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族长明明超强却过分摆烂》 第1章 完了，地狱开局啊! “掌柜的，这可是从番邦进供来的琉璃茶具，天下独一份，皇宫里都没有，奇货可居，我要一千两银子不过分吧！” 林瑞指着放在柜台上的一套玻璃茶具对典当铺掌柜声嘶力竭的说，放在现代来说平平无奇的玻璃在古代刚露头角引起的效应可想而知。 掌柜的在林瑞这般语气烘托下看直了眼，拿在手中不断小心把玩：“公子，你这真是番邦进供来的？” 林瑞点头：“那还有假，你在大临朝还见过第二套这样的吗？” 饶是见多识广的掌柜也摇摇头，不同于别人来典当物品时他眼皮一撩来句：天下好东西我见多了！ 毕竟这位公子拿来的茶具确实没见过第二个，通体透明，不似番邦其他琉璃带有杂色，触之如玉，像极天上仙人所用之物。 “咦？”掌柜的突然看到茶具靠近底部的瓶身上印有四个小字，便指着问道：“这是何意？” 林瑞看着掌柜手指指向的“中国电信”嘴角抽了抽，毕竟这套茶具是他当初在营业厅里用手机积分兑换的，上面刻着“中国电信”四个字非常合理。 但在这里他必须得圆过来：“这是番邦唯一可以制作这种琉璃茶具的作坊标志，几年打磨才凑齐这一套，下一套你我的有生之年都不一定再能见到啊！” 既然都是吹牛卖高价，林瑞可得往死里吹，他死当，做的是一锤子买卖，好处肯定得一次捞够，也不枉他不远千里跋涉到临京来做这个生意。 如果不是龙亭县的镇上当铺掌柜只肯拿两百两银子来打发他的话，他也不必跟着镖局在这不好的世道长途跋涉到临京来。 临京的当铺掌柜倒是爽快的一口应下，让小学徒拿了银票来当面付清。 完了，大意了！林瑞看着掌柜这番豪爽的模样就知道价格报低了，要是喊个五千两，高低最后两三千两能成交。 “哎掌柜的，你给我九百两的银票和一百两的碎银吧。”林瑞忙说，古代一千两的白银大约有70多斤重，朝廷为了方便运送，会将其融成一个椭圆形的模样，又有银冬瓜之称。 他还得回龙亭县，抱着这些银子估计还没出皇城的城门就会被打劫的一文不剩。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林瑞原来是距离临京不远的龙亭县人，因是家中幼子也是唯一男丁，被娇惯的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受不得一点苦，种田不行读书也不行，打着做生意的名头几乎掏空了家里的存银，自己却到镇上吃香喝辣。 林瑞就是原身一次喝酒喝到烂醉的时候后穿来的，当时嗅着身上酒臭气一脸懵，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在家睡觉睡的好好的，醒来就在这种古色古香，也可以说是极度落后的古代。 为了不让人发现端倪，他用身上仅剩的几十文钱在镇上赁了个屋子，将其关在里面狠狠冷静了几天。 颇为牙疼的揉了揉自己脸，看多了网络小说的他终于苦逼的发现他这不是穿书，这是货真价实的穿越啊！ 穿书的话，每个世界会有龙傲天这样的气运之子，在知道剧情的情况下规避危险做他身边的路人甲也行啊，可这是穿越，还是一个历史上从来没有记载过的朝代，可以用架空来形容，本朝叫大临朝。 你看这合理吗？ 完全不合理啊！ 若说太平盛世倒还好说，可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临朝势弱，群狼环伺，乱世将起的世道。 环境千钧一发，皇城里的皇上还醉生梦死，不然为什么当铺愿意花重金收购林瑞这样的奇珍异宝，还不是上行下效，捧着献给皇帝。 每天在镇上的街头和茶楼里晃悠的林瑞，终于用听来的消息拼凑了到现在临朝的现状，完全可以用丧权辱国来形容。 临朝的历史发展几乎和宋朝重叠，不过宋朝汴京的富贵迷人眼时代已经过去，现在的境遇和“靖康之耻”差不了多少，亲奸臣，杀忠臣，杀有功之将，将朝廷的支柱都杀完了，剩下的都是溜须拍马的秦桧，童贯之徒。 有这些嘴上跑火车，拉着临朝倒退的奸臣在，临朝不玩完都没有天理，现在都是割地赔款赔人的状态，临朝皇帝的软骨头从一而终。 之前有功打了胜仗的冯将军，回来后非但没有受到应有的嘉奖，还被奸臣集团攻讦，最后凌迟处死，竟然还给战败的敌国继续赔钱，彻底寒了将士的心。 现在临朝除了皇城周围，其他地域要么被起义的人占据，要么被分封的诸侯把持，整天你打我我打你，脑浆都快打出来了。 根据现在最新进展，草原的那些攻临联盟提出要入主中原，借住临京皇宫，竟然还要临朝的朝廷提供粮草来供养他们。 这是真的打到老家，还用脚在主人的脸上踩了。 目前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多是持不同意的意见。对外的说法则是皇室的威严不容践踏，便是皇室百战死也定不让蛮夷扰我皇城。 听到这里林瑞就呵呵了，他就不信临朝皇帝的软骨头一朝就能被治好，现在说不定是在放烟雾弹呢！ 皇城百姓可观的练武场每天都有将士不断操练，气势如虹，加上群臣的安抚，让百姓天真的以为蛮夷定然不会侵犯皇城。 林瑞知晓后却眉头直跳，逃，必须要逃，说不定这会临朝的软骨头皇帝已经开始战术性后撤了。 一旦草原的蛮夷占据临朝，临朝皇都的百姓定会沦陷成奴隶，任其屠戮。 妈的，这都什么地狱开局！林瑞心里怒骂着贼老天。 关键金手指还给的辣么短小，能不能行啊！ 别人穿越不是升级系统就是随身空间，他的......是他两百平的豪宅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如果他一直能宅在豪宅里也行，可天道好像就非得看他经历一遍这乱世，在豪宅里的停留时间最多不超过半小时，超时自动会被弹出来。 想他兢兢业业在大城市做社畜干到三十岁愤然揭竿起义，卖了公司赠与的股份和大城市的房产变现六百多万回十八线老家躺平容易嘛！ 装修个房子和装修工人建材商人斗智斗勇容易嘛！ 好不容易入住将各种旅游物资，防盗物资和食物塞满两百平的豪宅容易嘛？ ps：开新文了，大家多多支持，多多捧场哈！ 是吃肉还是在流水线上拧螺丝就看这本了！ 第2章 鸡肋的金手指 这下好了，从中产到赤贫只需要一个穿越。 你，值得拥有！ 和他一起来到这乱世的房屋也有bug,那天他吃了一袋薯片，第二天薯片就重新出现在茶几上。煮了一碗米的米饭放进锅里，并将冰箱里的肉菜做了一盘吃完，第二天的冰箱和米桶里仍然保持着原量。 但他因为天热蚊虫叮咬用掉一瓶的花露水和风油精却没有立马出现，风油精是在两天后出现的，花露水三天后出现的，从房间橱柜里拿去典当的玻璃茶具到现在都没出现。 他隐约摸到了使用房屋的窍门，它是根据主人平时吃用的频率来决定物品出现时间，薯片和大米肉菜这些几乎是他日日要食用的，所以每次间隔四小时就会回到原来份量，相当于早餐到午餐和午餐到晚餐的时间间隔。 风油精一到夏天他就整盒整盒的囤着，这东西对付蚊虫和止痒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花露水则是被他当成家里的香薰，打开瓶盖，往里放入一个香薰棒，一个简单无毒又好闻的香薰瓶就做好了。所以囤积的花露水和风油精倒是不用怕有用完的这天，毕竟每用一瓶，都会按时按量的出现，唯一的缺点就是间隔时间长了点，达到三五天。 一直没有出现的玻璃茶具，是因为使用率不高，或者说从来没有使用过，因为林瑞在营业厅搞活动兑换回来后一次也没有用过，说不定不再出现也有可能。 他躺在账面上的钱啊，他还要给爸妈养老啊！这些都怎搞？ 欲哭无泪。 老天爷，难道你就这么看不惯一条咸鱼吗？ 等等，林瑞突然想到客厅的时钟一直停留在他醒来的凌晨两点半没动过，房屋里的手机和电脑上显示的时间也同样如此。 还是说这个时空的时间正常走着，他那个时空的时间却凝滞停留？ 算了算了，想的脑瓜子嗡嗡的，他唯一能作弊的房屋只有半个小时的安全期，过了半小时呢，找地方躲着？一天可是有十二个时辰，二十四小时啊！半小时能管什么用？ 必须得想办法在这古代乱世活下去啊！ 尤其是现在临朝皇城被草原蛮夷盯上了，加上临朝皇帝软弱不堪，皇城沦陷是早晚的事，不得不早做准备。 逃吧！尽快逃吧！林瑞心里打定了主意，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活着总得为自己找条活路。 不过乱世里的人命不值钱，看在皇城城脚下那些饿的奄奄一息的乞儿就知道了，给口饭吃就签卖身契，生死打骂全在主人一念之间，丝毫没有尊严和自由可言。不过生在乱世，能活着就行，尊严和自由显得可笑，宁为太平狗，不为乱世人。 逃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人晃悠在外，没找到安全的地方，可能走出较为安全的地界后就会被饿到冒绿光的饥民抓住，放血下锅吃肉。 真的毫不夸张，在皇城和龙亭镇上的时候林瑞就听过多件这样的事，老百姓一开始议论的时候还带着惊奇，后来都直接麻木了。 这也是为什么林瑞从龙亭到皇城不到几公里的路也要找镖局的原因，世道太危险了。 哪怕是有镖局，一路上也被饿急了眼的饥民抢了两三次，好歹镖局那些走镖的武力值极高，加上吃的好身体壮，打起来下死手，才让那些饥民感到疼感到怕。 老天爷啊，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干了什么，让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中，接受九年义务制长大，坚决拥护唯物主义的接班人到乱世里艰难求生，这合理吗？ 原身本来还有疼爱他的家人，原身不做人但他不行，加上一人逃荒活的几率微乎其微，拉上全家人一路还有个照应，就当是替不着调的原身报这养育之恩和疼爱之情。 既然决定了，动作就一定要快，他现在在皇城，皇城什么物价都贵，龙亭镇卖两百文一斤的粗米这里卖出了五百文的高价，而且还限量供应。 林瑞决定去龙亭镇上买，离开皇城也必须还得找个靠谱的镖局护送，现在他身上可是有一千两银子的巨款。 出了当铺门，林瑞火速往镖局的方向跑，去往镖局的那条小巷是个人伢子街，他们手上多是因为乱世活不下去，从老家跑来城里找条活路自卖自身的穷苦人家，林瑞在乱世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同情别人，一股脑的穿过人群往镖局走，在这条小巷里采买的人大都是高门大户的管事。 天寒地冻，粮食减产，连连战乱，百姓食不果腹，对这些豪强世家几乎没有影响，他们依旧过着奢华的生活，一顿饭的花费可以买上几十个这样小巷的穷人。 突然林瑞的手臂被一个嘴角长了痦子的男人拉住：“公子，来看看我这里的好货，不像别家那样死气沉沉的就吊着一口气等到主家在死，我这一个个鲜活的很。” 他所指的地方皆是一些瘦骨嶙峋眼神麻木的奴隶。 “哎呀，你放开我！”林瑞挣扎着手臂，没想到这痦子男人身材消瘦，力气却大得很。 见到林瑞挣扎，讪笑着说：“哎呀小少爷，这奴隶市场来都来了，不挑选一个走岂不是有虚此行。” 林瑞嘴角都在抽搐，来都来了？你当时旅游景点观光呢！ “我养我自己都费劲，哪里养得了第二张口。”林瑞挥手拒绝：“快放开我，不然别怪我动手啊！” 人伢子当做没听到，这条巷子里同行太多，一个个门路比他还广，他花了大代价将这些奴隶运送到皇城到现在一个都还没卖掉，急的都快冒火了。 今天拉住一个过路的小公子，成也得成，不成碰瓷也都让他带走一个。做生意不开张，太忌讳了。 “小公子，你看这姑娘，屁股大，好生养，你买回家当个通房当个妾侍当个丫头都行，绝不吃亏。”人伢子拉着林瑞卖力推销。 林瑞看了眼头发稀疏，身体枯瘦的小丫头，转头看向痦子老板：“你认真的？” 不怪这人伢子说假话，只怪他眼睛还没瞎，否则就被蒙骗过去了。 就在这时，奴隶中一个半大少年将守在身旁的一个大汉撞到两米远，瞬间跑到林瑞面前跪下：“公子，你买我吧，我能干活，给我口饭吃就行。” 第3章 就叫三两吧 林瑞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在自己跟前磕头的少年，他没眼花吧？天生神力吗这是！ 那大汉捂着肚子站起来，气恼的抓着手中木棍就要揍这个少年。 人伢子立刻给他一个眼神制止，指着那半大少年对林瑞说：“公子，你看这孩子，年纪轻轻就一把子力气，回去看家护院行的很，只要签了卖身契给口吃的，比狗还好使。” 听听，这是人话嘛！活生生的人，狗怎能与之比较。 和这些鬼精鬼精的生意人打交道林瑞早有经验，一副嫌弃的看着那半大少年挪开了身体：“哎呀我不要我不要，力气大吃的就多，这年头谁家都没有余粮！” “比狗好使？你也真敢说，狗吃的不一定都有他多！”林瑞皱眉尽职尽力的嫌弃着，他家他是唯一的独苗苗，家里还有两个姐姐和老父母，逃荒路上绝对是被先盯上的存在，找个成年壮汉一起还有被反杀的危险。 之前只顾着想逃荒的事没有考虑到这点，这下细细一想不由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就算拉上全家一起逃荒，也免不了妇女幼儿居多，根本没啥战斗力啊！ 这样有大把子力气还是半大孩子的劳动力，给吃饱就听话的少年让林瑞狠狠心动了。 人伢子被林瑞说的心里一颤，这孩子几乎是被他父母半买半送的，只说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养不了这么多孩子，卖了只要给孩子一口饱饭吃就行。 他还当自己赚了，结果这货就砸自己手里了，太能吃了！卖了几次都被主家找人给退回来，若是让他吃饱，三天就能将他卖身的银钱吃回来，自己血亏啊！ 如今逮到了林瑞这个冤大头就可劲儿推销，争取将这麻烦脱手。 一个假意推辞，一个真要出手，双方一拍即合。 人伢子当初是花三两银子将这少年从父母手中买走的，现在一分没加，实诚的还是三两脱手，总得来算还亏了不少，将人从乡下带到临京来售卖，一路上的吃喝都是钱。本来应该要加在卖身银上的，结果这家伙只要能出手他就阿弥陀佛了。 林瑞带着少年走出巷子，路过一个汤饼店的时候，少年肚子里响声让走在前头的林瑞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林瑞回头看他：“想吃？” 少年眼睛一亮，而后又迅速黯淡：“不，不想。”因为他太能吃的原因，已经被好几个主家嫌弃退回来了，人伢子说要再找不到买家或者再退回来，就将他赶到城外和那些小乞儿一起讨饭吃。 那些城墙根底下的小乞儿他看到过，一个个瘦的就和麻杆一样，脸色枯黄，全是死气。他虽然也瘦，可在人伢子这里还能吃个半饱，要是去外面乞讨，要来的那些食物连半饱都不够。 林瑞没理会他这口不对心的话，率先走到汤饼铺子里，看小少年还站在那冲他喊了声：“过来啊！” 坐下后，林瑞让汤饼店老板上了五个大饼和两碗汤。 他倒是不饿，房子里的食物足够他个人所需。 饼是用粗加工的粟米黄米做出来的杂粮面饼，林瑞试着吃了一口，在嘴里咀嚼半天，用口水彻底将饼子浸湿才往下咽，吞咽的过程中像只乌龟一样伸长了脖子，十分滑稽。 如此艰难才吃完一口，立刻用汤压下去。 难怪这里要叫汤饼店了，没有汤，这饼子压根就干巴的吃不下去。 说是汤，其实也就是一点白开水加丢丢的猪油和放三两粒葱花，仔细看才能看到水上面飘的一层浅浅油花。 相反这少年却一手一张饼子的吃个不停，他咀嚼和吞咽的速度都很快，根本用不着汤去压。 林瑞用手托着下巴看他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停顿了一下，将口中的饼子咽下去摇头：“我爹娘说把我卖出去以后就不用回家了，之前的名字也......不能用了。” 想起了伤心事，少年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还不待林瑞想说些什么安慰他的时候，少年又抬头看着他，目光带着希冀：“主人，你是大好人，从来没人让我吃过这么好的饼子，人伢子说让我以后跟着你保护你，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林瑞想到以前在老家养过三条狗，分别叫大毛二毛三毛，足以见他是个纯纯的取名废。 看着少年期待的目光，林瑞苦思冥想才想到了一个：“不如就叫三两吧，你是我花三两银买回来的，以后你要是有自己喜欢的名字跟我说，再改回来就成。” 少年高兴的连连摇头：“主人，三两这个名字好听，我很喜欢。” 林瑞也笑:“喜欢就行。” 三两吃了五张饼喝了五碗汤后拘谨的对林瑞说吃饱了，林瑞按下他说道：“真吃饱了吗？” “吃饱了。”三两说着。 林瑞语重心长:“三两，以后我就是你主人了，对我说话应该要诚实坦然，不掺杂任何欺骗。而我呢，对你食量应该有个大概了解，今天是咱们正式成为主仆的第一天，就当是庆祝，以后这样的日子就少了啊！” 三两低头嗫嚅说：“还......还能吃一点。” 林瑞失笑，这孩子说的真含蓄，不就是还没吃饱嘛。 三两一共炫了十二张饼子加上十碗汤才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林瑞终于知道他的退货率为什么这么高了，太能吃。身在钟鸣鼎食的贵族之家倒是无伤大雅，可生在普通的百姓家里就是灾难了。 填饱了肚子的三两就和被水滋润过的白菜一样顿时精神起来，一抹嘴巴：“主人，现在我们去哪儿？” “去镖局。”从临京到龙亭镇算是短途，镖局一般不接这种生意，上次他是运气好恰巧碰到了一只运送货物到临京镖局的镖队才赶上了。 古代镖局就是现代物流的前身，但古代镖局还有一个功能就是可以为人保护财物和人身安全，一千两银票对于林瑞来说挺多的，但对镖局那些老镖头来说还不够看的。 只是失望的是没有这种短途顺带的，羊毛薅不到了。除非自己花钱雇镖师，按照人身镖的价格来。 第4章 被盯上了 古代镖局的业务分为六块，分别是信镖，票镖，粮镖，银镖，物镖和人身镖。 根据字面上的意思就能理解出针对信件公函的，针对银票钱庄这类古代金融机构的，针对在途粮食运送的，针对黄金白银押送的，针对衣物首饰的和针对人身保护的。 林瑞要选的就是人身镖，保护他和三两的安全。 这类保镖的价格按照路途远近和危险系数来定，现在大临朝被蛀空的千疮百孔，有山头的地方就可能有土匪盘踞，小股的话还好，不敢与有拳脚功夫的镖师硬碰硬，但大股势力盘踞，连镖师都不得重新寻路避其锋芒。 哪怕是从临京到龙亭镇下的林家村，要是确定要镖师的话，也会给配一个六到八人的镖师队伍，来回的费用得收五十两银子。 嘶！太贵了！ 林瑞手里也就只有卖茶具换来的一千两，这一千两还得在龙亭镇上购买离开龙亭的粮食和物资。五十两啊，得买多少粮油米面了。 现在就是让你做选择，看你选择要钱还是选择要命，要不然就碰一碰运气，赌路上没有那些穷凶极恶的流民。 “主人，别花这银子了，我能保护你！”三两听到主人花五十两银子请镖师护送他们回龙亭镇，眼睛都直了。五十两够买多少张饼子了，就这么花在路上，也太亏了。 林瑞拍了拍他肩膀：“你才十二岁，能顶什么用，力气再大也是个孩子！那些饿极了的人可不是和我们单打独斗的，蜂拥而上，咱俩身上的血肉都得被他们啃完露出骨头。” 三两沉默不语了，想来他被人伢子带到临京的这一路上也没少见到饿极了会杀人吃人的流民。 镖师会在明天早上护送他们回龙亭镇，也就是今天还要在临京耽搁一天。 林瑞准备带三两找间客栈住下，顺便考虑要不要将现代房子里可以售卖的玻璃茶杯这些东西变现，毕竟逃荒路上需要的东西太多了。 “主人，后面那几个人，好像跟我们一路了。”三两凑到林瑞耳边小声说着。 林瑞如梦初醒，顿时站住脚步,控制着自己没有回头：“你确定？” 三两点头：“这些人在你买我的时候就在一边看着了，我以为只是瞧热闹，但他们一直跟到现在。” 林瑞皱着眉头，什么时候被盯上的？明明他出了当铺之后就将银票藏的严严实实，还说当铺打算黑吃黑？ “三两，我们快走，甩开他们找个地方藏起来！”林瑞就是个战五渣，原身的体质比他还要差，也对，能指望一个天天泡在酒精里的男人有什么大用。 林瑞和三两专门找人多的地方扎过去，这样让后面追着的那群人慌了，提脚就大步追了过来，不断推搡着挡路的人群。 拐到一个小巷的时候，林瑞和三两躲在了一处转角，大气不敢出，立刻就听到细碎的脚步声追了过来。 “人呢？” “我刚刚看到他们好像是往这个方向来的啊！” “发现我们了吗？” “不可能啊，发现了能不回头吗？” “妈的，好不容易找到的目标，我亲眼见着那当铺老板给了他几张银票呢！” “走走走，再去找找，别跟丢了。” 一会儿，三两没听到动静就要出去，被林瑞一把按住了手摇摇头示意别动。 果然，巷子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走吧老大，这么长时间没动静肯定没躲这里。” “妈的，真让这头肥猪跑了！” 林瑞暗骂这群小偷真是诡计多端，如果不是自己长了个心眼，刚刚三两出去就会被抓个正着。 三两也瞪大眼睛，一副后怕的模样。 两人又等了一会，确定巷子里没有动静后才探出头，看到巷子里果然一片冷清，只有巷口处有不断摆摊叫卖的小商贩。 林瑞靠着墙坐下，妈的，太刺激了，想他在一个法制健全的国家穿越过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明目张胆的抢劫。 “主人你没事吧？”三两担心的蹲下身就要扶起他。 林瑞摇摇头，拍了拍三两的肩膀；“这次多亏你了啊！” 想他刚刚还考虑过要不要再拿些现代房子里的东西去当铺变卖当做奇珍异玩，这下别异玩了，小命差点都给玩掉。 这些人就是临京大街上的地痞流氓，专门在当铺门口盯梢，看谁当了好东西换了银子就会暗地里跟踪抢劫。 这件事也给林瑞提了醒，凡是都有度，这次是地痞流氓盯上了，但随着他拿的现代东西多了，可能连当铺背后的势力都会对他感兴趣，他的东西经不起推敲，要是出了纰漏，那就没有以后了。 本来想带着三两去客栈住大通铺的，但怕万一这么巧就遇到了那些混蛋，还是又回了镖局。 镖局里的伙计看着他不禁诧异：“林公子，您.......” 林瑞苦笑着：“世道太乱，刚刚出去一趟就被偷走了十几两银子，要是明天在大通铺醒来，我都不知道有没有银子付镖局的路费了。” 伙计想了想：“镖局后院还有一间柴房，以前都是客人暂时借住的，你要是不嫌弃......” 林瑞赶紧道：“不嫌弃不嫌弃，你带我们过去吧，真是太感谢你了小兄弟。” 镖局的柴房的确很差，墙体开了不少裂缝，屋顶上面还有不少蜘蛛网，靠墙的一面都是用砖头砌出来的床，上面落满了灰。 林瑞一点也不嫌弃，都这会了保住小命比什么都重要。 三两是个能干的，向伙计要了水和抹布，将林瑞要睡的床擦的干干净净，如果不是林瑞阻止，连屋顶上的蜘蛛网都要清理的干干净净。 “废那功夫干啥，明天一早咱们就走，赶快休息吧。”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林瑞估算了下时间，大概有七点多钟的样子，绝大多数的百姓为了不浪费灯油都早早睡觉了。 “三两，你躺地上干嘛！”林瑞看到三两躺在地上，双手掌心朝上垫在脑后当枕头。 三两侧头，消瘦的一张脸，眼睛显得很大：“主人，你不是说咱休息了吗？” “是休息，但没让你躺在地上休息啊，快上来。”让一个搁现代才刚读初中的少年躺地上睡觉，林瑞觉得良心上过不去。 “我在人伢子手里睡习惯了的，不用担心我，主人。”三两笑着解释。 林瑞皱眉:“快上来，要是病了给你买药又是一笔开支，咱们现在银子可不多啊！” 三两听见林瑞这样说立刻起身，小心翼翼躺在床铺另一边。 他被卖了数次，见到过数次自己的主人，都是将他当做猪牛马羊一般的畜生对待，吃的是馊饭，有的主人还直接喂他泔水，打骂更是常事，可......可这次的主人将他当人看，饿了会给他饭吃，生病还会给他抓药！ 第5章 卖儿卖女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完全亮透，镖局里的小厮就来敲响柴房的木门：“林公子，林公子？” 林瑞倏然睁开眼睛揉了揉，昨晚他短暂的回了一趟房子，和他想的一样，那些昨天他吃了的零食米面再次出现在家里原先的地方。 所以哪怕这个古代世界因为战乱使得田无人耕，地无人种，百姓流离失所，无法果腹，而他因为金手指房子里的食物也不会被饿死。 房子里还有他备好的药箱，都是家庭常用药，感冒发烧消炎镇痛的药物都备用的齐全，他在乱世中的存活率可远远高于这个时代的土着。 换个角度想想，老天爷已经给他开挂了。 “我在。”林瑞低低说了一声，此时三两也立刻睁开眼睛醒来，翻身下床打开木门。 小厮恭敬的行了个礼：“林公子，镖师已经在外头等您了。” 林瑞一个打挺坐起身：“好，这就来。” 他和三两在后院的井边草草洗了把脸，进了前院。 五十两银子的短途护送费用足够动人，龙亭镇是距离临京最近的路线，这世道虽然流民遍地，但靠近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对他们总有很强的威慑力，比远路的安全性高得多。 八个孔武有力的镖师已经套好了马匹站在镖局门边候着了，看到林瑞来了后还客气的见了礼：“林公子！” 林瑞也回了：“路途上还要麻烦几位照料了。” 镖师都是直肠子，哈哈大笑：“林公子还请放心，咱们镖局向来以诚信行走江湖，但凡路上劫道也得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 林瑞挥手：“不至于不至于，我现在就想能赶快回家照看家人！” 从临京到龙亭镇比从龙亭镇到林家村的路线要凶险的多，不少从诸侯王封地中逃出来的流民都一股脑的涌入了附近城池，城里多了不少乞丐，偷砸拿抢的事情时有发生，让不少官员直接下令关闭城门，不予进入。 “得嘞，咱们已准备好了，这就走？” “走走走！”林瑞点头如捣蒜，但看着比他还高的健壮马匹有些为难了，他不会骑马啊！ 好在这些镖师也准备周全，考虑到这种因素，还准备了一辆马车，马车样式朴素，好在载他和三两是没问题的。 马车在八个镖师的护送下拿着每人的文牒出了城，现在临京出入城盘查的极严，出去容易，想要进来的难度就直线飙升。 林瑞透过马车看到那些因为没有文牒而无法进城的流民，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连日来的逃亡让他们身心俱疲，凭着最后一股信念逃到了临朝国都的临京却被拒之门外，求生的希望毁灭，整个人如同朽木。 “买人了买人了，女娃换一斗粮食，女人换两斗粮食！”一个个人伢子打扮的人带着随从护卫出城，将马车上的米面袋打开，露出里面发黄发霉的稻米。 就算是这样，也无法阻挡这些流民对食物的渴望，纷纷如同在沙漠中饥渴了很久的人遇到甘霖一样凑了过来。 “女人卖给你，我的女人卖给你！”一个蓬头垢面的瘦弱男人忙不迭将跟在他身后的女人推了出来。 女人默不作声，自己瘦到脱相了，对于丈夫的决定丝毫反抗抵触的心理都没有，整个人麻木极了。或许对她来说，跟着丈夫早晚都会饿死，还不如被卖到人伢子手中，虽然没了自由，但好歹能到临京城有条活路，捡回条命。 人伢子走到女人面前一把捏住了她灰白的脸颊，就和买畜生一样仔细看着她的牙口，片刻后摇摇头：“你这不行不行，买回去也不好养，养不好也活不了多久，卖不上价钱！” 人伢子一边说一边走，现在完全是买方市场，上赶着卖儿卖女的贫苦人家多了去了，有些妻女死在路上的男人都自卖自身，只为找一条活路。 饿死在前，谁还管签的是奴仆契还是卖身契了。 男人一把抓住人伢子:“大老爷，你行行好，就买了我婆娘吧，我不要两斗米，一斗就成！” 林瑞看着那快瘦成人干的男人抓着人伢子好说歹说才让对方花了半斗米将他麻木的婆娘领走，同样跟着回城的还有一串小女娃和年轻女人，最后一批是自卖自身的劳力。 人不能被尿憋死，尊严在饥饿而死的威胁之下算不得什么。 从和平年代来的林瑞何曾见到过这样惨烈的景象，偏偏置身在这种历史洪流中又无法做什么，就和一只微小的蚂蚁一样被裹挟着前进。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保证自己和家人在乱世之中得以活命，其他人的命......他不是救世主，做不到拯救万民于水火。 马车和现代轿车不能比，加上出了临京后就是官道，古代的官道可没有水泥柏油这些，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被颠簸的他都想吐。 三两担忧的看着林瑞：“主人，你怎么样了？” 林瑞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好。 临京的皇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扛不住异族人的压力跑了，到时临京以及周边县镇都会沦落成异族人的屠宰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弱势的国家连子民都会被迫成为任人宰割的奴隶。 “林公子，是否行程有些快，需要放缓吗？”镖头高述看着林瑞一副不适应的模样忙上前询问着。 林瑞摆摆手：“我没事。”覆巢之下无完卵，越了解临朝的历史他越是觉得与他所在时空的宋朝重合度极高，赵构当初身为皇帝却被金人作践到什么鸟样，生母皇妹和亲生女儿都屈辱的送进金人帐内任人糟蹋，更别说他视如蝼蚁的百姓了。 所以越快离开临京和龙亭镇越好，也越远越好！ “高师傅，我还能撑得住，麻烦再快一点！”他反而急促的催促着高述。 高述心里有数了，点头随即骑马加快了速度，一行人连续行进了两个时辰，日头正高的时候才找了个阴凉地休整，给马儿喂些草料和水。 “流民越来越多了。” “是啊，这世道越来越乱了，指不定哪天临京就......” 镖师们聚在一起也小声讨论着，按照临朝对外几战几败的战事彻底吓破了朝堂勋贵的胆，除了求和别无他想，即使一直割地求饶也在所不惜。 第6章 乱世善心催命符 林瑞听后心情也沉重，临京现在就和一只被架在火上烤的气球，说不定哪一天就突然爆炸开。 一斗按照临朝的计量单位，能换到大约十斤米左右，乱世中的人命就是这样不值钱，哪怕人伢子报价一斗米，最后还会因为所购活物的胖瘦美丑来压价，多数都是半斗米就换来一条人命，一个奴隶。 刚刚行走的一路上流民倒是没临京城城角下的多，但断断续续一路上总能看到这些枯瘦饥饿的人群。 林瑞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些流民眼看临京国门打开无望，便只能重新更换个线路求活，这条线路正是往龙亭县的，或许马上龙亭县的物价也要哄抬起来。 “官爷，这么官爷，求求您行行好，赏一口吃的吧！”一个头上包着破布巾，双眼瘦凹下去的妇人抱着同样饥瘦的婴孩上前拦住高述领头的高头大马。 林瑞刚探出头去看，却见高述刷的一下抽出自己别在腰间的大刀，毫不犹豫的就向着抱着婴孩的妇人砍来：“滚！” 妇人吓得一下跌倒在地，发出短促的尖叫：“啊！” 高述和其他七个镖师瞪着眼睛拿着刀，气势逼人，将林瑞护在身后，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那妇人见此被吓得瑟瑟发抖，最后还是被同样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拉走。 这些流民不敢再围困林瑞等人了，纷纷呈鸟兽散状。 此时一声娇喝传来：“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啊！没看到她怀里的孩子都要饿死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对你而言也就一口吃喝食物并非拿不出来，却如此冷眼旁观，误了这可怜母子的性命！” 林瑞一愣， 哪个圣母来了？ 高述等人对此女的话并不回复，安静的坐在原地休息，等着马儿吃饱休息好继续赶路，林瑞也不做声，免得节外生枝。 不过倒是看到了说话的女人，看起来也才十四五岁，穿的是绫罗绸缎，打扮的娇俏可人，一张小脸白里透红，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哪怕在这乱世也被照顾的极好。 此时她正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怒视着林瑞等人，见林瑞的目光看来，越发生气：“看什么看，我就是说你呢！” 林瑞不和这个在现代来说顶多读初中的小姑娘计较，只提醒的说了句：“现在世道乱了，流民太多，财不露白，想要好好活着你得安分点。” “你什么东西，让我安分点？”小姑娘觉得林瑞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对她说教，当即招来了身边护卫：“你们，把他抓来给打一顿！” 小姑娘身边有十几个护卫和一个嬷嬷一个丫鬟，一大半的护卫保护她，还有四个负责押送后面马车的物资，见小姐提出这要求，又看了看林瑞身边的几个魁梧大汉，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到自家小姐面前告罪：“小姐，如今出门在外，还是不要惹上麻烦的好。” 另一个护卫也抱拳禀告：“那公子身边的几个别刀男人一看就是练家子，我们还要护送您回龙亭县，大人说如今临京也不安全，小姐，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瑞觉得自己好心喂了狗，自己一片善意提醒，结果被那宠坏了的姑娘认为是对她的挑衅。 “没用的东西！”娇小姐气的不行，一巴掌就打上了护卫的脸，护卫头微微侧了侧，仍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一副告罪的模样。 “嬷嬷，取些粮食给这位可怜的母子。”娇小姐看着林瑞挑衅的说道。 “是，小姐。” 嬷嬷下了马车，走到第二辆马车上拿出了一些糕点递给流民一家三口，对于这些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小姐们，吃过最差的食物也就是一些糕点，难不成指望她们也吃干硬的像石头一样的饼子吗？ 妇人抱着孩子和丈夫给娇小姐跪下磕头：“谢谢活菩萨，谢谢活菩萨！” 娇小姐似乎对他们的感谢很受用，这才放下了车帘。 “果然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小姐！” “天下流民这么多，她救的过来吗？” 几个镖师在这里小声议论着，林瑞看到流民的一家三口狼吞虎咽吃糕点的时候一边还不忘用眼睛警惕的巡视四周，娇小姐给的糕点份量有限，对于流民这些饥饿了太久的胃起不到多少作用，他们贪婪的目光再次盯上娇小姐的马车。 他看到夫妻两个小声嘀咕了一番，而后急急往深山里跑去。 深山里有什么能帮助他们取得食物的方法或者是人？ 林瑞觉得这里不能继续待下去了，为了安全起见，他立刻站起身让高述重新套好马鞍，立刻出发。 高述皱眉：“林公子，我们才刚......” 林瑞点头：“我知道，必须走，换个隐蔽点的地方再休息。” 高述也知道林瑞不是无的放矢之人，立刻起身招呼大家快速收拾。 临走之前，高述还好心提醒了一下娇小姐的护卫，结果被人用冷眼不屑的眼神上下扫了一遍。高述也不恼，不是一路人，自己该做的也做了，没必要和他们较真。 高述重新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休整，大约到山腰的位置，很大一片灌木丛，三两下车后立刻清扫出一片地方，让林瑞坐的舒舒服服。 高述这些人就没那么贴心的服务了，加上他们做镖师的，一向风餐露宿，日子过的糙，一屁股就往草地里坐，结果被灌木丛里的尖刺戳的龇牙咧嘴。 好一番鸡飞狗跳后才重新休整，林瑞草草吃了些三两准备的饼子，其实他不太饿，一路上偷偷从房子里吃了不少零食。 什么蒜香扇贝，盐焗鸡腿，还有卤鸭爪的真空包装纸袋都丢了一垃圾桶，不过等下次再进房子的时候又会变成原样。 “救命！” “快，快护送小姐先走！” “噗哧！”是利刃穿过人体的声音。 山脚下正发生致命的混乱，无数蓬头垢面，身体瘦弱的流民此时就像山中被饿极了的狼，死死盯住前方离开的马车。 “马车上有粮，兄弟不能白死，快跟我杀过去啊！” 第7章 大肆采买 山脚下的杂乱的声音刚起，高述就对众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三两牢牢将林瑞护在身后，手上捡了一把身旁镖头放在身侧的大刀。 “救命啊！你们这群恩将仇报的畜生，我们小姐好心救你……” “废什么话，有那一车粮食，就给我们两块糕点，还不够填饱肚子的！” “啊！”惨叫声传来，山脚下那处地方已经被鲜血染红，娇小姐带的十几个护卫现在也只剩六七个，还在竭力抵抗着。 护卫不比家丁，他们都是学过拳脚功夫，有把子力气在身上，一人对付这些流民足以以一当十。 但当这些流民数量急剧增加，这一伙流民黑压压的，数量绝对不下五百人。 娇小姐的护卫满打满算也就十二个，按照以一当十这个比例算，撑死了只能对付一二百人，如何与五百饿极了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流民抗衡。 林瑞第一次看到古代械斗现场，护卫握的是钢刀，流民拿着的是被一头磨的尖利无比的木棍。 护卫的大刀加之他们的使刀的力气，足以砍断流民枯瘦的四肢，一头尖利的木棍也可以轻松从护卫的躯体上穿过去。 护卫的数量飞快减少，最后一个死的躯体上都被木棍扎成了刺猬。 “追！” 本该饿的奄奄一息的流民此时因为骤一得了活命的希望，双眼如同饿狼一般向着马车离去的地方狂奔。 高述看着这群狂暴的流民：“我们……晚些再走。” 大家沉默的等了一个时辰后才上路，下了山，山脚下的血液浸入了土地中成了殷红的一块。 各种残肢断体撒了一地，血腥味扑鼻而来。 林瑞哪里看到过这样惨烈的场景，反胃的感觉立刻涌上来，趴在一块岩石上吐的撕心裂肺。 三两担忧的拿着水囊跟在他身后，等他好不容易直起腰，赶忙将水囊递过去让他漱嘴。 “公子，你没事吧？”三两看着呕吐到一脸惨白的林瑞担忧的问着，他自己从被人伢子买到手再跟着到临京来，一路上见惯了这样的场景。 饿死的人一层层，老树上的乌鸦根本就不避人站在尸体上大快朵颐着。 林瑞吐完了，心里也好受点了，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走吧。”高述冷静的说着，率先上马赶在前面。 三两扶着腿还软着的林瑞上了简陋的马车，一行人再次出发。 临晚的时候，他们在路边碰到一辆翻倒在路边的马车，马匹不见了，车身外洒了大片大片的血迹，里面的东西也被洗劫一空，穿着护卫服饰的人身体被砍了半边露出内脏，看起来是被人抢了凶器反杀。 这些护卫林瑞并不陌生，之前路上碰到的任性大小姐身边就是他们护着的，如今他们都死的这般惨烈，估计大小姐的境地也不太好。 “公子你看！”三两瞪大眼睛，惊骇的指着前方。 他随着三两指着的地方看过去，却见两具白花花的女性尸体，尸体僵硬还未腐烂，临死前应是受过非人折磨，皮肤上都是青紫交加的淤痕。 高述眼睛最是锋利，一眼就看出了死者的身份：“是她！” 林瑞心里顿时就有数了，两具女性尸体正是大小姐主仆两个，走到近前才发现她们全身赤裸，满身都是被侵犯后的秽物，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的瞪着，一旁的嬷嬷也被抹了脖子，血液染满了前襟。 “这群暴民是惯犯了！”另一个镖头用手指着一旁的深坑，里面都是散乱的人骨和丢弃的行李。 “天子脚下啊，他们竟敢！”其中一个镖头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吓的，脸色通红，神情恼怒。 “有什么不敢的，人一饿着，什么恶胆都能生出来，彭怀徐让，你们给两位姑娘入土为安吧。” 两人很快挖了个坑，将两个姑娘埋进去，也省得她们赤身裸体的暴尸荒野。 “公子，他们就在树林里！”三两突然指着某个树林大喊着。 林瑞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顶多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三两，你确定？” 三两惊慌的点头：“对，公子，他们很多人躲在那里，咱们快走吧！” 林瑞看过去，仍旧除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外什么也没看见，但留在这个地方始终不安全，立刻让高述返回，继续赶路。 高述领命，护送着他继续返途，不由庆幸说了句：“林公子，幸亏你没有行李，否则咱们肯定也会被盯上。” 或者是现在已经被盯上了，只是他们人多，看起来又没什么之前的东西，加上自己一行人都是会拳脚功夫的镖头，他们刚和娇小姐的护卫大战一场，损失惨重，不敢再轻易出手了。 但若自己一行人也和娇小姐一样有几辆满载粮食和宝贝的车马，这些亡命之徒哪怕拼着命不要，也要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林瑞也万分庆幸，本来他是考虑到临京的物价太高才准备到龙亭县再采买，哪成想还阴差阳错的躲过了这样一遭祸事。 第二天下午，林瑞终于到了龙亭县，龙亭县虽然距离临京不远，但越往这里走的流民越少，零星几个并不能构成威胁。他们都衣着破烂，瘦骨嶙峋，麻木机械的向前走着。 县城里依旧那样热闹，只要战火没有蔓延到自己家乡，他们始终会自欺欺人的认为天下太平。 林瑞到了县城后迅速开启自己疯狂购物模式。 粮店里的粮食又涨价了，细面五百文一斤，粗粮三百文一斤，在原来粮价的基础上涨了十倍上来，尽管如此，也比临京的要便宜许多。 他手中现在还有九百多两银子，他要在县城全都换成物资。乱世里的黄金白银能保值但不能填饱肚子，逃荒的过程中有足够的食物和药材才能存活。 粮价居高不下，存量却有限，一方面也是粮店的东家也在观望，苗头一旦不对就关门带着粮食撤退。 林瑞带着三两和高述从街头买到街尾也才买了不到五百斤的量，其中还包括一百斤的细面和精米，剩下的四百斤都是高粱和豆类混杂的粗粮。 第8章 回老家，见爹娘 林瑞曾经看过不少末世丧尸的小说，现代应对末世的手段很多，比如囤粮的种类都比古代便捷不少。什么压缩饼干，火腿肠，方便面，巧克力糖果，葡萄糖糖块，以及户外求生的各类工具都一应俱全，甚至有钱的话还能买个房车开车到处避险。 但到了古代，充足的粮食全是被勋贵士族掌握在手里，百姓拥有的不足十之一二，封建王朝对百姓的剥削不忍直视，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诗句道尽了古代百姓的贫苦。 临朝的统治摇摇欲坠，但在还没有完全崩塌之前，户籍制度仍然是存在的，想要从一个栖息地迁移也是需要官府同意的， 私自逃走就会和那些流离失所的流民一样失去身份。 现在情况下，官府也不可能同意百姓从他们的封地里离开，否则谁给他们当牛做马，创造税收。 他从一开始决定逃荒的时候就考虑到队伍问题，人当然越多越好，想要在乱世活得久，靠的是人多势众。但队伍中人一定要值得相信，别走在半路窝里横窝里斗，那就厕所点灯，找死了！ 粮食购买到的数量比他想象中要少了一半，剩下一半的银两他买了两辆牛车，一切物价都在飙升，卖牛的老板张口就是一百五十两连牛带马，最后还是林瑞拿出当初在装修建材市场里杀价的能耐，花了两百二十两买了两辆牛车。 他倒是想买马车，但马车的价格比牛车还要高出不少，其次马匹可不像牛一样好养，都是大户人家才养得起的牲畜，农家还是牛车实用些。 调味料中的盐必不可少，他又购买了不少盐，还去药铺买了不少配置好用黄皮纸包起来的感冒药，他房子里倒是有家庭药箱，但感冒药消炎这类的药也就只准备了一盒，万一遇到大规模事件根本指望不上，还不如提前早做准备。 除了感冒药外，消暑丸也买了不少，临朝的中药铺也有成品药，消暑丸就是其中一种，价格更贵的还有荣养丸和美肌丸，这类就属于保健品行列，他用不上。 一趟转悠下来，高述和他手下的镖头，以及三两身上都挂的满满当当，跟着轻装上阵的林瑞负重前行。 最后还剩下几十两银子，除去镖局这些人的尾款外，林瑞一点也没有手软的去裁缝铺都买了成匹的棉布，他房子里还有不少之前准备野营的东西，比如防水布，保温毯，帐篷，运动水壶这类现代产品，尤其是类似锡箔的保温毯，拿出来的颜色闪瞎众人，肯定要在外面套上一层棉布才不让人起疑。 一直采买到傍晚，林瑞才花完了身上所有银子，两辆牛车上都堆的满满当当。 “林公子，你这是作何？”高述今天跟着林瑞跑了一天，眼见他大手笔的将银子全都花完，心生好奇。 还真是看走眼了，高述真没想到这个穿着寒酸甚至有些破烂的少年，身上竟然有这么多银两。 到达林家村村口的时候，高述以及其他的镖头和林瑞告别，他们此次的托运已经完成。 林瑞拱手，学着古人说话的方式：“有劳了。”接着便付清了此次行程的尾款，与他们告别后，才和三两驾着牛车回林家。 已经深夜，村子劳累了一天的乡亲已经睡下，牛车经过养狗的人家能听到狗冲到院前的剧烈吠叫。 林瑞凭着原主的记忆得知自己是在村尾的位置，和三两不太熟练的驱赶着牛车往那走去。 冯珍娘猛然从梦中惊醒，推了推身边丈夫：“村子里是不是来贼了，怎么狗叫的这么厉害！” 林长喜不耐的翻了个身，嫌弃妻子打扰他的清梦：“贼进村能偷什么啊，稻谷还在田里没收上来呢！要偷也是去地里偷，咱们家现在老鼠来了都得哭着出去。” 冯珍娘醒了就睡不着，睁眼看着黑漆漆的屋顶，苍老的脸上不知想着什么。 林长喜感觉妻子没有睡着，干脆又转过身：“想什么呢，还不早些睡，明早田地里还有那么多活！” “我想儿子了，老大被征兵走了，现在生死未卜，瑞儿说是去镇上做生意，现在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冯珍娘叹了口气。 林长喜冷哼一声：“慈母多败儿，瑞儿那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能有什么大出息，也就只有你真舍得拿包子砸狗，花出去的都是咱们一家血汗钱！” “瑞儿天生体弱本来就让我愧疚万分，如何能让他像我们一样种地做苦力活，要是老大没了，他可就是咱家唯一一根独苗苗了。” “呸呸呸，你说什么丧气话，老大媳妇还在呢，木头也在呢，怎么瑞儿就成独苗苗了。” 冯珍娘自知话说错了，也不再犟嘴，只轻声说：“我想儿子了。” 她在小儿子身上投掷的感情是最多的，瑞儿不是足月生的，生下来身体就弱，是她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抱在怀里，如珠如宝的爱护才活下来，从小小一团，到能蹒跚学步，再到长大成人，哪一步都是她看着的。 知道小儿子不成器，可再如何也是自己从小疼爱到大的孩子啊！ 林长喜将要说话的时候，耳朵却突然听到了什么动静：“贼进家来了！” 说完立刻从床上翻身下来，走到堂屋找来锄头，小心走到门边。 “爹，娘？”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林长喜顿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冯珍娘：“孩子他娘，我是不是听错了？” 冯珍娘喜上眉梢，一面穿着粗布衣裳一面喜笑颜开：“没听错，是瑞儿的声音，瑞儿回来了！” 夫妻两个急忙穿好衣服，走到院子里打开门，看到的就是一脸疲惫之色的儿子：“瑞儿，你可回来了，你，这是？” 冯珍娘看到跟在儿子身后的半大少年，不由皱眉好奇的询问着儿子。 林瑞简单解释：“娘，他叫三两，是我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以后就跟着我们一起生活。” 冯珍娘有心想说现在家里拮据，哪还有余力再养一张嘴啊！ 林长喜却声音哆嗦，带着不可置信：“瑞儿，这，这些是！” 第9章 告知与逃离 林瑞发现原主的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们身后正在从鼻孔里哼气的大青牛。 “爹，先让我回家吧，回家后慢慢说。”牵着两牛车的物资太惹眼了，还是回家避一避。 林长喜赶忙将儿子迎进了家里，冯珍娘看着三两将两辆堆的高高像是一座小山似的牛车拉回家里，不断拍着胸口，一副不能接受的模样。 等到三两进来以后，冯珍娘立刻探出头看看自家院子有没有被人盯上，四下无人才关好了院门。 “瑞儿，这牛车！”林长喜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高档的玩意儿，大青牛也只有同宗的村长兼里正家有，平时耕地大家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可偏偏他们就是没里正有能耐，可以有银两买一头牛。 但现在他儿子直接牵回来两头，后面还给套了个牛车，比里正家的还要阔气。 林瑞自然知道老爹在惊讶什么，点点头：“放心吧爹，这些都是我用在镇上做生意的钱买来的。” 冯珍娘站在门口，喜欢的跟什么似得，一双眼睛怎样都不离两头牛身上。 这会听到院子动静的吕素芬也从屋里出来，吕素芬是林瑞的嫂子，自从大哥被征兵打仗以后，她就带着孩子一直守着林家过，以前林瑞做“生意”的银钱可有不少都是这位嫂子缝缝补补赚来的。 此时见到院里的两辆牛车和牛车上的东西也是看的眼睛都直了，好半晌才知道了自己的语言，急急问婆婆冯珍娘：“娘，这牛，这牛！” 这牛明明在她入睡之前都还没有的，怎么这会！ 冯珍娘眼睛一瞪，示意她小声一点：“眼皮子浅的，这么大惊小怪干嘛！牛和牛车上的东西都是你小叔子买回来的！” 吕素芬一愣，语气有些不可置信：“这些都是林瑞买的？” 这臭小子不是拿到钱就去镇上喝酒吗？说什么做生意，也就只骗骗爹娘，她是半个字都不信。 “不是瑞儿你当是哪路菩萨赏的？” 林瑞看着林长喜和冯珍娘眼色脸上复杂，他是怎样也没想到这个原主的父母竟然和自己现代的父母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古代世界的他们整天务农在田地里刨食显得更加苍老一些。 而自己和原身的长相也几乎一模一样，让他不禁怀疑这是否就是他的前世，又或者是另一个时空不争气的自己。 林长喜看着院子里的两头青牛喜不自胜，心里暗暗想今年收回了稻谷后就用这两头牛耕地，也让村里人看看，他林长喜的儿子才不是孬货。 结果儿子连夜赶回来，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爹，咱们快逃吧，临京的皇帝已经被蛮族人吓得逃出皇宫，马上蛮族铁骑就要践踏临朝京城了！” 林长喜刚刚因为两头牛狂喜的心情立刻就像被泼了瓢冷水一样迅速冷却下来：“瑞儿，你说什么胡话！” “当然知道，爹，生意我就是和临京的商人做的，所以才知道的这么多，要是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现在危险的何止是蛮族，外面的流民都开始杀人吃人，咱们这里还算安静，外面都尸骨如山了。” 想到因为好心给了流民一点吃的娇小姐反而惹祸上身，遭人凌辱后曝尸荒野，也想到三两说的被那些饿急了眼，变成穷凶极恶的暴民窥伺的模样，天灾人祸和异族入侵种种弊端开始辐射到整个临朝，连临京这样的天子之都也不能幸免。 乱世的善心等于反杀自己的利器，就是催命符，看到娇小姐那样的下场，他才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是乱世。 “可是咱们这一走就和流民没什么区别了啊！”林家村是他们的祖地，自己还有好几亩上等地水田，就算是卖给乡绅也能卖出十几两银子，现在说走就走，这些东西可就白瞎了。 林瑞也急了：“爹，地重要还是人重要！” “这，这！”林长喜也被儿子说得没了主意，一下坐在堂屋地凳子上想着。 冯珍娘和儿媳吕素芬听到屋里两人对话后也是心里惴惴不安，冯珍娘看着林长喜咬咬牙道：“走，咱们得走！” 林长喜红着眼睛看她：“你娘们家家的，知道个屁！” 冯珍娘瞪着他：“你倒是个男的，怎么还没瑞儿一半懂事，树挪死人挪活！看这两头牛车上满满当当的东西就该知道瑞儿做的都是大生意，现在咱们瑞儿连生意不做了带着娘老子求活路，你这个当爹的还唧唧歪歪，还是个男人吗？” 林长喜被妻子一番刺激，损失脸红耳赤，嘴里喃喃：“我也没说不走啊！” 林瑞皱着眉头，现在就和时间赛跑，流民的流窜路线都快到龙亭县，想到那会杀人抢劫熟练万分的暴民，将来指不定成为兵阀气候为祸乡里，早点离开才是正事。 “娘，你和嫂子将家里的东西归置归置，牛车上还有我在县里买来的米面粗粮，都烙成饼子带上路上吃，我和爹去找里正说明这件事，要快，多快走一步，咱们活命的机会就大一点！” 林瑞催促着，冯珍娘连连点头：“哎哎，我和你嫂子这就来。” 冯珍娘看着儿媳：“素芬，咱两也别睡了，先忙着吧。” 吕素芬点头：“我听您的，娘。” 林长喜在路上还不解的看儿子：“瑞儿，咱们一家走不行吗？怎么还要通知里正，万一里正不信咱们的话？” 林瑞向前走着：“总要试试，爹，逃荒路上比想象的还要凶险，人一落单被抢了钱粮是小，躯体都要成为其他流民的口粮，外面卖女卖女，易子而食的情况层出不穷，只有乡亲们抱团前行的存活率才高。” 林长喜自幼就在林家村长大，吃过最大的苦也就是食物不够充饥，常常吃不饱，哪里见过流民过境惨烈的景象。 听到儿子这样说，也不禁心里戚戚。 里正家的院子比林长喜家的院子要大得多，门前那棵榆树下还搭着一个牛棚，里面一头大青牛正在睡觉。 “咚咚咚！”安静的夜晚，里正林平茂被敲门声惊醒。 第10章 被欺辱的二姐 “谁啊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林平茂的大儿媳陈枝套着外裳骂骂咧咧的开门。 开门打开看是林长喜，不禁皱眉道：“长喜，你咋这时候来了，哟，瑞儿回来了啊！” 林家村的亲戚关系几乎不出五服，林长喜的父亲，也就是林瑞的爷爷名叫林平安，和里正林平茂是亲兄弟，林平茂还比林平安大两岁，但林平安走在他前面。 林长喜管林平茂叫大伯，林瑞管他叫大爷爷。 “婶儿！”林瑞和她打了个招呼算是见礼。 陈枝勉强点头，对这个侄儿她一向不喜欢，心比天高，眼高于顶，喝酒赌钱欠了一屁股债，将好好的一个家给掏空了！ 还有脸向珍娘要银两去做那劳什子的生意，也不看看他是不是这块料！ “嫂子，这么晚打扰真对不住了，我们来找里正大伯是真有事！”林长喜面露哀求，心乱如麻，哪怕这种时候他依然没法下决断，只想听听大伯的意见。 陈枝看着林长喜急切的神情不似做伪：“真有事？” 林长喜连连点头。 陈枝不放心又问了句：“不是借银子吧？” 林瑞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知道老爹为原身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来找里正大伯借过几回银子，没少受这个婶子白眼。 林长喜也尴尬，连连摆手：“不是不是。” 陈枝这才拍响了公爹的门：“爹，长喜和瑞儿来找你呢！” “这就来。”苍老的声音响起，随后屋里亮起了蜡烛。 “你们去说吧，我先回屋了，这大晚上不睡觉，明儿一早我还得下地干活呢！”陈枝婶子边走边嘀咕进屋。 半晌后，林长喜终于见到了林平茂，如同见到救星一样，让林瑞将一路上的见闻仔细说与里正大伯听。 林平茂原先还没当回事，结果越听脸色越凝重：“瑞儿，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林瑞点头：“大爷爷，龙亭镇上的米面粮食已经限量，但凡出纰漏，做生意的粮店东家立刻就会收拢粮食不再售卖，整个城镇的百姓都得饿肚子。人一饿，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如今已经出现这个苗头，咱们也得早做准备，外面太乱，临京可能都保不住了。” 林长喜也附和着：“是啊大伯，为了告知这个情况，我家瑞儿连在镇上的生意都没做，赶着牛车就回来了！” 林平茂撂着眼皮看了林瑞一眼：“生意？牛车？” 林长喜脸上带着对儿子的自豪：“是啊，瑞儿这次生意挣了一些银两，特意都换了牛车，就是准备带我们离开林家村。” 这次林平茂是真的认真打量林瑞了，林长喜可能不知道他这宝贝儿子在镇上干什么，但他可门儿清，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一朝变好，他怎么就不信呢！ 林平茂看着父子两人道：“让我想想。” 林长喜还想说什么，林瑞拽了拽他袖子：“爹，大伯总要对那么多乡亲负责，肯定要考虑周全才行。” 原主本身就是不靠谱的人，一朝取信于人得有多难。本来他想着同村人抱团一路上安全性会大大增加，但原身的不靠谱，若是逼得急了，连带着这条路都不一定能行得通。 “爹，你去山边上找大姐，我去徐附村找二姐，务必在天亮之前在家里会和。” 原主的大姐嫁的是外来猎户，在林家村里没有田地，平日只能靠着上山打猎为生，日子过得很是清苦。 二姐嫁的则是林家村旁边的徐附村里一个姓江的人家，两个村子很近，直线路程不到八百米，林瑞连奔带跑，只花了三五分钟就跑到了二姐的婆家。 跟着原主记忆走到了二姐家院子附近，半夜竟然灯火通明，看到很多人在围观，院子里传来女人的哭喊声。 “江成才，你和你表妹早有奸情，珠胎暗结，这般急着赶我回家，不就是想为她留位置吗？” “枉我夫妻多年情分，你竟然绝情如此！” “行了林早早！你还有脸怪我儿子，也不想想成亲多少年了，肚子里才怀揣了娃，偏偏还不争气的是个女娃，这么多年在我江家白吃白喝我都还没跟你算账！” 吊稍着三角眼的老婆子刻薄狡猾，唾沫横飞的连连推搡着身怀六甲的林早早，常年干惯了体力活的老婆子身上一把子力气，用的劲头也大，怀着坏心只想将林早早推摔的流产，也好给自己儿子和侄女省了麻烦。 林早早被推的一个趔趄，倒退两步眼看就要摔在地上，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 江成才看着妻子身后的林瑞脸色微微一变，而后又理所当然：“林瑞，你来的正好，快将你姐带回去，咱们江家要不起这样善妒的女人！” 林早早转头一看，发现是自己弟弟来了，顿是被悲从中来，估摸着又是来向她要钱买酒喝，哪里是为她撑腰的呢！ “姐，你没事吧？”林瑞扶着林早早小心站好，看着江成才问：“我姐姐哪里善妒了？” “她连我的一个妾室都容不下，如何不算善妒！”江成才本来还念惜两人夫妻多年的情分，准备给表妹一个平妻的身份，可老娘说表妹肚子圆溜溜的，怀的极有可能是个儿子，将来长大议亲说是妾生子，人家好姑娘都不愿意嫁来的。 这才让江成才起了降妻为妾的心思。 林瑞攥紧拳头，一下打在江成才的左脸上，江成才疼的嗷呜一声惨叫，随机一觉踹在他的下腹处：“管不住祸根，老子直接废了你！敢这样欺负我姐，真当我林家没人吗！” “啊！你敢打我儿子，我打死你！”江婆子见到儿子捂住下半身疼的发抖心疼极了，此时表妹也从房间里出来：“表哥，你怎么样了！” 林瑞已经走到林早早身旁扶着她：“有福女不进无福家，长得丑想得美，还想要齐人之福，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姐，我们走！” 林早早挺着孕肚走在半路已能看到月色下村里的模样，有些忐忑的看着扶着她的林瑞：“瑞儿，我这番回去，会不会给爹娘丢人？” 古代对女人的忠贞管制极严，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从出生就被标明了价格，成亲就合法成为了男人的所有物。 这样被驱赶回来的女人会被娘家视为耻辱，所以很多女人宁可被丈夫打死也不会选择回家，因为她们回来后也不会被娘家接纳，无处容身。 “不会！”林瑞说的笃定，看着林早早道：“大姐，你还有我，以后我就是你们娘儿两的依靠！” 如果不是时间不够，他绝对不会就这样算了的，不把江成才玩死他就不叫林瑞！不过自己踹的那一脚，够江成才吃一壶的。 第11章 外面的确乱了 此次见到的弟弟仿佛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一样，他说这话的时候，林早早竟毫不怀疑的信了。 林瑞也痛恨原主的不做人，二姐林早本来有更好的姻缘，她和一个读书的秀才两情相悦，都谈婚论嫁了，原主却因为赌债被逼上门，变卖所有粮食借了一圈亲戚银钱不说，还欠了三十两。 三十两银子若是一天不还就利滚利，无穷尽也，几天的本金就变成利息，高利贷古已有之。 若是还不上，三天后每增加一天就剁掉原主一根手指，以此累计，直到十根手指全都剁完。 林长喜和冯珍娘是在走投无路，只有在女儿的亲事上做文章，林早早和林素素没了大哥，在父权思想影响下也想保住唯一的弟弟。 所以大姐林素素嫁给了散尽家财求娶的猎户，二姐林早早则嫁给了大她八岁的江成才。 严格来说，原主才是造成大姐悲惨生活的罪魁祸首。 回到家时，老爹已经将二姐林素素赵青夫妇喊了回来，还带着他们刚满三岁的女儿妞妞。 看到枯瘦狼狈的女儿时，冯珍娘心疼的直哭，林素素也抱着姐姐眼睛通红，还是林瑞安慰：“以后大姐就不回去了，和我们一起，等小外甥女出生后就和咱们姓林，是林家的孩子了。” “对，姓林，和江家一点干系都没有。” “没空说这些了，娘，食物这些准备好了吗？”林瑞赶忙问。 冯珍娘忙点头：“好了好了，都搬上车了。” 林瑞回头一看，好悬牛差点没给压死，怎么连八仙桌都带上了。 “娘，咱们这是去逃荒，不是游玩，能舍的东西都尽量舍了。” 冯珍娘老大不乐意：“哪里能舍，这些都一样样花铜钱置办的，别的不说，就这八仙桌一定要带上，这还是你外家在时给我的陪嫁。” “这口铁锅也要带上，不然一路上拿什么做吃的，总不能吃生的吧？” 这话倒是给林瑞提了个醒，他们这是去逃荒逃难，一路上危险重重，随时都有可能和饿绿了眼的流民碰上，难得休息时间总不能只顾着埋锅造饭了。 最便捷的方法就是将现在的面粉全都做成饼子带上，路上饿了就拿一块吃，省得做饭耽误时间。 “娘，你......”正说话的时候大姐林素素不安的抓住女儿妞妞的手看向林瑞问：“瑞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 姐夫赵青身上还背着弓箭，手上提着一只被血液染红毛发的兔子，看上去也是打猎刚回村就被岳父林长喜给喊来了。 林瑞也不啰嗦：“大姐大姐夫，马上临京被皇帝让给异族，到时城里城外生灵涂炭，咱们得早做打算，早早离开这！” 赵青脸色一惊，看着不着调的小舅子：“林瑞，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他早年也是逃难过来的，好不容易凭着自己一手打猎的好功夫在林家村成了家，有了妻女，如今再一离开就又是流民了。 冯珍娘不乐意女婿这样说儿子，指着后面满满两牛车的东西：“这些都是你兄弟在镇上做生意赚的银子换来的，还不都是为了咱们这些亲人能在逃荒路上过得好些。若是他没良心，大可以丢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自己一个人逃命去。” 林瑞将放在牛车上满满当当的东西往下搬，准备重新整理一下，这样杂乱无章的摆放方法反而浪费了牛车的剩余空间：“姐夫，话已经带到，能做的也做到了，我顶多给你们一天时间整理行李。” “这......”赵青和林素素对视一眼，都拿不准主意。 林长喜将大女儿夫妇送到家后又马不停蹄的去自己另外两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家，分别是林长发和林长河，慌慌忙忙将情况说了，让他们早做打算，最好和自家一起离开，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林长发和林长河肯定不相信，认为林长喜失心疯了，怎么能拿他一向不争气儿子说的话当圣旨呢，哪能说离开就离开，马上庄稼也快成熟了，这一走不就便宜了别人，庄稼就是农户的命。 正巧这会林长河的大儿子林子阳林子成扛着锄头从田地里回来，听到爹和娘打趣着老二一家胡来，还说要逃荒什么的，立刻站住了脚。 “爹，什么逃不逃荒的，发生什么事了？” 林长河笑着将这件事当个笑话一样和两个儿子说了，二儿子林子成听说后一笑置之，但林子阳听后脸色立即一变：“他真是这样说的？” 林长河看着大儿子认真到严肃的脸色，磕巴道：“是啊。” 林子阳一下丢了锄头：“我去找林瑞。” 林子成见到大哥这幅模样也立即跟了上去：“爹，我去看着大哥啊！” 林家村只有几十户人家，是一个小村庄，每家距离也不远，林子阳两兄弟很快就找了二叔家。 进门就看到堂弟林瑞正和一个半大少年将牛车上的东西一样样的往下搬，露出下面都是装着粮的米袋，白花花的精细米粮看的他们眼睛都直了：“林瑞，这些......” 林瑞转头，从原身的记忆里找到关于两人的信息，是三叔家的两个堂哥：“堂哥，你们......” 林子阳正了正心神：“林瑞，我有话想问你，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林瑞看着家里一片狼藉，爹娘忙着起锅烙饼子，大着肚子的二姐正躲在房间里用他扯的棉布将保温毯和帐篷这些东西缝制起来，家人问起这些东西的来历，他只说和番邦人做生意换来的。 爹娘姐姐都是农家人，一辈子都没出过龙亭县，自然好瞒过去，如此便没多说什么，让林瑞松了一口气，毕竟有的时候一个谎话就得用另一个谎话来圆，谎话说多了漏洞就多。 林瑞知道林子阳想问什么，到了里屋就直接跟两兄弟直接坦白：“外面的确乱了！” 林子阳嘴唇一抖：“果然这样......” 这话听起来还有另一层意思啊，林瑞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第12章 准备食物 林子阳的确听到过，还是上次婆娘惊魂未定回来跟他偷偷说的。婆娘家住牛首村，岳母的娘家就是隔了两座山头的藤树村，上次岳母回娘家的时候被吓的肝颤，从小长大的村子变成了一片废墟，熟悉的村民成了一具具烧焦的残肢断体，房屋也成了烧塌的断壁残垣。 岳母疯了似的跑到兄弟家，兄弟和侄儿的尸体已经腐烂，身上都是漆黑的苍蝇和白色蠕动的蛆虫，身下一层硬硬的蛆虫壳；弟媳和侄媳妇赤身裸体的死在屋内床榻上，同样也是蝇虫满身，四处乱飞。 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兄弟的孙子，结果临出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了灶房，打开灶房的大锅，才发现里面是吃剩的人体残肢，看其骨头的形状大小，和孩童的完全符合。 岳母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一眼也不敢回头看满是尸体的村庄，逃也似的回了家，接连病了三日，娘家兄弟担心才送信过来让姐姐回去看看。 所以媳妇才知道这件事内幕，回来惴惴不安和他说着，问他要不要逃走，离开这片地方。 他没给回话，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林家村，他们能走到哪里去，一旦离开户籍所在地，他们就是流民了。所以这件事他一直放在心里，谁都没说，提心吊胆过日子，直到今天听到爹说二叔来动员他们离开林家村，心里才豁然敞亮。 林子成听后不禁皱眉：“大哥，这件事这么重要，你怎么能瞒得这么严实！” 林子阳也皱眉：“告诉你们又能怎样，离开这里吗？那我们和外面的流民有什么不同，没有田地没有庄稼没有粮食，一路上靠着乞讨为生，或者运气再好一点，卖儿卖女为奴为娼吗？而且隔了两个山头，往好处想，他们不一定能找到这里。” 林瑞没有想到情况已经这样严峻，看向林子阳：“那你走不走？” 林子阳如今看着堂弟仿佛脱胎换骨就和变了个人一样，非常有主意，连带着他跟着堂弟林瑞都感觉有了主心骨，立刻点头：“走，堂弟，我和你们一起走！” 林瑞点头：“行，两位堂哥，若是要走的话，你们回去早些收拾，我们顶多明天就出发，事不宜迟，最好将你的见闻告知里正大伯，让他早做打算。” 林子阳李子成连连点头：“行！” 两人走后，林瑞也卷起衣袖开始帮忙，厨房的事他不在行，但别的事他总行。 逃荒路上什么恶劣天气都可能遇到，尤其是暴雨，若是牛车没有棚顶，那人怎么办，不是被淋成落汤鸡了，古代感冒发烧是真要人命的！ 林瑞和三两拆了家里的门板物尽其用，开始制作和马车一样的厢，林长喜平日里会做些木工，所以一些趁手的家伙什家里还有，林瑞好歹是和装修公司极限拉扯后的半个行家，全屋定制翻了车后商家死不认账以后，他只得拿着工具按照网上教程自己来。 现在不过是装一个轿厢而已，不管是否粗制滥造，只要能遮风挡雨就成。 至于存放货物的车牛他倒是不怕，房子里还有野外用的帐篷，保温毯还有防水布这会都有二姐在用棉布在外缝制着做伪装呢。 冯珍娘和媳妇吕氏一刻也不停的在厨房里忙活，揉好的面摊在锅子里，一会一块薄饼做好了，放在锅盖上冷却。 腊肉腌菜这些都一样样往牛车上搬着，稻谷这些东西煮熟后没办法长期保存，加上现在天气这样炎热，变质的也非常快，只能用袋子扎紧，找到地方休憩的时候再煮。 煮饭总得要锅吧，得嘞，一会现在这个烙饼的锅也一并带上，临朝对于铁器管制较严，普通农户除了铁锅，菜刀和农具外也没有额外的份例。 除了银两之外，锅具农具都是百姓的宝贵财产。 这会二姐将已经缝制好的防水布，保温毯和帐篷拿了出来，用棉布在上面罩上一层，果然什么现代痕迹都找不着了。 “娘，记得起锅烧水，别喝生水啊！”林瑞一再强调着，古代河里的水的确比现代干净，但有时未经煮沸的水里会有虫卵，比如蚂蟥什么的，喝进去上吐下泻，让寄生虫在体内顽强生存，不断产下小虫就恐怖了。 冯珍娘“哎！”了一声，回头和儿媳吕氏抱怨着：“讲究，农家的娃哪个不是喝生水长大的，我瞧着也没不好啊！” 吕氏笑着说：“娘，听瑞儿的，他总为我们好。” 煮沸的水和烙好的饼子都放在一旁晾凉，哪怕冯珍娘和吕氏忙的一刻不停，林瑞买回来的面粉还有不少，两人玩命的和面，林瑞还提醒着在饼里加点盐，让人能摄取到盐分，补充微量元素。 九月的天依旧热的要死，大清早的气温一点也没降，林瑞和三两忙的一身的汗，气喘吁吁，太阳出来后蚊虫也跟着出来了。 这倒是给林瑞提了个醒，既然要从山里赶路规避危险，但必定少不了和山中的蚊虫打交道：“娘，家里有干艾草吗？” 艾草是古代熏蚊虫少不了的一种植物，带上它在晚间休息的时候点燃，总能让蚊虫退避三舍，也能好好睡个觉。 否则白天赶路累了一天， 晚上还要被山里拳头大的蚊虫叮的发疯，那可不让人跨掉。 “有有有，柴房那还有两大捆，要的话就带上。” 林瑞去柴房一番，果然看到了两大捆的艾草，枯黄的枝干丝毫没有水感，这样晚上一点就能着，以烟驱虫。 林长喜也哪儿都不去了，将家里的衣服被褥都打包好放到牛车上，尽管现在还热的不行，但等初秋的雨一下，眼见着天气就变冷了，肯定要换上厚衣服。 “爷爷，小叔，你们在干嘛呢？” 这会林瑞的侄儿，吕氏的儿子小木头睡眼惺忪的从屋里出来，林长喜将小木头揽在怀里带着他进门换衣裳：“快快快，换上衣服帮你小叔干活，咱们得马上离开这儿！” 林长喜家忙的热火朝天，林长河家也开始拆门拆板的收拾起来，这让被林平茂打发出来看情况的林长泰和林长寿坐不住了：“大哥，好像是来真的啊，咱赶快回去和爹好好说吧！” 第13章 变卖田地， 麻溜的逃啊! “咚咚咚！”村里召开会议的锣鼓敲了起来，应该是里正大伯和大家商议这事。毕竟林瑞之前再怎么混蛋，眼下将要发生的事情可事关自己儿孙性命，容不得马虎。 只是鉴于林瑞的信用太低了，里正林平茂刚开口提了这件事，人群就顿时哗然。 李大婶第一个不同意：“叔，林瑞这小子嘴里有一句实话吗？他一句话咱们就要扛起行李背井离乡，离开咱们祖地咱们也和那些流民一样了，田地不要了？庄稼不要了？吃西北风去啊！” 其他村民也抱怨的附和：“是啊里正，我是不信的，我不走。流民怕什么，这里还有官府，我们这也算是半个天子脚下吧，他们不要命了！” 林家村村民议论纷纷，林平茂将拐杖在地上砸的咚咚响：“肃静！” 村长兼里正的林平茂威严在线，大家的说话声顿时安静下来。 林平茂清了清嗓子，将林子成岳家的事情说了一番，惨烈的场景被他说的绘声绘色，成功动摇一众人的心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犹豫到底是否要离开。 不过想要留下的人总有百般理由：“叔，那村隔我们有两个山头呢，不一定能找到咱这里来，况且官府也不可能放任流民流窜作案不管。” “村长，你别被林瑞给蒙了，今天哪怕说破了天，林瑞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的。” 林平茂有心还想说，被儿子林长泰握住了手，沉着脸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浪费时间了。 林长泰大声道：“诸位乡亲，我们一家决定离开，家里剩下二十亩上好的水田和开好的荒地现在就想要折价卖掉，米面粗粮谷子豆子都能来我家折换，水田按照五两一亩，荒地二两一亩的价格脱手。” 人群更加哗然，这下议论声可比之前林平茂动员村里人离开时还要热烈。自古以来，土地就是老百姓的根，一年的收成如何直接决定他们的生活质量。里正家的水田放在市面上少说也得十几两银子才能买到，现在连半价都不要的直接出售，还不拘着你用粮食还是银子换。 “村长，你说的可是真的？”大家的目光都转向最后拍板做主的林平茂身上。 林平茂点点头：“对，我们家准备离开，水田荒地都打算出手，乡亲们，你们若是需要的话，可与我们商议。” “那水田里的粮食呢？算你们的还是算......”这季的稻谷还没有完全成熟，但若是村长坚持带走的话也能有个几十斤的份量，他们虽然也馋没有丰收的谷子，但这般好的田地和稻谷还是等着主人村长拍板。 既然决定走，林平茂决定快刀斩乱麻，最短的时间出手带不走的产业换取逃荒路上的食物等物资。 “算你们的！”林平茂拍板。 “好，村长，我要一亩水田，靠清河旁的那块。” “村长，我要两亩，我用粮食换！” 说完这事以后，林平茂和两个儿子回到开始收拾东西，他们家只有一辆牛车，但舍不掉的东西可比林瑞家还要多，最后还是林长寿和林长泰两人和前来换水田的乡亲换来了两辆独轮车。 两个媳妇阴沉着脸，对公爹和丈夫做的这荒唐决定都气的不行，他们家本来是林家村数一数二的富户，现在好了，舍弃这么大的家业不要，苦哈哈的出去逃荒，真不知道他们男人是怎么想的。 气归气，但打包的速度不慢，妯娌两个合力将家中的米面粮食能做熟食的都做熟食了，院子里的鸡鸭也都宰杀腌好，留着路上吃。 两个儿子正帮着爷爷和爹整理前来换田地的米面粮食，别看五两银子不多，但在村子里可以换到的粮食却不少，一会时间粮食就堆成一座小山了。 陈梅气的咬牙：“这林瑞，真是害人不浅！” 嫂子陈芝手上的动作不停：“谁不这样说，偏偏只有咱家爷们被骗到了。” 林瑞以及他两个堂叔家此时也迎来了同乡，说起田地的事。 刚提起的时候林瑞还没反应过来，后来一拍脑袋，对啊，身在农家，怎能没有田地呢！只是田地里的庄稼还没完全熟透，若是这乱世之象过半个月再起，完全有时间将这一批粮食收割后带走。 但现在没时间了，也干脆效仿村长大爷爷家，直接二两银贱卖了，只不过他不收银两，只收粮食。 林瑞家没有水田只有辛苦开出来的荒地，之前的水田因为原主欠下的巨额赌债被卖的干净，饶是荒地也换了不少红薯和栗米。 带回来的半扇猪肉，全都被冯珍娘做成了一坛坛的油罐肉，这样便于保存食物也可以在路途中给人补充油水。 鸡蛋鸭蛋这些保存得当可以长时间不变质，大嫂吕氏找来小木头用剩下的尿布裹上防止碎裂。鸡鸭鱼都用盐腌制好了，红薯和黄豆直接用麻袋装上放进牛车。 两辆牛车看着是大，哪怕林瑞再合理利用空间也被堆的满满当当，这还是在古代物资贫乏的情况下，要是在现代的话，少不得要开前四后八的车来拉，难怪以前看的现代和古代的小说都会给主角开一个空间金手指的小说，不然完全没爽点啊，就和现在的他一样。 他要是当小说主角，有这么一个限时限量，能取不能放的鸡肋的房子话，估计读者早跑完了，真辛酸！ “爹，娘！”大姐和赵青两口子一个推着推车，一个挑着箩筐，其中一个箩筐里面还是两人的女儿妞妞。 这让林瑞想到一句话，身上背着锅，手里牵着孩子，脚下踏着的土地是华夏。 因为赵青是猎户，所以家里的毛皮和熏肉腌肉是最多的，粮食反而没多少。本来就不多的东西被林素素舍了又舍还堆满一整个独轮车。 其实若没有林瑞的话，哪怕林家逃荒也挺不了多久，家里实在太穷，太平日子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别说这种逃荒的时候了。 他回家看到的林家人一个个脸色蜡黄，身形消瘦，一看就是营养摄入不足的模样，这些在现代来说几乎看不到的场景，古代却遍处都是。 第14章 南往北北往南，临朝是一个圈 这个夜晚，林平茂家，林长喜以及他的两个兄弟家，灯火通明，直到下半夜才堪堪睡下，眯了一会儿后又立刻从睡梦中惊醒，想到自己还有针头线脑的东西没收拾。 林瑞觉得这辈子可能都回不到林家村这个小山村了，但老爹和两个堂叔以及大爷爷家里都没有将田地卖完，宅基地也留在这里，他估摸着他们应该怕是等外面安定了再回来，给自己留条后路，没关系，人之常情嘛！ 第二天一早，天刚微微亮，林瑞睡的模模糊糊时听到院子里又开始有响动声。 “三两，三两！” “老爷，我在这呢！” “来来来，快将这坛子酱菜搬上去！” “好嘞。” “珍娘，这是水？瑞儿说咱从连山走，你还怕山里没水啊？” “谁不是这样想，瑞儿坚持要带这些烧开冷却的水，说是给木头和早早在路上喝的，他们一个孩子一个怀着身子，要是吃坏了东西看病都没处去。对了，还有剪刀盆子火折子你别了带，我看早早肚子等不了，随时都要临盆，要热水清洗和剪刀剪脐带的。”冯珍娘手脚忙的不停，眼睛落在两驾塞的满满当当的牛车上，看能不能再匀出一个地方。 林长喜看着挺着大肚子在堂屋忙活的二女儿，心里嘀咕，走到冯珍娘身边：“二丫就跟咱走了？她是江家的媳妇儿啊，一路上要是生产，就又多添一口吃饭的......” 林长喜人是不坏，但古代大多数男人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想法，二丫肚里怀的是江家的种，又不是他林家的，凭什么给别人家养孩子！ 冯珍娘火气就上来了，舀了一瓢水兜头浇到林长喜脸上身上，横眉冷对：“二丫是江家媳妇，但她更是咱们女儿，你看看你，活到头来还不如瑞儿通透大气，瑞儿可说了，二丫肚里的孩子不拘男女都姓林，是林家的孩子，以后他护着，看谁敢欺负碎嘴子，撕烂他的嘴！” 林长喜脸色讪讪：“我就这么一说......” “说都不该说！”冯珍娘气的转身就走，林长喜脸色讪讪继续忙活自己的。 林瑞看到大姐一家的东西皱眉：“姐夫，东西都带上了？” 赵青也是憨厚人，听出小舅子的意思：“还剩些皮子，怕带了占地方。” “带带带，都带上，还不知道咱们这一路要走多长，再有一两个月就立冬了，天寒地冻没有皮子御寒可不行。”出门在外，衣食住行，衣可是排在第一个。 “哎，我这就回去拿！”赵青当猎户的，身手功夫和脚程那绝对没得说，立刻就往家的地方跑去。 “我帮忙去搂两把，妞妞，你在外婆家等爹娘。”说完，林素素转身就小跑着跟上自己丈夫。 小妞妞也听话懂事，有些怕林瑞这个舅舅，干脆跑到冯珍娘身边帮着她提着装衣裳的包袱，有模有样的帮忙着。 大伯林长发和三叔林长河打发儿子来问：“林瑞，都收拾好了，什么时候走？” 林瑞看了看老娘，冯珍娘扫了一眼满满当当的两辆牛车：“等你大姐夫来了咱就走。” 正好这会院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正好是赵青和林素素气喘吁吁的背着一箩筐的皮子跑来，牛车上实在放不下了，只能背在背上。 林家村一个几十户人家，但跟着林瑞一起逃荒的就有几家，分别是里正林平茂以及两个儿子儿媳和两个孙子，林长喜冯珍娘夫妇，林瑞和大着肚子的二姐林早早，大姐林素素一家三口，林长喜的一母同胞的两个兄弟子女及孙子孙女。 林瑞算了算，去掉二姐肚子里还未诞生的小婴儿，此次逃荒路上一共三十多人，都为血亲或者未出三服的宗亲。 但出发之前有些话不得不说：“乱世当下，人心歹毒，不可不防，若碰见向我们索要食物的流民，一定要严词拒绝，我们准备的食物只能救得了我们，救不了万万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你给了一个，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再向你乞讨，你若是拒绝别人就对你生恨！” “我们只能对自己家人负责，你每给出去一口食物，就将家人置在危险的火热刑架上，稍不留神就会殒命！” 大伯家的林子均和林子正首先表态：“放心吧林瑞，我一定看好大家，若有谁敢犯这错，立刻将他们从队伍中驱逐。” 林子成也附和：“对，我同意。”他可是亲耳从婆娘口中听到过岳母娘家的惨案，知道流寇暴民如何残忍，杀人不眨眼，成为连婴孩都吃的恶鬼。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若谁敢抢我们的粮食，伤害我们家人，大家必须拧成一股绳对外，举着锄刀木棍和他们拼了，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出门在外，别让人当我们是大善人，乱世中好人善人是死的最快的，他们死了，他们的妻儿就会受尽磋磨，咱们要当恶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让他去地狱赔罪的恶人！” 他这话是给大家提个醒，若是能做到就最好。乱世之下，可不是圣母心发作的地方，会拉所有人下水的。 “林瑞，咱们往哪里走？”林子昆问道，没个目的地心里也打鼓。 这个还真将林瑞难住了，现在临朝四分五裂，封地与封地之间打，流寇和官府打，官府和官府打，稍成气候就拥兵自重，真的是脑浆都打成了一地。 临朝的百姓从南逃到北，再从北逃到难，多数是没有目标的乱走，只想找到一处能安身立命的地方，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处处都是刀光血影，哪里都有尸体堆积，临朝成了圈住百姓的一个圈，兜兜转转，所到达的地方仍旧是和原点差不多的地方，令人绝望。 “往北！”他拍板，北面黄漠关算是整个临朝唯一还算安全的地方，那里有刑将军的兵马驻守，之前在茶楼的时候听说过邢家军的窘境，原本黄漠关，宜舒关和西鼎关三个关卡，因为临朝自上而下贪腐严重，使得粮草到达北境十不存一，将士吃不饱怎么打江山御强敌，最后只能退守到黄漠关。 “出发！”林瑞拍板，不能再拖了，迟则生变。 第15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林家村的同村人看着林家这浩浩荡荡的几十人拖家带口的走出村子，纷纷摇头：“也不知道村长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听林瑞那混小子的鬼话！” “要是不走，这么多上好的水田咋能落到咱们手上，走了好走了好！” “我家粮食没够，只换了一些开垦出来的荒地，荒地上的粮食也够一家小半年的嚼用了。” 林瑞家的马车是走在最前头的， 其实认真算起来，他们一道的也就是四户人家，林长喜三兄弟和林平茂这个里正一家。 夫妻结合就像大树抽芽一样，从主干分到枝干，枝繁叶茂，子子孙孙开始茁壮成长，哪怕只有四户人家，实际上队伍浩浩荡荡老的小的足足都有三十多人。 尤其像林长喜林长河林长泰这样有一把子力气且又健壮的庄稼汉，小股流民等闲不敢近身。 他们现在离开的方向是沿着连山山脉，虽然比不上十万大山重峦叠嶂，但连绵的山脉，藏下他们几十口人完全是大材小用。 这些人只要一进山林就如泥牛入海，不见行踪。 离开林家村，除了做决定的林家男人，随行的女人一个个怨声载道，气他们放着安生日子不过，陪着林瑞这浑小子这样折腾。 虞兰花和张大翠分别是林长喜的亲兄弟林长发和林长河媳妇，这会刚出发，尚有余力，走在一起嘀嘀咕咕抱怨着。 两人身为妯娌，没分家时也常有龃龉，分家后没了上面公婆关系缓和许多，一路上这两个极其不乐意离开的女儿反而有更多共同话题。 “大翠，你和你娘家说离开的事儿了吗？”虞兰花推着独轮车，车上的行李堆的高高的，完全将她身影挡住，只能侧头看着路边情况，一边问着弟媳。 张大翠扯了扯嘴角，不以为然：“长河脑子拎不清我还能让娘家兄弟遭殃啊，谭瑛娘家那边的事和我们隔了两座山头，咱们这都快赶上穷乡僻壤了，就不信那伙强盗马匪翻山越岭的来找咱们麻烦！” “当我们林家村的男人是死的不成，怎么来都给他打回老窝！话说兰花，你娘家那边给信了吗？” 虞兰花点头：“给了，到底是这么大的事，不过我觉着我爹娘应该不咋信，这一片村庄那么多，我就不信能找到咱们这一片旮旯。” “你们家媳妇儿？” “都给了信，谭莺家受了灾，胆子都被吓破了，子成回去一说这事，二话不说就回屋收拾东西，我看那样像是等不及就要逃，没成算的东西！” “眼皮子浅，顾前不顾后，也不想想离了林家村，这么多张口吃什么喝什么！” 日头上来了，带着温度的光线照到人身上，走了几里路纷纷感觉到累意，女人们都不说话闷头赶路。 不过才走了这么一段路，林瑞感觉到腿沉重的都提不上来，原主的体格纯纯的战五渣，乍一进行高强度运动，能行就有鬼了。 他吭哧吭哧的走着，身上只背了一个装着衣服的包袱，算是这次逃荒人群中负重最轻的。 看着前方蜿蜒曲折的山路，心里打着鼓，走不完，根本走不完！ 他想念现代的汽车了，这么热的天，开着车开着空调多爽啊！ 正出神的想着，脚下一个趔趄往前直直冲下。 “主人！”身上背满行李的三两立刻丢下手中的包裹，一把扯住林瑞的腰带。 林瑞感觉往前扑的身体立刻顿住，就像现代开车时一个急停，安全带将你顿时固定住的感觉。 “三两好样的！”走在后头的林子昆兴奋的高喝一声。 三两小心将林瑞拉了上来：“主人，你没事吧？” “没，没事。”腿的确软了，一下坐在路边吭哧吭哧的直喘气。 冯珍娘立刻担忧的跑到后面来：“瑞儿，你怎么样了？” 林瑞等气喘匀后摆摆手：“没，没事，扶我起来，我还能走！” 这倒霉原主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虚成这样。 三两将挂在身上的行李通通绕在脖子上，胸口前满满当当，半蹲在林瑞身前：“主人，你上来，我背着你走！” 林瑞看着三两瘦弱的模样不禁道：“你能行吗？” “能行！”三两点头，很是笃定。 为了不耽误赶路时间，加上他身上实在没有力气 ，林瑞也没有再推辞，虽说让这半大孩子背着自己这个成年男人很有负罪感，但没办法，他实在没力气了。 倒不是不想坐牛车，牛车上东西被塞的满满当当，连几个孩子都是别别扭扭勉强坐上，冯珍娘和虞兰花走在牛车旁用手虚虚的拦着，就怕孩子们稍一不小心就掉了下来。 林子正林子昆也都出声道：“三两，要是不行你吱个声，我和大兄换着来。” 林瑞摆手：“不用那么麻烦，让我稍歇一会就行了。快走吧，迟则生变。” 大队伍又开始动起来，向着几乎高耸入云的深山走去。 翻过连绵的大山途径两个县城再赶几十公里的土路就能到达黄漠关的地界，人口中轻飘飘的路线图，放在古代这样交通不发达的情况下几乎能走上一两个月甚至还要多的时间。 栓子站在村头看着村长那些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估摸着已经进了深山林子，那边的深山可是都有熊瞎子、狼群和大虫的，平日里身手再好的猎户也不敢往深山里走，生怕丢了小命。 栓子年幼的时候爹娘送他上过几年私塾，印象最深的就是夫子说过一句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现在村长他们不就是前往虎山吗？他心里顿时不安，若是宁可头都不回的前往虎山，那外面的世界得有多可怕，他生生的打了个冷颤，连忙跑回了家。 朱氏喜气洋洋的盘点自家田地：“咱们和村长家换了两亩水田，林长河家换了三亩荒地......” 看到栓子朱氏瞪着眼睛：“怎么才回来，锅里给你留着饭，快吃去。” 栓子犹豫的看着老娘：“娘，不如我们也逃吧，总觉着外面世道不太对劲。” 朱氏将田契揣在怀里，站起身骂道：“我看你是饭吃多了撑的说这种胡话，村长他们信林瑞的鬼话是他们蠢，你看咱们村里，个个都安生的过日子，要走你走！” 栓子被老娘这样一顿臭骂，只好悻悻的败下阵来。 第16章 烧杀抢掠，人命草芥(1) 龙亭县县城里火光大亮，哀嚎遍野，府衙和百姓的民居被点燃，火苗蹿起，烧红了半边天空。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通通慌不择路的跑着，跟在他们身后是穷凶极恶的流民，这些衣衫褴褛本该在墙角下苟延残喘的流民终于在卖完了妻女吃完了粮食之后开始在暴民的撺掇下加入其队伍作恶了。 他们手上拿着两头磨的尖尖的木棍攻进了城里，将木头插进了守城的兵卒身体，一个个被刺的就和刺猬一样，血液就像泉水一样汩汩的从人身上涌出来。 本该安静的县城被惨叫声拉开了序幕，暴民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凡是有些姿色的女人都受尽凌辱，哭闹的孩童们被重重砸在地上没了声息。 县衙存放粮食的粮仓被暴民首领攻破，里面却空空如也，老鼠也不见一只。 黄成恼羞成怒，牙齿几乎都给咬碎了。 身边跟着他一起攻上来的乌合之众也乱了起来：“黄老大，这和你说的不一样啊，县城的粮仓里怎么会没有粮食呢！” 黄丰抬手制止了手下人继续要说的话，冷笑一声：“兄弟们，这情景咱们在其他地方见的还少吗？一定是这些县衙的官不做人，将粮食全都贪污瓜分了。找不到粮，咱们就找他们去！” 龙亭县的知县拖家带口想要逃跑被流民抓了正着，送到黄丰面前，此时黄丰已经住进了知县的府衙，喝着小酒，身边是县城里勾栏院的娼妓作陪，日子毫不惬意。 如今他霸占一方，占山为王，以他一介泥腿子也享受到了勋贵高官们大权在握的爽快。曾经连仰望都不敢的县太爷现在就披头散发的跪在自己面前不断求饶。 四旬多的知县一脸恐慌：“黄老大，求求你，你放了我儿女，我家的钱粮都给你，都给你！” 黄老大胡子下都是喝酒留下的湿漉漉酒渍，闻言看向被手下用木棍抵住的县太爷儿女。 手下一脚踹向了县太爷儿子身上，冲他吐了口唾沫：“黄老大，这小子挺滑头，差点就被他骗过去了。” “哦？怎么？”黄老大笑盈盈的问着手下，眼里却一片杀意，他讨厌不能被自己所用的聪明人。 “我们抓他的时候，他将家里的钱银全都扔在路上，让兄弟们一个个眼睛发绿的哄抢，险些误了老大的交代。” 黄老大冷笑：“有些小聪明，你小子，愿不愿意跟着咱们一起干！” “呸，你们这群暴民，早晚会被官兵诛杀殆尽!”少年意气，加之娘亲被这些暴民亲手所杀，他如何不恨。 黄老大推开怀里的娼妓，大步走到少年人身边，县太爷见此吓破了胆，一把抱住黄老大的腿：“黄老大，求你饶了我儿子一命吧！” 黄老大一脚将其踹开，走到少年身边，随身携带的短刀直接抹了少年的脖子。 少年脖子鲜血喷涌而出，他拼命想要捂住脖子减缓血流速度却徒劳无功，嗬嗬喘不上气，气管都被血液堵住无法呼吸。 “彦儿，彦儿！”四旬的县太爷哭嚎着就向儿子扑去，碰到的是儿子一副逐渐没了气息的尸体。 “我和你拼了！”县太爷咬牙就向黄老大扑来，一个四旬且坐高堂养尊处优的人如何是黄老大这等悍匪暴民的对手，不用黄老大出手，身边跟着的手下立刻就用削尖了的木棍从他前胸扎个对穿，死前都不能瞑目的瞪着黄老大。 黄老大拿过短刀直接挖了他眼睛：“娘的，做人老子都不怕你，还怕你做鬼不成！” “爹，爹！”唯一还幸存的女儿大声哭喊着晃动县太爷的身体。 县太爷女儿脸上即使带着浓郁的悲痛之色，也让人无法忽视她美丽的容颜，黄老大哪里看到过这样漂亮的官家小姐，顿觉刚刚勾栏院送来陪酒的娼妓不上台面。 一把抓过少女的手：“好好伺候老子，老子兴许还能给你留条活路！” “我呸，你们这群下贱的东西，啊！” 黄老大一把掐住了少女的脖子，恶狠狠的笑着：“下贱？老子今天要你好好看看，什么叫下贱！” “你，去勾栏院给我找包烈性春.药！”黄老大脸上横肉抖动，杀意四起，吓得那娼妓连连点头，和勾栏院里的人立刻照做。 少女宁可自杀也不愿受辱，正要咬舌自尽的时候被黄老大用拇指死死固定住她牙齿让她无法用力：“想死可没那么简单！” 少许，勾栏院的药被送了过来，黄老大让人加了点水灌进少女的嘴里，哪怕她挣扎着想要吐出来，但力气却不能与两个正直壮年的壮汉相比。 一会儿时间就感觉身体发热，理智模糊。 黄老大哈哈大笑的摔碎了碗，将人扛到了房间里面，床铺开始吱吱呀呀的响了起来。 约莫盏茶的功夫，他才衣衫不整一脸魇足的从房间内出来，看着垂涎的手下拍了拍他肩膀：“官家小姐可不容易碰到，去，喊上兄弟们都来尝尝鲜。” “哎！好！谢谢黄老大，我这就去喊！”手下也一脸垂涎的小跑着出去。 等到黄老大手下几个看重的兄弟都过了瘾后，几人在其他房间里议事：“老大，今天可真痛快啊！打的那群官兵落花流水，还缴获了不少刀剑兵器，搜刮来的粮食够兄弟们吃个肚子浑圆了！” 黄老大沉吟了声问道：“县城里的人呢？都处理了没？” 手下摇摇头:“哪能那么快，死得死逃得逃，兄弟们可真没手软啊，刀剑都砍的卷刃了。” 黄老大道：“尽快，可别让他们缓过神扎堆来打我们！” “哪能呢，我看他们胆子都被吓破了！”手下想到死在自己刀下毫无反抗之力的百姓，觉得黄老大这种想法杞人忧天。 “咱们当初不就是这样干的吗？”黄老大这话一说，气氛顿时平静。 手下正了正神色：“黄老大，你放心，我一定会清理掉所有后患。” “嗯。”黄老大这才满意点头。 另一个手下也道：“老大，打铁都趁热啊，咱们这才占了龙亭一个县，周围还有虎踞，泽远六个县城，给它端掉咱们成大王！” 黄老大哈哈笑道：“你可真敢想，咱们这满打满算也才有一千多人，此次攻打龙亭伤亡还没有统计出来，等出来再做打算，至于现在咱们得将周边村子都给收拾收拾，上次屠完那个村，食物可够咱们吃上半月，别小看村庄的存粮。” 第17章 烧杀抢掠，人命草芥(2) “以后咱们就拿龙亭县当窝了，老三，你去广发英雄帖，召集落草英雄和流民来壮大我们队伍，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世道，乞讨求生可没有手拿刀剑逼着大户给钱给粮来的痛快！” “黄老大，万一官府真派兵来镇压我们，那该如何是好？”有些汉子没敢想的那样好，提出自己疑问。 黄老大轻蔑的笑着：“你以为朝廷还是那个朝廷？现在京城都没皇帝了，还会在乎天子脚下的龙亭县吗？朝堂的勋贵大臣一个个都逃没影，异族铁骑即将破关，哪还管我们这些平民死活，否则我们也不会有今天！” “想想这一路上逃荒饿死的爹娘妻女，再看看那些吃的满脑肠肥的贪官，凭什么那些人高高在上吃穿不愁，我们这些听话的老百姓任他们鱼肉，谁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送他上路！”黄老大说到怒时，直接起身摔碎了酒碗。 其他兄弟一个个也效仿他如此，纷纷站起来将酒碗摔碎，打定主意和他一起这条路走到黑。 “老三，明天你就带人去清剿附近的村子，愿意归顺的留他一命，不愿归顺拼命反抗的杀他全家！”黄老大吩咐道。 “是，黄老大！” 等到这个短会结束人群离开的时候，手下人问老三：“三哥，黄老大说的归顺得有个样吧，什么程度叫归顺，什么又叫不归顺呢？” 老三哈哈大笑，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简单，愿意给粮给妻女的就叫归顺，不愿意给的就叫不归顺喽，直接杀了清净。” “原来是这样啊！” “算那些富户溜的快，否则还能再赚上一笔。啧啧，遗憾，太遗憾了，这些错失了的东西都得靠着咱们去周边村庄洗劫给填回来，召集兄弟们，咱们现在就出发！” “好！” 栓子自从村长和林瑞几家走后就一直心神不宁，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觉，不时还要爬起来看看外头情况，是否有暴民前来林家村作乱。 一睡不着觉，尿就特别多，来来回回出门都好几次了，他们家的茅房没建在院子里，而是在屋后田的东南角那盖了一小间茅房。 夜色虽然已经黑透了，但借着朦胧的月光还能看到茅房的影子，栓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茅房，解下腰带。 “救命啊，来贼啦！” 一声惨叫划破林家村静谧的夜空，仿佛起了连锁反应一般，惨叫声开始此起彼伏，将不少人从睡梦中惊醒。 栓子慌忙出门，一边跑一边将腰带慌忙系好，却见村庄被火把照的如同白昼，无数白天还有说有笑的乡亲们此时被提刀的匪患砍杀殆尽，连几岁的孩童都不放过，黑虎家刚娶的婆娘被那些畜生压在地上欺辱，黑虎被砍成血葫芦的尸体就躺在离婆娘不远的地方。 这一瞬间栓子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做噩梦了，拼命的用手揉着眼睛，也没让眼前这噩梦一般的场景消失掉。 他跌跌撞撞的往家跑着，还没靠近家门口，就见三四个匪徒拿大刀追着一个村民向他这里靠近。 他这里是田地，毫无遮挡，眼看着离他越来越近，他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左右环顾了下，干脆咬牙躺在错层的田埂之下借此挡住身体。 “别杀我别杀我！” “不杀你也行啊，你给老子说说，为什么就你们村的粮食最少！” “村长他们今天一早就拖家带口的离开了，离开之前将水田荒地全都和乡亲们置换成粮食带走，几乎换完了咱们家里一大半的存粮，好汉们，咱们真没存粮了，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离开？去哪儿了？” “只知道往深山的地方去了，村上的林瑞说马上京城都会被异族人占领，到时不会放过我们附近村子，一定血流成河，早些逃亡才是正事，可惜，可惜我没听啊！” 现在哪怕肠子悔青了都没用，这些畜生一进村就烧杀抢掠，他的爹娘妻儿都成了他们刀下亡魂，现在别说报仇了，连自己恐怕都难逃一死。 如果早点听村长和林瑞的，和他们一起早早逃亡避难，现在自己家人都该好好的！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晚了！ 上一秒还完完整整的家，现在死的就剩他一人了！ 想到这里他悲从心起：“我跟你们拼了！” 他一个人哪里是这四五个匪徒的对手，刚一有动作，立刻被戳成了刺猬。 栓子躺在田耕处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等到那些恶人离开许久后，才小心翼翼摸到被杀那村民的地方：“二叔，二叔快醒醒！” 只是身上还有热乎气，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爹，娘！”栓子此时心急如焚，抬头就看到睚眦欲裂的一面，他的家已经被熊熊大火包围，橙色的烈焰凶猛吞没了熟悉的土屋。 他的眼泪当即流了出来，也顾不得是否会被发现的危险，踉踉跄跄往家的地方跑去：“爹！娘！” 栓子徒劳的用衣服拍打着熊熊的火势，但哪怕衣服烧着了，火势也没有小半分，他急切的将身上烧着的外衣脱了下来丢在地上用脚踩灭再草草的披穿上。 想跑去村里找人灭火，才想到他们整个村庄已经被那群万恶的歹徒放火烧了，走到阡陌交通的村庄小路，路上尸首遍地，路都被血液染红。 熟悉的人已经变成一具具尸体，男女老少，应有尽有，整个林家村真的就鸡犬不留。 家家户户都被放火点燃，火势浩大，他一人站在熊熊的烈火中失了神。 全村人都被杀完了，只有他还苟活着。 如果不是他去了茅房，此时也成了村庄里的一具尸首，被这场大火烧尽。 “爹，娘。”栓子征愣愣的喊着，回应他的只有村庄被大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重重打了自己一巴掌，他无能，连爹娘的尸首都无法收敛，失魂落魄跑到村外的路上，向着被火势淹没的村庄重重叩了三个响头，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村庄，向着林瑞等人消失的路上狂奔而去。 第18章 吃点丰盛的好赶路 天色完全黑透，林瑞一行人才在深山里找到一块平整的空地，周围有不少荆棘丛，林瑞指挥着姐夫和林子成林子均等堂兄堂弟们割开一道让人和牛车通过的口子。 至于为什么不是全都割开，傻啊！古代的树林都是未经开发的原始丛林，里面黑熊以及豺狼虎豹和蛇虫鼠蚁都很常见，夜晚的树林更是危机四伏，这些荆棘丛还能在外圈帮他们当个临时的庇护所。 正好旁边就有一条细细的山泉水经过，给牛下了马车架，松快松快，明天也好更快的赶路。 走了一天的路，大家早就累的双腿打颤，几个坐牛车的娃娃也耷拉着头提不起精神。 一进空地，各家就开始收拾附近的柴火用火把点着，生起一个个火堆，在树林里当抵御野兽的第二道火墙，野兽都畏火畏光。 虞兰花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捶打着腰，另一只手不断驱赶身边的蚊虫：“牛芹，牛芹！” “娘，我在这呢，咋的了？” “快点一些干艾草，妈呀，我的血都要被树林里的蚊子吸干了！” “好好。” 这话给大家都提了个醒，纷纷点了一些艾草在附近熏蚊子，露天场所点艾草就和点蚊香一样，不可能对蚊子赶尽杀绝，充其量减少其来叮咬的数量。 “二姐，你还能撑得住吗？”林瑞看着大着肚子的姐姐扶着树木小心的靠坐在地上真的汗颜，他一个大男人，一路上让三两又背又搀扶，全然比不上怀孕的二姐，一声不吭的和他们走完了一天的路。 林早早一头的汗，用帕子擦了擦，迎着兄弟担忧的目光摇头：“没事，咱们乡下的女人哪这么弱，怀孕都还下地干活呢！这么一点山路算不得什么，你别担心，照顾好自己。” 林早早离开江家突然就想开了，靠不上丈夫，她现在能靠上弟弟了。弟弟学好后就和换了个人一样，让家人觉得他更可靠，作为需要其撑腰的姐姐也更有底气了。 林素素和赵青两人将独轮车卡在荆棘丛里固定住，从车上拿下一块干饼子先给女儿喂了一些。 林瑞一家吃肉，怎好让两个姐姐喝稀的，让他们跟着一起吃，林素素和赵青推辞不过，只好带着女儿一起过来。帮着冯珍娘起锅做饭，刚腌制的油腌肉还没被盐腌入味，拿上几块放在铁锅中一起煮，将栗米也一同煮的油润润的，切上一点腌菜洒在上面，就是连过年也不一定能吃的这么好。 本来冯珍娘打算除了给心尖尖的小儿子林瑞煮一碗实打实的米饭外，其他人都喝稀的，连孙子小木头都不例外。 被林瑞发现后立刻制止：“娘，我准备这么多米面，就是为了能在路上让家人吃好，吃好了人才有力气赶路，不容易生病，该花的地方得花呀！” 冯珍娘老大不乐意：“你这孩子就是没成算，万一米面吃完了咋办，不都得饿肚子了吗？” 林瑞无奈：“娘，一路上不定遇到什么意外情况，若是被狼群追赶，被熊瞎子捣乱，被大虫攻击，被成群流民盯上，大家护不住这么多的粮食的，还不如从开始就吃好喝好，总比你人还在，粮食被人抢了进别人的嘴好吧？” “咱们离家的时候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物资，不就是为了能在逃亡路上吃饱喝饱吗？守着这么多粮食，饿的比流民好不了多少，咱还准备粮食图什么呀！一路上累的要死，还不能吃点好的了？” 林平茂听后非常赞同林瑞的话：“对，瑞儿说的对，梅花啊，今晚咱家也吃干的，切两片腊肉进去给家里香个嘴。” 陈梅“哎”的应了一声，和一旁收拾着行李的妯娌陈枝嘀咕道：“瞧把他能的！” 陈枝心里明白嫂子指的是林瑞，一路上就属陈梅对林瑞的意见最大了。 小木头和三两年纪相仿，但三两的个头却比小木头高出一个头，林瑞没有将三两当奴才看，三两也渐渐释放出孩子的天性，和小木头玩的很好。 妞妞被林素素抱在怀里，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外婆正在锅里煮的冒热气的米饭，夹杂着肉味的香气扑到人脸上，让离得近的亲戚们纷纷都猛的咽口水。 冯珍娘可没打算分给他们，虽说是打断骨头都连着筋的血脉，但也分亲疏远近啊，瑞儿，早早素素和小木头林长喜都是她的直系血脉，一路上她要是有个生灾害病不会不管她的人。 至于林长发和林长河家，早前瑞儿欠下赌债的时候是帮助许多，要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她也愿意帮忙，可现在不还没到那个时候嘛，她就不穷大方了，各家先顾好各家吧。 用油腌肉煮饭本来就够让冯珍娘心疼的了，结果林瑞这死孩子又来了一句：“娘，再卧四个鸡蛋，给妞妞，小木头，三两还有二姐补补。” 本来林瑞想说给大家都卧一个鸡蛋，但一想到娘那心疼的脸都皱起来的表情，还是算了，就给几个小的和孕妇补一补吧。 这话一说，林早早林素素三两和小木头四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冯珍娘，冯珍娘被气的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那你呢？” 对她来说，别人不吃没事，她放在心尖尖的小儿子必须得有。 林瑞摆摆手：“娘，我就不要了。”今天他在自己的豪宅里还有半小时的进入时间，这半小时什么东西吃不着啊，足够他吃的肚子饱饱出来了。 冯珍娘默不作声的继续煮饭，依言卧了四个鸡蛋，想想又加了一个进去，别人不心疼她儿子，她可心疼极了。 这会大家的饭都煮熟了，这一片飘的都是饭香味，让赶了一天路的人们饿的肚子呱呱乱叫，得亏准备得当，家家都将锅碗瓢盆带了一些，能有个盛饭的碗，否则这会得吃上手抓饭了。 冯珍娘烙好的饼子硬的都能砸开石头，但好在存放时间可以延长数月，将牛车上带的米粮吃掉也能给人留个座。 大姐的肚子即将临盆，走一天可以，天天走就撑不住了。 第19章 风油精的妙用 林瑞家的饭也做好了，冯珍娘默不作声的用碗给大家依次乘上，倒是挺公平的，将煮的软烂的油腌肉用树枝捣成了肉泥糊进米饭中，让大家都能尝个肉味。 林早早和三个孩子的碗中也都卧有一个鸡蛋，喜的孩子们跟什么似的，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林瑞吃到最后，发现碗底也有一个鸡蛋，有些惊讶的看着冯珍娘。 冯珍娘被儿子的眼神盯的不自在：“看什么看，吃你的饭！” 林瑞咧嘴笑了：“谢谢娘，辛苦赶路一天还为我们做了饭。” 吃完饭后，大家将独轮车放在外圈，人则在火光照耀范围，一家出一人守夜，分别是三两，赵青，林子均、林子成和林子明。 一个守一个时辰，守完以后天也该亮了。 晚上的树林危机重重，若是不守夜，指不定从某个犄角旮旯里窜出来的豺狼虎豹拖了一个人去吃掉，没办法，野外就是比村落要危险得多，若非乱世人祸，谁愿意背井离乡呢！ 累了一天，吃完后大家就地打了地铺，将孩子放在中间盖上衣裳睡觉。 赵青是第二批守夜的，此时将妻女护在怀里，妞妞吃的饱饱的已经睡下了，夫妻两个小声说着悄悄话。 “素素，瑞儿将咱家的米袋拿到岳母那去了，说是以后就和他们一起吃饭。”赵青想到小舅子说话时爽朗的模样，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林素素自然也清楚其中的缘故，丈夫是猎户，家里的存粮本就少，仅有风干的鹿肉兔肉比别家多一点，若是放开了吃的话，不到一个月就所剩无几，而这条逃荒的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连绵的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翻完。 林瑞拿走了自家的米袋，也不过是给他们夫妻俩一点体面，风干肉他一点都没动。 “瑞儿长大了，懂事了！”林素素感慨的说着。 林瑞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守夜的人已经换成了林子成，这会他正拿着火把在燃烧的火堆中添加着柴，防止火堆灭掉。 见爹娘他们都睡着了，小心翼翼的起身，被守夜的林子成看到，轻声询问：“林瑞，你怎么了？” 林瑞自然不能说他得回房子：“去解个手。” “你小心啊，别走远，遇到危险喊一声我就来！”林子成提醒着林瑞。 林瑞点头：“知道了堂兄。” 这才小心翼翼的走过睡得满满当当的林氏族人走到外圈，找一个附近稍微宽松的荆棘丛蹲下隐蔽身体一念回到现代的房子里。 豪华装修的房子哪哪都是林瑞的心头好，将自己摔在柔软的沙发上，惬意的翻滚了几下，而后打开冰箱，狠狠炫了两根冰激凌，薯片薯条开袋吃的尽兴，反正明天再进房子的时候就会又重新变出来。 想到今晚被蚊子叮咬的不可安生，打开储物柜，拿了十几瓶风油精揣在身上，风油精是用小巧的玻璃瓶做的，在大庭广众用起来也不好解释啊，他又在家翻箱倒柜，直到找到一个复古的葫芦容器，将风油精的瓶子打开，一瓶瓶的灌进小葫芦里。 临出去的时候还将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擦上刺鼻的风油精，防止蚊虫再叮咬，天知道他脚踝和脖子上被蚊虫叮咬的包都肿胀紧绷，又疼又痒。 逃荒的日子，真不是人能过的。 现在路上有吃有喝，从房子里搬运物资出去的时间倒没那么紧凑，最好的机会就是等下次他守夜的时候慢慢搬运，完美！ 控制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才从房子出来， 刚走几步就和迎面找来的林子成碰见。 林子成看见他后才舒了一口气：“你去哪儿，刚我在附近喊你没见你应，还以为......” 林瑞打着哈哈：“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人有个毛病，人一多就拉不出来，所以就走远了一点。” 林子成皱眉：“你这毛病得改，这深山老林里，说不定就有什么野兽蹿出来，到时你想走都来不及。” 林瑞受教的连连点头：“知道了堂兄，咱回吧。” 林子成面带尴尬：“那啥，林瑞，你帮我守一会夜行吗？” 林瑞脚步顿住，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我也要去解下手。” 人有三急嘛！林瑞可以理解，遂点头：“行，堂兄你去吧。” 大概盏茶功夫，林子成回来了，脸上带着疼痛之色。 林瑞看的奇怪：“堂兄，你这是怎么了？” 林子成拼命忍着臀部传来的不适，摇头：“没什么，谢谢你帮我守着，等你守夜时我还回来。” 林瑞摆手:“就一小会，别那么见外。” 林子成点头，小心坐在地上，随着臀部落地，整个身体一阵哆嗦，硬是将脱口而出的惨叫声咽了下去。 林瑞看得好奇：“堂兄，你......真没事吧？” 林子成咬牙回应：“放心吧林瑞，我真没事！” 像是嗅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一样问林瑞：“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 “很清凉又很刺鼻的气味，不算难闻。” 这样的形容让林瑞立刻想到自己涂在身上来驱蚊的风油精，当即也不隐瞒：“那是我在药铺买的驱蚊药，很管用呢，堂兄你要来一点吗？” 药铺里的成药一般都很贵，普通农家有个头疼脑热都是抓些草药应付了事，林子成哪里好意思厚着脸皮真要林瑞的驱蚊药，人家只是客套，你上赶着就有点不识抬举了啊！ 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快回去休息吧。” 话一说完，可能牵动了痛处，林子成倒吸口冷气，浑身发抖。 见林子成这样坚持，林瑞只得回了原来的地方重新睡觉，这会肚子饱饱的，安逸的很。 “娘，好痒啊！”小木头半夜被蚊子咬醒，头上脸上都是包，好不可怜。 吕氏也没办法，这荒郊野外的，艾草烟也用了，蚊虫叮咬算再正常不过的情况，她也没招啊！ 只能替孩子轻挠着被蚊子叮咬出来的包：“木头，再忍忍啊，你看大家不都这么过来的吗？” 林瑞将葫芦里的风油精给大嫂递过去:“嫂子，给木头抹上这个蚊虫就不叮咬了？” 吕氏接过小葫芦打开瓶口，立刻呛人的味道直冲天灵盖，熏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人都被熏成这样，别说蚊子了，倒了一点在手上给木头抹着，一边轻声问：“瑞儿，这东西你哪儿来的啊？” 林瑞还是那套说辞：“药铺里买的，就怕路上遇到这样情况，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药铺里的？”吕氏顿时吸了一口气：“成药一定很贵吧？” 林瑞模糊的说了句：“还行，不算贵。” 他将风油精带出来就是给家人用的啊，因为误认价格贵谁都舍不得用，这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饶是他这样说，吕氏也依旧坚持不肯多用，给小木头被叮咬的皮肤涂抹了以后见他果然不喊痒了，更加确定这驱蚊药价格昂贵，否则不可能有这样好的效果啊！就着手上还剩下的一点将裸露外的皮肤也抹上，丁点都不肯浪费。 第20章 最佳觉悟奖非他莫属 户外的第一晚，林瑞因为太过劳累勉强睡着了，早上天刚蒙蒙亮，身边就传来喧嚷的情况。 “呀!怎么成这样了！” “是被什么东西咬的吧？” “这孩子，生生忍到现在，要不是早上看他疼的实在起不来我都还不知道！” “咱们这也没大夫，我寻思要不用土方法给抹点猪油？” “能行吗？别又刺激的加重了，你看看都肿成什么样了！” 杂七杂八的声音灌入林瑞的耳朵，将他仅剩的一点睡意都赶跑了，三两早早的醒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守着他。 “主人，你醒了啊！”三两看着他醒来高兴道。 林瑞点点头，揉了揉眼睛，看向那边：“怎么回事？” 赵青走过来开始往独轮车上装行李，闻言回道：“子成那屁股像是被什么蛇虫咬到，肿的就和发面馒头一样，现在躺在那疼的哭爹喊娘，起不来身呢！” “这么严重！”林瑞也坐不住了，起身看他情况去。 昨天晚上林子成就有点不对劲了，当时他还硬挺着什么都不说，自己只当痔疮犯了这类事，哪知道闹的这么严重啊！ 男女大防这些规矩在钟鸣鼎食的大家族里比较严厉，但在普通的农户家里，就没那么重要了。林家子嗣丰茂，生出来的大多是男丁，其中男丁又早早娶妻，如今站在这一小块地方的不是堂兄媳妇就是堂弟媳妇，出了嫁的女人可比尚未出阁的少女厉害得多，一个个围着林子成肿起的臀部看的起劲。 林子成脸上红的跟什么似的，也不知道是被疼的还是被羞的。他媳妇谭瑛有心想给他盖件衣裳遮遮丑，结果衣裳一碰到臀部就疼的他七尺男儿嗷嗷直叫，画面既可怜又可笑。 林瑞透过人群看到他的屁股果然红肿的夸张，有些地方还起了水泡和红疹，光滑的臀部变得疙瘩起伏，伴有油亮鼓起的水泡，若是挤破了肯定得发炎。 古代可没有破伤风的针可以打，更别提他们现在还在逃荒路上了。 林长喜林长河一个叔父一个亲父站在林子成身边也无可奈何。 “长河，要不你就用猪油试试吧，现在这儿哪里有涂抹的药呢！”林长喜此时也没了主意，只好这样建议。 林长发看着疼的满身大汗的儿子只得同意：“行，那就试试吧。” 农村的猪油就是宝，被蚊子叮了被虫咬了被火烫了都用它来抹。还有一种就是老鼠油，是将刚出生还没睁眼长毛的小老鼠浸泡在装油的罐子里，时间一长，对治疗冻疮和叮咬也有奇效。 不过猪油和菜籽油对穷苦的百姓来说都是奢侈物，一顿饭用油也就用筷子沾那么一点权当是吃了油水，哪还有人舍得用小老鼠浸泡这一坛子油。 林长河伸手到油罐抠了一点猪油就要抹上去，林瑞到底看不下去：“三叔，等等！” “怎么了瑞儿？”林长河纳罕的问着。 不管是抹了猪油还是菜籽油的皮肤很容易吸灰吸尘，林子成的屁股现在红肿到盖上一层衣服都火烧火燎的疼，但在树林里行走，不穿衣服等着被蚂蟥这类的软体生物吸干吗？ “我这有点药粉，你先给堂兄用吧。”消炎药粉房子里的家庭药箱里准备三包，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他根本舍不得用，所以说是药粉，实际是之前买好储存在家里的痱子粉。 扑上一点痱子粉，减少臀部皮肤和衣服的摩擦，也好让林子成好受一些。 林长河张大翠立刻高兴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瑞儿，三叔真谢谢你了，你救了成子一命！” 林瑞摆手：“没那么严重！”顿了顿，道：“三叔，你等会，我去给你取。” “好好好！”林长河忙不迭的点头。 林瑞折返到自家牛车附近，他记得之前将痱子粉和购买好的中药材放在一个地方，为了怕自己弄混了，还用炭笔在上面标好序号的。 冯珍娘脸色不太妙的押着林长喜走到林瑞身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说你这孩子，药粉多贵重的东西啊，你说给就给了，回头咱家人要是需要怎么办！” 林长喜听后不乐意：“我说你这婆娘说什么浑话，子成再怎么说也是我亲侄儿，瑞儿给搭把手又怎么样！” 冯珍娘白了他一眼：“怎么一样，你也说子成是你侄儿，瑞儿素素早早才是我亲生孩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林瑞安慰他俩：“娘，你放心，我都晓得的，家人的药我都备好了。” 房子里家庭药箱里的药他全都拿出来了，比如感冒胶囊这些东西他早早用中药铺包药材的牛皮纸打包好，本来这些胶囊外面都用铝箔纸的塑封壳密封，要论起安全性的话，放在房子里是最安全的，不会过期不会浸水不会损坏。 但房子那个尿性，要是不勤快点取出药品，它按照之前自己的使用频率可以一两年都不更新一次。 见冯珍娘还是肉疼的紧，林瑞只好站在自己利益点劝道：“娘，您也不用这么心疼，咱这一路上都是宗亲，本来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但你今天有药见死不救，明天若是碰到其他流民抢砸大家哪还能齐心协力一致对外？” “咱们家爹，我，三两和姐夫，满打满算才三个半的劳力，但你看二叔家和里正大爷爷家里，儿孙加起来足有十几个，取得媳妇也都力大彪悍，一个都当两个使。这一路逃亡才开始，你咋知道后面就没有求人的地方呢？娘，咱要共赢啊，咱们这林氏宗族死了谁都是一笔巨大损失。” “好！”背后传来一声高昂的叫好声。 林长喜和冯珍娘都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才发现是里正大伯林平茂。 林平茂一路颠簸变得更沧桑了，一张老脸就和树皮一样沟壑纵横，看着林瑞的眼神却晶亮，对冯珍娘却显得失望：“珍娘，你还没有瑞儿一半懂事，一支筷子易折断，十双筷子抱成团的道理都不懂吗？咱们林氏宗族只要拧成一股绳，什么困难险阻过不了！” 林瑞感觉最佳觉悟奖这个奖项非自己莫属了，恭敬的冲他颔首：“大爷爷。” 林平茂脸色舒缓：“好孩子，快去做你的事吧。” 第21章 火辣火辣的菊花 林瑞将分装好的痱子粉递给林长河：“三叔，快给堂兄抹上吧。” “好好好。”林长河蹲下身就要开干，林子成看着周围的人喊了声：“瑛娘，快找块布挡挡。” 张大翠看出儿子的羞色，立刻冷下脸，双手叉起腰站着对着众人道：“行了行了，快回去收拾行李吧，一会咱又要出发了，瞧我儿子热闹，你们最好别整出热闹让我瞧！” 林瑞转身也要走，从踏上逃荒之路时，这个三婶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估计暗恨自己撺掇堂叔堂兄弟们背井离乡，放着这么好的家业不要过这种苦日子。 三叔和自家不一样，自家因为原主的混账欠下赌债，将家里水田变卖完了，只剩几亩荒地艰难度日，但三叔家因为两个儿子吃苦耐劳，非但水田里的庄稼种的比别家好，连开出来的荒地都比别家面积大。 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这样贱卖了，这让三婶如何平息心中熊熊的怒火。 “瑞儿，你快过来看看我这药粉用的对不对！”林长河手心就是林瑞给的药粉，他两手不断交换药粉的位置，就怕自己出手汗浸湿了药粉，没了作用。 “三叔，没这么讲究，全都抹上就行。”林瑞说着。 奈何林长河坚持不肯，非要在林瑞的眼下小心翼翼的给儿子上药粉。 林瑞就无可避免的看到了堂兄更隐私的地儿，真挺惨的！和菊花一比，屁股蛋子看起来反而是情况最轻微的了。 火红火红的菊花有见过吗？ 今天林子成可给他开了眼，菊花非但红肿，每条细褶都给肿的撑平了，再往前一点连子孙袋都牵连的红肿一片，沉甸甸的耷拉在那。 林瑞感觉自己看一眼就突突的疼，更别提林子成这样正在亲身经历的了。 得有多大勇气和毅力才没破防的嗷呜乱哭 ，真能叫一声硬汉。 他好奇极了，到底是什么虫能将林子成叮咬成这模样！ “啊嚏！”林长河小心打开包着痱子粉的牛皮纸，淡淡的粉末漂浮在空中，引得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打喷嚏的时候也没忘将手撑的老远，就怕动作幅度过大让痱子粉撒了。 张大翠和谭瑛都急的不行：“爹，小心点药粉啊！” 药粉这东西在普通农家都是奢侈品，逃荒路上备着更是连金银都不换的宝贝，没看到之前林瑞说有药粉，妯娌冯珍娘的脸色立刻就黑下来吗？又心疼又懊恼，若是自家有这药，肯定也得藏着掖着。 冲林瑞这小子当机立断愿意将药粉给堂兄敷用一事，张大翠就觉着自家先前借给林长喜家的银两没有白瞎。 林长河拼命压抑着鼻尖的痒意，小心翼翼又节省的将药粉涂抹在林子成的臀部上，林瑞给的是一次的用量，结果还被三叔抠成了两次用量，这么大面积只用了一半，还有一半则被他小心翼翼的用牛皮纸重新包裹上揣进怀里。 “成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谭瑛小心的问着。 林子成惊奇的觉得爹给他抹完药粉以后，火烧火辣的感觉顿时褪去很多，相反还在这大热的天多了一点清凉的感觉：“有点凉，挺舒服的。” “凉？”林长河纳闷。 林瑞想到他买的这款痱子粉是带了薄荷精华的，抹在身上凉爽是正常情况，阴差阳错对症了，给林子成减少一些痛苦。 至少抹上痱子粉后，林子成勉强可以穿上裤子了，不至于逃荒路上遛鸟，可喜可贺！ “堂兄，你昨晚掉进虫窝了啊？到底干嘛的被叮咬到这么惨，知道是什么虫吗？”林瑞看着林子成疼到龇牙咧嘴的表情好奇的问着。 林子成也摇头：“我昨晚就出了个恭，拉完以后顺手摘了片叶子擦擦，擦完以后屁股就开始不对劲了，密密麻麻开始疼的慌，见到你那会尚且还能忍，到下半夜就不行了，又疼又烫，肿的老高，这滋味别提多痛苦。” 这也是古代通病，临朝发展到现在有纸张了，但还没厕纸，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百姓农家用的都是竹简去刮，大户人家的竹简每天都有丫鬟小厮清洗收拾。 现在他们逃荒在外，哪里找竹简，肯定就地取材，叶片是最顺手的。 “用叶子？什么样的叶子擦完以后会屁股疼啊？你擦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林子成的亲大哥林子阳这会收拾好独轮车行李过来探望。 林子成认真回响了下：“天太黑了，我也就是顺手这么一摘，但用的时候的确有点不太一样，没普通叶片那样光滑，感觉有些毛绒绒的......” 毛绒绒？咦？林瑞顿时就感觉自己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什么叶片会毛绒绒的？ “毛绒绒！”林子阳也大声惊呼：“什么树叶会毛绒绒的，咱们连山也没这样的树种啊！” 他们现在还算是在连山的外围部分，真正深山老林还没接触到，自小父辈就带着他们来外围转转，看能不能套到一点野鸡野兔啥的回来香个嘴，对地形和植物不说十成了解，也有七八成熟悉，从来没见到过毛绒绒的树叶啊！ 林子成摇摇头，自己也苦恼：“感觉就是这样的感觉，天太黑，我这也没看清楚啊，爹，回头你和里正爷爷说一声这事，别让其他人和我一样中招。” “行。”林长河点头。 林瑞回到自家的队伍里继续赶路，三两在后头轻松推车一个独轮车，上面堆放的都是这几顿要吃的米面，一共两百多斤。 重新给买来的两头牛套上车，开始赶路。 要说最羡慕的还得是里正爷爷家，两个儿子林长泰林长寿赶着牛车，林平茂坐在牛车上，两个媳妇推着板车，两个十七八岁可以议亲的孙儿一人推着一个独轮车，一家子几乎全都是劳动力，带的粮食和物资也是最多的。 “三两，还能推动吗？”林瑞问着三两，这一路来三两的毅力和力气完全出乎他意料，别人到了休整地儿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个半天才去卸货，三两就和没事人一样，虽然累的一头是汗，但干活的力气却不减。 第22章 火红火红的毛虫 昨晚冯珍娘锅里煮出来的饭没太让三两吃饱，不过对于三两来说已经非常好了，至少能吃个半饱，换做以往的那些主人家，半饱都吃不着，还得吃泔水，或者和狗去抢食。 没办法，饿肚子的感觉真的生不如死，人只有填饱肚子脑袋才会思考。 “三两，累了就说，别硬挺着。”林瑞看他和小木头一样的年纪，做的活可比大人多的多。 三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累，主人别担心我，我好着呢！” 突然就有些负罪感，三两的承重力算得上是家里除了两辆牛车外排行第一的，都快赶上将人当骡子用。他走到三两身边，冲他手里塞了一个今早娘偷偷给他的鸡蛋。 “主人！”三两的手摸到光滑椭圆的物体立刻就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惊喜的看着林瑞：“主人！” 林瑞“嘘”了一声：“快吃吧。” 回头看了一眼二姐，高耸的肚子看的他心惊胆战的，立刻在牛车角落里抠出一块能坐的地，将二姐扶到牛车上坐着。 林早早一路走来就怕孕妇的身份拖大家后腿，一直强撑着，实则昨天走了一天，腿都浮肿了。这会被小弟扶到牛车上还万分忐忑，连连推拒：“瑞儿，没事的，我真不用！” “不用也不行，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可不能让我外甥女遭了难！”他坚持将林早早按坐在牛车上，林早早见爹娘和大姐们都没异样，这才放心坐了下来。 林素素将妞妞喊到身边哄着：“妞妞，咱们将牛车让给小姨，你坐爹推的独轮车好吗？” 牛车就那一小块的地方，妞妞要是坐过去对于小妹这个双身子的人空间就有些狭小了，妞妞也懂事听话，被赵青抱上了独轮车，用一圈东西围住，防止孩子小半路掉下来。 往连山上爬是上坡路，大家走的艰难，人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且这段路上没有树林遮阴，阳光直射，三只牛车又热又累，当即发起了脾气，死活不肯再走。 林平茂心疼的不得了，连连嚷嚷着停下休息，别累坏了老牛。 林瑞可不惯着，牛车是要为人来服务的，哪能顺着它的脾气，况且他们早上起来才走了不到一千米的路它就闹脾气还得了，折来一根细条，“啪”的一下就打在牛身上：“快走！” 林长喜也心疼的不行，急忙将细条抢回来：“瑞儿，你这是干啥呢！” 对于林长喜来说，这两头牛就像是家里才刚入手的跑车，宝贝感还没过，蹭破一点皮都能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被打了一鞭的牛不犯脾气了，又开始老老实实的沿着山路往前跑。 前方用镰刀锄头开路的林子阳林子昆林子正三个堂兄弟又开始了劳动，连山更深点的山是人迹罕至的，没有走过的路都杂草丛生，野草都有人高，保不齐里面会藏什么蛇虫鼠蚁，不留神就可能被叮咬。 有林子成的前车之鉴在前，林子阳林子昆三兄弟开路的活做的更认真。 见林长喜家的牛车动了，林长泰也有样学样，扯了一根细条重重的打在牛身上，车也变得老实了。 山里最可怕的反而不是老虎花豹和狼群，而是源源不断的蚊子，牛又是特别喜欢招蝇虫的生物，很快他们附近的蚊子就能吃人了。 林瑞赶紧叫停：“快快快，大家快扯布将头脸遮起来，蚊虫越来越多，都包的严实一点！”蚊虫是传染病传染的最佳途径，虽然还没听说过古代蚊子能携带传染病致人死亡，但现代新闻里关于蚊虫致人死亡的事件还少吗？能少挨一口是一口。 队伍一停，家家户户都开始忙起来，女人在堆积如山的家当里精准的找到布匹，用刀割开，先给孩子老人蒙上，而后弄自己和丈夫的。 林素素林早早吕氏和冯珍娘都是做针线的一把好手，盏茶功夫就手脚麻利的弄好了古代版简易的防蚊面罩。 闷热是有些闷热，但也好比蚊虫重重撞到面门和眼睛鼻腔里来的好，现在蚊虫数量真的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张口，高低得要吃到十几只。 太阳也大的邪性，一点风都没有，空气都被热浪热的扭曲，若不是他们这条行走的队伍，整个山林就像是一副静态图。 “这天，像是要下大雨啊！” “赶快下吧，我都热死了。” “是得下了，水都要喝完了。” “昨晚在山泉那地儿，你没灌呀？” “灌了灌了，就几个水囊，家里这么多口人，一人一口一早上也得喝完了，我这还是省着又省着了。” 开路开到一半的林子阳等人突然动作一顿，慢慢后退到安全距离才松了口气。 “卧槽！”林瑞看到几人狗狗祟祟的身影本来想问情况，结果就猝不及防的看到了满树火红色。 那些小树的高度也就到人腰部，但树枝和叶片上面全都是红色的毛毛虫，受了惊后一只只在蠕动着，还有不少接二连三的掉到地上。 “怎么这么多毛虫啊？” “嘶，全都是，比自家果树上的还多！” “树干上叶片上都是这些虫，毛毛的看着人就恶心！” 这些毛虫通体红黑绿三个环形叠加，红色较之前的两种更加显眼，所以一眼看上去是红色的毛虫，身上还覆盖着白色的绒毛，不断蠕虫的身体让人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子阳和林瑞不约而同想到了林子成今天形容的手感，摘了个叶片，擦屁股时感觉到毛绒绒的...... 妈呀，该不会是摘了一片爬满红色毛虫的树叶擦屁股的吧！ 好像被刺成那样也不冤枉，单就一眼看去，一张叶片上密密麻麻少说也得有几十只红毛虫，试想一下全都和屁股来场亲密接触...... 林子正上方掉了一只红毛虫下来，正好砸在他手上，抬起眼看去，这片区域仿佛是红毛虫的老巢，到处都爬满了这种毛虫。 “防蚊面罩做好了吗？”林瑞知道此地不能久留，高喊了一声。 大家也都准备妥当：“好了！” “绕路快走，离开这片林子再说！” 有林子成这个前车之鉴在，大家谁都不敢小看这种红毛虫蜇人的威力，连蚊子在眼下都退居二位了，一个个林氏男人肌肉鼓起将独轮车和板车推的飞快。 第23章 张大翠的抱怨 林子正三人包裹的严实，重新选了一个红毛虫较少的树丛，用柴刀砍的飞快，很快就空出了一条可容牛车和板车经过的宽度。 “走走走！” “快！” 林瑞和林子正三人站在两边路口指引着，谁家的脚程慢还上前帮一把。确定都离开了，才赶忙挂在队伍末尾追上去。 好在路过了红虫林，这会也进了深山，参天树木遮挡处一片阴凉，让被太阳炙烤到几乎冒油的人们终于有了歇气的地方。 林中和外面的温差差了将近十几度，进了林中大家感觉到呼吸都变冷了，绑在脸上的防蚊面罩也不那样闷的人透不过来气了。 身体的舒适感终于上涨很多，林平茂接过儿子递过来的水囊，咕噜咕噜接连喝了好几口才长喘一口气，现在累的腿都在抖。 他已经年近六旬了，在古代来说都是高寿之人，林长喜三兄弟的老子娘的年纪比林平茂还小，但却没活过他，堪堪知天命的年纪两人就一前一后走了。 这和古时劳累的生活分不开，农家百姓日日在田地里刨食，吃不好穿不好营养也跟不上，家里还有三个男娃，长大就要娶妻生子，彩礼钱从他们出生时就开始攒，省吃俭用一套像样的衣服都不舍得给自己买，早早故去于农家再正常不过。 林瑞双腿也酸胀的不行，不过比昨天要好不少，走的路程也更多一点，取出自己水囊小口喝了几口水。 大家都又累又饿，林长喜腹中早就打鼓了：“珍娘，快拿点干粮给垫垫肚子。” 冯珍娘就是管理粮食的一把好手，有她在，将粮食看的跟眼珠子一样，粮食在她心里的地位仅次于儿子了，一粒米也别想从她这丢掉。 挨过饿的人比谁都知道粮食可贵，冯珍娘这一路不到饿到心发慌时坚决不会吃，哪怕吃也就吃个半饱，剩下的一半都着晚上吃。 对于丈夫儿女倒是大方的很，拿出烙好的白面杂粮面混合的饼子一人给了一块，顺带还从坛子里夹出了一些腌菜。 林瑞见冯珍娘给了三两一块饼子不由出声道：“娘，男人胃口大，不能饿着，给三两五块，吃饱他才有力气做事，姐夫爹爹三块，我两块，木头两块，娘和两个姐姐一块半，妞妞一块，以后咱们就按这份量来。” 他知道娘的节省程度，上一顿煮的干的米饭可将她心疼坏了，若是他不提要求，日后娘还能再克扣一点。 一早上赶这么多路，没点荤腥人怎么坚持的下来。他准备这么多粮食不就是为了逃荒的路上，能让家人过得好吃得饱吗？ 冯珍娘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尽管儿子已经跟她说过个中原因，但依这样吃法，她就是心疼的滴血掉泪了。 林长喜也劝：“珍娘，你想想，其实都一样，吃饱了咱才有力气赶路，吃得半饱脚程自然就慢了，你说你是想吃得好快一点人不受多少罪就到黄漠关，还是拖拖拉拉等个三年五载挨冻忍饥才到，那会多少粮食都吃完了啊！” 冯珍娘到底还是听了这老少的，三两接过饼子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赵青和木头也都一样埋头苦吃，一路上出力出汗，衣裳都被汗水反复浸透，昨天吃的米饭和肉早就被消化的干净。 这会肚子都饿的咕咕乱叫，连林瑞都觉得硬的和石头一样的饼子这会就和大餐一样美味，人只要饿了，什么食物都能吃出满汉全席的味道。 林平茂一大家子喝完水后也都安生的吃着饼子，他们家余粮虽足，到底也没林长喜家那么豪横。男丁一块半的饼子，女人和孩子一块的份额，也能勉强吃饱。 林长发和林长河家也都差不多，他们四户人家总共三十多口人，变卖田地和乡亲换到的粮食也不少，只是不知路途如何长远，不敢多吃，唯恐目的地还没到，人就先将口粮吃完了。 张大翠抠搜抠搜的从粮食袋子里拿出饼子后就发作了，小声抱怨着：“你看看你们爷几个，放着好好的林家村不待，脑子坏了才跟林长喜家那小子一同折腾！” 说完又迎着丈夫儿子和儿媳眼巴巴的目光塞给孙子小展和孙女香香两个腌制的咸蛋，心疼道：“看看，将我孙子孙女累成什么样了！” 对于小孩子来说累还真不见得，这样和大人迁徙，一路上有吃有喝还有的玩对他们来说可高兴了，年幼不知愁滋味。 “谢谢奶。”孙子孙女被两个儿媳教导的很好，张大翠听着两声小奶音，心里爱的跟什么似的。 越是爱就越是对丈夫和两个不着四六的儿子气的要命，谭瑛心里不这样想，自从离开林家村躲进深山以后，她已经好久都没做噩梦了。 之前从娘家回来那几天，天天做噩梦，梦里林家村被大火包围，丈夫公婆大哥和嫂子都死在匪患手下，小展和香香小小的尸体漂浮在深井里，火光烧着了半边天，她被这样的梦境魇住，丝毫动弹不得，就和鬼压床似的。 自从丈夫和公公决定离开林家村的时候，她压在心头的重石终于挪去。 “娘，你千万别这样说，二叔又没拿刀逼着咱家离开，是我们自愿的，我受这伤林瑞还拿了药粉，这些都是人情，报答不了你更不能恶语伤人啊！”趴在板车衣物上的林子成开口道。 林子阳也道：“娘，成子说的对，你别抱怨了，你又不是没看到林瑞家的牛车和带的家伙什，比里正爷爷家都齐全，如果不是做生意赚了钱哪里买这么好的牛车，人家连生意都不要了回家带爹娘姐姐姐夫逃跑，还不能说明京城已经危险的不得了了吗？” 张大翠仍是嘀咕抱怨：“谁知道他那钱怎么来的，说不定来路不正，这才携款潜逃呢！” 林长河和两个儿子对视一眼，具都摇头，他们娘是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不信林瑞说的，也得相信成子岳家那情况，惨案发生距离林家村就两个山头，非要用一家的性命来赌这个侥幸吗？ 第24章 火炉一样的天气 简短的休整吃了顿饼子，又得重新赶路。 算起来他们已经走了一天，因是山路，树木茂盛，总路程也才十几公里，勉强算是翻越了一座山。 山林里树木繁茂，自从进了山后就全然看不到林家村的影子了。 女人总是筑巢生物，对离家万分不舍。林瑞已经不止一次见到老娘对着林家村的方向流泪，连张大翠和虞兰花这样泼辣的婶娘也脸上戚戚。 林瑞走的脚底板生疼，一定出水泡了。姐夫赵青和三两依旧稳稳的推着独轮车，大姐手上提着东西身上背着包裹，用头巾将脸和脖子包的严严实实。 木头和三两玩在一起好的很，一路上两人形影不离。 嫂子吕氏挑着箩筐跟在牛车后面，箩筐里都是一些占地方的锅和木盆，实际并不太重。 “吼！”茂密的丛林里传来一声虎啸，一大群野鸡从他们队伍前飞过，半人高的獐子也逃窜而去。 赵青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哈哈笑道：“咱们到了山里怎样都不会被饿死了！” 深山老林和危险挂钩，但同样也是一片宝藏之地，古代可没有野生保护动物之说，只要能狩猎到，就是你的本事。当然，可别反过来被猛虎猎豹狩猎到，那会被吃的渣都不剩。 林子正和林子阳看着飞蹿过去的野禽心里跃跃欲试，若是能猎上一只，家里就可尝上荤腥了。 爹娘养的鸡鸭来时路上都被用盐腌制好了，估计不到山穷水尽地步，轻易不会拿出来。那想吃点荤腥，就得靠着自己半吊子的打猎手艺。 这里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林瑞的姐夫赵青打猎功夫一半好，但要是能跟在他后面蹭个一两只野鸡也是极好的。 想法是美好的，但队伍不会因为出现野禽就中止前进，否则得要什么时候离开大山，只能在全体休息的时候做些陷阱，等待猎物入套。 树林里每个区域的温差都不一样，之前的区域林瑞估摸着只有二十六七度，温度是人体最适宜的区间。 出了这块区域，植被明显变少，温度骤然又升了上来，短短几分钟时间，大家就又都置身在四十多度高温的树林里。 身上的汗又大颗大颗滚落，林瑞曾经看过荒野求生类节目，这样的温度每小时至少要损失三升的汗水，不及时补充水源就会造成脱水的危险。 他们在上个小溪补充的水源已经所剩无几，在如此高温的室外，水源的消耗远超于对食物的需求。 人在没有水的环境里只能活几天，但水源充足的情况下可以支撑二十多天，足可见水资源的重要性。 赵青是个经验丰富的猎户，林瑞这次让他带头，争取在太阳落山前先找到水源再说，他也渴的不行了，非常想念房子冰箱里的可乐，芬达，牛奶，冰红茶...... 打住打住，不能想了，越想口渴的感觉就越加重，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短暂消失下，填饱了肚子再出来。 一直走到太阳落山，都没有发现水源的痕迹。 大家心里都有些慌了，越少什么就感觉自己越缺什么，一个个都觉着自己口渴的不行，更加恶性循环的喝着水。 “娘，缸里还有水吗？” “还有一点，再撑一会，实在找不着再喝。” “奶奶，我渴！” 孩子虽然不用下地走路，但长时间高温加汗水的流失仍然会感觉渴。大人都是这样，宁可苦了自己也不能苦了孩子。 逃荒的时候以为食物才是最重要的，人不吃饭会被饿死，不管什么时候对百姓来说，渴死的恐惧远远小于饿死。但真正渴的不行的时候，才会意识到水的重要性。 哪怕林瑞他们离家的时候都只将食物带的满满当当，水的话只灌满了水囊和水缸，这次的教训让他们意识到水源的珍贵。 好在上天还算眷顾他们，天色即将黑透的时候，赵青终于找到了山石中间的一处深水洼。 水洼的面积仅有七八平米的样子，高度约有一米多，但好久没有下雨，加上高温蒸发，现在仅有一半，堪堪到人小腿的位置。 里面也并不是活水，掉落了一层枯叶片，周围还有不少动物的足迹，看起来这是附近唯一的水源。 “水，水！”林子均正渴的不行，赶忙上前就用手掬着里面的水喝。 “先别喝啊！”林瑞连忙喊着，这种没有经过消毒的死水，里面有一整个化学周期表，还会伴有动物的粪便尿液和毛发，野外这些不可避免。 现在最高效的杀毒手段就是煮沸了：“烧开了再喝吧，不然会拉肚子的。” 林子均觉得自己再晚一步就真被渴死了，连忙用手又掬着喝了两口，还是被离的最近的林子明拉开：“堂兄，一下午都忍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 林子均暂时解了渴，也没再纠结，从牛车上拿了葫芦瓢去水洼里舀水，母亲虞兰花和他的妻子牛芹已经开始升火堆准备煮沸水了。 其他三户也都开始忙活起来，林素素将水烧开了，水的颜色还是带着苔藓的绿色，林瑞这会真想进房子里搬出一箱矿泉水来，但这会突然消失他们应该觉得是见了鬼吧。 他的水囊里还剩一些水，给怀孕的林早早以及三个孩子分了，无论什么时候，孕妇和孩子都得是优先的，何况她们都是有恩于原主的血亲，他必须得尽到照应的职责。 身上的汗还没干，煮沸的滚烫浊水就倒进竹杯里给大家分了，老爹老娘对喝这种污水一点都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以往在荒地里做活的时候喝完了水囊的水，不就直接就近找个小水坑舀泥水喝吗？也没见着出什么事啊！ 嫂子吕氏和林素素赵青夫妻两个也是端着竹杯小口小口的喝着，也一副接受良好的样子。 林瑞暗叹一声，只有自己格格不入啊，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给自己造成心里障碍，若他真是原主，肯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给炫了这杯水。 因为找不到干净的水源，今晚做饭都直接省了，晚饭依旧是硬的能噎死人的饼子，总不能用发绿的污水去煮饭吧，喝一杯下去林瑞都不知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设。 第25章 上吐下泻的林子均 一天的赶路，大家都累的不行，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太阳下山后的树林温度越来越低，家家都将厚衣裳拿出来盖着，周边还点燃火堆来驱除野兽。 这次林瑞学精了，为了便于回房子省得来回倒腾跟守夜人解释，他从牛车上拿多拿了几件厚衣服，等到大家都睡熟了，偷摸着将衣服弄出一个大概人的轮廓，然后再用一件厚衣服盖在上方，为了隐蔽他特意挑了一个边角位置。 确定没人发现这里情况后，他才放心的回了房子里。 房子依旧是那个房子，倒没有前几次进来时的狂喜，一股脑的跑到储物房拿起一瓶矿泉水打开就“吨~吨~吨~”的喝了下去。 渴死他了！渴死他了！那绿的几乎发毛的水他忍了又忍才喝到肚子里，现在只恨不得能洗胃。 还是自己房子的温度宜人，不像树林里昼夜温差极大，白天将人热死，晚上将人冷死，还得要注意有没有猛兽出没。 什么仇什么怨啊，要穿越乱世这样地狱开局，穿到太平盛世当个富家翁不行吗？ 解了渴后，他又从冰箱里拿出几根雪糕炫了，别说钟某高的轻牛乳口味的冰激凌还真好吃，想想有什么办法和正经理由带出去给侄子和外甥女吃，否则他一个人吃的有负罪感啊！ 如果不是实在累的不行，他还想给自己炒一份炒面，再配上捞汁海鲜和冰可乐，夏天的快乐这不就有了吗？ 不管怎么说，他要比其他人舒服的多，毕竟鸡肋的金手指也是个金手指，有它在，在乱世除了人身安全外，别想饿死渴死困死他了。 吃饱喝足后重新回到营地，拢了拢身上盖着的衣裳打算睡个好觉时，隔壁的林子均却突然掀开盖着的衣服起身。 “林子均，你作甚去？”林瑞看他一副急匆匆的模样问了一句。 林子均捂住腹痛难忍的肚子：“估计吃坏了肚子，我这都拉第三遍了。” 咦~林瑞顿时皱眉，摆摆手：“去吧去吧。” 躺下的一个时辰里，林子均来来回回五六次，压根就没法让人睡，连林子正林子昆都被他的动作吵醒，烦闷不已：“林子均，大晚上的你折腾什么呢，明天还要赶路！” 林瑞是离林子均最近的，林子均来来回回，身上都带着排泄物臭烘烘的味道，连带着他俩周边都染上了股臭味。 林子均想开口说话，结果脸色一白，直接吐了出来，晚上刚吃下的饼子尽数吐出，粘稠带着胃酸的秽物吐了睡在他身边妻子盖着的衣服上满处都是。 牛芹被丈夫的动静闹醒，借着火光看到他脸色发白，吓得什么瞌睡都没了，连忙坐直了身体，扶着林子均：“相公，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牛芹的惊叫立刻让安静的营地里热闹起来，林长发和虞兰花不放心儿子，立刻凑过来，看到林子均脸上头上还在不断冒着虚汗，因为腹泻已经两腿酸软的林子均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踉跄着扶着树干就爬了起来向着外圈走去。 林长发不放心儿子，喊上老二林子正和老三林子昆跟了上去。 林长喜和冯珍娘也被这些动静闹醒了，有些分不清情况：“怎么回事？” 还是林平茂家的媳妇陈枝道：“估摸着吃坏了肚子，现在正上吐下泻呢！” “怎么会吃坏了肚子呢？” “不都是一样的粮食吗？兰花，你们家晚上吃的什么？” 虞兰花和牛芹此时担忧的不行，见妯娌问便回答道：“和我们吃的一样啊，就一张杂粮饼子。” 林瑞想到林子均和大家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堂兄喝过水洼里的生水！” 虞兰花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对对对，是这样，这孩子当时渴极了，就喝了两口润润喉，咋，咋就成这样了呢？” “咋不能成这样，大伯娘，这水洼里的水是死水，里面寄生虫，动物发毛，尿液，尸体都会有，所以没找着干净的水源下我再三强调一定要煮沸，煮沸，不然就会出现堂兄这样的情况。” 正说着，林子均被父亲和两个兄弟搀扶进来，是拉虚脱了，身上半点力气都没了。 趴在地上，屁股还没消肿的林子成看到林子均的情况不由感到同病相怜，看了一眼今天推他的板车，估计明天得被大伯借过去拉堂兄了。 他的家庭药箱储备的是一些感冒发烧和消炎的药，治疗腹泻的还真没有。 不然现在给林子均来一颗泻立停或者蒙脱石散，效果对于古人没有抗药性的身体一定药效极好。 但这会......只能靠他硬挺了。 “这一直上吐下泻也不是事啊！长发，你得想想办法呀！”虞兰花心疼的看着儿子，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林子均的媳妇牛芹也抽泣着用帕子沾了水，小心给他擦拭着。 林长发被这一对婆媳哭的头大，加上对儿子的担忧，此时也生了薄怒：“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难道哭就能让儿子好起来吗？” 虞兰花红着眼睛嚷嚷：“你能耐！你能耐将儿子治好啊！” “我又不是大夫！” “你治不好孩子还不许我哭了！” 最后林长发实在没招了，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林瑞：“瑞儿，你在龙亭县和临京做生意，见识的比我们多，你想想办法救救你堂兄吧。” 他曾在一个户外求生节目里看到野外吃坏了肚子，造成上吐下泻，身边也没有可以治疗的药物时，可以尝试吃适量的木炭。木炭可以吸附肠子里的毒素和水分，达到物理止泻。 他将这个法子说了，林长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你说的这不就是百草霜吗？” 百草霜？这是什么？ 看着林瑞一头雾水的神色，林长发解释百草霜就是烧锅后沾到锅底的灰，以前他们小的时候拉肚子爹娘都给他们用百草霜冲水喝。 此次从林家村出发前，家里的女人们就将整个锅刷的干干净净，一点积灰都没有，更别提锅底的百草霜了。 第26章 烤野鸡摘野菜 死马当作活马医，最差的情况也就这样了。林长发从燃烧的火堆里用棍子分出了指甲大小的木炭晾凉，等完全没热度的时候，让林子均吃下。 误打误撞的，林子均没有继续呕吐和腹泻，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睡着了。 被迫陪同跟着忙活一晚上的大家也终于能安静的睡个好觉。 夜晚的树林热闹的很，火堆的亮光吸引了不少蚊虫和甲虫飞舞，荆棘丛的外圈不时响起野兽肉垫轻悄悄行走的动静声，这时守夜的人就会用火棍小心向声源处驱赶。 人多有人多的好处，哪怕是野兽看到如此数量的人群聚集地也不敢攻击，脚步声绕着荆棘丛走了几圈后悄然离开。 树林的早上雾气未消，林瑞睡的模模糊糊，身体被剧烈摇晃着。 “舅舅舅舅，快起床，我爹打到猎物啦！”六岁的小妞妞摇晃着睡的正香的林瑞。 林瑞被晃醒了，身边的火堆也早就熄灭，冒着白色的烟雾。 赵青和林子昆等人说说笑笑提着猎物回来了，羽毛滑亮的野山鸡和灰色肉肥的野兔，都被一箭穿心，死的不能再死，耷拉的让他们提回来。 林子正的衣兜里还有不少掉进陷阱里的麻雀，麻雀虽小，好歹也是肉不是，也能香个嘴。 狩猎动物的陷阱制作每家都有参与，所以落到陷阱里的猎物也按照个人出的人力分，昨天也就林瑞家里也就赵青还有精力去做陷阱来狩猎，所以他们家就分到一只山鸡。 好在赵青身为猎户的准头极好，路过灌木丛时发现被惊飞的野鸡就是一箭射去，提回了两只野鸡来。 依照冯珍娘的意思用盐腌制着留在路上慢慢吃，赵青有心想说什么，最后被妻子林素素扯了扯衣角，将话憋了回去。 他们这一家，除了林瑞自己，其他人都一脸菜色，林瑞保持这样完全是自己还有房子里的物资坚挺着，但其他人的油腥摄入量真少的可怜。 “娘，家里的鸡鸭鱼咱都没动过，这新鲜的野鸡直接炖了吧，给大家都好好补补，二姐肚子即将临盆，不吃好点怎么有力气生孩子，要是有什么差池，这荒山野岭的......”林瑞的话说半句藏半句，总之就得让他娘明白事情严重。 要是儿媳冯珍娘说不得还颇有微词，毕竟哪个女人不是从媳妇过来的，她怀孕大儿子那会，临盆那天还被婆婆逼得在田里锄草呢，儿子还不是健健康康的被生下了，咋就那么金贵呢! 但林早早可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当初若不是为了救瑞儿拆散鸳鸯，现在也不会被江成才那负心汉和婆家欺辱成这样。 “吃吃吃，我可不管你们了！”冯珍娘将野鸡丢在地上，人则走到了牛车背面。 林早早不安的看着冯珍娘离开的方向：“瑞儿，要不咱不吃了吧，我没事吧，不饿呢！” 林瑞将野鸡捡了起来：“大姐，麻烦你生个火!” “真吃啊？”林素素瞥了一眼娘亲的方向，唯恐娘生气。 林瑞大咧咧的看向赵青：“姐夫，你想不想吃？” 赵青咽了口唾沫，爽快点头：“想！” “想咱们就吃，这两只山鸡还是姐夫猎来的，咱就听姐夫的，吃吃吃！”林瑞说完就扒拉冒烟的火堆木炭，找一块还未熄灭的木炭放点地上的干松针引火，不大一会，火势又熊熊烧了起来。 “娘，你看二叔家都生火烤鸡了，咱也吃吧。”林子成赶路两天，饼子就咸菜吃的嘴里都淡出个鸟了，前晚还被毛虫刺成那鬼样，现在做梦都想吃口肉。要是腌上就没指望了，还不知道得猴年马月才能吃着。 比起野鸡肉麻雀肉，张大翠还是更心疼两个儿子和自家的孙子孙女，咬咬牙，干脆一块做了，他们家也不是苛待儿媳的人家，一路上不就指着互相搭把手吗？ 吃！反正也是意外之喜，既然陷阱好用，今天能打着，明天也能打着。 家家生火，打算填饱肚子再走。 林子均睡了一晚上，脸色稍微好点了，没有继续腹泻呕吐，只是一个人怏怏的坐在那里，看起来虚弱无力。 各家的女人们开始收拾山鸡，没有热水烫掉山鸡的羽毛就只能硬拔，好在提前给山鸡抹了脖子，鸡血滴落进碗中洒上一点盐，就有一碗可以吃的鸡血了。 这样皮肉紧实的野山鸡实际上用来炖汤再好不过，但昨晚喝了水洼里臭水的林子均上吐下泻的情况还是将大家吓着了，再没找到干净水源前能不喝水就不喝水，更别提用这水来炖鸡汤了，那炖出来的鸡汤谁敢喝啊！ 大家统一的做法就是烤鸡，掏空了山鸡的腹腔，鲜血都没有清洗就上了烤架。 总之，能不用水就不用水，山鸡的血水至少不会吃坏肚子，但水洼里的臭水可就说不定了。 赵青林素素两人在一旁利落的收拾着野鸡，冯珍娘也没闲着，带着小木头和妞妞在附近采摘着野菜，林长喜给牛喂点草料，顺带着盘点着牛车上的东西。 林早早没给她安排活，这肚子大到林瑞都感觉害怕，只让她在一旁休息。实在没事可以用针线给将要出生的孩子做些小衣裳，当初林瑞买回来用来包防水布和帐篷的棉布还没用完，正好派上了用场。 林瑞此时也没闲着，包裹的严实用木棍在前面探路，这里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就怕随时从上方枝丫和茂密灌木丛掉落或者窜出一条毒蛇来。 树林的危险防不胜防，他在有限的范围里给家人最大的保护。 树林的危险很多，同样物产也非常丰富。就那么一小会，冯珍娘就采摘了不少野草，婆婆丁，马兰头和荠菜的长势极好，木头和妞妞的衣兜里也装的满满当当。 维生素啊，这些都是维生素啊！新鲜的蔬菜可以提供身体必须的微量元素，炒制水煮皆可。 回到火堆旁，山鸡和五六只麻雀已经上了架子炙烤，林长喜将他抠搜没舍得喝的水囊里的水尽数倒进铁锅里，然后将凝固的鸡血，腌菜和冯珍娘及两个孩子采摘的野菜尽数倒了下去烹煮。 第27章 腥臊的臭风 竹棍上串着的烤鸡和麻雀随着大火的炙烤爆发出浓浓的香味，再洒上一点盐巴就成了神仙也不换的美味，赵青忍着口水均匀的翻面。 本来还在营地打闹玩耍的孩子们顿时就停了下来，各自眼巴巴的守在家人身边想要吃口好的。 说起来四五户人家，但这都是没有分家的情况下，一户人家少说也得十几口人，分到手上的麻雀烧鸡也有多少，零星几口勉强香个嘴，也好欺骗身体说进食过荤腥了。 烈火烧的铁釜咕噜噜的冒着热气和泡泡，林瑞的几个族叔家女眷都效仿冯珍娘，用仅剩的一点干净的水煮鸡血和野菜。 山鸡和麻雀的量虽然少，但山间的菌子和野菜遍地都是，想吃就摘，吃饱为止。 有些婶娘打发着孙儿去等饭吃，自己和媳妇则弯着腰继续采摘，打算在行走的路途上晒干，也多一项能填饱肚子的食物。 林瑞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们现在在深山这样的宝库里，沿途收集食物和物资的优势得天独厚。 他估摸着从翻越连山那几座山脉和路过两个城池最乐观的情况下是需要两个月，但若迷路绕路或者各种不可抗逆元素的话，时间成本还要成倍增加，。 他购得的食物心里有数，他们家按照每人一天一斤的饭量算，500斤米粮顶多撑个两个月，加上乡亲用来换荒地的五谷杂粮、腌菜腊肉和咸货勉强撑两个多月。 可其他人不像他准备的这样充足啊，大伯和三叔家存粮情况比他家差多了，且家中都是壮劳力，消耗也比他们家大。 有点家底的里正爷爷也没有林瑞他豁出去九百多两银置下的粮食多，同族血亲，没有看着对方白白饿死的道理，他可不觉得死的只剩他们一家，能不被其他流民惦记上，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懂。 逃荒以来，即使每天晚上他都会回房子里偷偷加个餐，但肚子就和无底洞一样，不断消耗体力，所以时时刻刻都想着吃东西。 一碗用水炖开，野菜鸡血内脏一锅熟的大杂烩他也吃的津津有味。 三两更是吃的头都不抬，少年人牙口好，吃嘛嘛香，木头的年纪虽然跟他相仿，但食量和力气远远不如他，木头没吃完的一点剩菜剩汤，三两都给倒进自己碗里连吞带嚼的吃进了肚子里。 用舌头舔干了碗里最后一滴肉汤，他才舒服的摸着肚子打了个响嗝，自从跟着林瑞后，三两感觉很久都没饿过肚子了。 “大伯，咱们匀出些功夫采摘点野菜再走吧，这里随处都是婆婆丁和灰灰菜，不摘可就浪费了，好歹也能对付着吃上几顿呢！”虞兰花冲着林平茂大声说着，就算出了林家村，遇事的时候大家还是习惯听村长的。 每年到吃野菜的季节都是农村妇人最不可缺少的一个项目，漫山遍野的挖野菜，倒不是改善食物种类，讲究身体摄入膳食纤维平衡，而是每年缴各种苛捐杂税后所剩的粮食根本不够一大家子吃。 吃不饱怎么办？只能另想办法，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长的，只要能填饱肚子，都会想办法扒拉到自己家。 野菜也是每年一个大进项，家家户户都吃得的东西。 林平茂自然也知道粮食的可贵，点了点头，道：“大家动作麻利点，可不能耽误了赶路。” 林瑞打猎不在行， 挖野菜几下就上手了，蹲在地上挖的头也不抬，这片林子野菜多了去了。 林早早休息够了，想撑着腰也来帮些家里的忙，立刻就又被冯珍娘虎着脸赶去休息：“你肚子大的能蹲下吗？别来添乱了，歇你的。” 林素素用袖子抹了一把汗湿的脸，用葫芦瓢去水洼里舀了水浇灭地上的木炭，防止引发山火，闻言点头：“是啊小妹，你现在双身子的人，要是动了胎气这荒郊野岭的咱也没法找大夫。” “可我......”林早早感到羞愧，她很想说她没那么娇贵的，在江家的时候，哪怕大着肚子，该干的活她也一样没有少干。 婆婆和男人从来没说过一句怜惜她的话，用她婆婆的话就是怀孕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怀江成才那会还是在田地里将儿子生下的，没那么娇贵。 丈夫也告诫她尊重婆母，侍奉丈夫，怀孕是自己的事，不能耽误家里活计和进项。 可被瑞儿带回娘家后，逃荒路上也尽量照顾她周全，除了第一天自己坚持走路，第二天就被瑞儿安排上了牛车坐着，身下还给垫了好几层厚厚的褥子，防止牛车颠簸伤到了她。 小时候她和大姐经常被母亲教导要帮衬着兄弟，将来嫁人还得靠兄弟在娘家撑死腰杆子。 以前她没觉得，可现在真发现瑞儿瘦弱的肩膀，为她和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撑起了一片天。 冯珍娘见小女儿着实忐忑，干脆将针头线脑和几块棉布塞到她手中：“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可你爹和姐夫缝制一双手套吧。” 家里两辆牛车，一辆是林长喜赶着的，一辆是赵青赶着的，牛车上装的满满当当，能塞人的犄角旮旯也都塞的满满当当。 牵牛的麻绳攥在赶车人的手上，山林里多是茂密植被，大青牛没走几步就要停下吃些草料，都得林长喜和赵青两人用力才能将它牵回正确的路上，几次三番，两人手上都蹭出了几个大水泡。 昨晚林长喜睡在冯珍娘身边疼的嘶嘶直吸气才让她发现了这情况，今儿个本就打算做手套，眼下发现这一片野菜地心痒痒，也想多摘一些给家里嚼用。 正好二女儿心思敏感，那就将缝手套这事交给她，自己挖野菜。 缝缝补补是林早早最擅长的，双手接过针线和棉布，连连点头：“哎哎，娘，交给我吧。” 