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命冥童》 第1章 我是死人生的孩子 虽说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进审讯室,不过可能是因为以前警匪片看了不少,所以对这个地方并没有感觉很陌生。 大约十几平米的小屋,四白落地,地上铺着水磨石的地砖。房间的中央是一把不锈钢椅子,四条腿都用铆钉固定在地上。椅子的扶手之间装着一个翻板,人坐在椅子上后,把翻板放下来,然后把手铐往翻板上一串,人就彻底被固定在椅子上了。 现在,我就坐在这把椅子上。手铐被扣的很紧,坚硬的钢圈硌在我的腕骨上很疼。 坐在我面前的是两个警察,一个大概四十多岁,是个三级警督;另一个则要年轻的多,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只是个普通警员。 “姓名!”年轻的警员死死的盯着我,例行公事的问道。 “陈清玄,耳东陈,三点水的清,玄而又玄的玄。”我平静的回答到。 “年龄!” “25岁” “职业。” “无业。” “家庭住址!” “就在你们抓我的那个城中村,那个地方没有邮政地址。”我自己认为自己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不过显然对方不这么认为。 “啪!”小警员愤怒的把笔扔在桌子上。“你还耍贫嘴是不是?!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为什么抓你?!” “知道,这里是市局。抓我是因为我捡了个脑袋,一个女孩子的脑袋。”我的态度依旧很好,也很平静。 小警员愣住了,大概是没见过我这样的。 中年警督从一进门就没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的审视着我。其实我也在看着他,因为我知道,虽然一直是年轻的小警员在说话,可是主导这次审讯的其实是他。 “你很平静。”中年警督的声音有点沙哑。 “深更半夜,抱着个脑袋,然后被巡警抓住。结果无非两个,要么你们通过调查,证明死者不是我杀的。要么你们查不到真凶,然后我就成了凶手。至于解释……我不认为你们会相信。”我继续平静的说出了我的看法。 “你……”小警员显然对我的说法,或者像他所说的“态度”,很是不满。 中年警督示意他稍安毋躁,然后掏出烟盒示意我要不要烟。我摇了摇头表示我不吸烟。他拿出一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很舍不得的放回烟盒,然后把烟盒揣进了口袋。 “是挺难解释的,不过我们吃的刑警这碗饭,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们自然会有判断。是真的,就算再离奇的案子我们也见过;是假的,就算你编的再圆,我们也能听出来。”中年警督的话很实在,不像是审犯人,倒像是平常人在聊天。 “呵呵,好吧。我只说一句话,如果你们信,我就继续说下去。如果不信……那我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说吧。” “你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或者说人有灵魂吗?”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说道。 说实话,我其实并没有指望他会信。身为公职人员,怎么也不该相信怪力乱神之说的。 果然,小警员一脸不屑的样子,而且显然觉着我是在嘲讽他的智商。 不过,中年警督却不动声色,依旧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说下去。” “你信?”我好奇的问道。 “我信的是证据,不管多荒谬,只要证据链是完整正确的,我就都会信。”中年警督很肯定的回答道。 “好吧,看来你是个好警察。那我就从头说吧……”于是,我开始讲述我的故事…… 我是死人生出来的。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是吧? 但事实如此。 收养我的人,是个姓陈的还俗道士。陈老道自幼出家,但是赶上了几十年前那场国战,大华国以举国之力耗费十年,死伤数百万,总算是保住了江山社稷。后来明白了落后就要挨打的朝廷,自动改组成内阁制,同时大力发展科学,对于旧文话旧思想进行了彻底的颠覆。所有宗教都被认为是迷信,寺庙道馆解散,僧人道士还俗,当时还是孩子的陈老道也跟着他师傅还了俗。 陈老道这一门不是什么名门大派,而是两千多年前一个被敕封为许灵官的方士所创,所以自称为灵官派。灵官派在道教界一直名声不显,一是因为门徒稀少;二是因为自创派老祖许灵官开始,代代都以镇鬼驱邪为修行法门。镇鬼驱邪虽然也是无上功德,但因为经常接触阴祟之物,往往不得善终。所以祖师定下规矩,不得广收门徒,更不得入世传教立宗,以免自身阴煞之气影响凡人。 陈老道和他师傅还俗后,并没有做工务农,而是选择以另外一种方式继续坚持灵官派镇鬼驱邪的责任——太平间守夜人。陈老道和他师傅,主动申请在市医院的太平间做守夜人。这份工作基本上没人爱做,所以很快的就被批下来了。陈老道四十岁那年,他师父死了,然后陈老道就接了他师父的班,这一干就是一辈子!没结婚成家,没儿没女,就在太平间外面那间值班室里生活了大半辈子! 还是说回我的出生吧。 听陈老道说,有一天医院送来一个女的,二十来岁,是个孕妇,看肚子已经快足月了。医院的人说,死者是上吊死的,至于为什么上吊就不知道了。人是警察送来的,说是确定自杀,这边就等着家属来处理后事就行了。 因为送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等医院的人走后,陈老道照例给死去的孕妇做了场法式。按陈老道师门的规矩,死者,尤其是横死、自杀、问斩的,一定要用符篆、法器镇过一夜才能入殓。否则怨忿之气郁结,非但不能往生,还很容易化为怨灵厉鬼。所以,陈老道在死去的孕妇身上镇上符篆、法器,念了半夜的咒,等到后半夜就回自己的值班室睡觉去了。 可是刚刚睡下没多久,陈老道就隐约听到太平间里有动静。本身就是驱鬼驱邪的,自然是不怕什么阴祟之物。陈老道披上衣服、沓邋着鞋,拎着桃木剑,捏着几张符篆就进了太平间。 到了太平间里,死去的孕妇还躺在那,可是下身处的裙子却一动一动的。陈老道虽说见多识广,可也没见过这架势。于是壮着胆子,用桃木剑轻轻的挑开女尸的裙摆,定睛一看…… 一个全身熏红熏红的小肉疙瘩,就在女子的双腿之间一下一下的抽动着。 没错,那就是我!一个死人生下的孩子! 按照陈老道师门的记载,像我这样由死人生下的孩子,被称为冥童,也叫鬼婴,聚集了母体和婴儿本身的怨忿之气,是阴气、煞气最重的。这样的孩子,寻常人家不能养,否则会被我的阴煞之气害死。就算养,也很难养活,大概就是个夭折的结局。可是偏偏我这样的冥童是绝对不能夭折的,否则必成恶灵厉鬼,而且还是最阴最厉的那种。 要不是陈老道,换作一般的修士,肯定是直接把我镇杀掉,省得以后祸乱人世。但是偏偏陈老道没有这么做,一来老道士一辈子无儿无女,所以见我可怜。二是陈老道的师门曾经遇到过冥童,而且后来这个冥童还成了灵官派修为最强的一位祖师。 按照灵官派的记载,冥童为极阴极煞之体,但只要能活过弱冠之年,便可阴极而阳,从此破了凶戾的命格。而且,冥童破命之后,不畏阴祟、不粘因果,最适合镇鬼驱邪。 于是陈老道就收养了我。 后来,死者家属来人把我母亲火化了。陈老道没跟人家说我的事,估计说了人家也不会要我,而且寻常人也不能养我,否则就是害了人家。 陈老道跟医院说我是捡来的,医院看陈老道孤苦伶仃的很可怜,所以主动的帮着给我上了户口。自然,我跟了陈老道姓陈,而名字,则是因为灵官派到了我这一辈应该是清字辈,所以就叫了个清玄。 听陈老道说,我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从来没见我哭过。除了睡觉,就是睁着眼睛四处看。我是跟着陈老道住在太平间外面的值班室的,陈老道说我这样的冥童是天生的阴阳眼,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听见别人听不到的。太小的事情我记不住,但自打我记事儿,我就能看到太平间,甚至我们住的值班室里,经常有陌生人出现。但是除了我和陈老道,别人都看不到他们。陈老道说,那些都是阴灵,在找去往生的路…… 医院的大夫、护士经常去看我,给我买吃的、穿的,还有玩具。但是陈老道从来不让我要,不过我喜欢什么,他也都会尽量满足我。而且陈老道不许我和别的小朋友玩,也很少让我和别人接触。小时候我还很不理解,直到后来,陈老道才告诉我,冥童煞气太重,跟我接触多了会被我身上的煞气伤到。 后来上学的时候,本来陈老道是不想让我去上学的。但是医院的领导来做工作,说是不让我上学是违法,陈老道这才不得不同意了。不过上学的时候,陈老道特地给了我一道符篆,说是让我贴身带着不许离身。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朋友,因为陈老道说我和人家做朋友会害了人家。我不信,刚上学就和一个胖胖的小男孩成了朋友。结果第二个学期开学的时候,他没有来上学,听说得了白血病去世了。我的同桌,屡次意外受伤,最后在车祸中伤了脑袋,成了傻子。从那以后,我信了…… 我再不敢交朋友,甚至故意欺负同桌,让老师把我自己一个人安排到教室的角落坐着。陈老道知道后,总是摸着我的头,跟我说:“清玄,这是你的命。修道之人要顺天命,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 小时候,我很讨厌我的命,因为它让我孤独。但是慢慢长大,也慢慢的习惯了这份孤独,习惯了我的命。 从小,除了上学之外,陈老道就教我道法。他说不求我以后做道士,只是我命格特殊,学些本事以后可以傍身。不知道为什么,我学起道法来特别快,繁琐的法咒、手印我几乎是一学就会。陈老道说我是年纪小脑子好,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这也是我的命!从没出生开始就注定的命! 我二十岁生日那天,陈老道按照师门传统,给我安排了入门受篆礼。我记着,那天陈老道特别高兴,我很少见他笑过,唯独那天,他一直在笑。笑着吃饭、笑着跟我聊到半夜、笑着睡觉……永远的睡了…… 我亲手给陈老道换上了道袍,因为条件有限,只能按照最简单的,给他做了场法式。陈老道养了我二十年,被我的煞气冲体二十年,要不是他有点道行,早就活不成了。但是冥童破命之时,也就是他丧命之日,这是定数,谁也无法更改。而他则是在收养我的那天起就知道了,因为灵官派当年那位冥童祖师的师傅也是这么死的。 陈老道故去之后,医院对我还不错,让我继续住在太平间的值班室。一直到我考上大学,拿着陈老道一辈子的积蓄去了学校。虽说我知道我的命格已经破了,不用再担心我的煞气会伤到别人了,可是毕竟从小孤独惯了,除了同寝室的几个人之外,几乎很少和别人有什么交往,别人主动和我说话,我也往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这样,我一个人走进学校,又一个人走出了学校。 我在大学学的是医科,没办法,我从小生活在医院,医院是我最熟悉的环境、医生是我最熟悉的职业。所以,选择专业的时候,想都没想就报考了医科。一开始还好,理论课坐在教室里听课、考试,我的成绩也还算是中上。可是到了后面两年,开始有解剖课了,我才发现医生这个职业并不适合我。因为每次面对尸体的时候,我都能听到他们在和我说话!甚至能看到他们的阴灵就站在我面前,看着我们在他的遗体上动刀子! 最可怕的,是那些阴灵知道我能看到他们,所以经常会跟着我。他们会恳求我告诉他们该去哪里、该怎么去……于是,半夜里,我偷偷的溜到学校里存放遗体的太平间,然后按照陈老道教我的方式,给他们做往生法式。结果,我被学校的保安发现了。学校以我在学校搞封建迷信活动为由,把我开除了…… 离开学校之后,没有文凭,我只能四处打零工糊口度日。陈老道的积蓄也所剩无几,我就在城中村找了间出租屋住了下来。 其实城市里的阴灵很少,我只在几次车祸现场遇到过。所以,我几乎快忘了自己的特殊。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听到了一个女孩子的哭声…… 第2章 阴灵!妄死女孩的求救。 那是一周前的一个夜晚,半夜里我隐约听到一个女孩子在哭。一开始我没太在意,毕竟我住的大杂院,前前后后七八间房,住着二十来口人。难免谁家有个吵架拌嘴的,半夜里女人哭孩子闹的,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这次有点不对。因为那个女孩的哭声时断时续,而且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如果是嚎啕大哭,自然能传的很远,但我耳边的哭声却是那种类似呜咽的哭声。这种声音出了院子恐怕就听不见了,怎么可能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呢? 我仔细的听了听,发现女孩除了呜咽声之外,还在断断续续的喊着:“有人吗……救救我……”。 有人求救?我披上衣服走出家门,顺着声音的来源寻去。走了大概十来分钟,来到了城中村的一处垃圾场。 这片城中村原本是要开发的,但是因为开发商和当地居民一直谈不拢价钱,村里的人又比较彪悍,所以事情就搁浅了。也许是为了表示不满,市里从那以后就有意无意的无视这里,垃圾清运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住在这里的都是外来打工者,平常大家都把垃圾堆在这个地方,经年累月的,这里就成了一个巨大的垃圾山。 女孩子的哭声就是从垃圾山传出来的。到了这里,我已经知道我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阴灵!一个妄死的女孩,这个垃圾山就是抛尸的地点。 既然不是活人,我也就没兴趣再管了。 你也许觉着我很没有正义感,但正义感这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像现在的我,被当作杀人凶手,拷在这里被审讯。 我回到家里,继续睡觉,第二天继续去打工。一切如常,除了路过垃圾山的时候,会有意无意的看上两眼。 我以为自己可以无视这件事,但是我错了,正如冥童可以感应到阴灵一样,阴灵也可以感应到冥童的存在。 第二天晚上,那个女孩的阴灵来到了我家。 阴灵这东西,其实不像电影里或者小说里描述的,是什么半透明的,或者就是一团雾状的。在我看来,阴灵和一般的活人没什么区别,就是一个很清晰的人站在我面前。一切都显得很真实,以至于我在十岁之前,经常会把阴灵和活人搞混,医院的人经常会看到我和空气说话。直到我慢慢长大了,我才慢慢学会如何分辨那些是阴灵,那些是活人。 我区分阴灵和活人靠的是味道,这个是很难解释的,不过我确实能闻到阴灵和活人之间的不同。从女孩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知道,她不是活人,而是阴灵。 对于阴灵,我是没什么感觉的。毕竟从小见的太多了,而且陈老道告诉过我,我的体质别说是阴灵了,就算是一般的恶灵厉煞都不能把我怎么样。冥童本就是阴祟之物中最厉害的,更何况成年之后阴极阳生破了命格的我。 我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得算不上多好看,但是很干净,有一种少女独有的清纯。女孩的眼神很迷茫,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惊恐。 “救救我……”女孩的声音很轻,明明是一句求救的话,但是语气中却很平淡。阴灵都是如此,他们已经没有情绪,大多数只有本能。 “你已经死了,应该去往生了。”我的话也很平静,关心、安慰之类的话,对于一个没有情绪的阴灵去说,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很多时候,直接告诉他们事实,反而更好。 “求求你……救救我……”女孩的阴灵很固执的说道。 我最不喜欢这种阴灵了,死者如果有很强烈的执念,就不会去找通向往生的路。而是一直徘徊在人世间,如果执念不能被解决的话,等待他们的,只有随着时间流逝,有一天阴灵散尽永远消失。或者执念太重,成为怨忿,最终成为恶灵凶戾。 我不知道往生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不过阴灵散尽或者成为恶灵凶戾,显然是很悲惨的结局。所以每次遇到有执念的阴灵,我都会按照陈老道教我的方法去“渡”他们。“渡”是佛家的说法,道家则称为“醮”,也就是作法事。灵官派除了镇鬼驱邪,对于阴阳斋醮也有不少传承。比如对这种执念很深,但又没有成为恶灵凶戾的阴灵,只要做一场往生法事,念几遍洗冤悔罪往生咒就可以了。 原本我也是想这么做的,不过对于这个女孩来讲,却很麻烦。对于人来说,肉身是灵魂存在的根本,肉身坏则魂不存。修行者修炼神魂,也是从修炼肉身开始的,直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龙虎交泰、天门洞开,方能羽化飞升。不过从古道今,貌似也没有多少人能够达到那种境界,至少在灵官派的记载中没有。 所以,人死之后,只要没有进入往生世界,那么阴灵和肉身就会一直保持着某种关联。过去人死要停灵七天七夜,就是为了给阴灵一个前往往生世界的时间。人死后很多时候都不能马上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明确自己的状态。而且人都有七情六欲,有家人亲近,所以多多少少不愿意离开人世前往往生世界。但是,只要不是很深的执念,生前的情绪、记忆会很快的淡化消失,这时候阴灵就可以本能的寻找通往往生的路了。 所以,在过去,家人去世之后,除了请人超渡斋醮,有经验的老人更是会嘱咐家人要节哀。为的就是怕家人的情绪影响阴灵,使阴灵产生执念不得往生。 在灵官派的传承中,七天之后下葬,阴灵已经前往往生世界,阳间留下的只是一副躯壳而已。除非阴宅葬地风水太差,比如养尸聚阴之地,否则阴灵和肉身再不会有什么联系。所以灵官派不重阴宅风水,什么祖坟旺子孙之类的说法是没有的。 现代都市阴灵很少见,主要就是火化的普及。人死后直接把肉身火化了,阴灵没来得及前往往生,遗体没了,阴灵没有了存在的根本,自然也就消失了。听上去似乎很残酷,但其实我是很赞成这种做法的,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其实挺好的。要不然现代社会为什么阴祟之物那么少呢?不像古代,动不动就是什么厉鬼僵尸,到处害人为祸,不但害了别人,更是害了自己。 对于眼前这个女孩来说,要想给她作法事,送她前往往生世界,就需要先找到她的尸骨遗体。可是这样会很麻烦,我几乎可以肯定,女孩是被杀的。贸然去找她的遗体,给她作法事,万一被发现了,我就很难说清楚了。搞不好就会被当成杀人凶手,到时候救人不成反倒是把自己搭进去,划不来。 所以,我选择了无视。该睡觉睡觉、该上班上班。 白天去打工的时候还好,女孩的阴灵不会离开肉身太远。可是晚上回到家里就麻烦了,从那天晚上起,她就再没离开过我家。一直是一脸茫然的站在我家,不停的说着:“求求你……救救我……” 整整五天,每天晚上都是如此,吵的我根本没办法睡觉。 所以今天我实在扛不住了,只好去了垃圾山,然后从里面刨出来个破纸盒箱,在里面找到了女孩的脑袋。 我本来是想把女孩的脑袋带回去,做场法事的,毕竟垃圾山这种污秽之地是不能作法事的。可是偏偏在路上遇到了在城中村百年难得一见的巡警。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深更半夜抱着个女孩的脑袋……于是我就理所当然的被带到了市局。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我平静的讲完,然后就闭上了嘴巴。 我知道,在正常人听来,我这完全是在胡说八道。事实上也是如此,年轻的警员看着我的眼神,分明有一种立马要拔出枪来为民除害的感觉。 “我们警察办案,讲的是证据。能落在纸上,能在开庭审理的时候拿得出手的证据。”中年警督看着我说道。 “女孩叫余曼,是省师大大二的学生。她是在勤工俭学后,回校的路上被杀的。她打工的地方是学府路一家叫印象空间的咖啡馆,十天前,也就是十八号晚上十点,咖啡馆打烊后,她在回校途中被杀。”我想了想,然后还是把我知道的情况告诉了两个警察。 我的话显然把年轻警员吓到了。 “你怎么知道的?”中年警督问道。 “我可以读到阴灵的记忆,不过都是零零碎碎的片段。” 中年警督侧过头在年轻警员耳朵边说了几句,年轻警员看样子对中年警督的交代很不情愿,不过还是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你信我的话?”我问道。 “我信与不信,取决于证据。现在的刑侦手段很丰富,人嘴巴里说出来的会有假,但证据除非人为造假,否则永远是铁一般的事实。”中年警督很郑重的说道。 “好吧,希望如此。否则我会很冤的。”我无奈的笑了笑。 接下来的几分钟,我和中年警督都没有再开过口,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彼此。直到年轻警员重新开门走回到审讯室。 年轻警员先是一脸疑惑的看了看我,然后把手上的活页夹递给了中年警督。 中年警督看了看活页夹里的东西,然后似乎很惊讶的抬头看了看我。 我知道,活页夹里面肯定是死者的资料,而且肯定和我说的一模一样。中年警督说,证据不会有假。但是对我来说,没有情绪和意识的阴灵才是肯定不会说假话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平静的说道。 “你……你分明就是贼喊捉贼!你以为编了这么个荒谬的故事,就能洗脱嫌疑了吗?!”年轻的警员再也忍不住了,拍着桌子朝我吼道。 “余曼已经死了十天了,你觉着如果我杀了人,会等到十天之后,还把她的脑袋从垃圾堆里捡回去吗?”我反问道。 “谁知道你们这种心理变态是怎么想的!” “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你需要留在这儿。毕竟现在没有证据能够洗脱你的嫌疑。”中年警督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依旧很平静的告诉我。 “我好像没得选择。”我举了举手,示意我目前的情况。 “小张,一会给他拿瓶水。”中年警督起身吩咐道。 “嗯”被称作小张的年轻警员很不情愿的答应着。 中年警督和小张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等一下,如果你们是要找凶手的话,我可能还有一条线索。” 两名警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我。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这个很难解释。我只能说,在余曼的记忆中,对于凶手有一个感觉,就是凶手的手,很细长、很光滑,像是女人的手,但可以肯定凶手是男人。”我知道我说的这些很模糊,没办法,阴灵所能表达的大多数时候只有这样,都是一些记忆的碎片而已。没有了大脑的加工整理,灵魂所能承载的信息量太少了。 “女人一样的手……好吧,我知道了。”中年警督点了点头。 “希望你们能抓住凶手,不光是为了我得到清白,也是为了余曼了却执念。” 两个警察走了,我独自坐在审讯室里。 其实我心里挺无奈的,遇上这种事……唉!算我倒霉吧! 第3章 合作,寻找凶手的线索。 我一直坐在审讯室里,不知道是怕我逃跑还是自杀,除了早上和中午有人来给我送饭送水,我一直都是被拷在椅子上。来给我送饭送水的警察一句话都不跟我说,连目光都尽量的闪避着我。 直到傍晚时分,中年警督才推门走了进来。他的两眼充满了血丝,神色也显得很疲倦。他走到我身边,掏出钥匙打开了我的手铐,还把椅子的翻板也打开了。 “起来活动活动吧。不好意思,这一天都在忙,没顾得上你。”中年警督的话说的很诚恳。 我起身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身体,说真的,一天一夜被拷着坐在椅子上,那滋味真的是不好受。 “谢谢。”虽然被带回来审讯,还被拷了一天一宿,心里怨气是有的。但是,也觉着这些警察挺不容易的,尤其是中年警督这样的刑警。人活着谁都希望生活中美好的事物能多一点,可是这些刑警每天面对的都是人性中最丑恶的一面,一桩桩一件件的案子,就是他们的生活。 “算了,嘴上没骂我,就是我该谢谢你了。”中年警察笑了笑,然后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根烟。烟不是什么好烟,7块一包的软红塔,中年警督狠狠的嘬了两口,然后缓缓的吐出长长的一道烟雾。 “你这回恐怕麻烦很大。”中年警察说道。 “哦。” “我不是吓唬你。” “我知道,人命案嘛,肯定得有个说法。” “不止这一件!还有五件!都是碎尸案,死者全是在校的大学女生!”中年警督狠狠的嘬了几口烟,似乎在靠着香烟稳定自己的情绪。 “看来我麻烦大了……”我愣了半晌,然后苦笑着说道。 “你还有什么线索吗?”中年警督问道。 “你相信我是清白的?” “证据,我相不相信没用,要看的是证据!”中年警督再次强调了证据。 “我就算有,也是拿不出手的。” “那也行!” “为什么要帮我?”我真的有些好奇了,就算他是个好警察、模范警察,也用不着这么不遗余力的帮助一个犯罪嫌疑人吧? “不是帮你,而是为了这六个冤死的女孩!我也有个女儿,今年刚上高中,要是我女儿出了事儿……”中年警督瞪着熏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 “我理解。可是我不是神棍,也不是西方那种所谓的灵媒。我只能看到、听到阴灵,感知到她们生前印象最深的记忆或者情绪。我们之间实际上算不上交流,阴灵只有执念没有意识,不像影视剧里那样,我问什么,他们回答什么。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嗯。就像你说的,有关那双手的?” “是的,那是余曼灵魂中印象最深的,而我也是自己感觉到的,而不是她主动告诉我的。” “如果其他被害人呢?你能不能从她们身上得到什么?”中年警督问道。 “不知道,不是每个人死后,阴灵都会继续留在人世间的。我也做不到像影视剧里那样,摸到死者生前的东西,或者去到他们生前呆过的地方,就能通灵。对于我来说,只有见到他们的阴灵才可以。” “帮我!”中年警督很干脆的说道。 “我不是警察。你会违反纪律。”我摇了摇头拒绝道。 中年警督沉默了,他知道我说的都是很客观的事实。 目前为止,我还是这个系列杀人碎尸案的唯一犯罪嫌疑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我只有接受审讯的权利。配合警察破案?那是外国影视剧里的情节,现实生活中,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司法是证据为先的,一个犯罪嫌疑人参与调查取证,除了口供笔录,都会存在所谓的“证据污染”。将来在法庭上,辩方完全可以以此为理由,提请证据排除。 而且即便是在公安机关内部,也不会允许犯罪嫌疑人参与调查取证。开玩笑,万一被误导了怎么办?有多少犯罪嫌疑人会铁了心的自己认罪呢? 一根烟很快的烧到了手指。中年警督最后狠狠的嘬了一口,然后扔掉了烟蒂。 “跟我走!” “你确定?” “这不是没办法了嘛。”中年警督无奈的笑了笑。 “你会受处分的。” “能抓住凶手,处分就处分吧。要不然我这当爹的,心里总是悬着,难受啊!”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我没有父母,但是情理上我还是可以理解的。 “好,尽我所能。”我给了他一个保证。 “足够了。这个……你还得委屈一下……”中年警督拿起手铐,示意还要给我拷上。 我老老实实的伸出手,规矩嘛,这个我理解。 中年警督给我戴上手铐,不过他并没有把手铐锁的很紧,至少不像之前那样硌着我的腕骨。 “对了,我叫冯爱国,是市局刑警队的队长。你可以叫我冯队长,也可以叫我老冯。”中年警督说道。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再画蛇添足的自我介绍,毕竟人家都知道了,再啰嗦就显得假了。 “呆会儿你什么都别说,一切听我的就可以了。对了,现在找到的遗体,都是碎块,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个我也说不好,毕竟以前没见到过这种情况。” “哦,不管了,试试看吧。还有,那些遗体都是证据,你不可以有身体接触。这个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需要面对的只是阴灵,所以别说不用接触尸体,甚至只要距离尸体在一定距离内,只要有阴灵存在,我就能看到、感知到他们。 冯队长带着我走出了审讯室,一路上见到我们的警察都纷纷跟他打招呼,而对于我这个戴着手铐的家伙,最多只是扫上两眼罢了。 一路无事,到了市局的法检处。 原本我以为,类似法检处之类的部门,都是安排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之类的地方的。可实际上,市局的法检处却是在大楼西侧配楼,整整一座五层的小楼,里面都是窗明几净的实验室。 冯队长在法检处按规矩做了登记,然后有人带着我们来到了太平间。 好几年没有来过太平间了,猛地一进来,我甚至有了那么点亲切的感觉。当然,我不会表现出来的,不然真的要被认定是变态了。没办法,谁叫从小到大我就生长在这儿呢? 太平间是个两百多平米的房间,贴着墙是三面的冷柜,就是太平间里很常见的那种一个一个小门的。屋子的中间是三张不锈钢的尸检台,很干净,甑明瓦亮的。 此时房间里只有我们三个活人,我、冯队长以及带我们来的工作人员。其他的,则是大概二十多个阴灵! 二十多个阴灵,男女老少都有,他们只是默默的站着,彼此之间也没有交流,甚至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是的,阴灵彼此之间是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的,也感觉不到大多数活人的存在。所以不能前往往生,徘徊在人间的阴灵都是孤独的。以至于对于能够感知到他们存在的人,他们会格外敏感,会本能的与之接触。由此可见,人性本身就是群体性的,孤独对人来说是最可怕的事,不管是活人还是逝者。 眼前这种情况,对于我来说可以说是最糟糕的了。自从我一进来,所有的阴灵几乎是同时感觉到了我的存在,然后一窝蜂似的扑向我。别误会,这并不是什么攻击行为,他们只是渴望与我接触,渴望让我感受到他们而已。 你可以想象一下,二十多个人团团把你围住,然后每个人都用最大的声音和你说话。现在的我就是这样一种情况。我根本没法分辨谁才是我需要找的受害者,因为这里的每一个阴灵都是妄死的,每一个阴灵都充满了不甘和执念。 “就是这些了,怎么样?”冯队长指着尸检台上的几个整理箱说道。 尸检台上一共放了六个整理箱,我走了过去,看到整理箱都已经打开了。 “不要接触证据!”工作人员看我靠近,出言提醒我道。 我很规矩的停下脚步,并且举起双手,示意我没有多余的想法。 第一个整理箱里,是一条手臂,准确的说是一个女孩子的左臂。手臂是从接近肩关节处离断的,但是可以确定,凶手并不是从事医学相关职业的。因为这条手臂是用暴力生生砍断了肱骨,而且从断面可以看出,凶手用的是斧头之类的钝器,反复的劈砍,最后才斩断这条手臂的。 我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这条手臂上,然后抬起头把目光转向屋里的那二十多个阴灵,试图从中找到这条手臂的主人。我的行为肯定是很吓人的,毕竟在工作人员和冯队长的眼睛里,屋子里只有我们三个人,而我却在“空气”中寻找着什么。这个动作或许在别的地方,人家最多以为我是神经病。可是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在太平间!我发现那个工作人员的脸都白了,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的冷汗。 我冲他笑了笑,其实我没想太多,只是想尽量显得自己不那么吓人而已。可惜似乎我的做法起到了反效果。 “冯队……这……”工作人员的腿都软了,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两条腿的肌肉都在痉挛。 “你先去忙吧。”冯队长拍了拍工作人员的肩膀安慰道。 “可是……好吧……”工作人员知道他离开的话不合规矩,不过内心的恐惧最终战胜了一切。他点了点头,转身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不好意思。”我歉意的对冯队长说。 “呵呵,是有点吓人。”冯队长干巴巴的笑了笑。 “阴灵有点多,我得找到这条手臂的主人。”我向冯队长解释道。 我似乎忘了,冯队长也是“普通人”。我没说这话还好,说了这句话之后,他也明显的表现的有些紧张。想想也是,不管告诉谁,你身边有好多鬼围着,谁心里都会难免紧张的。 “没关系,阴灵而已,不会伤害你的。”我安慰道。 “哦,没事,你继续吧。”不愧是干了半辈子刑警的人,心理素质绝对过硬。 我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寻找手臂的主人上,并且最终从这一屋子的阴灵里,找到了那个女孩! 第4章 意料之外的洗脱嫌疑 手臂的主人也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长得很甜,特别是一双笑眼,虽然不大,但看着就让人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不过此时,女孩的眼神中却充满了恐惧! 女孩叫赵玉婷,是省科技大学大二的学生。被害的时候,她刚刚和姐妹逛了一天的街,回程的时候姐妹的男朋友打电话说想浪漫一下,所以赵玉婷只能独自回了学校。就是在回学校的路上,她被人杀死了! “一个小个子的男人。”这是赵玉婷灵魂中对于凶手的唯一印象。 接下来,我依次看了剩下的五个整理箱。除了余曼的头部之外,有的是一只脚,有的是几根手指,还有的只有心脏、眼球、耳朵……原本我以为我对这些不会有太多的情绪反应,但是看到一个个花季少女就这样被杀害、碎尸,我心中的愤怒开始变得不可遏制。 一共六个少女的遗骸,可惜有阴灵的只有余曼和赵玉婷,其他的四个女孩的阴灵并不在这里。 “怎么样?”冯队长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只有这个姑娘,她叫赵玉婷,是省科技大大二的学生。”我指着赵玉婷的手臂,把自己所感知到的情况告诉了冯队长。 “其他人呢?”冯队长掏出小本,将赵玉婷的情况记了下来,然后问道。 我摇了摇头。 “也许,能够找到尸骸的更多部分会有帮助,但是现在……”说真的,我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情况。毕竟以前见到的都是完整的尸体,从来没想过阴灵的存在需要多少、或者哪部分尸体。 “我们一直在组织寻找,可是……犯罪分子很残忍,尸体的碎块被抛的到处都是,很难确定凶手的活动范围。”冯队长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目前警方所掌握到的情况告诉了我。 “抱歉,没能帮上更多的忙。”我歉意的对他说。 “已经很好了,至少我们又确定了一个受害者不是吗。这几天还得委屈你一下,回头我会交代让人尽量安排你过得舒服些的。” “嗯,多谢了。”我知道,自己离洗脱嫌疑还早着呢,所以也根本没想着就这么就能回家。 冯队长带着我回到审讯室,然后不大一会儿,那个小张推门走了进来。 “你安排他进看守所吧,给他找个单间。”冯队长对小张吩咐道。 “啊?”小张显然是没明白冯队长嘴里的这个“单间”,是要照顾我,还是要给我上点措施。 “案情需要保密,暂时不要让他与任何人接触。”冯队长解释道。 “是!明白!” 我被小张安排着去了看守所。 一路上,作为六件恶性杀人案的唯一犯罪嫌疑人,我算是受到了最高规格的待遇。前面一辆警车开道,我坐在依维柯里,车上除了司机,还有四名荷枪实弹的押解警员。而我,自然是手铐脚镣全副武装的被铐在车上。 看守所里的单间有两种,一种是惩罚性质的紧闭室,另一种则是名副其实的单人牢房。有了冯队长的交代,我自然不会去蹲紧闭室,而是被带进了一间单人牢房。 牢房大概有四五平米,一张固定在地上的单人床,床上被褥、枕头倒是齐全,看上去虽然不是新的,但都很干净。墙角是一个马桶,是那种蹲坑的。在它旁边是一个洗脸池,墙上的镜子是完全嵌在墙面的,估计是怕犯人打碎镜子自杀吧。 床铺的旁边是一张书桌,不过没有椅子,用书桌的时候只能坐在床上。靠窗有个储物格,没有门,只是一高一矮两个格子,随身衣物什么的,就放在格子里,一目了然,显然是方便随时检查。 我没有什么随身物品,一进看守所就是彻底的搜身,然后所有衣物除了内衣裤,都被打包没收。换上看守所的衣服,交五十块钱买了一套洗漱用具,还有信纸和一只铅笔、一块橡皮,再加上免费赠送的普法宣传小册子。这就是我所有的一切了。 晚上没赶上看守所开饭,不过现在的警察还是很人道的,从食堂给我找了两个馒头,一块腐乳,还现做了一碗紫菜蛋花汤,好歹算是解决了一顿晚饭。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几天来都没睡过完整觉,结果在这个看守所的第一夜,我居然睡得很沉。 接下来的三天,我都是呆在这间监室里度过的。由于是隔离看守,所以我不用去食堂吃饭,一日三餐都有专人送到门口。估计是冯队长特别关照过,每天中午饭居然都会有一个肉菜。罢了,我这也算是享受了一把看守所版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吧。 不知道是我性格的原因,还是从小看惯了阴灵鬼物,对于生死我看的并不是很重。特别是陈老道去世之后,我更是成了孤家寡人,再加上没财产、没事业、没爱人、没朋友,可以说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是我所牵挂的。我曾经不止一次在面对阴灵的时候想,如果我死了,估计直接就会去往往生了吧。 所以,这次被抓,我还真的没什么感觉。最多不过就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甘而已,毕竟背着个杀人狂魔的名声被枪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真是到了往生世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老道了。 不过我的命还不错,第四天,冯队长来到了看守所。他的样子更加憔悴了,警服上明显的皱褶,说明这几天他经常是在车上打个盹就算睡觉了。他带着我去了看守所的职工食堂,三菜一汤,两荤一素。他也不见外,把菜拨到饭上,三口两口的往嘴里扒拉着。 “你很久没好好吃饭了?” “嗯,这几天基本上除了在现场,就是在车上。连轴转了。”冯队长灌下半碗酸辣汤顺了顺,这才开口说道。 “谢谢。”我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不是感谢他为了我怎么样,而是感谢他做了个好警察。