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道天机》 捉妖正传之妙道天机目前出场人物(截止16章) 捉妖正传之妙道天机目前出场人物(截止16章) 第一卷: 出场人物: 主角:苏大成,表字若缺,妙通观经阁俗家执事(清字辈),长州人,四知堂出身,(三达、四知堂并列) 法武双修: 武:儒家:中和正气(四知堂) 道门:妙通观基础内功虚静心诀、虚静神通力、通心妙剑 法:通玄秘要之星受天命法(改)辅助功法 1.庆云:清字辈,原名罗清云,若缺好友,原为道士,后来还俗,改名为罗庆云,仍寄身妙通观,观中俗家执事(经阁),太微(已去世)的徒弟 武:通心妙剑、虚静心诀 太岳:经阁主持,虚静心诀,流云水袖 清铭:解文堂执事,虚静心诀 清虚:妙通观主持,观主 太虚:若缺名义上的师傅 太明:上任观主,已退休,清虚的师傅。 宋明秀:馆主亲侄,明字辈第一高手,替代清源参加馆派大校,八强战输给了沐雨瑶,只进了十六强 清风:清字辈道童 明月:明字辈道童 鲁国朝廷; 黄乾泽:平州防御使 黄震庭:黄乾泽长子,扬威校尉,九品高手 黄震晖:黄乾泽二子,宣义郎 吕先生:吕政,防御使参军 李敢:龙凤武馆大师兄,姜馆主开山大弟子,世家李家翘楚 金如山:奇珍阁掌柜 刘正伯:别部司马,后天八品高手 刺史:姜志 黄坎忠:黄府家将 黄坎义:黄府家将 宰相:卢钦 录功参事:陈辙 卢子若:录功文书,卢氏学子 张志:军司马 赵平:军司马 栖霞山落凤观 李星琪:奇怪小道姑,迷神引 平州武林: 世家:姜、黄、李、何、宁、沐姜、李、沐一系,黄、何、宁一系,分成两派 馆派大比前六:一赵二刘三沐四蔡五何六宁 赵凌云(燕翔绝刀):燕翔武馆继承人,燕翔身法,轻功较好,似与燕翔宫有些关系 刘正叔(刘三郎):刘三,刘正伯三弟,龙凤武馆传人,抗打壮汉,纯跑龙套 何子墨:何家,何氏铸兵打造负责人之一 姜老头:龙凤武馆观主(貌似与刺史有亲戚关系)龙凤武馆属于刺史一系 沐雨瑶(沐家传人) 蔡黑挞(虎敌堂,与龙凤武馆并称龙虎,是帮派) 何雨生(世家何家翘楚) 宁宥(you)(世家宁家翘楚) 关则式(迷天盟,神志失常,被送阮云处医治) 李申庄(李家翘楚,神志受伤) 宁矩:宁氏老九,宁宥之父 反派: 黑神令主:不详 灰衣人:不详 程无忧:邪教血武统领,七品真力、横练高手 江言:邪教长老,五品精、气高手 妙道天机气血武道的一些基本设定 气血五步,又称气血五重 第一步:气血定型:摒弃其他无用技巧,专走气血一路,只打基础,所以入门快 第二步:气血归心:普通人营养足够的话,长时间锻炼都可以达到 第三步:气血长鸣:需要有较好身体素质,特别是心肺承受能力,真武者 第四步:气血返璞:逐渐明了自身禀赋的过程 第五步:气血归真:破关前准备,于精气神力速体挑选一个最擅长的方向纯化破限 精气神力速体任一项打破极限,就是冲破关口,成为后天武者,如果算职称的话,可以叫武士?纯血者?感觉都很难听,所以干脆不起名 第一次极限破关者,叫入品,第二次打破极限,才叫九品,为什么呢? 你以为考上进士就能当官了?错了,你只是个候补 你以为入职就稳了,错了,你就是个实习的 你以为进大名单就能上场了,错了,你就是看饮水机的 (再后面不宜吐槽了……) 本书中原来借清源之口有过解释,嫌太冗长给删掉了,这里提一下。 后天武者分六系,两个大方向 六系按破限难度从易到难排列是:精《外力《速《内力《体=气《神 1.精关:增长基本素质,全面发展,最标准化的道路,本来气血武道的初衷 2.速关:敏捷、速度快武者适合的发展道路 3.力关:气血武道吸收了原来内家外家修炼之路的杂糅,内家真力难度较高,有逼格,外家就是练肌肉 4.体关:气血武道吸收炼体武道的升华,横练是笨功夫,破关难,威力足 5.气关:气血武道吸收养气武道的升华,养气是巧功夫,没禀赋没耐心练不成 6.神关:这个后面几章要出来,先不说,以后补上 后天武道两个大方向,各有所长 只朝一个方向多次破限,叫精专,专家路线,面窄路专高精尖 至少两系以上破限,叫博学,学者路线,什么我都懂,不钻牛角尖 后天武道之后是先天武道,这个和早期炼气也就是仙道是有一定对战、抗衡能力的,注意,并不是一定要升到一品后才能升级先天,这个现在说有点早了,以后再提 楔子一 一双诡异的眼眸轻轻睁开,如神似魔,巨大的威压瞬间罩定在清源身上,让他心神战栗、颤抖,动弹不得,呼吸不能。 身后庆云的脚步声在逐渐接近,毫无防备,眼看就要重蹈覆辙,同样陷入灭顶之灾。 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怒吼:拔剑,拔剑,拔剑! 自身犹如化作蚍蜉,在摇撼通天巨树,又如雀鸟口衔石子,要填满浩瀚汪洋。 终究要做出选择,是拔剑赴死,还是就此沉沦? 颤栗的手摸上剑柄,握紧。 拔剑! 宁为阶前碎,不做膝下全。 我当九死而不悔! ============= 褐衣长老万年寒冰般永不改易的脸上也生出了怒气,然后毫不客气的将入门名单甩在青衣长老脸上。 他像头发疯的狮子一样疯狂咆哮:“你们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苏清源剑胆侠心、天资卓绝,小极域道魔之争几乎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以凡俗之身为本门立下大功!” “斯时老夫弟子代行剑令,更是因其功高难赏,于两司三派众目睽睽之下许诺他必入本门,剑令传讯,本门皆知,三花真磬俱已通过,六水神钟更无异议,可为什么入门名单偏偏没有他?” “你们这是贪赃弄法,妄改神文,视老夫脸面如无物,把本门威信当狗屎吗?” 青衣长老轻轻扒下糊在脸上的名单,耐心解释:“本次入门名单是经两司商定、三堂会审、五老验收,程序并无不当,且合情合法合理,五长老若有意见,可以寻任意两名峰主合署驳书,或者找掌门直斥我等之非,要求改易便是。如若只会撒泼装疯,无理取闹,自有戒律堂论处!” 褐衣长老继续怒吼:“什么合情合法合理,放屁!你有什么脸说老夫无理取闹?来来来,拿出你们的评定来,作为长老,老夫有权要求翻查评定,有问题吗?老夫倒要看看你们凭什么除名这种良才美玉,把到手的干城肱股往外赶!” 青衣长老取出评定玉版,轻轻一点,然后扔给褐衣长老:“五长老慢慢看,此人其他尚可,心性评测过不了,我们是道家仙门,不是佛魔左道,若不是此人身世还算清白,何止撤去名讳,还要当面打杀!” 玉版光晕闪动,显出一幕幕光影,然后其中一幕突然定格。 高台之上,众修士高道化身的评测法灵:“观此情此景,号弟子有何评说?” 下方少年懵懂之中以神念为笔,一挥而就,却见写的是: 禅杖打开危险路, 戒刀杀尽不平人! =========== ‘啪,’ 古本厚册被扔在桌上。 “这些老修士因循守旧,心存幻想,简直愚昧之极!道门迭遭大败,失地无数,他们孤悬敌后,退路早绝,却畏惧敌人势大,不敢联络反抗,反而寄望于虚无缥缈的预言……救世天兵,笑死了,道庭早已消失不知多少年月,如今哪还有什么天兵?” “不然!”清源环视众人:“谁说没有天兵,我们不就是天兵?” ============= 龙凤武馆习武场内,几十个学徒三三两两、或散或聚,正围观场中的一场徒手武斗,看到精妙处,不时爆出阵阵彩声。 场中斗武的两人都是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穿黑色馆服的那位身量略矮,但虎背熊腰,拳路也大开大合,极有力量,不时中宫直进,正面压制对手。 穿蓝色短打的少年略高些,但雄壮不如黑衣少年,打法也与黑衣少年大相径庭,走的是虚实结合、后发制人的路数,或拳或掌,或架或迎,总以卸力为主,正不停绕着圈子化解对方的攻势。 两人棋逢对手,反应极快,往往兔起鹘落间已是交手数次,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黑衣少年用的拳法原叫做‘直拳三十六手’,据传脱胎于上古军阵技击,所以招法凶猛简练、古朴奔放。 后与民间更为精妙的技法结合,逐渐演化至今,因其拳路威猛无俦、堂皇大气,故又俗称‘龙拳’,乃是龙凤武馆的嫡传拳法、镇馆之宝。 他年纪不大,却似已明了龙拳精髓,此刻占了绝大多数攻势,气势上来后越打越顺,非但拳路愈发精熟,力道也是益发沉猛,拳脚爆发时的风声都如响鞭一般炸响,几如春日闷雷连绵不绝。 胸、背、头顶散发的汗水未及落下就被极高的体温蒸发,逐渐在顶上数寸形成隐约的白雾,并打着旋往上升腾,加上脚步落处震起的数尺烟尘,好似招云引雾,威风凛凛,围观学徒不明所以,只是不停嘶声叫好。 学徒甲随众学徒一起高喝“三郎威武!” 又忍不住大摇其头:“都说苏若缺与赵凌云合称刀剑双壁,怎么被刘师兄打的如此狼狈?这拳脚功夫如此差劲,真真名不符实……你看这几下,明明引得刘师兄招法落空,却连趁机反击都不敢,只是慌不迭得闪躲招架,还不如我上呢。” 学徒乙嗤之以鼻:“你龙拳才练了几年,三郎龙摆尾那几招早就偷偷练的精熟,这是憋着坏专等着小牛鼻子反击好下手呢,就你这两下,真上去撑不过两拳!什么,你问我上怎么样?岂不闻‘君子动口不动手’……” 学徒丙也跟着讥讽:“小甲啊,刀剑双壁这是哪年的老黄历了?今年府城馆、派大校之后,最新少年英杰排名是一赵二刘三沐四蔡五何六宁,苏牛鼻早没影了好吧!” 学徒丁:“今年苏清源压根没机会出战啊,据说妙通观内小比因为拉肚子输给了宋明秀,名额被人顶了,谁知道宋明秀输给沐雨瑶,连前八都没进去。你看苏清源这不是气疯了吗,要不干嘛连着挑了好几家呢?” 学徒戊消息灵通:“什么拉肚子输的,压根打都没打,宋明秀号称妙通观明字辈第一天才,又是他们观主亲侄,直接内定,哪知道是个给沐小妖送菜的……他们几个身手本来就差不许多,少了大校前十的壮血丸,现在小苏打得赢三郎才怪。” 学徒己:“吼吼,拳打苏大成,脚踢赵小四,刘师兄就是府城少杰第一人!师兄威武!” 学徒庚:“非也非也,干翻双壁不重要,娶了沐小妖才是正理,嘿嘿,小妖妹子才是最强那一个……” “三郎这身手快赶上师傅了吧,我看师傅动起手来声势也不过如此呢……哎呦,谁敲我脑袋?他奶奶个腿……” 学徒傻抱着脑袋回头一瞧,见到一位身材高大威猛的老者站在身后,到了嘴边的脏话立时老老实实噎了回去。 龙凤武馆当代馆主收回指凿,手捻着山羊胡偷偷现身场边,一边骂傻徒弟一边观战: “你懂个屁,三郎跟为师还差着三十年功夫呢,不过这小子竟然偷偷入了品……十八岁的九品啊,比为师当年……咳咳,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馆主此言一出,新进学徒们还不明所以,一干老学徒们却是惊讶高叫、啧啧称奇的有之,默然不语、黯然神伤的有之,心情异样、别有想法的亦有之,好似搅了三江水,炸了五味锅,一时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哎呦,三郎这就入品了?真的假的?” “馆主都说九品了,这还能差得了?” “没出师就入品,这是咱们武馆头一遭吧?” “上月府城大校时徐中正点评三郎,不是说还得三年五载才能入品吗?‘铁嘴神断’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刘氏一门三杰,真是天赋异禀,人家这爹妈怎么生的?” “我和三郎一起入馆,现在不过刚刚锤炼气血,人家已经九品了,这也太离谱了!” “他奶奶的,就算没出娘肚子就开始练武也追不上小三郎啊!” “听我邻居的兄弟的朋友的大舅子说九品武者若是从军,初入便是军司马,过不了几年就可升校尉,真是耀祖光宗,羡煞人也!” “不对吧,怎么刘大郎才是个别部司马?” “这你们都不知道?刘大郎那是当年跟大师兄抢媳妇,恶了李家,遭人为难,所以堂堂一个八品高手官职比军司马还低那么一点点……” “那刘大郎为什么不投奔黄家,早投奔校尉都当上了吧?” “你是不是傻?咱们馆主姓什么?长点脑子吧,你敢投人家不敢收啊!” “…………” 学徒白:“师傅师傅,这个……怎么才叫入品?九品又是怎么回事?” 馆主只觉老怀堪慰,快意之极,这刻竟然和颜悦色的解说起来: “筋膜通透、发力无滞即为入品,所谓‘筋肉练成一串鞭’;气血圆满、如沸如腾也为入品,所谓‘精气狼烟上冲天’;一瞬十步、化影飚风亦为入品,所谓‘进退犹如离弦箭’。“ “其他诸如八脉通其一的‘一气贯开天地桥’、沾衣就跌随心所欲的‘虚实明暗劲五重’、炼体有成可初抗刀剑的‘玉骨铜皮身不死’、真力初生摧枯拉朽的‘摧锋破坚力无穷’等等……” “凡精、气、神、力、速、体,但有一项能一路斩关破碍,超出常人极限,都可算作破入后天,这个就如做官一样,无品为吏,有了品级,才是官,所以俗称入品……” “而后由后天返先天,也需步步登阶,所以前人仿效朝廷九品中正制立下品级,凡入品后,若能探明方向,选定道路,一条道走到黑也罢,兼收并蓄也罢,只要再次破限,那便是入品巩固,证得最下下品,也即后天第九品……” “从此超凡脱俗,踏上寻求武道巅峰之路,勉强可以追随为师的脚步……你别傻乐,说的不是你,练了快两年气血还没定型,再练一百年也入不了品!若是三年满了还练不到气血长鸣,趁早滚蛋!” 学徒白:“……” 学徒傻:“师傅,十八岁九品很难吗?” 馆主:“嘿嘿,都说三十入品,前途无量,二十入品,做祖称宗,你说十八岁九品难不难?” “三郎此时入九品,大概平州这年青一代里,可以排上第三,为师带出的历届弟子里,当是第一无疑,可是远远超过了他两个兄长。” “便是你们如今已晋校尉的大师兄,当年同样出类拔萃、远迈同侪,入品时也已超过二十七了。” 学徒甜:“三郎师兄和大师兄如此出色,那是师傅教导有方,我猜师傅当年入品只怕更早一些呢?” 馆主捻须微笑:“嘿嘿,那是自然,为师三十六,咳咳,十六就入品……为师天资聪颖兼又根骨奇佳,若是你们师祖有为师教导学生的本事,再早上几年入品怕也是大有可能……” 学徒傻:“方才师傅说三郎师兄是平州年青一代第三,那两位更厉害的是谁?” 馆主指了指场中,道:“你们瞧瞧,这不就是一位吗? ================================================= 临曲,政事堂,三朝老臣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中平章军国重事太师卢钦会同诸相正听有司汇报公文。 “……平州防御使黄乾泽三月十八上禀: 州兵精锐奉调边境,防备空虚,有密莲徒众潜入府城周边欲兴风波惊扰百姓。” “三月十七,探知贼立邪坛,职奋勇当先,率子震庭并领府军一部舍生忘死捣破贼巢,因谋划妥当、布置周全,贼众无一漏网,共斩悍贼七十,生擒贼坛主程无用并大、小香主各一名。” “程无用因系有司申明重犯,已即日押送临曲。” “经连夜拷问,近日或另有密莲贼众数十汇集平州,提请上官安心,贼事尽在职握掌之中,待贼聚集,必一鼓成擒。” 卢钦已至耄耋之年,精力不济,本来缩着身子闭眼斜靠台椅上,此时也微微点头: “这个黄乾泽就是往昔宁阳大战时单骑杀透敌阵救援部下的少年英雄吧,这才多少年,他儿子都能上阵杀敌了,黄相,你们家可真是人才辈出啊。” 参知政事黄彦抱袖一礼:“多谢卢相夸奖,族侄辈中唯乾泽为人胆大心细、勤勉任事,其子震庭也颇为干练,但若与卢氏三杰六俊十八子相论,实是萤火之比皓月也。” 中书侍郎李泉铭哈哈笑道:“黄相过谦了,密莲贼素来奸猾悍勇,平州今能破其一坛并全部拿下,已是近十年罕有的大胜,而坛主一级更是首次生擒,黄防御使这次立功着实不小。” “……司寇衙门三月二十六上禀: ……近有平州解送邪教贼酋程无用,经衙门神捕宋金密术刑讯,获知其真名云济,虽委身密莲,实暗中另奉邪神多年,因邪神令其信众三月二十八尽赴平州,云济为争功先行率部赶赴,不慎泄露行迹,致为府军所破,其恐误邪神大事,遂谎称密莲……” “另经宋金反复确认,云济供奉邪神名号为‘无极幽冥天尊’。” “‘无极幽冥天尊’?!”卢钦好似垂死病中惊坐起,颤巍巍跳下台椅,骇得身边诸相连忙伸手相扶。 他劈手抢过司寇参军手中公文,瞪大眼睛又看了一遍,立时红了双眼破口大骂: “这狗、狗、狗崽子,狗眼无珠、轻举妄动,惹下滔天大祸,这是要我的命啊!传宰相令,着即平州刺史姜志立刻缉拿黄乾泽并其子,免去其防御使之职,送入大狱,并令三月二十八约束府军,不得攻击大神教众,违者立斩,不得有误!” 左右面面相觑,尚书右仆射徐正皱眉道:“卢相,这不合规矩吧?” 黄彦头上冒汗,亦是颤声问询:“卢相息…息怒,黄乾泽乃五品大员,若无政事堂群署,并请圣上颁旨……” 卢钦满脸通红,须发怒张,厉声喝道:“糊涂!你们知道‘无极幽冥天尊’是谁?这是上方正印魔君!若无端误了此君大事,惹其性发,非但你、我性命难保,管教举国上下死无噍类!” 诸相被唬的慌里慌张正拟令联署,之前唱文的某有司参军忽然小声说了一句:“那个……卢相,今天三月二十九了……” 卢钦目瞪口呆,只觉脑中一阵晕眩,仰面跌倒。 “卢相,卢相!速叫太医!” ----------------- (楔子二误删,没法按顺序调回,只能加到楔子一后面) 楔子二(这部分为背景介绍和开篇小故事,可以跳过不看) 神州向为昊天后裔所居之地,广袤无边,方圆不下数十万里之遥,可信之史足有万年,其间聚聚散散分分合合,不知有多少英雄涌现,几许朝代消亡。 本书便从大周洪定二十三年开始说起,此时距大周一统寰宇分封诸国已有600余年,中枢倾頽,天子无信,更有诸多列国争霸,大周已是名存实亡,即将进入战国群雄时代。 妙通观,坐落于鲁国平州府城东郊,曾为神州东域七十二道庭子观之一,立观数千载,前后历经景、朱、顺、维、明、秦、周(百国并立)诸朝,香火鼎盛。 但自大周衰微,鲁国儒教重兴,观址所在之地平州府城又为鲁国重镇,抑道兴儒之风极盛,便逐渐显出些衰颓之相,渐渐香火不如往常。 更兼多年前上任观主得罪了平州刺史亲眷,观中封地被借故削去了七七八八,便连观中的日常生计都有些维持不住。 待得新观主上任,不停琢磨些开源的手段,依着鲁国尊古贬今不思进取的风气,终教他找出一条有用的办法来,这办法便是解文。 神州疆域广大,据传史前便有数十种文字流传,至第一朝夏朝定鼎天下,各地文字不通而至政令难行,遂依象形之体,统一各国文字,因其文字雍容大气飞舞纵横,极似神龙,此文字便称为龙文。 从此昊天后裔同源、万年信史开端,而立下这史上第一奇功。 惟神州历史太过悠久,龙文变迁巨大,是故万年之中前后又有三朝重定龙文,加上夏朝龙文,依其前后顺序称为前龙文、后龙文、大龙文、小龙文,史称‘龙文四演’。 注:(解文者,解化天地,交通古今,大德之行也。 -----《解文说字》) 注:(比及大周,金石之学复燃,然乱世频仍,传承早尽,凡宿学者,通大龙文者百里取一,通前、后龙文者万中无一,若古天方诸国蚪文、古南岛泥纹等异邦古字,通晓者几若凤毛麟角。 -----《金石小考》) 因某些原因,观中道士别的本事没有,但寻章摘句、皓首穷经的老古董极多,解文这招正是用对了路子,因此不消七、八年,妙通观就老树开新花,在鲁国金石、考古界中名声大振。 注:(洪定二十三年,春,黄公晋平州防御使,掌一州军事。军司马张志见五彩鸟衔物,欲捕,鸟飞物落,得一铜镜,以为吉兆,乃献镜于黄公。 黄公幼子性顽,举香焚镜,引发镜中奇光灼灼,见无穷重山妙水栋亭楼阁,其景栩栩若真。奇光蔓延数丈,三日方休,见者以之为奇。 --------《平州府志》) 两名腰挎佩刀的彪形大汉站在妙通观会客茶室门外,犹如门神般一左一右将茶室门口挡的严严实实。 本应该侍立门口的两个小道童清风、明月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也不敢靠过去,只是在几步外偷偷的咬耳朵。 茶室之内,妙通观观主清虚道人一双小豆眼滴溜溜乱转,正手捧一件前朝留下来的绿釉青花波月盏,向对座两位贵客敬茶。 其中一位年纪与清虚仿佛,大约四旬左右,身材矮胖,脸型更是其圆如月,生的一副财源滚滚之相,正是常与妙通观有生意往来的奇珍阁大掌柜金如山。 另一位却是平州有名的衙内黄震晖,此人为平州防御使黄乾泽次子,借父余荫,虽年纪轻轻,却已然身列宣义郎这等要职。 倒茶的两位道童刚才已在金如山的示意下被请到门外,清虚只得自己抓起茶壶来给三人分别满上,又道:“金兄有什么事但说无妨,何必如此小心?” 金掌柜拱了拱手,道:“观主莫怪,今日金某乃是受黄大人之托,不得不慎重一二……” 金如山一辈子功夫大多在嘴皮之上,不消三言两语,自将事情大致交待清楚。 原来那位防御使黄乾泽得了一件珍奇古玩,但这件古玩上镌刻的字迹却甚是古怪,多少文人高士都无人认得,只得找上行内翘楚奇珍阁,却把奇珍阁供奉的数位金石大家也难住了。 亏得金如山知道妙通观近年来便靠着给人解文吃饭,观里颇有些上古文字高人,不知解过金石界中多少难题,自然便转托了过来。 金如山从袍袖内翻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来,托于掌上: “观主请看,这是本阁詹供奉誊下的刻文,不知观主可解得吗?” 清虚接过册子,手触处便觉出些湿滑温润之意,又用拇、食二指轻捻纸张,竟是韧性十足,便猜出册子是用天蚕纸作成的。 此纸薄如蝉翼却又不易损坏,用矾水泡过,两个时辰之内可透过纸张视物,多用于誊抄珍贵稀有又难以辨识的上古典册、刻纹等。 他定睛细看,见这册子首页上只有一列大字,除却中间夹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古文字外,其余皆是弯曲散乱、歪歪扭扭的线条,遂展颜笑道: “这种蝌蚪文字乃是古天方诸国的文字,俗称‘天书’的便是。” “后人以讹传讹,以为是天上仙人所书,这可算是个大笑话。蚪文早已失传许久,整个平州怕也只有本观经阁万卷藏书里面才能捡出一些。” 又斟酌了些时候,指着那个方格古字: “这个是数千年前景、朱两朝时期盛行的后龙文,想来应是个‘元’字,此字前面的蚪文大概是‘明白、了解’的意思。” “‘元’字后面这些应是四季中初春之意,再后面吗……” “乃是蚪文中较常见的句尾字,字义繁多,如用在题首,一般多作‘记事’或‘记录’讲,堆砌起来大概便是‘明白或者了解元和春的记事或记录’……” “这是什么意思?难解……嗯嗯,贫道且先看看下文再说。” 清虚继续翻动册子,见头几页里面除了几个‘元’字仍旧用后龙文书就之外,其余都是蚪文,册内第一页最前一列乃是单独列出的数个蚪文,与其他密密麻麻的文字分隔而开,想来乃是题头。 清虚费力思忖了半晌,皱着眉头指着题头道: “这大致作‘红’字解,这又是个‘屋’字……后面似乎说的是柔弱的女子,再后面应该有‘躲藏、躲避’之意,连起来便是‘红屋弱女藏’……” “他奶奶的,这不就是‘金屋藏娇’吗!” “三十三天真君在上,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着也不管金如山一张嘴张大的能塞进个鸭蛋,又翻了一页,瞅来瞅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些认识的,遂指着一列蚪文道: “这个还是‘柔弱女子’的意思……” “后面应是‘中央’之意,再往后似乎是‘刚强’,啧啧,这里是‘不要、不可’……” “奇怪,后面又是‘弱女’之意,不对不对,应该是复指,‘弱女们’之意才对。” “他奶奶的,岂有此理,藏一个不够还藏一堆女人,真是不要脸之极!” “再后面好像是‘多多察看’的意思……” 清虚百思不得其解,有些头昏脑胀,喝了杯茶后忽然一掌拍在腿上,恍然大悟道: “是了是了,这一段原来是说的是提防各房争宠的手段: 要想老婆多还不争风吃醋,那首先正房须是个明事理的柔弱女子,断断不能要‘刚强’女子,就是不能要悍妇吗,不只正房,其他各房也须是娇弱女子,这样还不够,还要派心腹丫鬟时时察看多多监视……” “真真是老谋之举、经验之谈……” “唉,贫道若是早明白些年,还出个什么家,直接还俗讨老婆去也……” “三十三天真君并过往神灵在上,这句当我没说……” 金如山转头看向同样目瞪口呆的黄震晖,见其隐有怒色,忙提醒清虚: “这个怕是有些不对,观主莫不是弄错了?” 清虚嘿嘿两声: “错了?岂有此理!“ “别的倒还罢了,说起这蚪文,贫道认了第二,整个大鲁没人敢认第一,贫道若是错了,那谁还能对?” 哼了一声,连翻了数页,却没几个认识的字了,终于翻到后面认出一行小字来: “你瞧瞧这是……这是什么,‘九*一*、三*二*’!“ “他奶奶的,这分明就是房中之术吗!” “咳咳,三十三天真君并过往神灵、诸天神佛、历代贤真在上,非是贫道有辱尊神啊……” 翻至最后一页,又找到一行认识的后龙文,‘景武德xx年’,清虚低头寻思了半晌,嘟囔道: “大景啊,这说的是大景武德年间的事?哎呦……” 忽然想起封页的几个字,于是妙手偶得才思泉涌,霎时间一通百通真相大白: “封页上的字应该这么解,前面乃是个‘明’字,后面可直解作‘春’‘事’或‘春’‘记’,合起来便是《明元春事》四字。“ “这明元当是指大景最出名的宰相祝明元,哎呦,这祝明元还中过解元,四字解作《解元春记》亦可……” 清虚拍了拍发呆到流口水的金如山肩膀,笑眯眯的道: “金兄,这祝明元号称‘景朝宰辅第一’、‘盛世名臣无双’,乃是儒之大者,从未流出过什么风流韵事,民间话本把他当作文昌星君转世,直比作圣贤一般看待。” “此文一出,嘿嘿,只管翻印了出去往市井间散播,便是印个三两万本,也挡不住几日便要售罄,管教老兄赚的盆满钵满,不过吗,却千万小心些,莫教那些恼羞成怒的儒生们砸了铺子!” 黄震晖面色大变,伸手一拍桌子,怒道: “岂有此理,简直狗屁不通,明明镜上说这是……” 忽觉失语,立即转口, “这解的分明不对,老道士你到底懂不懂天书?不懂就莫要充明白,本官再去别处找高人便是!” 他这个宣义郎虽是个文散官,到底出身武人世家,行事言语倒跟武官一般无二,之前温文尔雅不过是装相作态,这刻心下不满,真面目立时便显露出来。 清虚被骂的脸上有些挂不住,金如山一把拽住清虚袍袖,摇了几摇,又回头对黄震晖苦笑道: “大人言重了,观主说的不错,论起注解上古文字,妙通观在我鲁国首屈一指,便是在天下数十列国中,妙通观的口碑也是极好……” “这个这个,天书晦涩难通,观主这匆匆一瞥或许有些偏差也未尝可知,再说观里还有数位解文高人,渊博精通尚在观主之上,不如将高人全部请到,合众之力或许可行,大人以为然否?” 清虚终是顾忌黄震晖身份,不敢发怒,也顺坡下驴: “说起来经阁几位师叔伯长年泡在典籍之中,解文倒也不差于贫道,宣义郎不妨宽限些时日,贫道联同几位师叔伯细细探讨,自能解的让您满意。” “不过适才听起来,宣义郎那里好像还有可印证的东西?解文这种活计吗,印证的东西越多,解的便越准,您看?” 黄震晖阴着脸沉思片刻: (鲁国一脉相传,源自上古,又兼文风鼎盛,远强于周边的宋、卫诸国,这什么破天书烂蚪文本国都解不得的话,周边诸国想来更是白搭。 父亲又不让露底,此事真真难办,也怪不得大哥不与我抢这趟差事……) 他想来想去只觉后悔不及,又终究别无他法,只得摆了摆手道: “没其他东西了,既然金掌柜如此推崇妙通观,这书就交给观主,十日后黄某来取解文。” 清虚大摇其头道: “宣义郎有所不知,解读古文字本就烦难,似蚪文这种偏门字体,本就与神州龙文传承不类,若要解的确凿,需要搜集无数外域天方诸国典籍比对。” “若无成文典籍,也需有些断简残篇,如此才可细究文字之根底,探明演化之来龙,然后逐字推敲,因文生义,不知要耗费多少功夫。” “似此数万文字,便是人手足够,若要完功最快也需半年时光,哪里有十日可就之理?” 金如山随之微微点头,奇珍阁每年不知要鉴定多少古玩,解文之事所在多有,亦和妙通观多次合作,也算是道中之人,自然明白里面关窍。 黄震晖得他示意,略一沉吟: “半年太长,越快越好,最迟三月内务须解完。” 清虚解文的本事不行,但察言观色这种事上却是不落人后,否则也作不成一观之主,这刻见黄震晖面皮僵硬,又说得斩钉截铁,知道在期限上含糊不得,便立时转了方向,故作为难之色: “这蚪文艰深之处非同一般,若要三月内完成吗,只怕连累几位师伯、师叔日夜操劳,他们年事已高,这个……这解文费用若少于……” 他伸出两个指头,‘两贯’二字正要脱口而出,忽瞥见金如山眼色示意,忙即改口。 “这解文费用若少于二十贯,本观便不敢接了。” 黄震晖随手将一个锦丝囊扔在桌上,道: “里面是三两碎金,三月内解完,全是你的。若解的好,家父另加赏赐,解不好,以后平州的解文之事你们妙通观也不用接了!” 顿了一顿,又道: “另此事除却几位解文高人外,我看他人也不必知道了吧。” 鲁国一两黄金可换十六两白银或十六贯钱,一贯钱便够一户平民吃上一年饱饭,前面二十贯钱已经算是狮子大开口,这回可是近五十贯。 清虚知道以黄震晖的身份断无坑骗之虞,这笔买卖可着实赚的大了,更不要提还有‘另加赏赐’之语,立时喜上眉头: “宣义郎果然豪爽,妙通观定必竭心尽力,不敢有负大人之托,一俟解完,不劳大人来取,贫道当将原本并解文亲送上黄府,中间绝不经手他人。” 黄震晖脸色稍霁,哼了一声,扬声道:“家将何在?” 厢房门外两个大汉拉开门户,走将进来,低头抱拳,齐声应道:“坎忠(坎义),请大人吩咐。” 黄震晖对两名大汉道:“你们两个就留在观里,好好看着,每隔十日,便将解完的文辞送来我看。” 吩咐完毕,黄震晖也不多说,起身便走,金如山也紧跟了出去,远处的黄府家丁奴仆们早已过来迎接。 清虚连忙叫上道童,亲送到观外,直到马车远去才罢。 众人回到观里,两个家将亦是紧紧跟随,清虚回头吩咐清风:“呆着干什么,还不给两位大人安排住处?” 那位矮胖些的家将唤作黄坎忠板着脸摆手: “不急不急,我家公子既然吩咐过,吾等自不敢不从,东西在哪里解,咱们哥俩就在哪里看着,东西放在哪里,咱们哥俩就在哪里睡,胡子与鱼不敢远离……” “是叫那个胡鱼吧?咱是个大老粗,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一会儿也不能离开!” 清虚一边掏出些碎银,借着袖子遮掩递给两人,一边笑道: “观里解文的地方乃是后园的经阁,解文的几位师叔伯吃住都在阁里,东西放在里面安全的很,两位无须担心。” “不过经阁地方有限,住的也差,两位若强挤在里面实在委屈了,还是住在观里的客房吧,那里住宿既好,离经阁也不算太远,正方便两位察看,不知意下如何?” 黄坎忠、黄坎义收了银子,态度又便不同,两人对瞧一眼,各自一笑。 还是黄坎忠出声道: “就依馆主说的办,咱们兄弟也没别的意思,道长们只管和平日一样,我们偶尔去看上那么几眼,也不敢误了道长们解文,只是每十日却要拿出些真东西来,莫教我们难做便是。” 清虚道:“好说好说,贫道还要耽误些时候,将先前解的记下,再行送去经阁,两位且先歇息片刻,再教明月引着二位认认经阁的路。”两人道一声‘有劳’,跟着清风离开。 清虚心下暗笑: (早听几个闲嘴的富户吹嘘黄府前些日子得了一件奇镜,烟熏火燎下绽放光华,可如走马灯一般显现各种珍奇财宝、美人艳女的影像,这誊文想必便与其有关。 (嘿嘿,左右不过是些淫词荡曲,这黄宣义还刻意伪饰,真是掩耳盗铃之举。) (他奶奶的,金如山这个死胖子平时要价这么高吗,合着之前我妙通观就是赚个辛苦钱,大钱都被金胖子赚去了!不过这回可便宜了我也,这等大活,可不能耽误在经阁那堆死脑筋手里。) 他回到内堂,取了纸笔,先写了四个大字‘解文总纲’,又将自解的在纸上写了,不过是‘第几页第几列作何解’、‘全文应作何解’等等。 注解完,将原书并注解一起包了,交予明月,嘱咐道: “你将这书册交给经阁的几位师叔、师祖,叫他们把手头活计都放下,务须两月内译完与我,还有,以后每十日注解文辞抄上一份交予两位家将,此事不可乱传,路上不可翻看,你先去罢。” 等明月走了,这才急吼吼的拿出黄震晖留下的锦囊,倒出几片金叶,见果是成色上好的足金,取了小秤秤量,三两足额之外还多上两钱,又分别用牙咬了咬,才笑嘻嘻的收了起来,只是想及按行规还要给奇珍阁转托费用,又不免有些心疼。 第一章 小比争雄 清源背着个小包裹从妙通观的后门偷偷溜了进来,三转两转就来到了一座斑驳老旧的石亭旁。 妙通观本就坐落于齐山山脉的采霞峰山脚,石亭是数百年前对山而建,正可仰观采霞峰顶,故名望霞。 山上有泉水潺潺而下,形成流瀑,落入一方圆数亩许的池塘,观里唤作小镜湖。 湖中一角飘着几片青色莲叶,远瞧上去颇有几分意境,这个地方乃是妙通观道士们晚课后休憩的地方,这刻刚至申时,却是静悄悄的无人。 清源坐在望霞亭里斜倚阑干,对着清澈的小镜湖湖面捏了捏自己的脸,直到捏的生疼,才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早就明白这太极拳没用,可这拳理竟然真的也没半点用……难道真的是一场大梦?不对不对,太极拳没用才说明那是真实世界,因为那个世界里它也没用……” 又想及之前反败为胜打翻刘三郎的那一记神来之笔,终于振奋了起来:“没有金手指,就得靠脑子了!” 时光拉回到一个月前…… 一抹阳光自窗棂缝隙间穿过,正照在熟睡的少年脸上,大概是褪黑素不再分泌的缘故,少年皱了皱鼻子,又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翻身坐起。 苏若缺眼神下意识扫了一下四周,然后就被惊的目瞪口呆。 入眼的是一间不过7、8平米的破烂小屋,墙面连大白都没有,只有略显凸凹的灰浆,地面是磨的油光发亮的青砖。 屋里只有一张没有任何装饰的单人破烂木床,自己正坐在床上发呆,床上被褥也是只在博物馆或者影视剧中才见过的土麻布,好在除了几个补丁外还算整洁干净。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破烂乌黑漆木桌,桌上摆着一摞线状旧书,桌前还有一把破烂乌黑漆木椅,墙上挂着两件破烂青色衣袍。 青砖地面上有个木筐,筐内叠着几件破烂衣物、鞋帽,床侧还摆着一双青白相间的圆口布鞋。 (我晕,这是做梦吗?我租的29平超级大豪斯哪儿去了?) 苏若缺往回一躺,正要返回梦乡,又哎呦一声坐起来,摸着脖子叫唤:“这破枕头,硌的要命!” (这么真实,不像是做梦啊?这是被电视节目恶作剧了?) (身上这什么破衣服,这节目也太省钱了……) (不对啊,我一介草民,什么节目闲的蛋疼能找我?) (哎呦,肚子上的肉呢?手这么粗糙,虎口还有茧,难道是……穿越?) 苏若缺扶着脑门,一阵晕眩: (这种倒霉的事都能被我碰上?比中国队拿世界杯概率都低吧?) 他正神思恍惚穿鞋下床,屋门忽被推开,一人闪身而入,嘴上不停唠叨: “师弟,你打算睡到几时?早课没去,过堂斋饭也没吃,再睡连小比都误了!” (奇怪,这叽里咕噜的是什么鬼话,怎么我偏偏听的懂?) 若缺看着眼前这位约莫十七八岁尖脸猴腮的消瘦少年,呆愣愣问出一句:“你谁啊?” (哎呦,我怎么也会说这种叽里咕噜的鬼话?) 尖脸少年摘下墙上青袍,朝若缺劈头盖脸扔了过去,一边骂道: “又来了!就知道你不服气,虽然我年纪不一定比你大,可入门比你早啊,叫你师弟有毛病吗?快走吧,小比马上到你上场了!” 若缺探手接着青袍,往身上一披,却是长襟大袖好生宽敞: (这什么衣服,怎么跟硕士服差不多?哎呦,这是道袍……难不成……穿了个道士?) 心神不属之下,又呆愣愣问了一句:“我谁啊?” 尖脸少年气的鼻子都要歪了:“清源啊,你这是看那些乌七八糟的道书看晕了吧?早就跟你说过,这世间压根没什么仙道,师伯师祖那辈都因为这死了几个了?” “凭你一身所学,若是跟着我一起还俗进考,中个进士还不是手到擒来?” (原来这小子还俗了,怪不得我穿道袍他却不穿……) (小比又是什么玩意,道士版的期中考试?) (我穿的这人原来叫做‘清源’,这是道号还是名字?) (清源……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这破袍子穿起来真费劲,幸亏经常被拉着穿汉服拍照,否则因为不会穿衣服露馅,那可就太囧了……) 若缺跟着急匆匆的尖脸少年出了屋门,果然是好大一所道观,却见: 一派青山起,两侧松涛声, 看不尽耸立巍峨十重殿, 走不完依山铺就阶万层, 红墙黑瓦燃香静, 斗拱飞檐气韵宏, 古树长遮听经处, 虹桥飞跨碧玉峰, 千年古意真奥妙, 此观原来运亨通。 若缺看着眼前壮丽的山门题字‘妙通’,又想及自己小屋的简陋,心头不由暗赞: (哼哼,这妙通观怕不是个绣花枕头,外面光来里面空?) 尖脸少年带着清源一路疾行,清源看着石阶路旁各重殿前或聚或散,或诵经、或练仪、或高谈阔论的中、老年道士,好奇问道:“这些人不用小比吗?” 尖脸少年回头望他一眼,有些被问的懵住: “他们是纯文道,顶多练练养气静功,小比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少杰小比,25岁之下才叫少年英杰,他们凑什么热闹啊……” 若缺走着走着,突然明白过来:“等等,小比是比……武、武……吗?” 这次不需要尖脸少年回答,他已是看得呆住,却见十余丈外乌压压的一堆道士、道童正围着丈许高的一座石台高呼嚎叫。 石台上两个青年道士正各握着一柄长剑对刺格斗,明晃晃的剑刃剑身在日光照映下分外刺眼,不时反射精光。 两人身手灵活,不住翻腾跳跃,手中长剑刺来架去,剑气森森,极是精彩,远远看去还要胜过大银幕中李连杰对战甄子丹的梦幻场景。 这时一个小道童被闪了眼,正转身揉眼,正好远远看到若缺与尖脸少年,立时一声欢呼:“快看快看,清源师叔被庆云师叔叫来了!师叔快点,下一场就该你了!” 一干小道童转身看到若缺,也是纷纷欢呼雀跃,更有几个小道童撇下石台比剑不看,反而朝着若缺跑来。 “尼麻……”若缺只觉口中发苦,两腿发软,对尖脸少年(也就是众道童口中的庆云)说了句:“哎呦,坏了坏了,昨晚吃坏了肚子,现在要拉裤兜了!” 说罢扭头跳下石阶,弯身捂着肚子朝着一侧树林溜去。 庆云嘴里喊了声:“唉,你干什么?” 却是猝不及防,一把没抓住若缺。 此时远远正传来一声高喊:“李清平胜!下一场,苏清源对宋明秀!” 若缺耳中听到,顾不上被枝叶撕刮之痛,却是手足并用溜的更快,真是惶惶似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转瞬无踪。 几个小道童跑近了后面面相觑:“庆云师叔,苏师叔这是怎么了?” 庆云摸了摸下巴,犹疑道:“难道是前几日清源看完那本《寻幽丹散法》,真照着熬出来吃坏了肚子?我就说不要信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唉,这次可便宜了小秀子了……” 半个时辰后,若缺偷偷摸摸从树林里跑出来,正看到蹲着数草、虫的庆云,吓了一跳: “怎么,你还没走呢?小比完了?” 庆云拍拍衣襟站了起来:“这不等师弟你吗?小比早完了,宋明秀拿了魁首,这小子运气太好,本来碰上你,他连前三都进不了,谁知……可惜,可惜,实在可惜……那个什么破丹药你真熬出来了?” 若缺自是不知道什么丹药,忙拿话岔开:“没事,不就是小比吗,等下次再收拾他……” 庆云叹了口气,揽着若缺的肩膀一起往山下走: “这次小比可是本年平州馆、派大校的选拔,小秀子虽然是明字辈的天才,但与蔡黑挞、何雨生、宁宥等也就是伯仲之间。” “赵小四向来只有你能对付的了,刘三近来好似开了窍,上月交手我都毫无办法,小秀子更是白搭,至于沐小妖,嘿嘿,所谓知好色而慕少艾……” 说到这里,庆云忽然挤眉弄眼,“碰不到也就罢了,若是碰到了,小妖知道小秀子做梦都念叨她闺名的话,只怕连屎都给他打出来……我看多半还是要输……唉,这次的‘少杰魁首’,妙通观怕是丢定了。” (信息量好大,npc关系如此复杂,加上坑死人的‘无忆穿’,若是换个脑袋不灵光的,岂不是立马发晕十三章?也就是聪慧如我才能摆平吧……) 若缺正强记人物关系,随口问了句:“其他人呢?难不成就选一个?” 庆云苦笑:“这是官家少杰大校啊,平州百余个武馆、门派、世家、帮会都要选校,一家出一个都要打上几天,若多选几个岂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原来馆、派指的是武馆、门派……若按中国古代人口,一州之地也就几万到十几万人,这么点人就有百余个门派、武馆,若是丁点的小门户还罢,若是都跟妙通观一般的规模,这可就不合理了……) (合理派去死!要是合理我穿个什么越!) (看刚才比剑那俩人跳来蹦去蹿的老高,别这他奶奶穿的是个高武世界吧……) (好消息是都听官府组织……若是类似宋、明世界那种守规矩的还好些,真要是碰上汉、晋游侠儿那种脑子有病、睚眦必报、随心所欲、不讲逻辑的世界可就再糟没有了……) (坏消息是,才百余人就叫大校,几百人就能乱成一锅粥,是不是该叫大酱了?这官府组织能力看来不大行啊……) 若缺眼珠一转:“小秀子不行,你怎么不上?” 庆云没好气的骂道:“你还说呢,谁让第一场就抽签碰上你,也不知道手下容情,三两下就给我踹下来!早知道你来这出,还不如输给我,好歹也让我去一次馆派大校啊……” 羞恼之下,松开若缺肩膀,一把就推了出去。 这下推的又重又急,但庆云手掌刚触及若缺后背,若缺腰背微颤,略一塌身,就将这股劲道完美卸了开去,脚下步伐丝毫未乱。 若缺先是一愣,然后又惊又喜:(我擦,这是下意识反应还是肌肉记忆?我穿的这个苏清源好厉害,咦,他也姓苏,这是碰巧了?) 又扭头看着庆云依旧郁闷的表情,善心发作:“行啦行啦,下次让着你,再说你急什么?这馆派大校有那么重要吗?” 庆云怒翻白眼,讥讽道:“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且不说青杰榜和老杰榜,少杰榜前十都可兑换一瓶壮血丸,这种东西官家严控,有钱你也没处买,前三更可拿一次大中正指教点评,从此前程广大,若是投军,直接便是成杰郎起步!” “我若有这机会,还费心劳神年年考什么发解试?少杰魁首更是……反正你和赵小四各拿过一次,也不稀罕了……” (发解试?看来有科举啊,那多半不是汉、晋举荐制了,真是好消息,不过也不好说啊,还有什么大中正点评,这个可是举荐制的标配,这个庆云,到关键时刻却不说了,断章狗真是可恨……) 若缺被勾起好奇心,怕露馅憋了半天不敢问,但终是忍不住百爪挠心的苦痛,问出声来:“那个……今年魁首奖励不一样了吧?” “你真是吃药吃坏了?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还是一次武经府炼体或者神演府炼心吗?难道你说的是今年春风楼资助的少杰庆典?嗯,听说这次是春风楼花魁给魁首簪冠挂花,然后携美游江……” “喂喂喂,你是道士啊,虽然只得冠巾还没传戒授箓,但这个你弄不了知道吗?哦,忘了你没机会了……” “话说你魁首那次是什么庆典来着,想起来了,哈哈哈哈,是傩舞社的杖舞,围着你跳了三个时辰大神……啧,记得领舞的女巫长得也不错呢……” (竟然还有商家赞助,这商业气息好浓啊,不过这些商家名字怎么听起来不太正经?) “哎呀,还真是挺可惜,这次让赵小四占便宜了吧?” “谁知道呢,说不定今年是刘三或者沐小妖呢,蔡炭头也不是没机会……” “要是沐小妖……携谁游江?” “嗯?!” 第二章 纯金手指 “等等,这是去哪儿?” “杂物堂啊,咱俩的执事腰牌前几日不是丢了吗,该着今日领新的。” (道观里执事不是比什么五主十八头还高吗?我这还是穿了个高层?问题庆云这小子怎么看也不像是高层啊?) 杂物堂库房柜桌前,一名圆滚滚的胖大道士正整理账册,若缺跟着庆云上前叫了一声“清宁师兄”。 清宁点点头:“领腰牌啊?”又冲着若缺呲牙:“听说输给明秀了?” 若缺老脸一红:“这个……今日腹急,没打。” 清宁一边提笔蘸墨,一边微笑:“明白明白,师弟有长进啊,知道给观主面子了,不错不错。” 又在物册上写下一行字:二月十八巳时正,解文堂苏大成(清源)、罗庆云(清云)各领小执事腰牌一枚。 (你明白个嘚!原来只是小执事,莫不是小钻风、奔波儿灞一类的角色?这写的什么鬼画符,怎么偏偏又看得明白?啧啧,苏大成,这名字真……威武。) 清宁伸手送笔过来:“两位师弟,签个名吧。” 庆云接过笔来,只写了‘罗庆云’三个字:“师兄,我还俗了,清云道号早不能用了。” 清宁摇头道:“无妨,一朝得号,终身用之,也说不定以后师弟重归道门再用此号呢。” (坏了坏了,这鬼画符不会写啊!) 若缺接了笔,硬着头皮想描摹清宁的字,谁知笔尖着纸,手下几勾几画如行云流水般瞬间写就,端的是鸾翔凤翥,气韵妙绝。 (肌肉记忆,又是肌肉记忆吧?我擦,不对啊,怎么写的是鬼画符版‘苏若缺’?) 清宁看着若缺皱了皱眉:“清源师弟,你还是老毛病,让你签名,你偏偏写字作甚,算了算了,能人有怪癖,不过你这名、字起的真不错,大成若缺,有点意思……” (原来他也叫苏若缺!) 若缺脑子有一丝记忆忽然闪现,却是自己与一位中年道士对坐堂前不知在说些什么,先是只有画面却无声音,好似在看默片老电影,继而他脑门生疼,耳中一片轰鸣,话语声终于清晰响起。 “苏大成,字若缺,十五岁?少年,我看你禀赋绝伦,前程远大,何故要入此门?须知若授初真戒,便与俗尘绝,且我今日将有事远行,恐不得归,你轮到我冠巾可算是运气极糟,你可要想好了。” “前辈容秉,我只求遍观经阁藏书,不入道门,难入经阁,故不得不尔。” “遍观藏书又为得何来?” “为求无上法,以解心中执。” “好,好,好,本以为吾脉将绝,愧对我师,想不到临行之时竟能得此佳徒,贫道太虚,今按观中‘太清明静真玄定,神微通渊洞法全’授你道号‘清源’,望你能成清静心,得众生源……” “弟子清源,多谢师傅。” “这簪冠束巾不过是俗礼,你得空自己戴了,初真九戒亦不过是方便常人入道,你听一听也就罢了,不必太过着意……你且侧耳过来。” “……” “……吾脉为玄功心脉,炼体炼心,文武双全,文之一路我不如你,武之一路,却不可偏废……吾脉虽同习妙通观虚静心诀、通心妙剑,然细微玄奥处却与观内不同,功法可去经阁自取,你且听吾秘传: 正法由来从心定,但有真诀口口传, 他人顺流我偏转,每至关口倒行船, 浮沉随波应有意,腹淬水火浑成圆, 一饮一啄谁能定,纵横来去看功玄……” “且记着了,日后若非收徒,此诀脉外不可轻传,否则害人害己!我此去势必难还,你练功至心火不定之时,可去寻太厥师兄……” “不知师傅欲去何处?” “不可说,不可说,他日你若心火成就,便知去路……” 至此画面破碎,若缺脑中一疼,捂着脑袋退了两步,才缓了过来。 (这什么师傅,也太不负责任,收了徒弟拍拍屁股就走,还弄个神神秘秘的口诀忽悠徒弟,这孩子也太可怜了……) 清宁取了两个腰牌递给庆云,又指了指抱头发呆的清源,问道:“清源师弟这是怎么了?” 庆云笑了笑:“没事,他吃错药了!” ================================================================== 苏若缺*清源穿越日记: 穿一日: 抽空照了照镜子,清源竟然我和长的一模一样,质朴纯真、平平无奇,加上庆云太迟钝,或者是我演技太好?竟然没看出我是穿越的天才。 经阁的一堆师伯师叔师兄师弟师侄都混了个脸熟,原来我这个小执事竟然是图书馆管理员兼古文翻译大师,神级隐藏职业x1,高级职业x1…… 可惜各种方式召唤金手指失败! 穿二日: 我住的破屋竟然是执事高级精舍!真是物质匮乏的世界。 食堂,好吧,斋堂的饭跟猪食一样,真是物质极端匮乏的低级世界! (拉屎竟然是翻板恭坑,太臭了!) 以上划去。 为什么其他人穿越没有这么悲催?有太阳,有月亮,看来还是地球,就是不知道穿的什么时代…… 呼唤金手指失败!! 穿三日: 可能慑于本人强大的神魂,清源记忆渐复…… 乖乖不得了,我穿越的这家伙是个什么怪物?经阁随便抓起一本狗屁杂书都能倒背如流,好吧,倒背如流有点夸张,应该说是信手拈来融会贯通举一反三推陈出新自动联想? 真*清源*读书机器人! 这肯定不是地球,为什么?因为竟然有俩月亮,还不是每天都能看到,这肯定不是地球…… 请求金手指失败!!! 穿四日: 庆云没骗我,清源这家伙还真是清字辈年青一代第一高手,明字辈都是菜,太字辈太老了,全观能打过这家伙的据说不出十人…… 真是小门小户!毫无竞争力! 可惜这方面记忆恢复的有点慢,大概重新载入虚静心诀、通心妙剑20%?30%? 反正身体素质还在,就是手生的很,不敢嘚瑟。 问了一下庆云跑路师傅推荐的太阙师伯,庆云竟然说三年前太虚远游没多久太阙就死了…… 怒,不负责任x2…… 垦求金手指失败!!!! 穿五日: 清源这家伙原来是个逗比,还要哄一堆小道童……好不容易讲了一段八仙过海蒙混过关…… 武力稍复,偷偷习武中,手脚有点不听使唤,一腿扫倒一颗小树,你妹,地下黑拳吹的也不过如此……至少中武世界! 偷偷炒了俩青菜慰劳一下,竟然被庆云抢了一半,逗比x2…… 祈求金手指失败!!!!! 穿六日: 武力略复,我擦,飞花摘叶,可以伤猪!上树比猫都快,还能手捞飞鸟,可惜溅了一堆鸟屎! 参观馆派大校,果然,妥妥中武世界,随便上去一个,速度力量都很惊人,这些小屁孩来地球能拿奥运冠军吧…… 宋明秀这个废柴,竟然真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竟然没人来装逼,无法反击打脸,甚憾…… 跪求金手指失败!!!!!! 穿七日: 那个夺魁的小白脸就是和我齐名的赵小四赵凌云? 欺负刘三兵器不行啊这是,拳脚上还是刘三厉害一点…… 沐小妖竟然拿了第三,宋明秀这个废柴,之前竟然连小妖飞刀这一手都没逼出来,无语! 金手指滚蛋!我要创造世界!!!!!!! 穿八日: 好吧,可能是昨天清源记忆恢复太多,有点心态失常,膨胀了,我们放弃那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作为一个穿越主角*气运之子*无神论者*有为少年*若缺*清源,我们应该发挥一切主观能动性去适应世界,没有枪没有炮,我们自己造,(没有困难我们自己制造困难,划去)不对,没有金手指,我们自作金手指。 穿越者的优势是什么?英明神武,智力非凡,天赋绝佳,非凡的见识,正确的三观。 所以自作金手指一,人物面板,这是一个认清自我、审视世界的有效工具。 首先人物数值,武力,嗯,我们需要实事求是,普通成年男子武力按1,那么若缺武力1,清源武力4,所以若缺*清源武力5。 智慧吗,清源这家伙有点厉害,给个10,若缺作为一个见识超越世界几千年的穿越英杰,要谦虚一点,随便给个吧,不够以后再加…… 技能吗,清源记忆中分为入门、登堂、入室、大成、圆满5个阶段,很好,直接拿来用…… 若缺*清源双人审定1.0版人物面板如下: 若缺*清源(17岁) 模板:天生竹绝(目前人间小透明偷偷发展中) 武力(战斗力):5(若缺1,清源4) 智慧(精神力):(若缺,清源10) 天赋:谁都没我懂(若缺),博闻强记(清源),解文大师(清源) 功法:虚静心诀(登堂阶段,目前恢复35%),中和正气(圆满阶段,清源家传自带,目前恢复0%) 武技:通心妙剑(大成阶段,目前恢复30%,战力+50),虚静神通力(虚静心诀自然衍生的真力,战斗力+10),四知拳(清源家传自带,圆满阶段,目前恢复50%,战力+10),军体拳(若缺自带,战力+1),太极24式(若缺自带,战力-5) 继续,穿越者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呢?是如同bug的洞察力,是事务发展的无敌预判能力,是作天作地,不,是改天换地的伟大气魄,是千古以来唯吾一人的(盲目自信,划去)胸有成竹! 好吧,鉴于本次穿越世界并非已知历史,以上都不具备! 我要谦虚谨慎,学习弱小者取得成功的优秀经验,所以自作金手指二,任务系统,任务系统是我们通过设立一个个小目标,进而确定战略规划,从而达到影响世界、改造世界的目的。 近期任务一:尽快恢复武力(清源要求设立任务,可以通过殴打庆云快速实现,若缺附议。) 近期任务二:挨个打倒少杰榜八强(清源强力要求设立任务,加速武力恢复的最佳办法,找回面子的必需需求,若缺附议。) 近期任务三:将太极拳与虚静神通力融合,自创无敌拳法!(若缺强烈要求设立任务,清源附议,目前太虚拳战斗力5!) 近期任务四:我们是有文化的执事道士,对外要保持一致使用道号,另外言行要切合身份,要文雅一点,谦虚一点,请勿逗比!(清源强烈要求设立任务,若缺无奈同意。) 远期任务一:找寻仙道的踪迹(清源强烈要求设立任务,等等,这不是中武世界吗?若缺表示怀疑中。) 终极任务一:找到回家的办法!(若缺强烈要求设立任务。清源强烈赞成,你丫快走,不送!) 终极任务二:回不了家再说…… 自作金手指陆续发布中…… ========================================================================== 半月后,山腰虎林,清源、庆云私下练功处。 清源进攻不成,侧身撤步虚晃,庆云见缝即钻踏入中门,右手乘势一掌自上而下的大劈挂直击清源脖项。 不料清源撤步只是幌子,却是假退真进,同时上步、扭腰、抖肩,一个肘靠如踩了弹簧般加速卷了过来,庆云只来得及左掌在身前垫了一下,就被一股巨力撞得腾空而起,弹出数丈开外。 庆云脚尖勾着颗小树忽忽绕了两圈,才卸去猛劲落了下来,先是一声闷哼,忽又觉出不对:“好家伙,这是虚静神通力?你这是练成真力……入品了?” 清源微笑:“才看出来?怎么样,我这招铁山靠厉害吗?” 庆云呸一口:“跟自己师兄较艺发这么大力,不怕撞坏了我?厉害个屁,你这下力量、速度都远胜于我,直接一拳甩过来我哪有空架?非要用最笨的蛮牛撞法……哎呦,不对啊,你这是力、速双破关,直入九品了?” 清源走近,看了下庆云脸色,发觉无碍后又开始胡吹大气:“你这不没事吗?放心,收着力呢。再说谁跟你说是双破关?就不能三破关?” 庆云倒抽一口凉气:“三破关?还有哪关也破了?” “你猜?猜不出来?嘿嘿,保密!” 庆云摇头丧气道:“嘶,这就八品了?真是怪胎……我这还卡在精关之前不得寸进……剑法上都说你有天赋还就罢了,为何咱们明明练的都是虚静心诀以及神通力,用出来就完全不一样呢?” 清源指了指自己脑门:“这个地方不一样,明白吗?再说你急什么,早就跟你说过,每至关口倒行船,蓄势越足,破关就越简单,你非硬着头皮去顶,顶得动吗?” 庆云皱着眉头嘟囔:“我师傅死的早,可几位师伯师叔都说虚静心诀乃是顺心应命的格局,所以破关务要勇猛精进一鼓作气,你说我听谁的?” 清源一摊手:“我就说吧,夏虫不可语冰,你自己琢磨吧,他们什么年纪破的关,我什么年纪破的关?反正试一试也死不了人,顶多经脉断上几根,养了两三年也就恢复了,你正好专心治学,怕什么? 对了,我正研究自创拳法,需要多找几个练手的,我看大校八强就挺合适,先倒着来吧,帮我约约关则式怎么样?” 庆云大张着嘴巴,像看傻子一样瞧着清源:“自研拳法?就刚才那烂招式?你还真来劲了……不过小关不行,他前段时间据说练武出了岔子,神智失常,鲁大师也没治好,被笑天盟送到傩舞社医治去了。” “练武出岔神志失常?”清源楞了一下,捏着胡渣苦思,“笑天盟是走外炼的路子,都是大肌霸,又不涉及心神,就是练死了练废了,也不至于神智出问题啊?那李神装呢?能约吗?” “咳咳,李申庄也不行……前几日听说他兽性大发,杀了几个侍女,被李家关禁闭了!” “什么,关七李八都出事了?也太巧了吧……杀人关个禁闭就完事?还真得改天换……算了,宁宥呢?” “宁宥没事,能约,不过宁家万里孤鸿身法俊的很,就你自创这拳法,你确定打得着吗?” “我没说一定用自创拳法啊,我用真力硬虐他不行吗?” “行……” 第三章 清源讲经 时光拉回。 (哎,本以为入了八品,有虚静神通力这等后天真力打底,这软绵绵的养生拳法与妙通观道庭武学混糅后能化腐朽为神奇,谁知还是弱的狠……) (先前虐翻蔡、何、宁几个不过是以强凌弱,实在算不得数,碰上赵凌云这种身法极佳的,就只能有来有往略占上风,在拳脚上最为擅长的刘三那里竟然差点翻车……) (废柴拳法果然废柴,名气再大也是废柴!) (叮咚,你的自制金手指上线啦,近期任务二:挨个打倒少杰榜八强完成度75%,奖励:心情极其舒畅!似乎有助于恢复战斗力。) (叮咚,你的自制金手指又上线啦,近期任务三:融合太极拳与妙通观武学创立太虚拳完成度0%,该任务废除,不切实际!惩罚:心情郁闷!虽然没完成任务,但融合拳法过程中的感悟似乎也有助于恢复战斗力。) (叮咚,你的自制金手指又又上线啦,近期任务一:武力恢复完成度100%,战斗力max!奖励:心情舒畅,似乎有助于攀登下一个武学高峰。) 清源脱下身上蓝色短襟,一边在湖边浣洗,一边思索这几日对战的得失,想到懊恼处,不时横击水面,搅得湖水翻腾不休,想到妙处,又不免有些得意洋洋,嘿嘿笑出声来。 (哼哼,尚幸我见机的快,舍弃太虚拳,最后关头用四知拳以快打快,以硬对硬,这才将刘三的一截菜蛇拳打成了两半小泥鳅,哎呀,好险好险,哈哈哈!) 等浣洗完毕,清源将短襟搭在望霞亭栏杆上晾晒,又打开包裹,取出一件略有褪色的青色道袍批在身上,又用十方鞋替换了短靴。 等到插上道簪,扎好了逍遥巾,之前波荡的少年心性已完全平静下来,却也微微有些道骨仙风之气了。 他坐在望霞亭旁刚沉静了片刻,就听到一阵欢笑碎语,却是六、七个不足十岁的小道童自小丘旁的桃树丛里跑了过来。 (叮咚,你的自制金手指上线啦,即刻任务:哄孩子。完成奖励不一定有,没完成你就麻烦了!) 道童看到清源,立即围了上来,霎时七嘴八舌乱作一团: “苏师叔”、 “清源师叔”、 “果然是清源师叔啊”, “苏师叔不是到龙凤武馆揍刘三去了吗?”, “清源师叔你什么时候偷跑回来的?” “啊哈,苏师叔你跟刘三郎的赌斗谁赢了?” 清源被搔到痒处,本来默运的虚静心诀立时被甩到脑后,哈哈一笑: “那还用说,自然是你们师叔赢了,刘三名声在外,其实功夫也不过稀松平常,前两日我们大战八百回合不分胜负,今日我略显身手,不过三百回合就将刘三斩于马下,你们是没看到姜老头气成什么样……” 他说到性起,不时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只恨颌下无须,不能将龙凤馆主摸着山羊胡目瞪口呆的神色完美展现,不免有些遗憾: “……谁知刘三这小子忒也无赖,竟然想叫上他们哥仨车轮大战,你们师叔眼看不妙,自然溜之大吉……” “八百回合?师叔你就吹吧,真要打上八百回合怕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吧?” “刘三郎原来这么笨啊,连苏师叔都打不过,亏的他跟我二姐说‘三拳打倒苏清源,一腿踢翻赵凌云’呢,害得我二姐还整天念叨他……” “刘大郎、刘二郎也动手了吗?哇,清源师叔你果然英雄了得啊!” “不对吧,听罗师叔说刘大郎、刘二郎是军里的教头,入了品的武师,不用车轮战苏师叔你也打不过吧……” “不说这个了,苏师叔,上次的《西游剑仙补》你还没讲完呢,继续讲啊继续讲啊?” “上次讲到什么地方了?我好像漏听了一次啊。” “是‘孙猴儿四探无底洞,李仙姑三战幻波池’这一段,孙猴儿和李英琼他们两个都去无底洞幻波池救唐小姐,然后呢……再然后呢……这两个好似干柴碰到烈火,叮叮当当打的不可开交……再再然后就……王八对绿豆看对眼了……” “我猜他们很快就要结成夫妻了吧?” “笨蛋,庆云师叔说过,对神仙们来说,那个不叫夫妻叫道侣……” “其实他们也未必就凑成一对啊,我瞧那个女妖对孙猴儿也有些意思呢,况且人家还是天上神仙李哪吒的妹子,可比李英琼有财有势的多呢……” “哎呦,两个都姓李啊,说不定……说不定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大家都是一家人吗……” “你们怎么把正主儿唐小姐给忘了……” “什么干柴烈火啊什么王八对绿豆啊,庆云这小子平时都教了你们些什么东西,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你们不懂就不要乱用成不成?”清源听的满头汗,连忙把话题岔开: “今天午课怎么这么早就完了,你们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这些孩童都是平州穷人家的子弟,因为家贫,供不起读书的费用,便被父母送到妙通观里当道童。 妙通观免费供他们吃住,还找观中道士们教他们诗书,代价就是要在观里作杂务数年,然后便可以离开观里求取功名,也有就此行冠巾礼想入道籍的,亦不失为一条可行的路子。 反正妙通观既落下行善之名,也可籍此拉拢信徒,又解决了观中作工人手不足的窘境,正是一举三得的好手段。 一个小道童跳着脚诉苦:“今天太真师祖问我们长大了想当官还是当道士,我说哪个有钱就当哪个……” “结果太真师祖气得胡子都抖,说我们太糊涂,还让我们背什么‘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还有什么‘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好多好多,背不出来要打手心,然后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了,这不我们就跑出来了吗……” “啧啧,太真师伯竟然让你们背这个,有这么教小孩子的吗……” 清源忍不住以手扶额,连冒冷汗: “不过他老人家是弃官求道的高士,大彻大悟与众不同,要是换了你们罗师叔,莫说是道士,他要是有了官位,连作神仙都不换呢。” “不会吧,庆云师叔没那么傻吧,明明是神仙比当官好吗……” “那是因为庆云师叔是官迷吧,童试落榜七次还考,他的脑筋不正常吧……” “你们不懂,那是你们罗师叔明白当官的好处,谁看过左羊公的《神仙轶事》?”清源拍了拍大腿,突然又有了开讲的欲望: “里面有个故事很好玩,庆云这小子曾经翻来覆去的念叨过,没听过吗?好,那师叔就给你们说一说。” “话说无论开辟莽荒的大夏时代还是诸圣辉映的太昊时代,多有身居高位者得了‘仙缘’被仙人渡化的传说,其中不乏数位上古君、贤。诸如荷姑献寿、吕公垂髯、填海剖心小奔月、破缶惊魂大劈棺等等等等”。 清源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兴高采烈讲了半天,才意识到离题万里,摆了摆手道: “这些与本故事无关,暂且不去谈他……” “可到了中古之后,尤其是大景立国数百年间,却再无一位得志的高官被仙人度化,更勿论圣君、大贤。” “有位新成道的仙人不明白怎么回事,就找了几位有‘仙缘’的大景朝官员,要渡化他们脱离世俗、进入仙道,谁知这些官员竟是人人婉拒,并无一个愿意的,只肯用金银财宝换他的延寿之药。” “仙人很奇怪,就问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却是人人笑而不答。” “这位仙人后来遇到时任户部员外郎的左羊公,偶然间说起此事,自言为此百思不得其解。 左羊公便问他,神仙有什么好?仙人答曰: 吾可餐风饮露,长生久视身无病, 上下青冥,湖海山川任吾行, 历劫苦修成大道,逍遥快活己心明!” “左羊公哈哈大笑,说我大景官员们: 金满缸银满筐,钱粮堆的高如墙, 出入美人伺,吃喝官家偿, 不须劳心不必忙, 只教乌纱长在手,指鹿为马太寻常, 皂白任颠倒,过错岂用扛, 民如蝼蚁天如盲。 穿着锦衣裳,睡着绫罗帐, 妻似女英妾娥皇, 青丝酿出红绡酒,素手熬就蜜栈糖, 日日久旱逢喜雨,夜夜春宵入洞房, 岂不好过你饮露餐风叫花子, 孤苦伶仃忒荒唐?” “于是仙人拂袖而去,再也不提渡化二字。” 清源讲着讲着就又开始加私货: “仙道的好处不外乎食无忧、身无病、上天入海、逍遥长生,要拿到这些好处还需要像唐小姐、孙猴儿、李英琼那般经劫历难、刻苦修行,哪里能比得了朝廷官员的奢靡享受?” “世俗之乐,有求治国安邦、立言教化之乐,有求损人肥己、醉生梦死之乐,有求家人和美、平安康健之乐……却远比仙道更有意思呢……” 小道童们各个露出一副懵逼的茫然表情,全然不像听《西游剑仙补》时那般眼冒精光、津津有味,倒叫自以为循循善诱的清源好生无趣。 只有一个小道童嘟囔道:“果然还是当官好呢,不过那个‘日日久旱逢喜雨,夜夜春宵入洞房’是什么意思?” 清源在问话的小道童脑袋上狠狠的敲了个包:“小子,少胡思乱想,本师叔今日讲完了,你们几个还不回去背书,背不上来明日准叫你们太真师祖一通好打。” (叮咚,你的自制金手指上线啦,即刻任务:哄孩子完成度100%,奖励:心情舒畅,妙通观好感度+1) 小道童们嬉笑着分别散去,清源把晾晒完毕的衣物叠好拢到包裹里,正要离去,却听得身后有人说了一句:“道长请留步。” 这声音玉润珠圆,说不出的轻柔悦耳,却叫他忍不住后背微凉,浑身筋肉立时绷紧,瞬间矮身侧移,只是才移了半步,便轻轻停了下来。 清源修习虚静心诀虽不过三年,但仗着绝佳悟性,进步极快,刚过登堂将要入室。 虚静心诀为妙通观基础内功,以摒除杂念、虚静纯一为宗旨,以静听呼吸之法为起步,至‘耳听’鼻息如雷为入门,‘意会’万物行迹为登堂,‘止念’渐入混沌为入室,最后虚无忘我合于太虚为大成,虽不擅争斗,却是保生安命的绝佳静功。 更何况区区耳听入门阶段,以他此时功候,十丈之内常人鼻息绝计隐瞒不住,五步之内更是可闻叶落。 但这声音响起之前,他却毫无所觉,岂能不惊,这才依着武者本能做出躲避动作,躲到一半,意会生效,意识到对方并无攻击之意,所以才有停步之举。 清源深吸了口气,方才转过身去,却见望霞亭旁阴影里不知何时竟有一位少女俏然而立,正自向回身的他微微低头抱拳行礼。 适时一抹霞光自亭顶瓦隙间洒落,有些许射在女子反绾朝天髻簪着的佩绿玉芙蓉金冠上,映出淡淡微芒。 这种标志性的装束,加上这女子抱拳行的是极标准的子午诀,再从其身上穿着的批彩茧绸霞云法袍、佩着的两仪兑卦素练纯阳绦就可看出,这是一个在平州这等儒教重地较为少见的女冠,俗称道姑。 这女冠打扮甚是别致,对襟的法袍折了数折绷在一侧,本应虚挂的素练纯阳绦也被紧紧的缠在了腰间,竟将宽大的法袍穿成了贴身齐腰短襦裙,隐约间将其柔润的弧度连同削肩、细腰、长腿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其不仅身材极佳,面目也似是极美,只是不知是被冠顶金光掩映还是被采霞亭的虚影遮挡,以清源的目力竟也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他要仔细瞧时,脑中却觉一阵恍惚,忙狠狠的晃了晃头才缓过劲来,只怕失态欠了礼数,忙低头回礼道: “在下姓苏,道号清源,只得冠巾未曾传戒授箓,现为经阁解文堂执事,不敢称为道长,不知这位师妹叫住在下有何指教?” 第四章 镜湖艳遇 女冠慢慢踱近,轻声道:“原来是清源师兄……先前听得师兄讲述左羊公的《神仙轶事》,此书向来冷僻,却不想妙通观里竟有同好,闻之不免见猎心喜,是以想邀师兄畅谈”。 说至此处,女冠眼波流转,微微侧头,又道: “左公书中凡四十九则故事,多为诙谐风趣、狠辣刁钻之作,但亦屡有讽仙谤道之说,又极力勾描道庭仙人之呆板、无趣,并有‘吾宁中道而赴死,何必苦做呆头鹅’之语,也因此该书曾被道庭禁读。” “看师兄诸多掌故信手拈来,令人钦佩,不过吗……却不知师兄可知左公最终归宿为何?” (奇怪,原来这女冠早就到了,难不成是我讲述时太过全神贯注,才未注意到有人接近?又或者虚静心诀‘止念’关前杂念多,效力反倒是比之前弱了?) (叮咚,你的自制金手指再次上线啦,即刻任务:美色当头,人间显圣,启动。) 清源疑心微释,又被夸的心下暗喜,立时回道:“师妹谬赞,不敢当也…… 左羊公虽为治世之才,却也是朝中巨贪,后来因涉及太子废立一事,被政敌攻讦,贪腐案发而问罪待斩,《故景奸臣传》中说左羊公狱中失踪,下落不明,《雾野杂记》则说其被一位在野仙人所救,并拜了仙人为师,随之云游天下,师妹指的可是此事吗? “对了,还未曾请教师妹道号,驾临妙通观所为何事?” “就知道难不住师兄”,女冠不知从哪里竟掏出把白玉娟扇掩口微笑,扇面上画着一幅泼墨山水图,此图意境上好,兼之用笔精妙,微微展动时,扇中名山秀水好似跃然眼前,伴随着隐约袭来的缕缕清香,竟有亦真亦幻之感。 “谈性发作,忘了通名,师兄切莫见怪……” “贫道姓李,道号星琪,星云之星,琪琚之琪,来自越国栖霞山落凤观,近来行脚在此,暂借妙通观挂单安身,今日观中闲游,有幸得见师兄也。” 女冠星琪通了道号,又反问一句:“话说左公一生诽谤仙道,最后却终不免皈依,不知师兄作何感想?容星琪斗胆问一句,师兄可信仙道吗?” (若缺:嘶,这个问题好难回答,作为一个唯物论、无神论者,老子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清源: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 清源愣了半晌,慢慢回道: “在我家乡道教被称为追求长生的宗教,道士也以长生为要,却未见一个真得长生的,所有道经,不过都是传说附会或者妄人编造,抑或根本就是小说家言,就连某位道祖也说‘此去神仙不知其几千万里矣’,此语即便不是明说,也属暗示。” “世人追求的成仙,就是背生双翼化为羽人,所谓羽化登仙是也,究其根底,不过是上古鸟兽崇拜的幻想,也或者是原始记忆中对生存的渴求,毕竟远古龙兽毁灭,只有化为飞鸟的得存,这大概也算是龙兽成仙了……” 李星琪折扇连摇,忍不住点评: “师兄是哪里人?你这家乡可真够荒僻的……成仙竟是变鸟人,这也太那个……” “另外这远古龙兽化为飞鸟,出处何在?星琪也自诩博闻广识,怎么从没听过?” (奇怪,怎么今日嘴上没有把门的,这些有的没的都往外说?这‘人前显圣’之瘾收不住了也!) 清源只觉脑门奇痒,忍不住挠了几下:“咳咳,我们长州乡野陋俗,让师妹见笑了……龙兽化鸟一说乃是乡人挖地见各种尸骸化石,胡乱考证而来,因太过离奇,故传播不广,师妹没听过再正常不过……” 星琪皱着眉头,又使劲摇了几下折扇,忽而轻笑道:“明明知道师兄说的是真的,却又总觉有些奇怪,罢了罢了……” 清源一番敷衍后岔开话题,继续说道: “所以我原本是不信仙道的,但到了此处却发现除却这些浩如烟海的野史杂谈之外,历代圣贤经典、甚至历朝正统史书都多有仙道之记述。 更有前朝史书直言曾经存在上千年的庞然巨物道庭便是仙人建立,更一直有仙人留存,所以才有道庭贬斥天子、威压列国的诸多事迹,无数实证、旁证可相互对照,又让人不得不信…… 但自数百年前道庭星散,小龙文兴起,仙道便好似突然随着文字演变消亡于本朝典籍之中,偶有些断章残篇提及,也不过是凤毛麟角、沧海遗珠,再无踪迹可循…… 而且仙人怎么来?总要通过修行吧,难不成都从石头里面蹦出来? 妙通观为道庭子观嫡传,武道功法倒是颇有几本,但任我翻遍经阁,到处可见前人对仙道相关之探究、猜想,却连一本可以指明修仙之路的启蒙典籍都没见到……” 清源越说越是郁闷:(呜呜,可怜我比孙猴子还难,孙猴子虽苦好歹跨海旅游不用花钱,随随便便便能找对地头,我进经阁看个书还得入门当道士,苦也苦也!) “所以时日长了,就又渐渐不信起来,不过这世间尽多古怪,以个人之力终究难以探究清楚,怎敢妄下断语?况且自古君王祭祀天地,百姓冀求神鬼,又何必举世皆浊而我独清呢,所以一言以蔽之,就是不言其有,亦不言其无吧。 容我反问一句,师妹又信不信仙道呢?” 星琪一步三摇,此时已与清源距离极近,身上清香如兰似麝,已是清晰可闻。 清源本欲退开些许,却不意被星琪凑到耳前,低声道:“此间唯有你我,更无六耳与闻,且容星琪为师兄解惑—— 这世上有没有无知乡民传说中的神仙星琪不知,但师长口口相传,却真有步步苦修的仙道中人,此种异人古称炼气士,真有诸多不可思议的能为,师兄若把他们当作神仙,也还算说的过去。” (清源:哎呦喂,看看,我就说是个仙道世界吧……若缺:这小道姑不会是蒙人的吧?) 清源双目一亮:“这么说,贵观师长便是炼气士中人?又或者师妹也是?” 李星琪飒然摇头:“师兄想多了,星琪虽心向往之,却还差得远呢,师长们也不过是略知密辛。” “但按师长所言,本观创派祖师便曾为一位炼气士大能的门下,因故被贬下凡尘。祖师去世之时极为遗憾,故此传下密辛,期盼后辈能重返仙门,可惜后辈愚钝,一直未能圆祖师夙望。” “某位师长还说上古之时炼气士也曾多履凡尘,道庭便是大能创立用于掌束居守凡间的众多炼气士,以及挑选传人所用。 而世俗朝廷最初也多为大能在凡间的后辈建立,方便为大能搜集修道资粮,而后随着中古、近古诸多仙门、仙城逐渐成型,炼气士与凡间交通却逐渐断绝,如今大概只有大周朝廷、诸侯中之强盛者与仙门有些往来,至于是何原因,师兄不妨一猜?” 清源长笑一声:“怎么师妹好似观里授戒的考官,题目出个没完?若依师妹所言,炼气世界真实存在,岂不是如同传说中高高在上的天庭,那么反推回来想来不出两个原因。” “其一,天庭缺人的时候或许需要在世俗间筛选同类,等到编制满了,哪里还容得我等世俗蝼蚁再有一步登天的机会?因此自上而下的信息封锁实属必然,怪不得连本观这种鲁国最大藏书地,也找不到仙道修行的法门。 其二,想来便是自下而上的‘绝地天通’,朝廷自然要独占渠道,否则谁都可勾连大能,岂不是要政出多门,哪里还有威信可言?” “所谓法不可轻传,星琪与师兄说了这天地间最大密辛,便是考较师兄一二又有何不可?”星琪本来轻柔婉转略有嬉笑的音色也逐渐收敛: “师兄这猜测只对了小半,炼气世界若真是天庭,那么如左羊公这种人杰当初又岂会不愿意晋身其中?” “据祖师所传,这炼气士修行,乃是采纳天地灵机,盗取世界根源,向来为天地所忌。” “上古灵机初辟,炼气士如凤毛麟角,尚显不出多少厉害,等到中古之时仙道大兴,最盛时仙门似草、仙城如云,天地灵机消耗靡巨,根源亏损甚多,终叫天地降下泼天劫难,灭杀无数炼气大能。” “从此修行之道步步荆棘、阶阶险峻,度不过劫难,身死道消,勉强度过,也如惊弓之禽类、丧家之犬狸,不得安宁,能长寿者更是万中无一,所以这才是中古之后仙道难度的根本缘由。” 清源似是恍然大悟,低声叹道:“原来炼气士就是这天地的病毒……” 星琪颔首称赞:“师兄说的对,于天地而言,炼气士正是滋生病疾之根源、毒害躯体之祸首,这病、毒二字形容的极妙。” 清源:“难不成中古之后炼气士寻不到踪迹是因为被天地免疫系统……被天地劫难打垮而一蹶不振?不对啊,话说病毒该没有这么容易对付吧?” “师兄又猜对了……之后诸多残存的大能推衍天机、改造功法,于炼气之下创立出洞神三境,也称筑基三境,为的便是扎牢根基、消弭劫难。 又分炼气为九层,称为洞玄九境,从此步步生根,大丹成就;炼气士根基稳固、境界增多,只需苦修便可重获长生,因此改称修士。 但天地劫难也因之道长魔高,不停化生,诸多大能反复研磨后,终于明悟纠缠世俗越多劫难便越重,修士人数越多劫难便越多之理,所谓天灾勾连人祸,劫难无尽无穷…… 所以才限制修士数目,并定下修士不得随意干涉世俗的天规,道庭也从此裁撤,改为仙门自治。 由此天地劫难有所减弱,渡劫也由十死无生上升为九死一生,后有大能将劫难归类为三灾九难,修士也从此终身多了一门功课,终日研究规避劫难的手段,祈求那一线生机…… 所谓不疯魔不成活,不研究不得生,故此修士亦可称为‘研究生’!” 清源被震的目瞪口呆,半晌方回过神来,朝着星琪躬身一礼:“多谢师妹解惑,却不止如何才能成为这研究生……如何才能成为修士呢?可还需要灵根?悟性?根骨?资质?学识?” 星琪呵呵浅笑:“哪里有这么麻烦?其他师兄都不缺,师兄只缺一样……” “缺哪样?” “你这人怎么这么糊涂,《神仙轶事》倒背如流,却看不清其中关窍,那些轶事中提到最多的是什么东西?” 看到清源仍是一幅迷茫不解的样子,李星琪用折扇在其肩上轻敲一记: “仙缘啊,就是仙缘,左羊公整本书里说了不下三百遍,你们这些笨人啊就是看不出来!没有仙缘,你找上一千年,别说仙人,连仙虫都遇不到一只,有了仙缘就不一样了,稀奇古怪的东西天天上门,赶都赶不走,烦都烦死啦。” 清源呆性发作,不得其解,挠挠头道:“这仙缘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量化吗? 先前流传的所谓正经探究仙道之书如汗牛充栋、河汉之星,如道藏真解部所藏长青子之《金关证道真解》、天行真人之《涵源护命求仙探幽录》、简如之《黄庭内景正解十二经法》等等,其中都未提及仙缘二字。 《神仙轶事》说到底是文人笔记,与之相比不过是村野闲话之末流,聊为一笑而已,岂能以此为依据? 且缘之一字,出自佛家十二因缘一说,意指万事之来由,万物之借依,乃是大而空泛之理,和尚们嘴皮子上的争斗,说来总有道理,全无一点实用,与仙道或者说与修士何干? 师妹莫不是学街上摆摊算命的骗子蒙我吧?” “呵呵”,星琪似乎沉了脸,“所谓‘世事无情观道妙,仙缘生处是天机’, 仙缘便是天机运转的一丝疏漏,也是进入修士世界的一把钥匙,师兄可有意求一缕仙缘吗?不过事先说好,若得仙缘,从此三灾九难缠身,想退也退不得了。” “哈哈,若真能成为修士,便是九九八十一难都不怕,何况区区三灾九难?请问师妹,这仙缘要怎么求呢?” 星琪如释重负,轻轻点头,又将折扇摇的仿若飞起,同时屏息凝气,目运神光,看向清源:“你且仔细瞧我双目,这里便有仙缘也。” 第五章 仙缘有份 清源往她眼中望去,却见她面目仍旧模糊,只是双眸灿灿,中间似有星光闪动不一,恍惚中脑中竟生出无穷幻象,生消明灭、光怪陆离之景纷至沓来,如潮水般奔涌而入,霎时太阳穴微微发热,头皮紧将起来,似有头脑鼓胀之感。 他稍觉不适,轻轻闭上双眼,诸般幻象立时消失不见。再睁开眼时,正看到李星琪那一张惊讶到极点也精致到极点的脸儿,这回可是纤毫毕现,犹如玉脂点红晕、好似秋露凝白胶,哪里有一点模糊的影子。 李星琪双目神光早已散去,两瓣儿黛眉紧紧的揪在一起,又看了清源身后一眼,忽道:“哎呦,你身后那是谁?” 清源回头一望,没见到人,后脑微觉一震,却是被人敲了个闷勺,立时好似中了定身法,呆在当场。 星琪收回手中敲头的折扇,摇头道:“奇哉怪也,奇哉怪也,这小道士凡人一个,明明未生神念,心神之锁怎么如此坚固?亏我还使迷神香辅助,又用了‘欲取先予’奇术,神念却始终攻不进去。真是白说了好大密辛,这‘欲要取之必先予之’的法门也不顶用啊,还说什么‘旁门十九道,迷煞多少人’,看来也只是胡吹大气,也怪不得大多都风流云散了。” (注:旁门十九道详见拙着《捉妖记》) 这时远处隐隐有脚步声传来,星琪围着清源转了一圈,竟是慌慌张张的顺着小镜湖溜了,一边走一边嘀咕:“瞧他这口歪眼斜、呆若木鸡的模样,‘消忆’、‘定身’想必都生了效,比起不靠谱的术法,还是法器好用,就是适才用力有点大了,可别敲傻了才好……算了算了,傻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明明是法器威力过大……”。 李星琪这里身影刚被山石挡住不见,清源就清醒了过来,他摸着后脑,龇牙咧嘴:(怎地莫名其妙敲我这一下,嘶……这小娘儿下手真狠!这是马祖的当头棒喝?还是想学拍花小贼把我拐了去?呦,是明月来了。) (若缺:笑死了,你不是自诩高手吗,怎么被个小姑娘轻松敲了板砖?) (清源:按说也没那么快啊,怎么就躲不开?难道是身法太差?看来从赵小四和宁宥那里偷学的差了点,到底比不得正版……) (叮咚,你的自制金手指又上线啦,即刻任务:美色当前人前显圣完成度0%,惩罚:懵逼一个时辰!你似乎听到了不得了的信息。) 这时桃树丛小道里又走出一人,正是明月,远远的便道:“适才听到小师弟们说起师叔在小镜湖,果然在这里寻着师叔。师叔这是有事要办吗?” 清源瞧了瞧四周,摇摇头道:“没事,你刚才可看到小镜湖旁有其他人吗?”明月奇道:“除了师叔哪还有什么人?经阁的几位师叔、师祖急着找苏师叔你呢,师叔最好过去一趟。” “哦,什么事?” “防御使黄大人公子送来的古蝌蚪文书,几位师叔、师祖解了数日颇有争执,所以找师叔去参详一二。” 清源别了明月,绕过了古剑丘、戒律堂,自来至经阁前,却见到两个佩刀的彪形大汉坐在门前的松椅上闭着眼晒太阳。 经阁是妙通观要地之一,乃是三层错落别致的阁楼式建筑,门框、殿柱、廊墙上贴着无数龙飞凤舞的对联、经文、诗句,门前还有几个小道士翻晒着数十本受潮的书籍,与这些书卷气十足的景象混杂起来,那两名赳赳武夫着实有些不太搭调。 清源和几个小道士招呼了一声,直入门中,两名大汉眯着眼瞧了一瞧,便依旧闭眼假寐。 经阁两侧偏房是堆放典籍的书库,正殿是妙通观借阅誊抄的所在,清源轻车熟路,顺着左侧的木梯走上二楼,正碰上从楼上走下想要出门透气的罗庆云。 好吧,出场已久的庆云终于有个正面介绍了: 庆云是个清瘦的年轻道士,是苏清源的挚友,与清源这种半路入观的不同,还在襁褓中时就遭父母遗弃,被观中道士捡了回来,小时便入了道籍,道号清云,按妙通观入籍道士排名十四字‘太清明静真玄定,神微通渊洞法全’算,与清虚观主乃是同辈。 不过他心向尘世,为求科举脱了道籍,名字亦改为庆云,奈何时运不济,不知何故竟屡试不第,仍只能寄身妙通观中作个俗家小执事,与苏清源一样,主要靠解文与为妙通观做些杂工(如巡观、防盗、协同法事等)谋生。 庆云见着清源,也改了出门透气的念头,拉着清源往上就走,边走边道:“正找你呢,我和清铭师兄解的与太岳师伯大不相同,他老人家固执己见,还要靠你说服一下。” 清源应了一声,却问道:“门前那两人是怎么回事?” 庆云冷笑:“正和这解文有关,要解的蚪文是黄乾泽的二子黄震晖送来的,那两个是黄府家将,留下督促解文,说什么每十天要送回一段解文文辞,三个月解不完就要砸妙通观的招牌,嘿嘿,若不是观主也下了两月内解完的严令,我非拖他三个月,看看他们到底敢不敢……” “这两人自称曾是临曲禁军中的高手,昨天手痒和他们试了试手,底子很扎实,有些真功夫在,不过都是些粗汉,不认得几个字,头一天还在阁里盯着咱们解文,半个时辰就看烦了,说是被墨熏臭了要出去晾晾,估计再过几天连门前都待不住了,真拖两个月只怕人都疯了。” 清源眨了眨眼:“听你这口气,打输了?” 庆云气结:“你又聪明了!一打二,他们合击之术挺厉害,输了不丢人,再说也没动兵器。” 清源讥笑一声:“要真曾是禁军,动兵器你更不行,临曲枪盾可是天克刀剑,泼刀阵也厉害着呢。” 三丈见方的二楼正堂内散放着几张膝高的檀木长几,每张长几前都摆有数个蒲团,案面亦都有几摞书籍、纸张、笔砚散落其上,其中一张长几前正有两名道士指着一本薄薄的书册和数张白麻纸在激烈争论。 那个须发皆白看上去年逾古稀的道士便是经阁主持太岳,另一个黑须黑发的矮小中年道士正是庆云所说的清铭师兄。 一旁还有两个小道士愁眉苦脸的坐着翻书研墨,半个字也不敢插口,正是经阁今日执勤的明玉、明均。 太岳、清铭两人辈份不同,年纪也相差巨大,亦都算是妙通观学识最为渊博的人物,争论起来却是互不相让,一个口沫横飞,一个面红耳赤,哪里有半分高人的风范? 清源、庆云却是见得惯了,丝毫不以为异,也跟着盘坐在长几前,清源开口:“看到师伯、师兄如此兴致勃勃,想来这次解文有些门道?” 两人看到清源,终于停了下来,太岳道人仍是吹胡子瞪眼睛愤愤不平。 清铭涵养功夫却远比太岳为高,指了指案上的薄册,又将几张白麻纸分别摊开,道: “这是黄府送解的蝌蚪原文,这张纸上面是观主定的调子,这边几张是我和庆云解的,最后这些是你太岳师伯解的,你先都瞧一瞧吧,今日我和师伯为这解法起了争执,所以叫明月找你回来商议一下……” “这几日你不在经阁,没人能压住他老人家,几位师弟、师侄都被他骂的狗血喷头,除了每日执勤的,谁也不敢来了。” (叮咚,你的自制金手指上线啦,即刻任务:激扬文字,挥斥方遒,经阁大显圣,启动!) 清源拿起蝌蚪原文书册细细观看,先还是嘻嘻哈哈神色轻松,翻了几页后眉头就皱了起来,之后每过片刻便翻过一页,眉头也皱的越发厉害,直至眉心那点细皮嫩肉都拧成了一团,待到翻至写有‘九浅一深’那一页时连手都轻轻抖了起来,脑中反复轰鸣:(那小娘儿说的……来了!) 这蝌蚪文书庆云早已叫执勤的弟子誊了数本,清源看的甚是细致,时间也长,三人也等不得清源看完,各据一案,秉书探究去也。 晾书的道童们早收了工,晒太阳的两位仁兄也不见影踪,渐渐黄昏落日,继而明月初升,除了偶尔喝水之外,清源几乎未曾有过翻书和闭目沉思之外的其他动作,任得庆云替他领回的饭菜慢慢放凉,一口也未曾吃。 过了约莫两个多时辰,清源终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将书册合上,沉思有顷,对堂中无事可做只是苦捱时辰的明玉、明均道:“烦劳二位师侄开一下史部、道藏的库房,我需找些藏书印证一下。” 这时明玉、明均当值的时间已过,但太岳不放话,也不敢离开,两人虽比清源低了一辈,但自觉是入了籍的道士(已传戒授箓),与清源这等准道士(未传戒授箓)身份不同,便有些不耐,推推搡搡的谁也不愿去。 太岳已经瞪圆了眼睛大骂:“你们俩都长的是猪耳朵吗?让你们开库房就开,开完就滚蛋,不用在这里守着了。” 两人想来是被骂惯了,不以为意,各个反嗔作喜,开了库房后卸差而去。 太岳见之更是大摇其头,怒道:“清虚招的这些道士没一个得力的,个个俗不可耐面目可憎,统统奇蠢如猪,等老道一死,妙通观还不知被败成什么样!” 清铭不敢接口,只得默然以应。 清源叫上庆云帮忙,又到库房里翻了几十本古书,耗了半个多时辰,最后找了一本史部的《宣竹阁旧景通略》,一本道藏杂流的《众真列传》出来。 太岳、清铭看到他带出来的两本书名,有些不明所以,清铭问道:“可是有所得?”见清源微笑不语,又指着案上一堆宣纸,“我们几个解的你也看看,可与你想的一样?” 清源点点头,先是拿起太岳、清铭和庆云的解文仔细看完了,最后又拿起清虚的‘解文总纲’,看到清虚起的书目‘明元春事’,写的金屋藏娇、各房争宠、丫鬟监视、房中之术等等批注,竟尔看得满头大汗,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太岳瞧着案几道:“怎么样?还笑我不该骂吗?清虚解的这都是什么狗屁玩意,最可气者,那几个弟子竟敢真照着这狗屁总纲解来解去,我不骂他们骂谁?明巽这小子最是混蛋,竟然只用两天就解出了一本数万字的《故景祝大学士明元风流艳闻》!” 说到此处本已是怒不可遏,但绺了两把胡须后,又摇头叹了口气,竟似颇为遗憾:“难为他真能把那等腌臜无聊的风月故事写的,啧啧,写的鲜活似画、栩栩如生,明字辈中一干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只有明巽算是个鬼才,只可惜脑子偏偏用错了地方……” 庆云死死板着脸,险些憋到抽筋,肚中早把太岳鄙视了十七八遍:(师伯啊,你也太孤陋寡闻了,明巽那小子明明就是抄的从我这里借去的《飞鸾外传》好不好……) 清铭最是实诚,也指着清虚那总纲说道: “我和师伯解第一页也还没瞧出问题,还顺着观主的路子走下去牵强附会,只是越解便越觉出不对,还是庆云取巧,自后往前解。先解出‘大景武德四十七年完笔’一句,而武德年间祝明元还未曾出世,至解到写有呼吸吐纳诀要的一页已看出观主全然理会错了,我三人便重新解起。可今日比对之时,却发现仍旧解的大不相同,又互相说服不了,尚幸你今日归来,否则只怕要吵破天去。” 顿了一顿,又道:“你向来独具只眼,若有所得也不必避我二人脸面,但说无妨。” 清源揉了揉头,拿起天蚕丝薄册翻了几下,又分别拿起太岳和清铭所解数张白纸,只留下解有呼吸吐纳法的两片,说道:“先不说别的,单单这十二段呼吸吐纳的步骤,师伯与师兄都解的相差无几,却为何不先试着调息一下看看效果呢?” 太岳手抚长须,眉飞色舞:“谁说我没试过,当老夫是猪脑袋吗?这十二段呼吸调息,有十一段皆是顺逆相应,一轮调息完毕,老夫试了数次,全无用处。” “唯独这第六段,却是长吸短呼,且孤阴而进,吸数竟至数倍于呼数,全不讲究阴阳相应之理,偏偏这一段老夫调息起来竟是如斯响应,每一吞吸之间,便似有清气生腾于迎香,之后贯行如蛇,通达于胸臆之中。一遍行罢,竟再无心塞胸闷之感,其法神验如此,岂不正是内家养气之诀要?” 第六章 指点迷津 “只是正宗养气之法讲究扎根立所、一以贯之,然后循序渐进,方有安身立命之效,这一法门行功之气却是入膻中而隐,万不存一,难以生根开果,虽短期应验如神,长久之功却终是差了,故依老夫之见,这不过是另辟蹊径的中下品养气诀要,称不得上品。” 清铭亦道:“先前太岳师叔说起此法有用,我也曾试着吐纳了几个周天,只是有所感应的却同师叔不同,乃是第二段中吞吐浅深相继、诸次轮行的法门。” “依此行功时气血激荡,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热,且筋、骨、关节有鼓胀之感,一拳打出,气力几乎倍增,远强于平日听闻的气血爆发之术。” “只是此等充沛之气血,提炼真力却是极难,远逊于本观诀要,若说虚静神通力十成气血可换成一成真力,那么此段吐纳诀要却是百难成一!更糟的是,此诀所成真力也如师叔所说,犹如无根之水,不入丹田还能维持片刻,一入丹田,就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周身筋骨气力也回复原样。” “我等平日所习的道门吐纳功法,虽然见效极慢,但运转周天之后,总有些经脉稳固、丹田壮大的迹象,如此日积月累,总有大成之时。这种法门料想不过是外家应急之术,与我道门正宗相比,终究是落了下乘。” “大致情形便是如此,倒与太岳师叔所言也相差无几,只是一则养气,一则爆血,一本小册竟生出两种完全不同的路数,真是奇哉怪也。” 庆云却是目瞪口呆,扑到案前重新拿起解文:“这种东西不明来历的东西也敢试?就不怕走火入魔吗?” “师伯说的还罢了,如清铭师兄所言,这东西却于寻常军卒有大用呢,那些人别说入品修成真力,便是气血定型晋身武者的又能有几个?所谓阵上杀敌,生死不过一瞬之间,真能爆发气血、气力倍增,便是维持再短也是保命破敌的秘技,若是献给朝廷,说不得也能落个一官半职?” “你个官迷待一边去!”清源一把拉开庆云,目视太岳、清铭二人,深叹了一口气道:“师伯、师兄,容清源问一句,你们整日里泡在经阁皓首穷经,为的是什么?” “两位连同本观已逝去的诸位前辈踏破山河、搜胜捉幽十几年乃至几十年,其间寻遍十数国、奔波数万里,为的又是什么?” “众里寻它千百度,一朝得来在眼前,师伯、师兄怎的还懵然不觉?今日若无我点醒诀窍,师伯、师兄可真是如入宝山而空手回了。” 太岳、清铭两人听的呆住,清铭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差点将木案掀翻,太岳则手臂、须、发一起剧烈抖颤,指着薄册,嘴唇蠕动了半晌也才蹦出几个字来:“你,你,你说这是……这是……” 庆云兀自不解:“你们几个到底在说什么东西?我怎么完全听不明白?” 清源微笑点头,又将所有解文纸片围着薄册排成数行,挨个指着道:“观主不学无术,解错了再也正常不过,可惜师伯、师兄虽各有机缘,却同被一叶障目不见神山。” “这两种解法看似殊途,实则同归,出错缘由都在一处------师伯、师兄俱都精研过阁中的《天方古文诸解》及诸多蚪文札记,那么可曾看出这文字属于古天方诸国中的哪一系哪一部?” 太岳摇摇头道:“我只看出这是与瑞、景朝同时期天方诸国极盛时的石蚪文,这时期的蝌蚪文变化已臻大成,各系之间应是大同小异……以其根、脚、起、架而言,应是月霜的文字,至于哪一部吗,这个可弄不清楚。” 清源点头称赞:“师伯说的不错,这是月霜一系中的蝌蚪文,月霜蚪文又分为前霜部蚪文及月部蚪文,其中月部蚪文影响最广,为显赫一时的小月及大阙国所用文字,”翻开那本《宣竹阁旧景通略》,指着其中一段,“瞧瞧这个,时间正对的上。” 三人一起凑过来看了,却见此段写的是‘武德十三年春,药师公率师攻阙,夏末,王师破大阙,斩首十万,复追索千里,掳其王、妃并诸子、官员千人以归。’ 清源拿起蝌蚪文原册,翻动几下,指着几个蝌蚪文道:“这几个字乃是呼吸吐纳法的纲要,观主将其解为‘红屋藏弱女’,字面上是解对了,里面的‘红屋’两字,师伯解作膻中,师兄却解作丹田。” “膻中又名绛宫,绛,赤红也,绛宫便是赤红的宫殿,和红屋的意思正好相合,看起来解的不错;丹田,亦名丹室,丹,稍弱于赤红之色,和红屋也正对的上,听起来也有道理,但如此关键所在,此文为何却用如此容易混淆的字眼?” 庆云眼尖,早看到《宣竹阁旧景通略》上还有几段,当下念了出来: “师还,献俘于万寿台。阙王面圣献舞时趁人不备,乃撕裂衣袍,周身赤裸,唯臀披紫布。侍郎牛颢平素口齿不清,为世宗不喜,乃趁机赞曰:上欲威加四海,紫腚能行! 满朝文武皆笑,世宗大悦,晋牛颢为司徒,恕阙王之罪,封安顺公。原来阙王刚烈,闻世宗极喜朱服,年少时并有红衣皇子美名,故暗藏朱布,俘舞时辱上以求速死,唯阙国朱紫不分,竟挂紫布,遂成美谈。 后安顺公召阙民数部内附云、定(云中、定北)二郡,其时小月国早附,月霜部遂亡。阙民长居云、定,每有科举、升迁、生子等难事,必臀挂紫布以求口彩,后云中更名朱紫,以记其事。” 庆云念完哈哈大笑,又忽而沉默:(怪不得屡次落榜,原来是没买紫布。) 清源合上《通略》,将其放置一旁:“其实朱、紫不分乃是误解,月国在阙国之前数年便已内附,景朝熟悉的自然是月国的蝌蚪文,而阙的‘朱、紫’二字便与小月不同,月国的‘朱’字便是阙国的‘紫’字,阙国的‘朱’字则是别有写法,是月文中所无的。” 又取一枝笔,在纸上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蝌蚪文,“这几个分别是阙文与月文中的‘朱’‘紫’,写法、读音都略有不同,类似这种情况还有不少,宣深的《天方古文诸解》未曾收入,但西辽耶律章的《蚪文源考》中却有记载,这本书经阁没有,师伯、师兄想必未曾看过。” 庆云正心下不顺,适时微讽:“你小子没救了,又掉书袋!” 清铭用手指比划了一下清源写就的蝌蚪文:“根同而尾异,果然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过这西辽的《蚪文源考》不曾听过,想必较为冷僻,师弟是在哪儿看的?” 庆云抢了个先:“师兄你不知道,他祖籍长州,家里又是开书铺的,从小看到大,只怕连擦屁股用的纸都是带字的。嘿嘿,身为长州人却不思科举正途,真是脑子被门挤了,我若是他爹,非吊起来把他打死才罢。” 长州是鲁国历史最久远之地,只是衰落已久,如今自然比不上平州这等后起之秀,但文化气息极浓,号称乡间小儿亦解诗书,十人里总有三、四人识字,远超别处数倍。 太岳捻须顿首,嘀咕两句:“我说这小子怎么年纪轻轻学究气却比老夫还足,却原来是长州这鬼地方出来的。” 清源长州学究气果然迸发:“月、阙两国内附后不久,都改学龙文,蚪文渐渐遗失,久而久之,文化风俗已与神州士民无异。景朝亡后朱朝定鼎,朱紫郡又吸纳北方数族,改名为辽,即是如今西辽国的前身。” “这些亦是耶律章考究所出,我小时入蒙学正逢西辽与梁、鲁连番征战,有学堂先生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因此颇是看过些西辽的本子,没想到今日终能用上,这个说远了,且说回来。” “所以适才所谓容易混淆的问题,在阙人眼中根本不是问题:这‘红屋’正解过来便是‘紫府’二字,别称‘泥丸宫’、‘上天宫’、‘昆仑山’的便是,号称‘万古全真窍穴,乾坤至妙源头’。 “还有观主解的这‘弱女’二字,师伯比作太阴之气,师兄比作气血之静脉,其实都是想得多了,往暗喻上琢磨,反不如观主解的实在,咱们换个说法,改成‘姹女’,意思也相同。” “这里还有几个蚪文中的成词,师伯、师兄还未曾解到,可惜观主他老人家不认得,若是认得,必会直解作‘水车’、‘火炉’,其实纵观全书,这种直解反而更对路子呢,师弟在这里大胆改作‘河车’、‘鼎炉’。” 清源越说越有兴致,讲至此处额间微有汗迹,竟似烁烁发光: “说到这里,师伯、师兄还看不出来吗?道藏中的典籍,但凡提到‘紫府’,从来都把它与神仙之道相连,所谓‘姹女’、‘河车’、‘鼎炉’也大致相同。 “此书既然提及紫府等语,又附上呼吸吐纳这种修行法门,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即这本书不管真假,讲的必是直求长生真谛,推演飞升大道的修仙门径。而据师伯、师兄前面所说,我也可推断,此书必是真法门无疑。” “此书在吐纳法门之前提了一句,按其直解,应是‘行功之要,念起于有无之间’,简单说来,便是‘练习这法门的要点,在于意念发起于有意与无意之间’,师伯、师兄解的也大致无差。” “师伯平日以养气锻息修习内功为主,膻中乃是养气之所,所以看到‘红屋’便有意无意的把其解作膻中,吐纳起念自然也就有意无意的发起于膻中,见有了效用,自然也就以为是养气之法,容师侄说一句,起念错了,还能有效,这叫做瞎猫碰上死耗子。” “而师兄呢,多行外功,吐纳已习惯自丹田起念,丹田即气血之海,为锻脉练筋根本之所在,而偏偏行起功来又觉出有强身壮骨之用,也容师弟说一句,这叫做病急遇上妙郎中,运气再好没有。” “但话说回来,两般都是如此凑巧,这修仙门径若不是真的,岂能有如此妙用?其实,还有些要紧的东西,咱们看一看便知。” 清源翻开《众真列传》,找到《太存夫人》部分,朗声念诵: “武德初,夫人北巡云中,遇一阙部小儿,夫人爱其资质绝伦,收为弟子,又亲授秘典,随己之姓赐名奇中。尉迟奇中秀出同辈,后数十年与夫人同任景之秘师,得以授书传道,以蝌蚪文成书一卷,别号天书,终与夫人《太存真形书》、刘孝通《至真大正妙文》同获颁行,列名钦定道书。” “后天金南侵,大景诸秘师与战,夫人亦遣弟子相助,初战于北仓,列缺霹雳、天地崩摧,奇中殁于瀚海,追封正气一觉妙有真人。” “是不是巧合?如果还不明白的话,那咱们再来解一解这册子的题头文字,其实知道名头倒着推真是很容易啊……说起来观主这四字解的真是绝妙之极,不过稍改一下可能更顺口一点。” “‘明’亦可作通晓讲,我们就取一个‘通’字,初春在月霜人眼中是最神秘的季节,我们就算它作‘秘’字,最后一个字《天方古文诸解》中早有定论,乃是‘要’字,还剩下一个龙文的‘元’字,全书中除这个字外,其他全为蚪文,只有这个字例外,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字……” 清铭恍然大悟,双眼中亮光闪闪,喃喃道:“夫幽深微妙、难以名说、秘不可言者,谓之……果然如此,蚪文之中无可替代,除却我神州天生贵胄万载龙文,无可述之!” 太岳把胡子揪了又揪:“原来是避讳吗,我说怎么……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字偏偏叫景世宗给占了……” 庆云正拿着《众真列传》乱翻,仍是莫名其妙,追问:“幽深微妙、难以明说?这是什么字?” 太岳忍不住再次怒骂:“你也是一头猪!太微师弟英年早逝莫不是被你气死的?” 庆云被吓的一哆嗦,手中书翻落于地,露出书末‘钦定道书名录’其中一页。 此页中有几列小字:此书列名第三百四十七,今传有龙文蚪文两版,为妙有真人所撰,因其本用蚪文成书,又称妙有天书。 评阅:下下,虽非求道上品,亦有独得之秘。此书成后,多有天方人弃其秘法,转习此术。尉迟妙有欲合月霜部‘拜星祭法’与太存夫人‘观想真形’两家道法之长,自成大道,惜其早逝,不能为继。 小字之上,另有四个略大些的字,却正是…… (作者注:玄元避讳乃是常见之事,宋真宗给自己祖宗起名赵玄朗,结果当时千字文中的‘天地玄黄’被改成了难看的‘天地元黄’,康熙名玄烨,结果李玄霸变成了李元霸。) 第七章 通玄秘要 清铭轻轻拾起《列传》,将载有《通玄秘要》名录一页与诸人一一传阅,自己却犹豫了一下,盯着苏清源道:“师弟果然妙才,不过师弟立据全在此书,杂流一项我看的少,可也知道这本书名声不太好吧。” 清源轻笑:“本来这《众真列传》成书于景末朱初,宣称‘瑞、景之战,秘师必与’,将神仙之事附会史书,向来为人所诟病,且其中所谓360卷大景钦定道书后世未见一本流传,因此曾被顺朝大儒李正元讥讽,谓其‘《众真》多妄’,从来只是说书家的最爱,不知多少神仙话本以其为源头……” 庆云接茬:“别废话,说但是!” 清源果然语气一转:“但就是这样一本书,自朱朝之后,一直收录于道藏,从未清出,就是因为其中某些记载的东西亦在逐渐被后人考古发掘确证,如清微、灵宝等道庭诸分支的谱系传承,瑞、景与天方诸国数次大战的准确地点,两朝锻冶之术的发展源流等等,甚至朱朝修定前朝官史《景书》时也曾引用其一二……” “所以我觉得,李正元这‘《众真》多妄’之语有些说的早了,如今来看,这360卷钦定道书却并非空穴来风呢。” 太岳、清铭对视一眼,各自点头,他二人本就向往仙道,见清源说的有理有据,心中实已是认同了清源之说,只是之前惊喜之下心情难免激荡。 清铭还好,太岳虽是靠养气入品,毕竟年纪大了,手脚亦在微微哆嗦,所谓‘静心养气,宁神问道’,这种情况实是养气抑或求道的大忌,这时候自然在努力平复心境。 庆云原本是个不信仙道的,此刻也忍不住一把将《通玄秘要》抓在手中,唉声叹气地摇着脑袋:“原来这就是你那《西游剑仙补》常说的修仙秘籍?” “这东西还真有啊……啧啧,我们解了三天连皮都没摸清楚,你才看了不到三个时辰,就连它奶奶和老爹叫啥名都挖出来了,果然不愧是两脚书柜、长州怪胎……” “话说回来,你真的就从这几个字眼上看出这东西和仙道有关?那两本印证的又是怎么想着找出来的?” 清源对庆云‘长州怪胎’的赞颂抑或讥讽坦然受之:“我一直猜测真正的修行之书应该与那些故作艰深奥妙的假道书不同,那些故意写的晦涩难通,为的便是让人看不出来它是真是假,遮遮掩掩,不过是怕穿帮露馅而已。” “真正的道书因为是可以着手修炼的,那么反而就要如同本观所藏诸多武道典籍一样简单明确,容易上手才对……” (若缺:没错,本来就该有修仙简明手册、修仙指南、修仙专家共识才对,若是分成修仙手册小学部、中学部、大学部等那就更妙了!) 庆云两眼瞪的溜圆:“等等,你说哪本武道典籍简单明确容易上手来着?” 清源没理他,继续说道:“况且上古之人都能修习明白的东西,我等知识、禀赋、智慧不知比上古之民强了多少,学来只怕更加容易才对,所以这本蚪文写的较为直白,特别是呼吸吐纳之法更是写的清晰明白,正合乎我想象中的修仙秘籍形象。” “说来有些运气,我之前看过几本有关阙部的杂书,其中就包括这本《众真列传》,里面的太存夫人篇更是熟悉,轻易便能联想起来。阙王朱、紫不分却因祸得福的轶事因其有趣,很多书中都有记载,因为小时读过,记得十分清楚,这本《宣竹阁旧景通略》,却是因为其他几本经阁中未曾收录,特意翻找出来作为论据的,找书的半个时辰都是用在这上面。” 清源笑了笑,又道:“其实最关键的是,咳咳,我看到这十二段呼吸吐纳诀要时忍不住试了一试,略有所得,所以吗……” 庆云翻着蚪文书页,急得两眼发光:“原来你也试过了,我说怎么如此笃定,来来,你试的哪一段,试出了什么?怎么个炼法?你先解出来,让我也来学学。” 见庆云如此猴急,连素来君子之风极佳的清铭都忍不住鼻腔里哼哼两声,太岳更是直接骂了出来:“你小子不是天天念叨我们两个‘从来寻仙皆无望,尽是愚顽老生谈’吗?怎么突然转了性?” 清源轻笑:“庆云是左羊拥趸,想学的大概是如左公那样当官有钱最后还修仙吧,所谓‘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是也。” 庆云讪笑:“还是清源师弟知我,不过扬州是哪儿?” 清源抢过庆云手中的《通玄秘要》:“庆云师弟,我看这整本《秘要》后面写的极是琐碎,都是破关保命的心得,这部分若无实际修炼经验印证,怕是难解;前面总纲,写的最是简明,师伯、师兄分歧的也多是这里,我就先将这总纲写出来,以解师弟之急。” “我怎么成师弟了?你若真全解出来,让我修行有成做个仙官,别说师兄,叫你师叔都没问题。”庆云一边埋怨一边麻溜的铺开麻纸渲开笔墨。 “若是胡吹大气解不明白,或与你之前解的那本《寻幽丹散》一般的荒诞怪谈、害人害己,哼哼,还是乖乖做一辈子的师弟吧……” 清源皱眉、扭头:“什么《寻幽丹散》?我什么时候解过这玩意?” 庆云跳脚:“哎呦,不认了?明明是你……” 太岳忍到极点,怒骂:“别打岔,滚远点!” 大袖一挥将庆云裹了起来,一甩手远远扔了出去,正撞在墙上摊成个大字,然后慢慢滑了下来。 (若缺:我擦,打人如挂画!这是真高手,惹不起惹不起……话说,这招……你行不行?) (清源:这种火候的水袖,没二十年以上的功夫熏不出来,且虚静神通力至少大成,不过马上就没意义了……) (叮咚,你的自制金手指又上线啦,即刻任务:激扬文字,挥斥方遒,经阁大显圣,目前完成度80%,请继续,也许你的新世界即将展开!) (若缺:……还有比一个一身赤胆无神论者五好青年穿越到残酷的仙侠世界更悲剧的事吗?眼看着100分开局变成了负分开局,差评!滚出!) 不过须臾,清源提笔一挥而就,通玄秘要总纲小龙文版本终于现世。 通玄秘要 曰:紫府藏姹女河车裹星罗 吾常见前辈晋阶冲关,其战兢兢如履薄冰,颤巍巍如上天梯,凡六步之内,十活三四,七步之后,百不余一。或血肉糜烂,或散为飞灰,或失神丧智,或化入异类,其状惨绝,其情悲悯,每令吾涕泪横流、胆碎心寒。 (若缺:本来以为是个王者,谁知是个青铜……) 门中以勾连昊天神兽意韵为凝丹之旨,以元气演化神兽真形为筑丹之基,然神兽天生大能,其威通天彻地、至凶至恶,其念虽死犹生、无尽无穷。 是故功候愈进,其形演化愈真,而意韵勾连愈深,则冲关之危愈足,适时元气奔涌若天河倒倾、恶念汇聚如漫天雷蛇,肉身不足者,脉、窍必溃于洪波,意念不坚者,心、神必染为孽畜,七步之上,其险几若与神兽厮并,非大智大勇、禀赋超绝者不能得度。 (若缺:惊!什么情况?这风格不对啊,仙侠世界够悲剧了,这是往克系引?) 吾本庸碌之辈,又不明玄理,焉敢贸然行此道也? 吾曾见某部以祭星法修行,每祭,以血肉、灵性拜命星,或可降星力增益法身。此法虽祭之愈高而得之愈少,且威能远逊天朝道法,然元气暴躁而星力阴柔,星辰又无神性,故冲关之险亦远低于真形正法。 愚人百思,终有一得,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吾得师友襄助,废拜祭而行接引,去神兽而合星辰,以星力代元气,以我心即天心,终合糅诸法,融成此道。 此法成后,用之破关,死难不足吾门正法之十一,当时不知厉害,竟攀附祖师正法之名,犯了门派禁忌,被打入禁狱,幸得吾师恳求师祖出关,不但免吾之罪,还赞曰‘于三经五典之外,为吾门别开生路’,超擢吾为传功殿长老,广传此法。 至去岁,吾门中主习此法之弟子有据可查者不下十万,以此法辅助破关者不计其数,亦有数十弟子与吾一同推究此法,数次改易完善,更有七人自创分支,斯为一时之盛。 (若缺:我晕,这妥妥是大学教授啊,然后就这人上战场挂了?这世界真有点狠啊……) 今遵师嘱,着书以记之,乃批阅五次,增删十载,遂得此书。 此法同初法已相差极大,亦不敢再犯祖师威严,故另起名号,因此书通二法以成大道,故谓之通玄,又此书亦足为他法晋阶之术,故称之秘要。 今以观想周天诸星为起念,混元吐纳正法为导引,无量星光为桥接,肉身魂魄为锚定,意念行空,巡视天河,希与星辰相应。 然念不可强生,应若有之,若无之,发于无明,落于无尽,慢接而快转,虚进而实退,或防沉溺而虚耗,或防焰星而灼神,如此方可一念行亿万里,一瞬越千百年,此即寻命星之法。 然则何为命星? 如某星应之,意念一到,立时念与星融,此时星光大亮,照彻心神,觉一吞一吐若出其中,一呼一吸若合其里,此为呼吸宇宙、吐纳乾坤,此即命星也,斯为入门之始。 快者一日可就,中者十日亦成,若月余不遇,则与吾道无缘,憾哉。 命星既定,则星力随降,此同天地开辟之力,可借以开天海定紫府,事半而功倍。 命星契合愈高,则定府越易,命星越强,则成府愈阔。 故又仿天朝正法分等,分命星为元始、通微、玄真、至圣四等二阶九品凡七十二门类,书后附有常见命星数图,然大千星河,挂一漏亿,在所难免,望后人补之。 紫府开辟之事,一为定其形,二为定其理,天朝正法常以火宅乾焰、秘境十三限等分为诸多源流。 (若缺:我擦,你在这里胡诌吗?信不信还珠跨世界找你算账?) (清源:这地方都是未见过的修行术语,看不明白,反正是综述不影响修炼……) 吾门独以神兽真形立基,各有乾坤,神妙非常,所成紫府必为玄真天阶以上,故有今日之兴盛。 吾为通玄秘要开辟紫府不至弱于三经五典太多,中间不惜学丹三年、学器五年,又翻阅道书凡一万五千余卷,不知耗费多少心力也! (若缺:前言里吹牛皮跟我们那里一个套路呢。) 历尽艰辛,终明物性,特选姹女之性而用。姹女阴柔无定,若以之开辟,则紫府亦无定,且随时可调,日后更改极易,不知省却多少功夫。 姹女又重若千钧,以此立足,万载不倒,足为筑丹之基。且姹女之形可摹仿天河,与命星极合,若相辅相成,足可补我法威力不足之弊,其妙用与神兽真形不相轩轾,此谓定其形。 (若缺:这是啥跟啥?为什么作为读者君的我一个字也看不明白?) (清源:这是我道门的abc,不要着急,后文自有交代。) 紫府若开,便可引命星之影入紫府,命星为死物,其影虽入紫府,而化念夺舍之险全无,更无神兽意念勾连之灾。 命星有质、有纹、有理,解析其道,则可生元根、化天地,足以为凝丹之旨,由此千人千法,各不相同。 又以虚君之道定其理,姹女隐藏只为监察之用,而将威权交于命星之影,如此则虚虚实实,神妙莫测。 若危时,星影为劫、敌所破,而姹女仍在,不过费力重辟,不至有性命之危。此之谓紫府藏姹女,实为吾法之精粹! 而星影既是储存星力之仓廪,又是修行、斗法、破关之心核,吾门弟子常称之星命珠,其发星力、贯脉窍、通达周身,效用一如外丹法所成之元核,驱动元气亦无不可,而神妙犹有过之。 究其根底,星力不过元气之变种,然元气暴躁而星力阴柔,故其用亦有不同。 星力虽柔,然阴损无比,伤身伤神,故摹河车之性包裹星影。另设星门十道,星力悉由星门进出,如此则星力之威犹在,而其阴损极微。 星门关开之数全在一心,泵出星力可控可量,则修行技艺如丹、器、剑、阵、演等莫不精准可测,妙用无穷,一改吾门中只擅斗法不擅百艺之窘境。 吾更以祭法引星力代元气巡行脉窍,每两神窍之间,可弱其主脉干流,而增设百、十倍辅脉支流,主、辅脉流间多增假窍为辅窍,为监察之用,辅窍之基仍为姹女。 辅脉亦可交叉于辅窍,如此则上下纵横、如枝如缕,若冲关之时星力过强,便可疏可转,化元气大潮为星力浸润,自此脉、窍奔溃之危顿解,再无破关走火及研改功法入魔之忧,远胜他法八脉九经之呆板拥堵。 每有术者讽吾之法须分出大半心神、星力滋润辅脉,而致斗法孱弱,吾只一笑置之,盖修行千载,斗法几稀?愚者不足与论。 亦有同门谓吾之法破关虽易,但辅脉盘根错节,致修行极慢,吾查之思之,乃星力侵蚀诸脉而渗入肉身流失过多之由,故除星影外,诸脉罗网亦尽覆河车,谓之河车裹星罗,从此诸脉皆固,更无星力流失之虞。 有弟子反其道而行之,特以星力凝练肉身,自称‘星罗真身’,此等奇思妙想饶有趣味,威力十足惊人,然此或难通大道,望慎之再慎。 开府详细法门如下:今化神念为……(略) 作者注:详细法门略去,不略万一有人真练会了怎么办…… 第八章 清源开府 (叮咚,你的自制金手指又又又上线啦,即刻任务:激扬文字,挥斥方遒,经阁大显圣,完成度120%,奖励:你好厉害!难道不觉得一个崭新世界的铺开是对你最好的奖励吗?) (若缺:这金手指好废柴!不要泄气不要泄气,也许量变引起质变呢……) 庆云早偷偷溜了过来,趁着太岳、清铭细看总纲解文时,悄悄道:“这个能练吗?” “还差一点,再加上这混元吐纳正法就行了”,清源拿起清铭解的那段吐纳解文,指着那段‘九浅一深’的文字道:“师伯、师兄且看,我之前试的,就是这第一段。”随即就着清铭所写第一段吐纳之法,片时便提笔书就,最后只有几字更动。 “师伯、师兄这段解的本来也差不许多,现在想必就是正解了……” “依总纲所言,这第一段吐纳法乃是寻命星的基础功夫,怎么炼都不会出问题,至多不得入门而已,所以大家不妨一试,后面却要等命星成就、紫府开辟,且星命圆满后才能着手,此后每修炼一段便进一阶,总纲将之比作‘上天梯’,后面那些关窍心得也是为攀梯而备。” “这第一段吐纳法门,想来不过是让人找到梯子而已,按总纲、心得,此处只须记着‘念需起于有、无’、‘发于无明’、‘落于无尽’,至于试出什么,却是千人千法,各有不同呢……” 这第一段吐纳要诀不过寥寥几十字,几人看了一遍便已记住,此时仙道修行之法近在眼前,庆云却好似怕了,再问一遍:“这个真能练?你不会又坑我吧?” “我什么时候坑过你来着?”清源不耐烦的指了指总纲:“要不你再仔细瞧一瞧,把法门记熟,顺便再替我护法,等我练完摸清你再练?” 庆云犹豫了一下,回头欲询问太岳、清铭,却见到两人早已对窗开始吐纳入定,于是低骂一声:“我呸,给你护个鸟法,也太小瞧你师兄了,就这么点东西,早都背熟了……” 太岳、清铭都是随意而坐,庆云却偏偏要摆个五心向天(两脚心、两手心、头顶心)的打坐标准姿势,清源心中暗笑,他解文数个时辰,早已感觉疲累,这会儿往地上竹席闭着眼一躺,也开始依法吐纳起来。 此时已入子时,万籁俱寂,无人打扰,正是行功的绝妙时机,清源一轮吐纳还未完毕,但觉脑中一凉,头顶就似多长出一只神奇的眼睛,不知怎么就穿过了屋顶的遮蔽,看到了一片广袤的夜空。 (出神而入化,若汩汩然,若飘飘然,若莫可名之,为观想之始。 ----长青子《金关证道真解》) (若缺:等等,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被踢出来了?精神分裂治好了?苏清源,你给我滚出来!) 夜空中没有月亮,只有璀璨的繁星点缀在无垠深远的黑色夜幕中,像个巨大的天球一样将清源包裹在正中。 奇怪的是,清源似乎能感觉到夜空是清晰明了的,那每一颗或大或小,或明或暗,或闪烁或静止的星与自己的距离各不相同,有的较近,有的极远,可依稀间又感觉到它们似乎都镶嵌在那个无穷无尽的球面上,围着自己由右向左不停旋转。 清源似乎并未意识到若缺暂时消失,这刻的景象和他之前初试吐纳时看到的景象大致相同,先前他翻看通玄秘要时略一吐纳,便即进入这星空天球幻境,惊喜之下,心境失守,立时便从幻境中退了出去。 当时未及细看,这第二次进入,他心神空灵宁静,守定守的极好,自然有暇细细观察,这才瞧出些古怪之处: 不用心‘看’时,星空之中的每一颗星似乎都异常清晰,可当他仔细‘看’时,却又好像蒙上了一层淡雾,隐隐约约、模模糊糊,没一颗能瞧的清楚。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好,因为《通玄秘要》这本道书中关于寻找命星写的极是含糊,秘要的文字在他的心中如江河水般流淌而过,心神好似水底,任河水冲刷来又冲刷去,却没一个字能在其上留下痕迹。 清源就这样呆呆仰望着星空,与妙通观的其他道士们相比,甚至与长州、平州的绝大多数人相比,清源看过的书或者说所拥有的知识可能要多了许多,可这并不包括对头顶上星空的了解。 各国历官们撰写的历法与星象书籍,从不在他的阅读范围之内,当然这些或为冷门或为禁忌本就传世极少,经阁中也全无收藏。 满天星斗他平时只认得出最明亮的玉京与赤城,可现在这两颗明星也完全寻找不到踪影。 清源的吐纳呼吸慢慢变的急促起来,天球也随之加速转动,杂乱而无穷的繁星们竟似让头顶那颗眼睛也变得‘酸涩’,当然,这应该只是一种幻象所导致的心神疲累。 (巡行天河,找寻命星?又无舟楫,以何横渡?也许这本道书不适合我?) 清源闪过这样的念头,然后这念头越来越强烈,似乎因为在仰望星空的同时还分神他顾的原因,他的脑中微微一痛,一个人影忽然闪现在眼前,然后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影对视,又诡异的立即合二为一。 若缺:终于进来了!苏清源你是要吃独食吗? 啊哈哈哈哈,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原来这是我的仙缘! 奇怪,怎么观想之中咱们变成两个人了?明明平时都是一个人只是偶尔精神分裂吗…… 清源:…… 若缺:哈哈哈,原来你也有不懂的东西,土老帽没见过科幻片也正常……教你个乖,这地方给你一脚,你就会一直飞下去,直到被星球引力捕捉…… 听不明白?我好好给你讲讲……算了算了,天文学这东西我也完全不会啊…… 再说你也太没有想象力了,咱们这是意念巡游啊,想象一下像超人那样……好吧,像孙猴子那样打着筋斗横渡虚空就行…… 奇怪啊,这里怎么也有勺子星? 哎呦,脚底下这是什么? 地球吗?地球!!! 这就回家了?不对啊…… 我明白了,观想出来的是我记忆中的宇宙星空,怪不得清源呆呼呼的发愣…… 清源:怎么找命星? 若缺:不用找了,这就是。 清源:没感觉啊? 若缺:我有…… (叮咚,你的金手指上线了,即刻任务:找寻命星,完成度100%。奖励:顺利找到命星,你似乎精神大涨,得以进入下一个即刻任务:开辟紫府!) 随着命星任务完成,清源眼前星空天球幻象瞬间消失,眼前一片漆黑。 清源:这任务谁发布的?我怎么不知道…… 若缺:我刚才进不来,谁知着急编了个任务,然后就进来了……这自制金手指难道真有效果了? 清源:哼哼,芝麻落到针眼里……话说星力在哪?怎么开辟? 若缺:星力都在我这呢,姹女是什么玩意? 清源:姹女本是一气真汞,又为后天离卦阴爻,号称生发于心,故道门常借流动的真汞来代替心中流动之‘思’。 而紫府泥丸是纳于魁首也就是脑中的窍穴,总纲中却言明姹女藏于紫府,这里着实有些古怪,姹女藏于紫府,即心思藏于脑窍,心思又怎么能藏在脑窍之中? 若缺:这就对了,一群土老帽不知道脑袋和心脏的用处,走向科学最重要,唯心主义要不得…… 我明白了,就是要个橡皮泥随便捏吗,这秘要里也说银河最适合,那就来个大的…… 若缺一手指向漆黑之处,说了声:“爆!” 某处奇点无限膨胀,无穷微光迸发、闪现,又聚集成团团星云、星系,然后某个星团迅速扩大,形成一个带有四条旋臂的巨大星盘。 若缺:昔有盘古开天地,今有若缺辟宇宙,记住咱们命星快递地址就在…… 哎呀,当初天文学课程挂零蛋,装逼不成啊,算了,就叫紫府宇宙*大成超星系*若缺星系团*苏星系群*银河系*第三旋臂*清源恒星带*太阳系*一排三号! 暗号念完,星盘某处暗淡所在似有微弱引力发出,转瞬将清源(若缺)吸入。 一阵天旋地转后,银河系大星盘已是虚化为背景,似河似雾,几不可见,清源(若缺)眼前唯有一颗鹅蛋大小的圆珠虚影滴溜溜乱转。 圆珠之上似有一根无形丝线与虚化的银河相连,丝线上正有一波波带有微光的能量或者说是星力不停涌来,这刻圆珠本来玲珑剔透,但随着星力不断涌入,却逐渐被染上土黄、湛蓝二色,圆珠表面也开始有了轻微的凹凸不平。 清源:这就是命星投影,或者说星命珠?还是叫星力珠更合适一点吧…… 若缺:你随便,叫乒乓球都行! 清源思及秘要中‘命星有质、有纹、有理,解析其道,则可生元根、化天地’一句,正要上前仔细探查,若缺的意念已是回荡了起来:不用查了,蓝色是水,黄色是陆,这是地表的五洲四海,合计七水三陆,这东西我一岁就知道了…… 这道意念不知激发了什么,无穷虚空处一道霹雳闪过,追着二合一元神猛劈,把若缺打的晕头转向,幸亏清源机灵,直接跑到星力珠后躲藏,霹雳似乎没有灵智,找不到若缺元神,就围着星力珠撒气,半晌方消失无踪。 星力珠耐不住霹雳暴击,珠下方裂开了一道口子,一颗蓝、黄混色的种子从裂口处露出,然后极速生根、发芽、出苗、拔高、变粗,须臾间长成倒立的参天巨树。 巨树无数密集的根系都探入到星力珠里,隐约间可见有缕缕星力正顺着根系往树干内流动。 巨树继续生长,爆出数十条横生侧长的枝干,似是朝着虚空蔓延而去,这些枝干约有七成为蓝,其色莹莹辉映,又有三成为黄,其色淡淡如晕,而枝干错综复杂的走向却又隐约勾勒出了一个模糊人形。 若缺:??? 清源:???好像是秘要中所说的生元根…… 若缺:元根……我怎么有种感觉,这似乎就是俗称的灵根?蓝色的是水灵根?黄色是土灵根……这就对了,七水三土,正和命星一样,我擦,我实在是太聪明了…… 清源:小心还有雷劈你! 若缺:…… 清源:没了,你继续…… 若缺:水土双灵根吗,也不知道算是几等?谁知道这鬼世界什么规则…… 清源:恐怕不只是元根,你瞧瞧这些枝干走向,这应该就是星力或者元气巡行的经脉? 没错,果然是七十二枝干,正合秘要中所述八脉九经一说…… 武道亦有八脉,就是不知道这二者究竟有何异同,若是有个经脉图比较一下…… 清源想及此处,星力珠上方无形星线中竟又分出一段无形丝线,与原丝线形成了一个‘人’字分岔,并且连入了自己的脑窍正中那颗虚幻的眼中。 若缺:???为什么不劈他…… 随着星力不停射入,此眼渐渐由虚化实,又由眼中射出一道微光,将一副立体图像展现在清源眼前。 清源定睛去看,却见图像正是自己的全身形象。 这图像极是清晰且层次分明,不止皮肤上的微小汗毛纤毫毕现,就连周身血液的运行、筋膜肌肉的鼓动、武道八脉的走向都映照的清清楚楚,就像身上所有的器官都是透明的一般。 那武道八脉的走向,果然与元根经脉有些相像,足有小半部分有所重叠,但也有大半部分却是截然不同。 清源若有所悟,这大概便是《云笈清虚诸书》等经文中‘内察表里真微寂,视见虚空清净心’的内视之术吧? 内视号称证道求真必有之义,从来都是道士们嘴上说烂了却谁都没见过的东西,谁知竟然出现的如此诡异,如此神奇,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实在是和民间那些鬼怪志录、神仙传闻所说的大不相同。 若缺:你怎么还抢我的星力…… 天眼雷达?肉身核磁?这是弄出个人物图吗?我的金手指有戏了? (叮咚,你的自制金手指上线了,开辟紫府的流程似乎出了点岔子,坏消息是我也搞不明白,好消息是你的人物面板即将跨越1.1、1.9等版本直接更新为2.0版本,敬请期待哦!) 若缺:就不该抱希望,果然还是废柴! 清源却是心中微动,随即神念演化出一柄长剑,用剑尖在元气巨树枝干上点来点去,所点位置正是武道脉图与元气枝干走向不同之处。 第九章 简单任务 若缺:你在干啥? 清源:增加辅脉,通玄秘要不是说了吗,需要加辅脉和假窍。 若缺:怎么增加?你这不是瞎戳吗?弄坏了怎么办,这可是灵根啊,你见过哪个敢在灵根上雕花的? 清源:照着武道脉图试着看看,放心,弄不坏,就算坏了也可以修复,你用神念试试就明白了。 若缺:我也试试。 清源:你这样蛮干不行,我是试着让枝干上星力生漩,看看能不能长出新枝…… 这下果然奏效,巨树枝干清源神念所点之处开始生出或蓝或黄的细小枝条,只是长势极慢。 若缺:你厉害,还会嫁接!佩服佩服,我对你的敬仰如…… 清源:不对,不长了……哪儿出错了? 若缺:哎呦,你看,能量……星力不够了! 星力珠此时表面颜色及凸凹之处几乎已全部褪去,又恢复了本来玲珑剔透的模样,随着星力逐渐注入,表面颜色隐约开始出现,但随即又被元气巨树抽走,颜色再次淡化,如此反复,就如卡了的老式碟片一样。 清源运剑如风,咔嚓几下,就把新加的辅脉枝条全部砍掉,又用神念将星力生漩处搅回原状,果然星力珠颜色又隐隐开始变深,但增加的速度却是极慢。 若缺:你那个天眼核磁能不能关了? 清源:早试了,内视可以停,星力注入好像挡不住。 若缺:这是订了一桌菜来了两桌人,星力涨的也太慢了,这什么破秘要! 清源:秘要不是说星力能侵蚀脉窍造成流失吗,莫非…… 若缺:那就都给堵上啊,那个什么妙有真人不是说了用河车堵吗?河车是什么东西? 清源:河车一称真铅,即肾水之精,又称大铅,即金铁之铅,肾精此处解不通,那大概说的就是金铁之铅性。 若缺:等等,用铅堵?星力阴损……我擦,星力这玩意是放射性同位素啊,完了完了,快堵快堵! 清源:怎么堵? 若缺: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看我的吧。 若缺忍着神念即将枯竭的头疼,模拟出大量高温铅水,将星力珠及元气巨树浇了一遍又一遍,其后将铅水冷却,星力珠和元气巨树便已被完全包裹成一个大黑铅坨。 清源:这可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怎么修炼? 若缺:说的也对,让我想想……好像防辐射玻璃也能阻挡放射线,不过怎么弄防辐射玻璃?算了,少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没屁用啊,掺点铅弄厚点看看行不行…… 若缺又在星力珠和元气巨树关键枝干节点做了许多玻璃窗户用以观测,神念测了测,好像没觉得有什么放射性辐射,这才长吁了口气。 若缺:好了,大功告成,不怪你,农业社会怎么可能见识过大工业的威力,土包子! 清源:秘要里说的星门呢? 若缺:……树根上那一百个水龙头就是了……我又没真见过大工业,能想到这招不错了……头疼,真撑不住了! ============================================================= (叮咚,您的金手指上线了,即刻任务:开辟紫府完成度100%。奖励:人物面板更新。) (叮咚,您的金手指又上线了,远期任务:找寻仙道踪迹完成度100%。奖励:人物面板更新。请设立新远期任务。) (叮咚,您的金手指又又上线了,人物面板2.0版更新如下:) 清源(17岁) 模板:天生竹绝(您已经不再是战斗力5的废柴,似乎比废柴强了一点点) 战斗力:10+0(武10,仙0) 智慧(精神力): 法力(星力):0\/100(似乎观想1次涨10点星力,目前星力珠上限大约100点) 灵根:水灵根7成,土灵根3成 天赋:谁都没我懂,博闻强记,解文大师,装修小能手(无师自通开辟紫府成功) 仙道功法:通玄秘要大概第一重(进度:不明所以) 武道功法:虚静心诀(登堂,保命的绝佳静功),中和正气(圆满,威力平平的儒家养气功法) 仙法:内视(战力+?,似乎有向医道发展的前途) 武技:通心妙剑(大成,战力+50),虚静神通力(虚静心诀自然衍生的真力,真力初生阶段,战斗力+50),四知拳(圆满,战力+10) (2.0版注:其他废柴武技不配进面板) 清源一睁开眼,就看到庆云哭丧着脸,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旁边是同样苦着脸的清铭。 只有太岳与他人不同,他就像年轻了几十岁,看上去神采飞扬不说,全身上下从白发到白须、眉角到嘴角、眼神到屁股、额头到脚趾头,仿佛都在偷偷的发笑。 “庆云你这么瞪着我做什么?你这是什么表情?”清源拍拍因为景象变幻太快而有些恍惚的脑袋,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怎么了?炼到哪一步了?看到星空了吧,命星是什么?” “见鬼,什么星空命星,什么都没有啊,我整整吐纳了十八遍啊,连个屁都没看到。”庆云有些气急败坏,适才若非怕惊扰清源出了岔子,早想把清源叫醒细问,“十八遍,十八遍啊,老子吐纳吐的眼冒金星啊,还是什么都看不到,清源你看到什么了?怎么炼的?我到底哪儿做的不对?” 清铭也板着脸摇头,显然是同庆云一样的结果,清源又看向太岳,这位师伯鼻孔朝天,从里面哼出一段长气:“哼哼,小子,你先说,说不明白的老夫再补充。” 清源仔细回想着从吐纳次数到入静时间再到进入幻境的每一个步骤,并且一一耐心说明,唯恐遗漏了某些看似无用却实则关键的东西: “我猜这种情形应是俗称的元神出窍,或是内照观想,头顶上的眼睛即是道门杂书所说的心眼、天眼,抑或佛门所说的慧眼,不过我对星象学一无所知,因此只能看着星空天球发呆,直到头疼……” 清源正欲详述找寻命星开辟紫府的经过,旁边太岳憋的难耐,立时抢过话去:“老道前面所见和你一般无二,不过你小子能撑到窥见天球幻境这才神念枯竭,就算比老夫也只差稍许,着实不错……” “须知星象之学涉及谶纬(chen4 wei3),自来都是朝廷与道门禁忌,你等不知再正常不过,老夫也是昔日云游之时,于一位奇人处学过董狐子的《天外留真》,知晓些密奥,这才能借着一丝心动,将命星所在锁定太微星垣,若非神念有限,必然手到擒来,料想不出十日,定有所获!” 太岳满意地捻了捻他那银白发亮的三缕长须,自觉颇有些道骨仙风之态,这蓄须的苦功果然不曾白费: “不过还有一点你说的不对,这既不是元神出窍法也不是内照观想法。” “老夫适才查了下书,《众真列传》提及妙有真人其师太存夫人是上元一脉,而据《天外留真》所说,上元祖师偶得金仙授法而传下上元一脉道统,金仙授法中有一句是‘上依星官,各安其位’,所以依老夫所见,这种出神法门或许仿的便是上元祖师的玄门正宗‘星受天命法’。” “老夫运气好些,这星命所归的太微垣乃是天子之庭、诸侯之府,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啊!”他越说越是兴奋,自觉时来运转,自此大愿得酬,成仙有望,先还不过是红光满面口沫横飞,继而兴高采烈手舞足蹈,说至‘贵不可言’时更是声嘶力竭状若癫,想来已是欢喜的快发疯了。 (若缺:我觉得吧,咱们不但定了命星、还开了紫府,不但开了紫府,还醒了灵根,不但醒了灵根还……这么小的成绩还是不要说了,否则我怕把老人家刺激坏了……) (咦,你说咱们星力不够是不是因为步子太大扯着蛋了?) (清源: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说是因为装逼遭雷劈才生出元根?) 其他三人见太岳如此失态,不禁面面相觑。 清铭清咳了几下,见太岳不予置理,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对清源道:“师叔福运当头,咱们且不去管他,适才听师弟所言,这等出神法门似乎行来极是容易,怎么我和庆云却不得其门而入呢,莫非哪个地方出了纰漏?” 清源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得连同庆云又强拉着太岳问了些吐纳细节,猜测道: “我观想后三息到四息开始吐纳,大致在吐纳第一个轮次将尽时便得以出神,中间并无碍难之处,师伯也大致如此,难道是师兄和庆云都未曾把握住这起念于有、无意之间的微妙?师兄不妨平心静气,多试几次看看。” 清铭闭目静气又试了片刻,睁开眼慢慢摇头:“庆云性子浮躁,或许有此可能,可我修习内功二十年,这等起念窍门料想还不会有错,想必另有他因。” 庆云翻了个白眼:“我性子再浮躁,这十八遍试下来,总有蒙中的时候吧,难道是这破法门对修炼的人有些限制?” 太岳却听见了,撇起嘴来:“限制个屁,依老夫说来,还是资质的问题。” “岂不闻那些民间话本中都说修炼仙道讲究根骨资质吗,就算这个作不得准,道藏中也有九转金丹一说,说的便是资质好的人九年就可修得金丹大道,一年一转,谓之九转,资质不好的,入个门都要千日之功,学了几十年还得被人遣送下山,谓之烂柯!” “你们两个大概资质略差些,比不上老夫天纵之才,还是多多习炼,勤能补拙吧,说不定哪一日便开了窍呢。” 清铭一声叹息,点点头:“也只能如此。” 庆云却怒不可遏,一拳砸在几案上:“怎么偏偏我就资质不好,学文资质不成,修仙资质也不成,这命是哪个混蛋给安排的?” 清源抄起《通玄秘要》道:“你拿木头撒气有什么用处?若是资质的问题还罢了,多用些功夫总能解决,就怕是些莫名其妙的原因。” “这本书后面那些虽然还未解完,但我大致看了,都是些破关的诀窍,却与咱们此时毫无用处,也解不了师兄与庆云之惑,师兄和庆云不妨也按师伯所言多试几次,若是仍旧入不得门,那还有个办法,便是多找些人来修炼此法,人数一多,仔细比较下来,个中门道总能看得清楚。” 这话一说,太岳、清铭却先急了,齐齐说了一句‘不成’。 太岳沉着脸摆手道:“小孩子做事不懂深浅,这种好事落在我等头上,乃是天大的福分,这妙通观虽大,除我等四人之外,余者皆是庸俗之辈、蠢猪一样的人物,哪有气运承受如此福缘?传的人多只恐反要招灾引祸了,我看此事就只限咱们四人知道,谁也不许传于他人。” 清铭也跟着附和:“师叔说的有理,此书乃是数千年前旧物,能流传今日到我四人手里何等不易,偏偏却用只有咱们四人认得的蚪文写就,他人想看都看不得。” “而且师弟揭开此书之密时,又正值深夜,四外再无他人,这种事分明是上天特意点明,单单叫我等四人得传秘术,岂有再行外传辜负天意的道理。” 庆云颇有些不以为意,但被太岳、清铭压着,也不敢反对,只是等着清源表态。 清源点点头,又道:“师伯、师兄既然不愿意外传,那就先不谈此事,还有一点不知大家是否想过,此书中所述的找寻命星及开辟紫府等修炼内容只对应混元吐纳诀要第一段,后面十一段吐纳诀要对应的内容呢?” “况且此书有功无法,即便练出法力,又如何使用?所以这部分必然不是全本!” 庆云大喜:“不是全本最好,说不得我练不成的原因就在于此,全本在……黄府?黄震晖这小子还挺有心眼啊,坑死你爷爷我了!” 太岳随意挥手:“这还不简单,就说解文堂已然解完,将老夫解的《理元诀要》交于他们,然后说该文残缺不全,让他们再将剩余全文拿来解不就得了。” 清源摇头:“师伯猜一猜,黄府为何只拿部分文本来解?黄府会否知道这篇蚪文是什么东西呢?” 清铭也是精神抖擞,于书案里翻出一张单据: “我猜清源师弟说的对,看看,这次观主交付的解资就有四贯八百钱,是我经阁历来解文之最,即便前朝武圣的真传当时解资也不过六百余钱,加上还派来两名家将监视,以此推测,黄府怕是心里明白此书的大致来历,所以才会将此书分部拆解。” 庆云忽然白了脸,惊道:“这这,黄府不会看我们解出仙道功法,来个杀人灭口吧?” 太岳斜眼一瞥:“杀人灭口?老夫虽然年老力衰不能上阵争锋,但你当半步先天是吃素的吗?况且再等几日老夫得了命星,褪去凡身,一百个黄乾泽来也不怕他!” 清源一锤定音:“与黄府约的送解日期也不差几天了吧?不如师伯、师兄坐镇经阁以防不测,我与庆云早去一遭黄府送回真解,一来黄府花钱解文,岂有不送真解之理?” “二来有了真解,黄府才会相信我等解文之能,也才可能继续送其余部分秘要求解,师伯、师兄意下如何?” , (叮咚,您的自制金手指上线了,简单任务:送书黄府,启动!) (若缺:简单任务?我怎么感觉有点后背发凉。) (清源:这段路我挑六杰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况且凭我解文之能,又有三寸不烂之舌,可不就是简单任务吗,你就当进府城游玩,肚子里放一百二十颗心吧。) “对了庆云,记得穿道袍,正式一点,好糊弄更多秘要!” 第十章 风平浪静 三月二十七,宜出门、动土、拆迁,诸事大吉。 马车上,黄坎义抱着盛放解文的木匣闭目不语,清源则神游天外,黄坎忠捅了捅庆云:“就他,解文大师?他才多大?” 清源却听见了,微笑回应:“解文不在年高,多看几本书就行,没什么难的。” 黄坎忠拍拍圆鼓鼓的肚子,摇头道:“你们文人就是会说话,连吕先生这种高人都说看不太懂,奇珍阁的老头都不敢接的活,你偏能解的出来,那怎么可能不难?” 庆云与清源悄悄对视一眼,打着哈欠掺和道:“他这是装呢,怎么会不难,老子瞪着大眼也看不明白几个字,吕先生是什么人?” “吕先生是大公子西席,也是主公的谋主,那可是个不得了的高人,他老人家曾经……”黄坎忠似是极服膺这位吕先生,被庆云惹动兴头,他又是个闲不住嘴的,正要大谈而特谈,却被黄坎义‘咳咳’两声打断。 “算了,反正你们这次就能见到他老人家,你们这解文过不过关,多半还要他老人家说了才算,话说这抄文二公子送了五六家,就只有你们妙通观说了满话,只盼你们真解对了,我们两个也能跟着沾些光。” 庆云拍拍黄坎忠肩膀:“老兄尽管放心,这解文解的对的不能再对了,怎么只有二公子出来办这事,你们大公子呢?” 黄坎忠撇撇嘴:“二公子闲着没事,大公子正在为密莲教贼众之事忙的屁股冒烟,哪里……” 黄坎义双眼猛的睁开,状似极怒:“你这厮的臭嘴,就不能闭上吗?” 黄坎忠讪笑两下,连忙辩解:“我看这俩小兄弟也是实诚人……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又向庆云、清源摊摊手,眼神里满是无奈。 清源朝仍是瞪着庆云与自己的黄坎义抱抱拳:“我俩的错,先前听庆云说二位曾是禁军,我对临曲枪盾阵和泼刀阵极是钦佩,本来想多与两位聊聊,谁知打扰了老兄休息,抱歉抱歉。” “嘿,你还知道枪盾阵和泼刀阵?”黄坎忠又凑了上来,“昔日我二人就是泼刀阵的陷阵小锐,我兄弟他还是个仕长嘞,八年前西楚国申息军犯界,就是咱们泼刀阵顶着他们打,那一仗只杀的是满身都是鱼鳞还是鱼鳔来着……我是粗人不会用词啊,反正就是全身带血,被小崽子们扎了一身洞,要不是我兄弟拼死救我,我早死八回了,也就是那次,我俩受了重伤退出禁军,才投了主公。” 黄坎义摇头叹息了一声,又闭上眼睛,却也再没拦阻三人攀谈。 黄坎忠凑到两人耳前:“这次西楚发兵攻宋,主力也是申息军这帮混球,一月之内连夺两郡,宋公向咱们求救,大王派精兵入宋,又跟他们打了一仗,据说算是在宓水僵住了……” “那是沵(音:米)水,宓水在咱们北边,差着三四百里呢……”黄坎义突然冒出来一句。 “对对,是沵水,沵水天险,若是老子还在禁军,肯定弄他娘的,报一报仇!咱们州兵精锐也都派到与西楚相邻的边界防备去了,要不密莲教贼众哪里敢露头,还不直接弄死他……” 平州下辖一府二郡九县,古称固州,州府治所原本在西连郡,后来改迁至黑泥城,便是如今的平州府城,与妙通观相距不过三十余里,一路又是下坡平道,是以不过一个多时辰,清源便已远远望见了平州城墙。 平州城东门因可远远望见齐山,故名见齐门,此时城门紧闭,东门前欲进城的商旅、车队竟是乌压压挤成一堆,将城门前官道遮的严严实实,其后沿着官道蔓延的车队足足超过二里。 车夫苦着脸停下马车:“几位爷,挤不动了……” 之前不声不响的黄坎义将木匣收入包裹扔给了黄坎忠,跳下马车,冲三人冷着脸道:“下车走”,又将挂在车板上的备用马鞭取在手里,一手掏出一枚铜牌往空一亮,大吼道:“府军办事,闲杂退避!” 清源等三人也跳下马车,黄坎忠拍拍车夫肩膀:“回头到黄府取马鞭,报忠爷的名号就行。” 不知是府军名头管用,还是二黄手上马鞭和腰间佩刀管用,四人在四周骂声不绝中终于挤到了见齐门前。 此时几个门吏正在劝阻激愤的人群,忙的焦头烂额,亏的有二、三十名门军举着明晃晃的枪、矛贴着鹿栅威慑,才没闹出事来。门军队率马平认得二黄,引着四人通过瓮城门洞进入了府城。 黄坎忠搂着马平肩膀,边走边聊:“马老弟,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出城才几天啊,怎么就把城门关了?” 马平苦笑:“密莲教的事你也知道,本来挺稳的,直到前日几个密探全部失讯,府军捣了几个之前探子报的匪巢,全是空的,城里暗搜,竟是一个贼众也找不到,素日里密莲教众都是没脑子的,这次可诡异的很。” “加上昨日午时后四门入城人数及车队突然大增,而且都是说有人下了定金来府城给黑泥节庆典送货的,路引也都齐全,货物也是寻常用品,先前放进去的车队也有人接货,人员符合密莲教人愚、眼红、密莲邪纹的更是一个也查不出来……” 黄坎忠楞了下:“既然这样,那发疯关什么城门啊?” 马平:“有个车队昨晚卸了货,然后车队首领接到飞鸽传书,说家里出了事,今早就急匆匆出城走了,但走时跟门吏说车队少了五个人,门吏报给了李校尉,李校尉是个精细人,觉得不对劲,便通知城里有司查探。” “你猜怎么样?果然也有几只车队少了人、货,少的货倒是没什么,不过是些不甚值钱的衣物、农具,少的这些人却颇有些车队老人,甚至行脚超过十几年的都有,绝不能像新人那般不守规矩妄离车队,更有一支车队连首领加几个管事都失踪了,只是留下命令让车队人手先行离城……” “李校尉听到回报的消息,不知怎的直接就关了城门,随后防御使关城警戒的命令也到了。” 黄坎义点点头:“是不对劲,外面车队有些马车车辙过深,恐怕运的是铁器,为防有变,马队率还是禀告李校尉,城门外多调些府军过来吧。” (若缺:我就知道,简单任务……我能骂人吗?&%¥#!) 这时后面幽幽飘来一句:“咳咳,容我讲一句,这办法不管用,还是把人全部撤回城内,城楼上多调弓弩来的安稳。” 马平及黄坎忠一起扭头看向为避嫌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的清源和庆云,黄坎义则狠盯着清源,问了句:“怎么说?” 清源走近,叹了口气:“咱们平州盗、匪极少,走这条线的车队、镖局武者不会太多,气血长鸣以上的压阵高手往往一人就够,咱们一路挤过来,车队旗号只二十有六,可我却听出太多人气血有异……” “若我没数错的话,城外气血长鸣以上武者共一百二十七人,大概要比常理多出八、九十至百人左右。” “更糟的是……其中精、力、速破限入品的高手五人,体、气、神入品的听不出来,推测至多一至二人,或许还有我听不出来的其他高品武者。” “这种阵势,若是正面对敌,除非是一营禁军枪盾、泼刀阵在,否则再添十队府军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黄坎忠摸了摸耳朵:“这些……你说你听出来的?你不是解文大师?解文大师不是纯文道吗?你这耳朵是兔耳朵吗?小兄弟,这个可不能瞎说。” 清源:“我大鲁双绝长州天视、平州地听,你们猜一猜平州地听说的是谁?不错,就是我妙通观的聆听之功!” “不信?马队率气血归心已足,可是一直无法踹开地鼓长鸣这临门一脚吧?无他,精力不济尔。坎忠老哥是老伤拖累一直困在气血长鸣吧?坎义兄,你丹田沉静而脏腑鼓荡,这是最近刚踏入气血返璞吧?” “三位没必要如此惊骇,你们要是多练两年静功,大概也能听出个七七八八。” 庆云心里不停狂吼:(他骗人,他骗人!老子练了十几年虚静心诀,连个屁都没听出来!) 自前朝武圣创立气血武道以来,因为其入手较易且进步极快,迅速取代了以往纷繁芜杂的武道奠基之法,走气血之路入门的武者几乎占了九成九。 大周武风鼎盛,更是将气血武道发扬光大,并逐渐形成了传承有序、升级规范的良好局面,也就是定下了入品之前的升级路线,即气血定型、气血归心、气血长鸣、气血返璞、气血归真,俗称气血五步。 前两步只要身体素质不算太差,肯努力,食物又供应的上,几乎是个人都能做到,所差不过在练成的快慢。 但到第三步,就需要远超常人的心肺承受能力,其心脏泵血力度至少要达到常人的三十倍以上才算合格,同时肺部的气血交换也是比常人快了几十倍。 此时心率远远慢于常人,武者入定之时,自觉心跳就像新春庆典中的大地鼓点,缓慢、沉重、有力,声震四野,回荡天地,而肺部则冥冥中好似有笙笛不停奏鸣,故这一步就被称作地鼓声震、气血长鸣。 过得这一关才算是与大多数武者拉开差距,算是少有的高手,众多馆、派干脆将突破此步的才称为真武者,前两步不过是被算作杂兵的准武者而已。 马平被清源完全说中,却是立时信了,忙抹了一手冷汗,几乎吓得当场软瘫:“密莲教这是要……劫掠府城?州兵剩下一营都是老弱病残,府军更不足七百……这可是要糟!” 黄坎忠先是嘴巴大的能吞下一个鹅蛋,终于倒抽一口凉气:“这只是东门,其他三门要也是……坏了坏了,呸,掌嘴掌嘴!” 又忽发奇想:“密莲贼哪有这个实力,这么多武者……干鸟蛋,难不成是申息军那帮兔崽子?” 黄坎义倒是临危不乱:“不是西楚,若是行伍,哪有这么散漫,口音也不对……” “马兄弟,你先派人通知李校尉增派人手严守八门,同时传信防御使及府军大营,然后就依这位道长所说,带弓手上城压阵,库里的弩机全搬出来,有弓弩居高临下,后天以下来多少死多少,入品高手也不敢硬闯。” “你再找个胆子大的什长,随着我去城外,借引子把人都撤下来,此时兵力不足,能保一个是一个。” “大哥,你领着两位道长速回府交差,千万好生相待……万一灯信有失,还要靠你传信主公!” =============================================================== 黄坎忠领着清源、庆云一阵狂奔,一边不时回头望着城楼灯信阁,终于在见到灯信阁连续亮光闪烁后停了下来大口喘气:“没事…没事了,信传出去了,四门…都增兵了,没,没攻城!” 庆云同样惊魂稍定:“吓死我了,先前以为府军、世家武官都是酒囊饭袋,没成想竟然反应如此之快。” 黄坎忠翻着白眼:“府军本来就是酒囊饭袋,但我家主公好歹也是经历过宁阳大战的名将,麾下家将、亲兵哪个不是如同咱家一样打过血战的老卒,大公子和李校尉也是两个厉害的,怎么能和其他废物提箱……抡饼,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清源耳朵微动:“不对劲……” 庆云一声哀叹:“你别吓我,又怎么了?” 清源揉了揉耳朵,犹豫了一下:“耳朵有些不舒服,和平时不太一样……而且,奇珍阁没开,你见过奇珍阁有不开门的时候吗?” 此时已近午时,三人途经的见齐大街乃是东城有名的商街,历来商户遍地、行人如织,此时又正值黑泥节前夕,人潮更旺,正是鼎沸嘈杂、熙熙攘攘的时候,丝毫不知城外似乎有危险逼近。 奇珍阁作为本街最出名的商户之一,那座三层小楼却是门户紧闭,与两旁进出不绝的锦荣绸缎、岁真笔砚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呸,你是之前听人气血把耳朵听废了吧?奇珍阁不开有什么稀奇的,金掌柜消息灵通,听到点风声关门歇业岂不是太正常了?”庆云又用手一指远处,“你瞧,这不通文馆也没开吗?” 清源:“这才更不对劲,怎么偏偏关的都是……” (叮咚,您的自治金手指上线了,提醒一下,你的简单任务还没完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清源:你这样天天装金手指有意思吗?) (若缺:你有能耐别学我啊!) 黄坎忠却是铆足了劲又开始狂奔:“我说两位小…道长,不对劲不更该赶快跑吗?” (若缺:你瞧瞧人家经验多丰富,奔跑吧,少年!) 第十一章 战前花絮 三人发力狂奔一路跑过见齐街、宁家巷、通源大道、黑泥桥,眼看进入黄府所在的西城,远远就见到黑泥洼街口正有几名骑军在指挥兵士清街,另有里正、户长在领着兵士挨家挨户叫人查验。 黄坎忠大喜:“是府军,还有吕先生和大公子!” 三人飞奔下桥,清源、庆云被府军拦住,只有黄坎忠被放了过去,却见他朝着一名少年军官和一名中年白衣文士跪下,声嘶力竭兼手舞足蹈的描述东门之事,又将藏有真解木匣的包裹交给白衣文士,随后指了指清源,随后清源及庆云就被府军带到军官与文士身前。 这名军官不过二十余岁,面貌方正,身高超过七尺,也算的上威武雄壮,其实这人清源、庆云在大校时早就远远见过,正是防御使黄乾泽的长子扬威校尉黄震庭。 此人精明干练,名声较好,远远胜过自命潇洒只会胡吃海喝的黄震晖,据说黄乾泽某日宴席之上曾夸其:“吾有虎子,必成将军”,因此府城百姓也常称其‘小将军’。 那名中年白衣文士应该便是黄乾泽的谋主、黄震庭的西席、参军吕先生,此人看似温文和善,却自有一番名士威严气韵,叫人不由心生崇敬。 这位吕先生盯着清源、庆云足有三息,直到眼神把庆云吓的毛骨悚然,才开口道:“小道士,我刚才说了几个字?” 庆云:??? 清源抱拳行礼:“妙通观解文堂执事清源见过吕先生,先生用密语纹音织转十七路十五道试我,说的是‘每临大事需静气’,不知对否?” 吕先生微笑称赞:“果然记性、算力超群,不愧是解文大师,不过让吕某吃惊的是妙通观还真有人能把虚静心诀练到意会顶峰,小道士,有前途!” (若缺: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虚静心诀就是个进客厅的程度,连卧室都还没入吗?听这人的意思,妙通观其他人还练的不如你?) (清源:稍安勿躁,人和人要求不一样。) (若缺:我信你个鬼!金手指快出来,简单任务该完成了吧!) 黄震庭看向吕先生:“先生,这么说此人所述军情可能为真?” 吕先生点头道:“结合四门灯信,应该为真,咱们恐怕中了阴人算计,此时亦不得不按最坏估计行事……” “为今之计只有调动府衙,全城戒严,以州兵上城,广设旗号,可令城外之敌不明虚实,另征召城内馆、派武者驻守四门,征召世家武者连同府军城内分区布控,并搜捕、绞杀入城之贼,防其内外夹击……” “另为防不测,馆、派、世家均留人质……主公坐镇中枢指挥四方,大公子领家将、亲兵机动驰援,李校尉只管把守城门,宣义郎严控人质、监督馆派世家,如此方可万无一失!” 黄震庭:“先生之策甚妙,军情紧急,请先生与我一同回营,此地可交于张志、赵平搜查。” 吕先生摆手:“大公子,你怎么还是不明白,之前府兵大搜,找遍了城内客栈、酒家、妓馆、水阁、商家等处,不知拿下多少外客,却找不到一个真正贼众,先前还以为是贼众稀少,难以搜寻,但如今情势已明,贼众是要坏我州府,其进城人数必不在少,而搜寻无果者,为何?” 吕先生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子:“由黑泥桥、压河、镇元土庙、黑泥洼为限,此地原为旧城核心,虽已败落多年,但最是人丁密集、鱼龙混杂,又是四通八达,是想若是贼众散入此处,真如大海捞针,便有千、百人也能藏住,若是不备,贼人冲出,不过片时便能杀至府衙、州衙,岂不是腹心之患?” “先前查验,居民有多户失踪,恐是见着贼众,致遭绑架抑或灭口,所以此地应以重兵镇之、搜捕、围杀,只恨地域太广、人力不足……大公子可速去大营,我当居此指挥,否则岂能心安?” “那此处有劳先生费心,我先寻父亲通报先生之策,再调兵回来支援先生……”黄震庭留下大部分府军,翻身上马,只同几名骑军朝府兵中枢而去。 “两位,你们这是想往哪里去?”吕先生大袖轻甩,拦住了想偷偷溜走的庆云和清源,“值此府城危急之时,二位是平州馆、派后起之秀,自然在征召之列,何况小道士你的地听之术正可助府军找出隐藏贼人,实有大用,岂可临阵脱逃抑或袖手旁观?坎忠,你带一队兵士,跟着清源道士和……” 庆云慌不迭接上:“罗庆云,吕先生叫我庆云就行,我也是解文阁执事。” 吕先生却是没搭理他,继续说道:“跟着清源道士和这位,沿着黑泥洼走一遭,听听是否有贼人聚集……张司马,督促里正、户长加快查验、撤民,但有面生且神色异常者,立即捉拿!” 黑泥洼名洼,但洼地早已不存,实是老旧闹市,虽然纵横都不过三、四里,但因为屋宅多狭小、密集,所以此处居民至少数万,里正、户长又多是老迈之辈,查验速度快不起来,黄坎忠带着清源、庆云已经沿着黑泥洼转了两圈,府兵搜验过的人口却只有两、三千,照这个速度,便是等黑泥节结束也查验不完。 (若缺:把人都赶出来排队查验啊,这群笨蛋……算了,以这落后的组织能力,根本没可能……喂,你到底行不行啊,之前装逼显圣,怎么这会儿不灵了?) “两位小道长兄弟,还没听出什么异常动静吗?”黄坎忠愁眉苦脸,开始偷偷抹汗,又凑到清源、庆云身前小声说道:“吕先生都瞪咱们好几眼了,那位别看面善,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庆云慌不迭摆手:“可别找我,我耳朵没那么灵光……再说这乱哄哄跟杀猪场一样,又隔墙隔屋的,谁耳朵能听出异常?这不难为人吗?” 清源眉头深皱:“还是不对劲,我这虚静心诀虽然火候不够,但若是主动运功聆听,虽然气血较弱的不到五步内听不明白,但气血长鸣委实动静过大,三丈左右心肺气血迸吐于我就如敲锣打鼓一般,纵是隔几重门户,绝无听不出来的道理,但这里就好似生生裹上了一层皮膜,全都听不真切……” 黄坎忠埋怨一声:“小道长,你早说啊,都听不出来,那不就是有异常吗?这回能交差了!” 庆云跟看傻子一样瞧着黄坎忠:“交差,怎么交差?跟吕先生说这里都有问题?吕先生不知道吗?我若是吕先生,得狠狠骂你一通,不信?要是不骂你,那就更麻烦了,以后再不用你了……” 诸人正一筹莫展,一片马蹄声响起,却是黄震庭带着几十名骑军归返,这些骑军全身着黑色软铠,弓矛皆备,头顶红色雉羽盔缨极是醒目,加上座下高头大马,瞧上去威风凛凛,转瞬即将黑泥洼街口占满,乱哄哄的府兵与之相比,就如鹌鹑之比山鸡,黑泥洼因为府兵查验而致怨声载道的嘈杂声立时止歇。 黄坎忠本来被庆云噎的难受,此刻心情立时转好:“瞧瞧咱们黄府这黑甲精骑如何?这可是主公的宝贝,吕先生曾说有此精骑足以扫那个什么如卷铺盖来着……” 黄震庭翻身下马来至吕先生身前:“父亲已按先生之策分调兵马、征召武者,如今诸街口都已把守到位,应无大虑,震庭特来为先生解忧。” 随即一挥手,左右亲兵立时从马上扔下两名五花大绑腿筋又着链枷的男囚。 这囚犯一为中年一为青年,两人披头散发、上身赤裸,胸背鞭痕纵横遍布鳞伤,右胸处都有一片栩栩如生的黑色莲花刺青,目光呆滞,眼底遍布粗大血丝,正是密莲教的不二标志。 黄震庭抽刀在手,拖着青年囚犯绕着街口走了一圈,惹来青年囚犯的破口大骂,黄震庭一巴掌将青年囚犯几乎扇晕,又朝着两侧厉声大吼: “废物们,知道尔等藏在里面不敢露头,看到老子手里这条死狗了?嘿,这真是条好汉,先是使诈骗了老子,如今机关败露又死不吐口,老子今日就当着尔等的面活剐了他!” 说着举手一刀将青年囚犯右耳削掉,引起人群一阵惊叫,青年囚犯疼的浑身震颤,竟是咬牙一声不吭。 (若缺: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玩意?这是个屠夫吧?咱们是不是站错队了?) (叮咚,你的金手指上线了,即刻任务:制止残虐!启……) 黄震庭在青年囚犯身上连斫数刀,青年囚犯极是硬气,直到疼晕过去都没说出半点求饶言语,黄震庭翘起拇指,点了点头:“老子就佩服你这种硬汉,也罢,送你个痛快!” 顺手一刀横削,抹过青年囚犯脖腔,立时一股鲜血飞溅,这一刻街口不知道有多少平民吓晕过去,却没有一个敢哼出一声,整个街口几乎鸦雀无声,只有那名中年囚犯不住‘呜呜’哀号。 (若缺:错了,错了,真错了,弄他!弄他!) (你的金手指愤怒了,即刻任务:清除暴虐!即刻启动!) (清源:你怎么这么大反应,这是激将计看不出来吗?你要分清咱们站在哪边。) (若缺:冷血!%¥#@%……) 黄震庭斜睨四周,见毫无动静,又走到中年囚犯跟前,此人怒睁双目,恶狠狠看着黄震庭,两眼几乎要冒出火来,恨不得生啖其肉,只是两肩被人死死按住,嘴里又塞满破布,不能如意。 “忘了,还堵着你嘴呢,”黄震庭伸手拔去破布,中年囚犯朝着黄震庭奋力吐出一口血痰,却被黄震庭轻轻躲过。 “云兄,省点力气,黄泉路上好走!”黄震庭举刀劈下,中年囚犯只是闭目等死,但黄震庭刀到脖项,又轻轻收住,竟是没砍下去。 中年囚犯没等到枭首之疼,隔了片时缓缓睁开眼睛,怒瞪黄震庭:“狗官,怎么?不敢下手了?” 黄震庭一边用战袍擦拭刀锋上污血,一边缓缓说道:“黄某刀下已经杀了一个好汉,岂有一日杀两个好汉的道理?你是英雄豪杰,你那些同伙却看着你慷慨赴死无动于衷,只做藏头露尾的无胆鼠辈,你说你憋不憋屈,难不难受?大好性命,何必轻抛,不如留待有用,云兄说是不是?” 中年囚犯似是略有犹豫,但随即转为坚定:“多说无用,朱兄弟已死,云某若是苟活,岂不是失了江湖义气,叫人如何看我?狗官,快些给爷爷个痛快!” 黄震庭大摇其头:“姓朱的不过是个大点的蝼蚁,怎能同云兄相提并论?说实话,黄某对云兄实在有些佩服,当日一战云兄一杆长刀使得出神入化,远胜你们那个什么破坛主,若非云兄先中了张司马的毒,黄某未必能拿得下你,云兄有这身手,何必为贼?” “不如咱们做个交易,你说出同伙藏身之处,黄某放你回去,咱们堂堂正正再拼杀一场如何?你当也听说过,黄某名声好得很,从无虚言,何况黄某不知道你们是何方神圣,实力远胜我平州,咱们正面相争,还是你们赢面居多,又何必行此鬼祟手段?” 中年囚犯两眼发直,如失神智,嘴里反复重复念叨:“我是密莲教北地分坛云济……其他分坛的兄弟要来救我……我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狗官,给我个痛快……给我个痛快……” 黄震庭慨叹一声:“云兄,你真是英雄了得!我说过,我的刀今日不可再杀第二个好汉,刘司马,有劳代我行刑……给他擦擦脸上血污,让他干干净净的去吧……” 一旁别部司马躬身应命:“得令!” 黄震庭见黑泥洼两旁街道仍是并无动静,似是泄了劲,慢腾腾走到吕先生身边,苦笑一声:“让先生见笑了,这法子没管用。” 刘司马擦干净云济脸上污血,露出一张枯瘦惨白但颇有英气的脸来,刘司马一手揪着云济长发,一手拔刀大喝:“福祸无门,唯汝自招!别部司马刘正伯奉令斩杀此贼!” 于此同时吕先生微微摇头:“此等贼寇都是阴诈狠毒之人,焉能中激将之计,不怪大公子做此无用之……” 话音未落,却听一声雷霆暴喝:“程无忧在此,谁敢杀我二弟,咱家教他碎成一百八十段!” 随即黑泥洼镇元土庙在闷雷也似的响声中砖石纷飞、庙门齑碎,一条黑铁塔似的壮汉冲了出来。 吕先生:“……” 第十二章 绝无阴谋 黑泥洼天成衣店二楼,一名黑衣人正在窗口静静观察街口动静。 一名灰衣人疾步而入:“秉令主,大兄那边传来消息,血裔部分散太久,又到的太晚,只有少数混入城中,被白神令主收拢,余下主力被李敢关在四门外,因互不统属,日间武力受限,又不明虚实,故未敢强攻。” “大兄暗中传令,血裔部不敢接令,回复说需等许长老赶至,趁入夜攻城,白神令主亦阳奉阴违,同血裔部合流,说需等入夜才内外夹击合攻东门……” 黑衣人冷笑:“血裔部都是游兵散勇、无胆鼠辈,一群凡人,还当自己真是血神后裔?小白这是对师傅把大事交我不满,想看我的笑话?真是心眼太小……咱们这边怎么样?” 灰衣人:“大兄与属下绸缪已久、演练多次,运转全无窒碍……” 黑衣人直接打断:“你是当官久了愚了吧?跟我说什么文绉绉的?” 灰衣人:“是,令主放心,咱们这边一切正常,就算没有血裔部配合,也该没什么问题。” 黑衣人点头:“师傅把大事交给我,是相信我,我把大事交给你们兄弟俩,是相信你们,办好了,我带你同入大道,办不好,自己提头来见,明白?” 灰衣人:“是,属下兄弟与黄家有深仇血恨,令主给我兄弟报仇的机会,属下拼了这条命,也得给令主一个满意的交代。” 黑衣人:“我说过,报仇没问题,别误了大事就行……嘿,平州府小小地方,还真有几个能人,你们俩兄弟狡猾的狠,李敢反应不错,吕政直接就找准黑泥洼大搜,也是个有眼光的……” 灰衣人:“吕政确实是个厉害人物,黄乾泽老贼仕途顺当,此人居功至伟,至于李敢,此人一贯胆小如鼠,谁知今日反应如此快法,实出大兄预料之外……” 黑衣人:“啧啧,这个就是黄乾泽赖以成名的黑甲精骑吧,挺威风啊……不过这个黄震庭是不是傻子,弄俩蝼蚁激咱们?我多瞅他一眼算我输!” 灰衣人也一同往窗外扒望,看着黄震庭抽刀杀朱姓青年囚犯时无动于衷,但见到中年囚犯云济露出脸时突然嘀咕了一句:“坏了……” 黑衣人回头瞧了灰衣人一眼:“程无用?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安排他去临曲送死吗?” 灰衣人脑门冷汗涔涔而下:“这个……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程无用在,云济不在,或许被送去临曲的是云济,不过那也无妨,迷神符对他们三个都用了,谁去都一样……” 黑衣人:“那你说什么坏了?” 灰衣人:“马上您就知道了……” 黑衣人:“???!!!” 黑衣人:“这个混蛋……你们怎么把程无忧这个二愣子叫来了?” 灰衣人:“这个……令主恕罪……属下为求稳妥,谎称程无用被黄乾泽杀死,诳来程统领为其报仇,本以为有他防守镇元土庙,定当万无一失……谁知……” 黑衣人:“程无忧这下坏了掩迹神符,离二十八日子正还有三个多时辰,他们有黑甲精骑,你告诉我怎么守?” 灰衣人:“这个请令主放心……镇元土庙虽漏,但剩下两个眼位本就做了许多遮掩,他们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哪里有这么容易找得到?” ============================================================================ 程无忧暴喝声传入耳中之前一个刹那,清源好似若有所觉:“破了!” 庆云:“嗯??” 清源:“我之前说的那层皮膜破了!” 庆云:“皮膜破了没看到,我就看到土庙大门破了……” 程无忧救弟心切,将镇元土庙大门连同部分砖墙一起暴力击破,土庙本就与黑泥洼街口正对,相距不足二十丈,是以目力好的,都能影影绰绰看出内里情形: 土庙大殿中不知何时竟然被人搭了座诡异的巨大法坛,法坛下方有几尊半人高的人形跪立石像托举石盘,盘中有团莲花状的血色火焰正静静燃烧。 火焰正中有一根铁柱耸立,已被火焰烤的通红,铁柱顶端另有数条半拱形铁刃分别探出,整个看上去就如火焰中升起的一把硕大铁伞。伞骨上面挂满无数涂写着异形文字的长幡,正随着火焰的涨消随意摆动,就像风中飞舞的枝叶。 法坛周围立着十几根高大木桩,每根木桩之上都绑着一个被剥的赤条条的血人,正有几个恶徒用牛耳尖刀给木桩上的人剜心放血,大量鲜血顺着人体和木桩流入下方的木桶之中,也有恶徒提着木桶正往法坛石盘上倾倒鲜血,庙门破碎的爆音让这些恶徒瞬间呆住,于众人眼前凝成了一副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画图。 “血祭?人桩?邪坛?”众人被眼前所见景象惊骇的脊梁骨不停冒冷气,一个个不同猜测脱口而出,吕先生最先反应过来,立时嘶吼下令:“清场,清场,府军、府衙听令,停止查验,屏退诸民!” 在场居民有脑子快的,意识到失踪的亲友或许就在木桩之上被人似牲畜般屠戮,纷纷发出撕心裂肺的怒斥、哭声,有心智受创倒地昏厥的,更有不少一时血气上头奋力前冲妄图冲庙救人的。 本来在按序查验的官员、差役、里正等阻挡不住,尚幸吕先生及时下令,维持秩序的府兵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开始强行清场,一时惊呼之声四起。 而程无忧就在众人惊呼声中双臂各持着一柄车轮大的镔铁手斧冲了过来,正迎上在土庙不远处列队监督查验的一支府兵小队。 土庙内邪教徒众清醒了过来,有六七个大汉嘴里吆喝着:“跟大哥冲!”抓起祭坛旁几把刀剑就跟着程无忧冲了出来,更多邪徒则是惊慌失措,不停有人尖声喊叫:“封门,快找东西封门!” (若缺:这是个什么鬼世界?果然这帮才是更坏的……这些混蛋都该杀,该杀!) (金手指强制任务:干掉邪徒,立即启动!它们是人类的敌人,是必须铲除的罪恶,少年,让你的热血燃烧吧!) 庆云目力较好,看得极是清楚,差点忍不住呕吐出来:“这是什么鬼玩意?” 清源:“托盘下石像看得见的两尊观其形象应为西域诸国传说中的拜火神侍,加上火莲六瓣、铁伞八骨,正和‘撑开天地八神寂,散入火里种金莲’之说。” “所以这法坛应该源出《天方诸国祭祀与神州道场交通源流考证》里所列的‘六火神莲开辟正坛’,本来是正规道场所用,并无血祭之类,想来应是被邪教篡改借用,原法坛据源考一书中所提,应是战阵法坛,用以掘地、攻伐、陷城、破阵等等……” 于一片煊沸嘈杂声中,吕先生却仍是听到清源所说,立时靠近并死死盯住清源,涩声道:“小道士,你说的可是真的?” 清源缓缓点头:“自然是真,此书便在本观经阁杂流部中,先生此事过后不妨一观。” 庆云立时接上介绍:“吕先生,你不知道我师弟绰号,他人称平州怪胎、两脚书……” 吕先生未等庆云说完即向清源道一声:“多谢大师!”并扭头走向黄震庭:“大公子可听见了?邪教大费周章,偷立这血祭战阵法坛,恐怕所图极大,大公子务要全力阻止。” 黄震庭点头:“先生放心,黑甲精骑在此,多少邪徒也教它灰飞烟灭,府军并闲杂人等请先生安排酌情助战。” 随即翻身上马:“骑军列阵,备箭!” 一声令下,黑甲精骑立即迅速弧形列队,每人皆挽弓在手搭箭上弦,霎时一派杀气腾腾。 庆云吓了一跳:“全是弓骑?黄府真有钱……话说血祭、战阵法坛这种传说中的东西确定不是吓唬人的?能有什么用?” 清源反问:“你说呢?要是几日之前,我也当这是无稽之谈,可现在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言其无。” 吕先生忽想起一事,怒视军司马张志:“张志!你土庙怎么搜的?莫非是你与邪徒勾结?诸君,与我将张志拿下!” 黄坎忠立时来了精神,狐假虎威一声大喝:“张志,还不束手就擒!” 军司马张志吓得软了,直接瘫倒跪下:“冤枉啊吕先生,不不,参军大人,冤枉啊,我刚才搜查时土庙什么都没有啊,真的什么都没有,跟着搜查的府兵小队可以作证啊,参军大人!” 吕先生抬手亮剑:“证人何在?” “就守在庙前呢……啊?!” 这支府兵五人队是鲁军标配,伍长执半人高带牙铁盾,前军两人手持长矛,后军两人则是直刀配皮盾,遇敌时铁盾挡箭挡刺挡砍挡路,故又名‘大挡’,前军两人长矛架在盾牙上乱刺,敌人若是逼近,长矛不利,则后军换前军,直刀或砍或刺。 这种小队配合熟练的话战力极强,远胜过单一兵种小队,五个未成武者的士兵,就可以轻松压制气血长鸣的武者,甚至能对抗气血归真的高手,也就是说,五人队就相当于一个庆云。 因为距离太近,双方又是对冲,战斗在高速中开始,然后迅即结束。 两名前军刺出的长矛被程无忧双斧崩开直飞上天,程无忧踏入五人包围圈,一声闷喝,双斧齐砸在伍长大挡上,数厘厚的铁盾就跟生脆的煎饼一样碎成数块,完全起不到防护作用,斧刃带着疾风扫过伍长并两名前军头颅,立成稀烂。 两名后军被碎盾迸散所阻,上的稍慢,然后程无忧面对两柄砍向脖项的直刀压根没做任何躲闪动作,只是双臂回收,几十斤重的巨斧在手上如同风车一样又打了两个旋,两名后军立时被竖着连头带肩被劈成两半,两人砍出的刀到半途没了力气,只将程无忧衣服划开,连油皮都未曾擦破一点。 程无忧任脸上飞溅的红白之物慢慢流下,露出一脸狰狞之相,好似传说中的天外恶魔降临人间:“几只虫子,也敢挡你爷爷的路?兄弟们,都给爷上!” 黄坎忠惊的眼珠都要掉下来,不住念叨:“我的娘啊,我的娘啊……” 庆云脸色惨白:“摧锋破坚力无穷!这是个纯内力破关入品的疯子,比寻常入品强了十倍,要是我上去……”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已经没了吧……” 清源摇头:“不止,破盾如破纸,瞬息即回力,这人应该还有天生神力,堪比真力二重,至少九品以上,可能还有横练破限。” 庆云一愣:“横练?还是个炼体的?” 清源点头:“对,左侧那个刀手生死关头临阵突破,直刀比右侧同伴快了一线,但仍是刀锋难入,所以我猜此人必有横练在身,是否破限还不好说,若真是那可就麻烦大了……” (若缺:怂货,咱们是八品,比他高,怕个屁啊!) 一连串残酷的场面让街口百姓由小混乱蔓延至大混乱,部分人战兢兢逃回屋内闭门不出,大部人群却是如没头苍蝇般朝着街口外乱窜,只想离土庙和程无忧这种杀神越远越好,局势彻底失去控制。 吕先生一脚踹在张志身上:“还不起来,你与赵司马带府兵约束人群,绝不可冲乱阵型!阵型若乱,军法从事!” 跟着程无忧冲出来的几名邪徒受了刺激,发力狂奔,嗷嗷叫着纷纷越过程无忧冲向街口。 此时数十骑兵早已挽弓待发,但黄震庭扫了清源一眼,高喝:“换破甲箭,准备!”黑甲精骑果然精锐,丝毫不慌,不过一个弹指,即已换箭完毕。 黄震庭举刀下挥:“直射,放!” 黑甲精骑的漫天箭雨带着尖锐厉响笼罩了程无忧及邪徒前冲的所有路线,数名邪徒惊骇之下连拨带躲,但双方此时距离已不足十丈,破甲箭又多又利,哪里躲的过来?于是纷纷中箭,唯破甲箭太过锐利,多数都是透体而过,反而得一时不死,只是倒地翻滚抽搐。 只有程无忧将手斧交叠在脸前,竟是顶着箭雨缓步前行。破甲箭一轮射毕,程无忧上衣被射的稀烂,胸腹中箭数支,但箭头入肉极浅便被遒劲的筋肉卡住,被他顺手连上衣一起撕下,露出浅浅流血的钢筋铜皮,混若无事。 黄坎忠:“啊,啊,啊,啊……” 庆云咂舌:“‘玉骨铜皮身不死’!果然是硬功破限,这是八品了吧,比师弟你还厉害,真是怪物……硬功破限最无耻了,比纯内力破限还强十倍,根本没法打,实打实的同阶无敌!” (若缺:……咱们又没带兵器,打什么打?金手指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清源:“破甲箭都射不动,横练至少也是两重,所以是力体双两重的七品……同阶无敌还倒罢了,最难受的是不惧围攻,不过这人腿短,游斗或可一耗。” 谁知程无忧也是个耳朵好的,隔着老远就一声狞笑,手斧遥指清源:“出馊主意那小子,有能耐别躲着,看爷爷剁了你!” 清源面不改色:“我说吧,这人真腿短。” 庆云:“为啥?” 清源:“废话,跑得快早就上来砍我了!” 第十三章 血斗疯战(上) 黄震庭忍不住赞一声:“好硬的身子!”精气爆发,就要迎上相斗。 吕先生几乎同时喊了出来:“大公子,不可冲动,破敌法坛要紧!” 黄震庭忍住上前拼杀的冲动,回头喊一声:“刘司马,你不是常恨壮志难伸、英雄无用武之地吗?今天我给你机会,缠住此人三刻,我算你大功一件!” 庆云嘀咕一句:“又不是傻子,谁能上啊?” 谁知刘正伯竟铁青着脸应了一声:“得令!” 大概他本来就不想杀人,临去之前竟随手将手中中年囚犯推向了黄坎忠,然后抽刀冲向了气势汹汹的程无忧,霎时间刀光纵横、寒意沁人,望去好似生生将程无忧裹入了一团雪花之中。 庆云惨遭打脸,但丝毫不觉尴尬,反而极是吃惊:“这是……府兵哪里来的这种高手,竟然真能……师弟,人家也不用游斗就顶住了,你这指点的丢人现眼了吧?” 清源只用了一声冷哼回应:“程咬金开头三板斧而已!” 庆云:“程咬金谁啊?没听通名报姓吗,挺大个子,起了个女孩名字,人家叫无忧!” 黄坎忠眼珠一转,立时揪住中年囚犯衣领,问道:“老贼,你行啊,竟然还真有人来救,这厮是你结义大哥?” 中年囚犯不答,只是眼神呆滞、嘴角歪斜,只是翻来覆去的重复:“我是密莲教北地分坛云济……我是密莲教北地分坛云济……” 黄坎忠摇头:“这姓云的莫不是个傻子?哎呦,不对,这俩人怎么长得有点像?”又拍了下庆云肩膀,“小兄弟,帮我看看,你说这俩人是不是有点像?难不成是同母异父?” 庆云无语:“黄老哥,这人瘦的跟猴一样,那个程无忧壮的像头熊,你说这俩有点像?你是不是老眼昏……哎呦,别说,这个要是胖起来,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像!” 黄震庭上马发令:“骑兵队,两翼。”带着黑甲精骑绕开缠斗的刘正伯与程无忧,逼近土庙,又再次下令:“连续射,覆盖!” 精骑队长似是犹豫:“大公子,土庙里可能还有未死的百姓……” 黄震庭板着脸再次重复:“三段连续射,覆盖!” 庙内邪徒还没找到封门的物事,箭雨就已倾泻而进,但这批邪徒武功全部不弱,颇有几个入品高手,仗着有木桩、祭坛、墙壁可以躲闪,只有一少半人中箭伤、死,只是箭雨覆盖之下,只能被动挨打,全无还手之力。 ==================================================================== 刘正伯用的乃是军中最常见的披风刀法,他真力悉足,刀法又擅长快猛结合,在身后诸多府兵打气声中连续抢攻数刀,可惜只有一刀中的,在程无忧左臂割了道浅浅的血口,其余皆被程无忧轻松架下,稍稍贪进猛了,被程无忧反手一斧差点将手中刀磕飞。 由此攻守之势逆转,程无忧双斧力量太足,刘正伯不敢硬接,连续防守不过几下,就已大感不支,只能绕着圈子在程无忧身后转悠。 程无忧见一连几斧,都被刘正伯仗着灵活似蛇的步法加上快上一筹的速度闪转腾挪躲开,干脆舍了刘正伯,朝着黄坎忠手中的中年囚犯而来。 一排府兵举矛捅刺,略将程无忧阻了一阻,黄坎忠趁机指挥几个府兵拖着中年囚犯远远跑开,程无忧几斧扫开长矛,连杀数名府兵,却再也救不得中年囚犯了。 府兵有吕先生督战,虽伤亡惨重却也没有崩溃,只是围成圈子长矛远远点刺程无忧。 府兵中除刘正伯外,还有两个入品的高手,也抽冷子用长矛捅了程无忧几下,可惜这两人都是精关破限,杀伤远不如外力破关的刘正伯,矛尖点中程无忧后背、大腿,根本捅不进去,只是将程无忧扎的闷哼几下。 庆云捡了一柄长矛,也想上去捅两下试试,却被清源一把抓住:“腿短就别上去送死。” 黄坎忠远远将佩刀架在中年囚犯脖子上,冲着程无忧大喊:“姓程的,速速扔斧投降,否则我就剁了这贼寇!” 程无忧一边奋战一边大骂回应:“老小子,你要敢动我二弟,老子生吃了你!” 黄坎忠有些泄气:“这是个犯浑的,人质要挟不顶用啊,”又问左右府兵,“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够狠的够阴的,都说出来听听……” 左右一起把头摇的好似大风中的拨浪鼓一般。 黄坎忠无奈大骂:“都是些蠢货,还得你家忠爷想办法!姓程的,这姓云的又跟你不是一个爹,你这么拼命干什么?明白了,莫不是你们名虽兄弟,实有奸情?” 程无忧火冒三丈:“放你娘的狗臭屁!无用是我亲二弟,你等着老子剁你小……” 他气怒之下大露破绽,无数长矛刀剑尽数落于身上,好似打铁一般,不知叮叮咚咚响了多少下,差点将他从生铁铸成了熟铁,更有一矛正中门牙,生生将他骂人的话憋了回去。 吕先生听到无用二字时眼睛一亮,自语道:“原来这人才是程无用,那送去临曲的程无用是?” 未及细想,看到落于程无忧周身的兵刃反应似有不同,立时明白过来,大吼:“此人咽喉、后脑有罩门,诸君可主攻此处。” 府兵几位高手联手连续攻击程无忧咽喉、后脑,果然程无忧不得不用手斧招架,但这下反而让程无忧瞧出吕先生是关键人物,欲拿下吕先生交换其弟,便朝着吕先生方向连冲几次,竟有一次杀透重围,到得吕先生身前。 但吕先生虽是文官,身手竟也不弱,激斗之中,吕先生刺向程无忧咽喉的一剑被其轻轻歪头用肩锁接住,剑尖才入肉数厘便难以寸进,佩剑反而因为力量冲击太足,直接折断。 吕先生一时险象环生,幸亏有录功参事督促数十名被征召的世家武者正好赶到,以连伤数人的代价才挡住他前冲势头。 这些武者都是来自平州四大世家的精锐好手,何家多用枪、刀,擅正面强攻,李家多执钩、拐,擅锁缠、防御,宁家多使剑、刺,擅长偷袭、追击,沐家则多是暗器名家。 本来攻防兼备,远近皆宜,搭配极好,可惜碰上程无忧这种怪胎,什么暗器、锁拿全然无效,防也防不住,攻也攻不上,人又围成一团,使剑的不利阵战,进都进不去,只在外围干着急,竟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嘴。 录功参事陈辙也是毫不客气,远远站着嘲讽:“李家畏缩怯战、何家鲁莽无功、沐家、宁家难堪大用,以百倍之人力,难耐贼寇一人,怎可与我州兵相提并论也?记下了吗?” 身旁年轻文书在录功簿上碳笔一挥而就:李家稳重耐战,何家勇猛精进,沐家、宁家精诚协作,以不足五十之血躯,硬撼十倍之贼寇,犹死战不退! 写完躬身回应:“参事放心,属下已然记下,一字不差!” 这时张志、赵平疏散奔逃百姓已毕,领着几队府兵回来增援,在吕先生身前足足站了数排。 张志这人颇有能力,看到府兵多畏惧程无忧神勇无敌不敢上前,立时破口大骂:“你们这干废物,一百个打一个都怂成这样,平时耀武扬威的劲头哪儿去了?这时不上,待小将军拿下土庙,尔等再想立功哪还有机会?” 府兵果然士气大震,纷纷上前勠力奋战。 有了组织得力的新锐府兵矛盾牵制,世家武者伤亡大减,犹如有了支点的杠杆,终于开始发威,每每程无忧一斧才起,早有数般兵刃半途截击,致其难以发力,渐渐将程无忧拖入泥泞之中。 我长敌消,程无忧竟然被府兵与武者联手压的气势大衰、连连后退,但或许是程无忧先前发昏充血的脑袋终于冷静下来,又回头看到黑甲精骑开始施放火箭凌虐土庙中邪徒,这才意识到误了大事,遂卖个空子,让前方众人稍退,又爆发神力转身连挥数斧。 这时大部府兵、世家武者都顶在他前方,后面人数较少,被他连杀数人,一名原在他背后偷袭的府兵入品高手于军侯,也被他一斧扫中就此了账。 后方人数顿时一片混乱,程无忧趁机杀出,发力朝土庙奔去,吕先生急喊:“围住他,围住他!” 但众人被程无忧发力这几下杀的胆寒,一时竟无人敢追。 陈参事气结:“世家果如猪狗,贼寇溃逃,竟不敢稍前!” 年轻文书奋笔:贼众稍却,世家智者窥破关窍,悬崖勒马,果未中陷。 幸亏刘正伯歇息已毕,又奋起真力,追上催刀连砍他后脑后颈,程无忧横练再是厉害,窍门脆弱之处也不敢任真力高手随便砍,只能挥斧驱赶刘正伯,两人再次恢复到游斗状态。 庆云:“游龙戏凤步法?原来这就是刘三的大哥?” 清源:“你才看出来?刘大郎力、速双破限,外家真力二重,已是八品,不过他这样刀刀蕴含真力,耗不过对手,撑不了多久。” 庆云:“那到底能撑多久?” 清源:“十、九、八……” 庆云:“……” 清源:“七,还有七刀!” 第十四章 血斗疯战(下) 这时世家武者终于在吕先生、陈参事督促下赶了上来,但刚围上去,就被程无忧强行近身以攻对攻连斩了两名入品高手,剩下的立时又溃散了下来。 陈参事无语,年轻文书:贼众援兵大至,反扑,奋勇相接,何家两将各杀十数人后力竭而亡,至此,已死五人,伤七人,而贼众伤亡不知靡几,其行感于上苍而壮绝天地! 庆云:“这厮也太猛了,除了刘大郎,其余都接不住两斧。” 清源:“为什么要接?这种奇笨如猪的斧法,靠身法灵活躲开不就是了?” 程无忧朝着清源方向暴冲了两步:“放你奶奶的狗臭屁,小道士你说谁奇笨如猪?别在那里动嘴,有能耐上来领教你爷爷的无敌斧法!” 庆云吓了个激灵,拉着清源欲躲,等看到数名武者在一名矮胖中年高手的率领下逆流而上,硬生生顶住了程无忧,这才作罢。 庆云:“这黑厮耳朵比你还灵呢……” 清源:“不是耳朵灵,是个大人蠢心眼小,没看谁戳他一下他就非回砍吗?多好猜的斧路……” 庆云:“猜中也没法躲啊,没看都围成一坨了吗?” 清源:“都说了这人不惧围攻,只能游斗,腿短的不能上,别人不听又有什么法子?” 吕先生清醒过来,急忙调整策略,安排身法好的武者上前游斗,其余武者一旁随时接应,这才稍稍提振世家武者已然陷入谷底的士气,至于乱哄哄赶至的大队府兵,除留下赵平领两队应急,其余都令张志带领前去支援黄震庭进攻土庙了。 这下调整果然有效,围攻程无忧的人虽然少了,但有了足够空间,闪躲余地大了很多,危险性反而大减,可惜上去的几名武者不是身法比程无忧强出不多,就是未曾练出真力,伤害不够,只能做骚扰之用。 只有一位相貌清秀白皙的中年武者也是个力、速双破限的,虽外家真力只有一重,但其人步法之妙竟远胜刘正伯,好似贴着两只飞转的巨斧飘然起舞,手中长剑招招不离程无忧眼睛、咽喉等相对薄弱处,与刘正伯配合极佳,两人不停交替转换,堪堪缠住程无忧。 清源眼睛一亮,不由赞道:“好身法,这三重破限的步速才真配得上叫万里孤鸿!” 庆云小声对清源说道:“瞧瞧,这老白脸就是宁宥他爹宁矩宁九爷,宁九爷手上功夫不行,可身法号称宁家第一府城第二,仅次于燕翔馆主,当然,宁九爷绝计不肯承认就是……” 清源奇道:“为什么你认得宁九爷,却不认得刘大郎?” 庆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宁九爷风流倜傥,何等潇洒,乃是我辈楷模,最关键的是,人家生了一个漂亮女儿,姿色不次于沐小妖,比他这当爹的名气都大的多……” 年轻文书继续录功:有宁氏名矩者,盖世侠胆,以一身独斗贼首七人,白衣胜雪,剑气飘香,斯可为一时之佳话! 陈参军旁边盯着录功薄看了半晌,突然发问:“你哪家的?” 颜若秀子的年轻文书潇洒躬身一礼:“学生临曲卢氏子若,师出谡下学宫,请先生指正。” 陈辙竖大拇指称赞:“好小子,有前途,果然不愧是出了三杰六俊十八子的名门望族。” 一名矮胖中年武者喘着粗气,凑到清源、庆云身前,举大拇指称赞:“两位小兄弟混的一把好水,怎么,两位跟吕先生是亲戚?不用动手的吗?在下何子墨,能不能给我也介绍认识认识吕先生?这个黑厮也太猛了,我老何但凡刚才闪慢一点点,就见不着媳妇了……” 庆云松手扔下长矛,干笑两声:“这个……你看,我俩连趁手兵器都没有,怎么上?” 何子墨看着无耻的两人叹了口气,竟然从怀里掏出两把短刀递给两人:“早说啊,这不就有了吗?何氏铸兵,货真价实,诚惠一贯钱一把!” 庆云:“……” 黄坎忠远远拖着程无用也慢慢跟上来,忽然大喊起来:“上网,上网啊!” (若缺:原来黄老哥也是个穿越的,呜呜呜,太难了,终于见到老乡了!) 吕先生被一语惊醒:“捕盗网,衙门缉盗用的麻藤网!坎忠你速去府衙借网,对,连捕盗的挠钩、连绦、拌索一并取来!” (若缺:@#¥%,这是真上网啊……) 清源抬头远望:“来不及,即便取来,普通藤网恐怕也困不住这种高手,不过,这里有更好的网,或许可以一试!” 庆云:“什么更好的网?” 清源发力狂奔几十丈后,突然腾空跳起,跃到一座挂有‘黑泥戏苑’幌子的的古旧小楼楼顶,将挂在幌子上方的一方污迹斑斑的黑色大网取了下来。 陈辙:“这不是遮阳网吗?这个对高手有用?难道另有蹊跷?” 卢子若:(当然另有蹊跷,这明明是遮阴网……) 清源一跃而下,落地时发出一阵闷响,清源晃了两晃才站住身形,又将网背在肩后跑了回来,但明显慢了很多,且步履沉重,显然黑网分量不轻。 快到近前时清源就已经开始给众人解释:“据古人《黑泥志》记载,黑泥洼原本是一方大湖,湖中有鱼怪为恶,此怪牙尖嘴利,无人能制,致民不聊生,后来有仙人以云锦掺杂铁精织就渔网,将鱼怪捉拿……让黑泥洼人喝了一锅好汤!” 庆云讥笑:“你说这是几千年前仙人留的网?” 清源摇头:“当然不是,后来黑泥戏苑在黑泥节上编演鱼怪这段,恰被大匠何子所知,何子被仙人织网事迹启发,铸炼技艺大进,为了感谢,便特意真用油藤加镔铁之精织了一张网送给黑泥戏苑。” “更重要的是,”清源高声夸赞:“此网所用油藤润滑、铁精坚韧,连上三品的高手持利器都砍不断,堪称神兵利器,黑泥戏苑就将这张网做成了招牌,后来时日久远,就没人记得这张网的珍贵了……这黑煞宝网虽不如仙人法器,但用来捕这黑厮简直大材小用!” 何子墨:(何子,这说的是我何氏老祖吗?合着老祖也是工匠,还是个能造上三品神兵的大匠……回去好好说与他们听听,看谁敢再说我不走正路,卖弄淫巧!) 清源朝庆云使个眼色:“庆云你抛网手法超绝,接好!也该咱们出出力了!” 庆云陷入懵逼状态:(我啥时候抛网手法超绝了?我抛过网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我倒,这网好……沉……啊!) 陈辙:“子若怎么看?” 卢子若:“寡陋方志,不值一哂,此人不过一跳梁小丑,何足道哉!” 清源、庆云两人抬着大网凑近战圈,黄坎忠也硬催了一队提心吊胆的府兵后面跟着,准备一起收网。 程无忧显然已经看到两人所为,唯恐被网住同鱼怪一般命运,忙一斧逼退宁九爷,急着想跑,但刘正伯奋起真力,连砍几刀,又将程无忧略略缠住。 吕先生不知从哪里又找来一把长剑,带着其余武者准备上前接替即将力竭的刘正伯,也同时隐隐挡住了程无忧去路。 清源带着庆云,调了调位置,点头示意:“你抛,我拉,小心,别把刘大郎、宁九爷罩进去!” 庆云正要答应,一阵急促风声传来,一张硕大的斧头打着旋朝自己面门飞来,庆云撒手扔网,一个滚地驴打滚,就已躲开斧头。 眼见斧头未中目标打着旋要飞走,清源一拳挥出,稳稳正中斧面,斧头受此一击,立时斜飞而出重重坠地,并未顺原轨迹飞回程无忧手中。 清源一击得手,又顺势转身将大网抛起,好似变成一朵数丈方圆的乌云当头朝程无忧罩下。 宁矩和刘正伯齐齐退出,程无忧一斧脱手未回,速度又不够脱出网罩范围,只得奋起双臂,一手抓网一手举斧狠劈,斧刃精光爆闪,刚与大网接触,就听‘撕拉’一声裂帛声响,大网竟被斧刃轻松划开一道裂口。 程无忧一愣,眼前一花,就见清源已至身前,他此时双臂上举,周身尽是空门,但仗着肉身横练,却是毫不惊慌。 清源吐气、开声,口中尖啸不停,同时右手一记直拳正凿中程无忧左胸,此拳落处看似毫无力量,但咯咯几声微弱脆响,程无忧一排肋骨尽皆断裂,什么玉骨铜皮全不管用,同时后心一声爆震,好似被一柄声波利剑透心而过,连身后大网也被震碎出一个拳形孔洞。 清源借着反震之力飘身而退,程无忧喉头一甜,一蓬热血喷洒而出,中间还夹杂着几个内脏碎块,双臂无力下垂,手斧坠地,黑塔似的身体被飘飘而下的遮阳网盖了个严严实实。 庆云自地上鱼跃而起,正看到这一幕,嘴巴张的硕大:“这是……无形气剑?” 何子墨抓着没卖出去的短刀发愣:“我滴乖乖,好一个‘一气贯开天地桥’!谁家孩子这么猛?” 第十五章 方寸大乱(上) 陈辙探过头来:“怎么写的?” 卢子若冷哼一声,递过录功薄,却见上面赫然写着:宁九爷奋战良久,贼首力竭自殁。 陈辙:“……” 清源这下攻击出其不意,直到程无忧吐血,众人才反应过来,吕先生最先近前,一剑刺中程无忧喉头,这下玉骨铜皮似是失效,剑尖毫无阻滞,直接由脑后穿出,吕先生收剑踢腿,程无忧身躯好似大山迸垮,轰然倒地,激起好大一团尘土。 刘正伯见大敌已去,才觉出真力几已耗尽,他也是拼尽全力,险死还生,这时腿上发软,也要顺势坐倒,正被眼疾手快的庆云扶住。 刘正伯轻声道谢,庆云摆手:“我是三郎的朋友,大郎说什么谢字,叫我小罗就行,再说我实在佩服大郎,这种要命的杀才,也就大郎实在,肯死死撑住,我在下面看得手都软了……” 刘正伯轻叹:“有令在身,不得不尔。” 吕先生在一旁点头:“此战多亏正伯,否则留不住他,以正伯的身手,做别部司马委屈了,有此功绩在手,转隶午字营军司马必无问题,若是再立功勋,校尉有望!” 刘正伯再三拜谢,不提。 吕先生转头凝视清源:“先前以为小……大师只习静功耳力绝伦,后来知道大师眼光超卓见识不凡,谁知仍是小瞧了大师。” “自来以行气法破关者百中无一,果然是少年英杰,后生可畏……怎地本届大校没见着大师?” 宁九爷袍袖掸去身上尘土,踱步过来: “吕大人有所不知,这位就是和今年少杰榜首燕翔绝刀赵凌云并称的妙通怪剑小苏,也是去年的少杰榜首,宁某可是常听小女提起。” “前些时日听说还要学武道宗师自创拳法,与犬子试手打了个旗鼓相当,犬子还怀疑他自创武技不成导致实力大损才放弃大校……” “如今看来,他都以气破关了,还走的是气剑锋锐这种神路,哪里还瞧得上少杰榜!唉,就是可惜是个道士……” (若缺:可惜个屁啊,这人说话没头没脑呢!) 武者破关入品(即首次破限)后,基本身体素质都会大幅增长,其后破限难度递增,道路也分为两条,分别为专与博。 专者,就是只取一系不停破限,所谓一条道走到黑,直至登峰造极,博者,就是兼收并蓄,取两至三系破限,武道走的乃是变化多端之路。 两条道路没有上下高低之分,算是各有所长,乍听起来武道之路算是公平的很,可惜恰恰相反,这破关第一步就非常的不公平,六系虽各有所长,但这个长处差别极大,破关的难度更是有天壤之别。 因为武者多由锤炼气血入门,气血足而精气生,所以精关最易,破精关入品的十成之中要占去六成以上,破关征召极易辨认,就是俗称的“精气狼烟上冲天”。 这也是唯一不太需要天赋、禀赋的一系,这部分破关者就是俗称的寻常入品,破关后各项身体素质都大涨,但也是最劣势的一系,算是中庸之道,平平无奇。 而其余五系,都需要武者具有相应的天赋才可,例如破速关的,需要武者先天跑得快或者跳的高,或者身法灵活,也就是较为敏捷,这部分大概要占据一成八、九。这部分武者秉持打不过跑得快的原则,所以活得最长。 力关则较为特殊,其锤炼方式分为外家与内家,两者大相径庭,破关之后则会相应修成外家真力和内家真力。 外家真力讲究力足、势猛、发力快速通透,就是所谓‘筋肉炼成一串鞭’,内家真力则是既可选择持久输出,又可选择极尽爆发,所谓“摧锋破坚力无穷”。 内力破关对天赋要求远比外力破关高的多,外力破关的武者大概占据一成四、五,内力破关武者则至多有四、五分。 破体、破气关者更是不足百一,因为此等武者往往需要不为人知的超绝禀赋,俗世难得一见,即便二次、三次破限选择体、气破限的也是极为罕见,见得越少,对付的法子就越少,故谁见了这种武者都极为头疼。 体、气里面,破体关的战力更强,破气关的却是前程更为远大。 所谓‘我自一口真气足,何惧登天路崎岖?’ 破关之后武道八脉至少通其一,自成真气,却比内家真力还要犀利、巧妙,真气也更运转灵活,千变万化,各有奥妙。 尤其气剑一系,锋芒毕露,极其利于伐经破脉、继续破限,中三品几乎手到擒来,上三品也是希望极大,是以清源刚才动手之时虽然也同时展现出身速破限之迹,但有知者震惊的却只是气关破限的气剑之威。 一干世家武者正围着死去的亲友兔死狐悲之际,黄坎忠则带着府兵上前狠狠踢了程无忧两脚,见程无忧确已死去,立时喜笑颜开,冲着吕先生大拍马屁:“先生厉害,大大的厉害,这手剑法可太俊了,坎忠恭喜先生手刀这黑炭头……” 吕先生斜瞥了眼黄坎忠:“你也不错,献策有功,此战之后,跟着府里多认几个字吧。” 黄坎忠连忙拜谢,却是又喜又愁,喜的是得了吕先生认可,怕是以后在府中地位要大大高升,愁的却是认字这事对于他来说实在要比动刀子拼命还要难得多。 清源却是全无喜色,沉声对吕先生说道:“这事还麻烦的很,这血祭之坛只怕至少还有两处!” 庆云歪头一哆嗦,差点没扶住刘大郎:“苦也苦也,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这些日子真是走了背字……” 吕先生却似毫不惊讶,只是询问:“怎么说?在何处?” 清源靠近吕先生,低声将所听之事侃侃道来:“我之前虚静心诀不知被何物压制失效,土庙打破时才行恢复,在那瞬间似是因为被压制太久,地听之法爆发,当时便听出还有两处似有异常,只是声息不如土庙清晰。” “适才我上楼取网,特意经过两处,只是唯恐惊了敌人,不敢靠的太近,但也确认两处恐怕是如同土庙一般情形,这两处一在陈家米店后面暗巷那栋青黑色宅院中,一在天成衣店地下。” “衣店所在似有不同,我踏足相试,回响极空,应是挖有地窖,因此声息最小。” “这两处位置与土庙正摆成一个等边三角,怕是有什么诡异阵势之法,其实镇元土庙如果程无忧不出,有他据庙死守,想要攻破也是千难万难,另外两处要是也有这种高手,可就……” 庆云耳朵又尖,性子又燥,听到清源讲述两处所在之时,不自觉的就将头扭来扭去各看了几眼,正看到一支穿云箭从天成衣店扶摇直上,“蓬”一声,在空中炸开一朵红色大花。 第十六章 方寸大乱(下) 天成衣店二楼。 黑衣人一边唾骂一边观战:“血武部都是心眼里都塞满牛粪的蠢蛋吗?还跟着程无忧往外冲,一个蠢货带着一堆蠢货,不知道玄甲精骑都是弓骑吗?蠢死了……” “天大爷!程无忧这么猛吗?破甲箭都不怕?‘血玉金刚不坏体’都炼成了?还踏马炼成两重了?” 灰衣人:“江长老之前说过,程无忧就是血武奇才,七、八品的以一挡十,九品以下以一敌百,当得上我教乃至天下六品以下第一人!属下就是因此才把程无忧骗来镇守土庙,本来以为等掩迹神符失效后,有此人在守几个时辰万无一失,不过现在说不定他也能一人杀散玄甲精骑!” 黑衣人:“难道说血脉武道正适合这没心没肺的蠢蛋?血玉体连聪明绝顶如老子我都没练成呢!哎呦,哎呦,这哥儿谁啊,一个人就能挡住六品以下第一人?是老子眼花了还是江长老糊涂了?” 灰衣人:“……” 黑衣人:“黄震庭这回学聪明了,竟然知道直接攻击土庙法坛!” 灰衣人:“要不然……属下带人出击救援土庙?或与程统领合力打穿对方阵势?” 黑衣人:“救援个屁,师傅说过,三大法坛有一个成了就行,你现在出去,万一引来他们重兵进攻怎么办?