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的刻板印象》 第一章 在这个世界,从整体来看可以被分为陆地,海洋与深渊三个部分,而在陆地以上是存在着传说中的神界。 陆地居住着人类与精灵,分别生活在东西大陆与北大陆; 海洋存在着海族与鲛人,主要存于沉于海洋的南大陆; 深渊则在海洋之中,陆地之外,深渊中存在着无数诡异强大的怪物,它们没有理智,没有痛觉,没有恐惧,更无法轻易登上陆地,请记住,深渊之下永远是怯懦者的禁区,也是勇敢者的墓地。 黎明纪元372年,自诸神纪元的消失已经过去了372年,对于西大陆的普通人来说,海洋之下存在着更危险的深渊,还从长辈们记忆中模糊地得知了更早的时代里,还存在着东南北这三个大陆,但它们已经与神界一起,成为了传说,只是偶尔会从某些迂腐的学者口中听见些许无法被证实的言论罢了。 直到在黎明纪元372年的某一天,位于施莱登伯爵领地的东边,接壤于海洋的地方,有一个奇怪的黑点自深渊之中浮现,并逐渐向西大陆边缘靠近。 “那不是怪物”这是某些年迈的老人做出的判断,只是一个人这么说可能没有什么,但许许多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在看到那个黑点的同一时刻都做出了相同的判断,说了相同的话,而在第二天,这些老人都在梦境中安详地死去,驻守在海边的士兵也惊恐地发现,那个黑点似乎更近了些…… 很快皇族就派人将这片海域彻底封锁,但同样奇怪的是,后来无论是出现深渊怪物亦或者是海洋被掀起了滔天巨浪,那块黑点却还是屹立不倒,坚定地向着大陆的方向匀速靠近,这也让人们对于黑点的恐惧进一步加深。 距离发现黑点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在这期间当地的领主严令禁止老人或年龄过大的人靠近那片被封锁的海域,这时黑点仍是一块黑点,只不过比刚出现时更大了些,它还在向陆地靠近,既没有下沉,也没有加速。 黎明纪元385年,黑点已经到达了人们视野的可见范围内,雾气散去,那是一块坚硬的石碑,石碑表面应该是很平常的浅灰色,棱角十分的杂乱无章,如同是被人胡乱切割后的样子,石碑上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的,只能勉强看懂些许:当世界的双眼被遮住时,魔王降临世间…… 也正是这一天的黄昏,太阳与月亮同时出现在了天空中,并在人们的见证下被无尽的黑暗吞噬,而在遥远的北边,那片永远魔气弥漫的黑森林之上,仅仅是依靠魔气便凝聚出了一座漆黑的王座,人们只能看见王座及魔王那模糊的人形轮廓,在浓郁的魔气之中,魔王睁开了一双涣散的眼眸,那双眼睛里没有焦点,更没有任何情绪,有的只是如同死水一般的寂然。黑暗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当黑暗如潮水般褪去后,带走的是那魔气冲天的王座和恐怖的魔王,而带不走的则是人类惶恐不安的心以及刻进灵魂的恐惧。 自此,在多方的拉扯下,持续了整整十年的、无比荒唐的猎魔行动,正式开始。 第二章 魔族是什么?过去的他们被称为异族,有人说他们是消失的其他大陆生灵的后代,但逃亡到这里后就失去了神灵的庇佑,身体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最为直观的表现就是眼眸和头发逐渐变成纯黑,而且他们的身体会不受控制地吸收周围的魔气。 与普通人类相比,这些异族的存在反而更接近那些可怕的亡灵。 渐渐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们开始逐渐淡化了其他大陆的存在,更为极端的人甚至会敌视一切纯黑的存在,最后没想到,仅仅过了两百年,西大陆就出现了所谓的魔族。 魔族,魔王,从来都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说到底,也只是对于异类的恐惧与自以为是罢了。 黎明纪元395年年末,这一年,再次出现了日月同天的景象,只是这一次,黑暗并没有来临,或者说,这一次的黑暗无法来临…… 这一景象也让人们更加确认了魔族与魔王之间的联系,猎魔行动从来没有停止过。 苟延残喘的魔族选择躲进暗无天日的黑森林,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里早就成为了某些圣者的栖息地,作为诸神纪元的幸存者,他们是永远不能被提及的禁忌。 黎明纪元447年,人们终于见到了那块海上石碑的全貌,这块从深渊而来的石头,在经过多方鉴定后,都证明了这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除了被刻在上面的那句话,根本没有其他任何的特殊之处: 当世界的双眼被遮住时,魔王降临世间,唯有勇者才能拯救世界。 这句话的语气就如同一个天真的孩子,也很容易就让人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可是在这个大陆,在这个时代,如此直白的预言根本让人没有反抗的余地,它只是再一次强调了那个扭曲的认知:魔王,魔族必须是邪恶的,而勇者则一定是善良的。 那一年,虽然只有少量的信息被泄露了出去,但仍然让暗地里的猎魔行动进一步猖狂了。 黎明纪元450年,在王国最为盛大的丰收祭典上,在人们的欢呼中,在所有人的见证中,一个穿着奇怪装束,黑发黑眸的少年从天而降,掉进了祭典中心的一堆祭品之中;也正是这一天,广阔的蓝天中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同样是没有可怖的魔气,一强一弱的光芒碰撞在一起,梦幻的霞光萦绕在天空中,持续了许久。 虽然引发了短暂的骚乱,但很快就被巡逻的护卫队稳住了局面,而在天空的异常景象消失后,人们的注意力也从天空转移到了那位黑发少年身上,只是这时少年早已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不久后,位于皇都的中心,那座庄严的宫殿之中,一位身穿着怪异的衣服的少年被骑士从密道带出,少年的动作有些迟缓,不难猜出是之前受的伤,虽然他及时护住了重要部位,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伤了。 走在前面的骑士发现少年没有跟上来时,神色顿时有些不耐烦,火红的头发更将他的面容衬得桀骜,但是出于自身的涵养,也是碍于少年的身份特殊,骑士只能放缓了脚步,等待着少年一瘸一拐地跟上来。 感觉是走了许久,少年已经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了,突然地面上滴落了几滴血液,少年伸手一抹,血液正从自己的鼻孔流出,明明只是少量的血液,但少年明显感觉到了一阵晕眩,如同失血过多一般,随后身体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一样,重重的倒在了地板上。 第三章 等再次醒来时,这个少年,也就是谢暄,已经身处一个十分干净明亮的房间中,此时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这莫名其妙的穿越上面,但直觉提醒着他,应该还有什么更为重要的记忆,可是细细回想下来,却是一无所获,谢暄用力捂住自己还在抽疼的大脑,但也只能缓解一点疼痛而已。 看来在现在这个身体状况下,是很难记起些什么了,还是先观察观察四周情况吧。 这样想着,谢暄抬头望向了周围的空间,不同于广场上的吵闹,密道中的寂静,房间窗外还能听到些许的鸟鸣,如此平静祥和的环境总算让他有了一丝丝真实的安全感。 突然门外传来了几次扣门的声音,温柔清脆的女声中带着些许的不真实,如同被设定好的程序一般:“尊贵的客人,请问您是否需要帮助?” “……哦,好、好的,请进。”谢暄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侍女吓到了,干涩的嗓子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稍后平复了会儿心神,看着正在忙碌的侍女却下意识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醒了的?” 在说出这句话后,谢暄的表情明显是有些懊恼和疑惑,毕竟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但自己的防备心却很弱,就好像是在潜意识里认为这里的人很好说话一般。 沉默了许久,一杯温水递到了谢暄的面前,侍女面带笑意说道:“尊贵的客人,请问您需要在房间里用餐吗?” “好的,谢谢。” 或许是顾及他是伤员的缘故,拿过来的食物都是清淡而又容易消化的,并且为了能让他可以安心吃饭,侍女在放下了餐食后,就直接离开了房间,离开前还将房门关上,这也让少年紧绷的神经很快放松了下来。 也许是放松了心神的缘故,后面的一切都显得十分自然,谢暄穿上侍女准备好的衣物,跟随着前面的人的步伐,前往了那庄重严肃的大厅,刚迈进正厅,谢暄就明显感觉到密密麻麻的视线在打量自己,评估自己,就像是一块毡板上的肉,可以让人随意的评价。 谢暄的心跳明显加速,但为了使自己镇定只能握紧双拳走到最前面,殊不知他现在的表现和心理变化都被在场的贵族们看得清清楚楚。 明明只是几分钟的路程,在强大的气场之下却好像过了许久,终于谢暄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紧绷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抬头看去,上方那位不怒自威的气势更甚。 谢暄十分倔强,即使双腿已经开始颤抖,呼吸明显紊乱,也没有移开视线,握紧的双拳更是暴起了青筋,可以看出他所承受的压力巨大。 “咳咳。”原本压抑的正厅出现了几声刻意的咳嗽声,众人不约而同的向声源望去。 谢暄听见耳边传来的声音,觉得莫名的有些熟悉,顺着众人的视线才发现是之前为他领路的那位骑士,骑士发现了他的视线后直接回了一个凶狠的眼神。 谢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挖他祖坟了。 但也幸好有了骑士的救场,谢暄的肩膀放松了下来,明显是松了口气。 皇帝还未开口,坐在他身旁的皇后率先出声:“远道而来的客人,请原谅我们的无礼,当前的情况也并非我们所愿,希望你现在可以冷静下来。” 第四章 皇后只是眼神微微示意,先前的侍女便为他搬来了一把座椅,谢暄如释重负一般重重坐下,身体不由自主地进行深呼吸,好一会儿才使得自己的心跳不那么激烈。 谢暄缓缓呼出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我的名字叫谢暄,来自一个叫地球的地方,我应该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更不知道那些混战的人到底是谁,事实上至今为止我根本不认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记得是我正和我的朋友第一次在山上看日出,看完日出之后我就,我、我怎么……” 谢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思绪开始变得时而清晰,时而混沌,高考结束后的三个月内自己似乎是一直在进行毕业旅行,但自己为什么会想要独自一个人去毕业旅行呢? 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思绪,眼皮仿佛有千斤,谢暄在朦胧之际似乎看见了山顶那艳红的朝阳,恢宏的气势让自己的心神都猛地一震,可自己身体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去欣赏眼前这幅无比壮丽的景象,而是回头? 自己的身后还有谁吗? “阿暄……” 再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只是这一次谢暄的说辞明显发生了变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刚刚结束高考,回家躺下的第一个晚上就……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众人仔细观察着谢暄的神色变化,但可惜的是,根本没有任何破绽,也就是说在有着严密监控的皇宫之中,更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人或者说有‘神’控制了谢暄。 谢暄的面前,皇后刚想开口便被皇帝拦了下来,浑厚又充满威严的声音自上方响起:“昨日你也说过这些,是否还记得?” “记得,可是又有什么问题?” “……你昨天……” 谢暄虽然看不懂上方发生了什么,但可以明显感觉周围的气氛变得不一般,没有太多的交流,这次的谈话再一次被放在了一边。 谢暄离开时回想着记忆中皇帝有些苍白的脸庞,不禁联想到了上一次谈话被终结的原因,心里也有些唏嘘。 此时在皇帝与皇后的寝宫之中,皇后已经将大部分的侍从调离,只留下几个及其信任的亲信,这时的皇帝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大量鲜血自口中涌出,还混合着些许内脏的碎片,皇帝体表竟出现了细密的伤口,但最可怕的是,他随身穿戴的衣物并没有丝毫的损伤,仿佛这些伤口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过了许久,皇帝身上的伤痕又开始快速愈合,但也只是愈合,内部的损伤却没有恢复。 “兰德尔……” 皇后看着眼前的一幕感到心惊肉跳,即使她见识广阔,但对于这种情况也只能束手无策,看着皇帝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湿,眼眶也不自觉地红了。 皇帝有些无奈,伸手为皇后擦去眼角的泪水,不同于王座之上的威严,此时他的神色十分温柔,像是对待世上最为柔弱美丽的花朵一般:“露西娅,你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爱哭呢?让我先靠会儿吧,有什么事的话,只能又麻烦你了……” 平和而虚弱的呼吸声自耳边响起,此时的皇帝已经陷入了昏睡之中,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已经发出了警报。 在确认了皇帝的情况基本还算稳定后,皇后招来了门外的侍女,轻声说道:“艾米,我父亲受伤的消息不必拦着了;同时告知父亲,至少接下来的一周里,他都不能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最后如果实在是有必要的话,神殿那边派来的大神官……也可以不拒绝。” “是,皇后陛下。” 皇后露西娅·尤特·米勒的父亲是现任的皇室近卫队队长费尔曼·尤特,同时也是皇都目前公认的第一人,实力是可以在整个大陆上排得上前十的程度,如果他受伤的消息传出去的话,绝对会引起轰动,甚至是不好的影响。 果不其然,第二天,皇室近卫队队长费尔曼·尤特重伤难治的消息就如同瘟疫一般席卷了整个皇都,甚至于连一些乡野村庄也将这件事情视作了饭后谈资。 第五章 这时在皇城里,正在对谢暄进行一对一特训的红发骑士听见不远处侍女之间的低声谈论,第一次觉得听力好也不是什么好事,当时的自己得到了立刻护送谢暄离开的命令,因此根本来不及看一眼队长的伤势。 更何况队长生死不明,甚至如今连皇宫里面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以至于他实在是没办法放下心来…… 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分神,骑士动手时也失了轻重,与他对练的谢暄明显感觉不对劲,身体立刻朝向一边滚去,要不是一直站在一旁的侍女及时出手,打掉了骑士手中的木剑,那把剑恐怕就会直接砍在狼狈的谢暄身上。 “艾伦·泰勒,看清楚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侍女在打掉了艾伦的剑后并没有收手,反而将自己手中的刀进一步地横在了艾伦的脖颈处,厉声喝道:“在战斗中走神不说,失去了武器也没有任何的反抗,你真的对得起自己首席骑士的称呼吗?” 艾伦也发现了自己的失误,顿时是羞愧不已,没有任何的犹豫,立马向谢暄弯腰表达歉意,在得到谅解后便告别身旁的的两人,离开了训练场。 “艾丽斯,艾伦他……” 侍女艾丽斯在目送艾伦离开后,立马向谢暄解释,声音也恢复了平时的灵动:“谢暄先生,艾伦作为首席骑士在战斗中分神,这本就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更何况还被比他弱的我夺走了武器,这是他的错误,因此他必须去承受相应的惩罚。” 谢暄也不是傻子,就算艾伦不是和他对练,和任何一个人对练出现了以上的错误,恐怕都会如此,这反而是一种幸运,毕竟该犯的错先犯了,明白其中的利害,才能避免未来出现不可挽回的情况。 观察谢暄表情的微小变化,艾丽斯也明白对方是从这里面学到了一些东西,随后继续说道:“接下来的几天艾伦应该无法出现在您的面前,后续皇后陛下会挑选一位更为合适的老师来教导您。因此今日后续的训练会变更为魔力的吸收与控制,请随我去更换衣物,好进行接下来的训练。” 历时一年后 时间渐渐来到了黎明纪元451年的秋季,经过了长达一年的训练与学习,谢暄周身的气质明显变得不一样,如果说当初的自己如同懵懂的孩童的话,那现在的自己就是已经高三的高中生了。 当然这也离不开皇都众人的魔鬼填鸭式训练,因为世界不同造成的身体与文化的断层,谢暄的大多数时间都必须进行身体与魔力的训练,而语言文字,以及整个大陆的人际关系,势力分布等文学知识,都是在吃饭时进行讲解的,大陆历史更是被作为了睡前故事书,每天必须要读。 更可怕的是,对于这种早八晚九,还没有一天休息时间的学习生活,他竟然可以坚持整整一年,并且逐渐适应了下来! 只是为什么会有种诡异的熟悉感?甚至还有点想冷笑? “谢暄,回答我,诸神纪元给你最深的印象是什么?” 谢暄面前的人是继艾伦之后,皇后陛下为他亲自挑选的老师——前近卫队队长费尔曼·尤特,也是当初在丰收祭典上为了保护他而身受重伤的那个人。 第六章 当初发现从天而降的谢暄的不只有皇室,还有两股其他的势力,正是因为与这两股势力的缠斗,才导致重伤的费尔曼不得不选择退位让贤,可实际上费尔曼并未伤及根本,选择退居幕后的真正原因是为了迎合当时舆论的风向。 谢暄听见老师的问题后,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起手中的木剑直接向费尔曼发起了攻击,当然毫无疑问,仍是百分百失败。 “信念、勇气,还有……力量。”回答的同时谢暄还捡起了被打掉的木剑,这是老师教给他的第一个道理,无论什么时候,武器就是一个骑士的第二条命。 费尔曼点了点头,他是发自心底的喜欢这个小徒弟,当初为了试探谢暄是否还有潜在的威胁,周围的人可是当了一回名副其实的坏人。 幸运的是,经过长达一个月的折磨与试探,谢暄完美地通过了他们的试炼,至今他们还记得谢暄在明白了整件事情始末后,在富丽堂皇的大厅上骂了将近半个小时,直到嗓子骂哑了还没停歇。 谢暄也记得刚来的时候的黑历史,在哪个月末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巨大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最后甚至都已经有了寻死的念头,所以当自己以为那是自己的最后一天时,更是自暴自弃,绞尽脑汁骂出了自己的毕生所学。 人嘛,一旦真的放弃了,就可以说是什么也不怕了。 不就是去死吗?来啊!老子贱命一条谁怕谁啊?! 以至于自己第二天从柔软的大床上被艾丽斯叫醒时,还有些不真实感,也是从那天开始,周围人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转变,当然除了对自己每日的魔鬼式训练。 “力量吗?艾伦,霍尔,对于你们印象最深的又是什么呢?” 艾伦就是之前护送谢暄的红毛骑士,一头红发很好地映衬了主人的性格,容易生气、暴躁,却又很好的被他长久以来接受的教育控制。 艾伦没有丝毫的犹豫,大声说出了他心中的答案:“勇气,敢于与神明抗争的勇气!” 同时艾伦身边的蓝毛骑士霍尔用相当平静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答案:“信仰。” 三个人的回答虽然相似,却又截然不同,他们的答案都很好的表现了自己的性格,也很好表现了他们的缺点。 谢暄有着十分清晰的自我认知,那是他过去的教育所给予他的,但同时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他总是过分的小心,按照过去他对艾丽斯的评价一样:有着与这个年纪不符的谨慎,平时可能会粗心大意,但一到关键时刻又会面面俱到,如履薄冰,看起来矛盾又怪异; 艾伦总是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以及可以毫不犹豫为信仰而牺牲的魄力,他是一个完美的骑士,但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费尔曼能看见艾伦的天真未来会对他造成怎样的伤害,只希望能够有挽回的地步; 最为平静的霍尔·尤特,他的孩子,也是他最合适的接班人,太过完美,除非有人能扭曲他心中的信仰,否则他将会刀枪不入,但这既是他最大的优点,也就有可能会成为他最大的弱点。 “那你们觉得诸神纪元是因为什么而开启的吗?” 除了谢暄,其余两人皆是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长久以来的学习与认知,无数学者所总结下来的结果只有两个字——未知。 不过了解尚浅的谢暄又提出了一个有些惊人的想法:“老师,难道就没有人想过神明之上的其他存在吗?” 第七章 费尔曼很快给出了相应的答案:“有,但是没有证据,也无法证实,所以我们也只能将其全部归为‘未知’。 你们应该明白,诸神纪元的开启与结束,东大陆的消失,南大陆的上浮,北大陆的下沉,都离不开未知,连神明都无法反抗的未知。其实当初我第一次知道那段历史时,还是抱有怀疑的,文字对于过去的记录总是不真实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很难相信那段历史的存在,就像我不愿意去承认所谓的神明血统一样。 事实上,有一位学者的言论很好地总结了那场战争:神明对先祖们的教导,使得他们将信仰与神明剥离开来,这也给予了他们反抗的勇气,但却永远无法给予他们与之抗衡的实力。所以在真实的层面上来说,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海族,在诸神纪元的时代里,既没有赢,也不会输,那本就是神明的末路,而参与蝼蚁们的反抗,便是他们在消亡之前最有趣的游戏之一罢了。” 费尔曼的语气很是平静,继续说道:“勇气、信仰,与力量,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似乎绝对的力量才是一切,对此你们有什么想反驳的吗?” 这一次只有谢暄沉默,其他两人的眼睛都十分坚定,费尔曼的问题是他们从小到大所思考的问题,也是谢暄来到这里一年内所需要回答的问题。 艾伦与霍尔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而又自信,皇族与贵族所存在的意义本就是为了民众,为了未来,为了大义这种话虽然很虚伪,但他们的祖先能做到,他们也一样能够做到! 可是当谢暄再一次听到这个问题时,尤其是那句‘绝对的力量’总是让他心底萦绕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凉,只是这一次尤其的强烈。 看了看自己一年来手上所磨练出的伤痕,如果爸妈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心疼吧,如果她在这里的话……是不是也会很累、很疼? 突然谢暄又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鲜血混合着泪水从眼中流出,顺着脸颊滴落在了手心,谢暄缓缓抬头望向表情震惊的众人,嗓子仿佛是不受控制一般,只能听见那艰难被挤出了几个字:“神…殿……救…救…她……” 第八章 等再次醒来,谢暄已经睡了将近一天,艾丽斯发现他的苏醒,立刻请来了医生为他检查身体的情况,但对于他昨天的异常却是只字不提,甚至骗他说是因为艾伦的失手才导致的昏迷。 “艾丽斯,神殿,我要救谁?” 艾丽斯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地表情明显变得不一样了,一贯微笑的嘴角放了下来,微微瞪大的双眸表达了她的惊愕,只不过眼神有些微妙。随后艾丽斯立刻反应过来,暂时安抚好谢暄后,立刻离开汇报了这一情况。 时隔一年,谢暄总共就见过皇帝三面,第三面就是当初他在大厅上肆无忌惮地骂人的时候,现如今又一次见到,但谢暄总感觉皇帝似乎变得比记忆中更虚弱,也更瘦了。 “放肆!” 突然耳边传来呵斥声,又是那个十分古板的施莱登伯爵,他总是十分注重细节,只要周围人做的有一丝一毫的不符合规章制度,就比如现在谢暄肆无忌惮审视皇帝的行为,他就会严厉呵止。 如今他所遇到的最大的挑战有两个,一是皇帝陛下与皇后陛下对于下属过分的纵容,二是当初在大厅众目睽睽之下,整整骂了半个小时不带重样的谢暄。 想到这里,施莱登伯爵的表情明显变得更加可怕,语气也更加严厉:“你的礼法难道也是费尔曼那个家伙教的吗?一点长进都没有,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谢暄深吸一口气,内心默念:莫生气莫生气,再把他气晕过去还是自己难受。 没错,当初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骂战,施莱登伯爵这个老古板甚至十分钟都没撑过去,就怒火攻心被气晕了过去。 导致谢暄骂完之后,每次他面对这个跟他爸一样年纪的施莱登伯爵,就像是面对那种和自己十分熟悉的亲戚一样,不仅要笑脸相迎,开口之前还需要思考一下用词是否得当,对谢暄来说,那种感觉既难受,又无语,知道骂不过就别来招惹他呀! 看出了谢暄此时的困扰,大腹便便的安德森伯爵出面拦住了施莱登伯爵的暴脾气,嘴里总是说着千篇一律,没有任何创新的理由:“亲爱的马修,我的老朋友,他还只是个孩子,别这么严格嘛,消消气,消消气。” 如果说施莱登伯爵像他那总爱挑刺的叔叔的话,那安德森伯爵就是会护着他的大伯,两人的相处方式让他感觉过分的熟悉。 施莱登伯爵看着被护在安德森伯爵身后的谢暄,只能踩着安德森给他的台阶,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看着施莱登伯爵放弃,安德森伯爵也算是松了口气,转身对谢暄说道:“孩子,别看马修这个脾气,其实人挺好的,他只是太累了,对了,再过不久你就要去神殿接受洗礼了,拿着这个,一定,一定要小心周围的人,尤其是教皇,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话,捏紧这颗魔晶石,它会将你传送到最合适的地方,记住,就算有问题也千万不要表现出来。” 安德森伯爵将手中的魔晶石递给谢暄,即使是拥有多条矿脉的安德森伯爵领地,能产出的魔晶石也是有限的,更何况这石头上的传送法阵更是需要高级魔法师进行雕刻,附魔,失败上百次都能不一定成功一次,这么珍贵的东西就直接给了他。 想着这些,谢暄心中情绪很是复杂:“肖恩叔叔,谢谢……” 第九章 肖恩·安德森伯爵将魔晶石用绳子串好后交给了谢暄,然后揉了揉他的头,肥胖的脸上表情十分慈祥:“没事,再珍贵的东西也要有用才行,能发挥它的最大的作用才它之所以珍贵的原因,对了,悄悄跟你说一句,马修为了雕刻这个传送法阵可是不眠不休了好几天。” “咳咳!肖恩!” “来了来了,好了孩子,你先过去吧。”听着马修·施莱登傲娇的声音,肖恩有些无奈,他这个老朋友什么时候才能坦诚一点啊。 “好的。”谢暄点点头,向安德森伯爵低头致谢,走了几步后发现施莱登伯爵似乎在悄悄看着自己,回头望去只看到对方强装镇定地与身旁的人说话,只不过掩盖的手法有些拙劣。 想了想,谢暄对着偷看的施莱登伯爵做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礼仪姿势表示致谢,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自己的座位,因此他没与看见马修·施莱登悄悄回礼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看到后,脸上直接通红。 谢暄的座位并不像之前一样在大厅中央,而是和艾伦、霍尔、艾丽斯这些小辈一桌,几人互相点头示意,表示欢迎。 因为人到齐的缘故,不一会儿大厅便安静了下来,皇后结束了平常的开场白,远在上座的皇帝却突然起身看向谢暄说道:“谢暄,现在的你是否能够重复昨天的话?” 谢暄点点头:“神殿,救救她。” “那你是否能够理解这句话其中的意思?” 谢暄摇了摇头:“这句话其实可以理解成两个意思,一是让神殿救救她,二是去神殿救救她,我没办法确定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要救的到底是哪个她?” 对于这句话的理解,绝大多数人都赞成的是第二个意思,而少数人也只是觉得不能妄想定论,由此可以看出,皇室和贵族对于神殿有多么厌恶。 “那你是否……”压下众人的议论声,皇帝的表情似乎有些犹豫,在他身旁的皇后发现了皇帝的想法后,表情立刻充满了不赞成。 “……我来之前是刚刚高考结束,我只能记住这些,没有其他。” 最终这场谈话转变成了日常的公务处理以及接下来谢暄的行程变化。 当初谢暄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是人们最为忌讳的黑发黑瞳,即使有了皇室的保证也无法安定民众心中的恐慌,随后神殿出面表示一年后会为谢暄进行洗礼,正式承认谢暄的勇者身份。 的确,凭借皇室与神殿共同的影响力是可以让人们放心,但是偏偏是冬天,偏偏是审判日的那一天。 猎魔行动过后每年就会进行一次对魔族的审判,不出意外的话,那一天谢暄会代替大神官成为审判者,亲手去杀死一个人。 这件事谢暄本人也是知道的,不仅是害怕杀人,也是害怕会杀死一个无辜的人,毕竟能被审判的魔族,其最大的罪名从来都只有一个——亵渎神明。 在一众的低气压中,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帝国的太阳与月亮,尊敬的皇帝陛下与皇后陛下,我有一个绝对可行的方法。” 第十章 在皇帝与皇后的示意下,施莱登伯爵继续说道:“经过沿海的老人预测,近几年内深渊中的怪物会有上岸的可能,可以以怪物的身体与之交易,神殿应该比我们想象中更需要那些怪物材料。” 深渊是人类不能前往的禁忌,下方的怪物无穷无尽,毫无理智,若不是一道未知的屏障,那些怪物可能就足以毁灭整个西大陆。 可就算是最密不透风的屏障,也会有疏漏的时候,深渊中充满戾气与死亡气息的怪物,最容易被面临生死的老人感知到,每每有怪物上岸,前几年都会有老人发出预警。 这样想着,施莱登伯爵突然想到当初那块石碑出现时死去的老人,心中的不安流过,预言魔王与勇者的那一块石碑实在是太过诡异了,仿佛是与那些怪物同出一源,而且可能还更加可怕。 压下心底的不安,施莱登伯爵看向皇帝与皇后,大有两人一下令,他就会马上与神殿那边进行交涉,毕竟这种事越早越快越好,拖得太久很可能会牺牲更大。 自信满满的施莱登伯爵却没有看见周围的人,尤其是安德森伯爵与谢暄等人脸上微妙的表情,众人不是没有方法,只不过没有施莱登伯爵牺牲这么大,行动这么迅速的。 深远的怪物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同时这也是施莱登伯爵领地的一个重要经济来源,以正常的角度来说,他们更愿意降低价格,而不是无偿赠送。 回过神来,察觉到四周奇怪的眼神,施莱登伯爵想到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顿时脸上爆红,可以说,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周围的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施莱登伯爵绝对把自己带入了谢暄长辈的身份,甚至做的都可以堪比谢暄的父母。 为了顾及施莱登伯爵那颗玻璃似的心脏,大家不约而同停止了这个话题,只是在等到皇帝与皇后的协商并同意该方案后,马修·施莱登再一次不顾礼仪,直接重重坐了下去。 再一次?第一次当然是被谢暄气晕的那次。 反正直到这次会议结束前,施莱登伯爵的脾气都没有下去。 仅仅是过了一月,消息就被传了回来,奇怪的是,这次神殿对于怪物材料的要求很少,只是要求了一个名额,一个陪同谢暄前往魔法门之后的世界的名额。 这就是谢暄的另一个特殊之处,魔法门是诸神纪元的产物,自第一纪元的结束后,魔法门也失去了原本的作用,无论是投入多少的物资,输入多少的魔力,都无法使用。 但是谢暄出现的那一天,魔法门竟然出现了异动,后来谢暄对魔法门输入魔力后,也证明了众人心中的猜测。 可惜的是,无论是经过多久的训练,四年之后作为人类的谢暄的身体就会到达极限,相应的,身体可以引动的魔力也是有限的。 人类的身体是有极限的,承受的魔力也是有限的,如果过多就会爆体而亡,这也是普通人害怕魔族的原因,因为魔族可以无意识,并且无限吸收、无限调动魔力,甚至不需要任何的媒介。 至于为什么不让谢暄直接做一个魔法门的开关,这就关乎于那块诡异石碑所显现的预言了,在预言的那一天到临之前,谢暄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与经验,这是谢暄身边的人能为他做出的最大的努力。 第十一章 谢暄当初也问过老师,为什么要他做如此多的战斗技巧与战术的训练,明明只是锻炼身体的话并不需要这么复杂。 老师当时一言不发,直接拿手中的木剑狠狠揍了他一顿,完事后才说道:“我倒是不想去相信那个诡异的预言,可是如果是真的呢?如果你真的是预言中的勇者,如果真相预言中说的一样,你是唯一能够打败魔王的人; 或者换个角度说,就算你没办法打败魔王,你也是唯一一个最有可能从这个大陆离开的人,记住谢暄,就算输了也没事,你本来就是被迫来到这个世界的,你不用必须为我们牺牲。当然如果你敢用我们教你的东西去欺负弱小,就算老子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也许是因为气血涌上了头,费尔曼竟直接用那些不雅的称呼来自称。 很多人都明白在这件事情上,神殿是无论如何都会插一脚的,只是没想到会表现得这么明显,这么急切,明晃晃的表示可以用一切条件来交换进入魔法门的一个名额。 不仅快速接受了怪物素材的降价这个条件,而且后来谈判时还只是附加了一个要求:即进入魔法门的先遣队人选,仅仅是需要经过他们的同意而已,甚至没有任何强制干预的打算。比起绕弯子,这次的神殿直白得太过诡异,仿佛时间快要来不及了一般。 最后不出意外,交易达成,谢暄前往神殿洗礼的日期将会延后一天,而神殿那边给出的先遣队的人选则是前近卫队队长费尔曼·尤特! 要知道对外,费尔曼可是重伤难治,如果事实真的如此,可就如了神殿的愿了,要么费尔曼死亡,要么同意更换成神殿人员,魔法门后面到底有什么是神殿如此渴望,又是如此害怕他们发现的呢? 时间来到了洗礼的这一天,白天的确没有发生什么太过怪异的事,显然,神殿是为了那个所谓的预言,竟然会如此忍耐,才没有动手。 但是到了晚上,在神殿之内,谢暄竟然出现在了一个昏暗无比的监狱之中,左右都是被牢牢锁住的监牢,监狱的走廊上只有呼啸的风声以及火焰舞动产生的虚幻光影,前方是昏暗的烛光所照明的走廊,而回头看去,后方已经被未知的黑暗吞噬,无奈,谢暄只能向着走廊深处走去。 走廊似乎没有尽头,左右永远都是空空如也的牢房与肆意舞动的焰火,四周既孤寂又诡异,走了许久总算是到了尽头,在监狱深处,谢暄看见的是一个被层层加封的监牢,眼花缭乱的阵法代表了门后的人的重要性。 监牢里不仅是蚊子飞不进来,甚至连微风都吹不进来,可对于正处于梦境的谢暄来说,这些繁杂的阵法并没有任何的作用,走过了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阵法,谢暄不由自主瞪大了双眼,因为他见到了一个不应存在于这个大陆上的生物——没被魔气污染的纯种的精灵! 金色的如同暖阳一般的长发安静的垂在空中,就像它的主人一样,精灵安静的闭着双眸,甚至没有一丝生气,可原本应该完美无瑕的精灵,此时身上却充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如同一件易碎的瓷器一般,美得心惊动魄,仿佛一点轻微的响动都会让她破碎。 这一刻,谢暄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嘶哑的声音在监牢内响起:“去神殿,救救她……” 第十二章 猛的从睡梦中惊醒,谢暄呆呆地用双手去触碰自己的面颊,却早已是泪流满面,可是……他到底为什么哭? 即使大脑失去了关于梦境的记忆,谢暄的胸口还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将近窒息,身体正在被这股陌生的情绪所掌控,自我毁灭的欲望甚至压制了求生的本能。 从外界看来,这时的谢暄双手突然无力垂在身侧,神情呆滞,双眼无神,甚至连呼吸都快感觉不到,唯一生动的就是从眼中源源不断流出的泪水。 暗中保护谢暄的暗卫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异常,并且及时做出了反应,可是无论外界再怎么刺激,甚至用特制的钢针穿透指尖,血染衣衫,十指连心,但在剧烈的疼痛之下,谢暄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在谢暄濒死之际,无数金色的丝线自心脏处涌出,反复重叠在一起,硬生生将谢暄裹成了一个金色的蚕茧,在将谢暄与外界隔绝开的时候,也试图将一切的伤害隔绝在外。 时间开始停滞,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缓慢,微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形成了一个类似于人类的它,微光之下却仍是虚无,无人知它是谁,又从何而来。 只是如此虚幻的它的嘴里却说出了无比暴躁的话语:“卧槽!有没有搞错!你还真是有清楚的自我认知啊,跟个虫子一样结茧就觉得什么事都没有了?这么容易崩溃就别撑到现在啊!逼人加班天打雷劈懂不懂?!靠!” 这么说着,微光渐渐变化,指尖处溢出了一些光粒,随后直接在空中写了一个简单的“封”字就原地消失,空气中那个字如同失去了方向一般开始解体,散开的光粒失去了掌控,直直的冲向了床上的谢暄。 金茧突然开始剧烈变化,如同情景倒退一样,无数金色的丝线从茧上脱离开来,最后竟然原封不动的回到了谢暄的心脏里,而且还将谢暄身上的伤也一并返了回去。 清晨,谢暄从睡梦中醒来时,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尤为轻松,甚至连以往隐隐作痛的心脏都变得强健有力,可是周围都没有什么异常的变化,也没有人对着他欲言又止,为此这一变化只能归功于神殿的洗礼。 但是当费尔曼听到谢暄的猜测时,脸上充满的都是不屑的表情,可是再多的谢暄也问不出来什么,最后费尔曼只是神情复杂地说了一段话:“我不知道神殿里所有的人的好坏,但只要是我见过的,都不是人。” “……” 第十三章 时光飞逝,随着谢暄对于魔力的掌控逐渐灵活,已经可以短暂地开启魔法门,虽然只有一瞬间,可这突破也是巨大的,可惜的是,必须要谢暄本人输出的魔力,其他任何储存魔力的手段都无法与之共鸣。 时间来到了魔法门的第一次测试,魔塔的魔法师将几个雕刻了定位法阵的魔晶石丢入了魔法门之中,不久后便得到了反馈,坐标显示,这几颗魔晶石已经掉落在了位于沿海边缘的沙滩上。 要知道魔法门的原理在于用复杂的法阵构建通道,只需要将魔力输入,维持通道的正常运行,就可以大大缩短两地的距离,谢暄只是维持了一瞬间的魔法通道,被传送的物品便出现在了千里之外,这就说明他们的方向是正确的。 在大家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后,谢暄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需要学习的东西呈指数增加,并且他还在课堂上看见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他的老师,似乎是一位只读野史的野蛮人,反正施莱登伯爵是这么形容他的。 即使不确定魔法门后现在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但是过去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虽然坐标有些被损坏了,但一定是会前往南北两个大陆的,这是一开始就定好的通道。 所以为了能够很好应对门后的世界,对于可能要前往的候选人都会进行统一的培训,例如人文地理等等。 第108次叫醒昏昏欲睡的老师,谢暄有理由怀疑,当初老师问的所有问题绝对是有剧本的,而这个剧本正是台上正在讲课的艾丽斯准备的,只能说相处时间久了,真的会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第一次见面的那个人。 讲台上艾丽斯的一头柔顺的红发被很好地绑成了麻花辫,垂在了身前,鼻梁上的眼镜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更加的沉稳,用粉笔写下的字里秀气又不失锋利,所讲述的内容也是生动有趣,通俗易懂,堪比特级教师,只是她遇到了费尔曼·尤特。 要知道费尔曼最喜欢的就是那些大胆的野史,对于南北大陆人文风情的了解本就远胜于艾丽斯,可是偏偏是最需要牢记的地图以及各个地区的特性,费尔曼愣是分不清,不是装的,是真的分不清啊! 为什么会有人在地图上路痴啊?!他当初到底是怎么学会那些战术的?! 突然间,艾丽斯灵光一闪,火速去制定了一本专门针对费尔曼的教材,就这样,为了迎合费尔曼的教材,爱丽丝的学生都上了许多节的战术课,每个人对于战术的理解都有了显着上升,而费尔曼对于地区的理解也是一样的。 实验的进程比大家想象的要快,目前谢暄的魔力已经足以支撑一小会儿,可也因此,谁也不知道用于定位的魔晶石会前往那里,或许是南北大陆,又或许是深渊。 这一项目本就无比危险,没有人去过,也没有人回来,所有的学者只能根据相关的记载来推断一个阈值,即需要维持的最短时间。 突然谢暄提出了一个疑问,通道是必须一个方向走到头,还是是可以改变方向的? 得到的回答很是绝对,的确有一个名叫亚瑟的学者尝试过,可最后的结果是无法改变,只要走近魔法通道,那无论如何改变方向,都会朝着唯一的坐标走去,这也是他们能确定通道之后是南北大陆的原因。 对于这场豪赌,众人是没有信心的,毕竟接下来的实验将会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也只有人,能够做到返程的可能。 第十四章 直到有一天,谢暄魔力输出的持续的时间已经到达了阈值,甚至是超过了的时候,魔法门竟然传回了一张包裹着石头的泛黄的纸张,明显是被人扔过来的,上面的字迹十分潦草,只写了简单的一句话:最短的时间内再试一次。 可惜耗尽魔力的谢暄必须要修养到第二天才能再进行尝试,否则会伤及根本,因此学者们只能抑制住激动地心情,等待谢暄的恢复,那张纸条也被送到了皇宫之中。 第二次尝试,大家也如法炮制的扔了几本书过去,包括但不限于西大陆历史,认知以及对神殿的批判,或许可以说是直接开骂。 这一次,谢暄更加深刻地认知了老师他们对于神殿的厌恶,连夜写出一本书也没谁了,甚至连之前最公平冷静的霍尔也参与了其中。 可是换一个角度来看,神殿到底是做了什么恶劣的事情?甚至到了连一些表面功夫都无法掩饰的程度,也只有面对无知的群众时,他们才能够装模作样。 魔塔外 最近新建的高台之上,黑发黑眸的少年腰背挺得笔直,两年多的成长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与懵懂,如同被洗尽铅华的宝剑一般,风华尽显,眼里更是有压不下的自信与骄傲。 这一年是黎明纪元453年的初春。 谢暄的耳力很好,他能够很清楚的听到高台之下,人们纷杂的议论,有好的,有客观评价的,也有恶意中伤的。 人心的偏见是不可避免的,就如同地球上的网络环境一般,仅仅凭借一张子虚乌有的照片就可以代表正义;在这里,只要是黑发黑眸,就会很难摆脱亵渎神明的罪名。 谢暄看向四周,民众在高台之下,而皇帝,贵族,教皇他们都位于远高于高台的看台处,抬头看去,阳光顺着他们周身的缝隙落在谢暄的眼中,逆着光,他虽然无法看清他们的神情,但是阳光比他想的更加柔和。 幸好,他遇见了一群很好,很好的人。 魔法门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负责最后检查的学者正在向身旁的学徒示意,万分精细的工作让他们必须全神贯注,鼻尖更是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终于,在最后的确认无误后,看台上的皇帝站起身来,抬手示意人们安静,仅仅是一瞬间,在场的民众都下意识安静了下来,眼中都充满了对这位帝国太阳的敬畏。 随着皇帝的起身,他身旁的皇后,身后的贵族们都不约而同站起身来,右手成拳放在心口处,低垂着的头颅代表臣服,而微微翘起的嘴角代表骄傲。 浑厚的声音自看台响起,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没有太多的长篇大论,也没有太多的煽动性的话语,他只是站在那里,他们只是站在了帝国的顶端,站在了帝国的高墙之上,就足以灼烧一切的阴暗。 一直以来,谢暄眼中的皇帝,皇后以及贵族,都像是家人一般的存在,此时的他也是右手成拳,放在心口,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对这个世界,对这群人产生了深深的情感。 为了能更长时间地维持魔法通道的运行,谢暄必须源源不断地输送魔力,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传送的活生生的人,负担也比想象中的大得多,但只要他坚持得久一点,那老师活下来的几率就越大。 如果不是守在一旁的霍尔即使打断了他要命的行为,恐怕此时的他已经昏迷过去,谢暄虚脱地靠在霍尔身上,身后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十五章 教皇不知何时走下了看台,来到了他的身边,想借着为他赐福的名义准备为他输送神力,这是谢暄第一次见到人们口中的教皇,并不是他想象中那般面目慈祥的老人,也不是艾伦他们所描述的奸猾狡诈的小人,反而是一个干净自然的少年。 高台之上,谢暄是黑发黑眸,教皇是银发银眸;谢暄的眼中充满了自信,锋芒毕露,那教皇眼中只有温柔,仿佛包容万物;两人都是少年,身形如杨树般挺拔,站在一起十分的养眼。 谢暄仔细观察着对方的长相,明明是初次见面却觉得过分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但是不等谢暄沉下心去思考,身旁霍尔的肌肉已经绷紧,偏头看去就发现,在众目睽睽之下,霍尔死死咬住牙齿,脖子上更是青筋暴起,竟是想要拔剑。 