋梦圆不像是女人中的特例，刚才只是在胡说八道。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她已经深切体会到宋梦圆爱睁眼说瞎话的习性了，才不会被这种鬼话唬到。 倒不如说，这可能是两人关系的转折点，宋梦圆再不可能回到过去，与她保持距离了。 齐冶越想越高兴，这分明是件好事。 她来到一楼的招待厅，打开窗户，让空气流动，早晨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她的身上，天空是晴朗的蓝色，一切充满了希望。 空气中传来由远至近的电动车马达声，齐冶忽然回过神，快步走出门外，沿着同等大小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穿过庭院，来到铁艺门前，将侧门打开。 铁艺门外，快递员下了车，从车后厢抱起一大朵花束，在侧门处递给齐冶，再回身骑着小电驴突突走远。齐冶捧着花束回到小洋楼内部，发现宋梦圆不在厨房，便上楼去寻，最终在书房里找到人。 宋梦圆站在书桌前，正在翻昨晚未能完全打开的第四本相册，在阳光的照射下，能清楚看到她眼里正闪耀着泪光。 齐冶心里一跳，有些疑惑地走过去。 宋梦圆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齐冶，眼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她刚要收回视线，忽然有鲜艷的色彩撞入视野。她疑惑地略略向下移动视线，发现齐冶怀里原来抱着大朵鲜艷花束，感伤的情绪忽然梗了一下，仿佛撞见了不合时宜的场合，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她缓缓地收回视线，没想到经过早晨的冲击，齐冶还有心思给她送花，看上去就像兴致勃勃的样。看来「人与人之间的悲欢不相通」在多重人格中间也适用，这样的想法冷不丁地冒了出来。 一时间，宋梦圆颇为哭笑不得，低头看向相册，心情又复杂了一层。 齐冶不知道宋梦圆在想什么，略一踌躇，将花束递给宋梦圆：「送给你。」 宋梦圆也略一迟疑，还是放下相册，接过花束，在满天星和尤加利的点缀下，红玫瑰鲜艷如火，上面犹带着露珠，香气浓烈至极，粗粗数了一下，有十一朵，花语为「对你一心一意」。 她毫不意外地看到花束里夹着一张卡片，齐冶正专注地盯着她，这让她越发不想把卡片抽出来。万一上面又写了奇奇怪怪的话呢？ 宋梦圆最终还是抽出卡片看了一眼：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她立刻意会到齐冶的意思，默不作声地将卡片插回去，问道：「你对吴奶奶还有印象吗？」 不出所料，齐冶露出了疑问的表情：「你问吴培宜？我没见过她。」 言下之意，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这些相册，你翻过吗？」 「没有。」 宋梦圆无可奈何地嘆了口气，轻声道：「我本来想，这次回来，你也许会去给吴奶奶扫墓……」 齐冶默了一默，这还真不在她的行程范围内。但看宋梦圆这个样子，她觉得可能还是去一趟比较合适，可又不想轻易遂了宋梦圆的意，便说：「要是你求我去，我也不是不会去。」 宋梦圆被齐冶的这番话震到了，又不好说什么。小禁虽然是齐冶，可她确实没见过吴培宜，哪怕有血缘关系，两人之间也不比陌生人强多少。 齐冶话里话外刁难的意味，宋梦圆姑且无视，该发泄的还是叫人发泄吧。 「这次是我不好，可是这和吴奶奶没有关系。你也是吴奶奶的孙女，就算你没见过她，哪怕她老人家已经不在了，你、你们也应该和她好好交流——」 宋梦圆又不禁想掉眼泪，赶忙掉头，飞快地拭去眼角的泪滴，下定决心，将相册交给齐冶，「里面很多照片是吴奶奶让我发过去，她自己洗出来的。」 第197页 齐冶低头翻开相册，前七八页都是她小时候到十四五岁时的照片，多是摆拍，一年只拍一张，算是成长纪录，以她的旁观角度来看，都觉得另一个自己阴气森森。特别是她初到此处在小洋楼下拍的照片，面色苍白，黑发浓郁，神情空洞，明明背景是明媚的春天，却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这风格仿佛像——齐冶思索片刻，忽然想到像什么了——灵异照片。 她偷偷抬头瞅了一眼宋梦圆。 宋梦圆没放过齐冶的视线，喉咙哽了一哽，不可思议地问道：「你都不看自己的照片吗？」 「我的照片有什么好看的。」齐冶弱弱地辩解了一句。 「……」 齐冶赶紧翻下一页，眼前一亮。 和前几页相比，照片风格已然大变样，里面的齐冶不再有鬼气，姿态悠闲，气质脱俗，眼神有光，有时是笑着对向镜头，有时正在低头做题，有时是在等人，毫不知自己被拍了下来，周身洋溢着鲜活的少年气。 往后几十页全是这样的照片，齐冶看得出来，这些明显是宋梦圆用手机拍下来的，也只有她才能拍下这样的照片。 齐冶心情忽然有些五味杂陈。 这是她，又不是她。 宋梦圆所爱的是当年的这个齐冶，是一个和自己截然不同的齐冶。她扪心自问，她能呈现出这样轻松闲适、光彩照人的形象吗？ 齐冶按下复杂的心绪，抬起头看向宋梦圆：「你拍照的技术比祖母强多了。」 宋梦圆气结：「你的感想就这个？」 齐冶这才松口：「我知道祖母对我的感情了，我们等下一起去给祖母扫墓。」 宋梦圆也不指望齐冶能有多大的触动，能有这样的表现已很不错了。她将相册放回书柜里，独独把第四本相册带走。 齐冶看了一眼宋梦圆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亏了。凭什么宋梦圆有小一的大量照片，却没有自己的照片，她自己还没有那么多宋梦圆的照片？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改了整整三遍 今天几乎没码新章节，全浪费在改文上了 看过的人回头再看一遍叭，因为我为了填补空出的字数，只好再添了一段回忆（没啥用，只是谈情说爱罢了） 感谢在2021-12-19 18:17:54~2021-12-25 17:0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17.12.7 15瓶；柠 10瓶；安之若素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九章 ==================== 吴培宜和齐保寿合葬在陵园里, 墓碑上有两位老人的照片，生卒年月日一应俱全，立碑人是齐冶的父亲齐切云。碑前有两瓶花束, 三堆供品, 不新也不旧, 仿佛是清明节时放的，看样子两位老人即使到了泉下也不缺访客。 宋梦圆和齐冶将花束换上, 摆放新供品，各上了三柱香。 齐冶上香的时候念念有词：「以前是我们不懂事，对祖母有很大的误解，现在我们过来跟您说声对不起, 请您原谅我们的无知。希望你在天上能保佑我们如愿以偿。」 宋梦圆听到最后一句话, 不由得扭头看向齐冶：「你希望吴奶奶保佑你们什么愿望？」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 宋梦圆不敢说吴培宜去世前也是这个心愿, 真不愧是祖孙俩, 想法都一模一样，只是有点差别。不知道老人到了天上, 发现她们的真实关系，会作何感想，还会保佑孙女吗？ 「你呢, 应该在心里对祖母说了什么吧, 为什么不让我听见。」 宋梦圆扭回头，看向墓碑：「我在跟老人家道歉，当然不能让你听到了。」她希望下次再来扫墓的时候, 能让老人看到完整的齐冶, 最少也要让小一出来, 和小禁一起看望老人。这话怎么好说出口呢？ 「知道自己错了，就不要再犯了。」齐冶心领神会, 难得占领道德高地，趾高气扬地说教起来。 真想打她！宋梦圆努力控制自己的拳头，看在老人的面上，才不跟这个小屁孩计较。 两人离开了陵园，按齐冶的安排走约会流程。 云州和其他知名城市相比乏善可陈，可供游玩的景点不多，当地人爱去的地方多是闹市，餐饮玩乐都远不如鸾城，人们看到宋梦圆和齐冶跟看稀罕动物差不多，走到哪儿都要被围观。 后来宋梦圆不耐烦，想还不如去参观齐冶为了买下祖母的房子，在云州落户的新材料工厂，在齐冶的强烈反对下方才作罢。毕竟两人是来约会，不是来加班的。 当天下午，两人回宋家跟宋嘉曙和庄晓鸥告别，带上行李返回鸾城。 到家时已经晚上了，考虑到白天吃的不少，宋梦圆只做了两碗馄饨汤面，多放了几把青菜。 饭罢，齐冶直接去书房处理工作。宋梦圆则去各房间巡视了一遍，检查有无重要事物丢失，卫生工作是否到位，最后才到书房。 宋梦圆不在鸾城的时候，钟点工在助理的安排下每天会定时过来打扫，唯独不能进入齐冶的书房和保险室。保险室倒罢了，一般情况下也不会进去，书房一无人打理，就立刻以上百公里的时速往脏乱差狂飙。 第198页 现在的书房比当日宋梦圆初来时还乱，宋梦圆无奈地把文件都重新整理归位，把用过的无用纸张都扔进碎纸机，再倒进垃圾桶里，再用吸尘器清扫地板，用干净抹布擦拭柜子和桌面，同时让扫地机器人拖地。 齐冶坐在椅子上纹风不动，低头批阅积累至今的所有文件。 宋梦圆到齐冶背后干活，瞥到一个刚刚点开的外国邮件，字母乍看上去和英语相似，仔细一看，有几个字母头上还有两个点，明显不是英语，行文也不像，应是欧洲哪个国家的文字。 她习惯性地去扫发件人的名字，目光一凝，清楚地看到那几个字母：susana。 苏珊娜？ 齐冶和苏珊娜一直保持来往？ 宋梦圆收回目光，按下惊疑不安的心绪，匆匆擦了擦书桌旁的小书柜，又控制不住好奇，抬头看向显示屏，邮件已换，是别人发的。再看一会儿，发现齐冶非常机械地一路扫过去，大部分光看看标题，一部分点开扫一眼就关掉，只有极少部分才停下来写回复。 就是不知道苏珊娜是哪种待遇。 宋梦圆心不在焉地把书房收拾完，跟齐冶说了一声，就回自己的卧室了。 她沖了个澡，戴上眼镜，躺倒在床上，查看眼镜电量，再看接下来的工作日程，顺便打开传书敲袁怡晨。 袁怡晨久久没有回话，好久才跳出一句留言：你这个有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谁还不是个宝宝：唉，我做得果然很那个吗？ 晨晨：我刚认真想了想，如果能当你的约炮工具人，绝大多数人应该都很乐意吧。 谁还不是个宝宝：认真点，我真的很烦恼。 晨晨：我是很认真地在说这件事啊，我只是想说，很有可能一旦小一想通了，没准就要以约炮为由继续跟你谈感情了，你这是开了个不好的头啊。 谁还不是个宝宝：果然你也这样想，呜呜呜呜呜我后悔了！ 晨晨：所以说久旷怨女就是要不得，美色当前就什么也顾不上了，照你这个处理方法，完全就是骗身骗心的渣渣。 谁还不是个宝宝：快闭嘴吧你！ 晨晨：我去赶稿了，回聊~ 袁怡晨转头把宋梦圆的聊天记录发给齐冶，好奇地问道：老闆对当年在学校做的事有印象吗？ 齐冶：不知道，不关心。 袁怡晨看着齐冶发来的六字真言，一点都不意外，真如宋梦圆所说，小禁对小一的事不全清楚。 只是这样一来，宋梦圆的压力就更大了，小禁当日说的话原来真没夸张，她真就是为了宋梦圆而生的，她对过去的一切记忆几乎只和宋梦圆有关。 袁怡晨对好友深表同情。 这边齐冶浏览罢聊天记录，沉吟起来。 她的判断果然没错，小一虽然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但还是成功突破了宋梦圆的一道防线，两人的关系已经有了实质上的变化。如果能用小一受到的锥心打击，换来宋梦圆的歉疚，以及一发不可收拾的□□关系，呵，怎么想怎么爽。 唯一要担心的是宋梦圆兑现诺言后，不肯再发生关系。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宋梦圆跟袁怡晨的聊天字里行间都充溢着只打炮不负责的想法。一定要想办法把宋梦圆彻底拖下水，再也不能脱身而去。 想离开她，做梦！ 齐冶关掉聊天记录，查看实时监控，宋梦圆尚未入睡，和往常一样翻看今天收到的卡片，并将之藏进手帐本里收好。 她坐在贵妃榻上，静静地等待着。 宋梦圆望着床头柜上几朵簇拥在一起的白玫瑰和绿桔梗，中间还插着零星的白色石竹梅和野菊，花朵鲜艷挺拔，在壁灯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应是这两天送来的。 回到家能看到这样新鲜的花束，确实让人心情舒畅。宋梦圆坐在床沿，拨弄花瓣，等了许久，直到凌晨两点，小一仍然没过来，便知道她真生气了，嘆了口气，摘下眼镜，关掉所有灯，拉过薄被闷头睡去。 又过了半小时，卧室的门才静悄悄地打开，齐冶光着脚蹑进来，不发出一丁点声音。就算钥匙被宋梦圆收走了，谁还不会备份几个呢？ 她站在床沿，低头望着宋梦圆的睡脸，委屈地抿抿嘴，不出声地责骂：「坏人！坏人！坏人！坏人！……」 骂累了，齐冶没精打彩地蹲坐在床边，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早晨很快到来，一切又如常运作起来，宋梦圆备好早餐，再去叫醒齐冶。两人用毕早餐，再将餐具送到厨房清洗。临出门前，宋梦圆给齐冶挑衣服，突然发现她眼底一片青黑，吃了一惊。 齐冶觉少是没错，可也没到会熬出黑眼圈的地步啊。 宋梦圆脱口而出：「你昨晚没睡好？」 齐冶不知是诚实，还是敷衍，给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睡不着。」 宋梦圆没敢问齐冶睡不着的理由，只好做一个贴心的助理：「我会尽可能把今晚的工作调整到别的时间，争取提前两个小时入睡。」 齐冶不置可否，只淡淡地用鼻孔哼了一声。 今天是端午节假期结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宋梦圆和齐冶一回公司，就有许多文件递过来要求审批，有许多干部过来找宋梦圆，高管也要找齐冶谈话。一个上午，两人忙得跟陀螺似的，根本顾不上彼此。只有开会的时候，两人才会并肩坐在一起，听众人汇报，讨论、争执。 第199页 宋梦圆正在绞尽脑汁把今天晚上的工作挪移到其他时间点，齐冶忽然要求她把工作都在今天上班时间给解决掉。宋梦圆很吃惊：「批阅文件可以用空隙时间解决掉，可是金融版块的会议，至少要一个小时吧？今天还有好几名董事要跟你聊聊，光应付他们就要花上一个下午的时间。」 「没关系，他们很好打发，只用十五分钟就能解决掉一个。」 宋梦圆半信半疑，姑且把会议提前的通知发给海城金融子公司，要求版块内各高管务必在下午三点及时上线开会。 根据董事们提出约谈的顺序，宋梦圆一个一个打电话，再让齐冶亲自跟对方会谈，然后就看她如何在短短的十五分钟内打发一个董事。 齐冶一上来就要求对方说明谈话目的，在一分钟内说清为什么会产生这个目的。她再根据对方的想法一一驳斥，或者肯定，和对方讨论几分钟，最后确认对方没有意见，就迅速结束了谈话。全程毫无闲唠的余地。 宋梦圆还注意到齐冶说话反应都比平时要快上一些，往往对方没反应过来，她就迅速用精准的意见把对方怼得哑口无言。 就结果而言，齐冶只用一个小时就解决了所有要跟她聊聊的董事，平均每人十分钟。 这些来谈话的董事有一个共同点：都对公司的去年财务年度报告表示担忧，表现出了强烈的希望分散风险的意愿。其中有两人提出了让公司上市的想法。对这两人，齐冶都斩钉截铁地说：「上市不划算，有那个闲功夫，还不如多弄点钱。」 即使如此，这也让宋梦圆提起了警惕。在公司运行状态处在不甚乐观的状态下，贸然让公司上市，无异于捞钱跑路，割股民的韭菜不说，对真正想将公司运营下去的人们同样也是一种伤害。 这两人都和明锋科技没有关系，是投资基金派出的代表，他们的发言一般视作是这些基金的意思，投资方要求上市，往往意味着他们想要撤资。 齐冶注意到宋梦圆的担忧，说了一句：「他们要真想收益最大化，就不会要求现在就上市，只不过在试探我的态度罢了，真不想亏损，大可以直接把股权卖出去。」 既然齐冶对此的态度比较乐观，宋梦圆便没什么意见，继续工作。 等到即将下班的时候，宋梦圆琢磨梁医生这个时候应该有空，给对方发了条信息：梁医生，有件比较麻烦的事想跟你咨询下。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居然没更，我看了眼后台，发现忘保存发布时间了……就当今天双更吧（望天 第一百章 ================== 没多久, 梁医生就有回音了。宋梦圆含糊地讲述了事情的大概经过，梁医生问了几个细节，探知她想强行去见避而不见的人格, 便建议宋梦圆让同样得到病人信任的亲人好友去游说, 再自己过去见病人。 宋梦圆：医生, 问题就在这儿。她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信任的人。 梁医生：她没有可以信任的亲人吗？ 宋梦圆：没有。另外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她会患上多重人格可能和父母有很大的关系。她対父母的态度非常冷漠，不愿意跟我细谈。 梁医生：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当事人只信任你一个人？ 宋梦圆：应该是。 梁医生没有马上回复，让宋梦圆很是忐忑。 过了好一会儿, 梁医生才回覆：受到打击的是哪一个人格呢, 另一个人格対你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呢？ 宋梦圆想了想小禁的态度, 有些无奈：受到打击的是原来的人格, 另一个没什么变化，就是対我说话有点阴阳怪气, 能抓住我的痛脚很高兴呢。 梁医生：她対原来的人格提出的要求并不在意是吗？ 宋梦圆：不是的，她也很在意，只是比起原来的那个, 她还算冷静, 可能是心里早有预期吧。想让她们放弃，目前看来不太可能。 梁医生：我想那个被你打击到的原始人格可能対你还是信任的，只是生你的气, 不愿意出来见你。 宋梦圆：医生是根据什么判断的呢？ 梁医生：很简单, 你只需要记住一个关键, 在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这种病里，后生的人格往往是为了保护原始人格才出现的。按你之前的说法, 她们之间会定时交流，交换信息。后生人格在原始人格受到打击后，対你的态度并没有多大变化，还能如实表达不满的情绪，说明仍然対你充分信任，也说明她判断原始人格受的伤害还没严重到需要她保护的程度，不然她対你应该会呈现出非常明显的攻击倾向。 宋梦圆恍然，把梁医生的话翻译一下，就是只要小禁仍然追求她，就意味着小一同样没放弃跟她复合的想法。 她又愁了。 齐冶咋这么死心眼呢？她都表现得那么渣了，居然还不下头。 梁医生：如果対方以后还会提出那个无法实现的要求，你只能事先未雨绸缪，一点点铺垫，让她们做好心理准备，这样她们就不会因为対你太过失望而备受打击了。不过这个做法也是有限的。如果你一直铺垫，但无法让她们真正放弃的话，她们対你的信任可能也会渐渐减弱，最后完全丧失対你的信任。 宋梦圆盯着梁医生的这段话，久久无语。 梁医生：你迟迟没有回话，该不会那个要求关系到你们之间的信任？ 第200页 宋梦圆艰难地回了一个字：是。 梁静云被震到了，忽然产生疑问，宋梦圆和她口中的朋友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沉思起来，直觉告诉自己，対方的关系绝対不一般。病人対亲人没有好感，却能対分开了多年的朋友还保持着高度的信任—— 梁医生：你那个朋友，还有没有别的可以信任的朋友，可以让対方知道她的病情？ 宋梦圆：没有，医生，她的病情除了你，我和当初给她诊断的专家外，就再没别人知道了。 梁静云立刻确定了，这两人以前一定是恋人关系！ 她忽然意识到宋梦圆是用「她」来指代朋友，这是一対同性情侣啊。她隐约猜到了病人向宋梦圆提出了什么要求，忽然感到犯难，难道要为了治好病人，就劝当事人接受病人的要求吗？ 怪不得対面那么吞吞吐吐，言语间充满了很大的疑问。 梁静云沉思良久，给宋梦圆发了一段话：你可以想办法让当事人暂时不要再提出相同的要求，给双方设一个期限和条件，比如过多长时间，达到什么条件，才可以重提那个难以实现的要求。然后你就想办法在这段期限里，尽可能让她遇到更多可以信任的人，打开心扉，和足够多的人建立起互信的关系。这样一来，万一她対你失去了信任，还有别人能够补偿她的情需求感，或者帮助你们缓和矛盾。最少她就算终生治不好，病情也不会继续恶化，一辈子都维持着比较稳定的精神状态，或许就是当事人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宋梦圆仔仔细细，反反覆覆读这段建议，再衷心地向梁医生表示感谢，并问她如果有机会，是否愿意出来约个饭。 梁医生：好呀，有空我们找个保密强的地方，再深入谈谈。 宋梦圆摘下眼镜，陷入沉思，梁医生的建议无异给了她一个新思路，如果让齐冶和别人建立起亲密关系的话，她是不是就能全身而退呢？ 可是这个想法一定会被齐冶否决，一个搞不好还有可能让齐冶发怒，得做得足够隐蔽才行。 再一个困难，上哪找齐冶能看得起，人品又有保障的人呢？宋梦圆在心中初步圈定了两个人选，杨暄和裴雨婷，不过这两人都有不足之处，还得继续考察。除这两人外，还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呢？ 最后就是要怎么才能让齐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不再提出复合的要求。 无论哪一个，都是极困难的任务。宋梦圆觉得自己可真像大太监，天天替皇上操后宫的心。正宫的自觉？她才不想要。 她习惯性地看向齐冶的办公位，发现她的上司居然不在位子上，惊讶了一会儿。她忽然注意到眼镜微微发光，这是有新信息的提示，急忙戴回眼镜，发现是梁医生发来的消息。 梁医生：差点忘了，你这个朋友既然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引发人格当场切换，那么精神方面可能会不是很稳定，或许会有服药的需求，你最好多加注意，监视当事人服药，避免药物成瘾。 梁医生：考虑到病人以前曾经找过专家诊断，也许她手上就有现成的需要服用药物的名单，你可以拿我发去的清单対照下。 之后她发来了一份常见精神病症服用药物清单。 宋梦圆向梁医生道谢，再次摘下眼镜，非常想捂住脸。 这时门口有响动，宋梦圆抬头，看到齐冶通过自动门进来，一脸疑问地看向自己，那対眼底的青黑还没完全褪去，特别扎眼。 宋梦圆没话找话：「董事长，你刚刚去卫生间了？」 「不是，他们非要找我谈工作，让我去现场视察，都什么毛病。」齐冶坐到办公椅上，点击滑鼠唤醒电脑，又点了下关机，「等下收拾东西，该准备下班了。」 宋梦圆收回视线，思忖齐冶是否会背着她买药，又会在哪里买药，是亲自买药，还是找下属帮买。 她左思右想，觉得齐冶既然不让别人知道她患有精神病症，托人帮忙买药的可能性很低，网购倒是很有可能。于是出去叮嘱秘书部，一旦有董事长的快递，要先送给她，由她亲自检查再交给董事长。至于这条命令会引起什么猜想，她也顾不上了。 当天晚上，齐冶仍然没来找她。 宋梦圆一直等到凌晨两点多，这才不得已去床上睡觉，临睡前朦胧地想，这绝不可能，小一会放弃和她相处的机会？ 忽然早晨齐冶眼底的青黑电光般闪过脑海，宋梦倏地睁开眼睛，想到了一个可能。奈何困意太过强大，硬是把她按入梦乡。 翌日晨，宋梦圆去叫齐冶起床，果然看到她眼底又积了一团青黑，看来前一晚仍然没睡好。 齐冶明明早晨是挣扎着起的床，精力倒是很充沛，一再坚持，追加了几个会议。 当天全公司都感到苦不堪言，董事长像是忘记了之前的决议，一连在几个会议上要求加快工作进度，偏偏还思路异常清晰，辩才无碍，愣是把所有反対的人都给压得死死的。其中包括宋梦圆一直想要的军工级眼镜样品，也要提前一周出炉。 这让很多人感到了压力，其中也包括裴雨婷，她私底下跟宋梦圆说：「董事长是不是吃错药了？」 宋梦圆心里一个咯噔，挤出微笑：「也可能是因为她没吃药。」 「你対董事长还真不客气。」裴雨婷笑了一下，又很幽怨地说，「你看到结果対自己有利，就不吭声了，以前说好的姐妹情呢？」 第201页 宋梦圆赔笑道：「裴姐姐，你就多担待点呗，过两天我看看能不能让董事长放宽条件。」 她安抚好公司许多干部，又偷偷向梁医生咨询，描述了齐冶的状态，并问她这是否和之前的打击有关系。 梁医生过了一会儿才给出判断：她这个很像轻躁狂的状态，这种病一般是突发的，表面看影响不大，当事人反而会有更加突出优异的表现，为人处事会很乐观，态度有些冒进。病情一两天里就会发展到非常明显的可以诊断的状态，这种状态往往要过数周才能消退。如果按你之前所说的，前天意外产生了当事人发病的契机，今天正好是第三天，症状就会很明显了。 宋梦圆哽住，记起小禁前天才刚出现，就猛然抓住她语言的破绽，赢下一城，思维不可谓不活跃，态度不可谓不进取，一反常态，可不非常符合轻燥狂的症状吗？ 梁医生：不过，我还是有点疑虑。你最好想办法接触原始人格，观察她是什么状态。我不敢太早下结论，影响你的判断。 这话越发让宋梦圆不安了，她想起了网络上搜来的知识，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患者，往往同时患有其他精神病症状。 该不会齐冶现在是处于其他精神病症发作的状态吧？ 第一百零一章 ====================== 宋梦圆知道事情不宜再拖, 当晚就劝齐冶早睡，还特意拉了把椅子坐在床前，监督她躺在床上是否睡去。 齐冶显然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 大概一分钟就要换一个姿势。宋梦圆盯着她, 心想这样的时候也不找她要欠下的打炮，那就是所图甚大, 所谋甚久了。一想到齐冶所求，她就在心里嘆气。 过了二十分钟，齐冶暴躁地坐起来，赶宋梦圆出去：「你在这里盯着我, 我根本睡不着。」 宋梦圆装模作样地劝了几句, 这才离开, 回到自己的卧室, 在床沿上坐下。床头柜上的花束又换了。 鸾城进入六月，气候已是非常炎热了, 但齐冶订的花店并没有送来宁心安神的花束，倒是送来了三朵丰满的向日葵，再插几只香槟玫瑰和小巧的橙色玫瑰, 尤加利叶一如既往点缀其中。看着就觉得鲜亮, 活力四射，就像齐冶的精神化身。 宋梦圆嘆了口气，翻开手帐本, 仔细看今天的卡片：我要迈向我的国, 如向日葵。 这句话看似完整, 又好像不完整，宋梦圆头疼地想, 语气轻狂，又很郑重，风格和以往略不同，这也是梁医生所说的轻躁狂症所致吗？ 她等了将近两小时，看看时间，已近凌晨零时，便毫不犹豫地收起手帐本，关灯，翻身倒在床上，虚虚地盖着薄被，屋子里一下子变得黑暗阒静。 过了半小时，齐冶推门进来，光着脚默不作声地走到床边上，极不高兴地低头看宋梦圆，今天居然只等了这么点时间！ 她扁扁嘴，正要酝酿责备宋梦圆的词，忽然见床上人影略动了一动，虽然知道睡觉的人偶尔会有轻微的动静，心还是不由得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下一刻，她看到床上的人突然坐起，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一屁股墩跌到地毯上，壁灯亮起，将宋梦圆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两人対视，陷入了几秒的沉默。 宋梦圆挪到床边伸手去拉齐冶。齐冶呆呆地去握那只手，忽然回过神，将之拍开，收回手，气哼哼地抱腿而坐，呆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対，连忙起身要走。 「齐冶！」宋梦圆及时拽住她的衣角：「天天不睡觉，就是为了跟我斗气吗？」 齐冶没有回头，硬起心肠继续往前走，不料宋梦圆不肯松手，紧接着就听到人从床上跌到地上的沉重声音，然后是一道吸气声。她心跳漏了一拍，急忙回头，看到宋梦圆果然倒在地上，双膝着地，一只手扶着床沿，像是摔到了。 她吓了一大跳，急忙回头俯身去扶宋梦圆。宋梦圆当即抓住齐冶的双臂，泪眼盈盈，声音颤抖纤细，带上了气音：「你就这么生我的气，不愿意跟我说话吗？我想要见你都不行吗？」 齐冶心尖一颤，呆呆地望着宋梦圆眼底要滴不滴的泪珠，心里的委屈恼怒郁闷忽然消了许多，可又觉得不甘心，干脆扭头不去看她，也不吭声。 宋梦圆扒着齐冶的双臂，勉强站起来，手死死地抓住齐冶的胳膊，两腿却打了个颤，一个趔趄，就歪到齐冶的身上。 齐冶赶忙伸手，暖玉温香抱了个满怀，接着又感到宋梦圆纤细又不失肉感的双臂箍着自己的身子，头埋在自己的胸前，传出细碎的抽泣声。 「……你那天吓死我了……我不知有多担心你……想跟你说说话……都不行……你还在气我是不是……难道真一辈子不见我了……」 齐冶慌了，开始动摇了：「……我没有……」 「……那你还想走吗？还不愿意跟我说话吗？」宋梦圆抬起头，在齐冶昏暗的影子下，眼底映着灯光，能清楚地看到闪亮的泪水正沿着脸颊滑落。 齐冶的心像是被那滴滑落的眼泪击碎，眼睛不由得也跟着发酸，瓮声瓮气地说：「我……我不走了。」 「那你还气我吗？」 齐冶犹豫起来，想起前两天的事，又噘起嘴，眼神闪烁，不知道要怎么回复。 宋梦圆看齐冶这副样子，便知道她这次真气得狠了，也担心如果她要反问自己，旧事重提，自己又要怎么回答？难道真要和她复合吗？ 第202页 还是矇混过关罢。 宋梦圆于是紧了紧双臂，继续示弱：「我知道伤了你的心，也不祈求你的原谅，可是至少让我见到你，确认你还活得好好的……那我也能放心了。」 齐冶知道宋梦圆真心在担心自己，松缓了神色，低声地问：「你是真的在担心我吗？」 「当然了，我哪能不担心你？」 「哦……」 齐冶还在迟疑，宋梦圆有点不安，低头看到她又光着脚过来，便示意她坐回床上，自己去外面拿拖鞋。 宋梦圆刚才是真摔狠了，虽然有地毯缓冲，走路还是有些不自然。齐冶看着她那略显蹒跚的背影，目光再次闪烁起来。 当宋梦圆回来，蹲着将拖鞋放到齐冶的脚下，在灯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她两块膝盖都出现大块淤青。不管宋梦圆刚才是否为了挽留她而作戏，这一摔可是实打实的，齐冶的心再一次被触动了。 她垂下泪来，低声道：「你还喜欢我吗？」 宋梦圆迟疑，但直觉告诉她不能踌躇太久，慢慢抬头，看向齐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留在这里？」 齐冶委屈地看着她：「你不肯说实话，你果然不喜欢我。」 宋梦圆暗嘆，柔声道：「你从哪里看出我不喜欢你了？」 齐冶盯着她：「你当年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是因为我没有看到你的邮件，让你白白等我那么长时间，让你失望了吗？」 宋梦圆有些意外，又不那么意外，齐冶迟早要问出来的。她慢慢移开目光，再别过头，好久才低声应道：「嗯。」 齐冶忽然弯下腰，双手捂脸哭了起来，呜咽道：「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定时去看邮件，害得你在外面怎么也等不到我……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犯同样的错误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宋梦圆眼眶一红，死死咬着下嘴唇，强迫自己心硬起来，不去答应齐冶。有一剎那，她觉得自己很无情，竟然能旁观齐冶抱头痛哭。 「……我哪里不好，我一定改……我知道了，我不再欺负别人了…………求求你……别不要我——」 齐冶抹着脸，后背一抖一抖的，几乎要哭断了气，宋梦圆恍若梦醒，急忙伸开双臂去搂她的脖子，和她抵着头，低声哄道：「别哭了，我不是在这里陪你吗？」 「……可是、可是你……不要我了……」 要是否认的话，齐冶就会拐到要不要复合的问题上，要是承认的话，齐冶又要崩溃一次，难保不会再次发生上次那可怕的事情，宋梦圆抵着齐冶的头，听着她的哭泣，真是感到左右为难。 她不得不另闢蹊径，略带强硬地说：「我不要你的话，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直接走不好吗？」便松开双手，作势欲走。 齐冶急忙抓住宋梦圆的手，哭声因为惊吓而梗了一下，抽噎道：「你、你别走——」 她露出小动物般的眼睛，脸上仍然涕泗横流，惊惶地望着宋梦圆：「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宋梦圆顺势坐到齐冶的身边，搂着她，替她擦去脸上的眼泪鼻涕，柔声哄道：「谁说要走了，你看你，都哭得不成样子了。」 齐冶打着哭嗝，头颈一顿一顿的，任由宋梦圆徒手擦她的脸，哼哼唧唧道：「……这种情况，你以前都会亲我的。」 「我可不记得你以前有这样哭过，这叫我怎么下口，」宋梦圆忍不住狠狠揉捏齐冶的双颊，还是在她的脸上左右各叭唧一下，「行了吧。」 「……不対……嗝……你还亲我的……嗝……嘴……嗝呃……」 宋梦圆看着齐冶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得寸进尺提出要求，心中忽然生出点荒诞好笑，又有点没好气的感觉。 她不确定这里是否要如齐冶所愿，可齐冶一看她迟疑了，马上就摆出担忧不安的表情，开始自怨自艾，眼泪又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我就知道你在哄我……反正我也不像你想的那样好，你就是讨厌我了……」 宋梦圆嗓子一哽，这人还没完了，恼道：「你再哭，就不亲你了。」 齐冶睁大眼睛，又急忙拼命眨眼睛，试图收回眼泪，然而眼睛不争气，愣是各流了一滴。她呆住，露出绝望的表情，缓缓转头看向宋梦圆。 宋梦圆不禁给逗得抿嘴一笑，还是将头凑过去，轻轻地碰了碰齐冶的嘴唇，然后回头找到湿纸巾，抽出两张擦手。得亏是齐冶，换作别人，她早嫌弃死了，哪会上手去擦。 她又抽出一张，回头替齐冶轻轻擦拭脸颊，心里已有了主意，说：「你要乖乖的，你要不乖，我就没法和你过了。」 齐冶紧张地问：「什么意思？」 「你还好意思说，我叫你如实交待，你不肯老实交待，还対我毛手毛脚，没一个老实的时候。我有让你那样做了吗？就你那样还想和我复合？」 齐冶一下子蔫了，嚅嚅地说：「可是你后来不是同意了吗……」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我是要你负起责任，你搞出来的，还得我自己动手灭火？」 齐冶觉得这话有道理，开始対起手指：「可是……可是我……憋了好久……」 「那我怎么没像你这样？不要给自己的错误行为找藉口。」 宋梦圆给齐冶擦完脸，起身将三张用废的纸巾扔进床边的垃圾桶。 第203页 齐冶呆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你也憋了很久是吗？」 宋梦圆转身，按下齐冶的头，不让她看到自己发烧的脸，羞恼道：「谁像你一天到晚满脑子都只有这档子事，我才不会和这种色狼交往！」 齐冶呜呜出声，整个身子缩了起来，微不可察地争辩道：「当初明明是你——」她察觉到宋梦圆的手上力气陡然变大，急忙闭嘴。 「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 齐冶的身子忽然僵住，四肢血液仿佛突然遇到寒冬，冰冷凝结起来，并向五脏六腑蔓延。 「不过，假如你能通过考察期，我或许还会考虑考虑，在那之前，你就不要想了。」 宋梦圆的口风已经松动了，她的手也离开了，齐冶倏地瞪大眼睛，浑身血液突然回暖，猛然抬起头，又惊又喜地看向宋梦圆，眨巴眼睛，害怕自己听错了，用非常卑微颤抖的声音寻求确认：「真的？」 她看到宋梦圆露出温柔中还含着一点无奈的微笑，声音不知有多温柔：「真的。」 齐冶的脸上立刻焕发出光彩，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眼睛里的笑意不断扩大，嘴角越咧越大，几乎要翘到耳朵根上。 「不过，有个条件，你得乖乖听话，不准再当着我的面一套，背着我一套，没经我允许，不得擅自动手动脚 ，听明白了吗？」 齐冶疯狂点头，宋梦圆说什么她都答应，就算是让她上天摘星星摘月亮她都会去做。 「我现在就要提出要求了。」 「什么？」齐冶一脸的期待。 「你现在立刻给我去睡觉。」 宋梦圆跟了过去，看着齐冶欢喜地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她又坐了几分钟，看到齐冶呼吸平稳下来，本想试探齐冶是否真的睡了，但又担心弄巧成拙，只好再坐一会儿，轻声唤齐冶的名字，见她没有反应，这才放心，蹑手蹑脚离开。 关门声过后，在昏暗中，齐冶慢慢睁开眼，眼中毫无任何欢喜，只有深深的晦暗。 第一百零二章 ====================== 翌日晨, 宋梦圆过来，发现齐冶还是顶着一双黑眼圈，比前两天更严重了, 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她还没出声, 齐冶就睁开眼睛, 翻身坐了起来，精神头倒是很足。 宋梦圆急了：「你还是没睡着？」 齐冶打了个呵欠：「睡了, 大概一两个小时吧。」 宋梦圆皱眉，明明已稳住了小一，而且她睡觉前心情也很好，按理来说暂时解决了问题, 应该没有精神方面的压力才是。怎么还是没能睡好呢？ 齐冶看向宋梦圆, 忽然指自己的脸：「你要不要亲我一下, 也许我心情一好, 又能睡过去。」 宋梦圆：「……」 这妥妥是轻躁狂发作，以前小禁可没这么不要脸。从她说的话来看, 一定是从小一处得到了昨晚的情报。 她压住想敲齐冶的头的冲动，僵硬地说：「你确信能睡着，我一定亲你。」 齐冶认真思考了几秒, 悻悻然地光身下床去卫生间。宋梦圆反而有些失望, 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两人安静地用罢早餐，宋梦圆起身，正要端餐盘去厨房清洗, 齐冶忽然出声：「你去问梁医生帮忙开安眠药。」 宋梦圆犹豫了一下, 还是答应了。 去公司的路上, 她没有回避齐冶，直接给梁医生发信息, 开门见山请她帮忙开安眠药，并说明是病人提出的要求。 梁医生过了一会儿才回覆：不好意思，刚接诊了一个患者，等中午的时候，我们再当面详细谈下好吗？ 宋梦圆当即敲定了和梁静云会面的行程，轻声跟齐冶汇报。 齐冶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叫宋梦圆将头附过来，轻声问道：「你在鸾城有没有能帮忙打掩护的？」 宋梦圆知道齐冶担心她一个人出去，目标太过明显。齐冶虽然在国外有相识的专家，奈何远水救不了近火，处方药还是只能在国内买。 她看着齐冶那被打底霜遮住的眼圈，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太出来，轻声道：「虽然有相处得好的，但还没到那个份上。」 齐冶皱眉。 宋梦圆看向齐冶：「可以的话，还是尽可能不要用安眠药助眠，我去买些安神中药剂可以吗？」 齐冶微微点头，神情还是没有舒缓。 见她这样，宋梦圆忽然想通了，梁医生和齐冶可能都想到了一起，她们要开的不止安眠药！她纠结了一会儿，说：「这样吧，我去找陈爷爷或者李奶奶帮忙打掩护。爷爷奶奶的人品过硬，完全可以依靠。」 齐冶点头。 宋梦圆立刻给二老家打电话，陈爷爷接了电话，听到她吞吞吐吐，希望能藉助他们的名义请一位医生吃饭，但一定要由她埋单。 陈爷爷很惊讶，难得见到宋梦圆这么急切地找他们帮忙，心里颇为高兴，满口答应，问清楚是女医生，连忙表示要避嫌，笑呵呵地叫老伴去。 中午，宋梦圆给齐冶打好饭，吩咐一位秘书等下帮董事长收拾饭盒，便拎着皮包离开了办公室，乘电梯下楼。 裴雨婷进来电梯，看到她这副出门的样子，奇怪地问道：「你要去哪儿？」 「有位长辈要吃饭，叫我过去呢，多半是要带我认识人。」宋梦圆笑道。 「你这人脉，真是羡慕不来。」裴雨婷不疑有他，打趣了一句，「哪天也带带我。」 第204页 「行，有机会一定带上你。」宋梦圆笑着应下，忽然想起一事，拉住裴雨婷，小声问道：「下面有人对你不满，投诉都递到我手上了。那么多人，一个月内换三次办公室，不会是你的主意吧？」 裴雨婷冷笑：「怎么可能，第一次是把七、八层楼都划给新开的智芯子公司了，大家不得倒腾地方嘛。第二次是大家的意思，他们觉得办公室安排不合理，就重新布局了，第三次也不知道是谁吹的妖风，我这还没收到报告，刘副总就同意换部门换办公室了。他们不找我，我还想找他们呢。」 宋梦圆点头：「懂了，等下午回来，我去走一趟看看。」 裴雨婷掉头就走：「那我可得避嫌了，你调查完再找我。」 宋梦圆这才走出公司，匆匆赶到委託李教授帮忙订的酒店包厢，出于保密需求，只找了家有口皆碑的私家菜馆，离医院也不算远。 包厢里李教授已到了，她看到宋梦圆，很高兴地招手，叫她过来，不无好奇地打听：「你是想让我做什么呢？神神秘秘的，非要我们出面请客。」 宋梦圆怕被人听见，悄声对李教授说：「梁医生是着名的精神科专家。」 李教授怔了一怔，惊诧地看了宋梦圆几眼，露出不像的表情，忽然又露出恍然的表情，压低声音担心地问：「不会是小齐冶吧？」 宋梦圆轻轻点了一点头，担忧道：「她现在不方便去看医生，要是叫别人知道了，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新闻来。李奶奶，我只能找你们帮忙打掩护了。」 「精神科啊……这还真不太好办，我和老陈都没精神方面的毛病，无非是有失眠的老毛病。」李教授沉吟良久，忽然拍手道，「嗨，有个现成的人选，就是挺绕弯，可能要费点事。」 「现成的人选？」 「你忘啦，大钱的儿子小宇啊，他以前因为失明，心理上得过很严重的毛病，是看过精神科的，这两年还会定时去看心理医生呢。」 宋梦圆恍然，又有些苦恼：「我倒不是不相信钱教授，就是隔得太远了，况且京城那么多专家，钱家突然和梁医生扯上关系，不会不自然吗？」 「没关系呀，你看，下个月就是暑假了，我们可以叫小宇过来玩嘛，那时候可不就有理由了？你要的是能和梁医生公开的来往，我们要打掩护，也需要一个能和梁医生来往的藉口啊。」 宋梦圆点点头，起身道：「李奶奶，谢谢你，我去接梁医生过来，你先稍等。」 「好，去吧。」 不多时，宋梦圆果然把梁医生请了进来，给双方引见，特别郑重地强调了双方的专家身份，然后说明了意图。 梁静云很快就弄明白，李教授以后就是她们来往的幌子了，微微一笑：「宋小姐，你不怕被我猜到患者是谁吗？」 宋梦圆笑了一笑：「我还是相信梁医生的人品的，梁医生，一直以来受你的照顾，今天你尽情点喜欢吃的菜，我来埋单。」 「那我就不客气了，」梁静云笑着将菜单推给李教授，「老姐姐年纪最大，应该请您先点。」 李教授乐呵呵地和宋梦圆、梁静云一起点了单，并敲下给钱征宇察看心理状态的约定。 菜很快就上来了，宋梦圆有些迟疑，看向李教授。李教授领会了她的意思，说：「你们尽管说，我在这里慢慢吃饭。我耳背呢。」 宋梦圆笑着应了一声，便和梁静云悄声说起了齐冶的情况。 「这些天老是睡不着觉，眼圈一天比一天黑，我都急死了，担心是不是那方面的问题。昨晚，我和原始人格已经好好谈过了，暂时把她稳住了，我看她去睡觉前心情明明很好，没想到还是睡不着。」 梁静云一面听，一面思考，等宋梦圆说完，轻声向她询问起昨晚当事人的状态，然后提出了几个问题：「你觉得她和原来相比，思维活跃吗？反应快吗？说话声音、速度是怎样的呢？对以前喜欢做的事，还有兴趣吗？她对自己的评价是高还是低呢？」 宋梦圆回想着小一的状态，一一轻声回答：「脑子好像没原来转得快了，反应还行，说话声音不大，速度也不快，情绪很激动，比过去更爱哭了。对喜欢做的事——」 她想起了小一还想要亲亲，脸有点红：「兴趣挺高的。她对自己的评价——」 宋梦圆忽然反应过来，有点心虚地看着梁静云：「可能是因为我的原因，受刺激有些大，不是很自信。」 「哦……」梁静云轻轻地问，「她不自信，和你们以前的交往经历有关？」 宋梦圆更加心虚了，差点以为梁医生所言「交往」是指恋人交往，后来想到友人之间也是交往，这才镇定心神，轻轻点了点头：「我们以前因为一些事分开了，她应该因为那些事产生了心理阴影。」 梁静云心想，一定是眼前这个少见的大美人先提出的分手，被提出分手的人能有自信就怪了。她沉吟良久，这才对宋梦圆说：「我怀疑你这个朋友，是双相情感障碍发作。」 宋梦圆心里一沉，当初得知齐冶有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时候，在网上调查，就发现这种病有许多併发症，其中一种正是双相情感障碍。 梁静云出于职业本能，详细地给她解释：「这种病也叫躁郁症，有两个亚型，一般发病表现是躁狂症和抑郁症交替出现。你这个朋友，我还不敢确定是一型还是二型，多半是其中一种的快速循环型。你的朋友的问题在于其临床表现还非常罕见，由不同人格承担其中一种表现，原始人格承担了抑郁症，后生人格承担了轻躁狂症，两种状态短时间内不断交替出现，当事人的身体负担可能会比较重。另外，这两种症状有一个共同表现是失眠，只不过失眠对轻躁狂患者的影响相对而言不算太大，当事人甚至会觉得休息足够，精神比较亢奋。」 第205页 那也不能治好齐冶的黑眼圈啊，宋梦圆担忧之心溢于言表。 「从你的朋友主动要求开安眠药来看，可能她之前有足够多的经验，对此心里有数，害怕病情会逐渐恶化，急需药物来控制病情。」 宋梦圆心越发沉了。 梁医生注意到宋梦圆脸色更加坏了，急忙轻声劝导：「你也不要太担心，直到这两天之前，你的朋友是不是没服过药？」 宋梦圆点头。 「那就说明她之前的病情治疗效果不错，除了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无法治疗外，其他精神病症状已控制住了。既然曾经控制住，现在还只是病情刚刚复发的阶段，当事人还有自觉，这次复发应该能很快控制住。」 宋梦圆急切地问：「她现在这情况，需要开药吗？」 「她病情复发第四天了是不是？」 「是。」 「当事人饮食还算正常是不是？」 「是。」 「我想应该还不需要服药，只是当事人比较焦虑，害怕自己在你心中的评价会降低，才会急于服药。她现在的病情还是比较轻的，真正需要的是心理上的疏导。」 第一百零三章 ====================== 饭席上宋梦圆、李教授和梁静云相谈甚欢, 只是在座三人都有心思，时不时能察觉到其他人也在暗暗思索，都很默契地没去挑破。 过了一小时, 三人都吃得差不多了, 宋梦圆先送梁静云离开。 梁静云又交代了几句叮嘱：「你再观察几天, 只要她的情绪仍然稳定，没有病情恶化的明显倾向的话, 就不需要服药。」 宋梦圆点头，注意到梁静云似乎还在犹豫，便问道：「梁医生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嗯……其实我刚才一直在想你描述的病人症状，你也说了, 明明已经暂时稳住了当事人, 但对方仍然还是失眠, 那么……」 宋梦圆立刻明白了梁静云的意思：「是不是我其实并没有真正稳定住她的情绪？」 梁静云点头道：「抑郁症患者并不会整天都垂头丧气, 也会努力去往好的事情方向去想，但是患者本身还是会不可控制地感受到绝望。」 她毫不意外地看到宋梦圆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明亮如星的双眸是那样惊惶，于心不忍，急忙出言安慰道：「幸好你的朋友只是才刚复发, 问题应该不大, 我就是怕她会伪装成开朗的模样好让你安心，反而延误了病情。」 梁医生不说犹可，说完这话, 就见宋梦圆神色大变, 表情比方才更坏了几分。她怔了一怔, 便知道患者一定是会伪装自己的类型，顿时感到有些棘手了。 她急忙补充了几句：「你对病人观察很细緻, 反应也很迅速，第一时间就能想到要安抚对方，只要你后续应对得当，相信病人的病情应该很快能得到控制，病人需要的正是像你这种优秀的陪伴者。只要我们对她病情判断没错的话，她的病根并不是出现身体上，而是心理上，治癒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宋梦圆知道自己吓着梁医生了，闭了闭眼，镇定心神，方才一再向她道谢，将人送至饭店门口，再折返去找李教授。 李教授见宋梦圆把门关上，才悄悄地问道：「小齐冶的病严重吗？」 「还行，梁医生说她现在不严重，可以控制。我打算等下给她买点安神助眠的中成药。」 「咱俩一起去吧，正好我们也要买些。我知道哪些药有效。」 「爷爷奶奶的药就由我包圆吧。」 「咳，这孩子忒客气了。」 「哪儿的话，这是我的一片孝心呀。」 宋梦圆招来服务员，把剩菜打包，替李教授带上，两人去大药房买药，再打计程车，一直送李教授回到家，在李教授家里把药分好，再背着有些鼓囊的包打车回公司。 她惦记着员工投诉的事，和齐冶参与了一个会议，散会后叫住潘副总，和他一起下楼，去参观子公司。 潘副总先前是晶片设计部的部长，在杨暄约谈后，同意调到新设的子公司智芯科技当副总经理，给裴雨婷当副手，在技术方面把关，兼管业务。 宋梦圆先前一直在外面谈晶片供应线，回来又赶上端午节假期，没呆几天就回老家休假了，对公司发生的事还不太清楚，潘副总便给她详细讲述了大致经过。 智芯科技自五月初草创，虽然有部门架构在那里，只是裴雨婷出于打破总公司内部中底层派系对立的考虑，几乎将各部门员工重新分配，相互安插，中层干部和底层员工都有些不适应。 经过一个月的调动安排，公司办公室分布变化挺大，大楼腾出第七、第八两层楼划给智芯科技办公。不止如此，裴雨婷还将行政大部分职能下放给子公司。 当下网络办公系统非常发达，网上走办公流程已成为常态，集团公司把可以中央集权的职能全收了上来，牢牢掌控最终的审批权，再将次级审批的权力下拨，让各部门、各区域互相监督，在总公司内部划分出来的部门或子公司实际上并没有过多的自主权。裴雨婷此举很有些反主流的味道。 somnium智造的行政总监徐总当众表达了强烈的不满，认为裴雨婷是在公报私仇。 裴雨婷对龚逸飞等高管解释：「智芯只要发展得当，迟早要独立出来对外经营，单独划分办公区域，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地把人员和部门重新分割，还不如现在就做好分开的准备。在行政部呆的那几天，我就觉得行政部的工作太过繁琐，上下琐事都要由行政部亲自过问。开设一家新的子公司，对上要层层审批，对下还要层层传达，行政部的工作就要增加一倍不止，子公司也要等很长时间，倒不如将不那么重要的活划分出去，徐总和行政部也能集中精神，专心管理总公司内部。」 第206页 她说得合情合理，龚逸飞也无可挑剔，只有徐总受伤。 这两事结合起来，形成了化学反应，连带子公司其他部门也与总公司产生了摩擦。 公司刚成立的那一个月，宋梦圆在外面谈晶片供应线，没人想到跟她投诉，现在放假回来，人们马上就想起她了。公司不知何时已经形成了共识：宋梦圆能代表董事长，有替董事长裁断的权力。 大家不敢找董事长，但找董事长特助还是可以的。和裴雨婷不同，宋梦圆很容易让人生出亲近的想法，于是就有人大胆越过上司向宋梦圆投诉了。 潘副总苦笑道：「第三次换办公室，我当时正在外面谈业务，裴总在肥城视察光刻机研制进展情况呢，是由刘总和行政部拍板同意的。」 刘副总是由明锋科技那边派来的，主管人事和日常运营，宋梦圆一听就明白了：「是不是这次换办公室，还包括人员调动了？」 「对。」 「行政部的人都是从总公司调出来的吗？」 「对。」 「哦……」这就不奇怪了，宋梦圆又疑惑地问道，「可是一个月内还要折腾第三次，总得有个名头吧？」 潘副总露出非常无奈的表情：「我听小俞讲，那天龚总和徐总过来视察，好像对办公室布局不满意，刘总还不知从哪儿请来的风水大师，指点了好几个地方，就建议换个格局，保证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他走到智芯科技财务部办公室，请宋梦圆进来看，努了努嘴：「喏，宋特助看到没，那两只金貔貅，就是风水大师指点的，要求对着窗口摆放，这不没地方放嘛，就只好放阳台上了。」 宋梦圆呆过那么多公司，坐过那么多行政办公室，串过那么多财务部办公室的门，对这点风水知识还是有所了解的，听了一笑置之，知道这大约是个幌子，幸好方位和摆放位置都对，无甚影响，倒有可能招财。 她一个一个办公室看过去，看到熟人老麻、俞英磊等人都点头一笑，和中层干部，底层员工都一一交谈。 两层楼走完，宋梦圆大致摸清了情况。就现状来看，办公室格局还算合理，方便众人串门交流，缺点倒是很明显，由于一再调动人员和办公室，公司人心浮动，少有能静下心来工作的。就这情况，怪不得有人要投诉。 她想了一会儿，叫裴雨婷和刘副总过来，在行政部开了个小会，简单说明了要求，再通知子公司全体干部员工三十分钟后到大会议室开会。 宋梦圆问清除了出差的人外，所有人都已到齐，便作了个简单的开场白，说明她收到员工的投诉，过来视察情况，发现投诉如实，情况比想像的还要严重，于是召集大家开会。 「这三次调动办公室，前两次是因为什么原因，大家都清楚。第三次换办公室，我问过刘总了，大家可能也知道，是为了让公司风水格局更好。」 相当多的人露出微妙的笑容，颇有些非议，却也不敢说话。刘副总也露出尴尬的表情，不去看裴雨婷和潘副总的脸。行政部经理更是不安，不时地看看刘副总，再看看宋梦圆。 宋梦圆笑道：「我对风水还是有点了解的，风水并不是迷信知识，还是建筑设计的必修学科呢。掌握一点合理的风水知识，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我实地考察过了，刘总请来的人确实有些水平，办公室格局非常合理，方便大家走动，空气比过去要流通，还避开了不利于大家工作的公共场所，相信大家再呆一两个月，就能体会到现在的空间布局的合理性了。」 刘副总和行政部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众人默不吭声。 老麻偷偷跟俞英磊咬耳朵：「宋特助这是把锅甩给刘总了吧？」 「这本来就是他搞出来的，什么风水，啧，宋特助这是给面子了。」 「接下来我要批评了，一个月内换三次办公室，确实劳师动众，我走了一圈，发现很多人都没有心思工作了，都在讨论还会不会搬家，这不是好现象。如果能在最开始就考虑到办公室格局，方便部门交流，就不会出现这样频繁的搬家状况了。」宋梦圆先点了名：「裴总，虽说这和你没什么关系，但没能事先派人专门负责，确实是你的工作失误。」 裴雨婷说：「宋特助批评得对，我们应该一开始就找人专门规划好这件事，这是我思虑不周。」 宋梦圆环顾众人，朗声道：「换办公室这事原来该由谁负责，我现在不追究了。为防再次发生相同情况，从现在起，调换办公室由行政部专门负责。另外半年内，公司不得再有大规模换办公室的事情发生。三个月内，所有干部员工不得随意要求调换岗位，如果确实不适应当前岗位工作，一定要换岗，必须经过裴总同意。再有相似的事发生，我第一个就找行政部。」 她看向行政部经理：「我刚才的要求，听明白了吗？」 行政部经理连忙点头：「当然，我们会做好工作，绝不让这种事再发生了。」 「嗯，好。」宋梦圆又看向刘副总和潘副总，「这些琐事你们就不要管了，你们是老总，别一天到晚管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专心考虑公司的运营，该将内部权力下放的，就放手给下属去做，发挥大家的积极能动性。」 潘副总知道宋梦圆是说给刘副总听的，笑着称是，刘副总只露出尴尬的微笑连连点头。 第207页 宋梦圆再看向众人：「我想大家知道，董事长将军工业智能眼镜样品提交截止日提前了一周，还要求务必在今年九月底初步完成碳基晶片生产线。这两个任务非常紧迫，都和大家的工作关系非常密切，公司需要大家的勤奋工作。」 一听到工作，众干部和员工都露出绝望的表情，谁能知道董事长突然抽风，要求更加严格了啊。 「我希望大家能如期完成工作，如果能达到目标，我会向董事长提议，追加各位的年底奖金，视工作成果，追加的奖金从50%到100%都有可能哦。」 财帛动人心，在座的人立刻兴奋起来，有许多胆大的叫好，吹口哨，纷纷表示一定如期完成工作。 宋梦圆示意众人安静：「要是你们没完成工作，可是要扣奖金的。」 大家这才想到还有这茬，一下子冷静下来，白激动了，万一完不成工作呢？ 「你们还不赶紧去工作，」宋梦圆含笑道，「我还等着给大伙发奖金呢。」 有个胆大的高声喊道：「宋特助，到年底能不能亲自给我们发大红包！」 「就是，能不能亲自给我们发红包，要实物那种！」 全屋都在起闹，宋梦圆笑道：「行，只要你们如期完成任务。」 裴雨婷在旁帮腔：「你们听到了没，现在可以解散回去工作了，宋特助到年底才好给你们发红包。」 大伙便欢欢喜喜地离开了会议室，宋梦圆跟刘副总、潘副总打过招呼，和裴雨婷乘电梯回去。 电梯里没别人，裴雨婷对宋梦圆笑道：「行呀，这一来把锅甩了，还把人事权力送到我手上了。高总都没好意思跟你生气。回头得好好谢你了。」 宋梦圆笑了一笑：「咱俩谁跟谁呀，我还指望你帮我呢。」 正好电梯门开了，裴雨婷笑着拍宋梦圆的肩：「你这个宋扒皮，一天到晚不想着让我做事就难受，什么事还要我帮忙？」 「现在暂时还没有，先欠着吧。」宋梦圆跟着裴雨婷离开了电梯。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25 17:12:16~2021-12-29 21:3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寒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17.12.7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零四章 ====================== 董事长除非晚上要开会或者出差, 一向很少加班，一定要准时下班回家，这个习惯如今居然成了最大的掩护, 没人能想到董事长还能患上失眠的毛病。一到下班时间, 宋梦圆就挎起包, 和齐冶一起离开公司。 到家后，宋梦圆也没闲着, 换上居家的休闲服就下厨房，过了一小时，就叫齐冶下来吃饭。 齐冶坐在餐桌上，看到晚饭有芦笋炒肉, 鸡蛋炒菠菜, 椰子鸡肉粥, 一碟芹菜拌花生, 觉得东西有点少，过于清淡。 宋梦圆冷酷地说：「我查过了, 失眠的人晚上不宜吃刺激的东西，不能吃大鱼大肉，东西不宜吃太多。」 齐冶：「……」 宋梦圆继续说：「从今以后宵夜都戒了。」 齐冶瞪大眼睛, 怎么可以这样！ 「哦, 还有，睡前喝一杯热牛奶后再刷牙。」 齐冶别的不清楚，睡前一杯牛奶有助于睡眠还是知道的, 再看向眼前一桌的菜, 表情渐渐僵硬：「该不会这些菜也都是有助于睡眠的吧？」 「这倒不是, 只有菠菜和芦笋对睡眠有帮助。」 宋梦圆拣起筷子，没有马上开动, 跟齐冶说了梁医生的判断：「她建议我再观察你几天，你的病情才刚复发，还不严重，能不靠药物就尽量不要依靠药物，有很多药容易上瘾，对你来说，反而更坏了。」 齐冶哼了一声，纠结地捏着筷子：「以后也要这样吗，我想吃肉。」 「这不是给你做了鸡肉汤吗，那些鸡肉丝还不够你吃的？」 齐冶拨拉白嫩爽滑的米粥，还真翻出不少撕成条的鸡肉，米粥和鸡肉混合的鲜美香气也随着筷子的搅动飘了上来。她深吸一口香气，又觉得美中不足，闷闷不乐地说：「太少了。」 宋梦圆从芦笋炒肉中拣出一块猪肉，放进齐冶的碗里：「不够这里还有。」 齐冶低头盯着那块猪肉，忽然感到一丝绝望。她想吃的是精心调制过的，用各种调料浸泡滋养出来的肉，而不是这种随便炒炒充满了敷衍的肉。 可是宋梦圆特别关心她睡觉的问题，大有不治好她的失眠不罢休的劲头，齐冶直觉不能和她犟，否则连饭也没得吃了。 人总是有补偿心理的，在某处失去了什么，就老想着在别的地方补回来。齐冶也不例外。她勉强吃了几口芦笋和猪肉片，干了半盘鸡蛋炒菠菜，喝了大半碗粥，忽然想到，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跟宋梦圆提要求呢？比如要宋梦圆每天晚上哄她睡觉，趁机跟她亲热—— 不，不行。 齐冶又想到，晚上睡觉前都是小一跟宋梦圆相处，她自己不还是什么也捞不到吗？宋梦圆还欠她一次呢，如果用光了这一次，以后要再找机会就难了。 小一真是的，居然白白答应宋梦圆，而不提出相应的条件，想要做点什么都要得到宋梦圆的允许，反而变得被动了。齐冶非常怀疑宋梦圆那个考察期根本就是拖延计，一个为了稳住自己病情而撒的大谎。 第208页 好，就用这个作为突破口。 饭后，齐冶没有马上离开，帮宋梦圆把餐具送到厨房，放进洗碗柜后，再看着宋梦圆用抹布擦洗餐桌，冷不丁地说：「你昨晚跟小一说的，都是真的吗？」 宋梦圆的动作顿了一下，将餐桌都擦了一遍，再换上干抹布继续擦，反问道：「你觉得我哪里没说实话？」 「你那个所谓的考察期，猫腻太大了。」齐冶抱着双臂凑近宋梦圆，「你根本没说要考察多长时间，也没说我们要做到什么才算过关，万一你永远也不肯承认呢？」 脑子转得快，又多疑，真是个麻烦的傢伙，不是说轻燥狂症患者还会比较乐观吗？宋梦圆擦干餐桌，挺起身子，无奈地看向齐冶：「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好量化，要多长时间才可以，要做到什么样的事才算过关，都不是那么清楚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就算以后我们和你滚床单，也不算通过考察期？」 宋梦圆羞恼地瞪了齐冶一眼：「能不提这个吗？」 「一想起你不肯说实话，还忽悠我，骗我们的身子，骗我们的心，我就心里难受，睡不好觉。」齐冶故意哼了一声。 宋梦圆无言以对，听到齐冶最后一句，恍然大悟，敢情是在挟失眠一事问她讨价还价呢。 她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你想怎样？」 宋梦圆这么直截明了，齐冶反倒不太敢相信了，疑惑地瞅着她，小心翼翼地提要求：「我本来是想你晚上陪我入睡的。」 本来？宋梦圆立刻明白了齐冶——准确说是小禁纠结的点，临睡前的时光已经给了小一，如果她真要□□，那可不就成了给小一福利了吗？结果小禁还是什么也没捞到。 她想通这点，不禁乐了，随即又想到梁医生的叮嘱，不可明显偏爱其中一个人格，这不利于病人的康复，一下子就犯了难。 「所以我想……」齐冶斜眼瞅着宋梦圆，「你能不能过来陪我一起睡觉，每天早上我睁开眼都能看到你。」 「现在不也是每天早上睁开眼都能看到吗？」 「不一样。」 齐冶没有明说，宋梦圆倒是能理解她的意思，沉吟起来：「你要是不对我动手动脚，只是单纯睡觉的话，我倒是可以答应你。」 「我还没说完呢。」 「还有？」宋梦圆怔了一怔。 「每天早上都要亲我一下。」齐冶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这儿，就没关系了吧？」 宋梦圆：「……」 照小禁这个做法，小一岂非会举一反三，要她每天晚上也来个晚安吻？齐冶当自己是没长大的小孩吗！ 齐冶还用非常认真的表情说：「你以前和我睡一张床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晚上亲我一下，早上起来也会亲我一下。」 那么久远的事了，你还记着呢，况且那个也不完全是你。 宋梦圆吐槽不能，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地问：「你小时候母亲没那样对你过吗？」 齐冶哑然，几秒后才答：「我不知道。」 宋梦圆感到绝望，小一显然也不会答这个问题，在云州老家她就很清楚地体会到了。她愤愤地往左手甩了两下抹布，说：「行，每天给你一个早安吻。」 齐冶呆了片刻，忽然露出一个很高兴的表情，嘴角勾起了一个细微角度，眼睛微微眯起，还没到笑的程度，但已能让人感受到笑意。 宋梦圆看到这张笑容，感觉有点微妙，再想到这是齐冶轻躁狂发作才出现的罕见笑容，心情就更复杂了。 晚上的工作相对简单，齐冶在书房回完邮件就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看看时间尚早，还没到两个人格交换的时候，就去隔壁小书房找宋梦圆。 宋梦圆还在奋斗，努力调整接下来一周的日程，并思考未来一到两个月的行程有哪些可以推掉，有哪些可以委託其他高管，戴着眼镜，核对表格和记事本，在本上写写画画。她听到声响，看向齐冶：「你先去洗吧，我等下就弄完了，记得喝牛奶。」 齐冶听话地转身走了。 弄清行程调整思路，宋梦圆这才合上本子，整理了书桌，再回到自己的卧室，沖了个澡，换上睡衣，想了想，还是带上眼镜，抱起自己的枕头被子去齐冶的卧室。她推开门，发现齐冶已经换上浴袍，坐在床沿边上，头发湿答答的，神情迷濛。 宋梦圆一看那副神情，便知道是小一。她过去，将枕头被子放在床上，轻声问道：「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齐冶抬头看向宋梦圆，慢慢露出笑容，缓缓地说：「我想你帮我吹。」 看到小一眨着眼睛，一脸期待的模样，宋梦圆告诫自己这是病人，要尽可能不打击她，去卫生间取出吹风机，叫齐冶转过身，她一只腿顶着床，一只腿站在地上，开始给齐冶吹头发。 宋梦圆只打一档，风力平缓，几乎没有热量，风吹在头上凉凉的，却很舒服。齐冶闭上眼睛，恍惚间忆起了过去，以前宋梦圆也是这样给她吹头发的，还会很活泼地说许多话…… 「……小一，我刚才说话听到了吗？」 齐冶回过神，茫然地向后仰头，看着宋梦圆倒过来的脸，看不出什么来，便要转头。 「好啦，我再问一遍就是了。」宋梦圆及时按住她的头，「牛奶喝了吗？」 第209页 齐冶摇头。 宋梦圆眉头一皱，又问：「以后有一段时间我会陪你睡觉，你知道吗？」 齐冶怔住，慢吞吞地回答：「她没跟我说。」 宋梦圆纠结了。 小一不知道她要□□，自然也不知道早安吻的事了。不告诉她，有失公平，可能会为日后埋下隐患，告诉她吧，又显得自己像主动暗示小一，可以索要晚安吻。齐冶这货可是很会得寸进尺的啊。 纠结了半晌，宋梦圆权衡清楚利弊，还是老实地把她和小禁的约定告诉了小一。 齐冶扭过头，看向宋梦圆，坚定地说：「睡觉前你会亲我吗？」她还指了指脸颊。「以前我们一起睡觉的时候，你还会亲我这边，还有这边。」 宋梦圆：「……」 说真的，刚才齐冶神情有些恍惚的模样，宋梦圆都看在眼里，心一下子提得老高，还有些晃悠，颤颤巍巍的，很是惶恐。但看到齐冶突然孩子气横生，神情颇有几分灵动，那颗心忽然就落地了。亲一下还是两下，已经无所谓了。 她无奈地笑了：「行，左边右边都亲一下，行了吧。」 齐冶眼睛亮了起来，喜滋滋地回过头，让宋梦圆继续给她吹头发。 「不过先跟你说好，不准再像之前那样对我动手动脚了，我们只是单纯睡觉，知道了吗？」 齐冶点了两下头。 吹完头发，宋梦圆从屋里的小冰箱取出一盒牛奶，监督齐冶将之喝完，再监督她刷牙，最后赶她上床睡觉。 宋梦圆自己也上了床，拉过被子盖住双腿，上身靠着床头，低头看到齐冶还在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仿佛像老妈在带娃。她默默地託了一下眼镜，悠悠地问：「要不要我给你讲故事？」 齐冶兴奋地点了下头，宋梦圆没马上开始，静静地看着她。不出所料，齐冶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闷闷地拉起薄被遮住自己的脸：「你把我当小孩子哄。」 宋梦圆这才笑出声，「放心，我不给你讲童话，我给你念诗。」 齐冶这才放下被子，露出整张脸，好奇地看向宋梦圆。 宋梦圆也没读过诗，只能临时抱佛脚，搜了一篇尽可能长的诗，一段一段地念着，时不时将目光投向齐冶，察看她的情况。 齐冶只是望着宋梦圆，一副完全没听进去的模样，表情了无兴趣，眼睛却仍然明亮，不断地闪动，似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宋梦圆悟了，念什么诗，赶紧亲脸才是正经。她俯下身子，在齐冶双颊各亲了一下。 齐冶这才满意地翻过身子，面向宋梦圆，示意她摘下眼镜并躺下来，手臂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腰上：「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事到如今，还能反对吗？宋梦圆只能灭了壁灯，闭眼答应。齐冶赶紧把她搂到怀里，鼻尖在她的额头上蹭了蹭。 宋梦圆有点不自在，低声嗔道：「赶紧睡。」 「嗯哼。」 齐冶终于老实下来，不多时就睡着了。 第一百零五章 ====================== 宋梦圆不确定齐冶是不是真睡了, 窝在她的怀里一动不敢动，越是不能动，就越是想动, 很是难受, 齐冶喷在自己脸上的呼吸又显得分外清楚, 时间在这里忽然慢了下来，一秒钟都是这样的长。 她开始胡思乱想, 怀疑齐冶是不是在装睡，又想装睡的话，明天一早就能看出来了。她又想到刚才齐冶的表现，说话反应都慢了半拍, 明显比昨晚更迟缓了一些, 这也意味着齐冶的抑郁症在短短的一天里又恶化了—— 不, 梁医生说她只是才刚复发, 还没到需要药物治理的程度，一定是齐冶在想心事, 注意力分散了。 宋梦圆在心里轻轻嘆了口气，伸出手，穿过齐冶的腰底, 反手回抱起这个比她还要高挑的人, 低声柔缓地说：「好好睡吧，作个好梦……我在这里呢。」 她很快就察觉到齐冶搂着自己的手微微用了力，那力气很轻, 很细, 却比什么都灵敏地反应到自己的身上。 果然在装睡。 宋梦圆沉默了, 真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体会到齐冶的伪装。她没有揭破，只将头埋在齐冶的肩窝, 心想明天验收结果，齐冶就知道不好再忽悠了。 齐冶感到宋梦圆真的睡着了，方才慢慢睁开眼睛，看清黑暗中的轮廓，再垂眸望着近在咫尺的秀美脸庞，感受到宋梦圆平静均匀的呼吸，隔着薄薄的丝绸睡衣传递过来的体温，心里平静欣悦之余，忽然有点气恼，都什么情况了这人居然还能睡得着。她恨恨地咬了几下宋梦圆落在额前的发丝。 在昏暗的夜晚里，时间过得特别没有数，仿佛很长，又仿佛很短，潜伏在黑暗中的事象开始扭曲，随时都会突然活了，向人扑来。齐冶记起了六年半以前，发现宋梦圆发来的分手邮件后，自己是怎么睁着眼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夜晚，已经遗忘的无数负面感情像巨浪一样席捲而来，把她打入了深深的海底，窒息得无法呼吸，每吐出一个气泡，都会映出往昔温暖回忆，伸手去抓，气泡又会啪的一下破灭消失。 回忆的气泡终归是虚幻的，只有抱在怀里的人是真实的，齐冶眼里又冒出泪水，无声地滑落，掉在宋梦圆的头发上，凝结成水珠。她暗暗发誓，不管能否通过考察期，都绝不让宋梦圆再离开自己。 第210页 齐冶闭上眼睛，开始真正尝试入睡。没多久，她在恍惚间忽然感到怀里的人突然活动了一下，心里一惊，再度睁开眼，正好对上了宋梦圆一对乌熘熘的眼睛。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突然尴尬。 齐冶结结巴巴地辩解：「我刚才真睡着了，忽然感觉到你好像要走就——」 宋梦圆也很窘迫，小声解释：「我不是故意要惊醒你的，刚才我做了个噩梦，梦到你其实没睡着，还——」 「还什么？」 「没、没什么，你在这里躺得好好的，比什么都好。」宋梦圆挪出自己有些发酸的胳臂，轻轻按摩肌肉，缓解下肌肉。 齐冶宁可放任胳膊酸着，也不想松开，点了点头，含糊地应了一声。宋梦圆说是噩梦，那一定是不好的内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明宋梦圆是真的很在意自己，这让齐冶心里很高兴。 她再次抱住宋梦圆，宋梦圆也没反抗，两人都忍受着肌肉酸痛，继续尝试入睡。 第二天早，宋梦圆发现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大抱枕，齐冶跟考拉熊似的挂在自己身上呼呼大睡。但是她稍稍一动，齐冶就受惊似的睁开了眼睛。 这睡觉质量可真不咋地。 「知道自己大概睡了多长时间吗？」宋梦圆示意齐冶放开她。 「我感觉睡的时间比之前长了一些，应该有三四个小时吧。」齐冶强忍着浑身的酸麻，慢慢将手脚收回来，平躺在床上。 宋梦圆坐起身子，俯下身子仔细检查齐冶的黑眼圈，并没有明显变化，倒也不意外，毕竟睡眠质量堪忧。她忽然发现齐冶正盯着自己，怔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顺势在齐冶的两颊各来一个早安吻。 齐冶慢腾腾地坐起来，疑惑地摸了摸左脸，不敢相信宋梦圆会这么大方，还能买一赠一。 「你们一个赛一个的精，昨晚非要我两边都来一下，今早我要不这样各来一下，你又要闹别扭了。」宋梦圆没好气地下床。 齐冶恍然，鼻孔轻哼一声，嘴角悄悄翘了一翘。 这天早晨，齐冶心情极好，把宋梦圆做的早餐一扫而光，殷勤地把餐具送到厨房，替宋梦圆把厨余倒进垃圾桶，再将定时送来的花束送给宋梦圆，陪着她把花束拆开送到各个房间里，整个人都像陀螺一样围着宋梦圆转。 宋梦圆都给她闹得有些心烦了。 在齐冶就要替她打开宾利后车厢车门时，宋梦圆幽幽地对她说：「别这样，董事长，会被人家误会的。」 她走过去打开车门：「董事长，请进。」 齐冶无语地钻进车厢。 司机装作没看见，只是平视前方，不聋不哑不傻，不做富豪司机。 车子到达公司，宋梦圆跟着齐冶进入大楼，惊讶地发现一楼大堂除了前台只有一人值班外，几乎跟平时没有区别，仍然那么热闹，许多员工匆匆忙忙地赶着打卡，还不忘跟两人问好。 今天真是周日吗？ 宋梦圆下意识地取出手机查看日期，没错，今天是周日。她一下子想到，难道是因为齐冶要求项目提前完成，害得全公司不得不跟着加班？ 她有些不安，送齐冶到公司后，就赶紧下楼转了一圈，发现人事、行政部只留人值班外，採购、业务等有人出差外，其他部门几乎个个都人员齐全，随便拉一个人问，都答在加班，手头上的活很多云云。 宋梦圆进入财务部，发现这里的员工也基本都到齐了。cfo王星玮从个人办公室出来，无奈地跟她吐槽：「有什么办法，他们都加班了，我们自然也得跟着上班，收款放款报销做帐，哪一个不都得过我们的手。」 宋梦圆跟她开玩笑：「要是全公司都加班，加班费可不是一笔小费用啊。」 王星玮苦着一张脸：「可别说，我们已经在担心加班费了，公司帐面上的资金不多了，我们正在催几笔大额欠款，好赶紧把资金周转过来呢。」 宋梦圆小声问道：「帐面上还有多少钱？」 「就一百多万了，就这点钱，下周还得付出去。」 宋梦圆吓了一跳，没想到公司现金流居然吃紧到这个地步。她只能勉励财务部尽快把欠款收上来，能晚付的款多拖一会儿。 「银行还没拨款吗？」 「流程还没走完，银行那边还在申核呢。」 「大概什么时候会下来？」 「顺利的话，第一笔钱这个月底或者下个月初应该会打过来。」王星玮嘆了口气，「希望资金周转能撑到这个月底。」 宋梦圆忧心忡忡地继续察看公司工作情况，心想财务这么吃紧，偏偏公司还在烧钱，迟早要暴雷。 来到第八层楼，宋梦圆碰巧看到俞英磊从办公间出来，便叫住她：「俞姐，你们今天也加班呀？」 俞英磊笑着向宋梦圆问好，苦笑道：「可不嘛，董事长要求我们提前完成任务，我们算了一下，发现只有加班才能办到了。」 宋梦圆和俞英磊分手，继续视察，发现除了somnium集团带来的员工外，明锋科技带来的员工也大多在加班。 她打听了一下，方才知道龚逸飞要求在军工级、工业级智能眼镜年底正式投产销售，现已在筹备推广，各大宣发营销渠道都在联繫中。 企划部的一个员工小声跟宋梦圆吐槽：「宋特助你可能不知道，龚总对产品抱有很大期望，希望在年底之前能搞个预售，少说也要卖出十万件。十万件啊！」 第211页 宋梦圆也吓了一跳：「这么多？」 「这还只是预售的呢，龚总希望来年能卖出一千万台。」 宋梦圆看向这个年轻的女孩，她刚毕业两年，只比宋梦圆小一岁，眼睛底下却有浓郁的黑圈圈，和她比起来，齐冶的黑眼圈都算不得什么了。宋梦圆不由得问她：「你这两天是不是一直在加班，没能好好睡觉？」 那个员工愣了一愣，不好意思地说：「我经常熬夜，都习惯了，和加班没什么关系啦。」 宋梦圆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叶晓蓝。」员工有些紧张地望着宋梦圆。 「那，叶晓蓝，我给你一个建议。」 叶晓蓝更加紧张了。 「以后不要熬夜，十点后就赶紧上床睡觉吧。」 叶晓蓝怔了一下，随即笑出来：「知道了，宋特助。」 宋梦圆放她离开，再转悠了几个地方，这才回董事长办公室，对齐冶说：「你可把全公司给坑苦了。」 齐冶停下阅读技术部传来的文件，好生莫名其妙：「我怎么坑全公司了？」 「不是你让大家提前完成多个项目的吗？几乎所有人都来加班了。我问过了，好几个部门至少要加班到六月底呢，技术部所有部门那边可能要加班到九月底。」 齐冶沉默了片刻，露出更加疑惑的表情：「是这样的么？」 宋梦圆很吃惊地看向她：「你不会对员工是否要加班一点概念都没有的吧？」 齐冶冷冷地说：「绝大多数人上班期间会浪费大量的时间摸鱼。如果他们不过分摸鱼，在正常工作期间是可以完成我交代的任务的。」 宋梦圆无可奈何地反问：「你认为他们加班是活该咯？」 「对。」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还得付员工加班费？」 「那就付吧。」 宋梦圆无奈地看她，至少还肯付加班费，已算是很有良心的老闆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看到有小可爱问我这文什么时候完结，我陷入了沉思 这文虽然——哔——哔——，但我并不打算砍大纲烂尾，还是想好好完结的 我猜，这文可能要写到200章左右才能完结叭（只是一个预估，不要以此为准哈） 感谢在2021-12-29 21:40:38~2022-01-01 16:2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5787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零六章 ====================== 海扬微站在办公室窗边向外望去, 能看到城市cbd区的景色，高楼林立，各大银行、企业、餐饮店的标牌琳琅满目, 颇有一览众山小的快感。 但那只是错觉。 海扬微深知自己还没强到可以睥睨众多资本大鳄, 就连掌握海氏集团也没有完全的把握。父亲老了, 但还没糊涂到看不清手下的小动作。弟弟虽然还很嫩，但也已经成长到可以给她使绊子的程度了。 至于商业上的竞争对手——海扬微心想, 除了somnium集团外，其他人都不足惧，这些企业已经老了，只会吃老本, 全无开拓创新的想法, 只愿意换着花样将旧有的技术和想法装饰一下重新推给大众。 只有somnium集团才是最可怕的, 它已经具备了颠覆现有市场的技术实力,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海扬微回头看向显示屏, 她在三月底请私家侦探调查齐冶，经历了数月的漫长等待，终于有了结果。显示屏上面清楚地列出齐冶十二岁后的一切履历, 包括她在祖母吴培宜带领下去看过几回心理科, 在中学插班读书做过哪些惊人的事，出国后在哪里工作，和哪些专家接触过, 甚至连她在瑞士旅游造访精神病科知名专家的时间、地点、接触次数和时长都一一列了出来。种种事迹都指向一个事实：齐冶极可能患有精神病。 宋梦圆知道这件事吗？ 海扬微觉得宋梦圆应是有所察觉的, 不然也不会特地在同学会上跟同学们打听齐冶的事了。不管如何, 她毫无疑问是处在危险当中，毕竟她是在跟一个不知患了哪种精神疾病的人朝夕相处。 齐冶那傢伙—— 有人敲门, 得到允许进来，是企划部的经理。 她恭敬地问道：「海总，你叫我来，是我们提交的企划案哪里有问题吗？」 「以传统眼光来看，是没什么问题。」 企划部经理心里一突，海总认为他们提交的企划案缺乏创新？ 「企划部的本职是宣传公司和公司的产品，这点上你们干得很好。」海扬微回到办公桌前，「不过你们可以稍稍拓展下业务。」 企划部经理不解地问：「拓展业务？」 「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对手是哪一家？」 这个她当然知道，立马回答：「somnium智造，我听说他们已经成功整合了当前所有的技术，有可能制作出划时代的智能设备产品。」 她又小心翼翼地看向海扬微：「我们公司的产品应该是能和他们打擂台的。」 「错了。」海扬微却轻启朱唇，冷冷地说，「我们的产品根本拼不过他们的。」 企划部经理惊愕地望着她，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放出风声，今年十月就对外推出新一代智能设备产品呢？ 第212页 「你们要设法制造声势，把somnium集团推到大众眼前，让所有人都认识齐冶。」 哎？ 企划部经理瞪大眼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海总是不是说错了？ 「你听到了吗？你不会要我再说第二遍吧？」 「可、可是……」企划部经理吃吃地说，「为什么我们要向大众营销对手——」 海扬微翘起嘴角，用只有企划部经理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你难道没听说过捧杀？」 企划部经理终于回过神，谨慎地问：「海总，请问我们应该做到什么程度才算合适？」 「人们只要一提起somnium集团，提到他们的产品，就会想到齐冶，反过来也要这样。」 企划部经理明白了，这是要把齐冶和她公司的产品彻底绑定在一起。海总敢放这样的话，一定是有足够的黑料，能够打击到对手。 她急忙表态：「明白了，我回去后争取在三天内提交新企划书，一定能让海总满意。」 海扬微这才让她下去。 企划部经理离开总裁办公室，想起了从研发部听来的消息——海总前阵子亲自进入他们的实验室试用产品，提出了许多非常明确的改进要求，仿佛有一个相当清楚的参照物，那些要求以深海技术现在的技术水准，很难完成。 只能想到那个参照物一定是somnium集团的产品。单从产品本身而言，他们毫无竞争能力。所以海总才要从别的地方入手，打压对手。 可是，海总是打哪弄来的somnium智造的样品呢？ 企划部经理看到研发部负责人在匆匆赶来，知道他也要去见海总。研发部负责人看到她，顺口问道：「你刚见过海总了？」 「是啊。」 「海总心情如何？」 「看起来心情还可以。」 「噢噢 ，谢了。」 研发部负责人匆匆进入海扬微的办公室，开始战战兢兢地向她作汇报。 「……somnium智造应是掌握了可以减少电量损耗的技术。我们如果硬要减少电池占比，设备的续航能力将会大大缩短，一天就要充三到五次电，这样的产品顾客是不会欢迎的。」 「我当然知道，我不是来听你们解释的，我是来问你们有没有找到改进办法。」 海扬微沉下脸。 负责人额头冒出细汗，不敢去擦，「解决办法还是先前说的，就是增加配套操作设施。」他看到海扬微的表情似乎更加不快，急急地说：「海总，我把配套设施带过来了，请你过目，一定能让你满意的！」 「拿来给我看看。」海扬微轻抬下巴。 负责人从兜里取出一对由金属和硅胶组成的轻薄手环，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在海扬微的办公桌上，解释道：「大部分重要的元件，包括电池都装进手环里了，眼镜只是一个接受器和显示器，手环才是真正的信息处理中心。」 海扬微皱眉道：「这不是仍然没有任何变化吗？」 「不会的，我们试过了，发现90%以上的使用者很不习惯双手无法参与任何操作的状态，而且双手一旦参与操作，设备本身能够做的事情就远远超出了市场上已有的智能设备，如果没有somnium智造的样品，我们的产品完全可以称作划时代的产品。」 海扬微沉默不语。 「手环的优点还有一个，就是可以无缝衔接电脑、平板、手机等不可移动或移动的智能设备。这一点，我们一致认为远胜过单纯的智能眼镜。」 负责人瞅了一眼海扬微，卑微地说：「另外，我们跟产品部、设计部的人商量过了，如果不强求所有功能都集中在眼镜上，眼镜和手环的外形完全可以设计成更多款式，能够打开许多重视外观的受众市场。」 他取出平板，「海总，请你过目设计部提交的设计稿，审美一定会非常符合大众的期待。」 海扬微瞥向平板，看到负责人慢慢展示的多个设计图，商务、运动、时尚、优雅等风格应有尽有。她沉吟良久，说：「从设计入手，不失为一个办法。」 负责人知道自己这把终于过关了，暗松了一口气。 「在功能不删减的前提下，要尽可能做得更加轻薄，做得更加像饰品。」 「是。」 「现在只剩下四个月了，尽可能在十月底之前，完成规模生产。」 「明白，我们一定会赶上的。」 「你可以走了。」 负责人急忙恭敬地向海扬微告辞，又匆匆走开了。 海扬微自然看得到企划部经理和研发部负责人的眼神，但她不关心属下会对她怎么想，那对她的事业毫无任何帮助，只要他们尽心尽力，把该做的事完成就行了。 产品勉强可以过关，宣发已经有了新的预案，生产线大部分已经谈妥，营销渠道正在铺展开来，这能保证公司在商业竞争上不会落于下风。 但是光这些明面上的准备远远不够。 对付真正能跨时代的产品，还是要多上几个保险比较好。她坐了下来，又看了一眼显示屏上齐冶的经历调查，轻哼一声，将文件关掉。她还有许多对付齐冶的手段，只等结果慢慢出来了，希望他们能好好干，不要让她失望。 行程表从显示屏上弹出，海扬微瞧了一瞧日期，忽然微笑起来，下个月就是宋梦圆的生日，该提前准备生日礼物了。 第213页 该送什么样的礼物好呢？ 至于即将收穫一周年人生经验，荣任寿星的当事人，宋梦圆小姐根本没心思考虑生日，正在烦恼地看着龚逸飞发来的消息。 自周日偶然去公司上班，发现全公司几乎都加班后，宋梦圆分出一部分注意力留心群里的消息，关注公司员工的状况，发现大家普遍加班，情况比前几个月更加严重，基本上会加班到将近凌晨一两点，甚至还有以公司为家，直接在公司里打地铺的。 全公司加班现象又持续了一周，针对这种情况，龚逸飞要求所有高管都到齐开会，讨论公司员工加班的现状。理论上这应该是件好事，但宋梦圆只觉得不祥，总感觉事态肯定不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再次跟齐冶确认：「你确定那几个项目能在公司正常工作时间内完成吗？」 「当然了，我可是有好好按你的吩咐为别人着想。我只是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减少了不必要的摸鱼时间。」齐冶露出警惕的表情。 宋梦圆扶额：「等等，你能说得更详细些吗？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 「简单来说，人类的大脑在工作的时候和休息的时候会採用不同的工作模式。人们在放松的时候，大脑会切换成不同于工作状态的模式，交换整合繁杂的信息，有助于人们产生灵感，还能恢复精力，缓解压力，因此上班期间员工摸鱼是一种必要的行为。但是，很多人控制不好这个度，往往会产生摸鱼时间长于工作时间的后果。」齐冶抱起双臂，很认真地说：「我的计算应该不会出错才对。」 宋梦圆思索了一会儿后说：「龚总想针对这事开会，我们先看他们怎么说吧。开会时间我放到下周一上午。」 第一百零七章 ====================== 周一上午, 高管会议开始了。 由于这次会议是龚逸飞提出要开的，就由他先做开场白，他上来就直奔主题：「最近公司里加班的人越来越多, 这情况大家都知道吧。裴总, 你现在手上管理的两家子公司, 也都在加班，是吧？」 「是。」裴雨婷应了一声, 没作任何解释。 龚逸飞不太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又対周围的人说：「现在公司上下，大概有两三千人了，加上薪水、奖金、加班费, 这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然而现在我们要面临一个问题, 公司现在没钱了！」 宋梦圆立时明白龚逸飞想做什么了。现在公司正处于研发基本结束, 准备样品转换为成熟的商品推向市场的关键时候, 要裁员并不现实，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我建议削减今年所有的中层干部和员工的奖金, 可以的话，最好能砍掉一半以上！」 会议室内特别安静。 宋梦圆想不通，为什么龚逸飞居然会亲自上阵, 明明副手就在边上不是吗？ 副手看了下安静的现场, 跟着说了一句建议：「我还有个想法，我觉得现在全公司都在加班这情况不太正常，是不是在藉机赚取加班费啊？」 这边也是很反派的发言。 宋梦圆忽然有些绝望, 想起了以前曾经流传甚广的商战笑谈, 闯进办公室抢公章, 给対手下毒，亲自去割竞争対手的公司电线什么的, 突然觉得龚逸飞这样的也算非常可爱的了。 「我们有必要採取措施，比如增加绩效考核标准，凡是加班浑水摸鱼的，一律不发加班费。」 対方终于说完了，暂时没人接腔。 宋梦圆看向杨暄和王星玮，一个是人事，一个是财务，这两人从立场上不会支持龚逸飞的意见，可也没什么理由反対，毕竟龚逸飞的建议対她们的工作有利。齐冶当初将公司的日常运营交给龚逸飞，不宜过早干涉，现在也只能旁观。其他人或出于立场，或出于其他理由，都可能不会反驳，所以龚逸飞才会这样子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吗？ 裴雨婷观察完现场情况，这才出声质问这位副手：「你刚才的想法有经过实地调查吗？有数据支撑吗？这么早就下结论，会不会太草率了？」 副手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一眼，支吾道：「这是下面有人跟我反映的，他们觉得员工们都在磨洋工，加班也没见弄出什么成果来。」 「都有谁反映？」宋梦圆也加入了讨论。 副手不自然地说：「好几个。」 眼看副手要被带歪话题，龚逸飞连忙干咳几声，说：「这种细节问题就不要追究了，大不了回头把人叫来一一问清楚，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如何缩减开支。」 宋梦圆质疑道：「可是龚总，当初你要开这会，不就是为了讨论公司加班的事吗？」 「只要他们发现加班无利可图，他们就不会加班了。」 杨暄正在外地出差，只能通过视频参加会议，出声提醒道：「龚总，我们可是正规企业。」 龚逸飞看向屏幕，対上杨暄的视线：「所以我没说要扣加班费，只要削减奖金，薪水仍然照常发。」 「包括中层干部？」 「対。」 杨暄沉吟起来：「这个要看我们公司运营的情况吧？如果龚总只是想削减今年的奖金，来年还能补上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龚逸飞脸色不善：「来年最好能大卖。」 这是避而不谈了啊，杨暄心里有数了，微微笑道：「这个决议不好下啊。」 第214页 「不然呢，我们公司财务都要寅吃卯粮了，哪还有余力发那么多钱？王总，你说说，我们公司现在帐上还有多少钱？」 王星玮被点了名，无奈地说：「现在只有七十万，明天可能会入一笔钱，大概能达到一百三十多万吧。不过，贷款流程已经走到最后了，下周就能打入第一笔钱。」 龚逸飞冷冷地说：「那笔钱我没记错的话，是要专门用于新建的晶片生产线吧？只有智芯才能使用，和总公司关系不大，银行会监督我们的资金使用用途，我们不能擅改。就结果来说，最多只能足额，或者超额给智芯的员工发奖金。」 宋梦圆恍然大悟，这是沖她来的。全公司只有她在前不久向子司智芯科技的员工许诺，只要能按时完成晶片生产线，就能追发奖金。 难道她会就此退缩，跟龚逸飞妥协说，我们可以削减奖金？ 才不呢。 宋梦圆当即发言：「我们正是用人的时候，不管公司财政怎么个情况，我们都不能打击中底层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奖金绝不能削减！」 全场目光刷地一下子集中在宋梦圆身上，裴雨婷等人的目光都隐含担忧，杨暄则笑了一下，眼里充满了赞赏。 龚逸飞盯着宋梦圆：「宋特助，这是你的意思吗？」 宋梦圆毫不退让：「対，是我的意思。」 龚逸飞冷笑道：「你不顾公司财政困难的现状，为了收买人心，向那么多人许下空头支票。就不怕到了年底，发不出奖金？」 宋梦圆嘴唇微微颤抖，但还是镇定坚决地回答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保证到时一定能足额发放奖金。」 众人大为意外，龚逸飞一时摸不透宋梦圆还能有什么招，当即看向齐冶：「董事长，宋特助方才的话能代表你的意见吗？」 其他人心想，这还用问，这几个月下来，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得出来，宋特助的意见，董事长都会无条件支持。 齐冶淡淡地看向龚逸飞：「当然。」 「好，希望到时公司真的能足额发放奖金。」龚逸飞站了起来，「还有，今天的议题我也没忘，我们有必要搞一个考核，防止员工无效加班。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董事长，你不会干涉吧？」 宋梦圆心里忽然一沉，难道她上了龚逸飞的当？ 齐冶沉静地说：「如果你能纠正不正当加班的风气，我很欢迎。」 「那就这样吧。」龚逸飞哼了一声，不等齐冶说散会，就率先走掉了。 众人不好跟着走掉，只能望向齐冶。 齐冶看向屏幕：「杨总，人事考核的事归你管，你去配合龚总工作吧。」 杨暄笑着答应了。 「会议到此为止。」齐冶起身，带宋梦圆离开了会议室。 两人走在走廊上，宋梦圆忍不住问：「董事长，你不问问我有没有办法发奖金吗？」 「没必要问，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弄到足够的钱。」齐冶回头看向宋梦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宋梦圆默了一默，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心情非常复杂的笑容：「谢谢你。」 齐冶盯着她：「你要真想谢我，不如亲我一下。我要求不高，亲脸就行。」 她还得寸进尺了，看来轻躁狂症要消退，还得再过几周。 宋梦圆发现齐冶的眼里有点小紧张，还带着小期待，显然觉得自己的成算比较高，心里好笑，忽然有点想实现她的心愿。 进入董事长办公室，宋梦圆打算叫住齐冶，给她一个惊喜。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她只好停下脚步，过去接电话。 电话是秘书打过来的，向她转告前台的报告：「宋特助，能帮忙请董事长确认一个私人预约吗？有位客人想见董事长，她说之前跟董事长预约过了，前台查不到预约，推测可能是私人预约，只能向董事长本人确认。」 「那位客人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徵？」 「她叫苏珊娜·格罗斯，德国人，说是董事长以前的同学。」 苏珊娜·格罗斯。 宋梦圆怔住，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德国女孩浮现在眼前，礼貌而不失倨傲的眼神至今仍深深刺痛着她的心。她又记起了端午节假期回来后，在齐冶的电脑上偶然瞥到的邮件，原来那是一张预告信。 她轻声让秘书稍等，抬头看向齐冶：「董事长，有位叫作苏珊娜·格罗斯的德国人声称和你有预约，想要和你见面。」 齐冶正眼巴巴地盼着，自觉这次一定十拿九稳，却怎么等也等不来宋梦圆的感谢，反而等来了这么一句话，心里郁闷：「苏珊娜来做什么。」 宋梦圆握着话筒，不动声色地问道：「她和你没有预约是吗？那我转告秘书部一声。」 「等等，」齐冶无可奈何地出声道，「是有过预约，她既然来了，就叫她上来吧。」 宋梦圆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提出回避。她很好奇苏珊娜时隔多年再次看到自己，会否还记得她，如果记得，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等人上来的时候，齐冶跟宋梦圆说：「我和苏珊娜只是普通校友，她対我态度比较热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宋梦圆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这是因为外国人开放吗？」 齐冶本能觉得宋梦圆心情不好，一时间又想不到是哪里得罪了宋梦圆，可要说宋梦圆在吃醋，又不像，裴雨婷、丁之华都没能让她吃醋。她倒比较担心宋梦圆会不会看上苏珊娜。 第215页 「不，这是因为她父母和我的父母是同事兼好友，她就觉得和我关系与别不同。」 宋梦圆沉默了，要是苏珊娜听到齐冶这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齐冶是真的対她以外的人毫无任何感情。 在能赢得齐冶信任的候选人名单上，看来只能划掉苏珊娜的名字了。 没过多久，対讲机响起了一名秘书的声音：「董事长，苏珊娜·格罗斯女士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啊，竟然忘了更文了 正好顺便提醒一下，可能后面再没法保持稳定的日更啦 唉，谁能想到这一段情节我没能写完啊，写完后面还要改前面的bug，免得圆不上 估计后面会时不时出现修文的情况 嗯……日更且看且珍惜叭，就不额外请假了 第一百零八章 ====================== 一个有着亚麻色短发, 方正下颔的女人跟着秘书进来了，穿着宽松的t恤衫和牛仔裤，上身姑且披了一件休闲西装外套, 浑身上下都透着浓厚的德国味。 她看到齐冶, 很高兴地扬起手挥舞, 径直朝齐冶走去，用德语打着招呼：「嗨, 西比拉，好久不见！」 宋梦圆站在桌后面，见苏珊娜几乎没有变化，只剪短了头发, 走路还是那样虎虎生风, 神态还是那样自信, 心情不由得有些五味杂陈。 她按下翻涌的情绪, 叫住秘书，用英语询问苏珊娜：「格罗斯女士, 请问你喜欢用咖啡，还是白开水，或者来点碳酸饮料？」 「噢, 来杯咖啡吧, 要黑咖啡。」苏珊娜自然地回答着，再循声望去，看到宋梦圆, 倏地睁大了眼睛, 当场怔住, 神情要多惊诧就有多惊诧。 宋梦圆看到苏珊娜那惊骇的表情，忽然有些快意, 微笑道：「请稍等。」她掉头吩咐秘书：「给格罗斯女士泡一杯黑咖啡吧，再给董事长倒杯凉白开。」 秘书立刻着手去办。 宋梦圆又回头対苏珊娜说：「你好，格罗斯女士，我是董事长特别助理宋梦圆，也在这间办公室里办公。只要你和董事长讨论事务不超出公事，我将会一直在这里旁听。」 苏珊娜张了张嘴，惊愕地扭头看向齐冶，张嘴就是一口德语：「西比拉，她是你的特助？」 宋梦圆本来是听不懂德语的，但这里是公司，出于工作需要，就一直戴着眼镜。眼镜遇到一定范围内响起的外语就自动弹出翻译，不知有多智能。 她不由得想，看来苏珊娜并不知道齐冶公司在研发什么产品，不然也不会自以为用德语就能避开她的旁听了。 齐冶用英语回答：「是的，她是我的特助。无论公事还是私事，她都必须在我的身边，帮我处理一切事宜。我很忙，你来找我最好是真的有事。」 苏珊娜耸了耸肩，显然対齐冶这个态度已很习惯，仍用德语说：「我找你确实有事，我这次来是受欧洲核子中心的委託，跟你谈谈——」 齐冶神色冷淡，微微垂下眼帘就要张嘴拒绝。苏珊娜赶紧加快语速：「新一代対撞机设计建造的事。」 宋梦圆惊讶地看向苏珊娜，这和somnium集团的业务哪里有关系了？她要不是来碰瓷，就是来跟齐冶重续前缘了。 当然这个前缘到底有没有，就不好说了，至少以齐冶两个多月的表现来看，很可能，约等于不存在。 齐冶很自然地回答：「这不是我们公司的业务。」 秘书用托盘将凉白开和泡好的咖啡端了过来。宋梦圆将咖啡放到茶几上，请苏珊娜坐沙发，再将凉白开送到齐冶的手边桌上。秘书拿着空托盘退下。 齐冶轻声示意宋梦圆站在身边，先别回座位。 这是把她当护法神，还是为了避嫌啊？宋梦圆心里吐槽，身体还是自动站到齐冶身后，再满面微笑地看着苏珊娜。 苏珊娜果然露出膈应和纳闷的眼神，随即避开了宋梦圆的视线，只看向齐冶。 齐冶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水，声线特别清凉，仍然用英语说话：「你为什么突然跑过来跟我讨论対撞机？」 苏珊娜飞快地瞥了一眼宋梦圆，看清齐冶铁了心要照顾她，便爽快地改用英语了。这让宋梦圆有点意外，还以为她会死磕呢。苏珊娜说得很简短，内容很实在。 「因为我们听说你现在制造出了非常优秀的超导材料，我们估计你应该也有相应的核聚变核电站设计思路，由此可以推出你有实力设计一个成本更低，效果更好的対撞机。」 又是一个来试图薅齐冶羊毛（大脑）的。 宋梦圆油然想起中航集团的钱总工，好像是听进她的话，同意耐心等待一段时间，没再来骚扰她了。 但是，随着齐冶外出活动的增加，想来借用她的大脑的人也跟着增加了，这真不是一个好现象，得想办法杜绝。 宋梦圆一面走神，一面分心听到齐冶挑出苏珊娜话里的多个谬误，还特别指出対撞机实际上缺的不是核电站，而是更精密的电流控制系统。苏珊娜迅速反驳齐冶，认为她鸡蛋里挑骨头，故意去挑语言上的毛病，而不去注意实质上的思路。 她们的対话越来越专业，细节越来越具体，宋梦圆光听着就觉得头晕，再看眼镜的实时翻译就更糟心了。这完全就是一个小型学术讨论现场，毫无她插嘴的余地。 第216页 宋梦圆看得到苏珊娜眼里闪耀着光彩，和齐冶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只觉得心像浸在冷水里，正一点一点变凉。她忽然产生怀疑，苏珊娜忽然到访，真是为了跟齐冶谈业务吗？ 这段対话只持续了十分钟，齐冶不耐烦地一挥手，「我対此并不关心，你另请高明吧。」 苏珊娜没有流露出任何失望的神色，反问道：「你是觉得这个业务无法为你带来利润，还是觉得缺乏挑战性？」 「多此一问。」 苏珊娜也不勉强，换了个话题：「我私人想请你帮个忙，你不会拒绝吧？」 这句话是用德语说的。 齐冶看向一直没机会打开的显示屏，上面映出了宋梦圆的影子。苏珊娜没反应过来，只听到她说：「我対你的事没有兴趣。」 苏珊娜有点焦急：「可是我现在负责的一个项目，需要顶尖数学家的帮助，但我找的几个人都做不到，只有你才有可能办到。」 宋梦圆忍不住了，用英语插嘴道：「董事长，凡是这种找你帮忙做题，却没有任何报酬的一律拒绝。你忙得很，为什么要做免费慈善？」 齐冶点了一下头，宋梦圆这话正中她的下怀，対苏珊娜说：「我没有帮你的理由。」 苏珊娜气乎乎地瞪了宋梦圆一眼，又対齐冶说：「我当然不是免费请你帮忙的，只要你肯出手，我这边就会给你相应的报酬，论文共同一作。」 「没兴趣。」 「行吧，」苏珊娜无可奈何地起身，「我难得来中国一趟，你不考虑作个好客的主人，招待我一回吗？」 外国还有这种习俗吗？宋梦圆不由得发出了小小的腹诽。 齐冶回头看向她，露出了迷惑、徵求意见的眼神。 宋梦圆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既想避嫌，又害怕表现得太过绝情，挨自己批，扣了形象分。 她笑了一下，用英语问道：「不知道格罗斯女士是想让我们的董事长以什么身份招待你？」 苏珊娜露出了「这也要讲究」的表情，这让宋梦圆想起了海扬微以前说过的话：「欧洲已经没落了，老牌国家引以为傲的国民素质正在消失。你们在国内所知道的关于当代欧洲的种种知识，很大一部分都已经过时了。」 当年她去欧洲只是匆匆一瞥，并没能深入研究当地人的生活，但不知为何，今天看到苏珊娜，感觉自己仿佛窥到了一丝真实。 嗯，这也可能是自己的怨念在发作吧。 苏珊娜再度耸肩：「都可以，毕竟我来找西比拉，既有公事，也有私事。不过从个人角度来讲，我倒是想和西比拉叙叙旧。」 宋梦圆笑容不变：「那我再冒昧问一下，格罗斯女士现在在哪里下榻？会逗留多长时间？」 「我是陪马丁内兹教授一起来的，大概会在中国呆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过，我今晚就得跟教授飞海城，酒店中午就会退房了。」 「那样的话，我们看来是赶不及招待格罗斯女士吧？」 「我今天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而已，一两周后，我有空还会过来的。」苏珊娜起身，「西比拉，希望下次见面，我可以抱抱你。」 齐冶没有起身，「入乡随俗，你在中国不必多礼。」 苏珊娜被噎了一下。 宋梦圆走向门口，为苏珊娜打开门：「格罗斯女士，我来送你离开吧。」 苏珊娜也不拖拉，向齐冶告别后，便跟着宋梦圆离开办公室。 她们站在电梯里，谁也没有说话，光洁的墙壁上倒映出两人思量的面容，宋梦圆还看到苏珊娜的视线在打量她，空气凝重得令人不安。 幸好电梯不会一直下坠，最终还是稳稳地停在一楼。电梯门打开，外面的光照了进来，宋梦圆再次作了个请的动作，带苏珊娜走到大堂上：「格罗斯女士，这里不好打车，需要我们公司派车送你回酒店吗？」 「ok。」 宋梦圆便招来一名前台，让她帮忙找来待命的司机。 苏珊娜侧头看着宋梦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你居然没有离开西比拉。」 宋梦圆懒得去纠正苏珊娜的猜测，又微笑了一下：「我一直以为你不希望董事长知道我们见过面，原来是我弄错了？」 苏珊娜闭上嘴，没再跟她说话。 前台已经通知司机回来，正好听到宋梦圆那一句，瞪大眼睛。在这里工作的人，除了走后门进来的，哪有不精通英语的，连学历平平无奇的宋特助都会一口流利的英语，她自然也不例外。她刚才都听到了什么？宋特助居然和这名外国女人见过面，还不想让董事长知道？ 哦，不対，好像是外国女人不想让董事长知道，不然她就不会马上闭嘴，露出一副两人不熟的模样了。 这背后一定有极其狗血的故事—— 前台暗挫挫地兴奋着，乖巧地叫了一声「宋特助」，表示她把司机带过来了。 宋梦圆这才跟苏珊娜打听清楚她和马丁内兹教授下榻的酒店，再叮嘱将车开过来的司机几句，亲自为苏珊娜打开车后厢门，向她展示自己的手机界面：「请吧，格罗斯女士，如果你想和董事长会面，就拨打我的电话，或者发消息到我的邮箱吧。这是我的邮箱地址。」 苏珊娜睁大眼睛，瞪向宋梦圆。 宋梦圆满面笑容：「现在董事长的一切人际来往都由我来处理，她会收看你的邮件，但未必会处理，极有可能忽略掉，倒不如直接联繫我，我一定会妥善处理所有的会面请求，当然也包括你，格罗斯女士。」 第217页 苏珊娜无话可说，思忖片刻，便爽快地取出手机，拍下宋梦圆展示的邮箱地址和手机号，「看来我们不久后还会再见面。」 车子开动，苏珊娜思索良久，还是打开聊天软体，给齐冶的母亲秦顺之发了一条信息：我今天看到宋了，她现在是西比拉的特助。 回到酒店，苏珊娜收到了秦顺之的通话申请，便接受了。 秦顺之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你刚才的留言真叫我大吃一惊，真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千真万确。」 苏珊娜详细描述了今天和齐冶、宋梦圆的见面过程。 秦顺之沉默了好久才出声，好像在问话，又好像在自语：「她们是什么时候又在一起了呢？」 「不确定，我不能让西比拉知道我见过宋，就没有打听太多。看得出来，西比拉非常信任她。」 「唉，苏珊娜，我想一定是她主动把那女孩找回来的。」秦顺之轻声说，「可是她们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们并不合适，这是过来人的经验，她们迟早要吃大亏的。」 「我觉得你的看法是対的，西比拉不想放弃的话，我们可以让宋离开她。」 秦顺之沉默了片刻，说：「我们不能让你当坏人。」 「你们已经当过坏人了，我也已经赶走过她一回，大不了再来一次。这次我会跟她说清楚，让她想明白，她和西比拉根本不合适。」 秦顺之还想说什么，苏珊娜主动转移了话题：「我今天观察西比拉，感觉她好像还是不想回来。」 「是吗？那可真不是好事，我的女儿，难道就要这样白白浪费她的天才吗？」那边传来长长的嘆息，过了一会儿又说，「苏珊娜，你要是再和她见面的话，或者你可以让她劝劝西比拉，如果她还爱她的话。」 苏珊娜觉得很有道理，答应了。 第一百零九章 ====================== 宋梦圆收回手机, 替苏珊娜关上车门，示意司机可以开车了。她后退几步，避开车尾气, 看着车子渐渐消失在路头。 虽然苏珊娜用的假设句, 但语气已十足地肯定会和她再见面。下次见面, 她会跟自己说些什么呢？不会还是那些话吧？ 宋梦圆回到大堂，看到前台们正在交头接耳说悄悄话, 明显在八卦。她过去敲敲前台桌面，微笑道：「你们是公司的脸面，最好学会沉默哦。」 前台的小姑娘们立时噤声，一个个作出乖巧的模样。就算宋特助学历不如她们, 可她是实打实的万人之上, 董事长身边第一大红人啊。 宋梦圆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几个人, 问道：「你们当初来应聘, 总不会只是想当一个前台吧？」 前台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宋梦圆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过你们的履历了, 都是重本的应届毕业生，还有你，我没看错的话, 你念的是全国最好的法语系, 下个月就要领毕业证了吧？」 一个最胆大的前台问：「宋特助，你意思是我们该转岗了吗？」 「嗯，我知道现在找工作不容易, 但是让你们这些高材生屈就前台也很奇怪。」宋梦圆看到前台们露出紧张的表情, 笑了起来, 「别多心，我只是想你们来这里最少也有半年的时间了, 差不多熟悉公司内部的情况了吧，有没有想去的部门呢？」 「我们现在真的可以提申请吗？」 「我想去企划部！」 「我还没想好呢……」 「去採购，还是去产品，我也很犹豫——」 前台们七嘴八舌地叽叽喳喳起来。 宋梦圆笑了一笑，想起龚逸飞今天在会议上的话，心里又沉了一沉，对她们说：「你们不必着急，想好了再递交申请。就算我们招新，你们还得交接工作不是吗？」 前台们兴奋地答应了。 宋梦圆又提醒她们要学会沉默是金，没事别乱八卦，前台们纷纷表示绝不多嘴，她这才离开前台，回到董事长办公室。 齐冶正在沉思，看到宋梦圆，冷不丁地问她：「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苏珊娜？」 宋梦圆吃了一惊，装作漫不经心地反问道：「你怎么会觉得我认识苏珊娜？」 「我刚才想起来了，你之前问过小一，六到十二岁的时候，应该有个叫苏珊娜的人陪过她。为什么你会那样问她呢？」 原来是这里出了破绽，宋梦圆反省，都怪自己太急于确认齐冶的情况，才漏了口风。不过真要解释的话，还是能办到的。 「那是你诞生以前的事了，」宋梦圆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面向齐冶，「小一刚去欧洲工作的时候，还是有空和我视频聊天的，好几次有人找她，我在视频里听到看到过几回，里面就有苏珊娜。」 「六到十二岁又是怎么回事？」 「当时苏珊娜找小一的次数最多，我就好奇嘛，小一跟我解释，她和苏珊娜认识了很长时间，大家默认让苏珊娜负责和她打交道。我后来想起这事，跟小一确认有没有这个可能，结果小一什么也不记得。」 齐冶还是不能释然：「为什么苏珊娜见到你活像见了鬼？」 所以才说外国人不会掩饰表情，也可能是苏珊娜太嫩了。 宋梦圆微笑道：「这可能得问你自己了，你跟他们展示过我的照片吗？」 「怎么可能。」可齐冶倒也打消了一些疑惑，皱眉道，「苏珊娜突然来找我，就为聊那些事？」 第218页 「你原来也觉得很可疑，那你为什么和苏珊娜有联繫呢？」 齐冶立刻望向宋梦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眼神满是窥伺和试探的意味：「你很在意？」 宋梦圆立刻明白了齐冶的脑回路，她觉得自己可能在吃醋，立刻摆出面无表情的姿态：「我只是觉得你有问题，和她一直保持联繫，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找你。」 齐冶露出了「一定在吃醋」的兴奋神情，努力绷住想笑的脸，解释道：「我们公司是靠技术起家的，当然要一直保持和科研界的联繫，苏珊娜是我其中一个人脉渠道。你可能不知道，她的父母都是物理界的着名学者，和我的父母是好朋友，算是我在物理学界的领路人。」 宋梦圆更加疑惑了：「你为什么会不记得苏珊娜的事呢？」 她没指明时间段，齐冶却能领会到她的意思，「你应该问小一，她为什么不记得。」 咳，又绕回来了，宋梦圆只好闷闷不乐地托着腮，低头继续工作了。 当天晚上，宋梦圆和齐冶并肩坐在床上，和往常一样睡前聊天，说起了苏珊娜的事。 「之前我问过你，六岁到十二岁的时候，苏珊娜可能和你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你当时表现得不认识这个人似的，怎么回事？」 齐冶眼神虚无地望着天花板：「咱能不谈这个吗？」 「要是你能痛快回答问题，这个话题就能翻篇了，不然我以后还要问第三回 第四回……」 齐冶只好拧眉苦思，慢吞吞地说：「我是在欧洲出生的，当时我的父母和苏珊娜的父母是同事关系，所以我和苏珊娜是从小认识的。」 宋梦圆看她的眼神就怪了起来：「你一到十二岁居然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齐冶委屈地回看宋梦圆：「我父母又不是和他们一直当同事，再加上我小学念书跳级，直接从小三跳到大学，再后来读博，怎么可能一直和苏珊娜在一起。」 宋梦圆忽视了齐冶为自己清白辩解的说词，分析出了一条信息：齐冶在幼儿园时期应是和苏珊娜相处过的，小学期间就不确定了。 她又问：「你在念幼儿园到小学的期间，父母有换过教书的学校吗？」 「换过。」 「哪一年？」 齐冶皱眉想了一想：「好像是在我念小学之前就换了一家。」 宋梦圆轻轻「哦」了一声，这就说得通了，苏珊娜果然自始至终没有察觉到齐冶的异常。 苏珊娜只见过六岁前的齐冶和成年后的齐冶。很多人对小时候的记忆是很模糊的，苏珊娜也不会例外，那她对齐冶小时候的印象必然要大打折扣的。因此她见到成年后的齐冶，自然也不会产生什么意外的想法，自然就接受了性格已经定形的齐冶。 就结果而言，齐冶身边从没有人一直陪伴她，从头到尾看着她长大，因而知道齐冶精神有问题的人几近于无。齐冶能只靠自己，就发现自己患上了精神病，并主动求医治疗，已算是非常厉害的了。 宋梦圆忽然感到心酸，伸手搂住齐冶，和她头抵着头，「我以后再不问苏珊娜的事了。」 齐冶说话带上了鼻音：「我和她真的什么关系也不是，最多是儿时玩伴。」 宋梦圆笑了：「我知道。」 齐冶沉默片刻，忽道：「你打听她的事，是为了治我的病吧。」 「嗯。」 「我的病要是治好了，你就会离开我是不是？」 这把宋梦圆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哀怨地想，抑郁症患者就是这点不好，突然就会掉入负面情绪里。 「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 「你岔开话题是心虚的表现，被我说中了吧。」 「别胡说八道，你是不是想一辈子病都治不好。」 齐冶瞥了一眼宋梦圆，眼神写满了「正有此意」。宋梦圆气得去捏她的双颊，她只呜呜出声，乖乖地任人□□。 宋梦圆玩够了，这才松开手，在齐冶的脸上左右各亲了一亲，「好啦，该睡觉了。」 齐冶便和过去几天一样搂着宋梦圆，满腹心事，哪有睡觉的念头。忽然，她听到宋梦圆的呢喃：「我有在想以后不再离开你。」 她先是一惊，再是一喜，继而一忧。 宋梦圆并没把话说死，她还在犹豫。她在犹豫什么呢？ 「唉，别想了，赶紧睡吧。」 齐冶很想现在就叫起宋梦圆，追问到底，却又不敢。惨痛的经验已把她教训得足够，时机不到，怎么问也没用的。她只能闷闷地从鼻孔里喷一两声，又偷偷地含住宋梦圆额前的发丝，咬几口泄愤。 第二天，两人又如常起来，继续工作。 之前宋梦圆替齐冶推掉了所有出差，把活分配给其他高管，其中就包括杨暄。杨暄今天回来，宋梦圆过去和她交换情报，谈起前台的事，不无疑惑地问：「我们公司是经常跟外国人打交道，但也不至于夸张到非用重本毕业生不可吧？」 杨暄笑道：「没办法啊，打从董事长把公司搬回国内后，公司一直缺人，每年都会到学校内部招新，然后学校不是有那个就业指标吗？他们就跟我们谈条件，我们要能招收一定数量的学生，每年就能优先第一批次招新，不然其他老牌的大公司先把最顶尖的苗子薅走，我们就只能捡漏了。」 第219页 「那也不至于连前台这个活也抢吧。」 「嗨，其实前两年倒没有这么夸张，到了去年秋季招人的时候，我们公司开始有点口碑了，有学长学姐们推荐，才有这些大四生抢着过来实习。」 宋梦圆搞明白了前因后果，这才跟杨暄说了让前台们准备调岗的事，杨暄笑道：「没想到小宋帮我把活提前干了。」 「原来杨姐早有这个想法了，我这是多事了。」 「没关系，正好我们公司还要继续招人。」 「龚总昨天在会议上说的，杨姐也听到了，今年校招恐怕会有点麻烦。」 「是啊，消息迟早会走漏的，」杨暄意味深长地说，「龚逸飞忽然在这个时候发难，应该还有后招，我打算先静观其变。你也别急着和他过招，看他要玩什么花样吧。」 宋梦圆不由侧目，心道她其实是想看乐子吧？ 杨暄又对宋梦圆笑道：「对了，小宋，这个月最后周五，可别忘了。」 宋梦圆倒是还记得，到了这个月底，她就会成为第一个通过试用期转正的董事长特助了，拿她打赌的员工们要掏钱请客了，不过—— 「董事长也要去。」 「啊？」杨暄惊诧地扭头看向宋梦圆，「她知道了？」 「是啊，上次我去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还为大家拿她的事打赌闹别扭呢。」 「……我先保密吧，小宋每次总能给大家带来惊喜呢。」 宋梦圆有些无奈：「到时大伙能不认为我故意整活，我就谢天谢地了。」 杨暄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 ====================== 离六月最后一个周五还有将近两周的时间, 日子过得并不平静。 全公司加班的情况仍然严重，宋梦圆不想给龚逸飞等人留下把柄，一边几天都特意晚走, 视察大家加班的真实情况。 她发现负责产品开发、生产线、宣发等相关部门, 都实打实地在加班, 倒是后勤部门，如行政、财务、前台等部门, 只留一两个值班，怕是给人留口实。就她所观察到的情况，浑水摸鱼的加班微乎其微。但随着大家的加班日子渐多，人人都强打精神, 疲累不堪, 怨言也多了起来。 又一个周五晚上, 宋梦圆过来视察, 看到一间小会议室门没关死，灯光漏了出来, 透过门缝能隐约看出来，整个产品部都在里面开会呢。 她驻足倾听，原来是一个周复盘会, 在做这周项目进度的总结和反省, 一个经理诚恳地自我批评，说没考虑到大家的任务冲突，没做好协调云云, 末了还吐槽最近的公司环境, 直奔深海技术的工作强度去了。 突然在这里听到学姐的相关评价, 宋梦圆不禁心情有点微妙，原来深海技术在业内风评是这样差的。 有人反驳：「深海技术给出的价钱也是业内第一档的呀, 那才算得上卖命钱。我们这是什么呀，贱卖。」 宋梦圆听到，忍不住推门进去。 所有人看到宋梦圆，一下子噤声了，个个都睁大眼睛，不知所措。 宋梦圆看向那个反驳的人，正是之前在打赌宴上高声谈论她和董事长的私事，被杨暄刻意敲打的员工，默了一默。 这人真不知悔改。 幸好杨暄担心他多嘴多舌，第一时间把人调离了核心岗位，短时间内不再考虑提拔，因此他才会心生不满吧。 宋梦圆笑了一笑，先来句问候：「这么晚了还在这儿开会，辛苦大家了。」 产品总监飞快应答：「这都是例行会议，大家都习惯了。」 众人只能附和。 宋梦圆不去拆台，看向那个说话不把门的员工，温声道：「我刚才凑巧听到你的发言，想问你几句话。」 众人安静，都在惊惧地等宋梦圆接下来的问题。 「我们公司给你的工资是否低了？加班费是否没有如实、足资、准时发放？调休是否没有按规章实行？」 那个员工明明面色苍白，眼睛都在打颤，却硬要作出不畏强权的模样，站起来挺胸道：「公司对待员工本来就不公正，该提拔的不提拔，不该调岗的偏要调岗，还不顾员工的工作能力，强行提前项目完成工期，工作流程繁复杂乱，要求朝令夕改，哪样大家没抱怨过？」 宋梦圆哭笑不得，真当她听不出他答非所问，话里夹带私货？她想起了杨暄的教育，做人有时不能太慈，对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还不悔改的人，有必要给一个教训。 「大家对工作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向上级和相关部门投诉，大家可以商量着来，改进工作环境。」宋梦圆环顾众人，「至于要求工期提前，我曾经有所顾虑，问过董事长，董事长明确表示，她有考虑过大家的工作能力，工期提前是在所有人的能力范围内，加班一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我认为董事长没有说谎。」 那个员工当即叫了出来：「你是说我们在说谎吗！」 其他人惊恐地瞪他，为什么非要这么大嘴巴！？宋特助明显还没说完话，你插什么嘴！产品总监更是头疼，怎么会有这种刺儿头。 老麻和俞英磊正巧路过，听到热闹都凑了过来。老麻小声道：「他们真是不了解宋特助，怕什么怕啊。」 俞英磊也小声道：「嗐，这可不好说，蔡部长不是说了吗，宋特助只是看上去软，其实是芝麻馅的汤圆。」 第220页 会议室里，宋梦圆微笑道：「我可没这样说。董事长不是万能的，可是她经营公司这些年，你们觉得她会不了解自己的公司实力吗？」 很多人露出犹疑的神色，没敢说出那句话：董事长看着就像不食人间烟火，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类型啊。 「我当然也不认为大家会希望连续多日加班。所以我认为一定中间哪里出了差错，你刚才就说明白了，工作流程繁琐杂乱，要求朝令夕改，我想这恐怕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众人连声附和。 「既然发现了问题，为什么不上报，在这里发牢骚，诽谤公司，对大家有什么好处？」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你们先自己总结问题，过两天我会派人下来调查，看看怎么改善问题。如果你们错过这个机会，日后再抱怨加班，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宋特助给了一个甜枣，又给一个棒子，众人赶紧疯狂点头，连连保证一定会如实反映问题，争取改善工作环境。 「至于你刚才说的员工该提拔的不提拔，不该调岗的却调岗的问题，我想你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 那个员工脸色大变，会议室里有人窃笑出声，知情人开始小声八他当初是怎么当众槽宋特助和董事长，被宋特助撞见的。老麻和俞英磊在门外露出卧槽的表情，难道他被调岗真是宋梦圆指使的？ 接下来宋梦圆的话大出众人意料：「实话跟你说吧，当初杨总打算先把你晾晾，等你知道自己错在哪，表现再好一点，就由我亲自给你升职。」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这个男人，露出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宋特助这样说，摆明他要丢掉这个升职良机了。 「和你一起被调岗的那两位同事，完全是被你连累的。如果你没有主动挑起话题，他们就不会跟你争论我和董事长的事。杨总说过，只要他们调岗后仍然忠于职守，诚实做事，表现可圈可点，过段时间仍会调回一线岗位，来年正常加薪。」 「……那我呢？」这个员工面色苍白地问。 宋梦圆微笑着看向他：「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人事不归我管。」 众人沉默，这回答可太让人难受了，明确说他没戏，要辞退他都比这强许多。 宋梦圆又追加了一句：「浪费掉杨总的苦心，真的让人感到很惋惜，毕竟我初来乍到，在公司里根基还不稳当嘛。」 老麻轻轻一声「卧槽」，跟俞英磊咬耳朵道：「宋特助果真是黑芝麻馅的，你看咱俩还能抱上她的大腿不？」 俞英磊白了他一眼：「不是吧麻哥，你不是跟她出过两回差吗？我还以为你已经抱上了呢。」 员工身子摇摇欲坠，双手差点就要撑住桌面，众人的目光盯得他刺痛不已。他本可以攀上的贵人宋梦圆，向大家拍了两下手。 「闲聊到此结束，大家加班的事我会向董事长反映，争取一到两周的时间改善这个问题。大家开完这个会就回家休息吧。工作固然重要，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 产品总监见宋特助都这样说了，连忙跟着说：「哎，那我们听宋特助的话，今天的复盘也说得差不多了，大家都赶紧下班吧。」 众人哄然应喏，赶紧收拾东西，跟宋梦圆告辞，鱼贯离开会议室。 老麻和俞英磊没当场走开，留下来和产品总监一起，跟宋梦圆唠了几句，再各回各的办公室。 宋梦圆完成了今天的视察工作，开始考虑调查加班问题应该交给谁来做。 裴雨婷肯定不行，她太忙了，这两个月都在肥城和鸾城来回跑，中间还要去其他城市出差，查看晶片生产线，只差没在飞机上安家了。把这活交给她，裴雨婷再工作狂成精，也要闹罢工了。 杨暄又不太好出面，毕竟她主要管人事，不能过多干涉其他部门内部的工作流程。况且加班的问题，又不只技术部门独有，连明锋科技带来的几个核心部门也出现了。杨暄就算要插手，也得考虑立场。 其他人她又不太熟，不敢贸然放手託付，难道真要自己上吗？ 宋梦圆正在烦恼人选，网上又曝出了一件事，这件事还是袁怡晨告诉她的。 晨晨：最近网上都在讨论齐冶耶，我直觉有问题，你快关心下自家亲亲老攻是不是出了情况！ 她甩来了几个连结。 什么亲亲老攻，宋梦圆吐槽袁怡晨用词太噁心。 晨晨：这个不能怪我，你点进去看不就知道了。 宋梦圆直觉不妙，点开袁怡晨发来的连结。 第一个连结是一篇公众号，居然是关于齐冶的科普长文。 文章的引子正是宋梦圆前几个月亲历的本年度国际高科技产业创新峰会。文章先是解说了这个峰会的含金量，再指出能当第一个上台作主题报告的嘉宾的重要性，疯狂吊读者的胃口。 接下来文章开始八齐冶的开挂人生，科普她的数学天才和成就，再八她是怎么突然转向商界，成为商界一颗耀眼的新星，又是怎么毅然离开欧洲，将公司大部分资产转移回祖国，还提供了几个不为人知的细节秘辛，完美塑造了一个爱国企业家形象。 宋梦圆看到这里，才知道齐冶当时把公司资产转移回国内，经历了多少惊险，暗自咋舌。 文章又写齐冶回到国内，也没耽误做贡献，搞出了十几种新材料，完美替代国外产品，为国家和民间重要工业领域节省了许多成本，成功在国家高层留下了深刻印象。现在她将目光转向智能设备制造行业，即将引领一波科技变革云云。 第221页 形象越发高大了。 宋梦圆读着读着，觉得很不对味，前阵子齐冶参加峰会，在业内引发了一阵轰动，这倒是不假。这篇文章的内容非常详细，可为什么偏偏突然选这个前不着村后不靠店的时候发表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 公众号作者说是本着负责任的精神, 努力深挖齐冶的相关资料，不让这么优秀的一个宝藏人物埋没，才花了数月的时间写出这篇长文。 但宋梦圆仍然心存疑虑, 拉到下面, 看到许多评论。 「这就是开挂的人生吗！」 「世上居然真的存在美貌和才华兼具的天才, 人格还这么过硬，爱了爱了。」 「我宣布她今后就是我的老公了！」 「小姐姐性别不要卡得那么死, 给个姬会！」 「我性别为男，学历硕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有八块腹肌, 耐力持久, 老婆快康康我！」 宋梦圆看得一脸黑线, 连忙往回拉，总算找到公众号的相关连结, 发现它前几篇文章都是科普智能设备的，其中有一篇就是报导深海技术即将于今年十月发布新时代智能设备产品的新闻。 宋梦圆满腹疑问，关掉了公众号, 再点开第二个连结。 这次是微博了。 内容倒像是前一篇公众号的灌水长图版, 不一样的地方是尽情展示了齐冶那几张少得可怜的糊照。 但是，国际高科技产业创新峰会官方网站有一张齐冶的高清照，是她在做主题报告时记者拍下来的, 作为宣传和新闻报导用。在那种魔鬼打光下, 仍然能看得出齐冶的美貌。这张高清照片被单独放出来, 和其他长图并列。 宋梦圆毫不意外地看到微博下的评论整齐划一，要不是感嘆齐冶的开挂人生, 要不就是舔她的脸和身材。 她划了一两下，就赶紧关掉了，满腹酸水，可算明白袁怡晨那噁心用词是怎么来的了，很多人不分男女都认定齐冶是亲亲老攻。 可恶！ 那可是她的齐冶！ 宋梦圆看向第三个地址，是国内最大的年轻社区视频站，点进去一看，还是那个峰会，是齐冶作主题报告的全过程视频，弹幕过万，评论有1.5万多条，很多人是从公众号和微博摸过来的。 第四个地址是某乎，讨论的内容相对比较专业，不是人人都懂数学，只有少数人科普齐冶的数学成就和恐怖才能。其他问题倒是回答的人倒是比较多。 当然不和谐的声音也有。 「切，她再厉害，不还是没能解决随便哪一条数学七大难题吗？成色不够。」 「女人就是不行，只能靠做边边角角的数学题走歪路。」 「她要真有才能，怎么不继续在数学这条路上走下去，改跑去做生意了？说明她就是不行了，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很聪明地选择了激流勇退。」 某乎还关连了几个问题，问的内容都不那么艰深，还有讨论长相的，回答的人就多了起来，议论热度也相当高。 宋梦圆按捺住和这些酸鸡对线的愤怒情绪，默默关掉这些页面，心情颇为复杂，给袁怡晨发了一条信息： 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晨晨：emmm还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之前齐冶来给你接机的视频又被翻出来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又来？？？崩溃.jpg 晨晨：其实你那个海学姐先前压热度是真的挺有效的，某抖某快都不让上首页，正常情况下是翻不出来的，但架不住有人在传书里转发视频地址，就越传越广了。我怀疑伯父伯母看到视频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 晨晨：怎么办，要不还是去求求你那个好学姐？ 谁还不是个宝宝：不了，我想学姐大概会主动去压热度的。 晨晨：哦，我懂了，她喜欢你嘛，肯定不会让你和齐冶秀恩爱的视频满天飞的。 谁还不是个宝宝：去你的。我觉得这事有问题，要去找人谈谈，先下线了。 宋梦圆思索片刻，在传书里建了个小群，把杨暄和裴雨婷都拉了进来，跟她们说明了情况。 杨暄和裴雨婷各去察看了网络舆情，都认为不正常，短时间内毫无徵兆突然大面积铺开宣传董事长，背后一定有人指使，接下来抹黑董事长的可能性极高。只是如何应对事态，两人见解有了分歧。 裴雨婷认为应该第一时间查找幕后指使人，摸清对手底细，同时设法将董事长的热度给压下去。 杨暄则认为幕后指使人必是有备而来，不会那么轻易让他们找到，况且他们还不清楚对方为什么突然要炒董事长的热度，就算压下去也只是一时的，反而被人拖进消耗战，疲于应对，得不偿失。 裴雨婷：万一事情演变超出想像，我们不能轻易解决的话，公司也许会遭到意外的损失。 宋梦圆想或许可以从动机入手，便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搞董事长？ 裴雨婷：我怀疑对方想把董事长和公司彻底绑定，董事长的形象有亏，公司的形象也会跟着受损，公司产品销售就会大受影响。 宋梦圆恍然，又不敢把这当作唯一解释，问杨暄有没有别的看法。 杨暄：我也觉得小裴的说法是最有可能的动机。另外嘛，我还觉得，对方也许还有着摧毁董事长本人的想法。 第222页 宋梦圆背嵴一凉，刚要追问，齐冶忽然推门进来，脸上有着明显的不高兴，问她什么时候能吃上晚饭。她怔了一怔，看向时间，方才恍然，原来已经过了晚饭时间，跟杨暄、裴雨婷说了一声后下线，摘下眼镜。 齐冶看着她，十分笃定地说：「你又忙工作了，忘了自己的本职。」 宋梦圆吐槽不能，来到厨房，系上围裙从冰箱里取出早上就准备好的滷鸡肉，放进烤箱里开烤。齐冶坐在岛台边上，非常高兴，时隔十几天，终于能在晚上看到点肉了。宋梦圆看到她这样热切的目光，有些好笑，将花菜清洗后，和齐冶一起掰花菜，顺便说网上突然炒她热度的事。 齐冶小心翼翼地掰着花菜，略一思忖后说：「这事我找人处理。」 「找谁？」 「搜集、分析数据可以让数据部来做，这是他们的老本行。至于应对网络舆情，我打算让丁之华一併处理。」 丁之华？ 宋梦圆惊讶地看向齐冶：「她不是负责基金管理的吗，居然还兼职公关？」 公司明明是有公关部的，为什么让丁之华来做？ 齐冶小心地扫了一眼宋梦圆，装作不动声色的样子说：「丁之华你亲自见过的，她思维反应都很敏捷，所以我当初下放她去海城的时候，并没让她只做一个普通的基金经理，还委託了她别的任务。」 宋梦圆好奇地问：「什么任务？」 齐冶想到了自己跟袁怡晨的那些聊天，克制住自己想要表现的冲动，尽可能平静地说：「金融业这块很复杂，国内情况和国外还不太一样，需要一个擅长收集情报、判断情势，善于和人打交道的人来把握大局。当时我刚刚把资产全部转移到国内，辞退了金融版块的ceo。」 宋梦圆恰好看过公众号科普，对此深有印象。齐冶之前在欧洲创业，代她管理金融的是一个英国职业经理人。后来齐冶为将公司资产转移到国内，和欧洲政府、资本起了点摩擦，在这段期间内，大规模地辞退了一些立场有问题的职业经理人，在公司内部提拔了一些干部，又在国内聘了一些职业经理人。 最后的结果是齐冶在欧洲仍然保留了一些子公司和当地资产，核心资产则成功转移到国内，据公众号的叙述，欧洲颇有几家政府和资本为此对她恨得牙痒痒的。宋梦圆对此毫不怀疑，这确实是齐冶的风格。 「但是在国内聘的两任ceo，我都不满意，正好丁之华过来，在我手下干了一段时间， 」齐冶迟疑了一下说，「我觉得她虽然不适合当私人助理，但在工作上确实很得力，就考虑要不要让她过去接任，正好她主动来找我，希望转岗。」 两人此时已掰完花菜，宋梦圆替齐冶拍掉手上的花菜碎末：「那她当初去海城，怎么是从中层做起了呢？」 「这是她自己要求的，说是方便掌握真实情况。」 「现在也只是金融版块旗下基金子公司的总经理啊？」宋梦圆想了一下，发现丁之华其实还兼职审计咨询公司的总经理，顿时悟了，这个咨询公司其实也多少带着点情报收集和管理的性质。 「今年年底年终考核后，就会正式提拔为金融版块的ceo。」齐冶提醒道，「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丁之华加入公司还不满两年。」 宋梦圆很感兴趣，但还要去做饭，便端起盛满花菜块的玻璃盆，问道：「由我联繫丁总，还是你来？」 「我现在就联繫她。」齐冶戴上眼镜。 宋梦圆去准备晚餐，齐冶走得远远的，一直到走到客厅，才拨通丁之华的语音通话，坐在沙发上，和她交代新任务。 丁之华利落的声音响了起来：「原来董事长已经知道了，宋特助的消息也很灵通呢。我现在就去着手调查背后指使人。先请董事长原谅我的冒昧，敢问董事长身上有没有大黑料？」 「………………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种网络舆情应是捧杀类型，往往会先将目标捧得高高的，再突然放出能够实锤的大黑料，把目标彻底摔到谷底。所以这次网络舆情应对，一大重点就是防范董事长的黑料流出，或者我们赶紧抢在对方将董事长捧到过高的位置之前，先主动将董事长拉下来，令网民失去兴趣。」 齐冶木然地望向窗外，天气越来越热，天也黑得越来越迟，饶是这样晚的时候，西边仍然能看到隐约的殷红余晖。 「这事先放一边，上次我跟你交代的事，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抱歉，董事长，金星娱乐突然落马引起了他们的警惕，最近行事都非常谨慎，还事先打点好了保护伞。虽然我们持有的股份可以影响公司的运营，但还不足以打入他们的内部，获得足够有价值的情报。我建议董事长再等等，两到三个月的时间，最晚半年，他们一旦松懈下来，就会有机会的。另外，我昨天得到消息，段东铭自杀了，我现在正在设法核实消息的真伪。如果是真的话，恐怕他们要比我们想像的狠辣狡猾，不是能轻易斗倒的对手。」 段东铭正是金星娱乐董事长的儿子，在海城骚扰宋梦圆的主力军之一，但他也不过是个马前卒罢了。 齐冶皱了皱眉。 「董事长记得加强防护，为宋特助安排一两个保镖吧。你给宋特助接机的视频三番五次曝出热度，我认为这些人渣当中，应该会有人主动过来找宋特助，持续给宋特助造成困扰。海城这边有我监视，问题不大，京城那边就不好说了。」 第223页 「好。」 「那么董事长的黑料请务必提前告诉我。我会视情况是否需要提前放出去，或者做好应对预案。」 属下坚持要问清楚，齐冶只好想了一想，除了自己有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外，好像也没什么黑料，于是认真地对丁之华说：「没有。」 丁之华迅速结束了和齐冶的通话，反手给宋梦圆留了一条信息：宋特助，鑑于董事长颁给我的任务，我有必要掌握真实的情况，请问董事长身上有没有值得对手利用的大黑料？ 第一百一十二章 ======================== 宋梦圆用完晚餐, 回到卧室，看到眼镜显示灯一闪一闪的，于是戴上一看, 原来是丁之华的留言。看罢竟觉得有些好笑, 丁之华一定是问齐冶不成, 才转来向自己求证。 她没有马上回话，先去沖澡, 水流均匀温度适中的热水打在身上，思绪和流水一样倾泻而下，又像热气一般缓慢发散。 齐冶身上当然有值得对手利用的大黑料。 宋梦圆不知道齐冶在国外有无黑料，这块恐怕得问杨暄。国内就很清楚了, 她在少年时代欺负重点中学的尖子生, 往轻了说, 是持续拉低了学校业绩, 往重了讲，则是极有可能深刻影响了一批本有大好前途的优秀学生们, 那惨痛的升学率就是最好的证明。过了这些年，他们还会记恨齐冶吗？还会纷纷现身作证吗？ 这些还只是轻的。 宋梦圆担心的是另一个可能，对手如果深挖的话, 也许能挖出齐冶当年跟祖母去看心理科的往事。万一对方不会就此收手, 继续追查，查到齐冶在国外偷偷找过精神病专家呢？ 她还想到自己四月份的时候，曾经为了求证齐冶的病, 特意去医院求诊, 认识了梁静云。现在想来, 那次求诊问题太大了，要是落到有心人手上, 无异于变相验证了齐冶的问题。 当初齐冶为什么非要跟海扬微攀比，连自己在云州念过中学的事都讲出来呢？当时有多少人在场啊！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宋梦圆的脑海，这次搞齐冶的，不会是海扬微吧？ 她想起了业界对海扬微的评价，手段狠辣，雷厉风行，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会毫不犹豫砸钱。 杨暄的话突地闯了进来：对方也许还有着摧毁董事长本人的想法。 海扬微和齐冶虽说没什么恩怨，有的也无非是不痛不痒的过节，可是她在追求自己啊，一直在明的暗的建议自己离开齐冶。如果眼前有一个极佳的机会，可以同时搞掉情敌及其公司，海扬微会放过吗？ 宋梦圆越想越有可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稍作沖洗就关掉了水阀，匆匆擦干身子，顾不得作护肤保养，用浴巾草草裹住身子，戴上眼镜，便要给丁之华发信息。 调出和丁之华的聊天界面，宋梦圆又迟疑了。 能让丁之华知道齐冶患有精神病吗？ 丁之华值得信任吗？ 最终，宋梦圆只把齐冶当年在云州做的熊事，看过心理科的事告诉丁之华，并强调心理科并没有给她开诊断书。 丁之华第一时间回信息了：还是宋特助可靠，董事长这件事可大可小，洗地空间还是比较充裕的。宋特助知道董事长当年看的是哪家医院的心理科吗？ 宋梦圆看了一眼「洗地」两字，被逗出了笑意：我等下去问问董事长，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我一起去问。 丁之华：当年那些针对董事长的学生们的姓名，我查起来会比较方便。 宋梦圆：这可能有点困难，董事长未必会记得，我姑且问一下。还有，我想这次针对董事长的网络舆论，深海技术的嫌疑最大，你可以重点关注一下。 丁之华没有追问为什么宋梦圆会认定深海技术，答应一定会优先调查这家公司。这让宋梦圆感到非常舒服。 她们商量了一些细节后就结束了聊天，宋梦圆又给杨暄和裴雨婷发信息，告知她们这次网络舆情由丁之华负责调查应对。 杨暄：哦，由小丁负责啊，可以可以。 裴雨婷：丁总能忙得过来吗？ 宋梦圆琢磨杨暄和裴雨婷的反应，觉得她们对丁之华的能力还是颇为信任的。 她又问杨暄，齐冶在欧洲的时候，有没有什么黑料。 杨暄：董事长突然弃科从商算吗（笑 宋梦圆放心了，忽然听到两下又两下的敲门声，知道是小一，下意识扬声让她进来。 齐冶缓步踏入并看过来，突然怔了一下，眼珠像做错了什么事的左右乱晃了两回，又忍不住朝这边偷偷细看，竟开始犹豫要不要过来，脚步又磨磨蹭蹭地朝这边移动。 怎么跟做贼似的，还是公交车上见到美女忍不住想伸出咸湿手，偷偷摸摸靠近的那种色狼。宋梦圆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裹着浴巾，因为裹着的时间有点长，浴巾已有些松了，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脯。 宋梦圆：「……」 她气得抓起手边的枕头，砸向齐冶的头脸：「不准这么猥琐！」 齐冶乖乖挨了一记，再顺手接下枕头，不敢继续前进，只能抱着枕头委屈地看向宋梦圆。 宋梦圆刚骂完，猛然省起自己还在跟杨暄、裴雨婷群聊，急忙去看聊天界面，打字框果然记下了她刚才的发言，并没有发出去，发送键正静静地散发着浅淡的光晕，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删掉这句话，跟她们说了一声就下线了。 第224页 她摘下眼镜，看到齐冶委屈的小眼神，好笑地说：「你要不光明正大地看，要不就转过身去，像刚才那样成何体统，要不是你长得好看，那动作跟外头猥琐男有什么区别？」 齐冶再度露出被雷噼的神色，飞快转过身，头耷拉下来，不知有多沮丧。 宋梦圆回到卫生间，找到睡衣套上，再将浴袍扔进脏衣篓时，回到卧室，叫齐冶转头回来：「我刚才跟人谈工作，忘了过去了。你是想我过去睡，还是在我这里睡？」 齐冶有点失望地看着宋梦圆，抬脚过来：「我在这儿睡，你刚才跟谁谈工作？」 宋梦圆回答了她，忽然记起齐冶当年曾经黑进学校系统，改考题，也不知道过了九年，她的黑客技术还在不在，能不能黑进医院系统…… 齐冶伸手在宋梦圆眼前晃了几晃：「你突然发呆，想什么？」 宋梦圆下意识地说：「我在想你能不能黑进医院的系统修改记录。」 齐冶毫不犹豫地起身：「我去试试，你要黑进哪个医院。」 宋梦圆一个激灵回过神，吓得急忙拽住齐冶：「别去了，那是犯法的！」 齐冶坐了回去：「哦。」 宋梦圆紧紧地抓住齐冶的手，无奈地说：「我只是想瞒住你的黑料，可不是要你再多一个黑料啊。」 齐冶不解：「我能有什么黑料？」 宋梦圆：「……」 这才过几天，她忍不住敲齐冶的头：「你当初还不想让我知道呢，这会儿就忘了？」 齐冶蔫蔫地低下头，脸色都有点不好看了。 宋梦圆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我刚才想到了，这事不用黑进医院也能解决，有办法瞒过去的，你可千万别自作主张，知法犯法，知道吗？」 齐冶点头，随即疑惑起来：「当年我只是黑进学校系统，这和医院有什么关系？」 宋梦圆简单解释了一下，齐冶沉吟道：「这样说来，我六年前去瑞士看病，也有可能被翻出来？」 「是啊，你要不跟那位医生打听下？」宋梦圆忧心忡忡地说，「以防万一，最好想办法破坏纸面证据，让他答应帮你瞒下来。」 齐冶点头：「知道了，明天我们给他打电话。」 宋梦圆本想说「你不能现在打吗」，但看到齐冶望着自己的祈求目光，忽然把话吞了回去，收拾起眼镜和手帐本等一切工作用品，让齐冶在屋里随意行动，她自己去将齐冶的枕头被子取过来，再热了一杯牛奶递给齐冶。 齐冶乖乖地喝完牛奶，又去宋梦圆的卫生间，找到备用的牙刷和杯子，把牙刷干净再出来。 屋里的灯光已熄灭，只留一盏橘黄的壁灯，床头柜上点燃一支沉香线香，音响传出凝神才能听到的轻柔音乐，宋梦圆坐在床沿上，正翻着一本书。 齐冶的情绪开始变得安宁，又迫不及待地爬上宋梦圆的床，钻进薄被。宋梦圆坐到床上，先俯身亲了亲齐冶的双颊，再用低柔的声音念起书上的大段风景描写。她发现比起捧手机或戴眼镜，还是翻书比较有仪式感，也更容易催眠，再搭配上助眠的香薰，效果会更好。 这两天齐冶的状态比过去好多了，不用等到零时后才能入睡，只是睡眠很浅，容易被惊醒，再睡就比较困难了，睡眠质量比过去差得太远。 好不容易捱到齐冶入睡，发出清浅的呼吸声，宋梦圆这才合上书并放在床头柜上，关掉壁灯，腾出手，用轻如羽毛的力度轻轻抚摩着齐冶的后背，沉思起来。 裴雨婷分析对方要把齐冶和公司绑定，意图把她捧高再摔下来，公司也会跟着一起完蛋，那么，除了提前引爆地雷这个方法外，是不是还可以做另一手准备呢？ 比如说，给公司树立一个专门的代言人，转移大众目光，同时让齐冶退居幕后，完成个人形象和公司的解绑。 可是这个代言人要找谁呢？ 形象要好，还要有足够的说服力，深得公司依赖，能长时间为公司代言，这样的人选可不好找。 宋梦圆生怕惊醒齐冶，只能在心里暗暗嘆气，公司的加班问题还没解决，又要面临外患，要不是时节不对，她真要怀疑现在是一个多事之秋了。 齐冶这个霸总就不能当得更称职点吗？ 宋梦圆忽然心生埋怨，拿下齐冶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气乎乎地低下头，虚咬一口齐冶的脸颊，在心里悄悄骂一声：真没用，净让人操心。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3 22:06:13~2022-01-08 16:1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 这天是周六, 需要出差的工作也都转交给其他高管，齐冶本不用早起上班，但宋梦圆担心员工加班的事态, 要去公司视察, 她只好也跟着起来。 不出宋梦圆所料, 周六仍然有许多人加班开会。齐冶感到不快，这根本就是打她的计算能力的脸嘛, 她可不认为自己的计算会出错，出错必然是在其他人身上。 宋梦圆寻思自己都已放出风声要调查公司工作流程是否合理，实际上算是把活揽了过来，干脆自己挂帅, 再组建个临时小组负责这个活得了。 第225页 她徵得齐冶的同意, 通知龚逸飞、裴雨婷和另一位副总裁, 还有杨暄一起过来开个会。裴雨婷得知宋梦圆的意思, 建议她把行政总监徐总也一起叫来，毕竟公司要制定和实行规章制度, 离不开行政部。 过了一小时，几位高管都到齐了，宋梦圆就开门见山, 说明了自已的意图, 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支持，再朝龚逸飞笑道：「龚总，之前你和杨总不是要增加考核标准吗, 我呢, 要调查各部门工作流程是否合理, 这两项工作内容有交叉，不如大家一块配合, 把公司加班的问题彻底解决掉。」 龚逸飞拉长脸，抱着双臂：「行，这是由宋特助牵头做没错吧？」 宋梦圆很疑惑龚逸飞能答应得这么爽快，只是现在不是去思考的好时候：「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希望助理和秘书部，人事部都各抽出一人帮我做这件事。」 杨暄：「我会派人配合宋特助的工作。」 「徐总，麻烦你派人找出公司规章里关于工作流程的部分，凡是和工作内容相关的，都找出来，我们要一一核对，发现不符合规定的就叫止，不按规定做的重申按规定做，规定不合理的就改掉。」 徐总监应了一声。 「至于人事考核，龚总和杨总已经在叫人做了吧，能否稍微放一放，等我们的调查结果，再做规划呢？万一调查结果和新的考核标准脱节，龚总和杨总就要返工重做了。」 杨暄不好擅专，看向龚逸飞：「我觉得宋特助说得有道理，龚总觉得呢？」 龚逸飞哼了一声，没有反对，这事就算过了。这让宋梦圆更加觉得奇怪了，这次会议其实有点挑战他的权威，他居然能忍住不发飙？ 会很快就开完了，齐冶走个过场，问大家是否还有意见要说，龚逸飞说：「哦，对了，齐董，最近网上关于你的消息很多嘛。」 所有人都看向龚逸飞。 「难得齐董有这样的热度，我们公司是不是也要趁这波热度，做一下宣传，让大家对我们的产品产生兴趣啊。」 难道龚逸飞今天所有的忍让都是为了这一刻？宋梦圆审视着龚逸飞，声音很平静：「原来龚总也注意到了，龚总希望想利用这个热度去宣传公司，还是产品呢？」 龚逸飞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哈哈：「当然是都宣传啦，能让大众注意到我们的产品，这可是个好机会。」 哦，还是暴露了真心话嘛，不想宣传公司，但想宣传产品。宋梦圆暗自琢磨龚逸飞的想法，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齐冶冷漠地旁观，宋梦圆不乐意利用这波热度，杨暄和裴雨婷显然也不同意，只有另一位副总裁和徐总监支持龚逸飞的意见。 她替宋梦圆做了决断：「不用了，军工级眼镜并不面向大众，宣传也没用。」 龚逸飞额头一抽一抽的，忍着怒气道：「那还有消费级眼镜呢，有机会利用就得用上，齐董你不会是讲清高，不愿意自己上阵宣传产品吧？没有关系的，我们只是搭个快车，把大众的视线转移到产品上……还有公司。」 这是第二次了，宋梦圆想。 齐冶正要开口，裴雨婷忽然出声道：「董事长，我觉得龚总说得对，可以考虑利用这次机会，提前宣发我们的产品。」 裴雨婷突然表态，态度和昨晚不同，齐冶有点懵逼，看了眼宋梦圆。宋梦圆也很惊讶，只是出于对裴雨婷的信任，又不想在龚逸飞面前表现出对她的过分倚重，令龚逸飞提防裴雨婷，于是向齐冶看过来，眨了眨眼。 「董事长，看来今天多数人都同意要利用这波网络热度了，不过我们还是得先尊重下你的个人意愿，你觉得呢？」 齐冶沉默片刻，方缓缓点了一下头：「行。」 龚逸飞和副手、徐总监离开了会议室，裴雨婷也走了，杨暄逗留了下来，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三个人。 杨暄说：「他们虽然有在努力，但还是看得出来很开心嘛。」 「裴姐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宋梦圆还有点纠结。 「不奇怪啊，我们昨天还在讨论是谁在搞董事长，今天就有一条大线索送上来，不用白不用。」杨暄笑出声来。 「反过来也可以认为他们急于完成一个大动作。」齐冶冷淡的声音响起。 宋梦圆有些担心：「那样的话，我们答应得是不是太爽快了，他们会发现吗？」 「就算发现了又如何，干脆让他们着点急，越急越容易出错。」杨暄抱起双臂，「接下来公司可有得热闹瞧了。」 宋梦圆想了一想，便把自己先前想到的主意告诉两人，问道：「你们觉得如何呢？」 「找个代言人啊，这个主意不错。」杨暄笑着看向齐冶，「小宋这个想法真的很好，能让我们拿回主动。」 齐冶点头。 「可是代言人要找谁合适呢？从最基本的工作考虑的话，这个代言人将来是要替我们主持产品发布会，宣传产品的，形象要足够好，有说服务，深得我们的信赖，能长时间为公司代言的人才行。」 「小宋，你没考虑过自己上吗？」杨暄好笑地问。 齐冶也很期待地看向宋梦圆：「你最合适。」 宋梦圆白了一眼齐冶：「我才来几个月，学历也不行，缺乏足够的说服力。」 杨暄懂了：「我知道了，小宋你其实是想让小裴担任吧？」 第226页 宋梦圆笑了一笑：「嗯，不过公司还有其他人在，也不能什么工作都交给裴姐来做，不然裴姐又要说我了。」 「嗯……要说别的人选，其实有一个人最合适，别的人选等我考虑下，再告诉你啊。」杨暄思考了一下，对齐冶说，「董事长，找代言人的活就交给小宋和我来做吧。」 齐冶同意了。 回到办公室，宋梦圆收到了裴雨婷发来的消息，意思和杨暄说的一样，先按兵不动，看龚逸飞要搞什么妖蛾子，他们极可能和搞齐冶的幕后指使者有联繫。 宋梦圆想了一想，把这个消息也转发给丁之华，让她调查明锋科技最近的动向。 把能分派的活都分派出去后，宋梦圆在公司走了一圈，用完午餐，又等了两个小时，算了下时差，这个时候，瑞士应该是早晨八点多，就督促齐冶联繫当初给她诊断的精神病专家。 齐冶用了半小时的时间，才联繫上对方，告诉宋梦圆：「他说现在暂时没看到有人过来调查，答应为我保密了。」 「对方有要求什么报酬吗？」 「算是有吧，希望我下次回欧洲的时候，能过去接受下精神检查。」 这个要求……和梁医生的说法很像呢，是齐冶的病太奇怪，还是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真的很少见？ 齐冶听到宋梦圆的疑问，说：「应该不是，很可能就是为了写论文，多搜集病例。」 「……」 好真实哦。 接下来还有一个未雨绸缪的工作要做，宋梦圆跟齐冶打过招呼，便想独自一人去看望陈、李二老。齐冶想也不想地说：「不行，我和你一起去。」 「为什么？」 齐冶别扭地看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说：「你三番五次上热搜，我怕有人对你不利。」 「这要怪谁？」一提起这个，宋梦圆就没好气，「谁叫你非要炫富来着。」 「我没有。」齐冶知道在这个话题上说不过她，干脆转移话题，「等我招到保镖之前，你不能独自行动。」 连保镖都出来了，宋梦圆感到有些脱力，随即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和她之前想的不一样，齐冶可能是真的知道她在京城、海城的遭遇，接着她又想起来了，都怪这些天发生太多事，她竟忘了跟齐冶确认，是不是她帮忙安排奉城的张国手为父亲做手术。 齐冶将杨暄的宝马开出来，和宋梦圆一起去拜访陈、李二老。 「我有件事想问你。」 「问吧。」 「我的父亲今年得了一个脑瘤，需要做手术，但是因为位置太危险，没人敢接手，后来有人帮我们安排转院，找到奉城一位特别厉害的张大夫主刀，救了父亲一命。」 宋梦圆一面说，一面察看齐冶的脸，意外地看到齐冶面无表情，眼里却像在思考着什么，疑惑起来，这是什么反应？ 「我后来想了一想，觉得有问题，为什么那位大夫先前不敢接诊父亲，后来突然主动帮我们联繫张大夫呢？为什么张大夫肯放下那么多预约，接受一个插队进来的手术呢？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推动这件事呢？」 齐冶心里七上八下，万分纠结，这情节发展不在她阅读的小说套路范围内啊，还是说她读得还是不够多。 按她的设想，应该是宋梦圆发现这是她在背后默默付出，感动万分，难以自己地过来找她，表达爱意。结果……宋梦圆发现是发现了，但没怎么听出情不自禁的味道。 她是要承认，还是不承认？ 宋梦圆也在纳闷，齐冶这一脸严肃的表情是闹哪样，换成别人还不得以为她装冰山呢？ 陡然间，她悟了，哭笑不得地对齐冶说：「先把你脑里的恋爱小说套路收一收，如实回答我的疑问。是不是你干的？」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把齐冶脑里乱七八糟的思绪一荡而尽，她只好闷闷地说：「是我。」 宋梦圆沉默了，齐冶郁闷地开着车，小小的车内空间忽然变得异常安静，只有引擎的声音和外面的车声在响。 「谢谢你。」 宋梦圆再说不出更多的话了，她深知自己的一句谢谢有多苍白无力，但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再做什么，无论做什么都难以表达感谢之情。 「不用谢。」 齐冶睨了一眼宋梦圆，见她眼眸似水，神色沉静忧伤，似乎心情不太好受。想了一想，终于挤出一句安慰话：「就当是我以前受你照顾的利息吧。」 宋梦圆被逗笑了，「算你有良心。」 就是齐冶这句安慰似曾听过，是打哪儿听到的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 陈、李二老很欢迎宋梦圆来访, 李教授特意问了一句：「你一个人来？」 「司机开车送我来的。」 李教授含笑扫了一眼宋梦圆，回头跟陈教授说，「老头子, 你觉得呢。」 陈教授笑道：「人家说的是司机, 也没说是谁呀。」 宋梦圆这下听懂了, 不依道：「李奶奶、陈爷爷，才几天不见, 又拿我开玩笑了！」 二老这才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笑过之后，宋梦圆这才问：「你们也看到了？」 陈教授取来手机，翻出传书一个聊天群，找到记录, 展示给宋梦圆看：「这两天齐冶的消息都很火, 我们这些老骨头怎么会不知道, 然后就有人把她到机场接你的视频也转发到群里了。」 第227页 宋梦圆露出一个难以表达的微妙笑容。 李教授拍拍她的手：「你行得正, 坐得端，不用管别人的评价。」 「嗯, 谢谢奶奶。」 陈教授又问：「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宋梦圆有点惭愧：「我最近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陈教授大乐：「这有什么，你工作这么忙, 还能有空过来看我们, 这是好事啊。有事尽管说。」 宋梦圆这才述说了她的担忧，「当时是我草率了，我现在很担心有人会从这方面着手, 找到董事长患有精神病的证据。所以我想请爷爷奶奶帮忙作证, 我和钱教授第一次接触后, 就和你们联繫上了，在那个时候知道了小宇的事, 为做好见面的准备，事先去咨询了精神病科的专家。」 两位老人自然满口答应了，李教授关心地问：「你跟梁医生联繫过了吗？」 「联繫了，她也答应帮忙了。」 陈教授问道：「要不我们提前把小宇叫来？反正他也不上学，正好过来这边玩一玩。」 宋梦圆犹豫起来，不知道齐冶能不能习惯西北那边的气候呢，也许出差还得再拖一拖，于是对二老笑道：「那也好，就是还要再麻烦奶奶了。」 「咋啦？」 「我本想这个月底拿到样品，再去雍凉拜访钱总工的，但现在公司情况有点麻烦，可能还要再延后一两个月，能不能请李奶奶帮忙说项。我老是这样一拖再拖，钱总工脾气再好，恐怕也要责怪我了。」 「行，小钱敢骂你，我就教训他。」 「谢谢奶奶！」宋梦圆搂住李教授，祖孙俩很是亲热了一阵子，看得陈教授非常眼馋。 李教授又问：「上次太匆忙，我没敢细问。小宋啊，齐冶是因为得了病，才放弃了科研事业吗？」 「还是叫我圆圆吧，爸妈都是这样叫我的，叫我小宋，老让我以为是在单位呢。」 老夫妇俩乐了，心里高兴又多了几分。 宋梦圆这才回答李教授的问话：「根据我的了解，确实是她发病在先，才离开了科研界。」 陈教授故意放低声音，但还是能让宋梦圆能听到的音量，跟老伴说：「你看她有没有可能又在说瞎话。」 「陈爷爷！」 听到宋梦圆气急败坏的声音，陈教授哈哈笑了起来，「这可不能怨我，谁叫你有前科呢。」 「我可没说谎。」 「嗯嗯，你是没说谎，不过还是瞒了点事情吧。」 宋梦圆无奈地看向两位老人。 「孩子，你不愿意跟我们说谎，我们很高兴。你不愿说就不用说，我们能理解的。」李教授又惋惜地嘆了口气，「你说，她的病还能治好吗？」 「国内好像还没有治好的先例，国外我就不清楚了。」 两位老教授都沉默了。 宋梦圆笑了一笑：「不要那么担心，治癒率好像没那么低，还是有希望治好的。」 话虽如此，宋梦圆现在心里也没底。她现在已大概知道齐冶是怎么埋下的病根，可是齐冶的病因却和自己直接绑定了，这让她很左右为难。她只想通了一件事，就算她现在愿意和齐冶复合，也不能治好齐冶的病。 这个道理，齐冶知道吗？ 经过这些天的尽力补救，齐冶的情绪明显稳定了下来，睡眠的时长每天都能有点起色，宋梦圆还不敢松懈，生怕又惹出什么事来。况且她的头上还悬着一把剑—— 她还欠小禁一次一夜情呢。 齐冶接到宋梦圆，开动车子去鸾城最繁华的商业区，想在那儿转一圈，顺便看场电影。 宋梦圆下意识地翻出平板，查看工作日程，蹙起眉头。她不知查了多少遍，按齐冶上次的要求，眼镜样品本该于昨日就提交了，但技术中心迟迟没有动静，甚至连延期的申请都没有看到。 这算正常现象吗？ 「有烦恼赶紧跟我说。」齐冶瞅了一眼宋梦圆，「不要一天到晚都想着工作。」 「怎么可能，好多活呢。」 「你别一天到晚老皱眉，小心长皱纹。」 宋梦圆闻言，笑了一下，舒展开眉头，放下平板，打定主意要问清楚，反正都已经加班了，不如再回公司一趟。 「董事长——」 「不要，今天是周六，本来应该休息。」 「我还什么也没说。」 「你都喊我董事长了。」 宋梦圆笑着回过头：「行吧，明天我们再去公司也一样。」 齐冶立时拉长了脸。 两人还是去看电影了，是一部备受好评的爱情电影。 电影散场，观众纷纷离去，宋梦圆轻轻叫醒齐冶，顺手用纸巾替她擦掉嘴边的口水。 齐冶：「……」 「回家再看一场电影吧。」宋梦圆眼里闪闪发光。 齐冶更绝望了，还不如加班呢。 晚上，齐冶换小一出来，仍然不敌电影的魔力，昏昏欲睡，却总也睡不着。宋梦圆察觉齐冶的状态，关掉投影仪，哄她去睡觉。 「说起来，以前我们根本没机会看电影，我都不知道你看电影还会犯困。为什么小视频你会看得那么起劲呢？」宋梦圆点了一下齐冶的额头。 齐冶缩了一下头，小声辩解：「我只是观摩学习嘛，你带我看我才看的，你不在，我就不看了。」 第228页 「好，好，是我的错。」宋梦圆拍拍齐冶的后背，照例来了个晚安吻，「睡吧。」 第二天早，齐冶陪宋梦圆上班，在办公室里各自处理日常例事。 宋梦圆收到了杨暄的消息，她推荐了两个代言人候选人，分别是首席技术官（cto）邱总和产品总监（cpo）姚总。杨暄还分析了这两人的优缺点。 cto是somnium集团的股东之一，对技术的把握相当全面，外形是文质彬彬的学者款，缺点是不善于面向公众发言，需要经过训练才能登台作秀，临场反应不够好。 产品总监是公司研制智能眼镜的功臣之一，对智能眼镜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功能都了解得非常清楚，很多重要的却常为人忽略的功能正是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才加装的。作为一名干练的职场精英，她能言善道，从不憷场。不过她是在公司与明锋展开合作后才加入的，资历稍嫌不足。 杨暄之所以推荐她，是因为当初竞聘产品总监的有力候选人共有三名，其中她是最年轻的，履历也是最薄弱的，是杨暄力主聘用，争取了齐冶的支持，她才得以进入公司一跃成为高管。杨暄对她有知遇之恩，明锋科技又很嫌弃她的吹毛求疵增加了研发成本，经过一番推拉，她自然而然站到了somnium集团的队伍中。 缺点则是如果让她当代言人，就得给她更高的职位，还要涨薪。 宋梦圆也犯了难，感觉这两人各有千秋，无从选择，便把这两个人选转发给裴雨婷，问她怎么看。 「这两位能代言的范围不一样，只考虑明锋智造的代言人，宣传智能眼镜的话，应该选姚总。不过，我建议你跟他们好好谈谈，听他们各自的想法更为稳妥。」 裴雨婷又发来一句话：「姚总的缺点非常明显，她还不够自己人，杨总可能是想把她完全拉到somnium集团。毕竟讲感情在商场和职场上是不靠谱的。」 宋梦圆一时有些疑心裴雨婷是不是在内涵她。不过裴雨婷和杨暄的看法是一样的，需要向产品总监许以更实际的好处。 考虑到公司缺钱，杨暄才会另外推荐cto。 宋梦圆需要过问军工级眼镜样品是否完成，cto和产品总监都和其有关，正好可以藉此和他们接触。 齐冶发现宋梦圆要离开办公室，要跟她一起行动。宋梦圆嫌她去了只会让下面的人不敢说实话，便拿其他活稳住她，自己去找产品总监。 听到宋梦圆的来意，产品总监像被打开了开关，大倒苦水：「我也再三催问了，样品什么时候能送来，结果他们都说这个延误了，那个零件不理想，测试不成功等等，我到现在都没看到一个正式的样品！」 姚总发火很有领导的气场，产品部的经理员工们个个噤声。 「也就是说，样品至今还没送到产品部测试？」 「对。」姚总抱起双臂，有些烦恼地说，「董事长之前都定下了截止期了，怎么还能拖成这样，我已经跟好几个部门协调过了，都在推三阻四，瞧他们那个样子，根本毫无干劲，天天加班，也不知都加的什么班。」 宋梦圆留了个心眼，姚总的话和龚逸飞、副总裁的词颇为相似。她倒不是在怀疑姚总，杨暄肯推荐此人，说明此人的品质有基本的保证，姚总应不会随便污衊其他部门。 姚总又忍不住骂了一句：「他们磨洋工，害得我们也跟着加班，真是岂有此理！」 宋梦圆想起了周五晚上，姚总确实带着整个产品部做复盘，原来是为此所困。她又想起了那个嘴巴没把门的员工，下意识朝办公间扫了一眼。 「他这两天没来。」姚总注意到宋梦圆的视线，给出了解答，「也许这会儿正在在家考虑辞职的事呢，我都找好人准备和他交接工作了。」 宋梦圆心想这也显得太赶人了，倒也没作声，只微笑着对姚总说：「一切都按公司规章办事，不要急，慢慢来就是了。至于工作上的事，也别急，我明天就会正式通知全公司，展开调查。」 姚总表示受教，又笑道：「那就拜託宋特助了。」 「对了，姚总，公司迟早要向公众宣发产品，你觉得公司应该自己出人呢，还是找个专门的主持人比较好？」 年轻的产品总监愣了一愣，看向比自己小五岁的宋特助，下意识觉得这个大美人正在给自己挖坑。 她谨慎地想了一想，说：「从之前的成功先例来看，最好是公司自己出人主持宣发。想要树立一个成功的大品牌，公司本身的形象是非常重要的，找一个专业的主持人，有可能会让人觉得公司偏娱乐化，对塑造公司形象很不利。」 说完这段话，姚总忽然记起网上正在热议董事长，感觉自己悟了，接下来宋特助要是问人选的事，一定要推举董事长。 宋梦圆不难看出她想歪了，笑着问她：「除了董事长外，你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姚总登时卡壳，宋特助怎么能不按牌理出牌呢？ 宋梦圆又说：「不急，慢慢想，过两天想好了，再告诉我。」 姚总只好按捺住满心的茫然和困惑，送宋梦圆离开产品部。 宋梦圆没走多远，就有一名员工追了上来。她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当日受到大嘴巴刺儿头牵连的一个员工，有些惊讶，微笑着问他有何事。 他怯怯地说：「宋特助，我们那回不该胡乱议论你和董事长的事，真是非常对不起。」 第229页 宋梦圆知道他的来意了，笑了一笑：「只要你们好好工作，就不会有事，仍然会正常升职加薪的。」 他先是一喜，又露出了迟疑的神色：「可是……」 宋梦圆直觉有问题，便问道：「有人打着我和董事长的名号为难你们了？」 「对不起，这好像是我们自己误会了。」 「如果你们感到了为难，那不一定是误会，可能真是发生了什么事，请务必告诉我，我不能让公司的任何一个员工都受到委屈。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名员工望着宋梦圆，第一次这么近地注视着那张秀美端庄的脸庞，第一次这么清楚地对上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根本看不出一丝丝的坏心眼，忽然觉得以往听到的话都是无稽之谈，分明是造谣，于是把这两日在公司传开的流言告诉了宋梦圆。 「……他们说公司打算要减薪裁员，中层以下的人年终都不会有奖金，还说我们得罪了宋特助，一定会第一批被裁掉。」 第一百一十五章 ========================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宋梦圆惊愕不已, 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员工怕宋梦圆不相信，急切地说：「真的，我这两天听好多人说起这件事了。」他低头取出手机, 打开传书, 翻出一些小群的聊天记录, 展示给宋梦圆看。 宋梦圆匆匆浏览了一遍，示意员工把手机收回去, 神情非常凝重，「公司里竟然有这样的传言，幸好有你告诉我，谢谢你。」 员工受宠若惊：「不、不用谢。那些话果然是谣言吧？」 「嗯, 公司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宋梦圆没有细说, 又问, 「流言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好像是从这周开始出现的。」 「你还记得最早是谁说的吗？」 员工急忙低头翻手机, 「应该是……嗯……销售部的小王。不过他应该也是听别人说的。」 「今天的事你先不要对外声张，过两天我再调查。」宋梦圆叮嘱员工, 「你回去工作吧，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来跟我道歉了, 别的都不要讲。要是还有人刁难你, 立刻找我，要是我不在，就去找裴总或者杨总。」 「好的, 谢谢宋特助, 我这就回去工作。」员工也不是傻子, 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有些不舍难得和宋特助独处的机会, 又不得不告辞，快步离开。 宋梦圆很想立刻回办公室，拉人讨论这起流言。只是这事也不可能一下子解决掉，还是按原定行程去拜访cto。 公司内部乱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每天都要闹得大家不能安生，这些反派精力是不是过于旺盛了？ 结合刚才那名男员工的说法，本周周一后，龚逸飞的扣除中底层员工奖金的提议没能通过后，流言跟着出现了，还添油加醋，多出裁员减薪的内容。 在这个时候搞出这种流言，他们到底是图什么呢？把公司扰乱，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搭乘电梯去技术中心所在的楼层，宋梦圆定下神，长吁了一口气，令自己恢复平静的状态，再走出电梯，来到cto所在的办公室。cto的助理看到她，过来迎接，问清来意，便告诉她cto不在办公室，到生产部去视察情况了。 宋梦圆看似随意地问道：「又出什么事了，让邱总这么操心？」 助理说：「可不，说是零件出问题了，可能需要考虑更换零件，重新设计装配图，这会儿正和好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在生产部开会讨论呢。」 「是军工级眼镜项目？」 「对，毕竟这是公司现在最优先的大事啊。」 军工级智能眼镜样品非但没能按齐冶要求提前一周交出，反而还延期了？就她所知，裴雨婷已经将所有必需的晶片都按时供应到位，只差其他零件和组装了。 宋梦圆向cto的助理道谢，再去生产部找人，果然在一间测试房看到cto、技术总监、旗下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都聚在一起，现场氛围有点热烈。 有两人起了争执，言辞激烈，大有发展为互相骂架的趋势，宋梦圆听不太懂，有就些迟疑，不知是否可以过去打扰。这时有人注意到她，叫了一声：「宋特助来了！」 争吵一下子断了，所有人都看向宋梦圆，屋子里忽然变得非常安静。 宋梦圆笑了一笑：「不好意思，打断你们的讨论了。」 「宋特助过来，是想知道眼镜的进度吧？」 「是呀，不过你们都在这里，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怎么说呢，眼镜的问题可大可小，我们技术中心可以保证，事先的模拟测试都完美无缺，不可能会出问题，但是——」cto露出头疼的神情，示意技术总监来跟宋梦圆说明。 技术总监便跟宋梦圆解释：「眼镜样品已经送来了，但是经过初步测试，它们不能正常运作，完全达不到最基本的运行要求，而且各个还会出现不一样的毛病，反覆死机重启、花屏、无法正常显示虚拟影像，不能联网等等，这些都还是容易发现的，再加上大大小小不易发现的小毛病，就更多了。」 宋梦圆听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原因找到了吗？」 「生产部认为是我们最初没设计好零件和装配，但是我们认为原因应该是零件不合格。」 生产部经理反驳道：「分明是你们发错了零件标准，才导致的问题，怎么就把锅甩给我们？」 第230页 採购部的蔡部长是宋梦圆的老熟人了，他也很不高兴地说：「我们已经再三核对过了，你们发给我们的清单和我们採购的零件完全对得上。质量有问题，可以跟供应商提，可是不该我们背的锅，我们就不能背。」 看到他们又要吵起来，宋梦圆只好叫停，问道：「你们在这里吵架于事无补，正常情况下，你们的解决流程是什么？」她想到了公司的不正常加班，又额外提醒道：「检查流程是否合理，你们是否认可？」 大家都没有异议。 「那就让邱总带头开始检查，发现问题就立刻排除。」 宋梦圆干脆留下来，全程陪着他们检查问题，他们也不敢再发生无谓的争执，极有效率地开始排查所有的可能性，最后出来的结果让众人非常无语。 技术中心发出的零件清单并没问题，接收清单的採购部员工虽然收到了，但他没有注意区分版本号，在复制的过程中错把前一个版本的清单覆盖了最新的版本，并将错误的版本发给了供应商。 第二个错误则出现在组装的过程中，装配工人没有按规定的要求使用工具，发现问题还不上报，强行将不合适的零件拼凑到一起，导致零件受损，眼镜运行不稳定。 第三个错误则出在技术中心里的软体部，有人改动了需要加装到硬体上的程序，而没有写明版本，与正式测试的版本混同使用。 再查下去，极可能几乎所有环节都会发现问题。所有干部都胆战心惊，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么多常见的小毛病都凑到一起发作呢。 宋梦圆嘆了口气，众人的表情又添了一份尴尬。 「看来连日的加班让大家都累了，现在立刻通知全公司，除了需要紧急处理的工作和值班人员外，其他人都立刻停止加班，回家休息。从下周一开始，所有人都按时下班。」 这种事从来没发生过，大家都很震惊，疑惑地看向宋梦圆，这样处置真的合适吗？ 「大家就赶紧下班吧，这些问题就算要处理，也不差这一两天。」 宋梦圆笑眯眯地劝众人先回去，通知员工们下班，再叫住cto，邀请他一起回楼上。 她问cto：「邱总，眼镜样品不管怎么说，还是出来了，龚总那边已经在着手准备宣发产品，你觉得到时开发布会，是请专业的主持人好呢，还是公司自己推选一个合适的代言人上台好？」 cto意外于宋梦圆不再追究，反而问了这么一个和他不相干的问题，思索了一会儿说：「业内常见于公司推出一个高管上阵宣传产品，可能得由公司内部选出代言人。」 「我想也是，」宋梦圆笑着问他，「邱总有推荐的人选吗？」 cto愣了一愣。 「噢，电梯到了，邱总若是有中意的人选，请务必告诉我。」 cto身不由主地走出了电梯，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思考起宋梦圆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还没问宋梦圆为什么没有处置那些出错的员工，反而叫大家立刻下班回家。 宋梦圆匆匆来到董事长的助理秘书办公室，吩咐第一秘书立刻起稿，在公司大群里通知全体员工立刻下班回家休息，限半小时内全部完成，同时下周一开始按时上下班，未经允许不得加班。 一名助理劝宋梦圆不要这样做，担心龚逸飞会干涉。 「怕什么，龚总就曾对这种无效率的加班表示不满，要不是怕大家以为我们不想付加班费，早就下令禁止了。我这样做，他只会更高兴。」 「不需要问董事长吗？」 「我已经跟董事长说了。」 助理不再说话，秘书将拟好的稿子给宋梦圆过目，便发到大群里，不多时大群里就炸锅了，众人惊讶、高兴、质疑、担心都兼而有之。 宋梦圆一面进董事长办公室，一面通知群主先开全体禁言，再发言告诉大家，这个决定是她下的，不必有多余的担心，再叫群主解除全体禁言。 齐冶已经看到大群里的消息，看向宋梦圆：「发生什么事了？」 宋梦圆合死门，走到齐冶的面前，「现在公司出现了糟糕的流言，我怀疑下面的人都已失去了工作的积极性。」 她将听到的流言内容告诉了齐冶。 齐冶眼睛眨也不眨地听完了宋梦圆的陈述，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反正公司不会更乱了。」 宋梦圆心里一突，抬起手敲她的额头：「别乱立g！」 齐冶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有点后悔地抿起嘴。 宋梦圆无奈地吐出一口气：「公司接下来应该还会更乱，我在作出让大家立刻下班的决定时就有心理准备了。就是我有点心急，先斩后奏，下次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我无所谓。」 「那可不行！你是董事长，公司的真正核心，如果你在公司里失去权威，我也会很难做人。说到底，公司的人能听我发号施令，也是託了你的福。」宋梦圆一脸的后怕，「幸好我一直有戴眼镜，还跟他们说已经跟你说过了。你可得替我圆这个谎。」 「好。」 「还有一件事，可能要多花一些钱。」 「什么事。」 「下周五不是要举办我的转正庆祝会吗，本来只有打赌赢了的人才会参加，现在我想让所有愿意参加的人都去。」 第231页 宋梦圆的初衷是让全公司的人都去，但那也太夸张了，毕竟名头是庆祝她的转正，真让全公司去为她庆祝，有以势压人，逼员工讨好上司之嫌，倒不如让大家自愿参加。 齐冶自然不会反对，只问了一句：「你打算以什么名义出钱？」 「提前支取薪水呀，我自费设宴请大家吃饭。」 齐冶当即脸拉得老长：「你不会问我借钱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 宋梦圆在公司里还没到令行禁止的地步, 很多干部和员工都在观望，她于是下令通知还在公司里的中高层干部去监督员工下班。 属于somnium集团这边的干部们确认过董事长和宋特助的态度，都比较爽快地赶部下回家, 只有少数真因为工作而离不开的员工勉强留下, 但也被要求下午三点半准时回家。 属于明锋科技派系的部门就不那么爽快了, 拖拖拉拉，也有人觉得宋梦圆这纯属多此一举, 不在单位上班，难道回家就能不用工作吗？ 宋梦圆对此早有预料，拉齐冶下去一起巡视。在公司呆了将近三个月，宋梦圆对哪些部门可能不会听话心里有数, 打算来个杀鸡儆猴, 震慑还在观望的其他部门。 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 是市场部。 市场总监出差了, 市场部最高干部就是旗下几个部门的经理们。宋梦圆跟着齐冶进入市场部所在的大办公间，看到屋里几乎一人一格, 少数几个人正在走动，这时离公司大群发布下班通知已过去了二十五分钟。 靠近入口的员工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两位上司，心惊胆战地叫了一声：「董事长, 宋特助。」 她这一声叫唤, 惊醒了许多人，经理们也纷纷起身，都有些慌乱, 谁能想到董事长和宋特助会亲自下来视察啊！ 齐冶冷冷地环顾四周, 情绪极度不快, 室温仿佛也下降了几度，都不用空调了。宋梦圆也少见地收敛起温和的表情, 严肃地质问道：「公司大群通知大家下班，你们为什么还不执行？负责人是谁，都站出来。」 市场开发部经理先站了起来：「宋特助，我们工作忙，没看到通知。」 「那我就在这里亲自通知大家，所有人立刻在五分钟内收拾东西下班，下周一大家准时上下班，未经允许不得加班。」 员工们都惊讶地抬眼看向宋梦圆。 市场开发部经理被堵得不知道怎么接话，产品市场部的经理急忙争辩：「我们还有一大堆工作需要处理，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呀。」 「你们的工作有多急，连等到明天上班再处理也等不及？」 「那当然是很急了……」 「你们加班这么多天都没做完，今天应该也做不完了，还不如干脆回家休息养精蓄锐，说不定脑子会清醒一些，明天再工作就会事半功倍。」 有几人笑出声，在安静的屋里分外显眼，他们蓦地察觉场合不对，急忙闭嘴，害怕地缩起身子。 更多的人们惊愕不已，第一次见到宋特助一改往日温和的作风，言辞犀利地怼人，总是微笑着的眼睛一旦失去笑意，竟能如此逼人低头，几乎无人敢跟她对上视线。 两个经理接连被堵得无话可说，市场宣传部经理见势不妙，赔笑道：「宋特助这话说得太伤人心了，我们连日努力，不就是为了给公司创造更大的效益吗？」 「等你们累死，再反过来控诉我们公司是黄世仁？可惜我们不敢要那个荣幸当黄世仁呢。」宋梦圆扫视全场，扬声说，「大家听好了，今天是周日，本来应该让全体员工在家休息的，只是你们都自愿加班，公司不好过多干涉，避免打击你们的积极性。但是经过今天上午的视察，我发现很多人因为连日加班，身心都疲累不堪，工作出现许多纰漏，我和董事长都深感担忧，因此才在公司大群里下达命令，希望大家回家休息，养好身子，充分恢复精力，再投入工作当中，以后也要学会劳逸结合，不能因为工作而拖垮了身子。」 众人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宋梦圆发现还有经理想出声，就抢先下达命令：「我刚才的话，你们听明白了吗？」 一时间没有人敢回答，齐冶拉下脸，低低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嗯？」众人这才惊醒，急忙稀稀拉拉地答应：「听明白了。」 「我没听清楚。」宋梦圆毫不留情。 众人这才意识到，今天宋特助好像是真的生气了，急忙大声齐答：「听明白了！」 宋梦圆再看向那几个经理：「你们的回答呢？」 「听明白了。」「我听明白了！」「明白！」 他们被点了名，慌乱地应答，都知道大势已去，被董事长和宋特助堵在这里，想去找龚总或者副总裁，根本不可能，只能老实下班了。 「你们接下来该说什么话，知道吗？」 「知道知道！」 「大家赶紧下班吧。」 「都下班吧。」 「快收拾东西。」 员工们赶紧开始收拾东西，屋里响起一片收拾东西，椅子摩擦地面，机箱关闭的声音。他们又听到宋梦圆的话：「不准把工作带回家，明天到公司再干活也不迟，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在家好好休息。」 「是！」「好~的！」「我保证好好休息！」 这波回答要比刚才真诚得多，也热烈得多。经理们都神色复杂，心里七上八下，再不情愿，也得拎起包包，跟着属下们一起，在董事长和宋特助的目光逼视下离开办公室。 第232页 市场部被迫下班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董事长和宋特助会亲自过来检查的情报，还掺杂着不按时下班，干部会被扣钱的流言也一併传播开来。 过了二十多分钟，偌大的大楼终于变得空荡荡，只留下值班员工和保洁、门卫等人。 龚逸飞等人听说后，只好在第二天上午拿此询问宋梦圆。他们不相信这会是齐冶的意思，哪家公司会突然大发慈悲，把员工赶回家休息啊？ 杨暄和裴雨婷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宋梦圆会这样雷厉风行，当场赶人，某种意义上把公司的舆论搅得更乱了。 宋梦圆看那么多人到齐，就跟齐冶提议：「不如我们现在开个会，正式向下传达公司的意思。」 众人在会议室落座，龚逸飞旧事重提，要宋梦圆给出解释。 宋梦圆将昨天的见闻简单讲了一下，「我认为他们现在是超负荷工作状态，频频出现纰漏，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拖累整个公司的进度，还不如让他们回去休整，养足精神再工作。」 龚逸飞眉头深深皱起：「我早就说过他们加班不正常，应该赶紧找出问题，抓出主要的问题员工，来个杀一儆百。」 「龚总，前天我们也讨论了这个问题，这件事，你就尽管放心交给我吧，我今天就正式着手展开工作。」 「那是，我们还得等你干完，才好继续搞考核标准。」龚逸飞冷笑道，「我希望一个月内搞定工作流程审查，宋特助，没问题吧？」 「没有，」宋梦圆故意看了一眼檯历，「就定下个月最后一天提交报告吧。」 龚逸飞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吱声，算是默认了。 这个会议很短小，没几分钟就解散了，正式通知过半小时后就下达到公司大群里。 宋梦圆在休息室里跟杨暄、裴雨婷一边喝饮料，一边说起了昨天听到的流言内容。两人听着听着，神色变得严肃了。 裴雨婷沉吟道：「公司里竟然传开了这样的流言，我们还不知道？我们加的那些群里，都没人说这个。」 「是怕让我们知道吧。」杨暄说。 「没人拿这事跟我们确认，这才是个问题。」 宋梦圆说：「所以我让他们准时上下班，应该会加重流言的可信性吧。」 裴雨婷好笑地看向她：「你知道还赶他们当场下班？」 「我已经找老麻、俞姐他们帮忙暗中打听流言传播的情况了，还有前台的几个，也都愿意帮我打听。」宋梦圆吐了口气，「其实不打听也知道是谁干的，但是我需要证据，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场合掐断流言。」 合适的场合——杨暄和裴雨婷同时看向宋梦圆，都露出了笑容：「周五晚上我们可不能错过。」 宋梦圆也笑了：「这次是以我的名义出钱，希望大家不管输的赢的，都赏脸参加，庆祝我成功熬过三个月的魔咒。」 杨暄是管人事的，有看过宋梦圆的履历，知道她这话是一语双关，笑了几声：「那可是，得好好庆祝下了。」 「回去后帮我宣传宣传。」 杨暄和裴雨婷都答应了。 当天下午，宋梦圆就收到了群里的消息，发言的是人事部的员工，她说今天居然有五个人提交了辞呈，明锋那边的有两个，技术这边的居然有三个！ 宋梦圆当即去敲人事部经理，打听他们辞职的理由，要不是嫌钱少，要不是嫌工作太累，要不就是压力太大，要不就是觉得前途无亮。 都很诚实嘛。 宋梦圆对人事部经理说：「嗯……尽可能压着，撑过下个月。」 「好的。」 「杨总还有说什么吗？」 「杨总让我们和这些辞职的人谈话，按流程来。」 宋梦圆看到杨暄发来新信息，便结束了和人事部经理的聊天，再点开看杨暄的消息。杨暄认为突然有多人辞职，和公司这两天的乱象必定有联繫，明锋那边的员工辞职没管，但技术中心这边的，她已跟辞职的员工直属上司打招呼，这一个月内尽量不安排要紧的工作，以防万一。 宋梦圆立时领悟到了杨暄的意思，可能有人在挖公司的员工，明锋那边的可能是幌子，技术相关的员工才是重点。 她嘆了口气，知道杨暄肯定会派人去查他们背后都和谁接触，但只这三个人，应该还看不出什么来。 杨暄还请宋梦圆帮忙转告cfo王星玮，务必压到最后一个工作日，再发本月的薪水。 宋梦圆照做了，转头又给老麻发布了一个新任务，让他不要自己出面，找几个信得过的，在核心工作岗位上工作的人，叫他们偶尔发发牢骚，看能不能钓上几条鱼。 与此同时，宋梦圆还让秘书部和前台再找几个好姐妹，把她希望公司员工参加周五宴会的消息放出去，就算打赌输了，或者没参与打赌的人也都可以去。 公司内部越发热闹起来，人人都在传小道消息，人人都在打探情报，人人都在交流纷乱的情绪，人人都在揣摩公司高层的想法，人人都在打各自的小算盘。 这一周来，全公司员工都按要求准时上下班，就连实施弹性工作制的员工也要将工时控制在八小时里。 宋梦圆牵头，由助理秘书部派出一人主持，其他部门派人配合的工作流程调查，有条不紊地展开了，周一白天还没动静，下班前就公布了时间表，每天只找一个部门，部门内的所有员工都要接受询问。 第233页 同时，调查小姐还发布了通知，要求所有人不得向其他人打听询问调查内容，如有人敢违反规定，其他人可以向小组举报，并公布了奖罚规则。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说：「这年头还有人搞这种□□，匿名问卷调查都不知道用的吗？」 周二结束时所有人就都知道了，宋梦圆原来真的会亲自下场监督，一旦听到不对劲的细节，或者观察到对方的神色不对，就会刨根问底，还会对照不同人的口供，要不是盘问内容不离工作，大家还以为她是来查案的。大家这才恍然，她竟是动了真格。 这——是不是太严厉了？ 龚逸飞也吃了一惊，宋梦圆居然没当甩手掌柜，这般亲力亲为。 更让众人压力山大的是，董事长久久不见宋梦圆，就会过来察看旁听，直到宋梦圆不得不跟她离开。万一有人脸太欧，就有可能抽中董事长和宋特助的双人混合询问。 开始有人觉得，公司高层是真的下决心要整治梳理工作环境了。即使如此辞职的人依然不断增加，到周四的时候，总数已达十一位，其中还包括一名中层干部。 所有人都在观望，都在等。 六月最后一个周五终于在万众瞩目下姗姗到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 周五一早, 宋梦圆继续坐镇会议室，监督属下询问企划部的员工，顺便处理手头上的工作, 中间齐冶还会过来晃一晃, 成功吓到一两个人。 上午已询问完四名员工, 下午还有一名员工和经理、副经理需要询问。下午上班前，宋梦圆吩咐大家：「下午只有一名员工, 可以适当加快流程，经理和副经理一定要仔细问清楚。剩下的时间用来整理资料，周末就不用干活了。」 黄秘书笑道：「今晚还要和宋特助一起去吃大餐呢。」 「就是就是！」人事部派来的员工小魏也很兴奋。 不多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不响亮, 又很迟疑, 仿佛来者非常迟疑。宋梦圆疑惑地看向门口, 另一名秘书小陈扬声让人进来。 一名年轻的女员工慢慢地推开门，再反手关上门, 慢慢地向大家点了一下头，声音细细的，又带着点嘶哑：「你们好, 我是企划部的叶晓蓝。」 宋梦圆对她有印象, 这不是之前偷偷跟她吐槽龚逸飞销售计划的女孩吗？这人还喜欢熬夜，天天顶着熊猫眼，简直是当代年轻人的典范。 只是她明明是个活泼的人, 今天却一反常态, 行动迟缓, 脚步虚浮，精神涣散, 和先前大不相同。 宋梦圆立时起了疑心。 陈秘书请叶晓蓝坐下，她就慢腾腾地走过来，坐在桌前，惊慌不安地等着询问。 「你不要紧张啊，我们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行。」 叶晓蓝还是紧张地点了下头。 「你主要负责什么工作？」 「嗯……我是负责文案企划的……就写稿子的。」 「能描述下你平时的工作情况吗？」 叶晓蓝一面想，一面说话。宋梦圆就在旁仔细观察她，发现她面色比平时要潮红，脸上不时会反光，仔细一看，竟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汗。这个时候叶晓蓝忽然低低咳嗽了几声。 「等一下，你先别说话。」宋梦圆起身过去，俯下身子去试叶晓蓝的额头温度。 叶晓蓝慌忙闪躲：「宋特助，不要……会传染的……」 宋梦圆已经试出叶晓蓝的额头很烫，明显是在发高烧，还同时闻到了呼吸道感染才会散发的刺鼻气味。她温声问道：「你感冒了，还发高烧，怎么不请假在家休息静养，还跑来上班呢？」 叶晓蓝眼里一下子浮现水光，低下头，瓫声瓫气地小声说：「那是——」 发现她在犹豫，宋梦圆的声音更加柔和了：「不要怕，有委屈就说出来。」她回头吩咐陈秘书：「去通知前台，帮忙找下正在待命的司机，等会儿让他送叶晓蓝去医院检查，再送回家休息，越快越好。」 陈秘书连忙答应，打开手机直接和前台通话。 叶晓蓝听到这番对话，生出了些许勇气：「宋特助，能不能请你帮帮忙……」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我想——」 叶晓蓝还没说完，身子突然向右一歪，直直向地面倒去。幸好宋梦圆反应快，下意识抬手将她抱住，其他人大吃一惊，都刷地站起来，纷纷围过去。 宋梦圆试了一下叶晓蓝的呼吸，发现还有气，很大可能是晕倒了，回头对众人说：「快去找力气大的男同事，把她抱下楼，直接送到医院去。」又指派黄秘书跟过去：「所有的费用你先垫着，回头找我报销。」 把叶晓蓝送走后，调查小组少了一名记录员，宋梦圆干脆自己主持询问，叫企划部副经理过来，继续调查工作。 企划部副经理战战兢兢地进来，不安地坐下，再惶恐地看向宋梦圆，生怕被兴师问罪。 没想到宋梦圆只向她询问姓名，职责，并请她描述工作流程，和其他部门的交流是否顺利，还询问她对工作环境的感想，有没有对工作内容的改进的建议。 副经理嗑嗑巴巴地全部回答了。 宋梦圆查看上午企划部员工们的回答记录，又挑出几个要紧的问题询问她。这让副经理有些摸不着头脑，宋梦圆真不会追究叶晓蓝的事吗？ 第234页 等一切都问完了，宋梦圆才问她：「叶晓蓝是怎么回事？」 副经理打起精神，终于来了！她迟疑了几秒后说：「是这样的……她其实非常热爱工作，昨天还没什么异常的症状，今天就突然发烧了。我们劝她请假去上医院看看，她不肯，就没办法……幸好宋特助要求这周正常上下班，我们就觉得她或许可以坚持到下班，没想到中午过后病情更加严重了。」 宋梦圆只是沉默地听着，直到她说完，才不疾不徐地问：「你们为什么不安排她上午过来参加调查工作？」 「呃……」 副经理本想说这是你们给安排的，但这样一说，就等于把锅甩给宋特助领导的调查小组，谁会这么傻，当着对方的面把对方得罪了。 她尴尬地看着宋梦圆，忽然意识到不管自己怎么解释，都会被对方挑出毛病并加以质疑，最终倒霉的还是她自己。她干脆把心一横，干脆说实话了。 「宋特助，其实是这样的，叶晓蓝不是不想请假，是不敢请假啊。」 宋梦圆讶异地看向副经理：「这话怎么说？」 「叶晓蓝今年请假已经超过五次，经理前些日子就警告她，要是再请假，上半年的考核成绩不合格的话，他就要把叶晓蓝辞退。」 宋梦圆轻轻「哦」了一声，又问：「叶晓蓝有不能被辞退的理由吗？」 「有啊，她的房租就要到期了，房东涨价了，还要她一次性付后三个月的房租。」副经理解释道，「叶晓蓝这两天才收到房东的通知，特别突然，人都懵逼了，偏偏她手上还没多少钱。」 「她之前为什么请假？为什么手上没有钱？」 「她请假有好几次是因为睡觉起不来，只好请假，下午再来上班。她本来身体就不好，之前请了两次病假上医院，却什么也查不出来，经理就很不高兴，认为她是装病。」 宋梦圆若有所思：「上午的四名员工都指出一件事，打从公司弄出样品后，他们就经常加班，每天至少要留到九、十点才能回家。是这样的吗？」 副经理老实承认：「对，今年加班的情况比较多。」 「你们工作压力应该很大吧。」 副经理苦笑起来：「这肯定了。」 「你们是否默认如果员工不加班，就会影响考核成绩？」 这个问题很敏感，副经理有点懵逼，没想到宋特助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她迟疑地说：「我们的考核成绩都是和人事部对接的呀……」 「我们公司的员工成绩考核是由部门经理负责的，然后再交给人事部综合统计，你在这家公司工作一年多，会不知道吗？」 副经理露出尴尬的神色，只好说：「是这样。」 「我大概明白叶晓蓝是什么情况了，」宋梦圆又问，「你对自己的直属上司和部下，能够都给个评价吗？」 副经理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后面还有个坑在等着她呢。这——到底要如实说好呢，还是替经理美言几句比较好？ 她小心地抬眼偷觑宋梦圆的神色，发现对方正平静地注视着自己，不喜不怒，反而让人心里油然生出畏惧。忽然，周日下午，宋梦圆带着董事长杀入市场部，一改往日温柔的姿态，大发雷霆的传言闯入了她的脑海。 打了一个激灵后，副经理忽然醒悟过来，上午发现叶晓蓝发烧的时候，就该劝她请假，而不是傻傻地在这儿自动撞到宋特助的枪上。 她赶紧描述经理的平时作风，不无添油加醋地说：「大家都觉得他明明没什么本事，却非要摆那个架子，不行使点权力都浑身不舒服，一天到晚在细枝末节上挑毛病，要求三番五次地变。别的部门都想加薪，他倒好，非要扣我们的钱，觉得我们工作配不上工资。」 宋梦圆点了点头，又问了她几个问题，方才放她回去。 副经理忐忑不安地准备离开会议室，忽然，她听到宋梦圆叫住她，疑惑地回过头：「宋特助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宋梦圆微笑着对她说：「不要紧张，今天我们有聚餐，我是主角嘛，就想尽可能请公司的同事一起参加，你应该也听说过，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参加呢？」 副经理喜出望外，宋特助肯邀请她是一个信号，说明她应该不会有事，有事的倒有可能是经理。 不过——不是说只有somnium集团的老员工才有资格去吗？ 宋梦圆又说：「你要是愿意去的话，能请部里的人一起去吗？」 副经理不敢拒绝宋梦圆的邀请，当即点头道：「我愿意去，我回去会跟大伙说的。」 「谢谢你。」 「不、不客气。」副经理走出会议室，合上门，伫立在走廊上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背后竟生出了一层细汗。 她感到很茫然，也很后怕。 只过了短短几十分钟，她的立场已然发生变化，得罪了经理，就等于得罪了龚逸飞一派的高管。她已无法在龚总这一派里立足，又不是somnium集团的老员工，两边都不靠，将来恐怕很难在公司里立足。她今天竟然会这样如实地吐露自己的想法，还在宋特助面前揭发经理往日恶行，这根本就是莽撞的行为。 她是不是该想想办法，为自己准备后路了？ 回到办公室，经理赶紧叫她过来，一连问她好几个问题。副经理半真半假地回答着，说宋特助并没有过多关注叶晓蓝的事，主要只问工作的事。 第235页 「她问我的事了没？」 「你还对我不放心呀。」副经理作出了一个笑容，「你赶紧去吧，别叫宋特助等久了，她真没生气。」 经理半信半疑地走了。 屋里再没有别人，副经理看向其他同事，缓缓地问：「宋特助说今晚有个聚餐，她叫我喊你们一起去，你们去不去？」 那四名员工都怔了一怔，一人说：「宋特助原来是说真的吗？」 副经理一听就明白了，原来宋特助每个人都会请，那就更没事了。 有的人露出犹豫的神色：「我不知道要不要去……」有的人则说：「我想去，五星级酒店的大餐呢！」 看到他们都有些意动，副经理就鼓动他们：「宋特助人那么好，还主动请我们去参加，我们不去是不是太不赏脸呀？」 「经理怎么办？他好像不想我们去。」 「没事，我们要相信宋特助。你们还信不过她的为人吗？」 四人互相对视，毕竟都还年轻，很快就都露出了欢喜的面色：「那我们都去呗。」 副经理露出了笑容。 第一百一十八章 ======================== 叶晓蓝恢复睁开眼睛, 发现头顶是陌生的天花板，非常茫然。 她怎么在这里？ 过了几秒，她忽然记起来, 自己刚刚要向宋特助请求帮忙, 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她刚要起身, 就听到一道熟悉的温柔声音：「不要乱动，你还在打点滴呢。」 叶晓蓝惊讶地转过头, 看到宋梦圆坐在床头边上正微笑着看向她，越加吃惊了，嘶哑地说：「宋特助，你怎么——」 「我下班了呀, 就过来看看你。」 叶晓蓝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她看向窗外, 外面天色仍然明亮, 但从时间看，应该快五点了。 「你这些天都没能睡好觉吧, 明明叫你们不要加班，怎么还把活带回家做呢。你今天会晕倒，就是身体受不了, 在跟你抗议呢。」 叶晓蓝望着宋梦圆含笑的眼睛, 眨巴眼睛，忽然有点想哭，又有点惶恐：「宋特助, 你今晚不是要去参加公司聚餐, 庆祝成功转正吗？」 「因为我有三件事要来找你呀。」 「哪、哪三件事？」叶晓蓝吓得结巴了。 宋梦圆笑了：「第一件事, 我过来看你情况好不好。我刚问过护士了，医生说你身体不舒服, 连日没休息好，压力太大，打个点滴先补充营养。另外他建议你抽空去做个全身体检，以防万一。」 叶晓蓝只能茫然地应道：「是这样啊。」 「你还记得自己昏倒前说过什么话吗？」 叶晓蓝当然记得，只是先前的勇气忽然又消失了，疑虑和不安占据了心头。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说出口，她真的可以抱有期望吗？ 「你说你想请我帮忙，是希望我帮你什么呢？我得不到你的下文就会一直很难受，快说吧，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这段话颇为轻浮，可叶晓蓝一看到宋梦圆柔和的笑脸，非但没有生出丝毫的反感，心情反倒轻松了下来，也笑了一笑。 她开始慢慢吐露自己的困境，今年身体一直出毛病的事，房租的事，可能要丢工作的事，通通都讲了出来。 宋梦圆毫无不耐烦，只是默默地听着，不时恰当插一两句，引导叶晓蓝叙说，还顺便问了她的工作流程，对工作环境的感想，对工作改善有没有建议等等。 不知不觉间，半小时又过去了。宋梦圆看到点滴快要没了，便去喊护士帮忙拔掉针，并带叶晓蓝去看医生，领了医嘱，去一楼付钱拿药。 叶晓蓝不安地看到宋梦圆取出手机要替她付款，急忙说：「还是用我的吧。」 「你的包在车上，手机也在包里，要怎么付款啊？」宋梦圆笑着阻止了她的无谓举动。 啊？她的包在车上？哪个车上？叶晓蓝一脸懵逼，她可没买车啊。 宋梦圆付完款，领叶晓蓝拿了药，对她说：「噢，对了，还有第三件事，今晚我不是有个庆祝正式入职公司的聚餐吗，你不如跟我去吃饭吧？正好补充下营养和精力，也省了晚上做饭的力气。」 叶晓蓝张大嘴巴：「我、我可以吗？」 她知道自己算是龚总那一派的，宋特助一直都和somnium集团的老人们走得很近。虽然宋特助对大家的态度都很亲切，可也没道理请她去参加somnium集□□的聚会啊。 「你不是挺爱跟人交流八卦的吗，怎么连我希望来参加的人越多越好都不知道？」 叶晓蓝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嘿嘿笑了几声。 「送你到医院的同事们已经先去会场了，我们也赶紧去吧，可别叫他们久等了。」宋梦圆拎着一袋药，不由分说地拉起叶晓蓝的手，向门诊楼外面的停车场走去。 到了停车场，叶晓蓝才看到一辆加长宾利停泊在柏油地面上，在一熘的普通车辆里分外突出，眼睛颤动不已，她、她看到董事长了！难道说！她的包包所在的车就是—— 叶晓蓝惊慌地看向宋梦圆：「宋特助，我没法跟董事长坐一起啊！」 宋梦圆扑哧笑出声：「当然不会让你跟董事长坐一起，把你吓死了可怎么行。你去副驾驶座上去坐吧，你的包也在座位上，记得查看东西全不全。」 叶晓蓝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分别上了车，宋梦圆朝齐冶说：「董事长，让你久等了。」 第236页 「嗯。」齐冶微微点头。 叶晓蓝忽然反应过来，啊，不会吧，难道董事长今晚也要参加聚餐？事先根本没听说有这样的风声啊！她抱着自己的包，呆滞地望着前方，开始畅想同事们看到董事长会作出何种表情。 宋梦圆叫了她几声，叶晓蓝才反应过来，慌张地回头应答。宋梦圆笑着叫她别太紧张，说：「房租的事不用担心，你记得注意查看消息，钱有没有打到你的工资卡上。从下个月起会你的工资会被扣除百分三十，剩下的你可以自由支配，直到还清借款为止。」 「谢谢宋特助！」叶晓蓝喜出望外，又很惶恐地问，「宋特助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呢？」 齐冶挑了一下眉毛：「你别搞错了。」 宋梦圆瞥了她一眼。 齐冶自顾自地说：「员工有困难，公司有义务帮助员工，这是宋特助的管理理念，换作别人也是一样的。」 叶晓蓝吞了吞口水，再次大力点头，是她傻了，宋特助怎么可能独独对自己特殊的，她偏偏还当着董事长的面说这个，这不自触霉头吗？一定是连日熬夜工作害她损坏了脑子。 她觉得这一切像梦一样，一直烦恼的所有的事，突然都得到了解决，她是灰姑娘，宋特助是神奇的仙姑，宾利是变出来的豪华马车，董事长—— 嗐，她还是清醒下吧。 叶晓蓝偷偷掐了掐自己的脸，眼睛瞅到后视镜里宋梦圆正不贊成地看着齐冶：「这明明是你和杨总的管理理念，怎么变成是我的了？」 咦，刚才宋特助说什么？ 宋梦圆注意到后视镜里叶晓蓝的视线，朝她微微一笑。叶晓蓝像被抓了包，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听着宋梦圆的话。 「以后遇到生活上的困难记得先找人事部，人事部有完善的规章制度，你有空可以问人事部要一份公司规章，有机会就看一看。」 叶晓蓝一边听一边点头，直到宋梦圆不再跟她搭话，车子平稳行驶，窗外的景色也慢慢过去，她终于缓过神来，眼泪慢慢上来，鼻头也变酸了，真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开始对自己在公司的过往见识想法产生了怀疑。 宋梦圆见叶晓蓝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不去打扰她，回头和齐冶耳语。齐冶听了片刻，点了一下头：「我知道。」 叶晓蓝听到，大为好奇，先前的难受感伤和怀疑一下子不翼而飞，满心只想着宋特助到底跟董事长说了什么。 过了十几分钟，宾利停在鸾城一家知名的五星级大酒店大门前，门童过来为他们开门，除了司机外，一行人都下了车。 叶晓蓝望进旋转门里金碧辉煌的大堂，心里忽然打鼓，惊慌地说：「宋特助，我没准备要穿的正式衣服——」 宋梦圆莞尔，回头看她：「只要服装整洁都可以出场，又不是什么正经典礼，你要是想穿，我们可以现在去租件晚礼服，保证让你成为今晚最亮眼的明星。」 「哎，别，宋特助别拿我开玩笑了！」叶晓蓝吓得攥住宋梦圆的手臂，拼命摇头拒绝，还最亮的明星呢，不被群嘲就不错了，「你是今晚的主角，才应该好好打扮。」 齐冶忽然出声：「她说得没错，你是应该打扮一下。」 「别闹，赶紧进去吧。」宋梦圆横了齐冶一眼。 齐冶没有生气，可也有点委屈地蹙起眉头，右手握着一个长方首饰盒，眼睛不动声色地瞟了一下叶晓蓝，再看向宋梦圆：「至少要戴上这串项鍊，虽然不是正式晚会，可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场合。」 宋梦圆意识到叶晓蓝就在边上，不好当别人的面拂齐冶的好意，只好答应：「等下找个地方再戴。」 齐冶这才欣快地扬起眉头。 哇哦，原来宋特助和董事长私底下相处是这样子的？叶晓蓝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隐私的场景，感到非常新鲜，仿佛白捡了一个亿。 她们商议先去一楼的卫生间，出来正好和司机汇合，一起上楼入场。 等叶晓蓝从厕所出来，看到宋特助和董事长两人正在洗手台边上。 宋特助右手撩起一头黑发，露出洁白的后脖劲，董事长站在她的身后，用修长白晳的双手替她扣合项连结。从镜子倒影里可以看出那是一串衣领珍珠链，配合宋特助今天特意戴的珍珠耳环，在洗手间的灯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将宋特助那张秀美的脸庞衬托得越发完美无暇。 叶晓蓝看呆了。 宋梦圆通过镜子看到叶晓蓝，笑了一下，轻声催道：「董事长动作快点，别让人等急了。」 「好了。」齐冶松开手，回头看向叶晓蓝，「我们先出去了。」 董事长的招呼猝不及防，叶晓蓝感觉自己今天就是一个点头精，只知道点头，也只能点头。她走到洗手台上，用眼角余光窥视董事长跟着宋梦圆走出卫生间，心不在焉地沖洗双手，满脑子都是这两人到底走到哪一步了，董事长到底追没追成功诸如此类的八卦想法。 三人与司机汇合后，搭乘电梯前往第十层。 宋梦圆取出手机打电话，未几又收起了手机，「杨总和裴总已经到了，我们可以直接进去。」 叶晓蓝起初还有点不解，后猛然省起公司前阵子的八卦，那个被宋特助当众批评的刺儿头，在前回那次打赌宴上胡说八道，被宋特助撞见了，听说当时杨总和裴总也在。今回和上次比阵容更可怕了，她现在边上就有一个不能得罪的大人物，到时会场内要是有人嘴上没把门，那画面可真太美让人不敢看。 第237页 宋特助此举，是为了确认会场内是否有人镇场，避免发生上回的悲剧，确实很有必要。 梯门打开，一行人便看到对面的会场敞开着大门，入口处还安排了一张长桌，秘书部派出两个前台坐在桌子后面，每个参加的人都要过去签名报到。 叶晓蓝听到宋梦圆松了一口气的声音：「还好，没弄什么夸张的东西，这应该是杨总的手笔吧。」 齐冶刚要批评两句太过简素，听到宋梦圆的话，及时闭上嘴巴。 叶晓蓝有些不解，宋特助既想多多的叫人来，连董事长都拉来了，又不想搞得太隆重，不会觉得很矛盾吗？换人个来，又没有宋特助的光环，不得被认为做事矫情，表里不一吗？只是今天受到了宋特助的帮助，叶晓蓝觉得还是先别妄下结论，再看看她的行动。 一行人来到前台，前台们注意到大老闆来了，个个睁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齐冶微微俯下腰，拾起中性笔在签到簿上写下名字。 宋梦圆跟在齐冶后面签了名，在等叶晓蓝和司机签名的空当，顺便跟前台交流几句，打听到还有一些人可能要晚点来，开玩笑道：「他们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错过亲眼目睹董事长闪亮登场的机会了。」 叶晓蓝忍不住接话：「难道董事长要表演节目？」 宋梦圆沉默了零点几秒，说：「不，我只是想她站在我的后面为我背书。」 齐冶凉凉地在她们背后说：「我可没带书来，不过，背诵宋特助的现场发言，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现场立时冷了两个度。 入口内部的会场正热闹非凡，人们不是围在圆桌边上坐下，就是在过道上来回走动，音乐声、脚步声、谈话声一起传来，时不时掺杂一阵阵欢笑声。 叶晓蓝听到宋梦圆的低声自语：「这个时候要是能有人来喊个董事长驾到……」 她：「……！！！」 万万想不到宋特助你竟是这样的人！ 幸好宋特助只是想想，并没有真的付诸实施。但是，若有人主动叫出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小宋，你可以来得再晚一些，主角应该压轴登场嘛。」杨暄和裴雨婷走过来，笑着向齐冶和宋梦圆打招呼，「董事长，晚上好！」 坐在会场附近的人们最先发现入口的新客，接着会场就像有人在逐个按开关，先是啪嗒一声，而后才是灯光熄灭。人们往往是先疑问一声：「什么，董事长来了？」再一个接一个消音，不多时，全场已鸦雀无声，欲哭无泪。 宋特助怎么每回都会为大家带来惊（jing）喜（xia）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 齐冶走进会场, 毫无自己让大家冷场的自觉，只回头看向杨暄和裴雨婷：「我们的座位在哪里？」 「请这边走。」裴雨婷主动为齐冶带路。 宋梦圆含笑和附近的员工们打招呼，叫他们不要在意董事长, 尽管聊天, 大家惊魂未定, 只敢稀稀落落地小声交流，尽可能避免和董事长对上, 都在讨论董事长为什么会出席，担心她会不会已知道大家拿她的特别助理打赌的事。 也有一些人注意到叶晓蓝，非常惊讶。他们之前就发现了，居然有些明锋科技一派的干部员工也来参加这次聚餐, 这让他们暗暗有些不爽, 这还没过去阴阳怪气呢, 就见到宋梦圆带叶晓蓝出场了。 叶晓蓝的事虽然不大一天下来差不多全公司都知道了。当时宋梦圆明明没有跟去医院, 还继续留在公司询问企划部的干部。现在她跟着董事长，还带叶晓蓝出场, 其间过程大概可以猜到，大家不得不好好琢磨了——宋特助这是何意？ 反正肯定是得到董事长的同意了。 叶晓蓝当然注意到大家的视线，心里七上八下。 宋梦圆一路走, 一路跟大家打招呼, 看到企划部的副经理带全体员工过来了，欣然一笑，回头跟叶晓蓝说：「你看, 你同个部门的伙伴也都来了, 不要害怕。」 叶晓蓝惊讶地转头, 果然看到了朝夕相处的副经理和同事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对方显然也是又惊又喜, 很高兴地朝她招手。 「过去和他们坐一起吧，要好好享受今晚。」宋梦圆和企划部的人也唠了几句，再微笑着拍了拍叶晓蓝的肩头。 「谢谢宋特助，」叶晓蓝兴奋地向她轻轻地、飞快地鞠了一个躬，再快步向同伴走去。 见到这样的光景，再结合从前台处打听来的消息，大家多少明白了，这一定是宋特助的意思。难道宋特助想撮合两大派系的干部员工和好？很多人觉得宋特助这波要吃力不讨好，两面不是人了。 剩下的员工们姗姗来迟，听说董事长来了，也都大吃一惊，悄声询问同伴董事长为什么来了，大家都答不知，也很迷茫。 齐冶一进来就和杨暄等高管坐在一起，都不怎么和其他人说话，偶尔有其他高管跟她搭话，这才有点回应。 杨暄听到前台过来报告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便跟宋梦圆说：「小宋，该你上台演讲了，大家等着吃饭呢。」 宋梦圆笑着应了一声，从秘书手中接过话筒，走上t型台，来到会场中间，全场熄灭，一束炽白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 众人立马将目光聚集到宋梦圆的身上，只见她仍穿着白天的那一条修身羊毛针织连衣裙，只是颈间多了一圈珍珠项鍊，耳垂挂着珍珠耳环，就比平时更加优雅夺目。 第238页 「大家晚上好，我非常感谢大家赏光，愿意来参加这次聚餐，和我一起庆祝我通过试用期，正式转正，真正当上了董事长特助。刚才我看到大家一直交头接耳，都在打听，董事长知不知道这件事，一定是非常好奇吧。」 见宋梦圆脸上带着轻松的笑，众人便知道事情不严重，都闷闷笑出声，不好意思接话。 「到底想不想知道？请大声回答！」 「想！」有人响亮地喊道。 许多人接着应和：「想——」 「那我就告诉大家，」宋梦圆笑着望了一眼在下面端坐的齐冶，说：「其实早在四月底的时候，董事长就知道了。」 众人吃惊，齐齐发出一声「哎——」中间还掺杂着疑问声：「真的吗？」「董事长居然一点声都不吭，太能忍了。」 齐冶板着脸，轻轻地「哼」了一声。杨暄和裴雨婷也很惊讶，她们知道董事长会来，但不知道她居然这么早就知道了，感觉对董事长的认识又加深了。 「董事长不高兴，说明明和她有关，居然不带她去，所以我今天请她赏脸光临这次聚餐，因为，我能通过试用期转正，可不是要得到董事长的点头认可吗？我是不是应该请董事长过来？」 宋梦圆将话筒对向台下。 「应该——」大家笑起来，齐声应和。 宋梦圆收回话筒，微微一笑，「大家可能不知道我以前的工作经历，其实在我来到这家公司以前，我从没在哪一个单位能干满三个月。」 啊这，这个转折众人都想不到，全都呆住了，欢笑声一下子压了下去，只有零星的疑问声，一听就知道是在跟身边的同伴们说的：「怎么可能？」 「你们觉得很奇怪是不是？」 有女员工在下面小声说：「不奇怪……」 「我也觉得……」 「如果真是我所猜的那样，宋特助也太惨了吧……」 裴雨婷惊讶地看向杨暄，悄声问她：「你做背调的时候知道吗？」 「嗯。」杨暄微不可察地点头。 「你当初为什么会拍板同意面试呢？」 「那是因为——」杨暄悄悄地瞥了一眼齐冶，小声跟裴雨婷笑道，「我觉得董事长可能会喜欢。」 裴雨婷半信半疑。 杨暄又轻声解释：「其实我作决定之前，曾经问过一个在北京的朋友，她正好知道小宋这个人，对她很有印象，说她是一个不会轻易屈服的人，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你觉得能得到这样评价的，得是什么样的人？」 全身而退。 裴雨婷忽然觉得喉咙一哽，宋梦圆以前得过得多难啊。 「等我来这家公司，得知董事长特助竟然没有人能干满三个月，就吓了一跳，就想不会吧，难道我在这里还是逃不过三个月魔咒吗？」 齐冶微微蹙眉，嘀咕了一句。她没有出声，边上的高管要不是没看到，要不就是听不到她说什么。裴雨婷看到了，也有点猜到了。杨暄见状，悄声询问。 裴雨婷在杨暄耳边小声笑道：「我猜董事长刚才一定在吐槽小宋又在睁眼说瞎话。」 杨暄一愣，看向裴雨婷含笑的眼睛，将信将疑。 「诚然，我在公司工作，是遇到了一些困难，董事长凭心而论有不少缺点。」 会场安静得连椅子轻微的摩擦声、落脚声都能听到，大家都不知道该看向宋特助，还是去看董事长的脸色，个个神情怪异。 只有齐冶面不改色，裴雨婷和杨暄憋着笑，强装严肃。 「但是，董事长是我参加工作以来，所见过的最好的老闆，她给予我最大的信任，愿意放手让我去做，让我去坚持一些我所相信的信念。关于这点，裴总应该也深有体会。」 宋梦圆望向裴雨婷，众人的目光也刷地集中在裴雨婷的身上，裴雨婷露出微笑，缓缓而坚定地点头，扬声道：「对，我认同宋特助对董事长的评价。」 「谢谢裴总的回应，」宋梦圆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惹得齐冶看了一眼裴雨婷，裴雨婷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自己极其清心寡欲，从不招桃花，不惹尘世情丝。 「董事长于我有知遇之恩，大家也很配合我的工作，我很感谢董事长，也感谢大家，希望能为公司作出一点贡献，不辜负董事长的栽培。」 有人在下面问了一句话，宋梦圆听到，微笑着向他看去：「我和董事长是同学，所以董事长是不是因为这个才照顾我？」 听众们都惊了，上次这种刺儿头什么下场，大家都看到了，怎么还有这种不长眼的人哪？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董事长那么多同学呢，别的不说，就说邱总吧，以前不也是董事长的同事？难道董事长就很关照邱总？」 被cue的cto笑了起来。 有人笑道：「那是同事嘛，和同学情份不一样的。」 杨暄回头对他们说：「我和董事长曾经都在同一个大学念书，你们觉得我和董事长关系如何？」 众人哑口无言，杨总和董事长走得很近，这并不是秘密。他们也明白了，再在这种话题上纠缠下去，就是不识趣了。 「杨总和邱总的事，证明了董事长一向用人唯贤，不避亲疏。」宋梦圆这才继续讲话，「我之前那么多特助，个个优秀，为什么董事长都没有留下她们呢？那是因为她们太优秀了，更适合到外面当一方封疆大吏，领兵打仗，留在董事长身边完全就是浪费人才。」 第239页 众人看向裴雨婷，都笑出声，裴雨婷也笑了。 「而我呢，就没那么优秀了，还算忠于职守，能帮董事长向大家传达意见，为董事长做一些事。董事长其实不善言辞，不擅长和别人交流，这些都正好是我的长处，所以董事长认为我当她的特助正合适。」 虽然实情未必如此，但宋梦圆说得也没错，众人都没有意见，只是都觉得怪怪的，仿佛哪里不对。只有齐冶和裴雨婷同时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陈、李二老对她的评价「就爱睁眼说瞎话」，并深以为然。 「可能有人觉得只是为了庆祝我转正，就把大家都请来，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 宋梦圆说中了很多人的疑问，他们当即打起精神，知道她要进入正题了。 「我就如实说吧，因为我很喜欢这家公司，希望公司能好好地开下去，希望大家都能在愉快的环境下工作，和公司共同成长。因此，我希望能找一个机会，在比较轻松的环境下，向大家澄清一个传闻。」 哪个传闻？这些天公司的流言乱七八糟，众人一时不知道是指哪件事。 「公司绝不会亏待员工，绝不会无缘无故开除员工，扣减工资奖金，辜负大家的劳动付出。」 原来是说这件事！ 宋梦圆将手伸向齐冶：「我请董事长过来，也有这个原因。接下来请董事长上台给大家讲话。」 齐冶起身，众人鼓掌，看她慢吞吞地上台，很刻意地站到宋梦圆的背后，说：「我今天过来，是为宋特助背书的。」 宋梦圆忽然有点担心，回头对她说：「是哪个背书？」 齐冶眼睛眨也不眨：「当然是背书，我会完美重复你刚才的讲话。」 「董事长，我们不是来说相声的，大家都急着吃饭呢，你就赶紧把话说完吧。」 众人一怔，什么，说相声？ 齐冶接过话筒，开始发表讲话：「公司绝不会亏待员工，绝不会无缘无故开除员工，扣减工资奖金，辜负大家的劳动付出。」 人们都沉默了，这仿佛是把宋特助刚才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 「背书完毕。」 齐冶说完，众人回过神，终于意识到这是一语双关，哄堂大笑起来。 宋梦圆也无奈地笑了起来：「董事长，没跟我们开玩笑吧？」 「没有。」齐冶手握话筒，又说，「宋特助这些天一直致力于改善公司工作环境，想要大家安心工作，如果在公司里提出这件事，我们需要追查流言的源头，还要找出传播流言的员工进行批评教育。宋特助认为现在情况特殊，贸然行事，可能反而会激起大家对公司的不满，因此挑选这个非工作场合，召集大家，跟大家说明公司的态度，希望大家以后不要轻信传言，传播不安情绪，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跟管理层沟通，大家齐心合力解决问题。」 这段话就非常正经了，只是不太像董事长的风格，一定是宋特助给写的稿子。 有人大胆高声问道：「请问董事长，公司不是说资金周转困难吗，过年真的能发出奖金吗？」 齐冶看向他，再环顾全场：「你们不相信总部的赚钱能力？」 这下没人说话了，都在心里想，对哦，忘了还有金融版块这个造钱机器，董事长割金融界韭菜的能力可是业界闻名，现在经过公众号的科普，都已出圈了—— 见到再没人质疑，齐冶做出总结：「再有人传播流言，就没人请吃饭了。」 警告之意很明显，众人都安静极了。 宋梦圆及时问道：「董事长，可以开饭了吗？」 「今天你是主角，你来宣布。」 宋梦圆从齐冶手里接过话筒，说出大家期待已久的话：「该说的都说完了，大家开吃吧！」 在觥筹交错间，悄悄传出了几位高管的只言片语：「你们真应该好好谢宋特助，当初要扣奖金的其实是龚总，是宋特助坚持反对，决议才没给通过。」 许多心思细腻，脑瓜子灵活的人一下子想到了疑点，既然扣除奖金的决议没有通过，为什么会有流言传播开来？ 公司的舆论风向悄然发生了变化。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8 16:31:03~2022-01-15 19:2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17.12.7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章 ====================== 晚会散场, 宋梦圆和齐冶乘坐宾利回凤凰城壹号。 齐冶刚进入家门，神情就变了，整个人趴在宋梦圆的身后, 委屈地说：「晚上是不是又要没有宵夜了？」 「可以喝牛奶。」 齐冶垂头丧气地脱下鞋子。 「要不给你打个香蕉黑巧牛奶？」 齐冶抬头：「好。」 宋梦圆就将包包放进玄关的衣柜里, 径直去厨房, 系上围裙，戴上眼镜, 一边查看这段时间的留言，一边将85%黑巧克力切成碎末。 庄晓鸥给她发了几条信息，前两条信息是视频，后几条是语音。宋梦圆没去看视频, 先点开语音听了一会儿, 满脸黑线, 方才去点那两个视频, 一个是齐冶特意开柯尼赛格来机场接她，另一个竟然是她们在星城逛夜市的场景。 第240页 宋梦圆吃了一惊, 谁拍的？什么时候拍的？为什么她都没发现？ 庄晓欧主要问了三个问题，齐冶到底是干嘛的，和她是什么关系, 有没有希望为她作媒找个年轻有为, 有钱有权的对象。末了，她又说：「实在不行，你就抱齐冶大腿吧, 和她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谅别人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敢欺负你。不过前提是她真的出息了, 所以你得告诉我，她是不是真如网上说的那样, 混得特别有出息？」 宋梦圆深谙打太极的奥义，只问她妈是从哪儿看到的视频，才轻飘飘加了一句：「你都看到了，还问我。」 她还顺便把视频转发给袁怡晨，问对方是不是也看到了。 袁怡晨秒回：你也看到了啊？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妈给的，这个视频我怎么不知道？ 晨晨：这个视频原来在微博上传过，但因为上传的人只是个普通人，没多少人注意，今天早上才被人扒出来，经过对比发现就是你们两人，刚刚被大v转发了。宋特助，你火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怎么个火法？ 晨晨：你自己上微博看吧。 宋梦圆不是很想看，做好两杯香蕉黑巧牛奶并端出来，发现齐冶已换上睡衣，坐在中岛边上，正眼巴巴地等着宵夜呢。 齐冶看到宋梦圆居然戴着眼镜，警觉道：「晚上不要加班。」 「我才没加班，只是在跟朋友聊天。」宋梦圆一边喝饮料，一边打开微博，发现首页已有人转发知名八卦大v的微博，从第七张图开始，全是她和齐冶在星城夜市活动的清晰截图。 居然火到这个地步？ 宋梦圆有点心塞，又克制不住吃瓜的好奇心，哪怕这个瓜是她自己和齐冶的，毕竟能看到旁人描述自己的故事，也是一种乐趣嘛。 齐冶感觉自己被冷落了，有些不满，伸手敲宋梦圆的眼镜。 宋梦圆拨开齐冶的手：「别闹，我在干正事呢。」 齐冶扁扁嘴，低头喝香蕉黑巧牛奶，眼睛则盯着宋梦圆，猜她在想什么，是不是又在工作。 这时宋梦圆忽然记起传书还有几条新消息没看，便一边看长图，一边查看消息。工作内容没几条，都是晚会前发过来的，剩下的都是田婧美发来的。 瓜田今年丰收：你上微博了没？我好气，你怎么能瞒着我呢！快招，你和齐冶到底是嘛关系，是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外面都开始传你和齐冶关系不一般了。 宋梦圆托着腮，长长嘆了口气。 齐冶吨吨喝了几口现做的香蕉牛奶，听到宋梦圆的嘆息，问她：「是谁让你烦心了？」 「都是你害的。」 齐冶呆住，也没心思喝饮料了。 