长点心不行吗?” 灰衣人:“……”(明明此时应该奋力出击才合兵法之道,偏偏此人身居高位,却胆小如鼠,如之奈何!) 黑衣人:“呼,原来这哥儿就这两下……程无忧这个蠢货,不去救援土庙,被几个小兵带着绕圈子,没救了……你大哥也不知道提醒他一声!” 灰衣人:“……”(你才是个蠢货,这时候程无忧一心救弟,提醒有什么用,平白暴露大兄身份!) 黑衣人:“哈哈哈,果然是六品以下第一人,这些府兵都是废物!程傻子,赶快推了他们!对对对,就逮着吕政砍,砍死这人咱们就稳了!” 灰衣人:(何其幼稚!) 黑衣人:“坏了,世家武者来了!” 灰衣人:(一惊一乍,绝非人主……我兄弟何等人物,怎么会拜在此人麾下?) 黑衣人:“程傻子行啊,这些世家武者也是废物,都给老子砍死!” 灰衣人:(修行中人都这么白痴吗?) 黑衣人:“哎呦,怎么这帮人变聪明了?这个是谁?这身法,绝了!” 灰衣人:“这人乃是四大世家中宁家九爷,令主看中的晴姑娘就是宁九爷独女……” 黑衣人:“喔,原来相貌、风采是继承她爹吗?事成后可酌情留他一命。” 灰衣人:“属下明白,令主放心!”(色令智昏,不足以谋大事!) 黑衣人:“有俩小道士似乎在出主意……” 黑衣人:“噤声,让下面也噤声!这个小道士跑过来干啥……把戏苑遮阳网给揭去了,有毛病吗?” 灰衣人:“……” 黑衣人:“哈哈哈,这俩小道士怕不是个傻子吧?拿遮阳的破网要罩程傻子吗?傻子配傻子,今天这是什么日子,竟然碰上仨傻子!” 灰衣人:(不,是四个傻子!) 黑衣人:“!!!!!!血玉金刚不坏体就这么破了?六品以下第一人,就这么挂了?啊?啊?” 灰衣人:“……” 黑衣人:“这小道士谁啊?啊?谁啊?” 灰衣人:“应该是妙通观里的道士,此观高手较多,为防意外,属下本来已经安排法事等因由纠缠,加上太字辈高手本就老迈年高,较少出观,属下也不知哪里蹦出来这么个坏事的……” “属下想起来了,这人似乎是之前和赵凌云并称的那一位怪剑绝刀苏清源……不过今年连大校少杰八强都没进,本以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令主莫急,土庙血武、血祭部都不知道咱们还有两处法坛,他们破了土庙也无大碍!” 黑衣人:“小小年纪就破气关的怪物,空手就废了程傻子,还踏马是使剑成名的?你管这叫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废物,真是废物!” 黑衣人:“另一个小道士在看陈家老宅!千里眼?顺风耳?你这个乌鸦嘴!” 灰衣人冒汗:“想必只是碰巧?” 黑衣人震惊:“他看过来了!!!坏了!这俩小道士就是灾星!这里人手太少,可顶不住他们全力进攻!” 灰衣人:“令主莫慌,他们就算看破虚实,也未必就正好选择这里猛攻,陈家老宅那里实力强劲,令主若是不放心,可以选择战部或者藏部回援。” 黑衣人气急败坏:“未必个屁,那个小道士先前来揭网你当是为了什么?他身法极佳,落下时却故意踏步,这明明就是回音查探的把戏,这小贼,早就盯上我们了!” “别废话,放花!放千里令!最高级别,三花连放!勒令血裔部攻城!立刻!马上!让白神那个臭娘们支援本令!让土庙血祭部反攻!让陈家老宅的人都撤过来,死守正坛!” 灰衣人狼狈而出,慌不迭指挥手下:“快准备千里令,放!放!放!” 黑衣人追着大骂:“告诉下面,他们要是进攻,先杀那俩小道士!” ==================================================== 庆云目瞪口呆的看着红色大花在空中现出了一个大大的‘攻’字,然后又是两只穿云箭拔地而起,在空中炸开一个红色的‘急’字,一个金色的‘援’字:“怎么了?这是捅了马蜂窝了?” 吕先生却是立时精神振奋,一剑前指:“听令!刘司马、赵司马,你二人领府军,宁矩、何子墨,你二人领世家高手,全力进攻天成衣店,不得有误!” 众人立时惊炸,军司马赵平立时争辩:“参军大人,如今敌势未明,当与扬威校尉合兵一处,先破土庙才是正理,岂能就此分兵?这是兵家大忌啊!请大人慎重!” 吕先生遥指空中:“此处发号施令,必是首脑所在,城外敌人高手如云,我守城力量不足,极是危险,唯有破其首脑,才能平此大患!” “诸君且细想,此处敌若势力雄厚,何必还要求援?必是力量空虚,又兼方寸大乱,才能有此败笔蠢招,此不正是我等一举破敌的大好时机?” 刘正伯气息稍复,立时表态支持:“参军说的对,程无忧这种猛将罕世难寻,此人一死,敌必惊恐,此时奔袭紧要正合兵理,正伯愿为先锋!” 吕先生大喜:“刘司马说的好,但刘司马真力未复,先锋另有其人。” 却将手中长剑横执,托与清源面前:“大师身手绝伦,吕某深自钦佩,请大师念在阖城百姓安危,披坚执锐,一马当先!” 清源双手接剑,慨然应曰:“此义所当为,清源愿为先锋!” (若缺:???!!!) 先锋有了,后面自然好办,吕先生遣将调兵再无不从。 众人立时开始休息、调息、裹伤、整备兵器,早早躲在一边的差役、里正等纷纷上来运送重伤员及尸首。 何子墨带着两个随行的学徒趁机贩卖兵器,何氏铸兵品质确实优良,这下算是大开利市,连庆云也忍不住找何子墨买了把精品长剑,当然是先行赊账。 此时隐约间已听闻远处杀声四起,望楼灯号连闪,想来是城外敌人开始攻城,潜入城中他处的贼徒已然与驻守府兵交战。 土庙那边更是出了乱子,本来有府兵助战,先前玄甲精骑改用火箭攒射又已将庙中邪徒逼入死路,但不知怎么突然风向大变,漫天烟炎倒卷兵阵,庙中邪徒也趁机杀出,变的一片混乱。 原来有些还期待黄震庭迅速平定土庙过来支援的人,也暂时绝了心思。 按照吕先生策略,商定由刘、赵率府兵佯攻正门,武者另成一队伪作攻击陈家米店后方宅院,其实半途折返,利用楼宇掩护,强攻衣店二楼窗户、楼顶。 计议已定,两队分行,此时黄昏已过,天色转黑,夜色成了最好的行动掩护,只有远处土庙大火影影绰绰照出诸人的身影。 清源一马当先,庆云紧跟清源:“哈哈,师弟放心,你侧翼我守着呢,你有气剑,我有妙剑,咱们双剑合璧,所向无敌,说不得经此一战我这精关就破了!” 清源悄悄道:“我这气剑一日不过三,是个样子货,你可小心别使劲往上窜,有危险就避在我身后,该躲躲,该闪闪!” (若缺:怎么个情况,这不像你啊,充什么大头蒜当先锋啊,嫌活得不够长吗?) (清源:先前是谁下的强制任务干掉邪徒来着?) (若缺:我那是热血上头缺根弦,你怎么也……) (清源:你怎么还不明白,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流的是一样的热血,你还没见过咱们用剑吧?今日正好开开眼,怎么,战前不抄诗一首以助兴?) (若缺:嗯?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为不平事?这个行吗?) 清源摇头,自语:“这个太小家子气,不够意思”,说完突然加速前冲,手中寒光闪烁,同时曼声高吟:“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四百州,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 第十七章 堂堂正正 庆云一时没跟上:“唉,唉,你这是发什么疯呢?” 就见清源轻纵横跳,如雀、燕般飞旋灵动,在空中斜斜画了个圈,手中剑连抹带挑,本来眼前看似无人的阴影处忽有几声闷哼,然后两具身着黑褐斗篷的尸体砰然倒地,唯喉间有一丝血迹隐现。 只有一名褐衣邪徒提前发觉不对,先行闪躲,得以凑巧躲过封喉之劫,但右肩仍是中剑,手中刀无力掉落。 这名邪徒反应极快,一脚踢中将要坠地的刀柄,长刀立时朝清源激飞,期待将清源阻上一阻,同时一边捂肩急退一边哑声呼喊:“截着他!” 清源侧步轻轻闪过,又一剑反搭,剑尖挑中长刀护手,手腕轻抖,长刀去势立尽,又滴溜溜围着剑尖飞转起来。 清源就这样耍杂技一般举剑转着长刀踏上旁边土墙纵步急追,疾转的刀身如一面活动的圆镜,将远处火光反射的辉光湛湛。 数名身着斗篷手持各种短刃的邪徒身影被映照出来,纷纷惊叫着如老鼠般四散而退,并无一个敢截击清源的,倒是隐约可见稍远处若干手持长刀的邪徒正蜂拥而来。 (若缺:剑法还行!) (清源:扎偏了……若不是你非要自创什么太虚拳,一月不曾练剑手生,这人哪里躲的开?) 庆云吓了一跳:“怎么回事,隐形?” 后面何子墨立时大喝示警:“暗影藏身术!小心埋伏!” 清源一声轻笑:“不是埋伏,米店后面宅院撤出来的邪徒,正好碰上!” 何子墨这才放心,仔细瞧了眼因为步履太快好似凌空而行的清源,又转头看向面色铁青的宁矩:“九爷,这小道士怎么会你家秘传?我好像记得小宥子都没学会吧?” 这时终于有三位执刀邪徒跃出接应,彼时两者相差不过数步之遥,那名负伤的邪徒,眼见即将得救,可却觉后颈一疼,顿时脸上露出绝望之色,只嘶喊半声“统领救…”,就被自己那柄飞旋的长刀连肩带颈切去大半,前冲的尸体正好软倒在三人脚前。 清源甩刀而出斩了漏网之鱼,就势跳下土墙,借着冲势一剑刺向为首邪徒。 当先一名大胡子邪徒怒极,压根不顾清源的直刺,运转腰力一记凶狠横扫,长刀过处激起声响就如二月北风怒号,声势之猛几乎不下于刘正伯的披风快刀。 清源直刺虽快,但对方以命换伤欲求同归的架势委实惊人,若是单挑,清源自有无数办法应对,可另两名邪徒配合精熟,竟已是各自先斜踏一步组成了个倒三角的阵型,将清源裹在正中。 此时清源若是直刺不变,就是以一换一,若是变招挡格闪向一侧,仓促之下,任一侧刀劈上来就是自寻死路,此时唯有退却一条路,但等若让出先手,以一对三还失了先手,也必是死局。 清源自是不肯同归于尽,却也并未退避三舍,而是长剑变向抢先用剑脊迎击对方刀刃,脊刃交接刹那,反腕震抖,真气瞬间发威,大胡子长刀立时被挑向斜上方,划了道完美的波浪弧线,被清源轻轻仰身躲过。 长刀被挑击下失了控制,正好挡住一侧的同伙劈刀,清源再次变招,轻松接下另一侧追至的长刀。 (若缺:吓死我了有没有!能不能不要玩这种刺激的?) (清源:无妨,他们速度不够快,其实没什么风险。) (若缺:不装逼你会死吗?话说你刚才用的是?) (清源:通心妙剑啊,难不成还是太虚废拳……甭说,好像还真有点意思,莫非那玩意压根就不是拳路而是剑路?) 这种阵型配合三人已是熟极而流,不知坑过多少高手,被人轻松击破还是头一遭,大胡子连喊了几声“好剑法!好身法!一起上,看他还能挡几下!” 三人重整旗鼓再次围攻清源,清源竟是单剑抵三刀,以攻对攻寸步不退,对面升腾起的一强两弱三股精气狼烟也在清源挥洒如孔雀开屏的璀璨剑光圈前黯然失色。 “我的天,三个后天高手,师弟啊,你这真是坑死我了!”庆云嘴上埋怨,脚下却是毫不含糊,迅速赶近战团,找了个精气狼烟看着弱一点的邪徒左肋举剑就刺,这叫攻敌之所必救。 邪徒右臂反手刀格挡,却被后发先至的宁矩运剑拨开,庆云趁势一剑破肋穿心。 宁矩手上不停,又接下一名邪徒刀招,一边冲着清源怒喝:“苏小贼,今日打完再跟你算账!” 剩下那名精关至少破了三重的大胡子怒喝:“你们只会偷袭,卑鄙,无耻……” 清源却是毫不废话,趁压力大减,剑光微卷,已然绞飞大胡子邪徒手上长刀,然后通心妙剑‘抹字诀’施展,剑下再添一条游魂,又顺势一剑逼得与宁九爷对战的邪徒不得不挡,致被宁矩成功枭首。 清源举手拜谢:“多谢宁九爷援手!” 宁矩冷哼一声,劈头盖脸一通怒骂:“苏小贼,谁传你的孤鸿密燕?混蛋,你一个道士,撩……小子,你师傅是谁?等着我上妙通观问罪去吧!” 清源无奈摊手:“原来这叫孤鸿密燕,这身法是刚才看您大显神威时学的呀……” 宁矩:“你当我是傻子吗……小子,坑蒙拐骗敢做不敢说?英雄好汉就得讲究一人做事一人当!” (若缺:这人有毛病吧,学他两下身法就急了?那个,你真就看两眼就学会了?) (清源:你忘了紫府中的天眼吗?原来这个不止能内视自身,还能外照他人,程无忧和宁九爷的真力流转、气脉运行都看得一清二楚,要不你以为这么轻松就能打破程无忧的两重横练?) (若缺:……你这是作弊!) (清源:你平常不是说这叫金手指吗?) (若缺:金手指就是作弊!) (清源:其实没有天眼,也就是多看两遍的事,这么简单的东西,有什么学不会的?) (若缺:跟你说话老是让我觉得自己智商只有60……话说你看明白就能学会了?难道不是大脑说会了,手脚说你放屁吗?) (清源:懂得诀窍就行啊,你看宁九爷那些花哨繁复,其实不过就是一句‘浮沉随波应有意’而已,这个太虚师傅教的玄功秘诀里明明都有啊……) (若缺:还说你不是作弊!) 这时越来越多的邪徒三三成队涌来,被何子墨督促世家武者挡住厮杀,但邪徒太多,三人阵势又配合精熟,不少人还兼有暗影藏身之术,只是略一交接,世家武者就大为吃亏,多人伤、死之下,开始顶不住纷纷后退。 吕先生督战的府兵队看到这边形势紧急,也不敢再单独破门而入,而是从侧翼掩杀了过来,府兵队武艺虽大不如武者,但组织有力,又有刘正伯和赵平奋勇突击,立时将溃散之势顶住。 宁矩与清源不及细聊就再次杀入战团,独留下庆云在后面兴奋大叫:“哈哈哈,爷爷我越阶干掉个入品,今日三剑对三刀,必是日后之名局!” ========================================== 灰衣人:“血藏、血战部撤的慢了,正跟世家武者队伍碰上,令主,不如趁此出击,在后面给府兵来个狠的,若是杀了吕政,对方必溃!” 黑衣人此时也稍稍冷静下来:“好,你带暗部出击,务必拿下吕政!” 灰衣人面露为难之色:“令主,暗部就这几个人,能有多大用处,不如叫上魂部一起……” “不用”,一名高大老者带着三名壮硕弟子从地窖里走出,推开一楼阻挡的几名邪徒,走到二楼盯着黑衣、灰衣两人,道:“祭坛将成,我已命血魂部全力以赴,再有半个时辰,就可搅动地脉,此时若出,岂不是前功尽弃?” 灰衣人大怒:“江长老,上面再三交代,祭坛至二十八日子正方可启用,你竟提前施用,岂不是误了大事?” 江长老冷冷看着两人:“什么狗屁子正,江某才不信什么玄学,现在不用,难道还等别人杀上门来再用?一群废物!” 灰衣人暴怒:“你……上面交代平州府城一应事务全交于黑神令主主持,你先前也应了,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江长老:“我只听大尊号令,可不需要给你们这些外来人面子,你们别给脸不要脸!好好的局面,被你们搞得一锅屎!慌什么慌,放什么千里令?江某这里大事将成,干嘛非要老许来抢这个功劳?再说你算个屁,你主子都没放话呢!” 江长老指了指三个徒弟:“我出去看看,接应下藏部、战部,你们三个,好好守住这里,别让一干废物坏了事!” 灰衣人还待再说,黑衣人轻轻摇头:“让他去!” 江长老冷哼一声,跳窗而出。 灰衣人领着数名邪徒与江长老三名弟子怒目而视,互不相让,口中犹自愤愤不平:“呸,我因他是教中重将,先前还十分敬重,谁知竟是个十足混球!” 黑衣人(黑神令主)阴着脸指挥:“你们愣着干嘛?窗前、门后、步梯都站好了,进来一个灭一个!” (嘿嘿,这匹夫不知外面那俩小道士的厉害,等着吃亏吧!) ==============================我是分割线======================================= 清源与宁矩双剑纵横,来的正是时候,两人一沾即走,寻隙而攻,剑光乍离乍合,非必取不出剑,非全胜不交兵,就如两拨兽群相争,一边突然来了两只飞鹰助战,完全是予取予求。 宁九爷只觉与清源配合的顺畅无比,杀的酣畅淋漓,本来铁青的脸色也迅速好转,心头不由暗赞一声“孺子可教!” 两人剑下几无一合之敌,宁九爷还到罢了,清源地听之法运起,那些精通暗影藏身的邪徒就如秃子头上的虱子,被他挨个挑落,立时将邪徒一方搅的大乱,各个惊慌失措,战局迅速扭转,江长老跳出窗口沿着一旁屋脊疾走时,看到的就是血藏部这般惨像。 庆云在后面看得热血沸腾,先前只恨腿短跟不上,否则又是三剑定黑洼的名局,正要趁着对方战线松垮往前凑,抬头看到一片硕大黑影朝着清源、宁矩扑去,不由大喝一声:“师弟小心头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长老瞅准清源、宁矩攻击邪徒剑势用尽的机会,从屋脊静悄悄跃起,手中一杆铁杖当头朝清源、宁矩砸下,他八尺有余的高大身躯配上手中九尺长的鹅卵粗铁杖,就好似一只扑天大雕张牙舞爪恶狠狠抓向两只茫然不知的弱小家燕。 庆云警声入耳之时,江长老已是扑至两人头上三尺之内,眼看即将得手,就见本来似乎毫无防备、犹如案板上带宰鱼肉的两人一起抬头,宁矩冷笑,清源却是一脸得色,去势已尽的两柄剑好似活鱼翻身,倏忽间弹尾而起,绕开铁杖,反朝空中的自己刺来。 江长老心下猛沉:(这俩鼠辈诱我上钩呢!休想!) 他在空中两臂筋肉暴起,强行将铁杖划了一个大弧,本来无声无息的铁杖这下雷声隐隐,正扫击在宁矩剑身上,剑杖交击,火花四溢,十足的镔铁剑身竟然被直接打成碎块。 宁九爷虎口剧痛,手腕欲裂,忙借势在空中打了十几个旋,如一个大号陀螺远远飞跌出去,直到被何子墨堪堪接住。 清源的剑却是快了半分,正好从铁杖前划过,一点即回。 此剑凛然生绝意,气冲牛斗夜光残。 江长老嘶声怒喝,落地后挥舞铁杖与清源战作一团,两人翻翻滚滚连交数招,江长老头顶精气如喷泉般突突升起,又盘旋成型化成浓雾,远远看去极是显眼。 他手上铁杖凄厉猛绝,俨然化身舍命搏杀的巨蟒,飞腾夭矫不可一世,所到之处裂空排雾、风雷四溢,周遭混战的邪徒、武者、府兵不得不退避三舍,被迫分开。 对战中的清源声势远逊,但进退有度,长剑虽被裹在铁杖挥舞太疾所成的杖圈中,但剑尖寒星却始终不曾湮灭。 江长老铁杖忽的猛击在道旁一堵土墙上,生生将土墙击垮了大半,爆起漫天粉尘,江长老视线受阻,清源趁机退出战圈,两人站在自家队伍前方猛烈喘气,各自罢手。 庆云与何子墨、刘正伯纷纷上前,站在清源身旁以壮声威。 宁九爷忍不住出声嘲讽:“狼烟鼓雾,精关五重!想不到堂堂六品高手不但暗中偷袭,还以大欺小,老贼,你要不要脸?” 江长老转头看向身后残余邪徒,涩声发问:“你们刘统领呢?” 一名邪徒头目颤巍巍用仅剩的一支手臂指向远处趴伏于地的一具尸体,这具尸体脸上腮胡横生,正是先前三人合攻清源的大胡子邪徒:“刘统领……一上来就,就被这小贼道,给杀了……” 江长老又看向远处大火蔓延一派混战的镇元土庙,问道:“程无忧呢?” 又一名邪徒:“我在米店放哨,看到程统领贸然出击……我等无令不敢出击,只能坐视程统领被围攻……大发神威打死几十个武者……然后被这俩小贼道偷袭所杀……” 江长老默然半晌,冲着清源点头致意:“想不到区区黑泥城,竟有你这种怪才,小小年纪,好强的剑法,好猛的真力,好俊的身法,还有好弱的真气……我等若败,非败于人力,乃败于天意……” 又冲身后剩下二十多个遍体鳞伤的邪徒连连摆手:“不要去衣店了,你们往东门撤,或有活路,老夫还能挡一挡……” 众邪徒本来见到江长老后士气大振,这刻听了后尽皆面面相觑、犹疑不定:“长老神威无敌,何必要我等脱逃?” 清源摇头:“前辈,难为你一剑穿肺还能撑这么久,你放心,你们这些邪徒天地难容,一个也走不了!” 江长老被清源一言戳破虚实,一口真气再也护不住心肺,叹息一声:“江言枉为五品御气天骄……真是后生可畏……” 说罢口鼻呛血,扶着深深插入泥土的铁杖气绝而亡,尸身久久不倒。 第十八章 神威凛凛(上) 陈辙又探过头来:“这回写的什么?” 卢子若坦然以示:一剑西来,闭月遮天,宁氏九爷以七品之身,逆斩先天宗师,斯为鲁国之盛事,万代可传! 陈辙倒抽一口冷气:“有点大啊……” 卢子若:“怎么,不行吗?” 陈辙:“没问题……” 江言既死,吕先生立即指挥武者、府兵一拥而上,剩下邪徒心神俱丧,再无死战之心,纷纷奔逃。 清源这才长吁一口气,适才江言临死前的反扑其实狠厉无比,他也是拼尽全力咬牙苦撑,直到真气用竭才终于撑到江言因窒息而铁杖失控的机会,趁势全身而退。 只是肺腑仍是有所震荡,部分筋膜、肌肉也因为动作过猛而纠结、撕裂,这刻自是疼痛无比。 宁矩则是接了江言巅峰状态的一仗,整个虎口都被震裂,肺腑震荡只会比清源更烈,两人做了一对病友,同时跌坐于地开始运功调息、平复气血。 清源微一闭目,紫府内‘天眼雷达’即刻生效,将周身不谐及微伤之处显现的一清二楚,计有筋膜、肌肉撕裂二十三处,内脏淤血七处。虽然不算太重,但瞧去仍是触目惊心。 (若缺:怎么伤的这么重?明明对方连咱们汗毛都没碰到……杀敌一万,自损三十,不行不行,这个亏了,以后少打为妙!金手指你听到了吗?以后再下强制任务我废了你!) 清源真气几乎枯竭,虽然有内视法作弊,但修复伤势仍然进展极慢,清源灵光一闪,心下微动,元根巨树枝叶所化的八脉九经就显示在内视人物图中,正好与自己身体无缝贴合。 一丝微弱星力自星力珠引出,顺着元根经脉抵达一处内脏淤血,一阵微凉后,该处淤血竟然即刻消散,炎症肿胀也迅速消退,比真气疗伤不知快了多少倍,而且这丝微弱星力竟然还有一点点残存,并未用光。 清源大喜,立即引导更多星力治疗伤势。 (若缺:怎么回事?这不科学!不对,也许是太科学了,多普勒超声定位暨光热选择性作用激光定点消融?还是更科幻的纳米机器人定位消除术?) (不对啊,之前星力不是用完清零了吗?你什么时候又观想了?) (清源:来时的马车上啊,观想了10点星力,可惜都被元根和天眼吃了,只剩下1点……) 星力将七处内脏淤血清除后,又迅速将撕裂的几处肌肉、筋膜修复如初,然后在清源的一声叹息中终于消耗的干干净净。 (若缺:看来是纳米机器人或者更先进的技术,算了,本菜一时半时也搞不明白……这破功法,打仗时屁用没有,疗伤倒是有点本事……难道咱们学了个后勤功法?怎么不继续了?) (清源:星力没了……) (若缺:你倒是继续观想啊!) (清源:试过,不行了……你一次,我一次,一天看来就只能两次……) (若缺:这破功法!) 庆云被身边武者簇拥着一起杀上,本来热血上头,妙剑使发正将对手打的狼狈不堪,忽见到一名武者因为贪功心切,冲的太猛,被一名入品邪徒一刀结果,立时清醒过来,忙借着对手挥刀格挡之际,大喝一声:“好厉害的真力!”踉踉跄跄飞退出去。 这名邪徒脑子一蒙:(大哥,我是练精的,不会真力!难道……这位是个卧底?大哥,兄弟感激不尽!)然后撒丫子猛逃。 庆云退出战团,直到凑近清源跟前时犹自捂胸呼疼,许是演技太好,此时又一片混乱,竟是无人察觉。 清源:“别叫了!你碰上的对手不过是个气血四重,你叫个脑袋!” 庆云哼哼两声,凑过去发问:“你一个八品竟然杀了个五品……我不是在做梦吧?有这么越阶的吗?伤重不?” 清源摇头:“这厮武道虽强,但自以为手到擒来,麻痹大意,上当之后又全力对付宁九爷的惊鸿剑绝杀,才被我侥幸得手破了他金肺之气,后面不过是垂死挣扎,算不得数,再说九爷也要占了一半功劳。” 宁矩心怀大悦,将功劳坦然受之:“苏贤侄客气,我这惊鸿一剑暗含数重杀意,此僚是不得不接,不敢不接,也算是掩护贤侄有功……” “贤侄也是厉害,非但提醒我有人偷袭,故意布局,还能趁敌被我剑力反击伤了真气之时寻隙反杀,更绝的是眼力,连我也未曾看出此僚还有气关破限…” 清源:“运气好,正碰上个妄想后天就练气成罡的气罩流,天克!” 宁矩恍然:“我说怎么此僚铁杖隐含风雷之声,原来是初蕴邪罡,这种高手怎么会来平州?哎呦,说不定此人只是看着苍老,其实年纪没多大,怪不得自称天骄……” 气关高手后天破先天的标志就是化气成罡,此罡天然生就威力无穷,被称为天罡或者真罡,但也有武者创出秘法,后天阶段就损去大量精血提前化罡,消耗生机以求无敌,这种法子化成的罡气虽威力可观,但破绽较多,向来为武道正宗不耻,蔑称邪罡。 宁矩当下更是满意:“贤侄太过谦虚,所谓气罩天成,暗算难侵,贤侄却能于千钧一发中纵剑破罡,这胆识真真不得了!别说少杰榜,就是青杰、中杰连上老杰、豪杰榜也没几个赶得上你,不错不错,很好很好! “不知令师是观中哪位高人,能教出贤侄这种俊杰?宁某等此战之后必亲往拜访!” 清源:“我师傅道号太虚,九爷认得吗?” 宁矩愣住:(太虚?妙通观太字辈的高手是‘微真行正岳,明玉宿华阴’,太微殁后,只余九人,可从没听说过太虚这道号?难道妙通观还有隐藏的高手?此战之后,说不得就要去探一探这位高手攀一攀亲了……) 随即轻笑:“令师想必是绝代高人,宁某哪里认得,不过宁某与清虚观主倒是相熟,少时还在太明老观主门下修习过几天妙剑,说起来贤侄你还要叫我一声师……” “咳咳,贤侄年纪不大,辈分挺高吗!” 清源:“咱们各论各的,我与宁宥兄也是不打不相识,宁宥兄温文尔雅,令人如沐春风,想来都是九爷家风谨严、教诲得当所致……对了,怎么没见宁宥兄跟着九爷一起来?” 宁矩:(还装,让你如沐春风的是宁宥这臭小子吗?)“宥儿、晴儿运气好,这两天恰逢他们少杰榜聚会,早就出城去了,贵观宋明秀也在其中,怎么,没通知贤侄你吗?” 第十九章 神威凛凛(下) 不过片时,众人就将逃向天成衣店方向的邪徒一一围杀、擒获,衣店内邪徒竟是始终未敢出来接应,只有几个依了江长老死前所言的邪徒逃往黑泥洼外,侥幸得脱。 不过赵平趁众人疗伤、整备,现场审讯擒获的一名邪徒入品高手时,却出了岔子,这名邪徒本来是战战兢兢、六神无主的状态,若是依着往常审讯经验,碰上赵平这种军法监出来的老手都是一触即溃,百问百应的局面。 谁知才问了两句,这名邪徒只说出一个‘血’字,就开始气血逆流、全身抽搐,不消两息,浑身上下竟遍冒青烟,好似内有烈火焚烧,须臾化成焦尸。 旁观众人皆惊骇欲绝,更有数名世家武者大喊“邪法”、“妖术”,说什么也不再奉令征召,竟是引发一通混乱,直到吕先生、陈辙强行安抚下来才罢,却也是士气大跌。 眼见进攻天成衣店在即,却横生如此波折,不少武者都打了退堂鼓,吕先生更是连骂了赵平数句。 赵平是个受不住屈的,先前审讯也是想探明天成衣店楼中虚实,好心却被骂之下怒发冲冠,不顾吕先生怒喝、刘正伯拦阻,揪起一名受伤邪徒大声嘶吼: “老子就不信邪,你给老子说,这破楼里还有多少同伙?有多少入品的?还有没有江老头这种高手?你们到底是什么邪教?” 受伤邪徒之前看到同伴惨状,哪里敢开头,只是闭嘴哼哼,身子抖得似筛糠一般。 赵平一刀捅在邪徒大腿之上,对其耳朵狂吼:“你怕说了烧死?你不说看看老子活剐了你,你猜猜哪个更疼?” 邪徒吓的连连摇头:“我不…不……不知道,刘统领……或许知道……可、可他死了……我、我、我只晓得……我们三十七人,他、他们不会比我们……更少……” 赵平回头怒视刘正伯:“看看,这不没事?” 又继续审问邪徒:“他们是谁?谁是头?” 邪徒惊魂略复:“他们是魂……” 话音未落,邪徒口鼻等七窍竟有青烟直接喷出,赵平大骇,一个翻身远远退开,邪徒这次烧的更快更猛,明明看不到火焰,却好似烈火烹油,几息之后连焦尸都未曾留下,而是尽化飞灰。 清源、宁矩之前顾不得继续调息,连同庆云、何子墨一起欲走到焦尸跟前细查,正好看到了邪徒化灰消失的全程。 这一下是真炸了锅,有更多武者转身就走,却被刘正伯、赵平带着府兵拦截,形成对峙,宁矩、何子墨见形势不对,连忙上前调解。 府城四大世家,其中何、宁与黄府乃是一系,向来同气连枝,互相支援,而李、沐二家却是与刺史姜家一派,素来与黄府不太对付。 这次来黑泥洼方向支援的世家武者四家都有,何、宁家有何子墨、宁矩这种名望高的带队,李家、沐家却恰巧没有重量级的人物到来,这会儿闹事的武者几乎都是李、沐两家,除了忌讳邪法妖术外,也是怕无人主持被当做炮灰。 李家一名子弟李申群推开拦阻的刘正伯,并指着刘正伯鼻子大骂:“刘大郎,你师傅可是姓姜,这么卖力干什么?想卖身投靠黄府吗?小心沐家十二姐恨死你……” 话未说完,被刘正伯一巴掌打了个满脸花开,脚下还打了个趔趄,李申群想不到刘正伯悍然出手,心下怯了,不敢反击,李、沐二家闹事的武者声势为之一挫。 吕先生高举龟符,大声喝道:“防御使将令在此,谁敢不服征召?” 陈辙也吹胡子瞪眼,厉声怒骂:“你们这一干酒囊饭袋,跑一个试试?尔等全场表现,都在老夫小本本里记着呢,有功的,管教你升官发财、受用不尽,临阵脱逃的,就算吕参军不斩了你,老夫也要上报功曹,治你全家之罪!” 李、沐二家终是不敢强违龟令,纷乱暂时止歇。 卢子若奋笔:时有贼寇施用邪术,军心摇动,陈参事以大义激励,世家武者无不感动,乃舍身反攻,奋力戮贼,此情此状可以通天地、表人心,斯为万世传颂之垂范,盖王恩浩荡,国中教化,方有此奇观! 其实也怪不得世家武者退缩,彼等来时不过四十九人,连番大战,共亡十一重伤十二,伤亡近半,剩余二十六人也个个带伤,这种伤亡率到现在还能不崩溃,实已是不逊于天下所有精锐,也就是仗着军法严苛,再之武者残酷场面见得多,又兼鲁人素来坚韧不拔才能做到。 此时武者实力大损,原来商定的府兵佯攻、武者强攻之策恐怕难用,吕先生只得再拉着刘正伯和赵平商议如何攻破天成衣店这最后堡垒的方案。 何子墨见众人情绪仍旧低沉,连打圆场:“诸君稍安勿躁,我看这未必是邪法妖术,倒像是被人下毒发作,卖弄玄虚,可不要乱了军心,被人笑话。” (若缺:想屁吃呢,还被人下毒?现代科技也只能从外面炸,做不到控制人体自焚呢……而且还是貌似关键字触发,做梦呢……) 宁矩跟上:“墨爷说得对,要真是有邪法妖术,直接用在我等身上不就成了,用在同伙身上算什么事?恐怕是这种手段只能害己不能伤人,那咱们还怕个什么?诸君想想是不是?” 何子墨继续唱:“看看,九爷说的多明白,邪徒纵然诡诈多端,但真硬对上了,还是得靠手上功夫说话,你们瞧瞧,这满地邪徒尸首,还不是硬被大家伙砍死砍倒?” 宁矩继续和:“再说对方五品高手都被我侄清源轻松拿下,这干邪徒哪里还能再找一个同等高手?诸位且放宽心,容我与诸君介绍一下这位与宁某联手,巧布陷阱、兔子蹬鹰、以气破气、神剑无敌……” “……以八品之身逆斩五品的绝代天骄!喂、喂,你们都瞪着大眼看什么呢?嗯??贤侄,贤侄?!!” 众人目瞪口呆中,清源一个人执着剑,威风凛凛的奔跑、跳跃,恶狠狠的踹开天成衣店二楼的窗户,然后冲了进去。 一阵惊吼、怒骂、呵斥、兵刃交击、拳脚快打、呼号喝痛之后,一个人影空着手自二楼窗户中倒飞而出,重重落在地下,又因为立足不稳,踉跄两步,哎呦一声,终于摔了个四脚朝天。 速度之快,转折之奇,甚至让素来手脚麻利的庆云都没来得及扶上一扶。 宁矩尬笑:“你们瞧,这就是不准备就冲上去的后果……” 第二十章 大打出手(上) 清源蹲在焦尸跟前,用剑将尸首拨来拨去,一边念叨:“气血倒流,火从心起,难道这就是太虚师傅所说的‘心火’?” 庆云忍住恶心,也帮着拨弄焦尸:“什么‘心火’?这个词我怎么从来没听师傅以及诸位师、叔伯说起过?难不成是‘走火入魔’的意思,可走火不过是虚指,哪像这种真烧啊!” 清源翻个白眼:“那是你孤陋寡闻,经阁杂流就有一本《流云子止心火上升法》,不过此书作者也交代是自古籍摘录,并不曾亲眼得见,先前我也当心火只不过是一种比喻,如今想来,说不定竟是实指?” 庆云:“流云子……师弟,这家伙就是个胡言乱语的惯犯,哪能当真!” 清源:“难道你不觉得这和秘要中提到的过关之劫有些像?” (若缺:难不成你们玄功一脉……咱们玄功一脉也是修士传承?) 庆云:“好像还真是……这么说,这些邪徒也是修仙的?” 清源:“有可能,从对方的手段,例如阻我地听术的皮膜、六火神莲开辟正坛以及这遥控心火自焚来看,大概也是修士传承,不过若真是如此,对方举手就扫净我等了,干嘛一直憋着不出来?而且这从陈家米店那边撤来的队伍也是慌里慌张,仓促无比……” 庆云:“这有什么奇怪的,越是当官的越怕丢乌纱帽,修士也是人变的,能有什么不同,估计也是越想长生越怕死……我若是入了仙道,我也一样,猫着才是正理,苟着才是天道!” (若缺:庆云这家伙就是个不正常的怂货!正常人有点钱都得天天炫耀,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若是会了仙法,那就是视常人如蝼蚁……你会怕被蚂蚁干掉吗?除非……他们也不会什么仙法,跟咱们一样,也是半吊子,恰好又跟庆云一样怂,干他!) 清源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梗着脖子提高声音说了一句: “对,就是胆小如鼠贪生怕死的怂货,不过吗,或者对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守着里面不出来?这是……拖时间?” 庆云:“拖时间?等谁?城门外面那帮?” 清源:“你以为他们弄个‘六火神莲开辟正坛’是干什么?” (若缺:我擦,明白了,这要是战棋游戏,就是有回合数限制啊,哎呦,得赶快打!) 清源长身而起,远远对着衣店二楼说了声:“心跳这么快,我说对了吧?” 庆云:“谁???” ========================================= 清源奔跑、起跳,直到一脚踹上窗户时,黑神令主才明白过来对方这是要单剑闯关,一种被蝼蚁看扁倍感羞辱的怒气瞬间上涌,随即发出一声怒吼:“好胆,尔敢!” 清源踹开木窗,在纷飞的纸屑木渣中一冲而进,剑光吞吐,直刺现于眼前的一张年轻英俊又充满邪气怒意的脸:“蠢货,偷听够了吗?” 黑神令主手腕一翻,一柄雪亮长刀忽地出现,横架格挡:“小子,别猖狂,就你那几下剑法早就看光了。” 他宝刀使发,刀路既怪又疾,竟比刘正伯的披风快刀还要快上三分诡异上十分,瞬间在身前卷起团团旋风,竟是与清源抢攻争锋,招招不离清源要害。 两人一剑一刀,就在窗前方寸之地连对数招,皆是一步不退,后面灰衣人连叫了数名邪徒上来,可压根无人能抢进两人战圈。 清源一边扫视周围,将楼上布局和邪徒站位看得一清二楚,一边不停称赞:“刀法不错,和赵小四也差相仿佛,不过比我还差了一点点!” 黑神令主冷笑:“脸皮太厚,自吹自擂,你这剑法也就欺负什么小三小四,能耐我何?” (若缺:这个太硬,拿不下呀,你不是真气还能用一次吗?赶上boss犯傻跟你单挑,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清源:说得对,看好,来了!) “小三小四不好说,但我这剑最适合对付你这种魑魅魍魉、无胆匪类!” 清源中和正气疯狂鼓胀,剑速凭空快了一分,立时穿透对手防御圈,剑尖寒星闪闪欲爆。 旁边灰衣人惊叫一声:“令主小心!”同时奋不顾身持着双钩往清源剑上猛扣。 黑神令主临危不乱,宝刀反持,正压在清源剑身上,同时矮身塌肩避过正锋,不顾宝刀被清源变招挑飞,却是抢步直进,双拳连环直击清源心口、面门,口中还狞笑一声:“早等着你这一招呢!” 这时清源剑招变势已尽,被灰衣人双钩拼死锁住,不及回防,但他左掌探出,一个顺水推舟,就将袭向自己心口的一拳托住,同时发力上推,又正挡住袭向面门的一拳。 单掌双拳相击,黑神令主竟是立觉拳指酥麻,心下微惊,立即随着清源上托之力就势退开,同时急喝:“一起上!” 左右四名暗部好手皆持短兵一起冲上,一人使手刺,一人使带刺短拐,一人使弧形匕首,还有一人竟是双执拳刃,清源剑身弹抖,震开灰衣人双钩,回圈防守。 黑神令主看着发青的拳面倒抽一口凉气:“小心,这小子藏的深,是纯内家真力!” 长剑回卷如龙,与四人兵刃相接不过一瞬,随即大吐寒芒,黑神令主只觉眼花耳热,思及此剑原要用在自己身上,不觉周身寒栗。 吾有明珠不曾现,送与诸君尽开颜。 几声惨吼闷哼响起,使刺的手刺脱手倒旋,正钉中自己眼眶,使匕首的手腕被断,面门中剑,两人各自惨嘶而退,使刺拐的侥幸架住长剑,却被清源一掌拍的飞跌而出。 只有使拳刃的拳路太过怪异,不惜一臂被断,另一只手臂却是躲过了清源剑圈,正刺中清源腰间,随即狠狠一拧。 清源闷哼一声,一记勾腿反踢正中对方小腹,将使拳刃的暗部好手踢了一个跟头,重重摔在楼板之上,灰衣人本来还想趁隙攻上,这回却吓的缩了回去。 (若缺:可惜可惜,大好的真气没用在boss身上,只废了几个小喽啰。) 清源忍疼赞了一声:“好功夫,西域拳刃果然厉害!”却是来不及止血,就有三个光头大汉各自手持一把铁杖联手攻上。 为首的光头大汉甲嘴里喊着:“砸死这小贼,为师傅报仇!” 手中铁杖蓄劲已足,照头砸下,力道威势竟是足有江言七分,不可小觑,两旁光头大汉乙、丙横抡的铁杖也是不凡,至少也有江言五、六成威力,清源等于迎击相当于两个五品高手的力道,几乎立陷绝境。 清源左右虚晃,让当头一杖落空,脚尖和剑尖先后分别轻点杖身,竟是借势在空中忽起忽沉,连着两次飘飞旋起,堪堪与另外两杖擦身而过。 这几下身法绝妙,在狭小空间和极短时间内翻腾转折,真好似一只灵活的燕子低空捕食,便是宁矩来了,想来也不过如此。 黑神令主眼中几乎冒火,急问道:“小贼,你怎么会宁氏秘传身法?” 清源翻身而下,上步抢攻,三个光头刚才用力过猛,这刻不及回力,只能仗着人多补漏,却是左支右拙,勉强招架。 清源犹有余暇回了一句:“看宁九爷施展现学的不行吗?跟你们有个屁关系!来来,别躲着,一起上!” 黑神令主怒发欲狂,忽然摆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其一手并指点于自己额侧,鼓动腮帮,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把清源生吞活剥的表情,另一手前伸,食中二指交叠,远远朝着清源点了一下,口中发一声:“着!” 第二十一章 大打出手(下) 清源虽不明所以,仍脚下发力,虚左实右一个骗身,滑步横移数尺,奋身闪开对方指向。 之前被清源踢飞的拳刃好手,此时正挣扎翻起,清源闪身,正好将此人露了出来,这人无声无息的突然口鼻眼耳一起出血,然后如软泥般瘫倒。 (若缺:什么玩意?六脉神剑?) (清源:欲问神冢归何处?牧童遥指死生薄……见鬼了,比那个厉害一百倍,这是神念之剑!) (若缺:我擦,精神冲击!这个我不怕,我精神力,咱们加起来,怕他个屁!) 黑神令主手指微调,光头三兄弟唯恐波及,如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尖叫着四散而开。 清源连续变向,可身法再快又怎么比得上手指微动? 黑神终发出第二声:“着!” 清源这下却是再也躲不开了,只觉额顶巨疼,就如被一记铁凿狠狠敲入脑中,双耳之内如炸雷轰鸣,率先爆出血来。 (若缺:我来接!我来……我擦!) 精神力高达的若缺好似惨叫一声,就此没了声息,精神力只有10的清源脑中被搅的一片空白,但终是险险挺住,没有昏厥。 黑神令主也是极不好受,非但面色惨白,还摇晃几下几乎跌倒,灰衣人这次见机极快,飞身而上双钩锁住清源剑身,轻轻一夺,便即脱手。 三名光头大汉大喜,立时举杖抡上,清源混混沉沉之间其他武技皆忘,只有自小熟练不辍、已达圆满阶段的四知拳自发启动。 先是‘君有病,天知否’赫然发动,右臂怒问神拳爆发残余真气,冥冥中如一杆光芒四射的铁棒拔地而起、架海通天,正震开上方光头甲砸来的如山之杖。 同时‘恨天无把,知地无环’一起发出,左脚抬落之间饱含真力,好似远古巨灵令人绝望的万丈神足,似慢实快,正好踏住光头乙贴地横扫的一杖,杖头被踩,生生嵌入楼板间隙,一时不得拔出。 再之后‘你侬我侬两心知’,左手如封似闭、似拒还迎,五指轮动间如拨琴弦,轻轻弹开了灰衣人袭来的双钩,最后终于被光头丙一记铁杖击中胸膛,硬生生自窗户原路轰了回去。 灰衣人:“死了吗?” 光头丙一脸震惊:“没打实,他借力自己飞出去的!” 黑神令主几乎吐血:“一群废物,这都留不下他,要你们何用!” 光头甲、光头乙看着铁杖上留下的鲜明拳痕、鞋印,一起摇头:“留不住,这是个怪胎,师傅死的不冤,他这拳法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只怕马上就要出神入化,破关化神了!” ================================ 清源落地跌倒,庆云这才如梦方醒,赶忙跑来搀扶,然后就见到清源腰间鲜血流淌,两手血肉模糊,胸口衣衫尽碎,立时吓的嗷嗷叫唤起来。 宁矩、何子墨、吕先生、刘正伯等人立时跑过来帮忙止血治伤,只是拳刃伤处创面太大,敷上的金创软膏很快就被冲开,让众人一通手忙脚乱。 清源疼的稍稍清醒过来,有气无力吭了声:“别叫了,死不了!缓一下就好了!” (清源:若缺,在不在?没死过去就应一声!) (若缺:好疼!这见鬼的神念之剑跟凿子一样,差点没把我疼的连屎拉都出来!都怪你,但凡你精神再高上76点,咱们也不至于神念拼不过他!) (清源:鬼的76点!我10点,撑住了,你点,没撑住,你就没想过你这点是不是报的太虚了?我看给5点不能再多了!精神力只有5的废柴!) (若缺:放屁,你才是精神力5,你全家都精神力5!) (叮咚,您的金手指终于上线了,再不上线你是不是就把我忘了?人物面板2.1版更新如下:) 清源(17岁) 模板:天生竹绝(战斗力成长惊人的你,不再是一个小透明!你是中透明!) 战斗力:20+0(武20,仙0) 智慧(精神力):10(清源5,若缺5) 法力(星力):0\/100(永远不够的星力,你不知道我有多值钱!) 灵根:水灵根7成,土灵根3成 天赋:谁都没我懂1级, 博闻强记2级(天眼加成), 解文大师1级, 装修小能手(长久不用,已废), 天眼雷达(1级,有时感觉我才是真金手指!) 仙道功法:通玄秘要大概第一重(进度:莫名其妙!) 武道功法:虚静心诀(入门,保命的绝佳静功,暂时降级状态!), 中和正气(圆满,你再说我威力平平我跟你急,你家威力平平的气功能练出无形气剑?) 仙法:内视(战力+0,妥妥后勤部长+战地医生+小护士) 武技:无形气剑(1重,一日不过三,战力+200), 通心妙剑(大成,战力+50), 虚静神通力(1重,战斗力+50), 四知拳(圆满,战力+10,我一个最强拳法就加这点,信不信我罢工?), 孤鸿密燕(抄袭)改良版(1重,战力+50,逃命+1,装逼+1), 地听之术(1重,目前暂废中,明明我比天眼强,为什么他不受伤我受伤?) (2.1版注:你还有多少神通瞒着我?) 若缺没挂,清源顿时安心,内视生效,真力过处筋膜肌肉迅速收束,又用所余极少的真气附着其上,创面流血顿止,若不再激烈动手,可保无虞。 胸膛挨的那一杖被他借着跃起削去大半力道,只是胸前青紫,胸骨隐隐作痛,内视看去并无大碍,双手只是皮肉之伤,可以忽略不计。 最难受的反而是神念受损,导致虚静心诀降级,地听之术暂时作废,待要完全恢复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好处是和若缺两心斗嘴后,精神稍稍好转。 庆云见清源已无大碍,终于有空怒骂:“你有病啊,一个人上去干嘛?啊,上去干嘛?” 清源摇头:“再不上去来不及了,法坛马上就启动,最晚不会超过半刻,法坛下方深处似乎有东西,我耳力稍微接触就觉得毛骨悚然,不知会出什么大祸事!” “大家伙听着,现在就可以冲进去,他们大部分人不知做了什么邪祭,此刻定在法坛上,动弹不得。其他人被我伤了四个,还剩一个使双钩的,至多八品,不足为惧,三个光头,是江言的徒弟,大概七品实力,大家对付起来也没问题。” “只有一个年轻穿黑衣一脸邪相的,是其首脑,下面称呼他令主,这人身手还倒罢了,刀法不过是大成阶段,精关不过三重,但他能用神念之剑,躲无可躲,中者非伤即死,一定要贴上缠着他,不要让他有机会远攻!”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议论: “什么什么?我没听错吧?神念之剑?那还玩个蛋啊!刚才赊账的,都给我还来,我好卷铺盖去也!” “这可不妙,这是咱们家克星啊,鸿雁再快,家燕再灵,也躲不过神罚……贤侄,你可真不愧是天骄,中了神念之剑还能苟全性命……” “说胡话呢,都遇到神罚了,还能活下来?” “像是真的,没看这小子耳朵出这么多血都支棱起来了吗?其他功夫没这效果啊……”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吧,竟然还真碰上打破神关的未来大宗师?” “真见着了,无敌横练的,无形气剑的,这又来一个作弊玩赖的,天骄都成大白菜了吗?” “不是说真神之关不可破,所以用武技化神来顶替了吗?” “打破神关,还是这种无解的路子?这可怎么对付?挨个上去送死吗?” “人家对付咱们就跟宰鸡一样,不对,比宰鸡还轻松,就跟碾死个蚂蚁一样……要上你上,反正我不上!” “这个……此事需慎重对待,方案咱们再讨论讨论?” 还有胡写的:有鼓蚤之辈,不知其名,抢攻偷鸡不成,乃诈称敌有近仙神之力,惑乱军心,幸世家诸子智慧通达,驳其荒诞,斥尔畏怯,该人羞愧而死!此等人卑劣低下、面目可憎,十足为后人之戒。 清源晕头转向,也不知都是谁在胡言乱语,耳中还似有密语纹音响起,但心诀降级,听不真切,大概就是劝其悔口否认、想法圆谎的意思,这才明白自己一言失误,当下心头大急,连忙解释: “此人功候不够,尚需剑指引导,还在‘仙人指路’阶段,不是初破神关就是勉强二破,初破一日不过三,二破一日不过五,且已然发了两剑,最多就剩下三剑之力……” “而且多半就只有最后一剑,这时候不进去犁庭扫穴,还等什么时候?” 可惜清源眼睛扫了一圈,却见没一个武者敢发声的,一堆全是怂货,只能无奈叹息:“你们不敢进,我来!谁有急救丸?麻烦来一颗顶一顶!” “这个这个,你瞧瞧,哪儿能让道长再上……”何子墨讪笑,不知自哪里摸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递给清源:“急救丸没有,急气丸倒是有一颗,道长看看行不行?” 清源猛翻白眼:(他奶奶的,这个不要脸的还真有,想偷懒装死都不成了!) 第二十二章 大获全胜(上) 数名府兵顶着大挡重重撞击在衣店正门上,将正门撞的稀烂,八名沐家暗器好手发了疯一样几息就将手中的飞刀、飞蝗、飞针、飞剑、飞蒺藜朝里面清空,清源趁机飚射而入,庆云跟着往里探了探头,回头大呼:“在一楼,缠住了!” 吕先生手持龟令大喝:“齐攻!” 十几名武者分别自正门、上下楼数扇窗户蜂拥而入,然后各自围攻光头三兄弟和手持双钩的蒙面灰衣人,对,灰衣人竟然莫名其妙的加了个蒙面巾! 光头三兄弟和灰衣人之前与清源相斗时缚手缚脚,这刻被围攻之时却是招法有度、法门谨严,有时随意挥洒之下,妙招迭出,俨然一派大师风范。 各战团中虽有宁九爷、何子墨、刘正伯这种七、八品的高手参与,但大家眼看对方人少,胜利即将到手,却是不肯拼命相博了,是以虽略占上风,仍是一时拿之不下。 清源不顾腰间创口再度开裂,剑光爆闪,死死咬住了黑神令主,让其只能全力招架,根本无从施展神念之剑。 庆云与剩余武者、府兵,一起找寻到地窖入口,却见只有一个硕大圆洞,下面楼梯竟是不知被哪个混蛋拆成了碎板。 众人将加了粪的火把纷纷扔下,须臾下面浓烟四起,沐家的高手再来一轮清空手中所有暗器的豪奢行为,然后吕先生、赵平亲率武者、府兵面巾遮鼻成队跳入。 地窖下面一段较窄的过道之后,却是一个足有数丈方圆的大土洞,面积足足是上面两层建筑加一起的数倍,也怪不得邪徒会选择此地升坛,却不知当年是哪个把‘苟’字当天道的混球挖的,又想做什么用。 下面邪徒不少,足有三十余人,每人都身披血色法袍,头顶血色花冠,但果然如清源所说,大部分竟是动弹不得,只有四名在旁守护的好手冲上来顶在狭道口截着府兵、武者厮杀。 这四名邪徒也是如同光头三兄弟一般手持铁杖,实力虽较三兄弟大有不如,但四人竟是擅长联合对敌,四柄铁杖一起挥舞起来,化作一面牢固的铁壁,泼水难进,竟是让众人寸步难进。 其余邪徒动弹不得的原因却是十分诡异,他们围着一座比镇元土庙里还要更大的六火神莲开辟正坛,正以一种众人从没听过的语言喃喃祭拜,其姿势效仿法坛下方的四座石像,乃是跪立托举。 只是每个邪徒下跪之处都由地下冒出无数沾满黑泥的古怪枝蔓,此刻正慢慢蠕动,将邪徒下半身缠的严严实实,而其手中托举的都是一朵血色火焰。 烟雾渐浓,这些邪徒被呛的不轻,更有几人被数枚铁杖漏过的沐家暗器击中,但仍未停下口中诡异的念诵之声,手中托举的血色火焰好似不过是法坛上火焰的映像,焰花一起一伏,节奏正与邪徒心跳相同,对,所有人的心跳都一模一样。 此种诡异情形哪似凡间之相,直叫目睹的所有人心内发寒、头皮发麻。 吕先生眉头紧皱,大喝一声:“速速拿下,迟恐生变!” 赵平见众人连冲杖墙不过,一把抢过府兵手中大挡,斜着架好,又撅腚奋足,照着杖墙合身硬顶。 这下姿势虽然难看的很,但刚猛狠烈,威势十足,正是赵平赖以成名的‘没头没脑蛮牛冲’,在平州武林中也算是小有名声的纯精武技。 两记铁杖击于盾身,被引偏出去,在盾牌上溅出无数火花,杖墙终于露出了好大破绽,紧随其后的武者纷纷冲入,终于拆开了四人联手之阵。 ========================= 清源一边进攻一边斗嘴:“蠢货,你们唯一的机会就是趁我们没进来前撤走,或者停下六火正坛,跟我们决一死战,现在傻了吧?” 黑神令主却是神情平静,似有所恃:“小贼,没想到你还敢来,那几下不好受吧?” 清源摇头:“马马虎虎,也不怎么厉害,就是神念之剑有点看头,不过,一日不过三,你大概用不出来了吧?” 黑神令主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说的对,我神念枯竭,一次也没了!” 清源:“我信你个鬼!下面六火坛马上就破,你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心疼吗?” 黑神令主面色转阴:“小贼,没你搅局,就这些笨蛋,我本来手拿把攥,万无一失,你以后落在我手里的时候,可别后悔今天!” 清源讥笑:“以后?你哪儿还有以后,想多了吧?” 激斗之中,光头丙被刘正伯一刀削去后背大片皮肉,疼的不住嘶吼狂叫,光头乙奋力支援,这才勉强撑住,光头甲大叫:“翼辰子你个混蛋,你若是再留手,我们兄弟恕不奉陪了!” 光头甲口中的翼辰子,也即黑神令主,趁着清源急攻不下剑势微缓的空挡,冷哼一声,左手剑指凌空虚点,清源明知道神念之剑不可能这么轻松发出,仍是下意识躲了一躲。 远处某几个一直分心留意翼辰子动作的武者顿时慌了,有的躲人身后,有的懒驴打滚,有的绕柱疾走,一时彘突狼奔,乱作一团。 翼辰子趁机从怀中取出一片半掌大小、圆柔细腻、薄如筛板的黄玉版,用力咬破舌尖,正要将阳血喷于其上。 哪知清源闪躲中一个乳燕回旋凭空转了回来,反手一挥,袍袖忽然长出尺半,化作一片布刀凭空划过对手胸前。 翼辰子不得已含胸微退,同时左手下沉回缩,阳血顿时喷空,同时手中微凉,竟是清源袖刀忽又长出一截,打旋似鞭,正抽在对手虎口。 某人手上吃疼微松,袍袖化刚为柔,又绕了几圈贴在黄玉版上,将玉版轻轻卷了过去。 这袖功奇兵突出,刚柔兼济,着实潇洒已极,正是清源偷学自太岳的流云水袖。 (若缺:我擦,你不是说这功夫没20年熏不出来吗?这是怎么回事?) (清源:我说的是太岳师伯打人如挂画、发力不伤身那种大成的水袖需要他老人家熏熬20年,至于这种登堂阶段的水袖功夫,我练也就三、两天的事吧。) (若缺:可你这练的有一天吗?) (清源:谦虚一点没坏处!) 玉版极轻,且温润如春,隔着袍袖仍能感觉到其中的暖意,上面隐有刻纹,似乎是某种文字,可惜连清源这种解文大师都认不出来。 灰衣蒙面人:“……” 光头甲破口大骂:“怪不得师傅常说‘竖子不足与谋’,老子跟你合作真是瞎了眼,兄弟们一起撤,让他自己去死!” 先前心惊胆战、狼狈躲闪的世家高手没等到神念之剑,又见萧翼辰隐藏的手段被清源破去,顿时来了精神,呼啦啦回转,正好将光头三兄弟围的水泄不通。 这下弄巧成拙的某人发了疯似的刀刀反攻,欲抢回玉版,其刀法受激,竟隐隐有突破大成达成圆满的迹象,可清源虽然受伤影响战力,但剑法超绝,攻时轻动灵活,守时稳固如山,竟是毫无逊色。 (若缺:你小心点,别是个炸药!) 清源忍不住好奇发问:“这是什么?符箓还是法器?你可别说这是传功玉简想送给我……” 翼辰子喘了口气,刀势略慢:“年纪轻轻,又是道门中人,且剑法大成,拳法近神,真气成剑,还识得神坛,认得法物,又能挺的住破神锥一击……你果然不是凡俗之辈,敢问兄台是哪一花哪一水的行走?” 第二十三章 大获全胜(下) 清源发懵:“什么花花水水?没看出来我是爷们吗?不是神念之剑吗,怎么还叫破神锥?” 翼辰子咬一咬牙:“兄台技出多门,这不正是三花六水真阳派天下行走的特色,又何必苦苦相瞒呢?若能引我入此仙门,萧某愿拜你为兄,此间之密,一概奉上!” 又老实回答:“神念之剑不过是凡俗间无知之辈对伤神法的别称,我得之法门就叫破神锥,贵派炼神以防御为主,兄台不知也正常。” (若缺:要不忽悠他一下答应下来?还能收一个小弟,正是穿越培养势力第一步!再说还姓萧啊,多好的姓,萧峰、萧秋水的萧啊!) (清源: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说的这俩像是能给人当小弟的吗?) 清源一声叹息:“好奇怪的仙门名字,可惜,我不是!错了错了,一点也不可惜,谁愿意要邪徒当小弟!” 萧翼辰立时变脸,刀上一紧,力道转强:“既然不是大门弟子,若不还我符箓,就别怪我辣手无情!” (若缺:让你蒙中了,还真是符箓,符箓不都是黄纸那种吗?怎么还整个玉的,石器时代残留习惯?造价也太高了,怎么玩符箓无限资源流啊这……) 清源竖起中指:“你辣一个来试试?” 萧翼辰虽不明其意,但看一眼清源神情,就知道是故意羞辱,这下更是急火上头,拼了命连攻数刀, 清源眼见大局将定,更是优哉游哉,见招拆招,守的滴水不漏,可忽觉左手越来越热,竟是那块抢来的黄玉版在隐隐发光。 (若缺:不会被我乌鸦嘴说中了,真是符箓版的炸弹吧?) 黄玉版迅速升温,清源隔着几层袍袖都拿捏不住,刚想脱手只用袍袖裹着,就见袍袖竟然被黄玉版烧穿,开始冒出烟来,清源这才怕了,又不想被萧翼辰拿回,只得将因为高温变成通红的玉版远远朝无人处扔出。 清源已是用了巧劲,本想尚能保存,谁知玉版轻轻落地,仍是噼啪一声,摔成无数碎渣。 (若缺:原来不是炸弹,是块豆腐!) 萧翼辰先是一愣:“这个小贼傻了吗,为何开启神符?不对啊,我都需要阳血开符,他怎么就空手开了符?这是踏马的血裔圣童还是师傅隐藏的孙子?” 继而回过神来狂喜,他先前本已绝望,心情早已跌入万丈深渊,谁知这刻竟又重回云霄,短时间刺激过甚,忍不住开始疯狂大笑: “哈哈哈哈,小贼,你以为你赢定了?你以为扔几个火把下去,再加点府兵、武者就能阻挡神坛祭祀?你以为我等残兵为什么不撤走?哈哈哈,且让你看看萧某翻天覆地的手段!” 清源反哂:“少装神弄鬼,都到这时候你们还能翻盘不成?” 萧翼辰继续大笑:“本来翻不了,只是某人实在是……你耳朵不是很灵吗?哈哈哈,被破神锥戳漏了吧?现在总该听到了吧?” 地窖下面开始有整齐的诡异诵咒声响起,由隐约模糊渐转清晰,这种咒语本来晦涩难,但此刻好像是心传神意,在场所有人却都明白的一清二楚: “……,……, 知我不欢,怜我实苦, 无上神尊,敬其不辱, 奉吾残躯,心开天路, 献吾真魂,立现净土, 虽死实生,如归地母, 大天火祭,炽绝万古, ……,……, 娑、罗、咕、哩、柯、咄!” 此咒似慢实快,不消数息便即停寂,紧接着地窖下就传来轰隆隆的爆雷之声,同时无数惨叫声混杂其中。 清源倏然变色:“庆云!!” 转身就冲向地窖。 萧翼辰嘿嘿狞笑:“哪里走!” 腾空跃起,举刀狠狠砍向清源头顶。 清源头都未回,随手背剑式反腕斜挑。 开天辟地君真健,倒转乾坤竞谁雄! 刀剑交击,铿然大响,众人无不侧目。 清源去势更快,瞬间跳入地窖。 萧翼辰被震的凌空团身后空翻三周半加一千零八十度转身才卸去力道顺利落地,黑衣风舞,姿势美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明明是一介邪徒,此刻在众人眼中却翩然若仙————如果不是脸先着地,真值得在场诸公鼓掌兴叹。 萧翼辰到底身手不凡,单掌托地轻松爬起,一边看着清源疯狂冲入地窖,一边瞅了瞅刀刃上的一抹血痕,终于吐出一口恶气:“小贼,今日终于赢了你,嘿,跟个将死之人斗什么气啊……” 清源既去,一时竟无人上前围杀萧翼辰,只有刘正伯奋勇扑上,却被此人扪额骈指凭空一点,随即闷声栽倒,若是清源还在,当可瞧出此剑威力一记弱过一记,是以刘正伯侥幸未死,神智尚存,只是头晕脑胀如坠梦中。 (萧翼辰:坏了,被小贼说中,真是一日不过三,使不出来了!) 萧翼辰下颌微点,轻哼一声:“念你刀法不错,留你一条残命……还有谁?” 这下萧翼辰所到之处世家武者无不变色退避,重围顿解,遍身血痕的灰衣人和光头三兄弟死里逃生,纷纷躲至萧翼辰身后。 萧翼辰冷视众人:“萧某今日功败垂成,全赖各位勇猛无敌,萧某佩服的很,嘿嘿,他日有缘,江湖再见,告辞!”带着几人大大方方踱出天成衣店大门。 使刺拐被清源掌击的好手尚存口气,这刻滚爬嘶叫:“令……主……救……” 萧翼辰反足踢中一柄落地的匕首,匕首飞射,正中刺拐好手眉心,却是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众武者大眼瞪小眼,面露尴尬,相对无语。 何子墨猛回过神来:“好像地窖出了岔子,我等子弟还在里面,快去救人!” 众武者这才纷纷惊醒,飞身赶往地窖入口。 陈辙气得捻断了一把胡须:“这群废物,临敌丧胆,不如猪猡!”朝卢子若扭头:“这丑态都给他们记下来!” 却见卢子若只写了几个字‘力慑丑类,大获全胜’后就即停手,此时正双颊通红,两眼如星,呆呆瞧着萧翼辰潇洒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好厉害,好冷酷,好有气质,这才是英雄豪杰,男子汉大丈夫!” 陈辙:(这……到底写的谁大获全胜?) 第二十四章 地窖激斗(上) 五人镇定自若走出数十步,直至夜色将身影全部笼罩,光头甲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刚才是神坛发动?” 萧翼辰强行忍住因为神念枯竭而致的钻心头疼,挤出几滴泪水:“魂部众兄弟见我等不利,决意慷慨牺牲,特意改了章法,死祭大尊,终使神坛提前启动……” 灰衣人亦一起洒泪:“魂部兄弟真是好样的,没一个孬种!这也是令主平日恩泽隆被的善果!” 光头乙受伤较轻,也是心有不甘:“令主,魂部虽然牺牲,地窖里还有我四个师弟,不如接应一下?这些世家武者胆小如鼠,想必不敢阻拦……” 光头甲:“你等等,这么说,咱们大获全胜?那先前令主怎么说功败垂成?” 萧翼辰无奈解释:“魂部皆是天生神魂纯臻,不修其他武道,只修血祭大咒化神入品,其实比血祭部还要更受大尊喜爱,是以他们死祭才能强行勾动大尊神通,硬开神坛……” “可说来说去,他们只有区区二十七人,虽然足可当两千七百凡俗血供,但加上其他两处副坛生祭的血供,最多四、五千余,别说神坛大启的生供十万八千之数,就连最低限的七千两百仍然差着太多……” “是以神坛虽强行启动,但是否能摧毁镇元宝基犹未可知,多半还是不成……若是大尊感知三处镇元宝基都未焚毁,必然暴怒,到时这里就要六火洗地、神莲生雷,半座城都要化为飞灰,咱们走的慢些都有风险,哪里还来得及接应他人?” 光头甲亡魂皆冒:“那还不赶紧跑,慢慢腾腾装着给死人看吗?” 五人发力狂奔,同时又甩手发了一记千里令,半空白色大花散开,显出一个大大的‘撤’字。 光头甲边跑边骂:“你们这批千里令怎么放着咱们血文不用,偏用龙文,生怕人家不知道吗?” 萧翼辰也是十分愤怒:“还不是血库李胡子太过混蛋,老子只是让他打个折,他给的竟然全是残次品!最可气的是老子花八百血筹换的护坛神兵,他忽悠老子说是上古遗宝,结果用时召出来就是半截树枝!” ==================================== 清源纵身跳入地窖,立即被眼前景象惊呆: 却见一团黑乎乎油腻腻、纵横交错、盘根错节,宛如巨树气生根的庞然巨物已经堵满过道另一头,正慢慢向地窖口翻滚蠕动。 (若缺:这什么鬼玩意?大章鱼?触手怪?树姥姥?还是三位一体?) 尚幸过道另一头尚有惊叫、搏斗的声音,清源大喊:“庆云,庆云,没死回一声!” 庆云熟悉的声音立即传来:“呜呜呜,师弟,你终于来了,快砍死这些鬼玩意!老子要吓死了!” 吕先生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是清源道长吗?此树怪刀剑、长矛难伤,亦不惧火,且可驱使人尸,道长小心别被缠上!我等有祭坛石遮挡,尚可苟延残喘,道长可多去寻些帮手,且莫孤身硬闯!” 清源抬剑前冲:(刀剑难伤?那就是还能伤!我偏要孤身硬闯试试!) (若缺:我觉得咱们还是先疗一下伤……我怎么感觉脖根疼的很,被那个长得一脸欠揍相的小子偷了一刀吧?) (清源:来不及,没看这家伙越长越大吗,等疗完伤庆云早挂了!) 气根巨物虽然无眼,却似乎能靠震动辨别清源方位,清源冲到半截,十数根枝蔓状如同拳头粗细的气根长鞭就从不同角度抽了过来。 清源跳转躲避开大多数气根,看准一条最细的,一剑横撩。 ‘啪’,气根被剑击中,极速回收,清源亦被反震而回,正好借机避过其余气根乱纷纷的连环猛抽。 (若缺:没断!难打了!) (清源:不对,这是剑脊敲打的声音,不是剑锋对上的声音,这东西变向太快,刚才没削中!) (若缺:瞬间变向?看着不像,应该是类似橡胶,有弹性,加上又有油污,你一剑撩过去,就跟棒子打上没区别,当然削不断。) (清源:明白了,用抹字诀?) (若缺:对,试试看!) 清源再次冲上,连续闪过气根攻击,再次看好一根较细的气根,孤鸿密燕改良版发动! 霎时人随根动,极速同步,手中剑轻轻抹过,却听‘噌’一声,气根中断! (若缺、清源:好!) 断落的半截气根在半空中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变小,落到地下时已经和寻常枯枝无二,剩下半截喷出几滴黑乎乎的油滴,然后倏然缩回鬼东西体内。 这东西似乎有痛觉,气根一断好似发了疯,又有十几根气根极速抽出,加入战团,近三十根神鞭疯魔乱舞,清源一招不慎,被迂回偷袭的一根粗气根直接抽中后背,鲜血狂喷的同时径朝鬼东西本体飞去,眼看就要被无数气根吞噬。 (若缺:坏了!快躲!) 清源临危不乱,一剑狠敲最近的气根,气根受力翻转,竟是缠住了后续抽来的几根气根,为清源争来了一丝空隙。 他借着反震力电射而出,正撞在狭道壁上,然后猛踩墙壁再次变向,侥幸连滚带爬躲开追袭来的气根,气根追的太急,连续抽打在土壁上,留下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鞭痕。 (若缺:太险了,这玩意人根本对付不了!) (清源:不一定,这些触手各自为战,没有配合,而且似乎是靠听音辨位,总有停滞,若是能身法比声响还快……) (若缺:你知道声速有多快?想屁吃呢!你有那速度你就飞起来了好不好?) (清源:这个……可以凭空用真力制造力爆,欺骗触手,刚才若是及时甩出剑去,其实没那么危险。) (若缺:大哥,你有几把剑能扔啊?) 这时几名武者飞身跳入地窖,同时被这鬼东西震撼的目瞪口呆:“我的娘啊,这是什么东西?” 清源快速提醒:“此怪无眼,靠听声辩位,快刀快剑抹字诀管用,扔兵器弃车保帅管用,身法差的来几个死几个,留下尸体它还能当傀儡!” 何子墨‘嗖’一声又倒跳回去:“咱老何身法不行,告辞!” 又从地窟口仓朗朗扔下数把刀、剑:“兵器管够,先赊账!” 第二十五章 地窖激斗(下) 其余几人看何子墨退缩,也有样学样纷纷跳出,最后只剩下宁矩和清源四目相对。 宁矩:“又是咱们爷俩,平州武林看来就俩英雄好汉,还有一百个狗熊!” 清源:“上面呢?” 宁矩干笑:“没挡住,跑了……里面呢?” 清源:“还有没死的,围着石坛躲猫猫呢!” 宁矩:“……” 里面传来吕先生的声音:“可是子野贤弟?贵府几位受了重伤,若不尽快解决这树怪,只怕要糟!” 宁矩扬声:“正是宁矩,吕先生放心,我等一定尽快杀怪救人,其他三家的呢?” 吕先生:“……” 宁矩:“我的天……明白了……贤侄,一起上?” 清源摇头:“九爷身法足够,剑不够快!” 宁矩怒极:“你!” 清源继续:“我先给九爷示范一下,九爷看完再上不迟。” 宁矩:“好……” 清源长吸了口气,抬剑准备再上。 (若缺:等等!星力点!星力点!) 清源一愣,神念转回紫府,竟然发现星力珠内又有了一点黑色的液滴! 其黑近墨,其圆似珠,湛湛如水,姣姣生光,说不出的宁熠静美,就如世间最绚丽的玉石,令人目眩神迷。 (清源:你怎么知道这是星力点?) (若缺:就这么一点点,又在星力珠里,不叫星力点叫什么?星力黑点?你看看人物面板,星力点加了一点,面板都承认了!) (清源:……面板还不是你编的?) (若缺:别不信,试一试?) 虽然奇怪天眼雷达和元气巨树两个耗星力点的大户竟然谁也不抢,清源仍然大着胆子动用内视微微调用了一丝,渗入到眼看就要压不住的后颈伤势上。 一阵清凉升起,后颈内外伤竟然同时开始快速恢复,作用和观想得来的无形星力一般无二! 眼看天眼雷达和元气巨树蠢蠢欲动,清源急忙将所有黑星力全数用于疗治伤势,各处内外伤虽然又酸又疼,却是恢复的飞快,连损伤的神念都有所好转,好似上了一个超大的治疗buff。 (清源:怎么回事?没观想呢!) (若缺:我明白了!经验值!打这个怪能拿经验值!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经验值转化成星力了!) (清源:捉妖除魔,驱鬼杀怪,是为天地除灾解难,所以天地反馈星力,对不对?) (若缺:你能不能笨一点?这样我没法教学,没有成就感!) 清源一边用星力疗伤,一边盯着鬼东西,突然灵机一动。 (清源:你看看,这东西像不像是元气巨树跑到外面又晒黑了的样子?) (若缺:我擦,果然像,黑化的元根!见鬼了,谁的元根这么庞大!) (清源:那先前说的经验值可就不一定是因为打怪的缘故了。) (若缺:怎么说?) (清源:你看,元气巨树就是星力或者元气转化而来,咱们干掉部分元根枝蔓,所以星力点散发归于天地,天地反馈一二,是不是更有道理?) (若缺:好像这个逻辑也对……发散一下思维,不一定是天地反馈啊,说不定是通玄秘要这功法自己吸的呢,真仙道*吸星大法!最好再来几个非疑似元根的妖魔鬼怪,让咱们试一试就知道了!) (清源:……你可别乌鸦嘴!) (若缺:这叫严谨的科学态度!你以为小白文呢,脑子连小腿肚子都不如!我这还没考虑杀人为什么没有经验值的严肃问题呢!) (清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若缺:不废话了,先打这个黑化元根吧!) 您的金手指终于上线了!强制任务:铲除疑似未知生物的黑化\/堕落元根,启动!(任务奖励:未知数量经验值\/星力点,庆云的一条小命,简单任务完成的必要条件。) 宁矩看清源没动,以为清源怕了:“贤侄,怎么?” 清源微笑:“有办法了,九爷请看!” (若缺:砍树怪有星力点可拿,星力点还能快速治伤,那砍树怪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需要担心的是树怪会不会不够砍!哈哈哈!) 清源冲上,然后鬼东西四五十只气根四面八方一起抽来,清源左支右拙,仍是被数根气根一起抽中,直飞了出去。 宁矩:“……” 清源爬起:“咳咳,失误!”然后再次冲上。 清源这次学了乖,孤鸿密燕改良版全力发动,在漫天鞭影之中腾挪闪展,遇到实在躲不开了就一棒……一剑敲开,虽然险象环生,愣是没被抽中一次,反而趁机连用抹字法截断了两只气根。 鬼东西更是发狂,气根数目再一次上升,七八十只气根铺天盖地,可仍是拿清源无可奈何。 远远传来庆云的声音:“这鬼玩意手臂怎么少了?师弟,是不是都被你砍完了?” 宁矩看得两眼发亮:“明白了,原来需要这么抹!见鬼了,这还用我上吗?” 又突然发怒:“不对啊,这小子身法简直都要比晴儿还好了,这是练了多长时间?晴儿什么时候教的他?难道……晴儿五岁时去妙通观那次?无耻!禽兽!” 清源连续抹断五六只气根,终于撑不住了,选择撒手扔剑,趁大半气根追缠长剑时撤了下来,喘着大粗气看着宁矩:“九,九爷……看,看明白了吗?” (若缺:发现没有,这东西体型不长了!) 宁矩微笑:“贤侄放心,让你看看老夫的手段!” 宁矩轻纵前行,冲入气生根笼罩天地的罗网之中,在里面不住飞腾来去,飘然自若。 气生根越来越多,鬼东西体型却越来越小,好似已经把生命力尽数放在气根之中,非要抽死宁矩。 可惜宁九爷是万鞭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洞内的气流好似完全听从他的掌控,真像雨前低飞轻松捉虫的飞燕,看样子只要真力不空,便是抽上一万年,也休想打中一次。 清源看得目驰神迷,无意中从若缺记忆那里找了两句诗来,轻轻念出: “落花人独立, 微雨燕双飞, 绣户时轻入, 华轩日几回。” (若缺:……) (若缺:小贼也偷诗,不要脸!) (若缺:这老小子的身法……简直……嘴太笨说不出来……这还是平州第二?第一难道是修仙的,会飞吗?) 宁矩听到清源赋诗赞他,心花大放,一剑轻抹,没抹动…… 再一剑,终于成功截断一根细根。 这下更是志得意满:“贤侄,听清楚了,我只说一遍!” “燕翅沉浮应有意,孤鸿一气纵云天, 穿花贴水原无矩,万里云罗伴谁闲!” (若缺:怎么个意思?不像对诗啊,传秘诀心法了这是?要收徒弟?) 清源抱拳致谢:“多谢九爷,清源已得其意,浮沉随波应有意,雪拥神关马不前!” 宁矩一纵而回,紧盯着清源半晌,方道:“想不到宁氏秘传,我家无一人得道,却要在你身上大放异彩!真是……唉,随缘吧!” 两人轮番上阵,各展神通,鬼东西气根连续被断,本体越变越小,直到缩成了一个五六尺方圆的树疙瘩型黑泥球。 泥球似有灵智,竟是吓得瑟瑟发抖,开始只用一半气根应付两人,另一半气根竟然用来挖地钻洞。 清源大急:“这家伙要跑!”再也不顾危险,冒着鞭雨直接冲近泥球本体之前连削带抹。 宁矩远远看着:“贤侄,这东西也没用,放它走就是了,何必空费气力?” 清源:“不行,这是经验值!” 宁矩恍然大悟:“对,这经验很值!拿下来以后喝酒吹牛看谁能压我头上!简直太他娘的值了!” 第二十六章 谁是主角 (上) 黑泥球感知到清源近身,用来挖地钻洞的气根全部收回,冲着清源没头没脸一顿乱抽。 气根这种数量、速度,离得远时,以清源的身法还能勉强闪躲,但此时实在是离的太近,身法再快也反应不及,是以清源长剑还没抹两下,就惨遭痛击,不慎身中数鞭。 若不是削断气根得来的星力一直在不停修复伤势,这下估计就得伤重了账,清源无奈,只得强行后退。 黑泥球一击得手,竟是知道乘胜追击,几根气根倏忽变的又细又长,远远甩出去想缠住清源,幸亏这时候看清源情况不妙,迅速上前掩护,才让清源免去一劫。 宁矩老奸巨猾,一直在外围游斗,不敢深入,是以表现的游刃有余,看清源吃了大亏,本来还想趁机教训清源两句,让清源涨涨经验,但眼角余光撇到清源狼狈落地后立时又翻身而起挺剑再上,立时把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年轻人这身体恢复力不得了,简直堪比我当年万花丛中过的巅峰时刻……至于抗揍,可比我强的多了,若是我挨上这么几下,只怕连脊梁骨都打折了……这小子细皮嫩肉的,瞧上去也不像是炼体流啊,看来是天赋异禀,这种人却当了道士,真是……) 清源又冲一次,这次好些,被击退之前连续三剑得手,可惜本体太过庞大,只是留下些深浅不一的削痕,效果极微。 (若缺:不行啊,这么打没几下星力就耗光了,你太废柴,什么一日不过三,若是还有真气,直接透死它!) 清源又是心中一动,天眼开启,内视发动,将本来虚幻的元气八脉九经与武道八脉贴合。 其中有两脉走向竟然八成相似,正是武道八脉中的天、地二脉,而玄脉和黄脉也有四五分相仿,宇宙洪荒四脉就相差较多,其中清源一气通开的荒脉差别最大,走向、路径几乎截然不同。 清源神念引着一点黑色星力珠被元气巨树吞噬,看着黑色星力在元气八脉九经中缓慢流动,经过与武道八脉重合的天脉时,突然大吼了一声:“合!” 宁矩被吓了一跳:(坏了,不能夸,这是被抽傻了?) 整个紫府似是微微颤动了一下,天眼内视之下,那点黑色星力竟然神奇的跳到了武道天脉之中! 黑色星点在天脉之中来回激荡,似是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本来崎岖蜿蜒、似被磐石般杂质堵塞的天脉就跟抽了风一样的震颤不休,随着黑色星点越来越小,杂质消融,通道扩张伸展,直至大道通天。 (若缺:我擦!这是什么?光子跃迁?激光谐振腔?) (清源:???说人话!) (若缺:老子不会!) 随着天脉中最后一丝黑色星力消失殆尽,膻中原本所余无几的中和正气突然暴涨,在负压的带动下,迅速击溃了膻中与天脉之间看似极薄却又无比坚固的如镜气膜,带着尖啸之音贯入了整段天脉,正常养气天才也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之力才能完全开辟的最难一条大脉已是畅开无阻。 弥漫的真气自多个脉窍节点渗入早已开辟的荒脉,又自荒脉冲回,逐渐形成了以膻中这一中丹田为核心,天脉、荒脉为辅助,一点双环的快速回路。 每次循环完毕,真气都要壮大一分,须臾来回激荡九遍,此时已是气满自溢的状态。 清源忍不住仰脖长啸,一股浅白气清气自口中冲出,在脑门上方展开一座通天彻地的九洞虹桥。 紧接着一股淡黑气浊气又自清源口中呼出,将巨桥一举冲散,然后二气交结,旋转成圆,随后各有黑、白两色镜光一闪,转瞬消失。 宁矩两眼发直,震惊的几乎身法停滞而被气根击中:“见鬼了!见鬼了!二气倒转阴阳镜!今天我一直在做梦吧?啊,啊,怎么掐的这么狠还醒不过来?” (若缺:!!!牛!) (若缺:!!!太牛了!) (若缺:成了?) (清源:成了,气关两破,气剑重启,一日不过五!) (若缺:等等,气关三破是不是一日不过八?) (清源:???你怎么知道?) (若缺:呵呵!!) 清源平举剑身,剑尖寒星又现。 (若缺:你这到底是气剑还是剑气?) (清源:空手就是气剑,用剑就是剑气,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明白?) (若缺:这不就是正反都是你对!不管了,战力+200,穿它!) (清源:战力+400了……) (若缺:你牛!) 清源跳起,扑入,剑在身前,身在剑后,人剑合一,平平一线,直插过去,口中还大喝:“暴雨毒龙钻!” (若缺:这招名字有气势!) (清源:想不出来词随便喊的……) 一剑清河岳,荡平山与川。 升级后的剑气果然厉害,黑泥球抽来的气根在剑气面前和枯枝没有任何区别,真是摧枯拉朽一击而溃,长剑荡开、斩断百余根触手,深深刺入黑泥球硕大的本体。 ‘嗤啦’,好似蹴鞠被刺穿一般,黑泥球被剑气刺中后迅速缩小,最后竟然缩成了一个瓦盆大小,长着无数长毛的枯木疙瘩。 庆云连滚带爬的飞扑出来,又不慎被枯木疙瘩绊倒,顺势坐地后呜呜大哭:“师弟啊,再晚点你就见不着我了!” 宁矩朝地窖口一声大喝:“怪物已除,下来救人!” ============================== 地窖‘大厅’里面场面极其惨烈,到处都是残肢断骨、血沫肉渣,府兵和武者尸体横七竖八倒地一片,每具尸体上都血肉模糊,且上面有无数孔洞,还有二十余具身着血色法袍的半截残躯,只有下半身留存,上半身消失无踪,只有四具尸体与众不同,干瘪如同骷髅。 硕大的法坛上再无诡异的血火,只有溅落的血肉碎屑与残破布幡,法坛下面石像缝隙里面还躲着包括吕先生、赵平在内的六名伤员,都已是动弹不得。 众武者冲进来七手八脚止血施救,忙的不可开交,更有失去亲人的武者嚎啕大哭,场面之惨无法言传。 唯有吓的满面泪流、手足无措的庆云虽然满身是血,但神奇的毫发无伤。 清源轻拍庆云肩膀:“好了好了,都按你说的全干掉了,师兄莫哭,你这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啊……” 庆云抹了把眼泪:“嗯?你竟然叫我师兄了?” 清源:“就今天一次,下不为例,明天你得叫回来!” 庆云跳起来:“放屁,休想!” 清源:“精力挺足啊,恭喜师兄大难不死,破关入品!” 第二十七章 谁是主角(下) 庆云:“什么?入品了?”微一吸气,身上肌肉爆涨,只觉耳、目清明,神完气足,“嗯,真入品了!哈哈哈,老子也是入品高手了!发解试见鬼去吧,真以为老子不知道世家做手脚吗?老子去投军!硬邦硬,打个遍!也弄个军司马当一当!” 清源:“小声点,这里一堆世家的……你别得意忘形,入品投军最多军候,刘大郎都没当上军司马呢……下面到底怎么回事?” 又指了指庆云腿旁的枯木疙瘩:“这东西哪儿来的?” 庆云这才注意到枯木疙瘩就在自己身边,直接吓的一哆嗦,就势跳到一边: “……我们下来……果然如你所说,那些穿红袍的家伙被从地底钻出来的鬼东西缠住下半身不能动弹……喏,就是这个玩意的鞭手,但当时不知道,还以为是他们这鬼坛子自带的……” “红袍那些家伙就跟死了一样,眼睛里看上去没有半点神采,奇怪的是这些家伙还能念经,就是不知道念的什么东西……” “只有四个使铁杖的拦住我们,这几个家伙路数和上面三个光头差不多,但大概因为没剃光头的缘故,功夫很烂,谁知偏偏能挡住大家……赵司马大发神威冲开铁杖,我也跟着其他武者一起杀入……” “大家一拥而上,在四个杖男身上砍、戳了无数下,你猜怎么样?” 庆云忽然戳了戳清源:“师弟啊,你不说句话,我这样讲很没意思!” 清源无奈:“好吧,被你们砍死了,还能怎么样?” 庆云很严肃的摇摇头:“不,没有血,一滴血也没有!” “而且这四个家伙竟然还能动能打,大家猝不及防,被伤了好几个!” “幸亏老子眼力好,瞧出这四个家伙脖子旁边都有个小疙瘩,又不是四胞胎,怎么会脖子疙瘩都长的一样对不对?” “老子一剑削下个疙瘩,那个家伙立马就趴下不动,而且很快就干瘪成这个惨样,你瞧瞧,就像死了几百年一样……” “那个疙瘩落地后,变成了一小段树枝,就像一直在血里泡着一样,油光锃亮,最神奇的就是,这个树枝还能动,还有手有脚,活蹦乱跳!” (若缺:晕,是不是还来了一句我是格鲁特!) 清源:“……然后就变大了变成这个木头疙瘩?” 庆云大摇其头:“不不不,你猜错了!大错特错!” “是那些原来失去神智没法动弹的红袍邪徒冲过来,捉住了树枝血人,然后咯吱咯吱吃了下去!” 清源这次是真惊着了:“等等,他们不是被那家伙的鞭手缠着吗?怎么就突然冲过来了,还吃树枝?” “不是吃树枝,是吃人,吃树枝人!”庆云使劲摇着食指,重重强调,“树枝人还会吱吱呀呀的叫唤,就被这些家伙嚼碎吃掉了,就像吃灌满汤的油包,血汁溅的到处都是……” “他们争抢着你一口我一口吃掉树枝人后,还嫌不够,又争抢着抓下了其余三个家伙脖子上的疙瘩,那三个家伙和之前一样,都变成了陈年干尸,三个疙瘩变成的树枝人,也被一群疯家伙们分吃掉了……” “因为怕的厉害,所以这时候才看清,原来这些疯子都只有上半身是真的,下面都是虚影,虚影!还能跑!你信吗?” 清源这回心甘情愿当起了捧哏:“不信,那他们下半身呢?” “下半身?下半身还在原地被那个鬼东西的鞭手缠着呢!”庆云指着自己的脸:“就知道你不信,我当时也以为自己花了眼,狠狠在脸上扇了一巴掌,你看,还肿呢!” 清源:“你确定?我怎么没看到哪儿肿?” 庆云自己摸了摸脸:“怎么好了?反正当时打的狠,肯定肿了!你别打岔!” “我打完脸,结果看到的还是虚影,当时以为自己疯了,结果更疯的来了!” “那些疯子抢着吃了树枝人,上半身就开始膨胀、变大,从脑袋到腰,都肿成了发面团!然后‘邦、邦、邦、邦,二十多个半身人全爆了!” “漫天的碎末啊,吓死我了……” (若缺:赶快打住,18禁!) 清源:“然后呢?不对啊,我当时听到诵咒声和爆雷声才下来的,这些红袍邪徒爆前没诵咒吗?” 庆云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诵了呀,我之前不是说了吗,一进去就看到那些家伙在念经,就是听不明白。” 清源紧皱眉头若有所思:“不对,不一样,之前念经我地听之术好用时听到过,完全听不懂,可最后诵咒全是心传真意,不立文字,应该所有人都能听的明白才对……等等,他们爆之前诵咒了吗?” 庆云断然否决:“爆之前都在抢着吃树枝人,诵个屁咒啊,吃完不到一息就爆了,哪有时间诵咒,你是耳朵出血伤了,听岔了吧?” 清源微怒:“听岔个屁啊!那么大的声音,但凡不聋都能听到!我就是听到似乎要自爆的诵咒还有爆声,怕你出事才冲下来,我要不下来,那几个邪徒岂能走的了!” 庆云:“不会吧,你们那么多人,对方才几个,还放人跑了?跑了几个?” 清源:“不知道,一会儿抽空问九爷……不对,还是不对,从听到爆雷声到我冲下来不会超过三息,三息之内你们就剩几个人了?” 庆云这次懵了:“三息?我数了两百多息你才下来好不好?” 清源:“两百多息?莫非后面还有爆雷声?你继续说,后面怎么了?” 庆云:“这些疯子爆的时候,我们幸亏离得有些距离,但仍是被震的七荤八素,他们站成团一起爆的地方,也炸出个大坑,那个鬼东西,就是这个枯木疙瘩,当时是个黑泥球,发了疯一样从坑里往外钻,然后收回了抓住疯子们下半身的鞭手,开始攻击我们!” “然后这家伙又多出几十只鞭手,噼里啪啦……大家措手不及,被它打的屁滚尿流,当场就死了几个,然后这家伙还能用鞭手穿到尸首上,操纵尸首跟咱们大战……你看看那些血洞!” “这鞭手什么滋味你也知道……砍不断,打不伤,那些尸首砍中也没用……大家自然死伤惨重,身法差的基本第一波就全……” “只有身法好的,还能绕着这大石坛躲避,最后也躲不过,逼得往石像缝里钻……老子身法不行,地方不够了,也不想这么容易死啊,就咬咬牙,跳上了那个烧着火的大盘子!” “那个火很邪门,看着烧的很旺,冲上去才发现压根不是真正的火,而是一团特别烫的血气,特别特别烫,我当时差点被烫晕,但也只能忍着,因为那个鬼东西似乎也怕这团血气,始终不敢靠的太近。” “再后来你就下来了,这个鬼家伙鞭手主要都去攻击你,我被烫的实在受不了,想悄悄跳下大石坛,谁知道那团长得像火焰的血气直接缠上了我!” 清源:“不对啊,这之后也没有诵咒和爆雷声了!” 庆云:“你能不能不要管这些有的没的,担心一下你师兄我?不怕我被烫死吗?” 清源:“你要是被烫死了,那现在我面前的是谁?好吧,师兄你继续说!” 庆云:“别说,当时吓得真是魂都飞上了三十三天,幸亏你师兄我素来机智,不知怎么地就运起了我练了十八遍的那个九浅一深的祝明元风流呼吸法……” 清源:“那叫混元吐纳正法!” 庆云:“对对,混元吐纳正法,我就稍微那么一吐纳,那个火……那个气就‘滋溜’一声,冲到我肚子里来了……一起一伏,跟着吐纳正法一起动,你瞧,能瞧见吗?现在还在呢。” (若缺:“这是怀了个火胎吗?天眼能看到吗?”) 清源摇头:“看不着!” 庆云指了指小腹丹田所在:“就在这,挺乖的……这气火进来后就一点也不热了,感觉浑身舒坦的很!再然后你就把那个鬼东西干掉了……” 清源:“能不舒坦吗,瞧你这气血过盛的样,比其他精关初破强了十倍都不止,你这压根就不叫破关,叫迈关,《武圣志》里给你这种起了个名号,叫神精具足圆满自溢,号称百年难遇!” 庆云大喜:“百年难遇?哈哈哈,有这么强吗?” 清源点头:“你吃的这个东西不得了,只怕还要更强一些,至少半年里后面三次纯精破限没难度了!” (若缺:……你们到底谁才是主角?) (清源:???) (若缺:我感觉我穿越错了,应该穿到庆云身上!) (清源:……) 第二十八章 横生波澜 (上) (若缺:你瞧,他是孤儿,师傅早死,资质愚钝,但是运气绝佳,大家打死打伤无数,残渣碎骨一片,他连根毛都没掉,还随便吃了点火焰升级了! (这不是妥妥的气运主角模版?) (若缺:你虽然资质好点,聪明一点,功夫好一点,知识多一点,但这些统统赶不上运气你知道吗?) (清源:……) (若缺:不信?瞧瞧你,一个破简单任务惹出这么多事,没我帮忙第一集你就死了你!) 庆云还在笑: “半年三次破限,那我就七品了,要超过师弟你了,哈哈哈!” 清源没好气的哼一声: “超不过,我刚升的七品!” 庆云:“你@#¥%……我#¥%……简直疯了!我是百年难遇,那师弟你是什么?” 清源:“我这种一天上万本!” 庆云:“???” 清源:“说正事,按你说的,之后都没有诵咒和爆雷声了,可我又明明听得真切,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庆云:“我怎么知道,不信你去问吕先生和赵司马!” 这时地窖入口又跳下来几个府役,有的抱着粗布,有的抱着竹竿,边跑边喊: “扬威校尉来了!闪开闪开!” “鲁大师要来了,都让开都让开!” “准备布辇,抬人,让路!” “说的就是你们两个,别碍事!” 清源拉着庆云让到一边:“走,咱们到里面好好看看。” 脚下轻轻一钩、一挑,就将枯木疙瘩揽入手中。 您的金手指终于上线了! 强制任务: 铲除疑似未知生物的黑化\/堕落元根,完成度100%! 任务奖励:20星力点。(修复伤势,开辟气脉已用完!) 枯木疙瘩1个(有飞刀的话似乎可以雕刻点东西,学某人装逼。) 庆云哆嗦:“能不进去吗?我擦,你拿这鬼东西干嘛?” 清源:“你都入品了?还怕这?” 庆云恍然:“对啊,老子入品了,半年之后至少七品,怕个球啊!” 地窟‘大厅’本来已是满目疮痍,这时更是乱哄哄一片,祭坛旁被清理出一片空地,伤员都集中在此施救。 吕先生伤势较轻,前胸血肉模糊,左肩高高肿起,应是强行脱臼又被接回所致,其他并无大碍。 只是脱了力,正背靠石像跌坐,一边还指挥武者行动,看到清源进来还抽空与清源点头打了个招呼。 赵平伤的略重,右臂、左腿断折,却是躺在地上忍着一声不吭。 脸上想来是被鞭手横抽一记,留下一道又粗又高的肿痕,鼻梁被打折,门牙也掉了两颗,算是横遭破相。 李氏、沐氏和府兵最惨,第一批进来地窖的一个活口都没有。 剩下四个重伤的武者,有三个宁氏,一个何氏,喘气都困难。 何子墨拿出几颗药丸,却连喂都喂不进去,其余宁氏、何氏武者只能手忙脚乱的在伤员身上戳戳点点。 (若缺:身法不行的除了庆云,全都挂了!什么气血六系各有所长,一个个吹得牛皮轰轰,我看也就速系最强,其余都是废柴!) (清源:呵呵!) 清源眼扫四周,回头问庆云:“坑呢?” 庆云:“什么坑?” 清源:“……你不是说血袍邪徒吃了树枝人,炸了一个大坑,” 顺手摇了摇手里的枯木疙瘩,“然后这东西从坑里钻出来吗?” 庆云看着平整如镜的地面一脸茫然:“是啊,坑呢?” 随即抱头摇晃:“眼花了?做梦了?” 清源叹口气:“我就说吗,有坑这家伙为什么还要再挖一个?” 庆云晃的有点头晕,于是放弃了继续思考: “师弟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清源:“这谁知道,我去吕先生那里问一下。” 清源刚要走向吕先生,一阵嘈杂声响起,地窖又下来几个人。 当先一人身着铠甲,甚为雄壮,正是扬威校尉黄震庭。 其后是一位身着灰袍的中年男子,后面两个年轻人提着药箱紧紧跟着。 最后却是录功参事陈辙与文书卢子若。 黄震庭一眼撇过现场,已明大况,转身朝灰袍中年男子一礼: “有劳鲁医师大展妙手先行救治四位重伤的英雄,不必顾忌药费诊金,黄某全担着。” 宁矩、何子墨带着两家其余武者施礼:“多谢校尉大人,有劳鲁大师!” (若缺:这就是平州最牛的名医鲁大师?) (清源:这是鲁大师的儿子鲁正严,本来都称呼小大师,看来现在升级了……) 黄震庭又指挥鲁正严的两个学徒: “两位快给赵司马上夹板,千万仔细,莫乱了骨位……赵兄弟,够硬气,黄某佩服的很!” 最后才俯身跪在吕先生身旁: “先生当坐镇后方指挥,怎么以身犯此险地?若先生伤重,弟子当寝食难安,父亲也必然重责弟子。” 又从怀里取出一包药,轻轻展开: “此为父亲好友送的金创散,容弟子为先生敷上!” (若缺:太愚昧了,太落后了,敷创竟然用粉剂?这是嫌伤得不够重,疤痕不够深吗?白痴,要先清创再用膏剂啊!) (清源:……你们治伤都考虑疤痕深不深了吗?) 吕先生微笑点头,任由黄震庭低头敷药,显然对黄震庭一连串处理很满意: “本来吕某还担心他处战况,大公子一来,我就安心了……我这点伤,没什么……就算真不慎身死,但能因此免掉大难,也算值得。” 黄震庭:“弟子攻入土庙,看到邪坛下方布置,才明白这些邪徒是想断我平州龙脉,其心可诛!” “又看明白先生攻打之处才是邪坛关键所在,当时心急如焚,生恐先生所部实力不足,没想到弟子还没平定邪徒,先生这里甘冒奇险,竟然已经率诸位豪杰攻下了对方邪坛!” “先生这里一胜,邪徒知道难为,已经全部撤走,如今陷城之危已然解除,先生真是救了平州府全城百姓,立下此盖世奇功!” (若缺:这就算赢了?感觉打的莫名其妙,赢得稀里糊涂啊……) (清源:应该算赢了,只是半途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大概对方也不清楚……我猜是这样,不过不敢保证。) (若缺:反正就是一通搅和,就赢了,哈哈哈,我喜欢当搅屎棍!) (清源:你离我远点,太臭了!) ========================= 府城外某处。 萧翼辰与一名白衣女子和一位矮小的老者对峙。 老者指着萧翼辰鼻子大骂: “萧小子,你说强行启动了法坛,老夫先前猪油蒙心,竟然都信了……” “如今可好!若是法坛真启动成功,宝基必碎,黑泥城最差也得天摇地动,倒一半房子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就算时辰不到,血供不足,法坛强启不成,但你说的魂部舍身血祭,法坛自毁,大尊发怒,六火洗地,戾火焚城……” “都在哪儿呢?这会儿别说六火烧绝,连半个火星都没有啊!” 白衣女子在一旁煽风点火: “许长老说得对,师兄啊,你怕死临阵脱逃,这借口找的也太离谱了,当大家都是傻子吗?师傅再宠你,这次你也逃不了重责了吧?” 许长老抚胸咳嗽两声,继续骂: “更蠢的是,你若是不发千里令急撤,老夫再有片刻就要削下黄乾泽那厮的头颅,到时黑泥城任我等施为,想怎么摆坛就怎么摆,哪里会有如此窘境?” “护法怎么会选中你这种鼠辈执行这么大的行动?你是他逛窑子生的废柴吗?” 白衣女子:“这个倒真不是,但师傅也算是迷了眼,没看出师兄是个十足草包!” 萧翼辰暴怒,但他也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能无言以对,忽然又想起一事:(师傅说凡事需要多备后手,幸亏我留了一手!) 这下有了底气,立时硬起来: “这事还没完,我已命……下属去安排后续!” “你们最好随时准备,待城中大乱,再次强攻黑泥城!” “若因对萧某不满而懈怠,我认得你,血令可不认得你!” 第二十九章 横生波澜(下) 黄震庭敷药时微一侧身,吕先生就看到了黄震庭盔甲背后的一道极鲜明的刀痕,几乎要将软甲斩成两半。 吕先生:“大公子,你这……有人背后暗算?” 黄震庭点头: “说来蹊跷,我本来率黑甲精骑将邪徒压制,已然闯入土庙,看到土庙里血污遍地,唯恐生变,便换了火箭攒射。” “其时张志奉先生令,带数队府兵也已前来支援,人手也是足够,谁知突然异香四起,闻到异香的府兵、亲卫竟然神智不清,在背后乱砍,我就是那时候不慎中了一刀,险些丧命。” “这些神智不清的军士,各个凶狠残暴、力大无穷,若非反应慢些,简直就无法抵挡。” “当时庙里又起了一阵疾风,让火焰倒卷,邪徒也趁势杀入,里面入品的高手不少,我方立时阵势大乱!” “幸好有一队亲卫压阵,未曾入庙,在外面射住阵脚,我们才慢慢扳回局面,等到将邪徒诛杀殆尽,才知道先生这边已然先拿下了,后来接到父亲传信,才知道城门之敌已经退去,父亲也已回府……” “我来这里本就是要接先生回府商议的,谁知先生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黄乾泽作为平州军事执掌,战事刚定,不安排后续事务,却先行回府,这个本就不合常理,吕先生一听就已明白,当下拍了拍黄震庭的手: “咱们现在就走,这些回去再说!” 黄、吕二人将后续交待给了录功参事陈辙,先行匆匆离去。 清源一心二用,一边带着庆云探索法坛,一边看鲁正严及其两个学徒治伤。 (若缺:唉,怎么不带咱们去啊。) (清源:人家肯定商议军政大事,带咱们去干什么?) (若缺:我这不是看着简单任务一直完不成别扭吗?) (清源:你就是太闲了,找点事干行不行?) 学徒甲、学徒乙手法麻利,从药箱里取出磨平的竹板、泡软的树皮,及一堆麻绳,不消几下,就将赵司马的断臂断腿裹好,回身又去协助鲁正严救治伤重武者。 (若缺:嗯,说的对,别说,这俩学徒上夹板这手法可以啊,太熟练了!) (清源:废话,武道盛行,天天都有一堆断胳膊断腿的,手法能不熟练吗?) (若缺:不过工具还是太落后,没有石膏,夹板就是竹板加树皮,唉,要不是这么早就知道了这是修仙世界,不敢嘚瑟,老子随便找点技术折腾折腾,就能踏上反贼之路!) (清源:……) (若缺:这几个疑似内脏破裂大出血,在这条件下有点难度啊……) 鲁正严在学徒和周围武者的协助下,将四名重伤员两两并排摆开,四人衣服都剪开剥下垫在身下,又在四人身上抹了一层药油,然后左右两手同时在两人胸前敲击、按揉,每阁数息就又在另两人身上同样施为。 (若缺:这个鲁大师二代在他们身上推来推去的干嘛?嫌他们死的不够快吗?这时候不应该止血缝合加输血吗?太落后没有工具?无菌不具备怕感染?那可以真气化作手术刀、止血钳、缝合线什么的吗,你确定鲁大师二代不是来杀人灭口的吗?) (清源:这里医师就这么治!另外,你想多了,真气化刀化剑化钳倒是可以,用来救人吗,你想想,一日不过三,扎了几下,没气了……至于止血,外血好止,内脏破裂出血那只能想法让武者恢复神智,然后依靠功法运转来自行止血。) (清源:至于真气化线,还缝合?先天宗师都做不到,这不难为人吗?) (清源:输血什么的更办不到,但确实有些独门手法可以用自己的气血引导对方建立循环或者加快恢复,世家武者多就是这个缘故,有人带。) 期间四人频频口鼻出血,两个学徒都即刻将血沫擦去,避免伤员呛咳。 何子墨虽然心忧自家武者安危,但仍是带头称赞鲁正严的惊人所为: “正严兄这过桥推手法已然炉火纯青,丝毫不差于鲁大师了,而且两手阴阳合备,同治四人,只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清源:你现在看到的‘过桥推’就是加快气血恢复独门手法的一种,顾名思义,推一把,助你踏过奈何桥!) (若缺:这么加快循环,血可就止不住了,这几个人快被折腾死了吧?) (清源:不是,我用天眼看了,这四个人气血已经稳住,大概死不了了。) 鲁正严手法加快,四人面色已由面无人色逐渐变为面色惨白,算是大有起色。 陈辙捋须怒赞:“真是神乎其技!” 众人更是七嘴八舌一起夸赞鲁正严妙手回春,直到鲁正严呵斥了一声‘闭嘴’后才安静下来。 (若缺:!!!这都能救回来?好像我小瞧鲁大师二代了,这个过桥推很厉害吗?) (清源:不,很烂!从天眼的反馈来看,他的手法只有两成有助于恢复气血循环,一成反而破坏循环,其余七成动作完全无效!) (若缺:???那为什么还能救活?) (清源:死不了是因为气血武道的生命力太强了,只要当时没死,气血还能循环起来,基本都能活回来。) (清源:特别是入品武者,气血循环几乎已经形成本能,造血能力、恢复能力是常人的几十倍到上百倍,只要稍有刺激就能自己恢复。) (清源:气血武道能横推天下,一统武道,除了简单易学威力出众外,远胜其他武道的强大恢复力也是原因之一,传说中武圣设立气血武道的一个设想就是最终能做到丝发复活、滴血重生,当然,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武圣的酒后迷梦。) (若缺:基因克隆?没想到这还是科技武道呢。) (若缺:等等,气血武道这是想以凡战仙?野心挺大啊!) (清源:说不上以凡战仙,你想想,入品武者都恢复力百倍于常人了,先天武者只会更夸张,这些还算是凡人吗?