警察只是份工作而已,但一旦某一份工作牵扯到了人的生命,这份工作的责任和意义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我接触最多的是医生,我承认现在有一些医生是一切向钱看的。不过从小到大,我看到的更多的是在为了一条条的生命在拼、甚至在赌的医生和护士。我见过他们悄悄的来到太平间,然后对着曾经的患者一遍遍的哭着说对不起。也见过有医生下跪求着死者家属同意他们进行尸检,以便更好的了解这种病情,为的是以后能够救治更多的病人。 人命大于天,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话。也是每一个关于生命的职业都应该信守的准则! 冯队长是个刑警,面对六条曾经鲜活的生命,为了更多潜在的受害者,他只能拼了。就像他自己说的,处分不处分的再说吧,我也是个姑娘的爸爸!所以,我真的感谢他,感谢他对于这个职业的尊重和付出。 “呵呵,谢谢就完了?我告诉你,等案子结了,你得好好请我喝一顿。”冯队长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 “这……”我看着眼前的释放通知书,觉着有点不真实。 “这三天,我们又在十几个地点,找到了三十多块碎尸。其中除了现有的六名被害人之外,又多了两个……其中一个被害不超过二十四小时。”冯队长的话说的很沉重。 “八个?!”我也被吓到了。 冯队长点了点头:“经过法医和微量痕迹检测,新增的受害人是被同一把凶器,用同样的手法肢解的。所以,你的嫌疑已经不存在了。” 虽说洗脱了嫌疑,但我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两条生命、两个家庭,这份沉甸甸的代价,我真的有点受不起了。 “我还可以继续帮你吗?” 这辈子我第一次执着的决定要做一件事,面对八条年轻的生命,我知道我必须做点什么,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上天既然赋予了我这个能力,想必也是希望我能用它来做点什么吧。以前我总觉着冥童是一份诅咒,但是在这一刻,我意识到这可能也是一份责任!我不是内裤外穿无所不能的超人,我维护不了世界和平,我能做的或许只是给逝者一个安息的机会! “帮!当然要帮,要不然你以为我干嘛赶着忙着把你的释放手续跑下来啊。我这可都是搭了人情的。”亏得我一开始还以为冯队长是个老成持重的人,现在看起来也是个自来熟。 吃过饭,我们再次来到法检处。很凑巧的是,负责接待我们的,还是之前的那个工作人员。我礼貌的朝他笑了笑,他也试图笑笑,可是脸上的肌肉不自主的在痉挛。那笑容真的比哭还难看…… 太平间里,我又见到了一个受害女孩的阴灵。和之前的两个受害者很相似,二十来岁的年纪,很漂亮,也是在校的大学生,也是晚上独自在外时遇到了凶手。 “这个受害者的意识中,我感觉到了香水的味道……”我把受害者的信息告诉冯队长之后,补充道。 “香水?女人一样的手,小个子的男人,香水的味道……怎么听着好像好莱坞的那个什么大片啊?就是一个变态,想变成女人,然后就杀人用被害者的皮给自己缝一件衣服那个……” 冯队长说的是《沉默的羔羊》,这部电影我也曾经看过。 “不对,死者的皮肤都是完好的,只是被肢解了而已。”我否定了冯队长的假设。 “嗯,我只是猛地听上去有点感觉而已。”冯队长笑了笑。 “有个问题,不知道方便不方便问。” “你问吧,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 “被害人有没有被性侵的迹象?”我注意到尸骸中,有下腹部的存在,于是问道。 “怪就怪在这儿了,完全没有!我们做了最详细的检查,受害者虽然有过性经历,不过都不是在案发前后。” “也就是说,凶手并不是为了性。我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暴力犯罪,尤其是男性对女性实施的暴力犯罪,百分之七十是与性有关的,剩下的则是因为仇恨。可是被害者貌似彼此没有什么关联吧?一个人怎么会和八个彼此不相干的女孩结下仇怨呢?”我一边分析一边说道。 “我们也是为这个事儿挠头呢。八个受害者,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都是学生,长得都还算是漂亮。按说怎么也多多少少会与性有关啊……唉!现在这些个心理变态的,真是理解不了。” “可能还有什么是我们还没有了解的吧。如果能再让我接触到几个被害人的阴灵,可能我能给你更多的线索。阴灵是不会说谎的,尤其是被害前给她们留下印象最深的内容。” “得,你动动嘴,老冯我跑断腿。我接着去找被害人的遗骸吧!” “你也悠着点,该休息还是得休息。” “唉!尽量吧。对了,这几天你可得保持联系啊,我这儿随时有消息,随时招呼你。” “放心吧,我得给几个姑娘一个交代。”我看了看眼前三个少女的阴灵,这句话即是给冯队长说的,同时也是对三个少女的保证! 第5章 来自碎嘴徐姐的提醒 我回到租住的城中村,几天没回家了,屋里有一种难闻的味道。我打开门窗透气,然后看看天气不错,就把被褥也拿到院子里晾晒。 “小陈回来啦?好几天没见你了。”说话的是同院的徐姐,四十多岁,从农村跟着男人来城里打工。人很实在,就是嘴特碎,东家长西家短的,方圆五里之内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 “哦,有点事情出差了。”我本来就不太擅长交际,更别说跟农村妇女嚼舌根子了。 “你听说没?前几天咱这儿可出大事儿了!”徐姐一惊一乍的说道。 “哦。” “就前面那垃圾堆,听说出人命了!你可是没看见那架势,好几十辆警车,好几百警察,都拿着枪呢!”徐姐夸张的说着。“那堆警察就在垃圾堆里翻腾,听说光是人脑袋就找出来百十来个!可吓人了!” 我听得哭笑不得,垃圾堆出人命显然说的就是我找到徐曼脑袋的事情,至于上百警察,翻出百十来个脑袋的事,显然是经过徐姐艺术加工过的。不过我也没想纠正她,总不能告诉她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我吧? “小陈啊,你这成天在外面跑的,可得加点小心。我听人家说了,咱们市里最近不太平,好像是闹什么妖精了,专门抓那年轻姑娘和小伙子吃。吃不了的,就大卸八块,东藏一块、西藏一块的,估计是留着以后吃!” 我不得不佩服徐姐的想象力,分明是件杀人碎尸案,愣是给编排成了鬼故事。同时,我心里也在暗暗担心,尽管警方一直没有公布案件,但是世界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些天城里的警察到处在找尸体,要我说啊,白找!” “为什么?” “城里这么大的地界,哪儿那么好找啊,除非找个大仙儿,要不然估计死人就得零碎着下葬了!可怜啊……”徐姐一脸惋惜的说道。 “大仙儿?”我疑惑的问道。 “你们城里人不懂这个,在我们老家农村,有那有法力的人,能念咒请神。我说这可不是迷信啊!以前我们村有个后生,大学没考上,一时想不开就跑去撞火车了。那叫一个惨啊,都撞的零碎了!”徐姐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索性搬了个小板凳坐了下来,看样子是打算长篇大论了。 “也是去了好些警察,一直找到后半夜,总算是把尸首找个差不离了。这家里人说给孩子下葬吧,可是一看……坏了!身上别的地儿倒是全和了,唯独下面那玩意儿没了!”徐姐说到这儿,还特地瞄了瞄我下面。 “这可把家里给愁坏了,下面没了不能下葬啊!我们老家有个规矩,不是全和人下葬,下辈子投胎生出来也不是全和人。别的地方少了倒也罢了,下面没了,下辈子投胎还不是个太监了?” 我听了心里直想笑,且不说投胎的事。光是国内很多地方的葬仪,其实很多就都是以讹传讹的演绎。全国各地,按照民族、宗教和地方特色,足足有二三十种葬仪。汉族中原地区,传统的是土葬,人死讲究入土为安,葬地称阴宅,除了主人棺椁外还必须有陪葬品,以供主人在阴间使用。而在其他地区就不一定了。比如藏区的天葬;草原的草葬;巴蜀的崖葬;云贵的树葬;佛教的塔葬、瓮棺葬等等。 不管如何,葬礼体现的都是对于死者的尊重,以及对亲属哀思的寄托。不过从古至今,丧葬大办、风光大葬,一直是汉族葬仪的主流。帝王将相甚至生前就开始兴修陵寝,富贵人家修不起陵寝,最少也要早早的制备棺椁。其实,按照灵官派的传承,阴灵一入往生,就从此和人间再无瓜葛。阴宅修的再气派、陪葬再丰厚,也与往生者无关。 至于遗体不全,下辈子投胎也会不全,更是以讹传讹了。就拿徐曼、赵玉婷来说吧,目前找到的都是碎尸,而且还有相当一部分遗体的部分没有找到,但两个人的阴灵却是完好无损的。肉体是阴灵的承载,但并不是说肉体和阴灵就是一一对应的,绝不会因为肉体切了个阑尾,阴灵就也少了个阑尾,然后下辈子投胎也不会有阑尾。真要是那样的话,以后阑尾炎手术就彻底可以取消了。 “后来全村的老少都帮着找,可怎么找也找不着!又来有人提出去请大仙儿做法,保管能找着那要命的东西。结果请来位大仙儿,人家围着尸体做了通儿法,然后就跟尸体说:去,带着我们找你的那活儿去!你猜怎么着?”徐姐说的口沫四溅,还像说书人一样留了个话扣儿。可惜我不是个很好的听书人,没主动的跟着他接话。 “我们就跟着那大仙,东转转、西转转,最后来到村后小山包儿。那大仙儿指着地上一个黄皮子洞说了,东西就在这儿,等我焚香拜过黄大仙之后,你们就可以挖了。”虽然我不是个好听众,不过似乎并没有减少徐姐的热情。 “那个大仙儿点了三炷香,对着那洞口就拜,一边拜嘴里面还一边念咒。你说邪性不邪性,不大一会儿,真从那洞里钻出只黄皮子来!后来大仙儿就让我们以后每月初六,过来给黄大仙供一只老母鸡,要不然我们挖了黄大仙的洞府,会被记恨的。” 徐姐说的黄大仙、黄皮子就是黄鼠狼,在国内北方,特别是东北,黄鼠狼、狐狸、蛇、刺猬都被认为是有灵性的。甚至会修炼,修炼有成就能褪去兽身成仙。灵官派其实也有相似的说法,不过与修炼成仙无关。反而是因为有些动物属于灵性比较高的,经常会被阴祟之物影响,这在灵官派的传承中被称为妖物。 “等黄大仙走了之后,村里的人就开始挖!结果你猜怎么着?还真在那洞里面把死去的后生那玩意儿给挖出来了!” 虽然徐姐是当故事讲的,可我听了心里却是一惊!不管她说的什么大仙儿念咒施法是不是真的,但是我估计那个所谓的大仙儿肯定是开了阴阳眼,能看到阴灵的。阴阳眼有的是天生的,比如说我;有人是后天产生的,比如陈老道。但不管是怎么来的,只要开了阴阳眼,就一定能看到阴灵。 不过后天开阴阳眼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具体方法我就不细说了,毕竟开阴阳眼其实不是什么好事。我只想说,市面上那些所谓开眼的大师,十个有十个是骗子! 有人觉着开了阴阳眼是好事,其实不然,天道运行必有其用意,寻常人看不到阴灵,并不是天道的限制,恰恰是一种保护! 之前我说过阴灵无法感知到其他阴灵的存在,也无法感知到普通生人的存在,整个世界只有他自己,这就相当于被放逐到了一个绝对孤寂的世界。只有这样,才能让阴灵放弃执念,本能的前往往生世界。但是有些阴灵执念深重,宁愿在人世忍受孤寂,也不愿意前往往生。 开了阴阳眼的人能够感知到阴灵,同样对于阴灵来说,开了阴阳眼的人就像黑暗中的探照灯一样!这些忍受着孤寂的阴灵,会本能的被吸引,聚集在开了阴阳眼的人身边。阴灵虽然不会主动攻击生人,但是其本身的阴气和执念却是对生人有害的。更有些阴灵执念太重,他的执念甚至会直接影响生人的意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鬼魂附体! 过去说先人托梦了什么的,其实严格来讲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儿。已经往生的先人,是不可能再和人间的后代建立什么联系的。如果真的和先人发生了感知,那么只能说明你的先人至今没能离开人间,前往往生。 陈老道在世的时候就经常开导逝者家属节哀,因为家属过于哀恸怀念的情绪,是可以影响到阴灵的。严重的情况下,可能会认为的造成地缚灵!阴灵会被困在家中无法往生。所以真正的修行者,一般会劝解家属控制自己的情绪,让逝者平安往生。 除非刻意修炼过的人,或者像我这样天生命格特异,否则是无法承受成天被阴灵纠缠的。所以,天道使得阴阳相隔,生人无法沟通逝者,其实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所以那些所谓开了眼,成天我帮你弄这个弄那个赚钱的,你觉着他有多少修行能扛得住这么造?而且更重要的,那些“闹腾”的东西,一般都不是普通阴灵。毕竟普通的阴灵一般只是因为执念而迷茫,不知道去往生,但是本身没那个实力也没那个必要闹腾。 真正能闹腾出大动静,比如附身、伤人,那可就不是阴灵了。那是标准的凶灵恶煞,有修行的对付那样的东西都得费一番心力,甚至受伤。修行不够,或者凶灵恶煞太强的,那可是真要命的。为了千八百块钱就玩命?您觉着哪个真修会干这种事?一分价钱一分货,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钱还送命的买卖谁干? 古往今来,就是因为有太多骗子,成天打着降妖捉鬼的幌子弄出点不着四六的奇迹骗钱。但是真正的修行者,从来不会因为钱去做这些事。修行者是得吃饭得生存,但赚钱的方法多的是,画点平安护身的符咒、给亡者做做往生法式,最简单的测个八字给孩子起个名字都比拼命强吧? 修行修的是心、是解脱,心里充满了物欲还怎么解脱。道家讲无我,讲合道,成天惦记吃好的喝好的,住豪宅开豪车,这样的心境怎么修行?所以现在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真修,最简单的,就是看这个人是不是心平气和、简谱纯真。自己都一肚子怨气的,或者高傲的鼻孔朝天的,百分之百不是真修。 听了徐姐的故事,倒是提醒了我,虽然还有几个受害者的阴灵没有找到。但是带着她们的遗体,通过阴灵和肉身的感应,不就可以找到她们的阴灵和遗体了吗?还有余曼她们,现在还有部分遗体没有找到,但是她们自己的阴灵是可以找到自己剩下的肉身的! 于是我顾不上依旧说的畅快淋漓的徐姐,直接回屋拿起手机拨打了冯队长的电话。 听了我的办法,冯队长立刻表示他来安排,让我直接去市局等他。 挂上电话,我就风风火火的朝市局赶去了。 等我到了市局,冯队长的车也正好进门。 “小陈!”冯队长急不可待的开车门下了车。 “冯队长,怎么样?阴灵不能离开肉身太远,所以恐怕咱们得带着几个受害者的遗体在市里转悠转悠了。” “这个……恐怕很难,尸体进了法检中心,不到结案是不能带出来的。这不符合取证程序,而且法检中心那边也要担责任的……”冯队长很为难的说道。 通过几次接触,我已经了解了冯队长这个人,基本上属于那种有什么说什么,不会忽悠人的人。所以他既然说很难,估计就真是没什么可能了。 其实对于阴灵不能离开肉身太远,在灵官派的传承中也是有办法的。把阴灵强行束缚在某些法器上,也可以将阴灵代离肉身,但是这么做对阴灵是有伤害的。灵官派对于阴灵还是很宽容的,遇到执念深重的阴灵,也只是做法念咒,帮助其往生。只有对那些已经断绝往生之路的恶灵、阴祟之物,才会以暴力手段镇杀。上天有好生之德,助阴灵往生是功德,镇杀为恶的恶灵阴祟之物也是功德。 强行拘役阴灵,会使得阴灵更加难以前往往生,这也就违反了天道本意。所以之前陈老道就一再提醒我,除了助往,千万不要和阴灵结下因果,否则对双方都不好。更不能轻易使用拘役阴灵之法,否则会损阴德招灾祸的。 不过,事到如今,为了早日抓获凶手,我也只能试试看了。至于损伤阴灵的情况,传承里有补救的方法,用自己的灵魂念力可以补养阴灵,但是自己的灵魂难免会有损伤。阴灵完好,再做九幽通玄助往大醮,也可以了结这份因果,代价则是会损失自己的阴德福报。 算了,拼了吧!灵官派一代代镇鬼驱魔,结下了数不清的因果,只要入了此门,这些因果也就自然的被继承了下来。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既然找上门来了,我也就只能尽力一搏了! 第6章 拘魂,阴灵道法 拘拿阴灵的法事我安排在了晚上,一个是因为阴灵本是阴物,虽然不像传说中的不能见太阳,但是白天的阳气重,会大大的压制阴灵的活动。再有,白天街上人多,也给寻找受害者阴灵的过程增加了很多难度。最重要的,冯队长和我的合作,完全是上不得台面的,总不好大白天的在法检中心拘魂做法吧。 冯队长带我在外面吃了顿饭,然后跟着我回家取了做法的法器道具,我不想引发太多的关注,毕竟城中村这地方人多嘴杂。要是传出来我是修行者,以后我这日子就没法过了。像徐姐这样的人还是很多的,到时候一堆人来找“大仙儿”,非得闹出事端不可。现代社会,这些玄而又玄的事儿本身就少见,再加上骗子太多,我可不想到时候被搞成封建迷信。 回到我的出租屋,其实我个人的东西并不多。本身我就是个物欲很淡的人,再加上本就是穷人,所以屋里看着堆了一堆东西,但其中大部分都是陈老道留下的。 这么多年,其实我基本上没用过什么术法,最多了也就是附近有人去世了,但阴灵没有往生,我就找个地方私下给他做个往生法式。而且自从陈老道去世之后,我活的很封闭,平时要么在家,要么蹲劳务市场,要么闷头打工。也没心思去管那些闲事,所以修行基本上等于是荒废了。除了心情烦闷的时候会打坐修炼一下安宁心神之外,术法几乎就是吃老本,这么多年从来就没真正实践过。所以这次也算是赶鸭子上架了。 这次利用阴灵寻找肉身,这就是正正经经的术法了,严格来说,这算是我第一次施法实践。香烛法坛是必不可少的,上三清尊号牌位也得带上,虽然是个小术法,但毕竟没经验,还是得有备无患。 最后想了又想,决定带上师门传下来的寻灵罗盘,定魂香、引魂香、散魂香也全带上。灵官派以术法为强,对于符篆并不依赖,陈老道和他师傅倒是留下几张符,可惜这事儿用不上。 按规矩起坛作法应该身着道袍,戴道冠,可这毕竟是要在市局,我要是那样一身打扮进去,估计冯队长得吃不了兜着走。不过其实这些只是仪式感而已,基本上就是对自己的一种心态调节和心理暗示,并不是必须的。 修行者穿着紫袍的、袈裟的是修行者,穿着麻衣、布衣的就不是了吗?穿与不穿是给别人看的,跟术法本身无关。这就像古代的皇帝,十二章衮服是礼服,但是他能天天穿吗?那是祭祀等重要活动,为了表示身份、强调仪式庄重,穿给别人看的。 把想得到的能用上的都打包带好,换了身素色的干净衣裤,背上包出门。冯队长脚底下的烟头已经一地了,见我来了,二话不说让我上车出发。等到了市局,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我们再次来到法检中心,冯队长办好手续,就带着我来到了太平间。 道法之中,对于阴物无非:请、散、拘、役、镇、灭、送七种法术。 请:也叫降,就是通过法术,将阴物招至自身或者他人身上。比如东北地区的跳大神、南方的降神术,都是这种方法。不过“请”来的,当然不是什么神仙,而是阴灵或者妖物。更有甚者直接请来恶灵阴煞,那就绝对是要伤人伤己了。 散:就是驱散。这里说的驱散,其实说是驱离更合适,就是把阴物强行驱离目标。这种法术并不会伤及阴物的根本,一般用作地缚灵、器缚灵,也可以用作被阴物纠缠的生人身上。但总归只是驱散驱逐,对阴物并无杀伤力。 拘:就是通过法术拘拿阴物,一般与“役”配合使用。将阴物强行与某种法器结合,人为的制造地缚灵或者器缚灵。很多所谓的灵牌灵像、佛牌佛像都是这么来的,小说里的器灵也是这么回事。需要说明的是,正统的佛道造像或者法器是绝对不会用这种法术的,相反还要经常用“散”的法术驱离那些依附在造像法器上的阴物,以保持造像法器的纯洁正统。 役:就是使役,通过法术驱使阴物完成某种目的。比如传说中的五鬼搬运、养小鬼都是用的这种法术。严格来说,无论是拘还是役,都是正道修士所不会轻易使用的。正所谓阴阳有别,驱使阴物本身就是有违天道的。更何况阴物被驱使,必须付出代价,轻者以阳报阴福交换,要是驱使了恶灵厉煞,那绝对是要命的! 需要说明一点的是,正统的佛家、道家,确实有护身符、法器之类的可以请回去保佑自己和家人。但不管佛家还是道家的法器,都只能保佑自己和家人的平安!至于什么求财、求子、求官、求学,这些东西可就都不好说了。 其实道理很简单,无论佛家还是道家,最基本的理念都是修福报、修智慧,讲的是身无外物,寻求自身的升华和解脱。你跟佛祖道君求升官发财,这从根本上就有违佛修道修的本质!佛祖道君有灵,怎么会帮你更深的沉迷于红尘俗世呢? 而法器,本身就是道修或者佛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甚至代代相承,以无上念力加持的。赠与你,是希望用这份庞大的念力护佑你的平安,绝对不会有上师用珍贵的法器助你升官发财的!而且就算再强大的法器,也要你有足够的阳报阴福去支撑。一个罪孽深重、作恶多端的恶人,就算天天戴着佛祖舍利,也一样恶有恶报!所以,真的有高僧大修,愿意以法器相赠,受者一定要多多行善积德,这样才能更好的激发法器的护佑效果。 镇:就是强制的将阴物困住,与“拘”不同的是,镇有镇压的效果,可以大大的降低、甚至损伤阴物。所以通常来讲,镇只用于对付恶灵厉煞,或者作乱为恶的阴祟之物。 灭:就是灭杀。恶灵厉煞、阴祟之物,若是为恶作乱,伤害生灵,便从此没有了往生的资格,只能永远留在阳间人世。这些恶灵厉煞、阴祟之物,往往都有极深的执念,甚至是怨忿之气。所以其存在本身就是有违天道的,灭杀之便是一份功德。 很多影视剧或者小说里,正道修士总是说斩妖除魔,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见到妖物阴灵就灭杀。其实有传承的正道修士是不会这么做的!所谓天道昭彰,阴灵、妖物只要不伤人为恶,都是被天道所允许存在的。伤害阴灵、妖物,不但不会是功德,反而会损阴德、减福报的。但只要为恶伤人,其本身就不再是阴灵、妖物了,而是转变成了恶灵厉煞或者阴祟之物。这其中的区别,对于修道之人来说简直是一目了然,根本不会有错。 无论修道、还是修佛,都是求福报、积功德的,怎么可能乱造杀孽,损害自己的修行呢?而恶灵厉煞或者阴祟之物,本身就是怨忿聚集产生的,意识中只有杀戮、仇恨、怨气,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意识。忏悔之心、向善之意根本无从谈起,自然也就不可能有什么感化度化之说了。 有人说地藏王菩萨,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以大愿力感化落入地狱的众生。没错,但是地狱本身就是往生世界的一部分,在地狱只是了结生前所积累的业力,大菩萨的愿力是以自身的修行帮助他们偿还业力。这一切的根本,在于阴灵已经前往往生之地!而非在阳间人世成为恶灵厉煞阴祟之物的的存在!佛家有护法金刚,道家有斩妖除魔的法门,说的就是这些在阳间人世的“魔”! 送:也叫助往,就是用法术帮助阴灵前往往生世界。对于修行者来说,这绝对是一份大功德!陈老道收养了我二十年,冥童的阴煞之力极强,就算陈老道自己有修为,也是万万抵挡不住的。而他靠的,就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在太平间里为阴灵助往,积累下莫大的功德。 而我这个冥童本身其实也是打了天道的一个“擦边球”,冥童本身就是怨忿之气凝结,这点上和恶灵厉煞是一样的。但是,冥童却又是活人,而且冥童初生幼小,没有伤害生灵,所以又被天道允许存在。一般来说,冥童只是一个短暂的过程,只要夭折,迟早要沦为恶灵厉煞的。多亏了陈老道,二十年来一直用自己的功德、修为为我加持,最后更是耗费了自己的性命,这才使我能够平安度过二十年,并且最终破命重生。 今天我要用的就是“拘”的法术,将余曼等人的阴灵强行缚在法器上! 我和冯队长来到太平间,我让冯队长在外面守门,免得别人打扰施法,也是不想让他看到完整的施法过程。所谓道不轻传,不是修道之人敝帚自珍,而是担心道法被别有用心之人用于为恶。 我把余曼等三个女孩的尸身放在尸检台上,然后供奉神君牌位、令旗令牌,焚香祷祝昭告诸天神灵。 考虑到三个女孩的阴灵本身都不是很强,所以我选择了“拘”的法术中,对阴灵伤害最小的一种——灵血拘魂术。 我的血本身阴煞之力太强,所以在来的路上,特地让冯队长从刑警队找了个元阴未散的女警,取了三滴心血。别误会,所谓心血可不是剖开胸膛从心脏取血,所谓十指连心,心血实际上就是指尖之血。而之所以找元阴未散的女警,是因为这样的血性质最温和,对于阴灵来讲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不过这也着实难为了冯队长,一个大叔到处跟小姑娘打听人家是不是处子之身……据说很长时间里,警队的人、尤其是女孩子,看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拘魂的法器,我也用的是最温和的柳木牌,柳木属阴通灵,阴灵可以以心血为媒暂时留驻。只要时间不长,一般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我念动拘魂咒,将三滴心血点在柳木牌上,然后拘拿余曼等人的阴灵通过心血进入柳木牌。虽说这是我第一次使用拘魂的法术,不过运气还不错,余曼三人的阴灵都顺利的进入到柳木牌之中。整个过程中我也一直在用心感应三人的阴灵,发觉三人的阴灵除了刚开始有一点本能的抗拒之外,后面的过程并没有太多的波折。因此三人阴灵所受到的伤害,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对于其他几个没有找到阴灵的女孩,就比较麻烦了。肉身不能带出法检中心,原本几滴血也可以让我对她们的阴灵有感应。但是几个女孩的遗体是被破碎的,又经过了这么好几天的时间,哪里还有血啊。好在我学过医,既然没有血液,那就干脆取骨髓吧!髓乃血之本,骨髓中的灵力要远胜于血液。听陈老道说,过去有邪修就是用骨髓和朱砂画符,法力远胜血符数倍。但是敲骨取髓有伤天和,最后也是惹下无数业报,落得个身死道消的可悲下场。 我自然不是要用骨髓去画符,而是用骨髓为引,寻找几个女孩的阴灵。我小心的从几个女孩被砸断的骨头里取出了米粒大的一点点骨髓,然后分别用银箔包好。银是唯一一种不影响灵力的金属,但又不像金那样容易贮存念力,所以用银箔存放骨髓最为合适。 一切准备好后,我再次焚香祷祝,敬谢诸天神灵,再用安魂咒安抚柳木牌上的阴灵。 法事毕,我收拾好法坛香烛,然后推门走出了太平间。 “怎么样?”冯队长问道。 我点了点头,第一次使用拘魂咒,再加上我的修为尚浅,所以我感觉有些疲惫。 “那接下来咱们怎办?” “你开车,咱们把城里都跑一遍。” “全都跑一遍?这一宿可跑不完啊。” “没关系,我用的拘魂咒可以保证在三天内,对阴灵没有太大的影响。咱们有三个晚上的时间,应该足够了!”我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好!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冯队长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以他的为人,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在心里有了我这个朋友! 第7章 寻灵!旧厂区内的发现。 冯队长这个老刑警毕竟比我有经验,他建议先从僻静的城乡结合部找起。凶手杀人抛尸,除非是刻意希望引起公众关注,否则很少会选择人群密集、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而且在城市中,有大量的环卫工人,尤其是市区,垃圾清运一般每天最少也有两次。凶手抛尸后很快就会被发现上报,根据之前找到尸块的情况来看,基本都是在城乡结合部,或者近郊的僻静地点。所以,冯队长断定凶手不是那种刻意炫耀、引人关注的类型。 车子向着城乡结合部行驶着,而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上的罗盘上。我所用的罗盘是陈老道传给我的,据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灵官派的罗盘和一般的风水罗盘不太一样,这个罗盘不看风水、不辨吉凶,它只有一个功能——寻灵! 我20岁拜师那天,陈老道传给了我几件灵官派的传承法器。寻灵罗盘、灭灵宝剑、九幽镇煞铃、七星法旗和一口巴掌大的小棺材。前面几种都是传统的道家法器,只不过灵官派以镇鬼驱邪为主,所以对恶灵厉煞的杀伤力极大。而且这几件法器来头都很大,都是创派祖师,也就是那位许灵官用过的。据说祖师爷当年诛邪破祟,因而得了无量功德,最后被朝廷敕封灵官,建立道场,享永世香火。 祖师爷留下了的东西本就包含了巨大的念力,后来代代门人使用,也算是不断加持的过程。我们灵官派比较讲究实际,祖师爷留下的东西也不会供起来落灰,凡遇到难缠的阴祟,门中就会令高修带着祖师爷的法器下山。说来也神奇,这些法器两千多年了,不像那些出土文物,说是一千两千年的东西,可毕竟大部分时间都是土里埋着的。而门中这些法器,在两千多年的时间里,可都是实打实的用着居然到现在都一点没有破损。 不过陈老道也说了,以我的道行,30岁以前最多也就用用寻灵罗盘,其他的剑、铃、旗都要靠我继续苦修积德,等到有足够道行了才能驱动。要不就是杀敌三百,自损一千的赔本买卖了。毕竟法器就算再强也是个辅助,真正看的还是人。 唯独那口巴掌大的小棺材,陈老道说是专门为我准备的。有什么用、怎么用一概没有告诉我,他只告诉我,到了当用的时候,我自然会知道的。 在罗盘底部,有一个银匣子,把要寻的阴灵之物肉身的毛发、血液放在里面,做法催动。不管是阴灵还是恶灵,乃至煞、妖,凡是阴灵之物都能有感应。我把装着几个女孩骨髓的银箔放在罗盘下面银匣中,心里默默念着往生咒。往生咒虽然是送往的咒语,但是也可以增强对于阴灵的感应能力。 寻灵罗盘的指针颤颤巍巍的抖动着,指针的晃动范围始终指向南方。 “冯队长,往南开。” 冯队长找了个路口,一把轮朝南开去。 “再往南就是市郊了。”又开了快半个小时后,冯队长有点沉不住气了。 “往南。” 我小声的念诵着往生咒,罗盘上的指针开始变成有规律的跳动,但方向依旧指向南方。 “往东!”随着罗盘上的指针猛的一转指向东方,我赶紧开口道。 好在已经是半夜,街上几乎没什么车了,冯队长猛打方向,车子几乎是漂移一样的转向了东边。 “停!就在附近!”罗盘上的指针不再固定指向某个方向,而是顺时针的慢慢转动。 冯队长把车停在了路边,他看了看四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是这个鬼地方……” “怎么了?” “这儿是老机械厂的旧址,九十年代初老机械厂倒闭之后,就一直荒着。后来就成了流浪者的聚集地,一些吸毒贩毒人员也经常在这儿出没。前两年局里组织了一次扫毒行动,两百多警察撒下去,就跟海里撒了把沙子一样,该跑的、能跑的都跑了,最后就抓了百十来个流浪汉和醉鬼。” 我四下里看了看,足足两三公里长的路上,连个路灯都没有。路的两边影影绰绰的能看到厂区的厂房建筑,厂区本是用围墙封闭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围墙也早就被人拆成了一段一段的。 “要不……我跟局里汇报一下,明天多组织点人手,拉网式搜查?”冯队长想了想然后说道。 “先看看吧,空口无凭,万一什么都没找到,不好交代。”既然冯队长拿我当朋友,我自然也要为他考虑。 我走到小路的中间,看了看方向。 “冯队长,过来帮把手,顺便拿瓶矿泉水过来。” 冯队长拿着一瓶没开瓶的矿泉水走了过来。我宁开瓶盖,让他伸出手,往他的手上倒了一些,让他净手。然后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是腌菜的那种大盐。我把盐倒了点在他手上,让他像洗手那样仔细搓洗,然后用水冲洗干净。 然后我再到了点水在他手上,让他净面,之后是漱口三遍。 “跟着我念: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喉神虎贲,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炁常存。”冯队长不是修士,不修口德,所以先让他念诵了三遍净口咒。 辱骂侮辱他人,诽谤谗言他人,妄语戏谑他人,都会损失你的德行。相反则会积累你的功德,也就是我们说的口德。其实无论修道还是修佛,哪怕你什么都不修、什么都不信仰,平时也要注意言辞,最起码也是体现个人的文明和素质不是吗? 冯队长不知道净口咒是什么,但是还是跟着我念了三遍。 我点了根散魂香,脚踏罡步围着冯队长转了几圈,用香烟驱散他身上的不洁之物。 “接着跟我念: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我又让他念诵了三遍净身咒,以祛除身上的业力秽气。 净口神咒和净身神都是道家的基础咒法,寻常人平时也可以念诵或者默念,可以不用配合手诀,只要灵台清明、心神平和即可。尤其是净身咒,如果去过什么阴气盛的地方,或者觉着有什么阴物困扰,也可以念诵。 “拿着,面朝南站好。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动,也不要说话。”我把装着罗盘放在他手里,然后在他的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个角落各点了一支引魂香。 然后我脚踏罡步,手结法印,口中念诵引灵咒。(道家的有些咒法,不是修士不能念诵,故省略之。免得读者好奇尝试,引起不好的后果。)随着我的施法,先是点燃的香火开始一明一暗的闪动,然后寻灵罗盘的指针也开始加速转动。随着一阵冷风吹来,从四周慢慢的出现了几十个人影! 冯队长显然是被吓到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来,不用说也知道意味着什么。这些都是阴灵!也就是俗称的鬼! 我口中的念诵越来越快,四周的阴灵也越聚越多。很多书上说,阴灵都是保持着死的时候的样子,所以看着会很吓人。其实不是的,阴灵是逝者的灵魂,但我之前也说过,阴灵和肉身不是一一对应的。就像余曼等人,死后被碎尸,但呈现出来的阴灵却是完整的,面貌也都是生前青春靓丽的少女。面貌狰狞的,只有恶灵凶戾,不是有句话叫做“相由心生”吗? 阴灵越来越多,直到所有的阴灵都被引来了,周围不再有新的阴灵出现,我才停止了施法。这时候我们已经被阴灵团团围住,不过幸亏我点了四支特别的香,这些阴灵不能踏入香火之内,否则上百阴灵的阴气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冯队长虽说干了半辈子的刑警,不过显然是没见过这架势的。毕竟以前只有我能看到,可是现在我是用了引灵的道法,加上特殊的香,所以这些阴灵都模模糊糊的有了身形。大半夜被上百个“鬼”包围,也亏的他胆子大,换作平常人估计吓都要吓死了。 “老冯,别害怕,这些都是和余曼她们一样的阴灵,不会对生人不利的。”我安慰道。 冯队长点了点头,不过看得出来,他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 “你站着不要动,这儿的阴灵有点多,我得把咱们要找的挑出来。” “敕!”我单手捏了个发决,点在冯队长手中的罗盘上,罗盘里的指针开始高速的转动。 我又拿出一支香,这支香大约有一根指头粗细,上面刻着符篆。这是灵官派特制的定魂香,可以指示出特定的阴灵之物。可惜原本手臂长的香,经过陈老道使用了大半辈子,如今只剩下巴掌长的一截了。 我点燃定魂香,把它悬置在罗盘的天池之上,然后念动法咒。随着罗盘指针的转动,定魂香的香烟也想水波纹一样朝着四周扩散开去。直到把周围所有的阴灵全部包括在内,我才又念动了法咒,并且手捏发决点在罗盘上。 罗盘在我点中的一刻嘎然而止,定魂香所产生的香烟也慢慢的消散。不过仔细观察的话,就可以发现,有三个阴灵的头上,还留有淡淡的香烟! 找到了! 正是五个至今没找到阴灵的女孩之中的三个! 我熄灭定魂香,然后伸手接过罗盘,走向其中一个女孩。 “带我去找你的肉身!”我捏了个法诀点在女孩的眉心。女孩默默的转过身,朝着厂区走去。 “小陈……”冯队长见我要走,赶紧招呼我。 “你从地上拔一根香,双手交叉握拳,把香夹在两根食指之间,然后就可以出来了。” 冯队长按照我说的,拔起一根香,把香夹在握拳的食指中间。然后一横心,迈步就走。让他没想到的是,原本挡在他面前的阴灵,主动的侧过身子给他让路。十几个阴灵就像酒店的迎宾小姐一样自动分列两旁,目送着他走到我身边。 “服了,我这回真的是服了!”冯队长苦笑着说道。 “小把戏罢了,你手上的香是特制的,除了有一些特殊的药草外,还有散灵符的符灰。所以一般的阴灵都不会靠近,甚至会自动躲着你。” “这么神奇?” “其实这东西用处不大,一般的阴灵不伤人,伤人的恶灵厉煞不怕这个。这东西原本是道观里,用来驱散神像、牌位上附着的灵物的。” “哦。” “赶紧跟上,阴灵和自己的肉身有感应,我刚才已经让她带着咱们去找她的肉身了。” “好!你多小心,这老厂区里住着不少流浪者,还会有贩毒的在这儿交易。” “嗯” 一进厂区,我就不禁一皱眉头。这是修行者的一种特殊的感觉,有些地方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对,但是在修行者的感觉中,会有种不舒服的感觉。程度有轻有重,轻的可能是这个地方阴气比较重,或者风水地脉不好,重的则说明这里有大问题。 比如说我现在,从踏入厂门的哪一步,我就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一潭死水。空气在我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黏腻冰凉的感觉,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至少冯队长此时没有半点一样。 见我突然停下了脚步,冯队长转身问我:“怎么了?”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平负了一下心境。“我觉着,八成我们找到目标了。” 冯队长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这时候我也没法解释什么,毕竟他不是修行者,一些事情跟他说了,他也不见得能明白。 “接下来多留神吧,这里边……我感觉不大好。” 冯队长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居然放下手里的香,转而把配枪举起来了。关了保险、子弹上膛,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我们跟着女孩的阴灵一路往厂区深处走去,一直到走到一出破旧的厂房前,女孩的阴灵才停了下来。 女孩伸出手,指了指关闭着的大门,直接朝着大门走了过去。然后就那么直接的穿过了大门! 冯队长赶紧走到大门前,大门上没有上锁,地上明显有两条痕迹。看来近一段时间,这扇大门曾经被人打开过。 冯队长看了看我,见我点头,便伸手拉开了大门。 大门一开,一股浓浓的尸臭便涌了出来。 我知道,我们怕是找对了地方了! 可是我和冯队长都没有想到,大门里居然是一片修罗场! 第8章 人间地狱,邪术初现踪 冯队长从兜里摸出一个强光手电,看了看我,问我能不能用。 我点了点头,日光月光对阴灵有影响,但是人工光源基本上没什么关系。 冯队长点亮手电,冷白的光束很亮,但是光圈范围却不大。随着光圈的扫射,我们也渐渐的看到了厂房里的情况。 厂房足有近千平米,机器设备早就被拆走卖掉了,剩下的只有一些破箱子、烂板子,胡乱的堆放着。在离地六米多高的地方,架着工字钢的钢梁,上面还有几个挂着铁链子的滑轮。原先应该是运输货物的,不过现在也已经锈的不成样子了。 