将东西给了小女儿后，冯珍娘揣着布袋就走到大家挖野菜的地方一起加入进去。 树林里的野菜实在是多，就这么一小会功夫，林瑞就装了满满一包袱，正要折返回去重新换个容器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腥臊的臭风吹在自己脸上。 第28章 野猪攻击 这什么鬼！ 他立刻就看向热风的来源，和一头浑身漆黑，两只坚固獠牙和一双黝黑的小眼睛对视正着，他甚至还看到獠牙锋利的似乎反了一下光。 “啊！”妈的，这哪能忍啊！惨叫声猝不及防的从喉咙里飙出。 深山老林遇到这种野兽的时候应该在不激怒它的情况下安静离开，但林瑞和这货的距离太近了，几乎来了个怼脸杀，这谁扛得住！ 惨叫声在安静的树林里格外嘹亮，惊起了林间一群群的飞鸟。 三两立刻丢下手上抓着的布袋，往声源那狂奔。 其他林氏族人也意识到不好，纷纷拿出手上防身的家伙赶去。 林瑞连滚带爬的翻出了一定距离，漆黑的野猪前蹄开始原地踢踏，做好了攻击准备。 还不等林瑞站起身，就倏然往这边冲过来，獠牙的方向正对着他腹部。 妈呀，这要是给它一招得逞，自己可不就被穿个透心凉。 他使出吃奶的劲，找到最近的一棵大树下，大树树身直径有一人宽，勉强可以对付一下。 “砰！”林瑞感觉身体被震的生疼，原来是那头黑猪已经追了上来，用獠牙顶上树身，碎屑乱飞。 “卧槽！”趁着野猪獠牙被树干卡住的间隙，他手脚并用的爬上树，感谢小时候生活在农村，上树下河这样的基本操作还都会，否则今天得要重新读档了。 爬到树上才看清了攻击他的野猪体型，通体漆黑，一身皮毛几乎发亮，足以见到平时在山间的伙食得有多好。 不禁倒吸口冷气，这体型，少说得有三百多斤吧，像座小黑山似的，肚子都快拖到地上了。 野猪是杂食性动物，非但没有家猪温顺，而且它们什么都吃。搞死了它，它就是猎物；搞不死它，你就是它食物。 它真能吃人的！ 要亲命了都！林瑞额头的汗珠大滴大滴的落，摘好的野菜早就掉落的满地都是，只是他和野猪的目标都不在这里。 “姐夫，爹，救命啊！”他现在就指望他们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前来搭救。 “姐夫，爹.......哎哎哎！”呼救声还没结束，林瑞就感觉到自己所藏身的树开始往地上倾倒。 往下一看，顿时气血上涌，这野猪的獠牙已经将这么粗的树干撞断了，这么凶的吗？ 好在树木并不是完全砸在地上，野猪没有将树干连接处完全咬断，所以倾倒的时候离地还有半米距离，他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倒是脸上被树枝上的毛刺刺了好几道血痕，火辣辣的疼。 “哗啦啦！”野猪哼哧哼哧的往林瑞这里跑来。 眼看着野猪的獠牙与他越来越近，他不得不打算先回房子里避一避了，也顾不得别人发现他这个不合常理的bug，在小命面前，所有考量都得让路。 就在这时林瑞突然看过一道矫健的身影跑过来，用身体狠狠撞向野猪肥大的肚子。 野猪凄厉的惨叫一声，立刻向三两发起反攻，三两反应极快的双手死死握住野猪的獠牙，防止尖头有任何刺向身体的危险。 此时三两的头上都是汗水，还不忘冲着林瑞这边喊了一声：“主人，你怎么样？” 林瑞立刻从浓密的树木枝干中爬了出来：“我没事，你小心啊！” 听到林瑞保平安的声音三两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想着反杀眼前这头野猪，野猪凶性难训，见三两握住它攻击利器连连摇头想要挣脱却不得。 林瑞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这还是他买来防身的，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嘛！ 趁着野猪被三两牵制住，林瑞握住短刀利用俯冲的惯性狠狠扎进野猪的腹部。 这还是他死死握住短刀，刀刚一碰到野猪猪皮的时候甚至有些打滑，他硬是用刀尖抵住猪肉深深扎到肉里面。 野猪再次痛苦的嘶吼，爆发全力挣脱了三两的桎梏，疼的它连连转圈，看向林瑞目露凶光，直直的向他撞来。 “咻！”一只利箭破空声从林瑞耳边响起，箭头扎进了野猪的眼睛里。 “中了！”林长泰喜不自胜，没想到自己宝刀未老，命中率还那么高。 “咻咻！”接连两箭是赵青射出的，一支落在野猪的左眼里，另一支深深扎进了之前林瑞用短刀刺出来的伤口，成功给野猪造成二次伤害。 野猪身上的血已经流了很多，听到这边声音赶来支援的男人也越来越多，妇人们则将孩子搂在怀里，远远的瞧着。 人多势众，野猪不敢再硬钢，开始掉头要跑了。 这么大的肉山好不容易被大家伤成这样，似乎距离死亡也只差临门一脚，怎么可能放它走。 拿着锄头耙子来支援的林子昆林子明林子阳三人也毫不退让，挥舞着手上的武器劈头盖脸的就冲着野猪打上去，野猪被打的连连后退。 赵青和林长泰也放弃弓箭进行近距离战，但没有趁手的武器也白瞎，林瑞喊了一句：“姐夫，接着！” 说完就将沾满野猪血的短刀丢给赵青，赵青伸手抓住刀柄，有些滑腻，他将短刀刀柄上的血迹在身上擦了擦，和林长泰对视一眼，两人一个拿着锄头一个拿着短刀向野猪再次扑了过去。 野猪已经被困在人群中，让石头和农具砸的头晕眼花，失了方向。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能逃生的通道，却被盯它盯的死紧的三两牢牢抓住它的短尾巴，再次拖回了人群中。 再三消耗下，野猪如小山一样的身体终于轰然倒地。 “啊啊啊！是野猪，是野猪啊！” “能吃肉了，我们能吃肉了！” 此时大家的心情就和过年一样兴奋，之前吃的山鸡麻雀也只是将将尝了个肉味，真正填饱肚子的不过是大量的野菜。 野菜没有脂肪只有膳食纤维，不能给人体提供太多的 能量支撑赶路，而这种富含脂肪的肉才是劳累赶路的人群最需要的食物。 “呀！这里还有一窝小野猪！” “估计这野猪是为了保护小野猪才驱赶攻击林瑞的，辛苦林瑞了，咱们因祸得福啊！” 第29章 家家户户分肉了 “嚯，这野猪挺能生的啊，我数了数一共十二头呢，就在旁边的树下啃着草木根茎。” 野猪全身皮毛都是黑色，生出的野猪仔身上却是栗棕色还带了很多条形花纹。 大家栖息的营地里这会就和过年一样热闹，本来打算赶路的也暂时搁置下来，将被大家用农具短刀和弓箭蹂躏的不成样子的野猪刮毛剖肚。 猪血用盆装上，撒上一点盐巴，和之前吃野鸡鸡血一样，等它凝固后煮汤。 “谁家还有水啊，猪肉可以用盐码起来，肚子里的猪血和猪下水咱们就个野菜炖个汤，吃饱了有力气也好多赶一点路。”林平茂拄着拐喊道。 猪下水这些东西要是烤制的话，根本不够在营地里这么多人分的，只有煮汤，大人孩子们连吃带喝好歹还能连吃带喝补充体力。 “我家还有一点。” “我这里也是。” “我家有。” 大家将为数不多的水都汇集起来倒进林平茂家提供的大铁锅里，积少成多，用来炖肉汤的水这不就有了! 男人们利索的用刀分割着猪肉，为了猎到这个大家伙，家家户户都出了力，所以家家户户都有肉分，一个个喜的就和过年一样。 三百来斤的猪肉按照人头分，每人都有十斤的份额，当然这已经是算上小孩子了，家里孩子多一点的这时就很有优势，不过要说多的话也就多那么一两个，都是同宗族亲的也不太计较。 林平茂的两个媳妇陈枝和陈梅在大铁锅这里忙碌着，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灶台烧的热气沸腾，将猪血和在水洼里清理的大肠都丢进了锅里，很快一股难闻的腥臊臭味又带着零星肉香这种极其复杂的混合香味飘了出来。 “yue……”除了赶路，在饮食上没有吃过苦的林瑞闻到这股味道差点没翻白眼将刚刚吃在肚子里的野鸡汤给吐出来。 什么啊，这也太难闻了吧！他知道自己得要试着克服，但这种没有焯水的猪肉直接连汤带肉的吃下去，真的不会吐吗？ 他都能看到铁锅里翻腾的血沫啊，陈枝婶娘也只用锅铲将这种浮沫撇去继续炖煮，仿佛一点也不觉着这样的气味难闻。 孩子们因为加餐高兴的不得了，半大孩子吃穷老子，农家能吃的东西少得可怜，尤其是这样多的肉来，一年到头也吃不了两次，如今一天时间内吃了两顿，可不高兴的要疯了。 爹娘赶路的时候老是说害怕没得吃穿，孩子们却不这样想，如今的日子过得可比在林家村要快乐的多。 今天三两的表现让林家村的人都刮目相看，似乎没想到这么一个半大孩子力气竟然这样大，几乎能和三百多斤的野猪抗衡，假以时日等他长至成年，岂不是更力大无穷。 冯珍娘先前还对三两这么能吃颇有微词，现在知道是三两救了自己儿子印象立刻改观，能吃有什么，能吃是福！ 如果三两不能吃的话怎么有力气扛住野猪，否则今天瑞儿可就小命难保了，没看到这么多人对付那野猪也周旋好久才将它耗死吗？ 林瑞去看了三两，好在三两只有些皮肉擦伤，其他没有大碍。赵青是山上的猎户，常年在山中行走打猎，知道哪些植物草药对止血的效果好，采摘了一些草药用石头锤烂，敷在三两的受伤处。 三两憨憨的跟个没事人一样，被赵青做了简单的包扎后，又和小木头高高兴兴的在附近挖着野菜。 冯珍娘和林素素将分到自家的十斤肉用盐腌渍起来，出门在外，只有足够的食物才能给人安全感。 小半个时辰后，铁锅里炖煮的肉终于熟透了，除了下水外，野猪的内脏和猪头上的肉都被削进了锅里。 锅里的味道虽然难闻了一点，但里面实打实的都是肉。 陈枝用锅铲敲了敲简易灶台上的木桩子：“大家伙，肉熟了，快带着碗筷来盛！” 这话一说，早已等待多时的人们立刻拿出容器凑到锅面前垂涎的等着。 下水的味道虽然腥臭难闻，但好歹也是可以补充脂肪的肉类，难吃算什么，在能保证身体营养摄入足够的前提下，口味问题完全能克服。 本着不吃白不吃的道理，他还是去打了一碗过来，家里人整整齐齐呼呼啦啦吃着肉喝着肉汤的时候，他这张在现代被养刁了的嘴怎样都吃不下去。 林长喜见状不由道：“看啥看，你盯着它它就能长出一朵花来了？” 林瑞硬着头皮用树枝做的饭筷子别扭的夹了肉块放进嘴里，我的妈！腥臊味直冲天灵感，肉汤都浑浊中带着油诸，臭的几乎发苦。 “呕！”他真的很想努力咽下去，但神经告诉他着实做不到，这一番勉强带来的代价非但让他将嘴里的肉呕了出来，差一点因连锁反应将之前不久吃下的鸡血野菜汤也给吐出来。 “哎呀哎呀，瑞儿，你真是造孽啊！”林长喜心疼的看着林瑞吐出来的那块肉。 林瑞实在吃不下了，将碗里的肉尽数倒进三两的盆中：“三两，你吃吧。” “主人，你不饿吗？”三两看着满碗的肉很意动，看向林瑞还是担心的问着。 “不饿！”林瑞摇头，他的金手指虽然鸡肋了点，但却是饿了谁也不会饿了他的。 “一天天的净事儿，这么好的肉都不吃，甭管他，就让饿着，还没咱家木头和妞妞一半懂事。”冯珍娘恨恨的看了一眼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儿子，逃荒路上有肉吃就烧高香了，还嫌难吃，酒楼里的饭菜倒好吃的很，也要有银子吃啊。 再看一眼木头和妞妞，两个孩子安安静静的捧着碗吃的正香，哪还有一点嫌弃的样子。 放眼整个林家村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林瑞这样嫌弃猪下水嫌弃成这样的，真是气死个人。 吃完饭，大家麻利的收拾走人了，目前粮食充足，而且野猪仔也太小了，杀了也吃不了几斤肉，所以都用绳子拴住了小猪脖颈，另一头牵在大人或者孩子的手上。 一路走一路牵着，停下来的时候让它们在附近吃点野菜和根茎，等大家走出深山后就宰了吃肉。 第30章 暴雨将至 早晨的树林里是冷意潮湿，但太阳一出来后，温度急剧增高，这几天天气实在反常的厉害，按理说走在深山里，到处都是遮天树木，该是没这么热才对。 现在事实就完全相反，空气闷热又潮湿，人感觉连呼吸都困难。从昨天就感觉该有雨下的，结果今天的太阳依旧按时升起，没见任何下雨的迹象。 他们出发的迟，人和牲畜都补足了食物和营养，走路的腿脚也快了不少，中午没有停下来，一直连续赶路。 孩子们前段路程还到处感觉到新鲜，但后段路就走不动了，要么坐在牛车上，要么坐在板车和独轮车上。 顺带一提到是林子成的屁股终于好了，抹了两回林瑞给的痱子粉红肿消的非常快，尽管现在走路姿势有点别扭，好歹能不占用板车的空间，也能将家伙什堆上去了。 林子成和谭瑛的女儿香香坐在板车上，眼巴巴的看着：“爹，我好渴啊！” 日头正高，一路走一路出汗，现在别说孩子了，大人都渴的受不了。 林子成又何尝不渴，他的嗓子都快冒烟了，此时仍不忘安慰女儿：“香香，再等等，再等等你叔就能找到水了。” 谭瑛看了丈夫一眼：“你就这样确定？” 现在对于林子成来说，对于林瑞的信任度远远大于林平茂的，毕竟当初里正大伯都相信堂弟的话才会选择离开林家村。 “林瑞肯定能。”林子成笃定。 自从林瑞给的药粉治好了他红肿的屁股后，林子成对林瑞的信心不止一点两点。 两人谈论的主角林瑞气喘如牛，三两一边推着独轮车一边担忧的看着林瑞：“主人，你还好吧？” 三两觉得主人哪里都好，怎么这体质差成这样，走几步路就虚的不行，这哪能好啊，放他们村都娶不上媳妇呀！ 林瑞摆摆手，连话都累的说不了一句。 人一热，脾气就暴躁，张大翠热的满身都是汗，林间的蜘蛛网也多，沾到脸上手上难受的要命。 一边走一边骂：“林长河，你就是个没成算的东西，人家怎么说你就怎么信，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受这瘟罪！” 林子成听不下去：“娘，你少说两句吧，做这决定我们大家都有份，现在日子是苦了点，家里人都整整齐齐的不好得很！” “成子，什么叫这决定大家都有份，你撺掇的爹有给我们选择的余地了吗？我和阳子倒是不想走，爹同意吗？宁可将家里所有水田荒地都卖完 也不给我们留两亩。” “咱爹那么喜欢你，将来跟你们过得了，别人家里哪个不是长子得得家产多，换到咱们家呢，对小儿子的话言听计从，我们这做兄嫂的彻底没脸了，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说话的是林子阳的媳妇卢花，她是除张大翠外对离开林家村最有意义的，家里的田地被拾掇的干干净净，野草都看不见一颗，田地里的庄稼眼看着就能收获了。 结果呢，就这样三文不当两文的贱卖了， 她在田地里挥洒了多少血汗，就这样没了。 此时的卢花阴阳怪气的说着，眼里却要喷火。 林子阳拉了拉媳妇的衣袖：“行了，你少说两句，弟媳说的娘家情况你还没吸取教训啊，咱们林家村还没人家村子的一半大呢，要是真有暴民流匪进村，都不够人家一顿砍的！” 卢花气结，狠狠的掐了一把丈夫的胳膊。 林子阳嘶的倒吸口冷气，怒意冲冲的看着她：“卢花，你安分点！” “我怎么不安分了，哪句话说错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受这苦，你不疼我也得疼你孩子啊！” 林子阳喝到：“就是为了孩子我才坚持要走的，离开前你不乐意，好，我说过可以和离再给你些银子，你回娘家还能再嫁。是你不同意，所以才跟着我们一起上路的。” “既然都在路上了就别说这些丧气话，我们难里正大伯就不难了吗？大家都难，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林子阳火大的说，本来就闷热的天，动一下就出汗，卢花还要找架吵，人的心情会好才怪。 林子阳这通火气一发，非但让老娘和媳妇安生下来，也让队伍里其他抱怨的妇人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的赶路。 林瑞感觉双腿已经是机械的走着了，倒是比昨天坚持的时间又长了点。 这两三天的时间马不停蹄的走了将近二十公里的路，不算长，完全是因为山上复杂的地形，好在有赵青这样有丰富经验的猎户在，才让大家在树林里一直没有迷失方向。 走在队伍前头坐在牛车上的林平茂抬头看了一下天：“这天估摸着有雨，咱们得早做准备才是。” 跟在后面的儿子林长寿看了一眼：“爹，我觉得下不了，昨天比今天还闷热的多，也没看掉一滴雨啊！” 林平茂吞了口唾沫润滑干燥的喉咙，枯瘦的手指指着天的方向：“不一样的，你看，黑云来了，山间哪能一点风没有，咱们这一片就像被定住了一样，肯定有雨，而且来势不小。” 林瑞热的不行，抬头看着天上，黑云黑压压的一片，本来还是白天的光线立刻被遮的浑天蔽日，这时山间的风才流动起来，风速却有些超纲了，吹的人几乎要飞起来。 狂风卷着枯枝腐叶砸的人一头一脸，妞妞丫丫和香香这样的孩子真的被刮的飞起来，爹娘立刻将他们抱在怀里。 林平茂打算让大家找地方躲雨，赵青却喊到：“里正大伯，咱现在这地势不行，在洼地，雨下大下长很容易积水，往前再走一段寻个合适的位置。” “行行！那大家伙脚程再快一点，争取在雨下下来之前找个安身的地方躲躲。” 风刮在身上冰凉，立刻降低身上的温度，让人有种一秒入冬的感觉。 不用林平茂说，大家硬是爆发了最后的潜力，牵着牛推着车闷声往前赶，他们的牛车板车可不像林瑞家有防水布做遮挡，若是被雨淋湿了，发霉发烂人就没法吃了。 第31章 搭建防雨棚(1) 赵青找了一块地势高较为平坦的地方，周围一圈有参天大树，树木高高又粗壮的枝干树叶在半空挡了一半留下一片阴影。若是降雨的话，还能给遮一点。 其实在树林密一点的地方可以遮挡的降雨量会更多，但天色不太对，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密布，抬头就能看到天空上翻滚的云，远处还响起了轰隆隆的声响。 打雷下雨的天气，树下反而是最危险的地方，不能用命来搏这个侥幸。 昏暗的天气加上狂风卷起的树叶迷的人眼睛都睁不开，拉车的大青牛都不安的踱步，任凭怎样鞭打都不肯再挪动一步。 “搭建棚子吧，看起来雨马上就要下了！”林瑞喊着，一边让三两将牛车上的蓑衣都拿下来给二姐和妞妞穿上。 林长喜和赵青将牵牛的木柄钉在地上，防止牛的逃脱。 不过林瑞倒是没想到就这搭棚子的事情大家还能吵起来。 虞兰花和张大翠掐着腰和林平茂争论起来：“大伯，咱们就各家搭各家的吧，省时省力，要是搭大家伙三十几口人的棚子哪里来得及，雨一下，淋湿衣服风寒发烧事小，淋湿了粮食发霉发烂咱们往后的口粮就没了，哭都没地儿哭去。” “婶娘，棚子建大，大家伙住在一起也有优点， 守夜更加方便，有什么事知会一声就行。若分散开来，暴雨下下来，带来的杂音和蛇虫鼠蚁，便是有什么急事也不一定能及时被其他人知晓。”林瑞劝着，野外最忌讳单枪匹马了，森林里的蛇鼠最爱在雨天出来，一个不小心被咬伤不死也要扒层皮。 林家村这一带的树林里，不仅有可食用的菜花蛇、黄峰蛇和黑峰蛇，七步蛇和蝮蛇这样见血封喉的毒蛇更多，蜇人巨疼的小虫子也多入牛毛，之前将林子成辣的两天不能行走的屁股在这些毒虫面前还算不得什么。 “蛇虫鼠蚁怕什么？咱林家村还少了吗？点柴升火什么虫都给吓跑了。” “大伯，都讲男女七岁不同席，男人女人睡一起那不合规矩啊！” 林瑞几乎呵呵了，这会知道不合规矩了，之前林子成的屁股被毛虫刺挠成那样，你们也没少看热闹啊！ “婶娘，男人睡一边，女人睡一边，两不相干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咱都出门在外了，有些规矩能舍就舍了吧。”林瑞劝着， 这雨不知道下几天，但凡是下雨的天气，他们都不适合赶路，所以免不了要在此地多做停留，如果遮雨的庇护棚不建的严实一点，后面被风雨刮倒了反而更加麻烦。 虞兰花和张大翠两人心里都有小九九，自己家里几乎都是劳动力，自己和丈夫以及两个儿子儿媳正是壮年，搭起棚子来速度肯定又快又好。 反观里正大伯家呢，一把年纪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用在林家村的威严发号施令。 林瑞家呢，就更不用说了，家里就他爹和姐夫，他自己都是一个废物秧子，若是搭建棚子的话，主力肯定是长喜和赵青，三两和木头也只是半大孩子，妞妞更小加上早早还挺着大肚子，脏活累活也干不了，最后不就自己家这些能干的人替他们收拾烂摊子了吗！ 况且赶了这么多的路，人人都累得慌，谁耐烦去建那劳什子的大棚子，他们家又没那么气派的牛车，自然也不用给牛也建棚子了。 林长发和林长河有心想说什么，却被张大翠和虞兰花一记白眼：“要再耽搁下去，咱家粮食被雨淋湿你就高兴了？我可跟你说，现在咱家的身家性命都握在你手里。” 两人听后只好抱歉的看着林平茂：“大伯，要不咱们就分开建吧？” 林平茂没做声，反而转头看向林瑞：“瑞儿，你看呢？” 林瑞点头，强扭的瓜不甜，有些人本来就不喜欢集体生活，本来是为大家好的若是大家都反感，岂不是好心干坏事了。 林瑞点头：“行，大伯三叔，你们要是自己搭棚子的话一定要搭结实一点，宁可多打一些桩多用一些木料。” 这会的风已经小多了，但天上依旧黑压压的，空气中也传来一阵风雨欲来的气息。 “行行。”林长发和林长喜应着。 虞兰花和张大翠见自家男人终于不带着儿子傻傻的做那么多付力气的活，当即也乐颠颠的回去了。 林平茂看着林瑞：“瑞儿，咱们两家一起建吧，省得瞎耽误功夫了。” 林瑞点头：“行，我建议先简单建两个小点的棚子，一个是给牛和小野猪待的，另一个存放粮食，也防止雨下下来咱们防雨棚还没搭好被淋湿，暂时做躲雨的地方。” “行。”林平茂点头，将家人召集过来简单做了分工。 林早早和孩子们编藤条绑树干，林瑞和小木头将身体和手脚用布包裹的严实，防止从树上突然掉下来的蛇类，现在正砍大型叶片做挡雨和砍藤条给嫂子等人编长绳。 三两赵青林长寿等人则是用柴刀砍着周围半大的树木，太粗的树木砍断也太耗费时间，况且也没必要。 林子明和林子仁兄弟两则用唯二的两把铁锹在林瑞定好点位的地方开始清理土地，树林里的土被树叶堆肥变得非常松散，所以挖起来也不费力，一会功夫就将一个较为光滑的平地清理出来。 干枯的树叶也被堆积在一起，晚上做升火的燃料，嫂子吕氏和林素素两人在附近小心拾掇着枯枝，不断往返堆积，这些枯枝端木若是在下雨前不收集够了，之后在不出太阳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热食吃。 林瑞的野外生存知识也是在现代决定露营的时候恶补了一些，说多吧也有限。 利用有限的知识，他决定搭建个a字形庇护所。单人的话一个三角架就够了，但现在人多所以得用两个三角架。 中间的横梁用的是姐夫他们能砍到的最长枝干，两个三脚架被林长喜做了简单的榫卯结构扣住，为了保证其绝对的稳定性，还用二姐编好的藤条一道道固定。 第32章 搭建防雨棚(2) 确定不会乱晃乱动才算制作成功，横梁为了承重力也是找了三根木头和藤条做了加固，龙骨雏形的安全性绝对没得说，横梁的中间位置也被支了一根木头做了加固。 然后将木质的三脚架插进挖好的土洞中做固定，再将泥土倒进去填充，再将横梁和支撑架架上去，如此一个a形庇护所的轮廓就出来了。 有了雏形完善的就更快了，林子明和林子仁也加入到砍树的行列中，不大一会，两家人合力就将轮廓填充完了，两边都是很密的树木，已经能遮挡百分之四十的雨水，哪怕有虎豹和黑熊这样的猛兽攻击也不会一击就让其散架，让里面的人能警惕提防。 二姐嫂子老娘和两个婶娘编好的粗绳和捆好的叶片这会就派上用场了，一层层的尽数扎在树木之间的缝隙里，为了怕下雨后降温，林瑞和木头两人还在地上挖了不少苔藓。 野外的苔藓可是好东西，防风保温，涂在缝隙里就不用怕有风会漏进来，是野外最容易获取的搭建庇护所原料。 做好这些后，林瑞将牛车上的防水布抽出两条来，为了露营所买的防水布规格是7*12米的，其中一条就盖在庇护所的顶上，彻底杜绝漏雨情况的发生。 陈枝见到后不由心疼的对冯珍娘道：“珍娘，这是棉布吧，多金贵的东西，怎么能这样干呢，况且它也挡不了雨啊！” 冯珍娘得意的说：“不是棉布，这是专门用来防雨水的布哩，看起来和棉布一样而已。”里面那怪模怪样的防水布还是她和媳妇亲自缝进去的。 林长寿看着这布也是动作一僵：“大侄子，这是棉布啊！” 林瑞免不了要一番解释，干脆直接道：“叔，就看起来像而已，你摸摸里面的质感，绝对不是棉布那么轻薄的。” 林长寿摸了摸，的确有点厚，确实不是一块棉布该有的厚度。他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林瑞让他铺上他就铺上呗，乱心疼个什么劲。 铺上了防水布，又用几根木头固定住，这个庇护所才算完工。 林长河和林长发两家早就搭好了自家的简易棚子，见到林长喜和林平茂两家人忙的不亦乐乎，一所气派的棚子真的拔地而起，虞兰花不由酸溜溜的说着：“搭的这么好有什么用，等明天雨过了，天空放晴，咱们不都得继续赶路，这棚子还能用得上？” 躺在棚子里歇脚的林长发听后不由烦躁：“我说你这张嘴能不能消停点，你让咱家单过也过了，就别眼红别人的成不！” 虞兰花被说的恼羞成怒：“什么眼红，我眼红谁了！” 林长发不想跟她吵，默默翻了个身。 牛芹和妯娌对视一眼，开始缝着手上的衣服，家里人穿的都是棉麻布做成的衣裳，也不知道穿了多久，洗的都发白了，路上碰到个锋利的石头和树枝一划就是一道大口子，每天都要缝缝补补。 天色越来越黄，雷声越来越近，天上的闪电将暗沉的夜幕撕了一大块口子。 瞬间炸耳的雷声在头顶响起，豆大的雨滴开始降落。 好在林瑞这边也收尾了，用同样a字型的方法搭了两个小的防雨棚，一个堆行李，一个放牲畜。 树林里一旦下雨蚊虫更加变本加厉，尤其牛和猪这样的牲畜更加招蚊子，若是和人处同一个空间哪怕血都要被吸干，哪怕点了艾草烟也收效甚微。 牛和野猪不说排泄物，单是那尿就刺鼻的要命，人要拉撒会找个隐蔽的地方，但牲畜不会啊，还不是走哪拉哪。 到时候棚子里气味如何就不说，蚊虫就足够将人吃了。 林瑞他们建的庇护所面积不小，但等两户人家都进去了难免有些逼仄，这已经是户外能够提供最好的条件。 林素素将大着肚子的妹妹扶着躺坐在离地的木板上，这是林瑞害怕雨水过多引起积水或者地面潮湿，让地面让人无法安睡特意加高20公分做的木板床，麻烦是麻烦了点，但一步到位总比后面出现麻烦的好。 “娘，你点些艾草熏一下。”林瑞一边整理行李一边说着，这些弄来的树木可能木身上就带着小虫，用烟熏一下也好，正好也将里面的小蚊虫一并驱走。 “哎哎！”冯珍娘忙应着，将包袱放下后去牛车那取艾草。 陈梅陈枝两妯娌恨不能长八只手将东西都提着，包袱里都放着家里的饼子腌菜等熟食。 专门存放粮食的防水棚也被林瑞用防水布盖好了，粮食是头等大事，他们那么长路途将粮食带在身边半点都不能疏忽。 雨下的越来越大，打在庇护所的房顶上噼啪作响，此时雷声大作，本来停息了的狂风再次袭来。 林瑞等人搭建的庇护所好一点，因为用料扎实，木料与木料之间紧凑，顶上的防水布也用木头压的严实，狂风除了让青牛和小野猪受惊以外，并没有带来任何损失。 住在简易窝棚里的虞兰花和张大翠两家可就遭罪了，本来狭小的空间里不仅有独轮车上的行李和粮食，还有小野猪。 小野猪能吃能拉，就下雨牵到棚子里这会，已经拉了两次，尿了两泡，尿渍还不小心弄到了他们晚上盖着的厚衣服上，埋汰极了。 狂风将他们窝棚上的干草和树枝吹去了大半层，还有一小半薄薄的耷拉在顶上，岌岌可危的遮挡着雨水。 林长发没办法，只得将家里的大油纸伞撑开，才勉强遮挡住漏雨的地方。 油纸伞的伞面本就有坡度，在室内撑伞顶多不让人被雨淋湿，但雨水却顺着伞骨流到地面上。 淅淅沥沥的打湿他们衣物和粮食，牛芹和虞兰花见到立刻手忙脚乱的去抢救，但东西太多，她们护住东边就互不住西边，狼狈极了。 “哎呀，雨雨雨！雨又进来了！”虞兰花按着一面漏雨的地方看着另一面在棚子里滴水急的不行。 林子正和林子昆不由抱怨：“娘，不是我说你，咱要跟里正大爷爷和林瑞一起搭棚子，哪会受这样的罪！” 第33章 瓢泼大雨 虞兰花自知理亏，这会还强撑着：“行了行了，这会说什么都晚了，明天兴许雨就停了，你爹和你哥在外面盖搭粮食的棚子呢，有这时间你去帮帮忙，省得在这里数落我！” 张大翠家的情况也不好，本来以为狂风过了后建起的防雨棚只要能遮挡住雨就行了，哪里知道狂风后来又杀了个回马枪，现在在森林里呼啸的鬼哭狼嚎，将棚顶上遮挡的树叶枝条吹的飞到不见踪影。 好在林长河给屋顶和棚体做了简单加固，否则他们情况比林长发家也好不了多少。 林子阳林子成两兄弟和老爹林长河冒雨出去找树枝和石头加重屋顶，瓢泼大雨很快就将他们衣服淋透了，加上吹起的冷风让他们冷的几乎打摆子。 谭瑛想要出去帮忙，被林子成制止了：“你来干嘛，在屋里照顾好香香和小展就行，多编一些绳子给我们加固棚身就行。” 谭瑛连连点头：“行行，你注意点啊！” “知道知道，你进去，小心淋雨。” 卢花此时用破布将头脸都蒙了起来，用铁铲将小野猪的排泄物铲了出去，小野猪能吃能拉，拉到人住的棚子里味道将人要熏翻了。 他们家也不像林瑞和大爷爷家有牛车，还得为牛再搭建一个棚子，只能让小野猪和人住在一起，这一住就捅了马蜂窝，排泄物吸引的蚊虫往人的脸上和身上横冲直撞。 林子阳和林子成兄弟俩的衣服和头发都湿的滴水，一边捆柴一边不经意间羡慕的看着二叔家和大爷爷家合伙搭建的那个特别坚固的防雨棚子。 现在从里面透露着微黄的火光，估计是里面人正在烤火或者烤饼子吃了，多舒服啊，哪里像他们淋着雨被冻成孙子了。 林瑞不是没听到外面的动静，躺在木架床上惬意的翻了个身，先前提出合作被两个婶娘拒绝了，他又何必上赶着。 就算大爷爷不和他们一起合作搭建屋子，他也会和老爹姐夫三人将防雨棚搭建的牢靠，将希望寄托在上天和求神拜佛有什么区别，明天雨不下还好，要是继续下，还得淋着雨出去修缮。 雨水淋到身上的感觉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关键是风还那么大，体质不好的人很容易感冒发烧，他房子里的药虽然都拿了出来，但根据频率第二批次还没出现，他就得省着点用。 “嘶！”林早早捂住肚子，倒抽口冷气。 吓得身边的林瑞一股脑从她身边坐了起来：“二姐，是不是要生了？” 不得不说，现在他每天看着二姐高高耸起的肚子就害怕， 古代女人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走一趟，胎位不正是真的要命，现代还有剖腹产，古代就只有拿命去搏。 “娘，娘，你快过来看一下二姐！”他大声将前头正在缝补衣裳的冯珍娘喊来。 冯珍娘放下衣服急急忙忙走来了，农家的妇人，尤其是生了四个孩子的妇人，对女人生产一事已经驾轻就熟。 过来后摸了摸林早早的肚子，又喊着儿媳吕氏和林素素过来，让两人一个撑着布幔一个拿着蜡烛，在封闭的小小空间里给林早早查看生产情况。 半晌才灭了蜡烛，摇头道：“有生产的迹象，估摸着就这两天了。” 林早早到底是没生过孩子的妇人，头次生产，还是在野外这样不安的环境中，说不害怕是假的，拉着冯珍娘的袖子：“娘！” 冯珍娘安慰她：“别怕，娘和你兄弟都在这儿呢，怕啥！” “二姐， 你尽管生，将来肚子里的小丫头可是跟我一样都姓林，不就等同于我孩子吗？有我这个舅舅在，绝对不会委屈了她。”林瑞说的信誓旦旦，话确是发自肺腑。 他是独生子女，这辈子穿越到原主身上还是第一次尝试到一个宗族的繁冗感。林素素和林早早其实算起来也是扶弟魔的一种，将自己的青春都牺牲给了原主留下的烂摊子中，成亲后也偷偷接济着。 这种行为若是发生在别的男人身上，林瑞一定会骂的对方狗血淋头，没出息加软饭硬吃。但在原主身上，也就不太多有责备，人死债消，现在占据了原主身体的是自己，原主不做人事，他得做啊！ “珍娘，我和陈枝对接生一事不太懂，要是你有什么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说。”同一防雨棚下的陈梅说着，到底是本家，关系也密切的很，妇人生孩子本就凶险，她们能帮一把是一把。 “好好好，我就代早早谢谢你们二位婶娘了。”冯珍娘眼带笑意的说着。 外面雨下的越来越大了，林瑞提醒大家将盛水的容器拿出去接水，不过一定得在容器上面系一层透水不透物的水纱布。 冯珍娘觉得太麻烦：“有什么好系的，不就接点水吗？” “一定要系！”林瑞坚持，看着拿着桶要出去的姐夫和林子明林子仁三人说：“动物的粪便里有含疫病的毒素，若是大家喝了带有粪便的水，轻则上吐下泻，重则小命呜呼，林子均之前的反应还算是轻的。” 有了林子均的前车之鉴在前面，大家想到他上吐下泻脸色惨白一副虚脱的模样，默默走到放牛车的棚子里一顿翻找，终于将蒸馒头和饼子用的水纱布找了出来系上。 林瑞这点可是一点都没有夸张，尤其是森林里的松鼠，它们的粪便里会带有寄生虫、狂犬病毒和鼠疫杆菌，又或者是一些毒虫毒蛇不小心掉进了他们收集雨水的木桶和其他容器里，都有潜在的病毒感染风险。 他能做的就是将危险最大程度的规避了，好在几人听劝，将木桶上都绑了过滤用的纱布。 不赶路也就没那么多的消耗，晚上各家都只吃了一块巴掌大的杂粮饼子和一点咸菜。 烤好的饼子散发着一些食物香味，林瑞咬在嘴里干巴巴的，和长颈鹿似的一点一点吞咽，三两却两三口就吃完吞到肚子里，大家都没有吃饱，好在下雨天不用赶路，大多数时间就躺在防水棚里没有体力消耗。 第34章 黑花蟒，大辣条 另一边的林长发和林长河一家刚刚冒雨将棚顶都修缮好了，急急忙忙跑进防雨棚里取暖，一个个抖的不行。 好在柴火都被遮的严实，添了一些干柴，让火烧的更旺，棚子里温度就上来了。 没有老姜，自然也煮不了姜汤，虞兰花将接到的雨水煮开。 林长河和两个儿子回来后就换上了一套干燥的麻布衣裳，换下来的那套挤的水滴滴答答的滴落下来。 “快来烤烤火，别染上风寒！”虞兰花忙说着，防雨棚上被雨水打的砰砰作响，好在之前漏雨的地方也被遮挡的严实。 小展和香香已经被卢花和谭瑛抱在身上哄睡了，他们棚子搭的太过简易，直接和地面接触，不像林瑞等人还用树木做了一个离地的木床，现在他们棚下的地面都因为雨水过于丰沛而被浸湿。 总之人是别想躺着睡了，先前林长河拖来一段枯木用柴刀砍成三段当个离地的凳子，晚上一家人就坐在用衣裳垫起来带着毛刺的木段上靠着木棚睡觉。 “要我说，咱受这罪......”虞兰花又要发牢骚。 这下又累又饿的林长河终于忍不住自己脾气，冲着她吼道：“闭嘴，你可消停点，一路上就你事最多。你要是舍不得林家村自己回去，你看我拦不拦你！” “你，你这混蛋！”虞兰花被丈夫当着儿子儿媳的面这样训斥，哪里忍得住，倏然站起身想要出去，但看着外面已经昏黄阴暗的天气和瓢泼的大雨又停了脚。 “雨水飘进来了！”雨水比他们想的大上不少，而且就刚刚那会功夫，降雨量仿佛又再次升级，溅下的雨水落在地上分散的雨珠开始淋在火堆上了，谭瑛翻出行李里的油纸伞挡在门边才堪堪止住。 这下虞兰花彻底不敢再闹幺蛾子了，安安分分的坐好，取出家里的饼子开始烤制。 林瑞等人的庇护所也用做好的木门关了起来做临时挡雨，外面风雨刮的呼呼作响，住在里面的里正一家人和冯珍娘等人捧着装着热水的碗不禁暗自庆幸听了林瑞的话，否则简易窝棚哪里能抗风雨，还不被淋的就和长发长河家父子一样成了落汤鸡。 雨天不用赶路，大家早早的吃完饭后就躺在各自的床上，接连赶了两天路，身心俱疲，也没有聊天的兴致，加上饭也没有吃饱，此时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林瑞的左边睡的是三两右边睡的是老爹，因为空间狭小，所以人挨人挨的紧紧的，尽管这会他非常想进空间，但要是突然消失被老爹和三两发现那就见鬼了。 来到异世的乱世，无论什么时候，房子是他唯一的底牌，鸡肋是鸡肋了一点，却是怎样都不能将这个秘密说出来的。 战五渣的体质因为几天高强度和耐力赶路稍微改善一点，但躺在简易木床上的他仍是累的质壁分离，这会看着木屋呈三角形形状的棚顶发呆，劳累量过度，竟然还失眠了。 他直挺挺的躺在两人身边看着被火光照亮的棚顶数绵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直到数到一千只羊后，他的困意才慢慢袭来。 “呼！” “哈！” 显然有人睡的比他更早，比如大爷爷家里的长寿叔和长泰叔，两人睡觉的呼噜打的和电锯一样，配合着被石头围起来的火堆中木柴被烧的噼啪作响声，好像实时在林瑞耳边放起了交响乐。 忍忍，忍忍！或许明天天就放晴了呢！他这样劝着自己。 又过了一个时辰，睡意才悄然酝酿，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听到了棚顶上传来某种摩擦的声音。 只是他实在没那个好奇的精力了，闭着眼睛进入梦乡。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晚上，一小片空旷地方上的一大四小棚顶上的雨声一晚上都没有停。 让虞兰花和张大翠失望的是第二天暴雨依旧没停，且有愈来愈烈的趋势，现在她们是真后悔昨天没有听林瑞的话一起搭建了坚固点的防雨棚。 看看林瑞他们的，再住上十天八天的都没问题，反观自己的呢，要是今晚再刮一场狂风几乎都要被直接一整个掀翻离地了。 “啊啊啊！” 早上林瑞是被棚子里此起彼伏的惊叫声给吵醒的，还没清醒呢，突然被一阵大力拽了起来，这种瞬间的离心率将他什么瞌睡都吓跑了。 “怎么了怎么了？”林长喜和赵青被叫声吓到，连忙跑到了棚子里。 卢花被吓得够呛，指着林瑞刚刚睡着的方向道：“蛇，蛇，我看到蛇了！” 赵青往那边仔细一瞧，干干净净的，没见着啊！ “你是不是看错了？咱们这防雨棚建的这么严实，按理说蛇也游不进来啊！” 卢花却坚持：“没看错，我肯定没看错，那一定是蛇！”说完还看向三两：“三两，你刚刚也看到了吧，是蛇对吗？” 三两憨憨的点头：“对，我也看到了，一条黑灰色还带着花纹的蛇，还从主人的胳膊上游过去了，我看它离开后才敢将主人一把拽过来。” 两个人都见到了说明真的有，赵青小心探查了周边，确定没发现后，才慢慢趴下身子看着木架地面。 “嚯！”这一看还真将他吓到了，反射性的整个身体往后一缩：“是黑花蟒！” “黑花蟒？”林长喜乐了：“得了，咱今儿个能加餐了。” 黑花蟒是连山上常见的蛇类，以往春夏交替时，林家村人喜欢在树林外围捉这些蛇加餐，黑花蟒常见的重量达到五六斤，捉回家扒皮取胆好歹也是一道肉菜。 这种蛇还无毒，就算不小心被咬上一口伤口也就红肿个几天然后慢慢消下去，如果用草药消肿的速度会更快。 农忙过了的时候，林家村以及连山上附近的村民都会捉这种蛇，或吃或卖掉来补贴家用。 大辣条啊这不是！听到老爹说没毒，林瑞也支棱起来了，虽说蛇身上的寄生虫也多，但只要将蛇肉煮熟进食问题不大。 蛇肉的营养功效可有很多，延缓衰老增加免疫力，预防疾病，健脾开胃，消肿止疼，美容养颜......总之好处多多。 第35章 这是捅了蛇窝吧! “二叔，姐夫，快来看，外面也有不少黑花蟒！”林子成和林子阳穿着蓑衣在外面提着桶捉蛇一边还不忘冲着里屋的林长喜喊着。 这让本来在防雨棚里躲雨的林长河和林长发两家人也迅速探头查看情况，果然看到不远树底下的腐叶中有蛇游动的痕迹。 纷纷也穿好蓑衣加入捉蛇大军。 赵青捉到的这一条被冯珍娘砍掉了头，开始剥皮抽筋。 谭瑛和卢花对滑溜溜的蛇类没什么好感，尤其听到婶娘处理黑花蟒时剥皮的声音更是头皮都在发麻。 林瑞换上了蓑衣也打算去凑热闹，既然黑花蟒没有毒，那抓它不就和抓泥鳅和黄鳝差不多了！ 林子阳和林子成之前喊人捉蛇的声音畅快，想来附近一定有不少蛇。 但林瑞真正出去后才发现这哪是有不少蛇，这简直是捅了蛇窝吧！ 空地四周湿漉漉堆积树叶的地方有蛇游过发出的窸窣声音，他们的棚顶上也有两三条蛇昂着头游动的身躯。 大伯林长发一脚踹向树干，树身抖动，从树上竟然也能掉下一两条蛇来，要不是躲闪的及时，指不定被黑花蟒挂了一身。 稍微远一点的树林里也能看到黑花蟒的身影，除却黑花蟒，还看到了剧毒的竹叶青，一声眨眼的青色在暗绿的树叶中格外扎眼。 “一到阴雨天，深山里的蛇就会出来捕猎食物，咱是赶上了好时候，多抓个几条，咱们今天吃全蛇宴！” 他们现在休息的地方是之前百姓从来没敢踏入的地方，所以本土生物的黑花蟒在这里几乎没有天敌，加上繁衍的非常快，一窝能有几十个蛇蛋。 现在便宜了林瑞等人，一个个化身捕蛇人，抓蛇抓的不亦乐乎。 黑花蟒无毒，它们却是很多毒蛇的克星，它们体内生长的激素可以分解同类的毒液，体型较小的竹叶青和七步蛇以及赤链蛇都是黑花蟒的捕猎对象。 它们为了节省力气，通常采用一招制敌，为了足够的食物摄取，同类黑花蟒也在它们的食谱中。 林瑞他们的运气说好也好，说差也差，谁让正好选在了一个蛇窝，好的地方在于幸亏黑花蟒没有毒。 林瑞曾经看人与自然的纪录片，有一集播放的就是某个海域的蛇岛，里面的蛇繁殖泛滥的到处都是，树枝，土壤，草地，河水，任何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有它们的身影。 现在这片林子的黑花蟒数量虽然没有蛇岛那么恐怖，但也算是噩梦照进现实了。 得亏无毒的，否则要是多像竹叶青赤链蛇和七步蛇这样的毒蛇，下雨了他可能连行李都不要拽着家人头也不回的逃了。 被姐夫传授并实践了几招抓蛇小妙招后他很快就上手了，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命中率极高。 为了存放黑花蟒，善于手工编织的妇人们还特意找来竹子劈开烤制编了一个大点的竹笼，一条条的蛇被装进了竹笼里，很快就将竹笼压的沉甸甸的。 雨下的越来越大，周围的黑花蟒也被抓的差不多了，大家见好就收，将收获拖进各自的防雨棚里。 林早早和卢花等人对蛇，泥鳅和黄鳝这类的软体生物敬而不敏，但随着蛇越抓得多，处理起来脸色也渐渐麻木，利落的将蛇头夹进两个特意制作的木叉中，然后用刀砍断，剩下滑腻的身体扭曲。 一条两条三条，十几条断头的黑花蟒蛇身被丢到一边，凭借肌肉携带的神经反应扭曲着，然后再慢慢没了动静。 孩子们一个个好奇的站在不远处围观，指指点点，惊讶的不行。 剥出来的新鲜蛇胆都被老爹和大伯这些人吞了，说是可以强身健体，赵青还特意递了一颗给林瑞，林瑞顿时躲的远远的，连连推拒：“我不用我不用。” 赵青还一脸可惜：“这可是好东西！” 林瑞看着似乎还带着热气的蛇胆都快哭了：“姐夫，真不用 ，我对这些东西犯恶心！” 见林瑞实在厌恶的很，赵青只好将蛇胆拿走。 黑花蟒的外形还是很唬人的，两指粗的蛇身加上带着花纹的黑皮，圆溜溜的蛇头上镶嵌着属于冷血动物的全黑瞳孔，不过靠着物理攻击方式的它们遇到人类就是游动的猎物。 林瑞和赵青林长喜一共捉了十五条黑花蟒，里正大爷爷家里因为都是青壮劳动力捉的更多，足足有二十六条。 大伯和三叔两家虽然和他们不住一个帐篷，但想也知道收获不会少，毕竟两家背着的竹笼里几乎都要被蛇压塌，最后回去都是一边背着一边用手托着的。 林长泰穿着蓑衣将防雨棚里丢在大叶片里的蛇头和蛇内脏提的远远的扔了，防止晚上会招来蚊虫野兽。 一条条被扒了皮的蛇肉质鲜白，被林瑞二姐娘亲和婶娘们用刀剁成一小段一小段丢在锅中煮了。 林长喜还在捉蛇的时候发现了树林里的野姜，正好拔了不少，用来给熬煮蛇汤时当佐料来去去腥。 “娘，大姐，你可一定要煮熟啊！”林瑞不放心的交代着，他可亲眼看到姐夫剥开黑花蟒的蛇皮后，皮下的寄生虫扭动的模样。 蛇是寄生虫最多的动物之一，这条冷知识诚不欺我。 野外哪里有这么好的烹饪方法，黑花蟒怎么说也算是个野外，现代吃蛇的方法海了去了，清蒸，煲汤，椒盐，烧烤，麻辣…… 但现在，最常见的方法就是煮汤和烧烤了，林瑞还在叫花鸡的做法上进行升级，做了叫花蛇。 森林里最不缺的就是黄泥，将蛇段撒上盐后用榆树叶包好放进火堆里面慢慢烘烤脱水，熟透后就可以吃了。 “哎？蛇皮怎么没丢？”林长寿看着角落小堆的蛇皮纳闷。 “糟践东西！我没让丢的，这些完好的蛇皮稍加处理一下就能卖给皮毛商人，少说也得十几文一条呐！”林平茂节省惯了，舍不得将这些蛇皮丢掉。 林长泰无奈道：“爹，咱又不是在家，咱是在逃荒路上啊，蛇皮不处理肯定会发臭发霉，现在雨也一直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哪有这个功夫去炮制蛇皮呐！” 第36章 全蛇宴 林平茂知道大儿子说的也有道理：“可这么多蛇皮就……就这样扔啦？” 林瑞看到这一小堆蛇皮不禁好奇的问着：“大爷爷，难道你们没吃过凉拌蛇皮吗？” 林长喜好奇的冲儿子投来打量目光：“蛇皮还能凉拌来着？” “对啊，先去鳞片，然后放进沸水里煮开，之后改刀切的细一点后撒上油盐啥的拌一拌不就能吃了，一点也不会浪费啊！”他还是一次出差去专门吃野味的城市才吃到过这道凉拌蛇皮，脆嫩弹牙，加上辣椒油的味道格外下饭。 现在这里虽然没有辣椒油，但用野姜和油盐也能凑合一下吗？大家连之前粗加工的野猪下水都能捏着鼻子吃下去，凉拌蛇皮再怎么说于味道上肯定超越猪下水吧。 林平茂见不得蛇皮被浪费，这会听到林瑞的话如同有了主心骨一样，连连点头：“对对对，瑞儿说的对，就这样办！” 林长泰和林长寿兄弟俩直接去了角落那收拾着蛇皮，好奇的问着林瑞：“瑞儿，你这是从哪打听到的，咱在林家村那么久了，也没听人说过会吃蛇皮啊！” 剥皮是一种吃法，还有一种吃法就是不剥皮，用刀刮掉鳞片后直接砍成肉段或煮或蒸，毕竟古时农家的烹饪手法就是这么单调，能填饱肚子就非常不容易了，哪里还会挑口味。 林瑞打着哈哈：“这不是在龙亭镇和临京做生意吗？去的酒楼多了，见识也多了，凉拌蛇皮这道菜就是在酒楼里吃上的。” 林长泰闻言看了一眼儿子：“明子，听听，好好和你瑞哥学学，千万不能和你爹娘一样，一辈子都在地里刨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一辈子都受累没个出息！” 林子明看着林瑞憨笑了一眼，继续烧着火。 林瑞挠挠头，也傻笑着：“堂叔你也太抬举我了，明子可不能学我，我那会的荒唐事还干的少吗？” 原主先前五毒俱全，吃喝嫖赌，这会堂叔要自己儿子学自己，便是现在的林瑞也觉得脸上烧的慌。 林长泰爽朗的笑着：“不是有句老话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瑞儿，你以前呢只是将聪明用错了地方，才会落得个身陷险境，现在都改头换面，你看不是出息的很嘛！” 一番热闹寒暄，被煮沸的蛇汤开始冒着热气，带着野姜和蛇肉的鲜味在这间防雨棚里弥漫的到处都是。 妞妞木头三两不断吞咽着口水，半大孩子吃穷老子，正在长身体的阶段一个个能吃的很。 今天捉来的蛇都被打了牙祭，按照冯珍娘和两个妯娌的意思不如吃一半腌一半，也好储备点食物防止意外之需。 还是林子仁嘟囔了一句：“野猪肉腌着，黑花蟒也腌着，能不能让人吃个痛快肉，横竖都不用花银子买！” 陈梅还没发火怒斥儿子呢，公公林平茂却道：“都吃了吧，家里的盐本来就不算多，要是继续腌制回头煮汤都没盐巴放了，到时候和谁借，家家户户都难，你怎么开这个口。” 蛇汤好了，被串成长签烤制的蛇串好了，蛇皮凉拌好了，放在火堆里烤的叫花蛇也烤好了。 “哇！好多肉肉啊！”妞妞高兴的拍着手掌，林素素给女儿先盛了一碗蛇肉汤，然后弄了一段烤好的蛇肉段。 蛇肉段被烤的焦黄，肉香四溢，肉也特别紧实，妞妞的小米牙咬的费力，但每咬一口肉吃到嘴里就高兴的眯起了眼睛。 虽然是同在屋檐下，但两家人的蛇肉都是分开吃的，林瑞家的人口和临平茂家的旗鼓相当，但出了三两这个变数。 三两的胃真就像个无底洞，要是放开让他吃，可能全家十几条的蛇肉份额都不够他一人造的，若是和林平茂家一起拼桌，对方肯定吃亏，陈梅和陈枝两个婶娘哪里肯。 林瑞对这些野味不是很爱，顶多也算个猎奇，在吃野味城市的时候他听说吃蛇肉对皮肤特别好，吃的多连蚊虫都不叮你了。 煮出来的蛇汤仅放了点姜片和盐巴就鲜的不行，大块大块的蛇油直接飘上了汤面，一口喝进去，感觉让整个缺少油水的身体如枯木逢春一样散发出浓浓的生机。 烤出来的完整蛇肉串非常紧实，林瑞边吃边拽，姐夫姐姐们也都快速咀嚼着蛇肉，身体的神经操控他们迅速给其补充营养。 尤其是三两的吃法简直惊呆了林瑞，他吃蛇肉好歹还吐骨头，但三两直接就两三下咬碎吞到肚子里去了。 以前在b站看到的视频里蛇都被统称为辣条，看着三两一口接着一口狂炫的样子真是名副其实。 和野菜凉拌好的鱼皮鲜脆弹牙，还混合着植物的清香，一口吃进嘴 里又是另一种风味。 叫花蛇砸开包裹的泥土团子以后，肉类的香味更又是争先恐后的往鼻子里钻。 林瑞觉得自己再玩一种很新的东西，比如说在逃荒路上开启了吃播模式。 林子仁摸着被蛇肉填饱的肚子不禁道：“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肉吃的想吐！” 陈梅白了儿子一眼：“肉都塞不住你的嘴！” 林长泰兄弟俩呵呵笑着，心里也不禁点头认可儿子\/侄儿的话，以往在林家村的时候也不是没抓过野猪，兔子和黑花蟒这样的野味，但为了多赚点银子放在手里，谁舍得吃这金贵的肉，都是送到县城里的酒楼卖掉。 家里的儿女眼巴巴看着也没用，不赚银子怎么给他们盖屋存钱娶媳妇，冬季的棉花棉布过年的衣裳这些都得花银子。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这锅全蛇宴最终以满地蛇骨告终，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三两一样有那么好的牙口，连蛇骨都咬成渣吞进肚子。 赵青尝试了两块，第三块的时候就感觉牙和腮帮子隐隐作痛，吓得立刻停止，现在还没到没粮下锅的程度，为了吃骨头废了牙齿就得不偿失了。 足够脂肪油水摄取后的众人一改颓靡的模样，连先前差点拉肚子拉到虚脱的林子均也补回来，精神好了不少。 第37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本以为这样的蛇宴好歹能吃个两天，毕竟这些天树林里天天大雨，腐叶之下的泥土松软滑烂，一脚下去能踩出一个深坑，这样的天气是黑花蟒最爱外出猎食的，结果可能是之前捕蛇的有些过份，吓破了这些蛇的胆子，后来一条都没有出现在附近。 倒是没了黑花蟒后，出来在草地上透气的牛蛙和青蛙逮了几只香个嘴，豆大的雨水从一开始下的时候就没有停过，蓑衣也因为先前捕蛇而淋的透湿，现在放在火堆上的架子上烘烤。 一下雨，到处都湿漉漉的，只有棚子里这一处因为持续火堆烘烤才会干燥，早上林瑞三两和林长泰等人例行加固防雨棚，手都被雨水泡的发白起皱。 林子明啧啧嘴，有些食髓知味，毕竟牛蛙也就这么大点，加上青蛙不过三四只，又要全家人分，顶多喝口汤吃几块肉丁打发肚子，哪有吃黑花蟒的时候带劲，那一口口鲜嫩弹牙的蛇肉在口中咀嚼的感觉，想想口水都要滴下来。 林长河和林长发穿着蓑衣刚将自家防雨棚附近的杂草用镰刀割掉，避免若是大型野兽发现后便于狩猎隐藏。连下了三天的雨，出发时的高温不复存在，水源也完全足够。 他们两家还算是比较节省的，捉来的黑花蟒并没有一天吃完，而是不断加水和加野菜足足吃了三天，直到蛇汤里完全看不到一丝油珠才作罢。 阴雨天束缚住了大家行动，除了给牛和小野猪喂喂草料的，其他时间不是守夜就躺在防雨棚里躺着，一躺就是一天，减少体力消耗，吃的东西自然也少，人也容易饱了。 温度也越来越低了，早上顶多只有十一二度，感觉一秒入冬，大家都找出冬季穿的棉服穿上来抵御寒冷，顺带在火堆旁烤着火。 林平茂靠坐在棚边不禁叹道：“还是咱这防雨棚搭的严实啊！” 随着雨势的增大，哪怕林长发和林长河两人多次修补防雨棚，里面总会漏水渗水，而他们这个棚子却丝毫没漏，任凭外面的暴雨连天，里面火堆和火光安稳摇曳。 林长发家的防雨棚很不中用，当初搭的时候也完全没想到这雨会持续下好几天，否则就不是这样的搭法了。 现在说不后悔都是假的，每天棚子外面下大雨，棚内就下小雨，还得用锅和桶接着，不然滴落的水溅的到处都是，还有浇灭火堆的危险。 虞兰花看着丈夫阴沉的脸色越来越乖巧，也不开口抱怨了，每天安安分分煮着饭，自知理亏。 林子均林子正和林子昆三兄弟将碗里的热水喝掉，和父亲商议着：“爹，如果明天雨势小一点的话，咱们就将防雨棚推了重新盖吧，这天就和通了个窟窿似的，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林子正：“总是这样也不行，每晚身上都有块地方是湿漉漉的，水会从各个木头空隙里流出来，白天都这么冷，晚上穿着潮湿的衣服更难熬。” 林长发也知道这样不行，大人受得住孩子也受不住啊！ 遂点头：“那明天就重新盖一个。” 牛芹道：“能行吗？下雨天林中的树木都是潮湿的，本来一个人力气都能搬起来的木头得需要两三个人，咱会不会白做工了？” 这......他们真是想当然了，这么浅显的一个道理摆在这里他们竟然都忽视了。 防雨棚里的气氛一下僵持住，片刻林长发叹了口气：“算了，再忍忍吧，说不定明天雨就小了，或者直接停了呢。” 但愿吧！大家心里都这么想。 只是事与愿违的是当天晚上，狂风增加了不止一个度，非但直接吹掉了林长发和林长河一家的防水棚棚顶，拾得雨水进水灌溉进睡的正香的他们屋内，还直接将燃烧的火堆顷刻浇灭。 林瑞感觉都快赶上高等级台风了，人站在地上都被吹的不断后退，他们绑在木梁上的防水布以及压在上面的树木尽被吹的老远，露出木头与木头间塞满用于隔绝温度的苔藓，苔藓也被暴风雨吹打的掉落在棚内的地上。 “啊，火火火！打火石还在那呢！千万别被雨水淋湿了！”林长泰大吼着。 棚子里大着肚子的林早早连忙将堂叔指着的包袱扯到自己身边，用自己衣服挡住雨水。 防雨棚里的男人们早就穿好蓑衣进行庇护所的抢救，冒雨跑到老远将被风吹到半挂在树枝上的防水布摘下，林瑞和三两则是一人一边死死压住挡在粮食棚顶上的防水布。 庇护所进水没事，但要是放着粮食的棚子进水，粮食就会受潮发霉，人再食用是要冒着腹泻脱水的风险。野外赶路一点小小的风寒都能去掉人的半条命，更别说可以进嘴吃的东西，怎样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人仰马翻之后，林瑞林平茂等人的防雨棚和放着粮食和牲畜的两个小棚子总算有惊无险的保住了。 但林长河林长发一家就惨了，他们本来就是简易的豆腐渣工程应付了事，每天都心存或许明天就会放晴了的侥幸心理，每次加固也就多堆放一点树枝苔藓，连用黄泥进行固定都没有，这次暴风一刮，彻底散架，木头倒塌到一起，得亏里面的人都提前跑了出来。 林长发和林长河将自家孩子暂时送到林瑞的防雨棚里来躲雨，四个老的和儿子儿媳们手忙脚乱的抢救着棚子里面的粮食。 雨势太大了，丝毫没有减弱。人穿着衣服出去不到十秒钟就会被淋的湿透，更别说被潮湿木头压着的粮食，此时也湿了不少。 林瑞他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立刻也加入抢救粮食的队伍。 他们放置粮食和牲畜的小棚子挤的满满当当，真的一点空隙都没了，只能将林长发和林长河家的粮食搬进防雨棚里来，以防止更多的粮食受潮。 来回几趟后加上人多的原因，粮食被尽数挪动到了干燥的地方。 而本来就林瑞和林平茂两家居住的防雨棚因为林长河林长发两家的加入，再加上摆放上了两家的粮食挤的满满当当，连下脚的地儿都没了。 第38章 粮食受潮了! 林长发和林长河家里没有那么多的蓑衣，所以将仅有的两套都给了儿子穿着，自己身上被淋的全然湿透。 此时一脸的狼狈，水珠顺着头发往脸上滚动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谢谢了，谢谢长喜还有长泰长寿兄弟了！”要不是他们伸手帮忙，现在还指不定粮食要受潮多少。 粮食就是他们的命根子，没了粮食，拿什么来活命。 “都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这话说的其实也没错，算起来都是同一个老祖宗，毕竟里正大爷爷林平茂和林长河林长喜林长发三兄弟的父亲林平安是嫡亲兄弟。 “粮食！粮食！”虞兰花和张大翠两人打开装着粮食的布袋惊叫着，里面糙黑的米已然湿透，抓在手上沉甸甸的，浸湿的粮食体积并不小，少说也得有个十几斤。 一袋粮食湿了十几斤，十袋就一百多斤了，一百多斤的湿米多么可怕！ 现在正是暴风雨天气，不见太阳，顶多两三天湿米就会发霉，发霉的米中含有黄曲霉素，这种毒素对人体是有很大伤害的，它可能会诱导人体出现一些中毒的现象，甚至还可能会导致肿瘤。 依照一百多斤的量加上林长发和林长河家那么多人食用，肿瘤倒是不会发生，但会出现中毒的情况。 比如出现常见的中毒表现，腹痛，腹泻，恶心，呕吐，食欲下降，出现低烧的情况，都是食用湿米造成体内的黄曲霉素堆积过多而造成的，有机率会诱发肝癌。 总之除非是想找死，否则尽量别碰霉变的东西。 虞兰花和张大翠逃荒离家的时候都没哭的这么惨过，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这些受潮的米简直就像是要挖她的心头肉：“这么多米咱要吃到什么时候！” “本来还打算出了林子在动，这会不吃不行了，那等出了林子咱们一家吃什么啊！” 林瑞见她哭得这样惨，不得不提醒道：“婶娘，估摸着顶多吃个五六天，这还得是温度低的前提下，要是高温的话两三天就要霉变，换句话说你们最长五六天，最短两三天就必须得吃掉这些湿米。” “夭寿啊，咱又不是官老爷，哪能这么吃啊！” 林长河嘴里发苦，求救似的看向林平茂：“大伯，你得帮我们想想办法啊！” 林平茂现在也为难，他也不能用自家的好米去换林长河家的湿米啊！ 虞兰花和张大翠哭得涕泗横流，一下跪在林平茂的身前：“大伯啊，你得救救我们，不然咱们肯定挨不到目的地啊！” “这......”林平茂的眼神不由自主落在林瑞身上：“瑞儿，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林长河和林长发目光立刻紧紧的盯着林瑞，林瑞沉吟了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两家人的目光顿时一亮，看向林瑞：“好瑞儿，快快说来。” 林瑞道：“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也得我姐姐姐夫长泰叔和长寿叔家点头才行。” 林长泰奇怪：“什么意思啊瑞儿，你就别卖关子了。” “我大伯和三叔家的潮粮就算它一共一百斤，咱们按照每人一天一斤的粮食量来算，其实咱们农家一天就吃两顿，每顿顶多二两米，一天也就四五两，大爷爷家一共七口人，我家算上姐姐姐夫也有十一口人，一天顶多消耗十八斤米，潮米的霉变期是两三天，现在温度低，勉强可以存放久一点，但我顶多只能接受两天的口粮，也就是能帮你们解决八十斤米。” “八十斤米？这你到底是怎么算的，按你的算法满打满算也才四十斤吧！”虞兰花皱着眉头。一百多斤米只是林瑞取了整数，事实上据目测，她家受潮的米起码一共得有七十多斤。 张大翠也一副脸色不虞的模样，她家受潮的米虽然没有虞兰花多，但也有五十多斤。 林瑞解决八十斤米看起来很多，但他的算法怎么就那么奇怪。 硬吃进肚子也不是不行，但这不造孽嘛！有那么祸祸粮食的吗？ 这里的米往常抠嗖抠嗖都能吃个小半年，现在却要在两三天内就得吃完。 不是三个月，是三天啊！ 虞兰花和张大翠心疼的都要滴血了！ 但这还不算完，林瑞的话没有结束：“婶娘，你先让我把话说完。” 张大翠不太乐意，不过忍着气道：“你继续说，我倒要看看四十斤米到你的嘴里怎么就变成八十斤了！” “雨天我们不用赶路，自然不用吃顶饱的米粮，你们被淋湿的米我们也不是非要不可，但本着同舟共济的原则，你们困难我们不能坐视不理，肯定得搭把手。” “一斤湿米换我们一斤干米，重量上我们就吃亏了，没理由我们做好事还让我们吃这个亏吧，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换干米可以，一斤干米换你们两斤湿米！” “不可能！”张大翠立刻气的蹦起来，指着林瑞就骂道：“咱们打断骨头都连着筋呢，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你就这样算计我们的粮食！” 虞兰花默不作声，打定了注意想让张大翠先当这个马前卒。 林瑞依旧笑得和煦：“婶子，你也不用那么生气，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成不成都得大家说了算，既然你不乐意那就作罢吧。” 也省得管那么多，烦都烦死了，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先前听他的话一起搭防雨棚多好，非要整那出幺蛾子，不然大家也不必要非得和她兑换湿米，当谁想占这个便宜似的。 林平茂看事情陷入僵局，有心想劝劝张大翠和林长发夫妻两人，结果虞兰花却一反常态的连连点头应着：“瑞哥儿，我换，我换我换！” “哎！虞兰花你！”张大翠怎么也没想到虞兰花这会背刺她，她可是一心一意想为两人多谈一点好处呢。 虞兰花想到自家七十多斤粮受了潮心疼的连呼吸都费劲，若是按照林瑞的算法，用他们的四十多斤干米换自己和张大翠八十斤的湿米，为了公平起见，定是一家四十斤的换。 张大翠换完了四十斤湿米后顶多还有十几斤了，但她家却还有三十多斤的湿米无人分担，这次说什么也得占用这个先机。 见虞兰花跪的这样快，张大翠这会也不起什么幺蛾子了，立刻也嚷嚷着自己也换。 虞兰花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依照她的湿米先换了，总共用六十斤的湿米换到了三十斤的干米，用烘烤干燥的米袋套了一层又一层，就怕再被淋湿。 张大翠最后只憋屈的用四十斤湿米换到了二十斤干米，还剩三十斤的干米打算宁可自己吃掉也不愿意便宜了别人。 林长河见状也没说什么，或许他也认为这样的交换自己特吃亏。 “娘，三十斤的米呢！咱总不能几天就将它吃完吧，要不咱们再求求里正大爷爷给换十五斤的干米吧，好歹也能保存的时间长一点，关键时候可是救命口粮呐！” “三十斤换十五斤，这赔本的买卖我绝对不会做！” “娘！” 林长河怒喝了一声林子成：“干活去！” 林子成气的跺脚，却没办法反抗自己老子。 同一屋檐下，气氛就有些微妙。 冯珍娘将自家换到的湿米全都煮了，吃不完就炕锅巴，一层层的干透用油纸包起来防止受潮。 她本来也存着侥幸心理，说不定气温一直那么低，五六天的时间一家肯定能吃完，尤其是三两甩开腮帮子来吃的话多少东西是吃不完的。 但瑞儿却说天气反常的厉害，尽快将这些湿米都处理了，防止发霉。 林平茂对林瑞越来越看重，先前防雨棚的事情得亏听了林瑞的，否则现在冒雨出去收拾防雨棚的就是自己了。 林瑞一行人搭建的防雨棚是按照人员数量来定的，突然挤进来这么多人，连睡觉都得侧着身体才能容下，尤其像林长发和林长河以及两个儿子根本连睡都睡不下去，只得再次试图恢复起自己原来的防雨棚。 好在中午的时候风停了，暴雨也变成毛毛雨，林长发一行人收拾防雨棚也没那么艰难。 好一番忙活后，林长发和林长河两家简陋的防雨棚再度搭建好了，但粮食却怎么也不愿意搬离林瑞等人的大防雨棚，毕竟没有一处的防水性能比林瑞的防雨棚还要好。 若是这次粮食再受潮，他们连活的期望都没了，还不如直接死了了事。 第38章 我傻啊，还和林瑞对着干! 只能厚着脸皮央求林平茂和林长喜两家让自家完好干燥的粮食再摆放摆放，等到放晴后就拉走。 虞兰花和儿媳妇在防雨棚里束手束脚的生火做饭，决定效仿冯珍娘一样，将剩下的米全都做成干燥的锅巴，便于保存。 张大翠现在看这妯娌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明明两人在同一条阵线，只要坚持坚持，再豁出脸皮来求一求大伯，说不定一碗粮换一碗半也行，结果让林瑞那臭小子占了这么大便宜！ 现在一句话也不想和虞兰花多说，兀自忙活着自己的事。 谭瑛偷偷拉了拉林子成的衣裳：“咱娘那脸色不太好看啊......” 林子成正在编织用来捆扎防雨棚的草绳，闻言看了她一眼：“甭管她。” 虞兰花的儿子林子均看了老娘一眼：“娘，这次怎么决定那么果断了？” 虞兰花撇撇嘴:“我傻啊，现在还和林瑞对着干，非要折腾到咱一家人颗粒无收吗？” “一碗干米换两碗湿米，现在林瑞和你里正大爷爷愿意跟我们换就算烧高香了，不然眼睁睁的看着湿米发霉发臭吗？” 同样的错误犯了一次就行了，再犯第二次，她的脑子就是个摆设了。 当断则断，她的果断可比张大翠强的很。 而晚上的事实证明虞兰花决定有多么正确，傍晚的气温开始飙升了，本来十几度有些小冷的气温突然飙升到二十七八度，好似都能嗅到空气中的热气。 其他人顶多觉得温度难熬了点，但只有张大翠家里，每人碗里的米饭都堆的冒尖。 林子阳哭丧着脸看老娘：“娘，我这真吃不下啊，实在不行就留到明天吧！” 前几天赶路一直小心节省下来的粮食还不够这次损失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也没用。 林瑞家一直忙活到晚上才将湿的米全都煮饭，家里人吃了一部分后，又继续在铁锅里炕着便于存放的锅巴。 林平茂家见林瑞如此，也有样学样。 天公不作美，反常的天气让气温起起伏伏，昨天冷的让人穿起了冬季御寒的棉衣，今天的温度又让人脱了外衫穿起夏季的薄衣。 林长河一家醒来心都仿佛被重重一击，他们还剩下二十几斤的米从底部开始发霉了。 “咋会这样呢！” “上面的米怎么样，还能吃吗？” 林长河带着厚茧和裂纹的手颤抖着捧着布袋里的米，米粒已然变色，从内到外散发着淡淡的霉味，里面还有不少黑色的小飞虫游走，刚打开米袋的时候，黑虫一股脑的从布袋的口子里飞出来，直扑林长河的面门，让他连连用手驱赶。 张大翠浑身发软，一屁股坐在潮湿的泥地上再也起不来：“造孽，造孽啊！” 昨天和林瑞林平茂他们换米本来就损失惨重，所以剩下的三十多斤米，夫妻二人还寄希望于天气越来越冷，一大家子人可以吃完。 但哪里想到老天就非得和他们对着干似的，连连高温，加上树林里这么大的湿气，直接让他们受潮的粮食霉变。 林瑞一早上起来就听到隔壁防雨棚里传来三婶鬼哭狼嚎的声音，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问着正在给火堆添柴的三两：“外面怎么了？” 三两看着外面撇嘴：“三婶家的米发霉了！” 林瑞......这么高的温度早有预料，霉变的速度却比他想的还要快些，以为少说得要过了两三天呢，没想到隔天就霉变了，好在自家已经将湿米全都煮熟炕了锅巴保存。 虞兰花家的防雨棚是离张大翠家最近的，所以早上他们家一出情况她就听到了。 林长发想要起身去看，被她一把按住了：“去什么去，你这会去人家还以为你是凑热闹看笑话呢！” 林长发皱眉：“说这种话，好歹是亲兄弟！” 虞兰花不以为然：“亲兄弟怎么了，亲兄弟也没见到你那好侄儿愿意给咱们多些米啊！” 林长发瞪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若是没长喜家和大伯家跟咱们换米，咱家七十多斤的米也都得全都发霉，一家老小到时候吃什么去！” 张大翠在防雨棚里鬼哭狼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屋内的泥地里打着滚，吓得香香和小展两个孙儿躲在母亲的身后。 林长河和两个儿子将她硬是从地上拉起来：“行了行了，别哭了，咱们这不是还在山里吗？等天气一放晴，我和子成子阳多打一些猎物腌制或者熏制留在路上慢慢吃，总有法子的。” 张大翠哭的都打嗝了：“我害了你们啊，我早就该和虞兰花一样，将米换大半的，现在都没了，都没了！” 虞兰花听到隔壁的哭声，看了一眼自己家人，撇嘴道：“我就说吧，肯定得提我的事儿，咱们这会过去不是让她看的更气吗？” 一会功夫，隔壁响起了里正林平茂一家人的劝慰，都是同宗不出三服的血缘之情，没得让你们一家在我们面前活活饿死的道理，他林平茂第一个不答应。 林长喜看着三弟家的窘态也拍着胸口保证，有他一口吃的就决计不会让三弟一家饿肚子。 林长河内心感动不已，但里正大伯家话语权在大伯手上，长喜家就在林瑞手上了，长喜说了不算，必须要林瑞点头才行啊。 林长喜脸色尴尬，也猜出了自己话的分量，大声冲着防雨棚里喊着：“林瑞，林瑞！你给我出来！” 林瑞从防雨棚那冒出个头，外面还在下着雨，他不是太想出去，一出去身上衣服肯定就得湿透：“爹，什么事？” “你过来！”林长喜坚持。 林瑞只好接过三两给递过来的蓑衣穿上走了过来：“爹？” 林长喜指着林长河道：“瑞儿，咱要知恩图报，当初你欠下赌坊高额赌债的时候，幸得你大伯大爷爷和三叔一家拉扯借银的借银，借粮的借粮，如今你三叔家的粮食淋了雨遭了灾，若是不够嚼用吃食，咱们绝对不能不管啊！” 林瑞知道现阶段想要攥成一股绳，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当即表态：“放心吧三叔，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不管是大伯还是三叔又或者大爷爷家出了这种事，我林瑞不会坐视不理。” 第39章 栓子:什么都烧没了! 果然，任谁在万难之中幸得别人帮助都是感动不已。 林长河林子成和林子阳父子三人走到他身边拍着林瑞的肩：“谢谢了林瑞，这份恩情咱们一家都会记在心里，你有啥事，以后吩咐一声就成。” “这倒不用，大伯你也太客气了！”客气的话还是要说一说的，不过以后若是需要几个堂兄帮忙的活，他肯定不会客气。 解决了粮食困顿情况，林长河父子也没那么焦心了。 听了全部情况的张大翠也收敛很多，至少不用忧心一家饿死了，两个妯娌和里正大伯家会伸手拉扯帮忙就是最好的预期情况。 晚间的雨又在噼里啪啦的下着，张大翠一家人在棚子里就着开水吃着摘来的野菜，这就是他们的晚饭了。 林子成叹道：“娘，都是野菜，一点油腥子都见不着，腊肉和咸鸡好歹也少放一点吧。” “吃吃吃，就想着吃，咱的粮食都不知道能不能挺出山了，你二叔大伯和里正家又能补贴咱们多少，粮在别人手上，吃多少还不都得看别人脸色！”张大翠虎着脸训了儿子一顿。 林长河敲了敲碗沿：“行了行了，人都答应接济你了，你还说什么风凉话。” 张大翠怒瞪着眼睛：“我这怎么叫风凉话了，当时换粮的时候你也在那，分明你也是默许了的，咋的，粮食受潮发霉了，这下全怪在我身上了！” “张大翠，你别闹了！” “我没闹，我跟你掰扯道理，要不是你们非要从林家村......” 听着张大翠又要旧事重提，林长河和儿子儿媳闭了嘴，安安静静的就着菜汤吃野菜。 防雨棚内负责守夜的赵青正在磨着箭头，寻思让它更锋利一点，回头打猎也方便。一旦雨停了，树林里就都是野鹿兔子和獐子的身影，到时候就不乏肉食吃。 黑花蟒算什么，一头野鹿或者野猪足够他们这些人吃的肚圆了。 “唰唰唰！”黑暗的树林里传来叶片剧烈的摇动声，赵青虎目一眯，霎时看向叶片抖动的位置，已经摆好了射击的姿势。 这时一个满身淤泥的人形怪物从林中蹿了出来，口吐人言：“别杀我别杀我！” 赵青差点脱手射出的箭硬生生掉转了方向，射到漆黑的林中。 “大爷爷！长泰叔！长喜叔！快救救我，快来救救我！”人声依旧声嘶力竭的喊着，在本来睡下安静的营地里就像投了一颗炸弹一样，将休息的人全都从睡梦中唤了起来。 林平茂慌忙套好衣服从防雨棚里出来，眯着眼打量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古代人大多数都有夜盲症，所以这会林平茂见到的是一片模糊。 泥人赶忙往林平茂这里冲：“大爷爷，大爷爷！” 林平茂好悬被这突然冲到前面的怪物给吓得倒仰，连连后退：“啊啊啊，这什么东西！” 泥人借着雨水将脸上的淤泥使劲扒拉扒拉，露出一张让林平茂熟悉的脸:“栓子！” 来人就是栓子，自从林家村和周围几个村庄被那群暴民土匪洗劫烧毁以后，他就拼命的往山里跑，想要追上里正大伯，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找条活路。 一路上他的脚步都没停，下雨就找一处茂密的树下窝着躲雨，身上都被淋的全然湿透，饿了只吃路边的野菜，一连七八天，他都不知道是怎样挺着的，直到发现牛车踏过的痕迹欣喜若狂，一路走走停停，除非雨下的特别大，实在走不了路他才躲雨。 终于找到里正大伯一行人，栓子都高兴的哭了，天知道他在每个夜晚都担心会活不到见到第二天的天亮，晚间的树林里野兽嘶吼，蚊虫肆虐，软趴趴的鼻涕虫到处都是。 林长河林长发两家人也纷纷纳罕的从防雨棚里出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栓子，你咋来了？” “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栓子，是不是发生啥事啦，我们这都走了多少天！当时你们家也没说走啊？” “朱婶子呢？她知不知道你追来这里了？” 不问还好，一问栓子嚎啕大哭起来，看到熟悉的村里人，再想想那些死在暴民刀刃下和火海里的人，一时间刻意压抑着的防线突然崩溃。 “栓子，你别哭啊，到底咋了，你和叔说啊！” “栓子，栓子！” 大家看到栓子这幅哭的比死了爹娘还伤心的样子不禁心里发毛，到底发生什么了？ 栓子这一哭足足哭了盏茶的功夫，在大家七嘴八舌安慰下才渐渐收了声，摇摇头，哭得通红的眼睛看着林瑞，一下就向他跪了下来。 林瑞吓得立刻一闪：“栓子，你干什么啊这！行这大礼，是折我的寿吗？” 栓子忍着眼泪：“林瑞，这是你该得的，我们早就该听你的话离开林家村，否则也不......也不......”说到这话他的声音又开始哽咽起来。 大家不禁头皮发麻，从没见到一个男人这样能哭的。林子成实在忍不住，直接提起了栓子的衣领：“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特么快说啊！” 栓子眼里仿佛闪过那天晚上整个村庄葬身火海的火光里：“林家村，没了！” “林家村没了？没什么了？”林平茂被栓子这看似没头没尾的话弄的一头雾水。 “大伯！”栓子带着哭腔喊着：“林家村的人都死了，房屋也被烧了，我爹娘，小豆子，黑虎家都被那些暴民杀了，黑虎家新娶的媳妇被很多人......除了我，没有一个或者的，都被烧成了碳！” “什么！”大家纷纷惊呼，尽管在离开林家村的时候就是考虑会发生这一切，但真正发生的时候却让人难以接受，那些朝夕相处的村民，有很多都是直系血亲，如今都没了性命。 虞兰花和张大翠此刻来不及庆幸自己一家还活着，上赶着跑到栓子身边，拉住他的衣服就问着：“栓子，栓子，你快告诉婶娘，渔沟村和赵家沟怎么样了？” “小李村呢？” 栓子摇着头:“婶娘，我逃出来的时候太害怕了，只看到到处都是火光，估摸着凶多吉少了！” 渔沟村赵家沟和小李村都是林家村附近村庄，既然林家村都受了难，那么近的距离，这些村庄很难不被盯上。 第40章 满身蚂蟥 冯珍娘看着哭的凄惨的妯娌和侄媳妇等人，不由捂住了心口，天哪，这一村子的人，都......都没了吗？ 张大翠和虞兰花现在肠子悔青了都没用，当初哪怕这件事回家说的时候，也就当个笑话，她还记得跟娘家兄弟开玩笑似的说要舍弃家业，逃的远远的才能保住命。 娘家兄弟怎么说的？他也是笑着说他们村里那么多正值壮年的男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栓子说这些暴民狡猾的很，他们专挑晚上大家休息的时候偷偷进村屠杀，若不是他半夜起来去茅房解锁，就连他自己也成了这些暴民的刀下亡魂。 幼儿被摔死，绞杀，烹煮的应有尽有，虞兰花家隔壁的小狗蛋就被直接丢在火堆里烤着，那群恶鬼竟然等熟了以后分食。 暴民的前身也是普通百姓，知道百姓家里的地窖和存粮的地方，一摸一个准，连躲在地窖里的小媳妇和孩子们一个个也没能免灾，纷纷遭了毒手。 林家村以及周围几个村庄恐怕凶多吉少，也不知道能有几个像栓子那么幸运，从屠刀下逃了出来。 “栓子，栓子！你怎么了？”卢花还想问关于赵家沟的情况，她娘家就在那儿，结果话赶话还没轮得上她，栓子就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三两和赵青将他抬到了防雨棚歇着，林瑞看栓子湿的滴水的衣服喊道：“三两，你去我包袱里拿套衣服给他换上，这么冷的天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挺到现在的！” 林子成和林子阳也纷纷点头，进入山里也有七八日了，前些天差点渴死，后几天几乎冻死，他们这些有粮有衣裳的人都尚且感觉到如此难熬，更别提栓子就这一身过夏的衣服，一路上干了湿湿了干。 现在外头还下着雨，之前栓子冒雨赶了过来，一路上没被虎狼吃掉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三两依言照做，拿出林瑞的衣服放在栓子躺着的地方，轻而易举的将栓子瘦削的身体拉了起来，另一只手给他解开身上的衣扣。 临朝的百姓本来就因为乱世而食不果腹长得瘦小，加上栓子这些天没命的追在他们后面，像样的东西都没有吃到，现在身上瘦骨嶙峋，皮都软趴趴的挂在身上，看起来格外可怖。 “啧啧啧，造孽啊，造孽啊！”林平茂看着栓子的方向，浑浊的眼睛里都是泪，也不知道是心疼栓子一路上受得苦，还是想着林家村死去的村民。 “林瑞，你看这......”赵青惊诧的倒退两步，一脸骇然的看着栓子的后背。 他的这副态度成功让众人起了好奇心，纷纷上前查看。 为了让林瑞看的方便，三两直接将栓子换了个朝他的方向，饶是林瑞也不由得倒吸口气，因为栓子的背后吸附着大大小小的蚂蟥！ 这些蚂蟥因为吸血充足，一个个长得非常肥大，黄黑的条纹弯弯曲曲的横亘在肥胖的身上。 整个背部，从脖颈到腰部密密麻麻都是这些蚂蟥，现在下衣还没有脱，估计腿上也有。 三两倒是想脱，但外面男人就算了，还有不少女人一边嫌恶蚂蟥一边还在看着，这......这叫人怎么脱啊！ 林瑞干脆让三两拿出衣服围成一圈，这才扒下了栓子的裤子。 和他猜想的没错，腿上也分布不少蚂蟥，或许真是栓子命不该绝，否则光是失血过多就足够他昏迷在山里的某个角落，然后被山间食肉的动物分食。 “快把火把拿过去！”林平茂让自己大儿子林长泰立刻将火把给林瑞他们送过去，为了给几人足够的施救空间，林瑞防雨棚里的人大部分都在林长发和林长河的小窝棚里挤着。 林平茂身为农家种田的老把式对蚂蟥这种东西的习性特别清楚，下田插秧除草的时候最容易被这些东西咬上，一个个吸附在小腿上吸血吸的身体浑圆，靠拔是不行的，会将它的口器留在皮肉里面，造成发炎红肿，严重一点会感染到死亡。 对付蚂蟥一是用手拍被它们叮咬伤口附近的皮肤，靠着震动将它们抖落下来；二是用火烘烤，让它们身体的水汽蒸发，立刻脱离人体。 鉴于现在栓子身上的蚂蟥分布实在太密集了，用手拍显然不合适，哪怕连三两都不愿意一手下去拍到那些湿滑软绵的蚂蟥身上。 所以最快捷的方法就是用火烘烤，让蚂蟥自觉逃离。 火把烘烤下的蚂蟥一个个蜷曲着身体从栓子的身上掉了下来，最后用叶片收集在一起，发现足足一小把。 栓子现在嘴唇发白陷入昏迷，就是这些东西造成的吸血过多引起的。 “快快快，快去丢掉！”赵青对这些软体生物也是厌恶得紧，连连让三两给丢的远远的。 林瑞知道好像蚂蟥也是一味中药材，但现在他完全没有变废为宝的打算，只想给丢的远远的。 蚂蟥和鼻涕虫这些东西最怕盐，本来他还想让三两给撒上一些盐对它们赶尽杀绝，但转念一想，马上连人吃的盐都不丰裕了，他要是这样干，他老娘第一个就找他拼命说他糟践东西。 清除了栓子身上的蚂蟥，又换上干燥的衣服后，栓子依旧没有清醒，仍是沉沉的睡着。 一个人在外求生，说起来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实到真正的实行人身上该有多沉重，山上的蛇虫鼠蚁多不胜数，估计连晚上睡觉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好随时逃命。 现在终于赶上了大部队，可不得好好睡一觉。 闹腾了大半夜，林瑞等人也累的不行，草草洗漱后就躺在木床上休息，今晚是长泰叔家的日子林子明守夜。 陈枝和陈梅两个妯娌此时心里悲痛又愧疚万分，当初离开林家村的时候是怨林瑞，而现在则是怨自己了！ 怨自己为什么不相信林瑞的话，不相信公公的抉择，若是当初公爹让她们两人回家给消息的时候自己态度再严厉一点，爹娘兄弟会不会就逃过一劫，还有她可怜的女儿女婿，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 第41章 愧疚与侥幸 另外两个防雨棚里的虞兰花和张大翠家，即使外面的瓢泼大雨，也没阻挡她们家凄厉的哭声传到林瑞这个帐篷里来。 林瑞被吵的烦不胜烦，干脆用两团棉花塞住耳朵，噪音这才减缓了不少。 此时外面下大雨，林长河和林长发家在下小雨。 虞兰花和张大翠两人在自家的防雨棚里哭得撕心裂肺，拍打着身下垫着的木头：“爹啊娘啊，不孝女对不住你们啊！若当初我能再规劝你们多点，也不会发生今天的惨事啊！” 林长河林长发蹲在防雨棚门口看着门前又继续下的瓢泼大雨，和婆娘的愧疚不同，现在他们心里只有侥幸。 倘若不是当机立断的跟着里正大伯和长喜一家离开，现在死在林家村的人又多了他们两户。 想到香香，小展和墩子这几个活蹦乱跳年幼的孙儿，若是像栓子说的那样，被火烤，被烹煮，最后还要被分食，该是让他们这些做爷奶做父母的如何摧心肝的疼！ 一路上婆娘老是念叨不该离开林家村，否则现在他们还在林家村安稳的过日子，哪里会这样冒雨赶路，吃又吃不好，住又住不好的，晚上睡觉的窝棚都在漏雨。 念叨的多了，连自己都开始心生懊悔，悔不该因一时担忧而做下这荒唐的决定，否则一家人也不会过得这样狼狈。 直到今天看到了栓子，才知道外面的世道乱成什么样了，屠村啊！这是屠村啊！就在天子脚下、临京城不远的龙停下林家村发生了屠村的事情，周围村里尽数被灭，可能就只有栓子一个活口逃了出来。 天子都窝囊成这样了，他们普通百姓哪里还有活路，哪里还有公道！ 如果不是侄子瑞儿带着他们逃离林家村，他们也成了暴民的刀下亡魂。剧烈跳动的心此时慢慢恢复平静，体内沸腾的血液现在只感激当初决定离开林家村的自己，好在他们走了，好在他们现在还活着，家里人一个不少！ 林瑞醒来后发现大家对他的态度好了不止一点半点，他想打水洗脸来着，结果不用三两，谭瑛嫂子就已经将准备好的水端了过来：“瑞儿，瑞儿，水已经给你打好了！” 他们家还没生火做饭呢，林长发家的虞兰花就和变了个人一样，尽管眼睛红肿的不成样子，笑却真实了不少，端了一大碗煮好的干饭，冒着热气的米饭上被腊肉和腌肉堆的满满当当。 林长河和林长泰林长寿家里也都端上了各自准备好的上好米面送给林瑞。 林长喜和冯珍娘都被眼前一幕惊到了：“这是咋了？” 林平茂当着大家的面对林瑞深深鞠了一个躬，林瑞连忙上前去扶：“大爷爷，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林长泰和林长寿拦住林瑞：“瑞儿，这是你该得的，要不是你回来提议大家一起离开，现在咱们哪还能安生的站在这里！” 张大翠也一改往日怨天怨地嚣张跋扈的模样，别扭的往冯珍娘怀里塞了两双布鞋。 “大翠，你这是——”冯珍娘心里有数，但想到这些天她可没少听着虞兰花和张大翠在她背后的抱怨，故意拉长声音问着。 现在张大翠完全是将林瑞当成救命恩人和小祖宗了，哪里还会和冯珍娘置气，恨不能将这母子两都用香火供起来，她现在必须得感恩林家祖宗的坟头上冒青烟了，否则自家怎能逃过一劫。 张大翠也面厚，舔着脸笑，一路上闹的不愉快就当没有发生过一样：“嫂子，这是我给瑞哥儿做的两双鞋子换脚，一路上我看他的鞋子都破洞了，你可千万别嫌弃。” 破洞？冯珍娘还真没注意儿子的鞋子，毕竟一路上赶路都让人精疲力尽，加上下雨每天都要加固防雨棚和点燃艾草熏蚊子，闲着功夫就要清点食物，防止霉变。 看似是被大雨困在山里无法行动，但闲杂的事情多的不得了，自然没功夫关注到林瑞的鞋子。 瑞儿这孩子也真是，鞋子破了怎么不跟自己这个当娘的说！ 冯珍娘也不客气，当即就将鞋子揣在自己怀里：“那啥，我代林瑞谢你这个婶娘了！” “用不着说谢，该是我们谢谢瑞哥儿才是，没有他，咱们这里的人早就......”似乎觉得接下来的话很不吉利，张大翠就没说了，匆匆转身离开。 冯珍娘将鞋子放到林瑞睡觉的地方，林瑞这会刚从隔壁的柴火棚搬来干柴，看到杂色棉布做的鞋子：“娘，你给我做的啊？” 冯珍娘这会正在往铁锅里打两个鸡蛋，小心放一点白糖就宝贝似的收了起来，这一锅鸡蛋花就是他们家十几口人的用量了，再多不可能。 就每天这一锅鸡蛋汤还是林瑞磨破了嘴皮子说来的，他实在小瞧古人对粮食的看重程度，一粒米都舍不得浪费。 屠村事件后，大家看林瑞的目光明显不一样了，甚至比看林平茂还要尊重，遇到什么事都会和他商量。一夜之间，林瑞的地位在林家的几户中水涨船高，远不是林子明林子成这些同辈堂兄弟能比的。 看到父母对林瑞的吹捧感叹，林子阳不由酸溜溜的说了句：娘，以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张大翠能屈能伸，哭红的眼睛还没消肿直接来了句：“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后谁要是反林瑞的天，我张大翠第一个就不答应！” 林子成只觉得自己老娘变脸的太快了，不由又打趣的问：“那要是下次再搭防雨棚的话，咱家还要不要单过？” 有了这次前车之鉴，张大翠立刻摇头：“不不不，绝对不，林瑞在哪咱家就在哪，我算是发现了，只有跟着林瑞咱们才有活路。” “啧啧啧，林瑞这孩子以前那么混账，没想到这才几年啊，就改邪归正，变得这么出息了！”若说以前林瑞在外面吃喝嫖赌混账的时候，张大翠可没少拿他当反面例子来警告自家孩子。 可如今的林瑞，却是她儿子拍马都赶不上的人了，没见着老里正一家对林长喜家都客客气气，毕恭毕敬的吗！ 第42章 二姐要生了! 前头下了七八天的雨，自从栓子来了防雨棚后，又接连下了十几天，从出林家村到山里一共二十多天，实际在路上赶路满打满算不过三四天时间，剩下的时间尽在树林中躲雨了。 林瑞惆怅的看着豆大的雨滴砸在棚顶和地上，几个防雨棚中间的路被大家踩的泥泞不堪，厚厚的落叶也全都被踩进因为潮湿而松软的土地里，一个个脚印小坑里还有不少积水。 林长发和林长河家为了节省粮食，家里的男人每天都穿着蓑衣在林子里抓些野兔和黑花蟒当嚼用，配着野菜一起吃，脸上倒是一起吃。 值得一提的是大家合伙捕获了一只獐子，当天晚上就集体分了肉，吃的满嘴油光。 栓子来了以后没衣没粮，大家省吃俭用的给他匀出来一双鞋子和两身衣裳，让他平时有个换洗。 雨天的树林就是个宝藏，什么菌菇野菜和小型动物都雨后春笋般发了出来，渐渐的连女人们也坐不住了，草草用树叶编了个粗制滥造版的蓑衣和篮子也欢天喜地的加入了采摘行列。 林瑞被大家公认脑子好使，但体力活真不咋地，吩咐他留守营地，三两自然是林瑞在哪，他就在哪。 换句话说，营地里有三两在，大家还真不担心。三两这孩子的力气大的出奇，像林长泰林长寿这样正直壮年的汉子三五个都近不了三两的身。 同样在防雨棚里的还有林瑞的二姐林早早，她现在是孕晚期了，睡觉只能侧着睡，幸得进了山后就一直下雨，让他们队伍暂时走不了，否则这般风餐露宿，她一个孕妇真不一定吃得消。 尽管进了山后物资丰富，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但她的脸色依旧蜡黄，身体的营养被肚子里的孩子吸收完了。 林瑞看了一会雨后回到防雨棚里，看到二姐还在用针线做些小孩的衣衫。看了看外面天色，阴沉沉的，棚子里采光也不好，火堆的光线也有限：“二姐，歇歇吧，以免熬坏了眼睛。” 林早早坐的累了，扶着腰站起来：“不累，比在家里做活要轻省的多了。” 她的灾难都是原主带给她的，但此刻占据了原主身体的林瑞只觉得心里沉重，他的二姐放到现代也是一个高中生的年纪，现在身体里却早早的孕育了一个孩子。 “啊！”林瑞想东想西的时候，林早早脸色却一变，扶着防雨棚的木床坐了下来，捂住肚子：“疼，好疼！” 林瑞立刻回神，看着二姐额头上疼的冷汗都出来，心里也急了，不会要生了吧！ 果然下一秒林早早就给了他回应：“羊......羊水破了！瑞儿，我要生了，你快去喊娘和大姐回来，快！” “好好好，姐，我马上去喊，你忍着点！”林瑞说完之后立刻冒雨窜出了防雨棚，跑到营地可以看到他们人影的地方大喊：“娘，大姐，你们快回来，二姐要生了！” 正在挖菌子的冯珍娘动作一顿，问着身边的女儿：“素素，我好像听到了瑞儿的声音。” 林素素抹了一把从树叶编织的蓑衣帽子流到脸上的雨水：“有吗？我咋没听见，娘，你是不是听岔了？” “可能吧。”冯珍娘想了想，又开始干手里的活，山里的鸡枞菌到处都是，用这种菌子煮汤滋味鲜美，也能给家人补补营养，每个当家的女人们手上动作都麻利的很。 妞妞和木头以及墩子和丫丫他们都跟在母亲的身后，时不时的指点告诉母亲菌子的地方。 这会穿着蓑衣的张大翠提着篮子跑了过来：“珍娘，哎呀，你怎么还在这里！” 吕氏已经用藤条将自己的篮子里的口封了，急急忙忙拽住冯珍娘的手臂：“娘，快回去，我听着林瑞的意思是小姑子要生了。” 冯珍娘当即一惊，手上动作也停下了：“什么，早早要生了！” “是啊，娘，你快些吧，早早那肚子算算日子也该是时候了，咱得回去准备忙着接生！”吕氏拉着冯珍娘快步走着，张大翠和林素素紧紧跟在后头。 四个女人紧赶慢赶的跑到了防雨棚那里，林瑞因为出来的急，也没有避雨的蓑衣，此时身上被雨淋湿透了。 豆大的雨点还打的他眼睛几乎都睁不开，好在他隐约看见几个身影往这里跑着，顿时松了口气，应该是听见了他的喊声。 冯珍娘一行人气喘吁吁的跑到了防雨棚那里：“瑞儿，瑞儿，是不是你二姐要生了？” “是是是，娘，婶子，你们快去看看，羊水已经破了！” “呀！”冯珍娘惊呼一声，急忙往防雨棚那儿跑，张大翠，吕氏和林素素紧紧跟在后头。 防雨棚里的林早早疼的头发一缕缕的贴在脖子上，嘴唇泛白，压抑的呻吟从口中露出来，看到冯珍娘来了才带着哭腔：“娘！” 冯珍娘心疼的看着她：“没事没事，娘来了，你一定能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的！有娘在，你别怕！” 张大翠已经去靠着防雨棚门口的火堆架上烧开水了。 林素素和吕氏去了放行李的小防雨棚内找剪刀和棉布以及林早早之前就做好洗干净也晾干的小孩子衣裳和尿布，女人们一个个都忙的有条不紊。 林瑞和三两在隔壁的防雨棚下躲雨：“婶子，嫂子，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吕氏端着盆热水和剪刀给娘送过去：“有我们在哪还用得上你，等着吧！” 林早早生孩子的地方被冯珍娘和张大翠她们拉起了一块布遮挡，一小片空间传来女人痛苦的惨叫声和呻吟声，浓重的血气自那一方飘散。 一盆盆的血水被接出来倒的远远的，林瑞看的有些晕，不得不佩服和心疼母亲这个称呼做出的牺牲。 “娘，我不生了，太疼了太疼了！”林早早疼的连连摇头，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打断般的疼痛，她好怕下一秒就会疼死过去。 “说什么傻话呢，你肚子里的娃可够心疼你的了，这都开了五指，能见到娃的头了！” 第43章 希望雨能停，就叫晴晴吧! “疼，疼啊！” “闺女，咱们当女人的都有这遭，就疼这一会，生下来就不疼了！” “啊！”林早早又是一声尖叫，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随即布那边响起了婴儿啼哭的声音，细细软软，却又生力十足。 “生了！”林瑞眼睛一亮，跑到了防雨棚门口：“娘，二姐是不是生了？” 冯珍娘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脸上有些失望：“是啊，生了，生了个丫头！” 林瑞看着襁褓里的娃娃，眼睛还没睁开，因为在羊水里泡了那么久所以显得有些肿，准备的棉布将她松松散散抱了起来：“娘，会不会冷啊？再找块棉布呗！” “我去找找。”冯珍娘往放行李的棚子那走去。 三两站在林瑞身后，摸了摸后脑勺：“主人，我咋觉着老夫人好像不太高兴呢？” “嘘，这话可不兴说，千万别让我二姐听见。”林瑞警告三两，古人嘛，重男轻女的思想比现代还严重，依照他看来，二姐生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都一样，都和他一样姓林，是他林家的孩子。 大不了他又当舅又当爹，江成才那混蛋玩意儿有多远滚多远。 小小的襁褓被塞在林瑞怀里，像只小老鼠一样幼小，他唯恐自己姿势不到位就会让这小家伙难受的哇哇大哭。 孩子听话的很，只出生的时候哭了几声，现在沉沉的睡着。 小婴儿睡眠时间很长，中间每隔三四个小时就要喝遍奶，现在婶娘大姐和嫂子们用热水帮二姐清理身体，等清理好了后就可以将孩子放在她怀里吃奶了。 林早早终于恢缓了一些体力，从睡梦中醒来，目光到处搜寻，一把抓住最近的林素素：“大姐，我的孩子呢？” 林素素将用棉布缝起来的枕头垫在妹子身后,冲着林瑞的方向努了努嘴：“咱弟抱着呢，我看他对这孩子可喜欢的紧。” 林素素这话说起来还有些吃味，虽说小弟对妞妞也不错，但可能因为妞妞不姓林， 反而和他这个舅舅隔了一点感情。 林瑞这会抱着孩子走过来刚好听到大姐的话，笑道：“大姐，瞧你说的什么话，妞妞和小宝都是我嫡亲的外甥女，我这老舅将来没出息还好，要是有出息了啥好东西都得准备两人份，不会厚此薄彼的。” “我就开了玩笑！”林素素笑着说，脸上的笑容此刻真实多了。 林瑞摇头，呵呵，口是心非的女人啊！ 走到二姐的床前，小心翼翼将孩子放到她身边。 林早早爱怜的将小家伙抱到自己怀里，小家伙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立刻瘪着小嘴哇哇的哭起来。 林素素很有经验：“该是饿了，早早，你给喂点奶吧。” 说完就将布帘放了下来，给林早早和孩子一个隐私的区域。 冯珍娘和张大翠两人给林早早接生完之后也没继续去山林里了，而是将菌子都收拾干净，也准备晚上吃的食物。 冯珍娘看着外面滂沱大雨，内心忧虑的不行，自己女儿刚生了一个孩子，家里又添了一张嘴，现在连大山还没走出去就吃了一部分食物，若是走出大山后，没有食物补给该怎么办哟！ 张大翠已经在自家防雨棚门口骂骂咧咧起来：“这贼老天，一天到晚这雨下个没完，马上干柴都快烧完了，要是再继续，晚上就真得被冻死了！” 雨下的大，持续时间也长，之前大家存的柴火都被烧的见底了，林长河和林长发家这些天都是找林瑞家和林平茂家借的，大家的干柴存货都不丰裕。 现在除了早晚做饭和半夜火堆用来驱赶蛇虫野兽外，其他时间都忍着树林里的冷意生生熬着。 晚上大家都回来了，自然满载而归。有赵青这个猎户在，更像是放虎归山，他携带的弓箭以及百步穿杨的箭法简直是山里每个动物的噩梦。 最好祈祷别被赵青看到，否则箭无虚发，大家跟在后面还能捡口肉吃。 只是最可惜的是天气一直都不放晴，就算大家想将这些肉保存起来都很困难，为了怕肉变质，最好的方法就是吃到肚子里去。 为了吃这些肉，冯珍娘连家里的鸡蛋都停了，每天不是烤肉就是肉汤，让正在坐月子的林早早都吃的下巴圆润，奶水也足，每天小宝都能吃饱。 暴雨连绵，他们在地势高的山上还感觉不到什么，山脚之前被暴民土匪洗劫一空杀人屠村的赵家沟林家村早就被丰沛的洪水冲垮淹没，形成一条条奔腾的河流。 水田，荒地以及河流都被淹了，水中的鱼顺着分叉的河道游到各个地方，有些还搁浅在被冲破的房屋顶上。 被暴民做了记号，准备成熟后就来收割的庄稼也没能幸免于难，通通毁于这场洪水之中。 不仅林家村，连龙亭县周围的几个城池都造此大难，水患加上人祸，让实在生存不下去的百姓纷纷卷起铺盖带着儿女去逃荒。 对比于林瑞等人的逃荒到山上，还能狩猎和靠山吃山，那些人才是真正的逃荒，一路乞讨才勉强要到饱腹的食物，但水灾之下，人人的日子都过得艰难，哪里能救济的过来那么多人呢！ 一开始稍微好过的家里还会施舍一些米粮或者剩饭，可逃荒的人群络绎不绝，今天吃了明天再要，这波过了还要下波，多少的粮也供应不过来，没见着官府也管不过来了吗？他们穷苦百姓自己吃饱肚子就不错了，哪能管皇帝老爷的事。 再有乞讨的，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窗，一粒米都不会从自己手中漏出去。 百姓变成流民，流民没了粮食卖了儿女依然不能吃饱就变成暴民，欺压别的穷苦百姓，乱世之下的临朝人仿佛进入了这个逃脱不掉的怪圈。 可能现在放眼整个临朝，只有林瑞等人所藏的深山才勉强算是个岁月静好的地方。 “瑞儿，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林早早抱着怀里的女儿，目露期待的看着林瑞，希望他能给外甥女取个名。 “姐，你确定要我取？”林瑞伸手指着自己，想到三两这样粗糙的名字就出自自己口中，他二姐竟然还有这种勇气。 林早早很坚持的点头：“对。” 林瑞苦思冥想，最后才想到一个自己觉得可行的名字：“叫晴晴吧，希望明天这雨就能停，林晴晴！” 第44章 终于放晴了的天 上次栓子带来的消息让林家四户从来没有过的团结一心，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来，没了林家村，也没有那么大的宗族庇佑，就他们这样的若是流落到外村，也定是被人村民欺负的外来破落户。 没有根基的人家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看不起，古代就是这样的，高官勋贵联姻让自家的权势稳固，百姓宗族抱团，排斥任何一个可以影响到他们富贵的外地人。 林家村没了，但林家人还在，走到哪里至少还有个依仗。 张大翠不闹了，虞兰花也不闹了，两人除却哭去娘家人的惨状后，现在一门心思就感激当初自家男人那么当机立断的就跟着林瑞家和林平茂家离开。 否则现在自己一家在林家村的尸首，非但被火烧成了碳，接下又被停不了的雨水给冲到哪里去，到了黄泉路都是孤魂野鬼，来年清明没人上香。 晚上的雨终于干脆利落的停了，大家在窝棚里窝的都快发毛了，带着打猎到的猎物和野菜菌子出来，准备大家伙来到营地中间的位置上聚一聚。 林长河和林长发两兄弟搬着柴火，林长寿林长泰用碎石垫在湿地上，防止木炭被地上潮湿的泥土弄灭。女人也没有闲着，做火架的做火架，刷锅的刷锅。 小木头环视了一圈，看向冯珍娘：“奶，我小叔呢?” 冯珍娘看了一圈：“不知道啊，刚刚还在这的，你在附近找找准能找着。” 林长喜从防雨棚里拿着盐巴出来：“你小叔去解手了，一会回来，你快去给菌子洗一洗，马上下锅了。” 防雨棚里的牲畜也被牵出来透气，两头大青牛的草料没断过，连小野猪这段时间也吃胖不少，长势喜人。 林瑞这会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火速回了房子，看着蓬松的床和柔软的沙发恨不能马上扑进去睡个天昏地暗，可现在全身脏兮兮的太埋汰了，怎么着也得洗个澡才行。 浴室里干干净净，打开水龙头透明澄澈的自来水从花洒上下来，他赶快脱了衣服走进淋浴间。 天知道这些阴雨日子在防雨棚内是种什么折磨，古代农家人都不讲究，男人们出门在外，不洗脸脚是正常，女人们也为了避嫌，晚上都只简单用布条擦洗一下。 就不说洗澡了吧，连头出了林家村后都没洗过一次，那头油味，简直能将人熏死。 尤其是古代的男人女人都留着长发，那味道更是......每天晚上林瑞都能闻到从左邻右侧以及从自己头上身上传来的臭味，真的不如直接给他一个痛快。 彻彻底底的洗了个澡，没敢用沐浴露和香皂啥的，用的都是老上海的硫磺皂，将油的都快发垢的头发拆散洗了个痛快。他继承了原身的身体，有的也是一头长发，简直成了虱子的窝点，痒起来恨不能将头皮都给挠破了。 一番洗漱后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不然这些天他感觉就像是被油糊住了一样。 洗了个澡，神清气爽，再换了带进房子里的粗布衣裳也是一身痛快，呼，岂是一个爽快了得！ 冯珍娘用削了皮的木棍在大锅里搅动着，里面是野菜和肉一起烹煮的肉汤，还放了一些鸡枞菌进去，牛芹谭瑛和吕氏林素素各自管着一个烤架，上面都是已经被烤的滋滋冒油的樟子肉。 浓浓的肉香味弥漫在整个营地，让正在忙活的男人们口水直咽。 “真香啊！”林子明猛吸了一口沉醉道。 林子仁深以为然的点头，的确很香，光是就着这香味，他都能啃四五个饼子。 三两和赵青这会又提了两个兔子回来，惹得众人羡慕不已。以前赵青刚来林家村的时候就是个破落户，没有田地，只能靠山吃山，打猎为生。 容貌甚好的林家大女儿嫁给这个外来户的时候，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可惜不已，暗骂林瑞这混小子的不做人。 但现在看来，这赵青有一手超高的打猎手艺，哪怕他们这些沾光的人全都饿死，只要在树林里赵青都不会让妻女挨饿受冻。 身为赵青的岳家，林长喜可不知道让人多眼红。 三两也是个好的，虽然食量大点，但力气是真大，林瑞家百分之六十的重活都让他做了去，到哪里能买到三两这样力大如牛的仆人啊！ 林子成艳羡不已，看着自己爹道：“在这山林里咱要什么吃的没有，不如就躲进深山里生活，反正现在世道那么乱，何必跑出去这么危险，若是遇到了暴民流寇，哪里还有活路！” 正好被过来的林瑞听到了，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丝丝笑意说道:“堂兄，如今是九十月份，再有三月就会大雪封山，皑皑一片，便是我姐夫也没有那么高的手艺在山林里找够一家子的嚼用，更别提咱们这些种地的农家人。” “况且一辈子在深山里，将来的子孙就做大字不识的睁眼瞎吗？哦不，咱们可都是不出三服的林家人，通婚许配都做不得，等妞妞木头这些孩子们长起来就是最后一辈，我们林家这一脉不就断子绝孙了？” 这话让林子成和林长河都吓了一跳，林长河连忙“呸呸呸”了几口：“说什么胡话，咱们林家只会子嗣延绵，瑞儿，别听你堂兄的，你说怎么走咱们就怎么走，他一辈子没出过远门，见识少，可千万别和他一般计较。” 林瑞依旧笑得淡定：“无妨，堂兄也是为了大家安全着想，毕竟现在的世道是不太平。” 张大翠那边已经喊道：“还在那嘀咕啥呢，肉已经烤好了，肉汤也盛来了，快来快来！” 滋滋冒油的烤肉炫一口进嘴里，林瑞渐渐也习惯野外这种只撒上一点盐巴稍微有些盐味的烤肉了。 林瑞被众心捧月的围在中间：“雨好像开始停了，大家水囊里和水缸里的存水是否充足，可千万别像之前那样差点渴死。” 林子均连连点头：“放心放心，都准备妥了，能盛水的东西都用上了。”打死他都不想再尝试一次喝臭水洼里的水上吐下泻的滋味了。 、 第45章 不好伺候的晴晴 这会林平茂站起身来，用竹棍敲了敲碗沿，轻咳了两声：“咳咳，大家先安静一下听我说。” 老里正这话一说，其他人吃饭咀嚼的动静都小了不少。 “我知道从林家村出来之后，大家对我和林瑞这个决定怨声载道，一路上也没少抱怨着，认为我们是小题大做，故意夸大其词的折腾让大家没了营生。” 张大翠和虞兰花两人当即脸红的低下了头，毕竟这一路上说这种话最多的就是她们两个，有时就没避讳着。 如今被里正大伯提出来说，让这两人如芒刺在背。 “栓子带来的消息，让大家侥幸，又庆幸当时林瑞的未雨绸缪，身为里正，我先做个主张，以茶代酒来谢林瑞对我们的救命之恩。”老里正举起汤碗恭敬的朝林瑞这里举着，其他人立刻有样学样的跟在后面。 林长泰和林长寿两人呐呐道：“大侄子，你叔是俗人，说不得咱爹那样大道理，但咱们这一大家子的命都是大侄子给的，以后有事你吱个声，你说东我们不往西！” 林长河林长发也接连点头：“对对，就是这意思，瑞哥儿，长泰说的就是我们想说的。” 林平茂又道：“林瑞，以后你就是咱们林家村这一族的新族长！” 族长这一词在古代达官显贵的对比下渺小如斯，但在一个消息闭塞的大型村庄或者宗族里可就是说一不二的地位，没看到以前那些拍摄的民国电视剧里，动辄就将女人沉塘，下此命令的通常都是族长，草菅人命的那种。 但现在林瑞这个族长就不一样了，非但没有族长该有的威风，还得为族民的生存而操碎了心。 这图什么啊！ 他可不乐意这样临危受命，突然就承担了林家村上下三十余口的重任，能将家人照顾好了有余力才考虑这些事。里正大爷爷可不能甩锅，林瑞十动然拒，双手都快挥舞出残影：“不不不，大爷爷，我还年轻，只有些小聪明，实在担待不起族长一职。” 林长喜也被吓了一跳：“大伯，你就别给林瑞戴高帽了，族长一位哪里使得，这不还有长泰和长寿吗？” 林长泰和林长寿对视一眼，兄弟两人手里可一点都没有继任族长和里正的意思，现在又不是在资产颇丰的林家村，而是在缺衣少食的逃亡之路上，负担一大家子吃喝就够难了，还要另外再来个三家，岂不是头大。 兄弟两个坚持:“爹，我们哪里能比得上林瑞侄儿，一路上都是他拿主意带着大家前进，可一点都没饿着咱们，族长一位他来当再合适不过了！” 几人一番推诿，都对族长之位排斥甚重，最后推脱的结果就是林平茂依旧是林家人的里正。 “瑞儿，若是明日放晴，咱们明日就出发了？”林瑞虽然推脱了族长一职，但林平茂还是习惯找他拿主意。 林瑞用脚踩了踩地面湿滑软塌的土地摇摇头：“恐怕不行，这么软的地面，牛车走不了，车轮会陷进地里倒时反而麻烦。” “那......” “再等两天吧，让太阳晒个两天，正好大家将东西归置归置，等路面稍微硬一点就走。” “好，瑞儿，咱们听你的。” 吃完了饭大家又聊了一会，话题无可避免的回到了林家村上，想到林家村就想到栓子说的被屠村这样沉重的话题上，一个个眼睛通红，女眷们早已经小声抽泣了起来。 最后不了了之，各自回了垫好的木床上躺着，看着顶上的防雨棚发呆。 林素素睡在林早早身旁，妞妞大了，晚上睡觉也乖巧的很，所以晚上一般林素素都会帮着二妹一起照顾孩子。 回来的时候林早早还看着她红红的眼睛问：“怎么了?” 林素素抹了把眼睛：“没什么，晴晴怎么样，今天乖吗？” 林早早轻轻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小脸：“很听话，吃饱了就睡。” “真是来报恩的孩子。”不折腾母亲的孩子就是小福星。 林素素还没怎么夸呢，结果晴晴突然就哭闹起来，林早早以为她是饿了，连忙解开衣襟准备给她喂奶，结果吃完奶后晴晴依然不依不饶的哭着，哭声在静谧的夜晚中特别刺耳，吵的整个防雨棚里的人都睡不安稳。 林早早有些惊慌：“大姐，晴晴这是怎么了？” 林素素摇头也不清楚情况：“要不，你抱起来哄哄？” 林早早起身将孩子抱在怀里在棚子的两头走着，棚子人多东西也多，林长河林长发家的粮食还没完全搬走，真正能走动的范围也就三五步。 晴晴可能月份小，肠胀气，这会哭的小脸通红，林早早急的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刚刚躺下的冯珍娘也被晴晴闹了起来，结果女儿手里的孩子想给她换换手，结果晴晴哭得更厉害了，声音都劈叉。 林瑞倒是去兄弟家孩子百日宴上学到过一丁点，比如肠胀气的时候让孩子趴着或者飞机抱会管用一点。 这么弱小的生命，小手小脚都几乎薄的透明，林瑞碰都不敢碰，唯恐磕了碰疼了她。 “二姐，你让晴晴趴一会看看行不行？” “趴着？这样吗？”林早早按着林瑞的提示来做。 结果晴晴的哭声丝毫没有减弱，没办法，林瑞只好硬着头皮尝试第二种办法，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到怀里，然后调整姿势，将她以飞机抱的姿势固定在自己手臂上。 结果小丫头真的哭声减小，慢慢又睡着了。 林早早想要将她抱起的时候，她又有越演越烈的架势，没办法只能作罢。 林瑞就像个木头一样坐在木床上，一动不敢动，一个还没有他半截手臂的娃娃趴在他手臂上彻底控制了他的行动。 林素素和林早早当即就笑了：“看来咱们小晴晴生下来就和舅舅亲的很。”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确定晴晴睡着了之后，林瑞才将她还给了林早早。 结果半夜醒来吃完奶后的晴晴依然哭的撕心裂肺，林早早没办法，只得又将这个不好伺候的小家伙塞进睡眼惺忪的林瑞怀里。 第46章 娘啊，野猪肉都长毛了! 林瑞睡得真香，梦到自己在一座直升机上畅游祖国的大好河山，结果从半空中看到山头上站着老爹老娘和林平茂一行人，不断招手让他下来。结果直升机就和不受控制一样，直直下坠，超强的离心率让他直呼刺激。 突然怀里一沉，充满着奶香的襁褓被大姐塞了过来，借着微弱的火光一看，发现是小外甥女晴晴。 “怎么了怎么了？”林瑞还不了解情况，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点，没忘记这会还是深更半夜，说话的声音压低了不少。 林素素同样压低了声音，用气声说道：“还能怎么的，这小丫头只有你能哄，你也不想大家被她哭闹的睡不着觉吧。” “大姐，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哄孩子！”林瑞感觉身体被定住了一样，他的怀里有这么一个小东西，动都不敢动。 林素素不理他，给小晴晴又整了整襁褓：“你可真要感谢大姐大度，不然妞妞都送来给你一起带，晴晴是你外甥女妞妞就不是啦！” 林瑞诧异的瞪大眼，不是？这扯到哪里和哪里啦！他不过就睡了一小觉，怎么醒来后大姐说的话他就听不懂了。 大姐没再看林瑞一眼，转身脱了鞋上木床，给她和身边的妞妞盖上厚实的衣服，另一边的林早早已经疲惫的睡下，生产到底是太耗费女人精力，尤其是下身生产时还有撕扯，到现在也只能勉强走路，之前抱着晴晴哄的时候也是疼的冷汗都出来了。 晴晴交给林瑞后是正确的不能再正确的做法，同样也让林瑞享受了一把提前当奶爸是个什么滋味，将来要是照顾自己孩子的话也一定驾轻就熟。 白天林素素冯珍娘等人都忙着别的活计，只有林瑞这个统筹大局的人有些闲工夫，又或者说本该林瑞做的活都被三两包圆了，他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带孩子。 是的，天知道他为什么有孩子缘，晴晴除了吃奶外，剩下的时间都窝在他怀里，有的时候半夜饿醒后哇哇哭着，林瑞惺忪着眼睛已经熟练的将她柔软的小身体抱起来送到二姐那边吃奶。 吃完奶后又抱回自己怀里带着睡觉，小婴儿三四个小时就得吃一遍奶，所以他一晚上要醒个三四次，白天抱着晴晴晒太阳的时候都直打瞌睡。 “啊！”林瑞打了个哈欠，顺带将晴晴翻了个面继续晒太阳，新生儿黄疸需要多晒晒太阳才能下去，连带着他冷白的皮肤这两天也被晒黑了一个度。 林早早觉得自己是个有后福的，江家待她不好，加上她又怀了晴晴，回了娘家定是又被指指点点，以为母女俩没了活路，没想到小弟如此坚定的将她接回了林家，免去了屠村之灾，一路上都被瑞儿小心照拂。 生孩子时又遇到了无法启程的雨水天气，能将月子勉强坐好，现在除了吃奶外，连孩子都被瑞儿精心照顾着，不假她手，从一开始的笨手笨脚到现在抱孩子的熟练，瑞儿这个舅舅当的真是无可挑剔。 林瑞抱着晴晴，跟着三叔和大伯来勘测路面，雨停了后阳光再次出现，林中又有了猎物痕迹，赵青和林子均林子成等人拿上弓箭和木矛开始搜寻猎物，准备离开的时候再搜刮点带上。 林长河用木棍戳了戳路面，开始发硬，木棍难扎的进去，想来牛车也能上路行走了。 “这几天就出发吧，路面够硬了，早走晚走都是走，再拖沓咱的粮食也跟不上这样消耗。”林瑞说着，先前大雨还好，掩盖了不少人的气味，如今天气一放晴，树林里开始干燥，怕是有些血腥味都会引来山里大型食肉动物的盯梢。 “行。”两个叔伯点点头。 林长河还有话想说，没想到自己媳妇张大翠在家里捂住胸口心疼的直叫唤：“哎呦，哎哟！” 这会空手而归的赵青等人回来了，林子阳赶忙上前扶住软在地上的老娘：“娘，你这是做什么呀？” 张大翠不说话，眼泪成串的掉。 后面赶来的林子成看了一眼腌肉用的水缸顿时脸色一沉，痛心疾首喊道：“娘啊，野猪肉都长毛了，你怎么腌制的啊！” 林长河闻言心中一个咯噔，跑到这里来看果然见到野猪肉在水缸里长毛了，将木盖完全掀开后还发出臭肉的腐烂味，那味道熏的人眼泪直往下掉。 这里的动静引得大家都过来瞧热闹，林瑞站在人群外面瞄了一眼看到水缸里的野猪肉长了白毛，有些地方还发着青色的霉菌，腌肉的水缸缸壁上一层层白色的渣滓，渗出的血水中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五颜六色的油光。 “十斤肉啊，这是咱们怎么也没舍得吃的十斤野猪肉啊，你怎么就能腌坏了呢！”林长河气的嘴唇都在抖索，本来之前就因为防雨棚漏水的事浪费了一批粮食，现在好了，连从牙缝中省下来的十斤野猪肉都没了。 张大翠这会懊恼的要死，如果自己不省掉一半的盐巴，这些肉也不会变质。现在好了，盐巴没了，肉也不能吃了，让她们家本就不丰盛的食物更加雪上加霜。 她现在无法为自己辩解，身为这个家的女主人，家里的食物一直都是她掌着的，两个儿媳妇的手碰都碰不到，顶多给她烧烧柴火。 “你不会管就别管了，以后家里粮食就交给卢花和谭瑛，让她们两人商量着来。”林长河拍板。 张大翠瞪着眼睛：“这怎么行！”她是婆婆啊，粮食这么重要的事被儿媳妇攥在手上，以后她还怎么拿捏儿媳妇。 林长河的眼睛瞪的比她还大，想来也真是气狠了：“行就过，不行就散伙，回你的张家洼去！” 张家洼现在还在不在都是两码事，张家洼张家洼就是因为地势低才叫张家洼的，今年雨水丰沛成这样，难保青河那里的河堤不被冲垮，要是河堤被冲的话，张家洼就成张家河了。 进山的路大家一起走，猛兽才不敢打捕猎的主意，这要是自己一人回去的话，猛兽可得将她生吃了，不是每个人都有像栓子一样的好运气。 张大翠怂了，也不敢和林长河叫嚣，只得乖乖将管家权交给两个媳妇。 第47章 篦子和头发生虱子的林家人 谭瑛和卢花倒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天降好事，高高兴兴的应了声。 有了张大翠的前车之鉴，其他三家人立刻回家查看腌制的野猪肉，好在因为用料实在，哪怕这段时间的雨水天气也没变质，这会拿出来晾晒，晾干后就能收起来在路上吃。 至于林长河一家，别提多郁闷了。 赵青等人在这一片打猎太过频繁，所以很多野兔野鸡小鹿和獐子都被吓走了，走得更远一点的地方可能会被大型野兽盯上，今天回来两手空空也能理解。 林素素是个善解人意的：“咱这段时间靠着你们打猎也吃了不少好东西，够本儿了，瑞儿说马上就要动身离开这里，你就别去涉险了。” 赵青点头：“好，今天回来的时候我布置了几个陷阱，明天看看有没有捕获。” 林素素点头:“行。”只要不是他人以身涉险就行。 太阳一出来，防护棚里就开始热了，还有不少树林里的蚊虫 林早早还在棚子里坐月子，冯珍娘在里头点了不少艾草用烟熏蚊子。 林瑞将晴晴抱到了外面，就怕孩子被呛到。 跟着林瑞的小晴晴没再闹过，吃了睡睡了吃乖的不得了，皱巴巴的小皮肤也开始慢慢长开，一天一个样，暂时还看不出来长得像林家人还是张家人，但无论长什么样，她都姓林，是林家的孩子。 冯珍娘这会搬了个小木墩坐在外头，拍拍自己腿，妞妞就走了过去，趴在外婆的腿上，冯珍娘将妞妞本就散乱的头发解开，拿着篦子给她梳头。 妞妞的小手还不时插进头发里抓挠着，冯珍娘用篦子一下下的给她篦着。 林瑞抱着晴晴好奇的走过去：“娘，你在干什么？” 冯珍娘头也不抬：“给妞妞篦虱子呢，小丫头每天都挠头，痒的厉害，素素和赵青又忙的没空，我今天得闲，给她用篦子篦一篦。” 一篦子梳下来，一小窝的虱子跟着出来，密密麻麻的在虱子上爬动。 “这么多虱子，孩子头上能不痒吗？”冯珍娘一边说一边用两边的手指甲挤压着虱子，发出吱吱吱的声响。 林瑞听着有些恶心又有些解压是怎么回事？ 又一篦子下来，又是一小窝虱子出来，看的林瑞也感觉头皮再痒，结果越抓越痒。 他匆匆走到屋里去，将睡着的晴晴先交给二姐，自己跑出来，乖巧的在冯珍娘身边也等着篦虱子。 “奶，我头也好痒，你也给我篦虱子！”张大翠家的小展和香香一人拉着张大翠一边手央求着，她们晚上一睡觉头就痒的钻心，现在看着妞妞头发里有那么多虫子，也吓得立刻嚷嚷着。 张大翠只得让儿媳拿出家里的篦子给孩子篦头，不篦不知道，一篦吓一跳，似乎没想到孩子这么点大的头上，虱子多的吓人，一窝一窝，小展和香香学着冯奶奶的动作，用手指甲将虱子都挤压的作响，玩的不亦乐乎。 妞妞过了是木头，木头过了是林瑞，林瑞看着篦子上油亮的头油内心是拒绝的，但万一头上真有虱子呢，尽管硫磺皂清洁能力很强，但虱子这种虫存活性非常强。 忍着油污篦了一些，没有妞妞和木头那么多，也有十几只。 他怀疑是每天睡在他隔壁的老爹或者堂叔堂兄弟们传过来的，毕竟他们不洗澡不洗头实在太埋汰了，这样的卫生情况虱子不打窝真说不过去。 篦头发的活动从孩子上升到成人，最后家家户户都将头发篦了一次才舒服。 篦完了头发，林瑞觉得长头发真的太不方便，让冯珍娘给他剪短了。冯珍娘不太乐意，好好的头发做什么剪掉。 “娘，长发打理不方便，还容易长虱子，咱们现在出门在外，当然怎么简单怎么来。”好在在原主的记忆里没有髡刑一说，只是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剪头发以彰显对父母的孝道，剪了头发会被他人鄙夷而已，倒不是上纲上线到触犯了封建社会的法制条例才实施的刑罚。 冯珍娘不愿意，但抵不过林瑞的坚持，最后拿着剪刀将他长发剪掉，剪刀不太锋利，长短剪的又不一，有的贴着头皮，有的稍微长一点，总之坑坑洼洼的不太美观。 林瑞却觉得剪完头发后一身轻松，尤其是整颗头像是轻了十来斤，到腰的长发被直接丢进火堆里烧了，很多头发碎屑掉落在脖颈处痒的难受，他从行李里拿出了一块淡黄色的硫磺皂走到附近因为暴雨而形成的水洼处洗头。 临朝这个朝代本来就有肥皂这些东西，只是皂供奉于高官权贵家族，普通人家难以消费，皂体偏软，多数用来沐浴。 他拿出硫磺皂也不奇怪，和林家人唯一的区别是他能买得起，而其他人买不起。 他用硫磺皂在水洼处洗着头，用水将头发打湿后再将硫磺皂打在头发上，很快在抓挠间升起了不少肥皂沫，也得亏是他洗发洗得勤，否则头发太过脏污的话，一点沫子都看不到。 短发就是爽，抓挠个几下就能全头洗的通透舒服，仿佛头皮都能呼吸了。 忘记带棉布也没事，稍微抓个几下将水挤的差不多就能行，洗完头，盯着一头短发的他舒服的叹了一口气，结果就和水洼旁边好奇盯着他的孩子和大人们来了个面面相觑。 “怎么了？大家有事？还是你们也要用这里的水？”林瑞动作一顿，奇怪的看着他们。 陈梅摆摆手：“不是不是。”又有些心动的看着林瑞放在身边的皂问：“瑞哥儿，你这东西倒是稀奇，专门用来洗头的吗？” 林瑞约莫懂了他们大概的意思：“不算稀奇，龙亭县和临京都有，就叫香皂，专供达官显贵的，我这也是朋友送的，洗头洗澡都行，可以将身上的污垢都洗掉。” “真好真好。”陈梅连声说着，目光一刻也离不开那圆润滑腻的硫磺皂。 林瑞本来想将硫磺皂带回去，但一拿起来，水洼处旁木头妞妞小展墩子和香香几个孩子的眼睛就眼巴巴的跟着自己手上的香皂转。 “嫂子，你们要不要试试？”他只好无奈的问道。 第48章 短发和硫磺皂 卢花脸色一喜：“这怎么好意思啊！”一边说一边手伸了过来。 陈梅虽然是做婶婶辈的，但为家人抢好处的时候，哪怕对面是亲娘老子也不手软，当即也伸手过去接。 陈梅和谭瑛等人也纷纷有样学样...... 所以他只有一块硫磺皂，但他身前却伸来七八双手，给谁都得罪人啊。 “三两，给我拿把刀来。”林瑞喊着。 “哎，就来！”三两应着，一会就将切菜用的菜刀拿了过来。 林瑞先给自家切了一半大的，剩下的一半给三家人分，每家要是省着点用的话，孩子们的头发是够洗的。 切了一半分到每家的也就只有小拇指大小，但都被大家宝贝似的拿到手上。 这会陈梅看着林瑞的短发才惊呼出声：“呀，瑞哥儿，你把头发剪了啊！” 林瑞点头，笑呵呵：“是啊，省时省力还省心，就是丑了点。” 陈梅想到刚刚到手的香皂，脱口的话立刻拐了个弯：“不丑，一点都不丑，我看着好看的很，清凉又好打理。” “对对对，好看好看！” 林瑞嘴角抽搐，难道这就是拿人手短吗？ “三两，你把我爹娘他们全都叫过来洗个头。”他今天晚上说什么都不能嗅着睡在他两边的三两和老爹头油味入睡。 “好嘞。”和林瑞一家相处久了，三两的性格也渐渐活泼，欢快的应了一声后走去防雨棚那。 “什么？洗头？”冯珍娘纳闷的看着三两，知道他是林瑞使唤过来通知一声的，但现在这里没有皂角和茶枯粉，用什么洗头？ 三两将手中淡黄色的皂体递给冯珍娘看:“老夫人，主人说这是京城那些达官贵人家里都用的皂，洗头洗澡去污非常好。” “这......”冯珍娘也不知道自己儿子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拿出这珍贵东西，农家见都没见过，一定很贵吧。连连推拒，想将这东西留给林瑞一个人用：“不用不用，你让林瑞自己收着。” 话音刚落，对面棚子里的张大翠和虞兰花一家都端着盆兴冲冲的往水洼那走去，连同一个防雨棚里的陈枝和陈梅也带着自家孩子往那方向走。 “瑞哥儿给了一小块皂，趁着天气好，咱就用了吧，这些天赶路和阴雨天气，身上都发臭了。” “谁说不是，我家那口子的脚熏的我眼泪都掉出来了。” 冯珍娘倏然看向三两：“瑞儿把皂也给他们了？” 三两看着老夫人沉下的脸色，为难挠了挠头：“是啊。” 冯珍娘放下手中活计，忍着气：“去，我得去，没道理外人都享受到了我这个当亲娘的还委屈自己。” 林中这样的小水洼有一片片连接在一起，顶多只有大人的小腿那样高，安全性倒是没的说。 林瑞看着老娘风风火火的来了，还没开口和她说一句话呢，就见她风风火火的略过了自己，蹲在水洼处喊道：“木头，妞妞，快来奶奶这，奶给你们洗头。” 妞妞小跑着走了过去，冯珍娘将她头发拆散，用水打湿后用硫磺皂在头上抹着，味道有些奇怪，但是真除脏。妞妞的头发和大人一样都好长时间没洗了，此时抹上肥皂后并没有起泡沫，而是浑浊的脏污流出了头发。 一连洗了两次才洗干净，冯珍娘心疼的不行，本来手上的肥皂就不大，要是想将剩下的家里人都给将头发洗了肯定不够。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埋怨穷大方的儿子，自家都不够，还管别家干嘛啊！一顿没洗头而已，又不会死，这么些天不都这样熬过来的吗？ 尽管林瑞切的一半的硫磺皂，但自家洗到最后两个，也就是林长喜和赵青硫磺皂彻底没了。 林长喜和赵青这对岳婿两面面相觑，头发都拆好了，咋就没了。 林长喜指着林长发和林长泰他们:“咋的他们就够用啊，不是说咱们皂比他们还多吗？” 是啊，林瑞也好奇的很，走过去一看发现是几个婶娘将这一小块硫磺皂化了一盆水，盆子里因为搅拌起了不少泡沫，他们就掬着这些泡沫水往头上抹，不够的话再次搅拌，重复以往，几乎一大家子的洗头水就够了。 林瑞......有时不得不说古人的智慧真的无穷。 洗的干净与否暂时不论，但硫磺皂的使用感大家都参与了一遍。 里正大爷爷家里的使用方法更绝，前头用硫磺皂掺水搅拌的过程是一样的，但他们却不是用搅拌的泡沫洗头，而是从小到大一个个将头埋进皂水盆里洗。 古代人通常都有及腰的头发，林子明和林子仁因为年轻头发茂盛，从林子仁洗完头发后肥皂水就浑浊一片，所以等到林长泰最后一个洗的时候，盆里的肥皂水已经和泥浆水一样了，浑浊到看不到泡沫，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后以为它就是泥浆水。 看到这一盆泥水林瑞感觉自己的头发又痒了，这样洗头和没洗有区别吗？可能比没洗还要埋汰吧。 林长泰看到林瑞还大力夸赞硫磺皂的好用，说洗完头后头上顿时不养了，头发也非常干净，林瑞沉默，既然他觉得好，那就好吧！ 洗完头后大家都将头发放下来晾干，一个个披头散发的，加上树林温度升高，林瑞看着就觉得热。 三两拿了剪刀给林瑞：“主人，你也给我把头发剪了吧！” 林瑞诧异的看着他：“你确定要剪掉？”剪头发不入刑，但多少有些离经叛道，放在现代来说可能就比裸奔就要好一点，愿意接受的人寥寥无几。 他一个现代人思想没什么压力和需要在乎别人眼光，三两倒地是土生土长的。 三两摇摇头：“剪掉，我也想和主人一样轻省。”他现在一头长发还披在脑后滴着水，印着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况且他的主人都有勇气剪掉头发，他怕啥！ 见三两坚持，林瑞拿着剪刀嚓嚓嚓一顿操作，很快第二只刺猬就出现了。 叔伯和堂兄弟们一个个也看的眼热的很，蠢蠢欲动想要效仿两人，结果却被自家爹娘阻止，小声低喝：“没有规矩！” 第49章 关于狗屎塔这种蛇 开始大热的天，大家只能看着林瑞和三两的短发眼馋，心里不禁埋怨古板爹娘，他们又不是王公贵族，哪需要注意仪容仪表，和堂弟林瑞一样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 但看到爹娘老子一副敢剪头就打断腿的架势，到底没有敢挑战他们威严。 三两之前因为一路颠沛流离加上去了雇主家遭受非人对待，吃不饱穿不暖反而是最严重的刑罚，头发如杂草一样枯黄异断，这样剪完之后反而显得他整个人精气神好了很多。 硫磺皂的味道不太好闻，对林氏族人来说却是好东西，虞兰花和张大翠简直是节省的神，这么一大家子人都用它洗了头，最后竟然还剩下一小半，用她们的话来说下一次洗头的量绰绰有余了。 林早早因为还没有出月子，所以林素素只用篦子给她篦了篦头发。 陈梅这会正擦着自己的湿发走了过来，看着姐妹两不禁笑道:“咱们当媳妇那会，生完孩子哪有功夫做月子，第二天就得下床做活，回娘家就更别想，家里嫂子弟媳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早早，你是个有福气的，没了那刻薄的婆家，但娘家人对你没得挑，老娘和姐姐照顾你，瑞哥儿给你带孩子，你得好好养着，福气在后头呢！” 林早早看着被林瑞抱在外面晃悠的晴晴深以为然点头，她以为以弃妇的身份回村会受到众人的指指点点，会令娘家都蒙羞。可小弟林瑞却从未将这事上心，真的做到了将她的女儿视同己出，并一己扛起了家里乃至幸存的林氏族人性命。 林瑞可没陈梅和二姐想的那样高尚，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是想要在这乱世之中活下来，如果能力允许的话，带着族人一个不少的活下来。 晴晴小脸长得越来越开，母亲的伙食好，连带着她都长的肉嘟嘟的。 胖点好，胖点免疫力都比普通孩子好的多，古代新生儿的夭折率很高，没有预防针和ad和d3等各种微量元素的摄入，也容易得佝偻病。 晴晴除了林早早外，最亲近的就是林瑞这个舅舅，他身为独生子女突然来到一个大家族有亲人的羁绊，这种感觉除了短暂的惊奇之外，便只剩下责任了。 “不好啦不好啦，快来人，老里正被蛇咬啦！”一伙人突然火急火燎的喊了起来，让在防雨棚附近做事的族人都惊的站直了身体。 “怎么回事，怎么就被蛇咬了?” “什么蛇啊？不是黑花蟒吗？” “是黑花蟒我们就不急了，不是黑花蟒!” “竹叶青？” “也不是，我瞅着灰扑扑的，有点像狗塔屎。” “对对对，我觉着也像。” 狗塔屎也是蛇类的一种，它的学名叫做短尾蝮蛇，这种蛇的蛇形懒惰，喜欢长时间趴在一个地方蜷缩在一起，很像狗屎，所以才有这个名字的出现。 以前林瑞长大的农村田地里就偶尔会踩到这种蛇，如果躲闪不及，是真会被它咬伤的。 它们的外皮灰扑扑的，非常接近田地的颜色，人的肉眼根本不能及时发现它们。 防不胜防，谁要是被它咬了，就真中奖了。 它还有一个别称叫土公蛇，是农村田地里常见的蛇种之一，毒性非常强。 林瑞小时候曾听村里的爷爷奶奶说过隔壁一个村里的女人去棉花地里采棉花，蹲下解手的时候就被这种蛇咬中了下体，连缚扎都做不到，那会的医疗没现在先进，草药见效时间也有限，最后女人被毒素走遍身体痛苦死亡。 “爹爹，你挺着点啊！”林长泰和林长寿从柴火堆那跑过来，脸色通红带着愤怒:“我爹怎么被咬了！” 林长河道：“我也不清楚，就听到大伯喊了一声，然后脸色发白，身上打摆子。我一点都没耽搁的跑过去才发现一条狗屎塔从大伯脚下游出去，估摸着是被咬了，我撕开他裤腿果真发现有两个蛇牙印。” 林长喜急了：“哎呀，这时候还说那么细干嘛，救人要紧啊！” “可我们也没有村尾那老林头的草药啊！” 古时被蛇咬伤就只有最原始的办法用草药敷，可认识草药懂得其效用的人在每个村上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林家村倒是有一个，但林平茂和林长喜等人离开林家村的时候他没有选择一起啊！ 老林头现在估计凶多吉少，但里正大伯的情况也眼看着不好了！ 林瑞忙问:“伤口那边扎紧了吗？” “扎了扎了，我还用手在伤口边挤了不少黑血出来，扶着里正大伯离开的时候黑血已经变得正常了，我以为没事了，但大伯说他很冷。”林长发道。 这种出太阳的天气热的要命，怎么可能会冷！ 肯定是蛇毒带来的身体机能紊乱，现在林平茂身体抖动的更厉害，吓的林长寿林长泰两兄弟脸都白了，红着眼睛看着族人：“大家快救救我爹，求求你们了！” 说完看向林瑞，一下朝着林瑞跑过来，拉着他就往林平茂那走:“林瑞，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你救救我爹行吗？” 林瑞将晴晴交给大姐，跟着林长泰大步走着，看到已经陷入昏迷的林平茂，立刻让人将他抬到了防雨棚内，再次掀开他被咬的小腿，此时整条小腿都红肿发黑，而被绳子牢牢绑紧的上半截也开始充血，好在毒素还没有渗到上面去。 “三两，你去牛棚那将我牛车上用麻布包好的东西拿过来。”林瑞喊道。 “好！”听到吩咐的三两刷的一下往那跑去，不一会就将麻布给林瑞拿来，麻布里面都是林瑞从房子的家庭药箱里搜刮来的，能用到的药品很少，毕竟之前真没想过要备蛇毒血清，况且这东西也不像感冒药这样的非处方药能常备啊。 倒是里面有把手术刀，这当初还是买来当美工刀用的，特顺手，一把在某宝上也才十来块钱，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用医用酒精消了个毒后，在林平茂的红肿的伤口上划了一个十字形的伤口放血，又是一大股黑血飚了出来。 “有没有温水？” “有有！婆娘，你快将水囊里的水拿来！”林长泰急急喊着。 陈梅也没敢耽误的立刻将水囊递了过来。 “堂伯，你用水别简断的浇在大爷爷的伤口上，将毒素带走的越多越好。”等淤血再次变成红色的时候，林瑞给洒了一点消炎药粉。 至于能不能活，就要看大爷爷的命硬不硬了。他不是医科专业，能知道这些还得托以往看到过的荒野求生节目得来的经验。 他倒是也想有人能将草药给采摘过来，可包括姐夫赵青在内，对治疗蛇毒的草药都一头雾水，他只得用消炎药了，总不能一样一样草药的试吧! 药物相生相克，别还没整明白药物习性，里正大伯的小命就被折腾没了。 第50章 卧槽!巨鼠警告! 现在这情况也够呛，但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谁也不知道里正大伯会在附近被这种狗屎塔给咬了。 “大家伙得要小心点，回去的时候多在睡觉的地方翻翻弄弄，以免被蛇游进去藏起来。”林瑞提醒着大家，下大雨那段时间都没见到过这种蛇，没想到天一放晴，就有人被咬到了。 或许是这一片的黑花蟒都被大家抓完了，让周围的蛇没了天敌，所以纷纷往这个区域游进来。 黑花蟒虽然本身没有毒性，但它的食谱上却有竹叶青和狗屎塔这类的毒蛇，下雨的这些天大家蛇肉吃的够饱，蛇肉对蚊虫或许是有些效果的，大家蛇肉吃的够多，蚊虫叮咬的情况还真的好了许多。 刚下雨那会，就算用艾草烟来熏的话，防雨棚内的蚊虫也会嗡嗡嗡的盘旋在人身边，一副不吸血不罢休的模样。 林平茂被蛇咬的腿就算被林瑞用手术刀开了个十字形的伤口放了淤血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肿了起来，洒上了消炎药误打误撞的倒是让伤口没有继续溃烂感染。 或许是抢救及时，加上淤血放的速度也够快，除了被咬的伤口外，其他地方没有出现血泡。 现在人还在昏睡着，林长泰守在老父亲身边，其他人找来长长的木棍不断拍打周围草丛以及防雨棚内的任何一处可能出现蛇的地方。 别说还真被大家敲敲打打找到了三四条，灰扑扑的身体烙铁形的蛇头，若是在深山里被咬上一口没有自救的工具，就只能等死。 这一片还真可能是蛇窝，刚清空了黑花蟒，这边又来了毒性更强的狗屎塔。 前去看昨日布下陷阱的赵青一行人也行色匆匆的回来找到林瑞，没办法，现在里正大爷爷被蛇咬中昏迷不醒，林瑞自然而然的成了大家主心骨，有什么事都找他拿主意。 “林瑞，这地方不能多待了！”赵青大口的喘着粗气说着。 林瑞也有离开的想法，不过看他这幅急色匆匆干脆问了：“怎么了姐夫，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赵青让开，摆了摆手，让林子明林子均等人将被某种野兽吃的只剩一半的大獐子拖过来丢在地上。 这只獐子体型是同物种里数一数二的，最大的獐子不过也不过三十多公斤，这只据骨骼目测少说也得七八十斤，折合成公斤算的话接近四十公斤了。 本来该又是大家一顿丰盛的口粮，但现在獐子从后腿到腹部的地方都被啃的坑坑洼洼，腹部的肠子脏器有些还连在尸体上，周围蝇虫乱飞，都是恶心的绿头苍蝇。 陈枝连连摇头：“你们也真是，还将它拖回来干嘛，丢掉丢掉！” 林子明挠了挠脑袋：“我们想着或许这獐子身上还能有些好肉......” 林瑞摇头，都这程度了，气温还那么高，又被大型食肉动物吃了这么多，獐子尸体都快能养蛊了，腐败和蚊虫叮咬不知道诞生出来多少细菌。 比起从陷阱里拖来的半只獐子尸体，林瑞更在意的是周围竟然出现了大型猎食动物，古代的山头和现代保护区风景区不一样，里面是真有豺狼虎豹和黑熊这样大型肉食动物。 “丢掉吧，温度太高，你看肚子里都有蛆虫了，人若是乱吃这腐肉进肚子，可是会丢掉小命的。”林瑞阻止道。 因为他知道肉出现了变质的情况，很容易滋生细菌，亚硝酸盐的含量也会急剧增加，若是吃了会造成亚硝酸盐中毒，产生剧烈的恶心呕吐和腹泻，严重点的还会昏迷。 林子均自从上次不讲究喝了一口臭水洼里的水上吐下泻差点嗝屁后，对进嘴的食物和水谨慎多了。如今听林瑞这样一说，立刻点头大力赞成丢掉。 陈梅和虞兰花动了动嘴皮子，到底是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 按照她们的意思，就该将被豺狼虎豹咬过的地方切了丢掉就行，那些没有被咬过的肉不还是好好的吗？以前小的时候也不是没吃过阿爹从猎户手里买过来这样便宜的肉，也没见着出什么事啊！ 但有上次不听林瑞话的前车之鉴太惨重，让这些林氏女眷们都产生了伤害应激症，宁可忍着心里的想法也得遵循林瑞的话。 话题还得重新回到赵青和林瑞之前说的，如今这片地方的确不能多待了，似乎雨季和旱季无缝衔接，前两天还是滂沱大雨，今天的太阳却又将人热的不行。 好在他们现在还在树林里，借了一点阴凉，让人体的舒适感好很多。 “收拾收拾，咱得走了！”林瑞说着，让老爹大姐和三两等人收拾着行李，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回了各自防雨棚整理东西，准备带走。 林长泰和赵青两人将牲畜棚里的牛牵了出来，重新给牛上枷套车，三只大青牛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关在棚子里面抑郁了，看着消瘦不少，明明草料也没少喂啊！ 值得一提的是各家的十二只小野猪长大不少，一个个肚子吃的浑圆，从十几斤的重量到现在目测少说得有四十多斤了，不愧是杂食动物，吃什么都能长。 “主人主人！”三两一脸兴奋的带着木头和妞妞几个孩子跑了过来，献宝似的将竹篮里的东西递到林瑞跟前。 林瑞此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正常不过的结果竹篮：“怎么了？” 结果视线就往下面那么一瞅，顿时和竹篮里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神对视，浑身有着油亮毛发和硕长的尾巴，身躯简直赶上了兔子，吓得他当时条件反射似的就将竹筐丢的老远，大喊：“卧槽卧槽卧槽！”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抒发心中的恐惧，谁能告诉他，树林里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老鼠！ 这是老鼠成精了吧！ 和他以前在短视频里看到的巨型南方老鼠不分上下了，难道山里的伙食这么好吗？一个个吃的都那么膘肥体壮。 “啊啊啊，老鼠跑了！” “快抓快抓！” “我踩中它尾巴了，木头，你快抓呀！” 几个小的还在那大喊大叫，将大人们的视线全都吸引了过来。 第51章 山鼠还是竹鼠 孩子们一番抓捕配合后，再次将这只老鼠抓了起来。 提起蟑螂，林瑞还能淡定，但要是老鼠的话，他恨不能离的有千里远。小时候在老家那会，村里瘫痪在家儿女隔三差五才照料的一个老人，小腿就被家里的老鼠吃的坑坑洼洼，每晚都能听到他的惨叫声。 当时村里人还以为他得病疼的，结果临死的时候掀开盖着的被子时，身上已经被老鼠咬的没有一块好肉。 而很不巧的，当时还小的林瑞就夹在大人中看到了那个死状凄惨的老人，瘦的皮包骨，眼珠却瞪的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的被窝里还成了鼠窝，一窝窝刚出生还没有睁开眼，像肉球的小老鼠被办丧礼的村里人用扫帚扫了出来，拾掇后扔到鸭圈里喂鸭。 从此以后，林瑞对老鼠简直产生了心魔，工作时宁可多付一千块的房租也要离地下室和老小区那些最可能出现老鼠的地方远远的，这番砸钱的举动收效甚好，直到他有了自己房子后，也没有再碰到一只老鼠。 然而穿越到古代，来到林家，带着林氏族人在深山里躲了二十多天之后，终于和这种肥硕的老鼠狭路相逢！ “小叔，你怕老鼠呀！胆子真小！”小木头双手叉着腰，笑得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吕氏上前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你个小混蛋，敢这样吓你小叔，看我不打死你！”说完一点也没含糊的捡起地上的树枝照着木头的屁股打了上去。 打的木头连连闪躲：“爷，奶，快救我！” 冯珍娘到底还是心疼孙子，拦住了儿媳，压着孙子肩膀:“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看你小叔的脸都被你吓白了。” 林长喜也喝道：“快跟你小叔道歉去！” 小木头倒是听话的走到林瑞跟前：“小叔，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怕老鼠，小时候你还带我掏过鼠窝呢......” 原主还干过这事！林瑞顿时觉得他这双掏了鼠窝的手都不干净了，原主怎么这样混！ 他一个大人难不成还和自己侄儿这个半大孩子计较，苦笑着摆手:“小叔也只是被突然吓到了，不过下次这些老鼠爬虫，就别放到我面前了。” “嗯嗯。”木头和妞妞都听话的狠狠点头。 林长寿看了一眼墩子怀里竹篮关着的“老鼠”，惊讶道：“这不是老鼠啊！” 林长河走过去也看了一眼：“嘿，还真不是！” 不是老鼠是什么？那条油亮的长尾巴都让林瑞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三叔，这不是老鼠是什么？”他瞥了眼墩子怀里的竹篮，墩子还将它当个宝一样牢牢抱着。 林长河回道：“这是山鼠，喜欢吃竹子和草茎秆，咱们这里人又叫它竹鼠，长得比一般老鼠大多了，而且味道也好的很，镇上的大酒楼常年都收这种野味，很好脱手。” 山鼠，竹鼠，不还是老鼠！ 他以为自己很排斥吃这种东西，结果这只竹鼠中午被炖汤后，他也分了一碗，在大伯和三叔强烈邀请下尝了一口，结果真香了。 林长泰喝了口汤啧啧嘴：“以前我去镇上悦来客栈送山货的时候，在后厨还看到专门吃活耗子的呢！” 他的婆娘陈梅皱眉又费解：“活耗子怎么吃，不拔毛吗？那吃到嘴里不就一嘴毛吗？还有不剖肚就直接吃啊？那耗子肚子里的屎和尿啥的，不埋汰死了吗？” 林长泰白了婆娘一眼：“说到哪去了，酒楼能让贵客吃这东西吗！他们吃的是乳鼠，什么是乳鼠，就是耗子生下来那些还没睁眼没长毛的鼠仔，一个盘子里放几个乳鼠，再放一碟酱，他们管这道菜叫三吱。” “三只？哪三只啊？” 大家都被林长泰的故事听的入迷，不要开口问道，林瑞也听过这道菜，在现代因为残忍的吃法，已经被禁了。没想到临朝的菜色里竟然也出现了三吱，果然不管是哪个时空，人们对吃的追求总是猎奇的很。 林长泰很享受大家求知的眼神：“不是三只，是三吱，用筷子夹起来的时候吱一声，蘸酱的时候吱一声，然后放到嘴里咬的时候又吱一声，这才叫三吱。” “哎呀我的妈，这么残忍呐，还不如一脚踩死给个痛快。” “说出花来它也是耗子，放在咱们林家村，家家户户只要能吃个半饱，谁稀罕吃这东西！” “你说城里贵人是怎么想的，老鼠还当个宝，这要是来咱们乡下，谷仓里稍微找找一窝一窝的都是鼠窝，要吃什么三吱保管给他撑到吐。” “啧啧，人的好东西不吃，非得和鸡鸭鹅抢东西吃。” 大家议论的有劲，借着三吱的由头将碗里分到的两小块竹鼠肉吃到肚子里，小野猪就在大家吃饭的地方拱来拱去，试图吃到掉到地上的残渣。 它们的皮毛是浅灰色的，带着一些白点，和常见的野猪很像，反而不像它们有着一身黑色皮毛的母亲。 前段时间吃黑花蟒的时候，那些啃完肉剩下的蛇骨头都丢给它们了，吃些骨头补充钙质，加上野猪本来就有一个消化力超强的胃部，所以吃的油光水亮。 每天各家的娃娃们牵着小野猪在附近觅食的时候都会说着童言童语，让小野猪快快长大，好让他们吃到肉。 吃完饭后稍作休息，约莫半个时辰后，赵青就爬起来，打着哈欠拍了拍林瑞和三两的肩膀：“林瑞，三两，快醒醒，干活啦！” 林瑞压根没有睡着，躺在那脑子里想东想西的，听到姐夫的喊声也立刻起身。 林长喜将柴刀和斧头给了林瑞和三两两人：“你长寿叔在前面发现了一条小溪，家里的水囊和水缸都储满了水，水洼里的水也脏了，咱们就砍些竹子，用竹筒多备一些。” “行！”林瑞看了眼营地里各家升起的火堆，都将铁锅夹在火堆上，用来煮沸之前收集的雨水。 托了林子均上次上吐下泻的福，现在大家对直接饮用生水都有恐惧症了，就怕中招，也习惯的养成了煮沸晾凉喝白开水的习惯。 第52章 来自塑料瓶的降维打击 砍竹筒太费时间了，而且为了让竹筒变得更加有密封性，还得做塞，就非常考验手工。 要是这般来的话，可能还得浪费一两天的时间才能走。 老爹老娘为了做这竹筒，手都被划了两条口子，鲜血欢快的流出来。就这样两人还不当回事，林瑞阻止的时候还说没什么大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山里的野竹子竹身都不太粗壮，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其他几家人也都着急忙慌的砍着竹子，有些刀都砍的卷了。 这得搞到什么时候！ 恰巧这会负责在附近放风的林子昆跑了过来：“大伯二叔三叔，咱们得搞快点了，我和成子在附近林子里看到了野狼，咱们人多气味重，它们肯定知道我们在这，真不能多待了！” 林子成也急急的催促家里人：“是啊，快，水灌的差不多就行了，再耽误时间想走都不定能走得掉。” 暴雨之前大家因为缺水被渴的都有阴影了，一直在这卖力的砍竹子就是想让之后的路能好受一点，最起码不用因为没水喝而渴的要死。 现在听林子成和林子昆这么一说，哪还敢耽误，纷纷将砍成一截一截的竹管埋在溪水里舀水，灌满后草草将粗制滥造的塞子塞进去，密封性并不好，走的快了里面的水还会撒出来。 这些竹筒因为竹身就很瘦，所以一节一节的竹筒能储水的量大约仅有500毫升的样子，相当于现代的中杯奶茶，要是渴的时候还不够一个人喝了。 况且竹筒装完了水在路上的时候还会因为颠簸发生泼洒情况，实则一节竹筒里的水还不足500毫升。 哎！哪里有现代塑料瓶子来的方便。水一罐，盖子一扭，丢在牛车上任凭车子颠簸的跟蹦床一样都撒不了一滴。 提到塑料瓶子，林瑞突然想到他房子里的储藏室里还有不少农x山泉的5升桶装水的瓶子，他习惯用这种桶装水烧沸喝，自然也存了不少这种瓶子，他老妈喜欢用这种大桶来泡腌菜储鸡蛋啥的，所以让他喝完以后将瓶子存着，省得到时候她要用的时候没有。 为了节省空间，他还用抽气机将瓶子里的空气抽完，一个个瘪瓶装在一起。 既然现在大家砍竹子砍的那么艰难，这塑料瓶不就派上用场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转身就往牛车那棚子里跑去，大姐林素素正在那整理，林瑞将她支开：“大姐，娘叫你去搭把手呢，就在小溪那！” 林素素将手中的活计放下：“好，这就去。” 等确定周围没人，他藏在棚子里整个人消失快速回了一趟房子里，跑到储物间里一顿翻天覆地的寻找，终于将一大纸箱子的压缩塑料瓶找到了。 “找到了！”一点都没耽误的将箱子里的塑料瓶都拿到了外面，也就是牲畜棚内，快速将瓶身上农x山泉的包装塑纸撕掉丢到房子里，用棉布将这些瓶子包起来拉到山里的小溪边。 现在大家依然忙活个没停，用竹筒不间断的灌水。 张大翠不禁抱怨着：“怎么当初自家就没多做两个水囊！” 古时农家的水囊多数都用猪牛的膀胱硝做成的，外面套了一层牛皮，又或者像里正大爷爷家里用的是大葫芦装水，但葫芦也就带了两三个，用来储存一家人喝一天的水都不丰裕。 现在林长泰和林长寿两兄弟一点也不敢耽误的砍伐竹子制作竹筒，争取最大程度上满足一大家子人的用水所需。 陈梅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这得做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我看长发家里都快收拾的差不多了！” 林长泰嫌她聒噪：“他们家的水囊比咱家多就算了，而且还有一口大水缸，一路上用板车推着都没舍得将这口缸给丢掉，现在不就用上了。” 林子明和林子仁两兄弟这会兴冲冲的跑了过来：“爹，娘，你们快去长喜叔那边看看，堂弟拿了一个好奇怪的水囊，能装好多水啊，我看长发叔和长河叔家里去讨要他都给了，咱们也去要个试试看，比咱们用这竹筒装水要快得多！” 听了这话陈梅和陈枝立刻放下手中的活，站起来就往林瑞他们家的方向冲。 果然看到林瑞那边已经被他们围住了，还看到张大翠和虞兰花提着几个怪模怪样的容具就去溪边装水。 林瑞这里攒了有二十六个瓶子，他给自家留了十一个，剩下的都分给了其他三家，每家五个大桶。 瘪了的桶还得用棍子伸进去将它捣鼓到原来的模样，虽然外观不咋地，但有储水功能就行，现在他们可太需要这种储水的水桶了。 这种塑料的水桶相比于古代有限储水的水囊，简直是个降维打击。 现代人嫌弃的不行的塑料，在林长泰林长河等人的手里成了爱不释手的至宝。以前抢手的水囊似乎也变得无足轻重，纷纷用农x山泉的塑料桶灌了满满的五升水，左手右手提的满满当当放到自家的板车上。 有了塑料瓶的加入，让林长河等人的胆子也大了很多，竹筒和水囊也挨排排的摆放在水桶和塑料瓶的旁边。 “走喽！”林长泰一声呼喊，驱赶着牛车稳步上前，牛车上摆放着被褥，最上层躺着的还是昏迷的林平茂。 林长泰和林长寿两个儿子还算有心，让自家婆娘用树叶编了一片林荫的小型弧形门，正好契合在林平茂上方给他遮挡着烈日。 雨过天晴后的山路不太好走，到处都是泥泞，这条路走的艰难，有些地方地面太软烂，牛车的轱辘陷进去后还得大家一起抬出来，总之走的够呛。 林长发不禁叹道：“若是走官道就好了。” 林瑞安慰：“大伯，若是走官道，指不定咱们的粮食都被抢了，逃荒逃荒，你得捡着人少的路走，不然啊，啥时候就不知道你成了别人的食物。” “饥民都饿疯了，林家村那伙的开始吃小孩子，说不定别地方的开始吃青壮和少女，我们从临京回龙亭镇的时候，可亲眼看到一家好心施舍的大小姐最后被流寇侮辱至死，保护她的家丁嬷嬷都无一幸免。” 第53章 酷暑烈日 虞兰花“啪”的一下打在林长发身上：“咱听瑞哥儿的就行，你那脑子能有瑞哥儿想的多，咱们都是不出三服的林家人，瑞哥儿还能害了咱们不成！” 林长发讪讪一笑：“我没那意思，这不是牛车的车轱辘老是陷下去嘛！” 林瑞也能理解，暴雨过后的山里人走路都是一步一个坑，别说车辆这些重物了。但路不能不走，野狼这种动物最是狡猾，被它们盯上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起攻击，只有远远的先离开那才行，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它们从暗中偷摸着跟上。 在山里不缺物资，加上姐夫赵青和林长泰林长发等几个堂叔和林子均等堂兄弟们青壮年打猎砍树，几户人家几乎隔三差五就能打到猎物来补补肚子里的油水和打打牙祭，连之前攻击林瑞的大野猪都被腌上没轮的上吃它。 一连休息了这么多天，加上吃的也不错，将林氏一族人的体力都补了上来，即使这样泥泞的路不时需要几个人一起合力抬车轱辘也不费劲。 倒是路走的实在埋汰，有些山里的土洼处很深，加上之前的暴雨形成了到人臀部的积水，若是牵着牛车也能勉强过去，但牛车底层的衣服被褥和粮食都会浸湿，所以只得靠着人力一袋袋的扛到对面。 林瑞家里三两占了一大半的劳动力，扛着两百来斤的粮食在水里中健步如飞，赵青也算是长得健壮了，但在略微身体单薄的三两面前完全不够看，赵青来回一趟的功夫，三两四百斤的粮食都送过去了，轮到林瑞和嫂子和两个姐姐就抱着孩子捡起较轻的衣物带过去就行。 林瑞的过河速度因为有三两在，是林氏一族最快的，他们在岸上将牛车上的东西都归置好后，林长发林长泰几个叔伯家里才过来。 陈梅陈枝两妯娌背着粮食小心过河，林子明背着爷爷，林子仁则小心赶着牛车过河。 顺带一说的是林平茂被狗屎塔这种蛇咬过后到底还是撑了过来，人老了，抵抗力免疫力啥的都不比年轻人，所以现在身体还没力气，走路都得靠儿孙扶着，或者林长泰将人靠坐在牛车的行李上，再用一根绳子固定着以免行进过程中掉下来。 水洼里的水本来还算清澈，那么多人走动，加上三头大青牛从那过现在变得浑浊，水下的泥土和草屑随着水波荡漾，沾到了过河的人身上，让衣服下摆都变脏了。 林瑞心疼还没出月子就又赶路的二姐，都说月子坐不好肯定会落下月子病的，山林中水洼里的水还是挺凉的，干脆就让二姐抱着晴晴带着妞妞都蹲在牛车上，拉着牛车慢慢过来，这样顶多会让鞋子湿了，但腿却不用像大家一样浸泡在水里受凉。 十二头小野猪不乐意下水也被牵着绳子硬是让它们从水里游过来，惯的它！ 过来这边后，大家也没有换衣裳啥的，穿上之前脱下的鞋子，将东西归置好重新赶路。 这一走就走了七八天，气温也反常的越来越高，酷日当空，汗水浸透了衣裳，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妞妞和木头都无精打采的跟在牛车后面，女人们手巧，还给家里的人都编了一顶帽子遮遮阳。 就这么一小点的阴凉又能让人凉爽多少，只能图个心理作用。 一路上各家将装在竹筒和水囊里的水小心翼翼的省着喝也见了底，一路走来水洼里的水也被晒干，脚下的泥路也被晒的越来越结实，没了牛车再陷进去的困扰。 晚上睡觉照常找一个荆棘丛，将牛车和木头这些东西遮挡在外围，内圈点燃一堆驱除野兽的火堆，倒也相安无事。 白天赶路，栓子被热的没精打采，他这段时间一直吃百家饭，穿百家衣，跟着大家伙吃的也稍微有个人样了，此刻也帮着大家背着包袱提着东西，力证自己不是个吃干饭的。 拍拍腰间挂着的水囊已经喝空了，明明才是中午，阳光正热的时候，怎么水这么快就喝完了！ 其他人的情况也比栓子好不了多少，暴雨过后就是暴晒，尽管大家储存的水资源乍一看很多，但家里的人口基数也大，每天规定的份额喝完，家里老娘媳妇可是死活都不可能再给你灌的。 张大翠没了管粮食的权利，可将分水权看得死死的，铁面无私，不管大人孩子丈夫孙子多要一口都被严词拒绝。 尤其这些天气温高的像个火炉，大家缺水的厉害，周遭山林里土洼里的水都被晒干了，只留干碎的土块，一脚踩上去都是泥土碎。 暴雨之前的酷日恐惧开始支配着包括张大翠在内的所有人，严格规定了一人一天的进水量，林瑞家的水比别家多了几瓶，因此一天每人能分到五百毫升的样子，其他叔伯家顶多就三百毫升。 用现代饮料瓶来换算的话，大概林瑞家可以一人喝到一矿泉水瓶的量，而叔伯家一天只有一厅可乐罐大小的喝水量。 没办法，没找到水源之前，大家都严格限制水的分配，保证每个人基本所需的生存水量。 而且林瑞和林平茂家两家分别各有两头和一头青牛，野猪可以不用喂水，毕竟它们长得糙吃的也糙，今天在山里吃到的植物根茎都能帮它们补充水分，如果水分摄取的不够那也得受着，要真是饿死了那就杀猪吃肉，本来就是无本的买卖。 大青牛就不同啦，人宁可受渴也得让它们先喝饱了，不然这么多的行李和重达百斤的粮食怎么办，都得靠着人力才行。 但是家里的两个独轮车能起到什么作用，没见着林长河和林长发两个叔伯家里的板车拉的东西都有限，容积更小的独轮车肯定更不行。 林子明每天给自家青牛喂水时，牛没喝完的水他给包圆了，真真舍不得浪费一滴。 林瑞生活在和平的21世纪，哪里尝过这种苦！而现在，别说如果穿越逃荒这件事落在自己身上感觉很可怕，要真是落到自己身上了那也得好好受着，怨天尤人可找不到出路。 他靠在树干上呼呼喘气，气息都变得一阵阵热风，打开自己的水囊咕噜咕噜咕噜一口气畅快的都喝到肚子里。气温过高的原因，让这些原先冰凉的山泉水都达到将近五十度了，他这就是在大夏天的喝热水！ 第54章 集体剪头和太阳伞 山林里不少地方还有林荫可以遮凉都热成这样，若是外面没有树木遮挡官道或者小路还不热的更厉害。 歇一会吧，再继续走下去很可能要中暑了。房子里的家庭医药箱里的药第二批还没出来，第一批的藿香正气水和在龙亭镇上购买的消暑丸都不多，若是家人吃倒是能扛个三五天，但若是林氏族人三十多口吃的话，一天就给造没了，除非他房子的更新频率迅速提升至一天一次。 大家将牛车赶到了林荫下，喂饲料喂水，十几头体型可观的小野猪正在路边拱着草根和蔫巴巴的野菜吃。 林长泰林长喜和林子明等人将上身衣服都扒开了透气，也顾不得害臊不害臊了，只想多一点风来将体内的热气带走。 最近一次的头发还是五天前洗的，现在又油又痒，林子均的手在头上抓个没完：“娘，篦子在不在，快给我用用，我的头又生虱子了，痒死了痒死了！” 虞兰花被热的有气无力，缓缓翻开行李找到篦子递到儿子手里，林子均接过就拆开自己头发开始篦。 但他头发又干又硬，加上一路上在林间穿行，被荆棘丛和树枝刮乱成一堆枯草，散乱无比，他这一上手直接将篦子的两三根齿都拽掉了，心疼的虞兰花连连皱眉，一把抢了过来：“咱家就这一把篦子了，这么不爱惜东西呐！” 林子均头还是痒的不行，被老娘抢走了篦子也没计较，双手插进发间不断抓挠，一边抓一边喊着痒。 两个兄弟林子正和林子昆本来没啥的，但看到大哥抓成这样，感觉自己头上也在痒了，这一上手抓就没停过。 冯珍娘看向丈夫和儿子:“好像我头发也有点痒了。” 林瑞找来了剪刀：“都剪了吧，头发剪了还能长，这么热的天，这么长又这么厚的头发怎么可能不热，还给虱子做窝，抓的这样勤头皮也得抓出血了。” 林子成看着林瑞一头坑坑洼洼却十分爽利的头发早就心痒痒了，因为爹娘阻止没能剪掉，现在看到林瑞声源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嗷嗷叫着自己一家也都得剪掉，妻子儿子和女儿一个都不少的剪掉。 各家找来了剪刀，从大到小的将长发一一剪掉，不管男女通通都剪成同一块的短发，地上都是一把把的黄枯的长发。 连在月子里的林早早，林瑞为了让她好受一点，也给剪掉了。 剪头发这种在古代来说有些惊世骇俗的事情，一个人做了他人见了惊奇不已，但一伙人全都做了，你看我我看你的短头发也没什么新奇。 倒是剪完头发以后，脖子和脑袋都轻了不少，孩子们还都指着父母爷奶的短头发哈哈大笑。 孩子的笑声让阴凉的树荫下存了生气，地上都是大家剪完以后杂乱的头发。 “真舒服，我早该像林瑞那样剪了！” “从小就留着的长头发，一下子剪掉了，感觉心里空荡荡的没个着落。” “没着落？我看你被太阳晒的还不够狠？说这胡话！” 长头发剪了，人都精神点了，大家休息了一会正要走的时候，大伯林长发突然喊住了大家：“等等再走，吃完我家这头小野猪吧。” 林长发家的小野猪可能一路走来没有喝过水，渴的不行又或者是中了暑，现在病恹恹的，先前还能走走，这下走两步就原地摔下来，估摸着活不了多久。 林长发一家带的盐也吃的差不多了，没有足够的盐去腌制，况且五六十斤的猪肉自家一顿也吃不完，还不如喊上别家一起吃，这样将来别家小猪要死的时候自家还能分点。 小野猪长得很快，暴雨天气的时候，虞兰花宁可穿着蓑衣都会在附近割野菜喂它，就是为了它能多长个几斤肉。 现在分给大家，让林氏族人，人人都有一口肉吃，说起来容易，虞兰花心疼的心都碎了。 但要是只有自家吃铁定吃不完这些肉，这么热的天气也不能摆放，还得臭掉。 一头五六十斤的小猪，各家分的速度很快，顶多也就香个嘴，分到每人手上又有多少呢！ 没有水清洗和煮汤，毕竟喝的水都快不富裕了，只能将剃了毛带着血的猪肉和猪内脏放在架子上烤熟，林长河家分到的猪下水，肠子里的屎都没清理干净就放在架子上烤的滋滋冒油。 林瑞亲眼看到三叔将肠子吃的嘴里，咬的津津有味，差点没将自己手里正在啃着的肉吐出来。 太难了，太难了！他又热又累，吃点烤肉身上的汗都簌簌往下掉落。 出生只有五六天的晴晴被放在牛车上，林瑞亲手给她编织了一个厚厚可以遮挡太阳的叶棚，防止太小的孩子因为疏忽被晒成热射病，得了这病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族人不得这种病，林瑞一直规划路线，有些路途稍微远一点也得走，毕竟那里的阴凉处更多。 林早早这两天过于劳累没有多少奶水，晴晴吃不饱，这些天一直再闹，哭嚎的嗓音都哑了，让林早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喂了一点煮沸晾凉的开水，小晴晴的嘴吧嗒的很响。 林瑞走了过来，从行李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圆柱形东西，摘开外面的保护套撑开，让林早早吃惊不已：“瑞儿，这是雨伞？” 看着里外都有防晒涂层的太阳伞，他点头：“是，挡太阳的效果更好，给晴晴用上。” 他将太阳伞架在叶棚上，投下的阴凉更大，让这么小的孩子陪着他们一起逃荒真的难为她了，林瑞两个小外甥女晴晴和妞妞，他真的想方设法也要给她们创造一点好的条件。 林早早看着林瑞为了女儿忙前忙后的样子不禁感动不已：“瑞儿，谢谢你！” 林瑞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谢什么谢，都是一家人！”他才应该为原主之前做下的混账事为两个姐姐道歉，大姐嫁的赵青家境虽然差了点，好歹知冷知热。 二姐完全就被原主害惨了，遇到的是什么垃圾人家啊！ 第55章 番邦什么都有! 一番忙活后，山间刮起了一些微风，风虽然是热的，但好歹空气开始流动。 林长泰和林长喜两人将升火的木柴全都用土埋了起来弄熄灭，防止风将火种带到大山里，起了山火，连山山脉连绵不绝，若是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这才叫造孽。 车队再次出发的时候，大家自然看到了林瑞家牛车上多出来的棚子，投下一大片阴凉，妞妞坐在狭小的位置里抱着晴晴，随着行李左右摇晃，好在牛车两边还有绑好的行李拦着不会掉下去。 