或者说,还算是人吗?) (若缺:你看你看,你没经历过大思辨就是不行,这就动摇了……超能者是不是还算人这个属于文化认同的问题,认同就还是人,不认同就不是人,明白吗?) (清源:……好像有点道理!) (若缺:那是,你以为智慧点白来的?想起这事就生气,凭什么精神力给我设成5!) (清源:……) (若缺:话说回来,你不觉得奇怪吗?邪徒血祭为什么不用武者?造血能力这么强,一个个都是人形造血机器啊!) (清源:这个我早就想过,大概是非不想为,而是不能为。) (清源:气血武道六系战力参差不齐,可能一个下三品武者就战力超凡,碰上一个就倒大霉,说不好就全盘溃败。) (若缺:你这是在王婆卖瓜吗?) (清源:而常人就不一样了,毫无反抗之力,风险极小,所以隐蔽的血祭用常人出错的可能性更低。) (清源:再说他们投入这么多高手,明摆着就是想拿下平州,到时说不定就要用武者血祭了。) (清源:我若是邪徒设局者,在力量对比有一定优势,又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也要明暗两步走,这才是万全之策。) (若缺:差不多,当初打海南岛也是先偷渡一堆人,最后才直接开干……) (清源:……) (若缺:类似案例我记忆里有的是,你慢慢研究……武者这种血宝宝简直就是移动的资源,我要是邪徒我也垂涎三尺……擦,说不定整个仙道都这么想……细思恐极!) 庆云递过来一片残破布幡,上面歪七扭八的鬼画符还残留一点: “师弟,你瞧瞧,这是法坛角上找到的,当时布幡很多,后来红袍邪徒一起大爆,就都给震碎了,我就找到这么点带有鬼字的。” 清源接过布幡残片,反复端详: “这似乎是古天方诸国中阈罗的文字,直解过来大概是‘恭敬祭祀永恒无限带来鲜血与黑暗的伟力残暴君王,祈求您收下……’,按龙文规矩,再解一下,应该是‘敬奉无尽血幽魔尊,祈收……’” “可惜只有名号,若是残幡再多些就好了!等等,师兄,红袍邪徒大致在什么位置血爆?血爆当时你们在什么位置?” 庆云连续指点了两处: “我们当时刚冲进此处,与杖男们激斗的地方就在那里,离法坛有点远,红袍邪徒过去抢树枝人大爆就在我们身旁不远……” 庆云说到此处马上愣住:“好像不对!” 清源点头:“当然不对,红袍邪徒血爆离你们很近,你们都没受多大影响,怎么邪坛布幡离这么远都能震碎成渣?” 清源又指着满地血渣对庆云说: “你瞧,你所说的位置确实爆了一次,这里的血渣由内而外成圈形,里面多,外面少,这符合常理……” (若缺:这叫呈中央放射状分布!) 清源继续: “你再看这里,邪坛周围,血渣分布也是如此,说明邪坛中心这里也出现了一次大血爆!那我听到的声音可就错不了了!” 庆云懵逼:“可我确实不记得邪坛这里还爆过,难道是我躲在法坛上时发生的?不对啊,红袍邪徒早都爆没了,后面再爆的是谁?” 清源:“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可惜刚想问吕先生,他老人家就拍拍屁股走了!” 庆云:“还有赵司马可问啊,他当时也在。” 清源随手抛了下手中的枯木疙瘩:“我觉得这时候去问赵司马会挨揍!” 本来记事已毕,正百无聊赖的卢子若正好看到清源抛起的枯木疙瘩,眼前一亮,轻走几步来到清源面前,指了指枯木疙瘩: “杂民!这东西我看中了,你献上来吧!” 第三十章 终赴黄府(上) 清源:“???” 庆云:“???” (若缺:杂民什么意思?) (清源:闲杂民众,用你们那里的词解一下,大概就是盲流的意思。) (若缺:哪儿蹦出来的白痴,竟敢骂我是盲流……可悲的是他竟然说对了!漫无目的的穿越到此,可不就是盲流吗……) 清源扭头看向庆云:“这女的是谁?” 庆云:“不知道,没注意,看衣服像是官府的人?你怎么知道是女的?我怎么没看出来?” 清源:“是男的这么说话不挨揍吗?” 卢子若清叱一声:“大胆狂徒!” 然后一记耳光就扇了过去。 这一下看似普通,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又如天垂瀑布,气势非凡,将‘不讲理’流派的武学真谛展现的淋漓尽致。 庆云一声‘小心’还未曾喊出…… ‘啪!’ 双掌交击,乍合乍分。 最后关头,终被清源险险截中,免了脸肿之危。 卢子若稍退半步,清源却是退了一步有余。 卢子若轻点下头:“还行,再来!” 又是舒臂强扑而上。 起步无声如脱兔, 扑时无影赛狸猫。 清源吃了个小亏,却是再不敢小觑,将枯木疙瘩和腰间长剑扔给庆云,全力应对。 卢子若掌法是近身搏杀的路子,攻势凶悍猛烈,线路诡异出奇,清源尚是首次遇到拳脚如此快速凌厉的对手,开始守的略为吃力,但旋即适应了对方节奏,四知拳正大光明的宗旨发挥开来,逐渐攻守之势持平。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双方如穿花蝴蝶般飞舞交错,一连对掌九记,才各自分开,这次卢子若退了两步,清源退一步后还要再退,却是一咬牙强行停住。 这几下争斗几乎惹来在场所有的怒视,鲁正严更是抬头骂了一句:“滚!” 陈辙作为在场负责,早就一句“胡闹”甩出,正要继续开骂,但等战团停歇,看清楚一方是卢子若后,立时转了语调: “你们啊,年轻人见猎心喜、比武较量是好事,但也得会选地方啊,对不对?别耽误正事,出去再打……” 庆云还要争辩是对方无礼在前,卢子若朝清源甩手扔了张纸契: “用这个换你元木,如何?” “对了,不是平州,临曲的!” (若缺:这什么破态度,扔回去甩他脸上!对了,这破玩意是什么东西?) (清源:无主屋契。) (若缺:等等,你是说,国都,一套宅子?) (清源:嗯。) (若缺:……这是恩公啊,我不许你说她态度不好!) (清源:……) (若缺:赶快给她,慢了我怕她反悔!) 清源:“给她!” 庆云:“什么?” 清源恶狠狠自庆云手中取回枯木疙瘩,朝卢子若扔了过去:“成交!” 卢子若接过枯木疙瘩,摸了摸,然后微微点头: “算你识相……记住小爷名字,吾乃临曲卢子若!” 场中有见多识广的:“可是三杰六俊十八子的卢氏?” 卢子若环视四周,趾高气昂:“不错,十八子中小爷忝列第七!” 清源朝场中抱拳: “小子无状,惊扰大事,无颜再留,告辞!” 说罢拉着庆云匆匆溜出地窖‘大厅’。 宁矩本来想出声挽留,可看看尚处危相的三名宁氏武者,只能轻轻摇头: (反正跑得了道士跑不了庙!) (若缺: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往哪儿去?) (清源:你仔细瞧瞧这张屋契!) 其实屋契上没什么,不过屋契所在不是卢子若说的临曲,而是更远的楚国江郢,关键在屋契中还夹着张纸条,纸条上炭迹鲜明,可见是刚刚书写。 纸条内容很简单,只有十个小龙文: “怀璧其罪平州大难速离”。 (若缺:怎么回事?迷糊了……) (清源:她掌法神妙,且出掌来路怪异,有时明明可以轻取直进,却非要绕个弯子贻误战机,但这就让人极难预测,正合‘他人顺流我偏转’之意……) (若缺:所以这是你们玄功一脉的师姐示警?) (清源:是师妹,她输了一招!) (若缺:跟师妹争这个,你脑子少根筋吗?她为什么示警?) (清源:看来枯木疙瘩……元木是个不得了的东西,咱们被有心人盯上了,所以她要拿过去转移视线?至于平州大难,这不是已经解了吗?难道还有?也许是咱们坏了邪教大事,对方要全力报复?) (若缺:又是大难又是被盯上……她怎么不跑?) (清源:你怎么知道她不跑,你以为她最后通名报姓是为什么?) (若缺:原来是假名,祸水东因……卢子若估计把你这个师妹得罪的够狠!) (清源:不一定,卢氏乃是鲁国世家第一大族,也许是想靠这个名头震慑一下贪心之人?) (若缺:不对不对,你说咱们在别人眼中是什么?都能屠五品高手如宰鸡了,平州府还有什么人敢对咱们犯贪心?我屌丝惯了,思维没转过来,你不应该啊……) (清源:就是如此,我和她交手后,她还给我递纸条,说明她认为盯上咱们的人,姑且称之为人,实力当远远超过平州府的实力范畴才对,除了邪徒一方还有实力超班的后台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若缺:对,府城都是菜鸡,邪徒也都是菜鸟,只能是打了小boos,惹来大boss!) (清源:但咱们拿下元木时,邪徒明明都撤了……想不明白,脑袋好疼。) (若缺:你就没想过万一她蒙你怎么办?枯木疙瘩别是个法器,那可就亏了!) (清源:你才明白过来?那你当时为什么非要换?) (若缺:执念,执念你懂不懂?你太年轻,不知道国都房子是什么概念!哎,我当时不是没琢磨过来已经穿越了吗,没想到涉及仙道的东西可能比房子还值钱……) (清源:反正星力都用完了,剩下也不知道怎么用,换给师妹也没什么。) (若缺:自制的金手指就是不行,别家的金手指都能剧透作弊,咱们的金手指跟个白痴一样!) 您的金手指小心翼翼的问一句,我到底该不该上线呢? 跑路还是继续简单任务? (若缺:负分!差评!滚出!你个破金手指做不了决断,要你有屁用啊!) 清源拉着懵逼状态的庆云刚跳出地窖,正好碰到匆匆赶来的黄坎忠。 庆云:“咦,老黄,你不是在地窖死了吗?” 黄坎忠嘿嘿一声:“死什么?咱家要看着程无忧那个倒霉兄弟,跟吕先生请命,压根没进地窖!” 清源:“聪明,黄老哥威武!对了,黄老哥这咱家说的溜,这口音和程无忧有点像啊……” 黄坎忠面露得色:“哎呀,没什么,江湖老油条必备吗……看程无忧说的威风,勾起了乡音,咱家本来也这么说……咱家兄弟也没死,就是受了点伤,已经跟着主公回府了,咱家没进地窖,功劳更大,还带人去抄了陈家老宅!” 庆云:“陈家老宅?哦,米店后面……那里不是没人了吗?” 黄坎忠:“小道长啊,你经验还欠着呢,有人谁去啊,就是没人才去吗……没白去,虽然没抄到银子,可抄了不少兵器农具,农具不值钱,兵器可都是上等兵刃,赚爆了!对了,咱家回来还救了刘大郎!” 清源:“刘司马怎么了?我说怎么没在下面看到……” 黄坎忠:“刘大说小道长进地窖后,他上去与对方头子厮杀,没想到被人老远一个小手指头就给点倒了,就是那个什么神剑。” “那家伙还说看刘大刀法好,留大郎一命,刘大当时就是心里明白,但不能动弹,现在已经差不多没事了,就是还有点晕,咱家已经叫府役把刘大送到医馆去了。” “这批混球,竟然没一个管刘大的,若不是碰上咱家心善,刘大郎只怕就要一命呼噜了!” 黄坎忠:“咱家不认字,是这个词吧?对了,正好找两位小道长呢,吕先生和大公子走时遇到咱家,特意让咱家带两位去主公府邸商议解文的事,这不正好,都不用下去了!” (若缺:我觉得你那个师妹真是能掐会算,真猜中了!) (清源:什么?) (若缺:平州大,难速离啊!) 第三十一章 终赴黄府(下) 卢子若拿着枯木疙瘩摩挲良久,终于露出一缕浅浅微笑,其时双目芳华妍涟照月如钩,樱唇秋水流波含露似盈,把旁边一干武者看得目眩神迷。 (看似枯木,其实弥坚,其纹似脉,其腻胜血,元气如缕,袅袅不绝,这果然是传说中的元木!这么好的东西,这群笨蛋竟然没一个认得,白叫本美女捡了这大便宜,哈哈哈!) 陈辙:“子若为何发笑而致流涎?此等枯木,莫非真抵得上临曲一宅?” 卢子若连忙以袖掩面: (哎呦,失态失态了,得意忘形是我辈大忌,下不为例!) 须臾袖去神正,毫不尴尬: “下月四爷爷大寿,我正想不到送什么礼物,正好见到这块枯木,想及若是雕成个南山寿桃,岂不正合四爷爷心意?小小宅院,何足一哂?” 陈辙不禁被这败家子的行为震的目瞪口呆: (果然是卢相的孙子……抑或孙女……这等颠倒黑白、挥金如土的行径真是学了个十足十!) 卢子若越想越妙: (这小道士剑气惊人,拳掌也不过比我稍逊半筹,就是实实在在一个嫩雏,我不过随便写了几个字,拿了个废契约,就诳的他把这种宝物乖乖交出,估计心里还在念本美女的好,哈哈哈!) (师傅常说:本门精髓就在一个拐子一个筐,能拐就拐,能诳就诳,用到极处,便是凭空拐来半壁河山也只是寻常,看今日施为,本美女这诳拐神功真是又上一层楼了!) (话说回来,本美女何曾骗他,观这些邪徒行径,大概就是挖宝寻幽找这元木修炼神念法的勾当,我说‘怀璧其罪平州大难’有错吗?平州若无此宝,邪徒除非心眼里全是大便才肯来这里!若不是这小嫩雏今日大发神威,平州府可不就是要大大遭殃?) (本美女说的再实在没有,小嫩雏自己会错了意,那又有什么办法?) (这么大的元木,若是找对法门驱使运用,不知能榨出多少元力元气,本美女破凡入道的大计将成了,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一朝缘来在眼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哈哈!) ======================== 黄府就在西城官邸区,毗邻州衙与府军驻所,距黑泥洼其实不太远。 因为邪徒主力被阻于东门外,未能冲击此处,加上这里防御本来就严,零星邪徒不敢再次兴风作浪,所以一路行来灯火通明,没看到多少惨烈的景象,可比黑泥洼处处厮杀遍地血迹好的太多。 路上庆云与黄坎忠闲聊: “黄老哥,你说我和师弟也算是征召武者,这战功怎么算?” 黄坎忠:“两位小道长放心,其他征召武者记功都要看录功参事和记功文书,不过你们俩算是吕先生亲自征召,战功吕先生看着呢,这还能跑得了?等大事处理完了,有职的加功,没职的领赏,死、伤的另有抚恤,两位立下大功,赏赐的金银可花不完了。” 庆云犹豫半晌:“这个,我若这时投军,可以不要金银只要功绩吗?” 黄坎忠:“早说啊,原来兄弟你要投军,这个咱家就能给你办!州兵人事是朝廷任命,府兵可是咱家主公说了算,你老哥面子在府兵好使的很,兄弟是气血几重了?” 庆云精神振奋:“一场大战,侥幸入品!老哥给看看,加上战功,能当个军司马吗?” 黄坎忠脚下打了个趔趄:“哎呦,恭喜恭喜,原来兄弟竟然是入品高手,不过兄弟未免也太瞧得起老哥了,军司马官大的很,咱家说话可不好使……” 庆云连拍马屁:“我看吕先生对老哥赏识有加,老哥又是防御使自家人,我把这战功赏赐都舍了去,只求老哥给指个门路,说个话……” 黄坎忠哈哈直乐:“兄弟瞧得起老哥,咱家就给兄弟指点指点,按说兄弟既然入品了,从军当个军候应该没问题,再打点打点,加上这次大战军官死伤肯定不少,说不定也能当个别部司马……” “不过吗,不怕说与兄弟听,现在府兵只有午字营、辰字营是实授军职,其余那些都是空壳,你要是强求,最多能混个空壳营里的别部司马,手下没兵没权,还不如在大公子的午字营里当个军候,把战功攒一攒,等够了一起升军司马呢,兄弟你说是不是?” “实权军候也不小了,平时手下也有五六十号人,战时能扩到两百还多,兄弟不妨先琢磨琢磨……到了,咱家先去复命,两位兄弟在客房等一等,喝喝茶,一会儿咱家就回来。” 此时已至亥正,黄府依旧灯火通明,正中的大厅之中人声嘈杂,不时还有争吵声传出。 庆云嚼着官仆送上来的点心,不停埋怨: “这黄府真是小气,咱们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连个大餐也不请一个,就送这点破茶点……啧啧,挺好吃,师弟,你也来一个?” 清源喝了口茶闭目养神,耳朵却支棱起来: “他们哪有功夫,黄乾泽伤的不轻,怪不得不在州衙,却回到家里商议军务,还备了不少亲兵暗中防护,莫非这平州府还有人敢对防御使不利?” 庆云恍然:“忘了你这狗耳朵,放你在这里不就跟当面说一样吗?不是伤了吗?这么快就恢复了?” 清源:“没全恢复,也差不多了,不过这地听之术听其他的还行,偷听人说话还真不擅长……大概是越重复单调的频率越容易解码,南腔北调的言语反而太复杂,解不出来了……所以只能连猜带蒙,听不真切。” 庆云大张着嘴,差点噎着: “师弟,你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你不是解文吗?怎么还解马?” 清源:“歇着吧,等他们散了不知什么时候了。” 两人美美在客房睡了一觉,再醒过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黄坎忠一边连声抱歉,一边将两人引至黄府书房,然后转身告退。 书房不小,里面却只有三人,一坐两立,两旁站立的正是吕先生和卸掉盔甲的黄震庭,书桌后安坐的是一个与黄震庭相貌有七八分相似、身着宽大儒服的中年男性。 此人面相谦和,瞧上去颇为文雅,实在看不出是昔日征战沙场如今掌管一州军事大权的名将。 第三十二章 生死危机(上) 黄乾泽面色略带苍白,双目却极是有神,在两人身上略一扫视,没等清源、庆云见礼,就先行开口: “这两位就是今日侠肝义胆扭转乾坤的少年英雄吧,来来来,两位道长不必客气,请坐。” 黄震庭引着两人落座,清源洒然坐了,庆云这个官迷却颇有些紧张忐忑。 黄乾泽与吕先生对视一眼,指着清源道: “先前吕先生与黄某说清源道长跨三品天堑逆斩五品高手的神迹,某还不信,现在见到了,才知道果然是后生可畏,不得了,不得了啊。” 清源施礼:“当不得大人称赞,清源实为七品,不过跨了两品,还是与宁九爷双战,战绩其实没那么夸张。” (若缺:我有时真分不清楚你这是谦虚还是装逼?) (清源:与虎谋食,岂能示弱?) 黄乾泽摆摆手:“道长岂可过谦,这批邪教武者功法诡谲,远胜寻常,同品与之战平都属不易,就如某,年轻时也算是所向披靡,以一敌多、越阶胜敌不计其数。” 说至此处,黄乾泽似是思绪回到昔日金戈铁马转战千里之时,语气略有激昂,但随即一声慨叹: “但今日遇到的高手却着实邪门,黄某不过疏忽大意与之对了一掌,气血瞬间就有小半流失,差点叫人要去半条命,不知费尽多少心力才能与之两败俱伤,现在起个身都麻烦,与道长相差何止千里?” “再说宁九什么水平黄某清楚的很,道长这战绩怎么说都是过于惊世骇俗,道长送来的解文黄某也看了……” 黄乾泽微一欠身,黄震庭忙上来搀扶,却被其喝止,然后黄乾泽手掌在空中划了两个半圆,先后比了个三和六的手势: “恕黄某敢问一句,道长可是此门中人?抑或是别家修士?” 清源立时明了,轻轻摇头: “先前对敌的邪徒令主也曾这样问过小道,清源可以明确告知三位大人,不是。小道是实实在在的妙通观经阁执事,小道接触的第一件仙道事物,就是二公子送到本观的《通玄秘要》摹本。” 黄乾泽略松口气,对着吕政微笑: “果然还是先生看得准,想不到平州区区之地,竟真出了这种天纵奇才,这干邪徒何其不幸,竟赶上龙蛇起陆,豪杰出围!” 吕政回以微笑:“这是主公洪福齐天,也是平州百姓之大幸。” 黄乾泽哈哈大笑:“两位道长立下奇功,救了府城百姓,也救了黄某前程,又送来仙道解文,黄某真是感激不尽,两位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但凡黄某能力所及,无有不应!” “先前坎忠与我说起这位庆云道长有意从军,这个好办,道长哪天有空,可由震庭带你去府衙办个手续,午、辰二营的军司马、行司马任道长挑选,不知道长可满意?” 庆云先前投军之心甚切,事到临头却萎了,嘴上连打结巴: “这个这个,能…不能…容我回去…与各位师、师伯、师叔、师弟、师妹商量那个……商量?” 黄震庭代父回答:“道长尽管回去商议考虑,若定下来来找震庭就可,辰字营不好说,午字营随时虚位以待!” 庆云连忙道谢不迭。 黄乾泽又目视清源: “清源道长所求为何呢?” 清源拱手:“清源不求其他,只求《通玄秘要》全本一观。” 黄乾泽一愣:“怎么,这本仙书不全吗?” 清源点头:“述功而不详,解忌而不周,有功而无法,窥斑而无豹,岂可谓之全本?” 黄乾泽眨眨眼,尴尬一笑:“别看黄某长的文雅,其实是个粗人,就是跟吕先生学了点吓唬人的词,半瓶醋晃荡……这个我听不太明白,先生?” (若缺:我算明白黄老哥那臭毛病跟谁学的了……) 吕政解释:“清源道长说这本仙道之书记述功法却不详尽,解释禁忌却不周全,有功法而无法术,只能看到一星半点而不能得其全部……其实,吕某可以作证,这摹本真就只有这些!” 清源:“那不知可否看一看原本?” 黄乾泽摇头:“这个,真没有!” 清源目视吕政求证,吕政微乐,故意板着脸点点头:“吕某作证,真没有原本!” (若缺:这俩人不是东西,嘴上说的好,现在玩赖啊!) 清源又换了个问法:“那摹本又从何而来?” 黄乾泽哈哈大笑:“道长问对点了,一会儿咱们到武库,容我为道长演示,好好的黑泥节被邪徒搅了,咱们正好放个花,过一下节!” “报”,有小厮书房门口报信:“秉老爷并大公子并吕先生,刚才走的牛校尉、于大人等又回来了,说是有要事禀告。” 黄乾泽又乐:“哦?正好正好,咱们一同赏花灯,过节!” 清源忽然站起:“不对,有诈!” 众人一起发懵,吕先生急问:“怎么,道长可是听到什么了?” 清源摇头:“没听到什么,但外面那几人进来之后地听之术有异,之前府邸内外无差,现今府内声息变大,府外声息全无,似乎和黑泥洼程无忧出现之前有些类似,但又不太一样,好像……” (若缺:废话那么多,黑泥洼那是在膜外,这个在膜内,回音加强!) 清源:“对,内外两重天地,好像咱们被分割在府邸这囚笼之中了!” 吕先生面色大变:“恐怕又是仙道静音符箓!大公子,召集亲卫!” 黄震庭取出一枚铁哨冲出书房,随即尖利的哨声响起,数排亲卫披甲自后厢冲出。 “怎么回事?” “狗官警醒的很,消息泄了!” “杀进去!” 黄坎忠慌里慌张冲进来:“大事不好啊,牛校尉、于大人的属下反了,见人就砍,根本挡不住,主公快往后面密道跑啊!” 黄乾泽却是面色如常,见清源、庆云未带兵器,伸手自身后书架取出数柄长剑,分与众人: “黄某好歹也是个五品,两位道长又是高手,慌什么?” 又朝清源、庆云示意: “这是黄某收藏的各国名剑,两位试试可顺手吗?黄某也好久没瞧过通心妙剑的神采了。” 庆云有心在未来上司前面表现,忙取了一把长剑,又扔给清源一把。 (若缺:这黄乾泽真奸诈,跟我们有屁毛关系啊,非把我们扯进来!) (清源:你觉得这时候冲进来的人会管你有没有关系吗?) (若缺:唉,这倒霉的简单任务,没完了!) 清源抽剑在手,见此剑又轻又薄,比先前吕先生赠与的利剑要长上一分,窄出二厘,剑锋在灯烛下不时闪现流光,剑脊上刻着个大大的后龙文‘牛’字,手指轻敲剑脊,隐有嗡嗡龙吟声响。 “一掬秋水常辉映,三尺龙吟见神光,这是楚剑映光?” “好眼力,正是长门剑侠李如牛的佩剑映光。黄某花三千两银子才从神兵殿里购得,今日赠于道长,望道长如李大侠一样纵横无敌!” (若缺:李如牛是谁?) (清源:此间话本故事《风流剑侠李如牛》的竹绝。) (若缺:我擦,这竹绝名字可不太那个雅观……等等,还有他的剑,是真人?) (清源:咳咳,假的。) (若缺:……) 第三十三章 生死危机(下) 庆云眼睛一亮:“师弟,帮我看看这是什么剑?” 清源撇了一眼,见庆云所选之剑剑柄上刻着一堆龙章凤箓,剑棱一排明晃晃的金纹,极是耀眼,不由满头黑线:“不知道,我没看过《亡国十日记》!” 黄乾泽自书架上取出两把手弩,交于黄坎忠和吕先生扣机装箭,顺口对庆云解释: “这是前朝顺哀帝自裁用的龙凤金纹剑,黄某钦佩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特意自神兵殿购得此剑以作纪念,道长算是挑对了,此剑锋利、名气更胜映光!” (若缺:呵呵,这神兵殿原来是个山寨批发工厂!) 黄震庭带着两名亲卫奔回,过书房门口时一刀捅入报信小厮心口,狠狠一搅。 小厮倒地气绝,临死前仍是脸色茫然不明所以。 清源、庆云都是手上一紧,黄坎忠却是吓的肝都疼的飞起。 黄乾泽:“怎么,挡不住?” 黄震庭进入书房:“必是小七进来时泄了位置,来敌只有四人,人数虽少,怕都是中品以上高手,甲队甫一接战就死伤近半,丙、丁队被人堵在长亭过不来,光凭乙队绝挡不住!” “为今之计只有震庭留在此迷惑对手,请父亲尽速离开。” 黄乾泽点头,一掌拍在书架上,书架机扩转动,闪出一道暗门:“我和吕先生到后厢调兵,稍待即回,麻烦两位道长和震庭在此拖延一二。” 说罢脱下袍子闪进暗门,身法极是灵活,哪里像是伤势未愈站不起身的样子? 吕先生跟着进入暗门,回首安抚:“不必硬抗,拖个三五十息也就够了,到时我带神弩队前后夹击!”又在门后按了什么地方,暗门缓缓关闭。 清源:“……” 庆云:“……” 两名亲兵迅速关门关窗,黄震庭自书架上拿出一顶战盔,连同黄乾泽脱下的大袍一起扔给黄坎忠:“快穿上!” 看黄坎忠手忙脚乱穿好盔袍后,又将几处灯烛打灭,然后黄震庭和两个亲卫将黄坎忠夹在中间,静静等待敌至。 (若缺:这父子俩可真是人才,儿子心狠手辣,这老狐狸更是无耻,前面刚说钦佩人家刚烈,这会儿自己先跑了,还整了个替死鬼,可怜的黄老哥……) (清源:名将都这样,能屈能伸,死不要脸!) 书房外拼杀之声越来越近,又忽然寂静无声。 庆云莫名其妙有些心虚,要拉着清源往角落里躲,清源摇头:“别动,来了!” ‘嘭!’ 书房雕花木门被一具尸体砸开,户外星光点点洒入。 本来等待来敌破门而入想趁势攻击的黄震庭反应过来,按刀不动,两名亲卫也是训练有素,极为沉稳,未曾上当。 门外显出两条又高又瘦的身影。 一人扬手朝庆云抛出一枚长条状物,庆云不敢用箭拨打,闪身躲开。 ‘噗,’ 长条半截钉入书房墙壁,半截留在外面,散发出淡青色光芒,将书房照的半暗半明,却是一枚绿火萤石。 两人踱步而入,一人执剑一人使刀,执剑的尖嘴猴腮,大约三十许人,使刀的方面阔耳,一脸虬髯,看不出年纪。 黄震庭沉声喝问:“来者何人,竟敢闯入黄府行凶?” 剑士不答反问:“黄乾泽?速速交出……” 许是两人身上血腥味太足,坐在书桌后黄坎忠竟然吓的瑟瑟发抖。 剑士半截住嘴,又骂了一声:“狗屎,假的!” (若缺:黄老哥聪明!) (清源:笨死了,之前对方一个活口都没留!) 刀客:“黄乾泽呢?跑哪儿去了?” 黄震庭抽刀直指两人,再次喝问:“来者何人,为何闯入黄府行凶?” 剑士气笑:“黄乾泽还有资格跟老子抽个刀,你算个屁啊!” 又扭头看向刀客:“二哥,给大哥发个信?” 刀客摇头:“不用,六只蝼蚁,先碾死再说!” 剑士颔首:“好,你来还是我来?” 刀客退后两步:“刚才我杀的多,这里交给你了。” 剑士环视众人:“一起来,老子赶时间!” 庆云:“太拽了,别跟他客气,大家一起上!” 眼前剑光一闪,眉心微凉,随即流光溢彩,闪成白花花一片,就听‘叮、叮、叮’连续数声剑刃交击之声在耳边响起,逐渐由近而远。 庆云唬的连忙后退,连声大骂:“不要脸,还偷袭!” 清源与剑士连交十几剑,映光剑寒芒流转,不住从各种角度反射成片荧光,令剑士有目难睁,只得紧守战圈连连后退,直到刀客见势不妙一刀斜劈挡住了清源,这才转危为安。 清源长吁回气,借势退后。 剑士脸色大变:“无形剑气,流彩映光,长门剑侠李如牛?” 刀客一巴掌拍在剑士后脑上,怒骂:“醒醒,那是话本!” 黄震庭之前并未见清源展现过身手,这刻见到清源一对一竟然占了上风,立时大为振奋,竟也跃跃欲试。 黄坎忠低声嘟囔:“这家伙也不怎么样吗,刚才吓死咱家了!” (若缺:他人顺流我偏转……不对劲,这个怎么也会你们玄功一脉的口诀?难道都是你一家的?不可能吧?) (若缺:我怎么感觉这玩意谁都会,你好像会错意了!) 剑士回过神来,低骂一声:“见鬼!这里竟然也有个玄功外修!” 又平剑直指清源:“雁荡北峡散修魏四明,武道六品,匪号七绝剑,再次请教阁下高招!” (若缺:玄功外修?我就说吧……踏马就是个大路货!你之前是白认了个师妹,笑死了,哈哈哈!) (清源:闭嘴!) 清源屏息静气,也举剑平指:“妙通观经阁执事清源,武道七品,匪号懂王之王!再来!” (若缺:这明明是我的匪号!你不要脸!) 魏四明心虚:“妙通观?尼玛,还是个有正规门派的!二哥,怎么办?” 刀客火冒三丈:“怕个蛋,就是这鸟不拉屎土嘎达的凡俗门派!你不行我上!” 魏四明怒火上升,又从背后抽出一把剑来:“凡俗门派,你逗我呢!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玄功七绝!” 魏四明仗着身高臂长,以双臂肘、腕为轴,双剑飞转,舞剑成轮,硬撼清源通心妙剑,这次有了防备,映光剑映照的刺目寒芒都被剑轮反射,效率大为下降,与清源斗了个旗鼓相当。 清源:“好剑法,什么名头?” 魏四明沾沾自喜:“嘿嘿,四爷自创第一绝,两轮车!给四爷去死!” 刀客忽然闪至清源背后,同时凭空纵起,举刀下劈,一霎时无穷刀影飞落:“教你个乖,玄功七绝第二绝,前后夹击!” 第三十四章 妙剑通心(上) 这种突如其来的背后闪击,若是一对一,清源足足可以有十几种以上的方法应对,可当面对的是两个同一量级的对手时,可就大有问题,而若这还是对手早就安排的陷阱,更是十足堪虞。 魏四明之前双剑飞转的速度一直步调一致,但在刀客突然下劈之前一个刹那,魏四明左右双剑一上一下,竭尽全力同时击出,却诡异的做到了一者减速,一者加速,正合玄功心诀中‘浮沉随波应有意’、‘每至关口倒行船’两句。 加速的右剑自下而上拼尽全力朝着清源下盘轮转,与清源挡架的映光剑交击,而上方露出破绽,成功诱导清源借势上腾。 ‘两轮车’这玄功第一绝一心二用的精髓被运用到了极处,终于露出它的狰狞爪牙。 发现刀客跃起偷袭的清源来不及剑刺魏四明露出破绽的头部,而是不得不一剑急点魏四明左手剑身,企图借力变向。 但魏四明左手剑轮变慢这一突然的节奏变化几乎让清源吐血,本来饱含真气的寒芒全力发动,但刺出无有不应的剑尖却倏然点到了空处,剑势用尽,再也无法借力,也就无法再凭空生出变化,后续所有动作都已落入魏四明及刀客两人彀中。 算上去这才是清源与玄功外修高手的第一次真正对决,就已经陷入了真正的生死危机,如果再无其他奇迹,那么清源只有成为魏四明或者刀客手下亡魂两个看似不同其实一样悲惨的选择。 战圈之外的黄震庭已经看出了危险,可魏四明与刀客的配合实在太过娴熟快速,根本来不及杀入救援,只能将黄坎忠上好弦的一具手弩朝着刀客射出。 可惜手弩威力太小,远不能与神臂弩相提并论,刀客只是左手轻拍,就将弩箭拍偏,右手刀势丝毫未受影响。 两名亲卫同时举刀杀出,赫然都是入品高手,可惜相隔太远,无力救援。 这时唯一离得最近的只有庆云,可庆云只不过是个刚入品的菜鸟,还能做什么? 庆云只是做了一件事,在黄震庭、黄坎忠及两名亲卫眼中,就像傻子一样,手中剑对着空处狠狠上撩,然后好似剑尖扫到了什么,发出‘嗡’的一声轻响。 诡异的是,本来剑尖落空剑势已尽,完全无从借力的清源,好似被人无形中往下推了一把,长剑猛然往下一沉,好似突然生出了一个向下斜劈的气力,正好扫击到魏四明突然变慢的左手剑轮上。 清源剑尖震动传回,终于再生新力,斜斜掠出。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 清源与刀客一上一下斜着交错而过。 刀客必杀刀影全数落空,左掌又刚击飞弩箭,出现了短暂的僵直,清源剑气上扬,在刀客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自其肋间一扫而过。 我心本是云中客,谁知终为卖炭翁! 魏四明厉吼了声:“二哥!” 清源斜斜着地,打了两个滚翻身站起,一把抹去头上生出的一层细密冷汗。 刀客自空中坠落,软倒,口鼻溢出大量鲜血,真是一刹那生死逆转,谁知黄雀变枯蝉。 魏四明双手如打了摆子一样不住颤抖,又看向清源,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仙,仙门!” 然后扭头就逃,再也不顾血泊中生死不明的刀客。 (若缺:我擦,这是什么?量子纠缠?) (清源:这就是通心妙剑之密!若是同门同心,神气相通,则可无中生有,妙笔生花,两人成阵,三人成虎,若是十人同心,则无对无挡!) (若缺:这么神的吗?你们……咱们妙通观难道真是仙门?) (清源:不知道,不过其实也没那么神奇,大概就是利用共振,所以可以凭空生力,而且同门中能练到这个层次的一共也没几个,太字辈据说最厉害时曾凑齐过十人,现在这辈人离心离德,恐怕难了!) (清源:至于清字辈吗,大概就我和庆云两人,其他人都还差点。) (若缺:真科研门派!崇拜ing!) (若缺:打死我也没想到……本以为庆云就是个豆包,谁知人家真是干粮!) 众人看得几乎呆住,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庆云用袖子擦了擦流出的鼻血,哈哈一笑: “我早说咱们俩通心妙剑天下无敌,唉,说实话都没人信了,真是愁死个人,哈哈哈。” 清源直接追出书房: “这家伙差点坑死我,还想跑?做梦呢!” 黄震庭一刀削飞刀客头颅:“走,一起追!” 魏四明脚下差点被自己杀死的卫兵尸体绊倒,直到看到前方迎来的两条壮汉,这才声嘶力竭:“大哥、三哥,救我!” 当先一名手提金刚杵的大汉惊怒交加:“怎么回事,二麻呢?” 魏四明回头看到清源还未追近,惊魂甫定:“大哥快走,二哥被后面那个仙门弟子给杀了!” 大汉倒抽一口凉气,拉着魏四明转身就走,同时朝着对面飞奔过来的另一个倒提长枪满身浴血的壮汉呼喊:“有真修,快去正厅!” 清源运劲急追,可这两个大汉看上去貌似蠢笨,其实身法极快,尤其持金刚杵的大哥,拉着魏四明速度都与清源相比毫不逊色,终叫这三人顺利冲进灯火通明的正厅。 庆云在后面讥笑:“这几个蠢蛋,不往外跑,反朝里钻,岂不是要被瓮中捉鳖?” 堪堪跑近正厅,却见清源、黄震庭等站在门口不动: “怎么了,追啊,这时候玩什么穷寇勿……” 突然半截顿住。 这时正厅景象映入眼帘: 除了刚才逃进去的三人,还另有三名形状各异的壮汉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吕先生委顿于地生死不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道士站在大厅中央,手中正掐着一人的脖子举在空中。 被举在空中的那人面色青紫嗬嗬哀叫,其人只着短衣,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正是府邸主人,平州防御使,五品大高手,见势不妙偷偷逃跑的老狐狸,黄乾泽。 第三十五章 妙剑通心(下) 高大道士头颅微转,一对诡异的紫色瞳孔正对上庆云视线。 庆云眼前一花,对方身影虚化,只剩一双眼眸,然后两只眼球二化为四、四化为八,不停分裂增长,倏忽成千上万,然后无数眼球联结一起,化为一个大大的怪异文字,沿着视线飞转过来,印上自己眉心。 庆云作为杂务小执事,妙通观的法事也不知做过多少场,正好认得这是法事中常用祭天道纹中的‘定’字,心内惊呼一声‘坏了’,果然周身如遭雷劈,立时动弹不得。 (怪不得清源他们不动弹!) 本来身躯僵硬,眼皮乱跳,头上正冒出大片汗珠的清源却借着紫瞳道士分心之际强行挣脱出来,然后夹携庆云转身就跑。 (若缺:怎么回事?传说中的定身法?) (清源:不知道,但好像是神念控制,不是直接控制身体。) (若缺:怪不得刚才我脑子不转了!这是个硬茬,再跑快点!) “咦?竟然这么快就挣脱目神两忘?不错不错,看我的醉仙指!” 道士另一手食指伸出遥点清源:“倒!” 可清源不过身躯轻震,速度竟是没受多少影响。 (若缺:又来这套,咱们这是产生抗体免疫了?原来同样的招数对圣斗士无效是这么回事!) 道士一招无效,微觉尴尬:“……有点远!” 又朝左右怒骂:“你们几个跟木头一样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赶快去追!” 其余五人刚要追出,魏四明却是伸臂拦阻。 道士怒喝:“好胆!老四,你做什么?” 魏四明忙跪地叩首:“不能追啊,主人,这人是……是仙门弟子!” 道士却是反嗔为喜:“什么?你说什么?这个玄功小修是仙门弟子?还有这种好事?” 魏四明微微发抖:“此人武道品级明明比我还低,却能在我与二哥联手夹击中打破天壁,反手击杀二哥……寻常玄功散修哪里有这种逆天的手段,主人,惹不得啊!” 道士毫不顾惜手下之死,反哈哈大笑:“怪不得不怕醉仙指!嗬,捉的就是仙门弟子!莫怕,左右不过是玄功外修,仙门弟子也一样枯木雕不出花来!” 见手下犹疑,又安抚道:“放心,消息漏不了!你们当我之前布下的只有静音术吗?” 道士看了看手上死命挣扎的黄乾泽,摇头:“既有仙门弟子,要你何用?”说罢甩手将黄乾泽弃如敝履丢于地上。 然后紧盯清源身影,嘴里念叨:“一、二、三……”忽然两袖交击,道一声:“敕令,庚辰位,甲子位,换!疾,疾,疾!” 清源眼见院墙将至,就要闯出黄府,忽见眼前光影变化,凭空生出一股朦朦胧胧的水汽。 因为夹着庆云惯性太足,停步不及,顿时半身闯入水汽之中。 清源暗道一声‘不好’,脚下发力想要退出,但水汽随即破碎无踪,眼前大亮,前方不远正站着那边危险的紫瞳道士,却是莫名其妙回到了黄府正厅之中。 (若缺:任意门?空间转移?我的天,没出新手村就遇到几百级大boss怎么活,在线问,挺急的!) 道士手下五人立时围了上来,魏四明犹豫了一下也拔剑跟上。 清源轻叹一声放下庆云,选准魏四明的方向冲了过去。 双方才交一剑,魏四明心下微怯,被剑光压的往旁边一闪,清源就要从缺口纵出,但一杆长枪斜刺里杀出,正好拦住去路。 使枪的壮汉身材魁梧,但枪法却走的是刁钻狠辣的路数,其灵活迅捷丝毫不逊于魏四明,而威力犹有过之。 最糟的是这人身法竟然比清源还稍强,无论清源如何辗转腾挪,连密燕孤鸿改良版都频繁使出,仍是被此人长枪缠身,脱开不得。 清源迫不得已,只能选择近身强攻,可通心妙剑讲究的是沾身即走、寻隙即入,向来是游击战的行家,正规战的棒槌,最不擅长的就是结硬寨打死仗这种一板一眼的进攻。 所以清源费尽心力连攻七、八剑才抢出一点优势,刚逼入长枪内圈,就被一杆金刚杵、两把子午钺强行插入,以硬挡硬,以强破强,联手轻松将清源击退。 清源后退之时已是感觉手腕发麻,但对手两人也多半如此,并没有连续进攻,只有使长枪的缓过一口气再次追上,一名独臂中年男子也挥舞一口薄刀趁清源立足不稳发起突击。 清源回气不及,勉力招架,终被独臂男子逮住机会在清源后背斜劈了一刀,这回吃疼之下,清源身法加速,剑力猛涨,立时以牙还牙,在独臂男子胸口回了一剑。 独臂男子吓得脸色发白,连忙退后,掏出一把药粉敷于胸口剑伤之上,长枪壮汉不敢单人进攻,也收枪退回。 清源一轮抢功无果,先后与六人中的五人交手,除魏四明外,另外四人都非善者,清源丝毫没占到便宜。 唯一未曾出手的是背着一口长剑的矮小龅牙汉子,他始终跟着清源移动而踱步,一直维持与清源相隔两丈左右的距离,但带给清源的压力却比其余五人任何一人都要大的多。 道士眉头微皱,责问魏四明:“这小子剑法确实不错,但哪里有一点仙门外修处处破壁、招招争先的影子?莫不是搞错了吧?老大、老三,再上去试试!” 那名龅牙男子喊了声:“魏先生,还是我来试一试吧,也教一教四明兄怎么用剑!” 魏四明破口大骂:“姓齐的,你别放屁,有能耐咱们先打一场!” 龅牙男子抽出背后长剑,左右挥舞一下,目视清源:“狂沙域五品玄功剑修齐鹿子,领教阁下高招!” (若缺:剑修,这职业牛!说起来气派!) 清源再次有样学样:“妙通观七品图书管理员清源,有请高手赐教!” 魏道人:“图书管理员?这是哪个仙门的说法?” 使子午钺貌似老农的汉子回答:“回魏先生,大概就是书阁执事或者守藏之吏,这似乎是凡俗的职位……” 魏道人皱眉:“凡俗职位?等等,妙通观?这不就是齐山脚那个破俗世道观吗?老四,你过来!” 说完一巴掌把魏四明抽的打了几个旋。 “仙门?仙尼码的门!” 第三十六章 神镜暗藏(上) 巴掌在魏四明脸上拍响的时候,齐鹿子一剑轻飘飘一记斜挑,看着毫无力道。 清源一剑迎上,正要连消带打就势反击,脑中却警铃大作,急忙一个旋转闪了开去,就这样仍是慢了一点,半边袍袖连同鬓角头发都被齐齐削掉,只差一点耳朵和手臂就要搬家。 清源眯眼缩身,足尖半点,表情竟是从未有此凝重:“这是破体无形剑气?” 魏四明两眼圆瞪:(见鬼……) 魏道人眉头微皱,不知想些什么。 (若缺:什么意思?和你的无形剑气有什么区别?) (清源:区别大了去了,破体就是能离体操控,用在剑上就是无形剑芒,所有剑客的毕生追求!) (若缺:明白了,你的是炮弹,人家是导弹?妈呀,这还打个屁啊!) 齐鹿子咧嘴一笑,露出好大龅牙:“不,是先天破体无形剑气!” 魏四明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巴掌:(我和这种狠人斗什么气啊!人家不够资格教我吗?) (清源:别问了,我也不太清楚!) (若缺:我都还没问呢好不好!) (清源:大概先天就是类似无氧这种高强度的运动可以长时间维持,耐力无限,后天武者再突破后就是先天宗师。) (若缺:他是五品,就有先天宗师才有的耐力?) (清源:这大概就是他自称剑修的原因……不对,也许是指剑气可以长时间存在……不好!) 清源灵光一现,再次闪身离开原地,果然有无形剑气自身后扫回,又将另外半边袍袖削去,剑气似乎有所衰减,但仍然威力不凡,看气流方向竟是朝着委顿在地的黄乾泽而去。 魏道人伸手一拍,就将剩余剑气一手拍灭,又就势抓起黄乾泽:“那小子不是仙门弟子,你可就又有用了!” 齐鹿子似觉无趣,收剑而回:“搞错了,不是仙门弟子,有点天赋的野路子,上不了台面!” (若缺:有点腿软,怎么办?小喽啰都打不过啊,这是什么破世界,就不能循序渐进,这个月九品,下个月八品,慢慢让老子升级吗?) 清源却是冷笑一声:“别跑啊,继续打,不就能憋出这么一剑吗?吓唬谁呢?” (若缺:行啊,颇有我的风范呢!) 齐鹿子慢慢转身,面色冷峻:“小子,你自己作死,可别怪我剑下无情!” 脚下却是如砸钉橛,八风不动。 魏四明终是松了口气:(原来姓齐的也是个银样镴枪头,差点吓死老子!) 一时之间,竟是莫名其妙冷了场,空自一堆高手围着清源,竟是谁也不愿意上去。 魏道人气炸了肺,不自觉手上加力,本来一直装死的老狐狸黄乾泽终于忍受不住,连声咳喘: “道、道长、大神、上仙,可别用力了……您老人家要什么您倒是说啊!” 魏道人轻咦一声:“道爷我没问吗?” 手上略放松了一点。 黄乾泽慌不迭点头:“没问,没问,真没问!” 魏道人却是怒而作色,连抽了黄乾泽十几个巴掌: “我没问你就不会自己说?非要道爷问?你说道爷我能要什么你心里没数吗?没用的破烂你说道爷我能要吗?混账东西!” 直到把黄乾泽扇的脸上、嘴上血肉横飞这才作罢,然后一把甩给齐鹿子: “小鹿啊,告诉他我要的是什么!” “上仙,上仙!我知道上仙要的是什么,上仙请看!” 一名青年男子举着一面暗金色的五寸螭首花纹铜镜出现在大厅侧门,其人相貌堂堂,虽不如黄震庭英武狠辣,但也颇足一观,正是黄乾泽二子,平州府有名的二世祖混不吝黄震晖。 持枪的壮汉欲拦,魏道人摆摆手:“放他进来。” 黄震晖举镜坦然而入,丝毫无畏惧之意。 黄乾泽极是震惊,忍不住嚎叫了两声:“震晖,你……怎么不好好躲着!你……气死我也!” 黄震晖目视黄乾泽:“孩儿总不能目视父亲白白受辱,况且,这位上仙所求不过就是此镜,身外之物,父亲又何必执迷。” 魏道人抚须大乐:“你瞧瞧,你儿子比你明白多了!” 黄乾泽老泪纵横,不住摇头:“糊涂啊,此宝一出,你我哪里还有活路!” 黄震晖托着铜镜走近案桌:“上仙想必是听了我家铜镜幻境的传闻才来的吧,当日我就与父亲提过,这种事情绝瞒不住,不如早早送出,可惜父亲不曾听我之言。” “不过上仙也许还有用我之处,所以震晖求上仙饶了家父及兄长性命!” 魏道人微诧:“哦,你不想活吗?” 黄震晖:“自然想活。” 魏道人:“拿什么活?” “上仙可知此镜幻境如何才能生出?一者需要火炙此镜。” 黄震晖一手将铜镜靠近烛台焰心,沿边缘反复灼烧,丝毫不顾愈来愈烫手的温度。 “当日我幼弟玩闹,将此镜置于焰火之中,然后不慎扎破手指,滴血其上,幻境方得生成。” “之后反复演试,才知必须有我黄氏族人的鲜血才能开启,外人之血都不可行。” 黄震晖另一手取出一枚匕首,在自己一臂轻轻刺入,又将匕尖上一滴鲜血滴于铜镜螭首之中,再将铜镜平放案桌之上。 须臾铜镜光芒大亮,铜镜上方三尺显出一面圆形光镜。 光镜无声,却不时闪现各种栩栩如真的景象,有金甲神人驾驭长蛇于空中大战的壮观华丽,有仙真仙子于万顷冰川中伴行的唯美缠绵,有无数军阵死命搏杀的慷慨激爽,有无穷妖兽纵横奔行的窒息恐怖…… 在场所有人都沉溺于其中,看得目眩神迷。 (若缺:这仙道科技行啊,电影剪辑全息投影,这个世界也不是那么无聊吗……) 大约三十息后,光影逐渐暗淡,开始显现一列列诡异的蝌蚪文字。 (若缺:原来《通玄秘要》是看电影抄下来的,怪不得说没有原本,这老狐狸竟然没骗人!) 再三十息后,光影破碎,众人怅然若失。 黄震晖举手示意:“上仙看到了?这就是我的用处,一滴黄氏血,幻境六十息!” 第三十七章 神镜暗藏(下) 魏道人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确实有些用处,还有吗?” “回秉上仙,自然是有!” 黄震晖自怀中取出一本薄册,继续讲述: “幻境每次开启,前面所示仙家景象皆有不同,唯一相同的只有后面的天书文字。” “父亲命人上百次誊抄,反复比对,无一字错漏,终得此册,此文字既出自仙家宝镜,必然不凡,当一起献于上仙。” 魏道人微微点首:“很好,省了道爷不少功夫,拿来吧。” 黄震晖微喜,忙用袍袖擦去铜镜被烛台熏黑的边缘,急跑两步,躬身递上铜镜与薄册: “震晖愿穷尽黄府所有财力、人力、物力供奉上仙,只求上仙收震晖为徒。” “如上仙收弟子于身边,一来可随时取血查看幻境,二来上仙但有所需,弟子必竭心尽力为上仙置办妥当,不知上仙意下如何?” 魏四明:(尼玛,怎么刚才没趁这小子进来时一剑杀了!) (若缺:我怎么感觉说的好有道理,这几个白痴进来就杀,纯属脑子被门挤了,他们黑白两道勾结,强强联手,多好的买卖!老黄怎么生的儿子,简直一个赛过一个!) 魏道人接过铜镜,低头细瞧。 铜镜无柄,尺寸较小,一手便足可掌握,其正面打磨甚为精细,但仍不足以映照清晰人像,背面正中乃是螭首图形,周围乃是五种稀奇古怪的侧身兽图,边缘缀以云、蛇之纹。 魏道人用手摩挲许久,期间一言不发。 黄震晖耐心极佳,一直手捧薄册躬身带笑。 片刻后魏道人终于抬头,脸上露出玩味难明的笑容,一手伸出,在黄震晖脸上拍了拍: “你这人,长的很丑,想的倒美!” 黄震晖吓的腿脚一软,跪倒在地:“上仙,何出此言?” 魏道人冷笑:“无知蝼蚁,你连这法物是什么都搞不清楚,还与道爷谈条件?还妄想要让道爷收徒,做梦去吧!” 说罢一脚把黄震晖踢出数丈,连打了无数个滚,黄乾泽悲呼一声:“莫伤我儿!” 魏道人目视左右:“看好黄家父子,拿住这个小道士,别让他上来捣乱,其余全杀了!” 齐燕子反应最快,拖着黄乾泽来到黄震晖身前,然后一脚踏住黄震晖,对着其他五人微笑。 五人慢了一步,齐齐心里暗骂一声。 使长枪的壮汉动如脱兔,一枪便往倒在地上的庆云扎去,清源错步运剑,荡开长枪,却瞬间被使金刚杵的壮汉、使子午钺的老农围攻。 魏四明和独臂刀客两人比快,一起杀至门口,一人了结了一名亲卫,独臂刀客再出一刀,往黄震庭脖项砍去,魏四明旁边喊了一声: “这个也是黄乾泽儿子!” 独臂刀客闻言刀势一停,不料本来神智被控僵立许久的黄震庭竟是早已清醒,看准时机趁机一刀,独臂刀客退的稍慢,胸前又是一道血痕,正和先前清源一剑留痕组成个x型。 独臂刀客吃疼大骂,再也不顾黄震庭死活,冲上去刀刀要命,没想到黄震庭刀法大气磅礴,竟也是个中高手,一时战之不下。 ‘乒’,一声爆响传来,魏四明扭头回看,却见魏道人一掌拍在铜镜螭首图形之上,镜上再现光芒,哪里像黄震晖所说的需要火焰炙烤和黄氏之血。 光芒闪烁,于镜上三尺空中显出一条长只寸许的无角螭龙。 螭龙嘴巴张张合合,好似在说着什么,可惜没有声音,魏道人自是无从分辨,只能眼睁睁看着螭龙隐去。 螭龙隐去后,铜镜上五种兽型竟然依次发出暗淡红光,忽隐忽现,魏道人仍是不明所以,红光闪现频率越来越快,直至连成一片,铜镜好似隐隐有电光闪现,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微碎响。 魏道人运起浑身元气,凝神守智,口中犹如舌绽春雷,大喝了一声:“开!” 魏道人这里神念凝聚,目神两忘之术立时失去控制,庆云神智立复,眼神刚重新聚焦,就被自己头上四件兵器不停交击吓得不住哆嗦。 (若缺:庆云醒了!大boss全力开宝箱,无暇他顾,好机会,往外冲啊!) 清源起腿将脚下护着的庆云踢出老远,右剑左拳一起发威,四知拳全力拨打卸力,无形剑气则是瞬息连点三次,一气将一日不过五的次数用尽。 怒拳有意知来去,气剑无情晓迷离。 拳势、气剑疯狂爆发,这下果然奏效,金刚杵脱手而飞,子午钺门户大开,长剑急急后退,竟是一剑只拳退三人。 清源趁机打开豁口,冲向庆云,可惜终是晚了半步,本来一旁观战的齐鹿子长剑赫然压在庆云脖项之上。 庆云急急摆手:“师弟,快走,别管我!” 齐鹿子对着清源笑了笑,轻轻喊了一声:“止步!” 清源只得停步,无奈发问:“前辈剑法高强,为清源平生仅见,咱们理该持剑一决胜负才对,又何必劫持他人,作此小人行径?” 齐鹿子龅牙再露:“哎呦,剑法高强和是不是小人有什么关系?区区有个匪号,你猜叫什么?嘿嘿,狂沙域空云山无耻神剑,说的就是区区在下!” “你小子行啊,小瞧你了,小小年纪气剑两重,还能一剑杀退三名玄功中品,野路子练到这样,也是真本事!说实话,跟你打,区区还真没把握。” “可惜可惜,刚才你要是自己逃,大概还真追不上你,不过现在已经没机会了,区区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免得打来打去麻烦,你看,万一不小心,在你这师兄弟身上扎几个窟窿,也是有的,对不对?” 这时轰然一声爆响炸起,清源脸正对着魏道人方向,却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铜镜在魏道人手中电光四射,爆响炸开,将魏道人震的头发根根竖起,如同刺猬,魏道人大惊,撒手退开数尺,头发这才垂落下来。 (若缺:没文化,震个屁,这是静电!) 铜镜竟然悬在空中,并未落地,然后晃荡了两下,好似‘噗’一声,吐出了三件东西,分别是一本略厚的兽皮书册、一枚两寸见方的玉石小印、一柄长约三寸的晶莹小剑。 铜镜吐毕,又晃了晃,失了悬空之力,咣当一声掉落于地。 那三件法物却仍是各被一团清光包裹,在空中成品字型旋转不休。 魏道人仰天大笑:“哈哈哈,这破铜镜果然不过是一次性储物法器,前人无知,竟然从未打开过这五兽神禁,合该宝物被道爷所得!” (若缺:仙道修士真有闲,就一个文具盒或者教学光盘玩这么花!) 第三十八章 凭空鹤唳(上) 魏道人强行开镜弄出巨响时,手下六名高手只有齐鹿子谨慎异常,一直剑压庆云脖项未曾转身。 围攻清源的三人加上魏四明都选择罢手,静静远观后续。 独臂刀客分心,手上略慢,黄震庭趁隙抽刀急速逃离,刀客却连追也不追。 魏道人此时压根无暇考虑黄震庭逃走一事,而是迅速踏前两步,一手抓向清光中的兽皮书册。 谁知手指刚碰到朦朦胧胧的清光,就轻轻滑开,竟是无法直接摸到书册。 魏道人心中闪过一则同道得宝的旧闻,若有所悟:(看来这就是传闻中强行破开储物法器引发的接引神光或者护宝仙光,只有用元气灌满才能破开……那这道书想来必是大派遗留,真是天眷道爷!) 人在梦寐以求之物即将得到之时,往往激动以致难以自抑,魏道人也不例外,虽然明白了取宝的法子,却仍是连续失误几次,才将手慢慢贴近清光,开始输送元气。 这清光容量好似无穷无尽,魏道人直到周身元气输入超过半数,清光才得灌满,并慢慢消失,终于露出兽皮书册的全貌。 兽皮书册外清光刚一消失,清源紫府立时就有所感应,紫府宇宙似是微有震荡,一丝灵悟随即升起,明白这果然就是载有更全内容的《通玄秘要》,甚至多半是全本的秘要。 (若缺:可惜,好好的秘要偏偏被大boss得去,咱们可没机会了……) (清源:未必,你猜兽皮手册里面会是什么文字?) 魏道人一把抓住书册,急急翻开,连过数页,眉头却是越皱越重,终于忍不住唾骂一句: “他娘的,看法物样式明明是神州风物,怎么偏偏全是这狗屎一样的文字?” 刚才被齐鹿子加了重重一脚,软瘫在地面、一时片刻无法起身的黄震晖却是来了精神,不顾身旁黄乾泽的阻挡,拼命高呼: “上仙,上仙,天书文字我会解啊!” 魏道人踱步至黄震晖身前:“瞧不出你还真是个人才,这种鬼画符都会解?那就解给道爷看看,若真解的好,非但饶你性命,说不定道爷一高兴,真把你收在身边!” “当然收徒断无可能,但收个随身小厮,也是你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 “上仙放心,真能解,真能解!” 黄震晖从怀中摩挲出一卷薄纸,颤巍巍交给魏道人: “上仙请看,这就是小子解的文字,只是……只是尚未解完,还请上仙恕罪,只要给小子足够时间,多少都能解出来!” 魏道人接过薄纸,才看了两眼,就勃然大怒,将薄纸尽数甩在黄震晖脸上,又连抽了黄震晖几巴掌: “你把道爷当傻子吗?真以为道爷什么都不知道就往你家冲?” “这是你找通文馆解的吧?道爷早看过了,他娘的狗屁不通!你猜猜通文馆那些酒囊饭袋什么下场?” “尽数被道爷打成了肉饼!你怎么就以为能糊弄的了道爷我?你手里誊抄的那些鬼画符,道爷早看过一百遍了有没有!” “知不知道道爷最恨什么?道爷最恨的就是有人骗我,谁要骗道爷我,道爷上天入地也要弄死他!” 魏道人越说越气,一伸手抓在黄震晖肩头,微一用力,只听咯咯几声脆响,肩骨就已全数碎裂,疼的黄震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叫个屁,看看你爹,两只肩膀都碎了,也是一声没吭,等着看道爷把你全身骨头都捏成粉渣,你还能叫的出吗?” 黄乾泽老泪纵横,终于忍不住出声:“上仙,上仙,莫再折磨我儿,真能解,真能解,真解就在我怀中,麻烦上仙自取……” 魏道人自黄乾泽取出清源的解文,只瞧了几眼就已倏然变色:“哈哈哈,果然是正宗玄门道法!” 待他一目十行全数看完,已是禁不住周身抖颤、激动狂喜:“通玄秘要,通玄秘要!竟然是冲关的道书,真是上天有眼,善人善报!我魏寮子大运已至,五十年夙愿一朝得偿,从此炼气有望!哈哈哈哈哈哈哈!” 黄乾泽见黄震晖仍然哀嚎不止,忙哀求魏道人救治其子,见魏道人理都不理,却是狠下心来: “上仙,上仙,我等誊抄的天书只有部分,所以这真解也不全,怕误了上仙大事,上仙若是肯饶了黄某一家,黄某愿意告知这真解的作者!” 魏寮子一口应允:“好,你们家几条狗命,于我全无半点用处,你若肯说出解文者,道爷就应了你!” 清源长叹一声:“不劳黄大人多嘴了,这《通玄秘要》残篇,是我解的!” 这一下是众人皆惊,魏寮子更是圆睁双眼,不住上下打量清源: “小子,你才多大?敢说解这天书文字?” 清源昂首对视: “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活百岁,在下清源,忝为妙通观经阁解文堂执事并解文大师,道长不信?‘紫府藏姹女,河车裹星罗’,这么说道长明白了吗?” 庆云也不顾压在脖项上的长剑,替清源吹嘘起来: “我师弟是妙通观第一怪胎,天下奇才,别说平州,即便大鲁连同周边诸国,他若说自己解文第二,再无一个敢认第一!所以你等若是想让我师弟安心解文,就快快把我放了!” 魏寮子缓缓点头:“很好,道爷信你!你现在就解这道书,小鹿,看好了,错一个字,卸他师兄的耳朵,错两个字,砍他师兄的大腿,若是错了三个字,嘿,那就直接给你师兄烧纸吧!” 清源将长剑挂于腰间,慢慢走到魏道人身边: “只要道长肯放我们师兄弟二人安然离去,我当为道长详解此书。” 魏寮子犹豫了一息,咬了咬牙,将手中兽皮卷册交于清源,又喊着: “快点,给小道长备椅,笔墨伺候!” 清源接过兽皮卷册,大略翻看,果然是通玄秘要全本。 后面十一段混元吐纳正法对应的境界以及功法要点都详细备至,文末更是附有两个通用术法指尖真火与掌上神雷,也就是俗称的点灯术和掌心雷。 可惜点灯术指明需要具备火元根、掌心雷则需要木元根,若无对应元根,则威力不足十一,于自己却是作用不大。 这边魏四明咬牙切齿的替清源磨墨,使枪壮汉魏三思则润笔抽纸,忙的不亦乐乎。 魏寮子看了一会儿,没(能力)发现什么问题,遂走近仍被护宝仙气包裹的一印、一剑,捻须犹豫: (我若再取一件宝物,法力空了怎么办?到底取剑还是取印?) 第三十九章 凭空鹤唳(下) 清源凝神聚意,每数十息即翻一页写十余字。 (若缺:写慢点,写完了不怕人家直接宰了咱们?) (清源:他没练明白前能让咱们死?) (若缺:说的也对啊,看来多学点东西真能保命……对了,关键地方弄点假的,让这家伙也来个逆练道术神智失常!) (清源:一边强记,一边造假,这个我不会,不如你来?) (若缺:那算了……你来强记经文,我来研究术法,哼哼,一会儿练成反杀他!) (若缺:指尖真火……有点意思,这不就是利用元气高速摩擦产生静电,跟火元根有一毛钱的关系吗?星力现在没有,用真气行不行?) ‘啪!’ 一声轻响在清源指尖响起。 魏四明吓了一跳,迅速躲开拔剑,因为太过匆忙,导致砚飞墨洒,溅了没有防备的魏三思一身。 魏寮子扭头看过来,面有怒色。 旁白监督的齐鹿子喝问:“小子,你搞什么鬼?” 清源端坐不动,沉稳回应:“道书所述太过神妙,情不自禁打了个响指,抱歉惊扰诸位,实是多年习惯动作,积习难改。” 魏寮子踱步过来:“老三、老四,这小子打响指了?” 魏四明犹疑:“好像是几个指头动了那么一下,太快了,没看清。” 魏三思一边擦拭脸上墨迹一边回应:“秉主人,这小道士确实打了响指,手法快捷,熟极而流,三思看得清清楚楚。” 魏寮子骂骂咧咧:“你小子手法倒是不慢,莫非是做过偷包的小贼?就是这文解的太慢了,不对啊,看了几页蚪文,怎么才写这么点字?” 清源面不改色:“前辈有所不知,龙文是意会文字,而天书蚪文乃表音文字,兼之语法拙劣,往往几十个蚪文所述之意,龙文一字便足以说清,此为解文界常识,前辈随意找个内行,一问便知。” 魏寮子满面犹疑,瞧向齐鹿子,见齐鹿子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又警告清源: “你用心解这道书,放心,道爷出身寒微,心软的狠,和那些心狠手辣的世家大族不一样,不会杀你,解的好,道爷还可收你为徒,让你一步登天!” “不妨与你明说,小鹿也是文士出身,解文也不是生手,你须瞒不过他去!小鹿,听好了,他写错一个字,砍他师兄一根手指头,写错两个字,废他一条手臂,写错三个字,直接摘脑袋!” 庆云心惊胆战:“师弟,麻烦你解的认真点,千万千斟酌万斟酌,没有十足把握可别动笔啊!” 魏寮子又补充一句:“三息不落笔,砍一根手指头,五息不落笔,砍两根,十息不落笔,砍五根!” 庆云直接昏厥。 清源掷笔于案:“敢伤我师兄一根汗毛,我一个字也不会动笔!” 魏寮子赞一声:“好,够硬气,就佩服你们这些有骨气的,小鹿,先砍一根试试!” 庆云刚刚醒转,又再次昏厥。 齐鹿捉起庆云小指,作势要剁,清源急喊一声:“停!停!停!我这就解!” 魏寮子示意齐鹿子暂停,不住冷笑:“好好解吧,能跟道爷斗的还没生出来呢!” 这时被派出追杀黄震庭的独臂刀客马行、金刚杵大汉魏一真、子午钺老农胡文夜一起回转,却是六手空空。 魏一真战战兢兢跪下请罪:“主上,我等不熟地形,黄老贼的儿子也极是滑溜,不知怎么竟溜出黄府了,我等无法追及,只得回来禀告主上。” 黄乾泽本已是心丧欲死,这刻却是精神大震:“好,好,好,我儿真是天纵……” 话音未落,就被魏四明赶过去一脚踢晕。 魏寮子这次终于面色大变:“你说什么?一介凡人,竟然能逃出我的五鬼挪移两隔法盘?你胡言乱语什么,这人必然还藏于此府暗处,再去找来!” 胡文夜一躬身:“魏先生,我等可以作证,委实看见黄小贼逃出了黄府,法盘毫无动静,但我等欲追出时,却被法盘所隔,立时换了方位,文夜当时也极是震惊。” 独臂刀客马行也附和:“马某也可以旁证胡老哥,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法盘竟然失效。” 齐鹿子却是不以为意:“跑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平州府哪有可以阻挡魏先生之人?” “终是不妥,迟恐生变!老大、老三,你们在甲辰位、乙亥位站好,老四你催这小子解文,其余人盯着厅门,若是有变,立即示警!” 魏寮子心烦意乱,踱来踱去数圈,看着清光里裹的两件宝物,终于贪心作祟,取出一粒黄色圆滚滚亮莹莹的丸药,一口含入,手掌微接小剑外裹的护宝仙气,开始输运元力。 眼看法力输运越来越多,护宝仙气越来越淡,而自身元力在丸药的支持下仍是小有剩余,这时魏寮子之前祸事将临的烦躁感终于渐渐消去,内心也慢慢趋于平静: (看来五鬼法盘威力虽强,弊端却也大的很,先前应该是被五鬼影响,疑心生暗鬼,白白耽误好多功夫,真是越老胆子越小……) 可就在这时,本该与外界隔绝的诸人,都清清楚楚听到了空中传来的一声清脆鹤唳! 鹤唳之声如从九天而来,悠长高雅,清越穿云,带着一股直透内心的力量。 然后是一声清喝传来:“何方妖人,敢在镇异法域擅用妖法,大开杀戒?镇异司小极域镇守在此,限尔一息之内束手就擒,否则莫怪天雷无情!” 魏寮子怒骂:“去他妈的,偏偏趁道爷法力将空的时候前来,镇异司都是混蛋!罢了,也不差这几年修为!” 情急之下咬破舌尖,一口血化元力喷在小剑摇摇欲破的护宝仙气之上,仙气‘啵’一声就此消散。 魏寮子探手抓住晶莹小剑,又来到清源身前,一手将清源手中兽皮道书连同案桌上已经解完的文字纸张抢走,统统收入怀中,同时对清源阴森森叫了一声:“小子,等道爷以后找你,回见!” 第四十章 谓吾何求(上) 魏寮子反应极快,其几位附庸、手下却是有些慌神,除了厅外的魏一真、魏三思因为魏寮子明确下了命令而站定位置没动之外,其余四人却是纷纷往魏寮子处聚拢。 魏寮子袍袖挥舞,一股劲力透体而出,将四人震开,大骂:“蠢材,都离远点,分头跑!” 忽有叹息之声于厅内响起: “一息已过,尔等果然冥顽不灵,那就莫怪老夫不念修士情面了,咄!” 一线银芒凭空闪亮,以掩耳不及盗铃之速,须臾之间围着正厅转了无数圈,正厅墙壁连同门窗,全被密密麻麻的银丝缠成了粽子,同时大放光芒,将整座大厅照的犹如白昼。 同时厅外响起几声尖叫怒喝,夹杂着呼呼的杵风枪声:“什么东西?哎呦,痛死我了,仙鹤?他奶奶的,是纸做的!” 银光收敛,一位脊背略略弯曲的矮小老人出现在厅内,其人瘦脸尖腮、面色枯槁,兼之眉发散乱,下颌胡须也是层次不齐,只有一双小眼转来转去观察厅内情势,瞧去极是有神: “天罗地网已布,尔等再难逃脱,老夫素来只诛首恶,尔等若是早降,老夫以镇守名义担保,可以留尔等性命!” 魏寮子嘶声大喝:“别听他蛊惑!这是个不修肉身的,一起上,近身杀他!” 厅内四人受他魔音所控,杀意大起,各执兵刃合力进攻。 魏寮子却是不敢冲上,而是远远对着驼背老者点了一指:“倒!” 一股浓郁酒香顺着指向,遥遥罩定老者。 眼看四人兵器就要击中,驼背老者身周忽然显出一圈金色气罩,气罩坚韧而弹性极足,兵器打在上面铿然有声,纷纷被反弹而回。 醉仙指接踵而至,却也无法突破气罩,只是在其上盘旋一遭,继而散去,只留下一丝半缕的醇香味道。 老者咳嗽两声:“围攻镇守,论罪当诛!天罗法兵,敕!” 遍布全厅墙面的银色罗网之上喷涌出无数根细长银丝,然后扭曲、旋转、变形,化作几十个无面半身军卒。 军卒人手一把长弓,弦上银箭灿然,颤巍巍蓄势待发。 若这些军卒都是真人,四名武者自诩玄功无敌,反而不怕,但看到这些无面假人,却是周身发凉,极速后退。 但四周墙壁皆是无面军卒,又能往哪里退? 聪明的立时想到寻求掩护,齐鹿子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再次冲向刚被放开的庆云。 其余三个恍然大悟,也跟着冲向地上软瘫的黄氏父子,以及昏迷许久的吕政。 清源正欲闪身拦阻齐鹿子,恍惚中好似听到有人在耳旁说了声:“休慌,莫动!” 清源心中微动,立时停下脚步。 驼背老者冷笑:“冥顽外修,不知死活!” 话音未落,银箭一起射出,几十条银芒好似飞纵流星,直奔五人。 其中数枚银箭自清源身前划过,看似直来直去,却诡异的绕开了清源身躯,飞向齐鹿子。 齐鹿子剑法果然了得,间不容发之际,仍是挥洒自如,剑剑精准,将射向自己的银箭一一磕飞出去,虽然因为冲击过大,手腕酥麻,但终是未曾受伤。 刚松了一口气,眼前又是银光乱闪,却是被其他人挡飞的银箭乱糟糟飞了过来,而且箭速未减,好似被折挡飞窜后反而更快更猛。 齐鹿子震惊不已,只得再次奋力拨挡,顷刻间银光好似布满了整座大厅,夹杂惨嘶声不停响起。 胡文夜和魏四明一个双钺,一个双剑,两人都是兵器大师,守的又严又密,但仍有路线极其诡异的金箭不时射入,很快就遍体鳞伤。 刀客马行终究是受了独臂牵累,刀圈破绽太大,又受了伤,稍微闪躲不利,立即就被无数银箭穿心过肺,马行只觉浑身剧痛,眼前一黑,缓缓栽倒。 魏寮子双袖挥舞,袍袖如同两扇漩涡,欲将银箭卸力卷下,可银箭刚进入漩涡就迅即消失,魏寮子一惊,随即运转神念全力大吼: “别上当,是幻术!” 可惜终究晚了些,吼声响彻之前,一支银箭破围而入,正中胡文夜眉心。 胡文夜眼神呆滞,仰面倒地。 魏四明侥幸撑到吼声响起,眼神由迷茫转为清明,几只银箭刚射入胸膛,就气化无踪,终究是未曾身死。 但他之前连中数箭的左臂好似真被银箭所伤,再无半点气力,所持长剑‘当啷’一声就此坠地。 唯有齐鹿子依靠远胜同侪的剑法安然无恙,只是吼声响起后长剑仍然不停舞动,生怕再有银箭袭来,好似中了魔怔一般。 驼背老者哑声称赞了一句:“不错,还有些见识……” 然后捂嘴发出一阵剧烈的干咳,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身子一阵颤动,背驼的几乎都要断掉,浑然不像仙道中人,反像个风烛残年、垂暮将死的寻常老人。 魏寮子使个探幽的诀窍定神瞧去,却见对方的精神之火被天地法则压制的奄奄将熄,躯体气血几乎亏空殆尽,竟然并非装相,忽然想起什么,犹疑中问了一句: “死灾星?司空求?” 驼背老者费力止住干咳,点了点头:“就说胆大包天的魏布衣该当有些见识,不错,正是老夫。” 魏寮子想起听过的此人事迹,不由得牙根发酸,倒抽一口凉气: “司空兄,你也活不了几年,何必打死打生空耗生机?” “司空兄请看,这里还有一方宝印留下,我这柄神剑也可交于司空兄,你我各取所需,就当布衣未曾来过,就此罢手如何?” 司空求呵呵冷笑:“老夫也不难为你,道书留下,自废修为,老夫可以留你性命!” 魏布衣闻言大怒:“老匹夫,欺我太甚!你是一等正基,道爷也是一等正基,怕你怎的?” 司空求哈哈大笑:“化外野修,不过区区莹虫,怎可与皓月争辉?” 魏布衣双手掐诀,连连挥动:“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不过是个被逐出仙门废了根基发配镇异司的废柴,还在道爷这里吹什么大气!” “有能耐与道爷决死一战,让你看看道爷的天机九变!甲辰魏神刀!庚辰魏神剑!换!换!换!” ‘噗’一声,魏布衣人影消失,原地出现一个正抱头嚎叫、满头肿块的壮汉,正是本在厅外被纸仙鹤苦虐的魏一真。 第四十一章 谓吾何求(下) 魏四明反应过来,一声哀嚎:“主上,带上四明啊!” 另一把长剑也无力坠地。 司空求笑容顿时凝在半截,急忙掐诀回收封住大厅的银丝,一边心内暗惊: (我先前听那小子说贼道有换位之术,所以先行布网,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竟是作茧自缚!) (这是什么脱逃类术法,竟然不受神金罗网封禁?难不成是小五行挪移?区区野修,哪里得来这玄门秘术?) 忽听院内传来狞笑之声:“敢杀道爷下仆,孽畜受死!” 然后爆震响起,又有几声凄厉鹤鸣,音似极哀。 司空求心口微悸,知道乘坐的纸云鹤已然被毁。 紧接着魏布衣长笑之声越来越小:“司空求,想追你道爷,跟在后面吃屁吧!” 司空求大怒,不再顾忌神念消耗,运起瞌睡指,一指点倒战力完好的齐鹿子,又朝着清源、庆云亮出示一枚金色令牌: “天下修、武,镇异有责,妙通下观道者接令!” “着你们两个拿下剩余贼徒,看守印宝,不得妄动,等待老夫回返……没问题吧?” 这时银丝罗网终于回收完毕,司空求振奋精神,压住干咳,身躯略略伸直,急速掐诀念咒: “吾奉上清法,历劫化仙兵,祈赐神行,护我真体,缩地,敕!” 常法缩地术发动,司空求身影虚化,转瞬化成一道银芒,朝着魏布衣余音方向飚去。 大厅之中,还能站立的只有四人,满头脓包双手空空的魏一真,左臂重伤无力举剑的魏四明,神完气足啥事也没干的庆云以及正俯身弯腰不知干什么的清源,其余都横倒于地,不是死活不知就是半死不活。 庆云看着清源:“师弟,打吗?” 清源将铜镜偷偷塞入怀中,扭头回应:“跟谁打?” 魏四明哆哆嗦嗦用尚能活动的右臂捡起两把长剑,脚下一歪一扭往魏一真靠去,瞧去凄惨的很。 魏一真金刚杵不知何时丢了,正要伸手去接魏四明手中的长剑。 “噗。” 一阵水波卷动,魏一真忽然消失不见,原地显现出魏布衣的身影。 魏布衣略一打量:(哦,封禁撤了,早知道不用换人耗费法力了……) 魏四明大喜飙泪,朝着魏布衣扑去: “主上,您终于来救四明……” 话未说完,就被魏布衣一脚踹开: “别碍事,自己跑,司空求老贼马上就回来!” 魏布衣急慌慌冲到吕政身前,从昏迷的吕政怀中取出一枚灰色玉盘,然后又急匆匆冲出大厅,朝着西方而去。 其人奔行用的是武道身法,速度还远胜清源,竟又是一个武、法双修的怪才。 (若缺:这家伙够奸诈的,还留个后手,把镇守那个看上去挺厉害其实是个白痴的老头耍的晕头转向,把我都看傻了。) (若缺:那个就是什么五鬼挪移法盘吧,好像是个好东西,不打算趁着这家伙当落水狗时抢一抢?) (清源:贪心不足蛇吞象!) (若缺:那你捡那个铜镜干什么?) (清源:不一样,这个是废物没人要,我打算收藏研究一下镜纹。) (若缺:很好,这是走向正确的道路,该捡漏就捡漏,该摸尸就摸尸,孙猴子要是肯这么干,随便弄两件法宝,不至于一路上这么憋屈。对了,那个齐鹿子挺厉害,赶快去摸尸啊。) (清源:摸不了,那家伙是装的,压根没晕!) 果然魏布衣才走,齐鹿子也一个打滚在魏四明惊骇不已的眼神中爬了起来,朝着东边跑了。 清源示意庆云:“好了,现在可以打了!二打一!” 魏四明直接扔剑跪倒磕头:“主上弃……不不不,老贼弃我于不义,我愿弃暗投明,与老贼一刀两断,两位道爷千万饶我一条性命,我定当与老贼势不两立!” 清源:“好,你既然选择弃暗投明,问你几个问题肯回答吗?” 魏四明连连点头:“道长尽管问,我魏四明……不不不,我申无状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凡有一字隐瞒,道长您就剁了我!” 清源:“你们和之前攻城设法坛的邪教是一伙的?干嘛不一起上?” 申无状连摇其头:“不一伙不一伙,谁和那些疯子一伙,主上……魏老贼带咱们来的比那些邪徒还早一点,我们也是办事到半截才发现不对劲,所以找了个地方一直躲着,最后才出来。” 清源:“躲在奇珍阁还是通文馆?” 申无状:“先奇珍阁后通文馆……” 然后突然睁大双眼:“道长怎么知道的?” 清源:“我问你答,不是你问我答,明白?” 申无状:“明白明白,道长请继续问。” 清源:“你们办什么事?” 申无状:“就办这个事啊,道长这不都知道了吗?” 清源:“不知道,让你说你就说!” 申无状:“好好好,我说我说,魏老贼是野修,就是散修,一直靠给人看相算命为生,后来无意中得了一本野修功法,逐渐成名,江湖匪号:天机神相魏布衣!” “可野修功法都差的很,魏老贼千辛万苦才升到正基法师,也就是一等法师,这还是靠着他运气太好,否则早就化为飞灰了,可到了一等法师再往上,只靠野修功法是必死无疑,十死无生,百死莫赎……” “所以老贼就捉了些玄功外修当下仆,大概有十七八个,后来只剩下我们四个,喏,就是一真、二麻,三思,还有我……我们就是帮老贼坑人、赚钱、杀人,但主要还是要找到一门仙门功法,玄门正宗的最好,魔道的次之,左道旁门的再次之,可惜功法这东西仙门一直严控外传,所以一直都找不到……” 清源:“玄功外修是什么?” 申无状:“道长也是玄功外修,难道还不知道自己来历吗?” 清源使劲瞪了申无状一眼,申无状明白过来,连扇三下自己嘴巴,继续说道: “玄功据传是早期一个走肉身成圣之道的仙门留下的传承,因为简单易练,小有所成后威力又远远高于普通武者,特别适合没有天地元根无法走法师、符师道路的武者,因为以外功为主,所以又称玄功外修。” “咱们玄功外修虽然远远不如法系路子宽,但地位也高的很,据说某些仙门看门的往往都用咱们玄功外修撑门面,真是与有荣焉!” 第四十二章 玄功妙诀(上) 清源继续问:“玄功传承……你有吗?” 申无状满头问号:“自然是有的,‘玄功正法三十六,一枚玉钱就包圆’,行脚商的口头禅谁不知道呢?这个遍地都是,便宜的要死,但凡各域野修,多是人手四、五本,至不济也有两三本,甚至凡俗银子都能换……不知道长练的是哪本?” 忽窥见清源面色极糟,忙从怀中取出一本双手奉上:“正巧在下也带了一本,就送与道长结个交情。” 清源接过,见是一本手抄画册,不过十数页,歪歪扭扭的文字旁边还配有人物画图,封面上是几个写的还算能看的小龙文: 《颠倒混元成一气》 庆云也跟着扒头来看,还点评了一句:“画的真丑!” 清源哑然,翻了几页,忽然发问:“这是口诀?一句口诀一本书?” 申无状伸出大拇指:“道长聪明,正是如此,三十六句口诀三十六本秘籍,秘籍乃是口诀的详细解文,只是有的短小精悍,有的又臭又长,据说乃是当初仙门赐与门下杂役的考题,解的好留山待察,解的不好赶出门下。” 清源将画册扔给庆云:“这是解的好的?” 申无状呵呵而笑,笑了两声觉得气氛不对,又连忙憋回去: “这个实是被赶下山门弟子的留存,解的好的吗,传不下来……” 清源眉头一挑:“为何传不下来?杂役的解文仙门也严控吗?” 申无状摇头:“不是,传说那个仙门被炼气大能一掌击入地底三万丈,就此陆沉,解的好的杂役都死了……” 清源:“……” 庆云:“……大哥你牛吹破天了吧,还三万丈?齐山如此雄伟,也才一千丈!” (若缺:¥%%!坏了,这是灭世级别的高武世界,哎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清源吁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剧烈跳动的小心脏:“你练的是‘浮沉随波应有意’‘每至关口倒行船’?” 庆云听至此处,不由看了清源一眼,眼神中满是疑问之色。 申无状愣了一下:“道长果然知道玄功传承,不过道长好像记岔了书名,在下练的是‘荡波浮沉随心力’,‘一字山前两回头’。” 清源略一思索:“其他口诀……你还知道吗?” 申无状:“其他口诀?不敢记,不敢记,玄功传承有个出了名的忌讳,叫有诀无解不可练。多少人不信,看了人家书的名,然后瞎练,全都是身死道灭的下场。” “我等愚钝之辈,为怕胡思乱想,可不敢多记口诀。不敢隐瞒道长,我就练了这三本,这第三本也是没练成才随身携带,道长倒是不妨在其他人身上搜一搜,说不定还能碰上一本。” 庆云忙合上画册,想要过去摸尸,却见黄乾泽一个打滚,就翻到胡文夜身边,上下摸索起来。 庆云与之双目对视,黄乾泽尴尬一笑:“黄某可不是有意出卖两位道长,实在是为保震晖性命,不得不尔。” 手上动作却是丝毫未停,直到在胡文夜怀中搜出一本小册,打开一看,却只是一本记账的账簿,毫无用处。 庆云快步走到马行身边摸索,却被捂着肩头的黄震晖痛骂: “好你个腌臜泼才,尔什么身份,竟敢与防御使争先?还不快来伺候本官!” 庆云置之不理,心内却道:看来在平州投不得军,当不成官了! 或许马行与胡文夜太过聪明,都是练有所成,其身上也并未搜出秘籍,庆云不由得大失所望。 不过也是这一通摸索,这才知道胡文夜、马行两人竟是没死,且气息平顺,只是和吕先生一样,昏迷不醒罢了。 清源本就是询问心中之疑,得了玄功来历及三句口诀已是意外之喜,倒也并未失落,正打算继续审问申无状,却见眼前一花。 司空求左手提着昏迷的魏一真,右手捉着一柄若隐若现、不住颤动的小剑冲入厅内,正是之前魏布衣费尽心力耗损修为才取到的宝物。 司空求扔下魏一真,急匆匆来到还在清光包裹之中不住旋转的玉石小印之旁,先是伸手探空一抓,取出来一根亮闪闪的银丝,同时哼了一声: “还算老实,算尔等聪明!” 又将手中小剑靠近玉印,小剑光影变化慢慢消去,剑身颤动也渐渐平复,直至恢复原先晶莹剔透的模样。 司空求暗忖:果然是和合之宝,不能分离太远。 这才安下心来,将元力缓缓注入护宝仙气。 他元力精纯远胜魏布衣,只耗了两成元力,护宝仙气就消失殆尽,玉印、小剑一起被收入怀中。 司空求看了看厅中诸人,慢吞吞问道:“这储宝的物事呢,谁收着了?” 清源、庆云、黄乾泽、黄震晖一起摇头,申无状却是忽然指着清源大叫: “仙长容秉,储物的铜镜是这小贼道偷偷收去了,正好被我看见,仙长啊,他还威逼收走我的秘籍!” “对了,仙长,刚才魏老贼偷偷回来取走五鬼法盘,然后朝西边走了。仙长啊,魏老贼藏身的几处老巢,当初都是我一手操办,我都一清二楚啊。仙长,仙长,劳烦收留在下,我申无状必然戴罪立功,替仙长捉拿老贼,取回道书!” 司空求对着申无状点了点头,喜的申无状感激涕零连连叩首。 然后转头微笑盯着清源。 清源叹了口气,只得取出怀中铜镜,留恋看了两眼,递与司空求。 (若缺:你就是和孙猴子一个命,没宝命!赶快拜拜妙通观的大神像,换个李英琼的命才好!) 司空求敲了敲镜面:“果然构思精妙、用材极佳,五兽之禁也是非凡手段,确实像是玄门正宗的手笔。” 紧接着叹息摇头:“魏布衣是个混球,竟然强行破禁,可惜可惜,好好的储物之宝,现在没多大用了。” 又甩还给清源:“留着做个纪念吧!日后若是遇到炼器的同道,倒是可以回炉重炼,或者换点有用的材料。道书记了几成?” (若缺:这就转运了……李女侠名字果然厉害的很!) 清源接过铜镜,回道:“时间仓促,只记得三成,若加上原先就解过的一成,当有四成上下。” 司空求微惊:“不错不错,得空写给老夫看看,如何?写的好了,或许老夫能送你个可入仙门的机缘。” 第四十三章 玄功妙诀(下) (若缺:还有这种好事?这是终于有人看出来老子天赋异禀了吗?这老头有眼光!) 清源拱手施礼:“谢过前辈,清源敢不从命。” 司空求微笑:“孺子可教!”拍了拍桌案:“瞧瞧,纸墨笔砚都在,写吧,还愣着干什么?” 清源提笔开写,庆云旁边又拿出一页解文:“瞧,那个贼道漏了一页,被我偷偷收着了,师弟你接着写,能省点事。” 司空求又指了指黄乾泽、黄震晖:“你们两个过来,过来。” 黄震晖大喜,浑然忘了肩头疼痛,立时翻身而起,又搀扶着黄乾泽,一溜小跑硬拽着来到司空求跟前。 黄乾泽拉着黄震晖一起躬身拜谢:“下官平州防御使黄乾泽携犬子震晖,谢过仙长救命之恩,仙长于万钧一发打破囚笼,以无上神威震慑贼首,挥手之间强敌灰飞烟灭,转身之余……” 司空求摆手制止:“行了行了,你这人本事不大,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黄震晖喜上眉梢,‘噗通’跪倒:“多谢仙长夸赞!震晖是锥处囊中,终有一现……” 司空求不耐烦:“说的不是你,你很闲吗?很闲就去那边帮个忙。” 黄震晖脸上笑容凝结,黄乾泽忙推了其子一把:“快过去,能帮仙长的忙,那是你的福分,快快快,你去研墨,我一会儿过去备纸。” 又朝司空求问道:“仙长说的可是犬子震庭?不知如今震庭何在?可得无恙?” 司空求:“你儿子没事,就是神念爆发,一时瘫软,大概也快缓过来了。若无他碰巧破了这什么五鬼法盘的隔绝元力之效,并告知内里情由,老夫也没这么快能找到这帮匪修,所以说还是你命好,行了,也去帮忙吧,看仔细点。” 一旁申无状见司空求如此看重清源,竟是令黄氏父子磨墨备纸,几乎吓得软瘫,仗着脸皮厚,又连连给清源作揖: “恭喜道长,贺喜道长,祝道长得入仙门、前程万里,老申之前是一时邪魔迷了心窍,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啊,道长千万莫与老申一般见识……” 司空求揪着申无状脖领一旁走开:“你别在这添乱了,来,与老夫说说魏布衣的藏身之处都在何处?” 这时厅内呼啦啦闯进来一堆人,领头的正是黄震庭和黄坎忠,后面跟着鲁大师二代和宁矩、何子墨等一干世家武者。 黄震庭冲到黄乾泽身前,一个彪悍壮汉,竟与黄乾泽一起抱头痛哭:“震庭救护来迟,父亲受苦了……贼人手狠,二娘和三弟、四弟竟然都被他们杀绝了……” 黄震晖却是在旁边只是冷笑。 黄府中人几乎死伤殆尽,黄坎忠却是一根汗毛都没有伤到,这会儿反倒红光满面,跟在黄震庭后面买功邀好: “咱家就怕主公出事,千辛百苦叫了救兵前来,幸亏主公和二公子命大福大………鲁大师,快过来给主公治伤!哎呀呀,怎么能让二公子干这种粗贱的活计,二公子您到一旁休息,咱家替你来磨……哎呦,二公子也伤了!那俩小哥,快过来治伤!” 司空求见厅内乱哄哄一片,立时眉头微皱,怒喝一声:“都给老夫滚出去!” 几个武者不知司空求身份,脸上作色,尚幸被经验丰富的宁矩和何子墨强行压下。 黄乾泽忙推开黄震庭,强撑苦痛,几句就将事务安排清楚,厅中只留下了黄坎忠替代自己备纸,鲁大师治伤,其余连同昏迷的吕政,皆被安排出厅外。 黄震庭也被黄乾泽拉着拜谢司空求,司空求盯着黄震庭反反复复看了数眼,忽而回道: “黄公子,你的要求老夫已经做到,老夫的要求只有一条,下次仙门大开,你可一定要去!” (若缺:听到了吗?这待遇差的有点大啊,咱们做的好,才给个机缘,人家啥都没干,这都求着要去,这老头眼瞎了吗?) 黄震庭略有犹豫:“秉仙长,震庭对寻仙问道实在不感兴趣,我二弟震晖却是一心向往仙道,由他代替我去,不知可否?” 黄震晖耳朵立时支棱起来。 司空求隐有怒色:“你去,他可以做个伴当,你不去,他去不成。老夫手头只有七个推荐名额,你当是什么臭鱼烂虾都能进的吗?” ‘扑簌’,一块上好的临曲风墨变成了粉末。 (若缺:呵呵,平衡了,这有个待遇更差的!) 黄震庭深深弯腰:“请仙长容我考虑几日,可否?” 司空求伸出三个手指头,想了想,又缩回一个:“两天,老夫可以给你两天考虑的时间,两天之后,务必给老夫个答复,你可想好了,你若选择不去,老夫另换的要求你可未必能做到!” 这时一名亲卫一边大吼‘军令急急’,一边冲入黄府,厅外武者不敢拦阻,看着他闯入厅内。1630 其人却正是黄坎忠的兄弟黄坎义。 黄坎义冲入厅中,见着黄乾泽立时拜倒,大声嘶吼: “主公,邪贼再次攻城,李校尉生死不明,州、府兵及武者死伤惨重,姜刺史派遣小人传令,望主公急速襄助,迟恐城破!” 黄乾泽大惊:“李校尉怎么回事?邪贼怎么又攻城了?不要急,慢点说!” 黄坎义之前看到府内遍地血腥也是极为震惊,这刻缓了口气,一一说来: “昨夜主公命我送书刺史府,小人办完回来时,府邸全被浓雾所围,进入不得。小人知道出事,就赴李校尉府邸求救,谁知李校尉竟然离奇失踪,再去牛校尉、于大人府邸求救,家人却说都在黄府未曾回转。” “小人无奈,只能求救姜刺史处,姜刺史正好调遣府兵,东门却又报邪贼攻城,姜刺史只能派小人领一部府兵救援本府,其余全数调去守城。” “小人依旧不能入得本府,只能回头参与守城,邪贼高手如云,更有中品武者纵横来去,馆派高手被一一击杀,根本无力阻拦,姜刺史眼看城门将破,只能再次遣小人回府调兵。谁知咱们府内也遭逢大难……主公,是战是走,请速下决断!” 黄乾泽对司空求跪下叩首:“仙长,黄某身受重伤,无力应对,望仙长看在平州府城百姓的面上,出手相救,黄某共全城百姓,当感激涕零,永生立祀供奉仙长!” 司空求连续干咳不止:“镇异司规矩所限,老夫出不了手,你求也没用。” 黄震庭也一同跪下:“仙长,震庭愿赴仙门,请仙长施救!” 司空求却是大摇其头:“你们可知何为镇异司?镇异司乃是道庭下属镇压异常之司,只涉妖、魔、鬼、怪、修等引起异常元力波动之事,凡俗间战乱争斗严禁参与。” “你们可知镇异司法阵巡狩到此,就在上空千丈,老夫若是违规出手,只怕同僚立时降下雷霆劈我,非但救不得你们,反倒搭上老夫性命,你等明白吗?” 清源忍不住扔笔起身:“前辈可知,这攻城邪徒正是异常之辈?” “昨日城内邪徒在黑泥洼三处血祭,设的都是邪法改造的‘六火神莲开辟正坛’,邪教首领翼辰子与我对战用的也是仙家手段,自称乃是‘破神锥’,还有一枚玉符被我无心击碎。” “邪坛核心还出现一只元气怪物,被我与宁矩前辈奋力铲除,邪徒必败之时,更是引动无名诅咒血爆之术,不知害了多少府兵、武者,这些难道还是凡俗战乱?” 黄震庭更是大声响应:“不错,清源道长所说震庭全部亲见,厅外武者更是更有幸与道长并肩作战,全部亲眼目睹,这些匪夷所思的邪徒手段,怎么还能算是凡俗之战?” 司空求惊的连干咳都停了:“什么?这不可能,这两日镇异司法阵都在此处附近周转,若有你等所说,不知要爆出多少元力波动?怎么可能毫无所觉?” 第四十四章 神雷诛邪(上) 清源立时觉出不对:“既然法阵并未察觉元力波动,那么前辈怎么能及时赶到黄府?” 司空求微怒:“小子,注意口气,此事尔等本来无权询问,但念在尔等今日破敌有功,老夫破例说与尔等。” “一月之前,此地曾有微弱元力波动,但法阵值守判断其危害极小,只做记录,无须镇守出动。老夫也是今日轮岗,偶然看到记录,一时心血来潮,故来此地巡查。” 司空求一指黄震庭: “谁知恰逢此子神念暴动,破开了笼罩此府的阵法,老夫才察觉到元力大动,所以说今日尔等得以不死,实在是气运太好之故。” 清源:“邪徒攻城,贼道屠府,不正是一路?” 司空求又指了指仍在地上昏迷的魏一真、胡文夜、马行三人,瞪了清源一眼: “这几人老夫早已用神念探过记忆,屠府贼道与攻城贼寇无关。” 清源略有迟疑:“既然前辈能探查记忆,那厅外武者都曾参与邪徒之战,前辈不妨一查便知。” (若缺:你踏马傻子吗,这老头非要查你的怎么办?) 司空求视线在清源、黄震庭脸上扫过,见两人都不由自主躲过直视,心内暗笑:这两个小子暗藏的隐秘果然不少。 却是哼哼两声,摇头:“尔等既已有备,探查当是无效。” 清源松了口气:“邪坛遗址犹在,不知前辈可能探查之前的元力波动?” 司空求点头:“元力波动若大,必有留痕,只需不超过一日,老夫都能察觉。” 黄震庭立时精神大振:“邪坛离此不远,震庭带路,仙长可随我前往一探。” 司空求:“不用,老夫用缩地术带着小道士去看还快一点。” 黄震庭惊疑:“仙长?” 耳中忽传来蚁音:“你以凡俗之体而能破开修士法阵,神念犹如坚钢,肉身又疑似龙虎真身,老夫可带不动。此等资质极其适合仙门,日后大道无限,望你不可贪恋凡俗权势,早下决断。” 蚁音未绝,司空求已用缩地神行带着清源离开。 黄震庭将黄乾泽交于鲁正严治伤,转头吩咐黄坎义:“整顿武者,随我一同援救东门,只要撑到仙长出手,就算赢了!” ================================== “看准方向,可用手势指引,咦?” 司空求掐诀引动缩地术,忽觉法术有异,所耗元力远比预想要少的多,立时明悟:“你竟然已踏入修行之路?哪里来的功法?莫非是……” 清源一边用手指路,一边在身边景物快速掠过时点头,回道:“清源所习功法正是前辈要我默记的蚪文版《通玄秘要》,黄府之前在铜镜上得过残篇,交于清源解文,清源因此习得。” 司空求敲敲脑门:“原来那本道书叫做《通玄秘要》?怎么老夫好似听说过这名字?老了老了,想不起来了……书里可有记载是哪个仙门的功法?” 清源手指远方:“快到了……此为大景钦定三百六十部道书之一,为太存夫人弟子尉迟妙有真人撰写,书中自述为玄门正宗,又自诩为冲关秘法。” 司空求法诀忽散,两个人速度太快,一时止不住,连续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卸去冲势。 清源身法极好,年轻力壮还不觉什么,司空求却是不修肉身只修法术的纯法师,身子骨差点被撞散,却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根拐杖,扶着试图坐起,中间连续干咳不绝于耳,终于憋出来一口长气: “大景周天正法?真形门上元存真星受天命书?” 清源搀扶起司空求,点头道:“应该就是。” 司空求柱拐大笑,笑的差点断气:“想……想不到老夫风烛残年……竟然得遇这本奇书,真是天不绝我司空求!” 清源两眼闪亮:“前辈,《通玄秘要》这么出名吗?想来应是顶级功法?” 司空求哈哈点头:“此为大景周天正法第一奇书,其斗法、修行都是差的要死,但冲关渡劫却是一等一的妙术。不知造就了多少装乌龟缩头不出的废物修士,多耗了修行界多少珍稀资源,甚至玄门第一次内讧大战,也有小半是因为修习此法渡劫的修士太多导致,你说出不出名?” “不过后来天劫改易,此法渡劫再非百渡百成,而跌落为五有其一。之后就慢慢销声匿迹,直至失传,但仍残留老大名声,至今《仙缘渡道书》里仍将此书排名为元始地阶第一奇功!” 清源更是激动:“尉迟妙有前辈曾在书中说过玄门正法元始、通微、玄真、至圣的等阶,想不到后世对此书评价如此之高,竟然排名最高一等!” 司空求愕然:“最高一等?等等,你搞错了,元始、通微、玄真、至圣,元始是最低一等,向来只有老古董的功法才被列入元始一等。现今玄门正宗但凡有点根脚的,都只许弟子习练通微地阶三品以上功法,若是元始一等,即便是天阶第一品,最多也只能辅修。” “老夫将死,以此冲关渡劫自然恰当,你初入修行,最好还是想法换个稍好一点的功法,免得沦为豚尾,一世不得翻身!” 清源:“……” 若缺:“……” 尚幸法诀散乱时离黑泥洼战场已近,其时仍是凌晨,居民没一个敢出屋的,军士也早就尽数调往东门,是以此地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两人很快就赶到激战所在的地窖,司空求手指微捻,指尖上立时光明四射,显出一个小小光球。 (若缺:原来还有这种技巧,之前手指摩擦频率不对。) ‘噼啪’,清源指尖也升起一团小小火苗,晃了几晃,亮了一息,真气供应不上,随即熄灭。 司空求:“……” 清源尴尬一笑:“我之前默记道书时,见书尾附有指尖火的术法,便记了下来,看到前辈施展,见猎心喜,谁知还是不成,让前辈见笑了。” 司空求鼻尖微动,点评道:“不凭元力,只用真气发火,杂而不纯,量又不够……且手法拙劣,又不知叠加元力罩,哼哼,简直一无是处!你师傅是谁?” 清源:“家师妙通观太虚。” 司空求摇头:“凡俗不算,看来纯是野路子自修,也罢,道书解的好了,老夫或许能给你介绍个师傅。” (若缺:这老头又画大饼!) 司空求先跟着清源看了衣店内搏斗残留乱象,又一起下地窖看了不及处理的满地血污以及石像邪坛,一路鼻子抽动个不停,脸色也越来越差。 清源小心翼翼:“前辈,不知可能查出元力残留?” 司空求闷哼一声,不答,却从怀中取出一块青色玉版,朝玉版上吐了一口元气。 玉版随即大亮,显现层层七彩光晕,玉版中有淡淡声音传来,好像倦懒无聊之女眷,又似虚无缥缈之仙真: “何人妄动监察神令?” 司空求朗声回复:“属下为镇异司小极域一等法师天阶镇守司空求,今日巡狩鲁国平州黑泥城空域,接该处世俗防御使及凡俗武者通报,昨日至今有不明邪教攻城,在城中偷立六火神莲开辟血坛,乱用神念法术,妄用诅咒魔诀,且曾有堕落元气神根邪物现身。” “前述景象已摄入神令,掌令尽可查看。司空求业已一一查实,该处残留元力波动超越二十七洞,为真异级事件,此时邪教攻城甚急,请求授予天雷一级法限,准许出手干涉。” 玉版声音似是诧异:“你求权限不找小极域镇异法台,越级找我作甚?” 司空求恭谨回应:“镇异法台就在此处空域,但此等元力爆发,镇异法阵竟无任何警示,属下查询记录,竟然全数为空,掌令不妨一查!” 三息之后,玉版声音似是终于惊醒:“好大胆!好大胆!司空求,准你出手击溃邪教!今授你二级神雷法限,百枚之内随意施用,镇异法台若有人敢滥权阻止,准你就地击杀!监察司小极域执法队伍三刻内必至!” 司空求躬身拜谢:“属下谢过掌令!” 玉版光亮散去,司空求取出一枚金纸,折了几折,又呼了一口元气,金纸立时化就一只大小约丈许的纸鹤。 此鹤长喙如刀,羽毛钢直似剑,红顶绽放豪光,眼眸却仿若真人,不时忽闪几下,还拿长项轻轻拱了拱清源。 仙鹤俯身,司空求踏步而上,回头说了一句:“你也来。” 清源毫不犹豫,纵身而上。 (若缺:老子不知坐过多少次飞机,怕你!) 仙鹤双翅一缩,打了个旋,凭空飞出地窖、衣店,然后高速直冲云霄。 烈烈飓风扑面而来,清源张开双臂,双目圆睁,似是极为享受。 (若缺:啊!啊!啊!放我下去!) 仙鹤须臾飞临东门上空,有眼尖的武者、邪徒、军士看到仙鹤,一起望空指看,议论纷纷,更有迷信的下跪求拜、嘶声大叫。 司空求高立鹤背之上,手执一杆拐杖望天一指,大喝一声:“雷来!” 霎时天地皆亮! 第四十五章 神雷诛邪(下) 一道不知长有几千丈的炽目雷霆从天而降,竟然神奇般的越过司空求高举的拐杖,七转八折后落入城外邪徒聚集最多的位置。 雷霆落处白光大炽,邪徒一处用车篷搭起的临时营帐灰飞烟灭,营帐旁数丈方圆尽成黑土,不知多少邪徒化为黑炭,遍空皆是焦臭肉味。 白光才过,雷声即起,周遭十丈内侥幸存活的邪徒刚被闪花双眼,双耳又遭重击,纷纷扑地。 从空中看去,扑倒的人体正好摆成了一个圆形的诡异花盘,花盘外的邪徒如受了惊的蚁群,潮水般散开。 邪徒攻城气势为之一滞,不知有多少高手心惊胆寒,自城墙上脱身退逃。 原本即将被破的东门顿时转危为安,城墙上下武者、军士精神大振,在黄震庭带动下齐声呐喊,声势震天。 清源尚是初见雷霆之威,在鹤背上看的目眩神迷,浑没留意身周动静。 直到司空求一拍鹤颈,仙鹤半空转身,这才注意到对面空中不远有一位黑袍男子正静静看着这边。 黑袍男子与司空求还需要骑鹤才能滞空不同,乃是凭虚临风而立,在清源想来,难度不知大了多少。 其人盈丰俊朗、仪表非凡,好似坊间常见鸳鸯蝴蝶流画卷中的如玉公子。 恰逢仙鹤奋力震翅卷起的旋风吹过,只见其人须发飞扬、黑袍舒展,看上去远比干瘦枯槁的司空求更有仙风道骨之姿。 司空求似是极为惊讶,但仍是举杖直指对方:“老夫实在想不到邪徒幕后黑手竟然是素来公正的凌台使,真是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凌台使眉头微皱:“司空求,你今日是疯了吗?竟然私动元始雷车,干涉凡俗争斗,这一雷下去,不知伤了几许性命,惹了多少尘劫,你不知这是死罪吗?” 司空求冷笑:“攻城一方是为不明邪教,其私设血坛,献祭上千生魂,又引动魔咒,妄图六火洗城,此是真异级别祸事无疑!凌星宇,你还有脸说这是凡俗争斗?” 凌星宇挥手间无数符文跳跃流动,在虚空中排布成行:“你瞧,除去你上报的缉拿魏布衣未遂事件,这几日法阵真灵及勘验灵官皆无有元力波动上报,既然无有元力,又怎么不是凡俗争斗?” 司空求扔过一块玉版:“里面是老夫勘察所得,你还有何话说?” 凌星宇一眼扫过,极是不屑:“此等法坛,有名无实,大抵不过是凡俗邪教愚昧附会,所谓血祭生魂与寻常杀戮又有何区别?更何况魔咒若现,此城早已不存,更是荒谬绝伦。我观下方武者手段,至多有一二玄功外修,根本不涉邪异、元力,司空求,你撒谎也要说的像一些!” 司空求被一语激怒:“凌星宇,你眼瞎了,看不出这些邪徒有异吗?老夫就让你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凡俗争斗!” 说罢朝手中拐杖连吐三口元气,复将拐杖指天: “秉知诸司,通晓洞明,今有邪异,藏匿无形,请开天目,直指心灵。请召,天地皇皇,神威自引,神雷诛邪,敕令!” 敕令即出,九条比之前更具威势的万丈雷霆倏然而降,整片天地好似都被这九道雷霆割开,处处都是空间裂痕。 这九道雷霆竟然引而不发,一起汇聚于司空求杖头。 若有无知者瞧来,还当是司空求伸出滔天雷爪,欲一举捅破苍天! 