沉稳如水的他此时的情绪波动甚至比艾伦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不是谢暄死死按住了放在剑柄上的那只手,恐怕霍尔能够现场给他表演一个血溅高台。 比起高台之下人们期待而又羡慕的目光,与他们位于同一位置的学者们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一样,表情十分的隐忍,只是眼底的恐惧与愤怒难以抑制。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看台上的皇后突然出声,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可是温柔之下却带着旁人难以察觉的恨意:“多谢教皇阁下的怜爱,只是这种小事就不必麻烦阁下使用珍贵的神力了,毕竟比起其他人,还是请您多多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体才是!” 安静听完皇后的劝解,银发少年右手虚握放在心口处,唇角绽放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向帝后的方向浅浅鞠躬,那是一个及其轻佻的帝国礼,即使看起来毫无破绽。 两人的交锋落在谢暄眼里,却像是皇后的独角戏,少年银色的眼眸如同世间最平静的湖泊,无法被任何人搅动,也无法被任何事影响。 最后教皇的赐福是被安德森伯爵给强行糊弄过去的,比起他人快要放在明面上的情绪,他总是喜欢装作无事发生,每次微笑都会将那双湛蓝的眼睛隐藏在肥肉之中,也将一切的情绪藏了起来。 魔法门的事情结束后,谢暄总是忍不住回忆起教皇那张无比年轻的脸,那种熟悉的感觉绝对不会是他的错觉,可是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走在练武场旁边的走廊上,耳边传来兵器交锋的声音,扭头看去,霍尔与艾伦正在对练,现在的时间还早,清晨的雾气朦胧了两人的身形,太阳自东方升起,一缕缕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显得格外圣洁。 谢暄看着霍尔那张因为战斗而习惯性紧绷的面庞,竟然与教皇的脸发生了巧妙的重合,当时霍尔突然的情绪失控,使得他很难将两人联系起来,可现在越看越觉得两人有八分相似,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电光火石之间,谢暄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艾丽斯,我记得历任教皇都会改名为阿波罗,那这一任教皇之前的名字叫什么?” “……塞缪尔·米勒。” “塞缪尔……米勒?!” ilwxs.com 第十六章 “塞缪尔·米勒?!” 谢暄想过很多的可能性,像是霍尔的兄弟姐妹或者其他什么亲戚,可是能冠以‘米勒’这个姓氏的只有皇室血脉,也就是说,现任教皇不仅是皇帝和皇后的孩子,还是霍尔·尤特的外甥! 可是他明明记得,帝国历史上提及过,皇帝和皇后两人目前只有过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早就死在了黎明纪元448年,死在了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刀下! “谢暄,”艾丽斯的眼睛没有了以往的灵气,言语中满是压抑,“那具身体的确是塞缪尔,可里面的东西绝对不是,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千万不要再其他人面前提及这个,尤其是皇后陛下和艾米面前,可以吗?” “好的。” 后来谢暄才知道,塞缪尔·米勒原本是艾米·泰勒的未婚夫,而艾米则是艾丽斯和艾伦的姐姐。事实上,艾米曾亲自护送塞缪尔的尸体,想要带他回到皇都,可是在路途中,神殿以被神选中的理由将尸体强行带走了,也正是那一天,大部分护送的人都被恰到好处地支走,甚至是杀害了。 所以等到艾米·泰勒回到皇都时,她所带回来的是除了塞缪尔以外的其余大部分骑士团成员的尸体…… 黎明纪元454年的冬天,经历了持续4年的特训,谢暄的身体已经被锻炼到了极致,精瘦的身体里蕴藏着无穷的能量,连他自己都很难想象,4年前的自己还是个在练武场跑上一圈就会喘粗气的废物。 可是这也意味着,他需要出去进行历练了,当初老师孤身一人前往其他大陆,他在其他方面帮不了什么,只能以每日魔力训练的借口前往魔塔,并在约定的时间打开通道。 但是很遗憾,已经过去了2年,从453年初到454年末,没有人从通道之后走出来,甚至是连一张简单的字条都没有,老师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如果自己出去历练,也就说明他没办法每天去打开通道,如果哪一天老师必须回来的话,如果自己又恰好不再,那他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躺在空旷的练武场中央,谢暄看着头顶那一轮皎洁的明月,这是他最喜欢的思考方式,以前的自己对于那些寄情于物的思念方式,只会觉得无聊;但现在真正身处其中后,又觉得幸运,至少情可寄,物未变。 舔了舔有些干涩开裂的嘴唇,谢暄深呼一口气,想要将心中的郁气尽数呼出,其实他早就有了打算,就算明天被所有人阻止,被施莱登伯爵骂个狗血淋头,他也一定要待在皇都,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谢暄猛地起身向后方看去,在朦胧的夜色之中,皇后露西娅已经脱去了白日里无比繁重的皇后服装,换成了练武场内专门准备的训练服,柔顺的长发被高高束起,发现谢暄在看她时也很是自然的招了招手。 “皇后陛下……” 第十七章 谢暄还疑惑为什么皇后会出现在这里时,露西娅·尤特·米勒就朝谢暄的方向甩了一把木剑,说实在话,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木剑了,毕竟老师教过:你可以手拿一把木剑来迎敌,但可别指望你的敌人也会拿同样的武器来陪你玩。 犀利的攻击袭来,谢暄甚至来不及防备,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状态,并加以回击,顾及对面的人的身份,谢暄的动作明显带着迟疑,甚至没有了之前与艾伦对练时出现的杀招,但这也让露西娅抓住了破绽。 仅仅是过了十个回合,接连后退的谢暄与步步紧逼的露西娅分出了胜负,露西娅的剑尖已经刺中了谢暄的心口,可谢暄的剑硬生生在露西娅的脖子边停了下来。 特制的木剑虽然并不会刺穿训练服,但也足以留下伤痕,谢暄感受到胸口处传来的疼痛,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哼哼~没想到我们这么天才的勇者大人又输了啊,那么现在,你还是不打算出去历练吗?”露西娅将手中的木剑递给了贴身侍女艾米后,便直接坐到了地上,顺带也拉着谢暄重新坐下。 谢暄红着脸没有说话,只是自己的手一直在扣着手里的那柄木剑,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露西娅看着不想说话的谢暄,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想等我父亲回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已经过了整整2年,他为什么不回来呢?” “……不知道。” “你知道吗?从门后传过来的东西里是有其他的讯息的,那块石头里,有上一个纪元专门的语言,是某个组织用来传递信息的一种方式,只不过已经被封存了,当天晚上,魔塔发动了所有可以相信的学者,想要解答出石头里留下来的话,可是只得出了一个意思:全部魔化。 魔化是指因为被过量的魔气侵蚀,而导致的丧失理智以及躯体变异,就像西部的魔兽一样,所以说,门后的世界很可能是所有的生灵都已经魔化,虽然我们不知道留下那条讯息的人到底是魔化后仍然保持理智,还是唯一躲避了魔化的人,但我们可以确定,门后的世界凶多吉少。 费尔曼那个老家伙从来都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他是我和霍尔的父亲,也是我们母亲的丈夫,他的身后有家人,有朋友,所以他比谁都害怕死亡。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塞缪尔的尸体被抢走后,选择孤身一人袭击了神殿,也是这样一个人,会选择告别我们,独自去面对未知的危险。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回不来的,不只是因为门后的危险,也是因为神殿不让他回来,或者说,不能活着回来,神殿或许知道门后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他们自己需要什么,只是那些秘密是绝对不能被我们发现。 谢暄,这虽然很残忍,可也是事实,父亲他也绝对不会希望,你为了没有生还可能的他,放弃了提升自己的机会,你知道吗?” “嗯……” 第十八章 看着依旧不动如山,双眼无神的谢暄,露西娅准备放出最后一个大招:“手给我。” 谢暄看向露西娅,虽然很疑惑,但还是听话的照做了。 露西娅看着那支缓慢伸出的左手,有些无语,于是直接双手抓住那支有些犹豫的左手,放到了自己的腹部。 谢暄被这个动作搞得很懵,感受到温热的温度后才反应过来,立即挣扎着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却突然听见一句话。 “这里,又有小宝宝了。” 谢暄看着神情温柔,不像是作假的露西娅,神情一滞,虽然手依旧不敢动,但是隔着训练服,想象着那里有个孩子,总觉得十分的奇妙。 在露西娅放手的同时,谢暄也下意识地抽了回来,只是这回神情认真地盯着露西娅的腹部。 露西娅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像是在抚摸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既是为了我的父亲和大家,也是为了你自己,不要再滞留在皇都了,可以吗?” 这一次,谢暄犹豫得更久,久到露西娅以为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瓮声瓮气的一个字:“好。” 谢暄的声音就像一个想要固执己见的孩子,即使被他人说动后也会有明显的不甘,长久以来,费尔曼的归来几乎成为了谢暄的心结,这也是露西娅的心结。 “早点休息吧,”露西娅起身摸了摸谢暄那颗柔软的脑袋,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对了,走之前可以给我的孩子起个名字吗?像你的名字一样,这也算是我和兰德尔的请求了。” “嗯。” 结束了与露西娅的谈话,谢暄再次躺在了练武场的中央,真的很难相信,那里将会有一个小孩子,突然间他由响起了和老师的最后一次见面。 那是老师出发前的一天晚上,两人没有进行对练,反而是老师陪他一起躺在了地上,一起看着那一成不变的月亮,随着月亮的东升西落,两人聊了很多,都是一些家长里短,只是在最后的时候,老师突然问了一句。 “谢暄,你那个世界,有神吗?” 读过帝国历史的谢暄自然是知道老师问的是什么,回答道:“有神,但我并不知道神是不是真的存在,绝大多数人也是,所有的认知都来自于书本以及老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里,有人认为神是一些超越了人类的存在,也有人认为神明是信仰的集合体。 在我所处的那个时代里,很多人心底是很难相信有神明的存在的,但也会求神拜神,大多都是求个安心,比如说我的父母。” “那你们认为神明之上的存在,有哪些?” 第十九章 “那你们认为神明之上的存在,有哪些?” “嗯……神明之上的话,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的,只是看过小说里会将更高级的存在统称为天道,也就是大多数人说的命,天命或者宿命,神明也有宿命,比如说会在什么时候死掉之类的,至于更上面我就不知道了。” “命啊……有一说一,你那个世界可真好啊,虽然说帝国也不差,但至少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事。”说着说着,费尔曼粗暴地挠了挠自己凌乱的头发,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事的话,他肯定会回家陪老婆的。 “还是有的,”谢暄摇了摇头,“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我们只是问题不一样而已。” “额……行吧,对了,你们那里的士兵,是不是和帝国的骑士差不多?” “有些差别,但又没有太大的差别,但一般我们说的都是军人,不是骑士。” “是吗?对了,再给我讲讲你之前说的马克思主义呗。” “……老师,你又想突破人类极限,表演一秒入睡了吗?” “啊这……算了,你还讲那个那什么上下五千年吧。” “三皇五帝始,尧舜禹相传。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三分魏蜀吴,两晋前后延。南北朝并立,隋唐五代传。宋元明清后,皇朝至此完。内忧外患民,共和定江山。” “嗯…嗯?这就完了?” “完了,作为理科生,我现在还能背这些东西已经是奇迹了,所以说您到底是在期待什么?” “……你历史绝对没学好。” “呵呵。” 临走之前,谢暄将自己斟酌已久的名字放在了自己的房间的书桌上,谢暄的离开是不会被大肆宣扬的,在民众眼里,此时的他还是在皇宫里接受封闭式训练,这也是为他的历练创造出一个良好的条件。 没过多久,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出现在了皇都的郊外,少年有着浅褐色短发和深棕色的眼睛,脸上的雀斑虽然破坏了原本无暇的美感,却多了一份狡黠,只是藏在帽檐下的那双眼睛,带着一往无前的信念。 只是在他的身后,那高耸的城墙之上,无数光粒从四面八方而来,再次汇聚成了人形,只是在巡逻的士兵眼里,今天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 它看着谢暄离去的方向,心情似乎很好,模拟出来的双腿正在快乐地摇晃着,右手只是做出个抓握的简单动作,谢暄身上就溢出了些许的微光;手臂向后方一甩,微光就像找到了方向一般,快速离去。 风中传来了一道难以辨别方向,虚无缥缈的声音:“安安?谢安安,结果还是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嘛……” 走在路上的谢暄渐渐感觉到了心理上的负担,但他只是将其归因于将要离开的不舍,晃了晃自己本就清醒的大脑,深深呼出一口气后,再次踏上了那条被规划好的道路。 第二十章 皇宫内,艾丽斯在打扫谢暄的房间时,发现了摆在桌面上的那几封信,有给皇帝与皇后陛下的,也有给她、艾伦和霍尔的,还有就是给施莱登伯爵他们的。 艾丽斯暂时放下手中的事务,打开了谢暄留给她的那一封信,说实话,真的和她预料的一模一样,只有简单的几句安好和告别,她就不该期待以谢暄的文笔能写出什么长篇大论,只是信纸最后专门加粗的那一句:我一定会回来的。 艾丽斯低眉思考,这句话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露西娅和兰德尔也正在阅读谢暄的信,但不同的是有两张信纸,第一张与艾丽斯的差不多,而第二张则是洋洋洒洒写了大半张纸,包括想到的名字,以及名字的意义。 最后决定,男孩的小名就叫安,女孩则是叫安安,谢暄还专门写了自己那个世界的‘安’字,寓意平平安安地长大。 皇帝兰德尔看着自己怀中幸福的妻子与帝都之中一派祥和的景象,身体竟感到奇异的放松,仿佛整个身体都泡在温泉之中,暖洋洋的,甚至缓解了长久以来身体上的伤痛。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少量的微光正在缓慢涌进他的身体,修复曾经的暗伤。 而在这一堆信件中,施莱登伯爵的无疑是最厚的,因为谢暄是直接塞了一本帝国礼法进去,而真正的信纸则被夹在了书中很难被发现,至于为什么会被发现,这就该问问施莱登伯爵是怎么想的了。 勇者离开的时间是黎明纪元455年开始之前,也是下一个故事开始之前。 第二十一章 “马克,马克?马克——!” 一道洪亮的声音由远及近传进谢暄的耳中,唤回了他神游的思绪。在谢暄的视角里,一个虎背熊腰,面带憨笑的彪形大汉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手里还拿着两大杯冒着气泡的麦芽啤酒:“你可别装听不见,这杯酒是我们在牢里说好了的!” 这时距离谢暄离开皇都已经过去了两周左右,他到达了一个临近施莱登伯爵领地的小镇,这里作为过路旅人的中转站,规则是既简单又严格的,这一点谢暄有深刻的体验! 因为在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里,他陆续经历了仙人跳,打架被抓,未调解、拘留罚款、再被骗、再打架被抓、未调解、再拘留罚款,直到自己所有的钱都变相被花完,现在想来,他严重怀疑自己是被同一拨人给耍了! 到了最后一次,谢暄已经拿不出赎身的押金了,所以结果很明显,他只能被动选择了蹲大牢,踩缝纫机……不是,监狱劳改,然后在牢里遇见了雷纳德这个不拘小节的朋友,也就是眼前这个逼他喝酒的糙汉子。 两人连续吃了五天的牢饭,做了五天的工,男人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就是在喝酒这个问题上,雷纳德绝对没有发言权。 谢暄看着这个连半杯都没有喝完的家伙,心里十分无语,雷纳德原来不是酒蒙子啊,当初在牢里看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可这直接就半杯倒是不是也太草率了啊? 看着雷纳德即使喝醉了也抱着酒杯不撒手的样子,谢暄有些忍俊不禁。 说起来当初雷纳德说过,他是因为酒后寻衅滋事才被抓人起来的,可这个烂醉如泥的样子,真的有可能和别人打架,甚至把人打晕吗? 不过好歹是刚认识的朋友,谢暄也不好单独把人留在这里,主要是现在的自己没钱,但毕竟是朋友嘛,这样想着,谢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边吃东西边喝着酒,享受着多日以来难得的休闲时光。 只是过了一会儿,酒馆的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声,似乎是叫着谁的名字,仔细听着,似乎是……雷纳德? 听不太真切,谢暄晃了晃有些晕乎的大脑,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红晕,寻着声音望去,看见一个身形较为瘦小、面容清秀的男人正站在酒馆门口。 “雷纳德,雷纳德!还活着吗?!”那人的身形比女孩还要瘦小,在这么一群虎背熊腰的大汉里,显得格外娇小,可声音却不小。 在发现没有人回应后,男子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十分不耐烦,可随后只是‘啧’了一声,就开始一桌一桌地寻找起来,势有找不到就不离开的架势,如果离得近还可以听到那个男人发牢骚一般低语:“该死的家伙,时间这么紧还只会惦记着这几口啤酒,但凡对钱多上点心,也不至于这么穷啊!” 谢暄看着那个边扒拉边找人的男人,怎么越看越有种令人不爽的熟悉呢?仔细看去,虽然清秀的脸上总是笑意盈盈的,但是在背地里,男人圆滑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小算盘! 哟,这不就是某位极度热情的导游+商贩布兰特吗?怎么?贵族也喜欢吃的白面包买完了,改行卖酒了?! 第二十二章 或许是因为酒精上头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连日以来积压的怨气,谢暄在看了一眼雷纳德后,可以说是毫不拖泥带水地起身,向着正在假笑的男人走去。 不久后,在小镇的监牢里,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呈‘大’字仰面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鼾声震天,嘴角还残留着昨晚的酒渍,显然这阴暗潮湿的环境让他睡得很好。 醒来时,雷纳德撑起身子坐在地上,用双手抹了把脸,手上的灰尘让原本呆滞的脸变得更为潦草滑稽,左右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不信邪的他又躺了下去,可四周的景象丝毫没有改变,眼前的事实让雷纳德不得不相信,自己又tmd进去了! 回到了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地点,只是这回他刚交的朋友马克没了踪影,雷纳德腆着笑脸向看守打听自己进来的原因,得到的回答却匪夷所思,相同的原因,相同的结果,这不免让雷纳德怀疑,自己是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谁,否则为什么会短期内因为醉酒闹事打人进去两次?! 雷纳德很清楚自己喝完酒后会是什么蠢…b样,打人?开玩笑吧! 不一会儿,阴暗的牢房里回荡着雷纳德中气十足的喊冤声,并且每一句里还夹杂着对于酒水的渴望,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大男人能喊得这么荡气回肠,吵得监狱里众人久久不能入眠,坚固的房门反而变成了雷纳德的保护伞。 时间回到当天晚上,轻微醉酒的谢暄很难隐藏起自己的气息,可能从一开始,他也没打算把杀意隐藏起来。 布兰特很清楚自己得罪过多少人,除了某些不构成威胁的,他可是把每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最近被坑得最惨的谢暄。 所以在看到谢暄的那一刻,布兰特全身的细胞都发出了预警,找雷纳德已经是不可能了,他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动作,布兰特依靠自己身材娇小的优势,快速穿梭在一群彪形大汉之间,很快便靠近了酒馆门口。 谢暄明显比他更快一步来到门口,这也是他四年以来特训得到的成果。 不断活动着自己的身体,谢暄的手指被掰得咔咔作响,随着酒意的褪去,眼中的怒意已经开始消退,紧抿的嘴唇显示着主人纠结的内心。 并不是害怕布兰特的战斗力,只是这几天的牢狱之灾也很好地教会了他一个道理,武力是没有办法解决一切问题的,毕竟这世上总会有比你强的人来制裁你,也总有比你弱的人成群结队的来制裁你。 谢暄实在是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在这个群英荟萃且人与人之间和睦相处的酒馆里打人,然后在被群攻的前提上成功逃离,说实话他更有信心能争取到一天的减刑。 只是不等他反应,身体的本能让他防守住了从身侧突然出现的攻击,众目睽睽之下,布兰特率先发动了攻击,这也说明,只要不太过分,自己就是占理的一方! 理智与身体很快统一了战线,不就是再来几天牢狱之灾吗?老子是常客!!! 可惜的是,一般这种时候总有人会多管闲事,两人的动作都被拦了下来,被一个面色和善的中年男人拦了下来。 第二十三章 那个男子语气温柔,但是手头上的威胁却不减分毫:“孩子,你该好好学习一下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别总想着两败俱伤,不然以后总是会吃亏的。 布兰特,你也该反省反省,做人总是要留些余地的。 好了,你们也该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处理现在的这种情况了,毕竟这么晚了,也不能让那些年轻的士兵白跑一趟吧。” 看着两人已经缓和的气氛,也中年男人不再过多阻拦,转身继续与朋友们喝酒聊天,要知道这种情况,在这个火爆的酒馆里是很常见的,只要不是太麻烦的问题,总会有人出面解决,甚至有时候,那个和事佬会变成他们自己。 谢暄看着眼前这个正在赔笑的布兰特,心中的那口气已经消了大半,只是仍然有一件事,这样想着,谢暄伸出右手,在布兰特面前摊开手掌,想要回自己被骗走的钱财。 布兰特也明白谢暄的意思,笑容瞬间消失,装作苦恼地挠了挠头,面带苦涩地说道:“尊敬的马克先生,我这都是做小本生意的,实在是不能……” 布兰特很快把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因为谢暄的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即使不是来真的,可这把匕首可是实打实的真货,真动起手来,自己绝对吃亏。 随着两人僵持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酒馆的老板娘又叫住了想要动手的两人:“两位朋友,虽然我很不想打扰你们,可是你和雷纳德的酒钱总该有个人来结,对吧?” 笑意盈盈的面庞里带着些许怒气,可以说一直堵在门口的两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生意。 而还在醉酒状态的雷纳德吸引了布兰特的注意,仔细一想,今晚的飞来横祸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要找这个家伙,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终于,在多人的默许之下,雷纳德再次因为醉酒‘闹事’进去义务劳动了。 雷纳德再次出狱的时候,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谢暄,目前化名马克,隶属于花火佣兵团,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结果,那视角就要再次回到雷纳德被抓走的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谢暄与布兰特亲眼见证了他被那群年轻的士兵拖走,毫无抵抗之力,就像一头待宰的肥猪,场面一度‘美好’得让人无法直视。 即使是因为醉意而些许上头的谢暄也心虚得别过头去,自己这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于是这样想着,谢暄选择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等士兵离开后,谢暄与布兰特的第二场战斗正式拉开了序幕,但不等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渐浓,原先那个和稀泥的中年男人又站了出来,只是这回他直接终结了两人的战斗的欲望。 男人先是冲布兰特摇了摇头,然后又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也不知道这个手势意味着什么,只是布兰特在看到的一瞬间是愣住了,之后甚至连防备的动作都没有了,看着谢暄的眼神却没有了骗子的狡猾,有的只是不甘和暗沉的怒火。 也是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失控,布兰特转过头去暴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嘴里更是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雷纳德,雷纳德,别让我逮到了,否则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第二十四章 谢暄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眼睛却十分清澈,带着审视与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两人之间的互动不免让他有些ptsd,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典型应激反应。 中年男人也不理会在原地发疯的布兰特,转身看向谢暄,温润和善的表情与这个火爆的酒馆显得格格不入:“您好,马可先生,我是花火佣兵团的副团长威利斯·夏普,请问现在的有时间吗?我们团长想与您单独聊聊。” 边说着,表情和善,动作平和的威利斯却联合周围的人,一起堵住了谢暄可能逃跑的任何一个方向,很明显,这就算是个鸿门宴,谢暄也必须去和他口中的那个团长见一面了。 很难想象,吵闹的酒馆上方竟然有这么大的一个独立且相对安静的空间,谢暄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走过的路,心中对于酒馆的大致构造有了简单的了解,房间的位置应该不再酒馆的正上方,而是靠近储藏室那个位置,如果他现在踏破地板的话…… 谢暄只是步伐稍微迟缓了些,表面上没有任何的破绽,威利斯却像读懂了他的心声一样,走过来低声说道:“马可先生,我并不建议您这么做,毕竟现在您的口袋,可是比那最清澈的泉水还要干净,所以您也不想背上那些不必要的债务吧。” 听着威利斯的话,谢暄总感觉心里有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硬生生堵在了哪里,难受得慌!但也知道自己的想法被看穿,谢暄只能跟着威利斯走到了酒馆二楼最深处的那个房间。 门后的房间很是温馨,应该是有人近期专门布置的,除了一套办公的桌椅以及专门为了招待客人而准备的沙发外,还有一些较为童趣的点缀,比如说办公桌旁边被收起来的玩具,以及书架上那几本专门为孩子识字准备的彩色书本。 别问,问就是用过! 威利斯口中的团长是个金发碧眼的温柔妇人,眼睛的颜色其实是更接近于湖泊的青绿色,整个人也和平静的湖泊一般温和,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只是想到之前面带微笑的威利斯说出的话,谢暄现在对于这一类人,实在是没办法放下防备。 办公桌上低头办公的妇人很快察觉到了谢暄的到来,于是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嘴角微微上扬,右手朝旁边做出个‘请’的手势,示意谢暄坐下。 “有什么想喝的吗?” “不必了,谢谢。” 谢暄下意识的拒绝并没有让妇人感到不满,相反谢暄的这种反应也是预料之内的结果,金发碧眼的女人从威利斯的嘴中了解到了楼下发生的全部事情的经过,不禁揉了揉眉心,脸上的笑容充满了无奈。 “看来这次雷纳德要遭殃了,威利斯,通知大家,再过几天我们就要离开了,记得采购足够的食物和武器,这次绝对是个大家伙。” 给威利斯下达了指示后,女人转头看向谢暄,脸上的表情温和而又不失礼数:“马克先生,我是花火佣兵团的团长薇尔莉特,在我们正式的交谈之前,希望你能先了解一些东西。” 第二十五章 “在我们正式的交谈之前,希望你能先了解一些东西。” 伴随着自己的话语,薇尔莉特拉开了自己右手边的抽屉,并从抽屉底部的暗格中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了谢暄。 那是一纸任命书,上面有着清楚的字迹以及鲜红的印章,除此之外,纸张的材料很是特殊,只要是了解过的人就知道这是皇室特供,末尾的印章被独家的工艺处理过,无论过去多久也不会褪色,而任命书微微蜷曲的一角表明了它被很多人查看过,这是真的。 确定了任命书的真实性后,谢暄再次阅读起了其中的内容,只是特聘教官薇尔莉特·安德森……安德森? 发现了熟悉的姓氏,终于谢暄抬头看向了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的薇尔莉特,说实话,他实在是无法将其与肖恩叔叔联系起来。 薇尔莉特看见谢暄诡异而又别扭的眼神,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容加深了些:“我父亲他曾经也是金发,只是上了年纪后……有些问题实在是难以避免。”说着还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通过后续的聊天,谢暄可以得知,每一次有人出来历练都会告知他们,事实上,花火佣兵团是独立于皇室近卫队的另外一个特殊的官方组织,他们负责教授学员除书本以外的其他只是,比如人情世故和实战经验等。 要知道,每个涉世未深的学员所经历的第一个试炼,就是如何保住自己的钱财,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肆无忌惮,任命书上写清楚的,只要是凭借实力,无论是骗还是偷,能拿多少,学费就算多少。 只是能碰见谢暄这独一份的清澈且愚蠢,很难得,十分难得,当初他们只在一个叫艾伦·泰勒的身上见到过,要不是他旁边的那个蓝毛,花火佣兵团的众人绝对有信心骗光艾伦手里所有的东西,且不仅限于钱。 对于谢暄,他们也是有同样的自信,只要、只要没有出现雷纳德这个蠢货! 如今谢暄已经看到了任命书,也就意味着他们不能再骗取‘学费’了,要知道那都是钱哪!明晃晃、金灿灿的金子啊! 于是乎,原本应该被分配到布兰特那个小队的谢暄,这几天都跟着威利斯学习,直到他领着雷纳德这块敲门砖去找布兰特他们,而在这之前,最好还是别再他们面前晃悠了。 时间流逝得很快,粗略计算,从谢暄离开王都已经整整18天,说起来明天雷纳德应该就会从监牢里被放出来,然后后天就要出发了。 第二十六章 谢暄走在阳光明媚的大街上,今天的任务比之前的少很多,也轻松很多,想来是威利斯特意安排的,颠了颠手上颇有些份量的铜币,其中还有好几枚银币,除去这几天赚的钱,大部分还要感谢雷纳德的仗义相助,如果不是他,谢暄身上也不会有能拿去抵押置换的东西。 思考良久,谢暄决定先去一趟药店,队伍里的药品与医疗用品的确是足够的,可是想到将要出狱的雷纳德,谢暄觉得还是未雨绸缪的好,只是在药店里,他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布兰特?你这是……在药店抢钱?” 实在不怪谢暄多想,他刚刚打开药店虚掩着的大门,就看见布兰特和药店老板一人一只手正抓着一袋钱币,两人的样子仿佛是在争抢着那个鼓鼓当当的袋子。 虽然只看体型的话,高挑的药店老板明显更甚一筹,但在谢暄心里,臭名昭着、无所不用其极的布兰特必须是毫无疑问的恶势力。 于是还没等布兰特说什么,谢暄直接下意识后退一步,将大门敞开,然后望向正在僵持的两人问道:“请问需要叫士兵来帮忙吗?” 即使有了薇尔莉特的保证,谢暄还是有些ptsd,现在的这些动作,他早就在自己的幻想中演练了无数遍,为的就是这么一天。 可惜的是,这次布兰特竟然率先松了手,仿佛之前那个被雷纳德气疯的人不是他一样,而在谢暄颇为惋惜的眼神中,布兰特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你tm什么眼神,我能偷用得着明抢吗?我和他就是、就是……不是!这关你什么事儿?!要买买,不买就滚!” 相比起布兰特的炸毛,药店老板就表现得十分冷静,言语和动作之间充满了亲和力:“客人,请问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啊……请给我来一些普通的伤药以及几卷绷带,另外,你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多谢关心,布兰特他只是有些不好意思,一共20铜币,谢谢惠顾。” “好的,谢谢。”谢暄看着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布兰特,又看了看面上不显的药店老板,不好意思?怎么说呢,他心里的天平竟然开始有朝布兰特倾斜的趋势。 所以为了维持自己的初心,走之前,谢暄还贴心的把那扇敞开的大门重新合上,在离开之前,谢暄又听到药店老板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钱…糖…你…” 声音听得不太真切,又或许是掐头去尾,谢暄的理解十分单一,没有任何逻辑,最后只是耸耸肩,拿着东西离开了药店,如果他继续听下去,也许就可以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离开了药店,谢暄想不到要去的第二个地点,饭点还没到,最后的最后,谢暄竟然漫无目的地走到了一个幽深的小巷。 第二十七章 两座房屋之间的小巷入口很窄,顶多能挤进去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人,可是越往里走越发空旷,最后的宽度两人并行都不觉得拥挤,一股浓郁的花香弥漫开来,香气争先恐后地往谢暄的口鼻处钻去,甜腻得有些过分。 难以适应这股沉闷的香气,谢暄忍不住单手捂住自己的鼻子,想要将这股奇怪的味道阻挡开来,晃了晃自己有些昏沉的大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立刻打算退出这个幽深的小巷。 只是在转身的一瞬间,耳边却传来了一道缓慢而陌生的声音:“尊贵的勇者,请帮……”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谢暄根本没有停下的打算,反而在全力蓄力,左脚一蹬,整个人直接就飞了出去,眨眼之间,小巷里唯一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了。 “帮我……喂?喂!我手里可是有一个能够打败魔王的特殊道具啊!喂!喂——!你真的不要吗?!” “嘶,啊这……这的确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最近游戏是不是玩太多了,思维都快格式化了,哈哈。”幽暗的小巷里,微光再次汇聚成了人形的它,即使没有清晰地脸也能看出它此时的尴尬,“可惜了,还以为能马上把这个东西送出去呢。” 看着自己手上快要汇聚成型的剑鞘,微光直接用力一握,古朴的剑鞘碎作流光,淅淅沥沥的洒在地面上,而后与大地融于一体。 过后不久,谢暄带着威利斯他们一群人来到了被标记的小巷,没有了之前那腻人的香气,阳光穿过人群,照亮了两栋建筑之间的夹缝,微风拂过,一切再正常不过。 围在巷口的人群越来越多,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领着一群人,有目的性地走进了小巷里,走进一条毫不起眼的小巷。 威利斯等人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谢暄,所实话,他们已经开始怀疑谢暄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所以出现幻觉了,不然就他那紧张的态度以及混乱的步伐,要是说谎的话,演技都要和布兰特旗鼓相当了。 比起众人的怀疑,位于话题中心的谢暄反而冷静过了头,他自己有多特殊只有自己最清楚,刚刚已经给威利斯讲述了他所看到的景象,可是两人并没有什么不适或者昏厥,也就是说,这并没触及到某一个层面。 既然如此,现在更需要的是尽力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这样才有可能收集到足够的情报来应对未知。 只是还没等谢暄深入,鼻尖又感受到了一股刺鼻的玫瑰花香,与之前甜腻的香味不同,这股玫瑰香充满了攻击性,反而让众人的心神比之前更加清醒。 “所有人屏住呼吸,立刻退出去!”威利斯也发现了这股异常的香味,立刻反应过来摒退了众人,看着还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的谢暄,威利斯只能强行将其拉出了小巷。 小巷外围着的人们在看见急忙退出来的佣兵时,也知道肯定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是,女人们将想要聚集起来的小孩带走,远离这条街道,男人们则手持武器,只要出现什么异常,自己人就打晕,陌生人就打残,敌人则是打死。 留下来的部分老人经验十足,拿着较为干净的布料浸湿,然后递给了那些有着明显不适的佣兵们,所幸这股香味除了刺鼻与引起些许的不适以外,并没有太多其他的问题。 第二十八章 平日里热闹的街道上,一群人正围站在一处小心议论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已经有人去联系正在值班的士兵,还在原地的佣兵们发现只要退到小巷外面,就无法闻到那股诡异的玫瑰香味,这一认知进一步加深了众人心中的恐惧,也让他们的行动变得更加谨慎起来。 威利斯很快就理清了思绪,无论怎样,总是要有人以身试险的,这是所有人都知道以及赞同的,面对未知,老人们更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为年轻人找到生还的可能,当然有钱拿也是很重要的。 可是还没等威利斯开出抚恤金这一条件,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谢暄突然出声:“我可以先进去。” 威利斯眉头一皱,沉声问道:“马克,你可要想清楚,虽然刚刚并没有人出事,但是其中的风险还是存在的,你真的打算进去吗?” “威利斯,我刚刚在里面呆得最久,既然我两次都出来了,那第三次也一定可以!还有,我第一次闻到的味道并不是玫瑰香味,而是一股很腻人的味道,感觉有些奇怪,我也说不太清楚,再说了,这次不是有大家吗?” 谢暄深吸一口气,眼里的坚定正在闪闪发光。 看着他即将要踏出的步伐,威利斯立刻出声制止道:“等等,是谁教你就这样进去的?” “诶?” 等谢暄转过头去,谢暄发现威利斯的眼睛里充满了凉意,仿佛打算当场揍他一顿,这甚至让他看到了远在其他大陆的老师的身影,两人的眼神都是这么复杂而又直接。 “马克,希望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证你的愚蠢,否则我真该找你的老师好好谈谈了。” 谢暄眨了眨眼,这时他才发现,周围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准备好了许多条比孩童手腕还粗的麻绳,甚至有人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条如同蟒蛇般粗重的铁链,阳光照射在上面泛着黑色的光芒,拖在地上更是哗啦啦的作响。 “……艾伦,艾伦·泰勒。”我没说谎,他的确也算得上是老师之一。 带着众人沉甸甸的关心,谢暄用湿布捂住口鼻,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那条已经不怎么幽暗的小巷,再次走进去,鼻尖又一次嗅到了那股刺鼻的玫瑰香味。 站在原地等待了一分钟,谢暄仔细检查起自己身体是否有什么异常,确认没有问题后,向外面的众人比了个‘ok’的手势,才继续向更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玫瑰的香味也更加浓郁,甚至到了可以看到的程度,可是在这股浓重香味之下,谢暄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有被发现,稍微思考一下,谢暄谨慎地将湿布远离口鼻,香气争先恐后地向着谢暄涌去,呛得他直咳嗽。 还没等谢暄重新将口鼻捂住,小巷之外的人立刻合力将他拉了出去,力气之大,速度之快,以至于后面直接变成了拖出去。 被拖出来的谢暄又看见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是布兰特和那个药店老板,只是不等他开口,一桶透心的凉水直接朝他泼了过来,完美拯救了他那被摧残的鼻子。 人是缓过来了,衣服也洗好了。 第二十九章 威利斯再仔细检查了谢暄的身体情况,确认没问题后,语气不善道:“看来等以后有时间,我的确得和你的老师好好谈谈了。” 这时正在外面执行任务的艾伦背后一凉,有杀气! 深深吸了几口气后,谢暄将自己的发现讲了出来:“更里面的味道不只是花香,还有什么东西腐烂了很久的臭味,花香更像是为了掩盖这种味道而存在的,至于有什么危害,我目前没有发现。” “好的,辛苦了,你先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也需要进去看一下。” “威利斯,如果、如果不是玫瑰的味道,立刻和其他人一起退出来。” “我当然会的。” 不知道是不是谢暄的错觉,在说到‘当然’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威利斯加重了语气……错觉,一定是错觉! 威利斯进去之前,当值的士兵们也来到了小巷,他们行动速度很快,早已将周围几条街道里的老弱病残给安置好了,赶来时正好和威利斯几人一起进去,每个人身上也连着好几根麻绳,手臂处则各绑着一条泛着冷光的锁链。 看着走进小巷的威利斯众人并未出现什么异常,谢暄也算是放下了心,这时耳边却传来布兰特犯贱的声音:“哟~马克,这么弱啊,早知道当初我就直接动手了,还轮得到你去药店买东西?” “的确,骗不过就偷,偷不过就抢,你还真有原则啊。” 谢暄看着布兰特那张气急败坏的臭脸,心里根本没任何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当初他见过猥琐的布兰特,低头哈腰的布兰特以及见人说鬼话的布兰特,可是能让布兰特这么直接表达自己的情绪,要么是很亲近的人,要么是真的惹到了他。 居高临下看见谢暄清澈的眼神,布兰特觉得自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底的那口气反而更让他觉得难受,让后又看见药店老板递过来的糖……我可去你的吧! 一把抓走递过来的糖,上面还带着草药独有的苦涩气味,说实话,他真不考虑换个袋子装吗?至少别用药袋子啊! 看着在一边因为苦味而紧皱眉头的布兰特,谢暄又转头看向那个罪魁祸首,如果说谢暄眼里是清澈的愚蠢的话,那药店老板眼里就是如雨后的天幕一般澄澈,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与阴霾,明明是这么普通的脸,眼里却干净得不像凡人。 “伍德·马丁内兹,你好,马可先生。” “你好,伍德。”借着伍德伸过来的手,谢暄站直了身体,这时一条干燥的毛巾被布兰特扔了过来,正好砸在了谢暄的脸上,也正好遮住谢暄脸上五味杂陈的表情,只能听见毛巾后面传来一声极不情愿的,“谢谢。” 第三十章 在几人聊天的过程中,威利斯等人已经从小巷里出来了,只是这次几人的表情比预想中还阴沉几分,远处负责决策的几人在简单商讨后,竟然直接安排着疏散剩余的人,包括一开始留在这里帮忙的居民。 这是威利斯在看到谢暄的那个方向时竟然眼前一亮,径直向这里走来,走到了药店老板伍德面前:“伍德,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站在一旁的布兰特敏感地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抢在伍德之前回答:“不可以,现在的他根本不可能再过度介入那些事情!” 