林瑞身边的三两不断打着饱嗝，他感觉三两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了，不禁问道：“三两，你真没事吧？” 三两想要回答的时候又是一个饱嗝打了出来，摇摇手：“没事没事，主人，我只是吃撑了，呵呵，第二次吃撑了，吃饱肚子的感觉真好啊！” 三两是真能吃，他的胃也真是无底洞，哪怕是林瑞也不知道他的极限在哪。 平时家里煮的汤饭和肉汤，三两吃的都是最多和包圆的那个，即使逃荒路上走的精疲力尽，但身板却一日比一日强壮，他就像块缺水的海绵，稍微汲取点营养就开始疯长。 吃饱后力气也大的惊人，热的要命的天气，推着独轮车健步如飞，像是不知道疲惫一样。 半大少年的手臂上肌肉纹理清晰，即使平时说话时习惯傻笑，但也让人无法忽视他身上蓬勃的力气，成年人恐怕挨他一拳就得送掉半条命。 便是林子成林长河这些同辈和叔伯辈也不敢轻易和三两对上，双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山路宽的时候，三两还将两个独轮车用绳子栓子一起，当做板车一样推着跑，让本该推车的赵青能休息一下。 三两一个人就能顶上四五个劳动力，食量大完全就是他不太明显的缺点，总不能想让马儿跑，还不让马儿吃草吧。 一离开林荫处的队伍立刻就暴露在炎热的烈日下，就算用叶片编织遮挡太阳的遮挡物也被晒的滚烫，也让林瑞深刻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汗如雨下。 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落下来，砸在鼻子，嘴唇上，微微张口还能尝到汗珠的咸味。 望山跑死马，明明感觉就几座山头的事，怎么老是看不到平坦的路，再耽误一段时间，他们的食物就不足以支撑到黄漠关了。 天气太热，山上的树都被晒的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家家户户的孩子都被大人放在车上推着，或者放在箩筐里挑着，上面搭一个草帽就算遮凉了。 小展香香和墩子等小屁孩们都万分羡慕的看着躲在阴凉伞下抱着晴晴的妞妞，妞妞舅舅拿来一把奇怪的伞给她们遮挡着太阳，遮挡的严严实实，看她惬意的小模样就知道里面该有多舒服。 尽管剧烈的高温不能避免，但至少不用像他们一样，哪怕戴着草帽也被烈日灼的滚烫，现在都烫着头皮了。 男人们也眼热林瑞这把古里古怪的遮阳伞：“瑞哥儿，这也是你在龙亭镇买的？” 林瑞当然不能承认，龙亭镇有没有这种伞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他怎么可能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龙亭镇哪买得到这种稀罕货，这是我在和番邦那些人做生意的时候买的，番邦人手上的好货可多了，遮阳伞算不得多金贵，最值钱的当属琉璃。” “嚯，琉璃啊！” “我曾经在陈员外家做过一段时间的木工活，看到过他拿五彩的琉璃杯出来招待贵客，贵客看了都眼热，询问他是否割爱呢！没想到是在番邦人手上买的啊！” “瑞哥儿生意做的真大，和番邦人都搭上线了，啧啧，若不是世道乱了，指不定瑞哥儿还能拉扯咱们一把，也好过子子孙孙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地里刨食儿啊！” 赶路的途中又累又渴，双腿麻木又机械的往前走，这会起了一个由头，打开了林家村的诸人从来没涉足过的新世界，让他们纷纷惊奇不已。 连一路上被蛇咬过后就病恹恹的里正大爷爷林平茂的精神也好了点，支起耳朵听林瑞说那些和番邦打交道的见闻。 林瑞摆摆手，谦虚道：“叔伯们，你们就别拿我打趣了，我的生意做的小，勉强能被他们看上，琉璃这种贵重的珍品哪里是我能伸手进去的。” “我认识的那些番邦人，做出的琉璃触之如玉，比冰块还要澄澈透明，若是用这样的琉璃盏来泡茶，里头的茶叶都能分毫毕现的从杯壁上看着。” “真有这种琉璃？” “这是神仙才能用的东西吧？” “什么神仙用不用，落到凡尘就是咱们凡人用的了，我看他们用琉璃盏的贵人也没羽化成仙嘛！大家伙加把劲快点走出深山，再加快脚程走到黄漠关，就能活着见到更多的番邦人和番邦的好东西了。”林瑞鼓励着。 “瑞哥儿，你之前拿给大家盛水的那瓶子也是番邦的吗？”林长寿倒是想到了之前就想问的那同样怪模怪样的瓶子，是他在临朝的龙亭县和临京都没有见到过的稀罕物。 撒了一个谎就得无数谎来圆，好在林瑞已经学会了将所有稀罕物都往番邦那边推，番邦不是一个固定词语，它是指临朝国域外所有小国家的统称，所以其中几个国家生产出了塑料瓶和透明玻璃很合理吧？ “好！林瑞说得对，我这都活了四十多年了，走过最远的地方竟然只是龙亭镇，这次借着逃荒也让我长长见识！” 有了林瑞的鼓励，大家的脚步才终于轻快起来，看着对面的山头好像也没了之前的浑浑噩噩，不就是山吗？翻过去不就行了，过了连山山脉后就是百兴镇的城池，过了百兴镇再过一个白驼镇就到黄漠关了，不远了不远了，大连山都翻过来了，还怕最后两道城池吗？ 不得不说的是自从知道妞妞和晴晴用来挡着太阳的伞是番邦之物后，大家看到伞的目光都热切一点，小孩子更是眼巴巴的看着躲在伞下阴凉处的妞妞，很想挤进去一起躲躲太阳。 成为视线焦点的妞妞欢快的扭着小身体，别提多骄傲了。 第56章 回房子灌自来水去 走走停停的一路，终于在五天后来到最后一座山，只要翻过那座山后就到了百兴镇的地界，到时就该看到同样往黄漠关方向奔逃的人了，毕竟因为战乱，中原已经没有一片净土。 林平茂已经能下地了，被蛇毒这么一折腾加上人老了，精气神去了一半，如今乍一看到走出大山的路就在前方，一向佝偻着的身体竟然直了起来。 此时他看着满山干枯的树叶不禁发出感叹：“咱们这些人的命和一路上没有受到挨饿的苦都得感谢林瑞啊！” 荒年的秋天仿佛不会到来，温度依旧高的吓人，山上的树叶被灼的发蔫往地下落，树干变得光秃秃的，以往野兔野鸡竹鼠乱窜，充满生机的树林一去不回。 林瑞一行人仿佛在山里度过了四季，行走的路途从暴雨过后的密林变成光秃秃的荒山，眼前那最后一座高山更是如此，树叶掉落的能看到山脊，毫无生气。 尽管再节省水源，但这些天各家存储的水还是被喝完了，林瑞家最后两桶也都给叔伯们分了一点解解燃眉之急，现在情况就算两桶水不给，顶多撑个两天依旧会陷入绝境。 人多有人多的好处，不管是打猎，防守，还是寻找水源都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一路上他们这一群人不是没有被豺狼虎豹盯上过，若是零丁一两人，早就成了野兽的腹中餐，正因为他们人多，哪怕野兽再垂涎，也得估量双方实力差距。 若是林瑞一家上路，老弱病残孕都占了三个，哪怕三两力大如牛，姐夫赵青身手了得，有三个妇人，两个孩儿，一个弱鸡小舅子，能保护的过来就怪了。 林长喜皱眉看着眼前的高山不禁道：“光秃秃的，你们说能有水吗？” 这话大家都没回答，在水源即将短缺的过程中大家不是没有找过，只是都没有发现一个，从不能再次返回先前发现山泉的地方，重走回头路，如此反复，不仅会将粮食全都消耗完也会困死在山里。 谁都不能保证再次返回的山泉那会不会因为干旱而水源枯竭，只能硬着头皮一直往前。 大家目光不由看向林瑞，林瑞耸耸肩苦笑着：“大家别看我啊，我也不是神仙，只能说试试看。” “越过这座山就到百兴镇的区域内，或许在那里能找到水源也说不定。” “走吧走吧。”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也正是太阳最大的时候，山中的树叶叶片尽数掉完，阳光丝毫没有遮挡的照射在人的身上，林家人只给家里的小子搭起了一个小小的遮凉棚，而其他大人则找了一颗粗壮的树木，用树木投下的阴影遮挡住自己身体，勉强的猫着。 林早早和林素素因为林瑞分水时的私心，给她们的水囊里多灌了一些，大人可以委屈，孩子们可不能大意。 林瑞的水囊里早就没有水了，但他有房子啊，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可以遛进房子里狂喝一通，他家的自来水虽然也定量，但不洗澡用来喝的话是足够了。 冯珍娘嘴唇干的起皮，却将腰间挂着的水囊偷偷塞到林瑞怀里：“瑞儿，快喝一些。” “娘，我真的不渴，你快些喝！”他将水囊再次反推回去。 冯珍娘舔了舔嘴唇，将水囊的盖子又合上：“娘也不渴，等渴的时候再喝。” 林瑞心里有些难受，他知道这个渴的时候不是老娘渴的时候，而是自己渴的时候，如果不找到水源，老娘宁可渴死自己，也得为他这个儿子将活命的水留着。 现在山上没有水，但他的房子里有水啊！房子外的东西带不进去，但里面的物资却能拿的出来，他不可能守着房子里每天都有的自来水而放任自己父母兄弟姐妹活活渴死啊！ 想到这里，他靠在牛车上的身体一下挺的笔直，身边林长喜看着儿子一副失魂症的模样，刚想要问话，却见儿子转身在牛车上扒拉着什么。 “瑞......”名字还没从嘴里喊出来，就见林瑞手上提着四五个喝空的塑料瓶往山林深处飞奔。 林长泰林长河和林子均林子成等人后知后觉的站起来，脚步已经追了上去，口中不忘大喊：“瑞哥儿，你干啥去！” “我找水去！”林瑞说话的声音远远传来，想来已经跑的更远了。 林平茂急的不行：“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一个人去深山多危险，快快快，明子和仁子你们快去追上林瑞，保护好他！” 林长喜比林平茂更急，一边跑一边忙不迭的喊上三两跟上林瑞，冯珍娘也跟在林瑞身后跑进林子，但就算是没了树叶的林子依旧很能藏人，几息之间就跟丢了林瑞。 三两和林子仁林子明一组，林长喜、林长泰和林长发一组去寻人，林子均和林子正一组去找水，其他人还在原来地方看着行李。 林瑞身有房子这个作弊器的事情是谁也不能让知道的，他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秘密从被第二个人知道后就不叫秘密了。他就只能将后面的林家人远远甩掉才能做自己事，瞬间回了空间。 空间里的温度依旧保持凉爽，他去卫生间洗了个脸，摸到厨房打开净水器的开关，用一个大杯子接住水咕噜咕噜的喝进了肚子。 接着打开自来水龙头将塑料桶放在菜盆里接水，自来水可比净水器的出水速度快多了，三十秒就能将一塑料桶的水接满。 他在牛车上拿了五个塑料桶，全灌满又够林氏族人撑个一两天，如果这一两天内还找不到水，大不了他再故技重施，总之有他在，别想饿死渴死一个林家人。 提着五桶水将要离开房间的时候，看到客厅的茶几上因为自己贪便宜在pxx上拼的几个歪瓜裂枣的小苹果，正好一起带上给孩子吃，正符合山间树林里长着的野果造型。 否则让他从怀里掏出几个外皮通红，体型硕大，水分充足的红富士，林氏族人想不怀疑都难。 这样想着他将小苹果全都塞进了自己怀里，用麻布衣服兜着，提着五桶水再次回了山林里。 第57章 林瑞找到水了! 正午的阳光依旧大的离谱，离开房子的时候身上还有一股冷气，出来半秒钟冷气尽数被阳光照的消散。 他提着的五桶自来水澄澈透明，比山泉水还要好看，来自现代自来水厂的漂白科技哪里是古代可以比拟的，只是他又开始头疼了，该怎么解释从哪里找到这么干净的水的。 “林瑞！” “瑞哥儿！” 叫喊他的声音由远及近，看到手上的东西，他一骨碌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先让他冷静一下，想想这故事该怎么编。 这一躲就躲了两个多时辰，外面的呼唤声离他越来越远，想来该是老爹和叔伯他们没在这一片找到又换个地方去寻了。 窝在杂草堆里被蚊子咬了满头包的林瑞这才走了出来，不行啊，想不到办法嘛！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拿出手机发个贴子，在线询问该怎样解决眼前的困境，如何编造一个靠谱的借口。 傍晚的日头依旧很高，在周围山林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林瑞，三两林子明和林长喜林长泰等人一前一后回了休息地，双方遍寻无果，都以为林瑞提前返回休息的地方，结果双方碰头，一问休息地的家眷，都说林瑞一直没有回来。 恰巧这会林子均和林子正也回来了，双手空空，一脸沮丧，他们两人本该是去寻水的，可山上的土地都干的起裂，树叶发黄，别说水了，连湿泥都看不见一块，干燥的让人绝望。 墩子走到他们身边，抬头看着林子均，委屈的瘪着小嘴：“爹，没有水吗？” 林子均红着眼睛，将儿子抱到身上:“墩子再忍忍，明天爹就找到了。” 其他人看的也不禁红了眼睛，难掩失望之色，饶是如此也死死压抑着不让落泪，眼泪也是水分，现在找不到喝的水大家伙一点也不能浪费。 林长喜抱着头蹲在地上，嘴里喃喃：“这混小子能去哪呢，看他回来我不打断他的腿！” 冯珍娘站在林边不断张望，任何飞鸟掠过的声音都以为是林瑞回来了。 林长泰难以启齿，但不得不说：“眼下家家都没水了，咱再不喝水会渴死的，我有一个法子，暂时能缓解一下缺水难题。” 大家的目光看向他，林子均催促着：“叔，有什么法子你快说说看！” 林长泰眼睛没敢看大家，似乎有些答非所问：“大家的尿就别洒了吧......” 大家脸色一变，也能理解到他什么意思了，都没说话，的确，如果一直找不到水，就只能用这个法子挺一挺了。 林子正的儿子小豆子吵闹着要喝水，他婆娘看向林子正，林子正拿了一个碗去了树林，片刻后端着半碗水递给婆娘，婆娘扶着小豆子给他喝了一口，小豆子立刻吐了出来，哇哇大哭：“这不是水，这不是水！” 林子正气的不行，扬手就要打他，被老娘虞兰花拦住：“别打他，要打就打我，人尿咱们大人都喝不下去别说孩子了，这贼老天，一点活路不给我们啊！” 冯珍娘不禁悲从中来，哭着道：“我的瑞儿啊，你在哪里啊，怎么还不回来，要急死老娘吗？” 林早早和林素素也带着哭腔朝着林子里喊着：“瑞儿，瑞儿！” 其他人不禁悲从中来，以为林瑞在林子里遭遇不测，这一路上他们对林瑞的信服早就超过里正林平茂了，林瑞不出事还好，要一出事他们的主心骨就没了。 没了主心骨会怎样？他们就会像外面那些逃荒的人群一样，饿的瘦骨嶙峋，皮包骨头，卖儿卖女，易子而食......到时候他们不知道自己该称作人还是鬼了！ “娘！姐！我没事，我找到水了！你快让大家来帮忙！”树林里仿佛远远传来林瑞的回应。 冯珍娘和林早早她们没有听见，倒是耳朵很好的张大翠突然抬起红肿的眼睛：“哎哎哎，我好像听到瑞哥儿的声音了，他说他找到水了！” 她这样一说，大家哭泣的声音顿时一顿，仔细听了一下，发现什么声音都没有。 虞兰花不禁谴责的看着张大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样的玩笑！” 张大翠神色振奋的站起身来，疲惫的眼睛此刻也精神的发亮：“没开玩笑没开玩笑！真的是瑞哥儿回来了！” 说完张大翠便招呼自己两个儿子去帮忙：“子成子阳，你们快去迎迎瑞哥儿！” 林子成林子阳两人面面相觑：“娘，我们真......” 这时远处林瑞的声音更真切了一点:“爹，娘，三两，姐夫，能听见吗？” 休息地处的林家人全都沸腾起来：“听见了听见了，真是林瑞！” “长发，快去迎迎啊，是瑞哥儿回来了！” “长喜，是瑞儿回来了，你和三两快去啊！” 这样一撺掇，休息地里除了女人和行李，男人们全都大步跑去出现林瑞声音的地方。 当看到林瑞的手中抓着一根藤条，藤条上都捆着他带出去的五个塑料桶，每个塑料桶里都满满当当的装着发黄的水时，不由欢呼：“瑞哥儿找到水了，瑞哥儿找到水了！” 林长发等人将五桶水从藤条上解开，一人提着一桶往休息地走去，其他人则簇拥着林瑞走回来。 冯珍娘看着由远及近的儿子终于松了口气，走上前在他身上狠狠拍了几下:“若是下次再敢让娘这么伤心，娘饶不了你！” 林瑞点头，乖巧的很：“放心吧娘，没下次了。” 说完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苹果放在娘的手上：“娘，吃。” 冯珍娘将果子攥在手上：“这是啥，野果吗？” 林瑞点头：“嗯，路上摘到的，酸甜酸甜的，味道不错，您尝尝。” 他将房子里一箱的苹果都踹到了衣服里，有些果子在行走过程中都溜到了背部，显得他整个人都鼓鼓囊囊。 带来的果子家里人每人一个，妞妞吃的眉开眼笑，晴晴还太小，所以她的那一份给了娘亲林早早。 剩下还有多余的，林瑞分给了其他叔伯家里的孩子，至于大人吗就没有了。 他可不想将自己的物资变成公天下的让他们形成习惯，给是自己情分，不给是自己本分。 第58章 自来水加泥土就是泥水了 虞兰花和张大翠用潮米和大家换干米的时候就知道林瑞这人公私分明，不跟你讲人情，耍无赖在他这也行不通，比起林平茂来，在林瑞面前他们更不敢造次。 如今林瑞找来的果子给完了家里人后再给自家孩子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毕竟别人的东西要留着自家吃，自家也找不到错处啊。 墩子妞妞几个孩子拿着磕碜的苹果吃的正香，酸甜的汁水顺着果肉下肚，一个个吃的眉开眼笑。 家里父母看着孩子吃的高兴，心里也欣慰不已，加上找到水缓解水源压力后，做事也更卖力。 林瑞的五桶水被大家拖回来后让林长发等人看的眼热不已，等林瑞坐下稍微喘口气后便问道：“瑞哥儿，这水你在哪找的？” “松树林那边的小水洼里，我运气好，找见了，就是脏了些，大家凑合着喝吧，大爷爷大伯三叔还有长泰叔长寿叔，你们把家里的桶拿来，我们各自分一些，先挺一挺。”林瑞房子里的水管里还有存水，尚未全部用完，按照房子的更新频率来看约莫明天就又有水接上来。 房子里自来水管里的水是清澈透明的，但野外小水洼里的水可是浑浊不堪，他提着这样干净的水出去肯定解释不了，为了一切能合理解释，他在回来之前将五个塑料桶的瓶盖打开，用手在地上抓了些泥土撒进去摇匀，使得泥土和自来水混合，呈现出暗黄色的泥水。 脏是脏了些，但在野外，这种品质的水完全没得挑了。 “瑞哥儿就是厉害，得亏找着了水，不然大家都得要活活渴死！”虞兰花边说边往水碗里撒了一层谷衣然后递给丈夫和儿子。 冯珍娘和张大翠也有样学样，林瑞接过水后很不解：“娘，这是做啥？” “渴了一天了，要是贸然大口喝水身体会出岔子，这还是老一辈人为了怕年轻人喝水不知节制特意弄出来的，洒下来谷衣，喝水的时候避开它们就得小口小口的喝。”冯珍娘边小心盛水边说着，一点水都不带洒出来的。 每人也得小心翼翼的喝着，大人孩子有了水润喉咙，干燥到要撕裂喉咙的痛苦终于减少，人有了些精神。 五桶水大约喝了大半桶，剩下的水若是省着些喝，大约能扛两天左右，人可以一天坚持坚持不喝水，但畜生不行，三头青牛每天是喝水大户，大量的被褥铺盖都得它们来驮着。 粮食也越来越少了，各家的空粮袋越来越多，尤其是之前因为暴雨发霉损失惨重的张大翠家，现在一天两顿都吃芋头稀粥了，零星丢两块腊肉进去煮，尝点油腥味。 林瑞家的粮食也不丰裕了，三两每天是除了青牛外负重最多的人，大家宁可吃的半饱也得让他吃饱了，三两的力气大，胃口好，即使知道主人家的食物压力很严峻一再克制自己食量，但他每天食量基数在那里，吃不饱根本推不动堆满了东西的独轮车。 三十几口人，每天最少也得吃掉十几斤的粮食，其中包括了栗米，粗粮，芋头，和腊肉。 先前每家腌制好的十斤野猪肉还没晾晒都被在行进路上一点点的吃完了，热焉吧了的小野猪因为盐巴的数量有限也被众人当天就吃进了肚子。 天热的邪性，树林里什么动物都见不着了，空气仿佛被烤的分层，动一下人就刷刷出汗，赵青和林子成林子均等人在队伍休息的时候一连走了很远的地方都没有见到半只猎物，整座山仿佛成了死山。 迎着大家期望的目光出去，灰头土脸的回来，雨天的时候还时不时带着野兔野鸡回来打打牙祭，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会因为热的不行回来多喝几口水。 这会大家终于对逃荒有了一些深刻的认知，之前在林瑞和林平茂带领下躲进深山，从深山里行进，一路上遇到了野猪，黑花蟒和野鸡野兔这些送菜的，大家甚至都对野猪蟒蛇和野兔这些挑肥拣瘦的，不像是逃荒，更像是旅游。 而现在即将翻过最后一道山的时候，天气异常，所带的食物也一路消耗，加上前几天下暴雨的时候，各家都有一些即将霉变的食物，为了不浪费只能快些吃完，这就让本能挺到黄漠关的食物极速短缺。 还有两道城池啊，大家该怎么熬！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林瑞想到自己房子那个尿性，赶紧趁大家每次分水休息的时候进去，将米桶里的米全都倒出来丢在自家牛车上，隐蔽藏好。 一桶五十斤的米他大概能吃两个多月，有时还会因为煮的多了而直接倒掉，现在他可真是体会到了什么是粒粒皆辛苦，浪费食物简直遭天谴嘛！ 妞妞小展香香和墩子这些孩子都知道不让米掉在地上，即使掉在地上也会用手捡起来吃掉，缺衣少食的年代可没有讲卫生的资格，能吃饱肚子就非常不容易了。 米桶里的米本来他打算当他在这古代最后的退路，可在古代待的久了，对身边和前世容貌一模一样的父母以及突然多出来两个对自己掏心掏肺好的姐姐，他没有办法割舍掉，不能看到他的家人和妞妞晴晴两个孩子活活饿死。 冰箱里的零食，盐焗鸡腿，烤鸡腿，泡椒凤爪和午餐肉这些也就早就被他拿了大部分放在车上，用老娘年轻时候陪嫁用的樟木箱子装好了，还亲自上了锁，钥匙在自己这里。 他的底线是林家人，如果能力可以照拂到的话，林氏一族他也想保全。古代宗族抱团取暖可比一家单打独斗强得多，逃荒路上目前还没遇着人，饥荒年代的流民流寇可是比山里的野狼还要凶残，不多点人在一起，指不定哪天自己身上的肉就出现在他们锅里了。 “瑞哥儿，在想什么？”林平茂身上的蛇毒慢慢代谢掉了，人看着也精神得多。 林长泰林长寿蹲在路边吃着粗粮饼，咬一口用口水浸湿浸化才吞到肚子里，不然硬的连喉咙都进不去，闻言看向林瑞：“咋的了瑞儿，这么......这么......” 他想找个词来形容，偏偏只读了两年私塾，勉强认识几个字的他肚子里没墨水了。 第59章 饿到腿都发软了! 倒是他的儿子林子仁挠了挠头，补上：“爹，你想说的是不是惆怅？” 林长寿一拍脑袋，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意思。” 林瑞苦笑着摇头：“叔，我担心咱们的粮食，能不能挺到黄漠关啊！” 林长寿看着自家牛车上消失了大半的粮食袋子，之前找到水的喜悦顿时一扫而空，艰难的嗫嚅着嘴唇，声音呐呐：“应该能吧。” 侄子林子明和儿子林子仁沉默的看了一眼车上的粮食口袋，不想打破老爹的奢望，干脆都不说话。 林平茂拄着拐叹道：“够呛啊，本来瑞哥儿估算了约莫两个月的路程，咱在连山上耽误了半个多月，这半个月的吃喝拉撒不都消耗着咱们的存粮吗？眼下天气热的邪性，本该凉快的时节热的寸草不生，这一路上野草咱们吃着吃着就黄了枯了，现在山里一点嚼用都找不着，我估计得闹旱灾啊！” “世道乱，旱灾起，真没给我们老百姓留活路。” “南方洪涝，北方旱灾，天下百姓都要流离失所，咱们出了山的这一路也不会太平，大家伙该把放在牛车上的家伙什拿出来了！”林瑞说着，在原主的记忆里，连山占了南北两界，一面之隔却有两种季节。 他们在连山南面遇到了超级暴风雨，而在过了南山面到达北面的时候，泥土却干的发裂起沙，中间交界地带的泥土是湿滑软烂的，天气却是闷热窒息的。 山中无岁月，自从进了山后，就看着山林里从天亮到天黑，再从天黑到天亮，周而复始，先前他还记录着进山的时间，随着每天要忙的寻找水源和食物，渐渐连记录都没做了。 所以现在是进山的第二十多天，还是一个多月了？ 张大翠一家吃到家里粮食加起来还剩三十斤的时候，天天家里煮的粥都能数得清多少颗米，家里的老少爷们吃完后还没走两步，饿的肚子又咕噜噜叫着。 “娘，每天这么稀汤寡水的咱怎么赶路，我和爹还有子阳推车的腿都在发抖，您就让我们吃顿饱饭行吗？”林子成哀求的看着老娘，继分配水后，家里的粮食大权又被张大翠拿到手里。 先前谭瑛和卢花两人掌勺也不是不好，相反，就是太好了，让家里人顿顿都能吃个半饱。但这一路连半饱都是奢侈的，加上之前损失的潮米，让他们家的粮食肉眼可见的减少。 这一番情况看的林长河心胆都在颤抖，于是张翠花重新上线，第一步就开始全家人的饿肚子大计。 稀汤寡水的至少还有的吃，若是一点都没章程的吃，仅剩的存粮不到几天就吃的干干净净。到时候吃什么，林长发林平茂还有林瑞家的存粮也有限，若是接济他们多少为够，别平白惹了人白眼，救急不救穷啊！ 家家都困难，至于想着逃荒路上去乞讨啥的那就更不可能了，谁会那么好心的将宝贵的、可以活命的粮食给你，就图你一句感激的话吗？ 栓子这些日子跟着林瑞家吃，其他三家的存粮都不多了，林瑞家的粮食虽然不太够，但比起他们要好得多，至少还能吃顿稠的。 一碗粥里切了一些腊肉和腌好的猪肉，上浮着点点油腥和油香味，吃的家里人头都不抬。 樟木箱子里装的都是林瑞从房子里顺来的东西，散装大米，白象的挂面和真空包装的小鸡腿翅膀和爪子啥的，这些是他的底气。 现在每家一天的用水量全都用在煮粥上了，只有这样才能既补充了水分又填饱了肚子，当然，其中补充水分占了大头，毕竟能干净到照人的稀粥怎么可能吃饱！ 林瑞家的情况还是好的，但就半稠粥的情况下，他依然饿的肚子呱呱叫。 情况是从林子成赶路时候晕倒开始恶化的，肚子里没货，每天连屎都没有，尽撒尿了。加上高强度的赶路，身上背着包袱，手中还推着推车，最后一道山他们目前走的是上坡路，非常费力气，有的时候山路太陡，独轮车和板车都往人推的方向倒退，必须用全身力气擀住才能继续走。 兄弟林子阳走在他身边，刚刚林子成还和他说好像之前吃野猪肉和蟒蛇肉管饱的时候就像做梦一样，那猪肉进嘴一嘴油腻的香味让他每天做梦都想再尝一回，天天盯着叔伯家里用绳子拴着的小野猪，等着再死个一头好歹能吃顿荤的。 剩下的小野猪生命力超出他想象，一路靠啃树皮吃根茎也吃的精神头十足，一点发焉的迹象都没有，倒是他们被饿的发焉了，他是真的被饿到双腿发软了！ 林子阳还安慰他：“哥，忍忍吧，这些小野猪就是移动的粮仓，米面杂粮芋头这些东西得咱们背着才能歇脚的时候吃到，小野猪呢？一根绳，咱牵哪它走哪，里正大爷爷家的两头小野猪不用牵着就知道跟在牛车后，多省事。” “啥时候能吃顿饱饭啊，咱娘真狠心，一顿饱饭都不给咱吃，哪怕是死也得吃个饱饭再上路嘛！”这段时间赶路实在辛苦，加上粮食不足，林子成的眼眶都瘦凹进去了。 林子阳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张脸蜡黄，身后的卢花还抱着儿子小展，走路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像在飘。 “哥，娘也是为咱们好，吃少一点，好歹肚子里有货，要是粮食都吃完了，喝水可不管饱啊，而且现在水也难找了，上次还是林瑞找到分给咱的，咱不说也能找到水帮他分忧，也不能拖他后腿吧。你说——哥！哎，哥哥哥！快来人帮忙啊，我哥晕了！”林子阳大声喊着。 林子成晕倒后，抓着的板车没人受力开始往后面迅速倒退，陡坡形成的地势差异让板车上的东西全都翻到了下来，林子阳将身上的行李全都丢下下去追板车了。 这辆板车可是家里贵重的资产之一，若是损坏耽误路程不说，也没有零件能修理啊！ 张大翠也被吓的一身冷汗，和谭瑛两人急急忙忙往下赶：“成子，成子，你别吓娘啊，这是咋的了！” 第60章 从今天开始当族长 林长河和身旁的林长喜看着儿子\/侄儿晕倒的模样吓得立刻将车辆停下，赶上来询问情况:“成子咋了呀这是？” 林瑞看了一眼被掐人中掐醒的林子成：“估计是饿的，婶子，你家有没有饼，先给他垫垫肚子吧，这样亏着不行啊，会将人里子都掏空，以后吃太多都补不回来。” 他这样一说张大翠也顾不上心疼粮食了，急忙从装粮的布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饼子，眼眶含泪的塞到林子成手里：“成子，你吃，快吃！” 林子成拿到饼子后终于恢复了些精神，将其往嘴里塞，但走太多路，没有水喝，没有东西吃，嘴里已经干的发苦，这样贸然的吃进去根本没办法吞咽，只用嘴唇蹭掉饼子外的谷粉，再一点点舔着吃。 “娘啊，我太渴了，吃不下。”林子成咬了一口在嘴里咀嚼了半天，结果嘴里的饼子依旧干燥吞咽不下去，太渴了，连口水都分泌的艰难。 林子成将饼子用咬了两半，另一半给了谭瑛和女儿：“你们也吃些。” 张大翠虎着脸，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成子，这是给你吃的。” 林子成摇摇头：“娘，我吃一半就够了。” 林瑞叹了一口气，冲着三两道：“三两，你去倒碗水来。” 林长河连连道谢：“瑞哥儿，三叔谢谢你了，谢谢你了！” 虞兰花牵着墩子和豆子的手，一张嘴蠢蠢欲动，看起来也要讨要一碗来喝。 房子里的水倒不成问题，真正成问题的是要如何以一个合理的理由弄出来，总不能每次都靠林瑞取回来吧。 “瑞哥儿，你看......”虞兰花终于忍不住，腆着脸上前讨要。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瑞撅了回去：“看什么看，你家谁渴的要死了！我找来的水都有定量的，算上咱们林氏上下三十多口人省喝俭用才勉强撑个两天，今天成子多喝一碗，晚上分水做饭的时候三叔家就少一碗，没得给你商量。” “要谁都像你这样占便宜的心，咱们都别活别赶路了，直接就坐在这里将水分了，一口气给你喝爽了等死好不好！” 他这话说的可丝毫不留情面，人都有这种心理，在冷眼旁观着别人成功以后也想复制一下，哪怕是同一个宗族的人也会如此，若是今天依言将水给了虞兰花，或许下一个开口的就会是陈枝陈梅以及其他女眷，开了这个口子再想圆回来就难了，除非将每家每户都给个遍，否则给谁不给谁都得罪人。 林平茂见了被林瑞毫不留情怼回去的虞兰花也大骂着：“妇人见识，咱们老林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一个眼皮子浅的婆娘进门，瑞哥儿，别听她的，等成子好了咱们继续赶路。” 作为受益的一方，张大翠也不敢引起众怒，解释着：“对啊，兰花，这会瑞哥儿将水分给咱们，到晚上咱们一家子可就少了这一碗水煮粥，都一样呐！” 林瑞看着虞兰花：“大伯娘，要不我将今天你家份额的水都给你，或者将这批水该有你家的份额都一并给你打去？” 虞兰花有些意动：“瑞哥儿，这样能成吗？” 林长发拽着虞兰花的衣服将她扯到自己身边:“你胡咧咧什么！”看向林瑞一脸歉意：“瑞哥儿，你可千万别听你大伯娘胡说，没有的事。” 林瑞环视了一眼大家：“照理说我不该将话说的这么难听，古语有云不患寡而患不均，水是我找来分给大家的，结果还成了我的不是，让我里外不是人。我看咱们也别这样了，还是像之前那样，各家过给家的，关起门来过日子，好的很。” 林平茂立刻站出来：“这不行，没有瑞哥儿，咱有没有命在还是两说，换做往日，咱们给瑞哥儿立一个长生庙都使得，我今天就将话放在这了，无论瑞哥儿愿不愿意，咱们林氏宗族的族长从今天开始就是瑞哥儿的了，大家见他要如见我般尊敬，若谁敢做背叛损害咱宗族利益的事情，族长即刻有权利将他除族驱宗。” 林长喜和冯珍娘被林平茂的决定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么突然就宣布自己儿子当族长的事，况且......况且他们林氏一族向来也没有这么年轻的族长啊！ “里正大伯，您这决定太突然了，瑞哥儿才双十年纪，如何能担得起族长大任！”林长喜惶恐的说着，在他眼里儿子也才刚刚浪子回头，哪里就能承担得了整个宗族的生存大计。 林长泰和林长寿两人站出来力挺：“长喜兄弟，瑞哥儿的能力可比咱们所有人都强，他做族长我第一个服气，古语都说英雄出少年，瑞哥儿就是咱们林家的英雄，他担得这会族长。” 林长发和林长河也连连点头：“对，咱们四房同气连枝，瑞哥儿做族长若有不同意的人，先来找我们说道说道。” 做族长吗？也不是不行。之前做族长是怕麻烦，但现在做族长却是为了掌握绝对话语权，多人队伍没有一个领头的以及拥有一个乱领头的都是灾难，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能者居之，林瑞毫不客气的想。 “临危受命当族长可以，我尽量带咱们四户人家一个不少的达到黄漠关，但前提是我说东大家不能往西，做什么决定大家都不可忤逆，若能做到这两点，我答应当这个族长。”要的就是绝对服从权。 林子正小小嘀咕了一声：“这搞的不就像一言堂了吗？” 林瑞看了他一眼表示肯定，眼神诚恳的看着大家：“对，就是一言堂，要绝对听话和服从才行。” “这......”这也太霸道了，尽管意思是这个意思，表达方式也能委婉一点嘛！林平茂当初接手里正当上林氏一族族长的时候也没狂妄的说过这些话啊。 这瑞哥儿，真是太不按照常理办事了！ 最后大家想到林瑞如何当机立断带他们进山躲避灾难，又如何力排众议盖起牢固的防雨棚才没让大家粮食大规模受损失，以及在热的泥土都快沙化的树林里找到水源...... 年轻人总有年轻人的豪情，这林氏族长一位林瑞当定了！ 第61章 二姐没奶水了 当了族长后的林瑞感觉生活没什么变化，毕竟每天眼睛一睁就得赶路，眼睛一闭就要强制关机休息为了第二天赶路。 若非要说变化的话，那就是大家无论做什么事，都得知会他一声，可能是被他“一言”堂的态度所感。 “瑞哥儿，咱们桶里的水快没了。”冯珍娘脸色有些惊慌，又想到之前被饥渴支配的恐惧。 水没了？他有水啊，关键是怎样找个合适的借口拿出来。 这个抠门的房子利用规则真要命，让人头大的不行。 “族长，我们去松树林一带找找水源，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水洼。”林长泰说道。 对了，自从当上族长后，称呼全都变了，除了林瑞自家人外，从林平茂到林瑞的大伯和三叔一家，全都恭敬的称呼他为族长。 “好，注意安全，不要走的太远。” 大旱的原因，路上山林寸草不生，动物都看不到一只，地面都被晒的龟裂，如果不是之前林瑞在这种环境里还能找到水，大家真没信心迎着烈日出去。 每到一个歇脚的地方，总会在周围搜索水源，但每次都空手而归。 大家的脸色从开始的希望到麻木低迷，林瑞觉得这样不行，总得想办法解决一段时间的水源问题，偏偏这会他能想出的办法都有些做作刻意了。 先前打到这么多水可以说是运气好，再如法炮制一次，恐怕就有些让人怀疑了吧。 总之就让他们先去找找看吧，万一运气好能找着呢，实在找不到的话，也只能如此让刻意的运气再来个一次。 林瑞的老爹和林长泰林长寿以及两人的儿子一起出去找水源了，家里的女眷们则是拾掇柴火准备生火煮粥，长了绿毛、生了米虫的米都直接一锅熟了，根本没有多余的水去淘米。 五个塑料桶里的水现在已经被倒的干干净净，真的一滴都没有浪费。饶是实现食物和水源自由的林瑞，这会的嘴唇上也干的起皮，没办法想要集体生活，有些便利不得不舍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的房子就是他最大的金手指，若是被第二人知晓，就等于在自己脖子上悬上了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 “哇哇哇！”二姐怀里的晴晴哭的撕心裂肺，细细的声音让人听的心疼不已。 冯珍娘赶忙将晴晴从女儿的怀里抱出来，一边轻柔的哄着一边问：“怎么了，孩子哭的这样厉害！” 林早早的脸上因为这段时间吃不饱喝不好一脸菜色，加上还要哺乳的原因瘦的特别快，突然从大鱼大肉的生活变成清汤寡水，奶水也变少了，晴晴每天喝不饱，圆润的小脸也瘦了不少，饿的直哭。 林早早一脸自责：“娘......我没奶水了......” 走到近前准备看看晴晴情况的林瑞刚好听到，晴晴现在不过二月龄，母乳是唯一食物来源，要不然就得喝牛奶羊奶啥的，可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这些奶源。 他想到房子里还有他之前喝剩下来的成人高钙奶粉，晴晴虽然不能喝，但他可以给二姐喝，补充补充营养啊，营养有了，奶水不就跟上了吗？ 他找个隐蔽的地方带着竹筒进了房子，将放在酒柜架上的桶装奶粉倒了一半进竹筒，塞好后出来。 冯珍娘和林早早还为小晴晴的口粮发愁时，却见林瑞将一节竹筒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林早早接过竹筒小心打开，发现里面是散发着奶味的米粉？ 林瑞没办法和他们解释什么是奶粉，干脆编了个理由：“我做生意时看到大户人家都用这东西来滋补身体，本来买回来打算给爹娘补补的，一路上只顾着逃荒没想起这茬，若不是话赶话提起了估计这里的粉末都得变质了。” 林早早连连就要将这贵重的东西塞到娘亲怀里：“不行不行，我怎么能要娘的东西呢！” 冯珍娘一把拍开了她的手：“说啥傻话呢，我和你爹现在身体好的很，哪里就要进补了，咱们老百姓哪里比得上那些贵人，你啊赶快将这些吃了，你吃好了晴晴才有的吃。” “是啊二姐，你放心喝吧，等咱们逃过这一劫落脚后，我有的是办法再赚回来。”林瑞一旁附和， 房子里的奶粉估摸着不到半个月就会又重新满满一罐，鸡肋空间也有大用法，虽然变现时间长了点，但反过来一想，它就如同取之不尽的宝山。 冯珍娘好奇的看着一竹筒里像面粉一样的东西诧异着：“这东西是喝的？” “对，娘，倒些在杯子里用沸水冲泡开，等稍微凉一点直接喝就行。” 冯珍娘冲泡牛奶的时候见这么金贵的东西舍不得放，只舀了一小勺准备冲泡一大杯，被林瑞发现了后干脆自己动手，一连五勺舀进了碗里，用水冲泡上，奶香味直往鼻间钻。 冯珍娘看的眼皮子直抽抽，嘴里不断喊着：“行了行了，留些下次喝。” 林瑞无奈：“娘，这竹筒一打开三天就得喝完，不然里头的补粉都得变质。” 冯珍娘依旧可惜：“这么好的东西给大人喝也太浪费了，只给晴晴一个人行不行？” “娘，大人的补品孩子怎么能喝呢，肠胃吸收不了，还容易喝出毛病来，你以为我没想过啊，不成不成！”林瑞连连摆手拒绝。 “可惜，可惜了啊！”冯珍娘仍旧一副心疼肉疼的模样。 林瑞还真怕他这一竹筒的奶粉他老娘能喝个一年，再次警告：“娘，这竹筒里的补粉要喝快点，一定三日内喝完，若是变质就一定要扔掉。” 冯珍娘手上紧紧攥着一竹筒的奶粉，嘴里嘀咕：“三天就要喝完这么金贵的东西，猪都不敢这样造的。” “怎么喝不完，可能都不够，早中晚二姐都得喝，多喝才会下奶。妞妞，娘，还有大姐一样能喝，娘你还怕喝不完吗？” 冯珍娘还是舍不得：“你倒是敢想，咱也得有那么多水冲泡啊，煮粥的水马上都够呛了。” “娘，吃干的也行，味道也不错，妞妞木头，一会管奶奶多要些。”林瑞笑嘻嘻的说着，木头和妞妞眼巴巴的眼神看向冯珍娘。 冯珍娘气不过：“你那老鼠洞里就藏不了几斤粮，给给给，吃完了看你们吃啥！” 第62章 奶粉?多稀罕的玩意儿啊! 最终在林瑞的坚持下，冯珍娘只得没有水分的从竹筒里挖了好几勺奶粉冲泡开，大杯的端给林早早，剩下的给木头和妞妞分了点。说归说骂归骂，冯珍娘怎样也是舍不得委屈小儿子的，还给林瑞匀了些。 “娘，我年轻气壮火气大着呢，不需要补的，你喝！”林瑞坚持将竹筒里的奶粉推到老娘那去。 冯珍娘哪里肯，在她眼里，一路上儿子都将好的东西留给自家人，他自个儿就没尝到啥好的，还傻乎乎的笑得出来，她这个当娘的不心疼他谁来心疼他。 “喝！必须得喝，不喝完你就别走！”冯珍娘一把抓着竹筒一把拽住林瑞的衣裳，大有一副他不喝自己就直接给灌下去的架势，来自母爱的压迫感。 嫂子吕氏也笑着劝道：“瑞哥儿，你心疼娘，娘也心疼你，母子连心不外如是，你就喝吧。”| 林瑞只得妥协：“咱一人一半，你不喝我也不喝，那就倒掉吧。” “行。”冯珍娘将自己的一半喝了，林瑞将要喝的时候，看到豆子墩子小展三个孩子蹲在妞妞身边眼巴巴的看着。 小展还童言童语的问着妞妞：“姐姐，这白白的是糖水吗？好喝吗？” 妞妞一口一口的慢慢抿着，闻言摇摇头，颇为认真的回答：“不是糖水，好好喝。” 小孩子无法拒绝甜味和奶味的东西，看着妞妞喝的快乐的模样，豆子的口水都滴了下来，墩子也将小手塞到嘴里吮吸止馋。 “小展豆子墩子，你们过来。”林瑞朝着三个孩子招招手。 “族长叔叔！”小展小小的嗓音故作成熟的喊着，其实他也不过才八九岁的样子。 “回家拿个碗来，族长叔这里还有一点。”再穷不能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这些都是林氏一族的孩子，长成以后就是宗族的中坚力量啊。 他想过了，如果他们命大，逃荒路上死不了的话，到了黄漠关肯定要稳定下来，一大群人的吃喝拉撒都是花费，不管是租房买房都身无分文，做苦力哪怕累死也别想吃饱肚子，兴百姓苦，亡还是百姓苦，所以只有做生意一条路走。 逃荒路上三十几口人看起来浩浩荡荡，但若是要发展成一个企业的话，三十人远远不够，年少一代是林家的核心人物，等林家长成一个超大的宗族世家后，哪怕一个王朝的皇帝也不能轻易撼动。 不管哪个朝代，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一群人的力量才能撬动关键。 不想再如这次这般如刍狗被屠杀被驱赶，得要发展自己势力，拥有自己团队，更得拥有自己武装力量才行。 这边豆子墩子和小展纷纷跑回营地那管娘和奶奶要小碗，虞兰花张大翠和儿媳们正忙着编草鞋，长途跋涉，走的是参差不齐的山路，鞋都磨破好几双了。 女人们每到一个驻地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都得一直编织家里人口的草鞋，防止路上破损没得更换。 “哎呀，你们几个泥猴，就没个闲下来的时候，再闹奶奶就揍你们了！”虞兰花举起手中编了一半的草鞋驱赶。 卢花家的小展已经将小碗拿到手上了，牛芹看着小碗不禁笑道:“孩子不听话捶一顿就行了，卢花你还真乐意折腾。” 卢花笑了笑，指了指林瑞的方向：“折腾啥呀，小展说了族长要给他们分甜甜水，说妞妞和木头都已经喝上了呢！” 卢花这一说，虞兰花立刻就和火山屁股一样从地上爬起来，翻着行李给两个孙儿找小碗。 看到三个孩子蹦蹦跳跳往林瑞的方向过去，卢花不禁道：“自从林瑞当了族长后，我的心突然就踏实老多。”感觉老里正的媳妇都在，感觉自己有些失言了，慌忙解释：“梅婶子，我不是这意思啊，我就......” 陈梅反而不在意的摆摆手：“这有什么的，公爹人老了，精力不济，一路上都靠林瑞拿主意，没有他哪里还有我们这些人活命啊，他当族长我们服气的很，绝无二话。” 陈枝也帮腔：“跟着新族长大家就将心放回肚子里，一个做生意赚老鼻子钱的年轻人得知临京将破，流寇杀人的情况下还坚持变卖家产回到林家村带着一家老少走，他能是坏人！？” 一会儿工夫，小展墩子和豆子端着小碗小跑着回来，凑到各自娘亲嘴边：“娘，你尝一口，可好喝啦！” 谭瑛和卢花被自家孩子用碗怼在自己嘴边，到嘴拒绝的话变成了疑惑：“这是啥，奶......奶水？” “甜甜水。”香香口水都从嘴角留下，还拼命颠着小脚，将手里的碗举高高想让娘亲尝一口。 卢花这会已经尝了一口，入口就是浓浓的奶味，可见冯珍娘放的奶粉足够多，这会和谭瑛说：“瑛娘，你尝一口，味道怪好的。” 谭瑛小小的抿了一口，顿时嘴里一股奶香，和卢花说的没差。 陈梅陈枝看着也馋得很，但她们家里也没小的，自然蹭不到这口牛奶，虞兰花和张大翠倒是想喝，偏偏自家的这些小白眼狼们一个个只惦记娘亲，哪有管想到奶奶的。 “我喝着咋像奶？不会是奶水吧？”卢花不禁问道。 谭瑛心里有数：“不会是人奶的，咱这伙人也就早早哺乳，今早都听到她和婶子说没奶了，这稀罕东西我估摸着不是牛奶就是羊奶，大户人家都喝这东西，也就咱们族长舍得拿来给族里孩子喝。” 张大翠咧着嘴，手上的动作不停：“你没听到族长经常说孩子才是咱的希望吗？” 这时外出找水的赵青向着营地的方向跑来，边跑还边喊着：“找到水了，找到水了！” 林瑞本来抱着晴晴再哄的，这会听到找到水源的消息出来，顿时精神振奋，将晴晴小心递给了林早早，冲着姐夫出声的方向小跑：“在哪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也好让他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将房子里的水偷渡一部分出来先解目前的用水困难。 “在山背面，就是上次你找到水的松树林直线距离的一个山洞，水不多，但水看着特别澄澈，应该是地下泉水。” 第63章 山洞里的水洼，借口这不就有了嘛! 走了这么多天，终于能听到一些好消息了，林瑞招呼大家将能装水的容器都拿出来，让他和赵青带着去山洞那装水。 大家一个个喜的兴高采烈，忙的和过年一样欢快，将之前林瑞分给自家的塑料桶以及水囊和后来自制储水的竹筒等零零散散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林瑞和赵青连背带拖，将这些容器都带着往山泉水那地方走去。 一路上赵青脸上还显得为难：“族长，估计那小水洼里的水量不足以装完这么多的容器。” “没关系，能装多少是多少，你们带去的塑料桶和水桶都装满了吗？”林瑞记得他们出去的时候也各自为了公平带着容量大差不差的塑料桶和水桶，如果都装满了水量应该也挺可观的。 况且自己这不是带着房子里的自来水去作弊了吗？ 到了赵青他们找到的这个小水洼，的确是在山洞里，周围还有很多动物足迹，想来那些小动物才是第一发现者，为了对抗炎热的酷暑，在自己洞穴和水洼两地折返，今天它们实在不走运，水源都被他们直接端了。 小水洼的容积一共让赵青和林长泰等人打了三桶水，除去牲畜们喝的，剩下的水就算大家再怎么节省，也挺不到两天。 现在长发大伯和长泰长寿叔等人开始围绕着附近的山洞扒拉，后方提着大桶小桶过来的林瑞和赵青顿时手中的东西就没发挥的余地了。 赵青还特意领着林瑞到了小水洼那去看了，小水洼大概一米四左右的高度，坑里面还是湿漉漉的，但一滴水都舀不出来了，都被长泰叔他们用水舀给舀完了。 林瑞看到越往后瓶子里的泥土都占了一大半，回去喝的时候还得二次煮沸过滤一下，不然谁知道这看起来清澈透明的水坑里会不会有老鼠屎啥的。 长寿叔看到林瑞来了：“族长，那口水洼被咱榨干了，一滴水都没了，你要是有兴趣就在周围看看，说不定以你的聪明又能帮我们找到一口水洼呢！” 林瑞哈哈笑着：“行行行，那叔，我试试啊！” 大家找山洞找水洼找的热火朝天，他趁着大家不注意又往那水洼的山洞里走去，快速进房子里用盆在浴室，厨房和洗手台的水龙头下面接水，一盆满了立刻端着出来倒进水坑里。 为了让效果逼真一点，还大声喊着：“哎哎哎，长寿叔，你们快来看，又出水了，这是不是个活泉眼啊？” 累的一脑门子汗的林子明林长寿林长泰等人听到林瑞的声音后立刻抓着锄头和镐往山洞里奔来，往水洼里一看，果真如林瑞说的一样，原先空荡荡被挖到底的水洼里又出了一大半的浑浊水。 “真是个活泉眼啊？” “得亏族长来了提醒咱们，不然咱们可不会浪费这个时间还往这山洞里走一趟。” “要这样可不就白白浪费这些水了吗？快快快，水桶呢，快拿来灌呀！” 找到水了，大家一个个都雀跃的很，连忙将手上的水桶和竹筒水囊啥的都递了过来。 “灌水的活交给我，找水洼的事就拜托大家了。”林瑞说着，主要目的还是要将人给支开，不然怎么用自己金手指啊。 结果他老爹来了一句：“不急，瑞哥儿啊，你快把水洼里的水舀到桶里，我瞅瞅它还会不会再出水了。” 好吧，他老爹不急，他的叔伯们也不急，纷纷兴致勃勃的看着水洼，林瑞大概也懂他们的意思，如果这个水洼能够持续出水满足大家生活用水需要的话，何必还费力气找别的水坑呢！ 这大热天，热死个人，谁都想找个阴凉处猫一下，这会头顶烈日找水源可真不是人能干的活。 “行吧......”都聚在这里，他的金手指可就没办法施展了，注定大家失望而归。 林瑞是在卫生间用泡脚桶接的水，大概有五六升的样子，正好灌了一个塑料桶和两个水囊。 舀到最后，水瓢无可避免的和洼底泥土接触，更加浑浊不堪，最后一个水囊也不知道是水多还是泥多。 再然后......大家大眼瞪小眼，都看着滴水未剩的水洼底，期望它再和刚刚族长看到的一样，能再生出水来。 一息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大家再也没这个时间等了。 林长喜身为现任族长的老子，还是有些话语权的：“估计是没指望了，咱们再去找找山洞，看里面有没有水洼吧。” 其他人等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了念想，干脆点头，跟在林长喜后头一起出去，赵青也准备离开跟着大家一起忙活。 离开的时候赵青还看着坐在那等着的林瑞：“族长，你还等着二次出水呐？” 林瑞笑着：“试试看嘛，等大家要离开的时候通知我一声，实在没了就算。” “行，我们就在附近，有事你喊一声就行。” “好，你先去忙吧姐夫。” 等大家都离开后，林瑞还偷摸着走到山洞口，确认大家都在忙活，没人在附近的时候，才又进房子里将水管里的水装着他们一行人带来的水囊和塑料桶。 林长喜他们又再试了好几个山洞，里面倒是坑坑洼洼的，但全都干的起裂起纹，完全没有水的踪影。 心里不禁失望至极，他们几乎都忙活了一整个下午，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这会栓子站在林瑞的洞口兴高采烈的冲着大家喊：“大伯，二叔三叔，水洼又出水啦！” 水洼出水无异于给大家打了一针强心剂，本来沉重疲惫的身体顿时好像也变得轻盈起来，失望的眼神也重新焕发出光彩，一个个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林瑞所在的水坑那里去。 这次水坑里的水直接蓄满了，清澈见底，栓子赵青和林瑞三人正一个接一个的用桶灌着水，灌水时咕噜噜的水泡声在大家听起来就像仙乐一般。 “水，好多的水啊！” 林瑞指了指已经灌满一部分的水囊竹筒和塑料桶道：“这次出水量好大，我一个人灌的都来不及，干脆将栓子和姐夫拉了过来。大家来的正好，一起动手，灌完了咱也好快些回去休息，再将这好消息告诉家人。” 第64章 实现第一阶段的用水自由 林瑞将房子水管里今日份的出水量全都填到了这个水洼里，所以未来五天内，大家都不用为了水源而焦躁，只需要赶路就行。 还有一座高大的山头要爬，满满当当的家伙什都是负重，得亏他在龙亭镇上买到的两头青牛给力，任劳任怨的跟着他们翻山越岭来到这里。 老里正家的大青牛年龄虽然大了点，但这一路上也都挺了下来。 “哎呀，找到水啦！” “好多水啊，这次真找着地方了！” 原本在休息地编织草鞋的婶娘们都兴高采烈，眼睛放光的跑了过来，看着一瓶瓶或浑浊或清澈的水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林瑞一左一右各提着两桶五升的水，三两直接用藤条拴着背了四桶，手上还各提了两桶，主打的就是一个天神神力，要不是去的人多，他那还能再负重个几十斤，强的不行。 三两走回来心不跳气不喘，就和平时走路一样。林瑞坚持提着水走到休息地，被走上来的母亲和嫂子接过水后一下靠坐在大树底下拼命喘气，头上身上背上都是汗，累的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虽然看起来依旧很废，但自从逃荒以来，他的运动量加大不少，属于现代人不爱户外运动造成的身体孱弱也离他越来越远。 动辄一天走了十几或者几十公里，林黛玉也得锻炼成金刚芭比。 一群头发就和被狗啃了的男女老少纷纷喜笑颜开的看着找来的水，小心将桶装水放到板车或者牛车上，只剩下水囊里有着浑浊黄泥的水小心过滤，然后升火煮沸喝掉。 大热天喝沸水，也不知道喝下去的水多，还是流出的汗多。 找到了水源，大家心情都高兴，再说明天又是上山陡路，不吃饱没有力气肯定走不上去，就和林子成一样，腿软成什么样了。 林瑞建议：“明天一场硬仗要打，一举走到山头，等走下坡路的时候大家就轻松点了，所以今天大家都得吃饱，别再喝稀粥吃野菜了，没粮没肉是个人都没劲。” “要省也得翻过这山头到平原地再省去，不差这一顿两顿的。” 林子昆和林子成林子均等小辈首先振臂拥护林瑞的决定：“族长说的对，得吃饱，想让马跑又不让马吃草怎么行！” “吃吃吃，爹娘，咱就奢侈一晚上，明儿个可就费体力，累够呛了！” “吃吃吃！族长说的对，咱们都听族长的。” 族长发话，家里男人也发话，就算是女人们再如何不乐意也得照做。 林瑞这边冯珍娘带着儿子和两个女儿忙活着煮饭，林瑞抱着晴晴，小姑娘因为和他们长途跋涉的逃荒，加之现在日头又高，光线又强，从刚出生时的嫩白的皮肤晒的黝黑，看着壮实不少。 林瑞逗着怀里的晴晴：“小妮子，你这名字舅都怀疑是不是取错了，咋就叫了晴晴后天一直放晴呢！” 林子昆路过这边听到后不由忍笑道：“族长，要不你给她改个名叫小雨，试一试是不是真这么灵光。” 林瑞白了他一眼：“迷信可要不得，我家晴晴这名字好听的很，说什么都不改。” 简易搭起的木架，底下是柴火堆积引燃的火，火势很旺，上方同样用木架小心固定住铁锅，大铁锅里倒了五六斤米，打定了主意今天要吃干饭。 熊熊的烈火包裹着整个铁锅，不一会铁锅和锅盖之间的缝隙里就开始冒着热气。 “娘，多放点啊，都说了明天是体力活呢！”林瑞提醒着在腌肉缸里拿腌肉的老娘，饭要吃好油水也得足，否则这么一锅饭就十几片腌肉，油水都到达不了锅底。 既然一锅熟了，干脆荤素搭配些，他又道：“娘，腌菜也切多些洒进来，腊肉和咸鸡咸鸭也多切点。” 他每说一样冯珍娘的怒气值就高一点，三番两次的，冯珍娘终于忍无可忍，在林瑞试图还想要老娘打两个鸡蛋进去的时候她爆发了，丢下锅铲就骂道：“吃吃吃，干脆我将家里的存货今晚都做给你吃完得了，日子不过了，明天也不活了，吃完这顿一大家子都去死吧。” 食物可能真触及她的逆鳞，连一向疼爱的小儿子都没给脸骂的狗血淋头。 吕氏打着圆场：“娘，瞧您说的，瑞儿这不是怕您饿着吗？每次你都将腊肉腌肉夹给爹和木头，瑞儿看的清楚也心疼，这不就想多弄点，也好给娘吃点好的嘛！” 冯珍娘听了这话心里熨帖，看着大尾巴狼的小儿子也没那么气了，嘴里仍是嘀咕：“就他能耐，也不看看都啥时了，出了山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骂归骂，该切的腊肉腌肉也一点没少的丢进饭锅里，完全煮熟时，冯珍娘拿锅铲在锅里翻动着肉和菜，让里面的油水更均匀的分布在每一粒米上。 别小看这一晚带着油珠的米饭，在逃荒路上无异于是山珍海味，轻易不能吃到的。 如果不是林瑞今天下了死命令，家家户户还不一定能拿出来吃。 一碗夹杂着野菜黑黢黢的米饭他吃的喷香，现代那挑食的毛病放在古代这般缺吃少喝的年代咋样不能治好啊？ 嫌腊肉太咸，腌菜太淡，腌肉太油？那就不吃呗，看有没有人能惯着你。 就拿捧着碗这会吃的正香的林瑞来说，要是他敢挑食他老娘第一个就会饿死他，惯的他！ 今天幸运之神终于眷顾张大翠家，林子阳和林子成两兄弟在提水回来的路上发现一只抱窝的野鸡，连鸡带蛋一起兜了回来，一家子今天可以加个餐。 现在水是大家一起找一起用的，但饭还没有，没到吃大锅饭的程度，自然也不能要求张大翠家将野鸡和鸡蛋一起拿出来共享了。 烤鸡的香味飘的到处都是，让大家吃的咸肉好像都感到不香了。 三两蹲在林瑞身边吃着饭，大口大口嗅着空气中的香气，嘴里喃喃：“香，真香！” 自从三两跟在林瑞身边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除非林瑞特意交代的事情，否则不离他这个主人三步之外的距离。 林瑞点头也划拉了一口饭，的确香！ 第65章 死人!好多的死人! 吃到野鸡的张大翠家每人分了两三块鸡肉，饶是如此，张大翠还硬是将一根鸡腿省了下来。 林子成将自己的鸡肉夹着放到妻子和女儿的碗里，并将女儿吃剩的鸡骨头夹到自己碗里又给嚼碎吞到肚子里，见到母亲还特意留了一个鸡腿不禁问：“娘，还留啥留啊，大家都不够吃。” 林长河瞥了儿子一眼：“你这脑子里一天天是不是尽想着吃了！” 林子成实诚的点头：“是啊，饱一餐饿一顿的，饿晕了的滋味可不好受。” 张大翠用干草叶将鸡腿包了起来起身往林长喜家的方向去，林子成看出了老娘的意思，不由看向林长河：“爹，娘是将鸡腿送给族长去吗？” 林长河痛快的点头：“是啊，咱们能走到这里多亏了族长，从林家村到连山最后一道山梁走了多少里路啊，你看咱们这几户人家饿死了一个吗？” 这倒也是。 这会张大翠将鸡腿送到林瑞跟前，有些拘谨，像是不太好意思做这种事情：“族长......” 林瑞看着婶娘放在面前的干草团，凭借着嗅到的肉香味就知道这里也是烤鸡的一部分：“三婶，你这是？” “给你的，拿着吃！”张大翠没读过书又不识字，哪里懂得说那些煽情的字句，直接将那包好的鸡腿往林瑞怀里一揣就跑回了自家休息的地方。 林长河和林子成还冲他透过来诧异的眼神笑了笑。 林瑞......怀里包着鸡腿的干草团还滚烫的，像是刚从烤架上拿下来的鸡肉，喷香的肉味让他这个偶尔避开集体能大快朵颐的人都吞了吞口水。 冯珍娘看了后冲他道：“瑞儿，既然是你三叔给你的你就拿着吃，别客气。”末了还小声用只有家里人才能听到的话道：“这是你该得的。” 附近就那么几户人家，张大翠这举动自然也避不开别人的目光。 老里正家里倒觉得无所谓，毕竟一路上族长为他们做的事，如果他们找着了什么好东西也会记挂着族长一家。 虞兰花看着张大翠撇了撇嘴唇：“瞧她上赶着的样子，肯定是为上次没占到便宜还得罪了族长做补救！” 林长发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沿：“行了行了，这里就四户人家，有什么好说叨的，我看你真是白天累的还不够，有这功夫下次我来编草鞋，你出去挖水。” 虞兰花顿时就不说话了，林子均和林子昆两个儿子偷笑了两下，被老娘发现了狠狠瞪了一眼。 林瑞怀里的鸡腿本来想给二姐的，多吃一点也好有奶水喂给晴晴，结果他就这么一转身，看到妞妞和木头都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现在可体会到了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矛盾感，最后一咬牙，算了，还是自己吃了，本来就不多的营养分成三份和没吃有什么区别，另外还有给谁不给谁，都会让剩下的两方失落。 吃完这几天的饱饭，大家从嘴里打出的嗝都带着肉味，晚上除了守夜的人，一个个睡的喷香，总算是一个不用饿肚子的难眠之夜了。 最后一道山头的上坡，一大早大家就从半山腰处熄灭了火堆，开始继续往上攀爬。 林平茂拄着拐杖走在林瑞身边，看了一眼高耸的山脉，不禁道：“族长，你说山的那面会不会有和我们一起逃荒的人？” 林瑞没有抬头，却坚定的回了他一句：“会有的。 转身看向走在他身后浩浩荡荡的林氏族人，深吸口气：“从大山里行走，所遇到的暴雨和酷暑是我们和天斗，翻过这座山，遇到成群的灾民流寇，我们需要与人斗了。” “我还是那句话，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后面的林子成和林子均挠了挠脑袋：“族长，我们都没读过书，你这话啥意思啊？” 林瑞......酝酿的感觉这会就被两个憨货弄没了，没好气道：“就是别多管闲事！咱们粮食有限，这一路过来你们也知道，除了暴雨那会还能吃饱肚子，开始到出太阳的酷暑后大家就喝着稀粥吊着命，尤其是我三婶家，喝的哪粥真能在碗里数清几粒米。” “赈灾救民是朝廷做的事，咱们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己小命，任何找你讨要食物的人一概不给，一律都说自己也没粮了，千万别送口，被施舍，若是被人盯上，咱们三十多口人也不够人家杀的。” 林平茂此时拄着拐，神色也严肃的看着大家：“族亲们，咱们爷爷那一代就是逃荒到林家村的，经过几代人才在这站稳脚跟，族长都是往小了说，他们那会逃荒没得吃，吃草根，吃树皮，吃观音土，后来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是被撑死的饿死的人。” “那会抢人粮食不算啥，最怕是粮食吃完了，开始抢人了，抢人干嘛？吃啊！吃人！” “有些刚死的人身体还热乎着就被饿急眼的人拖回去放血吃掉，吃过人的眼睛红汪汪的水润润的，看着就和山里大虫一样。” “咱们好不容易从林家村带着食物逃出来，不是在路上给人当肉粮的。” 张大翠，冯珍娘和吕素珍这些女眷们何时听过这般骇人的话语，当即就道绝不露白，绝不松口，绝不会给大家带来麻烦。 林瑞见大家有这般觉悟很欣慰，他就怕自己带的团队里出现圣母圣父这类人，到时候害死他自己事小，整个队伍都要被他拖下水。 林长河林长发和林长泰等叔伯都一一表态：“放心吧族长，我们绝对会看好家里人，不让他们乱来。” “好，话已至此就不多说，留点力气咱们继续赶路。” 大中午的太阳依旧热的要命，往上爬的坡也越来越陡，有些地方的斜坡都快成七八十度，不得已为了牛车只得放弃陡坡选择绕路到别的缓坡。 本该两天就翻过的山路，一直拖到了第四天。 第四天晌午，林瑞等人终于来到最高点的交界处，俯瞰着山脚的景色。 结果没有看到多好的景色，却闻到一股股难以形容的恶臭腐烂味道。 林长泰指着山下方某个地方脸色惨白的喊道：“死人！好多的死人！” 第66章 一路的灾民 眼前的景色狠狠震撼了林瑞一行人，一具具消瘦不似人形的尸体躺在地上悄无声息的腐烂，死的时候骨架上只覆盖着薄薄一层皮肉。 以前皮包骨在林瑞看来是现代的一种形容词，可在这里却是真实出现在人身上的事。 每一具尸体上都有一团团黑色影子在飞舞，大家知道这都是靠进食腐肉为生的绿头苍蝇，翅膀扇起的“嗡嗡”声好像盘旋在自己耳边。 秃鹫和乌鸦这样的食腐动物也来分一杯羹，它们对晒的干瘪的皮肤没有兴趣，尖尖的嘴喙啄透尸体的胸腹将他们开膛剖肚，掏出腐烂的肠子和器官分食。 发烂发臭的腐肉对这些食腐动物来说无疑是一道精美的菜肴，这里的乌鸦秃鹫和绿头苍蝇靠着这些尸体吃的毛发光亮，体型肥硕。 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山腰和山脚处，太过密集的尸体让林瑞他们费尽心思爬过的山那面仿佛成了一个万人坑，乱葬岗，一切都荒芜的不像话，如果不是依旧艳阳高照，他们恐怕真进入了地狱里的黄泉。 林长均摸了摸身上大热天起的鸡皮疙瘩，说话的声音都在抖：“这是啥？真是死人？” 林长泰的声音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怎么死了这么多人，靠着山咋能死这么多人！” 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连山山脉靠南面大雨如注，山上大小型动物频繁出没，他们在山南吃的野猪，蟒蛇肉和野鸡野兔都不在少数，可到了山北后艳阳高照，热似熔炉，剧烈的阳光每分每秒都在烘烤人身上的水分。 这天气别说动物了，连山野间的虫子都看不见一只，整座山仿佛真的成了荒山死山。 那连山以北的灾民如何能在荒山上寻得食物，连他们林氏一族都靠着从林家村带出来的粮食饱一餐饿几顿的吃着。 林瑞看到眼前的惨景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被晒干的池塘里那些搁浅的鱼，一条条都翻着肚子被晒的发干发硬发臭，天灾之下，人与动物又有何区别。 乱世天灾加人祸，简直将一个朝代的buff都给叠满了。 林子明和林子仁两兄弟跑了过来：“族长族长，你快来看！” 林瑞回神，和三两被林子明林子仁带着走到一处峭壁上，与峭壁平行的是另一座山的峭壁，峭壁之间分隔出了一条小路，他们站在上面可以清楚的看到下面如同潮涌的流民从这经过。 人多则生变，下面的灾民林瑞也看不到他们此时的状态，距离太远了，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人头攒动。 也能看到赶着驴车，马车和牛车的，这些人也都和林瑞一样，几十人成群，成一个大的队伍，车上放着行李粮食之类，一群人将车护得紧紧的。 山脚下走动的这些灾民有走着倒下再爬起来的，也有走着倒下再也没爬起来的，逃荒路上这样场景的发生已经让周围的人麻木了，他们就像行尸走肉，腿脚机械的走着，他们不知道哪里是生路，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或许死亡才是最终的结果。 “主人你看他们，他们......！”三两指着那些看到有人倒下后从灾民群里刻意落后将尸体拖走的灾民。 在这里将尸体拖走，总不可能去为他们医治，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用来......吃！ “这......”林子明深呼吸一口，脸皮仍是抽搐着，不太能接受这种事实。 林子仁反应更大一点：“他们是要吃人吗？” 说完自己就先受不了的转过身蹲在地上干呕：“呕......呕......” 林瑞拍拍他肩膀：“试着习惯吧，之后我们就要避免不了的与他们同行。你该庆幸他们现在是吃死人，而不是捕食活人，这样我们面对的危险除了天灾和饥饿还有人祸。” 感觉到山的这一面如此危险，林长喜又带着大家退回了上坡路段的缓坡上扎营，看到林瑞三两和林子明几人回来，林长泰林长发等人立刻站起来询问：“族长，子明，怎么样了？” 林瑞摇头，大家看着他这样心里都一个咯噔。 “情况比大家想的还要差，逃荒队伍看不到头，这还是他们一路逃一路死的情况下。”林瑞刚说完，林子明就心有余悸的接话：“倒下的人或许还没死就被其他人拖走分尸，用火烧熟着吃了。” “什么！” “吃人？！” “天呐，这太可怕了！” 冯珍娘张大翠和林素素等人脸色都吓得发白，似乎没想到外面情况已经严峻到这种地步了。 林子成也被这消息吓得一身冷汗，先前他还抱怨老娘煮饭的时候饭做的太稀，让他饿的双腿发软走不动道，结果外面灾民的情况已经无米可吃，竟然到人吃人这般骇然的程度。 林素素抱着妞妞心里也怕的不行，刚刚看到的那些尸体里有不少都是死孩子的，他们年纪和妞妞也相差无几，却被活活饿死，还有些死娃娃的肚子撑的高高大大的，她听人说过逃荒时没得吃就靠吃树皮，地软和观音土。 其中观音土就胀肚子，吃进去拉不出来，最后人被活活憋死。 林平茂拄着拐杖老泪纵横：“咱太爷爷就是逃荒来的，没想到没安生几年，咱们这些子孙辈也步入了他们后尘，祖宗在天有灵的话，一定要保佑我们啊！” 林早早抱着怀里的女儿心里的忐忑不安倒没有姐姐那么多，有瑞哥儿在，她总有主心骨，是爹和娘都给不了的，原来娘在弟弟还小的时候经常在姐妹两面前唠的那句话都是真的，男娃长大后可以立门户，给她们姐妹两撑腰，只要兄弟在，她们就永远有娘家！ 林子成和林子明等年轻一辈慌乱一瞬后，很快收拾好恐惧的神情，看向站在那沉默的林瑞：“族长，你说咱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这些灾民逃荒的路线和他们一致，都是往黄漠关的方向，天下永远不缺聪明人。 第67章 杀猪和熏肉 林瑞深呼吸一口，看着休整营地附近正拱来拱去寻找吃的十一头小野猪，不，现在比起之前它们要长大不少，该得说成中号野猪了。 “杀猪吧。”他气沉丹田的说了一句。 “啊？”大家似乎被他有些南辕北辙的答案给弄懵了：“杀猪？这会？咱们不下山啦？” 林瑞目光幽幽的看着这十一头正在撒欢的野猪：“咱们是去逃荒，不是赶野猪去周游列朝。你们看到山脚下死的逃荒灾民了吗？” 林长泰点点头：“看到了，咋？” 林长发也摸摸脑袋：“这和咱们杀猪有什么关系？” 倒是林子均想通了关键，看着林瑞道：“族长，你的意思是咱们太招摇了？” 林瑞庆幸得亏他们这个团队里还有一个聪明点儿的人：“死的那些灾民们，一个个饿的黄皮寡痩，就一层薄薄的皮贴着骨头，痩的跟竹竿一样，从其他地方逃荒过来的人几乎都是这样，反观从林家村出来的咱们呢？” “最差也是喝稀粥，车上还有存粮，这么一路走过来，大家瘦是瘦了点，但还没瘦到走不动道，跌倒在路上起不来吧，就拿子成堂兄来说，白天饿的发晕，晚上干米饭和咸肉腊肉片就安排上了。” “再看咱们这伙人的衣裳，绫罗绸缎咱够不上，麻布棉布缝缝补补，远没到衣不蔽体的程度，几个婶子和我姐针线活就没停过，破哪缝哪，咱这大老爷们个个都穿的体面，你再看看那些灾民，露腚比比皆是，光着身体的都有。” “本来咱就比他们穿得好吃得好，驱赶牛车就算了，若是再将十一头野猪赶上路，这不是就在告诉那些灾民咱们一个个都是肥羊，抢了咱们立刻就能吃饱肚子！” 林瑞一番话说的大家如梦初醒，一个个点头称是，差点忘了出门在外财不露白，得亏族长提醒。 林长泰首先站起身来，到处照着刀具啥的：“快快快，子明子仁，将咱家的猪给牵过来杀了！” “天这么热，杀这么多的猪吃不完肉也得坏呀！” 林瑞道：“一会大家去找些松枝，咱们熏肉，这两天天气干燥，只要咱们逗留个两天，肉就能熏好了。” “好嘞。” 大家一个个回答的痛快，立刻起身找柴火和帮忙杀猪。 这一晚成了十一头野猪的噩梦，它们靠山吃山，完全没吃过这些人的一口粮，结果临出山档口被这些人按住一头一头的宰了放血，嚎叫声响彻整个山林。 林瑞他们休息的地方家家升起了火堆，热的大家头上的汗水不要钱的滴落。 因为不是屠户，加上刀具也不是专用的原因，他们给猪清理内脏的时候将猪肚划的歪七八扭，但好在还是打开了肚子，将里面的肝脏啥的都掏了出来，因为舍不得水也就血淋淋的收拾了一下就挂在火堆里烤制着。 这些小野猪因为和他们赶路，一路上运动量超标，所以肉质偏瘦，肥肉反而少。古代人并不喜欢这样的猪肉，他们就喜欢有大片大片肥肉的，这样不管是做菜搁油还是一口吃进嘴里都油香四溢。 猪蹄膀，猪蹄，猪耳朵......这些部位也被改刀成很小一块，刚好够家里一顿吃的，随拿随取。 猪头也一点没浪费，大姐用菜刀将上面的猪头肉一点点剃干净，最后只剩了一刻大猪头骨架，这些骨架也一点没有浪费，晚上放进锅里，撒上一些盐，再放些晒干的野菜和剩下的猪肉边角料，一锅骨头肉汤就煮好了。 今天晚上的这片营地家家炊烟四起，香味满溢，如同过年一样家家户户都吃个肚饱。 在这片上山的缓坡中停留了两天，直到所有的熏肉都做好了用干树叶打包放好在各家的车上后这项事情才算完成。 终于到临走的那天，林瑞还让大家刻意将衣服弄的破烂一点，昨天刚吃了饱饭，又早早的睡下，林家每个人都神采奕奕，想装出一副孱弱的模样都不可能。 最后干脆用水和点泥土变成湿泥，然后每人都涂点在脸上，造成狼狈的模样，连孩子都得抹上。 做完这一切后，林氏一族才终于踏上下山之路。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的缓坡对于北面这座山来说同样高不可攀，那些缺衣少食食不果腹的灾民是注定无法拥有足够的体力翻过林瑞他们来时的山找到山南下暴雨的山间，单是连山以北闹起旱灾的山间，林瑞他们大大小小都翻了六七座，其中还不包括小丘陵之类的地方。 他们翻山越岭是有足够的食物为支撑，而这些灾民逃荒的路上就早早吃完了所剩不多的粮食，长途跋涉到这里本来就奄奄一息，又如何有能力翻越去六七座山到达山南。 难怪他们往这赶路的一路上都没遇见迎头而来的灾民，实在是北面第一道山脊就能轻而易举的拦住了他们的路 死在半山腰的这些大人孩子们，估计就是想赌这一线希望，结果命丧黄泉。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抱怨着乱世和天灾，而这些人连抱怨的力气都没了，麻木机械的赶路只想找到一条生路，最后都被断绝在这里。 北面的山路都被烈日晒的滚烫，但因多是石头的地形，让大家走的不太受累，因为带着牛车的原因，遇到了稍微险峻一点的陡坡，大家就必须得绕路。 所以本来一个时辰可以走完的距离，往往会拉长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有时甚至耗费一天。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林瑞觉得上山下山都挺难，走路走的一条腿都不像是他的了，又胀又疼，小腿肚子都走的肿了。 大家情况其实也差不多，都咬牙坚持着，实在忍不了就稍微停一会，解开简易做起来的绑腿，用拳头捶一捶发酸发胀的小腿肚。 赵青和林子成这些有孩子的，还得背着抱着扛着孩子走路，没办法，因为猪肉的腌制，现在牛车和板车车斗里都堆满了用干树叶包好的一份份熏肉，挤得孩子都没了坐的地方，走不动道可不就大人受苦，连拖带背的。 第68章 升级了的房子 越到下山的地方就离那些尸体越近，腐臭味也越来越重。 林瑞喊道：“大家找块布遮住鼻口，别吸入太多臭气！” 对林瑞的话大家都信服的很，一个个很快找来家里的小布条，大大小小的人都将自己鼻口遮的严严实实，腐臭味才没那么严重。 这会尸体上的蝇虫因为他们的走近被吓的四处飞舞，黑压压的一片就像乌云罩顶一样飞到大家跟前，绕着人和牛车四处飞舞。 大青牛的尾巴不断甩来甩去驱赶着飞到身上的蝇虫，大人也不断挥舞着手上的东西拍打着，吃惯了死人的蝇虫们长得体型硕大，长久安逸进食的环境让它们的警惕性也降到最低，林瑞等人随手拍下去就能拍死一窝，虫子恶心的内脏还发着难闻的腥臭气，让大家厌恶不已。 走到半山腰处可以看到饿死的灾民一层层，有的尸体看起来被埋了，后来可能因为山狼和野狗又将尸体拖了出来啃食，残肢断体到处都是，被晒干晒瘪的尸体上都是一群群不避人的乌鸦和秃鹫。 它们就站在尸体上，迎着众人的打量，挑衅似的从容低头用尖喙啄着尸体腹部的内脏。 不管是饿急眼的人还是食腐的动物，都知道饿的皮包骨的人身上是没什么油水的，唯一能填饱肚子的地方就只有他们的内脏器官，虽然因为饥饿会将他们的内脏器官也饿的萎缩，但总比骨头上一层薄皮来的要止饱些。 尸体多，死娃娃的尸体更多，小小的尸体没有坟就随意赤身裸体的丢在那里，身上的衣物和襁褓都被大人拿走，有些已经白骨化，有些尸体还完整，时间跨度从几天到几个月不等，很早之前就有人逃荒了。 蒙住脸的林氏族人或者害怕，或是惊恐，或是沉默的背着行囊驱赶马车离开了这死人坑，看着坐在前头马车上的林瑞，从来没有一刻这样庆幸过听了他的话，选了他当林氏新的族长，他们大家都欠了林瑞一条命。 林瑞怀里抱着晴晴，身上背着妞妞，大姐背着装着衣物的包袱，连日的赶路让林早早月子都没做好，疲于奔命，现在身体比较虚弱，走上两步都气喘吁吁，浑身流汗如浆，看起来比逃荒队伍里的林平茂还要难受。 林平茂现在也累，好歹家里的儿孙都是孝顺的，难走的路段都会背着他，这也是林平茂最自豪的地方，一路走来，他们林家人从来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个族人。 三两推着家里的独轮车，独轮车上的行李堆的都比他人高，走路也只能靠时不时侧头才能看到前方的路况，一路走来三两已经练成了这个技能。 姐夫和老爹架着牛车，牛车上的粮食袋子虽然空了，但上面杂七杂八的行李依旧堆的跟小山似的，尤其是瑞哥儿那两个大樟木箱子，不知道放着什么，里面沉甸甸的，特别有份量。 问他他也是神秘兮兮的说这是秘密，关键时候能救命的东西。 林长喜想不到什么东西关键时候能救命，除非是粮食。 是的，林瑞已经征收了冯珍娘两个陪嫁的樟木箱子，里面前后都被他放进了有两百斤的米面。 穿越而来荒野求生的日子已经过了一个月，而在第三十天的时候，他的金手指终于改变性质了，之前只能在房子里待半小时，使用的物资也会根据以往使用频率出现。 但第三十天之后，林瑞发现房子更新频率变成一天一次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空间里不管任何类型的物资每取用一样，就会立刻补上。 比如他房子里现在只有五十多斤的米，但按照房子规则，一天可以取用两次，就是能从房子里取出一百斤的米来，加上之前房子没有升级之前从里面拿出藏在樟木箱子里的一百斤米，他能调用的就已经有两百斤米。 两百斤的米足够三十多人省着吃很长时间了，家庭保险箱里的药物也会不断更新，足够用了。 若按照这样的升级过程，是不是以后房子里的物资就能够在同一天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 之前还骂过他的房子太鸡肋，现在他必须承认是自己说话太大声了，他的金手指就没让他失望过啊。 有了这样的底气，林瑞总算舒了一口气。 也越来越期待，将来他的房子能够升级到某种程度，会不会破开古代和现代之间的壁垒，让他穿梭两个世界？ 如果是这样，也太爽了吧，他简直就是爽文男主本主了。 “族长，族长！”林长泰着急的碰了碰神游天外的林瑞。 林瑞回过神：“长泰叔，怎么了？” 林长泰指着栓子：“栓子不知道是中毒中暑还是中邪了，这会吐的厉害，直不起身呢！” 冯珍娘立刻道：“他三叔，胡咧咧啥呢，荒山野岭咱老祖宗的训斥你忘了，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咋可能中邪，肯定天太热，中暑了！” 大家走到栓子身边，果真让他一副吐的浑身无力的情况，栓子流着泪：“族长，我是不是拖累大家了？” “拖累啥啊，这么热的天中暑太正常了，人吃五谷怎么可能不生病，别担心，有我在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林瑞拍着栓子的肩膀，栓子这幅模样的确很像中暑。 天一直这么热，下山的路上也吃力，每人都在烈日下大量出汗。 林瑞干脆朝大家喊了一声：“先原地休息，林子成，你过来一下。” 林子成正要就地坐下缓缓疲惫呢，被林瑞点名后立刻蹿过来：“族长，什么事？” “栓子中暑了，你给他刮一刮痧。”林瑞说着，刮痧他虽然没有尝试过，但小时候他的爷奶一有个头疼脑热，夏季中暑的，刮痧加挑血简直就是灵丹妙药，双份叠加保管药到病除，见效极快。 本来他想让三两来给栓子刮痧的，但就三两那手劲，怕是直接给栓子刮回快乐老家，还是让中规中矩的林子成来。 “刮痧？”林子成有些懵，林瑞更懵：“是啊刮痧，你不会？” 第69章 藿香正气水 林子成还真没说错，他们年轻一辈的自幼散养长大，头疼脑热的都少，怎么会刮痧呢！ 最后还是林子明走过来，拍拍林子成的肩膀：“我来吧，这个我会。” 刮痧其实很简单，就一个瓷碗和一些香油或者猪油就行，将油抹到栓子的后背，再将瓷碗的碗口从后颈或者肩胛骨的位置向下刮，只要是中了暑的话，稍微一刮，后背就会出现紫红色的痧。 林子明的手法娴熟，一看就知道这种事没少干，一招一式都快的很，栓子疼的哼哼唧唧，被林瑞拍了：“忍着点。” 其他人勉强找了一块阳光斑驳的阴凉地歇脚，先前看到尸体还惊恐慌张，如今已经淡定多了，毕竟从山腰处开始周围就全是尸体了，还有距离他们歇脚的地方不足两百米就又是一具风干的尸体，到处都是尸体的山林，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反抗不了，那就接受现实吧。 林子明感觉自己没太用什么力，栓子后背上就被刮的满身痧了，深紫色的，一看就是中暑中的狠了。 觉得差不多了林瑞让林子明停手，将栓子扶了起来：“栓子，你感觉怎么样了？” 栓子点点头：“头还有点晕，不过比之前好多了。”先前什么感觉，头晕的站不住脚，感觉天地都在转。 林瑞对三两耳语了几句，很快三两手里就拿了一个竹筒和一粒丸子过来递到栓子眼前。 栓子闻着透着一股药味的丸子惊讶的看着林瑞：“族长，这是啥？” “消暑丸，快吃吧，早些吃早些好。” 栓子感动极了，他没想到族长会拿出这样宝贵的药品给他，这种成品药在药铺里就非常贵，以前他爹娘生了病都是熬过去的，哪里吃过这样的药丸。 如今到他，族长却如此大方! 林子明看的也眼热，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族长，我能不能......” 林瑞没等他话说完便点头：“放心，都有。” 消暑丸是从药铺买来的，数量有限，但房子里的藿香正气水却是一直处于复制再生的状态。 林子均林子正和林子仁虞兰花等人靠在树上休息的时候，见到三两捧着一个小盒子，从里拿出来一支支小小的瓶子递给大家。 很快就轮到他们了，每人都有，拿着瓶子有些懵，不知道干啥用。 下意识的在人群里找着林瑞:“族长，这是啥？” 林瑞在房子里备的是五盒藿香正气水，每盒有八支，五盒四十支，足够大家用了。这是为了大家后期能走更远的路必须提前做的投资，若是每人都出现栓子这样的情况，一个队伍的战斗力大打折扣。 林瑞高声解释：“这是消暑水，栓子的情况给咱们提了个醒，顶着烈日赶路太容易中暑，这消暑水是我从龙亭县药铺购得的镇店之宝，大家快些喝掉预防中暑。” 为了怕大家又舍不得喝攒着，林瑞再次说道：“都给我喝完，三两，一会你再把每个空瓶都拿回来，发出去多少消暑水就给我拿回多少个空瓶。” “好的主人！”三两对林瑞的吩咐向来是不打折扣的执行到底，大家也都是知道三两这个蛮劲，要是和他对上，在他跟前耍赖，他可不理你的小九九，直接来硬的。 “哎，这药该怎么打开啊？” “是啊，没有塞子呐，咦，这什么材质的？不是琉璃咋的能看见药汁呢？” 林瑞知道每拿出一样现代东西都会闹出一阵波折，最后还是自己示范，用家里的剪刀将小塑封的封口剪掉，然后将里面的藿香正气水一饮而尽，顿时一阵酒精加中药的苦味直冲天灵感。 “看到了吗？就这样喝！”说完后将塑料封装攥在手里，这些塑料肯定是要回收的，以免被有心人捡到利用反而出了纰漏。 冯珍娘捏着藿香正气水没舍得喝：“瑞哥儿，妞妞和晴晴咋没有呢？” 虞兰花和张大翠也纷纷开口：“对啊，墩子和豆子也没。” “香香和小展也没发到呀！” 林瑞解释：“药水里掺了酒精，小孩子不适合喝，只有像木头这么大的孩子才行。” “有酒？我咋没太尝出来？”林长泰是个喜欢小酌两杯的，喝完药水后还咂咂嘴回味了一下。 喝完藿香正气水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大家感觉暑意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精神不少，好像这药水真的起了作用。 “这瓶子怪好看的，给婶子留个念想成不，瑞......族长？”虞兰花有些不舍得这么精巧的小东西。 林瑞不惯着婶娘们这些小九九：“不成，三两，都去收上来，封口和瓶身一个不剩，都收上来。” 虞兰花只能讪讪的将瓶子交到三两伸过来的手上，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族长，你的恩情，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了！”林平茂说着，一路走来林瑞的行为他看在眼里，说实话，哪怕是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到林瑞这种程度。 如今林瑞这个族长当的实至名归，大家都惟他马首是瞻，他是真的将逃荒而来的三户人家视为自己族亲，一路尽心尽力的看护。 林瑞不知道在老里正眼里自己的形象这样高大，其实他想的很简单，互惠互利。一个村子的族亲团结起来总比和陌生人组团可能腹背受敌要强得多。 林长发和林长河骄傲的看着侄儿，如今已是林氏的族长：“族长，以后有事你尽管吩咐，我们这些人的命都是你给的，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林瑞也笑：“大伯三叔，你们说什么死不死的，咱们要好好活着，活到黄漠关落地生根。我林瑞今天将话放在这里，除了老天爷不给我们活路，但凡能有喘息之境，我也一定让咱们林氏一族成为人上人，富甲一方！” 大家脸色一变，灰败的脸上立刻发出振奋的光，人上人，富家翁！这些是在地里刨食了一辈子的农家汉子做梦都想得到的，如今族长今天却在此和他们发出这样誓言。 林瑞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一路上稀罕珍贵的物件都出自他那，临京未破之前他的生意已然做到风生水起，既然他说能做到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第70章 众生皆苦 尸堆像是无穷无尽，死人遍地都是，从半山腰到下山的路，再到流民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有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的人。 甚至人吃人的现象也没能阻止如此大基数的饿死饥民，林瑞等人的车从山上下来时引起那些灾民麻木的回看，突然就像是狗见到了肉包子一样，纷纷拖着疲倦劳累的身体往他们这里靠近。 “施舍点吧！” “求求你救救孩子吧，就给一口饼子一口水就行！” “我把孩子送给你们，做家仆做下人都行，让她有条活路吧......” 哀求阵阵，更有饥饿到头上包着布巾，身体瘦弱，两颊边的肉都凹出坑的妇人将一个连啼哭都没力气的小黑孩子试图丢到他们车上。 林瑞一声喊：“大家给我拿起家伙打，要谁再敢靠近继续打，生死不论！” 林长泰林长河和林子成这些身材相对来说魁梧不少的父子辈立刻听从林瑞的吩咐，从行李中抽出锄头镐头，菜刀和弓箭等武器对准他们。 尤其是林长泰看到有人还不知死活的试图拽取牛车和板车上的行李，手中的扁担毫不留情拍打在那人的手上。 偷窃的灾民被打的惨叫一声，捂着手连连踉跄后退，这些灾民真的饿了很久，他们俩走路都踉踉跄跄，虚浮无力，根本不是林长泰等人的对手。 见他们软的不吃，又如此强势，知道在他们身上讨不着好，只能慢慢后退。 逃荒多日，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这些灾民眼色如炬，知道和有些人能讨到吃的，和有些人则不能。而很明显，林瑞这些人无论从穿着和打扮来说和他们是同样的百姓，粮食对于百姓的珍贵程度自不必说，他们肯定不会给的。 虞兰花抱着孙儿豆子，看着差点被那妇人扔上来的小黑孩子：“真作孽哦，咱真不能施舍一点粮食吗？” “啪！”的一下，林长发毫不犹豫打了她一个巴掌：“虞兰花，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瞎咧咧就给我滚出去，别用你烂好心拖累我们，这里可怜人海了去了，将死饿死的娃娃比半山腰的死娃娃还多，你救的过来吗？” 虞兰花自知理亏，嚅动了几下嘴唇，没敢再说什么。心里则懊恼自家男人太不给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 她还真是相茬了，现在大家的目光都在小心防备着这些眼冒绿光，试图来乞食的灾民，压根就没多余的目光分给她。 “这些灾民太弱了。”赵青走到林瑞身边说道，他们牛车板车和独轮车周围已被清空了一大片，剩下的灾民不敢靠近。 林早早和晴晴这样的女眷们都被男人护在他们中心保护着，她们也看出来了这些灾民饿的久了，实在身体无力，估摸着以她们一个女子的力量就能轻易打倒。 “一路上又累又渴还吃的，换谁都一样。”林瑞说。 林子成点头：“我那几顿没有吃好都饿的腿软，别说他们就没吃过几顿饱的。” “走，别停，继续赶路！”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灾民人群比较密集的点，若是不早点离开，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在包围在一群被饿急了眼的灾民中心可不是什么好事，没看见其他经过的牛车马车和独轮车都匆匆离开吗？ 大家昨晚和今早都吃的饱饱的，肚里有货，走起路来也是铿锵有力的，脚程也比较快，架着牛车推着板车很快就穿越了密集的灾民人群。 一路上逃荒的灾民太多了，刚刚离开的只能说密集点，但一路上稀稀拉拉根本就没有看到灾民尽头的时候。前面的前面依旧有着佝偻身体乞讨的人。 有些人拖儿带女，有些人孤身上路，有些人蹒跚前行，有些人麻木行走，他们的脸上都带着迷芒，不知道生路是在何方。 林瑞叹了一口气，黄漠关也是他孤注一掷的地方，它也能被叫做临朝最后的一块硬骨头，如果连黄漠关都没了，这倒霉催的乱世真就没救了，要陷入很长一段时间被异族人奴役的下场。 逃荒的小路因太多人的行走被踩出了宽阔的路，沿途和路中间依然有不少半风化的死人，这些尸骨随意散乱在这里无人收敛，一天天暴露在强光照射下。 也是没办法，肚子都没法吃饱，谁有这个闲工夫浪费体力就给他们收敛尸体，过往驾车的人们能做的最大程度，就是用脚将这些尸骨扫到路边就算了事。 冯珍娘看到路边一个妇人脸上全都浮肿起来，整个人就像充满气的猪尿泡，外面的皮子都肿的透明，好像轻轻一碰就能炸开，她知道这是没得吃被饿出来的，嘴里直呼：“造孽啊！” 林长河林长泰等人看着路边饿殍遍野的情况，心里后怕不已：“长泰，若是没有林瑞，咱就算侥幸从林家村的屠村里活下来，再侥幸穿过连山，最后也极大可能被活活饿死在这路上。” 林长喜心里也是感叹，又骄傲小儿子的能耐。没看着一个村的林家人，如今对他家林瑞是佩服不已，说啥他们都听嘛！ 林瑞看着眼前惨景，心里沉重，这便就是佛家说的众生皆苦吗？ 木头和妞妞看着和自己同样大孩子饿的就和麻杆一样，看向他们的时候，麻木的眼神中带着艳羡。 木头知道他们林家人因为有小叔，所以一路上就没饿肚子过，吃过最差的也就是清粥，但娘和奶奶会放不少干野菜进去一起煮，倒能囫囵的吃饱肚子。 哪里会像他们一样，恨不能见到地上的杂草根茎就像见到了珍宝一样立刻扑下去拔出来吃掉，杂草根茎之前只是他们养的那十几头小野猪的口粮，山下的人连吃到这些东西都艰难的很。 灾民走过的地方几乎寸草不生，树上的皮，地上的草，还有一种叫地软的植物，都被路过的灾民用一点水煮了吃掉，他们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水，浑浊不堪，水里还有一些浮游生物，吃到肚子里的东西中一半都是泥。 第71章 一个馍馍换新娘 人与野狼秃鹫同行，野狼就尾随在这些人身后，随时啃咬累倒下再也爬不起来的人，秃鹫飞在天上，随时等着和野狼一起分一杯羹。 往前走的灾民队伍中，人们累的瘦的如同骷髅，坠在其后的乌鸦秃鹫和野狼身上皮毛油光水滑，身形硕大。 是人类的血肉滋养了这些动物，而人类却被天灾困死在这段永远也走不完的路途上。 饥荒，天灾，缺衣少粮，饿殍遍野这些词语以往林瑞只在书本和阅读书刊上见过，哪里有现在亲眼见着并亲身经历来的这样真实，曾经的词语变成一串串凄惨的景象，身为这个时代的亲历人，他只能改变身边人却改不了这时代的命运。 他看到因为饿的虚乏无力的男人跌的鼻青脸肿，连一根草都要绕着走，每到一个地方只能躺在那里，因为没有力气压根坐不住。 还看到一个瘦到脱相的小姑娘在同样瘦的母亲怀里断气，母亲不哭也不闹的将她用破布盖住丢在不远处，麻木的又回来躺着。 又看到小姑娘的尸体在下一秒就被人拖走了，母亲发现这一幕，动了动嘴皮子，却饿的连声音都发不出。 这是怎样一个世界啊！ 恐怕地狱也不过如此。 他真的懊恼为什么穿越时不是一个握有重兵的王孙公子，这样还可以群雄逐鹿一下中原，痛击外族，让他们一个个滚出临朝的土地，让临朝不再经历战乱和饥荒。 天色开始变黑的时候，林瑞安排人安营扎寨准备过夜了。 晚上的温度稍微降下了些，林子阳和林子昆升起了火堆，往火堆里放着干柴，干柴落进火焰里烧的噼啪作响。 以林瑞为首的林家人一共有三十多号人，其中一大半都属于壮劳力，很有威慑力，便是那些在逃荒过程中想要偷鸡摸狗的宵小也要掂量掂量一下自己份量，若是被抓住以后会不会直接被打死。 逃荒路上并不是只有林瑞一家有牛车的，什么骡子，马车，牛车和驴车都应有尽有，大家彼此素不相识，也不乐意和人相识，一旦熟了以后就都怕窥伺自家粮食。 但又默默形成一种奇怪的关系，比如愿意与有牛车驴车和马车的人一起安营，抱团来抵抗可能会受到的灾民攻击。 林瑞这边刚一扎营，很快他的附近就又有两辆牛车和板车在他们停下，看起来像是一大家子。 他好奇的看过去，只见一个留着络腮胡子，浑身魁梧的男人一脸严肃的冲他点了点头，林瑞懵，这到底算是打招呼还是啥？ 男人身高约有一米七五的样子，长得很强壮，尤其是一双手臂，撑的衣服都鼓鼓囊囊，估摸着不是杀猪就是打铁的。 还有一个和男人长得有七分相像，年纪也差不多的男人也侧头和林瑞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这两人应该也是兄弟。 后面跟着的一大家子应该就是各自的妻眷，大约有八九人的样子，和他们林氏三十多口人自是没法比。 林瑞也礼貌的回了个礼，本着暂时合作，互不打扰的原则。 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十几辆牛车驴车，像是将这里当成了汇合点。 如此也不是不行，和同等资产的人合作总好比单打独斗，在灾民中招摇过市。 后来扎营在林瑞右边的是一对架着牛车的父子，刚歇脚，林瑞就听到儿子和老子商量着：“爹，咱这一路来，娘和珍儿还有娃娃都病死了，这家里没个女人把持可不行，要不咱买个女人回来吧。” 老子不太乐意：“还找啥啊找，咱粮食也不多了。少一个人就少一张嘴吃饭，挺到黄漠关不就行了。” “爹，你可不能这样想，到了黄漠关说不得又是一番光景，正儿八经的娶媳妇的话，咱这点家底哪里够看，我思想想去还是在这里买一个划算。我打听过了，这逃荒路上，一个馍馍就能换一个黄花大闺女，算起来还是咱赚了呢！” “赚啥赚，买来难道不给人吃饭啊？算她胃口小，一顿吃半个馍馍，一天也得吃掉一个馍馍，这不都是花费吗？” “爹啊，咱就买一个婆娘，又能吃多少，咱们省一点不就成了。” “娶一个？那是给你娶还是给我娶？” “一起娶，反正到时候怀了还不是咱家的种吗？” “咳，噗噗噗！”非礼勿听，但不得不听到这一番谈话的林瑞拼命咳嗽起来，三两见状立刻给他拍着后背：“主人，你好点没？” 三两的手劲大的很，这几连拍，让他感觉自己内脏都被移了位，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那对父子的动作快得很，立刻拿了一个饼子走到那群灾民歇脚的地方：“一个馍馍换闺女了啊，有没有换的？” 一个馍馍也太廉价了，闺女换到别家后被打被骂他们这做父母的只能看着了，哪里能帮上忙，大家纷纷犹豫不决。 这会一个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眼睛都瘦凹下去的女子小跑过来，一把抢过老子手上的馍馍，一边啃一边喊：“我我我，换我换我，叔，换我到你们家去，挑水打柴啥的我都会，将来我还给你们家生孙子，给我一口吃的就行。” 老汉粗暴的拨开女子的头发，女子看上去约莫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老汉的儿子都有二十五六了，足足差了十岁。 老汉淫邪的目光看了一眼女子脸庞和身段，瘦是瘦了点，不过养养就好了。 点点头：“行，就你吧。” 女子跪在地上连连向他磕头：“谢谢叔，我将来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 “不用等到将来再孝敬，先养个两天就到你孝敬的时候了。”老汉说的一语双关，儿子牵着女子的手将她带到了牛车附近。 饥荒路上，为了一口吃的自卖自身常见的很，大家也见怪不怪。 冯珍娘看来也听到了父子两人谈话，冲着隔壁牛车那啐了一口：“老不羞，祸害人姑娘！” 林长喜拉着她说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管那么多干啥，吃你的饼子吧。” 第72章 肚大如箩(1) 睡觉轮流守夜这个习惯从连山上就保持下来，在山上是警戒豺狼，在路上就警戒饿急了眼妄图抢夺的灾民了。 人一饿极了，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这片满是灾民的狂野可比深山老林要危险的多。 住在左边的高家是小儿子守夜，对着同样守夜的林子仁点了点头，打了个善意的招呼。双方的口音都带着蹩脚的临京话，交谈起来也不算太难。 今晚买了媳妇的父子两躺在牛车上睡的沉沉，呼噜声吵的林瑞丝毫没有睡意，暗暗决定明晚再安营扎寨的时候绝对离这父子两远远的。 他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电锯一样的呼噜声，他发誓他爹他叔伯的呼噜声都没他们打的响。 晚上各家吃了一点包袱里干硬的饼子，为了怕二姐又没奶水，冯珍娘每天都按着林瑞的吩咐一日三餐的冲奶粉，再没给木头和妞妞这些孩子喝，用她的话说孩子们尝个鲜就行了，什么人家啊顿顿都有。要不是晴晴实在太小还不能吃东西，连林早早都没得喝。 二姐林早早总归也是冯珍娘的女儿，说不爱护是假的，因为林瑞前头那些混账事让女儿嫁了那样一个人家也是心里愧疚的很，逃荒路上千难万险生了女儿，月子都没做好的跟着大部队一起逃荒，累的苦的连奶水都没了，林早早的每顿饭里都比别人多两块腌肉或者腊肉，就当补补油腥。 这几日下来，晴晴总算不用因为吸不到娘亲的奶水而饿的嗷嗷直哭了。 林瑞也在叹气，他感觉自己守着一座金山银山却没个正当理由搬出来，啃着干硬的饼子腮帮子都酸的要命，多想念现代绵软的包子馒头。 “哎哎哎，你们这些孩子，在你小叔的箱子里翻来翻去干啥，快下来快下来！”林长喜赶着晚上还有精力笑闹的孩子，一个个围着冯珍娘给林瑞用的两个大樟木箱子处跑来跑去，翻上翻下。 知道这两个樟木箱子里装着林瑞特别重要的东西，让他这个做老子的看着比什么都紧。 “啊啊啊，快走，外公打人啦！”妞妞惊笑着离开。 打闹的木头妞妞和墩子豆子被几人的娘亲扯了回去一人一巴掌，嘴里还骂着：“这群倒霉孩子，都什么时候了，你是生怕别人注意不上你吧！” 孩子弱弱的哭声响了几声又被大人哄好了。 说句特值得骄傲的话，那就是走到这里风餐露宿的牛车马车驴车的主人都不一定能有林瑞他们有精气神，大人孩子是疲惫了些，但一个个身体不瓤，嘴唇不干。 连年干旱，加上水源不好找，大家的水都省着喝，有的都干到起皮了也不舍得沾一滴，就等着关键时候救命呢。 林氏族人的守夜压根不用林瑞操心，自从林瑞当上族长后，原本他守夜的位置被其他人顶替，怎可能让他们一族运筹帷幄的族长还受守夜的累。 躺在不远处的灾民看着牛车驴车驻扎的营地，个个眼神向往，他们知道那些人能吃饱肚子，他们还听到孩子中气十足的哭声和笑声，他们父母一定给他们喂的饱饱的吧。 一晚上林瑞枕着如电锯一样的呼噜声睡的不安稳，早上起来眼底下都青黑一片，其他人倒是睡了一个安稳觉，精神十足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赶路。 早上冯珍娘趁着大家伙烧水的时候多放了两粒米，算是让林瑞他们吃了一顿稀粥，配着干饼子和腌菜嚼吧嚼吧也香得很。 林长喜抚摸着肚子走过来，对着冯珍娘说：“珍娘，明儿个多放一下油腥吧，这两天我都大不下来，刚大下来后还出血了呢， 现在都疼的走路够呛。” 冯珍娘顿时看向林瑞：“瑞儿你呢，你能大下来不？” 林瑞当然可以，赶路路上休整时他总会找着空子去冰箱里头找吃的，现在冰箱物资每天都补充到位，他一个人哪里吃得完，吃不完的就都转移到樟木箱子里，现在箱子也不够大了，不过房子升级后一天可以提供两百斤的米，足够他们林氏一族不会饿死了。 住在林瑞家下风口的草儿和两个儿子贪婪的嗅着空气中的米香味，大儿子大牛拉了拉母亲袖子：“娘，我闻到了，他们喝米粥哩!” 躺在草儿怀里没有精气神的小儿子二毛也嗅了嗅，熟练的将脏脏的小手放在手里吮吸：“娘，我也想喝米粥。” 草儿母子三人脸色都因为缺少食物而饿的发黄，干干的挂在脸部骨骼上，眼睛塌成两个洞洞，脸腮也陷成了坑，浑身上下瘦的连二两肉都没有，就像行走的人形骨架。 而如同他们这般的人还有很多很多，这片逃荒的荒野上，到处都是这样的可怜人。 草儿拍了拍两个儿子的手:“人人都缺粮，谁舍得给啊，娘怕是要不来这碗粥的。” 大牛和二毛舔了舔嘴唇，大牛抓着草儿的手:“娘，没关系，等到了黄漠关，我就能找到活计养活你和弟弟的。” 草儿欣慰：“哎，娘等着，怎么也不能饿死在这里，一会咱就起来找找看有没有地软和草胡子根根。” 二毛皱着眉头：“哥哥，娘，还吃啊，我屁股到现在还疼。” “不吃能咋办，等着饿死呀，再忍忍，拉不出来娘还给你掏，吃这也比吃观音土涨肚子强，那真会死的。” 林瑞等人吃完饭后收拾行李，住在他左右的高家和父子两，哦不，现在已经是父子和小媳妇三人了，见林家三四十人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匆匆收拾自己家的，看起来像是要跟着林氏一族一起赶路。 林瑞他们这个队伍放在逃荒队伍里绝对算是豪华阵容，在一众饿的皮包骨的流民里也鹤立鸡群，虽也看起来瘦弱疲惫，但无论男女身上都有肉，脚上也有力量，走起路来板板眼眼，连林瑞怀里抱着的那个奶娃娃都手脚有肉，哭声有力。只要不是想找死的，没有谁敢打他们注意。 高家的人口也不算少，可跟林瑞他们比的话就小巫见大巫了，跟在他们身后绝对是明智之举，林氏一族男人女人们手中拿着的锄头镰刀一个个都磨的锋利见光，很不好惹。 第73章 肚大如箩(2) 林瑞看到他们的牛车一启程，附近立刻就有灾民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趴在地上舔食喂牛时牛喝水溅到地上的水迹，这是实在渴极了又找不到水源的。 这一路被饿死了的甚至还没有渴死的多，昨天路过的地方看到有些尸体身上竟然还有没吃完的饼子，唯一的解释要么是病死的要么是渴死的。 就连见到有水喝的灾民们，炖汤的水都是带着黄泥，有些水还是黑褐色，像是从半干的淤泥中挖出来的。 人是个很神奇的生物，从无到有的接受能力极快，比如昨天下山时看到尸体还会惊叫，而现在在饿殍遍野的荒地里前行竟然也习以为常。 他们很早便起来赶路了，争取在日头还没上来的时候多走个几里，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走出了十几里后，林瑞看到的又是另一个光景，这段路的树皮都被扒的干干净净，男人女人老人妇人都用石头将树皮捶的很碎，用这些碎屑煮汤喝到肚子里冲击，要么就是吃曾经喂牲口的谷衣和麦麸，吞咽的时候就像刀片划开喉咙一样。 地上是光秃秃的，竟然一棵杂草都没有，地软和草胡子根根都被挖的绝种，实在没东西吃了他们开始吃起了观音土。 逃荒年间吃观音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观音土又被称作观音粉，林瑞学过化学，知道它的本质上就是一种白色黏土，观音土又被称作高岭土，又名膨土岩，是一种含铝的硅酸盐矿物，呈白色软泥状，颗粒细腻，状似面粉。 状似面粉不等于就是面粉，吃进了肚子很难被肠道分解，过量食用就会凝结在肠内不消化，一个个肚大如箩，挺着肚子就和怀孕似的。 而这一片大部分的大人小孩都一样，肚子撑的极大，实在没了粮食，又为了不被饿死，他们只得吃这种不消化的观音土来填饱肚子。 如果大量食用的话就会堆积在体内不消化，导致腹胀，难以排泄，最后结果就是涨肚而亡。 观音土少量食用对人体无功无过，过量食用就是催命计，这些已经大肚子的人完全没了活路，只能捱着剩下的日子。 还有一些人倒没有这样失了智，他们吃少量的土挖来草根一起煮，吃了能填饱肚子，最痛苦的时候就是排泄。 他看到荒野里的人排泄时都需要辅助，丈夫用木棍给妻子掏，妻子用木棍给孩子掏，每次他们排泄后就和用掉了半条命一样，排泄物周边一大片殷红的血迹。 他甚至看到了一个母亲实在饿极了，将怀里刚刚会爬的孩子丢进锅里，煮熟吃肉，孩子的小手小脚被煮的发白，让母亲啃的只剩骨头。 他的泪珠瞬间落下，他到底来到是怎样的世界啊，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一切。 “天呐！”虞兰花和张大翠看到眼前这一幕幕眼里也泛红，同样为人，若是落到这种地步谁不说惨这一字。 有灾民的这一路上，榆树皮都被扒的干干净净做口粮，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木曝晒在阳光下等待死亡。 此时大家没了庆幸，有的只是为同胞的悲哀，但他们也做不了什么，能不能撑到黄漠关都是两说。 林瑞他们一走，不少灾民也跟在后面。 草儿拉着大牛和二毛跌跌撞撞的想要拼命跟上那些人的队伍，二毛脚步虚浮，很想躺下：“娘，我撑不住了，我真的走不动了。” 草儿神色坚定：“不行，只要死不了就得一直走，跟上他们，晚上住他们附近，咱们兴许还有一条活路在。郑四那伙人昨天又偷了一个人吃了，咱们孤儿寡母的哪里是他们对手，被盯上了又哪里能逃得脱。” 大牛此时喘的也和破风箱一样，仍是和娘拽着弟弟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今天娘运气好，找到了不少没采的地软和草胡子根根，煮了一大锅，他们一家三口连草带汤都吃到肚子里去了，怎样都能挺个一天。 二毛累的连连咳嗽：“娘，要是实在不行，你就和哥哥像英英娘吃了英英一样吃了我吧！” 草儿累的嗓子都疼，哑着嗓子骂他：“说什么傻话，你和哥哥吃了娘还差不多。” 英英娘和英英和他们一家三口同行过一段路，后来也是实在没得吃，英英娘饿的脑子都坏了，用石头砸死了英英，将她放到锅里煮了，晚上还乘了一碗肉汤过来给他们喝，说这是英英找回来的野兔。 草儿当时都吓傻了，连问：“英英娘，那英英去哪了？” 英英娘指着她身边的空位笑得开心：“这不就在这呢嘛！”说完还夹了一片肉放进锅里，温柔的说：“英英，多吃点，辛苦你了啊！” 肉汤他们一家自然是没喝，天不亮草儿就拉着两个儿子跑了三里地，说什么也要和英英娘分开。 她现在神志不清是杀了自己女儿吃了，万一等她再饿急眼了，死的恐怕不是她自己就是她的孩子了，哪种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的。 但英英娘杀了英英这个女儿吃肉的画面一直存在她们母子三人心里，终生都难以忘怀。 草儿母子三人害怕的郑四一行人也跟在林瑞他们身后，他们彻底突破了人类下限，开始吃人类的肉，身上泛着诡异的青色，眼睛像个兔子似的红通通，用眼睛扫视着周围下一个下手的目标。 直到他团伙里的雷大晃了晃郑四的袖子：“老四老四，你快看！” 郑四随着雷大指的地方看去，发现是林瑞他们一行人：“雷大你疯了啊，敢去惹他们！” 雷大同样通红的目光垂涎不已：“什么惹不惹的，咱们又不跟他们抢！” “那你是啥意思？” “偷啊，咱最擅长的不就是偷吗？偷了吃了，找麻烦咱们也溜了。”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就像个傻子似的坐在那等你绑去吃啊？” “哎呀老四，你以为我说的谁啊，看到那女的抱着的孩子了吗？我昨天就看了，长得肉实的很，比我们吃过的那些死孩子口感肯定好太多，偷大人不容易偷孩子还不简单嘛！” 第74章 父子和小媳妇的闹剧 逃荒路上，林瑞的腿从生疼到麻木再到生疼，有时候路况好的时候走上一天一夜也正常，每次他感觉自己这两条腿都快废了，结果却又挺了而来。 现代养废了的体质在古代却锻炼起来，不说别的，现在他这大腿小腿上都是肌肉，就算跑个三公里估计也脸不红气不喘了。 二姐林早早抱着孩子迎着日头走，嘴唇干的起皮，拿起腰间的水囊自己喝了一口，又喂了一些给晴晴，这里的水都是昨晚冯珍娘烧沸了灌到水囊里去的，家里每人都有一个。 晴晴不过才一个多月，约莫七八斤的样子，抱在怀里感觉不到多少份量，但时间长了林早早的手臂也酸的难受。 突然感觉怀里一空，原来是林瑞将晴晴抱了过去，同样狼狈、被晒的跟黑炭似的林瑞现在双手熟练的调整姿势让晴晴睡的更舒服：“二姐，我来抱一会，你休息休息。” “哎，哎哎！”林早早应着，怀里没有晴晴，双手可以自然放下，顿时酸疼感少了大半。 说是休息其实也就不抱晴晴，双腿还是得跟着走路，这条路长的没边，目光所及看不到城池与人家，便是想去讨一杯水喝也不能。 他们一路路过的灾民身体就像一根麻杆上戳着硕大的脑袋，脖子纤细的让人担心会不会挂住脑袋，他们的肚子也和之前看到的那些人一样，都有不同程度的鼓起，应该是观音土吃多了。 林瑞等人的牛车经过时，他们绿油油的眼睛就像荒野里的狼，死死盯住拉车的牛和车上的物资，却又碍于林长喜林长发等人魁梧的身体和锋利的镰刀锄头而吓退。 先前在连山上做好的头套这会又派上用场，一个个罩在脸上阻挡蚊虫和苍蝇，这一路上死人太多，绿头苍蝇成乌云状飞舞，林瑞等人害怕会被叮咬传染什么疟疾，哪怕热多防备一些也是好的。 藿香正气这种消暑水林瑞每天都让三两发一次，这种情况下中暑可不是小事，就算刮痧后人体也会有一段时间的疲倦期，浑身无力走不动道也非常浪费时间。 这片干旱的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去，每天头顶烈日，晒的晕头转向，若是孤身一人赶路的林瑞恨不能躲在他的房子里不出来了，可在这里，他年纪轻轻已经担负起了族长一职，照料林氏一族三十余口的命。 三头大青牛从来时的健壮现在也瘦了不少，不止是牲口，连人都是一样，哪有好过的。 赶路途中，高家人和隔壁那对父子一直紧跟在林瑞等人的后面，他们休息对方休息，他们赶路对方赶路。 林瑞他们的队伍本就人多，加上高家和那对父子以及小媳妇将近四十多人，这在逃荒路上无人敢惹，哪怕那些灾民们眼馋他们的物资，也不敢动手来抢。 能在饥荒时候活着走到这里的人，哪个是好惹的。只要他们敢抢，哪怕被牛车上的那些人打死在这里也没法讨个公道。 这一走从天不亮走到天色黑透，一路上碰到的灾民们多的看不到头，浑浑噩噩，麻木机械，瘦的眼睛凹陷脸颊深坑，就像骷髅偷了一副人皮穿上。 晚上听林瑞说安营扎寨的，高家人和隔壁父子都松了口气，这一天终于扛下来了。 林子阳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娘，我的好娘亲啊，今晚你就给弄点腌肉吧，再没油水我走不动道了！” 张大翠不乐意：“就你娇贵啊，我看路上的人都饿成那样了也走的动，就你事儿多！” “娘！”林子阳哀叹一声，他记得家里的肉缸里少说还有十多斤咸肉，咸鸭咸鹅咸鸡这些也剩下三四只，这些不吃难道要留到黄漠关再吃吗？ 冯珍娘这段时间不用林瑞交代的开始加大了吃肉量，原因是林长喜告诉她这两天尿血了，吓得她心里突突，不敢在食物上再有克扣。 这一路上长途跋涉，加上营养不良，林瑞他们这些年轻人还能扛得住，但像林平茂就不行了，和林长喜一样出现尿血的症状，都是累的。 林瑞被分到一碗加了野菜和肉片的浓粥顿时睁大了眼，看着他老娘：“娘，日子不过啦，吃这么好！” 冯珍娘知道他是故意促狭自己的，瞪了他一眼：“吃你的吧，粥都塞不住你的嘴！” 草儿母子三人一路跌跌撞撞的好歹是跟了上来，在路上累的摇摇晃晃，走路都不稳的二毛，总以为下一步就会累死，但神奇的他被哥哥和娘亲一路连拖带拽的扯了过来，终于跟上车队里的那些人。 此刻母子三人依旧坐在下风口，嗅着他们煮饭做粥传出来的香味。 二毛振奋了精神：“娘，他们喝肉粥！我闻到肉味了！” 草儿和大牛吞了吞唾沫，草儿将包袱里没舍得吃完的地软和辣辣根拿出来，准备生火煮熟，今晚又能凑合一顿。 就着肉味，母子三人觉得这草根好像也好吃不少。 “娘，我真想和他们一样喝肉粥啊！”二毛嘴里嚼着苦涩的草根羡慕道。 大牛拍着他的头:“等大哥到了黄漠关找着活计一定带你吃顿好的。” “嗯！”二毛重重点头，草儿见状苦涩的笑了笑，将两个儿子又往牛车附近拉了拉，用破布盖住三人：“睡吧睡吧，养养精神，明天还要赶路呐！” 吃饱喝足，林瑞等人也想休息的时候，隔壁父子那却鸡飞狗跳的闹了起来。 “你吃了我家的馍咋能翻脸不认人呢，就得做我家的媳妇啊！” “我没说不做你家媳妇，你家儿子白天还亲了我说要娶我哩，你这个当老子的晚上要钻我这个儿媳的被窝是甚意思！” 昨天父子俩用一个馍馍换回来的小媳妇本来说养两天，结果就一天老子就憋不住了，都说饱暖思淫欲，他们牛车上带的东西够两人吃饱饭，饭一饱，其他的心思就蠢蠢欲动起来。 儿子还知道和小媳妇培养感情，晚上老子就想霸王硬上弓，结果那小媳妇也是个泼辣的，当即就嚷了起来。 第75章 差点被偷的晴晴 这让附近的林瑞和高家将情况听的一清二楚，纷纷沉默的将目光看向那父子牛车的地方。 小媳妇叉着腰，虽然瘦弱的很，但看起来很不好惹，这会正和他们横眉冷对的对着干，势必让这老头子有个交代。 “你这老不羞，都多大年纪了，那里还中用不，就像爬媳妇的床，我看你活那么大岁数都活狗肚子里去了。” “你是我用馍馍换来的，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你要是不答应就别吃我家的馍啊，现在吃了想反悔，没用！” “你这老不羞跟我歪缠是吧，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昨晚你用馍馍换我的时候大家伙都在，换仆人我老老实实给你做事，换新娘我就安安分分嫁给你或者你儿子，我也认了，但你们倒好，儿子白天亲我脸，老子晚上钻我被窝，咋的，你们父子还要共侍我一女啊！” 林瑞觉得这小媳妇是真敢讲，现在老头脸色通红，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 “你既然不愿意就给我滚，昨天和今天的馍馍我就当喂了狗了!” “那可不行，你儿子今天亲我脸了，就得给我负责任，否则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哪还许配得了人家。你这个死人，呆看着干嘛，不是你白天说要对我好一辈子的吗？现在咋就屁都不放一个。” 儿子被小媳妇骂的脸色通红，期期艾艾的走到老子身边：“爹，要不，要不你再换一个，小翠就当我的媳妇吧。” 老父被气得不行，抄起扁担就要往两人身上招呼。 一时间他们那边闹的不可开交，一个老人哪里是青壮儿子的对手，又加上一个小翠从中帮忙，一个推搡将老父直接不小心推到火坑边上，烫的他一声惨叫。 儿子吓得发呆，小翠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愣着干啥，还不快将你爹拽出来！” 儿子如梦初醒，将老父拽了出来，老父的屁股上被烫的不轻，火辣辣的疼，不由破口大骂着，被儿子硬着头皮放在铺着的垫子上趴着。 这会叫小翠的姑娘是彻底在父子俩的家里站稳脚跟，一边统筹牛车上的粮食一边负责赶路大计。 大家没想到闹剧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父子俩非但没将小媳妇赶走，结果还让小媳妇登堂入室拿了管家大权。 冯珍娘和儿媳女儿嘀咕着这小媳妇很不简单，这才一天就在人家家里站稳脚跟，一定不是个好相与的。 林瑞却很欣赏这样的女性，能够在这样绝地改写自己命运，如果她真当个受气小媳妇被父子两捏扁搓圆，过上不伦的日子，这才是将她本就悲惨的生活拉到地狱里去。 闹剧结束后，林瑞等人也开始休息，今晚守夜的人是林子均和林子成，女眷们睡在一起，三两依旧睡在林瑞身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能立刻保护好自己这个比较废的主人。 后半夜林瑞被一声怒喝惊醒：“你们要干嘛！你们别过来！大家快醒醒，子成快抄家伙！” 林瑞刚从梦中惊醒，身边的三两就已经拿着木棍跳了出去，随即响起二姐的哭喊：“晴晴！他们把晴晴抢去了，救命，救命啊！” 他们休息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摸过来一些衣衫褴褛，脸色发青眼睛发红的灾民，和其他瘦成骨头的灾民不一样，他们身上有血有肉更有一把子力气。 见到其中一人得手，他们也不念战，立刻就要撤离这儿。 林瑞忙喊道：“爹你和姐夫叔伯们留下看牛车，子字辈的全都跟我冲上去！” 这会草儿母子三人也被这动静惊醒，大牛看着抱着孩子往他这个方向跑的歹人，拼命从地上爬起来将要冲出去。 草儿一把按住了大儿子的手：“大牛，你要做什么！” 大牛回头，神采奕奕的看着草儿：“娘，我要为你和弟弟挣一条生路！” 草儿慌了：“大牛，你要做啥子，娘不允许！” 雷大脸上带着狰狞和垂涎的笑意抱着被惊哭的晴晴跑在最前头，身后跟着的全都是掩护他的同伙，郑四就跑在第二个。 “别哭了丫头，叔叔一定都不会浪费的吃了你！”回味着人肉在嘴里完美的爽滑感，雷大的口水都要滴落下来。 突然前进路上一把手伸出来，牢牢的抱住他的一条腿，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雷大恼羞成怒：“妈的，是哪个不长眼的！快给老子放开！” “你放了孩子，我就放你！”大牛瘦弱的身体都是骨头，却死死抱住雷大的腿不撒手。 “娘的！”雷大气的朝他吐了一口口水，这会郑四赶了过来：“雷大，怎么还不走！” 雷大怒意冲冲：“还不是这臭小子，多管闲事！” 郑四上前就踹了大牛一脚，草儿和二毛尖叫一声要去阻止，被后面跟上来的兄弟一脚踢翻，躺在地上久久起不来。 无数双拳脚木棍都往大牛头上身上招呼，可大牛仍旧死死不肯放开雷大的脚。 郑四见后面的人追的越来越近，伸手想要接过雷大怀里的孩子：“雷大，你把孩子给我！” 雷大收紧了手冷笑：“郑四，你想都别想，当老子不知道你什么人，孩子给了你，你带着兄弟们吃了哪还会管我死活！” 郑四被一语中的，也不恼怒，看着雷大问：“那你要怎么样，总不能让兄弟都陪你死在这里。” 雷大厌恶的看了一眼这会被打的半死仍旧抱着他的少年：“给我找根木棍来！” 郑四左右看了下，同伙朝他递来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棍，他拿到手中掂了掂，单手握紧用尽全部力气“砰”的一下打在少年头上。 少年的手顿时耷拉下来，雷大的腿也终于逃脱桎梏，大喊一声：“走！” 这是身后传来一声呼喝：“走到哪去！” 雷大惊骇的回神，一个拳头打在他的脸上，雷大的皮肉都被这拳打出了波浪纹理，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雷大双眼暴突的往后倒下，追上来的林瑞立刻将晴晴从他怀里抱出来。 郑四见状不对早已经和同伙逃之夭夭，现场只有死去的雷大和不知生死的少年，以及被打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草儿母子。 第76章 他叫大牛，是我儿子...... 好在离的不远，林瑞扭头喊道：“娘，婶子，你们过来一下！” 冯珍娘虞兰花和张大翠立刻小跑着往这里赶来，林早早也一脸心焦的跟在三人身后，嘴里哭着问：“瑞哥儿，找到晴晴了吗？” 女人带着哭腔的尖锐声音在安静的荒野里显得非常刺耳，林瑞听的清楚，立刻回话让她安心：“放心吧二姐，晴晴找到了，她没事，现在就在我怀里呐！” 林早早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跟着冯珍娘和两个婶子赶来这里。 冯珍娘张大翠和虞兰花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雷大以及情况凄惨的草儿母子三人不由发出一声惊呼：“这......！” “娘，你和婶子快将他们背到咱们那地儿去，他们都因为救晴晴受伤的，咱不能不管。”林瑞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动起来，小心扶起大牛软软的身体。 三两蹲在他们面前：“主人，让我来背吧。” 林瑞也不推辞，反正就几步路的事，让三两背着大牛赶往他们的休息地，此时休息地中高家的两个少年在帮忙阻止抢夺孩子的时候受了伤，林素素和高家女眷正在帮忙包扎，令人惊讶的是隔壁小媳妇也在帮忙的时候误伤了头，现在她男人也正手忙脚乱的给她止血，好在伤口不大，是在推搡阻拦间被人用木棍蹭了一大块油皮，就是看着渗人。 大牛在三两的背上意识有了半刻清醒，看到娘和弟弟被背着去了牛车那地方，放心的任由自己意识陷入黑暗。 林瑞身为林氏族长，在自己有难的时候被人帮衬，少不得要表达一番谢意。 走到高家和小媳妇一家深深鞠了一躬：“感谢今天诸位的相助，我林某谨记在心，若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 高家摆摆手，说话也实诚:“这些天咱们也是借了你们人多的光，一路上才没被宵小盯上，如今你们受难，我们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小媳妇不会说那些长篇大道理，见到林瑞来感谢，只说今天我帮你明天你帮我，我们一家你也看到了人丁单薄就三个人，还有一个公公被烫的卧床不起，还请你们多担待一些。 林瑞对这小媳妇真的改观，一开始以为她是那准打蛇随棍上的人，似乎就这样刻板的定义她又不贴切，她是真将老头的儿子当丈夫，老头当公公，之前的龃龉仿佛没发生过一样，但凡老头提起这件事她也不怕丢不开面子骂他祖宗十八代，骂他是个老色批，骂他老牛吃嫩草，总之就和泼妇一样什么难听的话都能骂出来，压根不怕丢脸。 吵完以后该伺候的活计丝毫不推辞，比如收拾牛车，埋锅造饭，和老头的儿子驱车赶路，今天遇到林瑞家遇到这件事还能拔刀相助，真的能说人不可貌相。 别人想给你看到一面，未必就是他真实的一面，人不能凭借主观意识强加猜测。 晴晴因为受惊哭的小脸通红，林早早哄了好久才哄好。 林素素也陪在妹妹身边，一脸心有余悸：“这些畜生，这些畜生，他们抢孩子做什么！”话是这样说，但心里头也清楚的很，抢孩子，尤其又是女娃子，肯定不能好好抚养长大，也不看这里什么地方，饿殍遍野的荒野，晴晴万一真被他们抢走了，只会成为他们的口粮。 林早早抱着晴晴，浑身瘫软的靠在姐姐身上，现在嘴唇还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草儿和二毛母子稍稍清醒后就咬牙爬到大牛身边，她们实在太乏力了，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摇晃着大牛的身体轻声喊着：“大牛，大牛啊，你快醒醒看看娘啊！” “哥哥，哥哥！”二毛也在一旁拉着大牛的手。 林瑞连忙从樟木箱子里掏出止血的胶囊，为防止大牛现在没有吞咽能力，直接将可食用的胶囊外封打开，将里面的药物颗粒倒在手上，又让三两盛了一杯水过来，主仆两人小心伺候着大牛喝了下去。 “呀，这么金贵的药，族长你就......”虞兰花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她早就眼馋林瑞那樟木箱子很久了，做梦都想知道里面藏了多少好东西，结果现在林瑞每用一样，她就心疼的要死。 林长发喝住了她：“你这娘们儿管那么多干啥，族长的事情也是你能过问的！” 虞兰花看着丈夫发怒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是看着被用在其他人身上的药物肉疼。 不知道是药物奇效，还是大牛回光返照，喂了一点水下去后，大牛竟然微微睁开眼睛清醒了过来，看着扶住他的牛车主人和围在他们母子三人身边的一大群人，心里终于放下心来，拉着林瑞道：“族长，我知道你是他们的族长，我今天怎样也算是那个孩子的救命恩人了吧？” 林瑞懂了他的意思：“对，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大牛看向和林瑞等人相比，瘦的跟骨架似的草儿和二毛：“族长，我估计我是活不成了，你能不能将我娘亲和弟弟顺路带到黄漠关，给他们一口吃的，不拘什么，只要能活下去，活着进黄漠关就行。” 此时草儿和二毛半躺在地上半拉着大牛的袖子，长久没有营养入腹，母子俩的骨头已经撑不住脑袋和身体，加上今天被郑四一伙人踢踹的受伤严重，如今连站起来都不能。 大牛知道这是他最后能为娘亲和弟弟做的了，只要族长答应，娘她们就有活路了。 林瑞看着这位叫大牛的孩子：“我答应你，只要我们林家有一人在，绝不会丢下你娘和你弟弟不管，你若是能撑下来，就和我们一起赶路。” “谢，谢谢族长！”仿佛透支了最后一口精气，大牛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叫大牛，是我儿子，他不可能抛下我们不管的！”草儿拉着大牛的手说什么也不放开，二毛呜呜呜的哭着，但身体缺水已经缺到连眼泪都哭不出来了。 “还有气，说不定能救回来。”赵青探了一下大牛的鼻息说出的话让草儿总算没那么绝望。 第77章 他杀人了!他杀人了! “娘，去煮些野菜粥，记得野菜多放粥少放，让他们先吃饱，让肠胃也慢慢适应吧。”林瑞说着，草儿母子三人赶路吃光了存粮，后面的路段全然是靠挖草根吃树皮活下来的。 若是骤然让他们喝米粥，吃干饭，又或者是加了点油腥的东西，肠胃会受不了，上吐下泻是小事，更严重的会拉脓血，这些是林瑞之前看过的一部专门记录逃荒的电影得出的经验，他们管这种情况叫换肚子，意思就是换掉吃草吃树皮的肚子，改吃人能吃的食物。 “哎，好。”冯珍娘听后立刻去起锅做饭，将野菜切成一段段，就洒了一小把米，连米味都尝不到。 “族长，这些杀千刀的混蛋抓回来了！”林子明林子仁等人押着四五个神色怪异，眼睛通红的人过来，他们比野兽更像野兽。 看到火堆旁林瑞等人后立刻求饶：“不敢了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们也不想干，是雷大！是郑四！是他们提出来要吃人肉，要吃你们家孩子的！” 林瑞问讨饶的人：“郑四和雷大在里面吗？” 那些人头摇得飞快：“不在不在，雷大刚刚被打死了，郑四趁乱跑了，别杀我们，我们真的不敢了！” 吃过肉的人脸上都有一股诡异的青黄色，眼睛也红润润的像个兔子的红眼睛，他为刀俎人为鱼肉的时候，一个个分食人肉吃的香甜过瘾，轮到他们为鱼肉时，就算跪在林瑞面前讨饶也不行。 饿肚子的人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干的出来，这种天灾人祸下，吃同类的肉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捕捉活人，哄抢孩子下锅可就丧良心了。 既然不吃人肉活不下去，那就送他们早点下地狱。 林子成看着林瑞：“族长，你看这些人......”他们不是官府，也没看过青天大老爷是怎么判案子的，就算抓了这么些人也不知道怎么做。 林子均看着林瑞恨极了的模样建议道：“族长，要不咱们将他们打一顿？” 那些人眼睛明显一亮，打一顿和杀了他们傻瓜也知道怎么选，不过就是一点皮肉伤，只要死不了他们都是赚的。 林瑞冷冷道：“不，杀了他们！” “杀......杀了！”林子均林子明等人都瞠目结舌，似乎没想到从族长嘴里能说出这样劲爆的话来，让他们杀猪杀牛行，可杀人......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啊！ “族长，放过我们，我们真的不敢了，我对菩萨发誓，若以后再吃一口人肉就不得好死！” 林瑞笑得讽刺:“从你们杀第一个人吃第一口人肉的时候，菩萨这些信仰早就被你们驱逐了。现在搬出菩萨来，你们认为自己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他环视了四周一眼：“你们不敢杀？今天晴晴有大牛的阻拦，三两的追击才逃过一劫，若是放了他们，回头集结人来复仇，再来抓捕我们孩子，下一个或许是墩子，豆子，小展，香香......你们能承受得了捧在手心的孩子被这些你们心软放过的畜生再抢了吃掉吗？” 林子成骤然攥紧了手中的柴刀，林瑞的话仍旧继续：“这荒野里的灾民比野狼，秃鹫和乌鸦还多，抢了你东西的人不用付出代价就能轻易脱身，你们觉得我们此后行走的路还会安稳吗？” 杀人是林瑞最不想看到的事，可如今情况危急，这些人也死有余辜，他不想在能补刀解决后续隐患的时候圣母心发作，沿途的白骨，晒干的人皮，啄空的骨架告诉林瑞，这是在乱世，你不杀人，人就会杀你的！ “三两，给我把柴刀拿来！”林瑞喊着三两，三两立刻就从牛车上抽出一把柴刀，递到林瑞手上，还有些担心自己这个孱弱的主人没见过血：“主人，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我要让林氏族人看看，我林瑞能做到的，你们也必须做到。”他用柴刀砍中了其中一个灾民的脖子，力气不够，柴刀卡在了颈间的骨头上，鲜血飙洒，血腥味的臭气弥漫在周围。 女人们纷纷捂紧自家孩子的眼睛，不想让他们看到这恐怖的一幕。 “啊！”郑四那伙的流寇凄厉一喊，接着便发出“嗬嗬”的声响，随后身体没了气息。 其他流寇见到林瑞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也纷纷吓得挣扎，想要逃脱林子明等人的束缚去逃命。 但林子明等人已经用草绳将他们手脚牢牢捆住，想靠人力挣扎简直是痴人说梦。 “杀！”林瑞踩着尸体将柴刀从其颈间抽出来，发出一声喝令。 他有预感，接下来的一路上都不会平静，为了自保，就只能将自己一方人锻炼的心狠手辣，妇人之仁只会害人害己。 三两第一个响应，他结果林瑞手中的柴刀，用足了力气向另一个流寇的颈间砍去，他的力气可比林瑞大多了，加上又是一个十成十的力气，当即将流寇的脑袋砍飞了五六米，掉落在荒地上，殷红的血液浸湿了土地，而这边的身体像是喷泉一样往为喷着血。 这下连女眷们也惊呼一声，纷纷捂住自己的眼睛。 一个抓来五个流寇，除了林瑞和三两各自砍飞了的人头，剩下的三个流寇分别由赵青，林长泰和林长发颤抖着手用刀解决。 哪怕是这样还不够，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那，除了孩子，每个林氏一族的女人都要上来补刀，必须克服杀人的恐惧，若下次再有碰到抢夺孩子和粮食的流寇，就要这样下狠手。 高家人和小媳妇一家都没敢动，也都惊惧不已的看着林瑞让族人大开杀戒。 那些被补刀后砍的稀烂的尸体，让林瑞吩咐林子明林子仁丢的远远的，流寇的头颅拿回来挂在树上风干，警示其他隐藏在灾民里的流寇，敢打他们牛车主意的下场就是这样。 做完这一切大家都沉默的回到了营地休息，今天晚上整个过程都惊心动魄，火光明明灭灭的照在林瑞的脸上，大家这才意识到林瑞已经和大家不一样了，至于哪点不一样，又说不上来，此时大家对他是尊敬和敬畏并存。 第78章 大牛还是死了 林瑞也并非大家想的那样淡定，几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杀人。 若要问什么感觉，大概就和杀猪杀牛没什么区别，可理智告诉他，这是人，活生生的人啊！ 他拼命的给自己心理暗示，没什么没什么，他杀的不是人，而是一头会吃人的野兽罢了。他做的是对的，是为了他们牛车接下来的赶路扫清潜在危险。 此刻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在抖的厉害！ 赵青走到林瑞坐着的地方拍了拍他肩膀，林瑞回头看着他，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姐夫，有事吗？” 赵青：“我没事，但我看你好像有事。” “那是人，不是猪牛羊......”他吐出这样一句话，心里此刻矛盾又复杂，却不后悔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乱世你不比别人狠，怎么会活得下来啊！ 这世道恶人当道，只有变得比他们更恶，才能有喘息之地。 以暴制暴的效果是非常明显的，从这次以后，林子成林子阳等人发现周围窥伺他们牛车的眼睛都少了很多。 晚上的荒野上，灾民们纷纷离林瑞等人落脚的地方远远的，流寇的血肉在晚上引来不少野狼和乌鸦的，充足带着人类腐臭的血肉让它们大快朵颐。 林瑞这一个晚上都没睡着，林氏族人也都一样，不管是男人女人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锄头和柴刀砍在那些人身上的感觉，血液溅到了他们手上脸上，微微发烫，接受差的如林素素，已经在砍过人后跑到一边吐了出来。 都要习惯的，试着习惯吧，林瑞并不后悔自己做的这个决定。 一直撑到后半夜，大家才三三两两的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起来人人都因睡眠不足而精神不济。 “族长，今天咱们还走吗？”林长泰问着。 林瑞一晚上都没睡着，现在身体还在发软，看着同样眼下青黑的林长泰虞兰花等人，顿了顿：“出发，越快离开这片干旱区越好。” “行。”知道族长不想在这里多耽搁，大家打起了精神赶路。 冯珍娘走过来拉着林瑞：“瑞哥儿，你过来看看。” “怎么了娘？”看她神色严肃，林瑞也放低了声音。 冯珍娘看了眼草儿母子三人休息的地方，声音也带着难受：“昨天救了晴晴的大牛，怕是不行了。” “不行了？怎么会不行呢，昨天不是还清醒着吗？”林瑞不由问道。 冯珍娘摇了摇头:“的确不行了，人肿的不像样子，你去看看吧，我估摸着撑不过今天。” 草儿母子三人除了冯珍娘还有林早早看顾着，怎样说都是晴晴的救命恩人，她这个母亲代为报答也是应该的。 林瑞去看了看大牛，情况的确很糟糕，昨天不知道郑四和雷大这一伙人下了多重的手，昨天刚将他带到营地里的时候意识还能清醒的向他为自己母亲和弟弟讨要一条活路，今天去看他的时候，大牛整个脑袋肿的跟南瓜一样，身体也有水桶粗，腹部肿大，从耳朵里还流出脓血。 现在胸口起伏很小，似乎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林长发和林长寿走来看看大牛的情况，又用手在他脖颈处探了探，向着林瑞和草儿母子摇摇头：“没气了。” 草儿和二毛昨天吃了一顿稍微像样的东西，今天有了力气，哭着死死攥住大牛的衣服，向着林长发林长寿讨饶：“大哥，大牛他只是病了，他还活着，还活着的！你们摸摸他的皮肤，还温热呢！” 林长发喊来自己媳妇:“兰花，兰花，你和牛芹快过来拦一下，大牛没气儿了，我们得趁着离开的时候挖个坑给他埋了，让他入土为安。” 虞兰花嘀咕一句：“就你热心肠，浪费那力气干啥子！” 却是不敢违抗丈夫的意思，毕竟她知道林长发的意思就是林瑞的意思，如今他们这一伙人就是依仗林瑞才能一个不少的走到这里，除非傻了她会跟林瑞对着干，只能将不满咽下去。 “娘，大牛好歹救了晴晴，咱们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牛芹宽慰着婆母，虞兰花这才忍气上前，和儿媳两人将草儿和二毛拦了下来，这才让林长发和林长寿将大牛浮肿的尸体抬走。 “大牛，大牛，娘的儿啊！”草儿跌坐在地上，哭着想要往前爬，但虚弱的身体没探出两步就打摆子，二毛也紧紧攥着草儿的衣服无声落泪。 他知道哥哥走了，回响起昨天哥哥眼睛发亮对他们说的要为他和娘亲博出一条生路，现在哥哥做到了，他和娘被牛车车队接受了，昨天吃的虽然是野菜，但填饱了肚子，他还吃到了米！ 可是这样的好日子都是哥哥用命换来的，他一定和娘好好跟着车队走，一定不让哥哥操心，他会照顾好娘亲的。 早上除了给草儿母子单独做的野菜粥外，林氏的其他人吃的都是泡发了的饼子，里面还加了腊肉盐巴和咸肉，肉香味扑鼻而来。 本来捧着野菜粥就吃的很香的二毛不由深深吸了口气，小声跟草儿说：“娘，他们又吃肉了！” 草儿看了他们一眼，林氏一族吃肉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她们母子，她轻轻抚摸了下二毛蜡黄的脸：“吃吧，现在已经很好了，昨天我们只能吃地软和草根呢，今天的汤里有菜又有米。” 想到昨天高家和小媳妇一家的帮忙，林瑞让冯珍娘切了拳头大小的腊肉送过去，当感谢这次恩情。 高玉良接到这一小团腊肉当即高兴坏了，面上还要连连推拒：“哎呀，都是邻居，你们客气啥呢！” 三两本就不善言辞，将东西硬塞给他们后才离开。 高玉民和儿子侄子们看到这一小团腊肉也是眼睛一亮，不由舔着舌头，高泽宁对高玉良道：“大伯，咱都好久没吃过肉了，最后一批肉干也在贺山脚下吃完，今天就用这些腊肉给加个餐吧。” 高玉民也点头：“是啊大哥，大家都饿坏了，不为孩子想也为老娘想想吧，她都一把年纪还跟我们逃荒受这种罪，不补一补身体就怕熬不到黄漠关啊！” 第79章 另一波灾民 高玉良点头：“行，吃吧。” 说完就将这一小团腊肉交给眉开眼笑走上前来的婆娘冯玉，拿到肉后，冯玉带着儿媳翠兰和侄女高媛一起去做饭了。 林家的腊肉是腌制了一年多，切开后油脂丰满，冯玉按压肉团的手上都染上了一片好看的油渍，高家是清水县专门做肉铺的屠户，冯玉身为当家大娘子，刀工自不必说非常的好，切出的腊肉片薄如纸张，拳头大小的腊肉，硬是被她切成了看起来满满当当的薄肉片。 将它放进早起生火煮开的糙米粥中，淡淡的鲜香肉味就飘了起来，透明的腊肉片因为热气变得纯白，彻底熟透。 就他们家这情况还算好的，早前在清水镇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不安生，几个诸侯每天打来打去，不少地方都遭了殃，清水镇离最近的诸侯封地才不过三十里路，若是真有个好歹，清水镇首当其冲的要倒霉。 战乱的灾民四处奔逃，卖儿卖女就想在这乱世活下来，清水镇上因为物产富饶也引来了不少流民流寇，在镇上四处偷盗作乱，官府管都管不过来。 高玉良看到这样的架势立刻拍板，不等了，收拾东西往北面逃去。北面的黄漠关好歹还有刑大将军坐镇，他拦得住异族的铁骑，连诸侯王都不敢打黄漠关的主意。 将打算告诉兄弟高玉民时，哥俩一拍即合，立刻变卖家产收拾细软粮食跑路。 高家的人口简单，加上又是屠户又有铺面，手里的银子也比较多，哪怕粮价大涨也硬着头皮将不经花的银子全都买了糙米。 糙米噎人刺喉咙，但好歹能填饱肚子，加上家里没卖完的肉全都腌制起来带着路上吃。 从清水镇到黄漠关路途遥远，这么一点食物不太够他们一家人吃的，但他们也没时间更没那个银子将东西全都准备妥当再出发，人是和天争命啊！ 直到一家人架着牛车推着板车出了清水镇，踏向去黄漠关的路上，高玉良的心才安定下来。 果不其然，他们离开清水镇的第三天就听到后面拖家带口仓皇逃窜的同乡说诸侯王打过来了，清水镇的县令为了能守住城池，从各个百姓家里抽调男丁抵御外敌。 平日里只顾讨生活的百姓哪里是诸侯王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能比的，上场就当做炮灰似的被杀的人头滚动，逃出来的人还算运气好的，运气不好的没逃出来，全都被抓了壮丁去战场上送死。 他们带的粮食一路省吃俭用才到了这里，人不吃油腥哪里有力气赶路，那些本来就不多的腌肉在路上吃完了。先前以为能在路上抓到一些野味，可哪里知道走入这区域后干旱无比，一路灾民，饿殍遍野，别说野味了，连野草树皮都快被逃荒的百姓吃绝种了。 林子均将腊肉送给小媳妇家时，小媳妇喜的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嘴上连连说着：“这哪里使得，哪里使得！” 给了谢礼后林家人先后吃饱了饭，收拾行李继续赶路。 草儿母子两个从大牛死后一直以来坚持的精气神仿佛立刻消散，赶路时好不容易站起身来，踉踉跄跄还没走两步就双双摔倒。 草儿十分害怕林瑞他们因为自己拖累而将自己母子两人舍弃，拼命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还拽着二毛的衣服：“老爷，我们能跟上的，能跟上的！” 林瑞叹了一声，看向三两：“把他们抱上牛车吧。” 草儿母子两人瘦的就剩一把骨头，可能两人加起来的体重都没有一个成年男人的重，若是在路上碰到了什么歹人的话，不需要多，一个就能将母子两制服了。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草儿感激不已，三两依次将两人抱上牛车。 就像林瑞说的那样，轻飘飘的，一点重量也没有。 离开的时候，林瑞忍着恶心交代三两将树上五个流寇被晒的只剩干瘪的头颅串在树棍上带着，用来恐吓一路上不长眼想要打他们主意的流寇。 走走停停，在这段干旱的路上又走了七八天，路面和树枝都是光秃秃的，榆树叶子和榆树皮是逃荒路上的紧俏东西，若是被灾民见到了第一时间就会将一棵树连叶带皮给扒的干干净净。 树没了皮会死，但人都饿到这种份上了，哪还管树会不会绝种，他们能活着就已经谢天谢地。 林瑞他们的米粮已经减少到几袋子了，林瑞家一直算是粮食大户了，这么一路过来为了保证每个人健康的体力，吃喝都比几个叔伯家好，所以林瑞家单独一个人拎出来的精神面貌都比叔伯家里的人好，维持这样精神面貌的代价就是粮食消耗的飞快。 林平茂一家现在只有三个口袋的米粮和芋头这类，林长河林长发家的存粮更少，顶多两个口袋。哪怕食物最丰裕的林瑞一家现在食物也不过只有六个口袋，平均两天吃完一口袋，这里也顶多够支撑十二天。 而他们还没到百兴镇，过了百兴镇还有白驼城，然后再到黄漠关。 还幸亏之前在山上打过不少野食，才能让粮食撑的久一点，否则现在他们就该断粮了。 本以为逃荒的日子就会一直这样苦下去，然而在今天，他们却遇到了另一波灾民！ 这些灾民说的话和林家村的话很相仿，能轻易听懂，歇脚的时候因为相似的口音，林长喜便和对方攀谈起来，这才知道对方是于村的村民，于村没有被流寇土匪祸害，但附近的村子都被那些禽兽们抢杀烧毁，他们见龙亭镇实在待不下去，这才拖家带口的出来逃荒。 没想到还能遇见林家村的人，毕竟林家村是周围村子知道第一个被烧抢毁掉又被大雨淹了的村子，外村人都以为里面的人死绝了，没想到还能在逃荒路上遇到一连串的林家人。 此时闭眼休息的虞兰花听到“于村”两字，瞬间什么瞌睡都没了，立刻瞪大眼睛看着和林长喜聊天那老乡：“顺康伯！” 顺康伯看着虞兰花还有些茫然：“哎，你是？” 第80章 虞兰花的娘家人 虞兰花喜极而泣，一下扑了过去，指着自己激动道：“顺康伯，我啊，兰花，虞永发家的兰花！” 顺康伯看到她后也很惊讶：“兰花，哎呀，真是兰花啊，你从林家村逃出来了啊！” 虞兰花连连点头：“对，对，逃出来了，一早就逃出来了，顺康伯，我爹娘兄弟呢，他们在哪，他们有没有逃出来？” 顺康伯也点头：“逃出来了，咱们村都逃出来了，所幸离开的及时。” 虞兰花又问：“那顺康伯，我爹娘呢？” 顺康伯刚想说话的时候看着虽然消瘦但脸色健康的虞兰花将脱口而出的答案咽了下去：“兰花啊，我家一路上粮食都吃完了，你能不能给我两个饼子，等我有粮了一定还你！” 离顺康伯不远的儿子儿媳目光都渴望的看着虞兰花，林长喜此时打着哈哈：“顺康伯，你这说的啥话，哪家不缺粮啊，我们也快断顿了。” 说完还使了个眼色个虞兰花，但虞兰花看见了就当看不见似的，抿了抿嘴咬咬牙，回到自家行李处迎着儿媳惊讶的目光从粮袋里掏了一个芋头，匆匆跑到顺康伯面前递给他：“顺康伯，这下能告诉我爹娘在哪了吗？” 顺康伯一家也饿的不行，能挺到这里，完全是将自家的麦麸和谷衣都磨碎了带走，路上吃完了存粮就吃这些，难以下咽算什么，只要能活命，吃什么不行。 吃的全家人一脸菜色，没有油腥连排泄都困难，大人孩子赶路时都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地上，做梦都想吃饱饭，至于林瑞家里逃荒路上动辄吃的米肉浓粥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哎，兰花，你这！”林长喜见虞兰花这样立刻将她拉开，这妯娌做事怎么不管不顾的，没见到周围流民都用绿油油的眼睛看着他们嘛！ 虞兰花也只自己理亏，看着林长喜哀求：“长喜，人都是爹生娘养的，我在这好好的活着不能不管我爹娘啊！” 恰巧这会虞兰花的两个儿子看到这里的情况，连说带拽的将人拉开：“娘，你干啥呢，咱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能力帮助外家。” 林子正撇撇嘴：“娘，你别傻了，向来只有你从家里拿好吃好喝的送过去，哪有见过外公外婆舅舅们给咱们家送过一次。你要想将人弄回来我第一个不依，咱们是林家人，他们可不是！” 林子昆也道：“娘，咱这一路都是族长带着活过来的，说句难听的，倘若我不姓林，你不是咱爹的婆娘，便是死在路边族长眼睛都不会眨一下，逃荒的路咱走了大半，有多少可怜人，咱救的过来吗？” “可那是你外公外婆，是娘的爹娘老子啊！”虞兰花惊恐两个儿子这般冷血。 林子正和林子昆道：“娘，你怎么还没弄懂现在都是啥时候了，咱家粮袋里的东西便是再省着吃也顶多能挺个五六天，五六天之后呢，一家人吃啥！” “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表兄表嫂还有他们的孩子，祖孙三代都张口跟你要粮，你怎么给！哪来那么多粮食给！” 林子正这话说的丝毫没有错处，农家人便是在穷苦，只要有一口吃的，就能生生不息，子嗣富足。若是只有外公外婆倒还好说，两人年老体迈，就算是再能吃又能吃多少。 可舅舅舅妈与表兄及其孩子们哪张口不是要吃东西，自己家都没啥余粮正发愁呢，娘干嘛还要去招惹外家，就不心疼自己儿孙饿肚子吗？ 虞兰花想通关键，心里也纠结，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好，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说完这句话她无精打采的坐到一边，对做什么事兴致缺缺，家里的杂物给规整都落在两个儿媳头上。 林长发看出了端倪，询问虞兰花发生什么情况了，虞兰花也不开口。最后还是从自己儿子嘴里知道了答案，冷笑一声：“甭管她，自己尾巴都没擦干净去考虑别人的家事，咱家最难的那几年去管你外家借银子你两个舅舅怎么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得还见着有女儿回娘家借银子的，也不怕丢人！” 林长发说话的声音不小，看这意思是故意让虞兰花听见的。 林长喜回来将虞兰花的情况和林瑞说了，林瑞皱着眉头问：“大伯怎么说的？” “你大伯和堂兄弟都拎的清，知道食物的严峻，说什么都不会给你大伯娘的娘家人。” 林瑞点点头，若是他大伯答应了，这件事他就得出面制止了，他能保护的是林氏一族，如果这一族里不断有七大姑八大姨的加入，他无法在天灾人祸的环境下对这么多人负责，人一多心就乱了，各种各样的矛盾就会出现，族群里会有不同的声音。 既然宗族不能给自己带来帮助而是拼命拖自己后腿的话，那这个宗族的存在也没有必要，他肯定会马不停蹄的拉着自己家人退出。 有时候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在他们一次停车休息，草草吃饭的时候，虞兰花的家人或许听到顺康伯的通风报信，竟然找来了。 虞兰花的老娘被儿子用板车推着，撕心裂肺的大喊：“兰花，兰花啊！娘的兰花，娘的兰花啊！” 虞兰花萎靡的神色在听到老娘的声音后立刻振奋，支棱起身体看向老娘的方向，立刻又哭又叫：“娘啊，娘啊！”起身就往那边赶去，身边的牛芹一边将她拉住：“娘，你干啥呀！” 另一个儿媳竹英也慌忙伸手去拉，结果虞兰花用指甲狠狠掐了一把牛芹，将她往后一推，牛芹退后两步和妯娌竹英撞个满怀，两人发出：“哎呀！”的痛呼声。 林子均和林子正林子昆和林长发父子四人正给板车加固呢，听到声音立刻看向虞兰花，却见娘\/婆娘的身影已经远远的向她娘家那方向奔去。 林长发气的大喊：“兰花，你快给我回来！” 虞兰花不拿两个儿媳放在眼里，但对丈夫还是怵的很，答了句：“我就回去看看，看看就回来。” .. . . .. 第81章 族长不也养了草儿母子吗?! “兰花， 我不许你去看，快回来！”林长发瞪着眼睛，但无奈的看着虞兰花还是跑向娘家的方向。 虞兰花娘家的情况比她自家要惨得多，虞家人口多，劳动力虽然多，但吃的也多，农家人被临朝的苛捐杂税压垮了脊梁，家家户户都穷困的很，虞家自然也是。 出逃的时候也没有林瑞等人有先见之明，用水田房产先去村里换了一波粮食芋头和独轮车板车之类的工具出来，然后收拾家里有用的东西，凡是能带走的都带走了，他们前期从连山过的时候不像是逃荒，更像是旅行和野外生存，除了暴雨这样的天气恶劣一点，但在深山的时候是一点都没饿着的。 虞家就惨了，他们是听到村子里人都打算搬走的时候才行动的，走时地里麦子秧苗来不及发芽结果就只能匆匆舍弃，菜园里头种的菜连根茎都没舍得丢，一路走一路晒，晒的干瘪还能在没吃的时候勉强填饱肚子。 家里的鸡鸭鹅也都宰了腌制，结果因为没舍得多放盐，加上闷了一路，打开时候都已经发臭压根不能吃了，就只能心疼的扔掉。 走的匆匆，粮食压根不够，一路上全靠野菜根茎树皮和麦麸谷衣活下来的，最饿的时候还吃了点观音土，知道这东西会死人，没敢多吃，只稍微填填肚子，就这样排泄的时候都要了半条命，还是用木棍给掏出来的。 好在麦麸谷衣和野菜在路过连山山脚的时候婆媳等人挖的够多，和麦麸谷衣混在一起虽然难吃，倒也能填饱肚子，这才一直坚持到这里。 虞老娘，虞四郎和虞六郎听到顺康伯说自家女儿女婿那有食物，能吃饱，长得像个人后更是喜极而泣，天可怜见的，他们一家瘦的就只剩骨头了，几个玄孙都饿到骨头都轻了，单是坐那都坐不住，一个劲的往下躺。 看着一路上的死孩子，他们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如今知道女儿家情况好过，可不算松了一口气，好歹能帮着他们对付着吃一口。 虞老娘看着狂奔过来的女儿狠狠捶了她一下，但长时间吃不饱肚子的虞老娘，打在虞兰花身上的拳头都轻飘飘的。 “你这孩子可担心死娘了，娘还以为你......呜呜呜，我的命苦啊！”虞老娘又哭又笑，刚刚她一拳头下去碰到的是女儿肉乎的身体，这意味着什么，女儿女婿家有粮食，一路上都能吃饱肚子，兰花身上的这层肉就是最好证明，否则就该像他们一个个瘦骨嶙峋，赶路时都能听到身上骨头咯吱作响。 母女两个先是抱头痛哭了一场，虞兰花抬头在周围巡视了一圈，看着老娘问：“娘，我爹呢？” 虞四郎和虞六郎抹着眼泪：“姐啊，咱爹将家里的吃食都给省给粱儿和稻儿了，连山的地界还没出，他就......他就饿死了！” 两个弟媳也哭得抽抽噎噎：“姐姐啊，你快帮帮我们吧，你看看你的侄孙们，一个个都躺在板车上快起不来了，饿的就只剩一张皮，大丫芳儿，你们还不过来求求姑姑，让她给咱一点粮食活命！” 两个侄儿侄媳妇都一下跪在虞兰花面前：“姑姑，救救他们吧，咱可以不吃，但粱儿和稻儿可是你们虞家的香火，你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虞家绝后吧！” 提到粮食，虞兰花想到儿子劝告自己的那番话：“娘，四郎六郎，姐家的存粮也不多了，姐家还有那么多口人呢！” 虞四郎眼珠转了转，道：“大姐，咱们也不是为了自己活命不让你顾及自家的，你能不能回去和姐夫求求情，不说多，咱就要一顿的量行不行。” “一顿的？”虞兰花有些意动，长久负担娘家的粮食肯定不行，但要省出一顿的量来，好像也不太难。 不过该怎样说服丈夫呢，丈夫对自己娘家的观感可不好，加上儿子儿媳也不同意将粮食匀给外家，虞兰花回去的脚步都是沉重的。 回去以后林长发对她的脸色自是难看的要命，冷嘲热讽的问她：“回来了？你爹娘兄弟管你要多少粮食回去？” 虞兰花脸色难看：“你说啥呢，我娘家在你眼里就这样不堪？” 林长发冷笑:“是不是不堪你就告诉我他们有没有让你回来要粮食。” 虞兰花被丈夫一句话噎住了，这点没法反驳，不管要一顿的量还是要几顿的量，总归都是她娘家向她们家要粮食。 “说吧借多少？”林长发又问。 虞兰花说话有些磕绊：“借......借？” 林长发看她似乎更惊讶：“咋，不借？直接要？” 虞兰花又不说话了，家里人这还有啥不知道的，那就是默认了呗。 林子正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他娘：“娘，咱家就剩两口袋粮了，这供这么一大家子吃，给外家咱吃什么，本来这些天的米清的都能数清几颗，你要给那咱就直接和清水饱腹了呗。” “都闭嘴！”虞兰花喝了一声，看向林长发：“当家的，咱家的田地我也撒了苗除了草挑了担，该有我一份吧，我把我那份给我娘家总可以啊！” “那你呢，不吃不喝饿死吗？”林长发皱眉看她：“咱能看你活生生的饿死吗？兰花，我问你你到底是心疼你娘家人还是心疼你儿子孙子们。” “我娘和我弟他们就要一顿的粮吃个囫囵就行，缓过来有力气找吃的就不管我要了，你怎能将事做的这么绝呢！” “我做事绝，我怕你是被屎糊住了脑袋，怎么也不想想这一路上连草根都被逃荒的人拔出来吃掉，要真这么容易找着粮食饿死的人还能一层层的？咱们下山看的那乱葬岗，看的那娘饿的将刚会爬的孩子都杀了吃肉，看到前脚人一倒地后脚就有人捡尸吃肉，你告诉我，但凡有一点办法，他们会这样做吗？” “林长发，你就是要看我娘和娘家兄弟活活饿死是不是！” “我管他们饿不饿死，只要我的儿子孙子我的家人能活着就行，可怜人多了去了，我能救的过来吗？” 虞兰花见林长发打定了注意不给粮，开始拿林瑞说事：“咱们族长不也养了毫无血缘关系的草儿母子，咋我送顿粮食去娘家就不行了！” 第82章 不该有的善心 林长发怒极反笑，他真想将这婆娘的脑袋打开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族长凭什么？族长吃了你的粮吗？族长借了你的粮吗？族长家的粮别说给草儿母子吃，就算从路边随便抓一个人给他吃你都没有说的资格，况且人家草儿母子还是晴晴的救命恩人！” “你说家里的田地都有你做的一份，若是咱家没有田地，你去哪里种，种田得来的粮食不都下了自家人的肚子，你现在跟我们分得这样清是什么意思？你和虞家才是一家，和我不给粮食的林家是仇人吗？” 林长发越说越是怒不可遏，自己都自身难保，若不是族长之前考虑周到带他们进山避难，还能在山中找来不少食物的话，现在口粮早已空空，少不得落到和路上流民一样的惨状。 他无法想象自家儿孙饿的只剩一张皮挂在身上的样子，最后的两口袋粮吃完就没有了，族长说等走出这个干旱区情况就会变好，问题是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为了粮食他愁的都整夜整夜睡不着，今天这败家娘们竟然还想从他们为数不多的口粮中匀点给她娘家。 这谁能忍！若是今天情况调换一下，遇到他林家人没有吃喝，凭借曾经虞家对林家那避之不及的模样，估计一粒米都不会落到他们手里。 林子均兄弟三人也很火大：“娘，你就别管外家了，咱家的粮你每天做饭难道还不知道够不够吗？” “咱家的人都填不饱肚子，娘，你就别做这大善人了！” 虞兰花心里不好受，怎么她生的种都和她不是一条心呢！ “你外婆真是白疼你了，若是外婆不生你娘，又哪来的你！”虞兰花瞪着三个不孝子道。 林子昆自小头脑活跃，才不受老娘这样精神压力：“娘，你可别这样说，若外婆不生娘的话，指不定我现在投胎到哪个富贵人家当公子了，哪里还过这样的苦日子。” 虞兰花被气的眼泪都出来了：“你这逆子，是说娘不该生你了！” 林子昆撇撇嘴：“分明是娘先开始不讲理的。” “我的命苦啊！”虞兰花被这几个老子儿子们怼的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一下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嚎起来，将农家妇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发挥的淋漓尽致。 草儿二毛抬头吃力的往这里看了一眼，即使跟着林瑞等人，为了不让他们承受换肚子的痛苦，他特意交代娘给他们的吃食不要一下子变好，米粥肉粥味道好营养高，但现在给他们无疑就是送她们的命了。 身体这般虚弱，再承受换肚子的痛苦，很难讲能熬下来，现在野菜粥野菜糊糊吃的让他们手脚没力，好歹还能吊着一口命慢慢将身体机能改过来。 二毛不禁道：“娘，她可真有力气啊！” 草儿拍了拍他肩膀：“是啊，咱们也会好的，林族长让他母亲给我们做的野菜粥里放的米越来越多啦，二毛啊，你可得谨记林家的恩情，也得记得大牛，是他用命给咱们换来的活路，否则咱们也和其他人一样，不知道死在哪个旮旯了。” “娘，我都省得的。”二毛点头。 林瑞这边吃饭的时候也看到大伯家的闹剧，林长喜呼啦啦将粥全都灌进嘴里，才一抹嘴巴：“大嫂真是拎不清哦！” 冯珍娘一边给晴晴喂些米汤一边撇嘴道：“也不知道她护个什么劲，当初要不是大哥非她不娶的话，也不会被虞家狮子大张口的要了那么多彩礼，这和卖姑娘有啥不同。” 林瑞不禁看向老娘：“娘，若是让你遇到外家......” 冯珍娘不当回事：“饿死也别来沾我的边。” 啊......这个差点忘记了，老娘是被卖到虞家的童养媳，要不是林长喜的母亲，也就是林瑞的奶奶心肠好，不磋磨儿媳，否则还不知道得受多少苦。 所以对于所谓的娘家，冯珍娘早就从他们卖了自己后就抛的远远的，和林长喜成亲生子彻底在林家站稳脚跟以后心里眼里就只有林家这一个家。 关于虞兰花的优柔寡断她也挺费解的，据她了解，虞兰花未出阁的时候过的日子也不怎么样啊，每天天不亮就得上山割猪草，或者下地拔秧苗，农闲还得绣花样去填补家用，辛苦的日子过得连轴转，嫁到林家以后才好很多。 还是说这大嫂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好日子过多了开始怀念以前在娘家那累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了。 林素素将自己碗里的粥给妞妞倒了一点，赵青见状立刻就要将自己碗里的给妻子补上，林素素摇摇头推开：“我够了，你多吃一些。”说完也不由担心的看了一眼虞兰花的方向：“瑞哥儿，若是婶娘她真闹得大伯家分粮食给她娘家，那咱......” “不该有的善心会害死所有人的。”林瑞转过头看向大伯家，声音冷冷的说着：“若是大伯真这样做，咱们三家就和他划清界限吧。” 他太清楚人在绝望之下所做的选择，大伯的粮食只要给了一次，就会沾染上虞家这个甩也甩不掉的毒瘤，干旱区一片荒芜，能吃的树皮草根都被先行的灾民挖空了，否则哪里那么多饿死的尸体。虞家深知死亡的威胁，会将大伯一家当做活命的希望，走哪跟哪。 而大伯娘又是其中的纽带，看她那模样，宁可饿死自己，也要让娘家人吃饱，最可能出现的画面林瑞好像已经能猜到，大约就是林氏宗族的其他三户人家共同出粮救济着大伯一家，而大伯娘拼命挤出救济粮的一部分用来维系虞家人的命。 三家本来的粮食就不多，提供给大伯家的又有多少，大伯娘这样做大伯家的人还是吃不饱，为了不让他们饿死，三家只能出的再多一点，相当于三家养了大伯家和虞家两家人。 他讨厌这种麻烦，也讨厌这种多出的变故，乱世逃荒的善心会害死人的。如果大伯一家不能深谙这个道理的话，大家也没有同行的必要了。 