九道雷霆维持不过一刹,然后转瞬消失。 杖头上方,一个纯由雷霆组合的蜜桔型小球在雷霆消失的同时成型,然后小球极速变大,迅速扩成一个透明的雷霆南瓜,只是这南瓜蕴含无穷威能,时不时隐隐透出一缕毁天灭地的危险气息。 凌星宇脸上变色:“二级诛邪自引神雷?司空求,你哪里来的法限引动通微雷车?申无垢?你是申无垢安插在小极域的眼线?” 司空求哂笑:“什么眼线,镇异法台藏污纳垢,老夫只能越级上报,幸亏老夫机警,若是报到你这幕后黑手手里,岂不是早已被你暗中击杀?” 凌星宇怒吼:“放肆!你污我太甚!司空求,我最后再说一遍,此雷若发,威力百倍于炽丸天雷,死伤必重,平白给道庭增添大劫,到时若是震不出邪异,我必亲手斩你!” 司空求拐杖微颤,似要控制不住雷球:“姓凌的,你莫要恫吓老夫,此神雷自行导引,不伤凡俗,专破邪异,若无邪异,哪来死伤?” 凌星宇:“无知蠢材!此雷虽能自行导引,却只可维持九息,九息之后就需神念控制,若是申无垢亲发,她神念似海,自然不伤凡俗,你不过一小小正基,神念几许?能操控几时?” 司空求俯首下视,却见邪徒阵容铺开范围极大,根本无法寻出关键所在,这会儿略有退却,更是漫山遍野都是人影,若是运气不好,就要空耗此雷,然后被凌星宇找到理由击杀自身。 司空求略一犹豫,但杖头雷球已是蠢蠢欲爆,再难拖延,正要看准一名活跃的邪徒中品高手处掷发。 清源听出大概关键,立时用手连点三处:“雷落处九点钟方向、两点钟方向、五点钟方向,两里之内,或有邪坛!” 司空求转头:“什么?” 清源拍了拍脑袋:“前辈你看,以之前天雷落处为先天卦心,我处为坤位,则其离位、巽位、艮位,不出两里,或许就有邪坛,抑或是其他什么紧要的东西。可先击离位,紧要点正在两里之处。” 司空求:“为何?” 清源:“我有天视地听之术,昨日找到邪坛,也是全赖于此。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遮掩,好似裹上一层皮膜,但此处范围太大,皮膜遮掩之处难道不正是紧要之处?” (若缺:就算大煞风景我也要说,这不是神雷,这踏马是闪电,闪电!一群物理盲!) 司空求大笑:“你真是老夫福将!” 他拐杖上雷球越来越大,已然把握不住,这回再无犹豫,直接朝离位扔下。 雷球坠地,连续穿过数名邪徒身躯,邪徒闭眼只当必死,但睁眼后却发现毫发无损。 雷球晃晃悠悠,在清源所说离位转了快一圈,终于在司空求耐心耗尽之前,朝某个地点撞了过去。 司空求神情微动,迅即转为大喜。 瞬时爆发的雷光过于炽烈,让远在天空之上的三人也有目难睁。 待三人睁开眼时,见邪徒死伤无数,爆心处果然露出一座已然四分五裂的硕大石制法坛。 法坛先前竟是不知被何物遮掩,这刻终于显出真身,坛下石像似为昂首吞天的巨蛇,蛇尾上缠着一尊赤裸女像。 残破坛身上仍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冒出,正是目视可见的真异级堕落元气,然后在天敌雷光中消融殆尽。 不少邪徒原本还在打了鸡血一样血拼厮杀,这刻却好似突然萎靡,被对战的武者、军士即刻反杀。 司空求恍然大悟:“盘瓠神蛇?这是续精邪坛,以他人肉身之躯换取无尽之精气,怪不得这干邪徒竟能连续攻城,原来是精气无限!” 又转首看向凌星宇:“凌台使,你还有什么话说?” 凌星宇惊疑不定:“这等邪异元气,为何法阵真灵还不示警?” 说罢挥手间符文镜像再次流动跳跃显现身前,这时果然有一条消息显出: “小极域鲁国平州黑泥城东门,邪异元力波动即时超过五十洞,法阵真灵断为真异级事件,请速……” 然而未等示警发出,这条消息却忽然消失,正是被人强行抹去。 第四十六章 匪夷所思(上) 凌星宇脸色瞬间变得如同锅底,狠狠抓碎空中符文镜像:“好,好,好,想不到法台竟然真有人徇私枉法,今日法阵值守是谁?凌某非杀了这等小人不可!” 司空求冷笑:“今日法阵值守正是老夫,怎么,凌台使现在就开始甩锅老夫?又或要杀人灭口?” 凌星宇脸色又黑三分,随即凌空虚踏,身影化作一道金光,望空直射,临走留下一句:“你捉邪徒,我去审问勘验灵官!” 司空求看着飞射的金光自言自语:“姓凌的是真不知情还是在老夫面前装模作样?” 又摇摇头:“算了,交给监察司去头疼吧。” 清源小声疑问:“前辈既然疑心此人,先前上面又有授权,为何不将其拿下?” 司空求无语:“你这孩子耳灵目清,就是脑袋有点问题,老夫区区正基法师,捉拿一个炼气大能?老夫虽然将死,可还没活腻呢!” 下方邪坛被破,失去精气支援的邪徒被斩杀无数,一时局面大乱。 但仍旧有高手出面约束阵势,欲图死撑,一名矮小老者更是出掌连毙几名反击冲入邪徒阵中的武者,同时真气传音声震四野: “都挺住!吾教圣使已然祈告天尊,妖人邪法阴雷必被封印,发不了几枚!狗官兵已经伤亡殆尽,再加把力必能破城,谁若抗命脱逃,天尊神力必叫他血肉沉沦,万世不得超生!” 邪徒溃逃局面为之一转,竟有反扑之象。 司空求:“妖言蛊惑!” 取出一粒丸药吞入口中,手中拐杖指定下方矮小老者,大喊:“雷来!” 这次又是一道炽丸天雷击下,可惜天雷准头不够,劈的偏了些,只击中矮小老者身旁数尺。 老者被高温烧成焦炭,竟然一时不死,还用手撕开外皮,露出血肉通红的完好身躯,然后仰天大叫: “天尊庇佑,万法难伤,天雷能耐我何!” 邪徒大众竟然受其鼓舞,士气大震,奋力将武者、军士反压了回去。 司空求皱眉:“血肉重生?看来还有邪坛在。” 清源又指向一处:“第一雷巽位两里,第三雷乾位半里,两接之处,必是邪坛!” (若缺:我不信这嗡嗡嗡的你耳朵能听见!我明白了,是天眼雷达!你能看到!) 司空求满脸通红,大喝一声:“好!” 手中拐杖照着清源所指之处连发三道天雷。 第一雷下去,邪坛现形,邪徒开始恐慌。 第二雷接踵而至,邪坛上弥漫的邪异黑色元气被一扫而空,本来仰天大叫的矮小老者翻身栽倒,不少邪徒围着老者嚎啕大哭。 第三雷终于击准,正中邪坛,邪坛被击成齑粉,碎块抛散半天,其间再无高手出来指挥,邪徒阵势终于完全崩溃,就此败局已定,神仙难救。 清源终是再度发问:“前辈有如此神威雷法,还赢不得那位凌台使?” 司空求指挥仙鹤缓缓下降,一边喘着粗气回应:“小子,你若有缘得入仙门,第一课多半就是如何躲避各种天雷……若是得入道兵,还要学习如何操控四等雷车。” “若说千万年前,雷劫仍是修士阻道之敌的话,如今天劫之中,其难度已然算不得最上几等了。若想灭杀大修,天雷不行,神雷勉强;三、五雷不够,需十雷、百雷方能得手,遇上顶尖修士,恐怕万雷齐下才可奏效……” “世易时移,天道大变,小子,你以后要学的东西多着呢……瞧瞧,你这一身玄功有什么用,走偏了!上古时代,玄功外修也曾横行一时,现今莫说大道正法,就说漫天雷车下,哪里有半丝活路?” “记住,纯法才是正途,符法不过次等,肉身之修,只算个屁!” (若缺:原来不论到哪里,法爷都是这个调调,这老头真能忽悠,若不是看着他连喘气都费劲,说不定我还真就信了。) 不提清源暗自思索,司空求驾着仙鹤低空滑翔,找定黄字旗号而去。 一路上见着骑鹤仙人,多有愚者跪地下拜,惶惶不已,司空求全部置之不理。 黄字旗下果然正是黄震庭在临阵指挥,见着司空求连忙带领身边军士一起躬身施礼: “震庭代平州百姓拜谢仙长救命大恩,请恕震庭甲胄在身不便施礼之罪。” 司空求微微颔首:“黄震庭,邪徒已溃,全数向东北方向奔逃,你尽可放心大胆全力出击,务必多抓几名首要邪徒。黄府你派人清理干净,老夫要征用几日,你捉获的首要邪徒,连同城中已擒邪徒,可押至黄府好生看管,后面自有有司找你要人。记住,这些人邪念在身,不可私自审问。” (若缺:这不难为人吗?不审问,怎么知道哪个重要不重要?谁知道哪个是头,哪个是爪牙?原来修士也和凡俗官员一样,都没脑子。) 黄震庭却是毫不犹豫:“震庭听命,仙长驾驭雷霆,想必消耗必多,可先回府中歇息,待震庭捕获邪徒首领,立时送回。” (清源:瞧瞧,人家这态度,也不知道没脑子的到底是谁。) 司空求驾鹤就走:“那老夫就静候佳音了。” 清源忽道:“前辈,我也想上阵杀敌,多擒获几个贼徒。” 司空求纳闷:“杀什么敌,不累吗?瞧你这五劳六伤的,还有点劲的话,不如把精力留给解道书上,老夫可是急着要呢。” 清源:“那请前辈稍待,我看到一个朋友,想和朋友说几句话。” 司空求瞧了瞧四周,恍然大悟:“你是个道士……啧啧,年轻人真是不一样……算了,老夫离远点候着,放心,不听你们说什么!” 清源自鹤背一跃而下,正跳至一位手执书笔的翩翩佳公子面前,司空求驾鹤飞远,只在左右盘旋。 卢子若吓了一跳,瞥了一眼头上远处仙鹤,又死死盯住清源: “小子,你想干什么?咱们交易可早就谈妥了,屋契你也拿了,消息也给你说了,虽然屋契地方不对,但江郢房价可是比临曲更贵,你可一点也不吃亏,你要反悔,我可不依。” 清源摇头:“师妹放心,我不是想要回元木,只是想问师妹个问题。” 卢子若轻啐一声:“谁是你师妹?告诉你,别看你攀上高枝,本公子背景可也不弱!好吧,你想问什么,说来听听?” 清源:“敢问师妹可认得妙通观的太虚吗?” 卢子若大摇其头:“什么太虚肾虚,本公子从没听说过,问完了,你可以走了,再见,不送。” 清源:“那就算了,不打扰师妹了,临走我再问个问题可否?” 卢子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绕什么弯子,本姑……本公子最烦磨磨唧唧的人了!” 清源微笑:“师妹可是……姓魏吗?” 第四十七章 匪夷所思(下) 卢子若面色发冷:“记得告诉过你了,本公子姓卢,你怎么纠缠起来没完?” 清源:“好,在下平州妙通观经阁解文堂解文师清源,见过卢公子,公子若有瑕,日后不妨到妙通观一叙,在下必扫榻相迎。” 卢子若摆摆手:“行了,本公子这几日没空,若是哪日心血来潮,或许会去看看。” 清源拱手:“卢公子,在下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 卢子若背后却喊了声:“等等。” 清源回过身来:“怎么?卢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卢子若:“你与那个老头什么关系?” 清源:“我帮司空前辈解点蚪文,仅此而已,解完便回妙通观。” 卢子若点头:“本公子想了想,虽然江郢的房价更贵些,但到底路途较远,不太方便,还是给你换一份临曲的屋契更合适。” 卢子若从怀中掏出一份丝绢包裹的屋契,直接递给清源,清源愣了一下,忙接过放入怀中,又将江郢的屋契交还给卢子若。 卢子若却没接:“你先拿着,本公子这几日不方便,过几日去你那里取回。” 清源再次拱手告别:“祝卢公子一路平安。” 清源回到鹤背之上,走时还与卢子若挥了挥手。 司空求控鹤回归,笑了两声:“怎么,这么快就说完了?莫非不是红颜知己?” 清源:“前辈说笑了,不过是之前做过交易的朋友。” 司空求微笑不语。 两人驾鹤将至黄府上空,司空求身上一片玉版嗡嗡震动。 司空求用手一抹,黄玉版豪光绽放,有一道声音传出:“可是司空兄?” 司空求:“正是老夫,不知是哪位?” 玉版声音:“本人小极域监察司第三队首廖成真,先与司空兄报个喜,免得司空兄一会儿太过惊喜失态,咱们回头见。” 司空求收回黄玉版,想了一想,又取出一枚青玉版托在手上。 果然不过三息,青玉版上七彩光晕升起,申无垢的优雅声音随即传出: “司空求可在?” 司空求双手托举玉版,正容回应:“秉掌令,属下在。” 申无垢:“你举报小极域镇异法台枉法一案,今已查明确有其事,监察司已领吾命接管法台、法阵、附属雷车,但去的迟了一些,两名勘验灵官已畏罪自尽。” “凌星宇驭下不严,入狱待查,着你暂时接任小极域镇异法台台使一职,望你放下手上一切杂事,速至法台接令,并全力配合廖成真督办此案。” 司空求收回玉版时脸虽然依旧板着,但嘴角已然开始上翘三分。 清源抱拳:“恭喜前辈升职。” 司空求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升什么职,没听到是暂代吗?到时办不明白,还得下来。” 又拍了拍清源肩膀,递过去一枚石哨:“小子,这几天黄府估计要成办案子的地方,你找个清净地方解文,免得搅乱思路。解完吹吹此哨,不用响,老夫就知道了,到时自来寻你。” 清源自怀中掏出几页薄纸:“前辈,这是小道之前解完的总纲及部分章节,想来已是可用了,剩下的大概几天就能解完。小道容身的妙通观经阁解文堂就在城东不远,也不需要再找其他地方了。” 司空求视线极快扫过薄纸,脸上红光大显:“不错不错,老夫手上的仙门荐举名额,只怕又要预定一个了。” 清源轻轻跳入黄府,仰望着司空求驾鹤飞腾而上,却从怀中取出一个绢包,轻轻展开,显出一本蚪文书来。 (若缺:我擦,怎么回事?戏法大变活书?) 叮咚,您的自制金手指憋不住终于上线了! 简单任务:送书黄府,圆满达成。 奖励:大饼一叠! 庆云厅内听到响动,跑了出来:“师弟?那老头呢?” 清源打了个响指:“什么老头?收拾东西,回家!” ========================== 因为找不到马车,清源同庆云两人一路马拉松跑回妙通观时,已近午时,正好赶上斋堂开饭。 斋堂里面却不像平时安安静静,到处是一堆堆的道士聚众闲扯。 庆云拉过来一位小道童细问缘由,小道童说道:“两位师叔不知道吗?昨晚观里出了好大的事!” 清源与庆云忍不住相视而笑。 小道童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将区区杂事说的天花乱坠: “昨晚寅时清平师叔自古剑丘一线崖上跳了小镜湖,亏得当时被人发现,叫喊了几声有人落水,几位住的近的师叔才将清平师叔救上来,算是侥幸活命。” “我赶到的时候清平师叔还没醒来,看上去头脸全肿,左肩也伤了,肚子涨的老高,惨的狠呢,看起来应是头下脚上入水的。先还当是清平师叔想不开自尽,等救醒后清平师叔却说只记得自己在戒律堂当值,一时困倦睡了过去,根本不明白怎么入的水。” “现在都传清平师叔患了失魂症,观主已叫他卸了职静养。大家都说清平师叔就算养好了伤,戒律堂上执事的位子也怕是要丢了,听说他心情不好,几个不相熟的师叔去探望都吃了闭门羹呢。” 清平功夫不错,是观中少有的硬手,又是观主清虚亲信,所以年纪轻轻便被委以戒律堂上执事重任,在戒律堂中位子仅在堂主太正之下,称得上是位高权重,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他本人行事也颇为飞扬跋扈,在妙通观中向来是横着走的,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跳湖自尽? 想来倒是真有患上失魂症的可能,只是失魂症的事情也知道几件,却未曾听闻过跳湖这么惨的。 庆云与清平关系素来不睦,还有些幸灾乐祸,清源却似乎觉出问题,皱着眉头问道:“叫喊救人的是谁?” 小道童摇头:“太正师伯也问起这事,只知道最早赶到下水救人的是清心、清德两位师叔,他们两个都说没看到别人。” 清源点点头,谢过了小道童,拉着庆云出了斋堂。 庆云见左右无人,急问道:“怎么,你又瞧出什么来了?” 清源点点头,指指远处的古剑丘,又指指道路两旁的厢房: “有蹊跷啊,离小镜湖最近的厢房也在几百丈外,清平掉入湖中又是在寅时,那个时间谁会跑到小镜湖旁,若非就在湖旁又怎么判断出不是崖上山石掉落而是有人落水呢?不过太正师叔既已问过,倒也不劳咱们操心了。” 两人赶到经阁解文内堂时,太岳、清铭早已等待良久,看到清源拿出《通玄秘要》原本顿时激动万分,即刻照着清源解总纲的套路研讨起来。 清源回到熟悉的地方,倍感安心,就此一觉倒下,呼呼大睡。 庆云还有精神在太岳、清铭面前表功:“师伯、师兄,你们不知道吧,这一路为了取回此书,真是惊心动魄、险死还生、千回百转、匪夷所思……” 话说到一半,被太岳袍袖裹了直接甩出去: “滚蛋,哪来这么多废话!” 第四十八章 争芳斗艳(上) 清源一觉醒来,颇觉神足气满,遂长长伸了个懒腰,赋诗一首: “好梦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庆云递来一个花卷:“四句里俩春字,有问题啊,师弟你这是做春梦了吗?” 清源接过嚼了两口:“什么春梦,记忆有些混乱而已。就这个?菜呢?汤呢?” 庆云无语:“你我都睡了后,师伯师兄竟然关了内堂吵到现在,我去斋堂时饭点早过了。幸亏还有女冠们没吃完剩下的花卷,还想什么菜、汤?” 清源讶然:“女冠……们?” 庆云气愤不已:“你猜这几天明玉、明均他们为什么都溜得极快?原来是前几日观里法事极多,科仪人手忙不过来,正巧有几个行脚路过的女冠挂单,就找了这些女冠帮忙司仪,主礼的法师据传姿色极佳,观里清、明字辈的如明玉般不少人争相去看,还有纠缠到客厢的,结果都被人家打了出来……” “你说这等大事,竟然没人来给咱们师兄弟说一声,我是接到戒律堂通知才知道有这回事,真是……看来咱们平日形象太过高大,也不一定就全是好处!” “这几个女冠应该有些来头,戒律堂下了严令,招惹女冠者鞭笞二十,纠缠不休者杖责三十,颇有几位混小子被鞭子打了养伤呢。” 清源轻拍大腿:“原来如此!” 太岳声音传了过来:“清源醒了?你过来瞧瞧,清铭这兔崽子明明解错了就是不认账!” 四人该解文的解文该吐纳的吐纳,立时忙碌起来。 内堂其他人已被太岳借口解文不顺需要安静的理由赶走,大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内堂将会被四人独占。 此后四人除却每日辰时及申时在户外走动外,干脆便长住在经阁中,对外只说是解文任务繁重,经阁解文堂本就没多少人来,太岳、清铭又是主事之人,因此四人闭门造车的行为倒也无人问起。 清铭、庆云二人于仙道法门仍旧是不得其门而入,秘要全本中也未曾提及解决的办法,就连太岳自锁定太微垣后,也迟迟难以寻到命星,只是搜索范围一步步缩小。 清源自从第一日突飞猛进后,也是进展缓慢,每次观想凝结的星力很快就被元根和天眼瓜分殆尽,这两者好似神话中的饕餮、地狱中的饿鬼,始终难以填饱。 通玄秘要全本在四人合力下,已基本解完,新解的部分内容极多,基本都是配合另外十一段混元吐纳正法的行功法门,加上之前解过的一段,合称十二关诀要。 这些诀要大半都已理清注解完毕,剩下未曾解明的都是各关中涵义模糊不清的语句,这些短时间内已是无法解注,大概需要有人修炼到相关境界将文字与实际修炼感触仔细比较才能完成。 这些新解内容在第一段基础法门都未曾圆满的情况下,几乎全无用处。 《秘要》中亦提及需要第一段功夫小成之后才可进行之后阶段的修习,只是何谓小成又何时才能小成,却又只字未提。 清源时不时安慰自己,之前乃是厚积薄发之故,后面多半要水磨功夫才行---那些志怪话本里面所谓仙家法门,哪一个不是需要漫长岁月才能修成? 可秘要书尾所附两门术法的修习理解,却在引发若缺无数奇思妙想的情况下进展极快,几乎一日千里。 但每日星力几乎极难剩余,逼得清源只能用真气不断模仿演练,倒是带动了真气质与量的不断上升,只怕用不了多时,气关三破就要来临。 两相比较,又想及司空求对《秘要》的评价,清源终于开始猜测或许这根本就是功法自身的问题。 在四人修法没有进展的情况下,庆云展动如簧之舌,终于说动太岳、清铭二人,找了观中十几个大小道童,教授他们第一段吐纳口诀,只说是正宗的养气内功叫他们修习。 之后发生的事情终于让郁闷已久的庆云感到一丝安慰----这十几个道童无论其有多么聪明、愚笨,练了几天全不见一丝感应,失望之下纷纷罢手,却再也没一个同太岳、清源这般轻易入门的。 太岳又是老调重弹,那便是这些人与清铭、庆云一样都是常人之资,清源与之相比属于禀赋过人,至于他老人家却是天纵奇才,凡人断断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在他老人家看来,清源纵然快些,先找到了命星,但到底不过是无名之星,日后发展自然与太微垣里那些正印星君无法比拟。 但四人终于讨论明白并达成共识的,唯有一条,那就是这本秘要并非是适合新人入门的启蒙法门,四人缺少的,应当是仙道修炼的基础知识。 这让清源更加憧憬起司空求画的大饼,几次犹豫后终于吹起了司空求送予的石哨,石哨上绽放豪光,传来司空求有些嘶哑的声音: “呦,小友这么快就解毕?小友不用回答,反正这边老夫也听不到。看来老夫还真小瞧了你这解文的本事,不过这几日老夫公务繁忙,实在无法抽身,这样,三日,不,七日之内老夫必然前去拜访小友。” “顺便与小友说一句,前日鲁王竟然下令要捉拿黄氏父子下狱,区区世俗小王,竟敢干涉镇异司的大事,已然被老夫斥责收回乱命。” “小友先前的功绩,吕政已与老夫说明,连同后立功绩,老夫都已通报给监察、镇异两司。镇异司赏赐已下,老夫给你选了个好的,到时给你捎过去,小友不妨猜一猜老夫选的是什么,提前透个信,这赏赐于小友实有大……” 豪光一闪,声音中断。 (若缺:是什么?是什么?急死我了,老子真想顺着石哨抽过去!) 这一日刚至未时,四人正在解文堂中争论《秘要》中某一关窍的注释,却听环佩响动,步履声声,沿着藏经阁的木梯走上来几个人。 头一个是位相貌和善的中年胖大道士,正是观里的知客清宁,身后却跟着四位身材高挑的窈窕女冠。 眼见来了外人,太岳手快,早将秘要诸稿贴身收起,清铭也带着清源、庆云将案几上散落的解文纸张急匆匆收拢起来,全数放进案几旁的红木书匣之中。 清宁对太岳略一躬腰道:“秉师伯,今奉观主之命,领越国栖霞山落凤观的四位贵宾拜会师伯并办理藏书借阅手续。” 又回身给女冠引见四人:“这便是经阁主持太岳师伯,这位是解文堂上执事清铭师兄,和太岳师伯一样,都是精通掌故、娴熟经典的高人,另两位师弟庆云、清源也是执事,他们同为观中后起之秀,也是注解经卷的好手。” 太岳站起身来,笑眯眯的举手相迎:“贫道太岳,不知各位道长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清源等也随之而起,跟着太岳一起见礼。 四位女冠中年纪稍长的一位不等清宁替自家人引见,便即抢上前来,打个稽首之礼,娇声笑道: “来至观中多日,久慕主持大名,因事务繁忙,不曾得空来给主持请礼,实是我等失礼,贫道星琇,领三位师妹星瑜、星琪、星璃给师伯并各位执事见礼。” 三名年轻女冠也躬身施礼,中间一位美妙佳人正是清源见过的李星琪。 第四十九章 争芳斗艳(下) 这四名女冠今日乃是特意拜会,各穿了身正式的锦绣贴身长裙,分为紫、绿、黄、白四色,四人面貌、身材俱佳,都是标致的美人儿,瞧向他人时,眼波似水般流转,极是引人入胜。 站在一处,哪里像是清修的道士,十足却似勾栏院门前招客的花魁。 四人中星琇年纪大致有二十四五岁上下,配一身紫巾紫裙,比起略带青涩的其余三女要显得更有风韵,面貌、身材也是四人中最佳,一双杏眼妩媚中偏显出些煞气,想来是当惯了领军人物所致。 其余三人年龄应大致与清源、庆云相当,相貌亦是春兰秋月,各擅胜场。 星瑜穿绿,其人脸型偏圆,微带笑容,在三人中似觉较为和善温顺些。 星璃一身素色,瞧去极为显眼,却是绷着张吹弹可破的白玉瓜子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美女形象。 星琪着黄,相貌则介于二人之间,乍看似无多少特点,但若仔细瞧起来,隐隐中总带着一分洒脱之气,而且看得越久,便越觉顺眼。 太岳、清铭两人修心养性数十年,这些美色自不放在眼内,庆云却正值青春年少,着实有些目迷五色,心生遐想起来,面上便不禁有些呆滞。 清源初见李星琪时大多时间都看不清其面目,今日却是连同其他三女一并看得清清楚楚一览无余,正有些奇怪,眼角瞥见庆云模样,心下偷笑,知道他自幼都在道观中长大,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忙抬起脚尖轻轻一点庆云腿肚,这才叫他正色回礼。 庆云羞了个大红脸,心下暗叹:我先前还曾讥笑那些为了见女冠一面不惜挨鞭子的师兄弟们,如今才知大家不过是半斤八两,红粉诱惑竟然如此之大,万万挡不住也! 他这几日修炼秘要皆无进展,本就正在灰心丧气之中,有此一念,自此向道之心更淡。 四位女冠早瞧见庆云先前形象,这种事她们见得惯了,自是不以为意,只有李星琪看到清源的小动作,目光在他脸上多转了一转,恰好清源也抬头瞧过来,正好视线相对。 清源想起被敲闷棍的遭遇,眼中微有怒意。 李星琪慌忙把视线转开,心内暗惊:坏了,看来当时敲的轻了,这人不但没傻,连消忆法也没起效! 众人落座寒暄了几句,星琇便把来经阁借阅藏书的意思说清,太岳既知清虚已然同意,当下便即允了,清宁见自家任务完成,立时告辞而去。 众人送走了清宁,太岳也不废话,一边将案几上借阅名册展开,备好笔墨,等候星琇等人题名,一边将《经阁规条》交予四人翻阅: “四位道长身为同道贵宾,经阁甲乙丙丁四库皆可随意借阅,入库时辰不限,藏书抄录不限。天地玄黄四库,时辰不限,每人名下抄录藏书总计不得多于七卷。宇宙洪荒四库,每人入库名下累计不得超过七日,每日用时不得多于两个时辰,藏书不可抄录,十二库藏书皆不可携带出阁,此书中规条务须谨记。” 星琇瞧着规条、名册却是轻轻摇头,玉手轻提裙裾,面对太岳跪坐下来,又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木牌递交给太岳,朱唇轻启,露出珠圆玉润的皓齿,轻笑道: “好叫师伯得知,师侄这次要题名的须是秘传名册才可呢。” 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极是优雅得当,自有一番气象,又兼声音宛转动听,这会儿倒真给人一幅超脱凡俗的有道女冠形象。 太岳接过木牌,摆在掌心仔细端详。 这木牌形状似是剑尖,长约三寸,最宽处亦不足寸半,粗细如同小指指肚。 其色作青黑,触手微暖,似为木质,却几如生铁一般沉重,也不知是用何种木料制成。 木牌一面上刻云纹,另一面有四个阳文刻字,正是‘薪火相传’四字。 这四字与如今的小龙文不同,乃是用一千多年前流行的大龙文写就,架势凌厉,笔意却颇为内敛。 这大龙文是朱末造就,起于顺、传于维、盛于明,而没落于十七国之乱,是龙文四演中传承最为长久的一代。 与如今流传的小龙文相比,大多文字都是一脉相承,所差不大,以太岳这种精研文字的眼力,自是一看便知。 太岳将木牌把玩了许久,叹了口气后又递给清铭。 清铭略一翻看便点了点头,拿出藏经阁库房钥匙交予清源:“你带着庆云去杂库中将天字架最上面的木箱取来,速去速回。” 两人出了解文堂,庆云悄声道:“这是特意把咱们支开吗,那个木牌又是什么东西?” 清源道:“没看到木牌上写着‘薪火相传’吗?这个应该就是道门‘劫后百二十规’中提过的祖庭传承令了,想不到今天有幸见识。对了,这几个女冠你之前见过吗?” 他回头瞧了堂内一眼,却碰巧看到李星琪刚刚把头扭了过去。 庆云一愣:“没见过,怎么了?” 清源用拇指关节揉了揉额角,皱着眉头道:“没什么,只是总觉得这几个女冠有些古怪。” 庆云哈哈一笑:“才见一次就说人家古怪,这个思路可不对!哦,想起来了,这大概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那几个被纠缠的……瞧我这记性,最近可能太累,总是有些昏昏沉沉,还爱忘事。” “对了,昨日明巽跟我说,戒律堂下了严令后还有几个师兄弟跑去亲近人家,被清平领着戒律堂弟子堵住抽了鞭子,就是咱们去送书那天的事,当天晚上清平不就跳了小镜湖吗……哎呦,莫不是清平被人报复打了闷棍? 未时经阁中各书库正是人多的时候,楼上楼下左右两厢多有人进进出出,两人不时与相熟的人打着招呼,有些话也不方便在路上说了。 杂库顾名思义,乃是经阁放置杂物及无用之物的库房,位置在经阁最下一层深处,今日因为四人钻研秘要,太岳特意将解文堂执勤弟子放了假,两人这才被迫当了苦力。 两人对杂库不熟,本来还怕找不到东西,进入杂库才知道担心实在是多余,盖因天字木架下面三层杂物堆得满满当当,最上一层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黄色木箱摆在其上。 虽然猜测箱中不是什么易碎的东西,两人还是老老实实取了架梯将木箱搬下,这木箱三尺见方,约有百十斤重,上面竟是积了一层指头厚的灰尘,看来已是许久没人动过了。 两人将箱上灰尘拂去,露出一张褪色的封纸,木箱两侧各有木制抓耳,两人一人一边,抬了就走。 路上庆云又问起祖庭传承令的来历,清源一一告知:“据说一千三百年前十七国之乱加上蛮族入侵,几致神州道统中断,幸有祖庭重建,并予门下道观传下此令。” “言明有此令在手,天下道观传承经典都要对其开放,不得藏私,这应是道门先辈敦促门下道观加深交流,避免因时日长久、天灾人祸而致经典散失、传承中断的高明手段。” “不过道门学问交流本就频繁,近百十年间风气更盛,游方道士们只需挂个单便可去各家道观的藏经阁中借阅藏书,儒林中人也多有赴道观借藏书读阅的,只需付上少许费用即可。” “妙通观也常与鲁国四观中的天心、正林、白山观互相赠送抄本典籍,借以查漏补缺,扩充藏书,是以虽然妙通观中的薪火令几百年前便已丢失,却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两人回至解文堂时,双方对谈已是渐入佳境,各自惊异于对方的渊博学识,气氛由先前的公事公办而改换为较为融洽。 清铭将木箱封条揭去,打开箱盖,里面却还有一层油布盖着,四个女冠除星琇知道底细端坐不动外,其余三人也颇是好奇,一起走上来和清源、庆云围着观看。 三名女冠本就千姿百媚,有些迫人的气势,身上又各散出淡淡的清新香气,熏人欲醉,庆云与女冠站的近,有些怯了,于是悄悄绕到清源身后,将清源朝前挤了一挤,正挤到李星琪旁边。 李星琪转头瞧向清源,这回隔的太近,似是发现了什么,有些吃惊,那张樱桃小口中竟发出一声轻轻的‘咦’来。 这时正当清铭揭开油布,露出箱中一卷卷发黄发黑的竹简,旁人都只当星琪是为此吃惊,只有若缺心里清楚。 星琪趁着大家都盯着竹简,无人注意,悄悄对清源使了个眼色,也不管清源看不看的明白,别转过头去,再不曾瞧来一眼。 第五十章 坦诚相见(上) 太岳走近木箱,自箱中竹简中挑了颜色最淡的一卷出来,摆在长案上慢慢展开。 却见前面每片竹简上都写着一列列年份、道观名称并人名、人数,展至一半,终于出现了无字的竹简。 太岳一边蘸笔润墨,一边慨叹不已:“这秘传名册传至老夫手中已经三十七年,这还是老夫第一次录名,众位请看,这最近的访客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清源凑到跟前,见挨着无字竹简最近的一片竹简上写的是‘大鲁定元二十四年,道庭四千七百六十一年七月,朝金山玉皇观道人成一鹤携弟子尹月真二人,持传承令借观道藏,道人洞灵谨记’。 他屈指一算,果然与今日相隔已是一百一十六年了,这朝金山玉黄观连听都未曾听闻,后面的洞灵道人想来便是太岳三代之前的藏经阁主持。 再看前面一片竹简,这个更远,已是一百二十二年前的记录了。 星琇点了点头,接过笔来,用极为娟秀的蝇头小龙文在竹简上写下了‘大鲁宣正二年,道庭四千八百七十七年四月,大越栖霞山落凤观道人星琇星瑜星琪星璃四人,持传承令借观道藏’,太岳又在后面添了‘道人太岳谨记’六字。 太岳将竹简扎好收起,又在箱中拿出一卷磨损较重的竹简,也不打开,与星琇对视了一眼,捻须微笑道: “秘传名册既已提名,按说道长已可阅看我妙通观秘传道藏,不过如果星琇道长是为此而来的,只怕要叫道长失望了。” “一千三百年前十七国之乱未起之时,妙通观有秘传道经一百一十二部共九百二十一卷,浩劫之后仅存七卷残篇,至八百年前尚余四卷可读,便是一百二十年前也有《玉真九度重楼法残篇》、《秘剑淬火初步》两卷秘传道经可看。” “可之后此最后两卷秘传道经也遗失无踪,是以自一百一十六年前玉皇观来人后,再也无人持传承令来此,因为来了也是无用,自老夫起上溯七代主持,都未曾见过秘传道经到底是什么模样。” “这秘传道藏名录便不打开也罢,看了也只怕如同老夫一样,徒增伤心之情。” 太岳本以为四位女冠听了这话之后必然沮丧失望,正打着幸灾乐祸的心思在肚里暗笑。 不料星瑜、星琪全无反应,星璃听到两卷道经名称后更是面露鄙视之色,只有星琇仍旧跪坐案前,笑的像绽开的玫瑰一样: “星琇等本就不是为秘传道藏而来,求的只是在经阁藏书之中随意查阅,不知这点上师伯可能允准吗?” 太岳一拳击空好不难受,闻言愣了一下才道: “既然道长持有传承令,待遇视同观主,经阁十二库藏书尽可随意翻阅抄录,时辰不限,不过日后本观道人若入贵观经阁借阅,须享同等待遇才可。” 星琇颔首认可:“这个自然,师伯只要持着传承令去,莫说是普通道藏,便连本观秘传道藏也颇有百十卷可看。如今时辰已然不早,贫道三位师妹也早欲一览经阁全貌,能否请三位师兄引领一下?” “另外星琇素闻师伯广闻强记,为妙通观中最博学之士,师侄这里有几件小事相询,却要请师伯为我解惑呢。” 太岳听得百十卷秘传道藏之语,立时两眼放光,浑然忘了妙通观传承令已失的窘境:“好,既劳师侄称老夫一句师伯,老夫也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们几个还不快陪着三位师姐、妹出去走走,待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瞅什么瞅。” 清铭边收拾秘传名册边道:“你们两个领三位贵客看看藏经阁吧,我这里还有些事情。” 收拾完毕竟是在内堂闭目打坐起来,星琇见他不走,眼珠转了转道: “小妹原也有些疑问要询问师兄的,还请师兄不吝赐教……” ==================== 且说庆云领着几人出了解文堂,直奔左厢最大的几个书库。 一路上星瑜等人不住对经阁走廊装饰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三人中星瑜笑意盎然,说的多为夸赞之语,星琪则是有褒有贬,每每切中要害,星璃眼光却高,不论好坏总是大加贬损,语中不屑之意极为明显。 庆云本来瞧着星璃最是顺眼,这刻听了却多有不满,心道:这个最漂亮,可毛病也是最多。 又见清源也不说话,心里骂道:奇怪,怎么这会儿这小子比我胆子还小? 他怕冷了场,只得硬着头皮出来介绍:“本阁有十二库藏书,这第二层是最大的天地玄黄四库,分别收录的乃是本观历代搜集的道藏洞真、洞神、洞玄三部经文并杂流一部,向来阅者最多。其中左厢为天地,右侧为玄黄。” “三层乃是宇宙洪荒四库,收录的是妙通观历代先人遗泽,分别为本观四千年大事总览明细、内外功修炼诸法及历代高人留下的奇思妙想等等。” “楼下甲乙丙丁四库收录诸子典籍诗赋、历代史书笔记,兼收制器农耕、兵法武备、天文水利、医药卜算、武学技击等等,不知三位师妹想先去看哪一库?” 三名女冠还未回答,清源先前不知在想什么,一直不曾言语,只是用手在脑袋上挠了半天,脸皮也憋的通红,这会儿终于憋出一句: “三位女道长,咱们经阁地方太小,人多了走不开,不如……那个……分开走如何?” 不等三人反应,又拍了拍庆云肩膀,指着星琪道:“你在这边陪着两位道长,我领着这位道长先去楼上走上一遭。” 庆云一缩脖子,打了个寒战:不会吧,你才对付一个,却分给我两个? 星瑜、星璃看一眼期期艾艾的清源,又齐齐向星琪瞧去。 星琪先还好似若无其事,尔后终于抵不住两人怀疑的目光,将脸颊轻轻扭了过去。 星璃冷冰冰的脸上露出极为吃惊的表情,星瑜却是双眸闪烁,脸上绽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师妹下手真快,这位师兄眼光也好,似我星琪师妹这般慧质兰心的才女等闲遇不到一个,可要好好抓紧才对,也罢,不敢劳师兄走远,我们两个上楼便是了,也省的师妹心里埋怨自家姐妹不与人方便不是?不过星琪师妹脾性不是太好,师兄却需多担待一些哦。” 眼见星琪仍旧不语,星璃似是微有怒意,还待有些话说,却被星瑜一把拉着远远走了开去,星瑜又回头向着仍在发愣的庆云笑道: “师兄不在前面引路吗?经阁这等重地,我们姐妹可不敢擅闯呢。” 眼看着三人离去,清源脸上窘热渐消,只是仍旧微低着头,似是不敢与星琪对视。 李星琪也不知从何处又抽出那把栖霞山水折扇,轻轻展开摇了几下,便有一股清风生出,搅的长裙飘舞,耳后法巾亦随几缕青丝一并飞扬,恍若云中仙客踏风而来,把之前因星瑜言语而似有似无的尴尬气氛一扫而空,一双妙目不住上下打量清源: “苏兄几日不见,神气竟与先前大不相同,称得上天渊之别,真是让星琪好生惊奇!” 第五十一章 坦诚相见(中) 清源抬头:“想不到星琪道长还记得在下,这些日子我只在解文堂中解文不出,大概是吃得多睡得足,气色好些也属寻常吧。先前在解文堂中道长以眼色示我,却不知为了何事?” 又对着星琪扬了扬手中的钥匙道:“料想星琪道长对三洞经文也不感什么兴趣,杂流内库一向无人,道长若有什么话要说,咱们就去此库如何?” 李星琪点头轻笑:“也好,苏师兄且先引路吧,另外师兄切勿太过客气,只管叫我道号星琪或者直呼师妹即可,这‘道长’二字只适合用在刚才那须发花白的老道士身上,用来称呼小妹却把我叫的老了呢。” 她言语、神态、笑容都与星琇的成熟含蓄、妩媚风流以及星瑜的温柔和善、绵里藏针不同,更露出些韶华女子的天真本色,又自有一派好似男儿气的直率洒脱之意,极易叫人生出好感,比起其他三女可容易亲近的多了。 清源头前引路,故作不经意间问道:“既然师妹说起,我就改了称呼也罢,星琪师妹似乎和令师姐妹关系有些不睦?” 李星琪合上折扇,扇骨轻轻敲着掌心,反问一句:“我们姐妹素来情同手足,师兄何出此言?” 清源忙道:“那就是我看错了,失言失言。” 侧脸偷瞧过去,见星琪神色不变,脸上仍是笑意盈盈,心道: 适才那个星瑜三番五次用话点我,让我提醒你这个‘蕙质兰心’的好师妹,便是连庆云这种猪头都听出来了,你还在这里装相,当我是傻子不成? 他这里正在摇头暗笑,星琪紧走了两步,正好与清源并肩而行,悄声道: “师兄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先前我观师兄神完气足,双目真意凝聚,这是以武入道神关将破的经典征兆,凑巧上次小妹与师兄邂逅之时尚不足旬日,犹记得当时师兄只是外功小成,初涉养气,神念功夫却连门户还不曾入呢,实没想到师兄进境如此神速!” “所以先前示意师兄,一来想拉师兄出来恭贺一下,二来也是怕师兄不明利害走错了路。” 清源抱拳:“那可就要多谢师妹了。” 星琪折扇一转,架住清源手腕:“先别谢,星琪还没说完……师兄是否自觉眉心正中不时似动非动,好似下面藏了个海眼漩涡?这个叫做泥丸蠢动,是内神一系修士神念小成、仙关已破,服气境界即将稳固的征候。” “实话说,若非星琪另有奇术,可以辨明神念虚实,打死也不敢相信竟能有幸得见这两相同显的奇迹!” “不过师兄可知两相同显,于修行中人来说,却实在是大大的坏事,简直糟的不能再糟?” 清源被她说的冷汗直冒,脚下一滞,尚幸已到了杂流部内库门前,忙打开门户,拉着星琪衣袖一把将其拽入其中,又迅即将门户关紧,这才擦了把汗,道:“师妹请说,到底怎么个糟法?” 星琪轻笑:“师兄先前还不认,我就说嘛,师兄果然是入了修行之门。” 清源正要无奈承认,门外有三人恰好经过且在小声争论,一听便是明玉、明均、明巽三人。 明玉:“气死了,好不容易想和星璃、星瑜姑娘说个话,谁知却被罗庆云骂了下来,他已经脱了道藉,摆什么师叔的臭架子!” 明均:“你说陪着贵客逛经阁这种好差事怎么轮不到咱们头上?太岳师祖和清铭师叔就是偏心,拿着苏清源这种书呆子和罗庆云这种官迷当宝贝。这两人运气也真是好,明明之前都没和他们说起四位女冠的事,谁知便宜还是被人家占去了!” 明巽却是替清源打抱不平:“庆云师叔今日一人独霸两位美女确实有点过分,不过清源师叔又怎么惹着你们了?清源师叔解文观内第一,没有他解文定胆,整个观内不知有多少人要喝西北风吧?人家武道还稳居清字辈前三,又是出名的平州双璧,便是庆云师叔也是稳居前五,阁主、堂主不看重他们这等出色人物,难道还看重咱们几个?” 星琪耳力当也不错,听到几人说起清源,遂用折扇指指清源,微微而笑。 明均:“什么双璧,连和明秀师兄比剑都不敢,丢死人了!这次府城少杰聚会压根都没他们的份,听明秀师兄说起,他已然破关入品,所以这次私下较技,师兄又进了几名,有幸名列第七……你个榆木疙瘩知道什么叫破关入品吗?以后妙通观是咱们明字辈的天下了!” 明玉:“这个我知道,明秀师兄还说,听闻前几日有贼人攻打府城,可惜他们聚会在外未曾碰上,若是他在场,定要拿几个贼寇的头颅替咱们妙通观扬名。” 明巽嗤之以鼻:“吹牛他第一,入了品又怎么样?就他那三脚猫的悟性,连妙剑都练不成,真打起来,别说清源师叔,庆云师叔也稳赢他。就是他师傅清平,也不敢叫嚣能赢清源师叔,否则洞觉大典时,他怎么不敢和清源师叔放对?” 明均:“放屁,那明明是清平师伯不愿意以大欺小……” 明玉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吵这个没意思……你们说星琇和星璃哪个更漂亮些?” 明巽:“只有你们这些情窦未开的菜鸟才觉得星璃那种冷冰冰的美女漂亮,岂不知这种最是无聊,星琇这种艳丽绝伦的才是个中极品!” 明均:“你放屁!星璃姑娘那是天上神女降入凡间,稳稳第一,岂是星琇那种庸脂俗粉能相提并论的?” 两人又吵起来,明玉继续打圆场:“好了好了,星琇、星璃并列第一行了吧?其实星瑜姑娘温柔秀美,也不错,不过只能屈居第二了……” 三人声渐远去,星琪似有些失神。 两人同时张口。 清源:“也不怕说与师妹,那一日和师妹别后,我果然如师妹所说遇到了仙缘……” 星琪:“洞觉大典是什么来由……什么仙缘?那不都是说书人用来骗人的东西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哦,对了,大概是当时用迷神引的时候随口编的……啊!” 星琪自知失言,刹住时已经晚了,只得用左手轻掩着嘴,用貌似无辜的眼神直直盯着清源,只盼清源未曾听清又或听不明白迷神引是什么东西。 第五十二章 坦诚相见(下) 清源挽起袖子,露出茶碗大的拳头,在星琪面前亮了一亮: “本来不想与师妹计较,但师妹既然口中没有半句实话,那我可就要与师妹算算帐了。师妹当日用什么迷神引、迷神音这种外道幻术惑我神智,然后打了我一闷棍,到底是何居心?” “若师妹说不清楚,纵然师妹仙法妙绝,也只能请师妹试一试我这将要打破神关的手段了!” 星琪见清源面色难看,连忙将双手举在半空,示意并无恶意,又软语相求:“师兄切莫动手,星琪不曾学过外功,可经不起师兄一拳。师兄若是肯答应不生气不动手,星琪就与师兄全说明白,而且还无偿赠送弥补师兄两相同显大错的法子,师兄意下如何?” 清源拳头捏紧,不禁气笑:“我说师妹怎么叫我出来,还危言耸听,原来是想诳我钱财,可惜,我是两袖空空,倒是要叫师妹失望了。” 星琪急叫:“师兄误会了,我们天机阁规矩就是不可无偿指点,先前星琪不该对师兄动手,算是亏欠了师兄,故此愿意为师兄补偿,这才不算坏了规矩。” 清源眉头微皱:“天机阁?这是你们落凤观下属部阁?名字有点怪啊,你们竟然还有专门算命、相面的堂口……” 星琪螓首轻摇:“师兄会错意了,天机是推衍大道,天机阁更是通微天阶仙门,落凤观不过是天机阁在世俗界无数分支之一,如今趁着仙门又开,有幸寻回正朔,所以星琪既是落凤观的入室弟子,也算是天机阁的天下行走。师兄,你瞧星琪连这等密辛都说于你了,可算是诚意满满了吧?” 清源恍然大悟:“原来‘天下行走’是这么回事,师妹果然是仙门弟子。” 星琪继续摇头:“天下行走不过类同仙门杂役,还算不得真正入门弟子,不瞒师兄,我们师姐妹四人游历到此,就是想累积功德,以便拜入仙门。师兄,你看星琪手臂都酸了……” 清源哼了一声:“师妹,这才多点时间,请继续。” 星琪无奈继续说道:“先要纠正师兄一点,星琪之前说的是迷神引而非迷神音,这两者天差地别,仙门将术法粗略分为常、奇、秘、圣、神五等,迷神引不过是天机阁几种炼神的常法之一,迷神音却至少是圣、神两等的顶尖术法,万万不可混为一谈。” 清源抹了下脑门,想及萧翼辰的破神锥、魏布衣的目神两忘时仍心有余悸:“这么说迷神引也是神念之剑或者说伤神法的一种?那我还是不明白,师妹为何要用此法伤我神智?” (若缺:你这人脑袋一堆浆糊,不趁机询问仙门的事,却非要纠结这个,没救了!) 星琪似微有不满:“迷神引可不是伤神法,这是惑神法,也是养神法,用神念之剑更为不妥,神念之网更合适些。” “上次星琪与师兄相见之前刚刚学会了迷神引,实是有些见猎心喜,想找个人试上一试,也是想与师兄开个玩笑,绝无他意。况且师兄精神坚凝有异常人,迷神引不曾生得效用,反而对师兄心神有些益处,日后对类似神念常法甚至更高一等奇术的抗力大增呢。” 清源仔细推敲星琪言语中的虚实,又瞧着她可怜委屈的模样,正觉得有些可信,忽而灵光一闪,立时转了念头,问道:“你说对我乃是玩笑,那你用迷神引对付清平致其落水也是玩笑吗?” 星琪想不到清源突然提及清平,自是吃了一惊,两个乌溜溜的美目一顿乱转之后反而安下心来:“师兄好敏捷的心思,竟能猜到这上面去,本来受贵观观主之托,此事须得守密,但星琪要是不说,只怕要被师兄误会了……” “其实清平师兄这事还和师兄你有些关系呢,当日我试用迷神引不成,还以为练功出了岔子,唯恐反噬,于是慌张而走。后来发觉有异仔细思忖,才明白应该是师兄精气凝聚心神稳固,加之我秘术初成,火候还浅的缘故。” “又想起家师曾经说过,似师兄这种情况百中无一,最是适合修炼神念之术时切磋交流,于双方都有莫大益处,只是当时找不到师兄,便另寻了其他几位师兄打探苏师兄的来历,谁知被戒律堂的清平师兄碰上,也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询问的两位师兄架回戒律堂,说是要用鞭子抽打,以儆效尤,任是我怎么解释也是无用。” “星琪别无他法,便将清平此事说与星琇师姐,师姐和我至戒律堂讲情,清平非但不领情面,反而当着师姐的面将两位师兄打了二十鞭,又口出不逊,让师姐注意女德,这才惹恼了师姐,暗中对他施了迷神引,想叫他当面丢个丑。” “师姐修行此术已有数年,功侯远胜于我,谁知清平明明中了术法,却仍和寻常无异,师姐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当此人心神比苏师兄还要稳固的多。此事后来才明白,原来清平师兄患有轻微的夜游症,当时不曾发作,夜里却被激发了出来,反而比平时为重,致有投湖落水之灾。” “尚幸星琇师姐另修有神听之术,当时即行发觉,才赶至湖边将人救下,又为清平师兄面子着想,特意叫了观中道士赶至,对外只说是被师兄弟相救。” 星琪讲至此处,已瞧出清源面色转好,便将举在半空的手臂缓缓落下,眼见清源并未阻止,便明白他戒心渐去,转念想到: 怪不得赫连师叔讥笑本派女弟子修习迷神引乃是舍长取短之举,这迷神之法修来极难,论起效用,却还比不上本美女三言两语之功呢。 复对着清源继续讲述:“师姐当日便将此事说与了清虚观主和戒律堂的太正主持,尚幸两位心胸宽大,又念及引介我们前来的天心观观主情面,并未过多责怪师姐,只是隐瞒了此事,让我们四个闭门静思几天,这几日才放了出来呢。师兄若不信,可自去询问清虚师兄抑或太正师伯便可。” 清源对比之前询问到的清平落水情形与星琪所述倒也对得上来,又见她既然敢提起太正、清虚名字,这种一戳就透的事,说谎的可能极小,对星琪这番话倒是信了八九分。 星琪见他神态全复,紧握的拳头也已收回,料得适才言语已竞全功,这才长吁一口气,拍拍心口,又对着清源甜甜一笑:“星琪惹了祸后,再不敢找人打听师兄,想不到今日在经阁中巧遇,这才使了眼色,约了师兄出来,除了先前所说两点原因,实是想寻师兄打个商量呢。” 清源眉头一皱:“商量什么?若是有关迷神引一事,那就莫提,我岂能助你修炼这种损人利己的法术。” 星琪轻笑:“有件事师兄还不知道,清平师兄因祸得福,这次发作之后,夜游症反倒好了,否则清虚观主岂能这么容易就放我们姐妹出来?星琇师姐推敲其事,认为迷神引对这种纵是良医也束手无策的失神之症正有奇效。所以说师兄其实说岔了,迷神引用的对路,正是利人利己的好事呢。” 清源忽而醒觉:“绕来绕去,莫非师妹说的解决两相同显的法子就是助你修习这迷神引?” 星琪折扇用力一敲手心:“师兄果然绝顶聪明,世间唯有双修法,方能解得异魂征!” 第五十三章 窥破虚实(上) 清源心内咯噔一声,脸色顿时僵住。 (若缺:不会吧,本大人的灵魂穿越被看穿了?这小妞难道比司空老头还厉害?) 星琪看到清源神色变化,好像会意过来说错了话,忙将折扇打开,快速遮住自己已然开始羞红的脸颊,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美目: “师兄……你可千万莫要误会……此双修非彼……那个……双修也……好叫师兄得知,星琪说的双修……不过是我反复施用迷神引惑乱师兄神念,师兄神念极有韧性撑得住,却又不会因为神念太强引起星琪反噬,是以双方都能进境飞速、一日千里的修炼妙诀而已……” 清源轻咳一声,回过神来:“原来如此!容我考虑一下……师妹可否先说一下两相同显的坏处,异魂征又是什么意思?” 星琪心思何等敏锐,这才明白会错意的或许是自己,遂缓缓放下折扇,露出尚余一抹残红的精致面容: “此事若在传承有序的仙门,不过都是些基础,可在仙门之外,却是极为珍贵的知识,星琪既然答应了师兄,自然便会说与师兄,不过星琪所知亦复有限,所以只能尽我之力,说不清楚之处,望师兄莫怪。” “凡人入道,常走的有两条路子,一曰内神,一曰外法,神念强大,便走内神,元根天成,径依外法。然而外法之路仙门看管的极严,近乎完全垄断,是以野修罕见,内神之法却极难阻断,所以偶有流传。” “古武中炼神一系,其实就是前人由内神法流传出来的只言片语中悟得,只是太过看重天赋,后来逐渐萎颓,而被气血武道合并,其实仍就有许多隐语告知此为修行之路,例如‘打破神关换天地’之语便是。” “这就是内神法中的以武入道一系,必须先天精神凝固、魂魄通透,才能有望打破神关,师兄神念天赋卓绝,应该走的就是这个路子,大半野修也是如此,不过打破神关后手段极少,且前行无路,需要拜入仙门,或者有幸得到相关传承,才能更进一步。” “破神关时,更需要洗练神魂,厘清杂质,脱却不适合修行的凡俗心念,所以正常来说,但凡破得神关的,都是神魂合一、心神坚凝如铁之辈,一破神关已脱俗,岂有再破神关之理?” “除非师兄精神魂魄中早有隐患,例如异魂之征……异魂征,顾名思义,就是魂魄不一,形成二心共存,甚至多心混杂,都有可能,师兄既然显现两相,那多半就是二心。” (若缺:这小妞是讽刺咱们精神分裂吗?) 星琪看着清源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更是笃定: “本来有异魂征的人多半心神脆弱,根本无力打破神关,偏偏师兄的异魂都是强大无比,都有破关之力,这可就出了岔子。” 清源接问:“什么岔子?” 星琪两手各伸出食指,对着钩了钩:“打破神关后,魂魄成型,逐渐酝酿元神,这时相异之魂就会自然而然争夺养分,从而伤及神念,修行之道也就步履维艰,所谓‘黯然神伤’就是了。若是师兄侥幸功候更进,到时异魂各自成神,互不相让,可就要上演二心争锋、抢夺元躯的大难了。” (若缺:真假美猴王?) 清源终于抱拳行礼:“多谢师妹告知,那么解决的法子呢?” 星琪举手虚剁:“解决法子有两条路,一是斩神,趁现在一魂神关将破未破,先强用伤神之法斩了!” (若缺:哎呦,这可不行,可别听这小妞忽悠,咱们兄弟可不能自相残杀!) (清源:将破未破的是我。) (若缺:哈哈哈哈,斩,赶快斩!) 清源摇头:“不妥,这个法子不行。” 星琪微笑:“自然是不妥,若用伤神法,搞不好两魂一起死了……其二,其实也是唯一有效的法子,师兄先前也猜到了,就是与我同修迷神引,这是惑神之法,也是养神之法。” “神魂时时得到滋养,也就无伤神之虑,以后万一有幸寻到契机,说不定就二心归一,再无碍难了。” (若缺:我看行,老子勉为其难答应了。) 清源却是不肯轻易就范,而是又追问一句:“师妹说此法有效,依据为何?难道也是如同迷神引治愈清平师兄夜游症一样,是连猜带蒙?” 星琪倒也毫不避讳:“正是先前与师姐推敲大有所得,所以星琪见了师兄境遇,才说与师兄” 清源鼻间哼了一声:“师妹太过想当然了。” 目光扫过身前的道藏杂流部地字九架,伸手自书架上取出一本《流云子止心火上升法》,交予星琪,又道: “但凡世间治症之法,无论是何种行业只凭一时凑巧都作不得数,都需反复磨研兼有数次乃至千百次验证才能作得准,否则就要害己害人了。” “就如此书,这位流云前辈摘录古籍中修炼时对付心火上升的窍门,就半是自身经验,半是耳闻他人,立意虽好却不严谨,少了反复验证一项。” “书中所述三十六种窍门,被后人确证切实有效的只有三种,效用不大却有益处的还有五种,全无用处的有十二种,剩下十六种窍门却是有害无益。令师姐仅凭清平一人之事就贸然下了迷神引可医夜游症的结论,师妹也说迷神引对异魂征有效,不觉得都太过轻率吗?或许你们碰巧对了,但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星琪却不翻开此书,反而紧盯清源:“师兄这是想趁机再从星琪身上捞些密辛吗?所谓验证的后人想来就是师兄本人吧?原来师兄还兼习玄功外道,且已修至心火初起之境,这可未免太杂了……” “师兄先别说,让星琪猜上一猜,师兄说的三种有效窍门是不是‘咽津吞吐进药法’、‘静气存心观想法’及‘釜底断气抽薪法’呢?” (若缺:完了,怪胎遇上学霸,吃亏了也!) 不顾清源露出的吃惊之情,星琪又复说道: “那五种有益窍门还要说吗?其实师兄非但小瞧了星琪,也小觑了星琇师姐呢,本门藏书《迷神引究要》中曾详细提及此术对人三魂七魄的大致影响,并有数则迷神引治愈心神损伤的医案,皆是门中前辈百炼千锤且反复求证之后的心血结晶。” “星琇师姐正是在此基础之上大胆猜测,亦曾提及返回门派之后要反复求证之语,只是这个却不容易,毕竟上哪里去寻那么多的夜游症患者呢?” “其实以师兄这种异象,若肯帮忙为我门中修习迷神引的前辈作反复验证,亦可有助完善此书,只不过此于师兄有害,星琪绝不肯相求师兄去做罢了,便是助星琪修炼这种双方都有益处的事情,若是师兄不愿,星琪也绝不强求。” “不过师兄若肯相助,星琪必有所报,总教师兄满意就是。” “就说这心火,常人只道心火焚神,于修炼有害,总要压之抑之,殊不知另有高人天资横溢,于玄功一道别开生面,竟能创出借助心火增进功候的神奇功法。” “我门中秘藏《进关问道求仙大要》中就曾提及十三种升火法门,都是尘世中不曾听闻,却已被无数前人确证应验如神的进关之钥,师兄玄功火候既已小成,难道不想更进一步,探窥其上的无穷妙境吗?” 这一刻的李星琪笑靥如花,似极了江边举着鱼竿的小狐狸,鱼线上挂满了无数亮晶晶的鱼饵,正垂涎欲滴的等着饿肚子的鱼儿自己上钩。 第五十四章 窥破虚实(下) 清源拍拍被星琪言语砸得有些发懵的脑袋:“听这书名,《进关问道求仙大要》可是讲述仙道基础的典籍?” 星琪点头:“师兄聪明,此书正是天机阁下传落凤观的基础修行丛书之一,其简明扼要、鞭辟入里,法、符、丹、器、演,算、剑、遁、神、空,几乎无所不包,对于传承不全、多靠只言片语自悟的野修来说,真可算是天下至宝。” 清源两眼发光:“若我答应助师妹修炼迷神引,此书就可借与我看吗?” 星琪轻摇折扇:“师兄想什么呢,双修之事只可换其中的《升火进关篇》法门,换全书自然不够。若是师兄对升火法门不感兴趣,我看师兄似乎还修有养气外道的功夫,也可换作可激发气脉的《永字八法》法门,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若缺:双修咱们也不吃亏,还能换人家修行手册,好吧,是分册……这条件还犹豫什么呢,说不定修来修去,整个手册都能换来呢。) (清源:这么好的事,总觉得不对劲呢,你想想,星琪莫名其妙敲咱们闷棍,星琇毫无来由就迷的清平落水,这种行径怎么处处透着古怪?况且这迷神引,听名字也不像什么好术法啊,被坑了怎么办?) 在极其缺少仙道基础的清源心中,星琪此刻仿佛成了可以打开无穷宝藏的那枚金灿灿的钥匙,本来是无论如何也要想法攥在手中的。 但生于大鲁长于长州的他早已深受儒家的熏陶或者说毒害,外面虽着道袍,骨子里仍是儒者的古板与固执,所谓君子有所必为,亦有所不为,这与道门只求了道长生余皆不顾的宗旨大是不同。 此时对星琪还有犹疑的情况下,若是助星琪修炼,自家心头上自然不免有些碍障。 (若缺:死腐儒,三观还挺正……不过这么好的事,还是先试试吧,感觉不对咱们撒手不干不就行了?) 清源摇头苦笑道:“师妹要我助你修炼迷神引,只需道理上说服我即可,又何必以利诱我?” 星琪虽不知清源心内的挣扎,但她生来一颗七窍玲珑心,却听出来对方言语上的软化,自觉已说动了清源,于是乘胜追击,以快刀斫麻:“道理上说服何等麻烦,怎比得上一场交易来得爽快。” 清源想不到星琪说的如此直截了当:“仙道中人难道也如尘世间商人一般,凡事皆谈交易二字吗?” 星琪耐心回应:“仙道之人也是出自尘世,又能与尘世中人有多大区别?尘世中有的,任它是正与邪、规与随、善与恶、美与丑,仙道照样一应俱全,只多不少……” “说起交易二字,其他仙门且不提,本门却是以此成名,号称公平交易有来有往,彼此你情我愿,各得其利,岂不妙哉?” (清源:更不对了!) (若缺:怎么不对?) (清源:我所见道藏中描述上古所传仙道的些许言语,大抵不过儒释道魔四家。儒家求仁,曾言何必曰利,释家求虚,自说四大皆空,道家倡无为,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这三家没有一个求利的。) (清源:魔虽求利,却是损人利己,恨不得明火执仗抢了去,哪里能像星琪所言公平交易各得其利,这种仙道门派怎么未曾听闻?) (若缺:儒释道魔都有毛病,公平交易这才对路,你这腐儒脑子真是坏了,这双修你若不修,我来修!) 清源思来想去,忽想起某篇杂记所载,灵光一现,脱口而出:“天机阁莫非并非玄门正宗,而是旁门吗?” 星琪轻笑:“师兄说的都是哪一年的事了,昔时的旁门早成了正宗,以前的玄门却贬入左道久矣,所谓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世间哪有不变的东西,师兄却还执着什么呢?” 言讫将手中捧着的《流云子止心火上升法》往书架上轻轻一抛,这书竟成了活物,抖着肩将两侧的书册往旁挤了挤,自行钻入空隙,又扭腰展臂打个哈欠,在清源惊奇的注视下靠在一册书上打着鼾沉沉睡去。 清源几疑生出幻觉,将袖子举起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时,那本《流云子止心火上升法》却是静悄悄的一动不动,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那斜倚的姿势在提醒他刚才看到的都是再也真实不过的景象。 (若缺:你瞧瞧,这手法术可比咱们的‘点灯火’强太多了吧?) (清源:大概这是言语诱不动我,改用幻术了?) 清源虽然明白必是幻术之类,也忍不住赞叹一声:“想不到星琪道长术法神妙如此,这师妹称呼我可不敢叫了。” 星琪仍是毫无不耐之色:“师兄何必矫情,今日交易若成,得其两便,师兄兼修玄功、内神,天赋又绝佳,日后总有成道之日,说不定成就反在星琪之上呢。” 清源默然半晌后:“是我愚鲁了,师妹既然有术法神通在手,若要害人,岂不如同探囊取物,有没有迷神引也没什么区别……” 又忽而问道:“我若不求这两种法门,换成其他要求不知成不成?例如师妹能否将我引荐入门,或者指教我一门修仙功法,抑或交换些对我有用的仙道基础呢?” 星琪见他终于松口,心底暗喜,面上却作犹豫之色,故意迟了片刻道: “好叫师兄得知,师兄虽然心神稳固恰好适合星琪双修,但也并非什么太过难求之事。” “本门中常以功德数论事之难易,似找寻师兄这般人物以助修炼的事情,不过值一件功德罢了,星琪所说的两种法门,至少都值两件功德,而且都是星琪给师兄量身定制,用以交易,已经是师兄得利多了,师兄何必贪心不足蛇吞象呢?” “师兄所提的三个要求,第一件吗,星琪尚且未曾正式入门,哪有资格举荐师兄?” “至于第二个要求……师兄可知功法与法门的区别?此为仙道密辛,单单将此说清楚就值两件功德,师妹这里也无偿赠送与师兄……” “法门其一为进关登仙的门径,无此法入不得仙门,因此俗称法门,其二为修习某些技艺、术法由前人摸索精熟的通用窍门。” “而功法即道法,也就是觅求大道之法,是可以使人登仙作祖、了道长生的一系列传承、总结。对野修来说,法门已经是至宝至贵之物,功法与法门相比更是极其珍贵,还是想都别想了。” “第三个还可,只是不知道师兄想求哪一门类的仙道基础?” “其实师兄若无修仙功法,问起仙道基础也是无用,还不如允了星琪先前所请,这两种法门师兄若瞧不上,星琪这里还有一种炼药强身的辅助窍门。” “不过这种窍门威力虽大,到底只是武道手段,无法直指仙道,终究落了下乘,便是在我门中也只值一件功德,比不得《升火进关》与《永字八法》珍贵呢。” 清源面露遗憾之色:“仙门果然如此难登吗?罢了罢了,这几个法门我都用不到,还是求些基础为好,师妹看看有哪些基础适合我?” 星琪又上下打量一下清源:“适合师兄的这可就多了,师兄先说说对什么感兴趣?” 清源随口回应:“感兴趣的太多了,飞剑、丹符、雷法,都可以,炼器、补器的也行,星相、命星之类的也算勉强。” 星琪忍不住轻扶额头:“飞剑、丹符、雷法、炼器……师兄也太难为星琪了,至于星相本门倒是真……” 忽然美目流转,盯着清源微笑:“差点被师兄蒙过去……先前师兄说遇到仙缘,我还当师兄应当是无意得了妙通仙观残留的通神养元丹或者宁神聚气丹,抑或踪迹早绝的齐山圣药神元草,所以才能短短时间创下奇迹,得以神念破关。” “可师兄又故作无意提起命星、补器之事,这么说师兄可真是有大遇合,得了命星之类的功法或者残缺的法器不成?” “算了,师兄既然不愿意说,星琪也无意打听,不过这两部分的基础都需十功德之上,师兄不如先答应与星琪双修,日后再助星琪做几件事情,积攒够了功德再换也不迟。” 清源略为尴尬,忙一语带过:“还要请教师妹,这迷神引要怎么个修法?” 星琪讨价还价的交易做的太多,听到这句就明白终于要大功告成: “这个简单的很,师兄只需一年之内,任挑九日,每日六个时辰助我行功,直至功成九转即可,你看,既不费时也不费力,又无受伤、性命之忧,真是何乐而不为呢?对了,《永字八法》就在星琪身上,《升火进关篇》却需要回观抄录,师兄选哪个呢?” 清源这次丝毫没有犹疑:“既然还要回去抄录这么麻烦,罢了,那么就还是选……《升火进关篇吧》。” 星琪听他说到一半,已然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本簿册,正要递与清源,听到后一半却玉手微顿:“你……好吧,这本《永字八法》就一并送与师兄,师兄这次可是占了星琪好大的便宜,接过此书,咱们的交易这可就成了,到时需要修炼迷神引时师兄可莫要推托。” 清源正要拿过簿册,却听经阁外一片嘈杂声响起。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如何进的妙通内观?” “小子,跟你打听个人,你们妙通观图书管理员有个叫清什么的在不在?” “你们这些人好生无礼,清字辈的师叔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知道名字往哪里去找?再说这里只有经阁执事,哪来的图书馆管理员,若真是起了这等俗名岂不是掉了本观的身价!” “啪!”一声爆响。 “哎呦,出人命了,出人命了!快敲警钟!” “真是不知好歹,道爷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听着,快叫那个清什么的图书管理员出来,否则道爷屠了你们全观!” 第五十五章 死星照命(上) 清源扭头取出石哨,连吹了数下,又连搓带扣,弹来摸去,却是毫无反应。 星琪微诧:“师兄怎么还有传音哨?” 清源好似得了救星:“师妹认得此物?” 星琪点头:“这是奇物传音定踪哨的仿品,星琪之前用过,是以认得,此物传音、定踪都只能用一次,师兄手里的想来已经用过了,再怎么吹也没用了。” (若缺:慌什么?大不了把解文全给他不就行了?) (清源:他信吗?你猜他是绑走咱们还是绑走咱们?) (若缺:那怎么办?现在跑?跑得了道士跑不了观啊。) 清源收起石哨,指着星琪手里的薄册:“这书我不要,换个条件怎么样?比如,替我解决个小麻烦?” 这时外门嘈杂之声离经阁越来越近,星琪似乎也已听到:“外面是找师兄的?仇家上门?” 清源点头又摇头:“说不上什么仇家,不过这人可能不太讲道理,有些麻烦。” 星琪微笑:“师兄都惹不起的麻烦,那可有点棘手,这可比《永字八法》要多值点功德……” 清源:“那师妹同令师姐妹要在妙通观找的东西又该值多少件功德呢?” 这一句好似奇兵突出,又似大锤轰顶,却将正自春风得意暗自欣喜的星琪呛的说不出话了,总是叫两人言语交锋中清源第一次占了上风。 星琪心思机敏,转瞬间便已恢复:“哎呀,师兄在说什么,星琪怎么听不明白?” 清源板着脸:“我送师妹四个字,‘迅雷不及掩耳盗铃’。” 星琪先是柳眉微竖,似有嗔怒之意,双目之间隐有淡淡银光闪动,只是转瞬间便即逝去,神色也转为忧郁,继而哀叹一声:“这几个没心肺的漏了底!她们之前也见过师兄?到底哪个同你说的?星瑜还是星璃?” 又见清源只是摇头,奇道:“这可真稀奇了,既无人说起,难道是师兄自己猜出来的?” 清源一边耳听楼外动静,一边强自镇定:“这有什么稀奇的,似你们这么明目张胆,便是猪也能猜出来了,硬要说谁漏了底吗,只怕还是要归到师妹你自家头上。” 星琪怫然作色:“师兄说笑了,又怎么是我漏了底?” 清源摊开手掌,语速极快:“师妹稍安勿躁,且听我说一说,你评评对也不对。” 先将第一根指头按下:“第一件,你们这些准仙门弟子,还是几个美貌如花的女冠,来这凡俗间穷乡僻壤的妙通观做什么?按师妹说的行走、游历,哪儿不能去,偏偏在这里一待数天?这事不合情理,找的理由再好也难免启人疑窦,这叫必有所为,藏无可藏。” 星琪冷笑一声:“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清源按下第二根指头:“第二件,先假设你们是寻人或者找物,又不想被人知道,那么参与或主持法事就是极好的幌子,正可借此机会交接人事、察勘屋地。” “大概你们询问观中弟子时作的不太利落,清虚、清平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岂有看不出来之理,之所以下了戒律禁止弟子与你们接近,便是警告你们师姐妹,想来也有暗示你们去找他们商谈好捞些便宜之意,偏偏你们虽是仙道中人,见识却短,看不出来。” 星琪轻啐一口:“呸,你家见识才短。” 清源:“又或者虽然看的出来,但是有些顾忌,究竟如何这就无从猜测了,当然,这些是我事后才能推想出来的”。 接着按下第三根指头:“若仅是如此,其实也没什么,所以说第三件才是最要紧的,某人仗着有些仙道手段,想出用迷神引问人底细的办法,这样只消无人看到,被问的人事后也茫然不知,确实是个聪明的法子,偏偏运气不好,头一个就碰上……” “大概运气也不会这么糟,说不定是第二个、第三个甚或第七个第八个才碰上迷神引无用的在下,某人只怕当时就乱了方寸,后面才惹出清平落水这种事来。” 星琪心内暗骂:我运气极好,第十三个就碰上你。 “照师妹所说,这些日子不见踪影,是被清虚观主勒令静思,想来你们虽有些仙道手段,恐怕受了什么约束,不敢使用,才无奈被清虚软禁,近来几日能放了出来,想必除了清平因祸得福外,背后说不定也与清虚做了妥协。” 清源第四根指头按下:“这第四件,便是来经阁找寻线索,若找的是本观古物,那么来这里查书是最笨最慢也说不定是最有效的法子。你们早就该来,而且星琇既能拿出薪火传承令,想来也是早有预备,拖到现在也是怕这样太过明显,容易被有心人猜出来意吧?” “其实你们大可以开始就分出一两人来这里,双管齐下岂不是更好,不过嘛,也不说定贵师姐妹之间关系太好,彼此不愿分开也是有的,又或者,是怕分头行事某些人找到线索会隐瞒下来?” 清源终于按下第五个指头:“这第五件呢,若要在经阁中找寻线索,那么应该查的是哪一库的藏书呢?自然便是宇宙洪荒四库中的妙通观大事总览明细。” “先前我说带着师妹上楼,庆云则陪着令师姐、师妹在天地玄黄库里赏玩,令师姐星瑜着了急,偏偏自家要到楼上,当时我还道令师姐心肠好,不愿让咱们多走路呢,谁知却是误会了她……有这五处窟窿,再严密的皮囊也要漏成筛子,又怎么能瞒的住呢,师妹你说是不是?” “师兄你东拉西扯,虽然大多荒谬无聊,倒也勉强蒙中了十之一二,厉害厉害,佩服佩服,”星琪以扇拊掌三击,嘴上说着佩服,脸上却是一副冷冰冰的神色,“那么师兄说起这些,到底意欲何为呢?” 清源:“既然师妹说自家喜欢公平交易,我就和师妹谈谈交易……在下不才,有个嗜书的怪癖,阁内浩如烟海的藏书小半都曾略略览过,没看过的也大半记得名目,人送绰号‘两脚书橱’,也曾参与过妙通观大事总览与纪事本末的整理……” “因此上有些事问起我来,总要比慢慢查询那堆积如山的记事明细强的多吧,当然,若是师妹不方便说,那就当我未曾问过,先前的话也当从未提起……” 这话还未说完即被星琪打断,此刻她强忍激动之色,口气也颇是急切:“师兄的意思可是自愿帮助星琪找寻某物?” 清源点点头道:“不错,交换的就是你们替我解决这上门的麻烦,我们妙通观大概对付不了,你们这些准仙门弟子,说不定就手到擒来,所谓术业有专精,对不对,你也说这是交易吗,只要公平合理,那就……” “成交!”星琪竟是攥紧了拳头欢喜的直欲跳起,同时一点豆大的黄色亮光自星琪眉间飞出,绕着清源转了一圈,在其全然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然隐入他袍袖中不见。 清源只觉左腕微微刺痛,急忙掀开袖子,却见左腕内里靠近拇指的一侧竟是多了一个极小的飞禽图案,正迅速由黄而白渐渐变淡,还来不及看清是什么禽类,便已消去无踪。 他不明所以,还怕受了暗算,用手去摸时,却没丝毫异处,只得恨恨的盯着星琪,等着她解释。 星琪却是喜笑颜开,一张仿佛白玉砌成又一直故作成熟稳重的娇美容颜上终于显出了些年轻女子本应有的天真烂漫,她足足笑到快岔气才停了下来,看着清源愤恨的神情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师兄不必担心,不过是个试炼帮手的标记而已,完全没什么害处的。” “试炼?” “是啊,本门下观弟子若要入门必须要完成的入门任务,就俗称试炼,星琪便是与几位师姐妹抽签抽中了一根最简单的寻物解难签,因此被安排了寻物试炼,这寻的东西只知与昔日神州东域道庭有关……” 这时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经阁解文堂上执事清铭,请诸位停手止步,诸位要找的是贫道吗?” 远处亦传来一声长啸,好似隆隆雷震迅速由远及近:“好大的胆子,什么人竟敢来妙通观伤人闹事?清虚在此,明字辈退避,清字辈速执剑列阵,与我拿下狂徒!” 清源推开库门:“师妹,这些以后再说,交易即成,那就先帮我把麻烦摆平了,如何?” 星琪微笑:“没问题,小意思,举手之劳。” 此时楼下大厅一通狼藉,有十几名明字辈弟子被打的翻倒在地,其中就包括刚才说话的明玉、明均等,大厅中间正有五人与清铭对峙,其中一人高大、一人矮小,瞧来极是眼熟。 高大者正用熟悉的姿势高举着明巽脖项逼问清什么图书管理员所在,清源用手一指:“师妹请看,就是这个麻烦。” 星琪露头,正好看到循声扭头朝上看来的一双凶狠紫瞳,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魏布衣?这交易……要亏了……” 第五十六章 死星照命(中) 清源:“怎么样?能对付吗?” 星琪摇头:“魏布衣玄功无敌,又是内神正基,只怕是难……” 魏布衣点头称赞:“谁家小姑娘,有眼光!小子,带好书,跟我回去解文,聪明点就自己下来,别让道爷费事。” 清源:“玄功不怕他,只需能对付他法术,或者撑一会儿也行,怎么样?” 星琪看向清源,想起之前的山寨传音定踪哨,微微点头:“可以一试!” 魏布衣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先是大怒,然后仰首大笑:“对付道爷?真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来来来,只怕你不对付!” “七修,把这小子给我架下来,别动那小妞,看看他怎么对付道爷!” 又指着清铭:“这个看来也是个会解文的,五通,拿下一并带走,其他的,尽数杀了!” 扭头看了看手里犹在奋力挣扎的明巽:“小子,都不怕道爷,挺硬气,道爷就喜欢硬气的,不过道爷有个毛病,喜欢谁就弄死谁!” 明巽只觉天旋地转,却是被魏布衣头先脚后狠狠甩向一旁的巨大庭柱。 清源跳下欲救,眼前寒光一闪,一柄玄铁重剑横空击来,明明笨重榔槺的兵器,偏偏却如绣花针一般灵活异常,将清源压制的连连后退。 清铭闪身要动,也被一条身影抢先拦截,两人拳掌交接,竟发出铿锵金铁声响,先是一声,继而上百声接连响起,炸成一片,好似到了热火朝天的铁匠铺。 两人被阻,明巽头颅眼看就要撞上庭柱血溅三尺,庭柱前却忽然生出一片青色布袖,将明巽柔柔裹住,又轻轻甩出厅外。 正是太岳及时赶至,他须发飘飘、水袖连甩,将大厅中倒地不起的明字辈弟子纷纷送到门外,一边怒声责问: “尔等什么来头,下手这么狠辣?” 魏布衣身边矮小龅牙男齐鹿子看到太岳水袖精妙,起了争胜之心,抽出长剑,迎着太岳就刺。 太岳左袖还在送人,右袖加力抽出,道一声:“滚!” 清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躲闪一边大喊:“小心剑气!破体无形、先天剑气!师伯!” 太岳水袖刚刚击出,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同时耳中清源的提醒也及时赶到,他足下连退,右袖变抽为挡,本来柔如长鞭的水袖立时变成铁板挡在身前。 可惜裂帛声响处,铁袖毫无作用,齐鹿子气、剑合一,剑尖轻松捅破铁袖,直冲太岳面门。 太岳左袖收回,再挡,仍被剑尖轻松穿透。 危急时刻,太岳脖颈转动,竟以颌下长须使出流云水袖卸字诀,抽打在剑尖之上。 ‘滋啦!’ 白丝伴着血珠飞扬,散落空中。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太岳终于以两袖皆破、长须尽断、肩头血肉模糊的代价躲过死劫。 齐鹿子慢吞吞收回长剑,大摇其头:“可惜,可惜,少拿了一个三品头颅!狂沙域五品玄功剑修齐鹿子,剑下不杀无名之辈,前辈请通名。” 太岳目光惊疑不定:“老夫经阁主持太岳,见过阁下,想不到老夫十年不曾出手,江湖上竟是世易时移,英雄辈出!” 这时及时通报太岳消息的庆云取剑归来,和星琇、星瑜、星璃一起在二楼现身,庆云将李如牛的映光对准清源扔了过去:“师弟接剑!” 使玄铁重剑的大汉冷笑一声,重剑横拍,正击在映光之上,生生将映光拍飞。 清源趁机得了空隙,尽展密燕孤鸿身法,终于纵身冲出剑光笼罩,眼见映光自身前飞过,手臂伸开,却差了几寸距离。 却见他手腕翻转,不知划了个什么圈,一声气爆之后,本来抓不到的映光竟然倒飞而至。 (若缺:我擦,倒挂掌心雷!还能这么玩?) 场中一直不动狞笑观战的魏布衣却是惊咦一声:“颠倒混元成一气?老四的册子?他奶奶的老四这个蠢蛋还没学会呢,这小子莫不是个天才?” 清源一剑在手,立时反扑,大汉被他快剑闪的眼花缭乱,慎重之下连退五步才看明白清源剑路。 重剑发力,不惜以两败俱伤之势横切,终是硬生生架住清源剑刃,两人相持不下,各自后退。 重剑汉子抱拳一礼:“雁荡北峡七品玄功剑修魏七修,先前听说小小蒙童竟然杀了老二、赢了老四,某还不信,现在才知道阁下果然剑法入神,佩服佩服。” 清铭与对手拳脚对撼,微落下风,但守的门户谨严,对手也毫无办法,这时也趁机分开,这名相貌平平个头中等的汉子也是抱拳一礼:“雁荡北峡五品玄功散修魏五通,见过阁下。” 庆云趁机将太岳的佩剑松纹无定剑扔下,又将偷拐自黄乾泽的龙凤金纹剑扔给清铭,两人接剑在手,气势陡涨。 魏布衣忍不住啧啧连声:“道爷今天真开眼了,想不到一个穷乡僻壤里面的世俗道观,有个会玄功的小崽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有能以低劣武道硬对玄功的高手,竟然还踏马有俩!” “何止两个,贫道赌你手指头都不够数!” 一道闷雷响过,清虚跨步而入经阁正厅,一旁魏布衣手下唯一还没动手的壮汉举步迎上,手中钢鞭闪亮:“雁荡北峡五品玄功散修魏六神,领教阁下高……” 话未说完,清虚长剑横拨,正好挑开钢鞭门户,然后剑后夹掌,一记软绵绵的掌法正拍在魏六神心口。 看似简单分明,却是返璞归真,根本无从闪躲。 闷雷再响,魏六神直直倒下,抽搐两下后立时气绝。 魏布衣:“……” 清虚捋须微笑:“谁说武道低劣?贫道也是五品,你瞧,这玄功五品也不怎么样嘛?” 魏布衣紫瞳闪过:“你是何人?区区凡俗,竟有慑神武技?” 清虚毫不客气,瞪眼回怼:“贫道清虚,忝为本观观主……” 清源警示声紧接而至:“闭眼!凝神!不要看他眼睛,师兄!” 清虚立时紧闭双目,魏布衣闪身而进,一掌拍落,清虚好似闭眼仍能看到,长剑上挑,正中魏布衣掌心。 ‘咯噔!’ 长剑半身而断,清虚倒跌出门外。 魏布衣亦被反震之力所阻,未及追击。 清虚睁开眼睛,恍若无事,快速从一旁倒地的弟子身上抽出一柄长剑,朝着远远赶至的众多清字辈武者大喊: “有个厉害的,打不过,列剑阵!一会儿跟本观主一起上!” 魏布衣:“……” 第五十七章 死星照命(下) 三楼,星琇等四姐妹已然会集一处,居高临下观察厅内混战。 星璃对着星琪连声埋怨:“琪姐何苦非要招惹魏布衣这等大敌,他是一等正基,还兼修玄功,咱们只是三等服气,万一叫这凶人看出根脚,知道咱们是仇家,岂不是连性命都难保?我看不如趁他被这些人缠着,咱们先行退走?琇姐、瑜姐怎么看?” 星瑜打着圆场:“琪妹想来也是经验太少,见着仇家忍不住……” 星琪没理两人,直接打断:“琇师姐觉得妙通观武道如何?” 星琇看向星琪:“武道硬撼玄功,竟只是微落下风,仙观遗泽果然不凡,怎么,琪妹觉得能赢?” 星琪丝毫未提与清源达成的试炼交易,而是斩钉截铁回应:“星琪已用小诸天心演奇术算过,只需咱们牵制住魏布衣施法,则必胜无疑!” 星璃嗤之以鼻:“琪姐的心演术何曾准过?” 星琪反唇相讥:“其实不用算,再蠢都看得出来,妙通观太字辈至少还有五、六个高手尚存,清字辈更是数不胜数,若是武道都如下面一般,哪有输的道理?” 星瑜见缝插针:“说不定就这三个能打呢,我看什么清虚、清平、庆云、明秀,都像是草包呢,其他的只怕也差不许多……” 二楼扔完剑正犹豫要不要下去的庆云忽然打了个喷嚏:他奶奶的,这是谁在咒老子呢? 下面收剑装逼不想再动手的齐鹿子忽觉背后微热,长剑一扫,却扫了个空,似乎只掠中一丝微弱的火星,齐鹿子不明所以,大喝一声:“什么人暗器偷袭?” 回头瞧望,正看到二楼捂嘴的庆云,把庆云吓的连滚带爬的往楼梯上跑。 此时清虚进厅,剑中夹掌一招超度魏六神,星琪冷笑:“你管这叫草包?那咱们是什么?” 又看向星琇:“师姐可还记得咱们抽中的签是什么?寻物为试炼,解难是功德!” 而后清虚闭目硬接魏布衣一掌,星琇看得心动神摇,终是下定决心:“琪妹说的对,擒仇破敌是功,襄助同道为德,功德之数,多多益善,结四象玄宫,动手!” ========================= 经阁外清虚举剑挥舞,漫山遍地蜂拥而至的道士们随之三三而列,两两成排,须臾间排成了无数个或圆或方的大小阵势。 魏布衣遥见厅外道士们列剑成山,冷哼:“这是进了蚂蚁窝吗?道爷不发威,真拿道爷当弱鸡了?看道爷今天血洗齐山!” 齐鹿子一旁急劝:“魏先生,当速战速决,莫要误了大事!” 魏布衣嘴硬,实也有些心惊,于是听劝点头,四周望一眼后,看准正主,并指虚点清源,喝一声:“倒!” 清源吓的绕柱而走,一边大喊:“小心他神念之剑!” 魏布衣一指无功,正要连发。 ‘嗝!’ 竟是忍不住打了个酒嗝,然后一阵醉意上涌,差点呕吐出来。 魏布衣:“谁敢阻道爷仙术?” 忽而惊觉,抬头上望,见三楼栏杆处紫、绿、黄、白四名仙子各距一方,四人间的空域中隐有神意来往、元气纵横,好似织成罗网。 “禁神网?迷神引?”魏布衣暴怒:“天心还是落凤的贱婢?竟敢暗算道爷,找死!” 魏布衣身形凭空拔起数丈,照准黄衣星琪一掌削去,星琪丝毫无惧,一声轻叱:“臭狗抓,下去!” 任魏布衣掌势如何变化,手中折扇仍是狠狠敲在魏布衣掌锋腕骨之上。 ‘啪’,折扇上霞光四溢。 魏布衣身体一僵,跟秤砣一样重重坠了下去,可将到地面,就已夺回身躯控制,稳稳立住。 星琪却是手腕酥麻,心胸烦闷,空中神念一阵波荡,禁神网差点失控。 星琪朝下方大喊:“我等已将魏布衣内神术法封禁,三刻之内诸位道友可放心攻击!” 清源从柱后跳出,跟着喊:“动手,别让他们跳上去!” 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是一剑刺向魏布衣。 魏布衣闷喝:“好胆!” 一掌拍碎清源偷袭自己咽喉的无形剑气,另一掌跟上拍在映光剑脊,将清源生生震出数丈,正要再次跳楼攻击四女,却被清虚一剑拦住:“别急,你的对手是贫道!” 魏布衣无奈,化掌为抓,要硬夺清虚长剑,同时呵斥下属:“破阵,废一个就行,黄的、白的都弱!” 齐鹿子机警,早就看准星璃方向攀栏而上,可惜太岳云袖挂住三楼栏杆,半空中好似猿猴飞纵,松纹无定剑轻松截住齐鹿子。 两人身法俱佳,空中连对数剑,太岳不支稍退,清源不知何处冒出,竟是又得空背后一剑刺来,齐鹿子反身架住,但被两人双战所阻,终是失去威胁禁神网的机会。 清铭一抖手中龙凤金纹剑,剑上龙影游动、凤姿轻灵,也截在魏五通身前:“阁下拳脚略胜清铭,可清铭所长还有妙剑,请阁下赐教!” 魏五通只擅强攻,身法却是不佳,知道无法绕过清铭,于是掏出一对玄铁拳爪套上双腕,双臂一抖,幻出无数爪影:“别来虚的,咱们三招之内定胜负!” 清铭性子沉稳,不为所动,手中剑不住放长击远,游走不定,轻松守住楼梯口。 只有魏七修无人拦阻,冲上另一处楼梯,刚到二楼,就见面前一位老道盘坐正中,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道士在旁边守望。 中年道士拔剑前指:“贫道清平,忝为妙通观清字辈第一剑,此路不通,请走别路!” 魏七修心头微惊:清字辈第一剑?这不是比刚才那小子还强? 当下心生怯意,但命令在身,生死操于魏布衣之手,只能硬着头皮冲上。 刚对了几剑,立时觉出对方剑法实在乏善可陈,嘴上立时讥讽起来:“什么狗屁第一剑,我看也是稀松平常,楼下那几个哪个不比你强上十倍?” 得空一剑压住对方剑刃,一脚将清平远远踹出。 盘坐地上的老道颤巍巍站起,拍拍屁股上灰尘,似是对清平极是不满:“清平啊,你这也太弱了,害的老夫装样子不成,刚坐下就得起来,看来我这教徒弟的水平可真不如太明、太行,你说,是不是该把明秀提上来给你当师弟啊?” 魏七修看不得对方装逼,玄铁重剑上步挥砍,因为脚步太重,剑势太沉,竟将二楼楼板压的晃晃荡荡。 老道空手迎向魏七修,手中明明无剑,可魏七修却忽觉喉头一凉,重剑失了控制,远远甩飞,被刚爬起来的清平正好接住。 老道叹了口气:“死前跟你说个明白,老夫戒律堂首座太正,以前江湖上有个匪号叫做无影邪剑,你这剑法真不错,可惜重剑的路子天生被老夫所克,真是死星照命,无人可救!” 第五十八章 在劫难逃(上) 魏布衣掌上似也有横练功夫,不惧刀剑,此刻忽掌忽抓,正面强攻清虚,清虚抵挡不住,接连后退。 星琇高声示警:“小心,魏布衣想冲出阁外,到时封禁无用,观主务要挡住此人!” 魏布衣大笑,手上力道再加三分:“凭他?挡的住吗?” 清虚双足立定,手臂微颤,剑尖一连在身前画出七个亦真亦幻的剑圈残影。 清平自二楼探出头来:“这是什么剑法,怎么从没见观主用过?” 太正跟着露头:“用剑在意不在法,管他什么剑法?哦,这是什么玩意?有点意思。” 清源眼神扫过,微微一愣,被太岳水袖推开,大骂:“临敌之际,发什么呆呢?” (若缺:好像你的太虚废拳让人家偷学去了……) 前五个剑圈将魏布衣攻势完美化去,第六个剑圈趁势反攻,险些刺中魏布衣咽喉,但画到第七个剑圈时,终于被魏布衣窥出破绽,右抓成功扣住剑身。 剑身在两人角力下瞬间扭曲弯折,清虚无奈弃剑而退。 魏布衣趁势而进,眼见就要跨出厅门,但两名清字辈武者自清虚左右闪出,两柄长剑一取面门,一取心口,都是攻敌之所必救。 魏布衣两抓微错,准确抓中两剑剑尖,正要发力拧弯,三名清字辈武者自清虚头上跃过,同时分刺魏布衣头面各处要害。 魏布衣弃去两剑,双掌挥舞,犹有余力将袭来三剑全数震歪、拨开。 三人借力空中跳开,然后无数人影在空中、两侧闪现,几十柄长剑映着日光接踵而至,整个厅门前数丈空域这一刻被寒气森森的剑山充塞填满。 楼上四女看的目眩神迷,星琪更是怒赞:“好一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眼见魏布衣无力遮挡,就要被剑山分尸,却见他腹声闷响,然后吐气开声,大喝一声:“解!” 然后身躯发力,轻拂柳、大摆腰,因为动作过快,一瞬间划出了无数残影,双臂好似变成了千手千臂,将身前三尺之地守的水泄不通。 恶人亦有佛国相,灵禽屏向剑锋开! “叮叮咚咚……” 一阵密集的掌剑交击声响成,真如玉盘滚落几百颗珍珠。 无数人影四散翻跌,其中还包括看准时机自二楼纵下偷袭的无影邪剑太正,竟然无一得手! 魏布衣身影收敛,除却满面通红之外,周身上下毫发无伤。 他看着满地滚倒的道士们,双臂高举疯狂大叫:“凡夫俗子,其奈我何!” 一时间凶焰暴涨,无人敢撄其锋。 (若缺:我擦,太猛了,这是什么法术?) (清源:这是‘腹淬水火浑成圆’,大概算是玄功登堂?) (若缺:玄功登堂就这个猛样了?那大成还不得翻了天!) (清源:不对!好像还差一点,没全炼成,现在他虚着呢!) 清源在全场目瞪口呆中,抢前进攻,剑尖寒星爆闪,招招蕴发无形剑气。 魏布衣运掌横拨,动作好似生硬了一点,虽仍是震偏清源长剑,终被一点剑气漏网袭上面门。 他不及躲闪,只得略一歪头,脸上运足真气硬捱。 剑气正中脸颊,倏然爆开,震飞无数血肉碎汁,直至露出数颗白色牙齿。 魏布衣吃疼之下,一掌拍飞清源,又朝口中塞了个不知名丸药。 丸药如神,入口即化,魏布衣玄功加速,强行回复过来,只是脸上仍旧巨疼无比,且口齿漏风,话都说不利索。 这下真是怒发如狂,追着清源狠下辣手:“小子,本来不想杀你,你真是自己活腻了!” 清虚换剑挡住魏布衣,太正也爬起来联手对敌,可魏布衣不管不顾,竟是死追清源,清源连躲两掌,第三掌眼看躲不过,星琪却是眼疾手快,从空中扔下一物,正砸中清源头上。 “啵” 清源竟是踪影全无,生生消失在众人眼前。 魏布衣一愣,随即手掌捞了一把气息,放在鼻前嗅闻。 星瑜瞧了星琪一眼,极是惊异:“这小子是琪妹什么人?竟连保命的遁空石都用了?” 星琪反瞥星瑜:“不劳瑜师姐费心,好歹是个得力的试炼帮手,总比仿制的遁空石值些功德!” 星琇、星璃一起转头望来,星琇讶然张口:“怎么,这么苛刻的条件,琪妹还能找到试炼帮手?” 魏布衣只凭右掌勉强驾住清虚、太正联手,左掌手指连掐带算,然后取出一片玉石,摸搓发光,又对着玉石狠声说道: “齐山离位三十六,巽位二十七,有个小贼道士麻烦贤侄拿下,要活的,交给道爷虐死他,贤侄所求,道爷应了!” 收起玉石,正要全力出手击杀眼前这些讨人嫌的凡俗蚁虫,却听半空中又传来一声鹤唳。 =============================== 一阵天旋地转后,清源眼前一暗,却发觉须臾之间已是换了一片天地。 好似正在一处山峰之下,身旁怪石嶙峋、寒风阵阵,往下遥望,远远可以见到如同鸡子大小的妙通观楼宇。 (清源:这是齐山采霞峰顶吗?不对,还没到峰顶,这应该是伴霞石附近。) (若缺:刚才那是被什么砸中?疼死了!这是空间转移吗?) 清源从头上吃疼处摸下几片碎石屑。 (清源:是能空间转移的石头,不过已经碎了,看来又是一次性的。) 这时远远看到妙通观上方好似飞来一片鹤形阴影,清源精神大震,朝着峰下飞奔。 刚跑几步,忽觉有异,连忙纵跃闪躲。 ‘嗤!噗!通!’ 尖啸声起,一缕剑气自清源身侧划过,不中,远远飞离,将左旁大树的一道极粗枝干生生切落。 枝干落地,激起漫天飞虫。 清源惊疑:“破体剑气?齐鹿子?” 一名身量极高,肤色皙白的年轻人自树枝上轻轻跳下,手中长剑剑形同齐鹿子一般无二。 这名年轻人微笑点头:“耳力不错,不过齐鹿子是我兄长,在下齐辰命,时辰的辰,要命的命,此来就是要阁下的命,可惜现在不是辰时,不太应景。” 第五十九章 在劫难逃(下) (若缺:这小子说话欠揍,干他,别客气。) (清源:打不过。) (若缺:没打你怎么知道打不过?齐鹿子你又不是没打过,魏布衣你都敢动手,这会儿怎么虚了?) 清源绕了个圈子,往自己右前,也就是齐辰命左后的下山缓坡冲刺。 齐辰命横移拦截,清源剑气全力爆发,横切齐辰命左肋,齐辰命微微侧身,长剑反撩。 “嗡。” “嗡!” 齐辰命剑刃未至,剑上所附无形剑芒已先一步击中清源剑尖,第一声‘嗡’响过,清源剑尖寒星泯灭,剑路被剑芒硬生生扫偏。 紧接着齐辰命剑刃扫至,清源强行翻腕,映光半转,以剑脊硬挡,两剑高速震荡,发出第二声更尖利的“嗡”声。 仓促反腕格挡怎么抵得住蓄势扫击? 清源腕部酥麻,映光脱手飞向半天,人也踉跄两步翻身跌倒。 齐辰命毫不留手,追命直刺:“就这两下?亏得琳琅还夸……” 清源左袖好似长鞭飞出,卷住激飞的映光,借力打了个回旋,正好骗过齐辰命追刺的一剑。 然后趁齐辰命发力过猛、转向不及的空隙,连人带剑扑倒在斜坡上,腰背发力,一阵翻滚,顿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齐辰命被晃,气极反笑:“好身法,好应变,好猥琐!” 足下发力,急追清源,身法之速竟是比清源的密燕孤鸿还要略快一丝。 (清源:看到了吧?这家伙剑、气强于齐鹿子,玄功不输魏布衣,灵活比我差不多少,速度比我还快点,而且这么快就能找到咱们,说不定还身怀术法,简直就是我的天生克星,怎么打?而且魏布衣对我留着手,这家伙一心想杀我,能不能逃掉全看运气……) (若缺:你怎么知道他一心想杀你?我怎么看起来他们下手都挺狠?) (清源:你猜妙通观的剑法为啥叫通心妙剑?) (若缺:不是能同袍同心吗,好大一个bug。) (清源:通心通心,不但通自家师兄弟的心,还能感知对手恶意,赤橙黄绿蓝靛紫,魏布衣的恶意就是个黄色,这家伙的恶意是紫的,紫的!) 叮咚,您的自制金手指可能是最后一次上线了!任务:在劫难逃,启动! 我亲爱的朋友,请全力发挥你的天赋与才智来逃离生天吧,目前判断你活命的机会只有0%,基本只能升天! 清源一路纵跃如飞,拼命逃离,有几次齐辰命眼看追上,都被他仗着机敏灵活加上运气极佳,或是借着树木或者借着山藤,多次逃脱。 可惜运气终归有限,清源刚刚转过一处凸起的拐角山石,就急急止住脚步。 眼前是一处好似刀劈成的断崖,往下看,自己这边断崖足有几百丈高下,正在背阴处,竟然光秃秃的一根树木、绿藤都没有,近乎寸草不生。 对面断崖向阳,倒是有不少山藤草木,可惜两边隔的太远,足有几十丈宽,除非肋生双翅或者司空求驾鹤来援,否则打死也过不去。 (若缺:我晕,你看看你跑的这是什么路?自家的山都不认识路吗?真要被你害死了!) (清源:采霞峰是妙通观禁地,我压根没爬过,怎么会认识路?) (若缺:你但凡叛逆点,偷偷爬几回,都不至于死在这里!) 清源对着山崖拼命大喊:“司空前辈,我在这里!” 可他绕来绕去跑错了路,这里正在妙通观的反向,纵是声音在断崖间反复鼓荡,妙通观那里也不会听到一丝半缕。 紧追过来的齐辰命守住山石窄小路口,抱胸微笑:“喊司空求救命吗?他是个鼻子灵的,耳朵可聋的很!” 清源喊了几声,取出一本厚册,转身看着齐辰命:“齐兄,咱们无冤无仇,何必苦苦追杀?小弟这里有道书一卷,可以让人进阶仙道,长生不死,齐兄若放小弟一条生路,小弟愿意将道书双手奉上。” 齐辰命忽然放声大笑:“也罢,谁让我心慈手软,也免得你做个糊涂鬼。” “小子,谁说你跟我无冤无仇?之前琳琅跟魏布衣几个蠢蛋夸你功夫又好,人又机敏的时候,老子就恨不得宰了你,后来黑萧跟我见面,无意中说起坏了本教大事的贼道,竟然就是你,老子可就更有理由杀你了……” (若缺:琳琅是他奶奶的谁啊?黑萧又是谁?邪徒首领萧翼辰?我晕,这种秘密听得越多死的越快,咱能捂紧耳朵不听吗?) 齐辰命又轻蔑扫了清源手中道书一眼:“至于这本道书,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破玩意,本来就是本教引诱魏布衣的后手,老子想要有的是,也就你们和魏布衣这种野修蠢货,才当个宝贝打死打生,真是笑死人!” “小子,明白了吗?乖乖受死吧,也让你见识见识真正剑修的风采。” (若缺、清源同时: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清源:拼命!) (若缺:跳崖!) (清源:嗯?跳崖?在这里,你认真的吗?) (若缺:你不知道话本里竹绝跳崖从来都死不了吗?我随手就能给你举一百个例子,别说话本里的高手死不了,就是普通人,xx山五壮\/士,5人跳崖3个没死,连怀孕的弱女子都死不了……) (清源:可那些跳崖下面不是有树就是有水,要不就是有人搭救,你看看下面,一根毛都没有,跳下去唯一的结果就是摔成肉泥!) (若缺:可对面有树啊。) (清源:三十丈,你怎么跳过去?) (若缺:听说过翼装滑翔和降落伞吗?) (清源:你试过?) (若缺:不,我看过……视频……) (清源:好吧,你说的对,我选……拼命!) 清源将道书在手中颠了颠,紧盯齐辰命:“真不要?” 然后甩手将道书扔下断崖。 齐辰命看着道书翻滚下坠,竟真是面不改色。 清源忽然蹦出一句:“你是修不成吧?我看你神念不足,几乎就是天\/残,想来费尽心力也是入不了门,所以对道书才无动于衷对不对?你说魏布衣是蠢蛋,可他只怕一动手就能捏死你,你又自傲个什么?” “魏家的姑娘神念绝佳,若是得了道书,恐怕一日千里,你一个永生入不了仙道的神念天\/残,又哪里追的上?估计魏琳琅到时一眼都不会瞧你,不对不对,是不是现在都懒得瞧你?所以你才要泄愤杀我?” “嘿,你猜魏琳琅为什么要把道书交给我?我们早就两情相悦一见钟情了懂不懂!当日琳琅见了我,送我的表衷情书都写了一大本,平州府城不知有多少豪杰亲眼得见,不信你去打听打听!” 清源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又掏出两份文书,一一展开给面色铁青的齐辰命:“瞧瞧,连日后结缡的屋契琳琅都提前备好了,还是两份,一在临曲,一在江……” 话未说完,齐辰命已经举剑恶狠狠的冲了过来。 第六十章 纵身一跃(上) 寒气奔流,带着死亡的气息,顺着镰刀型的狭窄绝径呼啸而来。 清源将一份屋契对着齐辰命甩出。 狂卷的破体无形剑气将屋契劈的粉碎,但也露出剑气来袭的轨迹,清源俯身贴着一侧山壁堪堪躲过。 