看着双方相互僵持的场景,作为第三方的谢暄一脸懵逼,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忍不住说:“能别打哑谜吗?我的脑子还没有强悍到能够无中生有,自圆其说。” 发现自己的失礼,威利斯面带歉意向伍德和布兰特点了点头,然后走到谢暄身边低声说道:“这里面,应该有神殿的手笔,而伍德他是目前在场最了解神殿的……学者。” “那我可以再进去看看吗?” 威利斯听见谢暄的需求后,明显有些犹豫,而后眼神飘忽,望向别处道:“马克……还是等团长来了再说吧。”说完后不等谢暄的回答,威利斯就径直离开了。 薇尔莉特与目前小镇内呆着的几名学者一同过来的,在看见谢暄的一瞬间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招手让他跟上,同时跟上的还有伍德和布兰特,两人都是一言不发,伍德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暴躁的布兰特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就算吃了糖也只是轻微皱眉。 这次倒是没有什么沉重的预防措施,一干人等带着特制的口罩走向小巷的深处,越往前走,谢暄就觉得小巷比自己想象的要怪异,原以为一分钟左右就可以走到尽头,走到另外一条街道。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经过香气较为浓郁的某个地点时,竟然可以打开墙壁上隐藏的一扇暗门,随后他们就来到了另外一个独立的隧道之中。 薇尔莉特也对此做出了解释:“经过初步的检测,这应该是某些强盗常用的手段,只是之前也有过居民路过这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所以我们猜测,很有可能是被什么特殊的手段隐藏起来了,今天应该出了什么意外。” 漆黑的隧道里没有任何光亮,大家只能攀附着墙壁向前走去,越往里走,玫瑰的香味已经无法掩盖腐烂的臭味,在这条长而窄的隧道里,空气中充斥着各种有毒的气体。 隧道的尽头是一个空旷的洞穴,相比起窄小的隧道,洞穴之中反而有微风吹过,不知从哪儿照进来了细碎的阳光,使得这无比昏暗的洞穴变得有些明亮,这也让呈现在谢暄眼前的景象既震撼又诡异。 在谢暄的记忆之中,他有见过一株矮小的百年玫瑰树,只是那时是冬天,玫瑰树上的树叶虽然整体是深绿色,可零零散散的几朵枯黄的玫瑰点缀其中,颇有美人迟暮之感。 第三十一章 记忆中的玫瑰与眼前的这棵玫瑰树相比,就像是孩童和成年人的差别,玫瑰树的根系与枝叶几乎占据了整个洞穴,细碎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枝叶,与掉落的枯叶与花瓣一同撒在暗红的地表,凌乱而又不缺失美感。 众人抬头望去,只有一棵生机盎然的玫瑰树如同庞然大物一般伫立在中央,无数的根系盘根错节,满树的玫瑰花既妖艳又明丽,明明如此唯美的景象却处处充满了怪异,因为周围除了玫瑰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动植物了。 靠近之前,薇尔莉特特意向后方看去,看着面色如常的伍德后松了口气,才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只是越发靠近那颗妖异的玫瑰树,每个人都下意识放缓了步伐,这时突然耳边传来异动,所有人不约而同暴起后退,更有甚者还因为缓冲不及时摔在了地上,而再看向异响的来源,只是一颗十分不起眼的小石子。 伍德刚刚进到洞穴之中,就看见四周空气中漂浮着鲜红的雾气,仔细看去,果然又是由无数的微粒组成,这些微粒随风飘动,只要有人经过就会化作鸟兽一般四散而逃,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害,这里似乎是深渊与大陆的交界处之一。 但在谢暄踏进某个特殊区域时,伍德突然发现,原本四散而逃的红色雾气如同发现什么珍馐美味一般,争先恐后地朝着同一个人冲去,不得已,只能用丢石子这种方法提醒大家。 谢暄也听见了那一声响动,只是在远离玫瑰树的过程中,一幅奇怪的画面从眼前一闪而过,画面里,一棵肆意张狂的玫瑰巨树似乎与眼前的景象完美重合,心口处传来丝丝痛意似乎在警告自己。 “马克,你怎么了?” 薇尔莉特关心的询问在谢暄耳边响起,谢暄下意识抹了把脸,果然,他自己的身体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听话,眼眶早就在不知不觉间红了,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源源不断的泪水流下,甚至开始浸润脸上的口罩。 谢暄悄悄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尽量维持自己声线的平稳回道:“抱歉,只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看见谢暄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薇尔莉特只能仔细观察了一下谢暄的情况,在确定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后才说道:“记住,如果有什么问题要立刻说出来,这不仅仅只关乎你自己一个人的安全,知道吗?” “知道。”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薇尔莉特才转身离开,走到队伍的最末尾处,与伍德谈论刚刚的奇怪之处。 擦掉脸上的泪水,谢暄安抚好沉重的心脏,可是还是有些莫名的情绪迟迟无法散去,再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待在那里的玫瑰树,什么也没有变化,只是待在那里而已。 在两人的谈论过程中,薇尔莉特与其他人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怪异了起来,下一刻不约而同的望向了谢暄,对他招手道:“马克,你先过来一下。” 第三十二章 “马克,等会儿可能要做一个实验,需要你的配合,但事实上没有人能确定最后会产生什么结果,所以需要你自己先考虑一下。” 为了不给谢暄压力,薇尔莉特和大部分的学者都走向了伍德表示的较为安全的区域进行样本的采集与分析,并顺便等待下一批人的到来。 而留在原地的除了执行守卫的士兵外,还有无所事事的布兰特和一脸认真的伍德,纠结了许久,第一个来与谢暄谈话的竟然是目前与他最不对付的布兰特。 布兰特再次接过伍德投喂过来的具有草药味道的糖果,心情复杂,他真的不能换一个坩埚来熬糖吗? “喂,明天你还要去接雷纳德,不打算先回去睡一觉吗?”布兰特看了眼正在忙碌的薇尔莉特,又看了看表情不解的谢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胆子小又不是你的错,脑子本来就不好使,还想学着某些家伙犯蠢?”说话间,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了伍德的方向。 “……”我就知道这家伙的嘴里不会有什么好话。 谢暄抬头看了眼那棵妖异的玫瑰巨树,虽然设备没有到位,可是经过简单的发掘就可以知道,这棵树为什么会生长得如此肆意妖艳,毕竟以尸山血海作为养料,总是特别的,暗红的土地曾被无数人的鲜血温养,可能这也让它所养育的生灵也充满了血腥的色彩。 仅仅依靠肉眼是无法判断这里曾发生过什么,也无法确定这里面会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到了最后,谢暄听取了许多人的分析和判断,选择留下一些头发和指甲,还有就是自己全部的生活用品来为接下来的检测提供材料。 后续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在加入布兰特小队的那一天,谢暄也该跟随佣兵团离开这个繁荣的小镇,就像之前规划好的任务,一同前往施莱登伯爵领地对抗即将上浮的来自深渊的怪物。 在离开中转小镇的第一天。 在赶路的马车里,谢暄刚刚为鼻青脸肿的雷纳德处理好伤口,这些伤口虽然表面上看着可怕,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伤筋动骨的地方,比起雷纳德,谢暄更关心另外一个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伍德·马丁内兹! 看着沉默地隐藏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伍德,谢暄只觉得头痛:“你在这里,布兰特他们知道吗?”看着伍德毫无悔改地摇了摇头,那副天真的模样让谢暄第一次体会到了心肌梗塞的感觉。 第三十三章 伍德突然出现在马车上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作为拥有某种能力的他,在皇都的相关人员没有到来之前,伍德需要担任唯一的特殊顾问待在小镇里,以确保研究学者某种程度上的安全。 鉴于伍德以往出现过的突发状况,即使布兰特专门交代过他安分待着,也会有出逃的可能,所以伍德身边一般会有人专门看着,但现在他能如此轻易躲进装满货物的马车里,还没有被佣兵团的大家察觉。 以上结果明显说明,这位特雇学者已经成功摆脱了工作所需要的唯一性,再次化身为布兰特的跟屁虫。 每次佣兵团的众人看着这么一个大男人跟个小姑娘一样,心满意足地跟在猥琐的布兰特身后,这个画面总是有一股莫名的冲击力,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就像现在这样,谢暄与雷纳德一同欣赏着这幅世界名画,相比于雷纳德的习以为常,谢暄这次总算是明白了伍德之前那句话的含义。 只见一脸平静的伍德伸手,想将一袋沉甸甸的金币递给布兰特,语气一如既往的自然平和,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说道:“钱和糖,都可以给你。” “……” “……” 在谢暄震惊的目光中,布兰特一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作势要去拿下那袋金币,可奇怪的是,明明是伍德伸的手,那袋金币却像是焊在了伍德手里一样,无论布兰特使出多少阴招,也不见得松动丝毫。 布兰特的招式谢暄是见识过的,大多都是背地里出其不意,但是放在明面上,综合的武力值甚至不及谢暄的三分之一。 可是经过短暂的观察,伍德只是坐在原地应对布兰特的阴招,见招拆招而又没有任何的反击,谢暄有一种预感,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并且毫无危害的药店老板伍德,绝对比布兰特强,不对,应该是比绝大多数人强,甚至可以做到和老师过招的程度。 最后实在是没招了,布兰特看着伍德手里那袋诱人的金币,不得不说,自己的那点心思绝对被人完美拿捏,拜托!那是钱啊!几十个金币的那种!卖药真的可以赚这么多吗?! 发觉布兰特的松动,伍德再次出声:“钱、我和糖,你选。” “我还是只想选钱,”布兰特看着伍德伸出去的手竟然有往回收的架势,连带着还有那一袋沉甸甸的金币,总算是没办法冷静了,再次说出那句承诺,“我要,我都要!可以了吧?” 看着神色突然生动,直接开始喂糖的伍德,又看向拿着金币却被苦得愁眉苦脸的布兰特,雷纳德一脸傻笑地表示习惯就好,谢暄刚刚从车夫的口中的只,对于伍德的突然出现,作为副团长的威利斯已经默认了他的加入,同时这也代表了薇尔莉特的意思。 于是乎,小小的货物马车里,硬是塞下了整整四个人,除了仍然被排挤的谢暄和雷纳德,还有不愿意离开的伍德·马丁内兹和被迫不愿离开的布兰特,要不是因为打不过,布兰特一定会把伍德直接从马车里扔下去,这样钱到手了,还不用管那个什么破承诺! 第三十四章 数着一袋子金灿灿的金币,布兰特明显感觉到了生活的美好,连带着看鼻青脸肿的雷纳德,都是和颜悦色的,直到谢暄好奇地问出了一个问题:“伍德,之前在地底下的时候,你可以说一下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那一瞬间,布兰特甚至没有看到袋子里的金币,反而偏头死死盯住了谢暄,没有说话,随后沉默地将身体移向更靠近伍德的位置,即使视线重新回到了金币上面,可心思早已不在其中。 耳边迟迟没有响起谈话的声音,本就不耐烦的布兰特心情更是暴躁,转头看去,发现三个人都在盯着自己,眼睛里仿佛在问,这件事是可以说的吗? “……” 一开始因为暴富的好心情直接烟消云散,看着三人清澈而愚蠢的眼神,他怎么忘了,这三个家伙根本就没有脑子:“继续!” 得到了布兰特的许可后,三个傻子才像是得到了圣旨一样,放心地谈论起谢暄的问题。 伴随着伍德的讲述,雷纳德还配合地做出了相应的肢体动作,看起来虽然有些滑稽,可这些简单的动作却完美表达出了伍德想要说的意思。 果然只有傻子才能理解傻子,布兰特这样想着。 “所以说,在你的眼里,当时有很多很多红色的雾气漂浮在空中,在我走到某一个地方的时候就全部向我涌过来,是吗?” 听着谢暄的理解,伍德像是一个学生一样乖巧点头,随后三个人又重复讨论着其中的细节,布兰特听着听着,发现三人的聊天已经开始偏离原本的话题,心思也渐渐放在自己没数完的金币上面,结果下一秒又听见谢暄问道:“你的能力是来源于‘神赐’吗?” 然后雷纳德那个脑子进水的蠢货也在问:“神赐?伍德你是神殿的神官吗?” 布兰特甚至来不及捂住毫无自知之明的伍德的嘴,就听见他说:“是,不是唔……” 好嘛,永远不要把两个及以上的傻子放在一起,这是布兰特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意识到,真诚的傻子永远比聪明人杀伤力更大。 “闭!嘴!你们三个要是敢让老子再听见一个音,老子保证,你们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懂!” 看着黑着脸大吼的布兰特,雷纳德只能疯狂点头,原地靠着旁边的箱子,直接一秒入睡;谢暄则是选择闭目养神;伍德一如既往地往布兰特面前递了一颗糖,然后心情愉悦地看着布兰特那张因为苦味而变形的脸。 接下来的三天里,迫于布兰特的威亚,三个人之间的交流十分干巴,甚至两三句后就聊不下去了,不过也多亏了这短暂的平静,谢暄总算是静下心来开始复盘自己从离开皇都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 只是回忆越清晰,谢暄越能感觉到自己的缺点以及不足,就像布兰特说的那样,过去的这段时间,他几乎都在犯蠢!仿佛脑子和身体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一样,明明想的是这样,可做出来的连那样都比不上,仿佛学了四年都学到了肚子里,就差一口胃胀气就可以彻底消化排出了。 第三十五章 反思了自己的愚蠢,谢暄又开始思考起当时伍德当时的回答,看起来有些前后冲突,可是仔细回想着当时的场景以及伍德的性格,当时的他似乎是在同时回答谢暄与雷纳德两人的问题,既然如此,答案解释下来就是:伍德的能力是神赐,可是伍德不是神殿的神官。 神赐的特殊能力,不是神官,还拥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这样的人绝对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回想起当初阅读过的帝国历史,谢暄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前任神殿圣骑士的队长——马丁。 马丁……马丁内兹! 历史上的马丁是在黎明纪元445年(谢暄出现的5年前)战死的,在上一场对抗深渊怪物的战役中英勇牺牲,书上的笔墨所描写的马丁是个果敢决断的战士,几乎可以在眨眼之间锁定对手的缺点,可越是回忆,谢暄越是怀疑自己判断是否出现了问题,书上所描述的马丁与自己面前的这个眼神清澈且乖巧的伍德几乎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在大脑飞速运转的这几天,不知不觉间,整个队伍已经到达了施莱登伯爵所管理的领地,与小镇不同,这里的人们时刻都处于紧张的备战状态,大部分的老弱妇孺已经被转移到了后方,由部分的领地管理者、士兵以及神殿人员前往照顾。 谢暄所在的花火佣兵团由于玫瑰树事件晚到了一天,现在更是不能放松,经过多位濒死的老人对于梦境的描述,结合过往的资料显示,深海之下,深渊里的怪物很快就会破除封印,从海面来到陆地,这也意味着,谢暄第一次真正的试炼即将开始。 所谓的怪物从来没有确定的形态,最大的相似之处就是那强大的战斗力以及变幻不定的攻击方式,可是说经过横跨几个纪元的记录,将近上千场战役中,根本无法找到两个一模一样的怪物,所以每次怪物上岸都必须要有人前仆后继,以生命的代价获得有利的情报。 如果要说是否有人在没有获得怪物情报的前提下击杀怪物……在皇都历史博物馆馆藏之中,黎明纪元之前,诸神纪元的确有过相关的记录。 谢暄他们需要应对的当然不是冲破封印的庞然大物,而是依靠娇小的身形通过破裂的封印间隙的其他深渊怪物,虽然不比在场最为醒目的怪物,这些‘娇小’的深渊怪物也是十分危险的,谢暄所在小队的唯一一个任务就是不让任何一只怪物活着越过他们的防线。 时间来到黎明纪元1月中下旬,谢暄离开皇都的第25天,小队的人刚刚在领地里安顿好,战斗的号角就被吹响了。 第三十六章 那一天场景到底是怎样的混乱呢?谢暄也很难去描述,只记得在那一天的凌晨,他与雷纳德一起被神情严肃的布兰特叫醒,然后走到了不过十几米远的城墙之下,向上望去,天空中的黑色还未褪去,士兵们如同古老的石像一般驻守在城墙之上。 明明与之前没有什么不一样,却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许多人从甜美的睡梦中惊醒,大部分的后勤人员正紧急从二线与三线战场的交界处,撤往三线战场的后方,寻着之前的记忆,谢暄走到了城墙之上属于自己的位置,这时他才看清,在遥远的夜幕之中,厚重的乌云一层层积压在墨蓝的海面之上,其中时不时有紫色的电弧跳跃闪烁,像是顽皮的小孩。 大家都在一声不吭地盯着远处的异动,通常这种异动其实也是在提前告知人们怪物可能拥有的部分能力与属性。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已经开始泛起白光,海面上空的乌云却仍未散开,反而越积越厚,这时谢暄突然发现,那层层叠叠的乌云之中似乎汇聚了什么,只见天空上的云层被一瞬间撕裂,一道泛着黑紫色光芒的惊雷从天而降,劈向了原本就不平静的黑色海面。 海面顿时被席卷起了惊天巨浪,甚至隐隐有了爆发海啸的趋势,只是下一秒,深海之下传来了一声嘶吼,一根细长的紫色触手自海面伸出,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原本的一根一根伸出变成了一簇一簇伸出。 这些触手应该是撕裂了海面之下的屏障,裂口处的海水呈现旋涡状开始下流,可同时无数的黑色自裂口处冲出,无数黑色的深渊怪物被冲上了岸,为了逃出深渊,此时的它们已经精疲力尽,所以根本无法抵挡来自岸上的屠杀。 第一道战线是有无数的强者组成,他们会率先挑战强势的怪物,至于那些被遗漏的怪物,则是由第二战线的人们进行抵御,这一波的攻势很弱,有些人甚至来不及动手就已经结束了。 可是突然,海面之下又传来了一声怒吼,是那只紫色的怪物,它在倾尽自己全部的力量来冲破屏障,深渊与大陆之间的屏障,随着怪物触手的收回,屏障也在快速地自我修复,只是刚刚修复的地方仍是薄弱的,怪物只是用力一撞,就从原来的缺口处撞出了无数的裂隙。 接下来的时间,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怒吼和撞击声,大地都在为之震颤,竟然真的让那头紫色的怪物撞出了一个缺口,这是的怪物也挤出来了1\/3的身体,黑紫色的电弧萦绕在怪物透明的表皮。 谢暄定睛一看,怪物的模样让他无比熟悉,这不就是放大变异版的镭射水母吗? 无数触手从怪物身下蔓延开来,他正在捕捉周围一切能够被吞噬的东西,比如和它同出一源的深渊怪物,又比如本就生存在海底的生物。 那只紫色水母怪物的进食速度十分惊人,当远程武器的炮弹打到它的身上的时候,那只怪物已经消灭了周围绝大多数的生物,许是发现周围的食物不足,又或者是因为能量得到了补充,即使在高强度的炮火轰炸之下,怪物也能缓慢的拖动着身体开始挣扎,想要将下半身一起拔出来。 第三十七章 怪物的动作即使缓慢,可是其中的进度却无忽视,仅仅是过去了短暂的五分钟,那只紫色水母怪物已经有了脱离屏障限制的趋势,同时又有无数的深渊怪物从缺口处涌出,即使屏障快速修复,也无法全部阻挡那如潮水一般的怪物们。 没有了紫色水母怪的进食阻挡,无数的怪物们又被冲上了沙滩,只是这次,第一线的强者们选择离开自己所处的位置,这次的他们会一同去对付那只最为棘手的怪物,而现在,第二战线的谢暄开始直面无数只狰狞恐怖的怪物。 谢暄看着远处天与海交界之处的地平线上,迎着无数的霞光,朝阳自东方升起,耀眼的阳光洒落在疯狂翻涌的海面上,丝毫没有了以往的静谧平和,有的只是无数的黑点在其中挣扎涌动,拼尽全力想要离开与深渊相连的那片汪洋。 谢暄感觉自己见证过无数次日出,又经历过无数次日落,可是明明日出了,黎明也到来了,为什么一切反而变得更坏了? “马克!马克!你给老子清醒一点!这点小场面就害怕得尿裤子的话,老子这辈子都瞧不起你!” 布兰特暴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暄立刻从异常状态中清醒过来,心脏处的剧烈跳动怎么也控制不了,那是一种来源于灵魂深处的陈述,可是到底是在陈述什么,谢暄也数不清楚。 当然现在的情况也不会让谢暄安静地发呆,从海边涌上来的怪物如同蚁群一般,由远及近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即使被陷阱或者炮弹打出短暂的空白,很快就会有新的怪物补上来。 即使有密集的火力网进行拦截,也不可避免的会出现漏网之鱼和本就强大的深渊怪物,就如同谢暄与布兰特小队目前所围攻的一只怪物;布拉特把谢暄叫醒的同时也吸引了怪物的注意,怪物立刻向着两人的方向冲去。 所幸谢暄及时反应过来,而且这只怪物本身也已经身受重伤,配合谢暄本就达标的战斗力,最后的收尾倒是不费任何吹灰之力,看着谢暄伸手利落地解决掉那只怪物,全队人包括雷纳德的神色却十分不好。 要知道如果布兰特没有发现谢暄的失神,那后果绝对是惨重的,所以对于布兰特的训斥,一向偏向谢暄的雷纳德也没有选择开口,现在这种情况,人命大过一切。 “你立刻去后方帮忙,等什么时候认清现实,什么时候再回来这里,现在别在这里给我们添麻烦!”再之后,谢暄就被一直蹲守在后方的伍德拉走了。 这场惨烈的战役持续了将近3天,因为那只紫色水母怪物的触手迟迟无法从屏障之中拔出,每一次的剧烈波动都会造成新生屏障的碎裂,进而涌现出新一批的怪物。 在此期间,谢暄重新回到了战场上,怪物依旧是那些怪物,可人却换了一批又一批,比起那些无穷无尽、不知疲累的深渊怪物,人类总是有极限的,就像是被过度使用的武器一般,到达了某个临界点后总归是会倒下的。 第三十八章 可无论再怎么坚持,再怎么进行合理的轮换与及时的治疗,人类终究不是怪物,那些疯狂、形态怪异且面目狰狞的怪物,它们来自深渊,它们恐惧深渊,它们会不顾一切远离深渊,除此之外,它们什么也不害怕,没有痛觉,不知疲惫,有的只是与生俱来的厮杀本能以及对血肉的渴望。 应对这些源源不断的、凶残可怖的怪物,人类需要做什么呢?人类又能做什么? 谢暄麻木地重复着收割的动作,日复一日的战斗正在逐渐麻木他的认知,吃饭,休息,然后继续战斗,必须杀死目光所及之处的怪物,不要停下,不能停下,就算同伴的鲜血溅到自己身上也不可以迟疑,否则下一秒就会失去更多的人。 每当有人类的战士在这场战役中倒下,就会有人专门带走他的尸体,从深渊里上来的怪物是根本没有任何理智的,它们不仅不与人类厮杀,还会吞噬同类的身体,或者说只要是可以被转化成能量的任何东西,它们来者不拒。 经过长达三天的磨炼,实力与战斗机巧本就过硬的谢暄已经可以做到独当一面了,毕竟没有什么能比赌上生命的战斗更能使人成长的了。 可是能力与经验上的增长并不意味着长大,谢暄越是不动声色,越是面面俱到,就越是容易出现问题,日渐沉默的他就像是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一般,脑海里充斥着的只有唯一的一项任务,杀死尽可能多的怪物。 谢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世界的人的认知之中,为了对抗怪物,是可以做到全民皆兵的,他们将战斗与杀戮认作是理所当然的,可谢暄不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是一名刚刚踏出考场的学生,他甚至来不及踏入社会,更何况是被传送到了异世界。 他历经了四年的学习,有着无数的理论技巧支撑着,可是这也不能改变他是一个从未见血的孩子,老师所安排的试炼明显是专门针对他的,包括加入这场战斗。 谢暄的弱点和缺陷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如果没有强烈的外界刺激,龟缩在安逸区的谢暄是不会从安全地带走出来的,所以费尔曼等人选择了揠苗助长这一冒险的方法,毕竟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足一年了。 至于这一行为会造成的不良影响是否能被彻底清除,最后只能看谢暄本人了。 不要去看,不要去问,专心做自己的事。这是这三天以来谢暄总结出来的属于自己的行为模式,不要去看周围的人是否受伤,以免心神动荡不安;不要去问是否少了谁,能活下来的总该活着;记住专心去做自己的事情,或许多杀一头怪物,就可以多救下一个人也说不定。 渐渐地,谢暄的手法变得更加干净利落,相同时间内死在他手里的怪物也越来越多,可还是不够啊,如果能早一点达到这个效率,说不定大家就可以轻松一点,如果不是自己在哪里犹犹豫豫,或许就可以活下来更多的人了。 第三十九章 三日之后,谢暄的行为模式越发简洁,进食并解决生理需求后,立刻又投入了战斗,所谓的休息时间也变成了他持续不断的复盘以及反思,谢暄已经被自己的任务困住了,又或许是被另外一股更为遥远而古老的执念影响了。 这种近乎于自残的生活方式持续不过两天,谢暄便被人强行打晕带到后方去休息了,每一次战斗中,这种不顾自己死活的新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比起开解和安慰,暴力反而成为了最优解。 从昏迷中惊醒过来,时间已经从一天的凌晨来到了黄昏,耳边是远处传来刺耳的厮杀声,浓重的血腥味与草药的味道充斥着谢暄的鼻腔,自己现在所待的地方应该是之前临时搭建的伤兵营。 医生、护士、神官以及伤员…… 许许多多的人都在这场战斗中疲于奔命,不知是听见了谁痛苦的哀嚎,又或者是谁对于对于现实的绝望与无力,谢暄突然觉得心中的懦弱在此刻疯长,退缩、胆怯,说什么、骂什么都可以,可凭什么是他?为什么会偏偏选中了他? 谢暄用用左手手臂将自己的眼睛完全遮住,感受着胸前的那条魔晶石项链传来的丝丝凉意,没有人会回答他的问题,就像从没有人能解答深渊是什么?那些怪物又是从何而来?作为人,谢暄只需要确定一件事,自己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 谢暄一直记得与艾伦第一次对练时,艾丽斯教会他的道理:永远不要让自己的武器脱离自己的掌控。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即使是在昏迷中,握住剑柄的手也没有松动丝毫。 所以……这不正是自己的答案吗? 他想活,至少想和更多的人一起活下去! 谢暄再次紧了紧抓住剑柄的右手,他必须立刻赶往前线,既是为身边的人分担压力,也是为身后的人争取时间。 就这样,谢暄再一次踏上了那个充满混乱与厮杀的战场。 凌晨谢暄被打晕时,那只紫色水母怪物的大部分触手已经摆脱了屏障的限制,因此二线所要面对的怪物数量也在递减,现如今等谢暄赶到前线的时候,需要应对的怪物数量已经肉眼可见的减少了。 可是所有人的神经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感到放松,毕竟真正最大的威胁此时还在海面上兴风作浪! 相比于之前,这时的紫色镭射水母表面已经暗淡了许多,周身的紫色电弧仍在跳动,但明显没有了之前的活力,透明而光滑的表皮上充满了无数伤口,大多都是被冷兵器所砍伤的,伸出水面的紫色触手也被砍下了一大半。 即便如此,那只怪物仍然在全力挣扎,没有一点反抗的意图,似乎比起逃离深渊这件事情,人类的所有攻击都可以被忽略不计,直到有人真的用自己的武器捅破了那只怪物的表皮! 第四十章 怪物的表皮尤其坚硬,也是它最骄傲的保护层,所以当有人突破了那层防御后,才会使水母怪物变得那么惊慌。 那人身形清瘦,一身洁白的衣衫已经被染上了血色,他孤身站在了水母怪物的身体右上角,与其他人不同,那人并没有因为怪物身体表面的紫色电弧而随时变换自己的站位,反而像是提前预知一般,随时可以躲开向他袭来的电击。 也正因为如此,那人在同一个位置攻击的次数比很多人都多,整体看去可以发现,除了专门吸引怪物注意力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守在了白衣男子的周围,等待发起全力一击。 不负众望,白衣男子的最后一击在捅穿怪物的表皮后,透明的血液自伤口处溢出,怪物也察觉到了真正的威胁,想要疯狂甩动身体以求摆脱这些难缠的人类,可一直在白衣男子周围蓄力的其他人怎么可能让怪物的意图得逞。 就在那道伤口出现的下一秒,白衣男子放下卡在怪物伤口处的利剑,猛地从伤口处跳开,喷溅出的透明血液都没有沾到他的衣角,而其他人猛烈的攻击一拥而上,不管是有用还是没用的,统统叠加上去。 只见怪物的身形剧烈颤抖,发出了之前不曾有过的、凄惨的痛苦哀嚎,这一道无比凄厉的哀嚎声更是影响了谢暄所处的战线,随之而来的风墙向所有的人和怪物袭来,稍微弱点的已经被拍在了城墙上。 为了躲避怪物疯狂的袭击,原本站在怪物身体上的人统一跳进了海中,有些人跳到了事先准备的船上,有些人则跳到了漂浮在海面的破碎的木板上。 这时怪物的身体不复之前的暗淡,反而是变得更为明亮,原本它是不信这些看起来无比弱小的人类可以伤害到它,所以只是在想着如何完整的脱离深渊,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怪物在疯狂向四周攻击的同时也在疯狂挣扎着想要脱离深渊的限制。 如果有人潜入更深的海域就可以发现,那只水母怪的大部分触手并不是什么必须的存在,反而是被屏障缝隙死死卡住的四条银白色触手才是至关重要,那四条触手中储藏着水母怪物绝大部分的力量! 可是现在它被限制在了原地,如果再不逃离就可能无法离开了,趋利避害是绝大部分生物的本能,对怪物也是,水母怪物很快就做出了取舍,将绝大部分力量集中在一点,等到拔出一条触手后,失去了一部分用于抵抗的力量,屏障快速地愈合使得水母怪物的其他三根银白色触手被截断,遗留在了深海之下。 失去力量所带来的愤怒都被水母怪物加到了人类身上,可是为今之计它必须逃离出人类的包围圈,才能养精蓄锐,为接下来的复仇积蓄力量。 无论是动物的思维亦或是本能都在驱使着它想着海洋更深处逃去,可是……逃不了!它明明已经已经从深渊之中逃出,可为什么在深渊之外还有一层相差无几的屏障?! 人类的那些强者也发现了怪物的异样,怪物逃不了的,人也一样。 只是一开始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原来速度才是那只水母怪物的强项,在挣脱了屏障的限制以后,重伤的怪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更远的海域,甚至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怪物已经到达了边界。 远方又一次传来了声嘶力竭的怒吼,没有人能看见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这声怒吼中存在的不可置信以及绝望,因为潜藏在水母怪物体内的毒素已经生效,死亡成为了它见证所谓自由的终点。 终于,随着夕阳的彻底落下,最后一点霞云被夜幕彻底吞噬,海面上恢复了以往的风平浪静,随着那只紫色水母怪物的尸体被打捞上来,这场持续了将近六天的战役彻底落下了帷幕。 第四十一章 在饱经风霜的城墙之上,谢暄依靠在城墙上冰冷的砖块,与雷纳德他们一起看着远处明亮的灯火,如同夜空中的小太阳一般耀眼,谢暄只觉得这些天来紧绷的神经总算的得到了放松,现在所想的也只是睡他个昏天地暗! 耳边传来沉重的鼾声,雷纳德那家伙不知不觉间已经睡了过去,只是嘴里还在嘟囔着明天一定要去酒馆喝个痛快。 夜晚的时间在悄悄流逝,留守在城内的老人们拿起之前的居民所留下的被褥,走上了那道早已充满了汗臭味、血腥味以及炮火的硝烟味的城墙,老人们小心翼翼地将被子盖在每个人身上,听着那此起彼伏的鼾声才算是放心。 是啊,还有明天,带着对明天的期许,所有人逐渐平静下来,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黎明纪元455年,一月的末尾,二月的开头,离开皇都的第31天。 谢暄迷茫地看着眼前不断舞动的光影,看不清四周的景象,连续的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现在的自己似乎正在快速移动,空气中除了潮湿的水汽,还有淡淡的血腥气,萦绕在鼻尖久久无法散去。 心口处传来陌生而又熟悉的阵痛,谢暄来不及思考,耳边传来了刺耳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耳鸣刺激得谢暄脑袋疼,什么也听不清楚,直到醒来时,耳鸣带来的后遗症还是如此的真实。 谢暄是被一阵争吵声吵醒的,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角,站起身来向后方看去,朝阳才刚刚升起,映照着阳光,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仿佛有无数的碎片洒落其中。 简单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切,谢暄可以看见城墙内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很多的生面孔出现在了视线之中,人们在收到战争结束的消息后连夜赶回了家乡,同时也是为今晚的庆祝宴会准备着,这时长久以来的传统。 今天是所有人期待已久的典礼,所有人都在庆祝着战争的胜利,既是为逝者缅怀,也为生者欢呼,按理说谢暄他们也该是其中的一员,只要没有发生那件事。 这时谢暄才注意到争吵的那两拨人里竟然有认识的家伙,想了想打算上去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走近时却听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雷纳德……死了?” 第四十二章 “雷纳德……死了?” 开什么玩笑? 谢暄在心里自顾自的想着,只是身体上的反应每时每刻都在叫嚣着,刺激着他快去一探究竟,谣言需要止于智者,却无法止步于真相。 谢暄站在雷纳德尸体的不远处时,只觉得被浇了一头冷水,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寒气无孔不入,正在侵蚀着他的理智。 尸体上的伤十分狰狞可怖,血液还未彻底凝固就已经有些动物想要上前分食,看起来应该是被人刻意破坏了原本的伤口,大概是不想被人察觉到是什么武器造成的。 除此之外,雷纳德苍白的脸上还被人浇了一些不明液体,不像是迷药或者是毒药,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能等某些专业人员来解析了。 另外,谢暄听到的两拨人的争吵不仅是因为雷纳德,还是因为另外两人的失踪——伍德和布莱特! 根据值班士兵的证词,雷纳德是在前不久就去厕所方便了,这里所谓的厕所本来就是为了应对战斗随便开辟的较为安全的一片空地,然后搭建的露天旱厕,战争之后一般都是就地掩埋。 雷纳德早起去方便的这件事本来没有任何奇怪之处,可是在他之后,士兵又看见伍德和布莱特两人神色紧张的向着同一方向跑去,前后间隔5分钟左右,随后就有人发现雷纳德凄惨的死在了往返之间不远处的沙滩上。 早晨醒来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最后得到的证词也十分有限,整合下来可以发现,雷纳德大致的行动轨迹只是去了趟厕所后,在往返的途中出现了意外,而距离雷纳德最后一次出现到尸体被发现时间总共不过3分钟,可以说与伍德和布兰特去找他的时间完美重合。 再者随后两人就失去了踪影,所以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即使人不是这两人杀的,这其中的缘由也总是知道些的。 当薇尔莉特和威利斯赶来时,谢暄仍是僵直的立在原地,无论是旁人的劝说,还是士兵的强制驱赶,谢暄也没有挪动丝毫,最后还是薇尔莉特专门安排下去,所有人也只好忽视他的存在。 直到有人将雷纳德的尸体带走,谢暄才堪堪回过了神,神色看起来已经冷静了许多,或者说是冰冷了许多。 入夜,雷纳德的死已经被人为压了下去,有太多的因素在限制着调查行动的展开,谢暄也知道,所以比起加入调查团,谢暄选择了更为极端的一条路线,他来到了薇尔莉特的独立办公室。 一进去,谢暄就将一瓶透明的药水放在桌上,薇尔莉特在看见那瓶药水的一瞬间也变了脸色,立刻将身边的人屏退了出去,只留下谢暄,关门的一瞬间威利斯将房门彻底落了锁。 薇尔莉特在确定了没有人窥视后,才打开了隐藏在书架后的暗门,并让谢暄拿起药水和她一起下去,而威利斯则负责守在门口,谁也无法进来。 第四十三章 在暗室之内,那是一个隐藏在办公室旁边的狭小空间,地面上铺着的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野兽皮毛,看起来像是被淘汰的货色,可有了这些皮毛的缓冲,即使走在木质的地板上也不会发出什么明显的声响。 这过于安静的环境却并不压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狭小的空间中也是,一张单人床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却还是腾出了书桌的位置,桌上的油灯静静地燃烧着,暖色的光芒照到床边,一个如同天使一般的金发小男孩正在安睡。 薇尔莉特坐到床上,熟练地将男孩从床上抱起,揽在怀里,似乎是因为感受到熟悉的气味,男孩眉眼放松,睡得更加沉了。 示意谢暄做到唯一的凳子上,薇尔莉特轻声说道:“这是我的孩子丹尼尔,他的父亲也是魔族。” 不等谢暄打断,薇尔莉特继续说道:“我想你应该是传说中的那位黑发黑眸的勇者吧,毕竟在我的记忆中,还没有哪一位明面上的贵族是与魔族结婚的,更何况是这样被单独放出来历练。 当初我和这孩子的父亲是在一次任务中认识的,那时的他可是比队里最轻的女孩子还瘦小,所以我先入为主的把他带了回去,结果闹了个乌龙。”这样说着,薇尔莉特眉眼中出现了怀念的神色。 发现薇尔莉特的停顿,谢暄问道:“雷纳德,也是魔族吗?” 薇尔莉特看着怀里还在沉睡的孩子,继续说着:“是,你应该知道的,某些年轻的混血魔族是有可能隐藏起部分特征的,这时的他们只要没有过量吸收魔气,就可以延长外貌改变的时间。 可同样的,也有些已经发生改变的魔族会选择使用药水,然后隐匿在人群之中,正因为这样,有些人才会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 “可是雷纳德只有17岁,他没有用药水,也不知道自己是魔族,甚至、甚至他还没有成年……”谢暄的语气越发的轻,谁能想到,四个人里最高大的家伙竟然是年龄最小的呢。 谢暄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两个人,前任圣骑士队长马丁和现任圣骑士队长兰迪,目前在城内的拥有‘神赐’的只有这两个人。 可现任圣骑士队长兰迪只有动机,并没有出现在那里的理由,更不会遇见雷纳德,动机不能说,证词很完美,现在看来,好像伍德的嫌疑真的更大。 不对,应该很少人知道这些事,所以如果真的要给出个解释的话,也只能说是意外或者蓄意谋杀吧……” 伍德和布兰特蓄意谋杀雷纳德? 有些事只要被说出去了总会有人相信的…… 薇尔莉特听着谢暄言语中的漫不经心,看向正低着头的谢暄,在这狭小的房间中,昏暗的灯光只能映照出谢暄的小半张脸,剩下的表情都被淹没在了黑暗之中,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一丝的动摇。 毕竟他在来这里之前,其实已经猜到了绝大部分真相,之所以会来找薇尔莉特,只是想知道其他两个人的具体情况罢了。 第四十四章 谢暄没有抬头,而是继续说着:“你觉得他们两个人会被抓住吗?” 薇尔莉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无声地回答谢暄的问题。 谢暄其实也知道,如果伍德之所以拉着布兰特去找雷纳德,绝对是预感到兰迪有可能出现在海边,如果两人相见的话,有些事情单凭‘神赐’就可以发现,心底即使已经有了答案,可总该是有些不切实际的期望。 “马克,别犯傻了,如果你真的想要动手的话,想想身边的人,也要想想你的对手是谁,神殿圣骑士的队长,可是大陆前五的存在啊。” 谢暄盯着薇尔莉特怀中仍然在熟睡的孩子,生生咽下涌到喉咙的那一口腥甜,血腥气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心中的无力感越发清晰…… 其实他不仅杀不了兰迪,也杀不了心中那个懦弱的自己,就算真的有那个机会,杀人,真的这么简单吗? “……团长,今晚我需要去看一下那块预言的石碑。” “好,威利斯会带你过去的。” 黎明纪元455年,二月初,谢暄再次改头换面并离开了花火佣兵团。 谢暄走的无声无息,只是在几天后,在英雄墓园中有人发现,一位名为雷纳德的英雄墓碑前被摆上了市面上最常见的几种美酒,这种独树一帜的祭奠行为很快引起了他人的效仿,也让那时的酒价贵了许多。 黎明纪元455年,二月初,深渊战役刚刚结束,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与施莱登伯爵领地相邻的安德森伯爵领地却接连出现了十几桩命案,其中最受人关注的就是,下一任警卫队队长候选人之一也出现在了死亡名单之中,甚至她还是第一个被发现的死者! 而后作为安德森伯爵领地警卫队队长的海特也遭受到了重创,至今昏迷不醒,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从一月下旬发现第一个死者的尸体开始,死亡的阴影逐渐笼罩在了每一个出现在安德森伯爵领地上的人,无论是当地的居民,还是过路的旅人,亦或者是守卫森严的贵族和富商,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原本一开始是每间隔几天才会有人报案,可时间来到了二月上旬,那一周内几乎天天都会发现新的尸体,那些尸体有的被人在无人问津的小巷里,有的可能会回到自己的家里,还有的可能已经葬身于野狗的腹中。 现如今每天早上,人们从压抑的梦中苏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与其他人结伴出行,去发现有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人视野之中的尸体,然后再向警卫队报案。可以说,绝大部分留下的人都是出于对警卫队的信任以及对故土深深地热爱,毕竟凶杀案出现在了安德森伯爵领地,也只出现在了这里,没有人想面对凄惨的死亡。 第四十五章 迪伦初次来到这个领地的时候也被旅馆的老板提醒了一下,或许是因为本地人不好下手的原因,最近的尸体都是来自外地的旅人或者已经离开的居民,再者,迪伦那一头浅金色的秀发和蔚蓝的眼眸实在很难让人不生出好感。 年轻的旅人自东方而来,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大多都是关于深渊战役的赞扬以及杀人案的讨论,除非是迫不得已,已经很少有马车会来到安德森伯爵领地,因此少年的大半部分路程都是徒步,比预想的时间整整晚了3天。 但还算来得及,安德森伯爵领地盛产矿石与魔晶石,四周几乎都是矿脉,也正是这样,大部分的村庄和城市都是靠在一起,相距不远,如果你已经到达其中任何一个村子的话,那就说明你第二天就可以到达主城区。 今天是迪伦来到这个村庄的第二天,简单向旅馆老板道了声谢后,看着外面阳光正好,打算去商店里补充一些随身携带的东西以及打听一下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餐馆的门铃微响,是有客人上门了,因为已经过了饭店,餐厅里只有几个小姑娘,应该是刚刚逛完街找了最近的餐厅休息。 正在愉悦地谈话的几个人就看见门口走进来一个身形修长,容貌俊朗的男人,浅金色的头发上是浅浅的光晕,蔚蓝的眼眸中像是雨后最为澄澈的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阴霾。 姑娘们看着那个无比英俊的男人迈着步子去前台点餐,小心脏直接就砰砰直跳,互相看着,几人的脸蛋都变得微醺,这时老板正好把她们的午餐端上了桌,注意到女孩们奇怪的举动,老板会心一笑,还特意把身体横在朝着前台的方向。 女孩们看着老板那张油腻的笑脸,表情瞬间从眉眼含笑转变成了冷漠,这瞬间的转变深深伤害到了老板那脆弱的内心,于是乎他走上前去把靠窗一点的好位置推荐给了新来的客人,不多不少,刚刚好在几个女孩的身后,有一道帘子隔着的那种。 没有了帅哥可以欣赏,女孩们只好继续讨论着最近的事情,不知不觉间,话题逐渐歪了方向。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本就是人心惶惶的时刻,一旦有人提问,那些话多的人就会止不住得向人倾诉自己内心的感受,如同机关炮一样,姑娘们即使压低声音,在这里个较为安静的小餐馆里,也可以听得十分清晰。 第四十六章 坐在帘子那头的迪伦看着窗外风和日丽,心里却没有这么轻松,对于肖恩叔叔领地里的事情他之间只是简单的了解了下,并没有太过关心,只是现在都能做到大街小巷都在谈论,那不正是说明这件事情的影响已经十分巨大了。 没错,谢暄改头换面后的新身份,正是一个四处云游的旅人——迪伦。 经过这几天的调查,他知道了很多很多的消息,虽然大部分是总所周知的,比如说神殿在大部分民众心中的形象,又比如他接下来的行程,一月是深渊暴动的日子,但这种暴动并不是每年都会发生,每年都需要担心的则是春天的魔兽潮。 施莱登伯爵的领地在最东边临海,即使气温再怎么低也不会到结冰的地步,越往西走,气温的变化就越明显,如果现在走到最西边的格林公爵的领地的话,应该能见到大雪纷飞的场景。 格林公爵的领地背靠一座连绵的山川,终日被厚重的冰雪所覆盖,不知是什么原因,山顶上终年萦绕着无尽的魔气,山脉之中也隐藏了无数被魔化的野兽,这些魔兽嗜血凶残,虽然相比起深渊怪物来说,实力不算强势,但是却会隐藏自己,积蓄实力。 也正因如此,阳春三月,冰雪消融,万物复苏,雪山之上的大部分隐藏的魔兽肯定会从饥饿的冬眠中苏醒过来,汇聚成大规模的魔兽潮,如果人类无法抵抗魔兽潮的冲击,那身后城镇中的人类就会成为魔兽群的大餐! 