第83章 杀牛分肉 虞兰花到底是没有从林长发手里要到粮食，一路上都挂着脸子，休息时摔摔打打不干事。林长发骂了几次后发现她依旧这副模样，只能无奈作罢，毕竟是三个儿子的娘亲，家中的孙子都有两个，还能和离咋的。 林子均身为家里的长子不由劝着林长发：“爹，您别生气，过段时间娘就好了。” “好什么好，我看她就是被屎糊住了脑袋，要不就是长了副猪脑子，嫁到林家这么多年，我们林家对她孬了吗？”林长发忿忿骂了一声。 回应他的是虞兰花将家里的两只碗狠狠砸碎在地上，冷哼着转身去板车那里。 林长发气的不行：“你这婆娘，看老子今天不打死......” 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儿子劝到一边，安抚着消气了。 林氏一族的人因为吃得饱，所以力气就足，脚程也比其他人快了不少，一路上不但超过很多步伐仄歪的灾民们也超过其他家的牛车马车，其中高家和小媳妇一家都跟的紧紧的，看样子是与林氏共进退了。 越往前的路人就越多越集中，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直赶路到天黑的时候，林瑞也选了一个牛马驴车扎堆的地方停了进去，大家都是同样的有车一族，起坏心思的概率可比灾民要小得多。 逃荒路上，林瑞觉得自家两头牛车，里正大爷爷家里一头马车的队伍已经很壮观了，但现在在这群车队看来还是不太显眼，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有钱人，逃荒路上也一样，富贵人家的豪华马车不仅雇着人看守货物，连伺候的仆人都一应俱全，身上虽然风尘仆仆了些，但填饱肚子的精气神却是骗不了人。 当然这些富贵人家是最难打交道的，人家什么都不缺，吃的喝的带了足够的物资长队，衣食住行都有专人伺候，安全问题都有随行家丁奴仆解决，总之和他们这些人搭不上边，也看不起他们这样的逃荒农家队伍。 看不起好看不起好啊！看不起至少不会被盯上，尽管他也眼馋富户的东西，但家丁奴仆手上的刀可不是吃素的。否则就有钱人他们这样的肥羊，不知道早就被打劫多少次，肥羊也变成瘦羊了。 “哎呦呦!”林瑞疼的龇牙咧嘴，连续的赶路脚上都跑出水泡，每到一段路程后不是林长喜给他挑破就是赵青或者三两来，脚底板从柔软的一面到现在也结了一层薄薄的茧子。 但就这样的茧子还不足以应对走路的高压，还是经常会走出水泡，唯有在田地里干习惯了农活的林长喜林长泰们脚底板结了一层厚厚的茧子，走那么多路除了小腿酸痛以外，水泡是没起一个的。 林瑞将挂在腰间的水囊拿下来喝一口，水也不多了，他将水全都灌进口中：“娘，还有多少水了？” “还有两桶，估摸着能够咱们再撑个两天。”冯珍娘回道。 林瑞点头，他该想想用什么办法让他房子里的水出现的更合理一点。 赵青倚在独轮车上喘着粗气，将水囊里同样为数不多的水一股脑倒进嘴里，为了怕浪费还保持着仰头的姿势，让水囊里面的水一滴滴的落到嘴里，丝毫不浪费。 “又吵了又吵了！咱大伯娘哪来这么大的精力啊！”晴晴在林早早的怀里睡得正香，突然被虞兰花高昂尖锐的嗓音惊醒，吓得哇哇大哭，这让本就走路走的精疲力尽的林早早还要打起精神来哄着孩子。 虞兰花自从见到虞家人后就和疯魔了一样，完全割舍不掉娘家，之前临出发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往后看，后来干脆不走，又哭又闹，还是林长发硬是抓着她的头发给她绑在车上走人的。 林子均林子正林子昆三个儿子拿这个老娘一点办法都没，一路上好话都说尽了，换来了虞兰花一句没良心。他们就搞不懂娘是怎么了，他们怎么就没良心了，从小到大他们住的是爷奶给爹建的屋子，吃的是爹娘种田地得来的粮食，穿的是娘亲手缝补的衣裳，和虞家有什么关系。 就因为娘姓虞吗？娘他们以后可以好好孝顺，但虞兰花和虞家是两个概念，若是真应了娘的话，将虞家也进来别说族长了，里正大爷爷就第一个不答应，自家的粮食又能够两家人撑多久，吃完了和虞家一样去挖野菜树皮吗？ 虞兰花现在到了地方闹得更厉害，指着林长发鼻子说瞎了眼，找了他这么一个丧良心的，林长发现在已经懒得和彻底疯魔的妻子说事，只闷着头干活，两个儿媳妇烧水的烧水，归整的归整，一家人就算没有虞兰花也忙的有条不紊。 “娘啊，女儿不孝啊！”虞兰花声音凄厉，看着后方隐隐戳戳黑压压的人群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林瑞等人拉车的大青牛因为进了干旱区后食物不足变得格外干瘦，它们整日也只靠着水来管饱，林平茂家的大青牛不挥鞭子压根就不走了，林长寿估计家里的牛停在这里后，将永远上不了路了。 果不其然，再一次喊出发的时候，林平茂家的大青牛终于倒下了，睁着一双漆黑的牛眼睛看着主人家，林平茂心疼的直抹泪，走到大青牛身边抚摸着它眼睛道：“老伙计，这世道咱也没办法，对不住你了，自从来了我家朝晚都一刻没停的忙碌着，临走还让你累成这样。” 老牛最后吼了一声，彻底没了气息。 这样大家就又走不成了，耕牛自古以来就是农家贵重的财产，活着的时候耕田，死了的时候吃肉。林长喜林长发等几个同辈兄弟拿着刀给牛放血，刮毛切肉的收拾着。 高家人和小媳妇家看的都有些艳羡，他们家就只有一头牛，看起来也瘦弱不堪，但好歹还能支撑点再走段路程，谁能舍得吃呢！ 牛头牛尾牛肠牛肚牛肉牛蹄都一一切好，红色的牛血渗入到干涸的地上。 林瑞不禁好奇的问了句：“能吃猪血鸭血，为什么不吃牛血呢？” 林长寿边用锋利的菜刀切肉边说：“不太清楚，从咱老祖宗那会开始就没吃过牛血，也不知道是啥味。” 第84章 终于尝到点肉味 林平茂家的牛虽然瘦，估摸着也有一千多斤，剔除了牛骨头牛头这些占体重的也不过才出了四百多斤的肉，农家的黄牛和青牛出肉率只有35%到40%这样，这头大青牛的出肉率更少，只有30%。 他们家看似食物乍富，实则赶路的情况更紧迫了，以往大青牛承担了他们家巨大的负重，腌肉腌菜的坛子和锅碗瓢盆以及在连山暴雨时制作的一些木制品都堆在牛车上，现在大青牛死了，就得人力上前拉。 大家平时走路都走的精疲力尽，恨不得下一秒就原地休息再也不用这般颠沛流离，如今再加上本该牛拉的重量，简直不让人活命了。 林长发和林长河家看着林平茂家的嫣红的牛肉馋的直吞口水，这么多肉，这么多肉啊！ 高家也看的羡慕不已，这种逃荒路上，有肉有粮比有金银珠宝还管用，肉和粮可以吃，金银能吗？ 小媳妇一家的公公如今情况好了不少，得亏天气干燥，否则就像连山南面时林瑞他们遇到的暴风雨，潮气重，他被烫伤的伤口肯定要发炎，得热伤风啥的，现在因为天气干燥，连伤口都没折腾什么幺蛾子就好了许多。 可能也知道了媳妇的厉害，一改之前猥琐的模样，终日拉着儿子窃窃私语，一副防备小媳妇的模样，看样子是打算将小媳妇赶出他们家。 但儿子和小媳妇这荒山野岭，风餐露宿的，吃饱饭后也不忘记造人行为，如今两人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儿子哪里还肯听老子的话。 老子气的拍腿大骂，直道：引狼入室，引狼入室啊！ 儿子跟老子不是一条心，反而是跟才进他们家门几天的媳妇好上了，白眼狼，养儿子有什么用，都是一群白眼狼，赔钱货！ 老头的儿子，也就是小翠现在的男人方饼，此刻和小翠商量着：“媳妇，要不咱们用芋头和馍馍去换些牛肉吧，这都好久好久没吃过肉了。” 小翠如今掌管家里的粮食大权，最清楚家里的粮食情况，闻言立刻摇头：“不行不行，家里的粮食吃到百兴镇还行，到白驼镇就够呛，哪里能这样换的，后半截路要是找不到粮咱不就活活饿死了吗？” 方饼觉得媳妇说的也有道理，虽然有点遗憾，到底还是忍住了口腹之欲，填饱肚子才是正事。 同行的高家虽然也意动，但考虑到家里的粮食情况，也忍下了对肉的渴望。 林平茂家的大青牛牛肉加上牛肾脏之类，任何可以吃的地方一点都没浪费，四百多斤的肉一家想要两顿吃完肯定不可能，况且后面的日子还要过，家里商议了一番，打算和之前小野猪的处理方法一样，一个个都熏成肉干，路上饿的时候啃一个，或者是放进锅里烹煮，还能尝些肉味。 帮忙的林氏族人林平茂家也没有亏待，一家给了一斤肉，三斤肉对于四百斤牛肉的基础上虽然可以忽略不计，但对林长喜林长发林长河三家却是可以尝到久违了的新鲜肉。 食物一直紧张， 各家的媳妇和儿媳就这一斤肉都没舍得吃完，和林平茂家一样，不过他们只搭起了小型的熏肉架，将肉片切的薄薄的熏制。 林平茂四百多斤牛肉的熏制就是大工程了，这一晚上营地里的柴火都没熄灭，一直在这里烘烤牛肉，传出的肉味让那些灾民麻木的神情激动不已，即使知道自己吃不成，也贪婪的接连抽动鼻子嗅着。 四户人家各自升起小灶吃着饭，人人脸上高兴不已，终于可以尝一口新鲜肉了，虽然肉少的可怜，但喝一口牛肉汤也是幸福的不行。 牛骨也没舍得浪费，煮汤喝是行不通了，哪里有这么多充裕的水，只能晒干放在车斗上，以防将来什么都吃完了还能磨了吃骨粉，起码能撑断时间。 林瑞家冯珍娘做主，每个人碗里都能分到一片牛肉，至于剩下的他们家也搭了一个熏肉架，准备多少制作点肉干， 给木头和妞妞等人当个零嘴儿也是极好的。 一片牛肉吃的林瑞热泪盈眶，怎么以前就没发现牛肉这么好吃呢？ 三两的盆里也放了一块，任是平时食量再大的三两此刻也小心咀嚼着这口牛肉，感受牛肉在嘴里的香味。 林长发家也是一样，因为家里的人口多，男人们又是负重前行，这要吃的不好不是折阳寿吗？一斤牛肉切了大半部分放在锅里，加上野菜和糙米，人人碗里都看到两三块牛肉，吃的林子均林子正父子四人眉开眼笑。 “舒坦！”林长发喝了一口汤发出一声感叹，感觉干瘪的身体此刻因为油水而得到滋补。 牛芹和竹英两妯娌也捧着分到的肉粥狼吞虎咽的喝着，靠在身边的孩子也一人一手端着碗不用人照顾的喝的真香，小心翼翼的不让一粒米掉下来。 只有虞兰花还挂着一张死人脸，但吃饭的动作一点也没比别人慢，林子均看到老娘的脸色，知道她还生着闷气，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块牛肉给她：“娘，别生气了，今天咱们都吃上牛肉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林子正和林子昆也安慰着：“娘，只要咱们一家好好的就行，天下可怜人太多，咱管不过来的。” 虞兰花将碗里的肉粥都咽进了肚子，连林子均给的那块牛肉在她火气上涌的时候也丝毫没有谦让，抱着空碗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那不是别人，那是我爹娘兄弟啊，我现在吃饱饭了，但他们还饿着肚子，我哪能不心疼！” 林长发觉得她矫情极了，一下从蹲着的地上站起来：“是啊，他们还饿着肚子，你咋还能吃得下饭呢，该和他们一起饿肚子才是，这顿饭让你吃的这么为难你干啥还吃啊，给我和孩子孙子们多吃一点我们也领你的情。” “林长发！我当初真是看走眼了，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便是给我八抬大轿我都不嫁！”虞兰花恼怒的直捶地。 第85章 姐，我们好不容易追上来的! “粮食吃完了，有力气了，你就开始窝里横了是吧！”林长发冷嘲：“早知道你是这么拎不清的，我就不该娶你，让你娘将你嫁给愿意给高聘礼爱喝酒打人的老鳏夫，省得来祸害我家，住我家的房吃我家的粮，临了还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林长发！” “你吼什么吼，我林长发哪点对不住你虞兰花了，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样闹下去，咱就和离,你跟着虞家爹娘兄弟去过吧。” 虞兰花被林长发这样冷着脸一吼吓得不敢说了，只呜呜呜的哭着。 三个儿子也不想劝这拎不清的娘了，两个儿媳今天又是做饭又是烧火的累的手都抬不起来，哪里有这么闲工夫去安慰婆婆。 况且在这种情况下将自家粮食分给娘家人，便是她们也做不出来这么过份的事情啊，她们还有丈夫和儿子呢，丈夫儿子都吃不饱，哪有心思管别人。 虞兰花见没人理她，只好独自坐在一边抽泣，而其他人则靠在板车上于好不容易路上闲暇的时间好好休息，也好为下一次赶路补足体力。 这一歇就歇到了傍晚，干旱的天气让日头也越来越长，不赶路的时候大家一天就吃一顿饭，这样也省下了明天一顿的量。 其他人的牛肉干早就熏好了，只有林平茂家因为数量太多，烘烤架里的牛肉就没断过。 虞兰花起身去稍外围的地方解手路过时还多看了两眼烤架，悲哀的想着如果她娘和娘家兄弟侄儿也能吃到这些就好了。 陈梅陈枝两妯娌这会正好抱着干柴过来，看着虞兰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自家粮食不由出言打断了她的目光问道：“长发家的，你有事儿吗？” 虞兰花如梦初醒，又羞又气的摇摇头离开。 似乎还能听到陈梅陈枝两人的窃窃私语：“你说她是图什么啊，娘家不疼不爱的，还一门心思为娘家着想，莫不是失心疯了？” “得亏长发的脾气好，要是换了别的男人早就上手打了，也不看什么时候，家里男人儿子和孙子都不定能吃饱饭，还想着克扣他们粮食去帮衬娘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虞兰花走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才重重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失心疯失了智，那是她老娘，她怎能不管！这些女人说的轻飘飘的，若是换成了她们老娘和娘家兄弟，看她们会不会像她这样做。 虞兰花气愤的走到干草丛处解了手，起身穿好衣服将要离开的时候，被一双脏污的手捂住了嘴。 虞兰花吓得身体剧烈挣扎，对方因为饥饿浑身发软，哪里是每天能吃饱肚子的虞兰花对手，便是一个长期饥饿的成年男人此刻也制服不了虞兰花，还会被她反制。 虞兰花身后的男人忙不迭的开口了：“姐，姐，我是四郎啊，虞四郎啊！” 虞兰花一愣，转头看向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虞四郎，眼睛又红了：“四郎，你真是四郎，你咋在这里，娘呢？六郎和稻儿粱儿呢？” 虞四郎看向虞兰花眼神埋怨：“姐姐啊，你不送米就算了，咋能一声不响丢下我们和娘就走了，招呼都不打一声。我们追了一路，双腿险些都跑断掉，娘整天哭的眼睛都肿了，咱们好歹一母同胞，骨肉亲情啊！” “四郎，四郎啊，我也不想的，你姐夫他......呜呜呜！”虞兰花见到了亲兄弟又哭了起来。 虞四郎眼光闪烁，知道是姐夫林长发不让她从家里拿粮食的，这一路粮食多金贵啊，除了爹娘老子媳妇的和子女，谁都沾染不得半分。 如今这情况来看也只能走他大姐的门路，兴许还能偷些粮食出来。 不吃东西真遭不住了，家里的人都饿的躺在地上起不来身了，儿女饿的都快只剩一张皮了。 想到这里虞四郎眼里的悲伤真实了些：“大姐，我们好不容易追上来的，你是咱们虞家唯一的活命希望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给些粮食救救我们吧，一顿就行了啊大姐！” 虞四郎一下跪在地上，抱住虞兰花的双腿泣不成声。 虞兰花心疼的要命，蹲下身来和他抱头痛哭：“弟啊，姐实在没办法，要是拿给你们，你姐夫就该不要我了！” “姐，你是虞家人，他不要你我们要你，我们才是你一脉相承的亲兄弟，谁都能不要你，虞家不可能不要你的。”虞四郎眼都不眨的说着谎话，他现在脑子里想着的都是如何从虞兰花的手里骗出粮食来。 想到这两天丈夫儿子儿媳对自己的冷待与兄弟待自己的赤诚火热，虞兰花心里感动不已。 虞四郎道：“大姐，娘就在那边，你要不要跟我过去看看娘？” 虞兰花伸手擦掉了脸上的泪，点头道：“去，去，娘怎么样了？” “不太好......” 两人说话声离虞兰花一家休息的地方越来越远。 林子均一觉醒来没有看见虞兰花，有些纳闷的问着正在给板车和独轮车加固的两个弟弟：“子正子昆，你们看见娘了吗？” 两人忙的头也不抬：“没啊。” 林子均又看向了媳妇牛芹：“芹儿，你见到娘了吗？” 牛芹和竹英两妯娌正缝补着家里人破损的衣物，这会牛芹正用牙将线咬断，闻言抬头看他：“还没回来吗？娘看着是去解个手。” 林子均放下了手中忙活的东西，急忙喊来林长发和两个兄弟：“咱得去找找，这都去了有半个时辰了。” 林长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被烈日晒的晕晕的，喝了一口水：“找，去找！这婆娘一天天的不得消停。” 父子四人正要出去找的时候，虞兰花反而自己回来了。 林长发皱眉看她：“你去哪儿了，招呼也不打一声，让孩子们急成啥样了！” 虞兰花抬头脸上神色不太自然：“也没啥，就......就拉不出来，多，多待了一会。” 说到这个大家也不追问了，之前没有荤腥下肚，只吃些米粥和野菜的时候也这样，排泄困难，虽不至于到用竹棍去掏的程度，但还挺耗费时间的，拉完以后菊花都疼的不行。 第86章 出了家贼偷粮食 “好好好，娘，以后出去的时候告诉咱们一声，也省得咱们担心着。”林子均劝和了一句。 虞兰花看着家里人一个个略微瘦了点，但健康平常的脸色，又想起娘家人瘦脱了相，心里难受极了，回应的语气也带了点愤怒的情绪：“窝个屎也得跟你们说，是不是拉干的拉稀的都要说的清清楚楚！” 说完也不等家里人什么反应，又窝回自己的地儿待着，打定主意不理家里的任何人，连墩子和豆子两个小孙儿看都不看。 林子均止住了老爹上前去找老娘吵嘴的架势，无奈的说：“爹，算了吧，娘这么在意舅家，咱们又不能帮忙，有这样的情绪挺正常，过段时间就好了。” 林子昆和林子正也懊恼老娘的多管闲事，但毕竟是自己娘，还能打骂咋的，只能一起劝着爹：“是啊爹，大哥说的对，等咱们走的更远一些，娘不定就忘了这茬。” 林长发看着三个儿子劝着只能作罢，暗恼这婆娘越来越不识抬举。 林氏一族住的都很近，方便万一有什么攻击或者意外情况能立刻一起应对，这里的动静自然也没逃掉其他三家的眼睛，只是是林长发的家事，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除了竖着两只耳朵听也没其他办法。 赵青用胳膊轻轻碰了碰抱着晴晴的林瑞，林瑞给的奶粉让冯珍娘全都冲泡给林早早喝了，每次妞妞和木头墩子这些孩子眼巴巴看着的时候也被她狠心的忽视，没法子，这东西多稀罕，没见着她家儿子都舍不得喝留给他二姐补身子也好下奶水喂晴晴。 连续喝了三天，直到第四天竹筒罐里还剩最后一层薄薄的奶粉，林早早让老娘冲泡一点给妞妞和木头分了。其实也就一小勺奶粉加上一碗水，牛奶被稀释的也就一点奶味，这样也被木头和妞妞津津有味的喝下了。 冯珍娘的开小灶和林瑞奶粉的提供，让林早早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有了奶水，可以继续哺乳晴晴。 现在怀里的小丫头不说胖墩胖墩，可爱的像莲藕似的，但也脸上身上有了嫩肉，有模有样，比逃荒路上的那些黑瘦或者浮肿的孩子好的不止一星半点，这才遭了雷大和郑四等人的惦记。 晴晴一个半月了，正是幼儿肠胀气的时候，每天傍晚到夜晚的时候撕心裂肺的哭，林早早和冯珍娘换着抱，哼着“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也没用，还是林瑞用他现代为数不多的育儿知识，用飞机抱的方式将晴晴趴在他的胳膊上小丫头才算安稳下来。 这一片营地里的人才都能睡个好觉，没办法，晴晴的哭声虽然细，但音调尖的很，哭起来等同于魔音入耳，让周围的人没法入睡。 现在的晴晴被她舅舅林瑞抱趴在自己手臂上睡的香甜，赵青这才找到空子和林瑞说话：“我瞧着大伯母还和家里人置气呢，希望她能拎得清啊，都这种关头了，咋还能这种妇人之仁呢！” 林瑞笑着看了一眼赵青：“姐夫可以啊，连妇人之仁都会用了。” 赵青憨笑的摸了摸后脑：“小时也上了几天私塾，后来家里不景气，加上闹了蝗灾就知道外出乞讨，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得经历两次这样的逃荒，这次比起小时的那次简直是神仙日子，那会哪里有粮吃啊，吃的和他们一样都是树皮，地软，辣辣根，娘娘根啥的......” 逃荒和蝗灾曾经距离林瑞很远，但如今身处逃荒的环境中，哪怕他的豪宅让他吃喝不愁，但一路上不停歇的赶路真的要了人命，脚上的水泡破了好好了破，重复以往，认识了逃荒的苦难，他都尚且如此，更别提那些沿途的灾民，有时一天走个七八十里地也正常。 这会林瑞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他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二姐。 林早早冲他笑了笑，伸手指了指晴晴，示意让他将晴晴抱给她让她带着睡觉，林瑞终于解脱，小心的将怀里的小东西转移给她。 林早早抱着晴晴回去睡觉了，林瑞甩了甩自己酸痛的肩膀：“姐夫，咱也快点休息吧，大伯娘再怎么闹大伯还有长均都能治得住她，人都是爹生娘养的，她有这个想法很正常，不过就算她将粮食给了她娘，她娘也定是不会吃，留给家里的儿孙，也就是她娘吃饱的前提下，先得将她娘家人的肚子都喂饱，这可能吗？” 赵青也砸砸嘴：“必然不能的，喂饱娘家人的肚子，他们家最后两口袋粮也撑不到那时候。” “放心吧，大伯娘整不出什么幺蛾子的！”林瑞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姐夫的肩膀就走到三两身边的空地上睡着了，讲真晚上谁都愿意挨着三两睡，武力值高又机警，安全感爆棚，只是他的一侧保护位置铁打不动是林瑞的，连林长喜都喜欢睡在三两另一侧，让三两很有左拥右抱的体验感。 不过今晚林瑞说的话很快被打脸了，什么叫有林长发和林子均他们看着虞兰花闹不出什么幺蛾子，等到营地里安静下来，只有林子明守夜时，躺在地上于白天补好了充足睡眠的虞兰花睁开眼睛。 朝着睡着的家里人看了一眼，见都闭着眼睛睡得正香，尤其这会林长发鼾声阵阵，显然白天时候累极了。 她又小心看了一眼坐在中间守夜的林子明，身体慢慢小幅度的站起来，绕到自家板车边缘，小心翻找家里粮食。 牛芹和竹英为了怕粮食被人偷走抢走，都用大缸压在最底下了，想要拿的话动静肯定小不了，到时候将家里人闹起来非但粮食送不到老娘和兄弟那里去，指不定还要被林长发臭骂一顿。 虞兰花急的一头都是汗，却只能耐着性子一点点的移开上面的水缸，牛车又在火把和火堆光芒照不到的外围，加上她动作轻，幅度小，还真没让林子明看到。 她动作轻微的终于将板车上的杂物轻轻挪开，看到了压在下面的粮食，眼神终于爆发出欣喜之色。 第87章 自报家门，引来危机 虞兰花更加小心的将杂物偷偷离开，不算太重的行李硬是让她出了一身的汗，被剪到贴头皮的短发也全都汗湿透了。 终于挪到还剩最后一件装着碗筷的木盒，她将它小心挪到腌菜缸底下撑着，这样正好可以将压在底下的粮食抽出来。 虞兰花用指头勾着，将其中一袋粮食一点点的拽出来，近了，更近了！直到闻到米粮散发的香气，她才算松了一口气。 打开粮袋，里面有糙米还有不少芋头，今天烘烤脱水的牛肉干也被竹英放到里面保存了。 第一次她没敢做的太过份，只挑了两个个头小的芋头和一把米，刚走出两步就顿住，这么些东西哪能填饱肚子，一人一口清粥喝道嘴里，几泡尿下去就没了。 想了想，又打开肉干的袋子拿了一小把肉干，将东西全都揣进怀里后，她才将牛车上的东西恢复原样，松了一口气小心往前走。 “大伯娘，大伯娘，你干啥去？”虞兰花听到后面有人叫她，吓得她差点崴了脚，连忙稳住身子回头看，见是守夜的林子明。 虞兰花从吓得扭曲的脸上拼命挤出了些笑意：“还能干啥，尿一下去。” 林子明连声“哦哦”，还说了句：“大伯娘你小心点，要是有啥事就大声喊，我们马上来！” 虞兰花点头，轻声应着：“哎哎！” 说完转身一步步离开，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刚刚林子明喊她的时候差点将她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从家里偷粮食的事被发现了，现在......还好还好！ 虞四郎和虞六郎晚上在住着的营地等了又等也没等到虞兰花过来，虞四郎舔了舔嘴唇：“六郎，水拿来给我喝一口！” 虞六郎将水囊吃力的递给他，长久没有吃饱肚子，他们身体瓤的很，遇见根草都要绕着走，拔草更是没力气，饿的就剩一口气吊着了。 稻儿和粮儿就直挺挺的躺在板车上，如果不是胸口微微起伏真以为是死人了，这一片的人情况都一样，有些人升火煮着树皮和地软，有些人死到临头仍是吃着观音土做的馍馍，便是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哥，你省点喝，这一片路上地软辣辣根娘娘根和树皮都被吃完了，也就这点泥浆水能给咱吊着命，喝完了咱也没力气找到第二个泥水潭了，太阳这么大，炕都要炕干了。” “我晓得的，就喝一点润润嘴，实在不行了。” 虞老娘和虞家两个媳妇已经饿的坐在板车旁发着愣，没有食物补给，就连大脑都转得慢了。 “你说大姐能不能将粮食给咱家送来啊？”虞六郎看了眼黑黢黢的小树林，其实说是树林，也不过就有十几颗树密集种在那，他们怕被姐夫发现了又撺掇着林家人再次离开就躲在这些树林后，没吃没喝的情况下他们实在没有力气追上去第二次了。 虞四郎摇摇头：“这哪能知道啊，要么偷，不然以林长发那脾气，能让她将食物送回来就有鬼了！” 话音未落，两人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声音像极了虞兰花。 “四郎，六郎？” “娘？” “你们还在这吗？” 兄弟两人都快喜极而泣了，千真万确！这就是大姐啊，这么晚来不用说，大姐一定将吃的东西送来了！ 此时心里的欣喜早已经将肉体上的疲惫驱散，即使浑身无力发软，虞四郎和虞六郎两人仍是扶着靠着的树撑起身体，跌跌撞撞的向着虞兰花走来。 “大姐，大姐！我们在这里，在这里！” 虞兰花听到了娘家兄弟的声音终于松了口气，小跑着走了过来，虞四郎虞六郎看着大姐身体这般康健的模样，眼睛羡慕的都要绿了。 此时虞家媳妇也搀扶着虞家老娘往这里走,虞家老娘一叠声的喊着：“兰花，娘的兰花，你给娘送粮来了吗？” 虞兰花此时说不出什么感觉，这种被娘家全家期待，仿佛所有人命都拴在她身上的被需要感让她整个人都仿佛得到升华：“娘，送了送了，长发他......我带来的不多。” 此时只要有口吃的就谢天谢地，哪还管多不多。 虞六郎迫不及待的走到虞兰花身边：“大姐，只要你能将粮食带来咱家就得对你千恩万谢了。” 虞兰花：“小弟，你说什么傻话呐，我也是虞家人啊！” 虞家老娘此时干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虞兰花将身上的外袍解了一半，小心的伸手进去将从家里偷来的糙米和肉干......对，就是偷来的，不问自取是为偷，家里的粮食并不是只她一个人的，春分秋收下田种地，家里的丈夫儿子儿媳都有干，所以粮食哪能是她一个人的呢！ 看到糙米和芋头的虞四郎和虞六郎眼睛放光，等看到虞兰花又掏出了肉干后，岂止一个激动了得。 偏偏虞兰花还觉得自己做的少了，愧疚道：“家里的腌肉和腊肉都被两个儿媳包扎的严严实实，我若是打开的话，他们一定能发现我从家里偷东西了。” 虞四郎虞六郎疯狂的咽着口水：“你说啥，你们......你们家竟然还有腊肉和腌肉！” 虞兰花点头也没防备，在她心里来看，自己娘家兄弟若是不能信任还有谁能信得过的：“我们是林家村最早一批走的，也是带的粮食最多的一批，又是直接从连山那翻过来的，进连山的第三天还是第四天，咱们族长采摘野菜的时候就杀了一头将近三百来斤的大野猪......” 虞兰花是真的一点都没隐瞒，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以及得来的粮食都透露个遍，尤其是黑花蟒的那段，说自己吃蛇肉都吃的倒胃口了，更是让虞四郎和虞六郎又嫉又恨，他们饿的都和人干一样，大姐却跟着林家有吃有喝，而林长发这个姐夫，竟然连一把米都不愿意施舍给虞家！ 看着两个弟弟难看的神色，虞兰花觉得自己话说的太过，又试图掩饰：“之前挺多的，但一路赶来腊肉和腌肉啥的也吃的差不多了，不然你姐夫也不可能一点也不顾咱家的。” 第88章 贪心不足蛇吞象(1) 虞四郎和虞六郎此时心里想的是林长发顾忌虞家个屁，明知道大姐见到了他们，非但一个招呼没打，连面都没露一个，看他那样约莫是要和虞家老死不相往来！ 哼，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他家大姐嫁给他，林长发哪里来的子子孙孙，现在好了，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丝毫不感念虞家的恩情。 虞兰花后知后觉的感到自己说错了话，此刻拼命找补也只是欲盖弥彰。 小心的查看了一下周围：“四郎，六郎，我跟你们说的，你们可不能对外人说啊，否则我家就没了活路，到时候你姐夫该杀了我！” 此刻饥饿控制住了虞家人的脑子，让他们不能过多的思考，加上虞老娘和两个媳妇已经饿的爬着点燃了火堆，用锅煮起了米。 虞兰花带来的这些米让一家吃饱显然不可能，况且虞家人吃习惯了野菜草根树皮的肠胃和草儿母子一样，也不能直接吃这些米粮，否则也会因为换肚子造成腹泻。 虞兰花晚上从粮袋里也不敢多拿，只用手抓了两把米揣进怀里，然后带了些肉干，虞母和两个媳妇将这些米和树皮磨成的木屑混合在一起，用煮饭用的泥水倒进锅里，开始炖煮。 两个媳妇半走半爬这样去收集柴火，饿的实在走不动道。 虞兰花哪里看的下去，让两个弟媳去板车那，将捡柴的活揽到自己身上。 虞母将木屑粥煮好以后盛进缺了口的碗里，一家七口人狼吞虎咽的吃着，甚至都顾不上烫。 虞四郎目光闪了闪，用自己的碗盛了一碗递到虞兰花面前：“姐，今天你受累了，也吃点吧。” 虞兰花看着碗里如同泥巴一样的东西皱了皱眉，这......这能吃吗？在路上最艰苦的时候也没吃过这东西，会不会吃死人啊？ 虞兰花连连摇头，摆手将碗又推给了虞四郎：“四郎你吃，林家不缺我一口，你们多吃些就能活下来。” 说来也奇怪，一碗粥下肚后，之前还奄奄一息的虞家人因为肚里有了存货，精神都好了许多，虞母拉着虞兰花一嘴的心肝啊宝贝啊的喊着，也不顾虞兰花都是做娘做奶奶的人了。 “兰花，娘的兰花啊，要不是有你在，我就饿死啦！”虞母老泪纵横，用干瘦的手抓着虞兰花的胳膊，哭声也有力气了。 饿到麻木的神情开始有了生机，虞四郎和虞六郎以及两人的孙儿用很舌头将碗里舔的干干净净，两人媳妇一个示意，粱儿和稻儿立刻扑到虞兰花脚边：“姑奶姑奶，等梁儿长大后一定会孝敬你的！” “姑奶，稻儿也是！” 虞兰花听的心里熨帖，虞四郎碰了碰虞家老娘的袖子，虞母心领神会：“兰花，四郎和六郎昨儿和今儿在附近一根草都没找着，树皮也被其他人扒完了，你看你能不能接济接济娘家，等出了这地儿，娘一定想办法将粮食还给你！” 粮食和粮食能一样吗？这一片干旱区饿死了多少人，给的粮食也都是救命粮。 虞兰花也为难：“娘，我们家也没那么多粮了啊！” “兰花，你就像今天一样，偷摸着抓个两把，让咱们好歹也有东西下肚。”虞母说完后又看了两个孙儿小口小口的一点点抿着肉干：“那肉干一天也不兴拿多，给粱儿和谷儿带个两根过来就行。” “娘，哪有那么多肉干，这还是里正家的牛死了我们才分到的一斤肉，吃了半斤，还有半斤让两个媳妇烘成肉干给家里孩子备着，我若是拿得多了，该被他们发现的。”虞兰花被虞母这样软声软气的命令着也不敢反抗，只低着头说。 虞母还想说什么，被虞四郎和虞六郎使了个眼神，将原来的话头吞进肚子，又说：“那肉干就算了，每天的米粮你记得带些过来，别说老娘为难你，一天就带个两三把，我们这还有些木屑和草根，对付着吃还能挺一挺。” 虞兰花好歹还有些理智，不太情愿：“娘，当初不是说好就一顿吗？” 虞六郎忙说道：“大姐，我们以为能找着吃的，结果你也看到了，这地上连观音土都被吃没了，野菜地根这些都吃的绝种了，你就好人做到底，弟弟一定不忘你的恩情！” 虞四郎也连忙上前劝着，如今他们一家人的命都落在虞兰花身上，哪怕是磨破了嘴皮子也得让虞兰花答应啊！ 林长发家那么多吃的，给虞家一点又怎么了，好歹是亲家，怎么能见死不救！ 虞兰花被老娘弟媳弟弟们的连哭带求终究是软了心肠，之前不愿的神情也变得纠结：“娘啊，你得为女儿考虑考虑，粮食吃完了我们家该怎么办？” 虞四郎早就想到了如何应对：“大姐，你们不是和几个宗亲一起逃的吗？你们没有米了，他们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饿死吗？” 虞兰花想到林瑞那不近人情的模样，实在没什么自信：“老三家的儿子就是我们族长，他定的规矩大家都要遵守，很不好讲话，做事也不留情面啊！” 虞四郎眼睛一亮：“是姐夫的亲兄弟老三家的儿子吗？那不就是你侄儿，也是大哥的嫡亲侄儿！” 虞兰花点头：“对，是这样。” 虞四郎一拍手掌：“看，这样他就更不可能看你们活活饿死了！” 虞兰花被这样一说心里打鼓，林瑞真的能见死不救吗？当初他在外欠了那么多赌债，自己家还借了银子给他还债呢，总不能当上族长以后，将人对他的恩都忘了吧！ 从这次偷粮后，虞兰花和虞家就彻底绑在了一起，每天半夜虞兰花都偷偷起来从自己粮袋里抓了几把米放在身上，倒是肉干没敢再碰。 肉干的数量都是有限的，多拿两根就能看的出来，上次她拿了两根后，看到做饭的竹英打开带有肉干的包裹后，还将肉干一一数了清楚，心里暗自庆幸下手早，否则不得抓个正着。 一天就抓两把米，虞兰花觉得自己做的很隐蔽，但还是让儿媳竹英发现了异常。 第89章 贪心不足蛇吞象(2) 事实上竹英昨天就发现不对劲了，以往米粮还多的话，拿走个几把米大家并不会放在心上。可现在林长发家里就剩两口袋米了，吃一顿少一顿，竹英和牛芹两人负责做饭，天天将这些米面看的就和眼珠子似的。 最近大家粥吃的也清汤寡水，往往赶路时还没走个十里地就饿的胃里倒酸水，双腿也发软。为了不让林子成的事情再发生一遍，哪怕是汤水不稠，也会在里头丢下一些腌肉，勉强当个荤腥。 竹英以为米粮晚上被人偷了，但也不太确定，干脆就在粮袋里放了个一个巴掌大的叶片，就摊开在粮食的最上头，这样黑灯瞎火的真有人来偷，一定不会发现叶片的存在，若是他真的偷窃，那叶片也一定不能保持昨晚她放的模样。 结果今天早上起来，竹英和牛芹两妯娌迫不及待的打开粮袋一看，发现哪里有树叶，粮袋里也凹下去一小块，顿时就吓软了脚，慌忙将事情告诉了自家公爹和男人。 林长发和林子均三兄弟沉吟了下，看了睡在一边正香的虞兰花，低声道：“先别声张。” 虞兰花这些天精神一直不济，半夜偷自家粮食，再偷偷给娘家送粮，折腾的她疲惫不堪，每天都是最后一个起的。 白天赶路时候也是稍微有个休息的空档就靠在车上赶路，她还真得谢谢林平茂家，他家的大青牛死了，多数的东西都是靠人力拉着，好在他们家壮劳力多，林长泰林长寿林子明林子仁和陈梅陈枝都轮流着拉车，赶路的速度降低了不少，车轱辘还老是坏，所以时不时的就得下车来修。 虞兰花走的瞌睡连连，时不时的往后看，想知道虞家有没有跟上来，殊不知这幅动作落到默默关注她行为的林长发等人眼里。 晚上休息的时候是林子昆守夜，他坐在视野最好的位置，将营地里的情况尽收眼底。谁若是翻个身，他的目光都能扫过去看一眼。 虞兰花睡在地上急的不行，她娘家的兄弟侄儿赶了一天路都还没吃饭呢！ 想到这里，她辗转难眠，不停的想着办法。 此时躺在身边的林长发起身，吓了虞兰花一跳，慌忙闭着眼装睡。 感觉到身边人起身的动静，虞兰花偷摸着睁开一只眼，见他走到子昆身边说着什么，恰巧他的身形将子昆的视线挡的严实，看不到她这个方向。 她又谨慎的看了一眼周围睡着的儿子儿媳和孙儿们，确认没有醒来的迹象，尤其是林子正鼾声阵阵，将林长发和子昆说话的声音都盖过去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让她一骨碌爬起，摸到板车旁，小心的将东西移开，双手熟练的插到粮袋里开始偷米。 气氛紧张的她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连额头上的汗珠都大滴的落下来。吞了吞口水，感觉到手中抓到一个异物，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片树叶混了进来，她将它丢在地上，继续抓着，直到抓够了数，才将粮袋扎紧，又将东西恢复到原位。 松了一口气，将要往东南的方向跑去，东南方向是她和虞家人约好的方位，每天晚上虞四郎和虞六郎害怕她迷路，都会提前走到开阔地来接，虞兰花并不担心她身上的粮送不到虞家手里，只要能偷到就行。 “兰花，你干什么去！”后面传来林长发忍着怒气的低沉声音。 虞兰花小心佝偻的身体一僵，回过神来，发现林长发和林子昆父子两人的目光都看向她这里，从僵硬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我能干啥去，解个手呗，不远，就在那边的干草丛。” 此时躺在地上装睡的竹英和牛芹也爬起来，声音带着十足的怒气：“娘，你刚刚偷粮我见着了，你是不是把粮食送到你娘家去了，那是我们的活命粮啊！咱们一家都吃不了几天了，你咋还能偷给别人呢，你就是个家贼！” 虞兰花心虚又理亏，一张嘴还在硬撑：“偷什么偷，我没偷！” 林长发一把走过来拽开她的衣服，指着她怀里的米粮问：“你怀里的米不是偷来的哪里来的？你身上还能长出米来了，要这样咱一家也饿不死了！” 虞兰花：“我拿自己家的粮咋能叫偷呢！” 林长发指着她：“你拿咱家的粮去接济你娘家就是家贼，你这婆娘也不看看现在都是啥时候了，连咱们都快被饿死啦，你记挂着你娘家舍不得你娘家，非要见到咱家的墩子和豆子饿的像他们家的粱儿和谷儿一样才甘心吗？” “你偷几回了！”林长发攥紧虞兰花的手怒目而视，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三......三回。”虞兰花看着林长发脸上哀求：“长发，这次就当最后一次行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娘和兄弟们饿死啊！” 林长发这边的动静让林长喜林平茂和林长河以及高家和小媳妇家都被惊醒，主要是虞兰花哭的声音太大了，尖锐又刺耳，就像有人在耳边用指甲哗啦玻璃的声音，将大家的睡意驱赶的一干二净。 冯珍娘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看向家里的儿子：“瑞儿，要不要让你爹去看看？” 林瑞转了个身：“看什么看，这是人家事，得看我大伯怎么做了。” 林平茂和林长河看着林长喜一家都没动静，知道林瑞的意思，干脆也坐了回去，看林长发家里到底怎么处理这问题。 林子均林子昆等人怎样都劝不动这个老娘，虞兰花也光棍，既然东窗事发那就不藏着掖着了，以自己妻子和母亲的身份威胁：“长发，咱们怎么说也二十多年的夫妻，今儿我都这样求你了，你就不能松一松口吗？” 林长发脑门上气的青筋都冒了出来：“松口？怎么松口？这一松口咱们就和你们家那吸血虫的娘家搅和在一起，以后哪里有好日子过！” “不会的！他们不会的！”虞兰花忙不迭的拍胸口保证着。 第90章 断绝关系(1) 林长发忍着滔天的怒意：“夫妻二十载，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和虞家到底断不断！” 林子均林子正和林子昆兄弟三人都听出了爹话里的决绝之意，走到虞兰花身边几乎哀求：“娘，我们才是你的家人，是你亲生孩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家里的粮食都不够到达百兴镇的，你非要让家里人也活活饿死吗？” 虞兰花彻底钻入了牛角尖，一把抓住林子正的衣袖：“我是虞家的女儿，我不能不管自己老娘啊！” “娘！”林子均还要再劝，却被一个大力拉到身后。却见是抿着嘴看起来异常平静的林长发，爹的这副模样吓坏了兄弟三人，但娘这样执迷不悟的模样让人非常无力，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他们当儿子的真不知道该怎样做好了。 “虞兰花，既然你放不下你的娘家，那我就放你回去吧，念在你为我林家生儿育女的份上，我会给你带上三斤米和二斤芋头，家里总存粮不到二十斤，这已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大让步。”林长发看了站在边上不发一语的两个媳妇：“竹英，你给你娘将东西装上，子均你和子昆送她一段路，确定将她送到虞家那就行。” 虞兰花哭嚎的声音一滞：“长发，你什么意思，你要休了我回娘家吗？” 林长发丝毫不掩瞒：“对，我要休了你，一会我还要当着所有林氏族人的面做个见证，以后你我夫妻关系就此断绝，各自婚嫁互不相干，你愿意回虞家奉献一生都不再关我们林家的事，同时以后也别想沾上我们林家一分好处。” “如果你愿意，这五斤米粮你带走，如果不同意，以后就老老实实做林家媳妇，再去接济你娘家，我活活打断你的腿。” “我......我......”虞兰花犹豫不决，一面是自己的家，一面是生她养她的娘家，虞家那么多的人可就指着她才能活下去，她要是不回去，娘和兄弟侄子们不得活活饿死吗？ 可要是真被赶出林家，她下半辈子怎么办？三个儿子都姓林，她带不走，林长发也不可能让她带走，否则带回娘家后又是三个健壮的劳动力，能拉扯着虞家起来...... “大姐，大姐！”也该是虞兰花和林家的缘分到了尽头，左右也等不到虞兰花的虞家兄弟这会偷摸着追到了这里，恰巧见到大姐被姐夫抓包的一面。 本来家务事他们不该插手的，但等到姐夫愿意用五斤粮食买断大姐和林家关系后他们就再也坐不住了，三斤米面和两斤的芋头足够家里人省着点吃好几天的，这大姐也是，还有什么想的，断！当然得跟他们断！否则虞家哪里来这些细粮和芋头填饱肚子。 平时靠大姐偷拿回家的三瓜两枣也顶多是不饿死，距离吃饱还早得很，如今有这个获得粮食的机会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跟他断！这样狼心狗肺的男人不值得咱惦记，咱拿了粮食就走，跟我们回虞家，以后有咱们一口吃的就有你大姐一口吃的，养老送终也有粱儿和谷儿，他们可都是和你流着一样血的至亲，不会和林家一样要丢下你不管！”虞六郎的语气带着拱火。 林子均的拳头都硬了，如果没有虞家这拖油瓶骗的他娘团团转，他娘又怎么可能一门心思的要接济娘家呢！ 林子昆和林子正年纪小点，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对这向来看不起自家的舅舅们没什么好感，攥起拳头就要教他们好好做人，一个拳头直接将身形瘦弱的虞四郎打的腾空而起。 虞四郎惨叫一声落在地上：“啊！” 虞兰花立刻扑上去打了林子昆一耳光：“你干什么你，他是你舅舅！” 这巴掌打的其实并不疼，但对林子昆来说比捅了他一刀还难受，这是尊严的问题，而且还是她娘为了维护吸血虫一样的舅舅打在自己脸上的巴掌！ 林长发终于忍不住，成亲二十多年都没动过手的他，第一次打了虞兰花耳光。 虞兰花捂住脸有些不可置信：“你打我！你打我！” 林长发拖着她到了林长喜这里：“族长，族长！” 林瑞有些懵，不知道为什么战火突然就烧到了自己这里，从睡着的地方坐直身体：“怎么了？” “我要休妻!”林长发根本没有掩饰自己说话时的音量，恨不能让整个林氏宗族的人都知道他和虞兰花以及身后的虞家划清界限。 林瑞挠了挠头，躺在那也听了全程经过的他自然不好意思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挠了挠头：“休妻恐怕不可以。” “大伯，大伯娘这么多年给你生儿育女，孝敬老人，恪守本分，丝毫未犯七出之条，没有休妻的道理。”虞兰花这个大伯娘虽然在娘家的事情上拎不清，但在林家的这些年真找不到错处。 她这人吧，林家穷苦以至于虞家看不上的时候，日子过得很安稳；但如今逃荒路上，林氏三家沾了林瑞的光出发时攒够过多的粮食，被穷途末路的虞家碰上以后，哪能放掉这么一大块到嘴的肥肉。 林长发态度也坚决：“话我就放在这里，决定是她做的，既然不能休妻，那我就和离！总之，只要虞兰花的心一天在虞家身上，我就不能与她再做夫妻！” “林长发你好狠的心啊！”虞兰花也痛哭流涕，身边两个兄弟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对林长发怒目而视：“枉我喊你一声姐夫，林长发是我们虞家够给你脸了！” 林长发冷笑的回了一句：“你们的脸留在自己身上吧，我与虞兰花成亲多年，从你们口中喊出的姐夫也不多过三句，你不稀罕我这个姐夫，我难不成还稀罕你们这两个便宜小舅子？” “你信不信，只要你们再多说一句，我就让虞兰花跟你们走，一斤粮都不会给她！” 林长发这句话瞬间让虞四郎和虞六郎熄了火，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他们今天在虞兰花面前拱火，还不都是为了能要到那五斤粮。要是粮食都没了，他们要虞兰花回去干嘛，平白还多出一张嘴！ 第91章 断绝关系(2) 林子均看向虞兰花：“娘，你也看到了，他们哪里想要你回家，他们贪图的就是那五斤粮，若那五斤粮吃完了他们该如何待你！当初你和爹成亲，相当于是虞家将你卖过来的，以前在虞家过的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你忘了吗？这些你从小跟我说到大的苦难，怎么在他们三言两语的哄骗中你就忘了呢！” 虞兰花脸上闪过痛苦，仿佛身体里有两个自己在做拉扯，嘴里喃喃不断重复：“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 “虞兰花！你我夫妻二十余载，你抹着良心问问我待你怎样，今天你若是打定主意和虞家走，从此咱们夫妻缘尽，儿孙也和你断绝往来，虞家如同狼窟，没了这些粮后第一个被放弃的就是你，为什么我怎么说你都不听呢！”林长发也不舍得这么多年的老妻，可若是让她继续下去，自家的儿孙会因为缺粮慢慢死去啊！ 虞兰花不说话，只知道呜呜的哭着。这副模样谁还不清楚呢，就是两边都不想放弃，用沉默和拖延以及多年来的夫妻感情来试图逼着林长发妥协。 以往在那些家庭大小事的纷争上，她都是用这招取胜的。 可现在的虞兰花明显是用错了地方，事关粮食和全家人的生死，林长发哪怕忍痛割断夫妻之情，也不能放任自家儿孙饿死一个。 见虞兰花这样执迷不悟，林长发眼眶通红的看着林瑞：“族长，打定主意和离了，今天麻烦你和里正为我们做个见证，从此虞兰花是虞家的虞兰花，再也不是我林家的媳妇了。” “爹！” “爹！” 三个儿子显然不舍，牛芹和竹英抱着自家的孩子则是死死抿着唇不说话，她们是媳妇，和虞兰花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可如果她这个婆婆偷自家粮食喂娘家人而饿着她们孩子的话，她们咬死这个拎不清婆婆的心都有。 不管林子均三人怎样劝导，虞兰花都是沉默相待，决计不可能放任虞家不管。 兄弟三人终于死心！ 林瑞和林平茂以及林家在内的所有人都成这场和离的见证，逃荒路上携带纸笔这些显然不可能，况且林家村的人识文晓字的人也不多，林瑞也就幼年读了几年私塾认识几个字，讲真得若是让他现在写一篇和离书他都写不了。 逃荒路上发生怎样的情况都不稀奇，可像虞兰花这样将家里为数不多的粮食拿去不断的补贴娘家就有些奇葩了，更别提还闹起了和离。 冯珍娘和两个女儿低声议论着：“你们大伯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咱这一路上看多了男人卖妻卖女换个几口饱腹的饼子馒头的，你大伯一路上将家里照料的妥妥当当，就连你大伯娘起了这种糊涂心思也未曾下狠手，如今答应与她和离，给足了体面，这样好的男人若是你大伯娘执意如此，将来便是后悔也没用了。” “希望大伯娘能清醒点吧，她娘家人一看就靠不住，话说回来，这世上哪还有女子不靠丈夫孩子反而去靠娘家兄弟侄子的，糊涂啊！”林素素也摇头。 林平茂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睛看向虞兰花：“兰花啊，你是真想好了？为了虞家值得吗？” 虞兰花始终低着头：“大伯，虞家没了我不行的。” “往年虞家没了你过得比谁都快活，怎么也没见他们念着你的好，多帮衬你一把啊！”陈梅是个爽快性子，当初虞兰花嫁进林家村的时候她们也都是才成亲一年的新妇，对她娘家狮子大张口索要巨额聘金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林瑞看着虞兰花：“大伯娘， 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确定不放弃虞家吗？” 她这种人，若是问她真的愿意和离吗？答案是当然不愿意，她想娘家顾着，自家也能顾着。就那么点的粮食，一头都顾不了更别提顾两头了，想想都不可能。所以林瑞挑了一头问，既然是因为虞家闹出这事，还得靠着虞家才结出这个结果。 虞兰花迎着众人的视线，轻轻点了点头，这是表达了自己态度。 “好！”林瑞见劝不动，畅快说了一声，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有些事只有撞了南墙才知道疼，可再没了回头的机会。 人啊，都是在不断失去中才能得到刻骨的教训。 “今天由我们林氏一族大小三十六人见证林长发与虞兰花和离，林氏贴补虞兰花三斤米粮和两斤芋头，自此双方断绝往来，各自婚嫁，再无干系。虞氏也再非林氏一族宗妇，将从林氏族谱上除名。”林瑞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贫乏词汇说清楚，他又不是文科生，动辄拽出一大段符合年代背景特色的那啥文言文。 以他这水平，在这里说个白话文都费劲。 林家村虽然是由逃荒来的外乡人形成的，但林家祖上的族谱却被保存的极好，现在族谱就在林瑞这个族长手里边，他还翻看了不少，见到了很多前朝姓林的牛逼人物，啧啧啧，之所以落寞到龟缩在穷乡僻壤的林家村，盖因祖坟几十年的气运都被那些人吸收干净了，之后出生的都是碌碌无为，难以守住家业的。 虞兰花提着粮一步三回头的被虞四郎和虞六郎带走了，林子均林子昆和林子正三个儿子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真想不通娘是怎样想的。 “别看了，没出息！没见着是她不要我们这个家了吗？以后不许再提她，家里的粮食竹英和牛芹管好，别再被家贼偷了！”林长发没好气的说，虞兰花的离去他心里哪里高兴的起来，又惊又怒！ 虞四郎和虞六郎喜滋滋的抱着粮食走在前面，有了这些粮，两人瘦弱的身体负重竟然都觉得轻快的多。 见虞兰花一副念念不舍的模样，虞四郎早有应对：“大姐，你就是太实诚了，姐夫和你和离怕什么，你还有儿子孙子呀，他们能眼睁睁的看你这个老娘被饿死？” 虞兰花说话磕巴:“啥意思，我咋还有脸去管他们要，你不是说粱儿和稻儿和他们的父亲会好好孝敬我这个姑母吗？” 第92章 咱家的米咋越吃越多呢 房子里的物资相当于每天能更新两次，林瑞觉得自己老这样揣着金山银山不花，苦的跟鬼一样也不行，家里晴晴就算了，毕竟年纪太小，尤其是木头和妞妞两个，捧着糙米粥吃的就和什么美味一样让他看的太心酸了。 不行，他得给家里改善改善伙食！ 林长喜他们都知道林瑞有两口特别宝贝的樟木箱子，轻易不给打开，自然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些什么。林瑞也乐得保持这份神秘，省得后期解释麻烦的很。 撒了一个谎，就必须用无数的谎来圆，仿佛陷入了一个莫比乌斯环的怪圈。 他决定先偷偷从房子里偷渡些物资到自家的粮食袋里，晚上三两守夜，见到自己主人轻手轻脚的爬了起来，疑惑的眼睛不由看过来。 林瑞冲他摆了摆手：“我看下家里的粮还剩下多少，你守你的夜就行。” 三两闻言这才将头转了过去，火光将周围一片照亮，高家和小媳妇一家也都有人守着夜，荒野里的狼群肥硕流油，胆大包天，对付脚步虚乏无力的灾民驾轻就熟，轻而易举就能捕获猎物，所以晚上冲进人群捕猎是常有的事。所以每家每户派人守夜，是为了安全必须要的。 随着房子的升级，最明显的好处就是林瑞总算不用整个人进去就可以将房子里的物资取出来了，这样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不用担心大变活人后被发现被怀疑的可能。 打开米袋都是些糙米，有些谷衣都还没有脱干净，难怪吃起来的时候这样磨嗓子，他将房子里的大米倒了十来斤进去和糙米混合并不明显。 接连几天都是如此，连冯珍娘都感觉奇怪，有一天他经过时听到他娘嘀咕：“咱家的米感觉咋越吃越多呢！” 林长喜看了她一眼：“越来越多难道不是好事啊，越来越少咱就该哭了。” 真是自己记错了？冯珍娘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这都什么时候了，粮食比金子银子还贵，怎么会有人给她偷偷送粮食呢! 林瑞喝了一口从冰箱里拿出的果粒橙，大夏天喉咙和身体都渴的冒烟，这会喝上一杯冰饮料，这感觉岂止一个爽之了得。 他是用水囊装着橙汁的，橙汁又因为是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装在水囊里面和外面高温天气起到一个温差，现在他手上抓水囊的位置都有液化的水珠渗透出来。 “舅舅，你在喝什么呀！”妞妞不知什么时候蹲在林瑞身边，耸了耸鼻子，直勾勾的看着林瑞手上的水囊。 “咳咳咳！”他被突然出现的外甥女给呛的咳嗽起来，一番惊天动地的咳嗽后，婉拒了着急忙慌想来给他顺气的三两，缓了好一会，才看到仍然蹲在那里的小始作俑者妞妞。 逃荒路上的孩子想要雪白粉嫩是不可能的，哪怕是他们的情况相较于路上逃荒灾民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妞妞木头和三两这些个半大孩子脸上也被晒的脱皮，黝黑，加上营养跟不上消耗，瘦的眼睛都好像放大数倍。 他自己倒不缺粮食，可还不是瘦了约有十几斤。 将水囊递给妞妞：“甜水，要来一点吗？” 妞妞眼睛一亮，双手接过林瑞的水囊：“谢谢舅舅。”捧着喝了一口，眼睛瞪的老大，忙着和林瑞分享：“舅舅，好甜好凉啊！” 林瑞笑了笑：“喜欢吗？喜欢就多喝一点。” 妞妞又喝了一口，看着水囊里剩下的橙汁：“舅舅，我可以给木头哥哥和三两哥哥喝吗？” “不用，你喝完，他们喝的舅舅准备了。” 等妞妞喝完后，林瑞让妞妞将木头和三两的水囊拿过来，特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给他们将水囊灌满。 妞妞小跑着将水囊送给木头和三两，木头好奇的提了提被装的满满的水囊：“妞妞，你在哪里找来的水？” 妞妞神神秘秘的“嘘”了一声：“舅舅给的，让咱们不让说，否则下次就没得喝了，哥哥你快喝，这水好凉好甜的。” 这会从水囊外面开始渗出小水珠了，木头舍不得浪费，连忙用舌头在上面舔着水珠。 “哎呀哥哥，你喝里面的甜水，好好喝！”妞妞说完后转身小跑给三两送过去了。 三两这会正好口渴，结果妞妞的水囊打开后咕噜咕噜就喝了一大口。突然感觉到水中的凉意和甜味，就和妞妞一样瞪大了眼睛，将牛饮改成小口小口的喝着，偷摸着问妞妞：“妞妞，这是啥，咋的这么好喝？” 妞妞人小鬼大的扬起下巴：“这是舅舅给咱们的甜水，你喝了可不能对外说啊，舅舅说让别人知道了以后就没咱的份了。” 三两连连点头，这么好的事他可天天都想有。这水好甜啊，原来甜味是这样的。 三两哪里知道白糖水的味道，自他出生以后天下就开始大乱，百姓食不果腹，如何能有白糖这样金贵的东西，三两自出生之后又是个食量大的，让本就穷苦的家庭过的更加艰难，如何能有购买白糖的银两。 这橙汁算是三两从小到大唯一尝过的甜味，当然有这种美妙的误会。 妞妞和三两都是老鼠洞里藏不了粮的人，本来打算省着喝省着喝，结果还是忍不住时不时打开水囊喝一口，到晚上的时候水囊里已经一滴橙汁都倒不出来了。 倒是木头舍不得喝，偷偷倒了一点给娘亲吕素芬，吕氏没舍得喝，硬是让木头自己喝了。 木头留了一半在水囊里，打算明天喝，结果晚上再打开的时候水囊里已经没有凉气，里面的甜水也散发着馊臭的味道。 甜水馊了！木头心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一口气全给喝了，这么好喝的甜水他还浪费了半罐。 天气太热，除了腌肉腊肉和干物之外，什么鲜货都放不了。 木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林瑞：“小叔！” 林瑞拍了拍他肩膀：“还会有的，别伤心了，就当今天全都喝完了。” 木头更心疼了，这哪能一样，他比别人少喝了整整半罐啊！ 第93章 卤味大鸡腿 晚上冯珍娘辗转难眠，头上汗珠子直冒，最后实在没法，起身去了稍远一点方便。 半晌后，冯珍娘又捂住肚子折返回来，拍了拍睡着的林长喜：“长喜，长喜！” 没将丈夫林长喜拍醒，却将林瑞吵醒了，揉了揉眼睛看着一脸汗珠的老娘，他立刻坐直了身体：“娘，咋回事？” “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说着他便要起身去扶住她。 结果冯珍娘一把摁住他，像是责怪他的多管闲事：“又没叫你，睡你的！” 此时林长喜终于被冯珍娘喊醒，有些分不清情况：“咋了这是？” “你跟我来！”冯珍娘转身离开，林长喜跟在后头，还不忘对林瑞说：“睡你的，我跟上去看看。” 林瑞觉得娘肯定有事，只是不方便说，等他们走了一段后跟了上去。 在一棵枯树后面听到了两人声音：“三天都没拉出来，你咋不早点跟我说！” “跟你说又能咋的，你能和瑞儿一样在这荒郊野岭的给我抓头野猪来吃？” “你这婆娘不是为难人了，这荒野里有死人有野狼，哪里有野猪啊，草根啊树皮啊都被吃的光秃秃了，野猪来了也得饿死。” “哎呦哎哟！你轻点啊，肠子都给你戳通了。” “哎呀！婆娘，你这不行啊，肠子都咋出来了！” “别大呼小叫的，死不了！我要是再拉不出来，那可就活活憋死了！” “那你忍着点！” 后面就听到冯珍娘压抑着的痛苦呻吟，林瑞转身，缓缓的走到了休息的地方坐着，刚刚娘的情况他明白了，应该是饥饿加上疲惫造成的脱肛和便秘，若是情况继续恶化，引起外露的部分肠道感染，还不是一个死字！ 冯珍娘自从林瑞穿越和逃荒的这段过程中，一直扮演着合格的大家长角色，其实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 赵青听到他们牛车处林瑞在大樟木箱子处窸窸窣窣的声音，半眯着眼睛问了句：“族长，你忙啥呢？” 林瑞头也不抬：“没啥,姐夫你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赵青打了个哈欠：“好，那你早点睡。”翻了个身又再次沉沉睡去。 等林长喜半扶半抱着脸色惨白的冯珍娘回来后，看到林瑞坐在火堆旁烤着火：“瑞哥儿，咋还没睡？” 林瑞抬头看向爹娘，立刻起身走到冯珍娘另一边，将她的手架在自己脖子上，和爹一起将她小心安置靠在牛车的车轱辘旁。 “爹，我听说一个偏方，就是用烘烫了的鞋底去托肠子会让它回到身体里。”林瑞开口，男女身体不就生殖器官的构造不同，他不像古人，说句露骨的话都觉得有辱斯文。 冯珍娘脸色立刻变得苍白中带着红：“你......你知道啦？” 林瑞点头：“爹，你给娘试试吧，总好比一直这样放任不管，后期会造成习惯性脱肛的。” 林长喜搓着手：“行，行，那我试试。” “嗯，别那么心急，一点点的来。娘，这段期间伙食的事情你就交给我吧。”他怕娘休养时还惦记着给家里人做饭。 说到移交伙食大权冯珍娘第一个不同意：“那不成，你这大手大脚的吃法，咱家可没这么多粮祸祸，说啥也不能再听你的，就让你大姐二姐来吧。” “二姐要带晴晴又要背包袱，一天下来累的两条胳膊都抬不了，如何还能让她再干这杂活，大姐每天那挑着的两个箩筐都要了她半条命，就让她闲下来好好休息。做饭就交给我这个闲人吧，娘，我有数的。” 林长喜也劝冯珍娘：“你也真是个爱操心的命，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说。” 冯珍娘的伙食大权过渡到林瑞手上，她以为儿子能懂她的意思。 结果第二天，林瑞家人看到明显浓稠了的白粥，多了两倍的腌菜，更让人惊讶到失语的是，每个盛着白粥的碗里不是放了超出碗沿的大鸡腿就是两个大鸡翅。 鸡腿上红红的油流在了白粥碗里，红白相间让人食欲大开，每个女眷和孩子们都得到了一竹筒的牛奶。 如果不是怕自己做的更过分，林瑞还能将自己空间里面条面包和薯片啥的也拿出来一起炫了。 赵青连连咽了好几次口水，看着碗里的大鸡腿问道：“族长，你......你哪里这么多的鸡腿和鸡翅啊，我记得咱家的鸡鸭不是走的时候都杀了腌吗？” “这不是家里的鸡翅鸡腿，还是我在龙亭镇的酒楼买的，很耐放，都用油泡好的，大厨说放个一年半载都没问题。”林瑞解释，其实哪里是什么酒楼的，都是他房子里冰箱以前囤的真空包装的卤味，他为了好解释，直接将包装撕下来丢进空间，将这些鸡腿鸡翅都拿了出来。 林素素看了碗里的饭菜也不由直了眼：“瑞哥儿，这些都是你之前放在樟木箱子里的吗？” “是啊，本打算咱弹尽粮绝的时候再拿出来，但现在看大家这么累这么苦，干脆拿出来吃了再说。” “不行啊这，咱现在还有粮食，哪就非要动你的存粮呢？”林素素急了。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我既然都做了，现在放回去也来不及了，吃了吃了。” “瑞儿，这......” 见大家还要念经的趋势，林瑞干脆道：“这样，既然你们都不要的话，我就直接夹给三两了。” 好了，世界顿时安静了，这么一大块鸡腿啊，谁能舍得！ 林瑞囤的卤味鸡腿都是那种手枪鸡腿，表皮是红酱色的，闻起来还带着掺了科技与狠话的调料香味，但架不住味道好啊！ 鸡翅也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味道的，个大肥美，一个包装袋里装了一对。 大家都偏向要鸡腿的那碗，但好像两个鸡翅的也不是不能接受。 虞兰花这里端上来的是林瑞特别熬制的浓香肉粥，肉用的还是冰箱里的鲜猪肉，昨晚他在房子里用搅拌机打成肉泥，今早和大米一起煮的，十成十的精细粮了，上面搁了点泡发的野菜叶，再加上一杯牛奶，满足膳食均衡。 第94章 古代人扛不住现代的科技与狠活啊! 卤味大鸡腿带了点点的辣味，反而让大家吃的更加开胃，不管是赵青老爹还是两个姐姐或者木头和妞妞，抓着鸡翅和鸡腿就往嘴里啃，一咬一拽满口的肉香，咀嚼到嘴里更是被微辣的辣油占据，他们何时吃过这样美味的东西，一口肉还没下肚，下一口就咬上来了。 三两的吃相更加夸张，他被分到了四个鸡翅，将鸡翅上的肉啃的干干净净，被卤煮的鸡骨头也被咬的咯吱作响，再咀嚼碎烂的一口吞进肚子里。 妞妞的胃口小，又喜欢将好东西留到最后吃，等吃完了碗里的白粥后肚子就饱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鸡腿咬了几口就说吃不下，林素素给她找来干荷叶包好，让她留着路上吃，今天一定得吃完了，否则这么高的温度，别又像之前木头那水囊里的甜水一样闷的发馊了。 林长喜赵青也效仿三两，将鸡腿和鸡翅里的骨头都给咬碎吃进肚子，林瑞是觉得自己没这么好的牙口，最后手里啃剩的鸡大腿骨架还被三两要去吃了。 林氏居住的地方都离的很近，林瑞他们吃肉的情况也并没有偷偷摸摸刻意避着其他人，林长河和林长发以及林平茂三家人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林子均看了看自己爹，结果被林长发一个眼神瞪回来：“看啥看，你总不能让你爹厚着脸皮去要吧，你二伯家吃什么是族长的能力做到的，你要是有能力，我不也和你二伯一样沾你光能吃上肉了！” 林子均被林长发一番怼，挠了挠头：“爹，我也没说啥呀！” 林子昆和林子正眼馋的看着木头啃鸡腿啃的油汪汪的嘴舔了舔嘴唇：“咱啥时候能吃到肉啊......” 牛芹和竹英给大家盛了粥：“估计不太可能，咱家没逃荒之前都没有过这样好的伙食。” 高玉良和高玉民两兄弟也看到了林瑞的家的伙食：“啧啧，这个林氏的族长，还真有几分本事啊，大家都这么难了，他竟然还有肉吃。” 高玉良的儿子高泽安说道：“爹，除了那些富户外，我就没见着还有几家人能像林氏一族那样体面，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不埋汰。” 高泽宁也点头：“跟着他们走至少咱们也能放心下来，依照他们的食物供给，多半是看不上咱们的三瓜两枣。” 吃完早膳后，大家捡起行李又继续赶路。 林长喜赶着牛车还不忘和赵青与林瑞说：“咱家的两头牛估摸着是挺不了多久了，空的时候咱也将家里的刀给磨磨，省得杀牛的时候还得麻烦。” 林瑞看了一眼虽瘦骨嶙峋，但依旧负重前进的两头大青牛：“我瞧着它们精神倒还挺好的。”走到两头牛旁拍了拍牛头：“老伙计，再坚持坚持，等咱逃过这一劫，一定好吃好喝的供着你。” “哎呦，哎呦！”赵青这会脸色一变，双腿不由夹得更紧：“停一下停一下，我肚子疼的厉害，先让我去拉个屎。” 冯珍娘坐在牛车上抱着晴晴：“咋了这是？” 话音未落，林长喜也面色奇怪，将赶车的鞭子丢在一旁，从牛车上滑下来：“不行不行，我肚子也疼。” 这一说就和开了某种连锁反应一样，不仅是林长喜和赵青这一对翁婿，两个姐姐和三两木头还有妞妞都说肚子疼，不过大家疼的程度不一样，三两和木头还能挺一挺，但女眷们的身体素质好像更差一点，立刻就找了干草堆去出恭。 林长发和林长泰他们看的奇怪：“族长，这是咋了？” 林瑞摇头，心里也纳闷，咋回事啊？突然怎么就都肚子疼了，吃坏了东西？ 他看向草儿母子：“二毛娘，你们怎么样，肚子疼不疼。” 草儿和二毛这段时间跟着林瑞他们一起吃喝，脸上和精神都好了很多，如今也能有力气走路了。从草根过渡到现在的米粮，她们已经万分感激，连连摇头：“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 他不疼，草儿母子也不疼，也就是说他们全家除了自己，晴晴和娘外，全都中招了？ 林子明洗了洗口水：“族长，我见着你们家早上吃肉了，是不是那肉有问题啊？” 肉能有什么问题，他不也吃了，咋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等等！林瑞灵光一闪，还真的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古人虽然穷苦穷困，但吃的粮食或者野菜可都是纯天然无公害的，他在冰箱里囤的那些卤味，虽然味道好，肉质饱满，可配料表中可是加了n多种的科技与狠活，他一个现代人肠胃早就被这些东西锻炼的刀枪不入，可这些古人的肠胃还远没有到这种火候啊！ 换句话说那就是古代人扛不住现代的科技与狠活！ 这......让他说什么，本来一片好意将鸡腿拿出来和大家共享，结果集体拉肚子，这可真尴尬！ “可能还真是。”林瑞点头。 直到将肚子全都拉空，大家才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牛车旁，靠着牛车车轱辘坐下，赵青摇摇手：“等一会等一会，拉的我腿都软了。” 林素素和林早早两姐妹互相扶住走上来，冯珍娘看着心疼，奇怪的看了林瑞一眼：“瑞哥儿，你......不拉肚子？” 林瑞点头：“没有。” 林长喜拍板定音：“一定是咱受了风寒，绝对不是吃错了东西。” 昨天的伙食和以往也大差不差，顶多料多了点，唯一的区别就是昨晚他们吃了美味至极的肉，坚决不会承认肉有问题，宁可相信是自己是贱骨头，肠胃消化不了这么精细的肉食。 赵青也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来拍了一下林瑞的肩膀安慰：“族长，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肉的问题，肯定是我们自己的问题，第一次吃有些水土不服，第二次第三次等肠胃习惯就好了。” 三两也憨憨的走到林瑞身边：“是啊主人，我保证下次不会再拉肚子了。” 林瑞......拉肚子这种事，是保证了就能不拉的吗？ 第95章 聚众抢劫，刀刀见血(1) 经过这次之后，林瑞再也不敢用现代的成品食物来挑战自家人的肠胃了，那天除了吃肉粥的冯珍娘，晴晴，草儿母子和林瑞外，其他人全都中招。 后面哪怕木头和妞妞再歪缠着他要吃肉他都没松口，只是将早晚膳的饭煮成了干饭，又切了不少腊肉和腌肉进去一起煮，煮好以后的饭锅打开后肉香四溢，每一颗米上都裹满了油水，吃上一口，咸鲜四溢。 冯珍娘见着儿子这番败家的模样，气的眼睛都瞪的老大：“瑞哥儿，你这败家的，粮食哪够咱们这样吃啊！” 林瑞认错态度永远都好的不行：“娘，我知道了。”下次还敢！ 吃干米饭比喝浓粥要解饿的多了，上面再切一点顿顿都吃的小腌菜，一碗饭滚滚的下了肚子。 人吧就和海绵一样，没有东西吃的时候，干巴巴枯瘦瘦的，一旦有了吃的东西后，就和喝饱了水的海绵一样，精神多了。 林瑞家里两顿饱饭一吃，精气神就是不一样，赶路的腿脚都有力的多。这让追在后面的林平茂一家叫苦不迭，他们家的老牛不行了被杀了后，代步的就是家里几个人轮流来拖着一牛车的东西走，这劳动量可见一般！ 这会跟在后面的小媳妇却惊叫：“你们快看，看那后面的人是不是来追我们的！” 大家转头看去，荒野他们途经的路上有一大群瘦骨嶙峋的灾民，此时手上拿着木棍，眼眶血红的朝着他们所在地赶过来， 长时间的饥饿让这些人连小跑都做不到，一路踉踉跄跄像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往这里赶。 “抄家伙！”林瑞首当其冲的从牛车上抽出一个铁耙子，是他们家最贵的安保措施之一。 三两用的最顺手的就是带着根的树桩，反着拿就是类似流星锤一样的武器，一个木桩少说也得二十多斤，现在三两手中却有两个，四十多斤的重量被他挥甩的轻轻松松。 林子明林子均等人也立刻将女眷护在身后，用木棍和柴刀锄头挡在身前。 灾民人群里的虞兰花将头脸蒙的严严实实，看着熟悉的丈夫儿子和林氏族人，脚步就和灌了铅一样，沉重的再也抬不了。 虞四郎手拿尖棍跟在她身边：“姐，他们对你不仁，咱们就对他们不义！他哪是想和你和离，他是想害了你，害了咱们虞家啊！” 虞四郎为什么说这种话，这事还得从虞兰花和林长发和离划清界限后被两个弟弟抱着米粮芋头往回赶的时候说起，第一天晚上，虞家吃了顿饱饭。但从第二天开始就不太平了，周围嗅到米香味的灾民们不间断的来和他们乞讨，赶了几次后实在烦不胜烦，后来虞六郎干脆见来一个就打一个。 想要离这些灾民远远的也不太行，他们虞家可不像林氏一族有那么多的人能一路上互相照应着，一旦和这些灾民分开，在夜晚很容易会成为被野狼狼群盯着的猎物，若被野狼得逞九死一生。他们现在虚弱的连虞兰花都打不过，更何况吃人吃的油光水亮的野狼。 饿急眼的灾民见讨要不到，就开始偷，偷窃被发现了就直接抢，抢到的米粮洒在地上他们趴下来捧起米粮就往嘴里塞，也不管它是生的还是熟的，只要能填饱肚子，他们连观音土和榆树皮都能吃，这些精米哪怕不煮熟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可多得食物。 虞家的粮食被抢的七七八八，剩下来的几颗芋头还是虞兰花藏在怀里才逃过一劫。 虞家人撺掇虞兰花和离才分到的这么一点粮食，现在好了，就勉强吃了一顿饱饭，剩下的被其他灾民抢了。 对灾民发恨？灾民人多势众，他们有粮又不肯施舍给灾民，依然和对方关系紧张，况且现在粮食抢也抢了，吃也吃了，总不能从他们嘴里胃里再抠出来。 虞四郎和虞六郎的满腔怒火全都对准了林长发一家，大声骂着林长发不是东西，不顾他大姐的死活，拿了这些粮食就是给大姐的催命符，否则大姐怎么可能带着这些粮活下来，一路上要被这些灾民恨不能生吞活剥了。 “大姐，咱们不能这样放过他！”虞六郎倏然站起来，看着远处停顿的牛车身影，知道是林氏一族。 事实上虞四郎虞六郎也怕大姐带回来的五斤粮食吃不了多久，所以即使虞兰花回来，虞家众人也会跟着林氏离开的方向转移。 粮食被抢完了后，他们让虞兰花试图去接近自家儿子，结果林长发看到后立刻将她驱赶开，丝毫不认夫妻之情，让虞兰花气愤不已，也默认了对虞四郎虞六郎伙同灾民试图对林氏一族发起的抢夺计划。 不仅是虞家，连那些灾民都知道林家那些人是肥羊，他们有牛车有粮食还有肉食，不是没打过他们主意。但雷大和郑四这伙凶神恶煞的人在他们手上都被打成这样，雷大等人的头颅现在都还悬挂在人家牛车上，他们这些灾民是想抢些粮食，但也要有命吃啊。 之前不敢干的怎么这会就敢干了？没办法，实在饿的穷途末路，再不想办法找吃的，临死都是个饿死鬼，还不如大起胆子干这一票，成功了就又能活段时间，说不定就能找到生路呢！ 灾民的数量比想象的庞大，立刻就将林瑞一行连人带车围的严严实实。 作为这次抢劫林氏粮食发起人的虞四郎和虞六郎被灾民拥到人前，虞氏两兄弟丝毫没有为为难曾经姐夫而感到抱歉，反而心里畅快又得意，似乎再说：没想到吧林长发，你也有今天！ 林瑞冷漠的看着这些包围住他们的灾民，还有很多外围的灾民蠢蠢欲动，似乎估量要不要掺和一脚分一杯羹：“想死？” 虞四郎贪婪的看了一眼林瑞家牛车上的物资和拉车的牛，若是能弄到手，他们少说三天都能吃肉吃的肚饱，舔了舔嘴唇：“就是不想死才这样干，活人不能被尿憋死，我们也不能被活活饿死。” 第96章 聚众抢劫，刀刀见血(2) 虞四郎自认自己身边人多势众，按照一对十也完全绰绰有余。 来之前他也清楚林家的人都不是善茬，否则也不可能护着这么多车上的粮食走到这里。 想要顺利的从他们身边抢走食物肯定不可能，那就只能让手上的家伙见见血。 虞四郎朝着林瑞冷笑一声，看着身后的灾民们：“兄弟们，只要抢了牛车上的粮，咱们怎么着也能吃个三天的饱饭，想想脚下的路，想想家里的娃，大家快拿起手上的棍子，谁敢拦我们就打谁，照死了打！” “我看谁敢!”林瑞也扬起声音喊：“不抢粮，你们还能活个两天，要抢粮，今天你们就得死！”说完亮起了手上锋利的柴刀，大有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林长发也指着虞四郎大骂：“你这混蛋，拿了你姐的米粮还不知足，竟然打起了我们林家的主意！” 虞六郎舔了舔嘴唇：“林长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明明家里还有那么多存粮，和我姐和离的时候就和打发要饭的一样给那三瓜两枣。还有你这个老不死的，家里一头牛可出了整整五百斤的肉 ，兄弟们，干了这一票，咱们牛肉都能吃腻了！” 听到这话林长发和林瑞哪还会不懂，林家的情况，尤其是里正林平茂家宰牛和获取的牛获都说的这样清楚，一定是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 至于那人是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林瑞和林长发的目光立刻在人群中寻找，直到看到一个蒙着脸，但身形和眼睛却分外熟悉的妇人，不是虞兰花是谁！ 虞兰花怕林长发，但更怕林瑞，被两人目光扫视的后退两步。 虞四郎为了怕再生事端，扬起棍棒率先冲了上去：“兄弟们，快，杀了他们咱们就能吃肉了！” “杀！”身后那些衣衫褴褛，不似人形的灾民们有气无力的挥舞着木棍打了过来。 “栓子，木头，你们俩将我二姐和晴晴保护好！爹，你守在娘身边，扛不过来就喊人，其他人给我死守物资，谁来抢往死里打，别害怕，就当杀牛杀鸡杀猪一样，粮食不能丢，否则我们就会成为他们!”林瑞高声喊着，一边抬起柴刀挡住挥舞着木棍打上来的灾民。 林氏和这些灾民开始混战，高家和小媳妇一家也没袖手旁观，大家都是一条道上的，唇亡齿寒的道理焉能不懂。 林氏除了最小的孩子，比如墩子豆子小展香香和妞妞这些小家伙们战战兢兢的躲在大人身后的板车下。 栓子自从跟着林瑞等人后，几乎顿顿能吃上饭，且不说能不能吃饱，好歹是没有变得和这些形同骷髅的灾民们一样，此时手上也拎了一根木棍和人缠斗在一起。 栓子身后就是抱着孩子的林早早和冯珍娘母女，林早早找了根布条将孩子系在背上，背靠着牛车，防止有人偷袭打到她的孩子，冯珍娘虽然移动有些困难，但手上却摸到了家中的剪刀，牢牢攥在手中，见哪个流民过来就狠狠的扎上一刀。 此时他们都知道不是自己活就是对方死，好不容易背井离乡为了找条活路走了那么远，决计不能死在这些人手上。 张大翠眼神凌厉，双手狠辣的抓着锄头就往灾民的头上砸，一下两下三下，直接将人的脑袋开了瓢，血糊到满脸，软绵绵倒向她这边的时候被她一脚踹开。 陈梅和陈枝手上的木棒也挥舞的虎虎生风，灾民们身体受限，所发挥的力气还真不一定能比得上她们这些女人，尤其是陈梅被抢了木棍后拽住头发往后退，试图将她拽进灾民的包围区殴打，她却一口咬上了那人的手腕。 灾民手腕又脏又臭，但陈梅丝毫不嫌弃，一点也没有松口，就死死的咬住，生生咬下一块皮下来，疼的那灾民嚎叫不已。 周围对付她们的灾民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他们是来抢吃的，可不是来送命的！ 陈枝一边和灾民们对打一边大骂：“虞兰花，老娘艹你祖宗！咱们林家是造了什么孽取了你这么个丧门星回来，放着好好地日子不过非要和离回娘家，娘家没粮吃了，你却带着人来抢你丈夫儿子和族人的活命粮！” “你脑子被狗吃了吧，虞兰花，你最好祈祷这次我死了，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砰砰!”林子均难以置信这些来抢劫他们粮食和牛车的人群背后竟然是母亲推波助澜。 可是为什么啊！难道母亲不知道他们也在人群里吗？不知道正因为有族长，他们才能逃出林家村活到现在吗？不知道刀棍无眼，爹和他们还有媳妇孙儿孙女都会在这次动荡里受伤吗？ 作为始作俑者的虞兰花此刻就在人群外围，她的手掌攥着木棍发着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闹到了这种地步。 她以为......她以为只要两个弟弟带这么多人去吓一吓他们，林家就会给粮食了。粮食和命，命更重要一点啊！他们怎么就不懂呢？ 长发怎么就不明白，她是他的妻子，是孩子们的娘亲，是孙儿们的奶奶，怎么可能放任他们饿死，等抢到了粮，她是怎么也会将他们护下来，跟着娘家人一起到黄漠关的啊！ 林瑞现在头上脸上被溅的都是血，三两一直护在他身边，因为混战，林子成也闪躲到他们这里，三人互相交付后背，对着包围过来的人就是一通砍。 三两手上的两个木桩沾染的都是鲜血和脑浆，红白相间，配合着一些碎肉显得特别血腥，每次木桩重重捶下的时候都能听到对方骨头清脆的裂开声。 有三两在的这片区域很快就堆了一地的分不清面目的尸体。 鲜血的刺激终于让那些灾民从饥饿的麻木中感到惧怕，开始一个个的退缩。 这让在一旁和林子阳打的正酣的虞四郎气急败坏：“大家别退啊，若现在走了，死了的兄弟不就白牺牲了！” “吃不了饭是死，被打也是死，咱怎么着也得临死前做个饱死鬼吧！兄弟们上啊，杀了他们咱们分牛吃肉！” 第97章 混战 林长喜林长泰手上的扁担和木棍都被打的变形了，当然他们身上也大大小小挨了不少棍子，兄弟两个正被一伙灾民包围，连躲带打才好不容易冲出包围圈。 林长寿指着林瑞的方向：“快快快，快去林瑞那！” 林瑞那因为有三两这个彪悍的战斗力在，已经很明显的空出了一大块地，没有谁敢在上前。 此时林瑞见自己这边的危机解除，立刻开始向娘和二姐那边移动，冯珍娘躲在牛车的旮旯处，见人来了立刻伸手就要去刺，还好被眼疾手快的林瑞拦住：“娘啊，你看清楚再下手啊！” 冯珍娘也被吓了一跳：“哎呀你这孩子，来这干嘛呀，娘能对付的过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娘，你呢？” “我也好好的。” “栓子，辛苦你了！”林瑞的感谢真情实意。 栓子的确挡了很多，身上也有不少伤口，尤其是鼻梁骨处，被一刀划过，现在血流了下半张脸，笑起来的嘴也像倾盆大口，感觉不到疼的说：“没事，死不了，你们来了我就更死不了了！” 自从林瑞往这里移动后，三两和姐夫赵青的战斗力就足够高，打杀的那些灾民再也靠近不了半步。 林子昆和林子正两兄弟下手也非常狠，连虞六郎这个舅舅都没手软，打的他哭爹喊娘。 虞四郎看着虞兰花还傻站在那里，不由怒目喊道：“大姐！你要是再不做什么，我们就要被林家人打死了，到时候你就是我们整个虞家的罪人！” 虞兰花如梦初醒，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身上也没一块好肉的虞四郎和虞六郎，咬咬牙，下了狠心。 抄起手上的木棍往林长发家的牛车处跑，别家的粮食她不清楚藏在牛车的哪里，但自家的她可太熟悉了！ 牛芹正拿着锄头和对方里一个身材略微健壮的妇人对上，两人都在瞅准时机放倒对方，妇人看着牛芹身后牛车上满载的东西，口水都滴了出来。 糙米粥可真好喝啊，虞四郎说了都是虞兰花从这辆牛车上带回来的，她要吃粥，她要吃粥！谁妨碍她吃粥谁就得死！ 牛芹被她渗人的眼神吓到，攥着锄头的手出着手汗，那灾民妇人也不是个善茬，她的头发上不知道沾到了谁的血，现在头发顺着肩膀一滴滴的落下。 “啊！”妇人突然冲上来，用手上的木棍重重击打牛芹抓着的锄头，让牛芹这把劲没有使出来，反而还被震的虎口发麻。 妇人乘胜追击，一把踢开了牛芹手上的锄头，用身体将牛芹压在身下，一只手抓着牛芹的头发，另一只手不断击打牛芹的太阳穴。 牛芹被打的眼前一黑，身体开启的自动防御让她如垂死挣扎的鱼一样，拼命想要掀翻身上的女人。 只是妇人压得够牢靠，就算用两只手撑地也无法支起身体，她的余光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锄头，死命伸出手将它够上。调转锄头方向，让它改为向上，右手抓着使劲一会，锄头向着身上的妇人砸去。 “啊！”妇人成功中招，锄头被磨的锋利的豁口砸的她脑门上的皮肉翻开，血流不止，糊住了眼睛，使她终于没有桎梏牛芹的力气翻到在地。 牛芹得了空， 立刻起身抓着锄头如锄地一样，将锄头往妇人身上狠狠的招呼着。 妇人原先还有惨叫的声音，随着牛芹锄头上的血液，皮肉和带着头皮的头发渐渐增多，妇人也终于失去声息。 牛芹终于停下了手，松口气后全身发抖，她杀人了！而且以这样凶残的一个方式！ 可她没办法啊！她不杀人，别人就会杀她啊！ 她转身想要继续护住自家的牛车，结果就在转身之际，看到一个眼熟的女人往她头上重重的敲了一记闷棍，随后陷入昏暗，倒地不起。 虞兰花看着牛芹倒地松了一口气，她刚刚可是亲眼看到了牛芹如何在短短盏茶功夫就杀了一个女人的，而且那女人的死状还这样惨烈。 她怀疑如果自己想偷牛车上的粮食被牛芹发现了，哪怕是婆婆估计她下手也丝毫不会手软。 既然如此，她就先下手为强。 为了怕牛芹晕不过去，虞兰花是照死打的，现在牛芹闭着眼睛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让虞兰花心里还是突突。 不过很快她将牛芹放到一边，立刻去板车上寻找自家的存粮。 不在这里，也不在这里，他们会将粮食藏在哪里去？ 虞兰花不死心的翻来翻去，板车上的东西几乎她闭着眼睛都知道哪个物品在哪里，怎么粮食会没有呢？ 想都这里她突然心里一凛，低头在板车底部看了一下，果然看都被绑在板车底的粮食。 找到了找到了！她钻下去立刻给粮食解了绑，抱在怀里挺有分量，少说还有二十多斤，只要她偷偷藏好，能够虞家人再吃些时日。 “大姐，找到粮了？”这会虞四郎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来。 虞兰花谨慎的拍了拍怀里抱着东西点头：“找到了，这次咱得小心一点，别被这些人再发现。” “知道知道，咱快走吧，娘的！这些姓林的一个个都像不要命一样，灾民们也不顶用， 都死了一层了，再不走咱被发现了也会有麻烦！” 虞四郎从虞兰花怀里接过粮食自己抱着走，粮食放在谁那他都不放心，只有放在自己那。 虞兰花也不多嘴，正要走的时候却见一阵风从自己身边蹿过，随后就听到虞四郎一声惨叫：“啊！” 原来是林子正对付灾民的时候看到自家老娘竟然打晕了大嫂偷板车上的粮食，此刻他已经顾不上愤怒，只知道这些粮食一旦丢了，他们全家就没了活路，会被生生饿死的。 立刻蹿上来追逐虞四郎，重重一拳打在虞四郎的眼睛上，险些将虞四郎的眼珠都打爆。 虞四郎闪躲不及，疼的惨叫，粮袋就掉在地上，林子正还要动手，被虞四郎死死抓住了右手：“大姐，快动手啊！打他的右臂！” 第98章 再没有你这样的娘! 林子正挣脱开虞四郎抓住他的左手，握拳又要去揍他，结果感觉右臂传来剧痛。 疼痛让他不由松开抓住虞四郎的手，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虞兰花，狰狞又悲愤的喊道：“娘！” 虞兰花被儿子这样凶狠的模样吓到，手就像不受控制一般又拿起棍子就和刚刚对付牛芹那样重重击打到他的头上。 等到她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后，吓得将棍子都丢了出去。 慌忙要将林子正扶起来，结果还没蹲下就被虞四郎拉着走：“管他林家人干什么，快走啊，再不走咱们就别想逃掉了！” 虞兰花看着儿子面露担忧，但脚步却不由自主的跟上虞四郎：“可正哥儿他......” “大姐，你是他娘，生他养他，这条命都是你给他的，打他一下又怎么了，快走快走，要是被林长发追到咱们真会没有命的！” 虞四郎拉着虞兰花逃之夭夭。 林瑞这边也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周围灾民或躺或死了一地，鲜血将牛车处也染透了。 这场械斗终究是林氏一族取得胜利，那些但凡还有一口气能跑的灾民早就跑了，不能跑的就躺在那里等死。 大家身上都挂了彩，林瑞的手指在混战中被人打了一棍子，现在钻心的疼，小手指肿的和面包似的。 好在没有人员伤亡，吃饱饭还是有用的，用尽吃奶的力气守卫住了自家的牛车和粮食，也算值当。 林瑞：“三两，姐夫，你们去看看其他人受灾情况怎么样？” 三两和赵青点头，一会后两人回来，赵青语气低落：“除了咱家，其他人的情况都不是太好，或多或少都被逃走的灾民们抢吃了一部分粮食，剩下的粮估计只能撑个两天。” 饿了许久的灾民们就如同饿死鬼投胎，只要看见了粮食，不管是米粒还是糙米，又或者是带着泥土的芋头，他们连煮熟和清理都不需要，左右开弓抓着就往嘴里塞。 抢了的粮食还能再抢回来，可这些进了灾民肚子里的粮食，总不能拿刀剖开他们的肚子吧。 “大伯家的情况更差......”赵青语气有些同情：“粮食被抢走了，林子正和牛芹两个头上被打了鹅蛋一样大的包，牛芹醒来了还好，勉强能走动。林子正倒受罪了，醒来后就开始吐，将在今天吃的粮食全都吐了出来。” 击中头部后呕吐，这有点像是脑震荡的迹象啊！ 林瑞让三两扶起他去看了林长发家的情况，林子均林子昆扶着林长发呆坐着，竹英照顾受伤的妯娌牛芹。 林长发喃喃：“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咱家的活命粮都没了，没了，我们要生生饿死啊！” 大家听了这话都沉默，林家的哪户没有遭殃呢，说到底还是虞兰花将这祸端给带来的，他们算是倒了池鱼之灾，能不恨林长发一家就不得了了，更别提接济，他们的存粮也被抢的差不多了。 “大伯，林子正和嫂子情况怎么样啊？”林瑞被三两搀扶过来询问。 林长发看到侄儿，眼泪立刻流了出来，爬起来就对周围同行的其他林家人磕头：“对不起啊大家伙，是我家门不幸，没管好妻子，给大家带来了这场祸事！” 大家都沉默，心里说不气是不可能的，没想到好不容易逃到这里，没遭受到其他灾民的袭击，结果却被自己人背叛，联合外人来抢他们的粮。 二毛抬着头看着草儿：“娘，咱们以后还能有吃的吗？” 逃荒的时间长了，二毛更知道人情冷暖，先前是哥哥救了族长家的外甥女，才有他们母子一席之地。 如今若是族长整合整个大家族，就够呛能负担他们母子了。 草儿拍着二毛的肩膀，也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不会的，族长不是这样的人。” 草儿手上的木棍也依旧抓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林子正的情况有些棘手，吐完之后起不来身，一直躺在地上流虚汗，脸色煞白。 竹英吓得大哭，抱着孩子跪在他身边：“相公，你可不能吓我啊，千万不要有事，咱好不容易都挺到这里了！” 牛芹此刻脸色苍白，但情况比林子正好多了，意识清醒的很，只是头在嗡嗡的痛着：“爹，相公，我和小叔子头上的伤都是娘打的，她带着虞家人跑到咱家板车这偷粮，我绑在车板下的粮食是她找到的，她要害死咱们家！” 林长发心疼的看着小儿子，气的嘴唇哆嗦：“以后你们三个，再没有虞兰花这样的娘！以后要么碰不上，碰上了给我往死里打，别顾惜母子情分，想想你们今天三弟的惨状，以后若是被她得逞了，躺在这里的就是你们！” 说完看向林瑞：“族长，等到了安全地界我就要将这疯女人从族谱上迁出，她不怕入我林家的族谱，死后也不配享有我林家子孙后代的祭拜。” 林瑞点头：“大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照顾好林子正，别让他情况加重了，如今咱在这荒郊野外的没有药没有大夫的，只能靠自己生生扛过去。” 林子正现在走路都够呛，只能让他躺在板车上，林瑞和三两还特意顺了个地儿给大伯家装杂物，大伯家的板车就拉着林子正。 林子均和林子昆两人脸色难看极了，自己娘带着歹人来抢儿孙的活命粮，说出去谁不笑话。 若说之前还对和爹和离的娘多有牵挂，可这次举措让他们彻底寒了心，之后的路上决口都不提虞兰花这个人，最后这次打破了他们胆子，若有下次，林长发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对这害人精手下留情。 林长泰林长寿等人将落在荒地上的米粮一粒粒捡起来，不顾米上沾到的泥土，这些都是活命粮啊！ 三婶张大翠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没了，全没了，粮食全没了啊！” 张大翠家本来就不多的粮食被这些灾民抢的只剩布袋里最后一些，就这最后一些米，还是儿子儿媳拼着丧命的危险从那些饿疯了的灾民手下抢来的。 第99章 公共粮 可这些米顶多只能吃个两天，还在只能吃个三分饱的情况下，那过完这两天呢，百兴镇现在还看不到影子，两天哪里能走到。 林长发和三个儿子更感愧疚，若不是虞兰花生出这事端，何必连累的整个族人都面临断粮的饥饿危险。 跪在地上对着大家磕头，眼泪长流：“是我们对不住大家啊！” 林长河喝了一声张大翠，让两个儿媳将婆婆给拽起来：“哭啥哭，哭啥哭，咱再想想办法就是！” 林长泰和林长寿也将林长发和几个侄儿拉起来：“也不能怪你们，你们也......” 林长喜也叹着气。 林瑞看了一下大家放在地上几乎空了的粮袋，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用木棍敲了敲牛车的车架：“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 他的声音不大，但大家却是声音立刻一静，看向林瑞。 林瑞接着道：“之后咱们进行一种新的食物分配方法，我管它叫公共粮，会一直持续到咱进了城池再结束。” “什么叫公共粮？”林子成问了句。 林瑞开口解释：“若是大家信我，就将大家的粮食全都整合在一起，上交给我来分配每人每天的食物量。” 林长发道：“族长，不是咱不信你，可就咱的这些粮食也挺不了两天啊！” 林平茂也看着林瑞：“是啊族长，咱的粮......都被灾民抢了大半，快......快活不下去了，这时候实行什么公共粮还有意义吗？” 林平茂自从粮食被抢后就特别悲观，精气神肉眼可见的萎靡。 林长寿和林长泰两个儿子动了动嘴唇，也说不出啥话来，蹲在牛车旁，心情也低落极了。 林子明林子仁两兄弟看着严峻的气氛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看着林瑞，现在在他们眼里，林瑞这个堂哥就是能解决一切难题的能人。 “这个我来想办法。”林瑞说。 看向帮忙的小媳妇家和高家两兄弟，林瑞也问了句：“两位都是因为我们受了这池鱼之灾，是否愿意加入我们这公共粮的实行计划？” 高玉良和兄弟高玉民对视一眼，都讪笑的摇头：“我们就不用了。” 林家的情况他们也听了一耳朵，知道现在弹尽粮绝，这会族长提出什么公共粮，那不就是用粮食多的人家去补贴粮食少的人家吗？他们家因为人多，在这场斗争下几乎没影响到粮食，和灾民拼命那会都没有丢失的粮食，可不能在折在补贴给林家人身上了。 为了不尴尬，高家还避嫌似的将自家牛车赶的离林家远了一些。 林瑞点头，也不强求，又反问小媳妇家。 方饼打算和高家一样拒绝，现在情况几乎明朗化了，林氏一族快断粮了，这会用自家粮食填进这个无底洞不就等同于送死嘛！ 小媳妇小翠却大声应道：“成！咱家也加入这个公共粮分配。” 方饼闻言大惊，一下捂住小翠的嘴：“呜呜呜！” 小翠想说说不出话来，一口咬到方饼手上，回头泼辣的瞪着他：“干啥呀你！” 方饼顾不得众人就和小翠吵了起来：“成什么成，他们都快饿肚子了，你是不是傻啊，这会用自家粮食去贴补!” 小翠却对这个林氏族长有莫大的信任：“你放心，保证不饿死你，若是族长不给你东西吃，我割肉喂你父子两总可以吧！” “你！”方饼被她怼的没有话说。 趴在车上的方老爷子也在大喊：“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最后方家在小媳妇的强烈要求下，加入了林氏的公共粮计划。 公共粮计划并不是一味的吃大锅饭，这样哪里还能调动得起其他人的干劲，林瑞当着林氏和方家人的面一一称重了各家粮食的重量。 林长发林平茂和林长河家的粮食份量分别是3斤，10斤和8斤，这么一点粮食存量维持一大家子运转，连三天都撑不到。 方家一路上都其貌不扬，一副穷酸相，结果竟然还有四十斤糙米和十斤干饼子的存粮，总共五十斤若是省一点吃的话，坚持到黄漠关不是问题。 方饼不可置信的看着方老爷子，没想到自家的粮食还有那么多，爹不是一直在自己耳边哭穷吗？原来不穷，情况还比预估的好了不知多少。 方老爷子被儿子的眼睛看得不自在：“看啥呢看啥呢，我不这样说，能把粮食省下来挺到黄漠关吗？这会托你那败家媳妇的福，什么都没了，等着饿死咱爷俩吧。” 三两称重结束后，林瑞对各家粮食情况了解清楚，下一秒让三两打开了他藏的严严实实平时轻易不让人靠近的樟木箱子。 其他林家人全都瞪大了双眼，看着箱子里满满当当的细粮，不断吞咽着口水，连赵青和林长喜都被林瑞的神来一手给吓到。 “这，这这......”林平茂被震惊的话都不会说了。 加起来两百斤的米粮放在这里的确很令人震撼，这些都是林瑞这些天利用升级了的房子积攒的，现在房子每天都仍旧会更新出新米，如果不是怕他被当做异端的话，他就直接告诉大家别怕被饿死了。 林子成林子阳跑到了樟木箱子里用手抓着顺滑的大米，高兴道：“爹娘，是米，正儿八经的米，是细粮！” “这么多啊！” “咱们不用怕被饿肚子了！” 黑暗中窥见光明，激动的心可见一斑。 林瑞开始和大家约法三章：“如今还剩下最后一段路，这些米粮也足够咱们挺到黄漠关，但咱就事论事，我家的粮和方家的粮撑到黄漠关绰绰有余，但现在是借给林氏族人救命的粮。俗话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林氏每个族人按照各家的人头和现有存粮来分配借粮债务，等到了黄漠关不管是卖苦力还是做生意，都要归还这笔救命粮！” 林平茂不禁问道：“那这债务怎么算呢？” 林瑞：“按照之前市面上的价格来算，三百文一斤的糙米，五百文一斤的细粮，去除掉每家本来的存粮然后分到每人头上！” 第100章 鲶鱼水坑(1) 这样大概林氏族人的粮食负债会从5两银子不等。 世道太平的时候不要小看五两银子的购买力，普通农户百姓家里一年在地里刨活到头也不定能积攒下一两银，更别提如今身处这乱世了。 约莫需要五年时间才能还清这个借款。 大家被林瑞的算法绕的有些晕，毕竟不是每个古代人都像林瑞一样系统的学过数学，林长泰直接问了：“哎呀族长，你就直接告诉我们，轮到每人头上的债务得有多少？” 林瑞：“除去我们一家，草儿母子，和方家自家人口消耗的粮食不算，大家分到落在头上的债务大约有五两银。” “什么！”张大翠吓得惊叫：“五两！” “太多了太多了，粮食哪有那么贵啊！族长，你姓林，咱都是一家人，你可不能坑咱们啊！” 林长河瞪了妻子一眼：“你懂个屁，胡咧咧啥，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如今这世道，金子银子都没粮食好使，粮食价格能不上来吗？” 小媳妇小翠也点头说了句：“我从老家逃荒过来之前的糙米价就七百文一斤了，细粮的粮价贵出一倍多，我们那因为买不起粮食饿死的人一层层的，族长这定价真不高。” 张大翠还想说什么，被家人捂住了嘴巴，林长河看着林瑞：“族长，你别和她一般计较，头发长见识短。” 林瑞也知道三婶这人的尿性，非要嘀咕个几句心里才痛快，也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没有纸笔，依旧是口头见证，约定好等到达安全地方后再补书面证明。 哪怕现在一身的债大家心里也乐呵，至少还有命活，不就五两银子吗？三年还不了就五年，老子还不了还有儿子，比起活活饿死要好得多。 林瑞的精米给了大家莫大的勇气，更值得拍案叫绝的是跟了族长以后，吃的再不是干巴的饼子和发着霉味的糙米，伙食待遇最差也是浓粥，三不五时还一顿干饭。 吃粥的时候也不仅仅是白粥，还会加一些味道特别鲜美的鸡肉鸭肉，让整碗粥都滋味十足。 木头墩子二毛和妞妞等人吃的头都不抬，草儿母子经过这段时间一点点的调理肠胃也能和大家一样吃着正常的食物，脸颊和身上也长了些肉，总算不像人干了。 吃干饭的那一天大家走路都脚上生风，看着女人们做饭的锅里冒着带着米香的白气 ，再铺上一层腊肉片和用水泡开的野菜，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逃荒路上最美味的一顿饭。 自从开始吃公共粮之后大家每天过的就和做梦一样，一路上收人的人伢子随着走的路途越多，能卖上的价格越来越低，到和林瑞等人差不多路段的时候，一个馒头就能换一张卖身契。 张大翠看到这情景再也不说话了，他们一大家子虽然欠了那么多公账，但族长仁慈，不催着还，给大家吃的好喝的好，每个人脸上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和失去自由，为奴为婢相比，林瑞族长提出的按市面上粮价来分摊显得多够人情。 小媳妇一家现在每天吃的好喝的好，方饼父子两每天按平均的数量都能吃的肚圆，三天两头吃上肉，再也不说小翠败家了。 小翠最爱吃和浓粥一起煮的香肉，虽然冯婶和素素姐说那些被各种香料裹好散发着浓浓肉香的香肉是鸭肉鸡肉，但她以前在家里吃过一两次，鸡鸭肉哪里有在粥里的这些肉好吃啊！ 这还真是个美妙的误会，自从上次林瑞家人吃了这些鸡腿鸡翅拉肚子后，不管家里人怎么暗示自己好全了，拉肚子是自己肠胃问题，和这些鸡腿鸡翅无关，林瑞为了安全起见仍旧拒绝。 这让木头三两每次在大姨二姨做饭的时候，目光在箱子里流连不已，就想找到当天吃饭的鸡腿鸡翅。 看他们眼冒绿光，宁可再拉一次也得吃到鸡腿的样子让他给藏到空间了，直到一次姐夫赵青建议，味道这么好的肉放着不吃也太浪费了，不如切碎了放到粥锅里煮，煮熟了什么脏污都没了，肯定不会再拉肚子。 他们拉肚子的原因是身体承受不了现代的食品添加剂，同样的东西林瑞吃着也没啥，估计他的体质和原主的重合的差不多，所以吃了才没反应。 不过赵青的提议林瑞觉得可以试一试，这样至少也给大家补充了点荤腥，肉粥里还带了淡淡的鲜味，比白粥更容易入口。 现在其他灾民都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才不饿肚子，结果他已经开始挑剔口味了。 每天赶路的膳食和大家之前一样，早一顿晚一顿，剩下的时间都耗在赶路上。 负责前方探路的三两突然兴冲冲的赶过来：“主人主人！前方有很多小水洼，小水洼里还有不少泥水！” “真的！”林瑞眼睛一亮，出现水坑就意味着他们终于走出了干旱区，以后路上终于可以实现用水自由。 天知道他这段时间一直小心翼翼维持水量还怕别人发现的姿态有多卑微吗？ 林子阳也立刻一个箭步跑过去，跑到水坑边就用手鞠着泥水，眼含热泪，终于看到水了，终于走出这鬼地方了！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浓重的腥骚味呛的往后一让，两只手忙不迭的甩掉手上的水。 “呕！这里面是动物的粪便尿液啊，好臭好臭！” “你们看这里，的确有潮湿的泥土，应该是走出干旱区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可能之前是个有水流经过的低洼地，坑坑洼洼都是直径从五十公分到一米不等的小水洼，小水洼里浑浊不堪，尿骚味冲天，附近野狼老鼠什么的都将这里当成了水源地，乱拉乱尿也是动物天性。 终于见到水了，尽管现在是污水，但大家的心里不禁一松，至少渴不死了！ 二毛这会和墩子三两还有木头四人高兴的从前面窜回来，三两指着约莫有一百米不到的浅水洼道：“主人，那里的水洼里有鱼！” 鱼？大家眼睛都亮了，鱼肉虽然刺多，跟鸡鸭鹅猪没法比，但逃荒过程中能捉条鱼填饱肚子也是一件非常庆幸的事。 第101章 鲶鱼水坑(2) 林子阳林子成和林子明等人迅速冲到了前面水洼处，观察到底有没有鱼。 结果就在岸边的时候，突然有块和泥土疙瘩一样的东西立刻从岸边蹿到了泥水里。 “真有！”林子成乐的大喊，其他子字辈的兄弟除了躺在牛车上养着的林子正外，都纷纷提了裤脚往泥水里走。 这片浅洼里的水并不深，大约只有三十公分的深度，孩子掉进去都淹不死，浑浊一片，淤泥翻涌，浅洼里的鱼不时一个神龙摆尾，将里面的水和泥搅弄的更浑，让人无法发现它们的身影。 林长寿用手挡住上方刺眼的光线，看着这片浅水洼：“这里头是啥鱼呀，草鱼还是鲢鱼？” 林长喜蹲在岸上一点：“我看都不像，咋的还有两条须须呢？” 林子明林子成和二毛三两等人已经将裤腿捆好，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哎呀，管它是啥，下去先捞两条上来不就行了！” 林瑞见此也不由手痒痒：“我看行，走着走着。” 女眷们都在岸边休息，一边放哨周围情况，一边看着水里几个男人的捕鱼成果。 浅水洼的水虽然只有三十公分，但淤泥却十分软烂，一脚下去至少陷到小腿肚的高度，再加上泥水，人下去的话大约到人的膝盖处。 几番抓捕后，之前的踌躇满志，在水中鱼滑溜到屡屡摸不着的打击下消耗的一干二净。 林瑞感觉这淤泥里的鱼有很多，在他下手去捞的时候甚至还能碰到两三条鱼滑溜的鳞片，但等他反手去抓的时候立刻就游的不见踪影。 其他人也是一样，明明这个浅水洼就屁大点的地方，这么多人下去都有些施展不开，里面的鱼就和成精一样，照死也摸不着。 “抓到了抓到了！”这时二毛满身淤泥的抱着一条有成年人手臂长的扁头鱼出来了。 大家这才看清了这鱼的真面目，它的嘴扁平又巨大，两条长长的须子耷拉在两边，身上没什么鳞片，只有一层黏液。 难怪之前林瑞还想什么鱼的鳞片软滑成这样，原来干脆是没有鳞片。 看到这些鱼的模样大家不由说道：“哎呀，这不是鲶鱼嘛！” 鲶鱼？啊对，是鲶鱼！ 林瑞对鲶鱼的观感不是很好，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就是在各大网站看到过关于阿三国母亲河的报道，那密密麻麻几乎要跳出水面觅食的鲶鱼，浑身漆黑如墨，最大的一条竟然能长到三百斤，号称鲶鱼王。 三百斤的鱼啊！三百斤的人都难找，但在阿三国的母亲河里，一两百斤的鲶鱼简直多如牛毛，排泄在河里的粪便，垃圾，尸体都成为它们的食物，在环境和水质差的母亲河别的鱼无法生存，但鲶鱼简直置身天堂。 有时还会吃个活人改善一下伙食，那血盆大口张的呀！ 林平茂喜的将拐杖“噔噔噔”的敲在地上：“快快，三两啊，快给弄上来！” 张大翠和牛芹等人也高兴的过来，将木桶递过来装着。 现代人很少吃鲶鱼，毕竟是不管哪个品种的鲶鱼生命力都极强，什么东西都能吃，有些鲶鱼在化粪池里还能存活的肥胖健康，人哪里敢吃这种埋汰的鱼肉。 但古代人捕捉到鲶鱼的话却认为它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食，首先鲶鱼的刺少，和鲫鱼鲢鱼胖头鱼啥的一比就只有一条长长的主刺，肉质鲜嫩无比。 这种淤泥坑里的鲶鱼该是曾经一条河流干涸成现在的浅水洼，所以将这些鱼困在这里，林瑞他们是第一批发现这个水洼的人，并没有看到水坑里或者岸边有人的尸体，否则要吃一条条已经吃过人类尸体腐肉的鲶鱼，那真的有点恶心了。 反正他是吃不下！ 林瑞这边刚做好心理建设，就见三两抱着的鱼一个打挺，用满是黏液的身体硬是从三两手里挤了出去，落入水坑里不见。 赵青直起腰：“不行不行，这样抓太难得手了。” 林长泰也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那咋办，咱也没有渔网啥的。” 赵青想了想：“我用箭试试吧。” 林瑞左右也见抓不到鱼还将自己手上衣服上都弄了不少淤泥出来，也深一脚浅一脚的从淤泥里跑出来。 林子成等人也认命，打算重新想办法，单是用手捕捉这肯定行不通。 只有三两二毛和木头几个少年新鲜劲还没过，憋着一口气要抓住一条证明给大家看看。 赵青很快从独轮车上取出了自己的弓箭，来到岸边对准一条在泥水里经过的鲶鱼射了下去。 “中了！”林子明大声惊呼，立刻跑上前去，抓住箭的尾羽带上来一条在箭头上剧烈扭动的鲶鱼。赶在它要挣脱之前，一把甩到了岸上。 将箭重新递给了赵青，赵青拉弓射箭，又是一套熟悉的流程。 接下来的时间，这片浅水洼简直成了赵青一个人的秀场，猎户出身的他准头极高，箭无虚发，一箭带走一条鱼的小命。 很快岸边的鲶鱼越堆越多，水洼里的鲶鱼也没有之前闹腾起来的动静大了，消失了一倍不止。 先前还能看到鲶鱼游动的波纹，现在别说波纹了，水里安静极了，唯有再有人下水搅动才有鲶鱼再次游动。 今天收获极大，后面获取鲶鱼的难度也越发加大，林瑞叫停了这项行动，让大家收拾这些鲶鱼，该保存的保存，该吃掉的吃掉。 水里还剩下的就留给下一批人，获取程度是难了些，但好歹也是一份食物获取来源。 如果他们没有渔网也没有赵青，现在也只能望河兴叹。 臭烘烘的浅水洼和鲶鱼的鱼腥味让这片地方就和被血腌入味的屠宰场一样，孩子们绕着母亲和奶奶好奇观看，女眷们一个个杀鱼的手法利落，剖开鱼肚将里面的肠子都掏空，然后再用水草草过了一遍就算洗净。 如今林瑞的存粮是他们最大的底气，谁都没想到这都到断顿的时候，他们族长才开始放大招，直接将他们带飞到能活命的黄漠关。 而林瑞想着如果不是房子升级了，估摸着很大几率林氏得饿死几个人。 第102章 喝水撑死的小女孩 这些鲶鱼大家也没打算留着做风干鱼肉啥的，直接放在火堆上烤了，一路上以来吃的不是粥就是米饭，正好有这种火烤的来缓缓口味。 一顿饭大家吃的肚圆，纷纷打着饱嗝，这会大家才感觉到好像族长开始实施公共粮之后就没再饿过肚子。 粮食管够的好处肉眼可见，一是精气神，二是林氏族人的力气，现在高家懊恼的很，他们虽然在林瑞和方家并粮算分摊的时候离开了，不知道具体算法。 但后面赶路的时候仍然和大家一起，他们亲眼见的是真真的，吃的是肉香四溢的白粥，要么就是放着腌菜野菜和肉片的白米饭，林氏抓来的鱼肉是共享的，尽管小翠家里方饼和公公都不擅长抓鱼，但因公共粮，林氏念着他们的好，也会分个三条给他们。 后来高玉民实在忍不住，不好意思问林瑞，只能偷摸着找到小翠和方饼问道：“妹子，你们不是和林家一起吃公共粮了吗？这怎么分摊的啊，他们这么多人，你们家就三人，不吃亏呢嘛！” 小翠笑着摇头：“林族长那么好的人，哪能让我们这破落户吃亏，不吃亏不吃亏，人家是变着法的帮咱家呢！” “什么意思？怎么就帮着你们家了？他们那么多口人，光是贴补就得赔死啊！”高玉民更好奇了。 小翠但笑不语，说啥也不愿意再透露一点相关消息。 高玉民和高玉良都心里嘀咕，最后还是高玉良跟方饼打好了关系，这才死缠烂打的套到了消息。 林氏族人的粮食被抢了， 其他三家面临被饿死的境地不假，可他们族长牛啊，这都到了后半段路，竟然还藏了后手，约莫有两百斤的粮，让族人少说能在吃饱喝足的情况下坚持二十多天。 二十多天的时间足够他们到达黄漠关了，这下只要不是人祸，天灾肯定是能躲过去。 这下高玉民和高玉良两兄弟肠子都快悔青了，现在哪还有不知道的，这哪里是公共粮啊，这是林氏这位族长感念他们高家和小媳妇一家之前帮了忙，想用这种方式答谢。 结果小媳妇一家抓住了机会，而他们眼睁睁的将这机会推走，还当自己多聪明似的。 顿时懊悔不迭，也没这个脸再去和人族长说，打定主意下次怎么说也得抱紧了林氏族长这条金大腿了，实在是个能人。 这都缺衣少粮的荒年，别说自己家人了，连族长都养的高高壮壮。 林瑞这边随着生存压力减缓，大家能喝好吃饱，身体素质也上来不少，二姐的奶水有了，老娘的脱肛真被热鞋底子这偏方治好了，走路更有力气。 连自家拉车的两头老牛过了干旱区也找到一片草丛大吃特吃，三两将准备好的水用盆装起来喂牛，能全须全尾的走出干旱区，这两头老牛功不可没啊！ 干旱区五百米之后就真的发现了一条条小溪，前面还有不少人或躺或坐在那里休息，无一不是衣衫破败。 木头欢呼一声跑到最近的溪水边，那里只坐了老弱妇孺，看起来没啥攻击力。 换句话说，一路逃荒过来，侥幸还活着的人们也饿的不成人形，灾民里的男人还真不一定能打倒顿顿吃饱的木头。 得亏大家在离开连山的时候就将长发给剪了，不然虱子做窝，少说也得吸掉一斤血走。 男人全都胡子拉碴的，只有林瑞一个人干干净净，毕竟他的房子里可是有手动和电动剃须刀的，任君选择。他才不乐意吃饭的时候就和几个族叔一样，连胡须都吃进嘴里，然后再拉扯出来，咦~ 三两带着晴晴也去了河边，那些躺坐在岸边的灾民看着五大三粗的三两和小脸虽黑但有肉的晴晴一个个眼中闪着羡慕的光芒。 这一路来他们没饿死就算万幸，可没想到的竟还有人依旧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能吃饱喝饱，家里的孩子还能活蹦乱跳。 没见他们身边的孩子饿的就剩一口气，这会趴在河边正喝水止饱呢！ 三两给晴晴洗了洗小脸，林素素拿着皂胰子去给自己和女儿两个洗了个头发，如果不是河边有人的话，估计这会肯定用盆打水来简单清洗一下。 干旱区一路上喝的水都不够，更别提刷牙洗漱了，再难受也得忍着。 难受和渴死当然后者更恐怖一点，脏算什么，脏着脏着不就习惯了吗？ 林长喜和赵青翁婿两人先将两辆牛车从牛身上卸下来，然后再牵着牛到不影响水源的下游去，两头大青牛脏的都快包浆了，这会被林长喜牵到微凉的水里去立刻舒坦的吼了一声，除了鼻子和牛头外，整个身体全都陷下水去了。 当然老牛泡水的地方很快就变得浑浊起来，这也是林长喜为什么要将牛给弄到下游来。 即使一路逃荒精疲力尽，但不喝生水这个习惯已经刻进了林家每个人的心里。细心的女人们才稍作休息后就开始生火煮水，等它冷却后再灌入水囊。 之前没舍得用完的水桶里的水也都一股脑倒在地上，重新去河流里冲洗瓶子，再打上一桶干净的水源，防止一路上的不时之需。 墩子豆子小展和香香几个孩子全都玩闹在一起，三两负责看顾这些孩子，大家也放心。 毕竟以三两的战斗力，林子均等人都三五人进不得他身，况且三两现在还是只能一路上吃个半饱的半大少年，等长到壮年时，力气更加不得估量。 木头和同族的兄弟姐妹玩耍时不小心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绊的趔趄，倒退数步才勉强站稳身体。 一看发现是一个正趴在那喝水的小孩子，他立刻上前询问：“对不住了，我有没有踩疼你？” 孩子依旧趴在那没有动静，木头不放心，碰了碰她，没有回应。 直到木头用力将孩子的整个身体翻过来，却见她的肚子非常大，和瘦削的身体很不匹配，瞪大眼睛死死的看着天上。 “啊！”木头被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连连爬着后退数步。 第103章 到达百兴镇 木头的声音将林瑞等人吸引过来，走到近前就见到是一个小姑娘的身体。 小姑娘像是刚死不久，脸上的正常肤色还没彻底泛去，小手摸起来还尚有余温。 应该也是不久才爬到这个岸边喝水，然后却没有力气起身，活活淹死在这里。 听起来令人心疼又绝望，小姑娘只是头从地上伸到了岸边喝水，只要喝饱了抬起头躬起身子后退两步就能脱险，这动作就连一岁会爬的孩子都能做到，但她却不行，她实在太饿了，饿的没有力气，两个高低不一的小揪揪被打湿耷拉在两旁。 林长泰皱眉冲着岸边喊了一声：“这娃娃谁家啊，大人呢，淹死了咋还不知道！” 对面的躺着的人说了句：“她家人走了，知道她淹死了没带上也没收尸，直接走了。” 这...... 似乎也不意外，逃荒路上卖儿卖女都见着，更别提这种死孩子了。 不丢下难不成还带个尸体上路吗？本身就没吃没喝的了，带着尸体增加重量不说，还拖慢行程。 好歹是自家的孩子，难不成还指望当人父母的也和那些吃人肉的灾民一样吃了吗？ 不是每个人都能打破做人的道德底线，去吃同类人的肉。 吕素芬看了一眼这可怜的女娃娃，拿过家里的锄头递给木头一把：“木头，既是你发现的，就送她最后一程，找个地儿埋了她，也让她入土为安吧。” 木头点点头，弯腰抱起这个小姑娘：“对不住了小妹妹，来世你投个好胎，千万得瞪大了眼睛，别来咱这乱世饿死苦死。最好再投个殷实点的人家，做个大小姐，有奴仆伺候，父母疼爱。” 吕素芬和儿子两人一人一把锄头去挖坑，小姑娘长得瘦小，也不需要多费力气，不大一会儿就挖好了，木头找来自己一身破旧衣服将死去的小姑娘包好。 突然惊疑一声：“娘，你快看呐，这小妹妹竟然还有眉心痣！” 吕素芬看了一眼，发现的确如此，在林家村那一片爱将这种痣叫观音痣，意为长了这种痣的女孩会有被菩萨赏赐的好福气。 “是啊，这辈子是个没福气的，下辈子要投胎到有福之家呀孩子。” 吕素芬叹了口气，让木头将小姑娘裹好下葬，还搭了一个小小的坟头。 古人讲究入土为安，以免到了阴曹地府还要做孤魂野鬼。 林瑞和林子均也问了附近同样逃荒的灾民，知道这里距离百兴镇很近，大约仅有二十里的路，只要他们脚程快一点，今天傍晚之前就能到。 终于快要走到这次逃荒的终点，大家同时心里狠狠出了一口气，终于能活下来了。 人和牛休息了半个时辰，大家又开始忙活起来准备出发。 这次启程林长泰林长寿的心情还很不错，甚至哼了小曲。 百兴镇和白驼镇是距离黄漠关唯二必经的地方，他们走直线距离，首先就会穿过百兴镇的城池。 边关的城池和中原临京那样的巍峨大城是不能比的，面积小了数倍。 尤其是百兴镇的镇上，看起来就和现代十八线城市的一条小街一样，林瑞等人走进来后发现里面都是破败的样子，整条街里没有一个人，仿佛走入了死镇一样。 这让提着一口气拼命走到这里的林长寿等人破防了：“人呢，人呢？里头的人去哪了？” 林子均和林子昆捂住鼻子从一家房屋里出来，苦着脸道：“族长，族长，你快过来看！” 林瑞和三两走进去才看到躺在简陋床铺上的人已经风干成人干，像是已经死了很久了。 “族长!” “族长，这里也是！” 一个空荡荡的小镇房屋内，十户里有一半都是死在床铺上的尸体，他们脸上丝毫没有狰狞，走的很安详。 就像是已经接受了事实，没有牵挂似的和这片故地一同消亡。 环视了一圈，林瑞也发现了端倪，那就是这个镇上留守下来等死的都是将行就木的老人，年轻人和孩子全都不见踪影，是不是已经前往黄漠关了呢？ 这会天色突然大变，乌云压顶，即刻就像是要下大暴雨。 林瑞道：“先找个没尸体的屋子对付一宿！” “好嘞！”知道是些心甘情愿死去的老人尸体后，大家本来就被锻炼的很大的胆子顿时就没带怕的，现在这世道，人都吃人了，还会怕鬼不成。 高家的高泽宁在斜对面的茶馆里冲大家招手：“族长族长，来这茶馆，地方很宽敞，还有后厨呢！” 林瑞等人全都转移到茶馆后，雨就突然大滴大滴的砸了下来，随后又开始刮起了大风。和之前林氏一族在连山上遇到的暴风雨有的一拼，天气就突然冷了下来。 本来白天三四十度的温度自从到了百兴镇的第一天后开始陡降，茶楼因为没人居住修缮，进来时还好好的门窗被大风这么一刮，立刻就砰砰砰的接连从窗框和门框上掉落下来。 带着雨点的风立刻吹了进来，呼呼作响，潮湿又冰冷的雨珠吹到每个人裸露在外的脸上身上。 林二姐赶忙用衣服挡住了晴晴的小脸，将她遮的严严实实。 高玉民立刻带着家里人去将窗户和木门固定，否则这么大的雨水要是持续一个晚上，茶楼里的大家连火都升不起来，这不得冻死呀！ 林子均和林子成也各自带着兄弟去帮忙，大家齐心协力，终于将茶楼的门窗封好。 林长喜和三两将牛车从小路牵到了厨房那当个暂时牛棚。 天气越发冷，大家也各自将家里携带的被褥拿了出来一家人裹上，点上火堆，加上这么多的人气，寒冷感终于降低了很多。 真是妥妥的一秒入夏，一秒入冬，半分都不带犹豫的，也一点也不给过渡期，老天爷这是要玩死灾民呀！ 林瑞觉得他这个自带金手指的都过得这么惨，更别提这种大环境下还疲于奔命的流民了。 晚上大家草草应付了几口，躲到被子里瑟瑟发抖，这鬼天气不知道突然就变得这么冷，外面的雨不断拍打在门窗上，还从缝隙处漏了雨进来，陈梅忍痛扯了家里一块不穿的衣服堵在缝隙处，谁让他们家睡觉的地方离的这么近呢！ 第104章 半夜下雪 等陈梅好不容易将漏水的间隙都用布条堵起来后，一滴雨从上方落了下来，不仅陈梅被淋到了，连坐在角落的林瑞身上也被淅淅沥沥淋下了不少。 差点忘了这个茶楼是有二楼的，只是大家都没有上去。现在晚间的风雨特别大，还能听到外面别的门窗被吹到地上滚动的声音。 所在的茶楼刺骨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加上大家几乎被淋湿了一脸的冷雨，带来的寒意更甚。 才逃荒不到三个月，也就是说百兴镇的百姓们离开时间也不到三个月，怎么人一走这里就变得和十年八年年久失修一样成了危房。 林瑞的头发在短短盏茶功夫就被淋湿的七七八八，跟个落汤鸡似的往下滴水。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冯珍娘抽出家里唯一的一把油纸伞遮挡住抱着晴晴的林二姐和妞妞木头身上，林大姐夫妇和嫂子两人也准备撕扯衣服效仿陈梅一样先堵住漏雨的地方。 林瑞想到他们家的这一车行李中有好几张防雨布啊，之前在连山上的阴雨天全靠了它才能撑过来，后来走的时候又将它回收放到了车上。 现在不就又用上了吗？ “快，爹，姐夫，你们将之前在山上用的那防雨布再 找出来，一家发个两张，方家就三口人，和咱们凑合凑合就行。”林瑞说着就起身到牛车身边去翻找，东西是冯珍娘归置的，为了怕儿子将她摆好的东西给弄散，她连忙将油纸伞交给木头撑着，自己上前来帮忙。 林长河和林长发家之前在连山上的时候就知道只有族长和里正的窝棚内可以安安心心一觉睡到天亮，不会有漏雨的情况发生。 以为是庇护所搭建的好，青苔苔藓啥的塞的够足，哪成想他们还有这样一个好东西。 如今自己一家被分到了，立刻利用茶楼墙上凹凸的纹理边缘固定了一张约莫有床单大小的防雨布，一家七八口人挤进去虽然拥挤了些，但这讨厌的滴水也终于打不到自己了。 高玉民和高玉良兄弟一家也同样惊奇的打量着头顶的这块防水布，拿起来轻飘飘的，外面是棉布的模样，但普通的棉布一沾上水湿透后肯定滴滴答答的滴着水，这块被林氏族长乘坐防雨布的东西就这样神奇，头顶上滴滴答答的水滴声不停， 但一个时辰都过去了，他们也没有再被一滴水给淋过。 到达百兴镇的第一个晚上就一秒入冬，暴风雨持续了两个时辰，临到半夜的时候才好似停息下来。 只是众人睡到半夜即使有了火堆还是感觉到冷，纷纷从睡梦中被冻醒了。 “怎么这么冷啊！”高玉良的女儿高媛拼命呵气试图想要温暖自己双手，不禁嘀咕道。 高玉良被冻的鼻涕都出来了，坐在地上的屁股也仿佛冻的没知觉了。 “是啊，真挺冷的，这到底是下雨还是下雪啊!” 被冻醒的其他人也嘀咕着，顺手给柴火堆添了一把柴。 “哎呀，柴也快没啦！”林子昆看到添柴的地方就剩一两根木柴了：“咋办嘛，没柴咱们会冻死的！” 事先搬到茶楼里的柴火都是之前茶楼后院仅剩的干柴，只是进来的时候忙的头打脚，哪里想到天气会冷成这样，只抱够了大家做饭的柴火，取暖的柴火压根没考虑到。 如今这火堆能坚持到现在属实不易，可这会就算是想去后院搬柴也晚了啊，下了这么久的雨，木柴都被浸湿透了，哪里还会点燃得了。 “没有柴火这一夜难熬了哦!”林长发也跟着叹。 林瑞见到族人这样不禁气结，指了指自己脑袋道：“大家头上长了脑袋是干嘛的？用来思考的，用来想方法的啊！遇到困境在这里抱怨说风凉话有什么用，想办法解决啊！” “你们看这茶馆里，桌子椅子柜台不都是木头的吗？斧头有吧，柴刀有吧？劈开一两张桌子够咱烧到天亮了。” 林子均和林长发如梦初醒，脸色讪讪：“还是族长聪明。” 说完就从板车上找来牛车，开始劈柴。 “哎？你们听？外面是不是下雪了？我怎么感觉好像有点沙沙声！”高泽安将耳朵凑到茶馆的墙边上想要听的更清楚些。 林长发和林子均也停了砍柴的动作，改为静心凝神的听着。 真正下雪哪里会有沙沙的声响，林瑞听着很像是细碎的沙子颗粒砸在屋外瓦片的声音，外面应该是下冰雹了。 林子明是个闲不住的，将茶馆的大门推开了一点，伸手出去接了接，一片片雪花融入他的掌心成了水滴。 惊讶道：“真的下雪了！” 真的难以想想明明昨天在路上赶路的时候还被热的要死，哪里想刚到百兴镇的当晚气温骤降，开始下雪了。 就和他们从连山的山南山北交界一样，暴雨和酷暑的交替也是那样突然，如今酷暑和极寒也是一秒切换。 今年天气反常的彻底进化掉了春季和秋季，只让人直观的感受到冷和热。 难怪这么冷， 原来是下雪了，这样一来大家哪里还有睡觉的心思，当即顶着风雪去板车和独轮车上翻出过冬的衣物，没有太阳曝晒，大家就在火堆旁用茶馆的桌椅简单搭建起了一个个可以烘烤衣物的木架。 古代农家人过冬的衣物多数都是麻和杂色的皮毛拼凑，极少有人能买得起棉花，在原主的记忆里林家过冬通常是将一年四季能穿的衣物全都给穿起来，毕竟家穷。 林瑞也没想到不过就两三个月的时间，进了百兴镇天气竟然能冷的这样快，早知道当初就从龙亭镇那里都买一些棉花了。 林早早从江家被林瑞带回来的时候身上就背了一个小包袱，也就两身换洗的衣物，现在全穿上也无法御寒，更何况晴晴太小了，最后林二姐的衣裳还是都用在给晴晴取暖上。 恐怕现在这里大家伙唯一好过点的就是林大姐一家了，因为姐夫赵青是猎户，家里除了腌肉腊肉外，最多的就是皮毛了。 第105章 难不住他，他可以无中生有! 皮毛市场最紧俏的就是完整的老虎皮，狐狸皮，雪貂皮等罕见的皮毛，能猎到这种货色赵青一般都会将完整的皮毛剥下来卖掉，所以家里现在的皮毛多数都是不值钱的灰兔毛。 可不值钱归不值钱，在如今这样冷的天气里，要是能缝制出一套穿在里头的兔毛背心或者兔毛衣裳，整个冬天要好过不少。 皮毛倒是有，林大姐左右数过家里的皮子，乍一看是挺多，但若是想要给妞妞做件衣服的话，也剩不了多少，顶多给晴晴做一个小襁褓。 好在林大姐之前给赵青做好了另一件成品，只赵青一直没舍得穿上身，如今倒是有了好去处。 夫妻商量着打算将另一件给林瑞，一路上这娘家兄弟可没少帮扶他们这个做姐姐姐夫的，否则靠他们的存粮哪里能挺到百兴镇，再过一个白驼镇就能到达此次的终点站黄漠关了。 林瑞没成想自己竟然是人群中第一个穿上皮草衣裳的，顺带一说真的暖和，刚一上身本来还单薄到打喷嚏的身体顿时暖和起来，后背甚至都微微出汗。 他想脱下来给爹或娘穿着，立刻被两人制止了。 冯珍娘道：“穿着，别脱下来，咱俩的身体还不定谁强过谁呢！” 这点林瑞还真不好反驳，原主本来是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战五渣，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称一句软脚虾也不外如是，见爹和娘推辞不要是为了自己好，心里也感触良多。 临朝并不是没有棉花，只是棉花一直供上层勋贵使用，价格也高的离谱，有一两金子一两棉的说法，哪里是穷苦百姓能用的起的。 每年冬天百姓的死亡人数屡创新高，挺不过来就生生等着冻死，穷人命贱，死了也不会让上位者有任何联系。 封建时代的百姓们和牛马没什么两样，都是受皇帝为首的封建时代上层官僚们的奴役，日夜耕作还吃不饱饭。 为了每家的衣物都烘烤的快一点，又搭建了两个火堆，避免地方不够用而闹起矛盾。 林二姐将晴晴交给木头暂时抱着，自己则拿着针线开始缝制着大姐给的兔毛，打算将兔毛拼凑起来给晴晴做个襁褓。 家里人过冬的衣物不太丰裕，三两就更是一样，半大少年......不，现在用半大少年来形容他这个体型着实有些不太合适了。 三两今年十四岁的年纪，但无论身高和体重都超出林瑞这个成年人不少，尤其是路上没饿着他，连山吃野猪肉那次，各种腥臊的肉林瑞忍着又忍才吃下，而三两却是忍着吃下还能再来个几块。 对于饿怕了的三两来说，食物的味道好坏是其次，主要的是得将肚子吃饱。 现在他身上穿着的还是路上冯珍娘给他用林瑞大哥林子行旧衣服缝缝补补改的衣物， 原先那套在人伢子手上的那件衣服早就扔了。 不扔实在穿不了，比塑料袋还不结实，稍稍拽几下就能破了，再继续穿下去就得露腚了。 单薄的衣物穿在他高大的身体上现在又不合适，就像大人穿了小孩衣物，现在天气突然冷了下来，饶是强壮的三两这会也不禁冻的是不是打着哆嗦。 这样不行啊！酷暑倒还是能熬一熬，这极寒若没个御寒的衣物走出去都得冻成冰棍，现在外面的温度少说都得零下，明早出发的时候保不齐还得结冰。 哎呀，这一路来都什么事啊！各种天灾都赶上了，要人命了都。 等等！ 棉花！ 棉花他有啊！他的房子货架上最顶端还有他老妈给自己送来那十四斤棉花的被子呢！ 大冬天盖的人能喘不过气，代表着母亲谆谆疼爱的棉花被！ 普通的棉被顶多七斤左右就能很暖和了，但他老妈爱子心切，非要整个两倍出来，第一次大冬天盖那被子第二天早上醒来后背都被汗湿透了，太暖和了，暖和到他差点以为会在大冬天的中暑。 起来后就在手机上下单买了轻薄暖和的豆豆被，这床十四斤的棉被盖一次之后就被他束之高阁了。 现在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嘛！ 难不住他的，他可以无中生有！ “娘，我记得好像在龙亭镇买了棉花的，我去牛车那看看！”他说着就往放置牛车的小厨房走去，家里的两头大青牛就在那休息，他们家的东西太多，也不好放在茶馆堂屋里占了一半的地方，这样让其他人行动不太方便，连睡觉都局促的很。 “棉花！”这话不止是冯珍娘听着诧异，连其他林家人，包括高家和小媳妇一家都艳羡的看着。 高家和方家虽然也有，但毕竟少，不能全家人都穿上，只能先紧着孩子们先穿，男人只好靠自己火气挺着。 林瑞没理他们的惊呼声，率先走到了茶馆的厨房，两头青牛休息的地方也被林长喜点燃了一堆柴火给它们取暖。 他是去了角落处的牛车架上，状似翻找，实则将房子里十四斤重的棉花提出来。 三两刚跟在后面进门就见主人提着一个大包袱往这里移动，立刻上前接过：“主人，你动作还挺快哩！” 林瑞有点心虚，嗯嗯胡乱答应了两声。 多亏了房子升级，才让他从空间取物资畅通无阻，否则还得像之前得找个无人的地方才能完成转运，也太麻烦了。 三两轻松提着一大包几乎将他挡的严严实实的棉花出来，冯珍娘和林素素立刻上前查看，母女两人都惊讶不已，看向林瑞：“瑞哥儿，这真是棉花？” 林瑞笑笑：“打开不就知道了。” 冯珍娘立刻毫不犹豫的打开，看到里面一团毛绒绒的东西，立刻伸手拿出来，发现暖和又绵软，立刻将脸蹭了上去，软和极了：“这......这啥呀瑞哥儿？” 他能说是人造皮毛的毯子吗？买回来本来是当地毯用的，结果这货太不耐脏，被和棉被一起收在货架上，正好刚那会拿棉被的时候一起抽下来。 拿到这里多少也能用上吧，毕竟这毯子还挺厚的，如果用来做衣服应该也挺保暖，至少比左一层右一层的套单薄衣物要强的多。 第106章 御寒衣物 这一晚上林家的女眷们都没停过手，即使手酸的不行，脸上也洋溢着笑容，这么厚实的衣料虽然只分得了一小块，可给孩子做件背心也好过在冰天雪地里硬挨。 十四斤的棉被被冯珍娘和林大姐林二姐一起用剪刀拆开了，白花花的棉花让众人的眼睛不由看一眼，再看一眼。 即使做好的棉衣穿不到自己身上，但好像看一眼自己就暖和一点。 家里七口人的衣裳只靠冯珍娘和两个女儿哪里做的过来，张大翠和牛芹等人也自告奋勇的来帮忙，拿人手软啊，族长给他们家分厚布的时候可一点也没心疼。 你有难时人家帮你，人家有麻烦时你不帮，一族人哪里能齐心。 在林氏一众女眷加班加点的情况下终于在第二天晌午将棉衣棉裤都做好了。 虽然针脚不那么密，但能在一晚上的时间赶工赶出来，能让人穿上身，林瑞觉得就已经很好了。 高玉民和高玉良的婆娘看着林氏一族的女眷们个个抓着一块厚布喜笑颜开的模样就觉得刺眼，不由更加埋怨自家男人。 要是当初和林氏一族一起吃公共粮，是不是现在分厚布的时候他们家也能分到一些。 没看到人家方家也分到一块嘛！现在正给方饼做背心呢，在这冰天雪地的路上能有一块这么暖和的背心穿着是多少人想而不可得的。 说句实话，别看高家虽然是屠户出身，粮食带的够多，但御寒的衣物还真没带。 谁能想到离开的时候天气热的要命，多走一步路都累的汗水如浆，走到这百兴镇竟然就下雪了！ 现在他们一家是家里能用来御寒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屋内还燃着火堆都冻的发抖，更别提之后外出赶路，那得多冷？ 活活在外头冻成冰棍吧！ 高玉民话到嘴边滚了又滚，终究是没好意思去向林瑞开口，他家难，人家也不好过。 那床棉被就十四斤，做一件棉衣用一斤棉，一件棉裤用一斤棉，一套用两斤棉，这样只能做七套。 他们一家人都不太够，更别提自己这些外人了。 林瑞家的确勉强才够用，这还是林瑞有了林大姐和大姐夫给的皮草做成的御寒衣物，赵青穿的是自己旧的，妞妞也是旧的，晴晴是用皮草做好的保暖襁褓。 这样剩下的也就爹娘大姐二姐木头三两和嫂子了，正好七个，两斤棉不算太暖和，但对他们来说绝对能扛到白驼镇了。 栓子逃出林家村的时候孑然一人，一路上靠在连山上吃野草吃树根才扛过来追上大部队的，自然也啥都没有。 好在林瑞的厚毯子派上用场，托婶子给栓子做了一套御寒衣物，剩下的厚毯全都按照家庭给裁剪分了。 为什么不是按人头分？ 呵呵，这怎么分，平分到人头上顶多也就做半身小被子，用来睡觉遮遮肚脐眼吗？ 还不如按了家庭分，人多人少，爱给谁做给谁做，反正他这个族长该做的做到了。 知道即将就要赶路的高玉良实则忍不住了，走到林瑞身前，哀求的看着他：“族长，我知道这不应该，但......但我家人出逃的慌乱，没准备过冬衣物，大人尚且还能扛一扛，但孩子们太小，我怕会被冻死啊！” 恰巧冯珍娘和林大姐就在林瑞身后，闻言奇怪的看了一眼高玉良：“你咋想的，当初瑞儿提议公共粮的时候你们就怕咱占了便宜，躲的比兔子还快，这会落难了又打算腆着脸回来让瑞儿帮你，什么好事都被你赶上了啊！” 高玉良自知理亏，又是耿直人，嘴里呐呐说不出话。 还是他婆娘一下跪倒在冯珍娘面前，吓得冯珍娘倒退数步：“干啥干啥，别动不动就下跪，咱俩同辈人，你这折我寿呢！” 高玉良婆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老姐姐，求求你了，当初你们家落难咱家也没袖手旁观啊，那公共粮的事族长也说了自愿，怎么我们就成了罪人呢？” 冯珍娘怒了：“你这说的什么话！” “娘！”林瑞无奈了拦住了将要大发雷霆的老娘：“人家说的没错，的确是按照自由的方式选的，人家到现在这不也没谈起过一起吃公共粮吗？只是怕外面冷，问咱们有没有办法给多弄点御寒的东西。” 冯珍娘嘴里嘟囔：“自家都不丰裕了，哪还管得了别人。”说完扭身就离开。 林瑞还得客气的和高玉良赔了个礼：“真对不住了高叔，我娘也是忧心得紧。” 高玉良也尴尬的笑着：“不打紧不打紧。” 只是站在这里也不走，林瑞知道他的意思，看高玉良的脸色已经憋的爆红了，还是想为自家子孙再努力一次。 林瑞不是不想帮忙，实在因为他穿过来的时候是夏季，加上刚搬到房子里，也就只有那一床大棉花，剩下的就都是比毛巾稍微厚一点的薄毯，毯子上还有他最爱的海贼王图案，不适合拿出来啊！ 突然他想到了放在牛车上被压到最底下的保温毯，对啊，他还有保温毯。 保温毯本该是锡纸银色系的，为了不那么亮眼，他还特意让老娘也给用棉布缝上了一层。 “我这里还有些保温毯......”林瑞缓缓说。 高玉良眼睛一亮：“行行行，都行，只要族长愿意给。” 他都还没听清是什么...... 林瑞让三两从车底将保温毯拿了出来，看着一张张怪模怪样的棉布，高家人面面相觑。 就这东西，真能保暖吗？ 高玉良还想到林瑞说过一定要轻拿轻放，小心保存，等到了黄漠关就给还给他，这东西金贵的很。 面对家人的质疑，无条件的拥护林瑞：“那还能骗咱们咋的，人族长说了，只要用这几块毯子赶路的时候往孩子身上一裹，外面的冷气一点也凉不着孩子。” 林氏族长愿意给就不错了，哪还能由得他们挑，当即给孩子用这保温毯包裹的严严实实。 林瑞也怕冷，用一张保温毯从胸腹部裹上，不耽误双手提物和行走还巨暖和。 第107章 到达白驼镇 茶馆里一切没有被雨水雪水浸透的桌椅板凳都被大家用柴刀和斧头劈开，留做路上的木柴。 最后这一段路和之前又不一样了，之前天气干燥，随便露宿到哪里都能找到被烈阳烘烤到没有水分的木柴或者干草，用打火石稍微一引，立刻就能点燃火堆。 现在冰天雪地的，万物都被积雪覆盖，天气一冷上冻再化冻，哪有干柴能够补上。 百兴镇距离白驼镇是不远，但走过去少说也得一两天，这一两天不能吃冰雪止渴吧。 大人能扛得住，孩子也不行啊！ 况且古代的医疗水平十分有限，普通的感冒发烧都能要了人小命的。 柴火都备的足足的，为了节省柴火，大家已经达成共用一个火堆的意见，将火堆建的稍微大些，让各家能煮上一壶热水也是好的。 准备赶路的那会，林子均打开了门，刺骨的寒风刮了进来，带来的雪花和冰炮掉落在火堆里噼啪作响。 屋内原先还暖和的气温顿时骤降，高家的孩子们因为被保温毯裹的严实，除了小脸上感觉到寒风以外，身上还真没觉着有多冷。 但高家的大人们就受罪了，保温毯都给了孩子，大人们只得和套娃一样将家里能穿的衣服都裹了上来御寒。 “嘶，真冷啊！”高泽宁冻的直跺脚。 高泽安也好不到哪里去，将不太合身的衣服又往身上裹了裹。 目光着实羡慕的看向穿裹严实的林氏一族，尤其是族长那一大家子，软绵的袄子里头放得可是正儿八经的棉花，不是芦花，得多暖和啊！ 高母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女儿高媛：“你看看你，当初找的都是杀夫婿啊，刚一落难，就立刻丢下你自己逃了。” “看看人林氏族长，什么事不安排的妥妥帖帖，拖着这么一大群族人走到百兴镇，路上一个都没死，这份能耐才是男子担当，要找也得找这样的夫婿才靠得住！” 高媛看了一眼林瑞，个高又清俊，的确是不是农家汉能比的，倘若没成亲，她怎样也得托娘亲和族长娘说道说道。 可现在她还是尚未和离之身呢，夫婿都不知道逃到哪里，是生还是死。 栓子穿着用厚毯做出来的衣裳，虽然看起来怪模怪样，但暖和极了，和之前被冻成冰人的感觉完全不能比。 行李收拾好后，林大姐和赵青小声说着：“总算能看到希望了！” 林瑞听了深以为然，这一路上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一双腿只知道机械的走，除了暴雨那会在连山上多做停留，剩下的时间都在不停的赶路中。 现在他的脚已经被彻底驯服了，脚板厚厚长了茧子，不会再出水泡，真是万幸！ 雪要小很多，风还依然很大，刮到人脸上就和刀子割在人脸上一样疼，林家人照旧用之前在连山那些路段走出来遮挡蚊虫的面罩重新绑上脸，好歹也能遮一点寒意。 天气虽然冷，雪仍旧下着，但现在不赶路，之后等路结冰后大家走的更加艰难。 长痛不如短痛啊，都到百兴镇了，黄漠关还会远吗？ 穿的不太厚实的人本来还心怀侥幸，只要他们多走些路不断出汗，不就会不那么冷了吗？ 结果出门后寒风和冰雹教了他们做人，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冻的跟孙子似的。 眼睛不由更加羡慕穿着整齐暖和的林氏族人了，若说林长发林长河他们不冷吗？ 冷，当然冷！他们又不是谁都和老三家一样穿这么多，但好在当初打定离开林家村的时候，将家里的行李都带上了，衣物也不分春夏秋冬，和以往猫冬时一样，都穿在了身上。 到底是比高家那些人好太多！人啊，幸福感就在对比中才能看得到，和林瑞没法比，和高家人一比简直就是上天。 林子均被冻的鼻涕长流，揩了一把鼻涕后，钻到了坐在木盘上的林子正保温毯里，顿时舒服叹道：“别说，这小东西还真保暖。” 毯子里的温度和外面的温度简直两个世界，林子正的头自从被虞兰花打过以后时不时头疼，留下了这种后遗症，林长发也不敢让他多提东西， 赶路时还时不时让他去林子均推着的板车上坐一坐。 出发时还厚着脸皮和族长也要了一张保温毯给林子正，让他冷的时候裹一裹。 没法子啊，族长给的那些厚毯子以小家庭为单位分了，给孩子做衣裳都不丰裕，大人哪里还能排得上号。 能要到这样一个保温毯，林长发和林子正都表示很满意。 雪天大家吃的更好，尤其是越靠近黄漠关，伙食就越好，这么难的路都挺过来了，不能死在黎明前的黑夜里啊！ 什么白米饭，干野菜，腌肉腊肉啥的分量也比往日多了两倍，喜的三两跟什么似的，毕竟这样肯定有的多，吃不完的饭一般都是他来包圆的。 大家走走停停，连夜赶路，实在困的不行的时候才找个地儿躲一下风雪。 有些荒凉的驿站也成了他们临时窝点，临走时自是少不了带走一些桌椅板凳的木柴，数量虽然少了些，但聊胜于无。 再挺个一两天就能到白驼镇，过了白驼镇就是黄漠关了。 大家都冲着快到终点的信念一直强撑着，不可能前头的艰难险阻都过了，结果却跪倒在这里吧。 即使冻的双脚双腿失去知觉，睫毛上落满了雪花，大家也绝不开口喊停。 直到...... “哎？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有炊烟了?” “不可能啊，方饼，你饿懵了吧？” 方饼笃定的指着前方：“不可能，那就是炊烟，那肯定有人！” 即使大家心里不信，但这会听他说还是感觉神色一振，加快了脚步。 先前他们害怕在路上遇见人，怕被抢夺财物，如今在终点路段看到炊烟，却神色放松，会不会有灾民收留点，给灾民一条活路，他们离家千里万里，终于找到活路了吗？ 林瑞定睛一看，发现果然就如方饼说的一般，前方不远处的白驼镇里，从各家的烟囱里都飘出炊烟。 第108章 到达此次逃荒终点站 大家都快喜极而泣了，一路上遇见的或瘦如骷髅或浮肿如南瓜的灾民，要么就是十室九空，屋内尸体风干几乎成纸，如今能看到炊烟可不高兴的要命。 唯一的想法就是能活下来了！ “到了，到了！”高玉民兄弟两个说话声音都颤抖的不行，用破烂的衣服擦拭着眼泪。 其他高家人也是有样学样，一路上风餐露宿，艰难险阻，哪是一句话能说的完的，如今终于走到这里，带着一家老小找到活路，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甚至感觉双腿发软，连站起来都是难事。 此时路上的积雪已经很深，大家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再没提休息的事情，仿佛全身已经有了用不完的力气。 越走白驼镇离大家越来越近，也能看到进镇的路口上被一列列身穿铠甲的兵士守着，锋利的尖刀透出寒芒，让灾民不敢造次，也不敢上前拥挤，听话的排着队，跟着队伍往前走。 林瑞看的第一眼就觉得这里有戏，还挺有秩序的，说明管理很严格。 严格好啊，如果散漫的话，各种抢劫杀人事情层出不穷，被军事接管意味着秩序还没乱，进镇的灾民们也能控制得住，他们林家的安全也有保障。 负责警戒的士兵看着林瑞等人前来目光不由一愣，他守在这里多日，看到的灾民富户一个个都狼狈的要命，黄漠关冬天冷的要死， 无不缩手缩脚的猫着。 林瑞等人却穿着皮毛和棉衣，明明看起来就是个乡下的泥腿子，但偏偏穿的比他们这些兵士还暖和，真令人眼红。 关键不是一个，他们那群人都是。拉车用的两头青牛虽然瘦弱了些，但竟然和人一样都活到了黄漠关，这可真不常见。 乱世里遇到这种人，连兵士都对他高看一眼，简单搜查了一下就放他们同行：“前头照着大人吩咐排队。” 排队还要听吩咐吗？ 等排了队，行进到能看到大人的路段后，发现还真是。 读书人一个队伍，铁匠一个队伍，木匠一个队伍，连屠户猎户也都各有队伍。 林瑞发现自己一个都不擅长，如果硬要扯上一个的话，那就是做生意，关键是这里的选项中没有做生意啊！ 人群里只有高家和方家以及林大姐一家能算是技术工种，高玉民兄弟二人是屠户，方家父子竟然都是个木匠，赵青是个猎户。 这些技术工种可以得到很好的待遇，每月都有十斤的救济粮发放，唯一要求是得进邢家的军营。 救济粮可不是像林瑞在路上提供的细粮，古代百姓吃的食物都是类似泔水一样的东西，谷衣，麦麸，烂菜叶子一起炖煮，和逃荒路途上的没什么两样。 或许唯一的区别是逃荒路上灾民们还吃不到这样的食物，像林瑞在后半程路上提供够大家饱肚子的细粮简直是炸裂般的存在，也难怪林氏一族无论是精气神还是体型都不是普通灾民能比的，引起兵士的注意也不算奇怪。 救济粮是各种谷衣，麦麸，芋头以及碎米的混合，就这样一份十斤的粮食，一大家子要是熬的稀一点，也能勉强凑和活下去。 高家的粮食本来就吃完了，这样正中下怀。等排到他们时表示进军营，去讨一条活路。 赵青却是拒绝了，表示宁可当个小民也得和自家人在一起。他虽然不姓林，但妻子姓啊，现在他和女儿都是沾了妻子的光，才能和妻子娘家一起吃香喝辣。 小舅子又是个能人，现在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族长，假以时日不定还有更高的造化，去军营里受苦哪里有跟在他身边有前途。 方家也和林瑞等人提出离别，方家父子是木匠，也愿意去军营做工，一路来跟着林家好吃好喝，细粮管饱，这是方饼父子两一辈子也没尝到过的甜头。 可梦也会醒，吃掉的粮也回不来，每次组长老娘做饭时他们都会盯着粮袋，眼睁睁的看着瘪下去。 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啊，还得另寻出路，况且他们也不姓林，难保到了地方后林氏一族会不会排外，与其将命运交到别人手上，还不如自己选择。 到了军营至少饿不死，他们就一家三口，十斤粮食足够他们活下去了。 以林瑞为首的林家人最擅长的就是种田种地和苦力，最后被分到了黄漠关一带。 黄漠关地处边境，时常会和异族发出战争，但那边有太多荒地待开垦，没办法啊，临朝完了，驻守在黄漠关的邢家军不能活活被饿死吧，没有军粮送达的他们开始自给自足，逃荒而来的灾民们尽数接收， 从本就不多的军粮里又挤出了三成用来安置这些灾民。 灾民们就去黄漠关一带开荒种地，丰收后的粮食上交一半赋税后剩下的一半都归自己。 本来邢老将军还打算三年免了赋税的，结果被军师连忙叫停，本来都拿了三成军粮，如果不按时让百姓还了，军营里的将士不够吃会惹出大乱子的。 这才让老将军讪讪的打消了这个念头，黄漠关这鬼地方自古以来就是邢家军驻守，这不难得来了这么多百姓，他想让留下来让黄漠关热热闹闹的嘛！ 其实他也知道要不是中原那实在没了活路，百姓们也不会冒着被异族屠杀的危险来投奔邢家军，只能说现在邢家村是整个临朝唯一靠谱的存在了，多可悲啊！ 五五分成的赋税对于百姓来说简直喜从天降，按照临京的赋税，百姓们一年得交自己所得的七八成粮食，剩下的不足一家十几口人吃，饿到面黄肌瘦是大环境下每个百姓的真实写照。 如今到了黄漠关，邢将军给粮给种子，就让他们坐回老本行种田种地，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活菩萨了。 说句没脸没皮的话，他们对土地比对自家婆娘还要熟悉。 没有一技之长的林氏一族自然也是去黄漠关种地，黄漠关距离白驼镇并不远，比百兴镇和白驼镇的距离还近，否则邢家军也不至于在这里设卡。 第109章 眼前一黑，那么多的荒地! “少将军，你看他们！”王三虎指着林瑞一行人饱满的精神状态不由惊奇，不是他说，除了军营外，到哪里他都没有看到过这么身材和精神都饱满的百姓。 邢烈今天过来巡视灾民状况，查看用来赈灾的粥里有无弄虚作假了，当林瑞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也难免注意到了。 白驼镇道路上的积雪都被组织有序的邢家军扫干净了，林瑞等人的牛车也赶了进来，穿着厚袄子的孩子们裹着保温毯好奇的东张西望。 邢家军负责户籍的人给了林氏一族三十多口人一个木牌子，意为耕种人群。 林长喜和林长发喜不自胜，耕种好啊，让他们拿起锄头和耙子在地里总好过拿刀拿枪和异族人火拼，那可是要丢了性命的。 临分别是林瑞将分了一半粮食给方家，当做是林氏三十口人对于她粮食的归还，哪怕到了新的地方仍旧面临缺粮的境地，小翠和丈夫压根没舍得拒绝，道了声谢后将粮食提到了自家牛车上和林瑞告别。 这样林氏除了林瑞一家的所有债务的债权人都成了林瑞，林长发林长寿等人也打算慢慢还了，债多不压身好像就这个意思吧。 高家即使舍不得也不得不将保温毯还了林瑞，他家的孩子们完全就是靠这毯子救了一命，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毯子没想到竟然如此保温，丝毫没有辜负它这个名字。 一路同行的人终于又只剩下来了林氏一族，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林瑞，等着他能给安排好。 林瑞不仅压力山大，很好，躲过了兵乱和荒年，这下怎样也躲不过种地了。 逃荒到白驼镇被邢家军整编的灾民们开始了种地副本，并按照人口分到一个个地方，统一在住宅区搭建房屋。 王三虎看着林氏一行人离开不由抓了抓脑袋：“少将军，他们竟然去种地了！” 在王三虎来看，能在荒年中吃饱饭的人就非常厉害了，但这么厉害的人竟然要去乡下种地，怎么想怎么玄幻。 邢烈笑了笑：“种地没什么不好，后面咱们邢家军军营里的粮食都得靠他们呢，回吧，军师们将这里安排的很好，我感觉自己都派不上用场了，不如回去训练，保护百姓的安全。” 天色渐黑的时候林瑞等人终于跟着领头的到了他们开荒的地方，很好，很符合开荒的特色，这里一片荒芜，连个鬼影都见不到。 和林瑞同一批次来的百姓不禁就问了：“大人，咱们总得有个歇脚的地儿吧，这......” 领头的大人倒也好说话，好声好气道：“诸位也知道我黄漠关涌入了大量灾民，全然安置不过来，这里的荒地咱们已经划分好了，按照你们手上的木牌找到地皮建房，不准超过划线之外，否则一律拆除，更不能占用公共道路。” 大家看向他指的地方，仍旧是一片荒芜，不过大家懂他的意思了，这是得自给自足啊！ 荒地自己开垦，房子都得自己建造。开局一块地，建房全靠垒。 “明日种子和农具就会送来，邢家军会借大家三个月的口粮，每个月领五斤裹腹，等到丰收时一并归还，或银子或粮食，若消极怠工造成无法归还情况，会按照市价以人抵债，跟随邢家军上战场杀敌，什么时候还完欠的银子，什么时候放人回来。”领头的大人依旧笑眯眯的说着。 这话将大家吓得不轻，战场上刀剑可不长眼，有命去不一定能有命回来啊，哪有种地来的安全。 当即点头，连连保证一定会好好干。 领头的大人这才满意的带人离开。 其他人还凑在那里议论纷纷，林瑞则带着族人找到了他们的地方， 被分配到白驼镇上的灾民们会被官员一家家特意分开，这是怕抱团闹事，不好管理。 但乡下种地的平日里累的腰都直不起来，哪里还有心思闹事，觉都不够睡了。 划分好的土地大家没有异议，各自守在自家的地皮里打算明天从哪里搞来石头木料来建个简单的房屋先住着，等到日子好起来，能赚钱了再慢慢砌一个茅草屋。 至于砖瓦房那是想都不敢想，什么身份啊什么身家啊，以前也就村长家的院子气派点，住的还不都是一样茅草屋。 砖瓦房那是有钱的员外和地主住的，他们哪里有这个福气。 晚上黄漠关又下起了雪，各家都升起了火堆，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暂时休息。 不少人的目光都艳羡的看着林瑞一行人的，不论是庇护所还是火堆，都比其他灾民大了不少，煮粥的香味飘出去老远，让只能煮救济粮的人们不禁大口吞咽着口水。 倒是不敢造次，邢家军能在黄漠关坚守那么久，靠的不是仁慈，而是各种严律的铁规，谁若是犯了军条，都得吃板子。 之前进百兴镇不知和兵士们闹了什么意见的富户被当街扒光了裤子按在长椅上打了十下板子，自此没人敢用自己小命去挑战邢家军的威严了。 这下不管林家吃的再好，大家也不敢起抢夺的心思，这是到了黄漠关，不是逃荒路上，想抢就抢，想杀就杀的时候了。 也幸亏这样，否则吃亏的还不定是谁。 上一个敢如此的还是雷老大呢，现在头骨都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草儿和二毛母子现在彻底融入了林氏一族，她和冯珍娘走的很近，草儿的小心思是个人都能猜到，只有跟紧林氏，他们母子才有活路。而其中又属林瑞这个族长最有能力，极有手段，恩威并施。这一路上，都是多靠他，她们才活了下来。 只是可惜大牛如此能慧眼如炬，却将这样的福气给了她和弟弟享了。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被前来的农官带到需要开垦的荒地处，林瑞不禁眼前一黑，那么多的荒地！ 林长喜还喜滋滋的和老娘说：“珍娘，咱家运气不错，被分到了三十亩的开荒名额，长发和长寿家比咱们要少了两亩呢！” 三十亩！他更想晕了。 二十八亩和三十亩能有多少区别，不就两亩嘛！他们家是多种两亩，不是少种两亩，有什么值得窃喜的啊？？？ 第110章 开荒比吃屎还难(1) 生在国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林瑞在面对古代的逃荒后，又被会心来了一击，直面古代的开荒。 看着前方杂草与碎石丛生的地面，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千里迢迢逃到了黄漠关，本以为日子会好过一点，但他错了，真的错了，古代的百姓无论是荒年还是丰收年都没有好日子过，一刻也停不下来。 对于长一辈的爹娘和叔婶来说，农家人只要有地就能活，况且黄漠关的主人邢将军是个再好不过的统治者，能够将赋税定在五成，那他们种完一季粮食肯定够数攒到下一个粮食丰收前，总归是饿不死人。 开荒是个体力活，不吃饱吃好还让马儿跑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和别人相比的优势在于还有两头大青牛，能在开荒的时候帮些忙。 可不管是冯珍娘还是林长喜，都对两头大青牛心疼极了，宁可自己累着也不愿意让它们跟着开荒。 这逃荒的一路上，都是两头大青牛将全家的家当驮的稳稳当当，才让他们一路上没太吃啥苦。天可怜见的，现在两头大青牛都累的皮包骨了，一层牛皮都耷拉在肚子下，要是再超额做工，保不齐会死在这片荒地里。 现在两头大青牛对于林长喜夫妇来说就是自家孩子，到了邢家军给的规划地之后，自家人的棚户还没着落，就先给将牛棚搭了起来，去黄漠河河边舀来了水，又从荒地上割了干草。 草料是牛常见的饲料，不管是连山还是出了连山的干旱区都没有少过草料，因此一路上牛倒是没多挨过饿，干旱区的干草遍地都是。 对于大青牛来说，草料才是最合适它们的饲料，养分丰富，粗蛋白质含量较高，适口性也好，而且还很容易消化。 现代常用来喂牛的青饲料有象草，玉米叶，花椰菜，白菜，野青草...... 而眼前荒地上多的就是野干草，取用不完，其他人都是一片片烧了的，林长喜没舍得，打算明天全家齐上阵的收割捆成一捆捆的堆在那留给家里大青牛做过冬的口粮。 三十亩地，加上长发长河还有大伯家的分地，怎么着也能给牛吃到明年开春。 虽然比其他开荒百姓要麻烦了些，但一举两得的事情，也就人辛苦点。 吃完了饭林瑞躺在地上看着明亮干净的夜空，星星格外亮堂，让人身心愉悦。可一想到明天就要开荒，整个人都不快乐了。 这一天天的， 自从到了古代，就没一天好日子过啊！ 发的救济粮和自家仅剩的一些米一起煮了，现在嘴里都还有救济粮的一股子霉味。 他们家一共被分到三十亩荒地，他大伯三叔还有里正大爷爷家从四十亩到五十亩不等，听的林瑞嘴角抽搐，这样干不要命了啊！ 知道开荒多难吗！他没忍住问他老爹，结果老爹道他们小时候就是开荒开过来的，咋能不知道开荒难呢，以前林氏的祖宗逃到林家村的时候没有田地不都是开荒开出来的耕地养活一大家子的嘛！ 现在不过是重新走祖宗的老路，没有祖宗能行，后辈还不行的道理，当初祖宗他们逃难，可没有像他儿子一样能干的族长，逃到林家村的时候每家每户能有三口人就算多的了。 结果，还不是荒开出来了，在林家村这一片地生根发芽，传宗接代。 要不然林瑞是哪里来的啊！ 不得不说林长喜这话很有煽动性，林瑞听后不由生出一身的豪情，没理由他比不上一个古代人。 结果第二天站在荒地前，不由泪流满面的表示，他的确比不过。 邢家军派人送来的农具都已经到了，当然不可能每家每户都能人手一把，所以这也形成了按时索用的规定。 什么是按时索用？其实就和轮流使用差不多，二十户为一个队伍，就分得五把镰刀，然后这一把镰刀在每家隔一个时辰后就会流动到另一家使用。 一家一天顶多能用个两次就算不错的了。 镰刀就有一把，就算轮到自家，也只能一人使用，其他人还得另外想办法。 天哪，这得弄到猴年马月啊！ 好在征税是从明年六月开始，据目测这开荒少说也得开两三个月，没有趁手的农具，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林氏一族比大多人好的就是逃荒之前准备齐全，家里的锄头，耙子以及柴刀斧头啥的都没丢，一并带上。 当别人还在为镰刀柴刀这些农具等着的时候，他们林氏一族已经开干了。 林瑞家的干草是准备收割回来给家里两头大青牛吃的，所以没舍得烧。 没成想其他人也是如此，都是从逃荒路上苦过来的，格外爱惜东西，荒地上的野草，灌木和枯树都能当过冬的取暖木柴，生火做饭都少不了。 其他为了追求开荒速度想要烧草的农户也被要求挖出一个隔火坑出来，万一你燃烧干草的时候烧到我家的怎么办！ 今天天空放晴， 草木上还有点点白雪的模样。看着前方看不到底的荒地，林瑞真的感觉眼前一黑，完了，这要开到什么时候！ 这是古代啊！没有现代化的设备，全靠人力莽上去，还让不让人活了。 赵青将镰刀递给林瑞：“族长，别害怕，三十亩地看起来多，开起来......”看着林瑞瞪着一双死鱼眼，赵青摸了摸鼻子，好吧，的确开起来也很多。 让他一个猎户开荒姑且还能接受，但让自家这个从小娇惯到大，什么农活都没做过的小舅子开荒，哎，赵青只能说族长有的受了！ 林瑞拿着镰刀下了地，开始割起野草了，没做过农活的他一开始很不顺手，老娘特意到他身边教了教，后来果然顺手许多，闷着头开干。 三两，林长喜，林长发和林长河三兄弟则在荒地上用锤子敲砸地上露出大块石头的石面。 想要将荒地开垦成田，最需要弄干净的就是荒地里无处不在的石头，这些石头分布不规律，大小不一样。 最大的直径都能达到五六米，像块小山一样；最小的就是一块块碎石，孩子们挑挑拣拣就能弄掉。 第111章 开荒比吃屎还难(2) 小山似的石头必须靠人力凿碎了，然后再用箩筐一点点的挑走才行，这是整个开荒过程中最费体力的。 有时候一大块石头敲完了，虎口都会被震裂，两条手臂也不是自己的。 这种活林瑞肯定是做不了的，甚至连林子均林子成林子明这些年轻一代的也不能胜任，也就只有林长喜林长发这样的老把式才行。 现在加了一个三两，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林瑞看到一堆堆被挑在箩筐里的石头被三两挑着就往黄漠河的方向走去。 “哎哎哎，三两你干嘛呢！”他连忙喊道。 三两回头：“主人，几位老爷说给丢到黄漠河里。” “别丢啊！”石子可是好东西，虽然没有办法建房子，但在他们这一片的规划用地里可以用来铺路啊！ 这样下雨天路上也不会因为人的行走而被踩的泥水纷飞，脏污不堪了。 倒不是没想过用石子来建房，但实施起来困难太多了。古代没有像现代的机械，可以将石头破碎成完整的平板或者建房所需要的形状。但在古代，只有王公贵族能如此奢侈的靠人工开凿。 不规整的石头，没有处理过的石头，尤其是像这种碎石，很难将它们堆砌起来，这时代可没有水泥和混凝土，常见的粘合剂就是糯米水和泥巴，这两种粘合剂是无法承受石头的重力， 后期墙面会开裂渗水。 其次就是保暖性差，不如泥墙和木墙。 现在看来有些鸡肋的石子，现阶段林瑞能想到最好的用处就是铺路。 林长喜纳闷的看着儿子：“这么多石子不倒进河里咱干嘛用啊！” “铺路啊！”林瑞回到，虽然自家的田地和建房屋的规划用地远了点，但如果用板车和独轮车装的话也快得很。 其他的开荒人是工具车都用不上，才不得不挑近处丢了石头的，他们家大可不用。 “木头，你和墩子两人将板车推过来！”林长发喊着，他们家就有板车，正好可以将石子拉回住的地方。 林平茂一家也有板车，林长寿也连忙让自己儿子林子仁给推过来装石子。 整个林氏三十多口人，饭是一口没有白吃，除了晴晴外，林家孩子们也都蹲在地上用手哼哧哼哧的拔着草，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休息好了就继续干活。 一路逃荒过来，都懂事不少。 是啊，连林瑞这样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人都下地干活了，更别提小孩子们。 三两和林长发等人在荒地里敲石头，木头和墩子一大一小孩子则和大人们一起将敲掉的石头搬到板车上再推回去。大嫂则在自家地皮上码放着，如火如荼忙碌的景象出现在众人眼前。 妈的妈的妈的，林瑞累的几乎骂娘了，一开始还能蹲在地上割草，现在完全坐下来干了，这么冷的天头上的汗水就和瀑布一样往下挂，低头割草的时候一滴滴的直接打在了手上，让他险些连镰刀都拿不稳。 