剑气带着尖啸回卷,清源第二份屋契送上,看清剑气轨迹的同时捉着一块略凸起的棱石,横空纵起,再次险险避过半腰横扫的弧形剑气。 剑气刮擦着山壁,削下片片碎石,留下一个深深的钩形印记,一时粉尘弥漫,但威势也就此消退。 (若缺:这家伙是卖鞋的吗?杀人还送logo!) 清源终是成功激怒对手,骗出最致命的无形剑气。 可剑气放出后已然冷静下来的齐辰命跟着贴近,趁清源将落未落、身形停滞之际,一剑直撩清源下身。 清源剑尖下探,齐辰命手腕微抖,两剑交错而过。 清源临危不乱,一足轻点山壁,身子凌空翻滚,反而跳至齐辰命后面。 可齐辰命好似早有预料,矮身贴地回扫。 清源剑尖点着山壁,竟是半空借力再次翻滚跳回,齐辰命左掌掌刀抡劈清源脖项,清源半空头上脚下一拳硬怼。 “噗!” 一声暴击后,两条身影就此分开。 齐辰命左掌剧痛,手臂酥麻,轻退两步守住窄路。 清源力尽下落,踉跄一步后立定,却是极为狼狈,头上逍遥巾被搅碎一半,左手拳面血肉模糊,道袍下端被切去一角,小腿上亦是鲜血长流。 齐辰命终于收起了轻视之心,点头称赞:“好一个‘一字山前两回头’!一时大意,差点被你抢出绝路,身法不错,拳法也还行,就是剑法差了点……还能动吗?再来?” (若缺:好吧,看来真打不过,准备跳崖吧。) (清源:他破体剑气已经用了三次,应该没了,再试一次,还有机会。) (若缺:还说人家,你还有吗?) 清源仅存的一点星力用于小腿,伤势迅速回复,然后抢先冲上。 齐辰命本来料定清源腿伤极重,再无反扑之力,判断失误下前冲稍慢,竟被清源抢了上风。 但他剑法千锤百炼,毫无破绽,长剑几下挥舞,就将清源强扑的剑势消去、击碎,并趁势反击,剑剑不离清源咽喉、心口。 清源被逼退数步,眼看后面就是悬崖,再无退路,狠狠咬牙,竟然不顾跌落风险,沿着窄路外侧强行反刺齐辰命右肋。 齐辰命不想和他两败俱伤,遂先退一步,让开清源锋芒,清源抢回先机,迅即跟上,剑尖飘忽不定,伪作下探右胸,其实上挑咽喉。 齐辰命长剑边退边架,待看清源剑力已尽,剑尖猝然发力,将清源剑身挑向外侧,然后沉剑再刺清源左胸。 清源竟是不闪不避,直接长剑当刀使,反手抡向齐辰命脖项。 剑尖正中清源心口。 “咚!” 好似刺中金铁。 齐辰命冷笑:看你空门大开这架势,早就猜中你身有内甲,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剑尖寒芒大盛,好似生生长出半尺。 此人竟是还能再发破体无形剑气,这次还是先天剑芒! “咚!” 再响一声。 剑芒插入心口,然后消逝无踪。 平日削金断铁只做等闲、两寸厚玄铁板都能轻易穿透的先天剑芒仍旧无功! 齐辰命脸上变色,但他应变极快,手臂加力,剑尖狠刺,‘嘣’一声断折,但反震之力爆发,将清源震飞。 清源反抡的映光离齐辰命脖项差了半分,剑尖寒星闪了一闪,未能发出,清源脱手飞剑,但仍被齐辰命反应过来的左掌抓住剑刃。 清源心底一声叹息:可惜,终究是一日不过五! (若缺:坏了!) (清源:什么?) 清源脚下正要立定,却忽然踩空,然后发出‘啊’的一声凄厉惨叫,凌空倒跌了下去。 齐辰命探首下望,抓着映光剑刃的左掌鲜血飞溅,有少许迸散在额头、眉间,映衬的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 清源在急速下落中天旋地转,巨大的恐惧感让他全身僵的像块秤砣,身体完全失去控制。 刀削似的绝壁如镜,反映出清源绝望的神情,劲急的风声灌满耳廓,只剩下半截的逍遥巾崩成碎片,发髻被完全打散,长发蓬起如乱飞的野草。 (若缺:要!死!了!快!醒!过!来!) 强烈的求生意志让清源瞬间清醒。 (清源:啊!啊!啊!翼装飞行怎么做?!你倒是说啊!) (若缺: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自己掉下来的翼装飞行!先翻身子,好像高空跳伞看过这招!你那袖子干什么用的,当翅膀啊!!!) 清源头奋力下仰,几个翻滚后,又将尚存几丝的真气运于双袖之上,终于调成了滑翔姿势,下落有所减缓。 巨大的恐惧感涨到极点后开始逐渐消退,清源张开双臂,铁袖撑开呼呼作响,宁九爷亲传秘诀反复流过心头,山寨改良版孤鸿密燕终于在最合适的环境中由刚刚入门一步跨入登堂。 强劲的乱流开始受控,清源此时就好像真化作了一只优雅的飞燕,灵活自如,上下翻腾。 兴奋的清源忍不住仰首长啸,悬崖上的齐辰命脸色跟着变幻不定,由讥笑而变成震惊。 可惜长啸不过几声,就戛然而止,所余无几的真气消耗殆尽,精血所化的真力也在极速流失,平展的铁袖逐渐松软,下落再次加速。 (若缺:怎么了?) (清源:没真气了……) (若缺:用星力转换啊!) (清源:也没了……) (若缺:……) (若缺:快往对面山崖上撞,好歹有树啊!) 清源调整姿势,好像一只大鸟,半空折转,奋力扎向对面山崖。 扑面罡风凛冽,有目难睁,本来对准的是一堆绿丛,可到近处才发现要撞的位置是绿丛下方几处尖锐石刺。 (若缺:好像……那个……速度太快了一点,我怕会扎成肉串!) 清源人未到,袖先至,奋起剩余所有真力,右臂铁袖兜头与石刺尖头相撞。 罡风太烈,根本听不到声息,但铁袖立时碎成粉屑,石刺尖头也断掉一截。 清源右手也跟着在石刺上一拍,妄图止住去势。 “嗷!” 指断臂折。 清源一边惨叫一边双脚再瞪,这回是脚掌、足踝、膝盖一起剧痛难当,当场碎裂。 终于横向之力稍卸,但人仍在极速下落,清源左袖甩出,卷住另一石刺。 长袖紧绷到极致,中断撕裂,清源再次下坠。 齐辰命脸色再由震惊而变为嘲讽,直到清源身影因为角度的原因被山崖遮挡而失去踪迹,才哈哈大笑,扭头而去。 清源下落途中经过最近一处巨树,相距明明只有数尺,可惜咫尺天涯,此时再无一点余力,只能伸手空捉,看着犹有十数丈的山脚,一声叹息。 第六十一章 纵身一跃(下) 望夫峰南侧盘山小径,两名并肩而行的劲装丽人一路走来言笑殷殷。 后面不远紧紧跟着几十名家仆,带着各种用具,什么干粮甜点、锅碗瓢勺、网床被褥、油把麻绳、扁担长钩、刀剑兵器、油盐调料、抬杠小轿,真是大小家什一应俱齐,显见是世家千金出游。 左面柔美可人的彩衣丽人将袭来的飞虫凌空一指弹碎:“刚才忘了问,晴妹不去东侧风景更好的望夫台,怎么来这没甚景色的天刀岬一边,莫不是要躲那几个讨人嫌的蠢货?” 右侧高挑瘦削的白衣丽人轻轻摇头:“跟那几个笨蛋无关,阮姐姐有所不知,小妹每次来望夫峰游玩,都要来天刀岬看一看近处的采霞峰呢。” 阮姓丽人随口一问:“这里只能看到对面的刀削石壁吧,离采霞峰顶可远着呢,再说采霞峰就是个光秃秃的山尖,也就是高了点,有什么可看?” 晴妹微微诧异:“怎么,阮姐姐也来天刀岬看过舍身崖吗?这里光秃秃的确实没什么好看,小妹还以为只有我自家才愿意来玩呢。” 阮姓丽人再次弹碎一只飞虫,无奈答道:“你也知道,我们傩舞社祭神舞有山祭一章,为了摹仿山形,咱们周边无论多怪多难看的山都要被社里大司祭逼着看一看呢。” 晴美转眸打趣:“这么说阮姐姐已经升成主祭了?哎呦,这可不得了,府城的少年公子过节时岂不是都要冲过去看你的祭神傩舞了?很好很好,沐家的漫天花雨那就没人看了,到时阮云女神巫的名气多半要盖过沐小妖,气死她才好!” 阮云同笑:“还奚落我呢?真气死沐小妖,府城最美女武者的名头就要被你宁晴独占了吧?” 两人嬉笑打骂了几下,宁晴接回适才话题:“本来采霞峰也就是高一些,风景不见得比其他峰好到哪里去,可齐山十七峰,就唯独她登不得,小妹一直难受的很呢!” 阮云深有同感:“是啊,把好大一个山峰当做自家私产,这妙通观怎么如此霸道?” 宁晴摇头:“采霞峰还真是妙通观私产,据说是昔日道庭敕封,世代永传,鲁王、甚至大周朝廷也都是认的,这个咱们说不上人家。不过这等美景胜地,外人连游览都不行,却真是有点不通情理。” “阮姐姐你来府城较晚,不知道以前的事,想当初姜刺史初任平州,作为天下知名的山水大家,想上采霞峰一游,都被太明观主挡了驾,差点把姜刺史气出病来,后来太明观主卸了任,姜刺史都余恨未消呢。” 宁晴紧咬银牙:“家父曾在太明观主门下学过几天剑法,因此小妹也算得上与妙通观有些渊源,小时趁着去妙通观拜山时,偷偷溜上去过,可惜没到半山,就被发现追回,然后就被太明这臭老头追着打!气煞本小姐了!” 阮云随手摘下路边一朵白色香花:“原来还有这个说法,怪不得……好了好了,晴妹莫再生气了,说些好玩的,你瞧,都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看来此言果然不虚,晴美是府城有名的才女,不如咱们就比一比,见景赋诗如何?” 宁晴果然娇颜转笑:“好,那就按规矩一景一诗,十步为限,过时、乱韵、疏漏、叙事不明都算输……输了怎么说?只怕阮姐姐不认。” 阮云微笑:“谁输了就应允姐妹一件事情,或者送出一件心爱的事物,反正多半也是我输。” 宁晴拍手:“就这么定了,那小妹献丑,就先抛砖引玉。” 她细观山间小瀑、香花绿树,缓行几步就已开口曼吟: “望夫峰下草萋萋, 涧水东流复向西。 芳树无人花自落, 春山一路鸟空啼。” “阮姐姐觉得如何?可有错漏?” 阮云却是仰首向天,惊呼一声:“坏了坏了,我瞧着分明该是绝壁无花人自落才对!” 宁晴也跟着抬头上望,正好瞧到清源披头散发张臂回旋的奇景,一时愣住: (这是妙通观的道士想不开跳崖了吗?怎么用的是宁家秘传身法?父亲什么时候在妙通观收了徒弟?这人是练功还是作死?) 后面家仆也纷纷望见,指着天空大呼小叫。 “快看,有鸟人!” “什么鸟人,是疯人!” “好像是道士啊,出家人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人家这是练功,要升仙的,懂不懂?” 空中清源真气殆尽,急速撞向众人东侧上方山崖,引起无数声惊呼。 “完了完了,这人要死!” “练个屁功,真要升仙了!” “赶快闭眼,马上就是一滩肉泥!看见了以后晚上睡不着觉!” 清源铁袖击石,引发石屑砸落,掉入小瀑,激起水花团团。 阮云怒赞:“好漂亮的水袖功夫!” 清源以掌拍石、足蹬石壁后方向陡转,朝众人上方斜斜落下。 宁晴冷眼讥讽:“功夫再好也活不得了。” 阮云摇头:“未必。” 转身疾行,从一名家仆背上取下休憩的网床,又大声疾呼,指挥家仆:“快把麻绳缠在树上!” 几名家仆七手八脚开始缠绕几根粗麻绳。 宁晴冷笑:“势子太猛,哪里救得了,我劝阮姐姐莫做无用之功。” 清源水袖罩石,挂住。 阮云快速将网床一头与麻绳扎紧。 袍袖断裂,清源跌落,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清源落经小径侧上方不远,未曾抓到凸起的树枝。 阮云挥舞网床,用力抛出。 网了个正中,阮云发力回拉,清源落下方向稍偏,但仍离小径有丈许偏斜。 ‘嘣!’ 网床吃不住力,破裂,清源掉出,继续下落,但落势已卸去大半。 阮云麻绳缠腰,纵身一跃。 彩衣飞旋青山径,霓裳轻漾绿瀑间。 阮云这一跳丈许有余,正好伸手抄住清源手臂。 四目相对,阮云张口,山风烈烈,什么都听不真切。 但清源立时明白,说的是“抓紧了!” 手臂用力,两人一起下落。 家仆回拉麻绳,麻绳吃不住力,再次断裂。 阮云临危不乱,手中断裂麻绳挥舞,正好卷住一处巨树粗枝。 无数绿叶飘落,漫天飞虫萦绕。 两人下落立止。 宁晴终于飞身而至,分别抓住两人腰间丝绦、绳带,将两人分别送上盘山小径。 清源落地,只觉浑身剧痛,眼前一黑,昏死过去,只是昏死之前,好似又听到一声悠悠鹤唳。 第六十二章 莫名其妙(上) 卧榻之上,清源眼睛慢慢睁开,四肢传来的酥麻、酸痒极是难受,让他忍不住轻呼一声。 床脚趴睡的两名侍女被清源声音惊醒,一名侍女一边叫着‘醒了,醒了’,一边踩着小碎步跑了出去。 另一名颇有几分秀气的侍女来到床头微微躬身:“道长是要喝水还是要更衣?只管吩咐碧玉就行。” 清源正想要水,可出乎意料的只觉喉咙毫无半点干渴迹象,而且每一呼吸间,口鼻都似有丝丝凉意进入,润喉沁齿,说不出的舒坦。 他眼光四扫,室内陈设尽入眼底,微觉有些眼熟:“请问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侍女碧玉尚未回答,三人走入室内,当先一人笑道:“清源道长来过一次,还认不出这是防御使官邸吗?不过如今已被镇异司征用,有个临时名号:小极域镇异监察二司同督鲁国司寇衙门三二七邪灾平州黑泥城联合办事处,简称办事处即可。” 清源讶呼:“吕先生?” 当先一人白衣儒袍,脸上笑意盈盈,正是黄府参事吕政,后面两人一为身着褐色官服、肥头大耳的中年汉子,另一个年轻小伙手执书笔,让人不禁想起某文书的风采。 吕政哈哈大笑:“之前吕某寝食难安,如今道长醒来,吕某真是如释重负,先恭贺道长大难不死、因祸得福!” 中年胖汉也微笑抱拳:“宋某也一同恭贺道长。” 清源苦笑:“没死也残了,哪来什么福……” 话到半截忽然卡住。 看着自己下意识用来支撑身体的左臂发呆。 (清源:之前明明断了的!) 清源掀开锦被,双腿也是完好无损。 吕政趁机解释:“道长不幸坠崖,幸被阮主祭和晴侄女所救,司空老师见了道长伤势,就私下做主,把镇异司赏赐给道长的物事换成了复骨丹,监察司的廖队首也帮忙,把两司功绩一并折算,又得申掌令特批,换成了玉骨神丹。” “道长尽可放心,再过几日不但伤势尽复,而且周身骨骼会有几丝转化为玉骨神髓,真不亚于脱胎换骨,道长说,这不是因祸得福吗?” (若缺:因祸得福个屁,明明是咱们无敌后勤医疗神功自己就能治的伤,几十个星力点的事,这下把本来有的好东西给换走了!) (清源:你没死啊?) (若缺:哪能这么快……不是,你怎么想我死呢?) 清源振奋欲起,吕政一把按住:“慢点慢点,没那么快,司空老师都说了几天后才行,现在道长躺着就行。” 清源无奈重新躺下:“那就托吕先生替我转达对司空前辈和廖队首的谢意了……吕先生和司空前辈?” 吕政点头:“惭愧,吕某本来是老师不成器的记名弟子,后来因错被逐出门下,这次受了重伤,老师不计前嫌,特来相救,终又重入老师门下。” 清源恍然大悟:“怪不得司空前辈能及时赶到,恭喜吕先生重列门墙!” 吕政介绍旁边的中年胖汉:“这些咱们以后说,这位是司寇衙门的宋神捕,朝廷对道长的赏赐可要宋神捕来说了。” 中年胖汉再抱拳:“鄙人宋金,听吕先生说了道长扭转乾坤的壮举,深自钦佩,司寇衙门赞颂道长高举的行文和八百贯赏金不日即将送至妙通观,另有神兵堂量身定制神兵一把,道长有瑕自去一趟神兵堂便可。” 清源回礼谢过。 宋金话锋一转:“还有一事需要道长帮个忙,鄙人本来在司寇衙门当值,专司讯凶破案,这次被办事处征调,负责理清三二七邪灾一案来由……本来道长大伤初愈,不该这么急,但上司催逼太紧,实在是不得不麻烦道长,道长你看?” 吕政一旁安慰:“不过是按例询问,道长不必紧张。” 清源伸手示意:“宋神捕尽管问,清源知无不言。” 侍女搬来桌椅,宋金大马金刀坐下,将硕大的木椅压的吱嘎乱响。 旁边文书摆好纸笔,宋金清了清嗓子:“三月二十七日,邪徒攻城,道长为何于此日进入平州府城?小李,算了,还是按镇异司的叫法写吧,道长为何于此日进入黑泥城?” 清源看了吕政一眼,吕政回应:“道长尽管说。” 清源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缓慢讲述:“黄府委托解文堂解一本残缺书册,当日正好解完,因此要送回黄府,而且三月二十八日便是黑泥节,也有趁机在府城过节的想法。” 宋金:“少年心性,明白。解的什么书?” 清源:“一本道书,《通玄秘要》。” 宋金点点头:“据黄坎忠黄坎义交代,道长行至城门,率先发出警告,为何?” 清源:“我习有妙通观虚静心诀,此诀练到一定程度,可获地听之术,可以听出部分武者的气血程度,当日见武者太多,故知有异,但其实在此之前,府城已然察觉入城队伍的问题,率先报警这事,不敢居功。” 宋金:“哦,原来是地听之术,那道长看看宋某,气血如何?” 清源:“现在听不出,这次就遇到过这种如入隔膜之中耳力无效的情景,当时不明,现在大致知道是仙家符箓或者法术的功效。” 宋金:“那就只是凡俗之术,好,邪徒所布的血坛也是道长指出的名号,道长够博学啊,血坛叫什么?出处何在?” 清源:“六火神莲开辟正坛,不过应该是被邪徒改造过,但大致相同,此坛名号清源看自《天方诸国祭祀与神州道场交通源流考证》,此书在经阁杂流三库九排十架,宋神捕可安排专人去查。” 宋金和文书一起抬头看着清源,就像两个傻子。 宋金:“嗯,好,道长之前认识刘正伯吗?” 清源:“嗯?刘大郎吗?之前听说过,但应该没见过,我和其弟刘三郎……刘正叔认识,算是武道之友,切磋过几次。” 宋金点头:“好,那刘正仲呢?认识吗?” 清源有点懵:“这是谁?刘二郎吗?没见过,好像很少听到有人说刘二郎的事。” 宋金:“那你觉得刘正伯当天的表现有什么异常吗?” 清源更懵了:“异常?宋神捕是怀疑刘大郎有问题?当日若无刘大郎拼死拖住程无忧,只怕早就府城大乱,哪有后面反攻血坛的机会。” 宋金抬头:“不对吧,程无忧你一拳就打死了,哪有机会乱?” 第六十三章 莫名其妙(中) 清源看着宋金好似人畜无害的笑容,目光凝滞了几息,然后耐心解释:“拳只是幌子,那是无形剑气……若无刘大郎及其他武者拼死削去程无忧至少四成横练金身,又耗去他近七成真力,我上去也一样无用。” 宋金:“哦,道长连横练、真力消耗都看的出来?怎么看?特殊功法?” 清源:“力道衰减,横练看反震,真力看攻击,总之就是观察与判断,我想宋大人应该更擅长此道吧?” 宋金冲着小李摆摆手:“这段不必记,否则道长的功绩可就要缩水了。” 清源:“我实话实说,但记无妨。” 宋金:“道长大气。不知邪徒首领萧翼辰对刘正伯手下留情一事,道长有何看法?” 清源:“这事我不曾亲见,只是后来听黄坎忠老哥转述,才知道萧翼辰用破神锥伤了刘大郎……” 宋金打断:“破神锥?” 清源:“萧翼辰与我搏杀时,自称其神念之剑就叫破神锥。” 宋金:“这个叫法……小李,记得回去找各位仙长问问,看是哪个仙门或者流派的称呼。这事多亏问了道长,道长继续说。” 清源:“当时黄老哥也说萧翼辰自称手下留情,不过我认为这不过是萧翼辰色厉内荏、虚张声势罢了……” 宋金眼神微眯,再次不客气的打断清源:“虚张声势?萧翼辰神念之剑……破神锥一共用了三次,第一锥误中属下,第二锥击中道长,道长,宋某说的对不对?” 清源:“没错。” 宋金上身前倾,死盯清源:“中锥这人后来经仵作验尸,及同伙供认,乃是一名八品武者,其开颅之后可见脑花糜烂九成,几乎尽化脓浆而外颅无损,也就是说这一锥堪比三重以上内家真力配上隔山打牛的神妙武技然后全力一击,这种还叫虚张声势?” “宋某实在不解,若不是萧翼辰手下留情,同为八品的刘正伯怎么活得下来?道长当时也是八品,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吕政眉头微皱:“宋大人,过了啊!” 清源冷哼:“老子精神!” 宋金懵逼:“什么?” 清源:“宋大人故意装傻吗?气血武道纷繁芜杂各有所长,讲究搭配得当、巧妙克制,纵是同列一品也有天壤之别,若只看品级定抗揍的本事,岂不是笑话?” 吕政忙道:“宋大人不过说笑,道长天纵英才,一日斩杀三位五品,挺过破神锥又是什么难事?” 清源:“萧翼辰不过初破神关,破神锥功候不够,这话我当时就说过,吕先生也在,应该记得吧?后来战事发展也证实了我的判断,萧翼辰确实无力擅发破神锥,别说他,就连魏布衣这种不知高出几筹的,只怕也发不了几次。” “再者他破神锥击中我时,乃是仓促连发,第二锥比第一锥弱岂不正常?加上我神念天生坚韧,终得以勉强保命。” “所谓一重一换天,一日不过三,萧翼辰用过两记破神锥,第三记未必还能用出,冲入天成衣店之前,我当时亦反复说明此事。即便他拼尽九牛二虎之力侥幸用出,只怕威力也会大减,刘大郎伤的轻些这才对路。” “宋大人你想,他这杀手锏一出,却杀不死刘大郎,若不再虚张声势,说些手下留情的话来唬人,岂不是要被一拥而上,乱刀分尸了?” 宋金哈哈一笑:“不错不错,道长说的很有道理,看来对萧翼辰所知极多!宋某职责在身,有时说的话难听了一点,道长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既然道长认为刘正伯没问题,那么道长可觉得赵平有何异常?” 清源:“赵司马?我不明白,宋大人问我这些有什么意思?” 宋金微笑:“没什么意思,道长别多想,不过道长不觉得进攻天成衣店之前,赵司马连审两名邪徒,而两人连续诡异自焚化为焦尸,致军心动荡进攻推迟,这事实在有些不对吗?” 清源想不通其中逻辑,微皱眉头:“宋大人,我还是不明白,赵司马有没有异常,与我有什么关系?宋大人又为何怀疑刘司马和赵司马这两位当日功勋卓着的府军高手?” 宋金:“本来此事乃是机密,不当说于道长,但宋某觉得道长跟此事有些关系,听一听也无妨。” “当日生擒下的邪徒被监察司仙长仙法护住后,经宋某秘术审讯,供出许多内幕,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萧翼辰一心练功,不管细事,策划三二七邪灾的乃是萧翼辰手下兄弟二人。” “这兄弟二人其兄长自称‘大郎’,在府城任有官职,充当卧底,似乎官级还不小,三二七邪灾当日,就在黑泥洼,不过此人一贯畏首藏形,招供的几名邪徒都未见过其真实面目。” “而日常露面上下筹划组织邪徒的却只有一人,此人自号:‘二郎’,自述与黄家有深仇大恨。这人道长应该见过,灰衣使钩的,道长记得吗?” “宋某彻查当日在黑泥洼出现过的大小官员,符合家中行大、品级较高这一条件的,便只有刘正伯和赵平两人,道长既认为刘正伯没有异常,那么有异常的不就只剩下赵平了吗?” 清源不解:“宋大人,我再说一遍,这两人即便是卧底,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宋平再笑:“道长,宋某也有一事不解,赵平审问邪徒出事后,你为何甘冒奇险单人只身独闯险地?” 清源:“当时我用地听之术,听到血坛动静极大,有将要完工开坛之意,生恐行动不及,迟有巨变。又听到有高手自二楼窗内窥探,于是用言语试探,果然说到紧要处此人气血震动,料定此人必是首脑或者核心之人,于是决定就此突袭。” “若是能顺利拿下匪首,则大势底定,若是不能,至少也能探听好虚实,方便全力进攻。” “宋大人想来也审问过贼人,知道当时楼内情形了罢?萧翼辰若是没有破神锥,我当来去自如,运气好些,直接斩杀此人也有可能。” 宋平一顿:“道长果然是艺高人胆大,佩服佩服,宋某若不是确实审问邪徒,知晓了道长的神勇,还真要猜测道长是趁着赵平拖延时辰,好单独会见萧翼辰,有什么私下勾当了。” 清源只觉莫名其妙:“怎么,宋大人是真怀疑我与邪徒勾结?” 吕政也是有些愠怒:“宋大人,这也太荒唐了,当日之事全仗清源道长指出血祭之地,又一人连斩邪徒程无忧、江言两名绝顶高手,其后不顾安危单人拖住贼首,又破去血坛邪怪,几乎以一己之力救下吕某等人。宋大人怀疑清源道长与匪首勾结,岂不是大谬已极?” 宋金冷笑:“吕大人稍安勿躁,道长与匪首勾结自然不太像,但事先知情不报,或者有些别样想法,那可就不好说了。” 宋金一边说着,一边自袖中掏出一张萧翼辰的画影图像:“宋某再问道长一句,道长之前真的不认识萧翼辰吗?此人形象通传司寇大小衙门,底细早已查的清清楚楚,道长瞒不住的。” 清源摇头:“不认得,宋大人何必再三诬陷?” 宋金:“清源道长原名苏大成,字若缺,长州人士,世代定居甄城,曾求学于甄城四知堂,在四知堂一度大有声名,对吗?” 清源:“宋大人查的挺清楚,费心了。” 宋金:“那道长没听出萧翼辰的口音也是长州甄城的吗?” 清源摇头:“萧翼辰一口平话极是流利,不含半点长州口音,说实话,真没听出来。” 宋金:“那萧翼辰也曾求学与四知堂齐名的三达堂,也是小有名气,两堂不过一街之隔,道长没见过吗?” 清源冷笑:“笑话,两堂学生历年积攒何止数万,四知堂我都认不过来,更何况三达堂了。” 宋金:“好,那清源道长总是认得宁晴宁姑娘吧。” 清源:“宁九爷的掌上明珠吗?听说过,不认得。” 宋金圆睁双目,厉声大喝:“大胆!狂徒竟敢当面妄言!宁晴前日才拼死救你,你竟然敢说不认得!” 清源恍然:“哦,原来相助傩舞社巫女救我的恩人就是宁晴姑娘,可惜我当时已近昏迷,否则当能认出宁氏身法,还要多谢宋大人告知恩人名讳,那位傩舞社恩人的名字也请宋大人一并示下,好方便日后拜谢。” 宋金脸色恚怒:“连阮云阮主祭你也说不认识吗?” 清源:“一年前少杰榜庆典应该见过,只认得模样,不知道名字,多谢宋大人告知。” 宋金食指虚点:“你这人还装模作样,我问你,邪灾之前,三月初七,有人曾见宁晴与萧翼辰同游府城,这事你可知道?” 清源讶然,摇头:“这事我怎么可能知道,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宋金怒极而笑:“那三月初八,你上门打了宁晴之弟宁宥是什么意思?泄愤?示威?又或者因情生怒,故而与萧翼辰有了龃龉,所以分道扬镳?” 第六十四章 莫名其妙(下) 本来老实俯首记录的文书小李偷瞄了宋金一眼。 清源愕然,忍不住嘲讽宋金:“宋大人这是为了诬陷,连基本事实都开始胡说了吗?一,我之前不认识宁晴姑娘,更何谈因情生怒?” “二,我与宁宥确实打过一场,但这场不过是我为演练新拳法而找寻不同对手的一场平心静气的比武较技,绝非什么泄愤、示威,这场之后,我先后交手菜黑挞、何雨生、赵凌云、刘正叔,宋大人不妨找寻这些人问一问,就知道什么叫无稽之谈了。” “三,更关键的是,这场较技是在三月十八,而不是宋大人硬行栽赃的三月初八,这场较技是通过本观师兄庆云联系,宁宥兄弟同意,当时在场观战人数极多,宋大人若真肯用一用心,不难查到确切时间。” 宋金神色不变:“哦,宋某事务繁多,可能一时记岔了,不过按道长所说,不过是一场普通比武,怎么时日记得这么清楚?” 清源眼神一阵恍然,似乎陷入回想:“无他,距离某些事情发生正好一个月,所以记得很清楚。” 宋金追问:“什么事情?” 清源:“……因故弃战,致使妙通观丢失连拿数年的少杰榜首之位,因此记忆犹新。” 宋金点头:“道长比武较技的都是少杰榜前列,这是丢了榜首,因此怀恨在心?或者是道长趁机找这些人通知某种讯息……例如三月二十七日有邪徒攻城,所以要大家避一避?” 清源:“我不明白宋大人的意思?” 宋金:“三月二十八日就是黑泥节,正是府城万众同庆的日子,他们少杰榜聚会,怎么偏偏选了齐山,不在黑泥城?这不合情理对不对?所以宋某找了这些人询问,道长猜猜问出了什么?” 清源:“我不在少杰榜中,他们聚会这事我不清楚,只是听邪徒攻城当日与宁九爷并肩作战时,听九爷提起过,宋大人要说什么不妨明言。” 宋金死死盯着清源,可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变化,不由赞叹一声: “道长真沉得住气,宋某问询的这些人,都说少杰榜聚会地点、时间都是期前妙通观派人送来的帖子上选的,帖子上说是邀请朋友重排名次,并有妙通观秘技相赠,大家都猜邀请人就是上届榜首,也就是清源道长你呢,因此才欣然赴约。” “宋某也询问了贵观与会的宋明秀,宋明秀表示不知此事,妙通观执事各堂也没有送帖的记录,道长瞧瞧,这事不就蹊跷了吗?” 清源苦笑:“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帖子不是我送的,我也丝毫不知情。不知宋大人信不信,我若知情,只怕早就通知府城戒备,岂能任由邪教肆虐!” “信,自然是信,道长说什么宋某都信!” 可从宋金一面点头一面皮笑肉不笑的诡异神情上来看,他显然不信任清源的说辞。 宋金喝了口碧玉送上来的清茶,继续询问:“道长真不认识宁晴姑娘吗?” 清源再次确认:“真不认识,宋大人怎么老是纠结此事?” 宋金反问:“若不认识宁晴姑娘,道长孤鸿密燕的宁氏秘传心法从何学来?” 清源:“三月十八约战宁宥,从中习得……” 宋金直接打断:“编,继续编,宁宥自己都不会!” 清源不理他,继续讲述:“从中习得万里孤鸿身法,三月二十七日,宁九爷与刘正伯合战程无忧,我在一旁观战良久,又借机习得孤鸿密燕身法,当时尚不知这是宁九爷独家密传,之后地窖与九爷并肩作战,有幸得九爷传下秘诀,这才算是真正入门。” 宋金、小李、吕政、碧玉齐齐看向清源,个个眼珠瞪的溜圆。 宋金气得胡子差点飞起来:“道长这事吹大了,宋某前几日就此事问询过宁矩、宁晴,虽然宁晴小姐面嫩否认,但宁矩却说应是宁晴之前私下传授过道长,否则别说只是观战,就是宁矩天天打骂硬逼着习练,没有十年功夫也入不了门。” (若缺:我说宁矩怎么当时不停拿话点你,这是以为你和他闺女有私情啊,啧啧,九爷联想力挺丰富,这个宋金联想力更丰富,真适合给某品牌打广告。) 清源:“宁九爷只怕是误会了,这个也不太难,真是清源自己观战学会的。” 宋金指着碧玉:“你过来,帮个忙。” 碧玉靠近,宋金忽然抬起双手,在碧玉身上一阵乱点,碧玉羞的满面通红,惊呼:“宋……宋大人……你好生……好生无礼!” 宋金停手,道了一声:“碧玉姑娘,抱歉。” 又转头对着清源,不住冷笑:“道长瞧见了?这是宋某师门独传手法,道长可学会了?没看清的话,宋某可以再演示几遍。” 碧玉急的啐了宋金一口,然后躲开。 清源:“……宋大人还是另换一门手法吧。” 宋金摇头:“宋某独门手法,就这几招简单点,道长这个学不会的话,其他更是白瞎,怎么,看不明白?” 清源无奈叹息一声:“大人这是用的气血武道早已废弃的拿穴手法,穴道之说虚无缥缈,不曾确证,远不及气血武道对人体构造了解清楚,所以我只能大致一说,若有谬误,请宋大人指正。” “宋大人应该内家、外家真力同练,此手法用处时,真力从天脉横跨地脉、玄脉,直接接引黄脉,看似神奇,其实不过是用了内外相合、诸脉共振之理……” “而所敲击的乃是古武学璇玑、膻中、神封、乳中、灵墟诸穴,其实仍然走的是天脉与黄脉的协同共振路子,此法大概可以令中丹田真气、真力被封,叫人从一介高手临时变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至于这手法其实无所谓,三花翻滚也可,五轮连弹也可,其实都比宋大人的四风来聚有用的多,说起来不过是故弄玄虚、晃人耳目罢了,宋大人,可还要我试一试吗?” ‘啪嗒!’ 小李手中的笔不慎跌落,将所写审问笔录污了一块,连忙手忙脚乱用袖子擦拭。 宋金半张着嘴,原本的冷笑僵在脸上,好似凝成了傩舞的山鬼脸谱。 清源笑问:“怎么,宋大人信了吗?若是还不信,只管来试。” 宋金苦笑:“道长这分明就是天眼,哪里是什么地听,真是叫宋某大开眼界!” 吕政指着宋金的茶盖:“都凉了,还不快给宋大人换茶?” 碧玉从呆滞中回神,连忙躬身回应。 宋金起身,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问完了问完了,道长重伤未愈,还是多休息休息,宋某就不打扰了,告辞!” 清源:“宋大人还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来,别今天没问完明天又来,那样更麻烦。” 宋金马上又坐回去:“确实宋某还有些不解,当日道长为何舍了萧翼辰,而直奔地窖?” 清源:“其时诡咒响起,疑似血坛发动,鄙师兄庆云及吕大人等还在地窖奋战,清源当时担心有变,所以不得不去。” 宋金叹息一声:“可惜,道长若不走,匪首恐怕难以逃脱!” 清源:“救人比杀人重要,解难比捉凶更急。” 宋金:“当时的咒语道长还记得吗?其他人都记述不全,道长记性惊人,想必可以让宋某一窥全貌。” 清源点头,如数转述,文书一一记下。 宋金:“道长可知这咒语是什么来由?” 清源:“不知,但想必与仙道相关,此等知识清源所知极少,甚为遗憾。” 宋金:“说到这里,宋某记起有在场武者供述,道长当时从萧翼辰手中取走疑似符箓的玉版,却自己激发,这才引起血坛异动,此事不知道长作何解释?” 清源:“确有此事,这事我也不解,现在回想起来,恐怕这仙家符箓乃是符合某种条件就触发,清源只怕是无意中符合了此等条件……又或者,此符需要神念启动,萧翼辰神念不够,需要借我之手,所以中了萧翼辰的陷阱也未可知。” 宋金点头:“多谢道长坦诚相告,说实话,道长之举实在有些难解,最后血坛启动,匪首又脱逃成功,也免不得宋某怀疑道长故意纵凶逃亡,请道长谅解。” 清源摇头:“血坛并未真正启动,邪徒大费周章,断然不会启动血坛就为了引出小小元气怪物,或者杀了几许武者,府兵,我看地窖血坛情形,实在有太多未解之处,还盼宋大人疑心能用对地方,多多关注血坛之事,提防再有异变。” 宋金尴尬一笑:“血坛之事有监察、镇异二司的仙长勘察,宋某插不进手,只能问问其他事宜……宋某还有最后一个疑问,道长说不认得宁晴,与阮主祭也只是一面之缘,名字都不知,那为何阮主祭和宁小姐却能拼死相救道长?” 清源凝视宋金:“我送大人一句话,蝇营狗苟之辈,岂能明白什么叫义胆侠肝!” 宋金与文书走出静室,见文书恍恍惚惚若有所思,回头问了一句:“小李,你怎么看?” 第六十五章 晋阶服气(上) 小李犹豫了一下,似是畏惧,但仍然鼓足勇气说出:“记得大人当日剖析案情时曾经说过,此次邪灾阵容浩大、组织严密、布置妥当。” “从前期潜入、暗中立坛、扰乱耳目、血坛选址、三坛分险、里应外合等等情形来看,虽有种种混乱意外,仍不失为筹划上等、深谋远虑之作,可下手探查之处甚多,大人为何偏偏要从儿女私情上入手?” 宋金:“哦,记性不错,果然不愧是衙门中后起之秀,那你说,应该从什么地方入手?” 小李:“此案邪教色彩浓厚,又高手如云、人员众多,且立坛所需材料耗糜极大,所以破绽也就不难搜寻。” “依属下所见,当由邪教根源、邪徒人员调动、邪坛所需材料搜集、钱粮筹备、与当地官府是否勾结方向着手,不出旬日,必有所获。” 宋金:“说的没错,那邪教根源怎么查?” 文书:“既然邪徒已然供述出‘无极幽冥天尊’名号,就由此处入手不成吗?” 宋金:“你胆子大,我可不行,知道我来之前司寇大人怎么说的吗?‘天尊不可犯,神仙打架莫掺和,’你瞧连那些高高在上的仙长,听到天尊名号时都噤若寒蝉,还不明白吗?” “所以关键处交给监察、镇异二司,咱们就从些边角入手,惹不了麻烦,出不了大锅。” “你不要觉得儿女私情就是小事,以宋某多年经验,多少极凶大恶,都毁于人事上的小小问题。且此案疑点甚多,这些参与之人供述多不尽不实,必有遗漏、隐瞒,由此入手,说不定就是破案捷径,宋某所言,你可以不服,但不妨记着,日后便知。” “清源伤愈,必要外出拜谢阮云、宁晴,你派人盯着点,说不定就能有所收获。” 宋金既去,吕政拍拍清源肩膀:“宋金这人嘴巴臭、毛病多,号称‘万人憎’,道长莫要在意。本来司空老师今日要一起来,但他新任台使,事务太多,说不定晚上、至多明日,就会来看望道长。” 说罢,又从袖中掏出一面铜镜:“老师当日带你回返,见道长衣衫剑痕凛然,才知另有凶人,道长是靠铜镜保了性命,又怕给道长换衣治伤时人多手杂,故先将此镜收起,如今物归原主。” 清源接过铜镜:“此镜说来已然无用,我见这铜镜大小同护心镜一般无二,一时兴起佩戴在心口,没想到竟然危急救命,如今想来真是庆幸不已……不过这位宋神捕怎么不问魏布衣之事,偏偏问些乌七八糟又没用的东西?” 吕政一笑:“魏布衣的事二司皆认定与邪灾无关,不过恰逢与会,因此此事仍是老师所在的镇异司负责,宋金无权询问,好了,道长好好休息,吕某告辞。” 吕政走后,清源叫碧玉找来纸笔,强忍着周身酸痒写了一堆《通玄秘要》的解文,按说他重伤未愈,纵有神丹,总要劳神耗力,可越写神念越是旺盛,头脑也越发清醒。 撂笔写完,清源闭目躺下,进入冥想。 紫府宇宙依旧未变,可沿着无形丝线进入星力珠的星力却赫然增加许多,元气巨树和天眼也正互不相让,争相接引着灌注加速的星力。 (清源:咱们这是晋阶了?) (若缺:应该是。) (清源:怎么晋的阶?) (若缺:我怎么知道?) (清源:有什么变化吗?) (若缺:有,我算了,照这个速度,大概一次冥想可以增加50点星力,不过这俩夯货吸的一包带劲,最后大概能剩下的会大大翻倍,变成两点,厉害吧?厉害个屁!真废的功法!) (若缺:他奶奶的两点能管什么用?但凡星力多点,老子都能靠掌心雷砸死那个混球,哪里还用被逼跳崖!) (清源:激发掌心雷需要多少星力?) (若缺:我用真气模拟激发掌心雷的话,大致需要五成真气,不过威力堪忧,还赶不上无形剑气,用星力的话我多次演算,至少一次需要五点以上星力才能引发,威力换算应该是100:1,不过没真试过,不一定准。这功法肯定有问题,自留的星力只有十五分之一,什么也干不了。) (清源:总比之前二十分之一强多了吧,也许多晋阶几次就行了?) (若缺:再晋阶几次,就发个掌心雷?还能更废吗?你看司空老头,多威风,一记神雷比舰炮劲都大!话说这老头升官了,给咱们推荐个仙门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赶快换功法吧,真受不了!) (清源:双管齐下,说不定星琪那里也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那个玉骨丹有用吗?) (若缺:忘了看,现在看看。) 天眼雷达发动,人物详图赫然出现。 四肢原来骨折、碎裂的地方放大出现,原来骨折碎裂的地方还能隐隐看出无数裂纹,但已基本愈合,而且裂纹间再放大还能看出无数丝线相连,如同裂开的金丝小枣。 丝线好似胶质,颜色犹如白玉,灿灿生光,生长的速度肉眼可见,极是快速。 胸骨肋骨等处造血的骨髓也看不出什么变化,丝毫不像有吕政吹嘘骨髓的变化。 (若缺:玉骨还算有点,神髓呢?) (清源:也许时候不到,或者量不够?) (若缺:用星力加速疗伤试试呢?) 清源心念一动,星力分出数丝,找了左臂一处裂纹尝试修复,可惜白玉胶质长势不变,两者并未有效叠加。 (清源:算了,别浪费星力了……) (若缺:再试试。) 星力被观想成类似白玉胶质的无数丝线,重重叠加。 果然,裂纹长势开始加速,不过很快星力耗光,又变回原有速度。 (若缺:哈哈,以后不用什么玉骨丹了,咱们后勤医疗神功也能模仿!) (清源:够吗?) (若缺:滚!) 掌灯时分,司空求果然飘然而至,挥手叫退婢女。 第一眼就瞧出异处:“不对啊,你小子晋阶服气了?还是练的《通玄秘要》?” 清源点头:“原来这叫服气,请问前辈,服气做何解?” 司空求忍不住笑意:“想不到你历经大劫不死,反而因祸得福,令世间又多一同道,真是可喜可贺!” (若缺:等等,这就渡劫了?) (清源:你说呢,都跳崖了!) 司空求抓了把椅子施施然坐下,然后捻须讲述:“服气境为洞神三境中的第一境,又叫万古修仙第一境,此境一入,便可以认知天地元气,若有行功之法,就可采服元气,故名服气。” “这是古之叫法,现今俗称三等法、符师,盖采服元气有所积攒后,便可用出术法,若走法道,便是三等法师,若走符道,便是三等符师。若是有朝一日服气圆满,每日积攒的元气,便足足可使用三次术法或者使用九次符箓。” “记住,元气未空,便可视武者如无物,顺手屠之如宰猪羊,元气若空,便是武者刀下之猪羊!因此务须牢记,法不可轻用,符不可轻使!” (若缺:你妹,服气圆满才能用三次?这还不如武者,人家两重就一日不过五了!) 清源:“那请问前辈,需多长时间可以服气圆满?” 司空求微笑:“各人禀赋不一,悟性不一,功法不一,因此所需功夫也不一,如老夫这种资质虽佳,悟性也好,功法却一般的,服气圆满只用了九年,算是勉强中等,一般野修,十年二十年都属寻常,若是仙门天骄,大概不会超过三年。” (若缺:九年……三年……咱们这破功法,完了,没救了!孩子都大了估计也用不出一次掌心雷!) 清源:“那小子进展缓慢,苦修十几天才晋阶服气,敢问前辈可有什么改善的法子?” 司空求脸色发沉,很想一巴掌扇过去,但终是忍了下来:“咳咳,《通玄秘要》确实慢点,但你若是进入仙门,换了更好的功法,那说不定就一日千里,鹏程大展了。老夫之前说过,道书你若解的好,或许能送你一个仙门名额……” 清源兴奋难溢,指着桌上铺着的解文:“前辈请看,小子巧使手段,《通玄秘要》已得全本,如今解文全数在此!” 司空求大为吃惊:“全本?好好好!” 不过又长叹一声:“本来老夫答应的很好,谁知道现今出了点岔子,仙门名额被人占了去……小子别急,你若是再帮老夫办一件事,老子拼了脸面不要,也要给你抢一个上等仙门名额!” 第六十六章 晋阶服气(下) 清源:“……” (若缺:这老头太坏了,大饼画起来没个完,我觉得星琪妹子那里好像更靠谱一些。) 司空求一边翻看解文,一边与清源闲聊:“这件事其实简单的很,小子你别想太多,不过是老夫瞧你眼力尚可,说不定就用的上,毫无半点风险……其实也算是给我们镇异司和监察司办事,办成了功劳不小,用不上也算你一份苦劳,你看怎么样?” 清源:“……” 司空求来回翻动解文,浑浊的眼珠中似有光芒闪亮:“解的好,解的妙,竟然真是全本,之前魏布衣那厮跑了,老夫还憋闷的很,如今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夫最近的气运实在是……好的有点不太…那个…妥当……” (若缺:亏了亏了,魏布衣都被人困住用不了法术,这么大的优势,这老头都抓不住,早知道不该把全本解文给他就好了,你也是,太沉不住气,这下咱们手里底牌都出了,我看仙门名额多半要黄!) (清源:之前是谁慌里慌张非要交出全本解文的?) (若缺:你看你,咱们有区别吗?不是一个人吗?分那么清干什么?) 清源:“我在山上看到前辈驾鹤及时赶到……怎么前辈没抓住魏布衣吗?不知观内师兄、师伯叔们可有损伤?” 司空求摆手:“放心,老夫都到了,他们能有什么事,左右不过受些小伤,就是魏布衣这厮太过奸猾,竟然使诈劫持了一位天机阁的小道友,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天机阁与各司都有渊源,本司掌令就是天机阁出身,老夫也只能放走魏布衣一干人等。” “唉,天机阁这几个小道友法力太弱,但凡禁神阵能多支持一、两息,至多三、四息,大不了七、八息,魏布衣就是老夫掌中之物!” “不过也多亏她们告知你所在方位,老夫才能及时赶到,否则你即便被那俩小姑娘救了,也多半要残,那可就真浪费你的绝佳悟性了!” “啧啧,你最近桃花运挺旺啊,听说宋金还说你与邪首乃是情敌?老夫瞧着那两个小姑娘都不错,到底哪个是宁晴啊?” 清源连连摆手:“哪有的事!宋神捕不过是捕风捉影,胡搅蛮缠!还要多谢前辈尽力救援,小子铭感五内!不知……那位天机阁被劫持的姑娘是哪位?是否顺利救下?” 司空求微笑着将解文收起,放入怀中:“呦,老夫看宋金说的有些道理吗……有想法?是个穿白衣的小姑娘,确实挺漂亮,好像叫什么璃的,放心,没受什么伤……怎么样,考虑的如何了?” 清源想转移话题:“还有一件事要和前辈说一声,当时将我击落山崖的玄功剑修齐辰命不知前辈可曾看到?” 司空求皱眉:“老夫急着接你回来施丹用药,没空去看,怎么,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清源:“之前吕先生同小子说镇异司和监察司认为魏布衣与邪灾一事无关,可齐辰命将我从山崖击落之前,以为小子必死无疑,所以说出了些隐秘。” 司空求略有好奇:“什么隐秘?” 清源:“当时小子以为他是魏布衣的属下,需要求我解文,所以并无生死危机,谁知齐辰命却说他与邪徒首领萧翼辰相见,知道我坏了邪徒大事,所以想杀死小子。小子想用秘要解文引诱他,以便死中求活,可齐辰命却说秘要乃是他们组织安排的后手……” 司空求微惊:“什么后手?” 清源:“引诱魏布衣出手攻击黄府,抢夺秘要!前辈可还记得当日魏布衣属下剑修齐鹿子?齐辰命就是此人兄弟,玄功剑法还更要胜过乃兄,否则小子也不会被击入崖下。” “结合魏布衣下属申无状,也就是魏四明的供述,小子大胆猜测,齐辰命或者齐鹿子乃是邪徒暗藏的卧底,特意告知魏布衣秘要一事,并在邪徒攻城之前就潜入奇珍阁、通文馆验看解文,若是邪徒谋划顺利,血坛得手,魏布衣这种后手多半不会用,到时托口解文荒唐、道书无稽,也就糊弄过去。” 司空求陷入沉思,缓慢说道:“你这猜测说的过去,若此事为真,那么无论剑、印之宝还是《通玄秘要》,说不定都要有些问题,老夫不擅此道,看来还需要找行家给看一看才行!” (若缺:难道咱们练的乌七八糟,是因为功法被人动了手脚?有可能啊,否则按照某些神书,以爷爷的天资,这十几天说什么也该横扫一方称王称霸了吧?不过好像龙傲天现在不流行了,现在都流行苟!) 清源:“能不能请这位行家也顺便给小子看看功法进展缓慢的原因?” 司空求白了他一眼:“行,之前老夫还说要帮你找个师傅来着,说的就是此人,你以为老夫只会画大饼,真忘了吗?实在是此人还在监察司例行审查程序之中,不过肯定没问题,所以很快你就会见到他了。小子,你继续说。” 清源施礼:“多谢前辈!” “小子本来就觉得邪徒第一次攻城出其不意尚且不成,哪里来的信心第二次进攻就拿下府城?如今可就一清二楚了,必然是因为因为启动了魏布衣这一后手,由齐辰命或者齐鹿子告知魏布衣道书确有其事,而且就在黄府。” “以魏布衣的跋扈个性,再加上齐鹿子煽风点火,到时黄府遭难,府军失了指挥,府城必然倾覆。可不就大功告成了吗?这谋划之人思虑如此深远,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幸亏前辈尽公职守,反应快捷,这谋划之人算不及此,否则邪徒早就大功告成了。” 司空求忽然轻咳两声:“咳咳,这个,小子,你如今也算老夫一系的人,不怕跟你说,其实当日镇异台法阵本来并非老夫值守,乃是老夫找值日灵官强行换的,这样老夫才有私下镇异台的权限……” “说来这事纯属巧合,吕政乃是老夫原来的记名弟子,那日午间忽然用信香通知老夫,说有可助老夫渡劫的东西,老夫这才逼着灵官强改值令!” 清源恍然:“当日午时,正是小子将解文交于吕先生的时辰!” 司空求展颜大笑:“你这小子果然是老夫的福将!” (若缺:都是福将了,还不快把仙门名额拿来?大饼多了可就不香了!) 清源又道:“不敢当前辈谬赞……这么说,镇异台当日原定的法阵值守,想必就和邪徒有些关联?” 司空求一拍桌子:“着啊,你小子真是聪明,本该当日值守法阵的一等法师凌震,乃是凌星宇亲侄,早已被监察司拿下。只是这人颇为硬气,一直审不下来,凌星宇来头又大,谁也不敢强审他,只能慢慢磨。” “小子,就凭你这敏锐的心思,还有带给老夫的福运,这次行动你说什么也得去!” (若缺:……这老头太坏了!) 清源再问:“敢问前辈,到底是什么行动?” 司空求捂嘴轻咳:“时日还没定,现在可不能说,别违了办事处的条例。你在这里将养几天,之后回妙通观就行,等行动时,自有办事处的正式公函会传到妙通观那里,放心,去的人多的很,老夫保你无事!” 清源无奈,只得点头应下,忽又想起一事,在身上摸了摸,但身上衣服早就被婢女换了,什么也没摸到: “前辈,还有一事,或许有些用处,当日事后,我与庆云在地窖血坛找到些邪徒祭祀用的邪幡残片,上面有用古天方文字写下的祭祀名号,解来应为‘无尽血幽魔尊’,之前忘了与前辈说,不知这个可有用处?” 司空求点头:“好,老夫记下了,回头让他们查一查来历,不错,挺有心,老夫看好你,将来入了仙门深造,说不定一等法师有望!” (若缺:你妹,就一等法师?也太瞧不起爷爷我了!怎么也得……再往上叫什么?炼气大能?怎么也得混个炼气几百层的高手来着!) 第六十七章 又见故人(上) 清源又问:“由三等至一等,很难吗?” 司空求看着清源遮藏不住的傲气,转而微笑:“小子野心挺大吗,其实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服气境是用肉身这臭皮囊积攒元气,到底容纳有限,你想全满了也不过能用三次术法,这算什么事啊,若无雷车、法器帮忙,说不定还不如某些出类拔萃的武者。” “故此前贤筚路蓝缕,又摸索出用神念再造元气容纳之所的办法,即为元气窍穴,因而第二境就称开窍境。元窍起于神念,其实不在肉身之中,因此与服气境修行还是肉身功法不同,乃是全修神魂。” 清源眼睛发亮:“莫非这就是内神与外法的差别?” 司空求摇头:“错了错了,大错而特错,野修不明根底,只能胡猜乱蒙,哪里知道其中奥妙。内神与外法的差别在于术法走的是神念之术还是天道之术,而老夫下面要说的则是根本道路,不论内神还是外法,都要循着此道行走,且记一点,内神乃是小道,外法才是大道神则,好了,说远了,咱们说回来。” “依着个人神念禀赋,譬如强弱、疏密、坚柔、博精、锐钝等等,元窍所开数目足可以无穷无尽,且各元窍容纳元气量大有不同,不同元窍依着某种规则组合,其形成的元气特性也是多姿多彩,因此便有了功法优劣的不同。” “又有前贤从中发现,所开窍穴若是元气量足够,又符合某种天道,便能神魂圆满,此时便可反哺肉身,使其合乎大道,从而更进一境,谓之纠正道基,也即正基境。” “上古时期认为开七窍之上就能正基,天道越混沌难明便越是高深莫测,所以多数功法开窍不多,九窍元气量能正基的就被认为是好功法。” “中古修士则认为吞吐元气越多根基就越发雄厚,开窍越多越杂,天道就更为显明精细,从而悟道更易,甚至出现了万窍乃至十万窍功法。” “后来发现过犹不及,主元窍开四九之数、八九之数至百零八窍之间的被称为好功法,当然也可以兼修以增加元窍,但只可作为辅窍而不可喧宾夺主。” 说了甚多,司空求作一总结:“你瞧,光这开窍都如此复杂,若是不明道路,行走偏差,运气好的,轻巧迈过,但是以后根基浅薄寸步难行,运气不好的话,一万年你也跨不过去。只有各大仙门,因为前人遗泽极多,所选道路明确,又能因材施教,才有走出来的希望。” (若缺:说到底还不是知识垄断造成的坏处,仙道世界真是不成器!) 清源目眩神驰,挣扎起身拜谢:“多谢前辈指教!不知《通玄秘要》算是几窍功法?” 司空求好为人师后的炫耀神情一滞:“这个……老夫不过略为一翻,还看不太明白……秘要以紫府先行,紫府乃是元窍之祖,这分明是先开窍再服气或者服气开窍并行的路子,算是先难后易,如果过不得此关,大概就是一窍功法……算是差之又差。” “里面又走八脉,这又是极上等的四九、八九之窍功法……里面辅脉与主脉并行的路子,又分明是画蛇添足的万窍功法……委实难解!” 清源似有所得:“这么说小子星力截留极少,以致无法施术,以前辈所言,难道是先行开窍,以致星力先去储满紫府的缘故?” 司空求:“哦,你元气…星力冥想可以积攒多少,又可截留多少?” 清源:“小子星力一日可积攒三十点,大概施放四到六次掌心雷术法的量,不过截留只有两点,其余全数被元根吞吃,不知所踪……” 司空求咳嗽又开始止不住:“咳咳咳,这个你还是等见了老夫给你介绍的师傅,或者入了仙门后再研究吧,老夫镇异台事务繁忙,回头再说……” 清源急问:“小子回了妙通观,魏布衣若是再来怎么办?” 司空求拂袖而去:“让他来,给他一万个胆子!” =============我是分割线=========== 此后几日,清源每日冥想,细细体味秘要的奥妙,闲时便与吕先生攀谈,相得甚欢。 玉骨神丹果然神妙,清源终日用内视观察,终于在黄府躺了三日后,周身酸痒尽去,骨伤全数愈合,寻不到司空求,便与吕先生告辞后离开了黄府。 他道袍早碎,穿的乃是黄府准备的日常杂服,游走于大街小巷毫不起眼,可惜自从出府之后就被人盯梢,怎么也无法甩开,无奈之下,只得听之任之。 清源先去神兵堂定制了一口长剑神兵,约定七日后取剑,又买了些精美甜点,问明傩舞社的位置,打算去拜谢阮云,可惜到了傩舞社,却被人告知阮主祭出游不在,便又走去宁九爷府邸。 到了宁府,刚一报名,门口的门丁好似认得他,直接叫了几个家将就要哄他出门,清源不明所以,差点被惹急动手,幸亏一个年轻武者从门内赶出来,拉着清源就走。 这人模样清秀,跟宁九爷长的极像,正是名列少杰榜的英杰宁宥。 清源气急:“你们家怎么回事?把我糕点都打散了。” 宁宥拉着清源边走边说:“苏兄莫怪,七八日前司寇衙门上门问讯家父、家姐,当时家姐就郁闷难抑,家父也不知怎么提起苏兄,然后和家姐大吵一架。家姐为了躲事,因此离家出走,跟着阮主祭出游,谁知又偏偏救了苏兄……” “家姐归家后,司寇衙门又上了门,反复询问家姐和苏兄的关系,结果被家姐打出了门去,这几日家姐在家里闹得要死要活,不得安生,并且明令家将见了苏兄上门就打,说你败坏她的清名……” “家父也怕引起误会,不方便见苏兄,就叫小弟跟苏兄说明,等过几日等家姐消消气再来……不过苏兄你可真不够意思,明明惹上家姐,却也不跟小弟说一声,小弟若是早知道此事,跟家姐美言几句,也不至于闹得现在面子这么难看……” 清源:“……你想多了,我和宁晴什么事都没有!” 宁宥明显不信:“苏兄,这事瞒着没什么意思,我瞧父亲也有些生气,你过几日再来,认个错,我也帮你劝劝……你不知道,父亲最近老是拿我出气,逼着我练孤鸿密燕,天天骂我,说他教我十年,赶不上家姐教你几个月……” 清源脸色发窘,道一声:“告辞!”然后扭头就走。 宁宥后面还叫:“苏兄,记得过几天再来,家姐喜欢天成的罗衣,苏兄要想家姐消气,那就记得多买几件!” 清源气急而走,刚过拐角,远远看见一个算命的小摊,一位瞧上去仙风道骨的老者端坐摊前,背后立着杆帘旗,上面写着两列字: “天机久变凭谁问, 不知真意两茫然。” 第六十八章 又见故人(下) 帘旗微微摆动,其上字体龙飞凤舞,煞是醒目。 清源心头一惊,像炸了刺的猫一样周身绷紧,头部微摆,左右观察。 气息凝滞少倾,身边行人三三两两走过,全无异样,算命的鹤发老者侃侃而谈口沫横飞,还有几名穿红挂绿的姑娘在摊前排队等候,身后不远处,办事处盯梢的探子正在伪装买货,与一处临街杂货摊位的老板讨价还价。 (若缺:你神经过敏吧?) 清源微笑摇头,走了两步,见道旁有座茶楼,茶楼正门挂着一副木联,写的是: 口啖清茶,半壶解却尘中醉, 耳闻柔语,一曲身轻欲上天。 中间匾上题着三个大字:须宁神。 此时随风飘来清香阵阵,又隐约伴有歌声悠扬,听来极是悦耳,清源遂缓步踱了进去。 一楼竟赫然满座,厅中正有几名柔媚歌女拨琴献唱,清源扶梯而上,见二楼空无一人,遂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点了一壶最便宜的山茶。 这个位置正可看到楼外对面算命的老者,办事处盯梢的探子就站在摊前,一边偷盯着茶楼门口,一边肆无忌惮的打量排队等候算命的一排姑娘。 环佩响动,清源回首看来,却见一位身段窈窕、面罩轻纱,又佩着满头花饰的歌女提着一把木琴不知何时竟来到身旁不远,先朝清源鞠了一躬,然后玉指抚琴。 (若缺:这是免费的还是花钱的?兜里钱够吗?) 歌女曼声低吟: “而今才道当时错, 心也萋萋, 泪也无依, 欲语郎君世事奇。 情知此后来无计, 书也别离, 人也别离, 只恨未许无归期。” 歌喉婉转清澈,叫人心醉神迷。 一曲唱罢,歌女再次微微躬身:“郎君还要再听吗?” 清源叹息一声:“不敢劳动魏琳琅姑娘大驾。” (若缺:???) 歌女掀开面纱,露出一副白玉无瑕的俏脸:“道长说错了,小女子随母姓,此间只有卢子若或者卢琳琅,并无魏琳琅。” 清源抬手:“卢姑娘请坐,不过姑娘若是来找我要回原物,我可是拿不出来了。” 卢琳琅一旁坐下:“此事琳琅已然知道,怪不得道长,刚才也用歌声给道长致过歉意。此事本来太过离奇,琳琅也事先不知,却差点害道长丢了性命,幸亏道长福星高照,终于化险为夷,否则琳琅只怕于心难安,道长放心,此事琳琅必然要给道长个交代。” 清源摇头:“交代还是免了吧,别再找我要命就行。” 卢琳琅放下木琴,自怀中取出红、绿、黄三个锦绣荷包,一一放于桌上,先拿起红荷包: “琳琅听闻道长跳崖未死,唯恐有了伤残,故此特意找师门换了一枚疗伤丹药,没想到道长竟然完好无损,因此又换成了一种奇草。” “此草名九转回魂草,任他伤势再重,只要捣碎服下,总能保九个时辰不死,因此珍贵异常,请道长收下,算是琳琅对道长的赔礼。” (若缺:好东西!别管面子了,赶快收下才对!) 清源抓着红荷包,打开看了看,然后收入怀中:“好吧,你爹抓我,又找来齐辰命害我这事咱们算是一笔勾销,不过齐辰命这人我以后还要找他去算账!” 卢琳琅一笑,娇颜胜花:“那是自然,魏布衣其实并不想伤道长的性命,齐辰命这人是私下杀手,道长找他算账自然应该。” 卢琳琅又拿起了第二个绿色荷包:“这个里面是用于交换道长解文的礼物,乃是一枚醒神丹,日后道长若是遇到碍难之处,只需舌下含此丹药,三刻之内,神清目明,算是习练武技、玄功等的绝佳辅品。” 清源取过荷包,又看了一眼,再次收入怀中:“琳琅姑娘怎么知道我已然将道书全数解完?” 卢琳琅一喜:“怎么,道长这就解完了?真是神速!” 清源:“你不知道?我若没解完,道书又没了,那怎么办?” 卢琳琅瞥他一眼,真是眉眼生俏,说不出的妩媚风流:“你当我傻吗,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难道不会抄录几本?何况……齐辰命已下崖底将原本道书找了回来,交给了琳琅。” 清源冷笑:“我还当他真把道书弃如敝履呢,原来只是嘴上说说。黄荷包里是什么?” 卢琳琅拿起黄色荷包:“这里面是魏布衣从一位仙门弟子遗蜕中得来的神念运用之法,名为‘醉仙指’,也即武者所说神念之剑的一种独特技法,此物珍贵之处,想来道长心知肚明,只需道长答应琳琅帮个忙,此物就交于道长。” 清源:“什么忙?” 卢琳琅:“游说镇异司撤去对魏布衣的通缉。道长与新任镇异台使司空求有些交情,魏布衣当日不过是恰逢其会,实和邪徒攻城无关,以琳琅想来,这事应当不难吧?” 清源忍不住敲额:“怎么可能,我人微言轻,这事可做不到……你爹可是实实在在屠了黄府,手上鲜血无数,哪里能逃得了通缉?” 卢琳琅摇头:“黄府死多少人,都是凡俗之事,司寇衙门的通缉没有半点用处,只需说明魏布衣这事和邪徒攻城无关,镇异司就不致发镇异通缉了。” (若缺:又把凡人不当人,这帮家伙……) 清源轻敲饭桌:“这事我做不到,何况你爹可实实在在涉入三二七邪灾一案了,琳琅姑娘,你知道吗?” 卢琳琅先是低头沉思,然后抬头反问:“道长说的是魏布衣被齐家兄弟栽赃陷害这事吗?” 清源:“原来琳琅姑娘已经知道了,不过栽赃陷害谈不上,只能说你爹被人利用了而已。当日齐辰命击我跳崖之前,自泄机密,说他也是邪徒组织的一员,《通玄秘要》不过是他们抛出来引诱你爹出手的后手,但无论如何,你爹总是不自觉的变成了邪徒的棋子。” “不过你爹神通广大,被镇异司通缉了又能怎么样?拿到道书,然后潇洒离去,镇异司对付邪徒都还来不及,哪有精力去对付你爹。” 卢琳琅眉头微蹙,现出一抹苦笑:“若是能走就好了,真是走不得。邪徒攻城那日魏布衣何止被人利用,而是险死还生,但凡气运稍稍差点,就要万劫不复了,说到底,都与黑泥城一样,是邪徒的戕害目标。” 清源:“哦,那是怎么回事?琳琅姑娘能说与我听听嘛?” 第六十九章 醉仙一指(上) 卢琳琅看向窗外,似乎有些失神,本来颤巍巍的满头珠翠也似是停了晃动:“我爹……不,魏布衣那晚被司空求追逐其实并无危险,略施小计就将其甩开,只是不舍得丢弃一件重要法器,所以又返回黄府,却因此给了贼人可趁之机,险些丢了性命……” 办事处的探子等了许久不见清源出门,想要进入茶楼,却不小心踩中了一位姑娘的裙幅,正慌不迭的道歉。 清源另取茶盏,推给卢琳琅:“可是被装死的齐鹿子泄了行踪?” 卢琳琅转过头来:“不是,魏布衣性格多疑,从黄府出来乍看是往西城而走,其实乃是绕了个圈子折向东城,他身法极好,又会隐迹藏形的术法,谁知仍是被人缀上,当时百思不得其解,事后才想明白,却是那件法器上被人做了手脚!” 清源:“五鬼法盘?” 卢琳琅银牙咬了咬嘴唇:“连道长都知道了吗?魏布衣找属下都是用威逼手段,早就劝过他这样不行,可惜这人刚愎自用,从来不听……当夜魏布衣发现被人盯上,还以为是司空求的同党,他连用手段,每次堪堪甩开,没隔多久,就再被人缀上。” “他又错觉是对手看重手中道书,便趁我们在东城巧遇时将道书交于琳琅,想让琳琅带着道书先走,他则转身与那人争斗,魏布衣当时虽然法力神念有亏,但一身玄功向来无敌,谁知竟在此人手上险象环生……” “亏得气运不错,正赶上司空求驾鹤纵雷,魏布衣固然吓的魂不附体,对手也是混入人堆不敢动弹,又加之对手一直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才知道对手不是镇异司中人。” 清源喝了口山茶:“原来我见着卢姑娘那日,魏布衣就在一旁……” 卢琳琅取杯一饮而尽,然后一双妙目在清源脸上扫过,视线又下移向裙角:“说来真是对不住道长,道长当时与琳琅交谈时,身旁不远不止有魏布衣,还有追他那名高手,琳琅当日想为我……想为魏布衣解围,就将道书交予了道长,当时司空求看不明白,但暗中那位高手必定看得分明……” 清源喉咙一动,咽下山茶,只觉口中微微发苦:“这么说,卢姑娘将秘要交给我,却是有意祸水东引吗?” 卢琳琅低头,语若蚊音:“道长身边有司空求在,这位‘死灾星’名声极大,没几个人敢招惹,道长其实安全的很……何况道长与司空求去后,那名暗中的高手竟然仍对魏布衣穷追不舍,琳琅这才知道,那人要的根本不是道书而是魏布衣本人。” “当日漫山遍野都是混战,司空求既已离开,魏布衣不再顾忌镇异法台,便强行服下元气丹药,想用术法击败对手。谁知对手竟是似有仙门正式传承的的外法流派,且对魏布衣的所有术法了若指掌,一举一动都被人拿捏极准,所有术法都准备了应对的手段,因此当即不敌,并且身受重伤。” “幸亏对手似乎不想杀人,而是妄图生擒,终于被琳琅找准机会,用师门赐下的救命奇物带着魏布衣一起遁走……逃亡途中魏布衣反复思索,终于想明白身边乃是有奸细露底,且身边能被人做手脚的,就只有用于布阵曾离开掌控的五鬼法盘。” “魏布衣忍痛舍弃法器,加上琳琅来黑泥城本就是意外,事先无人得知,对手不曾准备应对琳琅的手段,这才被我们侥幸逃出生天……” 清源盯着黄色荷包略有怨气,连卢琳琅杯子一直空着也不曾续杯:“本来听到这里,应当恭贺一下二位,可如今知道卢姑娘给我道书的用意,虽然当时无恙,我这心里却是极不舒服!” “况且之后我在妙通观只等着卢姑娘上门交回道书,令尊又怎么带人上门硬要抓我,还伤了许多弟子,我若不是命大,恐怕早已死的糊里糊涂,卢姑娘你且说说,这算个什么事?” 卢琳琅再次躬身致歉:“本来琳琅也准备带着礼物上门拜谢道长,并且与道长交换解文,谁知……当日琳琅带着魏布衣逃去一处暗居,用了各种丹药,将养数日才好,魏布衣出门一趟,回来后极是不忿,说他乃是被人暗算,差点丢了要紧的差事。” “之后他带我返回办差的地方,见了许多同袍、手下,琳琅同他一起研讨,大致判断出他那些同袍、属下应该有些问题,其中最可疑的就是后来神奇脱逃回来的齐鹿子。魏布衣有心报复,暗自不动声色,又收了些怀疑是奸细的属下补充做武仆,拉着齐鹿子和几名武仆借着找道长的藉口,想诱出背后暗算他的那名高手……” 清源插了一嘴:“那齐辰命又是怎么回事?” 卢琳琅脸上一红:“这人本来与魏布衣不太亲近,魏布衣也并未怀疑此人,但此人见了琳琅后不住骚扰,甚是令人厌烦。魏布衣便托人打探这人的底细,才知道他与齐鹿子乃是兄弟,就将此人一并恨上,借答应他与琳琅亲近的条件,带着他一同前去寻道长的麻烦……” 清源:“……” 卢琳琅继续说道:“这人到了妙通观,又各种推诿,不愿意进去犯险,魏布衣就让他在外面接应,心里却是怀疑齐辰命就是借机通知那位藏头露尾的外法高手……谁知妙通观看上去不过是个世俗道观,里面竟是高手如云,还有天机阁外道门户的修士在,司空求又来的极快,魏布衣只能仓促逃走,还折了两名武仆。” 清源:“那么可曾引诱出了那名对头?” 卢琳琅摇头:“不曾,不知道是奸细未曾传出消息,还是此人太过奸猾,看出魏布衣有埋伏的手段,一直等到魏布衣安然回返,这人一直不曾出手……倒是琳琅一直对齐氏兄弟心有所疑,终于从道长这里得到确证。” 清源望见窗外办事处的探子已然处理完与姑娘家的琐事步入茶楼:“卢姑娘你瞧,后面没法谈了,过几天你到妙通观找我要解文如何?你爹的忙我实在帮不上,也不想帮,抱歉!” 卢琳琅却将黄色荷包双手奉上:“这个礼物道长就先收着,魏布衣如今寻到的是可以一步登天的差事,镇异司的通缉实在对他不利,且暗中还有虎狼在侧,两方若是都下手,委实对付不了,道长但尽心力就行,即便不成,这礼物也算送与道长了。” 说罢合上面纱、拿起木琴,扭着腰肢袅袅娜娜的走到一处墙壁前,闪身没入不见。 第七十章 醉仙一指(下) 一位年轻小伙在楼梯上露了下头,看到清源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喝茶,立时又缩了回去。 清源打开黄色荷包,里面并无书册,却是一枚光滑锃亮的白色心型鹅卵石。 (若缺:这姓魏的小妞不会拿错了吧,我怎么感觉这是人家送的定情信物?) (清源:人家明明姓卢!) (若缺:不觉得她这名字念起来拗口吗,就该叫魏琳琅才顺口,我都替老魏憋屈,明明武法双全,偏偏属下不是笨蛋就是卧底,出场两次一根毛都没捞着,还差点挂了,好不容易有个千娇百媚的女儿,还变态好男装,还不跟自己姓,这boss当的,真够郁闷。) 清源两指捏起鹅卵石,也是颇为无语,想尽各种办法摸索摆弄了半晌,仍是不明究竟,料是探子来的太快,卢琳琅不及讲明用法。 (若缺:我看就是故意的,你不给办事,人家就不讲明用法,挂着你,让你干着急。) (清源: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姑娘何等洒脱,哪里会这许多弯弯绕?) (若缺:洒脱个屁,我看就是个骗子,她讲的魏布衣被人暗算我看大有问题,又送你三件无法验证的东西,就把你迷得糊里糊涂!) (清源:怎么就大有问题,怎么就无法验证?) (若缺:你想啊,若是邪徒那边真有比魏布衣厉害的家伙,那攻城直接上不就完了,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清源:那这高手若不是邪徒那边的呢?只是魏布衣的冤家对头不行吗?你看司空求未动手时,东城危在旦夕,这人追杀魏布衣到此,却丝毫未曾助力邪徒,不是邪徒组织中人这才对头。) (若缺:可齐氏兄弟不是邪徒那边的卧底吗?) (清源:焉知他们不是两家的卧底?) (若缺:我擦,一份情报卖两家,谍中谍啊……这个算你有理,但你瞧这九转回魂草,不受重伤你舍得吃吗?受了重伤若是不管用,早就一命呜呼了,你也没法找她算账不是?醒神丹就更是离谱了,遇到碍难你含含就管用了,别做梦了,我随便出个数学题信不信你含一百年也做不出来?睁开你的慧眼吧,别上当了!) 清源心中一动,一点星力瞬间催化,天眼于冥冥之中望来,照定鹅卵石上。 原本光可鉴人的平滑石面在天眼之中却好似变成了无数彩色钻石堆攒的蜂巢,每一眨眼间,红、橙、黄、绿、蓝、紫不同色彩的钻石都在不停变化位置,结成一幅幅精美的图像。 大概闪现几十万幅图像之后,星力点消耗完毕,天眼中断,清源眼中看到的依旧是精美无暇的心型卵石。 (若缺:我明白了!) (清源:???) (若缺:你瞧,这不过是用神念模拟各种不同波长单色光的组合变幻来形成对敌手的视觉冲击,每一副图像都是一种波长的组合编码,编码连续变化组合,就形成了某种神念冲击的特性……或者压根就是用大量的数据直接冲垮敌手的视觉系统以致整个大脑皮层!) (清源:我每个字都能看明白,就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若缺:怪不得那些人施法之前总要用指头指一指,就是故意让你看过来,好接受冲击,或者干脆用眼神直视,这个应该是更高级点的技巧。) (清源:你的意思是破神锥、醉仙指都是不同光的变幻图像?) (若缺:对,就是放电影,但数据量太大,让你看迷糊了,或者是特定规律形成某种精神损伤或者精神催眠……你看看我脑子里的资料,慢慢学吧,总之一句话,醉仙指学会了,或者以后还可以尝试不同编码来模拟其他神念法的特性,哎呀,仙道真有趣!) (清源:我明白了,图像连续的越多越快,对敌手的神念冲击就越大对不对?) (若缺:我擦,你能不能学的慢一点?) 清源将鹅卵石收入荷包,又慎重放入怀中收起,然后兴冲冲冲下二楼。 正在一楼喝茶听曲的年轻探子抬头瞧来,清源微笑,然后冲着他轻点一指。 年轻探子眼神呆滞,然后慢慢趴伏在桌上,口中开始无意识的呓语:“刚才那姑娘,真俊……” (清源:你……别伤着人家,又不是坏人。) (若缺:没事,才用了二十四组编……二十四幅图像连续,再低就没用了,这人受不了什么伤,倒是能好好的睡一觉。) (清源:你确定用对了,这应该叫睡仙指吧?) (若缺:谁知道呢,也许这人不爱耍酒疯,就爱睡觉呢……就是太耗星力点了,随便一指快半个点没了,这么一算不错啊,一天截留的星力大约能干五个人,破了那什么一重一换天,一日不过三的规律了!) 清源抬头,跨门而出。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后面隐约听得店小二惊讶的话语:“客官客官,别扔杯子啊!” 还有旁边数名宾客的埋怨奚落: “这人真是……喝个茶都能醉成这样!” “你懂什么,这叫茶不醉人人自醉,看不出来吗,这是被姑娘甩了!” “快躲开快躲开,我这袍子在天成新做的呢!” 清源新学神技,得意非常,一路上左摇右晃,看什么都觉得甚美甚妙。 (若缺:你这是上哪儿去?) (清源:再去傩舞社看看啊,要是阮云回来了呢?) (若缺:那你这是往哪儿走,路不对啊?) (清源:看看,咱们这是瞧见了谁?) 却见前面一人身段昂藏,高大威猛,头上带着个无脚布帽,走路之时不时回头巴望,瞧上去颇为眼熟。 (若缺:谁?) (清源:帽子下面要是个光头呢?) (若缺:到底谁啊?) (清源:要是手里再拎把铁杖呢?) (若缺:江言徒弟光头甲!这人好大的胆子,墙上还贴着汇影画像呢……) (清源:你觉得那画像像吗?) (若缺:不得不说,真是个烂手!早知道点那个探子干嘛,拿光头练手啊!星力就剩半点了……) 清源没穿道袍,光头甲连续看到几次,都不曾认得出来,加上清源不时抢到光头甲前面,笑盈盈的见摊就问,是以清源这初次跟踪丝毫未引起光头甲的怀疑,一路跟着走了半条见齐街。 光头甲走到一处小楼门面跟前,朝左右前后看了看,见似乎没什么人跟着,一转身进了店面。 清源一愣,只因这门店算是他在府城最熟悉的地方----奇珍阁! 第七十一章 脑洞大开(上) 之前因为交接解文事宜,清源与奇珍阁的几位金石供奉有过接触,除了解文,妙通观接的祈福、开运、丧葬、法事也有大半是奇珍阁介绍,观里有些外执道士更是对奇珍阁了如指掌。 清源虽然从没进过奇珍阁的店面,但也多次听人吹嘘过奇珍阁的高端雅致。 其中宾客非富即贵,所谓出入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进店宾客全部都有专人接待,一应服务无微不至,且大半都是熟客,他只要进去,只怕立马就要露馅。 他在路边摊买了一把甜枣,一边咀嚼一边沉思,正愁没有办法,却看办事处那个年轻探子一路小跑出现在见齐大街,看到清源,忙混入人群之中。 清源微笑着走了过去,探子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忙伪装买货,拿起旁边摊上一个黑乎乎的膏团:“这个怎么吃?” 摊主满脸惊讶:“客官,这个是泡脚用的,至于能不能吃,我真不知道……” ‘啪,’探子面红耳赤扔下膏团,顾不得袖子上茶渍尚未完全消退,以袖掩面转头就走。 清源紧赶两步,拍了拍探子肩头,伸手递过甜枣:“小哥,尝尝,这个好吃。” 探子板着脸:“你是谁?干什么?我不认得你!” 清源靠近悄声:“别紧张,我就是报个案,我瞧见邪徒了!” 探子发愣:“什么?” 清源拉着懵逼的探子来到一处墙角:“小哥,别装了,你是办事处的吧?看过邪灾的案卷吗?天成衣店顺利脱逃的邪教高手有三个是大光头知道吗?就当头那个,欲盖弥彰,偏偏戴了顶难看的帽子,被我一眼识穿。” 探子放弃伪装:“还是道长眼尖,兄弟是司寇衙门的,级别没到办事处那个档……道长说的是三杖客?江一杖?在哪儿呢?” 清源点赞:“小哥厉害,就是他,刚才江一杖鬼鬼祟祟的进奇珍阁了。” 探子皱眉:“奇珍阁?江一杖一介莽夫……不搭边啊,难不成是邪徒据点?” 清源吐出个枣核:“小哥聪明,咱俩想的一样,你盯紧了,然后往上一报,这不就是大功一件?” 探子吭哧几下:“可上面安排我的任务是保护道长你啊,怎么能随便换……” 清源嗤笑:“保护?我杀了一堆五品,小哥,你几品?” 探子:“……” 清源:“我看是盯梢吧,回去告诉你上面那个宋神捕一声,盯我没用,我现在就要回妙通观,你还怎么盯?” 探子:“道长现在回观?这个……兄弟瞧着不太妥当……” 清源又递过枣去:“怎么不妥当?谁也见不到,不回去还赖在这里干嘛?” 探子这回不客气抓了把枣,丢了一颗进嘴:“道长没经验啊,依我看宁晴小姐闹归闹,实际还是等着道长前去再三赔礼的,道长这么走了,那可是真要出事!” 清源脸色一黑:“压根没什么事,能出什么事,我瞧你们司寇衙门的脑子都有点问题,别跟着我,我真回妙通观了!盯着这里,别漏了,对了,小心点,里面不一定都像江一杖这么蠢。” 探子抱拳:“道长放心,兄弟已经发信号招人了,说实话,衙门的兄弟都对道长佩服的很,道长只手挫败邪徒阴谋的事迹早已在衙门内成为传奇,宋大人怀疑道长委实有点莫名其妙……更绝的是,宁晴小姐眼光何等之高,竟然还被道长拿下,简直羡煞……唉唉,道长怎么这就走了……” ===========我是分割线======= 城外旷野,清源奔驰如电,几乎足不沾地,脚尖踩到稍硬的灌木丛,得了反弹之力便立时更快上一分。 (若缺:你就这么不蹬地跑回去?不累吗?) (清源:没感觉出变化吗?) (若缺:没啊,就是姿势好看了点,腿上发力柔顺了点,呼吸舒缓了点,哪有什么变化?) (清源:……你还要怎么样?跳崖后身法二重破限了!) (若缺:等等,我数数,真力一重,真气两重,身法两重……呦呵,这就六品高手了!其实一点也不兴奋,哪有醉仙指厉害,就是一天截留两星点太少,看看能不能把截留的星点攒起来,让那两个夯货抢不到!) (清源:怎么攒?) (若缺:现在之所以能一天截留两个点,是把星点放到武道天、荒脉里当溜溜球,两个夯货看不到武道经脉,没办法抢,可这个法子太笨,武道经脉开辟又太慢,就算全开了,武道八脉,最多也就能存八个星点,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暴殄天物……) (清源:你别乱用词!) (若缺:反正这种法子只是权宜之计,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你看,武道经脉为什么开辟起来太慢?因为弯弯曲曲扭扭折折,看似几尺,其实展开几百丈,简直又臭又长!那咱们干脆不开辟武道经脉了,咱们直接开个洞,这个多简单,开一条经脉的力气,开它几十个洞都没问题吧,然后把星力点放进去,这不就攒下来了吗?) (清源:你这不就是古武穴位吗?) (若缺:不一样,古武穴位在经脉上,那样星力点还是被经脉数目限制,而且穴位只是虚称,不是真的洞穴。我说的这个洞是真的洞,血肉筋膜之洞,不在经脉上,随便找个地方,远远隔开,互不干涉,反正咱们都能用神念调出来……话说回来,说不定以后也能贯通,形成新的武道经脉,但却是细脉大洞,与现在大不相同。) (清源:那这个可不就是仙道里的开窍吗?) (若缺:对,就是武道开窍,肉身开洞,一个意思。) (清源:武道八脉坚固绵长,能卸掉星力点的爆发力量,实在泄不掉也可以引着去开辟新经脉消耗,可要是随便在肉身里开个洞,坚韧需要多强不知道,大小需要多少也不清楚,你放个星力点进去弄不好爆了怎么办?) (若缺:所以说得试啊,先找个无关紧要的地方试试,就算运气不好,爆的厉害,你不还有九转回魂草吗?) (清源:……我觉得咱们还是先找个明白的问问,这个想法挺好,就是有点太冒险,万一回魂草真不管用呢,这可是你说过的……) (若缺:找谁问?身边还有谁这么有探讨精神?) (清源:你忘了咱们已经是星琪的试炼帮手了吗?既然是帮手,那么互相帮忙岂不是理所应当?) (若缺:不错,星琪这姑娘脑子好像也有点古怪,反正总比画饼老头强的多!对了,我突然想起来骨头里就行啊,这玩意本来就到处是空洞,还挺结实,爆了顶多骨折,用星力模拟玉骨丹说不定还能治好,怎么样,要不要先试试?) 清源大喊一声:“不行!” 真气一泄,脚下扑跌,溅起无数粉尘,一堆老鸦受了惊吓,呱呱叫着远远飞了开去。 第七十二章 脑洞大开(下) 经阁二层黄字杂流内库,清源正在书桌前愁眉苦脸的整理书籍,换了一身黑色素裙的星琪忽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清源对面。 清源抬头看了一眼:“师妹来了?那边有椅子,师妹先等等,我这里一会儿就完事。” 星琪拉了把椅子,在清源对面坐下:“昨日担心师兄劳累,未及与师兄详谈,今日便听闻司寇衙门赞颂师兄解救平州府城高义的行文和赏金到了,想不到师兄不声不响竟做出这么大的事来,真是让星琪钦佩万分……八百贯赏金啊,师兄可是发了大财,声名又威震全观,怎么瞧起来还无精打采?” 清源一抖手,一个小小的布袋掉在桌上,里面有几个钱币叮当作响:“什么八百贯,这就是剩下的赏金!” 星琪讶然:“怎么?司寇衙门这么抠吗?” 清源哀叹:“魏布衣擅闯经阁,重伤十一名弟子,戒律堂罚我每人赔付疗伤诊金、误事赔金、慰问赔礼三十贯,轻伤武者十八人,每人赔付十贯……经阁财物损失赔付八十贯,劳动各师兄师伯叔出手费一百贯,你们师姐妹出手费八十贯……司寇衙门送文沾喜金三十贯……” 星琪捂嘴:“原来今日贵观送来的压惊费是从师兄赏金里出的……不对啊,这不八百贯都没了吗?怎么兜里还有钱?” 清源寒脸:“庆云看我钱不够,把他的赏金一百贯分了我一半……戒律堂又以我闯入采霞峰禁地罚金四十九贯,丢失道袍等衣物罚金九百八十文……最后就剩下了二十文……” 星琪这回光用手再也挡不住笑意,于是打开折扇,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快眯成月牙的眼梢:“哈哈哈,师兄这次是无钱一身轻,也是好事……不过贵观戒律堂这么狠,以后谁还肯干行侠仗义的好事?” 清源从整理的书籍里面抽出一本摆在星琪面前:“师妹说的好,太正师伯的意思就是这样,你一个道士,为什么要去干行侠仗义的事情?师妹瞧瞧我找到的这本杂记……” 星琪拿起《同行偶记》,翻了几页,却见写的是一位武者被一位仙人选中作为试炼伙伴参与争夺宝物、与同门混战、直至重伤退出的几则轶事,里面提到了许多试炼伙伴的忌讳之处,有的语焉不详,有的含含糊糊,有的更是胡乱妄想,但也有些地方写的却极是到位,显见并非空口胡说。 星琪放下《偶记》,脸上笑意逐渐凝住:“师兄大可以放心,星琪的试炼任务并无危险,这本不过是捕风捉影、凭空想象。” 清源:“师妹说的我自然相信,但这本杂记里面说的生死搏斗、杀人夺宝的肉搏戏,怎么看起来如此逼真?而且里面提到的找寻试炼帮手的情形与师妹先前对我所做一般无二,说实话,里面所说的尸山血海、百不存一的场面委实叫人发颤……” 星琪端容正色:“既然师兄起疑,星琪便与师兄详细说一说。这本杂记或许有一点点真实,但里面应该写的乃是上古或者中古时代的生死试炼,如今之世大概已然消失,至少仙门再不会如此短视。” “星琪也只听闻魔道门派偶有类似的生死试炼,魔门性喜攻伐,推崇弱肉强食,因此上着实有些变态。就这样也只有极少数人员过剩、以致不得不实行劣汰强存的某些魔道大门派中才有较为残酷的战斗试炼,十人里损失一人已是极重的伤亡了,若真是百不存一,这样的门派哪里还能收到弟子?” 清源点头:“我也觉得师妹说得有理,按师妹先前所说,各种劫难已是让修士绝望,若真是入个门就要这么养蛊般的血拼,那仙道就该改名叫魔道,仙路也该改名叫绝路才对,大家早该离心离德,哪里还能有久远传承的仙门?” 星琪继续:“且本门素来平和自律,谨守‘公平交易有来有往’的原则,从不主动与人争斗,要那般血腥的试炼作甚?再说那种俗不可耐的血肉试炼,又怎能与本门的天机试炼相提并论……本门每一届试炼弟子皆不下数千,入门弟子却从不过三百之数,试炼之难在各门派中亦是极为有名……” “单说这最简单的寻物试炼,若要找的准,第一须有我门中无上天机推衍圣术或者大诸天演算秘术为佳,至不济也须有小诸天心演奇术辅助才可,这是考的功行。” “第二需要待人接物的手段,这是考的心计,第三要熬得住久寻难觅的失落,这是考的耐心,第四要能从千头万索里面抓住一点稍纵而逝的契机,这是考的判断,第五要能于寻物过程中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局面中脱身,这是考的应对……” “大凡能顺利完成试炼的弟子无不是此五者尽皆出众之人,当然,若是机运太好,出门就被要寻的东西砸到,那也能通过试炼,不过若真有这样逆天的气运,便是成尊作祖也都够了。” “且说我们师姐妹四人同时抽中此一试炼,又一起来至神州东域,本来还不知如何下手,凑巧遇到了一位与门中长辈有旧的前辈,这位前辈有件法器可以增强推演之术的效用,我等四人便借此法器合用小诸天心演奇术,竟尔得出数句偈语,瞧出此物与妙通观有关,似是妙通观古时仙道传承的一件废弃遗物。” “我等进入妙通观接些法事,为的便是查看观里法器有无同偈语中描述相符的,魏布衣来之前,师兄曾经有所推测,这个就未曾说中。” 清源颇是不忿:“这个谁也说不中吧,鬼知道你们要找的是什么东西……你那算出来的偈语又是什么?” 星琪郑重其事用手在案桌上蘸水写下‘妙通天道,叵测渊深,有形无物,非木非金,其用久废,遇之难回’二十四个小龙文:“我们四姐妹找了许久,也没找到相像的,同时也没半点感应。” 清源思忖了一下,也想不到与偈语相关的法器是哪个,只得道:“这什么狗屁不通的偈语……不过师妹大可以到总览库里一看,那里有历代传下的法器图鉴,不过其中大多早已损坏或者遗失了,也有些赠与同道或是境遇不好时卖与当铺,里面应该都有记录的,还有些个头大没用的都在器物堂中存放,师妹不妨先去看看。” 星琪点头:“器物堂早去过了,全都不像,如今怕只剩下法器图鉴这一途了。” “嗯,那么你说的感应又是什么意思?” “师兄先莫要打岔,且听星琪说完:本门试炼规则有些古怪……” 星琪说了许久,清源才听的明白:原来这种入门试炼因为难度较高,并且每个弟子只有一次机会,所以在试炼过程中每个试炼者可以找寻一名帮手,且这个帮手往往便能决定试炼的成败。 例如这种寻物的试炼,试炼者本人遇到所要找寻的东西时有较小的可能会心血来潮而有所感应,这种感应发生的概率因人而异,但大致不会超过一成,所以极易错过,而帮手则不同,只要试炼灵符认定帮手后,在遇到要寻的东西时,帮手发生心血来潮而有所感应的可能会在五成以上,这就极大增强了找到东西的可能。 但这个帮手要由试炼者携带的试炼灵符认定,试炼者无法干涉,灵符的认定大致需要几个原则:第一要非仙道中人或者仙道修为弱于试炼者,第二要事先不知情,且要在无人告知的情况下能猜出试炼的真相,第三便是要自愿帮助试炼者,且一定要主动要求,不得强迫,这些原则都是为了增强帮手心血来潮感应发生的概率而设。 清源听到最关键一点,连忙抓住:“不得强迫吗,那我现在要退出可成吗?” 星琪美目一转,几乎垂泪,露出满脸委屈之色:“师兄啊,你可知似你这样的帮手或者伙伴有多难碰到:我们师姐妹故意打扮的花枝招展,又特意露出许多破绽,为的便是引人注意,谁知在妙通观待了许多日子,碰到的人不是笨人中的笨人,什么破绽都看不出来,便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看出来也是高高挂起不来搭理……” “好不容易才遇到师兄这一个聪明人中的笨人,看出破绽又自愿上钩,真是何其不易!” “因此试炼灵符只管认定,不管退出,不过师兄莫要担心,按照试炼灵符的试炼规则,只要伙伴不主动攻击试炼者,试炼者便不得干涉伙伴的行为,因为这同样会减少其心血来潮感应发生的概率,所以师兄若是不愿意帮忙,大可以袖手不理。” “不过想来以师兄这种性子,让你知道真相反而袖手旁观,只怕自家都要憋死了吧?且师兄真要不理的话,可就得不到这试炼成功后奖励的一百功德了,须知在尘世之中,便是倾尽万贯家财也难换这一百功德呢。” 清源懊恼的敲着额头,本来还当自己聪明,谁知还是个笨人,被人算计了还不自知,但想来想去也没觉得此事有什么坏处,这帮手或者伙伴的差事左右不过是晃来晃去,看看对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心血来潮罢了。 若真是碰上这东西有些危险,自家跑来通知星琪便是,况且事成之后还有一百功德可拿,正好可以换取指点通玄秘要修行的机会,想至此处便直问星琪:“这一百功德不知可能提前提取吗?” 星琪摇摇折扇,轻轻瞥了他一眼:“做梦!” 此时清源已成了她的试炼帮手,是以心里便有些亲近,再不似先前那样提防,这一刻神态自然流露,这轻瞥的一眼间竟是妩媚之意十足,倒叫清源看的有些愣怔,一颗心肝儿砰砰直跳。 第七十三章 试炼帮手(上) 清源回过神来,心下叹道:祸害祸害,这世间美女果然都是祸害,怪不得那许多儒教大德、道门高人都说美女乃是红颜祸水、红粉骷髅,世间诸邪之首,天下万恶之源,我切要谨遵教导,千万敬而远之,敬而远之啊,哎,我怎么定力如此之差,却和庆云这笨蛋一样了。 (若缺:呵呵。) 他掐了掐大腿上赘肉,也没多少效用,只得用话题转移一下:“假如侥幸帮师妹试炼得手,得了一百功德,那么我若求法门修行上甚至功法修行上的指点,却需向谁去问?” 星琪见他神态有些奇怪,也不以为意,欣然答道:“找人指点可要比自行看书领悟贵的多……简单些的问我就行,难些的就要去问本派的传功法师,更难些的大不了我去央求师傅替你解答即可,师傅她老人家讲法可是二百功德的身价,十足便宜你了。” “不过师兄问的若是《永字八法》这等外道法门,或者凡俗间的武道功法,这个根本不入流,念在师兄是我试炼帮手,星琪便可以答了,也不要师兄的功德。” 清源又问:“这么说一般外道法门便是不入流的?那么何谓简单些的,何谓难些的呢,又何谓更难些的呢?” 星琪随口道:“谁说的?与神念相关的外道法门以及某些专用法门例如《升火进关篇》这些都算简单些的,《永字八法》这种差一等的法门才算不入流的。” 说至此处脸上有些微红,晓得一不小心就把自家以次充好、强行推销的恶劣行为漏了出来:“上了元始阶的功法就算难些的,通微阶的功法就要算更难些的,哎呦,这是仙门密辛,不可白说,师兄你欠我一件功德了!” 清源摊开手:“我哪里有功德给师妹?” 星琪:“无妨,欠着就行,先前说了,若是师兄全力襄助星琪试炼,成功了,师兄最多可拿一百功德,即便星琪气运不济,师兄也能拿到三件功德,到时扣了就行……” 清源无语,心中未免有些暗骂星琪吝啬,但把星琪所说与司空求提过的对照,还真是有些对上了,又觉得星琪到底稚嫩,口风不严,说不定还能再多套出些东西来: “好吧,师妹尽管扣……还有更难些的吗?师妹修行的又是哪一阶的功法?” “想打听功法分阶吗?三件功德拿来,概不赊欠,”星琪这回学了乖,竟开始滴水不漏,“想打听我修的功法吗,三十功德,少了谈都不要谈。” “好吧,我问些简单的,修习功法……算了,我知道这个要功德,那修习法门时日长久还入不了门怎么办?”这个却是清源代庆云、清铭问的。 “换一门别的修习。” “……那修习法门入门之后长时间卡住没有进展怎么办?”这个却是为自家和太岳问的。 “换一门别的修习啊。” 清源差点气倒:“师妹先前不是说不入流的指点不要功德就可以解答吗?” 星琪:“这就是不要功德的原因啊,因为答案太简单了,要了也没人会给啊……” 清源再次无语,手指敲了敲书桌:“那师妹这里可还有其他功法……好吧,又忘了,这个我买不起,可还有其他法门?” 星琪又拿出那本《永字八法》:“实在是长途游历,星琪身上只带了这一本,其实这本也是星琪出门之前在藏经阁特意找出来,着实有些独到的地方,特别适合养气外道,这本若是修的好了,照样可以以气代神,登入仙道,不过比起打破神关直入仙道相比,略为麻烦些、难度大一些罢了。” “星琪记得先前与师兄说过法门和功法的不同,功法自然珍贵非常,但师兄也不可轻视法门,须知一门完整的修行功法应该包含三个部分,其一就是由凡入仙的登仙法门,只有少数功法专为已经入门的修士转修所用,才舍去这一步。” “登仙法门也大致分为数种,有些是通用法门,例如《永字八法》,也有些门派中的法门往往有独得之秘,可以缩短修炼入门的时间或者增强破关入门的几率,但入得仙门之后,修习的功法便要有所限制,前面所说的《升火进关篇》便为其中之一。” “它本来就是《心意真火》的专用法门,而部分玄功几乎可以说就是为增强肉身、培植心火所创,用此法破关入门后,只能继续修习心火一系的功法,若是改修其他功法,那么先前一番辛苦,尽化无用之功。” 清源听出些蹊跷,立时插问:“这么说,玄功其实是修行某些仙道功法的前置?” 星琪点头:“师兄聪明,可惜这个仙门已经消失,所以本来是入门基础的玄功才沦为外道……星琪说到哪里了,师兄你别打岔行不行?” “对了,《永字八法》这种通用法门就没什么问题,其开脉养气之法,既可以反哺神念,又可以淬炼肉身,几乎对大多数功法都有好处……因此此法看似不入流,其实适用更为广泛,师兄难道还信不过星琪的眼光?” 清源马屁立时跟上:“师妹兰心蕙质、胆识独绝,远超同门,从那日当机立断鼓动令师姐妹压制魏布衣一事就可看出,师妹的眼光自然极好,我哪里敢信不过?” 星琪果然中招,脸上笑意盈盈:“她们身上自然备的也有给试炼帮手准备的法门,但恐怕远远不如这一本呢。因此若师兄想求法门,这本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清源拿过《永字八法》放入怀中:“这本师妹说过两件功德吧,正好一起记账,这就欠师妹三件功德了。” 星琪折扇连摇:“”好,先前答应师兄对付魏布衣的承诺星琪也兑现了,师兄何时有闲能与星琪一起双修迷神引呢?” 清源:“我此刻就有闲,这个地方我看就不错,怎么修师妹可以详细说一说了。” 星琪摇头:“这个地方可不行,迷神引修炼忌讳打扰,需要找个静室,还得委托同门其一在外护法才行,师兄既然有空,星琪这就去与同门商量何时为佳……其实,师兄只要答应再陪星琪练一门精神奇术,这三件功德就不用欠了,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清源盯着星琪看了几眼:“哦,不知师妹还想练什么奇术?” 星琪板着脸,不想让清源看出端倪:“星琪这里还有两门奇术适合与师兄同修,一门是增强心血来潮,查知危险的奇术,唤作金蝉术,取的是金凤未动蝉先觉之意,我瞧师兄静功恰好卡在瓶颈,修习这门奇术非但于我们试炼有利,也可助师兄静功打破瓶颈,更进一步。” “另一门奇术叫做小诸天心演奇术,乃是算经之术,也极是适合师兄这种记性极好,心智极快的人修习,同修此术的话,星琪虽然不能透露奇术根本,但有些诀窍却可与师兄共享……” (若缺:快选第二门,我正想瞧瞧她们这数学水平呢!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清源忽问:“若两门同修呢?行的通吗?” 星琪皱眉:“加上迷神引,三门都修的话,有点累呢……” 话说到一半,实在忍不住,忙以扇掩面偷偷而笑:“咳咳,那也行,星琪也就勉为其难给师兄个优惠价,再给师兄两件、不,三件功德……哎呀,师兄占大便宜了呢!” 第七十四章 试炼帮手(下) (清源:她以为用扇子遮住咱们就看不到吗?嘴角都快歪到耳朵边上去了……我怎么感觉像是她占了大便宜呢?) (若缺:别小家子气,你这种封建时代的小农思维有碍发展,两边都觉得占便宜这就是好买卖,咱们现在缺的不就是对仙道的认识吗,随便从星琪嘴上套点就是爆赚!) 清源五个手指分开:“师妹只需再付五件功德就行。” ‘啪,’两人手掌轻击。 星琪:“成交!哈哈,师兄爽快,不知师兄这五件功德想换什么?” 清源看着星琪脸上因无须再掩饰而绽放的笑意,也颇觉某人说的极有道理,两相得利,自然就是再好也没有的交易: “先记在师妹那里吧,什么时候我想起来再找师妹换……我带师妹先去看看法器图鉴如何?师妹就从图鉴入手,其他库中有用的,我来代为查找搜集。” 星琪合扇:“也行,星琇她们几个只怕也在查看法器图鉴呢,正好找她们商量一下双修护法的时辰。” 清源带星琪进入妙通观总览库中查书,果然星瑜与星璃都在里面,便是星琇也在仔细翻看着妙通观历代法器图鉴,庆云还在一旁陪着不厌其烦的解说。 所谓法器图鉴,其实乃是妙通观历代相传做法事的用品图鉴,几千年间风云变迁,这些用品来历多样,用途也改换极多,被逐渐淘汰的更是浩如山海,是以光这手绘图鉴加说明,就不下数百书卷。 三女想来也是没料到如此繁杂,或是蹙眉沉思,或是埋首翻查,或是嘟着小嘴暗自愁急。 清源也不管其他三女瞧向他的异样眼神,打了声招呼后便拉着庆云出了总览库回返解文堂中。 庆云悄悄耳语:“这几个女冠是来咱们观里找仙道法器的吧?” 清源:“对,你怎么看出来的?” 庆云:“我听说她们对观里的古董颇为上心,器物堂也去过几次,翻看法器图鉴更是只找孤本的、样子怪异的、甚至失传的东西看,这可不就太明显了吗?师弟,你说咱们妙通观难道以前真有仙道传承?” 清源:“你说呢?你猜秘传道经是什么东西?昨日我回来时,清虚师兄找我谈话,对司空求、魏布衣和星琪她们显露仙道手段毫不惊讶,你猜又是什么原因?” 庆云:“这么说,咱们还是仙门?” 清源:“仙门个屁,顶多是祖上曾经阔过……” 回到解文堂,见了太岳、清铭二人,清源抽出怀中《永字八法》道:“这是解决《通玄秘要》入不了门的办法,不要问从哪儿来的,也不要说出去,先抄上几本,一人分上一本先练着再说。” 太岳掀书就看,清铭指指楼上,清源点头,只有庆云仍旧茫然不解,结果被清源一把按住:“你别管了,先抄书吧。” 这《永字八法》并非真正的地球永字书法,而是借着大、小龙文的笔画走势来研究养气拓脉的办法,因为正好可以开辟武道八脉,所以清源为了便于交流理解,用了《永字八法》这个名字,其实直译其名的话,应该叫《大小龙文笔意架势同武道八脉养气开辟并替代转神之研究》。 此书文字并不算多,但汇有经脉走向的图案着实不少,幸亏太岳、清铭都有十年以上的丹青根底,庆云、清源也有些经验,就这样估计也需要用六、七十个时辰才能完成三本抄录。 太岳边画边说:“此书从龙文架势入手,取淋漓之势来开气脉之道,真是奇思妙想,极合老夫的胃口,可惜老夫通玄秘要已经侥幸入门,倒是不知道是不是该换修此书了。” 清源吃惊:“师伯已然找到命星了吗?” 太岳微笑:“那日经阁一战后,老夫就已找到命星,他们两个都已知道,就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老夫运气极佳,这星命所归的虽然并非上将、上相等顶级神星,却也是太微垣中的佐侯次相,如今正在绸缪建立紫府,不过这等大事却要慎之再慎,老夫整日苦思冥想,全在此上……” 清源:“恭喜师伯达成大愿,不过据弟子与那位司空台使交流所知,《通玄秘要》利于通关,但进展极慢,最好辅修,不太适合作为主修,师伯看一看其他法门,说不定触类旁通,也有好处。” 太岳捻须:“哦,就是那位骑鹤惊走魏布衣的同道?既然是此人所说,想必不差,老夫也试试这扩脉转神之法吧,正好也能用上这一生的养气之功。” 庆云又发牢骚:“师伯、师兄都擅养气,可我走的不是养气的路子啊,好不容易打破精关,再走养气之道岂不是又要减慢速度?” 清铭拍拍桌子:“嫌慢可以不练,上点心,这里画错了!” 庆云:“……” 清源和庆云刚一离开,星琪就凑近星琇:“琇师姐,星琪之前同您说过双修护法的事情,不知师姐可能抽出些空隙?