所以谢暄接下来的行程就是先去格林公爵领地熟悉需要战斗的地形,原来应该是这样的,可是现在听见了最近发生的命案后,谢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孤独的外地旅人,这不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受害者身份吗? “……”我不会是柯南体质的主角吧,好像很多主角都是柯南体质。 思绪渐渐离谱,谢暄平静地吃着饭,味道不错,只有口味还是轻了点,要是再加点辣椒就好了。 (别学!别学!别学!男主武力值和脑子还算是在线的,小孩子和中二的朋友请勿尝试!!!) 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谢暄还是没有制定计划的打算,毕竟他目前最主要的任务还是赶去格林公爵的领地应对即将到来的魔兽潮,一切还是看天意吧,可事实证明天意就是要让他接受磨难的。 待在这个村庄的第三天,谢暄一大早就精神饱满的退了房,昨天已经收拾好包裹,随时都可以出发,原本想着还是徒步去主城区,却在离开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昨天的那个餐厅老板。 老板看见准备离开的谢暄,简单询问下发现两人的路线基本一致,架不住老板的热情,也想着马车这一方法本就省时省力,或许中午就可以到达主城区,谢暄也不好再推脱,被人拉上了马车。 第四十七章 两人相互交谈了一阵,谢暄知道了老板的名叫罗杰,这次进城是打算去购买一些必须的食材以及香料,顺便帮人送一下货物,谢暄看着马车后面的几个方方正正的大箱子,想来就是罗杰口中的货物了。 一路上的风和日丽,鸟语花香,让谢暄渐渐放下了警惕,直到马车行驶过一条森林的小路时,一个衣衫褴褛,看不清面容的乞丐冲进了两人的视野之中,乞丐似乎是从什么地方逃亡出来一样,瘦骨嶙峋,全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有被树枝剐蹭到的,也有被虐待所致的。 谢暄跳下车去检查那人的情况,罗杰也跟着跳了下来。 在看到谢暄的那一刻,倒在地上的乞丐才算是看到了希望,死死抓住了谢暄的脚腕,谢暄刚刚打算蹲下去,脚腕处就传来一阵钝痛,耳边突然传来什么被抡起带起的风声,谢暄当机立断向着一边躲开,稳住身形后才发现,原本和善的罗杰此时面露不满,手中拿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棍子当做武器,如果不是谢暄的机警,他可能早就被打昏了过去。 而此时偷袭他的乞丐就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瘦骨嶙峋的人终于是控制不住昏了过去,就在谢暄与罗杰两人僵持之际,不知从哪里又窜出来了许多人,在这些陌生人的脸上,谢暄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凶狠与暴虐,明目张胆地表明自己不是好人。 罗杰显然也是看出谢暄是练过的,表情戏谑地盯着谢暄,谁也没有出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双方就这么一直僵持着,渐渐地,谢暄感觉到了不对劲,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四肢竟然开始有些迟钝,大脑也明显感觉到了身体的异常,向他发出了预警,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直到倒下的那一刻,谢暄的神志还是清醒的,多亏了身体的强悍以及被训练出的耐毒性,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手脚被死死绑住,然后塞进了一个箱子里面,想着之前罗杰口中的货物,此时的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看来自己也是被交易的货物之一。 经过了一个小时的颠簸,木箱外面的声音逐渐从平静变得嘈杂,而后又归于寂静,等到谢暄可以再次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的时候,他已经被带到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牢房之中的人有老有少,有的是刚被抓进来的,有的可能已经被关了许久。 地牢里的味道十分腐败难闻,与谢暄之前待过的牢房不同,这里的牢房似乎是被人为在地底挖出来的一个坑洞,人的吃喝拉撒全在里面,那单向的出口同时也是单向的风口,因此长久以来地牢里都充斥着有害气体。 那些人看见谢暄被关进来时,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波动,或许说现实状况已经不允许他们拥有太过强烈的反应,这是谢暄突然注意到一个极度想要躲避自己视线的男人,仔细一看,原来是之前偷袭他的乞丐。 第四十八章 那人应该是害怕谢暄的报复,极力将自己瘦弱的身体隐藏在一堆同样瘦弱的人之中,可惜他越是害怕,在这群麻木的人群中也越发明显。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到来,乞丐谨慎地抬起头,想要观察一下目前的情况,就发现谢暄并没有找他算账,而是坐在了靠门比较近的地方独自休息。 乞丐看了看不动声色的谢暄,又看了看伤痕累累、无比虚弱的自己,思考了许久,最后总算是下定了决心,向着谢暄的方向移过去。 谢暄只是在闭目养神,不打算消耗过多的精力,在乞丐动作的时候就有所察觉。 男人的动作很是笨拙,就像是刚刚蹒跚学步的孩子,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等谢暄睁开眼时,男人立马瑟缩一下,试图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只是在看到谢暄平静的眼睛后,才又大胆地迈开了腿。 男人的话很少,谢暄甚至只能问出他的名字,连他是哪里的人,怎么被抓的都问不出来,男人也叫罗杰,只是再多的也只有沉默。 “你家里是开餐馆的吗?” 这次回应谢暄的不仅仅是沉默,还有罗杰那空洞到极致的眼神,长久以来的虐待以及周遭恶劣环境已经将他的身体掏空,如果说他,他们为什么还能坚持活下去,除了对生的渴望之外,还有对家人的思念。 谢暄的问题就像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刺激到了罗杰最为敏感的那根神经,说不出话来的他只能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谢暄。 谢暄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看着罗杰的眼睛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突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所以人在听见门外的声音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时谢暄感觉自己被戳了一下,罗杰将一个十分破旧的盒子藏在了谢暄的背后。 门口的人正是之前想要打晕谢暄的餐厅老板罗杰,或许应该叫他的真正的名字——弗恩! 弗恩单手捏着鼻子,同时也遮了大半张脸,眼中充满了嫌弃与不满,他居高临下看着狼狈的谢暄,那副警惕的模样就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一种诡异的快感自心底升腾而起。 谢暄可不在乎弗恩有什么感受,根据脚步声他可以初步判断出拐角处大概只有两个人,在见识过弗恩那粗糙的战力后,一打二并不会太困难,也就是说他还有逃出去的机会,只要可以打到地面上。 根据之前被运送过来时的声响,并结合安德森伯爵的领地特点,想来他现在应该是在某个富商的家里,或者说是在房子底下,否则也不会有这么临时的牢房和这些如同混混一样的手下。 可随后弗恩向后方摆了摆手,一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的大汉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谢暄看着那人只觉得心脏在抽搐。 如果这是一本小说的话,我应该才是主角,对吧? 所以……外挂呢?! 第四十九章 看着眼前的这个目前战力榜前百,曾经前五十的全国通缉犯弗兰克斯,艾丽斯耳提面命的家伙,谢暄沉默着将想要动手的心思收得干干净净,开什么玩笑,初始装备全被扒了还想越级打boss?我是叫谢暄,又不是谢上天! “迪伦先生,主人有请。” 弗恩即使眼中充满了不满,动作上却又是恭恭敬敬,没有一丝怠慢,完全可以说得上是把谢暄给请出了牢房,两人带走谢暄同时,还带走了之前与谢暄说话的罗杰,只不过是带到了不同的地方,如何进来的,罗杰就被如何送了出去。 可能是由于光线太多昏暗,又可能是因为那个奇怪的盒子本来就很脏,所有那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什么。 牢房之外是一段长长的阶梯,谢暄算着时间,自己竟然走了整整1分钟之久,地底下这些现挖的阶梯与寻常阶梯不同,可以说每一阶都比正常的窄1\/2,并高一倍,每个人都必须踮着脚尖走路。 随着视野逐渐变得明亮,后知后觉间谢暄才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竟然是一个布满灰尘的杂货间,看来之前的猜想已经可以被验证了。 随着三人向前的步伐,谢暄已经走出了那个阴暗的牢房,来到了地面之上,正午刚刚过去,太阳还未偏离原本的轨道,阳光穿过落地窗的薄纱照亮了整个空间,此时的窗外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谢暄刚想走近落地窗,弗兰克斯直接依靠身体优势拦住了谢暄的去路,表面上的恭敬不减分毫,行为上的限制也是明明白白。 这是一个女仆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谢暄面前,如果说弗兰克斯和弗恩只是表面的恭敬的话,那这个女仆就像是一个提线人偶,顺从,僵硬,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的同时,也感受不到任何属于人的气息。 “迪伦先生,请。” 谢暄并没有见到那些人口中的主人,而是被女仆带到了一间客房里进行洗漱,至于想要离开什么的也别想了,就算他现在想要裸奔,这个宅子里的人也不会给他机会。 发现自己的退路全部被堵死后,谢暄倒是有了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了,比起地底下那个恶臭无比的牢房,现在自己的待遇好上的可不止一星半点,精致的房间,可口的食物以及随时准备待命的女仆,如果抛开事实不谈,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回到了皇宫里…… 突然间,谢暄想起了艾丽斯曾经向他讲解过的一支势力——流浪贵族。 他们自诩有神明的血脉,是天生的贵族,其实事实也正是如此,他们曾经是贵族,只是在第一纪元的那场战争中,抛弃人族的同时,也被神明抛弃了,最后按照罪名处死了绝大部分的人,只有少部分被迫选择成为平民。 如果说有些人是不堪受辱选择自尽,有些人可以接受审判成为平民,但还有一部分人却选择了苟且偷生,他们舍不得奢华的生活,又担不起相应的责任,更不愿意承认哪些‘无中生有’的罪名。 所以他们认为自己只是在名义上被除名了,可是在血脉上,在那些人扭曲的心里,贵族从来都是天生的!就算没人为他们正名,他们也必须是贵族,所以也被世人称为流浪‘贵族’。 费尔曼曾经用一句话来评价这群人:学了礼法的毒蛇,连自己的毒液都是不入流的垃圾。 第五十章 老师不屑的语气在谢暄的脑海里回荡着,此时艾丽斯那些生动有趣的教学模式都显得有些古板。 或许也正是意识到了自身实力的弱小,这些自诩为‘流浪贵族’的家伙们与神殿之间似乎还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神殿,神殿,谢暄在情绪上瞬间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可以说这一路上,一有什么事情总是和神殿扯不开关系,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自己的确是被主角光环附体,走哪儿哪儿都有事! 如果没有遇到自己的话…… 阴郁的思绪逐渐飘远,如果不是门外女仆的提醒,谢暄感觉自己还能再单独呆一会儿。 该来的总是逃不掉,谢暄叹了口气,之后还是再想想,怎么将消息传递出去吧。 谢暄被女仆领到了一个标准的会客室,不同于薇尔莉特办公室的返璞归真和童趣,即使有成片的阳光透过窗户散落在地毯上,也无法缓解其中的压抑。 那些家伙口中的主人现在就坐在主位上,纯黑的礼服再配上厚重的纱帽,谢暄只能从身形上判断出那是一个女人而已。 在看见谢暄进来后,那人便缓缓起身,右手成拳放在心口,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在俯首,那是一个标准的帝国礼,标准到就算施莱登伯爵来了也挑不出任何错处。 看见谢暄没有回礼,女人也不见得恼怒,只是在单手示意,说了一句“请”后,就又坐了下去。 双方都没有说话,氛围是极为压抑地沉默,等了许久,也只能听见笔尖在纸面上划过时产生的沙沙声,随着时间的流逝,终是谢暄耐不住性子,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 “……”回应谢暄的仍是女人书写的声音。 “神殿?魔族?佣兵工会……” 在说了一大堆有关或者无关的势力过后,在做好思想建设的基础上,谢暄终于说出了老师曾经教过的那句话:“流浪叛徒?” 刺啦——! 是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无论再听多少次,有些事情总会让人破防,就像现在,即使看不到纱帽下面女人的表情,周遭逐渐下降的温度也在表明着她此时的心情。 女人的声音清脆悦耳,还带着妇人独有的成熟:“迪伦先生可真会开玩笑,我们本就被神明眷顾着,真正的叛徒是谁,您难道真的不明白吗?或者说您已经遗忘了自己曾经所拥有过的、真正的信仰吗?” “信仰啊……马克思列宁主义,马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好像都是无神论。” 刺啦——! 女人的笔尖再次划破纸张,饶是她学识渊博,可是谢暄口中的什么主义,什么思想,什么理论,绝对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说实话,这真的不是谢暄的问题,原本他是想要好好的与女人对话,但是在听见‘真正的信仰’的时候,下意识的嘴比脑子先行一步,总结下来就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事不过三,忽略自己的两次失态,女人想要强行控制两人谈话的方向,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迪伦先生,年纪小可不是您胡闹的理由,要知道我这里对孩子可没有什么特殊优待。” 谢·22岁·孩子·暄表示:??? 第五十一章 谢·22岁·孩子·暄表示:??? 西大陆的人骨架偏大,因此就算成年超过一米八的谢暄站在人群中,也就像个快要长大的孩子,谢暄的体型很合理的卡在了少年与青年之间,之前那些人要么知道谢暄的年龄,要么根本没在意这件事。 所以至今为止,谢暄也没有发现,自己在大多数人眼里就是个年少老成的孩子,就算表现得再怎么成熟,‘孩子’就是孩子! 这一刻,谢暄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看见谢暄没有回话,女人的耐心终究是用完了,最后直接开门见山说道:“作为安德森伯爵的继承人,您可以查到这里,也算是费尽心思了吧?” 谢·22岁·孩子·安德森伯爵继承人·暄二次自我怀疑中。 不是,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女人从抽屉里拿出了谢暄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枚魔晶石,上面还有马修叔叔专门雕刻的传送阵,这时的谢暄总算是明白了女人那合理的脑回路,只是说自己是孩子是不是真的有些过分了? 有了身份加持,谢暄也不打算装了,直接说道:“既然知道我是谁,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难道你不怕马上就会有人找过来吗?”当然这只是谢暄的强撑罢了,当初为了增加魔晶石的使用次数,定位法阵已经没办法再被雕刻上去了,现在谢暄只能祈祷这人看不懂那上面过度复杂的符文组合! 可奇怪的是,女人只是将魔晶石放回抽屉里,语气里竟然有着明显的愉悦:“自然,是需要安德森少爷来为我们这些无辜的人作证了。” 从这句话中,谢暄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不知何时那个木偶一般的女仆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或者说,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离开。 精致的丝帕上被浸满了浓烈的迷药,女仆动作利落,并且在捂住谢暄口鼻的同时,还挡住了谢暄直击命脉的招式,渐渐地,谢暄的挣扎幅度越发沉重,动作也逐渐迟缓,最终双手无力垂下,陷入昏迷。 打开门,弗兰克斯还站在门口,女人抚上那张满是横肉的脸,言语中是满是温柔:“弗兰,再等等,马上你就可以脱离这具低贱的平民身体了。” 弗兰克斯一言不发,只是在女人想要抚摸他时,默默将挺直的脊背稍稍弯曲。 而此时站在会客室内的女仆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如木偶般空洞无力的双眼映照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混沌而无力,随后就听从女人的指示将人拖到了书架后的暗室之中。 被人迷昏之后,谢暄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十分怪异的地方,昏暗的监狱内没有任何囚犯,左右都是空荡荡的监牢,监狱的走廊上只有呼啸的风声以及火焰舞动产生的虚幻光影,前方是昏暗的烛光所照明的走廊,而回头看去,后方已经被未知的黑暗吞噬。 这里……我好像来过? 第五十二章 这里……我好像来过? 这么想着,谢暄迈开了步伐,走廊似乎没有尽头,肆意舞动的焰火衬得这些牢房既幽暗又诡异,奇怪的哀嚎声自角落里响起,可是仔细听着,却是什么也没有,走了许久总算是到了尽头,在监狱深处,谢暄看见的是一个被层层加封的监牢,眼花缭乱的阵法代表了门后的重要性。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空气中,无数苍白的火焰在肆意舞动着,灼烧着,迎着风,火舌攀附上了谢暄的衣角,想要将他吞噬。 淡金色的光点自门后延伸出来,这些光点艰难地躲避着火焰的炙烤,想要触碰到谢暄时,火焰中的那个人就像来时一样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徒留下毫无头绪的金色光点,被如白雪般纯净的焰火截断所有的退路,直到与之融为一体。 在冰冷的暗室之中,复杂的仪器正井然有序的运转着,谢暄与弗兰克斯的整个身体都被浸泡在淡绿色的药剂之中,仅仅留下了呼吸用的口鼻浮于水面,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仪器上的绿光微微闪烁,伴随着稀疏的水声,谢暄的身体缓慢地从透明的容器中坐了起来。 率先醒来的‘谢暄’试了试自己对于身体的掌控程度,面无表情的面容显得有些阴暗,嘴角浅浅勾出了个笑,眼底却闪烁着晦涩不明的情绪。 就在女人想要去扶他的时候,一直站在女人后面的女仆立刻发现了不对劲,可是为时已晚,‘谢暄’的动作比之前快了数倍,就像是经过了长久的磨炼一般狠辣。 女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谢暄’单手掐住脖子,狠狠甩在了墙壁上,剧烈的疼痛使得女人立刻丧失了行动能力,纱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打了下来,露出一张苍白得如同吸血鬼一样的娇小面孔,比起谢暄,她反而更像一个孩子。 女仆的攻击果决而又毒辣,‘谢暄’愣是后退了数步,才硬生生接下了那一脚,殷红的鲜血自唇角溢出,滴落在了洁白的地面上,如今身体的机能远比他想象中还要脆弱。 在女仆再次向他攻来时,‘谢暄’立刻拿起身边一切可以扔的东西向女仆扔了过去,无数精密的仪器被强行破坏,维持其运转的魔晶石自内部掉落下来,零零散散混合着无数的碎片洒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如果魔塔的那些学者看到这一幕一定要痛骂这两人的败家行为。 经过了数轮的交战,地面上都是破碎的残渣和碎片,两人之间更是打得难解难分,突然‘谢暄’注意到趴在一边的女人,似乎刚刚从剧烈的疼痛中缓了过来,心下生出一计,躲开了女仆的攻击,‘谢暄’随手捡起地面上的碎片,充当暗器向着女人扔了过去。 察觉到谢暄的意图,女人声嘶力竭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响起:“艾尔莎,救我!” 女人的声音就像是人偶女仆的开关,一句话就让女仆的动作发生了停顿,手中的匕首也停在了距离‘谢暄’不到1厘米的地方,仿下一秒佛就会戳瞎他的眼睛。 第五十三章 碎片根本就触碰不到女人的身体,那只是‘谢暄’拙劣的诡计罢了。 在战场上,一秒钟的差距也可能使人丧命,这是每个人都该明白的道理,犹豫就会败北,甚至死亡。 艾尔莎怔愣地看着自己的匕首被人夺了下来,插进身体里,似乎还带着些许淡金色的光芒,疼痛从心脏处蔓延开来,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搅碎,过度失血的晕眩感都无法缓解此时的伤痛。 艾尔莎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只是后退几步然后仰面摔倒在地上,一言不发,濒死之前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对她发号施令的女人,混沌的眼眸掠过几丝清醒,转瞬即逝。 女人强撑起自己的身体,并没有理会濒临死亡的艾尔莎,而是死死盯着谢暄,语气中还是带着一如既往的高傲:“尊敬的阁下,如果您是想要这具年轻的躯体,当然可以直接拿去,但请至少不要杀死我。” 在女人清醒的目光中,‘谢暄’先是挑断了弗拉克斯的手筋和脚筋,杜绝一切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存在,同时说着:“艾尔莎·琼斯,下一任警卫队队长候选人之一,你觉得她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抗衡的吗?” “什么?”女人怔愣片刻,而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逐渐浮现出不可置信,随后便爆发出了尖锐的笑声,狂笑牵动了伤口,疼痛使她那娇俏的面庞都有些扭曲,“哈哈哈……咳咳!原来是我们可怜的警卫队队长,海特啊,我还以为又是那个不要命的老家伙,想要从我这里不劳而获呢?” 女人艰难地依靠在墙壁上,用丝帕擦拭着自己脸上的灰尘和血污,眼中满是不屑和讥笑:“怎么?终于担心自己活不久了,打算向我投诚?果然平民就是平民,就算拥有了如此高贵的身体,也无法掩饰你灵魂上的愚蠢和肮脏。” ‘谢暄’听着女人的嘲讽也没有丝毫动容,反而是转头走向一旁的书桌,上面摆放着的实验数据是女人长久以来的心血。 女人发现‘谢暄’的动作也不慌张,在她眼里,她口中的那个海特就是一头只知道战斗的野兽,就算能看懂上面的文字,也不可能明白其中的原理。 可渐渐地,女人发现了不对劲,‘谢暄’将她的所有的实验文件都放在了一边,转而拿起一张白纸开始书写,每写一个字,身形就仿佛变得虚弱一份,原本的内伤再次影响了‘谢暄’,使得他本就脆弱的身体更加摇摇欲坠。 剧烈咳嗽的‘谢暄’立刻捂住自己的嘴,想要咽下口中的腥甜,可殷红的血液自嘴角溢出,顺着指尖流下,滴落在了洁白的纸面,如同傲视寒风的一朵朵红梅。 终于,在写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谢暄’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单膝跪在了满是碎片的地面上,隔着柔软的布料,部分碎片划破衣服扎进了血肉里,这也给了他短暂清醒的机会。 简单调整了两下呼吸,‘谢暄’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地站起了身子,并走向已经死亡的艾尔莎身边,拿到了在场的唯一一把真正的武器,然后走向了表情逐渐惊慌的女人。 第五十四章 “海特!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如果杀了我就没有人可以救你了!这具身体也不可能活下来! 我命令你!我命令你滚开!” 女人察觉到不对劲,想要远离面无表情的‘谢暄’,可是身体的疼痛让她根本无法移动太远,电光火石之间,女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纤细的手掌触摸自己的面庞,语气中还带着僵硬的讨好,“爸、爸爸,我是黛米啊,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还活着,妈妈也还活着,我们都没有死,我们都还活着,真的,你摸摸看,我还活着啊。” ‘谢暄’的身形一顿,似乎是被女人的话给影响到了,他缓缓蹲下身来,迎着女人欣喜若狂的目光毫不犹豫地朝着女人腹部捅了上去,女人脸上扭曲的笑容一滞,似乎是对于‘谢暄’的绝情不可置信一样,在匕首被拔出来的那一刻,女人都还没有从‘谢暄’的果决中回过神来。 “嗬!为什么……” ‘谢暄’一言不发拔出匕首,没有理会女人逐渐暗淡的双眸,转身走向了仍然在沉睡的弗兰克斯,如法炮制般再一次将匕首插入了男人的心脏,等到淡绿色的营养液被鲜血染成了诡异的红色时,‘谢暄’才总算是倒了下去,只是在他倒下的那一刻,手中还死死捏着那把唯一的匕首。 于是谢暄刚从梦境中醒来后,就发现了自己正身处在一个满地狼藉的暗室之中,浓重的血腥味仿佛让他重新回到了深渊的战场,身体上撕裂的疼痛却让他的神志更加清醒,逐渐找回对身体的控制权后,他才发现这里除了他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这是第一次,谢暄丢下了手中的武器,没有任何记忆的他,醒来就看见自己紧紧握着插在弗兰克斯身上的匕首,而匕首的另一端已经嵌入了尸体的心脏,双手浸泡在红色的液体之中,已经被染上了颜色。 “不是,我…我……” 像是为了验证什么一样,谢暄急忙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并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可是没有用,无论是衣服上被沾上的血液,还是周围杂乱的环境,所有的第一印象都很好地说明了,谢暄就是那个凶手。 耳边的轰鸣十分刺耳,谢暄呼吸急促,颤抖地举起双手,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第一次,他觉得红色竟然这么刺眼。泪水不知不觉间顺着脸颊滑下,这是他第一次不受什么陌生情绪控制而流泪,可他宁愿选择被控制。 心神动荡之间,谢暄越是想要冷静,大脑就越是混乱,他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做的是立刻检查周围的情况,然后出去求救,亦或者是救出地牢里的那些人,怎样都可以,可是四肢仿佛被灌了铅一样沉重,仅仅是站在哪里都耗费了谢暄全部的精力。 “我杀人了?” 第五十五章 “我杀人了?” ……杀人?为什么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在谢暄的记忆里,他杀过怪物也杀过野兽,可是唯独没有杀过人,就算对方是恶名昭着的通缉犯,就算对方该死,就算对方想要杀死他,可谢暄一开始的想法也只是废了他或者逃走。 “我杀人了?” 真的……杀人了吗?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崩坏混乱的心绪牵扯到了身体上的伤口,身体猛地跪倒在地上,膝盖处的再次添上了新伤,谢暄生生呕出了一口猩红的鲜血,里面甚至还混合着些许内脏的碎片,其中的苦痛可想而知。 谢暄缓缓低下了头,用还算干净的手腕捂住自己的耳朵,身体颓废地弯下腰,虽然可笑,但不得不承认,这种鸵鸟一样自欺欺人的行为对人真的十分有效。 身体上的疼痛甚至无法压抑紊乱的情绪,连同着之前在深渊战场上的遗留问题也一起爆发了出来,第一次,谢暄有了如此强烈的自毁倾向,也是第一次,谢暄有了放弃的想法。 “阿暄……”陌生而又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谢暄感觉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女孩,那人的动作无声无息,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瘦弱的双臂环抱住自己,并将下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与他十分熟稔,“怎么了?” 谢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鼻尖除了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一股十分让人安心的香味,无数的情感最后都汇聚成了一句话:“……我杀人了。” “嗯。” “我真的杀人了。” “嗯。” “我……不是我,不是我……” “嗯。” “我想回去,回家……” “……好,回家。” 自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谢暄只觉得自己的眼眶越来越热,为什么?凭什么自己最大的情绪会是委屈呢? 大滴大滴的泪水再次顺着脸颊,和着血水向下滴落,谢暄抱住女人的腰,哭得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所有的情绪都在此刻被宣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比之前更加轻松了,就像回到了刚刚离开皇都时的状态。 而在谢暄看不见的地方,无数淡金色的光点自女孩的指尖溢出,洒在谢暄的身体上,缓慢地修复着他这具破损的躯体,随着光点被谢暄的身体吸收,女孩的身体正逐渐变得透明,她又要消失了。 等到谢暄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过来时,女孩已经消失了,给他留下只有地狱般的现实,之前的一切仿佛是遥不可及的梦境,如果不是健康的身体在时刻提醒着自己,谢暄可能都要相信那只是一场梦罢了。 而此时,在西大陆某处阴暗的牢房内,精灵身上的伤口愈合速度明显变慢,温热的鲜血顺着猩红的伤口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似乎是感应到了平衡被打破,无数金色的光点自四面八方涌来,争先恐后地涌进精灵的身体里,伤口变得更多了,血液滴落,光点修复,留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疼痛。 第五十六章 擦干脸上的眼泪,暂时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谢暄勉强回到了平时的状态。 比起立刻逃出去,谢暄打算先留下来查看一些东西,因为刚刚他本想找一下出去的方法,却发现除了这满地的碎片,不大的房间内还有很多的他不认识精密仪器,这里就像是一个秘密的实验基地。 然后他还发现了那张‘谢暄’留下的字条,用中文写的! 上面的字迹很是凌乱,明显是赶着时间写的,可是大致意思十分明显。 永远不要绝对相信任何人! 永远不要高估人性的下限! 如果说中文的出现足以惊到谢暄了,那之后再经过细致的检查,谢暄发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突破点,纸张上黑白分明的字迹与自己的十分相似,再结合自己来到这个大陆后,所经历的一系列奇怪的事件,这或许是未来的自己留下的信息,也有可能自己正身处一个奇怪的轮回之中。 可惜并没有人能够为他解答这诸多的疑问。 收拾好相关的实验数据以及资料后,考虑到可能会遇到的情况,谢暄最后决定将这些东西密封好埋在了之前那个地牢某处的墙壁里,因为那里的光线昏暗,而且是刚刚挖出来的泥土带着明显的水汽,无论是再挖还是重填,都不会看出半点破绽。 然后收好东西,做好准备,搞出点大动静! 夕阳西下,不知不觉间人声鼎沸的市场上少了些许吵闹,添了一丝安谧,商贩们悠闲地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休息,因为最近的案件,他们比平时收摊的时间更早了些。 碰——!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长街尽头拐角处,是某位深居简出的富商的居所,与以往不同的是,原本稳固静谧的居所突然被猛烈地袭击,无数东西被人从房子里扔出来,有椅子,有书,有叫不出来名字的东西。 华美的落地窗被人砸碎,无数的碎片洒落在房子前面的小花园里,反射着落日的余晖,如同波光粼粼的水面一般。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通知了当地的士兵前来查看情况,也救出了被关在地牢里的人们。 最后官方给出的解释合理而荒诞,通缉犯弗兰克斯成了罪魁祸首,可对于屋子里的那些精密的仪器,以及其他的两具尸体,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根本没有被提及,想来,这里面到底是有些问题的,甚至有人可能真的被灵魂交换过。 “叔叔,叔叔,你为什总是蹲在这里啊?” 第五十七章 正蹲在小巷角落里,衣服破落,胡子拉碴的谢暄听见身后传来天真稚嫩的童音,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逆着光,站在小巷巷口,手里还捧着一颗不太新鲜的苹果。 “拉……等吃的。” 知道谢暄的脑子不怎么好使,女孩将手中的苹果递给了谢暄,然后也像谢暄一样蹲下了身,两人一起盯着那面长满青苔的墙壁,想要看出个所以然来。 “叔叔,我这样真的可以长大吗?”女童盯着墙壁发呆,没过一会儿就觉得厌烦,噘着嘴想要找人说话,“可为什么奶奶她总是说我还小啊?” 谢暄啃着苹果,因为不太新鲜,苹果表面的果皮有些发皱,果肉也没有了刚摘下来时的脆爽,嚼起来沙沙的:“为什么要长大?长大很累的。” “不用长太大的,”女童将双臂交叉放在膝盖上,下巴垫在手臂上说道,“只要,只要和叔叔一样就可以了。” “嗯?为什么是和我一样?” “因为波莉姐姐说了,等我哪天比叔叔脑子好使了,就可以自己一个人出门了。” “……等等,什么叫比我脑子好使?” “嗯……就是可以自己穿衣服,自己吃东西吧,反正不是像叔叔这样,大手大脚还吃不上波莉姐姐烤的面包。” “……不是大手大脚,是有手有脚,还有就是你说的那个应该是小脑发育不全。” “是吗?嗯……嗯?叔叔,小脑是什么啊?有小脑是不是也有大脑啊?哦~我知道了,叔叔你是不是小脑大脑发,嗯……发育不全啊?” “不是,我……”这孩子怎么还骂人呢? 发现谢暄的语塞,小女孩又跳回到了原来的话题:“我觉得叔叔的脑子本来就没有我好使,可为什么奶奶还是不让我回去找爸爸妈妈呢?” “我觉得我脑子应该比你好使……” “嗯嗯嗯,叔叔你说的都是对的,那你可以陪我去见一下奶奶和波莉姐姐吗?” 女孩就将手指向了巷子外面,正午刚刚过去,集市里的人并不多,很多商贩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就在和朋友闲聊,其中一个面包店正好对着这两人待着的小巷,面包店的老板娘边说话还边往两人的方向瞅一眼,“叔叔听话,陪我过去就再给你一个苹果。” 说着女孩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十分新鲜的苹果,有点小,看来是哪些水果商贩专门给她准备的。 “……”一口老血堵在了谢暄的心口,莫名的心里五味杂陈。 第五十八章 “叔叔你真不要吗?”女孩将苹果最完美的一面在谢暄面前晃悠,表情天真烂漫。 “要不然我用礼物和你换?”于是谢暄把一个看起来十分陈旧的盒子递给了女童,虽然很干净,但还是无法掩盖盒子本身的破烂,就像是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一样,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谢暄当初把所有东西拿出来重新清洗,加固,在不破坏那些物品原本模样的基础上,已经尽力做到了最好, 盒子里面的东西虽然整齐,但还是五花八门的,大部门都是饰品一类的,甚至还有几朵干枯的花和些许泛黄的树叶。 在这个矿石多产的地方,除了那些天然的大块晶石或者魔晶石,其他的碎片都会以较为合理的价格出售给平民,所以普通人身上也总会带着漂亮的饰品;可又因为那些土匪们的无赖行径,最后到地牢的家伙,很少是能带着自己的东西的,因此罗杰能集齐这么多的东西也算是个奇迹,除此之外,还有当初偷袭谢暄的时候薅下的花和树叶。 女童好奇地翻看着盒子里的东西,虽然很奇怪,可是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刚刚好:“叔叔,这是什么啊?” 面包店的老板娘也注意到了谢暄给了女孩什么东西,想要走过来查看一下是什么情况,谢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几天没洗是真的痒:“有个人托我送给你的礼物。” “哦,那叔叔骗人,明明是别人给我的,又不是你给我的。” “嗯。” “那个人呢?他为什么不来啊?” 站起身来的谢暄想要尽力去回避女童真诚的目光:“嗯……那个人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暂时不回来了。” 说完以后,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就在谢暄想要离开时,小女孩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传来:“叔叔,记得,拿苹果,爸爸说过的,帮人带东西,要给路费的。” “嗯。” 收好女童递过来的苹果,谢暄也不再理会面包店老板娘的叫骂声,快速跑出了集市,耳边还模糊地传来了女孩止不住的哭泣声…… 有些事情总是没办法直接说出来的。东西算是送到了,那些个案件也该结尾了。 在城外的小河里好好拾到了一下自己,谢暄换下破破烂烂的乞丐服,穿上自己原本的衣服,整理一下自己重新被染好的金发。 洗了洗女童给的苹果,谢暄蹲在河边,开始大口咀嚼了起来,不知不觉间,谢暄吃完了整个苹果。 随手把苹果核扔在了草丛里,谢暄看着水面上被倒映着的十分清爽的自己,捻起自己有些过长的刘海,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算了算时间,快要到2月中旬了,这些天他扮作乞丐,收集了挺多的消息,比如说警卫队队长海特醒了过来,又比如说肖恩叔叔快从皇都赶过来了 而今天就是肖恩叔叔从皇都赶回来的日子,当然,谢暄是绝对不能以勇者的身份与之相认…… 既然这样,那备受折磨,命不久矣的私生子,也是很合理的吧,在此要感谢某位反派给出的建议。 虽然有些对不起肖恩叔叔,可总觉得能够随便发疯这种事挺爽的,当了几天的乞丐加傻子的谢暄如是说。 第五十九章 命不久矣只能演出来,毕竟现在的自己可以说是红光满面,没有一点活腻歪了的表现,况且现在这个情况下还想给自己一刀,才真的脑子有病,想着这些,谢暄更加努力地在泥地里面打滚。 于是对亡妻忠贞不二的肖恩·安德森伯爵,在其58岁高龄的时候,喜得一个命不久矣,只会撒泼打滚的22岁纨绔私生子,虽然实际年龄比看上去要老得多。 谢暄此时和肖恩·安德森一起坐在一辆马车里,同行的还有红发的艾伦·泰勒和蓝发的霍尔·尤特。 就在这样一辆马车里,被清洗干净,端正坐着,笑容灿烂的谢暄,捂着肚子狂笑的艾伦,涨红了脸努力憋笑的霍尔,以及表情复杂的肖恩·安德森伯爵。 回想起谢暄刚才如同孩子一般撒泼打滚,偏偏还想表现得奄奄一息,肖恩·安德森当即反思起来,自己或者是皇都的教育方式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毕竟有些事出现一次可以说是意外,出现两次还可以归为意外,可如果出现第三次的话,不管那是不是意外,都必须要反思。 作为一个老人,肖恩见过三个这样的家伙,一是费尔曼·尤特,他做出这种事情还算正常;第二个是薇尔莉特·安德森,她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行为,算得上是自己作为父亲和老师的失职;然后第三个就是谢暄……或许马修是对的。 肖恩揉了揉自己疲惫的眉心,人总要学会接受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谢暄接下来会给他这么一个‘炸弹’。 听着谢暄讲述沿途的遭遇的时候,肖恩还觉得欣慰,就像孩子总算是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然后就听见谢暄说:“有人在进行灵魂交换的实验。” 看着谢暄认真且淡定的态度,就像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一样,可听见这件事情的其他三个人可不淡定了。 艾伦和霍尔的表情直接僵在了脸上,转头缓缓看着还在啃苹果的谢暄,眼里的不可置信仿佛都要溢出来了一样。 “竟然在这里也……”肖恩·安德森伯爵单手捂住自己有些发烫的额头,想要缓一缓,毕竟谢暄带了的这个信息实在是太过疯狂,可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肖恩急忙问道,“证据呢?你藏的地方绝对安全吗?” 其实安德森伯爵会问出这个问题很正常,谢暄能说出这件事就说明是有绝对的把握的,可事实上,在这一路上他所收到的公文别说提到这件事了,连相关的疑点都没有出现过,这就表明警卫队里很可能有内鬼,而且职位绝对不低! 既然谢暄的身份已经被幕后黑手给误会了,那就不妨碍他们再搞一波大的了,比起之前一穷二白的谢暄,车队里的东西可是太多了,而在谢暄身上可以做的文章也就更多了。 内伤?女仆马上给他画一个虚弱妆,并准备专门的药品来躲避医生的检查;外伤?绷带加上血包,主打一个要多惨有多惨;最后再配备一两个贴身的护卫,这是作为纨绔继承人的谢暄,该有的排面! 只是,在这些事上谢暄下意识隐瞒了部分的真相,比如他经历过所谓的灵魂交换,又比如那张纸条,还有那个神秘的女孩…… 其实这些隐瞒的事实,只要抓到真凶就可以发现些许破绽,而且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纸张上的两句话,这更像是一个警告,是另一个‘他’对自己发出的警告吗? 第六十章 根据那些实验的数据可以发现,无论是不是经过标准的程序,灵魂交换都会对人体产生巨大的损害,可是现在的自己呢?不仅全须全尾,甚至连之前的暗伤都被治好了,自己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一个bug。 永远不要高估人性的下限…… 谢暄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主城区,恍惚间又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这里应该是除了皇都以外最为富裕的地区,可也是在这里,普通人大多沦为了乞丐、妓女和奴隶,人民面黄肌瘦,贵族精致奢华。 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前的景象又变回了原来的祥和安谧,只是积压在谢暄心底的疑云越来越深。 谢暄的出现更像是理所当然,安德森伯爵除了薇尔莉特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孩子,自薇尔莉特消失后,他本人也再没有培养新的继承人,可以说,继承人谢暄,不对,是继承人迪伦的出现,对于整个领地来说,绝对是一件喜事。 可对于某些处于暗处的老鼠来说,也绝对是一个遗憾。 意料之外而又在意料之中的是,神殿竟然公开表示过几天后要前来祝贺,大神官会亲自送上贺礼,如果不是要维持基本的礼仪的话,高位贵族里没人会想接待这群疯子! 继承人被公开的那天晚上,安德森伯爵的庄园里举行了盛大的舞会,不仅仅是贵族,就连当地有名的富商与乡绅都受到了邀请,甚至连前来祝贺的平民都收到了精致的小礼物。 而此时,不只是在谁的房子里,一个妇人静静地躺在了充满淡绿色液体的方形容器中,即使保养的很好,眼角还是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淡淡的细纹为妇人白皙的皮肤增添了一丝成熟的风韵。 下一秒,容器中的人急促地睁开了双眼,并且狼狈地从其中爬了出来,踉跄的动作仿佛是蹒跚学步的婴孩,妇人耗尽全力,以目前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储藏药品的架子旁,笨拙的动作更是将许多装着东西的玻璃容器给碰倒,地面上顿时变得五颜六色。 最后,女人在较高的一层上找到了一瓶乳白色的液体,看着玻璃瓶中如同胶质一般的液体,只是迟疑了一瞬间,女人咬咬牙,将瓶颈对着桌子的一角猛烈的撞击,无数的碎屑飞溅,割伤了女人苍白的皮肤,也打开了密封的瓶口。 乳白色的胶质液体从中洒出些许,落在女人的皮肤上,冰凉的触感却无法缓解女人此时的疼痛,更像是望梅止渴,于是女人将这一瓶奇怪的液体尽数倒入嘴中。 随着女人的动作,原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惨白,气息更是紊乱至极,随着时间的流逝,体内的异常状态已经被控制,可是女人脸上却没有丝毫欣喜的神情。 因为死亡而强行从一具身体换到另外一具身体中,对灵魂和躯体的损伤绝对是不可逆的,永生……已经成为了她遥不可及的梦,除非她可以找到修复灵魂的办法。 女人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如同尸体一般的僵直,心中的熊熊怒火再也无法控制,咬牙切齿怒吼着:“海!特——!” 