两个姐姐的割草速度比他熟练比他快，远了他一大截。 开荒比吃屎还要难啊这，他都快累死了，腰不是他的腰，腿也不是他的腿，手上都因为抓着镰刀柄而磨出了水泡。 一直停停歇歇的干到了天黑。 对，没错！就是天黑！连午饭都省了。古代大多数百姓家都没有午饭这一说，早一餐晚一餐，家里更穷的一天干脆就吃一顿饭。 现在开荒，人人恨不得今天晚上就给开好了，明天就能洒种子，后天就发芽丰收。 连滚带爬回到规划地自家地皮之后，林瑞感觉累的灵魂都要出窍了。 躺在简单搭建起来的窝棚里，他只感觉身上累的不行，但灵魂却飘飘欲仙，白斩鸡似的手臂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晚饭冯珍娘准备的是重油重盐的粥。 顺带一说的是自从救济粮到位以后，林氏一族的公共粮正式结束。欠了林瑞一家的粮食其他人也都暂时没法还，只能先欠着。林瑞也不急，现在他们能过好自己日子，别又来求助就行的很了。 晚上木头看着林瑞欲言又止，在他第十三次抬头看着林瑞的时候，林瑞终于侧头看他问了：“木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欲言又止你不累我都累得慌啊！” 木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顺带从奶奶那里端过属于林瑞的那碗粥，还特别殷勤的拿勺子将要喂林瑞。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林瑞眯着眼看他：“你小子有求于我啊，快说，别给我弄这套。” 木头红着脸，凑到林瑞耳朵旁：“小叔，上次那拉肚子的鸡腿还有吗？我......我拉不出来了......” 林瑞不禁一翻白眼：“编，我就看着你编，昨晚你爷还陪你去窝屎的当我不知道？” 木头的脸更红了，但想大口吃肉的心思占了上风：“小叔，我想吃鸡腿了。” 这下连林长喜都目光幽幽的看着儿子：“瑞儿，爹也想吃了。” 林瑞......“那鸡腿鸡翅都有些变质了，上次吃完拉肚子你们还记得吗？” 赵青帮腔：“也没那么严重，就拉了一次，后来放在粥里混着吃不也没什么反应嘛，今天累的慌，就想能吃口肉。” 三两的眼睛就像是黑暗中的狼，灼灼的看着林瑞，就等着主人答应了。 林瑞不由失笑，将手递给木头，木头不明所以：“小叔？” “扶我起来啊，不然我怎么去拿！”林瑞道。 木头顿时喜上眉梢：“好好好！” 木头扶着林瑞到了板车旁，随着房子升级，现在冰箱里的东西都会自动更新一次，本来他丢在冰箱里那种真空包装的卤味鸡腿鸡翅啥的都很多，之前逃荒路上吃公共粮的时候都能切碎放进粥锅里让大家吃的囫囵，现在人数锐减到自家人肯定跟得上啊。 他在房子里将包装袋都撕完，然后将鸡翅鸡腿都装进了小坛子里，当做是从坛子里拿出来的。 家里人都被分到了一根手枪鸡腿， 咬上一口肉，辣味鲜味和吃肉的满足感直冲脑门，连一天的疲惫都仿佛尽消。 第112章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林瑞也同样大口大口的吃着肉，他从来没有这样直观感受什么是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不能吃饱穿暖之前，什么名利前途啥的都是虚的，就像在空中楼阁里喊口号一样，屁用都没。 卤味的鸡腿鸡翅吃到饱，还偷偷给自己塞了两包原味的薯片，最后硬是撑的打饱嗝。 林瑞的家人在吃的上也一点没含糊，每个人的嘴上都吃的油腻，木头和三两吃完后还不断用舌头吮吸沾着汤汁的手。 林长喜，赵青和三两几个食量大的，更是给大家表演了一个现场吃播，坐在简易用石头搭建好的小桌子上，左右开弓。右手抓着筷子，左右拿着鸡腿，吃一口鸡腿肉，再低下头用筷子在碗里混合了野菜干和腌肉的米饭不断往嘴里扒拉着。 大口咀嚼，好吃的连连点头，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林大姐林二姐也只是食量相对小了一点，但吃饭的动作丝毫不慢，对吃过逃荒苦来的她们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吞咽食物更让人感觉到幸福。 木头吃完饭后一脸满足的捂着自己的饱饱的肚子：“啊，还是我小叔有办法，他就像个神仙一样，老是能变出我想要吃的好东西。” 吕素芬摸了一把儿子的头：“你啊，多和你小叔学学，咱们这一路多亏了你小叔才能活下来，将来你若能学得你小叔一半的能耐，娘就算死了也甘愿。” 木头不乐意了：“娘，你这说啥丧气话呢！” 况且能做到和小叔一样在逃荒路上运筹帷幄，担负起三十多个族人的生死，一个不落的妥当带到了黄漠关，光是这份能力，木头觉得自己这一生都无法可以比肩小叔。 公共粮的时代已经结束，林长发林长河和林平茂几家虽然同是林氏族人，但到了这里后，怎样也没有办法厚着脸皮继续和族长家搭伙。 邢家军给发的这些救济粮哪里能和族长提供的大白饭公共粮能比，对于普通的逃荒灾民来说，这些救济粮就是活命的口粮。 当然对于林长发等人也都是，可有了族长家的珠玉在前，就......就有些不够看了。 林长发家大儿媳牛芹和小儿媳竹英已经将饭做出来了，开锅就是普普通通冒着热气，还夹带了些霉味的杂粮饭。 这些米面可是要挺到下个月的， 如果不是林子正今天因为劳累过度而尿血的话，是怎样都不可能吃干的，吃粥才符合时下的特色。 林长发和林子均等人都有些担心林子正：“你的头还没好全，明天歇歇吧，不用你干活了。” 林子正摇头：“我没事，开荒的事情那么多，墩子和豆子这么小的孩子都在忙活，我这个当叔叔的哪能闲着，头已经没有大碍了，放心吧。” 林长发不禁怒道：“你说的倒轻巧，放心，我如何能放心，你尿血了啊，这难道还不严重吗？” 林子正仍是无奈摇头：“爹，这情况很正常，以前在码头上干活的时候也遇到过，有经验的工友说这是身体亏空，回家让老娘或媳妇做点好的补补就成，不是什么大事！” 林子正这话将家里人说的沉默， 想要身体健康很简单，吃点好的就行。可现在这大环境下，能吃到邢家军给的救济粮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求更好的。 可......林子正本就是大病初愈，又这样跟着大家没日没夜的开荒种地，加上又没有什么油水，身体哪里能挺得住。 这样高强度的一天下来，别说大人了，就连孩子都恹恹的靠在父母怀里。 “大哥，大哥......”二弟林长喜的声音小声传过来，只见他偷摸着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坛子过来。 林长发赶忙将他迎了过来：“长喜，是不是族长有什么 吩咐？” 林长喜摆摆手：“瑞儿是族长，更是你们的子侄兄弟，这不担心你们撑不住这么重的活，让我给你们送来些吃食。” 说完就打开了密封的坛子，里面浓浓的香料味和肉香味直冲人的鼻子，光是嗅到了这种香味口水都分泌的厉害，吞咽不及。 林子正距离林长喜最近，立刻就走了过来：“二叔，这是什么，肉吗？” 边说边试探的想要将手探进坛子里，林长喜也没阻止，反正就是带来给他们吃的，甚至还将坛子往前凑了凑，好让林子正拿取更方便一些。 结果林子正的手没有往下继续拿，而是用手指接触到了油润的汤汁后拿了出来，将手指放在口中格外珍惜的吮吸，眼睛一亮：“好吃！” 刚说完，想起了之前公共粮时大家在粥碗里吃到的碎肉，尽管肉味都被锅里的粥将香味吸走了，但味道却是这个味道，一样的香，简直将人香迷糊了。 林长发也一脸惊喜的看着林长喜，一双大手不禁搓了搓。 林长喜抱着坛子走到他们家简单搭建起来的窝棚里，伸手进坛子里拿起一个鸡腿，在大家还来不及惊呼的情况下就先给林长发家的几个小孙儿都安排上了。 鸡腿有些辣，孩子们被辣的斯哈斯哈，但一口也舍不得吐出来，小嘴辣的红艳艳的也将口中的肉肉给吞下。 逃荒数月以来，连小小的孩子们都知道只要将食物吃下去才能活，不管什么食物都不能浪费。 尤其现在还是族长家给的肉肉，从前只能过年的时候，爹娘才会给自己一根鸡腿，记忆里非常好吃的鸡腿在和现在抓着啃的大鸡腿一比顿时就不香了。 林子均林子正和林子昆三兄弟如饿狼扑食一般啃着，如果不是鸡腿骨实在太硬咬不动，恨不能将骨头都给吃到胃里去。 吃完后，林子均和林长发等人停滞的脑袋才开始用的起来，遂问：“二叔，我们将这些吃完了，你们怎么办！” 林长喜此时已经让侄媳妇牛芹找到舀水的勺子，从坛子里将林瑞剥鸡腿时漏在里面的汤水舀出来，按人头分给林长发一家人。 这样本来还带着霉味的陈粮又变成了一道有滋有味的晚饭。 第113章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林长喜回道：“放心，瑞哥儿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我来给你们送些肉食，瑞哥儿给长河和里正大伯家也都送了些去，一路上好不容易扛过来，眼见着好日子都能过上，可不能倒在这里。” “对，对对，一定能挺过来的，这么难的路咱都走上了，还怕开荒吗？” 这一个晚上，林氏一族因为有林瑞一个个吃了顿像样的饭，晚上倒在窝棚里睡觉的时候都在回味着鸡腿的香味。 林子明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听到隔壁兄弟的被窝传来好像老鼠偷吃粮食的声音，掀开林子仁的被窝，才发现林子仁在被窝里将今天吃剩的那个鸡腿骨还拿在嘴里啃着。 见他掀开了被窝，还尴尬的将鸡腿骨递了过去：“要不你也嗦两口？” 咦！这怎么嗦？鸡腿骨上都是他的口水，恶心的不行。 只是自己怎么没想到还能将鸡腿骨留着当零食的，现在还不定被娘清理晚上碗筷的时候丢到哪里去了，他悔啊！ 晚上吃饱了肚子，补充足了油水，第二天大家醒来时的精气神都变得不一样。 二毛三两和栓子三人分工合作，将敲碎下来的石子运送到的他们建房的地皮上去，就这样干了半个月，荒地上的杂草终于清理完了， 林瑞觉得自己命也快干完了。 敲完荒地里的石头，割完荒地上的杂草，才是第一步，后面还要翻地。 翻地太难了，尤其是古代还没有工业一说，犁地要么人工用锄头，又或者让牛来犁地。 用牛能起到的效果当然事半功倍，可林瑞家里的两头大青牛是有功之牛，一路上都陪着他们苦过来的，累的瘦骨嶙峋一路上也没撩过挑子丢了行李的，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了，怎么舍得让它们再去犁地。 就犁地这件事来说，林长喜第一个不同意，说什么都不同意，累死他可以，累死他的牛休想。 林氏一族都知道这两头牛对族长家的重要性，因此没有人开这么口，说借牛来犁地。 但附近同样都是开荒的人来了，提出想用粮食来换取大青牛犁地的时间，大不了也和农具一样，兑换一个时辰的开垦锄地时间也行。 林长喜更是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家里头的两头大青牛现在身体还没恢复过来是一方面，还有另外一方面就是花粮食来换取一小时的锄地， 那不是要将他家的牛往死里用。 锄头镰刀斧头和柴刀这些邢家军提供的农具轮流还没到五次就总是出问题，人性太难测，有些人就是故意将农具弄坏，让下一个人没法使用，从而让他们的开垦速度落在自己后面。 什么可持续发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连带通通和他们没关系，只要捞到了实惠才是真的。 因为邢家军的人说了，谁要是第一个将这荒开好的，邢老将军会奖励一头耕地的牛。 有了利益羁绊，逃荒过来的灾民谁想落在人身后，吃喝解决了以后人的贪心开始往另外的层面延伸。 林瑞除了孩子外的几个人若是都用趁手农具的话翻起来也不比别人慢，至于拼命干活只想得到奖赏的这种内卷活动林瑞非但不参加，还不让家里人参加。 至于他的族里......他不做这个决定，能者就上，反正别想他跟着卷。 好好的活着不好吗？怎么到哪里都能卷得起来。 开荒到一半的时候，黄漠关又开始下起了大雪，没了在百兴镇时的狂风，但鹅毛大学漫天落下，不到一个时辰就将他们棚顶上防雨布遮住的地方压坠下来。 林长喜连忙喊着林瑞三两在内的几个年轻人跟他一起给两头大青牛将院子围好，就怕两头牛晚上冻死在透风的草棚里。 总之林长喜对两头大青牛非常上心，荒地上捡回来本打算取暖用的那些长短不一的树枝硬是给它们在周围围起了一个遮挡风雪的篷子，连人住的地方都围的没它们那么密。 林瑞一家现在暂时住的篷子多数都是防雨布和保温毯起了遮挡效果，而本来就数量不多的防雨布，硬是被林长喜力排众议的抽了两张给牛棚做屋顶。 这对大青牛的爱护方式，也算是别树一帜了。 一场大雪让大家的开荒任务又慢了下来，天气寒冷的要命，大雪也不断刮着，各家的人都必须定好时间来清理棚顶上的积雪才行，不然棚顶积累积雪到一定重量时会将棚顶压塌。 大雪一直下了三天，这三天也不是没那些心急的百姓们冒雪去开荒，可在一个开荒冻坏了脚趾丧了命的人出现后，又及时制止了大家这种蛮干的劲头。 只能躲在各家的窝棚里期盼着雪停，开荒进程每隔十天都会有专门的人过来检查，若是不达标非但被扣救济粮，还会错失评选获取赏牛的资格，大家谁都没敢放下心，就憋着一口气呢！ 不过这么大的雪，怎么开荒啊，都洗洗在家睡着休息不成吗？ 林瑞恨不得天天下雪才好呢，他的老腰也好躺在火堆旁慢慢恢复，要人命了，也太难受了！ 不过这次老天还真没听林瑞的意见，只下了两天的雪，天气又开始放晴了，荒地上的冻不到中午就被阳光晒化了。 又能开荒了！林瑞都快哭了。 看着其他人连同自己爹娘都拿着锄头翻地的时候，林瑞觉得这样不行，必须开始自救。 否则这三十亩地种下来，一家的小命都没了半条。 林瑞将目光打到了一河之隔的异族那里，黄漠河就是临朝和众多异族部落的分界线，每到冬天这些异族就因为粮食不够而开始劫掠边境百姓的。 自从邢家军驻守在这里以来，拉长了边境线的守卫，训练边境百姓成为民兵，召之即来来之即战，一个训练有素的边境男人对抗起异族男人来不相上下，前提是一定要给自家百姓吃饱，否则战力就大打折扣。 林瑞这里的荒地和那些异族们隔着黄漠河遥遥相望，黄漠河分流到那些异族部落就形成了滩涂，引得不少牛羊马在河滩里吃着只有黄漠河才能长出来的水草。 林瑞一个心动，办法这不就来了嘛！ 第114章 自救指南(1) 根据管理黄漠关这一边境地带的邢家军们提供的耕牛数量比黄金还要珍贵，青牛完全过上了体制内的生活，朝九晚五，定量定点，好吃好喝的供着，进行可持续发展，就怕累坏了牛。 和牛相比，人就显得不值钱了，一天到晚在荒地里死干，关键这还不是受压迫的，人家也本着自愿原则，量力而行，能开几亩荒地就上报几亩，回头等户籍都落实好了后再分田到户。 土地就是老百姓的根，逃荒到了一陌生的地方，哪怕没有饭吃没有水喝，能有哪怕只有一亩自家的田地也甘之如饴。 所以在老爹老娘在被询问分得三十亩荒地的开垦任务时重不重，两人异口同声的说能完成。 他们家总共有就十二口人，加上草儿母子也才是十四口，除去孩子这样半大不小劳动力，再去除自己一个劳动量勉强和木头媲美的自己，真正能用上的也就七人。 三十亩的荒地，割草已经让他欲生欲死，如果不是怕侄子和外甥女笑的话，他恨不能每天忙完以后躺在窝棚里哀嚎个两声才舒服，身体又酸又痛，整个人被累的质壁分离。 以前在办公室的时候分外羡慕外面迎着烈日干活的民工，体力活干完了就算了，像他们这种脑力活连觉都睡不好，做梦都是各种项目的策划表以及上司和甲方摇头说no的场景。现在他毁了，宁可头脑风暴，也不要这样在田地里苦干。 以前“快累死了！”只是个形容词，可现在的“快累死了！”几乎成了名词了。 如今荒地上的草被割完了，大大小小的碎石也被挑干净了，剩下的就是要将这三十亩的荒地给犁出来。 犁具有了，水源有了，关键是没有牛啊！ 现在林瑞将主意打到了异族的那些牛羊上去，为此他特意套了自家的牛车准备去集市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有人牵线给租赁异族的牛去。 黄漠关这一地带的异族和邢家军守卫的黄漠关关系算不上好，异族是游牧民族，追逐水源水草而居，每到冬天就是缺盐缺粮最为难熬，活不下去就抢别人的，所以黄漠关边境百姓遭了殃。 在邢家军到来之前，每年冬季都会发生异族过河来临京的边境烧杀掳掠的事情，而邢家军到了后，守着三个关卡让异族们被打的满头包都进不来，如果不是临朝朝廷拖后腿，迟迟运不来粮草的话，骁勇善战的邢家军们又怎么会丢了两个关卡，龟缩进黄漠关呢！ 不过邢家军还是为异族的百姓们开出了一个集市，双方都可以在这里互通有无。 异族的皮毛，牛羊肉，以及牛奶啥的都能在市场上交易，对这些异族来说，他们可以交易的东西寥寥无几，可关内可以交易的物资让人眼花缭乱，茶和盐这些都不说了，是游牧民族生活的必需品，小米栗米也是大热的商品，更别提精美的布匹和瓷器，让异族人们哪怕卖完了家里成群的牛羊都买不完。 林瑞这次就打算去集市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换头牛出来。 用银子买是行不通的，他之前在临京城用玻璃茶具换到的银子都在龙亭县买米买粮全都买完了，否则他们家也不可能没病没灾的抗到黄漠关，没见着大伯三叔还有里正爷爷一家都累成什么样了！ 在习惯以物易物的边境市场，有没有银子确实不太重要，只要林瑞有对方想要的东西不就行了！ 三两坐在前头赶着牛车，受林长喜的影响，对赶车的大青牛那叫一个爱护，一道鞭子都舍不得落在它身上，只用嘴发出声音刺激牛车前进。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分到的开荒地距离交易集市就几里路，抽签到更远一点的百姓们直接被分到了几十公里开外的地方开荒，足以见得这条边境线有多长。 边境的集市上热闹极了，好像中原内地发生的各种天灾人祸都和他们无关，不少摆摊的摊主还做着热食，油炸的油条，花卷，饺子，还有面摊上面汤被煮翻滚的白色水汽在空中翻滚，烙着边境特有糜面饼子的摊主大声吆喝，构成一副人间烟火气。 三两眼睛放光的看着这些摊位，林瑞拍了拍他：“想吃？” 三两也实诚的点点头：“想。” 林瑞看着专门异族存放货物的地方安慰着三两：“忍着，办完正事再说。” “好的主人。”三两点头，哪怕再饿的情况下他都会克制自己食欲，不给主人造成麻烦。 黑塔是狄戎部落的人，今年年景不好，还没入冬就下起了大雪，冻死了不少牛羊不说，连家里的帐篷都压塌了几顶，几个兄弟家的儿女都和他们家挤在一个帐篷里，晚上睡觉都伸不开腿。 修好了帐篷后发现一晚上又死了五六头牛羊，这可将大家心疼的，这些都是他们部落的命啊， 对他们来说新鲜的牛羊肉端上餐桌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多数都是来不及风干就会坏掉的，处理好后让人敞开了吃，可一个人的胃就这么点大，能吃多少东西呢！ 剩下的就在每一顿饭食里不断加热吃掉，等到食物艰难的时候整个部落都得继续挨饿。 他现在将家里的牛牵了两头卖，只希望在牛冻死之前能够被人换去，他准备换些棉花，棉布，小米还有盐巴啥的，当然如果能换些酒来就更好了，草原里的冬天能冻死人，如果没有一口酒那可真难捱。 他们这一部落没有其他部落那么好战，况且守在黄漠关边境线的又是令众多可汗们头疼的邢家军，邢家军的自从创立之初就被临朝第一任皇帝批命，临朝可以没有，但邢家军所在一定要护住边境线，不能让异族铁骑伤我百姓，践踏中原山河。 曾经他们黄漠关的游牧民族多风光啊，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黄漠关的边境百姓们每年都如待宰的羔羊一般种好粮食等着他们冬季南下来抢。 自从邢家军来了后，生生将他们从好战族群打到自闭，现在龟缩在自家部族内可怜度日。 第115章 自救指南(2) 邢家军连失两个关卡黑塔是知道的，但知道又怎么样，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啊！如果丢的是黄漠关的话，他们狄戎部落还能支棱起来，和别的部落联合霸占黄漠关的百姓，奴役他们为自己部落耕种，再享用临朝的女人。 可现在邢家军将黄漠关当成了据点，严格控制盐和茶的数量，让他们附近部落不得不收起了獠牙利爪。 没办法，打又打不过，只能认怂。若是真打起来的话，邢家军们会牢牢控制盐茶的销售，这两样是草原游牧部落的必需品，就和中原百姓吃饭喝水一样自然。有一天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可不就生生饿死渴死了吗！ 邢家军开的这个贸易集市好在能少量供应盐茶，保持在饿不死又肥不了他们的状态中。 黑塔兀自想着，直到自己摊位前站着两个人。 他吐出了咬在嘴里的稻草，从满脸横肉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凶神恶煞的笑：“两位，要看看我们的牛羊吗？肉质鲜嫩，曾经还作为贡品上贡过临朝的皇帝......” 林瑞打断了黑塔为牛哄抬身家的语录，简单而粗暴：“会耕地吗？” 黑塔倒是从善如流的回道：“当然会，在我们部落，这些牛可是连冻土都能耕得的。” “什么价，怎么换？”林瑞逛了一圈，发现这些异族部落可真没有诚实做生意的态度，拉过来交易的牛羊不是瘦弱就是病恹恹的，感觉牵回家就能嗝屁。 病牛病羊谁敢吃啊，谁知道它们得的是什么病，会不会传染给人体。 也就这位脸色黝黑，身材高大的部落男人身后的两头牛看起来壮硕能干一点，不然林瑞都做好了和三两空跑一趟的准备了。 黑塔上下打量了林瑞，看到他身后的仆人和身下架着的牛车，穿着虽然差了些，但料想也是有点底子的。 毕竟在这一片他看够了寒酸的临朝百姓，邢家军管制下，连商贩都极少到这个市场里来，黑塔不得不忍着怒气和这些穷鬼们做交易。 如今来了林瑞，黑塔舔了舔嘴角，想到狠狠宰他一笔：“一千斤粮食换一头牛！” “一千斤！”林瑞被黑塔这狮子大张口的模样惊到了：“你不如去抢啊！” 临朝乱是临朝的事，他的两头大青牛正好赶在临朝未乱之前买的，花了几十两银子，约莫有四五倍的溢价。也就是说比太平世道的时候多花了四五倍，可他刚刚在集市里问了一圈，异族部落的牛在市集上顶多换两百斤或者四百斤的米，超出五百斤的都没有。 这人的牵来的两头牛虽然比其他部落的牛看起来要强壮些，可一千斤就属于漫天要价了。 真有意思，还在临朝境内，竟然就敢欺行霸市了！ 黑塔轻蔑的看了一眼林瑞：“看来又是个付不起钱的穷鬼，爱买买，不买滚！” 林瑞忍着怒气笑了出来：“换，干嘛不换，不就一千斤粮吗？” 黑塔狐疑的看着他：“你有？” “没有！”林瑞耸耸肩，双手展开，一副无奈的样子。 黑塔以为林瑞在消遣他，立刻上前就要攥紧他的衣领想要狠狠教训一顿，结果他的手还没碰到林瑞就被另一双如铁般坚硬的手挡了回来，他长满了老茧的手竟然被撞的生疼。 一看却是那年轻人身后的仆人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大有他敢动手就往死里下死手的模样。 黑塔有些提防，认清这还是临朝的地盘，仆人又是个练家子，他这里也只有自己一人守着，还不要轻易闹出事端比较好。 收回手看着林瑞：“你耍我！” 林瑞依旧笑眯眯，粮食他当然不会换，给自家人留存的粮食当然越多越好，哪怕多的发霉他也不会去接济包藏祸心的异族人。 或许千年后这些部落和汉人融合，成为一个民族。可现阶段他们可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就如金人在几百年后同为龙国人，那几百年前岳飞抗金事迹成为民族英雄的事迹就能不存在吗？ 本国内，林瑞可以不管别人死活；国与国的对碰中，他可不管异族人的死活。 对方都如豺狼，趁你病要你命，和这种人交好，是怕自己小命长，还是死的不够快来着？ “我没有粮食，但有别的好东西可以换。”林瑞说。 黑塔眯着眼睛打量他：“什么好东西？实话跟你说，你黑爷在这集市里做买卖的久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别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打我眼，否则我这拳头可不会跟你客气。” “当然不会。”林瑞依旧笑的让黑塔看不透，接着转身到了他的牛车上，上面的樟木箱子他已经让三两用钉子在底板和牛车上钉死了，当做他从房子里取物品的中转站，有的时候买到什么好东西也都会丢进去，虚虚实实，让人分不清他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东西。 对游牧民族来说，盐和茶叶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茶叶嘛林瑞没有，毕竟现代快节奏的生活，他都是用咖啡来续命提神的，可盐他有啊，当初在房子里背了一箱，想着这东西又不会过期，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古代的盐颗粒不小，还带着苦味，颜色是介乎于灰与暗红之间，就这样依然成为每户家庭都离不开的宝物。 试问他若是拿出现代版的精制加碘盐阁下又会怎样应对呢？ 所以当林瑞偷摸着从怀里提出一碗用布袋装着的东西时，黑塔的眼睛都没往他这里瞟一眼，谁知道里面是什么破烂玩意儿。 小样，这都拿不下你！林瑞看着黑塔一点都没有好奇心，这怎么行,他非要这黑塔来求着他。 “兄弟，当真不好奇我这里头是什么东西？”林瑞问。 黑塔倒是将他的不屑发挥的淋漓尽致：“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林瑞依旧笑眯眯的说着狠话：“我这好东西，一会你可别哭着求我交易！” “就你？” 多说无用，林瑞朝黑塔招了招手，示意他往自己这里走近些。黑塔见他如此郑重其事的模样，身体不听使唤的走了两步。 第116章 这是盐! 边走黑塔还不忘防备的看着林瑞：“我警告你，别给我耍什么花样，别当我们狄戎部落是那么好欺负的！” 林瑞没有理他，渐渐等着他接近,直到两人距离很近，林瑞才打开口袋，露出里面白花花的盐！ “这是啥？面粉？”黑塔哪里见过这么细腻的盐，白花花就像面粉一样，认错了丝毫不奇怪。 “面粉？”林瑞故作蔑视的看了他一眼：“还说你好东西见得多了，敢情你是没见过好东西啊！” 现在黑塔哪里还顾得上生气，他的目光都被口袋里的盐吸引去了心神：“那这是啥？” “盐！”林瑞直接说道。 “不可能！”黑塔当即反驳：“你当我没有见过盐是吧，哪里的盐会长这样。” 林瑞摇摇头，从小口袋里捏了一些放在黑塔的手心：“便宜你了，自己尝尝看吧。” 黑塔黝黑的大手手心里只有林瑞放的一小撮盐，听说是盐后，手都不敢抖的，唯恐抖落了下来到地上浪费，用另一个指头沾了一点到嘴里，感觉到熟悉的咸味袭来，顿时瞪大眼睛：“真......真是盐！” 林瑞一副他占便宜了的表情看着他：“要不是我逛了一遭发现只有你的牛勉强能入眼，今天是怎样也不可能与你交换的。” 黑塔哪有之前高高在上对临朝人的鄙视，现在恨不能做林瑞脚边的一条狗，甚至还想汪汪叫个两声来给主人助兴，只要他愿意将手中的盐给自己。 他敢和长生天发誓，这样好的盐，别说他们狄戎部落，就连其他大部落的贵族和可汗都没有见到过，一点苦味和涩味都没有，就是单一的咸味。 “换换换！”黑塔眼疾手快的将林瑞手上的精盐抢了过去：“我换！” 上钩了！既然这样，林瑞毫不客气的学着黑塔一样狮子大张口：“换可以，我要你的两头牛！” 黑塔似乎也被林瑞的狮子大张口吓到了，看看怀里一小捧的精盐，又看了看窝棚里自己部落牛高马大的两头牛，皱了眉头：“你也太贪心了吧，你这才多少盐，我可是两头各六百多斤的蒙古牛，和你做这个交换，我岂不是要亏死。” 林瑞不甘下风的反唇相讥：“能换到我这里的盐你就偷着乐吧，你知道我这是什么盐吗？” 黑塔愣了下，又看向怀里的盐：“什么盐？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的普通盐吗？” “瞧你那井底之蛙的样子！”林瑞毫不客气的怼道。 黑塔知道井底之蛙不是什么好词，但因为不是临朝人，也不知道具体意思。现在就将怀里的盐护的严严实实站在那里等着林瑞的解释。 林瑞看他：“你们草原的这些部落是不是经常生出傻子，聋哑，斜视和瘫痪的孩子？” 黑塔眼睛一凛，杀意浮现。他不知道林瑞为什么会知道他们草原的事情，这些孩子在生下来父母发现不对的时候都会忍痛亲手将他们溺死，草原的生活本就困难，缺衣少粮，不可能再去养一个个废物，所以这些有缺陷的孩子注定活不了。 丢孩子的事情在草原时有发生，草原都以为是得罪了长生天，所以会将这些孩子丢在神石那里等着长生天的使者秃鹫来叼啄，让长生天保佑这些孩子的神魂与肢体在下一辈子可以洗清罪孽，得以长的健全。 黑塔的妻子在接连生了两个病孩子之后才生了一个正常的孩子，而黑塔亲手将自己的两个孩子送到了长生天祭天。 他不知道林瑞是怎样知道他们草原隐瞒已久的秘密，他到底知道多少？ 信息不流通的害处就是这样，黑塔将林瑞说的内容当做是部族秘密，而在林瑞眼中这些已经成了常识。 这种情况不仅出现在草原部落上游牧民族，连临朝百姓家的孩子也多是如此，古代孩子的夭折率极高。 三两不动声色的走到两人中间，将林瑞保护在自己身后，同时又和黑塔空出了一段安全距离。 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里了，林瑞继续说：“你们部族的女子还会流产，早产，死产，还会生出来先天畸形的孩子！” 这话戳中了黑塔的肺管子，声音低沉了几个度，带着杀意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瑞看了黑塔抱的紧紧的盐一眼：“我给你的盐是加碘盐，或许你不知道什么是加碘盐，那我不妨直接点的告诉你，只有吃这种盐，你们部落人的身体才会越来越健康，生的孩子也会越来越强壮。造成刚刚以上问题的不是别的，因为你们现在吃的盐缺少了碘元素，只有吃这种盐，你们部落才会比别的部落越来越强壮。” “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坚持个一年试试，若那会你的妻子或者部族还不能生健康的孩子，你来找我拼命，如何？”林瑞像一个合格的经销商，将对于现代人来说平平无奇的盐在外族面前渲染的如同灵丹妙药。 其实不管林瑞说不说碘元素，就这白花花的精盐已经让黑塔眼馋的走不动道了，如今听了林瑞说吃这种盐还有莫大的好处，更加不肯放手了。 这临朝人说的对，如今是买方市场，只要临朝人愿意拿这盐和别的部族交易，多的是其他部族愿意。甚至还会出三头四头的牛羊达成这笔交易，那自己就完全没有优势了。 黑塔沉吟了些，将两头牛的绳子交给了林瑞：“从现在起，它们是你的了！” 三两立刻接过两头耕牛，林瑞喜笑颜开：“不错不错，合作愉快。” 黑塔将要离开的时候又转身看向林瑞：“如果盐吃完了？” 就这么些盐，省吃俭用也不够一个月的。回头吃完了，供给不上怎么办？ 林瑞则道：“这种好东西哪里能时常有，这都是我们临朝秘密加工的精制盐，我也是托了不少关系才弄到这么一点，你回去嘴给严实点，谁都不能说，否则精盐的事情暴露，我会被拉去杀头，你们部族也永远别想吃到这么好的盐了。” 第117章 红眼病的郑四 黑塔不由神色一僵，连连保证绝不多言，揣着怀里的盐就和做贼似的窜出老远。 林瑞和三两喜笑颜开的牵着游牧民族的耕牛回了荒地那，三头牛的队伍回去后就引起了沸腾，不少人以为是邢家军拨给他们来开荒的，喜笑颜开准备排队抽取耕种时间呢，结果被告知这牛是人家自己买的。 自己买的牛自然不可能给其他人用，别人也只能看着羡慕过过眼瘾了。 林长喜也没想到这一刚到地里就会受着各种四面八方的审视，连林子均林子明这些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一脸稀奇的看着族长和三两牵回来的两头牛。 林长发和林长泰也看的稀奇：“族长，你这从哪里弄来的啊？能耕地吗？” 林瑞拍着牛车上的犁地用具：“应该......能吧。”黑塔说了这牛连草原上的冻土都能耕得，耕他们这种荒地上的土应该更不成问题吧。 为了怕犁排不上自家，他和三两都特意到边境的集市里去淘换来了犁，有了这些工具，做起事来肯定事半功倍。 林长河在张大翠的眼色暗示下，期期艾艾的问：“族长，回头这牛你家用完了，能不能......” 话没说完，林瑞知道了他的意思：“肯定能啊，这两头牛等我家耕完，几位叔伯家轮流用，不过耕牛的草料你们得提供啊！” 林长河和林长泰喜道：“一定一定。” 林氏一族本来两头牛就够招眼的了，更让人诧异的是有牛的那户人家因为念及两头大青牛是陪他们一起逃荒过来的功臣，竟然舍不得用，哪怕大家出租赁费用也不行，将两头牛养在牛棚里好吃好喝的供着。 本来嘛，你不用我们也没得用，大家的起跑线又在同一起点。 结果人家族长去了一趟集市，回头就给弄来了两头牛，这两头牛可是货真价实的异族耕牛，是他们在黄漠河这边天天隔河相望的牛，今天林氏的族长竟然就给弄来了。 这就破坏了平衡，人林家的速度肯定超前，邢家军的奖励可不都他们拿了，到时候他们得多少牛了，五头牛了？ 放在哪个地方都能做地主了吧？ 不是说异族的牛贵的发指，只有边境家境殷实的人家才能买得起吗？为什么都是逃荒过来的，林家就能发迹的这么快，四头牛都有了。 林瑞和三两将两头异族牛牵回来后林氏一族的人都在暗喜，有了牛得省多少人工，人要少受多少罪。 二毛和木头等人晚上睡觉之前都要趴在牛棚那再数一次，唯恐丢了一头。 先前抢劫未遂还让雷老大丧命的郑四和他兄弟们也被分到了这里，如今在邢家军的管辖内，杀人放火他们是没这个胆子了，这段时间的开荒开的他手脚都起了大大的燎泡，整天不是吃芋头就是吃陈米，打嗝反酸都是这种臭味，现在最怀念的竟然都是和兄弟们在逃荒路上吃的那些米肉。 米肉是郑四等人的黑话，人吃米长成的肉就叫米肉，实际上就是人肉的意思。 郑四只要一想到小命差点就丧在林家人手里的时候心里就气的不行，凭什么自己和兄弟们过的这么苦，他们竟然还能弄来四头牛！ “兄弟们，咱们报仇的时候来了！” 郑四跟着身边的这些乌合之众说着，其他兄弟们也看到了林瑞等人，想到林瑞仆人揍人的厉害和上次打他们注意被打的狼狈而逃的下场不由有些发憷：“郑四，咱就消停些吧，这里可不是逃荒路上，杀人不用偿命，邢家军这里最讲究条例，咱们要是闹事，回头可有苦头吃。” 郑四冷笑：“闹事？咱闹什么事！杀不了他们，咱们也让他们不好过不就成了！” “你的意思是？” “马上你就知道了。” 林瑞晚上被尿憋醒了，着急忙慌的找了个地儿解决，结果路过自家牛棚的时候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能行吗？别是给他们的牛送口粮吧。” “一准能行，我老家什么牲口吃这麻麻草都扛不住，上吐下泻没几天活头。” “那我丢进去了！” 林瑞瞬间反应过来，这是打上他们家牛的注意了啊！立刻沉住气一声大喊：“谁！谁在这里！” 这声音将夜晚本就安静的林家人吵起来，郑四见事情败露，立刻小跑着离开就要投向黑暗的那块地界。 只是这次他没那么幸运，被三两一个飞扑死死压在身下，差点一口气没提出来生生被压死了。 其他五六个和他一起作恶的兄弟也被前来帮忙的林子明林子均们抓个正着，一拳一个打的他们蹲下抱着肚子哀嚎。 林瑞原来以为就是些红眼病的人见他们家牛多来投毒，人性难测嘛！况且人无他有，看着眼红也正常。 结果看着被三两带回来的郑四，他不由冷笑一声：“真是冤家路窄啊！” 被惊醒的草儿母子看到郑四眼睛都气红了，当即找来一根木棍，几步上前就乱棍打在郑四的脸上身上，草儿母子跟着林瑞等人有吃有喝，逐渐从一架骷髅重新长成了人样，身上的气力也回来了，对杀子仇人更是恨不能生啖其肉，拿着的棍子被她们挥出残影。 郑四的其他同伙也被打的不轻，毕竟当初这伙人可是冲他们林家来的，想偷晴晴不就是打他们林家人的脸，今天被他们抓到，不死也要打的他一层皮下来。 郑四等人脸上都被打的一条条鲜明的红痕，有些红痕皮肤下还渗着血，鬼哭狼嚎的喊着再也不敢了。 林瑞很想将他们乱棍打死，但林平茂却道：“族长，这些人还是将他们交给邢家军吧，若是私自将他们处死，咱们有理也变得无理了。” 林瑞知道大爷爷说的没错，邢家军管辖下的制度严苛，所有灾民都要遵守。在他们林家还没有人爬向可以左右这种制度的高度时，只能蛰伏。 想到惨死的大牛，林瑞也不会将这事轻拿轻放的：“爹，明天是不是就到邢家军来人检查开荒进度了？” 第118章 郑四之死(1) 林长喜点头，身为邢家军地界开荒的灾民，将每十天的考核看的非常重要，邢家军一直就以铁血军律执法，完不成任务非但会被收了荒地，还会被赶出黄漠关的。 大家辛辛苦苦来到黄漠关不就是为了能找一个遮风挡雨的庇护所，远离那些兵祸战乱吗？若是被赶出去，先前逃荒路上的辛苦不就白挨了！ 此刻韩文景和徐少轩两人坐在将士牵着的马上，皱着眉头：“粮食若是这样派发给灾民，咱们将士的军粮都不太可能丰裕，若是明年开垦的荒地没有丰收，军营以及士气都会大乱，老将军真的太意气用事了。” 徐少轩摇头反驳：“此言差矣，文景，你别忘了咱两也是逃难过来的，幸得少将军赏识才能进了将军做一个幕僚，临朝百姓何其多也，如今遭遇异族和战乱，十室九空。倘若老将军再不做些什么，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临朝儿郎绝种吗？” “咱们受了老将军的恩惠活了下来，怎可以忘本！”韩文景不同意徐少轩的观点，不免出声打断他的话。 徐少轩长叹口气：“道理我都懂，可......”军营里的粮食实在太捉襟见肘了啊，他善于算数，掌管邢家军的粮仓，一日日看到粮食因拨给灾民的锐减就心疼的滴血。 顿了一会又继续说：“可情况太难了，老将军和少将军硬是将这么多流民吸纳进来，现在军营里的将士们都开始喝粥了，若是造成身体羸弱还怎样抵御异族，占了宜舒关的新阳侯更是虎视眈眈的瞅准邢家军骁勇善战的兵力，竭力促成少将军与侯爷家郡主的亲事。 刑老将军和少将军都对这一举措排斥不已，谁不知道这副习惯了京城官僚以及奢靡习惯的侯爷王爵们一旦和他们并为一家，根据尿性免不得就提出分兵了。 众所周知邢家军是整个临朝最后一块硬骨头，最是骁勇善战，强悍如斯，对付人高马大的异族都面不改色，比新阳侯一路用粮食招揽的乌合之众们要强得多。 现在宜舒关的异族虽然被新阳侯的人到跑了，可留下了一堆烂摊子，比如里头的荒地无人耕种，当初邢家军退守黄漠关的时候早已安排了大批百姓撤离，没有人力的关卡和城池都将成为死城。 新阳侯倒是再家财万贯又怎样，没有继续生产的后续，他的金银有能养庞大的队伍到几日。 新阳侯的军队哪里能做到邢家军如此令行禁止，能打得过异族可哪里打得过邢家军，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想法提出了联姻。 新阳侯有钱，邢家军有人，双方结合才是最好不过。 但新阳侯的人一来了黄漠关，不仅是韩文景几人智囊团，就连邢家军的武将人员都能预感到黄漠关会被大受冲击，改变现在格局，混乱不堪。毕竟临京的这些权贵们就像是搅屎棍，到了哪里都能没理也能搅出三分。 徐少轩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说咱们军营里，啥时候可以出现一位大才，让咱们邢家军从此再也不愁吃穿，我今儿见了军营里的将士穿的那衣裳都薄的可怜，站在寒风中警戒，心疼的要命。” 韩文景看着前方灾民们卖力开垦的荒地，神色微微松了些：“快了，只要将百姓们将荒地开垦好，来年多了粮食，将士们可以吃饱肚子，还可以变卖购买毛皮，给将士们做副护心也是好的。” 所以在邢家军两大谋士憧憬未来的情况下，得到了手下的禀告，说有人蓄意破坏开垦荒地进度时得有多恼火。 韩文景和徐少轩皱眉看着林氏一伙人将郑四等人五花大绑，郑四等人脸上身上都被打的青紫浮肿，嘴还被一块破布堵了起来，看到能救他们命的韩文景出现后立刻呜呜呜的叫着。 负责巡查的管事上前对韩文景和徐少轩施了一礼，指着双方道：“韩大人，林氏三十余人今日将郑四等人扭送到我面前，状告郑四意图杀牛，打断他们耕种进程。” 第一次见到黄漠关的官，哪怕林氏最年轻的林平茂都感觉双脚发软，在老家时，他见过最大的官不过就是镇上来宣扬某种条例的衙役，何曾见过掌管他们耕种百姓生死的大官。 抖抖索索想要上前解释的时候，林瑞却先他一步，学着刚刚那管事向韩文景施了一礼：“韩大人，情况是这样的，昨晚小民一家在窝棚安睡，突闻牛棚处传来异动，前去查看时原来是郑四一伙人将对牲畜有剧毒之物的麻麻草丢了进去，想要将我家的牛尽数杀死。用牛来耕地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他们却行此恶事，其心可诛！” 林瑞一连串的成语用的徐少轩频频侧头向他看来：“你念过书?” 林瑞咳嗽了下：“上过几年私塾。”所以真的别来考他什么四书五经。 林文景看了郑四一行人，身为邢家军的幕僚，他也不是只偏听偏信的，让人拿开郑四嘴里的破布：“你认不认罪！” 郑四眼珠一转，知道他下麻麻草的事实无法推拒，毕竟现在林氏族人将物证都保存的好好的，让他确实无法抵赖，遂声泪俱下的狡辩：“大人，这实在是事出有因，我虽投草杀牛不假，可林氏一族却是杀了我结义的兄弟，还将他的头颅剁下挂在马车上起威慑作用。我心知在黄漠关不可胡乱杀人，但杀兄之仇不得不报，既然杀不了他们，就杀他们的牛！” “大人，他撒谎！”虞兰花忍不住上前辩驳：“是这丧尽天良的一伙人在咱们逃荒路上到处吃人，见咱们家新生的孩子养得好，长得白胖，动了贪欲，半夜想抢孩子去烹了吃，这才被我们发现，草儿的大儿子就是为了救我外孙女被这伙人打烂了脑袋，死的痛苦，如今却倒打一耙将脏水泼在我们身上，还请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做主，将这伙该死的畜生杀了还大牛一个公道。” 郑四等人也不甘示弱：“大人，她胡说，我们决计没干过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是他们想要斩草除根，至我们于死地！” 第119章 郑四之死(2) 郑四最是狡猾，眼珠一转就想到了可以攻歼林瑞的点：“大人，我怀疑林氏与异族有勾结！” 这话将周围的人都吓了大跳，现在谁不知道邢家军和异族敌对的关系，即使开了集市贸易也严格控制茶盐的数量，相当于扼制了他们敢作乱的喉咙，若是有临朝人和异族人勾结，在邢家军的制度里扒皮抽筋也不为过。 韩文景和徐少轩的目光立刻锐利的看向林瑞。 林瑞却一脸淡然：“说话要讲证据，你说我和异族勾结，证据在哪？” 郑四看向牛棚的位置：“你牵回来的牛就是证据！那两头牛我看的清楚，分明是对岸异族在水滩中放养的牛，压根不是临朝境内的牛，你一个刚逃难过来的灾民，有什么好东西值得异族人跟你换两头牛，还不承认你们有勾结吗？” 乍一听郑四的理由的确很能唬人，韩文景给将士们一个眼神，将士立刻上前将要控制住林瑞。林瑞没反抗，被他们牢牢控制住，郑四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可笑容还没坚持三秒，开荒队伍中的另一户灾民跑来跪在韩文景和徐少轩眼前：“请大人给我做主，林氏的人说的没错，这个叫郑四的就是个吃人的恶鬼，在逃荒路上，他们一行人就将我腿上受了伤的大儿抢了吃掉，我赶去的时候只见到一片的内脏肠子，我大儿的身体被他们扒空了！” “大人也为我做主，我妻子先是被他们凌辱，后当做米肉吃掉，林氏做了一件好事，杀了他们其中叫雷老大那作恶多端的......” 渐渐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受郑四等人残害的灾民竟然多达上百户，徐少轩闻言震怒：“来人！” 将士们应声而出。 徐少轩指着被吓得脸色惨白的郑四一行人：“给我杀了，尸体丢进黄漠河喂鱼，这种恶人该得死无全尸！” 身后的将士们应声出列，手起刀落，将郑四一伙人利落的一剑封喉，血液飙的老高，一些还溅在了林瑞脸上。 温柔的液体夹杂着腥味，让身后没有躲过的冯珍娘吓了一跳，前头的林瑞倒是淡定的擦了脸上的血，不是他不想叫，先前一路上也不是见过血的，虞兰花带来的那些乌合之众不是也有不少死在了他手中吗？ 韩文景颇有些意外的看着林瑞等人一副异常淡定的模样，没见到其他人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了，个别人还蹲在地上开始呕吐。 “你不怕？”韩文景问道。 林瑞老实作答：“大人，我们逃荒的比大多数人都早，所以几乎将家里所有家当都带上了，准备齐全一路上没受多大的罪，因此路上被郑四这样宵小盯上的不少，谁来抢我们，我们就用手中的柴刀斧头和锄头和他们拼命，如此一来二去，倒也算见过血，开过眼了。” 韩文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对着身边管事耳语几句，管事带着一队将士护送林家人前去开荒的地界，而林瑞则被命令跟在两位大人身后。 直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韩文景才转身问道：“刚刚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现在老实交代异族的牛你是怎样换过来的？” 邢家军也不是没有打过异族牛羊的主意，毕竟现在军营里火头军养的猪死活大不了，出栏慢的很，顶多勉强比异族羊稍微大点体型就被出栏杀了给将士们吃肉。 军营里有那么多将士，一人一片肉都够呛分到，多数都是吃个油水。 也不是没想过给将士们加餐，可异族人将他们的牛羊看做财产，进集市售卖时也多数赶的是病牛或者死牛肉，自从军营买过一次，将士们拉了几天肚子后，就再也不敢从集市上收了，太坑。 如今看到林瑞这两头牛精气神都够够的，不免怀疑林瑞是否真的如郑四所说和异族勾结，否则为什么连军营都无法买进的牛就出现在林瑞的牛棚里。 当然，其实也并不是真买不着，只是品相好的牛那些异族部落漫天要价，用一千斤粮食倒是可以换一头健康的牛，关键是哪能换啊！不能就为了这一口肉，让将士们连饭都吃不饱吧。 “你叫什么名字？”站在一个僻静的地方，韩文景打量着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的林瑞。 林瑞入乡随俗的又施了一礼才回：“小民姓林，单字一个瑞字。” 徐少轩点点头：“那你解释一下这两头牛你是怎么弄来的？在我们集市上这种品相的牛，开价千斤粮可是司空见惯的，你们全族逃荒到这里，来时多少东西我们入关的将士们可登记的清清楚楚，有无千斤粮食也休想隐瞒。” 不要小看古代的户籍制度，林瑞等人过卡之时，将士们都会将他们的行李做一个简单登记，牛车上以及身上的包袱，粮食，箱笼以及农具都会登记。 所以徐少轩说的没错，千斤粮食如此显眼，只要在过卡处翻阅一遍记录就能尽数得知。 林瑞摆手道：“并非千斤粮食，而是用另一奇物来换的。” “奇物？”徐少轩来了兴趣：“什么奇物？” 林瑞道：“盐。” 徐少轩和韩文景脸色更疑惑了：“盐算什么奇物，虽然我邢家军对异族盐茶多有管控，但并非完全停止供应，集市上交易最多的就是这两种，盐茶虽然贵重，但也不至于换来两头耕牛。或者说你的盐量很大，还是你本身就做私盐贩子！” 古代做私盐贩子就是撬封建主义的墙角，控制人口人可以不生，控制田地赋税百姓可以烧毁田地，只有控制盐才能控制百姓命脉，毕竟人没有盐是活不下去的。 做私盐贩子就和现代做d品一样，要么别被抓到，要么抓到了就是死路一条。 林瑞两只手都快摇出残影：“不是不是，两位大人着实想多了。我本来是在临京做生意的生意人，常和番邦商人来往，他们的商品，比如种子，琉璃和各种香料都是可以交易的物品，此次逃难，我就将交易的东西全都带上了牛车，而这盐也是番邦的产物。” 第120章 天下竟有如此神物! 林瑞这话将韩文景的好奇心勾了起来：“到底是什么盐，能让异族愿意以两头牛的代价和你换。” 徐少轩也问：“两头牛换了你手中多少盐？” “也没多少，大概半斤？”他买的盐都是一斤规格的，倒了一半和那异族来人交易，估摸着得有半斤左右。 他的话让韩文景不禁也愕然：“什么样的盐，你竟然能换两头牛来！”如果按照这样的兑换频率，那岂不是邢家军从上到下的将士们都能牛羊肉吃个肚饱。 徐少轩道：“你还有剩下的盐吗？可否给我二人见识一二。” 林瑞躬身施了一礼：“两位大人此话真是折煞小民了，小民还有剩下的一些，就取来给两位大人。” “好，你且去取。”韩文景说，林瑞转身去牛车的方向拿东西。 见他回来，冯珍娘和林长喜立刻担心的凑了过来：“瑞哥儿，是不是摊上事了？你别怕，就说都是爹干的，爹来扛。” 林瑞不禁笑着安慰：“爹娘，你们想啥呢，没有的事。两位大人对我所和番邦人交易的货品很感兴趣，特意让我取过去给他们看看，你们忙你的，我估计很快就能回来。” 听林瑞这样一说，冯珍娘总算放下心来，用手掌拍拍心口：“吓死我了，还以为......呸呸呸，咱们瑞哥儿得上天保佑，什么腌臜事都缠不上身。” 林瑞已经在牛车上的樟木箱子里翻出了剩下的半袋盐，也找了个小碗过去倒上，用古代特有的宽大袖袍遮住，一路小跑的走到前方不远等待的韩文景和徐少轩身边。 韩文景和徐少轩见林瑞小跑着过来立刻迎上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瑞袖袍里藏着的东西。 等看到一些纯净的如同白雪似的细沙，不禁有些愕然：“这是什么？” 林瑞又将小碗里的盐往前伸了伸：“两位大人可以尝尝看。” 韩文景和徐少轩现在就在邢家军的地盘里，也不怕林瑞会整什么幺蛾子，若是敢，不仅是他，连他的父母兄弟连带九族都没了活路，是以两人并不怕林瑞会下毒害他们。 两人伸出手指占了一点：“这就是异族和你交换的盐？” 林瑞点头。 韩文景和徐少轩都有些不可思议，他们不是没有看过盐，只是临朝的盐哪里长得像这样，味道哪有这样单一的只有盐味，天下竟有如此神物！ 真是纯白如雪，整碗盐里没有丝毫杂质，也没有一丝苦涩味。 徐少轩眼睛一亮，看着他问：“这盐你还有多少？” 林瑞状似憨厚的摸了摸脑袋：“就剩这一点了，本来还打算再和异族换个两头牛回来，结果就遇到了郑四这事。” 这话说的徐少轩和韩文景不由大感失望，这样好的东西，若是能为邢家军所用，一定能给邢家军现有的兵力和财力如虎添翼。 可惜啊可惜！ 韩文景又问：“番邦对我们临朝来说不过是弹丸小国，没想到他们对盐的提炼已经如此炉火纯青，看来一味闭门造车，自给自足是行不通的，会被历史淘汰掉。” 林瑞在心里不住点头，对对，这话说的对，他所在的那个朝代的清朝不就因为闭门造车自给自足所以在后期受够了被列强欺辱的苦。 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为锦绣灰。 “你这些盐我们买下了，你开个价吧。”韩文景小心捧着这碗盐道。 卖盐？林瑞还真没想到该怎样卖，他可以用这盐去搞异族，但去搞掌管自己生死的上官肯定行不通啊！现在到了人家地盘，可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大人说买实在折煞小民了，这些盐能被大人所食才是幸事。” “我们可不是临朝那些吃拿卡要的官员，既然说了买那就是一定真金白银的买，不搞弄虚作假冠冕堂皇的那一套。”韩文景见林瑞如此自然的行贿，料想做生意时一定没少被掌管商贸的官员施压，但这里是邢家军，纪律严明的邢家军，将他们俩当成什么人了！ 林瑞挠了挠头：“大人，小民做惯了生意，着实干不来开荒的活计，所以能讨要个恩典，在黄漠关行商吗？” 凡是进黄漠关的灾民们每人身上都负有开荒的任务，士农工商，商人在社会阶级的最底层，但商人积累钱财的速度惊人，钱可通神，无论哪个年代，最苦的都是百姓而已。 现代网络上都流行一种返璞归真的风气，到了一定年龄就会觉醒属于华夏血脉的种田之魂。 可那只是陶冶情操啊，你让他种三十亩地试试，而且还是古代完全靠人力的地，丝毫不掺杂现代的半工业化。 在黄漠关行商是需要发放行商文书的，而且林瑞算是灾民里第一个讨要这种恩典的，其他人倒也不是不想行商，只是自己开荒份额没有完成是断然没有资格申请的，既然今天有韩文景和徐少轩这么好的机会在，不用白不用啊！ 金银啥的用完就没了，可只要开启自己商业，还怕多少钱赚不来。 虽然现在是乱世，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但自古以来每个朝代的财富，有多少是在百姓手上呢？百分之九十的财富都在皇室和贵族手里，他要赚的就是那些人钱。 林瑞的要求对韩文景和徐少轩来说算不得什么：“行，这件事我们答应了，最迟明天给你送行商文书，这些盐我们就带回去了。” “两位大人慢走。”林瑞又弯腰恭送两人离开。 等到两人身影走远后，林瑞才直起腰，捶了捶自己背，深刻知道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林瑞刚一回去就被家里人围上来，林长发林长泰等人都没了耕地的心情，一叠声的问林瑞发生什么事了。 林瑞将事情经过简单的说了声，叔伯们纷纷遗憾和费解：“开荒开的好好的，咋的要去行商了？瑞儿啊，这里可不比临京，地广人稀的，哪里能做得了生意。” “是啊是啊，开荒多好，现在是辛苦了些，可将来这里荒地会变成良田，种植粮食，够养活咱们一大家子人了。” 第121章 黄豆的妙用 林瑞默默的吐出一口气，庆幸自己幸亏是要了自己的行商资格，而不是要了一家子的。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爹娘和叔伯们以及堂兄弟们几乎半辈子与田地为伴，在地里刨食，对于他们来说，土地就是根就是命，甭管挣多少钱，有田可耕，有地可种才是他们一生追寻的。 “爹娘，你们放心，这事我有数的。” 叔伯们还要再劝，他却说：“大伯，三叔，长泰长寿叔，我且问你们，难道你们想子孙后代一辈子都只能做个泥腿子吗？” 这话问的林长泰等人瞬间哑言，当然不想，种田种地对他们来说只是糊口的一种手段，如果儿孙有更好的去处，他们肯定不愿意让孩子们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在地里消磨生命。 “我是族长，也做过生意，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心里都有数，若是能做成这生意，日后林氏族人除了耕种以外还有更好的出路，可以送咱们林家的孩子上私塾去读书，省的一辈子都做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睁眼瞎，咱们林氏上一个出息的林家人还是三十年前，诸位真不想改换门楣吗？” 林平茂首先将拐杖砸的咚咚响：“想啊，做梦都想啊，瑞哥儿，你是咱们的族长，若你率先去从商，日后整个林氏都会被人看轻啊！” 林瑞更无奈了，不知道里正大爷爷究竟是怎样一个脑回路：“大爷爷，无论哪个年代都笑贫不笑娼，一个孩子从蒙学到科举，得花多少银子，家里都要从牙缝里省出钱来供他一个。我是林氏族长，若我不努力，日后咱林家的孩子依旧命不值钱，被官宦子弟打死了也就打死了。” “叔伯们，如今乱世显现，是最坏的时候也是最好的时候，咱们林氏一定要拧紧成一股绳拼命往上爬，成为决定别人命运的人，而不是被别人决定命运的人！” “看看那些管事，看看那些大人，位高一阶就能如此体面，咱们呢，整天累死累活在田地里刨食还没有体面。我身为族长不努力去赚钱，不给咱们林氏的孩子打造好的求学基础，将来拿什么和别家孩子一较高下！”有时候他不想卷，可社会环境逼着你去卷。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百姓大多数时候都是受到奴役的，封建王朝的法律只是约束同一个阶层的穷苦百姓，而不是约束高官王侯和富甲一方的富翁，钱可通神，若是通不了，那就是砸的还不够。 林瑞这话说的林长寿等人脸色严峻，林子均和林子成等人也都沉默不语，若是他们的人生已经定格，可他们还有儿女，豆子，墩子，小展，香香......一辈子成穷苦百姓，女儿们嫁入穷苦百姓家会受到磋磨，嫁到富贵人家会受到轻视，娘家不强大，走到哪都低人一等。 儿孙们没有金银傍身，没有官位加持，终日和黄土为伴，哪有前途可言。 三叔家的林子成率先站出来：“族长说的对，终日在田地里忙忙碌碌也没见大富大贵，还不如去搏一搏。族长，但凡你有啥吩咐的尽管说，你将耕牛都弄来了，开荒本就比别人快，我们也比别人松快不少，肯定都能搭把手的。” “对对对。” “族长，有事尽管吩咐！你为咱们林氏尽心尽力，咱们也不能拖你后腿。” 从今天开始林瑞算是彻底从开荒任务中脱离出来，既然决定从商，他就得先去看看做些什么生意。嗯，还要符合黄漠关行情的。 他的房子里现在可以开挂的东西很多，首先来说就是一路上吃的卤味，他真的已经吃腻了，林家的人虽然顿顿念想着这口，但他也不能拿出来天天供应啊，否则也没法解释。 有了耕牛算是解放了劳动力，冯珍娘和林长喜怕儿子一人在外头行走不安全，还特意让三两陪着一起。 三两架着牛车往返建房规划地和边境集市往来，边境集市很大，占地面积约有一千多平米，只是因为两族敌对的关系，被强制关闭了很多区域。 以往热闹的集市冷清不少，但有摊位的地方就有人，黄漠关的百姓们面前摆放着的多数都是自家菜地里长出的菜，来集市上兜售。不到一会就会被异族人一扫而空，草原上的民族习惯了吃牛肉羊肉，可单一的肉类会让他们缺少微量元素和膳食纤维，所以临朝的茶叶对他们来说才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卖菜吗？那不行，不还得开荒吗？ 卖肉？更不行了，他家就四头牛，其中两头还是有深刻逃荒情谊的大青牛，更不能杀了。还有两头异族牛是用来耕地的，每天日程排的比他还要满，杀了吃肉肯定也不行。 既然都不行，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能做些什么呢？ 逛了一圈林瑞都没有头绪，干脆在集市上找了个阴凉地方躲着，实则去了房子里，房子升级后他的电脑和手机也能正常开机上网了。 他搜过穿越到古代能做些什么，跳出来的页面首先就是穿越者技能三件套，肥皂，玻璃和水泥。 现在连饭都吃不饱了还搞什么肥皂，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穿越者开局和他一样惨，乱世天灾兵乱加逃荒，只是他实在没这个条件，以后等条件好了这些可以安排，有现代知识和网络帮助，还真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直到又看到了下面一条贴子：论黄豆在古代的妙用！ 黄豆？对啊，他怎么没想到，黄豆可是个好东西啊，可以用来发豆芽豆花豆腐和腐乳这些。 临朝的大豆要么做豆饭要么煮着吃，基本做为副食品为添加，做法单一。第一个做豆腐发豆芽的人还没出现，林瑞记得在他那时代豆腐最早起源于西汉时淮南王刘安在炼丹时，偶然用石膏来点豆汁，因此才有了豆腐。 现在的临近却还没有出现豆腐这种食物，大豆单一的吃法就是豆饭和水煮。这不就赶上了吗？他能暂时靠豆腐积累第一桶金。 第122章 豆芽豆芽(1) 好在集市上卖豆子的百姓有很多，这种豆子在集市上并不走俏，异族人也很不喜欢这种吃多了就放屁的食物，但凡有第二种可选择余地时都不乐意买豆子。 林瑞身上没有银子，还是冯珍娘拿出了家里老底，最后藏在她身上缝制好的碎银子给了他当生意本钱，对这儿子也是放心了。 若是曾经冯珍娘只当这些银子是肉包子打狗了，可现在不同，她家的瑞哥儿是真的改过自新，成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黄漠关的黄豆是五文一斤，绿豆十文一斤，林瑞和三两用手里的碎银子买了十斤黄豆和十五斤绿豆，用牛车驮回了家里。 他这一回来，在田地里开荒的林家人就忍不住好奇心纷纷跑了回来，有了林瑞牵回来的两头异族牛和犁后，开荒的体力劳动顿时锐减，不用扛着锄头锄草翻地了，用犁犁出来的地里还带着野草根，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个几天就能晒死。 这两头耕牛成了林氏最宝贵的财产，和逃荒时的大青牛一起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款待，每天草料不断，新鲜的草料和干草料混搭，异族牛也不挑嘴，离开了对岸草原上丰沛鲜嫩的水草也能活下来。 家里的孩子们找到事做了，开始出去放牛，带几头牛去附近新鲜草料最多的地方。黄漠关和对岸的异族们就隔了一条黄漠河，水草茂盛，牛又是杂食性动物，冬天没有草料的时候它们连稻草都吃。 在古代百姓来看，养牛养兔基本都是无本买卖，只要给它们草料管够就成。 林氏族人开荒的速度着实够快，在第一天管事巡查的时候就取得甲级评分，照这种速度，刑老将军奖励开荒的耕牛又会是他们一族的了。 这让其他人看的着实眼红！ 这些人都什么运气！咋的一路上逃荒，自己这些人和家眷们卖儿卖女还饿死的饿死，渴死的渴死，吃掉的吃掉，来黄漠关的时候就吊着一口气，反观他们一族呢？来的时候齐齐整整，顶多怪模怪样（短发），族里的男人女人孩子到了地方就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 大人忙着搭建窝棚，孩子忙着递送木头，手脚有劲，脸上带笑，声音叽叽喳喳，一看就是路上没吃过苦头的孩子，围绕着大人小跑着转圈。 而他们孩子饿的就剩一口气，在自己怀里轻飘飘的呼吸着，每天早上醒来他们都会摸摸自己孩子，就怕冷了凉了。 和林氏的这些人日常开荒，免不了会接触交谈，时间长了他们才知道林氏这一族的人之所以能过的这么好，逃荒路上没有死一个人，是因为有个会未雨绸缪的年轻族长，临京还没乱，异族还没入侵，朝廷的假象将百姓们糊弄的天衣无缝时，这位族长就出售一空自己的存货，换来的银子到处购置物资，带着林氏族长逃荒。 结果还没出连山境地，就被后赶上来唯一死里逃生的族人告之，村子没了，被流寇们烧伤抢掠，煮吃活人，那些不愿意和族长离开故地的村民以及族人们通通都成了流寇的刀下亡魂，周围村子也都被烧的浓烟滚滚，火光四溅。 他们简直扼腕可惜，如果他们是林氏族长村子里的人肯定利落的收拾东西跟着族长一起逃，一路上有吃有喝有人样，总比卖儿卖女啃树皮吃草根好，这些人真是有福不会享，白白丢了命啊！ 林氏一群人看着很好相处，但一个个手上都见过血的，谁要是和他们耍横，占他们的便宜，结果就和郑四等人一样。 虽说郑四死有余辜，一路上害了不少百姓，但林氏一举拿郑四等人立威，两位大人让将士灭杀郑四等人时那高高溅起的鲜血让有不轨之心的人肝胆乱颤，吓得死死低下了头，唯恐下一个被杀的就成了自己。 现在大家虽然羡慕和眼红林氏一族的人有耕牛耕地，开荒速度奇快，却再也升不起害人的心，郑四等人的下场如此惨烈，疯了才会用自己的小命去挑战林氏人的慈悲之心，没见到他们动手揍人的狠辣吗？郑四被打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肿的和馒头一样。 林瑞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和别人说情谊谈仁慈都是假的，人本来就有慕强心理，你和他谈善恶轮回，他们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只有用坚硬的拳头打的他们哭爹喊娘，他们才会知道恐惧和畏缩。 这会林子均林子成等年轻一辈都比父辈还要好奇的首先围了过来，打开牛车上的袋子，见里面只是一些豆子，脑门上不禁挂了问号：“这......这是豆子？” 林瑞还没点头，林子阳就好奇又问：“族长，这就是你说的要做的生意？” 林瑞点头：“是。不过现在才是第一步，想要做出我要卖的货品还得多加几道工序，总之你们就等着吧，若是能成功，咱林氏就多了一条富贵路。” 这话说的......让林子成等人对平平无奇的两袋豆子眼里发出期待的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瑞这个族长在他们眼里看来就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林子昆将锄头一把欠在规划地的泥土里，吐了口唾沫在手上搓了搓：“族长，有没有咱们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说！” 林瑞略一沉吟：“还真有。” 发豆芽最重要的就是温度和湿度，现在晚上他们都睡在各家的窝棚里在前头点着火堆，还能勉强挺着，等着将这一茬的荒给开过去再考虑建房的事情。 但他发豆芽和后期做豆腐这些都需要在一个相对密封的环境里做成，既然建不了房子，那就先建一个工坊也是好的。 林瑞喊来几个叔伯，将自己想要的工坊大致说了下，他要的工坊建造简单，没有砖瓦也就只能起土房加盖茅草顶，林氏这么多人顶多一天就能弄好。 一个氏族齐心协力的速度是非常快的，只一个下午挖泥的挖泥，砍树的砍树，搭建的搭建，就将林瑞暂时需要发豆芽的小工坊做了出来。 第123章 豆芽豆芽(2) 不错不错！ 搭建好的土屋用柴火简单烘熏了一番，林瑞就带着豆子就进去了，没办法，实在时间紧，任务急嘛！ 工坊为了节省时间，只暂时建了一个小的，约莫只有十几个平方，给林瑞和三两用是绰绰有余。为了节省空间，林瑞还拜托嫂子和草儿姐编制了一些挂墙用的竹篮，好在后期放培育豆芽的桶或盆。 黄豆和绿豆的出芽率是不同的，一斤黄豆大概可以发十斤豆芽，而绿豆的一斤大概发十五斤豆芽。 之所以选择两种豆子来发芽，完全是因为考虑到每个人的口味。比如林瑞就非常不喜欢黄豆芽，他觉得煮熟的黄豆芽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腥味，吃上一口他就忍不住反胃。但他大学宿舍时候的朋友就非常喜欢，几乎顿顿都得吃黄豆芽，自己喜欢的绿豆芽在朋友口中就是没嚼劲，软趴趴的。 还有一个舍友就非常喜欢吃塞牙的金针菇，每次吃的时候咬的那菇咯吱响，自己听到后就觉得牙酸。 绿豆的价格还比黄豆多上一倍，理论上的出芽率也就比黄豆多出五斤。不过谁让他喜欢呢，他觉得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黄豆芽的吧。 三两将两袋黄豆提到了工坊里头，木头探头探脑：“小叔，要不要我帮忙啊？” “放你的牛吧，别哪里热闹往哪凑，等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叫你。”林瑞笑着道。 “行。”木头和二毛嘻嘻哈哈的离开了，牵着家里两头大青牛去了黄漠河边吃草。 发豆芽有三要素，保湿，透气和避光，现阶段对他来说是最容易操作的了，都不需要看手机和刷脚程，这项目在他初中时就被生物老师以家庭作业的行式布置过，他完成的又快又好。 不过初中时他用的只是家庭版份量的绿豆，大概一百克的样子。为了省去麻烦用的还是透气透水的蒸锅，只是他现在一次要发这里所有的豆芽，容器就得够多。 他跟叔伯家将暂时闲置的盆子竹篮和竹编都搜罗过来用来发豆芽，一时间整个林氏盆子紧张到洗脸洗脚都只能共用一个盆。 发豆芽的第一步就是用水将这些豆子泡发个八小时，等到表皮破裂后再捞出控水，放入垫了一层透气性极好的纱布上，上头再用纱布蒙住，再淋上一些水。 做完前置工作后，林瑞和三两两人用叶片和木柴将工坊的窗户都堵的严严实实，让外面一丝光都透不进来，里面漆黑一片，门的位置也被用保温毯挡的严丝合缝，杜绝任何会让豆芽失败的可能。 第二天一早，林瑞去看的时候发现黄豆和豆芽已经成功的开始出芽了，重复之前的步骤，一直到第五天的时候，豆芽已经可以收获了。 当林瑞将豆芽端到林长河和冯珍娘面前的时候他们不由看呆了：“这是啥？” 林瑞抱着手臂，看着一工坊的生机勃勃的豆芽，心里成就感十足：“豆芽啊，就是用这些黄豆和绿豆发起来的豆芽。” “可以吃吗？”冯珍娘已经小心从豆芽从里摘了一根放到嘴边。 “当然。”这东西做出来不就是拿出去售卖的吗！ “唉唉，脆的哟！”冯珍娘瞪大眼睛，嘴唇微动，似乎还在回味这根豆芽咬在口中的脆爽感。 林长喜却看到了这豆芽存在的商机，如今黄漠关天寒地冻的，就连冬麦现在也没法播种，其他的蔬菜更别提能活着了，黄漠关的百姓大都吃的是夏秋两季家里的腌菜，数量还稀少的很。毕竟蔬菜多，盐却是金贵的，哪能将盐巴都用在腌制咸菜上，顶多做出过冬的咸菜就行。 黄漠关的冬季又漫长，整天吃咸菜哪里受得了，人解决了温饱之后就开始满足口腹之欲，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改善一下生存质量不是很正常吗？ 他购买黄豆和绿豆一共三十斤，总共花了两百文钱，准备做出一些试试水，如果销量好的话就继续做，销量不好也不会浪费，他们家吃不完还可以分给叔伯家。 除非富贵人家里点着碳火保温的花房能在冬季种出蔬菜外，百姓家冬季哪里能奢侈的吃到新鲜菜色。林瑞只要手握着这门技术就能做到垄断，冬季里的蔬菜供不应求，穷苦百姓买不起，黄漠关多的是逃难来的富户，难不成他们还吃不起或者是不想吃吗？ 赵青看到新鲜水灵的豆芽也不禁眼睛放光的盯着林瑞：“族长，你打算如何定价啊？” 冬季里的蔬菜完全是买方市场，且技术也就林瑞单独拥有，好像如何定价都使得。 黄豆绿豆加起来一共才两百文的成本，林瑞还没黑心到一斤卖个两百文。他算了算他的发芽率，他的黄豆芽质量很高，出芽率达到百分之百，一斤黄豆能发十二斤左右的黄豆芽，绿豆和预估的一样，一斤绿豆保持在十五斤绿豆芽。 若按照黄豆芽两文一斤的定价和绿豆芽四文一斤的定价售出，最终拿到手里的钱得有1240文，除去豆子成本和简单人工的话，还净赚了一千文，相当于一两银子，没有过高定价，赚到的钱和成本相比仍然是暴利。 果然，还是做生意来钱快啊！若按照以往林长喜林子均等人在不农忙的时候去镇上做劳力苦工，累死累活一个月也才赚到二两银子。 在林瑞这里，如果提高发豆芽的产量，干上一天就足够他们那些年干的苦活了。 一共三百多斤的豆芽被林瑞和三两一一搬上车，这场面又让林子均林子成等人闲不住，不顾满是泥土的腿脚就小跑了过来，瞪大眼睛看着一茬茬鲜嫩欲滴的豆芽：“这是啥呀族长！” 林瑞笑着：“这就是我说的生意啊，先拉出去试试水，要是销路好，咱们族里就做这生意，将开出来的荒地和将军府买下来，咱们花钱招工，让别人来给咱们种地。” 他这话说的林子均等人心里一动，但凡有第二种方法，谁稀得在土里刨食，以前觉得这穷日子怎样过不是过，现在换了林瑞当族长后，他们咋觉得发家致富马上就轮到自家了。 第124章 冬季里的蔬菜，生意火爆! 黄漠关的边境线太长，各种待开垦的荒地也不知何几，百兴镇和白驼镇的荒地成了紧俏的，毕竟离边境线还有段距离，若是异族进攻的话，还有时间反应逃跑。 不过那里的荒地开垦和购买权都被将军府的人赋予了手艺人，想用这种方式让他们在这里安家落户，为边境的建设添砖加瓦。 分配到黄漠河边的林氏一族以及其他灾民就是身无长物，只能过来开荒的。 将军府为了激发百姓对开荒的热情，非但减免了赋税，还鼓励灾民以及百姓们购置开垦好的荒地以便将军府的资金回笼，这样对百姓来说赋税就又会减少，替将军府开垦出的荒地，赋税是五成，可若是反够将军府的荒地后，赋税就减少到两成。 如此八成的粮食收获就给了百姓，这样家家户户都能吃饱穿暖，将日子过好。 现在大家铆足了劲头开荒，就等着将荒地开垦成良田，然后省吃俭用积攒出银子来购置开出来的荒地，积少成多，日子总会过起来的。 来到黄漠关后大家吃的饱肚子，临朝皇帝都做不到的事情刑老将军做到了，临朝皇帝保护不了的子民，刑老将军保下了，刑老将军在百姓心中的威望达到顶峰，认定了在他的治下才能过上好日子。 林瑞和三两架着牛车将这些发好的豆芽运到最近的集市里，大冬天的集市里和黄漠关群像一样都是灰扑扑的，摊位上买粮食的占少数，多数都是买过冬衣物和袄子的，其中又数异族的皮毛在这里走俏。 豆芽那一抹黄色在冰天雪地里显得格外惹眼，尤其牛车上满满当当放着的都是这些黄绿豆芽，翠嫩欲滴，这让过冬以来就一直在家里吃咸菜和稀粥的人们看的口舌生津。 然后林瑞发现了一个尴尬的场景，就是自他摆摊以来，路过看豆芽的人多了，眼里口中都纷纷称奇，可就是不买。 只看不买不行啊！他们不买，自己怎么积累第一桶金啊！ 这会有一个头上被布巾扎着的妇人犹豫着走上来：“小兄弟，这是什么菜，我咋没见过呢？” 林瑞解释:“婶子，这是豆芽，买回去做菜烫粥都行，味道脆嫩的很，你尝尝，真不骗你！” 那妇人似乎没想到林瑞这样大方的能从豆芽一角落扯下一小把放在她手上，冬天里的蔬菜多金贵啊，妇人就从来没有在黄漠关的冬天吃到过新鲜蔬菜，基本上就是咸菜和菜干凑合着对付过去。可人嘛，越是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所以这才看到新鲜的豆芽迷的走不动道。 妇人也没见到这样做生意的后生，这银钱还没给呢，人家就扯了一小把给她尝尝，妇人立刻后退一步，摇手推拒：“小兄弟，你给我尝也没用，我没钱买啊！” 林瑞笑笑：“婶子，这豆芽又不是啥金贵东西，就当送你尝的。” 妇人咂舌，冬季里这样鲜嫩的蔬菜还不是金贵东西？那什么才算金贵东西，他们黄漠关大多数土地贫瘠，应季蔬菜都不太丰裕，更别提反季蔬菜了。 妇人尝了一口，这叫豆芽的东西果真如林瑞说的一样，清脆鲜嫩，鲜甜无比，立即就喜欢上了：“小兄弟，这，这得多少钱一斤啊？” 林瑞笑着道：“婶子，就小本生意，能贵到哪里去啊，黄豆芽两文钱一斤，绿豆芽贵一些，四文钱一斤。” 妇人有些不可置信：“当真这样便宜？” 林瑞依旧点头：“对，婶子你要来个几斤？” “我要个两......四斤吧，要四斤黄豆芽！”四斤的豆芽放在婶子的竹篮里满满当当，甚至还需要她一只手拖了一部分豆芽才能离开。 婶子的购买打破了豆芽第一次面世的僵局，大家都觉得刚刚那妇人穿着打扮也就是个寻常百姓，既然她都能买，自己应该也不太费力。 “小兄弟，我要两斤黄豆芽。” “我也要两斤黄豆芽了。” 黄漠关的百姓生活也只是稍微好过一点，恨不能将一分钱当做两分来花的主，怎么可能用高一倍的价格来买差不多的绿豆芽。 很尴尬的就是黄豆芽很快卖完了，剩下的都是另一半没有动过的绿豆芽。 林瑞也不失望，毕竟购买黄豆芽的银钱已经够本，绿豆芽卖不出去就带回家，就当改善口味了。 知道消息来的晚的百姓纷纷遗憾黄豆芽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林瑞立刻推荐自己的绿豆芽：“叔，这绿豆芽味道更好。” 老伯摆摆粗糙的大手：“好也没用，娃儿，价格贵了两文，这两文钱都够我给孙儿买一个饼子了。” 这点林瑞的确无法反驳，古代百姓就是很难，宁可苦了自己也要从牙缝里挤出一些粮食来给孩子。 正当他打算将绿豆芽也按两文一斤价格卖去的时候，见得一个身形圆润的魁梧汉子小跑着过来：“哎哎哎，你等会，那劳什子的豆芽就是你卖的？” 林瑞有些懵的点头：“是，是我，怎么了。” “是你就好。”那汉子舒了口气，大冬天的用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总算将人追上了，往后喊了一声：“兄弟们找着了，快来将东西挑走。” 绿豆芽还有两百多斤呢，没有牛车马车啥的一个人定是驮不动的。 随着汉子一声叫喊，身后很快跟来了四五个随行的手下， 一个个不管脸色和身材都不是边境瘦弱的和小鸡仔似的灾民和百姓能比的，一看就不缺少油水。 魁梧汉子发号施令：“挑走挑走。” 几个手下立刻二话没说就用自己箩筐将林瑞牛车上的豆芽一件件搬着。 “多少钱文一斤啊？”汉子一边问着，一边伸手进怀里像是要掏钱的模样。 林瑞见他那么爽快干脆道：“这位大哥，黄豆芽两文一斤，绿豆芽四文一斤，这里剩下来的都是绿豆芽，价格略高不太好卖，实不相瞒，我们都打算打回去自家吃了。” “我们绿豆芽一共发了两百二十五斤，按照四文钱一斤的价格也得一千文，你即是都要我就给你抹个两百文，你给八百文就成，还麻烦下次大哥再来帮衬些生意。” 第125章 开展豆芽生意 就这八百文林瑞还能赚得不少钱，这魁梧的汉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汉子也乐了:“这敢情好，回头你们做多少我就要多少。” 林瑞眼睛一亮，大主顾啊！转念一想，不对啊，这黄漠关除了集市外又没有酒楼，他们要这么多的菜品干嘛。 这样想着林瑞也不禁问了句：“这位大哥，你们在哪儿高就啊能要这么多的菜色？” 汉子哈哈大笑，拍着林瑞肩膀道：“我们是邢家军火头营的，就咱们军营里那些饭桶，就算再来两千斤也得吃掉，你这些豆芽啊进了咱们营还不够分的。” 另一火头营的将士也笑：“是啊，小兄弟，这些豆芽顶多够我们火头营做有品阶武将校尉的膳食，普通将士们可没这个口福咯。” 原来是火头营的，那可不是大主顾，只要走通了这条线，他的豆芽生意不就找到了一条稳定的销路吗？ 散卖的地区就暂且定在黄漠关的集市上，距离他们开荒的地方也近，做起生意来更方便。 林瑞心里一动，脸上是一副尊敬之色：“原来是邢家军啊！想当初我们这些灾民能在黄漠关安家落户多亏了邢老将军的菩萨心肠，你们身为邢家军更是在黄漠关拦住了异族入侵的铁骑，放眼整个临朝，唯一还没被异族践踏的净土就是黄漠关了，实乃大丈夫典范，为我们男子的楷模。” 这一通马匹将火头军的王大拍的通体舒畅，口中还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们也只是邢家军的火头营。” “火头营怎么了，火头营的存在至关重要，若没有你们，营中成千上万的将士们哪里有熟食可吃，吃不饱吃不好肚子又哪里有气力上战场杀敌，古语有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足以见证粮草对正常战役的重要性，做不好后勤守不好大后方又哪里能让前线的将士们安心杀敌，你们着实功不可没！” 火头军的管事王大觉得这小兄弟说话也太好听了，简直说到了他们火头军的心里，他们都知道营里的将士们瞧不起他，认为他们只是会做些猪食的大头兵，可也不想想邢家军粮草紧张，动辄就断顿断粮，若不是他们省着抠着一点，将士们早就饿着肚子上战场了。 王大恨不得要将林瑞引荐为知己：“兄弟，你说的太好了，真是这么想的？” 林瑞一脸正气的点头：“那还有假，就凭黄漠关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还能被邢家军牢牢守住，你们的功劳谁人都磨灭不了！” “好！”王大眼睛放光的看着林瑞：“你此后的豆芽我们军营都包了，麻烦你每日备个一千斤的豆芽送去邢少将军的飞虎营，若是少了我提前告知你们。” 林瑞答应的也爽快：“诸位请放心，今日回去我们就会准备大批量的豆芽，约莫三日后就会送过去。”说完又开始期期艾艾起来：“只是......只是......” 王大看着他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不满：“只是什么，说！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一是一二是二，咱们又投缘的紧，但说无妨。” 有这句话就好办了，林瑞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您要的量大，咱们又是小本经营，暂时拿不出那么多的本钱，能否先垫一部分押金，等三天后我们豆芽送过去再付尾款。” 王大出乎意料的好说话：“那当然。”当即就掏出了钱袋子，从里面拿出一颗碎银：“你看这些够了不。” 林瑞双手接过，笑着道：“够了够了。”将银子收好了后又问：“军爷，您们是要黄豆芽还是绿豆芽呢，黄豆芽两文钱一斤，绿豆芽四文钱一斤，您也知道黄漠关的绿豆比黄豆还要贵出一半的价钱。” 王大想了想：“那就各要一半吧。” 那就是五百斤黄豆芽五百斤绿豆芽了，做完这一单收益达到三两银子，比耕田种地快多了。 现在王大就交了一半的定金，绝对是个爽快的主顾，两人交易达成。 林瑞有心与他交好：“小民名叫林瑞，就在黄漠河临河那一段开荒，绝对不敢昧了您的银子，那样我们一家哪里还有脸留在这里享受邢家军的庇佑。” 王大也爽快的笑道：“我们少将军经常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咱们哥几个都信你，我叫王大，年纪痴长你几岁，托大让你唤我一声王大哥。” 说完又指着身后的两个兄弟道：“他叫邓辉，另一个叫谢阳，我不在火头营的时候都是他们二人接管菜农。” 林瑞礼貌的和人打招呼，顺带着将豆芽给几人装好。王大他们一伙人的交通工具更高级，是军营里专门用来拉菜的马车，此时上面已经满满当当，装着不少林瑞在边境贸易集市上也没见到的货物，他甚至还看到了两头黑色的活猪。 “王大哥，你们这都在哪买的，我在黄漠关好像没见过啊？” 王大笑呵呵道：“这都在白驼镇买的，刑少将军准备将黄漠关的民生和军事分离开来，除了开荒的百姓留作常驻居民外，打算将白驼镇打造成一个商业街，用来做生意和吸引临朝其他地方的商贾过来。” “这有些困难吧？”林瑞是从白驼镇过来的，他们进白驼镇的时候，那里还只是一个较大一点的赈灾区域，什么商业景点都没有打造，若按照王大所说的那样弄一个商业街的话，还任重而道远啊！ 王大也不隐瞒，哈哈笑道：“的确很难，你让咱们邢家军上阵杀敌可以，但舞文弄墨和做生意啥的就是两眼一抹黑，将军府的智囊们管治军队，调动粮草也行的很，可也不是做生意的料。” 说完还偷摸着凑到林瑞耳边：“不瞒你说，早先刑老将军私库还丰裕的时候还让老夫人和媳妇们差人去临京开过铺面，但还不到三个月，无不是关门大吉，货物积压的卖都卖不出去，最后只能烂在手里。” “不过在少将军的坚持下，白驼镇的商贸已慢慢转好了，日后你的豆芽生意若是还有余力的话可以装去白驼镇，那里手艺人吃穿住行都比这里强。” 第126章 军属村落 林瑞和三两卖完了豆芽和王大等人闲聊了几句，他还有心再打听打听情况，结果王大等人因为要赶回营时间只能先走一步。收了他们的定金，林瑞照例在集市上几乎将豆子全都收购完了。 这样的大主顾在集市不常见，黄漠关的百姓们就存了心思，一个身体佝偻，左手拄着拐杖，右手还牵着自家瘦弱的孙女的老人有些不安的问着林瑞：“后生，我家约莫还有二十多斤的黄豆，你若是都要的话，我给你送上门。” “要，当然要！”林瑞回答的爽快，黄豆好啊，不仅可以发豆芽，还能在后续的生意版图中做豆腐，豆腐干和腐乳这些食物。 不过看着老伯走一步要喘三下的模样，他想了想道：“老伯，我们就是黄漠河开荒地段那的人，距离集市约莫得有十好几里路呢，要不你将你们村告诉我，如果可以的话再问问你们村其他人家愿不愿意出售豆子，我们直接上门来买。” 老伯听后咧开嘴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好，这可太好了，黄漠关家家户户都有豆子，卖不上价，若是你能上门来取的话，咱们价格还能再便宜些。” 林瑞听懂了其中关键词：“咱们？老伯，你能做其他乡亲的主吗？” 老伯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点点舒展：“当然能，怎么说也是一个村的村长，能为乡亲们赚银钱的事多少还是能做主的。” 这敢情好，和他简直一拍即合。豆芽和后续豆腐以及腐乳的生意做长了，天天这样到集市上来收黄豆总不是事，就比如今日收了王大的定金，可集市上的黄豆不太能供应得上发豆芽所需要的份量，有一条稳定的货源才是最重要的。 老伯姓关，林瑞唤他关老伯，临时决定去他们村收豆子干脆邀请关老伯祖孙两个一起坐上牛车，也省得步行回去的路。 关老伯家的孙儿今年约莫才六岁，和妞妞一般大的年纪，倒是没有妞妞活泼，一双大眼睛在瘦脸上显得格外突兀，怯怯的看着林瑞和三两。 三两在前头架着牛车，就剩林瑞和这小家伙面面相觑，他状似在身上翻来翻去，实则从房子里翻出一颗玉米糖，放到手心递给他：“给你，吃不？” 这玉米糖还是林瑞之前回老家参加同村人婚礼的时候发的一盒喜糖，那家人就属于看人下菜，他属于在老家低调的那一款，别人就以为他混的不好，从给喜糖的差别待遇中就能看出来。 混得好开豪车的人，同村人家发的喜糖是巧克力和大白兔奶糖；同村人和混的一般般的人，发的都是市面上不值钱的玉米糖和水果硬糖。 如果不是林瑞昨天回房子里无意发现这包被他丢进垃圾桶的糖，还真是与它失之交臂了。 现代再差劲的糖果，在这缺衣少食的年代都是难以吃到的。 孩子看那金灿灿和小玉米一样的糖果舔了舔嘴唇，又征求似的看向关老伯，关老伯连连摆手：“后生，你都这样帮我了，哪还能吃你的糖。” 林瑞则摇头道：“不必挂怀，一颗糖而已，拿着吧。孩子，叔叔还不知道你叫啥呢！” 男孩在征得关老伯同意后才将玉米糖拿到手中，如小猫似的嗓音嫩嫩道：“我叫彬彬。” “兵兵？冰冰？”他一时半会没理解是哪个字。 关老伯道：“是文质彬彬的彬彬。是我孙儿刚生下来，他爹求岳家村里的读书人取的名字，大名就叫关文彬。” 在牛车上晃晃悠悠，天气也冷的厉害，睡也睡不着，林瑞打起精神和关老伯闲聊着：“那怎么是你们来卖豆子，你儿子呢？” 关老伯叹了一口气：“没了。” “啊这！”林瑞没想到上来就踩中了老人家的雷点。 关老伯道：“咱们都是黄漠关的百姓，黄漠关一破，哪里还有活路。当初刑老将军来征兵保卫黄漠关的时候，我儿和村里其他的青壮年儿郎都应了征，上了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不过一个多月，村里十户人家九户都传来啼哭声，我儿也在这九人之中。” “关老伯，真对不住，我不该提这事的。”林瑞有些羞愧。 关老伯却摇摇头，反劝起林瑞来：“不碍事，我儿和村里侄儿们虽死却也护住了黄漠关不遭异族屠戮，他们的父母妻儿都能好好活着，在刑老将军的庇佑下不受异族人的欺辱。” 林瑞发现黄漠关的百姓们对邢家军却是推崇备至，如不是一心一意待百姓，想来也不会在百姓中有如此大的声望。 关老伯继续说：“我们村的儿郎虽然不能回来，但邢家军却每月都给咱们没了孩子的人家发粮食，有时多有时少，但好歹能让失了壮劳力的家庭活下来，都感念邢老将军的恩惠呢！” 这是什么？阵亡抚恤金吗？古代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将领果真是少之又少。 不知不觉间，林瑞对邢家军又有了更深层次的尊重了。 和关老伯一直絮絮叨叨到了他们村，林瑞发现关老伯他们的村庄竟然很大，比起他们开荒的地方也差不了多少。 不禁咂舌：“关老伯，你们村有这么大啊？” 能当这么多户人家的村长那得多厉害了，之前在林家村的时候，一个村子也才两百多人，每天调解东家长西家短都搞不过来，这么大的村庄，关老伯一副将行就木的模样能管的过来？ 关老伯摇摇头：“哪能呢！看到大榆树前头那一截路了没有？” 林瑞定睛一看，果然发现榆树前面还有一条不太明显的小路：“看到了，关老伯，这是何意？” 关老伯道：“那是分界线，榆树小路左边的地方是咱们村，右边的地界是军中用来安置家眷的村落，临朝未落之前，就有穷苦人家实在活不下来，收拾行李细软来投奔军中的丈夫和儿子，刑老将军也不能将这些家眷放在军营里啊，干脆在黄漠关离军营不远的我们这地方划拨了一块地，让他们建屋子。” 第127章 不敢贸然赊账 “这样啊......”林瑞了然的点头，问出了最关键的一点：“那他们种黄豆和绿豆吗？” 关老伯也懂了林瑞意思，笑呵呵的道：“种，都种，黄豆绿豆是咱们黄漠关除了冬麦和稻米这些主粮外种的最多的，家家户户都存有不少。若不是实在没有粮食了，咱们这里的人都不稀得的吃这些，实在吃怕了。” “这位后生，你想要的话，甭管黄豆绿豆咱们村都有，你看这次能不能先收咱们村的，若是还不够，小老儿给你吆喝去收那边的如何。”关老伯一脸希冀的看着林瑞，他也有私心，村里家家户户都难都穷，能赚到一点银钱也是好的。 林瑞回答的爽快：“行啊关老伯，那你就先喊上乡亲将家里的黄豆绿豆啥的都拿过来称重，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啊，若是用坏的烂的以次充好的来糊弄我，可就没下次了。” 关老伯将自己都是骨头的胸口拍的砰砰响：“后生放心，有我在，保管村里人不会将一颗坏豆放进去。” 有了关老伯的保证林瑞也不多说，笑着让他去通知村里人。 相比于军属村落，榆树左边、也就是关老伯的村子显得小得多，约莫只有军属村落的十分之一，这让林瑞发现了其实黄漠关的市场还是很大的。 这些都是人啊，有人的地方就有刚需，总要吃总要喝吧，有刚需的地方就能做生意，看来豆芽生意可以持续做一段时间了。 关老伯的动员能力很强，一会时间就将村里的乡亲们召集到榆树下，指着林瑞道：“乡亲们，这位后......”似乎觉得现在用后生来称呼林瑞不太得体，遂改了口：“这位林老板来咱们村收黄豆，就和咱们平日里去集市上卖的价一样，五文钱一斤黄豆，十文钱一斤绿豆，我寻思着他要的量大，咱们呢又是想长远做这生意，不如稍稍便宜些，你们看四文钱一斤黄豆，九文钱一斤绿豆如何。” 也就是说便宜个一文钱，这对种地的百姓来说已经了不得了，毕竟这些豆子真是他们用汗水一滴滴的灌溉出来的，总得要回个本再稍稍赚一些，否则还不如放在家里头吃完。 自从黄漠关来了不少灾民后，豆子倒是好卖些，毕竟总有手上有余钱的灾民们会买些，但自从邢家军开始给救济粮并推出可以反购开垦出来的荒地后，他们的豆子就卖不动了。 谁都想省吃俭用的拥有属于自己的田地，不该花的钱那叫一文也不舍得花，同是穷苦百姓出身，关老伯太了解灾民的想法了。 黄豆卖不掉，家里的粮食也只够嚼用，黄漠关物资缺乏的又多，针头线脑平日里都很难买到，还得指望来和异族做皮毛生意的行商们购买，那些千里迢迢送到黄漠关的货物就连一根针的价格也要涨到十倍多。 “成成成，村长，只要林老板愿意换咱就成，我家里还有八十多斤黄豆，老板你看一并收了吗？” 林瑞算了一下，就取个整数，黄豆一斤五文钱，八十斤也得四百文，收一家还能顶得住，若是收十家的话就得四千文，折算成银子就得四两，他手里加上今天卖豆芽得来的一两和王大哥给的碎银都不够给的。 林瑞看向大家道：“乡亲们，实不相瞒，在下的银子没那么富裕，一次订不了大家所有的货物。不过现在有两个解决办法，今日我可以收取五百斤，这五百斤如何分配，你们村子里的人自行商量。” “五百斤啊，有些少了，咱们自个儿家存量最多的都能达到一千斤了。” “是啊，的确少，我家的黄豆算少了也得六百多斤呢，压根不够给的。” “老板，那你说的第二种方法呢？” 林瑞笑笑继续道：“你们每家可以先压一到三百斤的豆子在我这，卖出价钱来我再结你们的尾款如何？” 这......乡亲们都面面相觑，心里想的都是这老板不就空手套白狼吗？ 拿他们的豆子去发他的财，这......自己多亏啊！ 也有一些人想的不是这样，一斤黄豆按照四文的价格来收，他家里的黄豆存量高达千斤，若是全卖掉的话到手就是滚烫的四两银子！ 他一辈子都没碰过四两的银子，如今就有一次机会在他面前。 “那若是你拿了咱们豆子不给银钱怎么办？”有人禁不住第二种合作方法的诱惑问道。 林瑞笑道：“咱们可以签契约，而且我们就是黄漠河路段开荒的逃难百姓，若是敢黑你们的豆子，大可以去管事那里告状，邢家军治下如此严谨，大家伙觉得我敢干这种不要命的事吗？” “这倒也是。”大家纷纷点头，当然不是出于对林瑞人品的肯定，而是对邢家军的信心。 关老伯首先开口：“林老板，我家里还有五百斤的豆子，压在你那三百斤，定金你看着给，用完后再付我尾款就成。” 关老伯算是孤注一掷了，他的孙儿渐渐长大，如此聪明乖巧，不能让他一辈子也和自己一样在地里刨食，咬牙也得送进白驼镇的学堂里，只有读书认字才能出人头地，一文钱也被他死死攒住，舍不得花，将来就做孩子的束修。 有了关老伯开这个口，大家还是似信非信，毕竟是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纵使他说的如何天花乱坠在不见钱银的情况下也不敢贸然赊欠豆子给他。 三百斤豆子，按照谈好的价格便是一千两百文，林瑞给了关老伯两百文的铜板和一两银子。这点倒是让大家没想到，不禁纷纷提出疑惑：“哎哎哎，不是说要赊欠的吗？怎么这会就给银子了？” 林瑞笑着道：“赊欠是说大家都愿意给豆子的情况下我没那么多银钱来收啊，现在只有关老伯一人愿意将豆子卖于我，三百斤的豆子我还是能负担的起的。” “那接下来愿意给你豆子的人还是要记账了？”人群中有人问着。 林瑞浅笑着点头：“婶子，的确是这样。” 第128章 族人也学发豆芽 “这......”关老伯村上的人更纠结了，若说这老板骗人吧，这会给村长的都是真金白银；若说他不是骗子吧，这会他又要空手套白狼要自家的豆子，黄漠关的豆子虽然不太金贵，但好歹也能吃饱肚子，他们攒下的这么豆子也多亏是在黄漠关，邢将军不会征收那样高额的赋税，否则还不是同逃荒来的灾民一样。 不过还是有那些想要搏一搏试一试运气的：“既你是村长如此信任的，我也就大胆信你一回，我出一百斤。”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许许多多的村里人愿意先用少量的豆子试试，这样就算亏也亏不得多少。 林瑞今日没带账本，无法记账，干脆向村民要了一块破布和木炭，在上面做简单记录，比如徐某某，于今日暂赊黄豆\/绿豆一百斤，村民不会写字，就让他们就着木柴的碳黑按了指印。 做完这一切后，林瑞和三两才架着牛车悠悠往回赶。 还没到家，就被今天干活心神不宁，时不时朝着小路张望的林长喜看见了，立刻丢掉手中的锄头，深一脚浅一脚的都开荒地里跑出来，快步走到田埂上等着，直到牛车越来越近，他才小跑着过去。 “怎么样啊瑞哥儿，卖出去了吗？” 林长喜一整天都在提心吊胆豆芽卖不出去，两文一斤的定价虽然不高，尤其这还是冬季的蔬菜，价格是一点都不贵的。可他考虑的是瑞哥儿做的百姓生意，这年头大家伙都难过，两文一斤的麦麸不知道够吃多少顿了。 三两将一袋袋的豆子搬下了车，笑着说：“老爷，都卖完啦，咱们出摊这都还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卖完了。” “真的！”林长喜严肃的神色终于舒展。 林瑞点点头，笑道：“是啊爹，这下你放心了吧，豆芽的市场很大，知道今天一天挣了多少银子吗？”他悄默默的附在林长喜耳边问。 林长喜下意识的问他：“挣了多少。” 林瑞比划出了一根手指：“一两。” “什么！”林长喜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这么一会功夫就卖了一两了！” 林瑞含笑点头，晚间时候林家人不约而同过来询问林瑞的情况，林瑞也没隐瞒，让听到短短一天时间就卖了一两银后，大家都不淡定了。 林子均惊讶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这小玩意儿这么赚钱吗？” 两百文的成本，卖出去一千二百多文，这利润足足翻了五倍，能不让人眼红吗？ 林子正和林子昆眼里和心里都带着振奋，目光灼灼的看着林瑞：“族长，你看我们能行吗？” 林瑞点头笑道：“当然行。”他打算做豆芽生意的时候就考虑到这茬，古代族人都是抱团的，人多力量大，就和在逃荒路上一样，人多别的灾民才不敢欺负你，就算曾经如同雷大郑四这样的混账们也只敢晚上上手偷，还不是明着抢。 他的目标很明确，先富带动后富，自己当个甩手掌柜，做条乱世里安稳的咸鱼，说啥都不卷了。 总不能一辈子开荒种地，若他是这个时代习惯了做活而停止思考的百姓，那也没什么，一辈子苦也就苦过去了。关键他不是啊，他是来自现代本打算咸鱼躺平的退休人员，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结果穿越到这里。 林长喜冯珍娘林早早林素素和木头晴晴妞妞等人都是原身的血亲，林子成林子正等人都是逃荒以来一直拥护他决定的，林平茂虽然也是里正和族长，但族长和族长的当法不一样啊。 他不能林氏和他一样的年轻一代还在地里刨食，所以改变，必须得改变，该到了他们林氏改换门楣的时候了。 做商人也好过做赤贫的百姓，一辈子在地里耕种，一辈子都吃不饱肚子，连吃口肉都是奢侈。 林瑞道：“既然豆芽这行能赚着钱，从今天开始，我就将发豆芽的诀窍告之大家，昨天接了一个邢家军军营的订单，向我们订购一千斤的豆芽，估计日后也会一直持续订购，这就是一个固定的大笔进项。除却边境的集市，最大的市场在白驼镇那，若是咱们人手够多的话，完全可以将白驼镇的生意也做起来。” 此时支起耳朵来听这边谈话的张大翠连忙挤了过来：“对对对，族长说的对，我们不怕苦，只要能赚着银子都行，再累能有农忙的时候在田地里的活累吗？” 这话听的大家不住点头，唯有冯珍娘脸色不虞的将儿子一把拉出了人群，也不顾其他林家人的看法。 “娘，怎么了这事？”林瑞回头看着她。 冯珍娘一副“你傻啊”的样子：“瑞哥儿，你虽然是族长，可哪有人那么傻将发大财的手艺告诉别人啊，虽然和咱们是一个林姓，可人心隔肚皮，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 “娘，我晓得的。”古代的匠人都有留一手的诀窍，除了亲生儿孙以外，任何想要学手艺的学徒们都要在师傅家里当牛做马白干三年工，师傅高兴了才会教你一招半式。否则就慢慢熬吧，遇到那黑心师傅，出师更是遥遥无期。 而他现在好了，昨天刚研究出的豆芽，今天就打算将这诀窍告诉族人，这哪成呢！人一多，豆芽就多，豆芽多了该卖到哪里去啊，自家就不能闷声发大财了。 冯珍娘不满意林瑞这好说话的模样：“你晓得？你晓得个屁！非得让咱们族人都做吗？你爹，木头，三两还有你姐夫难道忙不过来啊，这等好的生意教给族人，除了大家会念你的好还剩什么。” “娘，我心里都有数的，做小商贩有什么意思，要做咱们就做大供应商啊，如今这豆芽只是我小小笼络人心的办法，况且发豆芽的诀窍瞒不了多久，都是种庄稼的老把式了，以前是没见过，现在稍微一估摸就能懂巧，既然如此，还不如拿出来做个人情，将来我若是再做什么生意需要人，族人也能搭把手对不。” 第129章 豆芽这种新鲜事物 “这......”冯珍娘听到儿子的解释也动摇了：“真好琢磨出来？” 林瑞点头，他从来不会小瞧古人的智慧，以前是没有这种豆芽的存在所以没有人会往那方面研究，现在这种不起眼的豆芽能赚大钱，有心者肯定会钻研出来的。 比起豆芽这些，后面的豆腐，豆腐干，豆皮和腐乳才是重头戏。 他当然也不想终日围着灶台转，但先积累第一桶金嘛！ 因为现在买卖做的还不算大，所以现在林瑞在一家抽调了一个人学习发豆芽的技术，林长发家的是老大林子均，林长河家的是林子成，林平茂家的是林长泰。 草儿还期期艾艾的问了林瑞，她能不能学。 林瑞看着她瘦小的身子有些意外：“草儿姐，你和二毛每天还有五亩地的开荒任务，然后再做这些豆芽，会不会太累了。” 草儿脸上没有刚见时那样灰白，虽然瘦弱了些，但神色却振奋丝毫没有萎靡，拍着儿子二毛的肩膀道：“不怕，我可以学啊然后少做一些卖，一天能赚得十文钱也是好的，积少成多，二毛早早没了爹，我得现在就攒钱给他娶媳妇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林瑞心里叹了声，道：“行啊，若是你开荒完还有空闲的功夫，尽管来。” “哎哎哎，行！”草儿听了非常高兴，不住向林瑞道谢。 被挑选中的林子成等人和林瑞学了三天就懂了制作方法，尽管之前族长就说过发豆芽很简单，却也没想到如此简单，避避光，洒洒水，再在工坊里头放些木炭提高温度，三天后豆芽就能长出较长的根须，五天就能收成买卖了。 黄漠河临河开荒路段的一些百姓奇怪的看着某块地方上盖起了四五个小房子，关键是小房子盖好了，那些人还是睡在窝棚里，每日只在小房子里进出一次，结果五天后，眼睁睁的又看到黄色像是根苗的蔬菜一茬茬的从里头收获，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们怎么做到的？ 大冬天的，从哪里种出来蔬菜，而且还这么鲜嫩！ 周围倒是有不少人家偷摸着投来好奇的眼神，却被林长喜林长河林长泰等人用眼神立刻瞪了回去，唯恐别人学到了自家发家致富的方法。 发好的这些豆芽，林瑞首先将一千斤和三两架着牛车送到邢家军的军营里。 邓辉果然一早就在那里等着接收了，冰天雪地冻的斯哈斯哈，不住站在军营外头跺着脚，看着林瑞的牛车到了后才舒了一口气，往他们这里赶来：“怎么才过来？” 林瑞看了看天色，按照现代时刻表来换算的话，也不过才六点半左右，天还没亮呢！ 邓辉见他呆愣的模样笑道：“你可千万别把军营当做普通百姓家里的膳食时间，咱们飞虎营的火头军一天得做五千人的膳食，将士们不吃饱肚子哪有力气打仗，这战事可是说来就来。咱们火头军每日最迟寅时就得起了准备伙食，日后你送的话也得这点来。” “好好好，我晓得了，耽误邓大哥实在太抱歉，三两，今日多给邓大哥取一百斤豆芽。”林瑞说着，每日寅时起来多苦啊，寅时相当于凌晨的三点到五点，他今天六点钟起来都睁不开眼睛。 快点实现经济自由吧，这破日子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邓辉也就随口一说，和他们打声招呼，没成想这小兄弟出手这么豪气，直接送了一百斤。搓搓手，倒是颇为不好意思：“哎呀，我就这么一说，你们这......” 林瑞从牛车上下来，和三两一起卸着车上的豆芽：“邓大哥，你们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若不是为了生计，这一牛车的豆芽白送给你们都使得。” 邓辉哈哈笑着，越发喜欢这个爽快的小兄弟，挥了挥手：“哎，哪还要你们卸！”说完他就朝着里头喊了喊：“兄弟伙些，出来搬菜喽！” 很快从军营里头就走出来一队人马，笑嘻嘻的看着邓辉：“哟，今天火头营又给咱们准备什么好吃的了？” “可别每天吃麦麸饼了，刺喉咙。” 邓辉笑骂了一句：“能有的吃就不错了，这还挑三拣四的。” “哟，这什么！蔬菜吗？黄漠关天寒地冻的这会能有蔬菜？” “哎哟，清脆得嘞，味道不错，我觉得生吃都行。”说着这小兵又抓了一口塞进嘴里，咬的咯吱作响。 邓辉拦住这个拦不住那个，另一个也扯了一把放进嘴里，不住点头：“不错不错，是该吃些蔬菜了，我已经好些天拉不下来了。” 邓辉笑骂道：“还不都给搬出去，放心，少不了你们一口的，王老大本来跟这小兄弟只订购一千斤豆芽，人家看到咱们守卫边关那么辛苦，又自掏腰包送了咱们一百斤，可不得感谢人家。” “小兄弟，够意思啊！”小兵们呵呵的笑着来和林瑞打着招呼道着谢。 林瑞笑着摇头：“哪里哪里，如果不是还有黄漠关，我们就算逃荒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哥几个，现在我豆芽生意刚起步，若是以后生意做的好一些，定然忘不了守卫边关的将士们。” “好！” “你这兄弟我交定了！” 邓辉也道：“今儿个我给王老大做主，以后日日在你这订千斤豆芽了。” 林瑞连连道谢。 军营这边的生意开展顺利，林子均林长泰和林子成等人也一大早就惴惴不安的挑着自己刚发好的豆芽去了边境集市，三家合起来的豆芽约莫有三百多斤，结果去了仍旧不到半个时辰就卖完了。 他们卖的都是两文一斤的黄豆芽，不像林瑞之前剩下的四文一斤的绿豆芽。 便宜了两文一斤的黄豆芽更得市场青睐，所以这次林瑞和关老伯等人收的都是黄豆芽。 昨天买过林瑞豆芽的百姓们今天一大早就过来等了，在边境的冬季黄豆芽的价格甚至和应季蔬菜一样便宜，家家户户都能吃得起，别说黄漠关的本土百姓了，连刚搬过来不久的开荒百姓都会买了一两斤回去给孩子吃，补充补充膳食纤维，也便于排泄。 第130章 畅销的豆芽 林子成林子均和林长泰三人挑着两箩筐的豆芽，一早上是被林长喜用牛车送过来的。 现在林瑞家的四头牛，两头异族牛是放在田地里开荒的，还有两头，被林长发精心调养了一段时间后，开始让它们做些简单的伙计，比如白天去送林子成三人卖豆芽，另一头则是被林瑞和三两架着去军营里送豆芽。 三人没做过生意，也没吆喝过，面对陡然增多的集市人还有些拘束。 三人来时路上本打算分开摆摊的，这样也能做到不抢彼此的生意，结果这豆芽一被他们挑进市场后就被不少等着的百姓开始一窝蜂的围上来。 “你咋不是昨天那小哥了？” “今天黄豆芽还两文钱一斤吗？” “我是钱员外家的管事，打算找你们定五十斤的，以后但凡有，日日送过去。” “我要半斤。” “我要个两斤，这东西好，孩子大人都喜欢。” 林长泰和林子均林子成等人自从将箩筐放到地上后连口气都没喘的匀就开始了售卖，来时预想过的沿街叫卖都没喊出口，就被一拥而上的围上。 族长弄的这种豆芽不仅边关的百姓喜欢，连那些异族牧民都喜欢的不得了，要么就用灰兔的皮毛换，要么就用在临朝的铜板做交易。 他们其实更喜欢皮毛，虽然残损不堪，手掌大的皮毛中都是练箭的，千疮百孔，但缝补缝补做孩子们做个手套，或者再攒一些做个护心也都好得很。 豆芽这种冬季蔬菜从这一年开始走进黄漠关的百姓家庭，无论是煮汤还是清炒都别有一番清脆爽嫩的滋味，又是新鲜的蔬菜，谁能在冬季不爱这一口呢。 邢家军的军营里，刑烈和韩文景徐少轩陈之栋林平羽这些心腹智囊们商议着要事。 韩文景和徐少轩将上次从林瑞那收购过来的盐放到了桌上，一粒粒盐雪白无瑕，看的在场的人不禁一愣。 连一向自诩见多识广的刑烈都不由疑惑出声：“这什么？盐？” 韩文景点点头：“少将军果然慧眼，的确是盐。” 陈之栋见状不禁用手捏了点放在手心，随即伸出舌头舔了舔尝尝味道，瞪大眼睛：“真是盐！可......可怎么做到这样白的，我们盐库里的盐可比不上这些。” 徐少轩接着道：“不仅如此，而且那商人听番邦生意说，这种盐中加入了一味药，其名叫碘。” 刑烈抬起了棱角分明的脸，眉头微皱，好奇的问：“碘？” 徐少轩其实也不太明白林瑞所形容的碘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关于它的效用倒是知道的清楚：“那商人说吃了这种盐，就不会生大脖子病，总之，神奇的很。” 刑烈看了眼前散落的这一群像是小雪山似的盐：“真是个好东西。” 韩文景也点头：“对，他花了半斤盐就和异族换了两头耕牛回来。另外半斤赠予了我，换取行商资格。商人逐利，你看，刚一摆脱逃荒困境，就开始琢磨着挣钱了。” 林平羽摇着羽扇：“其实有这样的商贾存在对我们黄漠关来说反而是好事，只有商人才能将黄漠关这偏远的城池搅活。” “难哦，你也说了偏远，若真那么容易，历年来这么多黄漠关的守将也不至于在这里苦守一辈子了。” “那可不一定，别人是别人，邢家军是邢家军。” “好了好了，如此吹捧我可不会给你们涨俸银。”刑烈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发出“咚咚”的闷响，让智囊们的此时交谈的声音一静。 刑烈看向韩文景：“你有问这商人能否找到先前的番邦人吗？”这种雪花盐的珍贵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古盐铁就是暴利的行业，如若掌握这种雪花盐的提炼方法，邢家军的军费就再也不愁了。 韩文景遗憾的摇头：“少将军，这点我早已经想过了。可那商人也是偶然和番邦交易所获，自从临朝动乱后，早已关闭和番邦通商的码头，番邦也不乐意冒着危险来和临朝商人继续交易，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想要细查到那番邦人等同于大海捞针啊！” 刑烈失望的重重叹气，站起欣长的身体在书房来回踱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若是长久下去，恐怕以邢家军的财力和物力真的难以支撑下去，我爹极有可能顶不住压力和新阳侯联姻啊！” 韩文景和陈之栋等人不禁瞪大了眼睛：“万万不可，新阳侯就是临朝勋贵的缩影，自持身份，奴役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和这等人结亲，恐怕会寒了边关将士的心啊！” 徐少轩也道：“少将军，韩先生和陈先生说的太对了，邢家军之所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其主要原因就是将士们上下一心，新阳侯的军是什么军，个个都是酒囊饭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 ，哪怕我和他们毫无接触，都能听到新阳侯手下的兵烧杀抢掠，淫人妻女的种种作恶行径。如何能引狼入室，坏了整个黄漠关的风气。” “听说现在宜舒关只是粉饰太平，实则人间炼狱。” “新阳侯这种只敢欺压自己百姓的软骨头，我只怕有朝一日，他会和异族联合，让我们黄漠关腹背受敌。这种豺狼虎豹，早点灭杀才是正事，若和我们邢家军相提并论才是给邢家军脸上抹黑。” 刑烈揉着脑袋：“我爹的意思先联合，再歼灭。” “啥？”徐少轩瞪大眼睛：“用美男计吗？牺牲少将军你的美色？” 刑烈捂住脸，一脸不想说话的架势，算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韩文景摇头：“这也不妥，日后老将军和少将军翻脸无情手刃岳家的脏水就再也洗不掉了，若是日后逐鹿天下，谁还敢与我们邢家军联合，这不得时刻提防我们邢家军背刺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着都不行，如何有能行的办法，你们倒是给我想出来啊！”刑烈将桌子敲的咚咚响，他要的是解决问题的幕僚，而不是给他一再提出难题的幕僚啊！ 第131章 结尾款 一片寂静，三人求助的目光看向韩文景，韩文景知道没办法了，咳嗽了两声：“少将军，你让我们排兵布阵，调运粮草还擅长，可做生意赚银子的确太为难了。” “是啊少将军，还望您能体恤我们这些读书人。” 徐少轩说的更是直白：“若是当初会做生意会赚钱，何须埋头苦读啊，像咱们村里头的大地主一样，花了千两银子捐个官，好歹也是官身了。” 林平羽很是赞同，羽扇挡住半边脸：“是极是极，咱们现在说起来还是一介白身呢！” 刑烈斜睨了他们一眼：“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韩文景道：“少将军，我觉着咱们该找个能为咱们赚钱的人了。” 刑烈更是无语的看了他们一眼：“若是真那么容易找到，我爹何须捉襟见肘的将我母亲的嫁妆都变卖了。先前那些信誓旦旦说要来黄漠关做生意的商人们怎么样了，还没待够三个月就马不停蹄的卷铺盖走人了吧，还卷走了我爹给的三十两启动资金。” 说到这个，徐少轩等人也气的不行：“这些混蛋，最好别让咱们邢家军抓到，否则就扔到奴隶区里没商量。” 奴隶区就是邢家军俘虏过来的奴隶，日日带着手脚镣铐去开荒种地，吃的是发霉馒头，喝的是脏污泥水，主打的就是一个快消品，死了就死了，这种妄图占据黄漠关的异族死了才让人拍手称快。 此时书房的门被敲响，刑烈此时心情不太美妙，沉声问了句：“谁！” 外头的小兵道：“少将军，该用午膳了。” 刑烈舒了口气，放缓了声音：“端进来吧，再让小厨房多加些菜，今日四位幕僚也在这吃。” “是。”很快小兵就又从火头营里端来了四样菜，火头营有品阶的武将和大头兵们是分开吃的。 别以为邢家军的武将就能吃的很好了，并不！邢家军的穷是从上到下的，现在刑老将军的肉菜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嘴馋的时候还得靠夫人接济，他们这些幕僚顶多也就是囫囵填饱个肚子。 军营里照例出现的就是咸肉和咸鱼，黄漠河的鱼因为对岸的异族和这边的黄漠关百姓们的捕捞和垂钓，现在变得比猴还精，一见人来了就立刻沉入湖底，越来越难掉，现在的存活还是冬季结冰，火头营里的兵专门去烫了一个洞让它们出来换气才搞到的。 也算是一道肉菜。 武将们都五片肥肉和巴掌大的鱼块份例，这两样就是两个荤菜了，还有两素就是咸菜和另一道没见过的菜。 “哎？这什么菜？”徐少轩好奇的用筷子夹了放进嘴里咀嚼，根茎鲜嫩，硬硬的地方吃起来很像是豆子，关键的是它们是新鲜的，不是腌菜和咸菜。 哪怕火头营的手艺一如既往的一般，但能在冬季吃到这种鲜嫩的新鲜蔬菜已经是往日不敢想的了。 韩文景也夹了一筷子进嘴里：“哎呀，味道不错啊！” 说着又夹了一块，刑烈见他们如此当仁不让，立刻拿起筷子加入战局，男人们的食量本就大，陈之栋和林平羽加入你来我往几下就将盘子里的菜吃完了。 捂住填饱的肚子用帕子擦拭嘴角，保留文人最后一丝风骨，好像刚刚那恶狗扑食一般动作的不是他们一样。 “黄漠关冰天雪地的，哪里还有这等新鲜菜色？” “估摸着该是菜农弄出来的吧。” “哎呀，甭管这个，咱们研究研究还能从黄漠关里找出什么商机......” 其实有些人，真的是不适合......做生意。 豆芽短短两日开始在黄漠关爆火，得来热乎乎的银钱林长泰林子成等人还没在怀里捂热，就被族长询问是否还继续做下去。 这还用想吗？当然得继续啊！ 这钱赚的多简单，多热心！一斤黄豆五文钱，一斤黄豆可以发十斤到十二斤左右的豆芽，一斤豆芽可以卖上两文钱，就拿最低的十斤豆芽来算吧，十斤就是二十文钱了，扣掉本钱来算一斤豆芽能赚足足十五文钱，十斤就一百五十文了！ 若是能像族长这样接到一千斤，两千斤的大单，一笔钱就能赚到二三两银子，而发豆芽的方法却如此简单。 赚到钱，林瑞也没食言，带着林长泰林子成等人去了关老伯的村子。 关老伯这会正在家里院子里种着菜呢，孙儿在院子里玩，老伴和儿媳妇坐在门口晒着太阳做着针线活。 听到牛车的动静，关老伯立刻朝着院外张望，林瑞正好和他对视，笑着挥挥手打招呼：“关老伯！” 关老伯笑着“哎”了一声迎合，快步打开院门走来：“你们咋过来了？” 林瑞晃了晃手上的钱袋：“还能咋，给乡亲们结尾款呗，昨日不是说了么，先赊账，等豆子卖完咱们就来付清银钱，绝不拖欠乡亲们。” “关老伯，这次还得麻烦你再通知一下之前赊欠豆子的乡亲们来领剩下来的钱。” “好好好。”关老伯连连点头，饱经沧桑的脸上仿佛重新焕发出生机，连佝偻的腰都直了些，去通知村里的村民。 大冬天的百姓自然也没去处，天寒地冻的，都躲在家里猫冬，顺带做些针线活。有时天气太冷，冻的手僵住了握不住针。 这会听到村长在外头喊立刻打开院门，好奇探头出来：“村长，咋的了？” 关老伯看了他一眼问道：“昨天你有没有赊借豆子给林老板？” “没，没啊，咋地了？”村民还没太弄得清情况。 “那没事了。”关老伯说完之后又赶去下一家。 这下将那村民的好奇心调动了起来，立刻跟了上去：“村长，到底啥事啊，你跟我说说！” 关老伯边走边道：“也没啥，昨天那林老板不是来赊借咱们村豆子吗？今天就来结尾款了，我这挨家挨户通知一下，让人去领银钱呢！” 村民瞪大了眼：“啥？他还真来了？” 关老伯看他道：“那可不，这次赶着两辆牛车过来了，我瞧着还打算继续收。” 第132章 争先恐后的给豆子 这村民立刻顿住脚，不跟着老伯一起走了，立刻转身。 关老伯回头问他：“毛猴，你干啥去！” 村民走的头也没有回：“趁着人还在，我得和我儿子将家里豆子给弄过去，回头人收满了不收了呢？” 村里听到关老伯呼喊的村民立刻出来了，先前没给豆子的去瞧个热闹，给了豆子的立刻喜气洋洋的去拿银钱。 毛猴和儿子将自家豆子搬过去的时候，牛车旁已经有不少村民将自家的搬过来了，还有人正背着抱着豆子往这里走，这情景哪需要看，一定是他们知道换豆子可以得银钱了。 立刻招呼儿子：“快快快，再快一点，别被人挤了。” 儿子长得瘦弱，此时也咬牙坚持，加快脚步往牛车那里跑。 林瑞三两和林长泰等人自从村民来了后一刻都没有闲下来，林瑞负责将尾款结清，同时登记第二批大家的赊欠，这一次的货物比先前要多的多，幸亏赶来了两辆牛车，否则还不够装的。 三两林子成林子均和林长泰更是忙的停不下来，登记好的豆子一袋袋扛到牛车上去，大冬天的累的汗流浃背。但个个神色抖索，片刻疲惫的感觉都没。 为别人挣钱和为自己挣钱是完全不一样的，族长说了，他们各家拿出的钱收购的豆子，回头所得都归各家，豆芽如此好卖，投入多少定能赚到大笔的回报。 倘若干上一个月，族里的荒地就能按个人登记买下来，那即使他们从林家村背井离乡的来到这里，也不会像个没有根的浮萍一样，只要在这里置了地，有了自己田地，等到开春就又能种地种粮了。 林瑞忙的头都不抬，一边写一边问：“还有哪家能赊欠豆子的？” “我家！” “还有我家！” “林老板，你再等等，我家的正在往这里搬呢！” 今天的盛况和昨天的遇冷完全形成了一个鲜明对比，关老伯村里的人几乎家家户户扛着豆子过来了，排队等着登记。 看到一溜儿写下的清单和手印，林瑞总算知道为什么骗局能网罗这么多受害者了，从众效应啊！ 他若是卷起这些豆子走人，等老乡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啧啧，只能说黄漠关的民风淳朴啊！ 林长泰等人自逃荒以来没有一刻能像今天那样放松，甚至开荒时候落下的疲惫都因为金钱的刺激而一扫而空，回去的路上林长泰还唱起了小调，颇有些五音不全的，但大家听的都乐呵呵。 林瑞等人的豆芽做的非常顺利，林氏一族每户人家手里通过卖豆芽都赚的钱包鼓鼓。 林素素最爱干的事就是偷偷在自己住的窝棚处数着铜板，这让刚洗完脸过来看的赵青不禁笑道：“瞧你那财迷样！” 林素素不搭理丈夫的打趣，道：“财迷又咋地了，这些天你跟在瑞哥儿身后赚到的铜钱都够咱们买上五亩靠水的荒地了，之前咱在林家村的时候被叫做猎户，不就是没自个儿的田地吗？现在咱手里有银子了，买啥地儿都能买到。” 赵青听了心里也高兴，身为临朝的百姓，对土地简直爱到了骨子里，哪怕身为猎户的他都丝毫不会例外。 林瑞在短短半月之内攒够了五十两银，经过商量后，冯珍娘和林长喜也将攒的钱都拿了出来，一共六十两银。林氏一族几乎都当即到掌管荒地开垦进度的管事手上准备购买自家开好的荒地，别人开荒不管是速度质量还是地理位置都不能和自家比，而且他们田地就靠近黄漠河，灌溉特别方便。 荒地开垦再转卖，邢家军做的是无本的买卖，因此一亩地按照五两的银子售卖，这还是临河的荒地，不临河的价格更低，只需要三两就能购买。 林长发林长泰等人都感念林瑞这个族长的帮助与提携，将最好位置的耕地都让给了林瑞。 林瑞将六十两银子都花完了，买了十二亩耕地，剩下的十八亩由其他的几户人家分了，大姐和赵青买了五亩，花了十五两银，因为都是不临河的田地，但位置却是紧挨着林瑞的。 剩下的林长发林长河林长泰林长寿几家因为自家开垦的荒地没了，只能购买周边距离不远的荒地，当然开荒的百姓们也都会被管事给予一定的银钱补贴，不会让他们这段时间白做工。 草原上的狄戎和其他部落因为去集市去的勤，侥幸买到了黄漠关最新出产的蔬菜豆芽，经常吃牛羊肉和肉干的他们能在冬季吃到鲜嫩的蔬菜简直就和临朝人过年一样惊喜。 帐篷里炖煮的咕噜噜冒着肉味香气的炉子被身穿异族服饰的女人掀开，再往里头倒入脆嫩的豆芽搅拌，最最后再小心撒上一点雪白的盐。 狄戎部落的首领看着这白盐不住点头，夸赞黑塔：“黑塔，你这次做的很不错，带回来的盐一点也没有苦味，比临朝的盐好的岂止一星半点。” 黑塔对临朝人和对自己族人完全是两副态度，看到首领问话憨憨道：“首领，这是番邦最金贵的盐，男人吃了可以身体强壮，不会得大脖子病，女儿吃了肚子里娃娃更康健，生下来就容易活了。” 首领听了不禁诧异：“这盐真有这么神奇？” 坐下另一个族人摸了摸自己脖子道：“难怪我觉得最近脖子没那么难受了，塔娜，你快看看是不是变小了。” 塔娜摸了摸，惊喜的瞪大眼睛：“好像真的有小。” 仿佛从众效应一般，另一个族人也开始摸着脖子说脖子不痒不疼不难受了。 “用两头牛换来这么好的盐，值了！” “黑塔，你能不能从那人手上再换些过来啊？” “是啊，你让他尽管开价，剩下的盐咱们也省给族里的女人和孩子吃，若是黑塔这次再能交易过来，那就留着大伙一起吃。” 黑塔摇摇头：“恐怕不行，上次他说了是最后一点。” 首领闻言摇头：“不不不，黑塔，你不知道临朝商人的狡诈，他们说的越好越神奇不过是想卖出高价，咱们愿意出价他们那些狡猾的商人就一定能卖！” 第133章 找不到卖盐人了 狄戎部落是个小部落，约莫只有两百人不到，一到冬天大家为了取暖和节省牛粪柴火消耗都会搭一个大大的帐篷一起过冬。 部落虽小，人人都骁勇善战，否则在莫大的草原里早就被其他大部落打杀奴役和吞并，狄戎的男女老少都不是好惹的，小小的孩童刚会走路就得学会耍刀子，骑马和射箭。 草原上的部落和部落之间也会为了争抢牧草资源而打架，也就临朝国君式微，守不住临朝国土，才让异族人放弃了对同类的操戈，而选择中原这块肥肉。 如今其他关卡附近的异族们都吃到这口肉了，就狄戎，灰狄，塔克，塔卡等在黄漠关，宜舒关和西鼎关附近的部落被邢家军打退打残，不敢再次贸然进攻。 邢家军虽然退守到黄漠关，但新阳侯占据了宜舒关，西鼎关则被一些流民占据，让草原异族无法进攻。 草原部落们虽然贼心不死，前期邢家军却给了重创，让他们一时半载难以恢复过来，只能暂时在草原上休养生息。 如今已经是冬季，再过一个月就会开春，草原上的牧草就会重新生长，草原的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 在狄戎部落的人眼里，中原商人狡诈如狐，曾经两国做生意的时候，那些商人总会用少量的盐巴和瓷器来换取他们大量的毛皮，然后运到临朝卖到极高的价格。 渐渐的，草原人越来越不愿意和临朝做生意，临朝国土危险难守的时候，他们只想去分一杯羹。 当然，现在被邢家军打退他们也认这个命！ 邢家军严格控制了盐茶两种物资的数量，却也不敢完全切断供应。 那到时就不是狄戎，塔卡，塔克等部落与临朝为敌了，整个草原上无法获取盐茶的部落都会联合起来攻打，结果并不是邢家军想看到的。不管是临朝的百姓还是草原的部落，能吃饱穿暖活下去谁愿意冒着生死的危险去打仗，将人往绝路上逼，还怨人有反心吗？ 黑塔有些为难的挠挠头：“首领，这次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因着上次他说是最后一些，我也没在意他姓氏名字。” 做一锤子买卖，谁还管对方模样如何。 黑塔的母亲站起来道：“哎呀你这孩子，不知道他名字总该知道他样貌，经常去集市上转一转，说不定就能找到人呢！” 黑塔点点头：“行吧。” 首领又道：“再牵两头牛去吧，长得壮实些的，让他看到我们的诚意。” 黑塔应了一声，和兄弟去牛马的棚子里挑选。 此后黑塔又牵着牛进了集市，但第一天没见着人影子，却花了不少皮毛买了集市上新出来的绿豆芽。 黄漠关的百姓们为了省点钱银，吃的最多的就是黄豆芽，但黑塔和部落的人们却对绿豆芽情有独钟，黑塔作为狄戎部落往返两地的人带回来最多的就是绿豆芽，几乎将每个摊位上的绿豆芽包圆。 这些豆芽在黄漠关特别紧俏，每次出摊不到半个时辰都被售卖一空。 有的时候黑塔还得靠抢才能买到，为此不得不带上他的弟弟一起，弟弟看牛，他去抢豆芽。 却是将偌大的集市逛了又逛也没有找到当初那卖盐人了，狄戎部落的人不得不将雪花盐省吃俭用的供应给怀孕的妇人和孩子们，自己则吃带着苦味的临朝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了，现在总感觉临朝盐炖煮的汤水里带着一股苦味。 被黑塔苦苦寻找却不得的林瑞在哪呢？ 他现在又将工坊扩建了五个，林氏一族的人都在各自的规划地里建起了工坊，做豆芽过程步骤简单的很，将种子浸泡后每日喷水就行，因此除了留了一个人在家里看着的话，其他人倒仍旧是下地干活。 林瑞家就不同了，他家是大投入大生产，每天消耗的豆子高达千斤，因此冯珍娘和嫂子以及两个姐姐，每天就围着工坊转，将种地开荒的事情交给了林长发和赵青三两。 等到卖豆芽的时候女眷们才去田地里干活，赵青和三两赶着牛车再去集市上售卖，被豆芽堆积的满满当当的牛车回来的时候空空荡荡。 林瑞则抱着四个月的晴晴躺在关老伯编制的藤木椅子上晒太阳，妞妞和木头不知道野到哪里去玩了，家里又剩他一个闲人，晴晴不交给他交给谁。 晴晴听话懂事的很，最近学会了抬头和翻身，被林瑞抱在怀里躺在藤椅上的时候，总会用小手支起身体，小头颅扬的高高的，瞪着眼睛和林瑞对视。 林瑞抚摸她柔软的胎发，不禁笑着道：“果真是吃谁家饭像哪家人！” 晴晴五官轮廓长的越来越像林二姐，一点都没有渣爹江成才的影子。虽然说孩子是无辜的，但若是顶着一张和抛妻弃女的负心汉渣爹江成才八分相像的脸，多少有些膈应。 “小晴晴，你是林家人，你叫林晴晴！” 而晴晴的脑袋支棱起来半天，终于累了再次垂了下来，舒服的窝在舅舅怀里。 黄漠关的豆子突然走俏起来，开始供不应求，林瑞等人将关老伯村子里的豆子收完以后，在关老伯的联系下搭上了军属村落的线，同样开始收豆子。 人群中总有聪明人，加上发豆芽实在太过简单，第一个研究出豆芽方法的就是距离林瑞家不远的邻居。 说是邻居，其实也就是住在附近的开荒百姓。此人姓陶，单字一个春，一开始看到从工坊里出来满车的豆芽就心生疑惑，后来去集市上走了一圈，见到豆芽生意竟然如此之好，隔壁林氏一族竟然拜脱开荒出钱购置了荒地，从此成为在黄漠关有了根基的人。 他见了如何不眼馋，开荒间隙他总是打量着林氏人如何做出豆芽来的。 只是林氏对这项豆芽生意看得紧，轻易不让人靠近工坊。陶春就算有心想学也没用，他不姓林啊，人家族里安身立命的本事怎么可能教给他。 于是他有意无意的眼睛总往工坊那里看，看的多了就看出了端倪。 第134章 豆子走俏，坐地起价 那些一袋袋的豆子为什么进了工坊后出来就是一盆盆豆芽？ 陶春看到了水！对，是水，每次豆子进去后，就会有不少林氏族人提着水进去，是不是说明发豆芽的关键和水有关。 除了水他再也没见到任何除了容器之外的东西进工坊。 水！对，一定是水！ 水才是发豆芽至关重要的东西。 按这样来算，首先豆芽的成本会很低很低，一斤豆子才五文钱，水更是不要钱，黄漠河的水要多少就能取多少。 陶春胆大心细，因此立刻买了不少豆子回来做实验，这些钱还有他借兄弟的，不过亲兄弟也不催着他还，反而好奇的看着他。 “大哥，你买这些豆子干啥？” 陶春朝着林瑞等人的方向努了努嘴：“人家能发豆芽，我就不信我发不了。” 兄弟不禁看向他：“大哥，你能成吗？” 陶春咬牙：“成不成的，总得试试看。” 没有确定能发出豆芽之前，陶春还是走了很远的路，到了陌生的村子里才买到了豆子。林家的生意做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大，附近村落里的豆子都被预定了，他这买个两斤三斤的量别人压根就不会看他一眼。 买到豆子后，他学着林瑞等人的模样造了一个半人高的土坊，实在是自家的人力有限，不是每个百姓都能像林家那样做起了豆芽生意发家致富，反过来购买开好的田地。 陶家开荒出来的两亩地就被管事匀给林家买卖了，给了他们一些补偿。这也让陶春感觉到迫切感，因为林氏一族有银两，买的早，就可以挑选地段最好的荒地。 如若他们落于人后，买不买得上倒是一说，就怕想买的时候荒地已经被买完了。 为了摸索出豆芽的方法，他将买回来的三斤豆芽分别拆成十几份用来做实验，泡水，洒水，避光，和每日换水，终于在半个月后成功做出了第一批豆芽。 陶春和弟弟陶冬简直喜极而泣，他们做出豆芽了！ 尽管这点量不够看的，但掌握了这项技术，他们就能和林家一样，发豆芽出去买卖赚银子了。 林瑞抱着晴晴站在自家窝棚处看着外面开荒景色时，林子均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族长，不好了不好了！” 林瑞回头看他满头汗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慌：“怎么了？吓成这样？” 林子均连忙道：“族长，住在咱们隔壁的那陶家，不知咋的也弄出豆芽了，现在也学着咱们发豆芽去卖呢！” “卖多少钱一斤？”他问。 林子均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脸上着急之色尽显：“也是两文钱一斤。” 林瑞不禁笑道：“这有什么好急的，人家也没扰乱市场啊，公平竞争嘛！没道理这生意咱们做得人家做不得，况且他们又不是偷师、用不恰当的方法得来咱们发豆芽的秘方，平心而论，你说发豆芽简单不？” 这点的确没法辩驳，几乎是傻瓜似的发豆芽方法，估计是傻子看了两遍都会。 “陶家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发豆芽的方法估计很快就会被更多人发现，咱们这生意能做多久就做多久，还有既然这样，日后除了预付定金的大客户以外，其他散卖的豆芽就不要发那么多了，以后和我们抢占市场的人会越来越多，豆芽价格也越卖越贱，那时咱们就停了这生意，让别人赚些辛苦钱吧。” 林子均觉得很遗憾：“豆芽生意咱们就不做啦？” 林瑞：“现在豆芽是两文钱一斤，越往后价格越低，别人发现豆芽商机和利润之后，说不定为了抢占市场可以定价为两文钱两斤，两文钱三斤，两文钱四斤这样，就这样还有一点赚头，完全就是辛苦钱了。” 林子均觉得族长的说话有些危言耸听，至少豆芽这种新鲜菜色在他们族长还没有搞出来之前，他们的爷爷奶奶以及祖宗辈都没有发现商机，如今不可能陶家研究出来，其他人家也都如此迅速吧? 结果现实妥妥的打脸，自从陶家的豆芽投入市场之后，顶多过了三五天，一家家豆芽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豆芽不是独家后，加上百姓们可以选择的余地多了，商贩们纷纷开始打起了价格战。 就和林瑞说的一样，两文钱两斤，两文钱三斤，以及一文钱两斤的价格都能卖出来，而林瑞在被林子均告知这种情况之后就和军营里的王大哥说了停止以后的豆芽生意，还将发豆芽的方法直接告之王大哥，让他日后只要抽出一些时间在军营里发豆芽，比在外头购买还简单容易，一斤一两文的差价看起来不显眼，若到达千斤之叔呢！ 晚上赵青和三两也脸色不虞的回来，随后的林子成林子均们也都黑着脸，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林瑞抱着晴晴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看着几人的脸色好奇问道：“这是怎么了？” 三两心里藏不住话，加上林瑞又是他主人，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主人，你不知道这些人多过份，之前求着咱们收豆子，今天我们再次按约定收豆子的时候，他们竟然坐地起价，四文钱一斤的黄豆现在说啥要涨到八文钱一斤，还说他们的黄豆压根不愁卖，我们不买也有其他人买，也就看重咱们是第一个合作的老板，否则早卖给别人了！” 三两的话打开了赵青和林子均等人的话匣子:“我那边也是，都和说好了一样，逼我们就范呢，不然不卖给咱们！” 林子成道：“我去的那个村庄更离谱，昨天村长才和我签订文书，今天我去收豆子非但不按照四文一斤的价格卖予我，还趁我不备将文书抢过去塞进嘴里吃了，这下拿捏他的罪证都没了。” 黄漠关的豆子一夜之间成了紧俏货，通通都涨了价，市场上现在小商贩们供不应求，让那些人有了涨价的底气。 林瑞问三两：“关老伯他们村呢？也涨了？” 三两指着牛车上堆的不算高的豆子道：“关老伯村子没有涨，还按照我们要的数量都给拿过来了，可其他村庄，尤其是军属村落那些家眷们纷纷涨价不说，还试图向咱们索要之前的豆子。” 第135章 豆芽泛滥 军属村落就是先前关老伯牵线搭桥，给他们找到的原料来源地，先前说的有多痛快，现在翻脸就有多彻底。 他们的豆子多一颗都不愿意再卖给林瑞等人，而是卖给了上门来收的其他小商贩。 黄豆从四文一斤直线飙高到八文钱，依然有人为此买单。 林瑞知道这价格虚高了一倍多，豆芽的成本增加了，那商人的利益就减少了，以削减利益为代价的市场是不健康的，若是如此，豆芽的生意支撑不了许久的。 赵青好奇看着小舅子：“族长，你不生气？” 林瑞摇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若把你换成百姓你不如此做？” 赵青被说的哑言，不过片刻仍是从口中嘀咕了一句：“做归做，但签好的契约书总不能说反悔就反悔，那天下哪还有章程了。” 来到这个古代世界，且这么千难万险的逃荒都挺了过来，林瑞觉得没有什么看不开：“这样吧，那些撕毁盟约没有契约精神的，咱们就永远别收他们的豆子了。” “可若是这样的话，咱们的生意也越来越难做了啊！” “不会，任何市场都有饱和期，现在豆芽的生意猛烈，咱们该激流勇退，这段时间就在家歇着吧，侍弄侍弄田地，再建个屋子，总比整天住窝棚要好，晚上这冷风的我骨头缝里都冷。”这话林瑞还真没夸张，黄漠关的黑夜冷的要命，他们临时搭建的窝棚好歹还用防雨布围的严严实实，保温毯也都披在身上才勉强度日。 为了赶开荒进度，不少百姓的心思都没在盖房子上，毕竟每天还有沉重的开荒任务，哪还能抽出时间来建房。 这么一大片的开荒地和规划地，林瑞每天早上起来都能听到爹娘说哪里哪里又冻死了几个人，天气太过寒冷，衣衫太过单薄，无数人睡着睡着就在睡梦中被冻死。 如果有砖厂就好了，他们就能盖砖瓦房，砖瓦结构总比茅草屋强得多，茅草屋一旦遇到了大风天气，屋顶都给你掀了去。 林氏一族建屋子也是普通的黄泥屋，就和建工坊一样，只是用黄泥将四周搭建起来，再抠两个透气的窗户，然后用破木棍固定成能遮风挡雨的门板，这样一个房屋就做好了。 泥土屋做成个城堡也是泥土屋，大家对这屋子也并没有多花什么心思，有林瑞这个族长做表率，几乎所有林家的人都知道现在的泥土屋只是个过渡而已。 就在林氏族人如火如荼搭建自己屋子的时候，外面豆芽卖疯了。边境的集市里几乎每走几步就能看到豆芽摊位，且价格都便宜的要命，之前的豆芽是两文钱一斤，现在豆芽变成一文钱两。 可市场就是这样奇怪，两文钱一斤的豆芽卖的供不应求，一文钱两斤的豆芽却再也卖不动了。 黄漠关的市场就这么点大，且现在发豆芽的方法已经成了半公开，普通农户百姓都能用自家的豆子发，这样何必还要花钱去买别人的呢！ 豆芽生意过度繁荣的结果就是不少小商贩的豆芽砸在自己手里了，根本卖不动啊，就连附近过来交易的异族们都吃腻了这种食物。 赚是赚了一些，但刚尝到甜头这种生意就戛然而止。 甚至还有不少后加入进来的商贩卖不出去豆芽还反而亏了本，这也造成先前价格猛涨的豆子迅速无人问津，哪怕降到四文一斤愿意购买的人也寥寥无几。 此时榆树村的关老伯家门口热闹的不行，同村人要么坐在半口，要么靠在墙头看着热闹，不时白一眼那伙人：“豆子卖不出去知道回头求人了？当初老村长怎么苦口婆心和他们说的，结果呢，说翻脸就翻脸，豆子本钱都拿不回来了。” “是啊，邢家军是没得说，可这些军属们太拖后腿了，就为了那几个还没应验的铜钱慌忙撕了和林老板的合约，以为能多挣钱钱，结果呢，连本钱都收不回来。” 这些小商贩也效仿林瑞开启付定金的方式来购买豆子，林瑞买的榆树村关老伯等人的是三文一斤，军属村落给到的收购价格是八文一斤，足足超出两倍还多一点，这样的利润差如何让人不心动。 结果价格是价格，能付的上钱才是王道啊，不然商贩哪怕和你说用一两银子一斤豆子的价格来收购，到最后没钱给你也是空。 现在军属村落就是这样尴尬的境地，定金就打发似的给了一些，拉走的却是几百斤的豆子，现在一个个小商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当初给的地址也是假的，名字身份自然也真不了，签的契约书更是没有意义。 总之，军属村落被狠狠坑了一大笔豆子，现在一个个懊悔不迭，厚着脸皮找到关老伯，想和林老板重新建立合作。 林老板虽然价格给的是三文一斤收购价，却能隔天就结清尾款，让大家伙在大冬天里坐在家就有进项。 没见着现在榆树村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了吗？卖豆子得到的银钱，还能偶尔去集市上买些猪肉回来改善伙食。 反观他们呢，步子迈的太大，太过贪心，将林老板得罪的太死，现在什么都没了。 关老伯此时也无奈：“诸位，你们找我也没办法啊，当初这事我也劝过你们不能干，但你们......” 军属村落的一个老妇人道：“老哥哥，咱们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上了当受了骗，您就帮我们一把，那伙贼人不知姓甚名谁，如今黄漠关集市都找不见人影了，肯定躲回开荒地去。来黄漠关开荒的百姓如此多，我们哪里能一个个找呢！” “关老伯，求求你了，就和林老板美言几句，让我们好歹能有个进项，黄漠关苦啊！” 关老伯摇头道：“乡亲们，我这真没办法，实话跟你们说，现在林老板连我们村的豆子不收了......” 老妇人眼睛一亮：“那你们是不是尾款也没有结！” 有的时候吧人就这样，自己倒霉也见不得别人好过，这老妇人想的就是林老板也压了榆树村村民的钱，不管多少也好让自己心里有些安慰。 第136章 准备工作 听了妇人话的关老伯却是神情一凛：“可不敢胡说，林老板做事很讲诚信，即使不做豆芽生意了，也让人将各家各户的尾款结了干净，一文钱也没有拖沓。” 老妇人听了心情更不好了，又开始哭诉起来她们的凄惨。 可关老伯着实帮不上忙，他们家卖豆子在今年冬季多了些进项，林老板当日来的时候他还问了这豆子以后还收不收，林老板道让他尽管种，种多少他都收，哪怕整个榆树村的村民也都一样收。只是军属村落这些人太过忘恩负义，像棵墙头草，着实让人心里不舒服，收豆子的事情就别和那些人说。 前头豆芽的热潮终于从风风火火改为偃旗息鼓，最后豆芽的价格平稳，保持在一文钱一斤的市场价格，只是过了这个新鲜期，购买人数寥寥无几，迫使很多新增的商贩再次回归荒地开垦。 他们可不像林瑞那样没有开垦任务，完不成定量的任务，可是会被邢家军惩罚的。 林家这边的人做生意好似做上了瘾，一天天的忙活完了地里的活计就都凑到族长林瑞家里，明里暗里都还想再做生意。 一般做过生意赚过钱的人，真的很难平心静气的继续回老家种地，如今林子成林子均这些年轻人就是这样。 林子正和林子昆他们虽然没有和哥哥们一起出去卖过豆芽，但每日看到大哥满满当当的箩筐出去，干干净净的箩筐回来，脸上还带着高兴的笑意，哪里不知道这生意赚了不少钱，否则家里的田地是怎样买来的！ 林瑞觉得市场冷却的差不多了，道：“倒也不是没有生意做，前头让你们积攒的豆子还在吧？” 林子均和林长泰等人连连点头：“在在，都在呢，你吩咐过，这些豆子不用做豆芽，要保存好，咱们可一点都没含糊。” 林瑞点头，嗯，不错。他要的就是这种听话的族人，不用问为什么，不要有自己的想法，靠着他带着他们完成第一阶段的财富积累就行。 赵青也好奇的打量着小舅子问：“族长，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来钱的路子了？” 林瑞笑着点头：“哈哈，的确有。不过在这之前，爹，大伯堂叔，你们得先去白驼镇上定做一个大磨盘回来。” “这也是和咱们做的生意有关？” “那当然。” “好嘞！”林长泰林长喜等人立刻向家里婆娘拿了银子就架着牛车往白驼镇去，如今白驼镇在邢家军的支持下开始变得繁华不少，大多数普通家庭需要的针头线脑和刀斧农具这些都能买得到。 陶家在陶春兄弟的努力下终于够得了自家的两亩地，别看地少，好歹他们也不再是无根的浮萍，自古以来田地在哪里，老百姓的根就在家里。 陶冬看着大哥陶春又看向林氏的方向，不禁笑着问：“哥，你又看出什么端倪了？” 陶春却没有笑，而是脸色羡慕：“林家的人又开始做新生意了？” 陶冬脸色一喜，他可没忘记他们陶家的第一桶金就是得林氏所赐：“那大哥，你......” 陶春遗憾摇头：“这次我真看不出来了。” 林氏这两天牛车来来去去，上头的东西都神秘的盖起了一块棉布。 “这是防谁呢？”陶春不由小声嘀咕。 林瑞的确是没打算防谁，只是他爹二叔姐夫和堂兄们为上次发豆芽的诀窍那么容易被复刻出来而耿耿于怀，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如此轻易的就被看穿，当然是能藏得多严实就有多严实。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为了能让豆腐生意形成一个系统化管理，林瑞打算将林氏一族的整块地都重新规划。按照之前邢家军管事的规划用地是按照户数划分的一块块，现在林瑞想弄的是类似于一个古代小规模工业区，肯定要将林氏所占地联合起来。 族长发话，其他人自然是没有异议。 第一步就是先在他们规划地的周围用高高的篱笆围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内部空间，其次将一些矮仄的工坊推倒重建，建成可容纳数十人一同工作的大型工坊，与之对比，自家之前用来发豆芽的小土屋只能叫做弟弟。 改造工作持续了半个月，动静之大，连开荒的管事都好奇的过来看了几眼。 林长喜还有些畏惧这些官员，林瑞却是上前拱手，将备好的银钱顺手塞进管事怀里：“还请管事多担待些。” 此举将管事吓得立刻后退，忙不迭将银钱从怀里摘出来丢在地上：“你这是作甚，贿赂官员罪加一等，我若是上报你都得挨板子！” 哎呦喂！林瑞不禁乐得挑眉，这邢家军的教条也太好了吧，纪律这般严明吗？ 连连告罪：“是小人鲁莽了，不知管事大人此次前来......” 管事说话也痛快：“我见你这里大费周章的折腾围墙，要干啥呢？” 林瑞也没隐瞒：“打算做些生意，也好多个进项。” 管事是知道林氏之前做的豆芽生意，两文钱一斤的时候可没少买回家里给孩子们改善伙食，毕竟冬季里蔬菜的地位对老百姓来说仅次于肉了。 也知道发豆芽这项简单的诀窍很快被破解，然后整个边境集市上都在卖这种豆芽，更有甚者还挑到了白驼镇，生意先前很好，后来骤然降下来，价格也节节败退，林家这生意也就没做了。 管事对林氏的观感很好，商人重利，但林瑞身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并没有将新鲜的豆芽蔬菜在冬季的边境卖出天价，毕竟多的是黄漠关的富户乐意买单。那些有钱人啊，整天琢磨着该如何让别人知道他们有钱，此等炫富的心态真是让人费解。 “那就先预祝你生意兴隆了。”管事呵呵一笑，拍拍林瑞的肩膀离开。 林瑞笑着同他道别，待人走远后，将地上钱袋捡了起来，心情不错的回了工坊院子里。 头一天泡发的豆子，换一换水，按照豆子与水一比五的比例混合，在石磨里面加满黄豆，开始磨，豆浆缓缓从石磨中流到底下用来接住的木盆里。 第137章 豆腐豆腐 磨豆浆的过程是个不断重复的过程，林瑞上手试了下觉得很解压，但时间长了，手臂就开始酸了。剩下的则交给了另一个新鲜人林子均手上，林子均还没尝试两下，就被另一个新鲜人林子正夺去。 结果就是第一批用来练手的黄豆，在大家极大的兴趣中磨完了。 将木盆里的豆浆倒入水纱布蒙住的干净缸体中过滤，再将被水纱布包裹住的渣滓们再次挤压过滤，过滤后的豆浆会变得干净润滑。 再将过滤后的豆浆下锅熬煮，煮开了后晾凉。 凉到起了一层豆皮的程度再将豆皮捞掉，剩下就是重头戏，卤水点豆腐所要用到的卤水，他选择的是最简单的且在古代社会容易获取到的材料配置的，用盐，白醋和清水勾兑的卤水，看起来就和普通的水一样，其实内里也就这些玩意儿。 如果不直接告知的话，卤水靠摸索也能很快摸索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只有林氏的人才能来这里观摩。 若换个脑子灵活的人来学，林氏的豆腐还没做出来，他的豆腐就能直接在集市上开摆了。 添加完卤水的豆浆开始渐渐泛起了豆花，撇去上面浮沫，这样做出来的豆腐会更漂亮。等到豆腐沉淀好了再将它捞到准备好的竹编里用水纱布叠起来，用石头压住。 直到第二天上午，林氏一族的人早早就起来等着看豆腐成品，林瑞连觉都没睡好，就被老娘从屋里拖了出来，边走还边说：“大家都紧张的一夜没睡好，偏你没心没肺的。” 他哪叫没心没肺的，总不能为了做一个豆腐让自己一夜不睡觉吧......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将压在竹编上的石头搬开，此时豆腐已经做好了，因为竹编是圆的，所以一整块做好的豆腐也是圆圆的，切开后胖墩墩，q弹弹，拍打一下还摇摇晃晃。 “族长，这......这就是你说的豆腐吗？”大家都目光惊讶的看着这种由黄豆做出来的食物。 “是啊！”林瑞说着：“三两，你去取油过来。” “哦哦！”三两立刻小跑着将冯珍娘和林大姐林二姐做菜的灶台边上将油壶拿了过来。 “这点怎么够！”林瑞看向老娘：“娘，家里没油了吗？” 冯珍娘眼神躲闪：“没，没了，家里这么多口人，哪天不吃油。现在油壶里的油可是咱家十多天的量，你别都给我祸祸了。” 张大翠和陈枝陈梅立刻道：“哎呀，族长，哪能用到你家的油，我们这就回去拿。” 在豆腐这新鲜的食物面前她们哪里还不知道，这将是比豆芽还要难学和赚钱的东西，如今族长毫不藏私的将制作方法告知大家，不就是要带着他们林家族人一起发财吗？ 族长如此大气，她们又怎能吝啬，不过是一壶油而已。 陈枝陈梅张大翠和瑛娘都将家里的油拿了过来，林瑞让三两升火，架上了大伯家的铁锅，将油倒进铁锅里烧的沸腾，然后将切成小块的豆腐下锅油炸，豆腐外层很快就有了一层酥脆的壳。此时霸道的食物香味冒了出来，林家人光是闻着就受不了，若是吃进嘴里那得何等美味。 太香了！ 连偷摸着溜达在林家围墙附近的陶春兄弟都不由深呼吸了一口，到底什么东西，怎么能这么香！ 炸好的金黄色豆腐被林瑞装入了盘子里，笑着推到大家面前：“尝尝？” 林长喜早就忍不住了：“咳咳，那我就尝尝。”说着直接用手捏了一块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去，外层酥脆里头嫩滑，还带着未消散的热气，嘴里顿时弥漫着豆香和油香。 “烫烫烫！”林长喜将这块豆腐在嘴里口中左右翻滚，仍旧舍不得吐掉。 直到快速咀嚼碎吞到肚子里后才满意的喟叹了一声:“这叫豆腐的东西味道真是好！” “我来试试！” “我也来。” “娘，我也要。” “爹爹，快没了，你快拿块给我呀！” 孩子们也都争先恐后的伸着小手去盘子里头摸，放到嘴里小口嚼着满足的不行。 林瑞道：“爹娘，堂兄，还有叔伯们，别小看这种叫豆腐的东西，油炸是一种吃法，再配上自家好吃的小料就可以到白驼镇摆摊，我管这种小食叫铁板豆腐；家常的做法可以和肉末一起炒制，叫肉末豆腐；和蔬菜炖煮成汤，就叫豆腐蔬菜汤.......总之这种豆腐，不管大人还是孩子都适合食用，对身体也大有益处。” 豆腐是一种比肉还健康的食物，它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可以改善人体脂肪结构，可以预防和抵抗癌症；可以预防和抵制各种疾病；还能提高记忆力和动脉硬化...... 总之就是宝藏食物，好处多多。 尽管林瑞有些用词对林长喜等人来说有些陌生，但他们总结了一条真理，那就是这豆腐能预防百病，几乎都能将意义上升到解百毒的程度了。 “咱们这就卖豆腐了吗？” “哎呀瑞儿，你简直就是咱们林氏的财神爷啊，有你在，我们林氏何愁不能飞升！” 林平茂却是人老成精，看透了林氏的空中楼阁。不管是让林氏族人脱贫的豆芽，还是现在做出来一看就会市场前景爆好的豆腐，都是林瑞一人所为。 现在林瑞愿意拉扯林氏自然是倾囊相授，可倘若一天他不愿意了呢？人总会变的，若林氏族人一直都以依附的姿态靠着他，不能提供帮助的话，林瑞要这些族人拖后腿的族人又有何用。 等他找到更好的合伙人和伙伴，自家的儿孙不就又会被市场淘汰，和田地作伴吗？家里的儿孙他太清楚，让他们下死里干活，那肯定不带含糊的。 可若是像林瑞这样动动脑袋就能将银钱赚了的那是万万不能，如今在黄漠关，愿意出力的人多了去了，只有像林瑞这样源源不断的生财主意才是最重要的。 必须要将林瑞和林氏一族绑在一起，林瑞一看就非池中物，飞黄腾达的那天，他的家人是直接受益者，而他们只是族人，相隔甚远。 只有绑定在一起，将来林瑞走上高位的时候，手缝里漏下的一些财力就足够儿孙们一辈子大富大贵。 第138章 卖豆腐 “族长，我托大唤你一声瑞儿，这逃荒路上若是没有你在其中指点，咱们一族的人别想一个不落的来到这里，如今刚到黄漠关不久，你又为我们找到营生，让林氏后代不用再被人称为泥腿子，我们又岂能平白受着。我做主，这豆腐生意，我们林氏族人占两成，你占八成如何！” 林平茂这话一说，剩下的林家人根本说不出任何反驳他的话，一路逃荒过来，林瑞的地位早就超过林平茂，大家无论走哪一步都要问过林瑞这个新族长的意见，甚至连买被开垦出来的荒地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距离他家近的。 现在的林瑞对林氏来说不仅是精神领袖还是整个林氏改换门楣的关键，说什么也得照顾好保护好，哪怕厚着脸皮也要和林长喜家保持密切的联系。 林瑞立刻摇头：“这哪行，你们占比也太低了。”不管是豆腐还是豆芽生意，对林瑞来说只是暂时的过渡而已，他的最终目的仍旧是咸鱼，现代的商业与古代来说都是降维打击，现在房子里的物资基本上他不太拿出来用了，最珍贵的就是书房里可以连网的电脑与手机。 以后关于古代的发明创造都可以在网上找到相应的攻克技术问题，超前的知识才是无价之宝，属于谁都无法从他这里拿走的宝物。 林长泰也立刻帮着自家老爹讲话：“族长，我爹没说错，不管是逃荒还是豆芽生意咱们哪一个不借着你的光才安稳度日，你占八成我们丝毫没有怨言。” 这新鲜的吃食在食物本就贫瘠的黄漠关里会掀起怎样的风暴就能立刻想的出来，尤其是族长先前还打通了邢家军的飞虎营的火头军关系，光是军营里的进量就是好大一笔。 他们林家的豆芽先前也卖出了口碑，虽然别人也掌握了大概的技术，但发的豆芽却是没有他们林家那样好看和饱满，尽管市面上的豆芽价格锐减，倒还有不少殷实的人家选择购买林家工坊里生产的两文一斤的豆芽。 林瑞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占五成，剩下的五成林家所有人按照投入的钱来购买股份，谁家买的多占比就多，将来分得的红利就多，如何？” “其实大家也可以自立门户的做，可这样速度会慢，如果建起一个林氏工坊的话，将做豆腐的过程细细拆分，比如男人有力气就去磨豆子，女人们过滤豆浆，婶婶们在出锅的时候将豆腐改刀。” 林子成听的认真，见林瑞说完又问了一句：“那卖呢？谁来卖啊？” 林瑞笑着道：“这是我们林家的独门生意还用卖吗？多的是小商贩们来求购我们的豆腐，到时候我们做生产商，每天只在工坊里负责生产就行，那些小商贩们就是经销商，从我们这里低价拿货，然后再加上一些辛苦费用卖出去，他们赚我们也有的赚，两全其美，让更多穷苦人家有了活路。” 这叫盘活市场！ 死气沉沉的市场有什么意思，不说实现共同富裕，至少可以制造更多岗位让其他人可以活的下来。 林长发不住点头，看着林瑞眼神充满热切，不断拍着林长喜的肩膀：“长喜，你真是苦尽甘来，瑞儿......不，该叫族长，族长太给你脸上争光了。” “哪里哪里！”林长喜口中谦虚的说着，脸上的笑意却是怎样也掩盖不住。 “酒香也怕巷子深，爹，大伯，三叔还有长泰叔，刚刚我做豆腐的过程大家都见到了，几位婶娘也都看见了，我没拿婶娘们当外人，也请婶娘们的胳膊肘千万别往外拐，这是林家赚钱的大计，若是透露给婶娘的娘家，咱们这豆腐就不是绝活了，会和豆芽一样，越卖越贱，兴许还会亏本。”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临朝的百姓们跟风太强了，先前豆芽卖不动的时候为了怕烂掉都在亏本出售，若是让豆腐也到这地步处境不太妙。 陈枝陈梅和张大翠立刻拍着胸脯保证着：“族长你放心，我们一个字都不会跟娘家说，不是每个人都像虞兰花那样没脑子，为了娘家连儿孙都不要，还联合兄弟殴打儿子的！” 陈梅也道：“大翠说的对，我们也会管好家里的媳妇，若是谁敢泄露半个字，我们林家立刻休妻另娶，我看将来有哪个好人家娶了你们这等吃里扒外的。” 几个儿媳都被婆婆们训的不敢吱声，纷纷点头表示自己已知晓。 黄漠关的集市里因为兴起的豆芽生意所以热闹了许多，加上又是年关，两边百姓出摊和买卖的生意又多了起来，集市上人来人往，那些异族的牛羊肉就摊开在集市上的摊位来售卖，吸引了不少黄漠关的百姓前去购买。 异族部落虽然觊觎临朝土地，但黄漠关这边却是啃不下的硬骨头，来几次都被邢家军打退几次，久而久之见占不到便宜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以往一到冬季等到黄漠河结冰就会成群结队来边境的百姓家里抢夺粮食和妇孺，而现在一到冬季，整个邢家军的兵马都会倾巢而出，虎视眈眈的驻守着边境线，想将贼心不死的异族打杀的干净。 有了邢家军的边境线百姓接连过上了十几年的好日子，因此对异族的凶狠倒是没临朝百姓那样惊惧害怕。 如今集市上的豆芽虽然不太热销，但好歹亏本也能卖得出去。发豆芽能赚钱，但最大的问题是发豆芽的太多了，林家自从市面上出现仿品以后也大方的将发豆芽的诀窍告诉了大家，更使得做豆芽生意的人猛涨。 那些想要投机取巧小赚一笔的商贩没有乘上这股东风，如今却被套牢在豆芽身上，若是卖不出去本钱都要亏一半。 倒是没想到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林氏等人舍弃了豆芽，竟然又折腾出了新鲜的食物。 黄漠关的集市上拉来了一辆牛车，牛车停下后，林子成和林子均的身影从牛车上灵活的翻了下来，将牛拴在树桩上，林子成固定好牛车就开始朝着集市大喊：“豆腐豆腐，新鲜的豆腐，吃了延年益寿的豆腐，五文钱一块啊！” 第139章 卖豆腐(2) 延年益寿有些夸张，但豆腐的好处显而易见，对黄漠关膳食纤维不够的百姓来说，绝对是解决便秘的利器。 林子成和林子均兄弟两个在黄漠关的集市上之前做豆芽生意抛头露面的， 大家对他们也不陌生，先前豆芽都在林家人手上买的，难免都混个眼熟。 这年头因为战乱家家都穷，一文钱都要斤斤计较。 林家虽然是发明出豆芽的第一人，但架不住后期豆芽这诀窍被人学去，价格一而再的打了下去，造成前面花两文钱一斤买了林家豆芽的人们纷纷怨气冲天。 “小林啊，先前我们两文钱一斤买你们家豆芽你们可没少赚吧！”一个手臂上挎着竹篮的大婶阴阳怪气的说。 林子成在集市上生意做久了，和这些顾客交道打的多了，也知道了变通，立刻哭穷道：“我的婶子哎，现在发豆芽不算什么稀罕事，可在我们林家豆芽做起来之前你见过冬天有豆芽卖的吗？” “发豆芽也是我们一天天摸索，你知道浪费了多少豆芽吗？险些将我们林家拖垮了，这些浪费的豆芽花的可都是银钱买回来的豆子，不说赚了，你总得让我们回本吧，否则咱们林家哪里有时间和银钱去研究更好吃的东西，喏，你们看，这些豆腐都是我们族长研究出来的！” 说完林子均配合的一把将盖在豆腐上水纱布掀了起来，水嫩嫩的豆腐和稍微显老的豆腐都被切的方方正正摆在板子上，还散发着一股豆香。 前来凑热闹的人群不禁发出一声哗然：“这就是你们说的那豆腐？” 林子成笑着道：“快闻闻，香不香？” 说完他就将准备好的样品凑到那人鼻尖，那婶子果然闻道一股更浓的豆香味，不禁伸舌头舔了一下。 这行为立刻犯了众怒：“哎，你这老婆子，你舔了咱们大家还怎么闻，上面不都是你的口水味了！” 老婶也是个泼辣的主：“舔了就舔了，大不了我买下不就行了。” 还有人好奇的问：“老婶，什么味道啊？” 老婶啧啧嘴：“没太尝出来。” 林子均将昨晚族长给调好的佐料端了出来，顺带用竹刀将老婶尝过的豆腐面切了下来，刷了一点佐料上去，重新用碗接着递给老婶：“来老婶，快尝尝。” 林瑞准备的佐料其实也就一些蜂蜜和糖水，这年头人人都吃不起糖，一点甜味的东西对他们的味觉来说都是极大的享受。 老婶张开嘴将豆腐吃进嘴里，稍微抿两下豆腐就碎了，让她没几颗牙的嘴巴吃的毫不费力，沾了蜂蜜咬碎成碎末的豆腐更加香甜。 她一边回味一边道：“给我拿个一块！” 她这样的架势直接认可了豆腐，其他人也纷纷争先恐后的说要免费尝一尝，反正又不要钱，林子均乐呵呵的每人分了一块，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真心想买。 出门的时候族长说了以和为贵，反正试吃品就这么多，没必要小气和对客户差别待遇，林子均和林子成两人将这话记的牢牢的。 免费的东西总能让人流连忘返，尤其是听说蘸这豆腐的佐料还是甜的更加让豆腐摊位喧嚣热闹，不少孩子拉着母亲的手臂往里钻，就想能搞到一口豆腐尝尝。 蜂蜜蘸料准备的挺足，但作为一块试吃品的豆腐却消耗的很快。 大家见试吃的豆腐没了还有些遗憾，林子均笑着道：“大家伙咱们今天是卖豆腐呀，这蘸料才是搭子，要不这样，我这里蘸料还有不少，你们谁买豆腐的话我就给你们倒一点搭着。” 林子成也笑着将另外一竹筒的蜂蜜蘸料拿了出来：“喏，这些蘸料都是我们族长让准备的，说大家从豆芽开始就支持我们林家的生意，今天前二十位来买豆腐的通通都送一小杯的蘸料。当然这小杯是用我们的杯子来量的哈，还有一次买一块和买两块的都只能得一杯蘸料，不能重复叠加哦！” 这话大大刺激了购买欲，不少人都排着队来买豆腐，你一块我一块的很快就将木板上的豆腐买完了，有心疼孩子的父母直接就切了一半的豆腐给孩子们蘸着蘸料吃。 孩子们吃的眉开眼笑，林子均和林子成边收摊边说道：“大姐，这豆腐可不只一种吃法，回去和野菜一起做汤，和鱼一起炖着，或者加点盐和酱油辣子凉拌，清蒸一点淋上香油给孩子吃都行，老人孩子吃豆腐最好了，一点都不伤牙！” 林子成和林子均收摊后家都没回，直接去了林氏工坊，里面忙的热火朝天，只有族长抱着外甥女晴晴躺在角落里长寿叔给他编制的竹椅上晒太阳。 林家人都在忙着，就族长一个闲人，其他人不会有微词吗？ 当然不会！开什么玩笑，如果卖力有用，林长喜林长河林长泰等人前三十年都在地里刨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农忙更是忙脱了一层皮，有赚到银钱吗？顶多就是给家里解决温饱。 族长一路来未雨绸缪，如今用豆芽和豆腐让林家很快摆脱贫困境地，这证明什么？靠蛮力没用，得有一个好脑子啊！ 他们族长就是有一颗聪明的脑袋，什么事情到他那里就轻飘飘的解决了。豆芽让他们摆脱艰难处境，现在看来这豆腐该让他们林氏一族发家致富了。 躺在那里晒太阳又如何，要不是磨豆子做豆腐实在空不出人手，林长泰还想亲自上手给族长捶背捏肩呢！ 林子均和林子成兴冲冲的回来，大家不用看他们的脸色，首先看的就是光秃秃的牛车面板，上面一块豆腐碎屑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再听到林子成林子均两人身上走路时晃动清脆的铜钱声，哪里不知道豆腐生意火爆，就出去还不到一个时辰卖的干干净净。 “族长，卖完了卖完了，这豆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卖啊！”