宋梦圆通过评论顺藤摸瓜，找到原视频，偶然抬眼看到齐冶又茫然又委屈，一副非常纠结的表情，忽然有点好笑，又怕她多心，简单解释了一下情况。 齐冶这才略略松心，转头又开始纠结了：「你打算怎么回田婧美？」她仿佛记得袁怡晨有跟小禁提过，但小禁有没有处理，就不清楚了。 「是啊，」宋梦圆无奈地想了一想，「就先哄着她吧。」 田婧美果然不信，放了个不算狠的话：「我就知道你满口胡说八道，没一句是真的，回头别想口头道歉就能了事。」 齐冶听说田婧美的反应，又见宋梦圆不当一回事，眨了眨眼。 人好糊弄，网上的热度却很难办，宋梦圆瞄着网上形形色色的的评论，有舔她们的脸的，也有yy她们的关系的，还夹杂着不多不少的中伤，心想得亏齐冶是女的，不然现在的言论可就没那么友好了。 她翻到了偷拍视频的博主新发的微博，是一条长长的感言。 「……天吶，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简直移不开眼睛，不自觉就跟在后面走了。我呆呆跟了好半天，才想起要拍视频，不然闺蜜绝不会相信我会遇到这么高颜值，气质又好，一看出身就很良好的大美人，而且还是两个！我知道这是偷拍，所以整个人都是抖的，感谢xx手机的防抖摄影……她们都没注意到我，眼里真的只有彼此……其实齐大美人后面还笑过，笑得特别灿烂耀眼，啊我都傻了我，我当时已经不敢靠太近，没想到错过了……那个温婉的大美人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警觉起来了，吓得我……」 在外人眼里，她和齐冶的相处居然是这样的吗？ 宋梦圆再度去看视频，放了几遍，再看下面人们的逐帧分析，说得连她自己都要信了，她和齐冶就是正在热恋中，眼里只有彼此的恋人—— 宋梦圆再度嘆气，她可不想让齐冶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论。 齐冶抬眼看她，觉得她可能是在为田婧美烦心，就放在心上了。她一定要好好表现，让宋梦圆给她打分高点，早早过考察期。想到这里，齐冶略略高兴了一些，喝掉剩下的饮料，陪着宋梦圆去把杯子刷干净，再一起去卫生间刷牙，如果可以倒是很想一起沖澡，然后被宋梦圆赶了出来。 宋梦圆好不容易才哄齐冶躺下，刚要摘下眼睛，传书忽然弹出新信息提示，是她亲爱的母亲庄晓鸥发来的：你叫齐冶加我的传书呗。 她大为警惕，想也不想地替齐冶拒绝了：她一天到晚都在工作，哪有工夫和人闲聊。 庄晓鸥气得骂她不孝女，就再没新消息了，宋梦圆觉得很值。 第241页 翌日早，宋梦圆和齐冶如常起来，用过早餐，新的花束送来了，大朵的向日葵、绣球花、香槟玫瑰在都热烈地盛开，盛夏的气息扑面而来，卡片一如既往写上语句：夏天怎敢腆颜和你相比，你的生命和美与诗长存。 这句话化用了莎士比亚的一首十四行诗，宋梦圆一眼就看出来了，对着诗句沉吟起来，这能看出齐冶的心理状态吗？要不是太羞耻，她都想拿出过往收集的卡片塞给梁医生好好分析了。 齐冶和往常一样踱过来，对她说：「今天空出来了吗？」 「空出来了。」 「等下我们要出去，司机应该已经过来了。」 居然要用司机，宋梦圆疑惑地看向齐冶，今天不是去约会？不然齐冶怎么肯带大灯泡。 齐冶瞥了她一眼：「你去就知道了。」 她们去一家门槛极高的私人会所，见到了杨暄，再经杨暄牵线，认识了一名女老闆。这位女老闆为她们介绍了一位业内知名的大佬王倍琛，负责安保业务。 王倍琛其貌不扬，话不多，身材保持得很好，虎背熊腰，乍看上去人很朴实，有点傻愣，偶尔才会从不大的眼里泄漏出一点精光。他打量着齐冶和宋梦圆，露出了有些恍然，又有些若有所思的模样。 听到「安保」二字，宋梦圆有点惊讶地看向齐冶，她先前要找保镖的话原来是认真的，可是为什么过这些天才有动静？ 听他们的言谈，宋梦圆这才明白，外面的安保公司良莠不齐，颇多虚假宣传，真正有门路的富豪都不找这种银样蜡枪头，而是通过熟人介绍，联繫真正的业内人士合作。眼前的这位大佬王倍琛，可是正经担任过要员保镖的，在富豪圈里炙手可热，手底下有许多真正的从一线行伍退下来，愿意继续吃这碗饭的精英。 王倍琛愿意接这个活，一是有熟人作保，二是钱给得到位，带来了一男一女。男的叫谭朔，女的叫李亚光，都过来和齐、宋、杨见面。王倍琛选的人都不错，看上去很可靠，齐冶一行都满意。 杨暄于是代替齐、宋和王倍琛谈妥了价钱，王倍琛便将这两人转交给她们，担任齐、宋两人的长期保镖。 宋梦圆听到一个保镖年薪就要上百万，两个人加起来少说要两百五十万，心里就一跳，哪来那么多钱！ 可是这样的场合不宜出声反对，况且齐冶现在的身家，天才光环和手握的科研专利，都足以叫国内外的人铤而走险。聘请保镖是齐冶的刚需，倒不如说她以前都没个正经的保镖才是怪事。 宋梦圆只好随她去了，暗暗地想，等有机会定要吩咐保镖看好齐冶。 齐冶又问王倍琛，如果可能要去特别危险的地方，可否以另外的价钱请这位大佬，或者和大佬身手相近的多名高级保镖额外出手。王倍琛爽快地答允了，齐冶只略一点头，杨暄舒展了眉头，宋梦圆松了一口气。 谈妥生意，齐冶表示作东，请作为中介的老闆和王倍琛赏光吃饭。 一席饭后，老闆和王倍琛便欣欣然离去了。宋梦圆回想饭席上的光景，感觉他们态度都还不错，甚至可说是热情了，便有点担忧。 杨暄看出了宋梦圆的忧虑，跟她笑道：「找保镖是小丁负责的，她怕你们不放心，才找的这个女老闆作保，人家亲自试用过的，你就放心吧。」 宋梦圆差点想歪，旋即唾弃自己的脏污，诚心地跟杨暄请教：「怎么个亲自试用法？」 「人家有女儿的呀，将来生意也要交给女儿打理，母女俩可不得找可靠的人保护自己吗？于是她就通过父辈的关系网找到了王老闆，让他出手保护自己和女儿，合作了十多年，对王老闆的服务满意得不得了，经常在圈里向其他太太富婆们推荐他家的安保服务呢。」 果然是自己想歪了，宋梦圆很是汗颜。可是，她仍然心存疑虑，打算回头问问丁之华。 齐冶点名李亚光和谭朔，郑重地吩咐他们一定要保护好宋梦圆，除了在家里，其他时间视线片刻都不可离开宋梦圆半米。 宋梦圆急忙喝止：「保护董事长才是最重要的。」 两名保镖都有点懵，到底要他们保护谁？ 齐冶「哼」了一声，凉凉地说：「咱俩的视频不是又火了吗，你能保证京城、海城的那些人不会收到消息，跑过来找你？」 宋梦圆被噎了一下，气乎乎地瞪着齐冶：「你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是不是。」 「过奖，我只是正好知道一些事罢了。」齐冶居高临下地俯视宋梦圆的眼睛，「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是我危险，还是你危险？万一你被绑走发生了什么，怎么办？到时候报警吗？警察只会擦屁股，可阻止不了正在发生的犯罪。」 宋梦圆无言以对。 李亚光观察了一阵，出声道：「老闆，宋特助，以后就由老谭保护老闆，我来负责宋特助的安全，如果其中一人发生危险的可能性比较大，就两个人一起贴身保护，你们看这样安排可以吗？」 齐冶抢先道：「可以，近一年内应该是最危险的时候，记得优先保护宋特助。」 「好的老闆。」两名保镖异口同声，有力地回答道。 宋梦圆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毕竟出钱的是齐冶，他们当然要听她的了。 杨暄在旁津津有味地看戏，听到宋梦圆愤愤地作垂死挣扎：「从没听说过一个特助的安全还能比董事长更重要。」 第242页 「小宋，话可不能那么说呀。」她乐出声来，搂住宋梦圆的肩膀，「大家天天指着你的脸过日子，要是你被绑走了，全公司不得跟绑架犯急？」 「连杨姐也拿我逗趣。」宋梦圆不依地摇着杨暄的手臂，「他们就开个玩笑，难道你也这样想？」 「当然，」杨暄忽然正色道，「你要是有个万一，董事长就活不了了，这点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宋梦圆很想辩解，却又不知道怎么辩解，只能默默松开手，狠狠剜了齐冶一眼，她就不能争气点吗？杨暄倒罢了，要是叫全网都知道了—— 她不由得自语道：「看来网络热度真的有必要压一压了，至少要把我摘出去。」 齐冶看着她，忽然说：「那就去找你的海学姐，她应该很乐意帮你这个忙。」 两名保镖默默看着新老闆，以及新老闆的特别助理，自认已清楚地理解这两人的关系，该怎么个保护法，也心里有数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 宋梦圆没想到齐冶会主动让她去找海扬微, 惊讶的表情流露出来。 齐冶读懂了她的意思，挑眉道：「她都帮你压过两回热度了，再当一次冤大头有何不可。不过, 你可能不用主动找她, 她自己就上赶着压热度了。」 「你看到了？」宋梦圆听出了另一层信息, 齐冶一定是偷偷去看磕她们这对cp的微博了。 齐冶没有否认。 杨暄好笑地听两个年轻人打哑谜，插一句道：「董事长打算继续放着咯？」 齐冶看向宋梦圆, 宋梦圆低头想了一想，说：「正好可以藉此观察一下，如果海总真是推动董事长网络舆情的幕后推手的话……说起来，差不多有一周多了吧？」 杨暄懂宋梦圆的意思, 说：「不一定, 如果小裴的猜测是对的, 他们应该慢慢加强董事长和公司的联繫, 要过好一段时间才会曝出关于董事长的丑闻。」 「他们要曝的话，很可能在我们确定要宣发消费级智能眼镜之后？」 「是啊, 这个时间点是最有可能的。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这么做。」杨暄又朝宋梦圆笑道，「听说你去找邱总和姚总了, 感觉如何？」 宋梦圆微微一笑：「我没说得太明白, 就让他们推荐合适的人选，姚总可能会比较积极吧。」 杨暄笑了起来，「小宋你还挺会的, 我都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招数。」 她和宋梦圆唠嗑完, 跟齐冶打声招呼, 就开车走了。 齐冶和宋梦圆要乘宾利回去，俩新来的保镖因为是跟着王老闆来的, 只带了基本的行李，还都放在酒店里。他们经过商议，决定先让李亚光随行，谭朔回酒店，等办完一切准备事宜，再过来贴身保护僱主。 回去的路上，李亚光坐在副驾驶座，司机听他们的言谈，知道这是新来的保镖，顿时紧张起来，眼睛时不时地瞟着李亚光，再偷偷看齐冶和宋梦圆，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模样。 宋梦圆注意到司机的神情，便向李亚光询问平时是怎么保护僱主的，是否有必须亲自开车的要求。 李亚光闻弦歌知雅意，笑道：「这倒不一定，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会亲自上阵开车。我们主要的任务就是抢先一步发现所有靠近僱主的可疑人物，提前消灭所有危险发生的可能性。我坐这儿就可以。」 司机听了，暗暗松了一口气。 宋梦圆又和李亚光聊起了一些贴身保护的技术细节，两人谈得热闹，齐冶和司机也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宋梦圆示意暂时先停下聊天，从皮包里取出手机看了一看，一边打字一边对齐冶说：「明天下午两点半前，咱们要去机场接人。」 「接谁？」齐冶怔了一下。 「钟女士和小宇啊，李奶奶说他们明天会来鸾城。」 齐冶这才想起来宋梦圆之前跟她说的计划，点了点头。李亚光出于职业敏感性，问了一下这两人的身份，得知是齐冶合作伙伴兼部下的家属，方才放心。 第二天中午用过午餐，宋梦圆作好打扮，就去一楼和齐冶汇合。齐冶已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看清宋梦圆的装扮，愣了一下，惊道：「你怎么又打扮成这个样子？」 宋梦圆今天挽了一个老气的发髻，化了一个乍看不起眼，其实完全遮盖住自己容貌优势的妆，还穿上一身中老年人才会穿的衣服，换个不熟的人来，都会以为是另一个人。 她横了齐冶一眼：「你还想我上热搜？」 齐冶闭上嘴，过了几秒才说：「人家能认出你吗？」 「我已经加上钟女士的传书号了，你给我拍张照，发给我，我再发给她。」 齐冶听话地用眼镜给她拍照，并把照片发过去。 没过多久，李亚光准时到达，过来接她们下楼。宋梦圆和齐冶乘坐宾利，李亚光则开她们问杨暄借来的宝马跟在后面。他们先去接梁静云医生，再一起去机场。 到了梁静云居住的小区，宋梦圆亲自上楼去接人，梁静云过来开门，看到宋梦圆愣了一愣，差点没认出来，非常诧异，只是出于礼貌没有出声询问。她一低头，看到宋梦圆还带了一盒礼品盒，「哟」了一声，满面笑容道：「你太客气了。」 「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您收下。」宋梦圆笑着将礼物递给梁医生。 第243页 梁静云请宋梦圆进来略坐一坐，宋梦圆谢绝了，说下次有机会再来。梁静云于是带礼品盒回屋，悄悄打开查看，里面收着一套高档的茶叶，还附上一张卡。她拣起卡片，发现这是鸾城最繁华的购物中心推出的礼品卡，可以在购物中心内任一家店里消费，以她对宋梦圆的观察，卡片里充值的金额绝不会少，这让她感到非常满意。 收好这份贵重的礼物，梁静云快步回到玄关，穿上皮鞋，拎起皮包，和宋梦圆一起下楼。她得知宋梦圆口中的当事人也来了，不禁产生强烈的好奇，很想早点看到对方的真容。 梁静云跟着宋梦圆来露天停车场，看到宾利，吓了一跳，清楚地感到这两天的猜测即将得到明确的答案。 宋梦圆打开车厢后门，介绍说：「里面是我的上司，你可能听说过她，somnium集团的董事长齐冶。」 齐冶闲闲地靠着座椅，正朝车门外望过来，露出一张极其端正俊美的脸庞，凛冽的气质将午后阳光的燥热压低了几分。 梁静云饶是再有心理准备，看清车后厢里坐着的人，还是愣住了。宋梦圆当年甩掉的那个人居然真是这些天网络上的新晋红人，有着卓绝的美貌、智慧、财富，学界公认的天才，知名商业集团的董事长齐冶。她的美貌和气质都远远比照片、视频还要更加突出，气势惊人。梁静云才一照面，就感到自己被对方的气场压倒，无端矮了三分。 剎那间，她满脑子都只想宋梦圆甩掉的居然是这样的人！？ 天啦，这样的人也能甩掉——该说是宋梦圆的要求太高，还是齐冶——哦，对了，她患有分离性身份障碍，现在还并发了双相情感障碍。这么一想，梁静云顿时冷静了许多，微笑着向齐冶问好，装作不知道这就是她的病人。 司机和李亚光都没看出问题来。李亚光自己看到新僱主，都要走神一下，以前见过的富豪要不是过于没没无闻，要不就表现得过于普通，像齐冶这样的自带耀眼光环的人物实在太少见。 齐冶客气地向梁静云问好，看上去真是一表人才，矜持又贵气，高傲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她目无下尘。 为表示对梁静云的敬重，宋梦圆请她和齐冶坐在一起，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上和她聊天，齐冶全程无聊地看着窗外。梁静云也克制自己，只和宋梦圆交流，尽可能暗中观察齐冶的状态。 「小宇的心理状态如何，我也不太确定，还请梁医生帮忙看看，多多上心。」 这是一语双关了。 梁医生答应着，又微笑着问：「想不到你们对钱教授的孩子也这么关心，是宋小姐你的意思呢，还是公司的意思呢？」 「都有，因为小宇很可能会成为我们公司的产品宣传大使。」 「噢，是这样啊。」 到了机场，宋梦圆看看时间还早，便给李教授发了个信息，还附上图片，告诉二老他们已经到达机场，再一次提醒他们别做晚饭，晚上一起出去吃大餐。 司机进入机场看航班是否到达，齐冶要去坐司机位，却被宋梦圆叫住。她发现宋梦圆不知何时已戴上墨镜，正诧异着，就被塞了另一架墨镜。 「把它戴上，别又叫人发现是你。再被认出来，他们就该说咱是想集齐七辆超级豪车，好召唤神龙了。」 梁静云不禁笑出声：「宋小姐这是有心理阴影了。」 「可不。」宋梦圆整理了一下有些松掉的发髻，愤愤地说，「再叫他们认出来，我就不姓宋。」 齐冶戴着墨镜，坐在司机位上，对她说：「你可以跟我姓齐。」 宋梦圆没搭理她。 梁静云沉默，嗯，这是小年轻的情趣，她还是装没听见吧。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司机发来消息，说航班已经到达。宋梦圆这才请齐冶和梁静云稍待，她下去接人。 李亚光看到宋梦圆出来，便也下车，悄悄跟了过去，毕竟她的老闆刚才就偷偷发来信息，要她优先保护宋梦圆。 周围没人了，梁静云出于谨慎，没有主动去跟齐冶搭话。虽然一路上全程没有交流，但她还是观察到了一些重要的细节。 宋梦圆以前的陈述是对的，齐冶充满了对她的依赖和依恋，在车上不是看着窗外，就是看宋梦圆，还竖起耳朵一直认真地听宋梦圆的说话。这一路上，她几乎没有看过司机，也没有看过梁静云，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宋梦圆。 这个心理状态——梁静云真为宋梦圆捏一把冷汗。 忽然，齐冶的声音响了起来：「梁医生，你对我的观感并不好。」 梁静云悚然，她以为自己作为一个年长的人，情绪和心理活动已能掩饰得非常完美，没想到会被这样一个年轻人看破。这就是天才的实力吗？她记起宋梦圆经常形容齐冶的一个词，敏感。她似乎有点明白了，这样敏感的天才，确实很容易患上精神方面的疾病。 「如果你肯帮助我，」齐冶看也不看她，平静地说，「我将会给你比今天远要贵重的礼物。」 梁静云非常愕然，一股冰凉的恐怖霎时爬上了她的后背。 第一百二十二章 ======================== 宋梦圆顺利接到了钟玉琉、钱征宇母子俩, 司机帮他们拿行李，四人一起向机场外走去。 李亚光抢先一步过来，和司机说了几句, 司机点点头, 径直走到宝马, 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里。与此同时，宋梦圆见到梁医生从宾利下来, 远处有不少人观看，仿佛能听到他们传来的失望嘆息，不知怎的感到了一丝好笑。 第244页 宋梦圆为梁、钟两人互相介绍，双方都客气又不失热情地握手说话, 钱征宇默不作声, 只是认真听着。 梁静云又和宋梦圆说, 她想和钟玉琉母子俩同搭一辆车, 尽早了解当事人的情况，于是她和钟玉琉母子都上了宝马。 宋梦圆回头钻入宾利车厢, 能够感到许多道视线，只是她现在俨然一名普通的中年职业妇女，任谁也没法把她和网上当红视频里的大美人联繫起来。 两辆车一前一后离开机场, 前往宋梦圆预订的高档饭店。 梁静云和钟玉琉谈笑风生, 心里却难以克制地反刍着刚才和齐冶的对话。 齐冶说：「你一定对宋梦圆提出过建议，让她想办法找到其他能让我敞开心怀的人，取得我的信任。」 梁静云起初以为齐冶偷看了她们的聊天记录, 但齐冶看穿她的想法, 否定了她的猜想：「我只是调查了这种病的各种可能治疗方法, 要作出有针对性的猜测很容易。」 梁静云这才迟疑地问：「齐……董事长，是想让我对宋小姐说谎？」 「不对。」 梁静云怔了一下, 不是这种要求，那齐冶是想让她做什么？ 「我只要你对宋梦圆说，只有她留在我的身边，我的病情才会一直稳定，否则就会不断恶化。」 梁静云一下子听懂了。齐冶确实不需要她说谎，而是需要她的专家身份，来对宋梦圆做出一个指令。这个指令将会严重影响宋梦圆的人生，当然也会影响齐冶的人生。像这样通过指使一个人，来操纵其他人的人生，怎么想都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她没有作声，思考着拒绝齐冶有什么样的风险，答应齐冶又会得到什么样的报酬。 齐冶仿佛在透视她的大脑，冷淡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宋梦圆不喜欢我威胁别人，所以你拒绝我没有任何风险。但是，如果你肯答应帮助我，你以后遇到困难，可以找我帮你一次。」 这是一次极有份量的允诺，梁静云难掩惊诧地望向齐冶的侧脸，这真是一个极富诱惑的邀请，让人很难不动心。只是职业操守和良知让她保持了冷静，梁静云还是委婉地说：「董事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我，我和宋小姐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密切，你找别人可能会更好……」 「我已经说完了，选择权在你手上，你可以慢慢考虑。」 梁静云沉默片刻，问道：「董事长，这只是我个人的好奇，你不怕我没有照你的期望去对宋小姐说话，却来找你帮忙吗？又或者是我对宋小姐说了，但拿不出任何证据呢？」 「我了解宋梦圆，只要你对她说了，她一定会有相应的变化。」 梁静云默然。 「但是，假如你没有跟她说，而是宋梦圆自己下定决心，我和你之间的协议就会作废，除非你能拿出证据，证明你的说话在宋梦圆下定决心之前。」 梁静云终于明白了齐冶的意思。齐冶并不是非要她帮忙，只不过有她的帮忙，就能更快地逼宋梦圆作出抉择，就算不能马上实现，也能为自己增加一块砝码。像这种可兑现可不兑现的口头协议，对齐冶是没有损失的，对梁静云也没有损失。 她有些不解，如果齐冶真迫切想要留住宋梦圆，大可用更截了当的手段逼她帮忙。可是齐冶一边极度想留住宋梦圆，一边却用这种不痛不痒的手段，未免显得不上不下。难道真如齐冶所说，她是受到宋梦圆的限制，无法威胁他人，只能用这种怀柔手段？ 真是这样的话—— 梁静云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恐，深切理解了宋梦圆到底是在走什么样的钢丝，她之前给宋梦圆的建议，现在看来显得相当轻飘。 齐冶的心中根本没有他人存在的余地，想让齐冶敞开心扉，接纳更多值得信任的人，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近乎不可能。 梁静云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但齐冶一直没有看她，只是无聊地望着宋梦圆离去的方向，这又让梁静云觉得，齐冶也许已经看出自己对她的态度了。 她产生了强烈的怀疑，齐冶真的愿意治好病吗？她该不该继续帮助宋梦圆治疗这个病人？ 最后还是强烈地想要更加了解分离性身份障碍这个罕见精神病，想要帮助宋梦圆治好病人的心情占了上风。 梁静云和钟玉琉说了一些话，发现钟玉琉母子如宋梦圆所说，并不知道真相，只是听从钱长为教授的吩咐，过来陪陈、李二老一些日子，配合二老的行动。 当然，钟玉琉也有自己的猜测，只是没有问出来，走一步看一步，亦在试探梁静云。只是梁静云总在打太极，含笑暗示她尽可能听从宋梦圆的安排，配合她和陈、李二老的行动，事后一定有她的好处。 钟玉琉就不再追问了。 到了饭店，宋梦圆又请来陈、李二老，大家团团坐在一起，这时钟玉琉和钱征宇方才知道齐冶原来也来了，大吃一惊，忙不迭地向她问好，并向她表示感谢，行动言谈都多了几分拘谨。 齐冶平静地说：「不必过分客气，宋梦圆是陈爷爷、李奶奶的晚辈，我随宋梦圆，自然也是二老的晚辈，今天我就是作为晚辈，陪两位老人一起吃饭。」 是这样吗？ 宋梦圆笑着招呼大家点菜吃饭，说：「齐冶都这样说了，我们就随意点吃饭吧。」 第245页 她这一声「齐冶」挺有说服力，陈、李二老笑眯眯地看着宋梦圆和齐冶，都觉得这两人确实关系很好，同学情份没白处。 钟玉琉和钱征宇也知道这两人曾经是高中同学，关系近点也正常，就半信半疑地慢慢放松下来。 不多时，他们谈到了外出旅游的事，宋梦圆表示会给他们报精品团，尽量多去几个地方玩一玩，并邀请梁医生也一起去。钟玉琉一听还有这好处，就更不吭声了。 钱征宇倒是有点遗憾：「我在外面是不是也不能戴眼镜。」 梁静云愣了一下，戴眼镜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一个盲人吗？ 宋梦圆安慰道：「等熬过这一年半载，姐姐再请你旧地重游，把该补上的都补上。」 钱征宇点点头，又不无期盼和好奇地问：「宋姐姐也会一起来吗？」 齐冶冷声道：「她很忙。」 宋梦圆不动声色地横了她一眼，说：「看情况吧，如果能抽出空来，就陪小宇玩几天，我也想偷一回懒呢。」 齐冶抿起嘴，对着菜挑三拣四：「我也要偷懒。」 钱征宇虽然听得出齐冶有些不满，不明所以，只能吶吶地说：「齐姐姐要能一起来就更好了。」 「嗯。」齐冶的声音缓和了一点，「如果有空的话，我会和宋梦圆一起去。」 梁静云观察座上的人，发现除她以外，其他人竟没看出齐冶和宋梦圆的关系，心中暗嘆，多少生出了几分好笑，又有点想八卦的心情。不过她也就想想，知道这两人的关系还不宜对外说破。 这一席饭宾主尽欢，宋梦圆让司机开宾利送二老和梁静云回家，自己和李亚光送钟玉琉和钱征宇去酒店，齐冶一定要全程跟随宋梦圆，车位不是够，计划就乱了。 这让宋梦圆很无奈，跟齐冶耳语：「别老是跟着我转好不好？叫别人看了都要笑掉大牙，谁才是助理，谁才是董事长？」 齐冶理直气壮：「难道你要抛下我一个人呆着？」 宋梦圆只好请钟玉琉母子先委屈下，等宾利回来，再一起去酒店。这让钟玉琉受宠若惊，他们何德何能，让老公的大老闆和金主亲自接送。 「董事长就这个脾气，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第二天上午，齐冶和宋梦圆在周日的行动被写成一份报告，照片、视频齐全，一齐发送到海扬微的邮箱里。 海扬微一眼看出照片和视频里面的中年职业妇女就是宋梦圆，虽然宋梦圆易了容，体型也作了一些伪装，但体态和动作是骗不了人的。 她微微一笑，仔细阅读了这份报告，皱起眉头，沉吟起来。 梁静云，毫无疑问是精神科专家。根据侦探的报告，宋梦圆之前曾经去医院看过精神科专家门诊，那一天梁静云正好值班，可以合理认为宋梦圆和梁静云是那天结识的。 但是之后宋梦圆和梁静云再无交集。两人再次见面时，有李教授参与。昨天，陈、李教授夫妇、钟玉琉母子俩和梁静云一起参加饭席。 据调查，钟玉琉是钱长为的妻子，两人的儿子钱征宇因为失明曾经看过精神科，接受治疗，迄今为止仍会定期接受检查。 这位侦探不知道齐冶的事，只给出了一个符合逻辑，可能性很大的结论：宋梦圆在陈、李教授夫妇的指点下认识了梁静云，并请梁静云给钱征宇看病，此举很可能为了笼络钱长为教授，保证商业利益可持续发展。 至于宋梦圆一个堂堂董事长特助为什么要亲力亲为，答案很简单，这就是她的工作作风。 海扬微却从这份报告上看出一个她并不乐见的事实：宋梦圆知道齐冶患有精神病，非但没有离开她，还想方设法为她寻医治病。 宋梦圆对齐冶太上心了。 海扬微心想，她得主动出击，把宋梦圆的注意力从齐冶身上移开。 再想到网上又一次复燃的接机视频，海扬微恨得牙痒痒的，齐冶那傢伙跟宋梦圆一点都不搭好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 公司人人都能看出宋梦圆心情很好, 许多人以为是上周五晚上转正庆祝宴成功举办的功劳，只有和她走得很近的几个人才知道，是因为接机视频的热度被压下去了。 裴雨婷跟宋梦圆道贺：「恭喜你, 不容易啊, 终于从众人的视线里淡出了。」 「这是海总的功劳, 这个时候突然曝出顶流偶像找鸭子被拘留，海总真不愧是出身, 知道很多东西呢。」 裴雨婷笑得更厉害了：「他们要是知道，不得说一声你可真是祸国殃民的妖妃，就为了掩护你，随便拉一个当你的替死鬼。」 「你瞧我这个长相, 哪里妖了。」宋梦圆不依, 和裴雨婷说笑一回, 就进入正题, 「我听说返工的样品已经弄好了，你也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杨姐不去？」 「她去监督毕业生招聘工作了, 来不了。」 「龚总呢？」 「他也要去。」 「……嗯，毕竟晶片是我负责的，我就去看看吧。」 于是周一下午, 以齐冶为首, 几个高管齐聚研发部最大的实验中心办公室，听取邱总的讲解，察看这一批终于顺利完工, 通过初步测试的军工级智能眼镜样品。 这一批样品有三种基础款式, 有眼镜、头环、头盔三种, 每种款式各有五个，一共十五架。 第246页 邱总解说完总的情况, 又叫技术总监展开讲讲，把每个样品的功能和用途都展示给高管看，并请大家试戴体验效果。 宋梦圆一一试戴，发现头环和头盔虽然比眼镜款式要沉一些，但也比想像的要轻巧。根据邱总的说法，这两种主要面向军事和重工业领域，续航能力和计算能力都远超消费级眼镜的水准，现在就差联行动网路测试了。 齐冶试戴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们试过搭建工作组，同时载入大型软体共同协作吗？」 cto愣了一愣，说：「样品才刚送到，还没来得及试，这个功能——」 「全部样品立刻装载rds改，再叫几个人过来，所有人都配戴眼镜一起测试。」齐冶下达了命令。 cto于是转头吩咐属下去给眼镜安装rds改软体，又跟宋梦圆解释：「rds是国外开发的太空梭设计软体，我们为了让软体能应用于眼镜，就偷偷拿来改了一改，主要目的是测试使用效果。」 偷偷，拿来，改了一改。 宋梦圆默默捂胸，要是让版权持有人得知，公司得付多少赔偿金啊。 cto显然也知道癥结，嘿嘿笑了几声：「我们只是测试类似的大型软体装载在眼镜上的效果，看看需要搭戴什么插件才能直接应用。你想啊，现在主流的显示屏不都是平面的吗，不管他们说得再好听，再怎么标註长宽高，怎么怎么个3d法，实际不还是只呈现在一张平面上。」 宋梦圆点头，这倒是真的。 「所以vr和ar这类虚拟实境技术，都是致力于让人们能真正建立一个三维的虚拟世界，能从方方面面观察到世界和物体。如果智能眼镜做不到这一点，那我们做这个干嘛呢。」 软体很快就安装完毕，十五人同时戴上眼镜，开始载入软体，在等进度条的时候，cto忽然说：「我觉得有必要搞个云伺服器塔，像这种大型的，需要同时配合的软体，完全没必要装入眼镜里，增加重量嘛。」 宋梦圆秒懂cto的意思了，这类似于通信塔，下意识思考起成本问题。 裴雨婷第一时间回答：「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需要国家归入基建规划，只由我们公司来做不实际，我们若真想赚钱，还是尽可能做大蛋糕，让其他玩家进入市场比较好。」 没多久，齐冶先摘下了眼镜：「在协同合作上极不流畅，军事和工业最大的需求就是协同合作，你们赶紧去查是软体问题还是硬体问题，给你们——」她卡壳了零点几秒，这才续上来，「一周时间，去改善这个问题。」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期限还算宽松，至少没发火。 齐冶又看向裴雨婷：「务必在今年九月底之前完成第一条生产线。」 裴雨婷无奈地答应道：「好，我尽量争取按时完成。」 龚逸飞双手拿着一架头环式智能眼镜，说：「既然样品都完成得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就正式展开宣发活动，时间定为这个月的下旬，怎么样？」 齐冶没有意见，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放声，龚逸飞于是看向宋梦圆，目光灼灼，仿佛要把她看出个花来。 宋梦圆一下子想起来了之前和龚逸飞的约定，只是笑，装作不知道，说：「这些都是基础款式，将来接收客户发来的定制订单的话，还要作调整，我们是不是得提前做好准备，把现有的工作人员分组，及时响应客户的需求？」 龚逸飞瞪了她一眼，这人避而不谈，非要让他主动提出来，死狐狸精，还是说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重磅级大客户，嘴上说：「宋特助这话有道理，回头叫他们自己规划一下，做好模块化定制和设计的准备工作。」 高管们见识了新产品，看到正式打开市场的希望，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龚逸飞特意跟齐冶、宋梦圆同搭电梯，挑眉道：「宋特助，你不会是忘了当初的约定吧？」 齐冶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约定？」 宋梦圆含笑解释，当初龚逸飞催她尽快搞定军工级晶片生产线，她以需要重量级大客户保驾护航才能谈妥生产线为由，反过来问龚逸飞要样品，方便和大客户谈判。于是她和龚逸飞约定，一旦样品落实，就告诉他这位大客户是何方神圣。 齐冶听明白了，说：「生产线不是已经有了么，龚总还纠结这事？」 龚逸飞瞪大眼睛气道：「就那两条小生产线哪儿够用？年底至少要有十万的出货量，来年还要生产一千万台。就宋特助谈下的这两条小生产线，今年年底能提供五万台眼镜的晶片就算好的了。」 总之，宋特助谈生产线的工作并没做完，竟然还赖在公司里不走偷懒，龚逸飞脸上全是这样的意思。 「宋特助，你不会是在哄人吧？」 「哪有，等样品调试好了，我们就会联繫对方。」宋梦圆笑了一笑，「龚总不相信我，也要相信董事长啊，我可不敢当着董事长的面说谎。」 「所以到底是哪家？」龚逸飞不敢相信宋梦圆，继续逼问，谁知道董事长为了追求她，会不会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宋梦圆信口开河。 「是中航集团。」 龚逸飞呆了一呆，反问道：「中航？哪个中航？」 「中国航天集团。」 龚逸飞惊呆了：「你……是怎么搭上他家的？你真没哄我？」 宋梦圆摇摇头，微笑道：「不是我们搭上的，而是有人找我们的董事长。」 第247页 龚逸飞这才回过神，看向齐冶：「董事长，对方在中航能决定和我们公司的合作吗？」 「我们的产品不需要有人帮忙推销，只能是他们主动来找我们。」 宋梦圆跟着说：「龚总，你也该对我们公司的产品有信心呀。」 龚逸飞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又问齐冶：「对方知道我们公司的产品吗？」 「给他们看一眼就知道了。」 龚逸飞很无语，但他也不是不了解齐冶的自信，她完全有说这话的底气。问题在于，派出和中航接洽的人极可能是宋特助，对方又是中航集团的哪个人？有没有可能绕过这两人，直接和中航集团谈判？ 他打着小算盘，表情缓和下来：「既然有几成把握，那我就等你们的消息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看着龚逸飞走出电梯，匆匆离去的背影，宋梦圆仿佛看到他周身上下都写满了算计二字，在电梯门缓缓闭合后，这才说：「他居然不再催我，有问题。」 「那就把他搞走。」齐冶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宋梦圆侧目：「你有办法？」 「现在没有。」 我就知道，宋梦圆无奈地想，正好看到电梯再度开门，便和齐冶一起迈出电梯，回到董事长办公室。 宋梦圆给齐冶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白水，再回到座位查看文件，忽然注意到任务栏里有提示接收到新的邮件，点开看看标题，噫，是老熟人（划掉）苏珊娜发来的。 邮件老老实实用英语写就，大意是苏珊娜和教授参加的国际会议告了一段落，接下来会到各地拜访几所大学，这周三会来鸾城并逗留几天，希望齐冶能抽出一段时间和教授会面，还提出了参观公司的请求。 最后，苏珊娜附上了一句话：我们或许有时间可单独谈谈。 宋梦圆盯着这句话，有些意外，苏珊娜不想让齐冶尽东道主之谊，尽可能和齐冶相处，反而要和她单独谈话？可是苏珊娜和她能有什么话可说？ 不，似乎还真有话可说，宋梦圆回想着上次苏珊娜过来的情景。苏珊娜不像是那么莽撞的人，她跑来跟齐冶讨论对撞机的事，似乎是个幌子，可是让齐冶帮她做题这个目的又未免显得不上档次。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宋梦圆看向齐冶。 齐冶注意到她的目光，直直地回望向她：「怎么了？」 「苏珊娜·格罗斯上次来找你谈对撞机的事，是真心的吗？」 「不是。」 没想到齐冶会秒答，宋梦圆愕然地看向她，用眼睛示意齐冶给个理由。 齐冶自然领会到了，起身凑到宋梦圆的跟前，抱起双臂，倚着办公桌说：「她来找我，是在试探我还有没有回科研界的想法。对撞机现在就是个坑，只有傻子才会往里面跳，很多人不死心，希望中国能继续建造大型对撞机，我只是其中一个靶子罢了。」 啊这，答案竟是这样简单的吗？宋梦圆一下子明白苏珊娜为什么要找她单独谈谈了，顿时哭笑不得。 「苏珊娜找你了？」 「嗯，说这周三就会来鸾城，可能要逗留四五天，还想参观我们公司呢，另外，她的老闆想见你。」 齐冶露出了想要随便打发的眼神，只是她看了一眼宋梦圆，改变了主意，不能让宋梦圆觉得她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算了，让他们过来，你也正好借这个机会看清楚他们，他们可说是整个欧洲科研界的缩影。」 齐冶看到宋梦圆那张仿佛在说「你是不是唬我」的脸，补充了一句：「准确说，是欧洲数学界和物理界对我的态度。」 第一百二十四章 ======================== somnium智造开始正式为宣发军工级智能眼镜造势, 才过一天，就已经引起业内的集体关注，许多关注人工智慧、大数据、智能产品等科技前沿领域的公众号不论是否收钱, 也都第一时间发布了猜想和推测, 向大众科普该公司的技术实力。 海扬微连看了几家有影响力的公众号和大v的微博, 某乎的专栏，微微蹙眉, 叫来了企划部和宣发部的负责人。 「你们的反应太慢了，立刻跟进他们的这次宣发，以后再犯这种错误，就自己提交辞职书。」 两名干部急忙答应, 退出总裁办公室后, 暗擦了一把冷汗, 互看了一眼, 匆匆交流了信息，再急忙返回各自的办公室, 向下发布命令，务必尽快、彻底执行海扬微交代的方针：将somnium集团的产品和齐冶绑死。 至于龚逸飞乃至明锋科技的小动作小心机，海扬微并不奇怪, 混在商场上的生意人没这点心机就会早早出局。只不过明锋科技能否成功, 可不取决于他们的小把戏。不过，她还是很有兴趣推波助澜，帮明锋科技一把。 看这个时候, 齐冶那个德国朋友差不多该到出发去鸾城了吧？ 海扬微所掌握的信息很准确, 苏珊娜这时正和马丁内兹教授, 还有几名一起来的教授和助理一起进入机场航站楼，准备通过海关。她拖着行李箱和伙伴们有说有笑, 忽然感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回头望去，却一无所获。 苏珊娜突然回头两三次后，她的同事们奇怪地问怎么了，她若无其事地回头，悄声说：「好像有人在跟着我。」 「什么？谁？为什么要跟着你？」他们都感到很奇怪。 第248页 「会不会是小偷？」 「不会吧，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小偷早绝迹了，再说我们身上有什么好偷的——」 那个年轻的助理闭上嘴巴，他们身上还真有可以偷的东西，他们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里全是珍贵的论文和材料、数据文件，难保同行会不眼红。 马丁内兹教授摸了一把修剪得有些潦草的鬍子：「不对，如果真是沖我们的材料来的，为什么会只盯格罗斯？」 另一名女教授提出了一个思路：「不如我们来做个假动作，试探出对方的真实意图，或者把对方抓住，向机场里的警察报案。」 他们一边拖着行李箱，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迅速安排了各自的行动任务。不多时，苏珊娜便将行李箱交给另一名女助理，自己单独向公厕走去。 苏珊娜进入公厕，顺便上了个厕所，发现没人跟来，可以确定对方是男的。她洗完手出来，就跟人撞上了。 她的老闆和同事们都暗中观察情况，见有一男人匆匆路过，眼看就能和苏珊娜撞上，当即反应过来，马丁内兹教授和另一名男助理立刻沖了过去。 可是那男人仿佛早有预料，撞到了苏珊娜，就赶紧拔腿跑掉，跟泥鳅似的，左拐右绕，没几秒就消失在人群中。马丁内兹教授和男助理，还有另一名女助理拔腿就追，可惜不熟悉当地环境，又差点撞到别人，还是把人跟丢了。 周围受到影响的人们都一脸茫然，看着这几个外国人突然跑起来，又突然停下，仿佛演戏似的。 苏珊娜一脸古怪地叫住他们：「别追了。」 马丁内兹教授等人回来，和其他人将苏珊娜围住，问怎么回事，有人问她有没有丢东西。 「没有少，反而多了。」苏珊娜从衣兜里取出一张比银行卡还要小一圈的手机，脸上的表情越发奇特和迷茫，「刚才那人撞我的时候，叫我看手机里的简讯。」 他们观察苏珊娜摊开手展示的事物，发现这是一个只有打电话和收发简讯功能的卡片手机，按键占了手机一半面积，另一半则是只有1.5英寸的屏幕。除了马丁内兹教授几个上年纪的人外，其他助理都是年轻人，都没接触过这玩意，苏珊娜也不例外。他们很严肃地讨论要不要照那个奇怪的男人的指使，打开手机里的简讯。 「不会是什么奇怪的间谍活动吧？」女教授紧张地说，「我们可是正经来做学术交流的，要是被中国政府误解抓起来，耽误我们的行程怎么办？」 马丁内兹教授摇摸着鬍子：「我想应该不是，这人是冲着格罗斯来的。格罗斯，你看看简讯里写的是什么，如果有问题，我们马上报警。」 苏珊娜在老闆的指点下，点亮屏幕，果然看到一个新简讯提示的图标。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用英语写了一段话，开头第一句就是：「你这一次是不可能带齐冶回欧洲。」 马丁内兹教授看清了那句话，瞳孔瞬间放大，定了定神后，沉声道：「看来我们可以放心了，和间谍活动没有关系。」 「qi ye……西比拉？」女教授惊讶地问。 马丁内兹教授点头。 「你们想带西比拉回去？可能吗？」女教授问完后，立刻意识到了答案，愕然地看向简讯，「格罗斯，后面还说什么了？」 「这个人说，在我跟西比拉摊牌失败后，会跟我联繫，告诉我真相。在那之前别想能联繫到他。」苏珊娜一脸疑惑地说，「对方没想过我们可能通过调查号码找到对方吗？」 马丁内兹教授和女教授同时否定了她的想法，马丁内兹教授说：「我听说中国以前有过一次性卡，即插即用，很多人通过这个办法逃避实名上网，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现在虽然明面上取消了，但私底下还流通这种违法的电话卡，就算我们浪费时间去查，也只能查到一个没有实际信息的号码。」 女教授补充道：「还有一种可能，对方敢这样做，就不怕我们去查。他们只是不想和我们直接接触，才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 苏珊娜攥紧卡片手机：「这个神秘人物是敌是友？」 「这个人应是想利用你达成什么目的，」马丁内兹教授摸着鬍子，沉吟道，「至少可以确定，他想让西比拉离开中国，算是和我们利益一致。」 苏珊娜收起手机，心中闪过了一个想法，西比拉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她还意识到一件事，对方调查过她和西比拉的关系，才会将目标锁定在她身上。 这次奇怪的插曲为苏珊娜一行人接下来的旅程蒙上了一层阴翳，人人都知道毫无危险，却感到非常膈应。经过一段漫长的航行，落足到鸾城的大地上时，他们已调整好心情，暂时把这段插曲忘掉。 鸾城大学安排车辆过来接机，带他们来到预订的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还和他们交代了接下来的几天计划，时间安排没那么紧凑，当天下午可以一起吃个饭，正式活动次日再展开。 听完计划，大家纷纷表示很可以，正好休息。进入房间，苏珊娜简单收拾了行李，翻开手机，看到宋梦圆发来的新邮件，向她询问这几天的行程，看双方如何协调。 苏珊娜把行程发了过去，不多时，宋梦圆就回信，问她和马丁内兹教授周四上午是否方便，参观公司后可以一起吃个饭，就是不提两人单独谈话的事。 第249页 她皱了皱眉，直觉宋梦圆在回避自己，想起还放在衣兜里的卡片手机，心里掠过了不祥的预感，越发想不通了。 那个横插一脚，浑身都在期望西比拉离开中国的神秘人物，是觉得她无法说服西比拉，还是无法说服宋梦圆？苏珊娜觉得对方既然能查到她和西比拉有关系，应该也能查到宋梦圆和西比拉的关系，并把宋梦圆的影响力也考虑在内。 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对方确实掌握了她所不知道的重要情报，这个情报足以左右齐冶是否有意愿回到欧洲，或者左右宋梦圆的想法。 苏珊娜打定主意，又给宋梦圆发了一条邮件，希望能找个时间，两人背着西比拉好好谈一谈。 宋梦圆这才回复道：「这很困难，我尽量甩掉董事长，一旦找到合适的时机，会提前告诉你。你可能需要做好随时离开同事，单独行动的准备。」 苏珊娜：「……」 她这是什么意思？甩掉西比拉？甩掉那个对谁都爱答不理，总是独来独往的西比拉？西比拉会是那种一和人交往，就会呈现巨大反差表现的类型？ 苏珊娜捏着山根，总觉得难以想像。 周四上午九点整，一辆宾利停在酒店大门外，苏珊娜跟着马丁内兹教授站在门口，心情颇有些复杂地看着那辆车。 后车厢车门打开，跟演电影似的，从里面款款钻出一名穿着职业装的女性，长腿、纤腰、秀发和低调奢华的首饰无一不备，每个细节的逐一展露都能引起无限遐想。苏珊娜能听到马丁内兹教授不自觉发生的倒吸冷气声，侧头一看，发现他正睁大眼睛，等着对方抬头，仿佛要第一时间把对方深刻印在眼里。 苏珊娜不由得嘴角一抽，对自家老闆的表现并不那么意外，还隐约觉得有些丢人。 宋梦圆是那种不同国家和种族都能欣赏的大美人，虽然乍看不会觉得惊艷，再细看就会发觉她真是美得惊人。苏珊娜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六年半以前的圣诞节，苏珊娜在图书馆听到有人议论，学校进来一名极漂亮的东方女孩，不是本地人，也不是游客，据说是来找人的，好些男男女女对她产生了兴趣，纷纷过去搭讪，不少人献殷勤，帮她找人，帮她拦掉许多充满恶意的骚扰。 对德国人来说可能稍稍有点难以想像，但这里是法国，本来就比德国人要热情奔放，他们追求美人就爱兴师动众的，因此苏珊娜并没那么在意。 但人们说这个女生在找一个东方人，年龄19岁，性别女，据说在大学任职当助教云云。这些信息凑在一起，一下子让苏珊娜惊觉，莫非那个女生是来找西比拉的？一般人可能不太清楚，只有数学系学生多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本校数学系担任研究助理教授，本来应该担任副教授的，但人家没打算长干，就只弄了个研究助理教授的名衔。 苏珊娜满腹狐疑，便跟同学打听了一下，得知那个女生已经去秘书处了，于是特意过去瞧了一瞧。 喝，学校的风云人物居然有三个凑了过去，苏珊娜很嫌弃，通过这些碍事的大头和粗壮的身子缝隙里，勉强找到了传闻中的当事人。 那个女孩裹在白色的羽绒服里面，正静静地笑着，努力用流利的英语向秘书处的职员描述她所要找的人，似乎因为重复了许多遍，口气有些无可奈何：「我不知道她的英文名，她的中文名叫齐冶，qi——ye——，确实应该是在这里的数学系当老师，不过根据她的说法，好像没在教学生，主要是在做研究工作。」 苏珊娜一听就知道，她果然是来找西比拉的，可是西比拉现在根本不在巴黎高师。她同时也一眼看透了这些人，他们虽然热情，但并不想让那个东方女生那么快找到人，目的显而易见。 那个女生显然也不傻，意识到了这一点，笑容有那么一瞬变得异常冷淡。过了十几分钟，她表示很遗憾找不到人，藉口走出秘书处办公室。就在那个时候，苏珊娜才正面瞧见她的容颜。 苏珊娜和西比拉相处了一段时间，对东方面孔的辨认和鑑赏能力要高于欧洲人平均水准。然而她在第一眼看到东方女孩的面容时，还是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平平无奇…… 第一百二十五章 ======================== 宋梦圆终于抬起头, 露出秀美的面容，站到两人的面前，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向他们伸手, 用流利的英语说：「你们好, 我是齐董事长的特别助理宋梦圆，现在过来请马丁内兹教授和格罗斯助理参观我们的公司, 没让你们久候吧？」 马丁内兹教授仔细端详着宋梦圆，双手大力握住她的手，满面笑容道：「你比传说的要漂亮，超出我的想像, 能和你同行是我的荣幸。」 宋梦圆费了点力气抽出自己的手, 转向苏珊娜：「格罗斯女士, 很高兴见到你。」 苏珊娜瞧着这张动人的脸庞, 装出全然不认识自己的模样，往昔的回忆一下子中断, 心内油然生出感慨，当年她怎么会一照面，就错误判断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呢？这张脸太有欺骗性了。 她不动声色地和宋梦圆握了握手：「你会亲自过来接我们, 令我们受宠若惊, 相信我发给你的邮件，你都一一看在眼里并记在心上了。」 「是呢，因为你是董事长的朋友嘛, 马丁内兹教授又是你的老闆, 听说还和董事长共事过？」 第250页 马丁内兹教授微笑道：「如果齐董没有离开欧洲核子中心, 我们现在还会是同事。」 宋梦圆笑着和他说话，又请他们一起上车, 前往科技创新园区里的somnium集团总部大楼。 一路上马丁内兹教授都在跟宋梦圆谈天说地，搞得苏珊娜极想提醒他，他搭讪的这个女人已经有对象了，这个对象还是他们想叫回来的人。 不过马丁内兹教授也没白搭话，总算问出齐冶并不会陪他们参观公司，只有中午的时候才会抽出时间和他们一起吃饭，所以接下来会陪同他们游览公司的是宋梦圆和cto邱总。 苏珊娜和马丁内兹教授都敏锐地察觉到，宋梦圆和邱总只带他们看一些不痛不痒的部门，关键的设计、生产区域则几乎绕过了。这倒在他们的意料之内。 马丁内兹教授想起网上这些天的讨论，问道：「听说你们近期就发布新一代的军工级智能眼镜，我们有幸能见识一下吗？」 宋梦圆笑道：「当然可以，请跟我们来。」 马丁内兹教授和苏珊娜跟过去，在一间实验室里亲眼看到了一组不同款式的眼镜，各各试戴使用了一段时间，大为震撼，看向对方的眼神里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技术实力绝对甩欧洲五年，美国那边要搞出这样成熟的产品，少说还得两三年。大家都站在起跑线上，中国甚至还落后了许多，结果却反了过来，齐冶真的是以一己之力将相关的技术领域全带到了最前线。 当初就不该放她走，马丁内兹教授心里嘀咕，留在核子中心多好啊，这个脑子干什么不好，偏偏跑出来做生意。 苏珊娜发现眼镜有翻译功能，试着用了一下，发现汉语给译成通顺的德语，意思都能听懂。她大吃一惊，记起上一次来的情景，恍然大悟，气乎乎地瞪向宋梦圆。可恨这个女人居然还朝她微笑，不动声色，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她咬牙切齿地问：「你们应该也做了消费级眼镜吧？」 邱总不太确定要说到什么程度，看了一眼宋梦圆。宋梦圆含笑道：「噢，当然有做，不过还没完全研制成功。可能你们听说过，我们在尝试制作新一代的碳基晶片。等晶片项目攻关成功，消费级眼镜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 苏珊娜心道这女人的话能信吗，又和马丁内兹教授互对了一眼，传闻果然是真的。 到了中午时分，他们惊讶地看到本来还在工作的员工，突然个个起身，快步沖向电梯，有的甚至干脆走楼梯。 宋梦圆笑了笑：「到饭点了，他们这是去食堂吃饭了。我们也该去吃饭了，董事长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请随我来。」 邱总不过去凑热闹，跟他们说了一声就告辞了。他才回头，就撞见了龚逸飞。 龚逸飞问他：「那俩老外是谁？」 「是董事长的前同事。」 「他们来找齐董做什么？」 「噢，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来找董事长谈生意的。」邱总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董事长本人好像没什么兴趣，听说是念旧情才叫宋特助招待他们。」 龚逸飞腹诽齐冶看着就不像会念旧情的样子，一定另有内情。他若无其事地问：「不会是哪家公司来打探我们的情报吧？」 「这应该不会吧，他们在欧洲核子中心工作，看到我们的产品很感兴趣，如果我们能正式推出，他们有可能会跟我们下订单，这样一来，国外市场的第一笔生意也有了。」 龚逸飞挑了挑眉，只长长地「哦」了一声，不予置评。 邱总瞧他这不阴不阳的模样，心里发毛，和他虚与委蛇一阵后，就藉口走了。公司这两天舆论风向偏向宋特助，谁知道龚逸飞会不会心里不爽，找哪个倒霉鬼发作呢。 这时齐冶已在宾利车内，宋梦圆请马丁内兹教授和苏珊娜委屈一下，坐公司公派用的奔驰，一起前往酒店用餐。 马丁内兹教授想尝尝中国菜，齐冶的双相情感障碍虽然已控制住，但也没全好，不宜食辣，宋梦圆于是订了一家私家粤菜馆，招待两名外国人。 到了酒店，下了车，马丁内兹教授终于见到齐冶本人，半带抱怨，半是吐槽地对她说：「西比拉，想见到你可太难了，我都感觉自己是来觐见国王陛下，而不是来找你叙旧的。」 齐冶连眉毛都懒得动：「工作太多，你们多包涵。」 没想到会得到齐冶这一句回答，马丁内兹教授惊讶地扬起眉毛，睁大眼睛地瞧着她：「嘿，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变化竟这样大。」 齐冶抬步上酒店大堂，连话都不讲了。宋梦圆于是笑着替她招待马丁内兹教授和苏珊娜。 四人在包厢里坐定，点过菜，马丁内兹教授这才跟齐冶叙旧，讲点核子中心的轶闻和研究进展，他才起个头，就被齐冶打断了。 「说吧，你们非要来见我，目的是什么？」 马丁内兹教授耸了耸肩，倒也不在意齐冶的冷淡态度，微笑道：「西比拉，你回欧洲核子中心工作吧，我们需要你。」 宋梦圆愕然地看向他，再看向苏珊娜，看到他们紧张而严肃的脸庞，便知道他们是认真的。他们一再找齐冶竟然是为这个？ 「你们吃完这顿饭就走吧，以后别再来找我。」 齐冶漫不经心的表情和冷酷的回答，让马丁内兹教授和苏珊娜大失所望。 第251页 马丁内兹教授难以相信齐冶竟如此干脆，又试着游说：「我们并不是叫你完全放弃做生意，你可以考虑和核子中心展开合作，挂个名，带带团队做项目，有需要的时候，你再出手帮忙。」 齐冶接过宋梦圆递来的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手，语气越发冷淡，「我以为我说得很明白了。」 宋梦圆看着齐冶这副霸总的模样，不知有多好笑，真想捏她的脸，叫她别这样装。不过她也清楚，齐冶确实需要用这样决绝的态度才能打发人，于是在一旁看戏。 马丁内兹教授还算有涵养，或者早有心理准备，点点头道：「ok，我明白了，今天我们不再谈这些事，单纯叙旧吧。不过我个人有个疑难，可否请你帮忙？不是大问题，只是有个数字需要你判断。」 「既然不是大问题，就不必问我了。」齐冶说完，悄悄瞥了一眼宋梦圆，看到她没有任何生气的模样，眼里还带着笑，顿时更加理直气壮，身形不动如山。 马丁内兹教授有些尴尬，只好苦笑着交话题带了过去。 这一顿饭两个外国佬明显吃得心不在焉，宋梦圆视而不见，只殷勤劝酒劝菜，以一人之力把饭席氛围烘托得和气融融。要不是马丁内兹教授说下午还要去鸾城大学和同行们交流，宋梦圆差点就要把他们给灌得半醉。 饭后，宋梦圆把齐冶给哄回公司，自己再亲自送马丁内兹教授和苏珊娜前往鸾城大学，务必尽到一名热情的东道主本份。 苏珊娜心里不自在，「你怎么这么热情？」 「董事长不太会和人相处，人际来往一应事宜就由我来负责。你们好不容易来中国一趟，我作为董事长特助，当然得尽东道主的本份呀。」 苏珊娜不信，宋梦圆真不是故意膈应人吗？她想到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宋梦圆如今的周全招待，越发觉得心上像扎了一根刺。 马丁内兹教授试探地问：「宋女士，你知道董事长为什么不愿意回科研界吗？」 宋梦圆认真地想了一想，露出遗憾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我是最近才跟董事长身边工作的，对她以前在欧洲的事并不清楚。」 苏珊娜露出「你在唬谁」的表情，狠狠地瞪着宋梦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宋梦圆无辜地回望苏珊娜，她是真的没说谎啊。齐冶现在已经事业小有成就，身家亿万，也把她这个白月光弄回身边了，还不想回科研界，说明真实的理由应该和她没关系吧？ 欧洲科学界是怎么看待齐冶的，宋梦圆也有了大概的印象，心里就不太舒服了，齐冶是人，可不是没有生命的工具，哪会任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齐冶为什么不愿回去，他们心里没数吗？ 可是，这种奇怪的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是怎么生出来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马丁内兹教授知道宋梦圆不懂德语，便用德语小声跟助理说：「看来西比拉这次确定不会跟我们回去了。」 苏珊娜也小声道：「教授，再让我单独试一回。」 「西比拉态度很坚决啊。」 「我要说服的不是西比拉。」苏珊娜看向宋梦圆，用英语对她说，「宋女士，这周有时间和我单独谈谈吗？」 宋梦圆无奈地回头看她：「格罗斯女士，不要这么心急，我一定会抽出时间好好和你谈话的。」 「现在不行吗？」 「你们不是要去鸾城大学？」宋梦圆故意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我已跟董事长约定好回去的时间，真陪不了你。」 「好吧，我再等等。」 马丁内兹教授奇怪地看着苏珊娜，用嘴型问道：「她？」 苏珊娜点点头，没再说话。 车子到达鸾城大学物理学院实验室，宋梦圆下车和马丁内兹教授、苏珊娜告别。马丁内兹教授一行的同事们都正好聚在楼下，鸾城大学的教授们也在，其中一人排众而出，笑着朝宋梦圆打招呼：「宋特助，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宋梦圆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在校庆上见过的副校长，含笑向他问好，陪他寒暄几句，便要告辞。 副校长叫住她，「宋物助今天晚上有空的话，能否赏光一起吃个饭？」 宋梦圆惊讶，疑惑地瞥了一眼那一行国内外的学者们。 「不是他们，是另外一个饭局。」副校长看到宋梦圆疑惑中带着提防的眼神，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误会，忙道：「我想请陈教授、李教授，还有敝校的几位同事一起吃个饭，宋特助若能一起来，就更好了。」 宋梦圆稍稍放下心，笑道：「听起来像是贵校内部之前的人际交往，我一个没有关系的，还是一个小年轻，去作什么？」 副校长笑而不答，只说：「总之，就问宋特助肯不肯赏这个光了。」 宋梦圆想到自己身后的司机李亚光，心中颇有底气，她现在可是有保镖随行的人呢，于是含笑道：「行，哪天吃饭，请务必提前告诉我，我也好抽出行程来。」 「好，我们说定了啊。」副校长大为高兴，和宋梦圆紧紧握手，「不许反悔啊。」 宋梦圆心下纳闷，却也能感到副校长并无揩油之意，便随他去了，只笑着答应。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宋梦圆说话在好多人心里是越来越没信用了，不由得沉思起来，到底是哪里出了岔错。反正不是我的错（点头 第252页 第一百二十六章 ======================== 齐冶见宋梦圆回来, 问她作何感想。 宋梦圆说：「怪不得你要跑回来，格罗斯倒也罢了，和你还有一点特别的情分在, 那个教授和你难道关系很好？」 「怎么可能。」齐冶哼了一声, 「他们都这样。」 宋梦圆本来想揶揄她, 『我都不知道你以前还是一个大好人，百求百应』, 后转念一想，也未必是齐冶自己愿意，她妈秦顺之不是也跟着去欧洲核子中心了嘛，搞不好和这位秦女士脱离不了关系。 她嘆了口气说：「我又犹豫了, 或许不应该让你去西北。」 齐冶很开心地看向宋梦圆, 果然只有宋梦圆心疼她。 「西北还是要去的, 我们需要和中航达成合作伙伴关系。」 宋梦圆放下心, 又笑问她：「要是钱总工没法帮你促成双方的合作伙伴关系呢？」 「我会让他努力促成。」 果然是齐冶风格的回答，宋梦圆懒得去问她有什么办法, 没准到时就能亲眼看到了呢。她跟齐冶说起另一件事。 听说宋梦圆晚上又有饭局，齐冶愉悦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许多，坐在座位上生闷气, 紧锁眉头瞪了显示屏半天, 忽然说：「我也要去！」 宋梦圆无奈地看了齐冶一眼，苏珊娜还要和她单独谈谈，现在不先给齐冶打预防针, 后面就难办了。她柔声哄道：「人家又没请你, 你擅自跟去, 多不像话？你要担心吃饭的事，我们可以提前下班, 我回去给你做饭，行不行？」 「不是吃饭的问题。」齐冶看向宋梦圆，一脸「你把我当成什么」的表情，愤愤地说，「他和你平常都没有来往，突然要请你，谁知道里面有没有猫腻！」 宋梦圆点头：「我也觉得奇怪，突然请我做什么？可他还请了陈爷爷、李奶奶，还有大学里的几名教授，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饭局吧。」 「你说我能不能捞个名誉教授噹噹？」 「就算你现在申请当鸾城大学的名誉教授，也赶不上今晚的饭局。」 齐冶闭嘴。 宋梦圆继续哄她：「有李亚光陪着我呢，你就放心吧，要是有问题，我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齐冶这才不情愿地同意了。 他们今天按时下班，宋梦圆看还有点时间，就先和齐冶回家，把晚饭做出来再去赶饭局。临走前，齐冶招来李亚光，吩咐她务必要盯紧宋梦圆，不准出事。 李亚光郑重地答应了。 宋梦圆本来想接陈、李二老一起去，后听说学校已经派车接送，就自己直接去副校长组的饭局地点。 到了地儿，宋梦圆看到副校长居然亲自站在饭店门口接人，大为意外，急忙上前：「校长怎么出来了？是陈教授、李教授还没到吗？」 副校长看了一眼宋梦圆背后的李亚光，再对宋梦圆笑道：「两位老人家都已经到了，我当然是来接你的，就怕宋特助找不到路。」 「哪用这么夸张，我这个晚辈受不了这样的大礼，该不是副校长有事求我帮忙吧？副校长，你先给个准话，不然我可不敢进去了。」宋梦圆半开玩笑，半带试探地说。 副校长笑着摇了摇头：「就算要求，也是以后的事了。来，宋特助，大家都已经到了，一起上去吧。还有这位——」他看向李亚光。 「这是我的保镖，姓李。」 副校长再度惊讶地看向李亚光，没想到宋梦圆竟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一下子联想到是不是对方在提防自己。 宋梦圆察言观色，微笑着解释道：「这两天董事长不是在网上火了吗，连带我也跟着出名了。董事长担心我可能会遇到什么麻烦，被不法之徒觊觎，就未雨绸缪给我配了个保镖。」 副校长这才有些释然，笑道：「原来是这样，那就不能让这位保镖和你分开了，不知你的保镖是否可以赏光一起入席？」 「多谢校长，那我就请李姐一起叨扰大家了。」 宋梦圆说完，李亚光跟着道谢，毫不扭捏地跟着两人一起上楼。 进入包厢，宋梦圆一眼看到陈、李二老，便放了大半的心，再细看其他参与今天饭局的人们，一男一女，都不是之前在鸾城大学校庆上陈、李二老引见过的几位大牛。这让她有些奇怪，副校长这到底是什么饭局？ 副校长为宋梦圆引见这一男一女，女的是商学院的院长杜昉，男的是商学院副院长冯刚。他还特意强调鸾城大学的商学院有和其他强校的管理学院合作交流业务，许多知名教授讲师经常会互相串门讲课。 宋梦圆笑着向两位院长问好，心里大为惊奇不解，偷偷朝陈、李二老递了个眼色，想从他们那里得到答案。却见两位老人笑而不语，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看来今天这个饭局并不危险，就是目的很值得琢磨，宋梦圆已看得很清楚，这个饭局就是专门为她组起来的。 大概是顾虑宋梦圆的身份，在座的人都以茶代酒，过了三巡，用了一些菜后，杜院长通过闲聊的方式向宋梦圆询问学历，又是何时当上的董事长助理，最后问她有没有兴趣报考mba。 宋梦圆怔了一怔，心下更加纳罕，面上不显，只是笑着说：「近来工作忙，怕是没时间备考。鸾城大学一直不缺考生，不至于要劳动杜院长纡尊降贵招我这个学生吧？」 第253页 杜院长笑了，冯副院长插嘴道：「考生是不少，但像宋特助这样的学生就非常少见，当然值得我们亲自来招生啦。」 他这话多少带点一语双关的味道，宋梦圆倒也没生气，毕竟在很多人眼里，这是对她的美貌的恭维，剩下的一半是冲着她现在的身份来的。 杜院长说：「如果宋特助是担心没有时间备考的话，我们可以为你安排辅导课程，绝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每周抽三到四个小时学习，保证年底可以通过国家统一招考，复试就更不用宋特助操心了。」 「如果宋特助希望，我们还可以提前授课，绝对不会亏待宋特助。」 宋梦圆只是微笑着推拒：「就算我考上了，我怕是也没有那个时间全天学习呀。」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杜院长交叉双手道，「现在有很多年纪轻轻就做到高管位置，又极需学习充电的人，他们就经常一边工作，一边学习，随时可以请假，等有空再补课。我们有针对这样的学生进行授课的丰富经验。」 宋梦圆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看向陈、李二老，疑惑地问：「爷爷奶奶觉得我应该答应吗？」 陈教授却打起了太极拳：「哎，这是好事，不过最终得看圆圆你自己的安排，谁也不能勉强你，是不是？」 李教授倒是给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学费已经有人替你交了，你随时都可以学，不差那点时间，慢慢学也行。」 她这话打了其他人一个猝不及防，陈教授苦笑着摇头：「老李，这话说太早啦。」 副校长也苦笑：「李老，不是说好要最后才说的吗？」 李教授摆手笑道：「你们老在这儿卖关子，没看圆圆都起疑心了吗？再不说清楚，她的保镖就要跟咱急了。」 李亚光被cue，只好默默地、仔细地、平静地看了一圈众人，算是给李教授一个捧场。 宋梦圆笑道：「还是李奶奶疼我，你们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院长也说：「哎，既然李老说开了，我们就不要再跟宋特助绕圈子，把话说明白的吧。」 副校长于是笑着跟宋梦圆说：「宋特助，真是对不起，我们并没有恶意。」 宋梦圆也笑了：「我知道，不然我早走了。」 「嗯，谢谢宋特助大量，」副校长干咳一声说，「其实今天呢，是想给宋特助一个惊喜，提前庆祝宋特助的生日。」 宋梦圆惊道：「这我何德何能啊，还劳动校长和两位院长给我庆生？又是谁对外泄露了我的生日？」 陈教授道：「这就由我来说罢，可不能让圆圆以为只有老李心疼你。」 宋梦圆和其他人笑出声，李教授则白了老伴一眼：「非要跟我争这个。」 「这是你那个姓海的朋友给你安排的生日礼物。」 宋梦圆怔住，原来今天的饭局竟是海扬微为她安排的生日宴。她默然片刻，嘆道：「海学姐对我真是情深义重，我只怕承不了这份情。」 副校长苦笑着摇头，「海总真不是一般了解宋特助，料事如神哪。宋特助，这里有一封海总写给你的信，请你过目，再作决定也不迟。」 他取出一个已封好的信封，交给宋梦圆。 宋梦圆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薄薄的a4纸，上面是海扬微手写的一段文字。 「梦圆，马上就要到你的生日了，考虑到你家上司的小心眼，我不方便过来为你庆生，因此为你预备了一份薄礼，希望你能喜欢。你要是不肯笑纳，那我只好硬着头皮，做好惹怒你家上司的心理准备，送你一辆车，或者一座房子，或者一套首饰了，除此之外，我这个俗人也想不到还能送什么。 你的朋友海扬微。」 宋梦圆无可奈何地收起信，朝大家笑了一笑：「我只好再去做一回学生了。」 「哎，这就对了嘛。」冯院长很高兴地举起茶杯，「来来，让我们一起提前为宋特助庆生吧。」 众人都举起茶杯，向宋梦圆道贺。宋梦圆也微笑着向大家答谢。 杜院长便对宋梦圆说：「既然说破了，那我们也不遮遮掩掩的了，我们会为你安排好课程，就等你你哪天有空通知我们，我们会安排老师为你讲授mba的所有课程。当然，考试还是要考的，论文也要写，能有一个正规的学位证书，对宋特助将会很有助益。」 「好，多谢杜院长，就劳烦你和冯院长帮忙安排了。」 饭后，宋梦圆和副校长等人告辞，又亲自送陈、李二老回家。 在回途的路上，李教授这才告诉宋梦圆，原来海扬微曾亲自拜访过他们，对他们说宋梦圆之前一直辗转在不同公司当个小职员，如今乍然当上高管，难保会有捉襟见肘、左支右绌之感，急需充电，因此才精心准备了这份礼物。只是她担心宋梦圆不愿接受，希望二老能帮助说项。他们觉得海扬微说得有理，又是这样为宋梦圆着想，这才欣然答应帮忙。 宋梦圆笑着向他们道谢，又好奇地打听海扬微是不是还做了什么，肯定不止只付学费那么简单。 不想李教授摆手道：「嗐，他们都巴不得能巴结上你，哪还用得着别的。圆圆，你现在身份和过去不同，以后会有更多人来讨好你，你就尽管受着吧。」 宋梦圆笑出声，「李奶奶原来也这么变通吗？」 第254页 「这世道，你不接受别人的巴结，别人就会疑心你是不是要害他们，这种事我看得多了。」 陈教授笑道：「老李说得对，海总愿意送你这份礼物，你就收着，总归对你没有害处。如果她要你办什么事，你看着来，只要对得起良心，她也动不了你什么。」 宋梦圆只是微笑着答应。 等把二老送进家门，她回到车上，对李亚光说：「今天的事，先别告诉董事长。」 李亚光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多嘴，答应了下来。 宋梦圆又给她解释，「海总是我的学姐，和我有私人情谊。不过对公司来说，这份私交就是个麻烦，因此还是不说的好。」 李亚光这才明白过来，感到能遇上明事理的当事人，这次保镖任务应会执行得很舒服。 回到家，宋梦圆发现这么晚了，齐冶居然没换衣服，人格也没切换，守在玄关等她回来。她心中一暖，还有点抱歉，对齐冶说：「没事了，就是他们想和我交好，估计是巴结不上你，就想从我这儿入手。」 齐冶略略释然，顺口问了一句：「他们找我做什么？」 「这还用问，我的大红人。」 齐冶安然接受了宋梦圆的这句话，回头就叫袁怡晨去打听真实情况。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5 19:42:20~2022-01-22 16:2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17.12.7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 宋梦圆沖完澡, 整理了今天的询问记录，再和之前的询问记录相对照，正思索公司内部的工作流程的疑点, 忽见传书有新消息, 进去一看, 是袁怡晨发来的。 袁怡晨报告了一个好消息，她参赛的作品通过海选, 进入公示投票阶段了。宋梦圆很为她高兴，看出闺蜜不太自信，干脆给她发一个大红包。 晨晨：喂，为什么是你发我红包啊！ 谁还不是个宝宝：毕竟现在我有钱。 晨晨：切, 你不也是问人借的钱吗。 谁还不是个宝宝：你等着。 晨晨：我错了, 姐姐, 我还等着你包养我呢（跪.jpg. 袁怡晨收了宋梦圆的红包, 忽然对她说：要是我能进入决赛，拿到随便哪个奖, 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宋梦圆大为诧异，感觉袁怡晨的口气很奇特，仿佛怀有心事。她出于对朋友的尊重, 回答道：好啊, 就算你不告诉我秘密，我也希望你能拿到大奖，出人头地。 晨晨：嘿嘿, 但愿如此。 袁怡晨还在纠结怎么跟宋梦圆打探今天的情报, 偏偏在她收到作品参赛入围的通知这天被齐冶叫来干活, 这让她感到自己想和宋梦圆分享喜悦的心情变得不再纯粹。不等她想好怎么说，宋梦圆那边就主动跟她分享这两天的遭遇。 看罢宋梦圆的吐槽, 袁怡晨的注意力反而被苏珊娜拉走了。她太了解宋梦圆了，宋梦圆对不在意的人是根本不会提起的，对在意的人还分三种情况，以齐冶举例，和齐冶好得跟蜜里调油的时候，那真是三句不离齐冶，和齐冶分手后，连名都不愿意提，偶尔提到都要用很不在意似的口气，第三种就是像这样的—— 晨晨：你真要去学mba课程啊？ 谁还不是个宝宝：是啊，说真的，海学姐这个礼物太贴心了，我真是太需要了，反而让我好为难啊。 晨晨：我知道，但凡海学姐对你的老攻好一点，你就可以考虑走左拥右抱这条路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红包还给我。 晨晨：我就开个玩笑嘛，送出的礼物，泼出去的水，你送我的礼物是收不回去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切。 看吧，宋梦圆对海扬微就表现得很坦荡，不带一点复杂地感情吐槽。 对海扬微送生日礼物这事，袁怡晨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报给齐冶，想了一想，觉得还是旁敲侧击下金主比较好。倒是苏珊娜更像是第二种，宋梦圆其实挺在意她，却又不想过分关注她，这是怎么回事？ 袁怡晨想了想，干脆直接问宋梦圆：那个苏珊娜，你好像很在意她？ 宋梦圆怔了一下，袁怡晨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晨晨：亲爱的，咱俩认识多长时间了，我还能不了解你吗？她到底是什么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快说，好满足下我的八卦心。 谁还不是个宝宝：切，拿我满足你的八卦心，有你这样的闺蜜吗？ 袁怡晨撇嘴，看这句就知道没啥私情了。她生怕宋梦圆不肯说，就使了个激将法：你是不是吃醋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怎么可能，齐冶都对她不上心。 晨晨：瞧你这话说的，除了你，齐冶还有对谁上心过？老实招了吧，她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我们的宋大女神这么念念不忘。 谁还不是个宝宝：才不是念念不忘！ 袁怡晨在心里嚎叫，快上钩快上钩快快上钩—— 谁还不是个宝宝：以前我去欧洲的那回见过她。 袁怡晨呆住，心脏突然怦怦跳起来，宋梦圆以前从没说过这个细节啊！她有点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敲下几个字：你是说六年前那次？ 第255页 谁还不是个宝宝：还能是哪次，除了那回，我再没出过国好吗。 袁怡晨的手开始颤抖，一连打错好几个字，好半天才费劲地拼出一句话：那个苏珊娜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宋梦圆注视着这句话，轻轻嘆了一口长气，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她想了又想，还是码了一段话：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不然我早记仇了不是？她不是坏人，还帮了我一个忙。当年要不是她告诉我齐冶不在巴黎高师，已经去欧洲核子中心工作的话，我可能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袁怡晨皱眉，直觉宋梦圆一定隐瞒了什么，刚要继续追问，却见她忽然留言：齐冶过来找我了，先下线了，回聊。 她急得在心里伸出尔康手：等等，不要走啊—— 可是她发出的留言，暂时不会再有回信了。 袁怡晨呆呆地盯着聊天界面，忽然全身脱力，后倒在椅子上，望向昏暗的天花板，心绪乱得很。 六年半前的冬天，宋梦圆飞往法国要给齐冶一个惊喜，作为圣诞节的礼物，走前给她的留言有多兴奋，回来时给她的留言就有多果决突然，「我和齐冶分手了」，短短七个字，再无他话。 那天是元旦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袁怡晨一点都不想从温暖的被子里爬起来，躺在床上玩手机，打开传书，一眼就看到这句留言，整个人都被吓得彻底清醒了。 她盯着宋梦圆的留言，脑子里仿佛有数万只虫子在嗡嗡叫，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高中刚毕业，齐冶连暑假都没享受到，就飞往欧洲工作去了，归期难料。宋梦圆也没指望齐冶能回来，去大学报到前就开始打工了，上了大学就更忙碌了，一边维持学业，一边打好几份家教的工，攒了一笔钱，足够她一年内跑两回欧洲，机票、住宿和游玩费用全包。 她们不可避免地中了异地情侣的魔咒，短短的半年里，齐冶和宋梦圆的联繫频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下跌，从每天定时视频通话、天天打字聊天变成隔两三天联繫，没几天又变成一周一次通话，再后来就完全没定数了。 那时袁怡晨就有点担心齐冶是不是变心了。可是宋梦圆并不那样想，她笑着说：「齐冶不是那样的人，她只是工作太忙，整个人都太投入了。以前我没少体会，她要是投入到数学研究里，就完全不理睬外界的，我叫她吃饭，她都没反应。」 袁怡晨半信半疑。 十二月初，宋梦圆决定圣诞节前一天出发去法国，跟袁怡晨讨论了好多，担心说英语在法国能否行得通，齐冶会否看到她的留言，要是齐冶没空看到她的留言，她能不能找到齐冶。说完担心的事，宋梦圆又开始计划要订哪家酒店住宿，要怎么规划圣诞节这一天的行程，买什么东西带给亲友等等，该给齐冶买什么礼物，衣服等等。 见好友说得开心，袁怡晨不想去败她的兴致。她自己也觉得，就齐冶那死粘宋梦圆，对别人不屑一顾的作风，要变心也不太可能。于是她高高兴兴地陪宋梦圆畅想到法国后的种种乐趣，还要宋梦圆回来后跟她好好八一八。 没想过宋梦圆这一去就再没消息，袁怡晨怀疑她是不是和齐冶过二人世界太开心，把她这个好闺蜜给忘了，顿时心里就酸熘熘的，没少唾弃这个见色忘友的闺蜜。 但是，如果能让她选择的话，袁怡晨并不想看到这种坏消息。 袁怡晨坐了起来，飞快给宋梦圆发消息：你们怎么分手了？齐冶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其实她还曾经打下一句话：齐冶是不是变心了？但她犹豫了好一阵，删掉了这句话。如果真是齐冶变心，宋梦圆自己应该会说出来，可万一不是呢？ 宋梦圆什么也没说，过了好久才回她一句留言：齐冶就一白眼狼，我再不想理她了。袁怡晨再问，宋梦圆就叫她别再提齐冶。 袁怡晨没办法，只好在煎熬中度日，通过期末考试，回到老家，第一时间就去找宋梦圆。宋梦圆看到她也不意外，和她一起出去散步。 云州的冬天很冷，北风颳得人脸生疼，宋梦圆不愿去人多的地方，两人于是在人烟稀少的人行道上一路走，一路沉默。袁怡晨是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头，宋梦圆就是单纯不想说。 最后，袁怡晨只能硬着头皮问：「那啥，你真和齐冶分了？」 宋梦圆抿着嘴不吭声，过了几分钟，眼圈越来越红，终于掉下眼泪，哽咽着说：「那混蛋根本就不看我的留言，也不看我的邮件。死没良心的，让我在外面等那么长时间，我都冻感冒发烧了，她也不会知道。」 袁怡晨惊道：「这么说，你这次去法国根本没见到齐冶？」 宋梦圆点点头，眼泪掉个不停。 那日天空晴朗，阳光透亮，袁怡晨却再也没看到宋梦圆露出开心的笑容，整个人蔫蔫的，毫无情绪。袁怡晨决心为朋友两胁插刀，开始骂齐冶白眼狼，不长心，宋梦圆打断她：「别说了，我不想再听到和齐冶有关的事了。」 「好，我再也不说了。」袁怡晨满口答应。 按她在大学的观察，许多小情侣分手也就痛苦一两周，不出大半个月就好了，再后来，分分合合都成了常事。又是哭又是闹又是纠缠不清的，那都是在同一个学校里，才有这个闲心和力气，而且往牵扯到好几个人。那么多大学生的感情太轻飘，让袁怡晨产生了错误的判断，以为宋梦圆最多过一个寒假就会忘掉齐冶，迎接全新的恋情，过上快乐的大学生活。 第256页 然而在后来的六年多的时光里，袁怡晨却发现宋梦圆始终没有释然，前几年里提到齐冶都像魔法师提到伏地魔，明知道她在那儿，就是不可说，非要说就只能隐晦地提。 讽刺的是，袁怡晨不敢说，宋梦圆却自己不小心提到了好几回，她发现这一事实后，就自暴自弃，老老实实大大方方地说齐冶的事了。可是袁怡晨一提起齐冶，就会被宋梦圆堵上嘴。有时候，袁怡晨忍不住吐槽宋梦圆：你到底让不让我说啊？宋梦圆摆出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态度。 行吧，袁怡晨也只好由她去了，只是宋梦圆不能释然，她也跟着没法释然。她不断地猜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宋梦圆这么伤心，又如此果决地提出了分手。 她拐弯抹角地去刺探当年的一切细节，都没能成功，倒是宋梦圆自暴自弃地主动提起齐冶的时候，泄漏只言片语，让她搞明白了一件事：宋梦圆发出分手邮件后，齐冶这混蛋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从没回去找她，也没有任何回应，两人竟然就这么分了。袁怡晨顿时觉得血压升高，要换成自己，非得骂齐冶七□□十天词句都能不带重复的。 但这都于事无补，宋梦圆自那以后就产生了奇怪的劲头，一直努力学习，去当一名志愿者，还会义务帮忙校学会生完成工作，做了一些在她看来很没必要的事。出了社会，宋梦圆不可避免地遭到多方骚扰，整个人就更蔫了，不再参加公益事业，过上了佛系的生活。 袁怡晨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弄明白宋梦圆的真实状态，她灰心了。这让她非常懵逼，怎么会这样呢，宋梦圆年纪轻轻的，怎么会突然对生活，对未来感到灰心呢？齐冶到底做了什么，让宋梦圆这么难过？ 因此，齐冶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要她帮她追追回宋梦圆的时候，她质问齐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没有去挽回宋梦圆。齐冶木着一张脸，给出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解释，为了证明自己，她将当年的往返机票、车票票根展示给袁怡晨看。 袁怡晨总算相信齐冶并没做过什么，恰恰因为齐冶什么也没做，才会被宋梦圆甩掉。她对这只大号巨婴真是无话可说。 她同意帮齐冶，其实是为了宋梦圆。她希望宋梦圆能真正摆脱过去，真正开始新的一段人生。如果能再次目睹齐冶的糟糕表现，也许宋梦圆就会彻底放下了。 然而事实和她的猜测背道而驰，宋梦圆遇到齐冶后，反而变得比过去有活力了，虽然还是那样口是心非，但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堵她的嘴，拒绝她提到和齐冶相关的事了。 这让袁怡晨心情万分复杂。她有时候也很纳闷，难道她作为宋梦圆的闺蜜，不配知道真相吗？好不容易挖到点当年的细节，宋梦圆又跑了！积累多年的埋怨噌地一下子点燃起来。 她越想越不甘心，猛然坐直身子，噼哩啪啦敲击键盘，给宋梦圆打了一段话，指责她没真把自己当闺蜜看，都已经和齐冶重新混在一起，还是对当年分手的事藏藏掖掖的，是不信任她，还是觉得她不值得让她真正吐露心事？ 激情洋溢之下，袁怡晨把海扬微的事告诉了齐冶，让她好好准备生日礼物，别被人家比了下去！ 倒是苏珊娜的事，她犹豫了很久，最终没有告诉齐冶。 第一百二十八章 ======================== 第二天早, 宋梦圆和齐冶看到了袁怡晨的留言，心情各异，只是当着对方的面不好表现出来, 装出无事发生的模样, 暗暗想着该怎么回袁怡晨的话。 到了公司, 齐冶戴上眼镜，飞快给袁怡晨留言：明白了, 我会好好准备生日礼物的。海扬微就会噁心人，咒她下地狱！ 后一句才是重点，不然她也没必要回袁怡晨的报告。 齐冶很生气，她万万没想到海扬微会偷偷送生日礼物, 还深得宋梦圆的心。她一定要送出比这更好的礼物, 把海扬微给压下去。 可是海扬微已给出了足够优秀的作业, 她要从哪方面入手才能胜过海扬微？齐冶一想到自己预备了很久的礼物, 还没送出就被海扬微废掉，恼火不已。 她一边恨得牙痒痒的, 一边思考眼下宋梦圆真正急需的事物，有哪些能真正换得宋梦圆的欢心，得到更高的评价。 宋梦圆心情要复杂很多。她看到袁怡晨的责备, 字里行间都满溢着气愤、不甘、疑惑, 心下愧疚。她想了很久，怅惘地嘆息一声，给袁怡晨发了一条信息。 谁还不是个宝宝：晨晨, 我真的很抱歉, 我没想到会伤到你的心。我会和齐冶分手, 去欧洲那次只是最后一根稻草，真实原因比较复杂, 不好跟别人说。等我和苏珊娜谈过之后，再给你打电话，我们好好聊聊，好吗？ 袁怡晨起床后，看到宋梦圆的留言，非常意外。宋梦圆这段话信息量太大了，她的大脑一下子处理不过来，差点宕机。 她非常庆幸自己没有贸然把苏珊娜的事告诉齐冶，就齐冶那脾气和恋爱脑，很有可能会酿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晨晨：你居然还要和苏珊娜谈话？ 谁还不是个宝宝：是人家要和我谈。我要去干活了，回聊。 袁怡晨心里痒痒的，好奇得不得了，又不愿意去打扰宋梦圆工作，便暂时放下了。 宋梦圆抓紧时间询问了两个人数较少的部门，还得思考怎么瞒过齐冶去上课。她思前想后了半天，在午饭后的休息时间，跟齐冶提出了她想抽出时间考mba的想法，还列举了备考mba的理由，比如能更好帮助齐冶管理公司云云。 第257页 齐冶凉凉地看着宋梦圆，终究没有说什么，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还跟她约法三章，除出差外，每周学习不得超过三天，不得以此藉口不做晚饭，留出周日陪她等等。 宋梦圆松了一口气，赶紧联繫杜院长，请她帮忙安排老师，于本周周六上午九点开始授课，又预订了一家咖啡馆的包厢，再给苏珊娜发邮件，约她周六下午两点见面。 齐冶听说宋梦圆这周六就要出去上课，下午三四点才回家，吃惊之余还有些不满：「这么快，还去那么长时间？」 「要学得趁早，第一天见老师，总要礼数周全，给人家留下好印象嘛。」宋梦圆觉得自己跟齐冶说谎越发熟练了，连良心也渐渐不痛了。 齐冶轻哼一声，心里充满怀疑，面上不动声色。她去问袁怡晨，袁怡晨很快就回复了，表示什么也没问出来。这反而加深了齐冶的怀疑。 她心中计较既定，就默不吭声地看着宋梦圆忙碌。 到了周六早晨，宋梦圆没有叫醒齐冶，给她留下早餐后，就挎上包和李亚光汇合，前往鸾城大学。这是周末才有空去的地方，若是工作日，就得额外安排其他地点了，据杜院长说，会安排几家咖啡馆、茶馆或者会所等一类僻静、注重个人隐私的地方，分别去一两回看看，不合适就换地方继续授课。 宋梦圆跟着今天的老师学习了一堂管理经济学后，请他吃了一顿饭，就匆匆告辞了。 李亚光听从宋梦圆的吩咐，将她送到一家咖啡馆。她听到宋梦圆的叮嘱，接下来她只能在车上守候，并且不能告诉齐冶这次会面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还有点为难的表情。 宋梦圆知道这个请求在保镖眼里看来不太合理，急急地说：「请放心，我这次见面的人并没有危险，我和她不会说太长时间，最多一小时就能出来。如果超过这个时间还没出来，你就进来找我。」 李亚光这才答应。 宋梦圆进入咖啡馆，跟服务员说明后，进入一间包厢，看看时间，离两点还有十五分钟。等快到两点的时候，苏珊娜才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入包厢。 苏珊娜看到宋梦圆，愣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她仔细打量宋梦圆，才发现她打扮都比工作时要老气许多，还化了一个乍看很正常，实则不伦不类的妆。 宋梦圆看出苏珊娜的诧异，也不辩解，只微笑着将菜单推给她，请她点单，并表示由她来埋单。 「还是aa制吧。」苏珊娜查看菜单，幸好上面是中英文标註，方便她点单，便点了一杯白咖啡。 宋梦圆只要了一杯可可。 服务员一出门，苏珊娜就盯着宋梦圆，想起那奇怪的卡片手机。她没有贸然拆解卡片手机，但按常理推测，上面也许装有gps追踪器，或者窃听器一类的东西，因此今天出门前，她就将卡片手机转交给马丁内兹教授保管，独自赴会。她倒要看看，没了卡片手机这个特洛伊木马，那个神秘人物要如何得知她的行动，确定她游说齐冶回国失败。 她还考虑到另一个可能，当初故意撞到她的男人极可能是一名私家侦探，或许有受那个神秘人物的命令，一直暗中尾随她。但是她一路过来，都没能察觉到有这样的痕迹。她不觉得自己这种外行能应对专业人士，结果无非两种，要不对方没有跟踪自己，要不就是自己无法发现对方。 既然自己有可能被人监视，苏珊娜就决定速战速决，把话跟宋梦圆挑明白。她看到宋梦圆仿若一无所觉，嘴角带着极浅的笑意，静静地注视着自己，露出绝不会主动出口挑明的意思，心里莫名感到了一丝憋屈。 「宋，我就不跟你绕圈子说话了。我要和你谈谈西比拉回欧洲核子中心继续工作的事。」 宋梦圆眨了下眼睛，没有作声。 苏珊娜微微蹙起眉头，不期然想起了以前自己和宋梦圆说话时的情景。那时候也是这样，都是她在说话，宋梦圆一语不发。和当时不一样的是宋梦圆的眼神。现在的宋梦圆不像过去那样露出茫然、困惑，继而受伤，努力维持自己的尊严的表情，而是一派平和，毫不掩饰好奇，却又非常平静，游刃有余的神态。 这种感觉让苏珊娜感到不安，还有点不舒服。她急忙挥去心中多余的感受，说：「如果你还爱着西比拉的话，你应该很清楚，真正能让西比拉发挥才能的地方在哪里。就算西比拉不愿意回欧洲核子中心，至少也要让她回到科学界，继续科研的事业，而不是让她跟一群充满铜臭的商人混在一起，虚度岁月，白白浪费自己的才能，从而让人类丧失能在科学探索上更早更快地走出一大步的可能性。我希望你能说服西比拉，让她重回科研界继续未竟的事业。」 宋梦圆在心里感嘆一声，苏珊娜真直白，短短几句就把要说的话全说完了，倒是节省了双方的时间，可惜她们这次註定要话不投机了。 她笑了一笑，也不跟苏珊娜打太极：「格罗斯女士，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这是齐冶自己的决定，我没有权利左右她的意志，别人同样也没有这样的权利。你们应该是非常讲人权的，对吗？」 苏珊娜被噎住了。她睁大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宋梦圆一样盯着对方，心中充满了荒谬的陌生感。她自再次见到宋梦圆后，虽然有了隐约的认识，但从没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意识到宋梦圆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年轻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第258页 她心念电转，急道：「这样说来，你是根本不爱西比拉了？当年我跟你说的话，你完全没放在心里，还一直和西比拉在一起，是吗？」 宋梦圆无奈地嘆了口气：「格罗斯女士，能请你注意下自己的说话逻辑吗？你是做科学研究的，应该知道断定一件事有无发生或者事物的性质，首先需要有证据，其次要符合逻辑吧？」 苏珊娜瞪着她，知道自己心急了，长吐了一口气，总算冷静下来，说：「好，刚才是我说话失了分寸，现在我重新来过。」 宋梦圆笑了一下。 这时传来敲门声，服务员端着两杯饮料，分别送至宋梦圆和苏珊娜的面前，请她们享用，就退下了。 苏珊娜趁机整理了下思绪，啜了一口白咖啡，问道：「你这些年不是一直和西比拉在一起吗？」 「你难道不是该先问我还爱不爱齐冶吗？」宋梦圆故作惊讶，反问道。 苏珊娜差点给呛着，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宋梦圆，放下杯子，「这种事不用问，我又不是瞎子。你要是不爱西比拉，就不会同意单独和我谈话了，我说得没错吧。」 宋梦圆握着热乎乎的杯子，颇为遗憾，又有些释然地想，原来在别人眼里，她对齐冶的爱意竟是这样明显。 「我刚才的问题，能请你回答了吗？」 宋梦圆笑了笑，说：「当年听你的一席话，我深受教育，回去后就和齐冶分手了，这些年来一直都没和她见面。」 苏珊娜把眼睛瞪得熘圆，一脸「你是不是在胡说」的表情。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可是这是真的。我今年三月末才和齐冶重逢的，当她的特助，嗯——至少当初并不是我的本意。你可以问问我们公司的人，我是不是三月底才来的公司。」 苏珊娜皱眉，刚要问话，突然门被粗鲁打开，一个人闯了进来，操着德语吼道： 「苏珊娜，你当年到底对宋梦圆说了什么，让她和我分手！」 两人猝不及防，惊愕地看向门口，看到齐冶站在那儿，重重地喘着气，整个身子都在抖，面色苍白，两颊透红，双眼好似燃烧着火焰，神情狰狞地盯着苏珊娜。 第一百二十九章 ======================== 齐冶！？？她怎么来了！ 宋梦圆和苏珊娜震惊极了, 还没有回过神，齐冶早已大步冲过去，一把揪起苏珊娜的衣领, 不由分说地把她提起来, 大声质问：「说, 你到底说了什么！」 苏珊娜终于反应过来，却又被迫拉起身子, 又惊又怕，面色刷地变白，急得想要辩解，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只能徒然地叫着：「西比拉, 你先放开——」 齐冶双眼简直要喷出火来, 苍白的脸色陡然变红, 咬牙切齿地吼道：「你赶紧给我说！你他妈到底对宋梦圆说了什么！通通都给我吐出来！」 「齐冶！」宋梦圆腾地起身，顾不上撞到桌子, 绕过去扒齐冶的手，「快放开她！」 齐冶不肯放手，她愤怒地继续朝上提自己的双手, 几乎怼上苏珊娜的脸：「我和你什么仇, 什么怨，你为什么要破坏我和宋梦圆的感情！你这个□□！！！」 苏珊娜脸色大变，又气又急, 只觉得快要无法呼吸, 忙去掰齐冶的双手。 「说！赶紧说！」齐冶突然抖起双手, 把苏珊娜晃得前后摇荡，仿若一个布娃娃, 「你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宋梦圆见状，大吃一惊，生怕齐冶伤到苏珊娜，事情就不好收场，急忙从后架住齐冶的胳膊：「齐冶，快放手，有话好好说！」 齐冶连头也不回：「不要阻拦我，这个□□居然敢背着我做这种事！我一定要问出来！」 宋梦圆发现自己拉不动齐冶，苏珊娜快给齐冶晃得脸色发青，急得六神无主。忽然她听到外面的嘈杂声，回头一看，一名男服务员正惶惶地进来，软弱无力地劝道：「你们别在这里打架……」 通过男服务员，宋梦圆看到其他几个服务员正站在门外往里探视情况，李亚光和谭朔被挡在外面，正惊诧而急切地观察事态，她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叫道：「李姐！谭哥！快过来帮忙把齐冶拉开！」 两人应声排众进来，齐冶忽然回头朝他们怒喊：「不准打扰我！」 他们顿时不知道怎么办了，犹豫地看向宋梦圆。宋梦圆看到外面有人在围过来，又发现齐冶情绪激动，状态吓人，心里一急，就朝这两人喊道：「你们快把她打晕！」 齐冶死死地盯着苏珊娜，已经不再去关注除苏珊娜以外的人和事物了。苏珊娜只能无力地拍着齐冶的手，示意对方放开自己，她才好说话。 李亚光和谭朔还有点犹豫，但他们接下来就听到宋梦圆的话：「有什么事我来负责！你们听她的，她不还听我的吗！」 两人互视一眼，双双抢上前去。谭朔一个手刀击在齐冶的后脑底部，齐冶应声向后倒下，双手失去了力气。李亚光及时从后抱住齐冶。 苏珊娜总算得救，捂着脖子连连咳嗽，大口大口喘气，惊魂未定地望向晕倒的齐冶，整个身子都在抖，最后无力地坐回座位上。 宋梦圆则对那名男服务员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可以请你出去，驱散其他客人吗？」 男服务员应了一声，急忙退出去。李亚光抱着齐冶打算向外移动，看到门外的光景，眉头皱起，轻声叫谭朔：「你到外面看看是不是有人跟踪我们？」谭朔闻言，当即跟着服务员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第259页 宋梦圆看向齐冶，她脸上的愤怒红潮还没完全退去，紧闭着眼睛，几乎看不到刚才那股气势汹汹的惊人怒气。她心里嘆了口气，过去温声对苏珊娜说：「现在事出突然，看来你我今天的见面就到此为止了，你先回去吧。」 苏珊娜铁青着脸，没有说话。 「至于你找我要谈的事，我已经明白了，我只能在此回答你，无论离开齐冶，还是让齐冶回到科研界，这都是我和齐冶的事，没有外人能插手的余地。你回去后就这样转告秦女士吧。」 苏珊娜猛然抬起头，愕然地看向宋梦圆，「你——」 宋梦圆俯下身子，轻声对苏珊娜说，「你为人直率，心地并不坏，但是容易被人利用。」 「你认为我被利用了？」 宋梦圆没有回答，挺起身子，「齐冶这边有我看着，应该暂时不会去找你的麻烦，不过时间长了，我也不知道她会闹出什么事来。我觉得你们早点回欧洲会比较好。如果有人过来採访你，希望你能够保持沉默。」 苏珊娜咬紧下嘴唇，不再看向宋梦圆，脸上充满了惊悸、不甘、疑惑和思索，没有回答。 宋梦圆见她没有纠缠自己的意思，便转过身子，示意李亚光等她埋完单，再以最快的速度把齐冶带走，别让他人留下任何照片、视频。她过去收银台埋单，发现仍然有人盯着自己，服务员也在窥伺自己，不无苦恼地想齐冶闹出这样大的动静，目击人不少，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过关。 她回去包厢，看到苏珊娜仍坐在原位，望着齐冶，脸上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李亚光抱着齐冶坐在对面，见宋梦圆回来，急忙起身。谭朔也回来了，从李亚光手里接过老闆，把她背了起来。宋梦圆伸出手拨动齐冶的头发，让它们挡住主人的脸，避免被人认出，发现齐冶的耳朵里塞着无线耳机，怔了一下。她再看向李亚光和谭朔，忽然有了心理准备，他们被认出来是迟早的事，到时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了。 谭朔将齐冶带回自己开来的车上，宋梦圆跟着上车，李亚光独自开着宝马，一起回到凤凰城壹号。把齐冶安置到房间后，三人退了出来，宋梦圆叫住谭朔，询问情况。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的？」 谭朔诚惶诚恐地说：「宋小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上午老闆突然叫我带她到鸾城大学，中午吃完饭又改去咖啡馆停在外面，然后就一直呆到下午两点多。对了，今天老闆一直戴着耳机，就没摘下来，两点多的时候突然下车，一路跑着进入了咖啡馆，然后就如宋小姐你所见那个样子了。」 宋梦圆听明白了，齐冶一定是给她安了什么追踪器，还破解了她的邮箱密码，黑进去查看邮件，获知了自己的行踪。她差点没给气着，又是无奈，脸色涨得通红，眉头紧锁，看得谭朔和李亚光都有些惊惶不安。 「对了，我记得当时李姐好像还说可能有人跟踪我们，让谭哥去追了？」 李亚光很佩服宋梦圆，在当时那样混乱的情景下，还能注意到这个细节。 谭朔答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出去后发现有人正好结完单匆匆走掉，可能是小李说的嫌疑人物，就要追上去，可是那个男的钻进一辆车就开走了。我只来得及记下车牌号，和那个男人的大概身形特色。」 李亚光急忙补充：「不可能是跟我们来的，如果对方一直跟踪我们，我应该会发现才对。」 谭朔附和道：「宋小姐，请相信我们的专业性。我和小李都没发现有人跟踪我们，对方原来跟踪的也许是其他人。」 「他们跟踪的可能是苏珊娜·格罗斯？」宋梦圆心里一惊，想到她两次来somnium集团总部并不是秘密，有心人一定要搞somnium集团和齐冶的话，从她这边下手确有可能。 谭朔看出宋梦圆的担忧，「你不放心的话，我现在可以去查那个外国女人，确认一下是不是有人跟踪她。」 宋梦圆略一思索就否决了：「不，我觉得没必要，你们在明，他们在暗，你们去查反而会给对方把柄，还不如不去。」 她看向谭朔和李亚光，无奈地说：「像今天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了。要是董事长又像今天这样到无法理解的地方转悠，就立刻联繫我。」 两人急忙点头答应。 宋梦圆想到齐冶还在床上躺着，不知何时就会醒来，万一她又情绪激动嚷出什么来，就麻烦了。她对两位保镖说：「你们先回去吧，今明两天我们应该不会出门。」 两人于是告辞。 宋梦圆回转去看齐冶，等她清醒过来。出乎她的意料，齐冶并没有很快醒转，反而紧闭眼睛，深锁眉头，仿佛在做噩梦。她尝试抚平齐冶的眉头，戴上眼镜联繫了丁之华，跟她简单地交代了齐冶大闹咖啡馆的事。 丁之华听出了宋梦圆的担忧和无奈，安慰道：「我想董事长突然闯进去，当时应该还没有能反应过来留下证据，只要没有可以实锤的证据，我们仍然可以及时处理掉。」 「希望如此吧，」宋梦圆发现轻柔抚摩额头对齐冶有效，继续安抚的动作，「你那边有查到什么吗？」 「宋特助给的提示和名单很有用，我特别关注深海技术，发现他们家的企划和宣传确实有着重推广我们公司，倒是其他家竞争对手都没有太大动静，我已经拿到了几家知名自媒体和深海技术的交易证据，不过这些还不够实锤，除非他们曝出我们公司的丑闻。」 第260页 宋梦圆「唔」了一声，这也在意料之内，毕竟没人会把花钱请人吹竞争对手当作犯罪。 「因此我后来就把注意力重点转向董事长当年去过的心理科，还有与董事长有过恩怨的同学们。我重点追查了几个云州实验中学的毕业生，发现他们最近确实有和人接触，接受了几次採访，还和不明来历的网友谈到了董事长当年所作所为。」 「有特别实锤的证据吗？」 「有，董事长让他们当众做出她给的题目，当时有好几个人录下了视频，从不同时间分类的话，可能有十几个。再加上照片，实际数量可能要比我们想像的要多。」 「有办法把事情扭转到对董事长有利的局面吗？」 「可以。」 宋梦圆大概猜得到丁之华会怎么处理，略一踌躇，就对她说：「接下来几天，万一曝出什么事来，我和董事长也许无法到公司处理事务，直接了解情况。你可以自己作决定，怎样方便就怎样来，如需要了解总部情况的话，可以找杨总和裴总。」 「好。」 宋梦圆的话让人疑虑重重，正常人都要追问几句，至少也要求个心安，但丁之华没有过问，这让她感到很舒适。她再次感嘆齐冶的命好，居然能一连遇到像丁之华、裴雨婷这样优秀的人才，还能安心地为己所用，真是开挂一样的人生。 她看向齐冶还没完全变得平息，仍时不时微蹙眉头、紧闭眼睛的苍白脸庞，从心底涌出一阵嘆息，十二分头痛地想，为什么非要偷听她和苏珊娜的谈话，这不是自找罪受吗？齐冶醒过来，一定会找她质问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她要怎么解释？齐冶能理解她吗？ 天空渐转深青，群星就要亮起，齐冶仍然没有醒来。宋梦圆的心越提越高，终于逼至嗓子眼，惊惶、忧虑和焦急占据了她的身心。这次该不会比上次齐冶晕倒还要严重吧？可是白天把她打晕，实在是情非得已，哪里会想到还有这样的后果。 宋梦圆在心里不断祈祷齐冶能平安无事地醒来，紧紧握着齐冶的左手，眼泪扑簌扑簌掉了下来。 过了一夜，齐冶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第一百三十章 ====================== 宋梦圆握着齐冶的手, 一夜都不敢阖眼，天快亮的时候才眯了一会儿，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急忙去看齐冶, 发现她还是闭着眼睛。她慌张地瞅了一眼钟錶, 还有一刻就八点了。 不祥的预感一下子笼罩住宋梦圆的心。她尝试着去拉齐冶的手，推身子, 拍脸，强行打开眼睑。齐冶的眼球接触到天光，自然颤动了一会儿，可是身子却一无所觉似的没有动弹。 宋梦圆倒吸一口凉气, 六神无主, 急得眼里溢出了泪花。只是眼下的事态不容她继续慌乱, 她作了几个深呼吸, 狠狠拍了几下自己的脸，终于想到叫齐冶的私人医生过来。 过了四十分钟, 一名女医生带领团队和设备匆匆过来，给齐冶作了全面的检查，得出了结论：「身体健康, 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董事长一夜没进食，需要打营养液。」 「董事长自然醒来的可能性有多大？」宋梦圆并不抱希望，只是心灵想找个安慰, 摆脱慌乱, 落到实处。 医生露出了不好说的表情, 谨慎地跟宋梦圆说：「董事长如果不是因为身体问题而昏睡的话，也许很快就会醒来, 也许还会继续睡下去。我建议你找心理科的专家咨询一下。」 宋梦圆谢过医生，询问了打营养液的用法，以防万一。医生留下了一名护士候命，带着团队离开了。宋梦圆避开护士，给梁医生打电话。 梁静云听罢齐冶发病的经过和现状，很快给出了结论：「很可能是癔症发作，你的朋友本来就有精神方面的基础病，遇到刺激容易并发其他病症。心病还需心药医。」 「我该怎么做？」 「按你的描述，发病的原因应该是非常明确的，你对症下药，让她感到有希望，不再封闭心灵，就能走出来。另外，放些她喜欢的音乐，点些有助于精神稳定的香，讲些当事人可能会感到温馨的回忆。」梁医生顿了一顿，提醒道：「她什么时候会醒来，谁也不能保证，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两个医生都这样说了，宋梦圆心情沉重极了。她握着手机怔怔出神半晌，忽然想起一事，疑惑地问：「为什么一个人格受刺激晕了过去，另一个人格却不能出来呢？」 「有可能是她受的刺激太大，大脑启动了自我保护的功能。从这个角度来说，她现在是在努力保护自己，不让自己的精神……受到进一步的损害。」 宋梦圆听出了梁静云没有明说的言外之意，心里一凉，齐冶这次发作竟是这样凶险的吗？有可能导致人格崩溃吗？她向梁静云道谢后，再心事重重地回到床边看向齐冶，只见她蹙起眉头，仿佛在做噩梦。她再看向输液包，还有一段时间才打完，便请护士到客厅休息。 护士年过三旬，比较持重，即使认出了宋梦圆，也没有说多余的话，做多余的事情，显是应对这种事已很得心应手。她望着宋梦圆因一夜未睡而略显疲惫的脸庞，提醒道：「宋小姐，你用过早餐了吗？我看你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没有睡好呢？」她听到宋梦圆没用过早餐，也没睡好，就建议宋梦圆先去休息，等休息好了再照看病人也不迟。 第261页 宋梦圆虽然愿意去吃点东西，但不打算补觉，等她听到护士那句「你要是也倒下了，谁来照顾病人」，就改变了主意。她去用了迟来的早餐，还为护士送去一杯现榨的果汁，再回房间补觉。 这一觉宋梦圆睡得并不安稳，反反覆覆在做梦和半梦半醒之间来回横跳，梦境的世界观特别诡异，情节曲折离奇，人物都在脱轨失序，场景不断地转变，把她的精神折腾得够呛她终于受不了，彻底清醒过来，坐在床上，只觉得非常心累。 她看向床头柜上的钟表，映入眼帘的却是大朵的黛安娜玫瑰和洋桔梗，甜美的粉色和白色花瓣过了两天仍然娇艷，毫无枯萎的痕迹，与之一起送来的卡片上的字句自动在脑海里响了起来：我期待与你的每一天。吐槽也随之而来：昨天能会是齐冶所期待的一天吗？ 唉，这货做什么不好，非要跟过来，偷听她和苏珊娜的谈话，反而把自己折进去了。现在想打人都不行。 宋梦圆看看时间，还没到十一点，下了床，洗了把脸，换上便服，过去问护士有没有想吃的菜，她好下厨弄。护士受宠若惊，连说不用不用随意随意，在宋梦圆的坚持下，方才点了两样家常菜。 过了五十分钟，护士看到宋梦圆把菜端上来，急忙过去帮忙，意外地发现除了她点的鸡蛋韭菜、清炒芦笋外，还有鸡蛋蒜蓉烤茄子、糖醋排骨、盐焗大虾，还有一锅红焖羊肉。调料和肉类的香气四溢，叫人闻了就止不住流口水。这菜也太丰盛了吧！ 宋梦圆把电饭煲也端了上来，亲自给护士盛了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注意到护士的疑惑目光，笑了一笑：「董事长还挺喜欢吃好吃的，我想这样也许能把她叫起来。」护士恍然，原来是叫人大法。 两人看向床上的人，没什么动静。宋梦圆轻轻地嘆了口气，这都没能叫起来。 护士安慰道：「一定能很快清醒过来的。」 宋梦圆忽然来气，劝护士把菜吃了：「你要觉得好吃，就尽管敞开肚皮吃。谁叫董事长没这个福气，起不来吃饭。」 护士差点没绷住，惊诧地瞄了宋梦圆一眼，低头各尝了一口，哎，味道还真不错，这般大美人还有这样的手艺，真像是从剧里走出来的梦幻人物。再经宋梦圆一劝，手和嘴就没能停下来，吃得肚皮撑得熘圆，暗道惭愧，她明明是来工作的，没想到反而享福了。 她一抬头，看到宋梦圆正望着床上的人，看一眼再低头吃饭，吃几口饭，又抬眼看人，如此反覆，过了半天，饭才下去一半。 护士想劝她，又不好相劝，深感宋梦圆不像是董事长特助，倒像是——对，像担心丈夫的妻子。 饭后，宋梦圆让护士去休息，留她和齐冶单独相处，等到需要打点滴的时候再过来。护士便退了出去，在客厅待命。 宋梦圆握着齐冶的手，望着齐冶的脸庞，一时间却不知从何说起。午后的阳光通过落地窗照在地板上，又反射到天花板上，最后漫反射的光落在齐冶的脸上，苍白的脸庞，额上的发丝，眉宇间的微蹙，紧紧抿着的嘴唇，无不纤毫毕现，这是一个正沉沦于痛苦中的睡美人。 「齐冶，你为什么没有醒过来？你现在都梦见了什么？你说你好好的，作什么自找烦恼？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宋梦圆才刚说两句，眼泪又涌了上来，鼻头开始发酸，喉咙也跟着隐约肿痛起来。她闭上嘴，沉默片刻，开始进入正题。 「你再不醒过来，我可没法跟你说当年我去欧洲都发生了什么。你要是肯醒过来问我，我也许会告诉你，为什么我要和你分手。」 宋梦圆觉得自己真狡猾，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肯给个准信。齐冶要真有意识，听到她这样说话，是气得不肯醒过来呢，还是会气得跳起来质问自己呢？ 齐冶仍然紧闭着眼睛，这让宋梦圆揪心起来，终于还是无奈地长长地嘆了口气：「你要是能醒来，我一定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即使宋梦圆痛下决心，作出了这样的承诺，齐冶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这让宋梦圆非常失望，眼泪止不住地掉落下来，哽咽道：「你怎么这么难搞，难道你非得我答应现在和你复合，才肯醒过来吗？那你醒过来亲自跟我说啊，我在这里演独角戏说上大半天有什么意思？」 齐冶无动于衷，只是沉沉地睡着，宋梦圆的心越来越凉，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是不肯醒过来？ 忽然，齐冶紧锁眉头，神色痛苦，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口今声，仿佛突然遭遇了难以承受的痛苦。宋梦圆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心一下子乱了，又是慌张，又是焦急，情急之下坐到床上，将齐冶的头抬起并抱在自己的怀里，右手不断地安抚着齐冶的眉间、脸颊、脖颈，轻声慢语地反覆用词哄着怀中人：「没事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不要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呢……」 经过宋梦圆的这一番施为，齐冶的表情渐渐变得缓和，不再发出痛苦的声音，呼吸平稳下来。 宋梦圆不再抱着齐冶能马上清醒过来的无谓希望，轻声嘆了口气，小小地、软软地哼唱起歌来。 齐冶对音乐没有特别的偏好，因家里的教育，只听古典音乐和中国传统音乐。因此宋梦圆问她想听什么歌的时候，她就笑着说：「你唱什么歌，我都爱听。」 第262页 宋梦圆为了逗齐冶，特意找了十几首风格截然不同的歌，从当下的流行音乐到摇滚到爵士到朋克到说唱，通通唱给她听，每唱完一首就去看她的反应。齐冶总是含笑听她唱完，很认真地鼓掌，点头说：「你唱得真好听，我好喜欢。我能对你说安可吗？」 如今宋梦圆不敢挑那些节奏强烈的歌，生怕惊到齐冶，只挑些慢歌，柔缓地哼唱着。可是现在的齐冶既不能给她鼓掌，也不能对她说安可，也无法说有多喜欢听她唱歌，只能通过变得平缓温和的神色来表达全身心对宋梦圆唱歌的喜爱。 宋梦圆只哼唱了几首，就再也唱不下去了，一滴眼泪掉在齐冶的脸上。她心里一惊，生怕这滴眼泪会惊醒齐冶，慌忙将之揩去，而后才慢慢想起，她本来就期望齐冶能清醒过来啊。 是她傻了。 宋梦圆沉默下来，轻轻抚摩着齐冶的脸庞，双眼怔怔地望向前方的落地窗，外面的天空无比绚丽，扯棉絮似的洁白浮云横过天际，遮住太阳，却又露出大片青空，光芒穿过晶莹闪亮的云层，在天地间抹出一道道线，将城市笼罩在如梦似幻的金色帘幕中。怀念不期而至，将宋梦圆的思绪带往了和齐冶一起的少年时代。 第一百三十一章 ======================== 夜色又明, 宋梦圆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靠着床头不知何时睡着了，看看时间, 刚过五点半。她低头借着微光看向齐冶, 齐冶容色平静, 正乖巧地面朝她侧卧沉眠。 宋梦圆躺下来握着齐冶的手，在心里轻轻地对她说：『好好睡吧, 就当是补觉了。』然后阖上眼睛慢慢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大亮，宋梦圆再次看向齐冶，轻轻推了她一把。齐冶仍然没有醒来。宋梦圆嘆了一口气, 在她的脸上左右各亲一下, 再下床简单洗漱, 去准备早餐。 齐冶不肯醒来, 宋梦圆没心思弄精緻的饭，只用一杯牛奶, 几块吐司面包和一根肠，再吃个苹果就打发了。她刚把餐具简单沖洗擦干，就听到智能管家的声音响起, 提醒她鲜花快递到了, 需要通过快递员上电梯的申请。她通过申请，将餐具放回原位，清洗了双手, 过去签收花束。 宋梦圆抱着大朵花束回到齐冶的卧室, 坐在床上, 从花束里抽出空白的卡片，又从床头柜里取出一支签字笔, 思索片刻，在卡片上写下了一句话。 她从花束里抽出一支向日葵、一支康乃馨和一支玫瑰放在齐冶的头侧，说：「今天这束花是送给你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在心里吐槽我，这明明是你点的服务，怎么变成我送你的了。是这样的，花的选材是我点的，卡片上的话也是我自己想的，四捨五入就算是我送你的了。你要听我在卡片上写了什么吗？」 齐冶自然不能回答。 「我知道你想听，就念给你听吧。」宋梦圆自问自答后，清了清嗓子对着卡片念道，「要是你能醒过来，我会实现你任何一个愿望。」 她低头看向齐冶，后者一动不动，「竟然不上当，真不可爱。好吧，接下来我要念的才是真正的内容。」 宋梦圆刚要念出声，忽然觉得有些害羞，可再不念护士就要来了，只好硬着头皮轻声念道：「你是我深藏在心里的唯一的星星。」 她念完后，用卡片轻轻拍了一下齐冶的脸庞：「这张卡片就不给你了，你要是醒过来还记得，就问我要吧。谁叫你不肯起来呢。」 九点整，医生和护士过来为齐冶做检查，表示体徵一切正常，又为她吊了一袋营养液，并建议给她做一次腹部按摩，助其排便排尿。 宋梦圆同意了。 她还记得今天是周一，担心工作上的事，便想跟人交代一下。她一边在旁看着医生和护士忙活，一边戴上眼镜，发现传书居然有多人同时找她，有董事，有高管，还有中底层员工，她拉杨暄和裴雨婷组建的小群也有新消息。宋梦圆优先看小群的，发现杨暄留了一个大v的微博连结，建议她看一看。裴雨婷也表达了一样的意思，还疑惑地问她去哪儿了，这个时候突然不见人影。 宋梦圆心里一惊，不会是周六齐冶大闹咖啡馆的事被曝出来了吧。她连忙打开看杨暄发的连结，再点开丁之华的留言。 这个大v是位知名的科普博主，发表了一篇短文，先是叙述了欧洲核子中心工作的马丁内兹教授及其助手苏珊娜拜访soumnium集团的董事长齐冶一事，再明确指出根据公开的资料，齐冶和马丁内兹教授是同事，和苏珊娜是世交好友，三人关系密切，他们这次拜访是代表欧洲核子中心，请齐冶回去工作。大v还展望了一下，说世上从不缺成功的商人，但缺少科学天才，如今科学界星光黯淡，几十年来再无理论上的重大突破，如果齐冶肯回科学界重操旧业，未尝不是科学界和人类之福。 宋梦圆看着最后一段话，心里大为不舒服。李教授说话都没能让她服气，这个什么也不是的普通人凭什么也要对别人的人生说三道四？ 丁之华给宋梦圆的留言没有一句废话：马丁内兹和苏珊娜访问董事长一事，可叫公关部通过官方渠道澄清声明，对外界不会有太大影响。我已经查过了，这次主使者不是深海技术，是明锋科技那边的关系人出手布局，遭到阻止就及时收手了，恐怕公司内部会有大变动。 宋梦圆再看其他人的留言，都是询问齐冶是否真要回欧洲核子中心工作，倒是企划部的叶晓蓝提供了一个新消息。 第263页 叶晓蓝：宋特助，有人在群里发了连结，现在公司好多人都知道了，都在讨论董事长会不会以后只是挂个名，离开公司回去继续工作。大家都说那个外国女人和董事长关系非同一般，有可能说动董事长回去。 宋梦圆的心迅速沉了下去，偏偏选在齐冶无法行动的时候发作，这些人怎么这么会挑时候呢？ 对外公关还好解决，内部就不好处理了。 她拉丁之华进入小群，对杨、裴、丁三人说明了齐冶现正昏迷，无法行动的现状。她们大吃一惊，都感到了棘手。 裴雨婷：这个消息绝对不能泄漏出去，不然公司会有大麻烦。龚总是不是知道了董事长昏迷的事？ 宋梦圆：我想他应该只是碰巧撞上了，不管董事长是否昏迷，他都会在公司散布董事长要离开公司的谣言。 丁之华贊同宋梦圆的判断，如果对方知道董事长昏迷的话，绝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轻易收手。 杨暄：小宋，你赶紧上董事长的眼镜处理新的文件和消息，应该可以暂时稳住其他董事和高管。记得一定要上眼镜。 宋梦圆很惊讶。杨暄的意思她很明白，现在大环境所有网上收发文件都会註明使用设备来源，因此在公司内部默认只有眼镜才能证明是本人发布。可公司会默认眼镜最权威，是因为眼镜会识别使用者的虹膜，非使用者本人是无法登陆的，杨暄何出此言？ 杨暄：你要相信董事长啊。 裴雨婷：对，我们相信董事长。 丁之华：如果宋特助能上董事长的眼镜，我有个办法可以拖一段时间。 宋梦圆无言以对，当她看不出她们的调侃吗？都这个时候了——唉，也对，这个时候真的只能指望齐冶对她的爱了。 她在三人的催促下，找出齐冶的眼镜并戴上，心里并不抱希望。忽然，女声在她的耳畔响起：「检测到新使用者登录，开始核对虹膜……确认虹膜已登录……核对完成，请选择帐号，或者註册新帐号。」 宋梦圆怔住，眼前浮现出一个帐号头像。她心情复杂地看向床上的齐冶，后者这会儿正任由医生和护士帮忙按摩腹部，看上去特别脆弱，像是个只能任人施为的人偶。 经过再三考虑，她尝试登录齐冶的帐号。 「很抱歉，你的虹膜不符合该帐号的登录数据，」宋梦圆心里一凉，果然还是不行吗，紧接着就听到女声继续说话，「如果你要查询、输入和改写该帐号的数据，请通过开发者帐号进入。」 宋梦圆忽然想打人，不带这么玩的！ 所以开发者帐号在哪儿？ 宋梦圆疑惑了一下，试着去搜查这个头像以外的其它图标，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找遍了，终于在头像的右下方找到了一个极微弱的光点。 只能是它了。 藏得还挺深。 宋梦圆注视着这个光点，光点自动扩大，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帐号图标。女声询问她要註册新帐号，还是进入开发者帐号，宋梦圆毫不犹豫地选择进入开发者帐号。眼镜进入界面，和她平时使用的眼镜界面几乎一模一样，干净简洁。 幸好之后再没出什么妖蛾子，宋梦圆打开邮箱，就直接进入了齐冶的帐号。她匆匆地浏览邮件，发现只有几条，还不是公司总部发来的。 宋梦圆退出邮箱，点开传书。传书的任务栏简洁得要命，经常联繫的头像只有寥寥数个，杨暄、丁之华、裴雨婷的头像一眼就能看到，剩下的则是公司群的图标，还有一个头像——怎么那么像袁怡晨的？宋梦圆下意识点开，看到聊天界面的上方赫然是「袁怡晨」三字。 聊天界面停留在周五晚上，袁怡晨最后一句留言：我啥也没问出来，应该只是单纯去上课吧。 宋梦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缓缓地将视线上移，看到齐冶的最后一句留言：明白了，我会好好准备生日礼物的。海扬微就会噁心人，咒她下地狱！ 宋梦圆：……………… 她继续往上翻聊天记录，匆匆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眼球震颤不已。 她都看到了什么？ 宋梦圆身子一晃，差点没能站稳，心脏突然跳得很厉害，血液也一下子变得滚烫，整个脑子都无法思考了。 齐冶，袁怡晨，她们居然私下有来往？她最信任的好友，居然背着她给齐冶打小报告？齐冶居然会通过袁怡晨来探知自己的想法和行动？ 以往的种种疑点，电光火石间全部整合到一起，拼出了一个完整的图案。 怪不得袁怡晨会这么关心她和齐冶分手的问题，还老是关心她和齐冶感情的进度，怪不得齐冶对她的情报掌握得有些偏门，有时候又显得超乎预料的镇定，反应迅速—— 她竟然被这两人联手算计，还被蒙在鼓里而不自知。 宋梦圆不知是生气还是伤心，浑身发抖，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护士过来询问：「按摩已经结束了，需要现在为病人排便吗？」她注意到宋梦圆的神色不太对，产生了误解，担心地望着对方，安慰道，「不要觉得难受，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病人需要定时排泄，保证身体健康。」 宋梦圆匆匆揩去眼角的泪滴，对躺在床上即将被几名陌生人摆弄身体的齐冶产生了些许怜悯，冷静了下来，同意了护士的请示。 第264页 她咬牙切齿地想，现在时机不对，先放过她们，这个帐以后再算！ 第一百三十二章 ======================== 宋梦圆用齐冶的帐号分别把杨暄、裴雨婷、丁之华拉进一个小群。 杨暄：小宋真的上去了, 太好了！董事长果然不会让我们失望。 裴雨婷：要谢谢董事长。 丁之华：董事长这次真帮上大忙了。 宋梦圆哭笑不得，顶着齐冶的帐号问丁之华的主意到底是什么。 丁之华：董事长的眼镜应该是装载了开发者模式吧。 裴雨婷：是的，董事长确实有开通这个模式, 每次眼镜作业系统版本更新, 董事长都会第一时间测试。 丁之华：虽然不是特别确定, 不过我猜测董事长的眼镜里应该有一个软体，能够实时模拟并生成一个人物, 让模拟的人物完成各种动作。这个软体很像网上流行的虚拟主播软体，但还有些不太一样，具体情况等宋特助实际上手使用就明白了。我的想法是这样的，让宋特助用这个软体套上董事长的皮, 和公司干部开一个实时视频会议, 时间不必太长, 只要简单说明董事长现在身子不太舒服, 先在家休息两三天，澄清一下董事长不会离开公司的事, 过两天就会出差，制造董事长休养完就直接去外地公干的假象。 杨暄：这个确实只有小宋能干得了。 齐冶：我明白了，等下我找一找。不过, 丁总这个计划有个小破绽, 我担心会被人挑出毛病。 裴雨婷：由小宋扮演董事长的话，就得有人扮演小宋，小宋觉得两人同时出现会比较好吗？ 齐冶：是啊, 可是我上哪儿找这样一个人扮演我呢？ 李亚光和谭烁肯定不行, 他们的个性和宋梦圆差太大了, 而且他们也不熟悉公司的情况，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 他们无法及时对应，反而容易被人看出破绽，并联想到齐冶的真实性。 丁之华：是啊，这个计划确实不够完美，但也只能这样了。 宋梦圆想了一想，发了一段话：等下，我先上自己的帐号，去给公司交代下工作，然后我看看能不能同时生成两个人的虚拟形象。 杨暄：就怕眼镜支撑不住，小宋最好不要勉强。 宋梦圆通过开发者帐号找到了双开帐号的功能，不由感慨一声，连这个功能也有，估计全公司的顶尖资源都堆在这架眼镜上了。 她登录了自己的帐号，打开传书，吩咐和她一起调查公司工作流程现状的黄秘书、陈秘书，让她们两人搭档，黄秘书主导，陈秘书辅助，代她主持这几天的工作。 两位秘书当即答应了，陈秘书又问了一句：宋特助今天不会过来公司了吗？ 这样一看，黄秘书比较稳重，陈秘书比较灵活，两人搭档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宋梦圆稍稍放下心，说：「董事长生病了，正在家接受身体检查呢，看样子还得再折腾一个上午。下午或者明天可能要开个会，你们记得等会儿看邮箱，错开时间。」 秘书们飞快答应了。 宋梦圆又调出邮箱，思索要定什么时间开会比较合适。她要找出丁之华描述的软体，还得学会灵活使用软体，把齐冶扮演得惟妙惟肖，怎么也得花上一段时间。虽然她已通过秘书放出风声，把时间定在今天下午和明天一天，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越早越好。越快越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无从怀疑。 如果能有人扮演她自己就好了，可惜杨暄和裴雨婷离开公司容易授人把柄，丁之华又远在海城，根本没法救急—— 宋梦圆浏览邮箱，忽然发现一个陌生，对方发来的邮件标题是：受钱总工所託前来拜访，希望能于近日和董事长会面。 这人是钱总工派来的？钱总工居然已经不愿再等，直接叫人找上门来了？宋梦圆顿时有种被催债的恐怖感觉，啼笑皆非之余，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发件人的名字：奚雨铎。 她点进邮箱，里面写奚雨铎受人之託，以个人身份来拜访somnium集团，转达政府想要与soumnium集团合作的意向。除此之外，还接受钱总工的个人委託来见董事长一面，请她去西北航天基地，她本人现已到达鸾城，随时都可以见面，如有冒昧之处，还请包涵云云。 奚雨铎的用词让人感觉很舒服，宋梦圆看了心生好感，只可惜现在时机不对，只能让对方失望了。 宋梦圆忽然记起丁之华方才的提议，要制造出董事长出差公干的假象，或许奚雨铎送来的正是这个机会呢？她前不久还跟龚逸飞说，会拿眼镜样品去游说中航集团，此事早有铺垫。 这样一想，又不能贸然拒绝了。 宋梦圆有些举棋不定，上小群里询问三人，要如何处理奚雨铎的请求，才能让收益最大化。 裴雨婷和丁之华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可要怎么让奚雨铎配合，却要大大地费思量。 杨暄：小奚居然回来了，宋特助，你可真是个福星。 宋梦圆愣了一愣，心头立马涌现一股熟悉的预感。 裴雨婷：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奚雨铎难道是我们的前辈？ 丁之华：我觉得应该是。 杨暄：没错，她是除了小宋和小裴外，呆在董事长身边最长的人了（笑 宋梦圆感到有些荒诞，又有些好笑，很在意杨暄前一句话，急忙问道：杨姐刚才的意思是奚雨铎能帮到我们？ 第265页 杨暄：她的人品过硬，完全可以信任。她和宋特助气质也是最像的，应该能扮演好你。 不用杨暄多说，宋梦圆当机立断，决定直接联繫奚雨铎。现在要争分夺秒，把所有的危机消弭在苗头阶段。 奚雨铎留下了手机号码，宋梦圆刚要联繫她，正好看到医护人员结束了帮助齐冶排泄的工作，开始为她擦拭身子，于是吩咐道：「等下请你们帮忙更换新床单，换下的床单送到洗衣房，谢谢。」 医护人员答应了。 宋梦圆这才走到一边，继续联繫奚雨铎。对方很快就接听了电话，声音温和悦耳，抑扬顿挫间有一种动人的力量，令人听了油然生出亲切和好感。 「没想到宋特助会这么快亲自联繫我，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宋特助不嫌弃我冒昧的话，我们今天可否见一面呢？」 宋梦圆一下子听懂了，奚雨铎一定是察觉到她急于联繫自己，必是有所求，却巧妙地将之变为她有求于宋梦圆，这个说话技巧和为人处事的手段都相当高明啊。 她心中佩服之余，好感大增，对奚雨铎说：「你今天是否方便由我安排行程？」 「当然方便。」 「好，我等下会给你发照片和车牌号。」 宋梦圆没有细说，相信奚雨铎应该能领会，又问清奚雨铎住在哪家酒店，传书号是否和手机号一致后，就赶紧联繫李亚光，请她尽快把奚雨铎接过来。 医护人员给齐冶擦好身子，换下了旧床单，开始铺新床单。宋梦圆过去帮忙，给齐冶换上了新的内衣和睡衣，又不由得走神，自从她和齐冶共枕而眠后，齐冶只好暂时改掉礻果睡的习惯，或许等人都走了，帮她脱掉衣服，她会睡得更舒服一些。 半小时后，医生团队离开，只留下值班的护士，齐冶全身干干净净地躺在床上沉眠。宋梦圆也终于等来了奚雨铎。 宋梦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第一眼见到奚雨铎本人时，还是不由得眼前一亮，生出万般感嘆。 奚雨铎身高和宋梦圆相仿佛，扎了个低马尾，穿一件白衬衫和黑西裤，容貌秀美，气质温雅，眼睛沉静如水，眉宇间笼着一层淡淡的忧伤，像是经历过风雨洗礼，周身另有一种不同等闲的气度。 她含笑打招呼：「宋特助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奚雨铎。我们以前没有来往，生怕你会无视掉邮件，我只好抬出钱总工的名头，吸引你的注意力，若是吓到了你，还请多多包涵。嗯……你应该问别人打听了我的身份，不然也不会这么直接拉我到这儿来，我猜得对不？」 「原来是这样，我猛一看到钱总工三字，还真吓着了。不过姐姐你来得真的很及时，我哪儿会跟你生气。」宋梦圆不禁一笑，和奚雨铎简单问了个好，「是杨姐告诉我的，你是我的前辈，我叫你一声姐，奚姐就把我当后辈，叫我小宋吧。」 奚雨铎若有所思，闻言微微一笑，答应道：「好的，小宋。」 宋梦圆又吩咐李亚光留下随时候命，注意不要让别人发现，然后带着奚雨铎来到自己的书房，请她坐在小沙发上，又问她要喝什么饮料。 「小宋不必这么客气，你有什么难处就尽管说吧，毕竟从根子来说，是我有求于董事长和你呢。」 宋梦圆勉强笑了笑，无奈地说：「你想求董事长帮忙，那也得她能醒过来才行。」 奚雨铎怔住，惊讶地看向宋梦圆：「董事长出事了？严重吗？」 「唉，她身体倒是很健康，就是心理上的毛病。」宋梦圆请奚雨铎一起去齐冶的卧室，「百闻不如一见，你跟我过来看一看就知道了。」 奚雨铎见到躺在床上的齐冶，亲自看到她怎么唤都不会醒过来的情景，眉头蹙起，声音里满是担忧：「董事长怎么突然患上癔症了呢，她一直这样睡下去，会不会有危险？公司要是知道董事长这个情况，有可能会引发巨大的震荡。」 她看向宋梦圆，「你叫我过来，是因为有我能做到的事，能帮你稳定公司，是吗？是这样的话就尽管说吧。」 「奚姐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宋梦圆把公司现在的状况和丁之华的计策一五一十告诉了奚雨铎。 奚雨铎恍然，「这样说来，现在也确实只有我能扮演你了。公司的高管我都认识，只要职务没有变动，我应该都能应付得来。」 「等稳住公司后，我们就立刻转移董事长去西北，在那里想办法把她叫醒。就是——」宋梦圆苦笑道，「不知道奚姐和钱总工关系如何，能不能帮忙说项一下，让他再等等。」 奚雨铎笑道：「要说关系，小宋何必捨近求远，自己跟他说不是更快吗。钱总工是明事理的人，一定能理解你的苦衷的。再说了，他也不能把董事长强行叫起来啊，他要能做到的话，我们都要谢天谢地了。」 宋梦圆被逗笑了，随即愁容满面：「董事长不在公司，我有些担心，实在不敢离公司太久。」 奚雨铎微微一笑：「我倒是觉得，这个时候，你恰恰应该放下一切，和董事长第一时间远离漩涡。」 宋梦圆讶然：「奚姐这话怎么说？」 「按你的说法，现在公司并不稳当，存在严重的矛盾，全靠董事长坐镇才让公司勉强能运营下去。可是你刚才也说了，现在有人试图分裂公司，挖公司的墙角。就算你现在及时阻止了他们的谋划，可是他们接来下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呢？总不能你每次都运气好，在董事长不在的时候，也能逢凶化吉吧。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们集中爆发出来，一口气解决掉。我猜杨姐她们应该有这样的想法，才会同意丁总的意见，让你和董事长到外面出差。」 第266页 宋梦圆被点醒了，贊同道：「你说得对，是我没想明白。」 「你只是置身事内，事情又太急，心里一下子乱了，一时没能看清罢了。」奚雨铎又道，「能下放给其他助理和秘书的工作，都尽量下放，不要害怕他们做不好。杨姐的眼光很毒，她找的人都可以信赖，你不是很信任杨姐、裴总她们吗？那就多相信她们吧。」 宋梦圆越发坚定了信心，将自己的眼镜交给奚雨铎，「事不宜迟，咱们赶紧找到那个什么软体，研究下它的用法。可以的话，今天下午就开这个会。你应该还没见到过眼镜样本吧，这是个好机会，来试一下。我已经打开了眼镜的开发者模式，你也可以登录使用。」 奚雨铎笑着道谢，将眼镜接过来，用无限感慨的目光端详着，轻声道：「终究还是做出来了，这个小东西如果正式投产，将会极大地改变世界的样貌。」 第一百三十三章 ======================== 宋梦圆有些意外, 她听得出奚雨铎的语气不完全是肯定的称赞，更像是百感交集的复杂心境。难道奚雨铎认为眼镜有问题？她将这个疑问放在心里，和奚雨铎一起研究眼镜, 终于找到了那个类似虚拟直播的软体。 主流的虚拟直播软体一般会提供可捏脸的模型, 或者需要主播自己找人建立一个模型。有了一个模型后, 还要和面捕、动捕搭配，才能完成直播动作。面捕可以通过摄像头完成, 动捕就需要使用者自己配戴相应的设备了。 在宋梦圆念书的那会儿，虚拟主播已是非常流行的事物了。虚拟主播最初只有二次元的形象，后来这个在当时还算是新生的事物很快就蔓延到主流受众中间。许多主播纷纷套上了更为接近现实人类形象但美化了无数倍的皮，面向普罗大众。一时间超越了二次元又无限高于三次元的虚拟美人帅哥在网上大行其道, 谁也不知道这些美人帅哥背后是人是狗是美是丑, 他们只要懂得和观众互动, 能卖得了萌, 发得了嗲，耍得了帅, 充分满足受众的幻想就完事了。 但是这些虚拟人物有一个明显的缺陷，这对某些人来说反而是无上的优点——他们的虚拟形象虽然接近人类，但又没有到达恐怖谷的程度, 叫人一望即知是虚假的人物。 正因为相当多的受众并不追求真实, 还受限于硬体设备的计算能力，国内外的虚拟直播软体建模水平一直没有太大的改进，别说跟电影建模相比了, 连跟3a大作的游戏建模相比都显得有些草率。 这个缺陷恰恰给了宋梦圆可乘之机, 让她有可能完成这场表演。 齐冶安装的这个虚拟人物生成软体竟然有两个版本, 明显经过修改，宋梦圆发现里面居然有自己的现成模型, 再想到齐冶可能拿它来做什么，心情就非常微妙。 宋梦圆和奚雨铎经过多次尝试，终于搞明白了这个软体不同版本的使用方法。 这个软体的第一个版本更像虚拟直播软体，需要使用者自己上阵，套上一个虚拟的皮，然后开始向受众表演。 宋梦圆只要戴上眼镜，套上模型的皮，再坐在电脑前，将软体连通视频会议软体，就可以完成胸部以上的直播表演。视频会议上出现的将不是宋梦圆本人的形象，而是她套的皮，她身后仍然是现实背景，而非虚拟直播软体帮助演算生成的虚拟背景。智能眼镜的优势在此尽显无遗。 但这个软体版本显然不是齐冶想要的。 于是宋梦圆和奚雨铎发现软体另一个版本的用途：只要使用者戴上眼镜，再指定现实中的一个人并将其形象替换为模型，这个现实中的人物的一举一动都会变成模型的一举一动，连声音也能完美替换。 宋梦圆：「………………」 奚雨铎浅浅地笑了。 宋梦圆只能庆幸这架眼镜样品今年初才出炉，受害者很可能只有裴雨婷一个，不然她得替齐冶向多少人道歉啊？ 但这个版本的软体有她们眼下需要的功能：採集数据并建成模型。 宋梦圆赶紧採集了齐冶的数据，所缺少的睁眼状态数据就用视频补充，总算在三个小时内搭建成一个相对完整的模型。 她再试着套上齐冶的皮，和丁之华、奚雨铎连线，模拟开会时的情景，表情、语气都调整到几无差异的程度。 宋梦圆见模拟得差不多，就赶紧把软体传输给自己的眼镜，方便给奚雨铎使用。 丁之华建议奚雨铎上宋梦圆的号，跟杨暄、裴雨婷一起开个会，在不事先告知她们的前提下扮演宋梦圆。 宋、奚都觉得这个测试确实有必要，于是叫杨暄、裴雨婷进入视频会议，只有奚、丁、杨、裴在线，宋梦圆则旁观显示屏上的效果。 奚雨铎模仿宋梦圆的口气对杨、裴说：「我们刚才和丁总连线测试过了，效果很理想，四点开会，你们觉得合适吗？」 杨暄和裴雨婷没有意见，裴雨婷关心地问奚雨铎在做什么，这么短时间的接触，能否成功扮演宋梦圆。 奚雨铎笑了一下：「那我让她亲自给你们表演一下？」 杨暄忽然插嘴：「小宋，你现在就算再对董事长有意见，等会儿可千万别表示出来。」 奚雨铎愣了一下，温和道：「怎么会，我担心董事长都来不及。」 杨暄和裴雨婷定定地盯着她，忽然笑了起来。奚雨铎给她们这样一笑，立马知道自己暴露了，笑道：「我刚才那句话哪里错了？」 第267页 「小宋对董事长和别人的态度不一样，她对别人都很温和有礼，但对董事长就很不客气，态度会不自觉地有些亲昵，还会比较强硬。但不要演得太明显，尽量表现出绵里藏针的模样。」 「我有那么明显吗？」宋梦圆有点想抗议，什么叫绵里藏针啊，杨暄怎么能这样形容她呢。 奚雨铎笑着看了她一眼，虚心受教：「原来是这样，所以我等下应该表现出一点对董事长的不贊同态度，是这样吗？」 「差不多。」 裴雨婷接道：「还有啊，万一等下开会出现争论的情况，只要这些事和宋特助自己、和员工待遇没什么关系，你最好表现出看戏的模样，不一定要笑，但一定要表现出置身事外，特别会装无辜的样子。」 宋梦圆幽幽地说：「裴姐这是记恨我上次没帮她。」 奚雨铎笑意更深了：「我明白了。」 杨暄仔细看了看奚雨铎扮演的宋梦圆，感慨道：「要不是事先知道，真看不出这是虚拟人物模型，小奚也演得像，这回应该能把大家瞒过去。」 「就看小宋能不能把董事长学到□□成了。」裴雨婷说。 丁之华这才笑道：「这个你们放心，我刚才品鑑过了，保证有90%以上的相似度。」 裴雨婷又继续叮嘱奚雨铎一些细节，宋梦圆气得上线连连抗议，辩解她绝不是那样的人。奈何杨暄和丁之华都支持裴雨婷，惹得奚雨铎忍俊不禁，说宋梦圆真是个有趣的人。 她们沟通完细节，就解散了这次视频，生怕时间太长被人撞见。 宋梦圆通过邮箱发布消息，要求中高层干部四点准时上线，参与视频会议。她和奚雨铎则继续做一些准备，检查眼镜电量是否充足，软体之间是否连接成功，模型和声音是否同时加载等一些细节。两人还互相确认了一些公司内部的细节，防止出纰漏。 离四点还有十几分钟，已有人陆续上线。倒数五分钟，奚雨铎顶着宋梦圆的号上线，微笑着朝大家说：「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就叫大家来开会，实在是情非得已。主要是有人跟我反映，网上又出现了奇怪的流言，影响到公司员工的情绪，董事长同意开会，来跟大家交个底。」 徐总监问道：「宋特助，你和董事长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奚雨铎看向她的头像窗口，「董事长前天下午突然胃痛，这两天在家休养一直没见好，就没心思上班了。要不是我坚持，董事长连这个会也不想开。」 龚逸飞冷哼了一声。 四点整，奚雨铎朝宋梦圆处说了一声：「董事长，该上线了。」 宋梦圆做了最后一次检查，这才进入在线视频会议，一声不吭。 奚雨铎看向在线人数，提醒道：「大家记得签到，没有签到的人会视作未参与会议。」 人们于是纷纷打卡，消息不断弹出。与此同时，奚雨铎作为主持人，说了开场白，再请董事长发言。 宋梦圆模仿齐冶的语气，又作出精神不佳，毫无兴趣的模样，声调平板地说：「网上的舆论与公司无关，你们应该学会自主约束部下，不让传言流散开来。这是你们的失职。」 众人沉默，都觉得董事长今天心情好像有点差，表情比平时还凶了。 龚逸飞哼了一声说：「那什么外国佬来找你，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叙旧而已。」 奚雨铎于是说：「董事长是不是少说了一句？」 宋梦圆看了她一眼，再看向摄像头：「我回欧洲是无稽之谈。」 除了杨、裴、龚、徐等少数几人外，大多数人都明显地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还表现出事后诸葛亮的精神：就说嘛，董事长之前费那么大劲好不容易才从欧洲搬回国内，还和欧洲多个国家、资本团体闹了矛盾，怎么可能还要回欧洲。 宋梦圆又瞄了奚雨铎一眼。奚雨铎心领神会，对众人询问：「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有疑问的话就提出来。」 杨暄故意问道：「董事长生病了，我们应该表示关心，什么时候能养好病回公司？」 龚逸飞微不可察地嗤了一声。 奚雨铎扫了一眼龚逸飞，笑道：「董事长需要静养几天，不过我们的一个意向客户迫不及待，打发人亲自来请她过去，实在盛情难却，董事长答应对方，这周就去西北考察，不定什么时候能回公司。这段时间，就拜託你们好好照顾公司了。」她又看向龚逸飞，「龚总，董事长不在，就属你最大了。」 龚逸飞听到西北二字，脸色有些不自在，皱起了眉毛，听到宋梦圆点名，转动视线盯着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是，董事长不在，我可不得挑起这个担子吗？」 宋梦圆琢磨了一下，觉得如果是齐冶，应该会在这个时候声援自己，于是出声道：「龚总，宋特助说的话有问题吗？」 龚逸飞微微撇嘴，冷硬地说：「没有。」 「没有其他事的话，就散会吧。」宋梦圆飞快下线，通过这一个动作向大家表达董事长觉得这次会议有多浪费时间。 奚雨铎微笑着对还在懵逼的众人说：「既然董事长这样说，这就散会吧，大家记得准时下班。」 众人陆续离开了视频会议。 过了四点半，杨暄和裴雨婷才在小群里发言，表示这次会议真是绝了，两人演得跟真的似的，任谁都看不出破绽来。 第268页 裴雨婷感慨：我可演不来小宋那个样，奚前辈居然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奚雨铎：都是你和杨姐教得好，小宋也很合我的脾胃。 宋梦圆：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裴雨婷：你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形象还是非常好的。 宋梦圆：不和你们聊了。 丁之华：我才上线，宋特助就给你们气走了。 宋梦圆没去看群里的聊天，对奚雨铎说：「时间不早，中午我们也没能好好吃饭，等会儿我去下厨，咱们一起吃。奚姐订房到哪一天，要不要考虑在这里住下。」 奚雨铎笑了一笑：「我不能这里住下，怕有心人发现问题。这样吧，等你们决定哪天要走，我再过来和你们一起汇合。董事长这个状态，要怎么避人耳目离开鸾城，是个大问题哪。」 宋梦圆大为忧愁，是啊，苏珊娜被人跟踪一事为她敲响了警钟，万一有其他人跟踪她们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22 18:41:09~2022-01-29 19:2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5787 10瓶；2017.12.7 5瓶；柠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 奚雨铎不愿只让宋梦圆忙活, 便也戴上围裙下厨。于是两人一边备菜，一边唠了起来。 宋梦圆好奇地问奚雨铎当初为什么离开公司，是不是董事长毛病太多。奚雨铎笑了一笑, 说：「不是的, 当初董事长并没有开除我的打算, 是我主动辞职的。董事长其实很容易满足，是个好上司, 我对她并没有任何不满。」 「那奚姐是怎么想到要走的呢？」 「是因为公司环境太安逸了，我感到很不安，生怕自己也许会沉溺在里面，就再也清醒不过来。正好遇见了一些人, 看到了一些事吧, 就觉得不能这样下去, 应该到外面去亲自确认一下, 做一些我能做的事情。」 公司环境很安逸吗？宋梦圆很惊讶地看向奚雨铎。 奚雨铎解释：「当时公司还没和明锋科技合作，我也没想到后来情况会变得这么复杂。不过我想就算以公司眼下的情况, 我也一样会觉得工作环境安逸，于心不安，还是要走的吧。」 宋梦圆若有所悟：「你说工作环境安逸, 是因为有董事长撑腰, 我们在公司里工作还是很如鱼得水的是吗？再加上公司里有杨姐主持，工作环境确实比其他公司的要好得多。」 「是啊。」 宋梦圆更不明白了，奚雨铎的学历、才华、见识都远胜于她, 当一个董事长特助绰绰有余, 怎么会觉得于心不安呢？ 她刚要询问, 护士过来说：「董事长又发作了，我怎么也安抚不好, 宋特助赶紧过去看一看吧。」 宋梦圆只好扔下手里的活，匆匆赶去，这样的事今天发生不下三四次，奚雨铎都看在眼里，虽然白天杨、裴、丁都没明说，但话里都已默认宋和齐有着超越上下属的关系。如果连宋梦圆都叫不醒董事长，那董事长醒来的希望岂非很渺茫？ 想到这里，愁绪就爬上了奚雨铎的心头。她打定主意，等下回酒店，就跟杨暄仔细打听公司的现状，好对局势作出更准确的判断。 宋梦圆回来，饭已叫奚雨铎做了大半，这让她很不好意思。奚雨铎笑着叫她别往心里去，两人把剩下的菜做好，招呼李亚光、护士一起用晚餐。 碍于有他人在场 ，宋梦圆就没再问奚雨铎为什么辞职，后来去做了什么，现在又是什么身份，为何前来拜访公司转达政府的合作意向等等，等有空的时候再问。 用过晚饭，宋梦圆送护士和奚雨铎离开，并叮嘱李亚光注意有无跟踪状况，如有，赶紧告诉她。 李亚光刚用一顿大餐，吃饱喝足，很是惬意，听到宋梦圆的吩咐，自是满口答应，隐秘而迅速地带奚雨铎离开。 偌大的屋子又只剩下宋梦圆和一个沉睡不醒的人。宋梦圆忽然觉得屋子空荡荡的，甚是寂寞。本来她可以找袁怡晨聊天，排遣这种难过的情绪，但一想到白天发现的真相，就气得牙痒痒的。 宋梦圆毫无心情和齐冶讲述过去快乐的回忆，只想尽快查看她和袁怡晨的聊天记录。她气乎乎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齐冶床边，戴上眼镜，一直追溯到最早的聊天记录，发现她们最早是在去年秋末冬初的时候重新联繫的，更可恨的是，袁怡晨居然为了二百多平的大平层，就把她卖了！ 她就值一个二百多平的大平层吗！说好的一年十个亿都打不住呢？两人的友情就这么不值钱吗？ 宋梦圆仔仔细细地查看两人的聊天，发现袁怡晨把自己这两年的遭遇都抖搂了出来，言语明里暗里都在怂恿齐冶收拾骚扰自己的人们。还行，还有点良心。齐冶却只说她知道了，会处理的，就没了下文。宋梦圆刚要腹诽，忽然记起端午节前回云州的那会儿，网上突然曝出金星娱乐董事长父子锒铛入狱的消息，疑惑地猜想，这也许是齐冶的手笔？ 她也没有证据，只好按捺下疑问，继续查看聊天记录，毫不意外地看到自己今年被前东家汇光电子辞退的前后时间段，齐冶和袁怡晨是怎么讨论这件事，并安排自己去应聘soumnium集团的董事长特助工作。亲眼看到这两人是怎么联手给自己下套，宋梦圆更加来气，抬眼恨恨地瞪了齐冶一眼。 第269页 宋梦圆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才把聊天记录全都看完，深深体会到袁怡晨有多没节操，齐冶的变化又有多大，她居然还会跟别人吐槽自己了。这让宋梦圆又多了几分好笑。 她托腮沉思良久，把她们的聊天记录复制了一份转发给自己的号，还截图作为证据。然后，她摘下齐冶的眼镜，戴上自己的眼镜，上传书给田婧美发信息，让她帮个忙。 田婧美很快就回消息了：要我帮你什么忙？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跟你交代我和齐冶的事，你帮我去骚扰袁怡晨。 瓜田今年丰收：！！！真哒！袁怡晨是怎么得罪你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科科，这货太没节操了，我要教训她。 然后宋梦圆把袁怡晨和齐冶联手给自己下套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瓜田今年丰收：啧啧，看不出来那个大脸盲还会这么没节操，你想让我怎么做？ 谁还不是个宝宝：你就天天去威胁她，要把她和齐冶有金钱交易的事告诉我。齐冶这边有我按住。 瓜田今年丰收：噗，谁得罪你，就等着倒霉吧。我加点料也可以吧？ 谁还不是个宝宝：行，你爱怎么整就怎么整。 瓜田今年丰收：那你和齐冶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告诉我！凭什么就那个脸盲知道，我不能知道。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和齐冶不是高一下半学期才认识的吗，高二刚开学的时候就正式在一起了，后来大一上学期我们就分了，中间六年再没见过面了。然后就跟我刚才说的一样，她们设计我，今年三月末才重新见的面。 瓜田今年丰收：你们复合了没？ 谁还不是个宝宝：还没呢。 瓜田今年丰收：你以为我信吗？ 谁还不是个宝宝：真没有，齐冶那个破脾气，你们又不是没见识过，她硬要贴上来，我有什么办法。 瓜田今年丰收：那你会和她复合吗？ 谁还不是个宝宝：不知道。 瓜田今年丰收：我还想听听你当年和齐冶交往的细节，怎么把我们全瞒住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这不能怪我啊，谁叫你们没往那边想。硬要说的话，齐冶本身就很劝退人不是吗？ 瓜田今年丰收：有道理，你倒是仔细跟我讲讲啊，满足下我的好奇心。 宋梦圆无奈地想，这又一个损友，怎么她身边就没一个省心的，告诫田婧美不要对外传后，提议两人语音聊天。她打定主意怎么收拾这两人后，就气消了很多，坐到床上，握着齐冶的手，再一次从头回忆高中时代的日子。 她娓娓讲来，很神奇地回想起了许多早已尘封的细节，有时又觉得好像并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有时又好像把一些事发生的时间混淆了，有的事情有的细节却又是那么清晰，深深铭在记忆里一刻也不曾忘却。 田婧美是个很好的听众，她发现宋梦圆不愿说的就不会再追问，又很感兴趣地询问一些或者快乐，或者害羞的细节，让回忆变得更加生动鲜活。 忽然，宋梦圆感到齐冶的手指动了一下，就像羽毛拂过，轻轻擦过她的指尖，话音戛然而止，疑惑地低下头，发现并无异常。田婧美问她怎么了，她敷衍过去，继续讲述下去，心里又是疑惑，又是期待，又是害怕，她是多么希望齐冶能醒过来啊。 当然帐还是要算的。 两人聊到深夜方才互说晚安，宋梦圆摘下眼镜，便要松开手下床，却发现手不能轻易抽离，低头一看，齐冶已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不愿撒手。宋梦圆又惊又喜，急忙唤道：「你醒了？」 齐冶没有睁眼。 宋梦圆疑心齐冶装睡，便去拍她的脸，掐她的两颊，强行打开她的眼睛，齐冶愣是没有醒过来。折腾这许多，宋梦圆观察医生检查，已有经验，看得出来齐冶现在只是身体自然的反应，本人还是不想醒来。 她嘆了口气，强行要抽离被齐冶紧紧握住的手。齐冶皱紧眉头，紧闭眼睛，露出了不愿和痛苦的神情，发出了难过的梦呓。 宋梦圆真是给她搞得没脾气了，只好搂着她的头，俯在她的耳边无可奈何地说：「我得去洗漱，难道你就想让我不刷牙不沖澡就这么上床睡觉吗？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就不陪你睡觉了。」 齐冶过了好一段时间，方才慢慢松开手，宋梦圆赶紧下床熘去卫生间。她洗漱完又回到床上，轻轻抚摩齐冶的头，思考要怎么才能瞒天过海把齐冶送出鸾城，前往西北。 半夜或凌晨走的话不容易被人发现，但容易引起怀疑，况且她根本没有合适的藉口说服多疑的人们，竞争对手们可不会心慈手软放过这个可疑的破绽。白天走又太明显，任谁都能发现齐冶的异常，让她们今天的努力付之东流，功亏一篑。除非她能在这两天所谓的休养时间里，把齐冶叫起来。 宋梦圆深深嘆了口气，是不是她之前理解错了齐冶这次昏睡的真正病因呢？ 不管怎样，都得做好两手准备。 第一百三十五章 ======================== 齐冶坐在教室里, 委屈巴巴地拿着笔，在一张捲纸上写写画画。她抬起头看到宋梦圆，表情更加委屈了, 又低头继续写写画画。 宋梦圆走过去, 问她在写什么, 怎么这么不高兴。齐冶就是不吭声，仍在纸上画一些宋梦圆仿佛看得懂, 又不知是什么的推导过程和几何图。 第270页 「你倒是跟我说话呀，说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生什么气？」宋梦圆伸手去推齐冶。 齐冶头抬也不抬，反手拍飞宋梦圆的手, 就是不说话。宋梦圆惊呆了, 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脑子一片空白。齐冶忽然起身, 越过她，匆匆走出了教室。 宋梦圆这才回过神, 急忙追了出去，见齐冶已经走到楼梯处，堪堪才看到个侧面, 人就不见了。她慌忙加快脚步, 喊着齐冶的名字，飞快下楼。 齐冶像是会缩地法似的，明明脚步不快, 却总是远远地走在前面, 任宋梦圆怎么追赶也追不上。才没走多久, 宋梦圆刚下楼，齐冶就到校门口了。宋梦圆追到校门口, 齐冶又已到几十米外的路口另一端。她心慌意乱地小跑，眼看齐冶越追越远，就加快脚步飞跑起来。 天空是铅灰色的，暗沉沉的，不会下雨，但也仿佛永远不会放晴。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一辆车也没有，只有似是而非的高矮楼房并立，它们都是灰色的，深深浅浅地伫立宋梦圆的视线内外。 宋梦圆拼命地跑，并不感到累，却感到极度的无力，并因为一直无法追到齐冶，眼睁睁地看她的背影越来越小，心情也渐渐绝望起来。突然，她像是得到了启示，又像是想通了什么，急忙掉头去别的地方。 她搭上了公交车，车上也没有人，车子晃悠悠地开着。仿佛有人跟她说话，又仿佛并没有这样的事发生。等宋梦圆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齐冶的祖母家，那座小洋楼大门前。 没了太阳，小洋楼越发显得阴郁，连院子里的树和草地都是那样黑，跟剪影似的。宋梦圆想都没想，直接推开铁门进去，又打开了小楼的防盗门走进去，上楼，直接推门进入齐冶的房间。 齐冶站在房间中央正在脱衣服，宋梦圆站在门口和她说话：「齐冶，你刚才怎么不理我？」 「@#￥%%……&*」 齐冶这次终于说话了，并把衣服脱得精光，却没见她停下动作，双手抓住胸前的皮肤，跟脱衣服一样往外一扒，脱下了一层皮，头发皮肤俱全。她把那层皮扔到了地上，宋梦圆低头，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张失去骨骼和肌肉支撑而皱成一团的脸，脸上的五官又诡异地生成褶皱铺，顶上的头发也铺展在地上。 宋梦圆抬头一看，发现齐冶还在脱皮，脱掉了一层又一层，人也变得越来越小。她无端生出无比的恐惧，叫她不要再脱了，然而齐冶像没听到她的话，仍然不断脱皮并掷在地上，人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了宋梦圆最不想看到的可怕结果—— ！！！ 宋梦圆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一片黑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心脏还在剧烈地跳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什么鬼！为什么要做这种噩梦！ 宋梦圆恨恨地在心里骂了几句，可又不敢再睡，梦境是那样真实，隐喻又是那样明显，她真怕再一闭眼，就又要回到那个梦里。她仔细想了一想，确定自己并没有看到最后的结果，松了一口气之余，又觉得有些惆怅。 她侧过头，隐约看到齐冶正面向她侧卧，睡脸居然还挺平静，心里忽然就生出了些许不满。为什么这货还这么能睡？她做噩梦就不知道醒来吗？居然还要她在外面又是哄，又是摸头，又是拍背，才肯老老实实安静下来。 宋梦圆坐起来，毫不客气地把齐冶翻身面向另一侧，就当作是让她活动身子，避免焐出痱子。齐冶似有所感，蜷缩起身子，渐渐地缩成一只大虾。宋梦圆就这么看着她，总觉得心情微妙，这样一看，仿佛齐冶并没有发病，真的只是睡着了一样。 刚才的梦又清楚地在脑海中闪过，那灰暗的天空总让宋梦圆觉得很熟悉。她追索了很久，忽然记起了六年半以前的那个圣诞节，临近傍晚的巴黎的天空就是那样的氛围。 那次欧洲之行是宋梦圆不愿回想的一段过去，每次想起都会生出钻心刺骨的痛。 飞往巴黎前，宋梦圆其实从没怀疑过齐冶的感情。她太清楚齐冶了，这人一旦开始深入思考问题，就会对外界不闻不问，非得有人把她从思考的黑洞中拉出来不可。 然而她到了巴黎，发现现实和自己的预想完全不一样，所有的事都仿佛脱了轨。她给齐冶的企鹅、传书、邮箱等所有联繫方式都留言了，希望其中哪一个能幸运地让齐冶看到。就算这些没有成功，她还可以视频或者语音连线嘛，为此她还特意租了一个移动wifi，结果迟迟没有人接听。 这倒不要紧，宋梦圆按照国内达人撰写的攻略，在当地通讯供应商的店铺里购买手机卡和服务，再给齐冶打电话。然而，手机那一端传来的永远是忙音，然后转跳到人工语音，询问她是否需要留言。 齐冶不会忘了给手机充电吧？宋梦圆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大，哭笑不得，又很无奈，还有些焦急。她的假期可不长，元旦过后就得回去备考了。无奈之下，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直接向巴黎高师的人求助，碰碰运气。 从机场来到大学校园，宋梦圆注意到街上有很多黑人，亚裔也不少见，就知道自己要做好心理准备，必须提炼出齐冶的特点——一个年轻的华人数学天才，以十九岁之龄就当上了教授。 教授这个职位，宋梦圆不太确定，因为欧洲和国内的制度不一样，存在好几种教授职称。她只记得齐冶是专攻研究的那种，并不需要教学生，不过偶尔还是要帮学校带带学生做课题，给人答疑解惑。 第271页 可是齐冶这样有特色的人，宋梦圆一连问了几个人都没打听到，心想坏了，万万没想到隔行如隔山，出了数学系，他系学生都未必知道自家学校有齐冶这样过于年轻的老师，何况巴黎高师这种历史悠久的着名大学，向来不缺天才精英。 至于找人中遇到的狂蜂浪蝶，宋梦圆都已习惯了，国外的男人又不见得比国内的强，在她看来都一个样，自然就很心平气和地利用一下，再打发掉。倒是这次经历让她明白了，白人黑人不见得分不出东亚人的相貌，这不是好多男男女女认出了她的美貌么。 还好，这些人为了献殷勤，还是比较靠谱的，把她带到了大学秘书部，据说想在学校里找一个人，秘书部都能帮你捞上来。 可是，宋梦圆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来的时机不对，圣诞节这天，秘书部值班的人只有两个男的。这两个男人就顾左右而言他，明明知道宋梦圆在说哪个人，非要装作不知道有这个人，和那几名学生跟她东拉西扯，天南地北地聊，然后装模作样地打了几个电话，说了一通法语，欺负她只会说英语，听不懂法语。 宋梦圆有些后悔，早知道会是这种情况，上了大学就不要偷懒，哪怕学一点简单的法语也好。法国年轻人是愿意说英语，可架不住他们起坏心啊。 无法之下，宋梦圆只好藉口跑了出来，气呼呼地离开了巴黎高师，在附近的商店逛了一圈，再在公园呆了一会儿，觉得那帮人差不多也该散了，方才把外套脱下来，换成另一件衣服，重回巴黎高师，在人流量大的门口，向人打听数学系在哪里。 宋梦圆问出数学系的地点后，就到数学系附近的外面抱着一线希望等着，心想只要齐冶出来，应该会发现到她。 至于进入学校教学楼，那想都不要想，现在的巴黎高师没过去那么宽松了，出入都要刷身份识别的。因为那阵子欧洲并不平静，连学校和学生也常常会遭到袭击，法国教育部就呼吁各所学校加强警备，除了公共场所外，不得再让陌生人进入学校核心建筑内部。法国民众还吐槽这个呼吁和措施来得太晚云云。 天色从明亮的灰白色转为铅灰色又变为灰黑色，云层越来越沉，越来越低，看着就像要下雪的样子。如果不是在等人的话，宋梦圆或许还会高兴地说这是一个白色圣诞节。可是，齐冶久久没有出现，她就渐渐不安起来，为了抵御寒冷，双手插兜在原地踱步，怀疑和鼓舞，自我否定和自我安慰随着脚步的方向调换而轮番上阵。 天黑得比想像的要快，几乎是一眨眼，路灯不知何时已经亮起，大楼的灯也零零落落地点亮了，又星星点点地灭了。宋梦圆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些明亮的窗口，妄想找到朝思暮想的人影。 冷风吹来，像刀一样，比天亮时还要难熬。不是说西欧气候要比国内同纬度的北方地区温和吗？宋梦圆真不敢相信这是地理书上的说法，一定是编书的人写错了。 宋梦圆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被一线希望牵住，定在这里，心情随着大楼的灯光明灭、窗里的人影晃动而起伏，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宋梦圆又是气恼，又是悲伤的时候，苏珊娜出现了。她扎着利落的亚麻色高马尾辫，穿着厚厚的短羽绒服和牛仔裤，背着帆布书包走过来，在她的面前停住，操着英语询问她： 「嗨，我想问一句，你是西比拉的什么人？」 西比拉？宋梦圆很是懵逼，她不记得自己认识哪个老外啊。 突然，电光石火间，她记起和齐冶视频通话时，偶尔会听到有人叫「西比拉」，难道那是说齐冶？ 她看向这个陌生的白人年轻女子，对她的方下颌印象很是深刻，眉眼透着一股英气，性格看上去就很强硬。她战战兢兢地用英语问对方：「你说的西比拉是一个十九岁的中国女人，一个年轻的数学天才吗？」 白人女子挑了挑眉毛：「当然。西比拉在巴黎可不认识任何亚裔，除非你是在中国和西比拉认识的。」 宋梦圆心想，终于叫她等来一个认识齐冶的人，也不算坏。可是对方怎么知道她的呢？她心里陡然生疑，反问道：「你又是齐冶——的什么人？朋友吗？」 「当然了，我和齐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宋梦圆差点脱口而出：骗人！幸好她及时记起齐冶提起过，她以前是在欧洲出生长大，后来才回国念书。可是，她从没听齐冶说过有这号朋友。 第一百三十六章 ======================== 苏珊娜看出了宋梦圆的怀疑, 提醒道：「我还怀疑你的身份呢，不如互相说一下能证明自己和西比拉关系的事？我说过的，你不能重复, 反之亦然。」 她的提议不错, 但有改进的余地, 宋梦圆说：「不如我们来问对方一个问题，答不上来就算身份可疑, 怎么样？」 「ok。」 宋梦圆先提问：「齐冶的父母是谁，能说出名字和年龄，长相特色吗？要说中文，不能说英文名。」 「西比拉的父亲叫齐切云, 49岁, 身高6.2英尺, 母亲叫秦顺之, 48岁，身高5.4英尺。他们都长得很漂亮。」 苏珊娜说到两人名字时, 发音有点怪，但已足够，年龄和身高都对得上。宋梦圆点了点头。于是苏珊娜便反问她：「你知道西比拉在哪儿出生, 在哪个学校取得博士学位？拿到学位的论文标题是什么？」 第272页 「她是在德国慕尼黑出生的, 在莫斯科大学拿到的学位。」宋梦圆卡壳了，她真记不住那个复杂的标题，纠结了片刻, 才缓缓地说, 「我不懂数学, 记不住那么复杂的东西，只记得齐冶说那是数论有关的内容。」 「ok, 就当你全说对了吧。」苏珊娜双手插兜，「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西比拉吗？」 宋梦圆当然不可能如实交代，只含糊给了个理由：「我过来找她玩几天。」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苏珊娜的表情变了，那是混含着惊讶、不解、不耐烦的冷酷审视，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人。至此宋梦圆方才明白，苏珊娜刚才的表现已很友善，现在的态度才叫作冷漠强硬，叫人望而生畏。 「我知道你是谁，西比拉回国时期交的女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没想到会被一口叫破自己的身份，宋梦圆惊讶地想，为什么她会知道？她当然不肯白白被人套话：「你不知道问人姓名前，要自己先报上名号吗？」 「我是苏珊娜·格罗斯，西比拉没告诉过你？」 宋梦圆无语地看着她，「你既然认识齐冶，应该知道她是什么个性吧？」 苏珊娜被噎了一下，竟也无法反驳。 「我叫宋梦圆。」 「ok，宋小姐，看在你是西比拉的女友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免得让你白白等候。」苏珊娜走出几步，已是准备离开了，「西比拉不在这儿，她已经去别的地方工作了，你连这个消息都不知道吗？」 宋梦圆大吃一惊，两步并作三步赶上苏珊娜：「格罗斯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为什么要骗你？」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去哪里工作吗？你要肯告诉我，我会非常感谢你。」 「那是你无法进入的地方，欧洲核子中心。」苏珊娜回头看她，眼珠子透射出奇异的光彩，「你还是别浪费力气，乖乖回国吧。」 苏珊娜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宋梦圆呆呆地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震惊和迷茫。 齐冶居然都不跟她说。 轻莹的雪花悄然飘落，才刚有一点冰凉的触感就消失了，接着一粒两粒三四粒五六七八粒，冰凉的感觉越来越多，很快就变得难以计数，最终覆盖住宋梦圆的头、脸、肩、鞋，凝成一层寒气，再也不离去。她抬起头，眼里不知何时又盛满了泪水，定定地看着黑色的天幕。雪花仿佛星星碎裂，坠落无数残片，在路灯的照耀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晕，最终模糊了宋梦圆的视线。 宋梦圆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是被齐冶气着的，还是被早就扎到心里的伤痕终于发作，唤起了恐惧和痛苦的感情。她低下头，眼泪掉在已薄薄铺满地面的雪上，融出一个个浅浅的坑。 有人靠了过来，喊着一些话。宋梦圆抬眼看向他，猛然惊觉，记起欧洲并不平静，自己一个外来女孩这么晚了还独自一人在外面，是非常危险的。她掉头就走，匆匆返回酒店，一路上的雪和冷风让她冷静了许多。 苏珊娜的话像魔咒一样不断地在宋梦圆的耳畔响起，这让她感到非常熟悉。她想到苏珊娜能够准确地说出齐冶父母的年龄和身高，还知道自己和齐冶的真实关系，说不定她和齐冶的父母是认识的。若真是这样，那她对自己的观感应是受到了齐冶父母的影响。 宋梦圆暗暗给自己打气，她当日既然能够反驳齐冶的母亲，自然也能破解苏珊娜的话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她阅文无数，难道还不知道这点伎俩吗？不就是中间误会，其中一方死活不肯说，才造成重重麻烦吗？她宋梦圆可不是这样的人！ 现在当务之急是联繫上齐冶。 宋梦圆说干就干，简单用过晚餐，再上企鹅、传书、邮箱等可以联繫齐冶的app，试图通过留言轰炸引起齐冶或者别人的注意力。视频电话打不通，那就打电话，发简讯。 这些只是最基础的办法，宋梦圆还查询了欧洲核子中心的位置，发现它在日内瓦，需要签证。她发现这家科学机构原来有部分区域会对外开放，分两种方式，一种是观看展览区，一种是游人跟团进入参观部分区域。前一种不用预约，但也无法深入机构内部，后一种机会虽然高，但需要提前半个月预约。 宋梦圆差点裂开，好想现在就把齐冶揪过来，提着她的耳朵问道：你怎么就不想着告诉我一声呢？ 饶是如此，她还是看到了希望，仔细寻找欧洲核子中心官方网站上的所有可能的联繫方式，阅读一些注意事项，还在网上向国内外的网友打听如何才能进入欧洲核子中心，找到一个特定的工作人员。 很多网友不解，你特么都认识机构里的工作人员了，怎么还要拐弯找人，直接联繫本人不就完了？ 宋梦圆一脸血：这不是联繫不上本人吗！ 有去过的网友给她支招，可以直接去机构接待处向接待员打听，只要能提出证明，让接待员联繫到本人就ok了。这个方法最简单有效，很多人点赞，宋梦圆也点赞了，并许诺不管找没找到人，都会回来反馈结果。 宋梦圆当夜就订购了高铁机票，第二天一大早上车，坐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在中午时分到达日内瓦，和其他游客前往欧洲核子中心。别的游客都在驻足参观树立在主广场的湿婆像，只有宋梦圆直奔接待处。 第273页 接待处的人听到宋梦圆的诉求，非常惊讶，幸好宋梦圆有大量的自己与齐冶的合影照，足以证明两人关系之亲近。接待员看到宋梦圆楚楚动人的脸庞，闪耀着光彩的明眸，还看到许多照片，油然生出许多好感，同意帮她联繫齐冶。 宋梦圆松了一口气，这里的进展比在巴黎高师顺利，接下来只要等结果了。不过以齐冶的个性，想联繫上她，恐怕还得费点周折。 不出所料，接待员打了个电话，问到确实有个叫西比拉的华裔研究员，但是本人正在闭关，一时半会儿无法联繫上。 「你先坐这里等等吧，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联繫上。」另一名接待员给她泡了一杯速溶咖啡。 宋梦圆捧着咖啡，微笑道谢。 时针不断地向前走，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样长，宋梦圆忐忑不安，又充满了期待，然后她看到方才打电话的接待员又接听了一个电话，并一边听一边看向自己，不由得紧张起来。忽然，她注意到那名接待员的神色微妙变了，不时会和自己对上视线的目光好像很刻意地移开，再也不和自己对视。宋梦圆心里一个咯噔，感觉事情要坏。 不祥的预感总是那样准。 接待员放下电话，像是思索了很久，还跟同事谈话，交流的语言都不是英语。宋梦圆焦急地望着他们，突然感到了万分的煎熬，心情像在等法官宣判结果。 不多时，先前给她递咖啡的员工过来，神色充满了复杂的尴尬和不忍心，眼神都有点闪烁起来。他说：「我们刚才收到消息，他们工作很忙，现在正在最紧要的关头，没有时间出来和你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来。你还是回去吧，别再等了。」 宋梦圆看着他：「她连出来的几分钟时间也没有吗？」 对方耸了耸肩。 她低下头，双手几乎握不住还有将近一半咖啡的纸杯，心内又是愤怒，又是悲伤，又是难以置信。 骗人的，这一定是骗人的—— 这个员工是在说谎，真实的理由一定不是这个，宋梦圆即使情绪激动，也能判断出这个基本事实。她只是疑惑，到底是为什么让齐冶不来见她？这是齐冶自己的意思，还是—— 「我还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宋梦圆抬起头，急急地问，「西比拉的父母也在这里工作吗？」 「抱歉，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员工明显在说谎。 他又劝道：「总之，你难得来一趟，就去参观一下博物馆吧，那里也是很好玩的地方。然后就回去吧。」 员工没有欢迎她再来玩。 宋梦圆再次低下头，眼泪迅速涌了上来。她死死地咬着下嘴唇，将眼泪逼回去，思索片刻，方才勉强地仰起头露出一个微笑：「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们的帮助。」 接待员不自然地笑了一下：「祝你玩得愉快。」 宋梦圆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把纸杯扔进垃圾筒，跟还在担心地看着她，仿佛在监视她离去的员工告辞，走出了接待处。 她慢慢走到湿婆像附近，打定了主意，既然对方不让齐冶见她，那她就在工作人员的必经之处等着，就不信他们会一辈子不出来。 这所举世闻名的机构有六个出入口，宋梦圆不知道齐冶会经过哪一个，只能凭感觉挑选一个，在出入口附近徘徊。她一直等到薄暮冥冥，游人尽散，保安过来巡逻发现她，客气地请她离开。 第二天，宋梦圆又早早过来，在另一出入口上守着，期待能遇到齐冶。她漫无目的地守在入口外面，在出入打卡的工作人员中显得格格不入。 工作人员有的对她并不关注，只朝她投来一瞥，有的就很热心，过去和她搭话。宋梦圆试图分辨其中有谁可能会帮到她，是搭设的就拒绝，是询问情况的就试探他们的态度，像是热心人的，就尽可能劝诱对方帮忙。可惜这些人并不是科研工作者，都是普通的工作人员，他们和齐冶没有接触。 有人告诉宋梦圆，科学家们经常出入的地点和时间，宋梦圆向他们道谢，去那些地点蹲守。她害怕被保安发现自己的真实意图，一发现保安可能会过来，就赶紧走开，混入游客中间，过一段时间再脱队，前往那些不允许游客轻易接近的地方。如是过了两天，终于有保安闻风赶来，严肃地请她尽快离开园区。 宋梦圆直觉事态可能不太妙，急忙用爱好者的身份给自己打掩饰。保安不上当，并软中带硬地亲自送她出去，催她离开。宋梦圆试图说服保安，让他网开一面，帮忙找一个人。 保安脱口而出：「那是不可能的！」他的态度如此坚决，让宋梦圆愣了一愣。他烦躁地说：「不要给我们增加无谓的工作，听好了，你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骚扰，明白吗？我们没有轰赶你，已经是非常客气了，不然我们将起诉你在这里进行间谍活动，把你送上国际法庭！」 宋梦圆呆住，事态居然会变得这么严重？ 「搞明白你自己的身份，这里可不是一个花瓶走后门的地方！」保安转过身，「再叫我们看到你进入不该进入的地方，我们会把你送到警察局。」 宋梦圆默然，站在入口，看到吹了几天的风仍然灰暗的天空，再透过云翳，可以看到异常模糊黯淡的一轮太阳。她却像被刺伤了眼睛，无可奈何地垂下头。 第274页 接下来该怎么办啊，这就回去吗？ 有人停在她的面前，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在这里？」 宋梦圆抬起头，惊讶地发现前不久见到的苏珊娜居然出现在这里。她不知作何回答，反问道：「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声音闷闷的，比起反问，更像软弱无力的质问。 「我的导师在这里工作。」 宋梦圆惊愕地看向苏珊娜，却像看到了希望，仿佛终于抓住一只救命稻草：「你能进去？能不能帮我——」 苏珊娜冷冷打断了她的话：「我不会帮你。」 「……只是帮我带个话也不行吗？」宋梦圆忍着泪，颤声哀求道，「就一句话也不可以吗？」 苏珊娜眼里有一丝怜悯，拒绝了。她说：「这只会害了你，你还不明白吗？你现在和她还能因为青春和感情在一起，将来呢？齐冶要在科学界继续工作，你呢，你将来要做什么？你以后和她还能有共同语言吗？你能理解她思考的东西吗？你连她的博士论文标题都无法理解，将来你们之间的差距只会更大。」 宋梦圆听着似曾相识的言语，说不出话来。 「你和西比拉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回去吧，不要再找西比拉了，这对你和西比拉都有好处。」 苏珊娜转身离去了。宋梦圆站在原地，只觉得天空更加阴沉，阳光更加黯淡，风也更加刺骨，这些天的遭际一幕幕闪过她的心头，仿佛在验证苏珊娜的话。 宋梦圆吸了吸鼻子，终于明白了秦顺之当初对她的一番话，不完全是成年人对未成年人的打击和恐吓，她说的话未尝不是肺腑之言，她有意无意表现出的傲慢，也传递了世界的一种真相。 她和齐冶从来就不在同一个世界里。 被迫从自己一头热的世界里扎入清醒的世界里，宋梦圆感到自己的心在一块块碎裂，以往人们因美貌而给予她的偏爱，连同与之一起培养出的自尊和骄傲被一把撕下来，只留下了难堪和痛苦。 宋梦圆有生以来第一次无比清醒，静静地环顾这里的一切，造型奇特的球型大楼，平平无奇的小楼房，起舞的湿婆铜像，空旷的广场，枯黄的草坪，低垂的黯淡天空…… 之后她坐列车回到巴黎，搭机离开了欧洲。 --------------------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小钱钱一日比一日多！ 第一百三十七章 ======================== 宋梦圆低下头, 发现眼泪不知何时自脸颊滑落，打湿了齐冶身上的薄被。她擦去眼泪，自后面抱紧齐冶, 将头埋进齐冶的肩头。 齐冶会跑回来是她始料未及的事。即使齐冶人就在这里, 宋梦圆有时也会感到深深的疑惑, 她和自己真是处在同一世界里吗？这一次，世界又会用什么样的标准评价她们呢？ 她又想到, 如果齐冶醒来问起当年的事，她要怎么回答呢？如果齐冶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变得越来越衰弱，她又该怎么办？ 无数疑问和烦恼在寂静的夜晚里肆意生长, 宋梦圆的眼泪也越来越多, 呜咽声渐起：「你怎么还不醒过来？你要让我为难到什么时候？我以后该怎么办？」 齐冶没有醒过来, 宋梦圆更加没有顾忌, 让眼泪尽情流淌，仿佛要把这些年积郁在心的悲哀和自怜彻底释放出来。 宋梦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眼泪渐渐止息。她看到齐冶的肩头被自己的眼泪打湿，沉默了好一会儿，悲伤忽然不翼而飞, 开始吭哧吭哧替齐冶脱掉睡衣, 扔到一边，再把薄被拉上。她躺回床上，整个人疲惫不堪, 便搂着齐冶渐渐入睡, 有什么事明天再想吧。 不知过了多久, 夜色仍然深沉，齐冶眼睫微动, 又过了一会儿，方缓缓睁开眼睛。她借着极微弱的光线，看清了屋内的景象。身上传来的触感，让她感知到宋梦圆的温暖体温，搂着自己的双手和浅浅的呼吸韵律。 齐冶试着活动，手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来，便意识到自己的大脑和身体还没完全同步。她想要翻身过去，将宋梦圆抱在怀里，只是身子还不怎么灵活，费了老大的劲，终于让身子躺过来。她咔咔扭过头，看到宋梦圆的睡脸，心情五味杂陈。 宋梦圆到底瞒了她多少事？要不是她去跟踪偷听，恐怕一辈子都会被宋梦圆蒙在鼓里。她收回视线，扭回头，望着天花板，只觉得浑身非常乏力，逝去的梦境，虚实不定的回忆，恍惚间又一一浮现在眼前。 记忆是既真实又虚假的事物，对她而言更是如此。 她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人格，可她和其他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患者稍有不同，她对自己身体的认知——身高、体重、长相——和原人格的认知是一致的。她们之间的区别在于身份、人格和记忆。 当她有意识的那一刻起，就觉得自己不应该是搞科研的穷学究，而是一个成功的资本家，坐拥亿万资产，和自己最爱的人幸福地在一起—— 这个理念现在看来是非常奇怪的，但是当时她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发现身份和自己的认知不符，就着手规划并去实现它，发现最爱的人不在身边，就想办法去挽回她。 她每次想起过往和宋梦圆相处的时光，记忆并不模糊，毋宁说，非常清晰，但是这种清晰是旁观者式的清晰——她像看电视一样观看自己和宋梦圆的互动。 第275页 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她都能清楚地认知到，而非感受到。宋梦圆对她说什么，对她做什么，她也都清楚地认知到了。当她想对宋梦圆作出回应，自己的所做所为却和自己的想法产生了偏差。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总会强烈地认识到自己和原生人格是不一样的人。 原生人格给她展示的记忆并不完整，是残缺的，是零碎的，是片段式的，毫无时间逻辑地跳跃演出着。 她曾经产生过一丝疑惑，宋梦圆真有这么好，让原生人格这样迷恋，念念不忘？记忆在这方面很有说服力，她在反反覆覆的观看中，确认到了这一点。 于是她察觉到了自己的疑惑本质，她怀疑的不是宋梦圆本身，而是怀疑自己对宋梦圆的感情。她的人格是捏造的，她的思想是捏造的，因此她的感情是捏造的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她努力建设起一个商业帝国，对宋梦圆却迟疑不前，即使原生人格催促她尽快去把宋梦圆接回来，她也总是用种种理由拖延。她处在远远的安全的地方，通过种种方式打探现实中宋梦圆的消息，观察她的动态，思索她的行为，审视她这个人，同时也在审视自己的感情，就像一个猎人在逡巡，迂回地接近一个猎物，在试图找到狩猎的最佳机会的同时，还在思考自己是否真的需要用这个猎物饱腹。 但是，这些审视、迟疑、观望在她接触到宋梦圆本人的时候，突然就冰消雪融了，仿佛从来不曾发生过。这是她所意料不到的事。 感情原来是这样不讲道理不讲逻辑的，她一见到宋梦圆，就深深着迷了。她不断採用记忆里能够获得对方反馈爱意的行动，想要重复当年的互动，却得到了截然不同的结果。 宋梦圆的解释是当年没发现她这么欠教训，可是她觉得自己的行为和原生人格当年的的行为区别很轻微。那么，事实真如宋梦圆所说，是宋梦圆的看法变了，还是她自己和原生人格有区别呢？ 宋梦圆曾经爱过的，至今也爱着的齐冶究竟是谁？她对原生人格展露的笑容，是不是比对自己的要更温柔？她对自己的感情，是不是对原生人格的延伸，亦或者是为了保护原生人格，才不得不对自己好？ 她得知当年分手的原因，极可能并不在于齐冶的过错时，心里陡然生出了无比的惶恐。她想要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真相。 宋梦圆把她打晕，某种意义上救了她。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记忆，将原生人格死死按在意识深处，她需要时间去思考。可除此之外，她就无力再做更多的事情了，只能沉沦在梦境里，不断地重复着不曾属于自己的记忆。 这一次和以前不一样，她终于不是看电视的观众，而是当事人，在和宋梦圆的互动中，她的思想和动作终于达到了统一和协调。那些在她看来确实很温暖的记忆，终于给予了她幸福的感受，那些她不甚理解的因宋梦圆分手而产生的痛苦，也终于给予了她真实的感触。 清醒的一剎那，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她可以扮演小一，以前做不到的事，现在已经可以做到了。她随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她是可以做到，但宋梦圆不是那么愚蠢的人，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忽然，她又产生了一个想法——她可以抛弃原生人格给自己的不切实际、已经被宋梦圆亲自废掉的设定，去试着成为一个崭新的自己。 一个比原生人格，比过去的自己，更好的齐冶。 那个时候，宋梦圆会真正看到她吗？会喜欢上她吗？ 好累……让我再睡一会儿……齐冶慢慢阖上眼睛，恍惚间想着……我还需要思考，还需要推演，这次一定—— 短暂的清醒像梦一样出现，又像梦一样消失了。 窗帘到时自动打开，白昼的光照了进来，宋梦圆条件反射一般地醒过来，发现齐冶不知何时竟然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大吃一惊，随即生出了些许希望，急忙去拍齐冶的脸，试图把她叫醒。 然而现实还是叫宋梦圆失望了，她无奈地嘆了口气，如常洗漱，做了顿简单的早餐，戴上眼镜处理公务。 丁之华发来消息，让她准备准备，这两天就把董事长转移到西北。宋梦圆大为好奇，心里却也松了口气，这可真是个靠谱的队友，居然这么快就作出了计划，还付诸行动了。 宋梦圆联繫上奚雨铎，叫她今天也过来，顺便和丁之华碰碰面，一起商议怎么走。 丁之华中午就到了，还带了一个女保镖过来，身高和齐冶相仿，声称是她的部下。宋梦圆一看就明白了，这是要使金蝉脱壳计。 「你过来用什么名义？」宋梦圆问道。 「当然是来汇报工作了。董事长这不是在家养病么，我只好亲自登门拜访，就当是我曾经给董事长当特助的一点小特权吧。」丁之华託了托眼镜，微笑了一下。 她和奚雨铎过来看齐冶的状态，点了点头，又对宋梦圆说：「宋特助，你教她董事长的仪态，动作，走路能有七八分像就成。」 「好。」 奚雨铎回头问道：「为什么只有你和小宋还互相叫职称呢？」 宋梦圆也有些纳闷，感觉自己被丁之华带跑了，于是看向她。 丁之华笑道：「我的工作比较敏感，不宜和宋特助走太近，要是私底下叫习惯了，可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纰漏。」 第276页 宋梦圆闻言更加诧异了，齐冶都给她安排了什么活啊，便问道：「薪水可够？」 「完全足够，」丁之华又笑了一下，「宋特助不必担心，假如，我这只是一个假设，如果董事长真的会长期昏睡的话，我，杨总、裴总都会全力支持你，再加上其他人，宋特助，就算你没有百分百的胜算，应该也有五成，当上董事长的代理人。」 原来是这个打算！ 宋梦圆惊得差点把眼珠子凸出去，脸色煞是精彩，花了十几秒才缓过神来，哭笑不得地说：「万一真走到这个地步，我尽力而为吧。」 丁之华的笑意更深了：「宋特助果然不会让人失望。」 奚雨铎抿嘴浅浅笑了一笑：「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也希望宋特助能主持大局。」 「你们可真抬举我。」宋梦圆苦笑，又看向齐冶，心中暗暗嘆了口气，真希望齐冶能赶紧醒过来。 她们很快就商定了计划，然后奚雨铎提出了一个请求，或者说，建议。 「我毕竟是给西北政府过来考察somnium集团打个前哨，我个人也有和somnium集团合作的想法。我这次来鸾城什么也不做就走了，你和董事长还和我一起走掉，可能会启人疑窦，为日后的合作带来隐患。因此我和宋特助都有必要去公司转一圈，作一下掩饰。当然咯，能否合作，还是要等董事长醒来再作决定。」 第一百三十八章 ======================== 齐冶有丁之华照看, 宋梦圆带奚雨铎回公司参观，顺便打听她此次前来的目的。李亚光开车护送。 「我这两年在做职业教育，做得还可以, 因为我们的教育理念比较符合国家的期待, 有几家地方政府愿意和我们合作, 其中就包括西北地区的政府。」 宋梦圆点头，这就是奚雨铎和政府搭上线的主要原因, 再想到奚雨铎曾经在somnium集团工作一段时间，和齐冶关系相当近，怪不得西北政府会非正式委託她过来提合作意向。 西北政府想要在哪个领域与somnium集团合作，宋梦圆虽然心里有底, 但也不敢完全肯定, 只能等奚雨铎自己揭示。 「最近somnium智造投资碳基晶片, 你前些日子又在外面跑晶片生产线, 业内的人都知道得七七八八了。你也知道的，西北也是国内排名前三的晶片生产区, 当地政府有心想和你们搭上线，看能不能趁这个机会拿下最先进的晶片生产线，为将来的工业形势变化提前布局。」 还真是这个, 宋梦圆笑了：「我还想过两天去西北考察呢, 没想到那边原来也有人打我们的主意。」 「你需要当下主流的晶片生产线应急，西北晶片工业需要转型，我来当这个牵线人, 应该还可以吧。」 「奚姐过谦了。」宋梦圆又问, 「那奚姐又为什么要和公司合作呢？我想破头也想不通, 我们公司和职业教育有什么关系？」 「你可以当作我是来游说公司拓展新业务。」奚雨铎微微一笑，眉宇间从不曾消散的忧愁之色仿佛又浓重了一些。 车子停在somnium集团总部大楼门前, 李亚光提醒两人到地儿了。宋梦圆只好先按下疑问，和奚雨铎一起进入公司大楼，带她去见公司几个高管，再去参观公司。 她们听说龚逸飞在公司时，出于礼貌，先去拜访他，只提了中航集团请奚雨铎来催人去西北，以及奚自己想和公司合作的事，政府方面一个字也没提。 龚逸飞狐疑地看了奚雨铎几眼，心道这人和宋梦圆太像，搞不好曾经是齐冶的特助。他听完奚雨铎的来意，皮笑肉不笑地表示了欢迎，还说只要董事长有空，一定会去西北考察，他很期待与中航集团合作云云，还同意让奚雨铎去观看军工级眼镜样品，参观公司的重点研发、生产部门等。 宋梦圆又带奚雨铎去见杨暄，三人见过面，杨暄很感慨地对奚雨铎说：「我本来还想夸你和过去一样漂亮，可是见到你本人，这话就说不出来了。你看上去比过去沧桑了，这两年一定没少吃苦。」 奚雨铎笑了笑：「创业嘛，总是难免的。我这边才要谢谢杨姐，如果不是杨姐的提议，我还想不到要问董事长借钱创业，这会儿指不定到处拉人投资呢。」 宋梦圆：「……杨姐、奚姐不厚道啊，居然不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是私人投资，还是走公司门路？」 「这不是事情太多了么，就忘了。」杨暄笑了。 奚雨铎也笑着跟宋梦圆道歉，「董事长不太看好我这个创业项目的前途，是杨姐从中说项，才同意私人出钱投资我的。」 宋梦圆有些讶异，奚雨铎毫无疑问是个有能力的人，职业教育也是一个成熟且市场广阔的行业，为什么齐冶会不看好她的创业？杨暄为什么会帮奚雨铎，劝齐冶投资，就很值得一问了。等有空的时候，她再私下问问杨暄。 接下来宋梦圆带奚雨铎去找裴雨婷，裴雨婷的一个秘书告诉她，裴总开会去了，大概半小到到四十分钟才回来。宋梦圆于是带奚雨铎先去看军工级眼镜样品。 产品总监和技术总监都在，他们看到宋梦圆和奚雨铎，非常惊讶。产品总监听到技术总监惊讶地喊：「宋特助，奚——小姐，你们怎么凑到一起来了？」她就不由得仔细盯了几眼奚雨铎。 宋梦圆留了心，技术总监认识奚雨铎不奇怪，产品总监是somnium智造成立后进来的，应该没见过奚雨铎，刚才的表现也比较符合，可又为什么像是听说过她呢？她笑着替产品总监介绍奚雨铎，并请技术总监帮忙解说产品。 第277页 奚雨铎和技术总监戴上眼镜测试协同合作的效果时，产品总监轻声跟宋梦圆说：「宋特助，你应该知道眼镜搭载了盲人助视功能吧？」 宋梦圆也轻声回应，「嗯。」 「就是这位奚小姐提出来的，如何实现助视功能的技术设想，也是她提出来的。」 宋梦圆有些惊讶，又不那么意外地看向产品总监。 「奚小姐的思路和我完全不一样。」产品总监斟酌语句说，「她的思路和我们截然不同。」 宋梦圆听出产品总监话外有话，不大明白，本要细问，场合又不对，只能微笑着点头，问产品总监今天是怎么想到要过来看样品的。产品总监也知趣地应答着，两人就这样把话题岔开了。 产品总监有意无意地问宋梦圆这次去西北，大概会多久。 「不清楚，这要看对方愿不愿意放人了。」宋梦圆故意嘆气，「官大一头压死人哪。」 产品总监没有说话，又不时会看一眼宋梦圆，说些有的没的。宋梦圆便知道她有话要说，之所以没说，是还在犹豫。 她在犹豫什么呢？ 宋梦圆略一想就明白了，搞不好龚逸飞找过她了，她在迟疑要不要这么早站队，也有可能怕说得太早，容易招来一身腥。 只能再等等了，不管对产品总监，还是对宋梦圆自己。 奚雨铎测试完过来，微笑着和宋梦圆、产品总监说话，称赞样品的完整和成熟，宋梦圆适时地说出她打算带几个样品去西北跟中航集团推销的想法。奚雨铎听懂了，笑道：「宋特助眼光可以放广一点，我想还有很多人应该会喜欢的。」 宋梦圆跟两位总监告辞，又带奚雨铎去参观公司的生产车间。参观完了，再带她回去找裴雨婷。 裴雨婷已经开完会，坐在办公室里敲击键盘，看到宋梦圆带奚雨铎推门进来，抬了一下头：「欢迎，要喝点什么？」 宋梦圆自顾自地倒了两杯白水，递给奚雨铎一杯，自己一杯，最后才单独倒了第三杯，递给裴雨婷。裴雨婷懒得吐槽，接过水就喝了。 杨暄过来串门，坐到一人沙发上，问奚雨铎参观完公司的感想。 奚雨铎说：「董事长并没有失去对公司的掌控。」 杨暄哈哈笑了起来。 裴雨婷也笑，又问奚雨铎这次来公司是想在哪方面合作，她作为somnium智造的执行总裁，有必要公事公办，评审一下项目的可行性，顺便替宋梦圆把关。 宋梦圆笑道：「谢谢裴姐，回头我给你带小零嘴。」 「不要拿这种小恩小惠打发我。」裴雨婷白了她一眼，又看向奚雨铎，「如果没有前途，哪怕你是杨姐和董事长认可的人也不行。」 「我这次不是来打秋风的，这点请你们放心。」奚雨铎笑了一笑，开始做一个简短的口头报告。 「对投资人来讲，在北方首要关注的往往不是市场大小，而政府生态环境如何。以往西北风评不是很好，不过现在情况已经有了很大变化。上面很重视西北的开发，下了很大的功夫整顿西北吏治。我之前也跟小宋说过，我会来这里，有一部分原因是受了当地政府的委託，过来试探公司的合作意向，如果somnium集团愿意派人去考察的话，他们一定会拿出最大的诚意来招待你们。」 裴雨婷又问：「他们是想建立西北晶片生产中心，依託这个业务来拓展其他高精尖工业领域，是么？」 「对，西北地区有足够扎实的晶片生产基础，和西北的各大工厂都有相应的业务对接，质量完全可以保证。」 「你个人的项目又是什么？」 「我希望somnium集团能把最新的编程技术授权给我们的培训机构，提前培训出一批合格的程式设计师，在西北建立起一个微应用和私人应用定制生产示范区。如果试点运行比较成功的话，我希望能向全国推广这个技术培训课程。」奚雨铎看着裴雨婷，再看看宋梦圆和杨暄，「我们合作的话，再加上政府背书，将能更快地使公司新开发的语言、编程技术占据市场，这对somnium集团是个有利无害的决策。」 裴雨婷犀利地指出了一个问题：「只凭你们的规模，恐怕无法帮我们推广技术吧？」 「我们并不打算独家占有，只希望能提前投放市场推广技术，若效益达到预期，占据市场主流时，也希望公司能与我们继续合作。」 裴雨婷点点头：「嗯，这比较合适，我认为这个项目可以合作。」 见裴雨婷同意，宋梦圆和杨暄自然也没有反对的意见。 奚雨铎微微笑了，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宋梦圆见此情景，产品总监话不期然在脑海里响了起来：她的思路和我们截然不同。她忽然心生些许疑虑，奚雨铎总不会给她们挖坑吧？产品总监也不像是指她的人品问题，而是——到底是指哪方面的问题呢？ 裴雨婷忽然话风一转：「这个决定要牵连的东西太多，我们得等董事长醒来，让她作出决策更为妥当一些。毕竟眼下除了她，也没人能按住公司那群妖魔鬼怪，作出这么大手笔的投资。」 她说的确实是个大问题，宋梦圆也很头疼，齐冶什么时候能醒来，都是个未知数啊。 奚雨铎微笑道：「我已把话跟你们说完了，接下来就等你们的回音了。这件事也不急，小宋和董事长跟我去西北考察，小裴有时间的话，也来西北转一圈，等你们都看完了再作决定，怎么样？」 第278页 宋梦圆和裴雨婷都松了一口气，自然答应。 奚雨铎于是告辞离开，宋梦圆本来想请她今晚住下，但经过这一次公司参观，却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送她到公司门口，让李亚光开车将人送回酒店。回去一看，裴雨婷正在办公室里抱着双臂踱步，杨暄还坐在沙发上喝水。 宋梦圆问道：「杨姐当初为什么会劝董事长投资奚姐的创业项目呢？」 裴雨婷停下脚步，她是第一次听说，也看向杨暄。 「这个呀，主要是我当时还不知道董事长和小宋的事，就想着如果有机会，也许能把她劝回来。」 「奚姐是最早当董事长特助的，那时候董事长还没那么频繁换人，所以杨姐也不知道董事长有这个心病？」裴雨婷想了一想，竟觉得有些好笑，如果奚雨铎没有辞职的话，也许会一直把持公司，就不会有她和丁之华过来就职了，公司也许不会是现在这副乱七八槽的德性。 「是啊，我要是知道董事长有参考模版的话，也许会犹豫吧。」 「杨姐当时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考量？」宋梦圆坐在杨暄的隔壁，好奇地问。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听小奚要去做职业教育，就想我们公司在国内初来乍到，还没站稳脚跟，多半是没什么心思搞慈善。但是从长远来看的话，还是要努力搞一搞公益事业的，到时小奚就是我们最好的切入点。」 宋梦圆和裴雨婷互望了一眼，对她和杨暄说：「我和董事长接下来要去西北，不可能一个人也不带，过两天你们安排几个人过来替我和董事长跑腿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02 16:14:07~2022-02-03 20:1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 宋梦圆回到家里, 一切都正常。 丁之华说齐冶仍然会不时做噩梦，发作一段时间才会恢复平静，见宋梦圆忧色溢于言表, 遂安慰道：「董事长今晚就得走, 我保证会让她平安无事到达秦城。」 宋梦圆也只能安慰自己：「希望董事长能撑过去。」她忽然想起丁之华替齐冶刺探情报, 说不定也知道奚雨铎的事，便跟她打听情况。 「奚姐的话没有问题, 她不会坑人的。」 丁之华的话犹如一个安心丸，也和杨暄的评价对得上，宋梦圆定下心来。 护士给齐冶注射完营养液就离开了，丁之华带来的女保镖和李亚光一起动手, 把齐冶易容成女保镖的模样, 女保镖也戴上了事先备好的仿真面具, 伪装成齐冶。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安排, 丁之华和宋梦圆、女保镖到外面用了一顿饭，直到晚上九点多再分开。期间, 谭烁悄悄把齐冶送至丁之华下榻的酒店。 第二天早，丁之华和女保镖办理了退房手续，搭乘高铁去外地公干。她们在中途下车, 去和人汇合。在过去汇合前, 丁之华询问女保镖周围是否有跟踪迹象，女保镖和同伴通话后，向丁之华表示一切安全。 和丁之华汇合的是一辆房车、一辆越野车、两辆轿车。齐冶躺在房车里, 驾驶员是一对年过五旬的老练夫妻搭档, 除了这两人外, 其他车辆和保镖都没有直接出面，只是远远地、隐蔽地跟着。这些人全是丁之华问王倍琛要来的, 花费不菲，但为了能保障将齐冶安全送到西北，也只能破费了。 女保镖跟丁之华告辞，回去和同伴碰头，拿到钥匙，就自己驾车回鸾城。丁之华则进入房车，一支车队沿高速公路曲折北上。 高速公路的旅途非常沉闷无聊，丁之华取出平板和笔记本电脑，坐在窗边开始线上工作，定时和宋梦圆汇报齐冶的情况。 将近傍晚，丁之华听到齐冶发出低沉的声音：「……水……我想喝水……宋梦圆……」她当即起身过去察看齐冶的状态。只见齐冶紧锁眉头，眼睫毛不断颤动，似在努力睁开眼睛。 丁之华略一思索，倒了一杯温水放到床头柜上，再转过来俯身在齐冶耳畔轻声说：「董事长，宋特助不在这里，你要喝水的话请先将就一下。」 「……不在？」齐冶忽然睁开眼睛，她像是没看到丁之华，挣扎着要坐起来，眼睛环顾四周找人，「宋梦圆不在？」 丁之华费了些力气将齐冶扶起，一声不吭，颇是有趣地看着上司将头扭来扭去，睁大眼睛地左右张望，渐渐发现了环境的变化，再失去全身的力气，像要躺回床上。 「董事长，你终于醒来了，宋特助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丁之华及时拉过枕头，垫在齐冶的背后，让她半躺在床上，拿起杯子餵齐冶喝水，「等你喝完这杯水，我就把这个好消息去告诉宋特助。」 齐冶喝了几口水，叫住丁之华：「先跟我说明情况。」她听完丁之华的报告，倚着床头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先别告诉宋梦圆，按你的计划继续。」 丁之华有些意外，却也没有问原因，答应了。她又给齐冶倒了一杯能量饮料，请上司先充腹，等到达服务区，再进食一些易于消化的食物。 齐冶喝了几口能量饮料，忽然对丁之华说：「去买配置最好的笔记本电脑，我要用。」 第279页 丁之华跟驾驶座上的两名保镖联繫，让他们中间绕个路，去附近的城镇就地购买笔记本电脑。 她回来在窗边坐下，只见上司目光虚无地盯着天花板，像在思考着什么，神情是过往罕有的平静。心中不由一动，觉得上司仿佛产生了无形的变化，却又说不上来。毕竟齐冶平时就是一座冰山，只有在面对宋梦圆的时候，才会露出人性的一面。 笔记本电脑很快就买来了。齐冶用过餐，又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养足了精力，一拿到电脑，就飞快开机，黑进国外知名精神科医院系统，拿到医生给患者评估精神状态的列表，测试了自己的精神状况。 轻躁狂已经消退了许多，有轻度抑郁倾向。 齐冶沉默地注视着屏幕，长吁了一口气，这是意料之中的状态。 突然跑到西北，这打乱了她原来的计划，给宋梦圆的生日礼物只能重新想了。她本想问丁之华作参考，转念一想，海扬微没找人咨询都能交出高分答卷，她曾和宋梦圆交往过，现在也和宋梦圆同吃同住，还会不如一个只能在外面打转，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的海扬微？ 于是齐冶闷声不吭，继续在网上搜索，寻找灵感。 为了安全着想，傍晚时分房车停泊在服务区，到天亮再走，第二天过了中午，终于到达秦城。齐冶换乘轿车，进入丁之华订好的酒店套房。 奚雨铎已于前一天晚上回到秦城，这天上午收到丁之华的消息，吓了一跳，忙带上饭盒过来拜访。她见到齐冶虽然无精打彩，但神情清醒，坐在窗前一副沉思的模样，就心安了许多，微笑着过去向前上司打招呼，并请她吃面条。 齐冶盯着精緻的饭盒，有些犹豫。 「这是我自己做的。」奚雨铎打开饭盒，将两碗事先煮好的云吞面呈现给齐冶看，一股浓郁香气扑鼻而来，面条根根分明，鲜虾云吞小巧可爱，上头洒了些许香菜末。她取出两双刚拆封的筷子，去卫生间沖洗了下，再分别交给齐冶和丁之华。 齐冶方才接过筷子埋头进食，细嚼慢咽，吃得很是认真。 丁之华较为随意一些，一面吃一面跟奚雨铎聊天，讨论政府那边希望董事长什么时候考察，会有哪些招待，大概什么时候要去航天基地等等。这些都要看齐冶的状态如何，以及她本人的意愿。 齐冶一声不吭地听着，直到连面带汤都进了肚子，方才放下筷子，接过奚雨铎递过来的湿纸巾，擦拭了嘴唇和手，又向丁之华再一次确认：「宋梦圆今天晚上就会到这儿是吗？」 「是的。」 丁之华和奚雨铎察觉到齐冶似乎并不希望宋梦圆太早过来，均感意外。 齐冶晃悠悠地起身，拒绝了奚雨铎的扶持，来到窗前站定，沉思片刻后说：「航天基地那边能提供让我安静休养的地方吗？不行的话，就租个房子，我要暂时谢客。」 「我问问钱总工。」奚雨铎取出手机，很快就联繫上了钱总工，和他说明情况，听了一会儿，露出有些啼笑皆非的神色，「钱总工让我问你，可否请你在休养期间顺便给他做题，这段期间绝不会有人打扰到你，等你出关他再来找你讨论。」 齐冶看了她一眼。 奚雨铎领会了她的意思：「政府那边我会先转告他们，等你从航天基地出来再展开考察，董事长意下如何？」 「行。」 奚雨铎跟齐冶告辞，接过丁之华帮忙收拾好的饭盒，就要离去。齐冶低头看着窗外，忽然想到什么，叫住她，「你那个项目，宋梦圆同意了吗？」 丁之华坐回桌边，对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 奚雨铎含笑看向齐冶：「如果公司情况稳定，项目前途光明的话，小宋应该会同意的，不过大家还是要看董事长的意思。」 齐冶又思索起来，奚雨铎也不急于离开了，只是安静地等着。过了一会儿，齐冶这才想起来：「谁去接宋梦圆？」 「我来吧。」奚雨铎说，「我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对当地比较熟，小丁在这里陪董事长比较稳当。」 是夜，宋梦圆和伪装成齐冶的女保镖、李亚光、谭烁拉着行李箱走出秦城机场，在出口看到了前来接机的奚雨铎。 宋梦圆和女保镖上了奚雨铎的车子，李亚光和谭烁则去上同伴过来接机的车子，三辆车先后离开了机场。 车子平稳驶入高速公路，宋梦圆坐在车后座上，问齐冶是否一切安好。 「董事长一切都好，她已经醒过来了，正等你来呢。」奚雨铎转动方向盘，将车子併入中间的高速通道。 宋梦圆惊呆了，眨着眼睛有些缓不过神来，半晌才问，声音里还带着颤：「真的吗？没有骗我？」 「骗你作什么，」奚雨铎轻声笑道，「董事长也是才醒过来，怕你着急，就没告诉你，让你慢慢过来。」 女保镖听到，想了想，没有急于揭下面具。 宋梦圆一面放下心，一面又着急起来，恨不能马上飞到齐冶身边，亲自确认她的状态，好早早安心。 奚雨铎看到宋梦圆心焦，便在安全的范围内稍稍加快了车速。突然间手机铃声响起，宋梦圆和女保镖都看向奚雨铎，奚雨铎通过蓝牙设备，接通了手机。 宋梦圆清楚地看到后视镜里，奚雨铎的神色变得非常严肃，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280页 不多时，奚雨铎平静地说：「我知道了，先联繫妇联，让她们全程跟随，务必保证他们不能把人带走。我一两个小时后会到现场处理。」 宋梦圆一听，这是有事啊，于是说：「事情要是急的话，奚姐就先去处理吧，我们可以打车去酒店。」 奚雨铎微微一笑：「我都已经把你们拉到这儿来了，怎么可以半途而废。我带的那些人也不是干吃饭的，拖一两个小时还是绰绰有余的。」 宋梦圆见奚雨铎气定神闲，似是胸有成足的模样，稍稍放下心来，又好奇地问：「奚姐这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又是妇联，又是把人带走的。」 「这个啊，其实也是老套路了。」奚雨铎露出了一丝苦笑，倒也没隐瞒，简单说了一下事情背景，「我办的培训机构和西北政府达成了长期合作，其中有一项就是给乡村妇女作技能培训。这个项目大部分都是就地培训，教一些简单的技能，但是我觉得这样是不够的，就从中选拔出优秀的学生，带到秦城集中培训，教一些更重要的技能和管理知识。这些学生全都是已婚妇女。」 听到这里，宋梦圆和女保镖立时心领神会，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她们的老公怕老婆跑了，就跑过来闹事了？」 「对，很老套的故事了，是不是？」奚雨铎无奈地嘆气，「其实这两个月已经有好几拨人来闹过了，今天这拨还比较专业，知道报警，找警察过来主持公道，还叫了知名自媒体过来作见证。幸好他们急着要人，没想到要挑白天闹事。」 宋梦圆哽住，这哪是比较专业，分明是专门过来碰瓷的，搞不好今天晚上碰了软钉子，明天白天就要闹事了。 奚雨铎也觉得自己失言了，笑道：「我真是的，怎么好话不说，净说不吉利的话。没事，他们要真挑白天闹事，理也不在他们那边。」 她将宋梦圆和女保镖送到酒店大门前，告一声罪，就又开动车子匆匆离去了。 第一百四十章 ====================== 宋梦圆和女保镖来到丁之华所说的楼层, 丁之华收到消息出来开门，正好看到两人匆匆赶来，笑道：「董事长正等你过来呢。」 丁之华也这样说, 宋梦圆的心就又落回了一些, 知道齐冶真的醒过来了, 忽然又害怕起来，一时间竟有些踌躇。她开始找话拖延时间：「董事长情绪如何？」 「很平稳。」 「她身体还好吧？」 「有点虚, 可能是因为睡了几天，进食比较少，过两天就好了。」 丁之华察觉到宋梦圆的迟疑，走在前面为她带路：「现在董事长精神好得不得了, 正在上网冲浪呢。」 宋梦圆闻言大奇, 心道不会又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言情小说吧, 不由自主地跟着丁之华进入套房深处, 见到齐冶只裹了一件酒店提供的丝质浴袍，早已长到腰间的长发自然地绕过肩头垂在胸前, 坐在桌前敲击笔记本电脑的键盘，边上还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能量饮料。 亲眼见到齐冶睁着眼睛全神贯注的模样，宋梦圆悬着的心终于完全落到实处, 眼泪忽然又涌了上来。 丁之华悄悄退出去, 只留下宋梦圆和齐冶两人。 宋梦圆想叫一声「齐冶」，嘴唇动了半晌，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过了几秒, 齐冶忽有所觉, 抬头看到宋梦圆, 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扶着桌面慢慢地站起来, 默默地注视着宋梦圆。见她难得化了一个颜色鲜艷的妆，白肤红唇，眉色深黛，眼尾挑红，看上去气色极好，唯独眼里闪着泪光，像是藏了万千难以言说的难过和忧愁，还带着些许不敢相信的疑惑，再细看又能瞧出一丝憔悴。 「这些天辛苦你了，我很抱歉。」 没想到齐冶第一句话是这样的，宋梦圆忽然松了一口气，知道齐冶暂时不会追究晕倒前的事。她揩去泪滴，露出一个微笑，笑中又带上了泪光：「你能醒过来就好，你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 齐冶下意识过去想替她拭去眼泪，这一下终于露了怯，脚步虚浮，走了几步差点没软到在地上。 宋梦圆急忙上前抓住齐冶的手，发现拽不住，顺势俯下身子，抱住了齐冶。齐冶借势回抱宋梦圆，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和她头抵着头，再也不肯放手。 忽然被齐冶抱住，宋梦圆起先有些懵，随即就感受到齐冶双臂比过往要无力，却又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想要紧紧抱着自己。本就柔软的心就又软了三分，也回抱住齐冶。 过了许久，齐冶方才力尽，垂下双臂。 宋梦圆抬起头，不无埋怨地对她说：「你怎么睡了这么久。」 齐冶垂下眼睑，只是瞧着宋梦圆，含糊地应了一声，牵起她的手，坐到床上，再仰头看她：「我想好好休息几天，已经叫奚雨铎去通知了，这两天中航集团应会派人过来接我们去航天基地。」 宋梦圆当即被引走了注意力：「你身子不要紧吗？钱总工要是找你做题怎么办？」 「这件事我已经和他说好了，我到航天基地躲几天，他给我题目，我再闭关，直到我出关前都不会来打扰我。」 「那你闭关……」 「你和我一起闭关。」 齐冶都秒答了，宋梦圆不再说什么，跟她说一声，又回头去找丁之华和保镖们交流一些事。 第281页 丁之华见齐冶已经无事，宋梦圆也到了，打算当天晚上就回海城，已经订好了机票。宋梦圆跟她道谢，又悄悄打听齐冶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丁之华都如实回答，顺便说了自己的猜测：「我觉得董事长可能不想让你太过匆忙，就没让我通知你，一切仍旧按计划进行。」 「董事长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奇怪的表现吗？」 「这倒没有，董事长本来就很安静，毛病还是原来那样。」 宋梦圆没敢全放心，齐冶太会装了，没准连丁之华这样的精明人物也能瞒住。 「因为之前要瞒着宋特助，所以我没跟杨总、裴总说，宋特助等下就跟她们报一声平安吧。」丁之华略一迟疑，问道，「既然董事长已经醒来，你们这次逗留西北大概要多长时间呢？」 「董事长没说要闭关多长时间，如果外界出什么事，就由你来解决吧。我回去就跟董事长说。」 丁之华得了准信，向宋梦圆告辞，施施然离去了。 宋梦圆又去安排了所有保镖，方才回头去找齐冶，只觉得满腹心事，思绪乱糟糟的，今晚怕是又要睡不好。 齐冶已经合上笔记本电脑，喝光能量饮料，刷了牙，坐在床上靠着床头发呆。见宋梦圆回来，连忙手脚并用地爬下床，摇摇晃晃地走到她的面前，露出白亮亮的八颗牙齿：「你回来了。」 宋梦圆怔怔地望着齐冶的开心笑容，知道这是小一，想要问她为何这些天没能出现，又不敢问。只好哄齐冶先回床上，等她洗漱回来，再一起聊天。 两人并肩坐在床头，齐冶只是看着宋梦圆，一句话也不说。宋梦圆被看不过，只好问她：「你知道自己睡了几天吗？」 「知道，有人告诉我了，可是我没有感觉。」齐冶很是委屈地盯着宋梦圆，眼里全是期盼，「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跟我说？」 该来的还是来了，宋梦圆默了一默，她也不打算食言而肥，但是，该弄明白的也得弄明白。 「你睡着的时候，一点都没听到我说的？」 齐冶一脸不解地望着宋梦圆：「我都昏睡过去了，哪还能听到你说的什么？」 「我当时打昏的是小禁，你怎么也跟着睡过去了？」 齐冶抿了抿嘴，怏怏地说：「我怎么知道，一觉醒来，发现都过好几天了。小禁只告诉我，当年你去欧洲那回和苏珊娜见过面，可是你们都瞒着我。你要和我分手，是不是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内情？」 她越说越激动，扭身面向宋梦圆，抓住对方的手：「是不是苏珊娜对你做了什么，让你以为我对你变心了？是不是？为什么之前我问你，你都不肯告诉我？」 宋梦圆望着齐冶激动的脸庞，轻轻嘆了一口气，反手按住齐冶的手，轻轻安抚，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一个前提得告诉你，我们分手是早晚的事，和苏珊娜关系不大。」 齐冶呆住，茫然地望着宋梦圆，慢慢惊慌起来，震声道：「你胡说，什么叫做我们分手是早晚的事——你还是觉得我会变心是不是？」 宋梦圆有些心情复杂，齐冶倒是对她的感情深信不疑呢。 「我当年并不是觉得你会变心，说实话，我真不想跟你说这事……」她又无奈地看了一眼齐冶，「你都这样了，再不跟你说实话，确实对你不公平。」 「你现在觉得我会变心？」 宋梦圆一个没忍住，别了一下齐冶的脑门：「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说话吗？」 齐冶摸了摸额头，老实地闭上嘴，可怜巴巴地看着宋梦圆。 「我现在……开始有点怀疑了，你词典里真有变心这个词吗？」 齐冶听完，花了一点时间消化，不知作何表情，最后翘起嘴角，显得很开心。 「我们分手和苏珊娜没有任何关系，你记得要为跟她动粗的事道歉。」 齐冶露出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的表情，半晌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哄完了齐冶，宋梦圆方才进入正题：「事情要从吴奶奶去世后说起，你的父母从欧洲飞回来，给吴奶奶举办葬礼。那时候你——当时是不是假哭？」 宋梦圆突然想起这一遭，齐冶像受惊的小白鼠眨着无辜的眼睛，飞快摇头否认。宋梦圆见她这样，也懒得追究了，继续回忆当年的事。 那时高三下半学期开学没几天，那天下午，校长突然匆匆过来通知她们，叫她们赶紧去医院见老人最后一面。宋梦圆当时就惊呆了，茫然地起身，却不知道下一步做什么，还是齐冶抓住她的手，跟上校长的步伐，钻进校长安排的车子奔往医院。 吴培宜近来身体不好，就去医院住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传来噩耗。两个孩子来到医院，只看到老人平静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她们还没看多长时间，就被护士们请到一边，只见老人很快被拉上了白布，彻底盖住了面容。 宋梦圆当即就掉下眼泪，开始小声哭泣起来。齐冶低头望她，再看看那蒙了人的白布，低下头，很快也从眼里流下了晶莹的泪滴。 校长办完手续，回来看到两个年轻的孩子都在哭，也不禁伤心起来。她含着泪嘱咐孩子们一些事，要叫齐冶父母回来奔丧，还要通知机关及各界人士，办理告别会、火化、下葬等一应事宜。 听到要办葬礼，齐冶当时就对宋梦圆说：「你也来参加吧。」 第282页 宋梦圆点点头。 吴培宜生荣死哀，来弔唁者甚众。宋梦圆前来参加葬礼，只见贵客云集，车队排得老长，并且还有新客陆续到来，花圈花蓝一个接一个。 齐冶一见到宋梦圆，就过来抓住她的手，站到一边沉默不语。有人过来慰问，她也只默默点头，别人都只道她哀痛，倒也不见怪。 宋梦圆知道齐冶父母已到，左右张望，看到校长在和一对夫妇说话，那对夫妇眉眼和齐冶相似，便轻声问齐冶是不是他们。齐冶只略一点头，又不吭声了。当时她隐约察觉到齐冶和父母并不亲，只是场合特殊，就没多想。 等到了众人集体次第向老人告别的时候，宋梦圆又被齐冶拽在身边紧紧抓着手，不好意思当众拉扯，只得和她一起再去见老人一面。看到吴培宜化了妆，衣裳干净整洁，想起她平时的音容笑貌，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宋梦圆鼻头一酸，又眼泪汹涌起来，哭得难以自抑。齐冶偷偷看了她一眼，低下头，不多时也泪流满面，俨然一个思念祖母的好孙女。 众人过来依次慰问家属，宋梦圆还是被齐冶抓住手，挣脱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和她一起接受慰问。齐冶一张俊脸流着眼泪，一声不吭，看得人们很是心疼。宋梦圆也很惊讶，没想到齐冶对祖母感情这么深，忽然就忘了自己的哀伤，悄悄反握住齐冶的手，以此安慰她。 那时候，宋梦圆就察觉到了齐冶父母投过来的视线，那是混杂了意外、惊诧、不解的目光。 等到老人遗体送去火化，众人都在等待的时候，宋梦圆这才有空拉着齐冶的手，轻声细语安慰她。齐冶一声不吭把她搂在怀里——现在想想，这没心没肺的货根本就只是要贴贴，顺便演一个祖慈孙孝的戏——还将头搭在宋梦圆的肩头上求安慰。 宋梦圆搂着齐冶，又一次注意到齐冶的父母正在和那些了不起的大人物谈话，举手投足都很得体，态度也很平静。只是他们时不时会往她投来一瞥，每每一瞥都让宋梦圆浑身不自在。 老人骨头捡定，用红布和上好的灵盒包好，送去墓园下葬。下葬完后面还有一顿饭。宋梦圆又一次被齐冶抓着手，走脱不得，只好小声跟她说不会离开，但要跟校长坐一起云云。齐冶不答应，还是把她拉到家属位上一起坐下。齐冶的父母忙于招待贵客，没有过来跟她说话。 一直到饭毕，众人散去，齐冶的父母方才叫住宋梦圆，正式和她见了面。 第一百四十一章 ======================== 是秦顺之叫住的宋梦圆, 她带着仿佛用尺画出来的微笑说：「听说你是齐冶最好的同学和朋友，今天谢谢你过来参加葬礼，陪她送老人一程。」 齐切云也微笑着说：「你真是一个好孩子, 谢谢你。」 两人站在一起毫无疑问是一对璧人, 说话也很礼貌。宋梦圆诚惶诚恐地谦逊了几句。 秦顺之瞥了一眼她和齐冶仍然牵着的手, 又说：「你和齐冶关系是真的好。」 宋梦圆头皮发麻，生怕被这两位长辈看出什么来, 急忙要甩开齐冶的手。齐冶死活不放，还装作不知的样子，用很平板的语调说：「我送她回去。」 秦顺之朝齐冶微笑道：「我还想和她说说话，等下再走也不迟。」 齐冶看了她一眼, 移开目光。 秦顺之又跟宋梦圆聊了一会儿, 问她怎么和齐冶认识的, 又是怎么和齐冶关系变好的, 还不动声色地询问她家境，学习成绩, 将来打算考哪个大学等等。 宋梦圆都一一回答了，只有在被问及考哪个大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因为她还想再搏一搏考上重点大学。 秦顺之搞清楚了宋梦圆的想法, 微笑着夸她很有上进心，是个认真努力的孩子。齐切云在旁笑了笑，却没说什么话。 宋梦圆感觉有些侷促, 又不得不陪着笑脸和两位长辈说话。 好不容易捱完见家长, 齐冶亲自送宋梦圆回家。 宋梦圆跟齐冶说自己对两位家长的感想：「你爸妈都好有气质, 感觉不是一般人，让我觉得好有压力。说起来, 你和吴奶奶好像从来没说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哎。」 「他们在国外当教授。」齐冶低头看宋梦圆，「你还难过吗？」 宋梦圆看向齐冶，那双漂亮的眼睛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看上去充满了担忧，不由得微微一笑，说：「我现在好多了，你只会比我更难受，怎么还关心我呢。」 齐冶收回目光，看向远方，轻轻地「嗯」了一声，看起来不胜忧郁。 给齐冶这样一打岔，宋梦圆就把和齐切云、秦顺之的对话忘在脑后，顺便也忘掉了心里潜藏的不自在。 老人去世，齐冶还是照常上学，和宋梦圆同进同出，只是心情比过去要坏了一些，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她在校门口冒着黑气等宋梦圆，见到宋梦圆，又会开心起来，恢复正常。人人都以为齐冶是因为祖母去世才有这般表现，宋梦圆也曾是其中一员，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吴培宜去世快满月的一个周六上午，宋家突然收到一个电话，原来是秦顺之打来的，想请宋梦圆出来吃个饭，以表感谢，车子都到楼下了。 宋梦圆好生纳闷，只是人家长辈要请，不好推拒，爸妈也是这样想的，于是换衣服下去，果然看到秦顺之坐在一辆计程车里等她。 第283页 两人到了一家幽静的饭店，寻了一处角落坐下。秦顺之请宋梦圆点菜，她推辞不过，方才点了两样价钱合适，不至于显得敷衍的菜。 秦顺之和宋梦圆说话，打听齐冶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与吴培宜相处得如何等等。她是一个很漂亮优雅的人，和吴培宜有极相似之处，只有一样不像。吴培宜不会让宋梦圆感到拘束不安，最多只在心底隐隐留下一丁点敬畏，秦顺之却让宋梦圆从头到脚都绷起了神经，一刻也放松不得，哪怕她始终带着笑，语言行为有礼合度，宋梦圆也始终无法松懈。 很快，拘束就向宋梦圆证明了其存在的合理性和必要性。 「你和齐冶不是普通朋友吧。」秦顺之冷不丁地说。 宋梦圆差点没失手掉筷子，头皮发麻，硬挤出笑容说：「我和齐冶是好朋友没错啊。」 「是恋爱方面的好朋友吧，」秦顺之的态度平静温和，说这话就跟喝白水一样平常，「同性情人在欧洲那边很常见，家长都不会过多干涉的，你没必要害怕隐瞒。」 宋梦圆半信半疑，她是知道国外比较开放，但没想到家长也能开明到这个地步。她犹豫了一下，忽然察觉到问题，既然家长这么开明，为什么不直接跟女儿确定，却要跟女儿的疑似恋人说呢？秦顺之是真开明，还是假开明？她以自己浅薄的人生经验判断，应是假开明，于是就闭口不言。不能说谎，但也不能主动钻进套里。 秦顺之看透了宋梦圆的想法，淡淡一笑，「我们和齐冶分开了几年，她也不和我亲了，问她话，她也不理我们。孩子大了都这样。我看你不像齐冶是那么古怪的性子。」 这解释太合理了，宋梦圆疑心顿去，只好含糊地说：「伯母为什么会觉得我和齐冶在交往呢？大家都只觉得她和我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啊。」 她又急忙辩解道：「我们学校同性恋人也不少的，大家又不是没见过，所以我很好奇伯母是怎么看出来的。」 秦顺之勾起嘴角：「她都把你抓到身边和我们一起接受客人们的慰问了，如果齐冶是男孩，你的身份不就很明显了么？」 宋梦圆脸腾的通红起来，手足无措，这么大的破绽，她愣是没想到，光想到齐冶那别扭的性子。那、那些客人又是怎么看的，她真不敢细想，只恨不能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我很好奇，齐冶那孩子为什么会跟你亲，就跟许敬打听了。」宋梦圆一时没反应过来，秦顺之提醒道，「是你们念的学校的校长。」 啊，原来是校长。 「许敬跟我说了许多你和齐冶的事，她说这么多年，只看到齐冶跟你亲，在你的潜移默化之下，齐冶也变得有个人样，能和别人好好相处交流了。我和我的丈夫很感动，都说一定要好好谢你。」 宋梦圆很不好意思，只能谦虚了几句，认为自己的功劳没那么大，齐冶只是性子孤僻，其实人还是很好的，非常乖驯。 秦顺之听到这话，露出一个很奇妙的表情，最后笑了一笑，用很温和的口气说：「我的婆婆去世了，她希望齐冶能在这里把高中念完，我尊重老人的遗愿，暂时会让她呆到六月，之后我们就会带她回欧洲继续工作。」 宋梦圆怔住了，突然讲起这种事？齐冶不会和她一起念大学——对啊，齐冶都已经拿到博士学位了，本来就不用参加高考，她竟然忘了这一茬。 齐冶也没说过将来的计划，只说会陪她参加高考，那是因为吴奶奶还在，两人就没想这么多，只考虑高考和上哪个大学这两个所有高三应考生该烦恼的事。 