身后传来虚浮的脚步声,女人勉强平复了心中屈辱的怒火,调整好脸上微笑的角度后连忙转头看去,轻声道:“弗兰……” 第六十一章 那是一个面色同样苍白的男子,如果将两人放在一起对比的话,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两人的相似之处,毕竟他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存在。 男人的神色除了虚弱,还有显而易见的朦胧,那混沌的神态让女人看见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只见男人麻木地开口,说出的话更是验证了女人的猜想:“母亲……” 笑容只是一瞬间的停滞,随后却是女人更加惊喜的声音:“艾尔莎!真的是你吗?!” 男人的身躯,却不是主人的灵魂,艾尔莎的灵魂就像是一个残次品一般,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更何况还是与弗兰克斯·怀特争抢原本属于弗兰的身体,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女人抚摸那张与自己无比相似的脸庞,颤抖的双手和扭曲的笑容表明了自己狂喜的内心,实验有一次成功了!而且竟然是在匹配度不高的两个人身上成功的。 此时在女人的心里,比起弗兰克斯那个抓不住机会的废物,自己这个优秀的女儿艾尔莎才更值得被疼爱:“亲爱的艾尔莎,果然、果然你才是妈妈最优秀的孩子!” 艾尔莎看着眼前已经处于崩坏边缘的母亲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等待着那人的命令,如同真正的人偶一般毫无自主的意识。 时间来到黎明纪元455年2月中下旬,谢暄的存在已经被人为地宣传,虽然还做不到举国皆知,可是能在这个消息流通便利的地区做到全城皆知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二天,在搜查令被审批的瞬间,安德森伯爵领地内进行了大范围的搜捕行为,名义上是为了抓住绑架谢暄的人,可实际上绝对不会止步于此。 除了闹市区一类的商户住宅外,还有某些处于郊区的矿脉或者山洞,索性下来成果斐然,一共发现2名魔族,29名人类强盗以及数不清被掩埋处理的尸体…… 而其中的一具女性尸体是在谢暄当初吃饭的那个餐厅后厨里发现的,经过初步的检测,死者是在生前经历了殴打和凌辱,最后被人活生生凌虐致死。 谢暄看见这份报告的时候正在吃饭,手里吃饭用的勺子微微一顿,身体上的反馈十分强烈,压下胸口处不断翻涌的恶心,谢暄能做的只是面目表情咽下口中的餐食。 自从那天过后,谢暄就发现自己的胃比以往更脆弱了些,甚至自己都有了轻微的厌食症,虽然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重大的影响,但一直拖着的话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毕竟现在的他还需要‘健健康康’地活着。 就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吃完了医院配备的餐食,谢暄看着自己对床的家伙,在人们口中刚刚苏醒的现任警卫队队长海特,或者应该说是曾经苏醒的,男人胡子拉碴,眼底青黑,长期的昏迷使得这个将近两米的魁梧大汉看起来无比虚弱,虽然还没有到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地步,但光看那快要瘦脱形的身体以及深陷的眼球,都不免让人担心。 谢暄现在除了是海特的病友兼舍友,还算是半个保镖,毕竟灵魂交换这种事情可不能让太多普通人知道,这既是对民众的保护,也是对神殿的戒备。 如此大张旗鼓的搜查还有另外一层原因,谢暄计算着时间,花火佣兵团的大家再过3-5天就会到达安德森伯爵领地,那意味着接下来的时间里,所有暗地里的家伙行动都会处处受限。 第六十二章 所以那些家伙要么什么也别做,要么就在这几天内彻底了结一切,为了保全一些秘密,牢里面的那些家伙,很有可能会被毁尸灭迹!还有病床上的海特,经过与灵魂交换资料的比对后,他如今的状态也是有案例的,也就是说,海特他被灵魂交换过。 而那个不想让他清醒的家伙,应该就是躲藏在警卫队里的叛徒! 门口传来敲门声,谢暄抬起头来,是医师、护士还有两个副官,日常的检查以及监视,即使门口有人守卫,还是挡不住有心人的暗害。 谢暄观察着每个人的动作,医师经过细致的检查后,护士们为海特注射药品以及更换被褥,两个副官就在一边盯着,可是全程下来,每个人身上都没有什么太过奇怪的地方。 这时其中一个较为圆滑,长得也格外珠圆玉润的副官在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转身表情极为谄媚的向谢暄打起了招呼,那大腹便便的身体总会让谢暄想到一个熟悉的人。 突如其来的讨好有些奇怪,又是理所当然,可以说就算做了心理准备,谢暄还是无法适应继承人这一层身份带来的恭维,作为礼貌,谢暄也是点头示意,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这时另外一位清瘦的副官也对谢暄做出一个标准的帝国礼,表示尊敬,相比起明显肥胖的杰弗瑞,这个消瘦的青年明显有些虚弱,只有剧烈运动后,苍白的脸上才会有一丝不健康的红晕。 两人的资料谢暄之前看过,圆滑的副官名叫杰弗瑞,与海特都是平民出身,另一名清瘦的副官名叫埃德加·琼斯,则是贵族出身,如果说有能力掩盖一些事情的话,在安德森伯爵离开以及海特昏迷期间,全权处理所有领地事宜的这两个人绝对是最先被怀疑的。 或许是因为最近过多的事情,两人并没有逗留太久,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后,就各自离开了,走的太急,也不知道能否注意到床上的人微微颤动的指尖。 目送两人的离开后,谢暄将隐藏在海特手臂处的机关取下,机关上的魔晶石还带着微弱的电流,轻微的酥麻感与刺痛感在指尖产生,这是学者们连夜赶制出来的东西,没有经过严谨的测试,幸好最后的效果令人十分满意。 当然,这个机关带来的连锁效应是什么,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只可惜,经历了一夜的等待,什么人也没有出现,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就像是一颗石子被投入死水之中,连一个明显的水花都没有出现。 隔天早上,看着门外昏昏欲睡的士兵轮换下来,谢暄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下来了些,只是心中的疑惑仍然没有得到解答。 竟然还没有动手,难道是没有人注意到海特的‘动作’吗? 第六十三章 这是谢暄第三次来到了这个梦境,左右两边的牢房还是一如既往的空荡,呼啸而过的风声带动了墙壁上的焰火,昏暗的火光难以照亮身后的黑暗。 有了之前的经验,谢暄这次只是确认了身后一眼,便直接快步向前跑去,眼睛不时向周围扫视,这条诡异的走廊像是没有尽头,昏暗的环境、空荡荡的牢房以及潮湿黏腻的空气无时无刻不在放大谢暄心中的恐惧。 突然,谢暄停下了脚步,鼻尖萦绕的味道有了变化,除了潮湿所伴随的霉味,其中似乎夹杂着些许血液的腥味,现在的他对于这种味道十分敏感,压下心底不断翻涌的恶心,谢暄抿了抿嘴唇,决定继续向前。 只是越往前走,血腥味也越加浓烈,甚至到了一定了区域,混合着潮湿的空气,在这个狭窄的走廊里,竟然形成了稀薄的血雾。 谢暄看着眼前的景象,大脑轰得一片空白,那是什么?谢暄无法解释,就像他也无法解释自己身体里猛然爆发出的复杂的情绪,动作比思维更快一步,谢暄的身体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没给自己留下一丝余地的那种。 这次没有耗费什么时间,仅仅十几秒就跑到了尽头,走廊的尽头,血腥味最为浓郁的地方,是一道满是封印的大门,很难想象就在这么狭窄的走道里隐藏着这么一扇门,堪堪有两人高,四人宽。 谢暄看着门缝处溢出的鲜血,不难想象门后那惨烈的景象,周围仍然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双手停在半空中,没有再向前的迹象,他不敢打开那扇门。 可惜时间不允许他犹豫,谢暄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股熟悉的力量将他拉离了梦境。 再次醒来,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谢暄吃着医院配备的餐食,渐渐的,谢暄感觉到了身体上明显的抗拒,这不是他的错觉,自己的厌食症比之前更严重了。 回忆着自己从离开皇都后发生的事情以及情绪上的变化,谢暄莫名觉得有些不真实,脑子里仿佛有一个奇怪的声音,每当他陷入较为强烈的情绪时,就会把他拉入更深的负面情绪中,那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 轮回?玄幻小说里惯用的套路,将自己过去的一幕幕拼接起来,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所看到的画面是已经发生过的未来,想到这里,谢暄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随即又陷入了更深的漩涡之中。 未来,到底是怎么样的?自己到底,需要做什么? 无法解开这些疑惑,谢暄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去探索前路,有可能下一秒,或者每一秒都会头破血流。 第六十四章 门外传来奇怪的响动,使谢暄立刻从沉浸的思维中抽离出来,奇怪的味道在空气中扩散开来,谢暄耸动鼻尖,只觉得有些熟悉,好像是油脂的味道,突然面色一变,一个疯狂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 他们难道打算放火?!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谢暄给否决了,天时地利人和,没有哪一点占到了优势,就算真的放了火也只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根本起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然后很快,火苗就在房子的一角燃起,谢暄甚至来不及捂住自己的口鼻,火焰就被熄灭了,纵火者也被抓住,很普通,就是平常进出医院送东西的人之一。 杰弗瑞和埃德加·琼斯来的很快,整件事情的处理也十分利落,只是纵火者知道的信息有限,一小块金子,一次简单的纵火,证词就只有这么多的了。 天时,地利,人和,毫无优势,所以到底有什么意义啊?谢暄揉了揉太阳穴,想要安抚自己有些过载的大脑。 杰弗瑞在看见谢暄苦恼的神色后,眼疾手快,十分殷勤地表示自己有一些珍贵的用于安神的药水,想要送给谢暄。 当天晚上,谢暄就收到了东西,摇晃着瓶中的液体,透过透明的瓶身,可以看到里面有些许浑浊的深绿色液体,杰弗瑞在把东西送过来的时候还说明了使用方法,泡澡、涂抹都可以。 谢暄看着手里的液体总觉得有些熟悉,脑子里灵光一闪,当初灵魂交换的容器里的不就是这种液体的稀释版本吗?只不过除了颜色深了一点,谢暄再次用力摇晃着瓶中的液体,瓶底的浑浊被打散,扩散在了通透的绿色里,里面好像还加了其他的东西。 样品已经被送走了,速度快的话,明天就可以得到结果了。 夜已经很深了,谢暄将瓶子放在窗边的高柜里后,就困倦地打了哈欠,现在的他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的程度。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是他,连门外长期守夜的士兵也感觉到了明显的困倦,鼻尖还环绕淡淡青草的清香,今晚的温度似乎很适合睡觉。 谢暄又来到了那个奇怪的监牢里,只是与以往不同,这次的梦格外的清晰,以往谢暄虽然拥有自己清醒的意识,但对周围的一切只能看个大概,而这次他甚至能看清封印上复杂的阵法纹路。 自己身上的谜题越来越多了,走一步算一步,谢暄叹了口气,单手直接伸向了门上复杂的封印,这是一次尝试,既然是梦,那么他现在的身体是否能够无视这些纷杂的封印呢? 在这之前,他尝试过穿墙或者是走进黑暗里,可最后不是被阻拦,就是回到原点,身体上的疲惫和痛感如同在真实世界一样,剩下的,也只有这些虚幻的阵法了。 事实正如他所想,就算自己的身体的确无法随心而动,可在某些东西上是有特权的,手臂直直地穿过了那些眼花缭乱的阵法,触碰到了古朴的石门,双手轻轻一用力,石门就被轻易打开了。 第六十五章 黑暗里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双脚踩踏在暗红的地面上,那如同胶质一般黏腻的触感,抬脚时甚至有十分明显的声响,让谢暄响起了小时候雨后那令人难受的泥巴路。 越往里走,光线越发暗淡,等到谢暄的眼睛逐渐适应这昏暗的环境后,只看到前方有一个十分模糊的人影,整个人都被悬挂在半空中,只有手腕和头颅能够无力地垂下,站的远了,谢暄甚至听不见那人虚弱的呼吸。 勉强压制住心底复杂的情绪,谢暄逐渐加快了向前的步伐,只差一点…… 刺眼的光芒为谢暄创造了一个纯白的空间,悠悠转醒,原来是朝阳的第一抹阳光落在了脸上,谢暄单手遮挡着直射的阳光,口中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名为后悔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开来。 过了一会儿,耳边的呼吸声似乎有些奇怪,单手抽出藏在枕下的匕首,谢暄立刻翻滚起身,将匕首横在胸前,想要远离危险的存在。 刚刚苏醒的海特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盯着谢暄每一秒的动作,似乎在确认着什么,长久以来的昏迷掏空了海特的身体,现在的他仅仅只能保持清醒,连说话都要省着力气,谢暄也清楚此时海特的情况,将手中的信物亮了出来。 “迪伦·安德森,你不用说话,也不用深入了解我的身份,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安德森伯爵的直属亲信就可以了。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首先我想确认一件事,是否能让别人知道你清醒了?能眨一次眼,不能眨两次。” 海特盯着谢暄的眼睛,快速地眨了两次眼睛。 “不能?好的,第二件事,你的身体机能已经严重退化,现在有两套方案,一是慢慢温养,可以延长你的寿命;第二种方案虽然可以让你的身体短暂回到巅峰状态,但命不久矣。还是一样,选一眨一次眼……” 只是不等谢暄说完,海特先一步确定了答案,快速眨动着双眼,深陷在眼窝里面的那双眼睛亮得吓人,他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完成,如果只用生命就可以得到想要的结果的话,这简直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谢暄给人喂了点温水,以湿润干裂的嘴唇,又继续提问:“第三件事,灵魂交换的事情已经知道了,警卫队内部的叛徒还没有抓到,现在有两个嫌疑人,你的副官杰弗瑞和埃德加·琼斯,这两个人都有问题吗?” 看着海特低垂着眼皮,没有回答,谢暄短暂的思考了一下:“你不知道,或者说不确定?” 在谢暄的目光中,海特皱着眉,艰难地蠕动着双唇,想要分泌一些口水来滋润自己干燥的口腔,之前的那点温水就是杯水车薪,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谢暄也看出了他的急切,打算安抚一下海特的情绪,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士兵戒备的声音,似乎还有重物倒下的声音。谢暄神情一变,连忙拿起放在床上的匕首,守在假装还在昏迷的海特身边。 第六十六章 听着嘈杂的声音,谢暄可以猜到,外面现在绝对是乱作一团,所以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副官杰弗瑞突然闯入,强硬地命令着带过来的士兵,想要立马把谢暄和海特两人转移出去,还没等谢暄反问发生了什么,跟着过来的埃德加·琼斯又命令士兵们将杰弗瑞逮捕。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就在两人争论不休时,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听从那一道命令,最后齐齐望向谢暄,毕竟在场的人里,也只有谢暄有这个权利了。 理不清现场的情况,谢暄立刻下令将两人一同控制住,只是相比于还算冷静的埃德加·琼斯,看见埃德加出现的杰弗瑞神情明显变得慌张:“迪伦少爷,这可能很荒唐,但请您相信我,那瓶药水有问题!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可是它不能放在房间里!人也不能长时间呆在这里!” 谢暄听见杰弗瑞的话,眼睛下意识看向了窗边存放着药水的高柜,埃德加等的就是谢暄下意识的反应,他的动作利落得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常年待在办公室的文官。 在挣脱束缚的瞬间,埃德加冲向高柜,毫不犹豫地将之推倒,柜子里的东西随着抽屉的滑动和倾斜纷纷掉落出来,稍微坚硬的东西还可以完整一些,但类似于那些脆弱的玻璃,只会碎成亮闪闪的碎片,深绿色的液体洒落在地面上,铺天盖地的青草的清香向众人袭来,甚至压过了医院里浓重的药味。 沉重的睡意从意识深处浮现,就算谢暄努力屏住呼吸,可是这些香气无孔不入,仿佛能穿透人的皮肤,渗透进身体里。 昏昏沉沉的感觉使谢暄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最后只能单膝跪地勉强没有倒下,咬牙想用匕首划破手臂,来维持暂时的清醒,可惜埃德加看出了谢暄的意图,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将谢暄的武器打了下来。 谢暄的眼睛死死盯着意识仍然清醒的埃德加·琼斯,思维已经无限接近于混乱的他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 这是谢暄第五次来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梦境,相比与之前,这次他甚至可以看清火焰舞动的轨迹以及两边墙上细小的裂纹,谢暄轻车熟路的向前快速移动,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走廊尽头。 还是那扇古朴的大门和令人眼花缭乱的封印,谢暄的动作没有一秒的停滞,干净利落地推开石门,眼前的昏暗一如既往让人难以适应,谢暄尽可能忽略从脚底传来的黏腻的触感,径直向着血腥气最为浓郁的地方走去。 “别碰,疼。” 一道虚弱嘶哑的女声在封闭的空间中响起,如果不是谢暄靠得很近,他恐怕都听不见这细微的如同蚊虫般的低语,伸出去的手停滞在空中,而后隔着些许距离轻抚着那人的脸颊。 谢暄感受着心脏的疯狂跳动,无数情绪与疑问汇聚在一起,只成了一句话:“我要怎么做,才可以帮到你?” 第六十七章 “我要怎么做,才可以帮到你?” 听见谢暄的话,那人垂下的头颅被艰难抬起,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缓慢睁开,碧绿的瞳孔中流转了些许金色的光芒,也溢满了谢暄看不懂的情感。 疲惫嘶哑的女声再度响起,语气带着明显的柔情:“陪我一会儿,好吗?” “好。”即使想要努力装作轻松,可暗哑的声音里饱含着陌生的情绪。 被如此轻柔的对待,谢暄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直觉告诉他,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在记忆里,明明…… 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着谢暄的视觉,身体的本能让他抬起了一只手来遮住双眼,而另一只手则明显是想要向前抓住什么,最后却僵硬地停在看了半空中,等到谢暄缓过来后,眼前原本模糊的人影就像是昙花一现一样消失了,纯白的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然后被分割成了无数雪花般的碎片,渐渐地碎裂、坍塌, 等到谢暄再次从梦境中苏醒过来,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口中似乎被人强行塞进什么东西,怪异的味道在舌尖上炸裂开来,既有辣味的刺激,又有不能言说的苦味,更有直击灵魂的冲!就像是魔鬼椒、黄连、薄荷和芥末混合后,再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谢暄的表情和动作直接丧失了大脑控制权,陷入不可名状的癫狂。 事后,看着艾伦努力控制自己身体剧烈颤动的幅度,憋红了脸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笑声,谢暄麻木地擦去脸上的鼻涕与眼泪,暗淡的瞳孔失去了高光,早知如此,当初在艾丽斯提出改良的想法的时候,自己就不应该多嘴! 等到双方情绪基本稳定,谢暄才看是询问其现场的基本情况,谢暄和其他人昏迷了整整两个小时,海特的情况不太确定,而在场最先苏醒的杰弗瑞也被带走检查了。 在这期间,埃德加·琼斯不仅逃脱了士兵的追捕,还和一开始守在医院外围的艾伦打成了平手,在艾伦看来,如果不是人数上不占优势,就埃德加的能力,绝对是可以压制他的。 “所以他费了那么大力气,就是为了摔碎个瓶子,迷晕所有人吗?在他离开之前,难道没有什么奇怪的动作吗?”谢暄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后,自己对于外界的感知似乎更加敏感了,思考了一会儿,理智渐渐回笼,谢暄突然皱眉,神情有些犹疑,“等等,既然我昏迷了两个小时,那为什么你是在我快要醒的时候,才给我喂药?还是这种加强版的?” “哈哈,霍尔那边好像、好像找我有急事,我就先走……” 叮——! 武器交锋的声音响起,艾伦立刻反应过来,用手中的重剑抵挡住了谢暄扔过来的暗器,只是脸上的神情惊疑不定:“谢、迪伦,你这……” 事实上,如果不是艾伦及时还手,就谢暄出手的力度,根本不是一句简单的玩笑就可以解释的。 谢暄抬眼看向艾伦,深吸一口气,继续说着:“艾伦,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对了,走之前记得把报告留下来一份,我想看看。” 第六十八章 看着艾伦离开的身影,谢暄压下心底的不适,开始翻看起学者那边送来的对于深绿色液体的研究报告,经过细致的对比以后可以得到以下结论: 深绿色液体:精灵母树的汁液(北大陆独有),可以强身健体,滋养灵魂,但对灵魂的过度滋养会加重身体的负担,必须要在严格把控下使用。 乳白色液体:来源未知,成分未知,具体作用未知,可能有连接身体与灵魂的功能,但不建议过多接触。 简单的总结后面就是长篇大论的解释与资料,谢暄粗略翻看了几遍后,心底的不安却越发明显,很快,这种不安被验证,不久后前来检查海特情况的医生在谢暄震惊的目光中宣布,海特刚刚死去,身体上甚至还残留着余温。 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海特的身体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如果再不醒来的话,死亡对他只会是解脱;可是,海特明明已经醒了!绝对,绝对有什么被他忽略了的地方, 谢暄突然浮现出杰弗瑞那张无比慌张的脸,他到底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如此鲁莽?幸好杰弗瑞本人现在就在医院,谢暄连忙闯进他的病房,大声问道:“杰弗瑞,时间紧急,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一遍!” 杰弗瑞被谢暄的举动吓了一跳,可是过硬的经验素质让他很快反应过来并组织好了语言:“我今早在办公室里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件,里面的内容是对于精灵树汁液的详细介绍以及危害,我原本想要立刻上报的,可之后就被人打晕过去,手上的资料也不翼而飞,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 “危害?”谢暄敏锐地抓住了杰弗瑞话里的重点,继续问道,“你说的危害是什么?” 杰弗瑞低头沉思回忆:“高度浓缩的精灵树汁液呈现深绿色,可以挥发到空气中,长期使用能增强灵魂体积,但同时也会降低与身体的适配度,到一定程度后会出现灵魂离体,甚至死亡。” “除了这些呢?”谢暄还想问出更多的消息,但显然杰弗瑞知道的本就有限,最后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谢暄只能放弃。 海特已经死亡,谢暄在前往伯爵府邸的路上思考着所有的事情,无数的可能性在脑中闪过,如果说埃德加是为了杀死海特才做的这些事情的话,可是动机呢? 翻看着手中对于海特以及周围人的人际关系的介绍,谢暄一直处于头脑风暴的状态。 海特:妻子康妮(已死亡),女儿黛米(已死亡)……(一切正常)。 埃德加·琼斯:父亲哈里森·琼斯(已死亡);母亲莉娜·怀特;姐姐艾尔莎·琼斯(已死亡)……(一切正常)。 ……(其他人际关系正常)。 艾尔莎·琼斯是第一个受害者,也就是警卫队队长候选人之一,海特是第二个,再之后的人就没有太多的关系了。 太奇怪了,埃德加·琼斯根本没有任何伤害海特的理由,除非他不是本人了,可这样的话,范围就太广了,要知道海特的身份注定他与许多的罪犯都有矛盾。 不行,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到底还差什么呢? 第六十九章 那如果灵魂离体并不代表死亡了?或者说灵魂离体只是灵魂交换的一个前置条件? 谢暄脑中突然闪过这个想法,渐渐地,很多的思路被打开,海特的灵魂被抓走了,以前也是,那些死者之间可能都存在一个诡异的相同点,躯体被海特的灵魂所占据,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每个死者都会在濒死状态经历大量的折磨了。 那些家伙从始至终想折磨的人,都是昏迷在病床上的海特! 可现在呢?海特的身体已经死亡,如果找不到适配的身体的话,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消亡了,难道找到了? 还有就是埃德加·琼斯的灵魂仍然是一个十分奇怪的谜团。 很快,谢暄的猜测就得到了解答,但现实并不那么令人愉悦,艾伦和霍尔都失踪了…… 拜托,这已经不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可能性了,这两人的武力值都远超谢暄,怎么可能…… 对了,他怎么忘了那个汁液的存在呢? 谢暄捂住自己愈发胀痛的大脑,需要理清的东西太多了,而且敌人到底会将两人抓到哪里呢? 窗外突然丢进来一颗用纸条包裹的石头: “南边,琼斯一家的老房子,二楼,看完马上烧了!” 谢暄眼前一亮,是布兰特的字迹!纸条上的字迹虽然潦草,但写字的人应该还算安全。短时间内接收到两个好消息,谢暄太阳穴的胀痛终于算是得到了些许缓解。 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谢暄就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援,这其中大部分的人是刚刚从施莱登伯爵领地,风尘仆仆地赶来的花火佣兵团的各位,当然主要还是薇尔莉特·安德森和威利斯·夏普的同意占了绝大部分。 一众人以最快速度赶往了目的地,哈里森·琼斯的老房子位于主城区南边的一处郊区,老房子可不是说说的,虽然大体上还能看到以往的光景,可摇摇欲坠的屋顶以及踩上去吱呀作响的地板,长久以来积聚的,厚重的灰尘和角落里随风舞动的蜘蛛网,无一不在说明房子的荒凉。 但看着这里长久没有人居住过的样子,薇尔莉特·安德森心中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这里会如此荒废呢? 压下心底的疑惑,薇尔莉特依照谢暄的信息安排着团员们进行地毯式搜索,而且考虑到时间紧迫,还表示可以通过破坏的方法来查验这所房屋。 最终,不负众望,经过众人细致的搜查,很快就在二楼某间房的墙壁上找到了直通地底的暗道,如果不是有人谨慎地将匕首插进墙壁之中,发现了因为暗道而留下的镂空,一般人可能很难想到,二楼房间里这一面平整的墙壁竟然是就是暗道的入口。 看着眼前幽深的暗道,谢暄在思考几秒后,快步走向了薇尔莉特的方向。 也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但最后薇尔莉特竟然同意了谢暄提议,让他也成为了这次行动的先遣队员之一,又几个忠诚正直且行动灵活的佣兵与谢暄一同下去,剩下的人则留在地面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态,其实这其中还有薇尔莉特的思量,有些事情是无法被公开的,例如灵魂交换。 这里与之前那个急忙被挖出来的地下监牢不同,空气中有着微风吹过,虽然带着些许泥土的腥气,可明显比那个地下室更适合人类长期待着。 走到拐角处时,走到尽头有微光闪过,看来是一个中转的地方,房间不大也不小,但还是可以容纳几十个人的,只是如果想穿过去的话,必须要打晕这些守卫…… 房间内十几个人之间的谈话声传来,满口的脏话以及某个熟悉的声音,让谢暄瞬间确定他们找对了地方,那些人应该是在抓霍尔他们的时候,被就走的囚犯,里面更有一个老朋友——弗恩! 第七十章 “啧!该死的,如果不是那些整天巡逻的家伙,我早就出去找女人了!” “还出去找女人?你可别忘了这里可是有一个,还是个干干净净的贵族夫人呢!你不会不敢吧?” “我!”一开始说话的男人似乎是被噎住了,恼羞成怒道,“谁说我不敢!我只是觉得她恶心,你看她身边的男人每次都不一样,怎么可能还干净!” “……” 越发恶意的猜测在这群畜生之间交流,不知不觉间,话题竟然被扯到了谢暄认识的一个人。 弗恩的声音在这群男人中响起,他炫耀着自己的战绩,对着一群畜生详细讲述着自己罪行,他进去之前凌辱并杀死的是一个餐厅老板的妻子,而他打算出去以后继续去找那对夫妇的女儿,甚至他已经在两人的身上找到了女孩的画像,画像上的女童活泼可爱,纯洁天真,那是那对夫妇对女孩的爱,现在却成了畜生确定犯罪目标的道具! 听着那群畜生逐渐不堪的污言秽语,谢暄只觉得自己的大脑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中,身体上的动作也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如果有镜子的话,谢暄就可以发现现在的自己双眼微微眯起,眼角微微发红,脸上的表情也从冷静转变为极致的冰冷。 灵魂逐渐开始脱离身体,现在的谢暄更像是在以第一视角来观察自己的行动,‘谢暄’在与同伴相互眼神交流后,几人决定速战速决,不过几分钟,十几个人甚至来不及尖叫,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此时的谢暄以第一视角感受着身体做的事情,自己一只手死死掐着弗恩的脖子,让他无法出声,另一只手紧握着手中的匕首,抵在了弗恩的心脏处,利刃上闪烁着银白色的冷光,下一秒,他就可以直接将人杀死。 突然身体的控制权被移交给了自己,感受着手下弗恩的疯狂挣扎,看着那张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癫狂的脸,谢暄知道,另一个‘谢暄’在教自己杀人。 只是一瞬间的犹豫,谢暄便死死握住手中的匕首,在弗恩惊恐的眼神中缓慢地将刀刃插进名为心脏的地方,这是谢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杀人,人的身体其实和那些野兽、魔兽没什么两样,动作要干净利落些,不然会有很大的阻力,位置要对准,否则无法一击致命。 臭味从弗恩的下身传来,这是在极度恐惧中死亡后,生物会出现的正常现象,大小便失禁。 身体的控制权很快被‘谢暄’重新接管,两个之间的接力更是无声配合的默契,谢暄需要救自己,而‘谢暄’想要救更多的人。 草草擦拭了身上的血液,‘谢暄’摸着腰间被藏好的软剑,眼底流过一抹淡金色的光芒,那是帝都最好的铸造师父根据谢暄的描述做出来的武器,虽然比不上自己之后模拟的,但基本上是可以使用。 几人加快了脚步,继续向下前进,再次穿过狭窄的走廊,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入眼是一个如同斗兽场一般深陷的圆盘,谢暄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圆盘之上的某处高台,相同的高台有好几个,仿佛是专门为观众准备的一般。 第七十一章 圆台之下,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此时正被五条铁链死死困在了方寸之地,仔细一看,那正是失踪的艾伦·泰勒,五条铁链绑住了他的四肢,最为粗壮的一条则死死的被锁在了他的脖子上,这让艾伦整个人看来像是囚笼里的困兽。 但是霍尔又去哪里了? 最远处的高台之上,无数精密的仪器被镶嵌在了墙壁上,谁能想到在如此荒废的一栋房屋之下,会是这么一副机械与野性荒唐结合的景象。 冰冷的灯光不停闪烁,操作台前的女人表情却异常兴奋,拿着手中的笔不断地记录着什么,丝毫没有理会突然出现的几个不速之客。 耳边传来几声重物倒下的声音,‘谢暄’了然,精灵母树的汁液可比寻常的迷药好用得多,灵魂的增长会使身体短时间内难以承受其重量,造成昏厥。但只要不是长期使用的话,那绝对是一剂珍贵的补药。 在确认没有危险后,‘谢暄’将视线转向了最远处的高台,女人这是也总算是正视了‘谢暄’的存在,目光在触及到了‘谢暄’平静的没有一丝波动的眼神后,瞳孔猛地一缩,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打乱自己计划的人! 如果没有‘谢暄’的突然出现,那弗兰克斯就会成为安德森伯爵的继承人,而自己的身体与灵魂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女人眼中的无视转变为浓重的杀意,死死盯着‘谢暄’的方向命令着身旁的男人:“艾尔莎!给我杀了他!” 暗处走出一个身形清瘦、脸色苍白的男人,男人手中拿着一把刺剑,双眼无神,似乎只会对女人的命令做出反应,机械的抬起头看向‘谢暄’方向,似乎是在确认目标,下一秒,艾尔莎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第一视角的谢暄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率先做出了反应,猛地向身后退去,冷光一闪,左手的匕首横在心口,挡住了刺剑致命的攻击,身体向后撤的动作将艾尔莎的攻击卸去了一部分的力量。 ‘谢暄’翻身跳上高台的边缘,脚尖轻点跳上隔壁的高台,并拉开了与艾尔莎的距离,左手虎口处传来阵阵发麻的感觉,这具身体还是比想象中要弱太多了。 耳边传来剑刃破风的声音,艾尔莎的刺剑再次袭来,即使大脑迅速做出应对思路,可是这次身体的反应却跟不上思维,‘谢暄’的脖子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血液凝聚成血珠粘附着伤口,微微刺痛着神经。 艰难地抵挡着艾尔莎如疾风骤雨般的攻击,匕首的攻击范围本就有限,如果现在的‘谢暄’想要击败艾尔莎,必须要出其不意,这样想着,‘谢暄’的视线瞥向了高台上的女人以及下方的艾伦和霍尔两人,眼神微动。 可惜女人身边有艾尔莎的保护,就在‘谢暄’将视线放在女人身上的一瞬间,艾尔莎的攻击变得更加狂暴,同时也将身体挡在了两人之间,根本无法近身,可以说是将‘谢暄’的想法完全扼杀在了摇篮中。 又一次从艾尔莎的攻击范围中惊险地脱离出来,‘谢暄’却做出了一个让人十分迷惑的行为,他将匕首充当暗器,在女人有些惊慌而不解的目光中扔了过去。 要知道同样的招式用两次,还是在这种前后截然不同的环境里使用,所以‘谢暄’的攻击行为,在女人的眼里可以称得上是迷惑行为。 但是在‘谢暄’的视角里,手中匕首被扔出的一瞬间,艾尔莎下意识偏头躲避,而后意识到了‘谢暄’攻击的方向,空洞的双眸微微睁大,眼底闪过些许清明的亮光,然后立刻转头出声。 “母亲!” 第七十二章 就在艾尔莎转身的瞬间,谢暄抽出腰间的软剑向眼前的人砍去,突然出现的武器以及猝不及防的攻击都让艾尔莎难以接下,陌生而又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艾尔莎!躲开!” 听着这几个字,艾尔莎的身体迅速做出了反应,可即使躲开那致命一击,那把软剑还是伤到了她,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肩胛骨延伸到左臂,鲜血顺着指尖滑落,如果反应再慢些的话,那伤口会出现的地方就是心脏了! 本还想乘胜追击的‘谢暄’突然感知到杀意,等他转头看向杀意的来源,就看见同样浑身湿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霍尔已经站在了下方的圆盘之上,他手拿一柄长枪对准了‘谢暄’的位置,语气冷冽,言语间更是浓烈的杀意:“迪伦公子,请放过艾尔莎,如若不然,我只能,杀了您。” 看了眼下面充满杀气的‘霍尔’,又看了眼面前面无表情的艾尔莎,自知可能不敌的‘谢暄’识趣地后退并跳上了更远的高台之上。 艾尔莎则是捂住正在流血的伤口,动作踉跄,却丝毫没有理会高台之下那个救下自己的男人,而是向着女人所在的方向小跑去,不久后,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在这个空旷的空间响起。 啪! 高台之上女人神情冰冷,眼神狠厉,没有理会艾尔莎还在流血的伤口,只是冷漠开口道:“艾尔莎·琼斯,你为什么没有死在哪里!” 女人的话语中全然没有对自己女儿的关心,语气更像是在对待不听话的宠物或者不被完全掌控的玩具,疯狂而偏执。 艾尔莎侧着脸,惨白的皮肤被这一巴掌扇得微微发红、发烫,半垂着眼眸,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卑微到尘土的服从。 高台下方,‘霍尔’看着莉娜·怀特和艾尔莎·琼斯之间这畸形的相处方式,呼吸一滞,握紧的双拳死死盯着高台上的那两人,尤其是在看着莉娜·怀特的时候眼神尤为复杂,但到了最后,‘霍尔’却只是双眸半垂,攥紧的双拳也无力松开。 就在这气氛僵持之际,某个家伙鬼鬼祟祟地沿着高台边缘缓慢移动,而在一道清脆的机关启动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空间之中响起。 女人关注到了‘谢暄’的秘密行动,下一秒莉娜·怀特冷漠的神情突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冲上前去猛地抓住高台上扶手,瞪大的双中溢满了不可置信,对着‘谢暄’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到底是谁?!” 原来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谢暄’直接摸到了莉娜·怀特专门隐藏起来的开关,就这么简单的一按,高台下方瞬间伸出无数的铁链,相互交叉缠绕,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屏障,将上下彻底分隔开来。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谢暄’看着自己所创造的,如此完美的谈判环境,又看着高台上面的那两人苍白的面色,随后揉了揉自己还在发麻的手腕,道:“果然,这种事情还是要亲自体会一次更爽啊。 现在,可以请几位冷静一下了吗?反正都这条件了,要不然先坐下来听我讲几个故事,然后再决定自己该做什么吧。 说起来,那应该是八、九年前,发生在这个领地上的几个很轰动的案件了。 就比如第一个,发生在黎明纪元445年的‘强盗突然袭击’的案件……” 而以第一视角观看全过程的谢暄却总觉得,这个‘谢暄’口中的几位,好像还包含了自己。 第七十三章 黎明纪元445年,正是上一次深渊战役的时间节点,但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那场战役上的时候,作为后勤支援之一的安德森伯爵领地却发生了一起性质十分恶劣的强盗袭击事件。 当时作为警卫队队长的海特受命参与了那一次的深渊战役,只留下了作为副官的哈里森·琼斯留守在领地内。但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种危急存亡的时刻,那些无耻的强盗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袭击了安德森伯爵的领地。 不仅如此,当时作为警卫队队长的海特风头正盛,因此得罪了不少强盗,所以城外的那些强盗放话,他们在攻破城防后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留守在领地内的,海特的妻女两人复仇。 如果不是在副官兼好友的哈里森·琼斯殊死守护下,海特从战场上归来,看到的很可能就是两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但也正是在经历了这一次搏斗,哈里森的身体遭受了不可逆转的损伤,这一年的年末,哈里森彻底陷入了永久的昏迷。 “当然这只是文件上对于当年那件事情的记录,不过倒与我知道的版本有一点区别,前面的的确是差不多,但是我所知道的是,哈里森·琼斯虽然受了伤,却没有什么大碍。事实上,他只需要不伤筋动骨,好好休养几个月就完全可以恢复到以前的状态的,可为什么到了最后,他却沦落到了永久昏迷的地步呢? 就好像,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一样…… 然后我们再来说说第二个案件吧,不过在说这个案件之前,我得先讲一下前置的故事,那是黎明纪元446年的某一天……” 埃德加·琼斯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只依稀记得那一天阳光明媚,天气正好,日常不想起床的他还是被自己的姐姐艾尔莎强制给叫了起来。 “埃德加!快起来!早训的时间到了!”边说艾尔莎边大力敲击着房门,似乎想要凭借声音就叫醒埃德加那沉睡的大脑。 事实上她也成功了,日常被吵醒的埃德加看着窗外还未完全光亮的天色,太阳甚至都没有从东边升起,内心在发疯。 不想去理会门外那刺耳的拍门上,埃德加挣扎了几秒后,果断决定再睡个回笼觉,反正就算是明天深渊怪物来袭,也拦不住他现在强烈的睡意。 门外的艾尔莎在没有得到回应后,自然地接过一旁管家递过来的钥匙,然后十分熟练地打开了埃德加紧锁的房门,并将裹成了一条毛毛虫的埃德加从被子里面拎出来,像是拎小鸡崽一样扔在了还有些冰冷的地面上,语气强硬道:“起来,训练。” 埃德加被冰冷的地面刺激得一激灵,立刻蹦了起来,立刻回怼道:“艾尔莎!你过分了啊!我就睡个懒觉怎么了?平时就不说了,今天我放假诶!放假!难道你放假的时候都不想多睡一会儿吗?” 艾尔莎干净利落地回道:“不想。” “啊——!杀了我吧!艾尔莎,我是个文官!文官!文官!你有必要让我和你的训练同步吗?!”埃德加原地疯狂发泄,死灰一般的双眼无神地瞪着艾尔莎。 “3” “我是文官呐!” “2” “你够了。”埃德加还想挣扎一下,但明显气势变弱了。 “……0,可以,今天加练。”说完也不理会埃德加那傻了一般的表情,径直走出房间下楼去了。 “我马上……”愣在原地的埃德加眨眨眼,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瞪大了双眼,大声吼道,“等等!什么叫可以啊?你算数不对啊!1呢?1呢?!你吞了?!艾尔莎,你给我回来啊!” 但是迅疾如风的艾尔莎早已离开,不去理会身后那撕心裂肺的嘶吼。 第七十四章 餐厅里,结束早训并洗漱完毕的埃德加·琼斯用力戳弄着自己面前的食物,对着那堆快被戳乱的食物,嘴里不断低声说着什么。 “埃德加,吃饭。” 听见艾尔莎的声音,埃德加身体被吓得直接坐端正,然后快速解决了眼前的食物。 在吃饭的这段时间里,坐在埃德加对面的艾尔莎继续着日常的安排:“埃德加,今天我会晚点回来,晚饭你也自己吃吧,不用等我; 对了,我还收到母亲的消息,她可能在明天早上回来,所以我已经申请了明天上午的假期,你也别忘了; 还有,虽然你和黛米都长大了,但下午出去玩的话要记得向康妮夫人报备,师父那边我会去说。” “好……”埃德加听着自己姐姐的唠叨,机械地点头,然后突然觉得不对,询问道,“我为什么是下午出去啊?” 放下了手中的餐具,艾尔莎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抬起头来直视埃德加,并平静回应道:“我说过的,加练。” “但早上不是已经加了吗?!” “谁说只有早上了,今天上午你和我一起去警卫队训练场训练,中午在那里吃饭,顺便把明天的假期也给办理了,下午我需要出任务,所以有问题吗?” “……没!有!”埃德加·琼斯咬牙切齿地回道。 吃完饭,两人按照惯例上楼向父亲告别,那是他们长久以来的习惯,自从几个月前父亲因为身上的暗伤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以后,每天他们离开之前都会向父亲哈里森道别。 今天父亲的脸色如同昨日一般的苍白无光,身形也比之前更加消瘦了,这几个月来,他只能凭借魔塔专门配置的营养药剂延续生命,但是再次醒来的几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事实上,艾尔莎和埃德加也做好了父亲随时可能离去的准备,只是担心外出求医的母亲可能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罢了。 一如既往的,两人向着依旧无法醒来的父亲道别,才离开了府邸。 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原定明天早上才会回来的母亲莉娜·怀特竟然提前一天回来了,而且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与他们擦肩而过,就像是蹲守着他们离开的时间一般。 刚刚与姐弟俩告别的老管家锤了锤自己这把已经有些发酸的老骨头,突然察觉到门外沉闷的敲门声,年迈的老管家还以为是埃德加又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连忙小跑过来开门,丝毫意识不到危险的靠近。 只是看着眼前的那个庞然大物,一直跟随着艾尔莎他们,对于这片土地上可能出现的罪犯也有些了解的老管家彻底傻眼了,虽然有了简易的伪装,但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人,不就是通缉榜前五十的连环杀人犯弗兰克斯吗?