林子均激动道，这些钱虽然不全是他的，但这林氏豆腐工坊他们家入了股，赚的越多分到的就越多。 第140章 陶春陶夏两兄弟上门 林瑞睁开眼睛，抱着晴晴起身：“不错不错，超出我们预估不知多少，边关百姓对接收新鲜事物的心态还是很强的吗？” 说完他又转头看林子成：“那有人询问如何进货吗？” 林子成脸色一僵，这......只能说卖豆腐的时候太嗨，压根就没往这方面引导啊！ 林瑞不禁笑道：“没关系，今天不行明天大不了就再去卖一次，既然豆腐受欢迎咱们总有机会的。” 善于抓住机会的人有很多，所以这些人都会走在第一批发家致富的道路上，就比如今天已经来到林氏工坊门口的陶春陶夏两兄弟。 陶春其实也夹在刚刚那伙买豆腐的人群中，可这次看着干干净净又非常软嫩的豆腐，任凭陶春脑袋如何好用，也着实想不出来是怎样制作的。 林子均和林子成一共带出来了两款豆腐，一款是嫩豆腐，一款是老豆腐，用他们的话来说嫩豆腐凉拌味道更好更佳，赠送的蘸料一般都用来蘸嫩豆腐，老豆腐用来做菜煮汤和炖肉非常适合。 陶春和陶夏将两块也买了， 分别尝试了下，真的发现两款豆腐有很大区别。 陶夏还眼巴巴的看着他哥：“哥，你看你能做出来吗？” 陶春一左一右捧着两块豆腐毫无头绪，只能摇摇头：“不能。” 陶夏自然是无比失望的低下了头。 陶春却站起身，拉着兄弟的衣服也一并站起来：“咱们做不出来，但咱可以去卖豆腐啊！” 陶夏没听懂他哥的意思：“哥，你说什么？要卖咱们也没豆腐卖啊？” 陶春对自己弟弟的反应能力没什么意外，干脆直接说：“咱们没豆腐可以卖林家的豆腐啊，他们家才摆一个摊位，若是咱们将摊位摆到远一点的地方呢？黄漠关那么大，边境线那么长，走街串巷也比咱们开荒种地强啊，等咱们有了银子也和林家一样买荒地，到时候将地租给别人，咱们一边收租子一边好好做生意。” 林家反购下来的荒地已经这样干了，对于一些人来说，完全没有做生意的细胞，他们更喜欢与田地交流，喜欢种地与丰收，而且林氏的田地租子收的和开荒一样，都五五分成，尤其是林家的田地都已经是开荒出来的，种起来不太费力，田地和林家挨着的当然更乐意一并将田种了，还能再得一些粮食。” “咚咚咚！”林瑞和林子成林子均正说着话的时候，林氏工坊的大门被敲响了。 林子成诧异：“这会谁来找我们？” 说罢走了过去打开门，发现是两个面容相差无几，身形却瘦小的男子：“你们是......” 陶春立刻讨好的笑着，背脊不自觉的开始弯着：“我们是住在林氏隔壁规划地的陶家。” 林子成将陶春扶好：“都是一起逃荒的兄弟，不必如此拘泥，我们也只是还没甩脱泥的泥腿子而已。” 他的话极大的安慰了陶春，让陶春陶夏两兄弟放松不少：“林兄弟，我这人不太会说话，就想问问你们这豆腐我们能卖吗？” 林子均有些惊喜：“当然可以，其实这豆腐我们林家本来就不打算自己卖，希望有想做生意，养家糊口的人们多个进项。” 陶春脸上也露出惊喜之色：“啊这样，不......不知你们豆腐的拿货价如何？” 族长对这方面早有培训，林子成回答的也毫不含糊：“市场上售价是两文钱一块豆腐，你也看到了这豆腐多厚实，完全可以吃两顿，若是再节省一点，吃三顿都可以。若是你从我们林家工坊直接拿货的话，价格就是三文钱一块豆腐，若遇到贫苦的家庭拿不出银钱来我们也接受用黄豆来换，到时候你也可以用收的黄豆按照市场价卖给我们。” 陶夏这会也开始算起来了，三文钱的成本，五文钱的市价，一进一出他就有了两文钱的利润，倘若一天不说多卖个五十块豆腐，就有一百文的进项，况且卖完五十块豆腐顶多一个时辰都不到，先前他在集市上可看到了豆腐受欢迎的程度。 陶夏有预感豆腐的红利期将会比豆芽长的多，属于只要能拿到货就能出去买着钱的货品。 如此一想，他的心里立刻热火朝天，和兄弟两个将身上的老底都掏了出来，买了一百块的豆腐，总共花费三百文。 只要将这些卖出去，妥妥的就有两百文的纯利。 作为林氏唯一识字能算的林瑞自然责无旁贷的当起了他们这作坊的账房，负责收钱找钱，虽然是第一笔生意，林长泰林长发等人却觉得钱途一片坦荡。 陶夏陶春两兄弟付完银钱后并没有急着将豆腐带回去，而是回家将逃荒用的那辆板车敲敲打打做了固定，又在下面铺了茅草，形成一个柔软的缓冲带。 因为林子成和他们说了老豆腐还好，不太容易碎裂，但嫩豆腐就是个娇娃娃，稍微碰撞都会让它碎裂，外表就不美观了，到时候客户不买单很可能要打折出售。 打折出售是不可能的！之前陶春陶夏两人发的豆芽卖到后期就是打折出售的，现在陶春听到这个词就头疼。因此无论如何他都得将卖豆腐的板车给弄的万无一失，工欲善必先利其器。 做好了一切后，陶春陶夏两兄弟才兴冲冲的推着板车再次来到林氏工坊，将给他们准备好的一百块豆腐搬了出来，再由他们一摞摞的搬上车，上面该了一层湿漉漉的纱布用来防灰尘。 看着兄弟两人离开，林长喜走到儿子身边：“瑞儿，咱这么多豆腐，就这两个人肯定不够啊！” 林瑞沉吟，的确是，今天做出的豆腐那么多，不卖完了或许不会坏，但他还是怕馊了或者被老鼠啃了再卖给客户，若是为了这些小钱吃坏了肚子，再坏了口碑可得多膈应啊！ 林子均林子成这俩货只顾着卖货忘记给工坊招经销商也是够够的，最后林瑞拍板：“爹，你让工坊里的人留下两个完成最后一点，三两再留下看家，剩下的所有人都挑着豆腐出去叫卖，卖完回来，记得宣传我们林氏豆腐工坊。” 第141章 少将军，白驼镇可是你心血啊! 邢家军的飞虎营里，刑烈和四个心腹智囊坐在营帐里，每人脸上的表情都冷的要滴水，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中午火头军过来送午膳的时候，看到门口站岗的表兄弟冲他使着眼色，让他直接想往帐篷里跑的脚顿时一转，改为表兄弟那里。 “表哥，怎么了？你眼睛直抽抽？” “我要不眼睛抽抽，你就得尸体抽抽了，少将军和幕府几位军师现在心情差的很，你别送饭了，送酒更合适，让他们借酒浇愁去。” “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假的，怎么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快走快走，别去触霉头了。” 火头军听后只得端着膳食再度离开。 愤怒从徐少轩的心里直接冲出，看着刑烈：“少将军，白驼镇可是你的心血啊！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规模和各行业的匠人，总不能大小姐回来后就拱手相让吧，那这么长时间我们大家所做的努力算什么！” 韩文景也道：“少将军，白驼镇如今为军营赚取的收益可观，若是放手，日后军营粮草该怎样维系？” 刑烈长长舒了一口气：“我能如何，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姐，九死一生的逃回黄漠关，我和大将军心疼都不够，难得她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怎能拒绝。” 林平羽摇摇头：“真正该让我们引起重视的不是大小姐，而是大小姐的夫婿方平山。” “通过大小姐的关系进了邢家军军营，如今和将士打成一片，放低姿态融入军营，让不少将领校尉都对他非常欣赏。 那方平山的用意就有些玩味了，谁都知道邢家军将来是少将军的，他如此高调又显摆的做足这种姿态是给谁看，想要收拢谁的人心，将少将军至于何地。 “少将军，方平山此人来历可疑，我们不能不防。”陈之栋沉吟道：“具体防范措施，首先就得用计将他逼出军营。” 黄漠关的军营事关边境数十万百姓生死，不是他作秀的场所，无论怎样都不能让他不可告人的计谋得逞。 刑烈叹了口气，其实他和大姐感情并不深，他因是邢家唯一男丁，自幼就被父亲带到边关操练；而大姐身为将门虎女，自幼对拳脚功夫和兵器有莫大的兴趣，哪怕被母亲养在京城也无法改变她的心性，和父亲来信时多次提及将来要找的夫婿一定不会是个只会执笔写文的儿郎，而是会拳脚功夫，和她武功旗鼓相当的夫君。 现在找的夫婿方平山不是不符合大姐的心思，而是太符合她的夫婿人选了，简直就像是按照她的喜好挑的，两人感情如胶似漆，大姐又护短，刑烈几次和父亲提起过方平山的事，可结果却碰了个软钉子，让他大度一点，一个外姓人，无论如何也威胁不了他少将军的位置。 “谈何容易啊！”刑烈叹了一口气，父亲本就对大姐心有愧疚，哪能听得进进言。 这会火头军将送给大将军的饭菜又原封不动的端回火头营，火头营的管事王大见了后愣了一下：“怎么了？少将军不喜欢这口味？” 也不能啊，不管是老将军还是少将军都不太重视口腹之欲，给什么吃什么好养的很，不会这么挑呀！ 火头军憨憨的挠了挠头：“我，我也不清楚啊！” 和飞虎营的低气压相比，林瑞的豆腐生意开始遍地开花，林氏一行人个个挑着满筐的豆腐沿街叫卖，陶夏陶冬为了将豆腐能卖出高价，更是不嫌远的将豆腐卖到了白驼镇。 白驼镇上的生活水平可比黄漠关里强得多，最大的灾民潮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以来若是还没来，灾民应该去投靠其他诸侯了。 如今白驼镇已经彻底被扶持成了一个大型的商业中转站，也吸引了不少商人前来交易。 曾经的接收点变成了商业中心，百兴镇则成了接收点，用来接收零散的灾民。 陶春陶夏推着一板车的豆腐在白驼镇做了简单登记后本来打算去城里卖的，结果守城的一个小将士看了掀开纱布看了一眼，不禁好奇问道：“这什么东西？” 陶春这个逃难来的灾民对这些守城的将士们有着天然的畏惧，见他们如此感兴趣立刻让兄弟陶夏给割了两块用干荷叶包好递给将士：“大人，这是黄漠关林家做出的新吃食，名叫豆腐，嫩豆腐可以用来凉拌，老豆腐能煮汤，做菜，炖肉，人吃了可以补充营养，延年益寿呢！” “延年益寿，你开什么玩笑，临朝皇帝以前整日炼丹现在不也病歪歪的龟缩在别的地方。”守城将士说是这样说了，但却口嫌体正直的从怀里掏出钱来。 陶夏见了连连推举：“不不不，不用，大人，这是我们送你的。” 另一个守城小将拧眉道：“给你钱你就拿着，那我们当临朝的那些守门将士吃拿卡要了是吧。” “多少银钱？”守城将士问。 陶夏看了眼陶春，陶春则仍是一脸憨厚：“不瞒您说大人，这豆腐在我们黄漠关卖五文钱一块，如今我们哥俩走到了白驼镇就赚个辛苦费，卖六文钱一块。” 守城将士似乎不可置信这样新鲜的事务价格竟然卖的这样贱：“这么便宜？” 陶春笑着道：“做豆腐的林家人说想让逃荒过来的百姓们和邢家军们都能吃点好的，他们也是从龙亭镇逃过来的，若不是邢家军给田给粮食，也不能活到现在，感激着呢！” 守城将士不禁笑了笑道：“是个知恩图报的，给你钱，这般好的东西多给我们拿两块。” 最后两个守门将士各自拿了三块，花了十五文钱，还得到了陶春赠的嫩豆腐蘸料，说是林家特意研究出来搭配嫩豆腐吃的，他们黄漠关的小孩子一个个喜欢的不得了。 守城将士在白驼镇也有家人和孩子，见此不免非常满意陶春陶夏两兄弟的大方，蜂蜜和白糖可贵的很，愿意拿出来赠人就不是一般的格局了。 事实上守城将士还真弄错了，这些蘸料是林瑞念着陶家兄弟为第一个林家工坊的经销商所以特别赠送的，陶家兄弟一路逃过来父母妻儿都没了，家里没个孩子，要这些也没用，干脆带过来先将生意做起来。 第142章 王大:这又是新吃食? 死的人死了，活的人还得继续活着啊！ 他们兄弟两个还年轻，只要将这豆腐生意做好，攒了钱就可以娶婆娘，成了家，再有孩子，将来老了也有儿女养老送终。 成功入城后，陶春和陶夏将板车推到了人群比较多的地方，他们来的比较晚了，这边好的地段都被其他小商贩占据了，两人只能勉强找了个角落， 然后靠着大声叫喊揽生意。 “卖豆腐了，卖豆腐了！” “新鲜出炉的豆腐啊，凉拌，清蒸，炖煮都行，吃了还能延年益寿啊！” ...... 或许是豆腐这食物真的太新奇，尤其是陶春还将纱布掀开了一角，好让大家看到白白嫩嫩的一方豆腐，很快摊位上就聚集了不少人。 “这什么东西啊？” “豆腐？豆子做的吗？” 陶春也效仿当日林子成卖豆腐时的营销手段，切出一块豆腐蘸着蜂蜜分给大家，边分边道：“这豆腐吃了真延年益寿，老人和小孩吃了排泄畅通，再也不像咱们逃荒时还要用棍子来掏，还能补充骨头营养，小孩子不是骨头软？多吃些这个豆腐补充营养，保管见效。” “真有你说的那么神？”有人不禁问道：“只是一种吃食啊!” 陶春也不夸张：“这位大哥，豆腐这东西吧就和猪肉一样，你说一顿两顿不吃肉可以，顿顿不吃肉人就撑不住了。这豆腐一样，你吃一顿两顿肯定看不出来，但经常吃，对身体的好处肯定就能感觉出来了。” 那人点点头，觉得陶春说的很有道理，拿出十个铜板：“兄弟，给我两块豆腐。” 陶夏立刻喜着开始手脚动了起来：“好好好，大哥你看你是要嫩豆腐还是老豆腐？” “怎么还有嫩豆腐老豆腐，是不是嫩豆腐更好一点？” 陶春笑着道：“嫩豆腐凉拌着吃或者煮汤好，老豆腐适合炖鱼头和清蒸，总之哪一样口味都好，你们不信可以买回去尝尝，保管好吃。” 那汉子想了想道：“那干脆给我一块嫩豆腐一块老豆腐吧。” “好嘞。”陶夏立刻用干荷叶麻利的包好。 汉子提着要走的时候，陶春连忙又将他喊了下来：“大哥留步！” 汉子回头看着他：“咋的了？” 陶春立刻从竹筒里舀了一小杯蘸料：“大哥，今天是我们兄弟两个第一次到这里做生意，感谢大家的捧场，今天前二十位卖豆腐的客人，不管多少，都送他一杯甜浆。” 陶夏也立刻接茬：“这甜浆还是豆腐坊老板做出来的，加了蜂蜜和白糖，拌起豆腐来味道绝了，保管你家孩子吃的眉开眼笑。” 汉子呵呵笑道，这年头的白糖多金贵啊，哪怕他现在做着木工活，一大家子在白驼镇过的都不丰裕，孩子也不知道多久没吃过糖了，如今有免费送的，哪能不要啊！ 立刻凑上来，看着杯子里浓稠的蘸料：“哎呀兄弟，我这又没带杯子啥的，装不回去啊！” 陶夏笑道：“这有很难，我给你用竹刀在嫩豆腐中间开一个小孔，再将甜浆倒进小孔里，等你回家的时候甜味早已将这块嫩豆腐浸透，家里孩子吃着最是甜滋味。” 汉子连连点头，觉得这主意实在是太好了：“行行行，那就麻烦你啦兄弟，你这人好，下次我还来你这买。” 陶春看着周围人跃跃欲试的模样笑着解释道：“大哥，下次可不一定有甜浆了啊，今天的甜浆是豆腐坊的老板送的，明天再买就没了，我可没这么多银钱送甜浆啊，本来这豆腐也就是个小本生意。” “行行行，无论有没有甜浆，我都支持你生意。” “好嘞大哥！” 人都有从众效应，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很快这些人面对这样新奇美味又送甜浆的食物赶了兴趣，纷纷你一块我一块的买了，而陶春兄弟兑现了诺言，无论买多买少，都会赠送甜浆，直到送完为止。 很快牛车上的豆腐肉眼可见的减少，竹筒里的甜浆也一滴都不剩了。 买到最后一块豆腐的人，还硬是让自家的豆腐在竹筒里滚个一圈，沾沾甜味也好，这年头老百姓家里都穷的连耗子都懒得光顾了。 陶春陶夏兄弟两个这么一会功夫就赚到了两百文的利润，顿时觉得之前自己折腾什么豆芽啊，直接做林氏工坊和百姓之间的二道贩子可不是省事省力省心还能赚钱！不会和之前弄豆芽时到最后半买半送，辛辛苦苦还没赚到什么钱。 林长喜和林长泰两人架着牛车往飞虎营的方向走，距离军营越近林长泰的心和身体就抖的越厉害，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吓的。 靠近军营啊！ 在黄漠关那么久了，对邢家军的传闻当然避免不了的听说一些，在黄漠关百姓中的邢家军既是让他们感到荣光的战士，又是让他们感觉到青面獠牙的守卫者，能止小儿夜啼的那种。 结果他们族长就悄无声息的和邢家军中精锐中的精锐，飞虎营的火头房管事王大搭上了关系！ 本来说将这一牛车的豆腐直接送人，他们是万万不能同意的，豆腐在集市里多走俏啊，第二批搬过去还没半刻钟就被买完了，他们这一牛车少说也得赚个二两银子。 卖都不够了，更别提去送！ 但在得知送的是飞虎营的人，林长喜顿时不说话了，搭上了邢家军，简直就能在黄漠关横着走了。 王大又被值守的将士喊了出来，一听愣了愣：“林家的？” “对，说是一个叫林瑞的让他们送过来的新吃食。”末了将士小声凑到王大耳边：“王大哥，吃食足有一牛车呢，咱们吃大锅饭的也能匀一点吧？” 王大笑骂一声：“少不了你的，快带我去。” “有没有苛待，吓唬人家？” “当然不能了，王大哥，你几次见过我对送菜送粮的人狠生狠气了？巴着他们都来不及，一个个比我们爹娘老子都亲，哪个月看不着他我就心慌的很。”邢家军接收这么多流民，现在军中上下就怕突然断粮。 第143章 截断刑烈米粮，女婿折腾的幺蛾子 王大大刀金马的走到军营门口，没有看到林瑞，却看到了两个模样有些畏畏缩缩的中年男人，身旁赶着的牛车却是和上次林瑞赶来时一模一样。笑呵呵的迎了上去，拱拱手：“麻烦二位了，这么远还特意送好菜来，回头一定要和林瑞表达表达我的谢意。” 林长喜林长泰哪里见到过对他们如此客气的将士，先前来到白驼镇时碰到的守城将士们态度就已经够好了，比起临京那些进城还要吃拿卡要的兵痞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立刻站直了身体连连摆手：“大人如何使得！” 王大笑眯眯的拦住了两人的手：“如何不使得，对了，我林弟呢？” 上次告诉他发豆芽，军中将士们可以在冬季吃到新鲜菜色；这次又分文不取的给他送新菜，这林瑞当得他一声兄弟。 林长喜道：“在家里忙着，刚弄出来的豆腐工坊不能没人，还说准备改进一下制作豆腐的工具，便让我们将豆腐给送来。” 王大搓搓手，掀开了豆腐上盖着的纱布，淡淡的豆香扑鼻而来：“这就是豆腐？” “是的。”林长泰有些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交给王大，王大边拿边疑惑道：“这是什么？” 林长喜：“瑞哥儿说这是关于豆腐的几种做法，他已经托人撰写在纸上了，希望你们能用得着。” 王大笑了：“他还真有心。”不过很快脸色就一收笑不出来了，忘了他都不识字了。 故作淡定的将这张纸揣在兜里，看向身边的邓辉，邓辉收起在豆腐上盲扎的银针，点点头：“没问题。” “这趟就辛苦你了。”说着王大就要从怀里掏银钱。 林长喜和林长泰连连推拒：“不可不可，族长在我们来的时候交代过了，一定不能收取你们银钱，说是送的就是送的。” “若是大人喜欢，下次订货咱再议价格之事。” 王大豪爽的点头：“那成，我就先将这......”一时半会忘记了这新菜品的名字。 林长泰笑着小声提醒：“豆腐，豆腐。” “对，我就先将这豆腐带回去了。” “好好，我敢打包票，保管大家吃的满意。”林长喜拍着胸脯道，这些豆腐可都是瑞哥儿做出来的，尤其是给王大那张纸上的菜谱也是瑞哥儿让珍娘做了一遍给大家尝的，那滋味没得说，现在林家人要么喝豆花，要么吃豆腐，硬是整出了一个豆腐十八吃，他估摸不出三日，大家对豆腐热情肯定锐减，说不定看一眼都掀翻。 毕竟再好的东西，也架不住天天吃啊！ 王大让邓辉和谢阳喊人来将这些娇嫩的豆腐都搬到飞虎营的伙食房，自己则边走边拿着这张纸研究嘀咕，军营里的扫盲课程办了一半实在坚持不下去，有些人就不是学习的料，比如王大，学了小半年的识字课也就认识了十几个字，现在用眼睛在这张菜谱上找认识的字，可不费劲嘛！ “哎哟！”往前走的王大突然感觉像是踩到了某个人，抬头一看立刻躬身赔罪：“韩大人，真对不住，一时没注意就......” 韩文景摆摆手：“无碍。”本来他也心不在焉，没见着前方是不是有人。 韩文景要走的时候，王大突然出声喊出了他：“韩大人，不知您现在是否得空，小人这里有些不认得的字还望您解惑。” 韩文景诧异的看着王大，倒是没想到军中有哪号人像王大一般好学上进的，否则徐少轩开展的识字课也不至于那么草率的收场：“哪里不懂？” 王大讪笑着将林瑞给的菜谱递了过去，没办法，军中能识字解惑的也就那么几位，剩下的全都是擅于打仗的大老粗，校尉和左右将军每天忙的人影都不见，况且火头营的这等小事他也没有胆子大敢拿去打扰将军，否则打上几十军棍都不带可惜的。 思来想去，还是这次碰到的韩大人才是最好人选。 韩文景以为王大会给他多高深的东西呢，结果打开一看，竟然发现只是......菜谱！ 里面还详细教了做菜方法，火侯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韩文景将上面几道做菜的方法和王大复述了几遍，王大听的认真，不时反问，直到确定都记住了做法后才躬身又向韩文景道谢。 “无需客气，只是菜谱上名唤豆腐的这东西，我好似没有听过啊？”韩文景有些奇怪，就几日没有出军营，豆腐这等新鲜的事物都出来了？ 王大此时已经乐呵呵的将那张菜谱当宝贝似的揣着走了：“韩大人，等我做出来你就知道豆腐是什么滋味啦！” 韩文景笑了笑，慢慢踱步到少将军与他们经常议事的营帐。 徐少轩和陈之栋三人就站在营帐外头，见韩文景走来，立刻将他拉进了营帐里，一看少将军也一脸铁青的坐在首位。 韩文景不由一愣：“怎......怎么了？”他就出去转一圈的功夫，也不至于少将军这么生气吧。 陈之栋脸上都是愤怒：“方平山越来越过分了！” 徐少轩脸上也同样严峻，看向刑烈：“少将军，这次若是再姑息，将来我们飞虎营岂不是被他拿捏在手上。” 林平羽一脸赞同：“少将军，决不能姑息，让方平山知道这是邢家军，他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竟然心思那么大，胃口这么好，妄想将少将军取而代之。” 见没人说其中原因，韩文景不得不问了一句：“少将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徐少轩叹了口气道：“方平山那狗东西差人截了飞虎营的粮草。” 韩文景大惊：“什么！” 粮草不管哪个时候都重要，简直是人体咽喉一般重要的位置，如今被劫，飞虎营粮仓里的存粮根本挺不了几顿，饿一天还好，若是饿的久了， 营里将士们肯定生变。 韩文景连忙追问：“查出将粮草运往哪里了吗？” 陈之栋点点头：“查到了，方平山真是高估自己，真以为在邢家军的境内可以瞒天过海。” 第144章 没米下锅，将士都得饿肚子 查到了为什么不去抢回来？韩文景立刻就想到了其中关键：“少将军还在顾虑大小姐？” 刑烈却摇摇头，脸色难看的要滴水：“不，我对大姐的一再想让是基于邢家层面上，可她夫妇两人将手伸到军营里来，事关飞虎营三千将士的生死，我就不能姑息了。” 林平羽脸色一动，看着刑烈：“少将军，你的意思是？” “三虎！”刑烈唤到身边的副将。 王三虎立刻应声而出：“末将在。” 刑烈：“你去点一千邢家军连夜奔袭百兴镇的衙门旧址，从地窖里将方平山从我们这抢的粮带回来，若谁敢阻拦，皆杀无赦！” “是！”王三虎领命后迅速转身离开。 方平山自从来了黄漠关后就像个丑角一样上蹿下跳，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实则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人眼下，只是先前刑烈看在刑飞燕的面子上不予他计较，如今变本加厉，就别怪人给他一记吃痛的教训。 林平羽不禁皱眉问：“从百兴镇到黄漠关运送这么多粮草，少说也需要两天，将士们每天都要操练，饿肚子肯定不行，现在粮仓里的存粮顶多撑完今天，明天的就.......” 刑烈头疼的揉捏着额角：“让火头营看着办吧。” 此时火头营的管事王大还躺在椅子上琢磨豆腐的做法呢，转眼就被少将军的亲兵叫了过去：“王大，你过来一下。” 王大见到是少将军的亲兵，不禁满脸堆笑的立刻起来，顺带从灶头上拿了一个饼子递给他：“兄弟，你怎么来了？” 亲兵和王大关系一向很好，听到少将军给他的交代后，哪里还吃得下，就为自己这个兄弟烦了：“还吃什么吃啊！” 王大一愣，见亲兵将饼子都直接放了下来，平时他可是最喜欢自己烙的肉饼。 现在连饼子都不吃了，事情都得急成什么样！ “怎么了怎么了，兄弟你别吓唬我啊！”王大有些急了。 亲兵见王大终于在状态很欣慰，不过还是说出了少将军交待的话：“这一批粮草不能准时到达军营，这两天你得想想办法让全营的将士们按以前的标准吃饱。” 王大眼前一黑：“兄弟，你是不是跟我开玩笑，粮仓里的粮草剩余不多，我可就眼巴巴的等着今晚粮草送到呢？你跟我说送不来了，还要挺个两天，这哪里成！” 亲兵：“你当我想啊，这不是少将军亲口交代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哎呀这，粮草怎么会晚呢！”以往最难的时候也没出过粮草没送到的问题，现在仅剩的粮草顶多够大家吃了晚上这顿，明天和后天怎么办，熬稀粥倒是能顶一会，但飞虎营里都是少将军的嫡系精锐部队，从来都是干饭和肉菜标准，否则哪能以一当十，骁勇善战呢！ 亲兵哪怕是知道内情也不能说：“总之这就是少将军交代的原话，兄弟，多想想办法吧，我知道你难，少将军也难。咱们都是少将军的部下，该为他排忧解难。” 一边是少将军，一边又是自己的好兄弟，亲兵觉得自己两面为难，干脆立刻掉头走人。 只剩下王大一人呆坐在椅子上，抓耳挠腮的想办法。 可这怎么想啊！ 一边存粮快空了，一边还要给将士们吃饱饭，挺个一顿他就够呛了，还要挺个两天，两天就是四顿，杀了他吃肉都不够啊！ 和飞虎营火头军里的凄惨气氛不同，林家工坊短短几日在黄漠关和白驼镇都声名鹊起。 黄漠关又下了一场小雪，第二天早上过低的温度让地面上开始结冰。开荒好了的土地上暂时不能种植植物，大部分开荒百姓骤然闲了下来，竟然开始无所事事。 这种无所事事的空闲感让他们无所适从，一日不劳作就赚不到钱，就算放在以往老家的冬日，田地里没活，他们都会去镇上或者城里找活干，哪怕一天挣个三五十文钱也是个进项。 黄漠关的百姓本来想去白驼镇找找有没有能做的活计，但住在林家工坊的隔壁邻居看到陶家兄弟两个每天都去林家工坊里运豆腐出去卖不由起了心思。 有些心思灵活的想要打听打听陶家兄弟这行当赚不赚钱，陶家兄弟说累得狠，只赚个辛苦钱。 本来一些人是歇了这个心思的，后来看着陶家兄弟两个每天都兴冲冲的去林氏工坊里拉豆腐出去卖，那板车从一开始的一层豆腐慢慢加高到两层，再到三层，这模样可不只是像他们说的只赚个一点辛苦钱。 于是有不少人去林氏工坊打听，得知一次“批发”五十块豆腐的数量，每块豆腐就收三文钱成本，也就是一块豆腐能赚两文钱。 那像陶春兄弟一次拉三百块豆腐出去卖，就这半会功夫轻轻松松六百文钱赚回来了？半天六百文，一天就一千两百文，什么生意能像这那么好赚！ 既然陶家兄弟能干，他们又为何干不得！ 渐渐来预定豆腐的人家越来越多，林氏工坊里的豆腐往往还不到中午就被卖完了，惹的后来的人抱怨纷纷。 产量跟不上卖量又不行，林瑞扩大了生产，其实豆腐的做法也很简单，唯一有技术含量的就是点卤，只要将卤子的做法牢牢掌握在林氏人的手里，其他人就不会仿制的出来。 卤子用的其实就是盐卤，非常简单，对于聪明人来说能实验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只是林瑞和豆芽一样已经将豆腐的利润压的很低，哪怕再出来个竞争对手，也不一定能以这样低的价格来定价。 世界上最辛苦的三个职业就是撑船，打铁和磨豆腐，豆腐也只是小本生意，当然若是搞垄断的话，的确可以让这一小块豆腐的身价暴涨，但林瑞觉得没必要，他也不是奸商，这年头百姓的民生本就艰难，何必还要在他们身上吸血吃肉呢。 林瑞提出的扩大规模得到林家众人赞同，但招工却是被他们反对的厉害。 草儿理了理前头因为忙碌而有些散乱的头发道：“招工？不用，我们能赶得上，咱在座的都是豆腐坊的东家，自然不会将这等诀窍外传，可若是招工来了那些手脚不干净或者心怀异心的就难说了！” 第145章 豆渣饼 草儿这话倒也提醒了林长发等人，纷纷点头：“对啊，这是咱们林家的诀窍，可别又被外人窥探到了，砸了咱们自家的招牌。” 见他们这样说，林瑞只能退而求其次：“这样吧，在豆腐坊隔壁再建一个屋子，大家将现在工坊里的石磨搬过去，之后聘请的工人就做豆腐的第一道工序，将泡发好的豆子磨成豆浆怎么样？” “这......！”林长发和林长寿林长泰等人还是有些犹疑，主要是上次发豆芽的方法让他们吓怕了，说什么都要保护好这个技术。 宁可自家人累一点，也不愿意技艺外传。 林瑞无奈道：“各位叔伯们，豆腐做法知道的感觉很简单，不知道的也会不得要领，否则为什么临朝那么多年，也只有我误打误撞知道了豆腐的制作方法？” “趁着现在豆腐大卖，能给咱们林家挣钱，就要想尽办法扩大规模，做更多的豆腐卖更多的银钱，若是畏首畏尾，哪里发得了大财。” “就听我一句，开始招工吧。” 林瑞这句话直接拍板，不扩大经营规模跟不上市场需求，放着钱不赚回头爹娘又得在自己耳边唠叨了。 林氏工坊放出要招工的消息，第一个受惊动的就是周围邻居，还是那句话，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出去抛头露面做生意，尤其是妇孺们更是如此，封建礼教在她们看来格外重要。况且家里的男人们还在，哪还有她们能跃过前头做主去。 这样一个做工的机会倒是十分难得，如今天寒地冻，救济粮的数量也有限，一路逃荒过来大家都尝够了饥饿的滋味，说什么都不想再饿肚子，如今能有上工挣银钱的机会，那可不都上赶着。 冯珍娘和其他林家的女眷们都成了香饽饽，无数邻居都和她们开始攀谈，言语间捧着哄着，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想要来工坊里做活。 冯珍娘的下巴扬的极高，很是意气风发：“这我可没法做主，瑞哥儿说了，等确定招工后要弄什么......什么面试，只有达到要求的人们才能进工坊做事呢！” 不少人好奇问：“什么叫面试？” 另外一部分人迟疑的回答：“应该是某种考核吧。” 其实这些邻居不说，林瑞也打算就近招工，否则距离太远每天在路程上花费的时间就足够精疲力尽，尤其是磨豆腐还是个体力活，一天到晚机械性的动作做下来也不轻松。 饶是如此，来求职的人也络绎不绝，林瑞这次录取了好几十人，扩张的豆腐工坊也比先前整个工坊大了五倍多，期间还租赁了附近邻居的规划地。 现在黄漠关的地皮不值钱，大家因为开荒的重任也没那心思建屋子，家家户户盖的都是像林瑞工坊一样的茅草屋，轻便也省力。小小茅房一两间，正好让一家人勉强住了进去。剩下可以建院落和房屋的大片空地都荒废着，就成了林瑞租赁的地方。 林氏工坊划出了五分之二的地皮给磨豆腐的大石磨摆放的地方，找来的男男女女都是附近邻居，且最多的都是生活较难的人们。 逃荒过来的人，不是每个都像林家一样幸运，一个出逃的宗族完完全全，一个不落。 多少的人都在逃荒路上就像林瑞等人看到的一样，被饿死，被渴死，被观音土撑死，被一肚子草根树皮给涨死，这些死亡的人身份中，有父亲，有母亲，也有爹娘。 林瑞聘请的员工中最小的才十四岁，和林沐（小木头）一般大的年纪，却要肩负起一双弟妹的生存大计。 林瑞的本意不想用这么小的孩子，但那孩子性格轴的很，硬是跪在林瑞的面前求情，他不怕苦不怕累，只要能吃饱饭和发银钱就行。 荒地开荒，他虽然身为户主，可年纪太小了，还不能达到临朝规定中的成年人，黄漠关分荒地的管事们也只能意思意思的给这三个兄妹分了一亩，加上救济粮估摸着饿不死。 饿不死和吃饱饭是两回事，救济粮养活三张嘴哪里有这么简单，每天就只能煮稀粥，黄漠关此时冰天雪地，外面连野菜都摘不到，弟妹们饿的走两步就眼睛发黑，他年纪稍大些，勉强达到能做活的年纪，说什么都要留在林家工坊，这样才能给弟妹们和自己都找到一条活路。 林氏工坊包一日三餐，这放在哪怕白驼镇都是难见的，一般商家最讲良心的也就一天两顿。 早餐是豆渣饼，让大家填饱肚子，中午是豆渣饼和豆芽肉汤，晚上是杂粮面饼和炒豆渣，总之一天三顿离不开豆渣。 豆渣豆渣豆渣，现在在林氏工坊里干活的人听到豆渣都反胃，其实林家真得算很好的东家了，豆渣饼里有面粉，烙饼的时候还会放油，豆芽汤里的肉都是实打实的，但就算是满汉全席吃的久了也会腻啊，更别提林家天天都这三样餐饭。 很多工人宁可中午只喝些豆芽汤，然后将豆渣饼和晚上的豆渣饼带回去给孩子吃也不愿意再吃了。 这样好的员工福利待遇就造成了林氏工坊的活计就成了香饽饽，每天员工家里的孩子最期盼的就是父母做活回来一并带回家的饼子。 林瑞也没办法啊，这么多豆渣总不能浪费吧，现在这些豆渣都被林家人挑出去卖，便宜的很，一文钱五斤，算是抛售了，但对于穷苦人家来说，这些豆渣反而成了活命的食物。 豆渣饼不是没打算在白驼镇卖过，只是没了市场，逃荒到白驼镇的人们有些还是大酒楼的糕点师傅，会做不少好吃香甜的糕点，白驼镇的甜点不管从味道还是卖相都吊打豆渣饼，价格虽然比豆渣饼贵了不少，但多的是有人愿意买单。 没办法，白驼镇的生活水平比黄漠关强太多，豆渣饼也就只有在黄漠关有些市场，也有不少人专门找来林氏工坊收购部分豆渣用来做豆渣饼去出售，但面粉和盐的代价比豆渣还要高出不少还卖不上价。 第146章 遇到愁眉苦脸的王大 毕竟在老百姓的眼里，豆渣一文钱五斤是个贱东西，你这用原料做成的豆渣饼贵那么多，还不如我去集市上买个一文钱的豆渣自己回家做了，又省钱还吃的饱。 所以豆渣饼这种东西就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在市场上得不到好的反馈，压根不能和豆腐这种热销的产品一较高下。 林氏这次为了让豆腐这一吃食在市面上立于不败之地，延伸出的其他豆制食品也纷纷出现，诸如豆干，豆浆，豆花，豆腐乳，豆皮和腐竹也一样样占领市场。 现在林氏工坊的食品走进了黄漠关的千家万户，每天来黄漠关林氏工坊里进货的人络绎不绝，林子正和赵青两人从繁重的体力活中脱离开来，开始应林瑞的要求做地域划分。 豆制品也有代理商，比如a区有了第一个，那第二个就得去b区，这叫做地域保护。 每天赵青和林子正们都为吵上门来的经销商而头疼，明明定好了区域，总有些想占便宜的一再扩大，况且这事还屡见不鲜。 时间一长被另一个区域经销商知道能不发火吗？这事可找不到县太爷来管，那肯定还得回林氏工坊找区域负责人。 一来二去直接将赵青给弄火了，直接放下狠话，对着想要占便宜的经销商道：若是还有第二次，就取消你的经营权，从此林氏的东西不用你进货，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这些人也是贱，和和气气好好说，想要和气生财的态度就不拿你当回事，赵青这样一番怒喝后，往后这些人生意做的规矩的很，有时候为了想多拿一些话还要请林子正和赵青两人吃饭。 赵青和林子正也没拒绝，谁请就去，这还是族长给的主意，不吃白不吃，你每家都答应，回头发货的时候还是按照原计划来，不就是谁家也没答应吗？ 如此一来二去，成功让经销商请客之风尽消。 白驼镇不愧为技工工种的小镇，不仅商业发达，手工业也强的很。他今天和三两来这里就是得知白驼镇竟然有烧砖场了！ 这好啊！他本来就打算建造青砖瓦房，还好黄漠关很少下雨，否则他每次都心惊胆战的看着土屋作坊上的泥水哗啦啦的流下，唯恐雨再大些就能冲烂了土屋。 既然打算在黄漠关定居，但住肯定要住好一点，尤其是现在对他来说钱已经不成问题了。 林氏工坊上次已经分了一次分红，大家拿到了比投资多了两倍的银钱，纷纷乐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本该是一个季度分一次红，但因大家建房的要求强烈，林瑞干脆提前。 这次和三两出门也是想和烧砖厂接洽，谈论购买砖的价格事宜。 和砖厂的掌柜靠着量大谈妥了生意后，开始和三两在白驼镇的街上逛了起来。 如果将黄漠关的两族集市当成城乡结合部的话，那白驼镇完全就是城镇生活，酒楼，肉铺，医馆和成衣店，布店等应有尽有，林瑞毫不含糊的和三两手里捧着甜点，糖葫芦以及糖炒栗子，牛车上还放了好几份给孩子们带回去的烤鸭以及包子。 曾经这些只有过年时节才能吃到的好东西，如今他们林家的孩子即将食物自由了。 这次林瑞本来打算将林家几个小的带到白驼镇上一起来看看，但想到几个孩子那叽叽喳喳就和小白鹅似的声音吵闹不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多好，他可以和三两安安静静的吃着东西。 三两简直爱死了和他主人逛街，看中了什么就一个字，买！ 他的口腹之欲得到极大满足，糖炒栗子的进食速度，剥壳都赶不上他吃的速度，还有大酒楼里的烤鸭，这都还没到饭点他都已经炫了两个半，还有半个是主人的，怕自己吃不完，干脆提前让酒楼里的伙计分好。 白驼镇在一些人眼中已经很好了，但在林瑞的眼中还不够好，它仿佛就是沙漠中的一股汪泉，看似珍贵，实则建的就像空中楼阁。 哪怕这里的工匠再集结，再将这里打造的如何繁荣都极有可能是空中楼阁，因为除了白驼镇之外的地方都贫瘠荒凉，一处繁荣代表不了什么，只有处处繁荣这个地方才有生机。 “主人，你看，那是不是王大人！”三两突然指着一处在马车上耷拉着头的男人。 “哎？”林瑞看了一眼，发现还真是！ 立刻在牛车上和他挥手打着招呼，很是自来熟的来了句：“王哥！” 愁眉苦脸的王大一开始还没理会，只以为是有人和他同姓的熟人打招呼，直到那打招呼的声音离自己又变得更近一点：“王哥，好巧啊！” 王大抬头看着熟悉的林瑞，脸色不由一喜：“哎呦，林兄弟，真是你啊！” 林瑞让三两将牛车赶到空的地方不挡着主干路，三两下爬上了王大旁边做着，将怀里买的吃食零嘴往他那里塞了塞：“来来来，王哥，快吃点！” 王大嘴上逞强：“哎呦呦，这如何使得！”手却已经伸向林瑞怀里抱着的那只烤鸭上，还是林瑞临下牛车的时候特意带来的。 林瑞顺带将买的栗子也一并塞到了王大怀里：“王哥，怎么了？老远就看着你愁眉苦脸的？说出来，看看兄弟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王大摆摆手，心里不带任何一点指望，今晚将士们的吃食都还没着落呢，他能帮上什么忙，就算有多少豆芽也不成啊，豆芽也不管饱。 “哎呀，多个人多个脑子，三个臭皮匠也能塞过诸葛亮呢！” “诸葛亮是谁？”王大好奇看着他问。 林瑞......差点忘了他穿越的是架空的朝代了，哪里有三国，刘备和诸葛亮来着！ “哎呀王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当你遇到了难题，不要当锯嘴葫芦和钻牛角尖，要说出来，人一多，办法就多，事情解决的就快了。”林瑞不太负责的胡诌，其实他就是好奇有什么能将王大这个火头营的管事给难住，火头营哎，全军油水最足的地方，饿了谁也不会饿到火头军。 第147章 半买半送的豆腐渣 “这......”王大有心开口，但想到亲兵交代的事情，还是又忍了下来。 摇摇头，没好气道：“说了没事就没事，不要乱打听，否则会掉脑袋的！” 林瑞见他这样，脑子里灵光一闪，小心凑到他身边问道：“王哥，是不是军营里面的粮草不够了？” 这话问的将王大吓的差点蹦起来，猛然抬头惊恐的看他：“这话可不兴胡说啊！” 见他这样，林瑞本来一半的猜疑变成了十分，倒是挺善解人意的点头，拍拍自己的嘴：“瞧我这张嘴，净胡说了！” 当要告退的时候被犹豫再三的王大搭住了肩膀：“林兄弟，你先留步。” 林瑞回头看他：“王哥，还有何事？” 王大小心打量四周，一把将林瑞再次拽到了马车上，凑到林瑞耳边小声问道：“倘若，倘若真是如此，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林瑞一副了然之色听懂了他意思：“缺多少？” 都是聪明人，两人干脆说起了暗语。 王大将五根手指握拳，林瑞微微瞪大眼睛：“全部？” 这不就是和算命一样，人家是五行缺金，五行缺水啥的，他这是直接五行缺五行了？ 王大又叹了口气：“是呢，上面交代给咱们的事，要命了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更别提我们这些火头军了。” 林瑞看了看周围：“邓哥和谢哥呢？” “去白驼镇上的粮食店里匀粮呢！” “能够吗？” “当然不能，粮够咱的钱银也不够啊，三千人的粮食，就按照一人五两饭的最低要求来算，都得多少银子了！” “那你现在有多少？”林瑞问。 王大悲愤：“不到五十两！” 等等，不到五十两？不到五十两还要准备飞虎营三千人的伙食，他到底哪里来的勇气。 王大看出了林瑞的奇异之色，只得悲戚戚道：“这些银子若按照以往的支付情况来看，付完了菜银，我还能攒下五两的小金库。可现在没了，什么都没了，五十两里其中的二十两还是我倒贴的，现在我都不心疼钱了，只希望能过这一关啊！” 黄漠关的粮价趋于平稳，但很多时候属于有钱都买不到粮食的，边关地带，很少愿意有商人过来，哪怕在邢家军的监管之下压着粮价不疯涨，商家们也有对策，限时限量再私下交易。 林瑞想到了工坊那块堆成小山似的豆渣道：“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将士们吃饱。” 王大眼睛一亮：“快说快说。” “我家的豆腐工坊里每天产出不少豆渣，豆渣可是个好东西，可以炒制着吃，或者加些盐和面粉做豆渣饼皆可。” 现在王大不关心豆渣味道如何，他只担心这豆渣能否让边关飞虎营里三千多的将士吃饱。 “放心，一定会的。”林瑞笑的笃定，因为王大根本不知道工坊里每天豆渣的产出值都恐怖，一文钱五斤的方法都不足以买完，足以见到体量之大。 当邓辉和谢阳两人各自提着一小袋米粮回来的时候，神情不知道多沮丧，这真是他们磨破了嘴皮子用光了面子才买来的一些粮食，但哪里够军营里这么多人的份量。 本以为回来的时候看到同样愁眉苦脸的老大，结果他们一出现在马车附近，立刻就被王大招呼进了马车上：“快快快！” 上来后发现上面坐着一个眼熟的人，只是之前被箩筐挡住了身形：“哎呀，你不是林兄弟吗？这么巧！” 王大早已经迫不及待：“哎呀，别寒暄了，快干正事。” “正事？” “什么正事？” 这话说的谢阳和邓辉两人一头雾水，也不明白为什么王大还能笑得出来，难道是粮食危机被解决了？ 他们来劲了，粮食危机解决了可就好办多了！ “咱们去哪里啊？”邓辉看着王大架着马车载着三人往不是曾经回军营里的那条近路跑着。 还是林瑞给他们笑着解惑：“林氏工坊。” “那里啊！”林氏工坊算是最近声名鹊起的一个地方，里头的豆腐豆干和豆皮都卖得非常走俏，经手这类食物的商人们一个上午甚至两个时辰就能收摊，渐渐的大家也都知道吃到的豆制品一定是林氏工坊出产的。 他们本来还打算也购买一些给营里的兄弟们改善改善伙食，上次做的肉烧豆腐，大家可差点没将碗都给一起吃了。哪成想还没找到林兄弟预定，军营就遇到了粮草延迟送到的事情。 架着马车的几人速度极快，三两的牛车跟在身后，一会儿就被甩的不见踪影。 马车很快来到了林氏工坊门口，但前头却被各种牛车马车和板车拦住了去路，这些都是来林氏工坊这进货的。 有些人看到王大等人架着马车一副横行无忌的模样，皱眉道：“想做生意就好好排队，知道什么是先来后到吗你，我要是告知林家人你这等做派，你就瞧林氏工坊还愿意和你合作不！” 王大刚把车停下来，就被劈头盖脸的一顿训，但他现在已经没心情和这人计较了，着急忙慌的看着林瑞：“林兄弟，你这豆渣在哪呢？” 林瑞捂住险些在路上颠成八瓣的屁股从马车上挪下来，神情那叫一个酸爽：“嘶！” 邓辉和谢阳早就习惯了这种颠簸，立刻一左一右架起了林瑞的胳膊：“没时间啦林兄弟，得罪了。” 王大也连忙开口问：“豆渣呢？林兄弟，你说的豆渣在哪？” 林瑞指着一条岔路道：“从这里过去就能绕到林氏工坊的后门，我让族人给你们打开后面仓库的货门，那里堆积了不少豆渣。” 三人很快照着他说的路线走，果然走到了后门，伸手敲了敲门，立刻有人警惕问：“谁啊！” 林瑞道：“木头，是我。” 打开门露出木头一张少年的脸：“小叔，你怎么这样回来了？” 林瑞：“坐马车坐的，还不快来扶我！” 木头立刻照做，邓辉和谢阳没了负担，立刻随着王大往林瑞指的仓库跑，等到仓库打开，看到里面满满一堆豆渣，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成了！” 林瑞也道：“这豆渣本身也不值钱，若是需要你们都搬去吧。” 王大摇头：“这哪成啊，你把我们当兄弟，我们哪能让你吃亏。”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二十两，林瑞说啥也不要，最后被邓辉和谢阳联合劝道才勉强收下五两银。 所以这两大仓库的豆渣，属于半买半送，还让王大等人欠了个人情，他觉得还蛮值的。 第148章 豆渣入军营 林氏工坊已经成为这十里八乡最大的豆腐生产地，与他同住同一片规划地的百姓，有不少冬季在家无所事事，升起火堆猫冬的人们，这下再也闲不住了，早早的就挑起担子进工坊里，装一些豆腐，腐乳和豆皮去集市上，白驼镇上，或者走街串巷的卖。 林氏族人渐渐从繁忙的制作行业中脱离出来，林瑞只留了包括爹在内的四位长字辈看管制作的核心，来这里的每个工人进来都会签订一份用工契约，一旦有人将林氏工坊里的制作工艺泄露出去，林氏有权利追究其责任和天价违约金。 这些只是起暂时的震慑作用，林瑞知道在一定的利益诱惑下，有多少人能守得住初心。 王大等人运去的一车车豆腐渣就是每天林氏工坊的产物，之前卖不完的那些豆腐渣废料，林瑞总会让小木头和墩子几人用板车推到地里给沃肥。让姐夫去白驼镇寻找卖猪仔的路子，捉个十几头小猪仔回来养着，这样豆渣也不会浪费。 倒是没想到这些豆渣猪还没吃着，就先给人吃了...... 王大和邓辉坐在最前头的马车上，后面还浩浩荡荡跟了十几辆马车，火头营的马车不够用，还是去军事营里借的战马，临时套上来拉粮食。 邓辉看着马车上一摞摞堆的老高的豆腐渣包裹总算舒了口气：“这下战士们总该够了吧！” 王大笑呵呵：“够，保管够！” 又道：“林瑞兄弟说了，倒些面粉进豆腐渣里搅和搅和，再给锅里刷点油就能烙豆渣饼，面粉不充裕的话就熬豆渣面粉粥，要连米面啥的都没了，就直接鲜炒豆渣，配上咱们发的那些豆芽，怎样也能让将士们吃饱。” 邓辉松了口气：“哎，总算解了这难题。”不由小声抱怨：“要我说啊，大小姐也真是拎不清，邢家在，邢小姐才地位尊崇，邢家不在改姓方，当家主母都不一定能是她啊！” 王大也声音压低：“谁说不是，女人嘛，最容易被情情爱爱冲昏了头脑，我瞧着这姓方的不是什么好货，一来这里就挑拨的大小姐与少将军离了心，现在更是针锋相对，咱们那粮草说不定......” 打住打住，再往下说下去就得算泄露军机杀头了，王大立刻闭了嘴，给邓辉一个你懂的眼神。 军营里刑烈在帐篷里来回踱步，不时看向百兴镇的方向。 韩文景抬起头，不禁劝慰道：“少将军安心，三虎副将骁勇善战，对付方平山手底下的几个乌合之众定是不在话下。” 刑烈长叹口气：“我倒不是担心他们，只是今日军营不知是否能让将士们吃饱，我对火头营下了死命令，可火头营也难为无米之炊，我这的确强人所难了。” 韩文景不禁笑道：“原是这样，那不妨等今日火头营将饭菜送上来将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刑烈笑了笑：“倒是我着相了，重拿轻放就行。” 刑烈动了动鼻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快到午时，也该到火头营做饭的时候，一股豆香味飘了出来。徐少轩从伏案上抬头：“看这味道，今天又该是豆腐管饱了。” 林平羽摇摇头：“若是豆腐管饱也不错，但几块豆腐才能管饱，一块豆腐按照五文来算，咱们飞虎营一共三千余人，一块豆腐的消耗就得十五两银子，这才是一块豆腐的啊，你我这般成年男子少说也得四块豆腐，军营里的将士们每天排兵布阵消耗的可都是体力，不吃点好的哪里能有力气，少说也得八块吧，一顿饭消耗百两银，其余油水还得另算，若按这种养兵法，几个邢家都不够。” 林平羽掌管飞虎营的军需调度，了解的更加全面透彻。 陈之栋笑着道：“想什么呢，兴许是豆腐汤，这种叫豆腐的食物，我家人实在爱极，一日少了它都不成，吃的最多的就是豆腐汤，侄儿侄女闹得很了我娘会给用白糖拌嫩豆腐，那味道真是不错。” 林平羽打趣：“知道的那么详细，你吃过？” “那肯定，不然我怎么知道滋味。”陈之栋也面厚，不禁笑着说。 这会刑烈的亲兵恭敬在外头朗声道：“少将军，该用午食了。” 刑烈和他四位最看重的智囊都神色一振:“快呈上来。” “是！”帐篷被撩开，亲兵们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将将军和几位谋士的午食都一并端了过来。 自从大开城门接收流民灾民以来，邢家军上下都开始节衣缩食，以往还能让火头军给有官阶的武将们开点小灶，额外做做膳食。 现在情况特殊，全军上下都开始吃大锅饭，不许搞特殊。 亲兵动作极快的将少将军和几位智囊的午食都送了过来，韩文景等亲兵离开后首先打开了食盒，语气不住的惊讶：“这火头营......有点东西啊！” 其他人听他如此说后也打开了面前的食盒，纷纷“咦”了一声：“这是何物？” 食盒里摆放的食物虽然粗糙了些，却很有份量，三张切的四四方方的饼子，还有一小碗似米非米的东西，另一个碗里装的是豆腐豆芽和腊肉汤，腊肉少的可怜，顶多汤面上飘些微小的油珠就算油水了。 这伙食是当真不输平日里吃的，让人不禁在想军营真的缺粮吗？ 但他们知道肯定缺啊，以仓库里的那些存粮，连今天十分之二的将士们都不能满足，更别提这般丰盛。 陈之栋咬了一口饼子，发现不全然是杂粮面，咬起来粗糙又带着豆香，很像先前他们闻到的香味。 还有一碗被炒制的像米又不是米的东西，吃上一口也同样弥漫着豆香的味道，不算好吃，但绝不算难以下咽，竟比平日里军营的杂面馒头和饼子还要好入口，陪着豆芽肉汤边吃边喝，呼噜噜的一股脑下肚，饱腹感十足。 “这是什么？味道还怪好的！”徐少轩也一边咀嚼一边惊讶的看着食盒。 第149章 方家:买你的方子是看得起你! 刑烈也吃了一口，发现味道的确不错，干脆让亲兵将火头营的管事王大喊过来问话。 王大过来的时候还战战兢兢，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事了。 来到刑烈的营帐后立刻跪了下来：“拜见少将军！” 刑烈亲手将他扶了起来：“不必多礼不必拘束，相反，今日我还要好好夸赞你为军营解决了食物之困。” 王大终于松了一口气：“少将军，这是卑职该做的本份。” 刑烈笑着道：“飞虎营赏罚分明，文景，赏赐之事交于你。” 韩文景脸上也带着笑意：“请少将军放心。” 刑烈这才看着王大问话：“今日你给军营将士们做的吃食是何物，我们吃着不像是杂面和粮食啊！” 王大低头回道：“回少将军的话，的确不是，仓库里的粮食不足二成，想要满足飞虎营三千将士的伙食简直妄想，无法，只得另辟蹊径。今日给将士们做的饼子其实是用豆渣混着少量面粉来做的。” 陈之栋：“豆渣？何为豆渣？”他们很少关注火头营的事，自然也不知道这个比豆腐还要冷门的东西。 王大点头：“回陈军师的话，豆渣是生产豆腐剩下的渣滓，其中的精华部分已经被石磨推磨出来，这些渣滓被称为豆渣，市面上也有不少人会售卖这些边角料。” “军营粮食困难，加上白驼镇上的粮店存粮也有限，实在凑不齐飞虎营需要的粮食，恰好碰到了朋友，他给我支招才用豆渣做过渡。” “粮食约莫还有两天能到，火头营用豆渣的话能挺过这两天吗？” 王大心里计算林氏工坊巨大的出货量以及会产生的豆渣存余，点点头：“应该不成问题。” “不错不错，你这兄弟也有几分急智，我飞虎营正是用人之际，不拘一格降人才，倘若他愿意的话，可以投入飞虎营，少将军是不会亏待他的。”徐少轩动员道，如今临朝内乱，黄漠关倒是属于乱世里的桃花源。但这时间一长，恐怕连这最后一片桃花源都没法保存，新阳侯这等暴戾的王族就在侧榻，岂能让人睡得着觉。 你不打别人，不代表别人不打你，他们现在做梦都想招揽人才，壮大队伍，积累粮草，招兵买马扩大地盘。 王大遗憾的摇摇头：“我这兄弟习惯了闲散，估计受不来军中铁律。” 尽管他和林瑞相处时间不多，但从先前和其父与叔伯口中却很了解，林瑞这人心有大才却无大志，过着小富即安的日子就成。 他们飞虎营整天东奔西站，不是和异族打就是和其他诸侯打，在飞虎营只能靠着军功才可上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哪是林瑞愿意过的。 徐少轩也就这么一提，见王大如此说，打消了这个念头。 刑烈摆摆手让王大下去领赏，王大再次还礼告退。 营帐中又剩他们五人，林平羽：“看来这次方平山的算盘是落空了，劫了飞虎营的粮，还没捂热乎被抢回来就算了，军营里丝毫没给他掀起什么浪花。” 韩文景却有不同意见：“我感觉这次不像是他动真格的，而是一次试探？” 徐少轩也点头赞同：“方平山这人极有城府，像是躲在暗处的毒蛇，等着将敌人一击毙命。少将军，此次事件过后，我们更不能掉以轻心。” “嗯。”刑烈重重的叹了口气：“宜舒关被新阳侯所占，黄漠关又因广收灾民而缩减开支，现在又有大姐撑腰的方平山来搅这里的浑水，实在是......一言难尽。” 陈之栋安慰道：“少将军，黄漠关是我们邢家军的地盘，这块土地上还有千千万万的子民，刑老将军这次又出门借粮，指不定还得借兵出去打仗，如今这乱世，粮可不好借啊！” “等熬到了明年秋收兴许会好很多，开了那么多荒地，怎样也能给我们邢家军回一波血。” “那些荒地的管事们不定期的核查如何？邢家军治下不需要因权利滋生的蛀虫。” “将军请放心，如今荒地渐渐转成百姓的私有地，管事正在逐批减少。” “这无本的买卖为了咱们邢家军赚了将近有数万贯银两，往后还有百姓继续耕种上交公粮，哪怕只有三成也够养活邢家军上下两万人的兵马了。” 刑烈叹气：“还是穷了啊，也刚刚够果腹，骑兵现在也不过刚刚培养了不到一千，太少了太少了！” “异族那些人也聪明的很，宁可被我们掐住盐茶也不愿意用战马交换，这是他们的生存根本。”草原上的异族自小就生活在马背上，骑兵也是他们致胜的法宝，哪怕现在的战力无法与邢家军匹敌，也断然不会将看家本领交出去。 韩文景陈之栋四人也都纷纷叹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银子没粮草啥事都干不了，此次方平山拿捏飞虎营粮草一事就足以见到其重要性。 这边飞虎营的危难刚解，林氏工坊的麻烦就来了。 林长泰看着眼前笑眯眯穿着绫罗绸缎的男人不禁气的跳脚，立刻站了起来：“方老板莫不是在说笑吧！” 方成荣仍是笑眯眯：“可不敢说笑，我们方家拿出十足的诚意呢！” 林长泰不禁恼火：“十足的诚意？我们林氏工坊如今可以用日入斗金来算，你出二百两就和打发乞丐一样，要了我们林氏工坊做豆腐豆皮和豆干的家传绝学，属实没有谈判的诚意。请恕我们林家不能应允！” 方成荣“哦？”了一声，不动声色的端起手边冲泡好的茶水抿了一口：“如今白驼镇上的大街小巷都有人挑着豆腐售卖，连正在重建的百兴镇都有了豆腐商人，想来一定是没少赚银子吧。” 林氏工坊如今的确不缺银子，这些天经由林长泰手上过的账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两，岂会看得上方成荣给的两百两银子。 人的眼界都是不断开阔的，若是放到以前，林长泰哪里敢想会有商人花二百两银子买他的方子，龙亭镇上的一间店铺也不过才一百两出头，一间铺子就能养子子孙孙，肯定想都不想的将方子卖出去。 第150章 方家是邢家女婿的家族 林氏工坊的确没少赚银子，方成荣也不是没做调查贸贸然就敢来的，他们方家在此地扎根，空有银钱也终究会花掉，临朝富贵迷人眼的生活已经过去，想要在这乱世里找到一条活路，必须得让自己活得有价值啊！ 除了那等愤世嫉俗的愚民起义乱杀无辜外，其他的诸侯很少会动可以为他们赚银子的商人，方家得要趁着是邢家姻亲的时候在黄漠关做大做强才行。 毕竟大小姐不能继承兵权，倘若他们家阿山拿到了兵权也不能服众，方家不得不另外再做准备。 豆腐这种新鲜的吃食很受方家人欢迎，吃的多了就开始对这小小的豆腐感兴趣，方成荣还算有些商业头脑，想起了豆腐这档子事后出去一看，大街小巷都被这样的吃食占领，豆皮豆乳豆芽豆花遍地开花，冬日黄漠关百姓家的主要口粮是靠着林氏工坊撑起来的。 哪怕一块豆腐只需要五文钱，那架不住量如此大，稍一打听才知道身处开荒地段的林氏工坊原身不过是从靠临京那边龙亭镇逃过来的灾民，走了狗屎运被邢家军接纳分了开荒田地，族人阴差阳错搞出了豆芽和豆腐，才使得这个作坊似的模式渐渐变成一个超大的工坊，哪怕在白驼镇都不多见。 现在白驼镇百兴镇黄漠关三个邢家军所掌的地带，豆腐产业依然成为百姓冬日饮食的支柱。 世界上什么最赚钱，肯定是垄断啊！ 林氏工坊只开出五文钱一块的豆腐就赚的盆满钵满，如今林氏族人家家都在规划地里买砖建房，建的还是个白驼镇一般无意的青砖瓦房，在不毛之地的黄漠关建这一等一的屋子，得赚了多少银子。 倘若让他们方家得到了制作豆腐豆皮的方子，完全可以铲除林家，垄断市场，将来将一块豆腐的价格涨到十文钱也多的是百姓愿意买，民以食为天。 先礼后兵，若是林氏不听劝的话，就别逼方家动手对付了。 林长泰当然不可能同意方家这种无理的要求，林氏工坊是族长一手创作出来，将来可以供给无数林氏孩子们读书习字往上攀升的一条路，并且可以源源不断创造财富。 方家两百两银子够干嘛的？和抢有什么不同？若是他答应了方成荣这宵小的条件，才算是他们林家的罪人。 林长泰拱起手：“方老板，您这条件我实在没法答应，况且林氏工坊也不是我一人的，我负责管理，却也是东家之一，我......” “哎~”方成荣沾着方家的光也不是第一次如此专断跋扈了，笑眯眯从口中说着警告的话：“林家的，我呢，是给你们脸，才这么好声好气跟你说话，如若不然，不妨出去打听打听我们方家在关中地位，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不能如愿，后果你们自己承担，哼！” 方成荣一甩袖袍，嚣张离去。 林长泰全身脱离似的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后面座椅上：“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 白驼镇清风茶楼的老板走了进来，两人因为生意相熟，此刻见到林长泰六神无主的坐在这里不由道：“林老板，你这事有点麻烦了啊！” 顺带将给他沏好的茶水端上了桌：“需得另外想办法。” 林长泰缓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方家什么来头啊，怎得如此嚣张，我们林家做的也只是小本生意，怎么就被他们盯上了呢？” 茶楼老板脸上不由带着同情：“方家也是不久前才来到黄漠关的，但他们家出了一个邢家军的女婿，连带着他们这些宗亲地位都水涨船高。这叫方成荣的是女婿的嫡亲三叔，最是喜欢仗势欺人，今日来我茶楼宴请你又是记账不付钱，这一笔笔的烂账我看是够呛能要的回来。” 林长泰心里一哽：“邢家军的女婿？” “刑老将军之女邢飞燕的丈夫名叫方平山，方成荣是方平山的嫡亲三叔，如今黄漠关都是邢家军的，你说邢家军要是刻意包庇，咱们老百姓能到哪说理去。日子不都得过且过吗？你想想咱们在逃荒路上过的什么日子，如今又过的什么日子，吃饱穿暖就行，钱财这些你就当它是身外之物，如此想会不会好受些了？” 茶楼老板说的的确也是一方面，可林长泰哪里肯服，他们这些老的拼命了干就是想改换门楣，有林瑞这样聪明的族长在，家族哪有不兴盛的道理，结果还是他们做长辈的没用，连家业都守不住。 林长泰此时的心情比吃了黄连还苦，跌跌撞撞的走到了白驼镇的镇门口，此时儿子和侄子林子明和林子仁就架着一架马车在那等着。 马车还是林氏工坊发迹了以后添置的，为了送货方便配备了两匹。林瑞平时架牛车架习惯了，这种慢悠悠的生活状态太适合他了，所以马车就交给了坊内用。 倒是让林子明林子均等人时不时尝个鲜，学会了驾马车出去送货过过瘾。 今天两人看到林长泰这幅模样，不由收起嘻哈调笑的脸色：“爹\/叔，发生什么事了？” 林长泰看着两个子侄担心的面孔，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摆摆手：“算了，回去再说。” 两人知道这是一定遇到他们都无法解决的大问题了，立刻驾着马车聪聪离开白驼镇，往黄漠关的方向疾驰。 往日有说有笑的路上，现在三人都沉默的很，只一个劲的赶路。 到了林家工坊后马车还没停稳，林长泰就迫不及待的往下跳，差点一个趔趄摔跤，好在被儿子眼疾手快的扶住：“爹，你小心点！” “没事没事！”林长泰说完就往林瑞住的房子里跑去。 林氏一族现在住的房子都是工坊改建的，黑黝黝的，平日里光线再好，因为建筑的问题，走进去就显得黑黝黝的，现在大家只当这里是暂时的居住点，等白驼镇订购的青砖一到位就立刻建房，土地房子和可以赚钱的生意，在龙亭镇没有办法做到的，如今在黄漠关却做的蒸蒸日上。 第151章 得要自救啊 “以前哪里敢想这样的好日子啊，每天能填饱肚子都是难事。”靠在门边借着光线缝补衣裳的冯珍娘说着，眼角眉梢都是愉悦的笑意，外面兵乱和天灾人祸仿佛离黄漠关很远。 林长喜喝了一口壶里的水，如今工坊里的事也就拿个主意，生产的事情都被工人分完了，林氏工坊的几个股东，哪怕是草儿母子每天也没啥事，除了对公的时候会来开个例会啥的。 大家现在也都知道了他们族长的特性，能不兴师动众就不兴师动众的，懒是懒了点，但谁让他有这么好使的头脑呢！ 跟着林瑞族长大家真的完全实现从面黄肌瘦的百姓到小有身家的商贾，虽然商贾听起来不太好听，士农工商，商是排在最末端的。 但如今这个吃人的世道，能吃饱穿暖都是难事，阶级的划分再清楚又有何意义。 草儿母子包括林长泰林长寿家的陈梅陈枝都开始在白驼镇物色铺子，想要做些别的生意，也有打算等到期满后收回经销商的经营权自己来干。 今儿个也是巧了，大家忙完了工坊的活计后开始在冯珍娘家唠嗑。 草儿如今吃得好穿得好，手上又有余钱，精神面貌哪里是当日瘦的几乎就只有一层皮挂在身上的女人可比的，面色白皙，两只手腕上都戴着银镯子。林大姐因为赵青开拓的业务多，拿的银钱又多，耳朵上的金耳坠和手腕上的金镯子一个不少，可羡慕极了这些婶娘和林子均等人的媳妇。 说啥也得让家里男人再辛苦再努力一点，没理由赵青能买得起的金子他们买不起，大家不都拿一样的股份嘛！ 林子阳讨饶的和自己婆娘道:“我的竹英啊，那哪能一样，赵青姐夫洽谈一笔业务的提成有总业绩的二成提成，可别小看这二成，够咱们送多少趟货了！” “就咱们每趟的送货钱也得赵青姐夫谈成了业务都有！” 竹英有点不理解：“那咱不是有股份吗？” 林子阳眼睛一瞪：“你这说的啥话，股份是咱们一家人的，到了年底按人头分，分到咱们头上又能有多少。不攒这些钱，咱将来儿女的聘礼和彩礼钱哪儿来。” 竹英怒了，女人都有攀比心，以前日子差就不说了，怎么现在日子变好了还能比不上人呢,立刻眼睛一瞪：“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什么时候才能行!我也想要金坠子和金手镯，成亲这么多年来，一根簪子你都没送过，如今日子好过了，你还是没那心！” 林子阳还要再说，竹英：“你还想要狡辩，大哥都给嫂子买了一对金耳环，连晴晴都有金镯子，你看到了吗？那金项圈金镯子一个不落，有哪家的孩子能像她那样气派。好啊，我活了这么大，比不上大人就算了，连孩子都比不上了！” “那哪能一样，晴晴姓林，是我们林家人，又是族长的嫡亲外甥女，当个眼珠子疼的，哪能怠慢。你以为那金项圈和金镯子是林二姐买的啊？都是族长买的，族长态度很明确，否则也不会在当初分股份的时候也特意给晴晴买了，我瞧着他打算让晴晴做守灶女，肯定会给她一份产业的。” 这的确没得比，竹英再酸也没有用，毕竟谁让晴晴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又这么疼她的舅舅，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 再想想她的舅舅，活着的时候就唆使她娘拼命往娘家扒拉东西，没少让娘挨爹揍，若是自己这个外甥女落难到他家，估摸着也是提脚卖了吧。 林子阳夫妇两个正争执的时候，林长泰已经深一脚浅一脚的跑来了这里，上气不接下气的扒拉着门框。 此时大家还不知道发生啥事了，林长喜还给林长泰倒了一杯水：“瞧给你累的，怎么了这是？” 林长泰好不容易将心口这气顺了下来，一把抓住林长喜：“堂兄，族长在哪儿呢？” 看他一副着急忙慌的表情不似作伪，林长喜也不由正色了神情：“还在后面屋子里睡觉呢，三两，三两！” “老爷，您叫我？”正在前厅喂牛的三两探出头来。 林长喜忙打着手势：“快快，将你主人喊起来。” “是。”三两又退了回去，拔腿往林瑞的屋子里狂奔。 林瑞睡眼惺忪的被拉到了堂屋里，此时发现不太忙碌的林家人全都到位了，缺席的只有在外忙活的赵青和林长寿两人。 “怎么了？”严峻的气氛让林瑞的睡意都清醒了三分。 林长泰面色着急又羞愧的将今日方成荣找他的事情说了一遍，着重强调方家的势力以及身后的靠山。 这话说完林长喜冯珍娘和在座的众人不禁都同时噤声，若说别的商家还可以硬碰硬来试一下胜负，但谁成想一来就被方家给盯上了。 林氏工坊的生意火爆，规划地内几乎所有百姓都在开荒之余挑着豆腐去卖，赚的钱补贴些家用，在他们看来豆腐已经是除了开荒外，第二个能给他们安身立命的东西。 豆腐以及豆制品的商机不止是林瑞看到了，方家也看到了，并且试图来分一杯羹。 林子正气的咬牙：“不可能，这方家真是想得美，两百两银子就想打发了我们，这次我们林家去白驼镇购买青砖的定金都不止这些，他这样和强抢有什么区别！” 林长河道：“便是强抢我们又能如何，我们是民，他们身后有官护着，还是现管我们的父母官。邢家手握兵权，执掌黄漠关所有土地，我们与之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林子均也是气结：“那怎么办，如今豆腐生意能赚不少钱，我们若是让了，往后族长想的第二个第三个赚钱生钱之法我们同样发不了家，都被方家人占据，我们是在做什么，给他人做嫁衣吗？” “那依你的高见呢？” “我若有高见，何须还在这里急切不安。” “说来说去还不是空，没有解决办法你就消停些，别上蹿下跳的。” “好啦，你们两人都消停些，好好想想办法吧！” 说到办法，大家目光不约而同落在林瑞身上。 林瑞此时用手撑着额头，没有在意他们的争执，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必须得自救啊！ 第152章 开始自救，军营里最缺什么啊? 会议上的争论与吵闹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但林瑞依旧想着自己的事，一直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才抬头看着大家期待看着自己的目光：“怎么不说了？” 林长泰脸色沉重摇摇头：“实在不得法，又舍不得这创下的基业。” 林瑞点点头，片刻安慰道：“先别急，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余地的。” 这话说的让林家人的神色都纷纷一震，面带惊喜之色：“真的？” “族长，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或许有，让我先找个人看看吧。” 他来这世界，一大半时间都用来逃荒了，如今好不容易尘埃落定，没成想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自家产业就又被惦记上了。 什么叫人怕出名猪怕壮啊，这就是了。世界上从来不乏聪明人，看透他们这生意商机的从来不是方家一个，但现在只有方家有权叫板林家让出方子来。 让是不可能让的，就和他们说的一样，他脑子里关在古代赚钱的方法有千万种，难道每一次发迹都得等着被别人摘桃子吗？ 方家会抱大腿，难道林家就不会了吗？或许他也可以尝试一下？ 怪不得商人的生意做大后会寻得当官庇护，否则也太容易被摘桃子了。 林家人只是被眼界局限了，遇到这种不公平的事，要么认命，要么找青天大老爷伸冤，但如今唯一有指望伸冤的青天大老爷就是加害方，他们哪怕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认了。 会议结束后，林瑞和林长发林长喜等人交代，先别向外界透露关于林氏工坊即将被方家收购的事，宜静不宜动，就算到舆论战的话，林氏工坊的存在还远远比不上邢家军的威名和根基，吃得好的美食和可以保护自己生死安危的军人，傻瓜也知道怎么选。 这个节骨眼上得罪邢家军，除非是林氏一族不想在黄漠关立足了。 放眼整个天下，群雄并起，军阀割据，百姓生活的水深火热，难得黄漠关的仅剩安稳之地，离开了这里，他们又有何地方可以落脚。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况且事情发生了，逃避肯定是行不通的，那就只有硬刚了。 三两此时驾着马车，带着后座因为赶路而被摔的七晕八素的林瑞狂奔在前头。 “找我的？”王大此时正指着小徒弟烙饼子，听到外面同僚带的话有些奇怪。 同僚也点头：“是啊，就上次给我们送豆芽的主仆。” “他们啊！”王大恍然大悟，这他就熟悉了，不是林瑞和三两这一对主仆吗！ 想到上次他给自己解围，这么大个人情自己都没法还呢!如今找来，怎样也得约定好在沐休的时候好好喝上一杯，聊表心意。 他立刻拍打身上弄脏了的地方，起身往营外走去。 见到营外等着的确实是林瑞后不禁笑道：“林瑞兄弟，真是你啊！稀客稀客，今日什么风把你吹这儿来了。若不我今日当值，怎样也得我们兄弟两个出去喝一杯。” 林瑞连忙作揖，拿出求人的态度，苦笑道：“王大哥，托大喊你一声大哥了，今日兄弟我实在是碰到了难事，不得不求大哥来行个方便啊！” 王大脸色微敛：“我？” “林瑞兄弟，你该知道我只是飞虎营一火头军的管事，若......” 林瑞阻止了王大拒绝的话：“王大哥，绝不为难于你，你看耽误你半盏茶的功夫。” 王大立刻心生警惕：“军事机密你休想打探，否则我可保不了你。” 林瑞苦笑：“我一建功立业二不从军打仗，非要知道那些军事机密干啥，我对排兵布阵，战场打仗啥的也一窍不通啊！” “那你......”王大疑惑的看着他。 林瑞指了指马车：“就耽误王大哥半盏茶功夫，绝不多言。” 王大到底还是看着上次林瑞为了火头军以及军营解困的面子上去了。 选了一个较为僻静的地方，林瑞对王大道：“王大哥，你可知道方家的方成荣？” “方成荣？”王大更疑惑了，这谁啊？ 林瑞换了个问法：“方平山你知道吗？” 林子成这些时间和白驼镇的商人没少打交道，对方家的来历知道一些，其中就知道娶了邢家大小姐刑飞燕的就是方平山。 所以这次林瑞杀到军营找到里面唯一的关系，也就是王大来打听一些关于方平山的消息。 王大听到后倒是一愣：“你怎么打听他啊？” 林瑞没办法，将自家产业即将被人霸占的事情说了一遍，尤其是还着重添油加醋的说出方家有多欺行霸市，大言不惭的开口身后就是数万邢家军，可以在黄漠关横着走，看路边的狗不顺眼都能上去扇个两巴掌。 王大听后立刻义愤填膺的骂了句：“他放屁，这是邢家军，不是方家军，有我们少将军在，他们算什么东西！” 听到这句话的林瑞反而松了一口气，有矛盾好，有矛盾好！万一方家和邢家军真的哥俩好的话，那林氏工坊可真得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有矛盾，他不就有操作的机会了吗？ 此时的王大还在激情输出：“那货狼子野心，我不知道他是怎样收拢其他军营的人心，总之我们飞虎营就认死少将军一个正统，自从来了黄漠关后一刻不停的挑破少将军与老将军的父子关系以及和大小姐的姐弟关系，仗着自己长了一张好脸皮，将大小姐迷的神魂颠倒。” “我觉着方平山这货早晚得要搞掉，否则整个黄漠关都不安稳。” “一山不容二虎啊，大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要和亲兄弟掰腕子吗？” 林瑞从中提取了不少关键信息：1、飞虎营和方平山不合；2、少将军和方平山不合；3、方平山经常搞事来抹黑少将军；4方平山有邢大小姐撑腰少将军暂时拿他无可奈何！ 很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林瑞激动的苍蝇搓手，突然就找到了攻入点，笑眯眯的看着王大：“王大哥，你们军营里头一般缺什么啊？” 第153章 二十头肥猪相赠，全营轰动 王大没跟上林瑞这跳跃性的思维，想也不想就道“什么都缺，缺吃缺喝缺穿，不过现在最缺的就是油水，你那豆渣连吃了三顿，不少营内将士跟我抱怨晚上睡觉的营帐都是臭的，尽放屁了！一整天没有几滴油水进肚子，拉屎都拉 出血。” 林瑞忍住没笑，差点忘了，黄豆本来就是通气的东西。 等等，没有油水！ 林瑞好像找到了献殷勤的办法了，看着王大，高兴的拍着他的肩膀道：“王大哥，我想到了！” “哎？你想到什么了？”王大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闹的一头雾水。 但林瑞却是卖了个关子：“秘密，或许快的话，明天你就知道了！” “啊？”王大脑门上的问号几乎化为实质。 三两的马车将王大放到了军营门口，就和后面失火一样往白驼镇的方向狂奔。 王大摸了摸头，颇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的疑惑感：“神神秘秘的。” 林瑞此时坐在马车上已经思考上了，军营如果缺油水的话那他就去送油水，缺什么给什么，邢少将军一定能看到他的好，结拜成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也不是不行。 他不算是个合格的商人，但也能挨上商人的边。商人花一分钱要做到两分钱的效果，他就更不一样了。 所以这个送字，就很讲究了。 “主人，我们现在去哪？” 林瑞：“白驼镇。” 哪怕现在黄漠关因为开荒百姓多了起来而变得热闹，但这和邢家军扶持作为商业试点的白驼镇不能比，现在黄漠关百姓需要个针头线脑或者看病啥的都要去白驼镇，货郎的职业纷纷改行来贩卖林氏工坊的豆腐了。 每个区域统一定价，谁若是扰乱市场行情，则被列为林氏工坊合作的黑名单里，所以只要做贩卖豆腐的小贩，一块豆腐保底就有两文钱的利润，每日不到半天卖完了，这钱赚的多快啊，可比挑着货箱满村乱转的好。 林瑞去镇上干什么呢？ 结局显而易见，当然是准备油水。 什么东西的油水最多？那还用问，当然是肉！ 所以他马不停蹄到了白驼镇，一点弯路都没走，直接让三两将马车架到了摆摊的猪肉铺前。 “老板，铺子里还有多少肉，我全包了！”林瑞大声道。 猪肉铺老板转过身笑道：“这大话可不兴说啊，新收了二十头猪，客官要是都要的话，我今儿个给你现杀。” 先前说话还是笑眯眯的强调，待看到站在猪肉铺前的熟悉人影后，猪肉铺老板不由大声唤了：“你是林族长吗？” 认识？林瑞也抬头看向他，顿时笑了，哎嘿，还真是熟人！ 这不就是和他们在逃荒时同行了一段路的高家人吗？ 此时在猪肉铺里卖猪肉的正是高玉民，被分到了白驼镇又开始重操旧业，用家里所有的家底盘了这间铺子，兄弟高玉良才城东也盘了一间小点的铺子，两人的儿子则分别在城西城南租赁了个小点的摊位，总之高家虽然现在身家还小的很，但心思却不小，打算搞个猪肉铺连锁呢！ “是我，高......现在该称呼你一声高老板了！”林瑞笑着与他寒暄。 “哪能呢，最近在咱们白驼镇被议论纷纷的林氏工坊一定是你创办起来的吧？” 林瑞摆摆手：“说创办就有些托大了，是族里人集思广益想办法折腾出来的，大家都有功劳。” 此刻猪肉铺的生意没那么忙，已是下午，大家该买的菜都买了回去，连猪肉铺里的存货都被卖的七七八八，所以他现在真是赶上了一个不太好的时间来买肉。 高玉民将林瑞请到了铺子里，因为做的是猪肉生意，所以铺子里免不了有血和油，看起来脏污不堪：“有些脏乱，林族长可千万别嫌弃啊！” 林瑞态度温和，一如既往：“有啥脏乱的，能比得上咱们逃荒路上？” 高玉民被问住，摇头笑着，心里不禁佩服林瑞的心胸：“林族长真需要这么大量的肉吗？” 林瑞点头：“的确。”在过来买肉之前，他想的是用牛车马车将片好的肉送进军营给将士们吃喝。可走到了猪肉铺的摊位前后，他又有了主意。 有什么能比二十头肥猪被驱赶着争先恐后往火头营的方向跑这场面更加壮观和惹人注意呢！这样自己一鸣惊人的目的不就达到了？他简直是个营销天才！ “高老板，你这里可以卖活猪吗？”他问。 “活猪？林族长是打算买回去饲养的还是杀了吃肉的？” “杀了吃肉的。” “杀了吃肉我不太推荐活猪，杀猪烫皮分肉都是体力活，买些现杀好了的，回去省心省力。”高玉民如实劝道。 林瑞摇摇头:“不杀，我要活猪有用。” 高玉民也不问理由，点头道：“活猪也有，你要哪种的？” “出栏的，能吃的，越重越胖出肉越多越好的。”林瑞道，现在的猪其实都已经有了绝育养殖的办法，家养的猪肉不会那么柴和腥，肥瘦相间的，但因为饲料和食物不足，通常长得不是太大就出栏了。 高玉民点头：“倒是有活猪，你要多少？” “二三十头？”他也在考虑到底是二十头还是三十头的猪引起的效果更好。 高玉民有心想做这生意，但却不能供应这么多：“林族长，活猪生意真不赚钱，我顶破天一天也就只能收到三十头猪，还是商队从省外运来的，怎样也得给我们留十头来维持铺子的生意。” “也行。”二十头也有二十头的用法，至少能让飞虎营里上下将士都能吃顿荤的了。 翌日早上，飞虎营的火头营里王大和邓辉谢阳三人还在边干活边讨论昨天林瑞的事，谢阳也不禁大骂方家的不做人，敢在黄漠关胡作非为，是真不将少将军放在眼里。 此时外面突然一阵阵喧哗！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此刻一个将士掀开火头营的营帐，一脸通红：“王管事，邓管事，快出去看啊！军营外来了好多活猪啊！” 第154章 少将军，咱们要的人，这不就来了嘛! 活猪？王大也是一头雾水，但脚步已经跟随着他们出去凑热闹了。邓辉和谢阳对视一眼，当即将手中的菜刀放在一边，也跟着一起出去，这等新鲜事，他们怎能漏了。 二十头活猪被赶到军营门口，此时虽然有军营的守将仍然在这里守着，但目光已经忍不住投向这长得白白胖胖的肥猪。 少说也得一百八十斤左右，瞧瞧那有力的小腿，多肉的大腿，再瞧瞧肥硕的猪头，猪头肉用来下酒是最好不过的食物了。 二十头猪被一起赶过来这种阵仗惹的飞虎营不禁上下喧闹，林瑞还不嫌事大的冲着他们笑着说：“兄弟们保家卫国着实辛苦，这二十头猪今儿个给大家改善改善伙食，肚子里有油水，打起仗来咱也有劲儿是不！” 他这番话更让将士们热情高涨，这说明啥啊，这些活猪不是送给当官的，而是送给他们这些大头兵的，只要军营里将其接收下来，岂不是人人都有口肉吃。 想到白花花的肥肉进嘴，一口咬出的油脂，口水立刻分泌的更厉害，见着林瑞这个人别提多爱了。 军营里平日除了操练和站岗这等枯燥的事情外没有乐子，邢家军又禁止在军营里设营妓这样的地方，宁可将士们在边关成亲生子，也不愿沾染烟柳巷这样的陋习，况且这两天豆渣饼吃的嘴里一股豆渣味，人填饱了肚子，总会有些别的想法，比如改善改善口味。 今天林瑞这二十头活猪，可算是送到了飞虎营上下三千将士的心坎里头。 刑烈和韩文景走出营帐的时候听到周围将士们不时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声音，饶是隔得远，也能看到他们雀跃的神情。 刑烈不禁看了一眼百兴镇的方向：“难道王副将已经带着粮食回来了？” 他大步走上前，站在两个还在小声有说有笑的将士前：“你们在说什么？” 将士们一开始没有注意他，不耐烦的摆摆手：“去问别人，没见我们正忙着吗！” 韩文景站在身后厉声喝道：“大胆，如此目无章法的同少将军讲话，我看你们是想吃军棍！” 这一番话让两个将士立刻神智回笼，连忙下跪致歉：“冒犯少将军，属下罪该万死，还望上将军责罚。” 刑烈除了在战场上对敌人和逃兵较真以外，平日里在营里还是非常好说话的，见此也只摆了摆手，让两人起来。问了刚刚那两个问题：“我看今天飞虎营里大家都有说有笑的，发生什么好事了？” 小兵道：“回少将军，有好心人给咱们飞虎营里送肉来了！” 韩文景此时也走上前，听的分明，不禁疑惑的重复了一遍：“肉？多少肉？” 多少肉才能让飞虎营全体上下都高兴的不行。 小兵立刻拱手道：“回韩大人的话，他送来了二十头活猪，火头营的人还不敢接呢！” 王大的确觉得烫手，若说送个几斤肉，那倒没问题，他们火头营都能自己内部消化了。可二十头活猪可就不是小打小闹了，这让营里几乎一直吃糠咽菜勉强填饱肚子的将士们哪里坐得住，一个个热切的眼神都快将猪肉瞧熟了。 韩文景也被惊到了，自从他们邢家军大开城门迎接这些流民并分配开荒的荒地之后，也不是没有人来感谢，但是送的也是一片心意，一篮豆芽，一筐豆腐啥的，毕竟大家都苦，就这些东西都是牙缝里挤出来的。 将士们不要，他们放下东西就跑，让人好笑又感动，只得将食物捡了回去。 这些都是小打小闹，这在飞虎营门口送猪肉的，才加一个兴师动众啊，连全营都被惊动了。 韩文景看向刑烈，刑烈则已经动身往门口跑去：“走，咱也凑个热闹！” 刑烈和韩文景两人来到门边的时候，恰巧遇到正不知如何是好的王大，见到少将军顿时眼睛一亮 ，连忙小跑着跪在少将军面前请示：“少将军，这位林兄弟欲以二十头活猪相赠咱们飞虎营，用来报答当初邢家军对灾民的救助，属下正拿不准主意，还望少将军明示。” 这算是刑烈与林瑞的第一次打正面照，刑烈眼中的林瑞和自己完全不是一个类型，自己全身都孔武有力，反观对方就和京城里的那些勋贵公子哥一样，看起来羸弱不已，一张脸倒是长得文质彬彬像个读书人，最惹刑烈注意的是此人身边的下人却是一把习武的好料子。 林瑞眼中的刑烈，嗯，果然满足了不管是电视剧还是小说中的少将军形象，外形是俊朗坚毅，和他们那年代流行的小鲜肉简直背道而驰，壮阔的上半身一看就是经常在战场上拼搏厮杀惯了的，整个人行走中都带着一股煞气。 身后的男人林瑞有点眼熟，见到林瑞打量的目光，还友好的冲他点头打招呼笑了笑。 刑烈奇怪的看着他：“你也是流民？” 林瑞连忙躬身施礼应是。 “在进黄漠关之前，是干什么的？”刑烈又问。 林瑞道：“草民原先是在临京做生意的，直到北面的异族人欺人太甚，提出要临京京城后才察觉不妥，赶在城破之前带着族里的人一并逃往黄漠关。” 刑烈违和感更重了，他以为林瑞是个读书人，没想到事实是他完全想差了，这样一个身体挺拔如青松的男人竟然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不过商人好啊，商人才有烟火气！如今黄漠关的发展离不开商人，一念至此，刑烈对林瑞的观感好了不少，脸上还有了丝丝笑意。 “王大，恭敬不如从命，收下吧。”刑烈道，这会韩文景在他耳边低语道：“少将军，商人重利，此人用二十头活猪来做敲门砖，还引起这么大阵仗，我想他的目标该是您才对。” 刑烈挑眉，再次看了一眼林瑞，后者依然不愠不火，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对自己的企图。 刑烈看向韩文景，韩文景深深点头，对自己于人性的揣测非常笃定，还来了一句：“少将军，咱们要的人这不就来了嘛！” 第155章 详谈 每个邢家军想要动用的人，势必都要连祖宗三代都要查清楚。 邢家军在黄漠关立于不败之地的除了强悍的军事素质以外，还有极有效率的执行。 刑烈邀请林瑞进营帐中详谈的路程不过盏茶功夫，邢家军的斥候们就已经快马加鞭的调查到了林瑞的老巢林氏工坊，等韩文景与他寒暄完的时候，刑烈也弄清楚了林瑞的底细。 这人也着实有趣，从一个农家宠着惯着的麒麟儿变成吃喝嫖赌，败光家产的败家子再到做起生意，拉扯着整个宗族率先逃荒，并且一路上吃谋划策，硬是让一个族人也没丢掉性命，整个人的经历中都带着玄幻色彩。 让刑烈对此人的感观大变，觉得此人非为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 韩文景不由笑着低声道：“那我们少将军才是这场及时雨才对。” 刑烈坐在首尾，韩文景坐在他的副手，林瑞则被赐座在下方。军营里真是什么都简单，就连他屁股下面坐着的凳子看起来也都是木匠随意用剩下的木板打的，毛刺都没处理干净，有些戳屁股。 林瑞忍了又忍，才没在少将军面前挠痒痒。 “林瑞，你今日大费周章的送二十头活猪来我军营，本将军替全军上下三千将士感激你。”刑烈说着。 林瑞立刻装作惶恐的模样起身：“少将军言重了，邢家军守护黄漠关抵御外族，为我们千里迢迢赶来逃命的灾民们提供了家园和吃穿，我们实在感激不已，如今草民稍有能力，当然也想为邢家军做些什么。这二十头活猪已经是能力之限，于邢家军三万将士只是杯水车薪啊！” 刑烈听后不禁心里熨帖，笑着道：“你的心还不小啊，回报飞虎营上下三千将士还不够，还打算将整个邢家军都报答一次吗？三万人的口粮可不是小数目。” “是是是，草民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林瑞装作汗颜的擦了擦额角，真叫一个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为了今日的见面，他已经将曾经所看不多的古装电视剧姿态神色全都用完了。 韩文景笑得意味深长：“林老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日这样破费，到底有何事想要求助少将军！” 林瑞也不羞愧，反而很认真的问了：“这么容易就能看出我的企图了吗？” 后者没说话，反而丢出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话题既然都被韩文景引了出来，这下好了，林瑞也不用考虑该找什么样的由头将话题引到方家的事情上了：“少将军，情况是这样的，我林家在黄漠关的豆腐生意做的好好的，可昨日方成荣找到我族叔，想要花两百两银子买断我们林家的豆腐方子，实不相瞒，银子事小，关键是这工坊不仅养活了林家人，也养活了规划地的普通百姓，让他们能在冬季的开荒之余还能赚些外块，给孩子老人多买些吃的和衣裳。” “少将军不从商恐怕不知道，商场上最怕的就是垄断，如今林氏工坊的豆腐顶破天的出货价就三文，按照地理位置划分，哪怕卖到百兴镇也不超过六文钱一块，走的就是薄利多销，让边关的百姓们也能多多改善一下饮食。若是被他们拿到后涨价，出货价从三文涨到十文，那卖到百姓手中的少说也得二十文多钱，普通百姓哪里吃得起，最后能做成的都是黄漠关殷实人家的生意。” 黄漠关不仅只有穷人的，当初临京城破逃难的时候可有不少世家贵族以及小有资产的人们都纷纷架着马车往黄漠关逃寻求庇佑。 先前白驼镇是专门收拢有手艺的匠人，但那些贵族与有钱商贾都靠着银钱在百兴镇安家落地，又开始在邢家军手上购买田地，还有今年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的人家就会卖儿卖女，并不是到了黄漠关后一切问题就得以解决的。 黄漠关的邢家军可以给救济粮可以开荒，但无奈人数太多了，救济粮哪里够用，林瑞他们算是第一批达到黄漠关的灾民，还有荒地可以开垦。 最近过来的第五批第六批来的灾民就和江河中的浪涛一样连绵不绝，就算是黄漠关又哪里有这么多荒地，雇佣了一批去修复百兴镇，又雇佣了一批去挑泥，这才勉强将一部分人安置下来，剩下的人们则都得自己想办法立足。 选择贩卖林瑞豆腐的很多小贩都是后来的，在黄漠关开不了荒领不了救济粮的，靠着林氏工坊的豆腐豆皮生意才勉强糊了口。 提到方家的问题，韩文景看了一眼刑烈，毕竟事关邢家姐弟之间感情，他们不好评论，只能让少将军拿主意。 刑烈问林瑞：“你倒是挺为百姓着想的，很难相信你一个商人竟有这样觉悟，难道不应该哪样赚钱搞什么，保证自己利益别受损就是。” 林瑞摇头：“草民知道少将军此话是为敲打，草民的父母族人皆为普通百姓，可以说是整个临朝受苦受难百姓的缩影，一个国家的商业发达与否是基于强民富国，众多在勋贵世家面前如同蝼蚁的百姓们才是一代王朝的基石，国家兴亡百姓皆苦，我只是想用我绵薄之力，尽量让他们过的好些，金银尚且无法满足，但豆腐豆皮豆渣这类的价格哪怕低上一文，就能让他们一家吃了囫囵。” 韩文景微微点头，王大口中的林兄弟想必就是眼下这位叫做林瑞的男人，算起来他对飞虎营也有大恩，毕竟若是没有豆渣兜底作为主粮的话，加上百兴镇搜来的粮食不能及时到营帐，让将士们饿肚子可不是一件好笑的事。 他也了解过，一文钱就能买五斤豆渣，这些豆渣养活了不少后来涌入黄漠关又没有分到田地的百姓。 韩文景目光灼灼的看着林瑞，先前飞虎营的智囊们还在讨论邢家军需要个很能帮他们赚钱的人，现在这不就来了吗！ 目光和刑烈稍一碰撞，合作多年的主仆两人立刻领会对方的意思！ 第156章 加入邢家军，开启编制生涯(1) 这般为百姓着想，这般能赚钱的人，和少将军需要的人才完全契合。 毕竟说实话，这些百姓和商人涌入黄漠关和白驼镇这么多时日，还没有谁能像林瑞一样，将自家工坊的东西铺成的如此之大，豆腐豆皮豆渣豆花等等豆制品走进了黄漠关的千家万户给大家丰盛粮食。 刑烈战术性的清了清嗓子，看着林瑞的脸上却是有些为难：“林老板，这事不好办啊......你该知道方家是我姐夫的家族，中间又有我姐姐作为纽带，我若是贸然保下你，姐姐姐夫那边也很难去解释，毕竟现在我们姐弟两的关系本来就很紧张。” 林瑞忍不住暗搓搓的翻了个白眼，这还用他说嘛！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要真的想让他姐姐高兴，直接将邢家军给她就是，否则怎样都有不可调和的冲突。 一想到这里林瑞不禁就开始了发散性思维，终于知道他妈为什么当初生他的时候只坚决要一个了，爱不能分的平均，手心手背又都是肉，现在比刑烈和邢飞燕更加苦恼的该是刑老将军了。 但这就是来找他的目的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假若昨日是少将军的人来夺他产业，说不定他就颠颠的去投奔方家了。 刑烈看了林瑞没有接他的话茬，不由一愣，求救似的目光看向了韩文景。 韩文景也有些诧异，这林瑞不按照套路出牌，直接将他们都给整不会了：“林老板？” 林瑞回过神，连忙再次施了一礼：“草民在。” 刑烈看了他一眼继续说：“这事挺难办的......” 林瑞立马起身做告辞状：“既然如此，草民就不叨扰少将军了，回去后便将产业变卖，我林家拿着方家给的两百两在黄漠关安身立命即可。” 民不与官斗，现实社会中都是如此，更别提古代这个天灾乱世下的人了。 少将军这些人竟然看到他赶来的二十头肥猪都不眼红，想来是自己太高估自己价值了，嗯，如果保不齐自己族里的豆腐坊的话，下次带着族人干别的行业就得猥琐发育了。 林瑞这话简直将刑烈和韩文景两人都整不会了，哎不是，剧情不该是这样发展的。 完整的剧情不应该是林瑞苦苦哀求少将军来寻求庇护，然后少将军“勉为其难”的将他收用吗？ 怎么这人说走就走，一点都不为自己争取的样子？林氏工坊不该是他们的命根子，赚钱的聚宝盆吗？说放弃就放弃，不觉得可惜？ 事实上林瑞还真不觉得可惜，世界上最辛苦的三件事就是撑船打铁磨豆腐，既然积累了大量的原始资金，下一次创业可选的范围就更大了。 就和先前想的一样，如林氏工坊一样大包大揽的惹眼必然是不行的，方家这等没有下限的人，能抢第一次就能抢第二次。 难怪古代都经常说官商勾结，官商勾结，这商业做大了，要是没有权利护航，不就和他林氏工坊一样被人摘桃子吗？ 林瑞将要走在营帐门口的时候听到少将军又说了：“站住！” 声音有些急切和烦躁，倒是让林瑞奇怪的很，不由转身：“少将军莫非还有别的事要交代？” 刑烈看向韩文景，示意他来救场。怎么说自己也是掌管飞虎营的将军，总不能还让他来上赶着吧。 韩文景头皮发麻，刚刚少将军将姿态端的高高的，这下人家也不知道是不买账还是不会看眼色，说走就走，还得自己扯下脸皮来安抚。 但没办法，谁让少将军是他们邢家军的少主呢！ 韩文景笑着从后面走来，一手按住林瑞的小臂上，将他从门口又带了过来：“林兄何必这样心急，此时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余地的。” 哎呦？林瑞听出了端倪，先前见外的林老板改成林兄了？ 还是说自己先前送到军营里的那二十头活猪终于起了效果！ 林瑞此时心里稍安，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还请韩大人明示。” 韩文景笑意更深：“林兄，方家因为有大小姐的夫婿方平山撑腰，所以在整个黄漠关都横行无忌，我们见之也恨极。但考虑到少将军与大小姐的姐弟之情，所以一直隐而不发。这件事想要解决也很简单，只要林兄投入少将军麾下，一切皆可迎刃而解。” 刑烈也点头：“我麾下的人，方平山也得掂量掂量自己份量，是否有能耐和我正面叫板！” 投入少将军麾下？倒也不是不行，一介商贾要是没有庇佑，想要做大做强太难了。先前还在考虑这事，这会瞌睡就遇到了送枕头的，可不是一拍即合。 林瑞倒还没被突然的喜悦冲昏了脑袋，又问：“若是投入少将军的麾下，草民须得做些什么？” 刑烈见他如此直白，毫不扭捏，顿觉很符合自己心性：“你擅长什么？” 林瑞想了想，干脆如实回道：“做生意，赚钱！” 刑烈哈哈大笑着拍手：“好！那就发挥你的长项，做生意赚钱，为我们邢家军赚够军需费用。” 林瑞眼前一黑：“邢家军？邢家军可是上下有三万余人啊！” 韩文景也笑了：“少将军有些过于求成了，该给林兄适应的机会，就先从咱们飞虎营开始吧。” 飞虎营的火头营里，二十头活猪成了冬日里鲜明的景色，一个个撕心裂肺的吼叫，被王大邓辉和谢阳等人不太熟练的用刀给捅了一头又一头，等捅了三头之后，动作明显熟练不少，连猪血都能收集了。 二十头活猪肯定不能一天就给造完了，为此王大还让火头营的小兵们给圈造了一块暂时的养猪场养着这些活猪，按照一天四头的消耗速度，这些活猪够给大家吃个五天的。 活猪临死前的尖锐嚎叫声让隔壁营的将士们也听的分明:“我没听错吧，这是猪叫？” “不会听错，我家养过猪，这就是猪叫。” “什么条件啊，飞虎营竟然开始吃猪肉了！” “听说是有商人感激当初邢家军的救命之恩，所以赶来了二十头活猪相赠。” 第157章 加入邢家军，开启编制生涯(2) “妈的，咱们也是邢家军啊，怎么咱们没有！” “怪谁啊，要怪就只能怪没有通过选拔进入飞虎营，否则这泼天的猪肉，咱们也有幸尝一口。” 飞虎营王大等人一个个化身成为杀猪匠，将今天要宰的猪都给解决了，林瑞花钱也舍得，买的都是又肥又壮的猪，身上的肥油都能熬制一锅锅的猪油。 火头营的几口大口，熬猪油的熬猪油，煮猪肉的煮猪肉，很快肉香弥漫在整个火头营，随即向外飘散，让飞虎营和距离相近的隔壁邢家军营里都被浓烈的肉香包围。 “好香啊！” “看来咱们营里今儿个有肉吃了。” “是今天刚送过来的那些猪吗？” “一定是了，听说是那商人给送过来的，说是感激当初咱们邢家军的救命之恩。” “哎！要是这样的商人多来几个就好了。” 军营里的将士们也被这股肉香味给熏迷糊了，一个个路过火头营附近的时候腿都走不动道，这让站在一旁盯着训练的什长和伍长们纷纷笑骂，直言今天谁完不成训练量谁就别想吃肉。 这真是杀人诛心了，怕什么就来什么！ 飞虎营乃至整个邢家军军营里都多长时间没有尝过油水了，那白花花的肉咬上一口在嘴里爆汁的感觉，哎呦呦，只要想想就口水直流。 飞虎营的将士们一到饭点就和饿狼扑食一样，红着眼睛往火头营的方向狂奔。 此时王大等人也将锅铲将刚出锅的肉一份份打在将士们的碗里，四头猪肯定供不了三千多人，所以王大等人在做饭的时候就会将猪肉都给切的细碎，和豆芽以及豆腐豆干等价格低廉的食物一并放进锅里煮着，等时间煮的久了，猪肉的油水和香味自然会浸透这些豆制品，全都散发这浓烈的肉香味。 将士们都会多要一勺的汤水，浇在豆腐饼和豆渣饭上，一口一口大快朵颐，那叫一个爽字！ 这边林瑞回到家，和家人简单交代了情况。 赵青这两天都坐立不安，自从知道方家那野蛮收购条款后，不仅是他，恐怕整个林氏一族都没办法睡着觉。愁啊！整宿整宿的愁啊！林平茂在黄漠关冻手冻脚的大晚上都要坐在门口唉声叹气，好不容易给林氏盼来一条好走的路，如今却被有权有势的方家截了胡，这让人如何能服气。 当林瑞和家人将事情一说后，林长喜和赵青的脸色立刻一变，充满喜意的求证：“族长，我没听错吧，你是说你打通了少将军的关系，以后咱们林家还能正大光明的开工坊做生意了？” 林瑞淡笑着点头：“是啊，所以爹还有姐夫，你们明天就可以转述给其他族人，正常开工，再有个张家李家方家过来威胁，给我别留情面的怼回去。” 林长喜也仿佛有了主心骨：“对对，怕什么，他方家往深了说不过是邢家的赘婿，靠着裙带关系发达，但再如何也不能和众望所归的少将军比，瑞儿投奔了少将军麾下，将来咱们林家也能在黄漠关横着走了。” 林瑞赶紧道：“爹，低调做人，我刚得少将军青睐，你和姐夫就更得帮我约束好族人，否则惹了少将军的厌弃，还不被方家给扒皮拆骨啊！” “对对对，你看你这仗势欺人的德行！”冯珍娘也在一旁笑骂着。 林大姐和林二姐也松了口气，现在林氏一族上上下下都拧成了一股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林瑞也没有想到在现代来说考公没有上岸，哪成想在古代就面了个试立刻就走马上任了。 现在无论怎么说，他好歹有了个有编制的工作，明天就得走马上任。 翌日，愁眉苦脸的林家人看到喜笑颜开的林长喜，一个个不禁有气无力道：“长喜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林长喜乐呵呵的凑上去道：“别担心了，瑞儿已经解决这事了，他方家靠着的不就是邢小姐的夫婿方平山吗？我们林家靠的可是众望所归的刑少将军！” 这话让陈枝陈梅以及林子均林长寿等人阴晦的气场顿时驱赶的一干二净：“你说啥？咱，咱们......” 似乎是有些不敢想，跟在林长喜身后的女婿赵青则笑道：“咱们不用怕了，族长带着林家去投靠了少将军，以后咱们可不受他们方家的掐了，要是这些人还敢来大言不惭，咱们就给他打回去！” 姗姗来迟的林长泰兴高采烈的拍了一下手掌：“好，好好好！”连声说了四个好字，岂是一个酣畅淋漓。 所以到了和方成荣约定好的会合时间，林长泰扬眉吐气，坐在茶馆里等着人来。 茶馆老板见他如此后，不由赠上了茶水和点心，好奇问道：“林兄莫非找到了解决之法，我见你这胸有成竹的模样不像被此事所困。” 林长泰在这里卖了个关子:“等下你就知道了。” 茶馆老板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方成荣进了茶楼，连忙小跑着去招待他：“方老板来了啊，请请请，林老板已经待您多时。” 这话说的方成荣心里舒服，合该林长泰等着，自己什么身份，他又什么身份！ 坐在桌前的方成荣斜睨了林长泰一眼，看着他笑容满面的模样只以为他是在向自己讨饶和示好，眼皮子微微撩起：“林老板，想通了？” 林长泰笑着给方成荣满上茶水，点头道：“对，想好了，咱们林氏工坊啊不卖！” “这就对......嗯？”方成荣以为自己听岔了，瞪大眼睛看着林长泰：“你说什么？林氏工坊不卖？” 林长泰点头的痛快，回答的也痛快：“对，不卖！” 方成荣立刻站起身，阴沉着一张脸看他：“林长泰，你失心疯了吧，不知道我们方家什么人吗？” “敢和我们方家对着干，你们是不想在黄漠关活了吧！” 林长泰也冷哼一声站起来，他的身高比方成荣还要高出不少，此时站起来看他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哎呦呦，你说的我好害怕哦！” 第158章 方平山与邢飞燕 听着他这样戏弄的声音，方成荣更加气愤：“你等着，你等着！” 说完就要离开，林长泰则将他一把拽到了屋子里，差点让方成荣肥硕又不勤于锻炼的身体摔倒：“哎哎哎！”失重的感觉吓得方成荣如一个鸭子似的嘎嘎乱叫。 “别以为只有你们方家有靠山，不妨出去打听打听我们林家背靠哪棵大树！”林长泰学着先前方成荣的模样冷嘲热讽。 方成荣似乎很久没被这样怠慢过了，颤巍巍指着林长泰的鼻子：“我记着你了！” 不得不说这副愤恨的模样还真将林长泰给唬了一下，但输人不输阵，坚决不能堕了他们林家的脸，站出一步：“那你可得好好记着，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林长泰。” 方成荣气势汹汹的大步跨出以后，茶馆老板立刻偷摸着进了包间，见到林长泰还在这里慢悠悠的喝茶，顿时急了：“哎呦我的林老板，你咋的还能坐得住啊！难道忘了那方家什么来头，他们最是喜欢睚眦必报了。” “无妨！”林长泰大袖一挥，像是不将方家放在眼里。 茶馆老板一愣，想到了什么，不由凑近林长泰问道：“可是林老板已经想好了解决之法，又或是找到了比方家还要硬的靠山？不对啊，在黄漠关，除了刑少将军外，还有哪人的势力可比方家还要大，毕竟方家背靠的是邢大小姐。” 说完便做恍然大悟状：“难不成你们家是找到了少将军的门路。” 林长泰笑着起身，丢了几个吃茶的铜板在桌上，拍了拍茶馆老板的肩膀：“所以你说林家对上方家有几成胜算？” 茶馆老板连连拱手道：“倒是我着相了，得要恭贺林老板缓解了这次危机。” 林长泰摆了摆手：“哈哈哈，你这真是抬举我了，我哪里有这个能力走通这关系，还得靠我们族长啊！” “就是你们族长先前辈分是你侄子的那个年轻族长？”只要是和林氏工坊有合作的人，几乎都知道他们族里出了个了不起的少年族长，这才带着他们原先是泥腿子的百姓一跃成为如今做生意的商贾。 如今靠着这个少族长又走通了少将军的关系，族中有这样的能人，何愁林氏不能崛起！ 想到这里，茶馆老板与林长泰唠嗑的更加亲切了。 林长泰也笑着配合的将能透露的信息透露出来，尤其是现在林家身后站着少将军，就算有哪个不长眼的宵小打上了他们林氏工坊的主意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底能不能在少将军手下走两圈的。 茶馆自古以来就是各种消息的集散地，经由茶馆老板再传播出去，看到时候还有哪个不长眼的试图动他们林家的工坊。 这会的方成荣狼狈的回了方家，一进门就将茶盏摔的四分五裂，一脚踹飞了前来拾取破碎瓷片的丫鬟，小丫鬟不过十三四岁，疼的忍不住叫了一声，而后死死忍住疼痛缩回到一边跪着。 方成荣的妻子李氏走了过来：“老爷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肝火？” 方成荣又是重重的一拍桌子，气愤的坐下:“这林家简直欺人太甚！” 李氏听到林家有些耳熟：“是不是做豆腐豆皮起家的那个林氏工坊？” “除了他还有谁！”方成荣没好气的说。 李氏挥了挥手让小丫头退下，见四下无人又说：“不是平山让你去办的吗？这件事怎么没办好，平山问起来我们三房岂不是逊于另外两房，平山该觉得我们办事不力了！” 方成荣也恼怒道：“我先前也以为像平山说的那么容易就将林家工坊给收了，哪成想，哪成想......” 李氏急了：“哎呀，老爷，你倒是说啊！” 方成荣：“哪林氏幕后的东家，竟然找关系说通了少将军，如今林氏工坊成为少将军麾下的产业，你说我有多少个脑袋不够砍的，和少将军抢东西！” “平山平日里给少将军添堵是仗着邢大小姐是刑老将军的亲女，你说我要是惹了少将军，我能仗什么，仗着我是他大舅子的三叔？” 这就有点杀人诛心了，算起来方成荣和方平山是嫡亲的叔侄关系，可和刑烈可就成了沾亲带故的人，人家不能将他大舅子如何，对付起自己这个叔伯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不能吧！”李氏觉得不太可能：“前三天林氏工坊都还是无主之物，就这几天林家人能找到少将军这个靠山了？林家人莫不是在讹你？” 方成荣听后也一愣，片刻后摇摇头笃定道：“不可能，林氏有多大胆子，敢用少将军为幌子胡说八道。” 李氏推了推他：“哎呀，不管如何，这件事你就是没办成。快去平山的院子里将情况交代清楚，这可不是我们办事不力，这是林家背后的靠山太硬，我们没法压啊！” 方成荣坐下连水都还没喝一口，闻言立刻匆匆站起来：“对对，我得去找一趟平山侄儿！” 方家原先是分了家的，后来见方平山发迹，个个都腆着脸又将院子建在一起，而后又打通了围墙，使得方家又变成了一大家子。 方平山并未说什么，显然也是默认了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要做的事，身边没个帮助没个助力可不行。 此时方平山和邢飞燕的房间里，邢飞燕一脸柔情的靠在丈夫身上，方平山的手则小心的抚摸邢飞燕已经高高隆起，怀胎十月即将降临的孩子了。 “大夫可说了何时临产？”方平山声音轻柔的问着妻子。 邢飞燕的手疼爱的捂住肚子：“约莫就这几天了，大夫让我多走动走动，你啊，别把我当琉璃似的容易摔碎，想当初我和你的马术可是不相上下！” 方平山低低的笑了，一张俊脸上满是疼爱：“是是是，当初我就是被大小姐那英姿飒爽的模样迷到走不动道，现在啊，你终于成为了我的妻子，也即将生下我的孩子！” “飞燕，真的谢谢你！”方平山牵起妻子的手深深吻了下去。 第159章 不能为方家所用者 邢飞燕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得了你，油嘴滑舌。” “非也，我这是真情流露。”夫妻两人打着趣。 “哈~”夫妻两人闲聊了一会，邢飞燕打了个哈欠，生理性的泪水立刻溢出眼眶，方平山用帕子给她擦拭并将被子给拉高：“先睡一会吧。” “嗯。”邢飞燕迷迷糊糊的应答，等邢飞燕睡着之后，方平山先前的笑容即刻冷了下来，坐在那里阴沉着脸不知想些什么。 “咚咚咚！”房门被轻轻敲响，小丫头轻手轻脚推开了门，小声走近方平山身边：“少爷，三老爷找你。” “我知道了。”方平山将邢飞燕裸露在外的胳膊小心放到被子里，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而后离开了房间。 关上了门，他又变成了方家的玉面郎君，一张脸上除了平日里最常显现的伪善外，剩下最多的便是面无表情。 此刻方平山就面无表情的问丫鬟：“他来干什么？” 丫鬟回道：“听说是关于收购林家工坊一事。” “林家工坊？”是啊，他都快将这件事给忘了，这会三叔是给他报这个好消息吗？ 结果到了书房听了方成荣的话后，方平山慢慢抬起头来：“你说什么?林家工坊背后靠着的是刑烈？” 方成荣虽然恼怒，但也只能点头承认：“是......我瞧见那林家人说的信誓旦旦，不敢造次给你惹来麻烦，就没和他一般见识，赶回来和你确认一番。” 末了，还抬头看方平山：“平山啊，这林家工坊到底有没有被少将军收购啊？” 方平山闭上了眼睛，没有正面回答方平山的话，只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三叔，你先回吧。” 面对这个侄儿，方成荣根本不敢摆长辈的谱，只能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方平山在方家坐不住了，立刻让人备马去军营里看看，是不是他不在的这几天，刑烈又折腾出什么招数了。 结果到了东大营，方平山的心腹马副将立刻凑上前来：“方统领......” 方平山给了他一记眼神，马副将心领神会，立刻跟着方平山的马小跑着进了营帐。 小兵将营帐里的马牵出去之后，营帐里就剩方平山和心腹马副将，他坐在位置上，灼灼看着马副将：“说，我不在的这些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可不是！”马副将立刻将心里的憋闷倾吐出来：“枉费方统领还想要打造出邢家军里第二个飞虎营，但咱们营里的兄弟实在太不争气，只几十头猪，几块肉的油水就能掐着他们脖子走，这些天一个个都在讨论明年初的评选，想要入选进飞虎营。” “混账！”方平山厉声骂道，他给东大营投入这么多，可不是为了最后给刑烈输送人才。 看着马副将又问：“到底是什么肉什么油水，百兴镇的粮食不是还没运回来吗？”就算自己用了不光彩的方法劫了刑烈飞虎营的粮食，但刑烈的人也照样弄了回去。 双方都只是小试牛刀，也能看出刑烈的寸步不让。方平山以为这样最起码会让飞虎营乱上两天，让刑烈在营中的口碑下降，动摇军心，这样自己才可能趁机上位。 马副将为难道：“粮食的确没弄回来，但他们火头营找来了豆渣来缓解粮食危机，硬是将豆渣做出了花样，什么豆渣饼，炒豆渣，蒸豆渣，豆渣粥，豆渣糊糊，吃的一个个脸如菜色，但好歹能填饱肚子，将士们本身对飞虎营就忠心耿耿，如今不过是伙食差了些，又岂会生乱。” “更何况，更何况......”马副将一边说一边打量方平山的脸色。 方平山下意识觉得不好：“更何况什么？” “飞虎营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让一商人给送了二十头活猪，烹饪活猪的肉香味飘的整个大营都是，我们将士们吃粗粮饼子喝野菜汤，飞虎营里吃的是猪肉炖豆腐豆芽，油水管饱，一个个吃的嘴里油汪汪，让咱们营的兄弟看的心生不满。” 商人，活猪？方平山立刻意识到什么：“那商人是不是姓林？” 马副将有些诧异：“的确姓林，莫非方统领认识？” 当然不认识，但他今日就是为了刑烈而来，此时听到了商人二字，立刻联想起收购林氏工坊被拒的三叔，原来的确如此，恐怕那二十头活猪是假，投奔飞虎营，想要求得刑烈庇护才是真吧。 养兵养马处处都要钱，邢家军的军需月月都不够，要么就勒紧裤腰带给将士们吃好，然后自己一穷二白；要么就想尽办法搞钱，来养活自己人马。 他这么急于在刑烈的手中抢下白驼镇不就是看中了商税可以贴补军营支出，乱世之下，只有有权有势有兵马才是安稳之道，没有兵马有再多的钱财也守不住；可没有钱财再多的兵马给你也养不活。 总之就是进退维谷，举步维艰。 方平山看不上白驼镇那些小打小闹的商贩，却是看中了林氏工坊未来前进，他们的摊子铺设的太大，如今林氏工坊出产的豆腐，豆皮豆芽和腐乳这些菜品与小食走进了黄漠关的千家万户，受重极大，哪怕是一块豆腐赚上一文钱，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方平山就是在此中看到了巨大商机，以及商机后的重大利益，这才起了收购林氏工坊的决心，他要让林氏工坊改为方氏工坊继续为自己赚钱，赚招兵买马的钱。 可现在没想到一记昏招，竟然让林氏工坊的人投靠到了刑烈的麾下，让刑烈不费吹灰之力，竟然就轻而易举获得一记巨额收入。 真是......气煞人也！ 可恶的刑烈，可恶的林家，既然不能为方家所用，不能为他所用，就该去死！ “马副将，你去找几个人，将林家工坊幕后的东家给我解决了！” 马副将脸上为难：“方统领，此时恐怕艰难。” “怎么，让你偷偷下手也不能做到吗？” “邢家军对此人看的及重，拨了四五个军中好手跟随左右，等闲近不得他身。” 第160章 一母同胞，咋就反目成仇呢 话说林瑞也没想到投奔邢家军后，竟然得到了最高礼遇，出门都有自己的保镖了。 据说四个军中好手，还是军中大比武排名前三的佼佼者，如今尽拨给他做保镖，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如今林瑞摇身一变，变成了飞虎营幕营，相当于古代大家族中幕府的存在，不过因为是在军营中，所以改为幕营，身边同事分别有韩文景，林平羽，徐少轩和陈之栋，都是刑烈一路走来的左膀右臂。 他了解到的韩文景算是大总管那类人，对手底下的诸多事务都有数，哪怕其中一人来不了或者事多的没法腾开手，他可以立马就帮忙处理；徐少轩负责军需，对各种盔甲和兵器数量以及损坏程度了如指掌，每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军需库。 陈之栋则负责粮草的看管和制定，保证有限的粮草如何最大化挺的更久；林平羽则是负责人马的统筹调度，用兵如神的那一款，邢家军少有败仗也是他在其中力挽狂澜。 而刑烈是他们五人的顶头上司，是给他们制定任务的人。不过在幕营里没有摸鱼这个概念，这几天一天到晚忙的鬼影子都见不着，就剩三两还有四个守在营外的保镖陪着他。 林瑞觉得受之有愧啊，他这算不算是在吃空饷。 哪怕前世做梦都得咸鱼，可如今身在这位上，老板和同事一等一的好，随你躺平玩闹，还给你发工资，连午饭都顺手给你打了，这番待遇，让他想继续摆烂都亏心啊！ 难得一次大家都在幕营里干活，连一向不是在操练就是在操练路上的少将军都在，大家埋头处理案牍上的公务，只有林瑞面前的桌子上空无一物。 “咳咳！”他试图以咳嗽声想唤起大家的注意。 结果，并没有人理会他，仍是一个个埋头苦干。 “咳咳！”他咳嗽的声音更大了，一不小心咳岔了气，本来是小咳一声变成了惊天巨咳。 离他最近的林平羽连忙到他身边帮他拍着背：“哎呀呀，林大人，你没事吧？” 其他三人也将手中的公务放了下来，担忧的问道：“如何了？” 林瑞好不容易才平息了这种咳嗽，摆着双手：“没事没事，被口水呛着了。” 确定林瑞没事后，韩文景笑着揶揄道：“少将军，我瞧着林大人不是被口水呛着了，而是在营里休息的烦了。” 刑烈单手敲击着木桌，笑着说：“我竟不知林大人这番为我们飞虎营着想，一日不做事就坐立难安的。” 这顶高帽戴的......林瑞脸皮也厚：“倒不是有这般高尚的品格，只是少将军发我俸禄，我却在军中无事可做，实在拿的烫手啊！” 刑烈哈哈笑着：“林大人倒也不用如此想，很快就有的你忙了。” 林瑞做认真听状：“少将军莫非对属下早有安排？” 刑烈道：“是极，这事还得多劳烦你，如今黄漠关灾民遍地，荒地也都开垦完了，最近的丰收也得明年五六月份，现在邢家军的银钱和粮食都眼见的减少，我想请林大人就和当初经营林氏工坊一样，尽量盘活黄漠关一带的民生。” 嚯！少将军还真敢想，先前林氏工坊都已经铺陈的够大了，如今盘活整个黄漠关，林氏工坊和它一比简直小打小闹了。 韩文景也点头：“一个地方的发展离不开商业，而黄漠关若是没有商业的话，仍旧会和死水一样没有生机，这是开荒再多的荒地都无法比较的。” 陈之栋附议：“赚钱这方面我们确实不如林大人，否则也不会到现在还一介布衣。” “还请林大人为了黄漠关民生多多费心了。” 搞这么大！ 刑烈：“若是林大人需要任何帮扶以及银两支持的话，大可以提，我定想办法满足你！” 这信任也是绝了！ 林瑞试探的问：“若是生意做失败了？” 刑烈哈哈笑道：“生意哪有稳赚的，若是赔了，自有我邢家为你兜底。” “好。”林瑞也应声，走进了贵人的眼，就必须要往高处爬证明自己的能力了， 不过林瑞倒是有些好奇：“若说商业的话，白驼镇如今不是已经发展的初具规模了吗？我们何必要从零坐起，置身在黄漠关上求发展？” 说到这个，刑烈的表情不太好看。 徐少轩为林瑞解释：“白驼镇如今是大小姐的产业，刑老将军给小姐和少将军两人划了地盘，白驼镇被圈在了小姐管辖内。” 这事说起来刑烈一方的人都气愤的要命，明明白驼镇是少将军辛苦经营起来的，汇集了各种能人巧匠，才使得白驼镇有今日的繁华。 以往白驼镇百姓流失，寸草不生，都快成不毛之地的时候，也没见到大小姐想要这地方。 如今发展迅速，成为塞外江南，这就来不及想要摘桃子了！ 老将军也是糊涂，以为这样将白驼镇给了大小姐就能平息争端吗？这样只会加大大小姐夫妇两人的胃口，反而至于少将军于更加艰难的境地。 林瑞点头表示了解，先前和王大交谈的时候也听到了一嘴邢家的内部矛盾，啧啧，真是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小妾多了，庶子庶女多了会因争夺家产而闹得鸡犬不宁，但没想到一母同胞，咋的也能弄到反目呢！ 林瑞下值回家，四位保镖轮流值班，或许只有林瑞自己不知道邢家军已然将他当成了脆皮财神爷，怎样也要将他保护妥当。 至于三两！少将军觉得他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已经交给了王副将操练， 王副将拍着胸脯保证待到一月后，定然能还林瑞一个武功高强，十几人都轻易近不了身的三两。 十几人？十几人近身就该是抬着三两走，哪还会近不了身。 林瑞觉得王副将在驴自己。 “瑞儿，今日当值如何？”林长喜连忙问道，身边的林长泰林长河等人也都期待的看着他，甭管是否在军营，但好歹也是一个官身，乃是他们林家子字辈第一位出仕之人。 第161章 女人也扛不住枕边风啊 当值？哦！就是上班。 上班有什么好的，哪有在林氏工坊里甩手掌柜的好， 可林氏工坊现在越做越大，没有官的相护就成为抱着金砖招摇过市的金娃娃，今天是方家来人想要用两百两银子打发收购，明天就可能是李家。 哎！ 无论哪个世道，有权有兵才是话事者，否则哪有人鸟你啊！ 林瑞撇了撇嘴：“就那样吧，爹，三叔，你们每天都关注这些干嘛，工坊里的事还不够忙活吗？” 林长喜和林长河道：“那哪能一样啊，你如今是少将军跟前的红人，咱们林氏工坊得你的庇佑现在生意做的是红红火火......” 林瑞立刻让其打住：“得得得，爹三叔，你们别给我戴高帽，我还是那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还有军营里的事情少打听，否则被有心人捅到少将军那里，治你们一个亵渎军机罪，我就算再红也救不了你们。” 林瑞其实可以理解这些长辈的心思，邢家对黄漠关来说就是一个土皇帝，或者以军阀称呼更加得当，这里的律法承袭的还是临京那一套，如今他找到这样一个最大的靠山，林家长辈们如此兴高采烈倒是也能理解。 只要别每天就和上班似的等他下班以后来打卡就成，他可不想在军营里上班轻轻松松，回家的时候还要应付这般长辈的追问。 林长河倒是脸色一变，迅速捂住了嘴，一副后怕的模样。 林长喜和冯珍娘知道自家儿子咸鱼的特性，瞪了他一眼，等林长河等人离开后，才又摸到了他身边：“瑞哥儿，那军营到底让你干什么呀？” 赵青刚从里屋换好衣服出来，闻言也看了过来：“是啊，若是太强人所难咱就不干了，林氏工坊算咱们白手起家，若是拿个两百两后收摊，给大家按股份分了，也还有得赚，不亏。” 这番权威林瑞听的心里舒服不少：“倒没那么严重，邢家军看中我赚钱的能力，特意聘请我过去给他们搞钱，为军队备军需，打仗养兵啥的都烧钱，兵要吃，马也要吃，黄漠关这样冷，若是没有棉衣支撑，冻死人都寻常的很......所以少将军说的也没错，得要盘活黄漠关才行。” 先前林瑞还有为赵青解答的心思，可后来说着说着自己开始思考了。 林长喜担忧的看着儿子：“那......你能成吗？” 冯珍娘给了他一记白眼：“什么成不成的，咱家的瑞儿做什么不成，唯一不成的是摊上你这么一个泥腿子的爹。” 林长喜气的不行：“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再孬也将他拉扯大！” 林瑞哭笑不得:“哎呀爹娘，就事论事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 林大姐和林二姐也都来劝道：“爹，娘不是那意思。” 林长喜小声嘀咕：“我看她就是那意思。” 赵青想到了其中关键之处：“族长，那到时候你开辟出来的产业算是邢家军的还是我们林家的啊？” 这点倒是一语中的，果然生意做的久了，第一件事就是考虑这件事可以为自己带来的利益。 林瑞笑着道：“姐夫做生意的本事有长进啊，这么快就能看到问题所在。” 赵青笑了笑，继续追问：“所以是.......” 赵青关注的这点林长喜夫妇和林二姐等人都同样关注，纷纷目光灼灼的看着林瑞。 林瑞只好道：“当然是邢家军的了，我现在都拿邢家军的俸禄，当然得为邢家军解决难题。” “啊？这样啊！”这样就不属于林家的产业了，他们自然也没有利润可以分，不由有些失望。 林瑞看着几人失望不已的模样不禁摇头笑道：“你们觉得当官好还是当商人好？” 赵青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句话，但还是点头诚实的回答：“当然是当官好！” 生意做的再大，也禁不住一些官员故意拿你短处，做生意的，别人想要折腾出什么花样子那可太简单了。 林瑞双手一拍，一副你明白就好的模样：“这不就得了！” 林长喜赵青和林大姐们纷纷好奇不已：“什么意思啊？我咋没听懂呢？得什么了？” “现在外面这世道乱成什么样了，灾民起义，诸侯割据，异族入侵，这天下分久必合，总有一个王者能一统天下。” 赵青好奇的挠着脑袋：“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这关我们什么事啊！我们就是升斗小民，哪里敢想这么长远。” “咱们无权无势无兵，但邢少将军有啊，若有朝一日邢少将军起势，统一天下，将邢性改为皇性，那如我这般在邢少将军旗下出力的谋士们，是不是一个个也得封侯拜相。” 这下别说赵青了，连林长喜夫妇也都瞪大双眼：“瑞儿你......”似乎也惊讶他的敢想。 林瑞伸手做了个“嘘”声：“此时你知我知天地知，切莫让再让别人知晓，现在邢少将军还未反，若是被捅出去，咱们林家都得按谋反罪推出去杀头诛九族的。” 这话当即将这些人吓得噤声。 消化了好一会，赵青才道：“瑞儿，少将军真没讹你吗？明明白驼镇的商业不是已经遍地开花了吗？” 林瑞：“别提了，如今的白驼镇可不是少将军的辖地了。” 众人都惊讶：“什么意思，谁还能从少将军手上抢过白驼镇？” 林瑞笑道：“不然你以为少将军现在为何迫切需要一个能为他赚钱和打开商路的人，还不是最赚钱的产业被拿走了。” “谁干的啊！”赵青问着。 “还能有谁，少将军一母同胞的姐姐邢飞燕。” “啊？这不能吧，两人是亲姐弟，怎么还能这样争起来呢？老将军不管？” “管了啊，这不是和稀泥嘛，不然为什么白驼镇被分给姐姐了。” “这不都是邢家的东西，有什么好抢的。” 林瑞只得道：“姐姐是将军的姐姐姓刑，但姐夫却姓方，生出的孩子将来也姓方，况且姐夫如今尝到了掌管兵马权力的甜头还会轻易放下吗？哪怕白驼镇姐姐不想要，但姐夫想要，你觉得姐姐能抵得过姐夫的枕边风吗？” 事实证明，不仅男人，女人也扛不住枕边风啊！ 第162章 林氏产业有刑家护航 林氏工坊背后有少将军撑腰，这让多少盯着工坊的眼睛不得不含恨退下，在黄漠关里谁能和邢家军叫板，这一片地方的律法都是邢家军定的。 也得亏邢老将军是为正义之师，否则黄漠关的百姓比起战乱的中原一带还要困苦。 林氏工坊再一次扩张，林长河林长寿等人也一改往日里泥腿子畏畏缩缩的模样，穿着婆娘缝制的新衣和管理这一片的管事开始打交道。 林家有林瑞撑着， 而林瑞如今在少将军麾下做事，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林家头上动刀，这不是明面上和少将军过不去，哪怕方平山都不敢做的如此明目张胆。 工坊扩张几乎占尽了其他百姓规划地的规模，管事按照上头的意思，改为这些百姓们重新寻觅了一处离林氏工坊不远的安置地。 原先的规划地被征收了，附近的百姓邻居非但没有愤怒之色，反而一个个喜笑颜开，因为被征收规划用地的人家是林氏工坊第一批录用的工人，按照工作内容分工，男人女人一月例银从一两到三两不等。 虽然一家只有一个名额，但也足够了，加上公婆的缝补和开荒，嚼用怎样都够了。 林瑞此举也算是和邢家军开始联动，一但进入林氏工坊也就意味着取消了救济粮，邢家军可以减少规划地大部分的百姓救济粮食，且一家一户上工的名额极大促进了附近百姓和先前灾民的分家热潮。 树大分支，人多了自然要分家，如此一分税额自然会增多，也算是变相为邢家军积累财富。 这番举措看的韩文景连连点头，不禁小声问着林瑞：“林大人，你那一地之效收获盛大，若在黄漠关大肆开办工坊的话，咱们邢家军的军需是不是就够了。” 林瑞点头，倒是没否认：“韩大人所言甚是，但问题是有什么产业可以持之以恒的在黄漠关遍地开花。” 这倒是将韩文景问到了，黄漠关本就资源匮乏，和一河之隔的异族简直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 异族想要冲关，但守在黄漠关的邢家军们何尝不想突破他们的马场，抢夺他们的牛马在冬季里吃个痛快。 最赚钱的布匹，丝绸，酒水在他们这里都不多见，现在黄漠关的民生好像就只有刚刚够军民果腹的食物，能做到这点就已经非常艰难了。 韩文景苦笑着摇头：“还望林大人多多担待了。” 林瑞这些天也在头脑风暴中，但针对黄漠关的情况，还是没有找到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做豆腐倒是赚钱，但赚到的钱还比不上三万将士消耗银钱的速度。可以将林家上下养得滋润，但养活将士就够呛了。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林瑞这些天在苦恼的要死。林氏族人和林氏工坊的生意却蒸蒸日上，鲜嫩出锅的豆腐不能长时间保存只能在附近卖。 但有一些有门路的商家大量采购和批发林氏工坊里的豆皮，豆泡，腐乳，素鸡和千张这些在黄漠关大受欢迎且耐于摆放的豆制品运到了宜舒关和西鼎关，并因此大赚了一笔，引得更多商人纷纷如此。 豆皮豆乳豆泡这些东西在黄漠关因为林氏工坊的规范，所以一个个不予卖出高价，让黄漠关的老百姓也能吃得起。 但卖到外地，尤其是邢家军还不能占据的其他关卡和中原，价格呈十倍百倍的涨，到了其他诸侯割据区都成了达官贵人才能享受到的美食。 做生意真叫一个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他人纷纷眼红着模仿。横死能有穷死可怕吗? 横死也就他妈一刀的事，穷死是个贯穿一生，乃至子孙后辈的痛苦，不少人抄起一根扁担开始做起豆腐生意，先是靠脚，再是靠牛，然后是马。 交通工具的变迁，也足以窥见这些人在豆制品生意上的暴利。 林家工坊成了黄漠关的明珠，养活了林家以及林氏工坊一片规划地的百姓们。 如今的规划地已经被邢家军专门主事这一片地区的官员改成林家村了，因为有林瑞等林氏族人的存在，所以临朝有了第二个林家村。 尽管这个林家村姓林的人家只占十分之一，但并不妨碍他们就是林家村正统大姓，无数灾民仰着林氏工坊才能吃饱饭。 蔓娘一家就是逃难过来的，她年仅三十因为无所出被夫家休回娘家，从此跟着兄嫂爹娘一起生活，结果这次逃难兄嫂抵不住饥饿，生生吃观音土涨破了肚子。从此家里就有年迈的爹娘和六岁快饿成人棍的侄子。 邢家军的救济粮给了他们一条命，年迈父母带着瘦弱侄子和她一起开荒，又能开得出多少荒地。 若不是林氏工坊开工按照规划地的一家一户挑选工人的话，恐怕她们一家现在还在地里刨食。 林氏工坊是个兼容性很大的工坊，不管来人家里是男人女人还是孩子，都能给他们找到合适的活计自食其力，也不存在欺凌的现象，若是被林氏掌管工坊的人发现这情况，立刻给踢出工坊，永不录用。 蔓娘家里都是老弱，唯一的劳动力就是自己，所以她来这个工坊做工了。 结果到了工坊发现她该庆幸，因为家里只有她一人，所以没人和她抢上工的机会，加上她手脚麻利，当即向林管事领了两份活计，也就是每天多干两个时辰，每月就能拿到双份月银。 她一人一月就能拿到二两的月银，比安排在磨豆浆工位上的男人们只低一两。 其他人家要么为这名额分家，要么吵闹的不可开交，就这么一个机会，人人都想要，曾经在老家哪里见到过一两银子的月银，就算有那也是手艺人的。 现在到了林氏工坊只需要花点力气就能赚到三两的月银，再苦再累能有种田种地累吗？ 没看到一些勤劳的人家更是两手抓，干活种地两不误，白班下班后还得去地里忙活个两把，夜班的更是熬成了夜猫子，白天下班也得去地里忙活个两把再回家睡觉。 第163章 和林管事结亲 以前只觉得日子过出穷的揭不开锅的姿态，而现在只感没有三头六臂，能将外头的这些钱全都捡回家。 挣不完，这钱根本挣不完！ 如蔓娘一般穷苦的人家，或者比她家情况还好上一点的人家，因为林氏工坊的出现，现在日子越过越有滋味，只要省一省，干上两月之后，都能给孩子做上一件棉衣。 “蔓娘啊，爹瞧着你这些天怎么老是走神呢？”蔓娘爹在家里手时刻不停的做着草鞋，孙儿在一旁懂事的帮忙。 蔓儿娘则在外间的小房子里做晚膳。 蔓娘立刻收敛起脸色，拍了拍自己脸：“啊？没有吧？我有走神吗？” 蔓娘爹点头，很确认：“不止一次了，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 蔓娘本想隐瞒，可他都打算上门迎娶了，自己总不能一直不和家人说啊。 “爹，娘，我可能要成亲了。”蔓娘脸色通红的说了出来。 “啥！” “成亲！” 这话别说蔓娘爹了，连蔓娘的娘都急忙从小灶间跑了出来，瞪大眼睛看着女儿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都说一嫁由父母，二嫁由自个儿，但哪有姑娘这番大胆就能将成亲这事随意说出，哪怕二婚也得讲究礼节呢！ 无媒无聘的，一个女人咋就能说出成亲这样不着四六的话。 “蔓娘啊， 你是不是被人蒙骗了，若那人真为你好，就不该是你来和爹娘说，而是他差媒人前来啊！”蔓儿娘苦口婆心的劝着，如今儿子儿媳没了，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且先前还受了婆家的磋磨，如今是怎样都不愿意见她再踏进火坑里。 蔓娘年过三十，因为没有生育的原因，脸色羞红起来仍然能看出姑娘时的姿态：“爹娘，我是先和你们打声招呼，让你们别那么惊慌，他请的媒人，大概明天就会来上门提亲。” “这么急?”蔓娘爹娘都有些突兀，本该是高兴的，毕竟女儿若是找个男人，将来也能拉扯娘家的侄子一把。 可现在还对蔓娘未来的夫婿一无所知，让他们这做父母的哪里能放下心。 蔓娘爹不禁问道：“他是哪里人，多大年纪了，家里几口人，爹娘还尚在不？” 蔓娘听见爹娘问的这样仔细，脸色变得更加红了，低下头回道：“他和咱们一样也是从别的地方逃难过来的，家里有七口人，如今因着做生意分红的问题，和儿女们已经拆户，现在算是单独一户。” 蔓儿爹愣了愣：“他是个商户？” 蔓娘娘却关心：“和你一般大的年纪吗？” 蔓娘将爹娘的问题一一回答：“是个商户，如今在林氏工坊里做管事，比我大上十四岁。” 蔓娘娘一听就不太乐意：“十四岁啊，大的也太多了点，这年纪都是爷爷辈的了。” 蔓娘爹的见识要比蔓娘娘多一点，看着女儿眼里闪烁着希冀：“蔓娘，林氏工坊里的管事我知道多数都是林家人，林家人对林氏工房几乎都有股份的，哪怕最少的一家股份分红都比咱们辛勤干上一年可多得多！” 蔓娘含羞点头：“对，爹，他就是林家人，是我活计的那管事，我时常加班做工，他时常带些点心来送予我......” 一来二去，感情这不就在互动中极速升温了吗！ 蔓娘娘又急急追问：“有儿女否？” 蔓娘点头：“他将家境都与我说了，与前一个妻子和离，下面有三个儿子，大儿和二儿都已成家，小儿子还在议亲的阶段，想来也就一两年的事了。” “和离？可知为何和离？”蔓娘爹又问。 蔓娘道：“说是逃荒路上不断接济娘家，后还故意引狼入室，差点伙同亲兄弟砸死儿子。” 听了如此仔细，蔓娘娘不禁笑了出来：“这可是个喜事啊！” 他们家的蔓娘以及周边街坊邻居，有谁不在林氏工坊干活，谁不知道工坊里头每天有多少豆腐豆皮这类的产品被运出，光是每天出产的豆渣几间仓库都堆不下。 林氏参与了林氏工坊分红的也就是族亲，每个族亲具体分得多少银子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会少。 再者就算少了点又何妨，女儿的月银加上男方管事的银子，哪怕不算分红，两人就能将小家给支起来。 男方现在儿女都成家，没什么儿女大事，成亲后分不分家都无所谓，过着和继母各自相安的事情就行。 蔓娘一家觉得，这倒是一个好亲事，只等着明日林家的来提亲。 林瑞今日下值回家的时候见到家里来了两个陌生的小丫头，小丫头身材瘦小，看起来战战兢兢的，见到他回来就想要下跪磕头。 林瑞哪里能真让她们跪下，立刻一人抓一只胳膊给带起，两个小丫头胳膊上都是皮包着骨头，可怜得很。 “娘？大姐二姐？”林瑞朝着里间喊了喊。 冯珍娘林大姐和抱着晴晴的林三姐从屋内走了出来：“怎么了瑞哥儿？” 林瑞指着两个害怕的小丫头：“她们是谁，怎么在咱家了？” 冯珍娘笑着解释：“她们啊，是我和你姐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小丫头，又有一大波流民来到黄漠关，如今邢家军难以安置，只能暂时将他们安排在百兴镇外的草棚里，有些人伢子干脆做起倒买倒卖的生意，这两个小丫头是被父母卖了的。” 又有流民来了？林瑞不禁皱眉，作为第一批流民虽然感到庆幸，但自从入了邢家军之后，这些不断涌入的人口都是黄漠关的负担，如果不将负担转换为可持续动力的话，不管是黄漠关还是邢家军都会被拖垮。 看着两个胆怯的小姑娘，林瑞叹了一口气，古代的悲哀啊，老百姓们根本就难以阻挡天灾后的苦难，卖儿卖女太过常见。 可被买断一生的女孩子，这一辈子都得在主人家为奴为婢，将来在主人家出生的孩子也被称为家生子，也就是说若没有其他变故，世世代代都成为主人家的奴仆。 “娘，她们的卖身契有吗？”林瑞问。 冯珍娘应道：“有啊。” 第164章 一树梨花压海棠 “娘，等她们到了十六岁后，就将卖身契还给她们吧。” 冯珍娘面露难色，心里老大不乐意：“为啥呀，我花了死契银子买回来的。” “娘，咱们家也没发迹多久，你咋就有富贵人家当家主母那等做派呢，试想一下，若是等以后咱家落了难，晴晴和木头被人伢子买去，你想不想他们也能落到个好一点的主家手上。” “呸呸呸！”冯珍娘连声呸了几次：“坏的不灵好的灵，少说这种丧气话，否则你看我打不打你！” “娘，你就听我的吧，就当做善事了。” “多做善事好消灾，说不定这世的福报攒够了，下一世咱们还能再续母子情。”至少上辈子咱们的母子情就到位了，否则也不可能这辈子爹娘的模样和上辈子没差。 “得得得，知道了知道了，等到了十六岁就给行了吧，真是说不过你，这两个小丫头哪里有我儿子重要。”冯珍娘连连说道，毫不掩饰眼睛里对儿子骄傲的光。 两个丫头虽然懵懂，但也听懂了这是为她们好的话语，立刻下跪连连磕谢：“奴婢谢谢老夫人，谢谢少爷小姐！” 林大姐和林二姐不禁对视一眼笑道：“托了瑞哥儿的福，咱们姐俩也能当一回大小姐了。” 这话怎么听的那么刺耳和别扭，林瑞想要大步离开回到自己房间，结果还没走上几步，就又被老娘喊停了。 “瑞哥儿，你先等等，娘找你有事说。”冯珍娘喊住闷着头就又要往房间里钻的儿子。 林瑞转过身，颇有些劳累的揉了揉额角：“怎么了娘？” 冯珍娘道：“你大伯准备成亲了的事你知道吗？” “什么！”林瑞不禁瞪大眼，他大伯要成亲？大伯？林长发？要成亲？ 他怎么感觉和大伯娘和离还是上周的事，这么快就要成亲了吗？ 还真是老当益壮，都已经是爷爷辈的了，还要追求第二春。 尽管心里非常惊讶，但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也要随礼？” 不管是哪个朝代，只要没成亲没成家都不用承担礼金吧？难道这里不是？ 林大姐笑着道：“谁说要你随礼了，你自从去了军营里，一天天忙的都见不着人影，难得碰到肯定跟你说个新鲜。” 林瑞也好奇起来，八卦的性质嘛谁都有，尤其是大伯家的儿子林子均林子正和林子昆三人都和他一般大了，这会还来第二春，定然是老房子着火了。 干脆坐下问道：“来来来，快说说，和谁啊？” 林二姐将 睡着的晴晴送回了房间，跑过来笑着道：“我来说我来说，我和大伯管理的区域很近，他的那些闲言碎语啊，都飘到我这里了。” “快说说快说说！”林瑞催促，想着这里要是能有两斤瓜子就更好了。 “那女人叫蔓娘，也是一个命苦，嫁给前头的男人十几年都怀过身子，最后被男人休回了家，接着又碰到了战乱和天灾，兄嫂在路上接连去世，只有年迈的爹娘和侄子挺了过来，现在一家人过得挺拮据的。” 冯珍娘不由冷哼一声道：“这是见着你大伯是个管事的位置月银又多，你知道两人差了多少岁吗？十四岁！” 林瑞沉默了一会问他娘：“那女子长相如何？” 这～冯珍娘还的确不知，她每日需要管的杂事太多，哪有兴趣打听人家的闲事。 倒是林二姐说道：“长相清丽，哪怕在工坊操持过劳，也没影响她的相貌。” 林瑞一拍手掌：“这不就行了！” 娘和两个姐姐没听明白：“等等，什么就行了，你怎么越说我们越懵呢！” 林瑞：“婚姻不就是各取所需吗？大伯贪图人家的美色，人家贪图大伯的银钱又或者大伯真是用诚心感动了人家，人家贪图他对自己的好呢？” “不然娘你告诉人家小娘子图什么，图他年纪大还是图他不洗澡？” “你这说的！”冯珍娘当即拧眉，但却发现好像还真没办法反驳他，毕竟说的全都在理。 “你也说了人家小娘子年已三十还没怀个一儿半女，说不得这辈子也只打算找个对自己好的伴，正巧我大伯上赶着献殷勤，这不就便宜他了。” 冯珍娘不乐意：“有你这样说话的侄儿吗？咱们林家如今发展的多好，她能够嫁进咱们家不知道是几辈子烧了高香！” 林瑞不禁瞪大眼：“娘，你说的是啥话，咱们还是腿上泥没洗干净的老百姓，不能因为赚几个钱就飘了啊！” 冯珍娘被说的心虚，红着脸咳嗽了几下。 自从林氏工坊发迹以及寻得邢家军的庇佑后，冯珍娘只觉得这黄漠关冰冷的空气都格外香甜，从此他们林家再也不是被人随意踩踏的小老百姓，儿子有了官身，投靠的还是黄漠关有权有势的军阀，林家人不说在黄漠关横着走，也是有了体面的身份。 林瑞这话说着是给娘听的，实则也是两个姐姐也连带着一起敲打：“少将军尚且都不会做这样的事，你们要是做了，将来传出去，就看我会不会被少将军从军营里打出来好了。” “那时候，哼哼！”林瑞冷哼两下：“咱们林氏工坊还不被人拆了吞吃入肚。” 冯珍娘和林大姐林二姐连连点头：“成成成，我们知道了！” 林瑞又说：“谨言慎行！” 冯珍娘和两个女儿点头如捣蒜：“谨言慎行！” 见此林瑞才悠哉的回了房间，不由琢磨他大伯如此大张旗鼓，看来真是老房子起火第二春来了，其实放到现代来说四十四岁的男人和三十岁的女人如果保养得当的话，其实还很配的。 但他大伯林长发自小就开始下地在地里刨食，风吹日晒的没有防护人又老得快，加上古人的寿命普遍不高，能活到六十岁就已经算长寿。 大伯的面相就他这个家里的侄儿来看，说句真心话，长得有些着急了，不像四十多岁，而像五六十岁。 娘和两个姐姐又说那小娘子哪怕三十岁长相也清丽无比，肯定是个显小的，两人的结合，那不就一树梨花压海棠了吗？ 第165章 悔到临头也惘然 林长发要成亲对林氏一族来说都算是个喜事，自从林氏工坊建立后一直都没有办过，正好这次大家商量借着林长发的婚事好好大办一番。 林长发家现在仅有一个小儿子林子昆还没有成亲，但亲事已经定下，约莫明年三月就开始嫁娶。 要娶的媳妇是黄漠关本地一个员外家的，品行端正，贤良淑德，所谓一家好女百家求，如若不是林瑞进入少将军的圈子，人家员外还不乐意将女儿嫁进来呢！ 人员外一开始属意的是林瑞，只是林瑞十动然拒，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况且前世他是一个将单身主义进行到底的，硬是扛住母亲的压力回绝了。 如今能给林瑞婚事做主的只有他自己，冯珍娘倒是有心想说，但现在全族上下都看他眼色行事，谁敢充这大尾巴狼教他们族长做事啊！ 林长发家面积不小的房屋都张灯结彩的挂满了红色灯笼，就等着明日亲事礼成。 林子均林子正如今已有家室，而父亲因为再婚的原因，已经将他们兄弟三人分了出来，连同林氏工坊里的股份也一并分了出来，林长发是占股最少的。 三个儿子在林氏工坊各有职位，如今赚的不比林长发少，尤其是如今负责跑销售的林子均和林子昆两人月银都有三五两，根本就看不上老爹的那三瓜两枣。 只有自己儿女出息了，才不会惦记老父亲的财产，这点在林长发的三个儿子身上展现的特别清楚。 牛芹和竹英两个儿媳也忙上忙下的帮衬，陈枝陈梅冯珍娘这些婶娘们也都来帮忙，毕竟林长发是个大老爷们，除了招待的活计更细致一点的事情他也做不来。 现在每天都有人不断的跟他道喜，让他乐得一张嘴从早咧到晚。 冯珍娘挎着竹篮走在路上，身边跟着林大姐，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突然林大姐脚步一顿，神色懊恼：“哎呀娘，你先回，我东西落在大伯家了，马上回去给取来，你别等我了。” “好好好！”冯珍娘点头后继续向前走，这一片都是林家村的地界，也不怕什么歹人来作怪。 路过一个小巷的时候，一个灰扑扑带着恶臭的人影扑了过来，冯珍娘吓得大叫，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脚却被对方抱的严严实实。 冯珍娘：“快放开快放开，不然我喊人了啊！” 灰扑扑的人影也开口了：“珍娘，珍娘，我是兰花啊！” 冯珍娘惊恐的脸色一顿，有些不可思议的停止了挣扎：“你说你是谁？” 来人立刻将自己蓬头垢面的头发剥开，一脸急切的想让冯珍娘确定：“我是兰花，虞兰花啊！” 冯珍娘盯着那张枯瘦的脸看了又看，发现真的是虞兰花。 “兰花？你是兰花！” 虞兰花连连点头。 冯珍娘立刻站起身来，指着她骂道：“你这丧良心的东西，把你儿子差点打死，你还敢回来！” 虞兰花大哭着抱住虞兰花的腿：“珍娘啊，我错了，我后悔了，自从做了那种恶事，我每晚每晚悔的睡不着啊！” “你后悔也不关我的事，子均子正子昆三人只当你死了，你也别来破坏他们的生活。”虞兰花说话干脆，不拖泥带水。林长发父子之前也不是没给过虞兰花改正的机会，可都被她仗着妻子和母亲的身份一再消耗。 “我和长发二十载夫妻！” “哎呦兰花，你就别说这样的话了，你还知道二十年夫妻，当初带人来抢我们粮食的时候下手可没留情。” “走走走，好歹妯娌一场，我也不想骂得这么难听，以后咱们只当你死了，你也别再来惹嫌。” “珍娘，珍娘，你看看我吧，你不救我我快死了啊！”说着虞兰花立刻将衣袖提了起来，上面都是青紫淤痕，更严重的是还有不少刀疤和烫伤。 “你这！”冯珍娘也被她身上的伤给吓了一跳：“你不是和你娘家人抢了粮食走了吗？怎么落到这样的下场。” 虞兰花立刻哭喊着：“我悔了啊！兰花，我悔的肠子都青了，为什么就被虞家人骗的团团转，我早该知道我从出生的时候就是错误，就是为我两个弟弟提供养分的，如今我没了利用价值，就该像块破布一样丢掉。” “粮食吃完了，我们好不容易活着到了黄漠关，被邢家军接受，分到了荒地，可等我帮家里开完荒以后，他们嫌我吃得多，又给我说媒，将我嫁给了本地的一个泼皮无赖，他不能生育，喝醉了酒就打我，我何止皮上的伤！” 说着虞兰花将衣襟揭开，毫不避讳的让冯珍娘看到身上有些畸形的肋骨：“这些都是他打断的，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怕我逃跑还将我锁在家里，日日摧残。他上一个婆娘就是这样没的，我害怕死，我想长发，想三个儿子！” 虞兰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冯珍娘这会不由想起自己儿子林瑞说的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是啊！可不是可恨吗！ 如果虞兰花不折腾这些幺蛾子，现在过的有多好！ 作啊作啊，硬是把用不完的福气早早的就给折腾光了。 冯珍娘硬是将自己腿从虞兰花怀里抽出来：“别费这个心思了，长发和子正他们不会原谅你的，在外头尝到苦了瘦了累了才知道回家，若是你过得风风光光，吃香的喝辣的，哪里会想的起我们这些人。” “我今天和你说这些话已经仁至义尽，当初你害的我们林氏命悬一线我没杀你你就偷着乐吧。”冯珍娘转身就要离开。 虞兰花不死心：“珍娘，我经历千难万险才找到这里，说什么都要回家，回我自己的家，你就算阻拦也没用！” 冯珍娘停住脚，脸色难看的看着虞兰花：“当初走的潇洒现在也别死缠烂打，你当林氏工坊和家家院子里都挂着红灯笼是为哪般？” 虞兰花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冯珍娘会问这么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内容：“为什么挂红灯笼？” 第166章 冯珍娘的考量 此时她心里闪过不好的感觉，嘴巴就和不受身体控制一样的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冯珍娘看着她道：“别再想一些有的没的了，长发明天就要新娶媳妇儿了，你呀，哪儿来就回哪儿去，你的苦难不是我们造成的，林家从来没有愧对你一分，是你硬生生的将好好的生活折腾没了。” “虞兰花，你要是现在走，将来在孩子心里不管好坏至少都还能有个印象，若是不走，被他们知道只会磨淡了最后一丝亲情。走吧走吧，走了就不要回来了，对我们都好。” 虞兰花泪如雨下，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我看是对你们好吧！我如今都这副模样了，你们竟然半分怜悯都没，我好歹也是子均他们的亲娘啊，他们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如今我落难，他们不能不管啊！” “当初的决定是你做的，你现在就得背负起这个结果，虞兰花，看在曾经妯娌的份上我劝你不要死缠烂打，如今黄漠关只要勤劳肯干一定饿不死，非要来讨这个嫌干嘛！” 虞兰花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她已经不年轻了，女人的保鲜期比男人还要短的多，她不能一直漂泊在外，没有男人没有儿子也没有家庭，死了都进不了祖坟，只能是孤魂野鬼，让她怎么甘心。 如今林氏工坊的名声在整个黄漠关都小有所闻，尤其是走到林家村这处时候更是发现影响巨大，她这两天已经偷摸观察过林家的人了，连同当初一同逃难的草儿母子如今也一改当初黄皮寡瘦的模样穿的像模像样，有了一份体面的管事工作。 她怎么就沦落到现在这下场了？明明当初只要不帮衬将她推入地狱的娘家人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顾念那些人让自己什么都没了。 冯珍娘见她这副疯癫的模样小跑着快步离开，就怕又被她沾上，如今自己该说的也说了，若是虞兰花执意如此她也没有办法，只是现在的当务之急该将她的事告诉林长发，让他早做准备。 万一明天他和蔓娘大喜之日，虞兰花突然跳出来搅和婚礼反而闹的不好看。 这叫什么事啊，怎么都碰到一起了。 林大姐匆匆折返回家，见到按脚程来算早应该到家的母亲竟然也匆匆的一头往她这里走过来。 “娘，你？”林大姐想说什么，冯珍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别吭声，跟我走。” 母女两个闷着头走到了林长发家门口的时候，冯珍娘这才松开了她的手，林大姐甩了甩酸痛的手：“娘，这是怎么啦？” 冯珍娘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看，见虞兰花没有发现她跟上来不由松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哎，你说巧不巧，你大伯刚准备成亲，你前头的大伯母竟然又找回来了！” 林大姐瞪大眼睛：“她还敢找回来？她还有脸找回来？当初在逃荒路上害得我们林家上下三十余人差点被流民抢杀，不怕回来被我们打死吗！” 冯珍娘语气也恨恨：“说到怨恨我也不比你少，如今衣衫破败，身上满是伤口，听说是又被虞家打发了嫁人，嫁给一个泼皮，身上被打的没有一块好肉。” “这是她自找的，怨得了谁！”这一切本来就是虞兰花咎由自取，林大姐说什么也不愿意这样的祸害再回到族里来。 当初一路上要不是自家弟弟处处考量，规避风险，提供食物，哪里还能保住全须全尾的林家人。便是她大伯改变了主意她也不认，这等老鼠屎放在族里时刻都会招惹灾难。 当初她大伯母做姑娘时在娘家的苦难日子她也听过一点，她大伯可以说是救大伯娘出苦海了，结果这人就是贱骨头，娘家人三言两语的迷魂汤一灌，又颠颠的跑了回去。 你回去就回去，竟然还带人抢了丈夫族人逃荒路上的粮食，这是一点都没给人留活路。 也幸亏是他们林家的人，若是遇到了稍微狠心一点的族长，犯了这样的大错，少说也得拉着沉塘去。 林大姐越想越气，不由埋怨老娘：“娘，我说你也真是，对这样没有良心的人干嘛还要顾忌面子，就应该让人抓了不说沉塘，也要赶的远远的。” 冯珍娘也有自己考量：“如今这是黄漠关，谁还敢乱动死刑，你弟弟的前程你是一点都不考虑了是吧！” “还有虞兰花怎样都是瑞哥儿的大伯娘，血缘关系都没出五服，他虽占着族长之位，说来也不过才是双十年纪的年轻人，将婶娘沉塘这等恶名传出去，让他如何在军营自处！” 冯珍娘这话算是考虑全面了，哪怕今日林瑞在这里也做不出将虞兰花沉塘的事，当初她侵犯的是全族的利益，这全族还包括了林子均林子昆和林子正三人，虞兰花再怎样都是三人的母亲，关系破裂老死不相往来可以，但看到族人亲手杀了母亲那何其残忍。 有的时候人活着，才会继续承受怨恨；死了反而让人对她的爱恨全都一笔勾销。 碰巧这会竹英挎着一篮子红色布匹走出来，看到在大门口站着的母女两个。 “婶娘，大姐，是不是又落下什么东西了？”竹英笑着问道。 冯珍娘摇了摇头，看了里头一眼：“竹英啊，你爹在里头吗？” “在在，正和老三说生意上的事呢！” “我找他有些事。”冯珍娘说着。 竹英笑着应道：“哎，行，婶娘，那你进屋吧，他们就在屋里。” 竹英转身要走的时候，冯珍娘却喊道：“竹英啊，你也一起来听听。” 看着冯珍娘脸上的神色严肃，竹英以为遇到了什么大事，也立刻转身走了回来：“哎！” 屋里的林长发和儿子说起林氏工坊生意上的事脸上也带着笑，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诚不欺人。 看到冯珍娘和林大姐进来，起身问道：“长喜家的还有大侄女，这几日还要多多麻烦你们了，我......” 冯珍娘摆摆手：“老大家的，客套话咱们不说，我今日找你们是有件事让你们拿主意。” 第167章 让她从哪来回哪里去 这下连林子昆都一脸好奇的看着神色肃穆的婶子，此时在场的还有牛芹和几个孙儿，只有林子均和林子正出去忙活工坊的事不在。 虞兰花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老大，虞兰花回来了，你们看这事怎么办?” 林长发刚刚还带着笑意的表情僵在脸上：“她回来了？回哪里？我早就和她和离了，孩子们也没有这样拎不清的母亲和祖母。她不是和虞家人走了吗？她姓虞又不姓林，回林家村来干嘛！” 冯珍娘点头叹了口气：“我也是这样说的，可如今情况是她不肯走，说什么都要见你们一面，我瞧这架势不太能善了，她想要回来定然是不成的，当初在逃难路上差点害死我们林氏上下，大家对她恨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重新接纳。” 林长发皱着眉头：“别说我明日即将成亲，哪怕是不成亲，我都不会让这败家婆娘回来，再给我们林家带来灾难。” “老二媳妇，你放心，我也绝对不会让族长难做，我和虞兰花的夫妻之情早在那日和离就作罢，不会再让这败家娘们儿回来。” 冯珍娘点头，对林长发的回应显然是满意的：“话虽如此，虞兰花毕竟是你曾经的媳妇，子正子均和子昆的娘亲，如何决定她的去处你们自己处理，她如今就在草儿家后门的那条巷子里。” “行，我们马上就去。”林长发起身说道，也没说笑的心情了，只想快点解决这烦心事。 娶了这婆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日子稍微好过一点，她就阴魂不散的跟过来，使出全身解数将家人拉到泥潭里面。 她说知错了？ 晚了！吃过的苦受过的伤，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平息的。现在子正的脑袋一到下雨天就钻心的疼，大夫来看过说是旧伤未愈，若不好好吃药调理，将来恐将有损阳寿。 这一切都拜虞兰花这个狠心的母亲做到，让林长发如何不恨。 将虞兰花的事情告诉了林长发一家后，虞兰花的心事才算解决。回到家后喝了一杯小安递上来的水，又左右辗转，害怕林长发真被虞兰花那女人给哭动了心思，让活泼的小平前去打听消息。 晚上林瑞下值后的第一时间，冯珍娘就将虞兰花的存在说了。 林瑞不动声色，先问大伯家的处理方式。 冯珍娘：“听说是没留下，子正到底感念母亲恩情，套了马车给送到最远的百兴镇给找了份包吃住的活计就离开了，虞兰花倒是很想回家，但家里不接纳她也没办法，当初她做的事让人恨的牙痒，现在这样的下场竟然还不凄惨，只能说虞兰花这女人着实命好。” 林瑞点头，也没当回事，大伯母这种人在现代来说就是妥妥的扶弟魔，嗯......只是并不是所有被扶的弟弟都和他一样有良心，能够保证两个姐姐后半生的小康生活。 虞兰花就是最鲜明的例子，娘家人利用完她以后就丢，哪怕她现在真的后悔了也没用，不会有人一直在后面等她。 尤其是被她坑的这么惨的林氏族人和林长发一家，她连亲生儿子都舍得下死手，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大伯怎么说？”林瑞问。 冯珍娘摇摇头：“你大伯这次什么情面都不讲，让她从哪来回哪里去。” “我现在是发现了，只要虞兰花活着一天，丈夫和儿子对她的埋怨就不会停止，哎！你说她也真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踏入娘家的泥潭干嘛，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身上还被酒鬼丈夫打的没有一块好肉。” 虞兰花此时坐在马车上，她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坐马车，而这马车确是送她离开丈夫和孩子们的马车。 虞兰花哭着哀哀看前头驾车的小儿子：“子昆，娘不想走，娘想留下来照顾你们啊！” 林子昆坐在马车前头淡淡说：“娘，不用了，爹明日就会有新娶的媳妇照顾，明年开春我也要成家了，不需要你的照顾，你在百兴镇照顾好自己就成，绣房的老板娘是我们工坊的老顾客，我跟她打了招呼，会对你多多照料的。” 若说虞兰花没有来过现在的林家村倒还能接受这样活计，可在看过重建的林家村，家家都是砖瓦房大院子，人人穿着体面的衣裳，哪里还舍得走。 当初栓子是什么样子？ 从林家村死里逃生追上来的时候身上瘦的一把骨头，衣服破破烂烂，若不是大家给了一口饭吃吊住了他的命，哪里有今日的风光。 现在就连最孬的栓子都娶了漂亮的媳妇，媳妇操持家务，他负责管理工坊后勤事务，每天走路带风，精神面貌极佳。 陈梅陈枝和冯珍娘以及大侄女的耳朵脖子上以及头发上都是金银打造的饰品，足以证明她们的日子过得有多好。 明明曾经她们和自己一样，都是在地里刨食的妇人，穿着缝缝补补的衣裳，手上的银钱只舍得买些针头线脑的东西。 可到了这里，他们什么都有了，有了银子有了身份有了屋子还有了产业。 她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比起点还不如的原点，被娘家人当个牲口一样卖出，弄丢了丈夫和孩子，如今即将有另一个好命的女人占据她的位子，家里无一人帮她说话，让她如何不恨。 “子昆啊，娘错了，娘真的错了，你就原谅娘吧！” “娘以后一定好好改过来，再也不和虞家联系了，你的两个舅舅就是白眼狼啊！” 虞兰花一直哭哭啼啼，林子昆只视若无人的架着马车，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压根没听。 虞兰花见这招不奏效，索性心一横，钻出马车就往地上跳，哪怕是苦肉计她都要留在林家村！ 这一下结结实实摔在了路上，脚踝传来剧痛，让虞兰花惨叫一声：“啊！” 林子昆立刻停下了马车：“娘！” 虞兰花疼的嘴唇惨白：“子昆啊，娘不想走，不想走啊！” 林子昆安抚她：“好，娘，不走了不走了，你脚伤太严重，我先带你去看大夫！” 第168章 祖坟冒青烟 虞兰花面上带着狐疑，看向林子昆：“三儿，你说真的？真的不赶我走了？” 林子昆点着头，脸上挤出一丝笑：“娘，你就放心吧，我是你的儿子还能骗你！” 虞兰花连连点头应着：“好好好，娘这就治好脚伤，然后和你回去，以后咱们一家人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你舅舅那边我再也不管了。” “子昆啊，先前的事娘现在后悔的不行，你二哥如今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头疾疼起来生不如死，当初娘的那一棍棒是着实下了狠手。”林子昆淡淡的说道。 虞兰花知道儿子们对她还是有怨意，声音低低：“娘、娘那时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你能原谅娘吗？再怎样，娘也生了你们兄弟三个啊！” “娘，现在不说这些了。”林子昆闷头赶路，不想和她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赘述。 为人子，若说对这个娘亲有太大怨恨，也在一日日变好的林家中化解了，生活和精神的富足让他已经不再钻这件事的牛角尖，对人最大的惩罚不是恨意，而是遗忘。 对方的言行举止完全影响不到自己的时候，她的影子也在自己心中慢慢消散。 如今为她找到落脚地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再多一点，恐怕二哥和二嫂知道也不高兴，现在二哥时不时犯的头痛喝了多少药才压下来。 林子昆将虞兰花安置在百兴镇上的医馆里，花银子让药馆伙计多多看顾一下，等她伤完全康复好后将人送到绣坊做活，他已经和店老板交代好了。 有银子赚药铺的伙计也点头的痛快：“成，这件事保管给您办好。” 等到虞兰花脚踝和身上的伤口都被医馆的妇人代为涂好药出来后，医馆里赫然没有林子昆的身影了。 虞兰花心里一急，连忙拽住伙计的袖子：“小哥，我儿子呢？” “你说林管事啊？”伙计问。 虞兰花忙点头：“对，就是他。” “他走了，你放心，等你伤好后我就带你去绣坊。你还真幸运，有林管事这么一个远房亲戚，人家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只要好好干活，一个女人在我们百兴镇也能活的很好。” 伙计说什么虞兰花已经没心思听了，远房亲戚就如魔咒一样在她耳边盘旋，原来子昆他们终究是不肯原谅自己啊！ 从此刻开始，虞兰花好像能将自己的生命一眼望到头，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伙计只以为她是感动的，转身去忙活自己的事了。 林子昆回到林家村家里的时候，林长发和二叔夫妇已经在那等着了。 见他回来，二婶站起身问道：“子昆，你娘如何安置了？” 林子昆对着冯珍娘大意的说了一下，冯珍娘点点头，叹了一声：“这样对我们都好，子昆，我知晓她是你们亲生母亲，可若是林氏接纳她有太多人不服。” 林长喜也点头，想到昨日儿子说的话此刻便有样学样：“背叛的代价如此轻描淡写，将来是不是有太多人叛出林家，这次能留虞兰花一命看的是你们父子四人的面子，再有下次不用我说想必你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今这件事不要声张，兰花的事也就你我两家人知晓，事情闹大对我们林氏也没有好处。” 