现在秦顺之摆出未来的计划，让宋梦圆被迫仓促面对变化了的现实。接着，秦顺之又说：「不知你有什么计划？前回听你说，你打算争取考重点大学，最次也是211，有考虑过报考什么专业吗？」 宋梦圆挤出了一个不失礼貌的尴尬且侷促的微笑：「我数理比较差，虽然齐冶帮我补了许多，不过我想我应该会报文科中的哪个专业吧，具体的还要看分数情况。」 秦顺之露出早已瞭然于心的神色，又问：「你念完大学，还有什么计划吗？」 宋梦圆懵懵地望着秦顺之，想到齐冶要被她带回欧洲工作，福至心灵，脱口而出：「我会去欧洲留学。」 秦顺之也不意外，只说：「你想和齐冶在一起。」 宋梦圆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回答，只能默认。 秦顺之静静地审详她，宋梦圆能够感受到那不断细品自己容貌的目光，但又和过往被人所瞻仰的视线不相同，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奇怪。 「你去欧美留学，家里人会支持吗？」 「会。」 「你要是在欧美留下来工作生活，家人也会支持吗？」 宋梦圆哑然，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齐冶将来要在欧美游历，到各地大学、研究机构工作。你如果要和齐冶在一起，就得做好不断换工作的准备，要不就得做好和她聚少离多的准备。这个你有想过吗？」 宋梦圆只能睁着眼无言以对，秦顺之说的这些对还没入社会的学子来说太过遥远，她甚至都无法想像工作的面貌，她的父母工作都很稳定，就更没法想像不断换工作的样子了。 秦顺之开始替宋梦圆设想将来的生活状态了。 「我看齐冶那样子，恨不能一刻都不跟你分开，一定无法忍受和你总是分离的状态，所以你到时候多半是要不断换工作的。实不相瞒，齐冶还小的那会儿，我和你齐伯父就为了她学业工作，不得不经常换学校就近照顾她。频繁换工作还在其次，就怕到时还找不到工作。」 第284页 「我会找到工作的。」宋梦圆说这话其实也不太有底气，只是想着到时总会有办法的。 「还有一样弊端，你也得想清楚。」秦顺之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齐冶的学术生涯基本上不会有太大变化，有的是人要她，只要她不断做出成果，地位就会越来越高。可是你就不然了，你可能才做几年，做得好好的，因为齐冶的工作变动，就不得不换地方从头做起，永远都没有向上发展的机会，这个你也能接受吗？」 宋梦圆觉得可以接受，跳槽也有不少人越跳越高，她未必不行。 秦顺之怜悯地看着她，「你将来想做什么工作呢？」 宋梦圆此时心里已不大舒服了，知道秦顺之看不上自己，却又说不出来是看不上自己的哪儿。 秦顺之见宋梦圆迟迟答不上来，丝毫不意外，又用很平缓的语调对她说：「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得想明白。」 第一百四十二章 ======================== 「什么问题？」宋梦圆此时已经不是拘束了, 而是全身戒备。 秦顺之没有马上回答，反而问她：「你能理解齐冶思考的内容吗？」 宋梦圆摇了摇头，只在心里默默地说, 齐冶见她就开心, 满脑子只想和她贴贴, 可是这话哪能说出来。 「你有尝试去理解齐冶思考的东西吗？」秦顺之只停了一两秒，就继续说, 「我猜你应该试过，但完全不理解，就只好放弃了是不是？」 这倒是猜得很准，宋梦圆只好无言地轻轻点了一点头。 「齐冶现在还年轻, 和你有感情, 还可以包容你。但是, 假如将来有一天, 她发现和你在工作上完全说不到一块，她会不会対你感到不耐烦呢？你又会不会対此感到不安呢？这就是你们将来要面対的问题。」 宋梦圆张张嘴, 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可以说是我平生所见最漂亮的, 连齐冶那样漂亮的孩子和你一比, 都略嫌粗糙。」 秦顺之毫不吝啬地夸宋梦圆的美貌，宋梦圆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感到毛骨悚然, 总疑心接下来的话一定是截然不同的内容, 事实也证明了她的预感。 「你的容貌在大部分情况下是无往不利的武器, 但是它対你理解齐冶毫无任何帮助。何况人的容颜是会老去的，人的感情是会变化的, 到那个时候，齐冶将不会去理解你，而你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齐冶，最终你将会发现，你们原来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是因为偶然才走到一起，分开却是必然。」 宋梦圆呆住，难以相信秦顺之会作出这样的断言，气上心头，激愤地反驳：「伯母是不是说得太过绝対了？」 秦顺之很平静地看她：「你不要激动，我只是把事情剖析给你听，让你自己去思考，去作判断。」 宋梦圆只好憋屈地闭上嘴，老老实实地听她继续说话。 「你还太年轻，没有想到如果将自己的人生完全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会落得怎样的可怕下场。」秦顺之柔和地说，「你抛下父母，到欧洲陪齐冶，在欧洲工作生活。但是你将会不断换工作，完全没有发展前途，又和齐冶没有共同语言。等到那一天，你也许会和齐冶分手。你在欧洲如同浮萍，想要扎地生根相当困难，待要回国重新找工作，却又发现在国内也同样没有根基，还要依靠父母扶持，那时候，你会多大呢？你的父母又是什么岁数？」 宋梦圆无言以対。 「你和齐冶在一起，决定的不仅仅是感情，还有你的人生、你的家庭，你的方方面面。做决定可不能这样草率。」 宋梦圆被秦顺之的语言压得低下了头，只是心中仍然不平，又猛然抬起头，「伯母说来说去，不管说得再好听，其实还是反対我和齐冶在一起吧？」 秦顺之举起杯子，浅浅啜了一口果汁：「你可以这样认为。」 「伯母为什么断定我将来不会进入学术界呢？」 「你自己回答的呀，其实没必要问我，你自己心里就很清楚吧，你完全不是那块料。」秦顺之无意间瞥向対面的窗户，通过玻璃看到外面一名美艷的女星代言香水的gg牌，「如果你去当明星，说不定会如鱼得水，将有很多人追捧你，対你说无数好听的话，让你过上无数人望不可及的奢侈日子。但是在学术界，美貌毫无用处，只有知识才是唯一的通行证。」 宋梦圆还是头一次被人否定了自己的容貌，而且这样的否定令她感到万分难受。她颤声问道：「假如我长得很普通，但是非常聪明，能够做学术研究，你就会同意我和齐冶去欧洲吗？」 「是呀，我会欣然同意，还会帮忙扶持你一把。」秦顺之毫不犹豫，又很惋惜地看着宋梦圆，「可惜你并不是这样的人。」 宋梦圆说不出话来。 秦顺之看她难受得眼圈通红，补救了几句：「当然，我不是说要搞科研都非得是什么天才，做这个的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既有志向在此的，也有因缘际会做这一行的。只不过我并没有从你的身上看出这样的可能性。」 宋梦圆更加难受了，因为她太清楚秦顺之対自己的评价有多准确。她确实完全没有去科研界发展的想法，哪怕不是理科，而是去社会学科、文科等方向发展，也一样兴趣缺缺。 第285页 那时候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受秦顺之先前的话的影响，脑子一抽，脱口而出：「我去当明星，也一样没可能吗？」 秦顺之愣了一愣，否定道：「那更不可能了，有一个当明星的伴侣只会给齐冶添无谓的麻烦，再说娱乐圈多乱哪，要是坏了齐冶的学术生涯怎么办？」 那你还假设我去当明星！宋梦圆给气着了，又感到了悚栗。她忽然意识到秦顺之其实打从心底就瞧不上自己，也瞧不上娱乐圈，不然也不会下意识作出那样的假设。 那瞬间，宋梦圆深深感到了侮辱。 她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又觉得微妙地接受了，因为吴奶奶也经常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某种意义上和秦顺之很像。可是吴奶奶就很喜欢她，是打从心眼里喜爱她，从不说伤她心的话。这么一想，有问题的只能是秦顺之吧！ 宋梦圆差点要气得站起来，但一想到这人可是齐冶的妈，以后是要相处的，可不好搞僵关系，只好忍下来，劝告自己，人上了年经难免老糊涂，这不就是一个清高的老女人嘛，何必在意。既然老女人用有色眼光看她，她就要用事实打対方的脸！ 她硬挤出微笑，向秦顺之说：「伯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不过我和齐冶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割断的，既然伯母不看好我们，又何必急于一时呢？也许我们很快就会分手了呢？」 秦顺之很清楚宋梦圆的意思，这是不打算给准话，要拖时间了。她淡淡笑了一笑：「我知道，我只是把丑话说在前头，最终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这顿饭，宋梦圆吃得食不知味，很是煎熬，这対秦顺之而言显然也差不多。于是两人很快就声称吃饱了饭，剩下的菜——由于饭店规定不让浪费食物，多过一定的重量要罚钱——宋梦圆在秦顺之的劝说下只好打包带回去，晚饭时却一丁点都没碰。 后来宋梦圆才从齐冶口中得知，原来齐切云、秦顺之夫妇俩见吴培宜去世，就想叫齐冶直接回欧洲继续工作。齐冶捨不得宋梦圆，一丁点都不想走，还抬出吴培宜的遗嘱和许校长当幌子，这才成功拖到两人高中毕业。 宋梦圆心里存了一股气，想着一定要学好英语，考过托福，准备出国留学。但是圣诞节去找齐冶的经过给了她一个清醒的耳光，她终于意识到，就算真去了欧洲，只要自己不搞科研，结果仍然也是一样的，只能永远在外面徘徊，永远不能真正进入齐冶所在的世界。 「难道我要为你去搞科研当一个混子吗？你帮我作弊，别人就要说我是苏妲已再世，杨贵妃重生了。」宋梦圆现在已经能平心静气地吐槽往事了，幽幽地说，「就算你愿意替我写论文，我也照样不理解你的思想，长此以往还是和你说不到一块啊。」 齐冶低着头，垂着泪，见宋梦圆不再说话，方才吸了吸鼻子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如果我知道的话，那会儿死活不跟他们回欧洲了，怎么也会留下来了。」 「我跟你说这些，不就等于在说你母亲的坏话吗？我实在说不出口。」 齐冶流泪更加厉害了，哽咽着说：「你不知道，他们骗我……」 「他们骗你什么？」宋梦圆怔了。 「我本来不想回欧洲的，就算国内没那么多机会，要升职拉投资不容易，可是我不在乎那个。祖父祖母还有那么多学生，我其实完全通过他们的关系，直接在国内找份工作的。」 宋梦圆默然，这一点她直到参加工作后才想到，可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还能说什么呢。 「他们跟我说，在欧洲有个项目需要我参与，如果项目做完了就让我回国。当时我还是德国国籍，要长住在国内需要办理手续，关键的证件都在父母手上，他们不同意，我也办不了，父母再一声张，我就没法留在国内了，除非我直接申请本国国籍。可是当年祖母强行把我带回国的时候，答应母亲不会擅自让我放弃德国国籍，等我成年了再自行作决定，当时我还不具备申请国籍的条件，看那个项目大概大半年就能做完，就答应父母去欧洲，先干一阵子再回国，没想到后期会转到欧洲核子中心。」齐冶咬牙切齿恨恨地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回来，他们以为我回去工作，和你断了联繫，就会忘掉你。」 齐冶的头又低得更厉害了，眼泪不断线地掉落在薄被上，呜呜地哭：「要是我能记着经常看你的消息就好了，要是我没有忘掉手机的话——」 「谁叫咱们当年太年轻了呢，自然会被大人耍得团团转了。」宋梦圆无可奈何地张开手臂抱住齐冶，轻声哄道，「你也不能全怪他们，他们是怕你在国内为了拉投资，评职称，白白消磨大好年华，反而做不出成绩。」 「才不是，你不用替他们说话！」齐冶愤怒地抬起头，「不就是出论文拉投资吗？我会缺钱吗？我会写不出论文吗？他们是怕没了我，就没人帮他们做项目，出论文！」 宋梦圆哽了一下，继续抚摩齐冶的后脑勺，「咱不谈那些破事，都忘了吧。」 齐冶安静下来，用浴袍袖子抹了一把脸，目光炯炯地望着宋梦圆，满脸期待地问：「你知道我不会变心，我也不搞科研了，我们现在能复合了吗？」 啊……早应该想到的，宋梦圆神游太虚，望着天花板，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齐冶。 第286页 齐冶急了，抓住宋梦圆的双肩：「到底行不行？我还有哪里让你不满意，我都改嘛！咱俩复合不好吗？」 宋梦圆眼皮跳了一跳，不知怎的，就是不想复合。她别过头：「你的表现到底能不能通过考察期，我还得再想想。」 第一百四十三章 ======================== 看到宋梦圆还不想复合, 齐冶蔫了下来，双手也跟着垂落，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委屈巴巴地背对宋梦圆蹲在床上, 用宋梦圆能听到的音量嘀咕道：「你变了, 以前都不这样的。」 宋梦圆很坦然：「那是，都过这些年了, 人哪有不变的。」 「那你是嫌我不够好？」 「唔嗯……可能是我发现你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有点幻灭了吧。」宋梦圆半开玩笑地说。 齐冶身子一僵，缓缓回过头看向宋梦圆, 张了张嘴, 最终还是说不出话来。被这样一说, 她忽然明白了, 不能用自己的病情威胁对方，这只会让自己更加掉分。她左思右想, 还是不甘心，又转回身子，蹭到宋梦圆身边：「我可以亲亲你吗？」 宋梦圆无语地看向她：「咱还没复合吧？」 「我不是在考察期吗？四捨五入也算是准交往关系, 就亲一下总可以吧？」齐冶悄悄地搭上宋梦圆的手并摩挲着, 「好久都没能亲你了，我想亲你一下，就一下下。」 宋梦圆想抽出手, 但想到齐冶才刚起来, 万一给自己气到又睡过去——她真搞不清齐冶的精神状态, 不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就犹豫起来。 齐冶见她似乎想拒绝，就担心起来：「你是不是发现我没你以前想的那么好, 就讨厌我了？」 宋梦圆看向她，发现齐冶眼里藏着的深深担忧，断然道：「那倒没有，我并没有因为那些事讨厌你。」 「那就让我亲一下嘛，」齐冶放下心来，又锲而不捨地诱哄宋梦圆，「你想，每天晚上都是你亲我，这对你不公平，不如我也亲你两下。」 宋梦圆本来还犹豫，听到这里，立马清醒了：「我那是为了哄你睡觉呢，既然你精神这么好，从今晚开始就取消吧。」 齐冶呆住，默默转过身子躺下，拉起薄被盖住自己的头，赌气睡下。 宋梦圆忽然觉得好笑，过去抱住她：「你睡了这么长时间还能睡得着，这是好事，好好睡吧，晚安。」说罢，隔着被子亲了亲齐冶的脸。 齐冶本来还有点生气，被这一下又哄得回嗔转喜，拉下被子，转过头看向宋梦圆，「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们要不要先在秦城过完生日，再去航天基地。」 宋梦圆想了想说：「也好，你身子还没好全，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需要做个检查。另外我还想去看下奚姐创办的教育机构，心里也好有个底。」 齐冶一脸了无生趣，宋梦圆三言两语就转到了工作上，这毛病也不知是打哪来的。她轻轻拉宋梦圆的手，示意对方一起躺下睡觉，同时打定主意，她一定要给宋梦圆好好过一个生日，那什么鬼工作，还是全忘掉吧。 宋梦圆熄了灯，屋子里变得非常安静，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齐冶平躺在床上，忽然发现宋梦圆根本没细说她去欧洲的事，只说了和秦顺之的谈话。她越想越不对头，翻来覆去，忽然听到宋梦圆轻声问道：「你又睡不着了？」 「你还没说去欧洲找我的经过呢。」 「那有什么可说的。」宋梦圆觉得那次故事真是乏善可陈，懒得细讲。 「我想知道，」齐冶爬起来，将身子挪得更近了一些，单手撑着头，摸黑看向宋梦圆的双眼，「我想知道你受了多少委屈，好补偿你。」 「没多委屈，你睡吧。」 宋梦圆想敷衍过去，奈何齐冶犟劲上来，扭不过，只好用最简单的话去概括，却被齐冶一个一个问题套出了更多细节。 故事讲完，齐冶闷闷地说：「你那么委屈，还不告诉我。」 「都过去了，说这个有什么意思。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宋梦圆翻过身，忽然被齐冶抱住，耳廓蒙上温热的气息，听到她喃喃地说话。 「我一定要好好补偿你，让你不再难过。」 宋梦圆被触动了，心里的委屈又慢慢溢了出来，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默不作声。 「你后来反馈结果了吗？我想去看看。」 宋梦圆思索良久，才缓缓想起来，她仿佛、似乎、很大可能忘了向欧洲热心网友反馈结果。她捂住脸，糟糕，当年太伤心了，把什么都给忘了。 齐冶察觉到宋梦圆的动作，小小地笑了一下。宋梦圆听到那细微的从鼻子发出的气声，恼羞成怒，转回身子打了她一下：「还不是要怪你。」 「嗯，怪我。」 宋梦圆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叫了一声：「齐冶。」 「嗯？」 宋梦圆忽然犹豫了，在齐冶极有耐心的注视下，只好极轻声地问：「你——真的不再搞科研了？」 齐冶一个字也没漏掉，定定地望着她，「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宋梦圆哑然，复得都没，哪来的再失去。她终究还是没有吐槽，只是小小地吁了一口气，翻过身背着齐冶：「睡吧，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晚安。」齐冶从后面抱住宋梦圆，再拉被子盖在身上，闭上眼睛。 第287页 宋梦圆这些天一直是抱着齐冶睡，没想到今晚会反过来，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听着齐冶平稳的呼吸韵律，渐渐被催眠睡着了。 翌日七点出头，宋梦圆起来，不放心地察看齐冶的状况，生怕昨天只是一场梦。可当她起身的时候，齐冶就感受到了动静，缓缓睁开眼睛，抬手揉了揉眼，用懒洋洋的音调说：「早安。」 居然还是小一，宋梦圆有些意外地去摸她的脸：「醒啦？」 「嗯……」齐冶慢吞吞地坐了起来，「反正也不工作，我就多陪你一会儿。」 「还是不愿意见外人？」 齐冶跟考拉熊一样抱住宋梦圆，「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倒是会找理由。」宋梦圆把她扒拉下来，抽身下床去洗漱，「你也赶紧洗洗，我等下看看能不能约到今天的身体检查。」 等齐冶从卫生间出来，宋梦圆已约到第二天的体检，今天就空出来了。她惦记着奚雨铎昨天晚上遇到的那档事，想过去看看，就跟齐冶商量。 齐冶无精打彩地说：「去吧，我也和你一起去。」 「哪个你？」宋梦圆见她这么明显的反应乐了。 「当然是另一个我。」齐冶说罢就往床上一躺。 宋梦圆倒也习惯了，打电话联繫奚雨铎，询问能否上午过去看看她创办的教育机构。 奚雨铎听出了宋梦圆的潜台词，「我很欢迎，事情还没解决，你过来正好可以看下半出戏。」 宋梦圆撑不住笑道：「既然奚姐这样说，我和董事长就过去叨扰了。」 和奚雨铎商定了汇合细节，宋梦圆就去找李亚光等人，跟她们交代今天的行程。当她交代完，齐冶穿着宽松的立领亚麻衫和纯棉长裤过来，神情平和，身材挺拔，走得稳稳噹噹的，看上去精神头十足。 宋梦圆见此，稍稍放下心来：「能走动就行，累了告诉我。」 齐冶轻轻应了一声，又看向李亚光等人：「今天也要辛苦你们了。」 李亚光和谭烁很意外，其他保镖们不熟悉齐冶的作风，都纷纷答应。 宋梦圆疑惑地扭头看向齐冶，疑心这人是不是吃错药了。当齐冶若无其事地看向她，并用眼睛询问她时，她又觉得齐冶好像没什么变化。 一行人用过早餐就出发，李亚光打开了导航，将车子开到奚雨铎创办的职业教育机构设在秦城的西北总部。 出乎宋梦圆的意料，奚雨铎将总部设在秦城繁华地带的办公大厦里，还能在大厦外面看到醒目的招牌——星航教育。 车子驶进露天停车场，看到一辆电视台的面包车，宋梦圆疑心是那些碰瓷奚雨铎的村民们请来的，转念又想到，村民也未必有这么大的能量啊。 宋梦圆先前跟齐冶简单说了下情况，齐冶沉默不语，露出深思的神色。这时她看到电视台的面包车，又问宋梦圆：「他们是不是还找来了知名自媒体、大v这些人。」 「是啊。」宋梦圆猛然想起来，如果有电视台记者和自媒体参与，她和齐冶还真不好出面，万一被拍到了呢？可是她又很好奇奚雨铎会怎么处理，一时左右为难起来。 「你想过去？」 「总得考察一下吧，像这种突发状况也能看到他们的处理能力。」 齐冶看了看周围，示意李亚光去买几副足够大的墨镜。眼下是夏季，这天又是大晴天，太阳火辣，一行人戴墨镜毫不扎眼，很自然地就进入了大大厦，直奔星航教育所在的楼层。 根据导航图显示，星航教育占据了整整一层楼，从侧面显示了星航教育的实力。宋梦圆记起齐冶不看好奚雨铎的创业，忽然好奇，轻声问她是怎么回事。 齐冶却卖了个关子：「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电梯缓缓打开，宋梦圆一行人踏进走廊，迎面是星航教育的前台。前台是一名小姑娘，她看到又来一堆人，立即露出警惕的神色，起身礼貌地询问：「您们好，请问各位客人来我们公司有何贵干？」 宋梦圆过去和她说话：「我和奚姐约好了，没事过来逛一逛，你们奚总呢？」 「奚总正在里面招待客人呢。」前台小姑娘听出宋梦圆并没有恶意，好像还和奚总认识，语气缓和了许多，「奚总需要招待完前一批客人才能腾出时间来，各位若不着急的话，我可以领你们去别的会议室里，你们意下如何？」 宋梦圆笑了一下：「我就是听说奚姐遇到了点麻烦，才要过来看一看。」 前台小姑娘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不确定要不要放他们进去，谨慎地说：「我得先请示一下。」 宋梦圆点点头，便看前台小姑娘打电话。她趁机观察环境，前台后方是公司简介，简介上方又悬挂一行红色大字「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走廊墙面挂着许多海报，像是新闻报导、成果展示一类，布置得颇为正规。 前台请示完毕，放下电话对他们说：「请随我来。」她带宋梦圆一行来到右手边尽头的大教室后门，小心推开门，轻声道，「里面有好多人，他们态度不好，你们要小心一点，别被误伤了。」 「谢谢你。」宋梦圆沖向小姑娘露出一个微笑，前台小姑娘急忙谦逊一句，没由地脸红了一下，又悄悄退开了。 李亚光听到前台的话，建议由她第一个进去探路，宋梦圆和齐冶随后。一行人进去，发现这教室面积颇大，连长桌带座位可容五六十人，已经坐了大半，还有好几个站着各处打光、扛摄像头，放收音麦克风的工作者。 第288页 奚雨铎一身利落的工作西装，站在讲台上，最是显眼，边上还有两名穿着同款西装的男女。 座位最前排的一行人有男有女，穿着都比较得体，最明显的是穿警服的两名男子，剩下穿的比较正式的可能是机关单位的工作人员和记者，比较随性的像是自媒体和大v。在自媒体、大v后面，又有十几个穿着普普通通的男人胡乱间隔坐着，基本都坐到走道左边。走道右边的座位有十几名女人，坐得很是整齐，排成一个小小方阵。 阵营一目了然。 宋梦圆看明白了情况，和齐冶等人悄悄坐在最后排，慢慢看戏。 第一百四十四章 ======================== 当下在说话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 正在替男村民们传达诉求，中间还质疑奚雨铎及其教育机构的动机，还顺便煽动了男村民们的情绪。好多个男村民都跟着附和, 发出「对呀对呀」「就是就是」「得跟俺们说明白」诸如此类的复读机发言。 宋梦圆便知道这场会谈才刚开始没多久, 毕竟现在还有一刻才到九点, 很可能他们是在八点半开始的。 男方陈述完了，女村民们全部一脸愤懑, 恨不能说话，却没有出声，个个都望着奚雨铎和另两位老师。 宋梦圆在心里轻轻地、长长地「哦」了一声，开始琢磨起来。 奚雨铎温和地微笑着, 口齿清楚, 一条一条地回答之前那个中年男子的质问, 乍听之下毫无一点煽动情绪的词句, 但能感受到强烈的感染力，字字句句都在暗示她的安排有利于乡村的发展, 能让所有人获得更大的利益。说话技巧显然要比那个中年男子高明许多。 李亚光低头摆弄完手机，俯耳过来轻声告诉宋梦圆和齐冶，前排下面几个人都是什么来头。 刚才说话的那个男的是知名自媒体作者, 在微博也是着名大v, 一向以正面的形象示人，有着许多男性大v的共同特点。 旁边那个年轻男人是某短视频着名主播，边上有一组时不时朝年轻男人打光、拍摄收音的工作者们, 都是这个主播的团队成员。 中间那个中年女人是西北地区的一个县长, 这些村民应是来自她管辖的地区。 女县长旁边的中年妇女是秦城妇联主任。 妇联主任边上坐着的, 是本省乡村振兴局副局长。 和副局长隔两个座坐着的，是秦城电视台的大记者。 警察的制服太一目了然, 李亚光就没查具体身份。 宋梦圆听罢，心道怪不得要拖到现在才开始会谈，原来是把领导给请来了，奚雨铎的能量比她想像的要大。 奚雨铎说完，正常人到此就为止了，奈何对手不是正常人，而是两个想碰瓷的带一堆鼠目寸光占便宜的来闹事，这次会谈註定不会简单结束。 宋梦圆看向那名记者，那两个知名网红都自带团队了，显然没必要再拉官方媒体抢自己的食，因此电视台团队只能是奚雨铎请来的。 噢，仔细一看，那个男记者长得还挺帅，人也很年轻，看着就像正满腔热血的年纪。宋梦圆不由得多想，又认真审视了一通记者。 齐冶顺着宋梦圆的目光看向那个记者，眉毛一挑，再看看奚雨铎，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在宋梦圆耳边低声道：「别看了，奚雨铎看不上的。」 宋梦圆惊得回视齐冶，满脸都是在问「你怎么知道」。 齐冶无语地看她，嘴唇一张一合：我们都认识多久了，我还不知道你。 宋梦圆回头继续看戏。 不出所料，大v开始用看似有理，实则鸡蛋缝里挑骨头的话开始挑刺，每句话都意有所指，明里暗里指责奚雨铎的机构是借振兴乡村为由头，实则把本就稀少的女人给输送到城里，制造光棍村。他这番话正中后面男村民们下怀，又鼓譟起来。 宋梦圆一行虽然看不到县长、副局长、妇联主任等人的表情，但能看到记者怒形于色，瞪着那个大v，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奚雨铎悠悠地问：「你刚才说我们只给女村民培训，不给男村民培训是吗？」 大v既然敢拿出来问，当然也敢答：「没错，我调查过你们过去的培训记录和近来的培训计划，都是只培训女村民，对男村民们视而不见，这也是我产生质疑，要为大伙讨一个公道的原因！」 奚雨铎笑了：「敢问这位先生，有没有查过本省全部乡村技能培训项目记录？」 「这……我没查过，有什么问题？」大v见奚雨铎非常从容，忽然感觉不妙，他难道遗漏了什么破绽吗？ 「乡村振兴一向是国家重视的重大项目，既有中央统筹，也有地方自主规划。本省为落实乡村振兴计划，其中有一个项目是专门针对各地特色和产业规划，为各村村民提供具有针对性的技能培训，这个项目从五年前开始，已经进行了两轮，每一轮都各有侧重。」 大v立即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猛地闭上嘴巴，想要喝止奚雨铎，却又顾忌边上的县长和乡村振兴局副局长。 「前两轮分别是乡村产业重布局和乡村电商直通车，政府为村民们展开了许多培训活动，我想各位村民如果一直没有出村的话，应该有收到过乡政府、村委会下达的通知，凡是不参加培训活动的，都会扣积分，减少分红。因此我想问问大伙，你们这五年来是一直在村里，还是在城里？在村里的话，有没有参加培训活动？」 第289页 男村民们露出尴尬的神色，说谎不行，会被婆姨揭穿，不说谎也不行，这等于承认他们已参加过了技能培训。 大v和主播回头看他们，气得要死，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 坐在右边的女村民们都笑出声来。 女县长也回过头，笑着对大v说：「前两轮培训活动，我都有亲自视察过，情况确如奚总所说。这些村民有没有参加过培训，只要报上村子和姓名，我可以让办公室第一时间提供文档记录。」 大v只得硬着头皮说：「既是如此，那么这一轮培训为什么只针对女村民呢？」 奚雨铎不动声色地继续插刀：「我们星航教育才创办两年，承蒙政府青眼，得以承办这一轮部分培训项目。这个问题，我可以替牟县长和刘局长回答你。」 女县长和副局长点头应允。 宋梦圆轻声对齐冶说：「奚姐一定很擅长研究政府的政策。」 齐冶和她耳语：「当初筹备智能眼镜的时候，就是她专门带人研究了国家政策，才建议我一定要把盲人助视的功能放进去。」 宋梦圆恍然，又想起了产品总监对奚雨铎的评价，又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奚雨铎在那边说完理由，大v等人已经快泄气了，仍在做困兽之斗。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结果已经定了。 过了九点一刻，有人敲门进来，又是那个前台小姑娘，她一脸紧张的对里面的人们说：「很抱歉打断你们的会谈，吕省长过来了。」 众人吃了一惊，县长和副局长更是腾地站起来，记者紧随其后。 李亚光急忙低头搜索，迅速查到来者是谁，低声匆匆道：「是本省副省长，分管人力资源保障局、乡村振兴局、农村信用社、妇联等部门。」 宋梦圆吃了一惊，奚雨铎这能量远超出她的想像了。她和齐冶都站了起来，保镖们飞快地跟着起立。 一名五十岁出头的中年女干部进来，笑呵呵地朝大伙打招呼，感兴趣地问他们都谈些什么，还和部下们唠了几句。 这次来的领导已经远超出大v、主播的控制范围，他们面面相觑，知道今天只能认栽了。男村民们更是惶恐，惴惴不安，又觉得很兴奋，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比县长还大的大官哎。 奚雨铎露出了意外的神色，随即跟在县长等人后面，向吕副省长问好，对每个问题都很得体地回答。 吕副省长问清了他们的争端，又问明进行到哪一步，亲切地问男村民们和代言人们是否还有意见，有意见可以提，有建议也可以提，只要有利于乡村振兴即可。 事情迅速落下帷幕。 可帷幕还没完全落下，吕省长就注意到齐冶、宋梦圆一行，又亲切地和他们打招呼，询问他们过来参观的目的。 宋梦圆只好摘下墨镜，齐冶和保镖们跟着一起摘下。 吕副省长惊讶地看了看宋梦圆，又看了看齐冶，继而激动地注视着齐冶，很高兴地伸出手：「你就是那个somnium集团的创始人齐冶董事长吧，很高兴见到你，我们省上下可是很期盼你的到来啊。」 万万没想到会提前与领导会面，宋梦圆只能为自己和齐冶默哀，行程可能又要改了。齐冶也只能客客气气又不失友善地和吕副省长谈话。 女县长、副局长、妇联主任等干部的目光也死死追着齐冶，然后又落到宋梦圆的身上，作新一轮的打量。 吕副省长显然不想放过齐冶，大有现在就一起去吃个饭作一番长谈的劲头。宋梦圆担心齐冶的身子，急忙朝奚雨铎递眼色，她都能把副省长给召来，一定是有交情的。 奚雨铎过来为双方引见，笑着对吕副省长说：「我可总算不辱使命，把前东家给请来了。」 吕副省长很高兴：「这真要多亏小奚，把贵客给请来了。」 奚雨铎又仔细看了一眼齐冶的脸色，轻声跟吕副省长耳语。吕副省长微微点头，对齐冶说：「没想到齐董事长会这么早过来，我们还没来得及空出行程，等哪天有空的话再坐一起谈谈，不知齐董事长意下如何？」 齐冶露出谦逊的神态，应承下来。吕副省长走了，还有女县长、副局长等人，齐冶也都一一得体地应答，总算把他们送走。警察见事情已经解决，也跟着走掉了。 电视台记者早获得允许，叫摄影师赶紧跟上，拍摄吕副省长和其他干部们离去的景象。他又过来，希望齐冶能允许他们播出今天这一段影像。 宋梦圆得到齐冶的指示，对记者说：「这要等我们董事长考察完大西北，出了结果才能答覆你。」 记者连声答应，又向宋梦圆递交自己的名片，上面有他的姓名和联繫方式。宋梦圆瞅了一眼名片，记者原来姓庞，也和他交换了名片。 大v和主播脸色铁青，认出了齐冶，连带着认出了宋梦圆，想入非非之余，又感到非常难堪。他们正头疼，又见一个男村民期期艾艾地跟奚雨铎提问：「那俺婆姨真不会走了呗？」脸色不由一黑，这帮乡巴佬居然自动倒向敌人，不带这样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 奚雨铎对上这些忐忑的男村民们, 笑着答道：「这个你得问你婆姨了，我无权替她们作主。」 女村民们终于得到信号，一个个把自家爷们儿骂得狗血喷头。男村民们只能赔笑, 不敢吭声。虽然领导走了, 可是奚雨铎的能量他们见过了, 生怕遭到报复，哪还敢再得罪。 第290页 奚雨铎见女村民们骂得有点得理不饶人, 这才温声拦住，微笑着问男村民们：「虽然这次政府政策没落到你们身上，不过我们这边也有其他合适你们的培训项目，可以为你们打个优惠, 你们有没有兴趣报名参加, 这样一来也可以和婆姨们共同进步, 一起为振兴家乡做贡献。」 男村民们万万没想到奚雨铎还能来这一出, 面面相觑，都纷纷找词推託, 只有一两个不放心老婆，咬着牙答应下来。 奚雨铎叫属下和学生们去把男村民们安抚送走，又对大v和主播说：「事情能圆满解决, 也离不开两位的古道热肠。我们以后还会继续举办乡村技能培训活动, 争取惠及更多的乡亲们，到时欢迎你们监督。」 大v和主播打了个哈哈，无心恋战, 说声告辞就想走。 宋梦圆忽然叫住他们：「等一下, 请先让我们看过你们的录像, 如果有录入我们董事长的相关内容，还请你们删掉。」 李亚光和谭烁闻言, 带上其他伙伴，团团包围住主播带来的团队。大v气得满脸通红，主播年轻，但人比较机灵，忙不迭叫员工过来，当着齐冶等人的面找出录像，把一大段内容删掉，还主动向他们展示自己的手机，表明自己绝无任何保留。 宋梦圆轻声问奚雨铎：「要不要让他们把你的相关内容给删了？」 奚雨铎笑了笑，轻声说不用。 大v不肯展示自己的手机，怒道：「你们侵犯我们的人权！」 宋梦圆刚要说话，齐冶已先出声：「我们不会强迫你打开手机，不过如果你们在网上随意散播谣言，造成恶劣后果，我们会叫专业的律师团队起诉你们。」 她顿了一下，又用很平板的语气说：「希望你们不要太蠢。」 大v气结，年轻的主播急忙拉住他，赔着笑，连说「不会不会不敢不敢」，点头哈腰，再三保证，赶紧带上团队，拽着大v一起落荒而逃。 宋梦圆跟奚雨铎打听是怎么认识的吕省长，又是谁请来的，又打趣她还认识哪些领导，不如一块说了吧。 奚雨铎也笑，请齐冶和宋梦圆一起参观她在西北的大本营。 宋梦圆跟着奚雨铎，说：「我还以为奚姐会设在更接地气的地方呢。」 「这年头酒香也怕巷子深，人人都爱看表面，若不做得光鲜一些，他们就觉得我们可能不是正规的大企业，不肯来的。」奚雨铎请大家通过玻璃墙悄悄地看里面的教室，这是一间工业自动化教室，一名中年男老师站在100寸的显示屏上展示工业自动化原理和代码示范，学生都在二三十岁上下。 奚雨铎看向齐冶：「董事长的眼镜和编程技术正式对外推广的话，我们现在开设的这些课程就要作废，重新展开培训，因此我只让老师们要尽可能教工作原理和思路，而不是只教一些现成的技术方法，减少大家从头自学的弯路。」 宋梦圆点了点头，做职业教育的并不止奚雨铎一家，还有公办私办的中等职业学校和其他成人职业教育机构，等公司产品大规模面世，受波及的不止工厂和工人，还有全国的工业教育系统，怪不得奚雨铎一看到消息，就急忙赶了过来。 她问奚雨铎：「你刚才说将来几年会开始正式出现逆城镇化，许多人会回流到乡村里，因此你不可能把女人带出村子，推向城市。我看那个什么大v对你这些话没兴趣，那些村民也听不懂。这些话其实是对在座的领导们说的吧。」 奚雨铎微笑应是，面上暗暗带上了一丝愁色。 宋梦圆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又问：「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出来？」 「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我们还是说回项目合作的事吧。」奚雨铎笑了一下，「请往这边走。」 宋梦圆正好可以仔细看墙壁上的海报，发现这上面竟然是一篇篇新闻报导，还是按近二十年的时间线铺排的，而这样的时间线有好几条，每条时间线上的新闻各有所侧重。 比如第一条时间线报导应届大学生就业难新闻，第二条时间线则展示了历年职业教育学校招生数量变化，第三条时间线讲述历年工厂招工的波动，第四条时间线则出现了相应的成年人再就业、灵活就业新闻。第五条最有意思，排列出的是国外就业情况，不但标示出了年份，还标示出了国外政策。第六条则记录了重大的技术新闻和金融新闻、国家政策等等。 人们沿着时间线一路走去，能清楚地看到国内外普通大众寻找工作就业的艰难处境，还有随着时代的不断变化，招工的要求也在不断更新。 宋梦圆甚至在里面看到了许多新兴高科技企业会千方百计淘汰掉35岁以上的老员工，高管开始从30岁的年轻人中挑选等新闻报导。她不由得联想到somnium集团的员工平均年龄。 齐冶见她忽然驻足，看得专注，便也跟着扫了一眼新闻。 奚雨铎也猜到了宋梦圆的想法，见齐冶一副很想辩解的模样，便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董事长那会儿刚回国，国内很多人观望，那会儿愿意加入董事长公司的基本上都是年轻人，那些人现在都已经是公司里的元老了。年纪比较大的，都是董事长原来从欧洲带回来的。」 齐冶急忙应了一声，在心里狠狠夸了一把奚雨铎，心想可以开始谈项目合作了。 宋梦圆这才略略释然，又好奇地问道：「奚姐，我看这里面有好多老新闻，你是怎么想到要按时间线把这些新闻排出来的？效果真是非常直观明白。」 第291页 「这是我还在念书的时候做过的事，学校不是有那个素质教育得分评价吗，大家需要交社会调查作业。」 宋梦圆点头，确实有这个作业，她还和齐冶，拉上袁怡晨和几个同学一起做了个社会调查作业，只不过那个跟闹着玩似的，只查了一家有年头的工厂历史，一直追溯到解放前，这种作业只要认识人就很好做。 「那时候我爸爸特别喜欢看新闻频道，我呢，闲着没事，就写写作业，跟爸爸聊天，顺便听听新闻什么的，那会儿正好是高一暑假刚开始没多久。」 宋梦圆听到这个时间点，立马懂了：「奚姐一定正好看到了大学生就业率的新闻。」 「对，这是跟那个电视新闻同一时期的书面报导。」奚雨铎站在一个大学生就业新闻报导下面，「那时候爸妈都在，听到新闻就吐槽说，年年都说大学生就业难，还鼓励大学生自主创业，其实就是当甩手掌柜，让他们自己给自己解决问题。」 宋梦圆深有同感：「可不是，又不是董事长，一般人哪有那个水平，普通人创业大多是要赔的。」 齐冶瞥了宋梦圆一眼，后者正专注地听着奚雨铎讲当年做社会调查时发生的故事。 「……他一连两个月都在外面找工作，当年景不好，没有办法，就去送外卖被贴家用。然后同一年，他妻子好不容易怀上孩子，正犹豫要不要打胎，不知道怎么回事，叫公司知道了，就被劝退了，只好回到家里养胎，做起了电商和公众号……」 奚雨铎没有讲邻居夫妇后来的故事，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嘆道：「我去做调查，发现这样的事其实很多。」 「奚姐出来创业会做职业教育是因为这个契机吧。」 「对，说实话，我知道职业教育治不了标也治不了本，不过多少能帮助人们找到下一个工作，提前为时代变化做准备。至于更多的，我还需要继续思考，向大家学习呢。」 奚雨铎果断中止了话题，带宋梦圆和齐冶去自己的办公室，给她们看星航教育分校在西北的分布情况，并介绍星航教育在全国的推进进展。 宋梦圆很惊讶：「奚姐，你这个应该是才做了两年多吧？」 「对。」 「才两年多就推进到这样的程度，公司财务情况如何呢？」宋梦圆问了个很敏感的问题。 奚雨铎从办公桌上抽出两本财务报告书，分别递给齐冶和宋梦圆。 齐冶迅速扫过财务三大报表和附表，再翻了翻文字部分，沉吟道：「你线上课程这块收入倒是不错。」 「是的，我们开发了app，和政府合作，尽可能推广到城镇，西北和中原地区的三线城市及以下城镇乡覆盖率已经达到了50%，现在三线及二线城市也开始出现了现金流，估计今年年底就能扭亏为盈。」 齐冶放下财务报告书，不动声色地瞥了宋梦圆一眼。 宋梦圆读表要比齐冶慢，听两人的对话，对星航教育的财务情况才大致有了个底。她不无哀怨地想，回去得好好谢海扬微，赶紧把财务课学懂学通了。 奚雨铎笑了一笑：「小宋，这本报告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还需要什么资料尽管提。」 宋梦圆也笑了，又询问奚雨铎好几个问题，比如老师是怎么招的，薪水多少，和政府的合作形式等等，她还发现奚雨铎居然只有齐冶和银行这两个债主，略想了一想便懂了。奚雨铎不想为资本左右，为了坚持自己的理念，只能这样举借。 由于齐冶精力不济，奚雨铎便请她们到家里去，亲自下厨招待，下午又向两人作了一个长长的汇报，并回答她们提出的种种问题。 晚饭后，宋梦圆和齐冶回酒店。齐冶问宋梦圆想法，宋梦圆正好也想问她的想法。 「我明白为什么你不看好奚姐的创业了，因为她即使获取了利润，除了发出薪酬和拓展市场、还清借款，再挤出点分红外，剩下的都会投入到公益事业，扶持困难群众，这样你就会拿不到太多的分红。怪不得杨姐说如果我们要做公益事业，奚姐会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宋梦圆也明白了产品总监对她的委婉评价，因为奚雨铎运作产品和公司并不优先从商人角度出发，而是将社会效益置于经济利益之上，也只有这样，她才会提出为智能眼镜优先装载盲人助视功能。 齐冶反问宋梦圆：「你怎么看？」 宋梦圆很犹豫，迟迟没有回答。 「你不必顾忌公司，我只想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设定发表时间了，幸好上来看了一眼otl 第一百四十六章 ======================== 宋梦圆知道齐冶在想什么, 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很怅惘地说：「我真羡慕奚姐。」 齐冶心想这把不是欣赏, 而是羡慕了, 大惑不解, 奇怪地问道：「你羡慕她什么？」 宋梦圆笑了一下，又没有回答。齐冶抓住她的手, 非要她说出来不可。她扭不过，只好说：「真是的，哪有这样缠人的，昨晚我——跟小一说的事, 你知道吗？」 齐冶认真地看着她：「不知道, 你再给我讲一遍。」 宋梦圆哽住, 小一居然没跟小禁交换这么重要的情报吗？她产生了一点不太好的预想, 但为了省事，还是简要说了当年她和秦顺之的那段往事。不出宋梦圆所料, 齐冶又追问了细节，还问她去欧洲时又发生了什么事，穷追猛打, 死缠不放, 直到把所有的细节都套出来，方才罢休。 第292页 齐冶说：「你觉得如果换成奚雨铎，母亲或许会认可她？」 宋梦圆迟疑道：「也不完全是。」 「那我就说结论了, 」齐冶斩钉截铁地说, 「除非奚雨铎能成为对社会有巨大影响力的人物, 母亲也不会认可她的。」 宋梦圆下意识地说：「那就是会承认她了，只不过要花点时间罢了。」 齐冶：「……」 她忽然明白宋梦圆听到「自己」答非所问时是什么感受了。 「你为了得到我父母的认可, 去花费那么多时间，值当吗？」 宋梦圆没想到齐冶会忽然发出这样直击灵魂的一问，怔住了，好半晌才答道：「你说什么呢，我才没有这样的想法，我要是有的话，就不会——」 她差点把「跟你分手」四字说出来。 但齐冶听出来了，蹙了一蹙眉头：「总之，你就是对母亲说的话耿耿于怀。」 「可不。」宋梦圆急忙起身，不想再跟齐冶讨论这么闹心的话题，藉口去倒热牛奶。 齐冶也跟着起身，却没有追上去，只在宋梦圆的身后说：「下周二你一定要空出时间来。」 宋梦圆应了一声，下周二可不是自己的生日嘛，真亏齐冶还记得。然后想到，也许齐冶怕错过自己的生日才早早醒来，要换作别的月份，可就不好说了。她又急忙把这个想法扔出去，太自我中心了，齐冶再怎么粘人也不至于无时不刻围着她转。 这天晚上，齐冶再没跟宋梦圆讨论奚雨铎和星航教育的事，两人都分别戴上眼镜去处理邮箱和聊天信息。 齐冶先清理了邮箱软体，在她昏睡的时候，宋梦圆已替她回了紧急或不重要的邮件，重要但不好把握的邮件就做了标记，剩下的不重要的又不必回的就给标了已读。 其中有一条信息是来自欧洲的，声明一项债权到期，债务人无法清偿，抵押品——劳斯莱斯幻影及其他豪车将会转到齐冶的名下。齐冶很开心地回复了，叫对方尽快为抵押品办理手续，并安排运送至国内。 齐冶又上传书查看消息，除了周一裴雨婷和杨暄曾经给她发信息外，其他的都没有变化——等等，袁怡晨一直没有动静？ 齐冶这才看到袁怡晨已发来好几条信息，哭诉田婧美隔三岔五骚扰她，话里话外疯狂暗示自己赶紧处理掉这个不定时炸弹。她的最后一条留言是：老闆求求你了快回话吧，救命啊！！！ 真吵。 齐冶在心里吐槽，忽然反应过来，袁怡晨都给自己发了这么多条消息，传书居然没有一丁点提示。她急忙去看袁怡晨帐号的状态，发现该帐号已经勾选了「消息免打扰」和「不显示聊天」，背后立马冒出一大片冷汗。 她惊慌转头看向宋梦圆。 宋梦圆正在戴眼镜处理消息，感受到视线，回望过去，看到齐冶惊恐的神色，奇怪道：「怎么了？」 齐冶欲言又止，最后只敢说一声「没事」，再装作去看眼镜上的虚拟屏幕。 宋梦圆回过头，忽然反应过来，又生起气来，她都差点给忘了还有这档子事呢。只是瞧见齐冶一副做贼心虚如坐针毡的模样，她的心情又转好了一些，觉得这样吊着对方也不错。 想和她复合？想和她上床？做梦去吧！ 对了，还得问问小一是不是也知道。知道有知道的处理办法，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处理办法。 宋梦圆默默替齐冶安排好了下场。 齐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得谨慎处理和袁怡晨的来往消息。看袁怡晨留言，她还不知道两人的交易已经曝光了，田婧美会忽然频频去骚扰她，很可能是得到了宋梦圆的授意，换言之，宋梦圆要教训她们。 她打了个战，默默地紧了紧睡衣，开始苦恼起来，要怎么做才能让宋梦圆消气，不影响两人日后的关系？为宋梦圆准备生日礼物外，又多了一项重大任务。 一个人闷头苦想是没用的，齐冶在传书上敲奚雨铎，跟她提了一些事。奚雨铎问清了齐冶的想法，欣然同意。 齐冶：还有件事，想让你帮忙参谋。 奚雨铎：请说。 齐冶把她和袁怡晨的事告诉了奚雨铎，问该怎么做才能让宋梦圆消气，不留下后遗症。 奚雨铎给逗乐了，略一思索，敲下一段话：我觉得董事长尽早主动招出这件事，向小宋道歉，会显得更有诚意。由于这件事还关系到另一个人，董事长最好把主要责任承担下来，再问小宋要怎么处置你们。下周董事长不是要给小宋过生日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她已在字里行间委婉暗示齐冶，先冷处理袁怡晨，等宋梦圆表态后再作处置，后转念一想，前东家未必能懂她的潜台词，就干脆写明白并发过去。 齐冶谢过奚雨铎，下线，再偷偷看了一眼宋梦圆，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表现好，不成功，就只好打长期战了。 次日两人带上保镖去医院，给齐冶做了身体检查，一切正常，宋梦圆这才放下心来。她看到这家医院有心理科，顺便跟当地人打听了一下，发现这里有一个还挺有名的心理医生，又想到丁之华前阵子提到齐冶的中学同学手里持有当年的视频，可能过阵子会曝出来，突然灵机一动，产生了一个主意。 精神科肯定是不能去看的，心理科还不可以去看吗？只是问题在于齐冶的心理状态是否合适。 第293页 齐冶见宋梦圆纠结，便俯下头问她烦恼什么。宋梦圆便跟她说了自己的想法，齐冶想到前两天给自己做的心理估测，说：「没问题，我觉得自己的状态还可以。」宋梦圆再三询问是否可以，便带她去心理科挂了号。 心理医生给齐冶做了检查，开出了诊断：有轻度抑郁倾向。他和齐冶谈话，做了一次心理治疗，建议她多去做心理咨询。 宋梦圆松了一口气，不用吃药了，这两天也明显感觉得到齐冶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比上一个月的状态要好。她转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梁静云。 梁静云很快就发来消息：看来这次是因祸得福呀。 宋梦圆：是，这次把以前的一个大疙瘩说开了，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梁静云：那就好，以后也要保持通畅的交流，这样有助于患者排遣心疾。 宋梦圆谢过梁静云，便想带齐冶回酒店。齐冶却拉着她去逛当地的商业闹市区，想看看当地有无新鲜事物。 「事先说好，首饰已经够用了，我可不想要这些当生日礼物。」宋梦圆急忙给齐冶打预防针。 齐冶心不在焉地说：「那也要看它们的样式行不行，主要是我们好长时间没好好休息，出来散散心。」 「这才过一个月。」宋梦圆嘴上虽然这样说，倒也没再反对，只叫齐冶别乱花钱。 齐冶藉机打量了秦城市区状况，商业环境，还旁听宋梦圆和当地人的唠嗑，感觉除了知名旅游景点和博物馆外，其他也没什么可去的，越发庆幸自己的英明。 这个时候她们可没空出去玩，再出去怕不是要被哪个省领导逮住，还不如从航天基地回来，和领导一起考察西北，顺便旅游比较划算。 两人经过一家装饰极奢华的造型店，站在店门口的接待员眼尖，瞧出了齐冶和宋梦圆身上的服饰价值，派头不凡，急忙上前邀请她们入会，极力宣称他们的造型店有知名造型师坐镇，实行会员制，当地名流都定时光顾他们店，正好在做周年活动，有诸多优惠云云。 齐冶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束起来的长发，想到过两天要去航天基地，又想起当初自己和宋梦圆相遇时，头发才堪堪及肩，眼睛不由得落在宋梦圆的身上。 宋梦圆好笑道：「你想剪头就去剪，看我作什么。」 于是两人和保镖们进去，办理了会员卡。齐冶把头发给剪短了，长度刚过耳底，看上去分外清爽。宋梦圆则修剪了发尾，做了一次头发护理，前两天净忙着照顾齐冶了，都没心思好好打理自己。 出了造型店，两人均感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一些。考虑到去航天基地不知要呆多长时间，便又买了一些换洗的衣服。 回到酒店，宋梦圆听到齐冶跟李亚光等人说话，听到「加钱」、「辛苦一下」等词，好奇地过来询问。 「也没什么，只是周二那天晚上我们不住酒店，他们需要在外面守着。」 宋梦圆蹙眉：「你要去哪？」 「到时你就知道了。」 见宋梦圆还要说话，李亚光和谭烁急忙出声道：「宋小姐，不妨事的，还有房车呢，不耽误大伙吃饭睡觉。」 宋梦圆只好笑道：「行，不耽误你们赚钱。」 晃眼到了下周二，齐冶和宋梦圆一行在酒店用罢早餐，乘车出门。 不多时，车子拐入一个小区，停在一栋楼前。宋梦圆很惊讶，这不是奚雨铎家楼下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 奚雨铎住的小区是上世纪末盖的, 寿龄快四十年了，近年政府拨款修缮，保养楼头墙面, 加盖电梯, 更新管道, 又能续二十年寿命。 但也因为楼房太老，面积不大, 房子或是售给方便孩子上学的家庭，或是卖给囊中羞涩的新婚夫妇，又或者出租给附近的上班族。奚雨铎便是租了其中一套房子，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面积刚刚五十平, 房东在前几年重新装修过, 大面积採用原木, 再点缀其他颜色，朴实耐看, 风格毫不过时。宋梦圆上次来，就觉得这里很符合奚雨铎低调朴素又不失品味的作风。 奚雨铎看中房子的地角便利、装修干净、物美价廉。齐冶则看中了她使用的房子额外带来的些许烟火气，就问她借用一天一晚。 宋梦圆得知今天就在奚雨铎家过, 哽了一下, 问奚雨铎怎么办，总不会正好要出差吧？ 奚雨铎亲自为她们开门，听到宋梦圆的问话, 笑道：「我还要招待你们呢, 哪能走开, 董事长让我去你们住的酒店待一晚上，白天我去公司工作, 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宋梦圆红着脸：「我和董事长还没交往呢。」 奚雨铎只是笑，递给她们拖鞋穿，再带齐冶到厨房：「东西都按你的吩咐买齐了，都放在冰箱上面，饮料都在餐边柜里。」 宋梦圆嘆息：「我的生日，还要我自己做饭。」 齐冶打开冰箱查看食材，头也没回：「谁说是你做饭，是我要做。」 宋梦圆惊了：「就你，能行吗？」 齐冶清点完食材，这才回头看她：「网上食谱那么多，我可以照做。」 奚雨铎忍俊不禁：「总之小宋今天就好好休息，享一天的福，受用董事长的服务就好。」 她又告诉齐冶和宋梦圆一些水电气使用事项，再留下二人，挎包换鞋上班去。 第294页 齐冶请宋梦圆到客厅的双人沙发上去坐，问她喝什么饮料，再去吧檯倒了两杯饮料，回来和宋梦圆并肩坐下。 宋梦圆接过杯子捧在手里，好奇地问：「你怎么想到要来这里给我过生日的？」 齐冶喝了一口红糖牛奶，回头看她：「奚雨铎的品味不错吧？」 「嗯，这里很有家的感觉。」 「如果我当年没有和父母去欧洲，也许会买下这样的房子，和你住在一起，好好过日子。」齐冶扶着马克杯，沉思道，「我如果能和你顺利在一起，就不会有赚大钱的动机了。」 宋梦圆默然，低头啜了一口奶茶。 「我看到奚雨铎买的这处房子，就仿佛看到了我们的另一个可能性，我想至少今天，我们可以做这样的梦。」 宋梦圆被打动了，又觉得哪里不对。 「在正式为你过生日前，我有件事想跟你坦白。」齐冶将马克杯放在异形茶几上，扭身面向宋梦圆，表情非常郑重。 宋梦圆一下子知道齐冶要说什么了，略一迟疑，再慢慢对上了齐冶的目光。 「我把公司搬回国内，一直没能下定决心要不要去见你。我很害怕，非常非常害怕和你接触，心中充满了许多顾虑。另一个我一直在催促我，可是我并没有任何把握。」 宋梦圆默默地听着，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听到小禁吐露自己的心思。 「为了缓解即将接触你的焦虑，我想至少要了解你现在的情况，你都在想什么，就尝试通过你的好朋友间接去了解你，然后我经过调查，发现你这两年唯一有接触的朋友是袁怡晨。」 「你去找她了？」 「是的，去年十月过节的时候，我和她接触过一回，她当时没马上答应。」 宋梦圆有点意外，又觉得袁怡晨没马上答应，该不是因为齐冶当时想空手套白狼，没给钱吧？ 「我许给袁怡晨好处，她也拒绝了。」 「那她后来是怎么答应你了？」宋梦圆更加意外了。 「因为她当时遇到了困难，我出手帮忙，她就不好意思再拒绝我了，再加上我诚心诚意想和你复合，她可能觉得我现在有钱，能罩得住你，就同意了。那个时候你刚从海城出来，到鸾城求职，这也是一个关键。」 宋梦圆默默无语，忽然嘆了口气，「你许给她什么好处了？」 「我给她买了一套二百多平的大平层，给装修好了，交三十年的物业费。」 「在哪？」 齐冶说了一个小区名，宋梦圆记了下来，只等着日后有空去骚扰袁怡晨。 「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好，会伤害到你，也对你不公平。」齐冶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说，「可是这真的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我的焦虑，让我有勇气去接近你，不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和你见面。」 宋梦圆噘噘嘴，不吭声，仿佛还含着一股气。 「不管怎样，我总归是取了巧，做错了事，所以我要放弃这样的做法……如果这让你很生气，伤了心的话，你可以骂我，也可以要求我补偿你。」 齐冶微微低下身子，又轻轻低着头，从下往上小心地瞅着宋梦圆的脸，完全是伏小做低的姿态。 宋梦圆嘆了口气：「你倒是鬼精鬼精的，你都这样坦白了，我还能拿你怎么办？」 「那你原谅我了？」 宋梦圆扭过头，「不行，我还是不想这么轻易原谅你。」 齐冶朝她挨近了一点，「你可以跟我提要求，我一定照办，只要你能解气，原谅我。」 宋梦圆不去看齐冶的脸，思索起来。 齐冶见宋梦圆没动静，有点急了，下了沙发，跪到宋梦圆脚边：「你可以惩罚我。」 宋梦圆给吓了一跳，连忙别开齐冶的头：「我不兴这一套，你赶紧坐回去。」 「你就快点说吧，要我怎么做才能消气？」 宋梦圆被缠不过，只好说：「这样吧，你先替我瞒着袁怡晨，不要让她知道我已经知道了，我还要好好罚她呢。」 齐冶点头，心里有一瞬为自己庆幸，差点就要步袁怡晨后尘了。 「以后不许再主动提复合一事，到时候我觉得行不行，自然会告诉你……。」 齐冶只好点头，心里害怕起来。 「之前欠你的上床一事，就此勾销。早安吻也要取消。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对我动手动脚。」 齐冶如遭惊天霹雳，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咬紧牙，抿起嘴，忍住泪，极其勉强地点了点头，再抬不起头来。 宋梦圆见状，差点没笑出声来，心中的气也散了。 「小一知道这事吗？」 齐冶愤愤地抬起头：「知道。」 「很好，」宋梦圆单手托着下巴，「她也逃不了。」 齐冶这才稍稍松快一点，好歹不是只有自己遭罪了。 宋梦圆这才露出笑，推了推齐冶的手臂：「好啦，该你这个大厨出场了，等你做饭给我吃呢。」 齐冶只好闷闷不乐地起身，来到厨房，取起奚雨铎事先放在餐边柜上的橡皮筋，扎了个小马尾，穿上围裙，开始从冰箱里取食材。 宋梦圆踱过来，倚着隔开餐厅和厨房的吧檯边，脸上带着笑意看齐冶准备午餐，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及时出手帮忙。 齐冶把手机放在吧檯上，取出一袋粉丝、两盒肋排、一大盒牛肉片、一盒虾、四只番茄、几片小油菜、一袋挂面，姜蒜花椒大料香叶桂皮若干，生抽、蚝油、白糖等调料奚雨铎平时就放在厨房置物架上。 第295页 宋梦圆看了就有些担心：「你都做得来？」 齐冶洗过手，剪开粉丝袋，取出粉丝泡在清水里，头也不抬：「我已经看过很多遍教程了，你要相信我的大脑。」 宋梦圆双手支腮撑在吧檯上：「我是怕你顾不过来。」 奚雨铎已事先替肋排、大虾解冻过，可以直接上手做，齐冶于是蹲下来，往不锈钢盆里倒了两碗大米，再到水槽前开始淘米。 她小心翼翼地拨拉几回大米，将浑浊的水倒掉，再淘一遍，将洗好的大米放进锅胆里，又接了一些水。 宋梦圆不由得伸长脖子看水量，齐冶纠结地看了她一眼。宋梦圆下意识告诉她：「你不知道要放多少水的话，可以把手放进去，让水刚刚漫过手背就可以了。」 齐冶扭回头，果然用手量了量水面，又去接了点水，小声道：「你不要说了。」 「那你还看我。」宋梦圆好笑道。 齐冶将米饭煮上，又去接一锅水焯排骨，同时去剥虾头虾壳，只留下虾尾及最后一节虾壳，再翻出奚雨铎事先备好的牙籤，在准备去虾线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都快把虾肉给挑破了，虾线愣是没挑出来。 宋梦圆看不下去了。 齐冶急得头冒汗，抬头看到焯排骨的水沸了，只好扔下虾，赶紧去关火，将热水和浮沫倒掉，把排骨沖洗干净后，又接了一锅凉水加香料泡上。当她回头，发现宋梦圆已经过来上手挑虾线了。 齐冶：「……」 宋梦圆将另一只虾递给齐冶，让她跟着学：「你看，倒数第二关节，上面的肉小小地挑破，不要挑太大，这样就会露出虾线了，再轻轻把虾线挑上来。用牙籤挑不好，可以这样挑一下，再用手去抽，这样会比较保险。」 齐冶低头学了两回，会了，就把宋梦圆赶回去。 宋梦圆回到吧檯，在高脚椅上坐下，看齐冶取出一个大碗，放进生抽、蚝油、料酒、生姜等，再把处理好的虾放进去腌制。 在齐冶取出食材的时候，宋梦圆已经知道她要做哪些菜了，只有虾不确定是直接清蒸了，还是要再料理下。现在看来齐冶完全没有偷懒取巧的想法，这让她暗暗开心起来。 齐冶又取出五只生鸡蛋，找出蒸蛋机，看了看说明书，就把鸡蛋煮上了。 宋梦圆笑出声：「你看的教程还说这个？」 齐冶看她：「你看出来了？」 「是呀，你要做红烧排骨吧，正好可以顺便煮几个蛋，煮入味了也是很好吃的。奚姐如果知道你学的是这种版本，可能会提前帮你煮好鸡蛋。」 「用不着。」 齐冶打开抽油烟机，另起一只炒锅，往里倒油，一个没控制住，油倒多了，只好找出勺子把多出的油给舀回去。之后她再往锅里放了三大勺白糖，将电磁炉调成中火，开始熬糖色。 忽然传来门铃声响，齐冶一怔，回过头，要继续守在炉前炒糖不是，要去开门也不是，一时间手忙脚乱，颇为狼狈。 宋梦圆叫齐冶看着锅，自己下椅子去开门。 第一百四十八章 ======================== 这时候来人, 多半是送花束或者生日蛋糕一类的。 宋梦圆打开门，看到李亚光抱着一盒知名蛋糕连锁店的生日蛋糕，谭烁则捧着一大束红艷欲滴的玫瑰, 都站在门口。 两人显然没想到是宋梦圆出来, 都愣了一下。李亚光最先回神, 急忙说：「宋小姐，这是老闆让我帮忙订的生日蛋糕, 祝你生日快乐。」谭烁也跟上，说了一样的话。 宋梦圆笑了，接过花束和蛋糕盒，向两人道谢。 李亚光又飞快递给宋梦圆一个塑胶袋, 里面是两杯大号加冰奶茶, 还有两盒半熟芝士蛋糕, 四盒雪媚娘等点心。 「这是我们给你买的零食, 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宋梦圆惊讶地看向李亚光两人, 「这怎么好意思，还麻烦你们额外送东西。」 「你是寿星要过生日嘛，我们也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东西, 只好用这个代替。」李亚光笑笑, 劝宋梦圆收下，就和谭烁一起离开了。 宋梦圆关上门，把东西拿到餐厅, 跟齐冶说了一声。 齐冶正在翻炒排骨, 给排骨上色, 头也不敢抬：「那你少吃点，等会儿就要吃午饭了。」 「我感觉晚上自己都不用吃饭了, 光吃点心了。」宋梦圆笑着将李亚光买来的奶茶和点心取出来，没有打开齐冶订的生日蛋糕盒，又看向齐冶，「倒是你饭量大，晚上还得继续做。」 齐冶给排骨着好色，倒入泡好的香料水，放入煮好剥掉皮的鸡蛋，又倒入几勺生抽和花雕酒，香气立刻就飘了出来。闻言说：「晚上你好歹尝一口。」 她盖上盖子，转中小火炖排骨，按下计时，再去把泡软的粉丝捞出来，将腌制虾的调料倒掉。 宋梦圆看了一看，发现齐冶确实有事先计算过时间和步骤，除了挑虾线出了意外，没想到做饭和拿礼物的时间沖了，其他的时候还算从容，脑子没白长。 她去数玫瑰，九十九朵，一朵不少，这哪是庆生花束，分明是藉机告白。又想，算了，齐冶平时也没敢送这种明目张胆的花束，难得跑到外地，就让人家开心一回吧。 齐冶将粉丝焯好，团成一个个圆，再把虾塞进粉丝中间，摆好盘，就去制作蒜末，再起一个锅，放油，把蒜末炒成金黄色。 第296页 她看看颜色，正在犹豫，一股焦味就飘了出来，急忙关火，把蒜蓉捞出来尝了尝，发现不能用了，只好倒掉，重新制作蒜蓉。 宋梦圆在后面看得津津有味。 齐冶用勺子，把炒好的蒜蓉浇到摆好的虾身上，再连盘放进屉里上锅准备蒸。奚雨铎家炉灶是一个电磁炉和一个燃气灶，电磁炉的已经用来炖排骨了，剩下的燃气灶又不带计时功能。齐冶怕忘了时间，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笔记，用电子计时器定好八分钟，方才开火。 宋梦圆见两个炉都用上了，就跟齐冶唠嗑。齐冶听她说话，沖洗番茄，准备去皮。宋梦圆看齐冶居然直接上手剥皮，又一次忍不住：「你这样会剥很慢的，要用开水烫——」她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齐冶可能并不想自己操心，闭上嘴。 齐冶停下动作，抬头看她：「怎么烫？」 宋梦圆见她很虚心，就继续指点：「你要用水果刀在番茄头上划个十字，再用开水浇，把番茄整个都烫过，然后上手剥，剥皮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烫，还有点滑，要是太烫了，你就赶紧用凉水冲下手，注意别让番茄掉地上了。」 齐冶听完照做，皱眉剥皮，每剥完一个，就将手指伸到水龙头下沖洗，热度消退了，方才剥下一个。她又将番茄切成大小不一的丁，看得宋梦圆一直笑，这是新手最容易犯的错误。幸好番茄肥牛汤这道菜并不需要成形的番茄，齐冶也算是动脑子了。 计时器滴滴报时，齐冶揭开锅盖，就要空手去拿，宋梦圆急忙提醒：「别这样，会烫到手的，那边不是有手套吗，你戴上再去拿盘子。」 齐冶老实照做，将一盘蒸得热腾腾香气扑鼻的蒜蓉凤尾虾端到吧檯上。宋梦圆低头看了看，卖相还不错，主要是做起来比较容易，只考验火候，并不考验动手能力——她记起齐冶最初挑虾线那个笨劲——收回前言，対新手还是有一定考验的。 「你想吃的话，现在就可以拿一个尝尝。」齐冶误会宋梦圆盯着凤尾虾的动作，拿了一双筷子和一只小碟递给她，「告诉我味道如何。」 宋梦圆笑着接过筷碟，果然拣起一个尝了，虾肉腌的时间过长，吃起来偏咸。 她抬起头，看到齐冶紧张的眼神，笑道：「味道还不错，配上米饭一起吃会更好。」 齐冶没读懂宋梦圆的潜台词，很高兴地回去，把锅用清水简单沖了沖，就要下油。 宋梦圆急忙叫停：「等等，先把水靠干了再下油。」 齐冶及时停下手，等锅干了再倒油，炒香姜蒜，再倒番茄丁炒软，一股酸酸的番茄香就慢慢出来了。 宋梦圆坐在吧檯上，闻不到香气，只能看齐冶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接生抽和蚝油倒进去，还倒了一勺糖，最后才加热水。等水开了，再把已有些软掉的牛肉片扔进去。 等番茄肥牛汤出锅，红烧排骨已差不多炖好了，电饭煲也发出了提醒声。 齐冶手忙脚乱地给排骨关火，又把两碗番茄肥牛汤端到吧檯上，再回头去取盘子盛排骨。 宋梦圆把三道菜端到餐桌上，回来一看，齐冶已经在煮面了，又忍不住提醒道：「鸡蛋可以用红烧蛋，不用额外做荷包蛋。」 齐冶回头看宋梦圆，这她还真没想到，露出怀疑和担心的眼神，真可以这样凑数吗？ 「行啦，鸡蛋够多的了，再多做一个我也吃不了。」 齐冶这才点点头，捞起一条面咬了一口，还是生，再煮一会儿，直到面条熟了，才全部捞起，放进一碗冰过的清水里拨动几下。 「你找的这个教程还不错，连这个也讲了。」 宋梦圆才夸完，就看到齐冶淡定地取出另一只大碗，往里面倒生抽、香油、味精，又倒入煮面条的水，一碗汤汁就出来了，这是她以前下阳春面时的做法。宋梦圆恍然，齐冶竟给记住了。 齐冶下锅炒好小油菜，再将泡在清水里的面条放入汤里，码上翠绿的小油菜，撒了一把白芝麻，然后亲自端到餐桌上。她又回身去厨房抽出水果刀，再回到餐桌边，挑出一个完整的红烧滷蛋切开，取一半摆到面条上。 一碗红黄绿俱备，香气味道齐全的长寿面就这样成型了——虽然原型是宋梦圆做过的阳春面。 宋梦圆给齐冶盛了一碗米饭，再坐到餐桌前。齐冶将面条推到她的面前，「祝你生日快乐，请吃面。」 「谢谢。」 宋梦圆拾起筷子，吃了两口面条，味道和自己做的差不多，笑意就从心底漫上来，在脸上晕染开来。 齐冶见宋梦圆笑得开心，心里也很高兴，便又给她递了一块排骨，「这个你也尝尝。」 排骨炖的火候其实还不太够，吃起来偏硬，味道过甜，宋梦圆也吃得开心，笑道：「挺有嚼劲的，我喜欢。」 齐冶已吃出来了，知道自己是第一次做，结果肯定不会完美，听宋梦圆这样夸奖，松是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过不去，「下次我会做得更好。」 宋梦圆闻言一怔，抬起头看向齐冶：「我下次生日还可以吃你做的饭是呗。」 已经默认她只有生日的时候才给做饭吗？齐冶盯着宋梦圆，心想自己在対方心里的形象还真有点低。 她迟疑了一下，含糊道：「也不用这么晚……平时还是练练。」 「你是大忙人，能抽空做饭就不错了，不必勉强自己。」宋梦圆低头喝了一口番茄肥牛汤，汤汁浓郁，也是需要就饭吃的。 第297页 齐冶闷头吃饭。 不多时，两人把饭菜都扫荡干净，宋梦圆和齐冶把碗筷送到厨房的洗碗柜里，再把桌子擦干净。 齐冶打开蛋糕盒，开始往精緻的蛋糕上插蜡烛。 宋梦圆在旁看着，対她说：「这个生日，我过得很开心，谢谢你。」 齐冶数了数蜡烛的数量，两粗六细，代表二十六岁，便开始点燃蜡烛，又给宋梦圆戴上寿星王冠，端相了一端相，「你说太早了，我还没送生日礼物给你呢。」 宋梦圆惊讶地看向齐冶。 齐冶将宋梦圆按到桌前，让她吹灭蜡烛许愿，不要睁开眼睛。宋梦圆照做，听到齐冶走动的脚步声和窸窣取物的声音，接着又听到齐冶将什么东西放在餐桌上。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宋梦圆好奇地睁开眼睛，看到蛋糕旁边多了一个牛皮纸文件包。 「你打开看看。」齐冶将文件包推到宋梦圆的前面。 宋梦圆疑惑地拿下线条，抽出一沓文件，发现上面竟然是一份股权转让书和一份任命书，还有合同，所有文件都指向奚雨铎的星航教育。 她惊讶地抬头看向齐冶：「这是——」 「奚雨铎问我借钱创办的星航教育，这笔债权已经转为股权了，占星航教育的百分之四十，你以后将是除奚雨铎外，星航教育最大的股东。」 宋梦圆倒吸一口冷气，刚要说话，却见齐冶示意她先别开口。 「你也不能只当一个甩手掌柜，奚雨铎现在缺一个得力的伙伴，所以你需要帮助她管理星航教育，这是你的副总裁任命书，薪水算在股权里。」 「等一下……」宋梦圆还没来得及打断，就听到齐冶最后一句，呆了一呆。 「我知道你不愿意平白无故收大礼，所以这是有代价的。」齐冶顿了一顿，让宋梦圆能定神听清楚接下来的话，「你既然有星航教育的股权，那么接下来的五年里，somnium集团，包括旗下所有子公司的股权分红，你就拿不到了。等回到鸾城，你需要找杨暄重新签合同。」 宋梦圆不再说话，开始细细思索。 第一百四十九章 ======================== 一般公司高管薪酬由基本年薪、绩效年薪、奖励年薪、中长期激励这四样报酬组成, 最后一个报酬往往会以股权相关形式支付。 宋梦圆作为董事长特助，基本年薪在六十五万上下，但由于齐冶的私心, 加上绩效、奖励, 少说也上百万了。干满三年, 还可以低价买入公司1%的股权，工作年限再长些, 还有可能买入更多，年薪也会涨。 签合同的时候，杨暄还跟宋梦圆打趣：「搞不好十年后，你就会成为我们除董事长外最大的股东了。」 宋梦圆当即否定。 没想到才过一个多月, 齐冶就换着花样把别的实打实的股权送到自己手上了。 当然, 此股权非彼股权, 如果让别人选的话, somnium集团的股权更值得购入，星航教育就需要再观望观望了。对于贪心的人来说, 自然是两者都要。 现在齐冶抽走最贵的薪酬，将星航教育的股权交给自己，是笃定星航教育不会给她带来太多收益, 甚至还要低于之前的董事长特助年薪水平。她若想维持原来的年收入, 要不努力把星航教育做大，要不就得跟奚雨铎谈判，争取更多分红, 总之要自己去争。 这交换倒也公平, 就是—— 宋梦圆抬头看向齐冶：「我是你的特助, 又是星航教育的副总裁兼第二大股东，你就不怕我会偏心, 给星航教育输送利益吗？」 「你不是这样的人。」齐冶拔掉蜡烛，用蛋糕店赠送的塑料刀，将生日蛋糕均匀分割，抽出一块放到纸托盘上，递给宋梦圆，「我认为这份礼物你应该会很喜欢。」 宋梦圆看着蛋糕，没有说话。这份礼物着实超出了她的意料，她感到的不是高兴，也不是喜欢，而是心情复杂，百种滋味难以言说。 齐冶送给她的礼物还是太贵重了，让她难以轻易收下。 她能当上董事长特助，其实是走了齐冶的后门，才位是否相配，仍需要时间检验。再者，且不论董事长特助的薪水，光星航教育的股份，也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奚雨铎尚且要四处举债才创办起一家教育公司，她何德何能，轻易得到奚雨铎心血的四成？她真不会给奚雨铎拖后腿吗？ 「你在犹豫什么？」齐冶拉过椅子坐到宋梦圆右手边，将刀叉递给她，「我以为你会很高兴接受的。」 宋梦圆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疑虑说给齐冶听。 齐冶给自已分了一块蛋糕，还没来得及吃，听罢反问：「那你怎么就接受了海扬微的礼物？」 「那能一样吗，我以后有机会还是要还海学姐人情的。况且当时那个情况，我要是不收的话，那些人就要不高兴了。学姐高不高兴还要两说，她还要换别的花样送我车子或者房子什么的，让你知道了还不得气死，没办法我才收的。」 「你拒绝我就没有心理负担？」 「嗯。」宋梦圆切了一块蛋糕，送到自己嘴里，「你给我做饭，送我生日蛋糕和花，就可以了。」 齐冶：「……」 怎么可以这样！ 齐冶握紧叉子，开始劝说：「你就不能换个思路想一想吗？」 「换思路？」 第298页 「你觉得你不配收下这份礼物，那就争取做配得上这份礼物的人，就当是提前收取报酬了，况且这个礼物是需要你付出劳动的。」齐冶脸不红气不喘，「你身兼两职，既要帮助我管理公司，也要帮助奚雨铎运营星航教育，还要抽空去上mba课程，顺便考个学位，这几年你可有得忙的了。我还以为你看到这份礼物时会想打我呢。」 宋梦圆给说得哭笑不得，扬手虚虚打了一下齐冶的肩膀，「如你所愿。」 「奚雨铎的野心很大，想把星航教育做到全国，将来还要走出国门。现在她才刚起步，要在西北和中原地区继续深耕，西南华南这边就力有不逮了，正好你跟我在鸾城办公，可以就近管理西南和华南这两大块地区，如何拓展这两块区域的市场，平衡公司的收支，对你的能力将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宋梦圆轻轻点头，吁了一口气：「好吧，这份生日礼物我就收下了。」 齐冶这才放心，拿笔过来让宋梦圆在几份协议上签字。她看着宋梦圆签名，又说：「你跟奚雨铎能学到很多东西，可不比海扬微找的那几个老师强。」 宋梦圆抬眼瞅了一瞅齐冶，心道原来是这样，这份大礼是叫海扬微逼出来的，不由得好笑，要是把这事说给海扬微听，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她又想到这个礼物应是齐冶听到自己和秦顺之的往事，又见自己羡慕奚雨铎，临时做出的决定，只为治好自己的心病。 齐冶这份礼物真的是非常用心了。 「谢谢你送我这样好的礼物。」宋梦圆发自内心地说。 见礼物送了出去，齐冶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又帮宋梦圆把文件收好，又说：「今天所有礼物都是我送你的，和小一没关系，你记得再问小一要一份礼物。」 宋梦圆正在吃蛋糕，闻言差点没给呛着，还能这样？她想像了一下小一被问起礼物，极可能会露出懵逼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齐冶拿了东西回来坐下，见宋梦圆笑，便问她。 「还不是要怪你，你和小一不是一个人吗，还让我问你们要两份礼物，小一知道你有这操作？」 齐冶哼了一声：「难道她就什么也不用做？」 「你说得对。」宋梦圆笑个不停，「你和她什么时候交换，我也好心里有数。」 「晚上六点，」齐冶戴上眼镜，将另一架眼镜交给宋梦圆，「你不是还没上论坛反馈结果吗？帐号和密码我帮你找回来了。」 宋梦圆惊讶地接过眼镜，一边吃蛋糕，一边查看齐冶发来的连结，按齐冶给的帐号和密码上去查看后台，还真是她用过的那一个。 这个帐号她只用了一回，后来忘了上来反馈，就被人盗号了，拿来和人论战，大战三千回合，然后被封了。 宋梦圆反应过来，惊恐地看向齐冶：「你黑了人家论坛？」 「我只是叫认识的人帮忙给论坛管理员发邮件，把帐号找了回来。」 宋梦圆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去回贴，先是道歉，再交代了当年的寻人结果。不想齐冶实时看贴，一定叫宋梦圆要补上她们今年又重逢了的话。宋梦圆想想也没什么，就补上了。 两人只吃了两块蛋糕，剩下的收起来放到冰箱里，再并肩坐到沙发上。宋梦圆寻思接下来可能看电影打发时间，齐冶却把奶茶拿过来，问起她当年从欧洲回来后都是怎么过的。宋梦圆懒懒地说了几件事，觉得不公平，就让齐冶也说说自己的事。 齐冶就很自然地从她第一天甦醒到这个世界上开始讲起，讲她怎么迷茫地看待周围的世界，又是怎么打定主意去开公司，又是怎么摆脱父母的，又是怎么物色人才，又是怎么赚到的第一桶金，又是怎么创办的公司，又是怎么在第一年里就盈利的，又是怎么从欧洲搬回国内，一路讲到她放弃了德国国籍，因投资和技术贡献拿到祖国国籍。 这都是齐冶亲身经历的故事，讲得比公众号要深，细节更多，宋梦圆听得入神，不觉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看看时针指向五点半，齐冶慌忙起身去备饭，宋梦圆开玩笑道：「可以让小一做的。」 「她不行。」 齐冶穿上围裙，紧赶慢赶把饭做好，做完整个人就脱力趴倒在吧檯上，时针刚刚对上六点整。 宋梦圆把饭菜端至餐桌回来，见齐冶起身睁眼，神情已然变了。她茫然地看到自己身处在陌生的房间，还是在厨房里，低头看到自己穿着围裙，紧张起来，嗅到空气淡淡地飘散着饭香，再看向宋梦圆，露出了一个紧张的笑容。 「我们刚吃过饭了？」 宋梦圆好笑道：「还没有，小禁刚把饭做好，你倒赶得巧，白拣现成的饭吃。」 齐冶怔了一怔，慌忙绕过吧檯，跟宋梦圆在餐桌边坐下，看到桌上摆了一盘红烧排骨，上面还放了两个鸡蛋，一盘凉拌茄子，还有两份香喷喷的培根虾仁炒饭，饭粒焦黑带黄。宋梦圆用的小碗盛炒饭，她自己的是一个大盘子，炒饭盛得满满的，培根和虾仁数量颇多。 「这是……另一个我做的？」齐冶拾起勺子，吃了一口，「饭焦了。」 「我觉得还可以呀，快吃吧，自己做的饭，不准嫌弃。」宋梦圆拣起一块排骨，放到齐冶的盘子里。 齐冶尝了一口，咸甜咸甜的，极有嚼劲，倒还可以。 第299页 宋梦圆吃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事，笑着看向齐冶：「另一个你已经送我生日礼物了，你要送我什么？」 齐冶正慢吞吞吃饭，闻言呆住，睁大眼睛看向宋梦圆，慢慢低下了头，只盯着饭菜，嗫嚅着说：「这个……」 「噢，原来——」宋梦圆逗她。 还没等宋梦圆说完话，齐冶抬头急道：「我有准备生日礼物的！」 「所以在哪儿呢？」 齐冶露出绝望的神色：「可是我没想到会突然来西北，礼物还在鸾城。」 宋梦圆一个没忍住，双手掩住嘴，笑得弯下腰，肩膀不断抖动。 齐冶涨红了脸，欲哭无泪，忽然想起什么，急道：「等到了航天基地，我给你看一样东西，那是我这些年一直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宋梦圆笑声渐止，疑惑地看向齐冶：「这话怎么说？」 「到时候再告诉你。」 宋梦圆想了一想，说：「如果是要送我星星，用我的名字给星星取名一类的，就算了。我要更实惠的。」 齐冶的表情当场裂开：「你怎么知道？」 「太好猜了。」 齐冶沮丧地垂下头：「这……那……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耶……」 宋梦圆好笑道：「就算你真找到了新的星星，我也当不起啊，用你自己的名命名更有可能。」 「我送你不行吗？」 「不行哦，我就要接地气的礼物。」 齐冶整个身子都耷了下来，郁闷地用勺子搅着炒饭。 宋梦圆差点没笑出声，又赶紧装出严肃的样子，安静地把饭吃完，再等齐冶磨磨蹭蹭地把桌上的饭菜都扫荡干净。两人收拾碗盘，送到洗碗柜里，擦拭了桌子，净了手，再回到厅里并肩坐下。 齐冶还是没想出能准备什么礼物，眉头纠结到一起。 「还有件事要问你，」宋梦圆用很轻松写意的语气说，「你知道另一个你和袁怡晨暗中来往的事吗？要说实话。」 齐冶冷不防吓了一跳，瞅着宋梦圆，满腹狐疑，仿佛一只全身毛倒立的猫，眼睛里充满惊慌。 宋梦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齐冶又渐渐怂了，小声说：「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是因为……另一个我说，她需要了解你的一切，这样才好攻略你……」 「然后你就当甩手掌柜，什么也不管，就想拣现成的？」 齐冶委屈得溢出了泪花：「我那不是以为你讨厌我了吗，要是我做什么了又惹你生气，不愿意再见我怎么办？」 「你现在还这样想吗？」 「……」齐冶忽然发现这个想法好像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既然误会解开了，为什么还是没告诉我？」 齐冶低下头，老老实实地说：「对不起。」 宋梦圆轻轻踢了一下齐冶的小腿：「你要怎么补偿我？你欠我的礼物什么时候给？」 齐冶呆呆地想了许久，可怜巴巴地扭头看向宋梦圆：「要不，我把公司的股权全转让给你？」 宋梦圆无语地看着她，大概对小一而言，小禁辛苦赚来的钱约等于大风颳来的，是可以随便转让的东西。 「小禁已经把一部分股权给我了。」 齐冶双手抱头，怎么办，已经没招了。 宋梦圆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齐冶抬起头，哀怨地望着她：「原来你想看到我为难的样子？」 「可不，谁叫你做错事了，你也不想想这事对我公不公平。你才跟我说要补偿我的呢！」宋梦圆抬起手，点了点齐冶的脸颊，「你说，该怎么补偿我呢？对了，事先说好，肉偿可不行。在我还没有觉得你通过考察前，亲嘴上床，通通都不允许。」 齐冶露出绝望的神色，在宋梦圆的逼视下，只好缓缓点了一下头。 「考虑到来这里是突发事件，你也来不及准备，期限就定为回鸾城一周后吧。」宋梦圆一边说一边笑。 齐冶继续点头，暗暗松了一口气，苦中作乐地想，幸好不是直接不通过考察，复合的希望还很大。 第一百五十章 ====================== 第二天早晨, 奚雨铎回来，笑问两人昨日生日过得可好，齐冶和宋梦圆都向她道谢。奚雨铎又问：「小宋收到董事长的礼物了吗？」 宋梦圆笑道：「收到了, 奚姐居然不偷偷提前告诉我。」 「董事长要给你惊喜, 我哪会那么煞风景。」奚雨铎轻轻笑了, 又歉然地说，「我本该给小宋准备生日礼物的……」 「你都把房子借给我们用, 还让我空降当星航教育的副总裁，已是一份超级大礼了，哪还用特意为我准备，礼物再多一个, 我可不敢消受了。」宋梦圆打断了奚雨铎的话。 「董事长也是这样说的。」奚雨铎笑着看向齐冶, 又问两人, 「今天下午确定可以出发了吗？」 「当然。」 下午一点整, 宋梦圆、齐冶一行和奚雨铎就出发了，先是搭高铁, 再换乘大巴，经过关卡到达一个小镇。这个小镇是为20年代于西北新设的一处航天基地而专门规划出来的行政区，小镇上还有诸多实验室和工厂, 离卫星发射中心只有不到八小时的车程。 奚雨铎先带齐冶一行到达事先安排好的招待所, 设施都和四星级酒店标准客房看齐，部分客房还自带厨房，专门为长期逗留的客人而设, 齐冶、宋梦圆等人就入住了该种客房。 第300页 「可能没有董事长平时住得好, 董事长和小宋请先将就一段日子。」 齐冶站到窗前, 看到外面是庭院，再隔一栋楼才是马路, 还算满意。宋梦圆准备和奚雨铎一起出去转转，看看超市、菜市场的地点。 奚雨铎忽然接到电话，取出手机听了一会儿，朝两人笑道：「钱总工听说你们到了，正往这儿赶来呢，晚上一起吃个饭，可以吗？」 宋梦圆和齐冶对视一眼，自然同意。 四点半的时候，她们终于见到了久闻其名的钱总工。钱总工中等个，戴着眼镜，头发还算茂密，脸上皱纹倒是不少，看着比钱长为教授还老一些。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工程师，一男一女。 钱总工和三人打过招呼，笑道：「我听说齐董最近身体不太好，需要休养，就没叫上那些当领导的，省得让你们闹心。等哪天你们适应这儿的水土了，再一起吃个饭哈。」 宋梦圆听这话，便知道这里最少有一两个中航公司高管在这儿，有空也许能碰到面。 钱总工又伸出双手，很亲热地握着宋梦圆的手：「先前听老师和大钱说起过你，今儿可总算见到你本人了，我这几个月天天催你，没嫌我这个当叔叔的烦人吧？」 宋梦圆笑道：「钱叔叔这话说的，我们要真嫌烦，就不会来了。」 钱总工哈哈大笑：「我可真是望穿秋水啊，可算把你和齐董盼来了。来来，我们先去吃饭，坐下来慢慢说。」 他们去了一家饭店，点了一桌的菜，厨师手艺都还可以，齐冶也没怎么嫌弃地多吃了几块肉。大伙先是闲唠了片刻，宋梦圆提到公司刚出来的军工级智能眼镜，钱总工听了，果然大为意动，很想亲眼见识见识。 然后宋梦圆才问钱总工，叫齐冶过来，是想让她做哪道题。 钱总工被宋梦圆的形容逗笑了，思索怎么讲这个事，带来的两个弟子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师父，又看齐冶。 「老师跟没跟你们说过，我们这次的任务的是登陆火星计划？」 「听爷爷奶奶提起过。」宋梦圆很谨慎，没提什么核动力发动机，万一不是，就有点尴尬了。 钱总工交叉双手：「小宋知道登陆火星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时间？」 「你说得也对，也不对。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宇宙辐射对太空人的影响，所以我们需要把时间尽可能压缩到最短。在路程和发射时间都已经确定的情况下，要尽可能减轻船体的重量，还要有足够巨大的推力。」 钱总工说到这儿，停了一下，他的男弟子出声道：「可是上头的想法有变化，要求更高了。」 宋梦圆等人看向钱总工，钱总工示意他的弟子继续说。 「是这样的，美国和俄罗斯也都提出了登陆火星的计划，而且比我们最初预定的计划项目还要多，其中有一个特别重要的项目就是在火星建立一个基地。」 宋梦圆怔了一下，她还真没关注这方面的新闻，乍听之后不禁想到一句稍嫌粗俗的话：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 「不仅如此，还要做好飞船重复使用，长期往返的项目，并且让太空人能在火星居住几个月到一年的时间。」女弟子跟着吐槽，「简直就是奔着实现电影内容去了。」 「电影内容？」宋梦圆不解。 奚雨铎笑道：「美国在15年拍了一部电影，叫《火星救援》，很有意思，回去可以看看。」 宋梦圆点点头。 男弟子又说：「我们都怀疑这是美国的另一个星球大战计划，然后吧上头就说，既然对方要搞，我们就搞个更好的，不但要打他们的脸，还要抢先一步完成殖民火星的准备。」 宋梦圆懂了：「所以你们要做的事就更多了，东西也更复杂了？」 「对。」 宋梦圆：「……」 这是什么天降一口大锅，她不由得担心地看向齐冶。齐冶波澜不惊地听着，注意到宋梦圆的视线，回望过去，还露出了一点无辜的神情。 「我们时间紧，任务重，还需要做大量验算，国内超级计算机有四分之一也给我们使用了，就算有ai帮助，也需要经过大量的检验……」钱总工说着，目光就不由得飘向齐冶，「我记得你之前写过一篇论文，重新讨论了空间、质量、速度之间的内在关系，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假设。」 「什么假设？」宋梦圆又疑惑地看了一眼齐冶。 「不依靠现有的离心力运用方法，而是通过空间转换也能产生重力。」 「以现有的科技水平是办不到的。」齐冶斩钉截铁地说。 钱总工也不失望，又说：「如果设计出小型核聚变发动机呢？不依靠船体自身的旋转，通过能量制造出重力，现在的技术水平能办到吗？」 宋梦圆听明白了，这要求和苏珊娜之前来找齐冶说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找齐冶来设计核聚变发动机的。但现在地球上还没出现一个成熟的，能一直稳定运行的核聚变技术，钱总工这话根本就是要求还没学会长时间爬的婴儿马上飞跑起来。 齐冶：「……你应该知道，光是这样是不够的，还是要用传统的方法解决重力问题。」 「反物质还没能验证是否有负引力……虽然理论上应该是有的。」女弟子小声说。 「还有一个问题在于怎么大量提取保存……」男弟子也在小声逼逼，就差没说上头真是给他们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第301页 宋梦圆不由得想，钱总工及弟子们只是工程师，只需要实现并改进技术，没想到也要受这些理论折磨，这大概是站在航天前沿的一个小小的代价吧。 「如果能设计出小型核聚变发动机，就可以在火星建立基地了，还能制造长期在地火往返的飞船，旅行就能实现了……」钱总工一边画大饼，一边看齐冶，说得口水都快掉了。 宋梦圆甚至听到他的两个弟子吞口水的声音。 「我看了你之前在峰会上的报告，说是二十年内一定能出现成熟的核聚变技术，不知这个看法是怎么来的？」 齐冶先吃了一块排骨，又吃了一块鸡肉，还吃了一条煎虾，方才慢吞吞地说：「说实在话，我们公司很缺钱……」 「我知道你的公司有很多业务和我们的任务是相关的，完全可以让你的公司成为供应商。」钱总工很热切地看着齐冶。 宋梦圆不由得问：「钱叔叔，不是我不相信你，这么重要的事，能让你一个人拍板吗？」 「能省很多时间就非常重要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筹码，我有信心说服他们。」 齐冶没接话，只表示再想想。钱总工哭笑不得，这是在等他们开条件呢。偏偏宋梦圆还一脸关心地问：「钱叔叔不会还要我们董事长做别的题吧？」 钱总工心道还真是，他听大钱讲那个齐冶一晚上就看出模型里的数字不对，就狠狠动心了，赶忙去找齐冶的论文一看，发现将近一半和几何有关，怪不得对模型这么敏感。有好几种项目模型还挺想让齐冶给看看呢。 看到钱总工含蓄的笑容，宋梦圆什么都明白了，心道回去得跟齐冶好好合计，不能叫人家白嫖劳动力。 奚雨铎只是含笑地听着，并不插嘴。 宋梦圆又好奇地问钱总工和奚雨铎是怎么认识的，看两人的职业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我是在下乡做培训时碰见的钱总工。」 钱总工笑道：「我们那会儿在沙漠做试验，一个大沙暴过去，丢了个东西，就派人去找嘛，遇到了点麻烦，正好小奚在附近村子里工作，帮忙发动群众，可算找回来了。」 宋梦圆看两个弟子们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一定没这两人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不过这也不是重点，日后可以问问奚雨铎，当八卦听了。 饭罢，宋梦圆又带钱总工和弟子去试戴智能眼镜，三人都非常感兴趣地各捡一个自己中意的款式，左右观察起来。 「百闻不如一见，还是戴上试试看吧。」 听到宋梦圆的话，三人纷纷试戴起来，没多久就听到女弟子发出了一声「卧槽」，男弟子则高呼一声「牛逼」，钱总工还算矜持，没多久又急切地出声问：「哎，小宋啊，你们说的那个rds改在哪，我想试试！」 齐冶和宋梦圆、奚雨铎也都戴上了眼镜，所有人都听到了齐冶的声音，准确说，是从眼镜里发出的声音指示。 除了宋梦圆外，其他人才知道原来眼镜还可以直接建立一个小网络，并实时观看齐冶的展示。他们在齐冶的一步步展示下，也跟着进入了rds改这个大型软体。 进度条经过几分钟后，终于显示软体装载完毕，齐冶的声音响了起来：「打开基础模型01。」 人们的眼前就很快出现了一个跟轿车大小的航天飞船模型，但是只能看到外部。和电脑显示屏展示图像不同的地方在于，人们看到图像和现实几乎没有区别。 齐冶又发出了指示：「显示内部构造。」 模型立刻出现了内部构造，这时人们既能看到外部情况，还能看到内部情况。 「比例放大到三分之一。」 模型只花了几秒就迅速扩张到一栋六层小楼的大小。 钱总工突然问：「如果我想看到里面的情景呢？」 「可以，这次由你完成指示。」 听到齐冶的回答，钱总工兴致勃勃地发出了一个不甚标准的指示：「哎，那个，我想进入这个舱室看看内部的情景。」 弟子们都担心软体不能完成钱总工的指示，下一刻，他们就骇然发现自己已经进入钱总工指示的舱室，内部情况一目了然。 「这么智能的吗！」 钱总工三人心下震骇，意识到somnium集团的ai技术也同样非常先进，极可能是领先于全世界的水准。 捡到宝了！三人不约而同地想。 在齐冶的带领下，钱总工等人完成了对模型的协同修改，还试着更新了模型的数据，做了一系列的操作。他们活像得到了一个超级厉害的玩具，摆弄得乐此不彼，不断地根据想法去设计模型。 齐冶忽然说：「你们可以试着让模型运作。」 钱总工等人已经玩得上头，闻言自然很开心地去试运行模型了。接着他们就看到模型出现在发射机上，经过发射进入宇宙空间，再看到它离开地球高速飞行没多长时间就解体了，变成一堆太空垃圾。 三人：「……」 齐冶作了一个简短的点评：「还行，没当场爆炸。」 宋梦圆和奚雨铎忍俊不禁，小小笑出声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 钱总工三人发现这次试运行居然给出了数据, 就连发射、太空行驶的数据也齐全无比，通过数据能够倒推模型哪方面出现了问题。他们越是使用就越是心惊，这个rds改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第302页 「你们这是黑科技啊！」钱总工摘下眼镜, 满怀疑惑地问, 「材料、模型、发射这些数据是哪来的？」 「我以前参观过欧洲航天发射中心, 正好看到了。至于材料，我们有考虑过要不要生产。」 宋梦圆疑心这是小一记下来的。 钱总工释然, 怪不得会有这么翔实的数据。他拍手道：「有你这个大利器，我们将会省掉许多成本，进度也能加快，太有用了！」 宋梦圆在边上适时地问：「买吗？」 「买！一定要买！所有人都要用上这个！」钱总工又想到一个问题：「软体应该不通用的, 不同用途的软体还得额外开发是不是？」 「对。」 钱总工不由得沉吟起来。 宋梦圆得到齐冶的示意, 跟奚雨铎对了个眼神, 对钱总工说：「我们公司有相应的软体开发技术, 和市面相比可以缩减三分之一的时间，我们打算委託给奚姐培训新一代代码工程师, 你们出人参加学习，我们公司也会派人共同参与开发。钱叔叔若是肯耐心等一等的话，一定会事半功倍。」 「要花多长时间？」 齐冶沉吟起来, 她会跑这儿来, 是因为公司现在正乱，裴雨婷、杨暄等人准备钓出大鱼，重新洗牌, 整顿公司。因此公司一时半会儿是无法全力以赴去完成项目的, 得给点时间。 「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吧, 这里面至少有一半的时间要用来培训你们的工程师。」 钱总工点头：「可以，我回去后跟几个老总说一下, 你们这样品……我们能拿一个不？」 齐冶和宋梦圆都爽快同意了。 宋梦圆送钱总工三人出门，又轻声提醒道：「我们只信任钱叔叔你一个，也只走你的渠道。」 钱总工怔了一下，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迅速反应过来，笑着对宋梦圆说：「你放心，就冲着你喊我一声叔叔，我怎么也得罩着你。我要不帮你，老师就得把我赶出师门了。」 得到钱总工的许诺，宋梦圆很开心地回去，又跟齐冶、奚雨铎又商议起接下来的几项工作。 当天晚上，宋梦圆要跑去找奚雨铎夜聊，极可能不回来。齐冶可怜巴巴，一脸哀怨地送到门口，看着宋梦圆进入奚雨铎的房间。宋梦圆快进入前，看到齐冶直勾勾的眼神，摆手示意她回去。齐冶这才闷闷不乐地回去，抱起枕头坐在床头，开始冥思苦想生日礼物。 宋梦圆和奚雨铎坐在窗边，一边喝水，一边讨论培训代码工程师需要做的种种准备，说着说着，宋梦圆提出一个想法，希望奚雨铎能帮忙培训somnium集团的员工。 奚雨铎大为诧异：「小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宋梦圆把自己的担忧吐露出来，交代了公司现状：「人事方面杨姐已经做得很好了，可是公司员工仍然给我一种特别不安定的状态，大家每天几乎都要花超过一半的时间浪费在勾心斗角和应付差事上。公司原来的员工还好，明锋科技那边带来的人就毛病非常明显，还有带坏老员工的倾向。」 奚雨铎听完，摇了摇头：「很遗憾，小宋，我不能答应你，也不建议你这样做。」 「为什么呢？」 「他们的情况不一样。」奚雨铎提醒道，「我带的那些学生是乡村妇女，而somnium集团的员工可都是重点大学出来的精英，在一线城市打拼，两者的学识、视野、思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宋梦圆虽然心里清楚，听奚雨铎这样说，也只能嘆息一声。 「你也不必着急。你和小裴不是已经在整顿公司了吗，只要你们肯坚持下去，人心向背自然而然就会出来了。」 奚雨铎又微微一笑：「况且你所担心的问题，很大程度上不是公司的问题，现在员工不可能对公司有归属感，要跳槽就让他们跳槽吧，只要一切都按规定走，不给公司造成损失，比什么都好。你又何必强求呢？」 宋梦圆笑着点头称是。 之后，奚雨铎又谈到开拓西南和华南市场，跟宋梦圆说：「我建议你先开拓城市市场，等摸清楚了县镇乡村情况，再分出轻松、中等、困难等级，先易后难，慢慢去围剿。」 宋梦圆正在喝水，听到「围剿」二字，差点没呛着，连咳了两下，愕然地看向奚雨铎：「奚姐，你当这是打仗呢？」 奚雨铎笑了一下：「晚饭那会儿你不是问我和钱总工怎么认识的吗？」 宋梦圆立马想起了之前发现的疑点，钱总工的弟子们明显对那次故事有着不一样的观感，好奇地问：「果然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去沙漠地区附近摸排情况，顺便作简单的培训，打下群众基础，方便后来再来支教。然后我就发现不对，有人偷偷摸摸去沙漠地区晃悠。很多当地居民都已经被政府迁出来，集中到适居地区生活工作，正常情况下，如无工作需求，他们没必要去沙漠。」 奚雨铎轻声嘆了口气：「后来钱总工带着一队人过来打听，有没有见到他们在沙尘暴里丢失的一些零件。」 「当地村民没交出来？」 「是啊，都矢口否认。那块是新近才建的航天基地，附近村民还没养成公家物品不能碰的习惯。」奚雨铎笑了笑，「钱总工就急了，说那有辐射，碰到的人都会生病，得赶紧查。」 「他们居然没上当？」 第303页 「与其说是没上当，应该是钱总工说的谎不够严密，大家回去一看没什么症状，就不肯交出来，想偷偷卖。」 「后来是怎么解决的呢？」 「我当时不是在努力和群众打好关系吗？就跟几个小媳妇，小姑娘关系挺好的，小孩子们也喜欢我，就偷偷告诉我都哪几家去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奚雨铎托着腮，笑道，「我让钱总工去带几个警察过来，再派出一两个人装作收破烂的，作出神神秘秘的样子，要过来买零件，还要求零件完整，越完整给的钱越高。饶是这样，还是架不住有人把零件给拆分肢解了。」 宋梦圆：「……」 「然后在他们交易的时候，警察就从天而降，把他们当场擒获，再通过村委会把村民都召来，跟村民说他们犯了盗窃国家财产罪，还跟间谍交易，出卖国家机密，要抓去判刑云云，想做一个普法教育。」 奚雨铎停了一下，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们都没想到，都这个年头了，还有人敢跟警察叫板，村民们纷纷上前抢人，群殴警察，场面一度非常混乱。当时一个警察急忙朝天开了一枪，才震住了村民们，然后乡长和村委会出来圆场，说大家是初次犯错误，请警察们原谅，警察只好说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就赶紧带人走了。」 宋梦圆怔住，感觉像在听上个世纪的事，心中升起极为荒诞的感觉。 奚雨铎只轻轻地说了一句总结：「我国太大了，即使再三打扫，也总有不到之处。」 宋梦圆犹豫了片刻，问道：「这样说来，我必须先跟当地政府打好交道，才能进入县镇乡村？」 「是呀，要优先保护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奚雨铎说，「我还想要不要聘请一些从军队退下来的当保镖，把他们培训起来，组成一支能打能教的支教队伍。」 宋梦圆笑道：「这个想法挺有意思的，我们可以试试看。」 「还有很多问题要考虑呢。」奚雨铎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微微笑着，「小宋，我觉得你也不一定非要跟着我做事，能把董事长的公司管理好，同样也非常重要。」 「奚姐何出此言？」 「董事长的公司以技术起家，很多产品都会对社会，对人类产生巨大的影响。比如公司现在推出的智能眼镜，即将彻底改变全球的社会生态，更不用说常温超导材料这样重要的技术了。因此如何管理这家公司，如何跟政府打交道，如何跟其他公司合作，如何让使用者都能向好的方向发展，令社会整体能平稳渡过巨大的时代变革期，都对公司是一个极其巨大、艰难的挑战。你和董事长都还年轻，身上的担子其实非常沉重。」 宋梦圆默默不语，若不是奚雨铎，她还真没想到somnium集团竟然拥有这样巨大的影响潜力。 她又跟奚雨铎求教，somnium集团的产品会对社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奚雨铎也欣然地跟她讲述许多事情。 两人一直聊到凌晨两点多，看看时间，赶紧上床，并枕而眠。 临睡前，宋梦圆跟奚雨铎说：「奚姐，我很庆幸能遇到你，我还是想跟你多学一些东西，就让我跟着你吧。」 「董事长你不要啦？」 「讨厌啦奚姐，怎么跟她们一样拿这个打趣我。」 奚雨铎轻笑了起来，又说：「那我们就一起合作，大家一起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你有什么困难，我一定会帮你。」 「奚姐遇到困难，我也会尽全力帮忙。」 第二天早，两人起来洗漱，再去叫齐冶起来，一起吃个早饭。不想才开门，就发现齐冶站在门口，把她们活活吓了一大跳。 第一百五十二章 ======================== 「你吓死我了！」宋梦圆轻拍胸口, 看向齐冶，发现她脸上闪过委屈的神色，忽然意识到这是小一。 奚雨铎好笑, 轻声劝道：「我们今天起来是有点晚, 董事长应该是饿了, 小宋赶紧去准备早餐吧。」 宋梦圆忙不迭地把齐冶带回房间，和奚雨铎一起用了早餐。然后奚雨铎向两人告辞, 回秦城继续工作。 钱总工发来了一些文件，并说公司高层对齐冶的眼镜很感兴趣，希望近期能谈一谈。宋梦圆于是把该消息转发给鸾城，让杨暄和裴雨婷等人调兵遣将, 准备生意谈判, 明面上也给龚逸飞发了一份邮件。 齐冶翻了翻钱总工困扰的一些问题, 认为都不是自己能处理得来的, 得让小一做。于是小一就出来了，窝在窗边做题, 时不时烦恼地扔下笔，怅然地望着窗外，唉声嘆气。 宋梦圆很少见到齐冶会为数学题这般烦恼, 就问她怎么了。 「我在想你的礼物要怎么办。」 宋梦圆笑出声：「那你努力。」 齐冶更忧伤了, 怔怔地望着窗外发呆。 宋梦圆借用齐冶的眼镜，上去看袁怡晨的消息，不时蹦出留言, 疑惑地问齐冶为什么没回信,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还伸出试探的小脚脚，威胁齐冶要告诉自己。 齐冶回道：你若出卖我, 我就先把你卖了，看宋梦圆会偏心谁。 宋梦圆差点没喷茶，再慢悠悠地去上自己的号，跟袁怡晨聊天，顺便消遣她，以解心头之愤恨。 她一面逗袁怡晨，一面打开邮箱处理邮件，忽然看到苏珊娜发来新消息，惊讶地看到她已经到达秦城，想和自己、齐冶见一面，好好地谈一谈。像是生怕自己不会同意，苏珊娜一再强调，这次只有她自己过来，并且不再劝齐冶回欧洲，只是单纯想跟她们道个歉。 第304页 宋梦圆知道苏珊娜怕发邮件会被齐冶无视，想要消除芥蒂，最好当面说开。她有些犹豫，还有些奇怪，她们来秦城是秘密出行，只对公司内部说过，苏珊娜是怎么知道的？ 公司里有人跟苏珊娜透露消息了？ 中高层有一部分老员工是跟着齐冶从欧洲回来的，不排除之前和苏珊娜有来往。龚逸飞那些人也有对外通风报信的动机，苏珊娜要拿到消息，这两个渠道都有可能。 宋梦圆没想到自己这把猜错了。 她和齐冶在秦城逛街，被齐冶的粉丝看到了。两人戴了墨镜，他们不太确定，发到网上找人求鑑定。 本来这只是小范围的讨论，不料被那个男大v发现并转发了。男大v后来又删掉了这条微博，然而已被好事人截图。 后来有人扒出来这些天男大v和一个短视频当红主播在秦城搞什么活动，两相一对照，众人就知道齐冶和宋梦圆到秦城了，还结伴逛街。 看脸的cp粉表示磕到了。 苏珊娜对国内的网络环境并不熟悉，但她知道齐冶最近在国内网上风头正劲，就很关注齐冶的一切消息，还订阅了几个公众号和微博、新闻等。因此，齐冶出现在秦城的消息自然就出现在她的网络订阅里。她熟悉齐冶，也认识宋梦圆，看到照片，就一眼认出是她们两人。 自从被齐冶闯进破坏自己和宋梦圆的谈话后，苏珊娜一直惊魂未定，心有余悸，满脑子都是齐冶那张出离愤怒的脸，还有她那粗暴的动作。 齐冶虽然个性孤僻古怪，可她其实颇为无害，只有在被人挑衅了才会反击过去，并且只用智商碾压。像这样直接通过肢体动作对人动粗的，在她记忆里似乎是头一遭。 她还没缓过神来，那张被人塞过来的卡片机忽然发来新简讯提示音。 简讯写：齐冶患有精神病，宋梦圆知情。 苏珊娜当场呆住，攥着手机，心脏陡然剧烈跳动，怦怦直响。 这是真的吗？ 如果这是真的，那齐冶突然离开科研界，会那般发疯几欲掐死她，宋梦圆叫人打晕齐冶就都有非常合理的解释了。 苏珊娜记起了以前一直不曾在意的细节。 齐冶结束一个大项目的工作，忽然匆匆回国，没几天又失魂落魄地回来，一个人躲在宿舍里好几天不出门，不吃不喝，差点死掉。她被救回来，就又如同梦游般到处晃，一天忽然说要散心，去瑞士旅游了。 欧洲核子中心设在日内瓦，本来就在瑞士境内，齐冶就近去散心简直正常不过。可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瑞士其实是心理科和精神科医学强国。如果齐冶那次不是去旅游，而是去看病呢？ 苏珊娜想到这里，背后冷汗直冒，可能性太大了！ 怪不得这个神秘人物笃定她带不走齐冶，宋梦圆也不可能答应她。齐冶的精神病究竟有多严重？竟会严重影响到她做学术吗？ 不对，齐冶都还能开公司赚钱，还经常指点技术研发一线员工，说明精神病影响可能没那么大。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齐冶的精神病发作和宋梦圆有关，因此想治好精神病，就需要宋梦圆配合。宋梦圆既然知情，自然不可能答应她让齐冶回欧洲。 苏珊娜知道这些全是推测，眼下只有一个办法，找宋梦圆确认真相。但是，她不能直接去找宋梦圆。 她那天明明没有带卡片手机，对方仍然知道自己去见了宋梦圆，说明有人在跟踪自己。她记得自己差点被齐冶勒晕的时候，宋梦圆叫进来两人，他们的动作和精气神都很像保镖。保镖们可是都有反追踪的技能的。他们一定会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的事实，并将此事上报。在这种情况下，她再贸然去找宋梦圆和齐冶，只会引来更大的不信任，事与愿违。 苏珊娜当机立断，把卡片手机彻底给毁掉了。 马丁内兹教授听说手机销毁，也没太过问，只问她是不是又游说失败了。苏珊娜不便跟他说内情，只说发现被人跟踪，谈话中断，过两天还要再谈谈。 一周时间晃眼而过，马丁内兹教授一行在中国的访问终于要结束了，苏珊娜便趁机跟他们商量，直到进入机场过了安检，航班飞机到达时才分开行动，同事们直接回欧洲，只她一个直奔秦城。 海扬微收到消息，知道苏珊娜要去寻求真相，就是不知道她能问出多少。先前传来的信号显示对方已毁掉卡片手机，这让她感到微微遗憾，还有些意外。 看来苏珊娜是无法收买了。 即使如此，她还是派人继续跟踪苏珊娜，看看有没有机会拿到更确凿的证据。 苏珊娜到了秦城，发出邮件后就耐心等待，没想到过了两天才收到消息，里面宋梦圆并没有答应见面，反而充满疑虑地问她是从哪里知道的。她无语地把微博截图和公众号八卦发给宋梦圆。 宋梦圆看完也很无语，万万没想到是在这里暴露的，这个热度真的很不正常，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业集团董事长该有的热度。只能说深海技术太会炒齐冶的热度，竟然连粉丝也有了。要加快速度推出代言人，尽早切割齐冶和somnium集团的形象联繫。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和苏珊娜邮件来往，跟对方说现在暂时不能见面，不过可以考虑视频聊天。 苏珊娜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宋梦圆也说明了，她们现在因公出差，人已不在秦城，目前不方便来回移动。 第305页 于是两人定好，等宋梦圆取得齐冶的同意，再通知苏珊娜视频聊天。 苏珊娜记起自己被跟踪一事，又发邮件提醒对方。 宋梦圆看到，直接把邮件转发给齐冶，对着本人说：「你看，苏珊娜对你并没有恶意，你也答应过我要向她道歉，是不是该考虑和她视频呢？」 齐冶看了一眼邮件，自然没有意见，又说：「既然有人跟踪她，那就不能排除有黑客入侵她电脑，监视我们聊天的可能性。叫她按我说的方法去做，排查监控设备，电脑也要放开权限给我，清除监控木马。」 等她们把所有监控都排除了之后，三人这才正式开始线上聊天。 宋梦圆很自然地当起了主持人，说今天要轻松点，把大家的误会解开，并请齐冶为之前对苏珊娜动粗道歉。 齐冶看向苏珊娜，用英语说：「上次对你动粗，还骂了你，我感到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她说得一板一眼，苏珊娜于是用英语说：「那件事就算了，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我可以回答，并向你道歉。」 齐冶打断她的话：「不用了，宋梦圆已经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了，和你没有关系。」 「但是当年我没有帮助宋小姐和你会面，导致了严重的后果，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还是应该向你和宋小姐道歉的。」 宋梦圆疑惑地看向苏珊娜，她这态度转变得也太大了吧？ 齐冶说：「我们会分手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必放在心上。」 「那可不好说。」 苏珊娜紧紧地盯着齐冶，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精神病的蛛丝马迹，但她无论怎么瞧，都只看出齐冶的精神状态非常正常，思维敏捷，没有任何异于常人的症状。 她略一迟疑，齐冶就看出来了，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苏珊娜下定决心，说：「你们知道我被跟踪的事了，但是有一些细节我还没告诉你们。」 她把卡片手机的事讲了一遍，再紧紧地盯着齐冶：「那个简讯说你得了精神病，是真的吗？」 宋梦圆心里一沉，居然还是叫人知道了。 齐冶面色不改，平静地说：「我是不是，和你没有关系。」 「怎会没有关系？」苏珊娜很意外，急道，「如果你真得病了，大家就不会勉强你回欧洲工作了，还会帮忙找专家为你治疗。」 「你还是不明白，我现在不是科学家，是一个商人。让外界认为我有精神病，只会影响到我的生意。」 苏珊娜犹豫道：「那么说来，你真的有精神病了？」 「不对，我是不是真的患上了精神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将其变成真相，并制造无可置疑的证据。他们为吞掉我的资产，破坏我的生意，只会想尽种种办法，努力打击我，抹黑我，迫使我失去对公司的控制。」 齐冶难得有耐心地这样解释一件事，让苏珊娜油然生出奇怪的感觉。她不是傻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们想利用我制造你已经得了精神病的假象和证据？」 「没错。」 苏珊娜闭上嘴，先前宋梦圆说她被秦顺之利用了，现在齐冶又说她被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利用了，难道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一个这么好利用的人？ 「我明白了，不过我过来之前，阿姨曾拜託我帮忙看看你的情况，如果情况允许就劝你回欧洲。她看我没能劝你回来，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亲自过来找你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齐冶表情稍稍变得柔和了，声音也多了几分真诚：「谢谢你的忠告。」 第一百五十三章 ======================== 苏珊娜走了, 宋梦圆和齐冶却有些不大爽利，心里充满了疑虑，原因无他, 是谁派人跟踪苏珊娜？两人心中都浮现出一个最有可能的人选——海扬微。 「学姐应该是很确定你患有精神病了, 就是不清楚她知道多少。」宋梦圆忧心忡忡, 觉得有必要去探探海扬微的口风。 齐冶思索片时，否定了宋梦圆的想法：「你去试探只会打草惊蛇, 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为好。她要是有确凿的证据，早就拿出来对付我了。」 「那也不好说，」宋梦圆笑道，「海学姐要想追我, 怎么也得装个好人的。」 齐冶听到, 不由得疑道：「在你心里, 海扬微到底是什么形象？」 「嗯……不是个善人。」宋梦圆怕齐冶听不懂, 又解释了几句：「她人倒也不是说坏，只是不能当成一个温良的人去看罢了。」 「那我呢？」 宋梦圆低头看齐冶, 又默默地转过头，「不好形容。」 齐冶：「……」 这算是给她面子，还是不给她面子呢？ 既然暂时解决不了海扬微带来的隐患, 两人干脆安心享受起在西北隐居的平静日子。 七月下旬某日, 宋梦圆如常打开邮箱。在黄秘书和陈秘书的卖力工作下，公司所有部门的工作流程都已收集完毕，并重新梳理了一遍, 给出了全新的工作流程, 已经做过了一轮报告, 并定好今天提交第二稿，由宋梦圆过目。 宋梦圆第一眼就看到最新的邮件是产品总监发来的, 标题是「关于公司代言人一事」。她很惊讶，没想到产品总监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便点开阅读。 产品总监的意思很明确。她毛遂自荐，想自己上阵推广公司产品，并列举了理由一二三。 第306页 宋梦圆读完，觉得没什么毛病，只要cto同意，完全可以让产品总监登台。她又想起了来西北之前产品总监那欲言又止的态度，忽有所觉，一定是公司总部那边发生了什么，让产品总监决定站队表态。 裴雨婷收到宋梦圆的消息，只简单跟她说了一件事：「徐总监奉旨颁布了一条新规定，要求所有的书面文档由行政部保管，取用需要得到龚总、我、直属上级和徐总监的同意，现在已经开始跟各部门要书面文档了。听上去没什么问题是吧？」 宋梦圆大无语，她才刚梳理完工作流程，龚逸飞和徐总监就给她添乱。 裴雨婷像是听出了她的心声，又笑道：「你不是叫我们派出一个谈判小组，去跟中航集团谈吗，龚总让我们自己出人，转头又组了一个谈判小组，说是要和另一个大客户谈订单。」 「知道是哪个大客户吗？」 「没说。」 宋梦圆心想，龚逸飞谈的大客户是不是中航集团，回头问钱总工就知道了。 「你们就尽管安心呆在西北吧，这里有什么情况，我会跟你和董事长及时汇报的。我们就怕他们不生事呢。」 「我还是有点疑问，只是徐总监活动，还不至于让姚总下定决心站队吧。你是不是还做了什么工作？」 「这个嘛，我只是跟她吃了个饭而已。」 「回去咱们也一起吃个饭吧。」宋梦圆跟裴雨婷打趣。 「行呀，你亲自下厨招待我。」 裴雨婷毫不客气，跟宋梦圆谐嚯了几句，就结束聊天，工作去也。 宋梦圆看完黄、陈秘书提交的报告，提了几个小意见，再转发给龚逸飞、杨暄等相关高管。 她又联繫cto，再度跟他讨论公司产品宣发代言人的事。cto不等她进入正题，就很上道地建议让产品总监负责。剩下的就是要怎么说服龚逸飞同意让产品总监宣发军工级智能眼镜了。 宋梦圆推想了几个可能的谈话走向，跟齐冶打了声招呼，再给龚逸飞发邮件，找了个时间视频讨论宣发的具体细节。 「龚总，听说你们还没定下来让谁宣传眼镜？」 龚逸飞皱眉道：「还没找好合适的人选呢。」 「要不龚总你自己上呗？」 龚逸飞看着宋梦圆，目光里充满了狐疑，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我们这边就要跟中航集团洽谈了，如果能尽早正式宣发，情况会对我们更有利，这个时候再找外面的人匆忙上马，恐怕效果不会如意。龚总若不愿意自己上的话，不如在公司里找合适的人，让她去做。」 「找谁？」 「我想想……邱总或者姚总吧，这两人对眼镜的功能和技术原理都一清二楚，临时上阵也能从容应对记者提问。」 龚逸飞自然不可能选cto，那可是自somnium集团成立以来一直跟随齐冶的元老。如果抛下这两人，其他人无论身份还是对产品的了解都不够服众，若让他副手去宣发，容易露丑，毕竟只抓公司运营，对产品自身的了解还不如一线研发员工。因此龚逸飞只能选目前看来立场还算中立的产品总监。 「那就让姚总上吧。」 得到龚逸飞的允许，宋梦圆立即通知秘书部拟出文件下达到全公司，让产品总监负责产品的宣发代言，并在一周内对外正式宣发。 当天晚上，姚总监亲自给宋梦圆打电话致谢，还请她回鸾城务必一起吃个饭。 宋梦圆担心齐冶会跟来，就笑着跟她说：「不介意董事长也一起吃吧？」 姚总监失笑道：「我怎么会介意，当然欢迎都来不及。」 七月末，somnium智造终于正式对外宣发军工级智能眼镜，线上线下都是万众瞩目，所有人都因姚总监对产品的种种介绍而不断发出欢呼声。 尤其引人关注的是一个记者的提问：「贵公司会否推出消费级智能眼镜？功能是否和军工级智能眼镜看齐？定价会是多少呢？」 他问出了许多人最关心的事情。 姚总监回答：「我们的消费级眼镜因为晶片的原因，会推迟一些时间面市。功能和军工级的智能眼镜相比有所侧重，绝大部分功能是通用的，比如大型软体的共同协作，将会应用在多人游戏或者网游里。」 「那还真是令人万分期待，不过姚总还没有回答我刚才最后的一个问题，定价会是多少呢？」 「这个问题请留待我们正式宣发消费级眼镜再回答吧，毕竟我们还得留点悬念，让大家期待我们的下一次发布会，不然现在就把所有消息都透漏光了，没人光顾我们的下次发布会，这要我怎么办呢？」 在座的人都笑了起来。 这次发布会很成功，甫一结束，就有许多人迫不及待地连夜写文，恨不能跟所有人宣扬这绝大好消息。 这天晚上有许多家科技公司心情极差，上下一起焦虑，东西同此凉热，深海技术也是其中一员。 海扬微坐在办公室里，双手握拳紧顶着太阳穴，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跳。虽然他们的智能眼镜也能勉强做到相似的功能，在手环上还有创新之处，说不定在操作多样性和智能设备换代适应性上稍胜somnium智造的眼镜，可是性能差距太大了，特别是ui设计，差得不是一丁半点。 只能指望somnium智造的消费级智能眼镜性能不如军工级，毕竟那个宣发代言人含糊其词，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第307页 海扬微一想到在发布会上宣发产品的姚总监，就很气恼。somnium智造会挑这个时候宣发产品，并推出了公司代言人，很大可能是为了打消网络对齐冶的捧杀，极力切割公司和个人的关系。 被看出来不奇怪，可怕的是他们有这个天时地利人和，能及时消灭危机于无形。齐冶那个神经病居然有这么好命？ 龚逸飞搞事不行啊，虽然她想捧杀齐冶的意图并没有透露给明锋科技，但龚逸飞居然没有意识到，反而是齐冶那边有人发现了。 也许该把龚逸飞给撤掉，换个更得力的人上去。 至于捧杀齐冶的计划要不要继续下去，海扬微还有些犹豫。欧洲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能不能拿到实锤，还需要时日。齐冶霸凌同学一事，只能作为开胃小菜，先放着了。 海扬微思考完场外的事，看看时间，到视频会议的点了，于是上线，看到所有人都表情紧张地出现在屏幕上，便开始了今晚紧急召开会议的议题——如何改善产品，达到somnium智造刚刚宣发的军工级眼镜的水准。 宋梦圆和齐冶在线上全程观看了发布会，再顺便看看网上一些相关领域的科普大拿的微博，通通都非常激动兴奋，仿佛打了鸡血似的，不断刷屏跟大家说他们的产品有多牛逼有多划时代，是怎样实现了许多人的梦想。 网上热火朝天，齐冶倒是很冷静，跟宋梦圆说：「以后我们会更忙，可能这次回去，至少一年里没有休假时间了。」 「你想说什么？」 「我们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吧。」 宋梦圆好笑地看着齐冶，确信这个是小禁没错，这才给她泼冷水：「这也要看小一的工作进度了，我们过阵子还得去考察西北呢，如果总部那边出事，还需要你回去坐镇。这恐怕由不得我们自己决定。」 齐冶低头不语，很是哀怨地想，工作一多，万一她和宋梦圆又要分开怎么办啊。 发布会结束后，裴雨婷亲自点将的谈判小组全部到位，和中航集团开始了为期数周的拉锯战。宋梦圆问杨暄和裴雨婷要来的几名助理和秘书，还有几名核心员工，以及问咨询公司请来的外援也都到达西北，跟着奚雨铎去考察星航教育的资质，西北教育环境，评估合作项目。 八月还没过几天，钱总工忽然传来消息，跟宋梦圆吐槽：「你们公司是怎么回事呀，居然同时派两拨人一边跟我们谈生意，一边跟宇航科工谈生意。」 宇航科工是国内另一大航天企业，同样直属中央管理，经营领域和中航多有重合，坊间传说这两家经常互别苗头，幸好是良性竞争，并未传出什么大丑闻来。 宋梦圆自然不好说这是公司内部的矛盾，只好含蓄地说：「我们绝对没有让你们互相竞价，渔翁得利的意思。」 钱总工哈哈笑了起来：「怪不得上次你那样跟我说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主要是我们公司这两年一直在烧钱，好不容易熬到产品正式上市，coo就有些心急，定了一个比较高的销售指标。如果有你们两尊大佛保驾护航，我们公司的产品推广将会非常顺利。」 「哦，我想问问，你们今年要卖多少？」 「今年预售十万套，叔叔可不要告诉别人。」 「预售十万套，说明实际产量未必会有这么高，」钱总工咂嘴道，「照你这么说，我们不赶紧下单还不行。」 生产效率确实是个大问题，宋梦圆只能跟钱总工示弱讨好：「叔叔，我们可是先想着你才过来的，我们董事长可不是叫你扣在这里了吗？」 钱总工哈哈笑了起来，倒也没再追问，很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宋梦圆赶紧去找齐冶，跟她说这个消息，愁容满面：「看来我们得加快谈零件供应商的步伐，多上马几条生产线了。」 齐冶转动手里的中性笔，也觉得很棘手，心里对龚逸飞大为不满，他这坑挖得太过分了。 公司产量跟不上，龚逸飞却还要故意跟中航对家谈生意，要不是给公司埋雷，要不就是在为日后分家作准备。不论哪一种，龚逸飞都触到底线了。 「告诉裴雨婷，把副总裁给搞走。」 宋梦圆大奇，转念一想，明白了齐冶的用意。就算搞走龚逸飞，明锋科技仍会派人过来继续协助管理somnium智造，说不定新人会比龚逸飞还要难缠，还不如把知根知底的人留下，日后要对付起来反而容易些。搞走龚逸飞的副手，只是一个警告。 「希望他们能收敛些，」齐冶沉吟道，「如果他们再这么鼠目寸光，给我们添乱的话，那就散伙。」 宋梦圆懂了，把齐冶的意思转告给裴雨婷和杨暄、丁之华，叫她们做好准备。 第一百五十四章 ======================== 宋梦圆一直不过问公司的事, 很多人不明就里，非常焦急，俞英磊、老麻等人都或明或暗地告诉她, 龚逸飞正在到处挖公司墙角, 收买许多技术骨干。 企划部的叶晓蓝干脆发来一段录音, 内容是龚逸飞利诱一个负责眼镜系统开发的核心技术人员，许以的利益相当丰厚。 她很忧虑地给宋梦圆留言：宋特助, 你再不回来，龚总可能真的会把好多人挖走，自立门户了。 宋梦圆和齐冶仔细听了这段录音，均感意外, 没想到龚逸飞打的竟然是鹬蚌相争, 渔翁得利的主意——他真如叶晓蓝所说的那样, 不但要挖somnium集团的墙角, 还要脱离明锋科技自立门户。 第308页 「这是个把柄，」齐冶沉吟道, 「不过，龚逸飞哪来的资本？」 「你是说龚逸飞背后有人指使？」 「也可能是被人哄了。」 宋梦圆和齐冶对视了一会儿，暂时放下疑问, 担心起叶晓蓝的安全来, 幸好现在是下班时间，问清叶晓蓝现在在家后，这才细细询问她录音哪来的, 她本人当时在哪里, 会否被龚逸飞等人怀疑等等。 直到所有细节都摸清楚, 确认叶晓蓝不会被怀疑后，宋梦圆向她谢过, 又再三叮嘱道：「你先不要声张，不要轻易犯险，也不要表露态度。公司一定会稳定下来的，你要相信我们。」 叶晓蓝这才知道宋梦圆并不是真当了甩手掌柜，放心下来，轻快地答应了。 见宋梦圆确实结束了聊天，齐冶方才出声：「我跟丁之华说了，让她安排人去查龚逸飞近两个月都和谁接触过。」 宋梦圆坐到齐冶的对面，半带好奇，半带好笑地问：「你现在是要让他继续留下来，还是把他赶走？」 「这要看龚逸飞背后到底是谁在指使了。」齐冶摆弄着手里的纸笔，「现在有两个思路，要不留下龚逸飞，让他老实听话，要不就拿他和明锋科技交换条件，让他们交出一部分管理权。」 「要是那边不认呢？毕竟龚总这样做，也很大地损害了明锋科技的利益。」 「所以我才叫丁之华去查，这里面到底有没有明锋科技投资人的背景。」 齐冶注意到宋梦圆望着自己的眼神很有些稀罕，奇怪道：「怎么了，忽然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你原来有时也会有商人的样子。」 齐冶默了一默。她学聪明了，不再去问自己在宋梦圆心里是什么形象。 宋梦圆通过陈浩东、俞英磊、老麻等人，给几名极可能被挖的技术人员发布了一条隐秘的命令，让他们与龚逸飞等人虚与委蛇，拿到证据，并承诺事后会有丰厚奖励。却没有说明如果有人背叛公司，会有何惩罚。 过了一周，丁之华的调查结果终于发了过来，只简单解释了一句为什么调查效率这么低：支持龚逸飞的资本情况非常复杂。 宋梦圆看了一眼丁之华给列的资本关系图，密密麻麻的线条互相交叉，一家资本背后往往有多家资本背景，这些资本背后又有许多国内外资本的背景，这些资本还互相交叉持股。丁之华还体贴地给几家表现最突出，需要注意的资本集团画上了红圈，并给很可能共进退的资本团体给划到一起，分出了几大板块。 齐冶研读了丁之华给出的龚逸飞行程和接触人物的名单，同意丁之华最终的结论——龚逸飞极可能是多线操作，其背后的资本做了多手准备。 「看来得尽快把他踢出去。」齐冶有点遗憾地说。 宋梦圆看到里面有海氏集团，关连资本唯独没有深海技术，不过海扬微还是被单独画了出来，并打上了一个问号。 「这是为什么？」宋梦圆好奇地问。 丁之华说：「我没能抓到她明面上的接触，但资本之间的接触是有的，海扬微有可能藉助海氏集团在其中推波助澜。」 宋梦圆翻到后面的报告，果然看到里面多家资本都投资了somnium智造的竞争对手，有的还是多方下注。值得注意的是，海氏集团最近几个月开始间接持有明锋科技的股权，并且有谋求收买更多股权的倾向。这样一看，确实不能排除深海技术从中捣鬼的可能性。 齐冶沉吟道：「问题在于，就算把龚逸飞赶走，他们还是会换人过来。」 「我们是不是可以学一下奚姐，藉助其他势力敲山震虎呢？」 齐冶抬头看向宋梦圆：「比如那位吕省长？」 「是呀，他们希望我们在西北投资，说什么也要请来考察我们公司的资质吧？按奚姐的想法，我们这几年要在西北布局，应对将来的社会新变化，这肯定是一项大工程。西北的领导们不可能贸然就把所有的项目交给我们做吧。」 丁之华夸奖道：「宋特助这个建议很可以啊，就是不知道奚姐的想法是什么样的。」 齐冶点点头：「奚雨铎的想法是什么？」 宋梦圆做了一个比较详细的转述，丁之华听罢，极是嘆服。齐冶点点头，心里却不是那么情愿，她和宋梦圆在西北的度假这么快就结束了，想想还真是忧伤。 钱总工听说两人收拾行李准备要走，忙飞跑回来，只是碍于两家生意还没谈妥，中间还有宇航科工横插一槓，不好明说，只好悄悄把宋梦圆请出来，问齐冶那些题做得怎么样了。 宋梦圆一想起来就好笑：「董事长的意思是先给叔叔一部分，剩下的等有空做完再发过来。」 钱总工得了准信，心下稍安，又关心地问：「你们忽然要走，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倒不是，我们来之前答应过省领导，要和他们一起去考察西北环境，奚姐那边替人传话，问我们什么时候有空呢。」 钱总工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留你们了，有空再来玩啊。」 「我们两家还要打交道，一定会再回来看望叔叔的。」 在钱总工恋恋不捨的目光下，宋梦圆和齐冶又回到秦城，在奚雨铎的陪伴下，跟吕副省长等领导会谈，在西北足足晃了半个月，中间没少拍新闻。 第309页 曾有一面之缘的庞大记者因为地利之便，跟随了几段考察经过，新闻都放在省电视台上。他非常惊讶，悄悄向奚雨铎打听，somnium集团是不是已经定下要投资西北晶片生产基地了？不然齐董事长何以突然转变态度，还在考察中，就点头同意放新闻了。 奚雨铎只笑着说：「你那么聪明，当然能看明白，是不是？」 庞记者听了，越发确信自己的猜测没错。只是怎么瞧着，还不完全是投资晶片生产线呢？为什么考察着考察着，居然去各地乡村晃了一圈，还全面考察了西北的交通情况。 只有秦省是这样倒也罢了，其他省份也是这样考察了一遍，让庞记者不由得疑心这位董事长该不会是在熘西北各省的领导吧。奚雨铎可是全程陪同的，这让他万分担心，于是提醒她要小心。 奚雨铎让他放心，不要多想。 网上也有很多人关注齐冶的动向，也都和庞大记者产生了一样的迷惑：你说你考察晶片生产基地倒也罢了，怎么还把大西北都走了一遍呢？怕不是假公济私，来个公费旅游吧？ 齐冶没理睬网上的舆论，仍然按计划把西北所有省份都考察完，确定了各省领导的想法，再邀请几位认可奚雨铎设想，萌生强烈兴趣的省领导去参观somnuim集团的总部，其中就有吕副省长。 核对过行程，吕副省长答应九月上旬抽出时间，代同僚们到鸾城考察somnium集团。这个重要的消息只限于少数人知道，外界无从得知。 完成了铺垫，齐冶和宋梦圆仍然没有动身回鸾城，她们在等裴雨婷的消息。 到了九月初，裴雨婷终于传来消息：「徐总监已上钩。」 终于到收网的时候了，齐冶和宋梦圆、助理们一行人终于起行，悄悄回到鸾城。宋梦圆如常吩咐助理等人在家休整几天再上班，oa调休流程可以过后再补，因此公司里无人知道齐冶一行已经回来了。 这天somnium集团报修监控设备，供应商派来多名维修工检查故障，负责此事的徐总监亲自监督。维修工人为了维修故障，关掉了监控回路和电源。 徐总监因故需要离开一会儿，把监督的工作临时委託给李经理。李经理于是跟着维修工作到处转，看着他们背着工具包检修线路。 他们走到一楼，看到齐冶、宋梦圆和裴雨婷等人进入大堂，李经理大吃一惊，急忙迎上来问好：「董事长、宋特助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不得好好摆饭接风洗尘？」 宋梦圆笑道：「好久没回来了，这不，过来看一眼公司情况，不会有人背着我们偷偷加班吧？」 李经理一个激灵，急忙辩解：「我们今天加班也是不得已，裴总也知道的，监控设备不是好几天都在报警嘛，今天就请来维修工过来排除故障，我和徐总，还有几名部里的员工都需要留下来，以防万一嘛。」 裴雨婷点头，算是作了个证明。 「哦，徐总原来也在，可是我怎么没看到她呢？」宋梦圆故意环顾四周，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徐总接了个电话，需要找文件就回办公室了，不过过了这么长时间，可能已经在大楼里的哪儿跟着维修工检查设施呢。」 宋梦圆笑了一笑：「今天也辛苦你了，我们上去转一圈就回去，李经理要不要也来陪我们转一转？」 李经理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吩咐一名部下留下来跟着维修工，他则跟着齐冶一行一楼一楼上去。 除了守在大堂的保安，另两三名保安没事就在大楼里巡逻，正好撞见齐冶等人，过来问了个好，其中一名保安因为巡逻路线重合，就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一路走来，办公室都锁得严实，空旷的走廊上只有齐冶一行的脚步声。 宋梦圆笑道：「看来我们不在，大家也有好好遵守规定，没有擅自加班。」 李经理奉承道：「多亏了董事长、宋特助和裴总的关心，大家都能好好休息，最近工作效率都大大提高了。」 他们行至技术中心所在的楼层，保安眼尖，发现伺服器机房门缝透了点微光，不像是平时的亮度，便要去看情况。 齐冶一行驻足，看保安试着开门，门把转动，门就悄无声息地推开了。 宋梦圆故意问道：「是谁负责机房的，怎么连门都不锁好就走了。」 裴雨婷接道：「应该是行政部，前阵子龚总和徐总监颁布了新规定，要求somnium智造所有档案由行政部管理，机房由于存储了大量的资料，行政部就建议由他们来保存。其实我不太贊同这个做法……不过真奇怪，行政部在下班前不是应该检查所有办公室是否锁上门吗？」 李经理心里一个咯噔，堆出笑容准备辩解，忽听到保安紧张地小声道：「各位领导，我们一直很小心，不可能让外人进来——」 「别紧张，我们进去看看，不一定是进贼了，可能就是有人走的时候忘关了。」宋梦圆安慰道。 李经理连连点头，确实是这个理。 他们鱼贯进去，保安打先锋，李经理第二，齐冶等人在后面。他们看到档案室开了最里面的灯，伺服器运作的声音在嗡嗡作响。 伺服器一直在开着，这倒是很正常，问题在于灯光居然是开着的。保安一下子紧张起来，加快脚步沖了过去。 李经理刚要跟过去，忽然想到一个矛盾点：他们家安保措施非常严密，所有出入口都有保安看守，这个时候在机房里的会是什么人？ 第310页 他惊悸不安，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跟过去，看到上司徐总监匆忙从里走出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他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坏事了！ 偏偏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10 21:53:49~2022-02-19 16:0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24878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 「徐总监,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宋梦圆惊讶的声音传了过来。 徐总监没想到宋梦圆会突然出现，整个人都惊呆了。她又看到了齐冶，一下子如坠冰窟。再看到裴雨婷, 灵台忽然有一丝领悟——这一定是裴雨婷设下的圈套！ 李经理见徐总监这个表情, 哪里还能不明白, 今天就是要出事，心里顿时七上八下。 齐冶的声音响了起来：「徐总监, 你还没回答宋特助的问话。」 徐总监嗑嗑绊绊地说：「我就过来看看情况……怕出什么事……」 「我们看到门没关，原来是因为徐总监进来了。」宋梦圆含笑地问，「机房里有什么情况吗？」 「没、没有，一切都正常。」 「哦。」宋梦圆看向徐总监身后的保安, 「是这样的吗？」 保安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们, 结结巴巴地说：「这个、这里面除了徐总监外, 就没别人了, 应该安全……吧。」 「来都来了，我们进去转一圈看看。」 听到宋梦圆这样说, 李经理突然清晰地意识到，她们今天过来转一圈说不定是有预谋的！ 徐总监慌忙地说：「里面什么也没有，没什么可看的。」 「我没来过机房, 就好奇嘛。」宋梦圆一面笑, 一面越过徐总监和保安往里走，「徐总监，不带我参观下吗？」 齐冶和裴雨婷也跟着走动。徐总监走也不是, 呆在原地也不是, 只能木然地被夹在中间随波逐流。 机房要保持整洁干燥, 空调一直运转，加上伺服器轰轰作响, 噪音极大，人呆在里面实在称不上舒服。 齐冶忽然驻足，用脚尖轻轻一点，将众人的目光拉向地面。徐总监面色大变，李经理一直暗中细察她的神色，见此更是绝望，也跟着大家一起去看，果然看到一角银灰色的金属块。 走在最前面的宋梦圆蹲下来，掏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条数据线。 「谁的？」 齐冶低头看到宋梦圆双手和胳膊上沾到了灰尘，便掏出纸巾想替宋梦圆擦干净。宋梦圆示意她别乱动，齐冶方才想起要保存指纹证据，只好作罢。 保安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对不起，我没发现——」 「这是什么？」宋梦圆似笑非笑地看向徐总监，顺手翻开笔记本电脑，显示屏立刻亮起，几个文件夹正叠在一起。 齐冶扫了一眼，「是我们公司的机密资料。」 徐总监脸色刷的白了，开始胡言乱语：「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过来查看情况——」 「你看住徐总监，不要让她离开，也不要碰任何东西。」裴雨婷吩咐完保安，又对李经理说，「你也不要离开，跟我们一起行动，明白吗？」 李经理知道自己若敢乱动，下一刻就要跟徐总监一起吃官司，急忙答应：「当然，当然！」他接着又问：「要不要我帮忙报警？」 「我来吧。」宋梦圆取出手机，吩咐除了保安外，所有在公司里的人立刻集中到一楼大堂。 李经理只好站到一边，知道自己现该做的事就是缩小存在感，想亮明立场也得等事情解决的。 裴雨婷通知维修工，现在可以恢复监控设备的运转了。 「好了，现在我们该谈谈了。」宋梦圆沖徐总监温柔地微笑，「有兴趣跟我们说实话吗？」 徐总监苍白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完全僵直了。 十分钟后，警察到来，确认了案情，并检测出笔记本电脑上除了宋梦圆的外，有徐总监和其他人的指纹，人赃俱在，予以立案，将徐总监拘留，开始审讯。 宋梦圆吩咐保安和所有在公司的员工不得泄漏消息，等公司正式发布文件，方可讨论。为了让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宋梦圆特意叮嘱道：「你们这个时候要是泄漏的话，可能会被视作同犯，我想你们也不愿意坐大牢吧？」 众人紧张起来，连连点头。 李经理开始琢磨请假，又觉得这样做就像在跟董事长、宋特助等人唱反调，就放弃了。反正他也升不上去，只要事后能撇清自己和徐总监的关系，还是能安稳呆下去的。 第二天上午，还有一刻到十点，龚逸飞和副总裁办公完毕一起回公司，又进入办公室说话。 宋梦圆亲自过来，请龚逸飞去董事长办公室。 龚逸飞很惊讶，「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呢，董事长听说公司还派人去和宇航科工谈生意，担心公司的产量，想叫你过去好好谈谈呢。」 龚逸飞本想拒绝，但宋梦圆一副不请到人不罢休的态度，只好勉强同意，和副总裁分开，跟她一起走。 第311页 董事长办公室里，齐冶坐在办公桌后，抬眼看到龚逸飞过来，摘下眼镜，请他在沙发上坐下。 「找我有什么事？」龚逸飞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内心充满了警惕。看到宋梦圆又站到齐冶的身旁，又暗自撇嘴。 「龚总，前段日子我不在公司，公司全权交给你负责，有劳你了。」 齐冶的声音很平淡，龚逸飞听不出什么来，只客气了一句。 「不过我最近收到消息，说你似乎不想继续留在公司担任coo，打算出去创业，有这一回事吗？」 龚逸飞心里一惊，知道自己上当了，怪不得宋梦圆亲自来找他，敢情是要保证自己过来接受齐冶的审问。他又想到自己挖的那些人，里面一定有人通风报信。 不过他挖得差不多了，许多核心技术人员都愿意跟他走，毕竟智能眼镜这一技术在somnium集团的开拓下已经成形，并在大众中间曝光，已然成为未来几年里的最热门市场项目，广阔的蓝海正徐徐展开。他们搭乘上这个风口，即将高飞，再不用苦哈哈地打工了。但是不等于现在就要承认，傻子才会那样做！ 龚逸飞冷笑几声，说：「竟有此事，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齐董是听谁说的？」 齐冶下巴微抬，宋梦圆朝龚逸飞笑道：「龚总，接下来请你听一段有意思的音频。」 龚逸飞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道略略失真，但仍能听出说话者身份的声音响起。 「……如果我们现在就独立出去，还能创新制作更好的眼镜，抢到一部分市场，不让somnium集团一家独大，我们能拿到的分红，远比在公司拿到的薪水和奖金要高得多……」 音频没有完整播放，在另一个人准备出声的时候，宋梦圆就切断了。她笑着看向龚逸飞：「这段录音，龚总应该能听得出来是谁在说话吧？」 龚逸飞脸色红一阵青一阵，恼怒道：「这是合成的声音，有人陷害我！」 「要不我们把录音送到技术部，让他们鑑定下是不是合成的呗？」宋梦圆又笑，「不过我手上还有好几段录音，龚总要不要也听一听？」 龚逸飞皱眉：「一个合成的音频，有什么好听的！」 「龚总还是不要把话说满了为好。」宋梦圆又放了一段音频。 「……是谁指使你的？」 「是龚总。」 「全名叫什么？这人是做什么的？」 「龚逸飞，是我们公司的营运长，和我一样，都是从明锋科技总公司派遣过来的。」 「他为什么要指使你？」 「他……」 龚逸飞勃然站起，脸红脖子粗地高声叫起来：「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老徐在哪，我要找她算帐！」 宋梦圆暂停了录音，「你要找徐总监的话，得去创新园公安分局。」 龚逸飞扭头看向宋梦圆，惊愕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昨天傍晚，徐总监盗窃我们公司的机密资料，被我们撞见，她死活不招认，我们没办法，只好报警。方才那段录音就是问办案警察要来的。」 龚逸飞转身就要走：「我不信，我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龚总先别走，」宋梦圆绕过长桌拦住他，「还有几张照片要请你过目呢。」 龚逸飞不想去看，可宋梦圆的声音偏偏如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耳朵：「我劝你看一看比较好，等你看完了，我们也好继续说话，是不是？」 他只得匆匆扫了一眼宋梦圆向他展示的几张照片，脸色大变，上面全是他和一些投资者相谈甚欢的场景。这明明是极机密的事，怎么会落到齐冶和宋梦圆的手上？ 「你们哪来的照片！？」 宋梦圆微微一笑，轻声细语地请龚逸飞坐回去，方才回答他的问题：「打探你这些天动静的，并不止我们董事长一个，这些照片是不知名的好心人发过来的。」 这些照片恰好把他接触的不同资本集团都囊括了，有好几家还彼此不知情。龚逸飞思及，冷汗立刻下来了。 「我看这些投资人都和明锋科技的投资背景都没有关系，龚总，能给解释一下吗？」 龚逸飞还没说话，齐冶的声音从旁传来：「我将会视你的回答决定是否通知明锋科技董事会。」 宋梦圆紧跟着说：「龚总，现在你损害了我们和明锋科技的利益，如果我们和明锋科技联手破坏你的计划，让你背后的投资人遭到巨大损失，你觉得自己将来还能在这一行呆下去吗？」 她没有细说，相信龚逸飞能想到更多的问题。 两人一搭一唱，迅速击溃了龚逸飞的心理防线。他脸色青红不定，眼神闪烁，还在挣扎。 宋梦圆揣摩他的心态，猜他可能是在担心自己的后路，悄悄通过眼镜给齐冶发信息。齐冶看到显示屏上弹出的消息，轻轻点头。宋梦圆方才说：「事到如今，我们不可能再留你了，日后事情曝光，恐怕明锋科技那边也不会容你，何不现在就为自己谋一条稳当的退路呢？」 这话正说中龚逸飞心病，猛然抬起头：「你们能保证让我全身而退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 宋梦圆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龚总不要这样天真, 我们只能保证我们公司不会追究，其他的我们公司可没法保证。」 第312页 龚逸飞只好退而求其次：「先不要告诉那边行不行？」 「那要看你自己了。」 龚逸飞脸色苍白，心内焦灼, 暗暗地思索到底是谁把他卖了。 前头答应自己, 转头把自己卖掉的员工不知道是哪个, 只能日后再找。 徐总监被当场抓住现行，心理素质差, 已把他供出来，不幸中的大幸是他们算盗窃商业机密未遂，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多交点罚金就能了事。会否走到公诉这一步, 全看齐冶这边会不会高抬一手放过自己。 但这些照片就不知道是哪一家混蛋了, 如果这个人还把这些照片发给其他投资人—— 龚逸飞打了个冷噤, 忽然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问题, 就算齐冶放过了他，这个不知藏在何处的敌人可不一定会放过他。这个神秘的敌人图什么？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齐冶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龚逸飞只得把自己接受其他投资人的援助, 独立出somnium智造和明锋科技，拉起一批人开设新公司的事说了。 「你有所隐瞒是觉得能骗得过我们？你以为我们看到照片，就不会去查他们之间的关系？」齐冶不满地交叉起双手, 「既然如此, 我们就没必要再谈了。」 「等等，齐董，我只是一时心太乱, 没想起来要说什么。」龚逸飞没想到齐冶会调查得这么细, 慌乱地抬头, 「要不这样吧，你问, 我说，这样就不会有疏漏了。」 齐冶和宋梦圆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细细诘问起来，中间还有裴雨婷和丁之华偷偷支招——龚逸飞不知道宋梦圆一直在开群直播，在群里的人都能听到。 一通盘诘后，宋梦圆等人总算摸清楚了龚逸飞都搞了什么骚操作。 简单说来，龚逸飞首先接受了明锋科技投资人的指派，动用种种手段拿到somnium集团研发智能眼镜的核心技术及专利授权，为日后做准备。由于两家合作开发智能眼镜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因此就算日后拆伙独立制造眼镜，大众也不会怀疑明锋科技动了手脚。 后来，第三家同行的投资人们合伙收买了龚逸飞，并许诺给他创始人最多的股份，让他独立出来开公司。这是第二个投资集团。 再后来，国外资本和买办察觉到这些投资集团的动向，也过来找龚逸飞谈话，只是给出的条件有些抠门。龚逸飞想从他们手里扣出一些利益，于是就故意把自己手握somnium集团核心技术的情报透露给第四方投资人，并让国外资本误会第四方和第二个投资集团是同一伙的，不得不一再提高收买条件。 至于第四方投资人，这两年并不看好智能设备行业，一直没有进场，直到他们看到龚逸飞提供的资料，这才动心，开始考虑正式投资。 好傢伙，这货居然同时熘了四拨人马，或者要当四姓家奴。宋梦圆等人心里同时升起一个巨大的疑问，他就没想过自己以后要怎么活命吗？ 抱着这样的疑问，宋梦圆问道：「龚总，你把我们的资料卖给国外，不怕被人唾弃是汉奸吗？」 龚逸飞抽动嘴角：「我只是打算把公司里作废的一些技术资料卖给他们，废物再利用下罢了。」 「那么剩下的，除了你原东家外，另外两个资本集团，你要怎么交差？」 「我可以同时成立两家公司，一家由我负责，另一家让可靠的亲戚负责。」龚逸飞清楚知道自己不可能成功，自暴自弃了，「明面上他们只知道我这家公司，另一家就会躲在暗处，任谁也不会发现这家公司和我有关。」 还知道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虽然这也确实是资本的基本操作。宋梦圆又想，可能这应该叫作狡兔两窟，龚逸飞还得再建一个公司，才能凑齐三个。 齐冶微微点头：「如刚才所说，我们不能再留你了，公司里除了徐总监外，还有谁配合你工作，一併说出来。」 龚逸飞犹豫片刻，摇摇头道：「这都是我自己做的，和别人没关系。」 齐冶本想继续追问，但看到宋梦圆轻轻摇头，裴雨婷等人也发来消息相劝，于是作罢。 她说：「好吧，我只跟明锋科技董事会抗议徐总监盗窃我们公司核心技术资料一事，至于你，把电脑和眼镜留下，所有行动装置都要在我们的监督下清除所有资料，回去跟他们交差，再也不要回来了。顺便通知他们，我们十日后开董事会。」 龚逸飞面色苍白地起身，摇摇晃晃地在宋梦圆的陪送下，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宋梦圆又叫来cto帮忙监督，看着他把智能眼镜取出来，再核対记录档案，发现还少两架眼镜。 「都给那边研究了，你们自己问他们要吧！」龚逸飞心烦意乱，又不敢随意发火，只能压低声音吼叫。 「那么，请你在我们的监督下删除资料，等下我们会派人跟去你的住所，不介意吧？我们也可以叫上警察一起去，保证过程合法。」 「不用叫警察。」 cto带领两名可靠的技术骨干跟着龚逸飞离开了公司，一些细心的员工发现coo的脸色极差，再结合宋梦圆请他去和董事长谈话的消息，都产生了形形色色的猜测。 副总裁知道情况不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焦急地来回踱步，偏偏又联繫不上龚逸飞。他灵光一闪，急忙去行政部找徐总监，发现她今天没上班，给她家打电话，她家人却反问他：「她昨晚都没回来，也没一个消息，我还想问你们呢！」 第313页 徐总监失踪了？副总裁大吃一惊，再联想到龚逸飞离开公司的情景，产生了一些猜测，急忙给明锋科技董事长打电话，报告这一情况。 対方听完，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你做好准备，赶紧转移数据。」 副总裁皱眉，除了齐冶外，好多数据只有龚逸飞才能碰，他要拿到就得通过齐冶的许可。他不由得埋怨起龚逸飞来，平时作事这么独，现在倒好，出事了却叫他擦屁股。 他急忙跟明锋科技董事长说明情况，表示自己很为难。 「能争取多少就争取多少。」 副总裁还要说话，忽然听到敲门声，紧接着看到宋梦圆推门进来：「董事长请你过去谈话……哎呀，你在跟谁打电话吗？」 高管的办公室需要要本人刷身份，或者输入密码才能进来，这是通常情况。紧急情况下，可以通过主数据服务中心开通权限打开密码门，宋梦圆能直接进来，已不言而喻。 副总裁一下子明白了，肯定是龚逸飞行事不秘，引发了齐冶的愤怒，现在开始大清理了。 他只能慌张而狼狈地跟自家董事长作一个简单的说明：「齐董突然请我过去，容我过后再打电话。」 离下午上班还有十五分钟，副总裁也和龚逸飞一样，由技术总监和老麻亲自送走了。 副总裁和龚总一样被人变相押送离开，很快就传开了，员工们在吃惊之余，又隐约嗅到了一丝风暴的味道。 下午两点整，公司官方大群接连发布了两个文件，一张人事调动通知书，一张是作废档案收藏规定通知。公司上下譁然，方才知道为何今天没见徐总监过来。 看到行政总监职位空悬，李经理可不敢去竞争，心想这可是烫手山竽，如果接下来还是明锋科技派人补上，他还不如想办法苟下来呢。 一个下午过去，所有人都意识到公司高层即将迎来一场大洗牌。 然而接下来他们就没心思去想公司高层可能要大换血的事了，因为董事长通过秘书部在公司大群发布了一条消息——秦省的吕副省长即将率人过来考察公司，需要全体上下使出浑身解数准备多个展示项目。 给的时间不到一周。这不得加班？ 然而宋特助不允许加班，倒是颁布了工作流程改善计划第一版，有效消除了八成以上的沟通冗余。在所有人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时候，新版本的工作流程通过了严苛的考验，得到众口一辞的称赞。 一周过后，传言中的吕副省长和几名相关省干部、县委书记、县长等人组团出现在somnium集团总部大楼，然后一连在somnium集团呆了好几天，观看项目只用了两天，剩下的时间全泡在会议室里。 奚雨铎也过来了，跟干部们一起观看社会形态演变模型。这个模型的大多数数据是她经历两年时间搜集的，在齐冶的亲自监督下，技术中心在工作时间动用了大数据、ai演算等多项主流技术火速赶制出来的。 「……现在已经出现的逆城市化现象，并不影响秦城成为超级大城市。」 齐冶亲自上阵，跟这些干部们详细解释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形态。 「……但是中小城市即将继续缩减规模，而县城、乡村会越来越多，社会就会从工业化大生产模式演变为2.0版的小农式生产社会，这是根据现有的各项成熟技术和即将成熟的核聚变技术结合起来，得出的一个综合性结论。」 吕副省长点头道：「百闻不如一见，还是亲眼看到比较震撼，多亏齐董能给我们展示这么多内容。」 「我们能展示的只是公司经营的项目，各位领导可以根据这个清单，対他们的经营项目考察一番，应该能得出更直观的结果。」 齐冶和奚雨铎主持的报告対许多中小城市不利，但対乡镇县城却是一个利好消息，在县工作的干部们都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吕副省长带人考察somnium集团并不是秘密，通过各种媒体很快传了出去，许多人都在思量这消息背后传递的信息。 在这样的背景下，somnium智造的董事会终于召开了，这次代表明锋科技出席的不再是龚逸飞，而是明锋科技的董事长。 在无可辩驳的证据面前，明锋科技不得不退让，同意免掉龚逸飞及副手、徐总监等人的当年年薪作为赔偿，还同意更改规则，董事长可不经过董事会同意，直接任免总监及以下干部的全部职责，并决定新一任coo人选。 这就相当于明锋科技在继续持有股权的基础上，几乎完全放弃了公司管理权，只求派人继续担任副总裁，协助齐冶管理公司。 会后，董事会决议文件在大群里发布，全公司譁然，斗了这两年，最终还是somnium集团占了上风。somnium集□□和明锋科技派的干部员工们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氛围，一边死气沉沉，等着捲铺盖走人，一边欢欣鼓舞，等着开宴庆祝。还有一些人惶惶不安，生怕秋后算帐，不得不开始思考自己的退路。 海扬微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结果，问道：「她同意了吗？」 「同意了，希望你推荐的人选能比那个不成事的废物可靠。」 明锋科技董事长的声音充满了挫败和屈辱。要不是齐冶风头正盛，得到政界的青睐，所有人都在关注somnium集团，不宜妄动，他哪会这般退让。他很有理由怀疑，齐冶故意将董事会召开日期设在吕副省长过来考察的时候，是为借这个筹码逼迫他们让权。 第314页 海扬微轻声笑了起来：「我推荐的人自然不会错。」 第一百五十七章 ======================== 这次的somnium智造董事会决议还通过了一个决议, 由于公司没有上市，暂时没有对外公开，只有与会人员和少数人知道。 在会上, 齐冶拿下了公司的管理权后, 乘胜追击, 又拿出一个新提案——请咨询公司为somnium智造设计全新的薪酬方案。 明锋科技董事长想到自己在somnium智造安插的所有高管和干部都要全军覆没，就对这个方案失去兴趣, 抱着噁心对方一把的想法投了反对票。 中立的投资人代表董事犹豫良久，看到和齐冶交好——准确说，利益绑定在一起——的董事们投了同意票，票数已经近半, 于是也投了同意票。 这个决议在吕副省长一行即将结束考察的时候, 才向公司官方大群里颁布。公司各个大大小小的群像炸了锅似的, 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纭。 他们会这么激动, 只因决议提到这次薪酬方案改革对象，囊括了高管、中层干部和普通员工。很多人立刻想到了一个并不新鲜, 但在国内又推进很慢的事物——员工持股制度。 吕副省长偶然听到员工们的小声议论，在跟齐冶、宋梦圆等人吃饭的时候，好奇地向她们打听。 「是有这么一回事。」齐冶仿佛在说一件小事。 「为什么呢？」 吕副省长问得很含糊, 齐冶倒是听明白了, 这是希望她能答得全面一些。她当着吕副省长和其他干部的面，很坦然地说：「实不相瞒，我们公司刚刚初步解决了一个内部矛盾, 不过要彻底根治还需要花一些功夫, 为了能整合人心, 让公司能进一步发展，让员工们能进一步发挥积极性和创新能力, 我们才推出了这个薪酬改革计划。」 吕副省长点头笑道：「你陪着我们考察公司，百忙之中还要开董事会，确实很辛苦。」 宋梦圆赶紧补救：「我们公司很年轻，改进向上的动力一向很足，『敢为天下先』不光是董事长独有的精神，也是我们公司特有的精神。」 吕副省长乐了，指着宋梦圆对大家说：「瞧瞧，这孩子多会说话，跟小奚一个模子出来似的。对了，还有小裴，你该不会也是和她们是一个学校出来的吧？」 宋梦圆闭上嘴。 奚雨铎和裴雨婷笑而不语。 齐冶眼观鼻鼻观心，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冲劲，」吕副省长很感慨地说，「我希望你们公司能办得长长久久，公司利益和社会效益都能两全齐美。」 齐冶这才出声回答：「一定会如吕省长所愿。」 吕副省长一行考察终于结束，带上和somnium集团洽谈成功的合同满意而归。外界很快就得知somnium集团决定在西北投资新一代的晶片生产线，并且还会就其他项目展开合作，网上的舆论并不大，只有政商界予以相当高的关注，看好的有之，看衰的亦有之，观感相当复杂。 送走吕副省长，宋梦圆和齐冶两人就直接坐车回家了。到了地下停车场，宋梦圆刚要下车，发现齐冶还在闭目养神，仿佛睡着了，便推了她一下。齐冶被惊醒，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宋梦圆吓了一跳，没想到小一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出声提醒：「董事长，我们该下车回家了。」 齐冶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缓缓点了一下头，再慢吞吞地推开门下车，听着宋梦圆跟司机道别，再跟她一起搭乘电梯回去。 进入家门，把门合死，宋梦圆才出声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出来了？」 一说起这个，齐冶有点委屈：「这些日子小禁说忙，不让我打扰你，说好给你的生日礼物到现在还没送出去。」 宋梦圆正要换鞋，听到这话，方才想起来，笑出声：「你不说这个，我都忘了。」 齐冶替宋梦圆拿包拿拖鞋，「晚饭我来做。」 宋梦圆接过拖鞋换上，惊奇地看向齐冶：「你也要亲自做饭？」 「你过生日嘛。」 「可是我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只要我还没把生日礼物送到你手上，就还没过去。」 等宋梦圆换上居家衣服出来看，齐冶果然系上围裙，已下厨做菜了。大概是受小禁的启发，她也准备了几道不受刀工影响的菜——清蒸鲤鱼、滑蛋虾仁、粉蒸肉。 宋梦圆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问道：「菜呢？」 齐冶手忙脚乱地翻炒鸡蛋和虾仁：「等等……等我炒完这个的。」 宋梦圆好笑地等着，果然见齐冶补上了一道蒜蓉娃娃菜，装作没看见她把拿出来的扇贝悄悄放回冰箱里。 过了一个多小时，宋梦圆终于吃上了齐冶亲手做的米饭和菜，还点评了一下：「不错，比上次长进多了。」 齐冶就显出很高兴的神色，欣欣然地说：「今天虽然没有蛋糕，不过宵夜我想好了，可以做焦糖布丁。」 「也是你做吗？」 「当然，」齐冶一脸的郑重，「怎么能让你动手呢。」 饭后，齐冶迫不及待地拉宋梦圆去自己的房间，打开保险室那扇厚重的门。宋梦圆见此，忽然记起自己好像没怎么进去过，好奇地跟着进去了。 保险室里自动亮起灯，可以看到里面除了门口，三面墙壁都是金属柜子，格子有大有小，需要通过多道解锁关卡，才能打开柜子的屉子。 第315页 这么多道保险，就为了送保存给她的礼物，至于么！宋梦圆按捺住吐槽，记起了几个月前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齐冶当时显然是想带她进来看的，结果被她无视了。 齐冶打开一个小格子，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捧出一个小东西。等她把东西捧到面前，宋梦圆才看清这是一只伸着懒腰的小猫，伸着毛发纤毫毕现，玲珑可爱，栩栩如生。但是这只是第一个，齐冶还捧出了一只又一只动作形态种类种异的小猫，一一摆放在临时拉来的小桌子上。 「哎——好可爱，哪来的？」宋梦圆很惊喜，小心地拾起一只托在手心，发现这是用木头雕出来的。 「这是六年前买的。」齐冶说这是一个挺有名的艺术家手制的木雕，「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的，这是你六年前的生日礼物。」 宋梦圆默了一默，完蛋了。 不出所料，齐冶又打开了一个格子，这次是一只羊毛毡制作的小熊。宋梦圆一眼就看出是国外一个很有名的艺术家制作的手工品，价值不菲。 「这是五年前你的生日礼物。」 宋梦圆抱着小熊，只好苦笑着道谢。 四年前的生日礼物是一套瓷器，由一个豆青壶承和几只形制颜色不一的杯子组成，据说是某着名仿汝窑大师的中期作品。为什么杯子有那么多？因为齐冶犯了选择困难症，不知道宋梦圆会喜欢哪一款，干脆全都买了。 宋梦圆默默抚胸，幸好只是仿的……价钱不敢问，东西也不敢接过来，生怕一不小心打碎了。 三年前的生日礼物是一套高奢品牌首饰。齐冶捧着一件镶嵌无数碎钻的蓝宝石项鍊，一副很想给宋梦圆戴的模样，又有点怯怯的，瞧了瞧宋梦圆的表情，觉得她并不是很想试，只好放下。 「接下来是两年前给你的生日礼物。」齐冶打开格子，取出一个小小的古色古香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水色极好的和田白玉手镯。 「要不要试一试？」 宋梦圆摇摇头。 「这是一年前买的。」齐冶只好再次放下，又去打开新格子，很没信心地瞅了一瞅宋梦圆，取出一只小巧的腕錶，「这个不贵，不过我觉得你戴着一定会很好看。」 宋梦圆看着那钻光闪闪的腕錶，又沉默了。都说有钱人爱玩腕錶，齐冶说这不贵——她震声问：「几位数？」 齐冶慢慢地、迟疑抬起手，手势变幻不定，最后还是比了个「六」。 六位数，那就是几十万了，和齐冶那只五千多万的腕錶相比，还真不算贵。但是，前提得是齐冶没说谎。 看到宋梦圆充满怀疑的眼神，齐冶急忙声明：「真的，就几十万！」 宋梦圆摆手示意齐冶先放下。 齐冶窥视宋梦圆的表情，沮丧升到七分，只好将腕錶收起来，动作也变得迟疑了许多，慢吞吞地打开了最后一个格子。 宋梦圆也紧张起来。按齐冶的说法，她在来西北之前就准备好了生日礼物，但是这个计划被打乱了。为应对变化，小禁改送了一份大礼，小一却被她要求送一个接地气的礼物。 也就是说，现在小一要拿出来的，可能是原计划的礼物，也可能是收到要求后发生改变了的礼物。 齐冶取出了一只杯子。 宋梦圆看清楚后，有些意外，这真的只是一只很普通的白釉茶杯。 「这是我之前买这些仿汝窑瓷器的时候，在那家窑里跟着做的。」齐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杯子递给宋梦圆，「做得不好，不过毕竟是我想着你做的，算是一点小心意，请你收下。」 宋梦圆方才接了过来，好奇地端详着这只造型非常朴素的杯子，可以感觉得到杯子的造型、胎质、釉面都有不完美之处，确实出自外行之手。她对齐冶笑道：「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这就用来喝茶。」 齐冶松了一口气，又小心地问：「那这些礼物——」 宋梦圆无可奈何地瞥了她一眼：「这些小动物木雕和小熊娃娃都送到我的屋子，剩下的你还是收起来吧。」 「……是嫌不接地气？」 「你说呢？」宋梦圆拿着茶杯转过身，「这些都太贵了，我赔不起，放你这儿跟放我这儿没区别，还不如放你这儿。」 说完，宋梦圆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羞红了脸，登时不敢去看齐冶的脸，只听得后面传来非常开心的响亮声音：「那好，我替你收着，等你哪天想看看就过来看。」 宋梦圆只得装作没意识到，不自觉加快脚步走出保险室，收拾东西合上格子门的声音错落传来。她后知后觉地想到，手上的茶杯应是齐冶改变主意后的礼物，那齐冶原计划中的礼物是什么？ 想到那一个赛一个贵的礼物，宋梦圆心说还是不知道为好。 齐冶收拾完礼物，又做好了焦糖布丁，和宋梦圆一起分享宵夜，味道还不错。 只不过，宋梦圆看着齐冶小心翼翼地吃着布丁，并不像过去那样大快朵颐，可见对自己做的还是不太满意。她笑了，问齐冶为什么突然会想要做饭，还要把宵夜包圆了。 齐冶很幽怨地瞅着宋梦圆，小声说：「我想让你更喜欢我嘛，我做饭是不是比她强？」 宋梦圆愣了一愣，就为做个饭，你们还内捲起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6页 齐冶在六年前给宋梦圆准备的礼物其实还有一件——一套实体出版言情小说，但是现在不敢送了。 至于今年原本准备好的礼物，不知道还能不能重见天日呢。感谢在2022-02-19 16:03:38~2022-02-22 16:3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常冷漠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 somnium智造开完董事会后, 杨暄约谈了一些干部和员工，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又有些期待和兴奋。提交辞职书的员工都被人事部约谈, 很多人改变主意留了下来, 只有少数人仍然走掉了。 到下个周一, 一系列人事任命书发了下来。 中层干部岗位如众人所料有相当的变动，比如企划部, 原经理被辞退，副经理转正，职员叶晓蓝升任副经理；其他部门也各有大有小的变动。 倒是总监这一层次的高管意外没什么变化，大家都没想到齐冶会手下留情, 仍能容许明锋科技一派的人继续工作。市场总监等人都战战兢兢地继续工作, 下定决心绝不当出头鸟, 刚被抓走的前行政总监就是榜样。行政总监仍然空缺, 暂由裴雨婷兼管，李经理为主要负责人。 高管部分, 裴雨婷升任coo是意料中事，她之前担任的执行总裁空缺，另一位执行总裁仍由明锋科技派遣, somnium智造恢复到了原来一主一副的配置。 至于新来的执行总裁范春兴, 大家非常惊讶，这居然是一个空降新人，他从履历来看, 并没在明锋系的公司工作过, 是从别家公司跳槽过来的, 最值得在意的是，这是一位没几年就要六十岁的老头啊！ 范春兴来上任的第一周, 众人都很好奇地暗中观察，发现他相貌平平，性格和气，从不主动揽事，也不找事，公司什么规定，他就老实执行，毫不出头，仿佛早早过上了半退休的生活，在以少壮为主的公司里显得是那样格格不入。 「那边派来的人居然是个样子，真是想不到。」杨暄说。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董事长办公室变成了齐冶、宋梦圆、裴雨婷和杨暄等人非正式开会专用会议室了。 裴雨婷抱起双臂：「可我老觉得不放心，那边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放弃？」 「我派人背调查过了，范春兴以前和明锋科技没什么来往，也和海氏集团没有任何关系。」杨暄也露出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宋梦圆给她们端来沏好的茶，「各位姐姐觉得范总短时间内会给我们添麻烦吗？」 「应该不会，明锋科技这次输得太惨了，如果他们还想回本盈利的话，好不容易熬到要出头的时候，突然就此退出，岂非血本无归？说什么也得老老实实，等到正常回本，拿到分红，促使公司上市再设法退出。」 裴雨婷说到这里，看向齐冶：「董事长有让公司上市的打算吗？」 「暂时没有。」齐冶交叉双手，反问她，「第一个碳基晶片生产线能如期上马吗？」 「勉强能赶上，不过正式生产的话，两个月内只能出产十万到二十万的量，还需要继续磨合。」 宋梦圆大致算了一下：「到年底最多二三十万的产量？」 「是啊，再考虑其他零件的装配，消费级眼镜的产量最多只能达到二十万，这还是比较理想的结果。」裴雨婷作了一个总结，「可以说接下来妨碍我们赚钱的，是公司过于薄弱的生产力。」 「你们要是把钱全拿走，年底可就发不出奖金了。」杨暄提醒道。 齐冶和裴雨婷倒还记得，看向宋梦圆，这人可是在前几个月前向员工保证，一定会发出奖金，而且还会根据绩效追加奖金来着。 宋梦圆先是微笑了一下，最后变作严肃的表情：「看来我们接下来得讨论钱的问题了，是不是该把王总请来？」 齐冶想了一想，说：「不，她来了也无能为力，问银行借贷到的钱只能落到智造的员工上。我们可以从其他子公司划拔一部分资金。」 「金融那边……」杨暄托着下巴，「不是说上半年才勉强达到今年预期的一半吗？」 啊……已经认定只能从金融版块出钱了啊，宋梦圆记起齐冶对现在金融版块的总裁不满，她刚顺利换掉龚逸飞，搞不好会趁此兴头，又撤换掉一位总裁。 齐冶通过显示屏的反光，隐约看到背后高远的天空，联想到秋天，又想到了海城可能比这里要冷一些，不禁有些犹豫。偏偏裴雨婷在那边又开始说话了。 「……根据进度，可能我们明年春天就能正式发售消费级眼镜了，宣发眼镜的话，大概是来年一月份上旬或者二月份下旬，得避开春节到元宵节这段时间。我们要争取在两到三个月内完成眼镜生产线的磨合，扩张生产线。还有应用平台的洽谈也要做……」 宋梦圆说：「军工级和消费级这两条生产线现在都落到裴姐身上，已经抽不出时间做别的了吧。」 「是啊。」 齐冶抬起头：「弄钱的事我来负责，总部这边先由你和杨总代为管理。」 宋梦圆闻言，便知道齐冶又要离开鸾城一段日子，就有些犹豫。她自己手上也有活，和奚雨铎合作培养第一批应用新技术的软体工程师，另外还要勘察西南华南的教育市场，建立实体店，还要推广星航线上教育等等。 第317页 「我们接下来要到海城呆很长一段时间。宋特助安排行程，需要在鸾城解决的尽快解决掉。」 宋梦圆笑了一下，知道齐冶体贴自己。 「你们要在海城过年吗？」杨暄问。 「看情况吧。」齐冶想了一下，又说，「发奖金的时候会回来。」 杨暄和裴雨婷揶揄地朝宋梦圆笑了，董事长这是把她的话都记得一清二楚呢。宋梦圆撅起嘴，见两人告辞了，又追了上去，问杨暄借人。 「要在短时间内组成一个公司班子的话——」杨暄听明白宋梦圆的意思，沉吟片刻，忽然灵光一闪，「高管这边可以现招，调查西南华南乡村情况，你可以找当地的公益组织帮忙协助，以前有个乡村妇女互助组织曾经找过我，他们就搞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额贷款项目，向公众募捐，帮助当地乡村妇女创业，每年都会定时对外公布工作报告。」 宋梦圆恍然，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一来能在最短时间内收集比较多的资料，二来还能找到合作伙伴，三来能够有针对性地推广教育课程。 「杨姐是不是曾经被募捐过？」 「那是，小宋你以后干长了，也会遇到这样的事。会来找你募捐的组织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项目都有。」杨暄朝宋梦圆笑道，「你去海城，说不定会很容易碰见。」 「我明白了，谢谢杨姐。」宋梦圆听懂了杨暄的话外音，不是所有的募捐都值得答应。 得了杨暄的准信，宋梦圆很高兴地回去安排日程，忽然看到袁怡晨发来的新消息。 晨晨：国外一家出版商对我的作品很感兴趣，希望能出版我的作品。 宋梦圆有些惊讶，自上次袁怡晨说她作品入围后，就再也没消息了，估计是没能拿到奖，她也不好问，就放下了。反正袁怡晨万一拿到奖就要交代的一个秘密，她也知道是什么了。 没想到时隔多日，还会有这样的好消息。 谁还不是个宝宝：恭喜呀~ 晨晨：为了庆祝，咱俩要不要吃个饭？ 宋梦圆怔住了，袁怡晨这是什么意思？ 众所周知，袁怡晨是超级大脸盲，因此成了一个阿宅。宋梦圆自己又在外地工作，两人要一起吃饭，得等她回老家云州才行。但是袁怡晨并没有说「等你回来」这类定语。 说起来，都过两个月了，袁怡晨可能已经发现了吧。 宋梦圆单手托腮想了好一会儿，顺便敲了敲田婧美，问她最近骚扰袁怡晨，对方都是什么反应。 「完全躺平了，不回答我的问题，还说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看她应该发现了吧。」田婧美笑个不停，「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该摊牌了吧。」 「那你记得事后跟我讲讲。」 「不过最近没什么时间啊，可能要等过年吧……过年也不知能不能回老家呢。」 「这么忙？」 「是啊，接下来我还要和齐冶去海城呆一段时间，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哎呀，我正好也要去海城。」 宋梦圆大为惊讶，这才知道田婧美跳槽了，去一线时尚杂志当编辑，这家杂志总部就在海城。 两人于是相约到了海城，有空聚一次。 宋梦圆再将注意力转向袁怡晨，看到她久久等不到自己的回话，显然非常担忧焦虑，又不敢挑明，只好发出一条消息：你最近不怎么和我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该怎么跟她说呢？宋梦圆感觉自己还没做好跟袁怡晨交心的准备，再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忙碌，就很委婉地留了一句话： 等我回去再一起吃饭吧。 至于袁怡晨会怎么解读这句话，宋梦圆就不管了。 接下来在杨暄的帮助下，宋梦圆先招到了财务和hr，再招了一个有职业教育行业资历的职业经理人，又找到了当地的一些知名公益组织并与之合作，在两周内草创起一个班子。宋梦圆跟奚雨铎汇报了这一工作情况，跟经理人交代到年底前的工作任务，方才和齐冶一起去海城。 和上次一样，仍然是丁之华亲自前来迎接，只不过这次她们要去的不再是酒店，而是齐冶在海城购置的豪宅，她买的是一家独栋别墅，同一小区里的别墅不超过二十五套。 宋梦圆有些纳闷，这里离海城金融区有一定的距离，不太适合上下班，齐冶也不在这里长住，怎么会选这儿呢。 齐冶没说话，丁之华笑着解释：「董事长这钱花得很值当，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海城有钱人和明星特别多，董事长以前被骚扰过两回，就换这家了。」 宋梦圆恍然，十分怜爱地看向齐冶：「我记得以前听猎头说，你还被夜袭过呢，一定吓着你了。」 齐冶一脸木然。 -------------------- 作者有话要说： 齐冶：什么猎头这么丧心病狂连老闆的隐私也要往外传，扣钱扣钱钱—— 这里要很严肃地宣布一件事： 我手里没存稿了，只能祼奔了。 日更恐怕无法保证，请各位读者做好心理准备。 大家肯追更到这里，真是万分感谢。 说实话我还挺纠结，因为我写这篇文经常写着写着，就要回头到前面的章节修改或者补充内容，幸好前面的文基本都是存稿，还没发出去，可以悄悄地修改掉。现在要祼奔，就没有这样的余裕了。如果我仍然保持写完几章再发出去的习惯，可能你们就要等一两周才能看到内容，到那时你们早把我给忘了。因此我只好含泪努力日更…… 第318页 因此，除了晚上九点发出的章节外，其他时间如有更新都是修改内容，如果关系到重要情节的变更，我会提醒大家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 宋梦圆和李亚光、谭烁一起察看别墅的构造, 检查监控系统，分配房间。齐冶和丁之华则在书房里谈话。 「董事长要在海城要呆一段时间，应该会有人过来试探你, 并邀请你参加种种额外的应酬, 这样一来, 宋特助就需要一直跟着你出席各种活动场合，遇到以前骚扰过她的人们的机会也会变多。」 齐冶回答：「我不会去的。」 「就怕有些邀请董事长无法拒绝。」丁之华提醒她, 「董事长来这里是为了督促金融版块今年的业绩超额完成，可是这一行动的目的是为了保证眼镜能正常上市。在市场还没稳定下来，消费者还没完全了解眼镜的功能之前，需要保证应用市场能够支撑消费者的初期使用。我们当初不就是为这个才和明锋科技合作的吗？虽然眼镜普及最终的结果会废掉当下大部分应用, 但是这个影响范围太大了, 我想政府恐怕不会容许我们公司独占应用平台, 一定会要求我们让渡部分利益, 来保证社会就业率。而其他资本如果反应过来他们将会遭受什么样的损失，一定会抱团疯狂反扑, 把我们公司彻底撕碎。我们可不能孤军作战。」 齐冶默然，看上去像在迟疑。 丁之华又说：「现在宋特助对董事长有多重要，只怕他们已经发现了。」 齐冶无可奈何, 抱着一点希望地问：「必须我亲自应酬？」 「必须是。」丁之华笑了一笑, 「董事长今年非常活跃，很是出人意表。在这个情况下，董事长你拒绝应酬, 或者派人敷衍的话, 我想他们应该会产生一些我们并不期望的想法。」 齐冶烦躁地来回走了几步, 吁了一口气说：「好吧，你拟个名单, 尽可能把必须应酬的人缩减到五个以内，最好三个。」 「我尽量。」丁之华笑了，又说，「一些大型应酬可能无法避免，我会跟宋特助商议，再斟酌一下哪些得去，哪些不用去。」 齐冶点头。 丁之华没有离开，略一迟疑，还是提醒道：「董事长，还有一件事可能需要你留心一下。」 「什么事？」 「深海技术总裁海扬微下个月就要过生日了。」 齐冶皱起眉：「这么讨厌？」 丁之华听出了齐冶有处理这事的意向，就继续说：「根据这两年的安排，海扬微会招待一些比较亲近的朋友开派对，关系相对比较密切的生意伙伴都会送礼物，如果正好有生意上有来往的，还会亲自到场送礼，呆上一段时间再走。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宋特助虽然和海扬微关系不错，不过海扬微出于别种考虑，也许不会请她参加派对。」 那倒是，齐冶心想，不过海扬微也许会要求私下见面。 「可是宋特助又不符合其他情况，到时要怎么送礼，要送什么样的礼物，还需要费一番思量。」丁之华含笑着看向齐冶，「董事长需要亲自跟宋特助说这件事吗？」 「我和她说吧。」 齐冶和丁之华走出书房，看到李亚光和谭烁正在调试监控。齐冶想了想，对两位保镖说：「海城情况复杂，我希望你们能尽可能提高安保标准，保证宋特助的人身安全。」 李亚光和谭烁暂时停下手里的工作，答应了。 「宋特助呢？」 「宋小姐的话，在厨房做菜呢，她还让我们转告丁总，留下来吃完饭再回去。」 丁之华笑着答应了。李亚光和谭烁拉着她询问家政员的情况，然后背着齐冶和宋梦圆悄声问道：「宋小姐在海城危险大吗？」 「可能会遇到一些不必要的骚扰，李保镖最好时时刻刻跟着她。」 李亚光点了点头，又问：「有名单吗？」 丁之华报了几个人的名字，又着重强调：「翁豫行和他的跟班都要额外注意。」 李亚光和谭烁都很吃惊：「丁总说的难道是那个宏广集团的翁公子？」 「就是他。」 李亚光和谭烁：「……」 他们开始为自己的职业生涯担忧起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齐冶以谈心为名，跑来宋梦圆的房间。宋梦圆有些意外，小禁居然还醒着。齐冶坐在软椅上，问她对海扬微的生日有什么想法。她这才恍然，笑了起来。 「是啊，你要是不提，我都差点忘了学姐……海总的生日了。」 齐冶装作没听见宋梦圆喊的那一声「学姐」，只是望着宋梦圆。 宋梦圆沉吟道：「学姐送我的礼物不好还，想藉此还回去，还挺困难的。这样一想，只能先送个聊表心意的礼物吧……」 「需要我帮忙吗？」 宋梦圆看向齐冶，单手托腮道：「就怕她看出来有你的帮忙，挑我的毛病。」 「难道你要送你亲手做的礼物，这我不同意。」 「你一天到晚都想什么呢，我现在这么忙，哪有功夫弄那个。」宋梦圆对着电脑显示屏，等着鸾城大学的老师上线传授mba课程，手上已经翻开了笔记本，还打开了录屏软体。 齐冶松了一口气。 看老师还没上线，宋梦圆先关了语音通话功能，跟齐冶说：「你给我买的那些仿汝窑就挺有意思的，我觉得可以参考。你要是没事，就替我查查合适的茶具牌子，查完了告诉我，我自己挑一套送过去。」 第319页 齐冶开始琢磨要送什么样的茶具，既不会暴露自己，还能噁心到海扬微。 宋梦圆一眼扫过去，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要挑日常使用的，摔了也不心疼的，不准送中看不中用的。」 齐冶悻悻然地垂下眼帘，略一思考后说：「可以问大师定制一套德化瓷茶器，到时送过去。海扬微下个月才过生日，时间上应该还来得及。」 宋梦圆点头，见老师上线，赶紧示意齐冶悄声离开。齐冶不想离开，就在旁看着她上课。 到了晚上十点半，宋梦圆总算结束了上课，合上笔记本电脑，再看向齐冶，发现她已靠着软椅，头歪向一侧，正在打瞌睡呢。 宋梦圆不禁一笑，又有些欣慰，齐冶可算脱离了失眠的毛病，病情看来已大大好转。她过去轻轻拍齐冶的脸，齐冶立刻从梦中惊醒，抬起头看向她，揉了揉眼睛：「什么时候了？」 「十点三十五啦，该回去睡觉了。」 齐冶不是很情愿，拉着宋梦圆的手，「我还没和你好好说话呢。」 「先去洗漱。」宋梦圆无可奈何，心想小一这孩子气的毛病也得改改，于是又问她，「你真不考虑多出来和别人打交道吗？」 「关于这个问题，我有想过。」齐冶忽然摆出很认真的表情，回头看宋梦圆，「可是我到最后很惊讶地发现，除了你之外，没有什么人值得我去打交道，也没有打交道的必要。」 宋梦圆：「……」 她忍不住戳戳戳齐冶的脸颊：「不准你这样想！」 「那我该跟谁来往呢？又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双重人格。」齐冶还在狡辩。 宋梦圆无可奈何地想了一想，忽然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袁怡晨怎么样？她知道你是双重人格，也知道你的存在，但自从你们去年见面以来，就没见过你吧？」 「那个跟屁虫啊？」齐冶不是很情愿，「等我有空再和她聊天吧。」 「不准说她是跟屁虫，不然你是什么？」 齐冶张张嘴，又委屈地闭上嘴。 「唔——要不要跟奚姐相处一下？」 「为什么？」 「我这不是想办法帮你复健吗？要替你找合适的交往对象，可真不容易。」 「我和你相处难道不算复健吗？」 「你这叫赖床躲在舒适圈。」宋梦圆带着点吐槽的口气埋怨，「除了我以外就没人这么宠你了，你也是仗着这点才敢跟我无法无天。」 「才没有的事。」齐冶抓住宋梦圆的手，「我可是很听话的，你说什么我都会听。」 「去你的，还不赶紧进去洗漱。」 「你看，我这不是很听话地要进去洗漱吗。」齐冶说完，急忙松开手，躲过宋梦圆拍过来的手掌，手按着卫生间的门把，「你要不要过来一起洗？」 「想得美，我回自己的房间洗。」 齐冶进去洗漱，再出来没看到宋梦圆，失望地嘆了口气，坐到床上，摸出眼镜上传书，找到袁怡晨的头像，进去查看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停在数周前袁怡晨的最后一句试探上：老闆，你和梦圆是不是复合了？ 齐冶觉得很扎心，怪不得另一个自己没有回话。 她又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发现袁怡晨在明里暗里试探，担心她是不是和宋梦圆坦白了两人的私下交易。 宋梦圆说要先吊着袁怡晨，齐冶当然要照做，敲了一句发出去。 「我们没能复合，我心情不好。」 袁怡晨啪地马上回复了：555555~我还以为老闆你把我忘了~~~ 齐冶看着这句话陷入沉思，袁怡晨是这样的说话风格吗？另一个自己是怎么和她打交道的？为什么她觉得好噁心。 忽然传来开门声，继而响起轻柔的脚步声，齐冶惊喜地抬起头，果然看到宋梦圆正在过来，头发有几分湿意，皮肤也透着红润，整个人都带着些许慵懒。 「怎么戴上眼镜了，做什么呢？」 齐冶露出一口大白牙，欣欣然地说：「我在听从你的吩咐，尝试跟袁怡晨聊天呢。」 宋梦圆好奇地问：「你们在聊什么？」 「才刚说上话，还没怎么聊。」齐冶顿了一下，又问，「我可不可以先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行呀。」宋梦圆坐到齐冶的身边。 齐冶取来平板电脑，方便宋梦圆看她和袁怡晨的聊天。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22 16:50:48~2022-02-24 17:1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5787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六十章 ====================== 袁怡晨用很卑微的态度问齐冶, 为什么这几周一直没上线和她交换信息，宋梦圆忍不住啐了一口，好没节操的傢伙。 齐冶只回了简单的一个字：忙。 袁怡晨：梦圆也说她很忙, 居然忙到连聊天打屁摸鱼的时间也没有, 老闆没在剥削她吧？ 宋梦圆笑出声, 看向齐冶，揶揄道：「你说, 你是不是在剥削我？」 齐冶张口结舌，她哪里知道啊，这不得问小禁？她忧伤地想，难道另一个自己真在剥削宋梦圆的劳动力？ 袁怡晨：老闆, 你们现在还在鸾城不？ 第320页 齐冶赶紧藉此转移话题：「她这是什么意思？」 宋梦圆叫齐冶自己去问, 齐冶只得自己回话：不在, 你问这个做什么？ 袁怡晨：没什么, 就是想请梦圆吃个饭，老闆你不会反对吧？ 宋梦圆犹豫了一下, 说：「先别告诉她，就说我们现在很忙，没空和她吃饭。」 齐冶照做, 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和宋梦圆吃饭。 袁怡晨：好久没见了嘛, 我想她了嘛，老闆不要误会瞎吃醋，我们只是纯洁的友情~~ 齐冶：你说话真噁心。 袁怡晨：嘤。 齐冶抬起头, 看向宋梦圆, 表情非常认真：「我可以不和她聊天吗？」 宋梦圆已笑个不停：「不行, 谁叫你没别的聊天对象呢。」 齐冶嘆了口气，很是忧伤, 人生艰难。她忽然察觉到一件事：「袁怡晨，我记得她是脸盲吧？」 「对，怎么了？」 「她不喜欢出门。」 「是呀。」 「她问咱在不在鸾城，是不是打算出门找你？」 宋梦圆嘆了口气：「所以我才说忙，不告诉她咱们在哪，就是叫她别出来。」 「哦。」 宋梦圆听声音不对，回头看向齐冶，发现她正用很微妙的眼神看自己，便问：「怎么了？」 「你这么关心她。」 「……」 「她只是一个朋友，没必要这么关心，你还不如多关心关心我。」齐冶凑过来，用脸去蹭宋梦圆披着微带湿气的头发的肩膀，洗发水的香气盈满鼻尖。 「我还不够关心你的吗？」宋梦圆一把将齐冶的头别开，离开床沿往外面走，「贪心鬼，还不快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准备开会呢。」 齐冶倒在床上，抱起薄被，看着宋梦圆把灯关掉，把门合上，这才闭上眼睛，怏怏地想，也许她真的该听宋梦圆的话，多出来和人打交道，不然她天天只能和宋梦圆相处几十分钟，多没意思啊。 翌日，齐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车上，宋梦圆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董事长，到公司了。」 齐冶缓缓看向宋梦圆，发现此时天色很亮，估计时间在九点左右。然而她没有起床、用早餐、搭乘车辆的记忆。 司机是李亚光，下来给她开车门。 齐冶冷静地点点头，下了车，忽然摸到裤兜里仿佛塞了东西。她不动声色地取出来，是一张从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写了一行字：不要剥削宋梦圆。 「……」 她哪里剥削宋梦圆了？ 齐冶忽然意识到，或者说，想起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是另一个人格留下的——她需要增加每天出来的时间。 这正是她没有今天早晨记忆的原因。 宋梦圆注意到她的神色微妙，投来担心的目光。 齐冶若无其事地把纸条揣回裤兜里，和宋梦圆、李亚光三人往写字楼大堂走去，到somnium集团金融子公司所在的楼层。九点半开会，所有金融系高管都到齐了，负责金融子公司总裁蒋太明先作了个简单的口头汇报，再让部下一一汇报。 齐冶重点关注了期货和风险投资，点名这两家的负责人：「你们为什么没有採取行动，白白错过许多大好机会？」 期货子公司的负责人苦着脸说：「风险太大了，我们需要保证收益。」 「我应该告诉过你们，我们的数学模型和ai、大数据结合起来，运算得出的结果要比人类自己的推测准确。既然数据告诉你们可以买入卖出，你们迟迟不肯行动，就是因为害怕承担风险？」 「可是国际事态并不会像数字那样单纯……」他说了一大堆话，都在为自己推脱。 丁之华暗暗嘆息，大数据和ai已经把国际形势变化都计算在内了，他这样辩解，只会显得自己格外愚蠢。 齐冶没有说话，冷漠地将目光转向风险投资的负责人。 风险投资负责人一个激灵，急忙给出提醒：「我们今年的基础业务利润增长率平均超过百分之五十，估计今年十一月就能完成全年目标。」 「我让你们注意有哪些公司可以投资或者收购，为什么我今天没看到一个完整的、详细的名单？」 风险投资负责人冷汗立刻下来了，说：「我们原来物色了一些有潜力的公司，但是竞争对手太多了，往往抢先我们一步，完全排除我们任何投资、收购的可能性，因此名单不断地变动，我们原来物色的所有对象全都作废，只能重新再找。我认为——」 他迟疑了零点几秒，又说：「许多资本集团应该在刻意抱团打击我们，我们现在真的很艰难，几乎是孤军作战。」 说完这些，他感到自己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变轻了，接着听到上司的声音响起：「等下会议结束，你留下来，叫上併购部和其他相关部门的干部，跟我做一个更详细的报告。」 一天下来，齐冶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都出现了一丝疲惫，宋梦圆给她泡了一杯枸杞养生茶。 「情况很不乐观，竟然从五月份就开始围剿我们。」 「是因为我们要推出成熟的碳基晶片的缘故吧。」宋梦圆有些惊讶，齐冶会主动吐露想法挺罕见，难道情况实际上要比她的口气还要严重？ 「应该是，虽然硅基晶片并不会被完全取代，但只在地球大部分地方工作的话，至少九成市场份额会被碳基晶片吞掉。」齐冶喝掉大半杯茶，「现在局面只会更加严峻，我动太多人的蛋糕了。」 第321页 「那么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逼我们就范，出让利益了。」 齐冶交叉双手：「我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两人和保镖一起乘车离开公司，齐冶坐在车后座，沉吟片刻，对宋梦圆说：「通知裴雨婷，让她现在就和四大运营商接触，把眼镜入网的事给办下来。」 宋梦圆取出平板，一边改工作日程，一边笑道：「要能是早点解决，我们也不用带这么重的东西到处跑了。」 现在他们还是眼镜、笔记本电脑、平板混用，很不方便。如果能早日联网，届时就只用眼镜解决所有工作和娱乐问题了。 「可是这个消息放出去，他们只会反应更加激烈，你能应付得来？」 「不管我们怎么做，他们都会步步紧逼我们就范，我们按自己的步调做就行。」 宋梦圆疑心齐冶在犯老毛病，被人挑衅了，就想欺负回去。但想想这是生意场上的事，也不好说是谁欺负谁，就一笑了之。 齐冶看着宋梦圆含笑的侧脸，心里暗暗纠结，宋梦圆当然能看出她和小一的人格切换，可是今早没有作出额外的反应，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她之前曾成功地把小一给暂时按下去，但从今早的情况来看，小一同样也可以封锁她的意识，现在哪个人格才是主导人格还不好说。 「到家了。」 听到这句话，齐冶忽然感到很困，陡然意识到这是小一的信号，她想出来。可是看看天色，分明还亮得很，还不到傍晚时分，小一居然这么早就要出来？ 不行，工作还没做完！ 像是探察到她的意志，另一个人格潜伏了下去。 齐冶暗暗松了一口气，还是不可避免地打了一个呵欠，下车和宋梦圆回别墅，讨论接下来的日程安排。 金融版块今年的营利，恐怕要落到期货、基金、信託等分部上了。但是齐冶不满意，这样会妨碍到她的真正目标，她开设风投部、投行部、投管部可不单纯是为了盈利。 每投资一个项目或公司，都会被其他资本搅黄？ 哼。 齐冶心里浮现出一个主意，这还是龚逸飞带来的灵感。 她找丁之华音频聊天，给得力干将布置了一个新任务，末了说：「龚逸飞不能用，就让我当年的那些好同学做好了。」 「……董事长，这个计划我认为可行，但是不能选择你的初高中同学作为执行人。他们已经握有你当年在初高中所作所为的黑料了，董事长再搞这么一出，结的仇怨会更深不说，本来能澄清的黑料就真的洗不掉了。」 齐冶还要说什么，就听到丁之华又跟机关枪似的补充道：「而且董事长所有的工作都要跟宋特助报备，这个计划显然也在跟宋特助报备的范围里，我不认为宋特助会同意董事长的人选。」 「这可以不跟她报备的。」齐冶有些不自在，这至于吗？ 「需要的，因为不告诉她的话，万一公司泄漏部分技术机密的消息放出来，董事长就算不用回总部，宋特助也得回去处理，到时她还是会发现真相的。绕这么一大圈，董事长瞒着宋特助的所作所为毫无意义，只会让宋特助生气。」 齐冶默默想了一想，只好退让：「好吧，你自己去物色合适的人选，剩下的我来跟她说。」 宋梦圆听说了齐冶的计划，笑出声来：「你可太损了，龚逸飞不得问你要个专利使用费？」 「他也配问我要。」齐冶打开邮箱，想联繫一个以前认识的技术专家，看到欧洲信託公司发来新邮件，点开一看，心情顿时很不美妙。 好不容易等到的劳斯莱斯等一系列豪车居然被当地扣留，不肯放行。公司很委婉地透露了一个讯息：当地政府就是要针对她。 她还想显摆一下呢，特别在海城就格外必要。 得找人帮忙把车弄回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 海扬微出席朋友卓珩举办的派对, 灯红酒绿中，忽然听到几个男男女女聚在一起讨论齐冶。 「……毕竟是暴发户，好像车子还是租的……」 「听说她身边的特助都是大美人哎, 是不是性取向为女, 我倒是对她很感兴趣~」 「她来海城做什么？」 「前阵子有风声说好几家公司联手, 搅黄了好几项投资，她搞不好恼羞成怒要亲自下场和人开撕……」 卓珩注意到海扬微的视线, 听到那几个人的对话，笑道：「好不容易叫你出来一次，还想着齐冶呢？」 「不要噁心我。」海扬微眉毛一挑，「她和我是竞争对手, 我关心她的动向也罢了, 你们也关心她？」 「那当然咯。一个年轻有为的大美人, 任谁都会在意的吧？如果她是个男的, 我爸妈就要叫我去搞定她了。」卓珩亲昵地挽起海扬微的手臂，「不过, 她还能支撑多久，可不好说哪，是吧？」 「哦, 这我还真不知道了, 你是从哪里得出的这种结论？」 「少装不知道，你可是海氏的大公主哎！」卓珩搡了海扬微一把，又神秘地笑道, 「今天还有个人要来, 准会是你的好盟友。」 「谁？可别叫我猜。」 被海扬微抢先堵住, 卓珩嗔怪她不讲情调，再笑道：「宏广集团的太子爷, 翁大公子，怎么样，有兴趣不？」 「翁豫行要来？」海扬微真有些意外了，奇道，「他今年不是特别低调吗？怎么还有闲情逸緻来参加派对？」 第322页 「亲爱的，你也是很久没来参加派对了。对了，你生日会办派对不？我可是精心为你准备了礼物。」 海扬微微微一笑，算是默许了。 不多时，果然有三人进入院子里，靠近院门口的人看到，热情地喊了一声「翁公子」，一下子好多人都往入口望去，招呼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翁豫行身材挺拔，相貌俊秀，穿着休闲的衣服，微笑着朝他们点头。周围再架个摄影机，打个光，妥妥的偶像剧男主。他来到卓珩的面前，用颇为愉快的语气说：「这就是你说的小派对？我看可不小。」 「这还不够小？我只请了十二个人哎！加上你们，也才十五人，够少的了。」 「哈哈哈哈哈，确实够少的了，哥，仔细看看，一个小明星也没有。」站在翁豫行左边的年轻男子双手插兜，环顾四周，「嗨，这里全是老熟人，真没意思。要是段东铭那小子还在——」 翁豫行冷冷瞥了他一眼。 年轻男子知道自己失口了，急忙笑着自己打了两个嘴巴，「我这张嘴，怎么就这么快呢。」 卓珩也很不高兴，剜了他一眼，居然把她和段东铭相提并论。 海扬微瞅了这人一眼，这货叫纪承峰，是出名的二世祖，吃喝玩乐都很在行。但二世祖哪个不擅长吃喝玩乐？真正让他出名的，还是他特别肯舔翁豫行，从翁豫行手缝里接汤喝水，开的公司居然混得还很滋润，过得风生水起。圈里不少人颇引以为榜样。 站在翁豫行右边的男人叫左肃洋，他家主要是做海运的，和翁氏掌控的宏广集团有生意来往。他朝海扬微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翁豫行看向海扬微：「好久不见，你这两年都成大忙人了，想见个面不容易啊。」 海扬微一哂，答道：「彼此彼此，翁公子才是众所周知的大忙人，会在这里看到你，我才意外呢。」 翁豫行哈哈笑了起来。 「哎，你下个月不是要开发布会？」那个年轻男子忽然出声问道，「成品已经有了呗，给我们见识一下？」 海扬微嫌他没礼貌，狗仗人势，没有回答。卓珩见状，气道：「你倒是知道得多，见谁都没大没小，狗都比你懂礼貌，会看眼色。当上翁公子的准小舅子，就能上天了是吧。」 纪承峰当即炸毛：「你说谁是狗呢？！」 「好了，人家卓珩也没说错。」翁豫行喝住他，对海扬微说，「他就是不识天高地厚，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都不知道你还订婚了。」海扬微答道。 翁豫行微微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朝左肃洋使了个眼色，左肃洋就带纪承峰去找那堆人说笑玩乐去了。 「我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有清静的地方让我们坐一坐，说说话么。」 卓珩听翁豫行这样说，便带他和海扬微到宅子地下一层的茶室，亲自开了一瓶上世纪84年的红酒，给自己和两人各倒了一杯。 海扬微浅啜了一口酒，说：「看样子，今天你是冲着我来的啊。」 翁豫行也呷了一口酒，笑道：「毕竟好久没见到你了。」 「我都不知道你竟这样爱说废话。」 「好好，是我的错。」翁豫行笑着放下高脚杯，摘下眼镜，狭长的眼睛绽出锋芒，声音也随着态度的改变少了几分温度，「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 「合作什么？」 「明知故问。」翁豫行交叉双手，闲适地靠着椅背，「你知道她来海城的第一个行动是什么吗？」 「不知道。」 「我可以告诉你，她来海城倒还挺悠闲的，第二天才去公司开会，还专门把风投的人叫过去作汇报。」 海扬微没有说话，只是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欣赏红酒在灯光下的明暗流转，波纹起伏。 翁豫行平静地审视着海扬微，慢悠悠地问：「你不是很有兴趣想拿到她家的技术吗？」 「是啊，所有人都很有兴趣，但我也不知道你居然会这么感兴趣。」海扬微故作恍然，「噢，我想起来了，你曾经有一个失败的收购案……不会吧，你还对那次失败的收购耿耿于怀？」 翁豫行表情瞬间变冷了三分，随即换成笑容：「是啊，谁叫我眼光不如人呢。考察技术是否可行，还是应该让专家去做。」 「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 「哼……你放心，我和你没有竞争关系。」翁豫行知道再不摊牌的话，海扬微是不会和他合作的，便坦诚了一些，「你想要她的技术，我想要的是平台。」 海扬微皱起眉头，好贪婪的男人，居然一下子把最赚钱的东西划拉到自己的怀里，还这么坦然地说出来。她的脸色当即冷了下来：「这就是你找我合作的态度？」 「难不成别人白叫我一声公子？」翁豫行从容不迫地微笑起来，「长公主是没有继承权的，对不对？」 原来这才是翁豫行提出合作的主要条件，海扬微有一剎那动心了。但是，平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议价能力也是最强的。如果她拿下了新一代智能设备的系统和应用平台，再拿下海氏集团的主导权如同探囊取物。孰轻孰重，她还是拎得清的。 「翁豫行，」海扬微举起酒杯，自顾自地品酒，「我想要什么，当然会自己去拿。」 翁豫行冷冷地注视着海扬微。 第323页 卓珩左看右看，知道这场洽谈可能要黄，便出来打圆场：「翁公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和人谈合作，总得拿出诚意来吧。没有好处，谁会答应啊。」 她又对海扬微说：「翁公子也是一番好意，你一个人总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也不怕累死，找个可靠的合作伙伴，省心省力不好吗？」 海扬微至此终于确定，卓家已经参与了对齐冶的围剿，也不知道哪些是他家的手笔。 翁豫行在卓珩的劝说下，这才又退让了一步：「我们可以共同参股，只靠我一个人，恐怕是吞不下的。」 不出所料，翁豫行果然也找了其他厂商。海扬微沉吟道：「我会考虑的。」 「哎，你还要考虑啊？」卓珩很意外。 翁豫行倒是猜到了，海扬微要动用巨额款项，仍然需要通过海氏集团的许可，她的好弟弟说不定会从中作梗。他笑了一笑，向海扬策举起酒杯：「我会静候你的佳音。」 海扬微也向他敬了酒。 翁豫行还真是个大忙人，和海扬微谈妥了合作意向，便要离开，临走前想起一事，又回身对海扬微说：「你生日在哪里举办，欢迎我参加不？」 「还没定下来，到时会让卓珩通知你。」 「行。」翁豫行扭头离开了。 「准小舅子是怎么回事？」海扬微跟卓珩站在茶室的落地窗前，看到左肃洋和纪承峰跟着翁豫行走掉。 「哎，你居然不知道？」 「你不是才刚嫌我是大忙人么。」 卓珩笑了起来，这才说：「纪承峰原来是私生子，后来他妈上位，这才转正当大少爷，这你知道吧？」 「嗯。」 「纪家前妻有个女儿，当初离婚的时候就带走了。后来那个女儿长大了，混了个985毕业，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跟段东铭认识了，就进入了娱乐圈。段东铭那货出了名的爱拉皮条，你又不是不知道。」 海扬微其实对娱乐圈不感兴趣，所知不甚多，只知道段家的金星娱乐已经倒得差不多了，很多大牌明星都跳槽到其他家公司，或者自己独立出来开工作室。 「她去年才搭上段东铭，没几天就被送到翁豫行身边，听说很有手段，已经拿下了不少资源。纪承峰不是跟翁公子混的吗，纪家就通过这少爷发现原来女儿跟翁公子也搭上了，就认回来了。」 「我看翁豫行也没承认啊。」 「所以就说着玩呗。」卓珩取出手机，划出朋友圈给海扬微看，「瞧，这就是纪家刚认回来的亲女儿，还挺漂亮的吧？不过照我说啊，这种长相太寡淡，跟你比差远了。」 海扬微懒得吐槽卓珩把她和纪家女儿比较一事，只朝手机瞥了一眼，怔了一下。 忽略掉照片右下方纪承峰那令人难以忍受的一坨大头，后面不远处，翁豫行和一个清丽的女人站在窗边面对面喝酒。 她差一点把那个女人看成宋梦圆。 「你刚才说，她是在去年和段东铭搭上，没几天就被送到翁豫行身边？」 「对呀。」 「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是去年下半年的时候吧，等我翻翻啊……」卓珩一面翻手机，一面吐槽纪承峰发朋友圈也太频繁了点，划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找到参照时间，「噢，去年九月末到十月初，马上就满一年了。」 海扬微捏紧手里的杯子，该死的，她竟会忽略段东铭爱拉皮条的作风！ 第一百六十二章 ======================== 「你要去哪儿？」 齐冶看到宋梦圆换上外出的衣服, 还化了个亲妈都认不出来的妆，过来拉她的手，「我好不容易出来, 你就把我扔下了。」 「有什么办法, 田婧美约我出来吃饭呀, 李亚光会陪着我。」宋梦圆瞧着齐冶，「你肯跟我去见外人？」 齐冶还在思考, 听到宋梦圆说：「不准有事就推小禁出来。」只好改变主意：「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在李亚光和谭烁跟随下，来到田婧美约好的一家网红餐厅，来打卡的人颇多，不过田婧美心里很有数, 点了个包间。 田婧美早到了, 看到宋梦圆又化丑妆, 倒也不意外, 接着看到齐冶跟着进来，唬了一跳, 眼皮不由得抽了一抽，跟宋梦圆悄声道：「她怎么跟来了？」 「跟屁虫呗。」 田婧美无言以对。 服务员递上菜单，齐冶很自然地接过来, 翻了一翻, 再递给宋梦圆，请她先点。宋梦圆问田婧美有没有推荐的，再两人商议着点菜。点完菜, 田婧美发现齐冶竟然没点, 便问她要不要也点一两道菜。 齐冶没接菜单：「宋梦圆已帮我点好了。」 田婧美把菜单还给服务员, 对两人啧啧有声：「看你们这样，复不复合都没区别。」 宋梦圆笑了, 齐冶抿起嘴。 「哟，看来还是有区别的哈？」田婧美又逗齐冶。 齐冶不开心，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所以她才不喜欢除了宋梦圆以外的人。 宋梦圆岔开了话题：「你来海城多长时间了？」 「我九月初就到这儿工作了，大半个月咯。」田婧美一谈到工作，就嘆息道，「活倒是很多，让人不禁有种错觉，我就一打杂的。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才挤出点时间和你碰头呢。」 「金九银十已经过了吧。」 第324页 「是啊，九、十月份的早已定完了，和我没半毛钱关系，封面也和我没关系。」 宋梦圆笑出声，又疑惑地问：「你不是刚升为专题编辑，怎么突然跳槽了？」 「唉，还不是因为我上司要走，她跟另一个人不对付，我上司走了，她的职位就由对家顶上了，我还留在那儿不得受气？上司蛮看重我的，问我要不要跟来，我就这么过来了。」 宋梦圆笑着向她举杯：「你有个好上司，看来在这里也能很快高升。」 「希望是。」田婧美也举起杯子，和宋梦圆的碰了一碰，换了个新话题，「袁怡晨这两天找没找你？」 「没啊，说是在忙出版的事。」 「哦，她没跟你说啊？」 宋梦圆便知道田婧美指哪件事了，笑道：「她不太确定，正试探我呢，还拿出版当藉口要请我吃饭呢。」 饭菜送上来了，田婧美习惯性地要给美食拍照发朋友圈公众号，宋梦圆便拦住齐冶的筷子，让田婧美拍个够。 宋梦圆和田婧美一边吃饭，一边八卦，聊衣服首饰，还聊了许多东西，一小时转眼就过去了。田婧美忽然发觉，齐冶竟然这么沉默，意外地看向她：「齐董，我们冷落你，没生气吧？」 宋梦圆笑道：「你又要闹什么，齐冶在这里就只是普通同学，你还捧起她来了。」 「就怕她转头收拾我，先让我巴结下。齐董讨厌我巴结吗？」 齐冶不紧不慢地把一块牛肉吞下去，很平静地看向田婧美：「你把宋梦圆巴结好就行。」 田婧美差点没笑死，转头刚要跟宋梦圆说话，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只好递给朋友一个眼神，赶忙接电话。 来电话的是她刚刚提到的上司，对方看到她的朋友圈，问她在哪儿吃饭，吩咐她吃完赶紧去摄影片场协调模特拍照。 田婧美放下手机：「谈好的模特出事来不了，要换人，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一步。」 「去哪儿？」 田婧美报了个地址，「还挺远的。」 「反正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也只剩下甜点，你来打包带走，我们送你过去。」 齐冶听到，赶紧扔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田婧美看了齐冶一眼，又笑，「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还没复合，搁这儿欲盖弥彰呢？」 「这是我们两人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走，咱们埋单去。」宋梦圆拎起包，挽起田婧美手臂弯，出包间叫李亚光和谭烁过来，谭烁留下来陪齐冶，顺便给甜点打包，她们俩带李亚光去收银台结帐。 结完帐后，田婧美便和宋梦圆、齐冶一辆车，去拍摄地点。 这次拍摄地点在室内，田婧美跟宋梦圆和齐冶道谢，便下车匆匆忙忙往大楼里走去。宋梦圆看到打包的甜点落在车上了，急忙拿起纸袋，下车去追田婧美。 田婧美吐槽道：「你就留给跟屁虫吃呗。」 「她又不差这个，谁知道你要在这里呆多长时间，万一呆到很晚呢，再不济也可以和同事朋友分分嘛。」宋梦圆把纸袋挂到田婧美的手里，再跟她告别。 一个工作人员下来，抱起一堆花，看到田婧美，沖她喊道：「田编辑，模特那边说马上就到，帮忙到外面看看，说是奔驰商务车，白的！」 田婧美一听，得，不用继续往里走了，便和宋梦圆往回走，到外面转转，看有没有工作人员形容的车子进停车场。 她顺便跟宋梦圆八来的这个模特：「新出来的，小有名气，不过有人捧，想往时尚这边发展……」 两人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一辆奔驰车标白色mpv开进了停车场，宋梦圆笑道：「说曹操曹操到，你这下省事了，我先走了啊。」 「嗯嗯，你回去吧。」 宋梦圆才下了几个台阶，注意到车子打算直接停在大楼门前，便停下脚步，等对方停好，再绕过去。 车门打开，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看向田婧美，又看了眼宋梦圆，忽然吹了个口哨。 田婧美认出来人，神色不由微微一变，上前说：「今天吹的什么风，纪先生居然亲自过来了。」 「我这女朋友听说上的不是封面，不乐意呢，我千哄万哄才叫她答应，你们还不得感谢感谢我？」 田婧美嘴角差点一抽，挤出标准的营业式笑容，吹捧纪承峰和模特，眼角余光看到宋梦圆就要走到车子边上，方才稍稍安心。 模特从车子里钻出来，嗔怪纪承峰不给她留面子。 纪承峰笑嘻嘻地说：「你的面子都是我给的，我愿给不给，轮不到你管。」 模特只是笑，没有说话。 纪承峰又朝宋梦圆的背影望去，再看向田婧美：「我看那身材倒真不错，难道也是模特，我居然不知道。」 「她不是模特，再说了，哪有那么矮的模特。」田婧美虚与委蛇，想把纪承峰和模特带进去。 「我看她不矮啊，少说有一米六五吧，」纪承峰眯了眯眼，看到宋梦圆进入的车子是奔驰s65 amg，车里面还有另一人。他转头看向田婧美：「她和你一块来的？」 田婧美谨慎地说：「那位是我在工作上认识的一位朋友，刚才正好一起吃饭，就顺路送我过来了。」 纪承峰看着那辆车缓缓开动离去，总感觉刚才那人仿佛在哪儿见过。他带着模特女友，跟着田婧美上楼，心里还在琢磨，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奇怪，为什么要在意一个偶然碰见的丑女人。 第325页 他看着摄影现场，听着编辑和摄影师讨论，百无聊赖地取出手机，看到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又发朋友圈，明里暗里显摆她那即将于十月黄金档上映的大投资电影，心里不由一哂，什么玩意儿，又想搞电影，又想开公司，又要混娱乐圈，还要混资本圈，什么都要沾一沾…… 纪承峰身子突然一震，终于想起来了，那个干干净净死掉的段东铭曾经带他去见识过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在金星娱乐隔壁的写字楼一家小公司里工作，平时就好做些丑不可言，土里土气的打扮。段东铭浸淫娱乐圈多年，眼毒得狠，对美人骨相皮相的理解很有一套，看出那个小职员是故意往丑里化，其实是一个大美人。 纪承峰不信，和段东铭打赌，设计让那个小职员露出真面目，惊为天人，心服口服地送出了一辆豪车。 但是那个女人太警觉了，一旦露出真面目，就立马跳槽换地方工作。他们动用手段查到了她的新单位，查到了她的身份，查到了她的住址，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这个女人就又跑掉了。 没错，一定是那个女人！ 纪承峰的视线落在田婧美身上，想要求证，就得从这个女人身上下手。 田婧美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抬起头，正好对上纪承峰的视线，心里一凛，这个视线分明意有所图。她想起以前听到的传闻，心道不会吧，宋梦圆就这么倒霉，竟又被这种二世祖看上？ 宋梦圆倒是对纪承峰很有印象，面上不显，看着非常镇定，心里实则大呼「卧槽」，才进车子就变了脸色，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齐冶见她神色不对，关心地问：「怎么了？」 宋梦圆倒也没隐瞒：「我去年在海城被人骚扰，你还记得吧。」 「当然，你遇见他们了？」 「碰到了一个，我不确定他会不会认出我。」宋梦圆担心地咬着下嘴唇，「如果他认出我，田婧美可能会有麻烦。」 齐冶抓住宋梦圆的手，认真地说：「先别管田婧美了，你的安全最重要，所以我有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让田婧美立刻辞职，换个地方干活。」 宋梦圆默然片刻，嘆道：「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不能贸然让她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危险，放弃职业生涯。」 「你当初能立刻辞职跑掉，她就不行？」 「那不一样。」 李亚光在前面开车，忽然出声插嘴：「老闆，宋小姐，我可以说几句话吗？」 「请说。」 「对方并没有见到宋小姐的真面目，还不能完全确定田小姐认识宋小姐吧。」 「是这样没错。」宋梦圆猜不到李亚光想说什么，好奇地等她接下来的话。 「是不是可以让丁总冒名顶替一下宋小姐呢？我看丁总和宋小姐身材相仿，相貌相似，说不定可以办到。」 宋梦圆和齐冶面面相觑。 过了半晌，宋梦圆的声音幽幽地在车厢里响起：「你可真是替我找了几个好备胎呢。」 齐冶默默转过头。 第一百六十三章 ======================== 宋梦圆没有马上接受李亚光的建议。 「让丁总冒充我, 风险不就转到她头上了吗？」 齐冶秒答：「丁之华管理好几家公司，对方就算想动她，也得惦量惦量她的身份。」 「就算是这样, 丁总是我们公司的人, 他们通过田婧美认识丁总, 不还是要——」宋梦圆忽然想通了，只要田婧美咬死认识的是丁之华, 就可以置身事外，接下来的丁之华就可以自己处理掉。 然而还有一个致命问题。她、齐冶和田婧美可是高中同学，只要留心查一查就能发现了，到时田婧美不还是一样危险？ 李亚光这才知道原来她们仨是高中同学。 齐冶仰头发了一会儿呆, 再转头看向宋梦圆：「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让他们暂时不会通过田婧美打你的主意, 这段时间里让田婧美自己想清楚要不要冒这个风险。」 宋梦圆想了一想, 也只能这样了。于是她给丁之华打电话，用很不好意思的口气请她帮忙冒充自己, 说明了原由。 丁之华听罢，爽快地答应了：「行，这两天我就去和田婧美小姐接触一下。」 「你这么忙, 还要麻烦你……」 「宋特助不必客气, 这说不定是个机会。」丁之华摘下眼镜，「我正想从纪承峰那儿弄一些情报呢。」 既然丁之华这样说，宋梦圆稍稍安心, 结束了通话。她忽然反应过来, 为什么丁之华想接触纪承峰, 是不是齐冶使唤的？可是现在的齐冶芯子里是小一，未必知道内情, 只能等小禁出来了。 第二天早，宋梦圆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田婧美，让她删掉一切和自己的联繫方式，等风头过去，再重新加回来。 田婧美本来还在担忧，不知道要怎么跟宋梦圆说这事，听宋梦圆已有安排，一下子就放心了。 不过该说的事还是要说的。 「你以前和纪承峰见过吗？我看纪承峰对你很感兴趣，还问我好几遍。」 「嗯，见过。我们来都来了，说不定在哪儿又会碰上，所以我也不是很在意这个，我现在主要是担心会把你牵扯进来。」 田婧美笑了出来：「这你就小瞧我了吧，我还是有自保能力的，万一有什么事，就事先跟你通报一下。实在不行我就只好学学你，一跑了之。」 第326页 宋梦圆的心又放下了一些，再用复杂的心情看向齐冶，连续几天早起都是小一出现。小一在家里特别放松，老是粘着她，使尽一切手段跟她有身体接触，不是搂就是抱，再不然就是牵手，一到办正事，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齐冶再睁开眼睛，芯子里已是小禁了。她心里也很郁闷，再这么下去，自己就真成小一的打工人了，只有工作，和宋梦圆亲亲贴贴都没得做。 这可不行。 她问宋梦圆要来工作行程，确定接下来要跟第二个运营商谈话，剩下的就是在金融子公司监督属下干活，再来就是到西南出差，察看常温超导材料正式投产情况。 「……」 就没可以抽出的时间吗？齐冶震惊地想，她的属下原来都是这样没用，居然要自己亲自督促的吗？ 「我要换掉蒋太明。」 宋梦圆想也不想地回答：「过完这年再说，他的合约还没到期呢。再说他也没犯什么大错误，公司盈利也按年初计划完成了，你要换他总得有个理由。况且要辞退一个高管，流程复杂，等你辞退完了，你想超额完成年度盈利的计划也要凉了。」 齐冶抱着双臂，闷闷不乐地继续思考有没有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境。她觉得跟宋梦圆谈不下去，就跟丁之华谈。 「我觉得董事长可以考虑扩张金融子公司的规模，划分区域，再把蒋总划到随便哪个区。不过我建议董事长先提出这个意思，不要急于实施。」丁之华解释道，「这是一个大举措，不花几个月是完不成的。我这边也不想太早高升，我还没和他们正式接触，地位太高，他们要拿什么来换取我的合作呢？」 「……」 齐冶不得不意识到，现在是换不掉蒋太明的，她还是得自己上阵督促下属干活。 裴雨婷那边也传来消息，说碳基晶片生产线流片已完全成功，第一批新型晶片可以于十月正式投产，接下来重心就是要洽谈配套的零件供应商，组成多条完善的生产线了。 她这是催钱来了。 齐冶大为烦恼，现在她手上全是支出，就是没有进帐，好想收割哪茬韭菜应急。自创业以来，她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么缺钱。 丁之华和齐冶通完话，就联繫上了田婧美，希望能和她碰头，交换一些必要的信息，以便完成掩护。两人约定好中午一起吃饭。 挂断电话前，田婧美提醒丁之华把妆化丑一点，还详细解释了原因。丁之华没有打断，只是仔细地听着，顺便走进卫生间，站在镜子前，摘下眼镜，仔细端详自己的脸，忽然笑了。 按宋梦圆和田婧美的说法，她们和纪承峰碰面是在晚上，环境并不明亮，并没有给纪承峰打量的时间。这样一来，她没必要扮丑，只需要穿上那天宋梦圆穿的衣服即可。 听完丁之华的分析，田婧美同意了。最重要的是，她也想确认这个丁总到底能不能冒充宋梦圆。 到了中午，田婧美去约好的饭店，进入一个半开放的小包间坐下，低头玩起手机来。她看到袁怡晨发来的信息，先是一张她前天晚上发到朋友圈的照片，再问她是不是跟宋梦圆、齐冶一起吃饭了。 田婧美很是惊讶，袁怡晨是从哪儿发现的？ 袁怡晨：杯子倒影啊。 她还用红线给圈了出来，指出哪个是宋梦圆，哪个是齐冶。还真都对上了。 田婧美都给她搞无语了。 瓜田今年丰收：不是，这七歪八扭的变形得不像样了，你也能看出来？就算你是画手，能ps恢复原样，可是你不是超级脸盲吗，怎么认出来的？ 袁怡晨：傻了吧，爷有自己的秘诀。 瓜田今年丰收：那我就跟你说了，不是她们。 袁怡晨：绝对是她们，你看清楚，她戴的珍珠吊坠是齐冶今年买来送给她的！ 田婧美记得宋梦圆昨晚确实戴了珍珠吊坠，哪怕宋梦圆化了个丑妆，那珍珠吊坠还是很衬她的气质，两人还为此讨论了一番。 没想到会栽在这种细节上，田婧美开始担心起来。 袁怡晨：你们昨晚吃的饭，说明她俩现在还在海城是呗。 瓜田今年丰收：你这眼力，咋不去当侦探呢。 袁怡晨：谁叫我脸盲。对了，你要是有空，会来接机不？我已经订好机票，后天就出发去海城啦~ 田婧美差点没喷茶，却又说不出什么来，人家机票都已买好了，要阻止她出来也得有个理由啊。要不，先告诉宋梦圆一声？ 「请问是田婧美女士吗？」 一道明丽的声音从旁传来，田婧美抬起头，看到一名相貌文雅秀丽，穿着精緻的女性站在桌前，正朝她微笑。 田婧美呆了一呆，急忙起身，伸出手来：「我是，你就是宋梦圆说的丁总吧。」 丁之华和她握了握手，在她对面坐下，笑问道：「田女士觉得我是否可以呢？」 田婧美认真端详着丁之华，半晌点头道：「可以，身形长相确实挺像。」 「那就好，我们先点菜，再来讨论一些细节吧。」丁之华微微一笑，招来服务员，请田婧美先点菜，「以后你就叫我一声姐吧，我也叫你小田，这样会更方便以后的打交道。」 交谈几分钟后，田婧美发现丁之华个性和宋梦圆一点都不像，说话异常流利丰沛，条理清晰，根本没有插嘴反驳的余地。幸运的是，她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后，便会停下来，等对方反应或者说话。 第327页 「丁总的个性和说话作风和她完全不像，是不是需要改改？」 「不需要，我只需要模仿宋特助的走路姿势，能在第一面就把纪承峰骗过去即可。说到底，我不过是在帮你拖延时间，直到你自己作出决断。」 田婧美点点头，想起袁怡晨刚才发来的信息，说：「丁总除了准备衣服要外，还得准备一样吊坠。」 「宋特助经常戴的珍珠吊坠是吧，我等下就订购同款。」 丁之华又吩咐田婧美，如果纪承峰派人接触她，就不说，直到纪承峰自己过来打探消息，再交待。 一席饭罢，田婧美只觉得晕乎乎的，感觉自己仿佛在跟好多人开会，跟填鸭似的塞了许多讯息，还被交代了许多细碎的任务。 临走前，田婧美想由她埋单：「丁总应该是个大忙人，居然还愿意抽空出来陪我吃饭，陪我演一齣戏，我心里过意不去，这顿饭就我请吧。」 丁之华笑了笑：「以后我们还有的是打交道的机会，我年纪为长，职位又高，还是由我请合适。你呢，回去后再好好思考一下吧，跟纪承峰打交道，风险是非常大的。」 田婧美听出了丁之华的弦外音，对方未必是担心她的安危，也可能是怕她拖后腿，心下就有些犹豫了。 如丁之华所料，纪承峰先是派模特跟她套近乎，说得热络了，就约她一起出来吃饭。田婧美取出随身镜子，百般端量，觉得自己容貌最差也是中上之姿，被看上的可能性不低。 这真不是她自作多情。 毕竟她见过这样的案例，人渣的目标是a，但也不介意顺便睡了b，再哄b帮忙，最终把a骗到手。 她担心自己会被当成这个b。 要不是丁之华承诺会帮忙解决，田婧美还真没这个勇气去跟纪承峰周旋。 第一百六十四章 ======================== 不出所料, 纪承峰寻了个理由出现在模特女友和田婧美的饭席上，笑眯眯地跟田婧美聊天，还问她加传书好友。 换别的女人, 也许会受宠若惊, 可惜田婧美早有心理准备, 心如止水地通过了纪承峰的好友申请。 纪承峰说他姐姐要开个派对，问田婧美愿不愿意来。 田婧美好奇地问：「我听说纪先生是独子啊, 怎么会有个姐姐呢？」 「她是我爸和前妻生的孩子，去年才认回来的。」纪承峰倒也不避讳，很轻松自然地说，「你没听说过不奇怪, 她跟她妈一个姓, 叫盛雪重, 听说过没？」 「我知道, 这是最近宣传得特别火热的那部电影的第一女主啊，原来她是纪先生的姐姐, 怪不得资源那么好。」 