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啊! 就在老管家因为过度惊惧,踉跄后退的时候,一道熟悉而充满韵味的声音从弗兰克斯的身后传来:“弗兰,听话,自然点。” 这时老管家才看清了来人的面貌,喃喃道出了那人的身份:“夫人……” 第七十五章 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谢暄’继续讲述着以某个人视角为主的故事。 当结束了上午漫长的、地狱般的加练,手脚已经彻底软瘫的埃德加躺在训练场的沙地上怀疑人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直觉,艾尔莎绝对把自己今天要与黛米约会的这件事情,告诉了黛米的父亲,也就是艾尔莎的师父海特了,否则他实在无法解释今天上午自己所遭遇的、所有的、疯狂的磨难! 最后还是在同事的帮助下,勉强恢复了少许生命力的埃德加总算是将自己收拾体面,然后在街道的花店里专门买了两束鲜花后,这个花枝招展的孔雀历尽艰辛,终于踏上了自己的求偶之路。 对于那一天的景象,埃德加的记忆尤为深刻,他永远也忘不了黛米那红扑扑的脸颊,耳边的碎发总是能为她增添几分俏皮的姿色,还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总能让他想到糖果店里面最美味的蜂蜜糖浆。 站在黛米家的大门前,埃德加轻咳两声,尽力使自己的音色变得更加清澈透亮,深吸一口气,他礼貌地敲击着房屋的大门,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看着来为自己开门的康妮夫人,埃德加将手中粉色的康乃馨花束递到了康妮夫人面前,像是演练了无数次一样,身体前倾,微微弯腰,头颅却不低下,做足了绅士的姿态。 “康妮夫人,请问黛米小姐在吗?” “当然在的。”康妮夫人心花怒放地收下埃德加精心准备的花束,语气温柔,只是转身呼唤自己女儿的时候,声音明显高了几个调,“黛米,埃德加又来找你约会了!” “妈妈你够了!都什时候了,还骗我,等会儿埃德加他真的要到了!” “咳咳,黛米,要不你先下来看看?” “妈妈~”还在与自己那头杂乱的棕色卷发斗智斗勇的黛米听见自己母亲的话,只能穿着有些皱巴的连衣裙,无奈地走下几阶楼梯,从楼层与扶手的空隙中探出头来,头上杂乱的鸡窝头里还插着一把木制的梳子,“埃德加!埃德加?!” 原本看见埃德加还很兴奋的黛米,突然意识到自己目前潦草的形象,立刻羞红了脸,像是风儿一般快速跑上了楼,房门大声关上时,都产生了明显的震动。 楼下,与埃德加在门口聊天的康妮夫人则是吐槽起了自己那个操心的丈夫海特,不仅一点浪漫也不懂,而且从路边的野花摘回来都不知道处理一下,每次都是连着根茎和泥土一起拔回家,还美其名曰:万一活了呢? 对此,埃德加作为一个完美的倾听者,除了必要的回应,大部分时间都在认真倾听康妮夫人的话语,并努力保持着今日自己绅士的形象。 然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黛米就飞速从楼上跑了下来,只不过看着自己因为时间过于紧张而做的有些潦草的发型,以及身上变得更皱巴的裙子,黛米的心情已经跌倒了谷底。 自己还不如别出来呢! 第七十六章 大门外,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的,羞红了脸的黛米看起来明显就有些失落,而在看到埃德加背后藏的那朵火焰般艳丽的红色玫瑰后,心情更是不好,有些耍小性子道:“我都说了我最喜欢的是白色玫瑰,如果这次还没有白玫瑰的话,那我、我、我就不和你出去了,哼!”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出去了,今天的约会推迟,我先回去上班?” “诶?”听见埃德加的话,黛米直接傻在了原地,她只是想要埃德加哄哄自己罢了,但也不是真心想要取消自己和埃德加的约会,看着立刻转身作势要走的埃德加,黛米连忙想要阻止他向前迈进的步伐。 而就在黛米向前走的时候,埃德加直接就转过身来,双手张开,使得向前倾的黛米整个人都倒在了埃德加的怀里,看起来就像是黛米在投怀送抱一样。 察觉到自己妈妈还在看着的黛米,立刻将埃德加那宽广的怀抱中推开,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在收到妈妈与周围邻居挪耶的目光时,脸颊更是烧得滚烫。 突然一束玫瑰花束被送到了自己眼前,但与以往不同,这次的花束是由两种颜色的玫瑰组成,美眼的红色与纯洁的白色交相辉映,看起来一点也不违和,反而有种别样的美感。 埃德加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受伤,清亮的声音也有些低沉,像是在叹气一般:“我知道某位小姐偏爱白玫瑰,但我还是觉得红玫瑰与她更配一些,没办法,所以我只能都买过来了。 那么请问这位小姐,您现在想要的到底是白玫瑰,还是红玫瑰呢?” “……都要。”黛米想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 “嗯?”埃德加有些恶劣地假装没有听见,“这位小姐,请问你的回答是什么呢?” “我说,我都要!” “好的,那恭喜这位美丽的小姐,无论是白玫瑰,还是红玫瑰,以及送你玫瑰的这位绅士,今天都将是你的了。” “唔!”听见埃德加的话,黛米的连瞬间爆红。 而黛米的母亲康妮夫人则是开心地表示,两个人今天晚点回来也没有关系。 这再一次让容易害羞的黛米从头红到尾,活像是一只被煮熟的虾。 就这样,在康妮夫人和一旁的街坊邻居欣慰的目光下,故事的主人公埃德加·琼斯和自己的恋人黛米,开启了最美好的一天…… 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也将会成为他们最遗憾和痛苦的一天。 站在高台之上,因为那过于沉重的锁链所组成的密不透风的牢笼,‘谢暄’看不清下面两人的神情,当然,他也不用看清,就能知道‘霍尔’脸上疑惑而纠结的表情。 “说实话,从这里开始,故事的性质就已经发生了变化。现在,我就来说说发生在黎明纪元446年的‘康妮夫人被害案’……” 第七十七章 就如同锁链被一环一环解开一般,‘谢暄’的讲述也是从故事里面主要角色的视角来解析第二个案件。 首先就是见证了康妮夫人被杀害全过程的艾尔莎·琼斯的视角。 艾尔莎的故事要从中午之后说起,结束了上午的训练,作为警卫队队长的徒弟,同时也是默认的副队长加下一任队长候选人的艾尔莎·琼斯,在今天将会跟随师父去郊外捣毁一处强盗窝点。 最近收到民众的讯息,在北边郊外的某个地方,确切来说是一条宝石矿脉的附近,有一处可疑的,疑似强盗窝点的地方,而后经过侦察兵的蹲守与探查,目前基本可以确定这处窝点的真实性。 所以经过观察与准备,今天下午到晚上就是最佳的行动时间。 “队长,所以人已经准备就绪,随时都可以出发了。” 听着艾尔莎公式化的报告,还埋在公务里面的海特立马探出了头来,因为安德森伯爵的女儿薇尔莉特·安德森外出历练,所以她的一部分公务也分摊到了海特的头上,虽然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也足以让这个满脑子都是训练的警卫队队长苦恼很久了。 所以一听到艾尔莎的报告,海特想也不想,直接把手上的公务文件丢在一边,立刻出去穿戴起自己的装备去了,艾尔莎看着自己这个像是在被什么恶魔追赶的师父,无奈地将那些弄乱的文件给整理放好在一边,准备任务结束后,带回去今晚让埃德加来继续处理。 埃德加:“……”我谢谢您嘞! 画面一转,海特和艾尔莎等人来到了北边郊区的一处宝石矿脉,但不知是不是艾尔莎的错觉,嗅觉十分敏锐的她总觉得这附近的青草气味过于浓重了些,难道那群强盗的工作还涉及了草药的偷盗和挖掘。 艾尔莎晃了晃被过于浓重的青草香熏得有些发昏的大脑,耳边传来了盔甲碰撞以及人倒下的声音,感觉到自己有些发软的手脚,就算是再怎么迟钝,艾尔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看着比自己先一步倒下的师父,随后倒下的艾尔莎心中充满了不解,明明他们还在较为宽阔的森林里,而且既没有烟雾,空气的流通也很正常,为什么会这么快被迷晕呢? 但没有人能为她解答这个问题,这一昏,就昏迷了将近大半天。等到艾尔莎第一个醒来时,那一轮圆月已经高高悬挂在了半空中,银纱般的月光洒在所有士兵的盔甲上,泛着冷光。 手脚还有些脱力的艾尔莎急忙查看着周围的情况,所有人的装备完好,身上也没有任何的伤口,说明强盗和小偷都不曾光顾过他们。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暗处迷晕他们的人又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电光火石之间,艾尔莎·琼斯想到了一个曾经发生过的事件,也是她的父亲哈里森·琼斯所经历过的事情。 似乎是为了验证艾尔莎的猜想,城内火光亮起,在这昏暗的夜色之中,远远看去,显得十分耀眼夺目,却无法温暖艾尔莎此时陷入寒冰的心脏。 还是无法叫醒大家的艾尔莎,只能选择将他们藏在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里,随后丢下自己身上所有的负重,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了城内起火的地方。 埃德加、黛米、康妮夫人……你们可一定要没事啊。 第七十八章 虽然这场大火是有人蓄意而为之,但是最后的结果还算是幸运。周围民众和留下来的士兵们一起组成的救火队很快就扑灭了大火,并及时救出了被困火海的康妮夫人。 当匆忙赶回来,气喘吁吁的艾尔莎在见到康妮夫人还活着,而且是健康地活着的那一刻,内心的狂喜已经无法再被抑制,察觉到自己红了眼眶的艾尔莎连忙转过身去,不想让康妮夫人看到自己这狼狈的一幕。 因为过于担心,艾尔莎是丢下自己所有的装备,只穿了一件简单的内衬训练服赶过来的,所以在从北边郊区赶回来的时候,艾尔莎脸上以及手臂上充满了被树枝划过的细小的伤口,甚至腰间的衣服也被划破了,连伤口上渗出的血珠都已经凝固,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确认康妮夫人的确没有什么问题后,艾尔莎隐藏好自己,想要去找留守在城内的副官杰弗瑞商量后续事宜。 艾尔莎揉了揉自己还在发胀的太阳穴,心中强烈的不安感始终无法被驱散,要知道师父他们还在郊外,而且至今没有看见黛米和埃德加的身影,更何况放火的那些家伙还有可能卷土重来。 不过艾尔莎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些家伙没对她和师父动手,也没有伤害到康妮夫人,更没有在城内引起过度的骚乱,既然如此,他们做这么多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呢? 艾尔莎想不明白,不过现在最重要还是两件事,一是让人去郊区把师父他们带回来,二是确认埃德加和黛米两人的安全,可他们又会是哪里呢? 就在艾尔莎垂眸沉思的时候,在她无法注意到的视野盲区里,一个隐藏在黑暗里的影子正在逐渐靠近着康妮夫人。 此时正担忧着自己女儿与埃德加的康妮夫人,在看到那人时表情立刻变得柔和,似乎是想上前与之交谈,这也使得周围的街坊们以为这只是康妮夫人熟悉的人罢了,所以并没有过多的警惕。 “啊——!”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随后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声音来源的那个方向,正是康妮夫人所在的位置。 只见大庭广众之下,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已经将手中的匕首插进了康妮夫人的腹部,还在深思的艾尔莎立刻反应过来,想要抓住凶手,但是下一秒,那人就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速度比之艾尔莎可以说是旗鼓相当,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康妮夫人!” 艾尔莎立刻上前接住了正在倒下的康妮夫人,但看着那源源不断从康妮夫人体内流出的鲜红血液,一直都很冷静的艾尔莎立刻红了眼睛,想要止住鲜血却又无从下手,只能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医官,但得到的都是无能为力的讯息。 凶手是做足了准备的,就算能止住血,但是被破坏的内脏也无法短时间内修复,或者说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根本无法挽救康妮夫人的生命。 “康妮夫人,不要睡,不要睡……”艾尔莎想要救人,但却发现自己根本什么也做不到,泪水模糊了视线。 如果自己再强一点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如果自己再强一点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察觉到不对劲了;如果自己再强一点的话,康妮夫人也不会…… 康妮夫人虚弱地抬起自己的手擦拭掉艾尔莎脸上的泪水,微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想要安慰艾尔莎,但是这也显得她嘴角的血渍更加瞩目。 康妮夫人张了张嘴,拉着艾尔莎让其靠近自己,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断断续续提醒着艾尔莎:“小心,埃德加,和,黛米……” 当康妮夫人说完这句话,身体的机能已经无法支持她的行动,手臂无力地垂下,康妮夫人缓缓闭上了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永久地陷入了长眠之中,只留下艾尔莎一个人怔愣在原地。 康妮夫人的话像是一颗石子,让艾尔莎心中本就不平静的水面激起了更大的波浪。 为什么不是让她去救埃德加和黛米,而是……小心埃德加和黛米呢? 第七十九章 “……黑袍男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了康妮夫人,到这里之后,警卫队里的记录就停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谢暄’已经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远处圆台上的一男一女,继续说着,“很奇怪啊,就算当时的艾尔莎·琼斯再怎么腹背受敌,她也不可能这么草草地结案吧。 事实上,她的确没有放弃追查凶手的踪迹,一刻也不曾放弃过……” 就在谢暄说话的时候,莉娜·怀特身后的艾尔莎眼底闪过的一抹淡金色的光芒,随着光芒的流转,艾尔莎浑浊的瞳孔似乎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说起来,在安德森伯爵领地之内能比艾尔莎·琼斯速度还快的人有谁呢? 除了那些说不清楚来历和位置的罪犯,明面上的就只有艾尔莎的师父海特,以及领主的女儿薇尔莉特·安德森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艾尔莎的父亲,一直昏迷在床的哈里森·琼斯。 凶手的速度虽然极快,但看起来似乎并不想隐藏自己的踪迹,让士兵们分别留守城内保护民众,以及带回被自己藏在北边郊外的师父和士兵们,情绪并不稳定,头脑也完全不清晰的艾尔莎独自一人踏上了追凶的道路。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沿着那些踪迹一路追赶,最后竟然来到了一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地方,她和埃德加的家里。 似乎是为了迎接主人的归来,房屋的大门一直敞开着,在幽幽烛火的照耀下,淡淡血腥味萦绕在鼻尖,餐厅内正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一旁服侍的老管家双眼无神,像是木偶一般呆滞地站立在原地,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那是毫无生机的惨白。 温柔而亲切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却让艾尔莎觉得不寒而栗。 “艾尔莎,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 警惕的艾尔莎单脚向左后方后移了一步,脚尖突然触碰到了一块沾满血污的黑布,那正是袭击康妮夫人的黑袍男所穿的衣服! 艾尔莎的呼吸一滞,瞳孔微微收缩,她已经无法思考这些证据为什么如此明目张胆地摆在她的面前,艾尔莎只知道一件事情,莉娜·怀特身旁那个弓着腰,几乎是趴在桌面上,如野兽般进食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杀害康妮夫人的凶手! 没有任何的求证,也没有任何的质疑,仅凭直觉判断,艾尔莎·琼斯就是想要对眼前的人动手,甚至亲手杀了他,此时大脑混沌的艾尔莎很不对劲。 怪异的铃声在耳边响起,艾尔莎的双眼愈发混沌,下一秒她就抽出了绑在大腿外侧的一把匕首,并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同样向她袭来的那个男人。 如果此时艾尔莎是清醒的话就可以发现,这个与自己打得旗鼓相当的男人,正是自己的弟弟,那个不知踪迹的埃德加·琼斯。 “咳、咳咳。”坐在高台之上的‘谢暄’轻咳了几声,将四人从故事里面拉了出来,“不觉得很熟悉吗?故事里面那两个人的状态,混沌,模糊,只会听从某个指令行事,就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 第八十章 在不远处的圆台之上,莉娜·怀特一言不发,冷眼看着‘谢暄’侃侃而谈,她之所以愿意和其他人一起在这里听‘谢暄’讲述那些陈年往事,除了‘谢暄’本身存在的威胁之外,她还想从中推敲出那具身体里的人到底是谁罢了。 但是听了这么多废话后,莉娜·怀特反而不敢确定‘谢暄’的真实身份了,因为无论是那些事情的过程还是细节,‘谢暄’似乎比她还了解当年发生的事情,就好像他参与过当初的那些事件一般,或者说他本来就是其中的某个人…… “埃德加?你竟然还活着?” 听见莉娜·怀特的话,正看着下方牢笼的‘谢暄’身形一顿,随后抬起头来笑得自然:“他的确还活着,但可惜,我并不是他。 别忘了,你所研发的‘绝对控制’针对的可是灵魂,如果我真的是埃德加,那你又怎么会陷入这么个进退两难的境地呢? 所以,还是继续安静地听下去吧……” 按理说,艾尔莎与埃德加之间的战斗应该是埃德加惨败才对,可如果那具身体里面的人不是埃德加呢? 就像之前说的,在安德森伯爵领地里面能与艾尔莎打得有来有回的人,绝对不超过一只手的数,那么埃德加身体里的人是谁也就很好猜了。 不远处,坐在餐桌前的莉娜·怀特欣赏这眼前两人的打斗,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 或许是因为艾尔莎手持武器的缘故,数次交锋中埃德加只能四处躲避,根本无法攻击到艾尔莎的要害。 突然,正处于战斗中心的艾尔莎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清明,并在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后,向前刺的匕首下意识改成了格挡,却不想被眼前的人抓住了这一息之间的漏洞,飞速地向着艾尔莎的腹部来了一拳,将其击飞到了后方的大门上。 “哈里森,住手。” 依靠在大门上的艾尔莎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用力抹去从嘴角溢出的鲜血,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埃德加,那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埃德加,哈里森,为什么会是父亲的名字? 到底发生了什么?! 强忍着腹部的剧痛,艾尔莎依靠着身后的门板,缓慢地站起了身,手中还死死握住自己唯一的武器。 这时莉娜·怀特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是对哈里森,而是对着艾尔莎发号施令:“艾尔莎,放下你手中的武器,过来。” 刺痛的感觉再次从大脑深处传来,像是诅咒一般深深依附在艾尔莎的灵魂之中,仿佛不遵从眼前那人的命令是罪大恶极的行为一般,只有听从,才能获得救赎。 想要驱散心中哪一种诡异的感觉,却毫无办法,艾尔莎用力晃了晃自己胀痛的头,艾尔莎口中喘着粗气,反而将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了些。 看着艾尔莎这一动作的莉娜·怀特也不觉得惊讶,只是心情不太愉悦罢了,灵魂太过强大会有脱离掌控的风险,而灵魂太弱小的话又无法承受改造带来的副作用,这样想着,莉娜·怀特扭头看向了身旁那个面色惨白,肢体僵硬的老管家,心中已经是有了思量。 因为她需要的是有用的傀儡,而不是毫无价值的摆件,再者,‘绝对控制’只是实验之中的一个副产物罢了,即使不够完美,她也没有深入研究的打算,毕竟相比于那个课题,无论是什么样成果都会黯然失色的吧。 “弗兰,让她把现有的药剂都喝下去。”伴随着莉娜·怀特的声音,弗兰克斯手持一大瓶黑绿色的药剂出现在了门外,但弗兰克斯的出现并不会让艾尔莎,而是因为莉娜·怀特口中的药剂,明明就是他们每天用于给父亲延续生命的营养药剂! 第八十一章 “在此我补充一个解释。”坐在高台上的‘谢暄’如是说,“如果配合着‘绝对控制’来发号施令的话,在潜意识的层面人会遵从这个命令,这也就意味着,它可以强迫一个人,忘掉命令者想要让他忘掉的记忆,也可以创造那些本不存在的记忆……” 意识朦胧时艾尔莎从昏迷中醒来,眼前的景象无比惨烈,自己此时趴倒在地面上,腹部传来的钝痛让她难以做出任何剧烈的动作,而眼前倒在血泊里的是陪伴她和埃德加多年的老管家,明显已经死去多时了。 艾尔莎挣扎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擦去嘴边的血污,环望着四周惨烈的景象,努力回忆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在追查凶手的路上遇到了埃德加和黛米,然后黛米在埃德加的护送下已经回到了城区,但是自己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呢? 凶手,凶手……打斗过程中,在扯下那名男子身上黑袍的一瞬间,自己似乎被他隐藏在角落里的同伙偷袭了,但为什么没有杀了自己呢……不对,好奇怪,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这么违和呢? 埃德加,黛米,还有谁?自己还见过谁吗? 夜晚,在一片死寂之中,依靠着门外洒进来的银白的月光,艾尔莎依靠着扶手艰难地攀爬着楼梯,双脚踩上楼梯发出的吱呀声格外明显,为这阴森的环境又添上了一分恐怖,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只想立刻马上去看一眼楼上还在昏迷的父亲。 但可惜,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灵魂上的痛苦都无法再支持艾尔莎的行动,或者说,她还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苏醒过来,已经是意志力极为强大的表现了。 最终在推开哈里森房门的那一刻,艾尔莎的身体终于是不堪重负,直直地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口中再次不受控制地溢出了黑红的血液,在月光的照耀下甚至泛着诡异的绿光。 艾尔莎颤抖地伸出自己的手,想要再次站起身来,随后却再也没有了动作。 而在艾尔莎的不远处,是哈里森·琼斯那早已凉透的尸体,冰冷而无声无息。 高悬的明月之下,平日里温馨的家园已经变得无比寂静,不仅没有人类的踪迹,也没有任何虫鸣与鸟叫,晚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浓郁的血腥味久久不散,今晚的月色却比以往任何一个晚上都要明亮而阴暗。 “说起来,莉娜·怀特,如果‘绝对控制’只是你实验过程中的一个副产物,那你原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谢暄’再次看向了圆台上的两人,但更准确地来说,他是在看向莉娜·怀特身后那个已经眼神已经恢复清明的那个男人,“按照现有的资料可以知道,当年亚瑟研究出的灵魂交换技术还存在一个重大的缺陷,那就是会造成灵魂的磨损。即使再怎么完善其中的步骤,或是增强灵魂的质量,也无可避免的会造成损害,以至于到达一定程度后,就算是神明的灵魂也无法承受这其中带来的副作用而导致消散,那更何况是人类呢? 所以你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刺激灵魂相互吞噬,补足其中缺陷后,所能达到的最终的效果——永、生。” ……啧,为什么说完‘永生’这两个字总觉得很烦呐!是不是遇见反派都得用这两个字说一说啊? 第八十二章 伴随着‘谢暄’说出永生那两个字,高台上面的莉娜·怀特表情明显变得比之前更为阴郁,与其他人比起来,‘谢暄’更像是一个作弊的,不仅在没有专门的药剂的情况下,抵抗住了精灵母树汁液带来的灵魂增益;而且知道的东西还不是一般的多,仿佛比她还了解这个课题本身。 迎上莉娜·怀特吃人的目光,‘谢暄’打了个哈切,语气平淡:“别瞪了,如果不是为了这一天,我也不想知道你的那些恶心人的实验。 这么多年来的处心积虑,只是为了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培养成专门为实验而准备的材料,然后创造条件,得到结果。你应该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家人过吧,如果不是为了能有一个与你相匹配的容器,艾尔莎和埃德加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上。” “呵~所以你是想要来谴责我吗?” “打住。”‘谢暄’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道,“‘谴责’这个词只能针对有道德压力的人,对畜生,那什么也不是,我可没指望过你能够被口水喷死。” “你!” “好了,时间也拖得够久了,那我最后再给你们讲一个事故吧。”活动活动自己有些僵硬的身体,‘谢暄’站起身来,抹掉嘴角出现的血渍,语气轻柔,笑容灿烂,但眼中的杀意却毫不遮掩,“艾尔莎,杀了莉娜·怀特。” ‘谢暄’说完后,注意到不对劲的莉娜立刻想要出声命令住艾尔莎,但是早已蠢蠢欲动的艾尔莎在收到命令后,立刻用一只手死死掐住莉娜·怀特的喉咙;随后她抽出随身的匕首,并毫不犹豫地捅进了莉娜·怀特的腹中,伴随着猩红的鲜血喷涌而出,艾尔莎清澈的眼睛里面正流转着淡金色的光芒。 这时‘谢暄’也跳到了她们身旁,看着没有了艾尔莎的支撑而趴倒在地上的女人,嘶哑的声音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响起,很明显艾尔莎是不准备让莉娜·怀特再有开口的机会,选择直接废了她的嗓子。 “嗬嗬!” 看在躺倒在血泊之中死死瞪着自己的女人,‘谢暄’蹲下身来,摇了摇头,言语诚恳道:“真可惜啊,明明只要再像之前一样拖住一段时间,或者说迷晕我们一段时间,你的计划就可以成功了,哦~不对,是你和神殿的计划。 说起来,渴望‘永生’的你竟然死得那么仓促,不觉得可笑吗?” “那我再告诉你一个更可笑的事实吧,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是谁告诉我这些故事的吗?”‘谢暄’扯着莉娜·怀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随后压低声音,俯身靠近莉娜·怀特继续说道,“就是你放弃的埃德加啊,仅仅凭借那么一点线索,他几乎就完美还原了当年发生的事情。不仅如此,他还根据你的那些实验结果,总结出了两套可以补足灵魂缺陷的方案。 所以说,你的实验其实已经成功了,或者说,早在八年前就成功了。但可惜,过去的你不曾发现,现在的你也永远没有机会了。” 第八十三章 “……但可惜,过去的你不曾发现,现在的你也永远没有机会了。” 说完,‘谢暄’就将莉娜·怀特的头用力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猩红的血液混合着尘土,额头上还被摔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此时莉娜·怀特的表情已经彻底癫狂了。 原本上一次的死亡已经严重损伤了她的灵魂,随后为了稳定自己的情况,她又使用了某些烈性的药剂。而如今神经本就无比脆弱,接近于崩溃边缘的莉娜·怀特在‘谢暄’这一番话的刺激下,直接彻底崩坏了。 当过了被摔懵的那一瞬间后,莉娜·怀特开始疯狂地喘气发声,发出了刺耳的,类似于怪物一般的嘶吼,匍匐在血泊的她因为剧烈的蠕动,全身都沾满了猩红的血液,如同黑暗中扭曲爬行的怪物一般无比惊悚。 不去理会地上那团渐渐没了声息的东西,站起身来的‘谢暄’看了眼一言不发的艾尔莎,指了指隐藏在某处的暗道说着:“不用看了,下去吧,我会把机关解开,海特已经快不行了,刚好你和埃德加可以送他最后一程。 最后,作为朋友,艾尔莎,谢谢你在实验里面做了手脚。” ……我们,未来见。 感受到了‘谢暄’隐藏在洒脱之中的复杂,站在原地的艾尔莎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随后只能跟随着‘谢暄’指令向着暗道里面奔去。 看着艾尔莎离去的身影,‘谢暄’走到了操作台面前,将艾尔莎藏起来的那个灵魂储存装置找了出来,看着上面一红一蓝的两个光点,压在心中的大石总算是放了下来,幸好莉娜·怀特没有真的得手。 不过……,‘谢暄’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来就是这个时候,自己将那份从深渊里偷来的力量放在了艾尔莎的身上,难怪之后……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未来,还可以改变吗? 啪! 脑子里面似乎响起了什么声音,站在原地的‘谢暄’突然感觉到了喉咙深处传来一阵干痒,然后自己不受控制地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剧烈颤动,等到咳嗽声平息以后,‘谢暄’松开捂在嘴巴上的手,眯着双眼,看着一抹鲜红的血迹出现在了掌心。 原来,是现在不行啊…… 时间快到了,在两人交替身体的掌控权的时候,第一视角的谢暄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你能证明吗?” “当然…… 但比起这个,我需要提醒你一下,你不觉得现在这里过于安静了吗?与莉娜·怀特有交易的是神殿,以他们谨慎的个性,难道只会简单地给莉娜·怀特提供仪器,而没有其他丝毫的助力吗?” ‘谢暄’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继续说着:“而且你忘记了这个房屋被荒废的程度,应该是从八年前就开始了,为了不让别人察觉到异常,长久以来并没有安排人来维修和打扫。 但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别的地方,就算莉娜·怀特已经控制了艾尔莎和埃德加,可是海特并没有被控制,这里可是他挚友的房子,如果是在他知情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被荒废到这种地步。 换句话说,当初在重伤的艾尔莎和昏迷的埃德加没有起作用的之前,又有谁能够隐瞒海特到如今这个地步呢?” 声音到这里就消失了,谢暄感觉到身体的掌控权重新回到自己的手中,胸口的钝痛难以被忽略,相比较起来,脖子上倒是没什么大碍。 思考起自己最后留下的话,但真的要去盘查的话,最后能得出的结论那就是,警卫队里的内鬼还有同样被算计在内的另一个副官——杰弗瑞。 谢暄捂着胀痛的大脑,脑海中浮现出了杰弗瑞的那副圆滑肥胖的身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觉得杰弗瑞的那个样子和某个人很像,很像…… 肖恩·安德森!!! 第八十四章 灵魂交换需要高度匹配的身体……疯了吗?!那家伙怎么敢! 意识到可怕的这一点后,反应过来的谢暄身体立马就动了起来,冲向进来之前的那条暗道并向着地表的方向赶去。 杰弗瑞一个人的话的确不敢,可如果他背后有神殿的支持呢? 艾伦,霍尔,薇尔莉特…… 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困在了主城区往南的郊外,就如同当初海特和艾尔莎被困在了北边郊区的那一次,如果不是自己,如果不是另外一个自己的话,那一切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迪伦,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暄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神殿那些家伙疯了,他们想对肖恩叔叔用、用那个东西!” “什么?!”薇尔莉特虽然一开始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很快就明白了谢暄的意思,心神动荡之际,连忙转头对着手下吩咐,“威利斯,你留下一些人接管这里,剩下所有人,全速前进,伯爵府门口汇合!” “是,团长!” 等到谢暄等人赶到主城区的时候,沿路的人们正在讨论着神官的赐福,看来,那些家伙真的来了,安德森伯爵府邸大门口,谢暄拦着了薇尔莉特想要赶紧进去的步伐,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 杰弗瑞和神殿的计谋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甚至有可能还没有开始进行,如果薇尔莉特就这么带着大部分的佣兵闯了进去的话,说不清的,绝对说不清的。 冷静下来的薇尔莉特也知道谢暄的顾虑,可是现在谁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多拖一秒时间就多一份危险,然后谢暄带着些许喘息的声音响起:“我先进去,我现在是明面上的继承人,也是也是刚刚把你们惹毛的家伙,而你们是追杀我的人,放心,我有办法逃走的!” 薇尔莉特看着谢暄脖子上的魔晶石,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好,放手去做吧,一切有我们!” 谢暄深吸一口气,提起某个佣兵随身的重剑就只身闯了进去,此时的伯爵府邸里,人们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在看到手持重剑,气势汹汹的闯入者后,人群瞬间变得惊慌失措,有人想寻找武器应对,有人躲藏在角落里,希望不要被发现。 谢暄没有理会这些人,在看到肖恩·安德森以及大部分的神官都不在这里的时候,立刻就询问了离自己最近的侍从,侍从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在看清谢暄的面容后,勉强冷静下来,只是在为谢暄指明方向时,手指还是颤颤巍巍的。 顺着侍从所指的方向,看见一个身着白袍的神官正想去通风报信,谢暄了然,也立刻追了上去,而此时薇尔莉特才带着大部分的佣兵姗姗来迟,义正言辞地表示为了捕捉刚刚闹事的家伙,于是下令让所有人将伯爵府围了起来,并送走了大部分无关人员。 毕竟接下来,将会是他们与神殿之间的战争了。 侍从指向的地方十分明显,是伯爵府接待客人的会客室,想来就算再怎么渗透,他们也无法复刻郊外的房屋,在这里悄无声息地修建一个地牢。 此时在伯爵府的会客室内,一名高位神官坐在主位上表情不显,为了这个计划,他们可是冒着放弃了一枚重要的棋子风险来到了这里,但只要能够成功,得到更大的利益,冒险又如何。 此时的肖恩·安德森已经被迷晕,而他身边大部分的侍从,不是被引走,就是被杰弗瑞用计坑杀,可以说为了今天,杰弗瑞付出了太多太多,他的过去,现在,甚至是未来都会永远被掌握在神殿的手中。可那又怎么样,权力,永生,只要渡过了今天,他将会成为这片领地发的神! 第八十五章 就在杰弗瑞畅想美好未来时,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不久后,会客室的大门突然被人用重剑直接破开,剑身则被嵌入了地面些许,裂纹向四周蔓延着,也威慑着房间里的人。随后一名白袍神官被人从破碎的大门外扔了进来,放肆的少年音传来: “喂,本少爷人还没到,你给谁送哪门子的礼?” 少年耀眼的金发率先进入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明明看起来是还未彻底成年的身体却扛起了特制的重剑,海洋一般蔚蓝的双眼充满了怒气,嘴角的弧度更像是嘲讽。 视线扫过一众人还有地上部分未被组装好的精密仪器,好家伙,是真的明目张胆,但凡自己没有赶过来,那今天就真的能让这些疯子得逞了! 阴沉着脸,谢暄拔起重剑,借着身体的惯性肆意挥舞着,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开始大肆破坏着神官们带过来的东西,为了拖住大部分的士兵,神殿带过来的战斗人员被派出去了大半,现在留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没有太高的武力值,更何况是想要阻拦谢暄这个特训了整整四年的人。 高位神官在谢暄出现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杰弗瑞更是双眼瞪大,谢暄现在的行为不仅仅是在破坏神殿的计划,更是彻底摧毁了他梦想中的未来! “住手!住手!” 理智的防线彻底被攻破,杰弗瑞不管不顾地想用身体去阻拦谢暄的攻击,如果不是被大神官让人死死拉出,此时的他可能已经冲到了谢暄的攻击范围内,成为剑下亡魂了。 神官是什么,神官可不仅仅一个身份,能成为高位神官,神殿里的人的确是拥有所谓的‘神力’的,就先现在,为了阻拦谢暄无差别的攻击,那名高位神官决定调动自己体内珍贵的‘神力’,点点混合着银白的淡金色光点从指尖溢出,飞向了谢暄的身体。 可是在接触到谢暄的一瞬间,淡金色的光点立刻叛变,并将其中杂糅的银白剔除出来,失去了束缚,银白的光点下一秒就消散在了原地,不知去向何处。 神官们自然也注意到了神力的异常,所有人面带惊恐的望向了谢暄,微微睁大的双眼仿佛是在看一个怪物。 熟悉而又温暖的力量钻进了身体里,谢暄的心脏处却有些抽疼,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那位拥有神力的高位神官,歪头微微一笑,带着令人胆寒的恨意轻声道:“死。” 等谢暄回过神来后,那名高位神官已经变得血肉模糊了,勉强呼出一口沉重的呼吸,谢暄强迫自己控制着微微颤抖的手,然后将目光转向了杰弗瑞,这个与神殿狼狈为奸的畜生。 感受到真实的杀意,杰弗瑞立刻从癫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涕泗横流地跪倒在地上,死死抱住谢暄的大腿,疯狂求饶,仿佛之前的那一切都是被迫的一样。 “被迫的?”谢暄仿佛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你诱杀自己的同僚是被迫的,你把我们引去郊外是被迫的,那现在你想取而代之成为安德森伯爵也是被迫的?” 目光突然扫到某瓶乳白色液体,谢暄心下一动,脑子里突然浮现了那瓶液体的作用,涂抹或者浸泡可以稳固身体与灵魂的连接,如果服用的话,在损害灵魂的基础上,会将灵魂与身体彻底捆绑,难以分开。 卸了杰弗瑞的下巴,将他拖到了存放液体的地方,直接拿起一瓶对着杰弗瑞的嘴灌了下去,那句肥胖的身体再怎么挣扎也无法逃脱将死的命运。 谢暄恶魔般的声音在杰弗瑞耳边响起:“既然你说自己是无辜的,那就用你的命去证明吧。” 在杰弗瑞绝望疯狂的咒骂中,沉默的谢暄高高举起手中的重剑,随后用力挥下,鲜血从杰弗瑞的身体中喷涌而出,再一次染红了污浊的地面。 抹去被溅到脸上的血液,嘴中弥漫着着微腥的铁锈味,谢暄沉默地看着被自己彻底杀死的杰弗瑞,一言不发。 第八十六章 确定自己已经将神殿这一次的计划毁灭得干干净净后,谢暄又一次回答了大厅中央。 看着不远处正急匆匆赶来的神殿圣骑士队长兰迪,即使心底有着无尽的怒火以及仇恨,可谢暄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杀不了他。 “你到底是谁?!”伴随着质问而来的是兰迪疯狂的攻击。 谢暄没有动,此时的他正踩着高位神官以及杰弗瑞的尸体上,在兰迪目眦欲裂的目光中以及怒火滔天的质问中,神情嘲讽。谢暄扯下自己脖子上的魔晶石并握紧在手心,双手对着兰迪比出中指吼道:“老子是你大爷!崽种!!凸(艹皿艹)凸!!!” 下一秒,谢暄消失在了原地,徒留下发疯的兰迪原地无能怒吼。 此时,在仍是寒冬的格林公爵领地,公爵府邸的办公室中,在中央的传送阵突然发出强烈的光芒,一个金发蓝眼,浑身是血的男人凭空出现,虚脱地跪倒在地上,满头的虚汗,浑身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魔力被一瞬间被掏空的感觉并不好受,难怪这东西一天顶多只能用各一次,再来一次谢暄只觉得自己都会直接昏死过去,环视着四周陌生的环境,直到注视到办公桌上某个沉稳内敛的男人——利安德尔·格林公爵。 谢暄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肖恩叔叔会说是绝对安全的地方了,帝国武力值的巅峰,镇守在西大陆最西边的利剑与屏障,可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可这也是谢暄的噩梦,要知道当初与利安德尔·格林公爵的第一次对练,谢暄不仅被打击得体无完肤,而且以后每一次的见面,利安德尔·格林公爵都会先打量一下自己,然后说出那亘古不变的三个字——太弱了! 就像现在这样,利安德尔·格林公爵并不意外谢暄的出现,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脸上严肃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眉心微蹙,然后说出整整七个字——果然还是太弱了! 果、然、还、是、太、弱、了? 谢暄只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件,谢谢您的评价嘞!说得很好,下回别说了! “先去洗个澡,睡一觉吧,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 “啊?我、那……” “带下去去洗澡。” 下一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侍从直接将谢暄给扛走了,丝毫没有给谢暄说话的机会,直到真的躺在了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谢暄整个人都还是蒙的。 一夜无梦。 黎明纪元455年三月初,谢暄已经在这里呆了好几天了,在这期间谢暄不仅恢复了马克这一身份,还得知了当初自己从安德森伯爵府邸消失后发生的事情,整件事情本就是神殿理亏,所以最后神殿得到的结果可以说是罪有应得! 而艾伦和霍尔他们的灵魂也已经彻底回归了自己的身体之中,反正总归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 而收到这一消息的谢暄则是沉重地表示,有谁能给他分担一下格林公爵的火力啊?!那些训练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做到的啊! 第八十七章 黎明纪元455年三月初,在经过与神殿的多方交涉与神秘人的帮助下,伍德·马丁内兹也被神殿放了出来,这本该是个好事的,直到谢暄看见伍德那空荡荡的,深深陷下去的眼眶后,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格林公爵领地常年低温,即使入夏最高温也不超过二十度,所以真的、真的很适合温养伍德的伤势。 那天晚上,谢暄再次回到了那个奇怪的梦境之中,只是这次,当谢暄走过那条幽深灰暗的长廊后,眼前却是豁然开朗,不知何处的光线照亮原本昏暗的监牢,谢暄总算是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脆弱绝美的精灵如同一个破碎的,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陶瓷娃娃一般被人悬在空中,金色的长发温顺的垂在身侧,遮住了大半张脸,却无法遮住脸上细密的伤痕,而且除了脸上,精灵的全身上下都遍布了密密麻麻的,如同裂纹一般细密的伤口,仔细看去,还有些许伤口正渗透着几滴血珠。 谢暄机械地低下了头,正如他所想,脚下的泥泞是血液浸湿的结果,入目的暗红,浓郁的血气以及脚下已经不怎么黏腻的泥土,这些都无时无刻不再刺激着谢暄的感官,刺耳的鸣叫响起,谢暄急忙抬头看去,害怕吵醒空中的精灵。 似乎没有,幸好没有,幸好没有…… 黎明纪元455年三月中上旬,一年一度的魔兽潮来袭,谢暄也加入了防守的队伍之中,春寒的到来是预料之中的,由于气温骤降,位于山顶的魔兽们选择了立刻下山冲进人类的城镇,食物已经没有了,它们无法再撑过新一轮的冬眠,所以必须要冒着生命危险出来狩猎! 饿急了的野兽是疯狂的,是残暴的,是毫无理智的,只要眼前有尸体倒下,无论是不是同类,它们都会上前哄抢,它们需要食物,而人类需要生存! “马克!你疯了吗?!” 仿佛有人在自己耳边气急败坏的吼叫,为什么?被人强行拉出战局以后,谢暄看着手臂上几乎要露出骨头的伤口,除了入骨的疼痛,心中还有一种诡异的满足,紧抿到发白的嘴唇表达了主人纠结的内心,谢暄知道,他自己,病了。 当时周围这么多东西,很多办法可以防御,可谢暄偏偏选择了最蠢的一种,他用手臂硬生生接住了魔兽的攻击。 突然周围的空间快速翻转,周围嘈杂的声音消失了,谢暄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了格林领地最西边的那座雪山之上,远方厚厚的云层之下是炊烟袅袅的村庄,回过神来,谢暄发现自己似乎长大了很多,手里的老茧更像是岁月的痕迹,突然耳边传来呼唤:“阿暄!该吃饭了!” 