虞兰花只是他们正常生活的一个插曲，翌日林长发和蔓娘的婚礼照常举行，身穿红色喜服的林长发像年轻了好几岁，满场陪人喝酒。 林瑞今日想提前下值赶上大伯的喜酒，昨日林子均几个堂兄都来盛情邀请，嫡亲的大伯不去也不好看。 看着日头差不多的时候，在韩文景几人还埋首在案牍上的时候，他清了清嗓子：“咳咳！” 刑烈抬起头看他：“林大人有事？” 林瑞倒是诚实：“是有一点。” 许绍轩好奇的看着他：“什么事啊？” 林瑞回道：“大伯成亲，急着回去吃喜酒呢！” 刑烈来了兴趣：“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介意多我们几位宾客吗？” 林瑞有些意外，他还真没想到自己面子这么大，让少将军也能屈尊降贵的到他们林家村参加他大伯的婚宴。 “当然不介意，欢迎之至。”林瑞笑着道。 林长发今日满目红光，林子均林子正和林子昆三个儿子都手忙脚乱的安排宾客入宴，随着林氏工坊的业务铺陈越大，合作商越多，不少人都纷纷莅临林长发的婚宴，单是收礼处的礼品都堆的跟小山似的。 石家人因为是新娘子的娘家人被安排在一方，从他们这方向就足以看到觥筹交错的场面。 蔓娘爹娘坐在这桌子上束手束脚，他们身上穿的是林家送来的一套为他们量身做好的新衣， 连小孙子也穿的跟少爷似的，一辈子都没有穿过的好衣裳，结果女儿二婚嫁给了林管事就什么都有了。 冯珍娘害怕蔓娘爹娘不习惯，就安排了不少工坊里的女人一起陪着坐，大家都是农家人，有共同的话题，总比让一些做生意家的夫人和他们说生意经好。 再说了，生意经石家人也听不懂啊！ 蔓娘娘看着林家宽大的院子里摆满了桌子，每张桌子上的菜色都是他们没见过的，光是嗅到这香味就流口水了。 为了不给女儿丢人，他们来的时候明明已经吃了两个饼子垫肚子，可这会仍是被香的迷糊。 小孙儿的手指放在口中吮吸，眼巴巴的看着这些菜色。 蔓娘娘碰了碰蔓娘爹：“新女婿家果真了不得，你看到那穿着绛紫色衣裳的妇人了吗？” 蔓娘娘指着冯珍娘所站的位置询问蔓娘爹。 蔓娘爹看了一眼点点头：“嗯，怎么了？” “我听说这就是姑爷家的二弟媳，现在林家那位特别有能耐的族长娘亲！”蔓娘娘口中说这话实在羡慕，儿子有出息了，连带母亲的身份都水涨船高，明明今儿个她家蔓娘才是新娘子，可一群人都围在冯珍娘身边说笑。 蔓娘娘说这话除了羡慕倒没有别的心思，女儿能嫁进林家已经算是他们石家的祖坟上冒青烟了。 第169章 如此看重 蔓娘爹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门口一阵喧闹，连蔓娘娘一直关注的冯珍娘都一脸惊色的小跑走过去。 门外还能怎么样，是林瑞带着少将军以及他身边的两位智囊来凑热闹了，来的是韩文景和徐少轩，陈之栋与林平羽本打算来，临走时又被送过来的军务延缓了，只能羡慕的看着林瑞带着少将军三人离开。 收到消息的林长发也是又惊又喜，声音洪亮：“少将军来了，快请快请！” 少将军对于整个黄漠关来说意义重大，平日里等闲人是见不得他的，也只有在少将军身边任职的侄儿林瑞能得以常见，可如今少将军竟然来了他家参加他的婚礼，那叫一个蓬荜生辉。 那些应邀前来和林氏工坊合作的商家们精的跟个猴子一样，立刻起身来刑烈身边拜见想要混个脸熟。 林瑞招来堂兄林子均，小声在他耳边说让他单独在家里开辟个包间用来招待少将军等人。 林子均此时心态也非常激动，听到堂弟这样一说，立刻小跑着动身安排，不过片刻就处置妥当，领着林瑞和少将军一行人走到了专门招待的包间。 进了二楼由小房间改造的包间林瑞才感觉到耳朵清静了，之前就和电钻那种工具一样嗡嗡嗡的吵的他耳朵险些没聋掉。 徐少轩喝了一口林子正送过来的茶水，心有余悸：“你们家亲戚可真热情啊！” 林瑞与他们同坐一个桌上，闻言不禁笑道：“我们林氏上下不过才三十余口人，今日可都没在现场吃酒，都转为幕后帮忙呢，哪里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刑烈看向外面一片喧嚣的婚礼现场，好奇问道：“那这些人都是谁？” “合作的商家。”林瑞回答。 刑烈和韩文景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韩文景问道：“什么时候我们黄漠关有这么多商人了？” 林瑞笑着道：“一个地方的产业发展离不开商人，没有商人我们可以培养商人，林家村为什么能发展的起来，就是林氏工坊生产的多样化以及扶持个体小商贩，将豆腐豆干这类豆制品卖到更远的地方去，比如百兴镇比如白驼镇，你说被那里的商人看到后会不会嗅到敏锐的商机前来寻求合作呢？” “咱们一开始的基调不用定的那么高，能养活工坊就行，生存之余再求发展，再拉动相关行业的发展。商人商品的良性流动才是实现一个区域的最大活性，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啊！” 刑烈拍着手掌大呼一声：“好！” 韩文景和徐少轩也拍着手掌：“林大人果然对商业一道上的天赋与生俱来，还望多在邢家军军需一事上多多下功夫，你也知道咱们飞虎营的日常消耗，你先前送到营里的那二十头猪都被吃完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说不得日后营地的将士们巴巴看着再有肥猪进火头营呢！” 说到这个，林瑞将自己目前想要开拓的商品想法提了一下：“少将军，你对狄戎、灰狄和塔克这几个部落如何看待？” 刑烈倒是有心想说，但此时喧闹的场地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给了林瑞一个眼神：“明日在幕营详谈！” 林瑞颔首。 林氏工坊背后有少将军撑腰，不少人只以为也就寻得了少将军这个路子，主打的就是一个字“巧”。 但如今少将军亲自莅临林氏族长大伯的婚礼这代表什么，爱屋及乌啊！ 因为看中林氏族长，连带着他的家人身份也水涨船高，鸡犬升天。 这在如今黄漠关邢家军一军执掌的区域来说有多难能可贵，说是横着走也不外于事，他们身后靠着的可是给黄漠关制定规矩的邢家军！ 这让原先和林氏工坊做生意的商家们心中重新估量林氏工坊的价值，完全超乎他们想象。 林长发今日脸上的笑容就没放下来过，走路都带风，什么时候这样风光过。 如今林家真的扬眉吐气，改换门楣了。 蔓娘爹娘也将这一幕看的真正的，蔓娘娘拍了一下大腿，控制不住激动的声音在自家老伴面前道：“我的亲娘哎，这可是少将军，邢家军的少将军啊，说句大逆不道的，在这里不就相当于太子吗？” 蔓娘爹也一时接受无能，说话声音都磕巴了：“是，是吧？” “当然是，这还有假，人今天都亲自来了，可见咱们姑爷在他那侄子辈的族长心里地位多高了，咱女儿是找了个好女婿，二嫁妇又如何，我看谁敢看轻！” “蔓娘总算找了个好归宿啊！” 此时蔓娘头披红盖头坐在婚床上，喜房内都是陪亲的男方家人。 两个儿媳和陈枝陈梅就在里头，趴在半掩的窗户上，也从来往的人口中听到前院的事。 陈枝不由高兴的叹道：“咱们林家啊到底是不一样了，我们虽然从事商贾生意，但族长已经成了少将军的左膀右臂，假以时日邢家军再次扩张规模，估计族长的身份还要一涨再涨，哎呦呦，如今的日子我做梦都不敢想！” 竹英和牛芹妯娌两个如今已渐渐脱离乡下人的拘束，和商贩妇人打交道的多了，言行举止都落落大方，说话也不再那么木讷。 闻言便回到：“定是咱们林氏的祖坟冒青烟，出了这么一个能干的堂弟。” 陈梅站在蔓娘身边，拉着她的手道：“以后咱们就是妯娌了，长发是个忠厚本分的，你们好好过日子也一定红红火火。” 陈枝也道：“年纪大些也无妨，知冷知热懂得疼人，你还年轻，将来若是能生个孩子也能锦上添花，便是生不了，你的继子们也不是尖酸刻薄的，会让你们老有所依。” 蔓娘听着点头，心里也忐忑她对林家知道的还是太少了，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商贾，没想到会得到少将军如此看重，今日大婚，他竟然亲自莅临。 还有那个惊才绝艳的族长，以一己之力扭转林氏在黄漠关的地位，她能嫁进这样殷实又有前途的林家才是祖坟冒了青烟。 第170章 火锅底料 林家的喜事终于办完了，林瑞翌日到军营的幕营里上值，一脚还没踏进去，就被早等在里头的人给拉了进去。 “哎！”他低喝一声，被徐少轩和林平羽严严实实的接住了，军营里包括少将军在内的五个人都早早的等着他了。 少将军刑烈其实比林瑞大不了多少，林瑞今年刚满二十，还是光棍一条，结果到了军营之后才发现除了林平羽和徐少轩有媳妇外，其他人都一样孑然一身。 少将军的婚事是刑老将军另有主张，如今世道多变，且邢家军握有兵权安于一隅，将来免不了成为众多诸侯和异族都拉拢的对象，若要联合，没什么比联姻这种方式还要牢靠，所以刑烈的婚事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而韩文景和陈之栋则是还在守孝期，不宜嫁娶。 至于林瑞，单纯觉得自己还年轻，才二十岁啊，前世他都快三十岁了还没打算成亲，这世界自己都还没看好享受够呢，哪里能轻易步入婚姻的泥沼。 韩文景满脸堆笑的将他安置在平日里座位处，陈之栋则非常客气的给他倒了杯茶水放在面前：“林大人，请慢用！” 林瑞有点不太习惯：“大家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弄这招，挺让人不得劲的！” 刑烈从上方的主座下来：“哈哈，大家对你昨天说的那赚钱法子一个个好奇的要命，看你能不能复刻出一个比林氏工坊还要赚钱的行当。” “是啊，林大人，快和我们说说，我们对你那赚钱的法子可是好奇的紧！” 林瑞咳嗽了几下：“只能算是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韩文景催促：“别管小不小了，快说说！” 管统筹调度的林平羽也是催得急：“太多人涌入黄漠关了，若不将他们安置好，这些流民变不变得成暴民是一回事，咱军营里的存粮是真不够了。” “就算黄漠关也得等到明年秋收，但在这之前，咱们也不能被饿死啊！将士们一饿那肯定是会出乱子的。” 林瑞点头，既然到了黄漠关，肯定也希望这里能够永远安稳下去，不用遭受战火荼毒。 现在他进了邢家军军营，既然已经投靠到了少将军，自然希望他的人马军力充足，继而收复丢失的宜舒关和西鼎关。 黄漠关土地贫瘠，种出的粮食刚刚只够吃饱肚子，要想过得好，必须在除农业之外的方面下功夫，所以他就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异族人。 黄漠关粮食少，但中原粮食多啊，只要给那些中原诸侯和异族们缓上一两年，等到秋收，那群诸侯和异族就又会被撑的满脑肠肥。 现在少将军又想将黄漠关发展起来，那定然少不了一个受欢迎的商品，如果没有，他就造一个出来。 豆腐这些鲜嫩的玩意不适合长途运送，但衍生出的这些豆制品却是可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前来林氏工坊里进货运送到宜舒关和西鼎关赚取不菲的差价。 只凭借一个豆制品肯定不太能撬动整个黄漠关，黄漠关贫瘠，但对面的草原里却是水草肥沃，牛羊遍地，临朝今年格外难过，但对面的异族过的是却是比任何一个往年都好，即使下着大雪，牧草也耐寒照样丰盛，养的牛羊膘肥体壮，让林瑞打起了他们主意，所以先前询问邢家军和异族的关系。 “陈大人说的这些我都懂，结合少将军想要以商业盘活黄漠关的前提，我想出一个商品来带动这里经济。”林瑞说。 刑烈疑惑的“哦？”了一声走近，声音带着迫切：“什么商品呢？” “便携式火锅底料吧。”林瑞说，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但仔细思考下他发现还真不难。 如果和异族取得合作的话，火锅底料完全可以投入生产和市场，非但能将边境集市做大，还会让异族和邢家军处于同一阵线，互惠互利。 火锅底料的做法也简单，牛油加上各式的调料，比如辣椒，葱姜蒜，大酱，花椒，桂皮八角，盐糖这些，这些佐料在黄漠关都能找到，尤其是沙姜更是黄漠关的一种特长，任何荒地上都野蛮生长了不少。 但黄漠关里的人却不爱吃味道这样冲的食物，基本都当做杂草给处理了，让林瑞看着是觉得着实暴殄天物。 火锅底料铺陈开来可以带动很多农植的发展，花椒树，葱姜蒜，桂皮八角这些主要配料都能系统种植，鼓励老百姓开垦荒地栽种，制定价格，让他们定时定量的采摘送到工厂去。 工厂就和林氏工坊一样，也需要人做工才运转的起来，只要一家人能有一人上工，所赚的银钱就能勉强养活全家人口，若家里人再开垦荒地种些火锅底料所需的菜品，日子不就能过起来了吗？ 让黄漠关的市场形成良性循环才是商品贸易前提，解决自身困苦才能往外谋求发展。 虽然临朝目前还没有出现辣椒这种产物，但完全可以用带着辣味的茱萸来代替，口感虽然差了一些，但却这只针对已经吃过火锅的老餮们。 相信这个朝代第一次出现的火锅底料，一定能让人味蕾大开的。 刑烈和韩文景听了林瑞的话不禁点头，尽管他们对这个叫火锅底料的东西仍然处在想象层面上，但就这么多的配料，想也知道这种食物做出来的味道一定非常美味。 徐少轩听的一知半解：“可为什么叫做底料呢？不能直接吃吗？” 林瑞笑道：“底料凝固起来的主材料就是牛油了，直接吃的话相当于你在喝油，你能受得住，不怕拉肚子？” 陈之栋配合的擦着嘴角：“林大人，你这还没做出来我就已经馋嘴了，快告诉大家，这该如何用 ？” 林瑞卖了个关子：“说的天花乱坠哪有实际体验的好，今儿个我带来了成品!” 说完就拍拍手掌，外头早已经准备好锅子和底料的林子明端着器具进来了。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邢家军的少将军和其幕僚，说不紧张是假的，难怪他爹昨晚激动的跟他说明日族长带他出去见世面，果真是见到了，这么冷的天，额头上的汗都快滚落下来。 第171章 经济战(1) 这块火锅底料算是林瑞做的一块精简版，他调整了好几次盐的用量，才做了这么一块，感谢他不算是个厨艺废，且对什么都有悟性。 牛油是在集市上买来的，昨天趁着大伯家办喜事，让帮厨帮忙一起炼化了，拢共做成了三大块火锅底料，分别标注了辣味程度。 是的，哪怕在古代，吃火锅的仪式感是不能少的，火锅底料的选择就更为重要。 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所以火锅底料一点也不含糊的分为微辣中辣和暴辣。 林子明这个送锅子和底料的走在最前面，林子仁和林子正跟在后头，端着的菜盘里放着十几种新鲜菜色。 黄漠关当地冬季常见的见雪菜，豆芽，豌豆芽，片成薄片的牛肉卷，羊肉卷，鸡蛋，猪耳朵，猪肉卷，猪脑花......总之万物皆可涮火锅。 奇怪，明明这些菜色都是生的，他们这些人看着怎么就觉得食欲大振。 吃火锅专门用的炉子也是改装过的，和临京常用的铜盆不一样，比较偏向于现代的鸳鸯锅，但锅里没有隔断。 林瑞让堂兄们将火锅放在桌上，自己亲自动手伺候，询问少将军：“大家能不能吃辣？” “当然能！”林平羽顺口接道，在黄漠关这种寒冷的地方，几乎男男女女不管是吃辣还是酒量都远超临京，只有水酒和茱萸的辣味才能驱散寒冷，让身体发热出汗。 “我研制的底料辣度有三种，微辣，中辣和爆辣，大家选一个。”林瑞又问。 刑烈率先选了一个爆辣的，得到其他四人赞同。 “确定哦？”林瑞试过爆辣，不算辣的人受不了，毕竟原料是茱萸不是辣椒。 四四方方凝固的火锅底料被放进锅里，点燃盆子里的炭火，再将锅至于上面，倒上热水化开调料。 随着火势越烧越旺，咕噜咕噜散发着奇异香味的锅子吸引了所有人视线。 林瑞看着围绕在桌边的人笑道：“开始吧，火锅就是这样，吃的就是食材的新鲜和美味，看到我夹的这块牛肉了吗？” 众人看着他，只见林瑞的手夹着的牛肉浸在咕噜冒着热气的浓汤里浮浮沉沉了七八下，而后夹起来放入口中。 有些烫，林瑞斯哈斯哈，不过还是竖起了大拇指：“美味！” 虽然不能一比一的复刻，但能在古代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非常棒了。 见他如此，其他人也纷纷动起筷子。 刑烈一开始吃的还斯文，可后来看着许绍轩和林平羽等人就和饿狼扑食一样，动作文雅但速度极快的将锅子里的食物夹进自己碗里大快朵颐，当即也顾不上身份和礼仪了，加入抢菜大军。 林瑞准备的菜品份量其实不算少，但哪里架得住刑烈和韩文景这些正值盛年的男人食量，不大一会就吃的干干净净，刑烈还有些可惜：“林瑞啊，你就准备了这么点啊！” 好家伙，这都怨念的直呼他名字了，这些菜品只是给他们尝尝火锅底料的味道，并不是让他们填饱肚子的啊！ 林瑞只能笑着道：“下次一定多备些。” 接下来就该说正事了，林瑞对林子明等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先下去。 林子明林子正等人转身刚要离开的时候，徐少轩道：“且等等！” 林子明和刑烈等人都好奇的看过去，徐少轩也不羞恼，大大方方提出自己要求：“林大人，你这边不是还有两块底料没用上吗？我面厚想着能否讨要一些，让我夫人也好一同尝尝这等美味。” 好男人啊！林瑞想着，吃到了好吃的还想着自家媳妇，谁家姑娘若是嫁给徐少轩这等顾家男人才是幸事。 林瑞点头，答应的痛快：“当然可以，不是还剩两块吗？那就赠予徐大人和林大人各一块，让嫂嫂们也尝尝给我提出点改进意见。” 林平羽也拱手道谢：“如此美味让人流连忘返，着实无可挑剔，林大人也不要妄自菲薄了。” 给两位大人各自打包好火锅底料后，林子明等人才算真正告退。 韩文景......失算了，早知道自己也提了，干嘛要端着，这会自己一点实惠都没捞着。 巧了，刑烈和陈之栋也这样想，还打算一会下值去徐大人或者林大人家蹭饭。 等人全都离开后，林瑞开始要和大家说正事了。 “少将军以及诸位大人，觉得这火锅底料如何？”林瑞询问客户反馈，这是他鼓捣了一晚上的成果，不过看今天这模样应该是很成功。 “味道着实不错，不过我们几人终究是无法代表广大黄漠关百姓啊！” “说黄漠关也不尽然，我听林大人的意思是将这产业扶持起来，卖给全临京领土境内的百姓或者勋贵家了？” 林瑞点头：“确实如此，从火锅底料的定价就不会低，底料的成本价就决定了普通百姓消费不起。” 不管是哪个朝代，百分之八十的财富都只会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人手里，这些人无一不是达官显贵，如今就算世道乱成这样，依然诸侯割据，世家横行。 一些人为了保证家族利益长久不衰，甚至主动和异族同流合污，一起对付同胞百姓。 和连肚子都填不饱的百姓相比，不赚这些诸侯勋贵的钱赚谁的钱！ 倒是林平羽看清了这块火锅底料的实质：“这底料里的油不是猪油吧......” 林瑞点头：“确实如此，用的是牛油，我让人从边境集市上买来的牛油，这就涉及到第二个问题，一旦开启这生意，我们无可避免的要与狄戎，灰狄，塔克和卡扎部落合作。” “这怎么行！”陈之栋立刻反驳：“养肥了他们不再苟延残喘，我们邢家军岂不是危险万分！” 刑烈和其他三人也不说话，静静等着林瑞解释。 林瑞早就想过该用怎样的方法来说服他们，若是依旧不成，那就再想第二个主意，现阶段来看，他觉得火锅底料的生意无论是对邢家军还是黄漠关这地方乃至异族部落都是三赢的：“少将军，诸位大人们，我给你们说个小故事吧！” 第172章 经济战(2) 幕营里的诸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带着求知的模样看向 林瑞：“林大人，快说快说。” 林瑞清了清嗓子，而后道：“从前有两个国家，分别为甲国和乙国，双方都是兵力相当的强国，且都有吞并对方国家城池的决心，可碍于彼此的兵力一直没有开战。甲国出了一个能人，他向甲国国王进谏，收购乙国特产的生丝，此丝制作的衣物顺滑无比，只是市场占有量比较小，倘若国王发布政令，或者与王后率先引领穿此丝制作的丝绸物，乙国覆灭指日可待。” 徐少轩不禁奇怪道：“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为什么一个生丝就能让一个国家覆灭？” 林瑞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徐大人莫急，请听我慢慢道来。” 徐少轩比了一个请的姿势，让林瑞继续说：“甲国国王听取了他的意见，掀起了穿此丝的成衣热潮，连带着达官贵族都纷纷效仿，让国内对这丝产品购置量巨大，且丝绸的价格水涨船高，乙国国民们纷纷开始种树养蚕，巨大的利润让他们将漫山遍野栽种的都会桑树，家家户户养蚕。” “第二年，甲国向乙国发动了战争，乙国因为国内大部分都是桑树种植而粮食产量跟不上，甲国更封锁了他们任何一条可以运粮的路线，此次战役大败，只得向甲国俯首称臣。” 刑烈吐了口浊气：“你的意思是......” 林瑞点点头：“我的意思也不尽然都是这样，如果和异族展开贸易，冬季他们能有足够的食物，就不会想着劫掠黄漠关百姓的存粮，而且合作后邢家军和异族的利益算是在一条线上，少将军，你说天下间无论是亲戚还是君臣的关系，大都是建立在互相有益的条件上，感情不能将人牢牢捆绑，但利益可以！” “啪啪啪！”刑烈带头鼓掌，这番话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从军打仗这么多年，和多少人打过交道，什么亲情骨头在取舍之间还不是往利益重的那头倾斜。 嫡子与庶子，嫡女与庶女，主母与小妾，见到的选择不知凡几，能够登上砝码取舍的从来不是赢家，只有利益最大者才能被留下。 林平羽，徐少轩四人也不由的跟着拍起手掌来：“妙啊！” “所以大家觉得我这火锅底料的生意能不能搞？” 刑烈眼里有着说不出的兴奋，点头，开始用林瑞的语言回答：“能搞！非常能搞！” “ 林大人，放心大胆的去搞吧，再差的情况也不过就是如此，若将这生意做起来，将会大大减轻我们黄漠关的负重并给更多的流民提供活计。” 在黄漠关的百姓和灾民们都清楚，只有被分配到荒地或者工作就饿不死，林家村出了个林氏工坊，如今的林氏工坊养活了多少人，可以说是黄漠关的金字招牌。 如果这次工坊或者工厂是由邢家军做起来的话，邢家军在黄漠关的百姓眼中将会更有威望。 林瑞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开始迅速部署起来，他负责全程的调度以及工厂建立分配，火锅底料这种产品在现代已经完全实现了自动化，但在落后的古代一切都要靠人工。 倘若受众人群是百姓的话，那可能还会亏，但他们的销售人群是每个诸侯和异族贵族们，只要打开市场，加价卖都供不应求。 那些勋贵商贾，迫不及待的让人知道他们过得比别人好，怎么个好法，肯定要通过事物来表达出来。 别看现在天下大乱，群雄割据，但诸侯异族们目前都安于一隅，不开战的时候可劲儿享受世间繁华，不挣他们钱挣谁的钱！ 林瑞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就是从那些人的口袋里搞钱。 一旦制定下计划，实行起来就快得很。距离林家村大概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开始派遣大量的工匠来建高大的屋子，说屋子吧也不尽然，倒是特别像粮仓之类的东西。 工坊里和林氏的人闲暇都会远眺那边的情况，有些人还暗搓搓的走到林长喜身边：“林管事，那边到底要干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林长喜笑得一脸淡定，想到昨晚儿子对自己交代 ，道：“我听瑞儿说邢家军开始发展商业来盘活咱们黄漠关，好让黄漠关的百姓民生变得更好些，不管是本地的百姓还是外地来的逃难灾民都能有房可住，有食可吃，所以打算建厂房生产产品，招收手脚麻利的灾民，经过考核后就能上工，一月能有二三两银子呢！” “呀！这么高！”这都快和林氏工坊的工钱有的一比了。 林氏工坊已经成为十里八乡工钱最高的一个作坊，可以说任何一个无论是在林氏工坊做工还是做生意的，家里的生活条件已经发生天翻地覆，肉眼可见的变好。 林长发有意将这个消息透露出来，加上林氏工坊的人又多，晚上回家又和家人说起邢家军的工厂，很快这阵风刮的整个黄漠关都是，远在百兴镇和白驼镇的百姓都知道了黄漠关新办的工厂。 红红的爹娘死在逃荒路上，自己好不容易拉扯一双弟妹来到黄漠关乞活，只是她们来的不巧，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批了，荒地已经被分完，她们只能和一同逃过来的灾民挤在搭建的草棚里。 黄漠关的夜晚冷风呼啸，草棚四处漏风，每天晚上都冻得牙齿咯吱作响，一双瘦弱的弟妹每天都让她担心会不会睁开眼睛。 “红红，快来快来！”草棚里和她相熟的小翠冲她招着手，语气兴奋，同样衣衫破败的她脸上却是露出十成的笑意，一改往日愁眉苦脸的模样。 红红拉着弟妹走了过去，这是在逃荒路上养成的习惯，无论什么时候，姐弟三人一直不分开，哪怕拉屎拉尿都得一起，实在见惯了那些落单的孩子们一个错眼就能被坏人抓走。 “小翠，你怎么了？”红红问着。 小翠高兴的冲红红小声道：“咱们先出去说！” 第173章 招工热潮 红红带着弟妹跟小翠出去后，小翠立刻将她们拉到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振奋：“红红，我们去黄漠关吧！” 红红有些疑惑：“为什么去黄漠关？”她们来到白驼镇的时间不算长，但也听到白驼镇才是邢家军管辖下最富庶的地方，在这里找到活计的机会总比黄漠关的大。 小翠却不这样想，等待和施舍这种无法掌控的命运她向来不喜欢，如今能主动一点或许就会得到一个安身立命的机会，她肯定不会放过。 红红在路上救过小翠一次，小翠无论做什么都习惯和她商量，她将打听来的情况同红红说：“外民都在传黄漠关的少将军开始建工厂，准备招聘大量的百姓前去工厂做工，挑选的条件依旧和做豆腐的林氏工坊一样，按照一家一户的来。” “红红，你家里就只剩你和弟妹，若是去黄漠关落户，你就是户主，而我家就剩我一人，我也定然能被工厂录取。”小翠回来的时候就将这件事琢磨透了，她今年已满十四岁，放在世道没变的时候要谈婚论嫁。 可这一路逃荒过来，见多了男人卖妻卖子，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她，说什么都不会将自己小命交到他们手上，而且她也打听了黄漠关准许立女户，这就意味着女人也能当家做主。 这是在白驼镇和百兴镇都没有实行的举措，而黄漠关就有，这使得小翠心里的天平更加往黄漠关倾斜。 “红红，我们去黄漠关吧，去那里找一条活路，树挪死，人挪活，我们不能永远不能在这里等待下去啊，晚上的风不冷吗？喝到的粥不稀薄吗?和太多婶婶们挤在一起不压抑吗？” 小翠劝着红红和她一起离开，去黄漠关重新生活。 白驼镇作为新发展起来的城镇的确很好，但她们来的太迟了，也没有一技之长，能留在这里的方式就是嫁人。可哪怕嫁人，那些早已经安定下来的人们也看不上她们这些后来又一无所有的人们。 不能再等了，小翠一天也等不了了，临走之前也想说动红红和她一起离开。 但红红却摇摇头：“小翠，你想清楚，只要我们再坚持坚持，说不定就能被分配到活计，就能在白驼镇安稳的生活下来。黄漠关听说风沙满地，和异族离的又近，万一异族入侵......” “红红，怎么会呢！”小翠又劝了她许久，但红红执意不去黄漠关，小翠只得作罢。 她不会让别人的想法影响自己思考：“红红，我明天就会去黄漠关，已经和李大人说好了，他们膳房的车马明日就会去黄漠关的林氏工坊拉货，林氏工坊距离工厂也就几里路，我走着去。你要是改变主意的话，明天我们一起走。” 可是让小翠失望的是一直到早上都没有看到红红的身影，她一人先上了马车。 红红偷偷看着离开的马车红了眼，白驼镇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好的地方了，她不想要再离开，去哪个贫寒的地方，一路的苦日子已经过够了。 有与她一同纠结的人很少，与小翠一般果断的人更多，越来越多的人往最边缘的黄漠关赶来。 如今已经独当一面的赵青被林瑞暂时借调过来负责统筹来报名上工的工人，所按照的还是一家一户的制度，同时已经在林家工坊里干活的工人家庭被分到了第二梯队，军队工厂主要保证的是以家庭为单位，家家户户都有稳定收入来源。 小翠就跟着热闹的人群排队，若说一开始她来黄漠关这新开的工厂还有些忐忑，可跟在她身后排队的人们，那长长的队伍打消了她的顾虑，看吧，有很多人都是和她一样抱着相同的决心，她才不是异类。 小翠代表所有流落到黄漠关灾民百姓中的女孩缩影，前来排队的队伍里也有很多像小翠一样领了女户牌子的女人。 男男女女的的百姓看着这座刚有雏形的工厂一个个枯瘦的脸上闪着期待，有了活计他们就有工钱，有工钱就能在这个地方好好活下去，不用再吃着永远填不饱肚子的供应粮了。 负责登记员工招募的赵青即使知道这次工厂占地面积之大，招收的工人之多，也免不了被眼前排着长队的人群给惊呆了，立刻喊来在工厂监工进度的林瑞。 “族长，咱们这招工名额已经满了，可还有如此多的人......” 恰巧这时已经排到小翠，听到赵青这副为难的语气立刻跪了下来：“求求大人，就收留我吧，我从白驼镇过来，如今已没有去处，还请行行好！” 这样情况的不止小翠一人，后面与她有同样情况的女孩们也都跪了下来，这些女孩子最大的也才十六七岁，放现代还是个正在上高中的年纪。 林瑞对身边人说了几句，负责配合他招工的士兵立刻出列，将林瑞的话转达给大家。 “林大人说了，每天招聘一个工种，剩下的大家明日再来排队吧，没有地方落脚的百姓快去黄漠关管事处报备，申请棚户居住，工厂短期内是没有办法提供住宿的！” 人们听懂了这意思，短期内没有办法提供，那不就是意味着长期就能行吗？ 而且今天的招工名额满了，明天还有机会，大家的心里就没这样急切，一个个小跑着往管事处跑，争取先留在黄漠关再说。 林瑞晚上回到军营，负责和异族交涉的陈之栋和徐少轩回来了，六人坐在幕营里交换信息。 “工厂进度很快，工匠和小工请的都是白驼镇的人和黄漠关的百姓 ，他们也想早点将厂房建起来让自己和家人都来上工。” 负责帮忙建筑厂房的小工就是林瑞招聘的第一批员工，有着相同的利益，所以干活利索不磨洋工 ，早点将厂房建好他们就能早点工作。 如今建房邢家军管他们吃喝，除了白驼镇专门匠人有银钱拿的话，剩下的小工都只管吃喝，秉持着自愿帮忙的原则，极大刺激了他们做事的动力。 第174章 大获成功 林瑞这些天几乎都待在幕营里，除了吃饭喝水睡觉，剩下的时间都在和徐少轩等人处理关于工厂的问题。 韩文景等人效率极高，带人通过边境集市的路和灰狄，狄戎，塔克以及塔卡等部落谈妥了牛羊供应。 并签署了合约，约定这几个部落只要定期给他们提供新鲜的牛羊肉和牛油，黄漠关就会提供他们冬季过冬的物资。 只要他们的货物都定期供给，邢家军就保证他们的部落饿不死一个人。 这也是林瑞提出的观点之一，如何将草原的猛兽驯养成自家后院的家禽，只有让邢家军没有后顾之忧他才会去逐鹿中原。 当然这些话林瑞没敢说，他现在才来邢家军不久，若是这样跳脱免不得因造反罪而被杀头，况且他现在也挺咸鱼的安于一隅，争霸天下什么的离他也太远了些。 挂在邢家军名下的工厂建筑飞快，加上各个工人干活热情高涨，能保证开工第一天人员到齐，现在就等着货物全都就位后就能生产出第一批产品。 随着几个部落的牛羊肉和油类陆续到位，工厂终于开始了制作。 堆积成小山的牛油改刀切成小块，放入锅中倒水煮沸，熬出牛油，再过滤两次就能得到火锅底料专用的牛油。 接着就是科学配比切碎的佐料丢进锅里一起煮沸，很快霸道的香味就弥漫在整个厂房里。 甚至从那里路过的百姓也不禁闻着深深吸了口口水，这厂子里到底什么东西，这么香！ 黄漠关的天气本来就冷，加了调料煮沸好的火锅底料放在室外凝固，然后再用油纸一一打包，再将不同辣味程度用临朝的字体标注在上包装纸盒上，如此一块巴掌大一人食的火锅底料就做好了。 别小看这么一小块火锅底料，成本就得一两银子，物以稀为贵，这种半成品的饮食还是他来古代开创的，但因为是特供给那些贵族，走的是高档路线，连礼盒都是制作的高大上，所以经过他和刑烈韩文景等人商议，一人食的火锅底料五两银子，二人食（大份）的就十两。 若是有人来商谈的话，火锅底料可以单独接单，因为本来打算卖的是一个套餐，牛羊肉以及蔬菜鸡蛋啥的配菜都放在了礼盒里，食客到手就可以煮沸食用，堪称是古代版的懒人食物。 大小份套餐包含了锅底，牛羊肉以及豆芽豆干豆腐等的配菜，唯一区别是里面食物的份量。 当第一批包装精美的成品放在幕营的时候，营帐里的几人不由都吞了口口水，着实想念火锅的味道了，这玩意儿真有毒，吃了让人上瘾啊！ 徐少轩拿个一盒放在手中掂量着，光是一个小份也得五斤重，大份的则就在原来的基础上乘以2。 礼盒里最值钱的就是牛羊肉了，为了节约成本又在视觉上显得牛羊肉份量多，林瑞让工厂里的刀工师傅们练习练习再练习，就为了能将牛羊肉切的跟纸一样薄。 现代火锅店商家的快乐，终于也让他体会到了。 林瑞让大家拿个主意：“别光顾着看啊，快给点意见，看定价多少比较合适。” 刑烈问：“一个小份礼盒的成本大约有多少？” 林瑞道：“没多少，不到二两！” 陈之栋有些不可置信：“不会吧，小份的火锅底料就得一两了，这些菜品加起来难道还没有二两？” 林瑞拆开一份小份包装的，一件件取出里面搭配好的菜品，递到陈之栋面前：“看看，告诉我里面都有什么？” “牛肉，羊肉，豆芽，豆干，豆腐，千张，鸡蛋～”陈之栋和刑烈他们也看出了里面的门道，的确最值钱的也就牛羊肉。 “成本不到二两，只要超过二两咱们就有得赚啊！”不太懂得商业运转的少将军发表他的高见。 倒是韩文景挺懂行，摇头：“做生意没这么简单，不到二两的成本，咱们至少要赚一部分，林大人按照大小份分别定了五两和十两，我觉得小份少说也得二十两，大份四十两如何？” 林平羽道：“我了解那些关内勋贵，恨不得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带在身上，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怎样雍容华贵的坐享宝山。价格不妨就再大胆一些，小份三十两大份五十两，就是要突出咱们菜品的贵，否则除了辣外，咱们就没啥特色了。” “其次就是让他们知道大份的还要实惠一些，促使他们消费大份的火锅包，多赚个二十两够好些将士们一个月的嚼用了。”韩文景是后勤大总管，总之三句不离财迷的本质。 林瑞表示长见识了，原来贵也能成为食物的一个特色。 “行！”既然大家都没意见， 那就拍板了：“配好的火锅包小份三十两，大份五十，其次就火锅底料的价格，但凡来黄漠关进货的商贾们，都按小份10两，大份20两的价格来。” 只有徐少轩听的有些忧心忡忡：“这么贵？会有人买吗？” “会的！”韩文景对火锅底料的信心比林瑞还要足。 工厂有邢家军背书，比林瑞单打独斗的强，他这边刚制定好开店计划，第二日派出的那些将士们就连夜到了各诸侯封地筹备。 好像一夜之间，黄漠关的火锅底料突然就火了起来。 一些较大的城池里，一家写着火锅的店铺里传来霸道的香味，让人嗅着感觉到呛，又觉得胃口大开。 不少不差钱的客户走了进去，掌柜满脸笑容的将人迎了进去。 火红的汤底在小锅中沸腾，每个桌位旁都陪了专门服务的小厮，帮着客人烫着食物。 每种食物的烫煮时间黄漠关总部都专门写了一张纸条，让这些小厮们连夜背熟。 大冬天的吃着这些热气腾腾的食物，再配上一些小酒，多美啊！ 火锅这种生意一时间风靡多个诸侯封地，有些诸侯更是三不五时都要吃上一口。 尤其是牛羊肉都宣称是异族草原精心饲养，吃了能强身健体，和异族人一样强壮，异族人攻打进临京城让临朝百姓深恶痛绝，但另一方面却是对他们强壮的体格羡慕不已。 如今用这种宣传方式，让开在各个诸侯封地的火锅管日进斗金。 第175章 供不应求啊供不应求 黄漠关这个被诸多诸侯当作从属的地方再一次强势进入众人眼前，无他，那些美味的牛羊肉都是从黄漠关那里的异族草原上收购来的。 目前放眼整个临朝，也只有黄漠关有这本事和异族达成合作，吃他们的牛羊肉，还让关内的人吃到，不得不说邢家军在军事防守上确实是牛。 临朝消息最灵通的就是商人，一个个的都嗅到了火锅底料的商机，连夜套起马匹雇着镖师往黄漠关跑。 就和曾经林瑞在京城和龙亭镇这么短的距离都要雇镖师，没办法啊！外面世道太乱了，抢劫杀人都不是什么新鲜词。 有些乌合之众还占山为王，盘踞在山上靠抢过路百姓商贾为生，他们心中可没有劫富济贫一说， 被盯上就家破人亡，妇人都会被掳到山上凌辱。 同样都是临朝人，家国危难之下有人挺身而出，而有些人落井下石，将本就浑浊的水源搅弄的更加脏污。 一个杨姓商人终于一路颠簸的来到了百兴镇，如今百兴镇也成了黄漠关附近初具规模的一个城镇，倒是比起白驼镇来还赶不上它的繁华。 杨尘让家中的护卫找了个客栈，好好休息了一下，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人往黄漠关去奔。 他以为自己算是来的够早的，从见到他们镇上火锅店的生意客似云来他就起了心思，收拾东西就往黄漠关赶。 没想到还有人的速度和嗅觉比他更快，跑在他前头的还有好些带着行李和仆人的商贾，骑着马往邢家军工厂赶去。 杨尘想着来都来了，横竖都赶不上他们，干脆也不那么拼，让仆人放缓了脚步，欣赏起沿途的风景。 黄漠关他不是第一次来，先前边境贸易还没管的那么紧时，他经常往返两地做皮毛生意，后来因为异族入侵，生意实在没法做起来，加上世道又乱，才回归所在家中不再出来。 好在他们家的粮食备的充足，又给当地诸侯孝敬了不少家财，才勉强挨了过来。 如今这些诸侯们越加猖狂，知道他们这些商人都是在他们庇护下才能留得一命，压榨起来就更起劲了，三不五时让他们上供。 总之想要安于一隅是不可能的，若是不赚钱，让诸侯们压榨不到钱银，随时就能抄了你的家，让你家破人亡。 所以他能怎么办？只能为了家人收拾好行囊再度出发！ 这样的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赚钱了都是诸侯的，在诸侯手里买命，他只能被叫做赚钱的工具而已。 “老爷老爷，你快尝尝这里的甜豆花，味道真不错！”家里的管家这次和他一起出门，这会捧了一碗豆花过来。 “豆花？”杨尘压根就没听过这东西，当下也好奇，见到仆人端过来后就接过来，尝了一口。 软糯滑嫩，就和鸡蛋羹一样，带着甜味从喉咙里顺滑而下，还带着淡淡的豆香味：“嗯，味道不错。” “老爷，还有呢，尝尝这道炸豆腐。”管家又递了过来一道小食。 豆腐表面被炸的酥脆，酥脆的外壳上还被淋了闻起来有些辛辣的酱汁，上面还撒了点葱花，香气扑鼻，咬上一口酥脆和鲜嫩的口感齐齐呈现。 “嗯，不错不错，管家，你再买些过来。” 杨尘吃出了兴头，又道：“看还有没有什么好处的东西，你都一并给我买上。” 最后管家毫不含糊的买上了红汤豆芽，红汤豆皮和凉拌腐竹，以及冬季热饮鲜豆浆，佐菜腐乳 。 吃饱喝足后连牢骚都少了不少，杨尘才看到这一路上都是零零散散的小贩，他们这生意做的就好货郎一样，一根扁担挑两个食盒，沿着他们走的路线叫卖。 杨尘看的好奇，喊住了其中一个小贩：“小兄弟，我瞧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们咋来这里做生意？有人吗？” 小摊贩擦了一下头上的汗珠，笑的憨厚：“咋没有人，你们不就是我们的客人吗？” 杨尘笑道：“原来你是做我们的生意？我们不是本地人，来往也就几趟，长久做这生意肯定不行。” 小摊贩道：“一个商人肯定不行，但这条通往黄漠关邢家军工厂的路上都是像你们一样的商人，这生意不就做起来了。” 杨尘先前想到了会有商人来找到黄漠关，却没想到大家对这商机的嗅觉如此敏锐。 当即也顾不上吃了，连忙让管家和仆人拍马往那疾驰。 “管家，一会你打听打听那腐竹和腐乳是什么东西，还怪好吃的！” 像杨尘这样的商人还真的挺多，本来一路上只能看到零零散散的小贩，可后来小贩越来越多，卖出产品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豆渣饼，鲜炒豆渣，豆浆，红汤豆芽，腐竹这些食物的原料在黄漠关的市场里价格低廉的很，若是量大的话还可以直接去林氏工坊购买，价格更优惠。 将这些食物拿回家中简单加工一下，比如红汤豆芽，就是不少人从黄漠关工厂里集资买的火锅底料，邢家军的工厂福利对黄漠关百姓非常友好，火锅底料这些都是按照成本价售卖的，不过每天限量。 加工好的这些食物只要挑在那些商贾必经之路上，总会有一些商人愿意停下买些东西来充饥。 尤其是当小商贩形成规模后，大商贾到了后直接下车带着仆人或者随从在这里逛一圈，尝尝异乡的小吃。 连带着腐竹，千张和腐乳这些豆制品都售卖了不少，每个小商贩都在这段时间赚的盆满钵满，所以半路加入的小商贩才越来越多。 杨尘到的时候，不少商人都在工厂外面排着长长的队伍了，有人是驾着马车，有人架的是牛车，还有些人架的是驴车，无一例外的是车斗里都是宽阔能装的。 他去排队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牛车已经装好货折返回来了，上面整整齐齐码放的都是包装好的火锅礼盒和火锅底料，其中火锅底料的数量更多。 这就是商人的精明之处了，火锅的精髓在于汤底，至于配菜，他们可以回去自己组合一下，又可以卖出高价了。 第176章 供不应求啊供不应求(2) “于兄，你这是买了多少啊，也给兄弟们留些啊！” 驾着牛车的商人笑呵呵的冲大家拱了拱手：“诸位请放心，工厂仓库里存货充足，一定能让大家都分到的。” 先前杨尘也是这样想的，可看到紧接着这位于兄后面的两辆马车上都结结实实堆满了火锅底料。 按照这样多的数量和这么长的队伍，轮到他的时候渣都不剩什么。 立刻想和前方排队的人打商量：“兄弟，我此次路途遥远，回去的路上也恶匪横生，你就行行好，给我个方便，我一定会记着你这大恩情的。” 前方的人不禁笑道：“哎呀，你我都是商人，千里的狐狸还谈什么聊斋，好好等着吧，你这方法我也用过，排在我们前面的人都用过，不好使啊，好好排着。” 明知道这桩生意会挣大钱，怎么还会将这机会拱手让人，一个完整的火锅包少说也得赚十几两银子，火锅底料运回各自的地界就能坐地起价，多的是达官贵人愿意买单。 如今这些火锅底料买到就是赚到，谁会愿意将银子拱手让人。 和他们有一样想法的商人不在少数，而且也舍得下血本订购，单是从他们孤注一掷不顾危险驾车来到黄漠关就足以见到，机会和财富都是留给敢做敢拼的人。 杨尘此时和管家也有些急了，前面人头攒动，队伍却好久都不挪一点，今天还能轮到自家吗？ 杨尘此时心里也直犯嘀咕，也不由生出一点侥幸，眼前这个火锅工坊占地几百亩，算是这里的庞然大物，附近的空地又有工匠在打地基，看起来即将扩建 ，按理说应该库存充足吧。 厂房里的小翠身穿特制的衣服，将头发全都扎进了头布里，连指甲也修剪的干干净净，在仓库和出货部门来回调度，因为她父亲早年是一位秀才，加上她是家中长女，小时和父亲识得几个字，所以在进工厂经过第一轮筛选过后，从一个小工人被纳入小组长的考核中。 邢家军的工厂里待遇极好，非但有一日三餐，现在还准备扩大地皮，听说要建员工宿舍，每个在厂子里工作且不是黄漠关本地百姓的员工都能按照家庭人口分得一间房屋。 优先分房者肯定是工厂里干活最出色的员工，加上晋升机制也透明，现在厂房里的员工不管大大小小干活都特别认真。 至于有没有偷吃的问题？ 工厂还真没有担心，毕竟每天工厂食堂里做出的菜品都是用火锅底料为原料，让你不用偷吃，直接将你吃腻到不吃为止。 “小翠，仓库还有多少包了？”前头被调到这里来帮忙的林子昆喊着。 小翠边跑边道：“微辣的三千包，中辣的六千包，重辣的一万包，库存都空了，预计厂子里会再有两万包的存余。” 尽管先前知道火锅底料的销量不会差，可也没想到火爆成这样，这些前来工厂进货的商贾拿银子压根不当银子，有些直接掏出了金子怼在账房处，大有一副包下仓库的架势。 好在火锅底料于林大人的定价上还是很高的，除非富可敌国的首富才有消耗几仓库存货的实力，前头商贾胆子再大也要考虑一路上的安全性。 倾家荡产拿出本钱买货，可不想半路被异族和土匪抢走了，这转手就能挣钱的生意不能便宜了别人，为别人做嫁衣啊！ 前来这里的商贾们动辄三五架牛车马车来拉货，一辆马车几乎就能拉走了仓库一个小角落，再大的仓库也禁不住这一眼都望不到头的牛马车拉啊！ 这些天的火锅工厂工人开启了两班倒的工作方式，也就是说一半人上白班，还有一半人上晚班，日夜颠倒的来加班和生产，工作方式和林氏工坊很像。 嗯，其实严格说起来，火锅工厂的管理方式还是和林瑞之前用在林氏工坊里的相同。 杨尘先前还自信满满，可很快他笑不出来了，也无法保持一直隐藏很好的姿态，因为他看到工厂穿着统一的员工拿着一沓布条出来了。 布条？为什么是布条？ 不过很快就给他揭秘，这哪里是什么布条，这是写好了编号的号码牌，从一到一到百到千再到万，每个人根据发到手的号码牌进行领货。 今天仓库的产量已经归零了，明天上午大约还能补上两万块的数量，下午到明天将会因为新增的员工而将货品增加到五万块，今日排队的商人领了号码牌之后不用像今天一样从早排到晚了，只要让身边的下人时不时来观看一下号码牌公布情况就行。 还真的卖空了！ 杨尘吐了口浊气，黄漠关扬眉吐气了啊，折腾出来的新鲜东西一茬接一茬，除却火锅底料外，黄漠关的豆制品生意却是在曾经繁华的临京都没有见识过。 商业嗅觉极佳的他已经让管家去林氏工坊大肆收购黄漠关的豆制品了，而和他有一样商业嗅觉的人也通通涌入林氏工坊的门前。 这批商人的到来，成功让曾经像死水一样的黄漠关活了过来！ 曾经整个黄漠关最热闹的区域就只有边境集市，而现在边境集市里交易货品急剧增加，众多往来的商人来到黄漠关总不能睡在野外吧，各种大胆的本地百姓建房的建房，开客栈的开客栈。 如今趁着竞争对手少赶紧抢占市场，这样躺着也能挣钱。 林氏工坊这些日子的活都快忙飞了，如今蔓娘已经接替丈夫管事的活计，她本来就是熟手，加上其他林家妯娌手把手的扶持，干起管事的工作来也是上手的飞快。 至于林长发林长寿等人则是被林瑞暂时借调到邢家军的火锅工厂里去帮忙管理，他不想将自己族人安插到火锅工厂里成为别人日后攻击的要点，一天天在韩文景面前叨叨，让他们速度培养管理型人才送过去，他的林氏工坊这段日子忙的手脚都快抽筋了。 急啊！能不急吗！看着大把大把的银票就在外面飞来飞去，自己没有长出八只手去抓啊！ 第177章 方平山的嫉恨 韩文景手握火锅工厂的账本，另一只手算盘拨的飞快，嘴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深，这哪里是火锅工厂啊，简直就是下金蛋的母鸡。 这开业这段时间，足足为邢家军的飞虎营赚了几万两银子了，若是用这笔钱去购买粮食得养活多少将士了。 这些才是第一批，往后陆续还有巨额的银两进账，也怪自己自从来了邢家军后就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如今乍一见到还以为全临朝的银两都飞到黄漠关来了。 徐少轩和林平羽也不由仰天长叹，终于可以领俸禄了。 先前邢家军太穷，所以他们的俸禄都是时有时无的，除非真的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才硬着头皮和韩文景支借一点，其他时候能省则省，尽量不给少将军添麻烦。 现在一次拿半年的俸禄，平生从未见过那么多的钱啊！ 韩文景拍着林瑞的肩膀，兴奋的眼睛都红了：“林大人，我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有大才之人。” 林瑞摆了摆手，一副谦虚的模样：“哪里话哪里话，也就擅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商贾之事。” “此言差矣，以前读书时总讲究士农工商，现在我发现啊，一个地方的贫富与否，与商贸业息息相关。黄漠关以前多贫瘠啊，流放犯人经常来的地界，若不是异族入侵和诸侯割据，用鞭子抽百姓都不会往这个方向跑。”韩文景不由叹道。 林平羽深以为然的点头：“韩大人说的太对了，如今黄漠关的繁华肉眼可见，我今日从家中走来，一路上看到好几个新建的客栈，还有本地百姓家里兴高采烈的修缮房屋以便用来出租给那些商人。” 刑烈听后心里也高兴，对，他想要的治下就该如此，而不是一池死水。 他以为这样的进程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一点一点的搭建，没想到他手下才来上值不久的林大人就能彻底盘活黄漠关。 陈之栋笑了笑说：“现在那方平山还不知道怎么恼怒呢！” 刑飞燕大着肚子走到丈夫的书房，只听见里头清脆的茶杯碎裂声，以及方平山大喝的一声“滚”字！ 接着就见到小厮屁滚尿流的滚了出来，她来到了书房门口，方平山以为小厮又回来了，手脚利落的抓着砚台就要砸过去，见到来人是大着肚子的刑飞燕时，眼疾手快的一下踩着书桌手臂伸长，一把抓住即将砸向刑飞燕面门的砚台。 刑飞燕被吓得脸色发白， 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另一边的方平山立刻将砚台丢下，赶忙扶住妻子：“飞燕，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有没有被吓到？” 刑飞燕只摇头，仍旧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方平山小心将她扶到了椅子上：“快坐下歇歇！” 转身给她倒了杯水压压惊，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着气。 好半天刑飞燕才慢慢舒缓下来，抓着丈夫的手问道：“怎么了，今天发这么大的火？” 方平山扬起笑脸：“没事，手下人不听话，一再犯错，我恼火罢了。” 刑飞燕却道：“不可能，谁不知道你方统领对待下属是最耐心宽厚的，平山，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说出来，如果我能为你解忧呢？” 方平山将刑飞燕揽在怀里：“说什么傻话呢，你为我做的够多了，都和刑烈闹出了矛盾，我不想你再为我牺牲什么，我是男人，天塌下来都会自己扛着，如果连自己的父母妻儿都保护不了，还做什么男人！” 刑飞燕听后又是感动又是担忧：“你啊，总是这样要强，受了委屈也从不说，让我如何不心疼！” 方平山像是扯出一个为难的笑：“说什么傻话，我好手好脚的让你心疼干嘛，你才是我心疼的，怀孕生子对女子来说都是闯一闯鬼门关，飞燕，我真的太感谢你愿意为我孕育子嗣了。” 刑飞燕拍了拍他，胸中饱胀的都是感动和爱意，这辈子遇见平山是她最大的福气。 午觉一醒，察觉身边的男人还在睡，刑飞燕小心起身，走到外间小丫鬟就要开口，刑飞燕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小丫鬟会意的点头，立刻轻手轻脚进来，将刑飞燕扶到了外面。 此时睡在床上的方平山睁开眼睛，嘴角渐渐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对付刑烈，不管是武功，力气，能力还是身份他都没有办法比过，但他娶到了一个好妻子，想要邢家的什么，只要适当的装装可怜，妻子就会想办法送到他手上，就和白驼镇一样。 如今再多一个火锅工厂又怎么样！ 天知道黄漠关火锅工厂强势崛起，日进斗金的时候他有多羡慕多嫉妒，明明之前刑烈花了两三年才打造完一个白驼镇，凭什么却在一个月之内又开了一个和白驼镇媲美的工厂。 如今那些商人只是将白驼镇当做暂时停泊的地方，最终目的地是黄漠关的火锅工厂，白驼镇的商税虽然微微有些涨幅，可和黄漠关的火锅工厂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白驼镇再怎样也才是一个发展中的小镇，商户做的也大都是小本生意，邢家军为了让黄漠关附近地带长治久安，规定了商税的合理收取方式，最终落到他口袋的也就那一小部分。 凭什么刑烈就永远有这么好的运气！ 林瑞和刑烈，这两个人真是阴魂不散啊！ 刑飞燕此时走到了前厅，方成根和妻子正愁眉苦脸的说着什么。 等刑飞燕一进去，方成根就拉了拉妻子的衣袖，示意她往后看。 刑飞燕的婆婆立刻噤声，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飞燕来了啊，快坐快坐，你是双身子的人，该要好好注意身体情况，别太劳累了。” 刑飞燕摇头：“娘，就几步路而已。” “爹，娘，平山这些日子我瞧着心情不大爽利，问他他又不肯说实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方成根摆着手，心里却得意，看，果然鱼儿上钩了！ “没啥事没啥事，平山既然都说了没事那就一定没事，你可别瞎想！” 第178章 商业区想法 工厂的生意如日中天，一人恨不能当两人用，可是没办法，也不能将排兵布阵，善于打仗的将士们搞出去当商人啊，那边关谁守，异族谁防了。 现在虽然有林大人的贸易而使得黄漠关和异族相对稳定一点，经济战的效果暂时还没看出来，或许异族之人也有心思玲珑的，知道他们这是在温水煮青蛙，而让族人戒备呢？或者早有应对之策呢？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这是黄漠关邢家军的立世之则，若没有提前部署，哪里会有撤到黄漠关的全身而退，宜舒关和西鼎关他们也不想丢，但无奈朝廷太不给力，粮草和军饷两年多来一次都没有拨过，颇有种放任邢家军自生自灭的架势。 和异族通商黄漠关的百姓也颇有微词，一方面的确改善自家的生活水平了，可另一方面，黄漠关守的就是他们，如今通商，让这些人吃的好穿得暖，万一他们回过劲又打过来了怎么办？ 韩文景就这事还问过林瑞，林瑞思考了一番摇摇头，道：“问题不大，逐鹿中原也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南面的异族势力如日中天，和诸侯各自占领了产粮大郡来保证后续的粮食供应，狄戎和塔克这些族群就算组成联盟攻破了黄漠关，说是折戟沉沙死伤无数也使得，和那些部族对上要么死战要么被吞并。” “而且邢家军要是这么容易就被突破失守，也不会一直守着黄漠关，宜舒关和西鼎关二十余年，如今黄漠关百废待兴，就算他们抢了黄漠关又怎样，商业农业和百姓如何安置，战火一旦蔓延，黄漠关百姓出逃，那些草原来的牧民们会种田种地吗？” “被吞并没有主权和与黄漠关合作能吃饱穿暖，你说你要是那些部族的可汗们你会怎么选？” 韩文景和徐少轩等人听了连连点头，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就是不知道狄戎这些部落会不会按照预期发展。 “草原上狄戎塔克塔卡这些部族人马加起来一万多人，他们的骑兵可以以一当十，黄漠河的冰不上冻的话，必须绕原路才能打过来，那我们就掐住关卡，做两手准备。” 陈之栋也点头：“林大人所言极是，的确该做两手准备。” 林平羽：“最近有好些人想要从白驼镇入黄漠关的户籍，我一直让人压在那呢，还要请少将军定夺。” 刑烈本来老神在在的坐在主位，自从有了林瑞后，邢家军的经济情况一日千里，几天工厂所赚的银两就足够他在各个诸侯封地买上几千斤的粮食做备用。尽管那些诸侯严令封锁粮食流出，但只要银子到位，多的是商人愿意为这笔天大的财富铤而走险。 其中的商人倒是小角色，一些诸侯封地里的达官显贵和皇亲国戚们为了敛财也纷纷趟下了这浑水。 现在刑烈可不由得赞叹为什么先前总有商人愿意向塔卡塔克这些部族走私粮食，实在是因为对方给的够多啊，就如林大人所说的一样，当一件商品的利润达到百分之三百，多的是人践踏律法和凌驾在人命之上，成为金钱的奴隶。 但现在听到林平羽说的，刑烈就没有办法淡定了，在太师椅上坐直了身体：“白驼镇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来黄漠关？” 林平羽看了一眼林瑞：“这还得请林大人解释一番了。” 林瑞苦笑：“林大人别折煞我了。” 林平羽和林瑞都姓林，也得亏现在少将军的幕营办公人数少，说哪个林大人大家都能反应过来。 陈之栋平日和林瑞寒暄的多，知道的自然也多一点：“林大人得知少将军想要发展黄漠关的心思迫切，所以有了一个商业区的规划。” “商业区？何为商业区？”刑烈觉得这词很新鲜。 林瑞解释：“集体做生意的地方，少将军可以想象将所有做生意的商人都集中在一起，这样老百姓们买东西都有同一个去处，不像以往买个针线小物件要么等货郎，要么要两条巷子才能找到铺子，商业区的建立省时省力也能促进消费。” “衣食住行的买卖都可以设置在里面，连同异族的皮毛和野菜特产都可以进入市场，鼓励咱们当地的老百姓做些小生意贴补家用，赚的银子多了，日子不就好过起来了，商税也会增加，邢家军就有一笔巨大且稳定的商税来源，和火锅工厂源源不断的为军队提供粮草和银子。” 刑烈连连点头：“妙啊妙啊！”一脸赞赏的看着林瑞，手臂重重的拍了拍他肩膀：“林大人，咱们真是相逢恨晚啊！” 曾经韩文景和徐少轩等幕僚都和他进言要多找些有能耐和特别会赚钱的商人，尽快盘活黄漠关。但结果人找着了，对着他们这些贫瘠的地方连连摇头，说是一句神仙也没有办法将这不毛之地发展成繁华都城。 现在来了一个林大人，对赚钱一事来说仿佛是天赋异禀，这才多大点时间，连白驼镇的商户和百姓都想要来黄漠关了。 这要是提前个几年来，那他们邢家军是不是就连宜舒关和西鼎关都不会丢了！ 哎！可是让林大人提前来的因素是频发的天灾和异族的铁骑啊，若是这样百姓就又要早些受罪。 这些年临朝的人口不断减少，尤其在临京被破后，人口更是锐减的厉害。诸侯连连征战，为了抢地盘你打我我打你，已经打成了狗脑子。 今天你我成死敌，明天你我又联合抵抗异族的铁骑，倒是还没有完全失心疯，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知道投靠异族将来也讨不着什么好。 诸侯是无法与底层百姓共情的，他们只担心自己的利益会损失。那些投靠他们的世家大族就更是如此，在乎的只有利益。他们可以扶持另一个君王上任，但绝对不可以让异族瓦解临朝的势力，否则他们这些世家大族也会成了临京里的公卿骨。 林平羽咳嗽了两下，将大家的思绪拉了回来。 林平羽看向刑烈：“少将军，那些户籍我是放行还是......” 第179章 大冬天的吃出了一身汗 这话一问出来，大家都沉默了。按理说愿意来黄漠关的商人，刑烈是畅快怀抱欢迎。无他，实在是因为黄漠关需要大量的商人以及手艺人才会发展的更好。 若是从别处来的，自然选用没有压力。可他们是从白驼镇来的啊！现在白驼镇是少将军的姐姐邢飞燕和姐夫方平山的辖地，少将军若是在此时接收了，不是有挖姐姐墙角的嫌疑吗？ 这是少将军的家事，自然还要他自己来定夺。 哪怕是最受少将军器重的林瑞五人也不会在这上面多有微词，静等少将军答复就成。 直到沉默半晌后，刑烈点头：“放心！他们没能耐吃上干饭，没理由让我们也跟着喝粥。” 林平羽点头：“少将军，我这就将他们户籍放行到黄漠关落户。” 林瑞知道少将军这算是和他亲姐姐又正面刚起来了，不过他很好奇啊，两人不是亲姐弟吗？如果姐姐也有逐鹿中原的心，可以和少将军分庭抗礼，但不是现在啊！ 不管是白驼镇还是黄漠关都还是一个半发展中的地方，商税和农业税并不高，财政可能到现在还是赤字，穷的就这三瓜两枣了还有什么好争的。 如果邢飞燕背后是丈夫方平山在搞鬼的话，那他觉得这人真是小家子气，完全上不得台面。 晚上下值的早，林瑞还特意带着保镖去黄漠关商业集中的地方走了走，沿路两边都是小摊贩支起的棚子，林氏工坊出产的豆制品，素鸡，腐竹，豆皮啥的都被勤劳肯干的百姓们制作成各式小吃，豆香味在空气中蔓延传播，吸引的来往商人派遣自家小厮或者干脆亲身上阵去买上一串。 林瑞也去买了一些和四个保镖们一同分食，咬在口中绵滑软糯，还带着一丝豆香，味道还真挺不错的，一个巴掌大的小点心，林瑞分了两口吃掉，这被少将军派来保护他的四个将士直接一口给包里，放到嘴里咬上几口就吞下了肚子。 “味道怎么样？”林瑞问。 其中一个领头的将士拱手道：“林大人，实乃美味。” 嗨，白问了！ 他家里连老娘做的饭，这些人都大吹特吹，仿佛做的是人间美味珍馐一样，极大刺激了老娘的下厨欲。 将士们们在军营里一向吃的是火头营的大锅饭，大锅饭的精髓嘛就在于能填饱肚子再考虑口味，将士们也是这样习惯的。所以像跟在林大人身边保护这等福利也得每半旬和同僚们切磋比武，谁胜谁上。外面的菜品再如何，也比火头营里的强。 住在黄漠关当地一户百姓家里的杨尘花了高价买了今日批发到火锅底料商人的一个火锅包，管家已经早早的给他将煮火锅的炉子备好，将要离开时被杨尘喊住：“管家，你也来尝尝！” 管家摇头：“这如何使得！” 杨尘笑道：“你我主仆多年情分，这顿饭当然使得，快尝尝，咱们也对黄漠关的这新鲜物什开开眼！” 管家感动点头：“谢谢老爷。” 手脚麻利的将火锅包拆开，火锅包里的配菜一应俱全，盒子上标明这些配菜的保质期只有三天，最好赏味期限是三天内食用完，火锅底料却是用油纸包裹的严严实实，据说在冬季都保存三个月都不会变质。 如今这东西只要到了别的都城，哪里需要三个月，三天就得让食客给瓜分干净了。 火锅包基本上都是用于当地的饭馆和商人们用来尝鲜的，里头的牛羊肉都是吃异族水草长大的，肉质红嫩，还散发着一股淡淡奶香味，让人食欲大增。 牛羊肉这些肉片切的几乎就和纸一样薄，用筷子夹下去涮个几下就能吃了，咬到口中也是嫩滑无比。如果想吃的老一点就煮久一点，也给外有嚼劲。 黄漠关的冬天风大又冷，现在晚间的寒风将百姓家屋檐和院子里的箩筐吹落在地上滑行，呜呜的寒风在外吹着，屋内吃着辣辣的火锅，整个人出了一身汗，解压又舒服。 林瑞家里晚上也是吃的火锅，身为火锅工厂的第一负责人，他当然有这么特权可以随时吃到火锅。家人也跟着他一起沾光，现在晴晴已经四个月了，很喜欢看人，被林二姐抱在怀里乖巧又听话，从不闹人，只用大眼睛看着你，心都快被她萌化。 每天晚上林瑞下值回来都要抱一抱她，小家伙现在见到林瑞就笑的快乐。 家里的人口多，所以准备的锅大，牛羊肉和各种豆制品和蔬菜也多，尤其是牛羊肉都切开摆满了一大桌子，豆制品和蔬菜只占一小部分。 林瑞是个无肉不欢的，况且这年代哪里有不喜欢吃肉的人。他将肉菜准备的多一点就是怕一会爹娘都舍不得吃，又留给他们了。 异族的牛羊肉不得不说味道是真的好，比现代牧场什么用现代科技饲养出来的牛肉不知道好吃多少倍，现在他将样品直接上到房子的冰箱里，按照房子永远一比一复制的特性，他将有吃不完的牛羊肉了。 清汤的火锅底料其实也被折腾出来了，但对于红汤的销量实在不值一提。 林瑞折腾出了一个鸳鸯锅，成年人做什么选择，当然两个都要。 红汤大人吃，清汤孩子吃，分工明确，多好。 赵青夹了一块肉进嘴里，被烫的连连吸气，草草吃完一口肉，享受着传来的辣味余韵，不由道：“除却运送路上和大家草草应付几顿用的底料外，这还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吃火锅。” 林大姐笑道：“味道不都一样吗？你这整天吃的怎么和我们一样都没见识！” 赵青不赞同妻子的话：“这怎么能一样，我们在运送路上吃的都是将要变坏的牛羊肉，那味道怎么能和这新鲜的肉来比。” 林长喜的筷子舞的都看不见影子，一边吃一边斯哈斯哈，辣味的过瘾和底料的鲜香全都浸入了肉里，吃饭都来不及，怎么还有闲情讨论哪种肉最好吃，依他来说，只要是肉，都好吃！ 第180章 林大人的厉害 邢家军刑烈掌管的这只飞虎营在短短一月内，又恢复到先前肥猪惨叫的喧嚣情况。 邢烈从小是被刑长远放在军营里长大的，深知军营将士们都是什么伙食，那会邢家军都穷，虽说能吃饱肚子，但荤腥也仅仅是汤里浮出来的那一点点油沫。 如今他带领飞虎营，有这么能力，当然要让将士们吃的好一点，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守卫黄漠关，不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同胞活得像个人吗？ 和那些划地而治的诸侯不一样，黄漠关的邢家军从开始就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战。 只是他们守住了三关，但临朝从上到下都已经烂透了，负担不了他们粮草，人是铁饭是钢，就算是再骁勇的战士们不给吃饱饭上了战场也会成给软脚虾。 如今他费尽心思，终于让飞虎营的将士兄弟们初步实现了肉类自由。 韩文景站在他身侧，看着一二十头肥猪在火头营被宰的盛景，叹了一句：“林大人有大才啊，韩某自愧不如。” 刑烈转过身笑道：“韩大人不必厚此薄彼，林大人不是说过吗？术业有专攻，你让他管理户籍调度，行军打仗啥的他都两眼一抹黑。” 韩文景苦笑道：“少将军莫要安慰我了，我倒是希望如林大人这般能耐的人，能往少将军营里多来几个，以好将我们整个邢家军都能养活，吃得饱穿得暖，打仗才有力气啊！” 刑烈摇摇头，看着韩文景道：“韩大人有些贪心了，林大人这样的能人有一个还不够啊！” “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嘛！” 两人说笑着，心里则同时反应，如林大人一般厉害的军师，幸亏是投了少将军的麾下啊！否则放在哪个诸侯手里不是如虎添翼，整体靠着银子硬生生的拉高将士们的身体素质，别人说养兵就是用钱砸出来的，以前没有飞虎营的时候还不相信，毕竟都是爹的亲信负责统筹调度。 可如今一个飞虎营在自己手上都饱一餐饿一顿的，如果没有林瑞，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火锅工厂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但关键是赚来的这些钱投入到军营里，分批发军饷，结果连一成的将士们都还没发完，钱就没了。 赚再多也供不上军营里深不见底的洞窟啊，看着上面的数字，不仅是韩文景，连刑烈都感觉眼前一黑。这哪是养兵，这简直是掉进了爬不出来的债坑啊！ 可若不是不发军饷，他更做不到。这里每一笔军饷都是将士们用血汗挣来的，以前和异族开战时，每一天都是将头提在手中，活生生的性命去，冷冰冰的尸体回，多少白发人送走黑发人。 “报少将军！”刑烈和韩文景正说话时，老将军的亲兵前来请示。 刑烈转身：“嗯？你不在我爹那来这干嘛？” “上将军，老将军请你前去问话。”亲兵低头禀告道。 韩文景皱起眉头，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刑烈却点头：“好，我一会就去。” 等人走后，韩文景才奇怪的问刑烈：“少将军，你可知这次老将军找你过去所为何事......” 刑烈整理了下衣襟，闻言道：“不知，不过我大概能猜到了什么。” “哦，那是？” 刑烈仰天长叹：“一定又是方平山撺掇我姐什么了！” 姐弟两百分之八十的矛盾都是那盛世白莲的方平山干的，长了一张阳刚俊逸的脸，干的都是不入流的事。 早知如此，当年和方家结为亲家的时候他就该竭力反对的，现在姐姐完全被他们哄的团团转，他和爹是她的血亲，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她好，而不是自以为对她很好的方平山。 刑烈气冲冲的走到主帅营的时候，刑长远正在被亲兵伺候着喝茶，见他来了，立刻笑道：“啊呀呀，烈儿来了！” 看着刑烈拉下来的脸，刑长远挥了挥手让两人身边的亲兵全都离开。 刑烈直接问：“爹，是不是我姐又被方平山撺掇着折腾什么幺蛾子！” 刑长远长叹一声：“哎！” 他自大女儿出生以来就在边关打仗，过的是刀口舔血生活，对京城母女两人疏于照顾，都是妻子一力撑起将军府，后来有了刑烈后，他又将刑烈带到边关教导，这才让临京城破时让方家讨了巧，不知给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水，让她无媒与方平山苟合，珠胎暗结。 来到黄漠关后，他这个老父亲直接拔剑想杀了方平山，若不是女儿以死相逼，现在方平山不知道死几次了。 这个混蛋玩意儿！ 也就仗着女儿爱他，离不开他，等女儿想通了一脚踹开他，能让他活到第二天就算他刑长远输了。 “烈儿，听说飞虎营在黄漠关弄了一个火锅工厂，很赚钱？” 刑烈警惕的看着他：“爹你问这干嘛？” 刑长远咳嗽了几下：“我能有什么心思，不就想能不能多开几个，让咱们整个邢家军的伙食都好些吗？” 刑烈没有说话。 刑长远偷瞄了几眼儿子，又道：“我还听说飞虎营的军饷也发下去一批了？” 刑烈抬眼见他：“爹，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跟亲儿子还在这猜什么心眼呢！” 刑长远呵呵笑着也不尴尬：“还不是你姐嘛！今日挺着肚子跑来向我为方平山讨要好处。” 刑烈懒懒抬眼：“你答应了？” “哪能呢？不过黄漠关这么大，连远在另一头的我都听说了火锅工厂，赚的银子一定很多吧。” 刑烈坐在刑长远的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那样吧，你也知道再多的银两砸在军营里都悄无声息，我没什么本事，军饷都发不完，目前也只能让将士们有口肉吃。” 刑长远瞪大眼：“这还得了！” 其他几个大营的将士们还在吃林氏工坊的豆渣饼呢， 这豆渣饼经济实惠还管饱，有的时候一些营连豆渣也分不到，只能吃着割喉咙的粗粮，草草填饱肚子。 结果儿子所掌的飞虎营如有神助，直接都吃上了猪肉，双方一对比，高低立现。 第181章 姐弟对峙 刑长远想到了什么问道：“这都是你们军营里那个叫林瑞的幕僚做到的？” 刑烈皱眉看向刑长远：“爹，你怎么知道的？” 想到今天姐姐过来了，方平山那混蛋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无论做什么都会将一些利益相关的事情提前调查清楚：“是方平山借姐姐的嘴告诉你的吧，他可管的真宽，我的谋士还让他惦记上了。” 方平山的确是惦记，有这么一个点金圣手，谁不想要啊！ 况且方平山本身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正需要林瑞这样的存在用银子给他砸开道路。只要银钱够，别说刑烈了，哪怕张烈李烈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刑烈又问:“大姐过来，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刑长远也不瞒着：“希望你肯割爱，能将火锅工厂让给她。” “不可能！”刑烈回答的干脆，先前看在姐弟情分上将一直苦心经营的白驼镇都割舍掉了，如今林瑞为他开拓的火锅工厂刚见成效，就又来摘桃子了，真当他的脾性是泥捏的不成。 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血性呢，更别提他这一个邢家军的少将军了！ “她的任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爹，再这样下去，邢家军到底姓刑还是姓方了。” “如今邢家军里已经多有异声，这些情况爹不可能不知道，你还要继续偏袒下去吗？军队只能有一人的声音，也只需要有一人的决策权就行，这些都是你教我的，如今你的做法与当初的教导岂不是背道而驰。” “爹，你若是再姑息，我可就要另起炉灶了，该她的欠她的，到底还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你现在还不老，千万别糊涂啊！” 刑烈一连劝了这么多句，直到刑长远瞪着眼大喝了一声：“刑烈，说什么废话，什么另起炉灶！邢家军的一人一马都是你的，说这样父子离心的话只会让宵小之人钻了空子。” 这会躲在帷幕后面的邢飞燕却是气的遭不住走了出来：“爹，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刑烈也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大姐会出现在这里：“姐，你怎么......” 邢飞燕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我怎么在这里？对，我不该出现在这里，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刑烈是你的儿子，我就不是你女儿了吗？我嫁给了方平山我就是外姓人了吗？” “你们不必对方平山这么大恶意，当初娘带着我逃跑的时候，若没有方家人搭救，我连娘的尸体都没办法入殓，一路逃过来若没有方平山护着，我现在的尸首不知道在哪个灾民的肚子里，就冲着这一点，方家对我对邢家来说，算是救命恩人也不为过吧。” 每次说到这点刑长远就气虚，他这辈子只爱一个女人，就是刑烈和邢飞燕的母亲，她生下的两个孩子自己更是如珠如宝的捧着，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今姐弟两不和，让他夹在中间受这窝囊气。 嘿！他这一辈子，没受媳妇和老娘的夹板气，在儿子和女儿中间受了。 现在的局势刑长远已经加入不进去，成为姐弟两人的战场。 “姐，我没否认他对你的恩情，可现在黄漠关不仅仅是邢家军的，还有数十万的百姓，若是邢家军从内分化造成不和，异族人蠢蠢欲动，又要挥刀南下，造成的危机多大你也清楚，当初你不就是从兵乱天灾里活下来的吗？” 邢飞燕不信邪：“怎么南下，怎么蠢蠢欲动，你们飞虎营建立的那火锅工厂收购他们的牛羊肉，如今不是已经将他们训的跟狗一样听话了吗？” “狼就是狼，如何跟狗一般温顺，现在双方合作是建立在邢家军够强的基础上，倒是可以慢慢训练到他们放下屠刀改拿马鞭去牧羊牧马，但也要给我时间啊，这才多久！” “你也知道工厂的收益让人眼红，你眼红异族就不眼红了？现在是互惠互利，如果没有邢家军，你看他们会不会直接霸占，将收入都归于自己。” “拥有巨额财富的前提是你能有自保的力量。” 邢飞燕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腹稿：“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便不要你的工厂！” 刑烈心里一个咯噔，他这姐姐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那你想要什么？” “火锅工厂不是一个叫林瑞创办的吗？他的脑子倒还挺好使，之前创立的林氏工坊也大获成功，他都给你一个火锅工厂了，也该为我做些什么，不如你就将林瑞给我如何？”邢飞燕考虑得当，一个火锅工厂算什么，只要有了这个叫林瑞的人，将来什么开什么工厂都不在话下。 刑烈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人家顶多是打着井水来灌溉，他姐倒好，直接将整个井搬走了。 “林瑞不是东西，他是人，是我幕僚，是我礼贤下士请来的，别打他的主意，否则我会连你同方家一起驱赶出黄漠关！” 见姐弟俩越吵越厉害，刑长远忙来劝和：“好了好了，都是亲姐弟，别说这些置气话。” 看向邢飞燕：“飞燕啊，当初你说要白驼镇，烈儿可是二话都没说的直接给了你，如今你这番作态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邢飞燕不以为然:“既然他那么舍不得白驼镇，我用白驼镇和他换好了。” 刑烈都直接被他这个姐姐给气笑了：“你用我的东西来换我的东西，姐你才适合做商人啊，专干这种无本的买卖。” 姐弟两个吵嚷让刑长远不胜其烦，直接偷溜了出来。 刑烈见他姐大着肚子还被方平山唆使的出来讨要好处，当即也要转头离开，方平山这狗东西不心疼他姐，他还心疼呢！ “刑烈你别走，今天你要不给我个答复咱俩就耗在这里！” “刑烈，刑烈！” “哎呀，我肚子疼，救命啊！” 刑烈脚步一顿，喝道：“快来人！” 邢飞燕的婢女和刑长远的亲兵都来了：“你去将营里的军医喊来给我姐诊脉，一定要保证她安全。” “是。”亲兵领命立刻去做。 “你去照顾大小姐。”刑烈道。 小丫头点头，急忙跑到营帐里去。 第182章 包藏祸心(1) 方平山和方成根父子两人老神在在的坐在主位喝茶，方夫人站在门口不停踱步，一边问着身边丫鬟：“你确定少夫人真的回娘家了？” 先前一直盯梢的丫鬟点头：“放心吧夫人，千真万确，我特意问过少夫人身边丫鬟的。” “这就好这就好！”方夫人松了一口气。 方成根看向儿子：“你说这次邢家会不会再割舍产业给我们了？” 方平山也不确定：“都说可以可二不可三，如今我们这才是第二次讨要，按理来说应该会给。” 火锅工厂的出现突然让人迹罕至的百兴镇，白驼镇和黄漠关变得繁华起来，尤其是进出间都能看到商人们满载牛车马车的货物，这得花多少钱购置，而火锅工厂一天要赚多少银子！ 尤其是在得知火锅底料定位以及售价之后，他就更加抓耳挠腮，经过的车辆在他眼中就成了可以拔羊毛的金羊。 他看的眼红，而这些银子刑烈每天都能得到，让他如何不嫉妒艳羡。 先前好不容易谋算来的白驼镇都不香了，让他目光都放在火锅工厂上，这才有府里上下配合在少夫人眼前演的那一场戏。 “少爷，老爷，夫人，少夫人回来了！”这时在府门外盯着的小厮急忙跑回来报信。 方家父子立刻从主位上起来，方平山更是大步流星的往大门那去，正好遇见被丫鬟牵出轿门的邢飞燕。 “飞燕，你去哪里了！”闻讯大步而来的方平山一脸急切：“我不都说了，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外面人潮要是没轻没重碰了你和孩子我该有多担心！” 邢飞燕享受丈夫的关心，先前和父亲与兄弟吵架时狰狞的嘴脸都变得温婉：“哪有你说的那样夸张，真将我当瓷器了，碰一下就碎？” “瓷器？玉器才对，瓷器这样轻贱如何与我的美玉媲美。”方平山的情话张嘴就来。 身边小丫头都听红了脸，更别提邢飞燕了：“你啊，真是油嘴滑舌。宝宝，将来你可一定不要和你爹学。” 方平山挥手让小丫鬟离开，自己扶着邢飞燕往家里的小花园走去。 两人一走，方成根和方夫人就连忙将跟着邢飞燕一起去的小丫鬟喊了过来：“小玲，你快过来。” 小玲是方家的家生子，老子娘都是方家的奴仆，对方家可算是忠心耿耿，见老爷夫人唤她，立刻小跑着过来行礼：“老爷，夫人！” 方夫人热切的看着小丫头：“小玲，你今日和少夫人去哪里了？” 小玲低头忙道：“回老夫人的话，今日我和少夫人去了刑老将军的军营。” 方成根夫妻两人更加热切的对视一眼，方夫人连连问：“然后呢然后呢，少夫人可说了将工厂要回来的事？” 小玲点头，老实交代：“说了，少夫人说了，我在帐外听的分明，原先少夫人打算和老将军要工厂，可老将军不给，还唤来了少将军，少将军和少夫人争执了一番，少夫人退一步，想和少将军讨要林大人。” “林大人？”方成根夫妇两个对外面的事还没有方家老三方成荣了解的清楚，只知道林氏工坊，倒不知道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林大人。 凉亭里的邢飞燕也和方平山说了这件事，方平山先前还对邢飞燕没有要到工厂而气闷，脸上却是掩藏的极好，还一副与世无争的绿茶模样让她不要与邢家交恶，毕竟是自己娘家。 结果引来了邢飞燕更加反感的说辞：“哼，娘家，娘家？有娘才有家，如今我娘没了，家里哪里还有我的地位，我爹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留给我弟，就是你这统领之位，还是我去硬逼着爹给的，我若不争他们哪里会给我留东西。” 方平山安慰了许久，直到听到邢飞燕道：“平山，原本我是打算帮你要到工厂的，可后来刑烈坚决不同意，让我没办法往下谈。” 方平山眼色一变，口中却宽慰：“你啊就是爱操心，男人想要的肯定是靠双手去挣，哪能让女人卑微去祈求，飞燕，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事了，我心疼，只会怨自己没用。” 邢飞燕娇俏的笑道：“我为自己的夫君着想天经地义，你就别给自己压力了。” 方平山一副深情的模样看着她：“接下来刑烈没为难你吧？” 话中意是关心，实则却是等着想听后续的发展。 邢飞燕眉头一皱：“不能满足我的要求，与为难有何区别。既然要不到工厂，我就打算将开办起工厂的林大人要回来，他既然能开第一个，那开第二个第三个自然也不在话下！” 方平山听了心头一颤，这却是他没有考虑的点，干嘛一定非要将目光对准工厂呢，开办工厂的也是一个人才啊！ 林氏工坊和火锅工厂都在他手中成了敛财利器，着实不能小看这人。 方平山的声音较之前显得格外热切：“飞燕，然后呢？” 邢飞燕只要一想到刑烈毫不犹豫拒绝自己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冷着声音：“然后？没然后？刑烈丝毫不顾我们姐弟之情，坚定拒绝了我，我就算以动了胎气相逼他也只是叫来军医给我把脉，这番冷心冷清，我娘是怎么生下这个逆子的！” 听到没然后后，方平山就没心情听她的吐槽了，他最想要的东西没有讨着，失落感可见一般。 方平山又耐着性子安慰了邢飞燕许久，邢飞燕才罢休，怀孕的嗜睡感袭来，让小丫鬟将她扶到了闺房。 方平山再回到爹娘房间的时候已经一脸阴郁之色，对这次邢飞燕的空手而归很不满意。 方成根和妻子也知道了这次邢飞燕的碰壁，方夫人不禁沉下脸骂道：“真是一个废物！” 方成根和一向爱妻心切的方平山都没有解围半句，方成根觉得解气，而方平山只觉得他娘骂的很对。一个堂堂邢家大小姐，竟然连这些事都办不好，活该让邢家人丢些残羹剩饭给他。 难道不对吗？白驼镇不就是他们不要的残羹剩饭，用来打发他方平山的吗？ 第183章 包藏祸心(2) 邢飞燕是当局者迷，陷入爱情里的女人只愿意看到美好的一面。尤其是方家这样对邢飞燕有救命之恩，加之方平山样貌英俊，将她完全拿捏在手里，自然想不到也看不到方家对她的算计。 方平山一家却对她早就包藏祸心，先前只是为了能让邢大小姐在一路逃亡时有依靠，借着这依靠让他们方家在黄漠关站稳脚跟。 只是中途生变，倒是没想到邢大小姐对平山暗起情愫，那他们不妨将计就计。 到了黄漠关，见识到了邢家军的一手遮天，他们心思又变上了一个台阶，总之人心就没有满足的时候。 方夫人小心走到门边，看看外面有没有人经过，出门让守着的小厮将这里清空一片，给他们一家三口留个安静的地，这番架势一看就知道有大事要说。 确定这里都没人的时候，方夫人才走到父子身边：“平山，我找了大夫把脉，也找了专门的稳婆看了，飞燕的肚子浑圆，一看就是生女儿的命！” 方平山拧起眉头：“你，你确定？” 方夫人点头如捣蒜：“确定确定，事关重大，我可不是慎重又慎重了，十成是女儿。” 方平山对邢飞燕的深情都是装出来的，对她的孩子自然也没有爱意，严格说起来的话，不管是邢飞燕母子还是母女两人都是他手中用来上位的工具而已。 有的时候深情人设演的久了连他都感觉到腻烦，想要彻底摆脱眼前的女人。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邢飞燕是他最大的砝码，是方家屹立在这黄漠关身份显赫的基础。 若没了邢飞燕，连他这个方统领的职位也得被一撸到底，这绝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都是工具人了，邢飞燕肚子里怀的男孩女孩他也无所谓，只是相较于女孩来说，男孩更容易控制邢飞燕。比如他这个作为父亲的想要为儿子谋前程，条件背景深厚的母家会坐视不管吗？ 那将来会给儿子的殊荣不就提前给了自己代为保管？邢老将军就算看在外孙的面子上，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扶自己上位。 他权衡过利弊，邢飞燕肚子里怀的只有男孩才能将他的利益最大化。 “怎么会是女孩！”方平山坐在凳子上，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方夫人眼睛急转：“平山啊，疏雪月份不是和飞燕相仿吗？” 方平山揉捏眉头的动作一顿：“这和疏雪有什么关系？” 方夫人“哎呀”了一声，走到儿子身边：“怎么没关系，疏雪肚子里的不也是你孩子吗？我也找人看了，儿子，保管是儿子！” 方老爷还没懂方夫人的心思：“咱们聊飞燕的事，你怎么扯到疏雪身上了，快别提这个名字，若是让飞燕知道了，我们方家可不得了，能不能活下来还尚未得知呢！” 邢飞燕的脾气火爆，也就方平山用小意温柔压住了她，若是这件事让她知道，指不定就能调任邢家军将他们方家都夷为平地。 现在的黄漠关邢家才是土霸王，有兵有权的，谁敢和他们硬碰硬。 爱之深责之切，有时候就连方平山都害怕去想万一有一天谎言被戳破的下场，当他开始走这一步棋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分走邢家军一半势力自立山头，让邢飞燕刑烈两姐弟就算是想要报复也困难重重。 儿子和女儿，一个工具的女儿和自己最爱女人的儿子，如何选，答案已经出来了不是吗？鸠占鹊巢，对方家来说才是皆大欢喜的事。 “怕是疏雪不能这么轻易就和飞燕一起生产。”方平山若有所思的说。 方夫人“嗨”了一声，像是十分不将这件事放在心里：“这有何难，找大夫用些催产药不就行了。” “那等虎狼之药怕是会伤疏雪的身子......” “我会让大夫小心点的，况且你就算不相信娘那你直接去问问疏雪，看她同不同意让自己的庶子变成嫡子！” 古代讲究的就是一个名分，嫡子和庶子一字之差，待遇和身份却如同一个沟壑，任何一个当娘亲的如何不将孩子放在心头，竭尽所能的为他们创造好的生活条件。疏雪本就是庶女，在娘家时受尽了磋磨，嫡庶她看的比谁都重，怀了庶子本就让她忧心忡忡，如今能有让自己儿子一步登天的方法，定然怎样也要去试试的。 此时小厮前来通报：“方统领，马副将求见。” 方平山点头：“好，我马上就过去。”说完对父母打声招呼后离开，留两个老的在房间里继续筹谋，好不容易搭上邢家，不在他们家撕下一口肉来，如何能满足这颗贪婪之心。 马副将是在方家的书房等着的，看到方平山来连忙行礼：“方统领。” 方平山低低的应了一声：“今天沐休，你怎么来了？” 马副将小心凑到他身边道：“方统领，那边来信了。” 方平山眉心一跳，心也跟着跳动起来：“怎么说？” 马副将：“听说新阳侯打算与黄漠关联姻，还准备了丰厚的嫁妆，日前已经派使臣过来了。” 方平山眼里闪过厌恶：“真是便宜刑烈了，不费吹灰之力又得了这样一个助力。” 相比于马副将的消息精通，刑烈和林瑞等人才算是最后知道的。 韩文景坐在幕营一角：“必须联姻吗？” 徐少轩也道：“现在没有联姻的必要啊，黄漠关外的异族被林大人用经济战牵制着，共同的利益让他们也暂时生不出反抗的心思，况且眼下正值严冬，是异族最难熬的一段时间，没必要多此一举和我们闹翻。” 林平羽对这事不看好：“新阳侯是临朝典型的勋贵诸侯，治下的军队哪里能和邢家军的相比，听说每到一个地方打仗胜了就会强抢淫掠当地的百姓，风评之差令人惊骇，和这样的人联姻就像一颗老鼠屎带坏我们整锅粥。” 陈之栋：“应该是被流民占据的西鼎关势力越来越大，让夹在中间的新阳侯无所适从，我听别的消息说新阳侯将自己大女儿嫁给了西鼎关的流民首领，结果首领的父母就曾经惨死在新阳侯的手里，当即杀了他女儿吊在城门口祭天！” 第184章 林瑞撺掇造反 黄漠关如今真是左狼右虎，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邢家军仗着自己雄厚的兵力占据一角加上林瑞的财商，让黄漠关的百姓和逃难过来的灾民才能将日子过起来。 而新阳侯和西鼎关的流民首领只知道掠夺，没有治世之臣，再好的地方也会成为一片废墟，底层的百姓苦不堪言。 至于流民首领的杀妻祭天让林瑞生理性的不适，新阳侯杀死了你爹娘你倒是找人杀了他这老东西啊，想也知道嫁给你的女儿要么不受宠要么地位低下，横竖都是他不在意的，还要替渣爹承受这苦难。 西鼎关流民势力越来越大，占据了一个关卡，大肆收留来往的流民，给他们饭吃，唯一的要求就是加入军籍，随时和他们一起去打仗。 流民首领现在对新阳侯的宜舒关虎视眈眈，新仇旧恨一并想和他清算了，新阳侯的人马令人诟病，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能耐，这才迫不及待的寻求庇护。 而邢家军就是他最好的依仗，所以他打算故技重施，将女儿嫁给刑烈，以结姻亲，守望相助。 徐少轩道：“听说这次用来联姻的女儿是他最宠爱的幺女。” 韩文景笑着，眼神中的轻蔑可见一般：“嫁完尊贵的嫡女嫁最受宠爱的幺女，嫁完了幺女是不是又要嫁最看重的庶女了，总之这老王八怕死又贪色，一年到头恨不得睡在女人的榻上不下来，让姬妾们一个接一个的生，这样以后遇到难处的时候也好打着联姻的幌子寻求庇护。” “他娘当初靠着美色上位，他现在靠着女儿美色乞活，这样的人也配为侯？”陈之栋愤愤不平，临朝就是让这些蛀虫啃塌了的，最后背负这一切恶果的却是老百姓们。 林瑞好奇的看着刑烈：“少将军，先前我也有耳闻新阳侯欲与邢家军联姻之事，可后来不是拒绝了吗？” “的确是拒绝了，只是这次新阳侯提出的联姻条件更让人心动。”刑烈叹了一口气，他也不想，可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哦？是什么？”林瑞看向众人。 韩文景给他解答：“愿意将宜舒关的一半相赠。” 嚯！给一半宜舒关！这条件的确是没得挑，新阳侯也是出手大方，宜舒关虽然没有黄漠关的区域大，但人口也有十几万，分一半土地相当于分走了一大半的人口，新阳侯很愿意这样干？ 徐少轩不禁轻问：“不会有诈吧？” 刑烈点头，也是若有所思：“所以这次我打算亲自过去看一看，省得接了这个烫手山芋而使我们黄漠关的百姓不得安生。” 林瑞问出自己想法：“既然如此，干脆老将军和少将军都不要答应他们的联姻请求不就好了？” 刑烈叹了口气：“当初因为粮草不足不得不收缩战线，将西鼎关和宜舒关放弃了，尽管迁了两地一部分百姓到了黄漠关和两地全部人口比起来还是杯水车薪，说起来总是歉疚。若是能有不费一兵一卒可以取得宜舒关的机会，怎样都要去试试的。” 说完看了林瑞一行人：“我准备即日启程，你们收拾好与我一起同行。” 林瑞老大不乐意，黄漠关这地方好，不代表宜舒关和西鼎关一样太平啊，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就算少将军手上有兵没人敢打他们主意，他也不想冒险。 毕竟他是怕死星人，逃荒一路上这么难都挺下来了，不想在别人地盘翻了船。 和他一起穿越过来的房子算是他的金手指和底牌，但底牌为什么能叫底牌，还不是因为其隐秘性和保守性，底牌每用一次就多一次暴露的危险，他可不想被当做另类。 所以这种任何有危险的地方，他是能不去就不去。 反倒是韩文景等四人有些跃跃欲试：“知道新阳侯是个挺怕死的，将所在的城池搭建的固若金汤，连我们的探子都轻易进不了，这次主动邀请我们入城，怎样都得去看看啊！” 徐少轩笑着摇摇头：“好奇可会害死猫，新阳侯这老东西可不简单，能从临京带兵逃到这里打跑异族占领宜舒关，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言之有理，只是这世道......哎，不知道如何说。异族不将百姓的命当命，勋贵不将百姓的命当命，连从逃难百姓中崛起的流民也不将百姓的命当命，我思来想去，放眼整个临朝竟然都找不到像邢家军一样的仁义之师，这样的朝廷还值得我们邢家军忠心吗？” 其他人纷纷沉默，倒是林瑞对己人的觉悟挺无奈的：“新阳侯独占宜舒关划地为王，流民首领占据西鼎关招兵买马，一个个野心勃勃都想反了这烂到根子里的朝廷，咱们邢家军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自己干不行吗？老将军和少将军一心为百姓，我觉得这天下就该姓邢！” “哗啦！”正要喝水的邢烈惊的连手中的杯子都直接掉在地上了。 陈之栋更是一下站起身来，声音洪亮的质问：“林大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不仅你要杀头，你们九族也得被诛杀的干干净净！” 林瑞觉得陈之栋的语气有些奇怪，明明应该是责怪的语气，怎么这会他听着觉得陈大人的声音如此亢奋？还是说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他们也在心中和脑海里过了千万遍。 林瑞倒是一副不怕事大的架势，摆了摆手：“嗨，什么九族啊，我们林氏一族上下也才三十多口人，光棍的很。死了也好，省得在这乱世里提心吊胆的活着，得亏有邢老将军和邢少将军的庇护，否则还不知道在哪里被人奴役呢！” “多少诸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造反，让我说啊新阳侯其实还挺窝囊的，没有和那些远亲在打仗时占到好处，最后灰溜溜的来到了黄漠关和宜舒关这等不毛之地，少将军，皇位年年有，今年到我家，咱们有兵有钱的，为什么不去争一争？” 林瑞这话说的煽动性十足，一直以来韩文景等人藏在心里没说出来的话让他一顿都给叨叨出来了。 第185章 新阳侯的地盘 邢烈冷哼：“林大人！林瑞！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其心可诛！我们邢家对临朝忠心耿耿二十余载，你一句话就要陷我们于不忠不义之境！” 林瑞讨饶的施了一礼：“少将军息怒，卑职想问少将军一个问题?” 邢烈干脆开口：“你问。” “临朝从第一任君主到现在有四百多年，上一个被临朝覆灭的礼朝可是有六百多年的历史，结果还不是被结束了历史长河。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我们只是推动历史的一环而已。” “少将军，邢家军效忠的到底是临朝还是临朝的皇族？” 邢烈一愣，似乎没想到林瑞会这样问：“这有区别吗？” 林瑞重重点头，声音也提高不少：“当然有！” “效忠临朝意味着邢家军的存在保护临朝上千万百姓的性命，而效忠临朝的皇族，意味着千百万百姓在皇族几千人的性命的对比下不值一提。临朝第一任君主也不过是在田地里干活的老农，四十六岁才登基为皇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林瑞的这番话说的包括邢烈和韩文景在内的人纷纷后背上爬上了一种酥麻过电的感觉，能给男人造成这样的快感只有财富和权力。 “少将军，倘若我们将黄漠关发展成第二个安全的世外桃源，若被临京的官员和皇上知晓了，他们会如何？” 会如何？结局依然能看见，必然是大摆皇室的谱来黄漠关，找人接替邢家的军权，然后再将这一块地方弄的乌烟瘴气生灵涂炭。 四百年前的皇室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四百年后的皇室是侵吞百姓血肉的猛禽，林瑞所形容的烂到了根子里是一点没带水分。 当朝皇帝连自己的皇后，妃嫔和公主们都能送去给异族人玩乐，其屈辱和宋朝时的牵羊礼不相上下，临朝若是再让这样的皇帝坐在位置上才是自寻死路。 既然临朝的皇帝挺不起腰杆，一辈子都做个软骨头，记吃不记打的，邢家军跟着这样的主上只会轮回炮灰被牺牲被覆灭。 林瑞说完后幕营内一片寂静，有一说一，除了邢烈以外，其他四人都和看勇士一样看着林瑞，真的太敢说了！ 邢烈听后心情也是久久不能平静，他知道林瑞说的很在理，凭什么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黄漠关和用一头头肥猪喂的身强体壮的将士们要去给那位软弱的皇上当马前卒。 临朝这个国家腐朽的太深了，无法拯救，这是每个朝代末年常见的景象，等待他们最后的结果就是淹没在历史长河里，等待一个新王朝的崛起。 如今群雄逐鹿，诸侯割据，凭什么他们邢家不能加入到这场角逐里来，凭什么要每日收到三四十份诸侯的招降来信，他们邢家也可以成为有势力的一方。 以前是不敢想，现在林瑞一说豁然开朗。 不过这种激动没让邢烈立刻表现出来，正常的下了值，林瑞回了家，而邢烈则是快马跑到了大营里。 在邢烈刚说出自己的想法后，邢长远就倏然站起来：“大胆！” 邢烈寸步不让：“爹，人人都能做皇帝，为什么我们邢家不行？我们缺什么了？新阳侯和流民首领都能拥兵自重，我们邢家军为什么就不能主动出击了？” “爹，一直落于人后，龟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就像只坐井观天的青蛙，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如果有一天三方诸侯合谋打到黄漠关后，我们邢家人该如何自出，军营里的三万将士又该如何安置。” “将士们跟着我们是保家卫国的，保的不是皇家，卫的也不是皇帝的国，是老百姓的家国啊！” 邢烈的话让一辈子将忠君爱国的邢长远的三观都彻底颠覆，他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也要做反臣。 “爹，你......” “滚，滚出去！” 邢长远一副接受不了的指着营帐大门示意他离开。 邢烈看着爹一副杀人的怒气，终究是没说什么，忍气离开。 第二日林瑞上值的时候没有见到少将军，却是见到韩文景一副探手探脑的模样，见到他来了后连忙将他拉进营帐里。 男人也是挺八卦的，这会五个幕僚偷偷摸摸的说着什么：“林大人林大人，你可知昨天下值后发生什么事了？” 林瑞则一副了然的模样：“该不会是少将军去找老将军说这事了吧?” 徐少轩竖起大拇指：“林大人不愧是林大人，一语中的，对了。” 林瑞笑道：“让我再猜猜，老将军应该一口否决了。” 正巧这会邢烈踏门而入，闻言问道：“你又知道了？” 林瑞面厚：“猜也能猜个大概，老将军受君臣思想的教导太深，让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改掉自己想法多难。” 邢烈仰天长叹，对昨天的事也郁闷，看向林瑞和韩文景道：“你们收拾一下，明日就和我一同出使宜舒关。” 宜舒关？新阳侯那里？ 林瑞不禁苦着脸，结果徐少轩林平羽和陈之栋的神情比他还要苦：“少将军，那我们三个......” 刑烈摇摇头:“飞虎营里还得有人主事，韩大人与我配合顺手，林大人在商业上有独树一帜的见解，说不定此行能在宜舒关找到商机，以好为我们将来接手另一半的宜舒关打下基础。” 林瑞：并不想出差，并不想要这样陪老板出差的殊荣啊！ “新阳侯这老东西心眼可不少，少将军，咱们不管是人还是兵器都得带足。”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话总没错，宁可让人觉得大惊小怪，也不能全然没有防备。” 林平羽和陈之栋两人说着，徐少轩一旁点头，少将军就是他们的核心，无论怎样过当保护都是值得的。 只有林瑞苦着脸：“少将军，必须得去吗？” 邢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林大人不想去？” 林瑞期待：“不去可以吗？” 邢烈拒绝的也干脆：“当然不行。” 所以还必须出差了？哎呀，真烦！到了古代，看来还得卷。 第186章 出发宜舒关(1) 打定了主意要去宜舒关，很快刑烈这个少将军的亲兵们开始收拾起来，这次去带了三千将士，这些都是精锐，以一当十的存在，三千人可以发挥出三万人的作战效果，是刑烈亲自训练的最满意的一支。 临行的前一天，刑烈给了大家和家人告别的机会，此次一去少说也得要半个月的时间，和家人打好招呼，以免他们担心。 林瑞和爹娘说过这些后，冯珍娘脸上露出忧色：“就不能不去吗？”如今对她来说除了黄漠关以外没有一块净土，什么新阳侯不新阳侯的，连京城里的皇帝都被异族赶出去了，曾经的皇亲国戚和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有什么不同，顶多就是皇室曾经剥削的民脂民膏更富足，让他们得以过的富贵一些。 如今他们林家在瑞哥儿的掌舵下已经今非昔比了，实在没必要去做那等富贵险中求的事，冯珍娘这个当娘的，首先定是要确定儿子的安全，她家老大不在了，林瑞就是唯一的命根子，从少时就被她和当家的看的比眼珠子还重，曾经欠下一屁股赌债的时候也没对他动过手。 林长喜“哎”了一声不赞同：“男人就是要去拼去闯，你是小富即安，我是希望咱们瑞哥儿带着林家改换门楣，当官好啊，当官就没人敢欺负咱了，你想想咱们刚来黄漠关时，对个荒地的管事都要点头哈腰的，如今呢，林氏工坊建起来了，瑞哥儿去了少将军那里当值了，我路过荒地的时候那些管事们都反过来对我点头哈腰，人啊，有钱还不行，得要有权。” 林瑞有些意外的看着老爹，看来这段时间他的感触颇深啊，所说的话字字中的。 大姐夫赵青看着林瑞：“族长......” “哎呀姐夫，我这族长的瘾早过了，从今天起你就和大姐他们一样，叫我瑞哥儿吧。”他这族长的名头让堂叔堂兄他们叫还好，但家里人这样叫他总是很出戏。 现在家里只有大姐夫赵青一人这样叫，长久以往，他怕赵青心里生变，认为自己没将他这个当姐夫的放在眼里，话还不如现在说明白。 赵青点头，还是改成了以前的称呼：“瑞哥儿，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路上还能有个照应。不然这兵荒马乱加流民抢夺的，危险关头我还能撑你一把。” 林瑞摇头：“那倒不用，这次三两会跟在我身边。” “三两啊，哎！那好那好！”林二姐不由拍了拍心口，总算松了一口气。三两的战斗力在逃荒路上就超然，如今在邢家军军营里锻炼了那么久，相信只有上升的份。 三两之前被少将军身边的王三虎起了爱才心思要回去了，在军营里因为超强的体力和战斗力迅速和飞虎营的将士融入一起，还混了个小伍长的身份。 这次去宜舒关，还是少将军主动提出让三两跟在林瑞身边的，甚至还让王三虎拨了自己十几个骁勇善战的亲兵给林瑞。 无他，谁让林瑞太脆皮了！ 跟在刑烈身边的四大谋士，韩文景，陈之栋，徐少轩和林平羽都会些拳脚功夫，哪怕林平羽看着羸弱一些，但个人战斗力可以吊打两个林瑞，真是真人不露相的那种。 林瑞身为邢烈身边最脆皮的谋士之一，且如今又成为飞虎营的财神爷，能否吃饱穿暖吃上肉全都看他，这边邢烈分拨给林瑞的亲兵，保护起林瑞的程度比少将军还要更甚，毕竟少将军的战斗力在他们亲兵营里是天花板，但林大人只是一个脆皮血包，可能一个错眼不看住就会被人嘎了的。 “瑞儿，如今你成长的速度都成了爹娘和族人够不到的高度，我们没法帮助你什么，只能烧香拜佛希望菩萨保佑你平安回来。”林大姐道。 林瑞摆了摆手：“就出趟远门，怎么弄的就和生离死别似的。” 冯珍娘赶忙“呸呸呸！”，瞪了这个说话不知收敛的儿子一眼：“坏的不灵好的灵，你要再胡言乱语的，看为娘不将你打的满头包。” 林沐跃跃欲试的看着林瑞：“小叔，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大嫂吕氏瞪了儿子一眼：“你小叔是去办公务，又不是旅游，一路上还有亲兵护送危险重重，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顾得上你这个小拖油瓶。” 大嫂的话糙理不糙，林瑞想了想：“等哪日确定宜舒关安全，我就带你和晴晴妞妞一起出去逛逛。” “好哎！”林沐笑着大声说道。 “好哎好哎！”妞妞有样学样，只有晴晴还是襁褓中的小婴儿，只能“喔喔”的发出一些大人听不懂的婴语。 晴晴已经四个月了，因为营养得当，长得胖乎乎的，很像林瑞。都说外甥肖舅，外甥女和舅舅也差不到哪里去嘛！ 最近晴晴小姑娘刚学会了翻身，在床上翻来翻去，好不快活。如今坐在林二姐的身上也有些不安分，想让娘亲抱着她四处逛逛，看看外面风景。 林瑞晚上从林二姐怀里接过晴晴，抱着她在外面逛了一圈，碰到不少林氏工坊的员工还有从火锅工厂下班回来的伙计，纷纷给他见礼。 林瑞笑呵呵的回着无需多礼，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们闲聊，直到天色渐渐黑了，他才抱着已经在他怀里睡着的晴晴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冯珍娘就将他的行李都收拾好了，临行前还担忧道：“瑞哥儿，你可一定要安全回来啊！” “娘你放心吧，我这是去出趟公差，又不是打仗，将心放在肚子里，没事的。”林瑞安慰。 冯珍娘听了林瑞的话心里稍微松快些，但眉间的郁色还是滞留。 林大姐和林二姐也给林瑞准备了一些路上吃的干粮和肉干，味道都是按照林瑞喜欢的口味来的。赵青给他准备的是一把便携的小匕首，让他别在腰间，以防不时之需。 知道林瑞要去出公差的林长泰和儿子林子明一早就赶了过来送了一副护心甲，一看全是由锁链编织而成，很像林瑞以前看考古节目里的甲胄一种。 第187章 出发宜舒关(2) 这份礼物可真是送到了林瑞心坎里，对于怕死星人的他来说，有这样一个护心甲，至少存活的机会又多一分。 虽然去往宜舒关的路已经被宜舒关和黄漠关的守军各自清扫了半程，可以说安全性大大提高，但万一呢？万一真有哪个不长眼的搞埋伏搞偷袭呢？ 做好万全之策才是正确，他虽然可以进豪宅这样的作弊利器，但前提是得活着啊！ 他的金手指也不是这样无敌，万一有哪个龟孙在他还来不及进豪宅的时候给他爆头或者一箭穿心，那不就白搭了？ 当然也不排除死了后他可以重新回到现代，但这可是用小命去试啊！试好了可以回，试不好就直接去阴曹地府投胎了。 他正值壮年啊，这辈子都还没活明白，下辈子就要重新起号了，这怎么行！ 他立刻将护心甲穿在内里然后套上外套，看着林长泰和林子明道：“堂叔堂兄有心了，这礼物我可太喜欢了。” 林长泰满脸堆笑：“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林瑞可是他们林氏一族兴荣的关键，无论怎样保护都是使得的，这也是少将军不让闲杂人等随行，否则他怎样都要一起，万一有啥伏击他好第一个给族长挡刀挡箭。 到了军营后，刑烈正好站在一边看着亲兵收拾行李，见到林瑞过来，立刻大步走过去：“林大人，你可来了，快来快来，本将军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林瑞很感兴趣的大步走上去和他会和：“少将军如此记挂属下，属下真是不知该如何回报少将军的看重。” 刑烈哈哈大笑：“说这些虚的干嘛，先来看看。” 林瑞走到一个樟木箱子前，里面放着一整副的甲胄，是真家伙，看起来足有三四十斤重的样子。 林瑞升起了不太好的念头，抬头看着刑烈：“少将军，这......这是......” “这是我爹少时用的甲胄，传给我时一直保存妥当，非重大战役时不舍得穿，如今林大人的安危在我之上，还请穿戴好甲胄让我放心。” 林瑞动容，这是什么神仙上司，将生的希望留给自己啊！ 只是三四十斤的甲胄，我的天啊，二十斤的米他提着都费劲，这三十斤的东西是要穿在身上的，连走路都够呛了吧。 “少将军一片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说一起来就一文弱普通人，这副甲胄穿在身上都走不动道了。”感动归感动，但的确没什么实用性，林瑞也直接开口说。 刑烈哈哈的笑了出来：“哪里还要林大人亲自走路，已给你配备了马匹，一路上它驮着你走，不需要你受累。” 林瑞没想到少将军已经给他准备的如此妥当，前后退路都想好了。 韩文景也在一旁笑道：“少将军一片好心，林大人可千万不能辜负，你的性命可事关我们黄漠关几十万百姓的生活富足。” 实在推却不了，刑烈还让身边的副将王三虎帮助林瑞穿起甲胄来，林瑞本来内里就穿了一副锁子甲，这会外袍上直接套上了甲胄。 甲胄就是古代战场保护身体的一种器具，胄是保护头部的，甲指的是甲衣，保护身体的，又称铠甲或者盔甲。 林瑞记得在他那个时空，披甲率最高的朝代是唐朝，达到百分之七十。 而在临朝这个朝代披甲率极低，基本都是大将军以及身边亲信才可以批，十万大军的披甲率不足十分之一，也能见到一个朝代的军事强弱情况。 穿上盔甲以后林瑞的安全感是有了，但也是真的重，难怪古代穿盔甲的将士基本选择马上作战，否则陆地作战的话，想跑都够呛。 “将军你的盔甲给了我你怎么办？”林瑞问。 此时刑烈已经穿好比林瑞还要厚重一点的锁子甲，带了一个类型胄的东西保护头部：“这样就可以了。” 韩文景也是一副这样的打扮，主打的就是轻装上阵，且还能将重要的头部和心口位置都保护好，穿的也同样是和刑烈一样的锁子甲。 三两也来到了林瑞身边，两个月没见，三两长了很多，在军营里吃的多加上训练也多，先前高大显得有些羸弱的身体如今魁梧不少，见到林瑞眼睛一亮：“主人！” 林瑞拍了拍这个小少年：“不错不错，三两啊，听说你当了伍长了？” 三两脸色有些羞红：“主人，也就一个小伍长，最低阶的职位呢！” 林瑞状似惊讶的笑着:“哎呀不错啊，看来我们三两的上进心非常大，就照着大将军这个职位努力，学成后上阵杀敌，你的卖身契就放心，回去我就给烧掉，以后你就是自由人了，可以建功立业，改换门庭，儿女成群！” “主人！”三两意动，眼睛通红，他没忘记人生中第一顿饱饭是主人给的，第一件暖和的衣服，是主人的娘亲和姐姐给他做的，第一个称他为伙伴的，是主人的侄子。 主人一家都拿他当人看，当个人尊重，即使那么能吃，逃荒的一路上也没有对他有过怨言，反而不停的夸赞他在路上给大家帮的忙。 三两立刻跪下：“主人，三两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您别不要三两。” 林瑞哭笑不得,虚虚扶着他，想将他拉起来不大可能，除非三两自己愿意起来：“说啥呢，你去外面见见有哪个人愿意给人当牛做马干奴仆的，你才十四岁，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有个自由身将来做将军，看中了哪个闺阁人家的小家，找媒婆提亲，成亲生子，你也不希望将来自己的孩子还是仆人吧。” 三两沉默了，他知道为奴为仆的苦，他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遇到了林瑞一样好的主家，愿意给他尊严，给他造化，放他自由身。 想让他建功立业，子女成群，活的像个人样。 三两跪在地上给林瑞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三两谢谢主人，一辈子愿意为主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林瑞笑着轻拍了一下三两的头：“不错嘛，看来军营还是挺让你成长的，都会遣词造句了。” 第188章 在路上 三千多人的军马浩浩荡荡向着宜舒关前进，走的算是官道，不过现在官道设卡处都已经换做黄漠关和宜舒关的人去看守。出黄漠关地界的时候，能看到关卡内的邢家军分支恭恭敬敬的向少将军行礼。 看来方平山想要拿下邢家军的路还任重而道远啊，毕竟现在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掌握在刑烈这个少将军的手上，林瑞心里如实想。 对于方平山来说，目前看来只有刑烈死了，他才有出头之日。 等等！想到这个可能性，林瑞瞬间从马背上直起身子，看着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林，多适合埋伏搞偷袭的好地方啊，这孙子会不会...... 韩文景看出了林如的紧张，不由问道：“林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林瑞吞了口口水环视一周，脸上的紧张和忧色恰到好处：“韩大人，这两边的道理多是树林隐蔽，若是有人埋伏在其中，企图对我军动手......” 话没说完，但懂得都懂。 “哈哈哈！”邢烈听后哈哈笑着，俊朗刚毅的脸上看着林瑞忍俊不禁：“林大人啊林大人，平日里你说自己如何怕死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才发现你是言行如一啊，我们才出黄漠关而已，且路上都有专门斥候交替回来告知前方路况，倘若有设伏，身经百战的斥候定能在第一时间示警。” 如此说来林瑞才松了一口气，人身安全能得到保障更好，他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又走了一天，才算到了宜舒关的境内，只是怎么说呢，到了这里让林瑞生理性的出现不适，总感觉这里弥漫着一股死气，但奇怪的是却找不到一个死人。 从逃荒以来，他对危险和不详的预知很强烈，到了宜舒关更是身上每个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少将军，韩大人，这宜舒关咱们是非去不可吗？”林瑞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同样在马上的邢烈和韩文景看过来，韩文景问：“林大人何故如此说？” 林瑞老实道：“这座城市和关卡给我的感觉很不好，非常非常的不好，哪怕在逃荒路上都从未升起如此大的恐惧，别人都说相由心生，如今到了这宜舒关，还在外围的就给我如此大的惊惧，不敢想象里面又是如何光景，如同虎狼盘踞，各种魑魅魍魉起舞。” 邢烈和韩文景对视一眼，他们虽然对宜舒关的关卡观感不如何，但像林大人这样强烈的排斥感倒是没有生出来。 只以为林大人是对陌生环境惊惧和不能适应，纷纷出声安慰：“林大人不必如此惊慌，我们邢家军这次带来了三千将士，个个精锐，足够保证我们安全。” 林瑞并不太抱有太大希望，三千精锐将士虽然给足了底气，但情况是宜舒城会让三千将士进城吗？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不管邢家军在黄漠关是如何大权在握，可到了宜舒关，一切都要按照它主人的意愿前来。 很快他的想法得到应证，当邢家军的人马出现在宜舒城时，城门口站着一个身高约一米七左右且满脑肠肥的中年男人，看到刑烈后连忙谄媚的走上前来行礼：“恭迎少将军大驾光临！” 邢烈勒住了马的脖子，一声：“吁！”让马听从号令。 “你是？” 矮胖子笑得一脸油腻，林瑞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将自己吃的这样胖的男人，太阳下都可以看到他的面皮油的发光，妈耶，这是喝了几斤油才喝出的效果啊。 “回少将军的话，下官姓芮，负责少将军的进城事宜，如今城内为少将军一行接风洗尘的好酒好宴已经备上，还望少将军愿意赏脸一聚。”矮胖子说的客气非常。 邢烈点点头，将要率着将士们进城之际，芮胖子脸色为难的连连用身体拦住城门，邢烈脸色不好的问他:“芮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芮大人仍是笑的一脸谦卑：“少将军，宜舒关是新阳侯的地界，就和以前的临京一样，哪怕是镇北大将军也得卸下佩剑才能进去面圣。” 韩文景笑得讽刺:“芮达人，是不是宜舒关的土霸王做久了就敢肖想君王了？你也知道那是以前进京面圣，如今新阳侯不说只是一介侯爷，都推到宜舒关这等不毛之地还摆这种谱，有什么意思？” 邢烈眯着眼睛，一副久经战场的杀意袭来：“莫非芮大人的意思是也想让我们卸下佩剑去见你们新阳侯？即是如此，我看也没什么联姻的必要了，回吧。” 说着邢烈一勒马首改变路线，是刚刚来时的路，现在也准备回了。 芮大人急了,连忙伸出手臂拦着：“邢将军，邢将军，误会误会，我们宜舒关绝没有怠慢您的心思啊！” 韩文景冷笑：“真是前所未闻，见所未见，你这都直接下逐客令了，竟然还有脸说没有怠慢之意。” 芮大人这一记下马威没有效果不说，甚至还将邢烈直接气的要走，回头新阳侯发起怒来他又岂能承受的住，连忙冲城边两个守将道：“瞎了你的狗眼，还不赶快给邢将军开城门!” 邢烈这才重又骑着马往里走，带在身边的有四人，分别是王三虎，三两，林瑞和韩文景，以及十几个亲兵，剩下的三千将士则在距离宜舒关十几里的城郊安营扎寨，以邢将军的烟花为信号。 进了城后，出乎意料的，宜舒关竟然非一般的繁荣，里面的商业贸易比起黄漠关还要品种繁多，且这里的百姓一个个都像个正常人。 为什么会用正常人来形容？ 因为林瑞发现这条主城大街上来往的男男女女们脸上都挂着肉，不像在黄漠关现在还能看到瘦骨嶙峋的百姓。他们真是低估新阳侯了？这样一个典型的旧贵族勋贵，竟然能将自己的一方领地治理的这样好？ 天下红雨了吧？林瑞不禁抬起头看看天空，晴空万里。城里还有一些没有清理完的积雪，不少身上穿着补丁的百姓们纷纷爬上了屋顶铲除。 第189章 有古怪 真的很难想象在这乱世中还能找到一处欣欣向荣的地方，韩文景和邢烈都不由的咂舌，他们以为那样的盛景只在黄漠关，如今看来，倒是他们坐井观天了。 芮大人将一行人惊异的目光尽收眼底，脸上闪着骄傲之色：“少将军不妨看看，我宜舒关的百姓在新阳侯呕心沥血的扶持和照应下过的这般安然恬静，和黄漠关一样，大家都不想好不容易创造的平稳生活再被战火殃及，宜舒关和黄漠关和亲，便可以一起发力将两地百姓照应得当。” 韩文景道：“同样的话新阳侯还和西鼎关的流民首领说了吧，我看没讨着好，这才退而求其次的找我们黄漠关的吧。” 芮大人听韩文景说起这个也不意外，在邢烈等人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想好了说辞，既然这件人尽皆知的事情没法隐瞒过去，索性就大方承认。 芮大人苦笑的神情相当有煽动性：“我们家侯爷年轻时的确年少轻狂，得罪了不少人，首要考虑和西鼎关联姻也是因为宜舒关和西鼎关的距离更近，谁成想那流民首领的父母就是因为侯爷而身死，双方结下了难以化解的仇恨，这才让大小姐......” 说到动情时，芮大人还用衣袖擦了擦从眼角渗出的泪水。 林瑞看见后，只能评价为这是鳄鱼的眼泪。 这地方不太对劲，不，或者说是特别古怪，但他说不上来，进了宜舒关后，他身上哪哪都不得劲。 芮大人将少将军一行人特意安排到了距离新阳侯所在宫殿最近的一处府邸，里面的仆人和丫鬟已经备好，但不管是邢烈还是韩文景和林瑞，都不喜欢在别人的地盘，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的仆人盯着，这里面若是没新阳侯的眼线，他林瑞的名字都得倒过来写。 还是刑烈让王三虎出面将这些仆人全都打发走了，平日里伺候啥的都有亲兵来。 林瑞被三两扶到了亲兵收拾好的房间，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歇了半晌后才让三两帮忙脱掉了甲胄。 又重又闷，一路上他几乎都趴在马背上没有直起身来过，阳光照在甲胄这样的金属上都烫人，更别提里面的他了，就和蒸桑拿一样。 脱下甲胄后，只穿了一件长泰叔送来的锁子甲，这下总算呼吸能顺畅了。 此时王三虎敲了敲没有关的门：“林大人，可收拾好了？” 林瑞应了一声：“可是少将军有找？” “是的林大人。” 林瑞起身后蹦跶了两下，果真没有甲胄，一身轻松。 林瑞和三两跟在王三虎身后，来到了少将军在这处地方的凉亭，为什么不在书房？毕竟是别人的地界别人的书房，谁知道书房里有没有密道，那新阳侯会不会安排探子来偷听。 林瑞到了后，发现韩文景已经在少将军身边了，他走到少将军面前行礼，刑烈扶住了他：“都是自己人，就别在意这些虚礼了。” 林瑞坚持：“那怎么行，礼不可废！” 都是冲着造反去的，万一将来刑烈当上了皇帝，他这番没大没小的举动可不令人诟病。 邢烈就很无奈的看着他这个林大人认真的将礼施完后才道：“今日我们进城后，你们可有感觉什么不妥之处？” 韩文景咂舌道：“确实没想到宜舒关竟然被新阳侯经营的这样好，比起黄漠关甚至还要繁荣不少。” 邢烈看向林瑞：“林大人你觉得呢？” 林瑞组织了下语言，看着两人小心问：“韩大人，少将军，你们不觉得城里的气氛有些嗯......”他在想该用怎样的形容词：“古怪吗？” “古怪？确实也有些。”这是韩文景说的。 能当上邢烈谋士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不管是林瑞还是韩文景都不会去看表面的繁荣，而是思考繁荣下面到底有何筹码支撑着。 林瑞率先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我们从新阳侯的地界走来，一路看到的都是野草丛生的荒地，没有开荒，没有种苗，野外连百姓都看不到一个，他们是怎样解决城中百姓米粮问题的？” 韩文景也道：“那些人穿的身上虽然有补丁，但衣裳却不是普通百姓都穿得起的棉麻，而是一种叫向阳缎的布料，在临京时也是一些小富之家才能穿上的布料。” 王三虎这个副统领不由“咦”了一声：“少将军，难道之前的传闻都是真的？” “什么？”林瑞和韩文景都问。 王三虎道：“说是新阳侯会些邪法，能用人命和邪神换得金银珠宝和米肉食粮。以往他们在路上遇到的暴民和行刺的流民都被新阳侯献祭了。” 林瑞一点也不信这番解释，他虽然不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这王三虎说的这些关于新阳侯的小道消息实在假的出奇。 怎么可能有这种邪法将人献祭？当是古早的武侠小说呢？ “必不可能，倘若新阳侯真会这样的邪法，为什么不干脆献祭异族人，将占据了临京的异族人直接献祭，临京不就是他的了吗？何必在宜舒关建一个缩小版的皇城，不就是满足自己的皇帝梦吗？”林瑞吐槽，他虽然没有进过临京的皇宫，但一路上也听了韩文景的普及，说的是新阳侯如何胆大包天。 这都山高皇帝远了，况且现在异族占领了临京，还不知道原来龙椅上的皇帝躲到哪里去了。 临朝的皇族于百姓来说已经彻底没有威望，等同于卖国贼，再怎样也不会甘心做这等软骨头下被奴役的人牲了。 邢烈听的连连点头：“这些天我会让手下人四处去探查，林大人韩大人，你们两人平日别和亲卫离的太远，我怕会有人打你们的主意。” “我们是少将军的人，动我们不就打少将军的脸吗？新阳侯真有这个胆子？”韩文景不禁问，他没想到走到新阳侯境内，他还能这样不讲武德。 林瑞老神在在：“宜舒关绝对不会像表面的那样简单，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小心使得万年船！韩大人，咱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吧。” 第190章 夜宴 林瑞不想出门的想法终究是在当晚被打破，因为新阳侯设了夜宴来宴请远道而来的少将军。 请柬到的时候林瑞已经躺在床上，三两接到王三虎的通知，来告知林瑞，最后他也只能苦逼的起来，这面子工程啊终究是要走一遭的。 他穿着带来的一套月白色的锦缎，穿在身上那是一个浊世佳公子的形象。 韩文景穿的也是一袭竹青色衣物，显得身材挺拔修长；只有少将军依旧一副黑色劲装打扮，很适合宴会中途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干的架势。 三人坐在新阳侯来接的马车上，林瑞探头向外面看去，街道整洁，房屋错落有致，这新阳侯有点东西，不仅将皇宫按比例缩小的复刻出来，还将临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标志性建筑也同样复刻出来，这是真想当皇帝魔怔了。 邢烈自然也看出来了：“这是按照临京建的？” 林瑞点头，刚穿过来那会，他就在临京闲逛寻找出手房子里玻璃茶杯的机会，将临京大大小小的当铺都看遍了，自然也将临京主干道街上的建筑物也收入眼帘。 韩文景摇摇头：“真是疯狂！大兴土木最是劳民伤财，尤其是宜舒关这等面积人口都没有黄漠关大和多的地方。到底是怎样做到的？而且里头的百姓过的还挺好。” 这会他们的马车突然撞到了什么，原来是一个男子路过的时候没有在意车马，被碰了一下。 王三虎忙问：“兄弟，你没事吧？” 被撞的男子可能是碍于马车上的贵人身份，连连摆手，一下跑远了。 “莫非是太质朴？”王三虎和身边的三两交谈。 车辆依旧正常往新阳侯的宫殿里去，到了宫殿后一片觥筹交错，好家伙好家伙，里头装饰的富丽堂皇，金银玉树，血玉珊瑚什么的珍贵物品都应有尽有，这奢侈程度赶超了不知黄漠关多少个将军府。 将军府说是一穷二白都不为过，银两都用来养兵了，现在火锅工厂的生意大好，有时连老将军都要和邢烈打秋风来养活他的四大营。 等林瑞等人见到新阳侯的时候，那才是一个酒池肉林，老版纣王和妲己的荒唐行径完美复刻。 池子每个边上都有两个雕刻的栩栩如生龙头，从龙头的口中流出的是带着酒香的酒水，池子里还有三五个穿着薄纱的女人在嬉戏打闹。 一个重量级的肉山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满身肉都陷进了龙椅里。 见到邢烈来了，虚虚的指了第一排的位置告知他：“少将军来了？请上座。” “新阳侯别来无恙。”邢烈客套的打着招呼。 新阳侯的大儿子燕修予客气的安排邢烈入座，而韩文景和林瑞则是被二儿子燕修卓安排到了末尾的一桌，这也算是按资排位。若是真正临京的皇家宴会，像林瑞和韩文景这样的还没资格入座呢。 或许他们还应该感谢宜舒关的新阳侯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开开眼界。 久闻不如一见的新阳侯，其吨位真是超出众人预料，这哪叫人，简直就是肉山。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有专人伺候，他仿佛深埋地下的肉灵芝一样，全身白胖，走一步晃三下，所走到最远的路也不过五步，说两句话就喘的不行。 所以今天晚上的夜宴都是他大儿子燕修予来主持的，更绝的就是放在他们眼前的酒，竟然是从那满是女人嬉闹的池子里打上来的。 林瑞满头问号？ 这能喝吗？ 万一有个女子有脚气或者皮肤病啥的，他们喝的酒里会不会就有这些皮肤碎屑？又或者说这些女子都是精挑细选的上等佳人，可再如何也埋汰啊！ 总之放在林瑞和韩文景身边的酒，他们两对视一眼后到底没喝。 燕修卓看了他们一眼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冷笑着看林瑞和韩文景：“莫非来自黄漠关的客人看不上我们宜舒关的酒吗？” 林瑞咳嗽了两下：“这倒不是，主要是我不会喝酒。” 韩文景也准备说话，结果燕修卓瞥了他一眼：“你该不是也不会喝酒吧？” 韩文景也厚脸皮的应下来：“不瞒二皇子，我的确不会。” 燕修卓肉眼可见的脸色一松，冷哼一声算是过去。 韩文景有些不敢相信，悄声对林瑞说：“我看他本来打着为难的主意，怎么这会这么好说话？” 林瑞想了想：“估计是你那声二皇子喊到了他的心坎上。” 韩文景咂舌：“这是想当皇帝想疯了吧？” 谁说不是，现在宜舒关都要仰他人鼻息才能活，结果这里的人却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还有闲情雅致画地建国。 邢烈杯子里的酒自然也没喝，燕修予脸色一沉：“少将军这是何意？宜舒关特意为少将军准备的美酒，你就这样不给面子？” 邢烈摇头：“大公子误会了，主要是我实在喝不来这样绵软的酒，黄漠关冰天雪地天寒地冻，烧刀子才得劲。” 燕修予闻言借酒掩饰脸上的不屑，心里冷嗤：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宴席上陪同的官员们就和不存在一样，吃吃喝喝，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宴会上只能听见女子刻意的笑声和酒池里的水流声。 怕死星人的林瑞没敢喝这里的酒吃这里的饭菜，那些明面上吃的东西都被他借着用袖子挡脸的礼仪给丢到衣服里去了，宁可晚上回去清理一遍，也好过新阳侯的人在里下毒被吃到肚子里。 邢烈也是一样，不过他就直接正面刚，酒不喝菜不吃，任由新阳侯的两个儿子怎样阴阳他都不动如钟。 酒到中旬，一直半醉半醒的新阳侯拍了拍手：“将小姐请出来。” 燕修予拍了拍手：“请小姐前来。” 四人抬着一个莲花型的花苞前来，想也知道燕家的小姐就藏在这花苞里。 花苞不知熏了什么香，抬出来后，一种怡人的香味就从花苞里传出来。 “少将军觉得这香气如何？” 刑烈点点头：“挺好闻的。” 燕修予哈哈大笑：“这乃舍妹从出生后就自带的体香，舍妹今年十四岁，一直养在深闺，出落的花容月貌......” 第191章 燕轻轻 邢烈和林瑞以及韩文景三人都不太相信，新阳侯就那德行，而且燕修予和燕修卓长得也是一般般，两人各自的母亲若不是国色天香自然也不会被新阳侯看上，母亲的基因都只能稍微中和一下新阳侯的，足以见到新阳侯的本尊是多丑。 林瑞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新阳侯要将自己吃的这样胖，毕竟别人说起来，胖也比丑更能挽尊一点。 像是看出了邢烈等人的不以为然，燕修予直接拍了两下手，莲花苞自动打开，出来一个同样身穿薄纱，亭亭玉立的女......孩！ “咳咳咳！”林瑞是真没忍住，被口水呛的连连咳嗽。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这新阳侯父子几个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啊，将女儿当什么了，哗众取宠，任何人都能见其胴体的妓子吗？ 古代虽然物质化女性司空见惯，但以一个一方诸侯的新阳侯如此对待女儿，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把女儿当成有一个独立人格的人，只当一个用来加固自己权势的工具。 他这番举动倒是讨巧，不想让邢烈为难，所以哪怕邢烈收了这女孩，充其量也就领回去当个姬妾，可以随时被主母打发了的玩意儿，等于告诉邢烈，他这个女儿当宜舒关的投名状，只要收了她，宜舒关就当黄漠关与他们守望相助。 燕修予竟然还笑眯眯的问了句：“少将军可满意自己看到的？这是王妹燕轻轻，最善掌中舞，自由得名师教导女德女戒，最是温顺善解人意。” 邢烈立刻回避视线，不敢再望向莲花台上一眼。新阳侯的家教是个混不吝的，但他可是从小被父亲请来的师傅教授了礼义廉耻，邢家军的军营里不允许存在妓营，所以刑烈双十的年纪还是一个童子鸡，没有娘亲在身旁，什么通房丫头都没一个，对这类事有着天然的害羞心理。 这点好，这点好，林瑞心里想，这总比少将军像宜舒关里的新阳侯一样。 似乎觉得场面还不够劲爆，又或许燕修予觉得刑烈看不上莲花台上的女孩，笑着又拍了拍手：“少将军若是看不上，后头还有。” 随着巴掌声，一连串年纪相仿的女孩从后台出来，穿的都是各色的薄纱衣物，半遮半露，很能勾动男人内心深处的隐秘心思。 林瑞无语了，这哪是联姻啊，这简直就是少将军的大型选美现场。 燕修卓这货还嫌不够乱似的来句：“少将军看上哪个就挑哪个，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不够就三个，哈哈哈，保管少将军满意。” 底下的群臣们纷纷附和的笑起来，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所以这地方女人都是可以被交易的货物？从他们的态度上就能看到对女性的轻慢。 饶是连韩文景都坐不住了：“这些都是新阳侯的女儿？” 燕修予以为韩文景怀疑他们滥竽充数，解释说：“当然，我父王子嗣颇丰，上了玉蝶的儿子有三十六个，女儿有四十一个，这里还是其中一部分，有些更有资格的年纪还尚小，倘若少将军感兴趣的话，可以带回去养大，到时也别有一番风味。” 禽兽！邢烈林瑞和韩文景三人都是聪明人，如何听不懂他话中暗藏的意义。就算他这个战败的诸侯算半个皇家吧，皇家没有亲情很正常，但一个成年男人对幼女起了这么龌龊心思，还是人吗这？ 畜生吧？ 宜舒关里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啊！ 这下不止林瑞了，韩文景和刑烈都觉得没有联姻的必要，这地方的人和思想完全都是烂到根里去了，城墙外赤地千里，城墙内荒唐不羁，他们所看到的繁华是真的繁华吗？ 邢烈举起酒杯，先是告饶，而后打着马虎：“新阳侯的千金个个都是人间绝色，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燕修予有些不满意的冷下脸：“少将军，我们宜舒关的诚意难道还不够吗？燕家的女儿都让你可劲儿挑了，还要想？” 邢烈站起身来告罪：“大公子误会了，邢家军几万将士都是上行下效，我若是耽于男女之情，引发将士们跟随之意，抵御外族的实力将会大大降低，这次来宜舒关选择一人则以。” 燕修予听了他解释冷哼：“还需要抵御外族吗？我怎么听闻你们黄漠关的生意都做到异族去了，如今和异族通商正是火热，这些异族人会掉转刀头来攻打你们？”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再怎样都要留个心眼的。”刑烈解释说。 燕修予略微沉吟：“行吧，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就等你答复。” 燕修卓此时则摆了个手势，夜宴上的氛围再次热闹，丝竹入耳，群官觥筹交错，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 林瑞中途肚子开始疼，嘿，早知道就将娘给做的肉饼热了吃，这会肚中翻滚，颇有一泻千里之势，林瑞连忙起身让这里的奴才带着去茅房。 去了茅房后，奴才就站在门边。 这么近！这让他哪里拉的出来啊，他不由出声驱赶：“远一点，再远一点。” “这里呢贵人？”奴才小心的问着。 “不成，还是太近，再远再远。”林瑞喊道。 直到奴才的声音越来越小，离这里的距离也足够远的时候，林瑞这才放松身体。 解决完生理需求后，他整理好衣服出来。贵人用的茅房和普通百姓用的就是不一样，他家里的那个茅房，每次他用完出来脸都是白的，从来没有一刻想要复刻马桶出来的执念会这样强。 所以一般在隐秘情况下，他都直接去豪宅的卫生间里上。 如今出门在外，万一隔墙有耳，房上有眼呢？他是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底牌的。 奴才还在远远的守着，林瑞想要踏步上前的时候，却听到一个女声短促的尖叫。 循着声音走过去，发现是被一堵墙隔开的另一个庭院，庭院深深，假山流水一应俱全，女人的声音就在假山之后的平地上。 他想离开却听到了模糊的邢少将军、刑烈的字眼。 老板的名字？和他老板有关？这不行，身为一个合格的员工，为老板排忧解难是基操。 第192章 偷听 这堵墙有些高，但好在茅房这边有一个石桌，石桌下有四个石凳。 石凳有些重，他搬不动，干脆将石凳躺着滚到墙边下然后扶起来，一脚站上去，很好！头正好碰到了墙边，一个助跳，他的两个胳膊打开扣在墙壁上，双脚已经离凳，蹬在墙上，借力这么一挪，整个人已经上了墙头。 小心的俯下身子，怕目标太大引人注意。 墙那头是草地，他翻过去小心翼翼的爬下来，直到脚碰到了柔软的草地才放下心。 绕过假山，猫着腰，借着身边的地形隐蔽的往刚刚的声源处走近。 “二哥，我是父王和邢少将军联姻的第一人选，你不能动我！”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 男人的声音带着油腻又隐忍的淫欲：“急什么，邢烈不是还没有选你吗？” 躲在暗处的林瑞也终于看清楚了事情的主角，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男人，他认识，刚刚还在夜宴上招呼他们喝酒的燕修卓；而女孩，他也认识，就是之前在莲花苞上被推上来的燕轻轻啊！ 现在这样是几个意思？ 燕修卓的手牢牢扣着燕轻轻的下巴，唇舌不断碰触燕轻轻的耳朵和脖子，燕轻轻一脸惨白的连连往后躲，燕修卓追的烦了，一个巴掌将她扇在地上，用脚踩在她脸上，疼的燕轻轻大叫，然后蹲下来，伸手摸向她的前襟大力揉捏。 “燕轻轻，别想的那样天真，信不信最迟后天，你就要躺在我身下承欢了？” “二哥，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不能，你不能！” “什么不能！你母亲还是我爹的皇嫂呢？还不是和我爹苟合生下了你，爹能为何我不能，放心，哥哥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林瑞听明白了！ 好家伙好家伙好家伙，新阳侯这宜舒关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从上到下一个个没有三纲五常没有人伦礼仪，就和禽兽无异。 难怪他说这燕修卓的眼底怎么总是一片青黑，和他爹一样，纵欲过度了吧。 不过燕修卓说的最迟后天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就确定刑烈不会选燕轻轻？ “住手！”这时另一道呵斥的声音传来，燕修卓摧残燕轻轻的手一顿，索然无味的将脚从她脸上挪开，燕轻轻见状连忙连滚带爬的跑了。 燕修卓看着燕轻轻离开的位置还有些恋恋不舍，变态的将舌头探出口腔。 林瑞还在想谁能有那个能耐，让燕修卓这死变态都能言听计从的立刻住手呢，随着脚步越来越近，他看到了燕修予。 燕修卓看着燕修予，脸色很不满意：“大哥，你非要这会过来扰乱我的兴致？” 燕修予冷哼一声：“大事未完之前，你给我老实点，管好你的下半身，你后院那么多姬妾还不够，非要折腾送给邢烈的女人干嘛，若到时候发现她不是完璧，你我都要遭殃。” 燕修卓不以为然：“大哥，我们宜舒关怕了他们邢家军吗？假以时日，黄漠关都是我们的！” 林瑞来劲了，说啊，继续说啊，快点将这次的阴谋和盘托出。 “闭嘴吧你！”燕修予连忙看了两边，确定没人后才警告燕修卓：“小心祸从口出。” 燕修卓：“这里只有我们兄弟两个，有什么不能说的，大哥，我们的地盘你还谨小慎微的有什么意思。” 顿了顿，他又问：“大哥，方平山怎么说？人送来了吗？长得像吗？” 燕修予：“送来了，挺像，要看看？” 燕修卓来了劲：“快让我看看多像，能瞒过刑长远那老东西吗？” 燕修予喊了一声：“惊雀！” 此时有个魁梧的男人身影往这里靠近，直到越来越近的时候，林瑞看清楚了他的轮廓和相貌之际，顿时就像有锤子敲击在他的天灵感上！ 这人怎么会和少将军那么像！ 不能说像，简直都快一模一样了，他和燕修予等人的距离不过三百米左右，这个程度来看完全就是少将军，不知道真正和这个叫惊雀的人面对面，能看到和少将军的相仿程度到底有多高。 燕修卓看后也大为震惊，而后拍着手掌笑道：“不错不错，天下真有如此相象的两人，真不是刑烈走丢的兄弟吗？” 燕修予摇头：“不是，刑长远就娶了一位夫人，这位夫人也只给他生下了两个孩子，一个女儿邢飞燕，一个儿子邢烈。” 燕修卓仍是感叹：“像，像，这也太像了！方平山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像的人？” 燕修予道：“也是凑巧，方平山当初看到他的时候，他还在流民群里和野狗野狼抢吃的呢，又凶又狠，将他招揽到麾下后让人日日按照邢烈的喜好和言行举止来教他，如今除了武功不敌邢烈外，其他几乎一模一样。 燕修卓倒还是有点脑子：“用惊雀来取代刑烈的前提是邢烈和他带来的两位幕僚一定得死，否则惊雀的存在瞒不过他身边朝夕相处的两个亲信。” 燕修予道：“方平山让我们将那姓林的留下，说是日后便于招揽，如今黄漠关和异族的生意做的红红火火都是他在其中出谋划策，经商实是一把好手。” “留吗？” “当然不留，我们和方平山暂时是瓜分邢家军，等我们消化完了邢家军的兵力，下一个被铲除的就是方平山，岂能任他掳掠有用的人才做大做强，一个小门小户走了狗屎运搭上了刑长远女儿的穷小子，竟然也妄图和我们新阳侯势力讨价还价，岂不可笑。” 林瑞......真是一言难尽，尽管他之前想到方平山是要和刑烈争权夺利，却也没想到这蠢货会联合外敌啊！ 这方平山到底是怎么想的？邢家军没有刑烈这个少将军，谁能玩得转，谁会服他一个赘婿的身份。自己是不是应该感激方平山还算有点底线，没有联合异族人一起打进来，这和引火烧身有什么区别啊！ 自己几斤几两几个钱啊，就敢玩这么大。 和刑烈在黄漠关争，有邢飞燕在，方平山最后的结果顶多被圈禁，和这些人周旋无异于与虎谋皮，输了方平山自己也是会死的，这货是被权利冲昏了头脑吧。 第193章 你们是好人，不应该死在这里 正当林瑞还想多听一些内幕消息的时候，觉得自己耳边有些痒，他用手赶了赶，结果这东西又锲而不舍的跟了上来，他再用手赶的时候，碰到了冰凉的东西。 好家伙，这记透心凉直接让他身体一抖，如同过电一样看着耳侧。 一个绿油油的竹叶青正瞪着它绿油油的大眼睛萌萌的注视着他，吓得他连连后退，错乱的步伐直接吸引了正在谈话的三人注意。 “谁！” “惊雀，你去看看！” “杀无赦！” 妈的，这一被发现就是下死手啊！ 本来在这些人的谈话中也没打算给他留条活路，这下被发现了，自己只能是更早回快乐老家。他夹着嗓子学了几声猫叫：“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 人在有极强求生欲的情况下，学什么还真像什么，至少他学的猫叫就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还煞有其事的模仿出来猫被毒蛇吓到时的应激反应，但抵不住燕修予兄弟两人派来的惊雀脚步不停的往这里走。 他干脆直接躲回了豪宅里，到了豪宅，心有余悸的躺在他那张豪华柔软的真皮沙发上，不断拍着胸口，混蛋，差点被这三个货连心脏病都吓出来了。 惊雀这边大步流星的来到了林瑞刚刚站着的地方，细细看了一遍这里草的形状有没有扁塌，得亏先前林瑞灵机一动，偷听时就已经站在了假山的石头上，因此没有让惊雀发现端倪。 惊雀随后从腰间抽出柳叶刀将那条还在试图攻击的竹叶青死死钉在了竹身上。 豪宅里的林瑞还在想黄漠关和宜舒关都是冬天了，动手动脚的，蛇类都已经在冬眠了，竹叶青这货没事不睡觉出来晃悠干嘛，差点被它给害死了。 惊雀重新回到燕修予两人身边：“没有人，猫被竹林里的竹叶青蛇吓到了。”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这竹林该铲除了，经常有这种蛇游进里面，令人烦闷，下城区到底怎么回事，人都不够吃了，猫猫狗狗的怎么还乱跑。” 林瑞在豪宅里待了有五分钟，最后实在待不下去了，他的豪宅还是有bug在的，并不会随着主人的心念而移动，比如他在竹林假山那进豪宅的，一会出来后还是在那个假山旁。 他已经耽搁的够久了，一会少将军和韩大人见等不来他肯定要兴师动众的找，这一找自己就不好解释了。 解释不清楚麻烦就更大，会不会被燕修予和燕修卓两兄弟怀疑偷听到了什么东西，或者在这藏污纳垢的宫殿里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现在这地方给林瑞的地方就是虚假的太平，稍微撕扯下一角，碰触到雪白的墙壁，就能看到墙壁里面发霉发臭的迹象。 如今他们还在城中，三千将士还在郊外驻扎，虽然靠的是简易的信号烟花来接头，但总的来说都是别人的地盘，想要阴你防不胜防，还是先别打草惊蛇，偷偷的溜掉才最好。 他从豪宅空间里出来后，周围果然空了，竹叶青的尸体就软软的挂在竹子上，一把小巧的匕首扎进了蛇身。 虽然竹叶青死有余辜，但一刀毙命还是有些凶残了。 林瑞想要原路离开，但他确实高估自己了， 从茅房那院子翻过来是用石凳借力，但现在翻过去什么都没有，墙角下面只有一片空荡荡的草坪，假山距离墙面少说也有一百米。 完了，来时简单，却回不去了。 他必须另外找一条路。 他像贼一样贴着墙壁藏在树木后面移动，一边注意着身边有没有来往的仆人，一边又看树上和竹林里是否有竹叶青，刚吃了那货的亏，现在怎样也要给盯紧了。 一直走到园林的边缘，是一处弧形的拱门，拱门外是类似于御花园的布局，里面载满了各种树木花草，只是因为冬天的原因，枝丫和树干上都是光秃秃的一片，着实没什么美感。 周围不时有伺候的奴才丫头经过，林瑞将自己缩在墙壁角落，降低自己存在感。 直到这条路上没人的时候，才又偷摸着转了出去。 出去后他眼前一黑，完了！这些路四通八达，关键他不知道哪一条是到前面宴会的。只能选中一个大致方向差不多的铺了鹅卵石的路走，结果这路却越走越深，从青天白日走的越发阴森。 这什么地方！林瑞不禁都抱住了自己胳膊，后背有些发毛。 结果这会一个女人的笑声更加刺激的他的头皮都要炸开：“娃娃乖，娃娃乖，过了腊八就是年，娘亲给下阳春面，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童谣吗？ 青天白日的，应该不会有鬼吧？ 见鬼了见鬼了！他到底是走到哪里来了。 这会他又听到一些脚步声往这里走，且距离他越来越近，正想找个地方躲一躲，却发现四周就是一个光秃秃的小巷子，一点藏身之处都没。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再进豪宅空间时，被一双纤细的手拽住了胳膊：“跟我来！” 一个女人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很快他就被女人拉进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子。 院子是真的偏僻，和前头富丽堂皇的宫殿装饰简直天壤之别，但这里却又是宫殿的一部分。林瑞一眼就看出这院子甚至还不如自家建起的第一个工坊大。 他转头看向拉他进来的女人，颇为惊讶，双方其实有过两面之缘，就在之前的大殿上和刚刚的别院里：“燕小姐，你如何在这里？” 此时燕轻轻已经脱掉了一身艳俗薄纱的衣服，穿的是粗布麻衣，脸上还有被燕修卓打的巴掌印，看着林瑞目光冷淡道：“别在这里逗留，快离开，走的越远越好！” 林瑞看向她，苦笑：“我也想走，可是初来乍到，我不太识宫里的路。” 燕轻轻摇摇头：“我说的不是宫殿，而是宜舒关，我知道你是和邢少将军一起来的，所以劝你们快走，永远别来这里，如果可以的话，请发军打了这里吧，烧了这里毁了这里，他们都是恶鬼，吃人的恶鬼，一个别留，通通烧死！” 说完看向林瑞：“我偷偷听过黄漠关的事，做梦都想带我阿娘去黄漠关，可我们走不了了，你们是乱世给百姓活路的好人，好人不应该死在这里。” 第194章 残忍的步步生莲 林瑞倒没想到他们会在燕轻轻的口中有如此高的评价，不过燕轻轻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随着院子里的木门被敲响，燕轻轻一把将他推到了一间破屋里。 林瑞一个趔趄，险险站稳，燕轻轻已经走到门边打开了门，正是先前林瑞想要躲避的两个奴才，他们手中各自提着一个食盒，看到燕轻轻后脸上带着垂涎之色。 燕轻轻一改之前在莲花轿上妩媚诱人，冷冰冰的看着这些奴才：“看什么看，命根子都没了，六根还不净吗？” 奴才脸上的垂涎的模样瞬间收起，变得暴跳如雷：“你当你是谁？正儿八经的宜舒关大小姐了？我就看那少将军能不能带你走，否则你的下场可比后院那些女人惨多了，你猜侯爷和大公子会不会拿你去犒赏将士！” 燕轻轻有着一张利嘴：“那也总好过与你这样不男不女的阴阳人说话，让我恶心的想吐。” “你，你！燕轻轻，你等着！”奴才气的不行，将食盒啪的一下扔在地上，转身就走人。 燕轻轻关上了木门，林瑞才从躲避的屋子里出来，帮忙和她一起捡着掉落在地上已经沾染了灰尘和泥土的馒头。 很难想象前面的宫殿里美酒与珍馐美食琳琅满目，而后殿的大小姐却吃着发馊的馒头，馒头不知道放了几天，或许就是用馊了的面做好的，光是闻一下，那味道就冲鼻子。 但燕轻轻却习以为常的捡起来就往嘴里塞，看着林瑞直勾勾的盯着她，犹豫片刻，将另一个馒头递给他：“要吗？” 林瑞还没来得及拒绝，却见燕轻轻自嘲了一下：“差点把你当成宜舒关的人了。” 林瑞可以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看来能在宜舒关吃到这样的食物，也算是珍馐美味了，至于前面宫殿里来宴请少将军的，都是满汉全席级别的存在。 难怪他说为什么宜舒关从上到下都带着一股奇怪的观感，却原来是粉饰太平，真正的内里已经腐烂流脓，伤口深入骨髓，无法拔除，只能摧毁。 “宜舒城主城那条街......”林瑞试探的问着。 燕轻轻又咬了一口手中的馊馒头：“你也看出不对劲了吧，我们这些子女和隔壁院的妃嫔们尚且都吃不饱饭，那些人又怎么会岁月静好，都是燕修予和燕修卓的主意，粉饰太平来降低你们的戒心，宜舒关已经被他们毁的差不多了，若是再不找到联合的下家，很快宜舒关都要乱了。” 林瑞还想问的详细一点，却听见隔壁院子里传来一声惨叫：“啊啊啊！” 这种凄厉的叫声像是在经受什么撕心裂肺的痛苦，燕轻轻对这种叫声似乎免疫，丝毫没有惊奇，依旧自顾自的吃着手中馒头。 “那声音......”林瑞有心想问。 燕轻轻吃馒头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他：“好奇？” 林瑞诚实的点头，燕轻轻站起身：“我带你去看，前提是你能撑住。” 林瑞还有些天真的道：“这有什么撑不住的，这里顶多算是冷宫，又不是刑房。” 燕轻轻已经上前：“跟上来吧。” 她带着林瑞走到了院子里的一处小巷，小巷的围墙也是用黄土堆的，经过太阳暴晒的时间一长，上面就开始开裂，露出一道道裂缝。这些裂缝的边缘都被燕轻轻人为的扩大了数倍，可以清楚的看到对面院子的情况。 等看到院子那边的情况，林瑞瞳孔紧缩，双手握拳，喉头剧烈滚动，像是下一秒就要忍受不住吐出来。 隔壁的院子就是关着一些被新阳侯宠幸过的妃嫔，可能年老色衰，也可能新阳侯腻了，新人换旧人，新人伴在君王侧，旧人则被锁在了这个破旧的院子里。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容易滋生黑暗，新阳侯治下不严，管理更是藏污纳垢，在这个宫里还有太监一群群体，这些太监都是先前的流民，因为吃不饱饭，为了活命这才自卖自身进了新阳侯的皇宫，被净了身当太监。 从一个男人变成太监，还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伪皇帝太监，这些人的心里怨气横生，新阳侯和燕修予等都有专门的士兵保护，他们轻易见不得身，况且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去得罪宜舒关的主人。 所以这些被关在冷宫的弱势妃嫔们成了他们发泄兽欲的渠道，因为被净了身，男女之事是注定做不了的，等待这些可怜女人的将会是更残忍的摧残。 现在林瑞看到的就是其中一种叫步步生莲的酷刑，让女人赤脚走在烧红的铁板上，铁板灼热的温度将脚底的皮肤融化，露出鲜红的血肉，踩在铁板上边走边滴血，红色的脚印就被称为莲花。 一共有五个女人不断痛苦的在铁板上面走着，惨叫和哀嚎都不能引起这些太监们的心软，反而激发了他们内心的恶魔，挥舞着鞭子催促她们走的更快。 有的女人不从，会被这些太监们用皮鞭打成一团带血的烂肉。 这些太监们一直将这酷刑玩的五个女人只吊着一口气才走人，他们一走，很快从院子里走出别的蓬头垢面的女人，熟练的上前去探这些女人的气息，若是死了就用一个破麻袋裹着埋进院子里。 林瑞甚至还听到一个女人说：“挖深一点，下次可以多埋一个，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挖的浅了将来我们死都没埋的地儿了。” 她的声音冷静又麻木，仿佛对这样的生活习以为常，对生死也看的淡然。 反而是通过小巷偷窥的林瑞终于忍不住弯下腰吐的天翻地覆，太残忍了！ 逃荒路上虽然也见过惨绝人寰的景象，但那到底是饿极了眼的灾民们为了求生不得不做的事；可这些太监对待冷宫的妃嫔用的酷刑单纯就是为了满足虐杀爱好的。 那一地腥红的血脚印看的他恶心的不行，本就没吃多少东西，现在更是将胃里的酸水吐了出来。 抬头看到燕轻轻就和没事人一样，抱着手臂站在角落，冷淡麻木的神情和那些没死的女人一样。 第195章 离宴 林瑞缓了一会才站直腰，离开小巷，走到院子里狠狠呼吸了几口空气，但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好像这一方的天空都弥漫着血腥味。 “你们......”他想问什么，但又将话憋了下去， 如今事实已经放在眼前，再问就多此一举了。 燕轻轻点头，像是猜中了他想问什么：“对，我们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如果我不会被少将军选上的话，下场比她们还要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林瑞不知该说什么，这个可怜的女孩子，自始至终都是被算计的一环，无论少将军带不带她走，燕修予和燕修卓两人压根就没打算放她离开，死也要她在这宜舒关里发烂发臭。 “离开宜舒关吧！”他说。 燕轻轻摇摇头：“离不开，走不了，我娘在这里，我哪儿都不去。” “你娘？”林瑞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你娘啊？” “她的尸骨埋在后山，燕修予答应过我，只要我能使出浑身解数被燕修予选上，就让我带我娘一起走。”燕轻轻说着。 林瑞皱起眉头：“可你娘现在的魂魄可能都重新转世投胎了，你也不必非要执着于尸骨，你娘活着的话也希望你能过的好，你的安危比她更重要。” 燕轻轻摇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我知道我娘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宜舒关，无论生还是死，都想逃脱这噩梦一样的泥沼，你不用劝我，若是离开，我一定会带着我娘的。” 见林瑞还要再劝，燕轻轻下了逐客令：“出了这巷子左拐一直往前走你会看到一条结了冰的湖，西边就是游湖的台阶，从台阶上去再左拐就到了宴会现场，你的身份不宜在这里多做停留。” 林瑞现在自顾不暇，而且还得将偷听到燕修予燕修卓兄弟俩的密谋提前告诉邢烈和韩文景，以好让他们多做防备。 临走之前，燕轻轻叫住了他：“大人！” “嗯？”林瑞回头看她：“怎么？改变主意了吗？” 燕轻轻摇摇头：“一定要记得我这句话，彻底毁了宜舒城，这座城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林瑞不知道燕轻轻为什么对宜舒城的人有这么大的恨意，但仍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等和邢烈韩文景彻底安全后好好调查一下宜舒城，到底有什么猫腻。 他照着燕轻轻的路线的确很快重新回到了宴会现场，这里依旧歌舞升平，不少官员轮番给邢烈灌酒，都被韩文景挡了回去，主位上只有新阳侯坐在龙椅上假寐，酒池里的女眷们这么冷的天也依旧强颜欢笑的继续嬉闹，燕修予燕修卓兄弟不见踪影。 林瑞刚一落座，韩文景就来到他身边抱怨：“林大人去哪里了，快来快来，帮少将军分忧，这些狗官们一个接一个的敬酒，我看是想将少将军灌死在这。” “少将军怎样了？”他担心的问了句。 韩文景摇摇头：“人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衣裳要滴水了。” 差点忘了邢烈来这里为了安全是滴酒不沾，来人敬的每一杯酒都被他倒进了衣襟里面，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再能装再吸水的衣裳也全都被浸湿透了。 “哎呀，少将军真是太实诚了！”林瑞想着，还是这样的宴席参加的少了，没什么经验。但从现代来说就是社畜，陪着老板应酬成了老油条，起身走到邢烈身边小声提醒道：“少将军，装晕，快装晕啊！” 邢烈只两秒便理解了林瑞的意思，眼睛一翻，身体直直的靠后摔倒。 “哎！少将军！” “少将军少将军！” “快来人啊，去接少将军一把！” 在一众“哎哎哎”声中，林瑞将邢烈接个满怀。 邢烈还小声用气音问：“林大人，能不能行啊？” 林瑞：“放心吧少将军，一切包在我身上！” 见林瑞这样笃定，邢烈终于装晕彻底靠在林瑞身上，轮到林瑞发挥了，他一边摇晃着刑烈一边大声道：“少将军，少将军！你怎么样了！有太医吗？太医呢！” 其他人被他这样着急忙慌的神色吓到了：“林大人，少将军只是简单的醉酒，不......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吧？” 林瑞横眉冷对：“你懂个屁，少将军酒量不佳，在黄漠关没人敢给少将军灌酒，到了宜舒关你们这群人胆大妄为，可知少将军是我们黄漠关唯一的继承人，若是有了好歹，别说联姻了，定用黄漠关的铁骑踏平你们宜舒关每一寸土地。” 韩文景觉得林瑞有些托大了，黄漠关虽然比宜舒关大不少，但黄漠关的铁骑还远达不到能踏平每一寸宜舒关土地的程度。 林瑞本来就是吹牛逼，要的是赶快给这场宴席划下个句号，燕修卓和燕修予的狼子野心他还得回去和少将军与韩文景说清楚，提前想好应对之策。 最后还是坐在龙椅上如同猪猡一样的新阳侯发话了：“来人啊，宣太医。” 宣太医？还真弄的挺有皇室规章制度的，套用在宜舒关的模板上只会东施效颦，不伦不类。 太医也是个人精，挺会审时度势的，同时也不忘给邢烈卖一个好，只说饮酒过多引发昏迷，稍作休息缓一缓，喝上一碗醒酒汤就可。 新阳侯听后点头，有气无力道：“那边散了吧。” 这话一说，酒池里当背景板的妃嫔们立刻如获大赦，急忙从酒池里爬出来，套上厚厚的衣物，娇弱的身体不停的打摆子，可见是被冻的狠了。 而林瑞等人也终于顺利的离开宴会，出了皇城。 坐在马车上的邢烈立刻精神抖擞，韩文景看着林瑞：“你出了恭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 林瑞面色凝重的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隔墙有耳，现在他们一方还在别人的地盘里，口中却轻快的说着：“这人有三急，能吃就能拉，总不能瘪着吧。” “你可真够埋汰的！”