田婧美看到纪承峰脸上露出讥笑的神色，便知这对姐弟关系并不咋样，资源可能不是纪家给的。哎哟, 居然叫她知道了一个大八卦。她那颗小心脏不由得扑通扑通跳, 恨不能再深挖一些。 「她想上封面，你要是肯去保证受欢迎。」 田婧美一听说和工作有关，就有些犹豫, 感觉这活得答应。就是不知道盛雪重资源好到什么程度, 自己能不能说服同事和领导採用她上封面, 能否期待自家直属上司的能量等等。 「怎么，不想去？」纪承峰似笑非笑地问。 田婧美心想就算是龙潭虎穴, 也得闯一闯，况且还没能让丁之华和纪承峰牵上线呢。听丁之华的口气，她似乎很希望这样的结果，不然也不会那样详细地叮嘱她。 「既然纪先生这么看得起我，就拜託纪先生在盛老师那边多说好话啦。」 纪承峰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又不经意似的对她说：「你的朋友也可以请来一起参加。」 田婧美心里一紧，正题终于来了！ 她装作不解其意：「纪先生说哪个朋友，我朋友好多呢。」 纪承峰嗤笑一声，自以为看破了田婧美的把戏：「咱也没见过几面，我还能认识你哪个朋友？就上次那个呗。」 田婧美故意迟疑道：「她啊……可是她只是我偶然认识的一个朋友，不太好请啊。」 「怎么，我姐的名头还请不动她吗？」 看到纪承峰露出不悦的表情，田婧美赔笑道：「那我回去问问吧，她要是不愿来，纪先生可不要见怪啊。」 纪承峰也不奇怪，毕竟是一露真面目就跑掉的女人，不愿意来也很正常。 田婧美趁机问了一下，派对举办的名头是什么。 「看电影啊。」 哦，原来这么早就要准备庆功宴，是认定会大卖吗？虽然宣发确实非常牛逼，但如果影片素质不够的话，只会落得灰头土脸，遭人讥笑的。 田婧美心里思索着，面上不显，只吹捧了几句就点到为止。 值得庆幸的是，纪承峰对她没有兴趣，倒是额外叮嘱了一句：「叫她穿得好一些。」 田婧美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纪先生何出此言，她穿衣打扮一直都很精緻啊。」 纪承峰狐疑地看着她，但想起上次偶然遇到宋梦圆，衣着确实不差，只是化妆丑了点，竟无法反驳，只好再叮嘱一遍方作罢。 田婧美回头就通知了丁之华。 丁之华得知派对主人是盛雪重，感到有些好笑，知道纪承峰在打什么主意了。可惜去的不是本尊，仍然是替身。盛雪重是在她之后来的，只呆了不到两个月，她们之间没有任何直接交集，就算当面见了，也未必能认出来。 第328页 她再次照镜子审视自己的脸，又不禁露出笑容，她的上司可太有意思了，一般人可遇不到这样的事。虽然她不是本尊，但她可以如纪承峰所愿。 盛雪重初次参演的电影非常成功，点映会就出现许多好评，路人们半信半疑，认为大半是水军。直到正式上映第一天，经过了初次考验，网上开始出现自来水，好评如潮，还在观望的人们这才下场观影。 田婧美为了能在派对上和盛雪重说上话，也去看电影了。 看完之后，她不得不承认，盛雪重比想像中的要有脑子，也更有野心，初次上巨屏就选了一个非常优秀的题材，一个很讨巧的形象。 盛雪重显然并不想当一个只会讨喜的角色，一开始就铺宽了路子，绝不会有人会把她当作只能演纯洁、善良、讨喜的角色。 虽然现在还没拿奖，不过票房如果能维持今天这个涨势劲头，拿下本年度的票房冠军应是没问题了。 有希望上封面。 要上的话……也许十二月或者一月比较合适？ 田婧美暗暗琢磨着，给上司打了个电话，希望她能帮忙争取封面。上司听说对方是盛雪重，颇为犹豫：「她咖位还不够大，封面不能给一个纯新人。」 「姐要不要也来看电影，看完就会发现，她绝对很适合上封面。」 「我信你的眼光，不过十二月和一月都挺重要的，已有好几个人联繫我们呢。」 「我今晚就要参加盛雪重的派对了，如果没有准信的话，我怕是不好说话哎！」 「你不声不响就拿到了她的派对邀请函？！」 「其实是那位纪大少请我。」 「哦，怪不得，我有空看看电影，你可以先和盛雪重接触。」 田婧美倒也不奇怪上司打太极，毕竟她上司也是初来乍到，地位还不太稳当，做事自然要稳妥优先，有比较大的把握才肯出手。 丁之华说会开车来接她，田婧美走出购物中心，来到停车场，找到了丁之华描述的车子——一辆红色宝马4系。 田婧美看到车子时，有点意外，没想到丁之华会买这样便宜的车子——相对有钱人而言的便宜。 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田婧美刚要钻进去，猛然见到丁之华穿了一件义大利中高端品牌新出的黑白撞色系带连衣裙，耳垂缀着珍珠耳钉，秀发堆积如云，妆容精緻，顾盼流波，又不禁呆了一呆。 她讷讷地问：「丁姐今天这是……」就没能说下去。 「是嫌我开的车，穿的衣服不够高档，还是别的？」丁之华笑问。 「也不是……」田婧美颇有些拘谨，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现在贷款买百万级的车也不是办不到，可是那些车子我开着不舒服，我又请不起司机。至于衣服妆容，我可是有好好琢磨过的。」 「怎么说？」 「因为纪承峰希望我这样做。」 田婧美一脸问号。 「准确地说，纪承峰希望宋特助能以最能显现她容貌优势的形象出现在派对上，我只是照做罢了。」丁之华笑容微妙地看向田婧美，「你刚刚看过盛雪重的电影吧？」 「对啊。」 「其实我也看了，她在影片里有一段伪素颜的场景，你没觉得哪里眼熟吗？」 田婧美回想了一下，还真有这么一段场景，当时她就觉得有些眼熟，但又说不上来。现在经丁之华点拨，她终于反应过来：「哎呀，难道她的长相和丁姐是同一挂的？不对，是和宋梦圆一个款？」 「你到现场就知道了。」丁之华启动车子，「你是不是想接触盛雪重？」 「丁姐连这也看出来了？」 「这不奇怪，你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的，见到一个有潜力的新人，自然会见猎心喜，况且我也觉得她很有潜力。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丁之华含蓄地微笑着，只在心里续道——如果盛雪重能认清谁才是真正妨碍她璀璨星途的敌人。 到了派对举办地点，别墅外停了许多辆豪车，丁之华的车与之一比就显得分外黯淡。田婧美看到丁之华平静无波的脸，镇定下来，给纪承峰发信息，说她们到了。 纪承峰吩咐看门的给放行，还说他会下来接人。听出他声音里的迫不及待，田婧美差点没翻白眼。 两人结伴进入别墅院子没几步，就看到纪承峰匆匆从别墅大门走出，三步并作两步抢行到她们跟前。但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的步伐也越来越慢，神情也越来越疑惑。 田婧美心知肚明，上前跟纪承峰打招呼，一副小心行事又不得不作出大方明快的模样，给他引见：「这位是我的朋友丁之华，她听说纪先生邀请，实在盛情难却，就同意陪我来参加了。」 纪承峰再次看向丁之华，心道这绝不是段东铭带他见过的女人，可是眼前的毫无疑问是一位佳人，容貌气质都属上等，衣服稍嫌廉价，和价值不菲的珍珠耳环一样衬人。见其身形，确也和那天晚上偶然一瞥相仿佛。 丁之华率先向纪承峰伸手：「你好，纪先生，那天晚上原来是你，我要是能多留心一些，说不定就会早几日认识你了，没想到纪先生这么热情，请我来参加令姐的宴会，真是令我受宠若惊。」 纪承峰听见此话，只好打消怀疑，有些失望，和丁之华握了握手，感受到手里柔软温滑的触感，心情忽然好起来，堆起笑容：「我这人就是爱交朋友，看到合眼缘的就想认识，冒昧问一下，丁小姐的芳龄？」 第329页 「我姑且还是二十七岁。」 「你比我大，我得叫你一声姐呢。」纪承峰笑眯眯地伸出臂弯，「丁姐，不介意我临时为你当一个护花使者吧？」 丁之华微笑着，从善如流地挽起了他的手臂，这让纪承峰更是心情愉快。 田婧美被冷落在一边，倒也没生气，只在心里吐槽，这死色鬼见到丁姐就急哄哄要上手，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她跟着丁之华和纪承峰进入别墅一楼大厅。 里面的人看到纪承峰出来一阵，就带一个美人回来，纷纷起闹：「哟，纪少，艷福不浅啊！」「打哪认识的美人啊！」「来来，给兄弟们介绍下！」 纪承峰很是得意，笑骂道：「滚滚，这是我朋友请来的朋友，别说瞎话，把她吓跑了怎么办！你们负责吗！」 田婧美在心里狂翻白眼，再看向丁之华，她跟着纪承峰左顾右盼，态度温婉柔和，神情时常含笑，体态摇曳生姿，竟是非常舒展自如。不由得大为佩服。 有纪承峰在，所有人都自然地将目光聚在丁之华上，经过全方位的打量，声音忽然慢慢弱了下去，疑惑声渐渐升起。 「这位……怎么那么像呢？」 「是不是撞了……」 「我的妈，纪少可真敢做……」 「……有好戏要看了……」 田婧美听到，心里也升起了疑惑，他们怎么会是这个反应呢？ 「纪承峰，听说你又带新客人进来了？」一道略带些沙哑，充满磁性的女声从上方传来。 田婧美抬起头，看到一名清丽女性正从楼梯逐级而下。她穿着一件象牙白印花棉麻连衣裙，戴着碎钻耳坠，除此外再无装饰，妆容浅淡精緻，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披在肩上，看上去清新飘逸，柔婉动人。 正是盛雪重。 就是这熟悉的冲击感—— 田婧美愕然地看向丁之华：我去，你们的人设是不是撞得太过了！？ 盛雪重垂下眼睛，自然看到了挽着纪承峰手臂的丁之华，对上她含笑的目光，恍惚间仿佛在看着另一个自己。不，那是比自己更鲜明锋锐的同类。 她的目光凝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26 20:21:02~2022-03-01 20:5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ancy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 十一那天, 齐冶和宋梦圆去德化取订制的一套素烧茶具，不过主要目的还是额外挑选一个摆件，便于送礼, 真实目的是培养两人感情。 宋梦圆没有反对, 齐冶很开心。 很快的, 齐冶又不开心了——准确说，不开心的是小禁。她一闭眼, 一睁眼，发现自己还是在海城的别墅，但是电子日历明晃晃告诉她，已经过了一天。 齐冶：「………………」 她心情极坏。 小一占据身体的时间越来越多, 她近来能想起来的, 居然全是工作。 齐冶决定久违地去敲袁怡晨, 又发现另一个自己居然和袁怡晨聊天, 已然聊了很多天，把袁怡晨耍得团团转。 最后一条消息是袁怡晨痛苦的留言：老闆最近转性了？ 这个蠢蛋居然没发现。 齐冶差点发出消息骂她, 理智让她急剎车，改发语音聊天。她不想让宋梦圆听到，就躲在书房里, 把门反锁, 耐心地等袁怡晨接听。 袁怡晨显然还在犹豫，齐冶失了耐心，发消息威胁她。袁怡晨飞快地接听了：「老闆, 你转性了？突然要和我语音聊天, 我好意外啊。」 「同样的话问两遍, 你是不是傻？」 「呃……」 「你这个白痴，就没发现这几天跟你聊天的人不是我吗？」 袁怡晨如遭雷噼, 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啊……啊这……这几天是小一在跟我聊天？我的天！……怪不得我觉得哪里不对——」 「够了。」 袁怡晨登时噤声，她听出来了，对面心情特别差，说话字字都带着火气。她听到齐冶的呼吸有些急促，像是在沉吟着什么，方才壮着胆子问：「老闆，你……是谁让你生气了？」 齐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我现在工作很忙，我想知道，我要怎么才能在百忙之中和宋梦圆培养感情？」 袁怡晨被问懵了，主要是好久没做恋爱咨询，业务生疏了。她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忙到什么程度？」 问完之后，袁怡晨就后悔了。 不对啊，她来这里不是为了跟齐冶说明白的吗？怎么又给她当起恋爱咨询师来了！ 「醒着的时候全是工作。」 「……老闆不是在跟我聊天吗？」袁怡晨说完，反应过来，暗骂自己嘴贱，为什么要接话。 「我跟你聊天的同时也在处理工作邮件。」 袁怡晨稍稍理解齐冶有多忙了，思索了半晌，才给出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只能和梦圆一起工作了，借工作的名头和她讨论，没话也要找话，再说了，她不是你的特助吗？你找她谈工作的事是很自然的事嘛。」 「就没有比较轻松的相处时间吗？我不想一天到晚和她只讨论工作，这会显得我只是她的上司，她的工作伙伴。」 第330页 袁怡晨又被难住了：「……那要不你工作一段时间，就抽空休息一会儿，跟梦圆聊聊比较轻松的话题，玩玩游戏啥的？」 齐冶觉得可行，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受袁怡晨的启发，她决定把鸾城的习惯也带到海城来。 听出齐冶接受的意思，袁怡晨急忙说：「等等啊老闆，你们现在还在不在海城？」 「你问这个作什么？」 「就……就想请你和梦圆吃个饭嘛。」 「不用了，刚才也跟你说了，我们很忙，没空吃饭。」 「……那为什么会有空和田婧美吃饭？」 「我们没和她吃过饭。」 万万没想到齐冶会脸不红气不喘地秒答，袁怡晨懊恼地叫出来：「田婧美已经承认了！」 「那就把证据发过来，我看看是不是伪造的。好了，以后没事别找我。」 齐冶挂断了聊天，顺便把发给袁怡晨的那句威胁消息给从聊天记录里删除。 袁怡晨对着手机惊呆了，这个老闆真是拔那啥无情，不是人吶！ 她想给宋梦圆发信息，又摸不清宋梦圆是什么心态，只好改发给田婧美，叫对方空出时间一起吃个饭，再打探准确的情报。 她一个穷人，没法在海城长呆的！ 齐冶坐在椅子上，搜索海城评价最好的花店，下单，叫他们从今天开始，每隔三天就送一次花，如果有情况会提前通知，让他们延迟送花，或者额外送花，并叫他们准备卡片。 这个习惯小一可没有，她凉凉地想。 齐冶离开书房，下楼找到宋梦圆，对方坐在吧檯上，正通过笔记本电脑和助理、秘书们远程开会，把所有次要的应酬和生意来往都分发了下去。 宋梦圆看到齐冶，示意她先别出声，叮嘱了几句，结束远程会议，这才对齐冶说：「刚才王总问我们，咨询公司那边需要先付第一期成本费，问我们从哪里划拉呢。」 「她自己的意思呢？」 「材料那边说正在投产常温超导材料，抽不出多余的钱来，叫王总往金融这边调钱。金融这边……」宋梦圆无奈地看着齐冶，「也没有多余的现金，这样看来，只能动用存款了。」 「那就这样吧。」 宋梦圆给王星玮发完消息，注意到齐冶的视线一直钉在自己的身上，疑惑地侧头看她。 齐冶走过去，一把将宋梦圆轻轻抱住，心里委屈得不得了，但理性让她不能轻易宣之于口。如果宋梦圆知道她对小一产生了负面情绪，一定会问梁静云，进而发现她产生了别的想法，那宋梦圆会偏向谁呢？ 她不见得能赢。 宋梦圆小小吃了一惊，感受到齐冶有着别样的情绪，就静静地让人抱一会儿，再轻声问她：「怎么了？」 「好不容易和你出去玩……」 宋梦圆立马懂了，有些心虚。这恐怕是因为她劝小一多出来和人相处，又和工作无涉，小一就占据了这一整天的时间，藉机和她贴贴。 宋梦圆难得看到小一出来这么长时间，也很高兴，却忘了小禁一直在工作，一休息就换小一出来，全然没有真正放松的时间。 是她不好。 宋梦圆暗自反省，于是回头对齐冶说：「要不我们再抽一天出去玩？」 齐冶皱眉：「恐怕不行，最近小一比以前活跃，只要感觉到我没在工作，就会出来。」 宋梦圆默然，这倒也是，可她又不好阻止小一出来。 「所以我有个想法，我们每天可以定几个小憩的时间，工作累了就休息一会儿，聊聊天，玩玩小游戏，怎么样？」 宋梦圆自然同意。 两人又商定了上午抽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下午抽出两个半小时的时间，专门用来玩乐休息。 然后两人谈到了给海扬微送生日礼物的事。 「过完十一就是她的生日了，你是想自己送，还是派人送过去？」 「学姐对我多有照顾，还是亲自送比较有诚意。」宋梦圆看向齐冶，发现她没有任何不高兴的表示，又不禁想逗她，「你不介意？」 「不介意。」齐冶不想再被宋梦圆误会，很认真地对她说，「我不把她当作竞争对象，公司内部情况已经整顿了大半，你的地位也稳固了，不会再有人针对这点攻击你了。你现在可以和海扬微有公开的正常人际来往了。」 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大堆正经的话，宋梦圆忍俊不禁，「这样的话，那我就大大方方参加她的生日宴会了？」 「不行。」 「怎么又不行了？」 「翁豫行可能会出席她的生日宴会。」 宋梦圆还真不知道这个讯息，惊道：「你怎么知道？」 「丁之华告诉我的，就在今早。」 宋梦圆没有追问丁之华的情报渠道，只无奈地嘆了口气：「也对，海氏和翁氏是同一档次的豪门，他们会有来往倒也正常。」 「接下来可不是我要说海扬微的坏话，是丁之华转告的消息。」 宋梦圆好笑地看着齐冶坐到她身边的吧檯椅上，表示洗耳恭听。 「其实这两年翁豫行和海扬微没有来往，这次是他前不久跟海扬微提出合作的建议，约定在她的生日宴会上得到答覆。至于海扬微会不会答应合作，就在两可之间了。」 齐冶望着宋梦圆：「你要送礼的话，还是提前私下送比较好。」 第331页 宋梦圆思索片刻，问：「需要我打探她的意向吗？」 「不必，就让你和她的交往只局限于个人关系吧。」 宋梦圆含笑地瞅着齐冶，「那我约她啦？」 齐冶点头。 海扬微很快就通过了宋梦圆的聊天申请，轻声笑道：「突然给我打电话，这是太阳打西边出了？」 「没有呀，只是好久没联繫你了。学姐现在在哪？」 「我不在海城哦。」 宋梦圆心想，看来齐冶在海城一事确实传开了，不然海扬微也不会这样调侃地回答。 「那你哪天有空？我想提前送你生日礼物，顺便吃个饭。」 海扬微欣然同意，和她约好五号那天中午一起用餐。 宋梦圆结束聊天，若有所思地说：「学姐到底知道到什么程度了？」 「是说翁豫行？」 「嗯，她没让我去参加生日宴会，应该是出于好意。她知道我在海城遇到了什么，但具体情况应该不是很清楚才是。去年一直纠缠我的主要是段东铭这些人，翁豫行本人我其实没见过。」 「当时段东铭亲口告诉你，会带你去见他？」 「差不多，他说，如果我从了他，就会带我去见翁公子，荣华富贵通通都有。」宋梦圆忍不住吐槽，「他觉得我是个雏儿，没有经验的，想让我尝尝滋味，我就问他，既然要把我献给翁公子捞好处，怎么不把我全须全尾打包送去呢？那货就扯什么可以修补□□，让我装出没经验的样子。听听，这都什么鬼话！」 齐冶怒上心头：「早知道就把他保护起来，只是中毒死掉太便宜他了！」 宋梦圆很惊诧：「段东铭死了？」 「早死了。就因为他死得太匆忙，他爹才会被保护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很多人都希望他能早点死。」 「不是你干的吧？」 「不是我，」齐冶一脸的认真，「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第一百六十六章 ======================== 海扬微进入包间, 一眼就看到宋梦圆穿着亚麻衬衫和a字半身裙，脖打了个底妆，浅浅描了眉毛, 薄薄涂了一层口红, 脖颈悬挂白金镶钻吊坠, 露出的一截左手手腕戴着一只手镯，毫不掩饰自己的国色。 她心下暗暗喜悦。 宋梦圆侧头, 没有见外地起身，朝她嫣然微笑：「学姐，好久不见。」 海扬微在她的对面坐下，笑道：「我们有四个月没见了吧。」 「是啊。」宋梦圆记起了那回鸾城大学校庆闹出的一场小风波, 忽然生出一丝好奇心, 「你们都是大忙人, 有空上微博朋友圈吗？」 海扬微听懂了宋梦圆的潜台词, 「我没有这个习惯，不过别人有没有就不好说了, 主要看他们工作忙不忙。」 宋梦圆不由得想，那纪承峰这种的是算忙，还是算不忙呢？翁豫行倒是很好确定, 这种人肯定是大忙人。 她没有多想, 和海扬微一起点完菜，再将生日礼物捧出来，笑道：「我知道学姐一向不缺什么好东西, 因此只能准备下一份薄礼, 都是德化白瓷, 一套素烧茶具，可以平时用来喝茶, 一样是摆件，学姐看着随便摆哪儿吧。」 海扬微接过来，问过后方拆开包装盒，一一取出茶具，底座、茶海、盖碗、品茗杯俱全，瓷器温润如玉，造型简洁凝练。看了很是喜欢，跟宋梦圆说：「以后我得多喝几杯茶了。」 宋梦圆展颜一笑。 还有一个木盒，体积不小，打开来看，是一个面目模糊的人跏趺坐于水波，颇具禅意。海扬微一眼看出这是名家手笔，只是造型略有区别，应是同一系列的作品。 宋梦圆说：「听说家宅里不宜放人像，学姐放在办公室里或许比较好。」 海扬微笑道：「我正有此意。」 菜餚端上来，两人开始一边吃饭，一边热络地聊天。宋梦圆倒还记得齐冶的话，不去试探海扬微和翁豫行是否合作，只聊无关痛痒的话题，吐槽自己上mba课程的种种麻烦，顺便谢谢海扬微给她这个机会。 海扬微一直含笑倾听，直到宋梦圆的吐槽告了一段落，才挑起一个截然不同的话题：「这个月末海城将会有一场慈善晚会，你知道吗？」 宋梦圆当然不知道，奇怪地看着她：「学姐会提出来，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很多商业巨头都会参加。」海扬微一口气报了十几个知名企业家的名字，大多是网际网路和智能设备制造的传统巨头，然后微微一笑，「我爸也会去。」 「你去吗？」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去。」 宋梦圆听得出海扬微的言外之意，更加不解了，她委实看不出齐冶出席的必要，虽然是慈善晚会。 海扬微看出了宋梦圆的心思，笑道：「翁豫行曾经问我要不要与他联手，不过他找的合作伙伴可不止我一个。」 宋梦圆沉默了，海扬微的话证实了确实有这么一个联盟，试图围剿somnium集团。可是时间对不上。 根据金融子公司各分部负责人提供的情报，somnium集团是从今年五月开始被多方势力打压的。 要不是海扬微说谎，要不就是针对somnium集团的势力其实有多家，翁豫行只是其中一个牵头人。 宋梦圆倾向后一种。 海扬微该不是在暗示她，这场慈善晚会其实是一场针对somnium集团的歃血盟誓大会吧？若是这样，宋梦圆就更不明白了。这场大会明明对海扬微有利，就算要排除情敌，这手段也太明晃晃了，简直在跟她自己过不去。所以这应该不是海扬微的本意。 第332页 海扬微看宋梦圆沉默不语，笑道：「是不是在奇怪我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宋梦圆很诚实地点头。 「不用怀疑，我就是想叫齐冶也参加。她肯去的话，对我有好处。」 这么诚实？宋梦圆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讶。 「宏广集团在前十几年里一直没能找到机会进入智能设备制造行业，就连网络平台建设也推进得不是很顺利。眼下网际网路行业即将迎来一次大洗牌，这让宏广集团非常焦虑。」 海扬微想到那天晚上，翁豫行恬不知耻要把平台全收的作派，脸色冷了一冷。 宋梦圆看在眼里，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宏广集团为了能在网际网路占据一席之地……嗯，我这样说其实还是轻的，他们的野心可不止于此。因此翁豫行拉了很多盟友，主要是一些一些二线厂商和网际网路公司，包括其背后的主要投资人。和他们合作，对我来说是弊大于利。」 宋梦圆点头，这确实很合情合理，一个蛋糕也经不起太多人分啊，更别提分赃不均这个千古难题了。 可这样一来就更说不通了，那些知名的业界巨头为什么要参加慈善晚会，翁豫行又为什么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搞这种松散联盟？ 海扬微继续侃侃而谈：「这个慈善晚会今年六月份就决定要举办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重新划分网际网路生态地盘。」 宋梦圆恍然，怪不得那些知名巨头要参加，原来这就是一个资本游戏，可是为什么要借慈善晚会的名头？ 海扬微说：「这是因为上次会议进展得并不顺利，没能达成行业共识，因此就指定一两个重大活动，继续交换意见，再在下次正式会议上重新坐下，签订正式协议。」 宋梦圆听得瞠目结舌，同时也明白为什么宏广集团能在这些网际网路传统巨头眼皮子底下搞动作了，因为这本来就是地盘再划分的一部分。 之前的行业会议就算了，她当时还没有进入公司呢，对此并不清楚。倒是这次慈善晚会，齐冶迟迟没有接到邀请函，是否意味着somnium集团已被视为行业公敌？ 不对，情况应该还没这么糟糕，不然海扬微也不会希望齐冶参加这场慈善晚会了。 宋梦圆心念电转，仍然没有表态，因为她还是看不出齐冶出席的必要性，海扬微也没有说出真正的理由。 海扬微也有些无奈地看着眼着的学妹，这个人真不像外表那样好忽悠，只好更加开诚布公，对宋梦圆说：「说实话，我的处境只比你们好一点，我们这个月就要宣发产品了，时间正好在慈善晚会之前。」 宋梦圆心头立时雪亮，怪不得海扬微会主动提起这事，如果齐冶不出席，海扬微及深海技术将会是众矢之的，可不得找个更能拉仇恨的帮忙挡枪吗？ 这就更奇怪了，为什么海扬微会觉得能劝动齐冶出席慈善晚会？ 「齐冶现在被多方势力围剿，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太独了，别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如果她肯露出一点合作的意思，一定会有许多人倒戈相向。」 宋梦圆连连摇头：「学姐别说了，董事长刚吃了合作的亏，哪还敢重蹈覆辙啊。看来学姐註定要成为晚会最耀眼的明星了。」 海扬微一个没忍住，伸出手指头戳宋梦圆的眉心：「就你会损人是吧？」 宋梦圆只是笑。 「真不能帮帮我？如果我们倒了，你们也不会好过的。」 海扬微的语气非常诚恳，后半句话更是直指命门，宋梦圆不由得动容，终于松口：「我回去会跟她讨论下，至于她会作出什么决定，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宋梦圆说得是那样认真，海扬微却忍俊不禁，没有点破她的瞎话，笑着向她道谢。 「学姐已经收到邀请函了，是不是？」 「是啊，」海扬微注意到宋梦圆准备张嘴，急忙说，「事实上就算我不说，你们早晚也会收到的，不过有我在，你们好歹能有个心理准备。」 懂了，又是利益矛盾，宋梦圆点点头，又好奇地问：「如果我们收到邀请函，只能是董事长一个人出席吗？」 「这倒不用，邀请函上允许带一个伙伴——」海扬微看向宋梦圆，露出不贊同的神色，「你不能去，非得有谁陪齐冶参加的话，你们的裴总不是更合适？」 宋梦圆默默想像了一下，觉得如果让裴雨婷去，虽然确实很名正言顺，但齐冶的风评大概、可能、也许会在公司以外崩坏掉，偏偏又绝对称不上风评被害。 海扬微见宋梦圆沉默，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瞧我，居然跟你说起工作上的事来，太煞风景了，不如这样吧，今天这单由我来结帐。」 宋梦圆抿了一口果汁，笑道：「我真怀疑学姐是为了抢着埋单，才跟我说这么一件事的。今天明明是我为了提前庆祝你的生日，才请你出来的耶。不行，这帐还是得由我来结。」 两人争执了几个来回，相视一笑，最后海扬微作出退让，约定在短期内再请一回宋梦圆。 宋梦圆回去把这件事告诉齐冶。 齐冶果然对慈善晚会毫无兴趣，但宋梦圆已自作主张开通小群语音聊天，把杨暄、裴雨婷、丁之华、奚雨铎都拉了进来。 听完了宋梦圆的转述，丁之华首先发言：「是有这么一回事，宋特助没有收到邀请函，董事长一般也不出席这种公众活动，我就没提。」 第333页 「我们当初有参加那个会议吗？」 「那次会议是明锋科技派出代表参加的。」裴雨婷出声道，「海扬微既然会主动跟小宋提起这事，说明他们内部存在矛盾，如果有海氏从中周旋，说不定过两天邀请函就会送到董事长手上了。」 「如果我们收到邀请函，应该去吗？」 「我认为董事长不应该去。」裴雨婷给出了解释，「宏广集团虽然实力雄厚，但在网际网路业界只是一个半吊子，根基远不如传统巨头深厚。他们牵头组成的联盟本身就缺乏共同的根本利益，只是一盘散沙，又要挑战网际网路传统巨头，打下一大块地盘，怎么想都是不可能能完成的事。我们放着不管，他们自己就会散架。如果其他资本想找我们合作，大可在场外谈判。董事长何必多此一举，去参加这种华而不实的会议。」 裴雨婷说的都是正论，不过有一个问题她没有说。宋梦圆心知肚明，裴雨婷肯定认为她们没必要帮深海技术分担压力，深海技术背靠海氏集团，完全有可能撑过去的。 「我倒是觉得董事长有必要去一趟。」 丁之华提出了相反的意见。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02 17:04:28~2022-03-03 19:5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 宋梦圆有些意外, 丁之华之前一直没提慈善晚会的事，想来是持「不必去」的意见，为什么这会儿却改变了主意呢？ 裴雨婷也很不解。 「我们公司眼下最大的问题是缺钱, 想要在短时间内筹集到足够的资金, 就得走非常路。」 宋梦圆想到齐冶为了搞钱耍的小把戏, 笑了一下。 丁之华说：「我们的资金问题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生产线现在仍处于前期阶段, 需要继续投入大量资金，二是金融遭到围剿，投入和回报不成正比。特别是第二条，打乱了董事长的计划, 从而导致无法顺利供应生产线的投入。因此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打破围剿, 杀出一条生路。」 裴雨婷「唔」了一声。 「虽然他们临时媾和的联盟迟早会破裂, 但是, 如果我们能促进他们散架的话，为什么不干脆去推一把呢？这有助于我们能早日突破围剿困境。」 只凭这个是没法说服齐冶和裴雨婷的, 丁之华又继续讲下一个理由。 「只是突破围剿还不够，我们还得设法完成生产供应链，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大规模採用先订货, 后付款的模式, 让一些供应商先承担风险。」 裴雨婷嘆了口气，幽幽地说：「这个做法风险很大的，只有确定能获得利润的前提下才能实现, 只有大牌子厂商才能办到。我们何德何能啊。」 宋梦圆听到了杨暄的轻笑声。 丁之华也笑了, 带着残留的气音继续解释：「现在网际网路行业和智能设备制造行业基本上呈现垄断态势, 传统巨头要重新划分地盘，制定新规则, 这必然对二线及以下的中小公司不利，才会给宏广集团可趁之机，实施一个名为抱团，实为蚕食鱼虾壮大自己的计划。如果董事长以救世主的姿态登场，告诉他们，我们公司已有大单子，只差供应商呢？」 裴雨婷恍然，想到公司现在的生产份额都交给了中航集团，但还有一个大单子是随时可以拿下来的。龚逸飞之前跟宇航科工谈生意，意在拖垮公司的资金鍊，打乱公司的生产计划。他的阴谋在齐冶回来后就被叫停了，跟宇航科工的谈判也暂时停摆——之所以没有彻底谈崩，是因为对方体量太大，和高精尖工业关系太紧密，不能得罪对方。 宇航科工一直表示出非常强烈的兴趣，希望能继续和他们谈这笔生意，还暗示他们可以放弃中航集团的单子。但是如果能有足够的供应商组成生产链，再接一笔大单也不是不可能。 齐冶忽然出声道：「这样做能打掉翁豫行组织起来的势力吗？」 「可以间接打掉，他们失去供应商，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深海技术宣发产品后，会加快这个趋势。」丁之华提醒道，「只是能打掉，但不足以对付宏广集团本身，他们的立业之本主要还是在金融、运输仓储和设备制造上。」 宋梦圆扭头看向齐冶，很是意外，她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不是对慈善晚会没有兴趣吗？ 「之前说的是省钱的方面，接下来谈谈生钱的方面。」 这下连奚雨铎也轻轻笑了，裴雨婷忍俊不禁，「怎么生钱？找他们募捐吗？我不信董事长有这么大魅力。」 「我这两天跟纪承峰接触了一下……」丁之华简单介绍了纪承峰这人，带着所有人都能听出的笑意道，「我发现可以让他给我们送钱。」 「能送多少钱？」 宋梦圆心想，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裴雨婷的节操。 「几百万到几千万吧，全看董事长能中意几家公司。」 「太少了。」裴雨婷嘆息。 看来是真的很缺钱，宋梦圆反省自己刚才对她的小小吐槽。 「这只是前期收入，后期如果我们操作得好，也许能拿到几亿救急。」 裴雨婷显然很想跟丁之华继续讨论，奚雨铎忽然插了一句：「我有个问题想得到解答。」 第334页 「请说。」「奚姐你问吧。」丁之华和裴雨婷几乎同时回答。 「董事长为什么这么在意翁豫行和宏广集团？」 裴雨婷怔了一下，没想到奚雨铎会忽然在意这个细节，不过她也不知道答案。这个问题该由齐冶回答，丁之华就也暂时没有出声。 宋梦圆说：「是因为我吧，我和翁豫行有点间接的恩怨，董事长可能是想替我出气。」 「我会搞掉宏广集团。」齐冶紧跟着说。 奚雨铎轻轻地「哦」了一声。 「你要反对。」齐冶说。 「不，我是支持董事长参加慈善晚会的。」 「参加慈善晚会有助于塑造正面社会形象？」宋梦圆猜道。 「这只其中一个理由。」奚雨铎轻声笑了几下，也说出了她的想法，「既然这是一个划分地盘，交换意见的会议，董事长不可能一直置身事外，坐等别人找上门。」 这个意见和裴雨婷相反。 裴雨婷产生了兴趣，很好奇奚雨铎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建议董事长出席。 「智能眼镜普及之后，数据和物质的生产将会是爆炸级别涌现，很多社会规则都会发生巨大变化，在这个节骨眼下强行划分地盘，我认为这是提前扼杀新一代网络生态的自毁行为。董事长不出席固然是个态度，但出席公开表态，为日后与政府合作，得到广大中小企业的支持作铺垫，从长远来看，资源和利益最终会向董事长的公司倾斜。」 裴雨婷默然。 宋梦圆问：「奚姐为什么会问翁豫行？」 「我怕董事长会因为个人的喜恶，最终将事态导向不理想的结果。」 齐冶条件反向般地回答：「我不但要去，也要搞掉宏广集团。」 「可以做，但不要表现出来。」 奚雨铎的回答让宋梦圆有些意外。 丁之华问：「奚姐不会认为这样可能会损害上万人的生计吗？」 「宏广集团威胁到董事长和somnium集团的安危，我自然要支持董事长了。我只是比较担心，董事长会不会因为个人冲动，置长远利益而不顾。如果董事长的目标是彻底搞掉宏广集团，不为一时的龃龉而冲动的话，那就问题不大。」 「杨姐呢？」宋梦圆问。 「小裴已经被说服了吧？」 「嗯。」 「那就去呗。」杨暄笑道，「就是该谁陪董事长去，得好好商量了。」 宋梦圆没给大家沉默的机会：「我去吧。」 裴雨婷惊道：「你去不要紧吗？」 「嗯，我现在好歹是董事长的特助，翁豫行不至于冒着得罪董事长的风险要对我出手吧。」 不出意外的话，同时在场的还有另一个人形保险呢，宋梦圆默默地想。 丁之华问：「杨姐，你月末有空吗？」 杨暄很遗憾地说：「我答应小宋和小裴，帮忙招几个高管，怕是没空。」 「就是，我和裴姐太缺人了，杨姐就不要分心了。」宋梦圆说，「我有必须去的理由，你们就别替我担心了。」 见宋梦圆坚持，大家也就不再劝，聊了几句后就下线了。 齐冶这才缓缓地对宋梦圆说：「你想藉此还海扬微一个人情，我早该想到的。为什么不早说？」 「我也是在学姐求我帮忙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的。这次不还掉，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了。」宋梦圆摘下眼镜，笑着对齐冶掰起手指数数，「还差两个半。」 齐冶知道宋梦圆欠的人情有生日礼物、压下网络热度、撤销hr黑名单，唯独剩下的半个一时想不到。 「我问她借钱，学姐就马上甩给我三万，还是免息的。」宋梦圆解释，「我跟你这儿工作后就还上了，所以这算半个。」 「你这半个就当送生日礼物已还上了，可以取消。」 宋梦圆却回答了齐冶先前的问题：「我不想牺牲公司的利益去还人情，所以我才要问问大家。如果这对公司有害，就算你愿意去，我也会反对的。」 齐冶望着宋梦圆，忽然靠过去抱住她。宋梦圆迟疑了一下，还是由她抱着，听到齐冶在耳畔低语：「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爱你，也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没想到齐冶会忽然说这样的话，宋梦圆脸微微红了起来，轻声道：「你打从开始就没想过放我走，还好意思说。」 齐冶拉开和宋梦圆的距离，仔细看她的脸，得出结论：「你害羞了。」 宋梦圆起身就走。 齐冶没有穷追不捨，生怕把宋梦圆惹恼。她追加订单，吩咐花店明天一早把新鲜的花束送过来，卡片上要写：「我受了你的甘露，从心底开出了花。」 这朵花束插在宋梦圆卧房床头柜的花瓶里，直到完全枯萎，才被换掉。 期间有一日是海扬微的生日，根据海扬微的说法，她那天会开生日派对的，请许多圈内人参加。宋梦圆事后才知道原来丁之华也去了，而且是纪承峰请她去的。 过了这几天，纪承峰还是不知道丁之华的身份，带她和翁豫行汇合，然后一行人去参加海扬微的生日宴会。 宋梦圆听到这里，大为震撼：「不是，丁总，你不怕被认出来，遇到危险吗？」 「纪承峰轻视我，翁豫行不会注意像我这样的小喽啰。再加上有现成的榜样……我想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正眼看我的吧。」 第335页 「现成的榜样？」 「嗯……不出意外的话，你跟董事长参加慈善晚会，应该会遇到翁豫行的女伴。」丁之华的语气里带着笑意。 宋梦圆瞭然，翁豫行和纪承峰身边都不缺靠美色上位的类型，就误以为丁之华也是这种人，先入为主，大意了。 可是海扬微就不好说了。 「海扬微没有认出我，不过应该有心存怀疑吧。」 丁之华继续说关键情节，翁豫行先送了礼物，然后和海扬微单独密谈，只谈了不到五分钟就分开，其人还算有风度，呆满大半场才走。 纪承峰见情况不对，跟着一起撤退，丁之华是作为纪承峰的女伴来的，因此也有幸一起走，听到一出关键性的对话。 「翁豫行决定要连海扬微一起打压，而且还要支持海家的下一代继承人，也就是海扬微的弟弟。虽然我认为海扬微以后还能得到海氏的支援，不过短时间内会被后方拖后腿，无暇他顾，这对我们来说应是一个好消息。」 丁之华又低声笑道：「照这情况来看，海扬微就算知道我有问题，也不会提醒翁豫行和纪承峰，她只会巴不得我能继续潜伏在他们身边搞事。」 宋梦圆仍不放心，有些后悔让丁之华冒充她去见纪承峰了。 丁之华说：「你别担心，我该做的事都差不多做完了，慈善晚会前几天就会撤退。」 也就是说，她与纪承峰周旋不会超过一个月，宋梦圆稍稍放心下来，又好奇地问：「为什么要在慈善晚会之前？」 「一个原因是我需要通过纪承峰传播一些虚假情报。另一个就是慈善晚会上，你们会和翁豫行对上，到那时候，翁豫行才会察觉我的真实身份。」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把真的一章存稿都没有了（瑟瑟发抖 第一百六十八章 ======================== 慈善晚会的邀请函终于送到, 齐冶看都不看，宋梦圆就自己保管了。 在慈善晚会举行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深海技术正式宣发新一代智能设备, 时间定在晚上九点。 齐冶和宋梦圆约好一起观看发布会网络直播。 宋梦圆榨了两杯果汁回到影视厅, 看到齐冶很随便地盘坐在沙发上, 边上零食堆成一座小山。 齐冶看到宋梦圆，就很高兴地拍拍身边的空位, 示意宋梦圆过来坐。 宋梦圆有些意外，明明是小禁和她说好的，怎么变成小一了。她没有吱声，将两杯果汁放在小茶几上, 做出不经意的样子问：「你怎么突然愿意出来工作了？」 「只是看个发布会, 再说这都晚上了, 该我出来了。」齐冶偷偷瞧着宋梦圆, 「我妨碍到你干活了？」 宋梦圆知道她又敏感了：「我去取下眼镜。」 齐冶不解地看向她：「这不是有投影仪吗，怎么还要去戴眼镜。」 「戴眼镜方便做记录啊。还有一点时间, 我得赶紧去拿。」 齐冶这才反应过来宋梦圆要给另一个自己做报告，不过宋梦圆没反对她出来，算是扯平了。 宋梦圆取来眼镜, 关掉灯, 坐到齐冶的边上。齐冶趁机挪过去，几乎贴着她的身边，手放在她的身后沙发背上, 方便随时作出种种亲热动作。 对齐冶的这种小心思, 宋梦圆心知肚明, 就由着她去了。现在既不能亲，还不能摸敏感地方, 再不让解渴，齐冶被逼急了，就不知道会做什么了。 齐冶等着开幕，报怨道：「海扬微为什么要把时间定这么晚，真会给人添麻烦。」 「因为这个时间点能囊括全球大部分地区的观众啊。」 宋梦圆看到深海技术的开幕gg，叫齐冶悄声，开始专心观看。 深海技术派出的宣发人是他们的首席技术官。根据首席技术官的说法，为配合收到智能设备样品的现场观众，现场展示结合了ar和vr结合的技术，语言是实时翻译，各国网友听到的将是当地的官方语言。 海扬微的野心果然很大。 只是通过屏幕观看，是无法真切体会现场实际效果的，不过线上观众能看到现场观众的反应，能看到他们脸色激动得通红，嘴角很自然地咧开了。 宋梦圆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深海技术展示的眼镜要比somnium集团开发的眼镜轻巧，也更接近普通的眼镜。 很快的，她就知道了原因——眼镜只是一个接收器和显示屏，真正起到存储和运算作用的是手环。 齐冶瞥了一眼宋梦圆，悄悄往里收手臂，将手搭在宋梦圆的肩上。宋梦圆没有拒绝，这给了她很大的鼓舞。可她不敢用力，便将自己贴到宋梦圆的身上。 为了不让自己的动机太过明显，齐冶拿出一袋粟米条，一把撕开，劝诱宋梦圆也一起吃。 宋梦圆懒得回头，抬头轻轻打了一下齐冶的脸，叫她安静，继续听技术官解说，并用眼镜作记录。 齐冶只好自己吃了几个，又不死心地往宋梦圆嘴边送上一个。宋梦圆没有拒绝，张嘴接了过来，嚼嚼几口吃掉了。听着宋梦圆咬断粟米条的清脆声音，齐冶感到非常满足。 人总是喜欢得寸进尺。齐冶很快又不满足了，又动起了小心思。她发现宋梦圆几乎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发布会上，咬粟米条已接近条件反射动作，产生了一个小小的主意。 第336页 齐冶在投餵下一个粟米条的时候，将手指往里移动了那么一下下。宋梦圆没注意，咬起粟米条，嘴唇正好擦过齐冶的手指头。 触感是那样柔软，又是那样的鲜明，齐冶感觉自己的手指尖像被电流窜过一样，浑通泰，幸福得简直要颤抖了。 宋梦圆默默地咀嚼着粟米条，疑心自己是不是被齐冶占了便宜。她微微侧头看向齐冶，齐冶早有警觉，抢先一步回头看大屏幕，表情要多严肃就有多严肃。 好假！这货果然是故意的！ 不多时，齐冶又故伎重施，拈起最后一个粟米条，送到宋梦圆的嘴边。 宋梦圆不动声色地将头后移一点点，眼角余光瞄到那只手也跟着往里送了一点点。她忽然产生了冲动，张嘴装作去咬粟米条，又不动声色地往前移了一点点，又快又准地咬上了齐冶的手指头。 齐冶冷不防挨咬，痛意一下子直达大脑，倒抽了一口冷气，手指也微微松开，粟米条掉落到宋梦圆的大腿上。 宋梦圆捡起粟米条吃掉，得意地瞅了齐冶一眼：叫你占便宜！ 齐冶收回手，低头盯着自己的食指和大姆指，若有所思地将两个指尖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几嗅。 宋梦圆看到此景，全身僵住，终于反应过来，接着看到齐冶缓缓张嘴，伸出舌头，开始舔指尖。 她绷不住了，扬手连打了齐冶几拳：「变态！色狼！一天到晚都想的什么！」 齐冶还在狡辩，哼哼唧唧地说：「是你先咬的我啊，我只是舔舔伤口。」 「去你的！到那边去，不准再捣乱。」宋梦圆没好气地指向旁边的另一个双人沙发。 齐冶不肯，赶紧搂住宋梦圆，一再保证不会再捣乱。宋梦圆拗不过，只好叫齐冶安静，两人一起认真看发布会，同时刷网上实时评论。 发布会第五十分钟，终于到公布价格的环节，宋梦圆紧张起来。分级定价是很常见的商业销售策略，往往会由最高和最低的产品一起决定其品牌的高度，此外还要考虑到后期产品的升级和销售盈利。 深海技术对自己产品的定价，将会深刻影响到somnium集团的产品定价，以及市场的普及率。 最先出现的一款产品，定价是一万出头，就算把配置拉满，也才一万三左右。这让宋梦圆有些意外。 紧接着，技术官又推出下一款产品，定价一万八起跳。宋梦圆更加疑惑了。 过了几分钟，技术官终于隆重推出最后一款产品，代号master，两万五起跳。 宋梦圆这才释然，又沉吟起来。 深海技术推出了三档产品，无论哪一档，都微妙地和产品本身的价值不太相符。低端和产品定价明显低于其应有的价值，中高端产品则有不同程度的溢价，违反常人直觉的地方在于，中端产品才是溢价最高的那个。 他们应是考虑了多种因素，才会有此定价，能够看到somnium集团若隐若现的影子。 宋梦圆忽然有点同情海扬微，她也挺难的。 深海技术发布会落幕了，网上好评肉眼可见地爆炸涌现，其中固然有水军的功劳，更多的是不了解工业领域进展的普通消费者自发欢迎和热烈讨论。 但是深海技术的智能眼镜和手环价格显然也确实让人望而却步。 因此深海技术才会在发布会最后公布一个政策，一年内在官方网站购买产品的消费者，可以享受二十四个月免息分期付款优惠。 不出意外的话，这也会成为将来智能设备厂商的核心销售策略之一。 宋梦圆戴着眼镜，对着铺开的空白页面思索，要怎么写出一份能让小禁抓住重点的报告呢？虽然裴雨婷这个时候应该也在奋笔疾书，并且会写出一份更好的分析报告书。但她还是想自己来做这个工作。 眼镜忽然被摘了下来，宋梦圆抬起头，看到齐冶正望着自己，低声说：「这么晚了，是不是该放下工作，好好休息？」 宋梦圆无言以对。 齐冶垂眸看她，忽然说：「如果你让我亲一下嘴，我就把眼镜还给你。」 宋梦圆真是给她闹得没了脾气，起身拍掉身上零食残渣，又捏了捏齐冶的脸：「想得美。」 齐冶顺势抓住宋梦圆的手，放在自己的唇下亲了又亲：「我就是这么喜欢你嘛。」 「好好。」宋梦圆收回手，转身去收拾零食和垃圾。 齐冶从后面抱住宋梦圆，将头贴在宋梦圆的脖颈：「不要这么敷衍我——」 「快放手，我干活都不方便了。」 「不放。」 宋梦圆懒得挣扎，只当自己是只考拉熊，背着一个比自己还大的考拉熊，把零食和垃圾分别收拾好，带出了影视厅，各送到应在的位置，再拖着齐冶到主卧房的卫生间。 齐冶这才放弃撒娇，老实地进去洗漱，出来又问宋梦圆讨要一个晚安吻，被宋梦圆糊了一脸枕头，就顺势倒在床上哀哀地叫：「宋梦圆不要我了。」 宋梦圆还没走几步，听见这话，回头笑骂道：「还不赶紧去睡你的觉，再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齐冶这才拉上被子，朝宋梦圆挥手。 第二天上午用完早餐，终于换小禁上线。 齐冶坐在书桌后面，交叉双手，脸色黑得快能滴出墨水了。 宋梦圆把写好的择要报告，以及裴雨婷的分析一併发给她，安慰道：「至少你不用看发布会自己动脑，直接吸收浓缩的精华。」 第337页 齐冶完全没被安慰到，只能暗自生闷气，开始阅读宋梦圆的报告。 「我认为他们的产品不全然是过渡产品，可以认为是新一代的智能设备。」 听到宋梦圆的结论，齐冶轻轻点头，「用手环来完成绝大多数操作，在一定场合里确实有优势。」 「但是局限性应该也很强，不适合在大部分公众场合使用。他们的产品的优势在于符合很多人的使用习惯，不会让手空着。我们的产品隐蔽性更好，操作性更方便，但是需要消费者要花点时间去习惯，可能我们也需要考虑让消费者的双手也能参与工作。」 「这个问题不大，」齐冶打开裴雨婷的分析报告浏览起来，冷不丁地问，「昨晚看发布会开心吗？」 「什么开心不开心——」宋梦圆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在试探她和小一相处的情况，登时哑然。 小禁这是在吃醋……嫉妒吧？ 到上午约定的休息时间，宋梦圆泡了两杯果茶，取了一碟咸点心，请齐冶到起居室，两人并肩在沙发上坐下。 齐冶规规矩矩地坐着，捧着茶不时呷一口，跟宋梦圆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她们尽可能避开工作内容，只谈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宋梦圆等了好一会儿，发现齐冶完全没有进一步动作的想法，就真的只和她聊天，没了刚重逢那会儿轻举妄动的劲头，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绅士派头。敢情前几天突然抱住她，说的那句情话是超常发挥。 宋梦圆莫名想起了类似的话：不是不给机会，实在是她自己不争气。 她跟梁静云描述了这些天齐冶的表现，说：「我不知怎么的，老觉得有些担心。」 梁静云给予了肯定：「你的直觉是对的，她们开始为出现的时长和时机产生了争执，如果不能协调好这个平衡，两个人格之间将会出现真正的矛盾。」 「可我担心我无论说什么，都会惹出她们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反而把事情搞砸了。」宋梦圆嘆了口气。 「你的担忧有道理，」梁静云给出了一个建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就主动出击，安排她们出现的时间。我想她们应该会很乐意听从你的指挥。」 宋梦圆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梁静云又提醒道：「这个办法是一把双刃剑，一定要做到让她们觉得你很公正才行。」 第一百六十九章 ======================== 慈善晚会即将到来, 宋梦圆纠结于自己的打扮——是该正常着装打扮，还是往又老又丑的方向妆扮呢？ 几乎所有人対她的询问回以一串省略号。 只有袁怡晨很直截了当地说：该让齐冶表现下霸总的身份地位！不然她赚那么多钱干嘛，留着死后烧纸吗？ 宋梦圆竟觉得好有道理。 齐冶认为袁怡晨说得対。 「宋特助不必扮丑, 只需要低调一些, 由董事长来打掩护。」 丁之华听说宋梦圆不再考虑扮丑, 表示欣慰，又说了几句。 「宋特助的容貌浓淡适中, 可以往清淡的风格化妆，尽量不引人注意。董事长骨骼相対硬一些，可以化个强対比的浓妆，尽可能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拉过来。打比方的话, 就是让董事长身兼mt和dps的功能。」 宋梦圆不打网游, 不懂丁之华的用词, 意思倒是大概领会到了。 不就是让齐冶拉仇恨, 艷压全场吗？ 可是这个计策有缺陷——可能会和海扬微撞人设。 宋梦圆又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齐冶无论怎么化妆打扮, 绝不会像海扬微那样妩媚。她决定採纳丁之华的建议。 她和丁之华亲自挑选了几件高定礼服，再分别给齐冶和自己化妆，两人站在一起, 由丁之华、李亚光和谭烁观察效果, 最终敲定了版本，拍照发给杨、裴、奚和袁怡晨等人。 裴雨婷：我觉得很可（笑 杨暄：没想到小宋还有当绿叶的一天。董事长勇于牺牲自己，真令人敬佩。 奚雨铎：效果不错。小宋化妆可以适当浓一些。毕竟是正式晚会, 化妆过于素淡的话, 和董事长就形成了鲜明対比, 可能反而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宋梦圆从善如流，适当加重了妆饰的浓度。 袁怡晨倒是发出了不同以往的嘆息：唉, 哪天你才能光明正大地向全世界展示你的美啊。 宋梦圆无语。 晨晨：齐冶真不争气。 谁还不是个宝宝：行啦，她够努力的了，别给她施加压力。 晨晨：啧啧，你这是回到高中那会儿了。 宋梦圆不想刺激齐冶，关掉了和袁怡晨的聊天。 齐冶也没闲着，通过掮客找到一个愿意出名字的富豪，将被欧洲某国政府扣留的车子解救出来，通过海运送回国内，再签回到她的名下。 听说这一系列豪车终于进入海城，齐冶长舒一口气，赶紧拉宋梦圆和保镖等人去察看车子保养情况。 宋梦圆和李亚光、谭烁到了现场，惊诧地发现齐冶这一把居然弄到了六辆超级豪车，再加上其中几辆已绝版，收藏价值加起来至少有三四亿。 「这该不会是你在欧洲的债权投资换来的吧？」 「対。」齐冶看起来颇为自得，随即又很懊恼地说，「都是老外破事太多，我也不至于沦落到用这种方式弄车子。要不我们自己也搞一个豪车牌子。」 第338页 宋梦圆：「这种麻烦生意，你为什么不忽悠别人去做呢？」 齐冶恍然大悟：「你说得対。」看起来好像还真的纳入考虑办事范围了。 宋梦圆：「……」 算了，她开心就好。 转眼到了十月末，慈善晚会于海城如期举行。是夜，承办的城堡酒店门前豪车云集，红毯上星光闪烁，签名墙上留下了众多知名人士的名字。 许多记者闻风而动，但是鑑于晚会的性质，他们不被允许入场，只能拍拍场外。他们拍照之余，还交换意见和八卦。 「那是翁太子爷，原来宏广集团真的已经把大部分权力都转交给他了。」 「等等，那不是最近大火的盛雪重吗？居然跟翁太子爷走在一起。传说她的资源特别好，原来是真的。」 盛雪重下了车，长发编织成精緻的辫子盘起来，一身银灰色希腊风的轻纱晚礼服，摇曳的褶皱裙摆令人无端联想起银杏叶。她挽着翁豫行的左臂弯，走上红毯，径直进入酒店大门。 男人英俊矜贵，女人清丽优雅，端的是郎才女貌，令人生出许多感嘆。 一个女记者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于酒店大堂，忽然说：「哎——有意思，看来盛雪重野心不小。」 跟着她的摄影师是个年轻男人，他不解地问道：「姐，这话怎么说？」 其他记者也跟着好奇地竖起耳朵。 「你们不怎么关注时尚圈吧。」 众人笑着称是，有人劝她趁此时还没来新的贵客，有话赶紧说。 「盛雪重穿的是十年前的一款d牌高定，主打希腊神话风格，这个系列的名字叫作『觉醒的女神』，寓意女神觉醒，重掌世界。」 女记者又说：「一般明星不都以穿最新的奢牌高定礼服为荣吗？但是盛雪重偏偏穿了十年前的老款高定。」 众人愕然，都品出了女记者的弦外之音，顿时大感兴趣，开始八卦。 「说起来，听说盛雪重曾经是千金小姐来着……」 不等他们说完，又一辆豪车驶入城堡酒店，下来的是一名年过六旬的老男人。来此的大部分记者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海氏集团的灵魂人物，海望龙。 宾利的另一边下来一名年轻的美艷女人，挽上海望龙的手臂，也进入了酒店。 有不认识的新人奇道：「海望龙居然带个年轻情人来参加晚会？大老婆不管管？」 「傻x，那是海望龙的大女儿，深海技术的总裁海扬微。」 一个知情的记者说：「深海技术前几天的宣发效果太好了，海扬微这把应该是得到了老爹的欢心，才能和他一起参加晚会，不然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他儿子跟着一起来的。啧啧，听说这位大小姐超级有野心的，海家可有得热闹瞧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海家的继承人之争，还八了盛雪重的诸多传闻，又提到了翁氏的种种轶事。 期间来了好几波人，都是不大不小的腕儿，记者们也尽职地都拍了下来。不多时，又有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加长版缓缓驶入城堡酒店。 「这次又是谁？」 记者们抱着平常心伸长脖子张望，想认出这次的客人身份。 司机下来，先打开朝向他们这边的车门，众所周知，这是最尊贵的位置，出来的肯定是老总。 然而下来的是一只女式皮鞋，众人立刻意识到这次来的是个女老总。 皮鞋里的脚踝精緻，向上小腿浑圆笔直，大腿丰满坚实，着实好腿，黑色的高开叉裙摆掠到一边，更是衬得长腿光洁如玉。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这一定是个大美人。 人终于从车子里钻了出来，深v的衣领露出大片丰满雪白的胸脯，个子高挑，肩宽腰细，好一副衣服架子。 记者们下意识地吞咽口水，向女人的头部望去——烫过的中短发蓬松浓密，光洁的额头下方是一张五官立体的脸庞，浓眉红唇，眼神锋利。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蓦然生出她正在俯视世界的错觉，没人能把她当成纯粹的人，他们仿佛在仰望一尊神祇。 「……这是谁？」 「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大美人老总？」 记者们都很茫然。先前认出盛雪重衣服的女记者死死地盯着那名大美人，恍然大悟：「卧槽，那是齐冶！somnium集团的创始人啊！」 「我擦，竟然是她！」 「她她她原来还可以穿成这样啊！」 「哇噢，她身材真的好好！」 「完蛋了，我看她穿成这样，只想叫老公！」叫出这话的，是个男记者。 「我懂，她唤起了你心中的？！」 「快快快拍！某种意义上，这可是个重量级的人物！」 所有说话的，没有说话的记者们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焦点人物，只见齐冶绕到车対面，接一个人下车。 记者们都想到这应该也是个女人，搞不好也是个美人。几个熟知齐冶八卦的，更是意识到了什么，越发期待起来。 不出他们所料，出来的果然也是个女性，还是个美人。她穿的颇为保守，只套了一件无袖的深灰蓝色长礼服，容色温婉，不失为一个美人，只是和齐冶相比，未免显得有些黯淡。 这让记者们油然生出淡淡的失望。 宋梦圆注意到他们的反应，不禁抿嘴一笑，回身挽起齐冶的臂弯，在她的耳畔轻声道：「看来你确实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人都魂不守舍了。」 第339页 齐冶微微低头，听罢便道，「这是我的荣幸。」 宋梦圆轻笑一声，和齐冶走过红毯，并肩进入酒店，在签名墙上留名，拍完照后，再进入电梯，一直到达会场。 她们来得不早，会场里已有许多人，他们听到唱名，都看向入口，颇为好奇那个传言中的somnium集团的董事长。 一看之下，人们都被强烈地震撼到了。 右边的女人个子高挑，身着一袭黑色无袖修身晚礼服。礼服给主人勾勒出漂亮的身体曲线，当中开了一个大v，从脖颈一路向下，箭头堪堪停在肚脐眼上，背后同样也有一个大三角，一直垂到腰部，前后都露出大片雪白光洁的肌肤。裙摆高叉，走动间能看到洁白修长的双腿时隐时现，令人不由得想多看一眼，再看一眼。 她的头发、眉毛、眼睛、礼服是黑的，只有皮肤是白的。望向她的脸，又能看到唇部一抹鲜艷的红色，像火一样，点亮了黑白分明的色彩。 他们刚想哪来的人间尤物，可在看清她的时候，原先的想法登时不翼而飞，心里忽然又升起奇怪的感觉，热情好像萎了，慾念好像被镇着了，身心却又被深深地吸引了。 原因无他，这个女人太过坦荡凛然，顾盼之间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妩媚，每每投来惊鸿一瞥，都像偶然扫到一群蝼蚁。 他们死死地却又有些畏缩地盯着那个黑裙白肤的高挑美人，怎么也移不开目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忽视了她身边的女伴。 海扬微听到宋梦圆也来了，心里极是担忧，还有些生气，也看向入口。等那两人离得近了，她看清后目瞪口呆，差点回不过神来。 齐冶这厮居然如此牺牲色相！ 宋梦圆都被她硬生生比下去了。 海扬微缓缓回过神来，忽然有些好笑，这是哪个鬼才想的主意，真是令她好生钦佩。 她听到父亲低声问道：「那个女人就是齐冶？」 「是她。」 「哦……她和你一样，很漂亮，也很聪明。」海望龙凝望着齐冶的身影，若有所思地说，「这是一个没受过挫折的人。」 海扬微默然，那可不好说，不过她才不会扫父亲的兴，便暗暗捧道：「爸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很目中无人。」 対头。 海扬微情不自禁地点头：「爸说得太対了。」 「从没被男人征服过。」 海扬微的思绪登时一顿，默默在心里续上了一句，然而她被女人征服了。 老男人果然不行。 或许是因为齐冶太过盛气凌人，几乎无人上前搭话，两人得以在迎宾小姐的带领下顺利到达座位，这让宋梦圆非常庆幸。 宋梦圆坐下，忽然注意到她们隔壁圆桌上有一対男女疑似情侣，正朝她们打量。这倒没什么，因为所有人都在或明或暗地审视她们。 让她感到在意的，是那名穿着银灰色轻纱晚礼服的美人正神情古怪地望着齐冶，那眼神可不陌生，仔细一瞧，还能看出有些不自在。 宋梦圆不由得细细地观察那位美女——相貌清丽，气质柔婉，端的是一位佳人——心里忽然哽了一下，她该不会也是齐冶的「熟人」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突然发现一个规律，覆盖率没有百分百，但也很常见了 百合文里小攻和小受谁更漂亮要看主视角 如果主视角是受的话，小攻会更漂亮，反之就是小受更漂亮 所以我这文的主视角应该是齐冶么。 现在问题来了，精分的主视角要怎么写？？？ 第一百七十章 ====================== 「董事长。」 齐冶听到宋梦圆的轻唤, 回头低语：「不是说好在这叫我的名字吗？」 宋梦圆从善如流：「齐冶，旁边那桌上有个穿银灰色礼服的美人，你认识不？」 齐冶听到「美人」二字, 挑了挑眉毛, 哼道：「除你外, 在场的还能有比我美的人？」 「少打岔，问你事呢。」 齐冶方才转头看向宋梦圆指示的方向, 正好対上盛雪重的视线，再扫过她的脸，心里一梗，差点维持不住表情。 在别人眼里, 齐冶是个面无表情的冰美人。但在宋梦圆眼里, 齐冶神情和动作每一个微妙的变化都纤毫毕露, 异常明显。她当然不会错过齐冶瞬间变得古怪的脸色。 「那我就问啦, 是我前任？」 「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看到盛雪重心虚地避开目光, 齐冶也回过头，跟宋梦圆用极快的语速低语，「她是做过我的特助。」 宋梦圆听出齐冶话里有未尽之意, 偷偷地捅她的腰：「快从实招来, 坦白从宽。」 齐冶露出了非常委屈的眼神，小声地说：「她……才干了两个多月，就摸进我的房间, 要和我谈谈人生。」 宋梦圆蹙起眉头, 这话怎么听着……她忽然灵光一闪, 悟到了话里真正内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夜袭你了？」 齐冶抿了抿嘴, 声音阴沉沉的：「不是，我第一时间发现她动机不纯，当场就把她赶出去了，并没有叫她夜袭成功。」 宋梦圆知道齐冶没说谎，不过细节很可能有出入，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笑，又不好放声，于是低头闷笑，身子抖个不停。 「别笑了。」齐冶见宋梦圆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更加委屈了，「她要是过来了，你记得保护我。」 第340页 「不用这么害怕吧，人家不是有男伴了吗？」宋梦圆揩去眼角的泪花。 齐冶这才注意到盛雪重身边还有一个男的，很是眼熟，认了一会儿，脸色顿时变得险恶，沉声道：「他就是翁豫行。」 「哎，那个传说中的翁公子？」宋梦圆惊讶地回头去看那个男人。 她虽然听说过翁豫行，但一直没兴趣去查，难得有机会见到本人，就趁机仔细打量打量。只见这个男人容貌英俊，身形挺拔，气质出众，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贵气，确实当得起「翁公子」三字。 翁豫行也在暗中详察宋梦圆。 他和别人一样，最初也被齐冶震到了。区别的地方在于别人有七分是着迷于美色，而他有七分是惊愕于齐冶锋芒毕露的特性。 不少人知道齐冶是大美人，但像今天这样完全展现女性美的着装，还是第一次看到。然而翁豫行完全感受不到自己対美人的欣赏，只感到全身像被剑气削了一样的寒慄，脑海中响起了面対竞争敌人才有的警报声。 他再一次把齐冶划进敌人的名单里，就转移目光，观察齐冶带来的女伴。根据情报，会跟齐冶一起来的极可能是她现在的特助。 翁豫行在今年春决定收割somnium集团，搜集了一些信息，其中就包括齐冶爱换特助这一奇怪的八卦。他发现到了宋梦圆这一任，齐冶再没像之前那样不到三个月就换人，一直留在身边。说明宋梦圆一定有其特殊之处，要不是能力远胜其他人，要不就是特别得上司的欢心。根据公开的学历情报，后一种可能性比较高。 细看之后，翁豫行惊讶地发现宋梦圆竟是个少见的大美人，眉眼精緻如画，身段肥瘦相宜，一颦一笑都是那样舒展自然，毫无被上司压倒的任何不适。她伴在齐冶身边，就像是溶在黑夜里，避开月光盛放的花，非得提灯去近照，才能欣赏到芳姿娉婷暗香浮动。 他先前居然没有注意到她。 翁豫行猛然意识到这是强烈対比带来的错觉，只有齐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宋梦圆才不会被人发觉。 他心中升起了一个问号。 宋梦圆注意到了翁豫行炽热的视线，卡壳了一瞬，无奈地跟齐冶贴耳低语：「看来翁公子不吃你这一款。」 齐冶当即横眉怒视翁豫行，不断发送杀人目光。 翁豫行自问当下并没做过得罪齐冶的事，愣了一下，有了个猜测，回头问盛雪重。 「你觉得齐冶和她身边的特助是什么关系？」 盛雪重正在心虚，突然听到这话，奇怪地看向翁豫行：「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你们女人直觉比较强，也比男人更了解女人，能看出她们是同性关系吗？」 盛雪重哑然。 和翁豫行相处了近一年，她还是了解这个男人的，能有此一问，说明问题里有他在意的东西。 于是她硬着头皮看向齐冶和宋梦圆，意外地看到齐冶发来的杀人目光，差点没吓一跳。幸好她还算镇定，注意到齐冶是在盯着翁豫行，这才冷静下来，方才有心思去看宋梦圆。 看罢宋梦圆，盛雪重心情又一次变得古怪起来。 为什么前上司的新特助和自己那么像？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认为齐冶対自己有感觉，自然也不会觉得宋梦圆是照着自己的样子找的。原因无他，委实那天晚上太让她印象深刻了。 在辛苦修炼打怪升级和抱大腿轻松升级之间，她选择后者。一确定上司是弯的，她就开始筹谋种种准备，万万没想到，第一天就折戟了。 齐冶并不像外人所以为的那样木头，反而相当敏感，只用几句话就确认了她的真实目的，当场冷着一张脸请她立刻离开。 当时盛雪重対自己的美貌还有些盲目的自信，认为自己已将齐冶伺候得服服贴贴，一定让齐冶生出了些许好感。 可是这些错觉，在齐冶发现语言请不动她，就上手把她拽出书房的时候，全部不翼而飞。 盛雪重这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非常后悔，早知道自己该再耐心些，不要那么冲动。可惜已经晚了，无论她怎么辩解，齐冶根本不听，只要求她立刻连夜离开。 齐冶是来真的，亲自监视她收拾行李，还叫来司机把她送到酒店，第二天一大早就发来了开除通知，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这让盛雪重感到了极度挫败，以前会失败是因为人各有所好，非战之罪，这倒也罢了，可齐冶明明很吃她这款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 齐冶心里有白月光什么的完全没在她考虑范围内，这人一看就知道是雏，毫无经验的那种，怎么可能有呢？ 然而这个时候，盛雪重才知道自己真是大错特错。齐冶回头看向宋梦圆时，眼神太温柔了，干净，纯粹，依恋。 盛雪重又偷偷打量宋梦圆，发现她的五官比自己的精緻，她的笑容比自己的更温暖，她的气质比自己的更灵动……她顿悟了，不是宋梦圆像她，而是她像宋梦圆。 原来前上司是真的有白月光，她居然看走了眼。 她大概猜到翁豫行的想法了，也猜到翁豫行接下来会怎么做，可前上司会怎么做，还真有些猜不到。 前上司真是她有生以来的滑铁卢，简直是钢铁之壁，相比之下，自以为无懈可击的翁豫行身上的破绽都多得多了。 第341页 出于対前上司奇妙的信赖，盛雪重毫不犹豫地说：「她们应该是恋人关系。」 翁豫行露出了一个奇妙的微笑。 「你问我意见，还觉得我说得不対？」 翁豫行笑了，轻声対她说：「我认为她们还不是正式交往的关系。」 「何以见得？」 「这就是你们女人不会看了，」翁豫行兴致显然不错，给出了解释，「有过性经验的女人，才不会像她这样直白地展示身体，却不带任何卖弄的想法。我看那个齐冶，虽然対自己的特助有好感，却没想到要在她面前表现自己的风情，如果是正在热恋中的人，不管是谁，一定会抓住所有的机会努力卖弄自己。」 盛雪重讥笑道：「拜託，铁t你又不是没见过。」 「铁t会像她这样光明正大地展示□□么？」 盛雪重怔了怔，发现翁豫行的话还真没错。她想了一会儿，又笑问道：「我还想请教，你能看出她的女伴有没有性经验？」 「有。」 「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翁豫行很享受盛雪重的好奇和敬佩，便给她解释：「很简单，她会在不自觉的时候，发出带有性意味的讯息。」 盛雪重：「……」 她明明是这方面的专家，怎么就没看出来？ 倒是翁豫行対宋梦圆的兴趣，她很清楚地看到了。 呵，男人。 盛雪重感到了危机。 不管怎么看，前上司身边的新任特助，都是自己的上位版。翁豫行既然已持有她，见到更好的同款，当然要据为己有了。 突然间，盛雪重记起了一件往事。 去年她被齐冶开掉，生计并不愁，毕竟这位前上司还是很大方的，试用期薪水足额发放，并且连当夜被赶去住的酒店订房费用，也一併报销了。 所以她虽然惊愕于前上司的冷漠干脆，倒也没多怨恨她，只怪自己手艺不精，做事草率，下次吸取教训，换个人徐徐图之。 她找到了一份新工作，还是总裁助理，上司対她很有意思。可惜见过了齐冶，她対年过四旬，家有妻儿的老男人就完全没有兴趣，就算闭眼也实在睡不下啊，况且也不是那么有钱。 就在她物色可以利用的対象时，遇到了段东铭。 段东铭见到她，露出大喜过望的表情，耍了点手段接近她。 盛雪重认出了段东铭，故作不知，听说他要把自己引荐给翁豫行时，这才大吃一惊，非常意外。 当时段东铭提出了一个很奇特的要求。 第一百七十一章 ======================== 「你要作出自知极美, 但要掩饰自己的美色，最终还是要表现出除你之外再无美人的气质。」 这什么否定的否定，段东铭可真会出花样, 盛雪重差点以为他有那个大病。但是段东铭很认真, 一副狗急跳墙的模样对她说：「你一定要做出来！否则我就把你扔到海里餵鲨鱼！」 拜託, 这么老土的台词连三流偶像剧都不讲了。 发现盛雪重达不到要求，他就怒骂：「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人, 我才不会找你这种货色代替！」 在段东铭不断从鸡蛋缝里挑骨头的行为艺术下，盛雪重一次又一次地调整自己的表情、动作、形态、气质，白天要做，晚上也要做, 梦里甚至会因为某方面不达标而吓醒, 苦不堪言。 嗐, 谁能想到远近闻名的色中饿魔段东铭遇到美人还能忍着不下手, 天天叫她练习扮演绝色美女呢？托他的福，盛雪重的美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脱胎换骨，随便去哪个地方都能艷惊四座。 直到盛雪重「勉强做出了绝代佳人的气势」（段东铭的原话），段东铭这才把她送到翁豫行的身边。 翁豫行见到盛雪重, 对段东铭失笑道：「你的眼界也就这样了。」 盛雪重当时面带微笑, 毫无任何不快，心里则暗暗发誓，将来有朝一日翻身, 一定要打爆这两个男人的狗头。 后来她才知道段东铭跟翁豫行夸下海口, 要给他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绝色。 男人都这么爱做梦吗？ 盛雪重对自己的颜值还是颇为自信的, 在娱乐圈里绝对是第一档。前上司齐冶还真比她漂亮，但她没女人味啊, 男人不吃她这一款的。 可是如今见到宋梦圆，她不禁动摇了，难道当年段东铭真正要找的人，竟是前上司的白月光？ 盛雪重心念电转，跟翁豫行说：「要不由我来调查她。」 翁豫行略一思索，这才答应。 盛雪重看在眼里，暗自警惕，知道调查宋梦圆的信息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翁豫行不会随便相信单一渠道的消息，会经过多方核验才会取信，这次不出意外也是如此。 她忽然有点头疼，为什么自己给齐冶做过特助。 过了一刻，她和翁豫行看到海扬微过来，有些意外，紧接着看到海扬微坐在宋梦圆的身边，和两人相谈甚欢，更加意外了。 海扬微大大方方地上下扫视齐冶，跟宋梦圆说：「我不是叫你别来吗？看吧，这不晦气得很，跟他们坐那么近。」 宋梦圆嫣然一笑：「我不来，谁来帮你呀？」 海扬微瞅了一眼齐冶，嘆了口气，知道宋梦圆说得没错。她不来看着，鬼知道齐冶会做什么表现。 宋梦圆也打量着海扬微：「学姐今天更漂亮了，我还以为会保守点呢。」 第342页 海扬微今天穿了一袭明黄色吊带晚礼服，妆容一如既往的浓烈，大波浪卷头发全都拨到左肩上，颈间还悬着明灿灿的钻石项鍊。她露齿一笑：「这不是有我爸顶着么，再说他们真要找我事，才不管我穿什么呢。」 「也是。」 海扬微又朝齐冶笑道：「今天要谢谢你过来了。」 齐冶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宋梦圆知道海扬微不会在意，但也不能冷落她，干脆跟她打听：「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晚会，他们都是怎么交换意见的？我看主办方提供的流程，根本没有这样的讨论空间吧？」 「很简单啊，有为他们跑上跑下的中间人，由他们带话，互相交流消息。当然也有坐在一起直接谈开的。」海扬微努嘴，示意宋梦圆去看坐在她爸旁边的一个男人。 「看到了没，那个男人是跟着大华通信混的一家供应商。」 大华通信是老牌智能设备制造商，在手机这一行当里属于二线品牌，但是他家主要做的其实是移动通讯，在国内外都有庞大的业务。 宋梦圆恍然，笑道：「怪不得你突然跑过来跟我们搭话，敢情是避难来了。」 「有一点，」海扬微笑着颳了一下宋梦圆的鼻子，「没良心的学妹。」 「哪有，我可是很感谢学姐的。」 齐冶转身对向海扬微：「请你不要对我的女伴动手动脚。」 海扬微干脆伸展手臂放在宋梦圆身后的椅背上，跟齐冶说：「不要这么说嘛，咱们也是老熟人了，现在还是同进同退的战友，大家联络下感情不好吗？」 齐冶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她们聊得热络，翁豫行和盛雪重看在眼里，都有些惊讶。翁豫行更是心中一凛，海扬微认识宋梦圆？这和海扬微拒绝和他合作有没有关系？ 盛雪重偷偷给以前认识的同事发信息，打听清楚了情况，跟翁豫行说：「原来是这样，海扬微曾经在国内念过两年大学，和宋梦圆是一个学校，根据本人的说法，她们关系很好。」 「本人的说法？」 「今年春天——」盛雪重差点叫出董事长三字，幸好及时改口，「齐冶第一次公开亮相，是在国际高科技产业创新峰会，海扬微也去了。听说当时海扬微和齐冶为了……呃，为了这位宋特助差点大打出手，这应该是夸张，不过根据当日在场人士的说法，这两位当众亲口承认，她们和宋梦圆分别是大学同学和高中同学，关系非常亲密。」 翁豫行若有所思地看着盛雪重，忽然倒了一杯酒，端起杯子起身：「我们过去和她们聊一会儿。」 盛雪重心里一沉，猜到翁豫行的目标之一肯定是比较她和宋梦圆孰优孰劣。她故作镇定地也给自己倒一杯洒，心念电转，权衡利弊，是拒绝还是答应？ 刚才同事还透露，宋梦圆今年春天才到somnium集团工作，没几天就跟着齐冶去参加峰会了。那么宋梦圆之前又是在哪里工作？翁豫行是不是想到了去年段东铭的言行？ 时间转瞬即逝，盛雪重感到了无比沉重的压力，偏偏又必须立即做出决断。 她缓缓起身。 「小翁今天也来了，」一个业内知名大佬路过，看到翁豫行，停下脚步，「你爸病好点了没？」 跟着业内大佬的还有两名合作商，他们热络地跟翁豫行打招呼：「翁公子，许久不见。」 翁豫行淡然一笑，先回答长辈的话：「托您的福，家父的病情还算稳定。」再虚应另两人：「什么翁公子，都是别人混叫着玩的，让你们见笑了。」 大佬「哦」了一声，连说几个好，又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盛雪重闻言，心情微妙，不知道这位大佬是几个意思。 合作商则跟翁豫行谈笑起来，话里话外很是捧着他，不多时就让位给大佬，由他主导谈话局面。大佬跟翁豫行继续寒暄。直到他开始暗示行业洗牌的流向，翁豫行方才作出稍稍真切的回应。两人有来有往，虚虚实实，过招了几十回合，方才达成一些共识，同时也留下了一些摩擦。 翁豫行目送大佬离去，见他走过齐冶那一桌，只朝海扬微点了一点头，说了一会儿话，最后才迟疑地看向齐冶，和她们说了一两句，算是打过招呼，就离开了。 业内果然有很多人不喜欢齐冶。 不过，耐人寻味的是这两名合作商里有一名折返回来，跟海扬微、齐冶等人搭话，看来是承担了中间人的任务，应是大佬的指示。 盛雪重暗喜，故意问道：「有人来扫兴了，我们还过不过去？」 翁豫行微微一笑：「当然要去，不去怎么知道她们会说什么。」 盛雪重只得端起酒，挽上翁豫行的手臂，向齐、宋、海等人款款走去。 他们来到这几人的面前时，正好听到中间人在吹捧深海技术前几天的宣发。盛雪重不禁好笑，这男的也是个妙人，居然当面挑拨海扬微和齐冶的关系。 「你们看起来聊得很开心，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参与你们的谈话？」翁豫行微笑着朝三人问好，又点名海扬微，「不为我引见一下吗？」 他能清楚地察觉到，在自己出现的那一瞬，齐冶和海扬微通身都发出强烈的不欢迎气息，倒是坐在中间的宋梦圆态度非常暧昧，没有欢迎，也没有拒绝，只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视线落在盛雪重的身上。 第343页 只有中间人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微妙的氛围，很热情地招呼翁豫行：「翁公子来得正好，我们刚才正说到海总新推出的智能眼镜设备呢，听说翁公子也有意进军这个行业，一定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吧。」 盛雪重很是无语，他要不是故意的，就得怀疑他是怎么巴结上那位大佬了。 她对上宋梦圆的视线，忽然察觉到一件事，这是坐在远处发现不了，只有靠近才能发现的细节。 宋梦圆化了一个晚妆，眉毛没有按眉骨描画，眼形作了刻意的修饰，鼻影又淡淡弱化了鼻子的立体感，嘴唇涂了牛血色，还没完全按唇形走——乍看上去很美，仔细一看硬伤不少，精緻度顿时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 盛雪重暗暗松了一口气。 段东铭曾经说过，那些影史上留名的绝代佳人，往往是通过最合适的造型，最恰当的环境，最精到的打光，最贴合气质的剧情共同起作用，花费无数金钱才打造出来的。 因此她想成为一个所谓的绝代佳人，就需要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形象，提前踩点好环境打光，按翁豫行内心深处的性癖，精心编写出一个看似寻常，实则充满了无数计算的剧本，才能一步一步把翁豫行导入到一个无比梦幻的世界里，从而在他心上留下最深刻，最具冲击力的第一印象。 为此她和段东铭不知演练了多少遍，才把这段短短的剧本完美地演绎出来。翁豫行当晚把她留下，给予她超出其他情人的宠爱，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宋梦圆是反其道而行之，初出场就被光芒照人的齐冶比了下去，化妆又微妙地不贴合自己的容貌，只要她再表现出对翁豫行并不恰当的态度…… 此消彼长之下，翁豫行未必会觉得宋梦圆有多美。这一关，她能闯过去！ 盛雪重心中大定，同时也发觉了一件事：宋梦圆仿佛预知会有此事，才在出场和化妆上下了功夫。 翁豫行会否察觉到呢？ 她不动声色地望向自己的男伴，看到他正微笑着对海扬微说：「你的产品确实非常出色，很遗憾没能和你达成合作。」 海扬微懒洋洋地搭着宋梦圆所坐的椅子后背，嗤笑一声道：「你如果真想进入这一行业，何不自己也研发一个玩玩呢？反正你家大业大，花得起这个钱。就算赔钱了，也可以割几把韭菜回血嘛。」 这是在当面嘲讽他了。 翁豫行毫不动怒，又微笑着对齐冶和宋梦圆说：「我很乐意认识大名鼎鼎的somnium集团的董事长，还有这位美丽的女士，和你们交个朋友。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位女士应该是齐董的特助吧？我能有幸得知你的芳名吗？」 盛雪重冷眼旁观，果然发现翁豫行的眼里闪过疑惑，仿佛还想再仔细观察宋梦圆的脸。 「你不配知道她的名字，我也没有兴趣认识新朋友。」齐冶冷冷地说。 翁豫行：「……」 中间人看到翁豫行脸色有些不快，急忙出来打圆场：「哈哈，瞧齐董这话说得，我这不是和齐董认识了吗？」 齐冶瞥了他一眼：「你和海扬微说话，和我有什么关系？」 中间人绷不住了，闭上嘴巴，脸色涨得通红。 盛雪重：「……」 前上司说话还是那样能噎死人。 宋梦圆忽然扑哧一笑。 第一百七十二章 ======================== 所有人都看向宋梦圆, 只见她泰然自若地微笑着看向齐冶。 「苗先生刚才可是在和你说话。」 众人又刷地一起看向齐冶，中间人恍然大悟，也看向她。 齐冶露出茫然的神色, 仿佛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一脸不情愿地说：「只是说话, 算不上朋友。」 大家无语，这倒是实话, 可也没必要说出来啊。中间人只能扬起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愣是应了一声：「齐董说得有道理，看来我们需要接触一段时间，才有可能成为朋友啦。」 齐冶移开目光, 「不了, 我对你没兴趣。」 众人再一次沉默, 这货绝逼是能把天聊死的鬼才。 翁豫行端着酒, 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居然都落在齐冶的身上，心情异常恶劣。自有生以来, 从没有人会在他的面前全然把他无视掉，今天还是头一遭。 是齐冶的存在感太强，还是别人都在刻意无视他？不, 瞧这个平庸的男人, 最初不也在捧着他吗？结果现在完全就被齐冶拉去了注意力。 翁豫行紧紧捏着酒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对宋梦圆说：「虽然齐董刚才那样说, 但我觉得还是要问过你本人的意见, 不知你可愿回答我？」 宋梦圆这才抬眼看向翁豫行, 即使眼形经过伪饰，眸子仍然亮若星辰, 光华璀璨。翁豫行心尖一颤，竟觉得眼前是一位真正的绝色，心情不由得恍惚起来。可她接下来的话，就把他打落到谷底。 「这位先生，你既然知道我是齐董事长的特助，何必再问我。」 她的拒绝意味已很明显，还藏着一股嫌弃。 中间人极为诧异，对宋梦圆说：「你居然不知道翁公子？」 宋梦圆无奈地看向他：「我为什么要知道？」 中间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很热情地为她介绍起翁豫行的家世身份，并把他大夸特夸。翁豫行的心情好了一些，这才是正常现象，又看向宋梦圆和齐冶。 第344页 宋梦圆只维持着礼貌的微笑，齐冶面无表情地打断中间人的话：「我知道，你不必废话。」 中间人的话音戛然而止，神情不知有多尴尬，突然痛恨起那位大佬，为什么偏偏点名他过来试探海扬微和齐冶的态度。海扬微倒还能勉强说上话，可齐冶压根油盐不进啊。 翁豫行察觉到了一个事实，只要齐冶在现场，没人能在她的面前讨得了好，都会被齐冶无情地斩断节奏。他站在这里不是，离开也不是，异常尴尬。他竟然和中间人落到了同一个境地。 盛雪重注意到他的神色异常，只略想了一想，就明白了他此时的心态，知道此时该想办法打破困境，从这里离开。 在场的五个人中，最有可能接她的话头的，只能是这个中间人了。她向中间人抛出一个问题：「苗先生刚才是在跟海总讨论她家的产品，没错吧？」 「对，对啊。」中间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不可待地接过盛雪重的话茬，「我还想问海总要几个回家给老婆孩子用呢。」 海扬微笑了一声：「那可遗憾了，我们第一批正式产品得再过几天才能出炉，只要你跟我们公司预订下单，一定会为你留出几个。」 中间人露出不尴不尬的微笑，向海扬微道谢。 盛雪重冷眼旁观，又笑道：「我还以为苗先生是想跟海总合作，谈零件供应单子呢。」 中间人怔然，急忙说：「误会，误会，我就是看海总推出了新一代的智能设备，想跟海总请教一下对这个行业将来的看法，也算是给我后面发展作个参考。如果可以，齐董也能赐教就更好了。」 他看到盛雪重盯着他，跟着她的视线落到翁豫行的身上，恍然大悟，又补充道：「现在翁公子也出现了，真是喜同天降，大家在一起，一定会有精彩的思想碰撞。不知道三位对智能设备和网际网路行业的将来发展有何看法？」 翁豫行犹豫了，他不知道齐冶又会作何惊人之语，姑且观望。他见盛雪重似有打岔之意，就暗示她先不要轻举妄动，他还挺好奇齐冶的看法。 齐冶和海扬微却很清楚，这个苗先生再言行失措，也是带着任务来的，目的就是来探查她们的心理预期，方便后来人打压她们的底线。 海扬微慵懒地微笑道：「我光是维持公司生存下去就很困难了，哪会想那么多。」 说得和做得完全不一样，中间人腹诽，心里犯难，海扬微这压根没打算透露底线啊。 齐冶跟宋梦圆耳语，得到她的首肯，这才开口：「行业正在变革，只有天才和蠢才才会认为自己能左右未来的局面。」 海扬微和翁豫行同时看向她，一时间竟不知道她是在如实陈述想法，还是在嘲讽他们。 翁豫行很在意齐冶居然会先跟宋梦圆交流，这意味着宋梦圆对齐冶的影响极大，宋梦圆的能力真有这么强吗？还是齐冶色令智昏？ 中间人嘴角一抽，他可不想听这么笼统的说法啊。他感觉错过这个时机，齐冶可能又不会跟他正常说话了，于是试探地去引导她：「齐董这话的意思是有人想左右行业的发展？」 齐冶冷漠地看他：「我从没见过像你这种说话不痛快的人，竟然能做到大厂零件供应商，难道只是因为会吹彩虹屁吗？」 海扬微死死咬着牙，努力不笑出声，可笑意已然洋溢在脸上了。 翁豫行脸色变得很古怪，这种人是怎么把公司做到偌大规模的？ 盛雪重神色木然，前上司还真是完全没变。她注意到宋梦圆正含笑看着齐冶，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宠溺，这是看恋人的眼神，而且—— 在两人的恋爱关系中，她居然才是主导的那一方。 中间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有些坐不住了。 海扬微可不想放他走，齐冶还没正式表态呢，便对他说：「齐董这人不解风情，听不懂拐弯抹角的话。你要是直说的话，她反而不会生气。」 齐冶看她：「你当我是傻子？」 宋梦圆轻轻拍了拍齐冶的手：「别跟海总较劲。」 齐冶这才不说话。 翁豫行再次看向宋梦圆，心里渐渐浮现一个模糊的想法。 中间人快要崩溃了，但想到分给自己的任务，只得硬着头皮说：「齐董会出席这次晚会，想必已经知道晚会的真正目的了。大家想拿出一个章程来，规范行业市场，已经为此交换了很多次意见。我这次来，就是想知道齐董对行业的发展有没有兴趣提一些建议。」 齐冶环顾四周，众人不解，她这是做什么？中间人看宋梦圆比较好说话，就向她请教。 宋梦圆忍笑道：「她在看有没有政府干部在场。」 「呃……有的。」中间人指向最前排，位置最尊贵的两张桌子，「市长，海城工商局局长，还有好几位干部都在那边呢。」 齐冶露出勉强的神情：「既然有政府监督，就当你们这算是一个合法举办的非正式行业交流活动。」 除了宋梦圆和盛雪重，其他人都沉默了，感觉到强烈的格格不入。 「我就直说了，你们这是白费劲。」齐冶拿下海扬微搭在宋梦圆椅背上的手，将自己的手搭上去，「你也不嫌累，休息一下吧。」 海扬微：「……」 她该感谢齐冶的关心吗？ 翁豫行忽然怀疑自己的判断，海扬微真会把消息透露给齐冶？他托着酒杯，感到留在这里已无益处，决定要离开。忽然，他听到齐冶的声音透亮地响了起来。 第345页 「海扬微带领的深海技术已经正式拉开了行业变革的序幕，而我们公司会彻底改变人们的生活习惯，在这个时候，你们还要搞什么行业规范，已经太晚了，或者也可以认为太早了。」 她的说话突然正经起来，翁豫行意外地看向齐冶，只见她垂眸看着宋梦圆按着她的手，继续说话。 「你们的所作所为只是在给供应商和销售商添麻烦，然后影响到消费者的利益，最后整个行业就会继续萎缩下去，大家一起完蛋。我根本不想陪你们玩这个愚蠢的游戏。」 中间人差点绷不住脸，既惊愕又茫然地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要来？」 齐冶拉长了脸：「还不是因为我的下属们都认为我应该来。」 海扬微和翁豫行都以为是宋梦圆的功劳，只有盛雪重心里清楚，齐冶说的是真话。 中间人终于撑不住了，急忙起身告辞，甚至忘了跟翁豫行打招呼，仓皇逃走。 翁豫行站在原地，后知后觉地发现，他错失了体面离开的机会。 盛雪重觉察到翁豫行的心态变化，再看向旁若无人地给宋梦圆倒果汁的齐冶，忽然感慨，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有些差距真不是外在之物所能弥补的。 她不敢直接对上前上司，就对海扬微说：「对齐董刚才的话，海总又是怎么看的呢？」 海扬微看向盛雪重，心里升起一丝奇妙的感觉，这人可是替宋梦圆顶了缸的，算是间接帮了宋梦圆，态度便也温和了一些：「她说了跟没说一样，只是大话套话空话，谁还不会说呢？」 盛雪重把话抛给男伴：「豫行，你觉得呢？」 翁豫行的视线缓缓扫过海扬微，宋梦圆和齐冶，冷冷地说：「没想到齐董竟是这样心怀天下的人，我很是敬佩。」 海扬微笑道：「说起来，我们还没听到你发表意见呢，苗先生就把你扔下了，真过分，是不是？」 翁豫行差点没捏碎手里的杯子，海扬微居然又一欠挑衅他。 齐冶说：「我对他的意见没有兴趣，还有你什么时候回去？你在这里打扰到我们了。」 翁豫行终于忍无可忍，掉头而去。 盛雪重跟他们道声告辞，便要离开，却又对上了宋梦圆的视线，视线里蕴含着她看不懂的奇特情绪。她心里一个咯噔，不会吧，前上司把她的事也跟宋梦圆说了？ 再看向翁豫行，盛雪重毫不意外地看到他的脸色冷得像冰碴，头一次失了平时的矜持自得。她深知翁豫行睚眦必报，前上司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 翁豫行离去后, 有几个同在此桌的客人陆续过来，都客气地和齐冶、宋梦圆和海扬微问过好，方才坐下。海扬微见状, 便起身和其他人寒暄, 免得被她占了座位的主人尴尬。 忽然晚会现场暗了下来, 聚光灯亮起，背景乐也换上了流行曲, 有人亮嗓子，唱得……略一般。宋梦圆心领神会，这是关系户。 慈善晚会终于要开始了。 海扬微轻轻拍了拍宋梦圆的肩膀，来到她和齐冶的中间, 低语道：「等下可能还有第二波第三波, 你们要是嫌烦, 可以在拍卖中场暂时离开一会儿, 到客房休息。当然，我不保证会没有人追过去哦。」 宋梦圆向海扬微道谢。 「今晚有喜欢的东西, 告诉我，我给你拍下来，就当是今晚的谢礼。」 海扬微话音还没落下, 齐冶的声音响起：「不必多此一举, 宋梦圆喜欢什么，我自然会给她买。」 宋梦圆赶紧说：「我没什么想买的，就是来这里凑个趣, 看个乐子。学姐还是先回去吧, 别叫海董事长等得不耐烦。」 海扬微笑着用手轻轻掠过宋梦圆的发梢, 这才姗姗离去。 她很是纳闷，齐冶看上去并不像有精神病的样子, 反应很灵敏，思维清晰，行为正常，无论怎么刺激她，她都能平静应对。她到底得的哪种精神病？ 齐冶冷哼一声，顺手替宋梦圆捋了捋头发，抖了一下发梢，轻声问她：「你刚才老看盛雪重做什么？她这人能力还行，就是满脑子歪门邪道。」 宋梦圆轻笑几声，跟齐冶俯耳道：「我只是想起了丁总跟我说过的话。」 「什么话？」 「她说我在这里看到翁豫行的女伴，就知道为什么她不会被翁豫行和纪承峰发现有问题了。」宋梦圆沉吟道，「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段东铭后来没再找我，除了你在暗中帮我清除去向痕迹外，一定是他有什么事，没空找我，只能让盛雪重顶替我去陪翁豫行。盛雪重还挺倒霉的呢。」 「她怎么倒霉了？」 「当了两次我的替身嘛。」 「……」 齐冶决定无视替身的话题，很不高兴地说：「回去要加强安保，我看那男的老是有事没事就盯着你，一定是看上你了。」 「也可能是因为我们关系好。」宋梦圆注意到其他人也在暗中观察自己和齐冶，窃窃私语者甚众。 热场结束后，主持人上台介绍晚会主题，然后主办方领导上台致辞，宣布晚会开始，进入第一轮拍卖环节。 不多时，礼仪小姐就送上了第一件拍品，主持人介绍——某着名奢侈大牌早年出品，请大师亲自捉刀，以浪花为主题设计的一系列珠宝首饰，全球只有十套，起拍价二十万。 第346页 现场很多女性都对这套饰品很感兴趣，立马有人举牌喊价三十万，接着他人喊价就一万两万地加。 齐冶也想拍来送给宋梦圆，可惜宋梦圆紧紧按住她的手，坚决不让她参与喊价。最让她感到哭笑不得的，是宋梦圆又跟她耳语，内容却无关风月。 「明天要联繫丁总，跟她打听翁豫行、纪承峰、盛雪重的性格脾气，最近的行动，现在的状态，还有过去有没有值得注意的事情，都要详细问清楚。特别是翁豫行，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心胸宽大的。」 齐冶点头。 「盛雪重能不能用？」 齐冶额头抽了一抽，一脸拒绝地看向宋梦圆。宋梦圆给她逗笑了，肩头一抖一抖的，断断续续地说：「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在想能不能策反她。」 「不知道。」 「我看她刚才替翁豫行挽尊的行动，比起情人，更有点更像助理的模样。」 「可能是因为她和翁豫行不像我们关系这么好。」 宋梦圆睨了一眼齐冶，浅浅地弯起嘴角。 忽然，翁豫行的声音响起：「四十八万。」 他一下子拔高了五万，已逼近该款首饰的市场价值，许多人就犹豫了。 齐冶举牌：「五十万。」 宋梦圆瞪了她一眼，随即就感到齐冶反按她的手，并轻轻攥了一攥，知道她别有意图，这才放心。 拍卖师问了两次，翁豫行忽然喊价：「五十二万。」 齐冶继续举牌：「五十三万。」 这已轻微超出该款珠宝的价值了。 翁豫行没有继续报价。 浪花系列珠宝就落到齐冶的手上了。 宋梦圆微微一笑，跟齐冶耳语：「看来他很冷静，不好激将。」 齐冶低低地应了一声，心想要对付这人还得费点周折，她可太讨厌这种不愿意轻易上当的人了。 宋梦圆见她心情不太好，轻声安慰道：「反正你这把算参与慈善意思意思了，后面就纯看戏吧。」 齐冶点头。 后面过了几样拍品，又出一套名贵珍珠首饰，同样由大师设计，观其造型，很合宋梦圆的气质。齐冶忍不住问她：「要不要？」 宋梦圆笑着摇头。 齐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在浪花系列时出手了。她估计翁豫行也会参与竞拍。 不出所料，翁豫行又喊价了。 宋梦圆见齐冶生闷气，好笑地跟她耳语：「幸好你在前面那一回出手了，不然这会儿就该是翁豫行抓住你的弱点了。」 齐冶默然。 翁豫行拍下了珍珠首饰，盛雪重跟他谢过，心里却不禁想，宋梦圆也许比她更合适这套首饰，搞不好翁豫行也是这样想的。她惊觉自己都想了什么，整个人都不好了。为什么，她要在意，前上司的白月光？！ 她不期然想起在电影庆功宴上见到的丁之华。那是一个和她很像，又和宋梦圆很像的人，细较起来，可能更像宋梦圆。 听说纪承峰最近没能联繫上丁之华，跟失魂落魄似的。那小子还能有被女人拿捏住的一天，呵。 可是，丁之华出现的时机太微妙了。 那个姓田的编辑倒是很热情。她当初要求开年封面，田编辑当时都愣了一下，最后咬牙说会帮忙争取，后来还真叫她争取到了。田编辑没居功，只说是她人气和气质都符合杂志要求。 这个人倒是值得一交。 田编辑说她和丁之华是通过工作认识的，平时并没有来往。偶然来往的那一回恰巧叫纪承峰撞见，就非要她把丁之华请来，幸好人家赏脸，看在纪大少的面子上过来了。 从纪承峰后面的表现来看，丁之华应是一个攀附权势的女人，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翁豫行对丁之华不怎么在意，似乎没有察觉到她和自己的相似，是因为她后来戴上眼镜，气质发生变化的原因吗？ 盛雪重只觉得很糟心，虽然勉强闯过了眼前的难关，但翁豫行明显对宋梦圆产生了兴趣。宋梦圆的出现，会不会破坏她的计划？ 她想拿回来的东西，还没能拿回来呢。还有纪家，她也还没报复呢。 幸好她主动请缨跟翁豫行表示要调查宋梦圆，可以光明正大接触宋梦圆，到时探探她的口风。 一个男人过来，盛雪重认得此人，是做交友平台的，小有名气，已同意跟翁豫行合作。他轻声跟翁豫行说了几句话。 翁豫行脸色松缓了一些：「他们不打算再试探了？」 这是在说齐冶，盛雪重留神细听。 「……很不高兴，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打算再压一压……」 翁豫行带上了淡淡的笑意，吩咐道：「再看看还有没有人跟她接触，一定有小鱼小虾妄想攀上她来个大翻身。」 那个男人走了。 盛雪重试探地问：「他说的话可靠吗？」 「当然。」翁豫行不再说话，右手指尖在自己的膝头上轻轻敲着，看上去像是又在筹划着名什么。 盛雪重收回目光，听着主持人介绍下一个拍品，心情略略有些沉重。她曾经给齐冶做过特助这件事，该不该瞒着翁豫行？瞒或不瞒，又分别会有怎样的后果？ 第一轮拍卖环节快要结束了，主持人努力带气氛，听着人们竞价，齐冶越发感到无聊，又生怕困着，就跟宋梦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第347页 附近的人们发现她俩注意力完全不在拍卖上，公然跟小儿女一般头偎着头私语，都悟了，怪不得齐冶没带男伴，敢情这个女伴就是她的情人。他们都换上古怪的窥私眼神，躲躲闪闪地观察她们。 同座的几个男人目光落在齐冶自然裸露的胸膛，在黑暗的环境里，微暗灯光反而将那片肌肤映得白晃晃的，令人眼花，却又叫人移不开视线。可是齐冶偶尔投过来的一瞥，不带任何被注意到的娇羞，更像是在随时注意周围状况，仿佛所有人在她眼里只是环境的一部分。这让他们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索然无味。 没多久，他们就惊讶地看到齐冶头一点一点的，居然开始打瞌睡了。 众人：「……」 宋梦圆注意到大家的目光，露出一个礼仪性微笑，不动声色地掐了一把齐冶的手背。齐冶惊醒，抬手就要揉眼睛。 宋梦圆大吃一惊，迅速抓住齐冶的手，凑近她的脸，用周边的人能勉强听到的音量，极其温柔地问：「眼睛是不是被迷着了？」 齐冶眨了眨眼睛，非常茫然。宋梦圆捏她时用的手劲挺大，盯着她的眼神很逼人，让她本能感到了危机。她不敢点头，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这里太暗了，我们去客房替你吹吹沙子。」 宋梦圆站起来，欠身向同座客人告辞，又赶紧挽着齐冶的手臂离开会场。 大家目送她们离去，这才纷纷交头接耳，热切交换着对她们刚才互动的种种看法。没多久，齐冶曾经频繁换特助的传闻在晚会上传开了，与之一起传开的，还有宋梦圆固宠极有手段。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09 20:06:19~2022-03-10 20:3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7585794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 宋梦圆匆匆带齐冶进入客房, 把门合死，带上防盗链，又在链子和门把间挂上了衣架, 同时让齐冶去检察客房有无窃听盗摄机关。 齐冶察看了一番, 表示安全。 宋梦圆这才松了一口气, 过去和齐冶并肩坐在床上，奇怪地问：「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齐冶摆出委屈的表情：「再不出来, 今天就看不到你了。」 宋梦圆无言以对。 不等她缓过神来，齐冶已凑过来将她抱住，头抵着她的头蹭了又蹭：「先让我吸一会儿。」 「我又不是猫。」宋梦圆把她的头别开，「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另一个我和你在参加什么奇怪的晚会。」 「小禁没告诉你？」 「说是说了, 可我没想到会持续这么晚。」 「现在才九点出头。」宋梦圆有些头大, 要不把小禁叫出来, 要不就叫小一把戏演好了, 无论哪一个都不太好办。 「反正我们都已经出来了，直接回家不就得了。」齐冶伸出双手搂着宋梦圆的脖子撒娇, 「小禁都觉得没意思了，我们又何必在这里苦熬。」 宋梦圆看着眼前人一派天真，言谈举止很像一只任性的猫, 无语凝噎。如果之前出场的是小一, 倒有可能吸引到翁豫行的目光，但也会招来海扬微的怀疑。 算了算了，先把不现实的想法抛开, 宋梦圆扒下齐冶的手臂, 「我们正事还没办完, 不能回去。你要是想多和我在一起，就得陪我把工作做完的。」 齐冶蔫了下来, 又不甘心地挣扎着问：「真不能早点走？」 「不能，海扬微在这儿呢。她应该看到我和你一起过来休息了，如果你不回晚会现场就直接离开的话，她就会真的完全确定你有精神疾病。」 齐冶双眼放空，开始思考要多和宋梦圆相处一些时间，还是让小禁出来把活干完的。 见齐冶还在纠结，宋梦圆起身去卫生间补妆，把自己又画得丑了一点点。齐冶跟过来，眼睁睁地看着她变丑，沮丧地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展示自己的美啊。」 宋梦圆正在涂口红，闻言笑出声来：「你是不是被晨晨附身了，怎么说的话一模一样。」 「我好怀念高中的时候，你那么美，那么自信，从不掩饰自己。」齐冶从身后抱住宋梦圆，又去蹭她的头，「成年人的世界太骯脏了。」 「好啦，过两年我老了，也许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展示自己的脸了。」宋梦圆画完唇线，看到镜子中的齐冶露出了伤感和不能接受的神色。她放下口红：「我要是老了，你就嫌弃我？」 「怎么会呢。」齐冶又赶紧抱住宋梦圆，「我永远不会嫌弃你，我还怕你嫌弃我。」 「唉……你先把眼前的难关通过了再说。既然你不愿回去，那你就得想好要怎么呆满整个晚会，回头你还得给支票签字交给主办方呢。」 齐冶怔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另一个自己拍下了东西，好奇地问宋梦圆是什么。 「一套首饰。」 宋梦圆叫齐冶回房间坐下，好给她补妆。她用湿海绵轻轻擦去齐冶脸上已变得脏污的部分，再补上一层薄薄的底粉：「你和小禁的区别太大了，不是爱笑就是爱哭，还特别粘我，老是动手动脚的。等会儿出去，你记得不要笑，不要……唉，不对，你不弄哭别人就不错了，接下来最重要的一点是不准找任何藉口摸我手或者是摸哪儿，占我便宜也不行。还有，坐姿要规矩板正，不准坐没坐相。」 第348页 齐冶头涨得老大，再次考虑换小禁回来继续的可行性。 宋梦圆准备去取粉底扑，看到齐冶垂下眼帘一副在思量什么的小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伸出右手食指狠狠戳她的脑门：「不准回去，既然出来了，就给我负起责任来。又不要你和别人说话，只是坐在那儿都办不到吗？」 齐冶连忙点头。 「能保证吗？」 「我保证。」 「不要老叫我操心，真是的。」宋梦圆叫齐冶闭上眼，开始给她上粉底。 给齐冶补完大半妆，宋梦圆叫她睁开眼，端相片刻，再补了几个细节后说：「好了，现在就差口红了。你要喝水不，等喝完水，再给你涂口红。」 齐冶点头。 宋梦圆见状，又补充了一句：「在别人面前不要这么乖，要……嗯……要目中无人，不对，你就很目中无人了，对了，要表现得冷傲一些。」 齐冶继续点头。 「怎么突然哑巴了？」 「口红不好吃。」 宋梦圆笑着了：「谁能想到你会出来，忍着吧。」 敲门声传来，宋梦圆示意齐冶安静，在门口取下衣架，只开了个门缝，看到一名女服务员。 「宋女士，这是一位客人让我代为转交的名片，请您收下。」女服务员用双手将一张名片递给宋梦圆。 宋梦圆向她道谢，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是不认识的人，自称是某某公司的总裁。她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苦笑着着轻轻摇头。 「怎么啦？有人让你闹心了？」 「是找我们的，不敢光明正大投靠，只好拐弯找人帮忙递投名状。」宋梦圆将名片放进自己随身带的提包里，「我寻思你就算撑不了多长时间，至少要撑满下一轮拍卖环节，要是有人来搭话，你可以不放声。」 「我要是能做到的话，有奖励吗？」齐冶一脸期待地望着宋梦圆。 宋梦圆默了一默，不能把主动权交给这个不安好心的，就说：「明晚给你做好吃的。」 「你平常就已经在给我做好吃的了，你这是在敷衍我。」 「没良心的，知道还好意思说。」宋梦圆取出口红给齐冶涂上，「你要是能好好表现，让你亲一次。」 齐冶眨了眨眼睛，还有点不太敢相信：「亲哪里？」 「你想亲哪儿？」 齐冶慢慢露出了一个极灿烂的笑容：「说好了，不要反悔。」 宋梦圆立马露出极警惕的表情：「只能是亲一次，不准乱摸，脖子以下大腿以上都不行，时间不准超过五分钟。」 「小气。」 宋梦圆让齐冶起身走几步，觉得体态差别不大，长手长脚，走路毫不忸怩，谅一般人也看不出来。又叮嘱齐冶不要东张西望，便和她一起离开客房，回到会场。 她们重新坐下，发现周围人们的看她们眼光又古怪了一些。宋梦圆心虚，差点以为他们发现了齐冶的异状。但她细心观察之下，发现并非如此，暗暗纳罕。 这时一个男歌手献唱结束了，主持人又上台，在手语老师的帮助下，採访一个聋哑孩子。 宋梦圆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个孩子，忽有所觉，发现有人坐在自己的身边，不是原来那个人。他礼貌地跟宋梦圆和齐冶打招呼，自称姓俞，做app开发这块业务。 宋梦圆不清楚他是哪一系的，心里暗暗嘆息，发现自己的知识储备还是不够。如果是丁之华或者裴雨婷在这里，或许马上就能想起来了。这人註定要和自家公司无缘了，不过对方应该还不清楚somnium集团有自己开发的全新语言系统，多半是当说客来了。 不出所料，俞总也开始试探齐冶的态度。 宋梦圆齐冶只瞥了一眼俞总，就回过头津津有味地看小孩比划手势，哦哦啊啊地讲些含糊不清的话。 俞总很尴尬地看向宋梦圆，脸上还有些不清不楚的恼怒：「齐董这是不屑和我谈话？」 宋梦圆含笑道：「俞总，这可不能怪我们董事长，我们到现在也没闹清楚你想跟我们说什么啊。俞总但凡能痛快说明特意过来跟我们说话的意图，我们怎么会不认真回复呢？」 俞总脸色白了白，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和的女人会这么直截了当，不留情面。他只好直说：「齐董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共同投资开发新产品？」 齐冶慢吞吞地说：「没兴趣。」 俞总初次领教齐冶的聊天鬼才，沉默了。他愣神了一会儿，举了一个知名大佬和另几人的姓名，问道：「就算他们愿意出钱投资，齐董也不愿意合作？」 齐冶看向他：「你说的这些名字，我一个也不认识，我为什么要和他们合作？」 俞总脸色大变，连说了几个好字，硬梆梆地说了句「告辞」，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梦圆这才知道俞总是哪一派的。她听到齐冶的回答也沉默了，早知会这样，还不如叫小禁出来呢，小一一张嘴可把人得罪死了。 齐冶注意到宋梦圆微妙的眼神，凑过来和她耳语：「我说得不对吗？」 「你……」宋梦圆想了又想，终于作出痛苦的决定，「别再说话了，你在气人方面太有天赋了。」 齐冶震惊：「我从来不气你的。」 「不准擅自缩小对象范围，再说了，你明明就气过我。」 第349页 齐冶委屈，但还记得宋梦圆的嘱咐，只好板着脸看台上。 新的拍卖环节过了一半，齐冶百无聊赖，听到隔座有人喊价，回头望去，看到翁豫行举牌。 坐在身边的一位女人跟她们搭话：「翁公子真的很热心慈善，今天已经拍了好几件东西。齐董不打算再拍一两样吗？」她发现齐冶只睃了她一眼，并不说话，面上就有些讪讪。 宋梦圆知道她刚才没见识过齐冶怼苗中间人和翁豫行的德行，于心不忍，便对她说：「齐董只是没遇到感兴趣的，如有中意的，应该会再拍。」 那个女人方才一笑，又说：「齐董似乎对慈善不感兴趣？」 宋梦圆哑然，为什么这个女人不会见好就收呢，她开始后悔自己多话了。她还得替齐冶瞎编一个理由。 齐冶注意到宋梦圆的无奈，主动出声：「我从来不做门面功夫。」 同座的人闻言，脸上都有些不好看。 宋梦圆心里暗叫不好，悄悄踢齐冶的脚。 齐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于挽救，补充道：「我开公司能帮到无数人，当然不需要额外做慈善。」 众人露出惊诧的神色，纷纷对齐冶侧目，脸色更加难看。 宋梦圆只想扶额，求求齐冶不要再说下去。 齐冶回头，看到宋梦圆怒瞪自己的视线，脸色刷地变白了。 她终于闭上了嘴巴。 第一百七十五章 ======================== 慈善晚会回来的第二天早晨, 宋梦圆叫齐冶起床，睁眼的是小禁。宋梦圆真是一点都不意外。昨天差点搞砸事情，本来能到手的奖励给自己作没了, 小一可不得哭唧唧躲回去蹲墙角。 齐冶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对上宋梦圆一言难尽的目光, 沉默片刻，还是问道：「出事了？」 宋梦圆摇摇头：「没什么大问题, 就是把全场的人给得罪光了。」 齐冶：「……」 宋梦圆取出手机亮给齐冶看微博热搜，齐冶一眼就看到前十条里有两条是自己的。 #齐冶声称不做慈善# #齐冶不认识# 齐冶：「…………」 小一都说了什么鬼话？ 宋梦圆收回手机，嘆了口气说：「后面还有你的热搜词条呢，我点进去看了一眼, 他们把小一的话给删减放了出来, 你对行业发展的看法一字不提。这几个热搜应该是买的, 从手法来看也不像是学姐的风格。」 齐冶下床, 进入卫生间前对宋梦圆说：「吃完饭后叫上丁之华一起开会。」 丁之华现在不在海城，只能开视频会议。 宋梦圆先关心了一把丁之华在东南亚的工作, 得知她工作顺利，便放心下来，向她打听翁豫行、盛雪重、纪承峰等人的情况。 丁之华做了个简单的报告, 说：「翁豫行心胸确实不太宽广, 他不在意的人，都有人替他去做。他在意的对象，会亲自监督。董事长和宋特助要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力的话, 确实会有些麻烦。不过这是一把双刃剑, 翁豫行一旦失去了高高在上的客观心理, 更容易犯错。」 宋梦圆想到了齐冶在竞价上对翁豫行的试探，犹豫道：「我看他还算冷静, 恐怕不会轻易犯错。」 「这不是问题，只要他自己跳进去了，破绽总会越来越多的。」丁之华随即笑道，「我看到微博公众号这些消息了，翁豫行应该有在暗中推波助澜。」 既然丁之华提到这事，宋梦圆就顺便问一句：「董事长这次上热搜，我们需要澄清吗？」 「放着吧，再过几天，他们应该会拿出董事长当年念书时的黑料，有可能会提前破掉海扬微布的局。」 宋梦圆轻轻点头，把齐冶昨天说过的话都转述给丁之华听，苦笑道：「董事长说太快，我真阻止不了。」 齐冶陷入沉默，为什么她觉得小一说的话没有问题，难道是她和小一其实没有多少差别，还是她们和常人都很有差距？ 丁之华轻笑一声说：「原来是这样，我还纳闷慈善是怎么回事呢。这个干脆就放着，日后就是一个很好的素材。我们也没有昨晚的视频证据，无论说什么大众都不会相信的，还不如用事实说话。」 宋梦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 丁之华又说：「盛雪重这边，我打算再和她接触。她现在处境很尴尬，被策反的可能性很高。到时候我可能需要董事长的帮忙。」 「要我做什么？」 「一个许诺。」 「好。」 丁之华继续往下讲：「纪承峰已经入套，我想把他拖在东南亚这边，直到来年都无法回海城。还有左肃洋代表的左家也要拖住，让他们无法跟着参加翁豫行的投资。」 她解释道：「左家是做海运的，本来这一行是很赚钱的，但是近二十年的国际形势变化很大，左家踩了好几次坑，被扣留的货物前前后后高达千亿，赔了很多钱，不得已才跟翁氏混，打算涉足其他风险更低的行业分担风险。现在只要耍一点小手段，让其他国家扣留左家负责运输货物，就能拖住左氏半年甚至更长时间。」 宋梦圆问：「翁豫行看中左家的什么？」 「走私。」 「没有证据？」 「抓不到，主要是他们走私路线只限于拉丁美洲和非洲一些管理混乱的国家，和国内几乎不扯上关系，因此国内才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350页 宋梦圆恍然，总算明白为什么左家会踩那么多次坑了，因为他们干的本来就是高风险高收益的行当，想完全不踩坑近乎不可能。翁豫行或者他背后的翁家一定拿捏到了左家的把柄。 「接下来说回翁家，根据小道消息，宏广集团的董事长，翁家当家现在病情恶化，大限很可能在年底前后。另外，还有传闻说翁董事长的病发非常蹊跷，翁豫行的嫌疑很大。」 齐冶来了兴趣：「有办法拿到证据吗？」 「很难，我建议还是不要从这儿下手。」 和丁之华的视频会议结束后，宋梦圆把昨天拿到的唯一一张名片交给齐冶：「我打算让蔡部长以採购的名义去看一眼，如果能打开这条线，也许就能通过这家公司，继续争取上游的供应商。」 齐冶同意了。 又过了几天，齐冶的新一波赫料被放了出来，一下子就上了热搜。 #齐冶校园霸凌# #齐冶考试作弊# 宋梦圆抱着看八卦的心情，和齐冶一起看主题广场，嗯，好多大v转发，受害者长文声情并茂，声泪俱下，有理有据，真实感人，照片齐全，还有当年拍的视频，还是分别从不同角度拍到的，时间长短也不一样，人证俱在，可谓锤得不能更锤。 这还是宋梦圆第一次间接看到当年的情景，自然迫不及待地点进照片和视频，津津有味地观看起来。 视频拍得很不专业，能听到周围的声音——学生们的说话声，风声，从操场外传来的汽车来往声。画面上人头攒动，占了画面四分之一。越过人头，能看升旗台边上摆了三排四列桌子，隔了将近两米外，还有孤零零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各坐一名学生。 右边自然是齐冶了。 看这情景，宋梦圆猜是竞赛做奥数题的环节。 不出所料，第二个视频开头就是齐冶先站起来交卷，操场上的学生们都惊讶地说话。 「卧槽，才三十分钟就交卷了？」「该不会是不会做的全空着了吧。」「等老师批卷吧。」 齐冶忽然抬起手，拦住了老师：「先给他们看我的卷子，是不是都写上了。」 老师只好把卷子拿下来，展示给站在前面的学生看，后面两三排的学生赶紧跷脚挤上前去。不多时就传来了声音。 「都写上了！」「居然都写上了，骗人的吧？」「十之八-九是瞎写的！」 老师喊道：「你们看到了，齐冶同学已经把所有题目都写上了。」 好多学生七嘴八舌承认看到了，老师就带回去给数学组老师们批卷。 数学组老师们聚在一起，看一名中年男子批卷，没过十分钟，全都面面相觑。学生们又在交头接耳：「咋了，这是什么意思？」「情况是不是有些奇怪？」 没多久，批判的数学组组长站起来，主持比赛的老师举起话筒：「经过数学组老师的集体批阅，齐冶同学做对了所有的题目。」 学生大哗：「不可能！」「她怎么全做对了呢？」「是不是又作弊了？」 数学组组长接过话筒：「这些题目是我和所有的数学老师亲自挑选出来，一字一字手写的，而且很多数字还是我们特意改掉的，没有现成的答案。齐冶同学确实把所有的题目都做上了，并且全部做对了。」 视频镜头晃动，转向另一面，那三排四列的学生们都抬起头，虽然隔了很远的距离，但能从他们的姿势看出浓浓的震惊和绝望。 镜头再次向右转，齐冶站在桌子后跟老师说话。不一会儿老师们就聚到一起商议，没多久，数学组组长就过去对那些还没做完卷子的学生说话，学生们就一个接一个放下笔，坐在那里。 然后齐冶接过话筒，即使隔着嘈杂的背景音，音色失真，也能听出其声音的清朗透亮，就像天空一样高远：「按照约定，现在该由我出题，给你们八小时的时间作答。请听好题目。」 她念完题目，在场所有人全都一脸懵逼，近处的学生们都说相似的话：「你听懂了吗？我没听懂？有谁听懂了？」 「别说了，我看所有教数学的老师们也都懵了！」 微博自动播放了第三个视频，看得出光照是从西南面过来，应是午饭时间后。坐在三排四列的学生们满头大汗，愣是没能动笔，在旁的老师们焦虑得厉害，学生们也失去了说话的力气，音量明显地比上午低了一半。 两个老师过去跟齐冶交涉，齐冶只是站在那里，平静地听着。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前面的学生传话过来：「不是吧，她说一定要做满八小时哎！」 「什么，一定要把这八小时过完的吗？」 「她说什么总得给人家机会，也许能做出来呢？不都是尖子生吗，总该有一两个写出一两行演算吧。卧槽，我怎么听怎么嘲讽！」 齐冶看到这里，一脸冷漠：「这么蠢的吗？花了几个小时都没做完？」 宋梦圆好笑地回头问：「这些题你现在还会做吗？」 「嗯，我看过这些题目，理论上应该是会做的。」 宋梦圆：「……」 第四个视频拍摄角度又不太一样，是从斜侧面拍的，场面空阔，左边才能看到按班级排列的学生，可见拍摄者站在前排右边，离主角们的位置有相当的距离。 时间是非常明显的下午，学生们的声音可以验证这一点：「都四点半了啊，我们还要站这里多久？」「饶了我们吧，我真受不了了，腿站得又酸又累……」 第351页 忽然听到隐约的哭声，镜头转向做题的学生们，看到一名男生突然扔下笔崩溃大哭，一边哭一边吼道：「我不想做了！我再也不想做了！放过我好不好！」 紧接着就有两三个学生也扔笔失声痛哭，剩下的人也低下头开始抽泣。 宋梦圆看到这里，很于心不忍，深深同情起他们来。 视频里几个老师急忙上前，还有好几个围住齐冶，不多时，一个前面从没正式出头，但能时不时看到的中年男子突然朝齐冶跪下，画面里的学生们突然鸦雀无声。 中年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勉强才能听见：「……只要你肯松口……都答应你……」 齐冶只是低头看着他，平静地说了些什么。 「我们大家都向你道歉好不好？！」一个老师也崩溃了，朝她喊道。 齐冶无动于衷。 一时间画面里只有风声呼啸，远方传来汽车声，还有渐渐暗下来的阳光，越来越深的青色天空，齐冶站在阴影下，已经看不清面容。 学生们的传话也静悄悄的，充满了畏惧和沮丧，带着哭声一点一点传来，传到拍摄者附近，镜头也在颤抖。 「她说一定要做满八小时，说好八小时就不能爽约，她得给对方这个时间。」 「她不接受道歉。」 学生们都沉默了，大哭声和啜泣声从四面八方飘飘渺渺传来。 画面一下子黑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 如果说之前齐冶关于慈善和不认识网际网路大佬的黑料, 缺乏更直接的证据，全靠八卦营销号爆料，路人都只是看热闹, 难以留下深刻的印象, 一阵风就过去了。 那么现在的这几个视频因为过于实锤, 深深震撼到了无数人，人们竞相转发, 招朋引伴，一起看这难得一见的奇景。 很多人看完当事人的自述，都对他们产生了同情，认为齐冶太不近人情, 竟然逼得同学们崩溃大哭, 老师们都纷纷丧失了为人师长的尊严, 还逼得校长下跪, 这是一个学生该有的表现吗？ 宋梦圆翻了下评论，对齐冶的批评占了绝大多数, 有零星几条评论就显得格格不入，这都是一些看脸党。 「srds，我觉得视频里面隔这么远, 齐冶还是素颜, 都能看出人超级漂亮，超级有气质，还比旁边的男生更有少年感,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这样觉得吗？」 「姐妹不是一个人！」 「她手长腿也长哎, 旁边男生都显得比她矮了, 可能这就是气场叭！」 「她真的以一己之力把所有人都给比下去了，颜值和智商都是。」 在这些评论下, 当然有愤怒路人群众讥嘲的声音。 「呵呵，你们真就只看脸呗！她欺负那么多人，还在考试里作弊，老师校长都在为学生们求情了，她还不肯同意，真就仗着自己是天才为所欲为呗？」 「人再好看，再天才，没了人品什么都不是。」 「人品这么差，还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长得再漂亮也没用！」 宋梦圆只草草看了评论就关掉页面，刷新话题广场，果然发现多个营销号大v转发的一条微博，直接指出齐冶背景深厚，才能逼得校长和老师都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向她求饶云云。 这自然引发了更大的公愤，很多人把齐冶不做慈善和当年的校园霸凌事件、家世背景联繫起来，发表了许多小作文。 宋梦圆沉吟起来，这会是海扬微的手笔吗？这会不会太早了点，前阵子才刚跟她们结成一个松散的阵营，转头就给她们插刀，海扬微就算能干得出来，也不可能挑这种明显给自己拉仇恨的时机。只能认为是翁豫行或者其他人做的手脚。 传书小群显示了新消息通知，宋梦圆点进去。 裴雨婷在传书群里问：校园霸凌是怎么回事？ 杨暄：董事长当年是不是被人挑衅了？ 宋梦圆：和杨姐猜的差不多，是对方先挑衅的董事长，董事长才反击的，只是当时年轻，就做得过火了点。 裴雨婷：笑而不语.jpg 杨暄：笑而不语.jpg 宋梦圆：你们是啥意思嘛，董事长也在群里。 齐冶：嗯，讲清楚，你们是什么意思。 杨暄：喷茶.jpg 裴雨婷：狐假虎威.jpg 齐冶回头看向宋梦圆，脸上露出奇异的神情：「谁是狐，谁是虎？」 宋梦圆笑了起来，她们都不着急，应该是没问题了。 裴雨婷：小丁已经跟公关部打招呼了，会按之前做好的舆论应对预案开始反击，来带动其他中立路人的跟进，其他细节小宋和小丁私下再讨论吧。 奚雨铎：等下我想和小宋打个电话。 丁之华：奚姐先等等，我等下就给你打电话。 宋梦圆猜到奚雨铎想跟她说什么，丁之华又可能要跟奚雨铎说什么了。过了半小时，丁之华和宋梦圆联繫，给她分析这波舆情危机的形势。 「这次舆情线索很明显，是翁豫行叫人做的，不过他的情报来源很有意思。有可能是海扬微掌握了董事长的黑料之后，迟迟没有动作，对董事长怀恨在心的当事人就主动找之前在慈善黑料里比较活跃的几个大v爆料了。」 宋梦圆「哎」了一声，忽然就收起了对那些人的同情心。 「你刚才给奚姐打电话是？」 第352页 「我想奚姐可能是打算主动公开董事长资助她做教育的事，把这次危机转化成更大的机会，就跟她讨论了一下公开的细节。」 宋梦圆暗暗点头，两人果然是为这事。 「舆论今晚就会变风向，不过最多只能让舆论变得局面复杂，含混不清，有极大可能指向董事长的家庭，甚至更高层次的东西。我会尽量把这个局面维持到三四天的时间。」 宋梦圆转念一想就懂了，笑道：「你和奚姐想把我们公司的知名度弄上去？」 「是的，我和裴总讨论过了，既然出现了这次舆情，再加上深海技术已经宣发了新一代智能设备，那么各大厂商再不情愿，必然也要有所动作，估计来年开春前后会陆续推出相似的产品。我们公司可能的话，要抢在他们前一步宣发。她的意思是来年过完十五就宣发，三月十五号正式开售。」 宋梦圆心算了下，感觉公司会很吃紧，苦笑道：「王总又要头疼了，钱上哪儿弄去呢？」 「裴总已经让採购部去谈了，先生产，后付款，包括前几天宋特助让蔡部长去接触的那家公司，他们都因这次舆情产生了犹豫，正在观望呢。我们不能白白错失这个机会，一定要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丁总，有要我做的事就尽管吩咐吧。」 丁之华欣然同意，给宋梦圆安排了几个任务。宋梦圆听完就有些担心：「你让田婧美出头，安全吗？」 「保证安全，」丁之华轻笑一声，压低了声音，轻轻告诉宋梦圆，「知道田婧美和你有关系的只有纪承峰一个。他犯了事，被人绑架，正在大山深处，连网络都没有呢。警方这边工作效率不高。等他回来，董事长这波舆论应该早过去了。」 几天不见，消息竟然变成这样了。宋梦圆决定还是不问丁之华都做了些什么，心下有些明白为什么齐冶会安排她去做这些奇奇怪怪的工作了。 宋梦圆：「……纪承峰不会丢了命吧？」 「他还不至于要丢命，就算丢了命，那也不是我做的。」 这话宋梦圆倒是很相信，最有可能置纪承峰于死地的，希望他能早点死的前三名，怎么都算不到她们头上。 丁之华又说：「纪承峰已经无暇自顾，自然也顾不上纪家了，我会让田婧美去联繫盛雪重，不过盛雪重可能会联繫你，看谁先吧。」 宋梦圆心领神会：「我会转告盛雪重这个好消息的。」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可能到明天就会有风声了，海扬微被调回总部了，接任深海技术总裁的是她弟弟海云帆。」 宋梦圆倒吸了一口气，这个消息可太重磅了，心情顿时有些微妙。 「她弟弟是什么样的人？」 「是个当下最流行的那种年轻人，比较爱玩，小心思很多。他这次下来，会带上几个元老帮衬。」丁之华很直白地给出了结论，「他玩不过我们，也斗不过其他厂商的，这次下来拣便宜，只会让他在里外都极大减分。我怀疑这有可能是海扬微顺水推舟以退为进的计策。」 宋梦圆很贊同丁之华的判断，可惜这么浅显的道理，局中人往往看不清。 齐冶这时候刚完成一件重要的大事：指挥天使投资基金和华北某一知名孵化器达成合作。 风投部负责人跟她汇报，那些围剿他们公司的集团又抢先他们一步截胡，抢走了几个有意思的技术项目。齐冶问清是哪几个项目，心情顿时大好，筹备一个月做好的圈套，这么快就有人跳进去了。她叫负责人列出那些集团的名单，看看里面有没有宏广集团。 她听到宋梦圆转述丁之华的几个情报，心情更好了，然后听到宋梦圆要回云州一趟，呆了一呆，下意识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公司这边怎么办？」 「远程办公。」 「行吧。」 宋梦圆订票，收拾行李，联繫云州小洋楼邻居的管家卢阿姨帮忙买食材，犹豫了一下，还是给父母打了声招呼，并严正声明：「我回去是为了工作，可不是来休假的，不要再给我安排奇怪的相亲了。」 庄晓鸥气道：「你突然回来，谁有空给你安排相亲！爱来不来！什么奇怪，人家好好一个帅小伙子，你还看不上，还嫌奇怪！」 宋嘉曙笑道：「有空就回来看看。」 「有空一定回去。」宋梦圆答应了，想到齐冶，又有些无奈地说，「呃，齐冶可能会和我一起过去看你们，记得多准备点饭。」 「知道了，你放心，保证不饿着她。」宋嘉曙说。 宋梦圆难得和父母说话，就一边跟他们唠嗑，一边浏览微博，发现微博此时风向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最早的质疑仍然出自控诉齐冶的视频下方，一开始就有了，只不过这条质疑现在被一个民间知名博主转发了。 「你们都说齐冶欺负人，你们这么多人（包括校长老师）都任由她欺负，这正常吗？」 有人出头，就有人愿意转发，紧接着就出现了专门评论此事的长文，宋梦圆看了一眼发分析的博主主页，不是营销号，也没接过gg，可能是本人发现疑点自发分析的，然后被丁之华等人发现，推了上去。 她发现了好几条疑点。 「众所周知，齐冶是数学天才，别人还在念小学的时候，她就已经念完博士了，为什么还会回去念初高中，吃饱了撑的？」 第353页 很多人都对此产生了共鸣，楼内回复高达二百多条，支持这条质疑。 接下来的疑点就需要分析才能发现了。 「为什么齐冶参加考试要作弊？她都念完了博士哎！她参加考试，又为什么要窜改三个年级的数学考卷？她多此一举的动机是什么？这一点当事人都没有说出来，事情闹这么大，校长老师们肯定很重视，要说他们没问出齐冶的动机，我是不信的。」 「还有一个问题是我最想不通的，当事人为什么要和齐冶比奥数题？不知道齐冶是数学天才吗，为什么还要自取其辱？还是说尖子生们真就这么头铁？」 博主提出了一个猜想：「排除一切不可能的事，剩下的那个就只能是真相了。当事人们当年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齐冶是数学天才，才会这样盲目无知地跟齐冶比赛。」 「最后一个可能算不上疑点，但是我个人还是有疑问，这些视频都是断断续续拍的，中间有没有掐掉关键情节？到现在为止只有自称受害者的当事人跳出来指责齐冶，某种意义上这就是一面之词。热搜一直在停在榜上，完全没见降热度，如果齐冶心虚的话，早就该花钱撤热搜，压下热度了吧？但是他们一直没这样做，这算不算一种变相证明呢？」 最后博主吐槽道：「我以前一直以为校园霸凌是多人组成小团体欺负一个人或者几个人，今天头一次知道还能有人公然欺负全校师生，把他们欺负得不能还手只能求饶。我看到有姐妹说齐冶是以一己之力把所有人的智商和颜值、气质都比了下去，这些姐妹别替齐冶谦虚了哈，大家还可以替齐冶加上一句：她以一己之力重新定义了校园霸凌。（狗头」 于是热搜出现了一个新词条，排名还不断上升：齐冶重新定义校园霸凌。 宋梦圆发现后，笑到捂肚子。 齐冶凑过来从后环抱住她：「你是不是笑疼了，我替你揉揉肚子。」 「你怎么老想着揩我油，」宋梦圆把齐冶的头别开，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问她，「你要不要去见见以前的同学？」 第一百七十七章 ======================== 第二天早上起来, 果然如丁之华所说，深海技术换总裁了，可惜这条爆炸性的消息并没有传开, 别说热搜了, 连说这件事的普通大v和公众号一个也没有, 可以想见海扬微现在的艰难处境。 她当即给海扬微发语音聊天申请，对方很快就接听了。 「学姐, 恭喜你回到总部。」 海扬微笑出声：「我还以为你是来安慰我的呢。」 「行，我现在就改走安慰风，先容我酝酿下。」 海扬微哈哈大笑：「算了算了，别酝酿了, 先告诉我为什么是恭喜。」 「学姐明知故问, 深海技术虽然小有成绩, 但还不够稳当, 离总部也远，同样也离海董事长远了。现在学姐回到总部, 处境正好和你的弟弟反了过来，学姐的弟弟能做到的，学姐只会做得更好。我想你恐怕花不了多长时间, 就会把深海技术收回来, 并且继续在总部替海董事长分忧了。」 海扬微笑了：「你说得对，这也是我所想的。」 「实不相瞒，学姐暂时离开深海技术的这段日子, 我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 」海扬微笑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才停下来，轻声说, 「谢谢你的关心。」 「学姐，如果我说错话，你可别生气啊。」 「什么话，我先听了再做决定。」 宋梦圆跟海扬微吐槽了几句，这才问出口：「如果你真的遇到非常困难的情况，不会像翁豫行那样行事吧？」 「原来你也听到那个传言了。放心吧，我没有理由这样做。」 「那个传言有几分真实性？」 「嗯……至少翁老爷子现在病危是真的。」 「我想不通，翁豫行不是太子爷吗？为什么别人会怀疑他呢？」 「虽然没有实际证据，不过一直有传言说翁老爷子前两年有了一个私生子，很得老爷子的欢心，然后老爷子就想分家产。」 宋梦圆想了一下，感觉要不是翁老爷子分给翁豫行的太少了，要不就是翁豫行心胸太狭窄，要不就是另有隐情，不管哪个都有可能，真叫她难以取捨，便问道：「学姐能不能再多给点指示？」 「呵呵，那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哦。」 「嗯嗯。」 「翁豫行代老爷子掌管集团和左家密切合作，而左家因为海运赔了千亿多。」 宋梦圆记起丁之华提供的情报，一下子明白了：「原来是这样，谢谢学姐为我解惑。学姐这样好心，回总部一定会诸事顺利马到成功，等你回来哦。」 海扬微轻咳一声，吐槽她：「也就用到我的时候才甜言蜜语，小机灵鬼。」 宋梦圆自然不会承认，跟海扬微调侃了一会儿，方才结束通话。她迫不及待地去叫齐冶起床，起来的是小一，这让她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你不想见我，我回去睡觉。」齐冶察觉到了宋梦圆的情绪，扁扁嘴，就要倒头去睡。 宋梦圆赶忙拽住她：「谁说不想见你了，工作的事什么时候说都可以。快起来，今天要坐飞机回云州，你没忘吧？」 齐冶这才转嗔为喜，不再装睡了。 临走前，宋梦圆再三叮嘱齐冶，差点没给她总结出三大纪律八大注意来。她跟齐冶沟通完和小禁换岗的时间，又说：「别忘了跟我去上坟。」 第354页 齐冶都点头答应了。 中午两人带上李亚光、谭烁等保镖到达云州，先去小洋楼。李亚光和谭烁观察小区环境，跟齐冶和宋梦圆说，这里的安保真的很好，住在这里完全可以放心。 宋梦圆便笑着跟齐冶说：「看来你争回这里的房子是对的。」 齐冶也很惋惜：「可惜这里太偏，不适合做常驻办公地。」 进入小洋楼，邻居的管家卢阿姨已给打理好房间，食材齐全。李亚光和谭烁分别选择了客房和保姆间，方便机动，又开始检查有无监控。 宋梦圆和齐冶进入书房，这才有机会说海扬微给的重要情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翁豫行和左家的合作应该是非常深入的，不可能独善其身。能让翁老爷子突然生私生子，能把翁豫行逼得对亲生父亲下手，只能想到一个最可能的理由——翁豫行挪用公司款项，造成了极大的亏空，给宏广集团留下了巨大的隐患。这样一来，翁豫行为什么要联合其他中小厂商涉足智能设备行业，想要收割我们公司的理由，也能说得通了。」 她兴奋地说：「宏广集团实际没有多少钱了！」 齐冶微微动容，有点不那么情愿地说：「这些老牌富豪就是喜欢搞神秘主义。」 「我有些明白你为什么会让丁之华负责刺探情报了，」宋梦圆也很感慨，「我要不是认识学姐，肯定也拿不到这种消息。这个情报对我们太重要了！」 齐冶说：「我们需要修改计划，午饭后就开会。」 「会不要开太长了，我和校长约好了呢。」 「知道。」齐冶一想起这事，又很不开心，「为什么让小一出来见校长和同学，我就不行吗？」 「上次你见过了呀，这回总该让小一去见见吧，她老躲着人不是事，上次一张嘴就把全场得罪光了，再来一两次还了得。她该练练怎么和人相处了。」 齐冶闭上嘴，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嫉妒。 下午开完会，齐冶就去小睡一会儿，再醒来时已换芯子了。宋梦圆对她耳提面命，再三叮嘱，方才走出卧室找李亚光和谭烁，在他们的陪伴下一起前往十六中，在校长办公室里见到了许敬。 许敬含笑欢迎她们到来，亲自给泡了两杯枸杞菊花茶，再坐在单人座沙发上，和宋梦圆寒暄起来，稍稍聊了这段时日分别后的情况。 宋梦圆很有耐心，跟校长说着闲话，倒是许敬主动关心昔日的学生：「我这两天也有在关注网络上的言论，对小齐冶很是不利，本来还想联繫你们问问的，可巧你就来联繫我了。」 「真是不好意思，又让校长操心了。」 「这是什么话，你替小齐冶操心才是真的。」许敬笑了，又面向齐冶说话，「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些事并不值得让你为此动气。」 齐冶瞅着这个亲切的女人，先是点头，想了想又说：「我根本没往心里去。」 她悄悄瞄了一眼宋梦圆，看到她虽然有些无奈，倒也没有生气，便知道自己说话还好，于是又说：「许姨，当年是我做得过火了，不过我不后悔。」 许敬正喜悦听到齐冶的反省，后一句就让她愣了。连宋梦圆也惊得瞪向齐冶：又在瞎说！ 「若不这样做，祖母就不会把我重新安排到你的学校，我也不会遇到宋梦圆了。」 两人都沉默了，这还真是一句无法反驳，也没法批评的大实话。 许敬轻轻嘆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很对，老师当年也曾经感慨，如果你没那么一闹，也许这辈子都不会遇到宋梦圆这么好的孩子，这就是命。」 齐冶得意地扬起头，满脸放光，看得宋梦圆的手蠢蠢欲动，很想给她的头来一下，这有什么可得意的。 「小齐冶，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老师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齐冶仿佛一名差生突然遇到超级难的试卷，脸上顿时带了苦色，飞快瞄了宋梦圆一眼，很明智地没有接话，只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许敬也不意外齐冶的茫然，微微一笑，带着深深的怀念回忆起那一天。 她收到吴培宜的消息，下班后就赶到老师家，见到老师憔悴的容色，大吃一惊。要知道吴培宜是一个要强的人，平时都把自己拾掇得整洁优雅，神采奕奕，鲜少露出示弱的模样。今天还真是她头一遭看到老师如此狼狈，再联想到老师在电话里破天荒求她办事，心里就很不好受。 吴培宜请许敬进来坐，给她泡茶，让她休息了一会儿，方才带她去看齐冶。齐冶坐在书桌前，听到门开声也不回头，只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吴培宜看了就来气：「齐冶，来客人了，该起来向客人问好。」 齐冶充耳不闻，手上动作不停。 吴培宜当时就抿起嘴，走到齐冶的身边，厉声叫道：「听没听到我的说话！」 齐冶头也不抬，吴培宜更加上火了，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把纸张震离了桌面，发出沉闷的巨响。 许敬吃了一惊，急忙劝道：「老师，算了，别去打扰孩子了。」 吴培宜气在头上，哪里听得进学生的劝告，猛然从齐冶手中抽出铅笔，就要去抓住齐冶的手臂。齐冶这才有所动作，避开吴培宜的手，不情愿地伸展双腿，把椅子拖出一声短促的擦地声，站起来面向门口，一双背着光显得分外幽黑的眼睛冷漠地看着许敬。 第355页 许敬惊讶地看着齐冶，心想她真是继承了齐家的祖传身高，小小年纪就这般高了，相貌也这么端正好看，气质逼人。可是齐冶那冷漠到近乎无机质的表情，更是深深地震撼到她的心。她当时就有了一个猜测。 「这是我的学生许敬，你叫她许姨，跟她问个好。」吴培宜忍着火气吩咐齐冶。 齐冶翕动嘴唇：「许姨你好。」 「叫您好。」 「您好。」 齐冶说完又坐回去，抓着本子，从笔筒上抽出另一只笔，继续做题。 许敬生怕老师气着，急忙出声准备劝导。吴培宜长嘆一声，满脸颓唐地走到齐冶的单人床边坐下，泪珠滚滚而落。西面的阳光堪堪照在洁白的床单上，也在老人的脸上留下了鲜明的光影。 「丢人！丢人哪！」 许敬急忙上前握住吴培宜的手：「老师，我看这孩子只是生了病，怎么能说是丢人呢？」 吴培宜猛然抬起头盯着许敬：「你觉得她得了什么病？」 「她很可能是得了自闭症。」许敬自认判断不错，想到吴培宜可能不愿意承认孩子得病，不然在电话中也不会说齐冶「像个得了自闭症的孩子」了。她又补充道，「也可能是阿斯伯格综合徵。」 吴培宜却摇摇头：「如果我告诉你，我带她去看过医生，检查过基因呢？」 许敬心里一个咯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老师的意思是——」 「她身上并没有自闭症基因，也不是阿斯伯格综合徵！」吴培宜激动地说，「我问过了，阿斯伯格综合徵里有两个很明显的特徵，患者听不懂别人的潜台词，运动也很笨拙。可是她分明听得懂别人的话里还有话，为了躲避我的惩罚，跑得不知有多快，上蹿下跳跟个猴儿似的，哪里像了！」 许敬当场哽住，不得不产生了另一个猜想。 吴培宜说到伤心处，再次落泪，痛切道：「这是家丑啊！」 听到老师自己亲口承认，许敬这才敢确定，齐冶从小生长的环境出现了极其严重的问题，才造就了她这副冷漠机械的状态，怪不得老师会把齐冶从国外带回来。 「他们都是怎么想的啊，就这么想要打造一个天才吗——你看她还有人样吗？」吴培宜坐在夕阳下泪流满面，「一个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成为天才，而是学会怎么做一个人哪！」 -------------------- 作者有话要说： 他不能早就有私生子吗，不过以前不重视，现在发现这个不靠谱才想到重用私生子 翁家家事，基友帮我看过后认为不合理：为什么翁老爷子非得发现儿子不行才临时想到再生一个，而不是早早生一个，只是不重视，后来发现嫡子不靠谱，才重用私生子。就算翁老爷子生了小孩，他能活那么长吗？私生子不会被已经成年的儿子弄死吗？ 我觉得她的想法太片面了，因为富豪不一定非要有私生子。巨富之家要传承久远，恰恰是不敢要私生子的，因为私生子会分薄家产，导致财富无法积累，两三代就变回普通人了。汉武帝搞过「推恩令」，把各地亲王给搞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反不起来。另外家宅不宁，也容易导致家族分崩离析，财富转眼就消灭了。所以富豪究竟选择什么样的传承策略，也是看家族重视什么，是重视多子多福，还是重视财富积累。 所以翁老爷子早先没想要私生子是合理的，后来对嫡子伤心绝望，才会一气之下生私生子。正因为是私生的，不跟翁姓，方才保密。就算老爷子去世了，还有母亲看着呢，再留一手遗嘱等等，就能保证私生子继承家产。 其实翁家这个故事是有原型参考的，一个是三言二拍里的（但我一时找不到是哪个故事），还有一个是《女系家族》。 不过我没能说服她……感谢在2022-03-13 19:57:36~2022-03-14 20:5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758579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 老人的话穿透多年的时光, 回荡在屋内。 齐冶不安地望了一眼宋梦圆，宋梦圆注意到她的眼神，装作没看见, 只作出严肃的表情认真聆听。 许敬微微一笑, 对齐冶说：「我并没有批评你的意思。」 齐冶这才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姿势也缓和下来。 许敬看在眼里，很是感慨：「你和九年前比起来, 已是变化非常大了，要是放在以前，你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话。这都是宋梦圆同学的功劳啊。」 宋梦圆幽怨地瞅了一眼齐冶，回头对许敬说：「校长, 您太抬举我了。您跟我们讲这个往事, 是不是在顾虑这件事会影响到老人家的声誉？」 「是, 也不完全是。」许敬缓缓地说, 「主要是小齐冶的父母还在世，如果把这件事抖搂开, 势必会影响她的父母。」 宋梦圆毫不犹豫地回答：「校长，事情不能这样想。吴奶奶既然这么重视做人的道理，又怎么会觉得做错事就不用承担责任呢？这固然是家丑, 可是齐冶是活生生的人啊, 难道她就该为家丑承担本不该她承担的责任和后果？在这件事上，齐冶明明才是受害者啊。」 许敬动容，半晌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你说得对, 不能让老一辈的恩怨影响到小齐冶。」 第356页 宋梦圆面露喜色：「校长愿意答应我们了？」 「嗯, 我愿意帮你们这个忙, 」许敬又对两人说，「实验中学的前校长让我转告你们, 他不愿意出面，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实验中学全体老师都很害怕这次的网络舆情会给他们带来不好的影响。」 宋梦圆点头：「我们可以认为他们在这件事上保持中立，绝不会发声是吗？」 「对。」许敬轻声地说，「我听他们的意思，希望你们能高抬贵手。」 「这要看后续情况了，如果网络舆情严重影响到公司的经营的话，我们就只能迫不得己，以维护董事长声誉为最优先事项。」宋梦圆看到校长似乎还想说情，加快语速道，「校长，请相信我们，如果齐冶的形象被严重损害，最后损害的一定是大众的利益。我们公司现在很艰难，太多人想毁掉我们公司，像饿狼一样分肥而食，从而高价卖给广大群众。」 许敬半信半疑，陷入了沉默。 「假如事情真到了那一步，我们希望实验中学师生能尽快和故意生事的人分割清楚，我们这边也会全力配合，帮助恢复实验中学的名誉。」 许敬嘆了一口气，点头道：「好吧，我会转告他们一声。」 「谢谢校长！」宋梦圆下了沙发，握住许敬的双手，「我想和齐冶一样叫你一声姨。」 齐冶当即看向宋梦圆，脸上满是惊讶、兴奋、激动。 许敬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当然可以，这样的话，我就不好叫你同学了，就叫你梦圆吧。」 宋梦圆就更亲热地说：「许姨，在国内你就是齐冶唯一的长辈了。」 许敬失笑道 ：「我怎么听着你像想把我给拱到架子上，不会是还有什么要求吧？」 「怎么会呢？我就是想以后过年过节，有空的时候齐冶能过来看看你。」 许敬恍然，宋梦圆这是接吴培宜的话说的，人情来往也是做人的一部分，当真用心良苦。她含笑地看了一眼齐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怕她不乐意。」 「我乐意。」齐冶急忙表态。 许敬有些意外，笑着点头连说了几个好字。 宋梦圆知道齐冶想岔了，倒也没吱声，想岔就想岔吧，万一以后成真了呢？ 跟许敬谈妥了新闻採访的种种细节后，宋梦圆和齐冶便起身告辞。齐冶先走出门外，许敬忽然叫住宋梦圆，向她走过去。 宋梦圆知道许敬可能有话不想让齐冶听到，便回头对齐冶说：「你先去上厕所。」 齐冶：「……」 她收到了宋梦圆的视线，只好乖乖掉头去找厕所。 许敬失笑：「你这招还挺好使。」 「招数不怕老套，好使就行。」宋梦圆也笑，随即关心地问道，「许姨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许敬低声道：「你们不可能总在一起，以后也会有自己的生活，有为将来做过打算吗？」 宋梦圆苦笑道：「这个啊，可能再过两年，我才能给许姨一个准话了。」 「也行，过两三年，你们还是年轻的。」许敬轻轻拍宋梦圆的肩膀，「你们现在是大好年纪，就专心做事业吧。我很好奇，你们的公司能做出什么样的产品。」 「许姨过年后一定要看我们的产品发布会，会让你非常惊喜的，会让大家对齐冶刮目相看哦。」 许敬听懂了宋梦圆的意思，这是说齐冶不做慈善那条黑料，笑道：「小齐冶不会说话，吃大亏了。」 一提起这事，宋梦圆就头疼：「可不，就为她不会说话，我们得为她擦屁股，这么多年白长个子不长心眼。」 许敬微微一笑，心里的担忧也更甚，除了宋梦圆，还会有谁会这样真心关心齐冶呢？只怕齐冶更会死抓着她不放了。 那孩子心里可清楚着呢。 宋梦圆终于跟许敬告辞，找到齐冶，一起坐上车离开十六中。她给田婧美打电话，问对方到没到云州。 「哎哟，瞧把你急的，我才刚下飞机。」田婧美打趣道，「这么急，你怎么不联繫顾琉呢？他上次把同学会办起来，这次应该也能把所有人都叫来啊。」 「这不是不好联繫他么，让高一珂误会多不好。」宋梦圆想了想，又说，「不过你提醒了我，我确实得找顾琉，表达一下诚意。你说我送顾琉什么礼物好？」 「你这么见外，顾琉搞不好会伤心呢。」 「不见外，高一珂就要找我事了。我这不就找你商量了嘛。」 田婧美一边打电话，一边去找自己的行李，想了一会儿说：「要不你请他们一起吃饭，送一对手錶吧。」 「他们真成啦？」 「试探一下嘛。」 「喂喂，你这不是坑我吗？」 「怎么会呢，你亲手促成这件事，高一珂心里一高兴，没准会比顾琉还上心呢。顾琉看她这么为你上心，没准也会更喜欢她，岂非两全其美？」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居然被你说服了。」 「别说得好像我很不靠谱，再这样下次不给你出主意了哈。」 宋梦圆笑着给田靖美赔礼。 「先别忙着挂电话，我问你，袁怡晨你见不见呀？」 宋梦圆怔了一下，笑道：「你跟她说一声吧，她就会自己来找我了。」 「行，那我就转告她了哈。」 第357页 宋梦圆这才给高一珂打电话。 高一珂没想到是宋梦圆打来的，听到熟悉的声音，腔调都抖了一下：「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哎呀，我给你打电话吓着你了？对不起哦。」 听着宋梦圆带着七分敷衍的道歉，高一珂的太阳穴不受控制地跳了几跳。 「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和顾琉吃顿饭，说个事，行不？」 「不行。」 「别嘛，我有事相求哎。」 「就算你求我也不行。」 「好吧，那我跟顾琉说，那次相亲是你跟齐冶告密——」 「停停停！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问我？」 高一珂咬牙切齿地说：「行，算你狠，我和顾琉说，行了吧！」 「谢谢你哦，今天下午六点在天豪大酒店天香馆吃饭，你看行不行？」 高一珂冷漠地说：「换个地儿。」 「那就小桥流水人家，爱你哟。」 高一珂听得牙齿发酸，幸好并没有失去理智，想起一事，叫住宋梦圆：「你会带齐冶来吧？」 「哦，你看出来了？」 「我又不是傻子，眼也没瞎。」 「嗯……虽然但是，我和齐冶并没交往。啊不过，我会带她去就是了，你放一百个心吧。下午见~」 高一珂捏着挂断电话的手机发怔，她们居然还没交往？ 宋梦圆收起手机，看到齐冶投过来的哀怨目光，笑道：「回去准备准备，晚上还要和同学一起吃饭呢。」 她吩咐李亚光去云州最繁华的商业地带，好买一对上档次的手錶。别的不说，云州隐形土豪还是蛮多的，奢侈品牌基本齐全，这让宋梦圆松了一口气，给顾琉和高一珂各买了一款宝珀表。 齐冶问要不要也给她买一块表平时戴着。 宋梦圆不要，硬是把齐冶从柜檯拉开，柜檯小姐只能很遗憾地目送她们离去。 等她们走了，柜檯小姐们凑到一起叽叽喳喳讨论，怀疑那个高个女生可能就是齐冶，然而没有证据。因为她戴上了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眉眼，只能看出她的气质极好，声音清亮，就是跟着女伴的动作粘粘乎乎的，和网上的高冷形象不是很像。 到了下午五点半，宋梦圆和齐冶换了一身打扮，乘车进入小桥流水人家。这是一家云州本地的着名私房菜馆分馆，主打淮扬菜，菜价高昂，往来者非富即贵，某种意义上算是一道天然屏障，挡去了诸多探视和爆料可能。 过了十多分钟，顾琉和高一珂到了，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入包间，看到宋梦圆和齐冶一齐起身，眼前不由一亮。 齐冶穿得中规中矩，里面穿了个灰色的打底衫，又套了一件深v领的羊毛混纺白色披肩，黑长裤，黑皮鞋，除此外再无装饰。 宋梦圆则穿了一套驼色羊绒高领毛衣，下面也是一条宽松的黑长裤，除了耳垂坠着珍珠耳钉外，也是别无装饰。 两个大美人穿得干干净，并肩站在一起，真是无比养眼。 高一珂为了这次见面，可是精心打扮过的，大牌出品质感极好的皮革连衣裙，外面再套一件明黄色的风衣，色彩对比极具冲击力，耳钉、项鍊和手鍊一样也没拉下，钻石光华闪烁，营造出明亮璀璨的气势。 可这身打扮和宋梦圆、齐冶一比，就落了下乘，显得不够自然。 高一珂暗自咬牙，看来在穿衣打扮方面，她还有得学呢。 宋梦圆飞快瞅了她一眼，心里也很无奈，她都这么低调了哎，结果还是踩雷，哎，谁叫她长得太好看了，随便穿穿就出效果，能有什么办法哦。 四人打过招呼，各各落座，点了菜，进入寒暄环节。宋梦圆笑眯眯地取出包装好的两条礼物盒，一併递到顾琉和高一珂的面前。 「我们仓促间准备了一份薄礼，不成敬意，还请你们笑纳。」 顾琉心下涩然，苦笑道：「都是老同学，客气什么。」 宋梦圆故意露出惊讶的神色：「我听说你们最近走得很近呀，难道是他们跟我乱讲的？」 高一珂一下子明白宋梦圆的意思了，心就怦怦地跳着，小心地、含羞地、期盼地斜眼望向身边的顾琉。 顾琉迟疑了一下下，笑道：「原来你已经听说了，那我们就收下了？」他说到后一句话时，目光已转向高一珂。 高一珂含喜带笑地点头，和顾琉一起收下了礼物。 宋梦圆见礼物送了出去，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下了，就跟他们说起了这次见面的真实目的。 顾琉沉吟道：「你想让我们和田婧美召集全班同学，一起拍个视频，声援齐冶？」 宋梦圆不动声色地在桌下踢了齐冶一脚。 齐冶起身，老老实实将手紧贴双腿，向他们鞠躬了十五度，眼睛看向桌面：「我知道以前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这次也给你们添麻烦了。请看在宋梦圆的面子上帮我这一次，日后你们若有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会帮。」 顾琉和高一珂惊讶地望着她，不知怎地，竟突然从心底生出了极大的快乐：哎哟，你也有今天~ 高一珂心情极好，就对顾琉说：「咱还是看在宋梦圆的面子上，帮她一次吧。」 顾琉欣然同意。 齐冶向他们道谢，坐了回去。菜也一个接一个地上来，四人拾起筷子一面用餐，一面闲聊起来。 第358页 七点三刻的时候，高一珂取起手机看消息，忽然对他们说：「微博上有人发预告了，自称是跟齐冶同台比赛做奥数题的尖子生之一，他说今晚八点整会发一个大料。」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14 20:56:09~2022-03-15 19:0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之若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 什么大料？ 宋梦圆一脸懵逼, 看向齐冶：「你们当年还有别的恩怨吗？」 齐冶也一脸茫然地回望她，慢慢地摇头。 「反正等下就到八点了，我们一起看呗。」高一珂随即笑道, 「今晚正好是周五, 他可真会选时间。」 宋梦圆很快就反应过来：「先这个时候发有两个原因, 一是看我们迟迟没有回应，网上舆论风向却没有一边倒, 他们急了。第二个原因……」 顾琉沉声接道：「你们如果不能及时回应，下周大家上班，就没有空看你们的澄清了，最终还是他们占上风。」 「那就下周五晚正式回应, 」宋梦圆不以为意地回答, 「正好帮我们公司作宣传了, 我还得谢谢他们替我抻长热度时间。」 高一珂和顾琉対视, 觉得宋梦圆也太冷静了，齐冶干脆就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真不知道是谁比较急。 到了八点整，四人一起刷新微博，看到这个博主发了一篇长文, 用时五分钟才能看完。 博主先是自述了从小到大的学习生涯, 拿奖无数，典型的尖子生，还附上了许多奖状的照片。 宋梦圆看到这里, 就知道这人的心理状态了。 再往下拉。 博主说他自从发视频后, 有齐冶的初中同学私信他, 和他讨论了很长时间，下面就放聊天截图了。 具体内容可以总结为齐冶三天两头打人, 死不认错，引发了众怒，直指当年他们的校长和齐冶家有密切关系，才会如此包庇齐冶。 宋梦圆心里一沉，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这么不要脸，不但把许敬拉下水，还要倒打一耙，想要预先封死她们澄清的路。在这种情况下，许敬再上电视，可能会适得其反。 博主扬言半小时后会放视频实锤。 大家暂时放下手机，除了齐冶，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顾琉说：「他们说的许校长和我们十六中的许校长是一个人吧。」 「対，校长以前做过三十四中的校长，后来升职到我们十六中当校长了。」 高一珂看向齐冶：「你真打过人？」 齐冶回看她：「我认为是互殴。」 高一珂耸耸肩：「那完了，肯定会被剪成你单方面打人。」 她一语成谶。 博主放出了一段没有剪切过的视频，镜头摇晃得厉害，但那时候镜头配置已很强大，手机算法也跟得上了，运动视频能拍得很稳当，因此画面里的人们都清清楚楚地拍了出来。 只见穿着初中校服的齐冶跟一个差不多高的男生扭打，没一会儿就占了上风，将男生按在地上往死里暴打，周围的学生们都躲了起来，喊声此起彼伏：「又打人了！她又发疯打人了！」 宋梦圆扶额。 视频里终于有人喊：「快拉住她，都把人打出血啦！」 这才有几名男生一窝蜂上前，七手八脚抱住齐冶的手脚，把她拽离了挨打的男生。镜头急急地转向男生的面孔，只见他的脸已经肿了，鼻子歪了，嘴巴也破掉了，鲜血已把脸涂得花花绿绿。 镜头再转向齐冶，只见她脸色苍白，只有轻微的擦伤，双眼漆黑，一点表情也没有。 宋梦圆泰然自若地将视频下载收藏，顺便截图，记住了这个博主，还有跟他私信聊天的被打码的齐冶初中同学。 她这才回头问齐冶：「还记得是怎么回事吗？」 顾琉和高一珂也很好奇地看向齐冶，他们从没见过齐冶打人，乍看到视频，不免吓了一跳。 齐冶拧眉想了一会儿，总算记起来了：「他好几回趁我去吃饭的时候，把我的草算本扔进学校的大垃圾筒，还自己跳出来嘲笑我，我忍无可忍就揍了他。」 三人默然，他们倒是信齐冶的话，可这有什么用。 「这视频还真够实锤的，又是又打人了，又是把人打出血了，你还没表情。」宋梦圆皱眉道，「我看他们是想把反社会人格安你头上。」 高一珂吐槽道：「你也够乌鸦嘴的，还真有人说齐冶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你们看。」她把手机屏幕转向三人。 宋梦圆和顾琉都凑过来看了一眼，苦笑起来。 再看向齐冶，还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高一珂跟宋梦圆说：「唉，你也不容易啊，年纪轻轻的就带这么大个娃。」 宋梦圆再度幽怨地瞪了一眼齐冶，回头跟两人说：「我们还是按原计划来，他们炒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 顾琉忍不住问她：「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宋梦圆微微一笑，「我不信视频就这些，一定还有别的视频。我想办法找人要。」 顾琉说：「我也帮忙发动当地的同学，一起去找当年的线索，不能让齐冶被动挨打。」 第359页 高一珂心里发酸，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于是说：「我也会帮忙问问，和田婧美一起联繫同学，一起拍个视频。不过大家天南海北的，可能有些人到不了，只能提供个人视频了。」 「足够了。」 宋梦圆埋完单，和顾琉、高一珂分开，与齐冶坐上车回小洋楼。 齐冶一坐上车，正欲跟宋梦圆告状，看到李亚光坐在司机座上，只好暂时忍耐，等剩下两人再说。 车子驶过小区门口，宋梦圆眼角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轻咦一声，叫李亚光先停车，她回头向车后窗望去，借着路灯的光看清楚了，无奈地推门下去，叫了一声：「袁怡晨！」 十一月的云州风很大，天还很冷，袁怡晨只能来回走动取暖，每看到车辆都翘首以望，想看是不是宋梦圆或者齐冶。她不是不想进小区，奈何警卫不让她进去。 听到宋梦圆的声音，她又惊又喜，赶紧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在宋梦圆面前站住，大喘气地说：「我……我……可总算等你……等到你啦！」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还等到这么晚，不怕我们一直不回来啊？」宋梦圆看到袁怡晨早早穿上最厚的长款羽绒服，脸颊还是给冻得通红，心就有些软了。 「那不可能，你不得天天催齐冶早点上床睡觉？」袁怡晨笑得很开心，随即小心翼翼地问，「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先别进去呗？」 宋梦圆犹豫了。 袁怡晨急了，眼泪就飙出来了：「你是不是知道我和齐冶的事了？我我我想跟你谢罪，我対不起你——」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说话，我——」宋梦圆想叫袁怡晨进去再说。 袁怡晨惟恐宋梦圆不肯听她说话，急忙抓住她的手，可怜巴巴地说：「齐冶给我买的房子，我不要了，我已经在外面重新租了个房子，你让齐冶把房子收回去吧。」 宋梦圆怔了一怔，惊道：「你重新租房子了？」 「嗯哪，你不信可以跟我去看嘛。」袁怡晨发现宋梦圆的手温热，更衬得自己的手冰凉，急忙甩开手，怕朋友冻着，将双手揣在兜里，「不过你也别怪齐冶，她那会儿真救了我一条狗命。」 「这话怎么说？」 「唉，去年十一我和爸妈不是还住一块的嘛，爸妈就天天轮流逼我去考公务员，対我天天宅家里的样子很是看不惯，老说我画画能挣什么钱，又不是专业出身的。后来我们就大吵了好几回，最后一次吧，爸就把我赶出来了。我身上没几个钱，只好租最破的房子，今年端午跟你说的破房子，就是去年那会儿租的，房子实在太破了，没有暖气，还漏风，都把我冻感冒发烧了，差一点就得了肺炎。」 宋梦圆皱眉：「你怎么没跟我说。」 「你那会儿都快自身难保了，哪还能让你烦心哎。」袁怡晨垂头丧气地说，「我先前拒绝过齐冶一回，后来吧，齐冶又来找我，直接带我去看房子，好傢伙，都装修完了，家具什么的都买全了，到处都闪闪发光，把我眼晃花了，我就很没骨气地滑跪了。」 宋梦圆扑哧笑出声来。 见宋梦圆还能笑出来，袁怡晨稍稍松了一口气，対她说：「就怎么说呢，我也有点混帐，就为了个房子，把你给卖了。我觉得対你不住，就那啥……要不，你还是打我几下解气吧。」 她把左右脸颊依次转向宋梦圆：「你来给左边打几下，右边再打几下。」 宋梦圆忍不住啐了她一口：「呸，打你还脏了我的手呢！」 袁怡晨不安地跺跺脚，低头瞧向地面。 宋梦圆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急忙喝止：「好了，别闹了，我问你，你真重新租房子啦？」 「嗯哪，十一回去就换房子了。」 宋梦圆看向袁怡晨：「带我去看看。」 「行。」 「跟我上车吧。」 齐冶看到袁怡晨，眼皮抽了一抽，看向宋梦圆：「这个大脸盲怎么来了。」 袁怡晨仔细打量齐冶的神色，很确定这个是小一，但有司机李亚光在，不好说出来，只能挤眉弄眼地対齐冶说：「老同学，好久不见。」 齐冶哼了一声，很嫌弃地说：「你就不能换个时间来？」 袁怡晨重新租的房子在郊区，是一栋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的老房子，这块地盘因为一些原因迟迟没有动迁，居民都不再指望，能搬的早都搬走了，住在这里的基本是一群形形色色的穷租客和穷土着。 宋梦圆和齐冶跟袁怡晨借着手机灯光爬楼。 楼梯污渍灰尘遍布，冷不丁就能在角落处瞅到一只巴掌大的死老鼠，空气中瀰漫着一股酱菜、垃圾、酒气混合的臭味，维持干净全靠住民自觉。 她们来到六楼一号洞，进去一看，好傢伙，还是一间合租房。大家合用厨房，各占一间屋，袁怡晨来得晚，只能住进最后一间房，与另一人合住，房子中间用布帘隔开。 屋里虽然有暖气，但窗户墙壁漏风，温度在十六度徘徊，就这还算是高的了，听说白天更冷，只在十四度上下。 一个女租客听到门响，裹着厚厚的外衣打开门朝她们看了一眼，対袁怡晨说：「不是不让带人过来吗？」 「真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我们过来看一眼，等下就走。」宋梦圆温和地対女租客说。 第360页 女租客看清宋梦圆的脸，呆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怎么这么臭。」齐冶捏住鼻子。 「我们这里下水道不好，经常返味。」袁怡晨解释。 女租客看到齐冶的脸，再次呆住，久久回不过神来。 宋梦圆过去看袁怡晨的房间，靠墙一张摺叠床，边上一张摺叠桌，床尾是简易布衣柜。她问袁怡晨笔记本电脑和手绘板都放在哪。 袁怡晨从摺叠床下面拖出一个上锁了的铁盒子：「放这。」 「每个月多钱？」 「七百，很划算吧？」 「这破房子也要七百？」齐冶疑惑地看向袁怡晨：「你不是要出版？版权费呢？」 「那点版权费哪儿够啊，还是分期给的呢。」袁怡晨笑道，「不过要是销量好的话，会有人来约稿的，以后应该会过得更好。」 宋梦圆嘆了口气，轻声说：「算啦，你还是回去吧。」 「啊？那怎么行，我才不想叫爸妈看我笑话，我怎么也得混出个样来……」 宋梦圆打断她的话：「我是叫你回那大房子。」 袁怡晨愣住，犹豫地说：「别吧，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搬出来呢。」 「你都滑跪了一回，就不会再滑跪第二回 吗？」 「呃呃，好女不提当年羞嘛，别说啦别说啦。」 宋梦圆叫齐冶拎起铁盒子，対袁怡晨说：「还有没有值钱东西，一起带走。」 「哎、哎，不是吧……」袁怡晨不安地搓手，「你这样子，我真的会再次滑跪哎，你也知道我没啥骨气的……」 「你不是想当漫画家吗？在这里你还能捏得住笔？你还能创作出啥来？」宋梦圆牵起袁怡晨的手，眼里含泪，「有你这份心就够了，我原谅你。我还想去见识能让你滑跪的大房子呢。」 袁怡晨眼圈红了，狠狠地点头：「咱们走！去看大房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15 19:01:44~2022-03-16 17:4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17.12.7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八十章 ====================== 齐冶给袁怡晨买的房子所有小区地理位置优越, 处在云州新兴商业区繁华地带，周边设施齐全，物业完善, 在当地很有名。 宋梦圆看到小区就心生羡慕, 跟着袁怡晨上到十五层, 推开厚重的门进去，看清里面的景色, 「哇哦」一声叫了出来：「真是大平层哎！怪不得你要把我卖了，换我我也要把你卖了！」 齐冶提着行李箱跟在两人后面，紧拧着眉头，扁着嘴, 大大的不开心, 嫌弃指责的目光频频射在袁怡晨身上。 袁怡晨给两人找拖鞋穿, 看到齐冶的目光, 打了个寒战：「老闆不要这样子看我嘛。」 宋梦圆踱步进入客厅，听到袁怡晨的说话, 笑着叫两人赶紧过来，又不紧不慢地对齐冶说：「记得回去把我的名加到房证上去。」 齐冶立马绽出笑容：「我所有的房子都给你——」 「不是，是这个房子。」宋梦圆指了指地板, 「这个房子怎么也得有我一半吧！」 袁怡晨狗腿道：「说得对, 这房子有一半是属于你的！咱好姐妹，谁跟谁呀！今晚和我一起睡不~」 「当然咯，今晚咱俩好好唠唠。快带我去参观参观~」 齐冶站在原地, 又茫然又惊讶又憋屈地看到宋梦圆把她扔下, 挽起袁怡晨的手臂去参观房子, 怎么也想不通。她那好多套房子呢，不都比这套普通的大平层强吗？ 她气哼哼地把袁怡晨的行李箱扔在客厅原地, 跟过去说：「干嘛跟她睡一张床嘛，和我一起睡不好吗？」 宋梦圆回头看她：「不要连我的闺蜜的醋也吃，好啦，你快去洗漱吧，那边是客房，给你睡了。」 齐冶只好向袁怡晨发去杀人的目光，不情不愿地进入客房。 袁怡晨狠狠打了个寒噤，可怜巴巴地看向宋梦圆：「你要不要考虑跟齐冶要来完整的债权，来当我唯一的大债主呗？」 「不要，除非你不想我这个朋友了。」 袁怡晨沮丧道：「那齐冶岂不是要天天给我小鞋穿。」 「我就是想让你和齐冶多打交道呀。」宋梦圆和袁怡晨进入主卧室 袁怡晨把还没拆封的睡衣扔给宋梦圆，不解地问她为什么。 「我看了你和齐冶的聊天记录，发现她在和你聊天的过程中，说话风格渐渐发生了变化，没有一开始的那种平板冰冷的味道了，小一先不说，小禁变化真的蛮大的。你那没节操的逗比聊天风格对齐冶很有影响哎。」 「误会啊，那根本不是我的功劳，你没发现她的转变是从和你在一起后才开始的吗？」 「我觉得你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两人对视一刻，一起笑出声，先不去急着讨论这个问题。 袁怡晨让宋梦圆先去安抚齐冶再回来，不然她今晚可睡不好觉了，梦里都是齐冶充满怨念的眼神。 宋梦圆失笑道：「哪有那么夸张。」 话虽如此，她在卫生间沖洗掉一天的风尘后，还是去找齐冶了。 齐冶已洗漱完毕，正双手抱膝蹲在床上闷闷不乐。她听到门响，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宋梦圆进来，大喜过望，忙不迭地爬起来。 第361页 宋梦圆坐到床沿上，任由齐冶抱住，问她：「我又没把你扔下，怎么就不开心啦？」 齐冶抵着宋梦圆的头哼唧道：「你不要去和袁怡晨睡一块嘛，要睡怎么不和我一起睡？」 「那不一样，我和晨晨是闺蜜呀，好久没一起睡了，该联络联络感情了。至于你……我们真没有理由要睡一起。」 齐冶沮丧地垂下双臂：「我还有话想告诉你呢。」 「我这不是过来陪你了吗，有什么话就说吧。」 齐冶认真地对宋梦圆说：「你去埋单的时候，我和顾琉单独相处。」 「嗯嗯。」 「他居然教训我，说我已经是大集团的董事长了，不要老让你为我操心。」 「……」 「他真坏，是不是？」 宋梦圆无奈地瞧着一脸正经地向自己告状的齐冶，情不自禁抬起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齐冶捂着头望向宋梦圆。 「人家哪里是教训你，他那是心疼我。」 齐冶默了一默，嗫嚅道：「我给你添麻烦了，你不要嫌弃我。」 「我要是嫌弃你，还用等今天？」宋梦圆好笑地又弹了一次齐冶的脑门，忽然生出了一个主意，便偏头对她说，「要是以后再没人对你说类似的话，就算你通过考察期了。」 齐冶愣神了好一会儿，忽然回过神，急切地抓住宋梦圆的双手：「你刚才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要是以后再没人对你说类似的话，就算你通过考察期了。」 「要多久才算再没人对我说这样的话呢？」 「……两三年都不复发，这样子吧大概。」 齐冶脑子转得飞快，发现这竟是她最大的机会，又追问道：「说话算话？」 「当然咯，我有骗过你吗？」 齐冶犹豫地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没有，顿时喜出望外地跳下床，跟拔萝蔔似的一下子把宋梦圆抱起来：「说好了！你可不要哄我！」 「不哄你，快放我下来。」 齐冶放下宋梦圆，咧开嘴笑得只见牙不见眼。 「你睡吧，我该离开了。」 宋梦圆赶紧熘了，齐冶很高兴地把她送到门口。 袁怡晨早已沖洗好，钻进被子里玩平板，看到宋梦圆回来，关心地问：「哄好了？」 「哄好了。」 宋梦圆爬上床，和袁怡晨肩并肩坐下，跟她吐槽刚才和齐冶的对话。袁怡晨听罢，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宋梦圆，这让宋梦圆感到很奇怪。 「怎么这样看着我？」 「看来你是不会离开齐冶了，不然也不会给她这么明确可量化的考察条件了吧？」 宋梦圆嘆了口气：「哎，人的底线就是这么一步一步掉下去的。」 「噗，你对齐冶还有底线啊。」 「你赶紧给我滚下床。」 「我错了！」袁怡晨赶紧扒住宋梦圆的肩头，「你就原谅小的吧！」 两人笑闹过后，躺在床上，袁怡晨问宋梦圆打算怎么处置这两天齐冶的黑料，听完后又问：「那许校长呢？今天那帮人爆料已经指出她不可靠，是偏帮齐冶的那一方哎，让她接受电视採访，会不会反而招来麻烦？」 「我打算找到三十四中的老师或者同学，看有谁愿意接受採访。」 「实验中学那边不肯出面是呗？」 「那可不，肯定是觉得丢人。不过我也想试一试。不行再说。」 宋梦圆望着天花板，忽然说：「明天我回齐冶家再翻翻，吴奶奶应该会留下什么东西。」 第二天早，宋梦圆和齐冶回到小洋楼。李亚光和谭烁在一楼的客厅待命，她们进入书房开始翻找吴培宜留下的文件。 宋梦圆一边找一边吐槽：「都是你上次捣乱，害我没看全，这不，今天就得把上次落下的课给补上。」 齐冶只是笑。 当初吴培宜去世后，齐冶的父母的本意是把老人的东西都处理掉，只留下物理研究笔记，轻装回欧洲。可是齐冶还留着回来的念想，没有同意，因此房子虽然在吴培宜去世后就交回国家了，但吴培宜留下的东西，除了衣物都处理掉了之外，其他的遗物并没有马上处置。国家出于对老人的尊敬，叫工作人员把吴培宜的遗物收拢起来放到仓库里，等她的家人哪天回国再取走。 齐冶时隔多年才回来，除了要回房子，也只叫工作人员把吴培宜的文件放回书房里，这一放就有些乱了。两人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把书柜和抽屉都翻遍，找出了许多厚厚的本子。 宋梦圆连翻了好几个本子，发现是齐保寿和吴培宜多年科研做的笔记，就放到了一边。找到最后，终于发现了一个薄薄的用牛皮绳捆起来的本子，封皮也是用牛皮制作的，里面纸张已经发黄，本子微鼓，仿佛里面塞了许多东西。她打开一看，惊喜地发现这正是她想要找的东西。 吴培宜整理得很仔细，一笔一笔都记上了，说明每笔是在哪一年月日什么情况下消费的，齐冶上医院做基因检查和心理咨询的记录，打人后赔礼、医药消费的记录，事后接受心理医生安抚的记录，□□、挂号单、报销单齐全，甚至还有和齐冶闹过矛盾的同学及家长写的保证书！ 宋梦圆看罢笑出声来，她就知道吴奶奶个性那么要强，怎么可能不为自己和齐冶留后手。她笑完后，又潸然落泪，叫齐冶过来，让她自己看。 第362页 「你看，吴奶奶就算死后也在为你操心，什么都为你想到了。你要是再不长心，就不是人了。」 齐冶翻着本子，默然无语，轻轻点了两下头，小声说：「等这事完结，我就去给她上坟，谢谢她生前死后对我的照顾。」 宋梦圆再找了找，发现没有别的有价值的东西，于是和齐冶一起，将剩下的文件重新分门别类，放到该放的地方。 她按着吴培宜留下的本子，又重新分类，订好了调查和预约的顺序，吩咐李亚光和谭烁帮忙找专业人士，去调查齐冶当年的同学及家长居住地和联繫方式，她自己则给当年给齐冶做过心理咨询的心理医生及医院打电话预约。 安排好了接下来两三天的行程，宋梦圆这才有空联繫父母，说今晚会回去吃晚饭。 「就不会再早点打电话？我们可没什么好准备的！」 「哎呀妈——又不是你做饭嘛！」 「我不还得去买菜，去去去，你自己再买点什么，给我们换换口味。」 「行。」 「谁去见伯母伯父？」 宋梦圆刚收起手机，忽听到问话，怔了一下，看到齐冶正表情严肃地望着自己，讶道：「小禁？你出来了啊。」 「嗯，我刚才的问题，你的回答呢？」 「都行吧，不过小一好久没见他们了。等我们走之前，再见我爸妈一面，你看怎么样？」 齐冶勉强同意了，又问：「你昨天对小一说的那个考察期通过条件，对我也适用吗？」 宋梦圆没想到小禁会问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下，笑道：「当然了。」 齐冶稍稍缓和了脸色，只是眼神里仍有着难以化解的困惑和犹疑。 「怎么了？」 「让你操心的明明是小一，可是我应该没这么……严重吧？」 宋梦圆：「……」 「难道不给应该给我另一个更合适的考察条件？」 宋梦圆：「…………」 第一百八十一章 ======================== 小禁的提议还是被宋梦圆以「你们是一体的」为由驳回了。 两人买了些海鲜河鲜滷肉去看望宋梦圆的父母。 全程没人提齐冶的黑料, 只问工作辛苦不辛苦，就连问话也像走流程。然后三人就开聊，说起了云州当地的种种八卦, 齐冶全程陪听。 末了, 庄晓鸥问女儿过年回不回来。 宋梦圆笑容僵住, 母亲的问话往往后面还有一层含义。她很委婉地说：「有空当然要回来，哪怕只有大年三十一晚有空也要回来陪你们。」 庄晓鸥冷笑：「呵呵。」 齐冶看了母女俩一眼, 想为宋梦圆救场，于是対庄晓欧和宋嘉曙说：「我在这里有套房，平时没人住，每次回来总嫌没人气, 伯父伯母若是肯赏光的话, 有空就到我那儿住几天, 帮我弄点菸火气, 可以吗？」 夫妇俩愣神，他们知道齐冶说的房子是哪个, 那可不是普通老百姓能住上的地方，就很犹豫地看向女儿：这，答应还是不答应？ 宋梦圆捏着筷子, 也很纠结, 偏偏齐冶把理由说得还挺像模像样，不好驳回。小禁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 她缓缓出声：「齐冶在国内也没啥亲人，过年的时候搞不好要跟我们一块过了, 爸, 妈有空就去住两天, 就当度假。」 齐冶跟道：「不用您们收拾卫生，我会请专业的计时工。」 既然女儿点头, 宋嘉曙和庄晓鸥就同意了。 宋梦圆和齐冶吃完晚饭，帮忙做完饭后卫生就走了。第二天还得去跟预约的医生见面，再按专业人士找到的当年几个当事人家庭联繫方式去找人，再去找三十四中与齐冶同一届的学生，还联繫了电视台，一连奔波数天，终于把一切事前准备工作都搞定了。 许敬知道有人想泼她一身脏水，仍然愿意上电视。这给了宋梦圆一颗定心丸，她把吴培宜当年留下的记录转交给许敬。 齐冶也没闲着。 丁之华把纪承峰留在东南亚荒山里，把纪家全家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左家的运输船被人举报走私，被迫在南美洲滞留，偏偏欧美那边还从中插了一脚，怎么贿赂斡旋都无法让船开动，资金鍊近乎崩裂，把左家急得团团转。 翁豫行的左臂右膀被烦心事拖住，他行事自然力不从心，耳目也没有过去的灵敏了。 齐冶继续撒网，放出风声，要收购一些还没被大企业们注意到的技术项目，误导同行以为她下一个目标是进入游戏行业，制作真正的全息游戏。而somnium智造出品的军工级眼镜又以其强大的能力让同行们相信这是完全可能的。 又一拨新技术项目抢夺大战热闹上演，资金急速流动起来，新概念股炒作起来，而齐冶早指示部下抄底，只等合适的时机卖出去。 齐冶还顺便指挥负责新材料版块的谢总跟西南物理研究所和中科院等离子物理研究所分别联繫，洽谈核聚变发电机合作项目，并通过这条线联繫上了祖父母当年共事的几个同事，请他们出面接受电视台採访。 在她们专心致志地筹备反击工作的时候，网上舆情已经倒向抹黑齐冶一派，毕竟齐冶打人那段太实锤了，哪怕有人质问动机，用一句「发疯」，「天生反社会人格」就能打发掉。 somnium集团迟迟没有发声，更是让网民们增添了疑虑。 第363页 翁豫行不会实时关注网络舆论，他只要结果，得到somnium集团一直没有回应的报告，感到非常奇怪。 这不正常。 这时有人撰长文讨论了这一情况。 他列举出往年一系列着名的网络热点新闻，总结出许多共同点。他指出许多被锤的当事人如果足够聪明的话，往往会在舆论最汹涌的时候选择龟缩战术，坚决不吭声，或者发些不痛不痒的话，当然犯蠢惹了众怒也不要紧。 因为接下来才是重要的一步——等网络热度过去。 一旦风头过去了，这些人就会冒出来，开始发布一些看似真实，逻辑也似乎没问题的小作文，或者洗脑包，又或者「闢谣」来修改网民的记忆。 这种现象被称为「信息污染」。 人们的记忆是不可靠的，记忆一旦被修改，事后追查又会遇到这些污染的信息，就会发生认知混乱，无法作出正确的判断。 很多人渣就经常在风头过去，人们淡忘事实的时候跳出来，用高级的或低级的方式给自己洗白。 虽然网络是有记忆的，但能坚持事实真相的是少数，这类人只要能扭转一半人的观感就算胜利了，当初的事情经过就变成了「罗生门」。 作者并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只是提出了一个问题：somnium集团有没有可能走这一百用百灵的套路呢？ 这篇文章很快就传开了，网民们纷纷表示已经截图留存，绝不会被所谓的信息污染自己的记忆和判断能力。 只有极少数网友仍坚持自己的独立判断，却被嘲是看脸党。 翁豫行听说后，叫人发过来，看了这篇文，冷笑一声。如果somnium集团真想这样做的话，他就叫人不断地重复这些黑料，彻底塑造网民的记忆，一直洗到所有人都无法接受最新的信息为止。 他又觉得不保险，吩咐人继续深挖齐冶的黑料，然而爆料人那边实在提供不出更多的料了。 虽然有考虑是否编造黑料，但这些都需要实锤，而且大规模爆发不同的黑料，反而会招来许多好事者的求证，万一扒出是假的，就会引发连锁反应，最终连最真实的黑料也一併否定了。 毕竟大多数人在网上，往往容易非此即彼，一不小心就极端了。 同一篇文宋梦圆也看到了，只能沉默，文是好文，可惜投错阵营了，当然也不排除是対面用专业的文章来给somnium集团泼脏水的可能性。 顾琉帮了她和齐冶一个大忙，他发动同学查到了爆料人的身份和现状，还派人潜伏进入三十四中和实验中学当年学生们建立的传书群，发回了大量新鲜的聊天记录。 大多数人都対此保持中立或者不想关心此事的冷漠态度，只有两三个人劝爆料人收手。 宋梦圆拿到了这些人的资料，当即亲自找人，一个一个去谈，晓之以理，动之以利，终于劝动了其中两人，让他们同意接受採访。 这样一来，正面的反击和暗面的反击准备工作终于都做完了。 宋梦圆本来是这样想的，但丁之华给她打电话，成功把她说服了。她一下定决心，就主动给电视台打电话。 考虑到电视台的档期，时间还得再拖一拖。 从爆料人放出第一波视频那一天起，整整过了两周，在第三个周五晚上八点，somnium集团官方微博终于有了动静—— 「明天晚上九点整，《热事冷评》见。」 群众震撼了。 这条简单的微博转发当晚就过五万，第二天早晨还在转，很快就突破了十万，并继续增长。 《热事冷评》是央台几年前改革后推出的重点新闻栏目，专门针対社会重大事件或热点事件，进行深度追踪报导。和老牌栏目相比，它还多了一份新时代网际网路的血统，经常聚集于网络热点事件，刚推出的时候还被老一辈们批评轻浮，但它最终还是因其认真严谨，肯深度挖掘的态度而博得了广泛的好评。 事情会上这样重磅的栏目，大家不意外，意外的是放言的居然是somnium集团一方。 网络舆论风向立刻为之一变。 无数评论和猜想数以百计地爆发出来，直接把somnium集团官方微博发博推上了热搜。 许多网民涌向爆料的博主和大v、营销号们，问他们的想法。与热情的网民们形成了鲜明対照的是，爆料的博主沉默了，一直没有回话，也没有新微博。大v们见势不妙，也当起了缩头乌龟，营销号干脆只发不相干的内容。 宋梦圆等人有在实时关注微博，看到这个情况，都非常遗憾。网际网路发展到现在已非常成熟了，大家都学了乖，知道怎么应対了。 要怎么才能打击到他们呢？宋梦圆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叫管理somnium集团官方微博号的秘书去转发一个微博——那篇分析信息污染典型案例的雄文，反正撰文者也没直说somnium集团打算污染信息，这就给宋梦圆钻空子的机会了。 裴雨婷看到微博，差点没喷茶，在小群里艾特宋梦圆：还是你会损人。 杨暄：小宋一直都很会。 丁之华：宋特助这次作了很大的牺牲，拿人开刀发泄下也正常。 裴雨婷：上电视=牺牲？奚姐不也要上电视（笑 奚雨铎：习惯就好了。 宋梦圆：你们怎么都养成拿我打趣的习惯了，这不是好习惯，衷心建议大家改掉。 第364页 宋梦圆这一举动确实极大地挑拨了网民的神经。 评论和猜想又一次几何数增长，人人都看出来了，这是在内涵爆料人和支持爆料人的大v们。 许多本来还在坚持挺爆料人的人们都対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难道齐冶真是清白的？可是视频明明那么实锤。 当天晚上离九点还有几分钟，已有许多人蹲到电视前，或者坐到电脑前观看网络同时播放。到了九点整，音乐响起，开头动画结束后，熟悉的主持人走到放映厅中央，开始了这一期的时事简介，娓娓讲起了一个小故事。 「……我们的记者正准备展开探访调查的工作，忽然有一通电话打进来。王主编接听电话，露出了非常惊讶的神色。原来打来电话的神秘人物，竟然是颂梦集团董事长的特别助理宋女士。」 弹幕一下子多了起来，全都惊讶于somnium集团的主动，也有人担心这是节目组和资本的一次骯脏交易。 当然也有脱线的弹幕：「原来somnium的中文名叫颂梦吗？长知识了！」「srds这名字好怪哦！」「一点都不像高科技公司会取的名，我明白为什么大家只叫somnium了。」 「……记者收到了新的线索，立刻兵分两路，动身前往云州和海城核实消息。」 主持人看向身后的大屏幕，上面是男记者走在一座普通的购物中心的影像，同时响起了画外音。 「我们联繫上了吴先生，但是対方一直不愿意和我们见面。经过反覆的联繫劝说后，吴先生终于同意接受我们的採访。」 男记者进入一家咖啡店。 吴先生坐在座位上，背対摄影机接受採访，全程都没有露面，他所陈述的内容全都在微博上讲过。 记者提出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事情已经过了几年，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爆料呢？」 这个问题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吴先生：「因为我今年才知道somnium集团的董事长是齐冶，就大吃一惊，再看他们公司的产品，是做智能眼镜和金融的，还有什么新材料，我就心存疑虑了。我不相信一个有反社会人格的人能制作出有利于社会和大众的产品，就很焦虑，想让大家认识到她的真面目，避免悲剧的发生，不让更多受害者出现，就是想叫大家避个雷吧。」 弹幕里都在叫好夸奖，只有零星的质疑声。 画面此时切换到另一条主线。 在这条线上奔走的是一名女记者，她正跟着一名女员工身后，在写字间走廊穿行。 女记者的声音响起：「这里是somnium集团设在海城的金融子公司办公场所，当事人齐董事长现在正在这里办公。我们接下来能採访到人的只有董事长特助宋女士。理由要等后面才能说明，这里就先卖一个关子。」 弹幕急了：「搁这讲故事上瘾了是吧！」「还卖关子呢？」「求求了，让我康康董事长的神颜，就等屏幕脏了呢！」「就一个特助有什么好採访的！」「让当事人滚出来啊！」 女员工推开门，里面一个穿着浅色西装的年轻女人从沙发上起身相迎，摄影机対准女性的面孔，就再也没离开过。 弹幕突然消停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 许多人事后回忆, 几乎众口一辞地说，他们在见到宋梦圆的脸的时候，脑子就空白了, 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瞠目结舌, 甚至连女记者说话颤抖起来，摄影机一直没能离开宋梦圆的脸都没发现, 就跟着摄影机一直盯着宋梦圆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铺天盖地的弹幕是在节目播放结束后，大家重看才补充上去的。 宋梦圆讲述了一个很普通的故事，大意是她看到网上爆料后非常惊讶，也很气愤, 因为爆料人心怀叵测, 掐去了故事背景, 只集中到最后的结果, 误导不明真相的群众，可能会对齐冶造成二次伤害, 这才主动联繫了电视台。 女记者问：「听宋女士的话，你以前和齐冶董事长认识？」 「我和她是高中同学。」 「哎？」 「不过我不是视频里学校的学生，而是齐冶转学后就读的十六中学生。」 女记者：「你不是事发学校的学生, 怎么会知道事情的真实经过呢？」 宋梦圆微微一笑：「一个人的禀性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视频爆料的那些事，齐冶在十六中从来没做过，这算不算一个变相的证据？」 「她没有欺负过人, 也没有打过人？」 「她从来没打过人, 不过欺负人嘛……」宋梦圆笑了一下, 「像视频里那样性质严重的欺负，她在十六中从来没做过。」 「那就是还会欺负人了。」 「你们可以採访十六中的老师和当年的同学们, 看他们口中的欺负究竟是什么样的。」宋梦圆含笑道。 画面切换，女记者面向镜头：「宋女士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她说，十六中的校长许敬女士曾经是齐冶就读的三十四中校长，三十四中就是打人视频事发所在的学校。在齐冶跟全校师生对抗事发后，许校长也参与了事后干预工作，最后把齐冶接收到十六中。接下来我们就去採访许校长。」 弹幕终于如梦初醒。 「就不能让大美人亲口说出来吗？」「不要多此一举！」「让我们再康康大美人！」「555555我刚才是不是在做梦？真的有大美人出场吗？」「我被打脸了！我愿意被打脸！再多打我的脸吧！」 第365页 节目镜头回到主持人处，主持人作了一番小结后，又将镜头切到另一条主线上。这次接受採访的是一个姓蒋的男人，是三十四中齐冶打人事件里的受害者，但是对方只肯接受电话採访。 这时飘过一句弹幕：「你们发没发现，这些爆料者都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只有宋女士愿意出镜吗？」 应和者甚众，反对者也颇多，当场就吵了起来。 反对者的理由很充分：「他们可能是怕遭到报复，才不敢暴露自己的真面目啊，没看记者说为了保护当事人，取的都是化名吗？」 吵架不了了之。 蒋先生说的也和微博上爆料的差不多，还多了一个细节：事发后，全家人还被齐冶的祖母硬按着头写保证书。 男记者面向观众：「听完蒋先生的陈述，我们还不能贸然採信他的话，打算继续採访当年事件发生的目击证人。因此我们接下来将要去採访三十四中的老师们和当年的同班同学。」 弹幕风向对蒋先生有些不利。 有一部分人惊讶于齐冶祖母的强势，认为她仗势欺人，欺压平民百姓。另一部分人则注意到蒋先生的说话细节。 「这个蒋某某说话吞吞吐吐含含糊糊的，很像在撒谎。」「可是他有时候说话很流利。」「前面的没仔细看，他在交代过去的事，说话很流利，但在记者问问题的时候，他就开始支吾反覆，前后对不上。」「前面的太长了，求事后总结。」 两条线索的人马都跑到了云州，一路去十六中採访许校长，一路去三十四中採访老师。 弹幕：「爸妈都在问大美人还会不会出来了！」「我女儿也想看大美人，她吵着要看超级漂亮的大姐姐！」「朕要康大美人！」「臣附议！」「臣附议+1」「臣附议！+2」…… 在满篇的「臣附议」中，一条弹幕幽幽飘过：「本来以为是来断案的，没想到会变成看美人。」 主线先走三十四中。 接受採访的是当年打人事件的班主任，她说：「齐冶是一个让人印象非常深刻的学生，她和周围人相处得不是很好。」 男记者：「她为什么和人相处不好？」 「她个性古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好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看不惯她，天天以捉弄她为乐。齐冶本来就不喜欢和人相处，个性也很强硬，被人欺负了就会反击回去。这个时候的学生刚进入青春期，都很冲动，很容易发生肢体接触。」 男记者很谨慎地问：「可不可以这样认为，齐冶是在受到刺激后才和人发生了肢体冲突？」 「对。」 弹幕：「看吧，那个视频果然有问题！」「再说一万遍，先撩者贱！」「什么垃圾，居然倒打一耙！」「保证书是怎么回事？」 男记者露出严肃神色：「为什么会有一些学生以捉弄她为乐，是因为她个性古怪吗？」 「是啊，我私底下问过同学们，他们都认为齐冶个性孤僻，极不合群，常常无视大家独自行动，有时候吧，就给大家造成了困扰。我跟齐冶的祖母反映过这个问题，齐冶的祖母也一再表示会努力让她融入环境，可是齐冶总也改不过来，班上的同学受不了，就渐渐一起排斥她了，其中几个过分的还会欺负她。」 弹幕风向又变了。 「还不是齐冶自己有问题在先。」「她没有问题，为什么全班同学排挤她？」「她为什么不改？」 「难道她性格有问题，就活该被人欺负？」「这是受害者有罪论！」 男记者又问：「你自己是怎么看的呢？」 班主任嘆息一声道：「齐冶是一个很特殊的学生，我只能说孩子们都太年轻了，缺乏足够的包容心，这是一个悲剧。我很遗憾没能帮助到齐冶融入正常人的环境里。」 弹幕：「啊这，听起来别有隐情啊。」「老师的话好像暴露了什么重要的事！」「齐冶不是正常人？」「求求你们不要当谜语人了，赶紧告诉我们真相吧！」 节目偏偏又在这里切了，男记者对观众说：「相信电视前的观众们听到班主任的话，都产生了巨大的疑问，有了一定的猜测。接下来我们将去採访齐冶和蒋先生当年的同班同学。」 这些同学有的只肯接受电话採访，有的只肯马赛克出场，倒是有一个男生很乐意出镜。他们均都表达了中立的立场。 「啊……怎么说呢，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我们当年真的很幼稚，居然集体去排挤一个人。」 「说真的，我觉得齐冶当时真的很有问题，给我们造成了不少麻烦，但回头想想，要说麻烦也不是有多麻烦，只是我们自己看不惯她而已。唉，谁能想到这种人居然是天才呢？」 出镜的男生说了最诚恳的话：「齐冶确实有问题，但是我们也有问题。当初老师跟我们说过，齐冶从小没跟普通人相处过，个性也古怪，希望我们能以包容的心态和她相处，争取把她融入到班级大家庭。但是我们没能做到，反而旁观几个同学欺负她。网上的爆料根本就不对，校园霸凌的真正受害者不是我们，而是齐冶。我现在很后悔，希望能对她真诚地说一句对不起。」 男记者问：「为什么你会愿意出镜，是什么让你这样后悔？」 「因为当年我是班长，我没能尽到班长的责任，也辜负了老师和校长的嘱託。」 第366页 男记者问齐冶打人视频的前因后果，这些学生都给出了一样的回答：是蒋先生三番五次把齐冶的草算本扔进学校的垃圾筒，齐冶每次都找了回来，但从来没表现出寻找作案人的意图，是最后一次蒋先生自己跳出来，才被齐冶暴打的。 弹幕：「卧槽，这是不是反转了？」「大反转啊！」「那个什么蒋某某才是校园霸凌主犯！」「蒋某某还打不过人家，活该！」「居然还有脸跳脸到齐冶面前，真是不要脸他爷爷给不要脸开门，不要脸到家了！」 「好了，朕宣布这条线不必看了，我要看大美人！」「臣附议！」 主线切到十六中，许敬接受採访。 女记者已经收到男记者的消息，向许敬提出了一个大家最为关注的问题：「请问齐冶当年是什么情况？」 许敬平静地说：「齐冶小时候受到很严苛的教育，导致心理出现了非常严重问题，具体表现很像一个自闭症患者。她的祖母，也就是我的老师吴培宜发现她的情况不正常，就把她从国外带回来亲自教育，希望能矫正她的心理问题，让她能够融入正常人的生活。」 女记者「啊」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齐冶以前曾经是自闭症患者？」 「只是表现很像，为了避免造成大家的误解，我要解释一下，她不是天生的，是后天形成的心理疾病。对于受基因影响发病的自闭症患者，是没有任何参考作用和帮助的。」 弹幕：「我就说什么来着，齐冶当年果然不是正常人。」「自闭症患者啊，我懂了！」「怪不得会那么偏执。」「大伙一起欺负一个自闭症，还要脸吗？」「都说不是自闭症了。」「人家都说了，是表现像自闭症。」「就是心理有病啦！」 女记者问起最初曝出的第一波视频。 许敬详细解说事情经过，弹幕高潮迭起，有认为学生们在作大死，也有认为齐冶的反应太过偏激，立场还算中立。相比起三十四中的打人事件，做题事件的学生们还是得到了路人们的同情，毕竟这把是齐冶扩大了攻击范围，很多学生真的是被无辜波及。 女记者疑问道：「为什么那所学校的校长不肯告诉他们齐冶的真实情况呢？」 「唉，这不能怪他，因为这是老师的意思。」许敬露出难过的神色，「齐冶读完初中后，表现稳定了许多，老师就有些心急，希望她能以正常人的身份融入社会，所以她跟校长约定，不要对外透露齐冶的真实情况，让她和学生们自己慢慢磨合。可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当他想说明的时候，全校师生已经非常愤怒，再也听不进他的话了。」 「这是一个悲剧。」女记者又问，「为什么吴老会这么心急呢？」 「因为老师当时身体已经很差，随时都可能走，她害怕会留下齐冶孤单一人无法适应社会，才会这样急于求成。」 画面转到主持人，主持人向大家介绍吴培宜是何许人也，接着是吴培宜生前的同事战友们接受採访，鲜明而又完整地给观众勾勒出一名女科学家的形象。 「她很有原则，也很聪明，才华横溢，又极有品味。」 「她是很要强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有时候容易招人误会。」 「她不会仗势欺人的。」 画面又转向许敬。她取出一个本子，说这是吴培宜的遗物，里面全是关于齐冶治病，打架赔礼，对方保证不再欺负人的种种证据。 女记者看到保证书，就问了一句：「有蒋先生的吗？」 许敬说有，谨慎地取出一件保证书，给记者看了主体内容，蒋先生家人和本人的签名则应许敬的要求打上了马赛克。 弹幕：「卧槽，真的有保证书！」「蒋xx没写吗？写了！他是不是傻？」「可能是以为过了这几年，没人会保留这玩意儿吧。」「傻眼了吧，爷有证据！」「他给齐冶和校长泼脏水，校长还护着他呢！」「要不是蒋xx的同学没站他这边，校长摆出这些保证书，岂不是要被骂死？」 画面又转向一名心理医生，当年接诊过齐冶。她详细介绍了齐冶当年的病情，并和自闭症等心理疾病做了一个比较，最后表示想要治好这样一个患者，需要极大的温柔和耐心，付出无数心血和爱意才行。 「我开始心疼齐冶了，她到底遇到了什么，才变成这样啊？」「姐妹加我一个。」「他们把齐冶当弱智就算了，可是也不想想集体欺负一个弱智好意思吗？」「有些死真是他们自己作的，怪不得人。」 「所以老公现在是治好了吗？」「同问。」「同问+1」…… 记者问：「她后来治癒了吗？」 心理医生失笑：「你说呢？」 「是医生治好的吗？」 「当然不是我。」 画面又切到许敬的身上，她回答：「老师曾经亲自跟我承认，她是治不好齐冶的，能把她带回来，已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事了。真正治好齐冶的另有其人。」 弹幕：「是何方神圣治好我老公！」「求求了，不要再当谜语人了！」「我猜到了，一定是大美人！」「俺也觉得！」「求求你们放大美人出来吧！我的屏幕脏得很久了！」「爷爷奶奶都在追问大美人还能不能出来，我咋回答哟！」 偏偏节目吊人胃口，转到男记者身上。 第367页 男记者隔着栅栏指着操场说：「这里就是当年事发现场，可以看到校园环境和视频里的一模一样。」 节目截取视频里的操场片段，并和当下的校园环境作出比较，完全一致。 接下来是一段电话採访，一道女声在愤怒地说：「爆料的人太过分了，完全不考虑学校的声誉！我们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大家都不想再谈这事。」 男记者再度面向观众：「很遗憾，这所学校的老师们都不愿意接受採访。不过接受採访的老师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他们为之付了沉重的代价。到底是什么样的代价呢？当地人向我们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附近的路人群众接受採访：「哎呀，我们这儿当地人都知道，这两年学校的重本录取率下降得厉害，尖子生生源大不如以往嘛！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都成当地一大悬案了。神秘得很！」 男记者给出结论：「答案不言而喻，事件中的学生们受到了非常强烈的刺激，高考发挥不良，没能考上理想的大学。从当地人的反馈来看，显然全校师生讳莫如深，都将此事视为耻辱，不愿再提。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教训。」 弹幕：「自己没考好也要怪人家？」「不是吧，心理太脆弱了吧！」「尖子生就这？？？」「我能理解，我在高中曾经是学霸，但到了清大被一干学神碾压，差点一蹶不振，况且对方还是天才。太震撼了。」「屁，就是没想到自己欺负的弱智其实是天才，反差太大，心理失衡了！」 男记者说：「虽然我们无法继续採访这所学校的老师，不过我们联繫到了该所学校的一名毕业生。」 仍然是电话採访，接受採访的声音经过处理，听不出男女。 「我接受採访，是想澄清一件事。我看到网上评论说我们傻，为什么都不知道走，齐冶还能拉住我们，强迫我们做题，站在操场上吗？这是有原因的。当年齐冶威胁我们，如果我们不按打赌条件完成要求的话，她就会把我们集体欺负一个学生的事情对外曝光，这会严重影响到全校师生的声誉。所以我们真的没有办法离开。」 男记者：「你们为什么会相信齐冶的威胁呢？」 「因为齐冶说，以她的黑客技术，完全能办到在短时间里在各大网络平台同时发布文章和视频。她问我们，大家会相信是她欺负我们整个学校，还是我们整个学校欺负她。」 弹幕：「卧槽，还真是这样，谁会相信一个人能欺负全学校啊？」「实际就是你们全校欺负一个学生吧。」「大家一起上对付一个人，不觉得丢人吗？」「换我我也会觉得这个威胁很可怕。」「这么容易就威胁成功，大佬的世界我不懂。」「齐冶原来还是超级黑客吗？」「他们居然信了！」「当然要信了，齐冶可是黑进了学校的考试出卷系统。」 男记者不愧对节目的名声，直截了当地问出一个尖锐的问题：「你们知道为什么齐冶要篡改你们的考试试卷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这可能是因为她觉得我们瞧不起她吧。」 弹幕：「其实就是你们真的瞧不起人家吧。」「给大家翻译一下，我们真的瞧不起她。」「话不用说得这么委婉，网上早爆出你们是重点学校，当然瞧不起弱智了。」 男记者仍然保持中立：「齐冶当时都有什么表现让你们产生了反感呢？」 他列举了齐冶所做的一些事。 弹幕：「srds这些行为只是不遵守纪律，实际也没去损害别人吧？」「准时上下课第一时间赶去食堂吃饭，难道不是正常人的要求？」「上课不听课自己做题，也没主动影响到你们啊！你们不是会无视吗，怎么这会儿又不无视了？」「来自尖子生的鄙视。」「我怀疑他们可能做了更多过分的事。」「他们当然不会说自己做过哪些欺负齐冶的事了。」 「我们很多人已经看淡了这事，只觉得很荒谬，很多老师们也都被蒙在鼓里，所以我们很长时间都不知道该怪谁。现在有人把这事翻出来，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也给母校带来了麻烦。我们真的很希望这件事能早点过去。」 採访结束，男记者面向观众：「看来这条线无法再继续挖下去了，不过我们搜集到的所有线索和证据，相信已能充分说明事实了。」 镜头切换到女记者和许敬的身上。 女记者问：「齐冶在十六中和同学相处得非常和谐，都是因为宋同学的功劳，是吗？」 弹幕：「看到了吗兄弟姐妹们！划重点，都一样姓宋！」「看到了老师！」「我就知道是大美人！」 许敬含笑点头。 镜头一换，女记者和男记者分别採访几个宋梦圆和齐冶的同学。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和下章加起来字数足有9600+！ 如果我没良心点，就可以拆成三章了…… 信息污染这块，我是现学现卖啦。 乌克兰，某独立区，还有刘鑫（刘暖曦）最近又出来蹦跶抹黑江歌妈妈，还有年前的王力宏被锤，真是一个接一个…… 对网民来说，如何保证并维持每天接受的信息正确，实在太消耗精力了。这个现象是好是坏，我无法轻易下判断，毕竟这也是时代发展要经历的一段路。感谢在2022-03-18 20:10:12~2022-03-19 16:5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68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17.12.7 14瓶；安之若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 最先接受採访是一个颇为英俊的男人, 姓顾。 「……其实齐冶不怎么和我们说话，但是她从来不打人，也不生气, 个性只能说是孤僻古怪, 还有点熊, 说话特别容易噎人，但本性并不坏。」 另一名打扮入时的女人则这样说：「是校花把她捡回来的, 就跟捡回一只狗狗猫猫一样。个性嘛就跟猫一模一样，很高冷，对别人爱搭不理的，对校花就是非常粘人。所以她当时在我们学校有一个很响亮的绰号——跟屁虫。」 「跟屁虫？对, 是有这个绰号。」一名男同学笑道, 「不过她没说全, 全名叫校花的跟屁虫。校花在哪, 跟屁虫就跟到哪。」 一个女生微笑道：「她欺负人这事吧，倒也没有, 就是很喜欢使唤人。你问她使唤人干什么？找校花。我们都很无语，又不好跟校花告状。我们以为她是弱智的时候不好跟她计较，后来知道她是天才, 也没法计较, 就只好帮她呗。」 弹幕：「这才是正常的同学。」「要学会平常心，不歧视同学，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唉。」「都一样是学生, 差距咋这么大呢？」「我发现了, 好像是因为大美人，同学们才对她很好的。」「大美人是关键啊！」 一个头发颇有谢顶趋势的男生接受採访：「说起欺负人, 我就是受害者啊。」 弹幕：「来了来了，受害者他又来了！」「我有预感这一定是非常的受害者！」「他敢露面，说明是真的受害者（狗头」 「我是数学课代表，当年代表学校参加数学比赛，齐冶被校长委以重任，当我们的指导老师。谁知道她压根不想教我们，给我们出题后就熘走了。问她去哪儿了？这还用问，去找校花了呗。」 弹幕：「跟屁虫名不虚传。」「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老公形象崩了啊~~~」 「后来我们受不了，跟老师和校花告状。结果齐冶怀恨在心，特意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威胁我们不准再说出去……」 弹幕：「卧槽，小故事细思极恐怖！」「我也……」「原来是这种欺负法。」「啊这，你们不觉得和那个逼尖子生们做数学题是一个路子吗？」「噫，怪不得他们会承认齐冶也会欺负人。」「这算不算反转？」 男记者问：「你当时的感受是什么样的？」 「那肯定是吓着了嘛。」 「有留下心理阴影吗？」 「嗯……要看哪方面的吧。如果说是欺负我们的事的话，其实我们也早不往心里去了，主要是我们真切感受到，我们只是普通人，天才和我们的差距太大了，这才是我们的心理阴影。」 「请问你现在是做什么的？」 「哈哈哈哈哈，说起来真不好意思，其实我在读数学博士，刚读第一年。」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是说有心理阴影吗？」 「是有心理阴影，可是齐冶提到的数学题目，我真的很感兴趣，就想靠自己做出来。谁叫齐冶不肯告诉我们她的推理过程。」 一名男生接受採访：「她这人吧，真叫人一言难尽，跟她说正经事，她又装作听不懂，又老在校花面前表现得很乖巧，搞得我们好生憋屈。太会装了这货。咦，我刚才说她『这货』了？我说的不算坏话吧？求求你们把这段掐掉吧！她超记仇的！」 弹幕：「节目：放心吧，不会给掐掉的。」「反派死于话多。」「前面的错了，明明是炮灰死于话多。」「哈哈哈哈哈哈！」「你就等着接受齐冶的报复吧！」「太欢乐了吧！」「敢说出来，就要勇于承担后果（狗头」 「我从没想到节目会变得这么欢乐。」「我本来还以为一定都会说齐冶的好话，没想到是这个画风。」「我前面还不想信，看到这里信了，怪不得说一个人的禀性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镜头切换到主持人。 主持人：「齐冶的同学们看到网络爆料，非常生气，纷纷拍了视频为她支援打气。我们把视频放到节目工作人员表里播放，会也放到网站上方便观众事后观看。」 弹幕：「所以我们再看不到大美人了是吗？」 镜头切换到许敬的身上。 许敬眼里闪耀着泪光：「……这一切都是宋同学带来的奇蹟，是她拯救了齐冶，我和老师都打从心底深深感谢她。」 镜头切换到主持人，她说：「我们心情那叫一个五味杂陈，想不到事情背后竟有这样的隐情。我们很想深入探讨造成齐冶心理疾病的原因，可惜因为节目时间限制，加上这件事关系到齐冶的家事隐私，我们只好无奈放弃。」 弹幕：「啊啊啊啊啊不要啊，不要这么快就结束！」「我还想再康康美人！」「求求了，放大美人出来吧！」「我的老公不配有姓名吗？」 主持人像是猜到了观众的反应，微笑道：「接下来会有一个大彩蛋。还记得我们的记者之前卖的关子吗？」 弹幕：「我死了又好了！」「我马上一个仰卧起坐！」「所以我的老公要出来了是吗！」「宋大美人不出现也行，朕命令你们，让齐大美人出来接客！」 镜头切换到女记者的背影，她一边走一边说：「做完採访，我们又接到了宋女士的电话，齐董事长愿意接受我们的採访，不过时间会很短。我真是又是激动又是好奇，还有些害怕。」 第369页 男记者入镜：「为什么会感到害怕？」 「直觉。」女记者没来得及解释，一名女秘书过来接他们，通过走廊走到一扇门前，「这里是齐董事长在海城的办公地点。」 开门的是宋梦圆。 弹幕：「嗷！！！！「我等大美人很久了！」「大美人！」「555555我上辈子是拯救了多少世界才有此福报啊！」「姐妹，你说得一点都不夸张！」「你们还有空打字，我就忙着舔屏了。」「别发弹幕了，不要妨碍我看大美人！」 镜头再次呆滞。 宋梦圆笑着请他们进来，回头招呼董事长。镜头这才勉强地跟着转向，一名高个的美貌女人进入镜头：「你们好，我是齐冶。」 弹幕再度爆发尖叫：「啊，第一次这么高清近距离看到我老公！！！」「这里好多鸡！」「我马上就是一声嗨老婆！」「热知识，叫齐冶老公的不一定是女人！」 「请坐这边。」宋梦圆又问他们喝什么，亲自为他们泡了两杯咖啡，还倒了几杯饮料递给摄影师和打光师等人。 男记者最先向齐冶开炮：「请问齐董事长，你对当年打人，逼迫同学做专业数学家也很难回答的数学题，有没有后悔。」 「不后悔。」 「为什么？」 「我只是报复他们而已，他们不招惹我，我也不会报复他们。」 男记者有那么一瞬间卡壳了。 女记者赶紧替补：「齐董事长是怎么看待这次的爆料呢？」 「他们想给我添麻烦，就和当年一样。我已经长进了，他们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我感到很疑惑，究竟谁才是心理有病？」 弹幕：「草，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开始不让齐冶接受採访了。」「毒舌人设哈哈哈哈哈。」「如果把她放到开头，节目可以直接完结了，爆料人或成最大赢家。」 男记者哽了一下，又问齐冶：「如果时光倒流，你还会像当年那样做吗？」 「时光倒流，我也会跟着变回去，该做的事还是照样会做。」齐冶赶紧补充，「我懂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我回到过去的情境是否还会做一样的事，但这个假设不成立。」 弹幕：「我笑出了鸭叫！」「老公你别解释了，再解释高冷人设就崩了！」「你不用解释我们都懂的！」 男记者又不死心地问：「你后来转学到十六中，为什么不再打人了呢？」 「我为什么要打人？他们又不欠揍。」 男记者闭嘴，女记者急忙补救：「如果现在有人欠揍，你还会打他们吗？」 齐冶皱眉道：「谁还会干这种傻事，手不疼吗？」 弹幕：「震惊，齐董事长不愿再打人，真相竟是怕手疼！」「过于生草（中日意味）」「哈哈哈哈哈哈！」 镜头转向宋梦圆，可以看到她露出无奈的笑容。 弹幕：「啊，大美人笑起来太好看了吧！」「我要融化了！」「我要成为大美人脚下踩的地毯！」「前面是变态，我是大美人身上的衣服！」「都滚开，我愿转世为大美人的内衣！」「我的要求不高，就想成为大美人的指甲~」 宋梦圆：「你们明白我为什么不让你们一开始就採访她了吧？」 两位记者很诚挚地说：「我们深刻体会到了，齐董事长说话风格确实独树一帜。」 「你们快别夸了，她听了还会以为自己说话很中听呢。」 齐冶看向宋梦圆：「我还不至于听不懂他们的意思。」 弹幕：「她急了她急了！」「急于证明自己是正常人哈哈哈哈！」「可能是怕大美人嫌弃哈哈哈哈哈！」「我磕到了！」「卧槽，我知道大美人为什么眼熟了！她上过短视频热搜啊！」「好兄弟好姐妹，求地址！」 女记者争取最后一点时间问齐冶：「请问你为什么会喜欢当宋女士的跟屁虫呢？」说完又惊慌失措地补救，「不不，我只是想问齐董事长，为什么会觉得宋女士特别呢？」 弹幕：「破音了哈哈哈！」「跟屁虫是有多深入人心哈哈哈哈！」「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只有大美人能救她？」 女记者很担心齐冶因为自己说错话而生气。 只见齐冶非常平静回答：「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对我没有任何目的和情绪，只是单纯地关心我。」 镜头切到宋梦圆身上，背景换上了黑幕。 她用一种让人听了都深受感染的忧伤语气说：「我曾经询问过心理医生，也在网上搜索过类似的事例，发现一个人如果小时候受到拔苗助长式的教育而不能得到及时矫正的话，这个人的心理模型就会定型，终生都无法摆脱。往往会有个性幼稚固执，看事情问题简单化，无法自我控制情绪，心理疾病容易复发等问题。」 主持人：「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齐董事长虽然在你的帮助下治好了心理创伤，能够融入社会，和别人和平相处，但是她本人的思维模式和个性并不会有特别大的改变？」 「对。」 节目採访了一位心理学专家，证实了宋梦圆的话。 主持人感到很不可思议：「齐董事长为什么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呢？」 「她很聪明，知道要去运用社会规则，也会找到合适的人才帮她运作公司。只要抓住了规则和人才这两个关键，她就能把公司开起来。所以她很重视按照规章办事，什么事都要按法律规定来。」 第370页 主持人：「真的吗？」 宋梦圆：「真的，就算国家派人来查我们公司，将会发现我们公司都是严格按照法律规定运作的。但这只限于公众事务，在和别人实际相处上，齐冶还是有所不足的。幸好只要没受到实质伤害，就算遭到别人误解，她也会不去理睬，摩擦总的来说是非常少的。」 「反过来说，只要受到了实质性的伤害，她一定会报复回去？」 「对。」宋梦圆无奈地微笑着，「这也是让人很头疼的地方，这可不是在校园，她随便跺一跺脚都能波及很多人，对社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主持人故意作出大惊的模样：「那我可得小心，不要真的伤害到她。」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弹幕：「我突然背后一凉。」「细思极恐！」「可怕！」「我觉得这段採访很不寻常。」「会出这个节目，是不是因为跟屁虫受到了实质性的影响？」「这就叫上跟屁虫了吗？」「肯定受到了影响啊，不然为什么要出节目澄清？」「这个节目里有人要完蛋了。」 镜头切回到主持人身上，她说了一段关于心理疾病的语重心长的总结，呼吁大家能更加理解、包容、善待心理疾病患者，也希望成年人能更加理智，思考更加全面，处事更加柔和果断，不要为未成年人带来不必要的伤害和麻烦。 节目落下了帷幕，工作人员表播放的时候，同时播出了齐冶的同学们拍摄的视频，风格五花八门，吐槽、鼓励、支持都有，最后是全班同学聚在一起为齐冶撑腰。 有认真的观众数了一数，发现只有宋大美人没出现。下方评论：「宋大美人都亲自上电视了，还不够吗？」 节目播放结束后，视频页面下评论不断增加，眨眼间就飞速跳到9999+，电视台网站架不住太多人同时在线，不出半小时就崩了。 微博也不好过，伺服器差点被挤爆，宕机了二十分钟，热搜排行榜一下占了好几个，分别是#xx期《热事冷评》#、#齐冶心理自闭#、#宋大美人全名叫什么#、#齐冶跟屁虫#、#齐冶校园霸凌#、#somnium集团齐冶宋大美人#、#somnium 颂梦#等。 热度当晚就遍布全国网络，人人都在议论，人人都在询问，人人都在激动。在这波热度的加持下，当晚就有人扒出了两个爆料人的现状。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19 16:55:06~2022-03-20 16:5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5787 50瓶；安之若素 10瓶；万能十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 根据爆料人士的说法, 第一个爆料的吴先生那年正好是应届高三生，高考严重失利，没能考上全国最顶尖的大学, 就复读了一年, 还是没考上, 只好将就念次一点的重本。然而他在学校里屡屡挂科，差点没法毕业, 现在在一家小公司做事。 那个打人事件中的当事人蒋先生更不堪，没考上大学，早早进入社会工作，吃女人的软饭, 结三番五次出轨, 后来因为高攀另一个富婆不成, 反而被女方父母撞见, 被女方家人赶出家门。 吃瓜的网民们恍然大悟，敢情是他们自己混得不如意, 看到齐冶居然过得风生水起，还成了网红，就心理失衡, 把自己过得不好的原因全怪到齐冶身上, 想把她拉下来共沉沦。 吴、蒋两人的各种帐号被人扒出来，赶紧连夜销号，彻底社死了。 与之相对的, 齐冶两次接机宋梦圆的短视频被人重新扒出来, 冲出鸾城本地, 走向全国。 无数网民纷纷涌向somnium集团官方微博下面，或者道歉, 或者声援，还有好事者希望齐冶和宋梦圆能开官方微博，方便他们天天过来问好。 海扬微实时看完了节目，心情非常复杂。她发现somnium集团真是把一个澄清黑料的节目做到极致了。 澄清真相只是最简单、最直观的目的，真正的目的另有三个。 第一个是打响somnium集团的名声。黑料的广泛传播，齐冶的美强惨人设和传奇人生，宋梦圆的极致美貌和温柔治癒，两人间牢不可破的深厚感情，把节目完全撑了起来，同时也利用了受众广泛的节目平台，为普通大众认识somnium集团打下了扎实的基础，为somnium集团向普通消费者宣发产品铺平了道路。国民级别的知名度，somnium集团唾手可得。 第二个是向全国资本集团发出通告。最后那段採访其实是在警告一些资本集团，小心自己瓜分somnium集团不成，反而遭到齐冶这个天才的偏执报复。得罪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得罪一个脑回路清奇，超级有行动力，随便动动手就能造成严重后果的天才。 第三个目的承接了第二个目的，宣告somnium集团创始人有深厚背景，集团有能力对付那些围剿它的资本团伙，扫清中小供应商、销售商们的顾虑，让他们能放心与somnium集团合作。 另外还有一个特别隐蔽的目的，海扬微就不太确定了。 现在普通大众还不知道，但他们很快就会得知，齐冶能为国家和社会做出什么样的贡献，国家也不会让这样的天才受到委屈。 海扬微怀疑宋梦圆突然以毫无遮掩的真面目上镜，是她改变主意，决意利用齐冶的身份和天才，为自己打造一个公开的保护伞。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伤害宋梦圆就等于伤害齐冶，那些想对宋梦圆动手的人，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对抗国家。 第371页 可是这样一来，也意味着宋梦圆不会离开齐冶了。 怎么会这样呢？ 海扬微深深窝进沙发里，不想相信这个猜测。她苦中作乐地想，至少这样一来会减少翁豫行对宋梦圆出手的可能性了。 她尚且受到这样大的触动，翁豫行反应只会更加激烈。 正如海扬微所料，翁豫行确实非常愤怒。 他当晚就知道给齐冶泼脏水的计划完全失败了，可是比起计划失败，更让他感到愤怒的，是节目里传递出来的挑衅信息。 这是只有身在商界，和somnium集团或多或少有接触的企业和资本才能收到的信息。齐冶把他们当作那些年幼无知的小孩子，轻描淡写地诉说着自己的性格，不动声色地威胁他们。这就很有「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的味了。 就凭那一个不断烧钱，到现在还没回本的小集团，也配威胁他？更别说其他业内知名集团了。他才不信会有人被齐冶威胁到。 第二天上午，一名属下过来，说那个姓吴的和姓蒋的问他们，当初约定好的资金尾额什么时候打过去。 翁豫行冷笑起来：「都已经失败了，老底也被人揭了，还有脸问我要？」 属下领会，便要回去打发他们。 翁豫行忽然叫住他：「把他们的嘴封了，做事仔细点。」 属下应了一声退下。 翁豫行才有心思打开电脑，玩赏被网友连夜剪出来的宋梦圆所有的视频，包括那两次接机短视频。 他看了又看，想和那天晚会上的宋梦圆作出比较。但记忆里宋梦圆的形象已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堪追索，取而代之的是镜头里颦笑无一不动人的绝色。 节目里透露出来的宋梦圆与齐冶的关系也很令人深思。 他忽然想起来，盛雪重曾跟他说要去调查宋梦圆，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当然他自己也有派人去查，得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信息。这些年来，宋梦圆一直在东躲西藏，差不多隔一年就要换一个地方，躲避强豪子弟，从故乡云州躲到念大学的城市，后来又躲到京城，然后海城，最后到达鸾城。对比时间，翁豫行非常确定，段东铭去年提到的绝色就是宋梦圆。 哼，这傢伙弄丢了宋梦圆，就拿盛雪重糊弄他，来逃避打赌，死了也不足惜。 想到盛雪重，翁豫行忽然起了玩弄她的兴味，给她发去了一条消息。 这时盛雪重已身在云州，准备去见宋梦圆，她看到翁豫行发来的消息，心里一沉，仿佛浸在冰水里，渐渐变冷了。 「你问宋梦圆有没有兴趣当明星。」 翁豫行知道她到云州来见宋梦圆了，还在话里透露出多层意思，他要踢开她，对宋梦圆志在必得，并用她现身说法去试探宋梦圆追求之物。 不过，翁豫行断然猜不到她是在哪里见到宋梦圆的。 这里是云州的官方陵园，只有建功立勛的烈士和功臣才能长眠于此，齐冶的祖父母齐保寿、吴培宜夫妇亦在这里沉睡。 今日天空微阴，阳光羸弱，树木已掉光了叶子，在风中发出呼哨声。她穿着一身庄重的深色西服，抱着大朵白色鲜花花束，站在齐冶和宋梦圆的面前。 「董事长，宋特助，上午好，不介意我过来拜访两位老人吧？」 齐冶倒不像记忆中的冷傲，表情温和许多，「我先上香。」 宋梦圆朝她礼貌地笑了一下。 盛雪重站在一边，看着齐冶将香点上，拈在手里拜了三拜，闭眼祷祝，神色静默，最后将香插在小香炉上，又在墓碑前浇了一杯白酒，一杯红酒。 宋梦圆跟着点香拜了三拜。 他们让出了空位，盛雪重这才将花朵献上，接过宋梦圆递来的香，也向逝者们拜了三拜。 给老人扫完墓后，三人走出陵园，正好看到天空云彩裂开一条缝隙，降下明亮的金黄色光线。 齐冶对宋梦圆说：「你们先上车聊，聊完再叫我。」 宋梦圆回道：「把你冻着了可怎么行，你去上谭哥的车，我们分开坐车回去。」 齐冶露出不情愿的眼神，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另一辆极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钻了进去。 盛雪重油然想起网上一夜传开，十六中同学们给齐冶命名的「跟屁虫」，果真不是白叫的。 两人坐进车子后座，宋梦圆微笑着问她：「田婧美没找你吗？」 盛雪重知道自己杀到陵园这招险棋走对了。 节目播出后，很多能查到的公开资料且不论，不易查到的许多资料也变相作废了。盛雪重需要得到更加重磅的，更加内在的，连私家侦探也查不到的情报。 她曾经联繫过宋梦圆，但对方没有回音。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通过田婧美向自己发出了讯息，就不想再节外生枝。也可能是宋梦圆忙于筹备节目，或者还做了点别的事，实在抽不出空来应对她。 盛雪重思来想去，觉得只能直接找到本人了。为了赢得对方的好感，应该选在对方的主场，于是她跑到了云州。但陵园并不是一个合适见面的地方，这几乎等于闯入齐冶乃至宋梦圆的内心。 但是盛雪重还是这样做了。 她查到吴培宜是在齐冶读高三下半学期时去世的，在节目透露的信息下，她直觉前上司对祖母的感情未必有多深。齐冶会来这里，应是宋梦圆的意思。贸然加入她们缅怀追思先人是很危险的做法，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是一个足以传达示好的动作。 第372页 看到翁豫行发来的消息那一刻，盛雪重因看到节目产生的动摇忽然停下来，并作出了决断。 「宋特助，我想要更多，这并不是你们的同学，一个小小的时尚编辑所能承诺的。」 宋梦圆笑了：「我不是故意要对你避而不见。」 「我知道，所以才挑这个时候过来。」 盛雪重没说出后半句：再不来，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宋梦圆显然领会了她的意思，又笑了：「我就当你愿意念着曾经给齐冶工作过的旧情了。」 