身体不由自主的去寻找这个声音的主人,转过身来,眼前出现了一座十分单调却又温馨的小木屋,甚至没有太多花哨的装饰,可就是让谢暄的心脏一疼,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渐渐地风雪越来越大,那身呼唤也越来越远,来不及思考,即使谢暄拼尽所有的力气仿佛也追不上那座渐行渐远的木屋,最后可以看见的也只是转身后的那一片欣欣向荣…… 熟悉的感觉从身体中涌现出来,厌食、自残…… 抱扎好伤口的谢暄沉默地回到了前线,自己的身体最近总是喜欢反馈这些无用的东西。 第八十八章 而没过几天,谢暄就被强制退出了前线,即使本人是十分不愿意的,也没有办法,按照其他人的说法,谢暄现在的情况太过奇怪了,如果他再继续战斗在前线的话,下一秒死在兽潮里面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当天晚上,谢暄见到了暂时退出前线休息的艾伦和霍尔,三人一起躺在公爵府的最高处高塔的尖顶,就像在帝都那时一样。 天上的月亮如往常一样,很像地球上的那轮明月,所以谢暄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拉着人看月亮,眼前一闪而过的血月已经无法刺激谢暄的感官了,不知道为什么,耳边总是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劝自己放弃,放弃什么? 霍尔平静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忧郁:“艾伦,谢暄,你们说如果我向艾丽斯求婚的话,她会答应吗?” 艾·单身·伦:“……滚。”未婚夫妻问求婚会不会答应?我怀疑你是在内涵我没找到对象。 谢·单身未知·年龄最大·暄:“……会吧。”我是不是应该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们有谈恋爱吗?嘶,这年纪好像是早恋……我应该没变老吧? 后续三个人又聊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但谢暄的心情却奇怪地好了起来,是因为什么呢?谢暄自己也说不清楚。 黎明纪元455年三月中旬,经历了长达一周的战斗,第一波魔兽潮总算是过去了。 这次谢暄又做梦了,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梦见自己来到了白天经过的集市里,看着周围热闹而模糊的景象,谢暄的大脑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伴随着问题的产生,身体开始做出相应的行为,谢暄无声地比对着自己手上的苹果与番茄,要不然今晚还是吃糖渍番茄吧,家里的蜂蜜好像还有……等等,这个时候已经有番茄了吗? 谢暄抬头望向四周,就看见除了最远处的雪山之巅还是一片冰寒,其他的地方都是一副春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样子,深绿色的森林里面泛着斑斑点点的翠绿,似乎是快要进入盛夏了。 是了,这是梦,番茄还是多买几个吧,看着挺新鲜的。 第八十九章 跟随着身体的指引,谢暄穿过了喧嚣的闹市,走出了外围高大的城墙,路过了茂密的森林,沿着未知的小路走向了远处的高山。 当来到山脚下清澈的湖泊旁边时,谢暄看着总算是停下来的身体松了一口气,梦里的自己怎么住这么远,不过看着周围安静祥和的自然环境,心中也觉得还不错,直到自己的视角转向了湖泊中央…… 你别告诉我,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抓鱼……好吧,按照自己的性格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算了!都是梦……那条鱼最大最肥,抓它! 在静谧的房间里面,谢暄猛地一个猛虎扑食从床上摔倒了床下,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双手沉默了几秒。 我鱼呢?我鱼呢!我鱼呢?!我差一点到手的大头鱼呢?! 坐在地板上做了几次深呼吸以后,谢暄直接沿着记忆里面的路线冲向了那个不知名的湖泊,说他冲动也好,说他不带脑子也好,反正他的手里现在必须得有一条鱼! 于是谢暄直接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湖水里面,看着在湖泊底下时而分散,时而密集的鱼群,谢暄一眼就看到了那头最大最肥的大头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头鱼贱兮兮,仿佛是将自己当成了冤大头一样戏耍。 用头顶开湖泊上面薄薄的冰层,谢暄抱着那条疯狂挣扎的大肥鱼从水底冒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十分狰狞的笑容。 “再狂啊!再遛啊!你不是六得很嘛?!等会儿我不做个剁椒鱼头都对不起你这么大的脑袋!”就在谢暄疯狂叫嚣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周围的环境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寒风从远方而来,轻抚过谢暄的鼻尖,带着莫名的痒。 啊——切! 一个突如其来的喷嚏直接让谢暄的努力灰飞烟灭,不仅如此,他还喜提了一个鲜红的鱼尾巴掌印,彻底湿透的自己看起来实在是无比狼狈。 忿忿不平的谢暄还打算继续潜入湖底,再抓一次这条贱兮兮的大头鱼,身后却传来了温柔而无奈的声音:“好了,别闹了,你都抓住它多少次了,结果每次又放回去,虽然我没有什么意见,但下回想玩水也别在这个时候玩啊,快上来,等会儿感冒发烧可就麻烦了。” 身体再次不受掌控地开始行动了起来,谢暄朝着岸边那个模糊的人影挥了挥手:“知道了,我马上上岸……” 声音逐渐遥远,躺在床上的谢暄看着眼前纯白的天花板,尚且理智的大脑仍然在怀疑自已是不是还在做梦,窗外突然传来艾伦·泰勒疯狂挑衅格林公爵的声音。 同时还有艾伦那恶魔一般的话语:“谢暄!别睡了,快起床,我和公爵说好了今天可以加练,一对三特训,快来!” “……” 第九十章 眼睛一闭又一睁,刚刚结束了那些要命特训的谢暄还没来得及休息,意识就已经坠入了第二次的梦境之中。 再次从冰冷的湖水里面出来,看着手上那几条纤细的活鱼,又看了眼湖泊里时不时露出水面,疯狂挑衅自己的某条蠢鱼,谢暄压抑着怒气默默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等着,迟早有一天我要在梦里把你这条蠢鱼给炖了!鱼骨灰都给你扬了的那种! 尽量忽略了某条欠揍的肥鱼,谢暄开始重新审视起了自己的梦境,他发现了一个规律,每当自己从一层梦境中清醒过来,自己对于梦境之中的感受就愈发真实,而且所见所想也更加的清晰。 只除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对梦境之中这具身体的掌控程度并不明确,更具体点来说就像是对于游戏角色的掌控程度,一般情况下是可以控制的,但如果遇到强制剧情杀的话,这具身体就会脱离自己的掌控并投身与剧情之中,就比如现在自己一言不发、继续上山的举动。 但这究竟是一场梦,还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情,谢暄对此表示存疑。而且他有种直觉,自己现在这个情况可能不是普通的睡眠,甚至有可能是陷入了与昏迷等同的沉睡之中,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的情况可能就越不利。 跟随着剧情杀的指引,谢暄越往上走越感觉到了心惊,随着自己对于梦境的认知逐渐清醒,在梦境中的感受也愈发真实,但这并不全是好事。 就像现在,经年不化的积雪和深入肺腑的寒冷,使得每呼吸一次都仿佛有刀片割喉,这不免让谢暄怀疑一个更加可怕的事实,如果在梦境中死了的话,那现实中的他会不会也…… 暂时压下心底的情绪,谢暄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一点,毕竟现在想太多有的没的也没用,最主要的还是要想一下怎么能从这个奇怪的梦境之中苏醒过来,例如找到梦境所对应的锚点以此来找到离开的办法。 山顶的风雪越来越大,随着剧情杀的推进,谢暄被带到了一个荒废破败的木屋面前,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人烟的缘故,木屋周围的一切都是破破烂烂的,原本坚固的木门在时光的摧残下变得残败,甚至无法挡住屋外呼啸的寒风,周围的一切都无比荒凉。 可身体的主人却像是没有看到眼前的景象一样,自顾自地向着木屋里面走去,嘴里似乎还在不断说着什么,但谢暄听不太真切。 而在这具身体踏入房屋的一瞬间,谢暄突然发现自己可以重新掌控这具身体,想来应该是从剧情杀的buff里面脱离了出来。 谢暄试着握紧双拳然后松开,确认自己是否是真的脱离了梦境里的剧情,然后才抬头开始扫视周围的情况,就像他在外面看到的差不多,房屋内部的情况也都充满了时间的划痕,如果不是基础足够牢固,这座木屋可能早就被山顶的风雪摧残殆尽了。 不过单看这间房屋的布局的话,曾经居住在这里的人应该是十分幸福的吧,无论是大致的布局,亦或者是小到细微处的细节,都可以从其中看到对生活的热情。 就在谢暄独自一人思考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风雪之中传来了一道听不真切的声音:“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第九十一章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很抱歉打扰到了您,木屋的主人,我只是一位被困风雪中的旅人,今晚的风雪实在是太大了,请问我可以在您这里停留一会儿吗?” 谢暄听不太真切,那人的话语似乎直接演变成了文字钻进了谢暄的脑海中,就在他怀疑这会不会也是剧情杀的时候,门外的人又道了一声“多谢”后,就直接走了进来,伴随着旅人的闯入,这间木屋的一切仿佛活了过来,一切都复原成了它们原本的模样。 内部的装饰温馨而自然,看摆件似乎是一对夫妻的家,但看痕迹,好像又只有一个人在这里居住着。屋外狂风呼啸,而屋内炉火正在缓慢地燃烧,木头燃烧产生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此时让人尤为放松,仿佛屋内的一切都与外界的风雪隔绝开来了。 “感谢您的收留,不过今晚的风雪可真大啊,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 进来的那人又看了眼屋外呼啸的狂风,连忙将房门给牢牢关住,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取下身上纯黑的斗篷,并露出了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谢暄皱了皱眉,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行动了起来,并没有与突如其来的旅人说话,身体的主人只是沉默地从橱柜中取出一个杯子,加点蜂蜜然后用热水冲开,随后递给了被冻得有些瑟瑟发抖的旅人。 接过那杯简单的、热乎乎的蜂蜜水,已经变得青紫的双手总算是缓解了些,旅人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热气从杯中冒出熏得皮肤有些发红,有些烫的水流顺着食道直接流进胃里,这种温暖而幸福的感觉真的是让人欲罢不能。 那名旅人在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后,这才看向了坐在她面前的谢暄,开口道:“呼——,多亏了有您的帮助,我才能在这场风雪中完整地存活下来,不过冒昧地问一句,您是怎么回想到在雪山的山顶上居住啊? 当然,我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毕竟您也看到了这里的生存环境是有多么恶劣,人迹又是多么罕见,甚至不出意外的话,周围还醒着的,应该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却不想这个身体的主人直接来了一句轻飘飘的话:“人?你还算是人吗?” “啊?” “首先你也说了,在这种极端的天气里,能待在雪山山顶的家伙不是有准备就是脑子有病的,像你这样就只穿了一件斗篷,既没有御寒的衣物,有没有防御的武器,明显就不是有准备的范畴; 还有我看起来很蠢吗?这个天气在这里给陌生的东西开门;明明只拿了一个杯子最后却变成了两杯水;而且我需要声明一下,我泡的是蜂蜜水,不是浆糊,还不至于浓稠到……看不清自己的倒影。 最后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来找我是想杀了我,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吗?” “诶?这么直接的吗?你难道都不想再挣扎一下吗?” “有用吗?你都可以直接更改我的认知和想法了,那么想杀死我,还不是一个念头的事?” 虽然不知道面前的人听到这句话时是作何感受,但是作为第一视角的谢暄在听到这句话时,下意识地愣住了,然后不由自主地开始产生一个疑问。 如果自己的认知也被更改了,那这里……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意识渐渐模糊,在产生那个问题的瞬间,谢暄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是被什么限制住了一般,并逐渐浮出了浅层。 “……意外……真是……” 声音已经变得断断续续了,再次睁眼,谢暄看着眼前洁白无瑕的天花板,耳边再次传来了艾伦嚣张的声音:“谢暄!别睡了,快起床,昨天我和公爵说好了今天给你一对一训练,机会很难的,快来!” “……呵。” 第九十二章 感受着身体上的酸痛,双眼再次一闭又一睁,这时谢暄第三次坠入相同的梦境之中,熟悉的人和事呈现在眼前,屋外依旧是狂风大作,风雪交加,风雪中似乎藏着数只无比狂暴的怪物,随时准备着吞噬任何走入黑暗里的人。 “又下来了?”那位面容不清的旅人这样说着,“正好,有人和你做了个交易,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怎么样?谢暄,有时间听听吗?” 坐在旅人对面的谢暄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捂着自己的喉咙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面前的那人。 “哦~我刚刚好像把这个身体给禁言了,算了,反正接下来你只需要听就可以了,实在不行自己就多喝一点热水吧。” 被迫静音的谢暄:“……”哈? “别动,我现在赶时间,听着: 交易一共有两部分,一是交易的内容,二是额外的报酬。 因为一些原因,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想要借用你的身体去上面完成一些事情,相对应的,你也可以利用这具身体在这里完成一些事情,至于更多的内容,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而关于额外的报酬……抽吧,在这叠塔罗牌里。” 说着那人直接将一叠精美的银白色塔罗牌摆在了谢暄的面前,并无声地催促着谢暄进行选择。 “宝剑六吗?运气不错。”那这次应该不用我再出手了吧,“顺便再给你一个忠告吧,别滥用上面的武器,毕竟再坚固的宝剑也会有折断的风险,而等到你手中的所有宝剑折断之后,你将……一无所有。” 伴随着旅人的话,只见谢暄手中的那张塔罗牌似乎轻微闪动了一瞬,但仔细看去,却什么变化也没有。 “……说起来,外面的风雪好像停了,那我也就不便叨扰了,感谢您的收留,在此我真诚地祝福未来的我们,再也不见。” 伴随着旅人的离去,房屋的一切又逐渐开始变得破旧不堪,逐渐变成了谢暄第一次看见的那个模样。 原本除了抽卡都无法动弹的谢暄则是总算可以控制这具身体,猛地从沙发上面站了起来,耳边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是桌上唯一的一个杯子被谢暄撞倒在了地面上,温热的清水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面临时的水镜。 谢暄看着水面上倒映的这具身体的样貌只觉得惊骇,虽然不出意料的,能想到这是他自己的模样,但当真正看到的时候,果然还是会被震惊到。 这具身体看起来要比现实中的自己更成熟一点,显然就是过去曾占用过他的身体的那个‘未来的自己’,但除此之外,另外一个看不清样貌的家伙又是谁呢?更改认知这种能力,自己只要看过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算了,还是先出门吧,毕竟也不知道那个未来的‘谢暄’会使用自己的身体多久,总要先了解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再做打算才行。 看着窗外已经光亮的天色,谢暄刚想踏出第一步,那种熟悉的失重感以及意识拉扯的感觉再度传来,感受到精神层面的上浮,不知为何,谢暄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又一次睁眼,谢暄拿开被盖在脸上的那张纸,看着眼前仍然洁白无瑕的天花板,耳边再次传来了艾伦嚣张的声音:“谢暄!别睡了,快起床,昨天我们可是商量好了三对一战斗,你可不能临时耍赖啊,如果再过五分钟你还不下来,我就上来抓你了,机会难得,抓紧时间!” “……草!” 第九十三章 五分钟……五分钟!你知道我这五分钟是怎么过来的吗?! 鬼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他们商量过训练的事情,但是这一天比一天离谱的训练内容真的合适吗?!匆忙背完‘谢暄’留给自己的注意事项后,为了以防万一,谢暄用了最为保险的办法进入了梦乡,他用自己买的迷药把自己给药晕了。 当然后面使用他的身体的那个‘谢暄’会怎么样,就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了,毕竟机会难得,自己找的打自己去受着!与他谢暄又有什么关系! 精神上从迷药带来的负面debuff里面脱离出来后,谢暄又重新回忆了一遍自己说说的注意事项,可能是考虑到时间有限只提到了六点: 1、深渊的地貌与现实想对应,只是更为破败,暗处也隐藏了许多的怪物,要小心; 2、深渊的时间是混乱的,并不会与现实同步,抓紧时间,且一旦到了黑夜,就一定要尽快躲藏在有光亮的地方,否则会被吃掉; 3、深渊里不会感到饥饿,也不要吃任何的动植物,除了路边的一种黑色的花朵,但吃之前最好洗一下; 4、去神殿,记住那里的所有路线和机关,以后需要用; 5、绝对不要离开陆地! 6、这张纸条上的讯息不可以遗留在任何一个地方,包括深渊。 利用地面上的水渍默写完那些被记在脑海里面的信息,谢暄站起身来,看着窗外已经彻底光亮的天色以及与现实世界别无二致的景象,所以说……这里就是深渊吗? 走出木屋,谢暄开始谨慎地查看着四周的情况,风雪虽然已经被削弱,但仍然还是有一定的威力,吹得谢暄的耳朵有些耳鸣。 突然感受到了身后的风压,敏锐察觉到危险的谢暄下意识地向着一侧躲去,抬头看去,就看见一头三米高的棕熊正挥舞着自己的拳头,并冲着谢暄的方向怒吼,那头棕熊身长三米,毛发锃亮,但是红的出血的双目让它看起来一点也不理智。 在发现没有砸到人后,棕熊愤怒的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到了一旁本就摇摇欲坠的木屋上,那双宽大的熊掌紧握成拳,狠狠砸在了屋顶,然后从中扯出了一根房梁作为武器,向着谢暄的方向疯狂进攻。 而谢暄看着这一幕,理智告诉他自己应该赶紧离开这里,毕竟棕熊的那一声怒吼绝对是惊动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怪物,但是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这一刻生死仿佛都能被置之度外。 突然间,无数微光从木屋之中浮现,并向着谢暄的方向汇聚,配合着那张被谢暄放在包里的塔罗牌,瞬息之间,竟然形成了一把锋利的宝剑,淡金色的光芒在剑身流转,就算是最厉害的铸造大师看到了也会惊讶于这把剑的完美。 而在拿到武器的一瞬间,心底的那股怒火促使着谢暄的目标逐渐坚定,简而言之,一句话,干死这头熊!!! 云端之上,由微光汇聚而成的金色光影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地叹了口气:“哎,我明明都说了不要滥用,为什么每次都把我的话当成是耳旁风啊,开局就断一把剑,他到底会不会玩游戏啊?” “那需要我提供彻底剔除情感与记忆的技术支持吗?” 金色光影看着自己身边突然出现的另外一个光影无奈道:“你那个叫剔除吗?你那个明明就是重塑,恢复出厂设置的这种事情我当然会做,但是这样一来就没有那些我想要的不确定性了啊。 说起来你那边怎么样了?我记得第七次的时候实验就已经成功了,为什么还要开启第八次啊?” “存在不稳定,拥有情感之后它随时都在准备自毁,所以在开发其他功能之前,我必须让它拥有活下去的欲望。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就是觉得‘活下来’这几个字从我们两个人嘴里说出来……啧,有种莫名的叛逆啊。”说完这句话,金色光影耸了耸肩,“算了,我先去睡了,对了,沙漏漏完之前记得离开,不然的话我又想把你给吃了。” 第九十四章 视角再次来到谢暄与棕熊搏斗的画面,经过多次的交锋,他们来到了距离木屋不远处的悬崖边上。 一人一熊都属于越战越勇的类型,谢暄身上虽然没有什么致命伤,但是多次滚动造成的擦伤也让他看起来十分狼狈;当然棕熊那边也讨不了好,谢暄依靠着身形的差距以及灵活的走位,利用手中的利剑在棕熊的背部与腹部留下了多处伤口,其中背部尤其的多。 再一次利用视野盲区,谢暄躲避了棕熊疯狂的攻击并闪现到了其背后,看着身后那深不见底的悬崖,谢暄舔了舔自己已经变得有些干涩的嘴唇,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的注视着那因为暴怒,已经失去理智的棕熊。 伴随着棕熊一声滔天的怒吼,谢暄默默向前移动了几步,只见那头棕熊四脚落地,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谢暄的方向冲去,明显是想把谢暄整个人给直接撞下悬崖。 可是谢暄又怎么可能让这头狂暴的畜生如愿,随着一人一熊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谢暄直接向悬崖的一侧闪去,并利用手中的剑稳稳当当地卡在了下方夹缝的石台上;而失去了谢暄这个肉盾作为缓冲,拼尽全力的棕熊因为惯性直接冲出了悬崖,并掉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深渊。 经历了生死时速后,气喘吁吁的谢暄仍然还是没有脱离危险,之所以会选择这个夹缝也只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反正再坏最后的结果也就那样了。 加快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勉强恢复了些许体力之后,谢暄利用手中的利剑,插进石壁之中作为支撑点,一点一点相当稳当地爬回了悬崖上面。 只是当谢暄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一片怪物,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在用着一双红得可以滴血的眼睛看着谢暄所在的位置,想来应该是被棕熊怪物的吼声惊动,然后聚集在这里想分一杯羹。 刚刚从悬崖一侧冒头,双手已经摸到地面上并打算爬上来的谢暄,默默将已经探出的头又缩了回去:“……漂亮。”我当年在超市里面抽奖都没抽到过这么多隐藏款! 再次将脚放在夹缝的石台上,谢暄尽量将身体的重量放在插在石壁里面的利剑上,以此来增加自己生存下来的几率。 可惜好事不成双,厄运接连不断,还没等谢暄真正将身体稳定下来的时候,悬崖上方似乎又爆发了一场场剧烈的打斗,如果谢暄现在能探出头的话,他就可以看到无数巨大的怪物像是疯了一样开始互相缠斗,至于起因是什么? 可能是空气中突然出现的一缕血腥味,也可能是无声倒下的一道食物,无论是什么,都有可能成为这群怪物相互厮杀的理由。 伴随着地面剧烈的颤动,悬崖终于是不堪重负开始断层,并使得悬崖附近的山体开始有倾斜与下滑的趋势,而刚好处于被断开区域,根本没有其他任何逃生办法的谢暄叹了一口气,视线转向了刚刚棕熊掉落的位置。 就算现在自己拼尽所有,幸运的冲了上去,所能得到的结果也不过是成为众多怪物嘴里的零食罢了,既然如此还不如赌一把! 时间容不得谢暄犹豫,思考出唯一并不算是对策的对策,谢暄直接抽出还插在石壁里面的匕首,然后在石台彻底破碎的前一秒用力一蹬,将自己的身体如同冲天炮一样发射了出去,随后双臂抱头,并将膝盖和脊椎弯曲,以此来尽可能地减轻落地时带来的冲击,即使这些都可能是无用功。 此刻身处深渊之外,刚刚结束了三对一特训的‘谢暄’,在离开众人的视线之后,一扫之前疲惫的伪装,转而开始书写辞别信的内容。 至于在深渊里面,那个年轻的谢暄将会遭遇到什么,就不是这个‘谢暄’需要考虑的范畴了。 第九十五章 悬崖之下,意识逐渐清醒的谢暄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如同是被人拆开后再重组了一番,疼痛,无力,而且精疲力尽,过了许久谢暄才算是从这种异常状态中恢复了一点。 摇了摇自己还不算清醒的大脑,谢暄踉跄地从被自己砸出的那个大坑里面艰难地爬了出来,手中还死死握着一把断掉的剑,银白色的利剑在遭遇后了重创后,仿佛失去了灵魂,原本充满光泽的剑身也布满了裂纹,看起来黯淡无光。 平复好呼吸的谢暄开始检查起自己的身体,但他不可置信的发现,在经历了坠崖这种事情以后,自己的身体竟然可以说是毫发无损,事实上,除了之前与棕熊搏斗时留下的擦伤,以及被冰雪覆盖留下一点点的冻伤,谢暄的身体根本就是坠崖之前的模样。 突然,谢暄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旁那把充满裂纹的断剑上面,可以说是碎裂的太过均匀,就仿佛它才是那个因为坠崖而丧生的人一样,刹那间,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在了谢暄的脑海里,令他下意识地惊呼出声:“卧槽,名刀?!” 而后谢暄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翻找着自己身上的口袋,拿出了那张自己抽中的塔罗牌宝剑六,就发现那原本插在船上的六把宝剑竟然奇异地消失了一把,变成了五把宝剑。 就在谢暄惊讶之际,感应到塔罗牌的出现后,宝剑微微颤动,随后化作无数微光接连涌入其中,随后在谢暄的视角里,原本消失的那一把宝剑又奇异地出现在了卡牌之中,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宝剑的剑身已经充满了无数的裂纹,并且最中央的位置还有一道明显的裂口,正是那把利剑断裂的位置。 大致了解了卡牌目前的使用方法后,谢暄再次试着依靠想象,召唤出卡牌中的宝剑,果然如他所想,只要是他所想的,几乎都能召唤出来,只不过所限定的范畴都是近战的冷兵器一类的,而如果谢暄是想召唤出枪支的话,那那张卡牌就会毫无反应。 对此谢暄表示,有些遗憾,但能理解;至于召唤出来的武器质量如何,考虑到其特殊的‘名刀’附加属性,谢暄觉得就算有其他问题也行,毕竟如果不是目前深渊自己所能得到的资源太过有限,他也不会把名刀作为自己的主要武器。 恢复得差不多的谢暄用意念收回了自己手中的武器,然后看着手中的卡片突然散成无数的光粒并汇聚到自己右手的手心形成一个淡金色的剑形印记,谢暄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试着召唤出一个银色的匕首,确认没有问题后也就没有过多的反应了。 之前在实验卡牌功能的时候,谢暄已经大致查看过了周围的环境,只是很难想象,原来在悬崖那厚厚的云层之下,竟然是这样一幅春意盎然的景象。 不过现在最令谢暄在意的是记忆中的那头棕熊以及同时与自己落下的那一大块土地,按理说即使和自己处于同一位置,也应该是距离在不远的地方,为什么那些东西却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没有在悬崖底下留下丝毫痕迹。 最后思索无果,谢暄只能将其归结于深渊的特殊性质。 与此同时,云层之上的一道金色光影也同样疑惑着那些东西的消失,思考了许久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恍然大悟道:“哦~难怪那只熊一点都没有攻击力,我还在想是不是设定的怪物太简单了,原来那些东西都不是真的啊,不过说起来我为什么要这么设定啊? 嗯……想不明白,算了,不想了,还是立刻复原吧,免得下一次我又忘了。” 伴随着金色光影的话,雪山山顶的无数怪物在一瞬间消失在了原地,而那被棕熊砸坏的木屋也在转瞬之间恢复成了其原本的模样,依旧荒凉破败,毫无生气,孤独地屹立在雪山之巅。 第九十六章 悬崖之下,坐在石头上正计划着接下来行动路线的谢暄,看着地上被自己砸出来的大坑若有所思,刚才他突然想到一个重要信息,如果说深渊的世界是与现实世界相对应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根据西大陆的地图,谢暄是可以被大致估计出来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想到这里谢暄的眼睛一亮,利用树枝在地上简单地绘出了一幅西大陆的地图,并利用之前的那些记忆来判断出山顶木屋所处的大概位置,应该是在魔兽山脉再往北更高的雪山上,那里是唯一一个任何季节都会存在积雪的地方。 而又因为自己和棕熊的搏斗导致的移动,所以坠崖的位置应该是在更靠北的地方,那就是格林公爵领地与克拉克侯爵领地交界的地方。 (在此作者提醒一下,格林公爵领地与克拉克侯爵领地之间是横着一条巨大的山脉,如果想要过去的话,一般只有三种方法:一是横跨山脉,但是容易失踪;二是在山脉的最东边,有一个十字路口,可以直通除沿海和神殿以外的任何人类领地,但是路程很遥远;三就是山脉最西边,与魔兽山脉交界处的悬崖,最近但也容易死。) 如果说坠崖的地方就是在交界处的话,也就意味着自己已经到了帕特丽夏·克拉克侯爵领地的范围内了,那么再往北的话,就是信息里面提到的目的地,神殿的所在地了。 看着地图上所规划处的笔直的路线,谢暄微微点头,看来自己无意间选择了一条离神殿最近的道路作为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路线。刹那间,谢暄突然意识到,如果真的要盘‘缩短距离’这个问题的话,自己坠崖这件事情,似乎才是对这个要求有着最大帮助的。 心情复杂的谢暄:“……”这算是我杀我自己吗? 确定了行动路线后,谢暄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向北的道路,匀速且迅速的向着神殿的方向奔去,毕竟深渊与现实的时间是混乱的,所以他也不敢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又会被拉出去,还是尽快完成自己需要完成的事情比较好。 在路途中,谢暄一直谨记着自己留下的注意事项,例如天黑要找有光的地方,又例如想吃东西可以吃路边随处可见的黑色的花,幸运的是,在这一路上谢暄并没有遇到那些太过离谱的怪物,所以经过了长达三天的跋涉,谢暄很快来到了神殿的领地范围内。 只是在踏进神殿领地内的一瞬间,谢暄就感觉到了明显的怪异,而当他看到那在黑夜中依旧无比明亮的神殿的时候,心中对于未知的恐惧竟促使他下意识想要后退。 要知道之前经过那些地方无论是小村庄亦或者是大城市,一旦到了黑夜,里面发光的建筑根本就是寥寥无几,因此也导致谢暄每次躲避黑暗都如同逃命一般艰难;所以当黑夜降临时,如果能有一栋明亮的建筑出现在谢暄眼前,他一定会十分惊喜,而又如果,那栋建筑是神殿的话…… 原本在谢暄刚踏入神殿领地范围时,深渊还是处于白昼的状态,只是过了一段时间后,黑夜再次突然降临,使得谢暄不得不向着自己最近的光源疯狂跑去,然后停在了神殿的大门前。 鉴于神殿之前那些荒唐且恶劣的事迹,已经有着厚厚灰色滤镜的谢暄,谨慎地选择待在神殿外围的光晕中暂时先观察一番,等到白昼降临后再做打算。 可是等了许久,谢暄也迟迟没有等待到白昼的回归,他甚至还睡了一觉,以往只要他醒来,白昼就已经降临了,可是今天却不一样。 最终,失去了耐心的谢暄在确定了四周的确没与人类的踪迹后,选择冒险进入这么一座诡异的神殿之中,按照那个人给自己留下来的讯息,自己需要熟记神殿的内部结构。 深吸一口气,谢暄利用自制的挂钩爬上了神殿侧面的某个房间里,并且紧绷肌肉,准备随时将可能看到的生物一击必杀,无论是怪物,亦或者是人;幸运的是,周围并没有任何活着的人或者是可以运动的生物。 谢暄看着房间内精致的陈设以及摆件,好似这里真的有人居住一般,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居住在深渊?如果神殿真的能这么做的话,那他们所隐瞒的东西绝对不止灵魂交换技术这么简单。 第九十七章 黎明纪元455年,留下辞别的信件后,离开的‘谢暄’出现在了哪里呢? 他出现在了神殿内,经过伪装后,不仅成为了见习神官,还在不久后凭借对‘神力’的高度亲和力又成为了高位神官,甚至在这短短几个月内,一步一步的成为了神殿中除教皇以外最接近‘神’的存在。 黎明纪元455年十月初,在神殿深处的某一个房间内,‘谢暄’再一次在他人的监视下服用了特制的药剂,在确认他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小动作后,那些人才从‘谢暄’的房间里面退了出来。 会有如此的待遇,他早有预料,毕竟自己最近的疯狂的晋升带来的不仅是他人的嫉妒,还有某些老家伙的觊觎,甚至不出意外,连教皇也会对他多加关注,为的只是将自己培养成继塞缪尔之后的下一任‘教皇’罢了。 但这也只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至于那时候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就全凭天意了。 突然间,感受到了天花板轻微的震动,‘谢暄’向上看去,微微一笑,果然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啊。 伴随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震动,神殿最上层的墙壁突然莫名地出现了细微的裂缝,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裂缝也在逐渐扩大,就好像是有人在拿着锤子一锤一锤地猛砸墙体一般。 裂缝越来越大,墙体已经开始掉落一些细小的碎片,这使得无数神职人员开始疯狂地向着楼梯和门口奔去,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想要远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在更换了女性神职人员的服装后,‘谢暄’依靠着自己不算娇小的体型混进了混乱的人流之中,并顺着人群,向着神殿门口的跑去,只是在经过某个拐角时,已经彻底靠边的‘谢暄’身形一闪,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而从始至终负责监视‘谢暄’的那个人则是被打晕,代替他留在了房间里。 ——深渊—— 独自一人探索神殿的谢暄做了什么呢? 他重复地上下奔走,可以说是完整地记下了目前他所能看到的神殿所有的路线,直到碰倒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装饰后。 谢暄一开始是并不想去在意的,因为他当初也在外面的建筑试验过,但无论将什么东西拿开,它却总会在短时间内复原到原来的位置,这可能也是悬崖没有掉下来的原因吧。 但是等谢暄再次回来的时候,他却发现那个应该回复的小装饰并没有回归到它原本的位置,反而还是谢暄离开时的那个位置,以及那个倒下的角度。 看着迟迟未能复原的装饰,谢暄心底那个被压下的念头突然又浮现了出来,如果说要怎么做才能够最快了解一栋房屋的构造,那当然是……拆、了、它! 随着谢暄心中所想,右手上的图案发出一阵淡金色的光芒,然后一把银白色的锤子就这么出现在了谢暄的手中,颠了颠手里并不算是沉重的锤子,谢暄开始了自己的拆房子,哦不,是拆神殿的这一浩大工程。 伴随着谢暄的动作以及房屋轻微的颤动,神殿最高的楼层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坑洞,甚至在谢暄锤得上头的时候,嘴里还不自觉地开始重复那家喻户晓的两个字:“八十!八十!八十……” 第九十八章 神殿之内,‘谢暄’察觉到了大多数的神殿人员因为这莫名出现的裂缝,要么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已经跑了出去,要么就是立刻上楼去查看情况了,只有极少部分的家伙留守在地底,这正好也是自己行动的最佳时机。 随着心念所动,‘谢暄’的右手上快速出现了一把银白色的斧子,如果说本体是想要拆了这栋房屋的话,那他则是想要劈开一道通向神殿地底的门。 依靠着过去的记忆,‘谢暄’很轻易地找到了通道的入口,神殿的家伙们总是喜欢自做聪明,将通道的入口建在二楼或者更高的楼层上,这也给了他可乘之机,就在‘谢暄’劈开墙壁的瞬间,墙体竟然开始进行自我修复,就如同是身在深渊之中一般。 ‘谢暄’没有理会那快速恢复的墙壁,只是挥舞着斧子疯狂劈下去,人群惊慌的喊叫足以暂时覆盖他此时在角落里产生的动静。 某些听觉敏锐的骑士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异样的响动,于是逆着人流向着‘谢暄’的方向靠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谢暄’拼尽全力重复着相同的动作,要再快一点,必须要再快一点! 等到好不容易挤过来的骑士看着那光滑整洁的墙壁以及干干净净的角落,犹豫之间,只能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听错了。 裂缝越来越大,神殿看起来也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深渊之中—— 还在三楼上砸墙的谢暄自然也注意到了隐藏在墙壁之中的通道。 果然都是一丘之貉啊,搭建密道都这么的不走心,当吃老本呢?! 停下手中的动作,沉默半响,谢暄抬头看着上面已经岌岌可危的神殿建筑,然后叹了口气,并收起了手中的银白色锤子,直接跳进了通道之中;沿着向下的楼梯,谢暄走了许久,随后他就来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地方,梦中的那个监牢。 周围的场景可以说是与梦中所见到的有很大的出入,没有阴风阵阵,没有黑暗,也没有那肆意舞动的苍白火焰,或许是因为光芒的照耀,使得原本阴暗的地道看起来十分明亮,并且温暖整洁。 当然谢暄此时顾不得周围环境的差异,他此时所想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去找到自己梦中的那个人,终于走到那道古朴的石门面前,但奇怪的是,石门上面也并没有梦中的那些眼花缭乱的阵法。 只犹豫了一瞬,随后谢暄便坚定地推开了眼前古朴的石门,反正无论这扇门后面会出现什么,他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救下自己梦中所见到的那个陌生的精灵!即使在记忆里,他与她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与联系。 意识的停滞只在一瞬间。 再次从纯黑的空间里找回自己的色彩,意识逐渐清晰的‘谢暄’失神地看着眼前紧紧闭合的石门,温馨圣洁的光芒映照耀在那些古朴而随行的纹路上,使得这扇石门更加神圣而平静。 沉默了许久,‘谢暄’静止在空中的手臂缓缓垂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环视左右的布置后,右手上一把银白色的锤子凭空出现,此时‘谢暄’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还是继续拆吧。 第九十九章 意识发生了一瞬间的停滞,等到谢暄回过神来时,就发现了周围的环境似乎变得无比阴暗,虽然还是能够勉强看见四周的环境,但还是太过模糊了。 熟悉而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鼻尖,看着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暗红的地面,谢暄猛地抬起头看向了房间的正中央,而在这一时刻,一切的一切都与梦中的景象不谋而合,但又有着奇怪的偏差。 谢暄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站在了那里。 熟悉的混沌压迫着谢暄的每一根神经,复杂的情绪刺激着他的心脏,肺部开始被疯狂挤压,求生的本能迫使谢暄不得不张嘴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就如同是溺水的鱼。 震惊、疑惑、仇恨、悲哀……太多太多的情绪杂糅在了谢暄的灵魂之中,他却根本没办法找到这些情绪的根源。 如果不是身后突然传来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谢暄可能还沉浸在那些莫名的情绪之中。谢暄用力砸了砸自己的脑袋,暂时甩开了那股莫名的情绪,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被绑在空中的精灵救了下来。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但是谢暄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救下精灵的瞬间,石门上那些眼花缭乱的法阵就像是受到了影响一般,纷纷化作微光消融在了空气之中;随着阵法的消失,地面开始发生颤动,并且愈演愈烈。 谢暄还来不及反应,耳边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好像是什么东西炸裂一般,追寻着声音的方向,就发现角落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阴暗无比的密道,可此时的谢暄也来不及思索,因为他明显感觉到了地面似乎正在倾斜,最后只能带着精灵钻进了那条昏暗的密道之中。 黑暗的密道仿佛没有尽头,谢暄只能抱着人用尽全力向前跑,突然脚下一个踩空,谢暄用尽全力护住怀中脆弱的精灵,不想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两人似乎跌落在了某个十分柔软的地方,熟悉而浓郁的玫瑰花香包围了的两人。 突然无数金色的丝线从谢暄心脏处延伸出来,将两人都包裹在了一个金色的茧中,如果从外面看去,就可以发现,谢暄正是在当初被发现的那株玫瑰树的树顶,一朵玫瑰花苞正快速地自下而上生长,直到将那个金色的茧彻底包住。 而一把古朴的剑鞘正在花苞内部渐渐成型。 在场的研究学者也发现了这一异常,立刻上报。 而此时在茧内,谢暄虚抱着还在昏迷中的精灵欲哭无泪,突然,强烈的痛苦袭来,身体的防御机制又或者说是茧的作用正在让他逐渐陷入深度的睡眠之中,不知过了多久,‘谢暄’睁开双眼看着怀里的精灵,下意识收紧了双臂,眼神晦暗不明。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一百章 谢暄番外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是不是该起床上学了? 在昏暗的房间内,午后的阳光受到了厚重的床帘的阻挡,整个房间内只有窗台的方向泛着昏沉的光晕。 谢暄趴在枕头上,开始摸索着,寻找着不知道被自己丢在哪里的手机,此时的他双眼半眯,身体和大脑都还没有从长时间的睡眠中反应过来,说起来,总觉得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是什么呢? 记不清了,谢暄也没怎么在意,只是摸索了许久,谢暄也没有在自己的枕头边找到手机的踪迹,被子里面,枕头下面,一切双手可以触碰到的地方他都找过,还是没有,朦胧间,谢暄突然想到一件事,高考在昨天就已经结束了,所以……他为什么要起床? 思及此,谢暄也就不想去找自己失踪的手机了,身体和大脑选择再次沉浸到无尽的睡眠之中。 在谢暄即将进入美好的梦乡时,门外传来了细碎而又清晰的钥匙碰撞的声音,以及熟悉的开门声,应该是老妈回来了,最近这几天她总是休假,这让自己深度怀疑她是不是失业了。 没有想太多,谢暄烦躁地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可是房门外的响动越来越放肆,家里似乎是来了客人,老妈正在热情地招待着人家,谢暄甚至还能偶尔听见老妈对自己嫌弃,反正他已经百毒不侵了,说就说了,还能掉二两肉吗? 可就算谢暄想要继续躺下去,老妈洗水果时稀里哗啦的水声,电视机被打开后正常却又过分吵闹的对话,恍惚间谢暄甚至能够听见对面楼层某户人家装修产生的噪音。 呵呵,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我退个屁啊!!! “妈!你电视声音能不能小点儿……”谢暄猛地推开房门,眼神虽然有些迷离,但还是能够看到模糊而熟悉的人影,怒火也终于有了宣泄的对象。 只是伴随着理智的回归,谢暄总算是看清了在场的两个人,自己老妈和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女生,是谢暄绞尽脑汁都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的那种。 大脑一片空白,谢暄什么话也想不出来,当机立断下,身体的自我防御机制开启,冒出了一句合理但又不这么合适的话:“……我还要复习呢!” 谢暄的妈妈显然也被谢暄这么一句话给搞蒙了,下意识地问道:“你昨天不是已经考完了吗?怎么还要复习啊?” 谢暄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房间,拍了拍自己爆红的脸,窘迫的声音穿过房门,在客厅中响起:“我、我、我万一还要复读呢?!” 说完谢暄立刻就后悔了,然后竭尽此生最快的速度窜回了房间里,一头砸在深色的房门上反思自己的愚蠢行径,不是,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啊…… “诶!你这孩子!” 回过神来的谢暄绝望地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正身穿着十几天没洗的睡衣,头上有些微长的头发经过自己的一顿造后变得更加凌乱,隐隐有朝着鸡窝头发展的趋势。