就在厂房的墙角,地上铺着一大块塑料布,几根铁链子垂在塑料布上方,冷白的手电光照亮下,我俩看到地上的塑料布上七零八落的摆着尸块,铁链上也是斑斑血迹。尸块上落满了苍蝇,嗡嗡的振翅声回荡在厂房内,让人说不出的心烦意乱。 尸臭绝对是世界上最臭的东西之一,再加上眼前这诡异惨烈的现场,我和冯队长都忍不住要吐。冯队长不愧是老刑警,生怕破坏现场、污染证据,一面自己捂着嘴,一面拉着我就往外跑。跑出大门口,我俩都实在忍不住了,趴在墙上就是一阵翻江倒海。 胃里吐空了,连胃酸都吐干净了,我俩才先后停了下来。冯队长掏出包纸巾给我扯出两张,我俩擦了擦嘴上鞋上的污秽。 “你先呆着别动,我打电话叫支援。”冯队长一边说一边拿起电话稍微走远了些。 听警察叔叔的话肯定是没错的,人家叫我别动,我自然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身子不动,并不耽误我看和想。灵官派不专修风水,但不是不懂风水,眼前这座建筑是典型的老年间工厂厂房的样式,砖头抹灰的墙,墙里预埋了钢铁的柱子,然后柱子间架设钢梁,最后铁皮封顶。优点是便宜结实可以做很大跨度,缺点只有一个丑。 风水位来说,厂房位于厂区西北角,两面都是紧贴院墙,大门口朝向正南,正对着另一间厂房的后门,两间厂房之间是一条东西向的水泥马路,路两旁稀稀疏疏的种了几个槐树,还有几根老式的木头灯杆,当然路灯早就不亮了。如今对面的厂房也是空空如也,连前后两个大门都被拆了,刚才我们就是这么直穿过来的。 前面的厂房正对着通往厂区大门的路,刚刚入秋,半夜里吹出来的风已经没有了夏日的暑气,但此时此地,我感觉到的竟然是有些刺骨的寒意。 “迎风冲煞,背后合围,煞气不得宣泄……”我自言自语道。按风水说,这间厂房的格局不算好,毕竟这是工厂不是民居,工人都是青壮劳力,阳气最重,按说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可偏偏此地荒废多年,而且平时多有腌臜,甚至时有死人的事儿。不知不觉的,这间厂房居然就形成了一个阴水对煞金的困局。只是困局,还到不了什么养尸地之类的险境,不过在这儿杀人,还是杀了八个,这就有点说不明白了。 就算是因为这个地方僻静,但在这种地方杀人,凶手本身必然会遭遇阴煞之气的伤。在普通人的感觉里,会觉着全身不舒服,甚至大病一场。就算按照凶手自己的逻辑来说,他还要几次三番的跑到这儿杀人?说不通啊! 更何况之前凶手已经到处抛尸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留下这么多尸块?新鲜的时候不去扔,等到腐臭成这样再接着扔?如此推测的话,凶手是故意留下这些尸块的,那这个事情就不仅仅是杀人那么简单了。 我正胡思乱想,冯队长已经挂了电话回来了。“支援呆会就到,这下整个市局都得动了,你……” “不方便的话呆会我自己离开。”我明白,此时我这么个前嫌疑人,现封建迷信从业者,出现在这么重要的现场,不但是自己有麻烦,还会给冯队长添麻烦。倒时候领导问起来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冯队长总不能说是我找了个“大仙儿”作法驱使阴灵自己过来找肉身吧? “不用,这黑经半夜的,你怎么回去啊。回头我就说你是热心群众,晚上自愿陪我寻找线索的。”冯队长大大咧咧的说道。 “我想再进去看看”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了口。不是我变态,更不是我口味重,而是我潜意识里,总觉着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念头在提醒我,这个案子跟我有关。 冯队长犹豫着“里边那情况……” “我只看看,什么都不动,也不拍照。”我信誓旦旦的保证。 “好吧,你能受得了那个味儿,我这个当了半辈子刑警的也不能怂了。” 我和冯队长再次走进厂房,冯队长打开手电远远的照着尸堆。刚刚入秋,尸块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苍蝇,嗡嗡的振翅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厂房里。我没有贸然靠近,而是远远的打量。刚才的想法一直在头脑里转悠,如今越发觉着这肯定不是一件简单的杀人案。 地上的塑料布大概有十几个平方,放在厂房的西北角靠墙的位置。上方有几条钢梁,梁上挂着滑轮和锁链,有几条锁链的末端 还挂着钩子。显然凶手就是在这里分尸的,而且极有可能是把尸体挂起来进行分尸的。钩子离地有一米六七的高度,基本上几个受害者的身高,挂在上面正好能保持站立的姿势,这不仅让我想到了屠宰场。 手电光的照射范围不大,我向冯队长提出走近些观察。冯队长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只是叮嘱我什么都不要碰。对此我自然毫无异议。我俩朝尸堆走去,一路上我边走边观察周围的情况,显而易见周围基本上没什么可疑的。 走到尸堆前,浓烈的尸臭呛的我们几乎睁不开眼睛,再加上因为我们的靠近,尸块上的苍蝇轰的一下全飞起来了,大大小小的苍蝇劈头盖脸的砸在我们脸上、身上。我俩挥舞手臂,好不容易赶跑了蝇群,这才有机会顶着尸臭开始观察。苍蝇是没了,但是尸块上密密麻麻的蝇蛆蠕动着,加上凶手分尸的手法实在是不怎么样,尸块更是堆的乱七八糟,所以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我也算干了这么多年的刑警了,原本以为什么穷凶极恶的都见识过了,如今这场面……畜牲都干不出这样的事儿!”冯队长咬牙切齿的说道。 “人是万物灵长,但为恶之人,堪比恶灵凶煞。”我只能这么说,没办法,这场面任谁都想不出来会是一个人类对同类能做出来的。 “看出什么来了?”冯队长问我。 我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细心的观察。胃里本来已经吐空了,可如今又在一阵一阵的打恶心。我强压着恶心,一边念着净身咒、清心咒,一边仔仔细细的寻找可疑的蛛丝马迹。尸体情况我这二把刀的没毕业医科生就算了吧,等着专业法医去检查吧。我注意到了尸块的摆放方式,看上去仿佛是分尸时随意顺手丢弃的,可是怎么看怎么都有点顺眼。再次强调,我不是什么心里变态,我说的顺眼不是基于审美,而是总觉着……尸块堆放出来的整体效果 ,似乎不是那么随意,但我又一时之间想不出来这里有什么说头。 地上的情况就这么简单,除了塑料布和上面的尸块,可以说干干净净。就在我对着地面犯愣的时候,一阵风从门口吹了进来,头顶上传出了叮铃叮铃的脆响。冯队长把手电光照向头上,借着手电光我们发现尸堆正上方吊着一个铃铛,房梁距离地面很高,铃铛也很小,从地面上我无法看出来铃铛的具体情况。但是尸堆上放个铃铛?应该不是当年厂里的工人放的,根本说不通,十有八九是凶手所为。最诡异的是,一般铃铛响都是一个音,而这个铃铛确实发出高低两个音。 尸堆……悬铃?这是什么路数?正在我绞尽脑汁的回忆师傅当年教我的那些“知识”的时候,冯队长却拍了拍我。“这案子我都觉着有点邪性了,这上面挂个铃铛是什么意思?” 我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路数,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凶手的杀人动机。” 冯队长的眼睛都瞪圆了。 “具体是什么我还没看明白,但是这个场面,加上凶手一没有性侵、二不是冤仇,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凶手在利用某种邪术!”我字句斟酌的说出了我的看法。 “邪术?这年头还有人信这个?”冯队长显然对我的结论有些意外。 “这年头不是还有邪教呢吗,弄点似是而非的东西其实也不奇怪。还有,有些人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些邪法,不管是求偏财,还是求桃花,总会有人铤而走险”我只能这么解释,其实我也实在理解不了这些人的想法。 修行修的是自身的智慧、灵魂,那些所谓的法术,只不过是修行中的附加产物,或者辅助修行的手段而已。正修从来没人会在意所谓的法术,更不会以此为目的修炼。凡是宣扬我这个修行之法能修出什么特异功能的,不用多想,肯定不是正法正修。就连我们灵官派这样专门以镇鬼驱邪为修行的门派,修行术法只是辅助我们修心修德的手段,我们真正的修行目的则是维护苍生,替天行道。 有正法、正修,自然就有邪法、邪修,门派道藏中就记载过很多。人的贪欲是很可怕的,贪图钱财、贪图美色、贪图权利,当欲望无法按照正常手段满足的时候,有的人就会选择以犯罪手段实现,抢劫、强奸、贪腐……如果告诉你有一种超自然的法术或者某些所谓的“神明”可以帮你实现所愿呢?我们到庙里磕头烧香,去给先人烧纸钱求祖先保佑,虽然难以应验,但也还算是可以接受的“非正法”。而在人类漫长的发展历史中,尤其是修行历史中,总会有一些个很聪明,但是心术不正的修士,舍弃正法正修,而为了实现个人的某种目的,篡改甚至创造出某些法门、仪式。之前说过,就算有漫天神佛,除了会保护你平安清静,帮助你增长智慧恒心之外,别的所求都是不可能实现的。神佛做不到,但是人可以做到!这么做就是邪修邪法,所用手段自然不可能中正平和,所谓剑走偏锋,这种术法大多代价极大,有的害己,有的害人,更多的是即害自己也害他人。正所谓有的必有失,得到不该得到的,一定会付出代价! “邪教?那不就是骗骗钱骗骗色什么的吗?还真没见过这么残暴血腥的,这么干有几个敢信的?”冯队长似乎是自言自语。 我没说什么,这种事没法说,一切还都源自于人。不过眼前的案子我还是很重视的,我终于有那么一点点的明悟了之前为什么一直有种感觉这个案子跟我有关。邪修、邪法!灵官派针对的不光是凶灵利煞,更是要对抗那些为祸人间的邪修邪法!眼前的场景我还没看出什么门道,只能暗暗把每一个看到的细节都记下来,回去之后再慢慢找找师傅留下啦的东西。 “那个……其他的遇害人……你能看到吗?”冯队长显然对这种说法还很难以接受。 我抬眼看了看,八个受害人,一个不少,都直勾勾的看着我。我把其他几个受害人的信息和受害时间、地点以及所有我通过阴灵能得到的信息都告诉了冯队长。除了之前的“细长的手”、“小个子男人”、“身上有香味”之外,这次还有了几个新的收获:杀害我的有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戴着一块很贵的手表;男人说就快完成了…… 外面警笛声响起,闪烁的警灯照亮了整个厂区。 第9章 古怪的邪术 这回真的是大阵仗,整个市局能动的警力基本全动了,不光案发现场,整个厂区都开始拉网搜查,通往厂区的公路只要还能用的摄像头全都有人去取证。市局的局长更是直接下现场督办,反而我和冯队长倒是暂时没事干了,俩人分别作笔录,毕竟大半夜的查案子查到这儿,还真就找到犯罪现场了,这事儿不解释清楚了确实说不过去。 冯队长那边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我是局长和办公室主任亲自录的。人家说了,大家都忙着,他来就是给大家做保障的,所以这笔录他就顺手给做了。也没再往警局去,直接就在警车上,办公室主任拿着执法记录仪,局长做笔录。我没说法术驱灵的事儿,就说我是因为之前被当成嫌疑人关了几天,再加上对犯罪分子的痛恨以及对受害者的同情,所以说服了冯队长夜里帮他一起寻找线索。不管局长怎么看,反正我自己觉着合情合理。被问到为什么会想到来老厂区这里,我说是我想起一两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杀人抛尸的事情,所以建议冯队长来这里转转。局长的表情颇有些玩味,我自己也知道这个解释有点牵强。 “如果警方还觉着我有嫌疑,那我愿意配合警方的工作,实在不行我再进去待几天,等彻底洗清嫌疑再出来。”我以退为进。 “那倒用不着,不过你是个明白人,案发现场你刚才也已经看到了。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件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有可能不止一个人。所以这段时间希望你保持手机畅通,并且我希望你不要离开本市。”局长完全是公事公办,有嫌疑,但没证据的情况下,对我的态度也算是很客气了。 找了辆正好要回城的警车把我送回家,我没让警车开进城中村,要不我被警车送回来的事儿,指不定得被传出多少个版本的故事呢。回到家,天已经蒙蒙亮了,折腾了一夜,五脏庙早就闹翻了,想了想还是先去吃个早点再回来睡吧。城中村都是卖苦力的劳工,甚至很多都是日结工,一般很早就会起来,所以早点摊出摊也格外的早。要了一碗豆浆,一笼包子,坐着慢慢吃,脑子里回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实话,这么多年来自己的生活一直很平静,以至于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冥童的身份,也忘记了自己是灵官派受篆门人的身份。直到这次的案子,自己才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不完全是岁月静好,自己的命运依然紧紧的纠缠着自己。 胡思乱想中吃完了早点,回到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开始翻看陈老道留下来的道藏。当年灵官派下山救国,道藏经典自然没带出来,好在陈老道的师傅本就是门中整理记录道藏的录转道士,所以很多东西都是记在脑子里的,陈老道跟随师父下山,直到他四十多岁的时候师傅羽化,其间一直都在听师父讲门派道藏。灵官派也不是每个道士都是实战派的,陈老道这支就属于整理转录道藏的录转道士。 按照门派的规矩,下山道士回山,要向录转道士详细讲述自己的见闻,如果有诸邪驱魔的话,还要完整的讲述对手是何情况,自己是如何应对的等等。说实话,陈老道和他师傅,一辈子几乎没什么诸邪驱魔的经历,平时做的最多的就是送往、驱散之类的。自己经历的不多,可是作为录转道士,见闻确不少。陈老道平时没事可做,就把师父讲给他的都记录下来,再加上后来自己的感悟,类似手札之类的东西满满的留下两大箱子。 陈老道留下的东西,我之前看的不多,毕竟这年头这些东西基本上都属于屠龙技,平时也就当个小说看看。不过毕竟从小耳濡目染,加上小时候陈老道教过我一些基本的道家常识,所以还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我先按照记忆把现场的情况画在纸上,然后就开始对着纸面发呆。 如果说正修正法的道术如今都算是屠龙技的话,邪术这东西就堪比那条龙了。现在民间传说的那些什么五鬼运财、养小鬼之类的所谓邪术,实际上九成九都是假的,道术也好、邪术也罢,都是术法,不是随便什么人,念念咒摆弄个啥法器就能成的。手机电脑人人都会用,给你个超算你用用看?那些吹的玄乎其玄的“大师”,基本都是骗子,术法这东西基本上都是眼睛告诉你会了,脑子告诉你别闹,身体告诉你别找死! 阴灵我接触的不少,凶灵恶煞我都没见过,更别提邪术了。破解邪术其实跟推理探案差不多,首先是看时间、地点,这叫天时地利,然后看用了什么阵、什么法器,这样就可以大致推算出对方用的是什么术,再结合目的,就能顺藤摸瓜了。在这方面我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是弄出好几条人命的血祭,绝对不是一般的求财、求姻缘之类的。在古代,尤其是先秦时代,需要用到牺牲的祭祀,最差的都是祈求一族一地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个案子的凶手肯定不是为了什么风调雨顺作案的,可这么大的愿力如果放在一个人身上,这都能做用到前世今生了。而且这种邪术本身对于施术者的要求也极高,没个几十年苦修的底子,搞出这种等级的邪术精气神都会被掏空,基本上必死无疑。可问题是时下真的还有这么强的修士吗? 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时候天已经黑了。冯队长穿着便服,拎着几个塑料袋的卤货和拌菜站在门外。 “你怎么这时候跑来了?这会儿不是正应该忙呢吗?”我侧身让冯队长进了屋。 “停职了。赶紧找个盘子来,这袋子不行啊,都露汤了。”冯队长倒也不客气,进屋就找地方放手里的东西。 “停职了?因为我?” “没事,暂时的。”冯队长嘴上说着被停职了,可看样子不但没有不满,反而显得有点兴奋。 我找了几个盘子,把冯队长带来的卤货、拌菜都放好,然后看着他献宝一样的掏出一个白色的小塑料桶。 “放了十来年的汾酒精馏,战友家酒厂弄出来的,我都不舍的喝。”冯队长一副便宜了我的表情。 我平时不喝酒,倒不是我受戒,只是自己不馋酒,平时独来独往也没人一起喝。翻腾了半天,家里连个酒杯都找不到,只能找了俩小玻璃杯。冯队长小心翼翼的倒上酒,生怕糟蹋了一滴。我家地方逼仄,我俩只能一个坐床上,一个坐凳子。 “清玄啊,来,这杯酒我敬你!谢谢你!”冯队长郑重其事的起身端起杯子,说完话就一饮而尽。 地方太小,他站起来我就站不起来了,只能坐着生受了这一杯。我很少喝酒,这一杯下去虽然入口很柔,但还是觉着一道火线直接从嗓子流到胃里,一下子噎的我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都多少年没碰上这么大的案子了,还这么邪门儿,要不是你,这会儿我脑浆子都得开锅了。”冯队长边说边倒酒。 “到底还是连累你了。”我挺不好意思。我知道,我做笔录的时候是用了春秋笔法,但冯队长作为一个老警察,很可能就实话实说了。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纪律我犯了,这个处罚我就得认。说句不好听的,也就是我老冯这么多年行的正走的直,要不然脱警服都算是轻的。不过现在案子有了这么大的进展,给什么处分我都认了。”冯队长夹了片猪头肉,一脸满足的嚼着。 “说起案子……呃……我能问吗?”我犹豫着问道。 “有些细节的不能说,现场你能看到的都清理出来了,简直丧心病狂!我老冯当了半辈子警察,就没见过这么没人性的畜生!”冯队长拍着桌子咬着牙说道。 “邪术几乎是可以肯定的,而且按照我所了解的,这种规模的血祭……怎么说呢,你玩游戏吗?这案子肯定不是青铜能做下的,最起码是个黄金,甚至是个王者。”我有点不知道怎么跟冯队长解释关于术法的事儿。 冯队长看了我一眼,然后掏出手机,连点带划的给我找出了一张照片。“你看看这个,这是那块塑料布底下盖着的地上的。” 照片上是地上画的一堆凌乱的线条和字符,我看了一眼就有点蒙了。“这个是……” “你能看出是什么?”冯队长问道。 我接过手机,仔仔细细的看,然后还局部放大细节。冯队长看我看的入神,也没打搅我,小口抿着酒,吃着菜等我。 看了几分钟,我放下手机:“这是用人血画的吧?” “没错。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或者说这根本说不通。”我拿起手机指着其中的几个字符:“这个是道家的,但形制又不对,这部分是阳,这部分是阴,道家阴阳鱼你知道吧?阴阳轮转相生,但这个不是,这个是逆转的意思。” “等会,我拿本记一下。” “还有,这个是五行镇魂,但正常的应该是用相生排布,利用五行相生来镇压。可是这个却是相克,五行相克怎么镇压?根本就是乱来!”我一边说一边感觉头大,照片上的东西,以我的见识,看上去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就完全不对劲的感觉。 “那旁边那些符号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梵文和藏文,具体我不懂。包括这个阵法的结构,感觉……怎么说呢,有道家的数术阵法,也有其他的法门……感觉就像是个缝合怪一样。”这东西怎么看怎么别扭,就好象写一篇文章,不光有各国语言混杂在一起,语法语序也都是拧巴着的。 “对了,这个是房梁上拴着的那个铃铛,你看看认识不。”冯队长从手机里找出了照片递给我。 看着手机里的图片,我就更懵了。传统的铃铛,不管佛家道家,一般来说要么是圆筒,要么是六角、八角形,上细下粗,里面是撞杵或者撞株。讲究一些的,铃铛内壁或者外壁会有经文或者纹饰。而照片上这个铃铛确实三角形的,准确的说是个等边三角形,就像个小号金字塔。表面和内壁上也是那种四不像的符号,最怪的是里面的撞杵居然也是两根。 “这东西我们从来没见过,而且你知道拴这东西的是什么吗?” “头发,人的头发编成的绳子。”我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的?”冯队长显然被我吓到了。 “这个铃铛的形制我没见过,但是用头发编成绳子,系在房梁上这个,我曾经看到过有关记载。不过……不应该啊……”我一边回忆着陈老道手札上的记录,一边说着。 “应不应该的你先说说看。” “结发悬铃也是一种镇术,一般是夫妻一方妄死或者横死,怨愤之气太重,无法正常往生。但在世的一方却又不忍眼见伴侣成为厉鬼,所以采用双方头发编成发绳,下葬的时候在棺椁上横一根木头,然后用发绳悬挂一个镇魂铃。这样阴灵就能暂时安宁下来,等在世者离世之后,两人合葬,再做法事送往。不过结发悬铃不算是正修的术法,实际用的时候很容易出问题,就算一切顺利,两个灵魂因果纠结太深,往生也会很麻烦,所以几乎甚少被用到。”我找出陈老道留下的手札,给冯队长解释道。 “那还真怪了,这可是八个死者,而且都是未婚啊?按照你的说法……说不通啊。”冯队长的 眉头皱成了疙瘩。 “所以我说不应该啊。这个术法本意就是利用夫妻因缘为媒介,以夫妻之情安抚阴灵。说是镇,其实并没有那么强的强制力,反而倒有点牵制的意思。凶手这手法……完全搞不清楚是怎么想的啊!”我感觉自己脑子已经完全乱了,所有线索都是似是而非,说是完全不对吧?偏偏单独看还都有出处,可不管单独看还是整体看,又全都别扭。 “那你能看出别的什么吗?或者说这些凑到一起是怎么回事?”冯队长问我。 “这我还真看不出来了,我不跟你忽悠,我会点东西,但算不得专业的。”事关人命,我跟冯队长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还专业的?说实话,今天之前,我都以为那些东西都是封建迷信呢。”冯队长笑着说道。 “怎么说呢,放在古代实际上也大多都是封建迷信。这种东西,十个有九个是骗子。真修是水磨工夫,没人闲的满处去显摆。出山要不是积累功德,要么是增长见闻,所谓除妖驱魔赚钱,根本就不是为了赚钱的。” 接着,我又简单的跟冯队长“科普”了一下相关的事情,边喝边聊,反倒是觉着很久没有这么尽兴了。 “照你这么说,这个世界上还真有阴间了?有什么阎王爷之类的神仙?”冯队长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各家有各家的说法,不管是阴曹地府还是什么冥界,反正具体的我不知道,但肯定有个灵魂的归宿之地。至于神仙,那个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没有。”我很笃定的说。 “为什么?” “因为我没看见过。”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死的我能看见,但从没看见过神仙。”我难得的冷幽默了一回。 “要不是纪律不允许,我都想给你弄个编制进我们警队了,人命案你比警犬都好使!”冯队长回怼了我一记冷空气。 “行了吧,再扯上我你那身警服就真保不住了。再说了,这种案子毕竟是少数,别说邪术了,正正经经修炼的现在估计比大熊猫都少。”我酒量本来就一般,加上平时一年到头也难得喝几次,所以现在觉着有点飘,说话也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不过冯队长显然喝到位了,领口也解开了,袖子也卷起来了。“你瞧不起我?我老冯16岁当兵,武警的特警,抓过逃犯、跟毒贩打过枪战。退下来之后进了警队,别说拿枪的,身上绑炸药的我都敢往上扑!看看……”冯队长撩开衬衫,身上伤疤不下十处。“别的不敢说,咱这穿警服、穿军装的,不光是为了那点工资、待遇,心里都是有口气的!真遇上案子,别说警服,老子这条命都不在乎!”冯队长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力,我知道这些都是肺腑之言。 “行,有你冯哥这句话,只要你不怕再被处分,我随时候命。”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10章 寄魂胎,转生的邪术 那天晚上我们都不知道喝到多晚,反正一桶酒都喝完了。冯队长聊他的经历,我听着;我讲我的故事,他听着。第二天我在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我收拾好残局,然后开始继续翻看陈老道留下的手札 。 以前看陈老道的手札,总觉着跟看小说一样,甚至觉着那些网红大神写出来的都没有陈老道 写的这些精彩。现在经过了这些日子的见闻,再看陈老道的手札,才惊的一身冷汗。那一字一句,都是门中前辈们所经历的,以前总觉着凶灵恶煞能有多厉害?现在走心去想,哪怕最弱的,都不是普通人类能对付的。至于邪术,基本上看到的记录,都是施术者修行不足或者过于贪心,造成反噬成为魔物阴煞为祸一方,最后被门中前辈灭杀。 其实在我心里,一直有个想法,或许这个案子的凶手已经死了,至少不再是人了。当然死了是最好的,但是我总觉着、或者说我最担心的是凶手已经不是人了。我不知道现代社会还有没有人能有修为对付阴煞魔物,反正我这点修行肯定是没戏,最多因为是冥童所以天然有个自保。如果真的查出幕后真凶,冯队长他们恐怕…… 想太多了其实也没用,这案子不查了?显然不可能。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搞清楚凶手用的什么邪术,目的是什么,以及门中有没有破解之法。 陈老道留下了两箱子手札,原本就不少了,而且老人家还是按照门中传统用古文写的,往往寥寥几百字就够我琢磨好几个小时的。所以接下来几天,我也顾不上去打工了,每天一本一本的看。就在我看的魔障了的时候,冯队长来电话了。 “死者的鉴定结果出来了,跟你给我的资料完全吻合,一个都不差。”冯队长的语气中透着压抑和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凶手……有线索吗?我还能做点什么?”我问道。 “没有,我还停职呢,不过……清玄,你跟我交个实底儿。这案子的凶手真的是人吗?”冯队长犹豫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问我。 “怎么了?你们发现什么了?”我开始紧张了,生怕我的那个猜想变成现实。 “你先给个痛快话!” “至少……至少作案的时候还是人……” “什么意思?”冯队长的语气越发焦虑。 “之前跟你说过,这种术法需要非常高的修行才有可能施展。稍有不慎,施法者就会遭到反噬,最后自己成为凶灵恶煞。”我再次告诫冯队长。 “那你可以肯定,凶手作案的时候肯定是人?”冯队长追问道。 “肯定。”我确定的告诉他。 “那就邪门了。凶手无论是杀人,还是分尸,手法都极其业余。可是偏偏无论现场还是尸体上,居然提取不到任何关于凶手的线索。毛发、指纹、dna、脚印,什么都没有!”冯队长爆出了个惊天的消息。 “什么都没有?不可能吧?这又不是职业杀手,怎么可能什么线索都没留下?!”我被惊到了,这才明白冯队长今天为什么反复问我凶手是不是人类。杀了八个人,手法明显那么粗糙,可是居然什么线索都没留下,怎么想怎么都不合理。 “你那边还有什么新线索吗?”冯队长问道。 “暂时还没有,我在整理师傅留下来的笔记,老爷子留得东西太多太杂了,一时半会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不过……”我犹豫着应该怎么提醒冯队长这个凶手的危险性。 “有什么想法及时联系,这个案子已经惊动省厅了,上边的专案组很快就会下来。你也别有什么顾忌,不管听起来是不是合理,有想法就告诉我,老哥没跟你吹牛皮,豁出去脱警服我也要把这畜生抓起来!你不知道,到现在我们都不敢给受害者家属看遗体……太惨了!”冯队长的声音哽咽了。 “我知道。冯哥,我知道你是个好警察,不过我掏心掏肺的跟你说,这个凶手你们……对付不了!真的,十有八九他已经不再是人了。不管他现在是什么状态,都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就算你们甚至军队来了都没用!”我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电话那边是一阵沉默,但是我能听到冯队长粗重的呼吸声。 凶灵恶煞非生非死、非实非虚,根据门中记载,不管是古代的冷兵器,还是现代的手枪步枪,对它来说都没有任何杀伤力。门中相关最后的记载还是陈老道的师傅,那是在战争年代。战场上怨气累积,加上战场所在本身就是个养阴地,结果阴气加上杀气和怨气,引动了下边埋了上百年的一具古尸,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形成了一只尸魁,也就是民间传说的僵尸。我师傅和师爷亲眼看见几百人的军队,又是枪又是炮的打了半天,尸魁肉身都炸碎了,但是灵魂不灭的尸魁,硬是借着满地的尸体一次次起来,最后硬是杀了几十个人。那些当兵的全吓跑了,最后还是我师爷拼得重伤,用五雷正法把它灭杀了。从古至今,对付这种东西,只能靠正修的修士。可是如今……我真的不知道,还有没有真的有这种修为的修士。 “如果,我是说如果凶手真的成为你说的那种东西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冯队长的语气反倒是冷静起来。 “凶灵恶煞和阴灵不同,阴灵没有情感,记忆也会慢慢流逝,最后往往只剩下某种执念。而凶灵恶煞在古代被称为厉鬼、恶魔,它们们有意识甚至智慧,有记忆甚至原本的修士还能使用一些术法。最重要的是,它们本身的存在为天道所不容,灵魂无时无刻不在痛苦煎熬。凡人血肉、精魂这些都是它们缓解痛苦的东西,但正所谓引鸩止渴,造的杀孽越多,痛苦也就越重,它们就会更加疯狂的杀戮……”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还会杀人!?”冯队长咬着后槽牙问道。 “我也说不准,因为我不知道它现在处于什么状态。修为太弱的话……直接被天道抹杀也说不定。或者……总之,我只是想提醒你,就算你不怕死,但是这种东西真的不是你们拼命就能解决的。” “照你这么说,我们就眼睁睁看着没办法了?”冯队长火气很大。 “是的。不过……如果有任何凶手的线索,千万告诉我。我没什么修为,不确定能不能灭杀那东西,不过最起码我能保住你。”我郑重的说道。 电话那边再次长久的沉默 ,显然是冯队长是在消化刚才我说的那些。 “我知道我这些说法一点都不科学,但是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阴灵你也看到过,有时候科学解释不了的事物,并不代表它就不存在。”我自己都觉着自己很没有说服力,但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你知道的,别人未见得相信。 “好吧,我信你。” “谢谢。”我如释重负,我知道,对于冯队长这样身份的人来说,相信我所说的一切有多难。 挂断了电话,我心里不但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有一种乌云压顶的感觉。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我和这个案子之间的联系没有断,或者说,它是我迟早要遇到的。 案子暂时没有线索,不过我的钱包提前见底了。我本身就是打零工赚钱的,几天没工作,所剩的积蓄自然很快花光了。早早起床,一如既往的去早点摊吃了早点,然后就溜达到劳务市场蹲活儿。 劳务市场是个神奇的地方,天南海北的务工人员汇聚于此。虽说都是社会的底层,但所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在这里总是能最快的探听到这个城市的各种小道消息。比如说现在聊得最多的就是杀人碎尸案,没错,我原本以为这么大的案子应该没多少人知道的,结果各种版本早就传得尽人皆知了。并且随着越传越夸张、越传越离奇,警察索性在网上发了蓝底公告,并且加上了悬赏。当然,因为目前连犯罪嫌疑人的线索都没有,所以悬赏也是意义大于实际。可问题是一般人不知道啊,十万块征集线索,对大多数人来说也就看看而已,可对于蹲在劳务市场等生计的这些人来说,不管拿的到拿不到,最起码可以吹吹牛逼。 我找了树荫,放下小折叠凳坐着,身边几个蹲活儿的老兄正聊的热闹。一个五十来岁的木工正一手夹着烟,一手端着保温杯说的唾沫四溅。 “我亲侄儿这不是做辅警呢吗,这几天都忙坏了,天天跟着上街巡逻。我跟你们说,这案子可是十几年都碰不上的大案子,听说都惊动省里了。”老木匠的话还算靠谱,但那表情偏偏有点指点江山的意思。 “到底死了几个人赛?这听来听去的也莫得个准。”一个川省口音的小个子问道。 “俺听说死了好几十个,光拉尸体就拉了好几车。”另一个矮壮汉子说道。 “瞎掰吧!要真死好几十个,都得惊动京城了。再说了,你以为拉猪肉的冷藏车呢?还拉好几车。我跟你们说,你们别瞎传,一共死了八个。全都是女娃娃。”老木匠压低生意说道。 “不是说都给砍碎了吗?别是给吃了吧?”川省的小个子说道。 “你这厨子还真不白干,什么都能想到吃!”矮壮汉子笑着说道。 “不是吃为啥子要切零碎了?”川省小个子反问道。 “别管为什么,反正哥儿几个最近都多加小心吧。一般人杀只鸡都得哆嗦,这杀了八个大活人,还碎尸……这种穷凶极恶的,万一遇到……呵呵……”老木匠摇着头,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 。 “这人咋能这么狠呢?他也不怕遭报应?”矮壮汉子愤恨不平的说道。 “这种人现在说就是心理变态,搁在老年间说就是阴曹地府里跑出来的妖魔,本身就不是人,还怕什么报应?”老木匠拧开保温杯,吹了吹茶叶沫子,小口抿了一口。 “好在他只杀女娃娃,要不然这还真人心惶惶的。”川省的小个子明显有点胆小,这话说的也没什么底气。 几个人在旁边聊的热闹,我则一边蹲活一边翻看着陈老道留下的手札。听着几个人的话,心里觉着好笑,有种旁观者清的意思。 “可怜那几个女娃娃,这辈子就这么没了,希望下辈子投胎能太太平平的吧。”老木匠掐灭烟头说了句。 下辈子……我突然愣住了,陈老道的手札上正好写着:寄魂胎 手札上关于寄魂胎的记载只有寥寥百余字,记录的是两百多年前,门派一位前辈云游期间的一段见闻。 当年江南省一户世家,因为祖上传下来的疾病,男子大多活不过三十岁。偏生这一代长房嫡子出了个神童,不到二十岁就中了进士,进入了翰林院。眼看着登台拜相大有可为,可偏偏二十五六岁就开始发病了。家族好不容易有了中兴的可能,如何舍得就这么放弃,那个世家开始不惜家资寻找破解之法。 当年没有遗传病的说法,更没有基因筛查或者试管婴儿之类的技术,所以对于这种先天的遗传疾病根本就是束手无策。医学解决不了的问题,最后就轮到了玄学。也不知道那世家从哪里找到了一门秘术,本该是父精母血结合成胎,这秘术却可以改血换脉,以秘术在母体内形成胎儿,然后引魂入胎,待到足月临盆后,生下的孩子在肉体上可以摆脱遗传病,而且记忆心智完全保持原本的一切。简单来说,就是通过秘术制造一个没有灵魂的肉身,然后将灵魂寄托其中,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转世。 根据门中前辈说,寄魂胎一开始确实成功了,那位进士转生后不到一岁就可以出口成章,五岁就中了秀才。当地原本还在传言这家是文运昌隆,连出两个神童。可是这个孩童弱冠之年突然性情大变,居然一日之间残杀了自家满门。其后更是祸连附近几个县,杀人数百。最后是门中云游的前辈路过当地,几经周折找到了已经入魔的进士,搏命将其灭杀。 手札中记载,寄魂胎来源不可考,但从其形制,可以推断是结合了道家和佛家密宗,以及西南巫蛊之术结合而成,属于标准的邪术。具体术法不得而知,但从成胎起,那无魂的胎儿实际上就不算生灵而是邪祟之物。引魂入胎,以人类魂魄寄托于邪祟之物,采用的是道家的拘役之术,所以对魂魄有莫大的损伤,时间一长,原本的阴灵自然生变,加上被拘役与邪祟之物,成为凶灵恶煞就是必然。 我拿出手机,准备将我的发现告诉他,可是还没等我打给他,他却已经打给了我。 第11章 异管局,现实世界的另一面 “清玄,你在哪儿呢?” “我在劳务市场,有事儿?” “待着别动,我让小张去接你。不多说了,赶紧过来。” 冯队长风风火火的挂了电话,我这后边的话都没来得及说。算了,反正叫我等着就等着吧。 我继续一边等小张,一边看陈老道留下的关于寄魂胎的手札。 根据手札的信息,目前可知的线索包括4点。 首先,这是标准的邪术,而且是牵扯到来生的转生之术。是凡牵扯到前世来生的术法,都是极其高级的存在,即便在邪术中都属于禁忌性的。 其次,寄魂胎需要人为制作一个无魂的肉胎。虽然手札上没有写到具体的制作过程,但是结合这个案子,八个被碎尸的受害者,显然是为了制作肉胎。 第三,引魂入胎。施术者的目的就是把自己的魂魄引入肉胎。一般正常人显然不会这么做,手札中记载的那位进士,就是因为遗传疾病,命不久矣所以才兵行险招。人的寿数是有定数的,这个定数是指一个人在除去福报业报之外,以及病死、横死、枉死的意外情况,所谓的寿终正寝的年纪。一般来说,如果是寿数将近,那么即便肉身再年轻,因为魂魄已经衰朽,即便是儿童的身体,还是会按照原本的寿数死亡的。那么,这个案子的凶手势必不会是中老年,几乎可以肯定是命不久矣的青壮年拼死一搏。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不管这个术法成功与否,施术者都势必最终变成邪祟。到时候几乎可以肯定会搞出一连串的血案,以现有的手段,很难消灭这个邪祟之物。 正在我思索的时候,一辆白色的蓝牌车停在了我面前,车窗打开,小张朝我招了招手。 我坐上车,小张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依然有些不自然。也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审讯时的别扭,还是知道了这段时间我和冯队长的作为。 “多谢,添麻烦了。” “别客气。” 我俩就这么简单的寒暄了两句,然后就陷入了沉默。 我注意到,小张一边开车,眼睛一边不时的往我身上瞟。其实我对小张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虽然之前在市局接手审讯的时候,他表现的有些急躁,但是作为刑警,没点嫉恶如仇的性格还行?而且虽然言语有些生硬、态度也说不上好,但公事公办,一切都是照章合规,让人也 挑不出毛病。 “这几天辛苦了。”我这也算是没话找话,想着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谁知道我这一句话,小张的眼圈都红了。他猛地把车靠路边停了下来,双手颤抖着翻出一盒烟,掏出两支,哆嗦着递给我一支。我不吸烟,但是看他情绪激动,也就顺手接了下来。他的手抖的太厉害,打了几次火都没打着。我接过打火机,点着火凑了上去。他点着烟,狠狠嘬了一口。不知道是呛的,还是动了心,一口烟下去,眼泪也随着流了下来。 “我就曹!”小张猛砸着方向盘低声吼着。 “八个女孩啊!市局太平间里堆了一地的整理箱!全都是零碎的!砍碎了、腐烂了!拼都拼不出个完整的人来!”小张情绪失控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哭的泣不成声。 “这几天,几个女孩的家属天天在市局到处求人,你知道求什么吗?不是报仇、不是要交代,一个个叔叔阿姨就求着我,想看自己闺女最后一眼!我不该答应吗?我能答应吗?看什么?怎么看!放在整理箱里的一箱箱碎块吗?我他妈还算什么警察!八条人命啊!我能干什么?!” 说实话,听了小张的话我心里也挺难受的。算起来我俩也算同龄人,他没有什么宿命缠身,能够从警校出来就进了市局刑警队,说明他从各方面来说都足够优秀。可就因为这样一个案子,让他如此动情,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可见也是一片赤子之心。 “会有个结果的。人在做天在看,再说了,有你和冯队长这样的警察,死者的正义一定会声张的。”我只能这么安慰他。 小张摸了把脸,强忍着擦干了眼泪。“多谢……还有……那天……对不起。” “道歉就不必了。你可是刑警,要是对犯罪嫌疑人都和颜悦色,那我们这些普通市民可就该提心吊胆了。” “还是经验不足,算了,反正咱俩这也算不打不相识了。赶紧走吧,都等着你呢。”小张一打方向,车子继续朝市局开去。 “都等着我?”我听这话感觉怎么不打对劲呢? 劳务市场离市局不算太远,半个多小时,我就在小张的带领下走进了市局。 小张带我来到一间会议室,敲了敲门。不大会儿,冯队长顶着俩黑眼圈,穿着一身警服开了门。 “师傅,人接来了。” “去忙……算了,你去睡几个小时吧。”冯队长拍了拍小张的肩膀。 小张转身走了。 “来吧,待会别紧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对错都没关系。” “这什么情况?” 冯队长不由分说,带我进了会议室。 一张长长的会议桌,市局的几位领导都在座。剩下几个穿警服的,看警衔最低的都是一花一叶,显然这是省厅下来的领导。不过最显眼的还不是这些穿警服的,而是四个穿便衣的。 一个跟我年龄相仿,一身职业套装,很知性的美女。一个五十多岁的儒雅男士。还有一个穿着穿着休闲西服,有点尖嘴猴腮的二十来岁小伙子。最后一个则是一身户外运动装,高大精装的三十来岁汉子。 “小陈啊,来,请坐吧。”说话的正是之前给我做笔录的那位市局一把手。 我规规矩矩的坐在了桌边唯一一张空着的椅子上,我做的椅子正好对着那几个传便装的人。 “小陈啊,把手机先给冯队,下面的会议需要保密。” 冯队长走过来,我掏出手机交给他,他接过我的手机,顺手把一张纸一支笔放到了我面前。 我低头一看,纸上的抬头写着:保密协议。 得了,这东西我也就没必要细看了,反正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我拿起笔签了字,直接推给冯队长。冯队长核对签名无误,朝局长和省力的几位领导点了点头,然后拿着我的手机和保密协议坐到了一边 。 “陈清玄,男,25岁,籍贯……”市局的一位领导开始念我的档案,真的是事无巨细,就连我师傅的信息都查了个底掉。甚至连我是破命冥童,以及我的门派所属都说了出来。 那位领导念完我的档案,别的警察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我对面那几个穿便衣的,眼神中或震惊、或好奇、还有些许跃跃欲试? 当众被人扒个底掉,尽管我知道这是必要的程序,但心里难免还是有点不舒服。 “各位领导,不知道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我平淡的问到。 现场年龄最大,也是警衔最大的一位一叶两花看着我笑了笑:“对不住小陈同志,这么详细的介绍你,确实挺让人尴尬的,不过这也是接下来工作的需要,希望你理解。” 人家大领导都这么态度和蔼的说了,我还能说什么?真当这一屋子警察叔叔是闲的没事跟我逗闷子的吗? “没关系,我理解。是为了那个案子吧?”我端正态度,开门见山的说到。 大领导满意的点点头,会议室的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穿警服的警察们纷纷拿起了笔,一双双眼睛都注视着我。说实话,这个气场一般人真扛不住。要不怎么说邪不压正呢,这一屋子警察的气场,是正气、更是代表国家的国运之气。 “既然各位领导把我叫过来,说明我之前所说的、所做的,即便不那么科学,但最起码不是骗人的对吧?”我先定了个调子,毕竟有些事是上不得台面的。 “科学是对人类认知事物的解释和验证。有些事情,它是客观存在的,只不过以人类现有的知识无法形成可信服的解释,或者无法有效验证而已。”那个儒雅的中年人说到。 我看了看他,可以肯定他不是警察,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没有警察的那种锐气。我点了点头,他的观点我是认同的,而且能说出这些话,说明他至少是个有学问也有修养的前辈。 “是的。之前的事情我想冯队长已经跟各位领导汇报过了,我也就不再啰嗦了。我只说三件事,第一,案子与我无关,或者说凶手不是我。第二,这个案子是因为一门邪术,我知道这门邪术的情况。第三,以现在科学的手段,就算能找到凶手,我也可以肯定很难抓他。” 我没什么话术,直截了当的把所有的底儿全都撂了出来。果然,我的话说完,会议室一片寂静。 “能不能具体说说看?”又是那位大领导开口了。 “先说第二点吧,另外两点等我说完了第二点,各位领导自然就明白了。” 接下来,我把陈老道手札中记载的寄魂胎的情况给大家讲了。在我讲的时候,我注意到,除了四个穿便衣的人之外,那些制服警官们的表情,要不是不解,要么是不信。 “所以说,我现在还是好端端一个人坐在这里和各位领导汇报,说明我肯定不是凶手。至于第三点……我无法拿出什么证据来说服大家。” 一口气说完,说的我口干舌燥,索性闭上嘴等着大家的反应。 “我能看看陈前辈的手札吗?”那个儒雅的中年人开口问到。 这种场合下我也没必要敝帚自珍,大大方方的把陈老道的手札掏出来递过去。 中年人居然起身先掏出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双手毕恭毕敬的接了过去。 “感谢前辈先师遗泽,晚辈愧领拜读” 中年男人的声音很小,但我却听的清清楚楚。如此礼仪,现在基本上没人将就这些了,所以他的举动让我产生了一丝好奇。可接下来,中年男人坐下打开手札的时候,其他三个人居然也都用不同的方式表达了对前辈先贤的敬意,这就让我有点懵了。市局会议室里,一屋子的制服警官,偏偏多出四个“普通人”,而且看样子居然都是知道一些古代礼节的,这感觉说不出的古怪。 手札上关于寄魂胎的记载聊聊百余字,四个人很快就看完了。中年人起身,再次恭敬的双手将手札交还给我。 “谢谢。” 中年人坐回去,四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很明显都在各自思索着。其他警官们也没有开口,仿佛在等着四个人。 “冥童就是冥童,即便破了命格都还这么邪性!清哥你牛逼!这么偏门儿的事儿都能找上你!”那个尖嘴猴腮的小伙子一脸无语的冲我比了个强。 他这话说的我也挺无语的,话说的没毛病,但是这场合说出来真的合适吗? 中年男人朝一叶两花的大领导点了点头,见大领导没有异议,于是开口对我说出了这辈子我听到的最不可思议的话:“之前你问过冯队长,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现在我告诉你,有!不光你知道,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国家也知道!” 我感觉自己有点三观尽碎了,在这个场合,当着一众警官,公然说出这些话来,这位是什么来头?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马,帝都大学历史系教授。同时也是国家异管局调查处的负责人之一。” 国家异管局?这是什么机构?我这是在现实世界还是看网络小说?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国家异管局,也就是异常事物调查管理局,是隶属于安全局的特殊机构。是正规的官方机构。”大领导开口背书了。 “可是……那些不是封建迷信吗?怎么……?”我有点语无伦次了。 “封建迷信是封建迷信,异常事物是异常事物,两者不可混为一谈。刚才我说了,有些事情是客观存在的,不过以人类现有的知识无法形成可信服的解释,或者无法有效验证而已。而我们的祖先,其实已经在这方面留下了许多宝贵的实践资料。比如说你的宗门、你的师傅,甚至你自身。” “你等等,我脑子有点乱。你是说,现实中,国家真的有这样一个专门的机构,负责那些怪力乱神的事?那不都是小说里写的吗?” “小说都是乱写的,咱爷们儿不是什么降妖除魔的,现代社会了,哪儿有什么妖魔啊!咱们局是调查那些不那么科学的东西。”尖嘴猴腮的小伙子说到。 “就比如现在这个案子,邪术听起来并不科学,但案子本身是事实,而且以现有的刑侦手段很难解决。这样的事情,就会让我们异管局来参与调查。当然,我们的工作不光是和警方合作刑事案件。一切反常、无法解释的现象和事物,我们都会参与调查。比如没有自然灾害、没有病虫害的情况下,大片森林突然短时间枯萎。不明飞行物、未被记载或记录过的特殊动植物等等……”那个知性美女接口说到。 我听是听明白了,但是脑子里的疑惑却更多了。难怪刚才又是没收手机,又是签保密协议的。这些事儿显然属于那种“盖不外传”的东西,可是如今这几位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这些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几位说的这些……你们确定这是我能知道的事儿吗?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 “普通老百姓?别逗了,破命冥童啊!传说都没几个记载的,你都属于神话故事那个层面的了。你要是再说自己普通,那我们算什么?”还是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 “好吧,不管怎么说,我保证不会把今天听到的告诉任何人。另外这个案子……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不过寄魂胎那东西真的不是几把枪能对付的,所以我请求继续配合警方工作。各位领导放心,我没别的心思,就是……和这种东西打交道是我的宿命。” “小陈同志,我先代表省厅感谢你。你是个有正义感、有担当的年轻人,这个时代难能可贵。不过,我们警察是执法纪律单位,不能一边执法一边自己违法,所以以你目前的身份,我无法答应你继续参与案件调查。抱歉。”大领导说的很诚恳,其他的警官们的目光也都是肯定。但是我心里却实实在在的不舒服。 “不过……”大领导看了看中年男人。 “灵官派受菉传人陈清玄。我现在以异管局调查处三科科长身份,代笔国家异常事物调查管理局正式对你征召!此征召为国家正式征召,具有法律强制效力,自此刻起,依法赋予你异管局调查处调查员身份。希望你能在今后的工作中为国家尽忠、为民族尽力、为天下苍生……尽命!”马教授站起身,拿出一张纸严肃的宣布。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看着马队长把手里的纸,和一本证件送到我面前。 这……我手足无措,脑子也是一片空白。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如此短的时间,给我来了个信息大爆炸,我的脑子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宕机了。 “清玄,一起来看看现实世界的另一面吧……”马教授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到。 第12章 千头万绪,路在何方 征召令上写着我的名字,翻开证件。不光有名字,甚至还有我的照片,甚至上面还加了钢印。 “果然是有备而来啊。”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了这本证件,意味着我一直以来的普通生活就此结束,我果然还是逃不出宿命。 不过在内心深处,我似乎对这一改变并没有太大的抵触。这可能跟陈老道对我从小的教育有关,灵官派代代传承的不就是为天下苍生吗? 见我接下了征召令和证件,马教授轻轻的拍了拍我。 “领导,这样,我可以继续参与这个案子了吧?”我拿着手里的征召令和证件问道。 “当然,欢迎异管局的同志们大力协助。小陈,你很不错!” “多谢。那么咱们还是接着说回案件本身吧。各位领导,破案我是外行,就不多插嘴了。但是我要提醒一点,这个案子的凶手,跟大家以往所面对的歹徒完全不一样,危险程度比武装贩毒、甚至恐怖分子更加危险。而且,以警方现有的武力,几乎可以说难以对凶手造成多大的伤害。” 我不断的在强调对手的危险性,不是我危言耸听,导弹炸弹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是普通枪械对邪祟之物杀伤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是凶灵利煞之类非实非虚甚至干脆就是灵体的话,那就完全没有一点作用了。到时候,有多少警察都不够填的。 “我完全同意清玄的话。邵处长,之前我们也遇到过此类事件,确实很棘手。所以我的意见是,发现凶手后,警方不要出手抓捕,而是应该等待我们支援。”马教授也表态了。 大领导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头。 “好吧,这方面你们更有经验。但是我们警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嘛!小冯,案子是你负责的,你给大家从刑侦的方面再捋捋。” “是!” 冯队长起身起身走到 投影幕布前,开始播放图片并开始了案件分析。 “首先,从现场的痕检、尸体的尸检,我们发现了几点。在第一个被害者的分尸细节可以看出,凶手完全没有杀人分尸的经验,也没有相关的医学教育背景。手法粗糙、暴力,而且从尸体被破坏的情况来看,凶手对尸体没有虐待、凌辱迹象,反而多处劈砍位置不一、深浅力度不一,说明凶手系首次实施暴力犯罪,其内心中对此有强烈的恐惧。” 果然是老刑侦,仅仅从一点蛛丝马迹,就对凶手分析出这么多结论,要么怎么说术业有专攻呢。 “但是!我们也发现了一个疑点,或者说我们想不通、没办法解释的。希望各位专家更给我们答疑解惑。整个凶案现场,我们一点凶手的个人线索都没有发现,毛发、指纹、血迹、甚至足迹!最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在凶手完全没有刻意清理犯罪现场的情况下实现的。按照我们警方的经验,就算是职业杀手,甚至我们刑侦人员自己,在同等条件下也做不到这一点。我们警界有句话,从来没有完美的案发现场,更没有从不犯错的凶手!” “这一点……说一个两年前我们经手的案子吧。西北省安城,一家五口灭门案,大家应该还有印象吧?案发是冬季的晚间,现场门窗紧闭,三室一厅的房间,分布五个死者。同样是没有任何指纹、毛发、足迹。遇害人一家五口,没有任何外伤,全部死于心肌缺血导致的心脏骤停。” 现场的警官们并没有表示出任何惊讶,显然他们对这个案子是知晓的。可在我听来,却是心头一震。 “不一样,你说的应该是凶灵恶煞。而且是那种没有肉身的。门中也有记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死者应该是心脏被外力捏住无法正常搏动,最后才导致心脏停跳的。所谓心肌缺血根本就是结果而非原因。” 异管局的几个人听了我的话,目光都是一闪,显然我猜中了结果。 “就寄魂胎来说,我可以非常确定,凶手……或者说是杀人分尸的,一定是有肉身的人。理由嘛……你们也看到了尸体的情况,以及现场的布置,这些灵体做不到!” “尸傀、伥、或者神降呢?”知性美女问到。 “尸傀是死物,太过笨拙,杀人分尸这种精细活儿做不到;伥倒是可以做到,可是伥有灵智却没感情,冯队长说的凶手的强烈恐惧对不上;至于神降……凶手的修行能请降到这种程度的东西,凭自己的修为就足够做到这些了,根本没必要再冒风险让别的东西上身吧?”我略微思索就回答到。 “清玄说的有道理,这个问题咱们回头再好好研究一下。冯队长,您继续。”马教授说到。 “其他的现有证据,物证方面、地上的塑料布、作为凶器的斧头,这些都是普通货,源头不可考。厂区内没有监控,厂区附近几条通往厂区的路监控也不多,也都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冯队长有些无奈。 “那么,您的推断呢?我是说除了异常因素外,就像青玄说的,以凶手是人的前提,作为刑侦方面的专家,您的推断呢?”马教授问到。 冯队长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皱着眉头思索着,手不自主的就去掏烟。烟都拿在手里了,才想起办公区禁烟,于是讪讪的把烟又放了回去。 “我只是根据现有线索以及逻辑分析啊。首先,之前小陈提到过从被害者的……” 冯队长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词合适,说是鬼魂的话貌似不太符合他的身份。 “没关系,你就说是鬼魂吧。”马教授笑着说,然后看了看其他警官,大家也是笑了笑,并没有提出异议。 “好吧,那就鬼魂吧。小陈给我提出了几个细节:凶手的手,很细长、很光滑,像是女人的手,但可以肯定凶手是男人;一个小个子的男人;香水的味道;杀害我的有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戴着一块很贵的手表;男人说就快完成了。加上小陈刚才说的寄魂胎的事情,我们可以对犯罪分子进行如下侧写……” 冯队长侃侃而谈,令我惊讶的是,此时的他仿佛进入了道家的物我两忘,或者佛家的顿悟状态。要知道,即便是精修多年的修士,也未见的能够轻易进入这种状态,可以说这是可遇不可求的。而冯队长只是个平凡的警察,一个普通人。 “首先,犯罪分子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按照小陈所说的,其中一人应该病入膏肓。被害者说凶手是男性,那么我们可以假设生病的是那个女性,也就是说男性是为了帮助女性作案。那么两个人的关系,我可以推断应该是夫妻、情侣或者兄妹。至于父女嘛……杀人分尸是个力气活儿,老年人很难完成……” 会议室内的人都在点头,显然冯队长的推断严丝合缝。 “再有,被害人说男性凶手有香水味道、带着一块很贵的手表,手细长光滑,说明凶手的经济条件优越。受害人赵雨婷说凶手是个小个子的男生,根据我们的调查,赵雨婷生前身高163,如果一个女生觉着另一个男生是个小个子,那么通常意味着对方的身高和自己相当,甚至低于自己。这方面是我问过市局的很多女性同事得出的结论,那么我们现在先把男性犯罪嫌疑人的身高假设为160-165之间。能够完成挟持、杀人、分尸等一系列犯罪行为,说明该男性犯罪嫌疑人身体健康体力强壮,结合他经济条件良好,很有可能犯罪嫌疑人经常保持健身,那么外表分析男性犯罪嫌疑人应该是矮壮型身材。” 服了,仅仅凭借蛛丝马迹,就能把对方的身材都推测出来,这可不是一般警察都能做到的。会议室里的其他警官都显得很满意,显然对这个市局刑警队队长的业务水平相当肯定。而异管局的几个同事也是一副意外惊喜的样子,足以说明老冯的能力绝对算是出类拔萃的。 “那么,下一步市局有什么进一步的部署吗?这个案子的影响很恶略,必须迅速破案,给社会一个交代,也得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大领导开了口,这个案子的重要性和急迫性算是被订了调子。 “目前物证方面已经没什么突破口了。走访遇害人生前亲友方面我们已经在做了,可是目前还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受害人都是在校学生,社会关系简单,感情方面也没有明显的疑点,平时生活也都很有规律,家庭虽然背景有所差异,但综合现有的情况来看,我们认为家庭因素都与本案无关。” “几个受害人直接的关联性呢?”省厅的一位领导问到。 “目前根据现有的证据,可以排除几个被害人直接具有关联性。至于间接关联性目前还在分析,不过我认为可能性不大。即便有,其指向性也未必与案件本身有关。就像大家都有微聊,可是几个人都不是彼此好友,也没有发现在统一群组。” “物证没线索、人证也没有……这案子……”省厅的那位领导一脸苦涩。 “今天听小陈说了寄魂胎的事,我倒是有了几个不成熟的想法,各位领导可以参考一下。不过就是实施起来……邵处长、刘局,不是我老冯有畏难情绪或者找借口,实在是……咱们市局警力不够……” “没关系,有想法就说,只要有帮助,省厅全力支持,还不够的话,我豁出老脸给你去部里求援!”大领导就是有担当,这话说的斩钉截铁那叫一个干脆。 “行!那就我先说说。按照小陈说的,那个女性犯罪嫌疑人,应该是得了绝症,按照法医鉴定,最初一名死者的死亡时间推断在28天前。那么我们大致可以推测,女性犯罪嫌疑人应该在最近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时间,病情突然有了明显的恶化,而且应该已经到了生命的倒计时的状态、所以男性犯罪嫌疑人才急于作案。所以我认为,下一步,我们应该走访全市三甲医院。寻找目标为女性患者,年龄20到35岁,经济条件优越,身患绝症且在近两个月病情严重恶化。同时陪诊家属则是男性犯罪嫌疑人,同样年龄20-35岁,经济条件优越,体型矮壮。” “为什么是三甲医院?” “身患绝症的人不会去二级医院或者社区医院的,从心理上不可能,同时从医疗资源、特别是药物上,很多药物只有三甲医院有处方权。” “那为什么不是省级医院,甚至帝都之类大城市的知名医院?” “我个人的推测,病患的病不是短时间得的急症,应该是得病相当长一段时间了。省级、甚至国内的高等级医院已经确定无法救治了。两人都是本市人,这次应该是放弃治疗,所以才回到老家弄这个什么寄魂胎。但是绝症还是需要特定药物,延缓病情发展,或者减轻症状、痛苦,这些在本市三甲医院都可以做到,也只能在本市三甲医院做到。毕竟病人的身体情况已经禁不住奔波了,男性犯罪嫌疑人既要照顾对方,又要实施犯罪,肯定也没有机会去本市外的地方开药。” “精彩!逻辑完美自洽,而且推理丝丝入扣!冯队长我赞同你的推论”马教授赞叹到。 “还有!案发现场在市郊的老厂区,目前我们已经安排了布控。根据受害人说过的,男人说快结束了。我判断,他们的目标应该不止现在的八个人,很有可能还需要继续作案!” 冯队长的话让全场人都一震。 “我们不能等着凶手再次动手,邵处长,刘局,我建议全市范围内加强日常巡逻,24小时不间断巡逻,同时巡逻区域扩大到郊区,和城乡结合部,尽量做到无死角全天候监控。” 冯队长态度坚决,在场的警官们都倒吸了口冷气。全市无死角全天候监控,一句话说起来简单,但真这么做的话需要的警力简直难以想象。虞城是除了省会外全省第二大城市。下辖六个区四个县,人口六七百万。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人,就算把所有警种包括辅警都撒出去也是杯水车薪啊。 “回头我让省厅支援你一部分警力和警车,其他市县也临时抽调一批人手过来。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既然撒了大网!就必须把鱼给我捞上来!能不能做到!”大领导直接拍板决定了,看得出来,这个案子上面也是势在必得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 “小冯,还有什么吗?大胆说,今天在这儿,咱们就一个目的,破案、抓人!大家也都别拘着,有什么想法、办法,别管靠不靠谱,都说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在场的都是搞过刑侦的,办法总比困难多!马教授,你们异管局见识广,多给我们提供点线索嘛!” “清玄,之前你说这寄魂胎是混合道家、密宗和南疆巫蛊之术。佛道两家我懂,但是我出身南疆十万大山。寄魂胎如果用到巫蛊之术,应该和做胎有关对不对?” 南疆十万大山,不是一个地名,代表的是修炼界的一直道统传承。是南疆各族关于图腾崇拜、祖灵崇拜,以及巫术、蛊术的综合。门中曾有前辈说过,南疆修行自成一派,亦正亦邪,不可以常理观之。所以门中历代前辈多有去南疆游历的,不过大多数情况下只是游历学习,增长见闻,基本上没有和当地人,尤其是修行者发生冲突的。 “没错,炼制肉胎这部分应该用了巫蛊之术,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 “克隆你们大家应该都知道吧?卵子加上遗传物质就可以实现细胞分裂成为胚胎。” 大家都点了点头。 “除了异管局的身份外,我的本职工作是尚都大学分子生物学以及生物化学的博士。不管是巫蛊之术,还是科学,人工制造生命这种事情都是禁忌,而且难度很大。主要是排异性或者叫反噬。” 知性美女的话还真给我镇住了,敢情人家不光是修行者,还是顶级大学的博士!比起来我这个大学被开除的渣渣来说,还真的是天生地下了。原本脑子里南疆十万大山那种穿着原始祭祀服装,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的巫蛊形象,现在只能说明了我的无知。 “但也不是不可能,据我所知,有两种方法,一个是百胎蛊,用死去成型的胎儿,炼制成蛊。但这种巫蛊之术和本案不合。另一只有相似之处,但也不完全相同。那是一种叫全身术的巫蛊结合术法,原本是用于肉身破碎不全者能够全身而葬的术法,族内从没记载过这种术法能不能制作肉胎。” “如果两种术法合起来呢?!”我灵光一闪。 “不对,百胎蛊练出来的不是胎儿,也不是用来孕育生产的。而是……”知性美女明显的犹豫了,显然接下来说的内容属于禁忌。 “没关系,都是为了案情。”马教授表示支持。 “百胎蛊、以成型死胎炼成蛊,过程就不详细说了,最后练出来的肉胎看上去栩栩如生,但实际上却是蛊。这种蛊原本就是为了诅咒那些抛妻弃子,导致母子双亡的男人的。百胎蛊没有直接血脉关系的人是看不到的,只有孩子的生父能看到。但是只要生父看到,就会抑制不住的把它吃掉。只要吃了百胎蛊,中蛊者身同怀胎十月之苦,最后腹胀如鼓,实际上五脏六腑都已融化。待到一朝分娩之时,全身骨肉液化,死状惨不可观。” 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这玩意儿想想都吓人,恐怖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尤其在座的各位警官们,一个个的表情分明是在清醒自己没遇到这种案子,要不然脑浆熬干锅了都想不出来。大家也都明白了知性美女为什么之前犹豫着不说,毕竟这种事情明显是严重犯罪不说,而且对于南疆十万大山的老百姓来说,绝对是负面宣传。 “这些都是族里记载的,这种东西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用过了。各位可以放心,现在这些东西就算在我们十万大山也都是民间传说了。能够真的看到完整传承记载的,不超过十个人。”知性美女补充到,也算是给大家吃了颗宽心丸。 “那个铃铛,我知道。”一直没开过口的那个壮汉说到。 “原始苯教的法器,翻译成汉语可以叫洗魂铃。苯教很多法器是用人皮、人骨制作的,还有一些魔神需要供奉纯净的肉身。洗魂铃就是配合秘法,洗去其中灵魂用的。但是现在佛苯之争后,这东西和用法都基本上失传了。” 又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可惜又是刚刚抬脚就遇到了死胡同。这件本就扑朔迷离的案子,看似千头万绪,实则举步维艰,唯一确定的是,凶手还会继续作案! 第13章 大有来头的同事们 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马教授提议我们几个异管局的同事一起吃个饭,一个是庆祝我这个新人入职,再有也是互相熟悉一下,毕竟眼下就是这么个棘手的案子,需要大家通力合作。 我自然没有意见,没想到的是,马教授这个“外地人”对虞城居然比我都熟,七拐八拐的带大家来到一家小饭馆。地道的虞城地方特色菜,无论口味还是卖相都算得上一流的。老板跟马教授很熟,俩人寒暄了几句,互相敬了杯酒,老板就离开了。 “我是偏民俗、地方志方面的,所以全国各地到处跑。虞城可以说算是历史名城了,经常来。都尝尝,这家的老板可是老虞城厨子了,家里往上数七八辈都是干这个的。” 马教授说的我这个虞城土着都不好意思了,在虞城活了一辈子了,愣是根本就不知道这儿有这么个饭馆,更不知道这家老板还是这么大来头。 “今天咱们异管局调查三科有幸清玄加入,大家也都别不好意思了,都自己介绍一下吧。” “我叫刘小六,清哥叫我小六子就行,西北风水刘家的。”尖嘴猴腮的小子自来熟。 西北风水刘,说起来可是大有来头的一个家族。人家家里非道非佛,也不讲修炼,但风水堪舆之术却是鼎鼎大名。前代三朝,包括当今定国之初、定都、筑城、定皇陵都是刘家主持的风水堪舆。不管达官贵人,还是皇亲国戚,只要是阴阳宅的事儿,都是亲自登门去求。刘家做事也有一套,重金上门的不一定出手,可忠贞仁孝之人,哪怕客死他乡,连口棺材本都没有,刘家只要知道了,必定亲自找寻,自掏腰包风光大葬。人家还有四不见,就贴在门口:非国人不见、作奸犯科不见、亲祖草葬不祭不见、居家十丈之内有邻冻饿倒毙不见。 “咱哥俩祖上可是有过命交情的,西北刘家祖训,就算家里只余一丁,只要灵官派上门求助,刘家必舍命相陪。咱小六子可不敢不尊祖训,没说的,往后清哥的事儿,就是我小六子的事儿。” 小六子说的这段,陈老道的手札上写了。 当年门中一位前辈云游经过一地,见当地赤地百里、寸草不生,而且土地并非干旱少雨形成的旱灾,而是土壤焦黄像被烘烤煅烧过一般。前辈断定,此地的地下有一只旱魃。所幸旱魃尚未成气候,尽力一博尚有机会除掉。可是旱魃与此地风水地气相连,欲斩杀旱魃,必先破了此地的风水地气,毁了旱魃的根基。否则旱魃有所凭借,到时候想同归于尽都难。 于是经人介绍,门中前辈找到了西北刘家。恰巧刘家也听说了那块地方的古怪,整打算派家里的能人前去勘察。听我门中前辈说当地是有了旱魃,需要刘家帮忙破了当地风水地气,好斩杀旱魃。刘家二话不说,当家的家主亲自出手,跟着我门中的前辈去了。 到了地方,刘家的家主傻眼了,那块葬地居然是他家祖上点的前几朝的一个王陵。当年此地风水绝好,可是时过境迁,当地水道改道断流,加上之前战乱中山林古木被焚烧殆尽,附近百姓开荒种田。使得好好一块葬地,变成了如今了孤阳炼尸之地。 破坏一地风水地脉,说简单也简单,但是一旦风水地脉改变,其影响少则几百年,多则数千年。此地虽然赤地百里,但附近仍有不少村落,甚至百里之外还有一座县城。单纯的暴力破坏,数百里内的人都会受灾,而且几百年内此地都将无法生活。 刘家主心里存了善念,破风水的时候故意留了一线生机。原本是打算等我门中前辈除掉旱魃,然后他再多花点力气将此地风水恢复。可惜就是他留的这一线生机,被旱魃利用,最后我门中前辈不得不与旱魃同归于尽。 这件事是刘家家主亲自送还我门中前辈遗骸的时候,跟我门中长辈说的。我门长辈自然没有责怪刘家,既然选择了斩妖除魔自然不会惜身,这是我门的宿命。可刘家家主却是心愧不已,留下话来,西北刘家就算家里只有一丁,只要灵官派上门求助,刘家必舍命相陪。 如此说来,我和小六子确实是有渊源的,虽然素昧平生,但是彼此却因此亲近了不少。因为要办案,大家都没喝酒,所以我以茶代酒,跟小六子走了一个。 “叫我阿忆就行,南疆土语的名字我自己念着都麻烦。”知性美女笑着说到。 我发现阿忆现在的气质,跟刚才在市局时截然不同。当时有点高冷的知性美,现在则显得有点娇憨媚态。 “清哥,咱阿忆姐可是十万大山的少祭族女,巫术传承不说,本命心蛊都有。这也就是现在了,这要放在以前,阿忆姐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族地。”我算看出来了,这个小六子典型的话唠,而是嘴上没个把门的。 十万大山的族女,听着高大上,其实是一段悲剧。被选中的族女也叫做山妻神妾,相当一部分都要在豆蔻年华被活活祭祀给山神祖灵。就算活下来的,也要一生成为族中的巫祭,族女、巫祭这辈子都属于神明,属于十万大山。从此不能男欢女爱,不能成家生子,甚至原来的父母家人再无关系亲情。 “我说青玄呀,你这脑子还停留在古代呢吧?是不是还觉着我们十万大山都是封建蛮荒之地啊?不会觉着法制社会我们还找少女活人祭祀吧?”阿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说实话,这辈子我连省都没出过,十万大山什么的还都是从陈老道的手札里看到的,现实是个什么样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想想自己也是够缺心眼的,现在这个社会,真要是还搞什么少女活人祭祀,什么宗族神明也不好使啊,真当法制的铁拳不够硬吗? “现在我们这族女就跟选秀一样,什么生辰命数,什么神降点婚早就没有了。选族女也是找那颜值高性格好、能说会道、能歌善舞的的。也就是节日旅游季节出来搞搞活动露露脸,剩下时间该上学上学、该打工打工。基本上就是个旅游文化形象大使,还有几个在老家的每天配合文旅部门搞直播呢!” “那你这巫蛊传承是怎么来的?形象大使还教这些?” “我不一样,我是巫祭婆婆认下的传承,是山神祖灵认可的下代巫祭。等到婆婆不在了,我就是十万大山的大巫祭。”阿忆平静的对我说。 我心里一紧,如果说十万大山大部分都已经世俗化了,那么这真正的巫祭传承,势必还是要沿袭传统的。也就是说,阿忆作为巫祭,已经算是神明的人了,这辈子注定要孤独终老。我 不禁有些惋惜,这样的使命对于阿忆这样的女孩子来说,未免有些过于残酷了。 “心疼我了?清玄小弟弟还真是善良啊!哈哈哈!”阿忆笑的花枝乱颤,也笑得我莫名其妙。 “阿忆姐,你就别逗清哥了。别说咱清哥是个不问世事的,就算修行界有几个知道你们十万大山的事儿啊。”小六子开口替我解围。 “行了,算姐姐不对,不逗你了。巫祭婆婆现在才四十多岁,就算我继承巫祭,还不知道得多少年呢。而且从当初战乱后,我们十万大山也开始融入外界社会了。我们也出山找工作谋生,也有了学校接受教育,政府也想方设法的帮我们提高生活水平,所以原来那些陈规陋习早就慢慢被淘汰了。我这个传承的巫祭,不是照样出来上学工作吗?更何况婆婆说了,山里好不容易飞出只凤凰来,在外面是咱们大山的门面,憋在山里给谁看?” “清玄啊,这么多年,你跟你师傅学的是门派的传承,但是现在的修炼界你还根本没接触过。说实话,本来我是没想把你拉进来,毕竟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才是最好的。可是如今找个案子,要是没有你,我们到现在连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有时候命这个东西,真的是让人不得不信啊。”马教授叹了口气。 是啊,命这东西是求不得、逃不掉,什么逆天改命?陈老道一身道行、一生福报给我逆天改命,结果呢?没有成为凶灵恶煞,但我依旧是冥童,这辈子依旧注定要和这些邪祟阴暗打交道。 “没事儿,我认命。再说了,我受了灵官派的菉,承了师傅的养育之恩,这辈子就该走这条道。”对此我到真的是豁达,原本就是个得过且过的咸鱼,如今能凭本事做点什么,以后往生了,见了陈老道和历代祖师也不至于没脸面。 “桑格,藏地人,金刚院灌顶护法。现在在帝都体大读研。”一直很少开口的壮汉介绍的依旧简单。 藏地金刚院,也是修行界一个颇为传奇的地方。藏地多密宗修士,可这金刚院却不是修佛之地,而是专门发愿修金刚护法门。金刚院修持者,除了密宗佛法,更多的是修身、修神通。修成之后会一生追随一位真修上师,用性命护其修行。说白了,就是上师的贴身保镖加护法。所以在师门的记载中,修行界公认的对付邪祟最强的,一个是我们灵官派,另一个就是藏地金刚院。 “一个教授、一个博士、一个硕士,小六子,合着就咱俩是学渣?” “别!清哥,学渣这头衔你自己背着吧,我小六子正正经经帝都大学大三学生,马老师的得意门生,老板已经应下我读研了。”小六子一脸得意的样子,看的我恨不得上前锤上一顿。 “得,就我一个渣渣。往后各位大佬多多照应吧。”我端起茶杯行礼。 “别介!您才是大佬!破了命的冥童啊!别的不说,就算来个千年老粽子,你站着不动它都不敢动你!你喷口血,什么邪祟阴煞都得歇逼!镇邪你比天师大印都好使!”小六子忙不迭的回礼,一副舔狗的样子。 “你,很强,我看不到你的因果,不入六道、诸法不侵。可惜了,不在六道之中,再大的功德也是一场空。”桑格双手合十一脸的遗憾。 “想那么多干嘛,要我说咱们组遇到清玄算是捡到宝贝了,灵官派道藏多丰富不说,光是清玄这个冥童,以后出任务咱们可多了副王炸。放心,以后姐姐罩着你。咱们十万大山现在可不是穷山恶水了,回头姐给你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建栋房子。族里漂亮妹子多的是,到时候家也有了,业也有了,多好!”阿忆倒是乐观,可我心里很明白,这些都是我命里压根就不可能有的。 不管怎么样,今天认识了这几个同事,来头都不小,人也都很和善,想来以后相处也不会很困难。加之我本身就是个没什么脾气的咸鱼,也清楚自己的命容不得我去贪恋什么,所以不争以利万物。 热热闹闹一顿饭,我送四个人回到市局安排的酒店,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马老师却叫我去他房间聊聊。 “事先没经你同意就给了你下了征召令,我先跟你道个歉。” “您言重了,为国为民义不容辞。” 不是我唱高调,这是灵官派世世代代留下的传承。要不然战争年代,灵官派也不至于自废门派全体下山报国。至于后面陈老道和师傅还俗,山门道场都没了,索性入市还俗,自食其力而已。 “咱们组的人你已经了解了,我跟你说说咱们异管局的情况。之前小六子说了,咱们不是什么降妖除魔的组织,所以不光是修行界的人,还有不少是搞科研、搞学术的。异管局主要分三个处,咱们是调查处,还有一个负责解决问题的行动处,以及保障处。” “听起来异管局编制不小啊。” “不算编外的顾问,加起来也有好几千号人呢。” “那个……能问问工资待遇吗?您也知道,我这平时就是个打零工的,虽说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手头也不宽裕。不怕您笑话,今天我是在劳务市场被拉过来的。”我不是神仙,也得吃饭交房租,真要是以后成天的东跑西跑的,没份收入,我总不能喝西北风去吧。 “这个你放心,咱们单位没什么所谓实习、临时工,进来的就是给编制拿工资的。你是调查员,月薪六千,出差调查还有补助和津贴之类的。这些都是小头,大头在奖金上,局里会根据调查每次的结果进行评估,然后给予相应的奖金。另外五险一金全有,还有全套商业保险。待遇方面,按照副科级公务员待遇算。” 我都听傻了,自己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社会闲散人员,这就有了编制了?这待遇大公司的007们也不过如此了吧?能力越强,责任越大,待遇越好?我真配吗? “不过,你也知道,跟那些东西打交道,还是存在很大危险性的。我也跟你说句实话,咱们调查处和行动处,每年都有死伤,而且这个数字不低。就说咱们三科吧,编制上咱们科是十五个人,可是从来没满员过。最近一次的损失就在去年,陈锦,比小六子他们早进来了几年的,情报部门出身。结果去年调查一个驴友神秘失踪事件的时候,也失踪了,至今生死不明。” 马教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依然充满了自责和痛苦。 “我明白,还是那句话,灵官派祖训,为苍生、行天道,何惜此生。入门受菉即赴死,以身殉道又何妨。