星琪愿每次奉上五件功德。” 星琇抬头:“哦,就是刚才那位?师妹的试炼帮手?” 星瑜和星璃耳尖,立时也凑了过来。 星璃好似惊呆,本来一直高冷的脸上露出既惊又怒的神色:“琪师姐气运也未免太好了吧,找到试炼帮手已经是万中取一,这也就罢了,怎么还正适合双修?莫非琪师姐今年鸿运当头吗?” 星琪点头又摇头:“其实是星琪无意间试探清源师兄时,发觉他适合双修神念之术,找他商量时,又被清源师兄猜出根底,这才满足了试炼灵符的要求。所以是先找到双修同道,后得的试炼伙伴,不在星琪气运佳,而是这位清源师兄太过厉害。” 星瑜轻笑:“恭喜琪妹眼光狠辣,这个小道士确实有些本事。不过我觉得还是琪妹厉害,想必是琪妹找到办法绕过试炼灵符规则,偷偷通知了这位小道士吧?怎么护法只找琇姐,找我也行啊,琪妹这么大方,一次护法就五件功德,我可比琇姐更缺功德呢!” 星琪板着脸回道:“星琪也想找瑜师姐,可惜这次是同修三法,星琪怕到时神念不济出了岔子,瑜师姐功候不够帮不上忙,这个怕是只有琇师姐才有把握呢。” “同修三法?” 这次连素来沉稳大气的星琇都惊讶的神色微变:“这小道士神念禀赋如此出色吗?琪妹又何必如此急切?先练一门奇术不行吗?琪妹可千万要想好,若是此人神念稍差,只怕既伤人又伤己,到时悔之晚矣!” 第七十五章 初次双修(上) 星琪苦笑:“清源师兄神念禀赋倒也不算太强,但是招灾惹祸的本事实在厉害,而且每次劫难过后,神念都进步飞快。” “星琪若是再不抓紧机会,只怕过不多久就要鸡飞蛋打,不是人没了,就是他神念已然超过星琪,到时主客颠倒,于修法无益。” 星琇颇是有些不以为然:“琪妹未免太过心急,邪灾这事我也听说了,当此监察司、镇异司权势滔天,镇异法台巡行天下之际,此等邪徒明目张胆攻伐州府的蹊跷事只怕百年难遇……” “说到魏布衣这事,镇异司已然在妙通观留下法眼真印,他上次已经是侥幸逃命,后面焉敢再来?你这个帮手只要看的紧些,我看性命无忧,琪妹还是多把精力放在试炼一事上,奇术慢慢修来也不迟。” 星瑜也跟着规劝:“琇姐说的对,奇术只是旁枝,试炼才是正道。咱们找寻多日,法事不知给他们做了多少,器物堂、杂物堂也都去过多次,连祖师殿都偷偷查了,大事总览明细也不知翻了几遍,仍旧一无所获,若非太岳这个老杂毛今日忽然提出还有法器图鉴,我都心灰意冷,有了退出之意了。” “妙通观绵亘四千余年,中间使用过的法器、法物至少也有数百万件,比较重要能留下图鉴的也有十之一二,光图册就留下上百本,我们三人已然选中了几十个可疑的器物,这些却大半没了去向,无迹可查,有去处的不过寥寥几个,咱们四人最好分头排查,才不至误事,琪妹你说是不是?” 星琪紧咬银牙:“琇师姐、瑜师姐放心,星琪绝误不了正事,不瞒两位师姐,星琪反复用心演术推算,结果都是试炼关键就在清源师兄身上,星琪若有所得,定然不会隐瞒师姐师妹。” 星璃揶揄一句:“还是那句话,琪姐的心演术何曾准过?” 星琪柳眉倒竖怒瞪星璃:“魏布衣那次我算的不准吗?” 星琇岔开:“两位师妹莫急,前人笔记曾经提过试炼帮手可以增强奇术效用,再加上琪妹心演确实初次成真,我看这事只怕并非虚言……且根据试炼规则,试炼帮手心血感应之力远强于我等,若是由琪妹的试炼帮手找到关键,也属正常。” “既然琪妹愿意与我们共享所得,那么为琪妹护法也是理所应当……不过我先前说的琪妹也请考虑一二,三法同修,你这试炼帮手撑得住吗?若是伤了,试炼成功的希望岂不更是渺茫?” 星琪无奈,只得继续说出秘密:“撑得住,因为清源师兄已然晋阶服气了……” 星琇、星瑜、星璃同时露出震惊之色。 星璃伸出一根指头,在星琪眼前晃了晃:“琪姐你看,这是几?” ‘啪,’星琪伸手拨开。 星琇缓缓站起,望定星琪:“上次问起琪妹,记得琪妹曾经说过,清源这个小道士不到半月前仍就是一名凡人,对吗?” 见星琪点头,星琇又道:“他如今已然同我们一样,是服气境的修士?对吗?” 星琪继续点头:“其实魏布衣前来那日,清源师兄已然接近服气,今日星琪见清源师兄神念有异,特意用望气辩神术探查,才知道师兄已入服气境……琇师姐你也知道,论起此术,星琪在落凤观中不做第二人想。” 星琇倒抽一口凉气:“星璃修道一年入服气,已被赫连师叔誉为落凤观史上最快,堪比祖阁精英……此人最多不过半月……如此天纵之才,到底是怎么被琪妹碰上的?” 星璃傲气引发,羞怒大叫:“不对不对,怎么可能如此快法,此人身上必然有绝大辛密,说什么也要将其擒下,审问、拷打、切片!” 忽然见到星琪手中折扇颤颤欲发,忙躲到星瑜背后:“怎么?被说中急了吗?瑜姐你瞧,星琪欺负我!” 星瑜伸手压在星琪折扇上:“好了好了,千万莫要动手,璃妹不过是说笑,哪能真伤了琪妹的帮手……不过吗,其实大家想一想,说不定咱们试炼所寻之物就在这小道士身上呢,否则他怎么可能入道这样快法?” 星璃眼中一亮:“对,就在小道士身上,定然是什么稀罕的宝贝!” 星琪冷笑:“早查过了,什么都没有,大概是凑巧吃了前人遗留的丹药或者神元草,当然清源师兄不肯承认就是……星璃,你若是敢暗中下手,莫怪我不念姐妹之情!” 星琇一言定鼎:“要这么说的话,神念双修之下,什么也瞒不住,正好再查一遍。咱们今晚就找合适静室,准备双修,我替琪妹护法!” 星瑜又敲边鼓:“合适的神念双修人选何等难找,似修炼迷神引这般,又要神念同频,又要不被琪妹迷神法所诱,还要恰巧无丝毫功法反噬,才足以让琪妹短时间内连续施放奇术,进境之速远超寻常十倍、百倍,而且功成之后几乎毫无破绽可寻,成就不知大了多少……” “星瑜翻过祖阁功德宝箓,似这种完美的练功靶子,在祖阁任意修炼一门奇术都至少需要二百功德才能换得,还得是恰好有人合适……琪妹还是同修三门,岂不是捡了天大的漏?” “不如我与星璃也替琪妹护法,免得琪妹到时神念或是法力亏空,琇姐一时照应不到,耽误了大好机缘?” 星琪嗤笑:“说什么怕我亏空,还不是担心找到东西不通知你们……算了,星琪就转给琇姐六件功德,你们一人两件,再多星琪也没有了,何况说是三件奇术,只有迷神引已经试过可行,另两门只是大致估计,未必能成呢。” 星瑜笑眯眯伸手:“成交!” ==========我是分割线============= 庆云:“星璃她们四个今晚要借传功堂静室练功,要求支走周围所有观内弟子,这事师弟你知道吗?” 清源:“知道。” 庆云:“练什么功呢,这么神秘,星璃还说要找个观内弟子当靶子,啧啧,谁这么倒霉?” 清源仰头望天:“就是我。” 庆云:“……没危险吧?” 清源:“应该没有吧,她们这么大张旗鼓的……不过也说不准,明早你去看看,要是出事赶快叫人。” 庆云掏出本未抄录完成的小册子,若有所思:“你不会是为了换这本才答应人家当靶子的吧?师弟你太够意思了!我瞧星璃姑娘人不错,我去找她说说,让她照顾你一下!” ==========我是分割线========== 入夜,微凉,传功堂。 星璃头颅高高昂起,露出欺霜胜雪的骄傲玉颈,给空空荡荡的传功堂平添无数色彩,嘴里却是毫不客气:“手臂抬起来!别动!” 清源皱眉,看向站在一旁的星琪等三人:“怎么还要搜身?” 星璃努力展现出凶狠的表情:“不服气?神念双修时琪姐毫无防备,你若携带凶器,伤了琪姐怎么办?” 星琪和清源对视,微微点头。 星瑜也带笑解释:“师兄别多想,不过是我门中惯例,害不了师兄。” 清源无奈,只得同意,任星璃一双轻柔玉手在清源身上搜来摸去,却是毫无绮意。 (若缺:庆云到底找这小姑娘说的什么,这么凶呢?好像咱们偷了她家多少银子一样!) 星璃摸到清源胸前,只觉触手微凉:“这是什么?” 不等清源回话,已然将他绑缚心口的铜镜狠狠拽出。 星璃瞪了星琪一眼,拿着铜镜与三人远远走开。 清源:“……” (若缺:这分明是女强盗行径!庆云到底看中她哪点了?嘿嘿,几个笨蛋,她们以为走的远点咱们就听不到吗?) 星琇:“这是什么?护心铜镜?琪妹之前没查到吗?” 星璃摩挲许久:“这看似普通风磨铜,实则是百炼软铜,锻工精巧细密,不是寻常锻匠能为。” 星瑜接过铜镜,反复端详:“瞧着应该是中古之时军用护心铠具的部分,这种式样都是制式甲具所用……” 她又微微输入一丝元力,却是微有反应:“不对,这里有法阵残留,那就是中古军阵修士或者说秘师所用的制式法器……” “可惜,法阵损毁,这法器已然坏了,只能当个好材料回炉,若是有个法阵高手重新梳理立阵或者也能恢复,但从法阵繁复程度及立阵根脚上来看,即便恢复原状,也不过是个老古董的元始阶法器。” 星琪:“那就是没用了?怎么样,师姐师妹都没心潮感应吧,反正不是我等试炼之物,这么疑神疑鬼的做什么?” 星琪抢回铜镜,疾走几步,塞回清源手中:“师兄抱歉,她们几个有所误会,星琪代几个师姐妹与师兄致歉,师兄可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清源将铜镜收入怀中:“无妨,这不过是从魏布衣手里捡的废材料,本来就与师妹的试炼偈语无关,怎么,就在这里双修?” 星琪轻啐:“哪有在大堂里双修的,静室早准备好了,师兄跟着我来。” 星琪带着清源步入一间练功静室,室内周遭全是石壁,壁上挂有油灯,地面也是石块所砌,甚是干净平坦,还铺着六个两尺方圆的蒲团。 星琇三人将静室门轻轻关上,只在门外不远处闲谈等候。 这间石屋其实清源比星琪更熟,因为正是妙通观练习虚静心诀的静室之一,所谓定中生静,大多都从坐功开始,虚静心诀也是如此,不过清源入门极快,只来过几次就再不需要静室坐功了。 两人对坐,相隔不过三尺,星琪端容:“师兄可准备好了,咱们就先从迷神引开始,也不需要师兄多做什么,师兄只需平心静气,目视星琪即可,若有不适,尽可随时打断。” 清源一挥衣袖,两手落膝:“怎么,双修不用先告知我迷神引的内容吗?” 星琪微笑:“是星琪修,师兄随,不需心诀,师兄且看过来!” 清源凝视,刚对上星琪的似水双眸,就自觉一阵晕眩,失去神智。 ‘啪,’清源头上吃疼,立时清醒过来,却见对面星琪手执折扇恶狠狠的看着自己,其人衣衫凌乱,钗横鬓散,满脸通红。 清源只觉双手好似摸到了嫩滑无比的事物,只留下些许温热,却是全无半点记忆。 门外星琇听到动静,隔门喊道:“琪妹,可有什么不对吗?要不要我出手相帮?” 星琪慌里慌张回应:“不用不用,我还没开始呢,先与师兄说些双修禁忌。” 星琇回应:“好,琪妹若有需要,只管叫一声即可。” 星琪怒看着茫然不知的清源,低声斥责:“气死我了……你怎么……先前一介凡人时都能禁得住迷神引,怎么如今服气了,反而中了招?不对啊,明明神频未变,怎么迷神引感觉起来却不一样?” 清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用无辜的眼神回应:“莫不是师妹之前说过异魂征的问题?” 星琪摇头:“不是,我说过了,神频未变,并非异魂涌动,况且这间静室我之前早已用奇物封住了魂异之动……倒像是我最早用迷神引时咱们的神念压根就不曾相接,而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才导致我错判……奇怪!奇怪!” 星琪苦思半晌不得其解,无奈取下腰间丝绦,对着清源低声喝道:“你别动!” 然后用丝绦将清源双臂连同上身缠了一圈又一圈,这才放心。 星琪重新盘腿坐下,怒瞪着五花大绑的清源:“我就不信了,再来!” 第七十六章 初次双修(中) 清源苦笑:“不休息一下嘛?” 星琪不予理睬,先行闭上眼帘,又复轻轻睁开。 好似磁极相吸,清源的目光不自觉的便投入星琪无比深邃的眼眸之中,对方双瞳之内波生影动,先还只是涓涓细流,然后汇入清泉湖泊,又迅即变化为望不到尽头的汪洋大海。 晕眩感稍稍袭来,星琪的眼眸也和魏布衣的诡异紫瞳一样,开始旋转扭曲,溢出幻影。 这时清源脑中某处微微一疼,双眼不自觉合上,幻影就此中断。 星琪迷神引术法施放成功,又倏然中止,不但毫无第一次施术后的疲惫,精神更是好似无中生有,得了补益,反而觉得比之前更旺盛一丝。 她仔细比较推敲两次施术过程,第二次神念消耗竟只有第一次施术的百分之一左右,也无任何施术失败的反噬,施术心法也更熟练上一分。 是以清源再次睁开眼睛时,就看到星琪喜上眉梢:“怎么,这次成了?” 星琪点头:“成了!” 然后靠近清源仔细观察:“这可真是奇了,师兄的神念频率仍旧未变,也无神念上的较大波动,怎么先后两次截然相反……这两次施术到底有什么不同呢?师兄神念消耗大吗?可有觉得异常之处?” 清源摇头,扭了扭捆着的上身及双臂:“神念消耗倒是不大,就是眼睛有点酸痛……你们天机阁管这叫做双修?我怎么瞧着跟练拳挨揍的肉桩一样?” 星琪看着清源的动作若有所悟:对了,大概唯一不同就是这次清源是被捆着! 却又开始苦恼纠结:要不要解开再试一试? 星琪伸手解开绑着清源的丝绦:“师兄莫怪,星琪搞不懂为何出了岔子,所以不得不防备一下。” 她一手紧握折扇,紧张兮兮的轻叫一声:“师兄准备好了吗?还要再来一遍。” 清源看着距自己额角不足半尺的折扇:“要不还是绑起来?这折扇敲起来有点重……” 星琪第三次施术,这次双眸灿灿生光,清源本来还想催运天眼看看究竟,可眩晕微生,天眼屡呼不应,视线终又陷入星琪双眸中的霞彩云光。 这次所见与上次的湖泊大海不同,却是换了天际彤云,云朵不停变幻,一会儿如雾如卷,一会儿似龙似鳞,转换速度刚要加快,清源脑子又是不知何处略痒,双目受了刺激,再次自行阖上,脱离了迷神引的操控。 这次神念双修又是顺利达成,星琪手中折扇终是没有用上。 星琪折扇敲手,喃喃自语:“看来与是否捆绑没什么关系,那又会是什么原因?” 清源这才明白星琪想的是什么,颇感无语:“师妹完全想岔了,这又能和神念有什么关系,若是不知前因后果,所谓排除法可就多半无用。” 星琪叹气:“算了算了,双修能成就好,不求甚解也未必便是坏事,师兄咱们再来!” 如是连续十余次,清源在星琪眼眸见识了完全不同的神奇幻象,不过都是浅尝辄止,这十几次神念双修也全数成功,其术法进境之速、神念消耗之小都远出星琪预料,若每次双修都有这种效率,只怕迷神引用不了几夜就要提前大功告成。 连续顺利之下,星琪防备渐失,也未曾注意到清源脱离迷神引所用时间每一次都要比上次更久一点点,折扇法器不再紧执手中,而是随便放于蒲团之上。 星琪掐指数了数,对清源一笑:“这是第十八次迷神引施术,这次之后迷神引将至瓶颈,咱们就要换着同修金蝉术了。” 清源点头,虽然屡次不成,但窥破迷神引堂奥的心思仍在,这次又是下意识催运天眼:“这几次下来,头都有些晕了,换一换正好,师妹请施法。” 星琪闭眼又睁,这次双眸中却是人影乱动,竟是好似显现一场歌舞戏剧,清源视线投入,却觉晕眩感忽然加重,眼前一黑,再次失去神智。 可此时天眼没了清源神智掣肘,反而得以成功显化,冥冥之中露出好些威力,好似隐有无形光芒照定星琪,让星琪双眸为之一滞。 “来人!” “……唔、唔……!” 星琇三人正在闲谈,闻声诧异,一起走近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却正是清源与星琪紧抱一起翻滚纠缠。 星瑜讶然:“不是说的神念双修?怎么,这是要真双修吗?还这么激烈,跟要命一样……” 星璃上前一掌狠拍清源肩膀:“怪不得看你不顺眼,果然是个登徒子!淫贼!邪徒!” 谁知清源竟是仍有神智,肩部一绷又一沉,连挡带卸,借力将星璃带过一侧,险些跌倒。 星璃勃然大怒,玉足飞踢清源后心,清源右掌反手架住,真力陡发,星璃失了重心,直接被掀出数尺,眼看要磕到石壁,却被星瑜伸手扶住。 清源未曾回头,左手仍是按着星琪下颌,怒骂一声:“看清楚点,还不上来按住她!” 还是星琇瞧出不对,急急冲近,帮忙与清源一起按住星琪在清源身上乱抓的双手,又掐了个诀,手指在星琪眉心一点:“静!” 这下果然奏效,星琪紧绷的娇躯陡然酥软,如八爪鱼般乱抱乱动的四肢也停了下来,星琇轻呼一口气,询问清源:“之前不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反噬这么重?” 清源苦笑:“我失了神智,醒来就见星琪师妹与我纠缠在一起,而且又是要咬舌又是乱抓,只能竭力制住,哪里知道怎么回事?星璃姑娘也太过冒失,不看清楚就贸然出手,我若是神智不曾恢复清醒,岂不是被她要了半条命去? 星瑜、星璃也一同靠近,星璃听到清源埋怨,却是拒不认错,只是冷哼一声,扭头不理。 星瑜看了看星琪口内,又翻了翻星琪眼皮:“没伤着,大概很快就醒……我就说三门奇术双修哪有这么容易,瞧瞧,这不是出事了……琪妹就是心气太高,瞧不上她人,也不甘心只做个普通弟子,往往自讨苦吃……” 星琇见星琪眼皮微颤,连忙制止星瑜:“行了,琪妹要醒了!” 第七十七章 初次双修(下) 见星琪眼皮颤动越发急促,酥软的身躯也开始轻轻震荡,清源悄悄放开星琪手臂,退开半步,星瑜坐过来,占了清源原先位置。 星琪缓缓睁开眼睛,脸色先是微红,继而在悠长的一声叹息后,迅速平复。 星琇与星瑜一同搀扶着星琪慢慢坐起:“没事了?刚才可要吓死人。” 星琪环视一周,视线在清源身上多停了一息:“多谢两位师姐援手,多谢璃师妹情急出手,不过实在是冤枉师兄了,也请师兄莫要多怪。” 星璃仍不服气:“有什么冤枉他的,要不是他出了岔子,琪姐怎么能反噬这么重?” 星琇与星瑜对视一眼,略觉奇怪:“怎么,琪妹陷入反噬神智却还未失吗?” 星琪轻轻点头:“对,当时星琪用《梦转乌亭》一景引动迷神引,谁知清源师兄不慎中招……我一时心急,才遭了反噬,竟然一同陷入迷境,不幸附在乌罗女身上……虽然神智侥幸未失,但却全然不能自主,只能眼睁睁看着乌罗女吞毒后咬舌与亭守殉情……幸亏清源师兄清醒的快……” 星琇却是不信:“《梦转乌亭》乃是迷神引修炼至三转顶峰后才能用的幻境,琪妹迷神引尚未入门,怎么用的出来?” 她手指又按上星琪眉心,星琪犹豫一下后未曾闪躲。 星琇神念微探,然后手指好似被烫,闪电缩回,然后又复按上,脸上神色忽惊忽愁,连续变幻,极为精彩:“怎么可能,琪妹的迷神引这就四转登堂了?” 星瑜跟着手指按上神念窥探,也是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星璃入门较晚,倒是不明所以,但看到星琇星瑜神情,也明白星琪进展之速恐怕远远在两位师姐预料之外了。 星琪不解:“怎么?最后一次双修之前就已快修到三转瓶颈了,反噬之后反倒突破了吗?” 星瑜呆看着星琪,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星琇到底沉稳,先是点了点头:“确实突破进入四转无疑。” 又仔细询问:“就这一会儿,琪妹双修……迷神引用了几次?” 星琪扭头看向清源:“如果没数错的话,应该是十八次,清源师兄,对不对?” 星琇又惊:“十八次?” 清源:“是十八次没错。” 星琇一个手势止住憋不住也要发问的星瑜:“一个时辰,十八次,太快了,神念消耗和精神疲惫哪里补的过来……那么施术失败几次?反噬几次?” 星琪看着星琇、星瑜,似是觉出有些不对:“反噬就这一次,施术失败?没有啊,全部都成功了。” 星瑜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清源。 星琇先是无语,然后也开始频频扫视星琪、清源二人:“琪妹你迷神引练的时间尚短,好些东西还不清楚……即便对手是一介凡俗,甚至痴傻之人,神念也会有一定的抗拒之力,迷神引这种惑神之术,最易受到干扰,便是功成九转,臻至大成,也不敢说全数施术成功。” “即便所寻双修伴侣神念再是合拍同频,以师妹之前未曾入门的情况,施术十次若有三次成功,才属正常,若有五次成功,便已是气运极佳,似师妹这种施术十八次次次成功的情况,那是绝无可能!” “按门中记载,一个双修行功大周天五十四个时辰下来,最好的记录也不过是横跨三转,师妹一个时辰就由未入转进入四转……已算是大破记录!简直神鬼莫测!” 星琪反问:“不对啊,《迷神元真录》里面不是写着双修之后可臻大成吗?” 星瑜抢先回应:“琪妹看差了,前面还有一句,若为天人,何为天人,所谓混元大罗神仙,才可称为天人!你们是天人吗?当然不是,所以这个双修之人,只怕大有问题。” 清源哈哈一笑:“星瑜师妹的意思,说我是神仙吗?” 星瑜嗤笑:“清源师兄怎么看也不像是神仙,不过除了神仙,九地元魔以精血返神或许也能做到,当然这个也不像,师兄若是元魔,我等早就精血化尽,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清源抱拳:“多谢星瑜师妹信任……其实严格说来,星琪师妹的迷神引也不能算是每次都成功,大概只有两次算是成了,其余十六次都是半途中断……我想,这大概就是异常的原因?” 星琇再次紧盯星琪:“琪妹,这是怎么回事?你最好把双修的细节一一道来,一点也不要遗漏,我等也好研讨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免生了误会。” 星琪看着星琇、星瑜凝重的表情,又看到受惊远远躲到一边的星璃,无奈之下,只得忍着羞意将这一个时辰中的神念双修过程事无巨细全数讲述清楚。 清源也在旁加以补充,将自己看到的幻象及十数次自发中断迷神引的情况道明。 听到最后清源也才明白,第十八次神念双修,自己竟然失去神智,化作《梦转乌亭》里的恶棍徐梦转,击杀了幻境中的亭守,还要侵袭乌罗,这才导致星琪失控反噬,顿感有些赧然。 星琇、星瑜听完两人讲述,各自陷入沉思,星璃也稍稍放下紧张的心情,在一旁安稳坐下,一边喃喃自语,同时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盯着其余四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星瑜先回过神来:“按说第一次施术清源师兄便即中招,便说明清源师兄其实并非琪妹合适的双修之侣,至少神念并非合频……只是后面却又能全抗住琪妹的迷神引,而且自行打断琪妹施术,却不曾引起半点施术失败的反噬,简直毫无道理!” 星琪这回却是大大摇头:“瑜师姐说的不对,半月前星琪第一次见到师兄,那次施术才算是第一次,当时师兄便是如同后来这般双修功成,又怎么算不得是合适的双修之侣?” 星琇心中一动:“琪妹快把这一次施术的情况也说一说,我瞧这次或许才是关键!” 星琪稍稍回忆:“星琪当时见师兄博闻广识、谈吐不俗,有心想从师兄身上打探试炼之物的消息,也有找寻双修人选的用意……但当时星琪初学乍练,生怕难成,就用定心扇放出迷神香辅助……” 清源恍然大悟:“我说师妹怎么老晃扇子,身上香气还这么浓……原来是效仿拍花小贼的行径……” 星琪微羞:“师兄抱歉,以后再给师兄赔罪……星琪又用本门‘欲取先予’的攻心奇术抵消师兄心防,最后才施放迷神引……谁知迷神引跟这几次一样,感觉还没接触师兄深处心神,就被师兄打断……当时星琪不明所以,只以为施术失败,要有大麻烦,遂先行退去……” 清源摸摸头:“还有莫名其妙一闷棍呢!” 星琪再次致歉:“对不住对不住,临走之前星琪一时慌张,不该借用定心扇上的法阵给师兄用了定身术和消忆术……好像定身术生了效,消忆却是……” 清源击掌:“对,定身术管用,定了我两息动弹不得,消忆可不顶用,那日师妹每一句我都可清清楚楚记得呢!” 星琪接着讲述:“星琪回去后没觉出施术失败的反噬,也曾和琇师姐说过一点,经师姐指点,才知道清源师兄是再合适不过的双修人选……” 星瑜不住念叨:“这么说定身有效,迷神引和消忆术都无效?琪妹这扇上的定身术是内神还是外法?” 星琪微微得意:“这扇上的定身术是星琪特意找高人定制的外法之阵,远远强过‘目神两忘’之类那种内神伪定身,不过星琪法力不足,所以发挥不出外法的威力,倒让瑜师姐也瞧不出个中端倪了……” 星琇终于展颜微笑:“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第七十八章 指明去向(上) 众人一起看向星琇。 星琇环视一圈,开始展现带头大姐的风采:“刚才琪妹、瑜妹都提到《迷神元真录》一书,我忽然想起书中曾经提过一些罕见神念的例子,例如有些人天生神念闭塞,可以不受内神术法侵袭,也有的人天生神念如镜,可以反噬所有内神术法……” 星璃忽然插嘴:“琇姐说的就是开宗明义第一章吧,里面说神念防御之术就是借鉴天生闭塞神念的构造所创,镜神术等神念反射术法就是借鉴天生神念如镜所创……可这与琪姐双修异状有什么关系?” 星琇赞了星璃一句:“星璃入门极短,竟然也曾涉猎此书,真是有心……” 星璃被夸,光洁的下颌又复高高昂起,星琪好似有些疲累,轻轻闭上双眼。 星琇继续解答:“此书还提到若是对同一人施放同一神念术法次数太多,这个人的神念就会自发调整来抗拒或者防御此种术法,术法对这个人的效用就会逐渐减弱,甚至到最后出现术法完全无用的状况……也就是神念自发实现了对单一术法的闭塞或者说完全防御……” 清源冷不丁也打岔:“原来是获得性免疫?抗体?” 星琇注目过来:“师弟说的是什么意思?” 星琪听到清源又蹦出莫名其妙的词,也忍不住睁开眼睛。 清源连忙捂嘴,又放开:“哈哈,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好吧,是我自己编的词……我之前看过巫医杂文,里面说当人们被某些疫病反复侵袭,体内就会产生某种东西,自发抗拒疫病,甚至让人免得疫病……我管这种东西就叫抗体,这个过程就叫免疫,为了区别于师姐所说的天生闭塞,因此我把它叫做获得性免疫……” 星瑜犹疑:“这几个词不错……这么说,清源师兄是天生对神念术法免疫?不对啊,那怎么还两次被琪妹的迷神引所惑?” 星琇对着星瑜轻轻摆手:“不,我猜清源师弟应该是获得性免疫……这个词说的对吧……不过呢,却是受术一次便能对同类神念术法免疫,当然也可以算是半天生的一种特殊神念……这种免疫还会随着受术次数越来越多,或者时日久长而逐渐变弱,直至……” 清源接口:“抗体消失!” 星琇微笑点头:“师弟用词果然精到……清源师弟抗体消失,对迷神引不再免疫,所以就又会中了琪妹的招,而因为先前成功次数太多琪妹疏于防备,或者精神过于疲惫,才出现这么严重的反噬,一同坠入幻境,险些酿下大错……” 星瑜似觉还是有些漏洞:“可按琪妹所说,半月前琪妹第一次施术,明明清源并未中招,那怎么就对迷神引和消忆术免疫了?” 星琇反问:“谁说一定施术成功才会免疫呢?又或者,清源师弟之前就中了其他的神念术法也不一定呢,清源师弟,你说呢?” 清源刚要摇头否认,可忽然脑子好像有一道电流闪过,就此愣住: (怪不得我那一段时日的记忆有所混乱,还有庆云多次说我解了什么《寻幽丹散》,还吃错了药,我却并不记得……难道是真中了什么术法,又或者按照若缺记忆中的那些套路,我是吃错了药死了,他借尸还魂?哎呦,到底是谁害我?!) 星璃看着清源呆若木鸡的模样,撇了撇嘴:“看来琇姐果然说中了,某人真就是早中了招呢!” 星瑜沉思几息,又问:“可这仍然无法解释琪妹迷神引成功率十成十的异常啊?” 星琇耐心解释:“迷神引的施术是心决与设景在前,其固然繁琐,但对神念消耗极少,难度并不太大,琪妹兰心蕙质,每次都能成功也说的过去……” “神念消耗的大头乃是在后面与受术者的神念或者心神对抗所造成的幻境自然演进之上,对抗越烈、越久,心神就消耗越大,这才是迷神引施术成功率不高的原因所在……” “从清源所说的情形看来,或许是因为两人神念同频,或许是他所说抗体的运用方式巧妙……这种神念免疫打断施术之时,正是幻境初成,尚未开始演化的节点,这就恰巧形成了一种有趣的情形……” “于琪妹来说,幻境初成,受术者就已中招投降,所以迷神引施术成功……对清源来说,神念防御无误,术法免疫也成功……你们瞧瞧,这不就是一次极为成功的神念双修吗?如此才能一个时辰做了十八次,创下这前无古人恐怕也是后无来者的门中记录!” 星瑜却是眼前一亮:“照这么说,未必就是神念同频的缘故,也说不定人人都可与清源神念双修呢!” 星琪朝着星瑜怒目而视。 星琇沉吟少顷:“不一定,或许试一试才能知道……” 星琪情急:“不行,星琪好不容易找到双修之侣,她人神频不一,试坏了怎么办?” 星瑜冷笑:“清源已然服气境,神念比我等不知差不了多少,找个损伤小的术法试一试怎么就坏了?琪妹是打算吃独食,不肯共享吗?” 星琪心思急转:“星琪不是这个意思,清源师兄如今已是我试炼帮手,乃是完成试炼的关键,若是稍有差池,岂不是误了大事,师姐若想试,可等到试炼成功之后……何况这事还需师兄同意才成,星琪与师兄神念同频,也是舍了无数好处才说通师兄……星璃!你做什么!住手!” 星璃看着星琪与星瑜争执,不但未曾劝阻,反而趁机靠近清源,对着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清源轻轻喝了声:“喏!” 清源闻声好似浑身一震,然后眼神变幻,瞳中寒意大冒,口中大喝:“下界何方妖魔,竟敢犯清源妙道真君威严!” 举手朝星璃额头抓下,星璃慌张中伸手格挡,被清源发力震开,然后一拳正中星璃肩头,真力到处,星璃凭空飞出,星琇一旁见到,慌忙闪步去接。 清源却还不肯罢手,几步追上,正要再下狠手,星瑜插手拦截,两人瞬间交手数次,星瑜掌法亦是精妙,可仍被清源化掌为拳,真力爆发,正中肩头。 星瑜手酥肩软,被轰了个四脚朝天,好不狼狈。 清源踏步向前,星琪插入,大呼:“师兄,是我!” 清源不理,伸拳奋击,星琪无奈,紧握折扇轻轻拍出,扇拳交击,清源前冲之势一滞。 星琪玉手在清源面前虚晃,轻喝:“师兄,醒来!” 清源面色变幻,好似终于清醒:“怎么了?又拿扇子敲我?” 第七十九章 指明去向(下) 星琪收回折扇:“师兄错怪星琪了,星琪不过是给师兄扇扇风去去火,不信师兄找一找可有疼的地方?” 清源指了指已然起身正抱肩呼痛的星瑜、还不服气但被星琇强行拉住的星璃:“令师姐妹这是怎么回事?” 星琪发窘:“这个……瑜姐和星璃刚才不慎撞在一起……” 星璃突然使力挣脱星琇,抢前两步:“小贼道,你凭什么动手?这一拳说什么也得还回来!” 星琇长袖发动,卷住犹自激动难禁的星璃,硬拉回来,同时怒喝:“住嘴!谁给你的胆子,小性回去冲你娘发,这里容不得你胡闹!” 星璃见星琇竟然真的发怒,星瑜也朝她连使眼色,这才闭口不言。 星琇冲着清源深施一礼:“适才星璃只是欲以神念之术试一试师弟,看看师弟这种神念免疫的天赋是否适合与她人双修……其实星璃入门尚短,神念之术比星琪的迷神引还要温和,并非有意伤及师弟……星璃向来冒失,我等也疏于管教,真是对不住师弟了,不过师弟这两拳下来,气也该消了,也请莫要再与星璃一般见识。” 清源颇为无语:“这个……贵门派试法之前都习惯不问对方愿意不愿意的吗?也对,我若碾死蚂蚁前也不曾问过它……怎么样,试的结果如何?” 星琇反问:“师弟感觉如何?” 清源摸了摸拳头:“我就觉得眼前一黑,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怎么,是我那时候打的吗?我怎么不记得?这是又附身谁了?” 星琇回头看向星璃,星璃撅嘴生气:“不知道,没试出来,估计是未曾起效,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反噬……不过我用的是问神术,不是迷神引,他哪里会有附身幻境的机会……我瞧他明明是装傻充愣,故意报复!还连累瑜姐受伤挨了一拳,气死我了!” 星瑜摇头:“我没事,清源师兄想必是留了手,只是震力,未曾透体……” 清源还以为星瑜通情达理,谁知星瑜话音一转:“清源师兄说他是附身,看起来状态可不太对,若真是附身,又哪懂留力?还编出个妙道真君的名头来糊弄我们姐妹?世界虽大,真君有数,我可从没听过妙道真君这名讳!” 星琪插入:“瑜姐说的不对,大概瑜姐迷神引还未曾练到三转巅峰,若是练到,那就该知道《梦转乌亭》幻境中恶棍徐梦转所属门派玉虚神宫中的祖师就叫妙道真君,这事琇姐应该知道。” “而附身这事,星琪大胆推测,师兄当时中招之后其实并未全醒,适才师兄莫名其妙心神不属便可作为证据……然后被星璃问神术激惹,就此再陷幻境……也说不定师兄的神念免疫只对神念同频之人施术才有效,他人施术都会有所异常,琇姐你说对不对?” 星琇点头:“对,瑜妹有所不知,《梦转乌亭》一剧不知何人所着,因为有化蝶殉情、女扮男装、三角情戏等等亦真亦幻的桥段,极是适合作为神念幻境,所以一直是三转巅峰时的必修之作,其中也确实有妙道真君这种人物,但与玉虚神宫一样,都是从不曾露面的故事背景而已……” “此为我门中秘传,他人无从得知,清源师弟当时既已失神中招,那幻境内之事就该全无所知……清源师弟只怕真是如琪妹所说,之前并未真从幻境完全脱出,至少仍有少许神念侵袭残留,而星璃问神术本就是寻根刨底之术,正好引发出来……” “只怕也正因并非神智全陷幻境,师弟才能有所控制,否则你们二人肉身功夫浅薄,怎抵得住师弟玄功大力摧残?你们两个还不多谢师弟手下留情?” 清源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看没这个必要,我当时懵懵懂懂,留手不过是机缘巧合,哪敢劳两位仙子一样的人物认错致谢?” “另外,星璃用的问神术?只怕用意还是在探究我身上有什么秘密瞒着吧?其实真没有,但你们试炼的关键,我这几日倒是略有所得,本来还想多找些证据验证后再托星琪告知几位……” “但既然各位如此心急,星璃姑娘更是连搜身、问神都用上了,我看还是早早说出,麻烦各位自行验证吧。” 星琇再施一礼:“多谢师弟不计小嫌,师弟请说。” 星瑜、星璃也好似忘了过节,一起用急切的目光看来,只有星琪略为郁闷,本该独享的信息却要被四人同享,但此时也不适合阻止。 清源落膝盘坐:“既为仙门试炼,又有偈语,还得靠心潮感应,我瞧这试炼之物只怕并非凡物,诸位从法器图鉴上找的也多是疑似法器对不对?” “可那法器图鉴清源不知早就瞧过几回,不瞒诸位姑娘,那上面其实都是世俗法事所用之物,有些蹊跷的,也不过是历代演变或者各种奇怪习俗所致,便找一百年只怕也搜寻不到真正仙家物事,不过是空费气力。” 星璃不满:“废话连篇,你当这些我们不知道吗?” 清源一笑:“那日庆云问起,说我们妙通观莫不是仙门?我就忽有所悟,若真是仙门,我在这里数年,为什么从没见过半点仙家遗址、遗物……这铜镜可不是在这里找的啊……再想想妙通观这位置,齐山之脚,大道通衢,周边文人骚客游览胜景,仙家无论暗中操控天下,还是隐逸神秘,都不是适合的位置。” “所以我就换了个思路,如果真的妙通仙观并不在此处呢?” 星琇:“师弟的意思是,此处不过是仙门的世俗下属,真正的妙通观并不在此吗?” 清源点头:“对,之前看过几本杂记,里面记录妙通观观主与别处道友交谈时,常说四个字‘妙通下观’,以前只当是自谦,现在看来只怕是实指才对,在某处定当还有真正的仙门——妙通上观。” 星瑜:“莫非是在禁地采霞峰?” 清源摇头:“采霞峰不过是历代高道埋骨之地,自然作为禁地,哪能是仙门所在……我抱着这种找寻上观所在的想法,这才找出一点端倪……” “妙通观中节日极多,但纪念最隆重的却是洞觉大典,包括比剑、斗文、法事、讨喜、颂词等等环节,这个诸位姑娘想必听说过……洞觉大典庆祝的用意何在呢?《历代观主指真录》曾有一句提到,是为追本溯源……” “道门经典有洞神、洞玄、洞真,又何来什么洞觉?除非这个洞觉说的乃是妙通上观的地址!” 星琪喃喃自语:“洞觉,洞觉……觉洞……绝仙洞……对,万仞峰的绝仙洞!原来妙通上观就在齐山山脉深处的万仞峰!” 星琇等几人恍然大悟,俱是激动万分。 清源却摆了摆手:“别急,真不一定,洞即是通,绝通绝通,绝地天通,绝的即是仙凡之别,所以齐山山脉的绝通岭也有可能是妙通上观所在!” 四人一齐点头,星璃看向清源的眼神中也再无轻视之意。 清源又浇上一盆冷水:“这两处地方,都在齐山山脉深处,人迹罕至,虎豹狼虫只怕不少,以四位的身手,若是准备不足,只怕寸步难行,千万要多招纳人手,做好万全准备,再去查探。” 星琇与几位师妹商议几句,安排了搜罗信息、招揽人手、准备后勤的任务,然后好似忘了继续双修护法的事情,忍不住兴奋各自告辞而去。 只有星琪未曾离去,看着清源默默不语。 清源看着空荡荡的静室,问了一句:“怎么,师妹还要继续双修吗?” 星琪点头:“师兄答应了同修三门奇术,如今只修完一门,还有两门呢。” 清源:“没人护法,可是风险不少啊……” 星琪:“这里面迷神引最是麻烦,如此深坠幻境之中师兄都能及时醒来,我瞧着后面也没什么风险……当然,师兄若是顾虑重重,不愿意,咱们就此停了也成。” 清源:“我没什么顾虑,不过师妹不急着准备搜山吗?这可是关乎师妹试炼结果呢。” 星琪:“我总觉着哪有这般容易……何况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奇术在身,总比虚无缥缈的试炼准一点,再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多磨练磨练奇术,说不定对完成试炼就大有好处呢,师兄,你说是不是?” 清源:“好,我也正想看看金蝉术和心演术的神妙呢!” 星琪准备良久,忽又一问:“之前师兄出手连击星璃星瑜,当时真的重陷幻境之中了吗?” 清源微笑不语。 第八十章 意外之喜(上) 清晨,传功堂外山道。 庆云:“不是说四人练功吗,我怎么就只看到星琪?那仨呢?” 清源:“被我一拳一个打跑了。” 庆云不信:“别开玩笑,说真事,到底练的什么?” 清源:“没骗你,本来她们要练术法还行,结果非要与我切磋拳脚,真被我一拳一个打跑了。” 庆云发呆:“不会吧,师弟,妙通观好不容易来这么几个仙女般的同道,这你都下的了手?真要是气走了,全观弟子不都得找你发疯啊!” 清源:“放心,就是正常切磋,几位姑娘没这么小心眼……不过她们可能过几天真得离开,因为找的东西有线索了。” 庆云一声叹息:“是法器的消息有了吗?唉,该走的总归要走……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有些不舒服,本来昨晚破关还挺高兴的……” 清源:“哦,升九品了?这么快精关又破一重?” 庆云寸拳微震,清晨的雾气被拳风激荡,好似略有扭曲,似乎还有一股隐蔽的火热气息一闪而逝。 清源微惊:“这是什么?怎么拳风还带火气,这是气关也破了吗?” 庆云摇头:“还记得我吞入丹田里的那团血气之火吗?本来这家伙一直没动静,谁知昨日我用混元吐纳正法配合练《永字八法》时,这家伙就顺着冥想笔意的时候乱窜,一不小心永字八法就练成了第一重……” “其实只是精关两重,气没破限,就是精血和血气之火混在一起时,好像威力大了许多,感觉跟一气通关也没两样……我管这个叫做精气合一……怎么样,师弟,试试手?” 清源哈哈一笑:“恭喜恭喜,试试就试试,咱们在这里还是回传功堂?” 庆云:“都没意思,就上斗剑台,站得高,看得远,打起来带劲。” 清源:“好,这就去……对了,想起个事,你说我解过《寻幽丹散》,这本书从哪里找来的?” 庆云:“你终于想起来啦?自然是丹杂部中找来的……不对,咱们经阁哪有丹杂部……奇怪,日子太长记错了吗?你有空自己找找好了……最好是别找了,吃错了药真是麻烦!” 清源:“是吗?我回去找找,放心,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乱吃药?” 庆云一拳被清源手腕拨开,但拳风中的炽热之气却无法拨走,仍是朝着清源胸口直袭,清源侧身让过,却是微咦一声。 庆云:“没躲过去?这血气有这么厉害吗?” 清源摇头:“不是。” 又从怀里取出还没来得及绑缚的铜镜仔细观看。 庆云过来跟着看:“怎么了,这不是黄府藏书的那破镜子吗?” 清源:“刚才这镜子好热,不过现在又凉了……你朝这镜子再来两拳试试,用血气拳。” 庆云对着铜镜连挥数拳,果然铜镜迅速变热,好似将血气中的热量全数吸收一样。 (若缺:停停停,别打了,热死我了!) (清源:???你怎么跑镜子里面去了?) (若缺:没有啊,就是这镜子好像成了我的分身,它热我也热……慢慢跟你说,快让庆云这傻小子停!) 清源还没来的及叫停庆云,手上铜镜却是微微颤动,一股血气拳风自镜中忽然反射,正与庆云袭来的拳风相撞。 “呼!” 庆云拳风不敌,连退数步:“哎呦,烫死我了!” 鼻中忽闻一股焦臭之气,低下头一看,却见是自家的袍袖都被返回来的血气之火燎了一个大洞。 庆云张大了嘴:“师弟,你这镜子……能反射攻击!那个老头不是说坏了只能当废材料的东西吗?” 清源哈哈大笑:“不止啊,是积攒,然后反射!他们不识货,哈哈,这法器原来还另有妙用!” (清源: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缺:哼哼,你把昨晚双修的事全讲给我听,我才告诉你!) ======我是分割线===== 经阁,解文堂,奋笔疾书的太岳、清铭、庆云,昨晚一刻未休如今不停瞌睡的清源。 (清源:好了,迷神引练到这里就完了,该你说了。) (若缺:气死我了,怪不得昨晚我连疼十八遍,原来是星琪这小姑娘神念旺盛,连续双修十八遍!她神念能不旺盛吗,每次都从我身上抽啊!原来她说的双修能医异魂征是这么回事!) (清源:……影响大吗?) (若缺:不大,就是有点疼……这几个小姑娘手段挺厉害,其实昨晚一进传功堂,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偷偷削弱我,挺难受,还把我分成了好几份……对,应该是九份……不过当时光顾贪看星璃小姑娘搜身,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当时有些神念乱窜,然后有的就莫名其妙的进入到铜镜里,铜镜里就像是一段黑沉沉的大海……在海里难受还轻一点,比较起来很舒服。) (清源:这些分裂出的灵魂……好吧,咱们用神念这个词,互相之间有联系吗?铜镜里进去几份?) (若缺:隐隐约约有些联系,但又不完全清楚……大概只有两份进去了,其余还没来得及,就被星璃这小姑娘强行搜走了……你猜怎么样,这小姑娘还偷偷在铜镜上抹了点指尖血……笑死我了,这小姑娘估计也是话本看多了,以为法器都能血祭!) (清源:那有用吗?) (若缺:我怎么知道?然后星瑜那个小姑娘还用神念加元力探查,你猜她那神念是什么样的?估计你也猜不到,见过哪吒在海里洗混天绫的动画片吗?就那样……我是说像混天绫!反正在里面搅来搅去,好几次就从我身边晃过,我以为能看到我呢,结果她什么也看不到,就是个睁眼瞎……) (清源:她不是说在里面看到有法阵残余吗?) (若缺:对,铜镜里有一个稀奇古怪的幻影,零零碎碎不成样子,不过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点爪子、翅膀的形状,大概就是铜镜上刻的那些怪兽。混天绫……星瑜神念看到那些影子,就说那是法阵残余……她走之前还留一下一小段混天绫……估计也是想和星璃一样做做手脚) (清源:看来就星琇、星琪老实。) (若缺:哈哈哈,谁说的?这俩也做了手脚!星琇不知怎么扔进去一小片紫色草叶,忽悠悠的在里面晃来晃去,星琪那个最明显,就是个小兔,兔脖子上还挂着个折扇!) (清源:……之后呢?) (若缺:之后就进入静室了,我在外面的神念突然一起失去神智,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有铜镜里的神念还在,但也完全看不到外面,闲着无事,只能陪着小兔和草叶、混天绫玩。再然后就开始莫名其妙的疼痛,一共疼了十八次!) (若缺:我一疼,不小心就把混天绫给撕了,然后你猜怎么样?哈哈,那个怪兽幻影竟然稍稍清晰了点!再然后你也想到了,我把草叶也给撕碎了,幻影又恢复了些!) (清源:……然后你就把兔子也给撕了?) (若缺:没有,我有那么残忍吗?我直接把兔子塞幻影里去了……然后根据三次幻影恢复的情况,我把自己另一份神念也塞进去了!) 第八十一章 意外之喜(下) (清源:!!!自残?) (若缺:当然不是……前两次撕碎混天绫和草叶时,之所以幻影变的清晰,应该是幻影法阵在吸收散逸的能量在自行充能……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吧?神念碎片、元力、星力、真力、真气,说来说去都是能量的一种,或者说是能量的不同表现形式……) (清源:所以它们之间可以相互转换?) (若缺:孺子可教!幻影法阵则大概是一种磁场约束,或者压根就是一种可以自行充能和修复的装置……整个充能和修复过程我把小兔子塞进去的时候看得更明白,它需要一种特定的次序,或者说密码……法阵如果完好无损,这个过程或许看不到,但残缺的法阵却隐隐约约展示了出来,当然还差了一点点能量才能看清……) (清源:所以你才塞进去另一份神念?这个……要是还不够呢?) (若缺:你猜对了,真不够……眼看就差那么一点点,我脑子一冲动,就把自己,好吧,其实是另一份神念也扔进去了……再然后还是不够……) (清源:……) (若缺:别急,我是谁啊,懂王之王!若是换了其他任何人,只看到残缺的动作景象,决计猜不到动作的全部……哦,忘了说,所谓密码就是怪兽的几个动作……我猜出动作后,还没被法阵完全吸收的神念照着一做……哈哈,大功告成,法阵被我成功控制……不过我的神念也陷在里面一份半……) 假装瞌睡的清源脑门冒汗,偷偷用袖子擦了擦。 (清源:运气不错……不过,下次能不能不要玩这么刺激的?) (若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怕什么,反正外面还有七份呢……好吧,其实密码之前我就猜的差不多了,风险其实并不太大……你猜密码是什么动作?我演给你看看……) 清源俯身,头朝下不停做动作。 三人一起用怀疑的眼神望过来。 庆云:“师弟,你睡懵了吗?玩什么小鸡啄米?” 清源不理,继续抬腿做动作。 庆云:“又换金鸡独立了?” 清源抬头:“身子有点僵,伸展伸展,别管我,我出去溜溜。” (清源:停停停!你胡闹什么?) (若缺:庆云这个有眼不识泰山的笨蛋,这分明是霸王捕食和霸王蹬腿,后面还有霸王长啸呢!) (清源:你是说公鸡打鸣吗?) (若缺:你也是个没趣的……鸡就是霸王龙的后裔,懂不懂?要不你以为蝎子精为啥怕昴日星官?这俩都是上古神兽,冤家对头!你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 (等出了传功堂,我剩下的半份神念和其他神念合二为一重新归位后,发现没什么大损伤,就是略微虚弱一点点,大概吸几天星力就能恢复,与这点代价比起来,收获可就太大了……) (铜镜被咱们的神念成功控制,而且恢复了一定的法器威力,你也看到了,现在就是吃下对方攻击,积攒到一定程度,然后反射回去……我想这大概就是祭炼法器?这个法阵有自己修复的能力,所以咱们侥幸祭炼成功了!) (厉害不?庆云这种程度的血气拳风,现在我最多能攒九下,然后能反射回去三分之一的能量,相当于他全力打咱们三下的威力……剩下三分之二的能量有少部分被幻影法阵吸收了,还有大部分散逸消失,去向不明,应该是法阵恢复还不够,所以浪费的太多。) (庆云这个应该算物理攻击吧,神念术法攻击不知道能不能积攒反射,以后得想法试试。等能量吸多了,我再研究研究,说不定还能有其他的手段……) (这不是白得一件强力法器?注意以后别在司空老头跟前用,万一他脸皮厚再想要回去呢?) 清源在经阁走廊里打转,不时见到有弟子聚在一起兴奋攀谈,谈的好像是星琇等重金招揽高手一起进齐山的事情。 (清源:她们这是不打算隐瞒了吗?) (若缺:这有什么可瞒的,反正进山也需要人手,把消息放出来,说不定有聪明人猜中了,她们还能再找几个试炼帮手什么的,你看,若是没有你帮忙,她们一百年也猜不中地方。好了,我说完了,该你了,不是才双修了一门迷神引吗?还有两门呢,到底怎么双修的,别不好意思……) (清源:后面与迷神引不太一样,你大概也没感觉到神念被抽的疼痛了吧?星琪这人有点古怪,双修能抽异魂征神念这个事恐怕是隐瞒了她们师姐妹,反正我瞧着她们三个丝毫不知。对了,第十八次星琪被反噬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若缺:我动个屁手脚,你自己查查系统记录,那明明是你自行启动天眼,然后你晕了后天眼失控,给了星琪一下……话说这个天眼有点本事啊,还能干扰神念术法,还真有点妙道真君的风采……) (清源:还有系统记录?你什么时候搞的?) (若缺:废话,没有系统记录怎么反思改进,我的金手指怎么进步迈入下一个版本?) 叮咚,您的金手指姗姗来迟,请多作点死挑战各路高手,否则数据无法量化! 人物面板2.2版更新如下: 清源(17岁) 模板:天生竹绝(大概凡尘之间你也算是一个高手了,但修仙路上你仍然只是个菜鸟!) 战斗力:50~400+500(武400,仙500,暂用最高手段战力替代,高潮几下就会被打回原形) 智慧(精神力):20(清源10,若缺10,其他都升级,就智慧涨不动!) 法力(星力):2\/200(我觉得你永远也填不满!) 灵根:水灵根7成,土灵根3成(貌似毫无作用?不,只是没有合适手段!) 天赋:谁都没我懂2级, 博闻强记2级(天眼加成1), 解文大师1级, 装修小能手(长久不用,已废), 天眼雷达(2级,突然发现还有神念干涉能力,但设备智能化后风险率上升!) 境界 武道境界:玄功六品武者(气关2,速关2,力关1,气关3临界,神关1临界,有望速升) 仙道境界:服气境(初入?) 功法 仙道功法:通玄秘要大概仍然第一重(进度:不明所以!) 永字八法未入门 玄功要诀(目前炼成三句半,其余进度不一,某仙门传承前置心诀。) 武道功法:虚静心诀(2重登堂巅峰,保命的绝佳静功,随时升级) 中和正气(正迁移并入转入永字八法,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 仙法:内视(战力+0,毫无长进的后勤部长) 醉仙指(战力+500,神念之术,大有前途,但尚未作死对高手用过,暂时给出较低评价!) 指尖火(战力+0,目前仅限于点火照明使用,请继续钻研新的用法。) 掌心雷(战力+0,明明威力极强的术法,可惜仍无法动用,建议迅速升级境界。) 武技:无形气剑(2重,一日不过五,战力+400), 通心妙剑(大成,战力+50), 虚静神通力(1重,战斗力+50), 四知拳(圆满,战力+10,即将升级蜕变), 孤鸿密燕(山寨版)(2重登堂,战力+100,逃命+2,装逼+2), 地听之术(2重,对仙道无效的笨蛋武技。) 法器:铜镜(元始阶,正在恢复中。可积攒反射物理攻击,好废柴的功能!) 其他:(天眼已成功收录但未曾习练的或者无法习练的众多秘技法门) 1.程无忧的横练金身(不想变肌肉男,无时间兼习) 2.江言的邪罡气罩(邪派武学,不屑习之,只可做借鉴) 3.齐氏兄弟先天破体无形剑气(气道破限不够,无法习之。) 4.司空求驾驭天雷神雷的手法(没有雷车操控权限,屁用没有!) 5.星琪版迷神引(偷偷录下,未有心诀无法习得。) (2.2版注:本版本很可能被快速淘汰。) (清源:……你怎么知道我偷偷收录了迷神引?) (若缺:要不是天眼偷偷录下迷神引幻境,你怎么知道里面有妙道真君?看到人家也有三只眼,所以顺便装上了吧?) (清源……咳咳,咱们说说后面的金蝉术……这个术法我和星琪试了之后才发现其实不太适合双修,一来这个和莫名其妙的心潮感应有关,和咱们虚静心诀的静功大不相同,原理你不在我也没搞清楚,二来这是发觉危险然后抢先逃跑的术法,双修怎么练?莫非要练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若缺:所以这门奇术没双修?) (清源:双修了……我发无名,起剑气,星琪感知剑气何时击发、击发力道、击发几重,算是单纯的陪练,没什么意思,不过星琪算是累的够呛……) (若缺:好吧,那心演术呢?) (清源:这个全名叫小诸天心演奇术,和你所说的数学毫无关系,反而更像是一种巫觋之术,例如你在自己神念之中开设幻境,和真实世界一模一样,然后求问诸事,则幻境自然演变,事物演变的速度极快,几乎一瞬百年,演变的过程自己看不到,能看到的只有所求的结果,可惜,到底幻境与真实不同,基本都不准,甚至结果完全不合情理……) (若缺:我知道,这不就是电子仿真战棋演化吗?符合真实的条件设置越多演化越逼真,可总归与真实不同,只能大致模拟。) (清源:不一样,幻境是非常真实的世界,所有的条件都具备,甚至演化过程也非常合理,就是看到最后结果时,完全不准,她们修习此术就是为了让结果更符合真实情况……不过此术既看天赋也看修炼境界,所谓道心愈纯,演化愈真……星琪在服气境修炼此法,本来只是痴心妄想……谁知偏偏碰上了我!) 第八十二章 有仇报仇(上) 此后某人忙着弥补神念上的损伤,加上铜镜法器又玩的不亦乐乎,暂时停止在脑子里天天撺掇清源进行肉身开洞扩充星力截留这一疯狂实验,清源也终于得以安静下来,潜心研究了几日永字八法。 星琇等人大张旗鼓招揽齐山寻宝团的行为持续了八、九日,也终于接近尾声,非但各种物资准备齐全,还组织起了一支三十余人的庞大队伍。 也不知星琇等许诺了什么好处,妙通观高层不但未加禁止,反而乐见其成,对此大开绿灯,是以队伍中除了不少明字辈武者之外,还颇有几名入山经验丰富的太字、清字辈高手加入,其中却不包括正牌试炼帮手清源。 这日司寇衙门李文书协同盯梢兄一起来访,感谢清源提供线索,助司寇衙门设伏捉拿了几位邪徒在府城的潜藏暗桩,经过审讯,邪徒卧底‘大郎’的怀疑名单进一步扩大,同时也稍稍减轻了刘正伯的嫌疑。 清源这才知道刘正伯之前因为在邪徒二次攻城时伪作伤势未愈,却偷偷潜入李府欲图不轨的行为被人告发,与四门城守李校尉神秘失踪的案子有所牵连,早已被司寇衙门捉拿,当做头号疑犯。 而刘三郎称其兄立下大功却被冤枉,趁镇异、监察二司各仙师不在的空档,带领龙凤武馆弟子强闯办事处,同时少杰榜其余五杰加上宁晴率世家、帮派武者基于义愤前来相助,闹出了一场七杰痛扁宋蠢捕的好戏,最后惊动姜刺史和黄防御使一同出面,才勉强压制下来。 李文书颇有口才,场面叙述的栩栩如生,清源听得津津有味,只恨不能一同加入暴揍宋金的行列。 (若缺:哎哎,要懂得自矜身份,你现在好歹都是服气境的修仙菜鸟了,和一群最多武道八、九品的小孩一起混有什么意思?) 李文书不住哀叹:“这帮人找宋神捕出出气也就罢了,偏偏又为了救刘正伯攻破了司寇衙门设在办事处的临时牢房,咱们好不容易捉住的邪徒暗桩也趁乱逃脱,亏得刘正伯晓得厉害,坚持不走,还劝这帮人赶快罢手,姜刺史和黄防御使又出面及时,否则再走几个抓获的邪徒重要人物,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清源:“哦,还真抓了几个重要人物,萧翼辰捉住了吗?” 李文书:“怎么可能,这等邪徒首脑若是被捉,岂不是早就破了案?” 清源:“那疑似‘大郎’的名单上又加了谁?” 李文书苦笑:“这个可不能说,道长原谅则个……我等此来除了感谢道长义举之外,也是要通知贵观注意一个重要逃犯,奇珍阁的掌柜金如山,道长认识吗?” 清源:“认得,金掌柜怎么能不认得……怎么,金如山也是邪徒暗桩?” 李文书点头:“当日我等设伏捉了江一杖并数名奇珍阁的暗桩,金如山即在其中,七杰乱闯时此人趁机一同跑掉……最糟的是宋大人审讯此人时,曾经透露过是道长提供的线索,所以道长最近千万要小心一些,提防贼人报复。” 清源:“无妨,让他来!” 李文书:“妙通观卧虎藏龙,邪徒自然不敢来,但道长外出时可千万注意……司寇衙门知悉道长已经在神兵堂订制了神兵,这次托我顺路带过来了,道长神兵在手,出门也安稳点……我等还要找观主通报,告辞!” =======我是分割线============ 清源在望霞亭旁解开封鞘,不住把玩到手的长剑。 神兵堂虽不过是神兵殿下属堂口,但这柄长剑却是剑质极佳,丝毫不弱于黄乾泽在神兵殿里购得的山寨映光。 剑长三尺三寸,剑身比映光略厚,也沉了数分,与映光适合疾进快攻不同,此剑却是攻防皆可,里面除百炼玄铁外,还添加了少许硬金,更适合真气迸发。 清源抽剑在手,不停挥舞,口中喃喃自语:“不错不错,齐辰命你小子等着吧,安得倚天抽宝剑,将汝裁为三截……以后这把剑就叫做倚天。” 星琪自一旁慢慢踱出:“恭喜师兄得剑!师兄真不打算与星琪一同去齐山探寻绝通岭和万仞峰吗?” 清源扭头:“小诸天心演奇术不是得了结果,不去才能见到试炼之物吗?师妹要对自己有信心!” 星琪皱眉埋怨:“可心演结果明明是进山才能见到试炼之物啊,师兄却非要说反过来才是对的……万一不小心蒙中了怎么办?守着树真能等到兔子自己上来撞吗?” 清源回手一个犀牛望月,剑气寒光引而不发:“那师妹觉着以你连门都没入的水平,能算对的概率有多高?反正你算出来的肯定是错的,二分法对你这种菜鸟简直就是神技!当然师妹若是不信尽可以自去,反正我是不打算奉陪。” (若缺:你这是怕进山耽误司空求的事吧?说实话,我一直觉得星琪比老头靠谱……) 星琪生怕剑气碰到自己,忙躲到一侧:“师兄别生气,星琪借口双修暂时离不开,已经跟师姐妹打好商量,做观内有事救援的第二批,琇师姐已经同意,星璃更是乐得如此,只有星瑜说师兄不去少了好多把握,颇是埋怨。” 清源:“哦,不怕我是蒙她们的吗?” 星琪摇头:“前几日她们三个早分头询问过观中高道,也翻查了许多记录,验证了师兄的猜想,觉得此行大有希望,否则哪里会容心潮感应最是灵验的试炼帮手不去呢?星琪也同她们三个说了,心演术显示留在妙通观可能另有进展,反而被星璃嘲笑了一番……这个小妮子,嘴巴最是欠揍!” 清源微笑:“师妹尽管放宽心,有时候你瞧起来不管多荒谬的事情,在数学中都是理所当然……说不定试炼之物的机缘很快就到了呢……” 明月又从小径而来,远远瞧见清源在湖边练剑:“师叔小心点,别掉湖里去……清源师叔最近可真忙,李大人前脚刚走没多久,就又有人送来书信……师叔您自己揭,明月先走了……” 清源撕开封字,里面只有一张素色纸签,星琪凑过来,轻笑:“哎呦,香喷喷的,这是哪个小姑娘送来的?” 纸签上赫然写着几列娟秀小字: 候君几日,可得书成? 今日戌时三刻,半怀坡上求见。 知名不具。 第八十三章 有仇报仇(中)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半怀坡说来也算是妙通观边缘地带的游览胜地,坡地遍布野桃林,此时正值桃花开放季节,景色极佳,白日里游人源源不绝,但此时天色黑透,游人早已散去。 桃林旁有古旧凉亭一座,此亭据说为平州名士范半怀捐建,因此就叫半怀亭,原来的野桃坡也跟着改名半怀坡,清源未及戌时二刻就已赶至,可有人比他来的更早,远远便看到凉亭内有佳人在仰首望月。 清源步入亭中:“仰看一山月,独揽半怀风,琳琅姑娘真有雅兴。” 卢琳琅身着武者常用的褐色紧衣,头上素巾包髻,脸上粉黛未施,却展露出一副女武者的英风霸气,与前两次英气俊俏的文书形象、浓妆艳抹的歌女装束大不相同。 她回首转身,对清源抱拳施礼:“没想到道长到的这么早,未曾相迎,琳琅失礼,道长请坐。” 清源袍袖拂去石凳上灰尘,先将倚天剑摆在石桌上,然后安然坐下:“不早不早,我怕来的晚了要出事……” 卢琳琅一同坐下:“道长说笑了,本来琳琅想趁道长回城取神兵时约见道长,谁知司寇衙门的人手欠,还提前取了神兵专门给道长送过去……琳琅又不方便进妙通观,是以只能约道长观外相见,请道长恕琳琅唐突……” 清源从怀中取出秘要解文,扔在桌上:“琳琅姑娘仔细翻翻,看看是否满意……说实话,我见到琳琅姑娘的书信笔迹与之前大不相同,还以为是他人设套诳我出来,没想到还真是姑娘本人……卢姑娘神神秘秘的,说吧,到底想干什么?” 卢琳琅接过解文并不翻看,而是直接收入怀中:“不用看,道长人品和解文的手段琳琅信得过……师兄果然敏锐,之前与道长说过,魏布衣被人盯上,因此琳琅出外办事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风波,笔迹不同也是想提醒道长小心,别乍然无备,沾了琳琅的祸事……” “琳琅求师兄的另一件事呢,不知师兄办的如何?” 清源取出黄色荷包,在桌上推过去:“有愧所托,完璧归赵。” “师兄记错了吧,我姓卢,不姓赵……”卢琳琅接过荷包,翻开看了一眼里面的鹅卵石,脸上却是愕然变色:“神石未解,怎么,师兄真没见到司空求?” 清源不解:“对啊,他忙的很,真没见到……” (若缺:我明白了,原来这是送给司空求的贿赂,怪不得不告诉咱们用法……) 清源恍然大悟:“琳琅姑娘,你倒是明说啊,我又没见识过多少人情官场,哪里搞的清楚里面这些弯弯绕?” 卢琳琅面色变幻难定,又将荷包推回给清源:“道长既然明白了,日后见到司空台使,可千万记得要说……道长记下此物解禁之法:神念叩石,三五六七……咱们事办完了,道长可自行回观!” 清源收回荷包,摇头一笑:“来不及了,本来以为是琳琅姑娘设套,谁知原来是另有其人……” 他凝望桃林深处,高声大喝:“鬼鬼祟祟的鼠辈,快滚出来,尝尝你爷爷的神兵快不快!” 林中传来一声朗笑:“小贼盗,多日不见,耳朵这是恢复了?” 桃林中闪出数人,将凉亭团团围住,凉亭北侧正是邪灾中交过手的萧翼辰,此人取出一面玉版,轻轻挥舞,玉版亮光一闪,整个凉亭周围数丈好似被围上了一层无形薄膜。 薄膜之外原本吹拂的山风、摇摆的桃枝、许多蛇虫鸟雀发出的声音好似却都寂静无声,正同邪灾当日一般无二。 凉亭西侧是咬牙咧嘴的光头三兄弟与双钩灰衣人,也就是司寇衙门所说的‘二郎’,光头兄弟老大江一杖脸上青肿未消,想来自办事处临时牢房中逃出不久,尚来不及恢复。 南侧是抱剑冷笑的齐辰命、东侧是身躯矮小、面无表情的齐鹿子。 清源:“好巧,竟然全是熟脸的朋友,怎么,单个怕打不过我,然后一起来报仇?” 四周众贼一起哄笑。 萧翼辰大笑:“小贼盗你脸真大,真以为是来找你的?你不过是恰逢其会,正好顺手宰了的玩意……不过不得不说你命挺硬,萧某当时那一剑没要了你命,齐兄神剑之下还能跳崖逃生,啧啧,挺有本事!” 齐辰命嗤笑:“手下败将,剑底游魂,还敢狂吠……琳琅,你是不是眼瞎了,竟然看中这么一个没皮没脸的小道士?” 卢琳琅看向齐辰命:“齐兄,琳琅以为行踪够隐秘的,没想到还是被你盯上……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带这么大阵仗来做什么?至于清源道长……纯属误会,我找道长不过是为求真解,并无私情!” 齐辰命双臂抱剑,嘴角微斜:“琳琅,我也不难为你,你若能答应恳求魏布衣退出坐守之争,齐某扭头就走……这个小道士无关紧要,你若肯求情,齐某就把他交给萧令主,绝不插手。” 萧翼辰微笑:“不劳齐兄动手,对付这小贼盗我一人足矣!” 卢琳琅:“好,琳琅答应齐兄,必能劝退魏布衣!” 齐辰命先是愕然,然后摇头:“你束手就擒吧,还得委屈你一下,魏布衣答应退出之时,齐某必然亲手放你!” 卢琳琅冷笑:“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道长,琳琅连累你了,待会儿我缠着齐氏兄弟,你自管逃命去吧。” 清源抽出倚天,左手挠了挠头:“为什么要跑,几个歪瓜裂枣,一起干翻就是!” 挠头的左手忽然转变方向,朝着齐辰命一指,喊了一声:“倒!” 然后跃出凉亭长剑兜心直刺。 齐辰命眼见清源一指隔空朝自己虚点,还要讥笑,齐鹿子情急大喊:“小心,是醉仙指!” 齐辰命悚然一惊,可已然反应不及,在其眼中清源手指忽悠悠变大的好似蒲扇,鼻中还隐隐嗅到一丝沉沉酒香,然后脑中晕眩,一阵阵天旋地转,竟是开始立足不稳,根本未曾看到清源跟上的长剑。 齐鹿子起身稍晚,眼见不及拦阻清源,立即围魏救赵,朝着清源劈出一道破体无形剑气。 第八十四章 有仇报仇(下) 剑气凛冽,穿亭擦柱,稍稍刮着点柱侧,顿时石屑迸散,卷起半天粉尘,横贯清源前冲之路。 清源看明来势,不得已稍退避过,剑气又倒卷着飞旋而回。 清源腾身,躲过已成强弩之末的剑气,脚尖轻点亭柱,空中变向,再次杀向未及恢复的齐辰命,可惜有剑气阻隔这两下,齐鹿子已是后发先至,长剑一横,拦了个正着。 (若缺:废柴,硬吃他剑气啊,有铜镜顶着你怕什么?) (清源:两尺长的弧形剑气你确定挡得住?) (若缺:死脑筋,就是不相信法器的神奇!没见过只护胸护屁股的全身铠吗?大腿全露着,别人愣是一点也伤不到!) (清源:……) 清源倾尽全力,连攻数剑,齐鹿子显露出玄功剑修的超凡实力,不但如数挡下,且寸步不退。 倚天剑上寒星始终不绝,但终究未跨出破体剑气这一步,无法突破藩篱放长击远,只能看着醍醐醉倒无力防御的齐辰命徒自叹息。 清源隔空虚点时卢琳琅还在莫名其妙,直到齐辰命开始踉跄,卢琳琅才意识到竟然是醉仙指,却比齐鹿子还要晚了一瞬。 虽然此时即便打破脑袋她也想不明白神石明明未开,清源为什么能使出醉仙指,可仍然不妨碍她自腰间抽出一柄如泓软剑,欲紧随清源一起杀出。 可惜这时萧翼辰也反应过来冲入亭中,宝刀出鞘,指定卢琳琅:“魏小姐,请止步。” 卢琳琅却是目现怨色,隐含委屈,摆出一副令人堪怜的娇柔模样,口中轻语: “上月琳琅也曾见过萧公子于重围之中闲庭信步的潇洒大气,当时琳琅便深自仰慕公子,以为公子乃是一位不世的豪杰……齐辰命万般追求,被琳琅所拒,这才心下怀恨,此为家事,公子既为英雄人物,又与琳琅无冤无仇,又何必淌这个浑水?” 萧翼辰却是不为所动,嘴角一撇:“魏小姐说得对,萧某一向光明磊落,眼里容不下沙子……因此可看不得奸夫淫妇一起加害齐兄,魏小姐以为然否?对了,这媚术对齐兄和你那姘头管用,对萧某,啧啧,没办法,看得太多,见怪不怪了!” 卢琳琅见媚术无效,挺身软剑连刺,她身法本就极快,软剑舞的更急,好似泼水一般,不见缝隙。 萧翼辰长刀力阻,也是以快打快,两人连对数招,萧翼辰轻退一步,看着身上衣衫一道长长的裂痕微微而笑:“魏小姐,好剑法,可惜不够硬,伤不了萧某,要不要尝尝萧某的,萧某可是硬的很!” 卢琳琅手臂酥麻,更是多退了一步,听的萧翼辰口头调笑,更是羞怒难抑。 这时光头三兄弟一起杀入,杖影如山,朝着卢琳琅一起压下,卢琳琅莲步轻移,软剑连续几抖,自铁杖空隙中穿过,杀的光头三兄弟狼狈不堪,纷纷跌出半怀亭。 卢琳琅还要趁势追击,萧翼辰得空觑准,也是一指虚点:“着!” 卢琳琅脚步一顿,前额刚觉微有痛意,然后眉心一亮,痛意立消。 萧翼辰摇头苦笑:“想不到魏布衣爱女心切,竟连守护心神的宝物也舍得送给魏小姐……我瞧齐兄这绑女要挟的法子大有可为!” 他长刀虚压,挡下了卢琳琅攻来的剑势,同时朝光头三兄弟下令:“亭内使不开杖法,你们三个去帮鹿兄对付小贼盗,这里有我一人足矣!” 又甩给双钩二郎一个玉瓶:“给齐兄点几滴,看看能不能解!” 清源与齐鹿子激斗正酣,几次欲乘隙再用醉仙指,可齐鹿子似有防御之法,不是及时闭目就是眼神涣散,竟叫清源神念幻象无从用出,正感无法可施,又瞅见光头三兄弟从一侧攻来,立时矛头转向,手指点向江一杖:“倒也!” 江一杖神念抗力比齐辰命还差,竟是直接翻身栽倒,另两个光头吓了一跳,连忙倒拖着江一杖匆忙退后。 可惜清源这一指终叫齐鹿子得了空隙,长剑连续剑势三变,绕过了清源格挡,正好一剑刺中清源心口,他心下得意,破体剑气全数用在剑上,一起迸发! ‘咄!’ 长剑难入,剑气折锋。 清源反手挥剑,同时挑衅:“你兄弟没跟你说过我有护心镜吗?再来!” 齐鹿子回剑格挡住清源倚天斜挑,剑气迸发,将清源再度震的门户大开,正要运剑再刺,却忽觉清源胸前似有破空剑啸声响起。 他心下大骇,连忙矮身后退,同时竖剑挡格,可惜终是慢了些许,只觉脖项一凉,一颗大好头颅就被一道弧形剑气带的冲天而起! 双钩二郎偷偷靠近齐辰命,正打开玉瓶,忽然看到齐鹿子头颅高飞,几乎吓得手脚酥软,手中玉瓶跌落,里面液体全数洒在已然委顿倒地的齐辰命脸上。 齐辰命豁然惊醒,却正好看到齐鹿子的头颅掉到身旁,被鲜血溅了满身,而齐鹿子的脸上仍是一副瞠目裂牙不敢置信的模样! 齐辰命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啸猛然发出,双眼通红如冒烈火,拔剑朝着清源猛冲。 清源一脚踹开身前齐鹿子的无头尸身,朝着齐辰命再次一指:“倒!” 齐辰命双眼茫然一瞬,然后巨大的恨意充斥心中,几乎瞬时冲垮了醉仙指的幻象,可清源第二指、第三指接连发出:“倒!倒!你他奶奶的给我倒!” 齐辰命奋力挣扎,可惜幻象丛生,眼神再次茫然,前冲的身子失去协调,脚下不稳,立时直直摔倒在清源身前。 清源高举倚天,哈哈大笑:“早说吧,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送上门的大礼岂能不要!” 倚天奋力下劈。 一道人影由桃林中飘飞而至,看着极慢,可清源下劈之时这道人影只是刚在桃林边缘出现,倚天下劈到一半,这道人影已然站在清源身前。 一道拂尘卷上倚天,清源身躯僵住不动,拂尘松软,然后再次倒卷,在清源胸前上拂,这次铜镜好似全然无效,清源被拂尘甩的倒飞而起,还在空中就喉头一甜,喷出一蓬污血! 第八十五章 公平对决(上) 人影现身,却是一名身量中等,身着荆棘纹路长袍,装束又似道又似巫觋的一位清癯中年,此人眉间极宽,双目似剑,瞧来极为凶狠。 他看着倒地不起的齐辰命摇了摇头,拂尘一卷,将齐辰命翻了过来,变成仰面朝天,然后仔细端详。 (清源:为什么没用铜镜阻挡反射?!) (若缺:谁说没用?你懂个屁!他在半息之中用了三道不同的术法,三道啊,还是术法,谁能顶得住!铜镜法阵差点没被他玩崩!) 金手指2.2版新功能解锁,天眼回放与解析! 一帧帧画面闪现。 画面一:拂尘与倚天剑接触,无数土黄色元气自拂尘喷涌而出,顷刻漫过倚天,浸向清源。铜镜吸力出现,土黄色元气疯狂涌入铜镜,迅速超过铜镜积攒上限,超出的土黄色元气罩满清源全身,让清源动弹不得。 解析:疑似五行土属定身术,原理不明。 注:与星琪定身术对照,相似度高,可能性90%。 画面二:铜镜反射出大量土黄色元气,顺着倚天剑反扑拂尘,拂尘上涌出无色元气,将土黄色元气消弭,拂尘松软下来。 解析:疑似未知系解离类或者中和类术法,原理不明。 注:无参照物,可能性仅有20%,根据金手指主人同类魔法游戏经验胡诌,资料不够,分析困难。 注:金主只会玩游戏,没见识过真正魔法,这不是本金手指的错! 画面三:拂尘上卷,迸发超量白色元气,铜镜吸纳并反射,元气量不敌,金主借飞身腾空消去大量冲击,看来有丰富的抗揍经验,大赞! 解析:疑似五行金属攻击类术法,原理不明。 注:五行属性根据神棍吕不韦五色五行相配说厘定,不一定准,错了也和本金手指没关系! 新唐僧版任务发布:逃命! 清源吐出淤血后,在半空之中剑势挥舞,转转成圈,生怕再被暗算,所幸突然出现的这名术法高手正查看齐辰命神念受伤情况,未曾追击。 他借力翻了个跟头,勉强双脚着地,侥幸免了四肢朝天乌龟翻身式落地的悲剧,但心头憋闷,呼气又短又促,知道已然伤了内腑。 半怀亭里卢琳琅看到齐鹿子枭首,本来还在大喜,谁知局势陡转,人影出现,一招就击飞清源,这人她却认得,正是邪灾当晚追击魏布衣的神秘高手,急切间招呼清源:“道长,这边走!” 清源一边动用星力点恢复伤势,一边惶惶冲入半怀亭,朝着萧翼辰虚攻一剑,萧翼辰刀势诡奇,不肯稍避,与清源须臾间连对数招。 剑影刀风,一时充斥亭中。 卢琳琅稍得空隙,从怀里也掏出一方绯红玉版,口中快念:“真真如借法,念念供有常,暗香影动,疾风神行!” 玉版上开始闪烁毫末之光,卢琳琅收起软剑,然后一手执玉版,一手抓住清源左腕,清叱一声:“走!” 清源似觉手腕微凉,然后一股清风霎时吹遍全身,身子被卢琳琅倒拖着往亭外疾走。 两人与萧翼辰迅速拉开距离,萧翼辰哪里肯轻放两人走,朝着清源一指虚点,咬牙切齿喊一声:“着!” 清源不甘示弱,右手倚天同时遥指萧翼辰:“倒!” 两股神念隔空相碰,然后好似互不干扰,各自击中对方。 清源目光炯炯,毫无感觉。 (若缺:老子免疫,哈哈,对圣斗士第二次用大招无效!醉仙指,不,醉仙剑快干掉这丫挺的!哎呦,好疼!怎么回事?) 清源装逼未成,扔剑抱头惨叫! 萧翼辰看到清源中招,哈哈大笑,同时迅速回手轻拍心口,心口有个光圈忽然由小变大:“小贼盗,终于让你中了招!哈哈,萧某有宝物护持心神,怕……你……什……么……呼……” 眼前一晕,天旋地转,一失脚跌了个跟头,摔的一张俊脸满头是血! 两人这一记神术对撼,却是两败俱伤! 卢琳琅倒拖着嚎叫的清源刚跨出亭外,足下清风鼓动,未及起效,却见眼前一花,神秘高手挡在身前,一声沙哑之音响起:“疾风术吗?那可走不了!” 卢琳琅当机立断,松开清源手腕,任清源跌倒在地,转向就走,可神秘人影如影随形,竟是甩之不开,同时神秘人影手中拂尘径行卷往卢琳琅手中绯红玉版。 卢琳琅目光微微闪烁,干脆任由玉版被拂尘卷去,倒纵而走,足下清风竟是丝毫未受影响,同时手指微捻。 ‘轰!’ 玉版迸碎,火光升腾! 可是神秘高手却似早有防备,玉版未爆时就被他甩向空中,竟是半点未受波及,同时身影移动,瞬间追上卢琳琅,拂尘再卷,将隐藏在卢琳琅头上青巾间的一枚小小青色玉版抽出,顺手捏碎,口中轻笑: “小儿伎俩,岂足道哉?” 卢琳琅足下清风立时止歇,眼中闪现绝望之色,神秘高手拂尘卷动,定身术发动,将僵立不动的卢琳琅甩入半怀亭中。 正要再用拂尘卷起清源时,清源却是趁其不备,矮身窜起,一拳朝神秘高手心口狠狠击出。 神秘高手轻‘咦’一声,似是想不到清源这么快就从神念之伤中恢复,不及躲闪,被清源一拳正好击中。 清源真气暴涨,无形气剑正要发出,却感拳头中处滑溜无比,神秘高手身子一侧,就将清源拳力全数卸去,同时左掌切上清源颈侧。 清源一击未中,架挡开对方左掌,转身就走。 神秘高手轻轻赞了声:“好功夫,魏布衣收的徒弟真不错,贫道也不想以大欺小,不过想让徒儿有个公平决斗的机会。” 清源理也不理,运起山寨孤鸿密燕身法,极速纵走。 神秘高手人影一闪,再次拦在清源身前:“小子,想什么呢?疾风术都走不了,何况区区武道身法……你若再不罢手,我就叫徒弟把你师姐魏小妞先奸后杀,剁成肉泥!” 清源轻叹一声,知道无法遁走,只得停下脚步。 神秘高手人影移动,卷起齐辰命,走入半怀亭中,将齐辰命安放在石桌之上。 双钩二郎在萧翼辰怀中又摸出一个玉瓶,此时已经将萧翼辰救醒,萧翼辰见到神秘高手入亭,立时抱拳施礼:“萧翼辰见过李前辈,这次多亏李前辈出手……” 话未说完,姓李的这名高手一脚一个,将萧翼辰和双钩二郎踢出亭外:“滚一边去,贫道不认识你们这帮蠢货!” 又朝滚落在地不能动弹的卢琳琅说道:“听到了?你若是不想被虐杀,就把你爹叫出来,贫道向来一言九鼎,宰了你爹,肯定放你归去!” 第八十六章 公平对决(下) (若缺:这人身法怎么回事?太快了,根本跑不了!) (清源:是术法,类似司空求的缩地术,就是不用掐诀念咒。) 天眼解析发动,画面回放。 (清源:又是未知系无色元气……原来是靠袍袖内的手势和拂尘动作配合,得用快剑逼着他没空隙做手势才行!) (若缺:真聪明,你用快剑逼着他,那你怎么跑?) (清源:……) 卢琳琅喘息急促,愤然回骂:“李新元,亏得你还是正基外法,不敢直接找魏布衣厮拼,却以大欺小,做出绑架要挟这种无耻行径!卑鄙!下流!不要脸!” 李新元按着齐辰命额头探查伤情:“你叫魏琳琅是吧?小小年纪,怎么就会血口喷人?你爹老鼠不出洞,我这徒弟为师傅出力,才想出绑架要挟的招,与我有什么干系?难道还要让贫道为了区区虚名,拒绝徒弟的好意?” 又朝清源招招手:“小子你过来,让你师姐闭嘴,要是耽误了贫道给徒弟疗伤,贫道生起气来,说不得就把她的嘴撕成几瓣!” 清源无奈,走向半怀亭,与翻身而起的萧翼辰、二郎擦身而过。 萧翼辰执刀警戒,忍不住问了一句:“小贼盗,你真是魏布衣暗中收的弟子?” 清源没理他,反而冲着身形消瘦的二郎问了一句:“金掌柜?你怎么减的肥?” 二郎一副茫然表情:“你说什么?” 清源一笑:“你瞧,你不承认是金掌柜,我为什么要承认是魏布衣徒弟?” (若缺:我觉得你逻辑搞错了!) 清源步入亭中,捡起地上的倚天剑,李新元瞥了他一眼,并未阻止。 清源扶起卢琳琅,在其肩上拍了拍,卢琳琅微觉似有清流渗入,定身术略有缓解,这才停止痛骂,朝着清源连续眨眼表达歉意:“刚才琳琅放开道长,实在情非得已,还请道长原谅……” 又看向李新元:“清源道长并非魏布衣之徒,且与此事无关,你若还要点大宗师的脸面,就不要牵扯无关之人!” 李新元哂然发笑:“他不是魏布衣得意弟子,那怎么醉仙指使的如此之妙?你是他女儿,你会不会?” “魏布衣这厮说来不过就是个内神蠢货,偏偏运道极妙,先是不知道哪里蹦出来个如花似女的女儿,又跳出来一个得传衣钵的徒弟,还被聂真使看上,一步登天,压在贫道上面抢了坐守之位!” “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贫道虽说算不上天资横溢,也说得上才华不凡,偏偏仙门难入沦为野修,什么机缘运道都绕着贫道走,眼看坐守之职手拿把攥,谁知到嘴的鸭子都能飞了!” 李新元越说越是气结,额头青筋突突直冒:“都说仙门论资排辈、上下贪腐,腐朽不堪,如今怎么连魔门也是小人当道、颠倒黑白了?” 卢琳琅反唇相讥:“魏布衣虽然一样的卑鄙无耻,可他却精擅算学、通晓法阵,和只会胡吹大气的你比起来,才叫有真才实学,聂真使选他不选你实是再英明不过的举措!” 李新元怒吼:“放屁!魏布衣那点三脚猫的法阵之术算的什么?我李新元才是法阵正朔!去他姥姥的,我瞧聂真使对你这贱婢言笑殷殷、照顾有加,难不成是你爹忝着脸卖女求荣才换来的机会?” 卢琳琅羞怒已极,正要再次怒骂,李新元拂尘对着她随手甩出,喝道:“闭嘴!” 拂尘带着肃杀白气,如同一帘匹练垂下,盖地铺天。 清源倚天剑气劲迸发连挑七下,拂尘侥幸在堪堪接近卢琳琅如花玉颜时被剑气所阻,软了下来,其上白气缓缓消散,然后倒卷而回。 卢琳琅差点毁容,骇得脸色煞白,这次嘴巴终于紧紧闭上。 李新元赞一声:“好剑法,魏布衣这厮自己本事不行,教的徒弟却真是不错!不过吗,贫道这徒弟剑法更好,比你还要强些!而且你是内神,他有灵根,可学外法,正好也更强些!” 清源冷笑:“谁更强?躺在那里的吗?真是笑话!” 李新元轻笑:“别急,他入门太晚,外法未成,神念又天生残缺,所以让你占了便宜,等贫道修补好神念之创,再给他安个护神术,这样你神念术法全部无效……对了,你有护身法器,贫道这拂尘法器也借给徒弟用一用,上面不多,也就三四个外法之术能用,你们再公平打一场,看看到底是贫道的徒弟强还是魏布衣的徒弟强!” 卢琳琅刚想再骂,终是强自忍住。 清源几乎无语:“李前辈,你徒弟是破体剑修,本就占了天大的便宜,你让我用不了醉仙指,却让他能用外法之术,怎么能算是公平?” 李新元额头青筋越发明显,却原来是在修补齐辰命的神念,齐辰命头颅开始颤动,似是将要醒来,李新元神念越发吃力,脸色却仍是云淡风轻:“贫道说什么是公平,那什么就是公平!贫道也想试试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妙处,哈哈哈!” (若缺:别管魏琳琅了,趁这个疯子给人疗伤脱不了身,赶快溜!别一会儿真被人公平决斗宰了!) 清源偷偷按在卢琳琅腰后的手轻轻用力,卢琳琅的定身术竟是不知何时被他用残余的星力点成功解除,两人各选一个方向,飞身冲往亭外。 李新元右手拂尘外卷,朝着清源和卢琳琅各喊一声:“落!” 然后左掌轻轻拍在齐辰命前额,一声清叱:“痴儿,醒来!” 清源和卢琳琅刚冲出四五步,只觉身上一紧,似被千斤重担压上,各自闷哼一声踉跄落下,回头却见齐辰命翻身而起,冲着清源疯狂嚎叫,两眼中血光爆闪,一副恨不得要将清源噬血剥皮挫骨扬灰的凶狠模样。 李新元再一掌轻拍在齐辰命后脑,却见黄光四溢,竟在齐辰命后脑生成硬生生立起一个黄色光圈,光圈大小与萧翼辰之前用守护心神之宝生成的光圈类似,但与萧翼辰光圈只是一闪便自消失不同,这个黄色光圈却是有若实质,久久不散。 李新元又将拂尘交于齐辰命手上,指了指清源:“徒弟,公平对决,虐死他!” 齐辰命咬牙切齿,一手执剑,一手抓着拂尘,冲着清源咆哮冲锋。 清源知道已然无法善了,首次改成双手执剑,面色凝重,静候对手。 (若缺:完了完了,快想想还有什么招?) 卢琳琅却是回头看着半怀亭,似有莫名期盼。 那里李新元正怡然自得的欣赏自己得意弟子扑击清源的景象。 一片似水薄膜忽然无声无息闪现在李新元身后,一道高大人影从水膜中踏出。 ‘噗,’ 一拳狠狠轰在全无防备的李新元后心。 第八十七章 两败俱伤(上) ‘滋溜。’ 拳面一滑,有小半拳力就此偏移泄在空处,未能全数中的震绝心脉。 但魏布衣玄功深湛,又蓄势极足,剩下的拳力仍旧刚猛无俦,威力只怕还要远胜无形剑气抑或武道神兵。 咔嚓连声,一时间不知有多少肋骨断折,后心处出现明显塌陷。 李新元满脸震惊,口中喷血的同时借力前扑,手上连掐数诀,但之前形如鬼魅将清源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神行术法却未能奏效。 “还有法衣?” 魏布衣狞笑,快步跟进,第二拳又跟着砸下:“那又有什么用,外法近身就是肉!” 李新元就地打滚,第二拳只中左肩,又有小半拳力偏移,但肩骨隐有碎裂声响起。 魏布衣起脚飞踹李新元头部,李新元及时缩头翻滚,未中,但第二脚跟上,又中后心,李新元再次吐血,瘫软无力。 魏布衣连续踏断李新元双腕、十指,让其疼的死去活来,又脚碾李新元面门,狠狠用力: “移形术用不了了吧?捡到五鬼法盘就敢用,真以为道爷不会做手脚留关窍?对,五鬼法阵还有第二层,道爷上了一百道神念锁,你竟然一道也没发现,呸,什么狗屁窃法鬼手!估计你那点三脚猫的本事也看不明白!” 远处卢琳琅看到半天之上隐有亮光,惊叫告警:“快杀了他!别废话!” 魏布衣忽觉毛骨悚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脚下发力猛跺,可惜终是晚了点,李新元几乎被踩烂的手指竟然神奇的极速抖动,口齿虽然被踩的漏风,但终是隐隐喊出了一个字:“雷!” 一记百丈电光长鞭,带了一个巨大弯折,荡开黑暗夜空、破开亭顶,正劈在魏布衣头上。 魏布衣翻身栽倒,雷暴声这才隆隆响起,将齐辰命与清源长剑拼命交击的爆裂声与卢琳琅的尖叫声一起盖住。 李新元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但仍是忍不住大笑:“哈……天雷……法眼……真……哈……真印……在此,你……竟然……还敢……现……” 他又吐了口血,竟能用断腕碎指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粒蓝色丸药,好不容易塞入口中,气息这才缓缓平复,终于将之前的话说完: “呸!呸!呸!你魏寮子算个屁!窃来真印,转拘权柄,这是何等神通本事?你行吗?你懂吗?真以为窃法鬼手是白叫的?真是自以为是、愚不可及!哈哈,看看,劈不死你!” 卢琳琅飞奔着冲进半怀亭,顾不得热气四溢,跪下搂着魏布衣的焦黑身躯嘶声大哭:“爹,爹,你醒醒!你别死!我姓魏,以后再不姓卢了……琳琅害死你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什么!神石不是送出去了吗?为什么法眼真印没关??行……了,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还不快杀了李新元这厮!” 魏布衣身躯轻轻颤动,脸上黑痂剥落,紫瞳忽然恢复光彩,顾不得喘息未匀,就朝着魏琳琅嘶声呵斥。 他的嗓音微弱,如同破锣穿洞、呜咽带风,却让李新元惊骇欲绝,不住高喊:“徒弟,徒弟,快来救我!” 远处的齐辰命杀心上头,充耳不闻,他法诀不熟,拂尘连续施法不成,这时却是左拂辰右长剑,同发破体剑气,杀的清源伤痕处处,招架不迭。 李新元一边苦叫:“孽徒啊,孽徒,快给我拂尘!”一边扭动匍匐,往亭外缓缓爬去。 魏琳琅见魏布衣未死,却是大喜过望,急忙掏出一枚草叶塞入魏布衣口中,正是之前曾用于给清源赔礼致歉的九转回魂草,这才抽出软剑,追着李新元连戳带刺! 李新元屁股、大腿、背后连续中剑,尚幸法衣有效,还不致命,却也疼的死去活来,远处齐辰命仍就置之不理,正觉心寒,萧翼辰斜向插入,举刀架住魏琳琅软剑:“李前辈,可要我等帮忙?” 李新元嘶声长叫:“要要要!快点杀了这个女魔头,杀了魏布衣,你们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双钩二郎带着已被救醒的江一杖和另外两个兄弟偷偷摸入亭中,一起朝着魏布衣狠下杀手,魏琳琅惶然回救,却被萧翼辰长刀追身,狠狠在大腿上砍了一记,立时哀呼跌倒。 魏布衣怒吼一声:“琳琅!” 手指微动,连续五指隔空点出! 光头三兄弟和二郎几乎同时翻身倒地,萧翼辰守护心神之宝这次不知怎么却管了用,光圈忽现,将醉仙指成功挡住。 他怕魏布衣再行施法,护神之宝次数终究有限,却是立即翻滚在地,剑尖踢中魏琳琅腰眼,让其周身酸麻,然后长刀绕颈,自己却缩在魏琳琅身后:“魏前辈,你若再用术法,萧某立时便杀了令爱!” 魏布衣毫无防备下被天雷齑伤,其实伤势极重,刚才这五下醉仙指已是竭尽全力,短时间之内实难再发出任何术法,但他不动声色,只是沉声回应:“你放了琳琅,道爷一言九鼎,保证放尔等离去,绝不拦阻!” 李新元急叫:“魏布衣这厮奸诈狠毒,他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要信!天雷威力绝大,他现在伤重难治,只是仗着玄功强挺,你过去把他杀了,他决计无力反抗!” 萧翼辰却是自私自利、只顾修行的性子,哪里肯冒险相试,还是缩在魏琳琅身后不敢稍动,局势就此僵住。 李新元目光转向齐辰命,再次高喊:“辰命,徒弟,你赶快下狠手宰了魏布衣的徒弟,用拂尘术法啊,吉星诀加口咒啊,光用剑气要打到什么时候,再不快点,你师傅我就快没气了!” 魏布衣也转头看向齐辰命和清源的战团,见清源苦战不利,左支右拙,知道齐辰命若是得手自己这方就要大败亏输,立时出声指点: “小子,听好了!他现在神智过于激昂,破体剑气威力虽大,破绽却更多,而且衔接有误,你只需看准缝隙,用身法潜入,就可一鼓而破……” 清源依言化作飞燕凌空切入,却反被齐辰命紧接一剑划破脖项,差点就如同齐鹿子一样做个无头好汉。 魏布衣语音一顿:“唉,他剑气使风,你这种借风的身法不行,听好了!” “一日三歇菩提树,天命玄仙大道歌! 通明起心猿无定,错进错出因缘遮。 岂有沙陀持法柱,更无木母定, 若要勘破迷离境,须得腰间过河车!” 清源正苦于难躲倏忽来去的弧形剑气,听到魏布衣的玄功歌诀却是神念一震,好似万丈迷雾中忽然闪现一支灯烛,将无穷雾气轻轻拨开、消去,显出一条金光大道。 齐辰命拼起命来好似真气无尽,又或者那件拂尘法器能无穷转化真气,这时又是一记弧形剑气脱剑而出。 清源却好像剑气未发就已然看穿剑气走向,上身左摆,下身右晃,腰间却像灌了铅,丝毫未动,摆出一个极难看的姿势,正是歌诀中的“须得腰间过河车!” 弧形剑气打着旋自清源腰身一划而过,清源却是毫发未伤,更是在其划身而过之际,化剑为锏,直直从剑气中间砸下,这一下却学的是歌诀中‘岂有沙陀持法柱’一句。 本来犹如回旋镖般还能二次飚飞的弧形剑气诡异般消失无踪,让齐辰命严密的连环剑气网顿时空了一片,清源循着剑气来势反身而走,剑尖陡亮。 齐辰命左手拂尘及时格挡,同时侧身微让,但肋间仍是飚出一股浅浅血柱,两人先后两次交手,除了醉仙指之外,这还是清源剑下第一次真正伤了齐辰命。 魏布衣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里倒是夸了一句:“好一个错进错出因缘遮!李新元,你这徒弟教的,啧啧,不行啊,哈哈哈!” 第八十八章 两败俱伤(下) 李新元好似炸了毛:“放屁!你这徒弟教了多少年,我这徒弟满打满算也才拜师三个月,他若学得长久些,法咒通明,你这徒弟撑不住一下!你看着吧,不出十剑……不,二十剑……三十剑……你这徒弟定然尸首分离!” 魏布衣不住冷笑:“齐辰命年纪轻轻就能自行领悟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可见悟性绝佳,连道爷都起了爱才之心,若不是其人神念有缺,早就想收入门下传承衣钵,至不济也能收个女婿……” 魏琳琅似有不满,刚要说话,萧翼辰刀刃收紧:“魏姑娘,最好还是别玩什么花样!” 魏布衣语声一顿,眼皮微眨,继续讽刺李新元: “齐辰命本人更是身具大元神根,以如此天资,跟着你三个月还进不了法咒之门,只能说是某人教的太差,自己不明根底,还要祸害徒弟,真是十足的蠢货!” “不服气?实话告诉你,对面那小子根本不是道爷的徒弟,你看看,道爷不过是看准要害,指点了他几句歌诀,就让他扳回局势,这眼光、这手段岂不是比你这蠢货强出千倍万倍?是,个人搏杀,你也许比道爷强一点点,可法阵之学,道爷比你强一百倍,论指点、点拨,道爷更是比你强上一万倍,你到底有什么脸跟道爷抢坐守之职?” 李新元暴怒:“真是满嘴喷粪!你用五鬼法盘算计我,我用天雷法印劈死……废你,咱们法阵之学算是各有所长,贫道也懒得跟你争……可你说这小子不是你徒弟?临时指点?这是要笑掉贫道的大牙吗?” 魏布衣大笑:“你大牙没掉吗?你自己摸摸看!” 李新元舌头轻舔,果然自己门牙松动,被舌头轻轻一碰竟然连着一团血肉掉了下来,他气得发疯,用力将门牙血肉朝着魏布衣一起喷出,魏布衣无力闪躲,被血沫喷了个正着,落得满脸都是,连一只眼都被血沫遮住,什么也看不清楚。 魏布衣任得血沫涂面,竟是纹丝不动,反而继续讥笑:“瞧瞧,就你这种连七岁顽童都不如的心智,聂真使瞎了眼才会选你!” 李新元朝着萧翼辰吼叫:“萧贤侄!萧义士!你看魏布衣这厮连擦脸的力气都没有,正是神虚气竭之相,贤侄只需给他一刀,必能要了这厮的性命!切不可心怯等待,这人心思诡诈,不知道还有什么恢复手段呢!动手,动手啊!” 萧翼辰仍是缩在卢琳琅身后不敢动弹:“李前辈稍安勿躁,如前辈所说,此人心思极深,必然留有后手,说不定就是故意示弱诱我出手,还是等齐兄全胜稳妥!” 李新元气结:“你有护神法符,还怕他醉仙指?硬撑着挨一下给他一刀啊!” 萧翼辰有所意动,刀刃微微一颤,魏琳琅似是吃疼,发出一声闷哼。 魏布衣微笑:“对对对,道爷一指也用不出来了,赶快上来给道爷个痛快!” 萧翼辰心思乱转,竟是又缩回不动。 李新元连续催促数次无用,气得大骂:“真……真是无胆鼠辈!也怪不得尔等以十倍之力,仍破不了一座小小城池!辰命瞎了眼,竟然与” 萧翼辰脸皮厚的很,却是充耳不闻,置之不理。 李新元无奈,只能转头又骂魏布衣:“还说那小子不是你徒弟,醉仙指他用的极熟,不但连出五指,指指不弱,用完还能硬挡一记神念术法,且神念恢复极快,这至少是满了三重吧?纵是他神念天赋远胜你我,练到三重至少也需要个三年、五年吧?” “还有这天命玄仙大道歌诀,向来是有诀无解害死人,想辰命何等颖悟天资,学一诀至少也要半载时光,你旁边指点几句,他就能临阵学会?你当我傻子吗?吹牛也得有点谱,要点脸行不行?真不愧是坑蒙拐骗魏布衣,你嫌江湖名号还不够响吗?” “于老大、野和尚当上坐守贫道为什么从来不眼红,人家是有真本事,你魏布衣算个屁啊?聂真使真是眼瞎了,难不成你献上女儿还不够,把自己屁股也献上去了?” 魏琳琅听得李新元污言秽语,一通死命挣扎,萧翼辰怕真割坏脖子出事,稍稍放松。 魏布衣却是哈哈大笑:“你还真是死不认账,也罢,道爷就告诉你怎么回事,让你也明白一下自己怎么输的,别去了黄泉路上还当个糊涂鬼!” “那小道士醉仙指用的乃是道爷的元命神石,晓得了吗?还不明白?蠢货!自从那日你暗中偷袭道爷,道爷就想着报仇雪恨,你想弄死道爷当坐守,道爷也想弄死你以绝后患!” “上次道爷闯妙通观便是引诱你出手,谁知你这人胆小如鼠,竟是不敢出动,白让道爷空费了好多人情!” 李新元蔑视魏布衣:“明明是你当日布置太过明显,于老大那日和你前后脚离开,贫道再傻也知道不对,怎么能遂你的心意?” 魏布衣不解:“当日道爷明明做了许多掩饰,所有属下全都瞒着,于老大又极擅隐迹藏形,你又怎么能发现?” 李新元冷笑:“于老大压根就没用藏形之术,后来又找到我讨要了许多好处,并言明不再插手你我之事,明白了吗?” 魏布衣咬牙:“怪不得!他倒是两边吃的足!道爷当日疑神疑鬼,就是没想到是于老大这里出了问题!那日回去后,齐家兄弟明着判了,道爷属下损失众多,对你的暗中攻势也无计可施,直到听说司空求在妙通观下了法眼真印,这才心生一计!” “道爷让琳琅暗中见了小道士,并将道爷的元命神石交予他,托小道士转交司空求,神石中既有醉仙指神韵,也有道爷的筹划买卖,司空求什么都不用做,平白就得了许多好处,还能捞一个通缉大盗!” “之后道爷故意缩头不出,却暗中命人用言语指点齐氏兄弟绑人要挟的点子,然后再让琳琅故意露出行迹,与小道士约见半怀亭……你这人生性谨慎,为了周全起见,有极大可能用五鬼法盘在此布阵,以免琳琅脱逃……” 李新元听的愣住:“辰命与小道士有仇,小道士心怀报复,必然会用醉仙指攻击辰命,然后贫道爱惜徒弟,必然出手救治,因此法力神念大损,才让你偷袭得手……原来这些都是你事先料中?” 魏布衣似乎为了挤出眼中血沫,不停眨眼:“差不多,不过即便此事不成,道爷也能借五鬼法盘强杀你,就是不那么稳……只是没想到你为了跟我教徒弟的本事斗气,竟然连拂尘都借给徒弟,哈哈哈,这种天大的机会道爷岂能把握不住?” 李新元双目露出惧色:“你……你……你竟然为了诳我,不惜与我同归于尽,早知你如此狠辣决绝,贫道与你争什么争!” 魏布衣忽然卡住,然后发怒:“什么同归于尽!道爷在神石中说了让司空求遮盖法印,谁知这人卑鄙无耻,竟然留了一手……他奶奶的,估计这人是想咱们俩鹬蚌相争,他做个得利的渔翁,只怕马上就要来了……你还不解开五鬼法盘,跟我神念争什么争,再争下去,法盘毁了,咱们全都完蛋!” 李新元颓然:“解不开了,那是之前贫道为了以防万一放入的自毁元种,你神念突然侵入,我措手不及,只能放开心锁……除非我神念元力恢复大半,才有止停之力!” 这时清源一剑进步闪身,在齐辰命肋间扎了个窟窿,齐辰命回手横削,清源跳开稍慢,剑尖划开胸前道袍,正好将一个黄色荷包挑中,荷包飞旋数丈,‘啪’一声跌入亭中,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魏、李两人中间。 荷包被剑尖挑裂,一个白色心型鹅卵石正好滑了出来。 李新元、魏布衣视线同时凝滞,李新元大怒:“你又诈我,元命神石未开,哪里来的与司空求筹划?” 魏布衣目光往魏琳琅瞧去:“琳琅,怎么回事?” 魏琳琅脸上羞红一片,挣扎了两下:“琳琅打哑谜惯了,谁知道清源道长明明之前聪明的很,这次却……没听明白……” 魏布衣眼睛翻白,差点气死:“也就是说司空求压根不知道这事?小道士也不明白怎么回事?道爷这是白白挨了天雷一击……何苦呢……” 又回过神来:“不对啊,神石未开,他怎么学会的醉仙指?” 第八十九章 呜呼哀哉(上) 可惜魏布衣已经没机会深思这个问题,因为在他的视线之中,那块白色卵石竟然开始微微震动。 魏布衣大惊:“隔空摄拿?李新元,你他娘的别动!别想抢道爷的神石,再动小心道爷醉仙指招呼到你头上!” 李新元:“呸,老子不动还等着你用神石慢慢补充吗?什么狗屁醉仙指,也就是能对付庸手,赶快使出来,看看对我管不管用!” 魏布衣费力调息,然后手指微抬:“道爷可以把五鬼法盘里的神念撤出来,你觉得能顶住?” 李新元眼神挑衅:“很好,你撤回来我正好占了,到时法盘重启,看看你的醉仙指快还是我的移形术快!” 萧翼辰心内暗骂:(李新元这厮先前还真是要推我出去填坑,幸亏我小心谨慎未曾上当,这见鬼的世道,还是得苟字当先!) 魏布衣嘶吼:“别逼道爷,真要用了!” 李新元只是冷笑,元命神石抖动越发明显。 魏琳琅及时提醒:“爹,别上他的当!” 萧翼辰:“小娘儿闭嘴!” 