当时如果不是用手扒拉了两下,自己很有可能满身臭味,顶着凌乱的油头出现在了客厅里…… 似乎现实的确是这样的。 但很快谢暄就意识到一个更为绝望的事实,卫生间虽然就在自己房间旁边,可是自己的房间门口也正对着客厅的位置!只要一出去,就是绝对的社会性死亡啊!!! 可好像已经死过一次了,怎么办? 哦,还能鞭尸…… 纠结了许久,谢暄最后决定掩耳盗铃,他如同鹌鹑一样缩着身体,紧闭双眼快速冲进了隔壁的卫生间里,速度之快,甚至都出现了残影! 每每回忆到当初的场景,谢暄只觉得心脏一阵抽搐,什么唯美,什么帅气都是虚的,你看,他两这第一印象不配铭记终生吗?! 但他还是希望人类科技可以有那么一天,先进到能给回忆能p图! 第一百零一章 谢暄番外 强迫遗忘自己一小时前的窘状,谢暄此时正方方正正端坐在沙发上,发梢还带着些许的清爽的水汽,如果不说的话,还以为谢暄是在别人家里一样。 谢妈妈眼神微妙的看着谢暄,边看还边摇头,现在只要给她一把瓜子,恐怕都能现场磕起来,突然对上谢暄暗示的眼神,这时她才想到还没有给两人互相介绍的机会:“对了小暄,这时妈妈朋友的女儿晨曦,小曦,这是我的儿子,你两先互相认识一下,我去看看锅里的水】开了没有。” “好的,阿姨。” “好的,妈妈。”声音也好好听! “咦……” 看着自己儿子那个不值钱还不争气的样子,谢妈妈表情复杂,眼神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嫌弃,而且谢暄敢发誓那绝对不是错觉,自己老妈在转身的瞬间,嘴中还明显“啧”了一声! 谢暄努力维持着自己险些放肆的笑容,内心疯狂上分,真的很好看,虽然只是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可真的比电视电影上的那些明星们还要好看一百倍! 谢暄现在的位置离晨曦很近,两人之间甚至连一米的距离都不到,他甚至都可以闻到从晨曦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好像在哪里闻过? 还没等谢暄仔细思考,耳边就又传来了好听的声音。 “谢暄,你好,请问你是打算下周就开始毕业旅行吗?” “啊,那个……”被美色短暂迷惑的谢暄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毕业旅行,是、是的吧?”我有说过这回事吗? 正在厨房忙活的谢妈妈探出头来说道:“小暄,你忘了吗?当初是谁说等成绩出来就马上出发的,可别告诉我你现在想要放弃了,你妈我可是把队友都给你找好了。” 被谢妈妈这么一提醒,谢暄也想起了当初自己在高考前的话。 “爸、妈,等高考结束了以后,我想出去走走…… 就是毕业旅行,你们放心吧!我每天都会给你们都会给你们报平安的! 爸、妈,我先走了……” 记忆不太真切,似乎是因为对话的时间太过久远,谢暄都快要忘记自己当时的心情了,虽然现在自己对于这件事情并不那么热情,可好歹是说过的事情,更何况还有同行的伙伴。 突然间,谢暄将晨曦之前的问题以及老妈的话联系了起来,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心中升起,不会吧,不会吧。 谢暄扭头看了看用眼神示意的老妈,又回头看了看笑得依旧美丽的晨曦,忐忑的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你是和我一起旅行的队友之一吗?” “嗯?不太准确。”晨曦微微偏头,温柔的眼神看得谢暄心花怒放,只觉得眼前的人就算是思考的表情都好看到了极点。 而晨曦看着谢暄有些花痴的表情只觉得可爱,用右手抵在嘴上,遮住嘴角微微上扬的幅度,回道:“在接下来的旅途中,我应该是你唯一的队友。” 嗯……嗯!她说啥?! 无数烟花在谢暄的脑海里绽放,心底敲锣打鼓的声音都快要把他的耳朵给震聋了,可是等谢暄从过度的刺激里清醒过来后,冷静下来的大脑终于开始运用起了他那为数不多的智力,言语间还是有些混乱:“就、就、就我们两个人?!” “是啊,阿姨没有和你说过吗?” 等等!等等!有吗?有吗?! 第一百零二章 谢暄番外 谢暄感觉现在的自己仿佛裂成了两半,一半在欢呼雀跃,敲锣打鼓;一半则陷在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一直关注着客厅实时情况的谢妈妈又从厨房探出了头,无语的说到:“儿子啊,要不然你先看看手机?” 谢暄接收到信号,矜持地离开了客厅,并在离开晨曦视线的瞬间就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疯狂翻找着不知道被自己丢在哪里的手机,最后在掀开那一坨凌乱的被子后,才总算是找到了被被褥重重封印的手机。 谢暄想要开机,可是血量见底的手机只是亮了一下屏幕冒个泡,就再也没有任何反应了,等到谢暄终于是连接到了充电线后,才看到手机屏幕上连续六个未接来电以及一大堆的消息轰炸。 谢暄颤抖着双手放下手中的手机,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最后的最后,在三个人吃完晚饭以后,谢暄就被谢妈妈以晚上不安全的理由,强制要求谢暄送晨曦回家,谢暄看着天边还未落下的斜阳,火焰一般嚣张的焰色染红了整片天空,红晕洒在大地上,没有一点要黑下去的迹象。 老妈,干得漂亮! 接下来的一周内,两人都被双方家长以熟悉熟悉的名义凑在了一起,原本谢暄还想要反驳一下的,好歹人家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自己这不是占人便宜吗?晨曦的父母会不会心太大了? 然后谢暄就被自家老妈按着头观看了晨曦以前表演时的剑舞,终于明白了,占人便宜个屁,自己但凡有什么龌龊举动,外人眼中这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绝对有能力把他大卸八块!可是更好看了怎么办!有毒啊!!! 对于谢暄接下来一周的变化,他的损友们有着十分直观的体验。 损友a:“出来玩?” 谢暄:“不了,家里有事。” 损友b:“上线上线!” 谢暄:“不了,家里有事。” 损友c:“你……家里有啥事?” 谢暄【自动回复】:“不了,家里有事。” 损友abc:“……” ‘你的好友谢暄撤回一条消息’ 谢暄:“家里事,别问。” 损友c:“你这……” 谢暄【自动回复】:“家里事,别问。” 损友c:“¥!#%@¥%@%¥” 谢暄【自动回复】:“家里事,别问。” ‘损友c由于言语过激,已被禁言24小时,为净化网络环境……’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一周以后,经过了短暂的相处,两人都对对方有了基本的了解,相处起来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拘谨。 在人来人往的地铁入口处,谢暄正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准备进站,父母还在耳边喋喋不休的唠叨,看着父母已经有些苍老的面孔,谢暄莫名心里一酸,放下手里的行李拥抱了一下二老,这才跟上了晨曦的步伐,再一次扭头时,他已经看不见熟悉的身影了,只能在心底默念。 爸、妈,我先走了…… 第一百零三章 谢暄番外 两人的第一站是在云南,这次毕业旅行的经费有限,所以两人所规划的路线都十分有目的性,时间上也安排得十分放松,不用担心太赶了这一类的问题,可惜由于某些不可抗力,谢暄和晨曦两人在到达云南的第一天就面临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我预定的真的是两间单人房,请问能不能再查一下?” “很抱歉先生,我们这里的电脑显示您当初预定的的确是一间双人套房,请问可以看一下您当初的预订记录吗?” “好的,在这里,你看一下。” 看着前台的服务人员在仔细查看着他的手机里面的预订记录,谢暄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比起睡大街,他更害怕晨曦会误会他是别有用心啊! 所幸经过工作人员的仔细查看后,还叫上了酒店的经理,最后确定是因为后台出了问题才造成了这个乌龙。 得以自证清白的谢暄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在接受了酒店人员的道歉后放松地说道:“没事没事,改回来就好。” 可是随后酒店前台的话就如同五雷轰顶般直击了谢暄脆弱的心脏,旅游旺季,没有空余的房间了…… 最后是晨曦选择了酒店的解决方案,这几天两人的住宿半价,而且还额外赠送几张当地热门景点的优惠卷作为补偿,然后她就拉着灵魂已经神游天外的谢暄,走进了那间双人房。 事实证明是谢暄想的太多了,双人房又不是双人床,看着两张间隔超过半米的单人床,谢暄默默捂住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心里已经扭成了个蛆,下流!龌龊!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 幸好接下来的旅途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意外了,两人一路先是去了巍然耸立的石林风景区,然后乘船环游静谧美好、蔚蓝清澈的洱海,还去了历史悠久丽江古城,观看了舞蹈诗画《丽水金沙》,最后去往了常年积雪的玉龙雪山。 站在巍峨的雪山山脚,人类显得格外渺小,过低的温度使得谢暄每一次的呼吸都会变成白雾,耳边传来晨曦的声音:“这里果然看不到日出啊。” 玉龙雪山天亮之前不开放,所以看不到日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当初在听到晨曦有看日出的想法后,谢暄就计划着这一次的出行,不就是日出吗? 谢暄摸索着自己的背包,掏出了一块漆黑的平板,然后手指滑动,将平板高举头顶,一个卡通形象的日出出现在了屏幕上,比起惊喜,更多的是有点搞笑在身上的。 “噗呲!” 晨曦忍不住笑出了声,抹了抹有些发涩的眼角,他总是知道怎么安慰人的。 看到谢暄脸上有着明显傻气的笑容,鬼使神差的,晨曦熟稔地喊出了一个称呼:“阿暄,以后我就这么称呼你了,可以吗?” 谢暄发出了几不可闻的一声“嗯”后,就直接将头埋进了厚重的羽绒服里,只是手上的平板举得更高了些。 第一百零四章 谢暄番外 之后的旅途中,像是为了弥补晨曦的遗憾,又像是为了看到真正的日出,两人选择了去往各处的山峰看日出,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邪性在身上的,每当两人爬到山顶后,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看不到日出,下雨、下雪这种小问题已经难不倒两人了,可是下冰雹是来真的吗?!老天爷这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啊! 最后在回家的路上,两人来到了最后一个目的地——牛背山,可以说这次还不行的话,那就下次再去,他就不信了,一年365天,天天都是阴天! 但今天好像是他们的幸运日,爬山的过程中,谢暄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虽然周围仍是云雾缭绕,可是看着依旧正常的天空,谢暄心底不禁流下激动地泪水。 地平线上依旧昏暗,爬上山顶后,谢暄将事先准备好的垫子铺在了一块稍微平整的石头上,拉着晨曦坐下,神情激动,虽然一开始有这个想法的是晨曦,可是不知不觉间,看到日出这件事也成了谢暄的执念。 天边突然出现了一丝光晕,光与影以最虚无的线条分割这一方天地,焰红的阳光覆盖了黑暗,也为唤醒了万物生灵。 谢暄看着眼前的景象,激动的心情无法言表,下意识拉住了身旁之人的手腕,转头看去,想要诉说自己内心的欢愉。 可以只是一瞬间,看着眼前人平静的双眸,谢暄只觉得一盆冰水将自己浇了个透心凉,莫名的情绪萦绕在心中,舌唇微动,最后只能无力地说出一句话:“你不是她。” ‘晨曦’也不意外,在谢暄失神的瞬间甩开了他的手腕,看着天边被太阳的光辉所掩盖的一轮弯月。 时间……到了。 谢暄的确是在山顶,可是他现在的位置距离悬崖边还有一段距离,怎么会因为一个人轻轻的一推而掉下去呢? 他想不明白,也永远也不会明白。 ‘晨曦’看着谢暄逐渐下坠,直至消失的身影,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我的确不是她。”说着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空气。 渐渐的,淡色的微光逐渐汇聚,形成了一个单薄的人影,晨曦沉默地看着谢暄消失的方向,随后抬头看向远处地平线缓缓升起的朝阳,如同出现时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黎明大陆,黎明纪元455年十二月初,被魔塔学者所监控着的那株玫瑰再次发生了异常树,随着那朵巨型玫瑰的枯萎,显露了一颗金色的巨茧。而后,勇者谢暄手握一把奇怪的剑鞘,破开金色巨茧并从中跳出,怀里还抱着一个精灵! 谢暄看着怀里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心情复杂,他想起了高考之后的那段记忆了,可为什么……晨曦也会出现在黎明大陆,还是以早已经消失的精灵的身份。 ——牛背山上—— ‘晨曦’并没有阻拦光影的消失,而其他人就像是没看到这些事情一样,只是在自顾自的闲聊,此时的朝阳已经完全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阳光刺激着人类的眼睛,已经有人开始准备下山了。 待到太阳完全升到半空中时,山顶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寒风轻抚过脸颊,却带不走太多属于人类的温度,‘晨曦’依然坐在那里,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无数金色的光点在她身后汇聚,它出现了。 “决定了吗?” ‘晨曦’没有回头,只是嘲笑地回道:“事到如今,我还能后悔吗?” 微光看着逐渐放空自己的‘晨曦’,以最轻快的口吻说出了最恶劣的话:“当然,不可以啦~” 只见无数的金色的光点自‘晨曦’的身体中逸散出来,身体并不怎么痛,只是在灵魂深处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随着时间的流逝,‘晨曦’感受着力量的流失,缓缓闭上了那双空洞的眼睛,周身金色的光芒在闪烁跳跃着,灵魂交织在痛苦与绝望之中,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如果是谢安安的话,如果只是谢安安的话,一定,会做得比她更好吧…… 第一百零五章 黎明纪元455年十二月中旬,勇者谢暄明面上还在皇都里接受封闭式训练,虽然有时会出席于某个重大的典礼或者是晚宴上,但更多时间是无法见到外人的。 而实际上,自从谢暄破开那个金色的茧并带着晨曦出来后,也一直待在了皇宫之中,继续着后续的训练与学习。 如今是谢暄回到皇都的第10天,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后,谢暄便快步跑去了仍在昏迷的晨曦的房间,而此时站在谢暄身后的艾丽斯则是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法言明。 当初将晨曦带回皇都后,谢暄对于其精灵身份后的另一层地球身份,并没有隐瞒的,或者说不打算隐瞒;事实上,在这一年以来的历练,不仅让谢暄的实力更上一层楼,还让他在处理许多事情上会考虑得更多些,晨曦的异常他早就发现了,苍白的肤色,微凉的体温,还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如果不是稍微起伏的胸膛以及心脏不太鲜活的跳动,谢暄甚至不能确定她是否还活着。 因此,他才更需要其他人的帮助。 而晨曦消失以后,神殿那边并没有泄露什么消息出来,或者说来不及泄露更多的消息,因为谢暄和‘谢暄’的拆迁计划,直接导致神殿的主要建筑在现实中损失惨重,同时这也让谢暄对于深渊与现实之间的联系有了判断。 总结下来就是:现实的改变能影响深渊的部分构造,而深渊被破坏却无法对现实产生影响。 因此在拆毁神殿之后,谢暄心中不仅得出了一个结论,神殿应该是通过了某种手段将深渊与现实翻转了过来,才导致了,在现实人们的眼中,神殿承受了神明的怒火,因而别说是重建了,连原本就存在于废墟中的砖瓦都无法被清理干净。 艾丽斯已经连续四五天都待在皇家图书馆的地下室,并翻看着那些古老而禁忌的资料,结合谢暄的解释,艾丽斯最后竟然得出了一个十分疯狂的事实——那位精灵可能是诸神纪元幸存下来的神明之一! 看着的谢暄,艾丽斯欲言又止,即使征得了皇帝陛下与皇后陛下的同意,但是看谢暄的态度,艾丽斯还是有些犹豫。 晨曦,那个名字艾丽斯其实并不陌生,经过了几天的翻找与确认,在诸神纪元保留下来的实验数据里,艾丽斯终于找到了曾经看过的冰山一角,庞大的数据量却是用惊心动魄的实验换来的,而晨曦正是参与实验的第一个精灵神族实验体! 现在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谢暄的身份,或许他本人是不知道的,但是万一呢?万一谢暄的到来,或者说他的存在本就是某一个幸存下来的神明的杰作,甚至有可能是神殿那些疯子的自导自演。 没想到啊,将近几年的相处下来,信任出现裂痕也只是朝夕的事情,艾丽斯站在门外举步维艰,最后的理智总算是拦下了她即将落荒而逃的步伐,敲响了房门。 “谢暄,来正厅一趟吧。” 隔着门,看不见此时艾丽斯脸上复杂的神情,谢暄却也能从她那过于平静的语气中察觉到异样。 谢暄看着床上脸色仍然苍白的晨曦,关上厚重的书本并放在腿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封面,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一个显眼的标题——《诸神纪事》。 第一百零六章 正厅里,谢暄的到来让原本嘈杂的会议瞬间变得安静,他站在外围的时候就听见里面的讨论了,除了对于谢暄身份的质疑以外,更多的还是对他这个人的维护,果然啊,马修叔叔就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还有好多好多的长辈们也是,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隐瞒晨曦身份的原因之一。 再次来到这个熟悉的正厅,谢暄没了第一次的忐忑,也没有了过去的怯懦,站在众目睽睽之下,谢暄仍然能够行动自如,且话语流畅,字字切到重点。 右手成拳,放在心口处,脊背稍稍弯曲,谢暄简单的向众人行了个帝国礼后,开始了准备好的阐述,既是对于当初记忆的缺失与找回,也是为了讨论晨曦满是迷雾的身份,这次的讨论比以往都长久,太多的迷题围绕在众人的脑海中,人类依然是无知的。 在结束了对于谢暄的身份的讨论后,帕特丽夏·克拉克侯爵拿出了最近对于神殿的监测记录,帕特丽夏·克拉克侯爵是唯一的女侯爵,所管辖的领地也是所有人中距离神殿最近的,而监测神殿这一重要任务则是她的日常生活了。 可以说,神殿一旦有任何的异动,她绝对会感知到,但是那些疯子最近真的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话,神明的怒火?改邪归正?在这里,没有人会这么想的,绝对没有。 这时皇帝兰德尔·米勒也拿出了神殿那边给的名单,那是他们过去所要求的一个名额,如今人选已经基本定了下来,只不过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家伙,不是现任圣骑士队长兰迪,而是前任教皇阿波罗,卸任以后他甚至改回了原本的名字塞缪尔·米勒! 主位之一的皇后陛下露西娅·尤特·米勒并没有在这里,刚刚生产完的她并不适合听到这种消息,神殿的行为在民众眼里或许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是在皇室与贵族的眼里,在兰德尔和露西娅这对夫妻眼里的话,神殿不仅是冒犯了他们孩子的尸体,还企图侵占塞缪尔的身份与荣誉! 要知道如果真的去了北大陆,这位前任教皇绝对是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所以他真的不知道吗? 不,他知道,可是北大陆里面有什么东西,逼得他必须亲自前往。 最后对于人员的配置上,谢暄有着给众人带来了极大的惊喜。因为他的魔力容量竟然发生了质的飞跃,如果说之前一次还可以承担五个人的通行的话,那现在就是八个人了! 谢暄魔力容量的提升在所有学者眼中都是一个奇迹,要知道人类之所以是人类,正是由于他们那有限的体魄和寿命,过去的确有人提出突破这一理念,可结果总是坏的,最后对于谢暄的提升只能归于他的身份与体质的特殊。 所以在人员的配置上,除了原定的谢暄,艾伦·泰勒,霍尔·尤特以及艾丽斯·泰勒以外,再加上神殿给出的前任教皇,最后经过众人商议,又加上了三个人,艾尔莎·琼斯、埃德加·琼斯和晨曦。 加上晨曦这个提议其实有很多人都提了出来,有谁呢?肖恩·安德森,马修·施莱登,艾伦·泰勒,霍尔·尤特……还有艾丽斯·泰勒,所以这项提议被通过也是毫不意外的。 可是艾尔莎·琼斯和埃德加·琼斯的加入,又是有什么原因呢? 第一百零七章 在离开的最后一天,谢暄见到了两个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人,当露西娅抱着孩子出现在训练场的时候,谢暄是惊慌的;而在露西娅靠近的瞬间,他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其实不只是艾丽斯他们,甚至连谢暄本人都在怀疑自己的存在是否会对身边的人有害。 露西娅看着谢暄的动作,表情明显不悦,强硬地向着谢暄的方向靠近,谢暄后退一步,那她就走两步,最后在不到一米的距离时,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后退与前进都是对两人之间的友谊的信任,而停下则是对这个新生生命的负责。 露西娅轻轻哄着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开口说道:“看看吗?” 谢暄低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露西娅怀中那个还在酣睡的小孩,身体却时刻戒备着准备跳离这个范围,小孩子真的很可爱,脸颊红扑扑的,浅浅的呼吸如同微风一般,明明看起来这么脆弱,生命力又是如此旺盛。 那孩子毫无预兆地睁开了双眼,澄澈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双手突然从襁褓中伸了出来,想要抓住谢暄一样,谢暄放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却立刻又止住了动作,抬头问道:“名字确定了吗?” 露西娅熟练地调整着抱姿,让孩子可以更舒服些:“温妮莎,好听吧,而且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安安,谢安安,我和兰德尔决定让这孩子和你姓,说起来,你也算是这孩子的哥哥了。” “嗯。”谢暄看着温妮莎开心的笑容,也觉得十分开心,直到侍女艾米来把孩子抱走的时候,眼神中还带着些许不舍。 回过头来,露西娅也转过了头,嘴角还带着温柔的笑意,说道:“跟我走吧。” 露西娅走的方向谢暄并不陌生,那时他每天都会回去的房间。 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走在前面的露西娅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谢暄,以一个母亲的角度的话,我的确很想求你杀了……神殿的那个人,但那个人是不会毫无准备的,如果现实不允许的话,你只需要尽力而为就可以了,因为你首要的任务是活着,知道吗?” “知道。” “……对了,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吧,我听艾丽斯说过了,那孩子的身体情况有些特殊,就现在这个情况,也许只有去北大陆找一个人才能够解决问题,你应该认识的,那位历史中的那个传奇学者,也是在北大陆生存至今的人类,亚瑟。” “知道。” 就在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房间的门口,露西娅向里面看了一眼,深度沉睡的精灵平静地躺在了洁白如雪的床上,金色的长发散开,些许光芒闪烁,一切都这么安谧,如果谢暄他们没有被卷入这个世界的纷争…… 没有想太多,露西娅只是将谢暄送到了门口,然后说了一句话:“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她,一定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知道……你们也,一定要小心神殿。” “当然。” 第一百零八章 目送露西娅离开后,谢暄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还在沉睡的晨曦,心情却很复杂,这段时间里,谢暄想了很多,也想过将晨曦留下来,毕竟他即将要去的地方只有几百年前的记录,而现在的情况肯定是未知危险的,或许留下来才是更好的选择。 这时艾伦突然出现在了谢暄的身后,拍着谢暄的肩膀,干咳了几声后,将手中的资料交给了他,语气还是平常的那个样子:“早点休息,谢暄。” 谢暄轻笑一声,看着手中的资料,又抬头看向艾伦匆匆离开的背影,想来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真好,至少他们还是相信着自己的。 翻开资料的第一页,谢暄脸上的笑容当场僵在了原地,眯眼看着开头写的真得清清楚楚的几个大字,谢暄下意识念出了其中的标题:“精灵种亡灵的饲养手册及其……人族种族伴侣的生活指南(第一版)?”嗯???不是,你们躲我的这几天就干了这个? 谢暄愤怒地想将资料摔在了地上,最后叹了一口气,观察到四下无人,只能默默地将这一份资料揣到自己的怀中,然后才进了门。 不远处,柱子旁边三颗毛茸茸的脑袋正讨论着谢暄的举动。 霍尔表情平静道:“你看,我就说他会收下的。” 艾伦还是有些不解:“你有经验?” 艾丽斯则开口问道:“这些年来你追我,是不是也有人给你支过招?” “反正我不会。” 艾伦当即反驳,耳边却传来皇后陛下幸灾乐祸的声音:“某人的确去翻了艾伦的日记,还专门找了艾米,是吧?霍尔·尤特。” 艾伦僵硬地转头看着表情如常的某人,他甚至看不出一点心虚的样子,好兄弟会娶自己的姐姐,艾伦的确是有些介意的,但还好;可是看日记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简单的介意就可以略过的了,这已经牵扯到了自己的尊严和生命了! 就在艾伦还沉浸在不可置信的情绪中时,霍尔已经拉着艾丽斯跑出了艾伦的可攻击的范围,露西娅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幕,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憋不下去了。 所以说,大家,一定要回来啊。 第二天。 由微光聚集而成的光影看见谢暄等人消失在了传送门后,开始检测起了西大陆的基本情况,幽蓝色的面板上显露着几行文字: 西大陆,第二纪元——黎明纪元,当前进度98 %; 指令更改…… 西大陆,第二纪元——覆灭黎明,当前进度63%; 警告!……已被剥夺76%,请尽快…… 看着幽蓝色的页面上重复出现的红色感叹号,光影就像是没看到一样直接忽略了,高悬在空中不时愉快地哼歌来彰显它的好心情。 快点啊,快点啊,这次可千万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第109章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世界上一共有四个大陆,东西大陆为人类的领地,而南北大陆则是鲛人与精灵的国度。 在‘诸神黄昏’来临之前,各个大陆之间互相联系,并互相制约,神明不会轻易降临于大陆,生灵也不会肆意发动战争…… 古老的历史曾经有过记载,北大陆是精灵的国度,也是云端之上的国度,他们与神明的交流更为密切,信仰也更加存粹,生命赋予他们聪慧的头脑,强大的武力,同时还赋予了他们完美的品性以及平和的心灵。 光精灵善思,喜欢探索和学习,是天生的学者,自然是他们最好的老师; 暗精灵好战,崇尚力量,却不执着于征服,是天生的战士,是族群最锋利的刀; 森林精灵性情活泼,他们赞美自然,依赖自然,成为自然,他们与自然的链接最为紧密; 冰雪精灵温和而冷静,他们久居于冰山之上,魔力纯净并充满冰雪的气息,在族群的领地之内,他们是最为强大的卫士。 …… ——北大陆—— 在厚重的云层之下,一座荒凉而破败,四面完全被封闭的环形建筑内,阳光直直地照射在四周庄重而古朴的石墙上,每一块石砖都充满了岁月沉淀的痕迹,而在该环形建筑中央的空地上,一道与西大陆别无二致的魔法传送门正安安静静地伫立着。 原本平静的传送门突然发生了异动,只见光芒乍现,传送门那原本空洞的圆环突然浮现出一道淡紫色的漩涡光幕,光幕一直在持续着,,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不多时,光幕上突然泛起了淡淡的涟漪,如同水面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成圈的波纹从中心快速向四周蔓延开来,甚至扭曲了周围的空间,而漩涡的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深。 下一秒,数道人影快速从光幕之中飞奔而出,没有任何犹豫的,所有人都默契地远离了中央的传送门,并且时刻戒备着,而这一行人,正是从西大陆出发的谢暄等人。 霍尔,艾伦和艾尔莎正站在最前面,艾丽斯则是抱着依旧昏迷的晨曦和埃德加一同守在了脸色苍白的谢暄旁边,几人围成一个扇形的站位,以便将两个伤员保护在安全的范围内。 谢暄目前的状况看起来十分糟糕,他甚至不敢用力呼吸,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人用力挤压过一般,沉闷的刺痛感停留在体内,几乎可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果不是有埃德加在一边支撑着他,谢暄或许早就倒了下去。 只是面对大家担忧的目光,谢暄却是强忍着身体的刺痛,勉强扯着嘴角微笑回应,但下一秒就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神志,当场昏厥了过去。 安置好两个伤员后,所有人的眼睛转而盯着眼前那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传送门,神色警惕;很快,光幕上面的涟漪开始逐渐变得混乱,看起来即将消失,很明显,因为没有足够的魔力支持,通道正在崩塌了。 但就在通道彻底崩塌的前一秒,又有两道身影从其中快速飞出,而那两人,正是前任教皇塞缪尔·米勒和现任圣骑士队长兰迪。 在看清出来的人是谁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也立刻意识到了为什么原本应该还有些许自保余力的谢暄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毕竟原本只能通行9人的通道被强制增加了一个人,谢暄的伤恐怕就是因为魔力过度透支而造成的副作用吧。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教皇又是怎么做到的将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带了进来呢? 感觉着眼前两人有些飘忽不定的气息,霍尔三人却没有掉以轻心,反而是神色凝重的对视一眼后,就如同离弦的羽箭一般快速冲了出去,并且一招一式都是冲着两人的命门攻去,没有一点留手的意思。 第110章 银发银眸的少年没有理会眼前这可能随时会波及到自己的交锋,更没有理会其他人对自己的赤裸裸的杀意,只是视若无物般转身研究起了已经彻底黯淡下来的传送门,一言不发。 过于苍白干枯的手指轻轻触碰着沉寂下来的传送门,少量的魔力被输送进去,然后真正怪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眼前暗淡的传送门突然闪过一抹幽紫色的光芒,虽然转瞬即逝,但的的确确是产生了的。 这也就意味着,教皇的魔力也是可以引起传送门的共鸣! 而在不远处,一直注意着教皇动作的埃德加在看到那一抹幽光的乍现后,立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随后在教皇的视线向自己扫过来的瞬间,又学着艾丽斯,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了还与兰迪缠斗的三人身上。 塞缪尔虽然注意到了埃德加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却并没有过多在意。 现在心底的猜想已经得到了确切的验证,他也不再打算与这群人有过多的纠缠,心神微动,眼底划过一抹寒光,如果可以的话,塞缪尔打算斩草除根。 在塞缪尔产生这个想法的瞬间,原本还与三人打得旗鼓相当的兰迪像是接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直接放弃了防守,像是一只失控的野兽,开始不要命地向三人发动攻击。 就算艾尔莎抓住兰迪攻击中的破绽,甚至刺穿了他的手心,又或是艾伦打断了他的一根肋骨,但兰迪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动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继续着自己疯狂的攻击。 一时之间,还算平衡的攻守之势,开始逐渐倾斜。 再一次堪堪躲过兰迪直击自己脖子上的利剑,霍尔捂着自己右肩上鲜血汩汩的伤口立刻退到了后方,幸而他刚刚也极限地彻底废掉了兰迪的一条胳膊,才不至于让前方还在战斗的两人处境太过艰难。 将谢暄安置好的埃德加走到霍尔身边,并为其包扎伤口,只是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看向了不知在做什么的塞缪尔。 突然,刀剑破空的声音在所有人的上方响起,只见一柄银白色的重剑突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并向着塞缪尔的方向快速袭去;而原本还在与艾尔莎以及艾伦缠斗的兰迪则是立刻反应过来,快速退出了战局,并且硬生生挡在了还站在原地的塞缪尔的上方。 重剑坠落的冲击力以及附带的伤害是可想而知的,兰迪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抹鲜红,这次,他的另一只手臂也废了。 塞缪尔没有理会身旁因为他而身负重伤的骑士,只是平静地看向了环形建筑的最高层,只见一个身穿黑袍,并且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正站在楼顶,塞缪尔看不清那人脸上的表情,却能明显从那人身上感受到一股尖锐的杀意。 所以在北大陆,能对这个身体产生杀意,又有如此强大的实力的人,又会是谁呢?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是受伤的霍尔,因为失血过多,此时的他唇色苍白,但强健的身体又不会让现在的他显得气若游丝。 霍尔站在原地,目光带着审视,犹豫了片刻,而后惊疑不定地开口道:“父亲?” 发觉建筑顶端的黑袍男子身体顿了顿,塞缪尔的神色也瞬间暗了下来,从心底生出的答案呼之欲出。 顾忌着那人的实力,塞缪尔又看了看身边情况十分糟糕的兰迪,思索片刻,心中很快就有了决断,当即启动了隐藏在地砖里的传送阵,让两人一同消失在了原地,无影无踪。 那柄银白色的重剑还安静地躺在地面上,神经一直紧绷着的众人也很快反应过来,一同抬头望向了环形建筑顶部的那个黑袍男子,神色探究而又疑惑。 第111章 在确认塞缪尔的确是离开后,霍尔总算是松了口气,于是连忙向其他人解释刚刚自己奇怪的行为,当然,黑袍男子虽然看起来对他们没有威胁,但身份还是存疑的。 就在霍尔与艾丽斯想要上前与建筑顶端的黑袍男子谈判时,外界异变突生。 原本还晴空万里,阳光正好的天空瞬间被厚重的乌云所笼罩,伴随着沉闷的雷声,还有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以及海浪一波一波扑打着石墙的声音,仿佛要将世界毁灭了一般。 这些可怖的声音传到众人的耳中,建筑的墙体也因为海浪的击打,看起来摇摇欲坠,突如其来的灾难惊得所有人的神经再次紧绷。 而环形建筑顶端的黑袍人在看到北边不远处那黑云密布、地动山摇的景象,却是嘲讽似的嗤笑一声,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拍了拍手,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内的人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而墙外的人则是了无音讯。 所幸这场灾难持续的时间并没有很长久,天空中的乌云虽然并未散去,但远处的咆哮声却是停了下来,只剩下一波又一波的,从未停歇的海浪还在有序地扑打着古朴的石墙,浪潮的余威仿佛彰显了那场灾难的恐怖。 坐在楼顶的黑袍男子沉默许久,终于等乌云散去,他才顺着楼梯,快速跳了下来。 面对众人警惕的神色以及霍尔谨慎的询问,黑袍男子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沉默地收回了被人在地上,沾满血渍的重剑,而后深深看了所有人一眼,就如同之前那两人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待到黑袍男子消失后,所有人皆是沉默。 海浪敲打着石墙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歇,沉闷的响声混合着咸湿的海风,在如此干燥而空旷的建筑内,显得是那么的突兀又怪异。 压下心底的疑惑,艾丽斯和埃德加安置好在场的五个伤员,然后顺着尚且稳固的石梯缓慢向上勘察着。 但从第一间、第二间……再到最后一间,每一间房间的门和窗都被人给彻底封死了;直到两人一同站在原本黑袍人所处的位置时,才彻底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有多么的离谱。 北大陆是精灵的国度,也是云端之上的国度,但现在位于北大陆靠近中心位置,且高达二十米的建筑竟然成了深埋大海的存在! 海风从两人的脸颊呼啸而过,海浪依旧是有节奏地击打着石墙,艾丽斯站在最高处遥望远方传说中的精灵母树,这棵精灵一族的生命之源仿佛从未败落,还是那么的温柔而充满了生机,仿佛被浸泡在海水里,大部分根系彻底腐烂的存在并不是它一般。 精灵母树是精灵一族的生命之源,也是整个北大陆的生命之源,它的全部根系深深扎根于这片美丽的土地,并与之一同栖息于云端。 正因如此,很少人知道这棵繁盛茂密,仿佛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精灵母树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它的根系无法承受海水的腐蚀,虽然不知道皇室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但的的确确是写在了资料上面的。 现如今,北大陆的土地将近50%似乎已经完全被浸泡在了深海之中,可应该与这片土地生死与共的精灵母树,却仍然保持着曾经的光辉,这又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而这时,一旁的埃德加看着脚下石墙上十分明显的深色水渍,试着简单用手来丈量了一下距离,看着石墙顶部与水渍最后不到1米的距离,埃德加心中得出了一个十分麻烦的事实。 埃德加微蹙着眉头,对着还在思考的艾丽斯轻声开口道:“泰勒小姐,我们可能必须要决定是立刻回去,还是,要永远留在这里。” 第112章 回到建筑的底部,埃德加将自己的发现与分析讲述了出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海水在一年之内应该就会灌进来了,而且是从顶部灌进来,到时候,这里就会被完全淹没,人类是不可能来到这里的,传送门也更不可能开启。 因为一旦将两边的空间连通,也就意味着将大海与陆地连通,海水与空气不能等同,到时候,不仅……勇者的魔力无法支撑,而且帝国也会面临可怕的灾难。” 说完,埃德加抬头看向神色各异的几人。 这时艾伦突然想到自己曾经所看到了,南大陆的实验室的介绍询问道:“那我们可以仿造南大陆的建筑,就算无法开辟出一块空间,但在将这里封顶应该是没有问题吧?” 一旁的艾丽斯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可能,无法实现,不论是这里,魔塔,还是南大陆的实验室,一开始的建造者都不是人类,因此才能承受住风雨海水几百年的侵蚀,单凭目前已知的魔法,我们做不到。” 埃德加接过艾丽斯的话:“正如泰勒小姐所说的那样,我们做不到,而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我刚刚看到,教皇他似乎也能催动这道传送门。” 说着,埃德加将手附在魔法传送门上,并输送魔力,结果很明显,没有任何的反应,看到这里,埃德加继续说着:“虽然我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但现在除了勇者又有第二个人能够开启这道门,那个人还是教皇的话,那我们一开始想将那个人彻底困在北大陆的想法就不成立了,除非……” 霍尔抬眸道:“除非这道传送门永远地被摧毁了。” 埃德加平静地直视了霍尔审视的目光,回应道:“是的,尤特少爷。” 这一刻,谁也没有说话,艾尔莎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沉默的埃德加,思绪万千。 等到谢暄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柔和的焰火缓慢地燃烧着,火光映照在身体上,简单的温暖却很容易地舒缓了谢暄胸口的闷痛。 在埃德加的搀扶下,谢暄勉强坐直了身体,神志也渐渐从朦胧中清醒过来,谢过埃德加递过来的温水,谢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而后直接来了一句:“我们,不会是在海里吧?” 听见谢暄的问题,原本还想用这个来考验谢暄的艾伦沉默了。 埃德加看了一眼有些郁闷地擦拭着自己武器的艾伦,确认对方目前并没有发言的欲望后,才循着谢暄的问题,为其讲述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当讲到那个救下所有人的黑袍男子以及那把银白色的重剑时,谢暄的神情先是愣了愣,沉思了几秒后,心中突然有了些许的判断。 如果按照常规套路,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人应该是未来的自己了。 只是如果谢暄知道了霍尔曾经说出的那两个字的话,或许他就憋不住此时如此深沉而稳重的表情了。 所以到最后,黑袍男子的身份在众人的心中依旧存疑,但目前暂时不必过多去探究;而对于是否回到西大陆这件事,众人的选择也出奇的一致…… 第113章 清晨,看着渐渐光亮的天色,充分休息的谢暄一行人正在准备着离开这座环形建筑的事宜。 经过昨天的两次演示以及艾丽斯和埃德加的探查,很快就找到了传送机关的具体位置以及使用方法,理论上只要注入足够的魔力就足以启动这个阵法。 至于最后的落脚点,又到底要会在哪里? 天色渐亮时,谢暄爬上了建筑的最高层。 无论是喧嚣的海浪,还是咸湿的海风,这些事务无一不再刺激着谢暄稍显朦胧的感官,其实如果不看自己现在处境的话,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像是在海边,孤独地等待着日出。 日出……是了,从一开始自己就是想和一个人一起等待着,无论有没有日出;谢暄并不清楚晨曦的心情,但自己的话,就算是在等待的过程中,其实只要是待在一起,似乎就很满足了。 遥望远方的地平线,一道细细的橙红色光晕渐渐浮现,晨曦染红了天空与海洋,太阳的轮廓隐约可见,如同一颗巨大的火球,缓缓地从地平线上升起。 “阿暄,既然是看日出的话,怎么这回就不叫我了呢?” 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暄双眼微睁,微微一愣,随后不可置信地将头向身旁偏去。 远处天空的颜色不断在变幻着,从橙红色渐渐转为明亮的金黄色,但映照在谢暄错愕的脸庞上时,无一例外的,那双墨色的瞳孔里所充斥的都是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 谢暄看得出神,不同于记忆中的干净与明朗,此时的晨曦容貌绝美,气质出尘,金色长发随意披洒在身侧,比之过去的温婉,更多了一分岁月沉淀的稳重。 晨曦看着远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骄阳,面色柔和,语气也十分温柔:“好久不见……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问什么? 问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 为什么你会成为了精灵? 为什么……偏偏就是我,我们呢? 看着晨曦碧绿色的眼眸逐渐被橙红色阳光浸染,侵占,谢暄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在最后一抹翠绿彻底被覆盖的那一刻,谢暄感觉自己心底仿佛是早就知道了答案,只是心甘情愿不去发现罢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头默默地看着远处逐渐高升的旭日,似乎是想弥补曾经错过的遗憾。 暖阳已经升至半空,谢暄看着晨曦先行一步打算离开的步伐,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没有犹豫地,说出了一句十分不合时宜的话:“如果可以的话,下一次,还一起看日出吗?” 谢暄看不清晨曦此时的表情,但她的声音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么的温柔而平静:“好。” 今天的海浪与海风依旧是那么喧嚣,谢暄看着远处已经逐渐恢复成蔚蓝的天空与海洋,空明而忧郁的颜色似乎也为刚刚两人对话也蒙上了一层暗色。 明明是十分让人心动的答案,但为什么总是看不到希望呢? 谢暄想不明白,未来的‘谢暄’也同样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