纵使魂消业缠身,留得太平在人间!”这是入门受菉的誓言,当年陈老道一句一句带着我念出来的,也是灵官派历代祖师门人口口相传的,无一例外,也无人违背。 “不!你不明白!陈清玄,我再告诉你一遍。异管局不是小说里降妖除魔的单位,我们面对的也不全是妖魔鬼怪。个人武力、修行道行,只能在某一方面增加你的生存几率。你是人,会生病、会受伤、会死的人!不是无敌的神!就算你是破命冥童,远古变异病毒你能对付吗?空间扭曲呢?那种光是花粉就能让方圆几公里动植物都灭绝的怪异植物呢?” 马教授越说越激动,我也越听越心惊。原本我以为今后面对的就是门派历代所做的,没成想居然会这么复杂。马教授说的是对的,我只是个人,就算有点修行,就算有冥童这个命格,但归根到底我还是人类。邪祟或许我可以面对,但是其他的呢?都别说什么远古变异病毒,来个狂犬病、埃博拉我照样得死,甚至染上点痢疾我也照样得窜。 “清玄,我就是个搞历史研究的,我没有道行修行,武力值就是个渣,但是我加入三科快二十年了,同期入职的,我是是三科里唯一活到现在的。所有新人我就说一句话,活下去,用自己最大的本事让自己活下去!” 第14章 唯一的嫌疑人,最后的忏悔 省厅的支援第二天就开始陆续到达了,市局也按照之前的部署开始全面巡查监控。每个人的心都是悬着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凶手还会再次行凶。可未知的恰恰是时间、地点、受害者…… 异管局自然不会跟着警方到处巡逻,而是在马教授的带领下开始找资料,讨论案情,毕竟除了陈老道的手札,我们对寄魂胎还所知甚少。 一天、两天……整整一个礼拜过去了,可是凶手却毫无动作。从第一次作案到最后一次,凶手在不到两周的时间内杀了八个人,可是如今过去了一周,这完全不合理。 “难道出现了什么变故?病人死了?寄魂胎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凶手停止了行凶?或者邪术已经反噬,凶手已经成为邪祟?还是这一周警方的密集行动让凶手难以下手?”一连串的疑问摆在了每一个人的面前。然而最大的问题是,这一周消耗了太多的警力和经费,全市所有警力都是全天24小时倒班,治安、交通、刑侦、经侦、甚至户籍除了保持基本工作需求的人力,几乎全部参与了进来。巡逻、走访、排查,大量的工作吞噬着有限的警力。一周高强度的警力安排了,下一周呢?下下周呢?难不成凶手一直不能落网,就一直保持这样?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我和异管局的几个同事也很焦躁,警方已经拼尽全力了,而我们所能提供的帮助却很有限。这几天我们也是连轴转的查阅资料,几千年的历史烟波浩渺,正统道门、佛门的术法就已经是穷毕生之力都不可能参阅沧海一粟的了,再加那些邪术。说起邪术,我真的不知道人类的脑洞居然能有多大,作死的花样能玩出那么丰富。基本上所有的邪术都是脑洞一开就开始花式作死,最后的结果无非是“身即死”或者“已成邪祟,吾诛之!” “沉住气,做我们该做的、能做的,我们是配合警方工作,尽力就好。”马教授的定力比我们强,每当我们烦躁不已的时候,他都会给我们降降温。 一个礼拜,我们唯一拿得出手的结果,就是马教授发现的,所有死者的生辰八字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八个女孩的出生地则是正好的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也就是说,凶手选择受害者是经过了调查的,时辰、方位,天时地利! 我们推断,下一个受害者出生地应该是中部地区,恰好虞城就属于中部。而根据时间,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之前八个受害者都是大学在校生,所以我们通知警方,密切关注所有大二、大四符合月份、日期和生日时辰的在校女生。而且需要警方调查,凶手是如何准确找出被害人的详细信息的。我们觉着这个线索将成为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第八天,终于有个好消息传来。通过警方对所有医院进行的走访、排查后,终于锁定了一个目标。患者叫余梅,女,33岁,患有一种遗传罕见病,以现有医学无法治疗,三个月前患者出现严重并发症。十天前余梅突然昏迷被紧急送院,医生诊断已经没有抢救必要了,可是家属却坚持生命维持,所以至今余梅依旧在icu。 第九天,她的丈夫叫李志刚,年龄、体态都符合侧写。李志刚也算是薄有资产,住在高档小区,开着豪车,名下经营这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 可是当我看到警方的摸排资料后,却觉着不对劲。患者情况、家属情况都对,甚至如果按照余梅十天前昏迷,所以李志刚停止作案这点来看也说得通。可我在意的,却是李志刚只有小学文化水平,其后一直混社会,还因为打架斗殴参与黑恶势力团伙被判入狱十五年。这样的人能玩的了邪术? 我这么想不是什么学历歧视,不说别的,术法的文字记载,基本上就没有用大白话写的,文言文都算是好懂得。加上梵文、古藏文、各种虫篆、鸟篆,各种古代语体语法,马教授这个历史学教授都得蒙着来。至于符咒、阵法排布更是要根据天时地利,一点一点的推算。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其中的计算量,别说小学数学水平了,给个数学专业的本科生都不一定能算清楚。 经过市局局长批准,李志刚还是从医院里被带回了市局。据说,抓捕时候,他就进行了很激烈的反抗。直到进到审讯室,被锁在椅子上,依旧在大吼大叫。 主持审讯的依然是冯队长和小张,一个礼拜没见,俩人的状态都很不好。尤其是冯队长,整个人瘦了一圈,鬓角的头发居然都开始有些斑白了。小张也变了,之前审讯我的时候,那种一点就炸的状态完全没有了,反倒是跟冯队长一样面无表情。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什么法了!我老婆还躺在icu!随时可能没命了!警察就了不起啊!我告诉你们,要是我老婆没了,老子拉你们一起陪葬!”李志刚疯狂的喊着。 异管局的几个人、市局的几个领导都在审讯室的隔壁,没有什么单面镜之类的,那东西其实早就淘汰了。十几个屏幕,李志刚的面部、眼睛、嘴、手、脚,从全身到局部大特写,高清摄像头,加上专业的软件,足以捕捉到最细微的变化。从省厅下来的专业心理分析师,正一边观察屏幕上的画面,一边随手在纸上记录着:焦虑、恐惧、愤怒……还有几个数字和符号。 “没关系,可以看。这是我随手记录一下,呆会审讯完毕我会向各位领导进行详细汇报。”分析师见我趁着脖子看,便大大方方的把手拿开了一些方便我们看他的记录。 与此同时,在审讯室里。 李志刚进入审讯室已经超过五分钟了,他骂了五分钟,冯队长和小张始终保持沉默,俩人都是面无表情始终盯着李志刚的眼睛。 “小张进步挺快啊,不错。”刘局长看着逐渐开始平静下来的李志刚说到。 “5分四十秒,冯队长真牛!不愧是老刑侦了。”分析师也是一脸的欣喜。 “刚才嫌疑人处于暴躁、抗拒状态,这时候问话不但不会得到有效信息,反而会加剧对方的抗拒,甚至直接引发对立冲突。所以这时候有经验的审讯人员会采取冷处理,不跟他有任何交流,让他演、让他发泄。老话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除非精神疾病,否则这种亢奋状态,普通人在生理和心理上都是撑不了多久的。” 分析师给我们这帮刑侦小白们科普。 “你看,他脸上的红色开始慢慢退了。人在亢奋状态毛细血管会在激素的作用下扩张,血压也会升高,所以会有脸红脖子粗的表现。等到激素减少,人的状态冷静下来,毛细血管收缩血压下降,脸红的颜色就会消失。他开始出汗了,这是亢奋时体温升高后的降温反应。这就差不多了,可以问话了。” 果然,分析师话音未落,冯队长站起身,拧开一瓶矿泉水放在李志刚面前的小桌板上,然后拿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擦擦。” 李志刚此时就像是漏了气的气球,万全没有了刚才张牙舞爪的狂暴状态。他顺从的接过纸巾擦了擦马上要流进眼睛里的汗水,然后拿起矿泉水瓶子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 “能好好聊聊了吗?” 李志刚颓然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爱人现在的情况,你也算是跟我们打过交道的了,我们警察做事,讲法也讲理,没有特殊的情况,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你从icu门口带回来。这么跟你说吧,你爱人现在这个情况,即便你像当年一样打群架给人打伤了,只要你保证不跑。我老冯就是亲自二十四小时守着你,也让你等着你爱人走,见她最后一面。” 冯队长的话让李志刚的头更低了。 “漂亮!共情培养,嫌疑人出现自责心态了!”分析师兴奋的说到。 “这样,我呢也是有家有小的,我体谅你。咱俩呢,互相理解一下。你也看见我了,我这压力也是大到快撑不住了。今儿咱都好好聊,聊好了,确定没你的事,完事儿了我亲自送你回医院。现在你也别担心,医院那边我留人了,需要签字什么的警方可以代签。如果真的到了那种时候,我老冯马上送你回去见最后一面。怎么样,我能说的,能做的,仁至义尽了把?” “谢谢!您问,我什么都说,我就是想陪我老婆……我这辈子对不起她……我不能到最后……”李志刚的心理防线彻底瓦解了。 “你是**年因为参与黑恶势力团伙,打架斗殴致人重伤进去的吧?” “对。判了十五年,后来因为表现良好减刑了几次,蹲了八年出来的。” “嗯,监狱局那边的档案我们看了,确实不错,你还有一次重大立功呢?” “对,狱友掉到化粪池里了,我跳下去捞人,俩人沼气中毒差点都没上来。” “出来之后,你生意做的不错啊。哪儿来的钱?” “爸妈留下的房子赶上拆迁得了笔钱,后来我弄了个包工队,您也知道我这种有案底的不好找工作。” “包工队那么能挣钱吗?” “那倒也不是,您也知道,我没文化,也没本事。我自己知道不是做买卖的料,所以那会我赚了钱就买房子,后来歪打正着,这房子都升值了。” “现在干什么呢?我看你名下的房子没几套了。” “卖了。我这几年也认识了几个大老板,都是做正经大生意的,我没什么本事,就混个人缘。人家大老板赏脸,让我凑个份子入个股,也管不上什么事儿,跑跑腿伺候伺候客户,人家大老板有赚的给我口汤汤水水的就喂饱我了。” 分析员的纸上写下了回忆、没有明显抵抗、负罪感?等词语。 “你爱人得的什么病?” “叫什么离子通道病。我念书少,具体的大夫说了我也听不懂。反正就是遗传的,治不好。这些年我赚的钱都花出去了,全国所有的大医院我也都去了,可是人家都说了,治不了,全世界都没有医院能治好!” 果然,跟我们所预料的一样。但是我却始终觉着李志刚不是凶手,尤其我看到他之后,我觉着他的身上没有任何邪祟的气息。杀了八个人,还用了血祭邪术,身上绝不可能这么干净。 “我知道我算不上什么好人,可我就是从小不学好,混社会、打架斗殴啊。是,我是伤了人,可我蹲了八年大牢啊!老天爷觉着我有多大罪过冲我来啊!凭什么报应在我家人身上啊!我闺女没了,老婆也要没了……” “你有孩子?” “有过。我被抓的时候我才知道的,我老婆已经怀上了。她跟我说让我在里面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出来,她和孩子等着我!我他妈的在里面……我拼了命的好好表现!我是真悔过了,我是真改了!可是我出去,我闺女已经没了,才三岁啊!我还没见过啊!就没了!” 李志刚嚎啕大哭,不用看什么心理分析,我们都能感觉到他说的是真的,这种强烈的感情是做不了假的。 冯队长点了根烟递了过去。 “谢谢,我早就戒了。我老婆闻不了烟味。我闺女也是这个病走的,如今到我老婆了。这些年我悔啊!八年大牢啊,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到处瞧病,还得挣钱养家,最后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没了。你说我要是没进去,帮她分担着点儿,她是不是不至于走到今天啊?” “行,你能说出这些话来,我觉着你是个爷们儿。那咱们就捞干的说了,上个月7号、11号、12号、14号晚上,你在哪?我先跟你说清楚了,你们小区的监控我们已经看过了,你没在家。” 李志刚沉默了。 “李志刚,刚才在医院你可是对我们警察动手了,袭警拘捕是可以入刑的。还是那句话,你好好跟我说清楚了,只要我们办的案子没你的事儿,袭警拘捕的事儿,我做主就不算了。说清楚了你赶紧回医院陪你爱人去。” 李志刚依然沉默。 “他有顾虑,应该是有犯罪的事儿。”分析师通过耳机提醒在里面的冯队长。 “李志刚,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找你来吗?” 李志刚低着头,完全不敢直面冯队长。 “人命案!八个人,杀人碎尸!你是唯一嫌疑人!”小张突然大喝一声。 李志刚就像被电击了一样,下意识的就像站起来,可是因为身体被锁在椅子上,所以一个踉跄,脑袋直接撞到小桌板上,血唰的流了下来。 “我他妈没杀人!没有!你们不能这样!我没杀人!”李志刚根本不管头上的伤口和脸上的血,声嘶力竭的喊着、挣扎着。 “你说没杀就没杀?那四个晚上你干吗去了,告诉你,这都是作案时间!杀了八个人的作案时间!”小张继续威逼。 “我没杀人!我他妈去地下赌场赌钱去了!我没钱了,我老婆躺在icu一天就是好几万,要现钱!我没钱了,抵押贷款需要时间,我老婆没时间了!我只能把房子、车子抵押给地下赌场借高利贷。我得在那赌钱,就算输九成我也能拿回来一成现钱,我得拿着现钱给我老婆续命!我什么都没了,房子、车子、我这条烂命都没了。我欠的高利贷几辈子都还不起了。我现在就剩下我们一家三口的那块坟地了!我都想好了,等我老婆走了,我把丧事办完就跟她一起走,我们一家三口在下面也算团圆了。你们可以去看看,就在福源公墓,墓碑上我们三口的名字我都描好了,我跟我老婆的骨灰盒、下葬的钱也都给了。还有我兜里有高利贷的欠条,你们自己看!你们看啊!我他妈的真的没杀人!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我老婆……” “冯队长,可以了,他已经崩溃了……”分析师叹了口气转回身。 “几位领导,以我的专业分析,他没说谎。而且……他已经没有任何求生欲了。” 刘局长看了看我们,显然是想听听我们的意见。 “不是他”我无比坚定的回答。因为就在刚才,我在李志刚身边看到了阴灵,一个女人的阴灵,在案卷里我看到过这个女人,李志刚的爱人余梅!而此时的李志刚身上也出现了油尽灯枯的迹象,精气神都无比衰败,可以肯定等他得知爱人已经去世,他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果然,冯队长带着李志刚赶回医院的时候,余梅已经不行了,躺在icu里的她,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纯粹靠着各种机器勉强维持着最后的生命体征。 李志刚和大夫进了icu,陪她度过了最后一点点时间。等他跟着推床出来的时候,已经如同行尸走肉。 李志刚第二天就安排了爱人的火化,就在妻子入殓下葬的时候,他倒下了,和妻子、孩子团聚了…… 我在三人的墓碑前,给三人做了往生的斋醮。我看到了三个人的阴灵,原本无法互相感应的阴灵却站在了一起,李志刚抱着女儿,一手拉着爱人,一家三口笑着。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去吧!而今脱离苦海,来生再续今缘!” 第15章 错了错了,师门的遗泽。 经过核实,最终排除了李志刚的作案嫌疑。案子又回到了起点,第十天了,凶手依然没有任何作为。 “我觉着我们应该换个思路,关于寄魂胎的东西记载太少了,这就是个偏门偏到灭绝的东西。再费劲也没什么结果了。”小六子扔下了手里的书说道。 “我同意,我也觉着咱们有点钻牛角尖了。咱们不是来研究邪术的,咱们是来协助破案的呀!”阿忆也赞成小六子的观点。 “有思路吗?”马教授问道。 “思路暂时还没有想到什么,不过我这几天一直有个事想不通,距离上一次行凶已经十天了,为什么凶手还没有进行下一步呢?”我说出了我一直以来的疑惑。 “邪术这东西总有个期限吧?做到一半先停下,然后等个一年半载再继续?这样不行的吧?” “肯定不行,不管邪术还是正法都有步骤的,不该停顿的地方,差一息都不行。”关于术法方面,几个人里貌似我是最有发言权的。 “案发现场被找到了,有没有可能是术法被破了,所以凶手放弃了?”桑格不像小六子那么跳脱,所以思维方式比较严谨。 “咱们带入思考一下,假如我是凶手。我为了我在乎的人,亲手杀了八个人,说明事情已经很急迫,也说明我对她的感情足够深厚。那么现在我发现我的计划被警方破坏了,而且我应该已经能够感觉警察正在抓紧搜捕我。那么接下来呢?”马老师引起了一个思路,然后把皮球踢给了我们。 “我经济条件优越,喜欢健身,说明我不是一个喜欢半途而废的人。” “我敢杀八个,敢用邪术,肯定不怕死。或者说我愿意为了那个女人冒生命危险。” “我会再杀人,重新杀八个。” 这一分析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凶手不会放弃,而且很有可能因为警察之前的行动,重新再寻找新的受害者。 “等等!不对!不可能!”我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想法。 “桑格,密宗里转生的仪式,都需要有上师帮助加持的对吧?” “当然,最少都是可以进行大手印金刚灌顶的无上上师帮助加持。” “如果是普通人呢?” “不可能,普通人如何加持,还不如靠自己……你是说……”桑格显然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凶手是普通人,这种邪术不可能实施第二次。清玄你是这个意思吧?”马教授也明白了。 “没错,我也带入一下,而且我多给凶手加点属性。就以我目前的能力和修行来说,牵扯到前世来生的术法,就算是卜算都会很吃力。” “我家也有卜算的传承,但是我现在最多能说三个字。我们家现在的当家老太爷说过,算来生,他说超过十个字就会大限将至”小六子唏嘘到。 “还是以我现在的修行,寄魂胎是需要血祭的邪术,进行一次寄魂胎的邪术,我所承受的业报就是我的极限了。而且我可以肯定的说,大概率就算我是冥童,我此时的状态也已经不完全是人了。 “有道理,生人血祭对象一般是天地、国家、历代先祖这个级别才能承受的住。我们十万大山古代的血祭,是神明、祖灵,从来没人敢为了一个活人进行血祭的,没人受得了这么大的业报。” “血祭业报足以入魔。”桑格的冷汗都下来了。 “那么……我为什么要停下来呢?我已经承受了这么大的业报,我已经非人,还有什么能阻拦我将这个执念进行到底呢?” 大家都沉默了,如果说疯子的思维一般人都难以理解的话,凶手这种已经入魔的非人,更是无法用人的心里思维方式去推断了。 “这还怎么带入?这是人能干的事儿吗?清哥,不带你这样的,这么聊天谁接的住啊。”小六子郁闷的嘟囔着。 “不!我觉着清玄说的反倒是个思路。首先可以肯定,凶手不会放弃,也没能力重新再来一次,这也就排除了凶手那边主观的原因。警方和我们,目前可以说除了找到了施术地点外,完全没有其他能够影响凶手继续作案的条件,这可以说是客观条件。”马教授的分析永远都是有条有理的。 “所以停下来不是凶手想停下来,或者被迫停下来。而是这个术法,到了某一个步骤,需要停下来!”我恍然大悟。 “那不是又回到寄魂胎本身了吗?起因有了,结果有了,偏偏过程步骤没有,老祖宗做事怎么这么不靠谱呢?”小六子一副我咸鱼了,你们随意的态度。 “好再没有过程步骤了,这种东西流传开来,才是遗祸千年呢。”马教授出言安慰到。“行了,时间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吧。咱们养精蓄锐明天再战!” 晚上回到家里,我怎么都睡不着了,我总管觉有什么地方不对。脑子里一遍一遍的把事情反反复复的重新捋,试图找到问题所在。 这个时候我真的想陈老道了,我想他像我小时候那样,一边摇着蒲扇赶着蚊子,一边给我讲门派前辈的故事;或者给我讲道法,让我听的昏昏欲睡;也许是给我讲修行,气血如何在脏腑运行,怎么藏精养气…… 我问他,学了这些能像孙悟空那样七十二变、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吗?陈老道总是笑着告诉我那些都是神话故事。 我问他,修行之后能成仙成佛,长生不老吗?陈老道总是跟我说,世上没有神佛,修行修的是心,修一辈子到最后能成个好人就行。 我问他,世间没有神佛,也没有妖魔鬼怪,为什么还要修行。陈老道告诫我,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邪念心魔,修行之人就算世上没有妖魔可斩,却总有自己的心魔需除。 心有所想,我下意识的五心朝天端坐,按照门派的吐纳之术开始修行。我自己都忘了陈老道过世之后我有多久没有修炼过了,从小到大,我都是跟着陈老大一起修炼。后来开始上学,功课多了,慢慢的修炼也就放下了。再后来陈老道没了,似乎我就再没有修炼过了。 毕竟是从小的童子功,虽说放下多年了,但是只要坐下,一切记忆就都仿佛历历在目、声声入耳。气血行脏腑,精神窍内藏。五行相生克、血旺需归脏…… 突然,我灵光一闪,我终于发现了一直以来所忽略的东西! “冯哥,八个遇害者的遗体都拼上了吗?”我马上给冯队长打了电话。 “拼了,不过情况太差了,砍的太零碎了不说,还有一部分到现在都没找到呢。”冯队长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 “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法医的同志,我现在要看尸体!”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现在还说不准,如果是我想象的那样,咱们可能就有了最大的突破了!” “行,我马上就回局里。” 我接着挨个打电话叫了异管局的几个同事,约好了在市局的法检中心碰面。 我住的距离最远,而且城中村连网约车都不好叫,所以我是骑了辆共享单车去的。我到了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了。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哪位是法医老师?” 冯队长把身边一位中年人介绍给我,宋老师,市局法医的头把,这个案件法医检查的负责人。 “宋老师,除去凶手分尸手法不专业、腐烂、生物侵害之外的因素,是否每具尸体都有一部分缺失?”我开门见山的问到。 “没错!” “头部、心脏、肝脏、脾脏、肺脏、肾脏、消化系统、生殖系统,每具尸体对应缺失其中一项?” “你怎么知道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俩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多亏了小六子和桑格手疾眼快,一把将我架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冯队长焦急的问到。 “我知道寄魂胎是怎么弄的了,错了,咱们一直以来都错了!这个案子根本就不是寄魂胎!”我哭笑不得的说道。 大半夜,刘局和市局所有领导都赶回来了,会议室里重新坐满了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我,等着我给大家一个解释。 “人是什么?不管玄学还是科学,从外表看,头、躯干、四肢。从体内看,中医说五脏六腑,西医说循环系统、呼吸系统、消化系统、神经系统、内分泌系统、免疫系统。但归根到底无非是脏器器官对吧?” 我一边说,一边在白板上画了个简易的人体解剖图。毕竟上过两年医学院,这点专业能力还是有的。 “我之前说这个案子是寄魂胎。是,也不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寄魂胎具体的施术过程,但是我们一直以来都认为,寄魂胎最终的结果,是形成一个可以孕育的胎儿。而这就是我们想错了的地方!找个案子,凶手的手法基于寄魂胎,但是远比寄魂胎更高级,也更骇人听闻。他是想造人!一个完整的,成年人的身躯!” “雾草!”小六子直接蹦了起来。 “怎么可能?!这……”宋法医显然是想说这不科学,但是硬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 “马教授,还是代入法。我是凶手,我现在杀了八个人,我有了头部、心脏、肝脏、脾脏、肺脏、肾脏、消化系统、生殖系统。那么我还缺少什么?我下一步需要做什么?”我问马教授。 “躯干和四肢!凶手还需要杀两个人……不对!再一个人就行了!除去头部和内脏,躯干和四肢可以视为一体!”阿忆抢先回答到。 “那么我为什么要停下来?所有的东西我都有了,就差一个身体,只需要再杀一个人我就可以实现我的目的了,为什么我要在这个时间停下来?”我继续追问到。 所有人都已经感觉到了,只要能够回答出这个问题,案件的突破口就近在咫尺了。 “灵魂!肉身只是承载,灵魂才是关键。”桑格一针见血的点破了问题的关键。 “也就是说,那个得了绝症的女人还没准备好?”冯队长皱着眉问到。 “我有个猜测,或者说是推论,寄魂胎中涉及到道家的,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引魂入胎。健康的成年人的魂魄是很难与肉身完全剥离的,但是人一旦死亡,三魂七魄,天魂归天、地魂归藏、人魂则是我们能看到的阴灵,阴灵往生就是七魄消散的过程。所以引魂入胎不是等人死后,引阴灵入胎,只有人魂是活不成的,必须是三魂七魄完整的引入肉身之中。” “将死未死、油尽灯枯之时?!可是天地两魂常在外,怎么维持三魂七魄一起转移到肉身上?”马老师问到。 “如果凶手才是那个需要寄魂胎的人呢?!” 我终于点破了石破天惊的一笔。 是的,一直以来我们的思维都被手札的寄魂胎记录限制住了。进士命不久矣,家人寻得秘法制作寄魂胎,然后帮进士引魂入胎,后来进士成为邪祟。我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找个案子也是如此,女子命不久矣,男人杀人制作寄魂胎,然后试图帮助女子寄魂转生。看似合情合理,但也正是如此,才有那么多我想不通,觉着不对劲的地方。 “凶手是女人?可你之前不是说,死者说凶手是男人吗?”冯队长问到。 “就是男人。” “不对!如果凶手是男人的话,他已经病入膏肓了,怎么可能还有能力杀人分尸呢?”冯队长果然是执着于证据。 “所以才有那个女人,杀人只需要很小的力气就可以做到,比如在这儿轻轻割一刀……”我比划着颈动脉的位置。 “死者说杀人的是男人……对呀,只是说杀人的是男人!挟持、控制受害者、分尸这些都可以由女性同伙完成!这样证据链就都说得通了,没错!以前咱们的方向全错了!”小张也茅塞顿开了。 “可是,这样还是没能解释三魂七魄如何一起转移啊?”还是马教授发问。 “入魔!杀人、布阵、承受血祭、承受业报!”桑格已经说不下去了,默默的诵经。毕竟找个事实实在太过耸人听闻了。 “没错。就像桑格说的,我,已经是非人了!”我长长的出了口气。 “那你为什么还需要停下来?”小六子问到。 “我在等!等到太光晦暗、魂魄即将离体的那一刻!” “我明白了!那个女性同伙,就是最后的躯体!凶手已经不需要再寻找受害者了,因为最后的受害者一直在他身边帮助他!”阿忆满脸的震惊! 所有人都被吓到了,不光是整个案子耸人听闻的动机和手法,更难以想象的是两个案犯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这是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脑海中都出现的一个问题。 什么人会帮助另一个人实施杀人碎尸的犯罪,最后还要让自己成为最后一个牺牲者? “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说凶手是男人,就按照你们刚才的推论,先不说医学上,用一堆已经死掉的人体器官,能不能拼凑出来一个可以复活的身体。既然凶手是男人,为什么他制造的身体是女性呢?”宋法医突然爆出来一个让我们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问题。 第16章 前路渺渺,孤注一掷 宋法医的问题彻底让我们所有人都懵了,几乎推翻了我之前信心满满的推论。凶手是男性,为什么要创造一具女性的肉身呢?显然,跟寄魂胎邪术无关,手札上的记载,进士寄魂也是男胎。 “心理变态?”小张小声嘀咕了一句。“死者不是说了吗?很细长、很光滑的,像女人的手;小个子;身上有香水味。” “不会是个人妖吧?”小六子跳脱的思维又开始飞到天际了。 信息量有点大,角度也比较诡异,大家一时都陷入了沉思。 “宋老师,有没有可能是xxy?”阿忆突然问了一句。 其他人完全没听懂什么xxy,但是宋老师却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啊!xxy!对!这样就说得通了!刘局、冯队,马上再联系全市各大医院,寻找xxy患者!” “xxy是什么东西啊?”冯队长一脸懵。 “人类的性别是由染色体决定的,男性是xy,女性是yy。这个大家都知道吧?可是医学中有一种病,一种基因变异,造成性别染色体分裂不完全,形成xxy或者yyx。在临床医学中,被称为双性畸形。”阿忆解释道。 “雌雄同体?” “没错,两性畸形分为假两性畸形和真两性畸形,按照对凶手的侧写分析来看,凶手应该大概率是真两性畸形,也就是说他同时具有男性和女性的生理结构。体型也偏女性,而且用香水,说明他的心理性别也是女性。”宋法医果然是市局的头牌法医。 “手细长、身高160-165,,用香水……这么听起来还真像个女人!” “凶手是先天的性别畸形,从小饱受心理折磨,很可能有严重的心理创伤。如今身患绝症,所以不惜用邪术创造一个真正的女性的身体……”马教授喃喃自语道。 一切都说得通了,作案动机、手段、结果,完整的证据链就这么突然的成立了。 “老冯!马上联系全市所有医院,我现在就去检察院和法院申请调查令。宋老师,你的法医组也辛苦一下,那些医疗记录还得你们这些专业的帮着看看。” “我也可以帮忙”阿忆自告奋勇。 所有人都雷厉风行,会议室就剩下来我和马教授、小六子和桑格。 “这个鬼案子,还真是邪上加邪啊!雌雄同体加邪术?老板,咱异管局成立这么多年了,遇到过这么邪性的案子吗?”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只能说没见过不代表就不存在,人类的认知毕竟是有限的,要么要咱们异管局干嘛?”马教授倒是风轻云淡。 “清哥,这不都弄清楚了吗?你怎么还皱着眉头啊?” “我在想……凶手是怎么搞到原始的寄魂胎邪术的,又是谁帮他升级改造的。这个案子所用的邪术可不只是寄魂胎2.0那么简单,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可以说开创了一门全新的邪术了。” “有那么严重吗”马教授问道。 “比您想象的还严重。这么说吧,创造肉胎和创造肉身,区别就跟搭个帐篷和盖世界第一摩天大楼那么大。” “不都是肉身吗?无非大小差点儿而已呀?”小六子显然还没明白。 “胎,顾名思义是未全之身。为什么要怀胎十月?就是给胎儿一个融合发育的过程。身体的各个器官由不完全到完全,整个身体的系统,也要慢慢协调运作。而且这个过程在胎儿生产之后还会继续持续,比如说青春期,身体进入发育完成的最后冲刺,第二性征出现,生殖系统发育完全。成年后,身体固定,不会再有任何发育,也就没有任何融合修正的机会了。” “陈前辈留下的手札说进士引魂入胎,足月分娩后,到弱冠之年才入魔成为邪祟。就因为肉身还没发育完全,不足以导致他变成邪祟?我明白了,这么看起来,这个案子的邪术手段确实比手札上的寄魂胎高级太多了。”马老师一点就透。 “而且,就像宋老师刚才说的,把一堆死掉失活的器官拼凑在一起,且不说能不能重新激活它们,光是怎么拼凑就是个问题。有个电影叫佛兰肯,你们看过吧?” “科学怪人?缝合怪!”小六子说到。 “你觉着以凶手的性格,他会让自己以后顶着那么个肉身生活吗?” “清哥你的意思是说,他有办法弄出一个完全正常,看不出毛病的肉身?怎么可能?缝个针都得留疤呢。真要是有这技术,弄个除疤的医美,还不得赚翻了?”小六子的思维方式我实在是无力吐槽,用邪术搞医美?是自己不怕死还是怕顾客不死啊? “我觉着清玄想的是有道理的,凶手因为疾病,心里一直渴望成为一个正常的女性。这也就势必让她希望自己是完整甚至完美的,缝合怪那样的东西,对凶手来说是绝对不可以接受的。从受害人也可以证明,八个女孩,从外貌来说都绝对算得上是青春靓丽了。” “唉!这种层面的术法,就算是邪术,也是我知识层面之上太多了的了。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强的修士。” “有,但不多。”格桑肯定的跟我说。 “也就是说,这件事还有幕后者?他为什么要帮凶手?你是在担心这个?”马教授问到。 我点了点头。 不管是手札中的原始寄魂胎,还是这个案子中的凶手,我心里都认为是还可以对抗的程度。但是这改造邪术的幕后之人,却让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说实话,对于身为冥童的我来说,什么邪祟凶煞,从来没让我感觉到毛骨悚然。哪怕是修行比我高深无数倍的大能,我也是尊敬多过惧怕。用而且修行之人冥冥之中是会有感应的,这是我生平一第次感应到了恐惧,那种食物链下层面对顶层的恐惧。 一天一夜,在警方的全力调查下,调阅了全市各大医院,甚至生殖辅助机构的病案。可惜这种病本身就很少,而诊断出来的更少,有限的资料很快被一一排除。 “虞城毕竟不是大城市,很有可能凶手之前并不是在虞城诊疗的。”宋老师无奈的说到。 范围要是扩展到全国的话,想想都是不可能完成的。 “如果从绝症方面下手呢?xxy除了性畸形之外,一般还会有其他先天性疾病,比如心脏、免疫系统基本等等。”阿忆还是不死心。 “那也还不是大海捞针?全市绝症的病人有多少?总不可能全部过一遍筛子吧?” “大家还有没有别的想法?”会议室禁烟的规矩都打破了,实在是大家已经太旧没有休息了。 “常规手段、非常规手段咱们能想的、能用的都试过了,而这……这都扯上玄学了……这案子恐怕……” “是啊,凶手不是连最后一个受害人都找好了吗?恐怕这会已经……就算他得手了,谁能知道啊?” “你们说要不用人脸识别?不是说凶手是用之前死者的遗体拼成的身子吗?那个死者的头,换上的时候不至于还能整容吧?咱们可以通过大范围人脸识别找到遇害者的脸,从而找到凶手!” “不同死者的器官会不会出现排异反应?要不监控一下医院的抗排异药物使用情况?” “还有最后一个受害者,不是只要躯体和四肢吗?头部和内脏的抛尸地点也可以继续追查。” 在座的警官们纷纷开口,大家心里都还不想放弃,即便是有一丝丝的可能性,也都想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马教授,小陈,你们异管局还有没有什么建议?”刘局长开口问到。 马教授看了看我,毕竟这个案子从最开始就是我接触的,而且关于道术邪术这方面的东西,在座的各位也算是我最为精通了。 可惜,我也没有更多的想法了,毕竟对于缉凶探案,我真的是外行。 “我知道同志们已经尽力了,大家这段时间也很幸苦,但是案子还没结。凶手依然逍遥法外!我不管他是不是还会继续作案,但是外面八个孩子的家属在等着我们警察给他们一个交代!死去的八个孩子等着我们给她们申冤!我请大家再坚持坚持,不管凶手是人是鬼,他犯了罪,就要受到法律的惩罚!抓住他就是我们这些警察的职责!” “是!” 满屋子警官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或许每个人的脸上都很憔悴,但是铿锵有力的敬礼,和坚定的回答却还是让我动容。 “局长!”我咬着牙站了起来。 “能不能私下跟你谈几句……”我在一众警官的注视下犹豫的问到。 “去我办公室吧。”局长起身离开。 我示意异管局的几个同事跟我一起去。 我们来到了局长的办公室。 “说吧。” “我有个办法能够找到凶手。” 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我。 “不是我不尽力,也不是我有什么私心企图,而是……我怕我那么做了,后果会比现在还糟糕”我知道我的解释听起来很苍白无力。 “我要入魔!”最终,我还要说出了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什么!不行!”马教授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清哥,你可别胡来。你是冥童,你要是入魔的话……那个凶手充其量就是个邪祟,咱们拼了命也还有办法对付,你要是入魔的话……” “小陈同志,能具体说说吗?”局长显然不知道入魔是什么,更不知道我找个冥童如果入魔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简单来说,现在我们不是怀疑凶手已经不完全是人了吗?而且我们手上有八具尸体,凶手创造新肉身的材料,都来源于这八具尸体。我可以利用这八具尸体,让自己处于和凶手同样的状态,也就是说以八具尸体为媒介,强行让我和凶手处于连接状态。” “危险性和后果呢?”刘局长死死的盯着我,由此判断我的反应。 “局长,你别听清哥的!别人这么干最多就是赔上条命。可是清哥是冥童,如果入魔的话……你把他当成一个人形核武器就明白了!”小六子真的是急眼了。 “没那么严重,我只是在浅表激发入魔状态,只要时间够短,再加上师傅还留给了我点东西,我相信大概率我还能恢复过来。”其实我还真没什么信心,但是箭在弦上,我还是故作轻松的说。 “清玄!你别胡来。你这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冒险,而是把所有人置于死地!”马教授罕见的发了脾气。 “我的情况我知道。桑格,金刚诛邪大手印你灌顶了几次?” “三次!” “小六子,九天正雷降魔大阵你能布置吗?我给你灵官派祖师传下来的灭灵宝剑、九幽镇煞铃、七星法旗作为阵眼法器。” “清哥你要干嘛?” “阿忆,噬心蛊和噬魂蛊你都有吧?” “你要……?!”阿忆惊恐的看着我。 “刘局,给我一个远离城区,绝对安全的地方。方圆一公里拉警戒线不许任何人靠近,然后给我身上装遥控炸弹,威力越大越好!”我决绝的说出了我的要求。 “你到底要干什么?”刘局长也被吓到了。 “我说了,我要入魔!如果失败……不惜一切代价必须保证毁掉我,魂飞魄散那种!” 并非我危言耸听,平常的人或者阴灵入魔就已经很难对付了。而我这个冥童,一旦入魔且不能摆脱的话,就会成为一个近乎于无敌的杀生机器,而且随着杀生越多,业报越大,我的破坏力也就越强。这也就是为什么正修在遇到冥童的时候,大部分都要在初生的时候就镇杀。 不吹牛逼的说,就算我现在这半吊子的修行水平,只要我完全入魔。目前世界上能对付我的恐怕也就只有蘑菇蛋了。别忘了,就算我的肉身被破坏了,冥童的阴灵也是最高级别的凶灵恶煞,属于天师大印照脑袋拍也最多给我镇住,都不一定能灭了我的。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刘局长显然已经意识到了我这么做的风险。 马老师和其他几个同事都面露难色,我之前的交代,其实就是让他们用各自最强的手段,保证在我没有完全入魔,不可收拾的时候就彻底灭杀我。 “别自欺欺人了,大家都知道,到了这一步。除了我说的这个办法,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我不干!老刘家已经欠了你们灵官派一条命了,我不能再……” “小陈……你做的已经够多了,维护治安、抓捕凶手是我们警察的责任……” 灵官派祖训: 为苍生、行天道,何惜此生。 入门受菉即赴死,以身殉道又何妨。 纵使魂消业缠身,留得太平在人间!” “所以……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宿命!” 第17章 入魔!恐怖的存在 最终,我还是没能说服大家。不过我心意已决,所以马教授只能打电话向上级请示。在等待上级决定的时候,几个同事都开始给我洗脑,尤其是小六子,那话术一套一套的,都快赶上卖保险的了。 其实我也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的危险性,更不是脑子一热就正义感爆棚上头了。而是从接触到这个案子开始,我就觉着冥冥之中,我和这个案子有一种玄而又玄的关系。事实也证明,从被当做嫌疑人,后来加入异管局,我原本的生活轨迹已经被完全改变了。就像有一双手,生生的把我的人生推到了另外一条轨道上,而这个凶手,或者说这个凶手背后的人,是我目前这条轨道上必经的一部分。 异管局的高层最后同意了我的计划,据说是通过某位精于卜算的大佬推算过,结论是危中有机,最重要的是这是我的劫数,躲不过去的劫数之一。上层还特地嘱咐马教授,卜算只是可能之一,如果是不可为就立刻终止,绝对不能造成严重的影响。 同时异管局也把相关意见向警方做了通报,冯队长的反对最为坚决。 “破案缉凶是我们警察的事儿!轮得到你拼命吗!” “见义勇为不是公民的义务吗?” “屁!哪本法律上写着呢?你个法盲!见义勇为只是提倡!还义务?你怎么不说是责任呢!”冯队长的手指头都快戳到我脸上了。 “您还真别说,我这是职责所在,别忘了我现在是异管局的正式成员,我这叫履行职责。之前你可是说过,真遇上事儿了,那身上绑着炸药包的该扑也得扑。” “别扯淡!我那是扑炸药包,不是往自己身上绑炸药包!你当自己是恐怖分子啊!” “那不能够,您放心,我这不是奔着死去的。我心里有数,安排这些就是个保险。要不这样,到时候炸药包的遥控器您拿着?” 我嬉皮笑脸的从冯队长身上摸出他的烟,掏出来给他点上,那狗腿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 “滚!你敢给老子,老子立马按按钮!一秒钟都不带等的!直接炸死你个祸害玩意儿!” 不管冯队长嘴上说的多狠,到了最后,他还是主动要求把遥控器拿到了自己手里。 这是行动前最后一次会,除了异管局的同事,只有刘局长和冯队长参加。 “大家都别这种表情,我真的是有谱的。别搞得我非得英勇就义一样好不好,事儿还没办就这样,不吉利啊。”以前我一直觉着自己是个话很少,很闷的人,没想到其实自己骨子里还有点逗逼。 “先说说我的计划吧。阿忆,你的噬心蛊和噬魂蛊不是你的本命蛊吧?” “当然不是了,我又不是黑巫师。” “那就行,开始之前你就把两种蛊给我下了。” “下蛊容易,不过到时候收回来你就得受点罪了,还得大病一场。” “马老板,这个能算个工伤吧?”我也开始学着小六子叫马教授老板。 “算!只要你别整出因公殉职的抚恤金来,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给你争取。”马教授白了我一眼。 “阿忆,你的任务就是从我开始施术的时候,就全力催动两种蛊。记着,一定要用最狠的办法。”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 “我没疯,对于蛊我不敢说比你了解,但对于冥童你是一点都不了解。这么说吧,你的作用就是拼命给我催动两种蛊,这样在我入魔的时候,能有个持续微小的刺激,让我不至于迷失从而彻底入魔。” 阿忆显然不相信我的话,因为我的说法已经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噬心蛊和噬魂蛊,在十万大山都算是恶名昭彰的两种蛊,中蛊者基本上没有扛得住的。 “你还别不信,冥童属于极阴而阳的,你的蛊再阴也阴不过我。不信你待会可以试试,我什么都不做,你的蛊不全力催动都入不了我的身。” 阿忆不动声色的抬了下手,然后嘴里轻轻的念了几句土语的咒语。 “怎么会?” “我去!这就试了?你这也太莽了吧!”我被吓了一跳,虽说我连感觉都没有,不过对于阿忆抬手就下蛊的本事还是吓了一跳。 “普通的寄身蛊而已,咱们组都被我下了,以后万一遇到意外也能有个感应。” “怎么样?下上了?” “没有,根本入不了身,直接散化了。” “放心了吧?到时候你就有多大本事用多大能耐就是了,千万别犹豫,也别心疼我,你这蛊发作的越狠,实际上对我就越安全。” “放心吧,你豁得出去,我还有什么负担呢。” “小六子,九天正雷降魔大阵你肯定是催动不了的,给你几件祖师传来下的法器做阵眼,你也别觉着自己就行了,那几件法器我自己用都不敢用。你的任务就只有一个,在开始之前,把阵势布下,然后整个过程中保证不管我怎么折腾,就算最后用炸药包了,大阵也不能被破坏。” “你这是打算万一……整个大阵就是个困阵?” “没错,只要阵基和阵眼在,我的阴灵就跑不出去。万一我成了凶灵恶煞,就找能催动这个大阵的高修灭杀我。马老板,真到那个时候您别手软,多请几位,要不我怕修行不够影响大阵的威力。” “明白了。你放心,这回我们刘家绝对不会再拉胯了。” “桑格,我这次尽量维持在浅入魔的状态,对于入魔后的状态,你们密宗有自己的绝学。所以我需要你观察我的状态,只要入魔过深……” “我明白,我用金刚诛邪大手印帮你加持。” “兄弟,别人都没事儿,你得悠着点,你们金刚院下手都太重,别到时候我没成邪祟,到被你一巴掌拍死了。” “放心,我有分寸。真要是拍死了,说明你已经完全化魔了。”对于桑格的实诚,我是真的无语。 “最后,冯哥,兄弟的小命儿交在你手里了。” “你先等等,我怎么知道你成没成魔什么的呀?我又不是搞这些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小六子、桑格、阿忆他们能看出来,只要他们有一个让你按的,你就千万别犹豫!尤其是桑格,只要他让你炸,你必须炸。对了,千万别管我说什么,入魔后我就不是我了,千万记住这点,不管我跟你说什么,炸或不炸决定权一定不能在我。” 其实我是最不放心冯队长的,他这个人太重情义,而且又不是修行者。入魔不是失忆,到时候我肯定会用各种方式诱惑他、威胁他,万一他心慈手软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你给我交个底儿,你有几成把握?”冯队长问我。 “过半吧,毕竟以前没实践过,不过我对自己有信心。” 其实我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自己从小接受的教育,陈老道和灵官派传承下来的门派的传承有信心。就像陈老道说的,没有外魔可以斩的话,就斩自己的心魔。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而且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是我对几个同事也有信心。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全力帮我,会在最危机的时刻做出正确的抉择。 一切准备就绪,我开始打坐吐纳,将精气神都调整到了最巅峰的状态。 与此同时,小六子在警方的帮助下,用我门派祖传的几件法器布阵。刘家不愧是风水大家,小六子年龄不大,却已经有了家族五成以上的传承。很快就在市郊找到了一处风水合适,又没有人经常活动出没的地方。然后警方开始拉警戒线布控,小六子和马教授互相配合着布阵。 忙碌了一夜,清晨,几辆警车从市局开出。我坐在车里,身上已经穿上了装好炸药的战术背心。还别说,冯队长是真不含糊,光是胸前的四个弹夹口袋,每个都放了一块c4。就这爆炸力,别说我入魔了,估计成仙了都能炸成渣渣。 冯队长手里拿着遥控起爆器,低着头一眼都没看我。 “冯队,别紧张,我有信心用不到你。” “闭嘴!老子现在手一哆嗦咱这一车人都同归于尽!” 到了小六子布置好阵法的地方,对于阵法其实我也是半吊子,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放心,这次是实打实的,一点儿口儿都没留。我连地脉都给你连上了!但凡你还有一点邪气,方圆百里不灭,你几辈子都出不来!”小六子咬牙切齿的说。 得,看来小六子是充分吸收先祖的教训了,这次下手真狠,大阵勾连地脉,绝对是下了血本的。 “阿忆,来吧。”我凝神静气,让身心都处于最放松的状态。 阿忆这次没抬了抬手,而是郑重其事的用一把小法刀,在我眉心和心口浅浅的割了一刀。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乌木的小盒子,里面是几个蜡丸。她拿出两个,用手攥着法刀一抹,手上深深的割出一道伤口,同时也切开了手里的蜡丸。 阿忆口中念念有词,用流血的手在我眉心和心口的伤口上画着古老的图案。 我感觉到有东西进入到了我的体内,一个在心脏,一个在大脑。 “可以了,我感觉到了。” “我用的是克巴鲁,是巫蛊死咒,除非我自己解,否则这个蛊咒就算你往生了都会一直跟着你。”阿忆轻生的在我耳边说到。 “多谢,待会得辛苦你了。记着,如果我开始反抗,就说明我入魔过深了。” 阿忆点了点头,然后站在了一边。 宋法医开始带着几个法医,将八个死者的遗体,按照我的要求放好。就像当初老厂区的犯罪现场一样,我要做的也需要特定的布置。 我用的是门派中曾经记载的一种邪修经常用的邪术:尸煞炼魂术。原本是利用尸体的煞气,冲撞刺激自己的神魂来进行修炼。就跟打疫苗增加自己抗体一个道理。可惜尸煞毕竟是邪气,修行不够或者神魂不稳,很容易引邪入体,所以这种修炼方式自然就成了邪修。 “我要开始了。”我对身边的桑格说了一声,然后就五心朝天坐好。 桑格站在我面前,一只手缠着嘎巴拉念珠,另一只手握着一柄金刚降魔杵抵着我的天灵。 我放空身心,默念咒语,我可以感觉到八个姑娘的阴灵就环绕在我身边。为了不对这些阴灵造成过多的伤害,影响她们往生,整个施术期间我都必须保证尸煞入体后,我不能用术法抵抗,而是只能用自己的意志守护自己的神魂。 “起!”我低诧一声。 一阵阴冷的气息突然出现,现场就连完全没有修行的马教授和冯队长都感觉汗毛倒竖。 坐在阵中的我此时感觉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阴风煞气如刀,我此时就是在被凌迟,只不过割的不是我的肉体,而是我的神魂。 疼!难以言喻的痛苦,我就像被剥去了全身皮肤,然后被扔到海里。很快,我的神魂开始被煞气浸染,此时我的表情反而开始平静了。 我开始入魔了! “哞!”桑格口吐真言,降魔杵轻轻点在我天灵,帮我维系心神。 阿忆开始按照特定的步伐、动作,催动我体内的两个蛊。 双重刺激下,本来开始麻木的神魂再次开始有了反应。我一边保持神魂清明,一边开始勾连尸煞。几个姑娘的阴灵开始尖叫,那种遇害时无助绝望的尖叫。因为我正在做的,就是引动她们遇害时最强烈的情绪记忆,那种就算身死也难以忘却消散的执念。 恐惧、痛苦、憎恨,我将自己的神魂,通过尸煞带入进几个受害者的阴灵之中,和她们的执念慢慢融入、同步。我的表情开始狰狞,就像神魂感受到的一样,恐惧、痛苦、憎恨,怨愤之气暴涨。 我相信,现在在桑格他们眼中看到的我,已经不再是我之前的形象了。相由心生,我的神魂已经开始呈现出邪祟之相。此时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我的内心反而出奇的平静,仿佛我终于回到了自己应该存在的样子。 突然,我感到眉心和心口微微的刺痛,接着天灵上也仿佛压上了一座大山。之前那种平静欣然的状态顿时被打破,痛苦的巨浪铺天盖地的把我卷走。 “清哥!别慎着了!赶紧动手吧!”我恍惚间听到了小六子的声音。 对,我入魔是为了找到凶手。恢复了神魂清明的我,连忙手掐法印,念动真言。通过几个姑娘的阴灵,我的神魂依稀感觉到了远方一个和我有相同气息的存在。我知道,那就是凶手! 果不其然,他已经入魔了。 最凶险的一步到了。 “疾!”我猛地放开我的神魂,大量煞气风暴一般的涌进我的神魂。一时间我的神魂中充满了晦暗、不详的气息。 “敕!”随着煞气灌注,我的神魂暴涨。我变化手印,让自己入魔的神魂去勾连那个远方的存在。 “解!”我彻底放开了神魂,任由煞气冲刷。此消彼长,毕竟我以术法对抗入魔的普通人,无视空间距离,我的神魂猛地闯进了凶手的神魂之中。 我看到了! 一个衰败的躯体,骨瘦如柴,皮肤已经出现了点点尸斑。本该清朗俊秀的面容,现在犹如骷髅一般。他身处一间豪宅,所有的窗户都拉着厚厚的窗帘,屋内昏暗。空气中有浓浓的药味和尸臭,以及一种腐朽霉烂的味道。 他感应到了我的存在,他在试图挣扎。 “倩!你怎么了?”我恍惚间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时间……到了……我……可以……”他在挣扎着。 “倩,你现在……” “没时间了……我……” 突然,我感觉自己的心中出现了一个念头。 我可以杀了他! 是的,我很清楚的感觉到,我只要一动念,就可以轻轻松松的灭杀他。直接从灵魂层面上彻底灭杀他,而且我可以吞噬掉他的神魂,让他从此以后永远消失! 他是有罪的,满手血腥、罪行累累,那么我杀了他不就是替天行道吗?我诛灭的是邪魔,不是杀人!没错,这不就是我的宿命和灵官派代代相传的使命吗? 杀了他! 杀! “唵、苏婆、你苏婆、吽、蘖哩诃拏、蘖哩诃拏、吽、蘖哩诃拏、播野、吽、阿曩野、斛、婆誐鑁、缚日罗、吽发咤!”我的脑海中突然洪钟大吕般的响起了降三世明王真言,天灵的大山几乎将我碾碎。 心口和眉心如同两柄尖刺正在透体而出。 “啊!”我放声惨叫,叫声如同身边几个姑娘的阴灵。 不!还没有完!我要杀了那个魔…… 就在我拼命的抵抗挣扎的时候,不知从何处出现的一只手,拍向我已经入魔的神魂。我难以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遮天蔽日的压迫感,却如清风拂面一般轻轻一拍。我感觉神魂中所有的阴邪煞气,被这一掌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拍散了。 “废物……”我最后恍惚间听到一个声音。 第18章 残兵败将,再战化魂尸 我感觉自己的神魂被直接拍了回来,就这么一掌,在我感觉就像被彗星陨石撞了。神魂入体,尸煞之气还在疯狂的涌入,偏偏此时我心神重创,眼看就要失守。 桑格察觉到了我的变化,金刚杵换成缠着嘎巴拉佛珠的手,大声唱诵着不动明王心咒:“唵阿唎哆毗捺摩”大手用力拍向我的头顶。 嘭!一声巨响,无上佛力如同山岳随着桑格的手掌砸在了我头顶。本来就不稳定的神魂,差点被这一巴掌直接拍散了。 “嗡、嚩日啰、驮都、鍐”大日如来心咒!估计这已经是桑格持咒的极致了。我甚至感觉到他的双腿都在颤抖,高高举起的右手,嘎巴拉念珠哗啦哗啦的抖动着。咒语的每个字都是用尽全力念诵出来的。 大日如来光耀十方十世,众德圆满,破除一切阴暗,众生平安喜乐。这一掌没有山岳压顶之感,却如同头上悬着一轮艳阳,身边阴煞之气顿时一消。 而与此同时,阿忆那边也拼命了,原本的舞蹈唱诵已经不足以催动两只蛊了。阿忆用法刀割破另一只手,双臂舞动间点点鲜血甩到了我的身上。体内的蛊被阿忆的鲜血刺激,凶性大发,居然由虚化实,开始啃咬我的心脏和大脑。 “停!停下……”我的神魂剧振,此时的状态已经跌落到了极点,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阿忆和桑格的动作一顿,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这时候的形象确实太吓人了,脸色青紫,七窍流血。虽说五心朝天端坐,可是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 “我……没事了……”为了让大家安心,我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一笑,所有人都跟见了鬼一样。桑格把金刚杵对准了我,阿忆也架起来法刀,就连冯队长都握紧了起爆器。 “别!冷静!冷静!”我吓得冷汗都下来了,这是什么情况? “炸不炸?”我清楚的听到冯队长在问身边的小六子。 “别炸!千万别炸!” “你入魔了!”桑格的声音中充满了惋惜。 “没,已经结束了。我没事了。” 桑格的眼神分明就是怀疑。 “我真的……要不……我给你念六字真言?哞嘛尼叭咪哄……”好巧不巧的,这六字真言一出口,正好就把我身体神魂中最后一点尸煞之气轰出去了。 可是在别人看来,我这分明就是被六字真言反噬,邪气爆发,说明我已经彻底入魔了。 “清玄,对不起。”桑格和阿忆转身就跑。眼看着俩人就要跑出爆炸范围了,只要任何人喊一声炸!我就彻底成渣渣了。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达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手,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我也是没办法了,尽管身心重创,也总比炸个灰飞烟灭强吧。只能强撑身体,脚底下踉跄着罡步,手掐法印,念诵起净天地神咒。我也是豁出去了,如今我已经知道了凶手所在,大阵内尸煞纵横,再这样下去几个姑娘的阴灵怕是也难以往生了。索性拼了,直接用八大神咒之一的净天地神咒,除去此地一方阴煞尸气,也送几位姑娘顺利往生。 说实话,以我现在的状况,搞这么大阵仗实在是有已经过载了。也就仗着我是冥童,天生对阴煞之气有着极好的压制效果,要不内忧外患,我连入魔都不用担心,直接暴毙了。 随着我施展术法,方圆内的阴煞之气慢慢消散,几个姑娘的阴灵也停止了尖叫。净天地神咒,顾名思义是净化一方天地的,只要修为足够高深,别说几个普通阴灵往生,就算凶灵恶煞也都直接抹杀净化了。当然,以我的修行,尤其是此时已近油尽灯枯的状态,最多也就是净化一下尸气煞气,帮几个姑娘的阴灵指引往生之路了。 几个姑娘的阴灵面目开始变得安详,脸上居然出现了笑容。最后随着最后一丝煞气被净化,几个阴灵居然对我们鞠了个躬,然后慢慢的消失不见。我知道,她们已经走向了往生之路。 我终于支撑不住了,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再睁眼,我已经躺在了救护车上,俩手都插着输液针,身上的炸弹倒是已经拆了。冯队长和马教授在身边陪着我,见我醒了,俩人也都松了口气。 “多谢不炸之恩”我苦笑着跟冯队长贫了一句。 “你小子是真能整活儿啊,老子当年中了三枪,也没像你一样把自己造成这样!”冯队长郁闷的说。 “不说废话了,赶紧着,凶手我已经找到了。陈庆,帮帮兼职网的ceo,家住盛世帝豪小区。赶紧通知大家,咱们现在就得赶过去,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行了,我这就呼叫总台。你小子也别咱们咱们的了,你比死人就多口气了,乖乖去医院养着吧。” “不行!我必须去,那东西已经入魔了,比我刚才最强的状态都不差!桑格他们现在也不是全盛状态了,大家一起还有一线希望。” “你确定?要不……等我请行动组支援?”马教授问到。 “真来不及了,凶手已经入魔,而且肉身快撑不住了。现在他马上就开始最后一步了。如今他还只是神魂入魔,等到得了全盛的肉身,死个千八百人能平了这事儿咱都得烧高香。” 我一点都没有危言耸听,刚才感知到凶手的时候,我已经能够感觉到对方入魔至深,方圆数里的阴煞邪气都在不断的注入他的神魂。现在只是已经衰朽的肉体还在限制着他,而且因为阴煞邪气的影响,明明一息尚存,身上却已经出现了尸斑。所以他不得不提前进行最后一步,如果再耽误下去,等不到他移魂新肉身,反而会结合现在这幅衰朽的身躯成为尸魔。 马教授拿过冯队长手里的对讲机:“刘局,我是异管局马成刚,小陈已经找到凶手线索,时间急迫,我需要接管处置权。重复,我需要全权接管!” 对讲机沙沙的杂音之后,是刘局长的声音:“同意!异管局马成刚同志全权接管。” 接着就是对讲机里所有小队的回复。 “地点盛世帝豪小区,嫌犯陈庆!特警组包围目标建筑,其他小队外围布控,范围……一公里!所有单位注意,没有命令,所有人不得采取任何行动!重复!没有命令,所有人不得采取任何行动!” “特警收到。” “刑侦收到。” “交管收到。” “保障收到。” “老板,清哥怎么样?”对讲机的另一个频道里突然传来了小六子的声音。 “我没事。桑格和阿忆和你在一起吗?” “我在”桑格和阿忆回答。 我把我感知到的凶手的情况告诉了众人。 “做好准备拼命吧。那玩意儿很强。小六子,到了地方在外面,布置一个六丁六甲护命局,九幽镇煞铃和七星法旗给你。不用太大,能有个两三丈见方就行。” “小了点吧?” “废话!再大了你来得及吗?也就那是高档别墅小区,本来风水局就不错。” 小六子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没再废话。 “我用蛊阻止引魂入胎。” “不,那玩意儿太强了,你的蛊扛不住。我需要你给肉身下降。不需要多高级,最好是那种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高的。什么烂疮降、拉肚子的降、让人毁容的降,反正怎么恶心、怎么膈应就怎么来。” “桑格,你确定清玄不是入魔状态了吗?” “这是人品,不是入魔。” 我就无语了,我这儿琢磨怎么拼命,人家俩那儿还逗贫磨牙? “我……” “行了,我知道了。放心,包您满意。不恶心死你,以后算姐对不起你。” “五分钟,三次心咒。” 桑格直截了当的交了自己的底,最多坚持五分钟,配合三次心咒。这就是他目前状态下的极限了。 全员残兵败将啊!偏偏凶手在这个时候爆种了,但凡给我们几天时间缓缓,这一战我也能有点信心。现如今这个情况,说拼命,其实跟送死没什么本质区别。不过如果就这么顺顺当当让凶手完成最后一步,到时候可就是放虎归山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再找到他了。 “小陈,我们呢?”冯队长问到。 “疏散小区和附近的住户。别的……没有了。” 我这么说话挺伤人的,可这就是事实。面对那种东西的时候,普通人真的无能力为,枪械了不得了,把肉身给打烂了,可是入魔之后光是灵煞本身就能要命。至于什么近身肉搏?别开玩笑了,什么叫手撕狮虎听过吗?这些已经入魔的玩意儿,千万别拿人类的标准衡量。 等我们到了地方,警方已经完成了布控。警戒线附近,站满了看热闹的吃啊瓜群众。我心里不禁感叹,无知是福啊。我们这儿都风萧萧兮易水寒了,人家拿着自拍杆举着老高,生怕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居然还有在这儿直播的,那说的口若悬河。我甚至有些恶意的想,如果呆会我们全挂里面了,那玩意儿跑出来了,这些吃瓜群众能嗨成什么样? “冯哥,警戒线再往远了放放吧,万一看到里面的东西……不好。” 不说现场的吃瓜群众,被警察轰着往远走,我们一行人来到陈庆家门口。一队特警已经将建筑物包围,桑格他们则是坐在附近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这还高档别墅区呢!什么玩意!就这破风水,能不死人就不错了。又是哪个骗子弄出来的烂货……”小六子一见着我就开始疯狂吐槽。 “六丁六甲局弄好了没?” “三丈三!已经是最大了。不是,我说大哥,你弄它干嘛?” “冯队长,呆会我们一进去,你就带着特警队的兄弟们进小六子设的局。记着,就算我们在里面死绝了,你们也别出来。” “你这叫什么话!”冯队长一边说话,一边换上了特警的装备。 “哥!我知道你敢扑炸药包。可是这次你必须听我的,这里头的东西,现在炸药包都炸不坏它。” “我们警察的事儿你别管。呆会我跟你进去,就算你们本事再大,现场也得有个警察,你们没有执法权!” 冯队长拉动枪栓子弹上膛,我明白我这是劝不动了。 “马老板,现场交你给您了。五分钟我们没出来,或者别的东西出来了,赶紧叫支援。” “还用你说!行动组那边已经出发了,实在不行你们就想办法拖两个小时。” “来不及了,俩小时给我们收尸都不够了。小六子,把我的剑给我。” 我接过师门祖传的灭灵宝剑,陈老道曾经嘱咐过我,三十岁之前别用。这东西威力确实大,不过以我现在的修行,基本上属于杀敌二百,自损一千的。 “进去吧!”我打头阵,后面是桑格、阿忆、小六子和冯队长。 门上已经装好了破门炸药,冯队长按下起爆器。轰的一声,整个门被炸了下来。 我拎着灭灵宝剑冲了进去,按照记忆中直扑地下室,那里就是凶手已经布置好的,最后一步的实施地点。 原本我们就知道,这个邪术的施法布置肯定很恶心,可当我们冲到地下室,还是让我们吓了一跳。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从脚下到墙壁,再到天花板,歪七扭八的画满了各种符咒、图案和线条,全部都是黑红干掉的血迹画上去的。 每下一步楼梯,我们都觉着温度下降了几度。而且下面一股股的传出一种霉臭和檀香混合的味道。 走到半截,我们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女人虚弱的呻吟声。是那个女人的声音,之前我听到过!那个女人难道还活着? 来不及多想,我几乎是直接跳下了剩下的一半台阶,一个翻滚落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跟楼梯一样,空空如也的屋子,从地板到天花板,包括四面墙全部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墙角放着一个小led夜灯,整个地下室就这么一点点光亮。 我感觉自己像进了冷库一样,地下室的温度能有零下三四十度。我呼出的气,都冒了白烟。我原本就知道阴气冷,但没想到大量阴气聚集能冷成这样。要知道,我现在穿的可还是单裤短袖,室外的气温最高还有25度呢。 其他几个人也都跟了上来。冯队长打开半自动上的强光手电,随着枪口的移动,我们渐渐看到了地下室内的情况。 屋子中央是一个两米见方的大浴池,足有一米多高,有三层台阶垫起来的。里面什么情况现在还看不到。围着浴池的台阶上,绕圈放着八个古香古色的青铜器。 “是簋!奶奶的,天子九鼎八簋,这瓜怂架子还挺大!” “别废话,赶紧找到正主儿!” 心里不详的感觉越来越重,就像一直浑身长毛的蜘蛛在身上爬,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咬你,但你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它就在你身上。这种感觉不光我有,就连毫无修行的冯队长,我现在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他的牙在咔咔咔的打颤。 “冯队,你上去吧,这里煞气太重。”我怕再待下去,冯队长的身体受不了。 “少废话,都走到这儿了,不突突那玩意几枪我还干什么警察!”冯队长硬顶着说到。 得,劝不动,那就别废话了。 “加呀,马西嗯啦……”阿忆掏出一把粉末状的东西,一边念着咒语一边一把撒了出去。粉末居然没直接落地,而是均匀的飘在整个地下室内。 “小把戏,食阴蛊,它们喜欢往阴气最终的地方聚集。” 果然,粉尘开始往地下室中央那个大浴池聚集。 我们小心翼翼的靠近浴池。 第一节台阶, 第二节台阶, 突然,浴池里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女人呻吟。 我右手持剑,左手捏三山诀,口中轻颂金光神咒护身。桑格也双手结印,嘎巴拉念珠缠在金刚杵上,默念六字真言蓄势待发。 就在我们抬脚要迈上第三节台阶的时候,小六子突然大叫了一声。 “雾草!你们看看簋里!” 就在我们脚边的簋里,放着一颗心脏。一个正在跳动的心脏! “这人都死了几天了?这心脏怎么还能跳?”小六子脸色都白了。 “先别管这个,上去!” 我当先一步踏上最后一节台阶,那个巨大浴池内的情景终于出现在我眼前。 没有什么满缸血水什么的恶心场景,只见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整倚坐在浴池里,脖子上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流了满身,气息奄奄。 “阿忆!小六子!救人!” 阿忆和小六子跳进浴池,阿忆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糊在了女人脖子的伤口上,然后伸手探了探女人的脉搏,又把一只小虫子放到女人鼻孔,见小虫子直接钻了进去,阿忆才松了口气。 “人没死,也还是干净的。” 我明白,人没死就是女人还活着。干净的,也就是说女人还没被别的东西附身,也没有邪祟之物。凶手居然没有完成最后一步,这个女人应该是凶手制作肉身的躯干四肢,如今女人还活着,说明凶手的计划失败了。 “你们俩赶紧把她带出去!” 阿忆和小六子一左一右把女人架了起来,还没出浴池,就听到哒哒哒几声枪响。我猛地转身,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有耳边子弹壳叮当落地的声音,和呼吸中淡淡的火药味。 “刚才……有东西!”冯队长举着枪,枪口慢慢移动寻找目标。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如此冷静,冯队长的表现真的让我眼前一亮。 “你们俩赶紧着!”我大喊着让两人赶紧带女人离开。 计划有变,凶手居然没有完成最后一步,反而是女人如此模样。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如今的情况可以说远远优于我们的预期。只要女人平安离开,凶手的计划可以说就彻底失败了,肉身不全就无法完成。换句话说,即便现在凶手已经入魔了,我们将面对的也不会是一个肉身完好的人魔。这对于现在我们几个残兵败将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我们三个品字型把小六子和阿忆夹在中间,女人已经没了意识,小六子和阿忆几乎是拖着她在移动。 “嘿嘿嘿……” 不知道从哪里穿出了几声沙哑的嬉笑。 不用我说话,大家都开始加快脚步。此时距离楼梯还有四五米的距离。 “小霞……别走……我冷……”声音沙哑,但却依然可以听出是个孩童的声音。 三米……二米…… 一个黑影猛的扑向我们。 冯队长开枪了,可是黑影却如同野兽一样四肢着地,闪转腾挪灵活的像只豹子。一个弹夹打空了,根本连那东西的边儿都没碰到。 “冯队,帮小六子他们!赶紧上去!” 冯队这下知道自己应付不了眼前的局面了,索性放开枪,一把将女人扛在肩膀上,朝着楼梯冲了过去。小六子和阿忆断后,紧跟着冯队长往楼梯冲。而我和桑格背对背堵在通往楼梯的路上。 “呜……小霞也不要我了……”那东西开始呜呜呜的哭泣。 “桑格,我攻你守!我的命交给你了。” “三分钟,我不死你不死!” “我好孤单啊,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该死……” 冯队长已经扛着女人跑到了楼梯口。 “草!你不是煞气多吗!老子冲死你!”小六子掏出一张看起来很旧的黄纸符,蹦起来贴在了楼梯口的正上方。 六阳天罡焱焱符,正阳天罡阳火,专烧阴煞之气。 “赶紧上楼!忆姐,给加点猛料!有火了没水可不行!” 阿忆扯开双手的绷带,重新撕裂了手上的伤口,双手虚空比划,点点血水飞出,诡异的消失在空中。随着血滴消失,阿忆脸色惨白,身体也是一个踉跄。 “冥河水、枉死鬼。清玄你们自己小心啦!”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俩同事也太刚了,一个拿正阳天罡火烧煞气,一个借煞气开冥河放水鬼。我和桑格接下来就要在这水深火热中跟那玩意打?这是不怕我俩死的不通透? “赶紧走!”我大吼一声。 阿忆已经撑不住了,追着冯队长上了楼。 小六子还有精神掏出一个墨斗,一边走一边在楼梯弹墨线。 总算所有人都平安离开了,地下室只剩下我和桑格,还有那个目前还不知道是个啥状态的玩意儿了。 “你们都该死……该死啊……去死吧!” 那个黑影凭空出现,朝着我就扑了过来! 我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把剑立在身前挡着。 叮一声脆响。 要不是背后的桑格顶着,我肯定已经被撞飞出去了。即便如此,巨大的力道依然撞的我一口气憋在了胸口,嘴里一股子铁锈味。 “死啊!都去死啊!” 我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东西,依旧是骨瘦如柴,型如骷髅。此时的凶手整个身体佝偻着,四肢着地,手脚的指甲又尖又长,嘴里的一口牙齿也变成黑色,形状犹如野兽。 他抬起头,基本已经秃了的头顶,几缕枯黄的头发像被水浸湿一样贴在灰白的头皮上。眼睛没有了眼白和瞳孔,只剩下一片血红。 麻烦大了!三阴身、怨愤魂,有魂无魄。凶手已经成为化魂尸了,而且分明已经朝着最麻烦的焚心魔发展了。怨火焚心,这把火已经冒出了火星,只要把肉身七魄烧尽,到时候就是无名心火,别说我俩了,大罗金仙来了都没用! “杀!”我长剑立身,口念正天罡九霄诛邪破魔咒,剑指擦过宝剑,剑刃染上一抹血红。 挥剑批下,剑动中隐隐传来雷霆之声。 “呀!” 灭灵宝剑披在化魂尸头顶,剑神入肉三分,却怎么也劈不进去了。 “嘿嘿……你们果然都要死……一起死啊!” 第19章 再生变!恐怖的陈庆 化魂尸、不灭骨,尸魔里两种顶级形态,在古代都属于那种刀枪不入的存在。即便是现代的枪械,除非是重火力,否则也难以对其造成毁灭性杀伤。不灭骨还好,基本上属于物理防御点满,最大的本事就是硬,所有的攻击都是硬扛。尤其到了最后,全身骨骼都成为不灭骨,硬是绝对硬,但也因为太硬了,甚至动都不能动了。直到尸身完全炼化神魂,从而成为魃,从此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而化魂尸同样也是尸魔,同样皮坚骨硬,但和僵尸不同,这东西的根本不在身体,而在神魂。僵尸大多连灵智都没有,浑浑噩噩,除了身体坚固力大无穷之外,其实战力并不是很强。但化魂尸不一样,这东西不但有脑子,而且反应机敏,神魂强大。对付僵尸,现代的单兵武器,反器材狙击步枪、反坦克火箭之类的可以直接将其摧毁,但是对于化魂尸那远超人类的反应速度以及身体移动速度,除非重火力覆盖,否则单兵武器根本瞄准都做不到。 我的灭灵宝剑算是古代的神兵利器了,加上门派千年传承的加持,如果说我有足够的修行,不灭骨都能直接斩杀。可惜我现在本就是强弩之末,对于化魂尸这种浑身上下,堪比坦克装甲的肉身,居然只能破开皮肉。 化魂尸一声尖叫,脑袋硬顶着我的剑,一个饿虎扑食朝我扑过来。此时我别说脑子反应了,连眼睛都跟不上它的速度。眼前一花,接着就是感觉一辆大卡车的冲击力撞到我身上,我直接飞出去几米撞在墙上才停了下来。 关键时刻还是桑格救了我,我一剑没劈了化魂尸,桑格就已经发动了。他手捏狮子印,大喝不动明尊心咒,借由金刚杵和嘎巴拉佛珠的无上念力加持。闪身拦在我身前,替我硬接了化魂尸的一击。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完全承受住化魂尸的攻击,直接被击飞,然后撞到身后的我,我俩同时倒飞出去。 桑格哇的吐了口血,显然伤的不轻。而我也好不到哪去,被这一撞,撞的闭了气。按现代医学来说,应该算是室颤加闭合性气胸。也就是我这个冥童身体异于常人,否则这时候应该已经休克了。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已经感觉到窒息,心跳也在慢慢衰竭。我赶紧掏出一枚铍针,就是针灸用的那种小宝剑一样的针,迅速在自己心脏和肺部刺了两下。 我身上有铍针并不是我师门有什么针灸的传承,纯粹是因为画符施法很多时候需要指尖血,也就是所谓心血。那种小说电影里动不动就拿牙咬手指的,我就想问问,就算不怕感染,难道就不知道疼吗?所以正确的方法是用铍针或者小刀划开一个小口子,毕竟画符施法基本上几滴血就够了,又不是血祭,非得搞的大出血。 题外话不多说,几针刺下去,这口气算是喘上来了。不过这么一折腾,我的伤势又严重了不少。另一边桑格也好不到哪去,两个手臂明显的淤血肿大,应该是骨折了。 化魂尸可不是话多的反派,没站在那说个几分钟的垃圾话给我们恢复时间。我们刚落地,眼前一花就又消失了。我这针刺进去还没等拔出来,下意识的感觉一阵阴风袭来,我扑着桑格一溜滚。背后一阵剧痛,三条深可见骨的伤口从肩到肋斜着被划开。这还只是被尖爪的尖端扫了一下,要是抓实了,恐怕我就当场交代了。 “临!”我双手掐诀,口中默念上善若水心咒,固守心神。 桑格也起身,嘎巴拉念珠缠住一只手臂,另一手高举金刚杵做投掷状,一足站定,一足抬起。整个人呈现金刚降魔法相。 “为什么还不死?嘻嘻……那就陪我玩吧……”化魂尸身体横蹲在墙上,一脸兴奋的看着我们。 “妈的!速度太快了。” “我引,你杀!” “扯淡,你扛不住,我杀不动!” 就在我和桑格嘀咕的时候,化魂尸又动了。这次它没再用那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反而是站起身,慢慢的朝我们走来。脸上的表情也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最好的防御就是攻击,我挺剑刺出,不出意外,化魂尸连躲都不躲,只是抬起手挡住我的剑尖。长剑刺穿了化魂尸的手掌。 “桑格!”我大吼一声。 桑格纵身挑起,举着金刚杵以泰山压顶之势砸向化魂尸。 化魂尸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挥手,就把半空中的桑格拍飞了出去。接着,他也不管手掌被剑刺穿,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到我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照着我腹部一戳。尖锐的手指像一把匕首一样刺进我的腹部。 “男人的血……好臭……”化魂尸拔出手指,把沾着血的手指放进嘴里嘬了一下。 突然,化魂尸脸色一变,就像受了惊的野兽一样蹭的一下向后跳出几米远。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化魂尸的表情变的极为痛苦。 我的血!到底是没有修行的野路子,冥童的血是那么好吃的吗?对于人类来说,我的血或许没什么区别。甚至验血的生化指标或者dna都和普通人一样。但是对于这些非人的东西,我的血可是极阴而阳,而且天生带有极强咒怨的东西。就算只是尝一口,对于非人的东西来说,也跟直接喝核废料差不多。 “呀!”这回轮到化魂尸吐血了,一大口腥臭粘稠的黑血从口中喷出。它的气息肉眼可见的萎靡了起来。 机会! 我知道即便化魂尸现在被我的血受了重创,但再怎么弱,也不是现在的我和桑格这俩垂死挣扎的能抗衡的。好在小六子和阿忆之前留下的布置,六阳天罡焱焱符和冥河水、枉死鬼厉害是都够厉害的,可问题是这两种术法都是需要时间的,通俗来说就是控场技能。地下室里的阴煞之气是不少,但还不至于到一点就着的地步。这就跟煤气泄漏一样,浓度不够高,点个火把都不至于炸了。何况术法一般只是引子,引动的的是天地之力,这就相当于一个火星儿而已。 既然阴煞之气不够,我就索性给你开闸放水! 一直以来,我就知道,在我神魂深处,有一个神秘的点。我自己也很难形容,那东西仿佛无质无形,但在我的感觉中又确确实实存在。那是一种纯粹的“阴”,没有什么邪恶污秽,反倒是和阴阳鱼中那种阴一样。