盛雪重有些恍神，心想她真的是不笑不说话的好人，说话也这么动听。 「不过你想要的东西并不在我们这里。」 盛雪重歪头问道：「宋特助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我不知道，是结果告诉了我。或者你可以告诉我更具体的答案？」 「我想要很多东西，以前失去的，从来没拥有过的，我都想要。」 怪不得会想勾搭齐冶，宋梦圆恍然：「你胃口真大，希望不要消化不良。」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得先告知你们一声，我能提供的帮助恐怕也不会太多。」盛雪重解释道，「翁豫行已经想把我踢开了，我要继续留在他身边会比较困难，风险也会很大。」 「你介不介意先花点钱？」 盛雪重惊愕地看向宋梦圆。 「你刚才说你想要以前失去的东西，是不是包括纪家呢？」 「是。」 「现在不就是你的好机会吗？」 盛雪重露出深思的神色：「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太愚钝了，这怎么会是我的好机会呢？」 宋梦圆笑了：「要是丁总在这里，应该会很详细地告诉你的。嗯……也不一定，她这人很精明的。」 盛雪重哑然。她就知道，丁之华一定是她们派来的。 她想到昨晚宋梦圆在节目里强调过，齐冶要求公司按规章办事，换句话说，她们不可能让她去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因此宋梦圆应该不是在暗示她除掉纪承峰。 那她要怎么在短时间里轻取纪家呢？ 盛雪重忽然记起纪承峰去东南亚前，做了几笔投资，而这几笔投资是在丁之华出现后才做的，可是这些投资明明是在跟随翁豫行的行动。她的心陡然跳了几跳，一下子想通了。 她虽然想明白了，心里还是不由得发怯，「我能得到回报吗？」 「不是有句俗话吗，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宋梦圆又笑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 盛雪重临走前, 问宋梦圆对娱乐圈有没有兴趣。 宋梦圆反问：「这是你自己好奇呢，还是翁豫行想知道？」 「都有。」 宋梦圆乐了：「放心吧，我对娱乐圈没兴趣。」 「那你上电视是想借董事长震慑一群不怀好意的宵小？」 盛雪重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董事长虽然不是什么红三代, 可祖父母的旧交学生都还在世, 她本人又有底气，确实有可能重新拉起一张人际大网保护宋梦圆。 宋梦圆只是笑, 算是默认。 盛雪重的猜测对一部分外面的知情人而言很容易联想到，然而丁之华说服她上电视，用的并不是这个理由。 丁之华提到七月齐冶突然昏迷一事，再结合小时候的遭遇, 她认为上司的精神并不稳定, 这就埋下了隐患。 她向宋梦圆提出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如果董事长又因为什么原因倒下了呢？我们不可能回回都瞒得住。」 宋梦圆无言以对。 她意识到就算自己瞒住了齐冶的病情, 但丁之华也好, 裴雨婷也好，甚至奚雨铎和杨暄可能都在暗地里怀疑齐冶的精神状态。只不过她们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提起, 就算她打发了丁之华，还有裴雨婷和杨暄等着呢。 「如果董事长有个万一，谁来镇住公司, 保证公司的正常运作？现在裴总的工作重心主要放在智能设备上, 对其他版块的影响力也相对减弱了。杨总虽然是公司元老，但她的情况你也知道的，她就算肯出头, 也只能对人事产生的影响, 对技术这块还不如邱总的影响力大, 届时容易出现群龙无首的局面，对公司极其不利。」 宋梦圆还在迟疑, 丁之华又说：「somnium是董事长的心血结晶，宋特助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它出事吧？」 「我明白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梦圆也只能答应了。 假如齐冶再出事的话，她就会是somnium集团第一号人物。可是这件事还不够稳当。 公司的高管们知道齐冶信任宋梦圆，但不清楚这份信任能达到什么程度。这大半年里，宋梦圆虽然用自己的表现赢得了公司上下的尊重，可这些尊重还不足以让他们在危机关头能无条件支持宋梦圆。 这个节目能够直观地向全公司传达一个讯息——齐冶和宋梦圆是一体的，宋梦圆的意志就是齐冶的意志。 就算公司许多人（特别指一些元老）一时不能理解，但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们将会在心里对照节目传达的讯息，逐渐接受这个事实。一旦完成潜移默化的影响，宋梦圆在危机时接掌公司就顺理成章了。 这个目的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节目播出还不满24小时，网上就出现了许多分析热文，很多知名的独立自媒体都在讨论这次事件，认为somnium集团打了一个非常漂亮的舆论反击仗，但不知道为什么留下了两个疑点，非但没填旧坑，还挖了新坑。 第373页 新坑自然是指宋梦圆上电视，许多敏感的自媒体写作人发现，宋梦圆在节目里展示了三重身份，齐冶的同学，齐冶的恩人，齐冶的特助，并在最后向全国炫了一把自己和齐冶的互动。 cp粉觉得甜，但对不沉迷于磕cp，又对细节高度敏感的人而言，这个互动其实很奇怪——因为这会有损于齐冶身为公司老大的威信。 这么坑自己的计划，齐冶居然还同意了。 对于这番质疑，已经收到信号，心领神会的somnium集团干部员工抓耳挠腮，想要告诉他们真相，却又不敢说出口，只好在非官方的公司大小群里热烈讨论，过过嘴瘾。 旧坑自然是指齐冶不做慈善的黑料。 普通网民这才回过神来，对啊，不做慈善怎么听也不是好料，这地somnium集团居然不给老闆顺便洗一下？ 节目播出后第二天晚上，一则追踪新闻报导悄然登上西部各大省电视台，随后被有心人截取片段发到网上。 出镜的也是一个大美人，新闻节目给她打上了标识字幕：星航教育董事长奚雨铎。 画面里奚雨铎正在和几名村民商量怎么安排接受培训的时间。村民都在千推託万耍赖，最终还是被奚雨铎巧妙地说服了，同意参加统一培训。 奚雨铎接受记者採访，解释为什么会有一部分村民不愿意接受培训。 画面又一转，变为星航教育在西部地区的总部办公室，记者採访奚雨铎为什么会想要创办这样一个特别的培训机构，又是怎么办起来的。 奚雨铎说完自己的创业动机，笑道：「当时我还在颂梦集团工作，看到新闻后就坐不住了，决定辞职，去做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我的上司是颂梦集团的董事长，她虽然不看好我的创业，但还是为我打了一笔钱，让我有了一笔足够的启动资金。后来董事长还先后给我打了三笔钱，让机构能得以渡过初期的难关，生存下来，继续壮大。不仅如此，在开发应用方面，董事长还给我了许多技术上的帮助。」 记者又问奚雨铎：「我试着使用了你们开发的app，发现里面有几个隐藏的功能，比如3d功能啦，ar效果之类的，需要通过设置才能打开，为什么要这样设计呢？」 「因为这些功能是为了配合后来的智能设备使用的，现在在手机上使用效果会大打折扣，隐藏起来是不会影响app的正常使用的，但是我也希望能有爱好者可以深入研究，就这样放着了。」 「奚总说的智能设备，莫非是指颂梦集团正在开发的智能眼镜？」 「对，如果大家有关注这方面的行业动态的话，一定会对他家的产品充满期待。齐董事长带人研发的产品是非常了不起的，我一直很期盼产品能早日面世，帮到许许多多的人。」 记者产生了兴趣：「这和你做技能培训有很大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因为这样一来将会减少许多成本，比以往的线上教育都更加生动，能够展开的课程也会更广泛全面，完全弥补了当今线上教育的不足之处。当然，颂梦集团研发的智能眼镜功能并不止于此，这是商业机密，只能等到它正式宣发了。」 奚雨铎温和地微笑着。 她的话引发了网络另一场热议。 微博某着名大v转发视频并评论：「姐妹们看到了吗，奚老师的事业是跟屁虫投资的！」 这位大v出了名的热心公益，经常向大家科普许多公益活动，之前曾经向粉丝们介绍奚雨铎及其星航教育，并自发向大家推广星航技能自学用app，是第一批关注星航教育的知名公众人物。 她对星航教育给出了很高的评价：「这家机构一直在努力维持公益和盈利之间的平衡，在生存和壮大上做得毫不含糊，同时还用相当低廉的成本帮助许多陷入困境的人们成功转型，找到了新的事业。如何平衡商业和公益之间的权重一直是个大难题，星航教育也许会向我们给出一份更为优秀的答卷。」 有这样的大v推广，粉丝们转发，很快就上了微博热搜，又通过微博传递到传书公众号、朋友圈、短视频等等。 很多知名人士立刻大显神通，通过各种渠道扒出了星航教育的股权和债务情况，发现星航教育的股权分布极其单纯，股东只有奚雨铎和宋梦圆，债务只向银行负责。 立刻有人质疑：「不是说跟屁虫投的资吗，怎么变成了宋梦圆？」 路人群众关注点跑歪：「宋大美人原来全名叫宋梦圆？」 有人直接猜中了真相：「是跟屁虫把股权转给了宋大美人吧。」 「宋梦圆，颂梦，somnium，我仿佛知道了什么。」 「敲！我又磕到了，这是爱情！」 也有人问：「到底是somnium集团的股权，还是个人股权？」 somnium集团和星航教育官方微博不失时机地同时发布相同的信息，网友自己总结： 「星航教育是由奚雨铎独立创立的，她是唯一的持股人，齐冶是星航机构唯一的大债主。后来齐冶和奚雨铎把债权转为股权，并全部转交给宋梦圆。银行是在星航教育后来壮大需要扩张的时候发放贷款，成为了星航教育的新债主。」 路人群众得出结论：「跟屁虫虽然不做慈善，但会出钱支持以前的部下做公益事业。」 一些细心的博主还提醒广大群众：「奚老师说了，跟屁虫带人开发的智能眼镜能帮到更多的人，这算不算变相回答了齐冶做不做慈善的问题？」 第374页 有人留评总结：「既要帮到人，还要站着把钱赚了。（狗头）」 「有这种好事？我不信。（滑稽）」 「不相信的人是不了解奚老师的为人吧，奚老师从不打诳语的，她的话我相信。」 不管大家怎样想，奚雨铎的新闻把《热事冷评》节目没填的旧坑给填上了。 有敏锐的大v恍然大悟：「这波是商业联动啊，既宣传了星航教育，还宣传了somnium集团的产品，这推广真是绝了！」 舆论战上的成功并不能拯救齐冶的坏心情。 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战后，宋梦圆代齐冶出面，请全班同学吃饭，举办了自今年端午节以来的第二次聚会，所有人都抽出时间到齐了。 齐冶站在大厅门口和宋梦圆一起接待同学，并向他们一一道谢，许诺等公司第一批消费级智能眼镜出来，一定会免费送他们。 同学们心情大好，还没喝酒就先上头了，纷纷笑着和齐冶打招呼，半开玩笑半认真跟她说：「不要再给校花添麻烦了哦。」 因为这些同学帮了她和宋梦圆一个大忙，齐冶心甘情愿地听从宋梦圆的话，向他们道谢。没想到他们蹬鼻子上脸教训起她来，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齐冶心里极度不爽，背着宋梦圆看向那些多嘴的同学，眼里腾起一股熊熊杀气。 好几个同学发现齐冶的眼神不善，纷纷打起寒战，完了完了，又不知哪儿得罪了齐冶，齐冶怕不是要背着宋梦圆报复他们。 他们找田婧美求教，田婧美悄悄找到袁怡晨，问她有没有头绪。 袁怡晨拿着一杯碳酸饮料，露出一个很奇异的微笑：「谁叫他们说了多余的话，害得她不能和梦圆早点复合。受到实质性的伤害，齐冶现在可能非常想打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21 16:25:30~2022-03-22 20:2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能十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 盛雪重回到海城, 和翁豫行作了一个报告，把宋梦圆的所有公开的不公开的信息，包括宋梦圆和齐冶曾经分开过六年的事都一併讲了, 最后对翁豫行说：「她对娱乐圈没有任何兴趣。」 翁豫行跷着二郎腿坐在松软舒适的沙发上：「你见到她了？」 「见到了。」 盛雪重知道翁豫行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他要知道当时的环境, 宋梦圆的态度和打扮，想从此探知更深层的东西。 「我怎么约都约不上, 没有办法，只好想办法打听她们的行程，好不容易才得知她们要去陵园给吴培宜上香，我就直接过去了。可能是看在已故老人的面子上, 宋梦圆没有生气, 和我坐车里说了会儿话。」 「齐冶呢？」 「被宋梦圆打发到另一辆车上了。」 翁豫行眨了下眼睛, 右手轻敲着膝头：「依你看, 做戏成分有几成？」 盛雪重连犹豫都不敢有：「没有丝毫做戏成分，在我看来很自然。」 「她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也会掩饰自己吗？」 「没有, 可能是要去给老人上香，基本上没化妆。」 翁豫行不语，盛雪重继续叙述。 「她问我为什么要联繫她, 我就拿你给我发的消息当幌子, 问她有没有兴趣进入演艺圈。」 翁豫行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她的回答呢？」 「她没有兴趣。」 翁豫行似笑非笑地望着盛雪重。 盛雪重也定定地回望着他，这个时候绝不能露怯，露怯就和绝代佳人无缘了。 翁豫行最终收回了目光, 靠着松软的沙发背：「你们后来没再说别的？」 「聊了一些, 都是无关痛痒的话。」 「没关系, 都说说看。」 盛雪重在心里冷哼一声，便不紧不慢地把自己和宋梦圆聊的不重要的话题都转述了一遍。 翁豫行沉思起来, 宋梦圆不问盛雪重任何和生意相关的事，也不问娱乐圈的事，居然只讨论慈善话题。 「她对公益慈善很感兴趣？」 盛雪重怔了一下，谨慎地说：「我不清楚，我以为那是因为我们之间除此之外无话可说。」 「你们还是可以讨论化妆衣服的。」翁豫行半开玩笑。 「我倒是很乐意谈论，可她根本不给这个机会，直接把我送到酒店就走了。」 翁豫行沉默良久，忽然笑了一声：「她很戒备我。」他看向盛雪重，眼里闪耀着奇异的光：「你去接近齐冶。」 盛雪重惊愕地回望翁豫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齐冶不是喜欢宋梦圆那一款吗？你去尽力扮演比宋梦圆更纯粹的角色，这不正是你的本行吗？」 翁豫行的话有几分认真，还有几分刻薄，也在暗示他什么都知道了。不过他的明面意思同样不容误解，盛雪重掩下荒谬的情绪，不无自嘲地想，幸好眼前这位自矜贵公子身份，没有让她难堪，也没多重视她，居然连她曾经给齐冶做过特助都不知道。 盛雪重沉静地问：「如果是扮演比宋梦圆更纯粹的角色，当然好办，不过你想让我演多长时间呢？」 「让她们的关系产生裂缝。」 第375页 翁豫行给的条件很明确，但时间就可长可短了。 盛雪重自然不会觉得他会给自己无限长的时间，思索片刻后说：「我可以试试，要是三个月后仍然没有结果，我就放弃。你也不要勉强我。」 「可以。」 翁豫行阖上眼睛不再说话，已有赶人的意思。盛雪重愈加心冷，但还是又坐了半小时，方才装作恋恋不捨的模样，慢慢离开。 她没有马上联繫宋梦圆，也没有去找齐冶，先在家装模作样地练了一周，顺便关心下她那在东南亚惨当肉票的便宜弟弟，并劝亲生父亲不要忘记打理儿子的公司和投资。 纪父虽然认回了女儿，却又不相信她，猜疑她是不是想接手弟弟开的公司。盛雪重冷笑起来，提醒她这个便宜父亲，他那宝贝儿子可是跟着翁豫行投资的。于是纪家的钱除了解救儿子不断花钱外，又额外多了一笔投资花销。 盛雪重忽悠纪家得逞，继续冷眼旁观，心想都过了一个月，纪承峰怕是凶多吉少了，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 她记着宋梦圆的建议，偷偷调查下翁豫行和其他资本集团的资金流向。 资本是不会被区区一个节目吓退的，他们仍然热衷于截胡齐冶对种种技术项目的风投。盛雪重感到很好笑，他们可真信任齐冶的天才头脑呢，便也挑了几家翁豫行投资的项目也跟着入股，使这齣戏演得更加逼真。 做完这一切小动作，她正要准备「偶遇」齐冶，却得知齐冶和宋梦圆离开海城，据说要出去一个月。 所有人都很惊讶，要知道齐冶曾在金融子公司里放言，直到完成年度盈利计划前，她都会常驻在海城办公。就连回老家云州，前前后后也总共只呆了不到一周的时间，中间还回海城督促属下工作，顺便接受了节目採访。 齐冶要做什么？资本的情报网又一次活跃起来，发现她们的第一站是京城。 飞机落在机场的那一刻，齐冶睁开眼睛，神情冷峻严肃。 宋梦圆见状，笑道：「我们是去见长辈，不要这么严肃，会让人紧张的。」 齐冶抬头看她：「这里比海城更危险，我都不一定能保护你。」 宋梦圆有些意外，伸手替齐冶除掉安全带：「怕什么，你去见的人可是业内的泰山北斗，要是能得到他们的认可，我就能靠着你在全国横着走了。」 齐冶微蹙眉头，小声嘀咕：「问题就在这儿……」 宋梦圆知道她在烦恼什么，在把安全带放回原位的时候，在齐冶的耳畔轻声道：「回酒店再说，我们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 她们下榻于京城二环内豪华酒店的顶级客房，李亚光和谭烁更是不敢马虎，第一时间就搜查所有可能的窃听偷拍设备，检查出行路线。 别说他们的金主再三叮嘱，连他们的老闆，业内大佬王倍琛听说他们要来京城，也难得额外说了一句：「多加小心，别丢了饭碗。」 等李亚光和谭烁表示一切正常后，齐冶又通过笔记本电脑检查周围的监控情况，确信没有问题，两人才开始说话。 宋梦圆问：「不是说好由小一去见他们吗？」 齐冶坐在沙发上，扭头望着窗外，闷闷不乐：「我最近出来的时间是不是越来越少了。」 原来是在闹别扭，宋梦圆想了想，出声安慰道：「等过些日子，不忙了就好了。」 齐冶坐在沙发上，没有出声。宋梦圆正在酝酿新一轮安慰，忽然见齐冶起身，过去打开行李箱，把一只纯金手鍊，两只珍珠耳钉取出来交给宋梦圆：「你在京城记得戴上这些，方便我定位追踪。」 宋梦圆无奈地接过来，好笑道：「要是换个地方，我准要生气了。」 「我其实一直有给你装定位追踪器。」 「知道，」宋梦圆嘆了口气，「不然发生那回事，我为什么还是没叫你拿下来。」 齐冶知道是说她和苏珊娜偷偷见面的那一回。 宋梦圆装模作样地抚脸：「怪我长得过分美丽。」 齐冶很认真地对她说：「不怪你，怪他们心思不正。」 宋梦圆一时语塞，她明明在开玩笑嘛，齐冶又不是听不出来。她只好打岔过去：「这段时间先别送花了。」 齐冶犹豫。 「卡片不要断，」齐冶看向宋梦圆，看到她笑得很愉悦，「我很喜欢。」 齐冶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好。」 宋梦圆又转身去收拾行李：「你先休息，我收拾东西，等下订饭，吃完了睡一觉，下午两点就去拜访王老。」 「我和你一起收拾。」齐冶蹲在行李箱前，摆出了开始收拾的姿势。 宋梦圆不去扫齐冶的兴，总得给人家献殷勤的机会，正好借收拾衣服的机会，琢磨齐冶穿什么样的衣服比较合适。她想吴培宜品味高雅，很重视穿着打扮，老人的同事应该对此深有印象，或许齐冶该倒饬得精緻一些。 下午出门，齐冶穿上了宽松的象牙白高领羊绒针织衫，下套黑色修身长裤，外面披着驼色羊毛长款风衣，颈间还挂上了沉香吊坠。 宋梦圆穿着跟齐冶看齐，只是款式不一样，耳垂则带上了齐冶给她的特制珍珠耳钉，衣袖里也悄悄地带上了手鍊。 她们乘车到达一处干部大院，警卫检查没有问题，方才放行了。车子停在一栋别墅的院门前，一名中年妇女快步过来开门，请车子开进来，再给齐冶和宋梦圆引路，一直上到二楼的书房。 第376页 一名眉发皆白的老头站在书桌前，在一张铺开的宣纸上执着斗笔正要下笔。两人没有出声，看着老头在纸上一气写下四个大字：云鹤游天。 老头写完，放下笔，兴致勃勃地看向两个小辈：「你们看我这字写得怎么样？」 在书法上，宋梦圆和齐冶就是纯纯的文盲了。 齐冶很庆幸自己收到的吩咐是不用太顾着别人，做到礼貌就行，就很诚实地回答：「我不懂书法。」 宋梦圆笑眯眯地说：「照我这个外行人来看，王老写的字很雄健。」 「我的字还是见不了外人，」王老笑着连连摇头，放下笔，背手向门外走去，「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两人跟着老头一路走到茶室，各各落座。 齐冶得到宋梦圆的讯息，向老头微微低头：「我回国后一直没前来拜访，多有失礼之处，还请王爷爷见谅。」 王老含笑看向宋梦圆：「她这些话是你教的？」 宋梦圆知道他看过节目了，笑了一笑：「我是不是没教好？」 王老没想到她承认得这么爽快，笑道：「听着很不自然，像在背课文。」 「以后会慢慢改进的，」宋梦圆微笑道，「王爷爷就对齐冶宽容一些吧，刚回国这几年，她可是连外人都不见的。我可是真的高兴能再次见到王爷爷，王爷爷看上去不比七年前差多少，精神还是那么好。」 王老笑着点头：「难为你还记得我。」 「王爷爷你可是大名人啊，我哪能不记得。」宋梦圆回忆起吴培宜的葬礼，感慨万端，「其实七年前我还不知道吴奶奶原来是做什么的，直到今年才从她的学生，我念书的学校校长那儿听说的。」 提到吴培宜，王老也陷入了回忆：「说起老吴，她和老齐早年的时候其实都很出名，要不是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也许会在理论上做出更大的成就。」 「我觉得吴奶奶并没有为此遗憾。」 「是啊，她遗憾的是另有其事。」王老看向齐冶，「当年我曾经埋怨过老吴，都把孙女带回国了，却不肯带来给我们看一看，让我们也稀罕稀罕数学天才，至于宝贝成这样么，我们这几个一块共事过的还骂她小气。」 「吴奶奶是有苦衷的，我想老人家们如果知道真相，应该会能谅解她。」 王老苦笑着摇头：「她就是太好面子了。」 齐冶忽然扭过头，看向窗外光秃秃的树梢，虽然面无表情，但别人一看就知道她不高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22 20:26:44~2022-03-23 13:39: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17.12.7 10瓶；万能十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 王老奇怪地看了齐冶一眼, 又用询问的目光望向宋梦圆。 宋梦圆知道齐冶的心病，吴培宜嫌她丢人，她可不得记仇吗？可这又不好跟王老解释, 只好含蓄地回答道：「吴奶奶确实吃了好面子的大亏。」 王老若有所思地点头, 看到齐冶胸间悬挂的吊坠, 产生了兴趣：「这是什么木头做的？」 「是沉香。」 「沉香有静心定神的功效，」王老非常肯定, 看向齐冶的眼光就又多了一份柔和的怜惜，「她的精神稳定吗？」 「现在还算稳定。」 王老大有深意地看着宋梦圆：「这样说来，她还是会有情绪起伏咯？」 宋梦圆笑了笑：「偶尔吧，她的小情绪其实还挺多的, 大的波动就很少见。」 王老还想说话, 发现齐冶在瞪着自己, 哑然失笑：「想不到你还有一颗赤子之心。我就问问, 关心关心你，你还不乐意了。」他又看向宋梦圆笑：「她很护着你。」 宋梦圆赧然：「是。」 王老又看向齐冶：「这些年没再看你发论文, 真不做研究了？」 齐冶：「偶尔会玩玩。」 王老大感兴趣：「都有哪些呢？」 齐冶看了眼宋梦圆，看到她在鼓励自己，这才跟王老说自己都琢磨了哪些题目。 宋梦圆旁听王老和齐冶一问一答, 看到天色渐暗, 正暗暗计算离开的时机，忽然保姆过来说：「老爷子，严老刚过来送咸菜, 叫您老人家带客人下去呢。」 王老呆了一呆, 又笑起来：「你跟老严说客人长什么样了？」 「是啊, 我说来的是两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严老就突然吵着要叫您带客人下去。」 王老摇头失笑, 起身招呼宋梦圆和齐冶一起下楼，介绍来人：「老严你们应该没见过，老吴去世那会儿，她正好住院。她年轻的时候和老吴一起工作过，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了。」 保姆又问：「我等下就要做饭，需要多做点吗？」 「多做点，我看老严应该不会走了。」王老又问两个年轻人，「你们爱吃什么，尽管跟她说，她做饭好吃。」 齐冶点头，一板一眼地说：「我要吃糖醋排骨、椒盐虾、水煮肥牛、油炸金针菇……」要不是看到宋梦圆飞来的眼刀，她还能继续说下去。 王老见她这么不客气，乐了，又问宋梦圆：「你呢，有没有想吃的？」 「排骨、虾和金针菇就可以了，再来些青菜吧，阿姨看着做就行，主食可以吃粥或者面条，好消化。」 第377页 王老又被逗乐了：「不用这么客气，肥牛也做上吧，多做点，我记得老吴说过这孩子蛮能吃的，现在还能吃不？」 「她一直都很能吃，我怕她不知道客气，把爷爷家吃穷了。」宋梦圆也跟他开起玩笑来。 「才吃不穷我呢。」王老连声笑着招呼保姆多做些，别叫客人饿着。 他们下楼，在客厅看到一个头发花白，身形微胖的老太太坐在沙发上。 王老扬声叫道：「老严，我们下来啦，你看谁来了？」 宋梦圆和齐冶过去问好，严老左看看右看看，很是稀罕，又拉着齐冶的手感慨道：「这孩子真像她爷爷，也像她爸，个高，漂亮，精气神倒是有点像老吴。」 齐冶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她才不像祖母呢。 严老叫齐冶和宋梦圆挨着她坐下，和她们拉了几句家常话，又埋怨王老：「你不厚道，小辈来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宋梦圆笑道：「严奶奶错怪王爷爷了，我们正打算一家一家去拜访呢。今天也是凑巧，严奶奶不来，我们还真不知道严奶奶和吴奶奶的关系，可能就错过了。一定是吴奶奶在天上保佑我们能见面。」 「这孩子真会说话。」严老喜欢得又仔细端量起宋梦圆，拉着她的手连声道，「你长得可真俊，比电视上的还待人亲！」 齐冶回头看严老，点了一点头，眼光温柔了许多，神情很是赞许。 王老见状，不禁好笑。 严老又问她们什么时候来的，都聊了什么，听到他们正在谈齐冶抽空做的数学猜想，也来了兴趣，和王老你一句我一句地盘问起齐冶来。 「……你认为事件发生的所有概率总和会大于一，是不是太违反常识了？」 齐冶回答：「概率总和等于一的话，宇宙就不会成立了。」 两个老人咀嚼着这句话，越想越惊讶，越想越困惑。他们虽然不是专研数学的，但都是理论物理界的着名学者，对此自然有一定的直觉。他们惊讶地看向对方，意识到齐冶也许真指出了一个最根本的问题。 「你的论证呢，拿来我们看看。」 齐冶又很无所谓地说：「还没写，这只是一个直觉，我也没空去验证。」 「哎哟，怎么会没空呢？」王老急了。 「我要赚钱，饿肚子可做不了数学题。」 严老笑问：「你现在还缺钱？」 「缺。」 两个老人面面相觑。 保姆做好晚饭，过来招呼大家。用过晚餐后，四人又在客厅里聊了一阵子，约好在王老家把齐保寿、吴培宜的几个老朋友都叫来，让两个年轻人都见见。 看看时间不早，宋梦圆和齐冶便起身告辞，问用不用顺路送严老回家。严老笑着拒绝，叫她们先走，她还想跟王老唠嗑一阵子。 两个年轻人走了，王老嘆道：「你看齐冶这孩子像爱钱的样子吗？」 「不像，我看她压根不在意钱，但很在意小宋。」 王老看向她：「你也发现了？」 「那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绝对不是节目效果。」严老回忆着说，「齐冶这孩子看我们就没什么表情，可看向小宋眼里就总带着笑，感情是演不出来的。」 「那——你对小宋怎么看的呢？」 「是个好孩子，她对齐冶是真的关心。」 「那我就更想不通了，你说齐冶回国这么多年都没动静，这会儿才突然看我们，她本身不愿意接触人，这我能理解。可我看小宋也不像这种人哪。」 严老看向王老：「哟，原来你在意这个呢？」 「那是。」 「你呀，得学会紧跟时事。」 「你知道原因？快告诉我，哎你别走呀！」 「回头我给你转发文章，你自己慢慢看吧。」严老迈着小脚步走掉了。 过了二十分钟，王老果然收到了严老发来的消息，点开一篇公众号，细细阅读起来。 有个粉丝跟公众号私信，自称是干猎头这一行的，最近业内流传一个八卦——某高科技企业老总频繁换特助，挑特助跟选美似的，直到今年春天才终于消停。后来他从同事处得知，原来这位老总就是齐冶。 齐冶的经历是公开的，18-19岁在欧洲工作，20岁的时候突然离开科研界经商，三年后回国。结合上面的爆料，她回国的三年里一直在换特助，直到今年春天，宋梦圆才到somnium集团当上她的特助。 公众号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抓耳挠腮的问题：难道齐冶和宋梦圆曾经分开过，最少分开了三年？ 王老恍然大悟，可也更加迷惑了，连忙发消息问严老：她们是为啥分开的，又为啥重新在一起了？ 严老：这我哪儿知道哇，你要能拉下老脸就问她们呗。 王老当然拉不下脸亲自问小辈的八卦，当晚差点失眠。 第二天上午，齐冶和宋梦圆提着大包礼物如约到达王老家，在王老和严老的引见下，一一见过几位老人。宋梦圆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们参加过吴培宜的葬礼，都是在业内响噹噹的老前辈，国家功臣。 他们看到齐冶也很感慨，纷纷回忆起往事，开始惋惜齐冶居然弃科从商。只是当下科而优则商的风气盛行，已成时代大势，没什么可指摘的。 听到齐冶关于宇宙尺度上的概率总和大于一的猜想，他们都很惊讶，热烈地讨论起这个猜想的可能性，在数学上要怎么推演，在物理上又要怎么验证，最终得出结论，以地球当下的科技水平是无法验证齐冶的猜想的，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可能都只是一个猜想了，除非齐冶能把它给演算出来。 第378页 宋梦圆看他们讨论得这么投入，心里很高兴，这意味着齐冶轻易融入了老一辈科学家的圈子里，接下来就看能不能藉助他们的影响力，给齐冶拉起另一张人脉网了。 齐冶很自然地提到，她打算来年展开核聚变反应堆研发的工作，所有老人的眼神都立刻变了。 「这么快？」 工信部的王部长曾经跟他们提过，他们没敢全信，现在看到齐冶，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信了，还问齐冶要怎么设计核聚变发电站，反应堆装置的材料抗辐射问题，冶金、焊接问题等等都要怎么解决。 齐冶都一一作出了回答，思路非常清晰。老人们连连点头，嘆服不已，又问在她看来，要搞成核聚变发电站，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钱。」 齐冶的回答过分言简意赅，又和技术问题过于不相干，老人们一时转不过弯来，又是惊诧又是茫然。 宋梦圆在旁补充：「我们公司现在太烧钱了，到现在还没回本呢，只靠私人搞核聚变反应堆并不现实，暂时还不能划入我们公司现在的工作重心，可能会拖两三年吧。」 「那小齐说的来年展开工作？」 「都是一些准备工作，因为直到今年之前，常温超导材料还没正式完成，前阵子才确定能成规模生产供应工业使用。来年计划申请国家相关部门合作，在公司正式展开核聚变反应堆的设计研发项目立项，筹备制作超级计算机等等。」 宋梦圆无奈地总结：「这些都需要花钱，可惜我们公司现在只出不进，工作进度应该还会比预计的更慢，所以我们在考虑，是否将大部分工作转交给国家部门，但这样一来，我们公司就不会是主导单位，研发工作也许会更慢。」 老人们听出了宋梦圆的潜台词——说是公司主导，其实是齐冶主导，如果齐冶不能主导这个项目，研发进度当然会严重拖慢。 都是混了几十年的人，哪会不知道科研界里的弯弯绕呢，到处都有官僚主义的身影，到处都有勾心斗角的故事。齐冶想自己干，虽是孤僻个性使然，可也有不想被扯进俗事的因素。 老人们都沉思起来，他们还能有几年活头呢？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第一个核聚变发电站正式面世呢？一想到明明有希望能见到，却因为种种场外因素而见不到，他们心里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心里爬，又疼又痒，难受得要死。 最终有人拍大腿道：「不能浪费资源，资源也不宜分散。这样吧，我们联名找小王，让她看看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好多人异口同声问：「哪个小王？」 「科技部核聚变中心的小王呀！」 宋梦圆嘴角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23 13:39:03~2022-03-24 17:3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不曾深重就不会伤痛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 当着齐冶和宋梦圆的面, 王老打电话联繫上了科技部核聚变中心的王主任。 他跟王主任说了一堆话，又问齐冶和宋梦圆：「你们大概会呆几天？」 「可能半个月到一个月，中间还要飞西北和西南。」宋梦圆不假思索地说, 「我们跟中航集团的钱总工说好年底前再碰一次头。」 「哦, 中航的小钱啊。」 然后一个老人就「咦」了一声, 问她们认不认识陈建军、李立华夫妇俩。 宋梦圆笑道：「认识，我们在鸾城的时候还经常去陈爷爷李奶奶家串门呢。」 齐冶：「我是跟着宋梦圆认识的。」 众老人默了一默, 倒也不必这么认真解释。 王老继续跟王主任说话，说了一会儿后才挂断电话，对大伙说：「小王说后天晚上会回京城，大后天上午会抽出时间来见咱们, 跟咱们通通气。大伙一起想想要怎么说服小王帮忙吧。」 老人们兴致勃勃讨论了很长时间, 末了还邀请齐冶和宋梦圆第二天去参观京华大学天文物理研究所。 在王老家消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宋梦圆察觉到齐冶神情已很疲惫, 正渐渐失去自控力——齐冶开始频频碰触她的手或者腿，要不就挨着她的脚, 仿佛在通过吸她来汲取力量。 再这样下去，鬼知道齐冶发昏会做出什么事来。 宋梦圆当机立断，跟老人们说：「我们叨扰这么长时间, 怕是要影响到老人家的休息, 来日方长，我们还会再来拜访各位爷爷奶奶的。」 齐冶赶紧有样学样，跟着向老人们告辞。 老人们热情挽留, 见她们执意不肯妨碍他们的午休, 也不再坚持, 终于放她们走了。 到了下榻的酒店大门前，宋梦圆和齐冶下了车子, 和李亚光一起进入大堂，准备搭乘电梯上楼。齐冶还有点昏昏欲睡，就挨着宋梦圆借力，差一点就要把自己挂在她身上了。 电梯门还没下来，几个男女过来也等电梯。忽然，他们中间一名男子发出一道长长的声音，充满惊喜和难以言说的味道：「瞧瞧我发现了谁？」周围的人七嘴八舌，都问他发现了什么。 男子排众而出，靠近宋梦圆：「宋小姐，好久不见。」 第379页 齐冶惊醒，看向对方，男人个子和她相仿，穿着奢侈大牌衣服，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味。只见他满面笑容地对宋梦圆说：「我看到你上节目了，很是怀念。」 「你是谁？」齐冶不悦，搂住宋梦圆的肩膀，往自己这边带了一带。 宋梦圆在心里嘆了口气，在这种豪华酒店下榻，难免会遇到「熟人」，这不，叫她遇到了以前在京城认识的一个太子爷。 她礼貌而疏远地回答：「聂先生你好，今天真是巧遇。」 李亚光在旁审视，以防万一。 电梯正好到达，缓缓打开门，宋梦圆退开一步：「你们人多，先上吧。」 「我们一起上去，」聂太子爷伸手拦住电梯门，作出绅士的动作，「请进。」 另一个电梯也正好到达，慢慢开门，走出了两个人。齐冶抓住宋梦圆的手，转头抢入这个电梯，李亚光紧跟进去，手快如电地按下按钮，电梯门合死，显示灯的数字不断跳跃。 「哇，那个姓齐的和节目里表现的一样，对人很不客气嘛。」另一个男人笑道。 一个女人关心地问：「聂轩，你认识那个女的？」 聂轩双手插兜，歪了歪嘴，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那上去的电梯，只见电梯停了好几楼，都是顶级客房和豪华客房的楼层，无从分辨。 他回头吩咐哥们：「去问问她们住哪个套房，住多长时间。」 「你还上心了。」女人略略不满。 「咋地，你还想当我老婆呢？」聂轩笑了一声。 女人嗔道：「怎么说到我头上了，我只是想不通，就一普通老百姓，还能让你上心呢。」 其他人就怪叫起来：「你这可是睁眼说瞎话了啊，那是普通老百姓？全京城翻八百遍都找不出和她一样漂亮的女人哎！」 聂轩脸上挂不住，笑骂：「就你们眼睛贼亮，知道得多有个屁用！」 「你早说是她，我们就把她请来了。」一个男的嬉皮笑脸，「我就说嘛，轩哥眼光高，脾气又大，当然不乐意跟别的大小姐联姻了。」 关心聂轩的女人微微变色，转眼就忍住了。 这时宋梦圆已和齐冶进入房间，李亚光关上门，和还在楼下停车场的谭烁联繫，让他们关注聂轩一行人的动向。 齐冶瘫在沙发上，应付老人们的疲累已被恼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那个男的以前在京城骚扰过你是不？」 宋梦圆给出了一个比较委婉的中肯评价：「他应该自以为在追求我吧。」 「他是什么来头？」 小一对聂轩一无所知，直觉认为这个男的不好对付，搞不好比翁豫行还要讨厌。 宋梦圆想了想说：「他家背景满深的，要说不好对付是不好对付，要说好对付，其实也挺好对付的。」 李亚光过来听到，笑问：「宋小姐为什么这样说？」 「就是因为他的家族背景太大了，受的限制反而更多。只要齐冶能得到国家的关注，他家就不是问题。」宋梦圆过去揉搓齐冶的双颊，「我现在也只能指望你努力了。」 齐冶发出哼唧声：「那我再努力努力。」 宋梦圆却想起另一事：「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倒有点难办了。」 李亚光心领神会：「需要退房换地方吗？」 「嗯……恐怕不行，这里是他们的地盘，随时都能找到我们，再找上门怎么办？除非我们能躲到他们也不敢骚扰的地方。」 宋梦圆看向齐冶，又烦恼起来。她觉得自己能拿下王老、严老等人，住进他们家，但是朝夕相处下来，老人们多半会察觉到齐冶的人格变化的，这就不是好事了。 她嘆了口气：「这段时间只能以不变对万变了，我们动作要快一点，早点把正事办完。」 齐冶伸出双臂把宋梦圆抱住，将头埋进她的怀里撒娇：「那我就再辛苦点，出去陪客。」 李亚光退了出去。 宋梦圆好笑地拍了一下齐冶的后脑勺：「打哪学的这些鬼话。」 她推开齐冶，坐到书房戴上眼镜，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多线工作。 齐冶不去打扰她，就回去睡觉，过了一小时才出来。 宋梦圆抬眼看到齐冶，便把一些需要她审阅的文件发过去，又跟她说了今天的事。 「是聂轩吧。」齐冶毫不犹豫地把人对上了号，她也戴上眼镜，一面扫文件，一面对宋梦圆说，「他是聂家第四代，这一代人大部分都出来经商搞学术去了。这个人的产业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京津城市圈现在推广的智能车站大部分产品就是他家生产的，以后还会拓展到华北和华中大部分地区。」 宋梦圆好笑地看向她：「你怎么比我还熟。」 「那些追求你的难搞人物，我都有调查过，」齐冶敲了一下桌面，「如果能让聂轩知难而退，也能敲打到其他不知好歹的追求者，现在的问题在于要怎么敲打这个人而不过界。」 她又抬眼看向宋梦圆：「海扬微跟你说过，他们这些老牌富豪是一个圈子，圈子里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知道了是吧。」 「学姐和聂轩所在的主要圈子不同，但彼此有交叉，消息应该是互通的。」宋梦圆想笑，又有点担心，「还是不要主动去招惹他们为好。」 「我也没想过要招惹他们，就怕他们要来招惹我们，」齐冶冷哼一声道，「正好叫他们认识认识我。」 第380页 「我就担心你这一点。」宋梦圆过去握住齐冶的手，万分恳切地对她说，「不要闹太大，要有分寸。」 齐冶先看了一眼宋梦圆的双手，再抬头望进她那双蕴含深深担忧的漂亮眼睛，点了一点头，反抓住宋梦圆的手：「我很高兴你愿意依靠我。」 宋梦圆呆了一呆，心情竟有些复杂，慢慢露出笑容，打趣道：「我的麻烦追求者有你一个就够了。」 齐冶蹙眉，嘀咕起来：「我再麻烦也比他们强多了。」 「是是，所以我的董事长，你的文件批完了没有？」 齐冶只好松开手，戴上眼镜，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起来。 第二天早晨，齐冶和宋梦圆起来换上衣服，去京华大学天文物理研究所。 王老和严老都曾经是天文物理研究所的所长，现在虽然退了下来，但时不时会回所里察看成员研究进度，自己也挂名带人做重大项目。他们都有专车接送，和齐冶、宋梦圆约定上午九点汇合。 快到京华大学校门时，车子忽然不能前进，原来前面已有一队车被大门口自动升降柱拦住了。 李亚光下车到前面去察看情况，回来说：「升降柱坏了，正在等维修工人过来，可能要半小时到一小时才能修好。」 看看时间，还有半小时就到九点了，李亚光和谭烁各开着车子，实在离不开，宋梦圆便决定和齐冶一起走过去。 十二月的京城白天温度在零上三度到五度，宋梦圆和齐冶都是北方人，对这个温度还能接受，便只穿着风衣下车步行。 宋梦圆挽着齐冶的手臂，吐槽道：「早知道就在车里准备羽绒服了，回去咱现买几件，给李姐和谭哥也备几件。」 齐冶将宋梦圆的手塞进自己的兜里，再用自己的手去暖她的手，心情好得不得了。 两人才刚走几步，就见前头堪堪被升降柱拦住的一辆迈巴赫打开车门，从里面走出一个戴着墨镜，穿着深色风衣的女人。她摘下眼镜对两人说：「齐董，宋特助，真是巧遇。」 宋梦圆有些意外地看向她：「盛小姐，你也来京城了？」 盛雪重笑道：「我接到工作，要在京华大学参加一个活动，没想到会在路上看到两位，这不赶紧下来打个招呼吗？」 今天的行程没什么可隐瞒的，宋梦圆回答：「我和董事长应邀去参观京华大学的天体物理研究所。」 「既然大家顺路，就一起作伴进去吧。」盛雪重提醒道，「先不说我，两位现在也是大红人了，怎么能单独走在外面呢？这里经常有外人进来，容易出事，我这里有几个保镖跟我们一起走，这样安全点。」 宋梦圆笑道：「那我们要感谢盛小姐的一路护送了。」 齐冶收到宋梦圆的暗示，对盛雪重说声「谢谢」。 盛雪重转头跟车里说了几句话，几名保镖从后面的车子下来，跟着她们仨周围，保护她们前往目的地。 宋梦圆跟盛雪重打听是什么活动把她请来了，盛雪重笑道：「说是要举办一个什么影视剧模仿比赛，本来和我没关系，但一个朋友临时出事来不了，就叫我顶上了。」 「那你会在这里呆几天呢？」 「比赛流程快的话，可能两天就完事了，」盛雪重发出了邀请，「齐董和宋特助有空也过来看看呗。」 宋梦圆笑道：「这要看人家的行程安排了。」 盛雪重又说：「我在京城应该会呆蛮长一段时间，京里听说要开好几场宴会，从圣诞节到元旦到春节一个都不落下，你们会去参加吗？」 「咦，现在还过圣诞节呢？」 「过呀，要请老外一起过的嘛。」盛雪重状似无意地说，「翁公子应该会参加其中一两个，今晚就到京城了。」 宋梦圆和盛雪重对视一眼。 -------------------- 作者有话要说： fgo又开爬塔活动，码字进度堪忧，我的头发也堪忧感谢在2022-03-24 17:39:52~2022-03-25 17:1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之若素 5瓶；万能十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 京华大学的学生们比较有素质, 看到知名人物不会一窝蜂拥上去，但他们还是避免不了偷偷远眺观看，又悄悄拍了照片。他们认出了盛雪重, 也认出了齐冶和宋梦圆,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校园。 盛雪重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 感到了极大的危机。宋梦圆倒也罢了，可齐冶是妥妥的合照杀手, 她怎么能随便被人比下去，以后还怎么混？ 她当机立断，把两名保镖借给宋梦圆、齐冶，和她们分开去大讲堂了。 宋梦圆和齐冶当着两个陌生保镖的面不好说话, 便先去天体物理研究所, 见到王老和天体物理研究所刘所长, 开始这一天的参观之旅。李亚光和谭烁在一小时后和她们汇合, 盛雪重的保镖就此回去。 刘所长是正当壮年的知名物理学家，虽然听说过齐冶的名声, 只是一想到她离开学界多年，就对她现今的学术水平很是质疑。只是看在王老的面子上对齐冶客气，隐隐有着长辈对晚辈的居高临下的态度。 王老瞅出了后辈的心态, 没有吱声, 这得当事人自己解决，别人帮忙只会越帮越坏。 第381页 所里的几名导师都和刘所长一个心态，研究生们的关注点干脆就偏到长相和花边新闻上了。他们听说齐冶会来, 都在自己的岗位上焦急地等待着, 好不容易等到本人, 又都按捺激动和好奇，暗戳戳地观察起来。 等齐冶和宋梦圆和刘所长等人离去, 他们就飞快掏出手机，或者上电脑和朋友聊天。 「卧槽，怎么会有这么聪明漂亮还有钱的人，女娲是不是太偏心了？」 「我老婆也来了！」 「老公老婆我都想要！」 「她们本人都比镜头上的还漂亮，真的是人类吗？」 「她们真的是一对不？」 「听说她们分开过好长时间……」 刘所长和导师们带齐冶观看了两个重点项目，并给她展示电脑模拟的模型。齐冶不置可否，趁别人不注意，偷偷跟宋梦圆摇头。 宋梦圆悄声问她：「你不指出来？」 「不要，太麻烦了，」齐冶跟她耳语，「我这么贵，要收钱的。」 宋梦圆忍不住想笑，只是碍于有旁人在，只好强装严肃。 到了王老挂名的项目——超大质量黑洞和暗物质的相互作用关系及观测，刘所长给齐冶展示了在暗物质的影响下，黑洞和周围天体的运作模拟图像。 齐冶这才给老人面子，对刘所长说：「我认为这个模型採用的数据样本有问题。」 刘所长皱眉：「话不能乱说，你也就看了图像，连模型数据都没看，就得出结论，太草率了。你有证据证明自己的结论吗？」 其他导师也都齐刷刷地看向齐冶，看她能有什么样的表现。 齐冶哪能看不出他们是什么心思，暗暗撇嘴，慢吞吞地说：「黑洞的吸积盘和暗物质、暗能量相作用的情况下，在其周围的天体运行速度会比只有黑洞存在时要慢。由于其差距相当微弱，需要过万年以上才会出现明显的数据偏差。你们有试过让ai演算该模型连续运行一万年以上的结果吗？」 刘所长沉吟起来，要叫电脑演算这么长时间，怎么也得花几天的时间啊。 齐冶不觉手痒：「有纸和笔吗，我给画一下。」 一名博士研究生赶紧递来一张a4纸和中性笔。齐冶接过来，在a4纸上刷刷画下了两个潦草的模型，一是刘所长的模型运行一万年后的状态，另一个是她自己推算的状态，各给标註了一系列数字。 王老接过草图仔细研究起来，见刘所长还在犹豫，就对他说：「你去叫人申请太湖之光模拟运算，猜想是对是错终究是要验证的。只用两三天的时间就能得出结果，已是非常快的了。」 刘所长于是吩咐一名门生带人去联繫超级计算机中心，又问：「齐董认为是哪个数据採样出误差了？」 「暗物质的密度数据是错的，实际应该要小于你们採用的8.9e-27千克每立方米。」 刘所长当场呆住，他刚才给齐冶看模型的时候，应该没说这么细吧？他从王老手里接过草图，惊愕地发现齐冶给他们的模型上标出的数字都对了，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齐冶是怎么看出模型採用的各种数据的呢？她真的是人类大脑吗？ 其他人看到刘所长的表情，就知道齐冶说中了，全都看向齐冶，咋舌不已。 王老这才出声笑道：「听说你对数学有着超越常人的形象化能力，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的大脑只怕当今最先进的计算机都赶不上吧。」 「只要别人没觉得我把所有的大脑计算能力都用在数学上，我会很高兴的。」 众人哑然，没想到齐冶还会这样阴阳怪气，那点轻视之心一下子荡然无存。 刘所长心情非常动摇，开始担心自家的模型演算结果。 齐冶见刘所长心情不大美妙，担心他会给她们的意图使绊子，说：「其实有个办法能代替我的大脑。」 王老好奇地问：「什么办法？」 「你们应该有实际观测数据和图像吧。」见刘所长承认，齐冶继续说下去，「洛暧辉在今年六月发了一篇sci，她带团队训练了一个更精简的ai模型，可以根据图像生成模型，再通过模型倒推图像，彼此交叉验证。无论静态图像，还是连续的图像，都可以应用。」 王老一时回不过神来，一个导师惊讶地说：「齐董原来对ai也有所涉猎。」 「ai是我们公司业务强项，我们研发的智能眼镜在视觉功能的应用上採用了这个模型。」 一个导师疑问：「不是说今年六月才提交的sci吗？」 「洛暧辉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她在我们公司工作得出成果再发表论文，很正常啊。」齐冶很不解地看向他们，咋还能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呢。 大家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绷不住了，这谁能想到！？ 王老呆了一会儿，幽幽地说：「是这样嘛……我们所能不能请你当ai顾问？」 齐冶闭上嘴，无助地看向宋梦圆：这可咋整？ 宋梦圆横了她一眼，笑着对王老和大家说：「董事长很不适合和人打交道，要不这样吧，我们回头可以跟您们推荐一位合适的人选过来担任ai顾问，我们公司会通过顾问提供相应的服务。」 王老看向刘所长，刘所长连忙说：「我们有空可以再好好讨论。」 中午刘所长和物理系的领导们请客，席间物理系主任问齐冶有没有兴趣做一场演讲，齐冶没有马上答应，只说会纳入考虑范围。 第382页 下午数学系主任闻风而来，指责物理系毫无同袍之情，明明齐冶最应该来的是数学系才对，并热情地邀请齐冶也去参观数学系。 齐冶在宋梦圆的暗中指挥下，同意改天再去参观数学系。 下午四点钟，齐冶和宋梦圆总算结束了这一天的参观，向刘所长一干人告辞，顺便送王老回家。他们才刚走出物理所，就见一辆早就绝版的红色法拉利ferrari停泊在物理所门口。 宋梦圆立马升起不祥的直觉，要李亚光赶紧去把车开出来，过来接人。她还没说完，法拉利已升起车门，从里钻出了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打底的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英伦风的深蓝色毛衣，下面穿修身的牛仔裤，裤脚挽起，露出一双锃亮的马丁靴。 宋梦圆抽空瞄了一眼，确定是聂轩，穿着和上次相比多了几份成熟稳重。 齐冶皱眉扫了他一眼，对宋梦圆说：「怎么又来一个阴魂不散的货，别理他。」 刘所长等人也认出了聂轩，听到齐冶的话，一起看向宋梦圆，感到一点都不意外。 李亚光赶紧下台阶去停车场。 聂轩从车后厢取出大朵的玫瑰花束，捧在手里，走上台阶，来到宋梦圆的面前，笑容满面地说：「听闻你来京华大学了，我特意过来为你送上这朵花束，希望你能收下。」 宋梦圆平静地说：「不好意思，我不明白我跟董事长到京华大学公干，和你送我花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祝贺你能顺利完成今天的工作。」 宋梦圆有些心塞，好不容易叫齐冶别送花了，这会儿又来一个热衷没事找事送花的，可能是老天爷看她命中缺花，特意安排了替补的吧。 「聂先生，我们并没有任何交集，无论从哪方面看我都没有理由收你的花，请你拿回去吧。」 宋梦圆回头看向王老，刚要拿他当挡箭牌，聂轩抢先出声：「我追求你，送你花束有什么不对？你就收下我今天的心意吧。」 没想到聂轩会这么快就挑明，不知是好是坏，她无暇细想，迅速回答：「谢谢你的心意，不过我不喜欢你，也不想接受你的追求，请你另寻更合适的意中人吧。」 聂轩毫不意外，也不气馁，只收敛了一下笑容，便要继续说话。齐冶忽然抬起手，抽走聂轩怀里花束的一朵红玫瑰：「这朵花现在是我的了。」 众人都呆了一呆，她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齐冶转手将那朵玫瑰递到宋梦圆面前：「你拿着。」 「干嘛？」宋梦圆不解地接过那朵花。 「我送你的。」 宋梦圆：「……」 聂轩：「……」 众人：「……」 齐冶看向聂轩：「宋梦圆愿意收下的花只能是我送的，别人都不行。」 聂轩的脑门一跳一跳的，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脑有病吗？ 齐冶疑惑地看他：「我都把话说得这么委婉又明白了，你怎么还不走开？你要是还不明白，就不要怪我说话直白了。」 聂轩气笑了：「那你就说得直白点，看我能不能明白。」 宋梦圆心知不妙：「齐冶！」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齐冶将头一扬，很是得意地用极清楚响亮的声音，掷地有声地说：「宋梦圆只喜欢我。」 齐冶的声音回荡在物理所门外上空，周围除了王老、刘所长等领导和导师外，还有几名研究生，他们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再缓缓看向宋梦圆。 原来你们是这个关系（真是这个关系）啊？！ 聂轩睁大眼睛，惊诧地望向宋梦圆，希望她能澄清。 宋梦圆正双眼虚无地望着渐渐变得群青的天空，暂时放空心情，让自己不那么生气，得在外面给齐冶留面子，回去再收拾她。 她放平了心态，才慢慢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董事长说得对。」 一声「董事长」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聂轩冷笑一声，对宋梦圆说：「这人对你职场骚扰，你要是想起诉，我很乐意为你提供法律支持。」 宋梦圆嘆了口气说：「聂先生，我叫她董事长，是因为我们现在还在工作状态，私底下我还是叫她名字的。」 聂轩的脸色渐渐白了下去：「那么她说的话……」 「嗯，她说的是事实。」 「那你们——」 「这就无可奉告了，私人的事不宜拿到公众场合谈论，是吧？」宋梦圆很客气地对聂轩说，「我们现在还在工作中，不打算跟你讨论一切和私人有关的事情，希望你能理解。你的花束，我不会收下，请你带回去吧。你若肯听得进我的话，不再来找我，我会很感谢你。」 她看到李亚光开着车子过来停下，便对齐冶和王老一行人说：「董事长，王老，车子过来了，刘所长，还有各位导师，我们先走一步，你们请回吧。」 齐冶牵起宋梦圆的手，反被拍了一下，在宋梦圆的眼光示意下，老实地跟她一左一右把王老扶下台阶，钻进车子，一熘烟走掉了。 聂轩捧着花束，站在原地，初冬的风颳过，把他的心吹得拔凉拔凉的。 刘所长想走，又不好走，只好出声劝他：「聂先生，这里风大，还是早点回家吧。」 聂轩回过神来，羞愤地把花束狠狠一甩，飞溅出许多花瓣，飘落到地上。 第383页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25 17:17:57~2022-03-26 18:4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17.12.7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九十章 ====================== 车子里很安静, 王老头一次发现宋梦圆不说话的时候原来会这么压抑，瞅瞅身边的齐冶，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了。担任司机的李亚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这气氛, 就很识相地保持缄默。 他决定倚老卖老, 打破这个奇怪的氛围，就咳了两声问：「别怪我这个老头子好奇心重, 嗯……你们现在是那个……交往的关系？」 宋梦圆：「不是。」 齐冶蔫蔫地说：「我还在考察期。」 王老和李亚光同时想：哦，是这个关系啊。 「小宋为什么生气？」 宋林圆迟疑了一下说：「倒也不是在生气。」 王老瞅到齐冶的脸色立刻变亮了许多。 「我就是觉得出柜太猝不及防了，要是能给我点时间准备……唉，算了, 我只能祈祷爸妈不会太早看到八卦。」 原来是在愁这个, 王老问：「小宋的父母会反対？」 宋梦圆终于回头, 幽幽地瞅了齐冶一眼：「我怀疑性别可能不成问题。」 懂了。 齐冶又蔫了。 宋梦圆扭回头, 轻哼了一声。 王老觉得很有意思，也顾不上脸皮了, 好奇地问：「听说你们曾经分开过三年，是为什么呀？」 「六年。」齐冶纠正道。 王老扭头看她：「是你去欧洲那会儿开始的？」 「是。」 「哦，你们高中毕业后就分开了？」王老心想, 毕业就失恋, 还挺合理的，后来想想又不対，这俩也没说在交往啊。 宋梦圆笑了一笑：「我们当时分开有主客观因素在起作用, 就不好対别人说了。」 嗐, 连「主客观因素」都用上了, 这是叫人自己想像嘛！王老腹诽，倒也不好意思再问。 送王老到家后, 车子掉头往酒店开去，宋梦圆没坐回后面，齐冶独自一人坐在后车厢暗中瑟瑟发抖。 车子离酒店越近，齐冶就越害怕。她无比担心地想，宋梦圆会不会跟她宣判要延长考察期。 酒店眼看就要到达的时候，宋梦圆忽然接到电话，惊喜道：「你今晚就要回国了？哎，要到这里见我们汇报工作，好呀，我们是在……」 她收起手机，看向齐冶：「丁总今晚要回来，听起来是非常想见我们。」 齐冶点头，知道自己该下线了。 宋梦圆看她非常想换岗的样子，嘆了口气说：「下次说话先过过脑子，不行先问问我。」 齐冶点头如捣蒜。 宋梦圆仿佛在跟她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要真能挡掉多余的追求者，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李亚光这才笑道：「宋小姐是怕有些人不信邪？」 「唉，就怕走了一批，留下一批，又来一批。」 李亚光琢磨了一会儿，这才明白宋梦圆的意思。 「我今晚绝不打开微博和朋友圈。」宋梦圆哀嘆道。 不出宋梦圆所料，才过几小时，网上又开始传她和齐冶的八卦了。 她不想看，但有的是人去看。 比如盛雪重，她这天晚上并没有去给翁豫行接机，懒洋洋地躺在酒店豪华客房的床上刷手机，忽然收到和她一起参加京华大学活动的朋友的聊天申请。 「听说今天齐冶和宋梦圆也来京华大学了！」 「嗯，我知道。」盛雪重心想，她还顺路送了一段呢。 「那你知不知道齐冶今天当众跟宋梦圆告白了？」 「啊？」 「听说事情过程特狗血，聂少开着绝版的法拉利，带上大朵玫瑰花束到京华大学去堵宋梦圆，结果被齐冶当场抢白，然后齐冶就跟宋梦圆告白了，啧啧。我都不知道聂少原来认识宋梦圆——」 盛雪重听得一脸问号，小心翼翼地问她消息来源，可别不是什么瞎编的段子吧。 「嗐，就京华大学的学生告诉我的啊，他认识的学长正好在现场，亲眼看到了的，还有照片呢，我发给你看。」 盛雪重看了眼照片，应该是偷拍的，有点糊，但能看出齐冶和宋梦圆那极其优越的侧脸，聂轩的脸倒是能勉强能看出一丁点来，画面还真和朋友描述的情况対上了。 她立马坐了起来，赶紧去刷微博，果然看到热搜： #跟屁虫告白宋大美人# 点进热搜，第一个微博上的图就是朋友发来的照片，但它把聂轩给截掉了，微博下面评论正在不断刷新。 「我就知道跟屁虫不会放过我老婆！」 「我磕的cp成真了！」 「老公和老婆在一起天经地义，我宣布从今以后正式实施一夫一妻制。」 「人家女才女貌，轮得到你们这群妖魔鬼怪反対吗？」 盛雪重匆匆划拉看了一下，确认没有涉及聂轩，估计就算有人提及也都被平台自觉删掉了。她思考了一会儿，把微博转发给翁豫行，顺便把原图发了过去。 翁豫行刚看完一份投资计划表，闲着也是闲着，就取出手机看了一眼，皱起眉头，给盛雪重发去语音聊天申请。 第384页 「聂轩是怎么回事。」 盛雪把朋友八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转述给翁豫行，她的声音充满磁性，说话就多了一份散漫写意，不像在讲时新八卦，倒像在讲一个很遥远的往事，讲完后又笑道：「我怀疑细节肯定有出入，传言传着传着就容易出差错，还是得问问当事人比较准确。」 翁豫行问：「你见到齐冶了吗？」 「今天凑巧碰了一面。」 「京华大学？」 「嗯。」 「她们去京华大学做什么？」 「参观天体物理研究所。」 只凭这点细节，翁豫行还是想不通齐冶为什么要来京城，决定叫人去调查齐冶这两天的行程，以及天体物理研究所里都有哪些人。 他又吩咐盛雪重：「动作快点。」 「这么急，不是说给我三个月的时间？」 「我会去见聂轩。」 盛雪重这才明白，应了一声，等翁豫行终止聊天，再将手机返回主界面，蹙眉思索起来。今天会和齐冶碰面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她都还没正式展开调查齐冶到京城的行程呢。 但是要直接联繫宋梦圆或者齐冶是不可能的，当初为了演得逼真，就没和她们交换联繫方式。今天能和她们走一段路，也是因为宋梦圆脾气好，不会随便拒绝他人的善意。 盛雪重忽然想到刚才跟她八卦的朋友，再想到跟朋友透露消息的大学生，觉得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将近零时的时候，丁之华的航班终于落地。她坐上计程车，到达齐冶和宋梦圆下榻的酒店，敲开了她们的房门。 宋梦圆早已等得急了，看到她终于出现，惊喜道：「丁总，你可总算回来了，快进来。」 丁之华笑着朝宋梦圆打了声招呼，提着行李箱进去，再跟齐冶问好，然后去沖了个澡。 宋梦圆切好水果摆盘，等丁之华出来，就给她沏了一杯乌龙茶，问她这次东南亚之行的成果。 丁之华呷了一口，対两人说：「金融业务方面收益相当不错，等这波军事冲突结束，应该能赚到十几亿净利，再加上其他业务合同谈下来，总收益估计能达到两三百亿。」 齐冶神情不变，轻轻应了一声，丁之华说的只是未来几个月到一两年内的收益，还不能救眼前的急，只能指望东南亚那边的军事冲突能在一两个月内结束。 「只是这个不足以叫你特意来京城跟我们作汇报吧？」 宋梦圆收到丁之华的电话时，就察觉到她的语气不同寻常，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丁之华放下杯子，神色更加严肃，声音也放低了许多：「这里没有窃听吧？」 「没有，我每天都有亲自检查。」 有老闆的保证，丁之华这才开口：「纪承峰死了。」 宋梦圆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大吃一惊。齐冶只眨了眨眼，心里也有点奇怪。 丁之华锁眉道：「我当初设局把纪承峰骗到东南亚，只是想把他拖到年底，配合董事长完成対翁家的围剿而已。绑架一事虽然我有小小插手一次，但从整体来说，是纪承峰自己主动招惹的。」 「凶徒撕票了？」 丁之华苦笑道：「先说结论，撕票纪承峰的是m国一支地方反政府武装，不是原来的青龙会。」 宋梦圆：「……」 齐冶：「怎么回事？」 「当初纪承峰被绑架后，纪家出钱救人，虽然买通了地方政府军，但当时突然爆发了一场小型冲突，那个青龙会想左右逢源，从中渔利，结果玩脱了，只好把纪承峰抵押给最先到达的地方武装组织。纪家的第一次救援完全失败了，后来他们尝试接触洽谈的対象就改为了那个地方武装组织，但这样的行为惹怒了政府军。政府军就吞掉了纪家前后几次的救援金。地方武装组织一直没收到钱，一怒之下就把纪承峰给杀了。负责救援纪承峰的负责人没敢告诉纪家，一边编造信息，一边侵吞纪家资金准备潜逃了。」 宋梦圆：「……」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我怕打电话或者网络不安全，只好赶紧远离是非之地，回来跟你们说一声。幸好主要的工作都已经办完了，我才有藉口回来。」丁之华一脸的心有余悸。 宋梦圆一个激灵回神，担心地问：「如果他们事后追查，会查到你头上吗？」 「不会，纪承峰被绑架，我并不算主因。后来听说青龙会可能要掺和那次军事冲突，我就觉得有问题，第一时间撤退了，后面的消息我也是断断续续打听到的。」 齐冶问：「你是怎么确定纪承峰死掉的？」 「有视频和照片，我已确认过，没有任何修改和伪造的痕迹。」丁之华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个u盘，插到笔记本电脑上，调出视频和照片给齐冶和宋梦圆看。 从视频上可以确定被枪击的是纪承峰本人。 丁之华说：「我本打算销毁这些消息，不过考虑到纪家那边可能还被蒙在鼓里，就先放着了。翁豫行那边是否有其他消息渠道，我还不太确定。」 齐冶沉吟道：「纪家出事，翁豫行未必会有反应，不太好判断，只要能让纪家知难而退就好。」 宋梦圆问：「这个消息要告诉盛雪重吗？」 丁之华：「告诉她的时候，要同时拍下她的表情和肢体变化。」 「方便她重演一遍？」 第385页 「対。」 宋梦圆不由得想，到时候盛雪重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26 18:45:48~2022-03-27 16:50: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不曾深重就不会伤痛 5瓶；17585794、万能十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 翌日上午, 丁之华就乘飞机回海城了，齐冶和宋梦圆则乘车到京华大学，又毫不意外地遇到了盛雪重。 盛雪重看到她们, 露出亲切的笑容：「今天又遇到你们了, 真巧呀。两位今天来京华大学, 还是参观物理所？」 「今天是数学系主任请我们董事长过去参观他们的研究。」宋梦圆回答。 盛雪重分辨了一下齐冶的神色，感觉她兴趣缺缺, 仿佛是来应付差事。她试着向两人发出邀请：「有空的话要不要来大讲堂呢，今天是正式比赛，学生们的表演都很值得期待哦。」 齐冶连看都不看她，仍然是一副毫无兴趣的模样。盛雪重并不意外, 只看向宋梦圆。 宋梦圆笑了一笑：「不介意的话, 我们中午过去看一眼？」 「好啊, 说定了哦。」 到了中午十一点半, 宋梦圆和齐冶赴约到大讲堂，这时已到上午最后一场了, 评委们都在强打精神观看学生们的表演。 盛雪重朝她们悄悄挥手，宋梦圆回以一个微笑，和齐冶坐在观众席上。周围的学生们注意到她们, 窃窃私语像波纹一样, 以她们为中心向外传播，没多久全场就激起了一圈圈涟漪，越来越多的学生都无心观看台上的表演。 幸好台上学生们的表演很快就结束了。 大家心不在焉地鼓掌, 评委们作了点评和打分, 十六支队伍的比分在大屏幕上亮起, 决出了八强。主持人上台宣布休息，等下午再开始新一轮比赛。 然而讲堂只有十几个人零零碎碎离开, 剩下的人都没有动，都在期待着什么。 这可不太妙，可能是昨天下午的料催化了他们的好奇心和八卦心，都在期待她们能放出新料。 宋梦圆无可奈何地起身，齐冶跟着起身。 周围的私语飘过来—— 「看到了没，宋大美人先起来，跟屁虫就跟着起来了耶！」 「看到这张脸，我觉得还是不要叫跟屁虫了吧，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看的跟屁虫。」 宋梦圆：「……」 虽然但是，跟屁虫并不会因为长得好看就不是跟屁虫了。 她小声问：「你听了就没感觉吗？」 齐冶也小声闷闷地说：「我不生气，我已经长进了。」 行吧，看在她这么努力的份上，宋梦圆嫣然一笑。 附近的学生们都狠狠吸气，感觉自己堕入了爱河，只恨自己不是齐冶。 盛雪重过来招呼她们，其他当评委的导演和演员们也跟着凑了过来，纷纷热情地跟齐冶和宋梦圆打招呼，个个眼里放光，像在欣赏美人，又像在求证八卦。 齐冶注意到他们流连在宋梦圆身上的视线，目露凶光，当下就把几个胆小的给吓着了。 宋梦圆笑道：「我们是来找盛小姐一起吃饭的，没打扰到大家吧？」 「没有没有。」 这些人在娱乐圈里混，知道看人眉眼高低，就算再有多少个性，也在齐冶那露骨排斥的目光下退却，跟她们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 宋梦圆三人很随意地去京华大学教师食堂，点了几个菜，再进入包间吃饭。 盛雪重注意到齐冶先是观察包间里的环境，又戴上眼镜，取出手机按个不停。她怔了一下，问道：「董事长，难道是觉得这里有可能被人监视吗？」 「我们这么红，不好说。」 盛雪重：「……」 也是呢。 过了一会儿，齐冶抬头：「可以了。」 宋梦圆立刻敛容，正视盛雪重。盛雪重不由得凛然起来，眼角余光偏偏看到齐冶竟然举起手机对准她，心里越发在意。 「虽然我有想过在饭后说，不过考虑到环境的不稳定，还是尽早说比较好。」 盛雪重更加紧张了。 「纪承峰死了。」 盛雪重眼睛瞳孔扩大，露出了惊愕和难以相信的神色，震声问：「宋特助，这是真的吗？」 「真的。」宋梦圆取出手机，给盛雪重看了视频和照片，把经过简要告诉了盛雪重。 盛雪重默不作声地听完，心里很有些幸灾乐祸，面上仍作出平静的样子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消息。」 「翁豫行是否知道，最好尽快告诉我们。」 盛雪重郑重地点头。 「希望你不会错失这次机会。」宋梦圆微笑了一下，「接下来我们一边吃饭一边推敲细节吧。」 齐冶把手机递给盛雪重。 盛雪重莫名其妙，接过来一看，发现前上司居然把她刚才的表现全录了下来。 盛雪重：「…………」 「好好演。」 前上司的话今天分外扎心。 宋梦圆忍住笑，又问道：「连续两天你都主动接近我们，是翁豫行的要求？」 第386页 「对。」盛雪重故意隐瞒翁豫行的要求，想看宋梦圆会怎么应对。 只见宋梦圆轻轻地「哦」了一声，笑问：「那我们应该怎么表现？」 盛雪重无端产生了一丝挫败的情绪，老实地告诉她：「我要勾引董事长，最多三个月就结束了。这段期间宋特助看情况变化，再决定要不要作出相应的表现吧。」 齐冶正在吃肉，听到盛雪重的话，差点被噎着，几乎吃不下饭，惶恐地看向宋梦圆。 宋梦圆应了一声：「好。」 她回头看向齐冶：「演戏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齐冶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埋头吃饭。 看到盛雪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宋梦圆笑问她：「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只是想知道我和你到底差在哪里，」盛雪重若有所思地说，「能这样近距离观察你这样的顶级美人，机会可不多。」 「哎呀，等翁豫行倒台后，你想什么时候来看我都行，我很欢迎的。」宋梦圆笑眯眯地说。 盛雪重：「………………」 她输了。 能赢过就怪了。 当天下午，盛雪重就收到了翁豫行的通知，和他一起出席晚上举办的一场派对。 「不用我多说吧？」 「知道了。」 盛雪重忍住想要吐槽的欲望，刚刚观摩过本人的经验正好拿聂轩试刀。 翁豫行亲自开车到京华大学接她。 「你来晚了，宋梦圆已经回去了。」 翁豫行无动于衷。 盛雪重剎那间有些怀疑，他真的想要宋梦圆吗？她想到宋梦圆中午告诉她的消息，很想试探翁豫行。但翁豫行一向城府深沉，可能试探不行，反而打草惊蛇。 她想到勾引齐冶失败的经历，告诉自己要沉住气，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母亲娘家留下来的公司被生父卖掉就算了，区区纪承峰的死，可不值得让她付出冲动的代价。 「齐冶今天也来京华大学了？」 「对，她今天只参观了数学系。」 翁豫行微微蹙眉，陷入了沉思。 到了派对举办地，她挽着翁豫行的手臂进入会场，一眼就看到了聂轩，对方正坐在窗边上独酌。 翁豫行和他打招呼：「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酒？」 聂轩不爽抬起头，看到是翁豫行，正要刺他一句，忽然见到他身边的盛雪重，仿佛有些熟悉，不由得愣了一愣。 盛雪重朝聂轩温和一笑：「聂先生今天心情不好吗？」 聂轩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翁豫行：「你怎么来了？」 「到年底了，跟朋友相处几天，放松放松自己，不行吗？」翁豫行叫住一个服务员，问他要来两杯红酒，递给盛雪重一杯，自己则跟聂轩轻轻碰了一碰酒杯，「独酌多浪费，我们正好三人，不妨一起对饮。」 盛雪重笑了一下说：「酒要少喝，会伤身体的。不过我也不会煞风景，不如只喝三杯就作数吧。」 聂轩同意了。 这天晚上翁豫行什么也没做，只是陪聂轩喝了三杯酒。 临走前，盛雪重能感受到聂轩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视线，心中不禁有些悚然。 次日，齐冶和宋梦圆先去王老家，严老也在，他们聊起那个黑洞和暗物质互相影响的模型，计算结果要到下午才出来。科技部核聚变中心的王主任已经于凌晨回京，打算于下午到京华大学见王老等人。 她们在王老家吃了一顿午餐，便一起去京华大学天体物理研究所，见到了王主任。 王主任剪了一头短发，年过四旬，看起来相当干练。她笑容可鞠地招呼王老等人，又很亲切地和齐冶、宋梦圆说话，让人感到如沐春风。她当然听说了齐冶和刘所长的争论，正是王老建议她在这儿和他们会面的。 刘所长开门见山说：「齐董的结论是对的，我们原先的模型经过一万年的推演，已经大幅度偏离了轨道，和观测到的事实不符。另外，我们还根据齐董给的数字重新建立了模型，也作了相同的演算。」 王主任感兴趣地问：「结果如何呢？」 「非常接近观测结果。」刘所长嘆了口气，「惭愧啊，我们这次要感谢齐董的指点，不然我们要走很大一段弯路。我得替全项目的人向齐董道谢。」 「举手之劳而已。」 刘所长欲言又止，随后苦笑起来。 同项目的一个博士生见机插嘴：「齐董上次说的那篇sci，我们都去研读了，很想尝试一下那个模型，不知道齐董是否愿意让我们购买贵公司的服务。」 「当然可以，」齐冶装模作样地说，「有什么要求跟宋特助说就行了。」 王主任问清了细节，对齐冶的数学能力大为惊嘆，又笑着问王老和严老：「老人家突然着急叫晚辈过来，总不是只叫我见齐董一面吧？」 王老直奔主题：「齐冶有能力实现可持续核聚变反应堆，还能让它完成商业化。你看看有没有办法绕过iter，让她主导，直接在国内独立完成这个重大项目。」 王主任瞪大了眼睛：「王老，这可不是能随意开玩笑的。」 「我才不跟你开玩笑。」 严老也说：「小王，这是真正关乎国运和人类前途的大事，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王主任皱眉道：「我知道齐董在做常温超导材料的研发，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中央对此抱有很大的期待，但是这个和核聚变反应堆不完全是一回事。齐董就算有心，也得先把材料做出来吧？」 第387页 「王主任，我们有新的情况需要说明。」宋梦圆得到王主任的同意，便说，「我们已经研发成功常温超导材料了，正在申请专利，现在已经正式投产了。」 王主任呆住，有些茫然地看向齐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快？」 「有我主导，自然能少走弯路。」齐冶一脸的理所当然。 王主任失笑：「这样说来，齐董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就是核聚变反应堆了？」 「对。」 「我虽然是管理学毕业的，不过这些年和专家打交道，对核聚变反应堆也有一些了解。超导材料就算完成了，还有其他技术难题需要攻克，齐董不介意的话，我想考较你几个关键问题，怎么样？」 「你问吧。」 王主任一连问了齐冶数个问题，都是大前天王老、严老等人问过的，齐冶自然也一一回答，还比那天讲得更详细，谈到了更为细节的技术问题。 一番考较下来，王主任发现自己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王老得意道：「你这些问题我们早问过了，难道你还能比我们强？」 「我当然不会这样想了，我只懂一点皮毛，哪里比得上各位老前辈啊。」王主任苦笑起来，又皱眉道：「就是吧，丑话先说在前头，我是怕齐董纸上谈兵头头是道，真落到实际操作上，带不了队伍。」 她说的话不中听，但很在理，王老和严老都严肃起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 宋梦圆静静地注视着王主任, 她们早有所料，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她笑着问：「王主任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也请一块说出来吧, 我们很需要王主任的指点。」 王主任看了一眼王老和严老, 见他们也在认真地盯着自己, 回答道：「首先最大的问题在于资历，如果没有相当的成绩, 有些人是会不服气的。虽然我们这些年致力于提拔年轻人，但他们都是踏踏实实从最小的工作开始做起，一路往上升的。齐董原来是做纯理论的，突然改行做应用, 空降到项目里取代那些努力工作的人, 他们就算知道齐董有能力, 心里也未必会舒服。到时齐董要带的将会是一群心存不满的队伍, 这对双方来说，可能都会成为一个悲剧。」 王、严二老情不自禁点头, 强扭的瓜不甜，千古至理。 严老说：「我们就是知道会出现这个问题，才要找你帮忙的嘛。」 「严老先别心急, 」王主任有些无奈, 「还有一个大问题没说呢。」 严老催道：「你说吧。」 宋梦圆暗暗佩服，也只有这些为国家建立过卓绝功勋的老资格，才能这样对待国家中央干部。 「越是到我们这样的层次, 见过的天才就越多, 只凭天才的名号, 是不足以让国家为你破例的。齐董若不能向大家展示足够的能力，是无法让国家为你破例安排项目的, 特别像核聚变反应堆这样关乎国家命运的重大项目，国家只会慎之又慎。就算我们真的为你破例了，万一你交不出成果，反而延误了所有项目的进展，凉了所有工作人员的心，后果不堪设想。」 除了齐冶，所有人的神色随着王主任的话渐渐变得凝重了。 王主任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做到这个位置上，确实掌握很多资源，影响到很多人，但正因为如此，我们责任才分外重大，不能草率作事。这一点，希望你们能理解。」 严老嘆了口气：「我知道你的难处。」 王老也无可奈何地摇头。 宋梦圆收敛笑容，刚想要怎么说话，忽然听到齐冶冷冰冰的声音：「看来你们并没有正确认识到我的才能，理论上的东西，你们压根理解不了。一定要我解决七大难题中随便一个，你们才能认识到我的厉害，是吧。」 她急忙轻轻推了一下齐冶的肩膀，朝脸色尴尬的王主任微笑道：「不好意思，王主任，她这是被激起了好胜心。」 王主任苦笑了一下，倒也没生气。拜节目所赐，齐冶的幼稚已广为人知了，她不会跟精神过早定型的人计较。 齐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再没说话。 宋梦圆问：「王主任，只要能解决这两个问题，你愿意让我们的董事长主导核聚变反应堆项目吗？」 王主任惊奇地看向她：「如果你们真能解决这两个问题就好办了。不过，只是让齐董参与项目工作的话，会更容易解决。」 宋梦圆微微一笑：「要是能办到的话，我们肯定不会这么大费周章了。」 王主任默然。 刘所长微微脸红，他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要不是他这个模型靠超级计算机演算，能很快就出结果，证明了齐冶的眼力，他们恐怕也要当作耳旁风，多走弯路了。可核聚变反应堆项目上，国内重实验轻模拟的风气历来已久，齐冶一个搞理论数学和理论物理的，跳出来跨行指指点点，那些人会听就怪了。等证明齐冶是正确的时候，搞不好三四年就过去了，某种意义上也是浪费资源。 王老和严老也都想到了这一层，均嘆了口气。 宋梦圆问：「王主任，刚才的话作数吗？」 「当然，只要你们能解决这两大难题，其他的我可以为齐董铺平道路。」 宋梦圆眼前一亮，朝王主任伸出手：「一言为定。」 王主任被她的热情感染，微笑着回握她的手：「一言为定。」 第388页 这次短暂的会面结束了，王主任回去工作，宋梦圆和齐冶送王老、严老回家。 到了王老家，王老和严老很是不解地问宋梦圆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为什么她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样子。 严老说：「你们小年轻别卖关子急死我们这些老头老太了，要知道咱的年纪大了，熬不住喽。」 「严奶奶这样说，我可不敢卖关子了。」宋梦圆挽着严老的胳臂，朝两位老人笑道，「还记不记得前几天王老给王主任打电话的时候，问过我们要在京城呆几天？」 「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候我说过的吧，要在年底跟中航集团的钱总工碰个头。」 见两位老人还没反应过来，宋梦圆继续讲：「钱总工不是在带一个国家重大项目吗，为登陆火星计划制造火箭，其中有个分支项目是制造核动力发动机。」 老人们恍然大悟，都「啊」了一声。 王老激动道：「我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小宋你这是曲线救国啊！」 严老也很兴奋，又有些担忧：「核聚变都还没能实现实用化，你们就要弯道超车搞小型化做发动机，这难度是不是过分高了？」 「只要我们完成核聚变反应堆实用化商业化，就能回本啦。」 老人们点头：「这个思路可行。」 「王爷爷，严奶奶就在家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当天晚上，宋梦圆和齐冶就回鸾城了。 她们到家还没歇息多久，裴雨婷就发来消息，要求开线上会议。不看都知道肯定是来要钱的，宋梦圆有一瞬间很想驳回她的会议要求。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宋梦圆只好跟齐冶说，「开会了。」 齐冶沉默了几秒，声音也低了几分：「都有谁？不行把丁之华也叫上。」 可怜的丁总，宋梦圆心想，还没当上金融子公司总裁呢，就要先操这份心。 她提议道：「还是叫蒋总来听听吧。」 齐冶当即振作精神：「对，得叫他知道自己有多失职。」 为了保险，宋梦圆还是先跟裴雨婷沟通了一下会议内容，如果她是来要钱的话，她们会叫金融子公司总裁蒋太明一起旁听。 裴雨婷好笑道：「行，我尽量不说太敏感的内容。」 于是蒋太明被叫来参加了线上会议，他看到裴雨婷，马上就明白了情况。 裴雨婷开门见山：「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上旬了，我们计划在来年过完十五就宣发消费级眼镜，日期目前定在二月七号或者二十二号，三月一号或者十五号开放预订。具体情况要看生产线能不能跟得上。」 宋梦圆惊道：「这么急？」 裴雨婷：「不然呢，资金从哪来？我们又不能对外融资，问银行借贷的钱也都扔进碳基晶片的开发工作里了。」 蒋太明只好装作自己不存在。 「蔡部长带人已经谈下了七十三家供应商，粗略计算，这些供应商能提供三万的产量，注意，这三万的产量只是在我们的预期产量里面落实了的。」 宋梦圆开始想扶头，字字都没提到钱，字字都在要钱。 「现在我们正考虑通过消费者预订量，来倒逼供应商为我们服务，我认为我们的产品完全当得起消费者的期待，是能够让他们耐心等待的。只要能盈利，把公司产销运转起来，后期就能解决资金缺乏的问题。若不当机立断的话，我们公司将会陷入困境，搞不好就只能走到最后一步，对外融资了。」 蒋太明犹豫了下，没敢乱发言。在他看来，对外融资才是正道，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齐冶死活不喜欢引进资本。 齐冶沉思良久，拍板道：「就按你的计划去做吧。我们这边进度顺利的话，一月会有更多供应商和我们合作。」 「那么我现在就叫人对外放风了，到一月中下旬的时候，就要决定宣发日期。」裴雨婷又再叮嘱，「绝对不能再拖了，要让公司上下都动起来，不然我们就只能老实认输。」 宋梦圆赶紧回答：「你放心吧。」 「另外，年底还有个最大的资金问题。」 还有？齐冶和宋梦圆毛骨悚然。 「年底该发年终奖金了，我们不是请咨询公司过来设计薪酬方案么，这个方案初稿已经出来了，等下会发给董事长和宋特助过目。」 蒋太明很感兴趣，要不是薪酬在入职的时候已经确定了，还有一年才能到期，不然他应该也会受到影响。 「咨询公司建议我们来年再实施新方案，这一年的还是按原来的执行。如果按新方案执行的话，年底中底层员工影响不大，可是高管的薪酬将会砍掉三分之二强，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矛盾。」 「是因为今年公司仍然没有盈利吧。」宋梦圆无可奈何地吐槽。 「对，除非公司盈利了。」 这下轮到蒋太明毛骨悚然了。 裴雨婷其实是在提醒宋梦圆，年中的诺言是否要兑现，毕竟他们确实赶在年底前完成了任务，把碳基晶片完成了商业化，现在已经投产了。然而这么多员工，不算高管的，奖金加起来少说几百万，公司资金这么紧张，哪有那么多钱发。 宋梦圆心知肚明，毫不犹豫地回答：「代我告诉大家，薪水如实按期发放。」 裴雨婷笑道：「你好久没回来了，到公司跟大家说不好吗？我看大伙挺想你的。」 第389页 宋梦圆笑着答应了。 齐冶对蒋太明说：「十二月十五号之前给我弄出一亿现金，二十五号之前打到总公司帐上。」 蒋太明答应了。 会议结束，宋梦圆和齐冶面面相觑，心情非常沉重。 宋梦圆最先开口：「要是蒋总弄不出这些钱来，你就交出存款应急吧。」 齐冶一半痛苦一半快乐地说：「要是蒋太明连这点钱都弄不出来，我就有藉口撤他的职了。」 宋梦圆：「……」 她是真的对蒋太明不满意呢。 宋梦圆打发齐冶去洗洗睡觉，手机铃声响起，拿起来一看，是亲妈发来的聊天申请，顿时头皮发麻。 这个晚上还能不能好了。 聊天申请坚持不懈地响着，齐冶奇怪地回头看向宋梦圆。宋梦圆只好接通聊天，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妈」。齐冶立刻停下脚步，竖起耳朵旁听。 「圆圆，有件事要问你。」 庄晓鸥说话的时候还带着背景音，一听就知道对方按了免提键，老爸也在边上听着呢。 「什么事？」 「我看网上说齐冶跟你是一对，真的假的？」 宋梦圆幽怨地瞪了一眼齐冶。 齐冶露出无辜的神色，这明明不关她的事。 「嗯……不是呀。」 这下轮到齐冶放出哀怨的目光。 「哼，我看网上传得跟真的似的，节目我也看了，效果都拉满了。」 「这是商业竞争的一环，我也莫得办法呀。」 「什么商业竞争，别跟我扯东扯西的，你和齐冶到底是不是？」 「至少……现在不是。」 「呵呵，将来就是了呗？」 这一刻，宋梦圆和齐冶都狠狠地打了个冷战，开始瑟瑟发抖。 宋嘉曙像是听出两个孩子被老婆吓着了，在旁急道：「哎呀，都叫你说话软和点了，别吓着孩子嘛，再吓着她们，她们不敢说实话了怎么办。」 「别打岔，我还在问话呢，喂，圆圆，听到了没。到底是啥情况？你跟齐冶到底是啥关系？」 宋梦圆把心一横，豁出去了：「我和齐冶关系还没定下来呢，网上都是瞎传呢。」 齐冶把嘴抿成了一条线，要多憋屈就多憋屈。 「就京华大学那事吧，我是被一个太子爷看上了。齐冶为了帮我解围才那样发话。妈也不想想，哪有那样告白的，说什么我只喜欢她。正常不该说我们两情相悦这样的话吗？光今年吧，我就没听到她亲口说喜欢我呀。」 齐冶：「………………」 「哦……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是吧。」 「呵呵，你以为我真会信吗？」 宋梦圆闭嘴。 「你在那儿编瞎话跟真的似的，还不如带人过来让我看一眼，就什么都知道了。过年把齐冶带回来。」宋梦圆还没说话，又听到她妈说，「怪不得上次来，还那么热情让我们去她家住呢，原来是打这个鬼主意。」 宋梦圆、齐冶：「……」 宋嘉曙干咳两声道：「圆圆，过年的时候记得把齐冶带过来啊，我们好好谈谈，别忘了啊。」 聊天终于结束了。 宋梦圆捏着手机，一脸的纠结，下个月就过年了，要怎么跟父母解释她们的关系？ 「宋梦圆。」 宋梦圆心不在焉：「咋了？」 「我爱你。」 宋梦圆惊诧地抬起头看向齐冶，发现齐冶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她跟前，神情极其严肃地看着她。 「我爱你。」 宋梦圆：「……」 「世上我最爱的只有你。」 宋梦圆：「…………」 「我——」 「停停停！我知道了，别说了！」 齐冶逼近宋梦圆：「不，你很介意我从来没亲口跟你说我喜欢你，你刚才暴露真心话了，我才发现我真的没跟你说过，感到非常抱歉。我一定要把以前落下的话补回来。要我说多少遍都可以，我爱你。」 「都叫你别说了！」 宋梦圆又急又羞，脸红得跟虾子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28 18:41:53~2022-03-29 19:0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能十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 早饭后, 宋梦圆收到了久违的花束，九十九朵玫瑰，加一张卡片：「给我深爱的人。」 她又不禁红了红脸, 又担心起来, 齐冶那个死脑筋, 万一不看场合胡乱告白，岂非又要上热搜？一个集团董事长, 一个董事长特助，又不是要当网红，频频上热搜可不是什么好事。 「听到了吗？」 「我很清楚，不过另一个我能不能办到可不好说, 你还得再跟她说一遍。」 宋梦圆无言以対, 细品起来, 怎么感觉还有点茶。她看向小禁的眼神不由得古怪起来。 到了上班时间, 宋梦圆和齐冶出现在总公司大门，前台小姑娘刷地站起来, 高声叫道：「董事长好，宋特助好！」眼睛扑棱扑棱地闪着光，满脸兴奋盯着两人看。大堂其他员工也都差不多一样的表情, 都纷纷过来向她们问好。 第390页 宋梦圆笑着跟他们一一问好。 一个大胆的女员工赶紧表白：「宋特助, 我好想你哦！」 齐冶拉下脸，瞪了她一眼。 女员工噤若寒蝉，赔笑道：「董事长, 我们也很想你。」 齐冶哼了一声, 和宋梦圆一起进入电梯。 当天上午, 齐冶召集中高层干部开会，夸奖公司上下能齐心克服困难完成任务, 年底奖金会如实按期发放。 宋梦圆说：「过年前我们会回来，开年会，发奖金。大家记得要劳逸结合，既要把工作做好，也要保证身心健康。」 这个消息通过官方大群公司正式通知和干部们的口头传达，很快就传遍了公司，干部和员工们都松了口气。他们早风闻公司流动资金吃紧，可能年底发不出钱来，都暗暗担心。齐冶和宋梦圆特意回来开会讲这事，这给了他们一个定心丸。 宋梦圆下来看望每个部门，和每个人打招呼，询问工作是否吃紧，有没有遇到困难，工作流程方面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员工们都很开心地跟她有说有笑。 她进入企划部，之前的小员工叶晓蓝已升职为经理助理，和现在的部门经理，几个员工一起讨论宣发。他们看到宋梦圆，都纷纷问好。 「裴总跟你们说宣发的事了吗？」 「说了，我们今晚就会対外放出风声。」企划部经理兴奋地说，「我们早就做好了预案，只看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再逐步推广消息。」 叶晓蓝也笑道：「宋特助放心吧，宣发这块我们一定会做好的，发布会我们也一直在研究怎样才能做到最好呢。」 「眼镜样品大家都拿到了吗？」 「拿到了！」企划部员工们都兴奋起来，「哎呀，终于用上了，可比深海技术的强太多了，我们恨不能天天戴呢。」 企划部经理说：「宋特助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会把眼镜的真正卖点告诉大家，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的眼镜就是有这么了不起，真的能帮到许许多多的人。」 员工们齐声附和：「対的，不能让董事长和公司白白被抹黑。」 「谢谢大家。」宋梦圆露出笑容，鼓励了他们几句，又继续探望下一个部门。 晶片子公司里，陈浩东出差，老麻和俞英磊带人一起开会讨论项目协作进度，看到宋梦圆进来，都高兴地跟她打招呼，聊了一些关于工作的事。 老麻问：「宋特助过年前会回来给我们发红包，是不是真的？」 「是呀。」 后面一个男生叫道：「是亲手发吗？」 宋梦圆笑眼弯弯：「嗯，亲手给大家发红包哦。」 「好耶！」 俞英磊笑：「宋特助，说好的，可不许反悔！」 「发红包哪用得着反悔。」宋梦圆笑着鼓励他们继续加油，再前往下一个部门。 宋梦圆把全公司视察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一刻。 裴雨婷特意过来看她：「叫你回来是対的，大家士气都很高涨呢。」 宋梦圆笑道：「你怎么好意思拿我当兴奋剂用。」 「现在外面环境恶劣，他们都很灵敏的，不安定军心可不行。」裴雨婷说，「接下来你们要去哪？」 「我们等下要去拜访陈爷爷李奶奶家，晚上还要去察看星航华南分部，明天上午就飞西北。」 裴雨婷嘆息道：「你们也够辛苦的了。」 「有你在总部守着，我们才敢在外面飞啊。」宋梦圆过去给她捏肩揉臂，「那个范总这几个月表现如何？」 「很安静，从来不生事，真是奇了怪了。」裴雨婷说，「再观察观察，我不知道为什么，老是不放心。」 「你心里有数就好。」 宋梦圆又去和杨暄打了招呼，就和齐冶从公司早退，带上行李箱，买了礼物蔬果等去拜访陈、李二老。 陈、李二老早已收到宋梦圆的消息，很热情地招呼两个小年轻。宋梦圆要下厨给二老做饭，二老也没拦着，都笑眯眯地说：「好久没吃圆圆的饭了，一定是有事求我们。」 宋梦圆系上围裙，笑道：「爷爷奶奶慧眼如炬，我们还真有事来求你们。我打算做排骨薏米仁大米粥，还有没有想吃的？」 齐冶报了一个菜名：「我想吃莲藕香菇鸡肉盏。」 「没让你点。」 齐冶闭上嘴。 陈、李二老笑个不停：「就让她点一个吧，圆圆再看着给我们做点什么就行。」 宋梦圆做了清蒸草鱼、生蚝奶白菜炖豆腐和莲藕香菇鸡肉盏，因为齐冶吃得多，就又炒了满满一盘韭菜炒河虾，切了一大盘从外面买来的酱牛肉。 四人坐在一起吃饭，夸赞宋梦圆厨艺又进步了。 宋梦圆嘆了口气：「身边有个挑剔的娇气包，厨艺能不进步吗。」 二老大笑，齐冶埋头只管吃。 随后宋梦圆谈起了这次去京城发生的事。 陈教授：「你们是想让我们给你们作保吧？」 「是呀，你们看行不行呢？」 李教授：「我们可不敢贸然给你们作保，齐冶到底能不能做成核聚变反应堆，我们没有亲自考察，是没有发言权的。」 「我们也不是要爷爷奶奶现在就答应，我们接下来还要去西南，我看望几位在西物所工作的前辈呢。我记得爷爷奶奶有好多学生就在西物所工作吧？等吃完饭，让齐冶给你们做一个模型演示，这个模型将会在西物所展示给专家看，让他们评估评估。」 第391页 「哎哟，什么都叫你们算到了。」李教授笑道，「齐冶这个模型应该很大，普通电脑能带得动吗？」 「先让我们卖个关子呗。」 饭后，宋梦圆把碗盘刷了，洗过手，看到齐冶正老实地陪二老说话，谈得很是热络，笑着过去搭腔。 陈、李二老急不可待：「你可总算出来了，快把东西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齐冶跟你们说啦？」宋梦圆转向行李箱，把四副军工级智能眼镜取出来，分发到各人的手上。 二老双手颤抖地接过眼镜，仔细端详起来，款式和□□镜差不多，只是镜片是连起来的，眼镜腿也要粗大一些。 「我怕老人家戴别的眼镜不舒服，就带这种款式过来，容易上手。爷爷奶奶先戴上吧，照语音指示操作就可以了。」 两个老人依言戴上眼镜，不时发出惊呼声，不多时，他们已完成了註册登录，试着操作了几个软体，连连赞嘆：「了不起，完全就是梦想中的智能设备啊。这是军工级别的？」 「是呀，消费级别的会更轻，搭载的应用会更多。不过军工级别的眼镜主要注重适应环境的广泛性和稳定性，対性能的要求非常高，就算受到轻微损伤也能正常运转。」 齐冶说：「我会发出一个建立小型工作网络的申请，爷爷奶奶请注意接受。」 他们很快就建立起一个工作网络，开始载入一个大型模拟软体，进度条非常快，几分钟后就装载完毕，开始启动。 宋梦圆解释：「这个模拟软体相当大，占了一百多个g，如果是普通的应用软体，是可以瞬间载入启动的。」 软体进入初始界面，齐冶选择载入了一个预先装进去的模型，一个立体逼真的托卡马克装置平地而起。二老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西物院中国环流器二号 a（hl-2a）。 齐冶给他们展示了放大缩小，进入观察内部，还可以观察剖面的种种操作后，开始了第一次模拟。 她说：「这是根据西物院公开的资料建立起来的模型，运转结果和他们対外报出的结果是一致的。爷爷奶奶可以看下数据，我已经打开了，往右边看就行。」 陈、李二者作为工学大牛，曾经接手过hl-2a的制造工作，他们仔细查看数据，惊讶地发现几乎没有误差。齐冶公开的履历并没写她接触过hl-2a，她是打哪来的这么详细的数据？ 「我看过法国的托卡马克环磁机和德国的仿星器，美国只看了国家点火装置，还有加拿大的活塞。有这些数据基础，要推测国内的装置数据并不是难事。」 李教授啧啧称奇：「这么说来，除了国内的，你几乎都看过全球最尖端的装置了。」 「日本那边的我没去过，他们的进度因为美国的干涉已经落后了许多，大概以后也没必要看了。」 齐冶提醒陈、李二老观看模型的模拟过程，首先放出来的是当前技术水平下的运作过程，从机械运作到等离子体的变化，由外至内，从整体到局部的运作都详细地演示了一遍。 然后她给两位老人看自己设计的模型，这是一个与当下主流装置都有所区别的设计方案，硬要说的话，和德国仿星器最像，採用了不规则形状托卡马克设计，区别在于其第一外壁具有伸缩性能，可随等离子体活动而变化，像一颗机械心脏。 设计过分超出当前人类的想像，两位老人大吃一惊：「这能办到吗？」 「这个设计最大的难点在于材料。至于实时运算的问题，ai方面已经有所突破，完全可以解决。」 陈老和李老嘀嘀咕咕地争论起来，又不时地问齐冶细节，最终长嘆道：「你这个设计太超前了，我看他们不会接受的。」 「所以我又准备了第二份方案，通过空间弱化等离子的辐射，避免等离子体和壁面接触，缺点是占地非常大。这个方案应该能被接受。」齐冶露出很遗憾的眼神，「我还是认为第一个方案最好，占地小，还能解决材料问题。研发出材料，能解决的可不止核聚变反应堆。」 陈老和李老观看了第二个方案，恍然大悟：「这么简单！我们都进入盲区了，完全没想到还可以这么解决。」 「主要是研究这方面的数学家太少了，只要老老实实计算，就会得出结论的，这不过是一道简单的空间几何题。」 陈老、李老和宋梦圆看向齐冶，感觉被凡了一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宋梦圆最先回过神，対二老说：「别理这个傻子的凡言凡语，咱们先回到正题上，爷爷，奶奶，你们觉得如何呢？」 李教授和陈教授都有些迟疑：「嗯，可行，可惜只是模拟，能不能说服他们还有些悬呀。」 齐冶忽然摘下眼镜，上前一步，対二老说：「爷爷，奶奶，我相信你们是真心対宋梦圆好，愿意无条件帮她的人。说实话，我対掺合国家项目显摆自己的才能毫无兴趣，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宋梦圆。我们现在处境很难，不得已才想要藉助国家的力量，只要你们肯点头，我会一辈子记住你们的恩情，和宋梦圆一起把你们当亲爷爷亲奶奶一样供养起来。」 宋梦圆脸红了一下，也対二老说：「其实这个计划是为了能让齐冶的公司度过难关，现在有太多人対公司虎视耽耽，逼我们不断退让，好从我们这里分走重要的科研资料。我还能影响齐冶为老百姓做点实事，但其他资本我就无能力力了。」 第392页 二老被打动了，互看対方，都笑了起来。 李教授抬手捧起宋梦圆的脸：「两个小可怜，急什么，我们又没说不帮你们。」 陈教授招呼她们坐下，笑道：「我是怕西物院不愿意相信齐冶的计算结果，这样吧，你们还是按计划去西物院，我会通知学生们，让他们好好研究你给的方案，争取给你们节省时间，说服那些老大小顽固。」 「爷爷奶奶一点都不顽固呀，怎么不以己度人呢？」 「你这小嘴甜得哟！」李教授颳了一下宋梦圆的鼻子，「你们放心去做好了，只要你们能说服我们在西物院的学生们，我们一定给齐冶作保。」 宋梦圆高兴极了，和齐冶同时向二老鞠躬：「谢谢爷爷奶奶！」 第二天上午，宋梦圆去视察星航在鸾城的华南总部办公场所，询问当下的工作进度和公司运营情况。 华南部总经理很高兴地告诉她：「多亏了奚总上节目，我们在这里的工作进展很顺利，已经在几个重点城市设下了分校，联繫了三四十家有意给村民培训的乡村政府，还得到了七八个县政府的支持哪。」 宋梦圆感到非常抱歉：「华南还在初创阶段，任务繁重，我却不能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工作，把活都推给你们干了。谢谢大家帮我担待这么多。」 「哪里的话，奚总和杨总也跟我们说了，宋总你的工作也很重要，暂时腾不出手来，等来年公司的情况稳定了，我们就能和宋总一起工作了。大家都期待得很哪。」总经理回头跟干部员工说，「你们说是不是？」 「是！」 「我们対宋总久仰得很，听说宋总在这里，就过来应聘了，嘿嘿。」 宋梦圆笑道：「我这里可没有八卦给你们看。」 「哪里哪里，我们就想养养眼。」 总经理笑骂：「就你们话多，宋总别往心里去，他们还是很能干的，就是嘴上爱口花花的。」 宋梦圆笑道：「我也喜欢和美人一起工作，只要大家别忘了自己的活就好。」 她把礼物分给星航华南总部的干部员工，慰问一番后就回去了，和齐冶一起，带着李亚光和谭烁几个保镖搭机飞往西北。 将近三小时后，飞机落地，一行人出了机场，宋梦圆意外地看到奚雨铎竟然来了。 「奚姐百忙抽空还来给我们接机，不要这么见外嘛。」 奚雨铎笑着跟齐冶等人问好，回道：「谁见外了，我是怕你们跑太快，才过来跟你们说一声。钱总工人已经到秦城了。」 「哎，钱总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因为我和钱总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呀。」 「什么惊喜？」 「走，我们回去路上慢慢说。」 当天晚上，吕副省长和奚雨铎设宴招待齐冶、宋梦圆、钱总工等人，同时出席的还有四名中年人，三男一女，穿着便服，个个身板挺直。 「齐董，宋特助，我来给你们介绍这几位贵客。」 吕副省长一一介绍过去，宋梦圆和齐冶听罢，都吃了一惊。 这些贵客竟是西区某两支集团军的政委和军长。 第一百九十四章 ======================== 众人落座, 吕副省长让钱总工来讲这个饭局的起因，钱总工爽快地开讲了。 「前些日子，赵军长到我们基地探访的时候, 看到我们都戴你们制造的眼镜, 就来了兴趣, 也试戴了一下，喜欢得不得了, 当场就想订购这玩意儿。」 「我才没这么猴急，少在那儿编派我。」赵军长笑骂了一句，对齐冶说，「我听老钱说, 你们生产的军工级眼镜其实是阉割版, 只配给了必要的功能, 其他功能都需要专门订制, 才给加装，是不是？」 齐冶：「我们公司从来不提供阉割版。」 赵军长露出被噎着了的表情。 宋梦圆急忙补救：「赵军长说的是基础款吧, 基础款完全能够满足大部分工业需求。只是不同行业的需求不尽相同，这些额外的功能就需要问我们公司定制了。」 赵军长朝她笑了一笑：「这样说来就很合理了。」 钱总工说：「赵军长回去就跟张政委报告了，想进一步研究下你们公司的产品。柳政委和徐军长为什么也会大驾光临, 这得问赵军长了。」 「这个我来解释吧, 」唯一的女性军人，柳政委笑着接过话头，「国家一直有关注先进的智能设备, 希望能用来武装队伍, 因此我有一直关注这方面的科技动向。你们先宣发了军工级眼镜, 深海技术那边也宣发了相似的产品，我就都弄了来, 和老徐一起研究了一段时间，觉得贵公司的产品更有潜力。但是我们不确定你们还能做到哪些技术，要跟上头打报告订购产品的话，还得继续调查调查。老张和老赵跟航天基地关系亲密，我就寻思是不是可以跟他们商量，一起打个研究报告。一问之下，我们原来都打一样的主意，就一拍即合，叫老赵跟老钱联繫了。」 虽然当初推出军工级智能眼镜的时候就有瞄准军事领域，宣发的时候也提到了这点，公司也往军队採购网提交了申请。可军队这个时候才来联繫，还是让宋梦圆很意外。柳政委话里透露的信息，让她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张政委很诚实地说：「我调查过你们了，身份和背景都没有问题，在政治上没有污点，是我国可以信赖的公民。」 第393页 不出所料，他们怕齐冶是间谍，在产品里留后门，对军队造成难以预料的破坏。 这倒不能怪军队敏感，实在是齐冶的经历太一波三折。祖父母是国家功臣，父母却出国远走他乡，她自己在外国出生，年少回国住了一段时间，成年又出国了，过了几年才回国定居入籍。国家在这方面吃过大亏，可不敢对这种人大意。 齐冶心知肚明，眼睛眨也不眨，只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知道你们技术发展到什么水平了，产品能做到哪些功能。」 齐冶这才缓缓地回答：「我们可以为你们生产智能头盔，不单性能比智能眼镜更高，功能也会更专业化，更有针对性，无论训练还是实战，都能超出你们的想像。」 张政委等都愣了一愣，没想到齐冶会放出这样的大话。 宋梦圆用眼神询问齐冶，齐冶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宋梦圆于是笑着对他们说：「百闻不如一见，我们正好随身携带敝公司的几件消费级眼镜用于工用，性能非常强劲，请各位领导试用一下。」 领导们立刻来了兴趣。 钱总工朝宋梦圆瞪了一眼，意味不言而喻：有这好东西也不给他用。 宋梦圆回他一个笑容，从包里取出几只眼镜盒，并解释道：「我们没想到各位领导会突然找我们谈话，因此只带了我和董事长自己用的眼镜，剩下的都是军工级眼镜，正好给大家轮流使用，互相对照一下。请大家稍等，让我们把眼镜的权限放开给大家临时登录使用，功能不会有任何限制。」 她又笑道：「有些工作内容关系到公司机密，我们得上锁，还请各位领导见谅。」 过了半小时，所有人都开了眼界。 吕副省长感嘆道：「怪不得小奚会认为齐董能帮到更多的人，没想到啊，你们公司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居然连这样的功能都做了出来。」 齐冶被宋梦圆不动声色地踢了一脚，立刻表现出恭谨的态度说：「这是奚雨铎的功劳，没有她的建议，我们公司也不会想到要将盲人模式和聋人模式作为基础功能装入眼镜系统里。」 奚雨铎笑道：「董事长过谦了，愿意採用大家的建议可是董事长的优点啊。」 张政委等人则非常兴奋，想到了更多的使用可能性。 赵军长问：「你这个盲人助视功能是可以连线的吧？有没有可能把视野分享给小组其他成员？」 「是可以办到，不过这个功能比较危险，容易被黑客入侵控制使用者的视野，还可以影响使用者的大脑，所以这个功能我们在系统底层里直接禁止使用的。」 柳政委则想到另一件事：「聋人模式这个功能很可以啊，参加国外军事行动，我们能直接通过眼镜和当地人对话，再不需要翻译了，能节省很多时间。」 徐军长跟着问：「还有这个这个什么图像建模，是可以透视的不？」 「准确说不是透视，是通过图像和环境分析出物体的结构，这个功能用途很广泛。」 军人们都转不过弯来，奇道：「民间也能用得上？」 宋梦圆笑道：「比如影视建模，画手参考作画，还有相关专业的老师学生们的作业等等，另外就是去陌生地点时，寻找厕所、收银台一类的。比如像渝城这样以城市规划复杂出名的城市，不是所有人都能读懂地图，外来人就很需要这种功能。」 众军人默然，给她这样一说，还真是这样。 柳政委担心道：「可是这样一来，岂非所有人都能透视军事禁区的结构？」 「我们有相应的应对方式，在眼镜里事先装入禁止透视的区域指示，在禁区周围加载伪装用器械，干扰眼镜正常使用。」齐冶交叉双手，「另外我们还会为你们安装警报功能，只要有人试图通过眼镜透视禁区，警报通过系统第一时间通知你们，这个功能是安装在眼镜底层逻辑里的，其他国家将无法完全卸除该模块。就算他们能删去该模块，眼镜也会无法正常运作。」 军长政委们又问了齐冶许多问题，均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全新的程式语言，保证系统安全，士兵们还可以临时编辑程序，应对不同突发事件。我觉得这个在当下，甚至在未来几十年内都是很完美的产品了。你们觉得呢？」柳政委问。 其他人也都颔首贊同：「没得说。」 宋梦圆小心翼翼地说：「缺点还是有的。」 他们惊讶地看向宋梦圆：「什么缺点？」 「我们公司现在几乎没有流动资金，就连交给中航集团的眼镜，也有一半靠供应商预先供应产品，等资金回笼后才会付款，因此我们现有的生产线完全应付不来巨额订单。领导们欣赏我们公司的产品，就算真要下单，我们能否按时足量供应也很成问题。」 齐冶冷冷地接话说：「如果某些人不妨碍我们的话，我们公司这时候早该盈利，扩大生产产能了。」 钱总工苦笑着跟张政委、柳政委等人解释原由。 宋梦圆问：「我们公司现在有这样巨大的缺陷，不知道各位领导是否还愿意下单。」 柳政委笑了，和张政委对视一眼，再跟齐冶和宋梦圆说：「你们的情况，我们在调查的时候早就知道了，我们不还是来找你们谈话了。事后你们可要记得感谢吕省长和老钱啊。」 第394页 宋梦圆眼前一亮，知道他们——甚至可能是整个军队——有意扶助somnium集团了。 国内普罗大众和军队打交道极少，都不清楚军队採购有多大方，付款特别爽快，很多厂商特别乐意成为军队的供应商。更别提军队背景有多能唬人。 哎呀，奚雨铎和钱总工真的给了她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她急忙抓住这个机会问：「各位领导，可能是我们有些急进了，不过为了能早日满足各位领导和军队的採购需求，让军队早日装备先进设备，我们能否稍稍对外透露一点风声，方便更多供应商和我们合作呢？」 张政委和柳政委、两名军长悄声商议，再对宋梦圆说：「我们需要跟上头打报告，再通知你们。考虑到国内只有你们一家公司能完全满足我们的需求，我想你们适当放出风声应该是可以的，不过这个度你们要把握好，不要过分张扬。」 「谢谢各位领导。」 这下不用宋梦圆提示了，齐冶跟着说：「我们衷心感谢各位领导的提携帮助，一定会尽公司所能，早日生产足量的优秀产品，绝不辜负各位领导的期待。各位领导可否留下联繫方式，我们也好将生产的第一批最佳性能眼镜寄过去，方便领导们工作。」 吕副省长、张政委等人露出有些意外，又有些好笑的神色：你这不是很上道嘛。 柳政委笑道：「这下好了，其他同僚得嫉妒死我们了。」 饭后，军人们都走了。 齐冶、宋梦圆向吕副省长真诚道谢，要不是她帮忙居中牵线，和军队干部的谈话绝不会这么顺利，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中完成洽谈。 吕副省长笑道：「我们也是投桃报李。你们肯在西北投资，要生产大量产品，我们这边也能多一些订单，老百姓有活干，这是互惠互利的大好事啊。」 宋梦圆取出手机，请吕副省长挑选喜欢的款式，到时也好把眼镜送过去。 吕副省长拒绝了：「等你们正式宣发，政府应该也会下单，我就不着急用了。你们真要有心，以后有投资就多想想西北。」 宋梦圆很感慨：「我们太庸俗了，幸好有吕省长的教育，少走了许多弯路。」 吕副省长忍不住笑道：「我可算明白为什么小奚提起你总会笑了，你可太会说话了。」 宋梦圆故意紧张地看向奚雨铎：「奚姐都说我什么了？」 奚雨铎抿嘴笑：「小宋别这样看我，我只是夸你讨人喜欢，为人很有趣而已。」 吕副省长还有工作，也乘公车走了。 这下只剩下齐、宋、奚和钱四人了。 宋梦圆对钱总工笑道：「钱叔叔，能有今天多得你帮忙，咱们再去买些小吃回酒店好好聊聊。」 钱总工幽幽地说：「当领导就是好，好东西都有人自动送上门。」 宋梦圆绷不住笑了：「我们可没忘记你呀，有好事不都先想着你吗？齐冶愿意给你做核聚变发动机，这也不行？」 「先送我一副眼镜，我就满意了。」钱总工仍在哼哼。 「军工级眼镜明明也够钱叔叔办公的了，怎么还不满意。」宋梦圆笑着挽起钱总工的胳臂，「好啦，叔叔既然有这个需求，我们回头就给你发一副，可别叫人抢走了，我们要给你补货，怎么也得等到年后了。」 钱总工嘆道：「你们吃紧到这个程度，怪不得小奚会来找我。」 回到酒店，奚雨铎方才解释她怎么会想到请吕副省长的。 在网上大规模黑齐冶的那会儿，奚雨铎已察觉到齐冶的困境，深知以她和公司的实力无法应付资本的围剿。懂得拉政府背书的又不止齐冶一家。 因此奚雨铎就开始考虑怎样才能保住齐冶和somnium集团，她拜託钱总工去打听，确认了军队仍在审查齐冶及其公司政治背景的事实。 钱总工接受奚雨铎的请求，借工作机会邀请赵军长过来参观航天基地，顺便向他展示军工级智能眼镜，直接刺激到军人的神经。 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另一集团军的领导柳政委和徐军长也会出现，就纯属意外之喜了。 奚雨铎这边也没闲着，借着上节目的机会，跟吕副省长透露出齐冶的困境，给她分析利弊。吕副省长果断决定帮忙牵线，这样军队也会更重视齐冶的公司，并为其保驾护航。 「其实这活应该由□□来做，可是书记建议由吕省长自己来，吕省长才敢接手的。」 宋梦圆惊道：「奚姐怎么不早说，吕省长付出这么大，我们怎么也得准备点什么呀。」 「你刚才还没被教育够？还不快去把庸俗的灵魂洗刷一下。」奚雨铎打趣道。 钱总工迫不及待地说：「好了好了，这些往事赶紧打住，小齐呀，你跟我说说，这个发动机项目要怎么做？你得拿出个方案来，我才敢打保票，让你当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宋梦圆再度掏出军工级眼镜，让齐冶讲解，她和奚雨铎旁听。 钱总工看完齐冶的展示，纠结起来：「别的就算了，你这个可伸展的第一外壁，涉及到材料、冶金、焊接、组装，还有ai运算等等技术难题，真能解决吗？」 「ai运算我们公司就能解决，剩下的要靠人海战术来解决，我会全程跟进。」齐冶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反正你们也是用人海战术来堆进度，还不如给我用。」 第395页 钱总工啧啧有声：「瞧你这口气，活脱脱一个当代韩信。」 「钱叔叔，你觉得可行不？」 钱总工沉吟道：「可以试试，像这种国家大型重点工程本来就有多个备用方案，大不了把核动力发动机项目分成两块，一个做核裂变，一个做核聚变，看谁先做出来。剩下的最大问题就是要怎么给小齐搞一个合适的身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呃，看到有亲爱的读者误会我对物理很了解，我非常汗颜 在此声明，本文所有和数学、物理有关的内容都是现搜现学现卖，齐冶口里说出来的全是我瞎编的，不要信！ 我唯一精通的规则只有——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然而本文用不上…… 感谢在2022-03-30 17:45:08~2022-03-31 19:5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7585794 16瓶；万能十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 齐冶虽然在国外当过教授, 干过重大项目，但在国内职场那可是纯纯的素人，顶着公司董事长头衔指导一个科研项目, 总会让上面的领导和外人觉得不正经。钱总工建议齐冶也去捞个教授职称, 以她的过往学术实绩, 可谓手到擒来，比捞工程师职称要容易得多。 钱总工问齐冶要了核聚变反应堆模型, 打算带回航天基地跟同僚深入研究可行性，再一起说服领导立项。 齐冶和宋梦圆跟钱总工、奚雨铎分开，前往西南造访西物院。 西物院全称是西南核工业物理研究院，是国内最早研发核聚变反应堆的机构, 聚集了国内最多的一批顶尖学者, 王主任也经常过来统筹协调这里的工作。 齐冶祖父母生前的同事里就有两位还在西物院工作, 其中一位已当上了科学院院士。陈、李二老的学生也有几位在这里工作, 有两名当上了工程院院士。 她们先去拜见齐保寿、吴培宜生前的两名同事周院士和韦教授，为他们在节目里帮吴培宜发言道谢。 周院士和韦教授是第一次见到齐冶本人, 对齐冶充满了好奇，得知她想参与核聚变反应堆项目，都非常意外, 也很欣慰, 欢迎她参加项目的工作。但一听说她想主导核聚变项目，就都犯难了。 「小齐，不是我们爱给你泼冷水啊, 在这个项目里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就算顶着祖辈的光环也不好使, 反而容易招来不必要的排挤。」 周院士的话合情合理，宋梦圆不由得走神, 想到这段旅程一路走来，齐冶都不得不一再秀脑力，把几个模型一说再说，估计心里好烦了。再看齐冶的眼神，果然透露出一丝不爽。 宋梦圆急忙对两位老前辈说：「周老，韦老，都怪我们没说清楚。齐冶并没打算插手西物院的工作，主要是想请两位帮忙出声作保，让她能够为国家作一份贡献。」 听到齐冶打算在火星登陆火箭工程里主导核聚变发动机项目，两位大佬都狠狠吃了一惊：「你这步子跨得也太大了！」 齐冶请他们戴上眼镜察看几个模型，又作了一番解说。 周院士和韦教授仔细研究齐冶给出的空间修正模拟方案，面面相觑，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眼神里充满了兴奋，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 韦教授嘆道：「想不到解决方案是这样简单的，我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周院士点头道：「这个方案能不能给我们再研究研究？」 齐冶飞快地瞅了宋梦圆一眼，宋梦圆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这两人真没魄力，竟然不选金属心脏版。 她说：「当然可以，希望周老和韦老能看在这个方案的份上帮我说话，让我能名正言顺地参与工作。」 周院士沉吟道：「还不够，你这个方案很有意思，但我们也不能随便推举你，要是你还能搞出一个实打实的成绩，我们说话也能有底气。」 来了，宋梦圆心道，他们分明就是想多薅几把齐冶的羊毛。 齐冶也心知肚明，奈何有求于人，只好放低态度：「我们可以用数据说话，现在世界最新纪录是2013.21秒，是西物院创造出来的。我可以只修改ai控制系统，装置不动，把时间提升到3000秒以上。」 周院士和韦院士还不太敢相信：「你敢打保票？」 「当然，ai方面是我们公司强项。」齐冶提醒他们，「我没实际接触hl-2a就得出了装置各项数据，你们可是刚刚亲眼看到的。」 周院士拍板：「行，我们这就着手为你办理手续，争取两周内开始实验。」 接下来齐冶和宋梦圆又去拜访陈、李二老的学生，这次要顺利许多，这也有二老提前打招呼，把模型发给他们研究的功劳。他们得知齐冶和周院士的约定，满口答应，只要齐冶能当着西物院的面展示能力，就会集体保举她。 他们还提醒齐冶：「最好弄个职称，这样国家也好安排你。」 这和钱总工的建议一致了。 由于西物院需要装入全新的ai控制系统，还要做其他前期准备工作，齐冶想暂时离开回京城办理教授职称。周院士建议她留下来，和院里的工作人员一起相处，陈、李二老的学生们也这样建议她。 第396页 考虑到齐冶以后也要参与核聚变反应堆项目，还是要和西物院打交道的，现在和他们多多接触，互相认识，对后面的工作很有帮助，至少不会太拖后腿。 齐冶只好留下来。 宋梦圆想替她去京城跑办理手续，齐冶大力反对。 「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我需要你给我做饭吃。」 「……」 齐冶飞快补救：「我主要还是担心你落单行动，容易出事。」 「这才像话，」宋梦圆笑道，「叫李姐多找几个人陪我，我会和王爷爷、严奶奶保持联繫的，去一两天就回来。」 齐冶还是不放心：「不差那两天的时间，你得跟着我。不行就在这儿找大学挂靠。」 「别这样，你能挂靠的大学越优秀，上面关注你的机会就越大。」 「京城藏龙卧虎，有的是办法请你过去，还不如我跟着更安全。总之我就是不同意。」 宋梦圆还是拗不过齐冶，加上她的担心不无根据，还是留在西南了。 她跟裴雨婷沟通了军队的情报，又委託一名稳重可靠的助理去京城替齐冶办理教授职称申请，并请王老、严老等人帮忙照看。 王老和严老等人都建议齐冶在京华大学「落户」，毕竟位于京城，又是名动天下的学校，在国家这边还是很有分量的。 宋梦圆和齐冶留在西南的这段时间，网络上somnium集团准备于来年春节后宣发消费级眼镜的热度开始发酵，平稳而有序地不断在年轻世代和爱好者中间传播，同时也传达到同行的耳朵里。 海氏集团总部。 海扬微进入董事长办公室，看到父亲和弟弟都在里面，一下子明白父亲为什么叫她过来了。 海云帆穿着休闲西服套装，看上去倒很像刚入职的新人员工，坐在长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海望龙坐在办公桌后面问女儿：「你手上是不是有somnium集团的产品？」 海扬微也懒洋洋地坐在单人沙发上：「没有。」 海云帆嗤笑一声道：「那我就不明白了，姐你是怎么对产品作出那么明确的定价标准的？我可是问过他们了，他们都说是你的指示。还有宣发前那几个月，又是临时追加功能，又是修改设计，别跟我说没有参照物啊。」 海扬微背着父亲，甩给弟弟一个看傻子的眼神：「你以为somnium集团的安保措施是摆设吗？我只是曾经接触过实物，听使用者讲解而已。那个人后来还被赶出去了。」 海云帆很不开心：「别把我当傻子。」 「好了，」海望龙喝止儿子，省得他带偏话题，对海扬微说，「somnium集团就要宣发新产品了，依你看，他们的产品和我们的产品差距有多大，市场会怎么定位？」 海扬微抬头看向他：「爸，不是我有意见，不能什么事都惯着云帆，这样的工作就该让他学会找部下调查，而不是一有事就找我。再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海云帆差点没跳起来，还找部下调查呢，他们肯听得动他的指挥就谢天谢地了。 海望龙也有些哑然，女儿说得有道理，儿子要连姐姐一手打造的公司都收服不了，将来就会应对不了整个海氏集团，他要对付的可不是几年的老人，而是十几年，几十年的元老。 海云帆想到了翁豫行向他透露的消息，冷哼道：「是，姐你是说得对，可是你知不知道军队打算跟somnium集团下订单？」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拿到了军队的订单，这还没有关系？」 海扬微适时地换上了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起身走到海云帆和海望龙的中间，让两人能清楚看到她的表情，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一片赤诚来。 「云帆，你得先搞明白我们是来赚钱的，不是来跟人家做军备竞赛的。只要能赚到钱，从市场赚到钱和从军队那里赚到钱，有什么区别？」 海望龙点头赞许女儿的话。海云帆急了，刚要张嘴说话，就被海扬微打断了。 「你无非是想说，军队跟他们下订单，是不是我和他们之间的技术差距太大，会不会影响到市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业内这么多家做新一代智能设备，为什么那么多厂商害怕somnium集团？为什么只有我们能抢先宣发？」 海云帆被抢白了一顿，还没来得及回神，就听到海扬微掷地有声地说：「我们，包括其他所有厂商和somnium集团的差距，其实就差一个齐冶。你以为齐冶那种天才是随便就能拣到的吗？当她出现的时候，就註定我们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脚步走。可是我已经把团队带出来了，只比齐冶的团队差，却比其他团队强。市场定位我也已经打点好了，剩下的就是怎么占据市场。市场上最多的永远是中下层消费者，你觉得他们能买得起齐冶带人做的昂贵产品吗？他们转向供应军队，反而减轻了我们的压力，这明明就是好事。」 海云帆眨了眨眼，露出了时而茫然，时而狐疑的眼神：真是这样吗？ 海望龙沉声道：「你姐说得对，她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团队，你得好好用心打理，认真去做，成绩就会很容易做出来的。」 海云帆虽有不甘，但又想不出反驳的点，只好告辞离去。 海望龙说：「云帆就是太年轻了，很多事都看不透，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第397页 「爸是不是得敲打下他们，都不好好带他，万一海氏倒了，他们活得滋润，倒霉的却是我们海家。」 海望龙点头。 海扬微趁热打铁：「我今天过来，还以为爸是要跟我讨论要不要跟他们合作，入股somnium集团的事呢。」 「哦，我叫你来也有这个意思，只是云帆突然跑过来，就顺便一起说了。」海望龙解释完，便转回了海扬微之前的话题，「你怎么看？」 「我还是原来的意见，不掺合，相反，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收割宏广集团。」 海扬微朝父亲走近了点，轻声道：「翁豫行欺人太甚，居然离间我和云帆的关系。我看他不但想要吞掉somnium集团，还想割下我们海氏的一块肥肉呢。」 海望龙不作声。 「纪承峰还没能救回来，纪家现在都乱套了，左家那边也因为货船被南美政府扣押而抽不出手来。另外我还注意到翁豫行一直带人疯狂收割许多前沿技术项目，我带人研究过了，那些技术项目中有好几个会爆雷。爸，你想想，这些事能会那么巧合都凑在一起吗？」 海望龙抬头看向女儿：「你是说这些事很有可能是那个齐冶干的？」 「爸要是看过那个节目的话，就会知道齐冶在报复他人这事上，非常有天份。」 海望龙沉思良久，终于作出决定：「你去调查宏广集团的现状，一周内报告给我。」 海扬微答应了下来，用不紧不慢的步伐离开董事长办公室，心情颇为轻快地回到办公室，点亮显示屏，看到一份齐冶和宋梦圆近日行程的报告邮件。 她点开来看，越看越迷惑，齐冶到底想做什么？跑来跑去就为图一个京华大学教授职称吗？不对，光凭一个教授职称并不值得让齐冶暂时放下公司的工作，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翁豫行的近来行程调查报告邮件也发了过来，海扬微也点开看了眼，这些日子都呆在京城，和聂家的太子爷走得很近，坊间传闻他把盛雪重借给了聂轩。 海扬微：「……」 还真是这帮公子哥会玩的游戏，这个「借」字就很写实，毕竟聂家是不会允许一个女明星进入家门的。 以前宋梦圆只是长得美，难入聂家青眼。可现在她是董事长特助，还是新兴教育机构的第二大股东，又结识了许多业界名宿，将来前途可期，已有进入聂家的资格了。聂轩真会放弃宋梦圆吗？ 海扬微感到很不安，翁豫行到底在想什么？ 她吩咐助理去买当天下午飞京城的机票，会会这些人，最好打探出齐冶和翁豫行的真实目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31 19:55:45~2022-04-01 16:4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17.12.7 10瓶；万能十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 「下雪了。」 京城入冬后第一次下雪, 细细的雪晶从夜晚浊黄的天空飘下，落到地上就消失了。盛雪重和聂轩坐在酒店瞭望餐厅的窗边上，侧头就能看到飞舞于半空的细雪。 聂轩举起红酒酒杯：「为京城第一场雪干杯。」 盛雪重笑笑, 也举起了酒杯, 和他轻轻碰了一碰。通过摇曳的烛光, 她清楚地看到了聂轩迷离飘渺的目光，暗暗紧张。 和聂轩周旋这么多天, 盛雪重一直牢牢把握着一个底线：绝不和他有任何□□关系，就算亲吻也不行。聂轩似乎也很享受她若即若离的态度，一直表现得很有耐心而热情。 今晚的晚餐气氛正好，忽然有人直直朝他们走过来, 是一名年纪三十多的男子。聂轩看到他, 讶道：「小叔, 你怎么来了？」 聂翊礼貌地朝盛雪重点头, 对聂轩说：「爸叫你回去，嫂子给你打电话打不通, 就叫我来把你带回去。」 聂轩皱起眉头。 聂翊低声道：「别胡闹，要分得清轻重，你别说不知道为什么爸叫你回去。」 聂轩不情不愿地起身, 朝盛雪重说：「不好意思, 家里有事，我得回去。」 盛雪重微笑道：「没关系，家事要紧, 你回去吧。」 聂翊让聂轩先走, 再看向盛雪重：「别打聂家的主意。」 盛雪重坐在那里, 神情不变：「聂先生误会了，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最好如此。」聂翊冷笑一声, 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他们完全走掉，盛雪重才暗暗松了一口长气，看来这齣戏可以谢幕了。她看着眼前精緻的法国大餐，感到索然无味，慢慢取出手机给翁豫行打电话。 翁豫行低声笑道：「你可以回来了。」 盛雪重知道他要展开下一步动作了。 她走出酒店，乘上车子，看到细雪打在车窗上，只形成了一个个微小的水渍。思绪也像细雪一样不断飘落，又很快融化蒸发。 翁豫行应该还不知道纪承峰已经死亡的消息，她在前几天就把这件事通过田婧美转告给丁之华，等于间接告诉了齐冶和宋梦圆。 她还迂回地暗示父亲，他派出的代理人很可能有问题，搞不好纪承峰已经遇害了。纪父受其暗示，昨晚亲自飞往东南亚视察，可能不出一两天就有消息了。纪家即将迎来一场巨大的动荡。 第398页 可是翁豫行接近聂轩到底是想做什么，会不会破坏自己的计划，这让盛雪重感到十分忧虑。 自这以后，聂轩再没来找她。盛雪重也不意外，在京城呆了三天，就藉口接到工作，打电话跟翁豫行辞行。 翁豫行没有留她。 盛雪重直觉有问题，心直直沉了下去，翁豫行在防她。 她立刻向圈子里打探消息，终于抠出了一条有用的情报——聂轩被爷爷叫回聂家后的第二天，曾经和翁豫行一起喝酒，从晚上九点喝到凌晨两点。 盛雪重毫不犹豫把这件事告诉田婧美，暗示田婧美尽快转告丁之华。 然而她的通知已经迟了。 时间拨回昨天，这是齐冶和宋梦圆到西物院的第五天。 齐冶亲自盯着超级计算机重启系统，导入她带人制作的ai控制系统，再和西物院负责模拟和控制的工作人员一起展开了对环流器的控制模拟。他们经过多次模拟，确定运行无误，决定于次日启动hl-2a展开实验。 宋梦圆倒也没完全闲着，她又是指挥助理代齐冶办理教授职称，又是跟王老、严老等人连线，定时报告实验情况。 中间裴雨婷还给她发消息：「我来京城办事了，搞不好能和你们一起过元旦，就怕董事长嫌我是电灯泡。」 「她也就在心里嫌弃，才不敢表现出来呢。」宋梦圆知道她到京城做什么，关心地问，「残联那边联繫上了吗？」 「已经预约好见面的日子了，另外我已经跟发改委提交了申请，希望来年能拿下更多补贴。」 「哎，辛苦裴总了，本来我也可以代做的。」 「算了，你还是老实跟董事长跑吧。上次和军队的合作真是一个大惊喜。蔡部长跟我说，供应商望风而降，不等他说话，就满口答应了，不怕我们不给钱，还有主动倒贴上来呢的。压力总算轻了一些。」 宋梦圆笑着听裴雨婷唠叨工作内容。 「接下来我还得去跑财政部、工信部和科技部，啊，叫我的号了，回聊。」 宋梦圆能从话筒里听到背景音，不时有机械音喊号，便知道裴雨婷是在哪个政府部门办公楼里。 在正式实验的那一天早上，齐冶和宋梦圆如常到达西物院，和周院士等人进入操作室，监督工作人员们做最后的检查。 忽然有一个干部进来，悄声跟院长和周院士说话。他们露出惊诧的神色，叫来齐冶和宋梦圆。 「外面来了几个人，点名要找你们。」 「谁？」齐冶不耐烦跟人打交道，「没有正当理由就回绝。」 西物院院长说：「你们还是去看下吧，他们自称是国安部的。」 周院士也皱起眉头：「怪了，国安部找你们做什么？」 宋梦圆惊讶地看向齐冶，心头飘起了不祥的阴云。齐冶也阴着脸，显然和她想到了一起。 她们和周院长等人快步走到办公室，果然见到三个穿着便衣的人。 他们亮出了证件：「我们是国安部的，有人举报你们在从事间谍活动，请跟我们走一趟。」 周院士等人大吃一惊：「等一下同志，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齐冶和小宋怎么会是间谍呢？」 「我们收到了举报，过来核实情况。」 齐冶冷冷地问：「谁举报的我们？」 「我们要保护举报人的隐私，恕不相告。两位女士请跟我们走。如果经过核查发现你们没有问题，自然会把你们放出来。」 宋梦圆气道：「你们不先核实一下，再决定要不要传唤我们吗？」 「我们传唤你们，就是为了核实情况。」领头的人看到宋梦圆，神色露出了一丝迟疑，「不要害怕，只是核实情况而已，没事就会把你们放出来的。」 宋梦圆深吸一口气，看向齐冶，见她眉头已经拧在一起，随时都会发作。两人同时想到了另一件事，国安部会收缴她们的随身行李，包括她们带来的那几件智能眼镜。 周院士、院长等人也觉得奇怪，但西物院因其项目的敏感性，历史上确实出现过间谍，不敢贸然跟国安部作对，便出言安慰宋梦圆和齐冶：「你们先去配合他们办事，只要没问题，很快就能回来了。」 宋梦圆朝他们笑了一笑，拉住齐冶的手，低声道：「别冲动，也别放声，先跟他们走。不出意外的话，可能我会被先放出来，我回头去救你。」 齐冶咬牙切齿，在心里把翁豫行和聂轩骂了千回万回，恨不能现在把他们拽出来凌迟，为了把她和宋梦圆分开，窃取somnium集团的产品，竟能出此下作手段。 她不情愿地挪动脚步，和宋梦圆一起，跟着国安部的人离开了西物院。 西物院院长惊疑不定地问：「周老，实验还做吗？」 周老有些犯难，他也不确定齐冶是不是间谍，如果是间谍，那这个实验是做不了的，万一对计算机和装置产生了恶劣的影响呢？谁知道会不会埋下什么木马和暗门呢？ 如果齐冶不是间谍，实验拖两天再做，倒也不迟。 李教授的学生，鲁院士冷眼看着，想到老师的嘱託，给同门师弟钱总工打电话。 「哈啊？你说齐冶和小宋被国安部的人叫走了？她们有可能从事间谍活动？怎么可能！」 钱总工大吃一惊，让师兄先等等，转头给奚雨铎打电话，心里又是奇怪，又是迷惑，又是焦急，响起的铃声听起来比平时显得还要慢，还要长。 第399页 「钱总工，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来了？」 「小奚，出大事了，齐冶和小宋被国安部抓走了！」 奚雨铎倒抽一口冷气：「钱总工，这消息是打哪来的？」 「在西物院工作的师兄亲自打电话告诉我的，就刚刚不久的事。小奚，这是怎么回事？她们怎么突然就变成间谍了？！」 「钱总工，你相信吗？」短短的时间里，奚雨铎的声音又恢复了沉静。 「不信！」 「这就对了，钱总工，我们的董事长和小宋是被人陷害的。」 钱总工狠狠抽了一口气：「齐冶和小宋得罪的人能量还挺大的啊。」 他旋即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就说呢，齐冶上次老也不肯来，来了也兴致缺缺，跟应付差事似的。这会儿要给我做发动机，态度老积极了。是不是为了防这事啊？」 虽然钱总工最后的话不完整，但意思到了，奚雨铎轻笑了一下：「是，董事长想借用国家机关的力量，把所有对她和小宋意图不轨的人排除掉。」 她嘆了口气，说：「这次对手的阴险狡猾，委实超出了我们的想像，这也是我们太大意了。钱总工，能不能请你助我们一臂之力，救董事长和小宋出来？」 「当然哦，别跟我客气，我还指望齐冶帮我解决发动机呢。」 「董事长现在最需要的是国家的关注，她在西物院做的实验绝对不能中断。」 「放心，我一定叫他们继续做下去。」 钱总工结束了和奚雨铎的通话，又赶紧接通了鲁院士的电话：「赶紧做，赶紧把实验给做了！有人要搞她们！我们需要成绩！」 「行，我这就让他们继续实验。」鲁院士收起手机，对周院士和院长说，「我认为实验应该照常进行。」 周院长问：「理由呢？」 「周老，你看齐冶和小宋像是做间谍的人吗？我看今天这事，怕是有人要搞齐冶和她的公司。」 院长犹豫道：「只要她们回来，实验再继续做，不也一样吗？」 「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怎么能一样呢？」鲁院士看向周院士，「周老，我们不能亲自把好不容易回到祖国成长起来的苗子给掐断啊。断了这一个，其他的苗子还敢长吗？」 周院士也有些动容，只是思量半晌，还是摇头否决了：「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国安部不见得会让我们继续实验，还是等事态明朗了，再做也不迟。否则万一为国家带来巨大损失，我们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鲁院士嘆了口气，没再说话。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1 16:43:45~2022-04-02 17:2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能十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 宋梦圆坐在普通的椅子上, 两名审讯员坐在一张桌子后面，边上是记录员，没有开强光灯, 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 情况比她预想的要好得多。 「请交待一下你今年进入somnium集团后的行程, 都去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 宋梦圆下意识琢磨, 这会是国安部问讯的流程吗？ 见她没有反应，一名审讯员催促道：「请快点回答，否则我们会认为你在试图隐瞒或者编造事实。」 另一个审讯员劝道：「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想核实你今年的行程。只要你快点回答, 说得越多越详细, 我们也能越早。」 宋梦圆啼笑皆非, 一个唱黑脸, 一个唱红脸，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她倒也没有跟国安部的人犟的意思。 现在这个局明显是翁豫行设下的, 把她和齐冶分开只是手段，真正的目的还没实现呢。只要他还想要得到自己，必然会以拯救者的身姿出现, 和她交涉。 宋梦圆缓缓开口讲述, 留心观察审讯员和记录员。他们都一脸严肃地倾听她的讲述，时不时提出质疑，确认细节。 等她把今年的行程大致讲完了, 唱黑脸的审讯员冷不丁地问：「我们查到你今年有翻墙行为, 这是为什么？」 宋梦圆怔了一下：「翻墙？」 「今年七月十六号, 你和齐冶在秦城曾经上过国外论坛。」 宋梦圆：「……」 要不是他们一脸正经，她还以为这俩是来八卦的。 「我以前在国外发布过求助信息, 事情办完后忘了跟国外友人道谢，今年突然想起来，就赶紧上论坛向当年的网友道谢，也算了却一件心事。」 「那是什么论坛？做什么的？为什么要发布求助信息？」 宋梦圆无语凝噎，能别问得这么细吗？ 「大概七年前的时候，我去过一回欧洲。当时齐冶在欧洲核子中心工作，可是我联繫不上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进入欧洲核子中心联繫上她，就在当地浏览网页，找到了一个留学生风评很好的综合性论坛进去，向当地人寻求帮助。」 「你去欧洲做什么？」 「找齐冶玩呀。」 「你去欧洲的时候都接触过谁？」 「巴黎高师的老师和学生，还有欧洲核子中心的工作人员。」 「为什么会接触巴黎高师的师生？」 「齐冶之前在巴黎高师工作，没告诉我她后来去欧洲核子中心了，害得我去巴黎高师扑了个空，是学校里的热心人告诉我的。」 第400页 感觉再叫他们问下去，就会扒出她和齐冶交往过的事。 问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细节，审讯员们突然进入正题：「齐冶有进行间谍活动吗？」 「没有。」 「你确信吗？」 「我确信。」 「你作为她的贴身特别助理，有接触过她和国外交流的邮件吗？」 「有时会帮忙处理邮件。」 「都是什么邮件？」 「gg邮件，齐冶在国外工作的同事们的学术探讨来往邮件，对欧洲分部的生意的指挥，个人投资等。」 「有异常的邮件吗？」 「没有。」 「你确信吗？」 「我确信。」 宋梦圆怀疑国安部会翻出齐冶的邮箱，查看所有来往记录，而齐冶值得调查的又何止邮箱，这样一来，不知道会拖到哪天哪日了。过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家呢……她已能清晰地看到父母担心的模样。 一天审讯下来，宋梦圆身心俱疲。 幸好她只是有参与间谍活动的嫌疑，不算待罪之身，国安部把她安排在招待所的普通套房里，环境干净整洁，可以长住。 到了傍晚，警卫送来卖相很不咋样，味道也不咋样的饭菜，宋梦圆担心起来，齐冶那娇贵的舌头和胃能受得了吗？ 宋梦圆很想问问齐冶现在的情况，她的精神状态好不好。她很清楚，国安部如无必要，是不会告知她任何信息的。 今天的审讯让她直觉这些办案人员并无私心，很像是被人利用了，可这只是她的个人判断。 宋梦圆想到了个试探法子，过去开门。外面果然有两个警卫站岗，他们警惕地看着宋梦圆，没一会儿眼神就飘乎起来，不好意思再盯她。她朝警卫们温和地微笑着说：「可以帮忙把领导请过来吗，我想起一事，需要在这里向领导汇报。」 一名国安部工作人员很快过来了。 「齐冶的精神状态现在不是很稳定，如果受到太大的刺激，可能会出现双相情感障碍，初期往往会表现为躁狂症，易怒，雄辩，听不进人话，很可能有攻击性倾向，能否尽可能不要刺激她，缩短每次审讯时间，并为我们安排定时见面呢？我可以安抚她的精神，让她能够以稳定的精神状态接受你们的调查。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监视我们会面。」 工作人员纠结地看着她：「你反映的情况我知道了，我们回去会讨论这个问题，视情况再作决定。」 宋梦圆看着工作人员离开房间，关上门，坐在床沿，心想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能做的事只有等待了。杨暄、奚雨铎、裴雨婷、丁之华等肯定会第一时间展开营救行动，只希望时间不会拖得太长。 这时齐冶仍在接受审查，环境和宋梦圆的差不多，区别在于审讯员的态度要更加严厉。他们语气重，问得细，步步紧逼，力图发现齐冶语言中的破绽。 齐冶心里怒火熊熊，表情冷漠如冰，语言刺人，还挑出审讯员问话的漏洞反唇相讥。这般不配合的态度，更让审讯员发怒。 「你怎么说话的！是我们在审讯你，不是你在审讯我们！」 另一个人也给气得不唱红脸了。 忽然有人敲门进来，是他们的同事。 同事过来跟他们说了宋梦圆的诉求，说：「根据调查，宋梦圆反映的情况属实。我请示过处长了，处长的意思是先不安排她们会面，减少每次审讯的时间，从下次审讯开始另外请一名心理专家旁听，观察齐冶的精神状态。」 两名审讯员面面相觑，只好结束今天的审讯，明天再继续。 齐冶望着他们的嘴唇蠕动，努力分辨他们的说话，不多时便听到他们宣布今年的审讯结束，满腔怒火立马弱了下去，转为持续性的不完全燃烧。温度下去了，头脑也变得清醒了。她开始暗暗庆幸是自己在应对这次突发事件，换成小一就悬了。 他们刚才说到宋梦圆，还说到了她的精神状态。宋梦圆担心她的精神状态，同时还给了她一个提示。国安部办公人员得知她精神状态不稳定，同意立刻中断审讯，看来他们并不是知情的合作者，而是被利用者。 但被利用也分两种，一种是完全被动的被利用，一种是发挥积极主动性的被利用。齐冶怀疑他们的上司是后一种——信任熟人朋友的举报，真的把她当间谍执行任务了。 这就麻烦了，让他们没完没了审讯调查下去，再好的黄花菜都要凉了。 齐冶一想起来就火大，居然要从小时候开始陈述自己的经历，脑子有毛病吧他们！ 从这情况看，她被关的时间少说要一个月，往长了说也许要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杨暄、裴雨婷、丁之华等人应该能控制住局面。奚雨铎也会积极营救她们，就怕她大发善心，反而束手束脚。 回到招待所房间，再看到招待所提供的饭——炒得油腻腻很可能面筋比肉还多的宫保鸡丁，跟虫子一样堆成小山的榨菜，软塌塌的汁料过多的鱼香茄子，再加上不够吃的米饭和一碗调料包冲出来的紫菜汤，齐冶顿时没了食慾。 宁可饿死，也不想吃这破饭！ 过了二十分钟，肚子咕咕叫得厉害，齐冶还想活着去见宋梦圆，只得憋着一肚子气，捏着鼻子把凉了的饭菜吃掉，然后拿着只剩下残汤碎米的餐盘和碗敲开门，对外面的警卫说：「太难吃了，外卖都比这个强，量还这么少，我要点外卖。」 第401页 过了半小时，去反映情况的警卫带来新的一盘饭菜，还是老五样，并对齐冶说：「领导不同意点外卖，只能续餐。」 齐冶盯着餐盘，在饭菜的上头试了试温度，强忍怒火说：「你们还没确定我是不是间谍，就这样对待普通公民，给我吃这种东西？菜都不知道热一下？我要投诉！去把你们的领导叫来！」 警卫只好再端回去，热了热饭再送回来。 齐冶一声不吭地吃了。 第二天审讯开始，不管对方问什么，她反反覆覆就一句话：「招待所的菜太难吃了，我要吃宋梦圆做的饭。」 审讯员们不管怎么问都只得到一样的回答，终于火冒三丈，蓄势待发。旁听的心理专家急忙暂时叫停审讯，和审讯员们一起出去商讨。 「从公开的情报和现场来看，她的逆反心理非常强，越是受欺压，她的反弹就越厉害。你们这样下去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难道我们就要答应她的所有要求？！」 「也不一定，用温和的态度跟她说明情况就行。在合理的要求范围内，还是尽可能满足她吧。」 审讯员们重整心态，回去对齐冶说：「你的诉求我们研究过了，宋梦圆现在也在接受调查，不方便出来给你做饭。你可以点外卖，费用你自己负责，但要在我们的监视下点外卖，送来的东西都要经过我们的检查。」 「让宋梦圆也吃外卖，这么难吃的东西你们怎么好意思端出来。」 审讯员们很想发作，又发作不出来，只好重重地点头：「行！」 当天中午，齐冶再也不用在审讯室里吃午饭。回到招待所的房间，当地五星级大酒店的饭菜已经送到，还热气腾腾的。她高兴了点，又不放心地走到门口，对警卫说：「宋梦圆吃到了没有？你们可别想糊弄我。」 「已经按你的要求，把另一份同样的饭菜送到宋小姐那里了。」 「我要证据，没有证据等于说谎。」 警卫们：「……」 好、好想发火。 警卫们不想理睬她，可齐冶站在门口反覆跟他们说：「你们这是虐待守法公民，我要跟领导投诉。」跟大话西游唐僧念经似的翻来覆去，魔音贯耳，极其摧残大脑。 他们终于受不了，只好跑去请示，隔了十几分钟后拿手机过来，把照片展示给齐冶：「不许动，只能看。」 齐冶伸长脖子仔细看照片。宋梦圆坐在房间的床沿，右手捏筷子，左手比了个v字，面朝镜头微笑，床头柜上正摆着和齐冶一模一样的菜餚，还有一瓶大号乌龙奶茶。 她放下心来，转头回去吃饭，唉，这来回一折腾，饭菜又凉了。 下午新一轮审讯开始，审讯员们还没开口说话，就听齐冶说：「你们今天的表现还可以，以后再接再厉，我出去就不投诉你们了。」 审讯员们额头爆出青筋，开始怀疑齐冶是怎么当上大公司董事长的，这种人真能当间谍？他们很快清醒过来，怎么能被情绪左右自己的理智，间谍出于职业需要，向来善于伪装自己，说不准这也是齐冶的一种伪装呢。 三个小时的审讯里，齐冶问一答一，不再顶嘴，也不话里带刺，态度非常配合。 这又把他们搞得狐疑万分。 「你今天态度怎么这么好？」 「只要你们肯让我和宋梦圆每天见一次面，我的态度还能更好。」 审讯员们：「…………」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2 17:28:29~2022-04-03 20:2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17.12.7 10瓶；万能十三、安之若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 奚雨铎收到消息后, 略一思考后，在宋梦圆拉的小群里艾特所有人，把宋梦圆和齐冶被国安部带走的事和消息来源告诉大家。 杨暄、裴雨婷和丁之华被炸了出来。 杨暄：知道消息的人都有谁？ 奚雨铎：现在知道消息的除了我们外, 应该还有翁豫行、聂轩、西物院的工作人员, 钱总工, 董事长的保镖这些人。 丁之华：估计董事长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不过宋特助应该能很快救出来。海扬微现在也在京城, 裴总可以去找她帮忙。 杨暄：董事长确定暂时出不来了？ 丁之华：国安部要较起真来，董事长光国外经历就够他们调查核实两三个月了。 裴雨婷：偏偏是用间谍嫌疑这个名义带走的，害得其他人都不好声张，一不小心就会被安一个破坏国家安全, 妨碍公务的名头。就算找齐冶以前的长辈帮忙, 估计也悬。 杨暄：董事长先放一边, 照小丁的意思, 小宋应该很好救？ 丁之华：翁豫行和聂轩要的是宋梦圆本人，应该不会把她关太久, 就怕她才刚出国安部就又落入狼口，李姐和谭哥只是保镖，没法跟聂轩争。聂轩多半会用什么公务的名头把宋特助带走, 要怎么跟聂轩抢人, 还得想想办法。 奚雨铎：刚来了个坏消息，董事长在西物院的实验被中止了，目前看来重启的可能性比较低。 裴雨婷：一剑封喉, 真狠。 第402页 杨暄：还有个问题, 我们得在过年前把董事长和小宋救出来, 大家还等着小宋发红包呢。 裴雨婷：这样吧，我先按丁总的建议去找海扬微, 她的路子应该比我们的广。 丁之华：奚姐，能不能找吕副省长和军队帮忙？ 奚雨铎：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或许可以让军队的情报人员插手，让他们去和国安部的协商。 杨暄：我来看着公司，小奚、小裴、小丁都尽管放手去做，不要害怕，只要宋特助出来，问题就相当于解决了。 裴雨婷：杨姐快删了这句，董事长看了会心塞的。 杨暄：没事，有小宋管着呢（笑 最先行动的是奚雨铎，她把该说的话都在心里过了一遍，再给吕副省长打电话，说明了齐冶和宋梦圆的现状。 吕副省长大吃一惊：「国安部怎么会随便抓人呢，总得有个依据啊，这中间是不是有误会？」 「可能是因为董事长急于求成，短时间内一连拜访了王老等院士，又去西物院参加实验，想要尽早主导核聚变反应堆项目，再加上钱总工那边的项目，就叫人钻了空子，把罪名安到她头上，宋特助因为一路随行，也遭到了牵连。」 「你的猜测有道理。小齐和小宋本身没有问题，不怕查，只要国安部那边秉公办事，她们迟早会被放出来。」吕副省长沉吟道，「不过你会来找我，一定是有别的顾虑，是不是？」 「吕省长说得是，他们既然会陷害董事长和宋特助，恐怕还有后招在等着，绝不会轻易让她们好过。假设他们把这条消息泄漏给外界，外面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会怎么想？董事长在西北的投资也会被迫中断，董事长好不容易研发出来的智能眼镜，惨澹经营的公司到时全落在心怀叵测的人们手里，只会变成危险的武器，造福大众这方面也会大打折扣，国家整个社会的进步也会因此而停滞，遗祸无穷啊。」 「你说得很对，不能让他们得逞。」吕副省长沉吟起来，「要救她们出来，总得有个由头啊。国安部的工作太敏感，我们不能插手。」 奚雨铎适时出声：「吕副省长还记得上次请来的几位领导吗？」 吕副省长给她一点，马上就醒悟过来：「哎，对对，我怎么就给忘了呢。他们当时还说查过齐冶的背景呢。可以叫军队的情报人员去交涉。」 「吕省长，您看能不能再请他们一次，我和钱总工请客。」 「嗨，这用不着，我想他们应该会很乐意帮忙的，事后大家再一起谢就完了。」 「谢谢吕省长，我真的很高兴能和您老人家结识，您真是我们的贵人哪。」 「好啦，别捧我了，我都要怀疑小宋是不是跟你学的，嘴巴这么甜。」 奚雨铎轻轻笑了：「这就冤枉我了，认识这几年，吕省长还不知道我吗？」 吕副省长笑了起来，跟奚雨铎约好等她的联繫，就挂断了电话。奚雨铎心下稍安，又马不停蹄给钱总工打电话，说明吕副省长会去联繫张政委、柳政委和两位军长。 钱总工一听就明白了：「是叫总参二部派人过去交涉吧。」 国内的情报系统分成两部，其中国安部隶属政府机关，总参即军队总参谋部，其辖下的二部和三部是情报机关，其中二部负责搜集军事、政治情报等职能，工作和国安部有部分重叠。之前张政委曾经提到调查过齐冶，这个调查工作就是由二部负责的。因此总参二部理论上能够直接跟国安部交涉，把齐冶和宋梦圆要过来。 可是吕副省长联繫张政委等人，到总参二部问国安部要人，再到人员交接，中间总是要走流程的，快则一两天，慢则一周到一个月不定，中间变数太大。 因此虽然奚雨铎解决了最大的问题，其他人也不敢松懈。 这天下午，裴雨婷跑完了今天的工作，就径直去海扬微在京城住的大平层，通过物业管家服务成功约到了海扬微。 海扬微这时还在外面，匆匆结束了和朋友的约会，回去停好车子，从地下停车场乘电梯到达一楼，出了电梯门来到大堂，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里支颐望着窗外庭院的裴雨婷。 远远看去，还真有些像宋梦圆。 海扬微在心里腹诽齐冶可真会吃代餐，过去打招呼：「裴总今天大驾光临，真叫我受宠若惊。让你久等，太让我过意不去了。」 裴雨婷起身，笑着向海扬微伸出手：「海总客气了，是我这边过于唐突了，只是事出有因，不得已冒昧前来拜访，还请海总包涵。」 海扬微和她握了握手，感觉到裴雨婷行动说话更为干练，说话直奔主题。 「裴总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海总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你下面条，虽然我手艺不太好，不过煮方便面还是可以的。」 海扬微听懂了裴雨婷的意思，笑道：「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下厨，这样吧，我叫物业订餐送上来，我们在家里一起吃吧。」 「谢谢。」 两人一直上了最高层，进入大平层。裴雨婷见惯了齐冶在鸾城的豪宅，见到海扬微的居所，倒也没生出多少波澜，只是赞嘆一声：「我感觉好像又回到了曼哈顿。」 海扬微嫣然一笑，好奇地问：「你家上司又是什么风格？」 「现代风，带些义大利的情调。」 第403页 「我还以为会是法国风呢。」 海扬微换下外套，把皮包扔到沙发上，走到吧檯前取出两只精美的威士忌水晶酒杯，问裴雨婷要不要喝酒。 裴雨婷跟着走到吧檯边上，客气地说：「我更愿意用清醒的意识跟你说话，非要喝酒的话，还是在那之后吧。」 海扬微将杯子放回去，又取出一对银兔毫盏，很随意地泡了两杯金骏眉，请裴雨婷喝茶。 大厨准备的晚餐还要过些时候送上来，裴雨婷接过茶杯，浅呷了两口安慰五脏，方开门见山道：「海总，我们的宋特助现在有难，我们恳切希望你能施以援手，助我们一臂之力。」 海扬微很感谢裴雨婷没选在她饮茶的时候说话，虽然吃惊，但也没多少意外，只是想：啊，终于来了。她的心忽然落了地。 「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上午国安部的人去西物院，以涉嫌进行间谍活动为由，把我们的董事长和宋特助带走了。」 海扬微死死握住茶杯，慢慢蹙起眉头：「他们可真行，这么下作的招数都能使出来。」 「我们有办法解救董事长和宋特助，但是需要一点时间，这中间聂轩和翁豫行很有可能提前把宋特助带走。我们思来想去，觉得向你求助才是上上策。」 海扬微放下茶杯，歪头支颐注视着裴雨婷：「你们把这样重要的消息告诉我，真的好吗？」 「我们信任海总对宋特助的一片真情。」 海扬微失笑，无可奈何地说：「你们可真吃定我了，齐冶上哪找的一群宝贝，我怎么就没这个福气。」 「因为海总你是个正常人啊。」 海扬微一怔，随即伏在吧檯上大笑起来，一连笑了五六分钟方才慢慢停息。她擦去笑出来的眼泪说：「裴总，你家董事长不会反对我们有正当的友谊往来吧？」 「这要看我们公司的关系如何了。」 海扬微又笑了，刚要和裴雨婷说话，听到ai管家的通知，物业就要把她订的晚餐送达，便请她稍等。不多时，物业的几名管家推着车子进入宅邸，询问海扬微要将晚餐放在哪里。 「放餐桌上吧。」 管家们当即揭开餐盖，一一把菜、酒、点心等摆好，请两位女士慢用，再鱼贯离去。 「我们一边吃一边说吧。」 海扬微和裴雨婷分别坐在主人位和附近的客座上，开始用餐。 「知道她们现在在哪儿吗？」 「应该还在西南，具体在什么地方，保镖们不敢追得太紧，只能给出一个大概的范围。」 「那样的话，翁豫行和聂轩应该会在这个时候产生分歧。」海扬微若有所思地说，「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翁豫行到底要做什么，才会让聂轩出来打头阵，又要怎么做，才会把梦圆收到身边。」 「我们和翁豫行没怎么打过交道，还得仰仗海总的情报和智慧。」 「嗯……我确实在这里打听了一些情报，只是还不能完全联繫起来。就算有你带来这样重要的消息，中间还是缺了可以连起来的环节。」 「我能有这个荣幸分享海总已知的情报吗？」 「行呀，我会慢慢告诉你的，来，也别光顾着说正事，请吃点东西吧。」 裴雨婷从善如流，又进食了一些，听着海扬微的叙述，陷入了沉思。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3 20:28:30~2022-04-04 18:2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17.12.7 10瓶；安之若素 5瓶；万能十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 海扬微送裴雨婷回到酒店, 对她说：「你在京城也要小心，翁豫行指不定也会对你不利。」 「谢谢海总的关心。」 裴雨婷目送海扬微的阿斯顿马丁离去，转身进入酒店,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 就给丁之华打电话。 「我从海扬微那里得到了很有用的信息, 想和你手上的情报互相对照一下。」 丁之华欣然同意。 「翁豫行来京城主要做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和聂轩来往, 第二件则是和发改委、财政部等部门干部来往。海总经过调查，发现宏广集团正在申报为数极多的高新技术项目补贴，从中央到市一级的优惠政策都没有放过，其中有多家项目并没有以宏广集团的名义去申请。」 「我们还是小瞧翁豫行了。」丁之华恍然, 语气凝重, 「他疯狂收购众多位于新概念技术项目, 最终目的就是为了从政府那里套现, 至于收购的技术是否可行根本不成问题。」 「翁豫行连国家的钱也敢算计，真是胆大包天, 连海扬微都吃惊得很。」裴雨婷回想起海扬微那庆幸没有和翁豫行合作的表情，忽然觉得她来当somnium集团的对手，着实比翁豫行要强太多。 「我们还是估错了翁豫行的本性。他是个利益至上的人, 一切都会为利益让道。他和聂轩来往, 就是想叫聂轩打头阵，叫他窃取我们公司的技术机密资料，同时也是为了能够尽快地通过项目申批。为了这个目的, 他连宋特助都可以送人, 何况宋特助本来就不属于他, 送出去更加没有心理负担。」 「你觉得翁豫行已经放弃了小宋？」裴雨婷眉头紧锁，总觉得难以相信。 第404页 「不一定。」丁之华问, 「海扬微还有没有提到其他事？」 「聂轩不在京城，翁豫行仍然照常出席宴会，公开亮相的次数要比过去频繁。」裴雨婷顺便说了自己的猜测，「翁豫行为什么这样做先不说，我怀疑聂轩现在就在西南。」 「还有吗？」 「值得注意的情报就这些了，海扬微认为解铃还需系铃人，要让聂家去替聂轩擦屁股，只差一个可以说服聂家的理由。」 「你告诉她了？」 「对。聂轩会做什么大致上能猜到，但翁豫行接下来会做什么，海扬微也不太确定，只能推测他想在董事长被困的时候，毕其功于一役。」裴雨婷皱眉道，「可这样也说不通啊，翁豫行不可能不知道我们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把董事长救出来，除非他认为聂家的能量要比军队的还大。这么短的时间里，翁豫行还能做出什么来？」 「……坏了，我可能明白他要做什么了。」丁之华的语气陡然加重，急急地说，「宋特助的家人可能有危险，我得打电话去确认下。裴总先等我消息。」 丁之华挂断电话，又赶紧拨通了宋嘉曙的手机号，很快就接通了。话筒里传来宋嘉曙平静的声音：「喂，你好。」 「请问是宋嘉曙宋先生吗？」 「是。」 「我是齐冶董事长的部下，敝姓丁。」 「噢，丁总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请问宋先生庄女士现在是否都在家？最近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我们都在家，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宋嘉曙疑惑地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的商业对手可能会请你们过去谈话，说不定这时正鬼鬼祟祟地在两位周围出没。」 「等等啊，我先问问妻子，」宋嘉曙的声音变小了，不过能听到他的喊话声：「晓鸥！晓鸥！」 「……什么事呀？」庄晓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宋嘉曙把丁之华的问题转告给庄晓鸥，她诧异道：「哪有，要有这么奇怪的人在我周围转，我们早发现报警了。咋地，这年头还有人想绑架我们呢？敢绑架政府公务员，活不耐烦了？」 他把庄晓鸥的话转告给丁之华，笑道：「看来丁总可能是虚惊一场了。」 「但愿是。我觉得他们也不一定非要绑架，也有可能是客气地请你们过去作客，然后巧妙地断绝你们和外界的联繫，用不着多长时间，只要让你们消失一两天就足够威胁到我们了。所以请两位这段时间多加小心，千万不要答应任何人的邀请。」 宋嘉曙倒吸一口冷气，急道：「圆圆呢，她是不是有危险了？」 「这个请你们放心，宋特助现在安全得很，没人敢对她出手的。」丁之华用沉稳的语气说，「我们现在正好处在一个相当激烈的商业竞争阶段，对手品性不好，我们怕他们会使出什么下三滥手段，想给两位作个警示。等我们办完事，宋特助应该会亲自告诉你们事态安全了。」 「哦，好的，谢谢你啊。」宋嘉曙又问，「为什么不是圆圆亲口告诉我？」 「她现在正跟董事长参加一个敏感的国家实验项目，暂时不方便对外联繫。」 宋嘉曙不疑有他，很诚挚地说：「是这样啊，谢谢你，我们会多加小心的。」 丁之华挂断电话，有些疑惑，难道是她猜错了？她想了一会儿，感觉翁豫行这人可能会拣软杮子捏，对公务员下手风险比较大，还不如物色同样和宋梦圆亲近，但身份并不敏感，失联也不会被人发现的对象。 按这个范围去想，这个对象的身份已呼之欲出。 丁之华急忙给袁怡晨打了几通电话，都没打通。看看时间，还不到十一点，通常情况下袁怡晨会熬夜到凌晨两三点，这个点正是她最活跃的时候，没道理不接电话。她当即找人到云州去确认袁怡晨的情况，再坐回书桌前，重新联繫了裴雨婷。 「怎么样？」 「宋特助的父母现在没事，她的好友联繫不上，我已经叫人去确认情况了。」 「翁豫行想威胁小宋，通过她控制董事长？」 「很有可能。」丁之华跟裴雨婷说自己的猜测，顺便梳理纷繁的思绪，「翁豫行现在可能是真的没钱了。他这些年的资金来源大部分是和左家合作的走私，现在左家的货被南美政府扣留了，半年里脱身不得，这笔生意已经做不成了。走私的利润收不回来，还赊了本，他之前大量收购的项目一下子就成为了累赘。他应该是最近才发觉我和董事长放出的项目存在严重问题的，但不敢声张，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烂在肚子里。他都能发现问题，其他资本未必不会察觉到，想转手有问题的项目已不可能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就打起了国家财政的主意，可是从国家申批到划拨资金下来还有一段时间。」 「翁豫行在国内有大举借贷或者集资的行动吗？」 「没有，弔诡之处就在这儿。海扬微既然没听说这样的风声，那就说明翁豫行这段日子的资金来源不正常。」 「难道是走地下钱庄？」 「不太可能，若是这样的话，我和海扬微不可能一点情报线索也没有。所以我想翁豫行大概另有境外资金渠道，再通过某种方式转为境内资金，输送到翁豫行的手上。毕竟宏广集团在海外也是有许多产业的……我得再去查查。」丁之华突然记起宋梦圆跟她八过的翁家秘闻，灵光一闪，大概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裴总，你这段日子一定要紧跟海扬微，设法把宋特助救出来，要是袁怡晨真有个万一，也要请海扬微帮忙救出来。等我查清情况，应该能扳倒翁豫行和宏广集团，现在的宏广集团应该只剩一个空壳了。」 第405页 裴雨婷答应下来。 丁之华再次挂断电话，开始联繫她在国内外认识的线人，梳理宏广集团的资金流向，打算用一个晚上重新勾勒出宏广集团的资金运转流程。 第二天上午十点，丁之华收到消息，袁怡晨失联了。她吁了一口气，很难说是嘆气，还是松心，然后把袁怡晨失联的消息告诉裴雨婷，又吩咐几个得力手下展开对宏广集团和翁豫行的舆论战，再约田婧美中午出来见面。 中午十二点一刻，田婧美钻进她的车子，笑着问她：「今天要请我吃饭？」 「不，我想借你的手机一用，请帮我接通盛雪重的电话。」 田婧美照做了，接通电话后就把手机交给丁之华，奇怪地问：「为什么不直接联繫她呢？」 丁之华抬手示意田婧美悄声，盛雪重的声音响了起来。 「喂，你好。」 丁之华察觉到声音不太对，对方像是按了免提键，心念电转，将手机塞回田婧美的手上，用唇语示意她随便聊点什么。 田婧美只得跟盛雪重瞎扯：「盛老师，有没有兴趣接四月刊的封面？」 丁之华在自己的手机上飞快打字并亮给田婧美看。田婧美看过之后，绕了两圈，终于进入丁之华期望的话题。 「盛老师，可能是我有些唐突了，不过就算纪家不要你，你还有我们这些粉丝啊。希望你能振作起来，过去的都过去了，未来仍然可期。」 盛雪重像是丈二摸不着头脑：「虽然不知道你都在外面听说了什么，但那些都是假的，不要盲目相信。还是谢谢你的关心，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田婧美讪讪地道歉，挂断了电话。丁之华确信她真的挂掉了，这才让她开口。 「丁总，怎么突然让我来打这个电话了？」 「盛雪重刚才旁边有人。」丁之华认为这人很大可能是翁豫行。 田婧美悚然：「她会出事吗？」 「不，问题应该不大。」丁之华吩咐田婧美注意接听电话，「她应该会再打来电话，你就跟她说，你已经举报了造谣的公众号，请她安心。」 「盛老师能听懂吗？」 「她能听懂。」 田婧美小心翼翼地问：「丁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袁怡晨今天确认失联了，人不知道在哪儿。我怕她之后下一个就是你，没想到是盛雪重。」 田婧美张大嘴巴，又是疑惑又是害怕：「袁怡晨这倒霉催的，咋被盯上了呢？她失联不会也和梦圆有关吧？」 「放心吧，袁怡晨应该只会受到惊吓，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丁之华转头看向田婧美，「这不是宋特助的错，也不是你们的错，对方是犯罪分子，他们犯罪是不讲理由的。」 田婧美认命地说：「行吧，这段时间我会老老实实缩起来的。希望事情能早点过去。」 丁之华微笑着安慰她：「我们会尽快解决掉麻烦，让你们早日过上平安日子。」 「谢谢丁总，回头我请客哈，我先走了。」田婧美下车，振作精神，作出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向附近的咖啡店走去，看上去又是一名普通的女白领了。 当天晚上，丁之华搭机飞离海城，到国外去核实宏广集团抵押产业的情报，中间抽空叫人办了个国外一次性手机号，使用变声软体，用该号码拨通国内的一个电话。 「邓女士，听说你还在为营救丈夫和儿子出狱到处奔波，我实在于心不忍，决定告诉你关于令郎段东铭的事。」 「我儿子的事？」 「请邓女士做好心理准备，」丁之华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令郎早于今年六月被迫自杀了。」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因为令郎的死，警方对段董事长的保护变得更加严密，并且段董事长至今也不知道儿子已经死了，还抱有幻想，想保护你和令郎，不肯招出全部犯罪事实，导致凶手仍然逍遥法外。」 「你胡说八道，你有证据吗！你遮遮掩掩的打电话，不就是想挑拨离间我们，让我们不打自招吗！」 「邓女士，虽然我没有段东铭死亡的直接证据，但我有纪承峰的死亡证据。据说纪家也要被查了，你猜纪承峰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死掉呢？」 「这不可能——」 丁之华挂掉电话，把照片和视频发了过去，再把手机号作废。她本来不想刺激邓女士，让对方自己慢慢面对事实的。但现在不容她留情，只能速战速决，在最短的时间里让翁豫行信用破产。只有这样子才能让聂家害怕受到牵连，果断出手。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短是因为我想不到下面要写什么，卡文了 下章就会转回宋梦圆视角了，我还得想想后面写啥感谢在2022-04-04 18:25:15~2022-04-05 16:5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不曾深重就不会伤痛、万能十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章 ================== 遭到国安部软禁的第三天, 宋梦圆吃完午饭，美美地做了一个午睡小憩，等下午的审讯通知。 外面传来敲门声, 审讯员得到允许后进来, 对宋梦圆说：「我们经过初步核查, 认为你没有问题，但未来一段时间还需要限制你的行动, 现在会将你转到别处，由其他小组接手，他们会告诉你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第406页 宋梦圆吃了一惊，立刻提出反对：「只是限制行动的话, 完全可以让我继续呆在这里。齐冶需要我的陪伴, 她一旦得知我不在附近, 精神会变得不稳定的。」 「我们不能违背规定, 该把初步洗脱嫌疑的人送出去。再说不是有手机么，每天固定拍照发给齐冶, 这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吗。」审讯员转身按着门把，「我的同事已经来迎接你了，你赶紧下去吧。」 宋梦圆继续争取：「走之前能不能让我和齐冶通话？」 「不行, 她还没通过审核, 规定不让她与外界接触。」审讯员催促宋梦圆赶紧出来。 「如果齐冶精神出现不稳定的状态的话……」 「我们有心理专家跟随，他们会及时治疗的。」 「我还是觉得我不能离开这里，是谁举报我和齐冶的？我们明明是无辜的人, 突然遭此飞来横祸, 我现在很怀疑, 我这么容易就被放出去，那个举报我们的人不会对我不利吗？」 「不要胡思乱想。我们需要保护举报者, 但也会保护守法公民。」 「但是我……」 「宋梦圆！」审讯员严厉地喝了一声，他看到宋梦圆受到惊吓的神色，不禁有些懊恼和过意不去，声音放缓放柔了一些，「你现在还不是完全自由，有我们的同事跟着，你大可放心。」 宋梦圆认识到他们真的没法交涉，除非吃到苦头，才会回头找她。她无可奈何地走出门，下了楼，钻进国安部安排的车子，离开了招待所。 她回到了先前在西南订的酒店，费用自理，但需要定时和国安部人员联络，汇报自己的行程，且不能随意离开西南，需要提前申请。宋梦圆察觉到他们没限制自己和外界联繫，疑心国安部可能是想暗中监视她，从她的联络中查到蛛丝马迹。 这也是经典手段了。 宋梦圆懒得去查监控，环顾房间一周，就径直坐到窗边的椅子上，自拍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里。再在扶手上支颐望向外面的景色，慢慢思考起来。在局势还不明朗的情况下，她不能贸然去联繫任何人，相信奚、裴、丁、杨等人能看懂她的意思。 她翻看自己的传书、邮箱、微博等，发现网络上一点和自己、齐冶相关的信息都没有，稍稍安下心来。再去看朋友圈，心下一沉。 奚、裴、丁等人只含蓄点了个贊，剩下的就全是不明真相的群众了，包括她的父母。 「劳逸结合。点赞.jpg。」 「有空拍照，就不知道给爸妈打个电话？」 「宋特助第一次发自拍哎，今天是什么日子！是我修了三百辈子才有此福报吧！（比心比心比心）」 「宋特助，仅代表公司建议你以后多发点照片，有助于提振全体员工士气！」 「附议！」 …… 倒是比谁都活跃，最可能第一个点赞她，发表评论的袁怡晨居然一直没有出现。这都一个小时了，竟然没动静。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梦圆立刻给袁怡晨发消息：我过年要回家，记得打扫好房间。 没回话。 好了，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了，宋梦圆放下手机，差点气得不想吃饭，又有些庆幸，幸好不是父母遭罪。她起身去洗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又回来打开手机，点外卖。过了二十五分钟，她点的鲜锅兔套餐到了，快递员上不来，给她打电话，说转交给酒店人员送货了。 不多时，外面传来门铃声，宋梦圆只打开一条门缝，看到酒店服务员手里没拿外卖，后面还有一个人。她看来人是聂轩，对方对上她的目光，朝她露出一个微笑，手里正提着她点的外卖，香辣的味道从里面飘溢出来。她当即冷下脸来，朝服务员问：「外卖呢？」 服务员侧身给聂轩让位，解释道：「这位先生说遇到外卖想帮你送上来，我给他带路就行。」 他还没说完，宋梦圆啪地一声把门合上，坐到床边给酒店打内线电话，投诉他们的服务员随便带陌生人上来，不履行代送外卖的工作责任。 外面的门铃声只响了几下就消失了。 宋梦圆打完内线电话，又给国安部打电话，举报有危险人士靠近自己，顺便把自己的朋友被人挟持一事也说了，最后下了通碟：「如果今天晚上八点前还没有我的朋友袁怡晨的消息，我会叫云州的朋友帮忙报警。明天上午十二点前仍然没有消息，我会通过朋友向中央政府机关投诉你们的无凭无据非法软禁我们，并挟持我的朋友要挟我们，并让危险人士随意接近我的非法行为。」 如果对方是一般歹徒，宋梦圆还真不敢这样威胁他们。但现在对方是国家办案人员，反而好对付得多，就怕他们不是老实办案。就算不是老实办案，那也没关系，只要没有生命危险，什么都可以试试，她还是有浪的机会的。 酒店很快就给她打来了电话：「宋小姐，真是非常抱歉，你投诉的服务员我们已经开除了，外卖我们也会给重新送来一份，你在本店居住期间，全部房费都由鄙店承担。希望请宋小姐不要向总部投诉。」 「还有呢？」 「呃，我们会注意不让服务员随便带陌生人去接近你，但是国家干部这些我们就无法阻拦了。」 「好吧，只要对方带有身份证明，我可以谅解，除此之外谁也不许接近我。」 第407页 「好的好的，非常感谢宋小姐。」 宋梦圆挂断电话，不多时，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居然是袁怡晨的手机号，便打开了录音软体，再接听电话，对方却迟迟没有出声。 「梦圆，是我……」过了好久，袁怡晨的声音战战兢兢地响起，却没说下去。 宋梦圆紧锁眉头，隐约能听到手机另一端有人在跟袁怡晨说话，只是声音很轻，实在听不清说了什么。袁怡晨过了一会儿才吭声，声音里能听得出有多不情愿：「那啥……咋跟你解释呢……」 「他们还真把你绑了？」 「昂。」 「是谁干的？」 「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天。」 宋梦圆一下子反应过来了，是在她们被国安部请走的那一天，登时怒上心头，沉声道：「他们没伤到你吧？」 「他们倒也没拿我怎么样，就我出门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突然强行把我绑了来，然后好吃好喝地待我，害我担心吊胆——」袁怡晨突然顿了一下，没好气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要我转告她么！梦圆啊，这个男的说有人想和你见面，时间地点让你选，不放心也可以让国安部的人陪着。」 「你告诉他，让国安部的人自己来见我。」 袁怡晨怔了一怔，把宋梦圆的话转告给对方。 「晨晨，别担心，你应该不会有事。万一真有个万一，我会年年给你上坟，你的仇我会给你报，你的爸妈我会养，你的作品我会帮你出版。」 袁怡晨沉默了片刻，哽咽着说：「你好狠哇……记得要说到做到，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天天骚扰你……」说到最后，已经在吸鼻子了。 「嗯，对不起哦，牵连到你了。」 「还行吧……记得回头给我压惊……」袁怡晨先挂断了电话。 宋梦圆放下手机，中止录音软体，重新播放，从头到尾听完，就把它上传到小群里，还发给齐冶一份。然后她又低头开始註册短视频平台，把帐号也发到公司大群里。 没多久，手机响了起来，是陌生电话号码，也没人标记gg诈骗，拿起手机接听，里面传来熟悉的男声，是今天下午送她走的审讯员的。 「宋小姐，请拍一张你正在吃饭的照片发给我们。」 「不能。」 「为什么？」 「外卖被可疑人士接触，我害怕对方下毒，叫酒店负起责任重新点外卖，另外，我还要要求国安部的人过来替我试毒，我才能放心吃饭。」 审讯员：「……」 宋梦圆冷冷地说：「你该不会以为我在发神经吧？记得学会先跟同事联繫再来找我。我已经提前警告过你们，是你们太不负责任了！」 她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又过了两三分钟，大堂经理打内线电话过来，小心地跟她报告新一份鲜锅兔套餐到了，接下来服务员会送上去。 不多时，门铃声响起，宋梦圆过去，没有马上开门，只静静地等着。手机铃声响起，她接听电话，话筒里传出今天送她到酒店的国安部职员的声音。 「你好，宋小姐，我们按你的要求过来了，现在已经在你的房间门外，服务员的外卖已经到了，请打开门。」 宋梦圆只开了一小截门，警惕地往外一瞧，果然只看到两名国安部职员和一个换了的服务员，服务员手里还提着新的外卖，热气凝结在塑胶袋上。 她示意国安部职员去试吃，又说：「半小时后没事，我再吃。还有，以后我订餐，都要你们亲自去饭店拿，在我眼前试吃，过了半小时仍然正常，我才会吃。」 国安部职员没奈何地对她说：「宋小姐，不要这样劳师动众，小题大作……」 「你们怎么好意思说这样的话，刚才到底是谁拿我的外卖送上来的？你们敢报出他的姓名吗？」宋梦圆厉声打断他的话。 两个职员都吓了一跳，没想到看上去柔婉的女性也会发出这样尖锐的声音，都呆了一呆。其中一个取出一次性筷子，正要打开外卖，宋梦圆忽然叫住他们，责备服务员：「你们是怎么服务的？不知道拿两套餐具给他们试吃吗？难道你们酒店还要客人吃别人吃剩下的？」 服务员当场惊呆了，看向国安部职员，吃吃道：「这个、这个，是我们思虑不周，请宋小姐稍等。」他提着外卖，慌忙打电话找同事帮忙带餐具。 国安部职员们脸色也不大好看，均都非常怀疑，眼前的宋大美人是不是崩了人设，还是她本来就没有电视上的那样美好？ 酒店飞快送来两套餐具，服务员从外卖里拨出两份米饭和菜，请两位职员试吃。过了十分钟，其中一个职员对宋梦圆说：「已经十分钟了，我们都身体正常。」 「半小时，一分也不能少。」 手机又响了起来，宋梦圆当着他们的面接听，又是催照片的。她不紧不慢地回答：「别这么急，试吃观察时间还没到呢，我等下再发给你们。还有，调查结果出来了吗？到底是谁在跟踪我？一声不吭就拿我的外卖，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对方急了：「宋梦圆！对方是谁，你还不认识吗？」 「哦，你是怎么知道我认识他的？从哪儿得出的结论，请说明白。」 在现场的一个职员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是妨碍国家公务人员办案！」 第408页 宋梦圆冷冷地微笑道：「要不要我给你们放一段录音？我的朋友承认她被绑架了，用来威胁我和对方见面。我就想问问，为什么我们这边才被举报，同一天我的朋友就被抓起来了？是我妨碍国家公务人员办案，还是你们在假公济私打击异己？」 她挂断了电话，慢条斯理地翻出录音，放给国安部职员听，一旁听的服务员渐渐睁大眼睛，惊恐地看向这两个职员，再看向宋梦圆，不知道该吃这个瓜还是赶紧回避躲灾。 国安部职员们听罢，脸都黑了。 「现在离八点还有一小时，再没有消息，我就通知云州的朋友报警，顺便把录音放到网上让大家听听。」 「你！」一个较年轻的国安部职员急忙伸手去抓，另一个大惊，赶紧拦住同事。 宋梦圆退后几步，打开直播软体并展示给他们：「你们敢轻举妄动，我这就开直播给大伙看，你们看，我已经在录像了，只要点点上传……」 「请等下，宋女士！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执行公务，你的朋友被绑架一事，我们还在核实中，一定会在八点前给你一个结果！」年纪大的职员急得脸红脖子粗，回头对同事说，「冷静点，我们得赶紧联繫大伙，早点把事情调查清楚！」 年轻的那一个也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退后了几步，看着搭档取出手机联繫同事。 宋梦圆稍稍靠近门口，凉凉地对他们说：「要是你们屏蔽信号，不让我打电话，不让我上网，马上就有人会发现不对，替我伸张正义的。」 试吃终于过去半小时，国安部职员满脸屈辱地撤退了。 宋梦圆接过外卖，跟服务员说了声谢谢，拿回房间，把饭菜倒入餐具里，用微波炉重新热了，摆到餐桌上，右手拾起筷子，左手举起手机，慢条斯理地自拍了一张吃饭中的照片，发给审讯员。 八点整，国安部的人终于打来了电话。 「你好，宋女士，你明天上午是否愿意和聂先生见面？你的朋友也会一起出席。」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差点就要请假了，就要不能准时更新了…… 第二百零一章 ====================== 宋梦圆从梦中醒来, 外面的天色还没亮，再看闹钟，还不到五点呢。她翻个身想继续睡觉, 可心里仍在惦念着齐冶, 还想到了今天的会面, 思绪乱得很。 直到天色渐明，闹钟响了起来, 宋梦圆这才起身，叫ai智能管家打开窗帘，再打着呵欠去卫生间洗漱，再打开酒店冰箱, 取出一盒牛奶, 一袋三明治, 放到餐盘上用微波炉热好, 自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审讯员，就开吃了。 她一边吃早餐, 一边刷微博、公众号等公众平台，发现经济、金融、商界等相关自媒体都在讨论两件重磅大料——是关于宏广集团的。 第一件是宏广集团主导收购的许多高新技术项目，有相当一部分是无效技术。有些消息灵通的自媒体甚至告诉读者, 宏广集团正用这些有效或无效的项目问国家要补贴。 这个消息在大前天半夜就悄悄发出来了, 通过前沿科技自媒体传播，经过几天的酝酿，终于跳入商界, 一下子扩张了传播范围。 第二件则是宏广集团近年一直在地下市场通过抵押的方式悄悄出售海外产业, 资金则通过非法渠道流回国内总部。该消息则是刚刚放出来的, 因为信息太过爆炸，很快就传开了。再结合第一件消息, 已然成了商界内部的头条新闻。 很多人都议论纷纷，有些自媒体还拿到了照片和证据，捋清时间线，一件一件地锤宏广集团和翁豫行。 宋梦圆看得乐出声，这一定是丁之华的手笔，正好为她送上了谈判的筹码。 到了八点半，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审讯员的。宋梦圆接听，很诚恳地对他说：「我等下就要出门去见我的朋友和绑架犯，请长话短说。」 审讯员被噎得不轻，过了一秒才闷声回道：「宋女士，能请你和齐冶通话吗？她从昨晚一直吵到现在，完全无法沟通。」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昨天就告诉过你们的，齐冶离不开我。你们跟一个心理没长大的小孩较劲，有什么意思？」 「……你说得对，请问你现在能抽出一点时间来劝她吗？」 「行吧，叫她过来听电话。」 过了一会儿，齐冶沙哑的声音喊她的名字，从声音判断是按了免提，有旁边人监视。 宋梦圆嘆了口气说：「你怎么不知道保护自己的嗓子，昨晚睡没睡觉？」 「睡了一会儿。」齐冶咳嗽了几声。 「先问他们要水，润过喉后再跟我说话。慢慢喝，别一下子喝光。」 齐冶照做了，从话筒里能听到她一点一点吞水的声音。她呼了口气，再次出声：「你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 「那就是你家人朋友出事了。」 「好啦，不用你猜这么准，聂轩还不至于要和我撕破脸皮，除非他不想追我了。」 「翁豫行呢？」 「他可能正在上火呢，现在网上到处都是宏广集团的负面消息。」宋梦圆话风一转，「倒是你别上火，好吃好喝别亏待自己，我可不想看到一个病人。」 「我要早晚定时和你联繫，保证你人身安全。」 「好。」宋梦圆虽然还想跟齐冶说话，但时间不多，只得告诉她，「我等下要去见聂轩，把袁怡晨要回来，电话先挂了，晚上等我消息。」 第409页 齐冶没精打采地答应了。 宋梦圆挂断电话，换上衣服，离开房间，国安部职员已守在门口，已换了两个人。他们护送宋梦圆到楼下，酒店经营的一个咖啡馆里。 因为时间还早，馆里没有多少人，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眼能看到门口。到了九点整，聂轩和袁怡晨准时出现于门口。 宋梦圆起身，朝袁怡晨招手。袁怡晨捏着手机，快步小跑过来，一下子把她抱住，泪眼盈盈：「我的妈呀，还以为小命要没了！你可要把我救回家啊！」 国安部职员闻言，脸色很尴尬。 聂轩走了过来：「我只是叫人把她请来，没想到手下人太粗鲁，惊吓到袁小姐了，我深感抱歉。」 宋梦圆轻拍着袁怡晨的后背，没好气地说：「聂先生，我看你是小说电影看得太少了。」 聂轩一怔：「宋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袁怡晨回头看他：「你刚才那话是典型的反派发言，你多看上世纪的港片就懂了。」 聂轩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好当着宋梦圆对袁怡晨怒目而视，只好笑着打岔：「现在国安部的人都在，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谈了吗？」 「袁怡晨从现在起跟我一起行动，聂先生没有意见吧？」 「没有。」 「坐吧。」宋梦圆和袁怡晨手拉手坐在一起。 聂轩心里再一次升起了古怪的感觉，仿佛他和宋梦圆的身份和立场倒转了过来，眼下主导这次会话的不是他，而是宋梦圆，原本成足在胸的自信荡然无存。 他才刚坐下，宋梦圆就出声了。 「聂先生，当着国安部公务人员的面，我们明人不说暗话，直接把各自的诉求说出来吧。这次会面是你提出来的，请你先说。」 聂轩当场哽住，为什么他全然没有下先手棋的优先感呢？他望向宋梦圆，见她盘起头发，穿着黑色高领针织衫和黑色长裤，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珠宝装饰，神情凛然，令人蓦地生出不易亲近之感。他恍惚间意识到眼前人不知何时已变得异常陌生，不再是印象中温柔可亲的民间美人了。 「聂先生，你迟迟不说话，就是为了单纯见我一面？这有妨碍国安部执行公务之嫌。」 被cue的国安部职员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聂轩有些尴尬，急忙辩解：「我来见你，主要是听说你遇到了麻烦，想要过来劝你弃暗投明，不要跟齐冶沆瀣一气。」 「你想劝我，为什么要把我的朋友也绑了来？我很怀疑你的用心。」宋梦圆见聂轩张嘴欲辩，加快语速，「而且为什么偏偏是我和齐冶被人带走的同一天？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如果你说不出来，我会直接把你当作举报人，不再跟你有任何交流，并且要求国安部给我和齐冶一个解释。」 国安部职员面色更加尴尬了，恨恨地瞪着聂轩，心中却也更加动摇了。 聂轩意识到他们的目光不善，深呼吸一口气，尽量用柔和的态度跟宋梦圆说话：「宋小姐，我承认自己的做法有错，但我担心你的心是真诚的，齐冶极有可能是间谍，你又何苦跟她一起沉沦？」 「证据呢？」 「我又不在国安部工作，怎么会知道？」 「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认为她是间谍？我跟她同吃同住，还不如你一个只和她见过一次面的外人清楚？聂先生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 「不，我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宋梦圆忽然嘆了口气，「你除了这个诉求外，还有没有别的要求了？」 袁怡晨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宋梦圆，哇，完全主导了谈话耶，越发觉得好友高大上了。 聂轩闭上嘴，他当然还有别的话想说，但不好当着国安部公务员的面说，只得暗暗忖思该用什么话能委婉表达出来。 他想了想，自信地说：「我可以帮你洗脱嫌疑，早点恢复自由。」 「这就不用了，你只会帮倒忙，让我身上的嫌疑更深，而且，聂先生又为什么要帮我洗脱嫌疑？你是在怀疑国安部不会秉公办案？还是国安部内部存在问题，竟然可以被外人买通？」 宋梦圆回头看向国安部职员，目光里流露出深深的怀疑和质问。 两名国安部职员如坐针毡，其中一个厉声道：「聂先生，请不要说无谓的言论，损害我们部门的名誉。」 聂轩闭嘴，谁能想到今天宋梦圆会化身成怼怼精。 「聂先生，还有话要说吗？」 聂轩犹豫了下，回道：「你先说吧。」 「好，当着这两位国安部职员的面，我现在要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聂轩皱眉：「什么问题？我能回答的一定回答。」 「你最近是不是和翁豫行走得很近？」 聂轩呆了一呆，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请你先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你的疑问我之后会解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宋梦圆冷笑道：「聂先生到这个时候还想糊弄我和国安部的人吗？」 聂轩和国安部职员齐齐沉默了。 「聂先生，你今天起来难道一点新闻都不看的吗？」 「什么意思？」 「你现在就拿出手机上网查宏广集团的消息吧，看完后，我才会跟你说话。」 聂轩疑惑地取出手机，连国安部职员也取出手机低头搜索关键词。过了几分钟，他们接连抬起头，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第410页 宋梦圆冷冷地盯着聂轩：「你现在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吗？」 聂轩脸色刷地变白了，又变得一阵青一阵红，脖子渐渐变粗，青筋越发明显。 国安部职员们见状，越发心凉，完了，这次参与办案的人肯定都跑不了。在软禁齐冶和宋梦圆的第二天，总参二部就和国安部交涉，要求把两人转交给他们来办案，鑑于齐冶曾经和西部两支集团军达成合作意向，国安部没有第一时间同意，两大情报机构开始了拉锯战，这个消息在国安部内部早就传开了。 然后他们这些一线办案人员也是昨天才知道，原来举报齐冶和宋梦圆的，就是处长认识的一个世交后人，也就是眼前这个聂轩。那一刻他们连杀聂轩的心都有了，愤怒的目光恨不能把这个世家公子哥给穿透出几千个几万个窟窿。 聂轩几乎拿不住手机，开始慌了：「这些消息是真是假？」 「你能量那么大，不会自己去查吗？」宋梦圆交叉十指，轻描淡写地说，「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敢这样放肆，你家世背景深厚，能得到许多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得不到的消息。所以你和翁豫行怕我们被军队的人救走，就又是抓我的朋友当人质，又是急于来见我，想抢在军队之前，迫使我答应和你们合作，陷害齐冶于万劫不复的境地，把公司所有机密资料都转让给你。我猜翁豫行一定是这样跟你许诺的，这样一来，我这个人归你，somnium集团的全部技术资料也归你，somnium集团的股份你和翁豫行按比例分配，没错吧？」 国安部职员齐齐看向聂轩，看到他双眼发直，额头竟沁出细汗，迟迟没有回答。他们心下更加绝望了。 「聂先生，你现在已经没有跟我谈判的筹码了，而且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但是，如果你肯把翁豫行是怎么欺骗你，诱导你举报我们的话，你还能将功抵过，躲过一劫。否则，到时要遭罪的可不止你一个，而是整个聂家，还有接受你举报的国安部干部，以及受到你和翁豫行欺瞒的办案人员。」 国安部职员当即再度看向聂轩，死死地盯着他。 聂轩脸上落下了豆大的冷汗，过了良久，忽然整个人颓了下来：「我再想想。」 两个国安部职员差点就要爆粗口：你还想个屁啊！所以说公子哥就是不行！ 聂轩起身，走路都不直了。 宋梦圆回头对袁怡晨说：「我们住的是顶级豪华套房哦，客厅、卧室、浴室、餐厅齐全，还有超豪华的双人大浴缸，来和我一起享受吧！」 「好呀！」袁怡晨跳了起来，拉起宋梦圆的手，「快快快，我们快去看房子，我要美美泡个澡，中午再吃顿大餐！妈的，这两天可吓死我了，还以为小命要不保了呢！」 两名国安部职员也尴尬地起身，朝她们说：「宋女士，看来是我们受人利用了，这些日子让你受了委屈，真是非常抱歉。」 宋梦圆微微一笑：「你们说得太早了，等我和齐冶正式洗清冤屈也不迟呀。这两天要辛苦你们了，希望不要再让陌生人接近我们。」 「我们一定不会让昨天的失误再次发生。」 宋梦圆和袁怡晨在国安部职员的护送下回到房间，美美地休息了几个小时。 下午又一则重磅消息把全网炸翻了——知名女星盛雪重举报纪家偷税漏税逃税，从事非法生意，盛雪重本人因害怕遭到报复，已申请了人身保护令，现藏身之处成谜。 很多人注意到，这则消息又牵扯上了宏广集团。他们暗暗疑惑，翁家这是得罪了谁，许多黑料一股脑爆了出来，还件件实锤。 这则消息既震惊了商界，同时也震惊了娱乐圈。下午明明还在上班时间，许多公众平台却拥挤不堪，无数吃瓜群众都在聊天软体上跟亲朋好友热烈讨论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盛雪重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可是把双刃剑哪，民间都未必能接受，若没有合理的解释，盛雪重的星途可能会就此中断，以后还能不能混下去都难说。 宋梦圆也很意外，没想到盛雪重竟会公开和翁豫行、纪家撕破脸。 她感觉应该不会再出问题，在群里发消息求解惑。 杨暄、奚雨铎和裴雨婷纷纷恭喜她即将获得自由。 丁之华很快出现了，先恭喜宋梦圆，再回答问题：是翁豫行先跟盛雪重撕破了脸。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6 20:56:19~2022-04-07 17:3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之若素 5瓶；万能十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零二章 ====================== 当初丁之华给盛雪重打电话的时候, 曾感到盛雪重身边有人，很可能是翁豫行。 她的直觉是对的。 盛雪重参加晚会排练中间休息，翁豫行突然过来看望她。两人避开周围的耳目, 坐在盛雪重专用的休息室里。盛雪重不知道翁豫行突然过来的目的, 装作很随意的样子, 给翁豫行倒了一杯枸杞花茶。 「我这里也没别的，将就喝这个吧。」 「不必了, 我不打算久待，就长话短说吧。」翁豫行坐在摺叠椅上，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在大腿上, 再加上一身裁缝精心制作的西装三件套, 看上去分外优雅贵气。 第411页 「什么事？」 盛雪重靠着桌子站立, 借着喝花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紧张, 暗暗观察翁豫行的表情姿态。他明显来意不善，姿态居高临下, 态度与以往大相迳庭，不再是面对情人，而是面对一个有求于己的人。她心中一紧, 是什么让翁豫行觉得自己会有求于他, 却无法以情人的身份去请动他？ 「你去找齐冶身边的人，随便哪个都行，跟他们说, 想要把齐冶和宋梦圆救出来, 过来找我。」 盛雪重惊诧地看向他：「我没听错吧？」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盛雪重蹙起眉头：「为什么是我？」 「你连这也要问？」翁豫行倏地收起微笑, 面若冰霜，「你该不会以为能瞒得过我吧？」 盛雪重暗中凛然, 故作不知地看向他：「我瞒你什么了？」 翁豫行自下而上瞟着她，视线像刀锋，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你真当我不会去查？」 「你查我什么？」盛雪重放下杯子，心知肚明翁豫行一定发现她以前在somnium集团给齐冶当特助的事了。 翁豫行站起来，突然伸手狠狠掐住她的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双眼：「我的耐心有限，别跟我耍花样。」 盛雪重心跳几乎停止，睁大眼睛地望着翁豫行，想要辩解，但下颌被掐住，无法出声。然后心跳渐渐变快，几乎要跳出她的胸膛。 「你是怎么知道纪承峰已经死了的？是从谁哪里得到的消息，不用我问了吧。」翁豫行放开盛雪重，轻拍双手，像在拍掉灰尘，漫不经心地说，「我看你今天就不要再参加排练了。」 盛雪重又惊又怕，听到翁豫行的威胁，知道她无论在娱乐圈还是在资本圈都将遭到翁豫行的打击，惧怕又上升了一层，恼恨也随之而起。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翁豫行冷冷地看着她，盛雪重顶着这样的目光接听电话，顺便按了免提。 田婧美跟她东拉西扯，又是封面，又是八卦，果然分散了翁豫行的注意力。听到纪家不要盛雪重那一句，翁豫行嗤笑一声。盛雪重却忽然反应了过来，田婧美只是小编辑，怎么会有资格决定四月刊封面呢？ 这通电话不寻常。 可是当着翁豫行的面，盛雪重不好细问，只得敷衍过去，用上全身的演技，冷淡地打发了田婧美。 她挂断电话，再看向翁豫行：「翁公子，我想你是误会了。当初齐冶把我赶出去，我一向引以为耻，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愿意和他们有来往？至于纪承峰，拖那么长时间都救不回来，正常人都会产生怀疑，我只是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这也要认为我有问题？你要告诉我爸爸，就去告诉他吧。我也不怕他再抛弃我一次。」 翁豫行用冰冷的目光审视她，忽地又嗤笑一声道：「是吗？」 盛雪重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视线：「我不知道齐冶和宋梦圆发生了什么，既然你要我传话，那我就替你传话好了。但她们愿不愿意来找你，这，别说我不看好，也一样不是我的责任。」 翁豫行冷漠地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当天下午节目主办方请盛雪重离开。她也不意外，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下，收拾东西，带上助理，昂首挺胸离开了会场。她坐上车子，给田婧美打电话。 田婧美却说已举报了那个传谣的公众号，请她放心云云。盛雪重皱眉，思索着田婧美这话里的含义。她猜到这一定是丁之华指使的，只是她要传达的信息未免太难解了，举报公众号和她有什么干系？ 到达下榻酒店的时候，盛雪重猛然领悟——是叫她举报纪家啊！向国家举报重大违法犯罪活动，还能顺便申请一张人身保护令，可不是一举两得吗？ 她以前搜集了一摞证据，放着一直没动，本想着哪天用得上，没想到还是用在正经合法的举报上了。 盛雪重跟税务局和检察局举报完纪家，问田婧美要来丁之华的电话，跟她八了一些翁豫行的事。 丁之华讲完，众人沉默。 裴雨婷：翁豫行还有哪些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丁之华：这个嘛，总的来说，有哪些人参与围剿我们公司，还有哪些人想入股我们公司，逼我们向外筹资的计划等等，讲得还挺细。 杨暄：还有没有别的比较劲爆的？ 宋梦圆：杨姐，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吧？ 裴雨婷：有什么关系，有什么料就往网上扔呗，翁公子债多不愁的。 丁之华：还真有一个大料。 宋梦圆：不是暗算他爸吧？ 丁之华：不是这个。 杨暄：是什么快说，别吊我们胃口呀（心急心急心急 丁之华：可能不是你们期待的那种。 裴雨婷：快说吧！ 丁之华：翁豫行有真性无精子症。 群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杨暄：这个料还挺劲爆的，有实锤就放出去吧。 袁怡晨全程围观，「哇」了一声说：「我记得之前有个女星据说背后有金主，候选人里就有翁豫行，曾经传出过怀孕的绯闻，突然从娱乐圈蒸发，查无此人了。我们还以为她是不是嫁到哪个豪门去了。」 宋梦圆回头看她：「还有这样的瓜？」 「嗯，有这样的传闻，因为没有实锤，所以大家都没怎么信嘛。但是如果考虑到翁豫行有无精症的话……呃……我觉得他被人戴了绿帽，搞不好真会把对方搞到退圈？」 第412页 宋梦圆却想，翁老董事长忽然搞私生子，会不会也有一半原因是得知翁豫行的毛病呢？ 到了傍晚，宋梦圆的手机铃声响了，她取起手机一看，居然是齐冶，又惊又喜，知道今天上午的谈判成功动摇了国安部许多人。 齐冶的声音还有些嘶哑：「聂轩那货放弃了没？」 「没说，不过他嘴硬也没用。你什么时候拿到手机的？」 「刚才。」 「这么晚才给你？丁总这两天在爆翁豫行和宏广集团的料。裴姐刚跟我说，海扬微今晚会去聂家，聂轩估计这两天就会被聂家叫走了。」 「国安部的人说我现在可以对外联繫了，可能这两天会把我转交给总参二部。」 「那可太好了。」宋梦圆很高兴，看到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又问，「你点餐了吗？」 「正在点，我嗓子不舒服，点了碗粥。」齐冶的声音蔫蔫的，宋梦圆听了有些心疼，接下来就听到她说，「还点了一份烧烤，一份烤肉套餐，剩下的还在想，你要吃什么，我也好参考。」 宋梦圆哭笑不得：「嗓子都哑了还吃这种，作死啊你，把烤肉烧烤全撤了，点清淡的。」 「川菜能有清淡的？」 「有啊，晨晨，帮我查下川菜清淡的菜。」宋梦圆按下免提键。 袁怡晨正竖耳偷听，听到这话，赶紧取出手机搜了一会儿，开始报菜名：「开水白菜！」 宋梦圆在心里默默做了个喷茶动作，她都忘了还有这道国宴名菜。 「雪花鸡淖！哦，俗名叫鸡豆花。竹荪肝膏汤、甜皮鸭、一品酿海参、清汤凤尾、老妈蹄花、清蒸江团、红烧熊掌、干虾仁、咸烧白，大刀金丝面——」 「等等等等别报了，这么多齐冶也吃不完啊，」宋梦圆叫停，回头问齐冶，「听到了没？」 「听到了。」 「你先点其中几个，剩下的等你出来咱们一起吃。」宋梦圆夺过袁怡晨的手机，替齐冶作主点了其中几个。 袁怡晨在旁小声道：「我想吃清蒸江团。」 「等下我们单独点。」宋梦圆头也不抬。 齐冶哼道：「不准给她点清蒸江团。」 「不是吧，齐冶，你刚才一句也没关心我就算了，现在我想吃个菜也不行吗？」袁怡晨哀叫起来。 齐冶冷漠：「你现在连老闆也不叫了，背后有人撑腰就敢作乱犯上，宋梦圆不要跟这种小人走太近，赶紧把她送走。」 袁怡晨吐了下舌头。 宋梦圆好笑地说：「我们现在人手紧缺，叫她一个人回去再出事怎么办？」 「李亚光和谭烁和你联繫上了？」 「嗯，联繫上了，今天中午国安部就放他们过来找我了，正住在我们的套房里呢。」 宋梦圆想起一事，对齐冶说：「既然你能联繫外界了，你赶紧给周老他们打电话，叫他们重新启动实验，别等你出来了。」 「好。」 齐冶和宋梦圆又聊了一会儿，这才挂断电话。宋梦圆美滋滋地和袁怡晨一起点菜，把刚才报的几个菜里精选了两三样，各点四份，叫知名菜馆给送来，还约好等风头彻底过去，再一起去找街头小巷里苍蝇馆子，见识当地正宗美食。 当天晚上快到八点，宋梦圆和袁怡晨齐齐刷微博搜关键词，这天是周五，丁之华要放料肯定会选这段时间，可不得赶紧去看戏。 没多久果然有一个极出名的营销号跳出来，遮遮掩掩地指出国内人称x公子的某富n代患有无精症，并重新八了当年有个女星被他包养，后来因怀孕突然退圈的旧闻。 起初没人接话，毕竟营销号放出的消息真真假假，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耸人听闻编造故事。过了十几分钟，一着名的富n代跳出来接茬：「有实锤吗？没实锤就告你造谣！」 该富n代一向爱吃瓜，背景深厚，他一发言，很多人就闻风而动，开始围攻营销号。 营销号急了，很快就放出证据：「照片和录音在此！」 照片是一张检查报告，名字打码，能看到各项数据指标。 录音里声音经过处理，对话内容非常清楚。 男1：「我知道你不爱戴套，怕染上性病，哪次不都带人上医院做身体检查？」 男2冷哼一声说：「空口无凭，报告呢？」 男1：「就知道你龟毛，都给你拿来了。」 男2翻纸片声。 男1：「上次那个医生怎么说？」 男2：「庸医。」 男1：「哦，那要不还是找中医吧，调养调养没准就好了，不然你没个后代也不是个事，真叫那私生子上位不成？」 男2：「少啰嗦，我自己有主意。」 最先跳出来的富n代迅速转发了这条微博：「卧槽，还真是我想的那个人。」 他一转发，就有多个出名不出名的富家子弟跟着转发了。他们的粉丝也跟着转发，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还不到一小时，转发量已破十万。 很多人开始八当年那个女星是哪位，更多人则关注到录音里明显的拉皮条，都在分析这两个男的是谁。 一个小号在下面评论：「其中一个今年已经进去了，生死不明。怕被□□，该小号作废。」 才过几分钟，这条评论就消失了。有心人点进去该帐号发现帐号已炸，连营销号的原微博也被删掉，帐号被炸。这下不锤也锤了。 第413页 众多网民经验丰富动作熟练，早学会当场截图全网转发，并纷纷涌到最初跳出来的富n代的微博下方，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海扬微走出聂家，坐进保时捷，打开不断振动的手机，发现传书有人不断艾特她私敲她，有卓珩的，也有其他人的，都争先恐后迫不及待地跟她八一个劲爆的大料——翁豫行被锤实患有原发性无精子症。 她扫了一眼朋友发来的图片，再听录音，虽然声音经过处理，但熟人能一下子听出来，这是翁豫行和段东铭的声音。 海扬微：你这下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合作了吧？ 卓珩：哎呀海大小姐，你就指点明路吧！ 海扬微：傻瓜，你爸妈难道是白吃饭的，这会儿肯定早就撤退了。这阵子你们低调做事，赶紧去看节目，好好琢磨齐冶是什么个性吧。 她又取出手机给海望龙打电话：「爸，看到翁豫行的新闻了吗？我们该加快动作了，宏广集团那些项目可以打包要过来。」 跟海望龙说完事后，海扬微放下手机，想到翁豫行被盛雪重和somnium集团联手摆了一道，不知会有多无能狂怒，心情大好，在车中播放欢快的歌单，手中的方向盘都轻快了许多。 这时翁豫行正在家中不断地踩着手机，恨不能通过它把网络通通踩得七零八碎，再也不能持续传播消息。他大口大口喘气，双眼通红，表情扭曲，平时的英俊矜贵已荡然无存。 过了半小时，他才冷静下来，想到自己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集团还好好地活着，不过是拿不到国家补贴，只要把上下打点通，他和宏广集团仍会平安无事。网上也没指名道姓，录音也经过处理，仍然很好洗掉。 翁豫行站在空旷的屋子里冷笑起来，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7 17:37:34~2022-04-08 17:3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能十三、爱不曾深重就不会伤痛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零三章 ====================== 上午八点三刻, 丁之华才刚下车，就看到几名虎背熊腰的男人从四周包围过来。她託了托眼镜，泰然地合上了车门。 领头的光头花臂大哥恶狠狠地说：「不用我们废话了吧, 跟我们走一趟。」 她没有放声, 很老实地跟着他们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 坐在车厢最后面。他们摸走了她的手机，把她的双臂反绑起来, 又摘下了她的眼镜。丁之华欲言又止，最终只眨了眨眼睛。 面包车嗖地一声离开了地下停车场。一辆停在附近的黑色别克车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正打电话报警：「……对，有视频, 我们现在正在跟着他们, 是一辆白色长安面包车, 车牌号是……」 司机盯着前方的面包车问：「他们出警了？」 「丁总不是说如果半小时内没看到他们出警, 咱就得多叫上几个兄弟去救人么。」 司机啧啧有声：「这是哪来的小混混，居然敢接这种活, 活腻歪了吧。」 「他们都是不入流的小混混，能懂什么。」搭档笑了起来，又若有所思地说, 「看来翁公子名不副实, 被逼急了也一样会狗急跳墙。」 「丁总也太以身涉险了。」 被批评的丁之华看到光头花臂大哥举起手机对着她拍，她身边的小弟们纷纷提醒：「彪哥，别把我们也拍进去了, 就拍她就拍她！」 「少啰嗦, 哎, 你开稳点，害我对不准。」 「彪哥, 开自动对准啊！就那个……」坐在彪哥前面的小弟回头，指指点点起来。 彪哥摆弄完后，环顾大伙说：「兄弟们，这趟活要做干净，动作要快，把她送到公海就扔下去，然后咱们就赶紧搭船到国外避避风头。」 丁之华默然，翁豫行这是有多恨她？ 彪哥又让小弟把眼镜塞进事先准备好的眼镜盒里，连同丁之华的手机一併放入一个快递盒，停到一家快递站门前送出去，就又继续往前走了。 跟在后面的别克车迟迟没看到交通管制，也没看到警车出动，心说完了，翁豫行还真买通了当地警察，赶紧打电话通知老大王倍琛，请他派出留在海城的援兵。 同一时间段，西南某市。 铃声响起，宋梦圆拿起手机看了看，是丁之华的电话，当即紧张起来，打开录音软体，按下了接听和免提键。袁怡晨、李亚光和谭烁都担心地围在她身边，屏住了呼吸，生怕干扰到宋梦圆。 「餵？」 「你好，宋小姐。」 是男声。 宋梦圆一众都心地一沉，真叫丁之华猜中了。宋梦圆更是听出了男声的主人：「翁先生，看来丁总已落入你的手里了。」 翁豫行低低笑了起来：「你知道就好，也省了我许多功夫。我已派了车子去接你，是一辆迈巴赫62s，很好辨识，请下楼上车吧。」 「如果我说不去呢？」 「今天中午十二点，丁之华会被扔进海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很快就会溺死了吧。不过只要你肯上我的车，和我见面，我会告诉你们她的投放坐标。」 宋梦圆捏紧手机：「女士总是要矜持一下的，翁先生不介意久候吧？」 第414页 「当然不介意，我会把你和丁之华的情况互相定时转播给你们，保证你们能及时得到对方的信息，不错吧？」 「嗯，真是不错的服务，谢谢你，翁先生。」宋梦圆挂断了电话，中止录音并回放，对话录得清清楚楚。 谭烁立刻给同僚打电话询问情况，袁怡晨破口大骂：「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使出来，到这个地步了还要挑拨离间，我从没见过这样从头到尾从外到里都烂疮流脓恶臭到极点的垃圾！根本就是垃圾本圾！」 李亚光忧心忡忡地说：「宋小姐，你可不能去啊，对方一定不会放过丁总的。」 谭烁听了一会儿电话，脸色极不好看地对她们说：「宋小姐，他们把丁总送到民间港口，搭上快艇一直往东边走。」 「有船能拦截他们吗？」 「正在调动呢，不过我们的船不是在同一个地方出海的，要追踪到快艇还得花些时间，中间肯定会有变数。」 李亚光见宋梦圆似有下楼的意向，急忙提醒她：「丁总不是让你不要管她，无论发生了什么情况都坚决不能出去吗？」 「可是那是建立在丁总没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现在她明显危在旦夕，要我坐视不救，我哪能办到！」 李亚光继续劝她：「可是你去了也救不回来啊，我看翁豫行是铁了心要把丁总沉海，现在搞不好已经灌了水泥。」 「不，我想应该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宋梦圆思索着说，「翁豫行会把我们的情况定时告诉对方，想要挑拨离间我们的关系，说明翁豫行也想从丁总那里得到情报，不会这么快就把她弄死的。」 「可是你去了不见得能延迟丁总的死啊，搞不好反而会加快她的死亡。」 「所以我们得想想有没有办法能拖延翁豫行加害丁总。」 谭烁沉吟道：「我猜是这样的，快艇能航行的距离有限，应该还有大型船只接应。」 宋梦圆惊道：「左家的船？」 「有可能，我们可以托人去打听左家有哪些船在东海航行。」 李亚光继续挑毛病：「就算我们能阻止左家的船，只要他们到了地点，把丁总一扔，丁总一不能动，二没人救，在海里一两个小时就会很快死掉的。他们要再坏点，把丁总割出血来招到鲨鱼，或者往丁总的脚部挂上重物把人沉下去，都很容易在短时间内让她死亡。依我看，只能放弃丁总，全力抓捕翁豫行。」 「李姐！」宋梦圆叫了一声，「不能说这样的话，只要还有希望，就绝不能放弃，又不是整个海城警察都会被翁豫行收买，一定能找到突破口的。」 「那样的话，宋小姐你更没必要去了啊。」 宋梦圆正欲和他们争论，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翁豫行的声音传出来：「宋小姐，想好了吗？若没想好的话，请你看一段视频，再决定要不要在十分钟内下楼上车吧。」 翁豫行把视频发了过来，四人凑在一起看，上面是双手被反绑的丁之华，一把刀入镜放在她白皙的脖子上，轻轻挑破了一处血管，血液缓慢渗了出来。 李亚光和谭烁异口同声道：「颈静脉！」 「是不是暂时不会死掉？」宋梦圆仔细分辨背景音，锁眉道，「他们是不是已经上船了？」 「是，主要看失血量，那一点血应该还不至于要了丁总的命。」李亚光说。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下去，他们会让丁总大失血，逼我过去见他。」 宋梦圆果断拨通了齐冶的手机：「立刻叫国安部想办法去救丁总，再来救我，不准搞错顺序。」 「不准去！」 宋梦圆不奇怪齐冶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只吩咐道：「给你三小时的时间把丁总救出来，十二小时内把我救出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她再对李亚光和谭烁、袁怡晨说：「把翁豫行给我打的电话和视频发给齐冶。再有电话打来，也要录音发给齐冶，齐冶会转发给国安部的。你们留下来保护晨晨。你们的同事总不会是摆设，连一帮混混的车都追不上吧？晨晨，要是齐冶骂李姐谭哥，你就骂回去，叫她赶紧正经办事。」 李亚光和谭烁面面相觑，宋梦圆已把手机交给李亚光，全身什么也没带，只戴上了耳环和手鍊就要出门。李亚光和谭烁、袁怡晨赶紧上前把她拽住：「不要去啊！」 宋梦圆怒道：「快放手！现在争分夺秒，哪有时间让你们继续磨蹭，刚才跟你们说的任务，还不赶紧去做！难道丁总的命就该比我贱吗！」 她看到三人都不想放手，但也有些犹豫，趁热打铁道：「我不会有生命危险的，真正有生命危险的是丁总，你们要搞明白这点。翁豫行想要的是我们的公司和资料，要我的命做什么？宏广集团还没塌呢，他还抱有幻想，才不会跟我拼命，否则他上哪儿弄钱去？还不快去！」 李亚光等人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宋梦圆出门下楼，赶紧去联繫齐冶。 齐冶收到视频和录音，发来一通披头盖脸的痛骂：「你们为什么不打晕她！我请你们是干什么的！百万年薪都没法让你们动动那迟钝的大脑——」 李亚光和谭烁低下头，深感惭愧，忘了还有这一招。 袁怡晨想起宋梦圆的嘱託，深吸一口长气，喊了回去：「齐冶，你再不赶紧行动，宋梦圆的清白就要没啦！」 第415页 齐冶果然当即闭嘴，啪地挂断了电话。 袁怡晨瘫坐回沙发上，没精打采地摆弄宋梦圆的手机，并对李亚光和谭烁说：「咱还有没有能做的事啊？」 她在宋梦圆的号里找到了高管小群，先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再把丁之华和宋梦圆的事发出去，把奚雨铎、杨暄和裴雨婷炸了出来。 她们展开讨论，决定把营救宋梦圆的工作交给齐冶，她们可以动员一切力量去救丁之华。 这时宋梦圆已经下楼，看到酒店大门外果然停了一辆迈巴赫62s，一名白手套司机出来给她开门。宋梦圆看了一眼司机的神态，看上去很像不知情的模样，估计就是翁家的私人司机。 车子开动，驶到郊区独栋别墅群，又在当地的别墅院子里转乘私人直升机飞走。 宋梦圆不由得吐槽：「想见你们家的翁公子可真不容易，又是坐车又是直升机，这是要去哪儿？」 副驾驶员回头笑道：「翁少爷是大忙人，很多人都想见他的。」 宋梦圆疑心顿起，故意问道：「你们知道翁公子为什么要把我请来吗？」 「嗨，这还用说。」副驾驶员对宋梦圆展露笑容，「宋小姐，你可是第一个到翁家西南私宅的人，搞不好下次我们就该喊你翁太太啦。」 宋梦圆喉咙顿时梗住，知道他们和司机一样只是翁豫行的工具人，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儿八经在搞非法犯罪的是在丁之华那边。即使在做这种下作事，翁豫行也在小心翼翼地避免亲自脏了手，随时都能洗脱嫌疑，与之相对的，绑丁之华的那帮混混必死无疑！ 飞行了一个多小时，直升机飞入深山里，宋梦圆怀疑此处仍在西南境内。又过了十几分钟，一处占地广大的豪华城堡映入眼帘，无论建筑还是庭院都跟欧洲巴洛克宫廷看齐，充斥着浓郁的金钱味道。 宋梦圆没想到深山里居然还有这样辉煌壮丽的豪华宅邸，当即打定主意绝不能让齐冶看到这种玩意儿。然后她又想，可以把这个租过来，搞成酒店开发娱乐旅游事业，顺便天天批判资本家，在庭院显眼处立个耻辱柱，把翁豫行的大名上面供人唾骂。 直升机在别墅大门前的小广场上降落，宋梦圆下了机，一名身穿燕尾服，带着白手套的中年男性管家过来迎接，并彬彬有礼地为她带路。 通过双开大铜门进入别墅，里面金碧辉煌的大厅晃瞎了宋梦圆的双眼——超高的天花板是壮观的巨幅壁画，黄金打造的吊灯如从长箭一般自天顶直垂而下，组成地板的义大利大理石拼接得天衣无缝，楼梯的黄铜栏杆繁复华美，波斯地毯铺在在楼梯中央，名家油画、浮雕和雕塑随处可见——一切都化为巨大猛兽把人扑倒，令人无法喘息。 宋梦圆定了定神，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绝对不能让齐冶看到这种豪宅，不然她学坏了可怎么办？翁豫行拿什么赔？ 翁豫行出现在楼梯上，拾阶而下，朝宋梦圆微笑道：「宋小姐，要请你来一趟可真不容易。怎么样，我家在这里的住所还可以吧？」 宋梦圆很诚恳地说：「我看到这里，只想到要打倒资本家。」 翁豫行：「……」 他扯了扯嘴角，说：「我会把这当作宋小姐的称赞的。我很好奇，齐冶不也是资本家吗，你会连她一起打倒？」 「她只是一个创业者，和你们相比还算不上资本家，以后也不会成为资本家。」 宋梦圆不想跟翁豫行纠缠，直截了当地问：「丁总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吧，她现在还活着呢。」翁豫行拍了拍手。 管家托着一只银托盘过来，银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崭新的手机，送到宋梦圆的面前：「请用。」 宋梦圆拾起手机点亮屏幕，打开传书，看到最近聊天只有一个联繫人，点进去看有一串视频定时发过来。她接连点开视频，看到丁之华是怎么下了面包车，是怎么上了快艇，是怎么被割了脖子，又是怎么被贴上创可贴，全程都很配合凶徒，态度柔和自然，像跟好友出行似的，完全看不出她正面临死亡危机。 她收起手机，抬头看向翁豫行：「我得先警告你，如果你再不及时收手，到时面临的将是法律的严厉制裁。」 翁豫行笑了起来：「只要你肯答应我的要求，丁之华自然会平安无事返回海城，你也能回到齐冶的身边。」 「什么要求？」 翁豫行居高临下望着宋梦圆，目光深邃悠远，沉声道：「做我的女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8 17:36:05~2022-04-09 15:5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 20瓶；万能十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零四章 ====================== 齐冶坐在办公桌前, 面无表情地盯着坐在桌子后面的国安部办公人员。她问：「你们确定不会帮忙派人救出宋梦圆和丁之华？」 办公人员负责齐冶的审讯，现在负责看守她，直到总参二部过来接人为止。他露出为难的表情, 好声好气地解释：「这不是我们的职责, 我们已经转告给公安部, 请他们联繫海城和西南分厅，尽快出动公安队伍救援宋女士和丁女士。」 第416页 齐冶盯了他几秒, 取出手机，给周院士打电话：「实验结果出来了吗？」 「刚刚出来了！」周院士的声音很激动，「是3612秒！是一小时啊！一下子提升了将近一半！小齐，你这套ai控制系统真是了不得！」 齐冶眼睛眨也不眨：「打算什么时候对外公布？」 「我们等下就在国内外社交网络平台上发布一条短消息, 正式报告要等明天再出来。」 「能带上我的名字吗？」 「当然了, 这可是你的功劳, 不写怎么行！」 「谢谢周爷爷, 这就帮我的大忙了。」 办公人员疑惑地看着齐冶，不知道她盯着自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冶又给奚雨铎打电话：「能第一时间联繫上军队吗？」 「钱总工随时可以打电话。」 「叫他刷西物所的微博, 看到消息就立刻联繫军队，叫他们赶紧想办法，派人去救宋梦圆和丁之华。