韩文景也在一旁配合着。 到了他们下榻的府邸，三人大步换了个谈话的地方，改为更宽阔一点的花园。 第196章 桃代李僵，偷天换日 刑烈和韩文景看着林瑞异样的脸色不由都紧皱眉头，心里重重一沉，这才刚踏进宜舒关就遇到事了吗？ 林瑞将今天在宫殿里偷听到燕修予燕修卓打算用惊雀这个年纪长相与少将军十分相像的少年来替换少将军时，刑烈一脸惊讶的摸了摸自己脸，有些不可置信的问林瑞：“林大人，真有那么像？” 林瑞如实说：“对，非常像，见到那个叫惊雀的第一眼，我还以为就是少将军。” “不可能吧，世界上哪怕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兄弟姐妹，也能找到细微的不同，更别提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了。”说完又不太自信的问了下刑烈：“少将军，你确定老将军他没什么外室和私生子女吧......” 老将军对原配的爱意和痴心有目共睹，自从妻子在兵乱中为了保护女儿离世后他一夜白了头，可见妻子的离开对他打击多大，所以才将对妻子的痴心与愧疚全都投射到女儿邢飞燕身上，惯的邢飞燕越加嚣张跋扈。 邢烈想都没想的呵斥了韩文景：“胡说什么呢，我爹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我娘走了，正妻的位置空了出来，若是养在外面的外室我爹也大可以带回家里给个名分，如今黄漠关上下唯我这个少将军马首是瞻，我也不是那等不能容人的。” 林瑞也点头：“对啊，没必要啊，倘若真是老将军在外头的私生子，也没道理反过来谋害自己爹和大哥啊，这说不通，这条假设不存在。” 凭借老将军能将邢家军和黄漠关治理的军民上下一心就足以见他人品的端正与仁厚，这样的父亲教养出来的孩子，该当如少将军一样为天下百姓请命，为了让黄漠关活起来，甚至不惜自掏腰包往里贴钱，连死里逃生逃回黄漠关的胞姐想要他苦心经营的白驼镇时也说给就给了。 这样的人品足以看到少将军邢烈身上的闪光点，至于那个叫惊雀的，什么来头啊！ 邢烈也和林瑞想到一块了：“这惊雀，什么来头啊？” 林瑞道：“好像是从灾民里发现的，有勇有谋才阴差阳错进入燕修卓燕修予兄弟两的视线。少将军，宜舒关绝对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这一座城很像是开在枯骨堆里的繁华，镜花水月的，手一碰就碎了。” 韩文景和刑烈都有此意，从来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他们觉得这样难受，浑身不得劲，那些人油亮的皮肤和腥红的眼睛就像是得了一种会传染的疯病，让他们来到黄漠关约莫两个时辰滴水未进。 “我还看到了燕轻轻......”林瑞看了一眼邢烈，见邢烈眼神无波动，才硬着头皮继续说：“宜舒城是燕氏父子的淫乐窝，罔顾人伦，罔顾血缘，燕轻轻因为要许配给少将军所以免于一难，那些被新阳侯厌弃了的妃嫔女眷们被伺候的太监阉人折磨虐待来取乐，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将这里几乎变成地狱的新阳侯，绝对不能任由其与我们联合，对新阳侯这些人来说是找到庇佑了，但对我们来说却是被沾上了一个永远也摆脱不了的狗皮膏药，发臭又恶心。”林瑞如是说，想到燕轻轻一脸厌恶和痛恨的让他们毁了这里，就足以发现她见到的非人虐待与折磨比他还要多的多，以至于心寒麻木，只想要宜舒城里的人随着罪恶一同埋葬在地下。 韩文景沉吟：“如此一想，这里也是多事之秋，联姻不成估计想走也走不了，我看燕修予燕修卓两兄弟也不是什么善茬，明面上是联姻，暗地里估计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再鸠占鹊巢，换个新将军回去。” 说到这个，林瑞又想到了关键，咳嗽了几声：“还有一件事，我想很有必要得告诉少将军。” 邢烈看着他：“何事？” 林瑞道：“这个叫惊雀的男人，是方平山搜罗着送来的，至于想要和新阳侯里应外合谋夺邢家军并将其瓜分，各自组建势力的也是方平山。” “什么！” “他好大的胆子！” 刑烈和韩文景纷纷瞪大了眼，不敢置信这方平山一介赘婿的身份，竟然又这么大的胆子，敢和外面的人勾结来夺取黄漠关。 如今黄漠关的发展有目共睹，百姓渐渐可以吃上饭，勉强过得像个人样，开始有奔头了，商业也因百姓的增多和火锅工厂的扩建而繁华时，方平山这人就开始想摘桃子了。 林瑞提前劝他们接受现实：“哎呀我的少将军和林大人啊，甭管他敢不敢，有没有胆子，现在事情就是做了，咱们现在要是不想到应对之策的话，陷入敌营这会被包了饺子。” 事情紧急，连带着宜舒关的风刮在脸上都如刀割一样疼，此时三人心里都没有心情顾及寒冷的风，出了一脑门子汗，就想着如何快速脱身了。 说来也是好笑，刚来宜舒关还不到五个时辰，这会却已然想着跑路。 “王副将带着三千将士在宜舒关城外等待，现在我们身边只有几十亲兵，若是与之硬碰硬，恐怕会以卵击石啊！”韩文景皱着眉头说，与宜舒关联姻着实是一件下下策，他们打着收回宜舒关一半土地的主意，结果新阳侯父子等人压根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林瑞此时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一句话，你想要他的钱，他想要你的命！ 用在少将军和新阳侯身上，真是太贴切不过了。 韩文景确实说到点子上了，尤其林瑞还是一个脆皮，定要分出一部分人来保护他。 邢烈看向林瑞：“林大人，一会我们就打个出其不意，趁着他们还没发现我们知道端倪就先闯城门，等着王副将的接应。” 林瑞看他：“少将军身上不是有个信号烟花吗？何不......” 他话没有说完，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了。 邢烈摇头：“有些远，须得到距离东城门十里路的地方才更容易让王副将看见。” 林瑞头大，欲哭无泪：“为什么要用这么鸡肋的信号烟花啊！” 第197章 你!说!什!么! 邢烈看到林瑞的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都是这样啊！” 所以这个年代的信号烟花都是统一了发射距离吗？ 韩文景也道：“林大人恐怕不知，现在的信号烟花已经是邢家军改良版本的了，放在以前，城中没有三十里路恐怕都看不周全。” “况且现在宜舒城因为邢家军的少将军入关，放起了烟花庆祝，想来也是借此混淆视线，想瓮中捉鳖时候让我们的信号烟花发挥不了作用。” 林瑞了然的点头，宜舒关的这群坑货们是打从邢烈来了后就没打算让他走了。 鸠占鹊巢，偷天换日这些损招都想出来了，关键是邢老将军的放任，让黄漠关里最大的黑耗子诞生了，非但软饭硬吃，将自己吃的满脑肠肥，现在还准备联合外人来偷家。 出了家贼啊！ 林瑞邢烈韩文景在府里商量着对策，这边新阳侯的宫殿夜宴终于结束，太监和丫鬟们手脚麻利的收拾着里面的残羹剩饭，倒进一个个食盒里，这些贵人们吃剩下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却是极为难得的珍馐美味。 燕修予和燕修卓两人边说边踱步到这里，看着宫里十几个太监们抬起新阳侯的皇轿往寝宫走去，轿上还有两个纤细的美人儿侍寝。 燕修卓舔了舔嘴角：“这次新来的两个妃子看的真让人心痒痒。” 燕修予警告的瞪了他一眼：“燕修卓，我不管你的私下是怎样的急色模样，偷梁换柱这件事你必须给我办妥了，还要办的漂亮，确定邢烈身边的人不会察觉。” 燕修卓飘飘然的看了他一眼：“兄长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顶多能保证惊雀在回去的途中不会被识破，况且到了黄漠关后，邢烈势必要和他的智囊们接触，惊雀就算瞒的过邢长远，也一定瞒不过与他朝夕相处一起共事的幕臣。” 燕修予冷哼一声：“这有何难，这次派惊雀去和方平山里应外合，怎么会让这些无名小卒坏我的好事，等惊雀在那站稳了脚跟，我就让人将他们都给解决了。” 燕修卓也学着燕修予的样子冷哼：“最好是这样，兄长也不必每次都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这次端的要看我们和邢烈到底谁更棋高一招了。”末了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再等等！”燕修予看着渐渐安静的后院道：“等他们没那么警惕再说，你今天没见那些人一口我们的水酒好菜都没吃吗？” 燕修卓显然是没见到，此刻听燕修予这么一说也是嘲讽：“这些人可真怕死！” 燕修予：“话不能这样说，到了黄漠关，你的谨慎程度只在他之上。”现在可是乱世，各个势力鱼龙混杂，他们和西鼎关的那些野蛮人暂时没法合作，就只能打黄漠关的主意，等将邢家父子解决后，就可以率领黄漠关的将士灭了西鼎关的。别人的东西用起来不心疼，黄漠关的邢家军听说都有以一当十的战斗力，不去亲眼见识一下如何能信。 兄弟两在这一角落议事，在墙角扫撒的一个仆人和另一个仆人议论。 “我今天也是遇着怪事了？” “怎么了？” “就今天，那黄漠关来的一位大人，你还记得吗？” “今天除了黄漠关的少将军外，身后跟着两位大人呢，你说的哪位？” “就穿着一身白色锦缎衣裳的大人。” “那位大人我知道，好像姓林。他怎么了？” “席间说要出恭，让我远远的在兰香院里等着，后来一直也不见出来，盏茶功夫我唤他没人应，去茅房里找他也不见人影，整个兰香院里都被找了一遍也没找到，我正急的不行，想去前殿告之大公子时，他却好好的坐在席间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你啊真是大惊小怪，这有很难，定是在你离开院门的时候和林大人错开。” “不可能，林大人是贵客，期间我一直盯着茅房呢，怎么可能他离开我都不知道。” “那你说怎么可能好好的没人呢？” “或许是黄公公路过的时候让我帮了一把手，林大人就走了？也不可能啊，我就在小院门口，兰香院也就这么一个小门，若是离开我不可能不清楚。” “那......” 另一个仆人似乎也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片刻后突然神秘的问：“既然他没有离开，你没有看见，他会不会翻墙去了别的院子，你事后有没有找过墙壁附近地方，发现什么端倪没有？” 这么一说，还真给那人提醒了起来：“我看到附近石桌的石凳位置变了，就......就在墙角下。” “那不就行了，他肯定翻到别的院子去了。” “别的院子？与兰香院一墙之隔的不就是松涛林吗？那里是大公子二公子常去的赏景台呀......” 此时路过这里的燕修予和燕修卓脚步一顿，脸色骤变，咬牙切齿的目光看着正在议论的两个仆人：“你！说！什！么！” 兰香院，松涛林两个地方的确是一墙之隔，燕修卓燕修予两人也的确常去那里赏景，但也仅限于赏景。偏偏今天因为宫里宴请邢烈所以到处繁忙杂乱，他们只有将会见惊雀的地方安排在了松涛林。 这时燕氏兄弟两个也回想起了松涛林那个奇怪的猫叫，对啊，现在的宜舒关，连人都吃不饱，也不够吃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别的猫猫狗狗存活。 若是跑进宫里，第一个就是被洒扫的奴才太监们捉了吃掉，怎可能让它在松涛林里肆意。 坏了！ 想到秘密暴露的可能性，燕修予顿时下令：“来人！” 身边的将士们立刻赶来：“大公子！” “让楚将军带兵围剿将军府！”将军府则是新阳侯给邢烈赐下暂时落脚的宅邸，距离近，易掌控，就是为了他们现在这番翻脸无情时做的准备。 “是！” 时刻待命的楚将军立刻率着宜舒关最精锐的将士们直奔将军府，从外侧开始翻墙进入，用细密的大网罩在几人主宅的位置，几乎真让一只苍蝇都逃不出去。 第198章 小心草丛! 邢烈韩文景和林瑞正商量的时候，三两和亲兵冲了进来：“少将军，大事不好，外面宜舒关的人将府邸全都围了起来。” 韩文景这会的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这么快！” 邢烈将佩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桃代李僵的前提不就是要先将原主赶尽杀绝吗？” 林瑞此时心里也慌的一批，脑子却转的快：“突围，必须突围，不去拼一下，咱们就真成了这宜舒关的枯骨！” 邢烈和韩文景也是这样想的，邢烈让三两立刻召集府里所有的亲兵，准备找出这个府邸守卫薄弱的地方先逃出去，邢家军的亲兵哪怕才来不久，也丝毫没有降低对陌生地方的戒心，来了观察到将军府的布置后立刻就找到一条隐蔽的撤离路线，这会也派上用场。 林瑞将放在床头箱子里的甲胄再次套在了身上，重是重了点，累也累了点，但为了能保命他也是拼了，只要有这甲胄，遇上了危险只要第一时间死不了就可以，他可以回自己的豪宅空间。 真希望有一天他的金手指豪宅能够升级到有一套自我防御机制，每当宿主遇到超过本体百分之几十能量的受害时就自动将宿主收容进豪宅空间。 他们从一个没有亮着灯火的廊下撤离，可以看到埋伏在主宅区域屋顶上的人影，皎洁的月光柔和的洒在大地上，洒在这处小院里，洒在小院地上的月光却被编织的细密绳网分隔成一段一段的空白。 林瑞看了这种绳网的密集程度都快赶上了那些贪婪渔民弄的绝户网了，别说苍蝇了，连蚊子都飞不了一只吧，人就更别想从里面逃掉。 他不禁小声问：“这真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啊！” 三两保护在林瑞身边，在军营里熏陶浸淫了这么长时间，对这些军事上的手段也了解一些：“主人，他们用这网，是怕少将军将信号烟花发射到上空引来援军。” 这些人还真在他们黄漠关的人身上费尽心思，都这样未雨绸缪了。 燕修予身边的第一心腹楚将军也不是个善茬，看到里面的人影久久不动就知道有炸，立刻大喝：“弓箭手准备！” 林瑞感觉箭矢带着厉风从四面八方袭来，躲在暗处的一个亲卫被射中，闷哼一声倒地，立刻被身边的同伴扶起来：“你怎么样？” “没......”没事两字还没说出口，男人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嘴角泛起了白沫。 这情形大家哪里还有不懂的，肯定是箭矢上涂了剧毒，毒性非常猛烈，一击毙命的那种，不到三秒就一脸青黑的倒地不起。 “卧槽！”林瑞在心里暗骂一声，这是想把他们直接送入轮回啊！ 邢烈和韩文景在撤退的时候还不忘将林瑞这个脆皮护在最里头，林瑞感动的两眼汪汪，这两人简直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在这般危急的情况中救了他一条狗命。 “啊！” 他内心戏还没结束，就又听到一个亲卫惨叫一声，原来是一只箭矢好巧不巧的扎进了他的左眼中，实在疼痛难忍，亲卫没忍住哀嚎了起来。 只是声音短促，不到三秒就毒发身亡，中招的位置太阴险了，离头部最近，破坏了头部神经哪里还有命活。 楚梧带着刀疤的脸上带着嗜血的快意，阴森的说了句：“找到了！” 接着林瑞感觉更多的箭矢集中的射到了他们所藏身的小巷，被敌人发现了。 “保护少将军！” “保护林大人！” 韩文景......敢情只有他最廉价，将手中的剑舞出了残影，将袭来的箭矢打掉在地。 三两在林瑞身边也是如此，将林瑞牢牢护在身后，事发突然，三两今天拿的并不是军营里为他特意定制的流星锤，而是趁乱摸到的一根枪，将枪舞的虎虎生风，同样将袭来的箭矢都打的七零八落。 “大家小心，箭矢上涂了毒！”邢烈一边退一边提醒亲卫。 箭实在射的太密集了，饶是一直东躲西藏的林瑞也感觉到身上甲胄某个部位被大力撞击，好歹有些甲胄保护，否则他也得领了盒饭。 今天燕修予这些人是打定主意将邢烈留在这里，箭矢射出来不计成本，让保护在他们前方的亲卫全都付出生命代价。 亲卫的鲜血溅了邢烈和林瑞等人一头一脸，但他们此时都没空悲伤，这些年轻的生命最后的期盼也就是少将军赶快脱险。 三两依然保护在林瑞身前，他们已经到了射击的死角，身后同样是被亲卫提前弄好的撤退道口，今天刚挖好，晚上就用上了。 林瑞和三两手脚并用的将虚虚堵着的墙踹开，露出里面的通道：“快！少将军韩大人，快撤！” 邢烈单手执剑：“你和韩文景先走，我来善后！” 韩文景道：“这怎么行！少将军，你的安危甚重。” “别说这些了，我的功夫比你和林瑞都高！” “少将军!” “韩大人，我是少将军，你得服从我的吩咐！” 一番争执下，韩文景到底还是没有拗过少将军，将要往道口爬进去时，发现林瑞已经蹿出去老远一截。心里不知道该恨还是该怒，为人臣之，竟然抛弃主君的命自己逃之夭夭，呸，太不堪！ 四人到底是有惊无险的出来了，这条通道后是一片树林，月黑风高的树林，呵呵，好一个杀人夜！林瑞都能想出来黑衣人暗杀的场景了。 啊不对，这是宜舒关新阳侯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里，他们杀人都是正大光明的。 只要邢烈身边的亲信一死，惊雀取而代之，谁还会在乎死在新阳侯的宜舒关里真正的黄漠关邢家军的少将军呢！ 一进树林，大家就提腿狂奔，向着邢家军三千将士的驻地方向跑去，邢烈的手死死按着怀里的信号烟花，只等着到了有效距离就引爆。 林瑞借着月光竟然看到了草丛里的金属反光，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嘴却比大脑更快的喊道：“小心草丛！” 第199章 谁去引开追兵 草丛？草丛里有什么？ 其他三人运气没有林瑞那样好，可以一边逃命一边观察着草地的情况，也自然不会看到反光。 等林瑞的“小心草丛”话音刚落，邢烈却踩到了什么机关，很快机关被触发，咔哒一声，邢烈不由闷哼一声。 一下趔趄着向前扑去。 韩文景立刻闪到邢烈身边：“少将军，你怎么了！” 林瑞看着邢烈的脚道：“踩中捕兽夹了！三两，你快去将捕兽夹掰开！” 三两犹豫的看着邢烈，将在地上摸到的一截树枝递了过去：“少将军，会很疼，锯齿全都进了肉里。” 邢烈脸色惨白的呼吸着，伸手将树枝接了过去咬在嘴里：“来吧！” 林瑞看到三两捧起的邢烈的皂靴已经被鲜血染的通红，这一看就是捕获大型猎物的捕兽夹，咬合力惊人，如果今天不是三两跟着他们的话，邢烈的脚非但拔不出来，还会在逃亡的过程中受到二次伤害，更会因为破伤风极大可能死于感染。 尽管现在情况也不算乐观，毕竟创口太大了。 少将军可不能死啊！林瑞心都凉了，好不容易跟了一个年纪轻轻且前途无量的上司，连造反都提上日程了，这会无了，非但黄漠关的希望没了，连他的希望都没了啊！ 他好不容易将黄漠关建立的繁华是为了什么啊？就是为了给邢烈打仗时准备后勤，让他尽管在前面打，自己负责后方的支援。 在这个世界，他已经找不到除了黄漠关的邢家父子外还有能统一这乱世，况且统一不是终点，能让百姓过上朝有食暮有所，不用颠沛流离的日子。 思来想去，现有的军权中，也就只有邢烈能做到。 倘若邢烈没了，他这条咸鱼真的不得不考虑自立门户，也开始加入角逐。这样他要面对的暗杀和没完没了的军师要务，不就又成了一个卷王吗？ 这辈子他想在乱世活的好一点怎么就那么难！ 不行，邢烈一定不能死！ 林瑞在这里头脑风暴到咬牙切齿的时候，三两终于将捕兽夹全须全尾的取了出来，邢烈的脚部和脚踝处有巨大的洞穿伤口，现在汩汩的流着血，韩文景用身上竹青色的衣服按了又按，也没让血的流速变慢一点。 “好冷！”邢烈一脸苍白，人因为失血过多身上也开始失温。 林瑞的房子里有医药箱，但没有学过系统的急救知识，眼下这情况他也没有时间啃书籍了，装作从身上摸索，实则从豪宅空间里拿出针线，止血药粉和消炎胶囊。 “这什么？”韩文景愣愣的看着林瑞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这些东西：“针线？” 三两也挠了挠头问：“主人，你用针线干嘛？” 面对如此大的创伤面，他现在能想到的就是将伤口和破了的衣服一样缝合起来，减缓流血的速度，否则伤口注定极难愈合。 韩文景也疑惑的看着他。 林瑞解释：“我在龙亭镇的医铺里看见一次那大夫就是用针线给受了外伤流血的病人缝合起来的，活马也得当着死马医。” 韩文景倒抽口凉气：“把人的皮当衣服缝？林大人，你确定是从龙亭镇看到的？想我年轻时也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也从未听过如此骇人之事。” 林瑞都无语了：“林大人，现在我这里有针线还有药粉，还能有试一试的机会，少将军的伤口倘若在等上一些时间，要么血流光了人死，要么伤口感染，就算能听到大夫来救，最后面临的结果就是截肢。” 还在晕晕乎乎的邢烈听到截肢两个字顿时清醒，一把抓住林瑞的手：“林瑞我受得住，来吧，不截肢，死都不截肢！” 对于一个从十五六岁就开始上战场的少年，在他人生正值巅峰的时候锯了他一条腿，这对人的打击多大。 况且他还是三万邢家军的少将军，他若是残缺，邢家军哪里还能凝聚得了齐心和忠心，林瑞说的话，哪怕只有一成的机会他都要试一试。 宁可疼死，也不愿意成为一个残废。 林瑞也果断的很：“好，少将军，会很疼很疼，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林瑞说完对三两道：“快去给少将军找个粗一点木头。”刚刚那段树枝已经被邢烈咬碎了，明显不适合再用。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林瑞借着透过来的月光穿了针线，韩文景用打火石在这里烧了一小堆火照明和取暖，同时四周又被三两用高高的灌木遮挡的严严实实，就怕火光引来了敌人的追寻。 林瑞先前觉得自己在人身上缝针的时候手会抖，但事实在危险面前，他出奇的镇定，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开始缝针。 第一针下去，林瑞感觉到刑烈疼的整个人都绷紧了身体，他没办法让邢烈放松，这是人体自然的防护机制。 第二针，第三针......直到最后一针完全缝合好伤口，也撒上了药粉，邢烈完全虚脱了，衣服也被汗水打湿，头上脸上的汗珠更是让他的眼睛都睁不开。 看着被用白色锦缎包裹严实的脚，邢烈觉得刚刚受的罪都是值得的。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负责警戒的三两急匆匆的跑来，脸色难看道：“少将军，韩大人， 主人，我们得离开了，我发现树林边缘有不少火把靠近。” 看来也是通过地道找来这里了，四人成行目标太大。现在邢烈的脚也受伤严重，根本不能步行，唯一的办法就是三两背着邢烈前进。 但这样又有问题，三两身为他们四人中的武力值担当，一旦背上了邢烈，连三成的武艺都无法发挥。韩文景虽然会些功夫，但也仅限自保。 三两想了想道：“要不我们分开跑吧，我去引开追兵。” 选择引开追兵和去送死没什么两样，那些来追杀邢烈的兵都是宜舒关的精锐，且不说宜舒关精锐的水分有多少，但一群人对付四个人，从数量上就取得了优势。 现在邢烈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不让人送死似的引开追兵，等待他们的只有团灭。 第200章 韩文景，你带少将军先走! “不行！”林瑞拒绝的干脆：“我去引开追兵！” 他这话一说，不止三两，连韩文景和邢烈都感动万分的看着他。嗯......他觉得大可不必，可能是平时贪生怕死的形象树立的太过成功，如今少有的舍己为人就能让他们如此另眼相待。 哎！人啊！果然不能让别人的期待值太高，否则就没有上升空间了。 像他一样摆烂多好，偶尔努力一次，就会赢得太多人掌声。 “胡来！”邢烈想也不想的拒绝道：“你连自保都够呛，如何引开那些穷凶极恶的新阳侯爪牙！” 当然能自保，只要不和你们在一起，他的求生率将会大大提高，必要时直接躲进豪宅空间，任凭他们在这片树林里搜索个三天三夜也发现不了端倪。 “三两引开追兵此做法看似保险，可实际实施起来也困难重重，我和韩大人体力有限，少将军比我们还要重些，逃亡路上只能轮流来背着您，这样一是耽误时间，二则在转移过程中会让您脚部的伤口再次裂开。”林瑞一边说着一边绕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火把。 还是韩文景看不过去，自己给他绕了一个更轻便的火把。 林瑞认真看着邢烈：“少将军，黄漠关可以没有林瑞，但绝对不能没有少将军。用我的命换少将军的命赚翻了，若是我真的没法挺过这次，还请少将军多多照拂我家人，看顾些林氏，别让他们参与党争，做个有靠山的闲散富翁便罢了。” 邢烈想说林瑞考虑的太长远了，什么党争，那是只有皇室才会发生的问题，他就那么相信邢家最后一定能夺得天下，拥有皇位吗？ 只是林瑞没有给他反问的机会，一把抢过韩文景手上点燃的火把就往相反的方向离开，不忘提醒他们：“你们快走，这地方他们也是有备而来的，出发的时候记得找一根木棍先探查一番触碰捕兽夹的机关。” 三两想要跟来，林瑞厉声喝止：“三两，一定要带着韩大人和少将军脱险，不用担心我，也不要让我失望。” 三两顿住了脚步，只能红着眼睛看着林瑞的背影走远。 韩文景也是目光复杂，能为少将军这样拼命的人，除了他外，又有一个，倘若林瑞这次不死的话，将来有少将军的地方就有林瑞的一席之地。 若是死了，将来林家和林氏族人得他大恩庇佑，只要不作死，定然富贵平安的顺遂过完这一生。 “还愣着干嘛！” “韩文景，你带少将军先走啊！” 林瑞回头的这句话终于让三两和韩文景动了起来，三两将邢烈一八五身高背在背上，韩文景则用木棍快速探查周围有无捕兽夹，配合的相得益彰，与林瑞的距离拉的越来越远，林瑞明亮的火把也渐渐消失在他们眼中。 林瑞与那些手持火把的官兵们距离却越来越近，直到官兵发现了他的踪迹大喊：“他们在那里！” 林瑞才装作惊慌失措的连连将火把熄灭，但此时已经晚了，大批的官兵开始往这里疾行。 林瑞摸到门道了，看来这一片没有捕兽夹，为了能让少将军他们跑的更远，林瑞用吃奶的力气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遛着后面追来的官兵。 泥地，灌木丛，荆棘丛，小山坡，任何地形复杂到可以拉开与官兵距离的地方他通通乐于尝试，他在豪宅空间里顺便拿了一个防毒面具套在脸上，所以在过灌木丛和荆棘丛的时候不用在乎上面的刺会划到他的脸和刺瞎她的眼。 后面的官兵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个个被扎的吱哇乱叫，对着前面逃窜的身影骂的唾沫横飞。 楚梧见状有些怀疑，前面的人真的是邢烈吗？会不会他们找来了个替死鬼，来了声东击西。 “来人！”楚梧低喝道。 身边的副将熟练的将他常用的弓箭恭敬的放到他手上。 搭弓，射箭，顺其自然，接着离弦的箭飞速向着林瑞袭来。林瑞只听到后面有什么破空声，到底是不像武林高手那样反应迅速的躲开，只感觉有个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到了自己的后腰处，唉呀妈，疼的他一头冷汗的栽了下去。 怪就怪为什么宜舒关大晚上的月光这么好，让这些人还能捕获得到他的身影，不是说古人得夜盲症情况挺多的吗？ 楚梧见林瑞倒下，挥了挥手，让手下去捡尸。 谁知道他这边副将刚动，就看到先前被箭射中的男人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不仅是副将，连楚梧都意外的瞪大眼睛。 “取弓！”他再次低声吩咐。 搭弓，射箭，再一次命中目标。 而后那人影再再一次爬了起来。 第三次射箭，第三次起来。 楚梧觉得前面这人是在羞辱他，认定能有甲胄保护的人除了邢烈别无人选，更加坐实了对方是邢烈的可能性。 毕竟任他如何猜也猜不到邢烈会将邢长远给他的甲胄，转身给了他身边的一位幕僚。 “追！”一群人马再次快步追了过去。 林瑞走了太多崎岖的山路，不太爱劳动的他，现在腿上只感觉有千斤重，撑到极限了都。 身上不知道被哪个混蛋用箭，箭箭精准的打在身上，娘的，更疼了，身上各个关节都要移位了，甲胄之下的皮肉肯定一大片淤青。 禽兽，太没人性了！ 现在宜舒关的人已经变态到先将人蹂躏死再杀吗？ 林瑞躺在一个隐蔽的山坳坳里，看着这些狩猎他的人一点点小心的靠近，别说还真挺带感的，有种恐怖片现场的既视感。 从和少将军分开到这里少说也得一个多小时，少将军他们应该也跑出被埋伏狩猎的地方了，穿着这身几十斤的甲胄满山跑累得他跟狗一样，不过这样自己的任务总算完成了。 他借着周围保护的灌木丛看到走在前方同样一个身穿甲胄的男人，脸上有道疤，面相挺狰狞的，看的让人害怕。 “楚将军，没有看到人！” “他就在这里！”楚梧肯定道：“邢烈，早就听说你在黄漠关身手不凡，咱们都是做将军的，不妨出来较量一番，倘若你能赢，今天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第201章 小号骷髅 林瑞听后翻了个白眼，你猜我信不信。 若是谁听了他这屁话出去送死，到了黄泉路都得被鬼笑个百年。楚梧放他走，楚梧手下的兵不放他走啊，跟他玩这文字游戏呢！ 况且他又不是真正的刑烈，和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场将军去面对面硬刚，这种做法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呢！ 不出去，坚决不出去，他能拖点时间就拖点时间，给韩文景邢烈和三两他们足够的时间逃跑，这些人追得紧，也不知道会分成几路人马去追。 但目前来看，运气最好的是这个叫楚梧的将军来追的他这边， 将他当成了邢烈，否则真正的邢烈被他盯死将会很难脱身。 或许是楚梧这个经常混迹战场的人对周围环境非常警觉，林瑞的眼神只不过落在他身上几秒立刻就被他有所警觉，拉开弓箭就往他地方射来。 “叮！”的一声清脆音，箭矢射在了林瑞头上的甲盔上。 靠！这不科学！现在是晚上啊，顶多月光的能见度高一些，但这货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林瑞见状这里也躲不下去了，立刻起身又开始跑，双方距离现在很近了，他这样的闪身将周围宜舒关的兵吓了一跳，纷纷不由后退两步。 林瑞趁着这个空档立刻上前飞奔，任凭周围的灌木和枝条打在甲胄上噼啪作响。 “追！”楚梧动作极快的追了上去，多对一在树林里展开了一场追逐战。 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好运气也似乎在今晚用完，林瑞被追到了一处悬崖处，从上往下看下面一片漆黑，未知才是让人最恐惧的，也不知道具体高度如何。 楚梧和他的人此刻也追了过来，见他已经退到悬崖边上了， 更是狞笑着上前：“跳啊少将军，落到我手中，你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的，从你那凶悍的面容就能看出你不是什么好人！林瑞心里默默的想，此刻楚梧将自己当成了少将军，那就将计就计的错下去。 本来还想说几句话拖延时间，但现在恐怕自己一说话就会暴露不是邢烈的事实，如此他重重的冷哼一声，想也不想的倒向了身后的万丈深渊。 “你！”楚梧也没想到邢烈跳崖的如此果断，急急走到悬崖边，看到他仰面坠崖的身影。 “从这避风崖里跳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少将军！”楚梧冷笑着看邢烈的身影隐入黑暗消失不见。 身边的副将立刻也凑上来看着消失在目光里的邢烈：“将军，断无生存的可能，退一万步来说，避风崖下是什么地方，就算他侥幸活命，也不可能被人所救，如今宜舒城是什么地方大家有不知晓的吗？” 这样一说楚梧也想了起来，冷笑一声，将身上的披风甩的哗哗作响：“撤！” 隐入悬崖间的林瑞立刻闪身到自己的豪宅空间，躺在地板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呼呼呼，好险好险，如果没有身上的甲胄，差一点就嗝屁了。 缓了好一会，他才起身将重达三四十斤的甲胄脱了，只剩下衣服里面穿着的锁子甲，姐夫给的匕首还在腰间，他也不打算拿下来，便于携带的武器和防身用品必要时会救自己一命的。 好在还有他这个豪宅空间，不然从这么高的悬崖里摔下来，高低也得摔成个肉泥。 只是休息好了后，到底还得要出去啊。 其实一辈子在豪宅空间里也不错，吃喝玩乐一应俱全，除了不能通向现代世界。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他在黄漠关有父母家人，有想要守护的东西，人一旦背起了责任就和自由无缘，但谁身在这世界上能做到无欲无求。 豪宅空间和外面的流速其实是静止的，他从空间出来后依旧是属于从山崖摔下时的下跌姿态。 所以为了能在深不见底的悬崖下面生存下来，他必须不断的往返悬崖间和豪宅空间里，平均每降落到大概三米的距离就再次返回豪宅空间来减轻惯性。 这样来来回回，终于在半个小时后，落在了一片草地上，身边还能听到溪水的声音。 脚踏实地才让林瑞的心放了下来，再次返回豪宅空间好好睡了一觉。 醒来后进了树林，此时天上太阳高悬，让林子里的寒冷都驱散了很多。 为了不让自己冻的瑟瑟发抖，昨天在回房的时候他还给自己穿了保暖内衣，否则在户外的冬天，就靠着自己身上这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锦缎衣裳，可不得活活冻死。 将自己勉强收拾好，他开始慢慢摸索着出这树林，真该庆幸的是冬天，不管是大型野兽还是蛇虫类都在冬眠，路上只有零星的枝条，依旧枝条上压着的点点白雪。 雪一点也没软绵，像是下下来之后没有来得及融化又因为夜晚寒冷的空气而结冰，变得坚硬和湿滑。山间的小路上也有冻起来的冰雪，人走在上面很容易打滑。 林瑞一边走一边扶住周围的树木，唯恐自己一个跌倒。 这处林子是真的大到没边，而且还非常让人迷惑，就和鬼打墙一样，林瑞已经在这片林子里走了三四个来回，却依然路过同一棵被他做了标记的大树。 “见鬼了！”他用手抱住自己，感觉身上毛毛的，青天白日的不会就遇到鬼打墙了吧。 实在累的不行，他干脆找到一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先歇歇脚。 刚从豪宅里拿出一根蛋白棒吃完，却听到呜咽的哭泣声。 “娘亲，娘亲！” “娘亲，你不要宝儿了吗？” 林瑞再三确定自己没听错，那的确是孩子的声音，找不到娘了？ 他循着声音小心的走去，结果这次竟然出奇的顺利，走出这个鬼打墙的地方。 前面的林子里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孩子跪在一副鲜红的骨架上面前哭着，小手拽着骨架上的一根骨头，不断喊着娘亲。 骨架上的肉像是被某种利器给剃完，干净利落，只剩下一些筋膜状的皮屑。 跪在她身边的孩子瘦的和人干一样，和这副鲜红的骨架来比，他看起来就是个小号骷髅。 第202章 人间地狱 他都多长时间没有看过这样的孩子了，好像自从黄漠关的林氏工坊开起来之后，一文五斤的豆渣养活了太多灾民，那些枯瘦如柴的孩子和大人身上总算长了些肉，加上救济粮和火锅工厂的建立，情况又更加好了不少。 黄漠关的人即使很消瘦，却也绝对没有再像这孩子一样，瘦的完全没眼看。 看这孩子哭的那样伤心，林瑞走了不是留也不是。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要将骨架丢在这里，正好挡了他唯一能找到的小路。 不过能在这里看到孩子，想来这里也不是荒无人烟的地方了，他轻轻咳嗽了两下。 结果孩子惊恐大叫一声，一把将骨架抱在怀里：“娘，娘，有鬼啊！” 这画面直接给林瑞整无语了，你连这副带血的骷髅都不怕，还怕他这个活人？ “小朋......小子，你怎么在这里！”林瑞将说话的声音放缓，表情也变得和善。 他一个活生生的正常人，怎么还被认为成鬼了呢？ 瘦的只剩一颗大头的男孩小心的看着林瑞：“你，你真不是鬼？” “肯定啊，你看，我有温度的。”说着林瑞将手向他伸了过去。 小男孩看着林瑞举在空中的手有些害怕，仍是将头埋在骨架身上，后来见林瑞一直没有动作，再次看向林瑞的时候，林瑞将手又向他提了提，示意他来触摸一下。 男孩这才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怀里的骨架，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向着林瑞走去。 接近林瑞的时候还戒备的碰了一下他的手就往后面退，林瑞见此不由笑着说：“你这么一碰能碰出来了？外面那么冷，我手现在还是凉的，你多捂一会才能感觉到啊。” 孩子听了将信将疑的小心走了过来，这次胆子大了些，抓住林瑞干燥的手好一会这次脸色更惊恐的跑的更远。 刚刚还能看到他倒退的身影，现在好了，直接闪身不见人影，后退数步就钻入林子里不见踪迹。 怎么回事？他又不像是要吃人的？ 想完之后他就追随着孩子逃跑的方向追去，此时横亘在路边这具看起来新鲜的骨架都没那么可怕了。 “啊！”又是一声惨叫，让林瑞追击的步伐都倏然停住。 仔细辨别了声音，确实很像刚刚那个孩子的，他加快了脚步，小心朝着声源接近。 在一片高高的灌木丛后面看到刚刚那孩子被一个绳网吊了起来，此时他就像个虚弱的小猫一样，不断挣扎着想要从绳网里逃出去，但越是挣扎绳网就将他束缚的越紧。 林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有陷阱，可能是用来捕捉大型野兽的？ 想要上前去帮孩子解绳的时候，又有两个男人从侧边走了过来，他们身形富态，肥硕的身材和瘦成骷髅的孩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只是眼睛红的就和兔子一样，其中一个人手中还抓着肉干在啃着。 林瑞看着心都凉了，这样有鲜明特点的人还有什么可说，逃荒路上他见的多了，这是吃人肉留下的后遗症啊！ 所以这个小孩要是被他们抓住哪里还有活路，多数就会成为那人手中的肉干一样，被放血宰杀然后和畜生一样扒皮割肉，用以满足一部分的口腹之欲。 两人走到被绳网捕获的孩子下面，不太满意的打量着：“这么瘦！” “现在这世道哪有胖人啊，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咱们接着就行，回去给肉馆的老板当个添头也能顺便卖个人情啊，话说老板这道风干肉干味道是真好，赶明儿再去跟他讨要一些。” “解下来吧，运气可真背啊，这一片树林躲着的孩子都被我们抓完了，明天换个地儿吧。我看王屠夫他们经常将片完肉的骨架都丢进这里，长久以往哪个人还敢躲在这里啊。” “我看行。” 两人说着就将绳网放下来，那孩子挣扎不已，饿的没有二两肉的身体此时因为对生的本能格外强烈，踢踹的脚让其中一人中招。 “妈的!”那人掏出匕首就要去了结这孩子。 同伴拦住了他：“干什么，不过被踢了一脚而已，哪来这么大怨气，我看你在肉馆老板和肉市管事面前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 “那怎么能一样，我给他们伏小做低，为的是能多吃一口肉填饱肚子，这混小子都成了我的货物还敢这么嚣张，当我阿四好欺负不成。” “行了行了，动什么手，拉到朱老板那去再说，活人比死人的行情好，价格还高，咱能多换一些东西都是好的，宜舒关最近冻死人了，怎样我都得买些棉花。” “行吧行吧。”拿着匕首的同伙一把将匕首插进孩子耳边的土里，匕首几乎是贴着他耳朵过的，冰凉的触感让孩子吓得浑身一抖。 林瑞看得心急，倒是想救孩子，他虽然也会一些拳脚功夫，可对方有两个人，还是正值年轻力壮的男人，就凭拿匕首那人挽了个漂亮的刀花也能看出对方也是个练家子。 这种情况下还是苟着吧，小心使得万年船。 那两人将孩子绑好手脚后货物一般扛在身上，轻巧的继续游荡在树林里，托他们的福，林瑞看到了平山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两人扛着男孩到了一处洼地，下方密密麻麻都堆满了片去血肉的骨架，有些颜色已经破败了， 像是死了很久，但被随意丢弃在上面一层的骨架却是鲜红的，刚刚被处理过的。 这些分明是人的骨架，这里就像是一个万人坑，骨架堆叠，看不到一点肉，被专业的手法剃的干干净净。 饶是林瑞再不想承认，也必须得直面事实，他掉下来的这处地方的人们，是靠着吃同类的肉而活下来的。 人类骨架不止洼地里有，周围的路边上都抛洒的到处都是，很像那些处理骨架的人懒得进这么深的密林，就随意丢在了这里。 眼前场景如同地府的十八层地狱，枯骨堆积，阳光透过树叶照到这些骨架上，一些骨架被风吹雨淋打磨的发亮，一些才被丢来的骨架，血液还顺着骨头的纹理往下滴落。 说一声人间地狱，也不外如是！ 第203章 憨包 男人和另一个同伴说：“来这里干什么，翻遍了整个坑都翻不出一样值钱的玩意儿，都是穷的要命的小老百姓。” 同伴阿四眼里闪过晦暗不明的光，偷偷从腰后拿出匕首，大步上前一刀捅进了扛着孩子的同伴身上。 同伴倒退两步，身上扛着的孩子也脱了力的掉落下来，双手捂住受伤的地方，那里的血液如同泉水一样汩汩流出来，他趔趄的倒退两步，更加用力的按住伤口，试图让身体里的血流出来的更慢一点。 同伴阿四眼里闪着贪婪的光，将手中匕首带着血液的碎肉放在嘴边尝了一口，露出享受的模样。 林瑞生理性的不适：咦，好变态啊！ 阿四看着同伴苍白着脸还想反抗，不由嘻嘻哈哈的出声道：“别反抗了，这把匕首我让铁匠铺的人改装过了，三棱型的，捅到你身上就是一个无法愈合的大洞，伤口处的肉都到了我这匕首凹槽里，中了招的人就等着血流干净而死。” 同伴看着阿四的眼神又仇恨也有不解：“我们是同伴，你为什么......” 阿四用身上的衣服将匕首细细擦干净，漫不经心的说：“要怪你就怪这个吃人的世道吧，咱俩一连几天都没捕捉到一个像样的猎物，老子是受够了饿肚子的苦，身上的肉干也吃完了，让我饿肚子我就要杀人。” “放心，你不是第一个死在我手上的同伴，我不会让你的肉白白浪费掉的，等你咽气后我会将你的肉一一分解出来，你的心肝脾肺肾都能卖上一个好价钱，连下面的物什都会被人买去泡酒， 不会浪费的。” 阿四边说边狞笑，说的内容让林瑞都感觉胯下一凉。 用那物什泡酒？这得多变态啊！ 他只听过用虎鞭，鹿鞭啥的泡酒对男人壮阳很有效果，现在变态到用人的，以形补形都不算了，这是以人补人了。 他都在怀疑自己还在人世吗？该不会来到了地狱吧。 阿四又向着同伴靠近，同伴恐惧的后退，但失血过多让他视线模糊，身体也逐渐发冷。 阿四嘴里还诱哄着：“别怕别怕，这次我会给你个痛快，用匕首将你喉咙划开，顶多一息的时间你就没了，相信我，别人都是被我这样一刀毙命的。” “不，不不！” 同伴依旧后退，可架不住阿四突然飞身扑了上去，手中的匕首脱离原先要攻击的位置，改为插进同伴的眼睛里。 同伴疼的大叫，抖动两下后再无声息。 “啊，啊啊！”身边被同伴丢下来的孩子吓得连连大叫，直视死亡的恐惧让他像个蚯蚓似的往后挪动。 阿四将绑着孩子的绳头拴住树上：“给老子老实点，否则下一个就拿你开刀。” 说完就蹲在同伴身后，用匕首比划着，似乎考虑该从哪里入手。 林瑞就是从这会突袭，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等阿四反应过来身后还有人时已经晚了，他的身体已经被林瑞推进了堆着骨架的洼地里，有些被风雨侵蚀的骨架断裂，露出锋利的边角。 阿四的腹部就直直的被凸出来的腿骨扎穿，受伤位置和他第一次袭击同伴时的一模一样。 阿四的身体被骨头牢牢钉在那里，动弹不得，口中不断吐出大汩大汩的鲜血，眼睛拼命的斜晲，像是死也要知道自己死在了谁手里。 但结局徒劳，终究没有看到林瑞的正脸而断了气。 林瑞用自己的匕首给孩子将麻绳割开，这下孩子见了他没有逃了，只呜呜呜的哭着。 林瑞抱着他，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给他包住，现在的天气还太冷，哪怕林瑞穿着一身保暖内衣都能感觉寒风无处不在的往他身上钻，现在他看的这孩子身上只有一件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到处漏风。 孩子也瘦弱的很，身上都是骨头，几乎没有脂肪，一点都没有耐冻的资本，他都在想这孩子是怎么在这寒冷的冬天里活下来的。 找到一处隐蔽又避风的地方，林瑞才和他对视：“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孩子有些惊奇的摸着身上的丝绸衣服，柔软顺滑，他都不敢用力摸，生怕手上的茧子会刺破这样的好衣裳。而且穿上不漏风的衣服，真的好暖和。 林瑞是不知道孩子现在的想法，否则一定意外不用穿加厚加绒保暖的衣服就能暖和了？ 宜舒关的孩子和林瑞不同，林瑞是个被养在温室里的现代人，但宜舒关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吃不饱穿不暖，已经适应了这样恶劣的环境。换言之，那些没适应的孩子全都死了，像他怀里的这个孩子是被环境淘汰过一批剩下来的。 从来没有穿过好衣裳的孩子，难得一次遇到没有破洞没有漏风的衣服，可不叫暖和吗？ 孩子看着林瑞的眼睛没那么防备，而是非常好奇，瘦的脱相的脸上镶嵌着两颗大大的眼睛，极不协调。 “我叫憨包，这里是吃人林，我来这里是找娘亲的。”孩子说着。 林瑞问：“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找娘亲？” 憨包难过的低下头，豆大的眼泪簌簌落下：“爹将娘给卖了换肉吃，我想娘，就偷偷跟着带走娘的那些人，我看到他们将娘杀了吃肉，还将娘的骨架扔到了这里。” “所以你刚刚抱着的骨架，就是你娘的？”现在林瑞也想起来了，先前看到那副鲜红还滴着血的骨架，难怪他说为什么那么新鲜，原来真的是被人用刀剃干净了身上的血肉来售卖。 憨包哭着点头：“我想娘，我好想娘，我不吃肉了，我只要娘回来！” “吃肉？”林瑞听着憨包的哭诉有些奇怪，现在肉这么廉价了，憨包爹将妻子卖了直接买肉吗？多买几袋粮食挺个几天也好啊！ “是肉，但我不敢吃，这些肉可能是红缨婶婶的，也可能小月妹妹的，我怕吃到了她们肉，她们会怪我！” 林瑞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想，难道在宜舒关吃人肉已经成了流行的趋势吗？ 他将憨包的眼睛扒开看了，心里略微松快一些，虽然瘦弱了些，却是和正常人无异。 第204章 山洞里 从逃荒时得到的经验和先前也看到了阿四与其同伴，吃过人肉的和没有吃过人肉的状态能从眼睛中看出来。 一些吃过人肉的，他们的眼睛就和兔子一样，不但红还和见不了光似的，只要阳光猛烈一点，他们就开始流眼泪，变得越来越不爱白日出门，只能昼伏夜出，像是一点点进入非人的行列中。 人吃人是会产生朊病毒的，但这种朊病毒又属于吃人类脑部的发作率最高，吃其余部位的病变可能只能达到百分之二，相当于一百个人里只有两个会中招，概率太低，所以无法杜绝吃人的情况发生。 人和动物的区别就是人知道伦理和情感，但这些在天灾和战争面前根本不够看，没有食物，人就只能将目光打到同类身上。 同类相食可能出现的四周僵硬，骨头酸痛，肌肉损伤，以至于不自觉的发笑，有些人肉吃多的人还会吃着吃着暴毙，即使知道吃同类有这种副作用，那些饿肚子的人就会不吃吗？ 并不会！ 这就和古代灾难时明知道吃观音土会死，却还是继续吃的情况一样。不吃会饿肚子，饿肚子还是死，宁可撑死也不愿意被饿死。 而吃人肉的代价却比观音土小多了，至少死的时候也不会像吃观音土那样痛苦。 这个时代，老天爷为了区分那些有没有吃过人肉的人用了直接的明示，看他们眼睛就行。 若是通红且见光流泪，那绝对是吃过人肉的人。 这孩子没有骗他，他的眼睛依旧清澈干净，是一个正常人，只是被饿的太久了。 林瑞从豪宅空间里撕开一袋饼干，将饼干放在孩子手上：“先吃，吃完了再说话。” 憨包的眼睛都看直了，手上拿巴掌大的奇怪饼子散发着一股他形容不出来的甜香味，刺激的他口水都分泌出来，即将滴落的时候想着穿的是一件新衣服立刻用脏污的小手擦了。 拿起一块饼干包在嘴里咀嚼着，眼睛一亮：“好香！” 这是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尝到过的好味道，他没有吃过糖，但现在他觉得这饼干比糖还要好吃，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了。 憨包吃了两块，还有两块说什么也不吃了，小心翼翼的将它们藏在怀里。 林瑞奇怪的看他：“憨包，怎么不吃了？” 憨包看着他祈求道：“好心人， 我能将这些带回去给我妹妹吃吗？” 林瑞看他这番瘦骨嶙峋的模样都担心他活不过今年冬天，还想着省着一口粮食给妹妹，真是个好哥哥，能教育出这样懂事孩子的母亲一定也很好，不该是被人剥皮吃肉的下场。 他叹了口气，天下一旦大乱，任何腌臜凄惨的事件会发生在各个角落，他现在看到的只是一桩，看不见的将会更多。 摸了摸憨包的头，林瑞笑着：“当然可以，不过我这里还有些，你将饼干吃完，我把我这里的给你妹妹就行。” 憨包到底还是小孩心性，见林瑞这样说，终于没忍住口腹之欲，将手中的饼干小口小口的吃进肚子。就怕吃的太快，尝不出甜美的味道。 林瑞等着憨包吃完后和他一起离开，反正自己现在无处可去，这里更不知道是哪里，避风山的悬崖高约万丈，山上山下几乎是两个世界。 他引开了宜舒关的人，也不知道少将军三两和韩文景有没有脱线，找到大部队集合了。 他真是将能做的都做了，当时那种情况，得亏是他去引开楚梧等人，否则换上强壮如三两这样的，也得落到跌入悬崖，尸首难寻的下场。 憨包小口小口的吃完饼干，还将手上的碎屑一一舔舐干净，这才带着林瑞起身。 出了避风山到处一片荒凉，宜舒关和黄漠关以及西鼎关都属于边境一带，黄漠关因为邢烈和邢家军在，所以人口还算丰茂。加上现在林瑞的盘活经济，鼓励婚假，刺激人口数量增加，荒地也都开发的整齐，让黄漠关完全换了个样貌。 宜舒关却像是原始的黄漠关，到处一片荒凉，风沙满地。林瑞出了这片树林后看到的是一片片风化的沙土，天地之间变的黄沙漫天飞舞，迷的人睁不开眼，又像是在人心里埋下了一片阴霾。 两人大概走了两里路，憨包带着林瑞拐进一处丘壑，又从丘壑的左边岔道走上一条小路，接下来的路程林瑞就看到憨包带着他走了无数条岔道，多的他都记不清了。 “憨包，你们住哪儿啊？怎么藏的这样严实？”林瑞不禁问着。 憨包挠了挠头道：“严实吗？我还觉得太好找了呢！” “为什么怕被人找到？”林瑞不禁问。 憨包道：“现在外面有很多猎人，他们不抓老虎和黑熊，就抓人，送去肉市卖，赚钱买肉。” 真是跌破下限，猎人还真是猎人，不猎动物只猎人类。 终于在憨包的带路下， 终于将林瑞带到了一处中小型的山洞里，山洞内外都建了一些茅草和黄土的屋子，待在里面的男女一个个枯瘦嶙峋，长久得不到营养的补充，让他们走路都困难。 一个瘦脱相的妇人，吃力的拉着一捆柴往灶台跑，看样子想去煮点食物，被她背在背上的孩子正嗷嗷待哺，被饿的连哭都没力气。 妇人用牙齿咬破了手指，将手指放进孩子的口中忍痛让他吸吮...... 明明都从逃难的日子里过来了，现在遇到这样的境地，林瑞觉得比他们逃难时还要更难熬，至少他们林氏一族逃难的时候没有难到过这样的境地。 “小憨包，你带来了什么人！”一个同样瘦弱的不行，眼神却凌厉的老人指着林瑞喝道。 憨包道：“村长爷爷，他是我在避风林里看到的，如果不是他救我，我早就被猎人抓到送进肉市了，他，他还给了我好吃的饼子，他是好人！” 立刻从林瑞身后走来一个妇人，将憨包扯到一边：“ 你这孩子，这么轻易就能将你哄了，若是以后有猎人以小恩小惠施舍，你还不将我们一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卖了！” 第205章 憨包的赌鬼爹 林瑞见状赶忙解释：“老人家，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什么猎人，我本来是黄漠关来的挑夫，跟随着我家少将军来给宜舒关的大小姐送聘礼，结果两地因为条件没有谈拢，新阳侯恼羞成怒想要将我们杀害在此处，疲于奔命时与队伍失散，这才阴差阳错的来了这里。” 这里的村长仔细看了林瑞的穿着打扮和健康状态才点头相信：“理应如此，在宜舒关，除了官宦子弟外，可养不出你这样肉多的人。” 这话的确不错，山洞里的男男女女们一个个饿的皮包骨，瘦脱相，这一幅画面让林瑞想到了逃荒路上的见闻，没想到乱世之下，却是常见如此。 因着林瑞是从黄漠关来的，倒是受了大家的款待，尽管他们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就是掺了几粒米的野菜汤，真的只有几粒米，能数的出来的那种。 应该是村长儿媳一类的人，抖着手将装有野菜汤的碗放在林瑞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这碗汤，渴望的姿态尽显。 林瑞刚想拒绝时，这里的村长已经摆摆手，让儿媳退下了。 拉着林瑞问话：“黄漠关现在如何了？” 林瑞如实道：“倒是还有不少灾民盘踞， 如今黄漠关境内大兴工厂，促进商业贸易，将无数无家可归，无地可种的灾民安排进厂做工，每个月一二两银子的工钱，倒是能保证一家老小可以吃饱，暂未安排进厂子里的灾民邢家军会提供救济粮，不让他们饿死。” 村长一脸向往：“好啊好啊，这样的日子曾经邢老将军在的时候，我们也过着。” 林瑞好奇看向村长：“那为何当初邢家军因为粮草问题没法守住宜舒关和西鼎关的时候，你们这些百姓不随着他一起撤离呢？” 村长老泪纵横，一手捶着自己胸口：“提到这事我就后悔的心肝都疼，当初明明老将军说了愿意随他离开的人，一路上邢家军们必定竭尽全力扶持，但我们世代都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有自己的田地，哪里舍得走， 赌的就是异族人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 “尽管在异族人的压迫下，我们日子过的艰难，但新阳侯的人马将异族赶跑之后，我们的苦难才开始啊！” 林瑞认真听着老村长诉说：“新阳侯好歹也是临朝的诸侯，你们也是临朝的百姓，他压榨你们不会比异族更甚吧？” 老村长老泪纵横：“异族人压榨我们，只是想从我们手中得到粮食和劳力，可新阳侯那些人马进了宜舒关，非但要钱要粮，还将来年的种子吃了让百姓无种可重，家家户户饿着肚子，为了不被饿死，先前开始卖儿卖女，城内粮食价格飞涨，儿女妻子的命比粮价还贱。” 老村长用袖子擦了擦两颊的泪水继续说：“不少老百姓被饿死，开始有宵小出现，先是从村子里开始，男人，女人和孩子都在不断失踪，后来我们才知道都是被抓到肉市去杀了卖肉的。” “那群禽兽们是将人当和畜生一样，都杀了卖肉的！可恨的是那新阳侯竟然还承认肉市的正规，助长了恶人的气焰，让我们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们成为被他们屠宰的牛羊。” 老村长越说越气愤，将桌子拍的啪啪响。 林瑞想到在树林里遇到捕捉憨包的两个人：“所以那些会抓人的人被叫做猎人吗？” 老村长点头：“是，他们到处抓人卖进肉市来获得钱财活下去，杀人吃人都成了他们常态，这鬼世道将人逼的人不人鬼不鬼啊！” “憨包的母亲也是被抓去的？”林瑞问着，仔细一想又不符合这些躲在山洞里的行为，如果憨包母亲真是被猎人从这里抓走的，现在这山洞里的人应该早逃完了。 老村长叹了口气：“哎，憨包也是个可怜人啊，一切要怪就怪他那不争气的父亲！” “憨包还有父亲？” “有，父亲是个烂赌鬼！就是赌输了银子，害怕被别人剁手，将自己婆娘骗出去卖给肉市了！” 林瑞听的眼睛瞪大，卧槽，这样没心没肺没良知吗？连自己老婆都能卖！ 难怪现代他表姐谈恋爱谈到一个爱赌博的男朋友时，姨妈和姨爹不惜以死相逼两人分手，表姐不同意时还直接决绝的要断绝关系，宁可将家里千万家产留给慈善机构，也不可能给她这个不孝女。 后来表姐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坚持要和赌鬼男友在一起，而姨爹和姨妈两个也说到做到的断绝了关系，让他们有情饮水饱去。 不到半年，表姐就回了家，身上还青紫交加，都是被赌鬼男友打的，原因就是赌鬼男友让她帮忙回家借钱，但她没脸回去，赌鬼男友见她那么没用就开始家暴，一次两次，最严重一次被打断了胳膊送去医院。 那会男人终于打醒了表姐的恋爱脑，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床边忏悔的家暴男友，冷静的报了警，验了伤，发了信息给姨爹。 接着姨爹火速请律师让这赌鬼进监狱吃牢饭，只要是赌鬼，基本都涉黄和各种违法行为，赌鬼的犯罪证据一抓一大把。 自此以后表姐水泥封心，再也不相信什么爱情，在姨爹和姨妈的撮合下与门当户对的家庭结婚生子，日子过得富足平静。 女生们一定要擦亮眼睛，骗钱骗人都不行！憨包的爹为了赌博连妻子都能卖掉，难保下一个不卖自己孩子。 只要一想到憨包抱着那个被剔的血红的骨架林瑞心里就如同重锤敲击，难受的要命。 “村长，憨包爹是个害群之马，今日卖了妻子，明日会卖儿子，后日可能就会出卖村子的位置，找到肉市的人一网打尽啊！”林瑞丝毫不怀疑输红了眼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没这机会了，回村的路上喝酒了酒，活活冻死在路了。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冻硬了，村里还用他的尸体去肉市换来了一些过冬的衣物，将今年冬天熬过去，等明年开春，孩子们活下去的希望也会大一点。” 第206章 菜人和不羡羊 “村长，你们为什么不吃人肉？” 如今在宜舒关，好像吃人肉已经成了大势所趋，不吃的那批人反而是异类。 村长摇摇头：“畜生尚且都知道同类不食，我们人还比不上畜生吗？吃了人肉后，眼睛通红不能识日，出门还要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唯恐被阳光所伤，你说这样和鬼怪有什么不同，如今这世道要么将我饿死，否则一口人肉我都不会食的。” 说罢，老村长苦笑道：“倒是我着相了，我们这样被捕猎的下等人，只能作为菜人和不羡羊的食材，连吃人肉的资格都没有。” “这又如何说起？”林瑞又问。 不算大的宜舒关，没进来还好，一但入了局，进了来，发现弯弯绕绕那么多。 就说之前入城的时候看到宜舒关的主城这样繁华有多古怪了，哪怕经营的还算不错的黄漠关里，人来人往的道路和镇子都能随处看到衣衫褴褛的人，宜舒关这地方倒是先黄漠关脱贫致富。 现在也不知道少将军和三两他们怎么样了，希望一定逃出去，别被和他一样被困在了这里。 随处可见的猎人和贩卖人肉的肉市，现在老村长口中的菜人和不羡羊他以前只在南北朝的历史中看到过，短短几行字，却是那时候贫民百姓的悲惨一生的写照。 何为菜人，等同于被饲养的猪牛羊一般，或者说他们吃的还没有牲畜好，史书上曾记载，菜人的价格是远远比不上牲畜和家禽的。 不羡羊则是挑选年纪和皮肤都青春的女人或者女孩，肉质紧实，烹制喷香，食之弹牙鲜美，吃上一口赛过牛羊肉，才有不羡羊的说法。 菜人和不羡羊看起来只是古代的糟粕，可从另一方面看，古代各个封建王朝的抗天灾避险能力都小，无论是大旱还是洪涝，都会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加上贪官当道，发放赈灾的粮食，到了被救助的灾地十不存一，有些地方官员尚且还知道忌惮，会用沙子和米面掺和一起增加重量。 而有些官员胆大妄为，直接就用沙子石头敷衍了事，百姓的贱命如何能与他们荣华富贵的奢图相比。 临朝为亡国之相，盖因这样的贪污层出不穷，生生驻空了一个国家的根基。 那些老百姓的血汗税收，民脂民膏，养肥了一大批蛀虫。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这就是封建社会最好的写照。 只是现在林瑞好奇的是老村长口中没有吃人肉的资格，怎么？难道吃人肉还被分为三六九等吗？ 老村长替他解惑：“宜舒关里没将人分成三六九等，而是分成了一二三等。” “一等人，就是以新阳侯为首的达官贵族们，他们享用宜舒关最好的资源，吃的穿的住的用的，随随便便哪怕一个喝酒的器皿都足够养活几十个像我们这般落魄的村子。” 这个林瑞信，憨包带他回来的这个村子真的太穷了，有些刚出生的孩子瘦的奄奄一息，关键还光秃秃的被母亲抱在怀里，这么冷的天啊！ 母亲瘦，孩子瘦，父亲也瘦，林瑞觉得这一家三口很难撑过今年冬天。 只是都这么恶劣的环境了，为什么还要做那等费力的事，还要生孩子呢？ 哎！ “二等人，是新阳侯手下的将士们，他们在宜舒关内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吃完了我们存粮和种子后出现了巨大的粮食缺口，杀人吃肉和开通肉市，就是从为了满足他们口腹之欲开始。” “三等人，也被称作下等人，是祖祖辈辈住在宜舒关的我们这些穷苦百姓，被抢了粮，毁了家，杀了亲人，还要被捉去充当菜人，提供给那些恶鬼们食用。” “新阳侯的将士们守的是新阳侯的宜舒关，不是我们老百姓的宜舒关，如今宜舒关已经十室九空，人们都被这些恶鬼们吃进了肚子里。” “现在我们村子还在这里苦苦支撑，或许我们是宜舒关仅存的一点星火，宜舒关整个关卡内的百姓都被他们吃空了。” 林瑞被老村长说的话震惊的久久没有缓过神来，这是什么恐怖故事，一个宜舒关的百姓被这些兵痞们吃空了！ 新阳侯是个短视的，放纵自己手下的兵将屠刀挥向手无寸铁的百姓。 避风林里那些洼地里的骨架就是罪证，活生生的吃了这么多的人啊，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样的话，在那群刽子手中就如同笑话一般。 难怪先前在新阳侯宫殿里遇到的燕轻轻会说要毁了个宜舒关，这里存活下来的显得体面的人，肚子里都有别人的肉。 林瑞在山洞里暂时住了下来，他穿的整齐又厚实，不用靠近火堆也不会冻的发抖，山洞里的孩子们纷纷好奇又羡慕的看着他和憨包。 憨包现在身上别扭的穿着林瑞当日给他的衣物，现在他也算是山洞里唯二的一个体面人，不过第二日，林瑞就发现给憨包的衣物短了一截，好奇的问他：“憨包，你的衣服怎么了？” 憨包闻言挠着头笑了笑：“大哥哥，婶婶刚生下了小妹妹没衣裳穿，我就让婶婶在我衣服上剪了一截。” 只一截？林瑞挑眉，这是剪了一半走了啊！ 难怪他说今天看到在山洞空地前面打闹的两个小孩子身上的衣物怎么那么熟悉，原来也是自己身上的。 好在向小憨包讨要衣裳的婶婶还不是那样没品，将林瑞的衣裳给憨包改的齐整穿在身上，再也没有昨天小孩偷穿大人的局促感了。 “憨包，你喜欢自己的新衣服吗？” 憨包爱不释手的小心摸着，唯恐手上的脏污将新衣服弄的不干净，点着头：“喜欢，可喜欢了。” “吃饭啦吃饭啦！”山洞外村长的儿媳妇用木勺敲打着铁锅喊道。 这个山洞一共才十户人家抱团取暖，现在憨包的父母都死了，只剩下九户和一个孩子，约莫不到二十人，延续的就和林氏逃难路上的大锅饭一样，省了木柴和家家开火的麻烦。 小憨包拖着林瑞也去外面打了一碗，村长媳妇见状没有生气有人来和他们抢夺为数不多的粮食，反而和气的冲着林瑞笑笑。 第207章 猎人来了(1) 今天的菜色依旧惨淡无比，汤里现在连野菜都少的可怜，大家为了活命，只能吃完这些为数不多的东西回去躺在山洞里一动不动，避免体力消耗。 林瑞一口气喝完了野菜汤，有些草腥味，并不是太难以下咽。 只是指望这么一小碗野菜汤填饱肚子是不可能的，他喝完了一碗野菜汤，没有感觉饱腹感，反而觉得喝进去的汤在胃里晃荡。 老村长的媳妇拖着羸弱的身体走到了林瑞的跟前：“林兄弟，村长想见见你。” 林瑞点头：“好，我马上就去。” 他今天一天都在思考怎样和少将军汇合，但掉落的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且除了楚梧外，邢家军那边没有一个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坠崖的，会不会认为他死了？少将军和三两他们开始打道回府？ 啊对了，也不知道少将军是否脱困，自己若是做了那么多，结果还没保全他的话，估计在宜舒关破之前， 他得在自己豪宅空间里蜗居了。 眼下他借住在别人的山洞，老村长有请，自己断无拒绝的理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老村长的洞口。 老村长艰难的想要起身接待林瑞，林瑞赶忙一把扶住他：“不用不用，村长不必如此麻烦，有事您尽管说便是。” 听了林瑞的话，老村长心里松了口气，看了看枯瘦的孙儿和村里人，期冀的目光看向林瑞：“小林兄弟，你打算如何回黄漠关？” 这不是戳心肺管子吗？他但凡要是能有一点知晓的办法，早走了。 林瑞摇摇头，实话实说：“不瞒村长，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的，属实无法离去。” 老村长则道：“我倒是有一处办法可以离开，得要绕十几里的小路，能走到黄漠关与宜舒关在北面唯一接洽的地方。” 林瑞眼睛一亮：“村长的话当真？” 多走路算什么，只要能出这个噩梦一般的宜舒关就行。 老村长点头：“若不是距离实在过长，加之如今的天气实在寒冷，不宜出行，否则我就算是死也得带着村民和孙儿们去黄漠关寻找活路。” “只是有一个请求......”老村长欲言又止。 林瑞忙道：“您尽管说，但凡我能做到，绝不会推脱。” 老村长见林瑞回答的这样痛快，便开口：“不知我们能否跟着你一起离开去黄漠关寻条生路。” “可以倒是可以。”他看着这些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大人孩子，怀疑他们真能走出宜舒关的地界吗？ 现在这幅虚弱的模样，感觉连走出这山洞都费劲啊！ “你们的身体真能挺过去吗？”林瑞问着。 老村长像是早已经考虑过这问题：“树挪死人挪活，宜舒关的日子过的提心吊胆，我们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了，但我孙子和村里的孩子还小，总得为他们寻求条活路。” 说完为难又期待的看着林瑞：“林兄弟，若是路上我们村里真的一个人都挺不过去，麻烦你，若是在自身安危得以保全的情况下， 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好吗？” 村长也知晓和林瑞交情并不多，村子里对他也没有任何恩惠，反而是林瑞救了憨包才让他活下来的，哪里敢协恩以报，人在危险关头首要顾及的就是自己，山洞里的这些孩子，若是他们再不想办法，饿死也是早晚的事。 今儿个一早起来，山洞里的村民又埋了两个刚生下不久的孩子，山洞里都快绝户了，四周能吃的野菜也被挖完，再不想办法，总不能就生生饿死在这里吧。 林瑞身为一个正常且理智的人呢，当然也不想带着这群老弱病残上路，但目前的情况就是宜舒关内猎人满地走，稍不留神整个村子都会被一锅端，他倒是能逃过一劫，但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出关，怎么找少将军的人马，怎么回到黄漠关。 如今和少将军的人马失散，他只能自己想办法脱困。 真的非常想念现代的导航地图啊，只要是龙国境内，无所不通。 人人都有私心，老村长也不外如是，尽管口中对林瑞多有歉意，实际上却将黄漠关的路线瞒的死死的，撑着虚弱的身体让村里人收拾东西离开，也不会向林瑞透露半分。 穿越过来刚逃荒那会，林瑞还想着他的族人们可以被称作老弱病残，现在看到了这些人，才深刻知道这成语的沉重。 怕是一天都走不了一公里啊，和他们一起离开到底是对还是错，自己的安危可以保重，遇到猎人他可以逃，逃不了可以撤回空间。 这些人祈祷最好别碰到猎人，否则就...... 屋漏偏逢连夜雨，怕什么就来什么，他这边还没想完，村里就有人惊恐的大叫：“来了来了！猎人往这边走了!” 老村长和山洞里的人闻言纷纷惊恐的吃力爬起身来：“怎么可能会来！” 有人将仇恨的目光投在林瑞身上，用指着他愤怒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为什么我们先前藏在这里好好的一直没被发现，他来了猎人就跟过来了？说他和猎人没关系我死也不会相信的。” 这话说的村里不少人带着怀疑和痛恨的神色看向林瑞，连老村长都变得迟疑起来。 林瑞见状不由怼道：“我害你们？我把猎人带到你们这里来的？你吃饭的时候但凡给脑子也吃一点就不会说出这样可笑的话，看到我送给憨包的衣裳了吗？那件是黄漠关少将军赐予我最华贵的绫罗绸缎所制造的袍子。” “就这一件袍子我都能买你们所有的人回去给我当牛做马，我将袍子送给了憨包，憨包的婶娘也截了半边衣裳，你让她说说我的绫罗绸缎说法有没有骗人。” 众人的视线看向憨包婶娘，憨包婶娘期期艾艾的点头：“的，的确是个好布料，顺溜的很，我一辈子都没碰过这么名贵的布料，不敢想象若是穿在身上该有多舒服。” “你们与其怀疑我，不妨想想先前憨包的赌鬼爹在外面欠下巨额债务用妻子的命还时，有没有透露村子的位置，他赌瘾这么大，输红了眼来妻子都能卖，更别提你们这些村里人了！” 第208章 猎人来了(2) 村民对林瑞的怀疑勉强打消，老村长拍着大腿：“猎人都杀到家门口了，还傻愣着干嘛，带着孩子快逃快躲啊！” “快快快！” “孩子，我的孩子呢？” “娘，娘！” 顷刻的哭闹声后，大人牵着孩子们纷纷出了山洞寻找躲避的地方。 林瑞在人群中看到了憨包，冲着憨包伸出手：“憨包，快和我走！” 只是憨包看他的目光有些警惕，或许信了村民说的他拿自己当诱饵，转头回来带猎人围剿村里人。 憨包的婶娘背上背着一个娃娃，左手右手各自牵着她的大儿和憨包，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着，脸上尽是惊恐之色。 林瑞也不生气，毕竟和憨包满打满算也不过才相熟一天，他将自己能做的做到了，剩下的就交给天意吧。 不大一会，整个山洞里都空了下来，林瑞不管这些村民是否对他有感激之情，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他能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多为这些人阻挡一会儿也是好事。 他一下冲到进村的夹口，将附近的石头，锅具，以及搭建好的茅草房房屋顶都拽下来堆在那里阻挡他们进来的脚步。 做好一切后他还没喘口气，就见到背着弓箭的猎人急急往这里走，约莫有十几个人，林瑞心里猛的下沉，这次来势汹汹，定然是摸好了点的。 这些猎人的视线和林瑞的不期而遇，背着弓箭的猎人脸上迅速闪过狰狞之色，抽出箭矢对准林瑞的方向立刻拉弓射箭。 林瑞身体比意识更快的下蹲，让弓箭射在了迎面的茅草屋里。 “快！他在石头后面！” “肥羊啊，难得在这穷地方看见长大这么健壮的男人，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样上品的菜人肯定要先供给那些大人们，如今的宜舒关很少能遇到了。” “快快快，别给他跑了！” 林瑞猫着腰借着有茅草屋当掩体的地方走，身后不时传来凌厉的弓箭破空声。 自从来了宜舒关后，他和箭矢真的结下了不解之缘，不管是楚梧还是猎人，都喜欢用弓箭招呼他。 妈耶！这哪是公费出差啊，这件事公费送命。进到宜舒关的第一天就开始疲于奔命了，昨天刚脱了虎险，今天又进狼口。 “哗啦啦！”他刚刚堆的那些石头和茅草临时作为阻挡物的墙壁被他们几下踹开，大步的跨了进来。 其中一个猎人还重重的吐了口唾沫：“妈的，跑完了！” “就这么大，跑不到哪里去的，多找找。” 说着那些人就真的往老村长离开的地方走，若是被追到，整个村子里的人不就团灭了吗？ 林瑞此时故意弄出了动静，选择相反的路线跑。 “他在那！” “快追！” “等等，老二老三老四你们三个人去追这肥羊，剩下的给我去找村子里剩下的村民，咱们这次来可不是抓一个两个的，抓一批才值回票价。” “好！” 林瑞昨天休息的好，加上偷偷给自己加餐，无论是力气还是状态都在巅峰，跑的非常快。 三个人追在后面不时用弓箭招呼他，反而降低了追击的速度。 “呼呼呼，这人吃什么的，跑这样快！” “别说了，快追！三个人都捉不到一个人，你回去想被老大杀了助兴吗？” “追！” 林瑞跑了那么久也有些吃不消，在体力告罄之前躲在了一处石头后面，不住的喘息。 听到后面人追了上来：“人呢，我刚看到他往这里跑来的！” “应该就在这里，肯定躲起来了。” 林瑞边听边吐槽，这和电视剧里放的一点都不一样，按照主角的光环来说，此刻这些猎人们不是应该去别的地方找了吗？ 结果这些人就在附近地毯式搜索起来，他听的分明，是他们用弓箭和武器不断拍打树木和灌木的声音，的确是寻找他藏身的地方。 他从腰间拿出匕首握在手里，打算来个出其不意再闪回空间。 看到后方距离躲避石头处不远的枯草堆被踢翻后，立刻从石头处蹿起身，将匕首狠狠扎向猎人的背。 但猎人反应迅速，立刻转身，空手接白刃，任由手掌被锐利的匕首划的鲜血淋漓，脸上还狞笑：“找到你了！” 哥们，大白天的你跟我演什么恐怖片！ 林瑞趁此一脚踹到他腹部，将人踹的连连后退：“他在这儿！” 人多就是好，这货还能搬救兵！ 后面极速往这里狂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瑞挑了条没被围堵的小路狂奔，身后的猎人紧随其后。 就当猎人的后即将抓到林瑞的时候，林瑞一个避让再一个闪身，等猎人追到林瑞转向的位置时发现没人了。 后面追来的两人还问：“人呢？” 这猎人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我， 刚刚明明在这的，就那么一闪身的功夫！” 三人不信邪的又在这地毯式搜索了好几遍，结果一个人影都没有。 “见鬼了，这肥羊都跑到哪里去！” “我听说一些经常死人的山里，会诞生山鬼这类精怪东西，喜欢吃人心肝，神出鬼没，捕猎人类时也悄无声息。” “咱，咱们也走吧，若是老大问起来，就说他被山鬼抓走了。” “老大能信吗？” “信不信也这个解释啊， 还不走，等着山鬼再将我们抓走吗？” “说的对，走吧走吧，去找那些藏起来的村民多卖价钱，赌坊卖给咱的信息还真没错，够咱们逍遥一阵了。” 三人越说声音越远，林瑞在豪宅里待了一刻钟后才出来，周围空空荡荡，猎人早已离开。 踱步想要离开时，却听到相反方向的山林里传来惨叫和哀嚎，很快声音戛然而止。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他立刻提起脚往那边走，只希望老村长能挺下来，去黄漠关的小路只有他知道啊！ 崎岖不平的山上他走的小心，为了不让自己衣服那样显眼，他在外面套了一件灰褐色的冲锋衣，和冬季的山林颜色融为一体。 重新折返到两条路中间的村庄时，发现那里已经跪了好些人，都是被猎人找出来躲在深山的村民。 第209章 恶狗 林瑞又仔细看了，发现一个村子里的人竟然都被找到了，连半大的小子都被抓到板车上。 这些人怎么做到的？ 很快他的问题就得到解答，那些猎人中间跟着两只长得膘肥体壮的黑狗，身上毛色纯黑，在阳光下黑的飞亮。 因为距离远，林瑞听不到他们具体说些什么，但是那些人笑着抚摸黑狗，不时从身上摸出肉干之类的东西当作奖赏扔到狗嘴里。 狗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一下接住投喂，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他不能深究这些人给狗投喂的到底是什么，毕竟现在宜舒关人肉反而是最廉价的食物。 老村长跪在地上不断的哀求，被抓的乡亲们也哭声震天，但对这些猎人完全免疫，他们甚还当着老村长的面拖着他身旁的孩子杀了助兴。 “啊，小石头，小石头！”村长哭的老泪纵横，声音沙哑。 村长的媳妇和儿子见状怒从心起，站起身冲着他们大喊：“你们这些魔鬼，我和你们拼了！” “别啊别啊！”林瑞见状也心急，一方面担心这些乡亲，另一方面担心老村长儿子儿媳送死，孙子死了，儿子儿媳再没了，他哪里还有求生的指望，就更不可能说出离开的路线。 实际上老村长孙子小石头的死就和打开连锁反应一样，那些村民看着被猎人抓住没了活路，干脆舍了这条命跟他们拼了。 只是到底身体虚弱，无法与身强体壮的猎人相比，还没一个来回便被踹到地上。 “胆子挺大啊！给我全都杀了！”看起来像是猎人老大模样的人发号施令。 手下的人有些顾忌：“老大，活人的命才能卖的上价啊，不然送到肉馆去老板又得死命压价。” “哼，这些人有那么大的反心，难保路上不会逃跑，给我们折腾出事来。” “老大，可……” “不用再提，也不用担心，现在宜舒关狼多粥少，人多的时候他们还挑肥挑瘦，现在都吃的差不多了，不要咱们的肉就饿肚子吧！” “你信不信，咱们这肉还没进城，路边守着的就给卖完了。” “倘若事情不按我所说的话，这些米肉价格几何，我来包底！” 见老大说的这般信誓旦旦，他们也信了，对这些村民面露凶光。 随便抓到一个村民，用刀架在脖子上，这样随意一拉，一条人命就结束了这一生。 “啊啊啊！” “救命！求求你们了，我不想死啊！” “他们还是孩子，放过这些孩子吧！” 猎人们笑的残忍：“这怎么能放！放了他们，我们吃什么！” 林瑞远远的看着那些手无寸铁的村民被屠杀殆尽，连孩子都没留下，他给憨包的那件衣裳被他们扒了下来，看来他们也知道这是个好料子。 昨天还在山洞里笑笑闹闹不知愁滋味的孩子，今天就死于屠刀之下。 即使隔了那么远，林瑞也感觉到屠杀的血腥味蔓延到他身边，连后方的残阳都红的像血，天地间都被这红光淹没。 天呐！这宜舒关到底是怎样的人间地狱啊！ 那些猎人的杀人手法熟练无比，一看就是这样的事情没有少干，他们挥刀犹豫时考虑的不是这是否是他的同类，而是想着就这样杀了会不会影响肉的售价。 林瑞很想做什么，但又什么都做不到，从避风林的洼地里看到这些枯骨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些惨无人道的屠杀。 他该庆幸的是运气足够好，从连山山脉逃跑并没有遇到初期的混乱，也没有认错路阴差阳错的带着家族走到宜舒关。 他远远的跟着这些人，老村长死了，回黄漠关的事情彻底没了希望，他必须得走到人多的地方去交流交易，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跟着这些猎人们虽然很不安全，但方圆几百里能见到的就只有这些人。 这里太荒凉了，完全可以用不毛之地来形容，昨天在山洞里的时候，听到村民讨论过连避风林里能捕捉的动物都被吃完了，就算熬过了今年冬天，也熬不过明年的冬天。 听他说话的同伴苦笑一声：“我们活不到下一个冬天了！” 是啊，这样恶劣的环境，没有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苟延残喘的活着，死亡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 林瑞吃力的跟在这些人身后，好在先前逃荒打下的坚实基础，脚程的耐力也变强了。 得庆幸的是这些人没有马车和牛车之类，否则他想追都追不上。 村民的尸体已经被他们处理好，用干荷叶一份份的包裹住，大人孩子女人的都区分开，内脏也做好了标注。 肉块堆放在板车上，这些猎人分工明确的用轮流推着。 甚至连男人的……也被单独包装在一起，唯一剩下的就是一幅幅骨架被随意丢在了避风林里。 林瑞只能远远的跟着他们，其一是为了不被发现，其二就是猎人身边的两条恶狗，嗅觉极其灵敏。 一次他稍微拉近距离，就被正在啃咬一块人类腿骨磨牙的恶狗抬起头警戒，高高昂起的狗头丝毫没有属于狗类特有的憨厚可爱，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林瑞的方向。 他吓得够呛，只能按耐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恶狗的解除警戒才敢移动，再也不会考虑走近一点了，太危险了！ 这些猎人人是恶人，连养的狗都是恶狗！ 为了以防后面风向改变，林瑞从豪宅厨房里找到辣椒粉这些冲鼻的调味料洒在身上干扰恶狗的嗅觉。 甚至怕不够保险，还用风油精和杀虫剂在身上喷了几个来回，差点没把自己给熏死。 这样做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一次连恶狗放风时就走到离他不到两米的位置就被熏走了。 而林瑞也算近距离看了一下这恶狗，全身皮毛光亮水滑，口中不断分泌着涎液，涎液发黄发臭，牙齿上也一层厚厚的垢，牙床里还卡着一些没有吃完的碎肉。 更奇怪的是它头上像是生了一个瘤子，就在两耳中间，另一条恶狗林瑞没办法近距离观察，这条他却看的清楚。 第210章 恶狼 他记得以前看过的一篇小说上面就介绍有关于吃人肉的狗长相，也是头上会生瘤子。 以前看只以为是作者杜撰的，现在见了这条狗才发现确有其事。 嗨！他都已经穿越了，随身跟着豪宅这个作弊器，他这样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他才更应该稳如老狗。 恶狗是这群猎人用人肉饲养的，狗又是最忠心的，除了他们以外，对谁都是穷凶极恶。 林瑞这一路跟的艰难，宜舒关因为太多土地没有播种和治理，加上当地的气候使得水土流失严重，他们走过的这段路，风一吹黄沙满地，兜头盖脸的被黄沙刮了一脸。 路上还有三五成群的野狼，跟着猎人们用干荷叶包裹好肉块滴落下来的血液走，猎人不断用箭驱赶，但狼群也只是微微后退，然后再跟上来。 林瑞也遭了麻烦，差点就被猎人发现，毕竟和野兽相比，他觉得还是同类带给自己的伤害可能更大一些。 得自己全身刺激气体保护，狼群暂时没发现他，一只只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板车上的肉。 猎人群给这些狼丢了一些准备好的人骨，试图阻拦这些饿狼。 狼的胃口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狼群也越聚越多，他们不得不加快速度，将装着人肉的板车拉的更快，一人在前面拉，两人在后面推。 只是骨头无法满足狼群的胃口，它们又开始上前，做出攻击的模样。 “老大，快想办法啊！” “老大，这里哪来这么多的野狼啊？” “难怪这条路少有人走。” 越是荒无人烟的地方，这些吃人的野物就越多，屡见不鲜。 猎人群拖着板车往前飞奔，林瑞在后面也躲的艰难。 狼群一多，且坠在这些人后面，恰巧和林瑞的方向一致，这不就碰到面尴尬了吗？ 倒是先前没发现林瑞的狼匍匐在这里，结果却被突然暴起的他吓的直接跳起来，夹着尾巴逃的远远的。 而后看着林瑞单枪匹马，又不怀好意的凑近，试图攻击。 或许是林瑞这里更好攻克，不少野狼纷纷调转枪口，贪婪的目光看向落单的林瑞。 狼王果真聪明又贪婪，猎人群和林瑞它都想要，分为两处追击。 猎人群还有人骨可以一再拖延，林瑞可就剩他本人了。 而林瑞只能在豪宅和路上一再切换，确保狼群在抓住他的下一秒遁入空间。 几次三番下来狼群放弃了对林瑞的追捕，非但浪费了战斗力，还一再受挫，半点好处都没讨着。 只有跟着猎人群，虽然吃的都是一些新鲜的骨头，但它们更馋的是板车上和那群猎人的肉。 林瑞好歹也是苟下来了，成功的让狼群放弃捕猎他的想法。 猎人那边就不好受了，连连用箭矢射着扑上来的野狼：“东边，快！东边那，有狼扑上来了！” “还有多久才能到官道啊！” “兄弟们再挺一会，还有三里路！” 三里路，古代的距离一里等于五百米，三里就是一千五百米，以前大学时参加运动会在学校跑步都不止一千五百米，完全可以。 瞬间林瑞就支棱起来了，在路上跑的虎虎生风，所以形成了一个奇怪的景象：猎人群在前面疯跑，狼群在后追赶，而林瑞在最后追着一起跑。 从骨头满足不了狼群开始，猎人老大开始将板车上用干荷叶包着的血肉割开，丢到狼群里去。 狼群很快为这一块肉的归属争抢了起来，又让猎人跑出了一些距离。 但肉少狼多，就这么几块肉，无法填饱这里十几只狼的肚子，还加大了它们贪婪，使它们攻击的更加频繁。 猎人看着自己老大：“老大怎么办，这样下去，到达官道之前，我们板车上的肉要被这些畜生吃的干净啊!” 猎人老大皱着眉头：“那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 “我......”猎人同伙显然也没了好的办法，被问的愣住。 猎人老大揽着他的肩膀，小声在他耳边说：“我这里倒有个主意，你看能不能行？” 同伙信以为真，期待的看着猎人老大：“老大，你......” 话还没有说完只感觉腹部一凉，随即剧痛袭遍全身，双腿跪在地上，手还不敢置信的捂住受伤的地方，看到是血后才茫然的看着老大：“为什么？” 猎人老大神色一副冷漠：“我也不想，但狼群太多了，继续下去不止板车上的血肉，连兄弟们都要受伤，我是老大，我总要考虑对我们最有益的事情，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非要凑上来！” 说完看也不看他，冲着其他同伙大声喝道：“拉着板车快走！” 这些猎人本就是猎人老大临时为了利益纠结起来的乌合之众，彼此还不是太熟悉，自然没有为这人报仇的想法，也没有兔死狐悲的恐惧。 因为他们知道干完了这一场分了银钱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或许再次见面时又在另一个队伍里。 如今狼群当前，为了共同利益，猎人老大的做法完全符合他们的心狠手辣，只是可惜死去的那人是被挑选到的替死鬼。 其中的一个猎人被杀，让狼群的脚步终于停下，开始由狼王组织有序的进食。 林瑞经过的时候还看到那猎人死不瞑目的眼睛，不知道他临死前都在想什么，在他用手中的屠刀肆意杀害弱势之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被终结在同伴的手上。 这种人的归宿就是狼群野兽的肚子里，尸骨无存，哪怕死后也要当千百年的孤魂野鬼。 “走，快！”前面的猎人群老大在前面喊着催促着，另外两个猎人将板车拉的飞快。 林瑞也紧紧跟在后面追着，终于到一片没有遮挡的地方，他只能远远保持看到对方身影的距离，好在那群人只顾着赶路，只会时不时看看狼群有没有跟上来，不会太注意看偷偷匍匐前进的林瑞，让他得以安全跟在后面。 终于经过漫长的一千五百米之后，林瑞终于看到了人烟。 第211章 肉市 只是这样的人烟， 倒不如不看！ 宜舒关简直成了魔鬼的城池，就连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运送的也不是货物，而是和他所跟着的那些猎人一样，笼子里装的是面容麻木枯黄的人，板车上拉着滴血的肉块。 这时林瑞跟着这些人上了官道后第一映入眼帘的，猎人老大刚刚才杀了一个同伴，现在却自然的和路上认识的人打着招呼，其他同伙也见怪不怪。 在宜舒关里，吃人，死人和杀人，好像是最正常不过的场景，人人都不能保证一定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倒是上了官道后，林瑞看到先前紧追不舍的狼群看到大量的人拿着武器，终于不敢再上前，连连后退，最后一哄而散回去加入啃食尸体的行列中。 饿狼危机终于得到化解，林瑞坠在这批人群的末尾，像匹独狼一样，小心跟上，以免被别人发现不妥。 他这样有些现代化的打扮虽然有些奇怪，但跟着猎人群一路上摸爬滚打，早已经被地上的泥土灰尘沾染的不成模样，别人也轻易看不太出来。 又走了不知多久，他渴了就找个隐蔽的地方进豪宅里吃吃喝喝，休息好了再出来跟着下一批人继续走，补充了体力又补充足了精力，赶路自然也没有那么累。 就这样走了一天一夜，终于跟着这些人走到了一处小型城镇，城镇很大，外面还站着守城的将士。 说是将士都抬举了他们，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懒散的靠在墙上收着进城费，和邢家军纪律严明的军队完全没有可比性。 前头的人要么给银钱要么给肉干，恰恰林瑞这两样都没有，他又蹲在一处隐蔽的地方，看着别人还能给出什么。 原来衣服鞋子也都能行，等等！他记得之前买过一双老布鞋，后来丢在杂物间一直没有穿，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 一念至此，他立刻回了豪宅里去杂物间翻找，终于在一处落灰的地方找到装有这双鞋子的鞋盒。 他从鞋盒里拿出这双鞋，因为没有穿过的原因，现在还非常新，用来当进城费着实有些浪费了，这群狗日子的不配穿这么好。 直到他又看到有人用鸡蛋鸭蛋换了进城费，这也行？那就好办了，冰箱里可还有不少鸡蛋鸭蛋呢，连鹌鹑蛋都有。 他从冰箱里拿出来两个鸡蛋， 顺利的交给守城的将士进了城镇里。 只是镇子太过诡异，能在其中看到荒凉与繁华共存。 他目前所站着的这条主街道里，摊位林立，卖衣裳卖水酒卖吃食的应有尽有，街道上还有不少往来的百姓妇人挎着竹篮不时的挑挑拣拣。 更为炸裂的是林瑞竟然看到两边的肉摊上卖着的都是人类血肉，铁钩上吊着的也是人类肢体，手脚大腿，以及清洗干净的肝脏，只要能入口的东西，肉摊上都能见到。 屠夫依旧吃的膀大腰圆，身上汗毛浓重，肉上不断快速分泌着油脂，看的让人恶心不已。 整条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住户，都在眼部位置扎了一条黑色纱布，既透明又能遮挡刺眼的光线。 道路两旁还有不少木制和竹制的笼子，笼子里装着的是一些孩子和女人，这些人面前都有一个竹牌明码标价，可以买回去吃也可以做奴隶。 有个眼睛上没有扎着黑纱布的妇人站在笼子前，被摊主极力推荐：“夫人，断不敢骗您，我这摊位上的肉啊，都保证新鲜，没有任何瘟病，口感绝佳。” “夫人，您看看这个，名唤饶把火，专门选用老瘦男性，肉质烹熟后吃在口中咯吱作响，非常有嚼劲。” 见妇人不太满意：“夫人，别走别走啊，我知晓您是第一次尝试这些米肉，不敢用次品糊弄您，您再看这两样！” 林瑞的目光随着一起看过去，摊主指的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女人和孩子们。 只见他指着关着女人的笼子对妇人道：“这一笼里都是精心挑选出来二十五岁以下的女子们，正是肉质最为鲜美的，肉市管这种叫不羡羊，煲汤，腊肉，烤制味道那叫一绝！” 妇人似乎有些迟疑：“那要一整个得多少银子？” 摊主笑眯眯的比了一个九，妇人觉得价格难以接受：“九两！不如去抢！” 摊主：“夫人有所不知，现在这些米肉越来越难找了，多数都躲到深山老林去了，还会布置机关，让不少猎人都送了命，咱们肉市的肉都从他们手上买，他们涨价咱们也没办法不是！” 妇人摇摇头，还是觉得太贵了，摊主又极力想促成这桩生意，转了转眼珠，用手指向关着孩子的笼子：“夫人看这些孩子如何？” 妇人很意动，摊主看出了妇人的心动，继续道：“这种和骨烂，孩童身体还未长成，骨头都是软的，只需要炖煮的时间长一些，连骨头都能一并吃下去，也是人间好滋味。” “那这又是怎么卖的？” “仅需六两银！” “嘶，你这老板做生意一点都不实诚，刚那么大的女子只卖九两银，孩童这般小却卖我六两！” 林瑞站在一边看着妇人和摊主争辩，笼子里不管大人还是孩子都眼神麻木，静静等待死亡。 或许从他们被抓来的这一刻开始，就已经明白没了活路。 妇人和摊主的讨价还价还没结束，又过了半刻钟后，妇人才退而求其次买了摊位上现成的肉，看起来像是大腿的部分，被摊主交给一边处理的伙计，三下五除二用刀片成一片片，用干荷叶包好。 处理人肉的过程，当真是和猪肉没有什么区别。 这宜舒关，当真是没了人性，新阳侯掌管这里，燕修予和燕修卓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眼前一切的发生。 看不得这里的人间惨状，却又不得不在这里寻找出路，路上到处都是往来的行人，这些人都是宜舒关将领阶层的家人，只有他们有资格也有银钱吃得起宜舒关的米肉。 林瑞没办法救他们，现在自身难保，只能找到一处饭馆暂时躲了进去。 第212章 镜子 因为他这身风尘仆仆的衣裳，所以进饭馆门时还被伺候的小二鄙夷，不过等小二看清楚林瑞一副肉质饱满的状态立刻就换了个态度立刻殷勤的凑了上来。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林瑞想到自己未来几天都无处可去，还要在这地方周旋寻找回黄漠关的路线，便道：“住店！” “好嘞，这就给您打上热水稍作清洁，住在甲一号房可行？” 林瑞点头：“行。” 现在他迫切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隐秘空间，被小二领着回了房间。 在这不大的客栈里，林瑞总算是洗去了一身的疲惫，靠在浴桶那里用热毛巾捂住脸睡着了，一直到水都凉了，才发觉自己已经浸泡好久。 立刻从浴桶里起身，换上让小二准备的一套干净衣物。 这个城镇虽然吃人肉，但是也满足了生活所需的物资，柴米油盐酱醋茶，只要有钱，依旧可以正常供应。 从悬崖上摔下来后，他的心态一直处于悬着的状态，现在总算能稍作放松，穿好衣物后躺在客栈里又睡了好久。 肉市的天色渐暗后，活跃在街上的人才越来越多，因为吃米肉的陋习，造成他们的视力下降，眼睛通红，阳光直射就疼的落泪，渐渐养成了他们昼伏夜出的颠倒作息生活。 客栈里又属于最热闹的地方，不少人进来点上几个菜喝着小酒。 林瑞是被客栈楼下喧闹的声音吵醒的，补了这么长时间的觉，赶路的疲惫少了，身上的疼痛感却是复苏，动一下就疼的他斯哈斯哈。 此时客栈房间的门被敲响：“咚咚咚，客人，今天客栈的大厨做了好几道肉菜，需要给您盛碗上来吗？” 林瑞顿了一会，趁着小二即将再问一遍的空隙反问他：“什么肉，猪肉羊肉牛肉还是......米肉？” 小二道：“都有，不过今天大厨做的是猪肉和米肉，猪肉价格高很多，大家一般进店都选米肉。” “客人，给您送上来一份糖醋米肉如何？”小二询问着林瑞的口味。 不如何！米肉就米肉，难道糖醋米肉就掩饰得了吃人肉的事实吗？ “不，我要猪肉，一定要猪肉！” 小二有些为难：“客人，猪肉在宜舒关可是很贵的，专供达官贵族食用，我们这里有的还是掌柜的托关系弄来为数不多的，价格很高，一碗不过才三四块，售价就得二两银子......” 林瑞财大气粗的来了句：“钱不是问题，给我上猪肉来，我可不想吃成外面那些红眼睛的怪物。” 小二也是只能吃到米肉的下等人，见林瑞这样说出于他来说都无礼的话，面上却一点气愤之色都没有，对于他来说，今天是遇到一个财大气粗的大主顾了。 “好好好，只是客人，猪肉价格高昂，我们这边得要先收取全额的菜金。” 林瑞摸了摸身上，一两银子都没，早知道就该准备些金银放在豪宅空间里应个急啥的，现在没办法了，只能在豪宅里扒拉扒拉看看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小二你进来！”林瑞给小二打开房门。 “好的客人。” 林瑞故意问着：“附近可有当铺？” 小二犹疑看着他：“客人不是本地人？” 林瑞点头：“我本是黄漠关的商户，因为在那杀了人犯了事，只能卷起值钱的家当买通往返黄漠关和宜舒关的掮客，替我寻来了身份才顺利进宜舒关。” 小二：“黄漠关的日子比宜舒关可好过的很啊！” 林瑞一副极其赞同的架势：“谁说不是，你们这边杀人就和杀小鸡仔似的，吃人肉还给搞了个雅称叫吃米肉，放在我们黄漠关啊，早不知被杀多少次头了。” 小二笑得讪讪：“宜舒关到底没有黄漠关财大气粗又有能人帮扶，听说那里的工坊和工厂搞的如火如荼，百姓们个个都能安居乐业。” “那可不是，要不是犯事死路一条，怎样我都不会来你们这宜舒关的。”林瑞理所当然的说着。 小二试探的又道：“不知客人想典当些什么？” 林瑞从客栈卧房的里间拿来了一样好东西，正是一面先前买洗面奶送的赠品小镜子，现代对镜子已经见怪不怪，工业发达还能将镜子做成各种款式。 但对古代来说就不一样了，比铜镜不知清晰多少，能将人照的分毫毕现。 他将镜子递给小二：“你看看这等稀罕货可否在你们客栈吃住些时日？” 小二双手接过，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照的格外清晰，稀奇的瞪大眼睛。 却不敢做主，而是连连告退，说要请自己的掌柜过来掌眼。 不到半刻钟，同样吃的膀大腰圆，眼睛血红的掌柜匆匆走了进来：“什么好东西？” 后头跟着的小二讨好的看着林瑞：“客人，你快将你那枚神奇的镜子拿出来给我们掌柜掌掌眼。” 林瑞面上却表露出不放心：“这怎么行，我这可是宝物，若被你昧下了该如何，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 胖掌柜道：“客人尽管放心，也不妨打听打听我朱老三在这片的名声，那绝对是公平交易，童叟无欺，否则也不会将这客栈经营的红红火火。” 林瑞状似犹豫又矛盾的将小镜子递了过去：“那你看看，注意轻拿轻放啊，这可是我的传家之宝。” “好好好！”掌柜一边点头一边将巴掌大的小镜子拿到手中把玩，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啧啧称奇，渴望的看着林瑞：“客人，你初来乍到又无住店吃饭的银钱，不如就将这镜子卖于我，此后一个月你在这里的衣食住行客栈都包了！” “这......”林瑞还是犹豫。 掌柜又加大了筹码：“一个半月！一个半月的衣食住行我们客栈都包了如何？你这个小镜子精巧归精巧，却是不能吃喝的死物，现在用它换来吃喝，才是它存在的意义不是！” 林瑞还不忘问：“那每天的伙食都有猪肉不？” 掌柜咬牙同意：“有！按照今天的伙食定量，给你准备猪肉。” 第213章 掌柜的，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不会用米肉来讹我？我可告诉你，我当初也是从临京一路上逃过来的，为了活命什么没吃过，你那什么米肉不就是人肉吗？我逃荒路上吃的要吐，你若是用那些米肉来哄我，休怪我大闹毁了你店的声誉。” 林瑞警告着这胖掌柜别整幺蛾子，如今这个世道，除了黄漠关的自己外，他真极难找到真正的儒商，真就是无奸不商，怎么样给这胖掌柜打预防针都不为过的。 胖掌柜连连点头：“好好好，放心吧客人，绝对童叟无欺。” 说完从善如流的将他手中的小镜子藏在怀里，笑着告退，临出门时还看向小二：“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客人准备膳食啊！” 林瑞没有忘记接下来要做的事，冲着小二道：“在楼下给我找个位置吧，房间里睡了一天，闷死了。” 小二立刻点头：“好好好。” 半个时辰后，林瑞坐在了客栈的大厅，宜舒关是个混乱的地方，连这普通的客栈里都乌烟瘴气的，喝酒划拳，还带着勾栏里的妓子寻欢作乐，有些甚至在大庭广众的就...... 而其他人一副看热闹的架势，像是对眼前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 林瑞本来是想坐在大厅里打探些消息，这下好了，听的都是淫声浪语。 他坐的是最角落的一个小桌子，很隐蔽，也便于他听着大厅里这些人饭间的谈话。 终于等一桌桌的男人们兽欲得到释放，给了妓子们嫖资让她们离开后，林瑞想到知道的消息开始慢慢从他们口中说出了。 “我今日去了宜舒城，到处戒严，听说是和黄漠关联姻失败，要对黄漠关的少将军赶尽杀绝了。” “杀了吗？” “若是真杀了何须戒严，听说被逃掉了，现在宜舒城还挂着那少将军的画像。” “长得是剑眉星目，好一个俊朗男儿，不愧是黄漠关的少将军。你说当日我们要和邢家军一起走的话，也不会落得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要去残杀自己的同胞......” “呸呸呸，这话你少说些，若是被宜舒关的爪牙知道吃不了兜着走，家人都跟着你倒霉。” “我就发发牢骚，这里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也不行，祸从口出啊！” “做都做了你还不敢认？现在猫哭耗子假慈悲啥呢，当初杀人的时候也没见你手软过。” “好了好了，做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就行，如今我们这些人啊是别想去黄漠关了，若是被仇家认出来一人，连带着其他人也不会有好下场，黄漠关可不是法外之地。” “话说那少将军的悬赏还真是多，一百两金子呢！” “你啊是别想了，一百两金子有这个命挣你也要有那个命花。” “不是还有其他两个大臣吗？人像都已经张贴到宜舒城外了，他们的悬赏价钱也不低啊，五十两金子！” 林瑞......燕修予燕修卓两兄弟还算是看得起他和韩文景，五十两金子的悬赏绝对不低了。 这地方看来是真不宜久留了，他本来想听关于离开这里的事情，结果宜舒城内出了这么一个大新闻，这里人的议论中心全都在这件事上了，真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提供。 林瑞倒是想赶快吃完离开一楼吃饭的地方，结果他还未动，从城内却走进来一批熟悉的人！ 林瑞眼珠迅速紧缩，这些人真是化成了灰他都认识，不就是跟了一路的猎人群吗？ 此时猎人群的老大招呼了店内伺候的小二：“快将你们掌柜的喊来！” 小二闻言看了一眼他，点点头：“几位客官稍等，我这就去叫人。” 一会儿功夫，那胖胖的掌柜又出现了，看着猎人群的眼色带着居高临下，阴阳怪气：“我当时哪个大忙人呢，哟，翅膀没硬，自立不了门户是吧！” 猎人群老大的脸色变得难看，此时却不得不挤出一丝笑容附和着掌柜：“掌柜说笑了，咱们一直以来都合作的那么好，我这里有了好货，第一时间想的肯定是给掌柜您啊！” 胖掌柜冷笑一声率先转过身去：“跟来吧。” 见他发话，猎人群的十几个人立刻背着被红色血液浸湿了麻袋过去，林瑞想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山洞村村民的血肉，如今被这群猎人带来客栈交易了。 林瑞理解了当时一路上那些猎人说的肉馆是什么地方了，就是胖掌柜开的这间客栈里啊！ 下楼的时候没有仔细看，现在他发现在大厅里吃饭的人，每人桌上都有一道荤腥菜色，如果原材料真是米肉的话，那每天的需求量无疑是最大的。 等他们快要消失在后院门边的时候，走在队伍末尾的一个男子突然回头，或许是身为猎人的警觉让他察觉有人在盯着他们。 宜舒关的人对危险有天然的洞察力，这一回头让林瑞和他打了个照面，林瑞立刻低头，装作大口吃着食物的动作，再次抬头的时候发现那猎人已经进了后院，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认出自己还是没认出来自己。 后院里的胖掌柜对胡老三这群人没什么好感，这次自己给钱给物资将他们打造成客栈的猎犬，结果就是胃口给他们养的够大，开始想摆脱他单干了。 胡老三倒是能屈能伸，立刻跪下来：“掌柜的，我们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如此行事！” 胖掌柜冷哼：“不敢行事？说的好像沿路兜售米肉的人不是你们一样，打算如何，回来时与我说没有猎到猎物，空手而归吗？” “你们这些人啊，学会了市井的圆滑，却暂时没有摆脱我的实力，你也知道我这人最恨背叛，若不是我在道上放出话来，还真让你们几个得逞了，如今呐， 你们棋差一步，就老老实实的愿赌服输。” 胖掌柜也是个狠角色，戴着扳指的手随意拍了两下，藏在后院的人立刻现身，胡老三等十几个猎人在满后院凶神恶煞的人面前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此时的情况也胡老三都笑不出来了，看向胖掌柜：“掌柜的，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第214章 他就是被悬赏的人 胖掌柜油腻的脸上一片杀意：“胡老三，我这人呢也不是非要赶尽杀绝，这样，你们每人在我眼前自断一臂，前面做的那些吃里扒外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胡老三破口而出：“掌柜，我们是猎人，你让我们自废一臂，不就等同让我们成为被捕猎的菜人吗？” 整个宜舒关内人类死亡已经成为再普通不过的事，都是由和他们一样的猎人干的，干这行积累的仇家也很多，若是他们露出弱态，还没走出这城镇，就得被同行杀了放血再将他们的肉回流到这个市场上。 胖掌柜的确没有明着要他们的命，但这样的做法比要命还残忍的多，胡老三很想带着手下的人反抗，但胖掌柜是个圆滑的奸商，他请的人身手都强于胡老三的，一旦双方打起来，他们没有取胜的余地。 怎么办，该怎么办！ 跟在胡老三后面的猎人们也面面相觑，心里不禁对胡老三升起埋怨，还没确定找到下家就被主家一锅端了，连带着他们都要遭此横祸。 胖掌柜笑得阴险：“不愿意？那我就得让别人代劳了！” 正在这时，胡老三后面的一个猎人走了出来跪下。 若是林瑞在场的话，一定会发现他就是之前在客栈大厅内走在胡老三队伍末尾和他对视的那人。 “掌柜的掌柜的，我这里有条价值千金的消息，不知道可否买我们一条手臂，这次的事情掌柜的就别再追究了成吗？” 胖掌柜双手考量的摸了摸下巴：“那也得看看你提供的消息是否真有那么值钱了。” 胡老三身后的猎人一看这事有戏，连忙将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不瞒掌柜的，我从宜舒城来的时候，亲眼看到新阳侯贴在城墙上的告示，悬赏一百金来寻找黄漠关少将军的那个。” 胖掌柜看向他：“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少将军的下落？” 猎人摇头：“不是少将军，是少将军手下被悬赏的两个大臣之一，我亲眼看到他就在这个客栈里。” “谁？”胖掌柜觉得不可思议：“我这客栈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熟面孔，不可能来了陌生人我不......”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捂住了腰间放着小镜子的位置，等等！ 这个镜子的主人， 不就是陌生人吗？ 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并不如北面那样交易频繁，所以基本来来往往的都是这里常住民，胖掌柜对这里的人际关系驾轻就熟。 这两天只出现了林瑞这个陌生人的变数！ “嘶！”胖掌柜揪掉了嘴边的一根胡须，疼的嘶哈吸气，他这一辈子，还从没经历过这种送上手的泼天富贵呢！ “你说的千真万确？”胖掌柜又仔细的确认了一遍。 对方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与我在宜舒城内看到的一模一样，我们与他不是第一次见，先前在捕猎山洞村的村民时，他就试图引开我们，不过胡老大识破他的诡计，选择双管齐下两路人马，抓住了其他村民，却一直没有找到他。” “我先前以为他是山里的村民，可后来想想不对劲，山洞里的村民一个个因为食物匮乏瘦的皮包骨，而他却体质如同常人，山林里的时候他弄的脏污不堪，让我没法看见他真正的面容，直到刚刚进来和他在大厅对视，无比肯定那就是黄漠关少将军麾下的大臣！” 胖掌柜眼睛亮的惊人，此刻对胡老大等人自立门户的气恼消失殆尽，双腿在后院激动的踱步，五十两黄金啊！这得够他做多少年客栈生意了，如今就有一条富贵路在自己眼前。 那人还就在自己的客栈，尚且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人揭穿，他得好好想想，怎样捉住这年轻人去宜舒关兑换奖赏的黄金。 “是不是这人，得要抓住送去宜舒城才知道。这样吧，胡老三，现在我先不动你，你们在我别院待一阵子，若是这能兑换黄金回来，少不了你们好处！” 胡老三松了口气，遗憾自己同伴的消息太过突然，若是早有迹象，也就不用非要认胖掌柜手下苟活。 林瑞这边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来了，盯了后院好一会也没发现有什么动静，以为那人并未认出自己。 的确，之前的自己蓬头垢面，现在将自己收拾的就和一个公子哥一样，这样形象的巨大跨度，应该......不容易被发现吧？ 想到这里他在客栈的房间等了一会，并未发现有人靠近的声音，决定出去走走，老是在消息闭塞的房间也不行啊，这样猴年马月才能打听到回黄漠关的路线。 他这边刚一离开客栈，小二就立刻告诉胖掌柜：“掌柜的掌柜的，他刚刚出了客栈。” 胖掌柜爱不释手把玩着巴掌大的镜子，照的实在太清楚了，连自己脸上的疙疙瘩瘩都一览无遗。 倒是想打着奇货可居的主意将这镜子抛售掉，但新鲜劲还没过，就喜欢拿在手中把玩，没有立刻将林瑞抓起来也有自己的考量，这一个肉市自己的地位举足轻重，轻易不敢有人招惹，放林瑞在这里行走，无异于将一尾鱼放进自己的池塘，什么时候抓鱼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他想要看看这黄漠关的大臣，手上还能掏出些什么好东西。 商人嘛！最擅长的就是榨干商品最后一丝价值，断不会在抛售的时候便宜了别人。 如今用在林瑞身上也是同样的道理，希望这商品能够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惊喜。 林瑞已经出了客栈，没有学过侦查与反侦察的他自然是不会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想过自己会暴露，但绝对没想到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暴露了。 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他能做的就是往人多又热闹的地方走，其中又属肉市那边的人更多，男男女女在肉摊面前挑挑拣拣，还有一些被明码标价的菜人就和牲畜一样被绑在木棍上，身上鲜血淋漓。 手部，腿部，还有背部都被割了一大片肉走，为了防止流血过多，还用草木灰给涂抹在伤口上，谁来买肉只要在菜人身上比划一下，就有屠夫摩擦着刀具，麻利的来割上一刀。 第215章 林大人，是我啊! 林瑞知道了这样卖米肉的用意，为了体现食材的新鲜，讲究一个活体割肉。 对待同类，已经完全没了良心，兽欲当道。 “啊啊啊！”一些菜人被疼的哀嚎，但许久没有进食过的躯体连通呼声都显得轻微难闻。 被捆绑在柱子上的菜人们男女老少皆有，他甚至还看到被丢在竹笼里那些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孩，也是偶尔才动一下表示自己活着，更有买卖者直接伸手去竹笼里自己挑。 呼！林瑞抬头看着阳光明媚的天气，空气中还带着寒冷的冷意，人间却是这样一番凄惨的景象。 除却这里的荤腥是菜人以外，热热闹闹的场景，当真和他曾经所待的龙亭镇没有什么区别。 笼子里的人对笼外的人充满恐惧，一个笼子却能隔绝出两个等级，一个被吃，一个吃人。 他一路走过去，没有华丽的外衫，凭借健康正常的外表受到这些商家大力推荐，有些商家直接将笼子里的孩子拽出来，撕扯下衣服，赤裸的让林瑞打量：“这可是好货啊，不管是带回家吃还是养大了做暖床的，绝对够本。” 尚不经事的小女孩吓得发抖，真是发抖，即使林瑞和她距离不太近，也能听到她上下牙齿咯吱咯吱的颤抖碰撞声。 身体更是抖的不成样子，尿液都随着双腿流下， 哀求的看着林瑞和老板：“别吃我别吃我！” 林瑞很想去做些什么，但他现在自身都难保，真的很难有救人的能力。 正当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隔壁一个笼子里响起一个男人雀跃的声音：“林大......林瑞！” 林瑞立刻转身，看向喊出他名字的竹笼。 是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陌生人，他真没有对这人的记忆啊！ 林瑞小心打量左右，挪到竹笼边上：“你认识我？” 竹笼里的年轻人立刻也小声道：“林大人，我是飞虎营的，少将军派遣我们来四处寻找您的下落，我运气好，率先发现了您！” 林瑞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你这还算运气好？怎么被抓的啊？” 说到这个笼子里的年轻人就委屈的不行：“这群人用小孩诱捕路人，我见孩子哭声凄惨，想上前帮忙的时候却被这群宵小用绳网困住。” “然后，然后就到了这肉市，这群丧尽天良的人，竟然将人如猪狗一般论斤称，简直荒唐！” 现在这情况轮不到他说荒唐，怎样脱困才是最应该考虑的。 林瑞站起身，敲了敲困住飞虎营小将的竹笼，看向正在招呼路过客人的老板：“我要这个，怎么卖？” 老板上下打量了林瑞一眼，再看向竹笼里的年轻男人：“客人，我也不跟你乱开价，你给二十两银子就成。” 林瑞听后转身就走，老板急了，连忙上前将他拉住：“哎哎哎，客人，这做生意就是讨价还价嘛，我说的价钱你不接受，咱还可以谈啊！” 林瑞瞥了老板一眼：“你这是坐地起价，真当我不知道肉市行情吗？一个青壮年男人顶多六两银，你倒好，生生给我涨了三倍还转个弯，拿我当冤大头呢！” 老板却直接进竹笼，将捆住手脚的小将一把拽了出来：“客人，你看看这人身上的肉，饱满弹牙，和以往那些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男人完全不一样，就这一头菜人，你带回家少说可以吃个七八天。” 小将被老板直接提馏着头发，感觉在林大人面前狼狈极了，眼巴巴的看着林瑞，若是这会林大人不救他，他就真的要被这里的人端上餐桌了。 最后林瑞和肉摊老板讨价还价，终于以十三两的价格成交。 但等他要掏银子的时候尴尬了，怎么又忘了他现在身无分文，之前住客栈还是用的小镜子抵债，现在又要在豪宅里取一样吗？ 老板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客人，你该不会是没银子吧？在我们这可不兴这样，谈好了价格就一定要买的。” 嘿，还强买强卖来了！ 林瑞看老板一副不付钱不给走人的模样，只能状似在身上摸索着，从空间里拿一个喝水用的玻璃杯，他发现临朝的人对琉璃到达近乎痴迷的程度。 “老板，我这走的急，身上的确没带银子。”林瑞如实说，趁着老板即将发怒的空档，连忙将玻璃杯子揣在他手中。 肉摊老板的怒意被手中冰凉的触感打散了，本来不太感兴趣的瞥了一眼，毕竟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东西能比金银更金贵。 但看到透明的玻璃杯时，立刻瞪大了眼，放在眼前惊叹的看着纯洁无瑕的琉璃杯，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你，这......给我的？” 林瑞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便宜你了，要不是我没带银两......不成，你先等等我，我得拿去当铺当了再来和你交易。” “何必那么麻烦！”摊主将手上的玻璃杯紧紧握着，一副死也不松手的架势，顺带将自己放银子的钱盒推到林瑞手边：“我这有，你看这些够买你的琉璃杯吗？” 钱盒里的银钱实际上也不多，约莫十几两银子加一小堆铜板，这价格在临京的时候连一个玻璃杯都换不来，但此一时彼一时，就算他想将价格往高了要，这肉摊老板也付不起这价钱啊。 林瑞将银两全都抓着放在怀里，顺带指着刚刚肉摊老板从笼子里拉出来的女孩：“她我也一并要了！” 肉摊老板此时哪有不应之理，现在暗自偷笑林瑞的傻，这样材质的琉璃杯只要去了镇上当铺，转手就是几百两银子的进账，几百两啊，足够买十几个他这样的肉摊了。 此时不少人的目光偷偷打量一副失心疯的肉摊老板，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笑的这样酣畅。 林瑞为了引起有心人的注意，立刻带着小将和女孩离开。 本来是打算带他们去客栈暂时落脚的，结果小将一句有两个人已经跟着你很久了将他吓得心脏狂跳，估计还是在客栈里和那猎人对视的一眼坏了事。 第216章 逃出肉市 被林瑞解救出的小将这次终于发挥出他的能力，带着林瑞和小丫头一路走街串巷，终于将两个在后面跟踪的人甩开。 小丫头跑不动的时候林瑞干脆一把将她背在身上，小丫头此时赤身裸体，现在也没时间讲究男女之别，只想快点逃出这地儿。 “林大人，我来吧！”小将当然不会让林大人做这种体力活。 林瑞摇头：“你前头带路吧，这段时间你可没少受挫磨，还是我来背吧，没多少份量。” 肉市里到处都是低矮的茅草屋和潮湿阴森的小巷，宜舒关里可没有搞什么下水设置，所以一路上不仅可以看到人类的腿骨指骨啥的，还能看到人的排泄物。 林瑞就不小心踩了一坨，外硬内软，然后就是一股恶臭到窒息的味道传来，真的险些吐了。 走这些巷子就和扫雷一样，稍不注意就踩到。 好在小将和林瑞在吃过一次亏后走路非常谨慎，虽然减缓了速度，踩雷率却低了不少。 “林大人，我们现在该如何！”出了巷子的小将问着。 问得好，他也想知道，谁愿意被困在这破地方啊！ 看着小将身上破破烂烂，小丫头更是未着寸缕，道：“先去成衣店给你们买身行头吧。” 这样走在肉市里多显眼，是怕那些打着他主意的人找不到自己吗？ 只是到了成衣店买衣服时也不安生，从进门的时候就被里面的人不断偷窥，还有人甚至偷偷摸摸出了门狂奔。 林瑞这段时间都快应激了，别人任何大点的动作幅度就会引起他的戒备，事实证明这样的反应着实救了他们一命。 从成衣店换好衣服后，他抱着小丫头和小将就要离开。 结果成衣店的老板娘笑着上来搭讪：“客人，不急着走啊，我这里还有最新到的一批雪花缎，用来做外服或里衣都是再合适不过的......” 林瑞脚步未停：“不用。” 小将也一把阻拦靠近的老板娘：“干嘛呢干嘛呢，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干嘛！” 老板娘讪讪笑着：“瞧这小哥说的，难不成我还将他吃了啊！” 林瑞不想与这些人再做纠缠，冲着小将喊道：“我们走！” 老板娘此时脸上发出狞笑：“想走，怕是没......” 话没说完，就被小将一脚踹出老远， 她痛呼：“哎呦！” 林瑞抱着小丫头和小将立刻狂奔，出了成衣店后就又被不少人盯上：“快！他们出来了！” 林瑞不知道怎么才一天时间，这个肉市里的人都将他当肥羊了。 事情还要从他在肉摊那掏出琉璃杯开始，让胖掌柜派出去的人看到了端倪，跟丢了林瑞后火速回到客栈和胖掌柜说了这件事。 胖掌柜一听眼睛都亮了，他并不心疼林瑞给出去的琉璃杯，毕竟在自己的地盘，那肉摊老板就算再不乐意，自己想要他就得乖乖的给。 真正让他心动的是林瑞那里仿佛有很多宝贝，他果然猜的没错，给他的镜子只是这林瑞身上最不起眼的一个小物件罢了，没看他将有市无价的琉璃杯都随随便便给了肉摊老板来换菜人和银子。 胖掌柜算是肉市的地头蛇，有他这一发话，整个肉市里的人都行动起来，纷纷投入到抓捕林瑞等人的队伍中。 林瑞三人一番兜兜转转，终于跑到了肉市最外围，相对于城中的热闹，这里显得人烟稀少，家家户户的门口却挂着腊肉。 他现在对肉已经不能直视了，能在肉市出现的肉，还能是什么肉！ 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得起猪肉鸡肉和牛羊肉，这算是宜舒关的奢侈品。 唯一便于获得的就是菜人，价格低廉，肉质......宜舒关的人连吃饱肚子都成问题，还讲究什么口味。 肉市就是低矮茅草屋构成的一处城镇，其中镇子上面又属胖掌柜的二层小楼是最威风的地方，现在他们跑到了外围，算是暂时脱险。 只是除此之外，在外围看到的就是一片荒漠，方圆千里都没有人烟，肉市反而像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绿洲。 林瑞正感到绝望的时候，身边小将突然眼睛一亮，声音振奋：“我知道了！” 林瑞有气无力：“知道什么？回黄漠关的路吗？” 小将高兴又激动的点头：“对对对，我就是从前面那座断崖山翻过来的，那座山之后就是黄漠关和宜舒关交界的地方，林大人，交界地带会有少将军的人来接应我们。” “大概要走多长时间？”现在他是被赶路两个字吓怕了，恍惚又回到了刚开始被逃荒支配的恐惧。 “不长。”小将说着，还没等到林瑞高兴，又加了句：“顶多六天路程。” 林瑞沉默.......为什么这小将有种何不食肉糜的荒唐感，他们出来的急，什么准备都没有，他倒是没问题，小丫头和小将两个总不能吃露水吧。 他们可是一点干粮都没准备，人在不吃不喝的情况顶多挺个七天。 况且他们还要花费体力去赶路！ 小将一眼就看出林瑞的顾虑，连忙拍了拍胸口道：“林大人你放心，我从断崖山那里过来的，虽然贫瘠了些，但填饱肚子绝对没问题。” 既然这样，林瑞自然没有不启程的道理。 两大一小逃出肉市，开始往断崖山赶着。 胖掌柜的人在肉市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林瑞等人的踪迹，最后回到客栈战战兢兢和胖掌柜禀告的时候，为首的人被胖掌柜用茶杯砸了一头的血。 “废物！在咱们地盘，连几个人都抓不住！” 胖掌柜此时也懊恼不该这样贪心，提前将林瑞捆起来严刑逼供严刑拷打，不怕他不交出宝贝，然后再将他送到宜舒城换钱。 现在好了，宝物就得到两个，最值钱的林瑞林大人已经逃之夭夭，否则凭借着这样的功劳，少说也能在宜舒城捞个官当当。 哎呀，失策失策！ 胖掌柜恼怒不已，只能将怒火发泄在手下身上，此时最在乎的林瑞，已经和小将大步走向了断崖山。 第217章 让我去救主人 邢家军幕营里，坐在轮椅上的邢烈烦躁的要命，看着一封封从宜舒关传来的信件牙齿咬的咯吱响。 韩文景和陈之栋对视一眼，前者上前宽慰：“少将军，林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自从邢烈韩文景和三两因林瑞的调虎离山而免于被抓并顺利和飞虎营的将士们会师，明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留了五百飞虎营精锐将士在宜舒关继续寻找林瑞。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安慰的话说的有些苍白，大家都明白以宜舒关那样恶劣到吃人肉来养活士兵的荒唐可恨行径，林大人存活率恐怕十不存一。 门外匆匆走来一个亲兵：“少将军，林大人的家人又来问情况了。” 这次出行冯珍娘和林长喜虽然有些担心，倒也没有无所适从的程度，跟着少将军此行有三千人马保驾护航，按理说不会出问题的。 可听到少将军在宜舒关遇袭的消息传来后，林家人就彻底坐不住了。 林长喜冯珍娘包括林长泰林长河等人都一连几次的来到军营外打听林瑞的消息，邢烈让知晓内情的人统一口径，只说军中有宜舒关的细作，需要一一排查，等洗清嫌疑后才会放人回家。 这些话并不能打消林长喜等人的疑虑，现在林氏工坊做的大了，工坊里的林家管事也并不像曾经的普通小民一样消息闭塞，仔细打探一番知晓真实情况如同头顶放了个炸雷：林瑞在宜舒关与少将军失踪了！ 又有说法是林大人为了救少将军而孤身涉险将敌人引开，军营里人只说存活的希望渺茫。 林氏工坊虽然说是林氏的，但谁不知道后面是有林瑞在保驾护航，尤其是他在邢家军军营里的地位水涨船高，让林氏工坊在黄漠关如同金字招牌。 可他若是死了，林氏工坊就会被人瓜分殆尽，做豆腐的方子其实不难学会，林家没了庇佑，外面的那些人稍加蝇头小利，就足够让工坊的工人倒戈。 做了这么久的生意，林家人最清楚什么关系在利益之下全无招架的可能。 若没有林瑞，方成荣的事情就不再是个例，而会一再发生，人走茶凉，少将军又会庇佑到几时呢？ 比起最关心林瑞安危的林长喜林大姐林二姐等人，哪怕曾经从逃荒路上一起逃过来的林家众人，也不得不从他们利益考量。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冯珍娘听了这件事后几乎哭瞎了眼，每日都和林长喜赵青林大姐来军营门口等着林瑞的消息。 因为林瑞职位特殊的原因，加上他救的是少将军，军营里的将士们自然不敢怠慢他们，每次都将人请到门口特意安置好的营帐内等着。 邢烈也心疼的要命，若是放在这件事发生以前，他会觉得林瑞只是自己治下的一位能臣，可这次在宜舒关，林瑞为了自己，竟然豁出了性命，如此肱骨之臣世间少有，忠心耿耿的治世能臣，却魂断宜舒关！ 韩文景此刻也知道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是苍白的，失去一个林大人，大受打击的岂止是少将军，连整个邢家军都士气低迷。 林大人自从上任弄了火锅工厂后，军营里的荤腥就没有断过，三不五时就从白驼镇拉来几头猪载了给大家加餐，豆渣饼和杂粮饼管够，飞虎营三千将士，走出去的精神样貌可比邢老将军的东西大营三万将士好得多。 此时三两从营外冲了进来：“少将军，你让我再回宜舒关，我要去寻主人！” 三两眼睛血红，对宜舒关的行径深恶痛绝，当初和主人分别之时是受他所托，一定要将少将军带回黄漠关，可如今他答应的事情做到了，主人却食言了。 林瑞对他不仅仅是主人那么简单，就这么形容吧，按住屠夫屠刀的神仙，救他于水火的救世主，拿他当个人看给足尊严的主人。 三两知道林瑞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仆人或者奴隶，但在他心里，自己一辈子都会是林家、是林大人忠心耿耿的奴仆。 所以此刻他义无反顾站出来要去寻主人，哪怕在宜舒关丢了命也在所不惜。 邢烈看向后头追上来的王副将，王三虎挠了挠自己头：“少将军,属下，属下没太能拦住！” 整个军中力气能和三两一战的就只有王三虎，虽然无法在三两面前取胜，但阻拦他进账的能力是有的，现在三两却闯进来了，说明王三虎也是有一样的心思，想去宜舒关救人。 邢烈揉着额角：“你们先退下，让我好好想想！” “可！”三两还想说话，韩文景连忙给了他一记眼神：“没听少将军说的吗？快退下！” 王三虎拉着脸上不太情愿的三两退下，韩文景给两人找补：“还请少将军息怒，王副将和三两毕竟担忧心切，才做出私闯军营这样莽撞的事。” 邢烈苦笑一声看着韩文景：“我的副将，品性如何我能不知道？” 外面又匆匆来了一个亲兵，进了营帐立刻给邢烈行礼，而后道：“少将军，大小姐来了！” 邢烈有些意外：“谁？大小姐？你是说我姐来看我了？” 邢飞燕被邢烈的亲兵引到了幕营里，看到右脚受伤被裹满纱布，胸口一窒，看着他：“大夫怎么说？” 邢烈挥退了众人，韩文景和徐少轩等人识趣的离开，等营帐里只有他们姐弟二人时，邢烈才道：“毁不了，大夫说养上几个月就能好，捕兽夹力气虽大，但解救及时，并未伤根基。” 邢飞燕捂住胸口：“那还好，还好。” 邢烈看着她高耸的肚子心惊胆战：“你就这样盼着我死吗？身怀六甲即将临盆也要不远此行的过来看我狼狈？” 邢飞燕拧眉看着他：“邢烈，你说什么屁话！你是我弟弟，纵使伤心愤怒父亲的偏爱，也抹去不了我俩一母同胞的事实，咱俩闹归闹斗归斗，又何时挥刀相向过！” 邢烈很想说在她看不到的情况下， 他和方平山的暗刃已经你来我往多次，她从爹那里分得的权利，滋润了方平山利益的心高涨。 第218章 如果真是他做的 说到底她也是妇道人家，如今身怀六甲即将临盆，又是自己的亲姐姐，邢烈不想说太多话来刺激她。 姐弟俩相对无言，刑飞燕明白自己此行是吃力不讨好，她亲兄弟丝毫没有领她的好意。 “如此不想见我，那我便......”刑飞燕手按在椅子扶手上想要起身离开。 邢烈在此时说话：“大姐，如果我说这次我在宜舒关行刺和姐夫有关，你会不会信？” 邢飞燕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侧头看他：“你在说什么胡话！” 邢烈选择闭嘴，在丈夫和兄弟之间，她明显更偏向丈夫，所以自己的话她是不会听的。 所以换了个话头：“我的小外甥还有多久才能和我见面？” 说到孩子，邢飞燕一脸母爱的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快了吧，约莫半月这小泼猴就能出生啦！” “乖吗？”他问。 邢飞燕摇摇头：“一点都不乖，就和你当初在阿娘肚子里一样，整天拳打脚踢的，没个安生的时候。” 想到那些久远温暖的记忆，邢烈脸上浮现起笑意：“我可以摸一下他吗？” 邢飞燕却是丝毫不怀疑亲兄弟对她下手的可能，两步走到他的轮椅边：“摸摸看。” 邢烈的手刚抚摸到邢飞燕的肚子上，腹中的孩子就开始和他这个舅舅打招呼，一刻不停的踢踹着她的肚子，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小鼓包。 “他好有活力啊，一定是个臭小子！”邢烈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些。 邢飞燕疼爱的抚摸腹中的小家伙：“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我的孩子，我都疼！” “你好好养伤，我过些时候再来看你。”邢飞燕见邢烈并无大碍倒也放心下来。 邢烈点头：“我让人护送你回去。” 邢飞燕点头，也没拒绝，自己双身子的人，怎样都要注意的。 等到邢飞燕离开后，韩文景几人返回了营帐。 “少将军，此次在宜舒关遇袭之事与方平山那厮逃不了干系，以前只知道他和飞虎营分毫必争，锱铢必较，现在竟然狗胆包天欲与外敌联合谋夺黄漠关，若再让他做大，黄漠关危矣！” 徐少轩的声音带着义愤填膺：“此次若不是他的推波助澜，林大人也不会......” 陈之栋和林平羽也纷纷点头，都劝少将军不能再姑息外敌，否则后果不敢想象。 邢烈心里此时已有章法，他并不是那等优柔寡断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此次对方高举的屠刀丝毫没有手软，林瑞这一事让他铭记一生。 “再过半月，等我大姐平安生产，这半月我会和老将军提及东西大营的归属权，让他无暇与宜舒关里应外合，他这等重视权利之人，断然看不得权利被人剥夺。” 韩文景也有疑虑：“可现在的情况是宜舒关没有捕获少将军，这等失利的事恐怕已经早就传到方平山的耳中，他应该早有戒备才是。” 邢烈看了韩文景一眼，点头非常同意他的说法：“所以你觉得他会留着和宜舒关往来的通信等我抓个正着吗？” 那必然不会，早在第一时间或者每次通信结束后他都会烧毁罪证，方平山如此谨小慎微机关算尽，断不可能在这件小事上露出马脚。 邢烈考虑的正是方平山所想的，以为没了证据，就是邢烈的信口开河，可方平山或许东大营的统领当久了忘了邢家军本来就是邢长远邢烈父子的一言堂。 平日是父子两个看在邢飞燕的面子上对上蹿下跳搞小动作的方平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此人胆大的敢动摇邢家军的根基，那就留他不得了。 邢飞燕听了邢烈的话面上冷静，心里却翻天覆地，自己兄弟是怎样的脾性她最清楚，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夫人！” “夫人！” 到了方府，府中下人纷纷给她见礼。 她阴沉着脸走过，连方老夫人迎上来的动作都被她直接无视掉走了过去。 方老夫人看着身边的心腹丫鬟：“这是怎么了？” 丫鬟摇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回道：“今日我问了府中的门童，说是去军营探望少将军了，会不会姐弟两人又起了争执，引得少夫人心绪不宁。” 方老夫人暗自瞪了邢飞燕一眼：“瞧她那能耐劲，若没有邢......” 心腹丫鬟立刻制止：“老夫人，祸从口出啊！” 方老夫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后面的话咽下去，本想出门逛逛时，见儿子风尘仆仆的回来，连忙迎上去：“平山，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平日里方平山多数时间待在东大营多，毕竟是东大营的统领，这次急匆匆的回来也惹得方老夫人纳罕。 方平山道：“娘，飞燕派人给我递了急信，我以为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方老夫人：“她啊，如今能耐可大了，连我都不给个好脸色，哪里有疏雪一半的......” “娘！”方平山脸色阴沉：“我说过在府中不许提及这个名字吧！” 方老夫人今日两次牢骚都被打断，气冲冲的离开了。 方平山大步跨向了自己院子，挺着孕肚的邢飞燕就坐在石桌旁，身边平时伺候的丫鬟也不在。 “飞燕，此次这般急切招我回府，可是有急事？” 邢飞燕和刑烈一般锐利的眼神看向方平山：“邢烈此次在宜舒关被伏击之事你是否有参与！” 方平山心里一个咯噔，以为自己是否暴露了。 不过他向来会装模作样，一副天方夜谭的架势：“飞燕，你怎么说出这等无稽之谈的事情，我参与了宜舒关伏击邢烈的事？我在黄漠关的东大营啊，和宜舒关怎么扯上关系的！” “飞燕，黄漠关是你父亲所守卫的疆土，我就算再不是东西，也断不会引狼入室，难道你对你丈夫，对你孩子的父亲这点信任都做不到吗？” “这样于我有什么好处？论权利，我在黄漠关岳父就给了，论钱财，试问三关有哪个能比黄漠关还要繁荣强盛，何必做那丧良心的事，邢烈与我再不和，也是你的亲兄弟，咱们孩子的亲舅舅！” 第219章 逃回黄漠关 方平山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邢飞燕本来回来是气势汹汹的，可现在看着丈夫如此抱屈的模样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他了。 一边是亲兄弟，一边是枕边人，她都有种深深的无力。 “方平山，如果你真的对邢烈动手，就别怪我......”邢飞燕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方平山一把捂住了口。 “飞燕，伤害夫妻感情的话不要说。” 邢飞燕见此，终究是忍了下去。 而这边的林瑞和小将以及小丫头，终于在宜舒关肉市那些人的围追堵截下逃出生天。 回黄漠关的那条路上，一队人马正往这里出发，正是邢家军军营里要派遣去宜舒关寻找林瑞的一行。 为首的使劲擦了擦眼睛：“天哪， 你们快看，那是林大人吧！” 是不是起猛了？否则这段时间一直被少将军和韩大人担心不已的林大人就在前头。 三人的确有些惨，小将背着小丫头，林瑞撑着在山上找的一截木棍，也是累的够呛。 托小将的福，这七天，他和小丫头真是将山上所有能吃的虫种都吃了一遍，谁能想到这小将的特长不是打猎，而是专门在冬季的山上寻找冬眠的虫类啊！ 林瑞倒是想不吃，可一连七天不吃不喝还不死还有力气走路肯定被怀疑啊，就算拿豪宅里的东西吃都没有由头。 忍着发麻的头皮硬是将小将找来的一堆堆硬皮的，软皮的，糯糯的，涩涩的虫子给吃了个遍，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觉得一种生长在木头里的蠕虫味道还挺好？ “林大人！” “林大人！” “就是林大人！” 一队人马大呼小叫的狂奔过来，林瑞看着邢家军眼熟的服饰，终于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喃喃：“得救了得救了！” 虽然这些天没有被饿到，但逃难的日子，他这辈子是绝对不想尝试第三回了。 林瑞被邢家军的将士直接送回了林家的青砖大瓦房，看到儿子被救回来，一向病恹恹做什么事都没力气的林长喜和冯珍娘立刻来了精神：“瑞儿回来了！” 妞妞和林沐以及林二姐抱着晴晴都一起去林瑞的房间，此时林瑞被安置在自己床上，软和的被子和温暖的床铺让他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总归是来到自己地盘了，好险好险！ “小叔，你怎么逃回来的啊？” “舅舅，你没事吧？” 小晴晴一双黑葡萄的大眼睛看着林瑞，口中呜哇的说着婴语。 此时冯珍娘将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牵了过来，小女孩被小平和小安两个小丫头彻底清洗了身体，现在干干净净，穿的衣服都还是小安的。 小平小安自从来了林家吃得饱穿得暖，加上又是长身体的身后，衣服尺码也越发的长和宽，这小丫头看似和小安年纪相仿，但体型只有小安的一半。 穿着小安的衣裳还是显得空落落的，很不合身。 “瑞哥儿，送你回来的时候，军爷说这小丫头死活不肯走，就先搁置在你这了。”林长喜看着小丫头，笑了笑招手让她过来。 小丫头对陌生的环境还是很惧怕，看到林瑞后才眼睛一亮，立刻小跑到他床头抓着他的衣服，似乎这样才能让她有安全感一点。 林瑞抚摸着她枯黄的头发：“爹娘，宜舒关是个吃人的地方，人肉都能按斤卖，价格比猪羊肉都要低廉，这小丫头就是我在肉市救的。” “天哪，还有这等丧尽天良的地方？” “吃人肉？这也太荒唐了！”林二姐抱着晴晴也是被吓得不轻，不禁开口喃喃说。 “我口中说出来的三言两语，哪能比得上宜舒关人们受的苦中一二，哎，这次险些被宜舒关新阳侯坑死在那！”林瑞吐槽，之前逃亡的时候没有细想，现在到了自己家后才觉得后怕。 若是在肉市就被控制被抓住的话，逃倒是可以逃，但自己的秘密肯定瞒不住了，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古人智慧，哪怕是现代与古代的信息不对称，却永远都有聪明人的存在，很能看出他豪宅的端倪。 他是冒不起这个险！ 小丫头跪在林瑞床头，连磕三个响头。 冯珍娘连忙将她拉起：“你这个孩子，心思咋的这么重呢，自己都没修养好，不急着报恩。” 家人的忧心还没全然说出，赵青就立刻赶了回来：“瑞哥儿，老将军和少将军的人马在路上了，我瞧着路线，像是往咱家来的！” 林长喜和冯珍娘也被吓了一跳，邢家父子在黄漠关就是无冕之王啊，这就相当于在临京时皇帝突然到访你家。 这这这，简直是蓬荜生辉啊！ “哎呀呀，这多突然！”林长喜感觉双喜临门，一是儿子回来了，二是邢大将军造访他这个普通的百姓家里，立刻让小安小平收拾起来，林大姐和林二姐也一并忙起来。 三两推着邢烈的轮椅，邢烈不由不轻咳一声提醒：“三两啊，我是能理解你即将见到林大人的急迫，可你的速度若是再快一点的话，我这轮椅估计也会散架了。” 三两脸上愧疚：“少将军，我......” 邢烈抬起了一只手制止三两即将赔罪的话：“不用多言，我想见林大人的心情与你一样迫切。” 邢长远看着儿子不由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你小子行，慧眼识珠，将林大人这么一个大金龟找了回来。” 邢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爹，金龟婿金龟婿，那是形容女婿的，林大人那样的，得叫聚宝盆。” “对对对，聚宝盆好，聚宝盘好！” 父子两谈笑间队伍很快到了林瑞的房屋，看着高高起的青砖大瓦房，邢长远也不由赞叹：“这可真是太气派了，不愧是咱们黄漠关最能赚钱的林大人。” “爹，您知道火锅工厂和配料厂那边一天的利润够建多少个这样的青砖大瓦房了吗？”邢烈觉得他爹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结果邢老将军也是老顽童，反而打蛇随棍上的问了一句：“多少？” 第220章 打啊 邢烈选择避而不言，邢长远自讨没趣也不生气，小声嘀咕了一句：“你的嘴可真严实！” 末了还问了一句不太相干的话：“什么时候动手，需要我这里调人给你吗？” 这算是父子俩之间的暗语，彼此都心知肚明。 邢烈摇头：“不需要，等我的小外甥出生后吧。” “你啊你啊！哎！”邢长远一声长叹，叹尽了心里的无奈与曲折，他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的儿女，如今却弄到这样的地步。 如今他这好女婿的算盘已经打到谋夺黄漠关，甚至想要暗杀邢烈的程度上，如何能留他。 父子俩到底没忘记此行的目的是去看从宜舒关死里逃生回来的林瑞身上。 到了林家，林长喜冯珍娘和赵青林大姐们已经恭敬的迎着了，行礼后连忙向邢烈父子解释：“老将军，瑞哥儿此次死里逃生快耗空了元气，如今卧床不起，还请您海涵礼数不周。” 林长喜冯珍娘一辈子也没和达官显贵打过招呼，这番场面话也是赵青告知的。 邢长远摆了摆手：“哎！说这样见外的话，若不是林大人，我这儿子恐怕就处境危难了，论起来，林大人是邢烈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林长喜惶恐：“老将军，您您太折煞犬子了！” 赵青看这般寒暄，岳父恐怕招架不住，连忙上前做指引：“老将军，少将军，请随小的来。” 整个林家的气氛随着赵青将老少将军和他们的亲兵引在林瑞门口时才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邢烈父子还是身边的亲兵， 都是在战场上厮杀惯了的，一身都是战场那股肃杀的意味，气场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邢烈和邢长远踏入林瑞房间的时候，林瑞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来。 唯一一个健康的老将军邢长远立刻拦住了他：“林大人，你就不要在意这些虚礼了，咱们军营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礼数。” 林瑞坚持：“那怎么行，礼不可废！” 仍是坚持站起来，对着父子两个行了完整的礼才虚脱似的摇摇欲坠，即将倒地，被邢长远一把拉住。 林瑞被抓的手臂是巨疼，老将军上阵杀敌不落下风，体力和臂力自是他这个菜鸡无法比拟的，疼的斯哈斯哈绿了脸，硬是坚持了不痛呼出声。 邢烈也在一旁看的担心：“爹，你快把林大人扶到床上去。” 邢长远道：“还用得着你说！” 然后让林瑞傻眼的是老将军将他一个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这真是，平生新奇的体验，公主抱！ 看着林瑞一副惊愕的模样，邢长远则笑得畅快：“不必介意，你与邢烈年纪相仿，与我心中都是子侄晚辈，邢烈此次脚受伤，我......” “爹！”邢烈一声大喝，成功制止了邢长远的话头。 林瑞的屋里早就被赵青准备好了桌椅凳子和茶盏，连两杯茶都冲泡好了放在桌上，林瑞招呼着两人用茶。 邢烈滑动着轮椅走到林瑞床头，君臣之仪的握住了他的手：“林大人，此次多亏有你相救，否则我们难以逃脱楚梧那厮的围堵，更无法与飞虎营的亲兵汇合。” 林瑞摇头，却是看着邢烈问出日后的打算。 如今的邢烈早就拿林瑞当自己的心腹，加上门边都被自己的亲兵守的严严实实，自然是将自己的考量和盘托出。 林瑞并不意外听到邢烈想对方平山开刀，甚至看着邢烈，鼓励他继续往下说：“然后呢？” 邢烈的声音一顿，看向邢长远：“爹，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 邢长远战术性的端起杯子，瓮声瓮气的回了句：“没。” 瞅着林瑞的架势，不知怎么的让父子两个同时想起幼时被爹娘押着跟父子学习功课的模样，心里着实有些阴影。 林瑞想了想道：“少将军，方平山固然可恨，如今在黄漠关，收拾起他也是手到擒来。之后呢，宜舒关如今已经沦为人间地狱，相信那小将回来之后定是事无巨细将情况说与你听，如今宜舒关就是一个纸糊的空壳子，遭受不了一点外力，我们何不一鼓作气，重新将它再夺回来！” “此时我们也考虑过，宜舒关的位置正好在我们与西鼎关的中间，看似是我们发兵攻打宜舒关，最后取得的结果可能是宜舒关与西鼎关联合对我们的抵抗，一打一尚且会取胜，但一打二就有些吃力了。” 乱拳打死老师傅，西鼎关的流民如今越来越多，实力也越来越强，哪怕是一些乌合之众，因为其庞大的体系撼动周边势力，不得不对他们投去侧目。 “那就一起打！”林瑞发狠，想到宜舒关那人间地狱的场景，他就气的心肝疼，也想到了在新阳侯宫殿遇到的燕轻轻说的话，宜舒关除了贫民百姓，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手上沾的是百姓的血，口中吃的是百姓的肉，是真将吃肉喝血落到实处了。 “好！”邢烈也应的痛快，此次宜舒关坏事做尽，和方平山一起收拾。 “打！”邢烈再次肯定。 林瑞也道：“好，我一定筹备好粮草与金银，让大将军打的毫无后顾之忧！”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邢长远就坐在一旁看着儿子和他的林大人三言两语决定宜舒关生死，暗叹自己终究是老了，只想安安静静的固守一隅，但忘了儿子正是壮年，想要拼搏厮杀和那群诸侯和霸占临朝国土的异族们决一雌雄。 一拍桌子也道：“好，从今日起，我就将东西大营三万兵马交予你！”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邢烈觉得自己大胆却又畅快，人生在世，不就为了能堂堂正正的活着，若是自己在宜舒关遇袭差点被暗杀，还让自己最倚重的林大人为他分担危机引开追兵，事后成功脱险后还对此既往不咎，那他邢烈还有何脸面统领邢家军。 宜舒关的那些恶人将黄漠关的脸皮丢在地下踩，他一定要手刃新阳侯和他那两个诡计多端的儿子。 至于那个叫惊雀的，他也根本不可能留和自己如此相象的替身来让有心人有机可乘。 第221章 邢飞燕生产 冬季的天色黑的特别快，白驼镇的生活条件好，大家倒也舍得让油灯多点一会。 此时方府灯火通明，少夫人院子里伺候的丫鬟们来来往往奔走。 房间里的邢飞燕正在生产，疼的撕心裂肺，汗湿的头发耷拉在颈间，抓着丫鬟的手问：“我爹来了没，邢烈来了没！” 伺候她待产的丫鬟还没来得及说，就被稳婆推开，出现在邢飞燕眼前的是一张接生婆的老脸：“哎呀少夫人，您多攒着些力气，一会还要生孩子，咱们先不讨论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哈！” 邢飞燕与邢长远邢烈一样渗人的眼睛一瞪，忍痛给了接生婆一巴掌：“我父亲和兄弟，可有人去知会他们了！” “你若是再不说，误了我生产，看我爹和兄弟不把你们一家都给扒皮抽筋！”邢飞燕还是有些脑子的，她不会去做无谓的哀求，只会将别人的利益和她的利益拴在同一条线上。 现在这接生婆根本不敢造次，出现在她眼前的也不是普通的农家妇人生产，这可是黄漠关邢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她若说了什么狠话，十成是会做到的。 接生婆立马恭敬安慰着：“少夫人您请安心，您破水的那会就差人去告诉邢将军了，此时应该在来的路上。” 邢飞燕终于任由自由躺在床铺上，或许只有到鬼门关的时候，才会想到最亲近的人。 妇人产子就是一脚迈进了鬼门关，她在此时想起的不是自己丈夫，而是亲爹和刑烈这两个她在世上唯一的血亲。 听到了仆人回应的声音，她的心总算落回了实处，肚子一阵阵的疼痛感让她开始痛呼。 外头的侧院里站着不停踱步的方老夫人，不时冲着心腹丫鬟问：“来了没有，来了没有！” 心腹丫鬟脸色也难看，不停的暗巷里张望：“还，还没！” 方老夫人更急了，双手紧紧扣着，大冷天的出了一后背的汗，嘴里还喃喃：“不是灌了催产药吗？怎么还没来？” 心腹丫鬟道：“老夫人，少夫人是瓜熟蒂落，可疏雪姨娘那边却是故意为之，离生产约莫还有一个月，催产的效用自然没有那么大！” “若是生了小蹄子，我方家要她干嘛，还不如早早溺死来的痛快！” “老夫人，慎言慎言啊！”心腹丫鬟又担心。 方老夫人不耐烦：“行了行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如今满府的人都为我那好儿媳奔走，会有谁注意咱俩呢！况且飞燕生产，周边安排的都是我儿的人，断不会背叛。” 此时一道身影提着一个竹篮迅速往这里靠近，丫鬟的眼睛一亮，激动的喊着：“老夫人，来了来了！” 方老夫人眼睛也一亮：“来了！” 来人准确无误的走到了方老夫人和心腹丫鬟藏身的侧院，掀开兜头遮住脸的黑布，露出的竟然是方平山的面容。 方老夫人对此一点也不奇怪，期待的看向儿子提回来的竹篮：“生了吗？” 方平山将竹篮小心提了一点，里面是个被包裹在襁褓里的孩子，看着有些瘦弱，此刻沉沉的睡着。 “孩子没事吧？”方老夫人又问。 方平山点头：“催产药的药效有些猛，疏雪受了不少罪，还好孩子无大碍，已经让老大夫专门看过了。” 方老夫人后退两步捂住胸口：“这便好这便好！” 说完想起了什么，立刻一个挺身，推着儿子去前院：“快快快，快去，我刚让人去产房问了接生婆，估摸着快了。” “好！” 方平山此刻的心情说不紧张是假的，他太紧张了，过度紧张让他整个人的胃开始翻江倒海，想吐。 但为了自己和心爱之人的孩子，他知道这一步容不得一点差错，所以选择了自己动手。 飞燕肚子里的只是一个女儿，女儿对他来说弊端太多，他需要的不是一个装点门面用来联姻的女儿，而是能让邢飞燕更加出力扶持的儿子。 好在方家都是他的人，有充足的时间能将这计划做到天衣无缝，邢烈和邢长远还在赶来的路上，天时地利人和，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他提着竹篮走到前院，院子里人影绰绰，都在忙着给邢飞燕接生。 看着竹篮里的孩子，他的眼中溢满心疼：“宝儿，爹没办法，为了改命这件事一定要做，嫡子和庶子，不一样的。” 尤其是邢家的外孙，地位更加不一样。 此时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很快发展成淅淅沥沥的大雨，方平山觉得真是连天都在帮他，这场雨又可以拖延邢烈父子到来的时间。 林瑞在家躺了三天才上值，韩文景和徐少轩等人都在为恭贺他这次死里逃生，这次带他回来的那个小将回来就因任务完成的出色升职了。 他想起了那个执意要离开他家跟着少将军走的小丫头，临走前小丫头想让他给赐名，他还问了她本来的名字，在得知她暗淡的眼神告诉她奶奶叫她赔钱货后才觉得自己真该死，一个取名废的他想了半天才想一个林小蝶的名字。 林字是他的姓，小蝶是希望这小丫头日后能破茧成蝶，小丫头眼睛晶亮的反复念着自己名字：林小蝶，林小蝶，我叫林小蝶！ 欣喜的模样足以见到她对这个名字的喜爱。 林瑞问着韩文景：“当日你们带回来的小丫头如何安置了？” 韩文景笑着点头说：“小丫头是个性子烈的，也想习武，想能保护自己，想上战场杀敌，还想去宜舒关杀光卖她的家人和吃人的禽兽们，这凶意真是压都压不住，少将军打算将她培养成一把好刀，现在应该在哪个地方练着呢！” “这样啊......”每人都有自己的路想要走，有的追究平稳，有的想要刺激，林小蝶选的这条路看似最难走，实则却最痛快，学得武艺，将来如何也不会再是任人欺凌之主。 围观了幕营一圈也没见到少将军，林瑞便问：“少将军今日不在？” “晌午白驼镇传信，大小姐要生产了，他和老将军立刻启程往那赶呢，估摸到那地儿得要深夜了。” 第222章 不是说女儿吗 深夜时林瑞半梦半醒听到外面的雨声，心里还想着今晚注定不平静，上次少将军在林家和他说的话历历在目，老将军已然是一副放权的姿态，估计这次方平山不死也得脱层皮。 当然，站在他的角度上来说，还是死了好。 这害人精，差点害得他在宜舒关被人杀了吃，如果不是自己有金手指保驾护航，今天他被剃完肉的骸骨都不一定能找的回来。 “啊!” “啊啊！” 产房的邢飞燕声嘶力竭的叫着，身边稳婆一边擦汗一边看着她的产道：“少夫人，你用点力，时间长了孩子在里面憋闷的受不了啊!” “我爹来了吗？”邢飞燕现在眼睛都要疼的涣散了，说不上为什么，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一定要等到爹和刑烈来了才行。 可生产的阵痛却不容她这样想，又是一阵熟悉的阵痛袭来，让她痛呼：“啊！” 稳婆心里也急的不行，想着方老夫人和少爷让自己做的腌臜事，再次催促道：“少夫人，你就当为孩子好，快生下来吧，这样憋的时间久了，生出来很可能会成为傻子啊！” “啊!”邢飞燕再次用力，而后整个人虚脱放空。 唯一出现在自己昏沉世界里的就是她孩子洪亮的哭声，她嘴角露出微笑，真好，是个健康的孩子，难怪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拳打脚踢的，也不枉她被这个小东西折腾了这么久。 稳婆看着刚出生的婴儿吓得脸色巨变，怎么会，怎么会，不是说女儿吗！ 可眼前明明是个儿子啊，方老夫人是因为女儿的原因要换掉孩子，现在少夫人已经诞下麟儿，如何再能使出这套偷天换日之事啊！ 此时外面知道了孩子性别的方平山也一下捏紧了手中的竹篮，儿......儿子！ 邢飞燕生了儿子？那自己费尽心思让疏雪催产生下的孩子不就成了个笑话吗？ 不，他不能让疏雪的罪白受！ 方平山沉默许久，对身边的小厮道：“将稳婆喊出来。” 小厮立刻点头上去喊人。 一会功夫，稳婆将打包好的小少爷抱到方平山身边，闻到孩子和稳婆身上的血腥气，他还皱眉后退两步。 稳婆也不介意，她干稳婆这么多年什么形形色色的男人没见着啊！ 不过她现在则是庆幸自己终于不用提着脑袋干那等危险之事了，高兴的将怀里的小少爷抱到方平山面前：“大少爷，少夫人生了个儿子!” 方平山看了眉眼尚未张开，看不出像她还是像自己的孩子，片刻后将竹篮里的婴儿递了过去：“对，她生了个儿子！” 稳婆一下就懂了方平山的意思，颤抖着嘴唇，像是不能理解：“为，为什么啊！” 明明儿子都生下来了，不是女儿啊！ 方平山死死瞪着她：“干，还是不干！” “干，干干干！”稳婆杀了这条船，哪里还有下来的机会，看着方家少爷那杀人的眼神，她毫不怀疑自己若是拒绝的话，即刻就会横尸当场。 手脚麻利的将竹篮里孩子和怀里的孩子做调换，方平山深呼吸一口看了邢飞燕的孩子，丢给身边的小厮：“去处理了吧。” 小厮对他忠心耿耿，听了这话毫不犹豫，立刻接过孩子离开。 稳婆颤抖着手将襁褓里的孩子放在邢飞燕的怀里，邢飞燕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吓得稳婆几乎魂飞魄散。 邢飞燕是被孩子细细小小如同小猫的哭声给惊醒的，立刻睁开眼睛，在旁边伺候的丫鬟们立刻上来扶住她：“少夫人，你醒啦！”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邢飞燕忙问。 丫鬟赶忙将放在她身边的孩子抱了过来：“少夫人，小少爷在这里呢！” “孩子，孩子，宝宝，娘的心肝！”邢飞燕爱不释手的小心接过孩子，只是看着孩子一副孱弱的模样皱起了眉头，等到孩子哭出细细的小猫腔调时，脸色立刻一变。 “不是，这不是我孩子！”邢飞燕说的斩钉截铁，她在昏睡前听过孩子的哭声，那样有力，充满阳刚，不可能和这个小猫叫声的孩子联系在一起。 所以这不可能是她的孩子，她怀胎十月足月生产的孩子，也不可能这样羸弱！ 丫鬟也急了，额头上的汗不断往下滴落，口中还在轻声诱哄：“少夫人，这就是小少爷啊，您是怎么啦？” “不是，他不是！”邢飞燕大怒，她的思绪此刻出奇的冷静，没有崩溃，没有难受，只是愤怒，愤怒为什么有人敢掉包她的孩子。 都说母子连心，现在她对身边这个瘦弱的孩子半分母爱都没有，这怎么可能，她是个身心健全的人，十月怀胎的孩子生下来怎么可能一瞬间就不爱了。 唯一可以解释的是眼前这个孩子就不是自己的孩子，她的孩子去哪了？ 顿时她全身发冷，发现方府里的每个人都很可疑。 这是方平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飞燕，你怎么了，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不是，他不是！” “你在说胡话啊，先将小少爷抱下去。” “不，谁都不许报！” 此刻邢飞燕的脑子无比清醒，突然好像从懵懵懂懂的爱情困境里出来，一把将襁褓里的孩子抢到身边，伸手掐住他纤细的脖子：“快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方平山的心都提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邢飞燕如此疯癫的认定襁褓里的孩子不是她的，可孩子是他和疏雪的孩子，若是孩子没了自己心疼万分，疏雪也承受不了这个打击的。 该死！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为什么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会在这个时候出了这问题。 此时外面的方老夫人也知道了邢飞燕发作的原因，顿时软了手脚，一下摔到身后丫鬟的身上：“这怎么可能啊，我这辈子也算是见过了风浪，这等偷龙转凤，偷梁换柱的事情大户人家没少做，都是身边人瞒过了主子好鸠占鹊巢，除非告发，否则从未被主人发现过啊！” 心腹丫鬟也没想到在这时候出了这问题，一旦让少夫人这样闹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如今方府还要仰仗少夫人，断不可能做任何伤害她的事，这可真就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