按照道家的阴阳之说,阴是一种收敛、吸纳的表现,就比如黑洞,包容、吞噬万物。我感觉我体内的这一点就是如此,阴煞邪气、毒蛊巫咒对我来说不起作用,就是因为这些东西都可以被我体内的那一点吸收吞噬掉。 我曾经问过陈老道,可是陈老道对此也一无所知,他只能推测和我是冥童有关。不用他提醒,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这东西是绝对不可触碰的禁忌。我有一种预感,这东西其实是一把锁,一旦打开就会有大恐怖降临。 现在我几乎已经面临必死之境了,大恐怖就大恐怖吧,总比等死强! “桑格!一分钟!然后你就上去!”我大吼一声,然后就地坐下,开始意识沉浸神魂。 桑格虽然不明白我要干什么,但我说了要一分钟,他就一定拼了命给我争取这一分钟! 在神魂中,我很快找到了那个点的所在,就在我下丹田的位置。无质无形,但是那种纯净至极的阴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我尝试去接触它,可是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就像先天的盲人永远无法理解色彩、聋人无法理解语气一样。 阴阳二气是一种能量,修行是引动能力的手段。阳气好办,阳本就是催发、释放的状态,而阴则相反,吞噬吸收的东西怎么放出来呢?我像个乱发脾气的孩子一样,用各种方法试图激发它,可惜不管我怎么折腾,这东西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活脱脱一条咸鱼。 “既然你一直在我体内,咱俩也算是同生共死了,现在要么你给力点,咱俩一块灭了那个化魂尸。要么咱俩就一块完蛋!”我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你不是不动吗?那我就直接把全身的气都爆掉! “敕!”我鼓动全身真气猛地爆发出去。 还别说,虽然我一直觉着自己就是个半吊子的修行,没想到,不知不觉的我体内的阴阳二气已经积累了这么多。我这一爆,还颇有声势,整个地下室的阴煞之气都被我冲击的震荡不已。就连正在搏命的桑格和化魂尸都不得不停了手,桑格委顿在地,化魂尸则尖叫一声一个后翻倒立着蹲到了几米外的房顶上。 我全身气息消耗一空,那东西居然还没反应。气不够魂来凑!老子燃烧魂魄,就不信你真的跟我一起死! 果然,当我震荡魂魄准备同归于尽的时候,那东西终于散发出了一丝丝的气息。可就算这一丝丝的气息,也差点给我吓死。原本空空如也的身体内,猛地充满了最纯正的阴气。不是阴灵阴煞的那种阴气,而是没有一点杂质,没有任何负面属性,最纯正最纯粹的阴气。而且就那么一丝丝气息,我的身体居然根本容纳不下,几乎肉眼可见的,我的周身上下开始溢出这种至阴至纯的气息。 “老陈!”桑格看着我都傻眼了,估计我此时的状态,已经超过了他的理解和认知。 “我没事,你上去吧,这东西交给我了。”此时的我无比自信。 化魂尸此时就像见到猛兽的猫,蹲在房顶发出嘶嘶的吼叫。 “快上去!”见桑格还在犹豫,我一把抓着他的衣服,小两百斤的壮汉,就这么被我一只手拎着甩到了楼梯口。 桑格见我大发神威,本来还有点发呆。可就在这个时候,小六子的六阳天罡焱焱符突然闪出一簇火光,接着一张符化为灰烬。可就是这一簇火光,却仿佛点燃了整个地下室的阴煞之气。虽然没有肉眼可见的火苗,也没有高温,但是天罡真焱就仿佛阳光的炙烤。 与此同时,地板之下穿出咕咕的流水声,接着一种湿冷的气息很快从脚底一直涨到了膝盖,然后是胸口……直至没过头顶。冥河水,传说中的地狱黄泉。肉眼可见的,地下室中开始出现一些淡淡的黑影,这些黑影漫无目的的飘着,浑身散发着不详的气息。枉死鬼,黄泉中永世沉沦的阴魂。 桑格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无法再在地下室呆着了,于是喊了声“老陈保重!”然后转身跑上了楼。 现在,地下室就剩下了我和那个化魂尸。 “好了,这下咱俩可以好好玩玩了。”我笑着说到。 从引动了体内那个东西之后,我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我行了”的自信。而且这种自信还真不是我以为,而是我现在的状态前所未见的好。 “疾!”我捏了个剑诀,灭灵宝剑就自己嗖的一下飞到我手上。 化魂尸开始焦躁不安,它弓腰塌背,挥舞着前爪,想我示威。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九幽阴煞通灵决!去!”我抬剑虚刺,四周的枉死鬼就像得到了冲锋的号令一样,一齐扑向了化魂尸。黄泉中的枉死鬼本能的撕扯拖拽,想拉着化魂尸一起跌落黄泉。 化魂尸自然比这些无形的阴魂强得多,但枉死鬼不死不灭,任凭化魂尸如何挣扎,都没有用,就那么死死的缠着、拉扯着。 “呀!我要你死!”化魂尸尖叫着朝我扑来。 这次我发现自己确实是行了,原本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如今对我来说清晰可见。甚至不用看,凭着阴气的波动变化,我就能清楚的知道它的所在、速度、角度。可惜我没学过什么武术剑法,好好一柄神兵利器,在我手里比一把西瓜刀强不到哪里去。 我抬手用剑挡住了化魂尸抓过来的利爪,原本光凭冲击力我都接不住,可如今我却稳稳的站在原地。反倒是化魂尸那坚硬的爪子,居然被我砍断了几根。 “嘶!”化魂尸嘶吼着朝我猛抡爪子。 我乐了,感情这哥们生前也没练过,这一顿抡,不就是王八拳吗。剩下的就是俩菜鸟互啄了,反正我是挡得住就挡,挡不住就闪。而化魂尸则完全无脑的就是一顿猛抡,要说这东西的爪子是真硬,力气也是真大。爪子轮到墙上,钢筋水泥的墙壁,居然生生让它抓下一块来,连里边的钢筋都抓断了。我自己觉着就算我现在很强,但身体应该还不至于比钢筋水泥更硬,所以我也不打算跟他再拖着了。 “九天六阳,煌煌焱焱,燃烬邪祟,照灭阴邪!疾疾如律令!”小六子不修道,没有道家的修为,六阳天罡焱焱符在他手里只能是布置风水阵的工具。但我就不一样了,掐诀念咒,加上我用阴气灌注,六阳天罡焱焱符本身就是燃尽天下阴邪之气的,被我用阴气全力激发之后,之前若有若无的炙烤感猛地蹿升。地下室里仿佛升腾起太阳真火。 “啊!”如果说之前的冥河水、枉死鬼只是给化魂尸造成了一些麻烦的话,六阳天罡焱焱符可就是实打实的伤害了。它身上原本就干枯的皮肤瞬间变的焦枯,头上那几绺水津津的头发也瞬间被烧没了。 “疼啊!你们都该死!我恨!我好恨!” 呼的一下,化魂尸全身都被火光覆盖。毕竟是阴煞之体,遇上六阳真焱就跟汽油里丢火柴一样。 “啊!”化魂尸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我当然不会看着给它翻盘的机会。 “斩!”我掐诀念咒,用师门传承中的灭魂斩,一剑劈向化魂尸。 这次灭灵宝剑不再只是入肉三分,而是一剑从头顶劈入,一直劈到了胸口。可惜我不懂发力,要不然能直接一剑两断。即便如此,化魂尸也承受不住了。两只血红的眼睛盯着我,满嘴尖锐的黑牙间不断的滴落着乌黑的血液。 “我好恨!不公平!我好恨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毁我将来,夺我肉身,你该死!该死啊!” “要死你就去死!别唧唧歪歪的!”我拔出剑,一脚踹开了化魂尸。说真的,这东西的嘴巴是真臭,尤其是那乌黑的血,简直堪比尸臭了。 化魂尸被我一脚踹出几米,然后再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奶奶的!总算是搞死这货了。”我终于松了口气,这一战虽然赢了,不过可以说是损失惨重了。异管局出了小六子和马教授两个非战力之外,我们三都消耗一空、遍体鳞伤。别人我不知道,不过我自己这情况我还是有所预感的。别看我现在生龙活虎,其实全是靠着身体里那些阴气在撑着。可是活人毕竟不能一直满身阴气,怎么的也得阴阳平衡。等阴消阳涨之后,我估计有我受的。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感受过什么叫重伤垂危的滋味呢,今天直接让我尝试了两次。进入异管局,估计以后这种情况怕是少不了了。 就在我准备上楼的时候,身后突然穿来了一股可怕的波动。我转身一看,那死在地上的化魂尸到没动,依然死在地上。可是它身上的火焰却变了!原本金黄色的六阳真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苍白色。同时,一种烦躁感突然充斥了我的心头。 苍白色的火焰比六阳真焱烧的还猛烈,化魂尸完全被火焰笼罩,根本看不到它此时的状态。但我心中却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一种比面对死亡更加恐怖的危机感。 我再次举剑掐诀,谨守心神。 “恨!恨!恨!” 说着恨,但声音中根本没有任何情绪。 苍白色的火焰猛地爆开,火光闪过后,一个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不再是那个形如骷髅丑陋不堪的化魂尸,而是一个长相清秀,身材姣好的“人”。这就是陈庆的原身,果然非男非女,胸前微微隆起,但是下面却型如婴孩。 我心中大骇!化魂尸之后不是焚心魔吗?那玩意按照门派记载,应该是全身被无名心火覆盖,状若焦尸吗?这陈庆恢复了原身是什么鬼? “你该死!”这个貌似陈庆的东西,只是伸手一指。 我顿时感觉到自己心中涌现出无数负面情绪,紧接着一股灼烧感在心头显现。 无名心火!以喜怒哀乐怨憎恨为燃料,烧尽七情六欲,最终燃尽神魂。 这算什么玩意?焚心魔2.0?你跟我这儿玩龙珠呢?超级赛亚人,然后再爆发超超级赛亚人? 别管怎么说,我知道这东西肯定厉害,强压着神魂中的无名心火,抡起剑就劈。 “锵!”还是一根手指头,那东西居然就用一根手指头就顶在了我的剑刃上。而且那根细长光滑的手指头,连皮都没破。 “我恨!所以你死吧!”我眼前一花,那东西居然就脸贴脸的出现在我面前,然后伸出手直接刺穿了我的胸膛。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那只细长的手攥着,它没有用力,只是轻轻的握着。即便如此,我却感觉的就在我的心脏上,燃起了苍白色的火焰。 “你也恨吗?那就一起死吧。”那东西的语言中依旧没有任何语气,只是平淡的说出每一个字,就像电器产品里的电子音。 “啊!”无名之火焚心,这种疼痛比全身重度烧伤还疼。烧伤只是皮肉神经,而现在被焚烧的却是我的灵魂。并且恐惧、怨恨、痛苦,各种负面情绪充斥着我整个心神。我念诵静心咒,没用!护神诀,没用!就连净天地神咒和九字真言都毫无效果! 我的真我意识开始慢慢变的迟钝,我知道这是神魂被心火煅烧后重创的表现。用不了多少时间,我的神魂就会被烧蚀殆尽,到时候就连往生都不可能了。 我原本以为自己就是个咸鱼,孤零零一个人凑合活着,等到大限已到,就跟陈老道一样安安静静的往生。我甚至想过,如果有什么阴间的话,见到陈老道我会怎么说?告诉他我度过了普普通通的一生,陈老道应该不会生气吧? 可如今我却发现我不甘心,我的生活因为这个案子而改变,我加入了异管局。尽管从那以后我的生活注定不再平静,但我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更是让我认识了几个可以肝胆相照的同事。这一切才刚刚开始,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 “啊!原来你也不甘,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死吧,去死吧……” 陈庆仿佛能看到我的心,他依旧用那种毫无语气的语言说着。 “呵呵……死?好吧,那么……就请你和我一起死吧!” 我伸开双臂死死的抱住了陈庆,然后把全身的阴气、包括正在被无名心火焚烧的神魂一起撞向我体内那神秘的一点! “嗡!”我倾尽一切的一击,却只是让它微不可查的颤动了一下。 但就是这一颤,虽然没有惊天动地,甚至无声无息。但是我却感觉到,它出现了几乎难以分辨的一道隙!没错,就算我全力感知,也难以观察到,只能隐隐约约的感应的一道几乎不存在的隙。 接着,我身体的阴气,无名心火,地下室的阴煞之气,冥河水、枉死鬼、六阳真焱,一切的一切都融入我身体,然后消失在那一点中。 此时我并不知道,如果从空中看去,以我所在的方圆十丈之内,一切阴气、阳气、生气、死气全部都被抽空。所有植物肉眼可见的枯萎,所有鸟兽鱼虫化为乌有,就连土地都变成了死地。 “雾草!什么情况?”小六子的六丁六甲护身局瞬间消散,原本在其中的众人,包括特警组都一下子感觉浑身无力跌倒在地。 “唵嘛呢叭咪吽!”桑格扯断嘎巴拉念珠,讲一百零八颗嘎巴拉抛洒在空中。念珠落地的同时,众人这才猛的吸了口气,摆脱了刚才的窒息感。 “什么玩意?不是化魂尸吗?能闹出这么大动静?”小六子自言自语的嘀咕。 “不可能,应该是清玄……”阿忆若有所思的说道。 桑格没说话,此时的他脸色煞白,气息奄奄。 回到地下室,我此时紧紧抱着陈庆,面无表情,无悲无喜。反而是一直平静冷淡的陈庆发出了非人的嘶鸣。他的一切,都在被我拖进那一点,心火、神魂、业报、他所有的、曾经有的、将来会有的,一切的一切,全部消失在那神秘的一点之中。 陈庆消失了,或者说他的存在被彻底抹除了! 我昏倒在地上。 就在我意识尽失的一刹那,我感觉到那个神秘的点,再次微不可查的颤动了一下。 锁,被轻轻的开启了一道缝隙…… 第20章 劫后余生,女子诡异的死亡 再次醒来,果然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你醒了?” 我扭头一看,我旁边的床上躺着桑格,浑身上下缠着石膏、绷带,看样子很是凄惨。 “你不是密宗金刚护法吗?什么时候出国当法老了?” 也许是我前半辈子一直太孤独了,所以一直是个闷葫芦的性格,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更别说开玩笑耍贫嘴了。可是如今我找到了归宿,有了伙伴,内心中那个被封闭了多年的逗逼被重新唤醒了。 桑格骨子里就是个憨厚寡言的人,只是咧嘴笑了笑。或许在他看来,这就是兄弟,可以生死相托的那种。 “其他人怎么样了?还好吧?” “阿忆,有点伤了精气,其他人还好。” 跟我预料的差不多。阿忆虽然没直接参与最后面对化魂尸的战斗,不过不管是之前用蛊给我镇压入魔,还是后面引动冥河水、枉死鬼,巫蛊之术本就是剑走偏锋的小道,伤人伤己。小六子和马教授基本上就是非战斗人员,小六子本身就没有修行,这次行动亏的就是布阵的材料,和那张六阳天罡焱焱符。马教授就更别说了,根本就没参战,坐镇指挥虽然费心费力,但也不至于有什么身体上的伤害。 “那玩意呢?” “你问我?他们下去的时候,地下室只有你一个。” “那应该是被灭了。” “你确定?” “要不然这会儿,你就应该是在陵园看我下葬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就多说会儿呗。”正说着,小六子三人推门走了进来。 阿忆放下手里提的饭盒。 “不知道你今天醒了,所以没做你的。” “没事,我凑合和桑格分点儿。” 桑格白了我一眼,一脸的嫌弃。 “清哥你胆子真大,阿忆做的东西你都敢随便吃?给你吃是大补,不给你吃就是剧毒啊!”小六子这是明显在揶揄我。 “说的就跟你没吃过一样!” 小六子也就是嘴上的功夫,尤其是面对阿忆,纯纯的一条舔狗。当然我看得出来俩人之间没有感情的牵扯,纯粹就是因为又怕、又有求于人的那种态度。 几个人凑在一起,贫贫逗逗。虽然我刚刚加入这个集体,但是通过这次任务,我们也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了。 我把后面的事情给几个人讲了,当然,关于我身体里那个神秘的“点”,我没说,我又种预感,这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即便如此几个人还是听的目瞪口呆。尤其是小六子,作为一个大学生,却始终一句雾草闯天下。 “那个陈庆还真是不男不女啊?你说你也不知道拍段视频给我们看看。” 小六子摇着头,一副惋惜的样子。恨的我只想起来抽他!还拍视频?我都让人家掏心了,再说了,我那手机早就摔碎了好不好! “严格来讲叫雌雄同体。你这态度可不对,这是一种病,不是人家自己选择成为这样的。”阿忆不亏是搞科研的,不像小六子那么低俗。 “对了,最后那一下是你搞出来的?” “哪下?” “雾草!你还不知道啊?盛世帝豪现在基本上算是全毁了。那个陈庆家方圆十丈,啥都没了,连土都变成死土了。而且整个别墅区风水地脉都变了,那地方现在根本就放不了人,活人住着会死,死人睡下能站起来。”小六子比手画脚的,尽力像我说明当地目前的状况。 “你的意思是……那是我弄的?”我是一脸的懵,完全没理解自己是怎么搞出那么大动静的。 “还不光如此呢!我的六丁六甲护身局,都是真材实料的,还有你家里的旗子和铃铛镇着,结果就噗一下就没了!最后要不是桑格用了他那条嘎巴拉,我们加上特警队的兄弟们都得死!” 我越听越懵。就算小六子的六丁六甲护身局我能整破了,可是师门的九幽镇煞铃和七星法旗,那可是跟我的灭灵宝剑一个来源的法器,别说破了,用一下我都得缓俩月。更别提桑格的那条嘎巴拉念珠了,虽然没具体问过,不过光是拿眼睛看都知道,那绝对是密宗之中的佛宝级的存在。一百零八位大上师的眉心骨,传承了不知道多少代了。那念力只要稍微有点修行都能感受的到,当初我一见这东西,就有种想跪下去拜拜的感觉。 “那个……”我很不好意思的看向桑格,毕竟这等宝物要是真被我毁了,那可就真的是罪孽深重了。 “师兄迎回去请上师重新加持了。”桑格倒是坦然,好像说的就跟玩坏了一条百十来块钱的手串儿,然后找人修一下似的。 “对不住。”我是真的愧疚了,既然都要重新加持了,那说明那东西的损伤够大了。 “不过,你很强。那种力量……说不好,但是希望以后尽量不要用。”桑格说不清楚那到底是种什么力量,不过他的感应中,纯粹的阴肯定不舒服。毕竟他是密宗护法金刚,不管是大日如来还是不动明尊,都是至阳至刚的,对于这种最纯粹的阴,天然的就会有不适感。 对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倒是大家都很好奇,既然陈庆都超超级赛亚人了,我是怎么打过他的? 我只能推脱自己是冥童,跟一般人不一样。他尝了我的血都重伤,想烧了我的心神,我打算跟他同归于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扛不住魂飞魄散了。我的解释虽说不能让大家满意,但是考虑到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而且冥童,尤其是破了命的冥童本就难得一见,对此的了解基本上也就聊聊几个字,所以大家也就都没再追问。 说起来,你们救走的那个女人怎么样了?救活了吗? “活了,可是又死了。”马教授语气低沉。 “怎么个情况?” 你先歇着吧,回头我把电脑拿来,给你看看审讯视频你就知道了。 “哦。”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我身子还虚,聊了一会就没了精神。马教授他们就告辞准备离开了。 “对了,老板,之前可说好了,我这可算是工伤!这营养费误工费什么的……还有,我手机都摔碎了。”我也得活着,所以要钱,不丢人。至少我这也算是站着把钱挣了不是? “放心,一分钱都没少你的。已经都打在你工资卡里了,手机呆会就让小六子给你买一个去。”马教授显然对我这个死要钱的性子无语了。 人走了,我跟桑格聊了没几句,就没了精神。别看桑格现在捆的跟木乃伊似的,但实际上伤的最重的是我。从一开始入魔,到后来两场大战,我受的可不止是外伤,而是实打实的精气神全面衰竭。听说我送到医院的时候,大夫说什么都不信我还活着。最后是刘局长的面子,把全市最顶尖的那些专家全清过来会诊了,最后才想办法给我救回来的。 入院那些检查单现在就在我床头抽屉里放着呢,以我两年医学生的水平都能明确的说,那根本就不是活人。心跳呼吸血压全没了不说,连神经反射都没了,血液生化更是低到了堪比尸体的地步。 我一直说我是个半吊子修行者,可是通过这次的事儿看来,我连半吊子都算不上。术法就不提了,但是祖师爷传下来的灭灵宝剑,愣是让我用的还不如一把西瓜刀,这就足够丢人了。要知道灵官派除了术法之外,对于普通人来说,个个都是武林高手。祖师们云游天下,遇上个虎豹豺狼总是难免的,总不能对着活物拿术法轰吧?手中三尺青锋剑,天大地大任我游。到我这儿可好,得亏陈庆就是个普通it宅男,换成是冯队长,分分钟我就照片上墙、全村吃席了。 “等会去之后,得从新把修炼捡起来,还有武功也得练,还有……”我胡思乱想着,没多一会就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再一睁眼,神清气爽,已经是第二天快中午了。 今天来的只有小六子,拎的饭盒变成了两个,还特地分好了哪个是我的,哪个是桑格的。小六子还给我带了新手机,还别说,这小子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市面上最贵的机皇,上万块的东西,我这辈子都没用过这么贵的手机。 “这个不是公家报销的,是兄弟我孝敬哥哥的。这东西也就是平时拿着装装逼,回头回到局里,让老板给你申请一个咱们内部订制的。那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呢。”小六子显摆的掏出一个看着普普通通的三防手机,一脸的嘚瑟。 “确实不错,在山里都能用。”桑格显然也是有的。 “别说山里了,地下一百多米都有信号,关键时刻还能挡子弹呢。”小六子是越说越没溜儿了。 “对了,老板和阿忆呢?” “老板先回京城总部了,毕竟这次的事儿,得亲自去总部汇报。阿忆去买药材了,对了,你们俩赶紧趁热吃,阿忆说了,这东西不能冷食。” 饭是五色糙米,除了粮食本身的香味,还有一种淡淡的花香。菜是两素一荤,两个素菜都是不常见的,想来应该是某些山里的野菜药草。荤菜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手剥的小河虾,用菜油清炒,然后配上生的菱角和马蹄,吃起来清甜爽脆。关键是这碗汤,光是毒虫我就看见了五六种,那一段一段的东西,你要是跟我说那是鳝鱼,打死我都不信! 我扭头看了看桑格那边,跟我吃的大同小异,只不过比我多了个炖牛肉,拳头大的牛肉块,不下五六块,汤里也是各种看上去就很惊悚的东西。密宗有没有口戒我不太清楚,可是看着桑格大口嚼着汤里的那些东西,看得我还是毛骨悚然。 “放心吃,阿忆的药食对恢复很好。” 最后我还是硬着头皮吃干喝净,还别说,看着惊悚,但味道着实不赖。 吃饱喝足,我又问起了那个女人的事情。毕竟在我看来,虽然事情已经结束了,但是还有太多的疑问和不解。 “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 小六子掏出一个平板,找到了一段视频放给我看。视频晃动的很厉害,应该是警用执法记录仪拍摄的。内容是女人从救护车上被抬下来,然后送到抢救室的过程。可以看出来,女人全程都处于昏迷状态,脸色惨白应该是失血性休克。 “这是跟车回来的警察的记录仪上的,你主义看时间,一点十五分。大夫说是失血性休克,脖子上那个伤口你猜是怎么弄的?” “咬的!而且是陈庆咬的!” “你是真不会聊天。你这么说,我都没法接了。” “地下室就这女的和陈庆俩人,而且这伤口边缘不规则,明显就是撕裂伤。如果不是陈庆咬的,难不成这女的还能自己咬自己脖子?” “得,你能耐大!那我问问你,你觉着这女的就算救回来了,多久能坐起来说话?” “颈部撕裂伤,看伤口位置和身上的血迹,恐怕最轻也是伤到颈部的静脉的,失血应该在1000毫升左右。恢复的话……最少也得五天到一周时间。”毕竟上过两年医科,基本的医学常识还是有一些的。 “那你再看这个。” 小六子开始播放第二段视频。 视频中女人看起来面色红润,脖子上裹着敷料绷带,坐在病床上。 “在你的强烈要求下,现在开始对你进行问询,整个过程我们将用执法记录仪进行记录。我是市局刑警队冯建国。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陈倩是不是已经……” 画面外明显是冯队长的声音,女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听上去并不显得很虚弱。 “看时间!”小六子提醒我。 四点三十七分?!当天下午四点三十七分?距离第一个视频的时间仅仅过了三个半小时?这怎么可能?! “刚刚缝好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手术室呢,她就突然坐起来了。给手术室的大夫护士都吓坏了。当时她还插着管呢,结果愣是被她自己拔出来了,几个大夫是按都按不住。” “等等!她刚才说的是陈倩?不是陈庆吗?” “你接着看就明白了。”小六子继续播放视频。 整个视频足有两个多小时,看完之后我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录完这段视频大概是六点半多,然后这段是半个小时之后的!”小六子开始播放第三段视频。 视频是在抢救室,现场很慌乱,看样子应该是大夫或者护士用手机拍摄的。让人恐怖的是,上一段视频中还好好的女人,此时居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的如同干尸一样,视频中不时的传出大夫护士的惊呼声。 “尸体送尸检了,宋老师说要是不知道情况的,他都得以为是考古挖出来的呢。从里到外全干透了,就算扔脱水烘干机里没个一两天都行不成这样的效果。” “我想,我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第21章 悲剧,每一个受害者与加害者 稍晚些时候,冯队长也来到医院看我。 “出去溜达溜达?病房里不让抽烟。” 我跟着冯队长来到医院楼下,找了个长椅坐下。他掏出烟点了一根。 “给我也来一根。” “你不是不抽烟吗?” “这不是想装逼来点感觉吗。” 冯队长笑着递给我一个,给我点上。 按说案子已经结束了,可是我们俩脸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这就算结案了吧?” “不算还能怎么样?人都死完了,一个没剩……” 我看的出来,冯队长眼中的不甘。对于他这样一个干了半辈子刑警的老警察来说,这样一个结果的结案,绝对是最难以接受的。 “好多地方想不通?”我问他。 “咱先不说你们那些玄乎其玄的东西,就拿它当个普通杀人案,现在动机、手段、结果都有了,证据链也算是闭环了。可是我怎么想怎么都觉着这案子别扭!” “那是因为你是从警察、执法者的角度去想的。” “那我难不成还设身处地替凶手着想?八条人命啊!那些女孩就不是无辜的了吗?”冯队长显得有些暴躁。 “其实这个案子里,都是可怜人,都是无辜者……” 冯队长看我的眼神明显不满,我知道,他这是埋怨我圣母了。毕竟他是警察,一切都是以法律为准绳,对错、善恶一切都是分的清清楚楚的。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感觉到这个案子别扭,因为这个案子确实加害者、受害者都是无辜的,但同时也都是有罪的…… “我就是个普通人,那我不从法律,从情理上给你捋捋吧。” 陈庆,和之前我们推测的一样,出生时候就被查出是真两性畸形。陈家算是虞城望族,尤其陈庆的父亲,更是本地出名的企业家。陈庆的病其实是父系遗传,陈家很久以来都子嗣艰难,到了陈庆这一代,已经是四代单传了。陈庆的父亲也是很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可是出生之后才发现了陈庆身体上的问题。 最初医生以为陈庆只是尿道下裂,可是经过检查却发现陈庆的盆腔里居然还有完整的女性构造。最后经过基因检查以及一系列的检查,最终有了结论,陈庆是xxy真两性畸形。医生最初的建议是保留女性构造,因为目前通过检查来看,陈庆的女性构造相对完整。反而是男性构造,除了有尿道下裂之外,还有隐丸。如果保留女性构造,将来也许还有可能结婚生子。 可是陈庆的父亲却觉得如果陈庆成了女孩,陈家就算是绝后了,所以不顾医生的建议,执意选择让陈庆做男孩。最终,通过一系列手术,陈庆被完全切除了女性构造,并且重建了男性外观。可是当时医生发现陈庆的睾丸只有一颗,另一个怎么都找不到,考虑到孩子太小,加上先天畸形,所以也就没再多想。 就这样,陈庆在毫不知情,毫无选择的情况下“被成为”了一名男性。 陈庆从小也一直是被当成男孩养的,可是因为先天的基因缺陷,陈庆不但是性别方面有问题,心脏、肾脏也有很多问题,从小体弱多病。陈庆的妈妈因为生出陈庆这么个不正常的孩子,一直被丈夫嫌弃,遭遇冷暴力。因为担心陈庆以后被欺负,所以在陈庆四岁的时候,从福利院收养了一个女孩,也就是后来陈庆同案那个女人。陈庆的母亲给女孩改名赵悦,跟她的姓。 从小赵悦就知道,自己被收养是为了保护和照顾这个体弱多病的弟弟。而她心里其实也很疼惜弟弟,毕竟陈庆虽然身体孱弱,但是心思敏感细腻,加上可能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都保受疾病折磨,所以他的性格一直很善良很温柔。上小学的时候,赵悦就敢满操场追着欺负弟弟的男生打。而陈庆则是不管自己有什么都会分给这个姐姐。虽然家庭中父母关系一直冷淡,但是姐弟俩却一直能从彼此身上得到温暖。 好景不长,陈庆上初中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别的男生不一样,而别的男生也发现了这一点,最终因此引发了校园霸凌。也正是因为这样,陈庆的父母才知道孩子的问题其实还是没有解决。于是在带陈庆看遍了各大医院之后,最终的结论就是陈庆的男性结构完全没有发育,也没有任何功能。医生只能提出使用激素,一方面在青春期帮助陈庆完成第二性征发育,另一方面也是陈庆的父亲还在期待着那极小概率的,陈庆将来还能结婚生子。 父母关心的只是陈庆的身体情况,可是对于陈庆来说,他的天已经塌了。陈庆并不像父母想的那样年幼无知,相反他的智商远超同龄人。从父母和医生的只言片语,加上做的那些检查,开的药,他大量搜索相关信息后,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情况。那一天他绝望的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哭了一夜,而唯一紧紧抱住他颤抖身躯的只有赵悦。 陈庆的父亲急功近利的让陈庆成倍的服用激素,可惜到了最后陈庆的情况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因为陈庆的事,父亲开始酗酒,最后因为酒驾造成车祸当场身故。父亲去世后不就,母亲查出得了癌症。母亲临终前,拉着两个孩子的手说希望他们两个以后能够结婚,俩人相互扶持一直到老。也许是一直以来的互相慰藉,或许是两个本就孤独的孩子早就有了心灵的共鸣。从那以后,俩人的关系中,除了亲情之外,又多了几分情夙。 陈庆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他也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可能不会有别的女孩能够接受他的情况。他甚至不希望除了赵悦之外的任何人知道自己的情况。赵悦从没有歧视他,反而在上了高中后,因为越发青春靓丽,而被学校众多男孩追求的时候,全部的感情依然全都交给了陈庆。可越是如此,陈庆心里就越痛苦。他爱赵悦,正如赵悦爱他。但是这辈子他却都不可能给赵悦完美的爱,和完整的家。 随着年龄增长,陈庆越发觉着自己的内心中,其实并不认可自己被赋予的男性身份,相反他的心理性别更偏向女性。也许是自卑,或者怕赵悦没面子,尽管明知道激素对自己没有实际意义,但是陈庆依然过量使用激素。在他看来,起码这样可以让自己在外表看上去更像个男人。高中、大学,两个人一直以情侣身份在一起。在外人看来俩人绝对是恩爱的一对儿。 但是陈庆却越发折磨,他的生理性别和心理性别严重扭曲。但是他却不敢跟任何人倾诉,尤其是赵悦。他认为自己生理性别的不完整已经是对赵悦的伤害了,如果让赵悦知道自己心理性别也有问题……他害怕失去赵悦。最终,严重的焦虑、抑郁打倒了他,他选择了死…… 但是当他已经准备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是赵悦的接纳重新把他拉了回来。其实赵悦比他自己更早发现陈庆的心理性别更偏向女性,而且跟他的生理情况无关,从小赵悦就觉着陈庆与其说是弟弟,不如说更像妹妹。 “当初如果他没有选择切除你女性的部分,也许现在你的身体才是真正匹配你的心。所以不管你是男生还是女生,你就是你,你一直都是你。”从那以后,赵悦给陈庆起了个新的名字:陈倩。一个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名字。陈庆也终于接受了自己,从心理到生理,在外他是男性的陈庆。在家里在赵悦面前,她是女性的陈倩。 “倩说过,如果当初我能有机会选择的话,我会选择作为女性生活。我跟倩说,我依然会爱他。” 大学毕业之后,陈庆创建了帮帮兼职网,初衷是帮助学弟学妹们勤工俭学,顺便积累职场经验。陈庆利用陈家在虞城的名望,让帮帮兼职网风生水起,很多学弟学妹因此收益。他还经常组织学弟学妹聚会,培训,帮助大家了解、适应职场生活。 之前小六子给我看的视频中,赵悦面对冯队长曾经说过:“或许在你们看来,倩是个恶魔,是个变态。但是你们不知道倩的心里其实有多善良!在他残破不全,疾病缠身的身体里,住着的原本是个天使的灵魂!” 是的,原本的陈庆真的是有颗无比善良、柔软、纤细的心。他的企业一直充满社会责任感,他的员工一直以能在他手下工作而庆幸。他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不管是不是因为自卑,但是即便被伤害,他也从来都是默默承受。 “我曾经问过倩,恨不恨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倩跟我说,他没资格恨谁。他的身体是前生造的孽,这辈子他就是来还债的,他得努力还完。下辈子是一棵树、一块石头,静静的看着这个人间。我跟倩说,下辈子不管你是什么,我都要在你身边,跟你一起静静的看世界。” 可惜,两人所期盼的平静生活最终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嘲弄。陈庆被查出患有癌症,而最初癌变的,居然是当初医生怎么都没有找到的,那颗埋在腹腔角落的睾丸。而且发现的时候,癌症就已经大范围扩散了,医生给出的时间是不超过三个月…… “是不是很讽刺?一个根本不该存在的,完全没有功能的器官,居然成了摧毁倩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至今记得视频里赵悦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那种疯狂而绝望的表情。 “但是倩接受了,他说他的债终于还完了,他可以解脱了。” 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陈庆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他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让自己以女性的身份度过最后的日子。他打算放弃一切,把最后的日子都留给赵悦,俩人甚至已经预定了行程去环游世界。 可是当他鼓起勇气穿上最喜欢的长裙和赵悦一起逛街的时候,却被本案最初的受害者余曼遇到了。余曼就是通过陈庆的网站找到的咖啡厅的兼职,而且当初也参加过陈庆组织的活动。原本陈庆是余曼心中的偶像,但当她看到身着女装的陈庆后,她突然觉着有种偶像塌房的感觉,觉着自己一直以来都被欺骗了,于是她偷偷拍了照片和视频,然后传到了帮帮兼职网的群组里。 一时间,这些照片和视频被引爆了。陈庆一直以来的人设就这么彻底崩塌了。各种流言蜚语纷至沓来,不光是原来一直深受帮帮兼职网照顾的学弟学妹们现在冷嘲热讽。就连公司董事会也以损害公司形象和声誉唯由,逼迫陈庆离开公司。 “在倩生命的最后时刻,遭遇的是背叛是凌辱!既然每个人都插了凯撒一刀,谁才是刺出致命一刀的人还有意义吗?他们都是凶手!身体的畸形没有害死倩,癌症没有害死倩,真正害死倩的是那些人!所以她们都该死!” 当赵悦面目狰狞的喊出这句话时,我能深刻的感受到当时陈庆的绝望。他用心的去爱所有人,至少他对所有人都是无害的,但最终却遭到了所有人的伤害和背叛。 根据赵悦说,陈庆离家出走消失了一个礼拜,最终他回家了。但是,赵悦却觉得他变了。陈庆将一个计划告诉了赵悦,用九个女孩,创造一个健康完美的身体,这样他就可以以女人的身份活下去了。 赵悦说她根本不相信陈庆的话,她哭着求陈庆不要再理会这些,俩人像之前计划的一样去环游世界。可是因为陈庆的坚持,还是让她最终同意了,尽管不相信什么创造身体复活之类的话,但是她依旧愿意帮助他实施犯罪。因为她觉得自己是在为陈庆复仇!就像小时候那样,她满操场的追打那些欺负陈庆的同学。 至于为什么最后一个受害者是她自己,她是这么回答的:“整个计划都是倩在策划的,我没有她那么聪明,我自己做不来。但是他的情况越来越差,到了最后当我们杀了八个人,就差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他每天能够清醒的时间已经很少了。倩跟我说放弃吧,可我不甘心!我不在乎什么神术是真的假的,我只知道这是倩最后的愿望,无论如何我也要帮她实现。我的生辰八字也是符合的,当年我被抛弃的时候身上有医院接生时候的手牌。所以我告诉倩,我做她以后的身体,这样以后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谁都不能再把我们分开。” 后面的事就是我们进入陈庆家后所发生的一幕了。 “我承认陈庆很可怜,但这并不是他杀人的理由!那些女孩是网暴了他,但是以这种方式进行报复,于情于理于法都是不能接受的!” “那么如果说,我是说如果,离家出走七天后在回到家的陈庆,并不是本来的陈庆呢?” 我的话让冯队长一愣。 “你不能什么事而都那你那一套来解释!” “不,我是有证据的。因为赵悦才是一个受害者!” “不可能!”冯队长腾的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陈庆在那七天遭遇了什么,但是我现在可以肯定,回家之后的他一定已经不是他了。而且就在他回家后不久,赵悦就死了。” “为什么?” “你看到过赵悦被送到医院之后的情形吧?那么严重的伤,短短三个半小时之后就能接受两个多小时的讯问,然后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以那种方式突然死亡。你觉着这可能吗?” “那也不能说明……” “这就是证明!因为咱们在地下室里见到的陈庆的样子,那叫化魂尸,在你们出去之后,它变成了焚心魔!无名心火,早在陈庆回家的时候,他的灵魂中就已经被埋下了无名心火的种子。赵悦因为和他的情感共情,所以引动了无名心火,成了第一个受害人。” “可是俩人不是一直在一起实施的犯罪吗?” “是的,随着两个人杀人越来越多,心中的无名心火也越来越旺。赵悦所说的陈庆的状态越来越差,其实并不是因为癌症导致的身体机能衰竭,而是因为陈庆正在变成非人!”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警察讲的是证据,那种能拿得出手禁得住查的证据!” “跟玄学讲证据,我也是服了你了。不过,这个证据我还真的能给你。