理由就是翁豫行在图谋获取颂梦集团的全部技术资料, 想通过丁之华迫宋梦圆就范, 再通过宋梦圆间接控制我。听好了，一定要在三小时内救出宋梦圆和丁之华。确定他们要出动，就来问我要宋梦圆的定位, 我手上有宋梦圆的gps追踪实时定位。」 奚雨铎答应了。 「还有, 这儿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赶紧叫他们把我弄出来，我要去找宋梦圆。」 「我会转告钱总工的。」 齐冶收起手机, 看了办公人员一眼，哼了一声道：「给脸不要脸。」 办公人员：「…………」 他才不信军队那边会为了齐冶小题大做呢。 才过一个小时，总参二部的人乘着武装直升机登门造访，把齐冶带走了。 国安部办公人员都傻了眼，领头的人感到不妙，连忙给上司打电话：「报告处长，总参二部的人过来把齐冶带走，手续齐全……」 「知道了。」 话筒那边传来没精打彩且含怒的声音，这让他越发感到前途无亮。 宋梦圆听到翁豫行的要求——「做我的女人」，呆了一呆，随即用看傻子的眼神望着翁豫行：「这年头偶像剧都不流行这样的台词了。」 翁豫行不以为然地笑笑：「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打开天窗跟你说亮话罢了。」 宋梦圆收回视线：「我感觉不到你的诚意，只感到满满的算计。」 翁豫行完全走下楼梯，一步步来到宋梦圆的面前：「齐冶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还能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名份，世人都会将叫你一声翁太太。」 宋梦圆不动声色地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更喜欢别人叫我一声宋特助。」 「特助算什么，我可以让你当宋董宋总。」 「已经有人叫我宋总了，董事也不远了。」 翁豫行请宋梦圆随他前往左手的会客厅，像是跟她闲聊一样地说：「你真对娱乐圈没有兴趣？如果你肯出道，一定会成国际最耀眼的明星。不过名字可能需要改改，太普通了。」 宋梦圆冷冷地回答：「我的名字寄託了父母对我美好的期望和祝福，对我而言，世间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名字了。翁先生，你非常傲慢，傲慢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不怕我生气？」 「你有求于我，我为什么要怕你？」 翁豫行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宋梦圆，视线凌厉，忽然笑了：「我有求于你？」 「你若不求我，为什么要请我过来？」 翁豫行继续前行，来到欧式的沙发边上，手扶着沙发背，冷冷地望向宋梦圆：「你好像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过来，忘了自己在哪里。现在该有求于人的不是我，是你。」 宋梦圆绕着圈来到窗边上，和翁豫行拉开了距离。她看向窗外的英式花园，天空云雾茫茫，极具西南气候特色，和这座超级豪宅倒也相得益彰。 「你想控制我，再通过我控制齐冶。你就这么断定齐冶离不开我，能接受我为你所用？」 「那种心理没长大只想找妈妈的人，除了你，还有谁会无条件包容她？」翁豫行嗤笑起来，「这个世界可不会一直惯小孩子。」 「你对我们的判断可能是对的，但你高估自己了。」 翁豫行不以为然：「看来好话是说不动你了，那么我只能动粗的了。」 「这么着急就要对我动粗，不觉得有辱翁公子的名头吗？」 宋梦圆站在拱顶窗边，阴暗的天空在她的脸上留下暧昧的光影，看上去极像一副油画。 翁豫行出神地望着她，感嘆道：「你真美，无论到哪里，你一定都成为一幅画。」 宋梦圆听得出这句话是发自内心，嫣然笑道：「谢谢你的称赞。」 「你对自己的美倒是很清楚。」 「美而不自知的人或许是存在的，但那和我无关。我若不知道自己的美，现在就不会无安无事地站在这里了。」宋梦圆收起笑容直截了当地说，「你现在就去通知他们，把丁之华放回海城，我们还能坐下来好好谈判。」 翁豫行露出奇异的神情：「你都到了这里，还觉得自己有筹码跟我谈判吗？」 「为什么会觉得我没有筹码？」宋梦圆也很奇怪地看着他，「齐冶又没跟我一起来。她会尽已所能第一时间把我救出来，你现在该考虑的是怎么才能减轻她的报复程度。你若肯放过丁之华，我还能为你求情。」 第417页 翁豫行的眼皮不易察觉地跳了一跳，这个女人好像故意踩在他最讨厌的点上，当场拉下脸，沉声道：「你一定要挑衅我才满意吗？我可不是聂轩那种温室里养出来的废物！」 「那当然是因为我无论怎么想也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觉得能控制我，难道你会催眠术？」 「我可以搞丁之华，当然也可以搞其他人，只要你不肯屈服，我会慢慢搞掉你身边的人，交好的同事，朋友，家人，然后是你心爱的齐冶，最后就是你。」 「你这话对别人或许能起作用，但是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我们绝不会放任你这样的人继续任性妄为，不断挑战法律。」 翁豫行冷笑一声，从裤兜里取出手机：「我这就叫他们现在把丁之华给扔到海里去。」 宋梦圆立刻服软：「我们可以好好说话嘛，不要这么快就迁怒于他人。」 「这么快就认怂了，可见你只会嘴硬。」翁豫行把玩着手机，再一次向宋梦圆走去，凑到她的耳边说，「我们现在可以到床上好好谈谈了。」 宋梦圆回头看他，露出思考的表情：「你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心急的人，才见两次面就要上床。话都没说完呢。你不放走丁之华，我凭什么要和你上床？你不怕和我结仇，控制我不成，反而被我和齐冶联手送下地狱？」 「要控制女人还不简单，随便拍个视频发到网上，看你还有没有脸活下去。」 宋梦圆点头道：「我想也是，你们男人来来去去都是同一套办法，虽然老套但确实有效。」 翁豫行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真以为我做不出来？」 「不，我是相信你能做出来的，我来的时候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那你还一而再挑战我的耐心？」 「说起来，你们这里没准备午餐吗？」 宋梦圆漫不经心地打开翁豫行借给她用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再打开传书，对方尽职尽责地发来了新视频——他们还在海上，丁之华站到快艇船尾上面，随时都会被推下去。 视频里还有人争吵应该给丁之华割血还是绑重物，一直放到最后才有声音问：「说好接应的船呢？」 宋梦圆抬头看向翁豫行：「你真有叫人去接应他们吗？」 翁豫行露出奇妙的笑容：「你说呢？」 「他们是九点多出海的，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可能才跑出三百公里不到，是直升机航程能覆盖的范围。」宋梦圆抬起头直直地看向翁豫行，「如果你不是想着要灭口的话，或许现在你赢了一局。可惜你已经全盘输了。」 翁豫行冷冷地回视宋梦圆：「你凭什么敢发出这样断言？」 「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翁豫行跟着宋梦圆的视线看向窗外，只看到飘渺的云雾，刚要讥笑，忽然一道细微的声音钻入了他的耳朵。他下意识凝神细听，不由得变色，那是直升机的轰鸣声。不多时，他终于看到茫茫大雾中渐渐出现四五点黑影，不多时便能看得清轮廓，一队武装直升机正朝这边飞来。 宋梦圆悄悄地后退几步，离翁豫行越来越远。 管家匆匆跑来汇报：「翁少爷，军队的直升机突然出现了。我们的所有监控全部失灵了！」 翁豫行英俊的脸庞立刻扭曲起来，看到宋梦圆正朝门外跑去，当即甩开脚步追上去，怒吼道：「把她抓起来！」 宋梦圆一边跑一边喊：「不要听他的话，大伙不要反抗，否则军队会把你们当成犯罪分子的！」 管家犹豫了，不知道听谁的话，只见窗外五架直升机已降落在绿草坪上，一队队全速武装的士兵接连跳下直升机，托着枪枝向城堡奔袭，同时从直升机处传来响亮的喊话：「警告屋里所有的人站在原地不得行动，接受军队调查，听从军队指挥！凡是反抗军队的，统统视作犯罪分子！行为严重到他人人身安全的当场击毙！」 他吓得站在原地，惊恐地望着翁豫行离宋梦圆越来越近，突然一个飞身扑了上去，把宋梦圆撞倒在地，两人堪堪倒在大门口。 宋梦圆整个人都摔到地上，胳膊肘和膝盖受到巨大冲击，吃痛不已。她头晕眼花了几秒，想到眼下还不是傻乎乎地等疼痛过去的时候，刚要爬起来，就被人抓住了头发。 翁豫行抓着宋梦圆的长发，强行把她拖起来，右手卡着她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贱人，你早就算好了是不是？怪不得敢跳我的脸！」 他把宋梦圆往后拽，不断地退到楼梯脚下。 「砰！」 大门被踹开，一队穿着迷彩服，戴着头盔的士兵持着□□鱼贯沖了进来，眨眼间就散开来，将翁豫行和宋梦圆半包围住。后面还有一队士兵跟着进来。 翁豫行歇斯底里左右环顾，朝他们大喊：「不准过来！再过来我就把她掐死！」 宋梦圆被他死死地掐着脖子，几乎喘不上气来，面色憋得通红，眼看就要被掐死。 几名士兵熟练地抬起□□瞄准翁豫行，排长开始朝翁豫行喊话，劝他松手放开人质主动投降，这样还能争取从宽处理。 翁豫行下意识松开手，随即又起了疑心：「谁准许你们闯入我家的！我可没犯罪，你们凭什么入侵我的宅子！」 排长刚要说话，一个人忽然出现在大门口，大步走进来并站住，脸色苍白地盯着宋梦圆和翁豫行，正是齐冶。 第418页 齐冶示意排长接下来由她谈判，对翁豫行说：「把她放了，换我当人质，我保证能让你离开这里。」 「你凭什么作保证？」翁豫行死死地盯着齐冶，「别以为我会上当，你们想趁换人质的时候，好动手把我击毙。」 「怎么可能，」齐冶不假思索打断他的话，「让你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 宋梦圆喘不上气近乎晕厥，听到齐冶的话，哭笑不得地想，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怼别人，这毛病可能是她传染的，真是自作自受。 齐冶慢慢地向翁豫行走去，翁豫行尖叫：「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把她掐死！」 「掐死她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只会被当场击毙。」 齐冶朝他走了几步，角度稍稍偏向右，渐渐来到双方中间，翁豫行只是盯着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跟着齐冶微微向左转动角度。 一直在翁豫行和宋梦圆右手侧的士兵突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控制住翁豫行的双臂，另一士兵也跟着扑上去，两人把翁豫行一起掀翻在地。 齐冶飞身而上接住宋梦圆，把她紧紧抱在怀。宋梦圆得到自由，连咳带喘地开始呼吸。两人一起看向翁豫行，他正在两名士兵的压制下徒劳扭动，全然没了公子哥的作派，抬起头双眼通红地盯着齐冶和宋梦圆。 齐冶示意两名士兵放开翁豫行。排长犹豫了下，微微点头，并打了个手势，两名士兵松开了翁豫行，站到一边紧紧盯着他。剩下的士兵开始去搜索翁宅。 翁豫行慢慢站了起来，狠狠地盯着齐冶，急促地呼吸着。 齐冶松开宋梦圆，朝他走去。 宋梦圆嘶哑地说：「齐冶，别胡来。」 「放心，我只揍他几下。」 齐冶话音刚落，右手早已打在翁豫行的脸上。 翁豫行一个没支撑住摔倒在楼梯上，发出吃痛的闷哼声。 齐冶又飞起一脚踢他的下巴。 翁豫行应声而倒，趴在楼梯上头晕眼花，见齐冶迟迟没有动作，这才恨恨出声：「别以为这样就完了……」 「你除了绑架宋梦圆，就不会想点入流的手段吗？」齐冶打断他的话，把他揪起来：「你没有我的大脑，就只会耍这种小花样？连绑架都做不好的白痴，也配跟我斗？你知不知道自知之明四个字怎么写？」 她一边说一边「砰砰砰」地往死里揍，眨眼间已打了十几拳，把翁豫行的脸打开了花。 「我还没跟你算这些天受的罪的帐呢！想给我安间谍的罪名？我这就给你安个货真价实的罪名——窃取国家秘密情报罪！」 她打到手疼，就把翁豫行推倒在地，还不解恨，气呼呼地扭头对宋梦圆说：「我一定要把他弄死，省得他还作妖找你麻烦。」 翁豫行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两名士兵急忙把他扶起来。排长露出古怪的表情，扭头看向其他地方，等部下们过来报告搜查结果。 宋梦圆轻轻咳嗽：「你这事应该问丁总，她知道得最多。丁总呢？」 「还在救。」 宋梦圆瞪向齐冶：「不是说好先救丁总的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宋：你不是嫌手疼不会再打人吗？ 齐：那不是心疼你吗？我的手还在疼，你帮我揉揉 宋os：这是哪一个？感谢在2022-04-09 15:51:23~2022-04-10 17:2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17.12.7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零五章 ====================== 「那是因为你的定位比较好找。」 齐冶急急辩解, 又委屈地看了眼宋梦圆的耳钉和手鍊：「我没事给丁之华安gps追踪器做什么。」 「还不赶紧问问结果怎么样了。」宋梦圆又不禁咳嗽了几下。 齐冶取出手机给奚雨铎打电话。 奚雨铎听到宋梦圆已救出来，很高兴地恭喜齐冶，温和地说：「丁总那边还没消息。倒是董事长现在就该开始考虑怎么弄到宏广集团的资产了, 我刚收到消息, 海氏集团正跟宏广集团的副董事主席接洽, 想打包收购翁豫行前阵子买的所有项目，可能会来不及等官方冻结宏广集团资产, 阻止这场买卖。」 齐冶立刻抬头跟宋梦圆告状：「海扬微趁我们自顾不暇，想渔翁得利截我们的胡！」 「人家帮了我们一个忙，先忍一下吧，咱的事还没弄完呢。」宋梦圆无奈地笑了笑, 不再理睬齐冶, 郑重地跟排长和其他士兵们道谢。 排长连忙谦虚几声, 请齐冶和宋梦圆回到直升机上, 等士兵们搜查完翁宅，控制住所有人, 再一起返航。 「不，等等，让我观察观察这里, 也许有什么新发现。」齐冶一本正经地环顾四周, 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眼睛闪闪发亮。 宋梦圆心道坏了，齐冶还真被这处豪宅吸引住了, 又怕冤枉她, 问：「这有什么好观察的？」 「这种房子我在欧洲一直没时间去参观, 没法参考。」齐冶拉起宋梦圆的手，「走, 我们去参观。」 宋梦圆赶忙拽住齐冶的手：「别看了，我对这种房子不感兴趣的。」 齐冶狐疑地看她：「确信吗？网文里顶级富豪不都住这种房子？」 「你低下头看看翁豫行，这可是法制大咖，你也要学？」 第419页 齐冶：「……」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宋梦圆：「要不就当观光了，你看，我这辈子可能去不了欧美……」 宋梦圆心软了，又还想再挣扎下，看向排长：「这位同志，我们突然跑去参观是不是会妨碍你们执行任务？」 排长笑了笑：「我们三十分钟后就集合，赶紧去吧。」 宋梦圆只得陪齐冶去看豪宅，路过翁豫行时，忍不住偷偷踹了他一脚，没事盖这么大房子，还把她弄来这里做什么！再跟齐冶吹耳边风：「你想想，翁家盖房子花老鼻子钱，可要卖还卖不出几个钱，就算拿去抵债，人家还嫌晦气呢。」 齐冶刚要在心里记下宋梦圆对这种豪宅不感兴趣，就看到宋梦圆把一处卧室和洗浴间里里外外从墙壁到家具都很仔细地看了一遍，还不时点头赞嘆，顿时重拾忘了好久的一件事：宋梦圆的嘴，骗人的鬼。 宋梦圆看到齐冶先是眼神古怪地盯着自己，又露出一副顿悟的模样，担心她又多想什么东西，提醒道：「咱可没有钱，再说这处房产搞不好要被封掉，也不知道建在这里面合不合规呢。」 齐冶一想也是，只好放弃了拿下这处房子的想法，安慰自己：这是翁豫行用过的，当然不能要。 她们及时回到一楼，战士们已经集合这栋大宅里的所有人，并要求他们不得随意走动，等待政府过来查封，接送他们回去。 排长经过请示，派直升机送齐冶和宋梦圆回西南军事机场，再转乘车子到达两人最初下榻的酒店。她们见到了在酒店等候的总参二部某处处长。 处长告诉两人丁之华已被及时救出，歹徒们也当场抓获了。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处长又说需要过两三天才能完全解除对齐冶的审查，得给国安部一个面子，不然以后也不好来往，请她们多多包涵。 齐冶很上道：「我能得到人身自由，已非常满意了，当然不会有一句怨言。请代我向各位领导和大家道谢。」 宋梦圆也跟着道谢，要不是总参二部加快动作带走了齐冶，还帮忙联繫海城附近的驻军，丁之华那边可能就真没人救了。 最后，处长把被国安部没收的几架智能眼镜送了回来，笑道：「这些东西完璧归赵，我们技术水平不行，以后还得跟齐董请教。」 宋梦圆和齐冶心领神会，又来了一个大客户。 为了避嫌，处长和她们唠了几句就走了，只留下几名职员，让齐冶和宋梦圆定时跟他们汇报自己的行踪。 两人回到房间，袁怡晨哇哇叫着跑过来，一把抱住宋梦圆，泪眼婆娑地对她说：「幸好你平安回来了，不然齐冶非得打爆我的狗头。」 齐冶对她怒目而视。 李亚光和谭烁也过来请罪，主动提出薪水减半。宋梦圆不许：「讲道理，是我不听话在先，不能怪他们不尽职尽责，以后绝不准拿这事找他们麻烦。」 齐冶只好勉强地说：「不扣你们的钱了。」 李、谭二人诚惶诚恐如获大赦，暗暗对宋梦圆感激，决心以后一定要做得更好，再不能让宋梦圆一人赴险。 丁之华的手机被翁豫行叫人拿走，一时半会儿联繫不上，宋梦圆只好在群里告诉大家丁之华已平安救回，等她恢复联繫。 大家纷纷冒头庆贺两人平安回来。 才说完庆祝的话，齐冶就吩咐杨暄盯紧宏广集团的动向，看有没有办法弄到宏广集团的资源，又跟奚雨铎规划请吕副省长、张政委、柳政委、钱总工等人吃饭的事和日期安排，再听取了裴雨婷关于生产线、宣发等工作的报告，还要和金融那边联繫，做好下周一购入宏广集团股票的准备。 袁怡晨看得咋舌：「当高管可真不容易，随时随地都得工作。喂，我说，咱们还吃不吃饭啦？为了等你们回来，我们一直没吃饭，肚子都饿了。我看你俩也没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先把饭吃了再讲正事好不好？」 宋梦圆于是拉齐冶一起出去，反正手机在手，随时能沟通。五人去当地出了名的馆子，点了一桌的知名川菜，吃饱喝足后才回酒店。 当天下午五点多，丁之华终于上线，先是跟大家报平安，然后谢宋梦圆和齐冶，让她在命悬一线的时刻及时得救。 丁之华：得亏他们害怕回不去，不想招惹鲨鱼节外生枝，身边也没有多的重物，所以我只是被封口绑双手双脚扔下水里。 裴雨婷：噫，这不是死定了吗？ 丁之华：可不是，他们还挺熟练的，绑得很专业，我想做小动作都不行到时挣脱都不行。我被推到船尾的时候心想这下完了，死定了。这其实还算好的。当时有三人还想先把我奸了，再把我扔下去，老大事业心强，也可能是他接触过翁豫行，知道对方是什么角色，不敢太拖时间，坚持直接把我扔下去。 宋梦圆：你后来是怎么得救的？ 丁之华：纯属运气好，他们前脚刚把我扔下去，海军直升机后脚就飞到了，当时我已经淹得差不多休克过去，他们把我救上来做了简单的抢救后，第一时间送到最近的医院。这些细节是我醒来后，一个军医跟我讲的。 宋梦圆：有个问题很想问，但又觉得不好问。 裴雨婷：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奚雨铎：人工呼吸又不是接吻（笑 杨暄：小奚原来是这样看的（笑 第420页 丁之华：我的初吻早交出去了，被做人工呼吸也没什么。 裴雨婷：小丁居然谈过恋爱。 丁之华：裴总需要加把劲了。 宋梦圆：竟然是这样的吗，裴姐，需要我帮你介绍对象体会下恋爱的感觉吗？ 裴雨婷：不要多此一举。 齐冶：只要对象不是海扬微就行。 裴雨婷：……都说不要了。 丁之华：差点忘了告诉大家，晚上还有翁豫行的猛料会放到网上，这次一定保送他下地狱。 宋梦圆：哇哦，能感受到丁总的怨恨（捂嘴偷笑.jpg 裴雨婷：引用宋梦圆发言+1 奚雨铎：引用宋梦圆发言+2 杨暄：引用宋梦圆发言+3 齐冶：大姆指.jpg 袁怡晨趴在宋梦圆身后跟着看聊天，再看向齐冶：「老闆，要不要我多发你一些表情包，保证生动又形象，充分传达你的心情。」 宋梦圆头也不回，抬手向后拍，精准地打在袁怡晨的脑门上：「不准带坏她。」 齐冶和袁怡晨默默对了个眼神。 到了晚上八点，宋梦圆和齐冶、袁怡晨、两名保镖齐齐刷微博，好奇丁之华要放什么料。 放料的是一个普通的博主，但有知名富n代帮忙转发，一下子就爆了。他发的是一个手机现拍的视频，时间是前天上午，事发地点是宏广集团总部大楼大堂，当事人是一名衣着身价不菲的中年妇女。被几名经理和保安团团围住。 中年妇女能看得出保养尚可，只是面容颇为憔悴，整个人状若疯癫，在人群中怒吼：「翁豫行！你给我滚出来！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你什么时候去救老段和东铭了！你不是人！你王八蛋！你丧尽天良！我家老段和东铭哪里对不起你！他们进入大牢是不是你干的！把东铭弄死是不是你干的！要不是警察怕老段死了就没有人证连夜加强保护，你是不是连老段也要弄死！老天爷瞎了眼，怎么就生出你这种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心里发臭发烂的坏种！翁家活该断子绝孙！你活该杀千刀剖心拖肠餵狗吃死后还要下十八层地狱！」 她骂得太狠，周围的人都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七手八脚地拥上去堵死她的嘴，按住她的四肢。 中年妇女吐字清晰，声音响亮，即使被人扑上去百般阻拦，还是能清楚地断断续续地骂出一个个字来。她一边骂，一边挣扎，最终被人打晕送到车上，车子一骑绝尘驰离了大门口。 很多人不认识这个中年妇女，但转发的富n代认识啊，简单地说了两句：「她是金星娱乐的董事长夫人，丈夫儿子今年事发后，就一直在到处奔走，为他们办理保释候审，争取缓刑。行为对不对不作评价，平心而论，她做到了妻子和母亲的责任，可惜所遇非人。」 很多人立刻和昨天晚上的含蓄曝料对上了号。 网友a：卧槽，所以得了无精症的是翁豫行？ 网友b：拉皮条的是段东铭啊，怪不得，我突然一点都不奇怪了。他竟然在狱中死了！大新闻啊！ 网友c：盛雪重不会也是段东铭给翁豫行拉的皮条吧？ 网友d：段东铭拉的皮条海了去了，不是说嫌疑人名单长得能绕地球一大圈？原来翁豫行还是头号主顾，啧啧，还叫翁公子呢。人设塌房了吧！ 网友e：我就直说了，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完美的世家公子！ 仿佛嫌这一个料还不够爆炸，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网友发了微博：「你们还记不记得xx期《热事冷评》上的所谓的受害者吴先生和蒋先生？他们出车祸了，一个死亡，一个变成植物人了。当事人亲友都觉得非常可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今天收到警察通知，说是有凶徒落网，招供是翁某某让他们干的，他们全炸了，正在拉群商议要找翁家讨回公道。」 他放出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有案发现场的惨状，有一个躺在床上面容依稀可辨的男性患者，还有报案回执，末了艾特了几个知名大v。 经过大v的转发，原本就沸腾的微博平台更是火上浇油，两个猛料很快就沿着交际圈不断向外传播，各大平台屡删不绝。 见此盛况，又有人继续放料：翁老董事长偷偷弄了个私生子后突然病危，圈内大佬都怀疑是翁豫行干的，目前私生子下落不明生死难知，翁老董事长的性命也如同风中残烛。 猛料接连放出，这下网民们都连呼吃不消，要消化不良了。 许多人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件事——宏广集团要完蛋了。 周一上午，人们毫不奇怪地看到宏广集团股价急速下跌，不到一小时就跌停了。当天下午，海城市副市长就亲自带队入驻宏广集团总部，暂停宏广集团一切业务，开始查封集团资产。 同时海城公安发出公告，声明翁豫行因涉嫌多项违法犯罪行为被逮捕云云。海城政府一堆免职公告也出来了，从市一级高官到小区级干部撸了一串，看着还有继续免职干部的趋势。 消息一经传出，网上网下再次集体高潮，议论纷纷，都惊诧于宏广集团的一夜变天，眼看一个商业巨头即将轰然倒塌，不禁唏嘘。 虽然平民百姓都被翁家和宏广集团吸引了注意力，但前沿科技爱好者和相关从业者、研究者们仍然比较冷静，他们更在意西物院在微博、脸书等社交网络平台上发布的短消息。 第421页 3612秒是什么概念？那是一个小时啊，第一次有可控核聚变反应堆持续运作超过一个小时！人类离可控核聚变能源又近了一大步！这是人类文明的曙光，与之相比，宏广集团不过是人类历史长河里的一粒微尘，不值一提。 他们焦灼地等待着西物院更详细的论文报告。 第二百零六章 ====================== 周一上午, 西物院终于在各大帐号上发出了一篇短论文。 同行和爱好者们看到标题都一脸的迷茫，这——比起可控核聚变反应堆工程领域，更像是一篇ai领域的论文啊？他们点进去, 发现论文本身很短, 只有五个小段, 一眼就扫完了。可内容非常重磅，让他们一时间消化不了, 好久回不过神来。 西物院承认这次实验里反应堆实体完全没有任何变动，软体方面则载入了全新的ai控制系统，在ai系统的帮助下突破了一小时大关，并描述了该系统应用的模型和原理。以后的核聚变反应堆的推进, 将需要ai的深度和全面参与。 紧接着文章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的观点：经过这次实验, 证明现有的托卡马克装置结构需要重新审视。 最后, 文章郑重感谢了ai控制系统的研发及提供者齐冶, 还转述了她的建议——重新考虑空间几何与质量-能量转换的关系。 懂行的人们读罢论文，心内都掀起了惊涛骇浪。这篇论文给出的信息太可怕了, 如果它的结论是对的，意味着地球上主流的核聚变反应堆装置可能都走在错误的道路上！ 业内的研究者们更是察觉到文章里透漏的另一层意思，西物院接下来极可能会对现有的反应堆装置进行大动作, 如果他们真这样干了, 意味着以往烧的钱全都付诸流水，全球众多参与可控核聚变项目的国家将被抛离赛道，只剩下财大气粗的国家继续竞争。 一念至此, 世界无数人一下子把目光聚集在关键人物齐冶的身上, 西物院这篇论文明显和她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宋梦圆给陈、李二老打电话, 说他们在西物院的弟子们愿意支持齐冶，还有齐冶祖父母当年的同事也同意帮忙, 听得二老眉开眼笑，连说好好，这样一来他们也能理直气壮地为齐冶打保票了。 离元旦还剩下五天，齐冶和宋梦圆终于解除间谍嫌疑，于当天动身回京城，袁怡晨则由总参二部的人送回云州。两人带着保镖们乘机到达京城，回到久违的下榻酒店。一想到浪费的房费，宋梦圆不禁有些肉痛。 宋梦圆联繫到王老，想问问哪天可以去拜访他们，王老：「你们现在就过来呗，正好一起吃晚饭，我叫老严过来。」 她和王老约好时间，对齐冶说：「王老让我们现在去，小一好久也没出来了，该叫她出来见客了。」 「我去就好。」 宋梦圆捏着手机，惊讶地看向齐冶。 齐冶抬手，从首饰箱里捞出一把水头极好的翡翠项鍊，亲自给她戴上，看到漂亮的翡翠绿在深色毛衣的映衬下越发珠圆玉润，满意地点点头。她说：「今天应该不会讨论到太难的事，我能应付得来，你不必担心。」 宋梦圆很想说不是担心这个，但见齐冶一副自信的模样，不好去扫她的兴。这些日子因为国安部和总参二部的监视，齐冶一直没换过人格，小一老老实实地躲了起来，好久没出来透气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等晚上再说吧。 她们如约到达王老家，还见到了严老。两位老人对齐冶很是赞许。 「干得好！提升到一小时，这就是大功一件！我敢说你这次要项目稳了。」王老很高兴地说，「我已经帮你们约到小王，下周一就可以见到了。」 严老也问：「你们这次是想自己干，还是挂在小钱那儿干？」 齐冶：「我跟钱总工说好了，就挂在他的项目下做，要比推倒重来轻松得多。」 王老和严老点头，和她们讨论起西物院发表的文章，打听西物院的现状。 「他们捨不得原先已有的成绩，」齐冶收到宋梦圆的视线，急忙调整话风，「主要还是觉得我的设想超出了当下的科技水平，与其用力过猛，还不如保守一点，也更安全一点。这点我能理解。」 宋梦圆很欣慰，齐冶经过这一番折磨，总算会说话了点。 王老和严老也很开心，他们内心其实也倾向保守方案，但齐冶是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体会不到老人的顾虑。而火箭对重量的要求是能减就减，对发动机的质量要求不是一般的高，又要轻，又要足够的推力，特别是前往火星的载人火箭还从没国家做成过，正是百业待举的状态，非常适合齐冶这样的年轻人自由发挥。 他们聊到了晚上八点多，方才跟老人告辞，回到酒店。 宋梦圆沖完澡，看到齐冶戴着眼镜，披着又长长了的头发，穿着浴袍坐在窗边，双眼放空，像在看文件。小一没有出来，这让她有些意外。她过去看齐冶的头发，发现已吹得半干。 齐冶抬起头看向她：「稍等一下，马上弄完。」 宋梦圆点点头。 齐冶飞快批完文件，关掉了所有软体，摘下眼镜再次看向宋梦圆：「你想聊天，还是看电影，还是打游戏？」 宋梦圆坐到齐冶的对面，犹豫了一下，柔声问道：「你累不累？」 「不累，」齐冶把眼镜收起来，「我觉得现在精神十足，还能做很多事。」 第422页 「是吗？」宋梦圆更担心了，「不会是轻躁狂发作吧？这两天你受了好多折腾，我怕你心里不舒服。」 齐冶走到酒柜处，从里面取出一瓶威士忌，再取出两只玻璃杯，开始倒酒：「你看我现在有哪点像上次那样发作吗？」 她一手一杯威士忌，回到宋梦圆对面，分给她一杯，和她对饮，看上去心情不错：「现在就差问聂家要个交代了，想暗地里退出，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想得美。。」 「聂家撤回举报，让国安部早早放人，你还不满足呢？」宋梦圆嘴上虽这么说，心里也觉得得给聂轩一个教训。 「只要搞定聂家，其他人就知道你动不得了。」齐冶呷了一口威士忌，很认真地计划起来，「我已经找总参二部的人了，请他们帮忙跟聂家联繫，我们当面对质，再找几个重磅级的人围观，让他们代为宣传宣传，就齐活了。」 宋梦圆忍俊不禁：「你不怕聂家报复？」 「不怕了，现在我可是个香饽饽。」齐冶放下酒杯，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西物院的报告一出，国内外都有很多人都在发邮件找我。」 宋梦圆忽然想起一件她们遗忘了很久的事，惊道：「苏珊娜回欧洲都要半年了吧，你爸妈一直没来找你？」 齐冶：「……」 她高涨的心情像被泼了一杯凉水，稍稍降温了，皱起眉头道：「这样说来，他们岂非更有理由来找我了？」 「国外没有过新年的习惯，按理来说要回来找你，应该就在这段时间了。」宋梦圆突然忧郁起来，「哎，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见他们呢。」 「可以不见他们。」 「说得倒轻巧。」 宋梦圆不打算继续烦恼，等人真来了再说。她陪着齐冶品尝威士忌，一直喝到脸色微醺，都没见到齐冶换芯子。 倒是齐冶趁着醉意凑到宋梦圆的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低声道：「我可以亲你吗？」她担心会遭到拒绝，连忙补充理由试图说服宋梦圆：「你看我们这些天遭的罪，我表现是不是很好？是不是该给我一点奖励，或者就当给我一个压惊礼，行不行？」 宋梦圆笑出声：「想亲就亲，还讲那么多理由。」 「那我亲了。」 不等宋梦圆回话，齐冶生怕会错过难得的机会，飞快亲上她的嘴。 上次匆匆一亲，都没来得及回味就挨了一巴掌，这次她一定要好好品尝。齐冶先是细细感受宋梦圆嘴唇的柔软触感，又想知道她嘴唇的轮廓，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一舔。 宋梦圆猝不及防被亲，接着感受到齐冶大胆却又笨拙的试探，心内不禁闪过一丝笑意。她忽然伸手捧住齐冶，勾住对方的舌头，长驱直入，直把齐冶吻得晕头转向。 感到齐冶快喘不上气来，宋梦圆这才放开她，笑问道：「学会了吗？」 齐冶老实点头，脸色酡红，微微喘着气，绕过桌子在宋梦圆的面前俯下身子：「再来一次。」 宋梦圆笑：「你刚才好像不是那样说的。」 「我只问可不可以亲你，你已经答应了。」 「得寸进尺。」 宋梦圆倒也没有拒绝，再一次和齐冶亲吻。她们不知亲了多少次，宋梦圆感到嘴唇不堪再受□□，赶紧把齐冶推开：「给我适可而止点。」 齐冶恋恋不捨地跟宋梦圆道声晚安，回到床上倒头就要睡觉。宋梦圆看到空了的威士忌杯，赶紧去拉她：「你还没刷牙，刷完牙再睡。」 「不要，」齐冶抱着枕头不肯起来，「我要带着你的气味睡觉。」 宋梦圆绷不住笑出声来，不好再去叫她起来，一时间分不清眼前的人是小禁还是小一，于是亲了亲齐冶的脸颊，道声晚安，关掉灯，到另一间屋去睡了。 次日上午，一束九十九朵玫瑰送到宋梦圆的房间，上面插着一张卡片：将我的心捧上，愿你永抱入怀。 宋梦圆看罢，倒不好把花束分了。 齐冶过来，看到她抱着花束一脸纠结的模样，很是不解。问清理由后，她说：「不如我们现在就把聂轩请过来，让他看看正经的送花收花是什么样的。」 宋梦圆「扑哧」一声笑出来：「那可太损了。」 齐冶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随即一本正经地说：「我正在考虑是先见王主任，还是先去找聂家麻烦。现在看来先见王主任会更好。」 宋梦圆知道她的意思，有个正儿八经全国瞩目的项目傍身，更容易胁迫聂家给个交代。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1 14:19:35~2022-04-12 20:4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_oo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零七章 ====================== 到了预约见面的那一天, 王主任在科技部办公室里接见了她们，王老和严老也都到场了。 王主任含笑对齐冶说：「你可太能干了，这么短时间就让钱总工答应下来, 还让那么多院士联名为你作保举荐。」 「过奖了, 我只是想早点为国家作贡献。」 齐冶面无表情, 乍看之下着实让人难以相信她有这样的热情。可想到她刚刚洗刷了间谍的污名，仍然愿意为国家发光发热, 王主任不禁有些动容，点头道：「既然有这么多人认可你的实力，我会去跟相关部门打招呼，来年争取把项目和预算都办下来。关于发动机的研发时间和预算, 你心中有没有数。」 第423页 「粗略估计的话——」齐冶认真地说, 「只要没人动不动来找我麻烦, 十年内应该能成功, 预算也会少一些。」 王主任心道这是在骂聂家呢，好笑地问：「要是有人来找你麻烦呢？」 「考虑到最坏的情况, 若有人置我于死地，这个项目可能要再花二十年三十年才能完成。当然了，这只是指发动机。建可控核聚变核电站的话, 应该不上五年就能初步商业化, 毕竟模型已给他们了，再看不懂就是傻子。」 齐冶说顺熘了就口吐真言，王老和严老干咳几声。 王主任笑了起来：「你还没说总预算呢。」 「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宋梦圆嗔道：「别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齐冶闭上嘴, 点点头, 再度开口：「只要大家能听从我的指挥，总预算应该能控制在两千亿内。」 王主任沉吟道：「听起来还行啊。」 齐冶奇怪地看她：「不然要花多少钱？就那个iter都已经花掉两百多亿欧元, 换算成人民币也才两千亿，到现在都还没搞好。我的已经很便宜了。」 王主任失笑道：「毕竟国家预算也就那些……」 「完成可控核聚变商业化能赚到多少钱，这个帐总会算吧。」 王主任反问：「这可是建立在你能完成的基础上，要是你完不成呢？」 齐冶铿锵有力地说：「我可以立军令状。」 宋梦圆、王老和严老大吃一惊，都担忧地看向她。 王主任定定地望着齐冶，缓缓道：「好。」 齐冶收到宋梦圆怒瞪过来的视线，不解地回望过去。宋梦圆回头，对王主任说：「这是齐冶自己立的军令状，可不能牵边到王爷爷、严奶奶这些为她保举的老人啊。」 王老、严老大为感动，还是小宋想得周到。王主任也点头称是。 「不过，万一齐冶不是因为遭到暗算，而是因为没能力完成，我们愿意用somnium集团每年净利润的一半上交国家，直到填补完浪费掉的预算为止。」 王主任、王老、严老齐齐怔住，又犹豫地看向齐冶，这么大的事宋梦圆能说了算吗？ 齐冶平静地说：「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至此王主任就再没任何疑问了，只叫齐冶元旦后赶紧把京华大学的教授职称办下来，到时也好给项目挂名。 虽然王主任满口答应了，齐冶还不放心，顺道去拜访工信部，见到了部长、副部长等人。 齐冶先是为工信部对他们的材料公司的关照表示感谢，然后问他们见没见过她的部下裴雨婷。 工信部部长听出弦外之音，笑道：「裴总拿来的资料非常齐全，我们早就给通过审核啦，现在正走财政部呢。过了财政这道关，来年就能划款了。」 齐冶和宋梦圆都松了一口气，向各位领导道谢。 工信部的几个领导目光落在宋梦圆的身上，都带了点不可言说的微妙情绪。两人离开政府办公大楼，宋梦圆跟齐冶吐槽：「都怪聂轩，害得这里的人看我眼神都不对。」 「我这就收拾聂轩。」 「你上哪儿去见他？」 「不，我要见的是聂家人。」 「他们肯见你？」 齐冶回头看宋梦圆：「聂轩怎么对我的，我当然也要怎么对聂轩，让他尝尝我受的罪，看聂家人急不急。」 宋梦圆：「……」 齐冶又说：「回京城前，我就跟总参二部举报聂轩和翁豫行在盗窃国家机密情报了。」 「总参二部怎么可能为你去找聂家麻烦？」宋梦圆感到不太牢靠。 「本来是不会的，不过翁豫行会把聂轩招出来，这货很喜欢推卸责任。」齐冶胸有成竹地说，「我这些天的努力才不会白费，是聂家人该急着找我才对。」 她的预言很快就应验了。 当天傍晚齐冶和宋梦圆回酒店，大堂经理向她们递上了聂家人的名片和邀请函，说是聂轩的小叔，聂家的第三代核心子弟聂翊想见他们一面，顺便请她们出席晚会。 齐冶没接名片和邀请函：「我没兴趣。」 她抛下大堂经理，带着宋梦圆，和李亚光、谭烁两个保镖一起上楼。 过了三小时，裴雨婷提着行李箱出现在她们面前，进入屋子，放下行李箱，坐在椅子上要了杯茶，一口气喝掉半杯，方才开始跟她们吐槽：「董事长拒绝得好容易，他们就来找我当说客，电话打了几十通，还派帅哥秘书找我施美人计。」 齐冶看她：「那你还来找我，是谁给你发钱？」 裴雨婷顶着齐冶的视线，气定神闲地饮完剩下的半杯茶，方才悠悠道：「回董事长的话，我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实在不堪其扰，订的房都退了。这不是为了避难，跑来找你们借住几天吗？」 宋梦圆赶紧坐到裴雨婷身边：「我很欢迎啊，这边的床好大的，咱俩可以一起睡。衣柜我还空着大半呢，等下咱俩看看怎么收拾。」 齐冶：「……」 她不满地抗议：「你应该和我一起睡，让裴雨婷自己睡一张床。」 宋梦圆瞅了她一眼，那眼神有点奇怪。齐冶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下一秒就听到她说：「嗯，也是，裴总，这两天委屈你自己睡了哈。」 齐冶喜出望外，宋梦圆居然这么好说话？ 第424页 裴雨婷笑道：「是挺委屈的，转眼就失去宋大美人□□的待遇。」 齐冶瞪向裴雨婷，就算是玩笑话也不行，语气阴沉地说：「你要是缺对象，我让丁之华给你找。」 裴雨婷：「……董事长不要开不起玩笑嘛。」 宋梦圆也嗔道：「人家丁总又不是专门给你办杂事的，应该找我。」 裴雨婷：「宋特助，你到底向着谁？」 玩笑过后，三人又聊起了工作，交换这些天的情报，裴雨婷提到海扬微还在京城，或许聂家有可能通过海扬微来找宋梦圆。 齐冶抿起嘴：「等她来找再说。」 宋梦圆好笑，知道她已同意卖海扬微一个面子。不管怎么说，海扬微的身份还是很上得了台面的，再加上能还掉她一个人情，可谓一举两得。 三人聊到深夜，就各各分手去睡觉。 齐冶脱光衣服钻进被子里，等宋梦圆上来，就凑过去索吻：「我想亲你，可以吗？」 这个积极劲。 宋梦圆回头，暗暗审视着齐冶的表情，认真中带着忐忑和期盼，神情并不那么柔和，是小禁。 小一还是没出来。 什么情况？ 齐冶微蹙眉头，垂下眼帘低声问道：「今天不行吗？」 不知道为什么，宋梦圆脑海里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先稳住她！她无暇去细索这个念头发生的原因，眉眼变得更加柔，主动将脸凑了过去。 齐冶欣喜地捧起宋梦圆的脸庞，细细品尝起来，技巧比之前几次更加纯熟，动作也更加奔放，直把宋梦圆亲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忘掉了之前的一闪念。 翌日上午，太阳高挂时分，海扬微打来电话，声音慵懒，低低地笑着说：「你家上司可真不好请，部下也不好贿赂，人都找到我这儿来了。」 「不好意思哦学姐，我们以为就是一个普通的晚会，齐冶不爱出席这种应酬场合，就拒绝了。」 「还跟我装傻呢？」 宋梦圆笑出声：「他们是怎么想到要请动学姐的？」 「这不是看我和你关系好，让我说动你去劝齐董事长。我估摸着那个节目，他们就算自己没看，下属也看七八百遍了。」 「学姐，你看我前阵子受的罪多冤哪，这可是人家自己举报的，事后想当作无事发生，别说齐冶了，连我也觉得心里不舒服。」 海扬微又低低地笑：「我知道，所以我给他们出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 「把聂轩送到海外自生自灭，只要你们还活着，他就不能回国。他在京津一带经营的所有产业全部转到你的名下。我建议你一定要收下，林林总总加起来市值能有二三百亿呢。」 宋梦圆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能答应？」 「答应了。」 海扬微知道宋梦圆难以相信，遂解释道：「齐冶参与可控核聚变项目，让研发成绩有了重大突破，这消息已经引起了中央的关注。要是军队有人递话，把聂家玩弄权势欺侮齐冶的事给抖搂出来，聂家可不得全玩完了？听说齐冶反手还举报聂家盗窃国家机密，是不是有这事？」 宋梦圆只是笑。 「那就是有了，聂家现在快急得狗跳墙了，可不得千方百计去和齐冶和解吗？」 「学姐这个面子我肯定得给，不过我得问问齐冶。」 「你还不知道她的条件哪？」 「唔嗯，其实我猜到一点点，不过不太确定，等下联繫你哦。」 「等等，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今天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齐冶也要去吗？」 「她就算了，见到我就要开火仗，小心闹得大伙吃饭不安生。」 「行。」 宋梦圆把海扬微的话转述给齐冶，齐冶拉下脸来：「明明每回都是她先挑衅我！」 「好好，我知道，学姐爱逗你这个毛病是改不了了，你还是先关心正事吧。」 齐冶这才抿了拒嘴，坚定地说：「不够！」 我就知道，宋梦圆坐到齐冶对面：「你还想要哪些补偿？」 「我要他们公开道歉，发誓再也不给你和我找麻烦。」 第二百零八章 ====================== 海扬微选择的见面地点是一家私人会所, 实行会员制，本来宋梦圆一个人是进不去的，只是英俊的接待员一看到她, 就向她欠身道：「宋女士您好, 海总已在里面等候, 请随我来。」 宋梦圆没有马上答应，给海扬微打电话, 这才请接待员带路，进入一处面朝庭院的包间。 海扬微看到宋梦圆进来，笑道：「你来得有点迟了，我都等不及先点东西了, 你有没有想吃的, 再点几份。」 「不好意思啊, 我们不认道, 绕了点远路，学姐就大人大量原谅我吧。」宋梦圆脱下外套, 和皮包一起挂到衣柜里，拿着手机来到桌边一看，菜式不大认得, 倒是能认出食材, 遂笑道，「学姐还跟我客气，这上面山珍海味齐全, 肯定都是我们爱吃的, 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海扬微笑了起来, 开始为宋梦圆介绍起来一桌的菜：「这是三套鸭，最外面是野鸭, 中间是麻鸭，最里面是乳鸽。」 宋梦圆顿时头皮发麻：「剩下的菜不会也都有外人看不出的名堂吧？」 「你猜对了。」海扬微指向一盘掐头去尾的豆芽，「你猜猜这是什么？」 第425页 宋梦圆看向那盘豆芽，想起以前听说的一个轶闻：清朝末期一个御厨为了讨老佛爷的欢心，将豆芽发得粗壮，掐头去尾，再用去了筋膜剁得极细的鸡肉茸穿进豆芽，在锅里下油，工序费时费力，很考验厨子的耐心，是一道据说已失传了的宫廷菜，好像叫作—— 「镶银牙？」 海扬微笑得眼睛弯弯：「我就知道你能猜出来，接下来这个呢？」 宋梦圆看过去，只见海扬微所指的圆盘上有虾仁、鱼片、鲜贝、木耳及其他不易分辨的食材，都经过勾芡，色泽素雅光润，令人食慾大动。 她摇头笑道：「这就不认识了。」 「这是平江的特色菜，叫白什盘，讲究一个原汁原味，看起来简单，其实也很考验厨师的功夫，里面用了许多食材，火候不一，需要不断起锅，做起来费时费力。不过很好吃，我很推荐哦。」 海扬微又指向自己面前的一碗汤：「这汤就比较常见了，鸡汤氽海蚌，和佛跳墙齐名的闽菜，你在鸾城应该吃过。」 宋梦圆幽幽地说：「不，我没吃过。」 天杀的齐冶，就爱吃她亲手做的饭，害得她错过多少美味哟。 海扬微一怔，看出宋梦圆是在说真话，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好笑：「齐冶都不带你去吃的吗？」 「……没什么机会，就前阵子被迫呆在酒店里，倒是把川菜出名的都尝了一遍。」 海扬微笑道：「那我今天点这些是点对了。」 「谢谢学姐，」宋梦圆一脸感动，「跟着学姐口福就有保障了。」 海扬微笑了，请宋梦圆动筷，方才问起齐冶的条件。 「齐冶想让聂家人当众向我们道歉，而且得聂轩的直系长辈才行。要不是我劝说，她就要让聂家老人出来说话了。」 海扬微沉吟道：「你们这个要求其实也不算过分，不过聂轩本人不行吗？」 「我也这么问了，」宋梦圆单手支颐说，「她说聂轩现在已经没有行为能力了，一个没行为能力的人道歉就跟放屁一样，我们特意参加晚会就为听一个屁？这是她的原话哦，可不是我说的。」 「有道理，她说得确实挺对的。」海扬微乐不可支，笑了一会儿才说，「让聂轩的直系长辈出面道歉，可能还是有些困难，让他小叔出面，可不可以？」 「之前给我们递名片的聂翊先生？他在聂家是个什么地位呢？」 「他在聂家直系立字辈里年纪是最小的，很得聂家老人的宠，就从政了。」海扬微笑了一笑，轻柔地说，「像聂家这种家庭，子弟会逐代降级，到聂轩这一代就已经没有从政的希望了，从政的子弟除非极其优秀，才有可能挣脱家庭的束缚继续往上爬。聂翊这人我见过，也就还行吧。」 宋梦圆想了一想说：「我们也只是想要个公道话，既然聂翊先生能代表聂家，那就这样吧。」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总得让聂家表个态，杀鸡给猴看，再不准任何人动你们的歪脑子。」海扬微露出思索的神情，「我之前还看不懂齐冶突然跑京城做什么，直到西物院那个论文一出，我才明白，齐冶这招是驱虎吞狼一力降十会啊，至少未来一二十年都没人敢来骚扰你们了。」 宋梦圆笑了笑。 「这是你教的？」 「这是齐冶自己想出来的。」 「我看她不像会有那个脑子。」海扬微露出古怪的神色，「她在欧洲和国内的行事风格不一样，她在欧洲都不怎么找政府，怎么一到国内就动不动找政府背书呢。」 宋梦圆吞下白什盘里的灼鱼片，这都是奚雨铎教得好，她在齐冶身边的那三个月太重要了。 海扬微也只是发发感慨，没打算就此深入讨论，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梦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宋梦圆看向她：「学姐是指？」 「说心里话，我至今不理解你为什么要上节目，还陪齐冶跑这么多地方，见那么多重要人物，你真打算一辈子都和齐冶绑死，以后就只能在齐冶的保护伞下生存吗？」 宋梦圆恍然，怪不得海扬微会这个时候叫她出来。她有些开心，又有些紧张，还有些害怕，不知道还能不能维持和海扬微的友谊。 「我过年的时候打算带齐冶回家看看爸妈。」 海扬微下意识捏紧手里的筷子，这信号可太明显了。 「你刚才也说了，齐冶这一招至少能保我们一二十年。十年后，二十年后，我已经老了，再不会像现在这样年轻漂亮。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到时哪还会有人在意我呢？这就够了。」 海扬微怔然地望着宋梦圆，轻声道：「齐冶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她做不到的，我都能做到，我难道不比齐冶好吗？」 宋梦圆也回望海扬微：「学姐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会铭记在心。如果学姐遇到困难，只要我有能力，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帮助学姐。」 海扬微垂下眼帘，她这是被拒绝得明明白白。 她再次抬眼看向宋梦圆：「今年年中的时候，还记得我们在鸾城大学的谈话吗？那时候我没能问你，当年你为什么那么痛苦，是不是和齐冶有关？」 宋梦圆无可奈何地看着海扬微，她怎么还没放弃呢。 「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和齐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所在的世界太过遥远，太过闪耀，不是我这种平凡的人物能踏进去的。」 第426页 「你怎么会这样想？」 「学姐不要怪齐冶，她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是我当年擅自放弃了她。」 海扬微没话说了，宋梦圆都维护到这个地步，她再追究，想找到齐冶的破绽也没有任何意思了。 「你现在还痛苦吗？」 「我不知道，说实话，我还有些迷茫，心里也很不安。」 「为什么？」 「我现在的一切来得太容易了。齐冶是天才，学姐有家世，但你们都是靠自己打拼才挣得了一份事业，可是我有什么呢？齐冶也好，学姐你也好，都对我太好了，我突然就成为了一个高管，名下还有产业，我很害怕自己能不能把持得住，会不会变得飘飘然，忘了自己是谁。」 海扬微轻声道：「你会这样想，说明你并不会被突如其来的财富沖昏头脑，你大可对自己有信心，相信自己是一个有定力的人，一定能更好地驾驭财富。」 「这个可能也得感谢齐冶。」 「她还做什么好事了？」 宋梦圆笑了起来：「她给我的产业现在是赚不到大钱的，相反，是要不断投入资金的。我在somnium集团头三年的薪水也因为得到星航股份而取消了，要靠自己去挣分红。」 海扬微一脸的不可思议：「她居然这样做了？」 「嗯，齐冶还是很了解我的，我很感谢她。」 海扬微默然，她让聂家送宋梦圆一份庞大的产业，其实是在给宋梦圆没有必要的精神压力吗？ 宋梦圆看出了海扬微的顾虑，笑道：「学姐，聂家答应要给我的产业不会还能变卦吧？我是真的很想要。」 海扬微奇道：「你不怕聂家给你下绊子？」 「不怕，这对我来说会是一个挑战。」宋梦圆认真地说，「我们一定要让聂家得到一个教训，也要让其他人看清楚，我们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普通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庞大财富落到我的手上，就算我没那个福气承受，我也会想办法让别人去享这个福，而不是让它烂在聂家手上，成为聂家的帮凶。」 海扬微轻轻嘆了口气：「该说聂轩有眼光呢，还是没眼光呢，做什么不好，偏要得罪你。」 宋梦圆露出笑脸：「学姐这是在夸我了。」 「好啦，吃饭吧，再不吃菜都凉了。」海扬微又跟宋梦圆说，「你们的意思我会转告聂家，晚上等我消息。他们要是同意，你们就赏光收下邀请函出席晚会吧。」 当天晚上，海扬微打来电话，说聂家人同意了，又说：「我那天可能没法出席，要是没看到我，不要奇怪。」 宋梦圆担心地问：「有事？」 「倒也不是。」 宋梦圆一下子明白了，轻声道：「学姐，谢谢你。」 她衷心希望海扬微能早日走出来，两人再次相见还能谈笑如旧。 第二百零九章 ====================== 聂家邀请的晚会定在元旦前一天, 需要着晚礼服出场。宋梦圆和齐冶都没想过要在京城参加晚会，一点准备也没有，只好去京城着名的奢牌高定旗舰店, 租两套衣服出席晚会。 两人甫一出席, 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齐冶只穿了一套黑色吊带露背连身裤, 头发也随意地披着身后，浓眉红唇, 还是一如既往地吸人眼球。人们才见过齐冶，目光又被她身边人夺走了。宋梦圆穿着红色长裙，如云乌发挽起并插上一只白玉钗，鬓边簪一朵含羞半开的桃花飞雪芍药, 耳朵垂着华丽的长条珍珠耳坠, 花朵鲜妍妩媚, 珠玉圆润晶莹, 都不及丽人姝色。 两人所到之处，仿佛有人专职替她们掩上周围人们的嘴。无论男女老少, 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目光只随着两人转动。直到她们远去，才互相交头接耳, 纷纷感慨宋大美人名不虚传, 怪不得聂家那小子会抛下门第公开求爱。 有人在疑惑：「不是说聂轩那小子已经被聂家扔到国外去了？叫她们来还能做什么？」 也有人在蠢蠢欲动：「我等下就过去问她的联繫方式。」 「你不怕被她边上的神经病打？」 「快看，今天的东道主出来了。」 人们果然看到聂翊穿着正式的晚礼服出现。他一路走来，和周围相熟的人简单打招呼, 心情复杂地迎接齐冶和宋梦圆, 感谢她们肯赏光出席晚会。人们听到他的话, 忽然意识到今晚将有大事发生。 「聂先生诚意拳拳，我们不好忍心拒绝, 只希望今日此行不会让我们后悔。」 齐冶说话和趾高气扬的神态完全对不上号，众人立时看向聂翊，想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只见聂翊克制自己，勉强挤出笑容：「那是自然，一定让你们宾至如归。」 观众们大吃一惊，聂翊其实也是个高傲的主，今天居然一改往日作风，真是开眼了。 聂翊也不想这样，可是情势逼人啊。他沉声道：「我们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已于上上周被送到澳洲，只要两位还在世，他就绝不能再回国一步。」 人们听到，都小小地「嚯」了一声，最近在风传聂轩突然被聂家连夜打包送走，原来是真的。这样说来，齐冶和宋梦圆突然出席今天的晚会，果然和聂家大有干系。 聂翊为齐冶和宋梦圆见了几个人，不是政府要员就是商界巨鳄，还有两名公证处派来的公证员，他们都是来作见证的。然后，聂翊举起话筒请大伙安静，含含糊糊地说明聂轩做了对不起齐冶和宋梦圆的事，带给两人相当大的惊吓，聂家为表歉意，已将聂轩流放至国外，并把他在国内的所有产业转到宋梦圆名下，希望齐冶和宋梦圆能原谅聂家教子不严的过错。 第427页 卧槽！ 这下子会场上的人们头皮都炸了，虽然都很矜持地没有大叫出来，可也还是忍不住互相搭话，窃窃私语，争相想打探出聂轩到底干了什么，齐冶和宋梦圆又哪来这样大的能量，竟能逼得聂家低头，还、还公开道歉！ 「聂轩那产业加起来得不少钱吧！」 「我有算过，起码二三百亿呢！」 「京津一带的公共智能设备都是聂轩在搞，那可是香饽饽，聂家眼睛眨也不眨就交给宋大美人了？」 「怎么可能，你没看聂翊那一副肉痛的样子。这么捨不得都要放手，说明那小子一定捅了个天大的窟窿，都把聂家逼急了。」 「红颜祸水啊！」 「你们居然不知道？」有人在暗暗得意，故意用夸张的惊诧口吻道，「齐冶要做可控核聚变项目，好多院士联手保举她，认为她能成事，十年内就能让可控核聚变发电商业化，你们想想，这里面得多大的利润？我还听说她搞的智能眼镜和其他公司根本不在一个次元里，已经有两支集团军偷偷下单了，你们想想，把这么重要的人才弄死，上头和军队不得气疯了。」 「哎，前两天翁家不是突然倒了吗，听说也和齐冶有关。该不会翁家也得罪了她吧？」 「很有可能，翁家那小子和聂轩前两天走得近，又不是啥秘密。」 「我想起来了，段东铭那货不是特爱拉皮条么？盛雪重就是他介绍给翁豫行的，你们没人觉得盛雪重很像宋梦圆吗？」 「啊，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像——」 人们交换完情报，突然明白过来，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不约而同地想：聂家以后可能真要夹起尾巴做人了。 在诸多大佬的见证下，宋梦圆和聂翊签订完协议，又笑着向他们一一道谢，又站回齐冶身边，和她一起应酬。 许多人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宋梦圆，发现她眉目当真如同墨画，星星一样的眸子顾盼流波，通身都惊人地美丽，不由得屏息凝神。偏偏宋梦圆言笑间自成一派风流态度，着实温婉可亲，他们一下子为之倾倒，言语刚有些昵狎，便觉得对方又飘回到河水对岸，似近实远。 他们正恍惚若失，忽然感到齐冶扫过来的视线，冷得像寒冬腊月里的大风雪，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急忙收敛色心，再不敢乱搭讪。会不会挨打不知道，但已经有两个人因为宋梦圆被齐冶干掉了。他们只能含蓄地用极端遗憾的饥渴眼神，目送齐冶和宋梦圆离去。 这个晚会轰动了整个京圈，人们口口相传，又迅速传遍了全国上流圈子。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齐冶这个闯进来的新人，暗暗地想，她会在什么时候正式成为顶级富豪，又能走到哪一步？宋梦圆对她有这样巨大的影响力，和她交好可以未雨绸缪，也有可能藉此获得巨大的利益。 两人深夜才回到酒店，裴雨婷迎上来，笑问结果怎么样。宋梦圆把一摞协议合同交给她看，吐槽道：「齐冶不放心，还亲自一条一条看过的，可以当半个法律专家使了。幸亏她没挑出什么毛病来。」 裴雨婷笑道：「聂家这次已够丢人的了，再叫董事长挑出毛病来，那就真的把脸全丢光了，以后还混不混京圈了。」 她再看聂家给的协议和合同，在心里粗略算了一下，惊喜道：「小宋这把真发了，要是直接卖掉，能换二百八十多亿呢！」 宋梦圆也笑：「我倒是没打算卖，先接手管理吧。那些老人不知道愿不愿意继续干，要是不愿意，还得招人。哎，也不能老是烦杨姐帮忙。」 「人是重中之重，我看你不如给杨姐一个名份，让她辛苦点，带出几个人事过去招人。」 「裴总可真是卷王，自己卷就算了，还要连杨姐也一起卷，小心回去杨姐打你。」 裴雨婷笑着刚要反驳，看到齐冶站在宋梦圆背后瞅她，跟背后灵似的，便知自己该识相回避了，便託辞时间不早，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就熘回自己的房间去。 宋梦圆还没回过神，就听到齐冶用很温柔的语气说：「时间很晚了，为了省时间，我们一起进去沖澡吧。」 她愣了一下，回头看向齐冶：「想得美，我先去洗。」 齐冶只好很遗憾地看着宋梦圆从衣柜里取出新浴袍，步入淋浴间。 宋梦圆很快就卸完妆，洗完头，沖了个澡后披上浴袍，叫齐冶进来，帮她卸妆。 齐冶搬了个椅子过来坐下，老实地任由宋梦圆施为。 「今天累不累？」宋梦圆从齐冶的眼、唇处摘下卸妆棉，开始用棉签清理眼睛周边的死角。 「不累。」 齐冶轻声地说话，倒也分不清是因为语气太轻，还是因为疲劳。 宋梦圆细细地擦拭齐冶的下眼睑，小心翼翼地说：「你这些天总是工作应酬，就没想过要好好休息？」 「我每天都有好好睡眠，休息有保证。」 宋梦圆把齐冶眼睛周边都擦拭得干干净净，看到眼皮底下淡淡的黑色，心里沉了一沉。她将卸妆液交给齐冶，盯着她自己卸掉脸部的妆，清洁面部，这才搬着椅子离开淋浴间。 齐冶很快就沖完澡出来，看到宋梦圆坐在床上，露出深思的模样。她过去坐在宋梦圆的身边，去握她的手，很亲热地说：「我们来个晚安吻吧。」 这两天齐冶索吻是越发熟练了，宋梦圆抬眼看向她，脸不红气不喘，认真而不失温情脉脉，说接吻就只是接吻，手脚非常规矩，全无小一的得寸进尺。 第428页 小一已有一个多月没再出来了，宋梦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心里很慌，只是总担心会让小禁多心，就拖到现在。可是她不想再拖了，于是反按住齐冶的手，柔声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小一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老也不出来？」 齐冶看着宋梦圆，很平静地说：「没什么情况，她有时候就这样。」 正因为齐冶对上自己的眼睛太直，宋梦圆反而感觉她在撒谎，表现得太刻意了，很像是早有准备。 「她为什么会不想出来？之前还可以说是不安全，现在呢，我们已经安全了呀。她不肯出来替你应酬，就不怕累着你吗？」 「我不累，小一只是睡得比较沉，不要瞎担心。我……们，没事的。」 「胡说，你的黑眼圈又是怎么回事？这分明是没睡好！」宋梦圆盯着齐冶，声音不自觉急了三分，「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是不是在撒谎？」 齐冶眨了下眼睛，又直直地对上宋梦圆的视线，一瞬都没有移开。可是宋梦圆感受到自己的手下，齐冶的手是紧绷着的，正不自觉地微微用力。 「小禁。」 宋梦圆轻唤一声，看到齐冶眼睛微微动了一动，知道她受到了影响。 「可以不要骗我吗？」 「……」 「告诉我，小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能不提她吗？」齐冶蹙起眉头，声音压低了几分，又反过来抓住宋梦圆的手，「小一不喜欢出来应酬，就由我来做，这有什么不对？她不想出来，就随她去吧。」 宋梦圆定定地注视着齐冶的双眼：「真的吗？」 「真的。」 齐冶那只抓住宋梦圆的手更僵硬了，宋梦圆掉下眼泪，颤声道：「你骗我。」 「我没有。」 齐冶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宋梦圆灵光一闪，急切地问：「是不是小一想出来？你——」 「不要总是小一小一的！」齐冶暴喝一声，把宋梦圆给吓住了，无比惊愕地望着她。她看在眼里，心里稍稍有些愧疚，可也更加焦躁了，心里话像是有了生命一样，自动从她的嘴里蹦了出来，「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想着小一！你看看我！为什么你看着我的时候，不肯只想着我呢？」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修罗场了…… 为什么我要花这么长时间才写到修罗场？都是当初大纲没想好（痛哭 第二百一十章 ====================== 宋梦圆惊呆了, 眼泪也吓得收了回去。小禁一口气说出来的话，让她有些转不过弯，满脑子嗡嗡地响。 小禁原来是这样想的吗？她做了什么, 让小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小禁这是对小一产生了嫉妒？她不是小一的保护者吗？小一会不会很危险？小禁—— 齐冶看到宋梦圆走神, 猛地抓住她的双臂, 一半恼火，一半恳求地说：「你倒是看我一看啊, 不要再想小一的事了，我哪里不比她好？除了这张脸我们是共用的，钱是我赚的，工作是我做的, 应酬是我完成的, 骚扰你的人都是我解决的, 小一能做到吗？凭什么你老偏心她？」 宋梦圆还在惊愕中, 正觉得有些耳熟，听到最后一句, 她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急急道：「别胡说，我哪里偏心她了？」 「你当然偏心她了！」齐冶紧锁眉头, 「你老哄她出来, 她想和你亲亲你就答应，她和你上床你也答应，她想多和你呆一会儿你也答应, 就连见老人你也让她去, 我呢？我什么也没有, 难道我就只是一个赚钱机器吗？」 「等等，你可别瞎说, 小一要亲亲，我不是告诉你了？晚上我亲她一下，早上我不也亲你了？我叫她出来，是因为她出来的时间太少了，白天你要工作，到了晚上，她才肯出来一两个小时，都不愿意见外人，我只是担心她再这样下去，就真成只会做数学题的废物了。」 齐冶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高兴了一下下：「你也觉得她很没用吧？」 「……是的。」 宋梦圆很想跟小禁分辩到底是谁出来的时间长，但直觉告诉她这样做于事无补。她硬生生地剎住车，想到接下来自己会脱口而出什么样的话：长此以往，小禁会成为主导人格，小一或者会被小禁吸收掉，或者永远沉睡下去，她害怕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这番话真说出来，不但证明了小禁的看法，还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这让宋梦圆非常后怕，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冲动。 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她真的没想过要偏心谁，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指望能治好齐冶的双重人格了，只求两个人格能一直保持平稳的状态，所以她才想着要平衡小禁和小一的人格天平。 但现在看来，小禁没觉得她有端平这碗水。 「小禁，有个问题我们得先说清楚，我并没有格外偏爱小一。」宋梦圆诚挚地看着齐冶，「如果我们达不成这个共识，后面就没法谈了。」 「这个前提就错了，你确实偏心小一。」 齐冶断然否定，让宋梦圆很烦恼：「你是从哪儿看出我偏心她了？」 「她有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而我从来就没成功过。」 「比如说？」 「上床。」 「……」 第429页 「还有复合条件。」 「…………」 「全部都是发生在你和小一相处的时候，而我呢，你就只跟我谈工作。」 宋梦圆竟无言以对。 「以前我曾经跟你说过一回，我越来越爱你，越来越离不开你。可是你后来跟你妈打电话的时候，曾经跟她抱怨过，我从来不曾说过一句喜欢你的话。可是我明明说过，我还写了那么多卡片，结果呢，你心里想的是谁？你抱怨的那个一直从来没曾跟你说过爱你的人，到底是谁？」齐冶越说越愤怒，死死地盯着宋梦圆，眼眶开始泛红。 宋梦圆冷汗当场就下来了，这真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那回是无心之言，只想搪塞老妈而已。可是无心之言是不能拿来当理由的，因为很多人认为无心之言往往会暴露一个人下意识的想法，全看当事人怎么想了。她甚至也不敢给自己打包票，当时说话时下意识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爱你，就算你心里没有我，可是我仍然爱着你，我希望你心里能有我。」齐冶眼睛溢出泪花，声音颤抖，「我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好地对待你，是想让你爱我，而不是成为你和小一复合的工具！」 她说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宋梦圆眼圈也红了，她竟没有察觉到小禁会有这样的想法，这都是因为她享受惯了小禁对自己的无条件包容和喜欢，久而久之就视作理所当然了。 她不得不承认，即使在这个时候，她心里也在担心小一，生怕小禁发怒起来，把另一个人格给摧毁掉。在她心中，小一总是显得弱势许多，也无助许多，因而不禁想要小一更加振作，也愿意给小一更多的爱护。小禁指责她偏爱小一不全然没有道理。 她抬起双手抚上齐冶的脸，眼里泪光闪闪，哽咽着说：「对不起，我让你受委屈了。要是我能早点发现的话，就不会让你这样难受了……」 齐冶忍住眼泪，声音更加酸涩：「你承认自己偏心小一了？」 宋梦圆流着眼泪将头轻轻摇了一摇：「不是这样的。」 齐冶拧着眉，对上宋梦圆的眼睛，只见那一双眸子既朦胧又清亮，没有半分心虚，正在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 「你有没有发现，我几乎不怎么叫你小禁？」 齐冶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那你有想过我为什么不叫你小禁吗？」 「我认为你是不想提醒我的第二人格身份，避免造成我对原始身份产生疏远和不认同。」 「是有这个因素，可这并不是主要原因。」宋梦圆抬手抚平齐冶紧锁的眉心，「你对自己这具身体的原来人格有印象吗？」 齐冶沉默良久，她回忆起今年七月自己在昏迷期间，所梦见的和宋梦圆一起的时光，低声道：「我想应该是有一些印象。」 「你觉得自己和原来的人格区别在哪儿？」 「区别不小，」齐冶回忆着说，「我觉得我和她的思路不在一条道上，如果是我，一定会做得更好。」 宋梦圆微微笑了一下说：「如果我说你和原来的人格差别并不大呢？」 齐冶惊讶地望着宋梦圆，像是听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这怎么可能呢？ 「刚见面的那几天，我确实觉得你变化很大，可是大半年相处下来，我发现你的本质其实完全没变，还是原来那个齐冶。人的本性虽然很难改变，行为却是可以改变的。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忘掉了最初的目的，再也不想着让原来的齐冶回来了，归根到底，是因为原来的齐冶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齐冶半信半疑地看着宋梦圆，眉头又不自觉地拧了起来，她一向很会睁眼说瞎话，谁知道这次是不是编瞎话？ 「你对小一又是怎么喊的？如果我还是原来的齐冶，那么她算什么？总不会我才是原生人格，而她是第二人格吧。」 宋梦圆看着齐冶警惕中却又期盼能被说服的眼神，嘴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弯：「我当然也喊她齐冶，你们自己感觉不到，但我在外边看得清清楚楚，你们的内核一模一样。」 「不可能，我才不可能和小一模一样。」齐冶露出拒绝的表情，她怎么可能和那个窝囊废一样呢。 「就是一样，」宋梦圆无情地打断齐冶的否认，「你们一样的我行我素，敏感，记仇，不把别人当一回事，都喜欢当我的跟屁虫，对我的爱也是如出一辙的炽热纯真。」 齐冶听着听着就想问宋梦圆，对她们就找不到好词评价吗？可一听到最后一句，委屈登时被熨平了，心脏开始兴奋跳动，想要唱歌。可她不想被宋梦圆发现自己这么容易顺毛，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和小一合起来，才是我原来认识的那个齐冶。」宋梦圆坐起来，把齐冶搂在怀里，「我很害怕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齐冶偎着宋梦圆的胸膛，咂摸了一下，忽然觉得不对味，这意思是她一个人没法满足宋梦圆呗？ 她噌地一下抬起头：「我是差在哪儿，让你觉得小一不可或缺？」 宋梦圆：「……」 好傢伙，到这个时候还想着争风吃醋。 她只好俯下头亲了亲齐冶的嘴唇，说：「我忘了你曾经说过爱我，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但是，我希望你能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你，如果失去你，我一定会非常痛苦，就算是小一也不能取代你的位置。」 第430页 齐冶抓住宋梦圆的手：「是不是我也不能取代小一的位置？」 宋梦圆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为什么非要在这种地方上死倔呢？ 「对，你也不能取代小一。」 「你真是个贪心的女人。」 听到齐冶的指责，宋梦圆深感冤枉：「你还好意思说，你和小一合起来才是完整的齐冶，我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齐冶。这点愿望你也不愿意为我实现吗？」 齐冶蹙眉望着宋梦圆，总疑心自己被她带歪了，缓缓开口道：「我和小一，你更喜欢谁？」 宋梦圆：「………………」 她松开齐冶，反身就要下床。 齐冶赶紧拉住她：「去哪？」 「我去找裴姐一起睡觉。」 齐冶抓住宋梦圆的手：「你要是不回答我，我就不放小一出来。」 小一还成她的人质了！ 宋梦圆回头气道：「你还要不要脸！」 「比起脸，我更在意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要是不喜欢你，就不会考虑和你复合，还要亲嘴了！」 「那我和小一，你更喜欢谁？」 宋梦圆真是服了她了，没好气道：「两个我都一样喜欢，别再问了，问一万遍我还是一样的回答。」 「你说谎。」 宋梦圆挑眉：「证据呢？」 「你都和她上过床了，可是我一次也没有。」 宋梦圆只想无语问苍天，为什么她会遇到这种憨憨？她按着额头蠢蠢欲动的青筋说：「你就不能换个委婉、浪漫的方式请求我吗？你这样子是要注孤生的。」 齐冶呆了一呆，蓦地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宋梦圆拦腰抱住并放平到床上。她跪坐到宋梦圆上面，俯下身子，对着那还来不及回神的漂亮眸子，非常认真郑重地问：「今晚除了亲吻外，我还可以要求更多吗？」 宋梦圆惊呆了。 这傻子只会同一套求爱方式吗？真想敲开她的榆木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什么结构，那么多言情小说白看了是吧？ 齐冶的十指缠住宋梦圆的双手，很有耐心地又问了一句：「可不可以？」 宋梦圆涨红了脸：「我都已束手就擒，当然随你怎么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5 19:48:38~2022-04-16 19:2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17.12.7 8瓶；安之若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 她想见宋梦圆, 想得快要疯了。 她想要见到宋梦圆的脸，笑起来是那样叫人开心，生起气来也叫人开心。宋梦圆说话的时候多有意思呀, 会对她说甜甜的话, 还会发出生气中带着宠溺的嗔怪, 有时还会逗她，跟她讲笑话。她还想让宋梦圆挨着自己, 身子贴在一起，体温和呼吸交织成一个空间，把她们包裹在一起，就算什么也不做也很舒服自在。 这些幸福的事都仿佛发生在很久以前,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 她想得要命, 又是伤心又是委屈, 不断地在心里吶喊：我不想再睡下去了！我要出去！我要去见宋梦圆！ 齐冶倏地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昏暗, 鼻间是洗发水的香气，怀里还搂着一个人，手里传来的是一片温软滑腻的触感。 她惊呆了。 什么情况？ 她不敢相信自己当下的处境, 又害怕惊到怀里的人, 只能极力探头去看背对自己的人的脸，没错，是宋梦圆。她又半带疑惑地往下试探, 除了光滑的皮肤, 什么也没摸到。 两人光熘熘的, 还能做什么？何况宋梦圆又不会陪她裸睡。 齐冶还是懵懵的，扭头去看床头柜, 没有任何时钟，周围也不像是在家里，便伸手去摸眼镜戴上，看到了时间。她回躺到床上，拿下眼镜，怔忡地望着天花板，越想越委屈，转身抱着宋梦圆流下眼泪，时不时地吸鼻子。 宋梦圆被吵醒了，翻了个身面向齐冶，脑子还昏沉沉的，只纳闷大晚上的齐冶怎么哭了起来。 咦？ 宋梦圆这下清醒了过来，惊讶地借着夜色微光端详齐冶，听到近在咫尺的抽泣声，又惊又喜，还有些好笑：「你终于醒来了，怎么哭成这样了呢？」 齐冶把她紧紧抱住，抽泣声更大了：「今天都一月一号了……我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你……她不让我出来，还背着我偷偷和你上床……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偷偷交往了？」 呃……宋梦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只得一句一句回答：「前阵子挺危险的，我们一直被外人监视，这不是怕被发现你有精神病吗？」 「你骗人，我感觉前几天早就变安全了！」 「你怎么知道？」宋梦圆猜小禁这两天醋海生波，肯定不会主动告诉小一的，就很好奇她们之间是怎么共用意识的。 「……我感觉得到。」齐冶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是怎么意识到的，「以前我想出来就出来，这两天我特别想出来见你，可老也不成功。是小禁故意压着我不让我出来，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不是第一次？ 宋梦圆有些胆战心惊，震声问道：「以前也发生过？」 第431页 「发生过一回，今年——不对，已经是去年了，七月份有过一回，她就压着不让我出来，结果我出来的时候都已经过好几天了。」 宋梦圆立马记起来了，去年七月初齐冶曾经昏睡不醒，可把她吓坏了。万万没想到，那次昏睡还有这样的隐情。她一念至此，忽然背嵴发凉，原来小禁那个时候就已变了。 齐冶越说越伤心：「上次也就罢了，这次居然背着我偷偷和你发生关系！」 宋梦圆回过神，无奈地哄她：「别这样，去年咱还发生了一回呢，小禁都没说什么，我们这还是第一次做。」 「第一次做？」齐冶半信半疑，「真的吗？」 「真的，我到现在都觉得还有点疼，她没经验，力道不是太轻就是太重，可把我折腾死了。」 「还在疼吗？我给你揉揉。」齐冶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手就开始向下探去。 宋梦圆：「……」 她急忙按住齐冶的手：「不用了，等早晨起来就好了。赶紧睡吧，大晚上的，怪困的。」 齐冶的手一动不动，头则凑了过来，贴着宋梦圆的鼻尖，小心翼翼地问：「她有和你说交往的事吗？」 「……这倒没有。」 「那我们现在是算复合了吗？」 「…………」 齐冶急了，小声催道：「你快说呀，不然我们现在算什么？还只是炮友？你找她打炮，怎么不找我呢？我经验丰富，比她技巧好多了！」 宋梦圆又羞又急，抬起手捂住她的嘴：「快闭嘴吧你，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齐冶含糊不清地呜呜起来，手搭在宋梦圆的腰上，很自然地游动起来。 宋梦圆吓得松开捂齐冶嘴的左手，抓住那只不老实的手，再腾出右手去抓另一只不老实的，小声道：「这里是酒店！」 齐冶的嘴得了自由，张开就说：「我也要做。」 宋梦圆不敢放手，只能轻声哄她：「我才刚被折腾完，下次吧。」 齐冶盯着宋梦圆：「你为什么会答应她呢？我还不知道理由。」 宋梦圆怔了一怔，随即头疼起来。她和小禁上床，理由还挺复杂含混，难以一言道尽。要是随便哄她一句，谁知道她会不会跟小禁争起来。 「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宋梦圆惊讶地抬眼，看到齐冶正认真无比地注视着自己，哭笑不得：「你不想我喜欢小禁？那你当初分裂出小禁是想做什么？」 齐冶张了张嘴，半晌才懊恼地说：「她现在和我不是一条心了！她一定是想偷偷独占你。」 这倒是叫她说对了，宋梦圆可不敢也不能承认，只好继续哄她：「对我来说，你和小禁是同一个人，我喜欢她就等于喜欢你，没有区别的。」 「可你和她做了，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我知道为什么我能出来了。」 「不是她放你出来的？」 「才不是，是她累了，跟你上床之后精神放松了，才让我有机可趁逃出来。」 「…………」 宋梦圆开始担心，不会小一也要有样学样吧？ 果不其然，她听到齐冶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要她帮忙了，当初和你交往的是我，现在跟你复合的也应该是我。她能做的事，我也能做到。」 宋梦圆感到头开始真的疼起来了。 「你不要再和她上床了。」 啊这，宋梦圆可以想像到小禁那黑得可以滴出汁的脸色了。 齐冶看出宋梦圆的犹豫，发急道：「你都和她上床了，却不肯和我复合，也不愿意和我上床，是不是喜新厌旧，喜欢上她不喜欢我了？」 「不要老是想着上床上床的！」宋梦圆没好气地先喝骂一句。齐冶闭上嘴，眼里开始溢出泪花，呼吸急促起来。宋梦圆预感她又要发出什么惊人言论，急忙说：「我还是喜欢你的，也没说不和你上床啊。只是今晚太晚了，我也累了，等下次的吧。」 「……真的吗？」齐冶吸了吸鼻子。 「不过……」宋梦圆想到小禁的指责，幽怨地瞄着齐冶，「你老是逼我说我喜欢你，你自己倒是没说几句。以前都白教你了。」 「我爱你！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除了你以外，我谁也不爱！」齐冶将头抵在宋梦圆的额头上，「以后我天天说，只要你还喜欢我，我能每天说一万遍。」 「别，我耳朵会受不起。」 「哦。」齐冶的双手又不安分起来，想要摆脱宋梦圆的禁锢，就被对方察觉，加大了力道。她不好动弹，想出一个新主意，「我们拉勾勾，约定下次上床的时间。」 「你满脑子就只有黄色废料。等你下次醒来吧，只要时间不是太晚，没人的时候再做。」 「早晨起来就做。」 「……为什么？」 「我怕你拖的时间长了，就不肯再答应我了。小禁不就因为这个被你爽约了？」 宋梦圆恼羞成怒：「那还不是你们自己犯错在先，我取消有什么不对？」 「你们不会背着我偷偷交往吧？你还没回答我呢。」 宋梦圆极其无奈地看着这个傻子：「我一直把你和小禁当成同一个人，我和她交往，不就等于和你交往？」 「那不一样，她跟你发生的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都不知道的事，能算在我头上吗？」齐冶振振有词，「要是我说和另一个你交往了，你会承认吗？你不会觉得自己真的和我交往了吧？」 第432页 「就你话多。」宋梦圆困得不行，不想再听齐冶的争辩，打了个呵欠，「早晨陪你一次，行了吧。」 「要是出来的不是我呢？你不会和她做了，就当是和我做了吧？」 宋梦圆又气又急：「我会叫她把你放出来！这些天我都担心死你了，要不是我，你以为自己真能出来？你个狼心狗肺的。」 齐冶怔住，下意识挣脱宋梦圆的禁锢，把她狠狠抱在怀里：「谢谢你，呜呜……」 竟又哭了起来。 宋梦圆无奈地轻拍齐冶的后背，实在困到不行，眼皮子合上，就抵着她的肩膀睡着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宋梦圆睁开眼睛，意识还没怎么清醒，只隐约记得今天是元旦，便想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续个懒觉。忽然身边人凑了过来，小声又隐含着热切地问：「醒了？」 宋梦圆给吓得一个激灵，回头看她，那一脸期待蠢蠢欲动的神色，不是小一还能是谁？她记起几个小时前的约定，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脑子里还在纠结地想：这是小禁放过小一了，还是小一压制住小禁了？ 「早上好。」齐冶的手搭在她的腰上。 「等等，我还没刷牙——」 「我已经刷好了，我不介意你没刷牙。」话音刚落下，齐冶已低头亲上宋梦圆的嘴，不再让她说话。 这时宋梦圆还没意识到自己即将迎来什么样的日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6 19:23:39~2022-04-17 16:3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 快到十点半, 裴雨婷才看到宋梦圆穿着拼色高领毛衣和呢子长裙飘出房间，连眼神也是飘乎的，脸颊却像雨后桃花水润妩媚。齐冶倒是很精神, 满脸都是连外人也能看出的兴奋, 眼角带着笑, 绕着宋梦圆左转右转，大献没用的殷勤。她不由得怔了一怔, 回过味来，看向宋梦圆和齐冶的眼神就暧昧起来。 宋梦圆看到裴雨婷的眼神，脸色越发红了，却不好说什么, 懒懒地坐到沙发上问她：「早饭用过了？」 「嗯, 这个点早餐厅已经关门了。」裴雨婷去热了两杯牛奶, 取出两袋酒店在小冰箱里事先放置的夹心芝士吐司, 一起放到茶几上，「你们先垫垫肚子, 等下直接吃午饭得了。」 「谢谢。」宋梦圆歪着沙发开始喝牛奶吃吐司，问裴雨婷中午想吃什么。 齐冶坐在宋梦圆的身边，帮她递水递面包, 自己也跟着吃几口,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裴雨婷笑起来：「看来董事长是等不得了，我们一会儿就出门吃饭吧。我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饭店，咱也去尝尝鲜。」 她一边刷手机一边对两人说：「今早我去餐厅吃饭回来, 被酒店经理叫住了, 让我帮忙向小宋转交邀请函和名片, 有七八张吧。我给压在茶几边上，喏, 那一叠就是。」 两人朝茶几边上望去，果然看到一叠卡片纸。齐冶取过来，交到宋梦圆的手上。宋梦圆一边喝牛奶一边翻看这些卡片，还真都是来找她的，也有连齐冶一块请的。 「大伙就是爱上赶着烧热灶。」 听到裴雨婷的话，宋梦圆笑着将它们扔下，继续垫肚子。要不要答应他们的交好，还是得问问丁之华再作决定。 她们下楼，酒店经理又送上了一叠名片。上了车子，宋梦圆随意翻名片，一边看一边报名字，看到了眼熟的，就跟裴雨婷吐槽起当年在京城的往事。 李亚光和裴雨婷听了咋舌不已。裴雨婷感慨道：「真亏你能全身而退。」 齐冶抓住宋梦圆的手，心痛地说：「你居然还遇到了这些事，非叫这些人大出血，向你好好赔礼不可。」 裴雨婷觉得齐冶今天比以往更加热情率直，表情也变得外放许多。她没有多想，笑着打趣宋梦圆：「托董事长的福，搞不好你还能再发一笔。」 宋梦圆注意到裴雨婷的视线在齐冶身上格外停留了一瞬，就有些提心弔胆，偏偏齐冶这傻子居然还认真地点头，像是要说什么话，赶紧悄悄捏了她一把。再跟裴雨婷说笑，引开她的注意力。 等到裴雨婷下车，她跟齐冶附耳道：「我不是跟你千叮咛万嘱咐吗，不要笑，不要随便跟人说话，要摆出高冷的样子。」 齐冶连连点头，嗯嗯不断。 「不要这样点头，轻轻地、微微地点一下头就行，就不要发声了。」 齐冶绷住表情，小心地，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就是这样。」 齐冶还没松一口气，又听到宋梦圆说：「等下吃饭要细嚼慢咽，动作要优雅，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没把握的就问我。我就坐在你旁边。」 她紧张又小心地点了一下头。 「不用我说一句你就点一下头，等我全说完，你再点头也不迟。要不就别点头了，嗯一声就行。」 齐冶感觉自己憋得慌，眼巴巴地看着宋梦圆，见她眼里含笑不再说话，方才松了一口气，嗯了一声。 饭席中，裴雨婷发现董事长又恢复了原状，沉默高冷，只有在看向宋梦圆的时候，眼里才会流露出难以掩藏的笑，闪闪发光。她暗暗发笑，又怕暴露自己的想法让上司羞急，急忙低头吃饭，等笑意下去了，这才继续跟宋梦圆、李亚光、谭烁等人聊天。 第433页 他们吃完午餐就回酒店了，主要是宋梦圆怕被别人发现齐冶的异常，再者是她们想跟丁之华、杨暄和奚雨铎一起讨论哪些人需要第一时间回应，哪些人可以结交，哪些人可以暂时放置。他们才回到酒店，酒店经理就迎上前，又毕恭毕敬地向齐冶和宋梦圆递上几张名片和邀请函。 宋梦圆于是对酒店经理说：「以后就晚上八点一起送到吧，这样就不用劳烦你跑这么多趟了。」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三天，名片和邀请函如雪片般飞来，宋梦圆收到手软眼花，见了几个绝对不能轻易打发掉的重磅人物后，再见了几个有必要结交的人物，借他们之口放出需要回总部处理急事的消息，跟王老、严老等人告辞后，就赶紧跟齐冶、裴雨婷、李亚光、谭烁一起乘机熘回了鸾城。 上了飞机，宋梦圆还在捂着胸口跟裴雨婷吐槽：「我真是怕了，非要见我，还不想见董事长，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裴雨婷笑道：「他们上赶着送钱，你还不敢要。」 「那是贿赂，我哪敢要，董事长知道了不得开除我。」 齐冶回头看向宋梦圆欲言又止，还是裴雨婷替她说出了心声：「她才捨不得开除你。」 宋梦圆瞟着齐冶，心里暗嘆。 前阵子是小禁霸占身体不想让位，这会儿倒好，小一抓住身体主导权也不肯放手，从侧面也可证明压制其他人格其实非常消耗精力，不然小禁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还手之力。往好的地方想，这也意味着两人势均力敌，暂时不会出现谁彻底压倒谁的情况。 但是这种状况再继续下去，对她们一点好处也没有，只会激化两个人格之间的矛盾，最终引发严重的后果。这点宋梦圆就算不跟梁医生请教心里也很清楚，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麻烦。 下了飞机，宋梦圆一行通过贵宾通道走出候机楼，公司派出的车和齐冶的宾利都已经停泊在马路边上。从候机楼到马路边上有一段距离，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他们，尖叫一声：「是宋大美人！」接着就有人喊：「边上的那个是跟屁虫！」 没多久又有话语随风飘来：「跟屁虫旁边的那个人也是大美人哎！」 齐冶无视那些叫声，上前给宋梦圆开宾利后车门，叫声反而更多了：「看到了没！她在给宋大美人开门！」她的动作不由得滞了一滞，怎么感觉自己跟耍猴似的？可是她给宋梦圆开车门，哪里有问题？ 宋梦圆和裴雨婷默默对视，感觉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裴雨婷最先吐槽：「我有预感，明天早上我的所有信息就能被全国网民给扒出来。」 「你这话太迟了，我怀疑晚上就有咱俩的视频传得到处都是。」 宋梦圆和裴雨婷无奈地相视一笑，分别钻进车子，归途中间分开，各回各的家。 李亚光和谭烁即使回到鸾城也不敢松懈，先到齐冶家检查，确认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窃听监视等非法仪器后，这才请宋梦圆和齐冶回家休息。 宋梦圆和齐冶一进入家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齐冶帮宋梦圆脱外套，顺势从后抱住她，去蹭她的头：「终于回到家了，咱们今晚来一发呗？」 「你满脑子就只有这个，我还想叫你给我做饭呢。」 齐冶可怜巴巴地看着宋梦圆，硬着头皮说：「那我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 宋梦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换上拖鞋进入屋子：「这个不着急，主要是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商量什么？」齐冶直觉宋梦圆要说一件很严肃的事，小心翼翼起来，换上拖鞋跟在宋梦圆的后面，看着她检查冰箱里的食材，忽然福至心灵，「你要跟我谈小禁的事？」 「算你聪明。」宋梦圆从冷冻柜里取出十来只大虾，放在接了水的玻璃盆里解冻，又取了一些干贝、牛肉。她回头看到齐冶如临大敌，一脸紧张不安的模样，忙道：「你别想多了，我要跟你说的话也要跟小禁说的。」 齐冶看着宋梦圆从冰箱恒温柜里取青菜、西芹、杏鲍菇等蔬菜，忐忑地问：「你要跟我们说啥？」 「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人一天轮流换班？」宋梦圆把蔬菜都取了出来，放在料理台上，再转向齐冶，「你如果学小禁，一直压制她不出来，就会睡不好觉，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齐冶摸了摸眼底，没有吱声。 「小禁这样做了，代价不就是完全被你压制住，没法出来吗？」宋梦圆伸出手点了点齐冶的额头，「你还想着和我上床呢，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和我上完床后，精力就会大不如以往，精神也会特别放松，然后小禁就会像你一样，趁着你松懈的时候夺回身体的主导权，到时你又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我了。」 齐冶毛骨悚然，那滋味可不好受。可一想到自己被小禁压制那么长时间，她就不爽，忿忿地说：「小禁欠我一个道歉。」 那是道歉能解决的事吗？只怕人家还不想道歉。宋梦圆甚至能想到小禁会用什么理由拒绝：公平竞争的事，凭什么道歉？ 她没敢说出来，只能哄劝小一：「这件事慢慢来，首先这件事得你先想通了，主动退让一步，她自觉理亏，就会跟你公平轮流值班了。不然你不让，她也不让，你们谁能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最先垮的肯定是你们的身子。你们要再给我搞出双相情感障碍，我就要头疼死了。」 第434页 见齐冶意色已动，宋梦圆趁热打铁道：「你就不心疼心疼我，非得我一天到晚为你们操心不成？小禁幼稚，你也跟着她一起幼稚不成？」说着，她假惺惺地掉了几滴眼泪。 齐冶慌忙去抱宋梦圆，低声说：「我知道了，我也不想让你为我操心。我不会跟小禁一般见识。」 宋梦圆抬头看她：「那你答应跟小禁一天一换了？」 齐冶刚要点头，忽然又想讨点好处，就作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低头去抵着宋梦圆的额头，小声道：「你看我那么长时间没出来，都没怎么和你相处……」 「傻瓜，我让你们一天一换，你跟我在一起的时间不就变长了？」 「可是以前失去的时间还是没能补上嘛。」 「你想怎样？」 「今晚多做几次呗？」 宋梦圆：「…………」 「好不好？」齐冶环着宋梦圆的腰，去亲她的脸，「不然我还是开心不起来，我一不开心，才不给小禁让位呢。」 还拿小禁威胁起她来了，宋梦圆额头一抽一抽的，这俩货真是如出一辙。 「好不好？」齐冶叼着宋梦圆的耳朵含糊不清地说，「我们也好多年没有肌肤之亲了，这不得补回来？」 「我们又没正式复合。」 「我不是要现在复合，就是想要点补偿嘛。」 宋梦圆想打她，但想到小禁还被关着，只得忍了，「这件事不准告诉小禁，否则我就不管你了！」 齐冶连连点头，满脸都是大写的开心，对宋梦圆又是亲又是抱，半天都不肯撒手。 宋梦圆终于忍不住把她推开：「快滚一边去，妨碍我干活。」 「你以前都没这么粗鲁的。」 齐冶虽然这样说，还是老实地走开了，站在门口满心欢喜地望着宋梦圆在中式厨房里忙碌，感觉往日情景再度重现。要是她们能正式复合，她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次日早，宋梦圆还没能从床上爬起来，听到闹钟勉强睁开眼时，发现齐冶半卧在边上正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视线扫到她的身体时又不知道放在哪儿的模样。 是小禁没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7 16:37:45~2022-04-18 19:5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_oo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 见宋梦圆终于醒来, 齐冶犹犹豫豫地对她说：「早上好。」 「早……」宋梦圆睡眼惺松，语调慵懒，「等下有话跟你说。」 「你怎么和小一做了？」 「……」 宋梦圆一下子清醒了, 背过身子, 不想理她了。 齐冶凑过去, 声音里是满满的纠结和不满：「为什么呢？她有什么理由和你做？」 宋梦圆没好气地紧了紧被子：「这要问你自已了。」 「我？」 「我们都睡在一张床上，她还能发现不了吗？」 「你可以拒绝她的。」 宋梦圆简直无语了, 但想到自己的计划，只好再次转过身来，对齐冶说：「你把她关了那么长时间，我不得哄她？如果我不把她哄好, 她跟着你有样学样也把你关一个月呢？幸好小一性格温和, 愿意答应我跟你和解, 不然今天你就醒不过来了。」 齐冶沉默了。 宋梦圆起身下床, 先去沖澡，披着浴袍出来, 对齐冶说：「你快去洗漱，我还没跟你说正事呢。」 齐冶洗漱完，在厨房里看到宋梦圆在准备早餐, 于是上前问有没有她可以帮忙的事。 宋梦圆煎了两个太阳蛋, 盛盘后交给齐冶端到岛台上：「我没什么力气，今早就简单弄一下，不准抱怨。」她除煎了两个太阳蛋外, 还做了七八个鸡肉卷饼, 再沖两杯豆浆, 盛几碟现成的咸菜，就完事了, 看上去倒也丰富得很。 齐冶更是没话说，和宋梦圆坐在岛台边上，一起开动吃饭。 早饭后，宋梦圆这才跟齐冶说正事：「你先前压制小一不让她出来，消耗了太多精力，最终就失去了对小一的控制。她对你很生气，就学你的做法，反过来也要压制你。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下去会是什么后果？」 齐冶默不作声。 「结果就是你们的身子完全垮掉，双相情感障碍再度发作！上次是侥幸，没藉助药物就控制了病情，这还是因为你们愿意配合治疗。可是现在呢？你们都不愿意治病，光想着和对方争夺身体主导权了，你们就算不顾自己的身子，怎么就不想想我会不会为你们担心上火呢，非得把我气死才开心？」 齐冶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宋梦圆：「你也是这样跟小一说的？」 宋梦圆看她这样子，想到她指责自己偏心小一的委屈，态度一下子软化了许多：「差不多吧，我不想跟你们生气，我真是被你们吓着了。你们都怎么想的，怎么会觉得我会只喜欢你们中的一个呢？一旦真失去了你们中的哪一个，我都会非常痛苦的，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齐冶的神情肉眼可见地焕发光彩起来。 「所以我跟小一商量，让你们一天一换，轮流值班。小一已经答应了，现在我问你，你愿不愿意跟小一达成和解，隔天换人？」宋梦圆故意追加了一句，「小一宽容大度，我很喜欢她这点。」 第435页 齐冶一听这还了得，自己若不答应，不就成了心胸狭窄的小人吗？别的都好说，关键是被小一比下去，在宋梦圆这里失了分，这叫她难受万分。她飞快接口道：「我同意。」 宋梦圆露出笑容：「我就知道你比较成熟，不需要我哄那么长时间。」 齐冶不自觉地挺起胸，心里又酸熘熘起来，她这是哄了多长时间？小一又占了多少便宜？ 不爽。 她开始给小一上眼药：「我有些担心，小一白天出来，能应付得了工作吗？」 「我也担心，只能多看着她一点了，希望她的头脑不是只用在数学天才上。好歹你们是共用一个大脑。」 「如果有突发事件，小一处理不了——」 齐冶刚想说可以由她临时出来，就听宋梦圆坚定地说：「我会想办法处理，杨姐、裴姐都在呢，就算她们不在，我还能打电话问她们请教，你就放心吧。」 她只好歇了这个小心思。 宋梦圆开始跟齐冶谈接下来有哪些工作要做，哪些人要去见。 这年春节来得早，一月下旬就过年了，她们直到过年前都要跟陀螺一样团团转：要去参加外地几家子公司的年会，要回总公司员工发红包，要去钱长为家看望他们，让钱征宇当代言人参加发布会，要视察发布会的准备情况，还要督促生产线的生产等等，特别今天还要去拜访陈、李二老，顺便问问过年怎么安排，总之有好多事情等着她们去处理，好多工作等着她们去做。 齐冶听得面无表情心如止水，等宋梦圆说完了，这才慢悠悠地问她：「这些事你跟小一说了吗？」 「还没呢，明天又要跟她说一遍。」宋梦圆怕小禁多心，补充道，「主要是昨晚刚回来，我光想着怎么说服她放你出来了，今天才第一天呢。」 齐冶心里这才舒坦，就该叫小一也尝尝同样的罪。 宋梦圆总结完工作要点，和齐冶一起离开家门，乘车去总部。 她们才刚进入大堂，前台的小姑娘们兴奋地起身高声道：「董事长好！宋特助好！」 齐冶听宋梦圆小声道：「你回个话。」然后就见宋梦圆满面笑容地向她们回以微笑：「早上好。」 她无暇思考，于是也跟着点头道：「早上好。」 前台们都很惊讶，看着董事长和宋特助搭上电梯离开，这才交头接耳。 「看到了没，董事长变化好大啊！她真的好听宋特助的话！」 「你们发没发现，宋特助好像更漂亮了！」 「真的哎！」 电梯里，齐冶问宋梦圆：「刚才为什么要叫我回话？」 「以防万一呀，他们就算发现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就会觉得你只是受到我的影响了。小一爱哭又爱笑，我真担心她能不能绷得住表情。你的表情最好也变得松快点，不要老是端着。」 齐冶看着电梯光滑的镜面，开始纠结起自己的表情。 她们经过助理和秘书的办公间，助理和秘书们纷纷起来向她们问好。宋梦圆和齐冶都回应了，又点名第一助理和黄秘书等会进来做工作汇报，再一起进入董事长办公室。 坐在办公椅上打开电脑，看着显示屏启动画面，宋梦圆只觉恍若隔世。自九月离开这里就一直在外地奔波，间或回来也只是蜻蜓点水，都没能在总部好好呆着。再仔细想想，今年大半时间竟都耗在出差上了。 第一助理和黄秘书进来，看清宋梦圆的脸时，都恍了神，感觉她仿佛比过去更漂亮了。宋梦圆问他们怎么了，他们回过神来，急忙跟齐冶和宋梦圆汇报这几个月的工作成绩和问题，第一助理还顺口提到教授职称年后就会正式发下来，届时齐冶就是京华大学正儿八经的数学系和物理系教授了。 宋梦圆说：「我在京城遇到裴总了，就她一个人出差，我问她，她说她的助理们都被打发去其他各地视察生产线去了，实在抽不出人手来。」 第一助理和黄秘书顿时有些紧张，万一被调到裴雨婷身边，虽然是做她的助理和秘书，以后搞不好大有前途，可身份是大大地降了。 「我听裴总说，在公司的日常工作都是你们和杨总协调完成的，谢谢你们。」 「哪里的话，这都是份内事。」 他们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宋梦圆想做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单纯的道谢。现在的宋梦圆和初来时已大不一样了，气度更加沉稳，城府也似乎更加深沉了。 「我和董事长未来几年在总部呆的时间可能会更少，以后裴总、杨总还有范总可能也会需要更多助理协助工作，此消彼长之下，我和董事长想和你们，还有裴总、范总一起商量，将助理秘书部独立出来，专门对接董事长、我、裴总、范总等高管的工作。」 第一助理和黄秘书都吃了一惊，黄秘书犹豫道：「裴总他们的助理怎么办？」 「也一併调过来，名义上属于你们部门，实际安排视情况再说。这件事先不急，你们回去讨论下合不合适，明天上午再跟我们说。我们还要跟裴总和范总打招呼呢。」 齐冶接口：「你们对接的就我、宋特助、裴总、范总这几个。」 第一助理和黄秘书对视一眼，知道如果这个部门真独立出来，他们就是部长和副部长了，于是一起答应了下来。 第436页 宋梦圆又跟黄秘书交待，下午一点开会，要求所有高管和中层干部务必到齐。 中午时分，两人去食堂吃饭，员工们早就知道她们回来了，食堂一下子就骚动，纷纷过来跟两人问好。他们看到宋梦圆，都震了一震。 叶晓蓝因为跟宋梦圆有过比较特别的交集，就大着胆子说：「宋特助，你怎么还能比过去更漂亮呢？」 宋梦圆笑道：「可能是因为这两天没用心化妆。」 没用心化妆能变成这样？众人咋舌，叶晓蓝捂着胸口道：「宋特助，你可太凡了。」 宋梦圆笑而不答。 下午开会，所有高管和干部能到的都到了，他们都下意识第一时间观察宋梦圆，发现她果然比以前更漂亮了。男性大惑不解，女性倒是都猜到了，宋特助以前化妆的时候肯定有偷偷微调五官，令容貌失真，却叫外人看不出来，端的是化妆大师。结合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真真假假小道消息，他们大概明白原因了——这肯定是董事长干掉了翁豫行，威名远播，令其他人再不敢对宋特助起不轨之心，宋特助就再不用伪装了。 这次会议主要是为了摸清总部近几个月来的情况，顺便督促大家完成这个月直到过年前的任务和工作进度。会上，宋梦圆额外留心执行总裁范春兴在会上的表现，发现他真的很低调，全程都保持跟随队形，不是在说对就是说同意，仿佛应声虫成精。 资金方面仍然比较紧张，全靠先提货后付款续命，cfo王星玮提醒齐冶和大伙，军队第一笔放款也得等到年后，还不一定能用在消费级智能眼镜生产线上。如果消费级智能眼镜预售量超出估计，来年开春的生产线就会更加吃紧，公司资金鍊会进一步滑向断裂，要是供应商要求付款，资金鍊就会一下子断掉，因此公司现在就得考虑是否向外寻求融资。 宋梦圆偷了一眼，发现范春兴正认真地听王星玮发言，并无任何意见。 会后，宋梦圆私底下问杨暄和裴雨婷，都说这人真的很低调，只是批文件，严格按流程规章办事，出差回来报销也在公司要求范围内。 事出反常必有妖，明锋科技真会这么安静吗？ 就她所知，翁家及宏广集团倒下，令很大一批中低端供应商倒向了somnium集团，愿意为他们供货。但明锋科技背后的资本，还有其他资本集团也都虎视眈眈，并没有放弃的打算。毕竟他们做的是正当生意正当投资，一点不犯法。 但有些事并不能用是否犯法来衡量。 杨暄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担心范总，才要把助理秘书部独立出来。」 「我只是发现裴总太忙了，连带她的助理也跟着不够用了，我们这边又有可能减少工作量，但把他们直接调到裴总身边又不合适，就寻思要不让他们独立出来，这样不管换哪个老总，他们都能应对。范总这个只是顺带啦。」 杨暄点头称是，又问宋梦圆：「我听小裴说，京城聂家转给你好大一个产业，你可能需要另外招高管？」 「还不清楚，过年前后我还得去京津一带走一趟，如果他们要出妖蛾子，我再换人，杨姐先帮我留心下人选。」宋梦圆记起裴雨婷的建议，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杨暄说，「杨姐，你要不替我兼职那边的人事行政呗，五年拿10%的股份。」 杨暄没直接答应，也没直接拒绝：「这要看我能不能忙得过来了，不行我会给你推荐别的人选，保证可靠。」 「谢谢姐。」 杨暄刚走，产品总监姚总也过来找齐冶和宋梦圆了。她跟两人说，发布会定在年后农历十六那天，现在会场已定了下来，发布会流程已经敲定了第一版，接下来要在现场排练看效果，问她们要不要过去视察，顺便挑挑毛病。 宋梦圆会意，说：「我这周应该会去见钱长为教授，跟他们借用小宇，你们哪天正式排练？」 「下周一就开始排练，等过完年，再排练四五天。」姚总还说，她已按宋梦圆的叮嘱，物色到了两个合适的孩子，到时会和钱征宇一起参加发布会。 宋梦圆于是和姚总约定了去现场察看发布会排练的日子，姚总满意而去。 接着又有几个董事、高管过来找两人谈话。连范春兴也很坦然地过来拜访了，跟她们唠了几句工作的事。唯一的差别在于，其他董事和高管会暗暗地捧宋梦圆，恭喜她摆脱了往日的阴影，而范春兴一直避而不谈。但这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疑点，宋梦圆不好就此认定他有问题，于是就继续放着，继续观察。 两人在公司办完事就早退，乘车去买礼物拜访陈、李二老。 齐冶跟宋梦圆耳语：「我今天都没什么表现机会。」 宋梦圆立刻反省：「是我太僭越了？」 「我不是在意这个。」 宋梦圆一下子明白了齐冶的意思，张嘴无声道：你是怕我这样子会惯坏她？ 齐冶微微点头。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8 19:57:14~2022-04-19 20:0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之若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 小禁的担忧有道理, 宋梦圆也觉得自己有可能会惯坏小一，可小一也不可能一上来就能熟练地处置所有工作啊。她只好跟齐冶耳语：「先让她从小事开始做，慢慢来吧。」 第437页 齐冶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毛, 不再吭声。 她们去买了礼物, 再登门探望陈、李二老。老人看到宋梦圆又带大包小包礼物过来, 就嗔怪她们忒客气了。 宋梦圆笑道：「我这不是刚发了一笔横财吗，我怕没福享受, 就赶紧散散财，想让二老帮我分担福气呢。」 二老听宋梦圆说了聂轩和翁豫行陷害齐冶的事，又惊又后怕。李教授分别搂住宋梦圆和齐冶：「你们居然还受到这种无妄之灾，他们可真好意思, 你们这钱拿得应当, 怕什么。」 陈教授笑道：「圆圆一看就是有大福气的人, 不然为什么叫圆圆呢。」 宋梦圆不依：「陈爷爷是不是在内涵我胖了？」 李奶奶捧着宋梦圆的脸端详：「没胖, 倒是瘦了，别说我们, 你爸妈见了又要大大心疼了。」 宋梦圆想起过年还要带齐冶回家见爸妈，忽然觉得头又要疼起来了。然后又联想起齐冶的父母，迄今也没有消息, 心里不免担忧。 她暂时放下这些烦恼, 跟陈、李二老道谢，说要不是他们帮忙保举，齐冶也不会这么顺利逼聂家道歉。还问老人过年的安排, 她们也好择日过来拜年。还问他们要不要参加眼镜的发布会。 陈、李二老乐呵呵地答应去参加发布会, 和宋、齐约定好初四见面拜年。 四人用过晚餐后, 宋、齐不再打扰老人，就告辞离开, 乘车回家。 车开走没多远，宋梦圆就叫齐冶先回家，她还得去见一个朋友。齐冶知道她要去见谁，倒也没放声，乖乖地叫谭烁过来开宾利，自己走了。 李亚光和谭烁换了位置，开车把宋梦圆送到梁静云家楼下。梁静云接到电话很快就下楼了，找到宋梦圆形容的奔驰suv，钻了进去。车子又开走，到了一家高级茶舍。 宋梦圆和梁静云在茶舍要了一个小包间，李亚光检查后确认没问题就退了出去。宋梦圆先把礼物送给梁静云，说是在外面出差买的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梁静云客气地推辞了几回后方收下，问宋梦圆是不是又遇到了大麻烦。 宋梦圆嘆了口气，把齐冶两个人格起了异心，想把对方压制下去，独占身体主导权的事讲了。 「我没办法，就只好叫她们轮流值班，一天一换。太闹心了，天天看着她们顶着黑眼圈，我差点没被她们吓出心肌梗塞，就怕再发一次病。」 「她们答应你轮流值班了？」 「是啊，千哄万哄总算答应了。」 「你太不容易了，」梁静云同情地望着宋梦圆，「幸亏她们还肯听你的话。」 「唉，我这样做也只求暂时稳住她们，后面真不知道会怎么样。梁医生，她们还有救吗？」 梁静云看着宋梦圆充满殷切的目光，顿时感到了压力，又不忍心让她失望。 按照宋梦圆的陈述，小禁作为子人格，已经放弃了保护主人格的使命，萌生了自己的意识，这意味着她正在向主人格转变，或者说她认为自己才是主人格，契机显然是宋梦圆。而原生人格能够和后生人格相抗衡而不落下风，也是因为有宋梦圆的支持。 问题癥结其实是在宋梦圆身上。 梁静云当然不能这样说，也不可能劝宋梦圆偏心其中的一个。她问：「宋小姐，你是怎么说服小禁，让她相信你是喜欢她的呢？」 宋梦圆如实说了。 「……和小一合起来，才是我原来认识的那个齐冶。」 梁静云听到这句，一道闪电突然横过她的脑海，不由得「啊」了一声。 宋梦圆急忙住口，问：「梁医生？」 「你请先说完的，我再捋捋思路。」 宋梦圆这才继续说下去，去掉羞耻的环节，只说和她温存了一番，算是安抚。 梁静云同情地看着宋梦圆，这可是以身饲虎啊，万一对方尝到甜头一发不可收拾，那可不好收场。她没有去打趣宋梦圆，直截了当地进入主题：「我刚才有了一个灵感，就是你刚才说的，你认为小禁和小一合起来才是你原来认识的齐董。」 「我是这样说的。」 「就是这个，宋小姐，你这句话说得太对了。」梁静云有些兴奋，语速不觉快了一点，「主流看法认为，所谓的子人格其实是患者得到强化的，可以单独出现活动的人格其他侧面。用齐董举例，小一和小禁就是她原来完整的人格的两个主要侧面，反过来就像你刚才说的那句话，这两个人格侧面合起来才是齐董本来的人格。」 宋梦圆点头。 「正常情况下，齐董的两个人格将身体主导权让给对方时，会主动沉睡，不去干扰对方的活动。现在情况变了，两个人格在互相争夺身体主导权，其中一个在暂时掌握了主导权的时候，往往要分出精力去压制另一个人格。宋小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宋梦圆犹豫地摇头。 「这说明她的人格两个侧面现在出现了可以同时活跃的可能性。」 宋梦圆一脸茫然，羞愧地说：「不好意思，梁医生，我还是没理解你的意思。」 「换句话说就是齐董有治好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希望。」 宋梦圆这次宕机了，脑中一片空白，反反覆覆只有一句话：梁医生在说什么？ 梁静云看宋梦圆还在懵神，怕她是太过欢喜迷失了心神，急忙泼冷水：「不过这种情况是把双刃剑，有很大的风险。」 第438页 宋梦圆终于回过神来，还是不敢置信地问：「梁医生，能不能再讲一遍？我怕自己听岔了。」 梁静云把前两句话重新说了一遍。 「为什么呢？」 宋梦圆问得很笼统，梁静云理解她的意思，便作了一番详细的解释：「普通人可以根据不同的场合和情景无缝切换人格的不同侧面，当普通人让一个特定的人格侧面来主导的时候，其他人格侧面只是暂时安静了下来，然而都保持着清醒的状态，所有的人格侧面都同时共享一样的情报，包括记忆、感情和思考等等。像齐董这样的患者恰恰相反，他们只能生硬地分割出多个人格侧面，让不同人格侧面去处理特定的事情或者场合，当一个人格侧面浮现出来的时候，其他人格侧面就会被压抑下去，进入所谓的沉睡状态，并且所有人格侧面无法实时共享情报，其中一个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失忆症状，用齐董举例的话，就是小一和小禁的记忆、感情和思考不互通。她们之间虽然会交流情报，但是这和共享是两码事。」 宋梦圆点头。 「现在，齐董的情况发生了变化，她的两个人格需要去主动压制另一个人格，才能维持自己的身体主导权，这意味着她的两个人格开始能够同时出现了。」 宋梦圆恍然大悟：「齐冶有可能像普通人那样自由切换人格侧面了？」 「只是出现了这个迹象，宋小姐先别太乐观，就像我刚才说的，这个迹象是机会和风险并存的双刃剑。」 宋梦圆紧张地望着梁静云：「风险是指哪方面？」 「齐董的问题在于，她的两个人格侧面互相不服气，大脑无法处理自相矛盾的情报，势必会消耗极大的精力，这样下去极有可能引发严重的精神病，再也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处理事情了，一个搞不好，就会成为疯子。又或者是她们互相争斗至死方休，直到决出胜利者为止，宋小姐，你曾经在网上搜索过这类患者的信息，应该很清楚吧，像这种自相残杀的方式是不受提倡的，是绝对禁止发生的极恶劣情况。」 宋梦圆点点头。 杀掉其他子人格无助于抚平患者的心理创伤，也不可能治好患者的疾病，甚至还可能培养出一个心理阴暗凶狠的人格。这样的故事只会成为犯罪小说的经典素材。 「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宋小姐给了她们一个很明确的信号，就是她们合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齐冶，这是非常正面积极的引导。」 哦，她误打误撞居然阻止了悲剧发生吗？宋梦圆很高兴，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很困惑：「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呢？继续暗示她们互相合作吗？」 「看你描述的情况，想让她们合作只怕难比登天。」梁医生笑着纠正宋梦圆的想法，「你要做的事其实很简单，就是要暗示她们互相学习对方的优点，让她们拼命向原来的齐董靠拢，并认为自己才是宋小姐所认知中的那一个人。这样一来，她们就会越来越像对方，彼此之间的差别会越来越模糊，最终齐董就会无法准确分辨自己的子人格，不得不将这两个人格视为同一个人格，到那个时候……」 「小一和小禁就会消失，出现的是一个完整的齐冶。」 宋梦圆长吁一口气，没想到还能看到齐冶治好病的希望，心情不禁又激动，又感慨，又复杂，还有些心酸。 她诚挚地对梁静云说：「谢谢你，如果真能顺利治好齐冶的病，我一定要带她带上大礼过来亲自和你道谢。」 梁静云笑笑：「我只是出个主意，最终要去实施的还是宋小姐你，你的担子仍然非常重，要不断去根据情况变化去安抚齐董，未来还是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我真的很希望我们能共同治好齐董的病。」 宋梦圆微微一笑：「不管治得好治不好，我们总归要感谢你的帮助的。」 她又和梁静云商量，等钱征宇过来了，请她帮忙看顾钱征宇和另两个残疾小孩子的精神状态，顺便参加眼镜的发布会。 梁静云又惊又喜，欣然答应。 送梁静云回家后，宋梦圆仍然满怀激动，思潮起伏，开始计划怎么去诱导小一和小禁互相学习对方的优点。 到了家，宋梦圆开门准备换鞋，忽然听到脚步声响起，抬头一看，齐冶穿着休闲服出现在玄关，过来接她了。 宋梦圆朝她笑了一笑，将外套和皮包交给齐冶去挂起来，自己换上拖鞋，径直通过玄关。她想起一事，一边走一边对跟在自己后面的齐冶说：「你要不要联繫苏珊娜，问问你爸妈是什么情况？」 「问他们作什么。」 「万一他们要来，我们也能提前做准备。」宋梦圆不无埋怨地说，「都怪你上次非要跟我亲嘴，害得我忘了要去联繫苏珊娜。你要不联繫，我去联繫。」 「你要是肯亲我一下，我就去联繫她。」 「……」 小禁居然无师自通学会讨价还价了，宋梦圆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居然让她学到了小一的坏毛病。 齐冶见宋梦圆迟迟没有回答，从后试探地搂住她的腰。宋梦圆无奈地想，罢了罢了，不是刚下定决心叫她们学会对方的优点吗，就从现在开始吧。 「你跟我撒娇的话，我就亲你。」 齐冶果然蹙眉，要怎么才算撒娇？她现在不算吗？ 「你那是讨价还价，不叫撒娇。」宋梦圆意有所指地说，「你以前明明老会撒娇了。」 第439页 齐冶小心翼翼地想，宋梦圆所说的以前的她，应该是指还没得病前的自己吧。她和原来的自己，难道就差一个撒娇吗？她纠结好半晌，低下头凑在宋梦圆的耳边，小声道：「求求你，亲我一下吧。」 她感觉得到怀里的人身子僵了一下，反应非常明显，接着就听到宋梦圆轻声说：「59分。」 不合格？ 齐冶有些沮丧。 很快地，她看到宋梦圆回头看自己，眼里含笑：「不过比以前大有进步。」说完亲了亲她的左脸颊。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颊像被电了一下，又酥又麻，心里分外快乐。 齐冶一动不动，慢慢回味着这种酥麻的感觉，忽然发现宋梦圆要离去，急忙用力环住她的腰，不放她走，并将她的头掰过来，迅速地在她的嘴唇上印了一记：「怎么可以亲那里，应该是这里。」 宋梦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齐冶得寸进尺，低低地对她说：「我还想再和你亲热一次。」 --------------------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跟我说：小一和小禁要是消失了我还会觉得挺寂寞的233 小一和小禁消失了你们也会觉得寂寞吗？ 第二百一十五章 ======================== 「为什么你又和小禁做了？」 一大早的, 闹钟还没响完，宋梦圆就听到了齐冶的抱怨声，然后一双手臂从后把她紧紧抱住, 能感受到打在脖颈间的温热鼻息。 「这要怪你。」宋梦圆感觉这样的场景仿佛昨天早上演过一遍, 又有些差异, 她直接爬起来下床去洗漱，「你赶紧下来, 等会儿还得跟你交代工作的事。」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早餐，宋梦圆叫齐冶把眼镜戴上，开始讲述这个月的行程，需要了解的公司工作背景, 最后讲今天要做的主要工作：「今天要和裴总、范总, 邱部和几个项目负责人开会, 讨论供应军队的产品项目, 还要听裴总、蔡部长等的生产线规划，接下来还要和金融子公司的高管开视频会议, 下午要去会场察看发布会流程，视察完了还要回公司……」 齐冶听得头晕眼花，脑子嗡嗡作响。她茫然地看向宋梦圆, 发现她神情无比严肃, 正有条不紊地一一讲解工作要点，别说含情脉脉了，连笑一笑都没有。她忽然感觉眼前的宋梦圆无比陌生, 忽然惴惴不安起来。 宋梦圆发现齐冶看着自己的眼神透着奇异和不安, 笑了一笑：「今天记得全程戴眼镜, 我已经给你打开人物识别功能，眼镜会随时告诉你対方都是谁, 可别叫错名了。」 「嗯。」齐冶松了一口气，还是原来的宋梦圆。 「我刚才说的工作要点都记住了吗？记住了？先复述一遍给我听听。」 齐冶一下子瞪直了眼睛，这是宋梦圆能说出的话？太魔鬼了吧！ 「说呀。」 她只好磕磕巴巴地复述，倒也把需要做的工作和工作背景都大差不差地讲出来了。 宋梦圆笑出声：「其实你不必特意去记要开哪些会，工作日程有我提醒呢。」 那你还让我复述，齐冶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重点在于这些工作背景，你得知道哪些内容。我已经整理过了，你在车上赶紧看。」 宋梦圆说完，便带齐冶去衣帽间换衣服。 齐冶站在落地镜前，看着镜子里穿着定制的黑色西装的自己，想着宋梦圆之前的叮嘱，试图摆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神色，这一摆反而不像样，只看得出无比紧张和僵硬。 宋梦圆诧异地看齐冶作怪脸，问她怎么了。听到齐冶的想法，她忍俊不禁：「你不用刻意摆出那样的表情，你対别人就够冷漠的了。」 齐冶正在高兴，就听到宋梦圆说：「只要注意别一看到我就笑。」 她是这样的吗？齐冶自省，觉得还真是这样，她一见到宋梦圆就开心，一开心肯定要笑的嘛。这还真难倒她了。 「还有——」 「还有？」 齐冶寒毛倒竖，感觉今天宋梦圆的要求特别多。不，一定是小禁的毛病太多了，让她去演小禁，是不是哪里不対？ 「我也没叫你演小禁啊。」 不想宋梦圆竟诧异地看着她，这让齐冶颇为委屈地想，罢了，她说什么都是対的。 「你是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対外人得有威严，不然谁也不怕你，也不听你的话，那就麻烦了。有威严的人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小禁只是遵守了这个规则而已。她能遵守的，你当然也能做到呀。」宋梦圆替齐冶拢了拢衣领，再给她戴上一串简约的铂金项鍊。 齐冶恍然，点头道：「你放心，我保证做得比小禁还好。」 宋梦圆心中一乐，随即正容道：「当年上学的时候你老対别人爱搭不理的，这就罢了。到了公司，有人跟你说事，你可不能这样，认真地听着，能回答的就回答，不能回答的，你就先让対方想好了再找你。」 最后一句正中齐冶下怀。 「我知道你很聪明，一定能分辨出哪些你能回答，哪些不能回答的，是不是？」 齐冶很得意地点头。 「都叫你不要老是点头了。」 「这里只有你和我嘛，到外面保证不这样。」齐冶顺势低下头，亲在宋梦圆的嘴上。 宋梦圆：「……」 小一揩油太过自然，她都来不及反应，更别说拒绝了。她懊恼地轻轻打了一下齐冶的胳膊：「我还没答应和你复合呢，别老是动不动占我的便宜。」 第440页 齐冶任由她打，脸上满是开心。宋梦圆见了更没好气，心情复杂地想，小一这个特性总不会也要叫小禁学吧？ 到了公司，齐冶的表现比宋梦圆想像的要好，在会议上都全程保持沉默，干部起了争执，她都安静地看着，完全没有干预的意思。只有在宋梦圆出声的时候，她才会附和，补充上一两句。大家都知道她偏心宋特助，倒也见怪不怪了。 裴雨婷中间抽空过来，跟她们谈起生产线的问题。 「现在我们公司有三条生产线，其中两条是原来的军工级眼镜生产线，现在准备重新划分，一条工业级，一条军事级。第三条就是消费级。我们现在依靠供应商的预先供货完成了中航的第一笔订单，尾款要等过年后才能到帐。军事级生产线正在筹备，也是靠供应商的预先供货，军队的拨款也要年后才能到帐。消费级生产线就更不用说了。我们现在的应付帐款，要比之前更加吃紧了。」 齐冶眨了眨眼睛，避开裴雨婷的视线，求助地看向宋梦圆。 宋梦圆只得対裴雨婷说：「听说东南亚那边过两天就会停火，丁总之前说一二月份就能开始收割股市了，到时应该能划一笔钱过来。」 裴雨婷点头，又対她们说：「明天我就要去肥城看光刻机的制造进度，看能不能争取在来年五月前生产完成，然后还要去视察各生产线的情况，保证年后的生产产量。」 「这需要你自己去看吗？你不是叫助理代你去视察了？」 「哪儿够啊，」裴雨婷也郁闷，「不去不要紧，去了才知道很多供应商居然把活外包，有的没办理认证手续，有的还资质不够，完全没整改，生产部和质量部的人一天到晚都在催有条件的供应商把手续给办下来，还要跟採购部扯皮踢掉不合格的厂商。」 宋梦圆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问：「蔡部长不至于这样坑公司吧？」 裴雨婷摇摇头，「我看过报告了，谈下这些厂商的是他的属下。採购部分成好几个小组，分头去谈供应，中间难免会出问题。蔡部长已经先跟我请罪了，要和我一起去查他们是把关不严疏于审查，还是收受贿赂徇私枉法了。我打算年后整顿公司，董事长，宋特助，我这次可是需要你们的大力支持了。」 出于尊重，裴雨婷先看的齐冶，再看宋梦圆。齐冶眨了眨眼睛，没敢作反应，看宋梦圆满口答应，这才说：「嗯。」 宋梦圆送裴雨婷出门，见她俯耳过来小声说：「今天董事长好像反应有点慢啊。」 她只好忽悠道：「可能是在担心过年回家见家长的事吧。」 裴雨婷露出会心一笑，这才走了。 宋梦圆回身关上门，不由得拍了一拍胸口，差点叫裴雨婷看出毛病来了。她看向齐冶那双无辜的眼神，不禁哀怨起来，过去问道：「我转交给你的文件，都批好了没有？」 齐冶感觉自己被迁怒了。 「我这是叫你早点熟悉工作，不然不至于连刚才裴总的话也反应不过来。多简单的事啊，直接点头答应不就完了么。」 齐冶哼哼道：「你变凶了。」 「我这是希望你能早日独当一面。」宋梦圆想了一想，対齐冶说，「只要我没有改变看法，凡是和工作相关的事，你可以相信裴总、杨总和丁总，还有奚姐，反应要快，只管同意就是了。」 「哦。」齐冶低头看了一会儿文件，又问，「要是她们跟我说和工作没关系的事呢？」 「你自己判断呀。她们还不至于坑你，但有些事只有你自己知道，她们也未必能理解，还是要靠你自己处理。」 「我傻了，只要找你就可以了，」齐冶站起来，过去抱住宋梦圆，「生活上的事我都听你的。」 「这可不好说……」 宋梦圆话还没说完，通话器传来声音，说是产品总监姚总和市场总监过来了。她赶紧摆脱齐冶的怀抱，叫她快点把剩下的文件和流程批完的。等下她们就要跟姚总、市场总监一起去发布会会场。 宋梦圆跟姚总监、市场总监聊起了宣发的进展。齐冶趁她们聊天的时候，紧赶慢赶把需要第一时间解决的公务都处理了。然后她们乘车去会场，会场是市场部总监亲自定下的鸾城国际会议中心，其搭载的智能设备在华南地区属一属二。 姚总监已派人去接了两个残疾孩子过来，又跟宋梦圆和齐冶介绍那两个孩子的情况，男孩八岁，是先天性聋哑人；女孩十四岁，因病损害大脑，患上了失语症。 「我们的眼镜还是有限制的，只能让已经学习说话识字的孩子直接上手使用，还没接受训练的孩子需要长时间使用才能看到效果，因此我们只能选年纪比较大的孩子。这个男孩性格好，人也很聪明，识字比较多，适合上台。为了能给观众一个良好的印象，又不至于觉得他们是演员，我就没挑长得太过好看的，只挑长相周正的。」 姚总监解释完，带他们去见两个孩子，孩子的家长也跟着过来陪伴。他们看到齐冶和宋梦圆，眼前一亮，向她们连连鞠躬道谢，抹着泪表示公司研发的智能眼镜挽救了他们的孩子。 宋梦圆温言安慰这几位家长，再去看向那两个孩子，果然如姚总监所说，长相普通但周正，各有讨人喜欢之处，不会给人小演员的感觉。他们看到宋梦圆和齐冶，睁大眼睛和嘴巴呆呆地望着她们，眼里闪动着任谁也能看出来的感想。 第441页 男孩子含糊不清地说：「济耶洁——号漂酿——」 十四岁的女孩则紧张地望着她们，闪动着一双羞怯的眼睛轻轻点头。 宋梦圆不禁展颜一笑，亲昵地拉起他们的手，慢慢地说：「谢谢你们的夸奖。」 她牵着两个孩子和大家一起去会场，齐冶走在旁边，时不时地瞟那双拉着小孩子的手，露出疑惑不满的眼神：至于这样吗？ 宋梦圆注意到齐冶的目光，便把女孩的手交给她：「好好牵着，不要吓到人家。」 齐冶只好牵着女孩的手，长手长脚备受拘束，走起路来小心翼翼。 其他人看得会心一笑，董事长真的很听宋特助的话。 这是第一版试演，发布会的舞台效果，屏幕展示、走位，发言节奏等等，都需要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去打磨。只有五十分钟的演讲，硬是用去了两个多小时去。 宋梦圆看完全程，察觉到了一个问题：如何才能保证在线上观看直播的观众更好地体会到眼镜的黑科技。 姚总和市场总监也不在意，兴致勃勃地跟他们讨论怎么弥补这个缺陷，这也是因为第一次现场演练，主要是看效果如何，有没有重大缺陷，还有哪些地方能改进等等，大家都很有耐心。 排练结束，宋梦圆亲自送两个孩子及家人到会议中心大楼出口，让他们上公司安排的车回家。临走前，小男孩恋恋不捨地问：「大洁且，窝害能见到你吗？」 女孩也很好奇地看向宋梦圆。 宋梦圆笑道：「有机会的话一定还能见面。」 小男孩还想说什么，看到齐冶凉嗖嗖的视线扫过来，吓了一跳，只好闭上嘴巴，乖乖地跟着父母走了。 女孩本来就不能说话，只能朝她们鞠躬，也和父母乘车离开了。 宋梦圆回头白了齐冶一眼：「现在怎么不跟高中那会儿一样会装了？看把人家小孩子吓得。」 齐冶装作无辜的样子一再否认：「我没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吓到。」 宋梦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成熟点，小禁才不会吃小孩子的醋呢。」 你是不是驴我？齐冶露出了迷惑的神色，小禁有这么成熟？ 看看天色不早，宋梦圆和齐冶就直接回家了。才进家门，宋梦圆还没来得及问齐冶一天工作的感想，就被扑倒在沙发上。 齐冶埋在宋梦圆的胸前，深吸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可怜巴巴地说：「能不能给我一点奖励？我现在觉得好累哦。」 宋梦圆：「……」 她已经能想到明天早上小禁会是什么表现，晚上又会是什么表现了。偶尔这样倒也罢了，要是天天都这样，她的身子还受得住吗？ 答应，还是拒绝，这是个问题。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陪老妈去医院，可能没空码字更新感谢在2022-04-20 20:49:28~2022-04-21 19:5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之若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 小一太会找理由了, 宋梦圆还没回过神就已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了。她回过神，懊恼得在齐冶的肩上咬了一口，留下一圈浅浅的牙印。齐冶不以为意, 反而把她抱得紧紧的, 把头磨蹭来磨蹭去, 大有再来一次的趋势。 宋梦圆忍着浑身酥软的劲，恨恨地要下床。 「你要去哪儿？」 「我回房睡觉！」 齐冶还想挽留, 就听到宋梦圆接下来的话：「不然小禁又要拿这威胁我和她上床了！」 她立时闭上嘴，跳下床帮拣衣服，再扶着宋梦圆，很热情地说：「我送你回去。」 宋梦圆给了她一个白眼。 第二天早上, 宋梦圆起来, 一看表, 居然起晚了半小时。闹钟怎么失灵了！然后她才想起来, 自回这个宅子后，除了前一天晚上, 就一直没在这个卧室睡，出差前关掉的闹钟设置当然还没调回来呢。 她悻悻然地坐起来恢复闹钟设置，匆匆换衣服洗漱后去找齐冶。 床上整整齐齐, 卫浴间干干净净, 就是没看到人。宋梦圆慌了，赶紧询问智能管家齐冶在哪里，回答出乎她的意料——齐冶在厨房。 宋梦圆下楼, 看到齐冶穿着围裙, 将两盘煎好的荷包蛋端了出来, 放在中岛台上。她诧异极了。 「我看你睡得挺沉，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就先自己试着做早餐了。」齐冶皱眉道，「我不熟练，只来得及煮小米粥，煎了几个培根金针菇卷，不够咱俩吃的。」 宋梦圆笑了，过去穿上围裙：「剩下的我来做，你去帮忙把生菜和苹果洗净切好，做个沙拉吧。」 不一会儿，中岛台上多了一盆生菜苹果沙拉，还有宋梦圆现烙的烫面薄饼，现炸的一大盘椒盐小虾，再加上几碟现成的小菜，早餐就弄好了。 吃完饭，宋梦圆把餐盘放进洗碗机里，转身发现齐冶没走开，还杵在她身后，吓了一跳。不等她嗔怪，就发现齐冶正微微伸头，视线透过她的衣领在脖颈间扫射，像是确认了什么，用鼻孔哼了一声，走开了。 宋梦圆：「……」 她开始担心晚上了。 这天要去钱长飞家拜早年，还要去见全国残联主席，她们悄悄飞去了京城。 第442页 钱长为教授收到消息提前一天回来，和妻儿一起热情迎接她们的到来。听到发布会在即，需要钱征宇参与发布会，并成为眼镜的代言人，一家人都很高兴，于是约好过了春节就让钱征宇来鸾城参加排演，顺便拍gg宣发眼镜。 中午用完餐，宋梦圆和齐冶通过提前预约见到了全国残联主席，询问上次裴雨婷过来办理的工作后续，得知残联已通过民政部向财政部正式提交预算。 残联主席不无风趣地说：「你们这可是紧急加塞啊，幸好赶在12月前交给我们了。」 「真是抱歉，本来应该在十月之前联繫你们的，可是我们当时连生产线都没完全搞定，担心无法提供足够的产品，就保守了点。直到确定能生产相当数量的产品，才急着要和你们接洽。谢谢主席这样帮我们的大忙。」 「哎哟，不带你这样说的，」残联主席握着宋梦圆的手，同时看着齐冶：「上次我跟裴总说了，今天还是要跟你们再说一次，谢谢你们，全国的盲人和聋人都会一辈子感谢你们。」 齐冶回答：「不用谢，未来两三年里，我们还会尝试通过眼镜引导精神和智力方面的患者，让他们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握生存能力。」 残联主席连连点头，声音激动：「好，这可太好了。」 「我们将于下个月七号举行发布会，主席是否愿意赏光出席？」 「我当然要去。」 宋梦圆和齐冶办完事，当晚又飞回鸾城，到家已是八点后了。 齐冶跟着宋梦圆系上围裙，一起下厨作饭。她说不能光让宋梦圆自己忙碌，怎么也得跟着学一些厨艺，替宋梦圆分忧解愁。 宋梦圆对她刮目相看，夸道：「你长进了。」 「那是，我不像那谁不知道心疼你，什么也不做，光想着上床白嫖。」 宋梦圆：「…………」 她都忘了小禁有心机绿茶的隐藏属性，小禁上次这样干，受害者还是海扬微呢。不过那也只是偶然为之，小禁也没什么机会发挥，现在倒是很愉快地对小一用上了。 当晚，宋梦圆已经懒得从床上爬起回自己的房间了，反正命运一样，何必多此一举。她开始默默计算自己和齐冶的生理期，差不多也该来了。她暗自磨牙，到时她们要敢变态，她就一个耳刮子呼上去。 不出宋梦圆所料，齐冶听说她生理期来了，第一反应是：「应该还不多吧？可以不做全套——」看到宋梦圆抬手作势欲打，她们立刻见风转舵退而求其次，只要同床共枕就行，绝不动手动脚，谁动手谁就挨罚一个月。 终于有一周的时间，宋梦圆暂时得到了消停。她哀怨地发现，为什么她和齐冶的生理期重合了整整三天，就因为她们睡在一起吗？ 床事暂时偃旗息鼓了，可小一和小禁的竞争并没有消失。小一察觉到小禁在宋梦圆面前卖力表现，还暗戳戳地黑她，也急了。她不爱做饭，就给宋梦圆按摩身体解乏。 宋梦圆试了两回就拒绝了：「一不留神你就往不该摸的地方走，好意思吗你？你要真想好好表现，就在工作上好好努力，早点学会处理公司事务，和人打交道。」 齐冶蔫蔫地垂下头，点头应是。她躲回去不知道都琢磨了什么，再出来的时候白天还很正常，晚上就跟宋梦圆吹耳边风，黑小禁冷血市侩心机绿茶精于算计……总之能想到什么缺点就使劲往她身上倒。 宋梦圆听得哭笑不得，拍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说她坏话做什么，连黑人都黑不到点子上。再说了，那不是你的另一半吗？」 「我的另一半是你。」 宋梦圆嘆气：「你还是说情话吧，说人坏话你没天赋的。」 齐冶很认真地想了一想，露出笑容：「那我天天跟你说情话。」 小禁旁敲侧击察觉到小一做了什么，就送花送卡片，隔天早上送。小一看到花，脸都绿了，气乎乎地也要下单子，被宋梦圆急忙叫止。 「你怎么让她送花，不让我送花？」 「她不像你会说话呀，只好送送花了，况且你花的钱也是她赚的吧。」 这话扎心了，小一只得含泪跟着宋梦圆上班。 别人还没察觉到董事长的变化，宋梦圆已觉得自己要得神经衰弱，只有工作能安慰她了。 回鸾城的第二周，她们又飞好几个城市参加几家重要子公司的年会，很多非当地的员工在过年前都会连年假一併请上，提前放假回老家，因此年会往往提前几天举办，连鸾城总部也是设在这周五晚上开的。她们出差中间还抽空去了两家附近的供应商，和正好也过来的裴雨婷一起视察。 到了鸾城总部年会的这一天，大伙最期待的不是晚上的年会，而是宋特助发红包。 宋梦圆事先通过大群问过全体员工，想在哪里收红包，第一名就是董事长办公室。高管不用说了，中层干部也有机会，但普通员工基本没啥可能参观宋特助和董事长的办公环境，他们可太好奇了。 叶晓蓝才刚当上副经理没多久，一直没什么机会去董事长办公室。等到市场部经理拿着红包出来，顺便喊她进去，她就紧张地拽平了上衣，僵硬地通过助理秘书办公间，朝着对讲机报上了自己的姓名，然后就听到宋梦圆柔和优美的声音：「请进。」 大门自动打开，她迈了进去，迎面就看到宋梦圆含笑站在巨大的办公桌前，左边是cfo王星玮，右边是董事长齐冶。王总会在倒也能理解，没看她正拿着红包认领表吗？可董事长跟门神似的杵在宋梦圆身边，让她感到压力山大。 第443页 宋梦圆示意叶晓蓝再靠过来一些，双手捏着一个极其鼓囊囊的红包，笑着递给她：「这是你今年的年终奖金，这么晚才发到你的手上，还请包涵。」 叶晓蓝接过红包，还来不及感受红包的厚实，惊恐地摇头：「宋特助，你太客气了！只要还没过农历年，什么时候发奖金都不算晚！」 宋梦圆抿嘴笑了，又说：「今年还没有收益，能发的奖金不多，不过我想我们明年应该还能给你更大的红包，希望我们能一起努力，共同赚钱。」 「嗯嗯，我会努力工作的，争取把眼镜卖到全国每个人的手上！」叶晓蓝眼睛闪闪发光，近距离地看着宋梦圆：哇，宋特助今天还是那么漂亮，没化太浓的妆，眼线也不再有误导性，鼻子秀气，朱唇丰润，哪哪都那么好看精緻，关键那么好看的五官搭配起来又那么绝，让本就惊人的美貌更上一层楼。 宋梦圆笑了起来：「你比龚总的野心还大呢。」 「嘿嘿，我对公司的产品有信心嘛。」叶晓蓝的视线往下，看到宋梦圆长长的乌发披下来，落在垂坠感极好的真丝衬衫上，衬衫第一个扣子没扣，能看到露出的颈间悬着一只圆润明亮的粉珍珠，无论丝滑的衬衫还是珍珠，都把那白色的肌肤衬得柔和白腻，仿佛在发光。 齐冶发现叶晓蓝的视线停留在不该停的地方，眉头微蹙，插嘴道：「叶晓蓝，该你签名了。」 叶晓蓝回过神，对上董事长逼人的目光，暗吐了下小舌头，老杵实接过王星玮递来的中性笔和表，就要在上面签名。 宋梦圆提醒：「你先数一数里面有多少钱，看能不能对上。」 叶晓蓝点头如小鸡啄米，小心翼翼地打开红包，抽出崭新的红色钞票飞快清点，咦，一万？可是表上写的不是十万吗？莫非她数错位数了？一、二、三、四、五、六……六位数，那—— 宋梦圆看着叶晓蓝快要凸出的眼球和纠结的神色，这才笑出声：「抱歉，忘了告诉你哦。红包装不下这么多钱，所以剩下的一半奖金，会通过银行打到你的工资卡里，今晚记得查收，如果没收到，赶紧告诉财务部，让他们打钱。」 叶晓蓝这才灵魂归位，拍着胸口道：「宋特助，你可太坏心眼了，怎么好意思吓人嘛。」 「就逗你一下嘛，谁叫你反应这么可爱。」宋梦圆笑眯眯地道完歉，「接下来请你帮我转告周晓莹，请她进来领红包。」 叶晓蓝一本正经地说：「请宋特助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的，一定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噢。」宋梦圆笑了。 叶晓蓝看到齐冶，又慌忙地向她道谢，再向王星玮道谢，方拿着红包喜滋滋地告退。 齐冶看叶晓蓝走出门外，回头对宋梦圆说：「逗她还不如逗我呢。」 王星玮装作没听见，低头去取周晓莹的红包，再转交给宋梦圆。 和叶晓蓝相比，陈浩东、俞英磊、老麻这些工作多年的更游刃有余，他们一进来就一一和宋梦圆、齐冶、王星玮打招呼，领红包道谢，还不忘表示对公司的远大前景作个展望，希望来年能拿更大的红包云云。 宋梦圆也鼓励他们能早日完成转型，带更大的队伍和项目。陈浩东很老实地接受了她的鼓励，俞英磊则快活地让宋梦圆尽管放心，老麻就有点挠头。 「老麻以后可得学会以身作则，老是迟到，行事散漫，丢三落四，还要新人帮忙，当然没人会听你的了。不过你见多识广，对晶片的事情了如指掌，能时时紧跟行业动态，这都是值得大家学习的优点，记得多向部下展示展示自己的见识啊。」 老麻连连表示受教，乖乖地领红包撤退。 所有的红包发下来后，员工们互相一交流，惊讶地发现宋梦圆居然记得他们发生过什么事，知道他们现在处于什么情况，对表现好的就是夸奖鼓励，对表现不好的则是先发一根大棒再发一根胡萝蔔。 「宋特助有三个月没呆公司了吧，她那么忙还能记住我们的事，瑞斯拜~」 「我才跟她说几句话她都记得，爱了爱了。」 「我造，要不是宋特助是董事长的，一定有很多男同事要宣布宋特助对他有意思了。」 「切，你们女的不也一样天天yy人家。」 「今晚我们去给宋特助敬酒！」 这句话极有号召力，很多人都摩拳擦掌等着晚上的年会到来，都眼巴巴地想看宋特助醉酒的模样。 忽然大群一则简短通知发下来，内容可以概括为：不得以敬酒为由逼领导同事下属喝酒，拒绝酒席文化，从我做起。 众人热情高涨的火焰一下子熄了几分，哀哀地抱怨：年会不敬酒，就像过年不放鞭炮，没那个味！ 即使如此，大家还是老实地于下午三点下班，去公司订的酒店房间换上晚礼服，排队等公司请的化妆师们打扮，无一缺席年会。他们无一不想：能看到董事长、宋特助、裴总等大美人盛装出席也是好的。 齐冶、宋梦圆和裴雨婷没让他们失望，她们都穿着剪裁时尚大胆的晚礼服，化妆一丝不苟地精緻，戴上风格不一的珠宝，走路摇曳生姿，一进场就引爆了现场的气氛，让大伙着实养足了眼，大呼过瘾，丝毫不吝溢美之词。 裴雨婷笑着对他们说：「不要把视频流传出去。」 第444页 「知道！」大家回答此起彼伏。 齐冶小声嘀咕：「说也白说，不如写个代码放网上把视频给黑掉。」 宋梦圆不着痕迹地掐了一把齐冶的胳膊，齐冶知道自己失言了，急忙闭嘴。 裴雨婷想了一想，竟也觉得是好主意，可惜违法，只好一笑作罢。 范春兴也穿着正规的西装出席年会，乐呵呵地和宋梦圆、齐冶、裴雨婷、杨暄、王星玮等人坐在前排第一桌。他看员工们在台上奔放表演，在台下聊天吃饭，拿饮料代酒组队到处串门，闹得不亦乐乎，便对宋梦圆和齐冶说：「还是董事长和宋特助管理公司有方，很快就扭转了公司的工作氛围，大伙个个干劲十足。」 「这是裴总、范总、杨总和大家的功劳，我们下半年大多时间都不在总部，多亏你们看管总部，董事长和我等下要好好跟你们敬酒。」宋梦圆笑着回答。 「哪里哪里，我什么也没做，还是裴总和杨总做得好。」 宋梦圆继续和范春兴寒暄，心里暗暗疑惑，范春兴了解公司以前的状况，这并不奇怪，他在话里踩龚逸飞也不奇怪，因此只能认为他在言语中尝试挑拨她们和裴、杨的关系。可范春兴这句话也不是很多出奇，一般来说也可当作奉承话来听。 年会结束，裴雨婷和杨暄不约而同在群里吐槽起范春兴那句话。 宋梦圆：原来你们也觉得不对劲。 杨暄：他平常不这样说话，有可能是在试探我们的关系。 裴雨婷：呆了这么长时间，总算露了一点狐狸尾巴，就这我们还是没法确定这狐狸尾巴是不是真的，真是狡猾的老狐狸。 丁之华：不好意思，我这边花了很长时间才查到了一点东西，还不能保证真假，再给我点时间去验证。我只能确认到一件事，范春兴确实是海扬微跟明锋科技董事长推荐的。 齐冶不知道怎么插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宋梦圆，问她：「我直接在网上搜集范春兴的所有信息，会不会对你有帮助？」 「丁总已经在做了。」宋梦圆回头跟齐冶说完，又私敲奚雨铎，跟她约定明天晚上在秦城会合，后天和她一起给星航教育全体员工拜年。 次日是周六，宋梦圆先把华南星航教育总部所有员工汇集起来，不在总部的则通过网上视频连线，跟他们总结了一下今年的工作情况，感谢他们近半年来的付出，并给在现场的人发了红包，鼓励大家来年再接再厉，让星航教育深深扎根在华南这块大地上，公益和盈利兼顾，所有人都能共同受益。 「下周就过年了，大家可以稍微放松，也不要完全放下工作，等正式过年再使劲休息。」 大家都笑了起来，都感到宋梦圆是真的在基层工作过的，对基层员工生态非常清楚，对她不禁又多了几分亲切。 和奚雨铎汇合后，宋梦圆看到的则是另一种风格的年终总结和拜年，稳重成熟，少了些许热闹，多了几份从容，所有人都能从奚雨铎的讲话中清楚地看到星航教育的过去和未来的发展，对未来抱有更大的期许。 「奚姐原来也不会纯画大饼，效益这块讲得可太清楚了，年终奖金也没少发。」 「无论何时何地能一直坚持理想的人是少数，更多人只是为了吃饱饭，在吃饱饭后才能有更高的追求。」奚雨铎温柔地笑着，「很多人都曾有过崇高的梦想，是生活磨灭了他们的追求。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要让他们能有底气去追求更形而上的事物。」 宋梦圆认真道：「我果然是大俗人，奚姐，快把你的仙气分点给我。」 奚雨铎不解：「怎么突然要分我的仙气？」 「奚姐居然没否认自己有仙气，看来和我一样很有自觉。」宋梦圆逗完奚雨铎，方笑着解释，「我明天就要和齐冶回老家了，只能指望爸妈不会拿俗人的规矩约束我们。」 「能养出小宋你这样的人，我觉得你父母不会是俗人。」 「多谢奚姐吉言。」 第二天，宋梦圆和齐冶带着大大小小的礼物回到了云州。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1 19:57:42~2022-04-23 20:4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_oo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 宋梦圆和齐冶下了机场, 先回小洋楼。 卢阿姨早已收拾好卫生，给她们留了足够丰富的食材，又告诉宋梦圆和齐冶一个有意思的消息：宋梦圆的父母来参观过, 转了不到一小时就回去了。 齐冶问：「一天也没住？」 「没有。」 齐冶看向宋梦圆, 眼里冒出可怜的雾气。 宋梦圆问卢阿姨：「我爸妈参观小洋楼是什么反应？」 「好像就是看个新鲜, 宋先生态度一直挺稳定的，庄女士好像还挺喜欢的, 我一直在楼下呆着，不知道他们在上面说了什么，下了楼跟我打招呼后就走了。」 宋梦圆谢过卢阿姨，打听到她下午就要搭机回老家过年, 急忙包了个大红包送到她手上, 就当是提前拜年。卢阿姨爽快地收下了红包, 跟她们拜了个早年, 再笑盈盈地离开了。 齐冶丧气地坐在沙发上：「伯父伯母都不愿意过来住，明天就是除夕了, 怎么办啊。」 第445页 「丧气话说太早了，」宋梦圆好笑地看着她，如果是小禁, 应该能察觉到微妙之处, 但这样的话不能说出来，得换个方式，「你要是动动脑的话, 就会发现事情还有希望。」 齐冶抬起头, 呆呆地看着宋梦圆。 「有想到什么吗？」 「假设伯父伯母愿意在这里住下是1, 不愿意在这里住下是0，到了这里又没住下在1和0的区间里, 」齐冶露出恍然的表情，「他们不是完全不愿意在这里住下。」 「对吧，所以我们首先要搞清楚他们在介意什么，才不想住下。」 虽然理由大致能猜得到，在听到父母过来参观的那一刻，宋梦圆一直悬着的心其实已放下了，不过得让齐冶自己想明白才行。 「我们先别吃东西，直接到我爸妈家吃饭。」 齐冶看看时钟，这都快十二点了，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宋梦圆：「不能吃完饭再去？」 「去了才好卖惨啊，」宋梦圆看齐冶还不大理解，「我们回到云州，还要慢悠悠地在这里吃完饭再去见他们，他们会觉得我们不够重视他们，一点都不想他们，你想给我爸妈留下不好的印象？」 齐冶跳了起来：「我们赶紧走。」 四十分钟后，宋嘉曙开门看到宋梦圆和齐冶，愣了一愣，露出带点复杂情绪的笑容，从鞋柜里取出两双拖鞋：「快进来，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要过来呢？」 「不是说过年前会回来嘛，妈呢？」 「还在上班呢，下午应该会早点回来。」宋嘉曙看看时间，又问女儿，「你们吃饭了没？」 还没说完，他就听到齐冶的肚子在咕咕叫，就笑了：「看来还没吃饭，我去给你们热热菜，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只有一些剩菜，先将就着吃啊。」 宋嘉曙拿出的只有炒芸豆丝和萝蔔豆腐虾皮汤，各有一碗，再加上大米稀饭和咸菜疙瘩。他感觉这点菜还不够宋梦圆吃的，更没法垫齐冶的肚子，就打算再下厨现炒。 宋梦圆急忙阻止他，从带来的大包小包礼物中取出一个装得满满的塑胶袋：「我们来的路上已经买了滷牛肉和滷鸭和凉菜，还有饼，够咱俩吃的了。」 宋嘉曙接过袋子一看，里面吃的东西满满当当的，就连忙拿去厨房切肉切饼，再装盘送到餐桌上，看着换完衣服的宋梦圆和齐冶吃饭。 他心情复杂地看看女儿，再看看齐冶，仿佛回到几年前这两个孩子在家一起吃饭的光景，谁能想到多年后她们还在一起呢？ 齐冶被宋嘉曙这么一盯，再饿极了也不敢狼吞虎咽，想要给未来岳父一个好印象，吃饭速度不觉慢了下来。 「你们回来要住几天？」 「加上今天一共五天。」 「这么短？」 「要拜访的人好多着呢，我们初四要回鸾城给陈爷爷李奶奶拜年，初五去京城给王爷爷严奶奶几个人拜年，初六初七要去西南西北。」 「噢……当上公司高管，居然变得这样忙了。」 宋嘉曙想起去年女儿回来过年的情景，又不禁感慨，女儿说话动作都和过去大不一样，能感受到她当管理者的气势，忽然间心里就生出了一股感伤。 齐冶偷偷瞄了一眼宋嘉曙的脸色，无喜无怒，委实看不出是什么心情，心里更加发怂，低下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老实干饭。 饭后，齐冶第一时间站起来抢着去刷碗。宋梦圆担心她这几年都是用刷碗机，不知道还会不会手动刷碗，就跟过去监督。 宋嘉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们站在水槽边上，一个在指点，另一个在笨拙地洗刷碗盘，气氛很是亲昵融洽，便默默走开，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不多时，宋梦圆和齐冶刷完碗洗完手，一边擦护手霜，一边过来也坐在沙发上。宋梦圆跟父亲坐在一起，齐冶则老实地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父女俩说话。 宋梦圆跟父亲聊了一会儿在外面工作的趣事，方才试探地问：「齐冶家隔壁的卢阿姨说你们只来过一回，都没住下，是嫌房子不好？」 「我们就是去看看什么情况，看到有卢姐帮忙看房子，就觉得我们没必要过去了。」 「可是卢阿姨也只能偶尔帮忙打理，像今天她就过年回老家啦。」 宋嘉曙瞅着女儿，含笑问道：「你想叫我们过去住？」 宋梦圆不好直接回答，便挽着父亲的胳臂撒娇道：「我就是好奇你们为什么没去住几天嘛。」 宋嘉曙跟女儿打起太极来：「这个得问你妈。」 「妈是什么态度？」 「等她回来再说吧。」宋嘉曙不等女儿追问，就对齐冶说，「你今年也不和爸妈一起过年吗？」 「我不和他们一起过，他们也不过年。」齐冶直直地望向宋嘉曙，「我想和你们一起过年。」 宋嘉曙：「……」 好猝不及防毫不见外的发言，他只好打了个哈哈。 宋梦圆见父亲尴尬，似乎打定了母亲不回来前不给准话的态度，于是转了话头：「明天大年三十，我和齐冶要去给许姨拜年，大概要呆到下午才回来。」 「许姨……是说你们念的高中的校长？」 「是呀，她是齐冶在国内关系最近的长辈了，于情于理都得过去拜年呀。是吧？」 宋梦圆回头看齐冶，齐冶连忙点头。 第446页 宋嘉曙看着她们，无奈一笑。 因为无法谈实质内容，他们只好聊些不咸不淡的东西，好不容易听到开门声，知道是庄晓鸥回来了，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 庄晓鸥站在玄关看到女儿过来迎接帮她脱羽绒服，还看到齐冶跟在后面一副想帮忙又不知从何下手的模样，最后看到宋嘉曙站在客厅里朝这边看仿佛等着看戏，在心里撇了撇嘴。 齐冶见庄晓鸥过来，赶忙叫一声：「伯母好。」 「哎，你也来啦。」 庄晓鸥皮笑肉不笑地扫了她一眼，看得齐冶头皮发麻，只能咧开嘴赔笑。这一笑，倒惹得庄晓鸥有些惊奇，回头仔细打量她：「这样说来，你本来就会笑的呢。」 齐冶：「……」 风评被害。 都是小禁的错。 宋梦圆别过头想笑，又觉得有些担忧，明天小禁出来，一天到晚都不会笑可咋整，怕不是要被爸妈看出来。 宋嘉曙见妻子回来，就去系围裙准备下厨。 宋梦圆试探地说：「爸，别做太多了，咱明晚不在这里吃饭。」 「哟，你都会替爸妈作主了。」 宋梦圆回头看向母亲，赶紧抱住她的胳膊撒娇：「明天就是除夕了嘛，我们辛苦了一整年好不容易回来，不得好好过个年？」 「那你说说明晚为什么不在这里吃饭？」 宋梦圆拿眼瞅齐冶，齐冶赶紧出声：「伯母，你和伯父今年过年到我那儿去住几天怎么样？」 庄晓鸥一脸「我就知道」的模样看着两人，悠悠地问：「我们又不是没房子住，为什么还要去齐冶家过年？」 「我、我一个人过年多没意思啊，要不我在这里过年。我可以和宋梦圆挤一张床，只要伯父伯母不嫌弃我。」 庄晓鸥看向女儿：「你是这样教她说话的？」 宋梦圆回望母亲：「你看她这说话水平像是我教的吗？」 「所以是你还是她想让我们过去住？」 齐冶本想接话，但看到宋梦圆似乎有回答的意思，就闭上嘴看她。 宋梦圆瞥了她一眼，老实回答：「我和她都想叫爸妈你们一起去住。」 「为什么？不准拿有的没的哄我们。」 「我回来也是打算跟爸妈说这件事。」宋梦圆回头刚想朝厨房喊一声，转念一想，妈刚嫌她自己擅自替人作主，搞不好这会儿又说她颐指气使自家人了，于是指使齐冶去把宋嘉曙叫过来。 「你使唤齐冶倒挺得劲的。」 「我不使唤她使唤谁？你和爸两位老人家可不是我能使唤得动的呀。」 「别抱我胳膊，忒肉麻了，坐那边去。」 齐冶带宋嘉曙回来，看到宋梦圆坐到单人沙发上，夫妇俩坐在长沙发上，便回身去宋梦圆房间拿东西。 宋梦圆对着盯着自己的父母，忽然感到了莫名的压力，对上副省长、军队政委都不像现在这般的紧张。齐冶拿着几个大小袋子过来，放在茶几上，开始往外掏东西。 「伯母，这是我和宋梦圆给你买的过年礼物，这是项鍊，这是戒指，这是耳环，这是手镯子，可以搭配使用。还有这个是羊绒毛衣，伯母穿起来应该也会很漂亮。」 这边齐冶往外掏，那边宋梦圆拆包，一一展示给庄晓鸥看，都是纯金饰品，金光闪闪，昂贵好看。庄晓欧看了一眼包装盒，都是同一着名黄金首饰品牌出品的。 「伯父，这是给你买的表。」齐冶把盒子打开，亮出一副精緻的手工机械錶，一看就知价值高昂。 宋嘉曙没敢接，震声问道：「这表多钱？」 齐冶眨了眨眼睛，一脸真诚地说：「不算太贵，聊表心意。」 庄晓鸥拿过包装盒盖，看了一眼：「宝玑。」 宋嘉曙对表的牌子还是有一点了解的，一听就连连摆手拒绝：「太贵了，我戴不起。」 庄晓鸥又问：「你给他买的表花多钱，给我买的首饰衣服又多钱？」 齐冶赶紧从包里取出最后一个盒子打开，毕恭毕敬地双手捧上给庄晓鸥看：「这是给伯母的。」 庄晓鸥扫了一眼盒子里那只錶盘周边镶满碎钻的女式机械錶，撇撇嘴，对丈夫说：「看看，她们连金钱攻势都用上了，就是不敢跟咱们说实话。」 宋梦圆踢了一下齐冶。 齐冶回过神，飞快接嘴：「我想和宋梦圆一辈子在一起！这些礼物主要就是想讨你们欢心，让你们看到我有足够的实力让宋梦圆过上好日子。」 庄晓鸥瞅了她一眼，又看向女儿：「你怎么说？」 宋梦圆说：「我当然是要和她过日子了。」 庄晓鸥抱起双臂，神情严厉：「我要听的不是这样的话。」 宋嘉曙瞅着女儿有点懵，好心地提醒她：「你对齐冶是怎么想的呢？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走到一起的？是因为同情吗？那样的话你们是走不长的。」 「我们在一起当然是因为爱情。」齐冶插嘴，脸不红心不跳，神情要多自然就有多自然。 庄晓鸥哭笑不得：「没叫你说话。」 齐冶张嘴再闭嘴，一脸期待地望向宋梦圆。 在母亲的逼视下，宋梦圆涨红了脸：「我不是因为怜悯才和齐冶在一起的，我一直就很喜……爱她。」 庄晓鸥故意问：「喜爱？」 第447页 「是爱。」 庄晓鸥和宋嘉曙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虽然红着脸但目光坚定的女儿。 她忽然嘆了口气：「你到底看上她什么啊。」 宋梦圆想了想：「图她好看？」 齐冶看二老表情有些微妙，急忙补充：「我不但好看，还很有钱，最重要的是我最最最爱宋梦圆，全世界不会有人比我更爱她了。」 庄晓鸥和宋嘉曙的表情更加古怪了，看向女儿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诱拐犯。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3 20:45:37~2022-04-24 19:0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96091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 ========================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宋梦圆不等父母回答就换了话头, 「今晚去齐冶家住，还是等明天？」 庄晓鸥翻了个白眼，宋嘉曙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看向妻子, 到底要不要点头？ 齐冶看着这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说话, 心里急得火烧火燎，不管不顾地蹲到庄晓鸥的跟前, 抓住她的双手：「伯父伯母，你们就去我家过年嘛！还是说你们对我哪儿不满意，我都可以改！」 这孩子咋和上次不一样，好像没那么稳重了, 庄晓鸥看着齐冶, 忽然生出逗她的心思：「你和圆圆又生不了孩子。」 齐冶立马回道：「我这就去搞双卵生殖项目, 保证五年里给你们生孩子！」 「妈别逗她了！」宋梦圆转向父亲进攻, 「爸你也给个准话呀，我都把话说明白了, 你们怎么就不说话了呢？去还是不去，今天怎么也得告诉我们。」 「我听你妈的。」 「你们就想让我当坏人。」庄晓鸥哼了一声，又很亲切地问齐冶, 「你和圆圆真能生孩子哈？不是哄我？」 「能的, 只要你想我们生孩子，我就给搞出来，只要你肯答应我和宋梦圆在一起, 以后大家每年都一起过年。」 「你要求可真多, 哎, 你真不和自己的爸妈一起过啦？」 「我的要求不多啊，都是基本的要求。你们就是我的爸妈, 我和你们一起过年是天经地义。」 庄晓鸥看向宋梦圆，「她这么没节操的吗？」 「妈……别逗她了，再逗她把她逼急了怎么办？」 庄晓鸥看向齐冶：「你会打我吗？」 齐冶可怜巴巴中还带着惊恐地看她，连连摇头：「我会哭。」 「哈哈哈哈哈！」庄晓鸥拍手大笑，笑出了眼泪，「她这样又和节目里的不一样了，怎么这么逗！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啊！」 齐冶不知所措地看向宋梦圆，这可怎么办。只见宋梦圆下巴微抬，她福心至灵，眨眨眼睛就挤出了眼泪，开始嘤嘤嘤抽泣起来：「伯母，你逗我就算了，至少给我们一个准话嘛……」 「哎，这孩子咋说哭就哭了呢。」庄晓鸥拉住齐冶按在自己腿上的双手，忍着笑说，「我又没说不答应你们交往，就是气你们不提前告诉我，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交往多久了？」 齐冶喜得收住眼泪，听到后面的问话，呆了一呆，幽幽回头看向宋梦圆：「咱们从哪儿算起？」 「从妈答应我们交往开始算起。」 「没问你话。」庄晓鸥才不信女儿的鬼话，叫齐冶起来坐在她身边，「你们啥时候交往的，为什么会想要交往，谁先勾引谁的，都告诉我。」 齐冶说：「伯父伯母先回我家，我再都告诉你们怎么样？」 「嗐，还跟我们讨价还价，行吧，现在就去啊？」 「现在就去。」齐冶把庄晓鸥和宋嘉曙拉起来，兴高采烈地说，「晚饭就不麻烦伯父做了，我们可以去酒店吃饭，或者叫厨师过来做饭，大家好好吃一顿，然后晚上再去买衣服，伯父伯母都换新衣服过年。」 庄晓鸥故意问：「要是我想要个大别墅呢？」 「买，都买！伯母想要，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看房！」 庄晓欧看向女儿的眼神就充满了谴责。 宋梦圆毫不示弱地回瞪母亲，眼神也充满了谴责：「我可没问她要这么多东西。」 齐冶一脸遗憾地对庄晓鸥说：「我想给宋梦圆好多东西，她都不要，那么多漂亮的房子也不要，伯母你劝劝她，让她都收下呗。」 庄晓鸥：「……」 宋嘉曙忍着笑对齐冶说：「你伯母逗你玩呢，怎么可能真要你那么贵重的东西。」 齐冶大失所望，犹豫地问：「孩子还想要吗？」 庄晓鸥想了想说：「要。」 宋梦圆：「……」 不，她现在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啊！ 齐冶说到做到，带他们一家人去吃五星级酒店大餐，还去购物中心逛街，每见什么都要问三人要不要，可惜宋家人非常一致地拒绝了，让她很是失望。 「你还不如把你和圆圆怎么交往的告诉我们呢，她刚才吃饭净打岔，不让我们知道，我就知道她心虚。」 齐冶不解：「宋梦圆为什么要心虚？」 「她怎么好意思勾引你。」 齐冶认真地看着庄晓鸥：「我们是两情相悦，不存在谁勾引谁的问题。」 第448页 「总得有一个先主动的吧。」 「是我先主动的。」 「还替圆圆打掩护呢。」庄晓鸥回头跟丈夫吐槽。 宋嘉曙笑了一笑说：「这不挺好的吗，她一心向着圆圆，没有二心，不会有比她更好的女婿了。」 「这倒是，除了人傻了点，倒也没什么缺点。」 齐冶：「…………」 她并不傻好吗？ 庄晓鸥注意到李亚光和几名男女在远远地跟着，问宋梦圆他们是谁，得知是保镖，哦了一声道：「你们真的是有钱人了，连带我们也跟着沾光了。」 「以后我们还会派保镖跟着你们二老，以防万一。」齐冶赶紧表心意。 「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庄晓鸥笑出声，叫齐冶带他们回小洋楼，就此住下了。晚上睡觉前，她好奇地问宋梦圆和齐冶：「你们现在同床睡啊？」 齐冶飞快点头，宋梦圆则：「……嗯。」 「你那声嗯是什么意思？」 宋梦圆知道庄晓鸥肯定还有一连串问题在等着她，连忙带齐冶落荒而逃，一回到主卧室就瘫倒在床上不起。妈今天哪来的精神劲，仿佛十万个为什么成精，叭叭叭地不断甩出问题，叫她好生头疼，女儿的恋爱八卦有什么好打听的，爸爸居然也跟着起闹，为老不尊，毫无家长的自觉…… 齐冶在边上伸长脖子看宋梦圆的状态，见她慢慢恢复了平静，这才暗戳戳地去摸她的手，很是期待地问：「我们现在算是正式复合了吗？」 宋梦圆回头看她，再度将头埋进枕头：「我还想再当一会儿驼鸟。」 「我们都见家长了，爸妈也同意了哎，你再不认不就成了渣女？别这样嘛。」齐冶趴在宋梦圆的背上撒娇，「爸妈也说我除了人傻点，都没什么缺点，你还嫌弃我哪儿？」 「你改口叫爸妈可真够丝滑的。」 答非所问。 齐冶开始去扒宋梦圆的衣服，哼哼唧唧道：「你爸妈就是我爸妈，我叫爸妈有什么不对。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老婆了，我也是你老婆了，咱现在是合法妇妇，该进洞房了。」 宋梦圆忍俊不禁，翻身拍打齐冶的手：「你的长辈我们还没见呢。」 「我哪来的长辈。」齐冶继续去撸宋梦圆的上衣。 「才几个月的事，你转头就忘了，人家帮了你多少忙，怎么好意思说这话，你今晚去睡沙发。」宋梦圆指着床边上的沙发。 齐冶这才想起明天还要去拜访许校长，这个长辈还是上次回云州时宋梦圆替她亲口认下的。她慌忙攥住宋梦圆的手：「我错了，许姨我还记得的呢。」 「明天我会把咱俩的事告诉许姨，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宋梦圆坐了起来，倒也没有多少担忧，单纯就是跟长辈坦白的紧张。 「搞不好许姨已经心里有数了呢。」齐冶抱住宋梦圆试图力挽狂澜，「我不想睡沙发，我要和你一起睡一张床。」 「明天是除夕，我需要保持体力，不准动手动脚，咱俩好好睡觉。」 除夕需要什么体力？齐冶只敢在心里暗暗吐槽，还是同意了。 这一晚宋梦圆难得睡了个好觉，从沉睡中起来时，时钟指向八点多。她回头看向枕侧，看到齐冶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就笑了一下。 齐冶道了声早安，过来轻轻搂住宋梦圆，低声问道：「伯父伯母过来住在这里了吗？」 「嗯。」宋梦圆抵着齐冶的头，「你得叫爸妈了，小一叫得可顺熘了，我都来不及阻止。」 齐冶：「……我练练。」 她开始嘀咕地反覆念：爸妈，爸爸，妈妈，爸，妈。 「还有……」 齐冶抬眼望向宋梦圆。 宋梦圆无可奈何地看着她：「记得偶尔笑一笑，还要会撒娇，嘴巴要甜，别叫爸妈看出来你和昨天不一样。」 齐冶：「…………」 小一真的好烦！ 她起来洗漱，拿着牙刷和杯子对着镜子发呆，尝试咧嘴去笑。宋梦圆在边上看到，默了一默。 「不自然？」 「当初你跟我挑明真相的时候，明明笑得那么自然，」宋梦圆吐出漱口水，擦干牙膏泡沫，「虽然瘆人了点。」 齐冶懊恼地开始刷牙。 宋梦圆洗完脸，去衣帽间换衣服，又替齐冶拿了一套衣服回来：「今天大白天都要在许姨家过，晚上才有机会和爸妈呆很长时间呢。」 「爸……妈……一般几点起床？」 「这会儿应该已经起来了。」 齐冶已经洗完脸，对着镜子一动不动，神情更忧郁了。 宋梦圆笑出声，过去抱住她：「开心点，我们现在已经是正式交往的状态了，不然你以为小一那声爸妈是白叫的？」 齐冶回过头，眼里露出又惊又喜的神彩，脸上开始慢慢带上了笑意。 「就是这样，要记住这个状态哦。」宋梦圆亲了亲齐冶的脸颊。 齐冶下楼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 庄晓鸥一眼就发现她的心不在焉，奇怪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齐冶诚实地回答：「我觉得自己现在像在做梦。」 「这孩子开心过头了，心忒实在了。」庄晓鸥如此评价。 宋梦圆怕父母过早发现，告他们一声后，连忙带齐冶出门，只叫李亚光和另一名保镖跟随。 第449页 李亚光开车送她们去许姨家，宋梦圆跟李亚光唠嗑：「为什么不跟谭哥一样过年回家呢？王哥不是又派了几名保镖接班？」 「不行啊，他们还不熟悉老闆的生活习惯，总得有人盯着吧。等谭哥回来，我再回家过年，来年就换过来了。当保镖的就是这样，全年无休，跟着你们还有休息日，其实已很好了。」李亚光笑着回答。 「李姐叫上大伙，今晚和我们一起过年吧，家里人多些更热闹。」 李亚光本想看看老闆的意思，却通过后视镜看到齐冶完全没听进聊天，正低头摆弄着手机露出奇怪的表情，便不再多想，欣然答应了。 许敬家很快就到了，宋梦圆让李亚光先到附近去熘达，她和齐冶则带着礼物上门给许姨家拜年。 开门的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她看到宋梦圆和齐冶，呆了一呆，随即叫了出声：「哎呀，宋姐姐和齐姐姐真的来了！」 这是许敬的女儿，宋梦圆笑着向她道：「过年好，许姨在家吗？」 「在在，快进来！我听妈说了，还不敢相信呢！」女孩兴奋地取出两双拖鞋，交给她们换上，领着她们通过玄关进入客厅，还喊道：「妈！快看谁来啦！」 许敬从厨房出来，很高兴地用围裙擦着手说：「你们来得好早，我这才刚开始准备弄吃的呢。」 「许姨过年好，我也来帮忙。」 「许姨过年好，这是过年礼物，请你们收下。」齐冶提起一大袋子交给许敬的女儿。 「来过年还送礼，见外了。」许敬含笑着去取围裙交给宋梦圆，「那就麻烦你帮忙了，我这个女儿别的都还好，就是不爱做饭。」 许敬女儿得到许可，打开袋子一看，叫了一声：「哎呀，有项鍊和镯子！这衣服是c牌的哎！噫，这是最新的笔记本电脑？给我的吗？谢谢姐姐们！」 齐冶和她呆了一会儿，就心不在焉地向厨房的方向看。 许敬的女儿心想跟屁虫果真名不虚传，便对她笑道：「齐姐姐，我们去厨房看看她们做什么好吃的呗！」 齐冶当即起身和她一起去厨房，正好听到宋梦圆跟许敬说：「我和齐冶昨天见我爸妈了……」 见家长？许敬女儿睁大了眼睛，不会是她想的那个见家长吧？ 「哦，你爸妈怎么说？」 她妈怎么一点都不惊奇呢？ 「爸妈净拿我们寻开心。」 许敬女儿惊讶地看向齐冶，再看向宋梦圆：噫，原来她们真的是一对？网上磕的cp居然成了真，她又想尖叫，又想赶紧上网告诉大家齐宋是真的，又觉得好不真实。 许敬笑出声来：「圆圆的父母和你一样，都很有意思。」 「许姨，你不会和我爸妈一样寻我们的开心是不是？」 许敬笑了，看到齐冶，便对她说，「你和圆圆在一起，我就放心了。真的，我都没想到你们还是这层关系，要是能早点想到就好了。」 齐冶问：「许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看到节目播出的时候才想到的，大家在网上说你们是一对cp，我那会儿就想到圆圆为什么忽然想要叫我一声姨呢？那时候小齐冶是那么激动开心的，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然后我就一直等你们跟我坦白了。」 许敬女儿噘起嘴：「妈为什么不告诉我？」 齐冶说：「许姨，有你当我的长辈是我的福气，我打从心里谢谢你。」 许敬看着她，想到初见的齐冶何等的冷漠无情，现在又变得这样柔软温情，老师在天之灵该有多欣慰，眼睛忽然湿润了，笑着点头：「我也很高兴多了一个孩子。」 她们在许敬家一直呆到下午六点方才告辞，李亚光过来接她们回家。 宋梦圆忽然嘆了口气。 李亚光下意识地问：「宋小姐，今天是过年的喜庆日子，还有什么让你烦恼的事吗？」 「这个啊……」 许敬是最清楚齐冶当年状况的人，今天一直没有提齐冶的父母，在女儿无意中问起齐冶的父母的时候，及时出声打断，可见她还是很理解齐冶的。宋梦圆很感谢她，但也因此想起了齐冶的父母，感到莫名的不安，回头问齐冶：「上次让你联繫苏珊娜，人家还没回话？」 「回了。」 「什么时候回的，又是什么情况，怎么都不告诉我。」 李亚光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听。 「没什么可说的，只是父亲生病，母亲要照顾他，没空过来找我们麻烦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到家才码字，这么晚才发出来 唉，死线也没能让我爆发小宇宙两小时内码完 感谢在2022-04-24 19:07:05~2022-04-25 22:1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能十三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 齐冶说得轻描淡写, 宋梦圆却听得疑心顿起：齐切云生了什么病，竟能牵绊秦顺之这么长时间？ 「苏珊娜没告诉你伯父得了什么病？」 齐冶不是很想回答，宋梦圆说：「我回家就上你的邮箱, 反正我知道密码。」 李亚光心里暗笑。 第450页 齐冶这下没辄了, 只好老实招供：「父亲得了白血病, 正在化疗。」 宋梦圆恍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 还是该表示同情。她沉默了一会儿后问：「苏珊娜还说没说别的？」 「只说母亲本来打算七月末或八月初过来，结果那段时间父亲突然发病，母亲只好放弃计划留下来陪父亲治病，现在刚做完第二次化疗。」 「苏珊娜替你打听得这么详细, 记得谢谢她。」 「我已经回信道谢了。」 看宋梦圆轻轻嘆了口气, 齐冶侧头对她说：「这种事就不要告诉爸、妈了, 今年是除夕, 我们就开开心心过年吧。」 回到齐家，李亚光和其他保镖跟着宋梦圆、齐冶进入小洋楼, 跟宋嘉曙、庄晓鸥拜年，然后大家在客厅里一起包饺子，剩下的硬菜则由宋梦圆和宋嘉曙下厨。 齐冶跟着庄晓鸥学包饺子, 皮捏得小心翼翼, 唯恐把馅挤出来。 庄晓鸥一眼瞅到齐冶那如临大敌的模样：「这么多年没见你进步，还倒退了。」 「我会尽快熟悉的。」齐冶的表情更加紧绷，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嗐, 紧张个什么劲, 又不会吃了你。昨天还那么自来熟, 今天就不好意思啦？」 齐冶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想要回答。 庄晓鸥看到, 吓了一跳：「你这也太紧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吃人呢。」 齐冶：「……」 她草草包好一个不怎么样的饺子，藉口跑去厨房，把宋梦圆叫出来，小声地说：「快教我怎么笑，妈嫌我太紧张，表情像在吃人。」 宋梦圆：「……」 齐冶忧心忡忡：「我们还要和爸、妈呆好几天，我和小一天天轮流出来，被发现的概率太大，要不叫小一别出来了，爸、妈习惯了就会忘了。」 「你真该穿去剧，」宋梦圆给齐冶一个爆栗，再搂住她的头，和她唇舌交缠了一会儿后放开，低声道，「你就想着我，多想想开心的事，想到开心得不得了，到时就算你没笑，大家也会知道你很开心，爸妈就不会怀疑你了。」 齐冶脸色微红地点头，又回去继续包饺子了。 庄晓鸥瞟了她一眼说：「我还以为你好点了，结果还是跟以前一样，老爱跟着圆圆屁股转。」 齐冶觉得没什么可反驳的，又担心自己在岳母心里的形象，弱弱地解释：「我只有看到她才能感到安心。」 「哦，那就是你离不开我女儿了。」庄晓欧熟练地包了一个饺子放在盖帘上，「幸亏遇到的是我女儿，不然你这个傻子就要被人骗身骗心人财两空了。」 齐冶：「……」 她又不傻，一定是小一让她风评被害。 「对了，圆圆不在，你跟我说说，当初是谁先告白的？」 李亚光等保镖立刻竖起耳朵，八卦魂蠢蠢欲动，满心都是对庄晓鸥的感谢。 齐冶想了一想说：「不好说。」 「哈？」 「那一天宋梦圆忽然问我，我喜不喜欢她。我说喜欢，她就说她也喜欢我。」 庄晓鸥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她就知道。 「后来我们是不是在交往就不太好分辨，现在回想起来，我和宋梦圆是水到渠成，很自然就在一起了。」 「没有什么脸红心跳的感觉吗？」 齐冶很认真地回忆：「……好像没有。」 「哎，你们那也叫谈恋爱？！」 「你和爸谈恋爱会脸红心跳？」 「那是。」 「……我每次想起来的那段时光就非常高兴开心，我觉得那就是恋爱了。」 庄晓鸥注视着齐冶的脸，那是非常柔和喜悦的神色，眼睛沉浸在幸福的回忆里闪闪发光，忽然放心了，看来女儿还不全是诱拐犯。 包完的饺子交给宋嘉曙下锅煮，保镖们把餐桌搬到客厅，再接连从宋梦圆手里端走做好的十二盘硬菜，再端煮好的饺子，倒了九杯饮料，一起摆到桌子上。大家团团围着餐桌坐下，经过一番推让，庄晓鸥举起杯子说完祝词，其他人一起干杯，在春晚的背景音下开饭了。 用完饭，宋梦圆和齐冶跟着父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个时候是发拜年信息最繁忙的时候。宋梦圆给亲近的人都是打电话。 「喂，晨晨，过年好呀，今年还是和爸妈一起过的吗？」 「梦圆啊，过年好~爸妈看到我出版的第一本漫画，勉强少说了两句。哎哎，我什么时候才能赚大钱。梦圆，你现在是在哪儿过啊？」 「我在齐冶家，爸妈也过来住了。」 「哦哦，终于见过家长了！」袁怡晨很高兴，忽然回过神来，小声问道，「那你们这算是正式交往了？」 「是啊。」 「看看，我当初说什么来着，你对齐冶哪儿有底线啊，设置的条件一降再降，最后干脆无视了。」 「去你的，再说下去，明天就不去见你了。」 「哎哎，别啊，我知错了，嘿嘿嘿嘿明天来咱们家不？」 「当然要去了，那可是咱们的家。」 齐冶听到，凑了过来：「你和谁的家？」 「我和晨晨的房子呀。」宋梦圆小声道。 齐冶：「……」 问就是后悔给袁怡晨买大平层。 宋梦圆笑着跟袁怡晨打趣了一会儿就挂断了，又分别给杨暄、奚雨铎、丁之华等人打电话拜年。中间给裴雨婷打电话没打通，只好放到最后，等给其他重要的股东、董事和高管拜完年后，在群里跟公司员工拜年后，再给裴雨婷打电话。 第451页 过了好一会儿，裴雨婷才接电话：「不好意思，我刚才去沖澡了，没看到你的电话。」 「哎，这个时候？」宋梦圆有些惊讶，「这样说来，你是和爸妈单独过年咯？」 「这个……啊，稍等一下。」 宋梦圆听到裴雨婷仿佛捂住了手机听筒，一个陌生的女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新年……医院……回忆……晚餐……」怎么听都令人疑窦丛生。 等裴雨婷重新和她讲话，宋梦圆问：「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里呀。」 「我可以和你爸妈讲讲话吗？」 「这就不用了吧。」 「你们家过年都这么冷清的吗？」 「……算了，实话跟你说吧，我在医院呢。」 宋梦圆有些担心：「你的父母生病了？」 「不是，我的爸妈都好好的呢，是我遇到了点事故，脚骨折了。」 宋梦圆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哎，运气不好，有个传感器的供应商厂地就在我老家那儿，来回挺方便的，还没看过，我就寻思顺路去看看。结果那家厂商管理乱七八糟的，原料和产品混一起放，可把我惊着了。」 「那你是怎么骨折的？」 裴雨婷嘆了口气，郁闷地说：「他们的管理混乱到什么程度，你肯定想像不到，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在厂房里煮饭，再加上电路多年不换已经老化，愣是在我眼前引发了火灾。这些人都慌了，连该干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我组织叫人阻止火情，然后把消防车叫来灭火。这帮人毛手毛脚的，把产品和原料搬走的速度太慢了，我看不下去，就过去帮忙搬东西，不小心崴了脚，今天早起感觉疼痛得厉害，来医院一查，发现是骨折了。」 「我明后天找时间去看你。」 「也行，你有空就来吧，我一个人呆医院怪闷的。」 宋梦圆和裴雨婷唠了一会儿方才挂断电话，跟齐冶说了。 齐冶：「那供应商该剔除掉。」 「说是第三方的，得跟乙方说，裴总已经通知蔡部长了。」 「年后叫杨暄扣採购部下个月的奖金。」 「我这就记上。」 庄晓鸥和宋嘉曙听到她们的对话，就问她们发生了什么事，大过年的居然还谈工作。 春节当天上午，宋梦圆带着齐冶和袁怡晨会面，下午飞外地去看望裴雨婷。 裴雨婷看到齐冶也来了，笑着跟她们道谢，收下了新年礼物，抱歉地说：「未来至少三个月我是没法动弹了，只能在网上办公。」 「有事就叫助理秘书部去做吧，年后他们就会独立出来，再加上你的几个助理，应该能帮你分担些，不行还有我呢。」宋梦圆让裴雨婷安心养伤，别胡乱行动。 初二初三，宋梦圆和齐冶跟着宋嘉曙、庄晓鸥一起去走亲戚。 初四，宋梦圆和齐冶一早乘飞机回鸾城，去看望陈、李二老。 初五到初七，宋梦圆和齐冶飞京城给王老、严老等人拜年，再飞西北西南去见齐冶祖父母的同事和重要的学生。 初八大家正式上班，宋梦圆和齐冶总算回到了鸾城，却收到了一个坏消息——产品总监姚总头天晚上遇到车祸，虽然人没大碍，但得了脑震荡，头晕呕吐不止，至少要休息一两周。 宋梦圆赶紧去看望姚总，见她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说话没几分钟就头晕，过了几十分钟就想吐，后遗症颇为严重。 姚总在宋梦圆的帮助下，慢慢终止了呕吐症状，漱完口后躺回床上，跟宋梦圆没好气地说：「我觉得这次车祸很蹊跷，有人想害我。」 宋梦圆悚然，并不认为姚总是在迁怒，认真地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迹象？」 「昨天我开车出门去仓储超市採购生活用品，回来的时候路上车挺多的，我就一直小心慢慢开，后来开到xx大道交叉口上，你也知道的，那块路况复杂，好几条道交叉，并车特别麻烦。有一辆车从仓储超市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了，我最开始的时候没注意，直到xx大道上才发现这个车子很眼熟。当时我准备在xx大道交叉口并车的时候，那个车子突然就窜了过来，把我车子顶得老远，还把隔离栏冲出了一段路，引发了一场老大的交通堵塞事故，都上新闻了。」 宋梦圆赶紧上网搜查，果然看到昨天晚上xx大道上的车祸报导。 「行车记录还在吗？」 「还在，我给警察看了，自己还复制了一份上传以防万一，那个男的我也记住名字和身份证号了，对方强行并车负全责，就花二百块扣6分了事。」 姚总一想起来就火大。 「我会叫人去查这个男的，你就好好休息吧。」 姚总嘆了口气，郁闷道：「宋特助，7号就要开发布会了，剩不了几天了。」 宋梦圆也头痛，姚总是没法主持发布会了，换谁上呢？ 「裴总本来挺合适的，可是她骨折在家，邱总又不是很喜欢上电视……宋特助，实在不行你就自己上吧，全公司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就算董事长自己来，肯定也没你的效果好。」 宋梦圆推辞说：「我再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没别人了，宋特助……」姚总还没说完，头晕再次发作，只好闭上眼睛休息。 宋梦圆不想打扰姚总太长时间，就跟她告辞了。她把这件事告诉丁之华，请她帮忙查姚总的事，顺便连裴雨婷遇到的事故也要一起查。她疑心这两件事故之间有联繫。 第452页 丁之华说：「我认为姚总说得对，现在只有你能主持发布会，除了你和董事长外，不管换谁上都有危险。」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拼命赶稿没能赶上9点的一天呢otl 第二百二十章 ====================== 「从现在已有的情报来看, 他们想通过阻碍我们的发布会和眼镜生产，迫使我们公司状况频出，给大众留下公司运营不善的印象。而且这件事里有矛盾之处。」 宋梦圆沉吟道：「就算阻止了姚总出席发布会, 我们还是能换人上场, 除非他们有公司内部情报可以不断精准到到人选下手, 可这样一来，范春兴的嫌疑最大。最后由我来主持发布会, 他们不一定敢对我下手，这又是图什么呢？」 「我有一个猜想。」 「你说。」 「眼镜的生产供应出问题的基本上是供应商的外包商，裴总年前委託我去调查，调查结果是这些外包商得到三家公司的保证, 分别中了供应商的标。我顺藤摸瓜找了一下, 发现这三家公司最终持股人是深海技术的一个现任董事, 很大可能是受海云帆的指使。」 宋梦圆没有马上出声, 因为丁之华还没说完。 「但是根据我之前的调查结果，以前范春兴和海扬微有一定的交集, 和海云帆开始有交集则是在接受明锋科技的委任之前的一周。」 「你意思是范春兴同时受两个人的指使？」 「嗯，我们很大可能成了海扬微借刀杀人的工具。」丁之华低笑了一声，「所以范春兴虽然告诉了海云帆发布会的主持人人选, 但如果由你接手发布会的话, 我想范春兴应该会劝海云帆不要飞蛾扑火，见好就收。」 宋梦圆心里暗嘆，苦笑道：「看来学姐的这份好意我不得不收下了。」 「宋特助不必有心理负担, 海扬微和海云帆对somnium集团的态度不一样, 海云帆倾向于打压其他对手吃独食, 海扬微则不然。」 丁之华虽然没有明说，宋梦圆倒也猜得到海扬微的意思, 她在等somnium集团向外融资的机会，这也是许多在旁虎视耽耽的资本大鳄的想法。 没办法，宋梦圆只好和齐冶、裴雨婷、范春兴等高管开了个会，通过由她来主持发布会的决定，再明文下达全公司。 市场部立刻动员，在宣发策略上作了轻微的调整，对外放出风声，请大家期待7号晚上举行的发布会。 宋梦圆又赶去机场接钟玉琉和钱征宇，先带他们去酒店，说了发布会的事。 钱征宇又惊又喜：「我要和宋姐姐一起上台了吗？」 宋梦圆笑道：「是啊，而且从今天开始，你可以一直戴眼镜自由活动了。我们为你安排了两个厉害的保镖哦。」 钱征宇喜出望外，又觉得责任重大：「我会保护好眼镜的，绝不让它被坏人抢走！」 钟玉琉也很高兴，对宋梦圆说：「你们定的发布会时间挺好的，我们可以提前联繫学校，安排他去学校。」 宋梦圆说：「钟姐尽管放心，等小宇和另两个孩子拍完gg，发布会结束后的第二天就会上各大电视台和网络平台，争取二十天内完成覆盖全国城镇，一定能在开学前为小宇做好公益宣传，培养良好的接受环境。」 「这么快就能上电视？」 「当然啦，我们都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就差拍摄和过审了。」 宋梦圆跟母子俩详细解释这几天的行程，请他们好好休息，第二天就去拍gg，然后参加发布会排练。 从这天晚上开始，很多网友注意到很少有动静的somnium集团官方微博突然放出一条消息——「姚总监因故无法主持发布会，现已更换新主持人，没有仓促无奈，只有更加惊喜，敬请期待发布会，2月7日晚九点不见不散。」 会关注somnium集团官方微博的不是前沿科技的爱好者就是颜控和cp粉。 他们立刻在这条微博下展开了热烈的猜想并大量转发，许多大v也跟着上阵转发，自媒体们还专门码文章推测发布会的主持人会由谁替补。 经过许多或有理有据或全靠xp放飞的分析，许多人一致认为替补主持人一定是宋梦圆，大家开始天天掰指头等发布会到来，盼得望眼欲穿。 许多自媒体或收钱，或自发地开始推测somium集团的消费级眼镜会具备的功能，会对将来的工作、娱乐、交流等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像是生怕看发布会的人太少，somnium集团还放出了重磅消息：这次发布会和央视、鸾城电视台合作，到时现场直播，全国观众都可以收看。 网友们去央视官方网站查询节目表，发现央视居然为此调动了节目档期，愣是空出五十五分钟的时间配合发布会直播。大家都惊了，somnium集团这么大的牌面？！ 央视可是代表着国家的声音。 有人说：「我们是不是即将见证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夸张了兄弟，怎么可能呢？」 接着，许多科普科技前沿技术的网红自媒体、高科技行业公司的知名公众人物、人工智慧、大数据、智能设备等专业的知名青年科学家纷纷亮出了发布会邀请函。 那是一张五彩斑斓的白色卡纸，封面印着烫金字「无限视界无限未来」，正是发布会的宣发主题标语。 很多人还注意到这些收到邀请函的网红里居然有相当数量的盲人和聋人或者有残疾人家属，他们都很激动，兴奋地说从没想到自己也会接到这样高大上的高科技公司邀请，还全程包吃包住。在发布会的前一天，就有人全程直播。 第453页 网友注意到后，很快就把直播转发出去，很多人在线观看，等看到这个盲人播主入住五星级大酒店后，弹幕一下子炸了。 「哇，住一晚就要□□百哎！」 「卧槽，难道所有收到邀请的人都能住那么好的房子！」 「somnium集团财大气粗！」 很快就有另一个残疾人网红出面澄清：「我问过接待我的工作人员了，只有我们残疾人才有这样的待遇。」 话里话外都能听到他的得意和喜悦。 这个消息也得到了其他正常人网红的证实，他们纷纷表示自负机票和住宿，还表达了羡慕嫉妒恨：「为什么我们没有这样的待遇呢，我愿意当一天残疾人换这样优越的待遇！」 马上就有网民跳出来指责：「拜託哎，他们是残疾人，你们跟他们比什么啊？」 「盲人出来一趟也很困难了，我都不理解为什么somnium集团为什么要叫他们过来？这不是折腾人吗？给他们这样好的待遇只能说是补偿了。」 一个和盲人网红交好的人工智慧科普网红委屈地发了一条微博：「你们哪儿知道啊，他居然跟我炫耀，宋大美人特意去问候他们了。他知道我是宋大美人的颜粉，就没完没了跟我发语音说宋大美人说话有多温柔有多好听，我差点要跟他绝交！」 下面评论一熘的相似内容：「草，换我我也要羡慕嫉妒恨！」「浪费了浪费了，美色给瞎子看有什么用啊！」 海扬微也收到了这样一张邀请函，心情复杂，最终还是决定去了。她很好奇somnium集团会怎么发布消费级智能眼镜。 到了2月7日晚上8点50分，很多人都守在电视和显示屏前等着了，眼巴巴地看着分针不断跳动，没完没了的gg叫他们好生心焦。 8点55分，直播终于进入现场画面，许多嘉宾人头晃动，围着一个旋转舞台坐下，现场只有普通的灯光。当画面拉近的时候，可以看到许多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按排行动，正在向嘉宾分发眼镜。 五分钟后，眼镜分发完毕，工作人员归位，现场灯光一下子熄灭了，时钟终于跳向八点整。 一束白色光线照亮了中央的旋转舞台，宋梦圆穿着剪裁精緻的粉色西装从舞台中央升起，一头乌发很自然地披在肩上，脸上薄施朱粉，毫不华丽，戴着一副精緻眼镜，看上去更是文质彬彬，秀美动人。 现场鸦雀无声。 场外观众很理解他们的心情，因为他们看到宋梦圆的特写时，也脑子一片空白，啥也想不起来了，眼睛只会贪婪地钉在她的脸上。 宋梦圆朝大家微笑，感谢嘉宾的光临，感谢观众的在线观看。感谢大家对somnium集团生产产品的关注，然后开始陈述起以往科幻作品对智能眼镜的描述。 「……这些功能一直只存在于幻想。而今天，我要向全世界宣布，幻想将不再是幻想，它们已经化作现实，凝聚在这副小小的眼镜上。」 所有观众都沿着宋梦圆的手看向她配戴的眼镜，半信半疑，真有这么神奇？ 「为了能让大家更好的感受到眼镜神奇之处，敝司向出席的嘉宾分发了临时使用的眼镜，相信一定有很多人在偷偷试戴，发现眼镜什么也没有出现是不是？」 现场出现一阵笑声。 「那是当然啦，因为我们小小地作了一个干涉。」宋梦圆回身看向后方，那里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虚拟屏幕，「假如这里是电影院的话，所有配戴眼镜的观众是无法正常启动眼镜的，这是为了避免偷拍流出电影枪版，敝司所做的一个预防动作。」 她回头微笑着问现场的一个知名影业大亨：「是不是一下子放心了？」 「这可不好说，」大亨随即说，「宋女士总得证明你没拿普通的眼镜糊弄我们吧？」 现场再度响起笑声。 宋梦圆笑了起来，挥手将虚拟屏幕消灭：「我知道大家等得急了，这就为你们申请解锁。各位，眼镜戴上了吗？戴上了？好，现在我就解锁了啊。三、二、一！」 场外的观众立刻听到了现场接连传出来的惊呼声和吸气声，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急得不得了，只恨自己不在现场。 海扬微看着眼镜放开临时登录，并声明在发布会期间可以使用眼镜的一切功能时，心情还挺微妙。她虽然听到龚逸飞描述了眼镜的功能，但像这样亲身使用还是第一次，远比她所想像的还要丝滑、简洁、人性化。 宋梦圆则对场外的观众说：「我知道无缘亲自参加发布会的观众们一定很心急，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没关系，我们也特意为没能第一时间尝鲜的大家准备了一段视频。」 她身后的巨屏忽然亮了起来，展示了一段酷炫的动画。 宋梦圆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其实这段展示视频是我初次登录智能眼镜的情况，我当时还在心里吐槽这段动画是不是太闪眼睛了。后来才反应过来，这可不就是开机画面嘛。」 场里场外的人们都笑了。 sonium智造的图标亮起后熄灭，终于进入了极具科幻感的界面，观众就听到一道柔和优美的女声，引导使用者註册眼镜，关键信息被打了码，但不影响他们体验登录的过程。 开始有弹幕飘过：「到底是怎么打的字？我特么没看到输入法啊！」「同问，怎么打的字？」 登录结束后，界面一下子变得简洁，房间的设施展示得清清楚楚，几个图标隐蔽在边缘里。然后画面就消失了，变回平静黑暗的幕布。 第454页 宋梦圆这才解释：「我看到很多观众朋友都在问怎么输入的文字，答案嘛，我请这位现场嘉宾回答，会更有说服力。你好，这位王女士，愿意帮我向场外的观众回答这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有熟悉的网友认出了这位女士是谁：「卧槽，是这是国家级别的算法大牛啊！最近新出的那个信息摺叠新算法就是她提出来的！」 王女士声音显然有些激动：「你们的眼镜是内置输入法，直接读取使用者的思考，选择常用字直接输入进去的吧？我刚才为了验证这个过程，还特意想了几个不常见字，输入法也能第一时间跳出选项供人选择。太智能了！」 不认识她的观众看到现场许多知名企业嘉宾都在点头贊同，便知道王女士不可能是托。 弹幕：「草草草草草草这么智能的吗！」「读心术吗！」「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这是要废掉市场所有的输入法了吧！」「哇，这不就成了输入法公敌？！」 中间还夹杂着跑题的讨论：「难道只有我注意到宋特助登录眼镜的最后画面吗？」「谁的家？」「一定是大平层！」「老婆这么有钱的吗？我感觉要养不起了555555」「我有理由怀疑那是老公的家！」 宋梦圆朝大家微笑：「既然现场的嘉宾都登录了眼镜，那么就让我们从现在开始进入一个充满梦想的世界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6 21:16:56~2022-04-27 20:53: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 巨屏再度亮起, 画面看样子像是一间休息室，只有时间悄悄悬浮在画面右上角，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 「现在屏幕连通了一位嘉宾的眼镜, 」宋梦圆笑着对大家解释, 「现在我将给这位嘉宾打电话, 请大家看向大屏幕。」 大家没听到宋梦圆说话，却看到屏幕突然响起了铃声, 同时弹出一个传统电话图标。图标展开，显示来电者是宋梦圆，下方又显示两个选项——接听和不接听，全是手机时代常见图标, 非常容易分辨, 毫不影响视野。 观众看到接听的图标亮起并滑退到右边, 画面仍然保持清晰的视野, 宋梦圆的声音清楚地响了起来：「你好，小宇, 现在你可以过来啦。」 很多人注意到宋梦圆从头到尾都没张嘴。 弹幕：「卧槽！原来可以不用张嘴的吗！」「爱了爱了！谁也不会发现我在打电话了！」「牛逼——！！！」「尼玛啊，这也太先进了吧！」 一个正处在变声期的男孩子声音响了起来：「好的宋姐姐，我这就马上过去。」 巨屏画面开始流动, 观众能清楚地看到使用者走出休息室, 通过走廊，进入舞台机关，在机关声的伴随下经过短暂的黑暗, 画面再度明亮, 渐渐看到宋梦圆的侧影和周围坐在前排的嘉宾。 有眼尖的观众发出弹幕尖叫：「我看到老公了！」「跟屁虫也来了！」「她坐在最好的位置上！」「我就知道她不会错过宋大美人表现的机会！」 画面终于稳定下来。 这时线上观众看到镜头回到现场, 宋梦圆和一个将近一米七的男生并肩站立，他们背后的巨幕仍然实时连接男生的眼镜视角。 宋梦圆说：「小宇, 请向大家做自我介绍吧。」 「好的。」男生看向大家，「大家好，我叫钱征宇，今年十四岁。」 「小宇身上有两个秘密，」宋梦圆笑眯眯地说，「现在请小宇先说出第一个秘密。」 「不是啊，宋姐姐，这算不上什么秘密，只是我不好意思跟大家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跟大家说吧。」 钱征宇略带羞涩看向观众，清了清嗓子说：「是这样的，其实我的父亲为这副智能眼镜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怎么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贡献呢，你也别替父亲谦虚了。」宋梦圆提醒道，「你不是一向为父亲感到自豪的吗？」 钱征宇点头道：「是的，因为我的父亲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他研发光刻机，让我国弯道超车，一下子成为光刻机技术最前沿的国家。是的，正如大家所想，我的父亲是钱长为。我为我的父亲感到无比骄傲！」 镜头转向座位前排的钱长为和钟玉琉，他们坐在齐冶左手边上，正含笑看着舞台。 弹幕刷得飞快：「原来是关系户！」「谢谢钱长为教授为国争光！」「钱教授真的很不容易，辗转换了好几个东家，最后才找到somnium集团最后投资，完成了最后一步的工作，把新一代光刻机研发出来，让我国成为第一个能让碳基晶片产业化的国家，甩其他国家一个档次，当之无愧的大功臣！」「这个关系户我服气！」 现场的几位嘉宾极为震惊。他们认识钱长为，知道他有个失明的儿子。可是钱长为的儿子现在却好好地站在舞台上，像个正常人一样视物行动，全然看不出失明的样子。怎么会这样呢？他们意识到正配戴在自己脸上的眼镜隐藏的一个大秘密，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静。 海扬微垂目，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气。 嘉宾们向钱长为献上了鼓掌声，钱长为起身向大家致谢。 第455页 宋梦圆笑道：「接下来就由我和小宇为大家展示眼镜的许多用法。」 他们向大家展示用眼镜聊天，发微博，听音乐，网上冲浪，观看、拍摄、剪辑视频，在文档上打字输入数据，制作ppt等娱乐、工作功能，不但能单独工作，还可以实时连线合作。这些都是大家经常做的事，因此观众能很清楚地认识到宋梦圆和钱征宇使用这些功能时有多丝滑流畅。 钱征宇提出让大伙特别兴奋的要求：「宋姐姐，我想打游戏。」 宋梦圆笑了：「好呀，不过我想让大家知道我们的眼镜有多厉害，你能挑一个这样的游戏吗？」 「行啊，我最近正好在打《古墓魅影：天体回归》，就玩这个吧！」 有懂行的观众发弹幕科普：「绝了，他们绝对是故意挑最吃配置的游戏！古墓系列可是出了名的配置杀手，每次推出新一代游戏，就有一大批玩家不得不更新电脑和主机配置，处理器和显卡都要换最好的！特别是最新出的天体回归，那画面要是调到最高档，简直就是把真实世界的画面往你脸上呼，再打起boss来，配置稍一不行保证卡得要死。」 宋梦圆显然并不了解这款游戏：「这游戏真的能体现眼镜的强大性能吗？」 「能的能的，不信姐姐快看弹幕呀，已经有人在科普了。」 宋梦圆笑着朝观众说：「等我翻下弹幕哦，现场的各位嘉宾也可以实时观看，不耽误你们同时看现场。」 她看了一会儿，抬头道：「是我孤陋寡闻了，那我们现在就来挑战下这个据说不用最高配置就跑不动的游戏吧。对了，这个游戏在电脑上装载的时间是多长来着？」 钱征宇：「我没在电脑上玩过，不知道。」 弹幕赶紧回答：「不算启动游戏启动机的话，最好的配置要59秒，算上的话大概1分49秒。」 宋梦圆看着钱征宇进入游戏，观众清楚地看到游戏启动全过程只有1分23秒。 弹幕：「好快！」「真尼玛快！」「这是碳基晶片的运算速度吧！」「厉害了，居然比电脑还快。」「再等等，这还没开始玩呢。」 钱征宇像是知道观众想知道什么，把所有的画面数据调到最高，方才进入游戏，一个位于非洲雨林里的古代遗址清晰真实得过分展现在众人的眼前。他操纵的主角很快就遇到了一只大蟒蛇，不得不跟它搏斗起来，奔跑、跳跃、翻滚、刺杀、射击等动作做得非常流畅，画面清晰，全程毫无卡顿。 许多游戏玩家看得清清楚楚，咋舌不已，同时产生了疑问：主流3a大作都是需要键盘或者游戏手柄操作的，somnium集团生产的眼镜又是怎么办到的呢？ 钱征宇一边打一边解释：「有功能键映射啊，大伙用电脑肯定是玩乐居多嘛，所以游戏也是必不可缺少的一环，眼镜开发团队就有好多游戏爱好者，他们事先装载了映射软体，方便大家可以无缝衔接玩游戏。这个游戏还是公司里的一个大哥哥跟我推荐的。」 宋梦圆：「……希望钱教授和钟老师不会批评我看管不严。」 场里场外都闹笑起来，钱长为和钟玉琉也笑了。 「宋姐姐，你不要也一起玩。」 「我就算了。」 「那，我能叫另两个朋友一起玩吗？」 「可以是可以。」 观众看到钱征宇的视界弹出了传书图标，聊天界面浮现在游戏画面上。他居然还一边玩游戏一边找到一个只有四人的小群，在里面喊话：「你们赶紧上游戏，就我带你们玩的那个。」 一人回道：多人模式？ 小宇：当然。 另一人回：我们是不是可以上台了？ 宋梦圆：是呀，你们过来吧。 钱征宇退出聊天界面，给游戏存完档，切换成在线多人模式，不一会儿游戏界面就又加入了两位玩家。 与此同时，旋转舞台出现了一大一小的身影，等众人看清楚的时候，都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女孩年纪明显和钱征宇差不多，个子稍小些，男孩就真的很小了，看上去不到十岁。宋梦圆请他们也向大家做个自我介绍，正如众人猜想，女孩十四岁，男孩才八岁。 巨屏上同时显示了三块画面，可以看到三个玩家从不同的视角打boss，配合得不是很好。 观众听到钱征宇的吐槽：「不是，你怎么跑左边去了，应该跑右边呀！」 女孩回答：「我想从左边包抄呀，右边不是有断壁？那边不好爬。」 小男孩：「啊，差点死掉了，好危险！」 游戏玩家看得上火，急得发弹幕教育他们怎么打boss：「懂不懂团队合作啊！」「不对，要跳起来的！」「射箭啊！弓箭难道是摆设吗！」 非游戏玩家：「……你们还记得这是发布会吗？」「他们是怎么聊天的？」「快看，右上角有个喇叭在微微亮起，估计他们就是通过这个喊话的。」「牛逼！全程没有输入法出现的余地。」「最左边的是那个小男孩的吧，为什么他的视野上有字幕？我看了下，字幕都是另两人的说话内容。」 钱征宇说：「哎，太吵了，听不到声音，打字吧！」 场外的观众：……全场就只听到你们三人的声音好吧！ 场内的嘉宾们更无语：他们在眼镜里somnium集团临时拉的传书大群里聊天，全程都没怎么出声说话好吗？ 第456页 他们都在暗暗测试眼镜的响应速度，一口气开了许多常见大型软体，越是测试越是心惊，纷纷在群里交流感想，大群里热闹非凡，消息数量早就999+了。 女孩率先改为打字，观众看到喇叭图标切换为气泡聊天图标，一个长方形输入界面弹出，正飞快生成文字，有时候女孩删掉几个字，才会弹出一个选择框，提供5个词组——都是游戏常见词组，但不是日常生活用词——让女孩选择。女孩迅速选中了一个词组输入，眼尖的观众才看到对话框下方的「发送」键闪了一下，大段文字已发了出去。 有细心的观众全程计时，发出感嘆：「我去，才15秒！」 宋梦圆看了一会儿，提醒道：「你们可以先停下游戏吗？我想观众朋友们应该已深切地体会到眼镜的配置有多强大了。等开完发布会，你们再回去玩也不迟。」 小男孩抬起头，可怜巴巴地说：「大姐姐，你一定要帮我说话。我爸妈都特别听你说话。」 宋梦圆失笑：「没关系的，只要不耽误你们学习，平时放松的时候还是可以玩游戏的呀。我想你们的父母一定都能理解的。」 三个孩子都退出了游戏，巨屏又恢复为钱征宇的视野。 宋梦圆面朝观众微笑道：「大家的感想怎么样？」 台下的几个年轻的嘉宾高声叫道：「太牛了，我都想玩了！」 弹幕也争先恐后地发出了想玩的吶喊，只有一部分人非常冷静地作出了评论：「这副眼镜一定会非常贵，我猜至少两万起跳。」「不不，我认为一万。」「不对，五万！」 宋梦圆笑了笑，又说：「大家还记得小宇身上有两个秘密吧？他已经说了一个，现在还有一个秘密没说。其实这两个孩子身上也同样有一个秘密。不知道现场的嘉宾和观众朋友们有没有发现呢？」 她又竖起手指轻放在嘴唇上：「一开始就知道秘密的朋友们可不要说哦，我们事先约好了的。」 嘉宾们大为惊讶，互相询问，忽然发现前排的残疾人嘉宾们有的笑出了声，有的则憋得满脸通红，像是早就知道了。 海扬微抬眼看去，发现全国残联主席也坐在中间满面笑容。她再侧头，看到坐在齐冶身边的陈教授和李教授也眯起眼睛，笑意盎然，满脸都是等待秘密揭晓的期待。 场外的观众非常迷茫：「给个提示。」「不要再卖关子了，快说吧！」「小屁孩还能有什么秘密？费解费解费解。」「我好像猜到了，但不敢确定。」「前面的倒是快说啊！」 「大家都在催了，我们就不卖关子了。」 钱征宇得到宋梦圆的示意，环顾四周，看到自己的父母，看到陈、李二老，还看到残联主席和许多残疾人嘉宾，深吸一口气后朗声道：「我的第二个秘密就是我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已失明了，我现在是一个盲人！」 不知情的嘉宾睁大眼睛，惊呼起来：「怎么可能！」 弹幕也纷纷发出了难以相信的声音。 小男孩大声道：「我、我是一个先天性聋哑人，虽然配戴了助听器，但是我说话很不好！很多人笑话我，我再也不爱说话了！这就是我的秘密！」 女孩说：「我是一个失语症患者，因为大脑受到损害，我的病永远治不好了。」 全场鸦雀无声。 弹幕也一瞬间停了下来，很快又炸开了。很多人都不相信这是事实，感觉这更像是一场作秀，强烈要求拿出证据。同时也有支持somnium集团和宋梦圆的粉丝认为这是真事，并不是譁众取宠的表演。 宋梦圆说：「我知道大家会质疑这三个孩子是否真的是残疾人，所以我想请现场的一位嘉宾登台证明。请问有谁愿意帮我们作证？愿意的请举手。」 镜头立刻聚焦到残疾人嘉宾们的身上，很多嘉宾都很乐意，争先恐后举手，只见一个男子主动站了起来，他身边的一个微瘦男子正惊愕地看着他，吃吃地说：「你、你……」 宋梦圆笑着请他上台：「这位先生这么积极，就你了。」 这个男子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登上舞台，腼腆地跟宋梦圆问好，再接过话筒面向观众。镜头对准了他的脸，通过透明的镜片，能看到他的眼睛已经萎缩了，这是一个地道的盲人！ 观众和现场的部分嘉宾更加惊诧了，这个男人从起身到上台，全程都没带导盲杖，摄影师还特意给男子的空座椅一个特写，可以看到上面正倚着一支导盲杖。 「大家好，我是热风带，是ai科普博主网罗罗网的朋友。他昨天发了一条微博，抱怨我向他炫耀宋女士的声音有多好听有多温柔，气得要跟我绝交。」 很多人都知道这事，不知道的听了也感到好笑，顿时博得满堂大笑。 镜头对准了网罗罗网的脸，他正满脸通红地笑着。 「网上应该有不少朋友认识我，不认识我的人可以搜索热风带，会听我唱的歌哦。我唱歌很好听的！」 线上的观众迅速查到了热风带的视频，发现他从三年前开始就一直坚持直播唱歌了，为了证明自己是盲人，每次都真人出镜，受到不少谩骂，但也受到了许多鼓励。就算somnium集团找来三个小孩表演，也不可能让热风带从三年前开始装盲人。 他们相信了，相信之后就是满心的卧槽，弹幕一清水的「黑科技」，「somnium牛逼！」 第457页 宋梦圆笑着对热风带说：「热风带先生能向大家说一下使用感想吗？」 「是的，我太激动了，真没想到会有这样大的惊喜。」热风带望着宋梦圆，满面红光，「我戴上眼镜的时候，突然就有声音跟我说，发现使用者瞳孔异常，是否启动助视功能。我当时还很蒙，啥也没想，然后眼镜就擅自启动助视功能。然后我突然就看到东西了，声音说要引导我註册登陆眼镜，成为正式的使用者。然后我就看到了，我第一次知道看到东西是什么感觉了！我还偷偷看我身边的朋友的脸，我还不停地看周围的一切，天哪，这一切都是那样神奇……要不是你们昨天就提醒我们不要说出来，要不是工作人员在发眼镜的时候偷偷提醒我，我差点就要叫出来了……我好想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爸妈，我能看到了！我也想让爸妈看到……」 他说着说着，忽然泣不成声：「……对不起……我太高兴了……我真害怕还会失去这样的奇蹟……」 「不会的，只要你戴上眼镜，就会一直看见外面，这个奇蹟会一直伴随你。」宋梦圆从衣兜里取出纸巾，递给热风带：「谢谢你愿意和大家分享眼镜的第一手使用感受。」 热风带接过纸巾，擦着眼泪，吸着鼻子对宋梦圆说：「我的朋友天天说你有多么美，我看不见，完全感受不到，可是现在看到你，我才惊讶地发现，天呀，原来人生来就有审美观念的，我就像一个婴儿一样，天然就知道你有多美。我、我成为了你的粉丝！能和我握握手吗！」 弹幕：「生草，我本来还在哭的，看到这里想笑！」「当场变成颜粉（狗头」「他知道朋友为什么要和他绝交了吧（狗头」 宋梦圆笑着道谢，和热风带握手。 镜头很有梗地转向齐冶的脸，所有场外观众都清楚地看到她正紧紧皱眉，满脸都是大写的不开心。 热风带下台，和网罗罗网拥抱了一下，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宋梦圆牵起小男孩子和女孩的手向观众解释：「我们的眼镜可以读取使用者的想法，将其转为语音，再通过安装在衣领上的小型扬声器发声。」 两个孩子同时向大家展示衣领上的徽章，完全是漂亮的饰品。 然后小男孩向大家共享了他的视界，所有人清楚地看到眼镜是怎么把宋梦圆的话转为文字，又是怎么把小男孩所思所想形成文字并转为语音的。 「所以这副眼镜只适合掌握了文字的聋人使用，但它可以帮助聋哑孩子尽快学会识字，不过，对所有的聋人来说，说话练习还是很有必要的，千万不要因为眼镜可以替你们说话，就偷懒了哦！那样的话代价将是你们会永远失去发声的能力，这可不符合我们制作眼镜的初衷。」 宋梦圆又扶着钱征宇的肩膀说：「按正常的发布流程，我们应该介绍眼镜採用了哪些处理器，哪些晶片，哪些技术。但是我认为，这些东西完全可以放在官网上供大家浏览。我们在发布会上真正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让大家认识到我们的眼镜能做到哪些事。所有的堆砌数据，都不如让事实说话更加响亮，更加打动人心。我们想要的是创造奇蹟，一个能够改变世界的奇蹟。现在，我想问大家，你们看到奇蹟了吗？」 许多嘉宾高声应答：「看到了！」 弹幕刷了起来：「我看到了！」「我今天见证了全新时代的诞生！」「奇蹟真的出现了！」 宋梦圆微微笑着，让三个孩子回去休息，又请了一位坐着轮椅的中年女士上台，并向大家介绍她的身份——全国残联主席。 残联主席向大家介绍情况：全国盲人数量1900多万，聋人数量高达2840多万，全世界的盲人加上低视力患者的数量超过3.9亿，而聋人加上听力损失患者则高达4.5亿。 她动情地说：「绝大多数残疾人家庭家境一般，很多甚至是贫困家庭，长期接受政府的帮扶。可是他们都有着非常强烈的自尊心，不愿意只是接受帮助，也想为社会作一份贡献，然而身体的缺陷限制了他们的发展，也局限了他们的世界。他们感到自己拖累了家族，也感到自己成为国家的负担。这份痛苦有多少人能够理解？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终于看到了希望！我代表全国的盲人聋人向颂梦集团由衷表示深深的感谢！他们既为国家减轻了负担，也拯救了千千万万个盲人聋人，拯救了他们的家庭、人生和未来！」 场下掌声雷动，许多残疾人嘉宾潸然泪下，轻声啜泣起来。 残联主席接过宋梦圆递来的纸巾，擦拭了眼泪后，说：「现在我代表全国残联，和颂梦集团联合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 所有人都提起精神，观看发布会的残疾人们及家属更是紧张地等待着。 「颂梦集团愿意以成本价每年向我们提供十万副眼镜，通过残联向家庭困难的盲人聋人免费发放眼镜，至于採购的费用，由国家承担！」 掌声再度响起，无数残疾人家庭则流下了眼泪，泣不成声。 宋梦圆微笑道：「我们公司的产量短时间还上不去，只能先向残联提供十万副眼镜，将来产量上去了，还会提供更多，请全国的盲人聋人朋友们不要着急，我们一定争取在五年内，让眼镜能够覆盖到全国所有的盲人聋人朋友身上。当然，家境良好的残疾人朋友可以直接购买，只要有残疾证，就可以用成本价购买我们公司生产的眼镜。」 第458页 掌声更加响亮了。 宋梦圆听到下面有人问正常人怎么办，优先提供眼镜给残疾人的话，正常人是不是要很久后才能用上眼镜。 「这个请大家放心，我们公司也需要盈利维持生产的，肯定不会亏待普通消费者，下个月就会向大众开放订购了。」 「价钱呢！快公布吧，我们都等不及了！」有人喊道。 人们都心里非常清楚，这眼镜功能太牛逼了，定价绝不会低。 宋梦圆露出微笑，海扬微抬头看向她，紧张无比，他们的定价将决定深海技术的命运。 普通级定价为29999元。 旗舰级定价为59999元。 都可追加配置，价钱也会随之增加。 大家譁然，竟然只有两个定位，不过都好贵！ 「欢迎大家分期购买我们的产品，支持我们就等于支持全世界的残疾人朋友。」宋梦圆笑道，「眼镜的盈利将会用于研发新功能，希望能通过眼镜帮助精神残疾患者掌握一定的自立能力。所有能用于残疾人的功能，正常人也可以一样使用，并且将会发现有许多惊喜等待你们，就等大家购买眼镜亲自体验了。」 发布会结束了。 网络却刚刚掀起一轮巨大的浪潮，从夜晚卷到白昼，从国内传播到国外。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提到的盲人、聋人数量是在前几年的数据上重新估计了，因为本文时间线实际位于比较近的未来，就多估计了一些，不过我怀疑到时实际数量只多不少，我估计的还是轻了 另外多嘴几句 其实给盲人用的智能眼镜已经有了，然而都有很大的问题。比较轻薄的眼镜，其实是通过语音给使用者描述周围环境，让盲人自己想办法辨认，有的还需要通过摄像头人工观测摄环境帮忙解说。另一款眼镜能助低视力盲人重新视物，不过解析度不理想，全盲的更是几乎只能看到一个轮廓，戴着还特别累，还有续航等问题。 聋人方面。 有一款app叫音书，可以实时将附近人说话转为文字，我试用过，效果不是很好，往往需要使用者自己在脑内重新编译后自行理解，使用时需要联网，还经常掉线，会错过许多说话内容。有兴趣的人可以下载玩玩看。 第二百二十二章 ======================== 在发布会结束的半小时后, somnium智造官网对外宣布预订额已满，请等下回开放销售。网上一下子哀鸿遍野，愿意倾家荡产却无缘购买的滋味, 只有懂的人才懂。 发布会的第二天早晨, #齐冶声称不做慈善#被顶上了热搜, 不明真相的网友点进去一看，全是对营销号当日发文黑齐冶的鞭尸群嘲。 「这就是你们说的不做慈善？」 「跟屁虫不做慈善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手动微笑。」 「她做的东西不比你们假惺惺捐几个钱博好名声强得多？」 「楼上的过了，慈善事业还是有必要的，眼镜不是万能的，还有许多病人需要帮助, 大家不要撕错方向。」 普通网民撕陈年黑料, 而大v和公众号则围绕着somnium智能眼镜的功能, 对世界会产生的巨大影响, somnium集团现在面临的困境展开了长篇大论的分析。 不少敏锐的人发现了一个事实，somnium集团可能真的挺缺钱的。这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他们展示的智能眼镜功能想要实现可是非常烧钱的。 许多有能力的人转发国外的新闻，普通网民发现不止国内，连国外网民也炸了, somnium眼镜以一己之力刷了全世界的屏, 无数国外网民发出了无比羡慕嫉妒恨的声音，嗷嗷要求somnium集团尽快展开国外销售业务。 还没到中午，人们发现央视和各大网络平台开始播放智能眼镜公益gg系列, 主角是登上眼镜发布会的三个孩子, 把所有可能发生的好的、坏的情况都用小故事表现了出来。他们立刻察觉到这是在为盲人聋人小孩进入正常学校读书, 让正常人学会和这些残疾人相处造势。 有人发现了一个最有意思的事：「你们快看那个买眼镜的gg，如果当事人恶意损坏过残疾人的眼镜, 会被禁止购买眼镜，除非向受害者进行赔偿，才有资格正常购买。这不是违法的吗？」 这个gg很快就引发了一波讨论，懂行的网友科普：「呵呵，你们不知道吧，商家有自主经营权，可以按自己的经营理念活动，向社会提供商品和服务。经营者虽然有义务满足消费者的正当需求，可消费者也有义务尊重公序良俗，尊重商家正当合理的经营习惯。」 「划重点，消费者要购买产品也有义务的，就是不得违反公序良俗，不能强买。要是有人恶意毁坏了他们帮扶困难人士的产品，他们还非得犯贱继续把产品卖给他们不成？」 「somnium集团在这件事上一点都没违法哦~~」 「你们也不想想，央视都公开播放了哎，违法的事能过审？」 「sonium集团是真的铁了心要把好事做到底，我愿意分期购买他家的产品。」 「我也是，国货之光当然要支持了！」 「说得好听，归根到底还不是馋眼镜（狗头」 最扎心的当属他们发现应邀参加发布会的残疾人网红、播主等自媒体，他们居然获得了somnium集团免费赠送的智能眼镜，一个赛一个地兴奋，卖力地向粉丝们宣传自己使用眼镜的感受，就一个字：爽！他们爽了，围观的群众们却不爽了，只能羡慕得从眼角和嘴角一起流下眼泪。 第459页 不过也亏了这些自媒体的分享，大家更加能真切认识到眼镜的使用有多便捷有多厉害，就连自拍需要额外带一个小摄像头都成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缺点，不就是戴个手錶或者手鍊的事。 当天晚上，somnium智能眼镜纪录片就登上了央视纪录片频道。 很多网民是通过somnium集团和somnium智造的官v才知道消息的，官v说这部纪录片会全面解说智能眼镜的许多重点功能採用的技术原理，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这下许多人呼朋引伴赶紧去看，看完后大呼牛逼，果真是黑科技，好多技术居然是全球独此一份！ 纪录片更是给了许多自媒体新的写作素材，每个应用的技术都能写上一篇长文。 但是纪录片最让内行专家感到震撼的，还是眼镜採用了全新的语言，并且大幅度降低了编写应用程式的门槛，实现了真正的可视化编程。普通人只要稍作训练，就能直接上手制作小程序直接应用，甚至还能自己训练人工智慧。 it行业和ai行业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somnium集团没在发布会上讲这个，不然冲击力将会更加可怕。可是趋势已经无法阻挡了，这两个行业将迅速严重分化，入门门槛严重降低，高薪将不再是普遍现象。 许多人感慨，第一次感到国家技术水平的先进和强大，somnium集团俨然成了高科技企业的最佳代言人，形象越发高大。许多知情人偷偷在朋友圈和微博表示，都是老闆牛逼，以一己之力带跑众多前沿科技。 老闆是谁，不言而喻。 齐冶一下子收穫了无数智商粉，虽然有人仍然质疑她的数学才能，可也都不得不悄悄闭嘴了，再跳就要被脑残粉围殴了。 和国内外普通群众的狂欢相比，研发智能设备的各大企业和应用相关技术的企业都感到了深切的焦虑。尼玛谁能想到somnium集团制造的眼镜完成度这么高，一下子竖立了高得变态的标杆，其他企业在短时间内根本追赶不上。技术最顶尖的一线企业都估算了自己的进度，不算那什么可视化编程，光硬体至少还差一年到两年的时间，有这两年的时间，somnium集团早又甩开他们几百条大街好吗？ somnium集团一下子成了行业公敌，许多人对它恨得牙痒痒，可又无比贪婪地想把它据为己有，这可是一个会下无数金蛋的鸡！许多资本更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逼somnium集团对外融资！ 各国政府相关部门更是急忙开会讨论somnium集团的智能眼镜对国际形势的影响。 时代的风云再度激荡，阴晴莫测的天空笼罩在无数人的身上，谁也不知道未来会走向何方。 海氏集团总部大楼，董事长办公室。 海云帆在办公室里气愤地走来走，大声叫嚷道：「就从昨天开始，销量直线下降，没人愿意再买我们的产品了！你们说怎么办！」 海望龙靠着椅子，双手放在扶手上一语不发。海扬微慵懒坐在沙发上，看着弟弟在屋里无能狂怒发飙。 「你倒是说啊！」海云帆突地转向海扬微，「你们当初研发眼镜，就不能做得更好吗！」 海扬微懒得对他说第二遍，没理他。 「我早就说过，一定要想办法破坏他们的生产，你们不听！看看，这下好了吧！」 海扬微这才说：「哦，我还以为你已经叫人去搞小动作，拖somnium集团的生产后腿了。」 海云帆愤怒地盯着姐姐仿佛在看戏的脸：「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派人安插在我的身边，盯梢我的动向？」 海望龙微皱眉头，对儿子的话很不满意，幸好是关着门说给自家人听的，否则他真想给儿子一个耳刮子。 海扬微像在看一个傻子：「我为什么要盯梢你？我这个姐姐难道是白当了不成？你一都不了解自己的姐姐，让我有点寒心哪。」 海云帆气得火冒三丈，刚要说什么，却被海望龙喝止。 「够了，不要再在这种无聊的事上争论，我们该讨论的是接下来的策略。这次是一个严重的事态，将来会影响我们集团的转型，扬微，你原来是管深海技术的，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海扬微这才肃容坐好，对父亲说：「说实话，我听到他们的定价时，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他们最低的定价，正好稍高于我们产品的最高定价。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可以认为他们暂时将目标瞄准了家境良好的消费者，暂时不会覆盖低端消费者市场。可是，无论我国还是国外，最大的消费者市场永远是低端消费者市场。」 海望龙若有所思地点头。 「我们再加把劲研发，对标somnium的眼镜常用功能，完全可以通过低端市场上存活下来。这是我们最优先的生存策略。而且由于我们抢先一步发售，其他企业早就失去了先手之机。」 「那又怎样！」海云帆焦躁地说，「somnium也会继续研发新产品的，把旧产品淘汰给低端消费者的话，我们不就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被动挨打了吗！」 「你有认真思考将来的市场走向，这点值得表扬。」