手上发力,在魏琳琅腰间背后连戳几下,截血卡关之术再次发动,魏琳琅疼的身子抖颤,缩成一团,再也说不出话来。 魏布衣却是冷静下来:“不对,道爷早已将你这厮的元精气脉打穿,若不靠法器,你元根哪里还能放出隔空摄拿这种术法?李新元,你到底弄的什么玄虚?想逛道爷放弃五鬼法盘,做梦去吧!” 李新元咧嘴一笑,门牙掉落的孔洞让笑容甚是阴森:“魏布衣,你知道吗……你这人心机再是深沉,谋划再是精妙,可有一点你不行……那就是你见识不够!隔空摄拿这种常法算个什么,老子的窃法鬼手是奇术,不,是秘技!” “你以为老子窃法鬼手靠的是元根元气?告诉你,大错特错!老子的窃法鬼手依靠的是对法阵的认知再加上一点点凡俗手法,根本就不是你以为的术法!” 李新元越说越是怒不可遏:“不,这才是真正的术法,凡人能用的术法才是最顶级的术法!盖过圣痕!赛过神通!可惜你们这些无知之辈,包括高高在上的聂真使,都是一群瞎眼蠢货,丝毫看不出老子的路才是真法正途!” 魏布衣:“道爷不信,你这能隔空调动法眼真印,引发天雷的手段是凡俗手段?编,继续编,这种瞎话道爷一天能编一万句!” 李新元用蔑视的眼光盯着魏布衣:“都说了,你心机深沉奸诈,但是见识不够……你所谓的法阵之学,不过是按图索骥,按部就班,全无一点灵性,老子虽然机运不佳,不曾研习过几本正宗法阵之学,但却具备一眼看出本质的才能……” “所谓法阵,不过是一班修士效法天地之威,用各种巧妙手段借用、模仿、加强,其中总要符合某种天地运行的规矩、道理,而如果你能真正领悟了其中某些规矩、道理,那么就可以以小博大、以巧胜强!” 魏布衣哂笑:“嘿嘿,又是门外野修,胡言乱语,这种言辞道爷听的多了,统统都是狗屁!” 李新元:“呸,你以为从死人身上捡到几本书,看看就能成真传了?还不和老子一样是野修,不过你是手段狠辣的奸诈蠢修,老子乃是钻研技艺的灵修!不信?你元命神石的开启神钥是……神关三叠对不对?下一步是神岭五绝?” 魏布衣面上变色,幸亏有焦痂遮住看不出来,这时神石抖动更急,他这才看出李新元的被碾烂九成的手指正在地面上发出无声的抖颤敲击,而抖颤敲击的频率和神石抖动的频率完全一致。 李新元见魏布衣眼神瞧向自己手指,更是敲得越发迅疾:“还不算太笨,看明白了?这个就叫共振,可不正是凡俗手段?让我猜猜,下一步是神鼓六冲?哈哈,对了吧?马上你就可以尝尝自己醉仙指的滋味了!说起来你气运也不怎么样,本来老子毫无办法,偏偏神石就落在这里……” 魏布衣不等他说完,大吼一声:“弄死你!” 萧翼辰把身子缩的更严,心中暗笑:(赶快动手,最好你们两败俱伤,让我捡个大便宜!) 可此时脑门稍有晕眩,心口护神符再次发亮,闪出一个黯淡光圈。 (醉仙指!不对,怎么对我用上了?更不对,我头都没露出来,不是说神念之术看不到就不会中招吗?) 萧翼辰发怒:“魏布衣,你干什么?再动我真宰了魏琳琅!” 魏琳琅头狠狠朝后一扬,正磕中他鼻梁,吃疼之下泪水直流,之前对魏琳琅用的截血卡关之术竟不知何时已然失效。 萧翼辰忍痛手上发力,刀刃微微拖动:“别动,想找死吗……” 忽觉刀刃处似有硬物,急忙扒头一看,魏琳琅竟不知何时将软剑偷偷贴着内衣插入刀刃之下,正好将颈部要害与刀刃隔开。 他刀锋轻动,正要换个位置割喉,眼角却正看到魏布衣指头对着自己微微一动:坏了,不该露头! 接着光圈溃散,头颅巨疼,魏琳琅趁机挣脱,滚到一旁。 李新元听到魏布衣大吼,还以为魏布衣要对自己出手,心神绷紧,眼神自然失焦,丝毫没想到魏布衣出手对象竟然是视线完全被遮挡的萧翼辰。 直到魏布衣再次发动醉仙指,萧翼辰护神符光圈溃散,李新元才觉出五鬼法盘中魏布衣神念正极速撤出。 他手势迅速改动,止住法盘中自毁元种,正要利用五鬼法阵启动移形术,可眼前一亮,竟是挣脱而出的魏琳琅软剑连挥,将掐诀的手指全数切断。 魏琳琅软剑划过李新元咽喉,溅起一蓬污血,正要回首给萧翼辰几剑,不想萧翼辰竟然瞬间清醒过来,疯狂冲出亭外,朝着桃林奔逃。 魏布衣手指想要再动,可颤了两下,终是无力再发神术,让萧翼辰成功逃出生天。 他看着因为法衣防护尚未咽气的李新元开怀大笑:“谁说道爷是蠢修,道爷用言语代替幻象也能发出醉仙指,就是多废些力气罢了,你那点玩意不成器,哪里比得了道爷机智……百变……大可以放心……去……死” 他越说越是无力,直至声息渐消,魏琳琅见魏布衣似乎神念衰竭,情况不妙,忙捡起元命神石,放入魏布衣掌心,然后紧紧握住魏布衣手掌,传度神念之力。 她神念不强,元气也未入门,开不了神石,尚幸魏布衣仍残留微弱神念,终于借着她及时度入的神念相助,解开了神石。 白色鹅卵石在魏布衣掌心渐渐消融,魏布衣神念衰竭之势顿减,逐渐恢复过来。 想来是魏布衣因为伤势太重,醉仙指威力不足,中间二郎和光头三兄弟自行清醒,也纷纷冲入桃林,魏琳琅也顾不上阻止追杀。 清源和齐辰命在桃林边缘翻翻滚滚正杀到酣处,每一剑几乎都是生死俄顷、惊心动魄,根本无暇顾及半怀亭中发生了何事,清源连中三剑后终于又还了齐辰命一剑,这一剑正中齐辰命脸颊,只差了半分便够及左眼。 鲜血顺着齐辰命面颊流下,让他眼神中通红之意略有消退,然后灵光一闪,左手拂尘施法竟然侥幸成功,在清源天眼解析之下,土黄色的元气自拂尘中喷薄而出,瞬间染遍清源周身。 清源一震,动作即刻凝滞,齐辰命长剑携着破体剑气当头劈下,铜镜发动,定身术反射在齐辰命身上,可拂尘再动,无色元气将定身术全数消解,剑势再无半分阻挡。 第九十章 呜呼哀哉(下) 李新元即将沉寂的双目再次闪现光彩,魏布衣紫瞳微缩,魏琳琅似有所觉,转过头来正看到齐辰命一剑即将得手,樱口半张,惊叫尚未来的及出口。 一位道装佳人自桃树枝丛中跳下,手中折扇展开,朝着齐辰命轻轻一扇。 这一扇风起云涌,道装佳人身后漫天桃花汇聚成团,翻滚如浪,朝着齐辰命剑气飞卷,几乎将齐辰命定在半空。 拂尘又动,折扇回收,桃花散落,剑气复宏。 道装佳人一把抓着清源手臂,同时手中彩光一闪,石屑纷飞,两人瞬间消失无踪。 齐辰命一剑落空,破体剑气打着旋一路扫落无数粗细枝丫,复又溅起漫天粉瓣。 魏琳琅目光闪烁:“这是谁?” 魏布衣手指微动:“定心扇、遁空石,又是那个落凤观或者天心观的弟子,这小子气运真不错……奇怪,遁空石都是随意遁走,怎么又是那个地方……等我重启法盘……别拦他,他领悟玄机,六一尘在手,外法初成,挡不住!” 齐辰命几个箭步急纵入亭,剑指魏布衣,语调阴沉:“算一算,他去了哪里?否则别怪我剑下难容!” 他双目赤红,面颊剑伤绽裂犹如蜈蚣,原本清秀的脸庞满是狰狞,瞧来极是瘆人。 李新元喉头涌动,似在发出‘嗬嗬’之声。 魏琳琅紧握软剑:“齐兄稍安勿躁,你们相隔太远,六壬神算亦有极限,怎么算的出来?” 齐辰命恨意上涌:“算不出就拿命来给我兄长陪葬!” 左手拂尘甩动,魏琳琅手中软剑变得重若千钧,砰然坠落,剑柄将亭内石地砸了个小坑,右手长剑挥舞,竟是丝毫不顾魏琳琅不久前还是自己爱慕的女子。 魏布衣及时出声:“贤侄住手!齐山离位三十六,巽位二十七,和上次一样!” 齐辰命长剑停顿,仰望近处高峰:“还是采霞峰伴霞石?别骗我!” 魏布衣:“确是此处,或许那人手中遁空石有异,都是定的同一位置。” 齐辰命从怀中取出一枝小小的半边鹿角,鹿角上原有五个丫杈,却有两个丫杈尖角已被截平,他剑光一闪,第三个丫杈尖角也被削落。 然后平地风起,齐辰命足下生出一朵似幻非幻的鹿形云雾,带着他一闪而逝。 从头到尾,都不曾看自己的师傅李新元一眼。 李新元双目光彩终于幻灭,身躯渐凉。 魏布衣盯着远去的云雾:“原来他这神出鬼没的本事靠的是奇物爬云鹿妖之角……难不成他大哥齐鹿子的名字竟是实称?” 魏琳琅埋怨:“爹,你报出位置,可是坑了清源道长,难不成还要逼得他再跳一次崖……他真不是你暗中收的徒弟吗?” 魏布衣白眼一翻:“当然不是,你老子哪有这么好的气运收这么个神徒弟……别担心,说不定那女娃还有不少遁空石,哪儿能每次运气这么糟,都遁到一个地方?” “别废话,还不赶快带你爹回去找聂真使救命!收拾法盘,就在亭顶……对了,把李新元的法衣扒下来,是好东西,说不定还能诈诈于老大,敲他一笔!” =======我是分割线========= 一阵天旋地转,星琪带着清源一起落下,然后四处观望:“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下面好像有亮光……那不是妙通观吗?这是采霞峰山顶?不对,是山腰!” 随手推了清源肩膀一把:“黑灯瞎火的,往里站点,别掉下去!” 清源哀声惨叫:“别动,疼疼疼疼疼!” 忽然想起什么,手指一撮,指尖上就生出一小团不停闪烁的橘色火焰,将四周照的影影绰绰。 星琪眼露惊喜:“指尖火!行啊师兄,你什么时候学会术法了?还是外法之术?” 清源顺口而出:“《通玄秘要》上自带的,早就会了,一直没星力可用……哎呦,说露了!” 星琪口中重复:“星璃?不对,是星力……还有通!玄!秘!要!想不到师兄真得了功法,还是这本奇书……奇怪,这功法是有名的龟速老古董,师兄又瞧不出有身怀元根,怎么进步如此神速?” 清源忙拿话岔开:“小心点,别绊倒……又是伴霞石,和上次位置一模一样!” 星琪却是意识到不对:“怎么,师兄上次也是被遁空石带到此处?” 清源点头:“没错,就是这个地方,然后就碰到了齐辰命这小子,之后慌不择路,被他一路追杀到舍身崖,这才被逼跳崖……” 星琪神色惊讶:“不对,不对,遁空石是无序随机带人遁空的奇物,距离不限、位置不限,绝不可能连续两次都到一个地方!” 清源:“哦,还有此事?那可就怪了!” (清源:出来,瞧瞧这是怎么回事?) (若缺:你和星琪打情骂俏的,我出来凑什么热闹……) (清源:胡扯,什么打情骂俏,说正事!) (若缺:这是科幻小说中才会有的情节,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我又不懂……星琪身上估计还带着压制我的东西,虽然效果不如密闭空间那么强,反正也很不舒服!再见,我去睡一觉!) (清源:……) (若缺:好吧,按星琪所说,遁空石这种莫名其妙的布朗运动两次蹦到一个地方确实有点奇怪……首先,遁空石这种随机传送本质是什么?空间跳跃?还是电磁跃迁?两种都远远超出了我已知的科技……如果是空间跳跃,这个地方可能就是锚点或者空间薄弱点,如果是电磁跃迁,这个地方可能就有异常磁场,对电磁运动形成了干扰……) 星琪指着空中空中惊呼一声:“那是什么?” 清源:“腾云驾鹿?原来上次不是碰巧遇到……坏了,快走!” 星琪:“往哪儿走?师兄不是说能对付齐辰命吗?” 清源:“行了,别奚落我了,往下走是舍身崖,只能往上走,想法找个隐蔽地方躲起来,抽冷子给他一下!” 两人穿入树林,仓惶前行。 云散鹿消,齐辰命落在伴霞巨石上,四处张望,然后纵身跳下,在树梢疾行。 清源铁袖挥舞,挡道树枝全数鼓荡而开,两人见隙就钻,片刻就已不明路径。 星琪折扇荡开清源遗漏的枝丫草虫:“师兄,咱们能逃得了吗?” 清源真力不绝,俨然化身推土机,挡者披靡:“放心,逃得了!” 星琪折扇朝后轻扇,光影变幻,两人所经的林中道路立时恢复原样:“师兄双修时到底看到了什么,才能安排星琪在桃林恰好能出手救援?明明前面无路,后有追兵,却还能这么笃定?” 清源稍作犹豫:“我截了几张照……我看到了几幅图画而已……” 星琪皱眉:“可师兄不是说小诸天心演奇术不准,要二分法、要反着来吗?看图画岂不是光怪陆离全然无用?” 清源拿话岔开:“那是有人看才不准,没人看就准了……你瞧,前面那是……火光?!” 第九十一章 命运羁绊(上) 这一片林子应是已到边界,前面树丛开始变得越发稀疏,视线遮挡较少,星琪几乎同时看到火光:“火把?” 清源:“不,是篝火堆。” 星琪忍不住吐槽:“这里不是你们妙通观禁地吗,怎么好像谁都能进来?” 清源:“……咱们过去。” 星琪吃惊,手执折扇横拦:“师兄,你我能看到火光,齐辰命也当能看到,岂不是露了行迹?” 清源指尖火晃了两晃,熄灭,然后又复燃起:“此事本来同师妹无关,师妹肯冒险相救,清源已经是感激不尽……可咱们要是躲着,那个疯子说不定就要迁怒他人,所以必须示警……况且这个地方,料想就是观里的同道,我不能不顾……” “师妹若是不愿,可以在一旁躲藏,我示警后必会设法引开齐辰命,师妹可以自行下山。” 星琪默然,然后点头:“师兄说得对,为了隐藏躲避,反害了他人性命,这不是正道所为……师兄放心,星琪救援师兄不为私心,只为道友之谊,我想星琪遇到险难,师兄也会慨然出手相助,对不对?” 清源郑重点头,这时林中无风,指尖火却又开始不停晃动,清源残留星力爆发,这才将指尖火稳定下来。 清源忽然发问:“心血来潮到底是什么感觉?” “心旌摇动,似有所感,总之和平时大不相同……”星琪眼睛微亮:“师兄这是?” 清源遥望远处火光:“难道师妹试炼的关键线索就在此处……或许之前真猜错了?” 清源熄掉指尖火,两人急纵前行,星琪身法稍逊,便拽着清源袍袖借力,不消多时就接近火堆,两条身影就映入眼帘。 火光熊熊,映出旁边一方清潭与不远处的陡峭石壁,石壁上有无数藤蔓蜿蜒而下,垂于潭中,清潭周围有无数巨石围绕堆叠成各种形状,若非禁地,必是万众奔赴的游览胜景。 一位削瘦丽人坐在山石上,手托香腮,正对着篝火呆呆发怔。 另有一位娇柔丽人正在一块光滑巨石上对着陡峭石壁翩翩起舞,舞姿与大鲁常见的端庄正礼之舞大不相同,而是矫捷奔放、古韵盎然。 纤细手足柔如流水,婀娜腰肢摆如劲松,忽凝忽动,凝时几乎与山川同寂,动时又如野兽奔腾,力道十足。 清源轻轻止步,口中不自然溜出几句古诗: “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采三秀兮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怨美人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两位丽人一起回首望来,消瘦丽人面露愕然之色,狠狠埋怨了一句:“怎么又是你!” (若缺:靠,每次被齐疯子追杀都要碰上这两人吗,难道这就是命运的羁绊?) 星琪满面疑色:“师兄,你这心血来潮难不成是……” 清源施礼:“阮主祭、宁姑娘,救命大恩清源还没报答,这次又有些麻烦,还请两位尽快躲藏或是离开,若是因为清源让两位恩人招灾,那就让清源百死难赎了……” 阮云跳下巨石,飒然一笑:“诗不错……怎么,被人追杀?谁?打不过吗?” 清源面露尴尬:“还是上次逼我跳崖那个疯子……这人手持仙道法器,术法厉害,非人力能抗……两位还是快走……” 铁袖下压,真气涌动,一下就将篝火拍灭。 宁晴跺脚埋怨:“你这人真是麻烦,每次碰到你就没好事……她是谁?” 星琪横执折扇,抱拳施礼:“贫道星琪,随师兄被人追杀到此,见过两位姐姐。” 宁晴望向清源:“你们妙通观开始收女冠了?我怎么不知道?” 清源催促甚急:“星琪师妹是来挂单的……两位,不要耽搁,速走!” 他耳朵微动:“坏了,朝这个方向来了,不出二十息必至,师妹,你也走,我去将他引开!” 阮云微微一笑:“二十息?来的及,两位运气不错,我恰好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躲藏,别说夜晚,便是白日里也找不到,根本无须冒险引人。” 清源急问:“在哪里?” 阮云手指石壁高处:“就在此处,白日顺藤而上时无意发现,没想到这就有用了,二位,随我们来!” 阮云、宁晴带着两人绕潭而走,到石壁跟前时宁晴纵身一跳,正踩在潭中一根藤蔓上,然后手抓藤蔓,足尖轻点石壁,极速上行。 阮云:“藤蔓结实的很,一起上!” 又看向星琪:“星琪是吧,能跟上吗?要不要帮忙?” 星琪将折扇收入怀中,咬咬牙:“多谢,不用!” 也纵身跃起,紧跟着宁晴攀援而上,身法却差了许多。 阮云迅速跟上,身法与宁晴相比竟是更胜一筹,她与星琪相距极近,随时准备出手照顾。 (若缺:怎么不问问咱们需不需要帮忙?) (清源:需要吗?) 他等了些许,看到藤蔓确实无虞,这才袍袖轻卷,挂住藤蔓,然后轻轻一展,便蹂升数丈。 阮云回头看到,笑赞:“好身法,果然是宁氏家传,不同凡响!” 宁晴在上面听到,冷哼了一声。 清源另一手袍袖连挥,将之前三人足尖痕迹消除。 阮云摆摆手:“你倒是心细,放心,看不见的。” 宁晴轻轻拨开一处错综茂密的藤蔓,闪身而入,看似平坦陡峭的石壁上竟隐藏着一处凹洞。 星琪跟着到了凹洞前,宁晴伸手将星琪拽了进去。 阮云却向一旁多攀爬了数丈,另行掀起藤蔓,露出另一处凹洞,向清源招手:“这边来,那边容不下了。” 清源铁袖横挥,真气涌动,看着远处藤蔓一起晃动,这才满意的闪身进入凹洞。 阮云伸手将藤蔓往里拽了拽,遮住了凹洞,只余几个小小孔洞可以看到外面。 凹洞洞壁触手柔软,也无尖利凸起,贴着洞壁也不算太过难受,想来是遍布苔藓之故。 缺点是除了几个小孔洞露出点自然天光外,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兼之又潮又窄,刚刚够两人容身,是以身躯不免轻轻相接,清源使劲紧缩身体,却看到阮云发亮的眼珠似在微微发笑:“江湖儿女,何必拘谨?” 清源点头,不过料想对方根本看不到,正要出声,耳朵却微微一动,忙小声提醒:“嘘,来了!” 第九十二章 命运羁绊(下) 两人一起凑到小孔洞前朝外观望,因为离的太近,几乎鼻息可闻。 夜色中一道模糊身影由远而近如飞矢般掠过清潭,又倒退了几步,正好落在余温仍炽的篝火堆旁。 齐辰命长剑横撩,切过尚冒烟气的几段木炭。 无数金星迸起,火堆复燃。 阮云似是吃惊于齐辰命的燃火快剑,螓首微动,几缕发丝无意扫过清源脸颊。 清源闻到一缕异香,如檀似麝,鼻尖又被轻柔发丝扫中,微微发痒,差点打出喷嚏,急忙强行忍住。 齐辰命似有所觉,目光扫过石壁,只见到刀削般的绝壁和在山风中摇曳的无数藤蔓。 他绕潭数遭,未见异处,潭边巨石虽多,也并未找到可以藏身的空隙,直到碰到石壁垂下的一根极粗藤蔓,用手一拽,感觉极是坚韧,立时就着藤蔓攀援而上。 齐辰命身法极好,手足齐用好似壁虎游墙,须臾间就连升数十丈,只不过他挑选的藤蔓垂在潭边,与四人攀援的潭心藤蔓相隔极远,是以一直爬到壁顶也全无所觉。 饶是如此,在齐辰命升至与凹洞相同高度时,清源与阮云皆是屏息凝气,不敢发出半点声息。 数十息后,清源终于发话:“走了……不过为防有诈,还是先不要出去……” 篝火摇曳,些许亮光由石壁小孔中穿入,让阮云的面貌依稀可见,与宁晴酷似乃父的丰神俊傲、冷中带艳不同,阮云却是温婉秀丽,看上去更容易亲近一些。 阮云促狭微笑,嗓音宛若黄鹂,既悠扬美妙,又清脆悦耳:“怎么,苏兄待的舒服,不愿意出去吗?” 清源脸上微红:“不是……这人有些疯癫,我杀了他兄长,他必然不舍不休,往上走查不到踪迹,或许会回来探查,至不济也会找个高处,四下眺望有无动静……” 阮云打断清源,咯咯又笑:“开玩笑的,苏兄不必费心解释……苏兄可还记得吗?其实咱们之前就见过面。” 清源点头:“阮主祭甘冒奇险救我的时候就认出来了,前些日子清源想去傩舞社拜谢,一并叙旧,可惜阮主祭不在,遗憾未能得见。” 阮云往里挪了挪,给清源多让出了一点地方:“当然见不到我,那日我正在宁府安慰宁晴呢,你被宁府赶出的窘像我可都看到了……咱们既是旧识,苏兄就不必这么客气,叫我阮云即可,若是不好意思,叫阮姑娘也成……说起来苏兄性子和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了呢……” 清源好奇:“怎么不一样?” 阮云略作回忆:“去年庆典时阮云还是个小小领舞云祭,那时候苏兄可是正意气风发不可一世,连阮云的样子苏兄都懒得看一眼!” 清源轻咳两声:“怎么可能,不看我怎么记得阮主祭……阮姑娘的模样?” 阮元又笑:“好吧,那就是不曾正眼相看,多半斜着眼瞧了几下……现在苏兄少了那种锋芒毕露的锐气,胆子小多了,不过倒是更易亲近了些……” 清源轻捻下巴,苦苦思索:“是吗,我之前有这么拽吗?” 阮元忽问:“拽是什么意思?” 清源捂嘴:“就是自以为脑袋上带个光圈,其实蠢得很的那种行为……” 阮云再次微笑:“就是刚才那人带的光圈吗?” 清源摇头:“不,那个疯子叫齐辰命,他头上的光圈是其师给他下的守护神念的术法,没想到撑了这么久……若无这个光圈作弊,纵然他有拂尘法器,我哪里会怕他?” 阮云大赞:“苏兄这句话说的,倒有些昔日英姿了……有句话我替宁晴问一下,苏兄从哪里学来的宁氏嫡传身法?若是不方便,苏兄也可以不回答。” 清源拍拍脑袋:“这个问题司寇衙门的宋金宋神捕也曾追问过我,他好像误会了我和宁晴姑娘……” “万里孤鸿的身法是我从宁宥兄弟那里偷学的,然后有幸和宁九爷并肩作战,又偷学了他老人家身法,然后得蒙九爷看重,亲授了我孤鸿密燕的心诀,再之后被齐辰命追杀落崖,危急中有所领悟,身法才小有所成……” “此中过程我一句不曾隐瞒,可惜宋神捕就是不信,不知阮姑娘肯信吗?” 阮云睁大了眼睛:“你说真的?” 清源:“昂!” 阮云手扶额角,语调转低:“我信!我错了,苏兄明明和之前并无二样,只是更温和更隐蔽一些的……‘拽’!” 清源:“……” 阮云盯着清源看了数息,嗓音又恢复之前的优雅悠扬:“苏兄不必作态,我信,我真信……就是不知道宁晴会不会信……算了,苏兄以后有空还是自己和宁晴说罢,不过苏兄最好小心点,宁晴可是憋了一肚子火呢!” 清源不解:“又怎么了?” 阮云玉指偷偷捻着发丝:“苏兄不觉得在这里看到我和宁晴很奇怪吗?” 清源轻轻点头:“对,确实很奇怪,不过两位都是我救命恩人,实在是不好意思问……” 阮云噗嗤一笑:“就是因为苏兄你呢!” 清源愕然抬头:“什么?” 阮云微笑:“府城疯传苏兄和宁晴是一对……苏兄知道吗?或许苏兄不知,或许苏兄隐有耳闻,其实邪灾一战后,这个传言就已渐渐泛起,本来也不算严重,可阮云那日不该和宁晴救了你,这下可就把传言做实了!” “宁晴虽是武者,但到底还是闺中女子,怎么受得了这种风言风语,所以一时间对苏兄甚是愤恨,这才有你上门被赶的妙事,当日若非我在,且再三劝阻,宁晴只怕当场就要和你拼命!” “宁叔父更绝,竟是已然暗中到访过妙通观,查清了苏兄的根底,才知道苏兄还未曾传戒授箓,算不得真正道士,这下可就更遂了他的意,非要带着宁晴上妙通观求亲!全靠宁晴以死相逼才暂时并未成行……” 清源:“……” 阮云透过孔洞火光,看着清源无奈发愣的表情,却更是暗中偷笑:“宁晴想不开,就叫上我,要一起到妙通观找苏兄算账……你说,这祸也算是我惹了一半,能不来吗?” “谁知宁晴到了妙通观,自己却先打了退堂鼓,怕惹出风波对名声更糟……一腔怨气无处发泄,就带着我偷偷跑入了采霞峰,说是要将采霞峰闹得一通大乱,好丢一丢妙通观的面子……我也不得已,只能先陪着她胡闹……” “不过采霞峰的景色当真不错,我们在这里逛了两天,她气也消了,景色也看了,我也饱览山景,算是对傩舞山祭大有益处,本来打算明日就偷偷下山的,可你瞧瞧,苏兄你这就来了!” “苏兄你说,这算不算是宁晴命中该有此一劫?” 石壁突然连续响起邦邦之声,阮云揭开封口的藤蔓,与清源一起探头观望。 旁边凹洞星琪也探出半边身子,朝着清源招手:“师兄,你过来瞧瞧,看看这是什么!” 第九十三章 当年桃花(上) 清源、阮云攀着藤蔓靠近星琪所在凹洞,清源低声嘱咐:“小声点,别把齐辰命招来!” 凹洞里传出一声极轻的骂声:“无胆鼠辈!” 清源当做没听见,看向星琪:“怎么了?” 凹洞太小,容不下三人,星琪小心翼翼钻出凹洞,与清源交换身位:“师兄你进去就知道了。” 清源依言钻入凹洞,宁晴似是怕被他碰着,身子极力后缩,同时手臂往凹洞角落一探,手落处竟然发出一团朦朦胧胧的青光,将宁晴通身照亮,映衬的好似花中仙子。 清源、阮云同时吃惊不小。 星琪指着亮光所在:“之前因为凹洞逼窄,宁姑娘往后退时发现这里石壁竟然略有松动,齐辰命走后,星琪和宁姑娘一起撬开松动的石块,就发现了这个隐藏的石球。不过宁姑娘手放上发光,星琪摸上去却是毫无反应,球上还有些古龙文,这个却需要靠师兄来解了。” 清源低头凑近发光处,宁晴把手移开大半,只余一指轻点,石球青光稍减,但仍将宁晴的葱葱玉指照的纤毫毕现。 石球不大,宁晴手掌差不多正好一握,上面刻着一排细小的正书后龙文,清源将之慢慢念出:“水、木、沉、韵、生、元、根、镇、寒、潭。” 阮云眼神微亮:“水木沉韵生,元根镇寒潭?青色属木,晴妹这是天生身怀木元根吗?” 星琪扭头看过去:“阮主祭也知道元根五色?” 阮云点头:“略有所闻……苏兄,断的对吗?” 清源探手过去:“差不多……” (若缺:还能怎么断句,难不成十个字分成三句半吗?看来他们这里也是五色对应五行,青色也是对应木属,天眼解析正确,赏个鸡腿!) 宁晴瞪了他一眼:“你干什么?别碰我!” 手指贴着石球挪动,却是及时给清源让出位置。 清源手指摸上石球,石球竟然极是光滑,且触手微温,不知是石球本身的温度还是宁晴手温残留。 石球毫无变化,宁晴手指缩回,石球青光敛去,开始发出一团好似山水墨色的乌光,但光芒比之宁晴却弱了许多。 星琪惊呼:“水元根?想不到师兄你竟然也身怀元根!” 之前诸多不解,此时似乎有了合理解释:(以前是看漏了眼,这就对了!他练的是龟速功法,却进境神速,若是天成元根,早早吸纳了较多元气,入道初期进境神速也说的过去。不过他这元根看上去比起宁晴的弱了许多,也不知比我的如何?) 清源发力拉拽石球,石球嵌在石壁里,纹丝不动,应是下面生根或者与石壁一体。 他偷偷输入残余星力试探:“大概有一点点元根,不过远远比不上宁姑娘……” 宁晴嘴角微微翘起:“跟我比什么,一边去!” 星力探入,石球温度似乎微有升高,其他并无动静。 (天眼解析发动: 1.金主土元根无效,石球挑食概率99%。 2.石球内有法阵痕迹,太过精妙无法解析。 3.星力经石球法阵自然转化为水、土元气,水元气被吸收,去向不明,土元气散溢,致石球升温8%。 4.星力点太少,建议留用保命疗伤,金主你别浪费!散溢土元气建议回收,回收办法不明,牙口够好的话,可以考虑啃几下! 5.宁晴这小姑娘挺傲娇!) 清源停止注入所余无几的星力点:“这石球看来是只对水、木元根有效,阮姑娘也来试试?” 阮云摆手:“哪有这么凑巧,我去旁边凹洞看看还有没有石球……” 轻轻纵往先前两人容身的凹洞探查。 星琪招招手:“师兄,咱们也去找找。”跟着阮云一起攀援横移。 清源收回手掌,刚要钻出凹洞,却听宁晴低声问了一句:“苏清源,你到底跟我爹怎么说的?你……既然不愿意理我,又何苦害我!” 清源身形顿住:“宁晴姑娘,我其实没和九爷说什么,我想应该是九爷误会了……其实刚才阮姑娘已经代宁晴姑娘问过了,我已经将经过尽皆告知……我并未想害姑娘名声,实在是一场误会……” 宁晴玉指再次点上石球,青光升起,映照出宁晴的哀怨眼神:“我当然知道是误会……我只是心有不解,你到底给我爹灌了什么迷魂药,让我爹明明知道是误会后还想要去妙通观提亲?” 清源扭过头来,看着青光中的宁晴,一字一顿:“宁姑娘可曾听过两害相权取其轻?九爷大概宁肯姑娘与我扯上关系,也远远好过与邪徒扯上关系吧!” 宁晴缩指,青光敛去,凹洞内再次漆黑一片,本来宛若银铃的声音也变的略微低沉:“原来你……你们都这么想……原来你们在意的……是这件事……我说你和我爹都误会宁晴了,你肯信吗?” 清源沉声应答:“我自然信得过宁晴姑娘,不过麻烦的是宋神捕似乎不肯信,还把与邪徒勾连的嫌疑放在了你我身上……司寇衙门没什么,压不住你们宁家,可宋神捕现在却是借调给联合办事处,归属镇异、监察司的仙道修士管辖,宁家这可就压不住了……宁姑娘听明白了吧?你实在没必要一直生我的气!” 宁晴忽然激动起来:“不,我是气我自己……气我为什么你当日跳崖的时候,我没认出来,还是阮姐姐救的你!我真是无胆鼠辈!我其实一直都不敢见你!” 清源有些发懵:“当时实在太过危险,宁姑娘有所犹豫是人之常情……其实我当时记得,宁姑娘后来也曾出手,应该说是宁姑娘和阮姑娘一起救下了我!” 宁晴情绪慢慢平复,语声幽幽再起:“其实咱们很早就见过,不知你还记得吗?” 清源:“恕清源驽钝,实在是……不记得……” 宁晴手掌又摸上石球,青光映出她此时迷茫而绝美的神情:“你来平州是两年前的七月初十吧?快三年了,你那时还不是道士……还没想起来吗?” 清源尽力回想,却全无一点记忆:“抱歉,可能是读书太多坏了脑子,我很多东西都想不起来了……” 宁晴眉头微蹙,又轻轻一笑:“果然,你不记得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那时还叫苏若缺!” “七月初十那天,半怀坡的桃林之中,咱们是第一次相见!” “那天我溜出家门,想偷上采霞峰,谁知被守山的老道士太阙发现,强行赶了出来……从后山出来没多久,又正好在一处小道上,看到几个看上去就像坏人的刀客在追杀一个年轻武者……” “我当时扫兴而归,心情郁闷,想找地方发泄,就拦下了那几个刀客,那时候太阙还在远处看着,刀客不敢惹我,只能退走……那个年轻武者得以趁机逃脱……” “我自己觉得做了好事,心情便好了很多,路过半怀坡时,看到桃林的树上都结了桃子,就想摘几个尝尝……谁知那几个刀客不怀好意,竟然偷偷缀在我后面,一起进了桃林……” “我不曾防备,经验又不够,未曾及时发觉……其实即便发觉,我当时的身手也敌不过他们……这几个恶徒将我擒下,竟想……零散的路人被他们驱赶,没一个敢上来制止……” “我当时心念俱灰,一心想寻死,可这个时候,有一个少年勇敢的站了出来……他那时手拿着一柄长剑,还背着个布袋,说自己是天剑派的剑客……” “他们说的话,我每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那几个刀客说,‘你要是天剑派的,我们就是四分半堂的!’,然后少年就愤然出手……” 清源:“然后打赢了刀客,救了你吗?” 宁晴死死盯着清源:“不,他打输了……苏若缺,你真不记得了吗?” 清源:“那个少年是我?!用剑,打输了?!” 宁晴斩钉截铁:“对,你那时的剑法很差,被他们几个围攻,很快就落败……然后你取下了背后的布袋,取出两个半截枪杆,现场装成了一杆长枪,然后说用剑是你的职业,用枪才是你的爱好!” 清源:“用枪?!我晕,你确定那是我吗?” 宁晴眼神转移看向发光的石球:“你就用枪和那几个恶徒拼死搏杀,然后一拳一个,把他们全都打的生生吐血,四个恶徒,用了四十五枪,还有四拳!” “恶徒们逃走的时候,问你的名字,你说的是‘小爷叫做苏若缺!’……你知道吗,他们跑的太快,压根没听到你的名字,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 “你甚至不好意思来过来看我一眼,还是观战的好心路人上来解开了我身上的绑绳……然后你扬长而去……所以你虽然救下了我,却根本不记得我!” 清源:“好吧,看来除了剑法,枪法也很差……听起来我那时就像个傻子……你平安到家了吗?那几个恶徒没再追你吧?” 宁晴终于一笑,如桃花绽开:“平安到家了,后来我找到了那几个恶徒,全都杀了……还有四分半堂,也被我后来找了个由头,让我爹带人给剿了,虽然他们根本不是四份半堂的刀客!你的名字,我也从没跟人说起过……” “说起来,你那时似乎真有些傻……对,你甚至都没问过我的名字,就如同我不曾问过那个年轻武者的名字……” “但上个月他找到了我,我才知道他的名字,他叫……” “萧翼辰。” 第九十四章 当年桃花(下) (若缺:不对!) (清源:怎么不对?人家都说的很清楚了,你瞎怀疑什么?) (若缺:谁说这事,这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是说性格,性格不对!你瞧瞧宁晴说的,‘小爷就是苏若缺’,狂拽酷霸炫,这明明是我的个性才对,像你这种跟老学究一样的温吞水个性,怎么可能讲的出来!) (清源:也对,使剑不成,还能忝着脸说剑是职业,枪才是爱好这么不要脸的事我确实干不出来……关键使枪也不行啊,太丢人了!) (若缺:你别打岔,人家说的可是快三年前的事,可老子穿越才一个多月啊!这不对!) (清源:怎么不对?说不定我以前性格就这样呢,然后在妙通观读书向道,三年教化,然后变得温文尔雅和善亲人?) (若缺:你说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了,按说以你的性格,不应该这么着急辩解否认啊,难道不是应该冷静探讨一下原因吗?) (清源: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不对,奇怪,为什么不到三年前的经历我就一点也记不起来?甚至连自己之前到底是什么性格都模糊不清?) ‘啪!’ 宁晴语声微颤:“除了这事,我与萧翼辰并无其他瓜葛……我说的这些,你……不肯信吗?” 清源回头:“信,怎么不信,宁姑娘请继续说。” 宁晴似是不肯信:“那你为何……打脸?” 清源:“有点困,提提神。” 宁晴犹豫几息后点点头:“苏…若缺,谢谢你救了我……” 清源:“出家了,不再用名与字,宁姑娘叫我苏兄或者清源就行。” 宁晴眼神微转:“苏…兄出家了吗?可我爹怎么说你还未曾传戒授箓……还说清虚师伯拿你的度牒给他看过来着……” 清源:“清虚师兄可真是……一言难尽,好吧,我师傅半路跑了,所以算是出家未遂……说起来,你该叫我师叔才对啊……” 宁晴羞急:“不对不对,我刚才说错了,是清虚师兄……太阙师叔祖……太阙这老道士不是去世了么?怎么苏兄却说他半路跑了?” 清源纳闷:“太阙?我没见过,我师傅道号太虚。” 宁晴摇头:“我爹也问过清虚师…兄,他却说太虚查无此人,苏兄的度牒上写的度师就是太阙,并说妙通观素来规矩就是三代之内道号不能重字,若有太虚在,清虚师兄这道号就取不成……我爹以为当时是他听错了,如今看来……苏兄莫非记性有些差,记错了?” ‘啪!啪!啪!’ 清源这次拍的却是额顶:“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若缺:我就觉着你的记忆似乎有些问题,你瞧,太虚,太虚,你当自己是贾宝玉呢?) 宁晴空着的手臂伸过来抓向清源不住拍头的手掌:“苏兄,你怎么了?” 清源清醒过来:“让宁姑娘见笑了……我与师傅只见过一次面,真是记错了也说不准……” 两手相触,一阵酥麻,似有电流通过,宁晴刚要缩手,清源反手握住:“别动,你瞧!” 石球上一团乌光升起,与青光交相辉映,又随着两人的心跳有节奏的闪烁不停。 “苏兄,那边洞里找遍了,也没发现……”阮云探首进来,几乎被闪花了眼,又看到两人双手相握:“你们这是……” 清源指着石球:“我与宁姑娘正在试验石球奥妙,阮姑娘你看,原来水木元根同在,才能气韵相生!” 宁晴羞不可抑,手上用力想要挣脱,阮云及时制止:“晴妹别动,你们觉没觉出似乎有动静?” 星琪也在外面喊了一声:“师兄,快来看,下面潭水好像在晃……” 阮云让开洞口,清源扒头下望,果然看到下面潭水波光粼粼,似乎在轻轻摇晃,他仔细辨别,摇头道:“不是晃,是光影变幻产生的错觉……坏了,快进洞,齐辰命来了!” 星琪脸上变色,半边身子立时缩回洞里,阮云也迅速横移,闪身入洞,清源看着她将洞口遮蔽后,再次用袍袖鼓风,将远处藤蔓一起吹动,这才遮上洞口。 宁晴右臂收回,青光、乌光一起收敛,凹洞再次陷入漆黑。 清源放开手掌,宁晴却是反手一把抓住,轻轻说道:“别躲,我怕!” 清源觉出宁晴手掌冰凉,手臂未曾再躲,只是将头凑近石壁小孔观望。 齐辰命由石壁顶端缘藤蔓而下,沿着光影变幻的清潭转了数圈。 此处潭水较浅,大概一人高下,又清可见底,根本无从藏人,但变幻的光影越闪越快,让齐辰命的心情也越发纷乱。 他长剑劈水,溅起无数水珠,潭水光影变幻却丝毫不受影响。 齐辰命长剑连劈,又将烧的通红的木炭挑入潭水,激起团团雾气,但交错的光影越发清晰,渐渐已可看出是乌光、青光在有规律的不停交错。 齐辰命想明白是有人在暗中捣鬼,他冲着四方一阵怒吼,最后终于认定了石壁,冲着石壁嘶声吼叫:“苏清源,我知道是你!你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不出来?鼠辈!渣滓!你以为能躲的住吗?你杀了我大哥,我发誓追到天边也永远不会罢休,一定要将你挫骨扬灰、扒皮抽筋,替我大哥报仇!” 他一边发狂的冲着石壁不停打出无形剑气,将石壁击打的石屑纷飞、藤蔓飞落,一边继续怒吼:“我们兄弟沦落妖群,是我大哥不惜耗尽自身精血,做饵求食献于妖物,才将我养大成人,若无他在,哪有我的命在?” “你怎么敢杀了他?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天何其不公,竟让大哥死在你这种废物手上?你给我出来!出来!让我扒你的皮,喝你的血!给我大哥报仇雪恨!” 无形剑气乱飞,竟然有一道无意中扫过星琪藏身的凹洞,将遮掩凹洞的藤蔓一扫而空,洞口露出,惹来星琪的一声尖叫。 齐辰命哈哈大笑:“小老鼠,原来藏在这里,给我死来!” 他挂藤而上,离着洞口还有数丈,如潮的剑气就一起迸发。 第九十五章 剑气冲霄(上) 清源紧握长剑,本来还想等着齐辰命靠近星琪所在凹洞时背后偷袭,可看着齐辰命离得还远时就长剑挥舞,心里咯噔一声:要糟! 情急之下直接跳出凹洞,右手倚天剑剑脊横拍,硬挡破体剑气,同时心中怒吼:(天眼,凝滞!看穿!减速!) (若缺:擦!擦!擦!没这功能!) ‘噌!’ 第一道破体剑气对轰倚天,发出令人心悸牙酸的刮擦声,清源真气全数聚于剑脊,终于有形破无形,将破体剑气直接拍断。 弧形剑气被硬生生分成两半,一半在清源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血口,然后轰在石壁上,溅起无数石屑与藤蔓碎渣,另一半擦过星琪所在凹洞,没入漆黑夜空消失不见。 第二道破体剑气接踵而至,倚天剑力已减,未能成功截断剑气,弧形剑气被碰偏后竟然速度又增一节,打着旋回卷。 清源左手袍袖猛挥,形如大盾,打算靠铁袖和铜镜硬抗,可腰间一紧,身子倏忽荡开,竟是宁晴站在凹洞口掷出半截藤蔓,卷住清源后发力拽开。 齐辰命看到宁晴出现略一发愣,随即狞笑一声,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破体剑气方向微转,朝着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变向的清源斩来。 生死时刻,清源脑中忽然闪现当日经阁大堂清虚对战魏布衣时用出的剑圈,早已废弃的太虚拳法,不,太虚剑法忽有所悟,若是真有人物面板,此时武技一栏必然闪亮,写着‘太虚剑法,入门!’ 三道破体剑气几乎一起涌至,清源手腕一瞬间做出了几十个动作,关节折转的几乎要冒烟,但在残存星力点的即刻修复之下终于坚持了下来,倚天剑顺着破体剑气的来势不停挡、卸、拨、转,最后三道无形剑气好似成型的转盘,在倚天剑剑尖不停飞舞。 两道剑气被成功卸去来势,飞入漆黑夜空,一道剑气未曾卸力完全,脱离倚天剑尖掌控,剩下小半剑气狠狠劈在清源身上。 清源痛呼,宁晴尖叫,星琪出现在凹洞口,定心扇展开,朝着齐辰命狠狠一扇。 (若缺:铜镜都接下了,你叫个屁!) (清源:宁晴拽的太狠了,能不疼吗?) 定心扇鼓荡出一股邪风,齐辰命身躯微僵,脑后护神光圈也在邪风中晃晃欲散,他纵有六一尘转换真气,连发五道剑气后也是微有气竭之相,正好足下发力,闪开定心扇正对方向,稍做喘息。 (若缺:可惜,若是星力点还足,再给他几下醉仙指,说不定就破了这个疯子的光圈!) (清源:星力点不够,可神念还没用呢,正统用法好像都是直接用神念吧,你研究研究!) (若缺:对啊,怎么没想起这茬,丢人了,枉称懂王!) 清源高呼:“撒手!反击!别让他得空用拂尘!” 宁晴如言放开,清源手抓藤蔓在石壁上斜走,倚天剑直刺齐辰命,齐辰命拂尘在背上不及取用,只能用长剑格挡。 齐辰命急切间剑气未复,清源真气也早用的七七八八,一时间只能全凭剑术厮杀拼斗,两人在石壁上疾走周旋连对七剑,清源剑剑强攻,全无防守之意。 齐辰命虽被清源拼命的打法压的略处下风,但他剑法稍胜清源,守的渊渟岳峙,密不透风,前面几剑还是被动防守,后面适应了清源拼命的套路,已经是守中蕴攻,中间还一剑截断清源攀援的藤蔓,逼得清源另换一条细的,威风大减。 星琪身法稍差,也不擅武道,清源和齐辰命都是一沾即走,腾挪闪展极快,她在凹洞口看着几次用定心扇欲扇,可一直找不到机会,只能空自着急。 关键时刻,宁晴扎紧秀发后,手执一柄细剑抓着藤蔓加入攻势,她与清源身法都是宁氏家传孤鸿密燕,其惊鸿剑法与宁九爷相比,竟是蕴含更多妙通观通心妙剑的剑势剑路,因此与清源配合极佳。 两人一上一下,一前一后,交错护持,反复围攻齐辰命,将齐辰命压的左支右绌,连续中剑。 齐辰命吃疼狂怒:“苏清源你这个不要脸的,先是不知用什么手段哄琳琅替你说话,又糊弄一个使扇子的救你命,这又骗来一个使剑的帮你忙……天道何其不公!” 清源:“岂不闻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这种只想着绑架要挟的混蛋,谁会帮你?” 宁晴剑招一缓,忽然发问:“琳琅是谁?” (若缺:真添乱……好了!) 齐辰命得隙,剑上再度发出一道破体剑气,卷向宁晴。 宁晴明白厉害,但看不清剑气来路,只是慌忙侧闪,但石壁闪躲空间有限,刹那间就觉剑气临身。 幸亏清源倚天剑斜挑剑气,又用水袖拉走宁晴,就这样剑气仍是擦身而过,扫去半幅裙幅,吓得宁晴花容失色,心尖儿怦怦乱跳。 齐辰命踏壁而退,左手放下藤蔓,伸向背后六一尘,同时讥讽:“帮手再多有什么用,也就是多拉两个一起垫背!” 清源大喊:“星琪,动手!” 隔空剑指齐辰命,连喊三声:“倒!倒!倒!” 齐辰命护神光圈连闪三下,几乎如风中之烛,随时欲散,星琪攀藤而下,定心扇再度展开,冲着齐辰命狠狠一扇,邪风拂过,光圈终于如气泡一般砰然破碎。 齐辰命怒喝:“找死!” 左手终于摸上六一尘,右臂抬手又是一道破体剑气直冲星琪。 星琪看着无法躲过,清源也相隔太远无力救援,凹洞中阮云却是纵身而下,抓着星琪朝一边躲开。 剑气扑空,齐辰命看着突然出现的阮云满脸愕然:“他喵的,又一个……都给我死!” 他右臂缠住藤蔓,左手正要挥动六一尘。 清源再次隔空剑指齐辰命,声如奔雷:“倒!倒!” 齐辰命晃了晃头,竟是并未醉倒,反而脑后护神光圈再次出现又隐去,醉仙指全数无功。 他一边挥动六一尘,一边面含冷笑:“无知之辈,你们以为天邪护神术那么容易击破?精没了,燃气血,气血没了,燃命……吾命不死,神术不破!” 第九十六章 剑气冲霄(下) “怎么办?” 一切仿佛都在变慢,清源视线扫过齐辰命的讽刺讥笑,扫过远处星琪无可奈何的神情,耳畔传来宁晴惶恐无力的询问,他在心中默念:天眼回放!天眼解析! (若缺:不用了,我早就看完了……从天眼回放来看,这疯子说的是真的,他每挨一次醉仙指精气神都有一定损耗,先前还以为是他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现在看就是这个什么天邪护神术的缘故。) (清源:那之前护神术光圈一直在,中间破灭,最后硬接醉仙指时才显现是怎么回事?) (若缺:之前应该是护神术的连续防护模式,大概不被攻击时也损耗精气神,但损耗极小,所以他开始不在乎,但他神念天生残缺,精气损耗估计太快,后面这几次衰老速度明显加剧,皱纹加重,眼角、口角都略有下垂,这是真的连命都耗上了……) (所以撑不住就只能改成单次激发模式,又或者开始他压根不会用,被你和星琪联手击破光圈后,才弄明白还可以单次激发……这种可能性也有,你看先前拂尘他也不会用,然后突然就连续施术成功,结合你听来的魏布衣说齐辰命有元根,这个疯子悟性天资只怕不在你我之下……) (清源:单次激发模式有没有弱点,例如……出其不意的攻击是否有效?) (若缺:这个只有试试才知道……等等,我好像记起了什么……还记得邪徒攻城被雷劈中的盘瓠续精邪坛吗?风格很相似,说不定李新元、齐辰命这师徒俩和萧翼辰这厮勾结,就是为了拿到这个护神邪术……你瞧,齐辰命天生神念残缺、萧翼辰也有护神光圈,一个有需求一个有货……我擦,感觉我猜中了某些真相!不过好像没什么用……) (清源:那他能无穷无尽发破体剑气是靠邪术还是拂尘?) (若缺:是拂尘!瞧瞧我根据天眼回放推断的法器解析……) 天眼解析之拂尘法器 法器疑似蕴含术法或功能如下: 1.土属单人定身术(齐辰命用过) 2.未知属性解离或者中和类术法(齐辰命用过) 3.金属攻击类术法(未见齐辰命使用) 4.土属重力类群攻术(未见齐辰命使用) 5.储存能量功能 6.能量转换功能 注1:齐辰命另有飞行术,根据第一次见面他未持拂尘的情况,判断并非拂尘法器所有。 注2:李新元的遁术似乎主要和五鬼法盘有关,拂尘只提供能量使用。 (若缺:你瞧瞧,这是渣滓野修用的法器吗?这简直就是神器,是法宝,拿在手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咱们只怕要栽!我踏马鄙视外挂!) (清源:看来要拼命了……) (若缺:就咱们几个废柴,拼命也打不赢……所以我建议……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清源:别忘了他能飞,往哪里逃?这么强大的法器,没有破绽吗?) (若缺:破绽?没看出来,就是星琪的扇子能同时使用两种术法,他这拂尘大概每次出手就能用一种,可这算破绽吗?对了,他施法比李新元慢上八分之一息,这算不算破绽?等等,天眼回放拂尘重力类术法施放过程!) (清源:拂尘竟然碰着我和魏琳琅的发丝了!) (若缺:我擦,拂尘难道要接触才有效……原来这是个近身废柴法器!) 千念不过一瞬,清源狠狠一咬牙,抓着藤蔓脚踏石壁再次冲上,同时高呼:“我顶着,你们别上!星琪,在后面用神念术法耗他的命!” 齐辰命不想再与清源纠缠,六一尘抽在手中,照着清源来势一甩,拂尘白丝迎头罩落,可清源在他手臂挥动之前就已松开藤蔓,身子就势一落,拂尘抽空,白丝全劈打在石壁上。 (天眼回放:拂尘土黄色元气喷涌,浸染了半方石壁,无功回缩。) 清源安然无事,下落之中抓住另一个藤蔓,欣然大叫:“不要让拂尘丝打中身、剑就没事!” 齐辰命定身术无果,一愣,然后放开藤蔓急速下坠,拂尘再度刷向清源:“知道又有什么用,你躲得开吗?” 清源跺壁飞荡,再次闪开,齐辰命跟上,猿臂暴长,拂尘刷过去,眼看清源躲无可躲,铜镜轻震,一道破体剑气凭空扫出,将漫天的银丝全数荡开,可惜这银丝不知是何物所制,竟在破体剑气下毫无损伤。 同时星琪定心扇的邪风再度吹至,齐辰命拂尘横挡,无色元气消去定身术,脑后黄圈再现,挡下了迷神引。 清源趁机拉远距离,略作喘息。 (若缺:这个范围比剑大的多,太难躲了,能挺住吗?) 黄圈再一次由明而灭,齐辰命面容明显看出又老一分,但他却是指着面色惨白的星琪不住冷笑:“李新元自得六一尘,日日储元不断,甚至不惜为此耽搁修行,我再使一百次都用不完,可看看她,只不过是个内神服气,外法未通,只凭元根初蕴,又能有多少元气可用?” “还有你,苏清源,你就一个只能返我剑气的破烂法器,我剑气不出,你还有什么办法?还有那两个帮手,长得不错,不过都是废物!给我死来!” 齐辰命干脆将长剑插入山壁,只抓着拂尘冲向清源,少了长剑重量,他身法更快一分。 清源刚要闪躲,阮云忽然在石壁上轻拍,轻轻喝了声:“缠!” 齐辰命途经石壁上数根藤蔓突然好似有了生命,长手伸脚,纷纷朝着齐辰命又卷又缠,连齐辰命手上抓的藤蔓也仿佛化作巨蟒,不住扭动纠缠。 齐辰命一时不慎,手中无剑可用,竟然被两根藤蔓卷上身子缠了个结结实实。 阮云冷笑:“说谁是废物呢?苏兄,晴妹,动手啊!” 清源疾冲而上,宁晴愣了一下后也跟着冲上,齐辰命急用消解术,一根藤蔓直接松软,但另几根藤蔓跟着卷上,更是缠的结结实实。 齐辰命急的大喊:“解!解!解……” 阮云手掌再次拍上石壁:“勒!” 剩下两根藤蔓突然收紧,齐辰命骤不及防,被勒的面色发青,消解术也就此停止。 就这一耽搁,清源、宁晴已然冲近,长剑眼看近身,齐辰命翻着白眼,终于吐出两个字:“鹿……崩……” 他怀中爬云鹿角剩余两个枝丫忽然一起崩解,然后迸发出一道璀璨的白光,身上缠绕的藤蔓在白光之中迅速溶解、消失,阮云按在石壁的手如被火燎,只得极速收回。 刺眼的光芒让清源和宁晴本能的紧闭双目,清源听音辨位,一剑刺出,可惜剑风嗤嗤,仍是走空。 两人忍住眼睛刺痛再睁开眼帘时,见齐辰命足下踏着一朵似鹿浓云,相距两人只有数丈,此时正在云上不停奋力喘息,不时还咳出点血沫:“你们几个废物,竟然把我逼得连妖宝都用了……给我死!死!死!” 宁晴转首,又问了一遍:“怎么办?” 清源:“白光一照,我好像记起来点什么……” 鹿云忽动,驾临清源头上,齐辰命六一尘狠狠刷下,清源松藤下坠,同时举手扬剑,一股恢弘广大、至纯至真的浩然之气自剑上喷涌而出,冲霄直上。 浓云被一扫而空,漫天白丝纷纷回卷,盖了齐辰命一头,他身子僵硬,自空中直坠而下,落入潭中。 清源收剑微笑:“我好像真是天剑派的废柴,这招荡绝天云使的还算不错!” 第九十七章 到此一游(上) (若缺:别装逼,快下去再给他一剑!) 清源缘藤急速下滑,下到一半忽然刹车停住,仰头大叫:“小心,别下来!” 阮云抓着藤蔓飞荡过来:“恭喜苏兄手刃强敌……这?” 话到一半,也同时呆住。 宁晴也飞滑过来,靠近清源、阮云,口中甚是哀怨:“为什么你们都会仙术……啊?” 星琪身法最慢,看三人在石壁上挤成一团不动,也慢慢靠近:“师兄,怎么了?” 清源头上冒出一层冷汗:“没了!” “什么没了?”星琪凝目下望,却见下方水面仍旧不停变幻青、乌二色,好像镜面在不停翻转,但潭水澄清,借着青光、乌光交映,仍可一望到底,连潭底小小石块都能看到,但齐辰命却是踪影全无。 星琪:“啊?这人用拂尘上术法遁走了?或者身上也有遁空石类似奇物吗?” 阮云微微皱眉:“苏兄刚才未曾得手吗?” 宁晴抢先回答:“我清清楚楚看到剑气透胸而出,应该死了吧?” 清源点头又摇头:“确实剑气得手了,不过未必就死,但内腑重伤跑不了,他又中了自己的定身术,按说应该动不了……怪不得刚才没听到落水的声音……咱们动了石球后,这方潭水只怕有些古怪,都从旁边下去,小心别掉到潭里!” 四人下到潭边,静望潭水,阮云拽过一支藤蔓插入潭水,四人同时惊呼,阮云又将藤蔓抽回,却与之前一般无二,只是不知为何入水部分丝毫看不到踪影。 清源忽感心中一阵莫名鼓荡,脑中闪过星琪蘸水写下的一排字迹‘妙通天道,叵测渊深,有形无物,非木非金,其用久废,遇之难回’,忙抬头看向星琪。 却见星琪面露惊喜,樱唇微动,却是在无声念叨什么。 清源低声问询:“是不是?” 星琪点头:“应该就是……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宁晴莫名其妙:“你们在说什么?” 星琪微一沉吟,随即如实说出:“不瞒宁姑娘,这就是星琪师门任务所要找寻的东西……真是多亏了师兄帮忙,也多亏了宁姑娘和阮主祭,星琪先行谢过!” 宁晴又问:“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三人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阮云:“两界天!” 星琪:“破空帘!” 清源:“传送阵!” (若缺:一堆没见识的,看这长相明明应该叫星际之门!) 宁晴目光在三人脸上扫来扫去:“你们三个都会仙术,又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原来你们全是仙人,却瞒着我一个……” 阮云苦笑:“晴妹说笑了,什么仙人仙术,我那只是傩舞山祭,旁门小把戏而已,不值一提……苏兄和星琪道长才是仙道修士吧?” 星琪连连摆手:“算不上修士,星琪还需要完成师门任务才有入门之望,这东西大概就是完成任务的线索,可下面要怎么办?” 清源:“别看我,她们俩好歹还有门户,我只能算个化外野修,或许连野修都算不上……还能怎么办?跳进去不就行了?” 阮云看宁晴似乎还是愁容难解,便拉着宁晴走开几步:“晴妹何需烦恼,你有木元神根在身,又是宁氏嫡系,他人入仙途千难万难,对你来说却是再容易不过……据说最新一次仙门便开启在即,仙门遴选向来只挑世家神根,晴妹若是入选,就可一步登天,可比我们傩舞小道或者化外野修强出不知凡几!” “你别急,且听我说,你们世家子弟,一出生都要暗测神根,你身怀神根的事情,宁叔父想必早就知道,但他既然从没跟你说起过此事,又急着给你提亲,只怕另有想法,不想你入仙门呢……你若真心想入仙途,回去后和宁叔父好好谈谈便是。” 宁晴目蕴疑色:“这些隐秘,阮姐姐怎么知道?我爹又为何不愿我入仙门?” 阮云轻笑:“晴妹以为我们傩舞社是做什么的?只是艳舞祭祀的摆设吗?傩舞即巫也,问道驱邪、疗心救难,我们可是什么买卖都接,探测神根也是我们傩舞社的一个大买卖呢……” “至于宁叔父的意思,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二……须知修士也是人修成的,是人就免不了勾心斗角、你争我夺、拉帮结派,瞧上去堂皇正大的仙门,只怕也并非净土,你这从小蜜罐里长成的,宁叔父哪里肯让你去受苦?” 星琪犯了难:“师兄,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偈语里可有‘遇之难回’这一句,谁知道那边有什么东西?再说齐辰命若是守在对面,一过去就给你一下……” 清源:“那怎么办,难道要回去找你三个师姐妹过来一起研究?” 星琪瞥他一眼:“她们都入山了,我上哪儿去找?再说,破空帘还不知道能维持多长时间呢……” 清源摊手:“这不就结了,只能硬着头皮试试了!” 他取出怀中铜镜,直接塞入水面半截。 (若缺:我擦!你干嘛?) (清源:能看到吗?) (若缺:……能,没事,进来吧!) (清源:你确定能回来吗?) (若缺:看到了吧?明白了?) 清源抽回铜镜:“试完了,能进,没危险,要不要进去?你瞧这光影变幻开始慢了,我觉得这传送阵…还是叫传送门更恰当一点,大概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星琪不解其意:“师兄,你这能试出什么?” 清源微笑:“这叫潜望镜,铜镜伸到哪儿,我就能看到哪儿……阮姑娘、宁姑娘,劳烦两位下山时通知一下经阁,就说我带星琪师妹出个远门,有个三五天、至多七八天就回来。” 说完硬拉着还在犹豫的星琪,一同跳入潭中。 宁晴、阮云一起回头,两人早已踪影全无,连个水花都无。 阮云走到潭边,犹豫了一下:“晴妹,你下山时顺便通知一下傩舞社,我也想进去看看。” 宁晴拦阻不及,眼睁睁看着她轻纵入潭,只得用剑在潭边山石刻了几个字,然后一跺脚:“出远门你们不备衣物吗?不备吃的吗?不备床铺被褥吗?不备洗漱胭妆吗?气死我了,凭什么你们三个进去,就让我一个人下山?” 跟着翻身入潭,水面光影渐散,恢复如初,只留下山石上‘出游勿挂’几个娟秀小龙文。 第九十八章 到此一游(下) 传送门有如胶质,又似乎像是果冻,清源和星琪穿出时,丝毫没有使用遁空石后天旋地转恶心呕吐的情况出现,反而有一种清凉之意充斥全身。 传送门另一端果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一瞬之前还是漆黑夜空,一瞬之后就是亮如白昼,让两人的眼睛不自主的眯了起来。 立足之处竟是万丈高峰之上,罡风烈烈,凛凛生寒,朝远看有数峰俯首、大河奔流,朝上看有青冥高天、淡淡白云,但却见不到大日、双月的踪影,也不知光亮从何而来。 对面不远处,有青石搭成的山道台阶,台阶尽处,本来应该是悬崖尽头的虚空,竟在白云掩映中,有一栋用白色巨石搭建而成,足有百丈高的三连牌坊。 这牌坊不知被风雨侵袭多少岁月,其上装饰颜色大多已经褪去,只偶有少数地方还残留些斑驳之色,硕大石柱上也满是裂纹,给人一种宏大却苍凉之感。 唯有牌坊顶部的题字使用阳文黑岩雕刻,其字体铁钩银划,法度谨严,仍然清晰可辨。 星琪手指牌坊询问:“师兄,这上面刻的是后龙文吗?写的是什么?” 清源:“正是后龙文,左边写的是‘玉京’,右边写的是‘大罗’,中间……” 背后传来宁晴微颤的声音:“中间的字我认得,和妙通观山门上的题字一模一样!就是大了许多……” 清源点头:“不错,中间写的就是‘妙通’二字,这应该就是妙通上观的山门。” 他回身看向宁晴:“宁姑娘,你怎么也来了?” 宁晴反问:“你们三个都来了,我为什么不能来?阮姐姐呢,怎么没见到?” 清源:“你回头就见着了。” 宁晴与星琪一起转身,这才惊觉身后竟然都是一片漆黑夜空,隐隐中好像有一层皮膜遮住了白昼,就像是一重厚重的黑色幕布,将峰顶分成了两片截然不同的黑白天地,而阮云的半边身子穿入皮膜,此时正在缓缓退出。 宁晴忍不住倒退两步靠近清源,捂住樱唇不敢相信,头上簪钗剧烈晃动:“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会有……阴…阳…相隔?” 清源:“宁姑娘,不用怕,这不是阴阳相隔,应该是法阵凝结的无形皮膜,或者也可称之为天幕,幕外才是真实天地,所以正处黑夜。咱们所在的便是法阵之中,或许有宝物代替日光照彻天地,也或许法阵长久无人维持,导致六时无序,黑白颠倒,只是这个法阵范围,大的有些吓人罢了……” 宁晴惶急稍稍平复,忽又想起一事:“咱们穿过的那个什么传送门呢?怎么没了?” 清源:“我猜测传送阵或许是因为你我水木元根恰好符合某种规律的缘故方才开启,然后元气不足,传送门无法维持,自然也就关了。” 宁晴睁大了眼睛:“关了,那咱们怎么回去?早知道不进来了……你别笑,你为什么不担心回不去?” 阮云穿出皮膜,一时双目难睁,只得抬手遮眼:“晴妹别急,天幕外就有下山的路径,我刚刚试了一下,出入无碍,只是若在天幕之外朝里看的话,却只有光秃秃的石壁,看不到里面一点光影,仙道法阵,果然神妙。” 星琪恍然:“怪不得没看到齐辰命,这人不但没死,还有力气穿出天幕跑了?” 阮云适应了光线,放下手掌:“对,我在外面嗅到些血气,这人早就遁走无影……外面夜色虽黑,但仍然可见下方虎踞龙卧的山势走向,若我记得不差,下面应该就是本社山祭图中所绘的绝通岭。但咱们立足这山峰,山祭图中却未曾记载,我看苏兄成竹在胸,莫非认得此峰吗?” 清源凝望天幕,似乎目光能穿透黑夜,然后仔细看了阮云几眼:“阮姑娘看得不错,下面就是绝通岭……这山峰我不认得,但我知道这是万仞峰。” 阮云侧脸过去,似乎在躲避与清源对视,星琪折扇晃来晃去:“师兄,你可别蒙人,这些日子星琪可是查了不少齐山地理档料,绝通岭在齐山山脉中部,万仞峰则在西北,两者相距不下百里,若外面是绝通岭,这里又怎么能是万仞峰?” 清源瞧了瞧三女:“别看我,我也不敢信,可山门石柱上有些小字写着呢!” 宁晴:“石柱?小字?你能看到?我知道你们妙通观虚静心诀练到极处有地听绝技,难不成你还会天视吗?” 清源打个哈哈:“没有天视,但我有望远镜……不信?咱们到上面看看去!” (若缺:你能别把咱们的本事、根底往外扔吗?常见套路不是装疯卖傻扮猪吃老虎懂也装不懂吗?没事炫耀你个头啊!) (清源:这个你不懂!) 四人一起踏阶而上,走到山门下面,果然左方石柱上刻有一列歪歪扭扭的小字:‘万仞峰巅,凭虚临风。下观弟子太行太阙到此一游!洪定十年九月五日。’ 宁晴摸着字迹,低声自语:“十三年前的留文,又是太阙这老道士,怎么到哪里都能看见他?” 然后忽然明白过来,倒抽一口凉气:“这么说这里真是万仞峰?幕里幕外竟然相距百里之遥?这手段简直匪夷所思!” 又抬头看向清源:“苏若……清源,上面题字玉京、大罗什么意思?为什么和妙通观的山门不同,这里却是个三连牌坊?” 清源也手抚石柱,感受其上的沧桑留痕,一边细心解释:“大罗天、玉京山乃是元始传道之所,这题文是妙通上观在自述传承,言明其为玉清一脉……至于三门做三连牌坊,那是指代天、地、人三界,过了山门,便是跳出三界外,进入神仙府地!走吧,让我们也去看看神仙府地到底是什么模样!” 山门后云雾缭绕,清源当先步入,铁袖劲挥,云雾被真气一搅而空,显出其后的恢弘景象。 却见一道巨大的悬空石梯蔓延而上,直入重霄,石梯尽头遥不可见,两侧每隔数百丈就有一座白云聚簇而成的拱桥斜跨,拱桥之后有些完全被云雾遮掩,看不清楚,有些却露出些古色古香的高大楼宇、宫殿,远远望去,此种宫殿竟然不下数十处。 四人看得目眩神迷,一时怔住。 第九十九章 万仞之约(上) 四人失神良久,直到星琪用折扇在自己脑门狠狠敲了一记:“想不到妙通上观竟然还是中上等仙门!” 清源:“怎么,师妹以前见过仙门吗?” 星琪摇头:“没见过,不过按门中典籍相传,这种通天梯、云中殿,还有捏合绝通岭、万仞峰的惊天手段,却非中上等的仙门所不能为呢。” 阮云却似有些失望,语声低沉:“这就是仙门吗?也无仙人仙子飞来剑往,也无异花异兽斗奇争妍,更无妙绝胜景、福地洞天可供游乐赏玩……只有些光秃秃的石梯和冷冰冰的宫殿,那又有什么意思?” 星琪折扇轻摇:“原来阮姑娘心目中的仙门是如此这般……世外仙门或许真有可能也说不准,但妙通上观想必是修行界掌管世俗的驻点,当然要用世俗中人能明白的堂皇威严来唬人才对。” 她手指远方几处看不太真切的倒塌宫殿、半截楼宇,继续说道:“况且从这破败宫殿以及年久失色的山门来看,妙通上观应当是一处至少已经遗弃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仙门,即便以前有过些许胜景,岁月久远,时光消磨,哪里还能维持的下去?” 清源鼓掌:“师妹只怕说对了,与前人记述对照,此地遗弃应当是在一千三百年前十七国之乱时,怪不得那个老古董一百二十条的规令叫做‘劫后百二十规’,劫后……好一个劫后!” “以前只以为十七国之乱是世间战乱,却原来也是道门、仙门之劫……也怪不得古时典籍遗失众多,仙道难寻了!” 清源还在慨叹,宁晴却是轻轻握拳:“一个遗弃仙门就如此恢弘,那如今正当时的仙门还不知会是何等神妙。不行,我爹赞成也罢,反对也罢,我说什么也要进入仙门!” 星琪抚扇轻笑:“师兄只会发思古之幽情,反不如宁姑娘说的振奋,咱们四人既然都身怀元根,又有幸同睹仙境,说不定以后也可一起进入仙门,又成仙途同道,期成一时之佳话!” 宁晴瞧向星琪、阮云:“阮姐姐和星琪姑娘也有元根吗?不知是什么元根?” 星琪:“能用外法之术的,必有元根在身,所以阮姑娘有元根无疑,星琪亦是,但具体何种元根吗……宁姑娘切记,此事最好守秘,以免被有心人专门克制,星琪这里就藏私不提了,请宁姑娘恕罪。” 宁晴嘴角微撇:“原来不能说?那我跟苏清源可吃亏了……既然有克制一说,那元根可有强弱分别?这个总是能说了吧?” “元根强弱自然是有,譬如宁姑娘的木元根只怕就要远远强于师兄的水元根,修行斗法都要大占便宜……”星琪看着清源注目、阮云侧耳,却是又卖了个关子:“不过强弱也不是绝对,星琪对此也是十足外行,只知元根的四界五行生克、六时分化反消等等,都是仙门必修之课,到时诸位自然便会知道。” 宁晴攥拳:“好,不如咱们就来个十年之约,到时你、我四人重聚这万仞峰顶,看看到底谁入门的早、谁修行的快……我看不如咱们击个掌,定个约,就叫万仞之约,如何?” 阮云一掌拍在宁晴手上:“肯定晴妹你快,不比了,我先认输,不过十年重聚这主意倒是不错!” 清源颇为无语,也跟着拍上:“这真是小孩子主意,干嘛非要十年重聚,还要比什么快慢?一百年不行吗?我慢的很呢!” 星琪最后击掌:“万仞之约,挺好,但要比入门快慢吗,这个星琪只怕要捷足先登了!” 清源:“怎么,师妹灵符有信,任务完成了?” 星琪眯眼,喜悦之情尽显于色:“没完成,不过说不定登完这石梯就差不多了。” 清源伸手虚引:“好吧,那就请师妹捷足先登吧。” 星琪举步欲上,但石梯下方白云正好散开,露出下面的万丈虚空,她胆子一寒,伸出的脚又缩了回来。 清源哈哈大笑,拂袖而上:“星琪啊,有时候快慢还得要看胆识!” (若缺:你这是欺负人家都没看过夺宝奇兵吗?) 他连踏数阶,石梯看似悬浮空中,但脚踩上去却是坚实有力纹丝不动。 清源转过身来,招呼三女:“上来啊,怕什么?放心,我猜只是法阵幻象,要是真悬空,一千三百年无人维护,早就掉没了!” 三女面面相觑,阮云最先一步踏上,用力踩了一踩,这才拾级而上,清源伸手欲扶,阮云摆手:“苏兄能走,阮云就敢走。” 宁晴跟上,却是惊呼一声,被清源拉着走了几步才惊魂甫定,清源嘱咐:“别看下面,其实没事!” 星琪用定心扇在石梯上敲了又敲,还是看不出幻象根基,但瞧三人都走了数阶安然无恙,也鼓足勇气颤巍巍踏步而上。 然后就闭上眼睛僵在石阶上,一动也不敢动。 清源拉也拉不动,直接一个爆栗敲在星琪脑门:“试炼任务还做不做了?小心试炼灵符给你把分都扣没!” 星琪闭着眼又踏一步,又想回缩,阮云过来硬搀着,这才慢慢跟上。 清源带着三女前行百丈,看着离右侧第一道云桥越来越近。 (清源:怎么样,研究明白了吗?是真的还是光影假象?) (若缺:这个……仙道还真是有点儿东西,完全看不明白,看来真有必要进仙门深造。最好能在这种地方弄个宝贝啥的,一般主角进副本不都得大捞油水吗?不过你不像个能得宝的命啊,你看,齐辰命那个拂尘,到嘴的鸭子都没了!多好的法器,六种术法啊!) 唐僧版任务:逃命,完成! 奖励:铜镜功能升级,目前升为元始地阶二品,原积攒反射功能一分为二。 1.术法镜返:目前可反射火拳、剑气等物理攻击,及定身术等外法攻击,内神术法似乎无效,范围待定。 2.储物功能:目前上限可容纳五个肉饼三葫芦清水及相等重量、体积物品,麻烦请继续升级。 (清源:这么长时间铜镜法阵就研究出了这么点东西?我是不是该叫你废柴?) (若缺:这是空间法阵啊,大哥,你以为那么容易吗?我觉得话本里储物袋太bug了,就这一项秒杀所有科技世界啊!) (清源:你就说没有行吗?) (若缺:不行……) (清源:所以说存在就是合理!你就带这么点东西,就觉得这地方肯定安全,饿不死吗?) (若缺:我哪知道她们都跟进来,咱们一个人吃肯定饿不死,四个人……要不咱们扭头回去?绝通岭出去也不远吧?) 唐僧版任务:活下来! 第一道云桥转眼即至,四人看着云桥,不停俯身伸手摸来摸去。 阮云面色稍变:“这是真的云气,摸完手湿漉漉的……本社云祭谱里记载:云,水汽凝结之物,遇冷沉之为雨,不可载人……” 宁晴扭头:“清源,你确定这云桥真的可以走吗?” 星琪悬空石梯一路走来,先是缩腿缩步,浑身战栗,后来脚步渐开,只是谨小慎微,如今数百丈行来,已是胆子大壮: “师兄之前说得对,修道还需要胆识,若无英雄胆,怎上断头台……错了,怎上通天台,之前齐辰命也曾驾云来着,这个云桥怎么就不行?哈哈,这次星琪先来。” 星琪一脚踏上云桥,脚下却踩了个空,哎呦一声往下就掉! 第一百章 万仞之约(下) 星琪这下猝不及防,吓得惊惶大叫,幸亏清源反应极快,水袖甩出卷住星琪腰肢,发力向上一提,阮云和宁晴一人抓住星琪一只手臂,直接拽了上来。 星琪吓得脸色惨白,瘫坐在石梯上一时无力起身,数十丈长的云桥被星琪掉落冲散桥头部分云气,显出大片空当,但不过数息,又重新聚集,恢复桥头模样。 清源看着云桥另一头酷似妙通观前殿的宏伟建筑怔怔发呆。 阮云手臂又捞了一把虚无缥缈的云气:“这云桥莫非只是摆设,人家都是……飞过去的?” 宁晴一边安抚着星琪一边接话:“仙门都是仙人,估计真是要飞的……要是其他云桥都一样,那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太阙老道士要写到此一游了,大概跟咱们一样,只能游玩一趟过过眼瘾……” 阮云望向回过神来的清源:“苏兄可是想出了什么好办法吗?” 清源:“有,抓住齐辰命,逼问出驾云飞行的秘密……他可不是仙人,不是照样能飞?幸亏那疯子没往山门里跑,否则好东西岂不是都要被他捞个盆满钵满?对了,星琪师妹你那个遁空石还有没有?” 星琪惊魂甫定,连连摇头:“没了没了,有也不能在这里用,鬼知道会跳到什么地方?” 清源:“那就没办法了,只能飞过去……你们别瞪眼,这石梯够高吧,我的意思是咱们爬到石梯足够高处,然后算准距离,像鸟一样滑翔过去……” 宁晴连白了清源几眼:“然后呢?摔个粉身碎骨?上次有阮姐姐接着你,这次谁能接?” 清源颇是遗憾:“若是真气无穷无尽,说不定就能在空中随意控制方向、制造足够缓冲……可惜,怎么就没抓住齐辰命,捞到那杆拂尘?” 阮云一笑:“幸亏没抓住他,否则苏兄只怕小命就要丢了!” 清源叹了口气:“算了,上观这建筑和下观几乎一样,这大概是三清前殿,这种要紧的地方哪儿能随意进入,咱们往后走走,说不定就有能进去的地方。” 四人一路前行,清源不住指点:“看式样,这里应该是神霄殿……这是倒塌的祖师殿、这是半截的玉京坛……这是传功堂、这是经阁、这是戒律堂……” 可惜所过之处都是云气做桥,一样无法通过,清源、阮云、宁晴都先前还兴致勃勃抚摸、摆弄,但连过二十余处云桥,已经麻木的连看也懒的看了,只有星琪不死心,仍是认真用折扇搅散云气,看个究竟。 这时四人经过一处云桥,云桥对面不再是宏伟宫殿楼宇,而是一排排低矮陈旧的石屋,清源随口指点:“这应该是弟子精舍、道童杂居,原来上观的弟子居所也这么破烂,再往前大概就是杂务堂了……” 落在后面的星琪忽然一声惊呼,三人一起回头,却见星琪定心扇搅开的云气之桥下赫然显出一座青黑色的古老石桥。 清源回冲几步,脚踏石桥,又连走几步,果然感觉同悬空石梯一样,踏实可行,他回身招手:“上来吧,能走,师妹你这次可是立下大功了!咱们早该想到,即便仙门之中,也有未曾修行有成的道童、弟子,他们又哪里能飞来飞去?” 阮云忍不住惊喜:“若照这么说,其他地方说不定也有石桥可供通行呢!” 清源点头:“对,斋堂、杂物堂、练功场、诵经堂或许都可通行,一会儿都去看看!” 四人精神振奋,施展身法快步而行,数十丈长的石桥几息就到尽头。 数排石屋或直或斜,乍看交杂错综,毫无次序,但四人置身其中后却感觉先前急切的心情迅速平和下来,头脑也变的无比清醒,似乎是石屋排列次序所出的功效竟类同静心法阵。 遗弃上千年的石屋多半大敞四开,外观看去极其陈旧,也不过是寻常山石所建,不见什么稀奇。 四人进入首间石屋,石屋逼窄,里面只余石床、石凳、石桌,且布满灰尘,其余物事一概不见,连看几间石屋皆是如此,让四人不禁大失所望。 星琪试炼灵符毫无任务完成任务的反馈,也没有任何提示,让她极是郁闷,清源安慰了两句:“师妹不必忧烦,后面说不定还有的可供通行的地方……况且从石屋情状来看,当时遗弃此地时想必十分从容,什么衣服、被褥、鞋帽都能一起带走,后面咱们的探寻应该没什么凶险,也算是好事。” 四人边走边探,仍是毫无所得,看看刚转入最后一排石屋,心急走在最前方的宁晴忽然浑身僵住,声音发颤:“这里有……有人!” 清源悚然而惊,他地听之术丝毫没听到任何人声,这时正要抬手将宁晴拉回,视角余光中却见一位中年道士瘫坐在一间石屋门前,背靠石墙凝然不动,正抬首望天,石墙上隐隐可以看到无数暗红血迹。 这位道士的样貌倒也平平无奇,但却好似在清源心头打了个霹雳,清源疾步冲上:“太虚师傅?你怎么在这里,你受伤了?” 清源眼看冲到疑似太虚的中年道士身前,太虚的身影却好似荧屏发花,变的若隐若现。 星琪在后面疾呼:“师兄,不可靠近,这是神魂留影!” 清源身子顿住,往后退了数步,太虚身影又恢复凝实。 三女跟上站在清源身后,宁晴低声询问:“清源,这就是你师傅太虚?” 清源点头:“我只和太虚师傅见过一面,但他的模样却记得清清楚楚。” 太虚神魂留影被清源冲击,终于有了变化,他仰起的头颅慢慢放平,看向清源这边,但目光茫然,看上去空洞无神。 一缕干哑、紊乱,几不可闻的声音慢慢响起:“贫道姚岳行,忝列妙通观妙剑十子,道号太行,见过道友。” 清源发愣,脱口而出:“太行,怎么会是太行?” 宁晴却是轻轻点头:“我爹说过,妙通观太字辈十大高手正是‘微真行正岳,明玉宿华阴’,从来没有什么太虚,你师傅多半是瞒着你的……” 太行声音继续响起:“道友莫怕,贫道这不过是依仗奇物神魂留影,其实早已死去,并不能回答道友询问,请道友恕罪。若道友不是妙通观弟子,或者诗剑神盟中人,此事与尔无关,便请从贫道背后石屋离去,此即下山暗道,并无危险……” 声音停了几息,继续响起:“若道友是诗剑神盟中人,盟中所求事物就在妙通下观天字柜七六四九号匣中,从此贫道与天剑派恩怨一笔勾销!也请即速离去,不可贪心久留,免生祸端!” 声音又停数息:“若你是妙通观弟子,武道不足二品,也请下山,通知观中高手前来,切记不可贪功误事,白送性命!” “若你是武道二品以上,或者仙道中人,便请仔细听好贫道所言,否则也必是九死一生,难得活路!” “贫道于洪定十年得观中秘闻道册,乘水木沉香法阵来至上观,有幸窥见前辈留影,获知我妙通观传承要务,贫道自诩功成三品,妙剑无敌,贪功接下任务,谁知劳而无功,唯有掩护太阙师兄下山传信,贫道却自知不幸,唯有依仗前辈奇物神魂留影警知后来者,莫要重蹈覆辙!” “可惜妙通观门中并无可破二品的高手,太阙师兄又身负重伤,难以久活,未必能传信明白,贫道只能多费唇舌,请尔等仔细听真,切记,切记!” 清源脑中荡起惊涛骇浪,宁晴转首望向清源,倒抽一口凉气:“你……是三年前才入妙通观,可太行师叔祖……明明十三年前就已身死,那你师傅到底是谁?” 第一百零一章 迎难而上(上) 太行的声音还在絮絮叨叨:“按留影前辈所言,本观弟子自古以来便有一项祖庭传下的任务,即至玄武荡魔大殿敲响镇魂钟,两次钟响间隔不得多于三十年,否则或有大祸。本来并非难事,上观鼎盛之时每日不下百响,后来转衰,亦能做到每日一响。” “因一千三百年前上观劫至,不得已撤离万仞峰宗地,又恐劫难弥散,故以无上大法绝地通天,断去路途,本想劫难过后再回宗地,谁知恰逢天下劫生、道魔大战,上观真人几乎尽丧魔手,上观由是烟消云散。” “但传承任务仍在,上观残存弟子虽流徙天下,被魔教追杀不绝,每隔十年都要派遣人手回宗地敲钟,从不曾间断,但按前辈所言,上观道法传承早已全部断绝,他就是上观最后一人,只是一位四品武者。” “按其所言,只要进入山门超过一个时辰,就要面对魔教彻地魔兵的阻截,入山门时辰愈长,则彻地魔兵越强,故此绝不可贪心搜索他处,而要直驱荡魔大殿,而前人已将所有资粮宝物全数带走,又将各殿石桥摧毁,便是为此……” (若缺:原来是这帮人故意的,我就说你没有得宝的命!) 太行神魂留影稍转黯淡:“其师兄于元平二十八年敲钟成功,但耽搁时辰较长,不久即伤重而殁,而他于洪定元年到此,就败于战力堪比三品武者的彻地魔兵之手,敲钟未成!因此算到洪定十年,镇魂钟已有二十年未响……” (若缺:等等,今年是洪定二十三年,这不是已经三十三年没敲钟了?我擦!某兔崽子三年前跑路……这是怕了?) “贫道当时自诩为三品名剑,又精擅玄功,专破三品护体真力,太阙师兄虽不入妙剑十子,但尤擅地听保命之术,荡平魔兵敲响镇魂钟不在话下,因此锐意疾进,谁知碰到的对手竟然是……竟然是……啊!!!” 太行神魂抱头惨叫,随即魂影波荡,然后崩散成一片流萤,转瞬消失,却是并无尸首残留,原地只有一枚金色的心型卵石,形状与魏布衣的元命神石一般无二。 清源捡起金色卵石,默然不语。 星琪敲着折扇:“这老头啰里啰嗦,关键的一句没说,真是……师兄,你要去敲钟吗?” 清源推开太行神魂所说石屋之门,屋内空空如也,只有地面上有个石台微微凸起。 清源指了指石台:“这就是下山之路?有谁认得吗?怎么用?” 星琪细查石台纹理,又用折扇敲了敲石台四边,听闻回音一致,脸上微微变色: “这是短距定向遁空台,至少掺了几十枚遁空石,不得了,不得了,真是豪奢的要死……用法也简单,站上用力跺脚就行了,星琪听赫连师叔说起过……师兄这是打算要走吗?” 清源摇头:“我是妙通观弟子,哪有就走的道理,倒是三位于此无关,太行师傅先前也说了,此地宝物都已被带走,一个时辰将至,或许风险就要来临,还是请三位就此下山吧。” 星琪撇嘴:“师兄说什么呢?此人神魂出现后,试炼灵符悸动,说明敲钟这事正好与星琪的任务有关,岂能就走,再说咱们都是服气境修士,便连一品武者都可无惧,怕什么三品魔兵?” 宁晴跳脚反对:“我也不走,就如星琪姑娘所说,区区魔兵何足道哉?再说,太行师叔……祖、师叔……太行这老道士到底说的准不准?我出去找不到路怎么办?说不定反而更危险呢!放心,绝对不给你们拖后腿,对,本姑娘说什么也不走!” 清源看向阮云,阮云轻轻摇头:“晴妹不走,我可拉不下脸一人独去,我好歹也算服气境小巫,留下也好照顾晴妹一二……” 复又回视清源:“苏兄急着让我们走,是担心镇魂钟已经超过三十年之期不曾敲响吗?其实苏兄不必矫情,此时多一个帮手就多一分把握,不是吗?若是苏兄不愿承情,那阮云以后或许也有事要请苏兄帮忙,就此作为交换,如何?” “好,清源多谢诸位襄助!”清源豪情万丈,大袖一挥:“那咱们就闯一闯荡魔殿,看看彻地魔兵究竟是什么玩意!” 星琪带头跟上:“师兄头前带路,这玄武荡魔殿在哪里?是什么模样?” 清源:“不知道,下观没这地方,不过既名玄武,殿前多半有龟、蛇之像。” 四人一路狂奔,连过数处云桥,仍是一无所获,宁晴微微有些娇喘:“怎么还没到?后面看上去也没什么大殿了吧?” 阮云看了看远处,好似明白过来:“石梯尽头好像就有一处正殿?难道那就是荡魔大殿?” 星琪连翻白眼:“这……这也太远了,难道太行前辈说需要武道二品以上,是说需要跑得快吗?不对,咱们进入山门早超过一个时辰了吧,哪有什么魔兵踪影?” 宁晴来了精神:“哈哈,说不定是咱们阵容太过强大,魔兵不敢出来了!” 又行良久,仍是不见魔兵出现,清源忽然放慢脚步,又掏出一个水葫芦递给三女:“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压根就没什么魔兵,咱们都慢点,喝点水,压压惊,放松一下,或许咱们待会儿面对的对手会让人意想不到呢!” 宁晴一把抢过葫芦:“早说,渴死了,阮姐姐,你先喝……这么大个葫芦,你从哪儿摸出来的?” 星琪惊疑不定:“师兄你竟然有储物法器?瞒得好严啊!” 阮云未接水葫芦:“我不渴,苏兄的意思是……那位太行前辈说的消息不实,不对,是之前留影的前辈说的消息不实吗?” 清源不答反问:“阮姑娘怕什么?” 阮云一怔:“什么?” 清源:“或许那位前辈说的并非不实,只是见识不够罢了……看看,那不就是荡魔大殿?咱们喝喝水,休息休息,平心静气,再入不迟。” 果然石梯尽头就是荡魔殿,此殿高大宏伟竟然远超三清前殿,单只殿前的龟蛇二将石像就有数丈高下,委实有些不合礼数,但仙门所为与凡俗不同,那也没什么稀奇。 清源回首望了一眼已被掩映云中若隐若现的石梯、宫殿,然后洒然入殿。 大殿除却一尊玄武大帝石像外,空空荡荡,别无他物,压根不见镇魂钟的影子,同时入殿的三女此时竟同时消失不见。 清源未见丝毫惊慌,反而执剑在手,微微一笑:“来吧,让我看看到底是谁?” 一人右剑左尘缓缓自石像后踱出,直至走近清源三尺之地才停下步履,径自打了个招呼:“苏清源,别来无恙!” 第一百零二章 迎难而上(中) 这人本来潇洒倜傥的脸上衰老之象越发明显,胸腹间隐有血块凝结,但却丝毫看不出剑伤,脑后黄色护神圈若隐若现,只是原本通红的眼眸已经恢复黑白之色,正是进入传送门后消失无踪,被阮云判断已下山遁逃的齐辰命。 清源本能的想退后两步拉开距离,但念头一转终是强行忍住,并且出言讥笑:“想不到竟然是齐兄……笑话,我怎么会怕一个剑下游魂?齐兄,或者说魔兄,你不觉得破胸裂腑之伤好的太快了吗?” 齐辰命先是愕然,继而发出一阵爆笑,抓着拂尘法器的手上亮出一枚金色丹药:“怎么,你把我当成了心魔?以为没看到你师傅的尸首就都是幻象?真是无知之辈!” “我有驾云飞腾之术,你们过不了的云桥,于我如履平地,正好在你们那些破殿里找到几粒玉璧丹,此丹足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恢复区区剑气之伤又有何难哉?” 清源目扫四方,点评一句:“表情生硬,演技太差!” 齐辰命继续大笑:“找什么?在找镇魂钟吗?此地许久无人敲钟,被镇压的天魔大人早已得脱樊笼,复返天地,从此魔劫再起,仙道难存!你,来晚了!” “哦,不担心?那就是在找三个贱婢?你身为道士,怎么就不守清规反而怜香惜玉?你你你,对得起师门教诲吗?” 清源无语:“你还有脸说师门?” 齐辰命开始咬牙切齿:“实话告诉你,那三个贱婢早已落入天魔大人所布魔阵之中,此刻怕不正在遭地狱万重火烤、魔兵肆虐车裂,运气好些粉身碎骨,运气不好,被天魔大人噬魂化魄,夺去身躯,化为眷属,从此托体存身,祸乱天下……” “对,就是这么惨,和你师傅太虚一般遭遇!哎呦,不对,原来你还是天魔大人化身的弟子?怪不得顽劣如此!不行,管你是谁的弟子,杀了我大哥,都得给我拿命来!” 齐辰命说至急处,悍然出手,长剑直刺清源面门,双方距离太近,不及眨眼,剑已及身,叫人彻骨生寒。 清源却早有防备,不闪不避,倚天剑化虹而出,后发先至一剑拨开刺来之剑,同时倚天剑尖三寸乌芒升起,闪了一闪,脱剑而出。 齐辰命识得厉害,一边闪避一边连发两道破体剑气,才以气破气,将乌芒荡开。 ‘锃,锃!’ 双方剑气互切,竟崩成六段无形气刃,在大殿之中翻转扰动。 其中一道气刃正好经由清源耳旁掠过,带起凄厉风声,他地听之术正在全力运行,竟被震的耳廓不住轰鸣,全然听不出虚假的地方,哪里像是幻象? 齐辰命连退两步,面露惊色:“好强的剑气!实在是小瞧了你,还有先前差点杀了我那惊天一剑,更是厉害……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你气关破限不过两重,怎么就忽然能剑气破体?且精浑凝实竟能不逊于我这半步先天剑气?” 清源:“哼哼,怎么,心魔看不明白剑理吗?说来也巧,我之前学了点模仿龙文的真气法门,一直不得其门而入,之前被你那个鹿云弄出的一道白光一照,想起来点天剑派剑法的真意,恰好与某道龙文笔意相仿,剑气就破体而出了……这个叫万般龙文独一撇,浩气奔涌自然出!” “至于剑气质量强点吗?装逼的说法就是‘唯能诚于心,故能极于剑’,说穿了不过就是以点破面的一点小窍门而已,怎么样,魔兄,能听明白吗?” 齐辰命迅步疾进,拂尘挥舞,清源不敢招架,闪身急退,同时乌芒再闪,避免齐辰命近身,齐辰命再发两道剑气破去乌芒,距离又被拉开。 齐辰命冷笑:“还当我是心魔杀不了人吗?那你心虚躲什么?你气关两重,没有法器相助,还能用几下破体剑气?三?还是一?” 清源:“你真不是心魔幻象?那你说说,你手中拂尘叫什么?我就不信心魔还能说出我不知道的东西!” 齐辰命将拂尘法器高高举起:“好,就让你这无知之辈见识见识,这是李新元巧取豪夺、费尽无穷心力得来的至宝名器,可列通微地阶五品,因其上有六种以一为名的法阵,故名‘六一尘’。” “法阵之一,可预充元气于斗战时启用,李新元每日辰课后都要灌注元气,连充一年都未曾灌满,所以此法阵名曰‘一抔容三川’,只此一件法阵就足可跻身通微!” “法阵之二,可化元气为真气,以一换百,得名‘一气换五湖’,我有此尘在手,足可发万道破体剑气,千道先天剑气,怎么样,绝望吗?” 趁清源心神微动,齐辰命长剑连抖,又有三道剑气喷涌而出,跟着身影摇动,齐辰命再次迫近,六一尘劈头刷下:“这个你尝过,就叫‘一甩定山河’!” 乌芒再闪,绞飞剑气,但拂尘已至,躲之不及,清源倚天剑竟然脱手上撩,抽翻万千白丝,自身也被抽打的落于大殿石砖之上,铿然有声。 清源人剑分离,翻身跳开,然后随手一招,倚天剑倒飞而回,重入掌中。 齐辰命连招不中,稍有喘息:“这是什么?控鹤擒龙,隔空御剑?” 清源翻转剑身,剑尖重指齐辰命:“没那么花哨,这个就是‘颠倒混元成一气’和破体真气的结合而已,你看,六一尘甩不到我,又有何用?” 齐辰命狞笑:“你这招还能用第二次吗?” 剑气喷发,再次一连三剑,不过这几次剑气却是吸取同一路径被乌芒一击而破的教训,分别击向清源左、右、头上,断去清源退路,同时身影更快,右手长剑横削。 清源矮身摇摆,躲开剑气,同时乌芒发出,逼迫齐辰命侧身闪躲,令其左手在后,六一尘威胁大减。 两人长剑纠缠格挡,快捷无伦连对数剑,两声闷哼,鲜血飚射,两人各中一剑。,一在右臂,一在脸颊。 齐辰命右臂中剑微有不利,下一剑挡不住清源全力迸发,脚下踉跄,左手六一尘急劈,被清源轻轻闪过,但齐辰命跟着脚踝一转,背朝清源,六一尘正好趁着下劈之势倒卷而上。 清源倚天剑本来要再次脱手,可天眼示警,终于及时手握长剑全力下压。 天眼中白色光气涌动,一股大力冲上剑脊,又带着剑回拍在清源胸前,上有破体剑气回旋,清源不敢飞身卸力,只能挺胸硬接。 ‘咔嚓!’ 这下力量极足,铜镜竟然无法全部挡住,一时不知有几根肋骨碎裂,清源吐血,连退几步。 齐辰命成功转身,再次杀上:“‘一锤震蠢驴’的滋味如何?” 清源咬牙顶住:“呸,对仗不工,法阵不可能叫这名字!” 齐辰命口中讥笑:“不,我觉着这个更合适……瞧瞧,看着我还像心魔吗?” 第一百零三章 迎难而上(下) 清源并未再发乌芒,而是靠玄功心诀与永字八法连续破开齐辰命破体剑气与剑势的联合绞杀,又因为对齐辰命蓄势待发的六一尘顾忌太多,不敢肆意反击,久守之下肩、背终是再披两创,虽躲过要害,但创口太大,一时闭合不上,以致鲜血长流,身法稍缓。 幸亏破体剑气被清源连破数道后稍有止歇,终于叫清源成功躲过这一轮最致命的急攻。 清源侥幸活命,嘴上仍不服输:“你喊出法器根底本来唬的我都要信了,可如今反倒觉得更像心魔了,齐辰命斗剑时都恨不得一剑就要了我的命,哪来这么多废话!” 齐辰命取出金色丹药往手臂上一拍,臂上剑创立时愈合如初,随即长剑连刺:“知道什么叫狸猫戏鼠吗?你杀了我大哥,我岂能叫你轻易就死?必然要叫你死前受尽折磨,苦苦哀嚎,才能解心头之恨!” 齐辰命只凭着长剑与受伤身法放缓的清源再斗数招,之前略占上风的剑势变化这次竟丝毫也讨不到便宜,反而差点被清源觑中破绽一剑封喉,只能左手六一尘虚晃,逼得本清源本能躲闪,这才两步退开,跳出战团。 他微微气喘,满面惊疑:“你这剑法,怎么长进如此之快?” 清源也趁机真力收拢伤口止血:“长进快吗?我倒不觉得,反而是魔兄的剑法少了些许灵气,魔兄身在局中被人操控,大概自己觉不出来?” 齐辰命怒喝:“放屁,再来!” 两人再对三剑,齐辰命眉心中剑,皮开肉绽,只得再次后退。 清源再次讥讽:“魔兄,剑法你不行啊,不是有万道剑气吗?怎么不发了?还是气脉撑不住了需要休息一会儿?” 齐辰命双目再次缓缓变红:“我第一次见你,你剑法只取‘灵、捷’二字,华而不实,与我差距尚远。半怀亭一战,你得了魏布衣天命玄仙大道歌诀,又取了‘重’字,但仍比我稍逊一筹。” “石壁之战,你略通‘柔’字,仍不成气候……可这才几个时辰,你竟又悟了‘直’字,竟已能与我平分秋色!天剑派不过是世俗剑派,竟真有神妙之法,让人能一日千里?” 清源:“他山之石,触类旁通……可不是天剑派厉害。” 齐辰命苦笑自嘲:“我二十岁时就悟通破体无形剑气,后来更自创逆转先天之法,能以区区气关五重激发半步先天剑气,向来自诩天资无双,真是想不到剑法悟性一途竟也有不弱于我者……今日若不能斩了你,任你突飞猛进,说不定下次遇到就杀不得了……” 清源无语:“魔兄,清醒点,你以为这次就能杀我?” 齐辰命举起拂尘:“果然聪明的家伙都骄傲自负……苏清源,知道为什么我一直用的都只是半步先天剑气吗?” 清源提剑防备:“我怎么知道什么半步一步?我这乌芒比你的半步强,是不是就是先天剑气?” 齐辰命摇头:“你那充其量就是异种剑芒,也算是半步先天剑气,比之先天剑气可要差的太远……不入先天就妄用先天剑气,就只有精尽气竭血枯一条必死之路,因此我大哥央求高人给我下了禁制之法,让我难以完全逆转先天,苏清源,你真是有幸,死前能见一眼真正的先天剑气!” 清源连退几步:“又是天邪护神术一个路子的邪法,你们这些人就不能走走正途,为武道开枝散叶?” 齐辰命拂尘摇动,发力倒抽后心:“不一样,天邪护神术用上十次二十次也死不了,可逆转先天,三剑必死,所以是货真价实的一日不过三!” 清源不知道齐辰命为何自伤:“齐兄,咱们打个商量,你看,三剑也未必就能要了我的命,齐兄反而必然身死,何必如此拼命呢?要不我转头就走,也不敲什么钟了,齐兄就当我没来过,成不成?” 齐辰命发出一声闷哼:“晚了,六一尘还有一种法阵,叫一笑解千愁,专能消解各种术道法禁,所以我的禁制已经解开了……你既然说我是心魔,那不更好,我若是心魔,那还怕拼什么命?” “第一剑!请苏兄赐教!” 齐辰命一剑斜挥,霎时气生云涌、浪裂波开,整个大殿都充斥剑气破空尖啸之声,一道五丈长短的无形波纹凭空生出,仿佛空间都被割出缝隙。 清源脸色大变,连朝着空处挥出两道乌芒,但乌芒遇上波纹,竟立时崩散消失,完全无法阻挡,尚幸先后两道乌芒标记出了波纹行径路线,清源孤鸿密燕身法用到极处,才堪堪躲开。 波纹彻骨生寒,贴着清源掠过,击打在玄武大帝巨大的石像上,数十丈高的石像先是毫无声息,然后自大腿至肩颈无声裂开,上半身轰然倒塌下来。 石像坠地崩裂,如同地震,磨盘大小的石块漫天飞溅,而先天剑气就混在此中再次回转。 清源屏息凝气,脑中闪过魏布衣朗诵的歌诀,身躯明明坐腰沉马却又诡异的如风摆柳,幻化成无数人影,同时法杵猛砸。 “嗡!” 倚天剑剑脊开裂,断成两节,波纹又侥幸擦身而过。 清源刚要喘一口大气,无形波纹又再一次回荡,波纹路上正碰上翻倒的玄武大帝头颅,正好一切而过。 齐辰命的阴险笑声飘然响起:“绕树三匝,无枝可栖!” 清源亡魂皆冒,疯狂发力朝着齐辰命冲刺,齐辰命满脸笑意,举剑上迎,竟是丝毫不管回卷的无形波纹即将及身。 清源没想到齐辰命竟然要同归于尽,只能半截倚天剑狠抽,想借双剑交击变向翻滚,欲要贴地躲过波纹。 齐辰命竟是缩手扔剑,两手同执拂尘,白丝暴涨,斜斜抽上清源身躯。 白丝及身,清源身上如负千斤重物,身法立时停滞,波纹追至横切而过,并将空中翻滚的齐辰命长剑切成两节,又在将将切到齐辰命身上时湮灭消失。 齐辰命大笑,笑声由大而小,渐渐无声:“此等剑气,哪里会有三剑?也罢,最后一个法阵,一动重千钧,算给苏兄送行!” 第一百零四章 紧急救援(上) 齐辰命被巨幅先天剑气强行抽吸而血枯精竭的身躯摇摇欲坠,气脉也因为无法承受疯狂的先天高压而处处破损断裂,而今只是靠六一尘不停倒灌入体内的滚滚真气和强韧意志苦撑着不倒。 “大哥好走,你的仇已经辰命报了……不,大哥,你等等,辰命一会儿就要来追你了,黄泉路咱哥俩一起走……” 他颤巍巍倒持拂尘,用尘柄捅了捅已被剑气腰斩却仍不僵立不倒的清源尸身:“你怎么还不倒,你不倒,我怎么能倒……便宜你了,让你死的太快……” ‘啵!’ 隐约一声气泡破裂声响起,让齐辰命将要永远闭上的眼帘再次睁开。 清源由僵硬中恢复,一手抓上六一尘手柄:“谢齐兄赐宝!” 另一只手化掌为剑,迅速抹过齐辰命咽喉。 齐辰命喉间却已无鲜血可出,只是双眼再次睁大,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死盯着清源,挣扎着发出两声类似野兽濒死前的哀嚎。 清源缩掌后退:“好叫齐兄死的明白,我的法器消磨了部分剑气,然后剩余的剑气都被先天罡气罩挡下,以先天罡气罩对付强弩之末的先天剑气,也不是什么难事!哦,不是真的先天罡气,只不过是利用某些窍门取巧而成的邪罡……” “代价吗,顶多就是让我精血破限再晚上那么几年……有一句话送给齐兄,叫没有垃圾的功法,只有不会用的废柴,齐兄好走!” 齐辰命无力软倒,然后他的尸身、清源手上的六一尘、玄武大帝半截石像、还有散乱的石块都一一化为黑雾,由浓转淡,渐渐散去。 (若缺:让你说对了,果然是心魔,唉,你就是没有得宝的命!) (清源:也不全是心魔,你瞧,身上的伤还在,倚天剑真断了!) (若缺:意识改变物质?我的天,这不正常!) 黑雾全散,景象大变,殿中玄武大帝宝相仍是完好无损,只是多了三女或倒或卧的身影。 三女身躯都在抖颤不停,星琪双眼间隐约有黑气缠绕,阮云右脸全是黑气,且黑气正在往右脸浸染,最糟糕的却是宁晴,黑气几乎遍布全脸,只有眉心一点仍是正常肤色。 (若缺:坏了,三个妹子全中招了……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一筐苹果,有几个快坏了,你先吃坏的还是先吃……) 清源手指闪电点上宁晴眉心。 (若缺:选择错误!你得全吃烂苹果了!) 景象又变,大殿中原本威严肃杀的玄武大帝换了张脸,似乎发出诡异的笑容,但几乎全被黑气缭绕,看不太清楚。 下方宁晴紧闭双目虔诚合十,正跪立下拜:“平州宁氏宁晴,愿以身心终生侍奉……” 法号将出,空间震荡,清源骤然现身大殿,然后冲到宁晴身前,一掌拍在宁晴额顶,同时真气倒灌:“宁姑娘,速速醒来!” 宁晴面露痛苦之色,但双目迟迟无法睁开。 石像发出雷鸣之声:“下方凡人,为何阻我信徒?我乃玄武大天尊,大道敕封正神……” 清源手指石像:“装神弄鬼,废话怎么这么多,给我倒!” 醉仙指发出,石像头颅黑气波荡不休,眼看要被绞散,又忽然膨胀倒卷,化作巨大的漩涡将清源、宁晴一起卷入。 雷声轰鸣:“大胆蝼蚁,触犯正神,罚你重返轮回!” 清源在黑气涡旋中渐渐昏迷,同时似乎看到了一幕幕倒映的画面,诸如哀告求饶、无情施虐、嘶声吼叫、残忍怒杀、冲天大火、伏尸遍地,然后一声长叹。 清源飘在空中,好似无根花絮,浮浮沉沉,渐渐醒转。 七月流火,日头渐落。 下方山道,一身红衣红裙的宁晴纵马弛入。 远处,正有四名劲装刀客死死追着遍体鳞伤的萧翼辰不放。 清源发力呼喊,可却意外的发不出半点声息,他低头凝望,自身竟只是一个虚影,好似失了肉身的神念,无处栖身。 下方,宁晴横马于道,厉声呵斥四名刀客,萧翼辰趁机跑到马后,然后沿着山坡上爬,最后拜倒在一名翘首下望的老道士身前,嘴里喊着:“道长,救命!” 刀客目露不甘,缓缓退去,宁晴扬鞭纵马离开,萧翼辰回头望着宁晴远去的背影发呆。 半怀坡上桃实累累,可惜酸涩难食,游人渐稀。 宁晴下马如林,丝毫没看到刀客鬼鬼祟祟的行迹。 刀客联手扑袭,宁晴猝不及防,被擒。 衣裙被剥去,飞上半天,露出白亮发炫的柔嫩肌肤。 哭声、哀求、狞笑交织,经过的游人被呵斥离开,无人敢上前拦阻。 一名少年挺身而出,可惜剑法拙劣,两个刀客联手就将少年压制。 另两名刀客朝着宁晴合身扑上。 清源神念从空中跃下,可惜却在几人身上直穿而过,无力阻止。 少年看到刀客施暴大怒,剑法生乱,被砍中一刀,鲜血四溅,有一滴正好落到清源神念之上。 清源神念被血液炙烤如火,却隐隐觉出少年身上有一股微弱的引力,他奋力前扑,冲入少年身上,霎时魂与身合。 长剑瞬间有了灵性,同样的力道、招式,之前如儿童涂鸦,之后却是大师执笔,两名刀客喉间中剑,翻身栽倒,另两人惊骇欲绝,都被清源踢飞,还在空中喉头一凉,失去知觉。 清源将红裙遮在宁晴身上。 宁晴跳起,喜极而泣,将清源紧紧抱住。 黑雾一闪,魂身分离,桃林画面扭转,清源只听到少年说出一句:“我叫苏若缺。” 一月后。 沉沉黑夜,清源飘荡于月影之下,看着伤愈的萧翼辰带着宁晴找到几名刀客下落。 下方陷入疯狂的宁晴充耳不闻刀客亲属的哀告、惨嚎、求饶,将四名刀客一剑剑虐杀,鲜血将身上的白衣染成血红,涂腥遍地,戾气漫天。 无处附体的清源毫无办法,无力感涌上心头:(还是无法更改吗?) 萧翼辰更将刀客满门屠绝,并偷偷从其中一名刀客身上拿到了一枚印信。 画面再转,熊熊烈火中,刀剑寒光闪烁不停,偌大的刀客联盟四分半堂遭了无妄之灾,在无数世家武者的突袭之下,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宁晴抛开长剑,泪流满面。 萧翼辰离开,不知去向。 一年半后。 大校场上,苏若缺与宁晴擦肩而过,并未认出,宁晴望着苏若缺背影欲言又止。 最后一场,已然剑法开窍的苏若缺一剑压过赵凌云,登临魁首,宁晴在人堆里观望,然后转首离去,宁宥莫名其妙,在其后猛追:“姐,你不是支持怪剑小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