海扬微沖弟弟笑了一下。 海云帆气结。 「所以我们还要走第二步行动。」 「叫他们融资吗？」海云帆不屑地说，这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谁不想啊？ 「错了，融资只能是最后一步走。」 海望龙感兴趣地前倾身子：「那你说的第二步是什么？」 第460页 「道德绑架！」 「道德绑架？」 海望龙不解，非常意外。连他都没反应过来，海云帆就更不理解了：「somnium现在都恨不能当圣人了，还能绑架？」 「当然能，就因为他们执意要做公益事业，我们才有隙可趁。」海扬微笑了一笑，解释道：「他们的产量低下，可是全世界有多少盲人聋人期望能尽快配戴眼镜，摆脱现状？如果在这个时候，有平替的产品能让他们也使用上呢？」 海望龙眼前一亮：「原来如此，这确实是个好计策。」 海云帆不傻，很快回过神来：「逼somnium把专利使用权公开出售给我们，不得独占，让我们也能生产相似的产品。」 「不错，国家应该也会支持我们多多地生产这类平替产品，早点替他们解决负担，让盲人聋人早日成为可供使用的生产劳动力，这应是国家喜闻乐见的。」 海望龙长吐了一口气：「就这么办！」 「不过这个计策实施起来，必然有国内外企业都会参与竞争，所以我们还得再加点限制。」海扬微说，「另外，我们可以挖人，一定要给足够丰厚的报酬。只是有一件事绝对不能做，我们绝不能去破坏他们的生产，那就等于和全国为敌了。」 海望龙满意地点头，不错，这个女儿有上佳的政治嗅觉。 「你不是说最后叫他们融资吗？」海云帆冷不丁地挑剔道。 海扬微看了他一眼，还挺感谢他的凡事都要依赖别人的个性，不过她才不会好心地告诉弟弟，这会让父亲觉得她将来可以帮扶弟弟成事。她才不想当扶弟魔呢。 「那就是很简单的事了，你自己应该也能想到的，不要什么事都指望别人能帮你。就算是姐姐，也不是万能的。」 「呜！」海云帆无言以对。 海望龙瞥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失望。本来把他送到深海技术，只要好好按部就班做事，就能拿下一份大功，回到集团继续升职，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海氏了，可是他的表现却…… 这个儿子全然没有继承他杀伐果断，见识过人的优点。倒是女儿，作风颇有他当年的风采。 唉。 海望龙叫这两个孩子退下，他们听话地同时退出了办公室。 海云帆气乎乎地要先走一步，没想到海扬微忽然叫住他，说：「你前阵子是不是和翁豫行走得很近？」 「那又怎样？我早就和他撇清关系了！」 「最好是这样，他这个人极端狠毒自私，别人都是他的工具。他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不要听，那只对你有害无利，否则聂轩就是你的未来榜样。」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海云帆焦躁地瞪了她一眼，「你存的什么心，我都一清二楚，我才不会上当。」 「我只是作为姐姐关心关心你而已，况且我当日得罪了翁豫行，他为了打压我，说不好会利用你做些什么事，幸好他很快就被抓了。」 「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将来海氏不一定有你的份。」海云帆翻了个白眼，径直走了。 他们的对话很快传到海望龙的耳朵里，这让他勃然暗怒。 姐姐关心下弟弟外人是挑不出毛病的，可是弟弟公然放话排挤姐姐，外人又会怎么看？这种事传出去，得有多少人对海氏虎视眈眈？ 太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8 21:14:18~2022-04-29 19:2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 发布会及后续宣发的一系列成功, 让somnium集团上下喜气洋洋，愿意加入产销的供应商和销售商都纷纷投来了橄榄枝，只是裴雨婷和蔡部长这次不敢大意, 重新制订了一份标准, 通告採购部和谈判部, 务必严格按标准去谈合同，并把几个明显玩忽职守、收受贿赂的人开除, 并向全公司作了通报。 范春兴对此完全没有任何恼意，只是笑嘻嘻地对齐冶和宋梦圆说，明锋科技那边也很高兴能顺利发布新产品，希望今年销量至少能达一千万, 争取达到五千万。 明锋科技为了表现诚意, 已经谈下了市场上主流2/3的app, 很快就能制作适配somnium眼镜的app并进入somnium市场平台。 姚总也松了一口气, 对宋梦圆说：「以后发布会让你来就好了。」 「这恐怕不现实，未来几年我得跟着董事长到处出差, 能呆总部的时间不会太长，这次只是凑巧，以后还得你来。」宋梦圆笑着推辞, 让姚总安心养病, 完全康复后再来上班。 王星玮也很开心，走路都是飘着的。托发布会和央视大力支持的福，她弄到了多家银行的答覆, 正准备带人去一一落实贷款申请, 就等资金十几亿十几亿地流入公司帐户了。 整个总部备受困扰的人可能只有齐冶和宋梦圆、裴雨婷这三个了。 裴雨婷因伤在老家休养, 就算回鸾城也没法到总部上班，如果宋梦圆和齐冶不在, 总部实际是由范春兴管理的。她们本来打算今年把总部和智造剥离开来的，这会儿看来，还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宋梦圆在小群里开了个会，问奚雨铎和杨暄、丁之华谁愿意过来当总部执行长，可以先顶替一段时间，直到培养或者招到可靠的新人为止，愿意的话可以一直干下去。 第461页 奚雨铎很遗憾地表示她现在和政府、军队打交道，还要开拓全国市场，展开更深入的培训任务，在全国到处跑，工作繁忙，实在分身乏术。 丁之华表示她的主要能力在金融和情报上，统筹全集团方面还不如裴雨婷，能力仍然需要锻鍊，她要上位也不可能越过裴雨婷。 于是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杨暄身上。 宋梦圆：杨姐，你先来做第一个集团执行长好不好，有什么事大家可以线上商量嘛。 裴雨婷：杨姐，你资历最老，德高望重，绝对最能服人。 奚雨铎：杨姐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们说，我们可以帮忙商量讨论出主意。 丁之华：杨姐，理论上除了你就没别人能干得了了，就算是裴总也不能越过你当集团执行长啊。 齐冶：只要你点头，我们就开董事会。@杨暄 杨暄：你们都这样拜託我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不过你们说话可要算数，我找你们帮忙可不能推拒。 于是somnium集团召开了今年的第一次董事会，重新划分公司架构，董事并没有任何变动，董事长、董事、独立董事还是原来的那些人。有变化的是公司高管层面的架构。 somnium集团重新划分了公司组织架构，第一次明确地把总部和智造剥离出来，并分成了材料、金融、智造、技术四大事业部，每部各有自己的ceo和执行总裁、财务总监等高管。 其中智造因为完成了最初同时也最困难的研发项目，未来几年内将只是完成技术的常规叠代，因此许多技术人员都被划归到技术部，不再属于智造。 杨暄成为集团执行长，兼职集团人才官。王星玮继续担任集团财务长，智造的财务总监另择一人担任。 首席技术官邱总降级兼任智造和技术的技术总监（他仍然是集团董事），集团首席技术官则由齐冶兼任。 而原来的部门负责人改称经理，如蔡部长以后就只能称蔡经理了。 除此之外，有许多高管如集团执行总裁、首席市场官、营运长等职位暂缺，鼓励集团干部员工内部竞聘，并对外招聘高级人才。 裴雨婷和范春兴虽然名头不变，但实际能管理的范围和人员大大缩水，只局限于智造。 somnium集团的组织架构变化引发了外界的密切关注，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到技术部上，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部门？齐冶居然兼任首席技术官和技术部ceo。 平民百姓还不理解技术部的作用和价值，只有上流圈子的人心里门清，这个技术部多半是为可控核聚变项目设立的，搞不好还会顺便研究其他的先进技术，比如强人工智慧什么的。若要评出somnium集团价值最大的组织，非技术部莫属。 有些嗅觉敏锐的自媒体虽然不了解实情，但从逻辑也能分析出来技术部是一个纯纯的为烧钱而生的部门，戏嚯somnium集团真是天生烧钱的主，花钱比赚钱还快。 有些人产生了疑问，somnium集团真没有对外融资的打算吗？这家公司自诞生以来从头到尾居然只融资了一次，这合理吗？缺钱却不肯对外融资，是不是哪里有什么毛病。 网上渐渐出现了一种言论：齐冶说不定是守财奴，一点都不想和别人分汤分水。 丁之华监测到了这样的动向，向上司通报，认为这些言论虽然不起眼，但很可能是资本集团集体施压前的试水，特别在somnium集团最近人气高涨的背景下，这种言论有变成全网络玩梗的趋势。 齐冶和宋梦圆还没来得及看。 宋梦圆正在和核聚变中心的王主任、钱总工等人开会，讨论今年的一些工作安排，打算二月末去京城转一圈，三月伊始就去西北视察火箭制造项目进度，拉一批人马出来供齐冶差遣。 由于是线上视频会议，齐冶只能无聊地陪坐，可一想到不能被小禁比下去，便强打精神听他们说话，越听越觉得可怕，感觉只要项目上马，就别想和宋梦圆有亲热的时间了。 她开始在心里算从上个月生理期结束后，两人亲热了几回，掰完指头，悲催地发现居然不满一只手，好几回眼看能得手，都被宋梦圆用这样那样的理由推掉了。这让她深感天崩地裂，怎么可以这样呢？ 会议结束，宋梦圆记下所有的行程，刚要跟齐冶说要点，却发现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跟饿狼似的，不禁有些发毛。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齐冶蹭地走过去，幽幽地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宋梦圆正要想，忽然发现丁之华发来的留言，便先点开浏览，再对齐冶说：「丁总刚刚发来的消息，你看没看？看到的话就回话，让她先处理，至于融资的问题……」 齐冶感到脑中的一根弦崩了，低下头把那张说话的嘴给堵死了。 过了几分钟，齐冶这才离开宋梦圆的嘴，哀怨地说：「你以前说话多好玩啊，为什么现在都变了呢？一天到晚不是工作就是工作。」 宋梦圆喘着气，捋齐有些凌乱的鬓发，白了她一眼：「在公司不谈工作谈什么？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忘了什么，是说哪件事？」 「你怎么可以忘掉呢！」齐冶哀号一声，「我的生日到现在还没过！」 空气有一瞬间凝固。 宋梦圆缓缓地露出尴尬的笑容：「你的生日早就过去了。」 第462页 这个真不能怪她，都怪翁豫行和聂轩瞎举报，害得齐冶生日竟是在软禁中度过的。事后也因为各种原因，说好要补过的生日竟给忘掉了。 「我不管，说好要给我过生日的。」 齐冶在宋梦圆的跟前俯下身子，双手撑在她的双腿上。这让宋梦圆毛骨悚然，这可是在公司办公室，齐冶不会大白天就要放飞自我吧？ 「你有想好怎么给我过生日吗？」 「你想选哪天，想怎样过生日？」宋梦圆不着痕迹地搭上齐冶的双手，试图把它们掰开，还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要是过生日的话，小禁的也得一起办了。」 齐冶扁扁嘴，小禁也不见得愿意和她一天生日啊。 「我也不是非要过什么生日，就是想和你有共同的重要回忆嘛，这都七年了……我一次生日也没过。」 齐冶说得可怜，宋梦圆觉得过意不去：「这个周末我不上课了，专门陪你一天，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告诉我。」 「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吗？」 「嗯。」 宋梦圆发现齐冶露出灿烂的，像是要得逞的笑容，心里忽然警铃大作。 齐冶的脸色因兴奋而变得通红，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宋梦圆的大腿：「就一天，我想试着和你一直呆在床上，吃的东西可以提前准备好。」 宋梦圆瞳孔大地震，脸色一下子煞白如雪，随即红得像烧着了似的，咬牙切齿地说：「你满脑子装的都是黄河水吗，怎么没叫海水沖干净？这种荒唐事我绝不答应！」 齐冶慢慢地蹲了下来，将头埋在宋梦圆的□□，呜呜出声：「我们分开这么多年第一次过生日，这么点小愿望都不愿意满足我，你好狠的心……」 宋梦圆按住齐冶的头并强行拉起来，一脸冷漠：「别假哭了，换一个要求，我还会答应，否则这生日就别过了。」 齐冶委屈地抬起头，眼角只挤出了一点点泪滴，哼唧道：「那晚上总能做呗？」 「……行吧。」 齐冶赶紧站起来，喜滋滋地开始计划周六怎么过生日，听得宋梦圆啼笑皆非，不是让她来给齐冶规划生日吗，怎么变成齐冶自己给自己计划了，算了，她开心就行。 宋梦圆想到还有小禁那一关得过，只觉得头痛。她想要不让小禁选人格觉醒的那天当生日，正好可以和小一岔开，记得应该是在三月份。她转眼又惊觉这个主意有多糟糕，连忙把这个想法远远扔掉。 没办法，到时候只能大晚上不睡觉，在零时过后给小禁过生日，白天再陪小一。 到了周五，宋梦圆让齐冶白天小睡一两小时。 齐冶疑惑：「为什么？」 「我想晚上给你过生日呀。」宋梦圆把小一吵着要补办生日的事说了。 齐冶一下子懂了宋梦圆的用意，沉默了，心里在挣扎要装懂事，还是要享受来自宋梦圆的疼爱。她挣扎了五分钟，最终决定还是要享受宋梦圆的爱，这个比较重要。 晚上零点整，宋梦圆亲口跟齐冶说生日快乐，给她做了一份生日蛋糕，礼物……礼物……没有。不是宋梦圆不想送，而是送的后果太可怕了。齐冶也心知肚明，换了个方式讨要礼物。 等到天光大亮，宋梦圆窝在齐冶的怀里慢慢醒来，忽然发现环着自己腰的手臂在往里收，便知道齐冶也醒了。 齐冶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做了几次？」 宋梦圆没好气地拍她的手：「别问了，再问你一次也不会有。」 齐冶仗着今天是她生日，不肯撒手，准备来一次晨间运动。宋梦圆只来得及看到时钟显示九点半。 噫，她居然起来得这么晚。 齐冶正在帮宋梦圆酝酿感觉，突然铃声响起，是眼镜通过智能管家播放出来的，齐冶装作没听见，直到智能管家播报来电信息，竟是杨暄打来的。 宋梦圆不得不赶紧叫停，让智能管家接通电话。 杨暄的声音响了起来：「董事长，小宋，秦顺之女士刚刚联繫我了，她强烈要求今天见到你们，和你们谈谈骨髓移植配型的事。」 -------------------- 作者有话要说： 齐冶：萎了 宋梦圆：萎了 留下心理阴影，双双佛系，可喜可贺（bushi 感谢在2022-04-29 19:25:09~2022-04-30 20:1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常冷漠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 「……」 「……」 宋梦圆和齐冶被突如其来的冷水浇了个湿透, 从发根冷到骨子里，能从眼睛里看到对方如遭雷噼，了无生趣的心情。 齐冶慢慢倒在宋梦圆的身上, 把头埋进她的胸再不肯起来, 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身子, 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杨暄还在等她们的回话。 宋梦圆有气无力地拿起眼镜戴上，改为和杨暄私聊：「秦女士现在在哪, 她怎么找上你了呢？」 「她有我的联繫方式，应该是问我的朋友要来的。她刚到鸾城，现在正在酒店休息呢。我答应她半小时后会再联繫。」 宋梦圆在心里嘆了口气，说：「谢谢姐, 请帮我转告秦伯母, 我和齐冶中午吃完饭, 一点左右会到酒店和她见面, 先让她好好休息吧。」 第463页 杨暄答应了。 宋梦圆摘下眼镜，听到齐冶闷闷不乐的声音：「我不想去。」 她很理解齐冶的心情, 安慰地拍拍她的后背，再把她轻轻搂在怀里，幽幽地嘆了口气, 开始给齐冶顺毛, 顺便也给自己一个非去不可的理由。 「有我陪你呢，有什么事我都替你兜着，伯母再想分开咱俩, 我绝不会同意。」 这是先给齐冶一个定心丸。 齐冶抬起头, 眼睛闪亮亮的, 大为感动：「真的吗？」 「真的。」宋梦圆见她心情好多了，赶紧趁热打铁, 「我们现在比以前有底气，已经不怕她了，现在是她有求于我们，我想伯母应该不会挑这个时候把咱俩分开，除非她不想救伯父了。」 齐冶往上爬，和宋梦圆肩并肩躺下，说：「看来父亲的化疗效果不好，没能控制住病情，只能来找血缘最近的我试试看骨髓能不能配上，要是配得上的话，就要做骨髓移植手术了。」 宋梦圆惊奇地看她：「原来你有查过。」 「小禁查的，我只是正好看到她保存的调查资料。」齐冶闷声道，「我一听说父亲得了白血病，就知道后面准没好事。」 「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的父亲，你有义务去，再说只是骨髓配型而已。你要是不去的话……」宋梦圆意味深长地瞟着齐冶。 齐冶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锻鍊，早没先前那么不谙世事了，蔫头耷脑地说：「肯定有人要藉机攻击我和公司。」 「是啊，所以就算你不去，明天还是要去的。」 齐冶一个激灵，想起小禁可能会暗暗踩自己一脚，心里就不爽，气哼哼道：「我今天就去见母亲，看她要说什么话。」 「如果……」宋梦圆按住齐冶的手，「如果伯母要你去欧洲做骨髓移植配型，先别答应，得问她能不能让伯父回国做手术。」 齐冶也不安地眨眨眼睛：「要是父亲没法回国呢？」 宋梦圆也暗暗觉得齐冶的担忧可能性很大，但总得试一试，毕竟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总之先别有任何表态，只听伯母都会说什么。有些事小禁知道得比较清楚，我得问问她再作决定。」 宋梦圆看齐冶一脸的不乐意，好笑地说：「当初在欧洲所有事可都是小禁处理的，你能知道多少？」 齐冶被击坠了。 中午一点整，宋梦圆和齐冶做好了心理准备，来到秦顺之订房的酒店大堂，略一张望，便看到她坐在能让进来的人一眼看到的沙发上，坐姿端正，衣服考究，只是面容仿佛憔悴了许多。 等走得近了，宋梦圆更是清楚地看到秦顺之仿佛老了十岁，眼底有着深深的黑影和掩不住的疲惫，要知道她们上次见面也才过七年不到。 齐冶扫了一眼秦顺之，礼节性地叫了一声：「母亲。」 宋梦圆微笑地跟秦顺之问好，没有立即坐下，向她询问：「我们在这里谈话，还是换个地方？」 秦顺之起身：「这里不方便，去我的房间说话吧。」 三人来到秦顺之订的标准单人间。 秦顺之坐在靠窗的单人扶手椅上，请两人随意坐。宋梦圆看了一眼整齐的床，坐在书桌边的椅子上。齐冶纠结地对比方位，最终在床角坐下，尽可能离宋梦圆近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秦顺之没第一时间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审视着两个年轻人，面无表情，叫人心生忐忑。 宋梦圆揣摩当下情势，估计秦顺之拉不下脸来先开这个口，于是主动挑起话题：「伯母，杨姐跟我们说，你找我们来是为了什么骨髓移植配型，是这样的吗？」 秦顺之方才平平地看向她：「杨暄转述的话很对。」 宋梦圆故作不知：「为什么？」 秦顺之没有回答她，转头看向齐冶。以她对女儿的了解，眼前的人正在掩藏没精打采和十二分警惕的矛盾情绪，从里到外都透着毫无兴趣、随时随地敷衍了事的气息。 这个女儿果然不能指望。 心头掠过这个想法后，秦顺之还是直直地盯着齐冶说：「你爸得白血病了，化疗效果很差，需要尽快进行骨髓移植来延续寿命。你是他女儿，得跟我回去做骨髓配型。机票订得越早越好。」 齐冶歪头看她，眉头微微蹙起：「为什么不带父亲回国，直接在这里做骨髓配型？」 秦顺之快要给她气笑了：「你爸身体不行了，需要静养，哪里能经得起长途奔波，要是感染上其他病菌怎么办？」 宋梦圆谨慎地问：「伯父还能下床吗？」 秦顺之瞥了她一眼：「勉强能走两步，也就这样了。」 宋梦圆正要开口，齐冶忽然出声抢了她的话：「有视频吗？」 秦顺之平静地看着女儿，齐冶也平静地回望着她，虽然现在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温度高达二十四、五度，太阳通过窗户照了进来，屋里却冰冷且窒息。 「没有，我给你爸发视频聊天，你自己看吧。」秦顺之起身，从包里取出手机。 齐冶偷偷地看了一眼宋梦圆，很是犹豫，她并不想和父亲联繫，只是想确认下父亲的情况罢了。 宋梦圆眼里流露出无奈，只能朝她眨了眨眼：认命吧。 齐冶不情愿地从秦顺之手里接过手机，宋梦圆过来和她一起看，这让她稍稍安下心来。 第464页 齐切云失真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眼窝和两颊深深地凹了下去，面色发黄，头顶只剩下稀疏的白发，正坐在病房里接受点滴。 他看到齐冶，默默无语。齐冶确认了他的状态，就想把手机拿走。 宋梦圆心想这对夫妻怎么都一个样，嘴上朝齐切云打招呼：「伯父，好久不见，我刚刚从伯母这儿听说了你的病，很是心痛，希望你能早日痊癒。」 齐切云很客气地说：「谢谢你的关心，顺之为照顾我，这些日子没休息好，请你帮我劝劝她，让她在那边好好休息。」 「好的。」 宋梦圆刚说完，齐冶就将手机还给了秦顺之。 「伯母，你也听到伯父的话了，你在这里先好好休息几天吧。」 秦顺之和丈夫简单说了两句，收起手机，看向宋梦圆：「你们在这里还有什么事要办？」 「很多事。」宋梦圆轻柔地回答，「齐冶现在事务繁忙，一身所系的不止公司全体员工的生计，还有国家分配的重要工作，这一切都需要安排妥当。我们回去还得好好讨论。」 「我就不送你们了，最好能快些给我准信。」 宋梦圆问秦顺之要了手机号码以备联繫，和齐冶一起离开了房间。 一钻进车子，宋梦圆和齐冶同时长吁了口气。 李亚光很惊诧，第一次看到她们露出如同逃出生天的模样，就连被国安局带走，翁豫行绑架都没能让她们多抬高一丁点眉毛。 「先回去吧。」 宋梦圆和齐冶回到家，感到非常闹心。 齐冶直接倒在床上不起，身子翻来覆去，嘴里反覆念叨一句话：「我不想去。」 宋梦圆戴着眼镜联繫丁之华，在等待回音的时候斟酌怎么说这个事。 丁之华很快就接受了她的语音聊天申请：「宋特助，有事吗？」 「嗯，有一件非常重要紧急的事需要拜託你帮忙。」 宋梦圆把秦顺之想带齐冶去欧洲和齐切云做骨髓配型的事讲完，忧心重重地说：「当年齐冶为离开欧洲费了那么多劲，到现在也不敢出国。我担心她这次去欧洲搞不好会出什么事。她和父母的关系说不上好，不去应该也在对方的意料之内。问题在于她父亲得了绝症，现在身体状况很差，怕是不能回国治疗。」 「宋特助的担心很对，董事长确实不能轻易出国。」 可是事情关系到齐冶的父亲，这就很尴尬了，丁之华很同情齐冶。她听出了宋梦圆的弦外之音：「我去查查有没有办法跨国做骨髓配型，顺便查查欧洲那边的情况。」 她说得很含蓄，其实是要去查秦顺之和齐切云这几年的经历和接触对象，以排除欧洲政府和资本在其中搞事的可能性。 宋梦圆心领神会：「这件事很重要，只能麻烦你了。」 「你放心。」 过了两个小时，丁之华打来了电话：「跨国做骨髓配型是可行的，我们可以让秦女士把收集齐先生鲜血的真空採血管空运送来，让董事长在本地做骨髓配型，反过来也可以。基于这件事实，我觉得——」 宋梦圆一颗心立刻提了起来。 「这件事有蹊跷。秦女士不可能不知道可以跨国做骨髓配型，就算她不知道，应该也能想到以董事长的财力，还是有可能办到让两国的医院协调合作的。」 果然吗？宋梦圆的心沉了下去。 「我认为宋特助有必要再试探秦顺之女士，看她是否坚持让董事长去欧洲当场做骨髓配型。」 「我明天就去试探。」 宋梦圆结束了和丁之华的通话，正好对上齐冶的眼睛，那是有话要说的神情。 「要是骨髓配上了怎么办？」 宋梦圆犹豫了下，反问她：「你怎么想？」 「我不想捐骨髓。」 「哪怕他是你的父亲？」 「嗯。」 宋梦圆陷入长久的沉默，忽然长吁一口气，看向正在惴惴不安的齐冶，露出温柔的微笑。 「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30 20:17:48~2022-05-01 19:4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2779107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 出于谨慎, 宋梦圆等到第二天，和小禁说了昨天的事和她们的决定。 「能回绝自然是最好的。」齐冶蹙起眉头，「就怕母亲不会善罢甘休, 还是按丁之华的提议, 先去试探她的态度。」 「如果她拒绝我们的提议, 我们就得做拉锯战的准备了。」宋梦圆嘆了口气，感到事态非常不乐观。 齐冶沉重地点头。 「当年你离开核子中心, 伯母是什么反应？」 齐冶开始回忆当年：「我刚醒来的那阵子，就发现母亲是个强硬的人，她不可能同意我放弃学术。幸运的是我跟祖母生活了一段时间，已经养成了手头要有零花钱的习惯, 不管在巴黎高师还是在核子中心, 我都强烈要求工资直接打到我的帐户上, 母亲在这方面无法像过去那样控制我了, 所以我手头上还是有一些钱的。但是母亲知道我的帐户密码，所以我就偷偷另外开了个帐户, 攒了一笔可以开公司的钱后，就背着母亲向核子中心辞职了。整个过程父母都完全不知情。」 第465页 宋梦圆注意到齐冶从头到尾用的都是「我」，默了一默。 「后来以前的同事告诉我, 我的母亲得知消息后非常愤怒, 虽然没有发作，但让周围的人感到很可怕。她跟很多人打听我的消息，可是当时我行踪不定, 很少和人来往, 直到我的公司有了一定的规模, 有了固定的办公场所，她才找上门来。」 「你们吵架了吗？」 「我在欧洲那会儿基本不在公司上班, 当时是公司经理接待她的，帮她联繫上了我，我们只在电话里说过话。母亲是个要面子的人，不肯当众失态，跟我说话的时候就很克制。我发现这一点后，就直接要求她不要再来找我。」 「她不会这么爽快就同意了吧？」 「当然不会，她本人倒是没来找我，但会找上和我有接触的人，他们都被她的温和有礼的表相骗了，很乐意为她当说客。最后我实在忍无可忍，就登报宣布和他们断绝亲子关系，为了加强效果，我还找了欧洲前几名的报纸，付了一大笔费用。」 宋梦圆犹豫地问：「有用吗？」 「如果是说法律层面的话，那肯定是没有用的，但足以打击到母亲，让她大失脸面，她自那以后就不怎么找我麻烦了。」 「我讨厌和她打交道，一想起来就觉得噁心。」齐冶看向宋梦圆，露出「你快来安慰我」的祈求神色。 她在学撒娇这方面倒是学得很快，宋梦圆张开双臂把她抱了一抱，再戴上眼镜和秦顺之联繫。 「伯母，我回去调查了一些事，想提个建议，希望你能採纳。」 秦顺之没有吭声。 「伯母可以联繫医院，让他们把伯父的血液样本通过空运送到鸾城，在这里做骨髓配型。这样一来，你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几天，我们也不用耽误工作。你觉得呢？」 秦顺之很快就回答了：「我认为不可行，一来一往耗时太长，容易耽误病情，齐冶尽快跟我一起去欧洲做配型，如果成功，可以就地做骨髓移植，这样会更快。」 宋梦圆心下一沉，知道她和丁之华的担忧成真了。她尽可能让自己平静地说话：「亲子之间骨髓配型不一定能配得上，这个事实我想伯母应该很清楚。如果齐冶跟你去欧洲，结果骨髓没能配上，你们还得重新回国联繫骨髓库，这样一来一去不是更浪费时间吗？不如听我的建议，就在这里做，我们还可以同时帮你们联繫国内的骨髓库，寻找合适的供血者。」 秦顺之沉默不语。 宋梦圆紧张地听着从対面传来的细微呼吸声，试图判断秦顺之究竟在想什么。 齐冶握住宋梦圆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 过了十几秒的样子，秦顺之终于出声：「我再考虑考虑，过后和你们联繫。」 电话挂断了。 宋梦圆给齐冶打了个手势，立即联繫丁之华：「她拒绝了我的提议，说要考虑考虑。」 丁之华：「这样看来，有他人干涉的嫌疑非常大。」 齐冶抬手示意宋梦圆改为公放，也加入了讨论：「我有些后悔今天没去和她见面，顺手放个窃听器。」 「董事长，」丁之华的声音里带上了点笑意，「这个请你放心，我已经请了一位黑客帮忙监视秦顺之的手机，如果她対外有什么联繫，随时都会有报告回馈。」 齐冶夸了一句：「干得好。」 「接下来的问题在于我们要怎么应対？」宋梦圆忧心忡忡地说，「齐先生的病是否真的如秦女士所说那么严重？到底都有谁在介入这件事？他们的诉求是什么？」 「我在欧洲联繫到一位私家侦探，他刚刚发回了一份初步的报告。」丁之华说，「齐切云先生于去年八月四号发病，入住医院两天后确诊为白血病，现在在德国接受治疗，病情确实非常严重，最后一次化疗是二月十号，效果并不理想，病情仍在急速恶化。医生建议他们尽快做骨髓移植。」 直到这里都很正常。 「根据一位医生的说法，齐切云已经跟亲属做了骨髓配型，但没有配上，这位侦探还没来得及查出这位亲属的身份。」 宋梦圆奇怪地看向齐冶：「你爸还有能配型的亲人吗？」 齐冶：「就我所知，他是独生子。」 「秦女士在齐先生生病的时候，曾经去过法国、瑞典、义大利、日本和美国寻医求药。」 宋梦圆听到，心情微妙地看向齐冶。 齐冶面无表情：「她跑这些国家求什么？」 「主要是在瑞典、义大利寻找能抑制病情的药物，在法国则是寻求先进的临床经验，在日、美寻找的则是一项应用基因编辑技术的重制备干细胞技术。」丁之华顿了一顿，「我认为最后一项值得关注，如果这个技术可行，可能秦女士就没必要来求董事长捐血了。」 「查下去。」 「好的。」 这个时候丁之华本该结束通话，她忽然顿了一下，说：「黑客那边有消息了。他说秦女士刚才和境外的人通话了，他把対话录了下来，我这就发给你们，我们一起听吧。」 宋梦圆收到了录音，齐冶于是也戴上眼镜，和她们一起听录音，秦顺之是和一个男人通话，两人都用英语。 秦顺之：「他们不同意去欧洲，要求在这里做骨髓移植，并为我联繫国内骨髓库，我并没有正当理由拒绝。」 第466页 男人：「你晚些时候告诉他们，你同意他们的建议，然后尝试和齐冶打好关系。」 秦顺之的声音陡地变得古怪讥讽：「我和她打好关系？」 男人过了一会儿忽然说：「有黑客侵入了你的手机，我们过后再联繫。」 电话就此挂断。 丁之华嘆道：「対方肯定是一个团伙，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现黑客控制了秦女士的手机。能有这样技术的团伙可不一般。」 「范围大吗？」宋梦圆小心翼翼地问。 「不好说，排除一些国家机关，还有许多高科技企业能办到，如果让我们公司总部来做的话，应该也可以。」 齐冶「嗯」了一声。 「现在至少我们拿到了一个证据，有外部势力在干涉董事长的家事。」丁之华说，「虽然我这话可能有些多此一举，不过我还是建议董事长和宋特助尽可能不要和秦女士接触了。」 宋梦圆问：「如果対方打来电话呢？」 「我们会做好实时监控和反侦察的工作，董事长，这个权限可否放开给我们？」 「行，我和宋特助的都授权给你们。」 到了下午，秦顺之终于打来电话，说她愿意接受宋梦圆的建议，让德国医院採集齐切云的血，并用最快的速度送到鸾城，只是这个费用得齐冶来拿。 这个请求倒也合理，毕竟这笔花销不是一般人能承担得起的，秦顺之和齐切云显然没这样的财力。 宋梦圆一口同意了，偷偷在传书上问齐冶是否有人监控他们的対话。 齐冶：対方无法入侵我们的系统，不过母亲的手机确实正在接受黑客监控。 宋梦圆迟疑了一下，既然対方有监控，是否还要按计划继续呢？这不明摆着要把一个大把柄送到他们手上吗？ 齐冶靠了过来，同时在传书上给她发消息：没关系，我们迟早要跟她说的，不差这一刻半刻，我已经被黑习惯了。 宋梦圆无奈地朝她笑了一笑，轻柔地対秦顺之说：「伯母，有件事得跟你说清楚。」 「什么？」 「齐冶和我好好谈过了，她还是対你们耿耿于怀，难以谅解。她不愿意做骨髓配型，也不会给伯父捐血。」 「你说什么？」秦顺之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还带着些许颤音。 「齐冶不愿意和伯父做骨髓配型，也不会做骨髓移植手术。」 「你们耍我？！」秦顺之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分，又惊又怒。 「我们怎么可能耍弄伯母你呢，虽然齐冶本人不愿意做，但我们可以为你和伯父联繫国内各大骨髓库，寻找能配上的供血者。这个费用，我们会帮你们承担。」 「你——你们——」 「当年齐冶离开欧洲前，已经登报声明和你们断绝关系了吧？那之后你们再也没来找齐冶，现在出事了就来找她，她愿意帮你们出钱，联繫骨髓库，我想她已经尽到做人子女的责任了。」 秦顺之的气息急促粗重，隔着话筒都能听得出她有多愤怒。 「伯母，你就算再生气，也要为伯父着想呀。退一万步说，就算齐冶能和伯父配得上，但最多只能是半相合，还不如找全相合的配型供血者，移植成功率会更高不是吗？」 秦顺之用了几十秒的时间来平息呼吸，咬牙切齿地说：「宋梦圆，你叫齐冶过来接电话，我要听她亲自说出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 齐冶靠近宋梦圆的眼镜, 如秦顺之所愿，把她不想做骨髓配型，不想给父亲捐血的话说了一遍, 说得极其平稳, 毫无波动。 过了好半晌, 秦顺之说：「好，很好。」 她挂断了电话。 宋梦圆看了下行程, 对齐冶说：「按原定工作日程，明天周一咱们要去京城见王主任，和她谈项目的事。接下来也不会回鸾城，会直接去西北航天基地考察项目。」 「去。」 宋梦圆笑了一笑：「把伯母扔下也不是个事, 得找人和她对接。这个人选, 得好好想想。」 她稍一思考, 就敲定了一个人选, 赶紧给黄秘书打电话，请她出来一起吃个饭。 齐冶刚要抗议, 就听宋梦圆说：「你也要来，记得给黄秘书额外发钱。」 黄秘书第一次在休息日被宋特助叫出来，感觉很新鲜。她到达约定的餐厅, 发现宋特助已在等她了, 不禁有些诚惶诚恐，进入包间看到董事长赫然坐在位子上，惊讶地瞪大眼睛, 心里疑惑极了。她坐在宋梦圆和齐冶的对面, 有些忐忑地跟着她们一起点菜。 在等上菜的当儿, 宋梦圆把情况择要地跟黄秘书说了，希望她能代两人去招待秦顺之, 这份额外的工作将由齐冶私人掏包支付。 「我们已经拿到了有外人干涉齐冶和父母之间事务的证据，但证据还不充分，无法确定对方是什么人，和秦女士周旋也许会有一定的风险，不过我们会安排可靠的人就近监视秦女士的动向，你可以随时和他们联繫。」 宋梦圆对黄秘书说：「这个工作并不麻烦，不过毕竟还是有一定的风险，需要谨言慎行，所以我们不会强求你答应。咱们先吃饭，等你想好了，再跟我们说。」 黄秘书听完的时候，心里已有所决断，但谨慎的天性让她没有马上答应，只是笑着称是。 第467页 她看到董事长像是觉得不能全程让宋特助辛苦，很认真地对自己说：「黄秘，如果你肯接下这份额外的工作，我会非常感谢你，今年年假你若有想去的地方，我私人为你报销。」 可说诚意十足了。 只是董事长一发话，黄秘书可不敢再「拿乔」，说她愿意接下这份活。 宋梦圆和齐冶一起向她道谢，等菜上全了，再没人打扰，她们这才谈起更多需要注意的细节。 「还有一个可能，秦女士也许会被我们气到，不再逗留鸾城，那时请你务必挽留她，让她怎么也要等到齐先生的血样送到鸾城，再回欧洲等国内骨髓库的消息。」 黄秘书都只是听着，不问「为什么」，只在一些细节处理上才提出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宋梦圆和齐冶就搭机飞往京城了。 上午九点，黄秘书到酒店访问秦顺之，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秦顺之又惊又怒，当着黄秘书的面不好发作，只能按捺怒意，皮笑肉不笑地说：「齐冶居然把自己的家事甩给你这个外人，太委屈你了。」 黄秘书微笑回答：「董事长愿意把这个工作交给我是对我的信任，谈不上委屈，秦女士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繫我，只要在合理的范围内，我一定会第一时间为你办妥。」 她把自己的联繫方式交给秦顺之，又说：「请问秦女士是否已经联繫医院呢？另外秦女士是否介意把医院的联繫方式告诉我，由我来帮你和医院对接，并办理在国内的一应手续。」 秦顺之冷冷地说：「我已经联繫医院了，暂时还不用你帮忙。」 「宋特助知道秦女士为了照顾齐先生，连日劳累，特意吩咐我一定要让你在国内好好休息，其他工作由我来负责。秦女士真的不愿意把工作交给我，在这里好好休息吗？」 「不用了，多谢你的好意。」 秦顺之按下烦躁，好不容易把黄秘书请了出去。 黄秘书离开秦顺之的房间，暗暗觉得她的反应很不合理，果然和宋特助的猜想一模一样。她回到公司，开始联繫那家为齐切云治病的德国医院。这可由不得秦顺之乐不乐意了，她得替董事长拿到齐切云的血样，帮他在国内骨髓库寻找配型合适的供血者。 宋梦圆和齐冶下了机场，和李亚光、谭烁等人一起去拿行李箱。这时秦顺之打来了电话，宋梦圆默了一默，虽然早有所预料，但这时机掐得也太准了。 齐冶注意到宋梦圆的无奈神色，低头问：「她打来的？」 「嗯。」 「那就不接呗。」 宋梦圆还是接了，顺便开了录音功能。 「我不打算跟你说话，叫齐冶过来听电话。」 宋梦圆好心地说：「齐冶不会说话，有话还是跟我说吧。」 李亚光和谭烁见宋梦圆忽然不吭声，神情专注，便知道她正在打电话，只见她过了一会儿，无可奈何地看向齐冶：「她非要和你谈谈，对我一个字也不肯说。」 「和我有什么好谈的。」齐冶还是接过宋梦圆转过来的电话，「喂，听说你要跟我谈谈。」 然后齐冶就开始默不作声地打电话，包括宋梦圆在内，其他人都不知道齐冶和对面谈了些什么。 「……叫人去宋梦圆父母的工作场所贴大字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女儿是同性恋，当年和你分手，现在看到你有钱就复合了。周围的人会怎么想，宋梦圆的父母还能顶着别人的指指点点活下去吗？」 「没关系，他们可以辞职，我有钱，可以让爸妈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让他们绝不后悔认我这个女婿。」 秦顺之震惊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说你带去的麻烦，我会替爸妈收拾。你就别再那么天真，以为可以用这种小事威胁我了。我倒是很惊奇，你的格调居然还能变得这么低下，脑子也不够用了。你们要威胁我，怎么也得拿出点像样的东西嘛。」 齐冶不自觉地笑了。 李亚光和谭烁等人是第一次看到齐冶笑，仿佛看到太阳打西边出，偏偏齐冶的笑容丝毫不带任何温暖，倒像一只顽劣的猫看到可以玩弄的猎物，不怀任何好意。原来老闆笑起来是这样的吗？ 宋梦圆一看，就知道齐冶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担心地小声问：「你们都说了什么？」 齐冶挂断了电话，朝宋梦圆无辜地眨眨眼睛，如实地把她和秦顺之的对话说了。 好傢伙！ 李亚光和谭烁等保镖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可真是母慈女孝，就是可怜了宋小姐和她的家人，平白无故受到波及。 宋梦圆嘴角抽搐了一下，给父母打电话，给他们打个预防针。 不多时，庄晓鸥打来电话骂齐冶和宋梦圆：「你们又惹上谁了，居然要替我们宣扬家事，还要编派我们家嫌贫爱富，谁这么喜欢造谣！」 齐冶飞快地接话：「是秦顺之威胁我，妈受委屈了，我也很委屈呀。」 庄晓鸥沉默一会儿，终于绕过弯来：「你妈啊？」 「我只叫她母亲，不叫妈。我的妈只有你一个。」 「去去去，你叫我一万遍妈也没用！」 「妈你放心，只要有人造谣，我们会报警把他们抓起来。再说了，他们未必真能造谣，只要他们真的造谣了，反而就不能威胁我啦！」 第468页 「你说得倒轻巧，我们受的损失怎么算？」 「那就辞职，我出钱，你们爱上哪儿旅游就上哪儿旅游，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日子过得美美的，天天发朋友圈气死那些迂腐的同事。」 「谁要听你的甜言蜜语！我告诉你，要真有人过来造谣，你就等着跪算盘吧！」 「我只听说过给媳妇跪算盘，没听说给岳母跪算盘的啊。不过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叫人提前蹲点，谁但凡敢有点异动，就马上扭他去见警察，保证不让你们受一丁点委屈。」 「这还差不多。」 「妈，到时要是不幸被他们捅上电视，这个我们没法控制，到时你们可别上火生气啊。」 「你不会叫他们别放出来吗？」 宋梦圆哭笑不得地听着她们的对话，暗自庆幸现在可以用眼镜不发声打电话，不然别人听到齐冶说话大异平常风格，不得起疑心？她赶紧打断两人的谈话，把母亲劝得挂断了电话，带齐冶等人拿到行李，离开机场，乘车前往市中心。 她现在也开始好奇了，秦顺之及其背后的人接下来会用什么办法让齐冶出国。 当天下午黄秘书发来信息，说她已经联繫了齐切云所在的医院，对方表示根本没收到秦顺之的消息，并不同意给她送来齐切云血样，但愿意发送给她一份齐切云的血液数据，方便国内骨髓库配型筛查。 宋梦圆把这个消息转发给齐冶和丁之华。 丁之华：这个消息侧面证实了两件事，一是董事长和齐切云先生配型肯定不合，二是他们并没指望国内的骨髓库能找到合适的供血者。 齐冶：他们所谓的已经跟亲人配型过的，是我。 宋梦圆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一直在国内，怎么可能呢？ 齐冶：脐带血。 宋梦圆恍然，秦顺之居然还保留着这样的东西，不禁有些担忧地看向齐冶：「那你将来万一——」 齐冶立马倒在她的身上嘤嘤作态：「我太可怜了，脐带血这么重要的东西被亲生母亲用掉，将来我要是发病就只能等死了，我真的好可怜。」 宋梦圆看她这样，反而不担心了，冷漠地把她推开，问丁之华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丁之华：太尴尬了，偏偏是董事长的双亲，我们只能被动反击。另外，如果事态严重，我们最好第一时间向国家求援，让国安部或者总参二部出手帮忙。 宋梦圆：要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请动这些大佛呢？ 丁之华：我们得拿到秦女士背后有间谍活动的证据，这才两天，我们还得耐心等待他们自己露出破绽。就是接下来我们又得打一场舆论战了，搞不好还得请董事长自己上阵卖惨。 宋梦圆：………… 齐冶退出聊天，一脸认真地看向宋梦圆：「到时是谁上电视？我还是小禁？」 宋梦圆心不在焉：「轮到谁就谁上，谁也别想偷懒。」 「哦。」 第二天，她们又继续和核聚变中心的干部们开会。开完会，王主任示意她们过来私下聊聊，还带来了另一个人，介绍说是国家知识产权局的一位处长。 这位处长带来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有人想买你们的眼镜相关专利使用权，方便生产制造智能眼镜。」 宋梦圆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冲着眼镜的黑科技来的。她不明白，这种专利上的买卖，怎么还要找国家干部作媒。 「他们担心齐董不肯卖嘛，就让我过来探探风声。」 齐冶冷漠地回答：「我从来没声明过这样的事，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着实令人遗憾。」 处长露出了高兴的笑容：「那就是说，只要有人愿意出钱买使用权，你们就同意授权让他们使用咯？」 宋梦圆说：「我们会严格考察他们的资质，并且会加上一些额外的条件。」 「比如？」 「得和我们一样，眼镜用成本价向残疾人出售，不得以各种理由剋扣功能，或者出现付钱才能使用功能这种恶劣状况，另外还不能用于其他违法或者违背道德的事。如果对方无法遵守，我们将收回授权。」 处长点点头，表示会把她们的意见转告有意购买眼镜各种专利使用权的人们。 宋梦圆知道他肯定会极力促成双方的合作，这中间有太多的利益可图谋了，只不过这种事没必要揭穿。 送走国家专利局的处长，王主任嘆息道：「你们也挺难的，还没赚到钱，就被人盯着薅羊毛了。」 宋梦圆心说，过两天你就会发现我们还能更难了。 不出所料，她们和王主任去西北还不到两天，网络就曝出了丑闻，大半网民都知道齐冶拒绝给得了白血病的父亲做骨髓配型，也不想捐血的事。 宋梦圆找到舆论的发源地，非常感慨，秦顺之真是堕落了，居然亲自上阵在微博诉苦，要网民帮她主持公道。她真不敢想像吴培宜看到儿媳赤膊上阵亲自黑孙女，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又会有什么样的评价。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卡文，完全不想动笔 主要是在纠结一个可能要写的情节，实际写下来和当初的预想差太远了 我好想扔掉逻辑，狂撒狗血！ 第二百二十七章 第469页 ======================== 秦顺之的故事链完备, 证据非常充分——齐冶亲口拒绝用自己的血和父亲做配型，也不想捐血的录音摆在那儿，听过齐冶声音的网友都认为这是真的。 正因为是真的, 才不好洗地。 这一下子在网络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无脑支持齐冶的人毕竟是少数, 路人才是大多数, 都觉得齐冶太不近人情，对自己的父亲见死不救, 还逼得母亲不得不註册微博找网友帮忙主持公道。 宋梦圆还收到了杨暄、裴雨婷和自家父母转发的公众号，文风要不慷慨激昂，要不痛心疾首，要不客观中立, 话里话外都是认为齐冶这次做得不对, 让人太失望了。 许敬担心地打来了电话, 询问这次风波的始末。她听完整个过程后, 长嘆一声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宋梦圆听出许敬可能有想插手的意思，便劝道：「许姨, 这件事你先别管了，秦伯母既然走到这一步，就没可能听得进别人的意见了。说句不好听的, 如果她真为齐冶着想, 就不会回国搞出这些事了。」 许敬无言以对，只能嘆息良久，说：「要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就告我一声。我会一直做你们的后盾。」 「有许姨这句话, 我和齐冶就十二分放心了。」 丁之华发来了联繫：「欧洲那边已经拿到确凿的证据, 能够证明齐切云和董事长已经做过骨髓配型，但是之后不会有更多的情报了。他们认为再追查下去太危险了, 宁可违约也不愿意和我合作。」 宋梦圆问：「他们发现了什么？」 「他们说，这件事有几个国家间谍的参与，怀疑英美已经达成了合作。另外他们还发现这里面还有德、法间谍的影子，这趟水太浑了，他们作为民间人士实在玩不起。现在看来，结论已经很明显，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叫董事长出国，只要董事长回到欧洲就会被当地随便哪个国家扣下，再也别想回国了。」 宋梦圆虽然已有猜测，但听到丁之华的结论，心情还是不由得沉重起来。秦顺之明知道这样做会把女儿推向火坑，还是要为虎作伥吗？ 齐冶倒是跟没事人的样子：「他们在国内动手的可能性不大，只要我不受他们胁迫，他们就拿我没辄。」 看到上司自信满满的样子，丁之华反倒不好直白地说泼冷水的话了，只好委婉地说：「国外且不论，国内还是非常重视孝道的，特别是现在国外亲情越来越淡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的背景下，我国会更容易反其道而行之。」 宋梦圆听了，心里一个咯噔，潜意识虽然理解了丁之华的意思，感情上却又不敢相信。她给奚雨铎打了个电话，询问对方的意见。 奚雨铎沉默良久，轻轻嘆了一声：「我认为小丁的担忧是对的，在这件事上，我们恐怕没有太多的转圜余地。除非我们能拿出秦女士就是要对董事长不利的证据，可是这种证据不到事情最后，是不会自己暴露出来的。我们现在面对的敌人是全球最顶尖的精英，他们对董事长势在必得，绝不会在前期暴露出任何破绽。」 「我们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有的，可是太难了，我们必须把事情按在不会触及理念之争的范围里，并且要尽快找到对方的致命破绽，这是一场时间和情报的较量。」 奚雨铎给了一个可行的建议：「现在就去找总参二部，让他们打探情报，一刻也不要拖。董事长应该有办法直接联繫总参二部的吧？」 宋梦圆答应下来，让齐冶直接联繫总参二部，跟他们说明情况，并把丁之华得到的情报转交给对方，希望他们能帮忙继续追查。她们生怕总参二部不理解齐冶所面临的危险，便提醒他们，国外那些间谍可能是想得到齐冶掌握的可控核聚变技术。 总参二部果然大为重视，同意出动海外的情报力量，去探查其背后的真相。 虽然有国家情报组织帮忙出手，可齐冶和公司还是要老老实实和对方打舆论战。就是事情有些尴尬，这是齐冶的家事，明面上和公司没有直接关系，因此肯定不能用公司的官方帐号发声。 齐冶又没开微博，宋梦圆纠结了好半天，还是用自己的微博帐号进行了官方认证，亲自下场和秦顺之对质。裴、杨等人吐槽说这把可真是又带了一波热度。 宋大美人开官v本来就是一件值得关注的事，她自认证后发的第一条长微博就让大伙更加兴致勃勃，激动非凡。 「秦顺之女士，我以前出于对你的尊敬，还愿意叫你一声伯母。但是你如今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让我失望了。我还是改叫你女士吧。你对齐冶的指责固然有凭有据，但是你故意隐瞒其他的事情，令齐冶背上不该有的污名，这难道是一个为人母亲该做的事吗？ 「首先，齐冶不愿意给父亲做骨髓配型，也不愿意捐血，这完全是你们作为父母太过失职，最后只能咎由自取。如果齐冶能像哪咤那样剔骨割肉，一身骨血都还给你们，她将会非常乐意这样做。可惜现实并不是神话。她也只能用这样的事来向你们作抗议。否则，你们将会以为自己可以无条件无限制地向女儿行使父母的权力，不断压榨女儿，让她永远背负名为女儿，实为奴隶的责任。 「其次，齐冶虽然不愿意捐出自己的骨血，但她并没有放弃自己应负的责任。她愿意为你们承担所有的治疗费用，帮你们联繫国内的骨髓库，寻找全相合的供血者。」 第470页 宋梦圆在这里做了一个小小的科普，把亲人配型、半相合和全相合的配型知识讲得很清楚。 「结合以上知识，大家就会明白，全相合配型的供血者更能尽快地帮助齐先生康复。关于这件事，我们有通话记录，你当日故意录下了齐冶的通话记录，想来也不会奇怪我们也留有通话记录吧。你非要指责我们对你有戒心的话，那我们也要明确地告诉你，也要告诉不知情的路人群众，这都是因为我们之间曾经打过的交道让我们对你产生了严重的不信任。 「再次，我们出于对你和齐先生负责任的态度，将事情交给一位尽职尽责的部下办理，让她帮忙联繫医院，随时督促医院将齐先生的血样和报告尽快送回国内。她向我们反馈，你在採纳了我们的建议后，并没有联繫医院，反而是医院收到了她的联繫，才把齐先生的数据发给我们，现在齐先生的数据已经被送到国内骨髓库，正在筛查合适的供血者。请问秦女士，为什么你明明同意了我们的建议，却没有第一时间採取行动，而是拖了整整一天，由我们的秘书来完成这件事呢？你真的有在担心自己的丈夫病情，愿意为他尽一切的努力吗？ 「还有，我们还得到德国当地热心人士的帮助，查到了一件有趣的事：齐先生已经和直系亲人做过骨髓配型，但是没有合上。齐先生的父母齐保寿先生和吴培宜女士都早已去世，而且齐先生是独子，并没有任何兄弟姐妹，请问这位直系亲人是谁？当然，这就不用请秦女士回答了，因为我们接下来又查到了一件事实，秦女士，你保留了齐冶当年的脐带血，并用这份宝贵的血样和齐先生做了骨髓配型，可惜结果让你们失望了。我们手头有确凿的证据，照片随后附上，请大家观览。 「我们就不明白了，你们明知齐冶和齐先生的骨髓配不上，为什么还要回国找齐冶的麻烦，让她回到欧洲去做骨髓配型，还要让她为父亲捐血？秦女士，你是这样希望自己的丈夫产生不良反应，早日去世吗？还是你对齐冶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不惜利用丈夫的病情，哄骗胁迫齐冶出国，到群狼环伺的欧洲？ 「秦女士，我提出的问题，你都能答上来吗？」 这一长文发出，再加上通话录音和配型结果照片，再度引发网上一片譁然。 文章反驳得有理，证据充分，这倒罢了，问题在于宋梦圆字里行间的语气对秦顺之极不客气，针锋相对，委实不像她以往表现出来的柔和作风。这让很多人非常惊讶，连呼意外，难以相信。 更有好事人还专门攥文分析宋梦圆这篇文的写作手法，表示她真是太懂金字塔写作了，不愧是干过三年行政文秘的人，所有的要点都摆在每段的第一句，让人能一下子抓住关键，事实清楚，言辞犀利云云。 这还只是比较正经的。 八卦号就将着眼点放在宋梦圆指责秦顺之不配当母亲，还多次批评她并不关心丈夫的病情，齐冶对父母的态度是这样冷淡，再联想到之前的《热事冷评》里未尽之语里的暗示，感觉这里面有大料可以深挖。 才过一夜，转发就10万加了。 群众都很热衷于吃瓜，真正能察觉到这次事件里有问题的只有少数人。 海扬微看到齐冶出事，很有些幸灾乐祸，也曾考虑插手此事藉机牟利，但看到宋梦圆的回击，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好险哪！一不小心就会被捲入国际斗争，那可不是普通资本能玩的游戏。 能不能从这件事里捞到好处，她觉得还需要观望。 当她听到海云帆正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忽然明白自己在这次事件里的定位应该是什么了。她暗自冷笑，假惺惺地打电话亲自劝海云帆。 「somnnium有意放开专利使用权，我们没必要多此一举，应该在这个时候雪中送炭，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合作诚意。」 海云帆当然没採纳她的建议。 宋梦圆的反击显然在秦顺之的预料范围内，第二天早晨8点就作了一次有力的回击。 她说父母和儿女之间总会有些矛盾，齐冶作为一个精神有缺陷的孩子，显然无法正当理解父母对她的种种行为。而宋梦圆则受到了齐冶的误导，对他们产生了偏见。 联繫医院传输齐切云的血样和数据一事是个误会。秦顺之是直接跟主治医生联繫的，然后医生口头吩咐其他实习医生去办这件事，实习医生不熟悉这方面的业务，还没有在系统里留下记录。而黄秘书是跟医院办公处联繫的，当时医院办公人员是不可能从系统里调取出相应记录的，这个责任应该由齐切云的实习医生承担。 最后一件事是秦顺之最犀利的反击：她确实用齐冶的脐带血和齐切云做了骨髓配型，但事后发现齐冶的脐带血因为保存不当，早就被污染了，因此骨髓配型的结果不准确，原报告作废。无奈之下她才回国寻找女儿，希望齐冶能配合再做一次骨髓配型。 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秦顺之也亮出了几张报告和医院的说明照片。 最后她谢谢齐冶和宋梦圆肯为齐切云联繫国内骨髓库，但还是希望齐冶能尽女儿的责任，捐出血来，因为现在半相合骨髓移植技术已经相当成熟，再加上齐切云化疗效果并不好，性命危在旦夕，怕是等不及找到全相合的供血者了。 哗！秦顺之这边也是有理有据，说话很温和克制，颇有长辈风范。相形之下就显得宋梦圆对长辈有失尊重，态度轻率，形象有些失分。 第471页 网友们吃瓜更加兴奋了。 有人感慨，这是当今网上难得一见的高水准撕逼，双方有理有据，态度鲜明，希望她们能保持这样的水准再接再厉。 这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 宋梦圆知道秦顺之一定会反击, 但这个反击实在太有力了，还是把她们打了个猝不及防。 裴雨婷忍不住在群里骂了一句：脐带血被污染这种谎言也说得出口！ 奚雨铎嘆息：医院那边配合得这么好，一系列报告都能这么快拿出来, 看来确实有政府和大资本集团干涉, 可惜这只是推测, 不能当作证据。 杨暄也觉得头痛：明面上是董事长的家事，偏偏有人煽风点火, 把这波火烧到公司身上。 网络现在就有人开始悄悄地抹黑somnium集团，怀疑他们是假好心，借眼镜打响名声，归根到底还是资本的那一套。如果他们真想造福大众, 怎么不想想自家的有限产量, 干脆放开专利使用权, 让其他厂家生产具有相似功能的眼镜, 尽快让广大残疾人配戴上眼镜不是更好？还不是为了垄断赚钱。 一个对自己亲生父亲都置之不顾的人，还会心怀苍生？这绝不可能是圣人, 而是欺世盗名的伪君子！ 这可就非常杀人诛心了。 丁之华作为舆论战的主操盘手，也觉得很郁闷：我们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无论我们拿出多少证据, 都会被国家级别的伪证干掉。秦顺之的这次反击, 完全是一个精妙的阴谋。 宋梦圆急得要死：难道我们就这样束手无策，被动挨打吗？ 丁之华：我们缺少决定性的证据，他们正是知道这一点, 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奚雨铎：总参二部那边有没有动静？ 宋梦圆便按总参二部给的联繫方式, 找到了联繫人, 询问有没有办法拿到秦顺之参与他国间谍行动的证据。 对方苦笑道：「时间太短了，秦顺之这两天只和医院联繫, 我们的人在欧洲行动处处受限，医院那边还没能成功侵入，我们直到现在还没有拿到决定性的证据。」 他随即劝宋梦圆：「他们的目的是让齐董出国，我们毕竟据有地利，而他们没有地利，一定会急于速战速决，只要时间一长，他们就会自动暴露出破绽的。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宋梦圆心里暗嘆，他们有地利是不假，可是对方有人和啊。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接着就是一分一分过去，宋梦圆等人仍然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有力反击秦顺之。 在毫无实证的前提下指责秦顺之是间谍，只会让旁观者们觉得荒唐，认为是宋梦圆情急之下不择手段攀咬，这不但会有损宋梦圆的形象，连带着也会损害公司的形象。 宋梦圆：我们现在手上还有黑客搞来的那段通话录音，秦女士应该早有准备找到理由搪塞。问题在于那之后怎么办？ 丁之华：事到如今，我们就不要讲什么有理有据了，无论有什么料也好，都要拿出来让秦顺之回应，最好是秦顺之无法自证的事，把她也拖进有嘴说不清的处境，再把那个料一块放出去。这种时候，只要她有身上存在一个疑点，其他问题就算她能解释清楚，在群众的心里也会大打折扣。 众人沉默，这个料要怎么出？ 齐冶：既然母亲指责我不尽孝道，那么我们就指责她和父亲没尽孝，直到祖母去世才知道回来。他们自己都不尽孝，为什么还要指望女儿尽孝。 宋梦圆：可这样一来秦女士就会诉苦，说吴奶奶当年是看不起她，又是怎么把你抢走，是吴奶奶不让他们回来，别说她没证据，我们也没证据啊，这要怎么回应？ 其他人心情奇妙地看着宋梦圆和齐冶自曝齐家家事，都不知道作何评论，在心里升起了一个想法：董事长的家庭氛围太差了，怪不得她会粘上宋梦圆，这都是有原因的。 丁之华最先回过神：宋特助，这倒不用担心。因为我们眼下的目标就是拖，把秦顺之拖进鸡毛蒜皮的家事里纠缠不清，必要的时候，董事长就卖惨吧。只要能把舆论搅浑，我们就有机会等到总参二部拿到决定性的证据，到时就可以翻盘了。 宋梦圆一想，也只能这样了。 她们开始讨论这次发文应该用什么样的风格，大部分人包括宋梦圆觉得该换成温和的文风，避免在和秦顺之的论战中给路人留下得理不饶人无理争三分的印象。 奚雨铎却持有不同的意见：我认为小宋的文风不易转换太快，现在还是要保持进攻的态度。 其他人同时问为什么。 奚雨铎：当然是为了利益最大化。 裴雨婷：呃，不好意思啊奚姐，这话由你来说感觉怪怪的（笑） 杨暄：偷笑.jpg 奚雨铎：咱还是说回正题吧。董事长现在还年轻，身份敏感，既是智能眼镜研发的领军人物，还是可控核聚产业化的关键人物，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会成为国家形象的代言人之一。因此我断定这次事情闹到最后，上头肯定会干涉，让董事长和小宋暂时低头。我想这事大家心里其实也都很清楚。 其他人都沉默了。 奚雨铎：可是我们不能让董事长和小宋白白牺牲，一定要让全国人民看到董事长和小宋受了多大的委屈。所以我们现在就示弱的话效果就会大打折扣，还不如等上头干涉，小宋再在网上示弱。况且这事已经侵犯了我们和国家的底线，我们本来就该态度强硬，否则事后复盘，他人发现我们当时态度左右摇摆的话，会很容易带节奏，最终模糊事情真相。 第472页 丁之华：奚姐言之有理，我们还是想得浅了。 宋梦圆：那我就不改风格了，保持原样，什么时候示弱，奚姐记得到时提醒我。 杨暄：小奚提醒我了，我给支一招，小宋记得先跟认识的和上面有关的人诉苦，暗示下你们受的委屈和痛苦，给后面铺垫下。做戏要做全套，况且咱本来就委屈。 裴雨婷：姜还是老的辣。大姆指.jpg 丁之华：杨姐这招贊。 奚雨铎：杨姐大姆指.jpg 线上会议结束了，她们还得做另一手准备，黄秘书已把齐切云的血液数据送到各大骨髓库筛选，希望能尽快找到匹配者。 这天齐冶和宋梦圆要和钱总工、王主任、公司领导等去考察项目。宋梦圆给钱总工等人发出信息，希望能修改下行程。钱总工、王主任和她们关系比较近，就顺口问为什么。 宋梦圆告诉他们：「董事长这两天一直没睡好觉，我担心她的双相情感障碍又复发了，想带她去看医生。希望还不至于走到要吃药的份上。」 他们一下子没话说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公司领导那边，又很快传到其他高级工程师、普通工程师和员工们的耳朵里。 等大伙碰头的时候，大家下意识地往齐冶脸上望去，果然能看到极隐约的青色，可能是被粉底盖住了。 这天正好轮到小一出来。诚实地说，她其实没把秦顺之放在心上，前两天睡得还挺好，直到刚才看到宋梦圆等人聊天，这才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样的风险，精神头一下子蔫了。 得了宋梦圆的指示，她更是放飞自我，无心听别人讲话，心不在焉地紧粘着宋梦圆身边走，听到他们谈论的理论和数据有问题，冷不丁插嘴：「你这个错了。」在宋梦圆的询问下才甩正确数字过去，就是不肯多说一个字。 他人都露出一副「你这是听了还是没听」的表情。 钱总工忍不住偷偷问宋梦圆：「小齐这是怎么回事啊？」 「多半是精神病又复发了，她这两天喜怒无常，你留心多观察几天就懂了。」 钱总工摇头嘆息，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问：「她真就这么……对她妈这么……讨厌？」 宋梦圆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一言难尽的笑容。 当天晚上，宋梦圆发出了一条新的长微博。 「秦女士，你的回应并没有出乎我们的预料，因为我们深知你本就是有备而来。我们提出的问题，你要是回答不上来才奇怪呢。 可是秦女士，你一再呼吁齐冶尽人子女的本分，捐血帮助父亲度过生死难关，同时指出齐冶精神有缺陷，无法理解你们对她的种种行为。请问你的良心还在吗？齐冶的精神缺陷是怎么造成的，你应该比谁都更清楚。 当年齐冶跟着你们生活，小小年纪就打出数学天才的名声。她的祖母吴培宜女士听说后，对从未谋面的孙女非常好奇，再度出国和你们相会。正是那次相会让吴奶奶决定把齐冶从你们身边带走。秦女士，你敢否认这个事实吗？你敢对大家解释，为什么吴女士突然要把你们分开，单独带齐冶回国？ 网友们如果对那一期的《热事冷评》有印象，应该还记得齐冶曾经接受过心理治疗吧，应该还记得我们的校长是怎么解说齐冶当时的病情吧？齐冶是个天资聪颖纤细敏感的人，她比谁都更清楚地感受到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可是偏偏伤害她的是她的至亲，她无处可逃，最后只能封闭自我，变成一个绝类自闭症的小孩子。 秦女士，云州有许多人见识过少年时代的齐冶，认为她的精神迥异于常人，都没有把她当正常人看待。齐冶迟迟得不到理解，无法和同龄人和平相处，得不到同龄人的正当对待，她在精神上和心灵上感到无比痛苦，每天都将自我放逐在俗世之外。这些你可有想过？你可有为之感到一分一毫的责任和难过？ 秦女士，你可能会辩解说是自己养育小孩的方法错了，也许还会说错在你身，齐冶不该迁怒于父亲，父亲是无辜的。就算你不是存心的，只是你的养育方法错了，为什么齐先生从头到尾都不曾干涉你对女儿的教育呢？他当甩手掌柜，就可以变成一个无辜的人吗？他的冷漠成为了你的帮凶！如果说你对女儿还有一丝感情（那也是负面的），那么齐先生对女儿恐怕是全无丝毫感情的。 齐冶在国内的这些年，你们对她不闻不问，和吴奶奶也从没有来往。吴奶奶死后，还是我们高中的许校长通知的你们，如果没有许校长，你们会不会永远不知道老人已经去世了呢？ 你们回国的第一件事是给老人办葬礼，第二件事就是把齐冶带回欧洲，全然不顾齐冶更希望留在国内的意愿。要不是吴奶奶生前有遗嘱，恐怕齐冶连高中都没法念完。高中毕业后，齐冶有意继续留在国内，可是你们仍然不顾她的真实意愿，强行把她带走。 我希望你们能明白，也希望天下所有的父母能明白，儿女从来不是父母的工具人。 秦女士，当初你来找我们，一照面就要求齐冶跟你回欧洲，和齐先生做骨髓配型。我非常惊讶，因为齐冶就算同意了，飞去欧洲也要花上时间才能做骨髓配型，这还只是建立在双方能匹配的假设上，万一两人配不上呢？这不是既耽误齐冶的工作，也耽误了齐先生的病情吗？为什么不干脆就地做骨髓配型呢？要知道，鸾城的医学水平在国内外都处于先列，只是做个骨髓配型轻而易举。 第473页 所以我们一开始就不信任你，出于保护齐冶的想法，也是为了探清你的真实目的，我请一位黑客帮忙监控你的通话，有幸拿到了一段珍贵的通话记录。 秦女士，能请你解释为什么要和境外的人通话吗？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干涉你和齐冶的私事？他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现有黑客侵入了你的手机？我想一个普通的医生，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反黑客技术和意识吧？」 微博后面附了一段录音，点进去能清楚地听到一男一女用英语说话，有好事人翻译出来供大家对照。 网民们再度沸腾了，热烈讨论宋梦圆曝出的内容，还分析出这段录音并没有经过任何删减修改，是原声原味。 「我也觉得不可能是医生，医生怎么还要反侦察呢？」 「照这么看，跟屁虫的父母其实也没怎么尽子女的责任，居然还有脸要求自己的女儿尽责任。」 「跟屁虫的美强惨人设永不倒。」 「很多人的精神出问题都和幼儿时代的创伤有关，当初我看到节目时，就怀疑跟屁虫的精神状态和她的家庭有关了。其实那个节目已经透露了很多蛛丝马迹，为什么跟屁虫念书的时候只跟祖母过，她的父母哪儿去了？今天终于有了答案。宋大美人当时真是给跟屁虫父母留面子了，没想到后来还能有这一出。真心替宋大美人和跟屁虫不值。」 这段话一出，马上有很多年轻人响应，更有许多心理学专家、科普爱好者、患者和受害者们转发讨论。曾经消失的#父母皆祸害#话题又一次改头换面出现，要不是被打压，早就冲上热搜前十了。 还有人注意到宋梦圆这次仍然保持了犀利的进攻风格，不禁为她感到担忧，她这次出招要是再被秦顺之打消，她手上若没有更大更实锤的料，将会非常被动。这类人非常少，但都一致判断出宋梦圆手上应该没有更多的料了。 还有许多敏锐的观察者发现，传书公众号、新闻头条、短视频等舆论阵地纷纷出现了讨论子女是否应该对父母见死不救的热潮，进而开始大肆宣传孝顺教育刻不容缓等内容。 庄晓鸥给宋梦圆和齐冶转发了一个公众号文章《父母生恩，子女难报》，并吐槽：「我看这是催齐冶赶紧去捐血。」 齐冶给庄晓鸥回话：我要捐也只捐给你们二老。 庄晓鸥：……大可不必。 齐冶回过神来，赶紧补救：我只是那么一说，我其实最希望你们二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生平安喜乐无病无灾。 庄晓鸥：年早过完了。 宋梦圆过来看她们聊天，发现齐冶还有心思讨好庄晓鸥，哭笑不得之余倒也感到一些安慰。但愿她的抑郁症倾向能好一点。唉，今天去查，本来只是做个样子，没想到小一这么容易被吓到，情绪开始低落了。 齐冶见宋梦圆过来，赶紧抱住她，把头埋进她的胸里不肯抬起。宋梦圆见状更愁了，真怕她再这样发展下去会发生退行。 丁之华在群里做了一个简单的汇报：在年轻人多的公众平台，支持董事长的占七成，但是在其他舆论平台上就截然相反。另外，网民太容易顺风倒了，现在舆论战仍然对我们极其不利。 为了减轻宋梦圆的压力，丁之华在网上找到她带齐冶去看精神科的照片，设法把它们推到公众的视野。网民们都是火眼金睛，福尔摩斯转世，一下子推断出这是在宋梦圆发第二条长微博那一天发生的。当然网友们都很自谦：不是我们太眼尖，只怪宋大美人和跟屁虫太好看，实在没法装作认不出。不过这样一来也算变相实锤秦顺之回来对齐冶确实带来了明显的负面影响，心病都复发了。 这次宋梦圆的出击在许多人眼里还是有效果的，秦顺之一连两天没有回应，这更是坚定了许多网友对她的质疑、批判态度。 直到第三天晚上，秦顺之才有了动静，只不过她这次发的不是长文，而是一个视频。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04 15:45:43~2022-05-05 16:2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 视频的背景是酒店房间, 秦顺之淡妆出镜，脸上虽有明显的岁月痕迹，仍不失为美人, 她平视着镜头缓缓开口说话。 「大家好, 我是秦顺之, 是齐冶的妈妈。宋梦圆发的那一篇文章，我第一时间看到了, 看完后很受震动，心里也非常难受。这几天，我一直反覆在看那篇文章，一直在反省自己的错误, 一直在想我的女儿在国内念书那些年是怎样的遭罪。 「当年我怀上齐冶的时候, 心里是非常快乐的, 我和我深爱的先生终于有了一个爱情结晶, 我希望能和这个孩子，和我的先生一起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我每天都在期盼这个孩子的出生, 还和我的先生一起思考孩子该起什么名字。最终我们决定孩子不论性别，都叫齐冶。冶的本来意思是熔鍊金属，我们希望孩子能像金属一样熔化, 接受锤鍊, 然后脱胎换骨，蜕变成更好的人。 「齐冶出生的时候，我和先生不知有多快乐, 把她视如珍宝, 满心希望她能继承我们的衣钵, 成为一个对社会能有所贡献的人。后来我们发现齐冶天赋异禀，思维敏捷, 对数学特别敏感。我们一开始还不敢相信，但是齐冶学东西太快了，和别的孩子实在合不来，她我们还特意向专家请教，终于下定决心，把她当作天才一样去用心培养，只有这样才不会摧毁她高速成长的心智，让她避免慧极必伤的惨澹结局。 第474页 「那个时候，我和先生都正处在事业高峰期，特别是我的先生，正在做一个重要的项目，实在无法分神照顾孩子。于是我决定减少自己的工作，专心照顾齐冶，让她能得以茁壮成长。」 秦顺之的眼圈早已变红，声音也哽咽起来：「可是我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教育出现了差错，女儿的心里已经积累了那么多的伤痕。那时候，我的婆婆，齐冶的祖母终于有空出国来看我们。她毕竟不像我和先生当局者迷，她一眼看出齐冶有毛病，就很生气，她出于对孩子的爱护，不愿意听我的辩解，就把齐冶带走了。」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痛心于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其实不愿意说的，可是这既然造成了孩子们的误会，连带我的先生也因此受到了磨难。我只好在这里说出来，其实我和婆婆的关系一直很冷淡，鲜少来往，婆婆带走齐冶后，我也曾经试着联繫她，想询问齐冶的情况，希望她能让我过去看看孩子。可是婆婆不愿意跟我说话，也不同意让我去看孩子。我没有办法忤逆老人的意愿，只好盼望孩子能早日成年，主动联繫我们，到那时婆婆就没有办法再阻隔我们了。没想到世事难料，婆婆因病亡故，我听到许校长通知的时候，真的是非常惊讶。说实话，我那时候甚至没想到老人逝去的悲伤，只想到能够和女儿重聚，心里高兴得不得了，我太想让孩子回来，让家庭完满，重享天伦之乐了。所以我就没想到那孩子早就变了，不再愿意和我们住在一起，只想留在国内和喜欢的人呆在一起。」 秦顺之长长嘆了口气：「她还太年轻，哪里知道年轻人的感情是经不起考验的，况且她是这么一个单纯执拗的人，到时候肯定是对方先变心，她最终只会受到伤害。当时我真的左右为难，最后觉得长痛不如短痛，就劝她先回欧洲重续事业，让时间去验证她们的感情。」 说到这里，她又是一嘆，极其委婉，意味深长，眼泪又溢了出来。 秦顺之拭去泪花，试图让自己平静呼吸，继续诉说：「当年太多的误会了，齐冶也大了，和我们离心了。所以齐冶后来要走，我们就没再阻止，孩子大了不由娘，也许等她再大一些，懂得父母的苦，或许会回头跟我们和解。可是我的先生偏偏继承了父亲的基因，还在工作岗位上就生了重病，生死难测，我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在时机不成熟的时候，回去找女儿，希望她能看在血缘相连的份上，救父亲一命。 「大家不知道，我和先生在欧洲接了一项需要保密的商业项目，和公司有协议的，必须时时刻刻注意不要外泄研究机密，中间还发生过黑客入侵同事的手机和电脑的事故，因此我和先生，还有我们的同事都对此格外注意。我因先生的病情心烦意乱，就没在意这个了，没想到我的同事还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一察觉到有黑客入侵我的手机，就赶紧告诉我了。没想到孩子们对我抱有极大的不信任，偷听了我们的谈话，才闹出了这一出误会。唉。 「朋友劝我和齐冶搞好关系，让我和她推心置腹，以心换心，母女和解。可是没想到齐冶对我的误会这么深，竟然直接离开了鸾城，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能在网上发文引起她的注意。可是她始终没有回应我。」 秦顺之看向镜头，仿佛在看着屏幕前的观众，一字一句地说：「齐冶，我很担心你，你是成年人了，为什么不肯自己和我对话？却让别人代你发声呢？我们以前有什么误会，现在坐下来好好谈谈不好吗？我真的很想能和你当面好好谈一谈，和你说很多很多的心里话……我很害怕又像当年那样，婆婆不让我联繫你，最终我们母女俩因为误会隔得越来越远。」 她不断的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求求你了，我的孩子，我真的很想你……抱歉，我再没法说下去了，让大家看到我的丑态，真是很抱歉。」 视频结束了。 秦顺之的视频，可说是一夜之间扫荡国内全网，连耄耋老人都握着手机看得老泪纵横，唏嘘不已。 宋梦圆和齐冶第一时间从头到尾看完视频，面色苍白，木然长坐，相顾无言。 齐冶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面色陡然转青。宋梦圆情知不妙，急忙过去抚她的后背，想为她顺气，可是齐冶的呼吸越发急促，面色也越来越差。宋梦圆急了，想起自己还戴着眼镜，急忙给钱总工、王主任等人群发电话，请他们帮忙联繫基地医生赶过来急救。 十分钟后，医生和护士匆匆赶到，齐冶早已晕厥过去，急忙现场施救。宋梦圆站在旁边哭成一个泪人。钱总工和王主任，还有中航总经理等人赶过来一看，都狠狠抽了一口冷气，问齐冶为什么突然发作了。 钱总工最先反应过来：「你们刚刚看秦顺之发的视频了？」 宋梦圆只能流着泪点头，再说不出话来。 众人沉默，还有些尴尬。 看到视频，他们心里不知不觉开始倾向秦顺之，觉得齐冶和宋梦圆毕竟是年轻人，是不是有些不懂事，有什么误会可以当面说开嘛，人家总归是齐冶的母亲，总不能真的反目成仇吧。可是齐冶给当场气晕，让他们有些清醒过来，开始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医生和护士们忙活了一会儿，终于让齐冶悠悠转醒。宋梦圆赶紧扑了过去，不断地抚摸着齐冶的脸，颤声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她的事，你不要想了，我们有办法解决的。」 第475页 齐冶苍白着脸想要坐起来。 医生急忙阻止：「你刚醒过来，不宜起身，先躺几分钟。等会儿再慢慢坐起。」 她看齐冶的血压、呼吸和脉博都在正常范围内，只是四肢无力，便对宋梦圆说：「她这是气急攻心才晕厥过去的，好好休息就不会有事了，以后要注意保持情绪稳定。」 宋梦圆神色一黯，只能点头答应。 齐冶终于坐了起来，眼睛望向宋梦圆。宋梦圆过去坐在她的身边，她就将头埋在宋梦圆的肩里，双手紧紧抱着宋梦圆，身体渐渐颤抖起来，终难克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泣声。 宋梦圆听到，心如刀绞，眼泪再度刷地流了下来，哽咽地说：「你不要哭，我们一定有办法解决这次困难的。」 他人大为惊诧，眼睛齐刷刷地落到齐冶的身上，可惜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极力忍耐莫大的痛苦。 宋梦圆紧紧抱着齐冶，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背，心里又是慌又是悲又是恨，眼泪又禁不住掉了下来。秦顺之这一招太狠了，她们根本无力招架。 钱总工、王主任等人安慰了几句，都退了出去。他们远离宋梦圆和齐冶居住的房间，开始讨论起来。 中航总经理问：「你们也看了吗？」 其他人都点头，能不看吗，这两天网络多热闹，连明星八卦都没齐冶家事热度高。况且细说起来，这还和他们沾一点关系，齐冶可是扔下她妈，跑过来和他们一起考察火星登陆火箭项目呢。 中航总经理又问：「你们觉得这事到底谁占理？」 钱总工想了一想说：「以我对小宋的了解，小宋不像是不讲理，拦着小齐不让她跟母亲说话的人。这两天看下来，小宋还挺喜欢让小齐跟我们说话的，倒是小齐本人对和外人打交道兴趣缺缺，要不是小宋，她哪儿会跟我们聊天。」 其他人都点头称是。 另一个人说：「可是小齐她妈的话好像也没什么破绽啊，说得也挺有道理的。」 「就是因为这样，才把小齐给气着了。」钱总工越想越觉得可怕，「咱们跟小齐和小宋也算老熟人了，不还是差点被小齐她妈牵鼻子走了？你们想想，小齐她好歹把国籍改回来了，可她爸妈现在是德国人！」 其他人若有所思地点头，也对啊。 王主任紧锁眉头，没有说话。 齐冶这边被医生要求起立走几步。医生又观察了几分钟，看她行动无常，这才放心地对她们说：「好了，没事了，以后可得注意点啊。」 宋梦圆和齐冶跟医生护士们道谢，送他们出门后，再双双回床边上，看着对方，只觉得如鲠在喉。宋梦圆先出声：「你先别难受，我问问许姨，再想办法翻翻吴奶奶的记录，也许能找到些证据。」 「没用的，不管我们再怎么挣扎，结果还是一样的。」齐冶已经灰心了，泪意又一次上来，「我和你还是要分开的。」 「胡说，不管你到哪儿去，我都会和你一起走！」 齐冶怔怔地望着宋梦圆，没有说话。 宋梦圆握着齐冶的手，给许敬打电话：「许姨，不知道你看没看到……」 许敬颤抖地说：「我看过了，我还给她打了电话。」 宋梦圆心里一惊：「你给她打了电话？」 「唉，我实在太震惊了，觉得有必要问个明白，就给她打电话了。」许敬的声音充满了苦涩，「我问她，如果我对外声明老师并没有阻止你们联繫呢？她说，当年老师确实对她和齐冶说过，在她没有同意之前，绝不允许她来看望孩子，相信齐冶对此是有印象的。而她和老师之间的事，外人能知道的不多，知道的却只知道她们关系不好。我只是孤证，作不了数的。」 「许姨，吴奶奶生前真的有拒绝秦伯母联繫齐冶吗？」 许敬嘆息道：「老师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可她和秦女士的关系不好，确实也是众所周知的事，一气之下说出不让联繫的话也是有可能的。况且老师素来骄傲，这种事是不会跟我们说的。所以我也没怎么从老师口中听说过。」 宋梦圆听得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她们试图让秦顺之自证不成，反而被将了一军，吴奶奶早就去世了，世上再没他人能证明，秦顺之是否在那七年里联繫过老人和女儿。 她看向齐冶，心想只能明天问问小一，看她有没有印象了。 齐冶像是看懂了宋梦圆的意思，说：「没用的，不管我出不出声，不会有太多人相信。母亲都给我扣了个精神有缺陷，分不清好歹的帽子了，再说我现在的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 宋梦圆无言以对，只得继续问许敬：「吴奶奶生前真的没说过一丁点和伯父、伯母有关的事吗？」 许敬嘆道：「我记得老师曾经说过，齐冶会变成这样子，有大半原因是她。当时我很惊奇，就多问了一句。老师当时应是心灰意冷才会吐露心声，说秦顺之恨她刻薄，才会拼命地要把齐冶变成天才，齐冶越出色，就越证明她的天资和基因并不比齐家差哪里去。」 宋梦圆忽然记起在小洋楼里翻阅的相册，那么多本相册，竟然只有一张秦顺之的照片。 「我看她是铁了心，一条路走到黑了。」许敬忧心忡忡，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她这又是何苦呢？和女儿反目成仇，又有什么意义？」 第476页 宋梦圆也只能嘆气。 她安慰许敬后，再上小群里问问大家的意见。群里已经聊了一段落，基本上是对秦顺之视频的点评及其效果，再就是担心宋梦圆和齐冶迟迟没上线，不会出事了吧。 宋梦圆：董事长刚才给气晕了。 这句话把其他人都炸出来了，都追问齐冶现在的情况，得知她现在已经醒转，情绪低落，都只能嘆息。 丁之华：董事长是否认为自己和秦女士已恩断义绝？ 齐冶：是。 其他人都惊了一惊。 奚雨铎急道：董事长现在情绪不稳定，还是不要过早下结论。 齐冶：我很清醒，秦顺之已经和我没有母女之情了。 丁之华：董事长要是同意，我这就把董事长和秦女士的纠纷推到外网，让全世界都看到。 奚雨铎：小丁还是不要这样做吧。 裴雨婷：这是不是太狠了。 杨暄：要不再观察两天？ 齐冶：我们的时间不多，直接推送到外网。 奚雨铎闭上眼睛，心底发出沉痛无奈的嘆息，这对母女怎么会走这样决绝的地步呢？ 宋梦圆心里乱得很，可是一看到齐冶望着虚空的目光是那样无比冰冷，又像是在熊熊燃烧着愤恨，她的心就软了。她握了一握齐冶的手：「我会一直陪着你，不要那么绝望。」 齐冶回头定定地望着她，倏地张开双臂，又把她紧紧抱住。 第二百三十章 ====================== 梁静云收到宋梦圆的求救, 得到单位准假，便收拾行李前往西北。她才刚到机场，就迎面遇到了一名和她年纪相仿的女人, 自称是海氏集团的秘书, 她的上司海扬微想和她见一面。 「海扬微？」梁静云呆了一呆, 在记忆里找到这个人的身份，吃惊地问, 「海氏的大小姐为什么要找我？」 「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海总说你应该能明白。」 梁静云一下子就明白了，蹙眉道：「不好意思，我想我没有理由和她见面。」 「当然有的, 事关宋小姐和齐董, 我想你有必要和海总谈谈。」见梁静云仍不想去, 秘书对她说, 「你知道你的儿子已经无法保送大学了吗？」 梁静云吃了一惊。 秘书笑了一笑：「看来你还不知情，你的儿子得罪了教务主任,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应该没有机会参加全国级别的赛事了。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儿子吧。」 「等我回来再说。」 「还是现在打吧, 时间不等人。」 梁静云意识到秘书绝不可能轻易放自己走, 只好给学校打了个电话，说有急事想联繫儿子，请帮忙叫儿子打开手机接电话。她接到儿子的电话, 便急急地问：「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你只说是还是不是, 千万不要说多余的话，身边是不是有人？」 「是。」 「有个朋友告诉我, 说你得罪了学校的教务主任，今年不可能参加比赛，是不是？」 对方没有马上回答。 梁静云心下一沉，知道这肯定是真的了，便安慰道：「妈妈是向着你的，你不要怕，照实回答就是了。如果真有这事，我会帮你解决。」 「是。」 「好，你先回去好好上课，不要紧张，也不要沮丧，等我回去，就帮你解决问题的。」 「嗯，妈妈，谢谢你。」儿子的声音变得明朗了。 梁静云松了一口气，收起手机，看向秘书：「如果我不答应，你们就会继续干涉我儿子的事，是不是？」 秘书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梁静云只好跟她走，通过安检，进入候机厅，在一处咖啡馆里见到了海扬微。 海扬微穿着浅灰色的西装，如瀑的菸灰紫大波浪发垂在胸前，坐在半圆形卡座上，正呷着一杯美式咖啡。她看到梁静云，放下杯子，笑着起身表示欢迎：「梁医生，可总算把你请来了，希望我的秘书没有吓到你。」 梁静云没吱声，和海扬微相对而坐。她看到一名服务员过去把咖啡厅大门合上，并翻转了牌子，「open」对内，那么对外的那一面就是「closed」了。她心中不由得一凛。 海扬微注意到她的视线，笑道：「我怕被人打扰到我们的谈话，就把这里包下一段时间，放心吧，咖啡厅的所有人都会退到厨房，绝不会听到我们的谈话。」 梁静云果然看到那个服务员走进后面，再也没有出来，偌大的咖啡厅里，只有她和海扬微，而送她过来的秘书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估计也跟着进入了厨房。 「我知道你行程吃紧，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海扬微直直地看着梁静云，「齐冶得的精神病到底是什么？」 梁静云一下子知道海扬微想问的是什么了，故作镇定地说：「当然是双相情感障碍。」 「梁医生，我到这里来找你，不是来跟你打太极的。如果你肯把实情告诉我，按我说的去做，我能保证你的儿子来年上全国任何一所一流大学。」 「就算我不答应，我的儿子虽然没法保送，还可以参加高考。」 「你确信那个教务主任不会伤害你的儿子吗？直到来年六月，他在学校有太多的变数了，就算是你，现在也已经没有办法让儿子转学了吧？」 现在离开学早过了两周，已经不能申请转学了。到秋天，儿子就上高三了，更没法转学。就算强行要转，也只能去普通高中，学习环境肯定不如重点高中强。 第477页 梁静云心里挣扎得很，犹豫道：「我还不知道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对外公布齐冶患有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梁静云悚然一惊，吃吃地说：「海总你……」 「你是想问我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问你？当然是为了确认情报是不是正确的啊。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等了那么长时间，才从瑞士那边拿到结果。」海扬微交叠双腿，靠着卡座沙发背说，「现在可以确定秦顺之在设法把齐冶弄出国，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找上齐冶当年在瑞士找过的精神病专家们。呵，托他们的福，我的人浑水摸鱼，也拿到了诊断书复印件。」 梁静云觉得不对，反问她：「既然海总已经掌握了证据，又为什么要由我来公布？」 「因为你的专家身份，况且我这也是为了帮宋梦圆。」 梁静云惊奇地看着她。 「现在网络舆论对齐冶不利，大众很快就会把她绑在道德高地上，迫使她向母亲低头。梁医生，你也是当母亲的人，又是怎么看秦顺之的呢？」 梁静云嘆了口气说：「分离性身份障碍发病病因基本上都是在幼儿时期埋下的。」 海扬微嗤笑了一声说：「你见过齐冶的所有人格吗？」 「不好意思，海总，这是病人的隐私，我不能告诉你。」 「你可以问问宋梦圆，要不要把齐冶的病对大众公开，不过和我见过面这事就不必说了。」 海扬微亲自送梁静云离开咖啡馆。 梁静云心事重重地上了飞机。 秦顺之的视频在网上仍以燎原之势蔓延，许多人深深被她流露出的感情所打动，经过一晚的发酵，网络风向已完全倒向她的一边，支持她的人多得不可计数。人人都在讨论她在视频里是不是真情流露，讨论她受的委屈，讨论她和齐冶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讨论到底是在干涉破坏她和齐冶的感情。 有记者去採访吴培宜当年的同事，大多拒绝採访，要不就是避而不谈，只有少数几人愿意承认吴培宜和儿媳的关系确实很冷淡，可以说是很差。 也有人怀疑宋梦圆深度干涉了母女间的感情，理由也很充分：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她发声，不见齐冶自己说话？谁知道她会不会仗着齐冶依赖她，就为所欲为，混淆黑白，胡乱发声？ 许多常年在国内外浪的网民还发现，国外网民不知什么时候也开始关注齐冶和秦顺之的撕逼了，前几天还只是小圈子里讨论，可秦顺之的视频一出，一下子就点爆了国外社交平台，是人是鬼都忍不住就此发表评论。 一个三十来岁的国外女性网红就发了个视频吐槽秦顺之：「你们不觉得她特别像□□吗？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说话语气温温柔柔的，演技却槓槓的，最可怕的是她先承认自己有错，然后不动声色地把锅甩给她的婆婆和跟屁虫的女友~这种人可是有专门的形容词的——绿茶！白莲花！」 国外的年轻人都倾向于支持齐冶，国内的年轻人都不觉得奇怪，还对这位网红的吐槽产生了共鸣：「我也觉得她太假了，这个老外说得完全正确哎。」「卧槽，老外已经知道绿茶白莲了吗？」「嗐，我国网文不是早就征服全世界了吗，区区绿茶白莲，不值得惊奇。」 老一辈们则是地铁老人看手机，觉得国外是真不行，都不讲道德伦常了，居然说什么「父母不要给孩子添麻烦」，「孩子又不是父母的工具人」，「老实接受上帝召唤就好啦」，这都是什么鬼话！ 宋梦圆在航天基地办好让梁静云进来的手续，再度向总参二部打听，却得到了一个噩耗：总参二部这次损兵折将了。 「敌人太狡猾了，我们的好几个同志已经暴露，被抓了起来。他们这是有备而来！」 这意味着总参二部短时间内也拿不证据。 「我有个建议。」对方说，「秦顺之说她用了齐冶的脐带血和齐切云做了配型，但因为脐带血被污染导致报告不准确，你们何不让齐冶直接在这边做配型呢？如果配得上就算了，要是配不上，你们就有理由反击了。」 宋梦圆知道这是一个办法，只是这样一来就显得齐冶的坚持有些可笑了。 她去和丁之华商量，提到了总参二部那边的意见，再问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丁之华认为也只能这样了，又说：「宋特助现在不要再说话，等配型结果出来再说也不迟。现在先让杨总帮忙说几句，然后让公司官方号发声支持董事长。」 宋梦圆和丁之华通完话，就带上齐冶驰车去秦城给梁静云接机。 梁静云看到宋梦圆来接机，倒也不意外，听说齐冶要在秦城做骨髓配型，这才吃了一惊，脱口而出：「你们改变主意了？」 「当然不是。」宋梦圆无可奈何地说，「秦女士把我们逼到不得不拿出更重磅的证据了。她既然说脐带血被污染，那齐冶亲自抽血，让省级的dna检测实验单位做配型，报告总不会不准备吧。」 梁静云顺势试探地问：「要是配上了呢？」 宋梦圆紧锁眉头：「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要是结果不理想，你们会考虑让大众知道齐董的真实病情吗？」 齐冶看向梁静云，这让梁静云很是心虚，幸好齐冶的视线并不冷厉，只是单纯地望她。 第478页 宋梦圆沉默了一会儿，嘆道：「我也不知道，到时再说吧。」 当天晚上不到八点，杨暄发了一条微博：「我和董事长是校友，有幸看过她十一二岁的样子。董事长当时就像一个自闭小孩，不跟任何人交流。」 颂梦（somnium）集团官方帐号也差不多同时发了一条微博：「公司永远坚定立场，和董事长站在一起。」还转发了杨暄的微博。 杨暄这条微博发得没头没尾，让人好生莫名其妙，可是她的官方认证身份是颂梦集团首席ceo。 网络热度本来就高涨，杨暄和somnium集团官v的发言更是火上浇油。 网友们热烈地分析起杨暄的这条微博，除了阅读理解不过关的，一致认为杨暄这是在内涵秦顺之对女儿的教育，试问有哪家正常的母亲会把孩子教成自闭症，不跟人交流的啊？再加上当初《热事冷评》里许敬曾经曝料，齐冶完全没有自闭症这方面的基因，她的自闭症状是后天形成的。秦顺之（的教育）绝对有问题！ 虽然宋梦圆没有像之前那样24小时内回应秦顺之，可有公司为董事长站台，态度不言而喻。 后知后觉的网民们还是分析出了一件事：宋梦圆要不是手上没料了，要不就是在憋大招，她无法回应的这段时间里，杨暄和公司跳出来发言，一是稳定舆论，再一个就是帮她分担压力 。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次舆论战里宋梦圆和齐冶落了下风。倾向她们的人不由得为之暗捏了一把汗，倾向秦顺之的人们则期盼她们能早点屈服。 一连四五天过去了，人们惊讶地发现宋梦圆一点动静也没有，而这段时间里，各路人马的分析、讨论、呼吁早就轮了两三遍，全国上下不知道这件事的人早已寥寥无几。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支持秦顺之的人们已经占了上风，只有少数年轻化的平台仍然努力支撑，坚持为宋梦圆和齐冶担心、打气。 嗅觉灵敏的网民们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这么大的热度，报导这起母女纠纷的官媒屈指可数，还都是在公众号、微博上，有的还发了又删了，电视节目更别说了，一声不吭。 第五天中午，秦顺之又发了一条视频，这次她容颜更加憔悴，语气也更加急切焦心，哀哀地说她的丈夫，齐冶的父亲齐切云又一次发病，流血不止，医生说他性命危在旦夕，希望齐冶能尽快回话，不要再为一时意气拒绝出手救助，不然将来痛失亲人，追及往事，只会更加的痛苦。 视频最后加了一段齐切云发病的情景，叫人看了触目惊心。 这次连不喜欢秦顺之的人们也不得不承认，她这次比上次还要真诚得许多，感染力更强，病人的现状也叫人揪心。 这些天宋梦圆完全没看网络任何消息，只担心齐冶的精神状态，焦急地等着配型报告出来。 梁静云每天都要观察齐冶，见到了两个人格，发现她们确实截然不同，一个更为率直，一个较为内敛，但都一样的既敏感又冷漠，还一样地喜欢紧粘着宋梦圆，动不动就抱住宋梦圆，生怕失去她一样。 她给齐冶做完检测，对宋梦圆说：「双相情感障碍确实复发了，现在正处在抑郁状态，还有些退行倾向，再这样下去，也许真的会退化到幼儿状态。她需要服药来控制抑郁症。」 宋梦圆双眉不由得紧锁起来。 第六天早上，配型报告终于出来了，检测中心的医生很肯定地对宋梦圆说：「三个点相合，我们是十个点都检查了。」 一般情况下，初步做骨髓配型只看（人类白细胞）的染色体上的六个点，比较严格的话则会看十个点，十点全合是全相合，五点合得上是半相合。 医生知道宋梦圆还会问什么，就多说了一句：「以当今的技术可以做，但效果不能保证，病人排异反应可能会很强烈。」 这句话让宋梦圆彻底为难了，这个结果到底要不要公布？ 她把结果告诉了杨、裴、奚、丁等人。 杨暄：父女之间大部分也就5点相合，齐董这个还算是低概率的了，可技术上3点合得上就能做，这也太尴尬了。 丁之华：这个报告和我们拿到的报告看来是差不多的，父女之间算不上半相合，只是可以做，但那边的医生不支持，估计是齐先生的病情并不支持做风险过大的手术。 裴雨婷：可惜这种事，网民们不见得会理解。 奚雨铎：小宋要尽快公布这条消息。 宋梦圆：奚姐是得到了什么风声吗？ 奚雨铎：嗯，吕省长跟我谈话了，说上面不想看到这事闹得太大，已经开始压热度了，幸亏你们这两天没动静，大家才没注意到热度正在下降。 裴雨婷：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小宋公布？ 丁之华：这不是还没直接跟宋特助说吗？我们完全可以装不知道。 奚雨铎：当然还是那句不适合由我说出来的话。 裴雨婷：不是，奚姐还记着我那句话呢，我知错了，别念了。 奚雨铎：我没记仇啊，只是比较注意自己的形象。 给她俩一打趣，群里稍稍轻松了一些。 宋梦圆当机立断，徵得医生的同意，把丁之华发来的从德国那边弄到的配型报告的秦城检测中心给出的报告一起放到微博上，并简单解释了三个点相合到底意味着什么。 第479页 不出所料，网民们又迅速两极分化，支持齐、宋的人认为根本没必要去给齐切云捐骨髓，捐了也是白捐。支持秦顺之的人则认为既然技术上能做到，至少要履行子女的义务，尽人事听天命，儿女的委屈难道能比父亲的命还重要？他们认为既然都已经走到配型这一步了，就不要半途而废，要把事情做到底。 人们在网络上争吵不休的时候，王主任过来找宋梦圆了，她的神色严肃中带着无奈：「你怎么把报告放到网上了，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是不是？」 宋梦圆看着她，心里如明镜一般雪亮，无法违抗的干涉终于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06 20:03:32~2022-05-07 21:3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能十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 就算王主任是奉命传旨, 宋梦圆仍然要争辩：「我若不这样做，就没人支持齐冶了。」 王主任看着她，嘆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委屈难受, 可是部长来找我了, 希望我能帮忙劝你们一劝。其实他也不希望你们受委屈, 可是这事吧，影响太大了, 对国家形象有损，最重要的是，这还极大地损害了齐冶原来的正面形象。国家对她其实是寄予了很大的期待的，希望她能成为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我想你是很清楚的, 人民对她的期待越大, 她身上的担子就越大。」 宋梦圆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她强忍着眼泪, 颤声问道：「是谁在要求齐冶退让？他们知不知道齐冶的病情有多严重？」 「你不要这样想, 齐冶受的委屈只是一时的，人民将来一定会记住她的, 我们谁也不希望她的形象会有任何污点，不希望她将来会因为这件事遭到攻击中伤。我们也想保护她啊。」王主任顿了一下，犹豫地问, 「齐冶的病真的很严重吗？」 「这次双相情感障碍复发, 需要服药了，这还只是轻的……」 王主任很奇怪，为什么宋梦圆没再说下去, 追问道：「这还只是轻的, 那严重的到底是什么？」 「双相情感障碍只是併发症, 不是她的精神病主要症状。」 王主任懵了，这又是什么情况？她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是最近才发作的, 还是一直在发病？」 「一直在发病，只是情况比较稳定，还能正常处理事情。但是这次发作就不好说了。」 「那是什么病，会影响她的工作吗？」王主任知道自己失言了，问得太不近人情，但又不得不问。 「之前倒是不怎么影响工作，现在要是病情再恶化，就不好说了，我每天都在担心她会不会再给激出来一个——」 再激出来一个？王主任这下是真听不懂了，茫然地问：「齐冶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这是秘密，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主任，先别问这个了，我想知道，」宋梦圆抬起头，眼睛泪光闪闪，「这件事真的没有转圜余地吗？齐冶当年为了离开欧洲，结下了不少梁子，这次回去真的是太危险了。你们不可能看不出来，秦顺之这次回来，那是有图谋的，你也看到报告了，她叫齐冶回去给父亲捐血有什么意义？治好的概率太低了啊！」 王主任安慰地握着宋梦圆的手：「上面知道你们的担心，为了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会派出一支久历考验的队伍保护你们，不管出什么事都会保证你们平安无事归来。大家想要的只是你们能做出对得起国家和人民的榜样。」 「能派出多少人？」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听部长说，会按国家政要的标准保护你们。」王主任紧张地说，「这个待遇，可是非常高的标准了。」 「心理方面呢？」 「这方面我也不太懂，细节还可以再商量，总之我们一定会保证齐冶的心理健康的。」 「既然国家这么重视齐冶，我们也没什么好争的了。只是，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真出现了齐冶被扣留在欧洲无法回来的情况呢？」 王主任坚定地说：「国家一定会把她救回来！」 「主任说的话能代表国家吗？」 王主任不在意宋梦圆的质疑，她很理解宋梦圆患得患失的心情，她又不是为了名利，是在担心爱人的安危，任谁都会要多问几句求个安心。 「我是受部长的指示来的，部长又是受谁指示，你也许能猜得到吧。」 宋梦圆长长地嘆了口气，说：「我们也不是不识好歹，既然国家有需要，我们自然会积极响应。」 王主任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沉甸甸的，只觉得非常难受。 「上头不会介意我发点牢骚吧？」 王主任心里一惊，苦笑道：「我的宋大小姐，你可千万别这样，有什么委屈先在放在心里，等事情办完回来，要什么补偿就尽管要，国家不会委屈任何一个对国家有贡献的人。」 宋梦圆这才不放声。 王主任又试探地问：「真不能告诉我们齐冶得的什么病吗？」 宋梦圆沉思起来，她思考的时间越长，王主任就越胆战心惊。最终她很委婉地说：「是非常出名，又很罕见的病，本来有治好的希望，但是秦女士突然回来，把这一切都给打乱了，齐冶已经自顾不暇，根本没心思配合治疗。我不想勉强齐冶做她不喜欢做的事，她在前半辈子已经受够这个罪了。我只是想尽自己的一点力量，尽可能保护她不受伤害。」 第480页 王主任无言以对，她直觉宋梦圆没有说谎，好奇心也越来越强烈，齐冶到底得的是什么精神病，双相情感障碍都只是併发症。她思索过后，对宋梦圆说：「我会把你反映的情况上报，看能不能争取一支专业的队伍保证齐冶的心理治疗。」 宋梦圆不置可否，只提了一个要求：「我得陪齐冶出国，她离不开我。」 「好。」 放出报告的第二天早晨，人们的讨论方兴未艾，宋梦圆放出了一条微博： 「经过这些天的争论，我们认识到我们是公众人物，註定要负起公众人物应该承担的责任。国家风尚，匹夫有责。希望这次的决定是真的正确的，不会留下任何后悔和遗憾。」 她发出的信号太明显，网络一下子炸锅了，争执了大半个月，宋梦圆和齐冶终于还是屈服了。 袁怡晨和田婧美等和宋梦圆交好的人都第一时间发来消息，非常震惊地问她真要投降了？这又是为什么？宋梦圆无心跟她们细讲，只能草草带过，等事情都过去了再说。 支持秦顺之，支持子女应该孝顺父母，支持子女应该无条件救助父母的人们欢欣鼓舞，兴奋非常，纷纷叫好，说她们终于迷途知返，承担起来公众人物应该负的责任，早知今天，何必当初。 支持宋梦圆和齐冶的人们则有些失望，大部分倒也理解她们的心境和痛苦，纷纷表示会尊重她们的决定。也有人认为她们此举真是晚节不保。 秦顺之很快就作出了回应：「谢谢你们的决定，我和先生都会非常感谢你们，希望我们能借这件事冰释前嫌，言归于好。」 宋梦圆也很快回应了：「人在做，天在看，做事不要太绝。」 这最后一轮交锋，网民们是真的看不懂了，只看出宋梦圆非常愤懑，她们明显是被迫才做出的退让。 这一波也很快传到了国外，国外人民也很吃惊，都觉得不可思议，还产生了阴谋论：一定是有势力逼迫宋梦圆和齐冶低头。国内人民都觉得他们是刻板印象，也有冷静的网友说：道德绑架难道不算势力？ 网络的纷争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宋梦圆去找齐冶，也和群里的人都交代了这次经过，希望杨暄和裴雨婷能看管好公司，她和齐冶去欧洲。 齐冶忽然说：不，宋梦圆你留下。 宋梦圆吃了一惊，看向齐冶：「你说什么呢，你天天都恨不能粘我身上当鮣鱼，这会儿却要和我分开？」 齐冶跟宋梦圆说话，同时把语音发到群里：「我这次去欧洲非常危险，国家对白人的理解还是不够深刻，如果你和我去，别说能不能回来，就连生命也可能有危险。要是我这一去滞留欧洲许多年，公司谁来主持大局？只靠杨暄的话，恐怕还不行，其他董事有可能把她弄下来。但你是我的代言人，我的股权就是你的股权，你有杨暄、裴雨婷、丁之华和奚雨铎的帮助，完全有能力镇住公司内外宵小。另外你在国内也能方便活动，督促国家把我救出来。」 众人沉默，都知道齐冶的分析非常正确，如果齐冶真出了个万一，公司绝对离不开宋梦圆。 宋梦圆继续尝试和她争辩：「你的病怎么办，没有我在身边，你要是再恶化了的话——」 「那不更好吗，我的病情恶化了，无法正常思考的话，他们就会丧失对我的兴趣。而且……」齐冶看向宋梦圆，眼里全是深深的痛苦和无奈，「不出意外的话，上面会把你留下，不会让你跟我走的。」 「什么意思？」 宋梦圆才说完就想通了，她是人质，一个让齐冶不敢向欧洲倒戈投诚的重要砝码。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们不能挑战国家的底线，奚雨铎，我说得没错吧？」 奚雨铎嘆息道：「是，我也认为董事长的担忧是对的，上面很有可能是不会让小宋跟着董事长出国的。越是关系到国家前途的人，就越是得到重视，力求务必不出任何纰漏。既然董事长得到了最高规格的保护，那么相对地也要负起同等责任。我们现在只能相信国家。」 齐冶：「我已经把股权转让书写好，只差宋梦圆签字了。以后你们要跟随宋梦圆行动，所有的资源都供宋梦圆使用，我不在的时候，宋梦圆就是公司的唯一话事人。」 宋梦圆眼圈红了，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大家都纷纷同意，保证绝对不会让董事长失望，一定会辅佐好宋梦圆，请她放心。 齐冶关掉群，对宋梦圆说：「你留在这里，我才能放心，只有你会全心全意地去救我。要是你跟我走掉，到时就没人能救我了。」 宋梦圆的眼泪刷地落了下来，她第一次支撑不住，就要跪到在地上。 齐冶急忙抱住她，收紧双臂，眼睛也不由得扑簌掉泪，呜咽出声。她真的捨不得宋梦圆，可是一想到宋梦圆跟着自己去欧洲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就不得不狠起心来：「那些白人并不会真的讲人权，如果我能为他们带来无上的利益，他们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他们绝对会把我们分开的，绝对会对你做出可怕的事，用来迫我就范，我们不能高估他们的人性。」 她说得越有道理，宋梦圆就越感到深深的绝望和无力。 「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你——」 「怎么会呢，只要我还活着，你一定能保护好我的。我等你来救我。我们做个约定吧。」齐冶松开宋梦圆，竖起了右手小拇指，「我们拉勾勾，说好就不要反悔。」 第481页 宋梦圆抬起手，颤抖地试了几次，才和齐冶勾起小指头，拉了三下。 上面安排得很快，很快就派出了一支精干的保镖队伍和精神病医生，还安排了专机，并把秦顺之接了过来。同时王主任也向宋梦圆委婉转达了上头的意思——他们希望宋梦圆能留在国内。 宋梦圆心内一哂，平静地接受了。 在出发前，宋梦圆询问梁静云有没有意愿跟随齐冶出国，并跟她分析了风险。梁静云犯难了，她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如果齐冶真有可能在国外滞留多年，她儿子上大学的事早就凉了。 宋梦圆看出她的为难，便安慰她：「你不去也可以，国家已经为齐冶安排了专业的精神病医生随行，你把需要注意的事都告诉他们就行。我们也不希望你以身涉险。」 梁静云沉默良久，忽然生出一丝冲动：「宋小姐，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宋梦圆很惊讶，请她尽管说出来。梁静云便把海扬微来找她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宋梦圆倒吸一口冷气，油然生出对学姐的一丝恼恨，都这个时候了，还给她们添堵！她冷静下来，对梁静云说：「你儿子的事，我们也能解决，就不用海总出手了。梁医生，谢谢你把这样重要的事告诉我。」 「哪里的话，我差点把你们给卖了。唉，惭愧哪。」 「怎么会呢，你也是担心孩子的前途，才一时糊涂，这也是人之常情。你这不是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吗？」 梁静云看着宋梦圆，露出苦笑，把齐冶去年和她说的话也说了，吐槽道：「根本用不着我替她说话，你们就已经在一起了嘛。不然我可能还有希望向齐董求救，现在我看还是抱你的大腿比较靠谱。」 宋梦圆啼笑皆非，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喜欢拿钱势砸人，真是难为梁医生了。她去找齐冶，把精神病可能会被公之于众的事说了，让齐冶做好心理准备。 齐冶呆呆地点头，这让宋梦圆很是担心：「要不我还是——」 「不行！」齐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你不能去！」 「小禁还好点，你……」 「我能忍的，只要不超过六年，我想我能忍得住，大不了就沉睡下去。」 宋梦圆又禁不住泪意上涌，哽咽道：「我真怕你会一睡不起。」 「那我还是定时醒过来吧，我会和她一天一换，争取活着回来见你。」齐冶低下头，「我要走了，能不能……」 「做几次都随你。」 齐冶露出高兴的神色，可是一想到即将迎来的分别，又像打霜的茄子完全提不起劲来，只是抱着宋梦圆一起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 忄生谷欠低落也是抑郁症的典型表现之一，宋梦圆反而失眠了，只能一遍遍地抚摩着齐冶的头、肩、后背、胳臂。 次日便要出发了，宋梦圆看到秦城电视台的採访队伍过来拍摄，还看到了熟人庞记者。她无心和他们寒暄，只是和齐冶紧紧执手并行，和秦顺之隔得极远极远，一点都不想看到她。 一行人来到专机下面，一名女记者採访秦顺之，秦顺之彬彬有礼地一一回答，说她很感谢女儿，希望能在这一次旅行里和女儿和解。 女记者又将话筒转向齐冶和宋梦圆。 齐冶冷着脸，一声不吭。 宋梦圆很想质问秦顺之，可是吕副省长特意来送她们，就在边上紧张地盯着她俩，她只好强忍怒气和委屈改口：「我只希望齐冶能平安无事地回来。」 记者一行惊讶地发现齐冶和宋梦圆紧紧抱在一起，仿佛这一去就是永别，接着齐冶在一干保镖的拥簇下上了飞机，而宋梦圆留在原地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宋梦圆居然不和齐冶一起走？ 几小时后，秦城新闻频道悄然播放一条新闻：知名科学家齐冶随母飞欧洲救父。过程只有短短数秒，但足够让观众清楚看到一行人来到停机坪，秦顺之接受採访，齐冶在保镖拥簇下登机，宋梦圆和吕副省长等人留在机场目送行人。这则新闻很快得到各大地方台的转播，最后中央台也悄悄放了。 秦城电视台新闻频道官v发了一条微博，播放的内容要比电视上的长一些，也更全面。 网民们看完都非常吃惊，难得众口一词：宋梦圆居然没和齐冶一起走？！ 不了解这一对的人们在年轻人的科普下也知道她们感情深厚了。他们都很不解，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两人还能是连体婴不成？ 「那可是跟屁虫啊！到哪儿都要跟着宋大美人不放的跟屁虫啊！她居然能扔下宋大美人独自离开？！我不信！！！」 「宋大美人哭得我都心碎了，她是真的痛苦，真的不想让跟屁虫走。」 「都让开，让专业的来！」 「会不会有点夸张了，咋弄得像是生离死别？」 「小年轻就是爱大惊小怪，当自己是在演电视剧呢。」 「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哪里像要和解的样子。」 「那个来送行的中年女人是吕副省长，有国家干部送行，排面啊。」 「上面的真是不关心时事，去年西北和somnium达成深度合作，吕副省长就是牵线人。」 「你们没发现新闻给齐冶的定位吗？知名科学家！关键是央台也同样标了。」 「对啊，知名科学家和知名企业家定位完全不一样。可为什么是知名科学家？」 第482页 嗅觉灵敏的人们对比了新闻播放前后的经过，不论原先立场，都一致认为这件事不简单，能够看到一双无形的手在将舆论和风气导向「正轨」。有的人欢欣鼓舞，有的人则感到败兴沮丧，却也有人在观望。 人们以为这件事会因为齐冶的屈服而慢慢落下帷幕，等一个月几个月后，偶然会从边边角角看到结果，并慢慢遗忘，很多热度极高的事就是这样渐渐变得悄无声息的。 但事态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当天晚上，一段视频出现于知名视频平台，很快就被疯狂转发，以烈火燎原之势侵入公众号、微博、视频网站等各大平台。 视频开始于飞机内部，摇晃的镜头显示使用者有多生疏，最后停在齐冶的脸上。 齐冶说：「拍外面。」 镜头转向舷窗，当地是下午，外面视野明亮，能看到飞机正在盘旋，离机场越来越近。然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地面也越来越清晰，能看到十几辆装甲车和坦克团团将停机坪围住。 「糟了！我们还是低估情势的严峻程度了！」有一道男声低低地骂，「这么大阵仗！」 「赶紧把秦顺之控制住！她是叛徒！」 「飞机还剩多少油，够不够飞离这儿！」 从机舱那边传来微弱的喊声：「……不行……」 「冷静！我们不要跟他们起冲突！先保证齐董的安全！」 镜头晃来晃去，能看到两个人同时扑上去控制住秦顺之，齐冶的声音在旁响起：「照旧降落。」 镜头几乎贴着窗玻璃，清楚地拍到装甲车已经亮出了武器——地对空飞弹，正严阵待发。 飞机经过长长的跑道停了下来，候机楼里突然涌现出难以计数的士兵们，个个头盔和防弹背心穿戴齐全，武器从迫击炮到机关枪、狙击枪齐备，组成严密的作战阵型包围飞机。 齐冶站起来，径直走向出口。 舱门在她的命令下打开，机场工作人员迅速将舷梯推过来，一个装甲车驰到飞机下方，上面一个军人举着喇叭操着德语喊话。 「……从现在起你们已经成为……立刻放下所有武器……否则视作反抗……」 视频在军人喊话的时候突然变得断断续续，最后中断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没空码字，或者会很晚更文 这两天字数明明够三四天的更新量了嘤嘤嘤 看到这里的读者应该能察觉到，本文就快要完结了 后面不可能再有这么大的场面了_ (:3」∠)_ 感谢在2022-05-07 21:31:46~2022-05-08 18:0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 这天註定是一个不平静的日子, 齐冶的保镖上传的视频引发了新一轮的动荡，一些干部都强烈不安起来，因为他们确实没收到任何消息, 派给齐冶的保镖队伍居然没有第一时间传来讯息, 就连驻德大使也没有任何音信。 这只能让人联想到一种可能：他们同时被德国军队控制起来了。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军事行动！ 国内网民们则非常惊愕, 转发视频只是出于本能，很多人甚至转不过弯来, 德国怎么会突然全副武装过来逮捕齐冶，派出的甚至不是警察队伍，而是正儿八经的军队！ 熟悉军事武器的网民们一眼就明白了，如果当时飞机有丝毫逃走的迹象, 装甲车上的地对空飞弹就会当场把飞机给炸毁, 所以齐冶才会要求飞机照常降落。 这tm是一场随时拔刀见红的军事行动啊！ 不懂军事, 也听不懂德语的人们只听明白了那一句：「秦顺之是叛徒！」 这让全国上下都感到极其窒息和尴尬, 本来就支持齐冶，质疑秦顺之的人们率先大胆放出了言论, 率先捅破了这层紧紧裹着无数人的自我保护气泡：秦顺之背后有势力支持，目的就是为了把齐冶弄到欧洲，而国内人民非常配合地用道德绑架把齐冶逼上了绝境。 很多人是不肯承认错误的, 能说会道的人立刻跳起来反驳：他们把齐冶弄到欧洲图什么？就沖那副智能眼镜？欧洲虽然在这方面落后了一步, 可是底子还在，再拼个两三年也能弄出智能眼镜，为什么要这样大动干戈？这不合理！ 正方也立刻反驳了回去：事实胜于雄辩, 现在德国确实一上来就对齐冶动武了, 这可以倒推出秦顺之拼命要齐冶回德国完全是一场阴谋！ 他们的争论才刚开始, 国外的留学生就传回来了一则爆炸性的消息：欧盟宣布不日即将开庭起诉齐冶，并指责齐冶犯了多项罪名, 包括但不限于盗窃欧盟核心技术、非法占有欧洲资产、不正当竞争等等。 不等国内网民反应过来，又有一则消息抛了出来：欧盟宣布冻结扣押齐冶在欧洲的所有产业，视情况可能会无条件没收其资产并收归欧盟银库。 前后时间不超过一小时。 国内网络完全炸了，很多人终于反应过来，也不得不承认事实——这根本就是一次有预谋的政治行动！ 人们认清了现实的同时大惑不解，齐冶有这么厉害，竟能让整个欧盟掏出全副力气去对付？ 第483页 王主任匆匆去找宋梦圆，宋梦圆提前收到消息，已经为她打开了门。王主任看到宋梦圆眼圈泛红，眼角泪痕未干，不由得心疼起来。说实在的，她现在非常尴尬，尴尬得都不想来见宋梦圆。她的上司也是这样的态度，可是他们又不能置正事不顾，得赶紧设法找补。 「小宋，你看到了是不是？」 宋梦圆请王主任进入房间，给她倒了杯水，说：「主任来找我，是不是上面有说法？」 王主任嘆了口气：「部长让我转告你，你一定要稳住，齐冶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嗯，我知道，欧盟还要起诉她呢。」宋梦圆连嘲讽的力气也没有，只是没精打采地坐在床沿，「可是接下来会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等通知，明天应该会有新的通知，上面很重视这件事。」 「真的么？」宋梦圆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王主任硬着头皮说：「真的，都已经连夜开会了，外交部部长、国防部部长、总参谋长和总参二部的也都被叫去了。」 宋梦圆默然，从王主任透露情况来看，这次会议规格极高，足见上面的重视程度，可惜来得太晚了。 她轻声说：「我相信国家。」 王主任松了一口气，让宋梦圆耐心等通知，安慰了几句后，这才匆匆回去，部长叫她连夜待命，也不知道会给她交待什么任务。 宋梦圆送走王主任，回到小群里继续开会，告诉她们王主任的传话。 奚雨铎：这证明了一件事，我们要打一场长期战。小宋很可能接下来就要接受长期监视，若没得到允许，绝不能出国。 宋梦圆：事态真有这样严重吗？ 奚雨铎：对，如果董事长一直不跟欧盟合作的话，欧盟就需要想办法让她同意合作，有什么办法能比拿你当人质更有用呢？ 裴雨婷：所以董事长才会一开始就把小宋留下，唉。 杨暄：王主任让小宋等通知，你们觉得这个通知会是什么内容？ 裴雨婷：不外乎让小宋耐心等，要不是就是让公司发个配合的公告什么的。 奚雨铎：这都不好说，现在情势还很混乱，我怀疑欧盟还没打完所有的牌。 丁之华：幸亏董事长第一时间上传给国内平台，现在国内视频还在大量转发中。国外情况不乐观，欧美各大平台正在删除大家自发上传的视频，接下来就要看他们会不会撕破脸皮，禁了我国的所有视频国际平台。 奚雨铎：这也要看上面的态度是否坚决，希望他们这次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她们劝宋梦圆先去睡觉，别再关注网上的消息，明天还得打起精神和王主任，或者和吕副省长交涉。她们就算要做什么，也得先确定上面的态度。 宋梦圆虽然想接受她们的好意，但是齐冶传来的最后消息让她实在焦虑万分，脑海无时不刻地涌现着种种可怕景象，即使她拼命努力回避，大脑还是不可避免地滑向了最坏的设想：齐冶被处死，再也无法回归故土。 如果齐冶真的遭到不幸，她要怎么办？宋梦圆躺在床上，望着昏暗的天花板，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 以前齐冶所造成的种种麻烦竟也成了甜蜜的回忆，至少她是在自己的身边鲜活地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远隔海外，被关在不知在哪里的地方，不得任何自由。齐冶会不会因此加重病情，会不会因为又变出新的人格？那个新人格会是什么样子的？还会和前两个人格一样爱她吗？那个新人格能保护另两个人格吗？ 宋梦圆睁着眼睛，不断地想着无数个问题，不断地想着一切可能发生的好事坏事，不断地想着过往的记忆，熬过了头一个夜晚。 窗帘缝隙里射入微光，宋梦圆忽然意识到天已经亮了，就起身去打开窗帘，看到外面渐明的灰白天空，再去淋浴间，对着镜子看到了自己双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她嘆了口气，低下头，打开水龙头哗哗放水，开始洗脸，思绪因水流暂时中断，这让她同时也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她叫了早餐服务，用过早餐后才敢打开眼镜。 传书上有许多人的消息跳了出来，有的是她昨晚躺下前就发来的，有的是之后发来的，有的还是今早发来的。宋梦圆只挑了几个重要的、亲密的人去看。大家都在担心她，劝她不要太上火，事情一定会好起来的。 宋梦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给自己的父母和袁怡晨发了个「别担心」，其他人就要多说几句话，表达自己的感谢，请他们放心。 袁怡晨显然没睡，最先跳了出来：你是不是没睡觉！？ 谁还不是个宝宝：才没有。 晨晨：看来是没睡了。 宋梦圆哭笑不得，同时也有种被理解的窝心感觉，跟她倾诉起来，那都是些不能和父母、长辈们说的心里话。 谁还不是个宝宝：我也许会死。 晨晨：不要说这样的话！你要是死了，齐冶会受不了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谁还不是个宝宝：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现在只觉得好难受，好痛苦，好后悔为什么要听上面的话，为什么不拼命把齐冶留下，我宁可被全国人骂，也不想要现在这样的结果。 晨晨：唉，你可太难了，不让齐冶去，你们要被骂一辈子，让齐冶去了吧，你们又要受这个罪。 第484页 袁怡晨没敢告诉宋梦圆，现在网上已经出现了一种言论，认为她其实非常狡猾自私，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才会让齐冶独自一人赴欧，自己落了个干净安全。 她看到这样的言论，差点没气炸，当即操起键盘跟人家争论起来，最后演变成了互相骂架，最后遭到投诉，被封十五天。对方辩不过她，骂不过她，就来这一招，真是垃圾中的垃圾！ 宋梦圆说她被禁止直接看网络上的言论，想让袁怡晨帮忙解说下现在的情况，心里也好有个数。 袁怡晨想了想，噼哩啪啦敲了一段话。 晨晨：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再等等，昨天虽然很爆炸，但是好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呢，我估摸着今天会更加激烈，盛况空前。不过吧，有一件事值得大快人心，秦顺之可把那些道德绑架的人们啪啪打脸了，不知打得有多响，好多大v都不敢说话了，他们以前说的话被翻了出来，下面有好多人排队鞭尸呢！就算偷偷删了也没有，早被大伙截图留证了，呵呵。 这倒真算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袁怡晨给宋梦圆转发了一条微博连结： 「秦顺之这次给了全国人民一个响亮的耳光。以前有那么多伤害儿女的父母的新闻，但是你们装作看不见，现在秦顺之搞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还能继续装没有这回事吗？她向全国执迷不悟自以为是的老古董们证明，天底下就是有完全不爱自己儿女甚至还会亲手坑害儿女的父母。」 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也是金句频出。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他们还是照样会装看不见的，再过几年就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国素来以孝治天下，区区秦顺之能动摇国本？（滑稽」 「秦顺之实乃国家民族之罪人。」 「这叫曲线救国，秦顺之是父母皆祸害的最佳代言人。」 「@某某@某某@某某……你们怎么不说话了啊！我们还指望你们为孝道挽尊呢！说好的孝顺父母天经地义呢？儿女就算是被坑死了也要毫无怨言地孝顺父母是不是啊？」 「别看你们现在闹得欢，将来当上父母也会摇身一变，要求儿女孝顺自己，为自己献上生命的（狗头」 「秦顺之这行为该叫什么？挑起亲子对立吗？我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人，求大家指点。」 「他们偷偷删文章删微博删视频，可惜已经有人截图保存了，大伙转发起来啊！」 宋梦圆本想笑着看完这些充满愤怒和讽刺的评论，心情却渐渐沉重起来。唉，她宁可秦顺之对女儿真不是那么无情无义。 她还没等到上面的通知，就收到了几则新闻，总结的话就是——英美分别派出首相和国务卿访问德国，其中美国cia局长跟随国务卿出行，法国总理也于齐冶被捕当日出访德国了。 宋梦圆倒抽一口冷气，这意味着这次国际斗争范围升级，上面的通知恐怕要再拖一段时间才能下来了。往好处想，这会促使上头更加重视这次国际斗争，国际局势复杂，或许有机会离间各国，从中寻得解决之道。往坏处想，则是欧美政府和资本比国内，比她们想像的还要重视齐冶，不可能轻易放走她，要营救齐冶的困难程度直接上升了数级，搞不好齐冶是真的有性命之忧。 网络上敏锐的人们迅速将这几则国际外交新闻和齐冶被捕的消息联繫起来，时间上靠得这么近，想看不到这几则消息的关联都难。他们产生了一个强烈的，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为什么欧美这么重视齐冶？ 答案很快出来了。 一直有这样一群爱好者关注可控核聚变技术的发展，他们比其他人更快，更早一步地发现了政府部门变动，科技部核聚变中心新增了一个与航天局合作的联合部门，该部门名称是「可控核聚变发动机研究中心」，负责人是齐冶。 他们一下子记起了去年年底西物所发表的论文，里面提到了他们的突破离不开齐冶提供的人工智慧系统帮忙控制，还提到了现有的装置结构无法实现长时间的可控核聚变，需要重新研究云云。 他们还记起了更早的新闻：常温超导材料出现重大突破，已经可以产业化，而实现这一突破的正是somnium集团旗下的新材料子公司，现在这家公司正向多家公司提供常温超导原材料。 他们得出了一个连他们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结论：齐冶掌握了能让可控核聚变能源产业化的技术！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人类即将拥有无限的能源啊！ 如果真相是欧美知道齐冶掌握了这样牛逼的技术知识，才千方百计设法把她骗走了呢？ 他们一下子遭不住了，气到当场爆炸，崩溃痛哭。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事，全国上下居然亲手把一个能让国家变得更加强大，造福全人类的超级国之重器拱手送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08 18:06:41~2022-05-10 19:0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之若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 通过许多人的科普, 国内的人们渐渐回过味来，终于认识到自己犯了个什么样的错误，在未来的几天内, 全国陷入了尴尬、窒息、反省、痛苦、懊悔、疑惑、争论的漩涡里。 第485页 很多人都想不通,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人才, 为什么境外势力利用了国内重视家庭伦常的文化传统制造舆论，国家却没有出手及时制止呢？如果国家及时压下舆论, 他们这些老百姓也不会要道德绑架一个无辜的人，逼她去给父亲捐血啊。 许多人涌到宋梦圆的微博下，要求她给出一个说法，质疑她当初为什么不说明情况, 光和秦顺之撕逼, 始终在家庭伦理剧里打转, 害得全国人民跟着犯下了严重的错误, 她是不是该为此负起责任。 丁之华预见到这样的情况，事先问清宋梦圆只有註册了微博, 其他公众平台并没註册，就问她要来了微博密码代为打理，并严禁她上微博。她担心宋梦圆不听话, 徵得宋梦圆的同意修改微博密码, 还让李亚光和谭烁严密监视宋梦圆，让她尽可能远离舆论漩涡。 为防宋梦圆周围的人跟她透露消息，丁之华和裴雨婷、奚雨铎分别出手, 找到宋梦圆的父母、亲友和交好的长辈, 请他们尽可能对宋梦圆严守口风, 坚决不让他人的无能狂怒影响到本人。 因此宋梦圆只能上新闻综合网站看国际形势变化。 直到下午，终于有通知传达下来, 负责这事的是吕副省长，王主任和钱总工作陪。 吕副省长以长辈的身份安抚了宋梦圆的情绪，对她说：「我们得承认，我们严重误判了本次斗争的性质，也严重低估了欧美对齐冶的重视程度。至于反省内容就先略过吧，我知道你想知道最关键的内容。」 宋梦圆轻轻点头，紧张地看着吕副省长。 「我们认为，这次斗争要是不能在一个月内结束，就得做好打长期战的准备。」 宋梦圆越发紧张了，谨慎地问：「吕省长，我对这种事一窍不通，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 「简单来说，这要看欧美的联盟是否牢靠，齐冶所掌握的技术是否有足够的吸引力让他们抛弃各自的矛盾紧密合作。如果他们之间是松散的联盟，我国有机会完成合纵连横，把齐冶救回来。否则，我们就只能慢慢地放大他们的矛盾，让他们自动分裂，从而促使欧洲把齐冶送还给我们。」 「吕省长觉得哪个可能性比较大？」 「这个……老实说，欧美对齐冶的重视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意料，我的老领导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好一阵子回不过神来，直说怎么可能呢？虽然我们这些年对西方国家的无耻和利益至上已有所认知，但谁也没想到他们还能继续突破下限，公然把一件家事完全变成国际纷争，这也意味着齐冶是值得他们哪怕撕破脸皮也要尽全力争取的至高利益。」 吕副省长嘆了口气说：「也是啊，一想到无限的能源就近在眼前，任谁都会疯狂的，谁先掌握了这样的技术，谁就是全球下一代的霸主。我也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我们会有这样严重失误的判断呢？」 宋梦圆轻声说：「我想我知道为什么。」 吕副省长三人都惊奇地看向宋梦圆，表示洗耳恭听，希望宋梦圆能为他们一解疑惑。 「直接说结论，这是因为齐冶在欧洲是以数学家和物理学家的身份行动，而她回到国内却是以企业家的身份活动导致的。」 吕副省长经此一点拨，轻轻地「啊」了一声，立刻想通了一些关窍。 「国家会出现错误的判断有多种因素在起作用的，某种意义上，根子还是出在齐冶的父母身上。」 「怎么说？」 「这是齐冶亲自跟我说的。」宋梦圆轻轻嘆了口气，开始沉重地讲述她在欧洲的经历，「齐冶小时候展现了超凡的数学天赋后，秦顺之给她布置了两个方向的任务，一个是理论数学，这主要是为了拿论文刷名声，一个是应用数学，她的物理学知识也是在这个任务中学到的。后一个任务，说白了，就是秦顺之和齐切云把自己工作上无法解决的课题转交给齐冶来做。」 吕副省长三人都默不作声，只觉得心凉，但又觉得无奈，因为这种现象其实比比皆是，比如农村里的儿童劳动力，又比如城里一直前赴后继的童模，齐冶绝不是个例，只不过她正好是数学天才，才显得分外特别罢了。 「齐冶念完博士，发表的一系列论文足以让她扬名立万后，秦顺之就带她去波恩大学做研究，并开始承接一些机构发布的任务，当时欧洲核子中心、原子能共同体这些机构已经和秦顺之、齐切云展开了合作，由于齐冶的出色表现，他们的合作也越来越深。照那个合作进度继续下去，也许齐冶会比预想的更早要干涉欧洲的托卡马克装置的结构改进，可是吴奶奶打断了这一进程，强行把齐冶带回国。」 吕副省长倒吸一口冷气，忽然觉得无比侥幸，他们的祖国太幸运了，无形中居然避过了一场劫难。 宋梦圆说：「当时秦顺之齐切云应该没有想太多，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只是想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在学界里有足够响亮的名声，和欧洲核子中心、原子能共同体这类机构合作，是为了镀金。不然他们当时也不会这么容易让吴奶奶把齐冶带走了。」 钱总工和王主任都大惑不解，感觉宋梦圆是不是跑题了，可吕副省长点了一点头，很有耐心地听宋梦圆继续解说，完全没有露出觉得她在说废话的任何表情。 「齐冶第一次回国，吴奶奶出于一些考虑，就中止了她的一切研究工作。因此齐冶只能自己做一些数学理论上的研究，由于这算是她的乐趣，而且当时齐冶除了做数学理论研究外，并没有别的爱好，所以吴奶奶也只好由她去，不然……」宋梦圆突然顿了一下。 第486页 王主任和钱总工异口同声：「不然？」 「不好意思，我感觉这个细节和我要讲的事情关系不大，有点跑题。」 钱总工说：「嗐，你都提起我们的兴趣了，就别卖关子了，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 宋梦圆笑了笑，回想起齐冶当时的微妙表情，说：「不然的话，齐冶就会和吴奶奶较劲，不肯听她的话，还要绝食，还会拒绝上学，总之会做出种种让吴奶奶伤脑筋的事。据齐冶说，这好像让人以为她得了自闭症常见的刻板行为，吴奶奶就只好退让了。」 吕副省长恍然：「齐冶在国内并没有做出太大的成就，是因为受到祖母干涉的缘故吗？」 「有点区别，其实齐冶在那段时间里是很难得的能专心做理论数学研究的，可是吴奶奶不希望别人冲着齐冶的天才光环，拿一些有的没的工作打断齐冶的正常成长。所以那段时间，齐冶所做的一切研究成果并没有对外发表。那几年的研究成果在吴奶奶去世，齐冶的父母把她带回欧洲后，才被欧洲一些同行所关注到，可是因为这些研究内容太艰深了，数学家们也要花上几年的时间去评估研究，这就大大延迟了齐冶再次成名的时间。」 吕副省长若有所思地说：「但是欧洲还是注意到了齐冶的非凡才能。」 「是的，关键就在齐冶的父母身上。齐冶在巴黎高师的时候就接了欧洲核子中心的几个研究项目，中间还去参观了各国的核聚变发生装置和航天基地。她拒绝了原子共同体发来的工作邀请，还吐槽说以当今的核聚变发生装置结构，是没法完成产业化的，他们根本就没搞明白几何结构和质量、空间的关系。齐冶跟我说起这事的时候，自己都在后悔，当时为什么要犯贱，说那么多话。」 钱总工听了却暗暗心惊，齐冶肯定不止说了这些，她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往往很可能是别人困惑了数周、数月甚至数年的难题，可这对齐冶来说真是小得微不足道，都不值得去记。搞不好齐冶这次吃大亏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宋梦圆眼里浮现出泪光：「齐冶在欧洲的短短时间里，就让核子中心的工作推进到更高的层次，不但发现了新粒子，还重新阐释了四大力的作用模型，他们还宣称即将完成全新的物理基本模型，这些工作其实是在齐冶的数学研究上完成的。然而这些工作并没有写上齐冶的名字。」 说到这里，吕副省长已经明白宋梦圆的意思了：「欧洲从一开始就非常了解齐冶的才能，而我国……唉。」 「以前欧盟并没有考虑过齐冶会脱离欧洲的可能性，但还是出于种种原因压下了她的名声，我想一方面固然是出于她的父母需要齐冶帮忙掩饰自己能力上的平庸，另一方面大概还是出于种族主义、机构内部的权力斗争等各种因素吧。当年的欧洲就和现在的我国一样，对齐冶的重要性并没有太深的认识，直到齐冶离开欧洲，几个重要的研究机构工作出现了严重的停滞，他们才恍然大悟追悔莫及。这些年来，他们从来就没停过招揽齐冶重回科研界的动作，只是齐冶早已不是以前的齐冶，看透了这里面的道道，不愿再回去了。」 「而这个错误在我国也重演了。」吕副省长不得不感到痛心，为什么人总是爱犯相同的错误。 「齐冶回国后，虽然还会参与一些研究工作，但都是为了公司发展。所以她在国内一直不是纯粹的研究者，而是一个为了赚钱而生的企业家，这个身份就造成了相当严重的错觉。去年，我们公司的竞争对手为了捧杀齐冶，把她打造成了一个网红，更是加重了这个错觉。因为在传统的认知里，优秀的科学家是不屑也不应该成为网红的。而与之相对的，有一个巨大的事实摆在齐冶和所有人的面前，那就是我国从来不缺少天才，更不缺少人才。」 吕副省长神情严肃地点头，这个判断正切中要害，正是因为这个事实，才让国家对齐冶的重要性出现了严重的误判。 「这个事实在齐冶尝试参与可控核聚变项目的过程中，我们就深刻认识到了。齐冶没法轻而易举地拿下项目，不完全是大伙捨不得过往的研发成本，更重要的原因是国家并不缺这方面的人才，就算没有齐冶，也会有其他人才慢慢完成这个工作，无非是再花个几十年的事。况且在很多人眼里，齐冶比起一个科学家，更像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要不是钱总工始终鼎力相助，坚持由齐冶来主持发动机工作的话，我想齐冶能不能拿下现在的核聚变发动机项目都是个问题。」 王主任和钱总工亲身参与此事，体会颇深，情不自禁地点头。这事能成其实还有些侥幸，主要是齐冶曲线救国，并没有额外占用国家预算，否则结果还真得两说了。 宋梦圆苦笑道：「再加上秦顺之一开始就把这件事局限在家事里，丝毫不涉任何政治因素，利用了国内重视家庭伦理的国策，就算愚弄国内舆论，也只能看到国内资本的影子。我们还请总参二部帮忙了呢，他们尚且找不到对方的破绽，没有证据，国家怎么会想到这有可能演变成国际纷争呢？」 吕副省长重重嘆了口长气：「就连派给齐冶的保镖队伍，也还是你和总参二部共同争取来的。」 宋梦圆暗暗把吕副省长的话记在心里，他日一定要回报总参二部的恩情。 第487页 「无论欧洲还是美国，现在都已经深刻地察觉到自己的衰落，而我国正是国运当头，蒸蒸日上的时候，此消彼长之下，我们低估了西方发达国家坚决争取利益的决心，高估了自己捍卫利益的能力。会出现这样的荒唐事，只能说这是对我们的一个当头棒喝啊。」 吕副省长作完了总结，宋梦圆反而担心起来：「上面真的有决心把齐冶救回来吗？齐冶或许能撑得了一个月，但撑不了几年。」 「啊！」吕副省长虚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脑子，小宋，你现在总能告诉我齐冶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吧？」 宋梦圆默然。 「为什么不肯说？」 「……我害怕你们知道后，或许就不会全力营救齐冶了。」 「怎么会呢？齐冶是国家栋樑，我们当然会全力营救她。」吕副省长察言观色，看到宋梦圆眼里深切的怀疑，便说，「就算齐冶只是一个普通人，可她是我国的公民，事情还闹这么大，我们自然要全力保护她，不能让全世界的华人寒了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不说就不识好歹了。」宋梦圆嘆了口气，轻声说，「齐冶是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患者，这个名词可能有些陌生拗口，但它的另一个名字就非常出名，是个人都听说过。」 吕副省长三人都确实反应不过来：「这病到底叫什么？」 「多重人格。」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其实没想过会写，但看到上章评论后才发现还可以就此水一章（不是 我本想这是个来着，不过考虑到读者们可能会觉得这个问题太大，还是给个说明吧 国家虽然经常作为一个整体形象出现，但实际上并不是，政府作出决策的过程中有太多变数了，因此有时候会出现一些在后世看来很不可思议的骚操作，只有回到当时情境才能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感谢在2022-05-10 19:07:28~2022-05-11 16:0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之若素 10瓶；万能十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 吕副省长、王主任和钱总工三人出门, 神情有些恍恍惚惚，从来只在江湖上传说，却没人亲眼见过的病例天天在他们眼前晃, 他们居然还没发现。 宋梦圆出于顾虑, 自然没有说太多, 但她可是把一位专家请来了的。吕副省长一回去就把梁静云招来，跟她咨询多重人格, 以及齐冶在当下可能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梁静云一听，就知道宋梦圆告诉吕副省长了，就如实地把齐冶的病根，直接发作原因和病情都讲了, 最后说：「多重人格这种病, 如果控制不好的话, 病人就会不断地分裂出新人格。齐董事的病情在宋女士悉心照顾下, 已经控制得很好，有康复的希望, 可是这个进程被打断了。她现在被迫和最信任的人分开，独自面对动荡不安的环境和人际关系，还全都是针对她的负面影响, 老实说, 情况非常不乐观，病人性情如果不够坚韧，实在受不了刺激的话, 分裂出新人格的可能性非常大。」 「也就是说, 齐冶的病情会加重。」吕副省长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如果她病情继续加重，是否还能参与科研工作呢？」 梁静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没把自己的想法太多表现出来，略一思考后说：「这个……很有可能无法继续参与科研工作。」 「为什么？」 「虽然理论上多重人格只是病人的人格不同侧面，但是这些侧面独立出来，互相辨认切换是要大量消耗大脑的运算能力的，况且谁也不能保证新分裂出的人格也能继续参加科研工作。齐董的两个人格，一个仍然保留了大部分的天才头脑，另一个则承担起了和外人打交道的功能，与之相对的，她的科研能力也大大地减弱了。」 「有可能推测出齐冶新出来的人格是什么样的吗？」吕副省长也知道自己是在异想天开，但有一丝可能都不要放过。 「不能。」梁静云接着解释，「个人因素和环境因素变数太大，我们甚至没有足够的病例样本，无法从已有经验推测出齐董接下来会出现的人格是什么类型。」 吕副省长嘆了口气，谢过梁静云，送她出门后，开始烦恼怎么跟老领导报告这事。她烦恼到极点的时候，不由有些埋怨宋梦圆，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说。当然理智也告诉她，宋梦圆确实没法说，公开这种事一点好处都没有。 幸好宋梦圆还跟她交代了一些重要的事，欧洲应该已经知道了齐冶的病情真相，国内的海扬微也拿到了证据。 情况还真够严峻的哪。 吕副省长思考良久，开始拨打那个重要的电话号码。 与此同时，宋梦圆收拾完行李，跟王主任、钱总工告辞，和李亚光、谭烁等保镖一起乘专机飞回鸾城，这是吕副省长帮忙安排的。 到了鸾城，天色早就黑下来了，宋梦圆回到了齐冶的家，由于计时工的定时过来打理，房间仍然保持洁净，智能管家扬起人工合成的声音欢迎她的归来。当她穿过玄关，透过那挑高6.5米的巨型玻璃看到熟悉的鸾城夜景，灯火闪耀，流光溢彩，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第488页 这个屋子太大，太空荡，太寂寞了。 宋梦圆擦干眼泪，匆匆用过晚餐，稍作洗漱，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了一些后，给董事会李秘书发信息，要求半小时后所有集团董事开会，一个半小时后给助理秘书部经理发信息，全集团所有高管、中层干部都要上线参加会议。 这是自宋梦圆改革公司工作制度以来，第一次占用大家的休息时间，但没有人提出异议，不如说他们等这场会议已经很久了。 董事会这次是紧急召开，就没走什么程序，反正只是一次非正式的线上召开，有记录就行了。 宋梦圆跟杨暄、丁之华、裴雨婷、奚雨铎碰了个头后，就把国家的意见没有任何保留地转告给所有的董事。董事们神情严肃，紧张地听着，生怕漏掉每一个字，大脑飞快运转，思考国家的态度会对公司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他们得出了结论，这次是个严重的危机，但也是绝大的机会，熬过这次难关，以后公司有国家背书，未来发展将是一片坦途。 最后宋梦圆说：「我会先保留董事长给我的股权转让书，一个月后再公示转让书。当然，如果发生什么突发事件，我也会提前公布，各位董事，有没有别的意见？」 「没有。」 「这样挺好。」 「宋特助看着办吧。」 「宋特助，如果真发生个万一，到时我们还得开董事会，重新选董事长。」一个独立董事提醒。 宋梦圆颔首道：「当然，我们一切都按法律和公司规定来。」 一个临时的董事会结束后，宋梦圆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公司会议，眼镜的视野立刻弹出几十个窗口，每个窗口里都对应一个人。他们都安静地等宋梦圆说话，即使有人想发言也办不到，这次会议的管理员早就全员静音了。 宋梦圆先环顾窗口，视线缓慢扫过窗口里的每一个人，清楚地看到他们的面容和表情，除了已和她碰过头的几位高管外，无一不是紧张而焦急地等待她说话。 她缓缓开口道：「大家晚上好，我相信大家都很清楚为什么会这么突然要开这个会议。」 正如她所想，很多人都下意识地点头，神色越发紧张了。她暗中额外注意范春兴，对方自始至终都维持着严肃的表情，作出认真听讲的模样。 「我们公司的最高领导董事长齐冶昨天晚上出事了，相信未来一段时间里将无法管理公司，幸好我们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董事长已经临时把她的所有管理权限都转交给我，直到董事长回来前，集团的领导工作就由我和杨暄共同主持。其实按照原定计划，董事长今年开始就会逐步退出对公司的日常管理，将具体的工作交给我和杨暄，还有更多的高管处理，现在只是提前了一点点罢了。」 高管和干部们都没什么反应，裴雨婷、杨暄、丁之华看在眼里，都暗暗点头。去年齐冶不断地向公司内部施放信号，效果确实很成功，大家早就默认宋梦圆是公司的实际领导之一，随时都可以接替齐冶上位，现在只不过是走个程序加以明确罢了。 「虽然董事长现在无法直接指导公司，幸好公司的基础早就打好，我们公司的未来几年里，经营方针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一切工作仍然会照原定计划进行，公司的进一步发展，新项目的研发工作，干部员工的薪酬，都会照原来的计划稳步推进。」 宋梦圆微微一笑，以充满自信的声音说：「我们的公司是完善的组织，不会因为失去一个董事长而当场解体，真正组成公司的，是我们大家每一个人。我们已经制定了发展方针，公司的经营也已经走上轨道，还有更大的市场等待我们去开发，我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了，希望大家不要懈怠，继续认真工作，做好每一件事，今年年底我还会继续给大家发红包，红包还要比去年的大。」 大家都神色一松，这两天一直不安的心绪当即镇定下来，范春兴则是若有所思地点头。 宋梦圆解除了全员静音，询问他们还有没有问题要问的，当即有人举手，得到发言的机会：「请问宋特助，我们真的不用管董事长吗？」 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宋梦圆笑了一笑：「董事长现在金贵得很，有国家操心呢。」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也得有所表现，便又温和地说：「在这场国际纷争里，我们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董事长把我留下，就是想让我帮忙照看公司，保证大家不受多余的影响，继续正常工作生活。在我看来，我们能守住公司，并让公司发展得更好，就是对欧美最有力的回击。」 很多人的神色瞬间变得感慨，随即又肃然起来，纷纷表示忠心。 宋梦圆只是静静地听着，温柔地微笑着，向大家表示感谢和鼓励后，便解散了这次会议。她坐在齐冶书房里的椅子上，摘下眼镜，想着明天去公司巡视，要见什么人，要说什么话。没多久，她的思绪就又飘向了欧洲。 德国此时正是下午时分，一行人通过军队严密的岗哨，进入一栋小楼里。 此时齐冶正百无聊赖地在来回踱步。 自被德国军队逮捕后，她就被迫和保镖们和医生分开，单独住进不知是哪儿的建筑里，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床和卫生间，除了有人定时送来三餐外，没人来探望她，也没有人和她说话，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供她消遣，甚至没有窗户，空气都是通过中央空调换气，整间屋子既狭小又阴沉，只呆几小时就能把人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第489页 齐冶太清楚这个套路了，不就是要给她精神施压吗？他们知道她的精神脆弱，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她不战而降。于是她选择睡觉度过这段时间。 但是她低估了自己的双相情感障碍发作的程度，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每次只睡很短的时间，睡眠非常浅。她回忆着当年的治疗经过，自我评估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失眠症状已经跳过入睡困难、早醒的阶段，直接进入反覆醒来的阶段，间接表明抑郁症状比较严重。 没关系，当年和宋梦圆分开后，病情最严重的时候比这还厉害呢。她这样想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估计现在是什么时间，可是病情显然严重干扰了她对时间的感觉。 漫长，漫长，无比地漫长，自己的脚步声已经变成了时间的丈量工具，可是这条路是这样短，走几步就到头了，只能折返，却又永远无法迎接终点。 她已经成为了时间的西绪弗斯，只有一日三餐能暂时把她拉离苦刑。 要不还是思考点什么吧。 ……不行，思考数学理论是小一的长项，她还能思考什么呢？按值班顺序，今天应该是小一出来，但是她深深受到了刺激，一点都不想面对现实，和宋梦圆的约定仿佛成了一纸空文。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 因为她很清楚，无论小一还是自己的自制力正在急剧衰弱。 突然，门打开了，外面的光照了进来，一个穿着西装，身躯肥大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目光毫无忌惮地打量着齐冶，随即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你好，西比拉·齐。我是经济和能源部的部长海尔格·卡尔利切格，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以后还会打更多的交道，现在让我们开始第一次谈话吧。如果可以，我希望这能成为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次谈话。」 齐冶当场躺倒在床上，面朝墙壁，闭上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1 16:09:44~2022-05-12 20:0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之若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 宋梦圆被闹钟叫醒, 惊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倒也没多少懊恼，只觉得身心轻松了些。一连两日没有睡觉，身体只是小睡一会儿, 没发出别的抗议都算是好的了。她浅浅地回忆着惊醒前的梦境碎片, 作了一番洗漱, 做了一份简单的早餐，再一边用餐一边浏览新闻。 才刚点入官方新闻首页, 硕大的头条标题就映入了她的眼帘——《外交部召见德国驻华大使就德方无故派军围堵大使馆、逮捕我国科学家提出严正交涉》。 第二条新闻时间发布则要早一点，是外交部发言人向德国提出抗议，要求保障我国公民合法权益的新闻。 宋梦圆看到，心情不由得稍稍好了一些, 一直悬着的心也定了下来, 国家终于正式出手了。 她用完早餐, 在李亚光的接送下, 乘车回到公司总部，所有看到她的公司员工都主动向她打招呼, 自觉关系近的，或者胆大的还会多说几句关心话，宋梦圆都一一回应道谢, 终于走到电梯门前。 电梯门打开, 俞英磊跨了出来。她看到宋梦圆，又惊又喜地叫了出来：「宋特助，你今天来公司了！」 宋梦圆含笑点头。 俞英磊惊喜过后, 想起董事长, 不由得担心起来, 暗暗打量起宋梦圆，小心地跟她说：「宋特助, 今早的新闻你看了吗？」 「嗯，我看到了。」 「这是个好消息，宋特助，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一直支持你的。你能留下来，我们真的非常庆幸。我觉得现在的公司已经离不开你了。」 宋梦圆的笑容闪烁了一下，变得更加平静，也更加真挚：「能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我觉得来这家公司工作很值得，我也希望能让大家觉得能在这家公司工作真是太好了。俞姐，谢谢你的鼓励，这让我感到非常开心。」 俞英磊见宋梦圆确实受到了鼓励，心里一松，便笑着跟她说自己还有活得去做，和宋梦圆分开了。她回头看到宋梦圆进入电梯，暗暗嘆息，虽然宋梦圆作了掩饰，但眉目间的忧郁和憔悴是化妆品遮掩不了的。 可能正如宋特助所说，现在董事长不在对公司影响不大，但对她的影响很大，公司早已悄悄维繫在宋特助的身上了。 希望董事长能早点平安无事归来吧。 宋梦圆到达办公室，杨暄和裴雨婷都过来看她。宋梦圆担心地看着还拄着拐杖的裴雨婷：「裴姐，你怎么不继续在老家休养呢？」 「公司出这么大事，我可呆不住。」裴雨婷放下拐杖，坐在沙发上，「反正我也能行动了，只是稍稍不便点，这不影响工作。」 杨暄直接说起了早上的新闻：「国家终于有反应了，不是我抱怨，这反应真有些迟钝。」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昨天晚上展开行动了，又是开发面会，又是紧急召见大使，这规格已经很高了。」裴雨婷忧心忡忡地说，「真正值得担忧的是董事长到现在还是没有消息，她无法对外发声的话，就只能由国家想办法来打通她的发声渠道，可惜情况可能不会太乐观。」 第490页 她们聊了几句国际局势的变化后，还是把注意力重新落到公司事务上来。 杨暄说：「你昨天开的会议效果很好，今天大家肉眼可见地振作起来，没前两天的人心惶惶了。」 「我等下会到处转转，昨天只有干部开会，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传达到位，等下叫黄秘整点发布个正式公告。」 裴雨婷说：「我们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正好可以问政府要点补偿。我们公司在鸾城落户已满三年，税收优惠到期了，现在正好可以藉此延期，解解我们的燃眉之急。这事本应该由王总跑，不过这事得提前打个招呼，宋特助，该你上场了。」 宋梦圆答应了。 杨暄又说：「你现在不是上不了微博吗，小丁让我转告你，你昨天对公司说的那番话，小丁做了一点删减和总结，按你的口气重写了一份，放到微博上了。」 宋梦圆很感兴趣地问：「大家是什么反应？」 「当然都是支持你了。」 宋梦圆当然没全信，不然为什么丁之华还不把微博帐号还给她。不过她也清楚杨暄没说谎，正常人还是多数，当然大部分人都会支持她了。 裴雨婷无奈地摇头道：「这已经关系到国家民族前途的斗争了，你跟那帮子人卖惨不会有什么大作用，可惜那些网民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宋梦圆笑了：「没关系，等齐冶回来，我再狠狠卖个惨就有用了。」 裴雨婷和杨暄齐齐看向她，神色有了些变化，明显松了一口气。裴雨婷说：「你还能开玩笑，这是件好事。」 杨暄忽然说：「西方的贫富差距太大，反智主义盛行，那里的人民更容易被情绪支配。既然他们选择了全民选举这种制度，那么政客们为了赢得选票，势必要讨好选民的。小裴你当年在美国留学，对此应该有一点体会的。」 「是我疏忽了，忘了还有国际舆论。」裴雨婷说，「可是小宋什么时候发声，还是要听上面的安排，现在我们也是身不由已呀。就像小宋昨晚说的，我们能做的真是非常有限。」 杨暄点头，也嘆了口气。 宋梦圆默默听着，忽然想起一事：「说起来，我们好像到现在还没得到秦顺之的消息，她千方百计把齐冶弄回欧洲，到底是图什么？齐冶的父亲的病情怎么样了？我这两天一直在关注这方面的动静，却没见国外有人报导，真是奇怪。」 杨暄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和小裴都问问当年在国外认识的朋友，也许他们那边有别的渠道弄到情报。」 宋梦圆自己就认识一个国外友人，不过显然多个人比一个人的消息渠道要来得快，她欣然拜託杨暄和裴雨婷帮忙打听消息。 她跟助理秘书部布置了任务后，给苏珊娜发了个邮件，希望她能在力量所及的范围内，帮忙打听秦顺之和齐切云手术的情况。 苏珊娜很快就回信了，同意帮这个忙，还说了一件事。 「……现在想来，秦女士应该是在去年十一月的时候和cia接触的，当时她已经不能专心于欧洲核子中心的工作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照顾丈夫上了。那个时候，美国专家组团过来交流工作，他们曾经特意跟我的同僚们打听秦女士。我认为在这件事上，德国政府太过草率了，他们跟美国打交道无异于与狼共舞。」 虽然苏珊娜没说更多的话，宋梦圆却从字里行间里感到了她的愧疚和愤懑，心里轻轻嘆了口气。 她把苏珊娜的邮件转发给丁之华，顺便也发给了总参二部和自己的联繫人。 丁之华第一时间响应了：「我大概明白秦顺之要怎么救她的丈夫了。不出意外的话，我想我们很快就能看到科技新闻了。」 总参二部的联繫人则给她打了个电话，询问情报是怎么来的，并表示感谢，说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说明他们要对付的不止是欧洲，还要对付美国，搞不好美国才是主要对手。 宋梦圆趁机问道：「你们觉得欧美这次的联盟是否牢靠？」 「唔……不好说，要看美国是否想把齐冶引渡到他们那儿，不过估计很难，因为齐冶曾经是德国籍，在欧洲呆的时间最长，和美国的交集有限，美国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欧洲是否愿意再让美国割下一块大肥肉来，这也是值得商榷的事。事关国家民族利益，我们倒是很希望欧洲人能更聪明些，更坚决些。」 宋梦圆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倒也没有意外。 拯救齐冶需要长期的等待，宋梦圆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她试探地问：「如果我们得到秦顺之没有用齐冶的血救她的父亲的消息，能否发文谴责一番呢？」 「当然可以，要让这件事有始有终，捍卫自己的名誉，这是你们作为当事人的权利。」 宋梦圆向他道谢，然后就等丁之华所预言的新闻。 正如丁之华所料，杨暄和裴雨婷同时跟宋梦圆谈到了国外友人发回来的消息。 「美国已经完成了编辑病人造血干细胞的生物技术，通过这个技术，白血病病人不用他人的捐血，也可以完成造血干细胞的移植。」 所谓的白血病骨髓移植，移植的其实是人体的造血干细胞，所以亲人一旦得了白血病，如果符合骨髓移植的条件，往往会优先考虑直系亲属，毕竟直系亲属的遗传基因相似程度要比外人高得多。可是如果有成熟的基因编辑技术的话，最理想的还是源自病人身上的细胞。可惜全球当今的基因学水平有限，对人体里的遗传因子的各种功能的认知还很浅薄，基因编辑技术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因此通过直接修改遗传因子治疗各种疾病还只是一个设想，只有少数发病原因明确的疾病能实现这样的技术。 第491页 美国的生物技术一直领先全球，如果只是针对造血干细胞进行特定的基因编辑，并形成一项成熟的技术，这确实有可能做到。 宋梦圆记起丁之华的调查，秦顺之确实曾经跑过美国寻求先进的治疗科技，现在看来，搞不好是美国人主动告诉她的，她才会去美国求医，顺便和美国完成了合作的谈判。 新闻至今还没有释放出来，是因为齐切云的治疗还没完成。除了造血干细胞的来源不一样外，手术其他流程并没有任何变化，齐切云现在应该还在层流室里接受化疗，彻底去除病灶，再接受骨髓移植手术，然后还得继续在层流室里接受恢复治疗，整个过程至少要30天。 秦顺之回到德国后，每天都到医院通过监控看望丈夫，看着他整个人极度消瘦，无力地躺在床上。她的神情极其漠然，没人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任何想法。 这天终于有了点变化，主治医生对她说：「明天就能做手术了。」 秦顺之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谢谢医生，希望明天手术顺利。」 「祝你们好运。」医生回答。 翌日齐切云终于进入手术室，秦顺之在外面等待着，什么书也看不进去，也不想和人说话，只能充满焦虑地无力地等待着，不断地祈祷着，又不可抑制地闪过可怕的念头：万一齐切云死了呢？如果齐切云死了，秦顺之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无非是一死了之。 万幸的是，齐切云的手术很成功，这是医生自己说的，接下来则是漫长的恢复治疗。 秦顺之长舒了一口气，不枉她努力这么久。就算有人用古怪的目光看她，背着她窃窃私语，只要结果是好的，她也不在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2 20:00:03~2022-05-13 20:5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能十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 自齐冶回传那段被抓的视频后已经过去一周了, 人们从混乱的自相攻讦中清醒过来，发现德国诡异地没有任何动静了，只有德国总理和各国前来拜访的高官们会面的新闻, 欧盟期间也没什么太大的动静。 正常来说, 德国不该赶紧开庭拿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起诉齐冶吗？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 大家按当年的套路去预测德国的行动，几乎都落空了。只有一件事预测对了, 德国司法部发布了报导禁令，而且相当严厉，完全拒绝各方媒体对此进行採访报导。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事态发展都将在黑箱子里上演, 这自然引起了国内外许多民众的不满, 不公开不透明往往意味着不公正。 越是严禁的行为, 就越有人热衷去挑战, 很快网上就多出了一条小道消息——德国拟以叛国罪和盗窃国家机密罪及其他零碎罪名一起起诉齐冶，很可能要判上几百年的有期徒刑。 全球一片譁然。 这两个罪名不是一般地重, 几百年的有期徒刑就更意味明显了。国内稍有点见识的人都大骂白皮猪无耻，这摆明了要宣布对齐冶的所有权，并压榨齐冶一辈子, 狼子野心昭然可见！ 但是这已经不是德国的家事了, 欧盟和英、美都在尝试在这件事里扮演更重要的角色，这也让国内看到了一线希望。 浑水最好摸鱼。 于是外交部发言人再度发出了抗议，质问他们的公民为什么没有得到任何权利的保障, 连提出取保候审也办不到。 国内有人对此大惑不解, 外交部怎么不说齐冶早就不是德国人了呢？马上就有人吐槽这些傻子：那都是小道消息, 外交部当然不能拿这种捕风捉影的情报说事，哪怕那些消息就是真的。 然后德国驻华大使「引咎辞职」。 国内群众一点都不意外, 还引经论典地吐槽起这起欲盖弥彰的表演。 国家做出了一件超出国内外预测，但在情理之中的事——派出一队专业的律师前去为齐冶辩护，旨在捍卫公民的合法权益。他们一在德国落地，就要求见到齐冶。德国方面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并说会为齐冶安排专业的律师队伍，这是德国政府提供的法律服务，完全符合当地规定。 国外经过有心人士的传播，很多网民终于认识到齐冶掌握了什么样的东西——能够让可控核聚变技术真正落地产业化，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开始用复杂的目光重新审视这起「突如其来」的国际纠纷，有识之士们都意识到了这其实关系到各自种族的前途命运，他们的立场开始剧烈地分化。 能够秉持纯粹正义的人们已经越来越少了。 在这样紧张的背景下，西物院突然接待了领导们的视察。西物院院长和周院士、鲁院士、韦教授等人听到了一句至关重要的询问： 「听说齐冶给你们留下了新方案，可行性有多少？」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领导的问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们虽然是研究者，可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啊。 周院士当即立断，沉声道：「可行性非常高，我们今年会拆掉旧反应堆，按齐冶的方案建立全新的反应装置。」 「成本高吗？」 第492页 「若是成功，我们能省下五十年的时间。」 民间一直流传着一个笑话：核聚变反应堆什么时候能真正突破，实现产业化？五十年后。年年都是五十年后。 显然在座的人都对这个笑话谙熟在心，其他人都为周院士捏了把汗，万一领导以为他在说笑，勃然大怒怎么办？ 幸好领导没有产生误解，只是若有所思地问：「你们能实现吗？」 「能，齐冶留下的方案简明易懂，以我们当下的技术能很快实现，她帮我们扫清了思想上的盲区，重新从数学角度审视核聚变反应堆的运作。唉，我们得承认，我们还是太轻视了模拟工程。这次我们会经过万全的建模和模拟演算，再造新一代的反应堆。」 「听说齐冶当时还提供了另一个方案。」他话音才落，就见到周院士等人齐齐变色，这让他产生了兴趣，「那个方案有什么问题吗？」 西物院院长老实地说：「太超前了，太复杂了，对技术的要求非常高，这中间的研发过程如果没有齐冶的主导，至少要一二十年才能完成全部研发工作，要实现产业化，可能还要推迟一两年。」 鲁院士嘆道：「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这份心脏方案能成功的话，占地会更小，效率会更高，所以齐冶才会考虑用这份方案来做火箭核发动机。」 「那个方案其实是通用的，不一定只能用在火箭发动机上，是不是？」 「对的。」 所有人看着领导们陷入了长久的沉思，都惴惴不安起来，这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呢？ 「由此看来，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两代核聚变反应堆的方案。现在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将第一代反应堆落地，尽早产业化，期限是三到五年，你们能办到吗？」 他们睁大眼睛，越发不知道领导是什么意思。 「国家重视每一个人才，绝不会让每一个人才受到委屈，你们能否成功，关系到那个年轻人的命运哪。」 这句话一出，周院士等人似懂非懂地答应了，同时暗暗松了口气，领导是想把齐冶救回来的。但是从他透露的消息来看，恐怕齐冶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国际斗争情势竟然严峻到这样的地步！ 他们能否尽快让核聚变反应堆真正落地，实现产业化，将会成为一枚谈判的筹码。这个筹码一定非常重要。想通这个关节，所有人的心都沉甸甸的，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更加沉重了，以前只是想为国家作一份贡献，实现伟大的事业，现在则多了一个人的分量。可是这个人的分量都比所谓的责任、义务、理想还要重，那可关系一个年轻人的命运，甚至性命哪。 在国内作出了初步的评估和判断的时候，欧洲也陷入了看似平静，实则波云诡谲的漩涡里。 位于漩涡中心的德国现在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它虽然是欧盟的领头羊，但另一只领头羊法国咄咄相逼，希望他们能尽快把齐冶移交给欧盟政府来处理，他们还有许多罪名等着让齐冶承认呢。 而英美也抱着不同的心思干涉他们的内政。这两个国家看起来是又结成了联盟，其中英国还是以搅屎棍的心态设法从这件事上得到一些好处。而美国态度要直接一些，他们很明确地提出了一起合作的建议，共同分享齐冶提供的技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里，他们可是出了大力的。要不是怕齐冶生疑，当初要骗她去的地方可不是德国，而是美国——「咱们是合作者，你该兑现当初的诺言了，别言而无信。」 把齐冶掌握了可控核聚变产业化技术的情报到处传播，毫无疑问是英美的把戏。 现在的德国首都快要被各国间谍穿成筛子了。 海尔格每天都去拜访齐冶，一天比一天焦虑，一天比一天挫败。齐冶压根就没有和他好好谈话的意思，每次看到他，就飞快躺床上面壁睡觉。 想要谈判，怎么也得先把齐冶的嘴给撬开。可是，无论威逼还是利诱，都无法打动这个脑子明显迥异于常人的天才。 海尔格再度进来，坐在警卫送来的椅子上，对着床上齐冶的背影说话：「齐，这一周来你被关在这里，相信精神一定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病情吧？」 齐冶无动于衷。 「我们知道你是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患者，所以我们并不是很想给你施加太大的压力，但是前提是你得愿意和我们合作，重新回到德国，加入德国籍，成为我们的一份子。」 齐冶仍然没有反应。 「只要你答应，我们就会马上撤销对你的所有起诉准备，还会让你重获自由，设法让你和你的恋人宋见面。」 齐冶睁开眼睛，随即又闭上了。 见齐冶的背影一点动静都没有，海尔格只好继续劝诱：「就我们所知，你们是双重人格，一直以来和我对话的你，是其中一个比较强硬的人格，同时也是保护者对不对？」 齐冶猜到海尔格接下来要说的话，心内一哂，闭着眼睛不去听他的聒噪，叽叽歪歪的烦死了。 「你一直以来忠心耿耿地贯彻着保护另一个比较弱的人格，努力维持精神状态的平稳，一定很累了吧？呆在这间屋子对你的压力很大，你难道不想好好休息吗？为什么另一个人格始终不愿意出来帮你分担压力呢？你就算是天生的保护者，总也该有休息的时候吧？说真的，我很同情你……」 第493页 净说这些没屁用的话，小一又听不到，至于她自己，早就捨弃了保护的职责。宋梦圆都不会对她说这些讨厌的话，只会把她当成齐冶看，虽然在宋梦圆眼里，她还不算完整的齐冶，只是过去的齐冶的一部分。但不管怎么样，宋梦圆都没有鼓励她吞掉小一。背后这个肥猪可真有意思，拼命使劲想煽动起她和小一之间的矛盾。傻x！ 喋喋不休地说了半天，海尔格很尴尬地发现齐冶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反应，偶尔的动静不过是因为她侧卧累了，换个姿势继续躺罢了。 他沉思了一会儿后问：「难道我们非得把宋女士请过来，你才肯跟我们说话吗？」 齐冶这次连眼睛也懒得睁开了，他们有本事去中国把宋梦圆抢过来啊，她还真会和他说话。 「你在德国生长这么多年，就对这片土地一点感情也没有吗？秦女士和齐先生尚且对那个故乡没有任何感情，而你呆在中国还不满十年，那个国家也没多重视你，你怎么会对那个国家产生深厚的感情呢？」 愚不可及。 齐冶打了个呵欠，非常闹心地把枕头挡在头上，不想再听海尔格没完没了的噪音。 海尔格眼睛变得晦暗，想到那个最后的方案，犹豫再三，再一次对齐冶发出了威胁：「你要是不配合的话，我们会把你暗中弄死，然后对外宣布你自杀而亡，这样一来，你永远别想离开这里，别想离开德国，也别想再见到那个宋梦圆了！」 他以前不是没用过死亡的威胁，但这次从牙齿缝里泄露出的情绪远比之前的真诚得多，也切实得多。 齐冶睁开眼睛，开始认真思考。她知道这帮子政客没什么雄才大略的本事，能把她骗来已是超常发挥了，他们还真有可能无视未来几十年几百年会遭到的打击报复，宁死也要搞事，拖延东方大国彻底崛起的时间。她为此牺牲自己真划不来。 她慢慢坐了起来，很勉强地看向海尔格：「我得承认，你们确实足够愚蠢。」 第二百三十七章 ======================== 德国终于正式起诉齐冶了！ 这是德国官方释放出来的消息, 具体情况仍然不为外人所知，人们只知道中国派出的律师团队仍然没能见到齐冶，所以究竟是谁在为齐冶辩护, 不言而喻。 「自己当法官, 自己当检察官, 自己当律师，什么都叫他们包圆了, 无耻之尤！」 「这么一本正经地演出，也是很符合德国人的作风了。」 「跟屁虫总算有消息了，可是这消息真是叫人高兴不起来。」 虽然还是有很多人在关注这件国际纷争，但热度明显开始下降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热衷于紧跟国际形势, 更多的人的注意力还是回到娱乐和其他新闻当中。 宋梦圆知道这个消息后, 长松了一口气, 热泪盈眶。倒是能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就怕一直没有消息。有消息意味着齐冶还活着, 她能够站到法庭上，说明她还有精力去和敌人周旋。 要是有照片或者视频就好了，至少她能确定齐冶的精神状态。可惜这只是一个奢望。 宋梦圆嘆了口气, 怔怔地通过窗户望向西边的天空。 虽然国内大部分人不再有精力去关注齐冶的遭遇, 但国家的救援刚刚开始，他们动用一切外交手段去迫使德国往正规合法的道路上走，并撤销了高层预定的今年对欧洲的访问行程。 这是一个非常强烈的信号。 欧盟同样也发出了强烈的信号, 要求将齐冶引渡到欧盟法院来审理, 其建议的主导者当然是法国。英美出于自己的目的, 也支持法国的举动。 国内有人戏称，搞不好齐冶这波大招能分裂欧盟, 只要德法掰了，这欧盟就名存实亡了，如果欧洲再派人对宋梦圆下手，就更能确定结果了。 海扬微一看就知道发言的人是顶级富豪圈子里的，而且和红色圈子也走得很近，不然怎么会知道圈里人对齐冶的评价。她一直在关注着齐冶被逮捕事件，也发现弟弟暂时中止了行动。毕竟是集团指定的继承人，基本智商还是有的，不至于要顶风作案，他正在观望国家对somnium集团的态度。这让她有些遗憾。 但是机会总会来的。 somnium集团现在有宋梦圆坐镇，看起来非常平静，运作一切如常。但是外人未必会这样想，毕竟宋梦圆一直以来给人的感受就是温柔和善，哪怕在和秦顺之的辨论中显得咄咄逼人，人们也觉得她只是为了保护齐冶母性爆发而已。海扬微不禁觉得心情有些微妙，网上这些磕cp的人脑回路都是怎么长的。 总之，认为宋梦圆和善可欺的人不在少数，由她来主导somnium集团，正中许多人的下怀，在他们眼里，现在的somnium集团已经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了。海扬微把这些人都看作傻子和炮灰，正好拿他们来探路，如果她的弟弟能更积极点就好了。 也许该试着推动一下。 她这样想着，给范春兴发了个消息。 范春兴过了几小时才有回音，和她直接通话：「不好意思，海总，我直到刚才都一直在开会。」 「你们开会这么长时间？」 「主要是两个会，中间只休息了十几分钟。」范春兴捏着鼻樑，在眼睛周围的穴位上按摩，「唉，都是年轻人，我这个老人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精力跟不上。」 第494页 「我能听听是什么内容吗？」 「当然可以，他们没有隐瞒公司的困境，」反正是能让他参加的会议，自然也是可以对外说的内容，范春兴说，「公司的财务情况仍然非常紧张，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宋特助已经开始考虑对外融资的可行性了。」 这个消息非常重要！海扬微不由得坐直身子，换了个坐姿：「你觉得她实现这个想法的可能性有多高？」 「尚在两可之间，似乎金融那边有新的财源，听说他们打算把去年收购的技术项目重新整合，再根据情况打包或者拆分出售。根据宋特助的作风，那些项目应该都颇为实用，是可以赚到钱的，而且作为服务的一环，somnium集团会在前期提供技术咨询服务，帮助投资者能更好地渡过初期的技术磨合期。不过这样一来，就有两条线路，一种是一次性买断，集团不会提供后续服务，一种是长期付款或者是允许集团以技术入股，集团会根据入股多少提供相应的服务。」 海扬微暗暗吃了一惊：「这吸引力对外界可不小。」 「是啊，没想到宋特助有这样的魄力。」 「这是第一个会的内容？」 「对，基本上就是上面提到的那些，新材料那边已经稳定了下来，还和其他公司合作，研发常温超导材料的新用途。另外，他们可能还会找上像深海技术这样的生产智能设备的公司，向他们供应材料，让他们通过减少电量的损耗来提升续航能力，进而提升产品的竞争能力。这是一笔极划算的买卖。」 海扬微苦笑了一下，钱赚到他们头上，他们还不能拒绝，心情不能说不矛盾，但所有公司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做这笔生意，谁叫人家掌握了唯一可以使用的常温超导材料的专利呢？ 不出意外的话，somnium集团的新材料子公司在未来数年里将是会一架高速运转的印钞机。 海扬微心生疑惑：「为什么宋梦圆会想到要对外融资？」 「她想尽快把眼镜推广到全国，另外残疾人的补助虽然有政府支持，但毕竟还是有限，短时间里要损失一部分盈利，不足以让公司在短时间内扩大生产线。」 「噢，他们打算独占眼镜专利了？」 「这倒不是，主要是宋特助不太相信别的公司会不做手脚，她怀疑能通过审查的公司少之又少，得做好心理准备。哦，海总你听到宋特助说的话，应该会感到非常高兴吧。」范春兴忽然笑了起来。 「她说什么了？」 「她说要是深海技术现在还是由海总你主导就好了，她们就能比较没有顾虑地和你提出合作了。」 海扬微默然，心潮激荡，难以平静。要是那份肯定和欣赏能转变成爱意那该多好啊。她在心里长长地嘆了口气，微微一笑：「我们毕竟认识多年，彼此还是知根知底的。」 「接下来说第二个会议吧，这个会议也很有意思。」 海扬微收起心思，请范春兴继续讲述。 「宋特助想推行一个新的制度，这个制度现在还只是一个初具雏形的想法。」 范春兴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怎么组织句子，又或者是宋梦圆的想法让他深受震撼，不知道作何评价。这让海扬微产生了更大的兴趣，也更加紧张起来。 「宋特助认为somnium集团正处在高速发展的时期，但是这段时期终会结束的，乐观估计的话大概会持续十年，不乐观的话，可能也就五六年的时间。所以集团现在就要早早做好准备。」 海扬微轻轻点头，宋梦圆这么早就开始考虑公司的转型了，真不知道是因为齐冶不在，她忧患意识过重，还是她吸取了前辈们的经验。 「因此宋特助提出了一个想法，希望大家能针对集团将来的发展提出建议。但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这样的远见，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提出有用的建议，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思考更多的事情，更多的人只愿意守着眼前的一分三亩地耕作。」 「后面的话是宋梦圆自己说的？」 「不，这是裴总说的。」 嗯，听着也确实像她的风格，切中要害，又坦诚得叫人无言以对。 「所以宋特助和裴总、杨总还有邱总，包括我在内讨论出了一个方案，就是以后在公司工作流程里追加一个评估工作环节，每设立一个新项目并正式运作的时候，每个干部和员工都要思考这个项目有没有发展的前途，能够用来做什么，还可以发展成什么样，有了思路就向上提交，员工向部门经理提交，部门经理经过评估后向由市场、技术、财务等部门总监组成的评估小组提交，最后再交到高管小组集体评估。」 海扬微立刻听出了这里面的问题：「他们要是夸大自己项目的重要性，从中牟利呢？如何防止他们互相串联，制造虚假的项目发展计划？」 「所以宋特助还会让金融子公司那边的投资部过来参与评估，并将其作为一门集团内部的商业合作。投资部需要自己先行投入资本，自负盈亏，亏了会有相应的惩罚，盈利的话则有相应的奖赏，而弄虚作假者根据程度将会遭到惩罚，相对严重的会被剥夺公司分红的权利，再严重点会辞退，最严重的将会起诉至法院，至于履历的污点，上hr黑名单这些，就要大家自己体会了。」 第三方监管啊，而且还是交给最重视钱的部门来做，基本上算是补上了一个大漏洞。海扬微沉默了一会儿说：「她看来是不指望齐冶能短时间内回来了。」 第495页 「看来是这样。」 海扬微现在想的要更肯定，更加深入。齐冶在对付翁豫行、聂轩的时候，和军队、总参二部搭上了线，现在她不在，这条线显然就由宋梦圆掌握了。宋梦圆一定是拿到了准确的消息，才不得不做此长远的打算。 这个情报同样非常重要。 要怎么把这个来自上头的判断传达给她的弟弟，以及那些轻视somnium集团的投机者们和掠食者们呢？ 海扬微沉思着，范春兴则耐心地等待着这位僱主的指令。 「你设法把这两条消息透露给海云帆，最好也能让别人听到，注意，要做得不动声色，也不要让somnium集团发现你的小动作。」 「明白了。」 海扬微结束了通话，继续思索着，范春兴能传播的消息有限，海云帆不见得乐意让别人知道这么重要的情报，还得想办法更广地对外传播。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4 20:14:52~2022-05-15 19:1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 自从齐冶被起诉以来, 在德国捲起的争斗漩涡就变成了怎么让齐冶取得保释。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为什么。所有的非德势力都需要和齐冶接触，然而德国採取了最极端的方式，直接把她逮捕了, 与世隔绝, 除了德国政府和军队, 无人能够见到齐冶，更别说和她谈判, 向她抛出橄榄树，得到她的投诚了。因此怎么让齐冶获得有限的自由，方便和她建立接触的渠道，就成了除德国外各方势力的共同目标。 明面上的人权抗议当然是少不了的, 各国还考虑怎么把对齐冶的审判权和执法权从德国夺到对自己有利的法院上, 欧盟法院, 或者国际法院。 光是这一过程就要消耗数月乃至更长时间。 中国最担心的是齐冶的生命安全, 只要仍让德国继续独占所有的解释权，继续让一切在黑箱里运转, 齐冶就随时有死亡的可能性。中国的智囊们已深刻吸取了教训，再不敢高估他们的人性，直接把保证齐冶的性命放在第一位, 只要她活着, 一切就还有希望。 他们通过种种手段，让其他中立或者偏向中国的国家发声，要求德国释放齐冶, 迫使德国不断地向国外放出齐冶的种种消息, 来证明她还活着。对齐冶虎视眈眈的国家们也担心德国狗急跳墙暗中杀害她, 也加入了这一波舆论攻击。 宋梦圆每天早上都要浏览国际新闻，看完后就会发呆好一会儿。她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早适应齐冶不在的日子, 并养成了新的习惯——想到齐冶可能会遭遇不幸时，她就会自己及时打断这个念头，赶紧去做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然而念头并不会总是受人的控制的，宋梦圆又忍不住想，齐冶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 鸾城正在步入白昼的时候，德国还处在睡眠的夜晚里。 齐冶现在已经换了间屋子，比原来强上不少，至少有窗户和卫生间了，还有一组简洁的桌椅。德国人知道她的爱好，额外送来了纸和笔，自然是有所期盼。 她看着一张白纸，毫无任何写下数字公式的冲动，却悠然想起自己还在国内的时候，经常为送给宋梦圆的卡片纸上要写什么句子而绞尽脑汁，虽然这个习惯在后来因为事务繁忙而变得时断时续。 窗外是昏暗的夜晚，只能看到清冷的路灯灯光，还有监控扫射及哨兵巡逻时走动的灯光。在这些灯光的照射下，能隐约看到树木和建筑的轮廓、材质、颜色。 经过几次小睡后，齐冶已经无法再次入睡了，只能就着漫漫长夜发呆。她走到窗边，朝着自己一直在观测的小行星方向望去，恒星闪烁，行星们都还没出现，一眼看过去的只有一片阴云黯淡的夜空，并不适合观测。 她百无聊赖地拿起纸张，在眼前翻来翻去，想着德国人期待她能和小一交换人格，想着他们期待小一能在纸张写下什么东西，想到自己是怎么跟他们半真半假地说话的—— 「我只是个商人，虽然具备一定的数理和技术方面的知识，那不过是用来判断投资项目能不能赚钱的工具，真正主导技术发展的是另一个人格。我对所有的关键知识都缺乏足够深入的了解，只要知道它能赚钱就够了。」 「我们得到的情报显示，你曾经跟很多人展示可控核聚变装置，并作了大量的解说和演讲。」 「那不是我。」 对方露出了深深怀疑的眼神：「但是根据我们的情报，一直以来对外打交道的应该是你，另一个人格并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她真能频繁在不同的场合里跟不同的人们解释同一个事物吗？」 齐冶摆出了你们爱信不信的不耐烦姿态。 「……是因为宋女士当时也在场吗？」海尔格终于自己动脑子思考了，「因为有她在场支持，你的另一个人格才会这样活跃吗？」 齐冶没有回答，她不想为宋梦圆带去更多的危险，但是这个情况却又是她和宋梦圆亲自造成的，这让她感到了来自命运的嘲讽。 海尔格再度确认了宋梦圆的重要性，不禁有些懊恼，要是秦顺之能把宋梦圆也骗来就好了，这样他们就会掌握一个行之有效的威胁手段，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只能一点一点去挖齐冶的防线。 第496页 然后他们只能寄希望于齐冶这个强硬人格支撑不住，换另一个人格浮出水面。如果她们是拥有三个以上的人格，他们可能不会抱这样的希望，然而齐冶只是双重人格，这让他们确信，只要其中一个顶不住压力，另一个就会出来，当然，也有可能出现新的人格。 出现新的人格也不算是坏事，也许他（她）们会更加配合。或者让齐冶增加更多的人格，变得再也无法继续科研工作，这比直接杀害她更能保住德国的名誉。 齐冶对此心知肚明，自然也不会跟他们说——其实她的记忆力和理解力都很好，好到足以理解并记住两份可控核聚变反应堆方案的每一个数据和细节。 当一个霸道总裁的要求其实很高。 好久没想到「霸道总裁」这种单词了，齐冶无聊地低头看着白纸，要是能让她看网文打发时间该多好？ 然后她就捡起笔，开始在白纸上流畅地写下第一段话：「叶思远走在街头，脑子浑浑噩噩的，还没能从庞大的信息冲击里走出来。她用陌生的眼光观看周围，一想到这是虚假的世界，自己只是小说里的一个炮灰女反派……」 天亮的时候，海尔格一如既往过来访问她，通知她下次开庭的时间又一次推迟了。他看到木桌上的几张白纸居然写满了黑字，视线陡然凝固，难以移动，心脏开始怦怦跳起来。 他尝试着跟齐冶继续交谈，并尝试着把话题自然转到那些纸上：「我看到那些纸正反面好像都写满了，这些还有用吗？」 「有用。」齐冶面无表情。 海尔格犹豫了下，问：「我能看看写的是什么吗？」 「你能看懂就看吧，但不能拿走，另外再给我一些笔和纸。」 海尔格过去拿起纸看了起来，发现上面并不是什么数学或物理公式，也不是什么草图，倒像是中国文字组成的文章。他略一思考后说：「我要把这些东西拍下来。」 「随意。」齐冶又补充了一句，「有兴趣可以给我说感想。」 海尔格：「？」 他很快就知道为什么齐冶会那样说了，精通汉语的专家告诉他们，齐冶写的是一篇小说开头，还特么是流行了很多年的那种网络言情小说，顺便说一句，这种风格在欧美方兴未艾，很受年轻人欢迎。 所有高官听罢都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神色，那个商人人格还有这种爱好？他们开始反思，给齐冶纸和笔是不是一个错误，她非但没受到太大的精神打击，还开始自娱自乐起来。 然后他们开始纠结了，要继续给齐冶纸和笔纾解压力，还是拿走纸笔继续给齐冶施加压力。这个问题关键在于判断齐冶是否会顶不住压力换另一个人格浮现，还是会催生出新人格。 现在他们倾向于迫使齐冶合作，而非摧毁一个天才。 争执了半天，一个官员建议何不干脆问问真正的作家们呢，也许他们能给出建议。然后他们就听到了属下搜集回来的多个回答——「如果可以不写作，我可以一直逃避到天涯海角，只要编辑不找上我。」「该死的，我为什么要选择这个行当？我当时脑子究竟是怎么疯掉的到现在还没好。」「如果我能马上继承一笔庞大的遗产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写作了。」「我为了写作，掉的头发已经差不多等同自己的体重了。」 「………………」 最后有人总结：「看来写作能让人压力倍增。」 「西比拉·齐是个大外行，她不见得能坚持写下去。」 「把纸和笔给她，她自己会把自己搞疯的，也许她为了逃避压力，会转而写点别的。」 也有人觉得这结论未免太过草率了，但另一个说法说服了这些谨慎的人：先让齐冶能够释放压力，再剥夺她释放压力的权利，届时她将面临更加巨大的压力，在巨大的压力面前，她也许会有和之前不一样的行动。 一个高官感慨道：「如果她不是一个精神病人该多好，我们至少能好打交道，眼下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在座的人都深有同感，可又感到无可奈何。 他们不是没考虑过动用审讯手段，但齐冶的精神状态反而让他们产生了顾虑，谁也不敢保证那些严苛的手段能让齐冶老实配合。经过反覆观摩齐冶上过的唯一一个节目，心理专家们得出了一个结论，不能激怒这个心理异于正常人的天才，她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打击报复伤害她的人。 「她搞不好会给出似是而非的东西，让德国消耗巨大的人力财力，却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成果。」 凡是看过节目的人都非常同意这个结论。 因此，德国精英们看到他们严重得罪了齐冶，而齐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配合的态度时，反而有点放心了。他们还有时间去慢慢向齐冶施压，并慢慢向齐冶示好。 他们早就物色到了合适的人选，只等时机一到，就会投放到齐冶的身边，软化她的防线，攻入她的内心。只是眼下国际舆论和形势对德国非常不利，他们不得不修正预案，提前採取行动。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卡了，每天都在很艰难地挤字数 我每天都在头疼于怎么干净利落地把最后的故事讲完 不过要求太高容易坠机，还是平稳落地吧 第二百三十九章 第497页 ======================== 齐冶坐在桌边握着笔, 手边上已经叠了一摞厚厚的纸，她听到门响，回头望去, 看到海尔格和几名军官走了进来。 海尔格满面笑容地对齐冶说：「我们今天是来请你去参加保释听证会的。」 齐冶扔下笔, 跟着他们离开了这间屋子。 保释听证会是各国为她争取来的, 但并不代表能一锤定音，德国仍然会在保释听证会上和各国展开一场拉锯战, 以此争取时间。 同一日子，中国外交部部长再次发言。 虽然有很多人关注新闻，但是由于德国并没有撤销报导禁令，普罗大众仍然对细节不甚了解, 只知道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只能从各国发言人的态度来推测事件的进展。 结果很快出来了, 保释听证会还没有结论, 择日继续开庭。 国内外网络嘘声四起，吐槽德国这明显的拖延战术, 却又拿它无可奈何。 这时离齐冶被德国军队逮捕已过了一个月。 宋梦圆和杨暄、丁之华主导的用技术项目筹资计划也逐步展开了。她们要对外出售的，都是去年齐冶和丁之华收购的有潜力的技术项目。本来齐冶的初衷是由somnium集团帮忙或亲自孵化这些仍处在雏形的项目，等它们变成金蛋或者小鸡就对外出售或者融资, 以此作为对集团筹资的一个渠道。 但是, 翁豫行的宏广集团和其他资本集团给齐冶带来了许多麻烦，他们老是横插一脚，用雄厚的财力强行截胡。齐冶气恼之余, 将计就计, 把集团鸡肋的技术项目包装一番再通过一些运作对外释放出去, 骗了不少资金。她发现那些资本集团真是有钱没地方花，干脆再来个举手之劳, 故意去关注一些看似新潮其实没什么发展前途，或者需要长期烧钱后才能看到回报的项目，令以翁豫行为首的资本集团白白消耗了金钱。 为了让戏做得更真一些，同时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投诚。盛雪重投资了其中几个项目。宋梦圆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可惜纪家和翁家犯下的事太严重，波及的范围太广，可能要等到今年年底才会结案，盛雪重作为重要的污点证人，还需要躲藏在政府的严密保护里，这段时间一直在蜇伏，差不多要从娱乐圈里销声匿迹了。 不过宋梦圆真要联繫本人，还是有渠道的。 「盛女士，好久不见，你现在情况如何？」 「宋特助，真的好久不见了，我现在情况倒还可以，只希望能早点结案，我呆这里快要发霉了。倒是宋特助你，处境应该挺艰难的吧，怎么还有余裕关心我呢？」 「我现在其实还行，就是工作太忙了，这么长时间都没空和你打招呼。」 盛雪重倒也很谅解：「你们的忙碌有目共睹，就是没想到你还会拨冗亲自打电话给我。」 宋梦圆轻笑了一声：「是这样的，我这边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盛雪重忽然听到这句话，不禁一个哆嗦，迟疑地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现在可没多少钱了，虽然把纪家和翁家都拖下了水，但成本至今没收回来，她不知有多心痛，但又不敢找齐冶和宋梦圆算帐。现在宋梦圆又找上门，她可不要害怕么。 「你还记得去年的投资吗？」 盛雪重心痛地想，她当然记得了，她跟着翁豫行和纪家所作出的投资有一半相当于打了水漂，那些项目都因为宏广集团和纪家突然覆灭而停摆了，连最近开始跟翁家深度合作的左家也被一起查封了，这件事到现在还深深震撼着整个上流圈子呢。 宋梦圆能猜得到盛雪重的想法，笑道：「我觉得是时候让你回收投资的成本，并开始盈利了。」 盛雪重一怔，惊讶极了：「那些项目不是为了骗翁豫行和纪家的钱吗？」 「当然是，不过我们不是同时还收购了一些项目吗，那些项目我们做了一些孵化工作，现在打算对外出售。经过somnium集团，这些项目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镀了一层金，要卖的话应该挺好卖的。」 盛雪重立刻听出了其中的问题：「你们真要一下子售出那么多项目？」 「我打算逐步出售，不过这样一来可能会招致公司内外的误会，觉得我们集团没什么发展前途了，这也挺让我头疼的，所以我想到了你。」 「我？」盛雪重知道要到关键时候了，不由得紧张起来，「我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 「你以前跟着翁家和纪家投资了几个项目，那些项目现在因为总公司破产后停摆，现在正在等待重组出售吧。」 盛雪重苦笑了一下：「是啊。」 「那些资产已经收归政府名下等待出售了，你想拿回来不容易，不过我想别人应该不清楚你总共投资了多少项目。」 盛雪重一下子听懂了宋梦圆的意思，并没有马上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毕竟这怎么想也有非常明显的漏洞。 「我想借用你的名义和人脉，对外出手一批项目，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你做白工，你可以从中抽取一定的费用，或者直接入股看好的项目，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些项目只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就能回本盈利。」 盛雪重心脏不由得怦怦跳了起来，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她顺势指出了这个操作的漏洞：「我一个人是没法单独投资那么多项目的，另外我出手的项目数量多了会让别人产生怀疑的。」 第498页 她听到宋梦圆仿佛笑了一笑：「我们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盛雪重怔了一下，马上明白了宋梦圆的意思：「只有somnium集团被迫释放出的项目才有竞购的价值，但是你们并不想一下子放出太多项目，避免引发社会层面的忧虑，是这样的吗？」 「嗯，正如你所说，我们如果能直接出售，早就出售了。可惜现在情况实在太微妙了，无论我们怎么强调这只是为了融资而出售项目，都会被有心人利用，不明真相的老百姓可能会觉得我们公司要倒了。」 「幸亏somnium集团没有上市。」 盛雪重光是想想就觉得胆寒，如果公司真上市了，光齐冶被国外抓走就足以叫股价接连跌停十天，要是再放出公司出售项目的风声，哦豁，那就完蛋了，公司市值大跳水不说，还会给其他集团可趁之机进入somnium集团。 「是啊，所以我们就需要一个委婉点的渠道，而且这对盛小姐也有好处，到时将会有很多人竞相讨好你了。」 盛雪重在心里一想，不由得满面笑容，确实如此，她可以从中抽取大量的好处费，再加上宋梦圆许诺给她的中间费，而且还能以优惠的价格入股合适的投资项目，成本不但能很快拿回来，未来两三年里还能收到分红。之前忍痛扔出去的钱，现在终于能收回来了，而且还会有大量的人脉等着她，无论回到娱乐圈还是资本圈，都将易如反掌。 她长吁了一口气说：「我很乐意帮这个忙。」 「那我们来商量下具体的细节吧，过后会有完整的合同送到你的手上。」 盛雪重和宋梦圆讨论完细节后，不无担心地问：「我刚才想到，就算你不想惊动社会，但要是有人非要拿这事对外渲染呢？」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但是舆论方面会很好操作就是了。这个时候还是要强硬对外宣传我们公司出现问题的话，我想他们可能得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上面盯上。」 盛雪重恍然：「国家确定会保住你们公司了？」 「差不多，不过我也不宜对外透漏太多的东西，总之，我们有自保的能力，你不用担心，尽管註册公司就是了。政府应该不会阻止你的合法行动。」 盛雪重这才安下心来。 没多久，资本圈里开始流传起了一则具有时效性的消息，盛雪重成了somnium集团的「白手套」，在替somnium集团出售可以来钱的项目，藉此完成融资，项目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很多人半信半疑，但一些资本集团已经闻风而动找盛雪重洽谈了，然后发现竞争对手还不少，他们得竞价才能拿到项目。这些无利不起早的商人就想退却，但听到somnium集团会收取一定的费用，提供技术支持，直到项目稳定盈利为止，就又动心了。 最关键的是盛雪重服务还挺到位，会详细告诉他们这些项目的未来发展前景，以及能在多长时间里收回成本，盈利的上下限等等，这就更让他们产生了兴趣，同时也产生了怀疑，盛雪重凭什么能言之凿凿地断定项目的发展前途呢？ 「这话不要对外说出去，somnium集团在齐董事长的带领下，用人工智慧系统建立了模型，估算了项目的发展全过程，准确率还蛮高的。当初她收购这些项目就是参考了人工智慧的评分，要不是公司困难，需要对外筹资，他们还想捏在手里自己孵化出来赚钱呢。」 盛雪重这套话不是对任何人都说的，但这话很快就传播了出去，引得很多人对somnium集团的项目评估模型产生了兴趣。 海氏集团自然也听到了这样的风声，海望龙招来大女儿，向她询问此事的可靠性。 「我觉得这个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海扬微简单地跟父亲交代了盛雪重和宋梦圆、齐冶的关系，「盛雪重是个有头脑的人，应该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让别人黑自己，她敢说出去，就说明这话的真实性很高。」 海望龙轻轻点头，又不无遗憾地说：「可惜眼下看来somnium是不会出售这么重要的模型了。」 海扬微一本正经地说：「将来或许有希望，我大概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不会放出来。」 海望龙微笑着和女儿对视，非常满意她的洞察力。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模型，一旦对外释放出去，将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寻求投资的公司草创者，替资本找到可投资项目的风投精英这两类会直接到受到冲击。试想想，一下子干掉许多中小创业者和许多精英员工，对社会得有多大的打击？ 海扬微其实不太信有这个模型，如果真有，宋梦圆也不会试图在公司里推广项目评估制度了。但她也不敢排除这个可能性，只能想到这个模型肯定是有局限的，只能起到一个参考作用，落到实际操作，还是要靠人类自己来判断。 但如果能拿此忽悠她弟弟，她很乐意为这个模型多说几句好话。 加上范春兴对海云帆透露消息的时候，也该差不多了吧。 海扬微有点好奇，她这个弟弟会怎么动手。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6 16:58:29~2022-05-17 21:4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珠珠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9页 第二百四十章 ====================== 三月过去了, 国内已有上万的消费者拿到了somnium集团出品的第一批智能眼镜。他们兴奋地开箱，戴上眼镜登陆，并开始使用起来, 配戴时间越长就越是惊奇和喜爱, 到了最后他们都成为了重度的智能眼镜使用者。 智能设备爱好者中的高端玩家们和知名测评自媒体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许多测评视频和文章纷纷出炉，极力向还没能买到智能眼镜的人们推荐购买, 并全方位地向他们介绍眼镜的功能和用途。 普通消费者和爱好者、自媒体已经成为了一股强大的「自来水」水军，每天不是在安利就是在前往安利的路上，惹得其他还没能抢到智能眼镜购买额的人们哀嚎连连，酸气沖天。 在本就热闹的民间舆论基础上, 中央台和各大地方台联手播放了一系列紧急上马, 加班加点制作, 新鲜出炉的纪录片, 全方位讲述盲人和聋人配戴智能眼镜前后的故事。叙述相当克制，几乎是客观呈现这两个残疾人群体的生活变化, 成功赚了无数观众的热泪。 有眼尖的观众发现somnium集团并不是该节目的友情贊助商，倒是占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名额——「特别鸣谢单位」。经过种种缜密的分析后，大家一致认为somnium集团很可能并没有出钱, 只是配合拍了这部纪录片, 而且他家毕竟是全球独一份真正的智能眼镜生产商，还为残疾人提供了力度相当大的优惠，因此才获得了「特别鸣谢单位」这个称号。 群众回过味后不由得咋舌, 这意味着国家也亲自下场为somnium集团宣传产品了, 并且公开肯定了这个集团的贡献, 这「自来水」的级别可太高了！ 対于此事，从象牙塔里的专家到民间的有识之士共同认为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因为somnium集团的智能眼镜不但拯救了相当大的一部分残疾人群体，还替国家和社会省了一笔相当庞大的费用。 在这东风之下，somnium智造再度释放了一批新的购买名额，为了防止黄牛倒卖，还设了一些限制，饶是如此，还是在短短的几分钟里被兴奋的消费者们抢光了。 没能抢到手的消费者们只好吐槽somnium集团的「飢饿营销」，涌到somnium集团和somnium智造官v下催促公司多扩张几条生产线，满足大众的需求，连宋梦圆、杨暄、裴雨婷的官方微博也没能幸免，沦为未能如愿的消费者们的打卡地点。 宋梦圆收到裴雨婷的汇报，微微一笑，又不禁轻轻嘆了口气，要是齐冶能在这里该多好啊。 她赶紧放下这份思念，给钱长为教授打电话，很好奇这个颇有点忧国忧民的长辈是怎么看待消费者们的热情。她可是还记得去年教授対智能设备市场的判断——消费者没有钱了，不愿意再购买智能设备，厂商都不愿意冒险，导致他拉不到投资，最后才会找上somnium集团。 宋梦圆倒不是要打脸，而是想参考各方的意见，决定somnium集团接下来的营销策略和发展战略。 钱长为听明白宋梦圆的意思，笑了几声说：「我还是维持原来的判断。」 「哦，钱叔叔能讲讲吗？」 「我们现在卖出去的产品还不到五十万，我们人口基数庞大，光是顶尖的百分之一就有一千四百多万，这些人已经是我国最有钱的群体了。而第一批能抢购我们产品的消费者，很明显属于这个群体。乐观一些的话，把那些年收入达到五万的家庭算进去，那么也能有两亿到五亿的潜在消费者愿意购买我们的产品。」 钱长为嘆了口气，又说：「得亏我们的眼镜是肉眼可见的生产工具，不然我们有没有五亿的消费者市场都有些悬哪。」 宋梦圆一边听一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当我们的产品到达两亿到五亿的销量后，想要继续拓展市场将会变得困难。能否继续拓展市场，关键有两点，一是我们的产品能否大幅度降低成本，二是消费者们能否有余钱购买我们的产品。」 「対，小宋，不要怪叔叔泼冷水啊，我觉得国家搞不好会劝你们把部分技术专利分给其他厂商。」 「嗯，我心里有数。」宋梦圆向钱长为谢过，又问他工作的情况，钱征宇上学是否顺利等等。 钱长为対工作很满意，说起儿子就更是高兴了，滔滔不绝，讲得非常起劲。 宋梦圆也很高兴地听着，只是结束通话后，她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齐冶，轻轻嘆了口气。 钱长为还不知道，国家早就委婉地暗示somnium集团放开专利使用权，让更多厂商参与制造智能眼镜了。一方面是为了防止somnium集团垄断一家独大，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早日使用新一代的生产工具，这将有利于国家总体的进一步发展和转型。 可是具体实施起来可没有那么简单。 眼镜硬体姑且不论，光系统问题就能让somnium集团和国家一个头两个大。 最根本的问题在于somnium集团步子跨得太大了，直接用上了脑机接口技术，而且能深刻地影响着人类的大脑，最直观的结果就是盲人能够通过眼镜视物，但脑机接口技术能做的可不止这些。 因此奚雨铎从一开始就建议somnium集团不要开放系统，防止别有用心的人和无法无天的黑客利用脑机接口技术直接攻击使用者的大脑，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否则到时遭殃的可不止somnium集团，而是整个人类社会。 第500页 宋梦圆接到科技部的暗示后，就让裴雨婷带人做了份详细的报告书，把所有的难点和风险都列上了，前阵子才上交给□□，希望能和他们共同协商，提前做好法律上的准备工作，筛选合格的厂商，讨论系统是否封闭还是开源等等，做完一切前提工作，somnium集团才敢対外公开专利使用权。 上面很欣赏somnium集团的社会担当，同时也高度重视这件事，表示会详加研究，让somnium集团等回音。 于是这件事就暂时耽搁了下来，但是外界并不知情。 因齐冶被德国逮捕而暂时停歇的负面舆论，借着somnium集团生产能力受限的东风，又悄悄兴起了，酝酿了数日后，箭头终于明晰，直指somnium集团有巨大的垄断嫌疑。不明真相的群众自然也受到了蛊惑，跟着鼓譟起来。 丁之华迅速判断出这次舆情的性质：「来势汹汹，看样子是不会善罢干休了，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通过盛雪重的公司出售项目的事也会被公开出来。」 裴雨婷：「这是逼我们继续対外开放融资，或者让我们开放专利使用权。」 奚雨铎：「我倾向于小裴的第一个假设，现在能够投资somnium集团的资本，至少有一条通往上面的消息渠道，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我们向□□递交共享专利的风险报告书，还有□□要対此详加研究的事。」 杨暄托着下巴，忽然说：「结合小裴和小奚的看法，我觉得这次搞事的対象范围可以缩小了。能做大的资本集团背后持有者们哪个不是老狐狸，这些年的教训还不够他们学的么？光翁豫行和聂轩就够他们老实很长一段时间了。」 宋梦圆恍然道：「対付我们的可能是一些年轻人？」 杨暄眼神古怪地看着她，幽幽地说：「搞不好只比你们大一点。」 宋梦圆和裴雨婷一怔，很快反应过来，都笑了起来。宋梦圆更是说：「杨姐你也很年轻啊。」 杨暄也笑了。 接下来如何应対舆论，是公关部和丁之华的事。在总部的宋梦圆、杨暄和裴雨婷则要应対实际的融资动作，她们和丁之华从公司内外加强了対范春兴的监视，毕竟他是明锋科技和海氏姐弟派来的，算最大的嫌疑人，一有事先盯死他准没错。 会后，丁之华告诉宋梦圆一个消息：「国外着名的医学期刊登载了一篇论文，讲编辑造血干细胞并用于治疗白血病的，病例讲得很详细，有初期的观察结果，论文最后还表示会继续长期跟踪病人的身体状况。论文的署名的作者分别是美国人和德国人，时间也非常近。我怀疑文中的这个病例就是齐切云。」 宋梦圆默然，听上去齐切云的手术还挺成功的。她问：「什么时候会有新闻？」 「现在新闻出来得快，我估计美国和德国有些矛盾，大概率就在这两天，其中一方会让新闻出来，搞不好还会指名道姓。到时候，宋特助你打算怎么说？我给帮忙润润稿放到微博上。」 宋梦圆沉吟起来。 丁之华又提了一个建议：「我看上面可能不太希望再有挑战伦常的事了，我们需要尽可能淡化家庭伦理方面的问题，多谈些其他的，比如要擦亮眼睛分辨事实什么的。」 「我会有分寸的，」宋梦圆笑了一笑，又轻轻嘆道，「我只是感到委屈，想说的话不能尽情说出来，想做的事总也无法实现。」 丁之华默然无语，她再能说善道，到这个时候也觉得词穷。真正的痛苦，不是一两句安慰能治好的，她所能做的就是聆听宋梦圆偶然发出的感慨。 过了两天，网民们惊讶地发现宋梦圆的微博忽然发了一条来自国外的科技前沿新闻截图，并附上了几句话。 这条新闻说美国、德国的科学家和医生们联手完成了対病人造血干细胞的再编辑工程，并通过骨髓移植手术重新输入病人的身体，现已完成第一阶段的观察工作，病人恢复状况良好，专家们将会持续追踪病人身体症状，并徵集更多的志愿者云云。 宋梦圆「本人」的话则是：「如果我们能早一些关注前沿科技新闻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今天的悲剧了。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悲剧，希望大家能变得更加冷静，在得到足够多的信息后再作出判断。」 善于发现事件之间的联繫的网民们立刻领会了宋梦圆要传达的意思，他们再次感到恼怒，対秦顺之的恨又更深了一层，她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用齐冶的血救丈夫，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密策划的阴谋！ 同时也有人小声发出质疑，宋梦圆这确信不是一场道德绑架？她是不是在替somnium集团转移注意力？ 他们的质疑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但其他人早就学乖了。 「拜託，人家就是道德绑架最大的受害者，现在劝大家学会吸取教训还有错了？」 「诚心劝你们别执迷不悟，经过这一年来的观察，我发现凡是想黑somnium集团和跟屁虫的，都会被事实打脸，哪一次的耳光不是打得啪啪响？宋大美人都意有所指了，你们还非得凑上去让人家打脸不成？你们想享这个福，也得看人家乐不乐意。」 「宋大美人不一定是要转移注意力，可能就是要告我们耐心等等，没准过两天有新闻下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呗。总之沖somnium集团有国家背书，垄断这件事背后肯定有猫腻，搞不好是哪家厂商嫉妒得眼红了在偷偷暗箭伤人呢。」 第501页 原本対somnium集团不利的舆论风向一下子翻转了。 海扬微看了深感钦佩，这四两拨千斤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她幸灾乐祸地想，海云帆在舆论操弄上还是太嫩了，想通过舆论造势逼somnium集团融资的路子叫人家轻轻松松掐断了。 不过海云帆头铁的程度还是超出了海扬微的想像，他把somnium集团通过一家新成立的公司対外出售重大研发项目的事抖搂了出去，并列举了种种证据进行严密地分析，直截了当地指出somnium集团一直以来的资金危机。 有那么多知名的自媒体一起分析somnium集团的财务情况，再加上确实有这么个新成立的中介公司，再加上有人现身说法，承认从这家中介淘到了一个不错的项目，正打算成立新公司等等。 大部分网民们从半信半疑到坚信不疑，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 対此宋梦圆也只能慨嘆，网民们太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了，最可恨的是他们还真没法反驳，因为这些都是事实。somnium集团只好暂时当缩头乌龟，在不断变换的舆论风向中不动如山。 就在这个时候，西方终于传来了一个好消息——齐冶通过了保释听证会的考验，恢复了一定的自由。 全世界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齐冶的身上。 第二百四十一章 ======================== 开门声响起, 齐冶没有抬头，还在奋笔疾书，手边上已经堆起了六厘米高的纸山, 这还没算扔在塑料垃圾桶及散落在桶周围的废纸。 海尔格看清这副光景, 脸色僵硬得更厉害了。这么多天, 居然真的一点研究都没做，全用来写一篇根本没人看的网文风格言情小说！齐冶居然真的扛住了精神压力, 愣是没让另一个人格出来，自己写小说解闷。这走向完全和他们预测的不一样。 精神病果然是不能预测的。 他咬牙切齿地想，就算这样齐冶也不能拱手让人，他们还留了一条路。 「齐女士, 今天是你获得保释的第一天, 我们已经为你安排了新的住宿, 保证你能住得舒服。」 齐冶写完了一句话, 这才抬起头看向海尔格：「给我一个包，我要带走草稿, 另外给我配个懂汉语的秘书，帮我输入到电子文档里。」 海尔格脸皮抽了一抽，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个好说, 总之, 请你先跟我走吧。」 齐冶拿眼上下扫视海尔格：「你一个部长居然做这些小事，德国没人了？」 海尔格冷漠转过身，不予回答。 一名小军官拿来一只皮包, 把桌上所有的纸张塞进包里, 再交给齐冶。齐冶接过皮包, 没作任何检查，就跟着海尔格走了。他们坐进一辆装甲车, 开始向德国为齐冶安排的信息行驶。一队全副武装的队伍分布在装甲车前后左右，严格执行护送的任务。 齐冶看了一眼外面的装甲车队伍，收回视线，思考起来。 德国政府给齐冶安排的住处相当偏僻，胜在住宅设备比较齐全，单从居住条件而言，要远比前两处住所舒适得许多。齐冶晃了一圈，发现没给她安排手机，只给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上面的软体极其有限，最重要的是不能联网。 「你要是想打电话的话，需要向我们申请，我们会给你安排时间通话。」 「现在就给我安排，我要给宋梦圆打电话。」齐冶看向海尔格，「什么时候给我通网？」 海尔格耸耸肩：「 第一次打电话等我们回去研究一下，很快就会通知你的，至于联网，需要在我们的监视下才能上网，我们这边的人员还没全配置好，你再等等吧。」 德国政府机关的办事效率真是堪忧，齐冶没有说出心声，扭头上楼去给自己安排的主卧，倒头躺在床上，试图入睡。晚上睡不好，白天补个觉也是可以的。 她从小睡醒来，下楼找东西吃，看到一个眼熟的背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大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像是在打着什么东西。 那个人听到背后的响动，回头看到齐冶，放下笔记本电脑站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表情：「嗨……西比拉，好久不见。」 那是苏珊娜·格罗斯，确实是她的老熟人了。齐冶有些意外地看她，很快就明白了德国政府的意图，径直去厨房取食物，发现都是生的，便出来问苏珊娜：「你会炸薯条吗？」 苏珊娜愣了一愣：「你要是想吃的话，我可以做。」 「那就过来做。」 「你还是和过去一样，」苏珊娜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挽起衣袖，洗了洗手后，接过齐冶递来的四块土豆开始清洗剥皮，「我很抱歉，政府的要求，我真的不好拒绝，他们——」 齐冶打断了苏珊娜的解释：「他们叫你来做什么？」 苏珊娜一边给土豆削皮，一边回答：「他们只说我在这里，会让你感觉舒服一些，有个熟人陪你会比较好。其他的就没说了。」 「你能自由行动吗？」 「应该是吧。」苏珊娜耸耸肩，「当然我敢说他们一定会监视我们，你有想要我做的事吗？」 「没有，你也不必为我做什么。」 苏珊娜惊讶地看向齐冶，发现她非常平静，只是探头看自己给土豆剥皮。 「什么也不用做？」 「什么也不用做。」 「好吧。」苏珊娜继续处理土豆。 第502页 齐冶回到客厅，看着苏珊娜暂时放下的电脑，确认这台电脑也无法联网，思索了起来。就算是在这里，德国政府的监控也无孔不入，齐冶在跟着海尔格参观房子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两百多个摄像头和窃听器被安装在许多肉眼容易忽略的角落里，只为了能够实时掌握她的状态。 这都是无用功。 齐冶吃上了苏珊娜做的炸薯条，对她说：「你出去见到海尔格或者别的人，他们要是问你，你就说我要联繫中国大使馆。」 「行。」 苏珊娜出去后，果然如齐冶所料，被一名便装的军官盘问了，他听到齐冶只想联繫中国大使馆，没作任何反应，作了一番常规的检查后，就放她通行了。 她才刚离开，海尔格和德国外交部部长就过来看齐冶。齐冶没去听他们的话，只反覆要求见中国驻德大使，并申明这是她作为中国公民的权利。 外交部部长不解地问她：「理论上你的祖国应该是德国，为什么你会对中国抱有这么大的热情呢？」 齐冶奇怪地看了一眼海尔格：你们都没互相沟通一下吗？同样的问题还要问第二遍？ 海尔格看懂了齐冶的眼神，神情不自在起来，但又不好叫住同事，毕竟他们平级。 齐冶再看向外交部部长：「你为什么会把这里当作你的祖国？」外交部部长愣了一下，刚要作出回答，就见齐冶继续说话：「无非是你在这里长大，这里有你的家人、爱人、朋友、同胞，这些人构成了你对祖国的最直观的印象。你和绝大部分人所爱的也就是这些东西。」 「我贊同你说的话，虽然还可以补充一些内容，不过我想这是没必要的了。你真正要说的是在这里没有你的家人、爱人、朋友、同胞，所以你对德国没有任何感情。」 「知道就好。」 「难道你在中国就有吗？」 「有。」 外交部部长紧紧地盯着齐冶：「假如我们把宋梦圆请来呢？」 齐冶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外交部部长：「宋梦圆又不是我，她是一个头脑正常的人。」 海尔格和外交部部长：「…………」 外交部部长起身跟齐冶告辞，和海尔格一起离开小楼，走出好远，才对同事说：「我们就不该跟一个神经病谈判。」 海尔格耸耸肩：「我深有同感。」 他们寄予厚望的苏珊娜也没见什么动静，每天陪齐冶不是写论文就是给她炸薯条，其他吃食的倒是齐冶亲自下厨，据她所说，味道还不错。 「西比拉以前都不做饭的，她变化真的好大。」 这种报告有什么用。 与之相对的，各国使者要求见齐冶的主张越来越强烈，其中尤以中国大使馆最坚决：「贵国没有任何权利拒绝我们去见一个本国公民！」 德国政府迫于国际舆论压力，还是作出了让步，先让中国大使提出申请，再安排会面时间和地点，让大使和齐冶会面。 大使按照德国政府指定的时间，到达指定的会馆，终于见到了齐冶。他不由得三步并作两步急走上前，握住齐冶的双手，上下审查齐冶的全身，方才说：「好，还好你人身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齐冶平静地说：「我精神严重受创。」 大使一怔，看着齐冶面无表情的脸庞，一时间拿不准她是在说实话还是开玩笑。他决定还是把这当成事实看，神情肃然道：「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 齐冶请大使坐下，把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简单讲了，大使听得无明火起，差点没爆粗口。 「这么说来，他们差点就要毁掉你了。」 「现在暂时摆脱了这个危险，因为我给了他们一点点希望。接下来我为了自保，也许会释放一丁点技术知识给他们。但是我没能和你们接触，不确定这样做是否可行。」 大使点头：「就应该这么做，你的身心安全是第一位的。」 「你来这里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德国的军队？」 「有，但不算太明显。」 「有一整个装甲步兵营护送我出行，这还只是表面上能看到的。」 大使大吃一惊，紧张起来。齐冶所说的，和他过来时看到的景象完全不一致。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德国政府不怕你跟我反映这些吗？」 「可能是想通过我威慑你们，毕竟你们是客，在这里动用不了太多的军力。」 大使轻轻点头，神色凝重，暗暗思索起来，还想问齐冶一些问题。却见齐冶抬起手，让他先别说话。 「他们把我保护得这么严密，意味着欧美内部另有一股强大的意见力量，认为应该尽快把我弄死。」 大使担忧地点头，这个可能性确实一直存在，国内领导就非常担心西方发达国家会从肉身消灭齐冶，延缓中国将可控核聚变产业化。想要杀害齐冶的人们现在正处于下风，但不能因此认为他们将来不会占上风，并雷厉风行执行一直以来的意见。 齐冶压低声音，叫大使把耳朵凑过来：「因此我有一个主意，希望你们能尽快做好准备。」 大使有些犹豫地环顾周围：「这里确定没有任何监控吗？」 「有啊，不过我也没有别的能传讯的手段了。」齐冶面无表情地说，「他们断网断手机，还不让我带纸和笔，还要全方位监控我们，就算我们在这里说话，他们也会实时窃听。就算我们不发声，他们也会派出唇语专家解读我们说话的内容。」 第503页 大使阴沉着脸，这可不符合国际法。 「所以我们还是用最原始的办法，避开所有的视线，老实耳语吧。」 齐冶跟大使俯耳说了几句，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使大为震撼，思考着她的主意，忽然发现这可能是眼下唯一能尽快破局的办法了，就是太冒险了。 他没敢答应，只说：「我们还是会争取让你和律师见面，准备起诉德国政府和军队的违法行为。德国不行，我们就向欧盟法院起诉。」 「随意。总之，有空的话替我争取打电话的机会，我好久没和宋梦圆联繫了。」 「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替你争取，有什么话要我转告国内的家人朋友吗？」 「就告诉宋梦圆，我还活得好好的，我很想她。」 「没别的要说了？」 「没……可以告诉她，我在这里闲得无聊，已经开始写小说了，等写完了请她帮忙看看好不好看，我觉得这本小说至少能赚一万块。」 大使惊诧地看着齐冶，答应了。 他走出会馆，看到守岗的德国士兵，感觉血压又在升高，只能沉着脸匆匆钻进车子离去。他必须尽快把齐冶的想法传回国内，等国内的判断。 这个决断显然是非常艰难的，十二个小时后，大使才收到回音：同意执行。 大使紧张起来，又长长地嘆了口气。 第二百四十二章 ======================== 宋梦圆很失望, 齐冶都已经得到保释了，但她仍然没有出现在公众眼前，连私人的联络也没有发来, 这意味着齐冶人身自由仍然受极大的限制。说到底, 保释听证会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一场戏。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开始吐槽德国的说一套做一套。 这对somnium集团同样也是一次公关危机, 因为somnium集团和齐冶一直没能完全解绑，反而因为前阵子和秦顺之撕逼，两者之间绑得更紧了。在部分群众持续关注somnium集团的财务问题时，又曝出齐冶的新闻, somnium集团又一次回到公众视线里。 把somnium集团推向风头浪尖的, 是一个知名风投合伙人。他发出了一条非常尖锐的质疑：somnium集团究竟有没有投资的价值？ 他分析了somnium集团的几个主力项目, 包括智能眼镜, 发现齐冶在其中占据了核心位置，「毫不夸张地说, 如果没有齐冶，这些项目绝不会这么快取得成功」，由此可以推出一个结论——如果没有齐冶, somnium集团无法再成功地研发任何一个重大项目。现在齐冶人在国外, 无法主导公司任何一个项目，somnium集团只能啃老本，不能形成良好的研发盈利循环, 过了两三年就会颓势尽显, 届时somnium集团还能像现在这样意气风发吗？ 这篇文章甫出, 立刻激起了千层浪，从投资圈传播到商业圈科技圈, 再分别从商业圈科技圈传播到大众舆论圈。 宋梦圆急忙召开线上会议，除了几个固定的核心人员外，还把公关部经理也叫了来。 丁之华一上来就给这次舆论定性：「这是为了廉价收购我们集团的资产而作的一次舆论攻击，一旦市场形成共识，我们若要对外融资，将要面临市场联手打压我们的估值，大买家将会用更低廉的价格买入我们更多的资产，如果让他们阴谋得逞，我们集团就要换大股东了。这次舆论必须尽快打掉。」 裴雨婷感慨：「得亏董事长一直坚持不上市。」 宋梦圆：「看来得由杨总发言来应对这场危机了。」 杨暄：「嗯，要怎么发言，我们得好好琢磨琢磨。」 公关部经理：「等一下，宋特助，杨总，我认为不妥。」 宋梦圆：「为什么？」 公关部经理：「从事态表面来看，对方只是一个比较有名的风投合伙人，由杨总来亲自对应，总有些门不当户不对的味道。」 宋梦圆：「……这、这样的吗？」 杨暄也愣了一愣。 公关部经理有点尴尬地说：「我只是打个比方，我其实是想说，这次舆论虽然是由一个知名风投合伙人先提出来的，但替他传播有很大一部分是营销号，我们郑重其事地回应，就等于掉入他们的陷阱里了，这将会加重外界对我们公司的担忧。」 丁之华：「你说得对，可是这件事有个难点，如果宋特助和杨总不能出面，只通过普通公关手段来解决的话，就会陷入消耗战，越打越累，最终还是会让那些想要收购我们资产的买家得逞。所以我们仍然需要一个能一锤定音的发言人，或者一个事件。」 裴雨婷：「我有一个想法，我们何不用魔法打败魔法呢？」 她把自己的想法简单说了一下，众人恍然，还可以这样。 奚雨铎：「我认为裴总的想法可行，不过也有很大的隐患，需要补充一下。」 她也说了自己的想法，众人心悦诚服。 宋梦圆：「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必认真地去和人家对线，随便回复哪个粉丝的问话就可以了。然后再由丁总和公关部找合适的自媒体长期合作，定期向普通群众介绍我们公司的重要技术人才。」 裴雨婷开玩笑道：「宋特助不怕被别人挖走我们的重要人才吗？」 宋梦圆也笑了：「那就要问他们还想不想拿大奖了。」 众人第一时间想起在金融部工作的那帮数学家，他们还在跟齐冶留下来的研究题目较劲呢，就连技术部里也有好几个精英分子在为齐冶给的研究题目头秃，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做完。他们一下子沉默了。 第504页 会议结束后，丁之华和宋梦圆又商讨了一些细节，写了一份稿子给宋梦圆过目修改，再准备放到微博上。中间宋梦圆还跟奚雨铎通气，确认一些可能比较敏感的内容可以放出去。 到了傍晚，一直关注宋梦圆的人们发现她回复了一个粉丝的留言。粉丝的留言是抱着善意问她的：「somnium集团现在真的是进入后齐冶时代了吗？」 神tm后齐冶时代。 但宋梦圆的回覆更让人难以预料：「要真是这样倒好了，可惜大家还在齐冶的阴影下挣扎，她留下的课题够我们公司去专心研究十年的了。」 被回复的粉丝反应且不论，其他粉丝看到宋梦圆的回覆，个个激动得要命，一窝蜂地在这条微博下留言，发出了很多问题，眨眼就已经有五百多条留言，数千条转发了。 宋梦圆只挑了两个留言回复。 「齐冶这人比较奇葩，你们也知道的。她在公司的作风就是给课题和答案，但过程要我们的员工自己去反覆研究验证，公司所有技术人员都被折磨得□□。齐冶自己真正会出手的机会并不多。」 「其实从今年开始，齐冶就会逐渐淡出公司的管理和技术研发，专心于可控核聚变发动机项目，我们公司早就做好转型的准备了。我们公司当然也不会错过参与这个重大项目的机会，承接了其中几个研发项目，就算齐冶不在了，我们公司仍然会正常运作，绝不会耽误国家工程的进度。我们公司其实一直以雄厚的技术实力闻名于业内，和齐冶关系不是很大。」 宋梦圆释放的后一条信息太过重磅了，网民们心中只剩下「卧槽」二字。 能承接国家重大工程的几个研发项目，那得是多雄厚的科研实力啊！人们更深刻意识到somnium集团虽然是一家私企，却意外有着浓厚的国家背景，别人想动这家公司，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网民们也是到这个时候才搞明白，就算齐冶没被德国抓走，也一样会在今年淡出在集团的工作，而且somnium集团一直以来并没有特别依赖齐冶的能力。 在大众心里，那位知名风投合伙人的质问在一定程度上被打消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人们陆续看到几家知名学术、科普自媒体专门攥稿介绍在somnium集团里工作的不为圈外人所知的专家和学者。有好事者列了个名单，发现总共有二十多名技术骨干被点名，而且个个都是履历不凡，拿奖众多，成绩耀眼，然而都老老实实地窝在somnium集团上班。 有人就大惑不解了：他们有这么忠诚于somnium集团吗？somnium集团给的钱有那么多？为什么迟迟没被别的大公司挖走？ 宋梦圆对此给出了第三条回覆：「谁还没有个拿大奖的虚荣心呢，somnium可以实现他们的愿望哦。」 这个底气还真不是一般公司能给的，群众纷纷表示膜拜。 这场舆论风波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消弭了。 但是宋梦圆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次舆论一个应对不好，是真会对公司产生严重影响的，能使出这一招的人绝对是高手，能看出连环出招的痕迹，这意味着对手接下来还有后招。 丁之华排查了范春兴这段时间的活动情况，还是一无所获，只能认为他一直避免和人直接接触，都是通过网络和人碰头的。这样一来，就只能请黑客出手了，可这就游走于违法边缘了，搞不好会被范春兴反将一军。 宋梦圆等人只能感嘆范春兴真是一尊不动如山的老狐狸，怎么也没法抓到他的狐狸尾巴。 丁之华：「我觉得很不爽，等我换个思路去挖。」 难得看到丁之华不爽，宋梦圆感觉还挺新鲜的。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范春兴则是差点出了一身冷汗。海云帆发现这次出招又被宋梦圆挡掉，发了好大的火，亲自打电话过来痛骂几句，抱怨这招根本没用。当时范春兴可是在公司里，当着属下的面接的电话。 他面不改色地听完了海云帆的电话，沉声道：「真抱歉，我也很想帮你留几套眼镜，可是公司现在真没有余粮了，可否再缓缓？等新一批产品下来，我一定为你提前留下几套。」 海云帆听到他答非所问，刚说了一句「你在鬼说什么」，方才反应过来，知道范春兴现在不方便回话，便恨恨地说「有空赶紧联繫」，便挂断了电话。 范春兴很感慨，明明是同父同母，姐弟俩为人做事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他早就知道somnium集团能打退这次舆论，但是somnium集团不可能一直能打退所有的舆论。接下来他要做的，正是海扬微去年没能成功的事——捧杀somnium集团。somnium集团每一次成功，都是在为自己将来的跌落挖坑。 范春兴呆在集团内部看得可是非常清楚，somnium集团，或者说它旗下的somnium智造迟早要融资的。但是假如somnium集团在亟需融资的时候，其他资本集团因为somnium集团的暧昧立场而不肯出资呢？ 既不想上市，又无法从其他资本融资，摆在somnium集团面前的将是一条非常艰难的道路。 可惜海云帆没看透这一点，明明他之前都讲得那么明白了，这人脑子是真不灵光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9 20:40:28~2022-05-21 23:3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05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 一行人回到小楼, 护送的军官停在台阶下，看着齐冶登上台阶，开门进入屋内。 苏珊娜一直坐在客厅写论文, 听到车声就走过来了, 正好和齐冶对上。她打量齐冶那冷漠的神情, 紧张地问：「结果怎么样？」 「出结果了，他们同意把我转交给欧盟法院。」 苏珊娜的脸瞬间紧绷起来, 怔了好一会儿才说：「这……算好事吧？」 「不知道。」齐冶坐到沙发上，看到茶几上苏珊娜为了提神泡的咖啡，抬头看向苏珊娜，「给我冰可乐。」 苏珊娜去厨房取了一罐冰镇的可乐扔给齐冶, 问：「你接下来是不是要离开德国, 不用再住在这里了？」 「不, 德国法院的意思我应该两边跑, 在德国犯的案子应该由德国法院审理，在欧盟犯下的事就由欧盟法院审理。」 「…………」呆了半天, 苏珊娜最后也只能耸肩，「看来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了。」 齐冶喝着可乐，没有说话。 苏珊娜望着她, 只见她坐姿仍然端正, 神情凛然清明，除了黑眼圈外，哪里都显得特别正常, 疑惑心顿起, 忽然问：「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齐冶抬眼看她：「他们没告诉你？」 「没。」 「哦, 那就别问。」 「……」 苏珊娜坐了回去，把笔记本电脑重新摆到自己的大腿上, 「我还以为你变好了呢，说话怎么比过去还噎人。」 齐冶将喝完的可乐瓶扔进垃圾筒里，回到房间，看到自己已经写了很多的小说草稿正凌乱地叠在桌子上。她定定地注视着那些纸张，上面写的东西是很拙劣的文字，但那是她为了打发长夜，排遣思念，绞尽脑汁写出来的故事。 那是现今对她而言极宝贵的东西。 齐冶过去草草整理了自己写的小说，又来到门口叫苏珊娜上来，让她帮忙把小说拍下来，并叮嘱她一定要把照片整理打包。 苏珊娜不解，但还是照做了，一边拍一边吐槽：「你何不干脆用德语或者英语写呢，我马上就能替你上传到网站了。」 「没那个味。」 「……这是歧视。」 这天苏珊娜走得稍稍晚了些，她临走前忽然回头看向齐冶。齐冶回望她，完全没有要问她的意思。苏珊娜收回视线，心下犹豫，总觉得齐冶今天和过去不太一样，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只能先按捺住疑问，再观察几天看看。 齐冶知道苏珊娜在疑惑什么，那是因为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流露出了道别的意味。因为德国法院今天的审判结果刚出来，欧盟法院就发来了让她过去出席的通知，案子于三日后举行，时间相当赶。 明天，她就要启程去卢森堡了。 齐冶来到窗前，远眺外面德国军队或明或暗的岗哨，心想或许应该问问苏珊娜，现在网上对她都是什么样的看法。 直到今天为止，小一一直没有出来，哼，这样一来就变成了她自己的独断。算了，最好她这段时间再不要出来。 齐冶掉头回到自己的卧室，想要小睡一会儿，却又无法安眠。她最终还是只能睁着眼睛，想要动笔的心情却完全没有了，只是看着天花板，听着寂静中的细微声音，听着自己的心跳，潮水般的和宋梦圆有关的一切记忆忽然不可遏止地流入大脑。 她蜷缩起身子，眼睛变得湿润了，无论睁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都无法把记忆隔绝，幸福和痛苦交织在一起，紧紧将她缠绕，渐渐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蚕茧。 第二天早，齐冶在德国军队的护送下到达机场，乘机飞往卢森堡。 同天网络报导了这一新闻，全球一下子知道德国的让步，以及齐冶现在的行踪。 即使在卢森堡，警戒也一样森严，齐冶在飞机上就发现了，只不过这次看守她的是欧盟近年才勉强组建起来的快速部署部队，据说人数还不到一万。这支人数本就很少的军队抽调出两个营的兵力，就为了能严密地看住齐冶。齐冶很遗憾地看着这近千全副武装的士兵们，这次可没人帮她录相上传了，真想叫全世界的老百姓瞧瞧这阵仗。 欧盟法院传唤她的案子，是以法国为首的欧洲各国向她起诉，认为她在当初转移资产的时候用了许多非法手段，将各种重要不被允许出口的资产外流给中国。他们表示为了保证齐冶的人权，会特别为其安排合规的辩护律师团。 懂行的有识之士自然对欧盟法院的行为发出了嘘声。有感于德国的前车之鑑，中国外交部先布置了一番声势浩大的舆论攻击，终于成功把几名律师塞到欧盟为齐冶安排的辩护团里，令齐冶不至于孤军作战，被欧洲人安排的律师坑死。 欧盟给齐冶安排了酒店，最上面整整一层都被清场，也有士兵看守。唯一的优点在于没人过来打扰她，但那也只是暂时的。 开庭第一天就是走个过场，不可能会有任何成果。齐冶也就听了一听欧洲各国对她的投诉，起诉方的发言没完没了，叫人听了昏昏欲睡。 当然替她辩护的律师们也算尽职尽责了，毕竟是第一天嘛。 和德国不同的是，欧盟法院这次并没发出什么报导禁令，因此无数媒体涌了过来，从场内一直拍到场外，这是自齐冶来到欧洲后的第一次公开亮相。 第506页 齐冶看着那频频闪烁的快门灯光，忽然意识到宋梦圆可能会通过他们的拍摄看到自己的状态，呆了一呆，忽然就纠结起来。她出门前有没有好好洗脸梳头？她现在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有没有很正常？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对着镜头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她很快想起自己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失败的事，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在记者们面前走过。虽然有记者想採访她，但都被持枪的士兵挡了回去。 「看得可真紧啊。」「这是正常情况吗？」「还以为只有德国这样，看来欧盟也打一样的主意。」「齐冶好像很习惯被这样对待了，看来德国把她看得不是一般得紧。」 记者们交换着意见。 齐冶坐进车子，留心察看卢森堡当地的警戒状况。她刚回到酒店，律师们就过来拜访了，跟她讨论跟欧盟法院申请保释的事。 这一点都不奇怪。这是为了方便她在卢森堡和德国之间来回跑，更是为了方便心怀叵测的人们和她接触，最后一点虽然无关紧要，但也不能错过——赚她一笔巨额保释金。 律师们一至认为，最少也得缴一千多万欧元的保释金，最高搞不好要五千万。 齐冶听了面无表情，心下大为震怒，五千万欧元相当于三亿五千多万人民币，上次有这个待遇的还是俄罗斯官员，欧盟是觉得她有钱烧得慌，只要她跑了，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中饱私囊吗！？ 「我们打仗了？还是我在欧盟当官了？还是觉得我能跑掉？」 律师们尴尬地摇头。 「那就给我压到一百万以下，最好只给二、三十万欧元。」 欧洲敢漫天要价，她就敢落地还钱。就是她还价还得太狠了，别说其他律师，连中国派给她的律师们也都面露难色，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表示会尽力。 翌日律师团就向欧盟法院申请保释，虽然外界都认为这次应该会比德国的进度要快，但事态的发展还是出乎人们的意料，又一次陷入了拉锯战。 欧盟法院毫不犹豫要求齐冶交出五千万欧元的保释金，律师团认为法院给的标准过严，并不符合实际情况，齐冶会逃走的可能性非常低，完全没必要交过高的保释金。 在众目睽睽下，法院和律师团你来我往交锋几番，最终把价格压到一千万欧元，就陷入了僵持阶段。律师团经过几次试探，发现欧盟法院不会让步，只好去劝齐冶。 齐冶冷漠：「我没有这么多钱。」 律师们只好轮番上阵，想出了许多理由劝她，齐冶就跟铁了心一样，百八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一个印度裔的律师急了：「你不想回去跟宋女士联繫吗？只要交了钱，就能马上得到联繫她的自由了！」 国内派来的几名律师听着心酸，就算得到保释，齐冶能得到的也才这点自由。 齐冶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就算得到保释，我又会被德国政府抓回去受审，根本没有联络外界的机会。」 律师团哑然。 最终还是通过政治手段解决了保释金的问题，毕竟急于接触齐冶的人非同一般的多，如果不能让她摆脱德国的控制，谁也没法接近她。于是齐冶成功地以只交五十万欧元的保释金获得了暂时的「自由」。 欧盟法院要求齐冶在他们指定的范围内活动，就算要去德国受审，也得提交申请。 接着，法国法院也向齐冶发出了出庭通知书，是以偷税漏税的历史遗留问题的名义。 国外反智主义盛行，很多人都信以为真，认为齐冶作为一名资本家真是劣迹斑斑，不但非法转移重要资产，还偷税漏税，说不定还犯了许多罪。 国内其实也有不少人相信，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不过是个烟幕弹，法国真正谋求的是将齐冶控制在自己的境内，本质上是在跟德国竞争对齐冶的所有权。为此他们可以给齐冶安许多莫须有的罪名。 让群众大跌眼镜的是齐冶居然同意出庭。 卢森堡和法国接壤，法国政府就考虑通过陆路把齐冶接到境内，同样由军队一路护送。 在出发去法国的前夜，齐冶又一次严重失眠了，往昔的记忆再次和潮水一般纷涌进她的大脑，把她淹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是她甘心溺于记忆之海里，看着无数回忆水泡不断地上升浮现，并惊讶地发现竟然有那么多记忆可以供她回想，甚至能找到更加久远的，本应属于小一的记忆。 「你喜欢我吗？」 少年时代的宋梦圆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好奇的目光在试探着自己。只是齐冶这次更加从容，从宋梦圆的视线里察觉到了一丝紧张和羞怯。这或许只是她的想像，但是这让她感觉很快乐，很新鲜，很幸福。 「你要是喜欢我就得说出来啊，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喜不喜欢我。」 这样看来，宋梦圆打从少年时代就有些蛮不讲理，还会用歪理忽悠她。她当时怎么就被忽悠住了呢？直到长大才知道宋梦圆那张嘴不能全信。 好想活下去…… 齐冶的眼角溢出了泪滴。 次日将近中午，齐冶终于收到通知，在一队士兵的护送下乘电梯下楼，走出酒店，坐上押送犯人的特种防弹车，开始往法国边境前进。 齐冶是看不到外面的，但这些天在卢森堡的观察足以让她在脑中形成一张图。她默默在心内估计路程，计算什么地方最适合伏击，现在科技发达，有些事已经不需要人们亲自上阵了，况且又不是没有先例——伊朗的一位顶级核科学家就是死于ai机枪之手。 第507页 现在离伊朗科学家被刺杀已经过去了十年多，暗杀者们的手法只会更加高明。 一连串的机枪声突然响起，打穿了平稳有序的安静行程，车子急速地向一边歪斜行驶，发出了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和齐冶同乘的士兵们经过最初的惊愕，连忙摆出应战的态势，其中两人飞快给齐冶套上防弹衣，其他人则端起枪枝和对讲机，跟其他人通话。 「开枪方向有三个！七点钟、十一点钟、三点钟！……不对，又增加了！」 「注意！空中有无人机携带机枪，要赶紧把它们打落！」 「@#￥%……&*！一共有十二架无人机！」 「不计任何代价，全力保护目标的性命安全！」 不管外面如何骚乱，齐冶都平静得很，这一切正在她的计算之内。紧密的机枪声毫不间断，终于打破了防弹车的装甲，从四面八方射出了一个、两个、三个……甚至更多的洞。 车子仍在极速漂移，像在拼命躲避如影随形的不要命的连射。 这一届的ai可真机灵，齐冶躲在士兵的身后想，希望它们不要太机灵了，她还想活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齐冶被杀了（并没有 本章里提到的伊朗核科学家被ai机枪暗杀是真事 另外还有一种机器狗，在美、澳军队里服役，主要用于巡回和侦察，后来美军给机器狗增加了机枪，据说效果很好 第二百四十四章 ======================== 齐冶去法国出庭的消息传出来后, 就突然没音讯了，外面的人们都怀疑法国也迫不及待效仿德国把齐冶给软禁了，只是法国法院还没有发出什么报导禁令, 法国政府此举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 没几天, 有一位非常大胆的黑客在网上匿名曝出了三段短视频, 来历微妙，据黑客自己说是无意中在暗网发现顺手下载了的。 第一段视频显示十几架装载机枪的无人机在城市高楼绿树间穿梭, 突然像蜂群一样四散开来，从四面八方向一队武装到牙齿的车队开火，枪火密集，追击闪避都非常灵活, 不出十秒就把车队给逼得阵型全乱, 几辆护着的装甲车停下, 法国士兵们全副武装, 抬起机关枪向着空中的无人机开火。 从视频的角度来看，拍摄下这段画面的正是无人机群里的一架。 第二段视频角度也能看出是无人机, 居高临下地攻击法国军队的车子，同时还拍摄到了地上的画面，只见七八架同样装载了机枪的机器狗突然从视角盲区跳出来, 一边闪避法国士兵的射击一边追击一辆车子并开火。无人机突然拔高向后撤退, 只能勉强看到一架机器狗已经追到了那辆防弹车的屁股，下一刻一朵鲜艷刮目的火花爆炸开来，紧接着黑烟滚滚而出。 第三段视频最短, 第二段视频里被追击的车子侧翻在地, 几个士兵飞快爬出车子, 把一个明显不是士兵的人拉了出来，那个人的腹部渗出了大块鲜血。 这些视频很快就在各大社交媒体平台传开了, 紧接着被各大平台加班加点删掉。饶是如此，还是有人坚持击花传鼓，把它们传到了世界各地。 几乎所有人都被刷新了三观，感到世界崩塌了。他们惊愕地发现，原来ai在战场上已经变得这样灵活且可怕，聚散包抄闪避追击是那样熟练，动作如行云流水，预判是那样精准，光是看着就叫人不寒而慄。 有心人发现这三段视频背景很像是卢森堡和法国接壤的地方，而且那些仓促迎战的士兵们毫无疑问是法国军人。 线索是那样明显，凡是有正常联想能力的人都明白了，那个被拉出来的受伤的人就是齐冶！ 当下有人用ai算法把模糊的视频画面补全，再通过对比，肯定了人们的可怕猜测。 全世界一下子譁然，居然有人袭击法国军队，公然暗杀齐冶。这是何方神对，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对一位前途无量的天才下狠手？！ 视频传到国内的时候正是白天，大家都在上班，宋梦圆正在公司总部主持一场相当重要的会议。 会议结束后，高管们纷纷起身离开会议室，杨暄忽然收到丁之华打来的电话，听了几句，急忙转身拉住宋梦圆，同时在传书里紧急联繫裴雨婷。 裴雨婷听罢，看了宋梦圆一眼，便匆匆走出会议室，顺手把门合上，叫住黄秘书，让她赶紧向全公司发布通知，不得在公司大群或者同事群里讨论和视频、齐冶相关内容，也不得在宋特助面前讨论，对外更是要保持沉默。然后她就亲自一个一个去找高管和中层干部，要求他们约束自己和属下的言行。 杨暄为免宋梦圆起疑心，临时找了个藉口：「小宋，两年一度的董事会换届就要到了，我看董事长这一两年是回不来了，你当初说一个月后公示股权转让书，这都两个月了，到现在也没公示，还是赶紧给办了吧，董事长这个位子，一定要由你来坐才行。」 宋梦圆嘆了口气，说：「杨姐都这样说了，我回去就跟助理秘书部说一声，让他们拟个稿子在公司内部公示，去工商局办理变更登记。再就是通知股东们开会，准备董事会换届。」 「这还差不多。」杨暄心事重重，但不敢表露出来，只能笑着对宋梦圆说，「以后该改叫你董事长了，你要招特助不？」 第508页 宋梦圆想了一想，也笑了：「到时再说吧，先看助理部能不能忙得过来，不行就叫黄秘书或者陈秘书过来帮忙。」 杨暄看到裴雨婷发来消息，表示一切已经摆平，这才拉宋梦圆一起回去。 宋梦圆和杨暄闲聊，一起回办公室。只是一路走来，总觉得公司氛围和她踏入会议室前截然不同了，仿佛发生了奇特的变化，人们看向她的眼睛欲说还休、慌慌张张、躲躲闪闪，很多人仿佛刻意避免和她对上视线。 她心下纳闷，脸上不动声色地和杨暄分开，叫第一助理和黄秘书过来，跟他们交代公示股权转让书，办理股权变更登记的事，并让他们帮忙把李秘书叫来，准备董事会换届得跟董事会秘书说。 第一助理和黄秘书的表情管理做得很好，但宋梦圆还是敏锐地抓住了他们进来时的第一个眼神，那是小心翼翼的眼神。这让她更加奇怪了。 公司谁不知道她为人温和友善，只要没犯原则性错误，是人都能在她面前大胆地有说有笑，连害羞腼腆的人也会对她露出笑容。对她露出小心谨慎的眼神，要不是串频了，就是真的出现问题了。第一助理和黄秘书并没犯什么错，串频的可能性也不高，只能想到是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宋梦圆自问容貌仪态应该没出差错，不然杨暄和裴雨婷早提醒她了，那还能是什么？ 她开始感到了不安，急忙上网看新闻，顺便瞄了一眼朋友圈。朋友圈毫无动静，一片岁月静好。这倒很正常，因为自齐冶离开后，她的亲友们被裴雨婷、奚雨铎等人动员，一致对她隐瞒外面的消息。 官方新闻网站也没有任何动静，满眼仍然是某某高官出国访问，或者开会，或者到外地考察，外交部的新闻也和齐冶没有关系。 宋梦圆迟疑了片刻，还是暂时违背了丁之华的叮嘱，打开搜索框，敲下齐冶二字。 页面很快刷出来了。 宋梦圆屏住呼吸，紧张地开始下拉页面，毕竟前几条都是齐冶的百科、视频和营销号内容，不值得一看，真正的最新消息还得往下找。 她的视线才刚刚扫过「齐冶的最新相关信息」，落到下方的小标题——「最新视频显示……」 铃声突然响起，宋梦圆不得不分神定睛一看，居然是总参二部联繫人打来了，吓了一跳，不详的预感顿时在公司员工的目光里变得有若实质，紧紧揪住了她的心脏。 要不是铃声一直在响，仿佛在催促，宋梦圆觉得自己肯定会一直害怕下去。她接通了电话，视线又落回网页界面，看清了完整的标题——「最新视频显示齐冶疑遭杀害」。 她的心跳登时停了，血液凝固了，脑子也空白了，只有一道男声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可是她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齐冶被杀了？ 齐冶这是……死了？ 怎么可能—— 「……宋女士，你听到了吗！宋女士！宋女士！」 宋梦圆茫然地听着无谓的噪音，不想相信自己看到的文字，想要点进去一看究竟，现在的媒体都喜欢耸人听闻，拿些夸大的词博人眼球，内容一定是完全两样的。 网页感受到她的视线，自动跳转进入标题连结的内容，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极短的视频，视频自动播放，能看到外国士兵正在拉一个人出来。宋梦圆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人是齐冶！ 她的腹部怎么流了那么多血？ 那么多的血—— 宋梦圆登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在黑暗中，一道吵人的声音坚持不懈地叫唤，让宋梦圆慢慢拾回了意识，定了定神，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晕了过去。不过从通话时间来看，她应该只晕了几秒钟。 「……宋女士！你听到我的说话了吗！？」 宋梦圆只觉得浑身发冷，几乎是聚集起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地说出一句应答：「抱歉……我……什么也……没听……进去……」 对方倒也没生气，紧张快速地说：「看来我这通电话打得有点晚了。没关系，宋女士，不要相信网上的言论，我是来通知你的，齐冶还活着！」 齐冶还活着！ 宋梦圆呆了一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她还活着！她现在在我们的特种大队的保护下，正在接受当地医院的治疗，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宋梦圆：「…………」 也就是说齐冶差点就死了是吧！？ 她非但没能狂喜，差点没哭出声来，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包括欧美在内，国际上一直有一部分人想要除掉她，齐冶察觉到了这一点，事先和我们的大使商量，让我们派出特种兵伺机而动，一旦那些人对齐冶下手，我们的战士就可以浑水摸鱼把她救出来。」 宋梦圆一边听一边翻网页，看到其他新闻及公众号都在讨论三个视频，无人机和机器狗联手追杀的画面异常触目惊心，看得她遍体生寒，难以控制地发起抖来，那些人居然这样狠辣，这样想把齐冶彻底消灭掉。 「我们认为齐冶的观察和判断是正确的，就派出一支实力过硬的特种大队，通过各种方式潜入欧洲，终于等到法国要从陆路把齐冶接到国内的时机。我们判断那些人如果想要下手，绝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他们伪装成恐怖分子的袭击，而我们的战士们则伪装成另一波恐怖分子，趁他们交火的时候把齐冶给抢了回来。只是她当时已经受了重伤，我们心里有愧哪，幸好她命大，子弹没打在要害上，只是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第509页 宋梦圆真想埋怨他们，既然是实力过硬的特种大队，那些特种兵就不能更机灵点吗？为什么非要等齐冶受伤才冒头。可是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她只能忍着眼泪问：「齐冶现在醒来了吗？」 「还没有，她还在昏迷当中。」对方知道宋梦圆这时该有多焦急担忧，于是说，「不过齐冶现在在我们的保护之下，已经得到了自由，只要她醒来，精神和身体允许，我们一定会让她第一时间亲自联繫你的。」 宋梦圆含泪地点头，轻声道：「谢谢你，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保护我国公民是军人的天职。」 「谢谢你这么快就来通知我，不然我可能就要当众失态了。」 「那可太危险了，你的安定对齐冶，对我们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请你好好保重自己。暂时也先别对外透露齐冶的消息，等齐冶真正平安了，再公开也不迟。」 「我可以告诉重要的亲友吗？他们都会担心齐冶的安危，不一定会比我好受。」 「当然可以，只要他们能暂时保密几天就行。」 宋梦圆谢过对方，看着通话终于结束，这才摘下眼镜，浑身无力地倒在椅子上，只觉得这一天真是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心脏简直要受不了了。 她忽然抬起双手捂住脸，呜咽声和泪水一起从指缝流泄出来，一点一点地充满了这个空旷的办公室。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22 19:31:52~2022-05-23 23:0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5787 29瓶；万能十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 在中弹的那一瞬, 齐冶甚至反应不过来，防弹衣连续的子弹射击前毫无任何招架之力，要不是有多个士兵拼命挡在她的前面, 她可能就第一时间毙命了。 从未体会过的疼痛剎那间攫住了她的□□和大脑, 她疼得冷汗直冒, 周围全是子弹射击声和士兵们的叫声，自己的呼吸却仿佛在耳鼓里呼哧呼哧作响。 齐冶痛得几乎要晕了过去, 突然天旋地转，那一瞬间忽然被拉得很长，她的思绪飞转如电。 她是不是要死了？ 是她的精神死亡，还是□□也会一起死亡？ 如果她算一条命, 小一算另一条命, 她死掉的话, 是不是小一会活下来, 以后齐冶就是小一，小一就是齐冶。 小一活下去的话, 能处理后面的事吗？她一定会只想着和宋梦圆贴贴，却不知道怎么处理后续事件吧，然后又要宋梦圆操心……怎么感觉这货光享用好处不付出努力呢？ 不爽。 齐冶突然火大, 她怎么能就这样死去, 她还想活着回去见宋梦圆，和宋梦圆度过下半辈子！ 碰的一声，她的头撞到了硬物, 传来了一阵轻微疼痛, 随即就被腹部伤口不断向身体扩散的痛楚掩盖得无影无踪。不过撞到头脑的痛还是让齐冶稍稍清醒了一下。她感到自己真蠢, 为还没发生的事生气。 士兵翻出车子，动作非常粗鲁, 强行把她从车子里拉出来。齐冶的伤口又一次扩大，鲜血流得更多，但为了活命，只能强忍着痛，匆匆向周围扫视，无人机和机器狗已被法国士兵击毙了一半，但剩下的一半仍然非常难缠，从人类根本就顾不过来的刁钻角度开火。见她一冒头，它们的火力居然还更激烈了。 士兵们只能以暂时车子为掩体，设法向更安全的地方移动。齐冶戴上阵亡士兵的头盔，一股头发臭味和血腥味同时袭来，让她条件反射性地屏住呼吸，但为了活命也只能忍着了。 有生以来从没受过这种罪，齐冶大口喘气，苍白着一张脸，盯着地面，因失血过多而头脑发昏，什么也没法思考，只想着一件事：和驻德大使约好的救援队伍怎么还没来？ 万一他们判断错误，没料到今天的暗杀行动，或者没能瞅准这次战场上的介入时机，一着不慎就万事全休了！果然还是不能把性命託付给别人。要是能活着回去，就着手研发ai保镖。人类真不可靠。 齐冶在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注意！后方四点钟方向有新的敌人！」 随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是什么时候开始恢复意识的呢？ 是有人跟她说话的时候。 我们现在是被中国的军人救出来了吧，然后要怎么做？ 不知道是谁在跟她说话，还问了一个白痴的问题。 你要是不能起来的话，我就只好出去应付一下了，毕竟也不能老是让你扛着，我答应过宋梦圆要时不时出去的。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我就让他们送我们回国吧。 不是啊，白痴！她气得大叫起来：白痴，现在还不能回去！ 啊？不是吧！费这么大周摺还不能回去，你是怎么想的啊！反正我要回去！ 不行！现在回去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难道你要一辈子都让宋梦圆操心吗！ 她想起来了，那个声音是小一。 唉……怎么可以这样……小一的声音变得消沉了，也变得模糊了，渐行渐远：我知道了，总之你在这里睡吧。 第510页 啧，这个时候才知道体贴另一个人格——不对，总觉得哪里不对，她好像忘了什么。对了，是那个啊——喂，你给我滚回来，应该是我出去才对！ 齐冶睁开眼睛，身子下意识地动了一动，痛楚一下子就复活了，把她的全身上下里外都扫了一遍。她倒抽一口冷气，看到头上的吊瓶，沿着输液管能看到自己的左手插着针管，正在接受点滴。 一名护士过来察看点滴情况时，发现齐冶已经醒来，连忙去叫人。不多时，一行人匆匆赶来，看到清醒的齐冶，大喜过望。 「齐女士，你终于醒来了，真是太好了！」 打头的那名中年男子自称是驻法参贊，代大使过来协理一切事务的。他给齐冶介绍另几位人员——执行这次特别任务的特种大队队长、副队长、驻法武官以及专门派来照顾齐冶的女性随员。 「真是太险了，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已经因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了。真是非常抱歉，要是我们能再早点出动，就不会差点贻误战机了，齐女士，我们向你道歉。」特种大队队长和副队长一起向齐冶鞠躬。 齐冶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回想宋梦圆对自己的要求，学着另一个自己的模样，勉强点了一点头：「反正我是活下来了，该我向你们道谢。我不会瘫痪吧？」 驻法参贊急忙说：「不会的，你只是腹部受伤，经过急救手术，大肠已经缝合完毕，只是失血过多，需要躺在床上静养。」 齐冶黑了脸，这意思是她接下来的日子不能正常吃饭了呗。 她委屈地扁扁嘴，说：「有新手机吗？我想和宋梦圆打电话。」说到「宋梦圆」三字，她的声音就带上了哭腔，差点不能把话说完整了的。 「不好意思，我们这次行动比较仓促，还没来得及准备新手机，不嫌弃的话，请用我的手机吧。宋女士有开通国际服务吗？」 「有。」齐冶轻声报出宋梦圆的手机号码。 她看着驻法参贊将手机拨通，听到驻法参贊的说话声：「喂，是宋梦圆宋女士吗？那太好了，我是驻法参贊……」 她又是着急，又是紧张，心脏怦怦跳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驻法参贊还在喋喋不休地说话，真恨不能跳起来把手机夺到手，直接跟宋梦圆通话。 「是这样的，齐女士刚刚甦醒过来，想要和你通话……好的好的，我这就马上把手机转交给她。」 驻法参贊要把手机递给齐冶，可是齐冶现在还抬不起手来，别说握住手机了。他于是开了免提，放在齐冶的耳畔。 齐冶犹豫了下，还是提出要求：「我要一个人和她说话，你们能出去回避吗？」 驻法参贊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齐冶刚要张嘴，就听到宋梦圆的声音通过手机响了起来：「齐冶？」 齐冶一下子绷不住了，眼泪如同决堤了一样汹涌而出，一张嘴就是不成样子的抽泣声，抽泣声又一下子变成了大哭：「……宋梦圆……哇啊……」 对面安静了片刻，半晌才有抽气声响起，声音有些粘滞：「齐冶……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可是我受伤了……嗝……被打得穿肠烂肚了……嗝……我好疼啊……这辈子就没受过这么大的罪嗝……」 「嗯，我知道你受苦了，我要是能在你身边就好了，」宋梦圆也在抽泣，随即就强作精神宽慰她，「没关系，你现在已经摆脱了欧洲政府的控制，只要伤好了大半，就可以回家了。」 齐冶听到，更加委屈了，哭了好一会儿才咕哝道：「……回不了……」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清。」 「我现在还不能回去嗝……」齐冶双眼淌着泪，呆滞地望着天花板，「现在回去就嗝就前功尽弃了，我们得把问题嗝彻底解决……才能回去嗝……」 宋梦圆惊呆了：「你在说什么呢？」 对吧，你也会觉得傻眼吧？可是小禁那傢伙——齐冶吸了吸鼻子，忽然幽幽地嘆了口气：「我知道小禁的意思嗝，得在这里光明正大嗝……让他们撤回……嗝……撤回起诉……得让他们嗝……再也不能找我们的麻烦……嗝……」 宋梦圆无言半晌，长长地嘆了口气：「你要是觉得不行就回来吧，小禁不会怪你的。」 这句话的诱惑太大了，齐冶动摇了，真想马上就飞回去，可是她不敢这样做。 她还记得甦醒前的事。 小禁不记得了，但她记得，她们久违地一起做了个梦。 梦里，她和宋梦圆坐在高中的教室里，彼此都是少年时代的模样。宋梦圆是那样年轻，扎着马尾辫，穿着校服，不时偏头看向她时，眼里带着笑，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齐冶自然心猿意马，忍不住凑过去想亲她。宋梦圆会嗔怪她，但不会真的生气，这就让她更加想得寸进尺了。 这时事情变得奇怪了。 明明行动是随自己的心意来的，但是心声却有两个。明明是自己的想法，但是心声却有两个，像是回声，又像是共振。 她最先察觉到了异状，感觉很不舒服，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想起自己还有另一个人格来着。她一想起来，就立刻从梦境中抽离出来，变得像是看客一样，看着另一个自己继续和宋梦圆亲亲我我。 她急得要死，这明明是她的记忆，小禁却沉浸在其中，还把这当成了她的记忆。真是岂有此理！ 第511页 可是当她从梦境抽离后，就已经恢复了平时的逻辑思维，能清醒地看待梦里的事物，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禁代替自己和宋梦圆亲热，却无法更改梦境的哪怕一个细节。 她忽然发现那场梦很大部分是来自大脑里的记忆，小禁正在重温那段记忆。可是那段记忆里，小禁变得更加柔和，更加直率，比她更接近过去的自己。 等等，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她应该是过去的自己的延伸，而小禁才是后来诞生出来的□□…… 不对，理论上，她和小禁只是过去的自己的人格侧面…… 乱了，一切都乱了！ 不行，她终于觉悟，自己非得振作起来不可，不然自己的下场就是被小禁吞併融合掉。 幸运的是小禁并没有意识到真相，大概是她这些天应付外人，实在太累了，不由自主地沉溺于过去的温柔乡里。 她趁这个机会浮现出来，虽然并不情愿和外人打交道，特别是跟那帮冷酷无情的白人打交道，唉，光想想就觉得头痛欲裂，只想一睡不起。 「宋梦圆……如果我很没出息地逃回去，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怎么会呢，你要是觉得难受就回来吧。」 「……算了，我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吧，我不能瞧不起我自己。宋梦圆。」 「什么事？」宋梦圆的声音像是焦急，又像是无奈。 「过年的时候你带我去见爸妈，完全是因为时势所逼，并不是因为我真的达到了复合条件。当然，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喜欢我的。」 宋梦圆的声音透着哭笑不得：「怎么突然旧事重提了？你这个毛病怎么还是改不了，真是的，一天到晚说我喜欢你，你就不能多说几句你喜欢我？」 「我爱你啊，我不能再让别人说你总为我操心了。等我把这事摆平，就不会再有人这样说我了。我想让别人觉得我配得上你。」 「齐冶……」宋梦圆哽咽了，「先别管配不配得上了，这个弯路我已经走过了，你就不要再走了。要是有性命危险，你还是赶紧回来吧。」 「嗯，我知道。你一定要等我。」 「你真下决心了？」 「嗯。」 「唉……好吧……」 「我会经常和你联繫的，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嗯。」 齐冶已经开始感到累了，但还想继续跟宋梦圆说话，就一直坚持继续跟她聊天，宋梦圆也没有挂断电话，一直听她说话。 突然手机响起一阵音乐声，就再听不到宋梦圆的声音了。齐冶急得去摸手机，却把手机打掉床底。她不顾疼痛拼命挣扎爬起来，想要去捞手机。 驻法参贊进来，看到这副光景，吓了一跳，过去把齐冶按回床上，再去拣手机，手机烫得吓人，差点没握住。 他试了一会儿，严肃地对齐冶说：「手机没电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仔细想想，我好像乳法了emmm 第二百四十六章 ======================== 宋梦圆收到总参二部的联繫后, 把杨暄、裴雨婷叫到办公室，再和奚雨铎、丁之华开线上会议。 杨暄和裴雨婷都看到宋梦圆因哭泣而红肿了的眼睛，均无奈地交换了个眼神, 还是没能瞒住。 宋梦圆没错过她们的眼神, 知道她们误会了, 倒也没急于解释，只等到奚雨铎、丁之华上线, 再看这两人的凝重表情，便知道她们也看到了网上的消息。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我叫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四人大惑不解，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宋梦圆笑了一下, 说：「刚才总参二部来电话了, 他们说齐冶还活着, 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现在正处于我国派出去执行任务的特种大队的保护下。」 四人惊得说不出话来，才刚从网上看到董事长极可能遭遇不幸的新闻, 转眼就听到宋梦圆亲口否定网络疯传的消息，这落差实在太大了，这让她们久久回不过神来。 最终还是杨暄先找回状态：「啊, 董事长还活着,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裴雨婷担心地问：「小宋，你确信不是幻觉吗？」 「才不是，给你看我通话记录啊。」宋梦圆截图发给她们看。 裴雨婷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 这才抚着胸长吁了一口气：「太好了, 是真的。」 奚雨铎面露喜色：「董事长吉人天相, 不但活了下来，还夺回主动, 这对小宋，对公司，对我们来说真是极大的幸事。」 众人不禁点头，宋梦圆刚才透露的信息量真的很大。 「外面还在传董事长遇难的事，我认为这里面可以做文章。」丁之华有些顾虑，没敢多说，只是看向宋梦圆。 宋梦圆也看向她：「丁总和我真是不谋而合，我也恰有此意。」 丁之华微微一笑说：「如果我没猜错，上面应该还不希望让外面知道董事长还活着，并且已经回到我国的保护之下吧。」 「没错。」宋梦圆颔首。 「宋特助，总参二部说没说大概什么时候会对外公开？」 「还没有，不过我估计至少一个月都不会公开。」 「小宋的依据是什么？」裴雨婷风问完，随即就自我解答了，「是我傻了，从视频上来看，董事长受的伤可不小，怎么也得养一两个月，养得差不多了才能外出或者公开露面。」 第512页 「这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也够他们群魔乱舞，使劲作妖了。操作得当的话，我们还能把范春兴给揪出来。」丁之华看上去颇为跃跃欲试，「去年在东南亚布的局，差不多该收网了，我们那边至少有二、三十亿快钱入帐，正好可以拿来操作一番。」 裴雨婷不听犹可，听到难免一脸放光，眼睛亮闪闪地看向丁之华：「这笔钱到帐后能拔一部分给我们么？」 丁之华苦笑着看她：「这要看宋特助到时能不能让蒋总配合了。」 裴雨婷嘆道：「你赶紧升职吧。」 其他人轻笑起来。 奚雨铎：「这样的话，我们还得对外表演一番，作出董事长可能不在了的样子，绝不能叫别人看出破绽。小宋要辛苦一些了。」 宋梦圆笑了一笑：「我知道该怎么做，奚姐尽管放心吧。」 奚雨铎定定看着宋梦圆，无奈地说：「你没听我们的话，偷偷上网搜董事长相关的消息了吧。」 杨暄感到很抱歉：「看来是我弄巧成拙，反而叫小宋察觉到了。」 「不是杨姐的错，」宋梦圆急忙辩解，「杨姐叫住我真的很自然，我当时并没有发现，主要是其他员工都不会演戏，公司氛围一下子就变得很压抑，我才产生了怀疑，想了半天，觉得可能是董事长出了什么事，实在忍不住就上网查了。幸好……幸好总参二部及时联繫我了，不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她说到最后，声音已有些哽咽。 杨暄过去搂住宋梦圆，什么话也没说，。宋梦圆在她的怀里，虽然没法诉说自己对齐冶的满腔担忧和心痛，但有人愿意陪着她，这已足够了，眼泪就不禁掉了下来。 哭过之后，宋梦圆感到很不好意思，她们却笑着说：「这样就很好，正好可以给公司里的人看。」 她们又商量了一些事，就结束了会议。 宋梦圆和杨暄、裴雨婷一起走出办公室，来到助理秘书部的办公间，叫黄秘书通知其他高管和中层干部，十五分钟后开会。助理和秘书们看到宋梦圆眼圈通红，杨暄和裴雨婷都神色凝重，便知道宋特助已经知道了，都心内暗嘆，感到痛惜。 等宋特助离开前去会议室，第一助理也跟去会议室，黄秘书忙于发通知，无暇去管他们，办公间的助理和秘书就忍不住打开话匣子。 「看到了没，宋特助肯定哭过了，都没来得及化妆掩饰。」 「原来多精神的人啊，自董事长走后，就一天比一天疲累，现在又受这么大的打击，她得多难受啊。」 「她哭过之后还是那么美，看得我心都碎了，老天爷可真残忍，叫这么一个大美人伤心。」 「好了好了，你们别说了，」黄秘书抽空抬头责备他们，「你们可是高级助理，要帮老总们处理事情的，现在不赶紧想想怎么解决这次大事对公司的影响，就光想着宋特助难受不难受，宋特助知道你们这样可高兴不起来。」 助理和秘书们都噤声了，不过黄秘说得对，确实该开始头疼了。 「黄姐，宋特助紧急开会，就是要讨论董事长的事吧。」 「那肯定了。」黄秘书叫上陈秘书，一起赶去会议室，好作会议记录。 十几分钟后，会议室再度坐满了人，宋梦圆坐在主位上，旁边是杨暄，左右分别是裴雨婷、范春兴及各种总监，其他干部按到达先后次第就坐。 所有人进门看到宋梦圆，都第一时间往她的脸上瞟，毫不意外地看到她哭红的眼圈，似乎沉浸在泪水中的眼珠，神情严肃却又满溢着痛苦和忧伤，就像是一朵刚经过风吹雨打的牡丹。 啊……果然还是叫宋特助知道了，裴总刚下了那么严的禁令，才过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有人敢在宋特助面前提董事长的事，只能是宋特助自己发现的。 宋梦圆见人到齐了，就开门见山地发言：「董事长的事，相信大家都知道了。」 屋里鸦雀无声，杨暄和裴雨婷尚且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他们这些人就更惴惴不安了。 宋梦圆问公关部经理：「能先讲一下网上现在的情况吗？」 「我一收到消息，就赶紧动员全部门的员工去查看网络舆情了，还请网络数据收集中心帮忙搜集数据。总的来说，消息来源的三个视频扩散得很快也很广。国外视频被删的速度相当快，但国内保留得非常完整，到处都能看到视频，因此许多国外友人都蜂拥进我国网络，就为了看视频，还会留言。国内外的留言，大致上可以分两种主要内容，一种是震惊于ai杀人的可怕，另一种就是关心董事长的安危及其政治上的影响。另外……数据显示，认为董事长还活着和认为董事长可能已遭遇不幸的人们，数量大致持平，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后者的数量应该会急剧增长，这或许会对我们公司造成很大的冲击。」 公关部经理说到这里，冷汗直冒，天地良心，她真不想说这些刺激宋特助，可是她又不能现场编瞎话。 宋梦圆神色一黯，缓缓地点了一点头，再缓缓地扫视周围的人们，声音沉稳中又带着掩也掩不住的低落：「我想大家的反应也和网上差不多，都担心董事长的安危。所以我才叫你们过来开会，就是想稳定住军心，给这件事定一个基调。」 众人无言地点头。 「现在的情况是只有三个视频，欧洲哪个国家都没跳出来发表官方言论，我国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说明事情的真相还是一团糊涂帐，没人知道董事长到底怎么样了。我们不能像老百姓一样，听风就是雨，拿着没头没尾的视频就承认董事长遇害了。」 第513页 这话倒是不假，可是宋特助的声音都打颤了，众人都暗暗觉得，宋特助怕不是自己已经先信了大半，认为董事长凶多吉少了。 「因此只要国家还没发表正式公告或者通知，我们就不能先入为主，认为董事长已经死亡。我们一定要坚定态度，坚决等国家的正式通告。这个基本原则，不仅适用于对外的公关，还适用于公司内部，我说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众人急忙纷纷表态，公关部经理说：「我这就马上安排人通过微博、公众号等官方帐号对外表态。」 会议没有马上解散，众人便知道宋特助还有下文。 只见宋梦圆垂目良久，像是很艰难地作出了决定：「对外先这样吧，我们还得做两手准备。如果董事长能平安回来，那自然再好不过，要是她——有个万一，幸好她已把股权全部转让给我，只要有我在，公司不会有太大的变动，这点请大家放心。不过，公司还是得有所表示，准备给董事长做点什么吧。」 这仿佛在交代后事的话听了就叫人心情沉重，众人一时不敢接茬。最后还是杨暄出声：「宋特助，这事先别急，我们先把董事会换届做好的。至于董事长，过一两个月也许就会有准信了。」 裴雨婷接过话头：「但是我们也得做好董事长一年半载不会有消息的心理准备。」 杨暄说：「那样的话反而是好事，不是有句话吗，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只要一天还没确定董事长的情况，我们一天就能认定董事长还活着。」 这就有些掩耳盗铃了吧，可众人同时也心里清楚，杨暄说的话没错，公司目前真的只能这样做了，不然还非得跟外面的人一样不等到真凭实据就急于承认董事长不在了不成？ 这次会议不算长，很快就结束了。 范春兴冷眼旁观，只见宋梦圆心情异常低落，神情不似作伪，走路还有些恍惚，全赖杨暄和裴雨婷在旁看着，才不至于失态。杨暄和裴雨婷显然都心事重重，一旦宋特助不能正常工作，公司的压力就会全落到她们俩的头上。 他回到办公室，沉吟不已。 齐冶突然遇难，这显然对公司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国家本来是看在齐冶的面子上额外照拂somnium集团，现在齐冶不在了，somnium集团能否长时间保持超然的地位就很悬了。 命运的浪潮总是会把人打个措手不及，但也会把弄潮儿推向浪尖。就算他自己想再观望观望，只怕那些人也不想再观望下去了，谁还不自认是个时代的弄潮儿呢？ 眼镜传来一道通话申请，范春兴无奈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看看，一个自认弄潮儿的人可不就急哄哄地打来电话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没法准时更新了otl 第二百四十七章 ======================== somnium集团在开完会议后, 就在各大官方帐号发表了一则简短的声明，坚定地表示在官方消息出来前，不会下任何草率的结论, 并表达了对齐冶董事长始终如一的支持。 这则声明很快就引来了网民们的研究和讨论, 许多阅读理解都出人意表, 从效果上看，反而加强了大家对齐冶已经遇害的看法。 宋梦圆准时下班, 在李亚光和谭烁开车接送下，来到陈、李二老的家。 两位老人看到宋梦圆，反而主动安慰起她来，说齐冶一看就像是长命的, 肯定能逢凶化吉。宋梦圆啼笑皆非, 连忙跟他们澄清了真相。 「啊……啊……小齐冶还活着啊！」李教授捂着胸口, 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陈教授和宋梦圆急忙一个给她拿药, 一个给她按摩后背，总算避免了一次事故。 两个老人都很高兴, 喜得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宋梦圆又说：「这件事还请爷爷奶奶保密，现在国外还在搜捕齐冶的下落，无论是国家还是我们公司, 都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齐冶还活着。」 二老满口答应。 宋梦圆和他们一起用过晚饭, 再回到家给许敬打电话，让她也放下心来，并对外保密。 「你的消息来得可太及时了, 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见老师了。你放心, 我连女儿都不告诉。对了, 你跟爸妈说了吗？」 许敬的声音听着有些嘶哑，想来是哭过了, 宋梦圆心里不由为之一酸，听到她的问话，答道：「我打算先瞒着他们，唉，主要是我妈交际还挺广的，我怕她瞒不住。」 许敬笑了。 剩下应该通知的人，宋梦圆思虑再三，只选择告诉了住在京城的王老和严老，同样也请他们保密。 打完电话，宋梦圆看到空荡荡的屋子，寂寥的心情忽然涌上心头。虽然已知道齐冶没有性命危险，但还没能亲耳听到她报平安，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既然齐冶已经被救了回来，那么她很快就能回国了吧？她回国后，集团董事长都已经选好了，只好等两年后再把股权还回去，再重新选董事长了。齐冶还把存款和房证都交给她了，真是个傻子，就不怕没有退路。 宋梦圆发现自己所思所想都是在吐槽齐冶，齐冶知道了一定又会委屈，抱怨她不识好人心，不禁笑了一下。 想完后又是无尽的空虚。 幸好第二天很快就到来了，宋梦圆再次投入工作当中。 第514页 这段时间公司的一个重要工作就是筹备股东大会和董事会换届，范春兴为此特意去找杨暄和宋梦圆。他作为somnium智造子公司的副总裁，乍看之下是不该对总公司的董事会变动有什么意见。 可是somnium集团董事会的变动会影响到智造子公司的董事会，因为无论集团总部还是子公司的董事长都是齐冶，其中齐冶是以个人身份当上集团董事长，再以集团法人身份成为子公司董事长。 现在齐冶远在国外，生死不明，还把所有股权转让给宋梦圆，somnium集团更换新董事长，她的法人资格也因此消失了，这就导致somnium智造子公司董事会也需要跟着重新选举。 明锋科技是somnium智造的第二大股东，范春兴是明锋科技派来的高管，算是明锋科技的代表（传话筒），因此他可以从这个角度去跟宋梦圆和杨暄讨论董事会换届的事。 「宋特助，杨总，真的要按原定日期举行董事长换届吗？这会不会加重外面对董事长人身安危的无谓臆测？」 宋梦圆看着范春兴，对他第一次表露出这么明显的试探态度感到非常新奇。她故作无奈，嘆了口气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按原定的日期，我们集团这届董事会已经到期，需要换届再选。再加上董事长怕被国外追究重要资产，已经把股权都转让给我，她现在已经没有理由继续担任董事长了。我们若还要再拖，搞不好会有股东起诉我们，毕竟最关键的董事长已经不能管事了，也不知道她哪年哪月能回来。」 这番理由合情合理，范春兴点点头，顺势提出了要求：「那么somnium集团的董事会换届后，是不是该轮到somnium智造董事会重新选举了，毕竟齐董现在不在了，这个董事长的位置也不能老是空着。」 「当然，等集团董事会定下来，我们就会马上着手准备somnium智造的股东会议，到时还请范总帮忙转告明锋科技总部一声。」 范春兴答应下来，却没有马上走，杨暄就问他是不是还有话要说。范春兴就一脸犹豫地看着她们，最后还是咬牙说：「要不somnium智造的董事会晚点再开吧。」 杨暄惊奇地问：「为什么？」 「近来有人跟明锋科技接洽，想买下公司持有的somnium智造的股份，如果这笔交易成功了的话，搞不好我们到时还得再开一次股东大会，重新选举董事，这样一来不就浪费人力物力了吗？」 宋梦圆露出恍然的神色：「是这样啊，我明白了，那范总要怎么办？」 范春兴苦笑道：「这就要看他们的交易成不成了。」 杨暄问：「明锋科技真要把股份给卖了？难得somnium智造从今年开始回本盈利，今年肯定会有一笔不菲的分红等着你们啊。对方出价能对得起分红吗？」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那边的董事长偶然提了一嘴。」范春兴摇头，随即又紧张地说，「这事透露给你们应该无伤大雅吧。」 杨暄说：「范总，明锋科技是不是应该先把这事跟我们说一声，就算知道我们现在没钱买，好歹也要走个过场嘛。」 范春兴露出尴尬的笑容：「所以才说嘛，只是接洽，还没定下来呢，如果双方真有这个意愿，肯定要告诉你们和其他股东的嘛。」 宋梦圆问：「那依你看，你东家有没有出售股份的意愿？」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等我回去问问吧。」 范春兴走了，宋梦圆和杨暄互相对视。 「杨姐，你觉得他的话有几分真？」 杨暄抱起双臂沉吟：「我觉得应该都是真话，这个老范做事滴水不露，都不肯给人卖破绽，不可能会编一个容易被戳穿的谎话。」 「他透露给我们这个信息是有特定的目的，可是这个目的会是什么？」 「让我们去查是谁要收购somnium智造的股份，以此增加我们的压力，或者混淆我们的视线？」 杨暄思考了半晌，觉得哪个都有可能，搞不好还有她想不到的目的，顿时觉得心好累，说：「还是跟小丁确认下吧，她现在总该掌握了一些新情报吧。」 宋梦圆笑着送走杨暄，又联繫上了丁之华。 丁之华肯定了范春兴给的情报，还补充了一个重要的细节：「买家是深海技术，是海云帆力主收购的，海望龙也很感兴趣，应该会全力支持他收购somnium智造的股份。」 宋梦圆：「…………」 「不过想趁机收购我们公司股份的还有好几家，都是大买家，他们和海氏集团已经分别对其他股东提出了收购请求。我们现在只持有35%的股份，如果他们能买下明锋科技的股份，再加上其中几个股东持有的股份，就能一跃成为somnium智造的大股东，并且有绝对的支配权。从这些小股东没有通知我们来看，应该是非常动心，打算偷偷出售了。」 这可真是肉眼可见的大危机，宋梦圆嘆了口气，看到somnium智造开始盈利，他们就要过来收割了。 「范春兴为什么要提醒我们呢？」 「依我看，恐怕是想让我们进退两难，毕竟我们公司的资金流比较困难是众所周知的事，如果我们能拿出钱内部收购股份，他们就会提高收购价格，迫使我们无法大量收购股份。如果我们不收购，他们同样也会得逞。」 「我们想保持对智造的控制，最少也得从其他股东手里买下16%的股份。」宋梦圆沉吟起来，「你那笔进入帐的资金是否足够？」 第515页 「只是买16%的股份的话，应该是够了，只是如果让深海技术这类资本入股，他们就会千方百计拿到我们的技术资料和专利，转头用于自己的产品上。这还没考虑到后续的种种操作，比如他们拿出同样的竞品低价挤垮我们的产品市场，然后低价出售公司的股份之类的。不管结果会怎么样，都不会是我们想看到的局面。」 宋梦圆轻轻嘆了口气：「我大概明白为什么范春兴要告诉我们了，说到底，他是一仆二主……是一仆三主吧。」 丁之华给逗笑了：「不过他真正为之办事的应该是海扬微。」 「你有证据？」 「是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宋梦圆又惊又喜：「这么快就找到了？是什么样的证据，足够实锤吗？」 「还不够锤，不过至少可以替我们排除明锋科技和海云帆了。」丁之华说，「那天我不是说要换思路吗，回去后就重新审视了以前的搜索方向，发现我在搜查上有一个盲区。我主要是从范春兴身上倒推去找他和海氏的联繫，但是一直以来都没能找到直接的关联。但是，我们已经知道他和海氏有关系，是不是可以从海氏入手呢。海望龙的人际关系庞杂，海扬微中间有过出国的经历，出国这段时间不太好查，只有海云帆的经历相对单纯些。所以我最先从海云帆查起。」 「从他身上查到线索了？」 「与其说是线索，倒不如说是得到了一个比较戏剧性的故事，」丁之华的语音透露出些很诡异的情绪，「这个范春兴，原来是海望龙年轻时的战友，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出了差错，被误认为牺牲了，被追认为烈士。他本人被迫流落在国外，后来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和前去考察投资情况的海望龙相认了，就改名换姓回到国内，另起炉灶过新的人生了。」 「他为什么不回复真实身份？」 「这是因为他在外面又组建了一个新家庭，如果回复原来的身份，就犯了重婚罪，听说他在国外为了生存，还干了违法乱纪的事，如果让国家知道了，烈士封号不但会被取消，还会让家族贻笑乡里，他就不敢回去了。范春兴当年救过海望龙一命，海望龙就帮他弄了个新的身份，让他回到国内工作。不过范春兴为人很机敏，也可能是海望龙的安排，总之他们表面上没有任何接触，这么多年也没有任何来往。」 「范春兴又是怎么和海扬微、海云帆认识的？从你调查得到的情况来看，海望龙应该不希望他们之间有接触吧？」 「是啊，因此我认为这可能是海扬微自作主张调查父亲海望龙过去，以此找到他的弱点缺陷什么的，没想到意外找到了一个可能为她做事，又忠诚可靠的打手。只是海扬微是怎么知道的，我还没查到。但是海云帆毫无疑问是在海扬微的暗中安排之下，自己找到了范春兴，并以恩情和曝光身份要挟他帮忙做事。」 宋梦圆听完，沉吟道：「你既然已经知道范春兴的故事，想必是拿到了他原来的身份证明和能够证明他的真实身份的证人吧。」 「那是，找到了一根线头，剩下的线就很好找了。」 「那么他和海氏的联繫证据，是还没查到咯？」 「是啊，就连他和海云帆的联繫也不好拿到手。不过也许我可以从海望龙那边入手。」 「这太危险了，我建议还是从海云帆着手，我想学姐应该会帮忙掩饰一下的。如果是查到海望龙的身上，她要帮忙可能就困难了。」 丁之华大为惊讶：「宋特助这是要跟海扬微合作？」 「是啊，解铃还需系铃人。」宋梦圆知道丁之华担心什么，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全无准备就去跟海扬微谈判的。」 宋梦圆心里已经浮现出一个计划的模糊影子，仍需要细化，再拿出来跟丁之华、杨暄、裴雨婷和奚雨铎讨论。 她和丁之华的通话结束没多久，驻法参贊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能和齐冶通话，让她又惊又喜。 听到齐冶的声音，宋梦圆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终于能亲自确认她还活着了。 可是齐冶居然不打算回来，这让她感到心情万分复杂，既欣慰齐冶的成长，又担心齐冶的人身安危。她甚至还听出了小一和小禁明争暗斗的较劲。虽然小一没说，可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事到如今，再跟她们说什么「不指望你们治好病，只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的话，估计她们也听不进去了。 宋梦圆看到通话突然断掉，再看向眼镜电量，已经少了许多，便知道对方的手机很大概率没电了。她长嘆一声，心想算了，只要齐冶本人还活着，哪怕用上一生的时间去慢慢治疗她的精神疾病，她也心甘情愿。 现在还是先专心替齐冶摆平公司的麻烦吧。 -------------------- 作者有话要说： somnium智造的股份组成结构，指路第35章 法律规定公司股东若要转让股份，需要先通知公司内部其他股东，如果其他股东没有收购的意愿，才能卖给外面的买家，也就是说同等条件下，公司内部有优先购买权。感谢在2022-05-25 22:29:34~2022-05-26 21:1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能十三、安之若素 2瓶； 第516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 somnium集团的股东大会如期召开, 很顺利就通过了上一届董事会的报告，并重新选举董事会，让宋梦圆当上了董事长。 外界対somnium集团董事会换届反应一如范春兴所料, 果然是议论纷纷, 都觉得齐冶这下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不然somnium集团也不会这样匆忙换人。 somnium集团官方帐号针対网络舆论发出声明，说这只是正常的董事会换届, 本来就在预定的工作计划内，请大家不要作无端联想。但这声明在大众眼里，反而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很多人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齐冶在走之前居然把名下财产几乎都转给宋梦圆了, 其中最重要的资产正是somnium集团的股份。任谁知道了都得说一声「卧槽！」 「这是什么绝世好老攻！」 「世界欠我这样的一个老攻！」 「呜呜呜呜呜这是什么绝美爱情, 我磕到了！」 以上是cp粉和恨嫁路人基本盘的想法。 比较实际的人们则分析出了齐冶这番举动后面的意图——齐冶早就知道这次去欧洲九死一生, 就算不死, 也可能会被西方发达国家以种种理由没收财产并处以罚金，君不见她在欧洲的些许资产已经被冻结了么。越是认识到这一点, 人们就越觉得尴尬，当初到底为什么要逼她出国。 人们都很好奇宋梦圆新官上任后是否会有变化，再加上宋梦圆的粉丝不少, 于是有狗仔队偷拍照片发到网上供大家品鑑。各路名侦探开始用放大镜一个一个像素去观察, 并一致得出了结论：宋梦圆瘦了。 比起外面的路人群众，还是公司内部的感受更深。 自从董事会换届后，「宋特助」这个称呼就成为了历史, 该改叫宋董或者董事长了, 但是人们还没习惯, 经常有人失口喊「宋特助」，宋梦圆往往都会第一时间回应, 倒是喊她「董事长」，宋梦圆总要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听到「董事长」的时候，宋梦圆心里总会想齐冶又不在，他们究竟叫哪个，就连丁之华当面喊她董事长，请她拿主意的时候，她还会愣愣地说「董事长恐怕暂时处理不了，我先想想」。 刚开始一两天倒也罢了，眼看都要一周了，宋梦圆还没改过来，杨暄和裴雨婷看不下去，跟她说：「你还是快点适应这个称呼吧。你看小丁现在都开始纠结要叫你小宋还是继续叫你董事长了，怪可怜的。」 宋梦圆有些不好意思，一再表示会尽快适应。 另外，趁新官上任的东风，宋梦圆召开换届后的第一个董事会，让裴雨婷升任为集团副总裁，兼任智造首席ceo，丁之华升任为金融子公司副总裁，集团其他职位也有一些变化和调动。 接下来就要召开somnium智造股东大会了，宋梦圆直接叫公司向各股东发出了通知。这倒不是她不想採纳范春兴的意见，而是因为法律规定，股东大会最少要提前20天通知，这20天再加上集团总部之前为召开股东大会和董事会花费的日子，一共加起来有52天，从时间上看就很没必要再拖了。 开完集团董事会，宋梦圆就连夜和杨暄、裴雨婷、丁之华和奚雨铎开了个会，和盘托出自己设想了多天的计划。 她说完计划后，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杨暄：「小宋，你真的决定这样做吗？」 宋梦圆：「是啊，杨姐，这不是我一时冲动，我已经思考很长时间了，老实说，在公司把报告书交给□□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了。在这个问题上，奚姐应该会比我想得更长远吧。」 奚雨铎轻嘆一声道：「我是有想过，可是没想到要这么快，至少要等集团盈利到相当程度的时候，再这样做也不迟。」 宋梦圆：「可是现在形势不等人，就算我们能迅速拿下超过51%的股份，也没理由阻止其他投资者入股我们的公司啊。就算经营权和主导权都在我们的手上，但是只要他们有足够多的股份，也没犯明锋科技那样的原则性错误，就能一直往我们公司安插人手眼线。我们可没那么多精力跟他们去斗。」 杨暄嘆道：「这倒是真的，关键在于他们是愿意长期持股，还是短期持股。如果是长期持股，愿意只是收取分红的话，或者不过多干预公司运营的话，倒还好了。」 丁之华：「他们的目的当然不可能只限于收取分红，想要得到我们的技术资料才是他们的根本目的，他们越早得到我们的技术，就能越早建立全新的网络平台。所以小宋才会不得不作此决断吧。」 宋梦圆：「嗯，这件事干系太大，我们公司从开始就不可能垄断，独吞利益。这种事利润越大，风险就越大。」 杨暄：「他们都是老油条了，不可能不清楚。」 奚雨铎：「他们是认为我们的产品搅混了市场，政府要下场干涉，建立相应的法律规制还需要一段时间，他们在这段时间牟取暴利，抢占市场，等市场规范了，就再没这样好的机会了。」 杨暄：「唔……小裴，你觉得呢？」 裴雨婷一直没说话，被杨暄点名，这才出声：「我觉得这确实是一种破局的办法，不过其他小股东是否愿意出售股份，提的要求会否超出预算底线。」 奚雨铎：「换个思路，让那些小股东拒绝出售股份呢？」 第517页 丁之华：「这个比较困难，他们如果足够财大气粗，把未来十年的分红一併变现，一起交付给小股东，小股东们可没有拒绝的理由。与之相対的，他们就有了参与公司经营的权利。这対他们来说是妥妥的双赢。」 杨暄这时在心内好好想了一会儿，觉得宋梦圆的担忧确实有道理，现在somnium集团风头正盛，但是智能眼镜的核心技术能直接影响人类的大脑，随着产品的普及，影响人类大脑的规模也会越来越大，最终将会形成难以想像的问题，这就造成了智能眼镜利润极高，风险也极大的特点。宋、奚、裴和丁都是年轻人，尚且觉得这个风险难以承担，她这个老大姐也确实没必要抱着这点利润不放，况且又不是完全将利润让出去。 她提醒道：「你们糊涂了，既然都已经打报告给□□了，为什么不干脆让政府规定，要求所有得到生产准许的企业不得将擅自转让生产资格，不得将技术外流一旦外流，就等同视作泄漏国家机密，给定个罪不就完了。这样一来，他们就算入股也没有用了，只能等着分红。」 几个小年轻恍然大悟，发现自己陷入了普通商战的盲区，竟然把自家最爱用的法宝给忘掉了。 丁之华笑道：「杨姐说得対，这样一来我们就没必要再纠结股份的组成了。」 奚雨铎：「不，我们还是得拿回一部分股份，保证公司运营的稳定。杨姐这个办法虽然管用，但也只能管几年，将来这些生产技术还是要继续扩散的，而智造的运营隐患却还没有消除，不是个事。我们还是要趁这个机会，至少要收回16%的股份，保证我们集团的绝対经营权。」 宋梦圆沉吟道：「那样的话，这16%的股份就由我来负责吧。奚姐，能请你帮忙代我们集团跟政府传话吗？我们这边一有动作，就会被他们发现，只有你最为隐蔽，和政府关系又紧密，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头上的。」 奚雨铎答应了，又好奇地问：「听起来小宋好像対拿到16%的股份胸有成竹？」 其他人也好奇宋梦圆打算対谁下手。 宋梦圆倒也没隐瞒：「当然是拜託我的好学姐了。」 奚雨铎、杨暄、裴雨婷、丁之华：「……」 她们一下子明白宋梦圆要做什么了，开始为海扬微默哀，你说一个超级大小姐总裁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宋梦圆。 宋梦圆听出了她们微妙的情绪，故作不知，继续点将：「杨姐，裴姐，你们去找所有技术入股的股东，把厉害关系跟他们说明白，透露内情也无妨。你是公司的总裁，跟他们见面也算是正常来往，应该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 杨暄和裴雨婷答应了。 宋梦圆：「丁姐，你和我一起去京津地区出差一趟，评估聂家给我的产业市值，再帮我评估下公司主要管理人的情况，动作越是大张旗鼓就越好。」 丁之华：「好。」 会议结束后，宋梦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在这时，视频通讯申请准时响了起来。 接通后，眼镜里出现了齐冶的脸，她清亮的声音也同时传了过来：「今天过得好吗？」 「嗯，过得还不错。」 「哎，你不想我吗？」 宋梦圆无奈地将头后仰了一下：「我当然想你了，可是想你有什么用啊，你也不在这儿。」 「我至少可以陪你说话嘛。」 宋梦圆看了眼齐冶背景：「屋里没别人？」 「没有。」 「他们有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吗？」 「我装得还挺好的，他们应该没发现。」 「我真担心他们会偷听你和我的谈话，他们会不会想你咋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 「那有什么不好，反正我只対你这样。宋梦圆，我爱你，每天都这样想念你——」 「咳咳，你也不必天天说，听着怪肉麻的。」 「唉……你怎么变了呢，以前明明特别喜欢听我说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唔唔，那你也対我说一样的话呗，也不能只是我说嘛。」 唉，小一自打受伤以来就陷入撒娇状态难以自拔，本来就幼稚，现在干脆变得跟小孩子一样。真想知道她平时到底装得像不像样……宋梦圆一面想，一面说：「我爱你，我每天也都想着你。」 「……有点敷衍，不过我原谅你。」 「……」 「你刚才是不是在想什么心事？」 宋梦圆当然不好直说，就拿工作搪塞：「嗯，我刚才想到接下来的几天要到外地出差，可能会没空接你的电话。」 「……不是吧！？你不会要连每天的电话都要断了吧，我就指着这个活了。」 那边开始传出齐冶半真半假的哭声，宋梦圆听得头大，哭笑不得地说：「你不会等我有空，再给你打电话吗？每天怎么也会挤出一点时间来和你聊天的。」 「你要说话算话。」齐冶转悲为喜，「你这次出差是要做什么？」 难得齐冶关心她的工作，宋梦圆便把她的工作计划详详细细地跟齐冶交代清楚。 「是不是要我等你的消息，再対外公布我还活着的事实？」 「対。」 「我会转告他们的，让大家配合你的工作。」 宋梦圆轻轻笑了：「那就有劳你了。」 第518页 齐冶美滋滋地说：「我突然发现我再也不是董事长了，以后就不用再工作了呢，你不介意我当你的小白脸吧？」 宋梦圆立马警觉：「想得美，等你回来，我就把股份和其他资产还给你，你还得回公司继续当董事长干活。」 齐冶露出了宋梦圆非常熟悉的震惊神色——居然还能这样？她眼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好半晌，忽然小声道：「宋梦圆。」 「嗯？」 齐冶的声音更加小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可能是一个披着天使外衣的魔鬼？」 不等宋梦圆回神，齐冶飞快终结了通讯。下一刻，屋里响起了宋梦圆气急败坏的声音：「齐冶！你明天给我等着瞧！」 -------------------- 作者有话要说： 齐冶：宋梦圆是披着天使外衣的魔鬼。 海扬微小号点赞。 第二百四十九章 ======================== 齐冶早早退出视频聊天, 虽然及时避免了一场雷阵雨，但聊天时长比之前少了几分钟，这让她感到亏大了, 不由得懊恼起来, 早知道就拖到最后再说, 又不急于一时。 她正自怨自艾，忽然听到敲门声, 可也没什么心情回应，就放任敲门声一直响。对方还挺有耐心，隔一段时间敲几下，直到第四次, 齐冶只好出声答应让对方进来。 驻法参贊率先进来, 后面跟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参贊为齐冶介绍, 这位就是他的顶头上司，现任驻法大使。 齐冶坐在病床上看着驻法大使, 只点了一下头：「你好。」 驻法大使倒也不在意她的冷漠和敷衍，过去和她握手，嘘寒问暖, 并一再表示只要她的要求在合理范围内, 所有在欧洲的中国大使馆包括武官队伍都会尽力满足云云。 齐冶只是听听：「等我想到有什么要求再说吧，现在只要保证我和宋梦圆的联繫就好。」 「这个自然。」 驻法大使心道齐冶真是名不虚传，三句话不离宋梦圆, 再想到自己这次的来意, 就觉得心情微妙, 又觉得他们预先推想齐冶会有的反应应该大差不差了。 他对齐冶说：「齐女士，我们这次是冒着被法国政府发现的风险来的, 但是这次要向你转达的内容很重要，我们怕消息泄漏，只能亲自向你转达。」 齐冶盯着他，心不在焉地想到以前听宋梦圆向她转述的民间吐槽，政府公告话越少事越大，这个大使如此啰嗦，估计讲的事也不会太重要。 「我先冒昧问一下，你知道齐切云和秦顺之现在的情况吗？」 「不知道。」 「那我先给你简单说一下。」驻法大使把秦顺之极可能和cia勾结，以骗取她来到欧洲为先决条件，换取美国最新生物技术救治齐切云的事，都告诉了齐冶，「现在齐切云术后恢复得还不错，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再过几个月，可能会和秦顺之一起离开欧洲，飞往美国接受后续治疗。」 齐冶无动于衷地听着，间或还会流露出无聊的眼色。 驻法大使看在眼里，还是不免有些惊诧，他居然完全感受不到齐冶的任何恨意，他所看到的，所感知到的无不都在显示齐冶对双亲有多冷漠。爱的反面从来不是恨，而是冷漠，这已广为大众所知，但真亲身认识到这一点，他作为局外人，还是不禁感到了一丝悲哀和寒意。 见驻法大使讲完，却停了下来，没有马上展开新话题，齐冶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盯着他。驻法大使只好继续说：「国家对齐切云和秦顺之的行为感到非常愤怒，决定要给他们一些严厉的制裁。不过，大家考虑到你作为当事人，应该也有自己的想法，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再行讨论对他们的制裁手段和形式。」 齐冶露出诧异的眼神：「他们早就不是中国人了，你们要怎么制裁？」 驻法大使头皮不易察觉地抽了一抽，早就听说齐冶说话直，特别呛人，今儿见了还真是名副其实。 「就算是纯正的外国人，我们也会发出制裁令的。不过你的情况很特殊，考虑到你的情况，以后你和你的后代的政审还是会过关的。我们要制裁的只有齐切云和秦顺之两人，这点你可以放心。」 齐冶后知后觉地想到，是哦，既然她的亲生父母损害了国家利益，正常情况下，她这个亲生女儿想再加入国家机密项目工作可就困难了。可惜这起案件是自家人坑害自家人，她是妥妥的纯正受害者，估计领导们也很无语。 她好奇起来：「你们打算怎么制裁他们？」 「首先严禁他们本人进入我国领土，他们就职的单位将会被禁止与我国有任何往来，这些是最基本的。接下来是重点——」驻法大使压低声音，极其严肃地说，「以后我们将会严格监控他们的活动，凡是我国的所有产品，都将不会通过正常渠道落入他们的手里。」 齐冶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所有产品只是虚指，实际上齐、秦所需要的国内产品，只能是药物之类的东西。也就是说，如果真有国内特产的药，齐、秦将无法通过种种渠道入手，哪怕是拐弯抹角托人代购也不行，真到那个时候，就只能碰运气了。看来国内也有针对白血病治疗的有效药物，至于别的暂不用考虑。 「就这些？」 驻法大使心想齐冶的表现还真挺符合他们的预期，说：「最重要的就这些，其他的制裁手段还要再商榷。最主要的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第519页 他说得委婉，齐冶倒是听明白了，不就是问她是想从重还是从轻制裁父母么。 齐冶本想说「这事你们应该去问宋梦圆啊」，不行她可以直接给宋梦圆打电话，可转念一想，她可是刚刚当面说完宋梦圆的坏话哎，这会儿就要自投罗网？怕不是嫌命长。 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驻法大使和参贊两人这时终于感到了意外，齐冶居然露出了沉思的神色，并没有他们预想的果断回答，他们互相对了个眼神，都从同事眼里看出了大惑不解。 齐冶又进一步思考，其实这事她自己就可以作主，为什么一定要找宋梦圆呢？她自己是在犹豫吗？她又是在犹豫什么？可是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自己仿佛确实在踌躇着什么。 她思考良久，仍然得不出任何一个结果，只好抬起眼睛看驻法大使：「一定要现在给出回答吗？」 驻法大使大为意外，他不动声色地微笑道：「当然不，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你会郑重其事对待这件事，也在我们意料范围内。」 「这事着急吗？」 驻法大使和参贊都更加意外了，听起来齐冶还想长考不成？他们连忙回答这事不急。 「那就先让我考虑一段……日子，我现在回答不了。」 「好的，你什么时候想好，随时可以告诉他，我们会第一时间向领导汇报的。」 驻法大使见齐冶精神不佳，于是起身向她告辞，和参贊一起离开了病房。他们走远了，觉得齐冶应该听不到声音，这才交谈起来。 「我还以为她会很快回答，没想到啊……」驻法大使摇头起来，「真是出人意料。」 「会不会是她对父母还有感情呢？」 「我觉得不像，她都不关心父母的动静，其实我说的那些事，只要上网留心查一下，就会知道了。你们也没限制她玩手机吧。」 「没有。这样说来，她确实不怎么关心父母的事。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参贊百思不得其解。 「谁知道呢，我以前听闻她异于常人，现在亲眼见了，才晓得是怎么个异于常人法，她的所作所为基本不在我们的预料范围内，唉。总之，先回去作个简单的报告吧。」 齐冶本来想第二天给宋梦圆打电话，问问她的意见，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只能独自烦恼。 宋梦圆不知道齐冶的烦恼，仍按预定计划出差。她到京津地区视察产业的消息在圈内不胫而走，京津一带的富豪和资本集团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揣摩她的意图。 聂家人更是提心弔胆，因为宋梦圆应该是过来看产业交接的情况的，本来应该是二三月份的时候就做的，但因为众所周知的事，产业交接完成后的视察就一直拖后，他们就起了一点小心思，想从中找补，没想到宋梦圆会来个突然袭击，这就让他们有些着忙了，只能祈祷宋梦圆眼光没那么毒辣，手段没那么狠厉。 但宋梦圆才考察第一家公司，就立即挑出了财务上的毛病，要求该公司给出前两年和今年的经营帐本和说明，并责令财务总监重新提交预算报告，重新评估公司市值。 通过跟老熟人的私下沟通，聂家人这才知道，宋梦圆本人不好糊弄不说，她带来的那个丁之华也不是个善茬。 丁之华的履历颇为跳跃，她虽然没对公司内部隐瞒自己当过齐冶的助理的事，但对外却一字也没写，理由也很明确，她才干了一个月，还只是试用期，实在不值得一提。所以在外人看来，她的履历其实是这样的——重点大学毕业后在某家公司就职，呆了一两年后跳槽到somnium集团就职，通过一个月的试用期就走马上任当上其金融版块旗下的基金公司经理，还兼职咨询公司经理等，干了一年多后就升任为金融子公司副总裁了。 其升职速度跟窜火箭一样，还竟然深受宋梦圆器重。可要说这是裙带关系，还是什么关系，却又看不出来。 对大多数人来说，看到丁之华三字，只会缓缓地从大脑里升出两个字：这谁？但对少数知情人而言，就颇为忌惮了。 海扬微听说宋梦圆带丁之华去考察聂家转让的产业，消息还传得纷纷扬扬的，第一时间就想到她们这是在评估聂轩的产业市值，再有丁之华掺合，搞不好还能再敲打出什么东西来。她们是想通过这种手段，来吸引潜在的买家，方便换取大量现金来收购股份吗？ 短短十天，宋梦圆已把聂轩经营的主要产业看得七七八八，至于他只是投资并未实际参与经营的就暂时放着，所有的公司高管每天都得定时排除和她作汇报，说明所有的工作疑点和漏洞，以及整改计划等等，搞得他们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第十二天，宋梦圆突然把他们集合到同一个线上会议里，柔和微笑的样子落在众高管的眼里，只换来了大伙不约而同的战慄。 宋梦圆先是借题发挥，说听到有人对她不满，她希望这些人能主动站出来，有话当面说，要真觉得不适应她的管理方式，可以辞职，只要没犯太大错误，该给的薪水一分钱都不会少。 所有人都没吭声，只是暗暗思索宋梦圆这番话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你们单独对我不满，而是公司上上下下都对我不满，也可以提出来，你们可以交钱赎回股份，拿回经营权，我可以保留小部分股份以后只拿分红，不插手你们的经营，也可以全部出让股份。」 第520页 这句话把大伙给震住了，有的人太过震惊，以至于完全没想到要过脑子，愣愣地问： 「要是我们拿不出钱呢？」 「可以找其他买家合作。」 与会的所有高管大为震撼，只觉得脑子嗡嗡的，怎么也没想到宋梦圆会这样发言。 「我不会要求你们马上给出回答，我给你们一周思考的时间，只要想好了可以提前来找我。好了，今天的话就说到这里，大家散会吧。」 宋梦圆下线了，会议室也随之关闭，高管们仍都沉浸在震撼的余韵里，久久不能回神，心里升出了许多问号，那些问号最终汇成了一句话—— 新东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28 22:52:57~2022-05-29 20:0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能十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五十章 ====================== 宋梦圆突兀召开线上会议, 内容很快就通过各种渠道传了出去，吸引了各路资本集团的目光，有兴奋的, 有疑惑的, 也有气得跳脚的。 「那个贱人, 以为这样做就能马上筹到一大笔钱跟我们抢股份吗！？」 海云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骂了几句，却也担心起来, 他可是知道的，聂轩的几个主要产业加起来就算贱卖也能卖出一百几十亿，拿来跟他们争夺股份还是可以办到的，可这样问题一来, 他们岂非要大出血, 才能拿到比预期还要少的股份？ 明锋科技那伙首鼠两端的东西, 听说这件事后就又狮子大开口, 一口价要二百亿！ md，才30%的股份也敢要这么多！ 可是, 海云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有这个底气狮子大开口。要不是somnium集团坚持不上市的原则，单就somnium智造一家, 现在市值搞不好已经飙升到千亿左右了。 他忧心忡忡地去找父亲, 想知道海氏集团是否愿意全力支持他，不然就算海氏集团有数百亿的流动资金，也不会全给他啊。 不料刚一进门, 他就看到讨厌的身影——他那好姐姐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父亲的董事长办公室里了。 「你来了。」海望龙一点都不奇怪, 只朝他微微点头。 「爸也听说了？」 答话的却是姐姐：「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个呢。」 海云帆听了就烦躁：「还用问, 当然是说宋梦圆放言要聂家那点产业自己找买家的事，一听就知道是为了筹钱, 哼，她为了情人的那点子资产，连自己的家产都愿意赔进去。」 海扬微挑了挑眉道：「聂轩那点东西加起来也才二三百亿，somnium市值上千亿，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要先保住哪个财产吧。再说了，那不都是她的家产么，我可是连羡慕都来不及。」 还别说，海云帆给她这么一说，也油然生出一丝嫉妒。尼玛啊，宋梦圆年纪轻轻的就坐拥上千亿资产，还不费吹灰之力，他这个富二代都还没这么多资产呢，绝大部分都还掌握在父亲手里，就连深海技术也—— 海扬微不等他琢磨，就转换了话题：「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告诉你们一件重要的情报。」 「什么情报？」海云帆坐到沙发上，满腹狐疑地看向海扬微。 「宋梦圆这次带在身边的那个丁之华，就算是爸应该也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吧。」 海望龙哪里会关注小人物，可见女儿特别提起，不由得多了几分关註：「这个女人有问题？」 海云帆皱眉道：「她升职超级快，该不会和你要说的事有关吧？」 「你反应很快嘛，差不多就如你所说的那样，」海扬微笑着看了一眼弟弟，又看向父亲，「去年翁豫行被抓，被指认犯有两起绑架罪，而且罪证确凿。」 「哦？」海望龙惊讶地挑了挑眉头，「两起？应该不止这些吧。」 「其他案件还在审理中呢，只有这两起绑架案是现抓的，人证俱在，直接就被定性了。一起是翁豫行绑架宋梦圆，另一起就是他指使□□绑架丁之华，这两起绑架案是差不多同时发生的，不过丁之华被绑应该是在宋梦圆之前。」 海望龙产生了兴趣：「为什么？」 「因为翁豫行要用丁之华的性命威胁宋梦圆自投罗网。」 海云帆一下子想歪了：「不是吧，宋梦圆和丁之华有一腿？」 「你想哪儿去了。」海扬微真想翻一个白眼。 海望龙也不悦地看向儿子，示意他别乱打岔，要是猜得有道理倒也罢了，偏偏猜一看就知道是扯淡的事。 「翁豫行绑架别人都一样対宋梦圆有效果，他之所以只绑丁之华，是因为他被丁之华坑惨了，他才会対丁之华恨之入骨。我也是在翁豫行被抓后，才意识到丁之华在这里面起到的作用。」 海望龙的兴趣更大了：「能把翁豫行气成这样，这个丁之华不简单啊。」 「我有幸接触过somnium集团的核心人物，除了齐冶这个神经病外，宋梦圆、杨暄、裴雨婷……嗯——似乎还得再加上个奚雨铎，这几个人做事的作风都比较光明正大，但是丁之华不是，她很可能是这个集团里专门做脏事的，就我所调查得出的资料来看，她主要负责情报和舆论，还很擅长操盘金融市场。翁豫行就是在她的误导下，购入了许多不良资产，白白消耗了大量的资金。」 第521页 海氏父子不由得凛然，还有些豁然开朗，怪不得丁之华升职这么快，敢情她大部分功绩都没摆在明面上。 「这样说，宋梦圆这次带丁之华出来并不寻常。」海望龙若有所思地看向海云帆，「你怎么看？」 海云帆怔了一怔，又不好在姐姐面前落下风，只得急忙搜肠刮肚，皱眉道：「我觉得吧……宋梦圆可能是怕镇不住场子，才要丁之华去刺探聂家那些产业的情报，抓住他们的痛脚，要胁他们为自己做事，达成一些目的。」 「照你那样想，宋梦圆其实没必要让丁之华公开露面，让丁之华私下做不是更好？」海扬微嗤之以鼻。 「那丁之华当上副总裁，还兼管投资部门呢，宋梦圆不就是想让somnium保住经营权，才叫丁之华过来评估聂家的产业，好高价出售吗？」 海云帆被逼急了，倒也能说出一两句像样的话来。 但是像样的话不一定就符合事实，海望龙皱眉道：「不対，一个做脏活的人突然走到檯面上，那他能起的作用就非常有限了，除非他有什么理由必须走到檯面上吸引大众的注意力。」 「了解丁之华的人很少，她能吸引的无非也就是我们这样的人的注意力。」 听到女儿的提醒，海望龙顿悟：「是这样啊。」 海云帆有些懵，又不敢表现出来，心里暗暗焦急，谜底到底是什么？ 「你还没明白？」海望龙対儿子知根知底，任海云帆再怎么掩饰，他还是能一眼看破，不禁有些失望，「你姐话都说得很明白了，那么多线索，你自己就不会组织起来吗？」 海云帆如坐针毡，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知人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回去自个好好琢磨吧。」海望龙失望地叫儿女一起退下。 海云帆还没能来得及说出自己的目的，就被父亲赶走了，心里不知有多懊恼，看到海扬微神色自若地走在前面，火一下子腾地蹿了起来。 「喂，你今天来找爸难道就为了说这事吗？」 海扬微走了几步，才微微侧头看他：「我不叫喂，云帆，你觉得我今天是来搅局的？」 「难道不是吗？」 「你以为咱爸不知道你来公司是想做什么吗？」 「……难道爸不打算再投钱了吗？」 「总算没太笨到那个份上。」 海云帆又惊又怒：「为什么？你不给出理由，别想走！」 海扬微停下脚步，惊诧地看向他：「你真要我给你解释？爸不才刚吩咐过你？」 海云帆语塞，便要气恼地走掉。 「……告诉你也无妨，省得你一天到晚静不下心来。」海扬微看看周围没人，这才対他说，「宋梦圆根本就没打算跟我们抢股份，你不要上当，无论他们怎么哄抬价格，都按原来的预算给，能压低价格自然更好，不过这恐怕不现实。」 海云帆睁大眼睛，竟然是这样的吗？还没等他细问，海扬微已经越过他，径直离开了。 很快的，海云帆就明白为什么姐姐说压低股价不现实了，因为还有其他资本集团在跟他们竞争，明锋科技和其他持股的基金就趁机哄抬价格，大有继续涨钱的劲头。 毕竟能看破宋梦圆意图的人还是少数。 海云帆还是很疑惑，左思右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想到了最合适的人选。他给范春兴打电话：「宋梦圆不打算跟我们抢购股份，难道是要放弃対somnium智造的经营权吗？如果不是要放弃的话，她又为什么要抬高股价？」 范春兴有些无奈。 前几天，明锋科技也跟海云帆一样过来问他，他就很诚实地说：「不清楚，宋董应该是去视察自己的产业了，不过我想她应该会更重视这边，孰轻孰重，正常人都能分得清的嘛。」 但同样的话不能拿来糊弄海云帆，范春兴于是按得到的指示対他说：「公司里还有好几个技术入股的元老，他们好像得到了指示，坚决不肯出售股份。我旁敲侧击了好几次，才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似乎在拖延时间，等上头的政策下来。」 「什么政策？」 「很可能是限购股份。」 海云帆大吃一惊，心道怪不得，幸好没光自个瞎琢磨，不然不得被姐姐坑死。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拿下明锋科技等股东持有的somnium智造股份，把生米做成熟饭。 在各方资本集团竞逐somnium智造股份的时候，宋梦圆和丁之华来到京城，打算把聂轩未参与经营的一些投资售出。没想到先找上她们的却是王主任。 只不过王主任没有直接拜见，而是通过王老联繫上的宋梦圆，请她在王老家会面。见到王主任之后，宋梦圆才知道她为什么需要王老帮忙打幌子。 「听说齐冶恢复得很顺利，这真是一件高兴的事。」王主任和宋梦圆唠了几句关心的话，方才慢慢进入正题，「现在我们已经和齐冶恢复了联繫，虽然可能没有过去那么畅通了，不过好歹还是联繫上了不是？」 「是啊。」宋梦圆大概明白王主任的来意了。 不出所料，王主任说：「钱总工之前跟我反馈，齐冶负责的项目，实在没人能承接，有很多地方连个头绪也没有，主要是她给的模型太复杂了，対当今的技术要求太有挑战性了，你看看能不能让她远程指点一下？」 第522页 她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考虑到工程的进度，齐冶在欧洲又不安全，哪天有个万一，那齐冶留下的金属心脏版可控核聚变装置在未来十几年内很可能就没人能破解了。 宋梦圆没去在意那些事，只犹豫道：「这个是不是得先跟总参二部和国安部商量？我怕联繫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被人盗窃情报，这就有些……」 「这个请你放心，我们跟他们打过招呼了，一定会保证联繫的隐密性，绝不会轻易被他国间谍破解。」 「那么我回去跟齐冶说一下，看她有没有那个心思吧。」 王主任看到宋梦圆没有敷衍的意思，这才放心，跟她和王老告辞。 王老则有些心情复杂地看着宋梦圆，半晌嘆道：「齐冶这孩子真命苦，怪不得她离不开你。」 宋梦圆反过来安慰老人，把王老哄好了，这才离开。她进入车子，想到王老的话，心下怅然，忽然奚雨铎打电话进来，声音有些兴奋。 「小宋，事情搞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29 20:03:32~2022-05-30 23:1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5787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 宋梦圆原本怅惘的心情不翼而飞：「我们的建议, 都得到採纳了？」 「基本上都通过了，下个月五六号就会发布。」 宋梦圆估算时间，正好赶在股东大会结束后发布, 沉吟道：「这个时间点有些微妙啊。」 「这已经很快的了, 不然按实际流程, 搞不好还要等到下半年才能出炉，得亏现在时局紧张, 国家也怕核心技术外泄，被境外势力找到漏洞。」奚雨铎轻声笑道，「况且你也没打算出钱买股份，等着人家送上门呢。」 宋梦圆不依道：「奚姐怎么也要打趣我, 我只是想少花点钱嘛, 又不是真的一毛不拔。」她和奚雨铎说笑两句后问：「奚姐现在在哪？我们晚上聚一聚。」 两人当晚就在酒店汇合了, 点了外卖, 就在房间里一边用餐一边谈话。奚雨铎详细地跟宋梦圆解说政府的所有决定，宋梦圆也认真地听着, 用眼镜记录要点。 等奚雨铎全部说完，宋梦圆长吐了一口气：「政府这次真下决心了，力度真大, 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竟会主动提出这样大的限制。」 奚雨铎笑道：「那是因为我们盈利的思路不一样, 暴利固然吸引人，可惜不是所有的暴利都是能伸手去拿的，特别是像我们这样风险极大的高科技产业, 就更得小心, 我们要的是细水长流, 而不是竭泽而渔，不然就会犯下其兴也勃焉, 其亡也忽焉的错误。可是这个道理不是人人都能看透的。」 宋梦圆点头，忽然沖奚雨铎笑：「奚姐不介意我学你的话，转告给另一个人吧？」 「海扬微？」 「嗯。」 奚雨铎沉吟道：「当然可以，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别老是逮一个人薅羊毛了。」 「奚姐！」 由于事情还没完全尘埃落定，庆功宴要等那之后才能举行，奚雨铎便按原定的工作计划，去附近地区考察职业教育市场，宋梦圆也不耽搁，跟正在津市出差的丁之华联繫，问她要了一些东西，再给海扬微打电话。 「学姐，你现在在哪儿？我们这两天能见个面吗？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早点见到你，最好不要让你的家人知道哦。」 海扬微很惊讶，头一次听到宋梦圆亲口说想快点见到她，心情不由得有点小开心，但以往的经验让她很快清醒过来，宋梦圆应该是有明确目的的，不然怎么会特意提醒不要让她的家人知道，所谓的家人应该是指她的父亲和弟弟。 她飞快浏览自己的工作日程：「你在哪，我可以安排出差去见你。」 「我还在京城，正打算回津区视察公司。」 海扬微不由得一默，聂家转给她的那些产业负责人这些日子叫苦连天，圈里人每天都在等着看热闹呢。宋梦圆这一回去，又要有新闻可看了。 「你在京城等我吧，我明天一早就飞过去。」 「那我找个好地方等你，这次我来请客。」 「我来定吧，好吃好玩又能保密的地方，我比较熟。」 次日，海扬微在约定的会所包间见到了宋梦圆。她本想早点到的，奈何宋梦圆有地利之便，已经提前到了二十分钟，戴着眼镜喝咖啡，一看就知道还在工作。 宋梦圆看到海扬微，扬起笑容，摘下眼镜放到一边，起身道：「学姐，好久不见，你看起来更漂亮了。」 「你这话不太走心哦。」海扬微笑着走过去，将包包挂在衣架上，再坐到宋梦圆的对面。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学姐现在看起来真的比过去更内敛，也更有韵味了。」宋梦圆将豪华的菜单推给海扬微，请她先点。 海扬微也没推辞，和宋梦圆一起点完菜，等服务员退出去，就对宋梦圆说：「你这么急于见我，是想叫我做什么吧？」 宋梦圆眼神古怪地看着海扬微：「我在学姐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你觉得是什么形象就是什么形象咯。」 「我就当学姐眼里的我是个天使好了。」 第523页 海扬微正在喝开胃酒，听到这话，差点没给呛着，好笑地看了一眼宋梦圆：「你说的天使是哪一种天使？」 一般人认知中的天使是人美心善长翅膀的存在，当然也有一部分知识广博的人知道天使还可能是一群稀奇古怪让人看了掉san的不可名状生物，但国内古代确实有天使这一专用名词，用来指皇帝的使者。 宋梦圆一脸认真地说：「都可以。」 海扬微逗她：「那种长了一堆翅膀的人头也算吗？」 宋梦圆：「……」 她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海扬微笑了起来：「好了，不说笑了，你有正事就说吧，我都会好好听着。」 「希望学姐不是听听就算。」宋梦圆回答。 海扬微心里一凛，面上仍旧保持着微笑：「这要看你说的是否有价值了。」 宋梦圆一点头，正色道：「学姐，你我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吧。你是不是在借我们sommnium这把刀，把你的好弟弟拉下继承人宝座呢？」 海扬微笑容不变：「你为何会这样想？」 「范春兴。」宋梦圆呷了一口白水，「我手上有他和海云帆来往的证据，也有他和你来往的证据。」 海扬微挑了挑眉毛，一时拿不定宋梦圆是真的掌握了证据，还是在诈她。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保持沉默是最合适的选择，但这不是她的作风。 「证据给我看看。」 宋梦圆便从一直放在身边的皮包里取出一个档案袋，推给海扬微。 海扬微打开档案袋，抽出一摞文件，一张一张浏览起来，越看越心惊，背后渐渐沁出细细的冷汗。 文件最开始部分是范春兴的真实履历，照片证件一应俱全，而真实的范春兴（已故）的履历也详细列了出来。接下来便是范春兴和海云帆碰头的经过，照片和录音、人证都有。最让海扬微感到头大的还是她和范春兴见面居然留下了监控照片，连她和范春兴联繫的和邮箱地址等等也都写得清清楚楚。 宋梦圆笑着对她说：「只要上了网，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就算学姐再怎么小心，也一样不能幸免。我为了查范春兴的背景，用了点小手段，希望学姐不要往心里去，毕竟我对学姐没有任何恶意，还是抱着善意来的，我想学姐应该能感受得到才是。」 海扬微嘆了口气：「是你家那个丁之华查出来的？」 「是啊。」 海扬微无可奈何地把文件塞回档案袋，推回给宋梦圆：「你的善意我收到了。」 「放心吧，学姐于我有恩，我是不会把这些东西给海望龙先生和海云帆先生的。我只是不想和学姐绕圈子，才勉为其难搜集证据，作为敲门砖。」 「你已经成功敲开我的门了，你想让我就此收手吗？」 宋梦圆把档案袋收回包里，让桌面保持得干干净净，沖海扬微一笑：「在那之前，我想听听学姐原本的计划。说实话，我个人并不介意somnium被利用，只要那对somnium有利的话。但是，学姐打的是渔翁得利的算盘吧，不仅仅只是让我们对付海云帆，还想拿到somnium的股权和技术资料。我很好奇学姐是怎么打算实现一箭双鵰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能请学姐指教吗？」 海扬微笑了一下，没有否认，只说：「我的计划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等你们拿下超过51%的股份，成功压制海云帆主导的深海科技，在，而他为了拿到股份，必然会动用超出预算的资金，导致深海科技濒临破产，迫使海氏集团不得不去救深海科技，资金鍊稍稍断裂那么一下子。」 她虽然没说结果，但也足够了。任谁都能想到，海氏集团因为资金鍊断裂而陷入一时的困境，必然会出现种种问题，海望龙再宠爱儿子，也不可能不无视集团因此遭的大罪，不可能不无视其他元老股东们的意见，最终只得认定海云帆缺乏继承大型集团的能力，把他赶出经营核心班子。 宋梦圆默了一默，幽幽地说：「学姐，你真是好狠的心哦，连自己一手带起来的深海科技也下得了手。」 海扬微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没办法，父亲把我调走，又给海云帆几个帮手，每天都在不断削减我对深海技术的影响力，我带起来的人已经流失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不是已倒向海云帆就是在投降的路上，现在的深海技术早就不是我带起来的那家公司了。」 「就算海氏集团不会倒，但为了深海技术伤筋动骨，这对你来说也不是好事吧，那不是你想要的产业吗？」 「如果父亲不把它交在我手上，无论它有多风光都没有用。」 「你不怕被父亲知道吗？」 「我会尽可能把时间拖延到我完全掌握海氏集团为止，况且，海云帆自己识人不清，又没有能力，这些锅也不能算在我头上吧。父亲迟早会看清现实的。」 宋梦圆恍然，海扬微可能早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就对父亲失望了，自那以后她就没有过多在意父亲的亲情有多纯粹了，自然也不会在意父亲对她有多失望，否则深海技术和海氏集团也不会成为她的棋子。 她想通这点后，轻轻嘆了口气，倒也没再说什么。 「你为什么嘆气？」 「替学姐感到心疼呀。」 海扬微无奈地瞅着宋梦圆：「真的？」 「真的。」宋梦圆看海扬微朱唇微启，搞不好要说些什么调情的骚话，急忙强势引导话题，「可是学姐恐怕要失望了，我们不打算去跟海氏集团抢股份，这不就打乱了你的计划吗？」 第524页 海扬微笑笑：「somnium智造的股份很吃香的，就算你们不去争，还有别的投资人要争呢。」 「要是海云帆悬崖勒马，放弃继续争夺股份了呢？」 「不会的，他一向很有忧患意识，拼了命也要在父亲表现自己多有能力，为此他非得到你们掌握的先进技术不可。只要他不放弃这个目标，无论多少钱都会投进去。」 海扬微盯着宋梦圆：「但是我很奇怪，你不想着去保住somnium智造的经营权，反而放弃对股份的争夺，这很反常。那可是齐冶留给你的财产啊，你不想保住它吗？」 宋梦圆听到齐冶二字，神色黯淡下来，眼帘低垂，半晌才道：「因为我也有要坚持的东西，那是齐冶很难得受到良好的影响，一直在努力维持的经营原则，我不能让她的善举因此蒙上灰尘。」 海扬微意外地看着宋梦圆，不解道：「那样的话，你不更应该保护somnium智造吗？」 「我有在保护它，用你们所意想不到的方式。」宋梦圆正眼看向海扬微，「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会来找你的原因，毕竟我并不希望你赔了夫人又折兵，我还是想和你达成双赢的。」 海扬微动容：「你做了什么，竟然这样有信心？」 「我接下来就告诉你最机密的消息，学姐可要听好了。」 「我洗耳恭听。」 「下个月初，□□将会发布新的规定，要求所有生产智能眼镜的企业不得互相交叉持股，不得由国外资本持股，必须有包括百分之二十及以上的股份归国家持有。如果有恶意收购智能眼镜企业股份的行为，收购企业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归还股份，被收购企业若无足够的资金，或者可以问国有银行借贷，在三年内还清欠款，或者企业完全归为国有，由国家按市价支付同等的资金。」 海扬微听得心里陡地一突，随即难以抑制地剧烈跳了起来。如果宋梦圆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的计划就会完全破产，因为海云帆就算付出了超额的资金，事后仍然能得到大部分的补偿，完全不会让深海技术濒临破产，海望龙最多失望一下罢了。 「另外，所有生产智能眼镜的企业将只能生产硬体，灌注系统只能由国家指定的企业执行，至于智能眼镜系统的持有和后续开发将由国家统一监管。」 海扬微按捺不住，猛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宋梦圆仰头看向海扬微：「我们开发的与智能眼镜配套的系统专利将会上交给国家，以后系统后续的开发也要受国家的调配和监管，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所有厂商恐怕都不能自行开发适配自家智能眼镜产品的系统了。」 「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但如果是为了保护全国人民的安全，这是值得的。」 海扬微胸口剧烈起伏，思潮捲起了惊涛骇浪，把她冲击得摇摇欲坠。 只能生产智能眼镜本身，却不能自主掌握与之相适配的系统，这意味着所有的厂商都失去一个可以为自己不断牟取利润的平台。 这个平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很多智能家电都输入了厂商自己开发的作业系统，因此不同厂商的产品很难直接互联，这就造成了客户后续购买的壁垒，一旦入了其中一家品牌的智能产品，就只能继续买这家的其他智能产品。就算有第三方软体商帮忙互相打通，还是会因为天然的系统壁垒而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这还只是小的，真正的大头是预装软体分成和应用市场分成，游戏市场分成，这些分成占智能设备厂商收入来源的半壁江山，只要是用过手机的人都会很清楚。 而宋梦圆一下子把同行厂商盈利唯二最大来源中的一个给打掉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讲一个恐怖故事 fgo2.6就要开了…… 而我还没完结！ 第二百五十二章 ======================== 「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宋梦圆请海扬微坐下来, 「并不会一直都会这样，过几年政策就会放宽的。」 海扬微坐了回去，人也冷静了下来, 很快就想通了政府为什么要发布这样严厉的规定。 somnium集团研发的智能眼镜在当下是非常超前的产品, 虽然它整合了大部分现有的技术, 可是这些技术都已超越了同行的平均水平，有的甚至超出了无数人的想像。 特别是那异常先进的非侵入式脑机接口技术和通过刺激大脑直接生成影像的技术叫人惊艷, 很多人只看到了它们的便利性，却忽略了它们背后的隐患。黑客只要找到窍门，将会通过这两个渠道直接攻击使用人的大脑。当下智能眼镜的使用市场还没形成规模，因此隐患也只是隐患, 可是等到智能眼镜大规模普及的时候, 隐患就会马上变成社会巨大的危机。 再想深一层, 国际斗争形势复杂, 境外敌对势力一定会利用智能眼镜的漏洞大规模攻击国内人民，而国外因为技术封锁用不上这些便利的产品, 自然不会受到影响，反而会因为看到国内使用眼镜后遭到的严重后果，对智能眼镜望而生畏, 这将会极大地不利于国内厂商开拓国外市场。 政府不但要保证核心技术的先进性, 还要考虑到国家利益，于公于私，都势必要把这样危险的技术纳入监管, 力保智能眼镜能用在正道上, 而不至于对社会形成巨大的冲击, 不让国家利益受到损害。 第525页 所以政府要推出这些规定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不正常的地方在于政府推行的速度太快了，这得有人在里面暗中推动, 才能让一项影响深远的政策迅速面世。 海扬微轻嘆一声道：「政府能这么快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推行这些政策，一定是你的功劳吧。」 宋梦圆笑了笑。 「可是这样一来，你们将无法获得太多的利润，要怎么向股东和员工交待呢？只要拖那么一两年的时间，你们就能得到巨大的暴利，这些利润将能让你们一跃成为国际前百名的商业集团，你真能捨得？」 宋梦圆的笑意更加深了：「学姐问得好，正好有人提前替我回答了，我就现学现卖一番，把她的话转告给你吧。」 海扬微做了个请的动作。 宋梦圆清了清嗓子，当真背诵起来：「暴利固然吸引人，可惜不是所有的暴利都是能伸手去拿的，特别是像我们这样风险极大的高科技产业，就更得小心，我们要的是细水长流，而不是竭泽而渔，不然就会犯下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错误。可是这个道理不是人人都能看透的。」 海扬微默然。 「我知道这样做肯定会得罪同行，可是我们开发的智能眼镜是把双刃剑，我们若想要得到它带来的暴利，就得承担它会带来的后果。在我们看来，这个后果是必然会发生的，我可不认为这是我们一个小小的企业能兜得住的。」 海扬微轻轻嘆了口气，这个道理她何尝不知道，但她总会抱着侥幸的心态，先占一两年的便宜，再把烫手山芋转交给国家，绝不会像宋梦圆这样果断，毫不犹豫地把唾手可得的巨额利润拱手让人。况且政府本来还对somnium集团有所亏欠，如果somnium集团先赚几年的钱，再上交给国家，就算中间出了差错，只要不是难以弥补的大祸，上面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能皆大欢喜。 「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政府动作会么这快？就算有你们在里面推动，政府也不必这么急于推行新规吧。」 「学姐应该知道的吧，我们有专门的伺服器用来储存和处理客户智能眼镜反馈的信息，这些信息里面有相当部分是非常敏感的，这块部分是其他国家和厂商还没有机会触及的领域，但时间一长，大家早晚会猜到的。」 海扬微一怔，下意识地去想宋梦圆所说的到底是哪个领域，宋梦圆也不故意吊她胃口，直接说出了答案。 「我们能够搜集到使用者的大脑运作数据。」 海扬微倒吸一口冷气，这消息太惊人了。她光是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就能想到这个资料库的几种用途，如果落到野心家手里，这将会成为一个能倾覆国家的可怕武器。 宋梦圆露出苦笑：「学姐这下可明白我们手里拿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吧。」 「这是超级核弹啊，」海扬微嘆了口气，「太烫手了，怪不得你们会这么毫不犹豫地甩出去。」 「是啊，所以我们要保留能有利于自己的部分，麻烦的部分就由政府承担吧，毕竟事关国家安全嘛，我们给打打下手就得了。在我看来，商人固然应该承担社会责任，可有些责任实在太沉重了，不宜越俎代庖，一旦越过了那条线，我们也离死不远了。我之所以找学姐，也是想让学姐远离这趟浑水，没必要连自己也搭上。」 海扬微默默望着宋梦圆，忽然展颜一笑：「谢谢你，你总算没忘了学姐对你的好。」 「学姐能感受得到我的情意就好，」宋梦圆也笑了：「不过学姐心里一定也很郁闷吧，好好的打算都被我破坏了。」 「唉，没办法，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另想辙了。时日还长着呢，总会有新机会的。」 宋梦圆抿嘴一笑：「我对破坏学姐的计划也有些过意不去，想跟你商量件事，算是一点补偿。」 「什么补偿？」海扬微很感兴趣地看着她，想知道学妹还能出什么主意。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两人便闭口不谈，等菜餚饮料都上齐，外人不在了，再继续话题。 「其实国家虽然暂时收走了眼镜及适配系统的自主生产和研发权利，但眼镜一方面有消费的需求，另一方面国家也不想错过能让社会升级的机会，所以上面是打算通过审察准入制度，让符合条件的企业持照生产眼镜，如果时机成熟了，届时还能优先得到继续研发眼镜及系统的机会。」 海扬微轻轻点头。都怪宋梦圆后面接连放出的消息太有冲击力了，才让她一时忘了宋梦圆最开始说的话。现在回头想想，宋梦圆可没说不让其他企业也参与生产眼镜的话，她一开始就暗示将会有多家企业可以生产眼镜，否则是不可能会出现这些企业不能互相交叉持股的规定的。 「不过这类考核是非常严格的，估计能通过国家审查的企业寥寥可数。」 宋梦圆说到这里，海扬微已经悟了：「你们能向国家推荐合适的企业人选？」 「差不多，准确说来，是我们有这个渠道跟他们反映情况，通过的概率还是很大的。毕竟我们人品可靠，政治背景过硬。」 海扬微看着宋梦圆一脸认真地自夸的模样，忍俊不禁，笑得花枝乱颤。 「不是，学姐，难道你也怀疑我的人格？」宋梦圆故意摆出了不悦的模样。 「没有没有，」海扬微连忙摇头，只是笑意总也止不住，眼睛弯弯，嘴角上翘，「不过就算你要推荐，我现在也没有条件。」 第526页 「我希望学姐继续让你那个好弟弟买我们公司的股份，然后由我们来向海氏集团发难，以海氏集团把股份低价还给我们，让你掌管深海技术为条件，再由我们来帮你争取生产资格。」 海扬微怔住，慢慢收起笑意，望着宋梦圆良久，终于轻声喟嘆：「你这次真帮了我大忙，你也比我想像中成长得要快。」 「这得亏学姐帮我报的课程呀，要不是太忙，去年我应该可以去考mba的。」宋梦圆随即露出遗憾的表情，「这个主意还是有点缺憾，不能替学姐你直接拿下继承人宝座。」 「已经足够了，这件事只能由我自己去做，要是什么都让你代劳，我这个学姐的面子往哪搁。」 海扬微说完，和宋梦圆一起笑了起来，再一起动筷吃饭。 饭间，海扬微有意无意问起齐冶的事。 宋梦圆知道她想什么，略一思索，就诚实地告诉她：「齐冶还活着。」 「……你瞒着她的消息，是为了骗过大家？」海扬微很好地掩饰了内心的失落，仍不免暗恨齐冶命太硬。 「其实也不是我要瞒的。」 海扬微点头，表示明白。 「不过托这个消息的福，我们藉此清理了一些隐患，董事会也能顺利举行，算是因祸得福吧。本来我们公司就一直在想办法和齐冶解绑，让公司形象独立出来。」 海扬微面不改色地微笑：「这个思路对。」 「等我们平稳度过这段时期，大家也会认清somnium集团是什么样的公司了，它绝不是离了齐冶就不能独立的企业。」 海扬微忽然无奈地嘆了口气。 「学姐为什么突然嘆气？」 「你满脑子只有公司和工作，你和齐冶在一起时也这样聊天吗？」 宋梦圆：「……」 倒也不至于。 她记起了齐冶以前跟她抱怨，她想谈恋爱，她却只谈工作。齐冶气恼的样子，冷漠的样子，想要谈情说爱却又抓不到窍门的样子，都历历在目，仿若才发生在昨天。不知不觉，她已经习惯了齐冶在身边的日子，却又不得不去习惯齐冶不在身边的日子。 思念忽然如潮水汹涌上涨。 海扬微屏住呼吸，宋梦圆的目光明明是向着她，却像是落在她身后遥远的地方，晶莹的眼泪从那双秀美的眼睛里溢出，再顺着脸庞滑落。 那一剎那，海扬微知道自己彻底没有希望了。 她只能默默取出纸巾，递给宋梦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01 20:52:42~2022-06-03 18:34: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 过了二十多天, 齐冶依旧下落不明，以法国为首的周边各国政府联合军和欧盟军队将事发附近翻了个底朝天，仍然一无所获, 只查出两种无人机军事武器是从美国和澳洲进口的, 并且当天有多支经过伪装的武装力量意图对齐冶下手, 最终其中一支队伍成功掳走了齐冶。 但是这样的事无法公开讲，法国政府只能含糊地说正在追索中, 并严厉谴责了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恐怖分子，在各国心照不宣的配合下，成功把锅甩给某恐怖分子组织。 被甩锅的恐怖分子组织不服，当即跳出来叭叭叭了一通, 指责西方国家虚伪狡诈无能狼狈为奸—— 国际政治舆论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各国老百姓吃瓜看戏, 不时有人哀嘆, 可控核聚变五十年突破的诅咒到底还是没能打破云云。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斗争，国内老百姓也没那么多精力, 渐渐不再关注齐冶的生死安危，被其他新的事件吸引了注意力。 然而就在老百姓们都逐渐忘却的时候，商圈却出了一件大新闻, 海氏集团, 或者说其旗下的子公司深海技术成功击败其他竞争对手，一口气从明锋科技和其他小股东们手中买下了somnium智造的40%的股份。据说为了拿下这些股份，深海技术付出了总价约84亿的现金等价物、债权和其他资产等等。 圈内人虽然知道海氏集团的野心, 但没想到海氏能有这样大的魄力, 肯下这样大的血本, 大受震撼。一时间智能设备生产厂商都非常焦虑，海氏本来就已抢先一步占领了中低端市场, 再得到somnium集团的技术，可不就如虎添翼了吗？深海技术姐弟两人的作风虽然有区别，但一个狠辣，一个贪婪，全无给同行留一些肉汤的意思，可是任他们再焦虑，也无法阻止一个巨大的垄断集团崛起。 大家把目光投向了somnium集团，准确说是看向宋梦圆，感觉她是不是太雷声大雨点小了，光在那儿整顿聂轩留下的产业，还在寻求客户出售部分资产，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仿佛被这份意外之财绊住了脚步，却无任何作为。 这个宋梦圆，该不会一点才能也没有吧？ 她归根到底只是运气好，侥幸得到了两份优质资产，却没有能力守住它们。 仿佛是为了验证大家的看法，宋梦圆像是被海氏集团来势汹汹吓到了，明明应该开股东大会重新选举董事会了，却突然发布公告延迟日期召开股东大会。 海云帆自然不想被宋梦圆牵着鼻子走，坚持要求召开股东大会，还发朋友圈和微博明里暗里嘲讽宋梦圆是缩头乌龟，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驼鸟，只配插花摆给人看的美人瓶。 第527页 他不发还好，才发出去一两天就把网络舆论给搅动了，双方粉丝开始掐架，隔半天就升级一次，没几天就把商圈大佬和娱乐圈明星都给搅进去了。 只有somnium集团及旗下子公司的官方帐号纹丝不动，任由粉丝抱怨，也不肯吭声。各大高管们也都很乖觉地保持沉默。只有丁之华浏览了舆论，跟宋梦圆商量，代她发出一条微博规范粉丝行为——「希望大家不要随意跑到别人的帐号下方发表不相关的意见，造成别人的困扰，务必保持正常的意见交流氛围哦。」 宋梦圆忍不住跟大家吐槽：「为什么我会有那么多粉丝？搞得我跟娱乐圈明星似的，没人给我买粉丝吧？」 裴雨婷一针见血：「谁会闲得慌给你买粉丝，那都是你的颜狗和cp粉。」 杨暄笑道：「你发几张美照，就能平息大家谷欠求不满的怒火了。」 宋梦圆震声道：「我不要。」 奚雨铎也冒了个泡：「跟你们说个好消息，这两天政府就会正式发布公告了。」 丁之华：「奚姐这个消息来得很是时候，公关部该行动了，我也替小宋发条微博吧。」 宋梦圆：「丁姐一有把握就爱煽风点火，看来今晚又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于是网民们很惊讶地看到宋梦圆前脚才规范粉丝的行为，后脚就发了一条意味深长的很有点挑衅味道的微博——「物竞天择从来不是强者生存，适者生存才是自然之理，人类社会也不例外。」 这话明显是回应海云帆之前的发言的，但有些神神叨叨的，众人都觉得如坠五里雾中，仿佛理解了，又仿佛没理解。机灵的网友赶紧跑到somnium集团和智造的官方微博首页寻找佐证，看到它们同时发了一条内容一致的微博：「近日敬请关注政府官网。」 圈里圈外一下子沸腾了，网络又掀起了一波议论热潮，原因无它，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 再加上宋梦圆的註脚，人们敏锐地意识到，somnium集团这些日子肯定偷偷摸摸地搞了个大动作，要不就是有极其灵通的消息渠道，才会一直保持沉默，直到有把握了才放出风声。 海云帆坐不住了，政府还能什么消息？他还记得范春兴之前的推测，somnium集团可能在拖延时间等上头的政策下来，很可能和限购股份有关。 现在看来，范春兴只说对了一半，somnium集团是在等政府表态，可是政府要推行的政策，恐怕不仅仅是限购股份那么简单。海云帆想通这一点后，顿时感到无比焦躁，到底是什么政策能让somnium集团有恃无恐？ 范春兴接到他的电话，声音凝重地回答：「我也不清楚，这件事可能不是由公司里的人做的，杨总和裴总都一直在华南一带活动，都没去京城，董事长倒是在京津一带活动，可是董事长的行程，我想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那个丁之华呢？」 「丁总和我不是一个公司的，我真的不清楚她这段时间的活动。」 「到底是谁在替他们跟政府打交道！一定有谁在替他们做这种阴险的事！somnium集团就没有其他人选了吗！」 范春兴很无奈：「我始终没能打入somnium集团的核心，只从表面看的话，somnium集团现在并没有这样的一个可以跟政府打交道的代表，剩下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据。」 海云帆气得摘下眼镜，把它摔到桌上：「妈的，我被耍了！」 直觉告诉他，他很可能钻入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圈套。他的焦虑又深了一层，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怎么解决，毕竟他还不清楚自己面对的危机实质。 他只能设法找人帮忙打听政府准备发布希么政策，然而已经晚了。 没两天，政府官网果然发布了新文件。眼疾手快的人们赶紧复制内容发布到社交平台上，很快引起网络炸锅，商圈震动。 很多人看不懂政府的公文，经过许多知名自媒体的详细解读，总算搞明白了政府这次发布的新规内容，都大吃一惊，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政府对一个产业做出这样明确严厉的限制。 普通人尚且如此，商界受的冲击和影响要更大，也更深远。 成功脱手股份的明锋科技和小股东们感到非常庆幸，再晚一些，他们可就卖不出股份了。和深海技术竞争失败的资本集团们则五味杂陈，有庆幸自己没花冤枉钱的，也有恼恨自己错失了入场机会的，也有思考政府为何会突然这么雷厉风行。经由深海技术和somnium集团一先一后的造势，变得炙手可热的智能设备产业一下子成了许多投资人观望的禁区，既想涉足猎取巨额财富，又不得不考虑其背后的巨大风险。 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国外，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轻率的普通网民不假思索认为是中国政府粗暴干涉行业发展，想独抗揽网络生杀大权的铁证，但各国政府、资本集团和有识之士们却产生了额外的想法，他们意识到中国政府的这次政策将对国际产生深远的影响。 在一定意义上，这是国外民间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中国对外的技术垄断，偏偏这些技术产品又是他们迫切想要得到的。矛盾的心态很快就占据了他们的心头。 身处风暴中心的海氏集团现在安静得可怕，在海氏集团总部上班的人们大气都不敢喘，都深感工作环境的压抑，比普通员工们更感到战慄的还数集团高层——董事们个个面沉似水，高管们个个眉头深锁。 第528页 董事长办公室里，海望龙坐在书桌后面，看着接到消息赶过来的女儿沉默良久，终于说了一句话：「看来云帆今天是不会过来了。」 海扬微这才恍然，心里略略感到幸灾乐祸，面上则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讶：「爸原来也叫云帆过来了？这不应该啊，他怎么不肯来了呢。」 「我没叫他。」海望龙紧绷着脸，沉声道，「他一有事就恨不能马上过来找靠山，今天倒好，知道自己闯大祸了，不敢露面了。」 「可能是受到打击了，还没缓过来，爸也不必太过苛责他。云帆还年轻，就算是老人，也都想不到somnium集团会来这一招。就算是爸，恐怕也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吧。」 海望龙神色稍缓，轻吁了一口气后问：「依你看，这会是宋梦圆自己的想法吗？」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确实会这样干。从她这段日子的种种表现来看，是她主动推动这件事的可能性非常大。」 「……是我们太小瞧她了。」海望龙又恢复了凝重的表情，「齐冶是个神经病，可是宋梦圆又不像是一个纯粹的商人，这样看来，somnium集团从一开始就一直是一个异类。这种过分突出的异类，是不可能长久存活下去的。」 海扬微沉默片刻，轻声道：「爸，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时代就要发生巨大的变化呢？宋梦圆在微博上发的那句话，不可能是无的放矢。somnium集团很可能根据自己的经营情况预判了时代的风向，主动做出了一些调整。」 海望龙沉吟不语。 这时董事长助理通过申请进入办公室，对两人打了声招呼，说：「我们收到了somnium集团的对公邮件，署名是somnium集团的董事长宋女士。」 海望龙坐直身子：「什么内容？」 「她希望能就somnium智造股份一事和董事长有一次正式的会谈。」 海望龙眉头皱了起来，海扬微知道他在想什么。宋梦圆居然越过海云帆，要直接和他对话，这恐怕又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没多久，她便看到海望龙长长地嘆了口气说：「somnium集团这是有备而来的呀。」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03 18:34:15~2022-06-04 18:3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 两位董事长的会谈需要双方协调日期才能举行, 这段时间里网络非常热闹，人们终于回过味来，明白为什么somnium集团始终没有把专利授权给同行厂商生产智能眼镜了。 「somnium集团原来不是想垄断, 而是在等政府表态。不是我说, 政府的表态是不是太晚啦？」 「嫌晚的人是有多不懂政府的效率, 这分明是很快的了好不，今年一月somnium集团发布产品, 政府五月初就下发政策规范行业发展，这才几个月啊。」 「断人财路，杀人父母，我敢说一定有很多人对somnium集团恨之入骨。」 「为什么大家都认为somnium集团得罪人了, 有证据说是somnium集团干的吗？」 「政府的态度这么严厉明确, somnium集团该不会是掌握了什么堪比核弹的厉害东西吧？」 「第六条说得很明确, 不允许技术机密外泄, 如有违反的将会被追责，视情况严重程度, 最严重的将会被判间谍罪和背叛国家罪。这妥妥是把智能眼镜当成国家重器看待。」 「卧槽，这么夸张？我戴的眼镜还成了机密事项？我这就把它当祖宗供起来。」 「系统还要受到国家统一监管呢，somnium集团这是上交国家了？还是有什么背后的交易？」 有一句评论深得民心：「得亏somnium集团没上市, 不然股民得被它玩死, 起起落落也太跌宕起伏了，没有一颗大心脏可承受不住。小的在此跪谢somnium集团不上市之恩。」 「跪谢somnium集团不上市之恩」一夜风靡网络，还变成了许多表情包传到国外。 许多网友还涌到海云帆的微博下留言, 戏嚯地问他, 现在还觉得宋梦圆是花瓶吗？ 海云帆当然不可能回复, 商界其他对宋梦圆存了轻慢之心的人也都感到悚栗和后怕，如果冲上前的不是海云帆而是他们的话, 只怕他们也会撞个头破血流。 现在看来，虽然海氏集团还有翻盘的机会，但明显存在很大的风险，搞不好就会同时得罪somnium集团和政府。海氏集团只能把吞到肚里的股份再次吐出去，只看他们能和somnium集团的谈判中拿到多少补偿了。虽然不至于血本无归，但空忙一场，叫人想想也惆怅，容易上火。 按照约定，宋梦圆率领裴雨婷和黄秘书等人前去拜访海氏集团。海望龙也带上了得力干将和他们会面，只有海扬微为了避嫌，没有出席这次会面。 海望龙暗暗打量宋梦圆，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去年在慈善晚会上她是什么样的形象，只记得她非常低调，所有的光彩都被齐冶夺走了。可是现在的宋梦圆却惊人地美丽，笑容动人，言语温婉，完全不像传统意义上的人，可就是这个年轻女人把海氏集团和其他资本集团耍得团团转。 他按下复杂的心绪，和宋梦圆、裴雨婷等人握手，道声久仰，然后便在会议室里各各落座。 第529页 宋梦圆一开口就出乎海望龙的意料，非常直截了当：「我们这次前来拜访贵集团，是想请贵集团把持有的somnium智造的股份还给somnium集团。」 海氏集团的高管们纷纷交换眼神，她们果然来意不善哪，居然不是买，而是要他们还，这口气太大了！ 海望龙心里微怒，皮笑肉不笑地说：「持有somnium智造股份的是深海技术，我们海氏只是间接持有，宋董找上我们，可就有些驴唇不对马嘴了。」 「深海技术并不具备独吞somnium智造40%股份的实力，它本身就已经是举债经营，直到今年四月为止，尚且没有还清银行贷款，它能拿下我们旗下智造的股份，和海氏集团在背后输送资金脱不开干系。在这件事上，我认为深海技术实际上是缺乏话语权的。海董，我们这次前来，是抱着诚意跟你们谈判的，不是来跟你们绕弯子的，这点希望你们能明白。」 海望龙等人都心里一突，感觉宋梦圆言辞和方才截然不同，竟然有种咄咄逼人的味道。 一个海氏副总裁说：「俗语说得好，先礼后兵，我们这才刚开始谈判哪，宋董，你这说话是不是有些太不客气了？」 宋梦圆看向他，嫣然一笑：「先礼后兵当然没有错，不过你们可能误解了，我们现在还没有到兵刃相见的地步，大伙现在仍然只是客客气气地商量事情呀。」 除了她带来的裴雨婷和黄秘书等人外，其他人都脸露古怪，这叫客客气气地商量事情？她怕不是对客气的定义有什么误解。 裴雨婷微笑道：「如果我们真要动起兵来，宋董就不会想到要和海董会面，坐在这里和贵集团谈判了。」 海氏集团一方再次心里一沉，somnium集团态度这么强硬，看来藏有杀招，才会这么有底气地跟他们说话。 海望龙沉默地看着宋梦圆和裴雨婷，一样长得秀气，怎么说话都这么不客气，她们闯入了海氏集团，为什么没有身在客场的自觉？ 察觉到上司的异状，另一名高管连忙发声：「我还真想见识见识你们动的什么兵，能让你们这样不知天高地厚，来这里跟我们大放厥词。」 他这样说倒也没错，海氏集团虽然在somnium集团身上吃了个亏，但海氏集团作为老牌集团，体量放在那里，somnium集团跟他们一比还显得稚嫩，无论如何也轮不到somnium集团跟海氏集团叫板。 「我想你们应该有详细研读过政府新发布的文件，应该还记得里面的一条规定吧。」 裴雨婷还没说完，另一高管就说：「同样生产特定智能设备产品的企业不能互相交叉持股，我们自然会遵守这个规定，但你们得用同等价值物来换回股份，而不是一上来就叫我们还给你们吧。」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裴雨婷好笑地看着他，「我说的是所有参与生产特定智能设备产品的企业，至少要有20%的股份归国家持有。」 那个高管语塞，疑惑地问：「这条规定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首先国家得保证我们的自主经营权利，所以他们不会拿走我们现在仅持有的35%股份，除了贵集团已持有的40%的股份外，还剩下25%由其他人零碎持有，其中以技术入股的个人股东占了15%，另10%则由其他法人股东持有。」 裴雨婷连文件也没有翻，继续侃侃而谈：「以技术入股的个人股东是指着这些股份分红作为个人收入来源，所以国家不可能收走这些个人股东持有的股份。但除了贵集团外，其他法人股东一共才持有10%的股份，想要达到国家的规定要求，请问，剩下的10%的股份应该问谁收购呢？」 海氏集团的高管们脸色立即难看起来，这才意识到他们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somnium集团现在有着很微妙的重要位置，国家惦记这家公司的贡献，说什么也不可能直接问他们拿走那点可怜的股份，导致somnium集团失去对智造的控制权。刚才裴雨婷也分析得很清楚，现在可以确定，国家的收购目标只能是持有最多股份的海氏集团。 副总裁脑子转得很快，当即回敬道：「诚如裴总所说，看来国家是会问我们收购股份了，不过我相信国家不会像你们这样以谈判之名行抢劫之实，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公平厚道的价格的。」 裴雨婷笑道：「不错，国家确实会给你们公正的收购价，但相对的，我想你们恐怕也会因此永远错失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众人愕然，海望龙眉头一挑，看向宋梦圆和裴雨婷。 「我们从一开始就没要求过你们无条件还给我们股份吧？我们可是准备好交换条件过来拜访的，可惜还没说出来，就遭到各位的刁难，一直没人问我们是否准备了交换条件，这让我们感到很遗憾。」裴雨婷做出了一个遗憾的微笑。 海氏集团一方齐齐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心里狂奔过百万只草泥马：你们一上来就那么强硬咄咄逼人，怎么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副总裁看了眼海望龙，发现他也很感兴趣，便出声问：「这倒是我们疏忽了，还请宋董和裴总告诉我们，你们准备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宋梦圆微笑着说：「是这样的，只要你们愿意把股份还给我们，我们将会向政府推荐贵集团旗下的深海技术通过资格审查，优先成为第一批生产智能眼镜的企业。」 海望龙惊讶地睁大眼睛，其他高管也都愣了一愣，互相交换眼神，均都大感意外。 第530页 副总裁心念电转，反问道：「就算没有你们的推荐，我们也可以主动向国家递交申请书，通过资格审查，持照生产智能眼镜。你们只是动动嘴皮子就想空手套白狼，就想骗倒我们，不觉得可笑吗？」 其他高管们点头赞许，连海望龙也微微颔首。 裴雨婷扬声道：「诚心奉劝各位还是不要那么天真为好。如果各位真的有仔细阅读政府发布的文件，就应该能读出来里面的潜台词——私企是不可能通过审查的。」 她的最后一句话就像当量极大的炸弹，一下子把海氏集团的高管们炸晕了，同时也把他们炸醒了。除了宋梦圆带来的人外，所有人脑子都只回荡着这句话——「私企是不可能通过审查的！」 海望龙猛然记起海扬微的话：时代可能已经变了，somnium集团一定是预判了什么，才会变成一个异类，一个在商界格格不入的异类。 他们竟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外泄智能眼镜技术者，后果严重的将会被认定为背叛国家罪！ 他们从头到尾就搞错了！ 那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产业规范文件！ 国家重视智能眼镜的程度远超出人们的想像，他们是认真地把somnium研发的智能眼镜当作军事机密看待的！ 海望龙的额头上沁出了细汗，他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他们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偏偏裴雨婷哪壶不开提哪壶，很认真地替他们分析：「海氏以前经营过矿产、钢铁等老牌产业，但这些产业不是受监管越来越严，就是逐渐式微，难以牟取更大的利润，因此海氏在前十年就开始转型，开始涉足各种新兴科技行业，包括新材料、智能设备制造等行业。深海技术就是在你们谋求转型的思路下诞生的一家主打高科技产业的子公司，你们对它寄託厚望，希望它能带领海氏走出夕阳产业的泥潭，成为海氏下一代的产业支柱。」 海氏集团一方都沉默不语，听着人家把自己的老底给揭了，颇有几分尴尬和羞耻。 「但是新兴科技企业有个缺点，一旦没能搭上时代的高速车，就会很容易被甩下高速通道，想要再追上就非常困难了。可能贵集团认为自己体量大，有大量犯错的机会，但是，实际情况真是这样的吗？前几年还声势煊赫的集团一夜之间突然倒塌的案例也屡见不鲜吧。所以，如何抓住时代的机会做好转型工作，一直是公司永恒的任务，每天每天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拼命抓住每个机会，务必保证公司能生存发展壮大下去……」 裴雨婷忽然顿了一顿，心里吐槽自己仿佛被丁之华和奚雨铎传染了，哪来那么多话去开导海氏集团。她笑着看向副总裁：「我们愿意告诉你们一件事来表示诚意。」 「什么事？」副总裁不由得问。 「虽然政府暂时关闭了民间研发生产智能眼镜的渠道，但是如果政府形成了完善的管理机制，将来还是会重新对民间开放的。但是，到时候民间企业只能问政府购买淘汰下来的技术，在十年里没法跟国企抗衡。」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头。 「可是，如果能一开始就参与智能眼镜的生产的话，到时候国家也会逐渐放宽政策，允许所有参与生产的企业自行展开研发工作，包括硬体和软体的开发。等到国家完全放开产业限制的时候，这些企业将会成为第一批受惠者。另外，在未来的几年内，就算产品单位利润低，但是国家会大力推动这些生产企业拓展国外市场，利润总额绝对丰厚。」 海氏的高管们都不由得吞咽着口水，这样说来，somnium集团提供的还真是一个绝不能错过的机会。 「国家不会轻易给你们入场的机会，但我们可以。」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04 18:31:40~2022-06-05 18:0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能十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 所有人动摇了, 齐齐看向海望龙。 海望龙也很动心，可是一想到集团和海云帆前后投进去的84亿资产，还是不禁觉得肉痛, 那可是84亿啊, 那可不是一笔小钱。就算是身家千亿的海氏集团, 大部分市值可都是算在固定资产和无形资产、股价上的，那84亿里面相当大一部分可是海氏的流动资金。 他沉声道：「就算是这样, 你们用一个机会来交换我们斥巨资拿下的股份，仍然有趁火打劫的嫌疑，总得再加点东西来交换吧。」 宋梦圆微微一笑，海氏集团既然服软,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无非是双方稍稍扯皮一下走走过场而已。 「海董, 这个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不过我们愿意为贵集团提供这个机会是有附加条件的，这得事先跟你们说明白。」 海望龙额头一跳, 气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还有点好奇：「什么附加条件？如果是难办的事, 我们这次交易就不要谈了。」 「这事并不难办, 倒不如说是我们对贵集团的善意提醒。」宋梦圆面带笑容地说，「贵集团旗下的深海技术虽然有我们的推荐，能进入政府的名单。但是掌管深海技术的人一定要足够可靠, 能够坚守秘密, 行事稳重, 否则到时也会无法通过政府的审查。」 第531页 副总裁等人都是老江湖，哪里听不出宋梦圆的意思, 大吃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海氏的龙头。 海望龙沉声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直说了，海云帆先生并不适合掌管深海技术。我们和他打交道的过程中，深深感到这位先生缺乏经营公司的才能和心性，非常不可靠，如果再放任他继续插手公司的事务，别说深海技术了，恐怕整个海氏都会被拖累，我们为贵集团保留的将不再是一次美妙的机会，而是一张通往灾难的门票了，这可不是我们所期望的结果。」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都没人敢说话。 宋梦圆视若无睹地作出总结：「和政府打交道可不是闹着玩的。」 海望龙脸皮抖了几抖，心情极是复杂，他虽然对儿子渐渐不满，但总有几分爱护之意，觉得儿子未尝不堪造就。但听到外人对儿子的评价，他又无法反驳，只感到心累和深深的无奈。 最终，他还是出声道：「你们的好心建议，我们会考虑的。各位贵客带来的消息非常重要，我们需要经过讨论才能给出答覆，请给我们一些时间。」 宋梦圆含笑答应，和裴雨婷一行起身告辞。 海氏集团的高管们送走了somnium集团客人一行，不约而同地看向海望龙。 海望龙默立一会儿，悠悠嘆了口气：「后生可畏啊。」 副总裁急忙接道：「董事长也宝刀未老啊。」 海望龙苦笑着摇头：「你就别捧我了，你们赶紧回去拿出个方案，怎么也得拿到二三十亿的资金补偿。」 「我们可以争取更多。」 海望龙沉吟片刻说：「再多就不合适了，我们那些钱并没落到somnium集团的手里，他们可不乐意当冤大头。」 副总裁点头，想到宋梦圆提出的另一个条件，犹豫再三，还是没有问出来，这事只能由海望龙自己决定。 海望龙让其他高管先回去，顺便帮忙把海扬微叫到董事长办公室。他留下副总裁，两人一起向董事长办公室走去。电梯里没有他人，海望龙忽然问：「你们觉得谁更合适去？」 副总裁看向海望龙，迟疑地说：「董事长，是想听我们私底下的看法？」 「嗯。」 「小海总其实挺聪明的，他只是太年轻了，假如能再给他几年的锻鍊，到时未尝不能掌管整个海氏。」 海望龙默默听着，知道副总裁还是给他儿子面子了，实际上海云帆想要可堪大用，还得再锻鍊十年二十年，可是——他长长嘆了口气：「没有时间了。」 副总裁闭上嘴，他也知道问题癥结所在，难得的机会就在眼前，偏偏海云帆难以担当大任。现在就看海望龙是更重视海氏集团，还是重视儿子了。 两人出了电梯，正好能远远看到走在前面的海扬微。海望龙让副总裁回去，自己慢慢向前走。副总裁望过去，忽然觉得海望龙挺直的背嵴仿佛悄悄变弯了，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沉重。 海扬微听到脚步声，看到父亲从后面过来，便驻足等待，等海望龙过来，再跟着他进入董事长办公室。 等到海望龙坐回椅子上，海扬微才关心地问：「爸，谈判结果怎么样了？」 海望龙凝视着女儿那张年轻的脸庞，他方才只问副总裁对儿子的的评价，却没有问他们对女儿的看法，是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早就知道答案了吗？海扬微只是平静地等着，全无被逼视的不安，甚至还能坦然地回望他，这份胆识和器量正是海云帆所缺少的东西。 他阖了阖眼睛，沉声道：「非常丢人，我们完全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海扬微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海望龙能看出这不是伪装出来的，是真的惊讶。 「怎么会呢？」海扬微是真的意外，她真想不通宋梦圆还能做什么让父亲觉得耻辱，这似乎不太符合宋梦圆的作风。 「somnium要求我们把股份还给他们，交换条件是他们给我们一个通过资格审查的机会，成为智能眼镜生产商。」 海扬微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一分钱也不给咱们？」 「我们当然没法完全同意，还是要跟他们争取的，但大体上，我们已经算是同意他们提出的条件了，这件事我们双方都心知肚明。」 海扬微心情有些复杂，宋梦圆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如果海氏集团态度不坚定，搞不好真能叫她们轻易拿回somnium智造的股份。不知不觉间，宋梦圆已经变了，变得让她稍稍感到了陌生。 「她还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如果我们不答应，前面的交换条件就要作废。」 海扬微肃然，知道宋梦圆果然履约，帮她把海云帆拉下来。她不动声色地问：「还能有什么附加条件？」 「她要求深海技术换人，不得由海云帆继续管理。」 海扬微适时地露出惊愕的表情：「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他不可靠，可能会把技术机密外泄。」海望龙死死地盯着海扬微，「你知道这个条件意味着什么吗？」 海扬微作出谦虚的样子：「我不知道，我觉得既然云帆不能继续呆在深海技术，那就调他到别的公司继续接受锻鍊吧。」 「我看你心里清楚得很。」海望龙目光变得更加灼人，「国家异常重视智能眼镜产业，私企都别想通过资格审查，这可是她们亲口告诉我们的。深海技术只是海氏旗下的子公司，要通过审查的，不仅仅是深海技术，而是整个海氏集团！掌管海氏集团的人是否忠诚于国家，是否品性过硬，办事牢靠，能否持续为国家效力，方方面面都要接受国家极端严苛的审查。」 第532页 海扬微心念电转，回望父亲逼人的目光：「照爸的说法，云帆以后再也不能进入海氏的核心管理层了，除非我们要放弃这个机会。」 「你和宋梦圆有旧，是你授意她这样做的吧。」 海扬微心中一凛，当即否认：「我和宋梦圆是朋友不假，但我也不会允许外人插手海氏的家务事。爸为什么认为我会这样做？我这么做，对海氏有什么好处？」 「她为什么要把这个天大的机会送给我们海氏？」 「那是因为我对宋梦圆有恩，她想还我人情，就把这个机会给海氏了。」海扬微直直地望着父亲的脸庞，「宋梦圆是在替我不值。深海技术是我一手创立，带起来的心血啊，好不容易有了成绩，我就被调回来了。如果云帆能好好经营深海技术倒也罢了，可是结果有目共睹，爸，就算你和我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可别人又会怎么想？外面又会怎么想？宋梦圆只是把她的看法说了出来，爸就因为这个要怀疑我和她勾结，对云帆不利吗？」 海望龙动容，心里也知道女儿说得有理有据，在深海技术这事上，他做得确实有点不地道，女儿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仍然愿意踏实勤恳地给集团做事，也会给弟弟出主意，偏偏云帆不争气，捅了个篓子要集团给擦屁股。 他心中的天平终于进一步倾斜。 海望龙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嘆道：「我们现在得想想怎么安抚云帆了。」 听到这一句话，海扬微全身几乎要起鸡皮疙瘩，心情激动万分，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继承人居然会这么轻易解决。她感到自己是大大地欠下宋梦圆一个人情了。 不出一周，somnium集团和海氏集团达成交易的消息就传了出去，但消息语焉不详，外界只知道somnium集团以25亿现金等价物和其他条件收回海氏持有的智造40%的股份。 紧接着，人们又看到了海氏集团高层的新变动：海云帆离开深海技术，回到学校继续进修深造，海扬微升任海氏集团执行总裁，兼任深海技术执行长。 众人都极为惊讶，海望龙此举分明是把儿子给踢出局，把继承人宝座正式交给女儿海扬微了。顶流富豪圈子更是感到不可思议，谁不知道海望龙重男轻女，怎么转眼之间就改变了主意，太阳竟然打西边出了不成？ 关注somnium集团的人们感受要更深一层，细思极恐。海氏拿下somnium智造的40%的股份，其实是略占优势的，怎么也能逼得somnium集团退让，不得不拿出相当的补偿，还可以把股份拆分成两份，一部分卖给somnium集团，一部分卖给国家。可是somnium集团偏偏举重若轻，以相当低廉的价格收回了全部的股份，还和海氏集团相处得皆大欢喜。 这次交易听说是宋梦圆亲自主导的。 回想起齐冶离开前后somnium集团经历的风风雨雨，宋梦圆都以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圈内圈外网上网下的人们终于认识到了一个事实：somnium集团已经进入宋梦圆时代了，somnium集团就算离开了齐冶，也一样能很好地继续生存发展下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 宋梦圆在公司内外的声望空前高涨, 而国家出台的政策也在发布的两周后经某知名国有集团入股somnium智造而得到了实锤，让人们看到了政府的决心，后续动作也在有条不紊地展开。 「……因为要把系统拆分出去, 单独成立公司, 我就把裴姐的名字报上去了, 领导很给面子，同意让她当总裁,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得脱离我们公司了。」 齐冶对此只给出一声「哦」，想想觉得这个反应未必是宋梦圆想要的，赶紧补救：「谁来接替她的位置。」 宋梦圆先是很微妙地「呣」了一声, 再回答：「是姚总, 大家都很认可。」 齐冶想了几秒, 才从记忆里扒拉出产品总监这号人：「那就没问题了, 反正智造的规模已经缩小了，她应该能管得过来。裴雨婷……她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会不会反过来影响公司？」 「这倒不会，我已经把她的利益和我绑定了。」 「你做了什么？」 「聂家不是把聂轩在国内的产业都转交给我了吗，趁这个机会, 我就让裴姐顺便兼职, 帮我把这些产业整合起来，作为一个集团运营。结果她说我是宋扒皮，我可是直接把新集团的20%股份送给她了耶, 只要她干满10年, 还能再拿10%的股份, 条件很优渥了吧。」 齐冶老实地听着，等宋梦圆说完, 这才弱弱地问：「你有了这个新公司集团，那somnium……」 「傻子，我真要扔下somnium不管，又何必把裴姐调出去。」 齐冶如同吃了定心丸，高兴起来，跟宋梦圆说：「我的伤正好也养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就要正式复出。」 宋梦圆有些迟疑：「你真要继续留在欧洲？」 「……是啊，我在欧洲还有点事没办，顺便一起办完的。」齐冶听出宋梦圆希望她能早些回去的意思，心里也很动摇，恨不能马上飞回去，可是心里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坚持，让她不能跟宋梦圆把话说满，一定能在短时间内回去云云。 「你在欧洲除了打官司，还有别的事要做？」 「这个啊，是国家领导给我出的一道难题，我已经烦恼好多天了。」 「什么难题，跟我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宋梦圆觉得很不可思议，又很担心，国家这是闹哪样，居然给齐冶出难题。 第533页 「……我有点后悔了，不该告诉你的。」 「你还有想要瞒我的事？」宋梦圆更加惊奇了，心里顿时生出一些难以言说的滋味。 「我倒不是想要瞒着你，只是不想给你添烦恼。」 「你还是说吧，难不成你要我天天被你吊胃口，茶不思饭不想？这更不干人事好不。」 齐冶一想也是，就老实交代了：「他们跟我说要制裁齐切云和秦顺之，提出了好几条办法，问我有没有别的意见。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让他们给我一点时间思考。」 「然后你就思考到现在了，」宋梦圆轻声说，「你做得对，是应该好好想想。」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齐冶闷闷地说。 宋梦圆轻笑一声，琢磨着齐冶的心态，思考了一会儿后说：「这只是我的猜测……」 「你说得肯定对。」 「别打岔，最终还是要你自己去想的。」 「哦。」 「你被迫来欧洲是因为他们挑起的，现在你们实质已经处于关系断绝的状态……不管你对他们是否在意，你因为他们的做法受到了伤害，这是事实，而且你现在也仍然在承受这件事带来的伤害。你不想见到他们，但又想把这事给完结了的，所以你心里就觉得纠结。」 齐冶听罢，豁然开朗：「你说得有道理！你太厉害啦，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那是因为我也觉得不爽，他们把你害成这样，拍拍屁股就走了，我们还没找他们算帐呢！」 齐冶眨了眨眼睛，寻思半晌，犹豫地说：「我好像没你那么激动。」 宋梦圆：「……」 这傻子怎么总是比她想像的对父母还要冷漠。 她想了好一会儿说：「可能我刚才说的不能完全概括你的心态，你可能还有别的想法。」 「啊。」 能听得出齐冶的沮丧，这至于么？宋梦圆忽然感到哭笑不得，问她：「这件事你想自己解决，还是我来——」 「我来解决。」 「……好吧。」宋梦圆能猜到齐冶在想什么，她不想再什么事都让她来帮忙处理了，深感欣慰，但反过来想，又非常不安了。她试探地问：「你出来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休息，能撑得住吗？」 「我每天都靠和你通话充电呀。」齐冶沖宋梦圆露出甜甜的笑容，「看到你的脸，我就又有精神了。」 小禁肯定不会觉得开心，宋梦圆心里想着，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前阵子小禁强撑着，你现在也老是强撑着，就不能轮流值班，劳逸结合吗？」 齐冶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一剎那间变得特别微妙，像是木然，又像是发呆，又像是思考，总之是宋梦圆见都没见过的神色。但凭这一年来相处的经验和直觉，宋梦圆将其判断为拒绝。 宋梦圆更愁了，在她鞭长莫及的地方，小一和小禁又斗上了。就靠每天这么点通话时间，她真能调解好这两个人格的矛盾吗？她觉得有必要探探小一的想法。 「你要是觉得还能再撑一段时间，我也不会非要勉强你去休息啦。」 齐冶的脸色又活泼了起来。 「我就怕你和小禁一样劳累过度，你可千万别勉强自己。」 宋梦圆才刚说完，就看到齐冶正色地一再保证：「你放心，这段时间非常轻松，我完全不觉得累。」 看来一个招数不能重复使用，小一完全没上当，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么有心眼？ 「你是打算自己去和齐切云和秦顺之算帐吗？」 齐冶点头。 宋梦圆这下真有些惊讶了，她以为小一一直拖到现在，可能是想把这事扔给小禁去处理的，原来小一是有在认真考虑自己去解决的。现在想想，小禁一直在沉睡，会对此事感到纠结的自然只有小一这个人格。如果是小禁，可能反而不会感到纠结，迅速把这件事给处理了吧。 这个想法会是对的吗？宋梦圆很不确定，只能按捺住疑问，好奇地问：「你打算怎么跟他们算帐？」 这下轮到齐冶陷入沉思，想了半天，说：「我好像对齐切云没兴趣。」 「……就是没有见他的想法呗。」 「是啊。」 宋梦圆倒也没那么意外，和齐冶的几次关于家人的有限交流中，能感觉得到她对父亲是完全无视的，与之相对的，倒很可能对秦顺之抱有一些感情——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的。 「你要是觉得需要一个了结，就试着和秦顺之谈话吧。」宋梦圆顿了一两秒后说，「难道还要隔空掐架不成？」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想他们应该有办法把秦顺之请过来。」 至于到时会是怎么个请法可就不好说了，两人心照不宣，直接跳到别的内容去。 通话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宋梦圆还是没能打探出齐冶的想法，不禁感到深深的担忧，却又无可奈何，她左思右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去欧洲见齐冶，只是这个主意很快就被迫打消了。 国内围绕智能眼镜的纷争尘埃落定后，欧洲就传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齐冶还活着，现已在中国驻法大使馆的保护之下。 全世界都惊呆了，好长一段时间里舆论战场精彩纷呈，口水仗无数。各国老百姓们一边吃瓜，一边觉得非常迷惑，吐槽齐冶被绑架一案简直成了罗生门，都不知道要信谁的话才好。 第534页 不过有一件事还是达成了全球共识：有相当一部分人想齐冶死。这就惹了众怒了，纷纷声讨那些神秘的暗杀组织及其幕后凶手。 在这个混乱的当儿，齐冶通过中国驻法大使馆放话，声明她将会继续和德、法、欧盟等法院打官司，但前提是她必须一直处在中国大使馆的保护下。 各方反应都非常微妙，百味杂陈，谁能想到齐冶还会愿意留在欧洲继续打官司啊，正常情况下不是该逃回中国避难么。这让各国老百姓们一改对齐冶的观感，觉得她真是一名勇士，衷心希望她能顺利打赢官司。当然也有人觉得她愚不可及，恨不得她赶紧去死的，但这类言论一直处于边缘，只会被清醒的网友们吊起来锤。 法国政府经过最初的混乱后，和中国大使馆一再交涉，只好放弃把齐冶引渡过来的想法，顶着德国暴跳如雷阴阳怪气的各种嘲讽，发出了第一次开庭的通知。 至此所有明眼人都很清楚，齐冶和中国已经扳回了一局，以后再不会任由欧洲各种暗箱操作了。这些官司日后会是何走向，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在这样的背景下，宋梦圆才刚透露出想去欧洲看齐冶的意思，王主任和奚雨铎都打来电话，劝她不要出国，理由也非常一致：外面太危险了，国外相当一部分人极有可能设法挟持她去要胁齐冶，到时就要拖齐冶的后腿了，出于对她和齐冶人身安全的着想，国家不会同意让她出国的。 宋梦圆知道她们说得对，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齐冶还不知道宋梦圆有过这样的想法，好不容易来到中国大使馆住下，就对驻法大使和留下来给她当保镖的特种大队队长提出了一个请求。 「我想和秦顺之谈话。」 驻法大使意会：「你想通过这次谈话决定对他们的制裁程度？」 「可以这样认为，」齐冶很自然地摆出漫不经心，但落在他人眼里就显得很冷淡的神情，「她把我骗来这里就拍屁股一走了之，可是在我这儿，事情还没结束。」 这番话落在驻法大使耳朵里，则又是另外一种意思——毕竟是母女，就算是齐冶也会在意，想要向母亲要一个说法吧。 可是实际上齐冶并没有想太多，她只是想让这事看起来有个结果，顺便想清楚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她觉得也许见到秦顺之就能想明白了。 不管驻法大使和特种大队队长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秦顺之最终还是来见她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05 18:02:20~2022-06-07 21:3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7.12.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 大使馆特意给齐冶清空了一个办公室, 方便她和秦顺之见面。齐冶不想太早去，只在约定的会面时间前五分钟进入办公室，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看到书桌上面还摆着纸和笔, 就下意识地拾起笔, 思考了一下是做题还是写文。 她一直不知道小禁原来写了小说，这还是苏珊娜看到她还活着, 设法联繫上她的时候，告诉她的。她看完小说已完成的部分，觉得写得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就把不喜欢的部分给改掉, 自己又给重写了一部分。她还记得小说停在哪儿, 干脆就动笔续写,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过了一会儿, 门声响起，大使馆工作人员进来说：「齐女士, 秦女士到了。」 齐冶还在奋笔疾书，直到这个句子写完才抬起头，看到秦顺之已经走进办公室, 站在那儿, 头发拢得整整齐齐，穿着也很干净，稍施描画, 没戴任何首饰, 看上去精神状态不错。 工作人员给她们各倒了一杯水, 说声「有事可以叫我，我就在外面」, 就退了出去。 齐冶将才写了大半页的纸摺叠起来，塞进自己的衣兜里，请秦顺之坐下。 秦顺之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正好和齐冶隔了一张书桌。 齐冶看着她，只觉得这个人好陌生，一点亲切感都没有，什么想法也生不出来，就连一直以来的纠结也仿佛在此刻都冰消雪融了。有那么一瞬，她想起身就走。 秦顺之并不想来，她对女儿没话可说，见到女儿只是看着自己一声不吭，很是不快，便张嘴道：「你叫我过来是要做什么。」 齐冶看着她，忽然有些惊奇，原来这个女人是真的完全没有任何歉意，搞不好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道歉也是为了能摆脱将来的报复。她干脆把猜测付诸试验：「你做的事对我造成了伤害，请你向我道歉。」 秦顺之看着齐冶说：「我的所作所为对你造成了伤害，我向你道歉。」 「为什么向我道歉？」 秦顺之：「……」 她很快就理解了齐冶的意图，按下自己被耍弄的屈辱，平静地说：「因为我真的对你造成了伤害，我于情于理都应该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齐冶看着她：「我不相信。」 秦顺之盯着齐冶：「你想要我怎么样？」 「我就是要听你说真话。」 秦顺之有些气结，就知道这个怪胎不是好交流的。以前其实还好，可是自从她和宋梦圆相处后，交流突然变得异常困难起来，双方往往不在同一条线上。她思考起接下来该怎么说话，才能迅速摆脱眼下和将来的困境。 第535页 「你在想一些多余的东西，你只有老实说真话才能让我们尽快结束谈话。」 陡然被揭破，秦顺之面无表情地看着齐冶：「我凭什么相信你？」 齐冶有趣地观察秦顺之的面部表情变化：「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看着秦顺之变得警惕和暗暗疑惑，齐冶不紧不慢地说出答案：「你现在就是一个小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秦顺之一脸「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的表情。 「你一直在伤害我，但我从来没伤害过你，你没有认识到这个事实，却对我产生了不信任，这是因为你下意识心虚。」 秦顺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差，她用了很大的劲才维持住自己的姿态神色。她发现齐冶说的有一部分是事实，这就显得她对齐冶的不信任分外可笑，这让她感到了刺痛和屈辱。 「我怎么一直在伤害你了？我承认这件事上是我做得绝情了，但是以前我对你有哪里不好？」 「我不打算跟你谈陈年往事——」齐冶忽然领悟，「我记得你以前对我和后来对我的态度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我跟祖母生活了七年，你就觉得我是受了祖母的影响，处处觉得我很讨厌吧。」 秦顺之：「……」 她此时只有一个感想：齐冶毕竟不是傻子。 「宋梦圆觉得我对齐切云没有感情，那是因为我从小就感受到他对我的嫉妒和忌惮，现在我才明白，他一生都活在父母的阴影下，到老了还要活在我的阴影下，真是个可悲的男人。」 秦顺之不得不出声喝止：「闭嘴，我伤害了你，你恨我就罢了，切云可没伤害你，你不能对他这么放肆。」 「……」 齐冶看着她的眼神很奇怪，这让秦顺之感到了不自在。 「我不恨你。」 秦顺之怔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惊诧地看向齐冶。 齐冶却露出思索的表情：「刚才的话不准确，应该是『我原谅你了』。被你逼着来欧洲那段日子，我还是恨你的。」 秦顺之被齐冶自说自话搞得不知所措。 「你和欧美合作，逼我来到欧洲的动机是什么？」 秦顺之暗暗奇怪，她不知道齐冶到底在想什么，不由得计算衡量起种种应对的得失来。 「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们也能早点结束对话，这次对话都是我主导，也亏你能忍受得了，果然是因为心虚吧。」 秦顺之暗暗深吸一口气，强忍恼火的思绪，冷冷地说：「我是为了救你父亲，你总该满意了吧。」 「你不必强调他是我的父亲，你救他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是我的丈夫。」 「你爱他吗？」 冷不防被问这个，秦顺之有些不自在，但她不想在齐冶面前示弱，只能维持平静自持的姿态说：「是，你很在意这个？」 「嗯，我很在意这个。你该庆幸自己如实回答了，我对你的回答很满意。」 秦顺之微微蹙起眉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为了心爱的人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当着全世界的面连自己的女儿都坑，这种无谋的勇气让我很佩服。」 秦顺之一时间不知道齐冶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做得更好。」齐冶接下来又说了一句让秦顺之意外的话，「这件事让我感到我确实是继承了你的血脉，看在你为爱人这么努力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秦顺之陷入了沉默。 「我们以后再也不要有来往了，如果你们还要再坑我，我一定会报复过去，到时再不会有人站到你们一边了。」齐冶起身，越过秦顺之。 「再见了。」 她拉开门，走了出去，看到大使馆工作人员和看守的士兵们，对他们说：「我们的谈话结束了，把秦女士送回去吧。我想见大使。」 秦顺之坐在原地，感到自己今天一直被女儿牵着鼻子走，这让她感到耻辱之外，却也多了一些难以言说的感受。直到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过来，她方才起身，在他们的监视护着下，离开了大使馆。 驻法大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见齐冶，关心地问：「和秦女士的谈话怎么样了？」 「还不错。」齐冶认真地看着大使，「我想请你帮我向领导转达，只对秦顺之和齐切云作最基本的制裁。」 大使惊讶地看着齐冶：「这样就可以吗？」 「嗯。」 「你真宽容大度，吴老在天之灵也一定很高兴。」 这和祖母没什么关系，不如说她这辈子受的苦至少有一半是祖母间接造成的，齐冶不以为然地想着，但她已经学乖，没必要说的话就不说了。 「领导会同意吗？」 「国家会考虑当事人的感受，毕竟是你亲自提出来的嘛。」 齐冶得到回答后，就放心地回去给宋梦圆报信了。宋梦圆听完她的汇报，心情颇有些复杂：「你这哪儿是原谅她了，我看你是啥都没想。」 「才不是呢，」齐冶委屈地辩解道，「如果为了你的话，我什么也会做的。我将心比心，觉得她的做法可以接受。」 「……她那种没底线的做法可不能学。」 「放心吧，我没她那么蠢的，才不会真的让你陷入最危险的境地呢。」 第536页 宋梦圆想起去年翁豫行绑架她的事，觉得还是不要戳破齐冶的自满为好，「你和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有接触了吧，能就此了断再好不过。」 「你觉得我这次表现能打几分？」 「唔……满分是一百分，我只给你打九十八分，省得你太骄傲。」 「……为什么我会觉得你是在套路我？」 「没有啊。」宋梦圆轻笑出声。 齐冶听着宋梦圆的笑声，就不想去追究了，兴致勃勃地跟她说：「将来我们要是有了孩子，就让她们跟你姓吧。」 「怎么突然说这个？再说我们也不见得会有孩子啊。」 「爸妈要是再问咱们要怎么办，我们还是要做长远打算比较好。」 宋梦圆吐槽不能，只好岔开话题：「那又为什么要孩子跟我姓呢？」 「祖母和祖父据说夫妻俩感情很好，但是齐切云并不喜欢他们，祖母后来好像也对他没有太大的感情。齐切云跟秦顺之的感情也很好，两人就一起跑了，可是他们对我这个女儿就很糟糕。我也不喜欢他们。三代人都这样，我都要觉得齐家是不是中了什么诅咒，天然就亲情缘薄。要是跟我姓的话，孩子们将来不跟我们亲，你一定会伤心的吧，所以还是跟你姓好，我相信宋家一定能降服齐家的诅咒的。你觉得呢？」 宋梦圆竟挑不出任何错来，只好点头称是。 齐冶说完要说的话，觉得心里清爽了许多，一高兴就又跟宋梦圆说：「小禁在被关的时候写了本小说，还没写完，我看过之后，觉得有些地方写得不好，就帮她重写了。」 啊这，你确信不会被小禁打吗？ 宋梦圆听到小禁居然写小说了，很感意外，一听到后面的话，油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我还给她续写了后面的发展，还没写完，不过我想先给你看看，保证她不能再改动我写的部分。」 宋梦圆呆了一呆，终于反应过来，感觉更加惊讶了：「你要去睡觉，换小禁出来了？」 「是啊，我是该去休息了，」齐冶察觉到宋梦圆的疑惑，想了想，就加了一句解释，「我现在觉得很累，怕是撑不下去了。」 原来如此。 单纯就是不得不让位。 果然不能对小一期望太高。 通话结束后，齐冶就把小说电子文档发给宋梦圆了，还写了一张纸条留言给另一个自己。 第二天早晨齐冶甦醒，看到自己躺在陌生的屋子里，并不感到意外。她坐了起来，看到床头柜上的纸条，拿过来一看，怒气顿时腾地窜了上来。 「你写的小说有些地方没写好，我给你改了，还续写了一部分，你就按我的思路继续写。ps.已写好的部分我当作定稿发给宋梦圆了，让她成为我们的第一个读者，不用谢。」 齐冶气得跳下床，很快就找到了大使馆给她使用的笔记本电脑，调出了小说电子文档，飞快浏览了一遍，血压顿时升高。 小一这混帐居然把她笔下的两个女主互动情节都给改了大半！ 她居然还使用了修订模式对她的原文指指点点，说这个不对那个不对，这样子没法得到小受女主芳心云云，末了居然还说她对宋梦圆的理解不对！ 齐冶现在只想躺回去，找小一狠狠干上一架。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大概剩一两三章就能完结了！ 具体还要写几章，我也不太确定otl 第二百五十八章 ======================== 齐冶虽然归来了, 但她的几个官司都陷入了漫长的拉锯战。没完没了的开庭极其消耗所有人的精力，偏偏大家都不敢松懈，只要稍一露出破绽, 就会被对手紧攻不放直至把其中一方击溃为止。 国内能够第一时间知道官司进展的只有宋梦圆, 但她最烦恼的反而不是官司, 而是小禁跟小一的吵架。这两个人格现在极其幼稚，围绕着小说该怎么写情节该怎么发展, 天天争论不休，前一天这个人格才把定稿发过来，后一天另一个人格就要求修改过来，发来另一份定稿。 宋梦圆只好居中调停, 亲自核定最终稿, 让两人中止斗争, 继续往下写。她不好跟杨暄、裴雨婷、丁之华、奚雨铎这类比较正经的人分享, 只能暗暗地跟袁怡晨分享吐槽。 袁怡晨看完后已经笑得直打滚：「我的妈呀，齐冶还真是个天才, 居然能写成这个样子，那些年的言情小说真没白看。」 「好啦好啦，你觉得如何？」 「唔唔, 如果到网站上发表会被吐槽作者精分的吧。」 「可她本来就精分。」 袁怡晨拍桌笑死。 「唉, 她们还让我评价谁写得好。」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我倒是觉得挺新鲜的，能清楚地看到她们是怎么看待我的，反而没法做出评价, 实在没办法才来问你的。」 「原来你也发现齐冶是按着你俩的性格形象去写了。」 「是啊, 第一次写小说的外行容易有的通病吧, 一眼就看出来原型是谁了。」 「我还发现就算是齐冶也没法正确认识自己呢。」袁怡晨一边笑一边说，「不过她们对你的印象也蛮有意思的, 两人居然还有不小的差别。」 「唔……你觉得差别很大吗？」 「还挺大的，我觉得小禁对你的感想比较有意思，她居然觉得你很不好搞定，心思难以捉摸，容易被你耍得团团转，但是小一就觉得你口硬心软，只要一直猛攻就能攻下来，只要你动心了，就会一心一意替她着想，怪不得她写的情节进展特别快，一点波折也没有。」 第537页 「唉……她们会不会觉得我是差别待遇？」 「她们是不是还没发现？」 「她们已经发现了，天天明里暗里跟我吵呢。」宋梦圆一想起来就头大。 袁怡晨对此只能深表同情，爱莫能助：「幸亏你们现在不在一起，不然你就不只是费口舌那么简单了。」 宋梦圆捂住脸。 她才刚和袁怡晨结束聊天，就发现齐冶在等着和她通话，一直坚持不懈地拨打视频聊天申请。 「你今天迟了六分钟。」 「我在跟晨晨聊天，忘了时间嘛。」 齐冶哼了一声，问她收没收到新章节的文档。宋梦圆赶紧打开她传来的文件开始看了起来，看到一半，心里「咦」了一声，奇怪地看了一眼齐冶。 「看完了？」 「嗯……今天的情节是你自己想的？」 「当然，你觉得有哪里不合乎逻辑吗？」 「女主突然就主动了，肯定是受小一影响了吧」，这话可没法直接说出口啊，宋梦圆说，「叶思远这么直接地跟明绯雪调情，感觉缺乏动机啊。」 「动机？」 「叶思远到现在还不确定明绯雪对她有意思吧，而且她这个人一直挺谨慎的，为什么会突然大胆地跟明绯雪调情，不是人设崩了，就是中间少了一段动机说明，缺乏过渡。」 齐冶低头翻看草稿，很是认真地思考，忽然幽幽地说：「我被小一带歪了。」 宋梦圆差点没笑出声，只能绷着脸忍笑道：「你们合写，难免会有观点分歧嘛，我不是叫你们重新达成对所有角色的人设的共识了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小一的理解和我的理解根本是两码事，我都不敢相信她是我的另一个人格，为什么我们的思路会差那么多。」 你们要是思路一样，就不会是双重人格了，宋梦圆不无哀怨地暗自吐槽。 「我等下会重写一份再发给你。」 齐冶虽然这样说，但还不想立即结束通话，就跟宋梦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间或会谈到官司、可控核聚变发动机项目、公司技术部的工作进展等等，最后还会问到小一都和她聊些什么。 第二天同一时间，宋梦圆收到了齐冶发来的新文档，看完哭笑不得地抬起头：「叶思远让明绯雪过来住她的家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明绯雪和她一起洗澡？」 齐冶一脸不解地说：「这都住一个屋子了，为什么不能一起洗澡？」 「她们不是还在暧昧期吗，突然就跳到洗澡，叶思远哪有这么大胆，明绯雪也不会这么快就答应吧？进度太快了知道不？还有，上一章叶思远不是要替明绯雪摆平男配的骚扰吗，这一章怎么没看到她的解决过程，直接就给了结果呢？」 齐冶犹豫道：「直接给结果不好吗，这是言情小说嘛，重点就该在言情上，一个小配角不用给那么多戏份的。」 「可是前面每个情节发展都写得很清楚，不会直接略过的，这段情节铺垫了那么多，后面突然就给了结果，文风前后不搭，你好歹统一一下文风。」 「都怪小禁写得那么细，依我的经验读者不爱看这种的，他们只想看两个女主贴贴！」 宋梦圆竟无法反驳，只好哄道：「你好歹给写下过程，然后再让叶思远趁机邀请明绯雪到她家去住嘛。洗澡的事放后面再写。从我的角度来看，一个对我有意思的人让我到她家去住，当天晚上又要一起洗澡，这不就是心怀不轨的流氓吗？和那个猥琐男配有什么区别？反正我是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主的。」 这下轮到齐冶无法反驳了，耷拉下头道：「我等下照你说的重写。」 袁怡晨听完宋梦圆转述，只给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看到宋梦圆脸色不善，急忙安慰道：「好歹你可以指挥她们写小说嘛，一般读者可没这样的待遇。」 她撺掇宋梦圆把小说发表出来，让市场考验齐冶的作品。 宋梦圆拒绝了：「她们连更新也不能保证，每天都为情节大打出手，磨三四天才出一章，读者可等不下去。」 「这倒也是，现在都有ai写作了呢。」袁怡晨问，「齐冶真不考虑搞这个赚钱吗？」 「她们才不考虑这个，一早给技术部安排上新项目了。」 「什么项目？」 「ai军用机器人，能射击子弹的那种，搞不好还要装载小型炸弹呢。在这点上，她们倒是意见达成一致了。」 「噗，国家让吗？」 「就是要卖给国家的吧，然后顺便申请特殊保护令，可以使用这些东西当保镖。」 「说得也是，她现在确实有资格申请呢。」袁怡晨觉得挺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他们打官司这么长时间，一定会曝出齐冶患有精神病来着。」 「那不太可能，如果他们真要曝出来，就得面临齐冶不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的风险，那样的话他们要追责就没用了吧。退一万步说，齐冶虽然是精神病人，可是她的判断能力并没有问题，大部分情况下她更接近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这和现状有什么区别。他们干嘛费那个劲，非要按头让齐冶承认自己有精神病。」 然而，宋梦圆的预测还是出错了，齐冶在欧洲的第二个年头，起诉方还是把齐冶是精神病人一事给抖搂了出来，质疑她当年根本缺乏可以处置资产的民事行为能力。 第538页 消息一出，全球譁然。 大家大骂欧盟无耻，为了弄到齐冶的资产无所不用其极，还要造谣她有精神病。然而起诉方向法院展示的完整证据链外流到网上后，群众全都沉默了。 国内的网民们还对《热事冷评》那期节目记忆犹新，再度把节目翻了出来，直接送到各大热搜第一名。网民们经过考古，发现节目确实交代过齐冶小时候患上了类似自闭症的心理病症，心理医生还说她心理疾病容易复发。众所周知，心理疾病和精神疾病是对双生子，关系极其密切，就连心理学和精神病学的从业者也经常闹不清楚这俩的区别。 而这次案件的当事人——起诉方指认齐冶患有双相情感障碍，再结合齐冶在国内曾经因抑郁倾向上医院问诊，两者之间很容易联繫起来。大家经过多方对比，惊骇地发现齐冶极可能是真的患有精神病。 这时刚过完春节，宋梦圆才到公司上班，就接到好多媒体和熟人的联繫，向她寻求验证。别的都好说，亲妈庄晓鸥女士的追问才是最不好应付的。 宋梦圆只好躲在办公室里，拒见任何人，专心应对老妈：「都跟你说了，她有没有躁郁症都不影响我们的关系嘛。」 「那就是有了，她的病严重不？将来会变得严重吗？」 「有我在呢，她严重不到哪里去。」 「我可不信，我查过了，很多人都最后都没法跟这种病人过下去，都分手了。」 「妈，上次齐冶来咱家，你不也没发现她有什么问题吗？很轻的啦。」 「那可不好说，谁还不能装一装呢。要是她当时正好状态不错，可不就能骗过咱们。」 「那我这个跟她一直呆在一起的人说话就不好使了呗？」 「呵呵，你偏心她，你的话能信吗？」 「齐冶把你当成自己的妈一样看，她要知道你这样嫌弃她，会伤心的。」 「我……我才不是嫌弃她！我是担心你呀，我怕你们最终还是过不下去。」 「你想多了，况且她留给我这么多钱，够她买我下半辈子了。」 这话正中要害，庄晓鸥过了好久才说：「你说的对，我再纠结这个就是脑有病，你们爱干嘛干嘛去吧。」 「就说嘛。」 但是，欧洲那边还是不让人省心，记者们为了核实齐冶的精神病是否造谣，千方百计去探查真相，这一查可不得了了，他们惊讶地发现起诉方只说了一部分真相，隐瞒的另一部分真相才是重点，极具爆炸性—— 齐冶居然是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即大名鼎鼎的多重人格——患者！ 这消息不啻于核弹，一下子把全球给炸开了锅。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没法更新，要是看到我过了十点还没更，就别等了，等后天的吧 感谢在2022-06-08 20:21:20~2022-06-09 20:0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_oo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 欧洲曝出消息的时候, 中国绝大多数人还沉睡在梦乡，没想到一早起来，就被惊天消息炸懵了, 到了上午八点, 全网已经被齐冶是多重人格患者的消息刷屏了。 宋梦圆也是在正常起床戴上眼镜后才知道的, 亲朋好友都给她发了信息，除了袁怡晨和奚雨铎外, 全在向她求证消息的真伪。 八点半的时候，丁之华发来消息告诉她，国家已经出手疏导舆论，不过热度能否压下来就难说了。她和公关部经理的上一条消息都在请示宋梦圆该怎么处理这次舆论。 宋梦圆按着头, 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 欧洲那帮人怎么能智障到这个地步, 当初就不该拿齐冶有精神病说事。 她直觉认为这件事很大可能会走向不了了之, 但中间官司拉锯战可不就能因为这事能延长了嘛。这难道就是那些人的想法？还是说他们其实另有目的？小禁曾跟她说过，他们当初□□她的时候, 确实有想通过精神施压把她摧毁的意图。 宋梦圆思绪很乱，忽然齐冶发来了通话申请，把她吓了一跳。她让丁之华先等等, 再和齐冶说上话：「你这么晚还不睡觉！」 「我们讨论应対方案, 刚才才结束，国内这边的舆论已经发酵了吗？」 齐冶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宋梦圆只好嘆了一口气, 说：「大概是吧, 我还没来得及看, 但从大家的反应来看，估计只要是上网的都知道了。我正头疼要怎么说这事呢。」 「他们已经找到当年给我诊断的医生了, 现在只能以承认我有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为前提继续打官司了，不过在那之前还要请多位专家联合确认，承认我们具备一定的民事行为能力。」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嗯，当初我去找医生的时候，我和小一分开还没多久，再加上小一深受刺激，状态不是很好。医生只是如实作证的话，我们是挑不出毛病的，可是他们就有文章可做了。」 「他们会因此认为你在那段时间并不具备完整的民事行为能力，从而间接认为你当时的所有行动都无效。」 「対。」 「你在欧洲那段时间有继续接受治疗吗？」 「我只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接受了治疗，时间前后共九个月，后来我和小一状态稳定了下来，医生就没再给我开药，这些年也只保持有限的联繫而已。」 第539页 「九个月……你们以后的争论焦点会不会集中在这段时间？」 「也有可能会藉机扩大面，延伸到我后来处置资产是否合法。假如当初我得到资产的过程存有疑问，那么这部分资产后续处理自然也会跟着不合法。而且还会扯到法定代理人的事。」 宋梦圆一听就头痛，这不又要扯到齐冶的父母身上？只有他们才是齐冶的法定代理人，除非当时齐冶就指定了律师作为她的法定代理人。 「这些问题你就别管了，我这边来解决，至于我的病，」齐冶说，「就承认吧，证据确凿，隐瞒不了。」 「和上面的沟通过了？」 「沟通了，他们希望能淡化这事。」 宋梦圆嘆了口气：「还淡化呢，这是能淡化得了的？你的知名度，再加上双重人格这个噱头，他们不赶紧编出电影电视剧小说都対不起你。」 「这是他们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齐冶的声音更颓唐了，非常难得地透出了明显的委屈味道。 宋梦圆乐了：「让你受委屈了，你先去睡觉吧，我等下就和大家一起商量怎么处理吧。」 齐冶应了一声，果然听话地关掉了通话。宋梦圆切换到小群里，看着停留在昨晚的聊天记录界面，大家都没吭声，但都私敲她了。她定了定神，发出了一条消息。 宋梦圆：齐冶确实是分离性身份识别患者，她刚跟我传达了上面的意思，他们希望能淡化此事。 大家明显是被震到了，过了半分钟才开始有人回复。 杨暄：淡化，这要怎么淡化，上面这不是在强人所难吗？ 丁之华：有些难度，现在所有人都在公司帐号和所有相关高层的帐号下等回复呢。现在虽然在压热搜，但只要我们一回复，热度就会又上去的。 裴雨婷：那就不回复，从表面上看，齐冶已经和公司没有直接关系，公司可以不就已经离职的高管发言吧。 奚雨铎：我们拒绝发言只会让人想入非非，我觉得可以用公司无权打探个人隐私，不知道本人实际情况作为回应。 丁之华：可是这样一来压力就会全压到小宋身上，大家都相信她一定知道事情真相。 宋梦圆：没关系，现在先赶紧联繫公关部，让他们把奚姐和裴姐的意思结合一下，通过各大官方帐号发布正式公告。 杨暄：我来联繫公关部，你们先讨论下怎么减轻小宋的压力吧。 宋梦圆：等等杨姐，还有件事一定要公关部対大众交代清楚，齐冶在管理公司期间，没有出现任何明显的失误，一定要向外传达出齐冶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信息。 杨暄：ok。 裴雨婷：接下来该说小宋的事了，公司不给出明确回复，小宋就得给出明确的回覆是吧。 奚雨铎：是啊，所以现在小宋要考虑的是怎么回复，才能把所有可能的影响压到最小。 宋梦圆：我的言论如果不当的话，可能会対齐冶的官司有所影响，另外还要把齐冶的病淡化……这根本就是在为难我吧。 裴雨婷：噗，谁叫你摊上了她呢。 丁之华：幸好小宋的微博现在还是由我来运营，我们先确定一下哪些应该说，哪些不能说吧。 奚雨铎：话要短，但也不能给人发散联想的余地。 宋梦圆：这是在为难胖虎我。 裴雨婷：冷静，形象要崩了，再说是由小丁负责拟稿，你烦恼什么。 丁之华：我感到很遗憾，不能把小宋的原话放上去。 宋梦圆：餵。 奚雨铎：另外就是要转移注意力，让人们的关注焦点落在官司上，他们要藉此打击齐冶，转移资产，迫使她接受联合诊断，接受后续治疗一类的可能行为。 宋梦圆：奚姐想得可真周全。 丁之华很快就按奚雨铎的思路写了一份稿子给她们过目，再由宋梦圆润饰语气，就过稿了，准备等下发上去。 末了，杨暄问：所以齐冶几个人格？ 裴雨婷等人都很好奇地等着，很是感谢杨姐主动求知。 宋梦圆：就两个，你们其实都见过。 众人沉默。 杨暄：……你们发现了吗？ 其他人纷纷否认，真没发现。 裴雨婷发出了灵魂疑问：为什么我们没有察觉？ 宋梦圆：可能是因为她们都一样气人。 她们发现这个解释居然很有道理，都陷入了沉默。 裴雨婷：我们可以知道你是在和谁交往吗？ 大家发出了「同问」的声音，连奚雨铎也没能免俗。 宋梦圆：我只和齐冶交往啊。 杨暄：切。 裴雨婷：这不就是一脚踏两船？ 宋梦圆：我好冤枉的，明明是她自己变成两个人格的好嘛！ 丁之华：srds网友们肯定会问的吧，我要怎么替你回答？ 宋梦圆：一定要淡化齐冶是双重人格的事！ 众人：偷笑.jpg 网民们都在蹲守somnium集团及其高管的官方帐号，宋梦圆的帐号下更是重灾区。经过众多知名自媒体的分析，大家已经认定欧洲那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们拿出来的证据真实可靠，也有很多人觉得太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着名的天才居然是多重人格患者，只有小说才会编出这种异想天开的情节。 第540页 somnium集团官方帐号率先发声，说明公司无权打探公司成员的隐私，从头到尾毫不知情，顺便夸奖齐冶领导有方，带领somnium集团集体茁壮成长，为社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群众看了觉得很不够意思。 过了没多久，宋梦圆的官方帐号也终于有了动静，热爱吃瓜的群众看完她的回应，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她承认齐冶是双重人格患者了！ 然而齐冶是分离性障碍身份识别患者的消息，很快就被另一个消息给冲散了：欧盟不择手段刺探当事人的隐私，妄图通过当事人的病来谋取官司的胜利，强占中国公民合法资产。 各大平台通过关键词拆分和事件拆分，勉强成功把齐冶患有多重人格的话题给压到较低的热度，网民们只能通过搜索关键词自发讨论，该话题再沖不到首页了。 但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人们还是対这种事津津乐道，个个跟磕嗨了似的，从头到尾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扒这次八卦的方方面面，齐冶有几个人格，人格又是什么样子，是哪个人格被称作天才，是哪个人格在经商，又是哪个人格在跟宋梦圆谈恋爱——直到有人科普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这个病为止。 凡是得这种病的人都有着巨大的心理创伤，往往在童年埋下了种子，在少年时代开始发病，能治好者寥寥无几。多重人格因为其特质成为了文艺热门题材，可它本来就不是能拿来消费的事。 人们终于把齐冶的病和她小时候的遭遇联繫了起来，登时如鲠在喉。 终于有人提出质问：秦顺之和齐切云知道自己给女儿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吗？秦顺之在逼迫齐冶去欧洲的时候，知道她的女儿患有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吗？ 相当一部分人都在极力回避当初的事实，更有一部分人冷笑，当初你们不是挥舞道德大棒，跟着秦顺之逼齐冶逼得很欢吗？ 宋梦圆恍然，私底下跟齐冶、杨暄等人吐槽：怪不得要我们淡化这事。 当一件极力需要淡化的事无法淡化的时候，势必会转向另一个极端，奚雨铎让宋梦圆做好心理准备。 「奚姐，这事不该由你来做的。」 「傻瓜，谁说我是说客了，我只是来提醒你的。」 宋梦圆恍然，随即思考起来：「我该争取什么呢？星航教育已经成功在华中和华南扎根，裴姐那边也做得风生水起，somnium集团现在已经摆脱了财务危机，现在的运营很稳健……要是提的要求太高，说不定还会被认为挟功邀赏呢。」 奚雨铎也很贊同，提醒道：「不一定要考虑商业上的事，你有没有想实现的愿望呢？」 「硬要说的话……我想给齐冶一个惊喜。」宋梦圆笑道，「有了，我知道该提什么要求了。」 奚雨铎好奇地问：「你想好要什么了吗？」 「嗯，我想好了。」 宋梦圆跟奚雨铎说了。 奚雨铎听罢笑道：「这个要求不难实现，齐冶到时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能完结了！（大概，我对自己好没信心） 第二百六十章 齐冶是多重人格患者的消息在全球炒得沸沸扬扬, 国内相对要平静点，但也只限于表面，有编制的媒体单位都收到通知, 不得为此去採访当事人及相关单位、人物。倒是有胆大包天的自媒体向宋梦圆发出邀请, 希望能等得到回应。宋梦圆一律回绝了。 当然, 老爸老妈打来的电话例外，宋梦圆为了回绝自媒体, 不小心把庄晓鸥发来的通话申请给拒了，急忙补救，打通父亲的电话，给父母两人解释。 「爸, 妈还生气吗？我只是想关掉骚扰我的自媒体的电话嘛, 也不知道他们是打哪弄来的, 我都给气得报警了, 还发朋友圈警告那些把我信息外泄的傢伙，再不长眼我就叫人上门送温暖。」 宋嘉曙笑出声, 喊庄晓鸥上朋友圈，看女儿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什么叫上门送温暖。」庄晓鸥的声音遥遥传来，「也不怕被人抓住把柄。」 「你们是想问齐冶的事？是真的啊, 两个人格你们都见过啦, 不都挺乖巧的吗？」 「怪不得你没把双相情感障碍当回事，敢情这才是大招，圆圆啊, 我在网上查过了, 说是得了这种病的人, 精神都不稳定，容易并发多种精神疾病, 是真的吗？」 「算是吧，不过她的精神状态其实挺好的，只要有我陪着，她就会一直很稳定。」 这是善意的谎言，希望爸妈能理解。总不能说一旦可能被她嫌弃，齐冶就会又哭又闹的吧？这多毁形象啊。 父亲半信半疑，庄晓鸥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什么锅配什么盖，她自己喜欢，谁也管不了！」 「爸，妈，跟你们商量个事啊。」 宋梦圆把她的计划说了，父母都沉默了。她见状开始卖惨，主要是替齐冶卖惨，说齐冶小时候过得多不幸福，长大了又遇到现在这样的事，一辈子就没感受过合格的亲情，祖母还去世了，钱也都给她了…… 庄晓鸥哼了一声，宋嘉曙看向她，再听女儿动情地说话，忽然就有些哭笑不得，比了个手势问妻子：这该咋整？ 「她都打定主意了，没跟我们先斩后奏就不错了。问她要好处啊！」 宋嘉曙轻笑出声，对女儿说：「等齐冶回来，你总得抽空回来多陪陪爸妈吧？」 第541页 宋梦圆喜出望外：「放心吧，到时我肯定放长假。」 摆平了父母，宋梦圆就想齐冶什么时候能回来，欧盟那边非要在齐冶的精神病上作文章，摆明了是要拖延时间，而且齐冶虽然没有说明，但从国内外的新闻来看，针对她的暗杀其实一直没消停过。 无论如何得想办法把齐冶弄回来，这种事关国运的斗争只靠她一个人是解决不了的。 宋梦圆当晚就去拜访了陈、李二老，没想到是陈姨出来开门，把她吓了一跳，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陈姨，晚上好啊。」 「请进，」陈姨眼神复杂地看她，「我儿子又不在。」 宋梦圆暗松了一口气，一边和陈姨寒暄，一边进入客厅，见到两位老人。 两位老人很高兴，自从宋梦圆接替齐冶管理公司以来，就变得更加忙碌了，除了逢年过节经常来外，平日过来串门都是见缝插针，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大忙人。这是好事，但对老人来说，难免觉得寂寞。 陈姨去厨房做饭，宋梦圆想过去帮忙，被这家人叫住了，于是继续跟二老说话。 陈教授跟宋梦圆挤眉弄眼：「她不在跟前，有正事赶紧跟我们说吧。」 宋梦圆笑了，倒也不扭捏，直奔主题：「我想知道西物院现在进度到哪儿了，还有多长时间能完成？」 她其实可以直接问西物院，但想知道更具体的内容，还是问陈、李二老更方便。 在齐冶解决了理论问题后，新一代的可控核聚变装置绝大部分难题实际落在工程建造上，二老都是工学大牛，专业对门，他们的几个得意学生或直接或间接为西物院核装置建造工程工作，对具体的问题反而比搞学术的要更清楚。 李教授说：「核装置主体部分已经建造完成了，这个你也知道的，就在过年前，西物院已经做了第一次测试试验。」 宋梦圆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已经做了测试？」 「嗯，效果不是很理想，连续运行了三天后就出现了问题。」 「三天，这已经是非常重大的突破了。」 陈教授苦笑道：「可是和我们的期望相比，还是太短了，发现的问题很多，还是得慢慢去攻破。所以我们决定暂时先不对外公布这个消息，现在已经总结完经验，就看大家怎么改进了。」 宋梦圆忧心忡忡，沉默良久，半晌才问：「爷爷奶奶觉得还要多久才能完成呢？」 李教授：「两年，少说还得两年。」 陈教授提醒道：「这还只是乐观的估计。」 宋梦圆点头，问他们能不能把测试发现的问题清单发给她。 陈、李二老闻弦歌知雅意，担心道：「齐冶能顾得过来吗？」 「没关系，这不是有人替她打官司吗，再说她双重人格这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二老面面相觑，双重人格还能这样吗？ 这是他们知道消息以来，第一次有机会和宋梦圆当面聊这个，况且这还是宋梦圆自己提出来的，当即满怀好奇地向她打听齐冶的事。 宋梦圆倒也没怎么隐瞒，很是满足了二老的好奇心，再嘱咐他们不要对外传，有很多狗仔和无良群众、境外势力等着消费齐冶呢。 二老当即满口答应。 宋梦圆和他们一家三口用过晚餐，送陈姨回家，再回凤凰城壹号。 李亚光看她心事重重，便出声询问：「宋小姐，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忙的吗？」 宋梦圆笑了笑，谢过她的好意，请她多加注意周围的狗仔记者，千万别放他们靠近自己，国内国外的一视同仁。李亚光当即保证会和同事们一起建好防卫墙，绝不让任何一只苍蝇靠近她。 回到家，宋梦圆洗漱完毕，联繫上了齐冶，给她分派任务。 「小禁负责官司和对外联络，小一就专心研究陈爷爷李奶奶发给我们的资料，找出哪些是你能解决的问题，让他们早点解决工程问题，我们somnium集团的技术部也要出力。」 齐冶点头，收到宋梦圆发来的资料，粗略翻了一翻，惊道：「问题这么多，真没用，算算公式都不会吗？」 「别得瑟了，这关系到你能否早点回来，在不耽误休息的前提下，尽快把题做完的吧。」 「好——」 齐冶转头就把资料扔下了，喜滋滋地要跟宋梦圆聊天，顺便把刚写完的稿子发给她。 宋梦圆看着小说新章节哭笑不得，这都快写一年了，居然还没完结。她想到奚雨铎的提醒，心中暗嘆，对齐冶说：「我过两天可能会把你们写的小说发到网上给大家看。」 齐冶：「……」 宋梦圆刚在想这是什么反应，齐冶已经变得一脸放光：「你觉得我的小说可以见人了是吗？」 「……」 宋梦圆开始扶额：「我从来没说你的小说不能见人。」 「噢。」 宋梦圆跟齐冶解释了这么做的原因，齐冶失望地说：「这是要牺牲我一个，娱乐千万人。」 「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唉唉……」齐冶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记得要补偿啊。」 「嗯，一定会为你要到满意的补偿。」 不出奚雨铎所料，很快有人联繫宋梦圆，希望她能帮忙疏导舆论，并向她请教意见。 「现在手段无非是两种，一种是用其他热点事件覆盖，另一种就是把此事娱乐化。前一种手法政府是不会採用的，因此我们能走的就只有后一条了。」 第542页 这是奚雨铎跟宋梦圆说过的话。 宋梦圆当即给出了答覆，趁机问道：「可是这样的话，就等于在消费齐冶，这对齐冶不公平。但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办法能转移大众的注意力了。」 对方当即表示一定不会让齐冶受委屈，会给出相应的补偿。他听到宋梦圆提出的要求，大为震撼，犹豫道：「等我向领导请示后再告诉你。」 宋梦圆一点都不担心，她提的要求并不过分，上面一定会答应的。 不到半小时答覆就下来了，他们同意了。 次日，宋梦圆的帐号发布了一条消息，一下子把全网给炸了：齐冶在欧洲被软禁期间，闲得无聊开始写小说了，我徵得她的同意发布给大家看，从明天开始，每天八点准时更新章节，希望小说连载结束的时候，她已经回来了。 很多人注意到了宋梦圆的祈愿，排队祝她能实现愿望，顺便表达下自己的惊讶。 「跟屁虫居然会写小说？」 「不是我眼花吧？我掐舍友的脸并不觉得疼啊，这一定是做梦。」 「嗨呀，跟屁虫写的小说能是什么样的？恐怖？悬疑？纯文学？还是名为小说实为科普的枯燥科学小说？」 「搞不好是言情小说。」 「怎么可能是言情小说，要真是言情小说我给大家直播吃一辆宾利！」 「我已经等不到明天了！求求宋大美人，现在就放出来吧！」 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宋梦圆准时发布第一章 ，还附加了几句话：请务必卖力夸奖，齐冶只听得进好话，不准阴阳怪气正话反说，小心她记小本本不卖眼镜给你们。 底下一群哈哈哈哈哈，没有一个当真的。 「公司现在不是归宋大美人管吗？」 「只要宋大美人把我们的名字从小本本上註销就好啦。」 直到他们看完第一章 。 「报告大家，我现在是这个表情= a =」 「震惊，这特么是绿网幻言文啊！」 「大家都说错了，这明明是绿网百合频道金榜文。」 「我恨自己为什么要一边喝可乐一边看文，这下可好，显示屏浑身都是可乐味了！」 「我担心跟屁虫真的会记小本本，所以在宋大美人帐号下全是彩虹屁，但是我还是要在自己的小地盘里吶喊：老公，你的形象完全崩坏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是我说对了，果然是言情小说！我就知道她一个恋爱脑怎么可能不写言情小说！」 「预言家刀了！」 开明的人们吐槽得欢乐，古板的人们则陷入了沉默，你说一个数理天才写什么不好，偏要写什么言情网文，还、还不如去写某某简史啊！ 有人问宋梦圆这文是齐冶哪个人格写的，宋梦圆回答：两个人格合作写的，大家可以仔细分辨哦，她们的风格差还蛮大的，我可是很努力才把这两人的风格给统一了起来。 在宋梦圆的引导下，追更的读者们兴致勃勃地分析小说内容分别是哪个人格，又反映了该人格的什么性格，顺便吐槽下小说情节的发展，然后大家顺理成章地发现明绯雪貌似就是照宋梦圆写的。 「噗——所以宋大美人是这么的吗。」 「所以宋大美人是肉食系？」 「不对啊，明绯雪不是死活不让叶思远靠近吗？」 「虽然但是明绯雪分明一直在钓叶思远，钓完了还不负责任，我深深感受到了跟屁虫的怨念。」 「这样说来叶思远有时候也显得很精分，这难道也反映了齐冶的两个人格不成？」 宋梦圆不得不出来辩解：小说内容纯属虚构，请勿上升真人。 在小说欢乐连载的时候，齐冶在欧洲的官司也达到了高潮，双方难得一致地要求给齐冶现今的精神状态进行鑑定，很多人都非常期待能否在此见到齐冶的两个人格。 然而吃瓜群众註定要大失所望了，因为这种事显然并不会公开给大众消费。他们只能看到结果——经过漫长的联合诊断，齐冶被鑑定为确实患有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精神比较稳定，有明确的判断能力和民事行为能力。 群众吐槽这不就是脱裤子放屁，纯属多此一举吗？ 然后官司焦点就落在齐冶发病期间是否丧失了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又是什么时候取回民事行为能力，漫长的无聊的拉锯战再次展开。 随着官司没完没了地在各种细节上斤斤计较，明眼人们再次确信，能彻底解决齐冶官司的并不在官司内部，而在于场外的国际博弈。 齐冶来到欧洲刚过第三个年头，中国科技部突然放出风声准备开发布会，规格之高令人惊讶，敏感的人们当即察觉到这是一个极强烈的信号，时代要变了。 经过各路媒体推测和宣传，人们紧张地等待着中国科技部的发布会的召开，官方网站当天就被挤爆了，只有英明地选择电视的人们及时收看到了历史性的一刻。 科技部发言人宣布：「西南物理研究所新型中国环流器一号已成功运行六个月，经过最后一次检查，新型中国环流器一号的损耗率控制在千分之一内。现在我满怀激动，非常庄严地告诉大家，我国终于完全掌握了可控核聚变技术，拟计划在两年内完成第一所可控核聚变发电站！」 消息很快就通过网络传播到全世界，全世界沸腾了。 第543页 中华大地为之欢欣鼓舞，而西方精英则都陷入了浓厚的绝望，他们不得不痛苦地承认欧美的气数已尽，中国真真正正地崛起了。 没多久，驻德大使馆遭到了自杀式袭击，齐冶差点被暗杀成功，消息再次震惊全世界。中国严正抗议，第一次极其强硬地威胁德国及其他欧洲国家，不得再伤害中国公民。 接下来短短的两个月里，齐冶在欧洲的几个官司陆续作出了终审，齐冶也因此得到了人身自由，只交了不痛不痒的罚金，其余资产解除冻结，返还到她的手上。 齐冶将诸多善后事情交给可信的代理人处理，告辞各位驻欧大使及其他工作人员，迫不及待地在特种大队的保护下，乘专机离开了欧洲。 飞机降落的时候已是夜晚，此时的云州已经进入秋季，晚上凉风颇大，把人的衣服颳得呼呼作响。齐冶从飞机下来，在出口处看到宋梦圆，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不由得呆住了，总觉得眼前是个幻觉，竟生出了强烈的近乡情怯，眼前渐渐变得模糊。 宋梦圆快步走上前，猛地伸手把她抱住，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会扑过来呢。」 齐冶感受着久违的体温，听到了熟悉的不再失真的声音，一直封印在心里的痛苦一下子决堤而出，反手将宋梦圆紧紧抱住，眼泪扑簌扑簌落了下来，呜咽道：「我和你竟然又分开了这么多年，分开了六年还要再分开三年，整整九年了……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怎么这么少……」 宋梦圆悲从中来，眼泪也掉了下来：「没关系……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把我们分开了……」 周围的人们沉默地看着她们紧紧相拥，也都想要掉眼泪了。 两人抱头痛哭之后，宋梦圆先替齐冶擦去了眼泪鼻涕，自己也整理了仪容，再牵着齐冶的手向特种大队的战士们郑重道谢。 大队长声音响亮：「全体都有！列队，敬礼！」 战士们齐刷刷列队，向两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大队长跟她们说，他们暂时会在云州驻扎，请她们放心休假。宋梦圆和齐冶便在特种大队和保镖们的前呼后拥之下，回到了齐冶祖母留下的小洋楼里。 等到众人退去，留下两人独处。宋梦圆问齐冶有没有想要吃的，齐冶下意识要帮忙，被宋梦圆阻止：「你一路颠簸，好不容易才回来，这里就由我来下厨吧。不过这么晚了，能做的也不会太好，你就先将就吧，明天再让你吃大餐。」 「那就阳春面吧。」 「真的只吃这个？」 「嗯。」 宋梦圆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仔细地端详齐冶，这让齐冶有些奇怪：「怎么了？」 「我本来还不太确定，看来你是小禁没错了。」 「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小一？」 「因为你没怎么跟我哭过嘛，还是当着大家的面……总觉得为难你了。直到刚才我才敢确定。」 「……哼，我又不是机器人。」 宋梦圆笑着转身，不多时就端出一碗阳春面，放在齐冶的面前，看着齐冶慢条斯理地吃面，忽然说：「欢迎回来。」 齐冶抬起头，看着宋梦圆，露出了一个微笑：「我回来了。」 「慢慢吃，我等下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虽然宋梦圆这样说，齐冶还是默默加快速度，干掉了阳春面，把碗放进洗碗机，很急迫地叫宋梦圆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怎么这么着急？」 「我好不容易回来，你肯定给我准备了礼物！」 「……准确说是给齐冶的礼物，你和小一都有份。」 齐冶装作没听到，宋梦圆笑着带她来到书房，从书桌上取出一个有些年头的硬皮小本交给她。 「这是居民户口本？」 齐冶对此不算陌生，她上次回国入籍的时候就顺便得了这个。她奇怪地看向宋梦圆，怎么给她看这个呢？ 「打开看看呀。」 齐冶老实打开了，看了第一页更加迷惑：「这不是你家的户口本吗？」 「再往下看。」 齐冶继续翻，户口本依次记载着家主宋嘉曙，庄晓鸥，宋梦圆的信息，翻页本该到此为止的。但她鬼使神差地又继续往下翻，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出生年月日，籍贯和现住地址，何时迁入本户口等信息。 她惊呆了。 「看完了吗？」 齐冶呆然地点头。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宋家的人了。」宋梦圆笑着戳了戳齐冶的胸口，「你那声爸妈可没白叫。」 齐冶双手几乎捧不住小本本了，眼睛已变得湿润，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办到的……」 「消费你换来的一点小补偿啊，你的小说还在微博上挂着呢，搞不好以后要年年被鞭尸了。」宋梦圆随即半带遗憾地微笑道，「我本来还想更有仪式感一点，带你去派出所办理，可是上面不同意，希望咱们能低调些。」 齐冶放下户口本，把宋梦圆紧紧抱住，红着眼低声道：「谢谢你，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礼物。」 抱了一会儿，宋梦圆将齐冶推开：「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去洗洗睡觉吧。」 齐冶点头。 翌日早，宋梦圆还在酣睡，就被齐冶闹醒了，她没好气地拍掉齐冶不老实的双手：「一大早的，不要骚扰我，我还想再睡会儿。」 第544页 「你昨晚和小禁做了几次？」 「滚。」 「呜呜呜呜呜呜你果然偏心小禁，就对我凶，我好不容易回来……」 宋梦圆无可奈何地翻过身子，看着半真半假地哭泣的齐冶，又想打她，又捨不得打：「你看清楚，我身上有吻痕吗？」 齐冶止住哭声，定睛一看，还真是白璧无瑕，奇道：「那你怎么——」 「你们有果睡的习惯，还非要我也跟着做，你还好意思说。」 「哦。」齐冶还是不撒手。 「唉，都给你闹得没气氛了，床头柜上的户口本，你拿起来看看吧。」 齐冶老实照做，翻完之后赶紧扔下户口本，翻身把宋梦圆紧紧抱住，放声大哭：「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不管几辈子都只爱你！！！」 「好、好……」宋梦圆反手把她搂住。 齐冶哭累了，抱着宋梦圆安静下来，忽道：「我觉得咱们应该再办个婚礼，昭告天下咱们是合法的一家人！」 宋梦圆一个激灵给吓醒了，照这两人特别能折腾的性子，到时保不好要办两场婚礼，婚纱照也要拍两套，还有这样那样——那可真是噩梦。 「不准。」 齐冶的勃勃雄心，在遭到宋梦圆清醒而坚定的否决后，一下子枯萎了。 她哭着躺在床上，像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宋梦圆看着齐冶，忽然就笑了，伸手戳她的脸颊：「你真的回来了，真好。」 齐冶回望宋梦圆，也露出笑容，清澈的眼睛闪闪发光，她握住宋梦圆的双手：「我们以后要永远在一起，就算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宋梦圆眉心一跳，惊悚地意识到齐冶搞不好真的会实现这个愿望。 可那又怎样呢？ 她回握住齐冶的手。 「好。」 --------------------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一个满意的结尾，我杀死了多少脑细胞啊…… 结果直到最后，我还是没能把齐冶的两个人格捏合在一起，明明我努力铺垫了那么多，结果这俩根本就不想和对方融合！ 没有番外，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