还记得你说犯罪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吗?之前我没有想明白,现在我都懂了。策划和杀人的是陈庆,陈庆还处于由人到非人的转变过程之中,所以他可以使用邪术。但是劫持、分尸和处理现场的是赵悦,赵悦本身已经被无名心火烧尽神魂了,换句话来说,她只是具被陈庆控制的躯体而已。” “还是说不通。” “赵悦接受你问讯的时间是四点三十七分,虽然不清楚具体时间,但我干掉已经化魔的陈庆,应该在下午四点左右。换句话来说,你讯问的根本不是赵悦,而是被我干掉的陈庆,或者说是陈庆留在赵悦身体的一部分神魂!” “证据!”冯队长固执的坚持着。 “早在她被陈家收养前的那些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可能是听说的,或者是陈庆母亲说过?” “可能之类的字眼可不够严谨啊。不过我还可以给你一个最重要的证据,你没有发现,赵倩的讯问中,一直是以第一人称在描述陈庆的心理吗?” 冯队长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永远不要去猜测人性,你不觉着赵倩所讲述的,她和陈庆都过于完美了吗?两个独立的个体,感情在怎么好,了解在怎么深,也不可能那么准确的描述出对方的内心感受。就像你之前说过的,人是会说谎的!如果你把赵悦说的话,换成是陈庆自己的供述,那么这份口供是不是更显得真是可信呢?” 冯队长满脸惊讶的看着我。 “所以整个案件都是陈庆自导自演?” “不!恰恰相反,陈庆也是受害者。真正的幕后黑手,是给他寄魂胎邪术,并且在他神魂种下无名心火的那个人!” “谁?” “抱歉,这个我也不知道。” 但在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只把我从入魔状态下打出来的手,和那声淡淡的“废物……” 第22章 进京,突如其来的求救信号 我在医院里足足休养了一个月,其间小六子被马教授叫回去处理一个案子,阿忆回尚都了,就连桑格也在外伤好了大半之后回藏地金刚院了。只有冯队长隔三差五的来医院看我,只可惜他也忙,手里总是有办不完的案子。 好在现在通讯发达,大家有时间发发语音视频,倒也不算没了联系。尤其是桑格和阿忆,同样作为修行者,俩人也都因为这个案子,发现了自身的不足,所以都在努力的增强自己的实力。 终于,大夫告诉我我的身体没问题,可以出院了。老实说,医院这个地方是我最亲切,也最怕待的地方。亲切是因为毕竟从小就生长在这种地方,怕是因为医院每天生老病死,阴灵太多了。偏偏我又不能大张旗鼓的给他们送往,只能每天身边跟着一群阴灵,结果我的病房阴气大盛,搞的医护都不太愿意进来了。 冯队长百忙之中接我出的院,说实话,通过这次的案件,我们俩真的是当兄弟处了。 “对了,之前市局不是有五万的悬赏吗?那可是提供线索,现在凶手我都处理了,那悬赏是不是可以……?”现在虽然有了异管局这份有薪水保障的工作,可是还是那句话,我穷啊! “你至于吗!” 我狠狠的点了点头。 “悬赏已经算给你了,局里又贴了五万,一共十万块,有空去市局找刘局领。”冯队长没好气的说。 “领个奖金,这么点儿事儿还得麻烦刘局呀?” “你当是白拿钱?刘局找你有事。” 果然,这钱不好拿啊。 “先给点小道消息呗?” “这点出息!你不是挺猛的吗?这个尸那个魔的,抡刀就上。见个局长而已,瞧给你难的。”冯队长一脸的鄙夷。 “那不一样,对付那些东西,我砍死了都不犯法。局长可是大领导,我这么个小老百姓……” “行行行!别跟我这儿装了,还小老百姓。得了,懒得跟你逗闷子,局里打算给你个编外的顾问身份。” “顾问?你们不会以为这些神神鬼鬼的案子有那么多吧?用不着,真用不着!” 虞城本来就是小城市,人命案一年也没几件。别看冯队长每天都忙,但是大多数也就是偷抢骗加上打架伤人的案子。至于凶灵邪祟的东西,我长这么大了,这次的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还用你说?我干了这么多年刑警了,这么邪性的案子也是头一次。我估计是上面想结个善缘,你也算是本乡本土的,以后真要是有什么事儿找你,也算有个由头。再说了,你不还进了异管局吗?”冯队长活得通透,而且估计这意思也是刘局暗示他透给我的。 官家给脸就得恭恭敬敬的接着,哪朝哪代都得如此。我们灵官派,最初不也是因为被朝廷敕封了灵官才创立的吗?所以我们不会主动去当官,但是朝廷有事儿我们也从不推辞。 “行吧,无非是挂个名儿。”我到也无所谓。 “什么时候走?” 出院之前马教授已经给我安排好了,让我去京城异管局总部报个到。毕竟我的征召是特事特办下来的,还得去异管局走一遍正式的入职手续。另外我这个无业游民,总不能无所事事,所以马教授还给我搞了个帝都大学的旁听生证,让我没事去听听课。 说实话,没能上完大学一直是我的一个遗憾,现在有机会重新回大学,虽然不是正式的学生,但对我来说也算是弥补一些遗憾了。 “过两天吧,把这边的事儿处理一下就走。” “晚上来我家吃个饭吧,你嫂子和侄女都想见见你,也算是给你送行了。”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冯队长送我到城中村,然后就接着去忙了。 我回到出租屋,大中午的,前屋后院都没人。我开始收拾东西,该扔的人,该发快递的发快递。陈老道留下的东西我怕快递弄丢了,索性收拾好了去邮局办托运。 全整天完了,已经到了下午四五点了。我去超市买了点伴手礼,然后往冯队长家去了。 一进门我就有点傻眼,为啥?冯队长的爱人貌似是我住院时候的护士长啊? “小陈啊!怎么不进来啊?刚半天没见就不认识姐了?”护士长我记着姓李,之前在医院就一直挺照顾我的,没想到居然是嫂子。 “我这不是没想到吗?嫂子,多谢这一个月的照顾。”我进门把伴手礼递了过去。 嫂子倒也没客套,大大方方的接下了。 “老冯接孩子呢,马上就到,你先坐着,我这儿还有俩菜。” “您忙,我就不客气了。” 我在客厅里转了转,书柜里放了不少照片,有冯队长当武警立功的,也有穿着警服授奖的。更多的则是一家三口的合照,以及冯队长的宝贝闺女的照片。从小到大基本上每年都有,看得出,冯队长对整个闺女是真心宠爱。 没多一会,冯队长接完孩子回来了。 冯队长的闺女叫冯双,正在读高二,长的眉清目秀挺灵气的一个姑娘。也不知道冯队长跟她说了什么,反正这丫头一见我就变成了好奇宝宝,问东问西的。我偷偷看了看冯队长,他那表情分明就是:你敢乱说,老子就跟你绝交! 于是我只能含含糊糊的说了点能说的,好在高二的孩子身上背着一堆学习债,聊了一会儿就不得不回房间做作业了。 晚饭吃的挺温馨,嫂子的手艺不错,虽说是家常菜,但也都有滋有味。当着媳妇闺女,冯队长这次倒是没敢使劲儿喝酒,我俩一人喝了二两,热热闹闹的算是把饭吃完了。 临走的时候,我拿出了三块玉牌,都是陈老道的师傅制作的,没别的功能,就是个清心净体。那种传说中的转运的、挡灾的、除病求财的,是不是真的有我不知道,反正我们灵官派是没有的。我把玉牌送给了冯队长一家,算个祝愿,也是留个念想。 第二天我去了市局,果然和冯队长说的一样,刘局长提出让我挂个外聘顾问的名儿。可这顾问居然是民俗历史方面的,这就让我有点哭笑不得了,这算不算抢了马教授的饭碗了? 还是那句话,给脸就得兜着。我当然一口应了下来。不过刘局还给了我一个意外惊喜,市局给我留了一间单身宿舍,说是以后让我常回来住住,在家乡总不能没个落脚的地方。 “那个……刘局,我有个不情之请。赵悦的遗体……我想帮她葬了。”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说出了口。 陈庆和赵悦都没有亲人,虽然有关部门会对遗体妥善安置。但是事情毕竟和我有关,最后送她入土为安也算是有始有终了吧。 刘局长对此倒是没反对,案子已经结了,对于方方面面也算是有了交代。虽然其中细节用了点春秋笔法,最后说成了陈庆心理扭曲、报复杀人,但不这样还能怎么说呢?邪术什么的事情,明显超过了大众认知。无知是福,有些东西太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所以不该知道的还是别知道为好。 我用市局给的奖金给赵悦买了块墓地,剩下的一次性都交了管理费。等于这个案子我分文未得,也好,这样也算是少了几分因果。 下葬那天冯队长也来了。 “我这些天想了想,我觉着你分析的有道理。尤其是赵悦,这辈子说起来只是个可怜的姑娘。”冯队长看着墓碑上陈倩和赵悦的名字叹了口气说到。 俩人都是魂飞魄散,连往生的可能都没有了。不过我还是默念往生咒,算是一种心理安慰吧。 虞城的事儿都处理完了,我动身去了京城。 这辈子我是第一次出省,尤其是帝都京城,让我有点土包子进城的感觉。下了高铁,来接我的居然是小六子。 “清哥!多日未见,甚为想念啊!”小六子嬉皮笑脸的跟我说。 “屁个多日未见!昨天不是还视频帮你写论文呢吗?”我鄙视的白了他一眼。 小六子这个西北刘家的直系,也不知道是真的因为祖训,还是就这么个性子,反正跟我这儿一直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多谢师兄了!没说的,呆会去报完到,我请你去吃正宗的帝都美食!” 我们坐上了小六子的车,还别说,这小子家底儿还真厚,落地三百多万的越野车开着。 我原本以为异管局这种单位肯定得在个偏僻的地方,结果小六子的车居然直接往中心城区开。在一片机关大院中,一座五六十年代特色的六层小楼,牌子上只写了安全部管理调查局几个字,这就是以后我的单位了。 接下来就是跑手续,倒是也没什么幺蛾子,填了一堆表,然后拍照、指纹、虹膜扫描,顺带抽了管血做个dna记录。然后就是领了部手机、工资卡、出入证之类的东西。全办完都已经到了下班点了。 小六子说话算话,带我吃了顿大餐,俩人干掉五位数,让我着实再次惊讶了一下小六子的钞能力。 我在京城落脚的地方,马教练已经给我找好了,帝都大学的一间宿舍。带卫生间的单间,属于教工和博士生的宿舍。 晚上,我独自漫步在校园里,看着图书馆和教学楼灯火通明。说实话,心里挺羡慕的,我何尝不渴望自己也是一种的一个普通人呢…… 第二天一早,去学校食堂吃了早点,然后就去了异管局。 找到调查三科的办公室,发现居然没人。倒是留言板上贴了张条儿:人不在,有事电联。 我给马教授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已经入职了。马教授那边还在调查收尾,告诉我让我这几天先去帝都大学听听课,回头回来给我接风。 挂了电话,发现马教授把我拉进来调查三科的群组,听马教授说过,调查三科满编应该是十五个人,可是现在群组里只有八个人。除了认识的几个,还有三个,一个叫钟瑞、一个叫付玉芬,还有一个就是马教授说过的,至今失踪的陈锦。 我再群组里打了个招呼,钟瑞和付玉芬正跟马教授一起,不过俩人都跟我寒暄了几句。阿忆貌似在忙,只是发了句过几天去帝都。桑格则说他准备再接受一次灌顶,所以得过些日子才回来。倒是小六子,催着我赶紧回学校,说是要给我介绍妹子…… 接下来的几天,我算是过回了原本平静的生活。每天宿舍、教室、图书馆,三点一线。要不是有小六子隔三差五的就带妹子邀我一起出去玩,我估计我能老死在学校里一辈子都不出门。不过因为陈庆的事儿,我也算吸取了教训,开始把修行的事儿都捡起来了,每天吐纳、联系身法剑术。日子过的倒也充实。 马教授那边貌似又遇到了点麻烦,原本说两三天就回来,结果过了一周依然没处理好。我本来说去帮帮忙,可是马教授说这事儿不是我的专业,让我踏踏实实在学校呆着。 两天之后,阿忆从尚都过来了,我们和小六子仨人聚了一下。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小俩月没见,还真挺想的。 阿忆一见面就扔给我一个小包:“弄了点救急的东西,之前还是欠考虑了。” 小六子舔着脸搓着手一副讨好的样子。 “给你有用吗?你拿蛊、毒布阵摆风水?”阿忆直接一脑瓢扇了过去。 我去!我吓得差点把手里的包扔出去。敢情救急的东西居然除了蛊就是毒?这些东西是我能用的吗? “出息!你堂堂一个冥童还怕这些?这一包你一口气全吃了,最多也就拉个肚子。” “蛊我不怕,这毒我可怕啊!” “你以为我给你氰化钾啊,都是巫毒。还有几种药,内伤外伤的应急药,这个咱们课标配的。” 我们三热热闹闹吃了顿饭,原来阿忆也是个富婆,估计三科就我是个穷鬼。 “这点你还真有自知之明。钟瑞大哥,科学院的古生物学家,也是国家探险队的领队,手里有个探险穿越俱乐部,会员都是一帮商界精英。付玉芬老师,科学院植物学家,人家光专利费都富余到捐出来当奖学金了。”阿忆对我的鄙视可以说是赤裸裸毫不掩饰。 “我穷我有理!” “这个我可得帮清哥解释一下了,他这穷是遗传的,他们灵官派是祖祖辈辈的穷!”小六子毫不客气的补刀。 不过也确实如此,灵官派是比较正统的道家,讲的就是个清静无我,吃的果腹、穿的遮体就够了。金钱外物对于我们来说,还真的是没什么欲望。别看我成天念叨自己穷,可是到现在异管局发的工资奖金,除了充了点饭卡话费之外,基本就没动过。 “对了,老板他们最近处理什么案子呢?” “东海省那边出了点儿事儿,据说是蝗灾,可以那虫子以前没见过。比普通蝗虫破坏力更大,而且现有农药根本没用。” “钟大哥现在怀疑有可能是某些远古品种。” “你要说变异品种我还信,远古品种……你当侏罗纪公园呢?”我不以为然。 “你还这别说,远古生物真的还有一些是存在的。前几年贵省那边发生了地陷,几个科考队下去都失踪了。我们去调查,结果在地穴深处的地下暗河里遭遇了蛟!”阿忆说道。 “你确定不是蜥蜴或者大蟒蛇?” “头上有角,身体有四肢,体长超过三丈的蜥蜴和大蟒蛇你见过?” 雾草!连我都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这玩意儿?问题是这不是神话里的东西吗?怎么又成了远古生物了? “神话也不完全是瞎编的,有些生物古人可能见过,但是到了现代就因为各种原因灭绝了。比如说中原象,比如兕,在古代都是随处可见的,可如今早就灭绝了。” “有蛟的话,难不成还有龙?”我好奇的问。 “那到没见过,而且钟大哥说,我们见到的那个所谓的蛟,应该是三叠纪海洋爬行动物的遗留物种。” 这顿饭边吃边聊,小六子和阿忆进入三科的时间也有几年了,见闻都比我丰富的多,听着俩人的侃侃而谈,不禁让我对今后也充满了憧憬。 就在我们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我们三个人的手机突然同时传来了消息提示。 群组里多了一条语音信息,而发消息的居然是失踪了将近一年的陈锦。 语音消息里背景音很杂乱,好像有很多人,说着听不懂的方言。陈锦压低了声音,断断续续的说:救我……我再……很危险……不是人…… 第23章 巴山往事 消失的陈锦(上) 除了我之外的几个人,在听到陈锦的语音消息后,几乎是同时发出了回信,都是问她在哪里?现在什么情况。 可惜,陈锦就发了这么一条消息,之后就再次没了音信。 马教授叫我们赶紧回异管局查找陈锦的定位。我们每一个人的手机,都有定位功能,不光是平时有实时定位,而且还能追踪到我们离线之前最后一次联网的位置信息。 我们赶回异管局,那边早就接到了上面的通知,二话不说就帮我们查找陈锦的定位信息。目前陈锦的电话处于离线状态,而刚才最后一次连线时的位置,居然是在甘溪省!要知道,当初他们调查旅游失踪事件是在巴山省,离甘溪省将近两千公里呢! 我们把情况向马教授做了汇报。 “这样吧,你们现在就动手出发,我明天去跟你们汇合。东海这边有小钟和付老师就够了。”马教授斩钉截铁。 于是,我们各自收拾了一下,这个时间是没高铁了,民航都没了。好再异管局面子大,帮我们安排了一架途径甘溪省的军机。后半夜下了飞机,又搭了部队的车往会合地点赶。一路奔波,到了会合地点,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马教授的车要到傍晚才能到,我们仨找了个酒店,抓紧时间补觉。 四五点钟,我们去高铁站接马教授。可能是心情急切,马教授完全没有了初见时的儒雅气度,两只眼睛都是血丝,看样子是一直没合过眼。 “这边的安全局和部队我都联系好了,明天一早,安全局和部队派人跟咱们一起行动。” “老板,先吃点东西睡一觉吧。”小六子安慰道。 “我没事!算了,反正这个时间也做不了别的了。走吧,去吃点东西。” 回酒店的路上,马教授一言不发。小六子和阿忆也都沉默不语。 四个人默默吃完饭,然后各自回房休息。 半夜子时,我独自来到酒店花园里吐纳。一般来说,子时是一天中最不适合吐纳的,因为子时阴气最重,这个时候吐纳入体的都是阴气。灵官派则是独辟蹊径,因为门派常年和邪祟打交道,身体里难免沾染不少阴煞之气。所以前辈就创造出了一种独特的子午泄阴功,子时阴气最重、午时阳气最重,利用子午这两个阴气阳气最盛的时候,把体内的阴煞之气导引出去。 而对于我来说,则是另一番情景了。自从我触及到了体内那个神秘的点之后,我发现了一个让我自己都惊讶的事实。如果说那个点是一把锁的话,那我的身体和神魂则构成了一个转换器。那个点似乎在无时无刻的散发出一些若有若无的阴气,而这些阴气会被我的身体和神魂慢慢转化为阳气。 我一直在想,或许破命冥童就是这个道理,那个点就是所谓我命中的极阴,而我长大成人后的身体和神魂将其气息转化成阳气,不就是阴极阳生吗? 而且自从上次之后,原本只是若有若无的散发一点气息,但是最近随着我开始恢复修行。我发现这个神秘的点,开始有规律的传出一丝一丝的阴气。比当时我大战化魂尸玩命自爆时,那东西颤了一下的时候那一丝要弱无数倍,但是确实可以明确感知到的。 并且,按照陈老道的说法,门派有十年不出门的传统。就是说入门修行十年,都不许下山历练。修行是水滴石穿的慢功夫,讲究的是积累。但我发现,自从我开始修炼,我这修行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增长。别的不敢说,像三才镇邪术、净天地神咒之类原来拼了命用一次得歇两天的术法,我现在一口气用两三遍都不在话下。 我还发现,门派的子午泄阴功,对我来说才是最适合的功法。子午时间吐纳,那个神秘的点似乎格外活跃,加上外界阴气阳气强烈,身体和神魂转换阳气的效率也会增加。所以,每天子午十分吐纳,成了我雷打不动的习惯。 吐纳结束,我收功开始连剑术,灭灵宝剑现在我还不敢轻易使用,平时也就是随手捡根长短差不多的树枝练习。灵官派重视实用,所以流传下来的无论是术法还是体术,都没什么架势套路。剑法就五个动作,劈、削、刺、挑、拨;身法就是进、退、腾、闪、四个动作。基本上没什么观赏性,练起来也枯燥无比。但看得出来,实战性极强,就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已经摆脱了抡西瓜刀乱砍的尴尬局面了。 “行啊!不亏是名门传承,这才几天啊,就有模有样了。” 马教授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这不是上次差点吃大亏吗。咱不能记吃不记打不是?您怎么还没睡啊?” “行了,别套我话了。不就是想知道陈锦的事儿吗?”马教授笑着点了点我。 “我能感觉的出来,咱们三科的人,大家都……则么说呢,感觉就像家人一样。” “咱们异管局大多数都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咱们面对的都是未知的事物,每次任务都是要冒生命风险的。这就跟在战场上一样,你唯一能依靠信赖的,就是身边的战友。” 马教授说的没错,仅仅一次,我就感觉到了自己和三科的几个人成了那种性命相托的交情。 “陈锦真要是牺牲了,让我们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伤心一场,也就算了。大家都经历过这种事了。最怕的就是总还有那么一点希望,但也只有那么一点希望。一年多了,当初那一幕,我始终都忘不掉。” 大概一年多以前,三科奉命调查一桩驴友离奇失踪案。 案发地点在巴山省一个叫下沟古代遗址的地方。地处大山之间的一个山谷,离最近的村落,徒步要走三四天。据说十几年前,当地因为强降雨引发了大规模的山体垮塌。有关部门视察灾情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一些青铜器碎片和甲骨碎片,经过专家鉴定,认为是古殷时代的遗物。 政府也曾经在当地组织过大规模考古,但是因为当地环境偏僻,加上发现的遗物异常分散,最后专家认为当时所发现的东西是山体垮塌时候被带出来的。真正的遗迹应该还被封存在山体之中。考虑的文物保护,加上大规模挖掘山体成本太高,所以有关部门最终停止了考古发掘。 原本当地也不算什么出名的地方,不过随着后来的探险热,加上网络的发达,有一部分热衷探险,或者“业余考古爱好者”开始试图进入下沟古遗址。可是陆陆续续的有人回馈,他们的亲友,在去探险后就此失联。一开始大家还都不信,觉着这又是网络上的所谓“神秘事件”。直到当地警方接到了多地的协查通报,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地警方进行了走访,确认失踪的人确实到过当地,也确实往下沟古遗址去了。 因为警力有限,当地请求驻地武警部队的支援,对下沟古遗址附近进行了详细的搜索。结果在下沟古遗址附近的山里,还能找到那些人遗留下来的痕迹,可到了下沟却一点人为痕迹都没有了。十几个人就像突然从山里进入下沟后就消失了。 于是,在多次搜寻无果后,事情被通报给了异管局。当时这个案子交给了三科,因为事情古怪,加上当地属于深山老林,动植物都很丰富,所以三科全体出动。 马教授带队到了当地,在武警部队的协助下进了山。当地地处荒僻,山林植被、野生动物都保存的极好,付教授甚至发现了几种外界很罕见的珍惜植物。几个人走了四五天,终于来到一座山坡,山下就是下沟古遗址,这里就是那些驴友留下最后痕迹的地方。一行人在附近进行了详细的勘察,小六子判定此地风水,因为山体垮塌,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参考价值了,而原本来说也属于平平无奇,不算特别好,但也不是穷山恶水。其他人也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马教授出发前,也去拜访过当时主持考古工作的负责人。据其介绍,他们在当地发现了少量青铜器碎片,因为破碎锈蚀严重,没办法判断具体的器形和年代,但根据仅存的纹样初步判断是古殷时期的器物。另外甲骨碎片上文字符号信息极少,能清晰提取到了只有四个符号,还都是之前从没见过的。专家推测应该是当地部落独特的符号文字。 而当地历史上来说,古殷时期,巴山地区并非中原大部统治,而是山区的部落族群为主。尤其是下沟古遗址附近,有证可考的历史记录,是距今三千多年前的王国时期。巴山地区最强大的巴人第一次建立了王国,统一了巴山各部。在巴人的记录中,记载着古殷时期,曾经有一支殷人来到巴山地区,然后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定居下来,不过最后巴国试图找到这只殷人后裔,却发现他们已经下落不明了,只留下了一座祭坛和几个祭祀坑。当年的巴国把基坑里得到的青铜器取了回去,还当成了国宝。 马教授第二天决定下山去下沟实地调查,下山的路因为山体结构不稳定,所以格外难走。下的山后,已经是下午了。几个人不想耽误时间,决定先进行简单搜索。本以为之前已经经过几次搜索了,也没再出过什么事儿,但没想到这次却发生了异常。 几个人分开搜索,每个人都有两三个武警战士陪同保护。按说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可是傍晚时分,山谷里突然下起了雨,短短几分钟就乌云盖顶、电闪雷鸣。乌云仿佛全都集中在了山谷里,云层就在半山腰,那雷声仿佛就在大家脑袋顶上炸响。 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去帐篷,因为帐篷此时已经成了谷底最高的导体,在这种雷暴中,进去就是找死。但也不能就这么被大雨浇着呀,好再有个武警战士,当初曾经参加过搜寻,告诉众人附近有个山洞可以避雨。 大家来到山洞,发现说是个山洞,其实应该就是块巨石剥离后留下的凹陷。山洞水平基本平直,宽度大概有五六米的样子,深度也不足十米。洞内干燥,也没什么野生动物曾经遗留的痕迹。 几个人吃了点东西,就钻进睡袋休息了。 付教授上了年纪觉少,就拿着野营灯,到洞里面整理笔记。过了一会,付教授轻轻叫醒了马教授,说是山洞的墙壁上有些可疑的痕迹。 果然,洞壁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些横向的刮擦痕迹,只不过痕迹看上去就有年头了,而且大家都觉着肯定是人为造成的,却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形成的。时间到了后半夜了,最后大家总算是熬不住,都睡下了。 谁成想,睡下去没多久,大家就被一阵喧闹吵醒了。洞外的风雨已经停了,原本应该黑漆漆的野外,居然闪着红彤彤的火光。最初大家还以为是闪电引发了山火,但一琢磨也不对啊,就算闪电劈着了树,就刚才那个雨势,别说山火了,连个火苗都烧不着啊。 几个人壮着胆子走出山洞,发现在火光来自山谷中段,不但如此,众人还隐隐听到貌似有人在用未知的预言唱着什么。既然是调查异常事件的,三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考虑的付老师年岁大了,所以让四个武警战士留在山洞保护,其他人都跟着马教授朝山谷中段火光的位置走去。 说来也奇怪,按说整个山谷不过三五公里,就算路滑泥泞,一两公里的距离,走上一个小时怎么也应该到了。可是几个人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依旧只能远远的看见火光。小六子觉着几个人怕是遇到鬼打墙了,可是他拿着风水罗盘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出什么毛病来。阿忆提出沿途布置灵蛊,这样如果重复路过的时候就能有所感应。可是又走了半个小时,却依然没有半点问题。那处火光就像跟他们玩猫捉老鼠一眼,你追我跑看得见就是摸不着。最后,马教授觉着事情不对,觉得往回走。可是几个人回头一看,那处火光居然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的远处!再回头,火光依旧在远处。几个人分别像四处看,结果每个人都说自己在远处看到了火光! 几个人陷入了困境,马教授试图用局里的手机联络,发现原本在下午还有信号的手机居然断网了。武警战士手里的无线电对讲机也没有了信号。武警战士对天发射信号弹求援,可是信号弹只上升到半山腰的位置,就突然消失了。 就在众人差异的时候,身边突然传出了沙沙的脚步声,和一种不知名语言的歌声。几个人举着手电四下张望,谷底原本就只有一些杂草灌木,大部分地方的泥土都是裸露的,可以说别说是人,就算只大点的狗都能一眼看到。可是明明声音近在耳边,可是放眼望去却一个人都没有。 “你们看!”陈锦突然大喊一声。 陈锦的手电光照在地上,裸露的土壤赫然出现了一串人类的足迹,还是穿着鞋的。不仅如此,仿佛不断的有人从足迹上踩过,足迹上不停的覆盖着新的足迹。虽说作为异管局的一员,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见的不少了,可眼前的情景还是把大家吓了一跳。 “这是……阴兵过境?”小六子狠狠咽了口吐沫。 “不像,阴兵过境一般发生在古战场。这里自古地处荒僻人烟稀少,又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大战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那这是……?” “我感觉……不对!”桑格的灵觉是所有人中最敏感的。 马教授权衡利弊后,让桑格试试。桑格借助嘎巴拉念珠,用了大光明破妄心咒,巨大的愿力扫过,众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第24章 巴山往事 消失的陈锦(下) 格桑用大光明破妄心咒,用巨大的念力加持破除了山谷中的虚妄。众人这才发觉,原来山谷中已经站满了“模模糊糊”的人形影子。这些影子就像淡淡的烟雾,看不清面貌,但高矮胖瘦各异,看体态男女老少都有。 影子们全部面朝山谷中段的火光处,一种古朴甚至有些古怪的念诵吟唱声在众人耳边回响着。虽然听不清也听不懂歌词,但是从韵律节奏来说,感觉是一种祈祷、祭祀的歌谣。 山谷中段的火光在歌谣中越来越旺,众人依稀可以看到,火光是一处高高祭台上的篝火。篝火周围,几个影子载歌载舞,绕着篝火转圈。 “老板……这什么情况?这些是鬼?”小六子脸色发白,压低了声音说道。 “还不好说,先看看吧。” 随着歌谣越来越热烈,突然几个身着现代登山服的人,如行尸走肉般,被几个影子引导着朝祭坛走去。 “是失踪的驴友!”陈锦一眼就认出了几个人,下意识的就要跟上去。 “等等!他们状态不对!”阿忆一把拉住了陈锦。 “你看他们的眼睛,还有手脚。” 众人一看,几个驴友的眼睛居然像得了重度白内障,双眼一点瞳孔都没有,眼球覆盖着一层黄白色的东西。而他们的手脚,居然像被一条无形绳索绑着一样,不仅双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向两侧平举,双脚则根本不能抬离地面,而是极为别扭的以一个固定的距离在地上蹭着走。 “桎梏?!”马教授惊讶的说道。 “双手反拧缚于横木为梏,双足枷为桎,这是古殷的刑罚!你们看他们的体态,像不像手脚被绑着的样子?” “被什么绑着?”陈锦问道。 “有一点淡淡的黑气,看不清楚”作为三科唯二开了眼的桑格皱着眉头回答道 “气息上是某种巫咒,很陌生,跟我知道的都不一样。”阿忆闭起眼睛感知其中,但是很快睁开了眼睛摇了摇头。 “首长!怎么办?”带队的武警上尉问道。 “先等等,别贸然行动。走,咱们先跟上去。”马教授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看看。 几个人跟着古怪的驴友,慢慢的朝祭坛走去。越靠近祭坛,周围的人影就越密集,人也越多。最终走到祭坛边缘,甚至已经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 说来也奇怪,几个古怪的驴友走过之处,人影会自动向两边让开,闪出一条通路。于是众人就跟着一直走到了祭坛下。 此时的祭坛已经清晰可辨了,整个祭坛高有十多米,全部是由切割的十分均整平滑的山石磊起来的。共分六层,底边大概五丈,顶部大约两丈。在顶部有一堆巨大的篝火,也不知道用的什么燃料,火焰居然腾起十几米高。 几个驴友来到祭坛下时,祭台上几个载歌载舞的人影突然停了下来,随即整个山谷里的歌谣也停了下来。 祭台上的人影突然开始用一种高亢、尖锐的身影大声唱和,几个驴友浑身一颤,接着就像被人鞭打一样,痛苦的全身颤抖着,跪在地上,然后用同样诡异的姿势开始慢慢往祭坛上爬。 整个山谷中传出沉闷的唱和。 几个驴友眼看就要走到祭坛最顶上了。 “老板,不对劲!我怎么感觉……您之前讲过古代的殉祭,是不是就是这样?”陈锦不愧是从情报系统出身的,直觉异常敏锐。 “遭了!确实是殉祭!” “首长!动手吧!”上尉已经端起了枪,只要一声令下,他立刻就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救人。 “老板!你看那火!”小六子低声喊到。 原本橙红色的火焰,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妖异的紫红色,而且紫中带黑,尤其是顶端的火苗甚至已经成了幽深的黑色。 “这……这不是凡间的火!烛九阴的精火!!”阿忆的声音都在颤抖,别人不知道,可是十万大山的传承中,烛九阴以精火照亮无日国,而无日国就是传说中死者灵魂的所在。所以大部祭祀,一定会祭祀烛九阴,而祭祀时只有引动出这种颜色的火焰,才说明祭祀成功。 “老马,怎么办?赶紧拿个主意,我看这样子,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钟瑞在一旁催促到。 “不能动!马老师、钟老师!千万不能动!这是烛九阴的祭祀!这些影子都不是人!”阿忆拼命的试图阻止。 “来不及了!张连长!咱们上!救人!”陈锦平时是配枪的,她端起手枪,一马当先充了出去。 “桑格!阿忆!保护小六子和小钟!大家一起上!”眼见着陈锦已经冲上去了,马教授也不得不把心一横,下了命令,众人开始往祭台上冲。 陈锦带着几个武警战士动作快,几部就冲上祭台,到了几个驴友身边。 “走!我们是来救你的!” 陈锦拉着一个驴友就要走,可是驴友不但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反而激烈的挣扎起来。力量之大,把陈锦拉了个踉跄。 “我来!”那个上尉放下枪,一把将驴友扛在了肩上,虽然驴友还在拼命挣扎,但是武警战士毕竟身体素质过硬,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 其他几个战士也纷纷把驴友扛在肩上。 马教授等人也冲了过来,大家自发的组成了一个保护圈,桑格和阿忆打头,扛着驴友的战士们被保护在中间。众人回头就准备往祭坛下边撤。 就在此时,山谷中的一切声音突然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人影都停止了。 一种不详的预感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快跑!”马教授大喊一声! 所有人撒腿就跑。 可是就在众人刚刚跨出一步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啸叫突然在众人耳边炸响。 祭台上的人影原本只是模糊的人形,但此刻居然隐约能够看到其面部。每个人影都把嘴张大到近乎一百八十度,那刺耳的尖啸就是他们发出的。不单是祭台上,山谷中所有的人影此刻全部都呈现出如此形态。 高频的尖啸让所有人都不得不停下脚步,几个武警战士也只能扔下手里的驴友,双手捂住耳朵。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捂着耳朵,那刺耳的声音丝毫没有减弱。更可怕的是,尖啸不但刺耳,甚至还影响了内耳平衡,大家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东倒西歪。 所有人都在张着嘴大声喊着什么,可惜谁也听到对方讲的话。 “走!坚持住!快走!”钟瑞用战术手语告诉大家,然后强忍不适,揪着一个驴友衣领,就这么拖着往祭台下跑。 “我们阻击!你们撤!”陈锦也用战术手语对马教授等人说,边说边开枪向祭台顶上的人影射击。 马教授等人每人拖着一个驴友,开始跟着钟瑞跑。身后陈锦和武警战士们都在开枪,可是众人连一声枪响都听不见。 很快,陈锦就发现了不对,祭台上的人影居然真的就像影子一样。子弹就这么穿了过去,就像穿过烟雾一样,除了造成烟雾翻腾之外,居然没有任何杀伤效果。 “梯队撤退!”陈锦用战术手语命令,然后武警战士们开始梯队撤退。 可是他们没有看到,已经冲到祭坛边缘的的众人,却遭遇了众多人影的阻击。烟雾一样的人影如潮水般扑向众人,本以为只是人影,不应该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不料,当人影穿过人体的的时候,空气变的粘稠,根本无法呼吸。身体也会感受到巨大的阻力,感觉自己仿佛进入水中,没一个动作都变得十分吃力。或许一个人影穿过人体只是一瞬间,可是当成千上万的人影涌来,整整半个山谷变成了一条黑色的河流。 “火!”阿忆拼尽全力打出了手语。 “走!我去!”桑格边打手语,边转回身,将嘎巴拉缠在手臂上,单手结印,往祭坛顶上冲。 可是桑格此举却造成了更多人影蜂拥而上,将其完全吞没其中。 阿忆拔出法刀,隔开自己持刀的手腕,让鲜血顺着刀刃流下,然后奋力挥砍试图救援桑格。被砍中的人精瞬时消散,但几个呼吸就会再次凝实。终于,阿忆在大量失血的状态下靠近了桑格身边。桑格此时双手结印,口中念着心咒,只能勉强维持阴影不能靠近他周身一尺,但同时他也无力再向前一步。 扑通,马教授已经因为无法呼吸,而意识恍惚跌倒在地。紧接着,小六子、钟瑞和几个武警战士也支持不住了。恰恰就在此时,原本行尸走肉一样的几个驴友,突然动了!之前扭曲平举的手臂突然抓向身边的人,然后嘴巴如同那些人影一样张开到近乎一百八十度,违反生理构造的行为,甚至直接讲嘴角撕裂,脸上的肌肉完全断裂。黑红色恶臭的血液顺着伤口流下,滴在地上居然把岩石的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坑。一个武警战士被驴友一口“咬”在脸上,整个人立刻被黑血腐蚀掉皮肉,甚至露出了白生生的骨骼。 一个武警战士开了枪,子弹洞穿了驴友的身体,可是即便身体被射了个对穿,可是驴友居然毫无影响,继续死死的抓住武警战士,把那张恐怖的大嘴朝他脸上咬去…… “撤退!救人!”陈锦从战术背心摘下一颗手雷,用战术手语命令上尉,然后抽出保险栓,单手开枪向篝火冲去。 “轰!”终于,手雷爆炸的巨响传出,所有的人影都停了下来。几个已经变异的驴友则一头栽倒在地,几乎几个呼吸之间,就融化成了一滩黑色的液体。 祭坛顶上,紫红色的妖异篝火消失了,篝火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快走!”陈锦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喊到。 所有人这才反映过来,彼此搀扶着往回跑。可就在此时,祭台顶端的几个人影再次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所有人影瞬时从四面八方朝祭坛顶端冲去。 众人就像被潮水冲击,居然被卷着冲向祭坛顶端。桑格一把拉住了失血过多站立不稳的阿忆,用自己强悍的体质顶着人影的冲击。其他人也学着彼此拉着,最后所有人肩并肩手挽手,一道小小的凡人肉身形成的“水坝”,抵御这洪水滔天的黑色大潮。 “啊!” 最靠近祭坛顶端的陈锦发出了一声惨叫,此时她孤身一人,被席卷而来的黑色潮水卷起,直接冲向了地上那个深不见底的洞口。 “陈锦!” 大家的呼喊再也没有回应,陈锦已经跌入了洞口。 更多的人影也跟着消失在洞口。 过了不知多久,山谷中的人影消失殆尽。 大家踉跄着冲到洞口旁边。 “陈锦!”马教授对着洞口大喊。 回声在洞内一次次的传递。 “荧光棒!”钟瑞大喊到。 上尉掏出一把荧光棒折亮后扔进洞口,点点亮光飞速的下落,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老板,怎么办?”小六子问到。 “目测深度超过五百米……无法救援……”钟瑞摇了摇头。 “老板……阿忆需要急救!”桑格一边给阿忆包扎止血,一边喊到。 马教授看了看遍体鳞伤精疲力竭的众人,又看了看眼前的洞口。 “王海峰!赵立!你们两个跟我留下,其他人护送各位领导撤离!联络支队,请求支援!”张连长最后做出了决断。 “我留下,你们走!”马教授反驳到。 “马教授,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保护各位的安全。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姜小田!你接手指挥权,保证各位领导安全撤离!执行命令!” “是!” 战士们默默立正敬礼。 “小张……” “马教授,我们是作战人员,野外求生和作战我们是专业的。放心吧!请您立刻带大家回到安全地点然后向上级求援,只要救援一天不到,我就一直守在这儿!拜托了!” 最终,马教授带着三科和剩下的武警战士找到了之前的山洞和付教授汇合,一行人连夜离开下沟古遗迹,然后发出了求援信号。 第二天天刚亮,几家直升飞机就载着大队武警官兵来到下沟。可是当他们来到山谷中段那个祭坛的位置时却发现祭坛消失了!不止祭坛,就连地上的洞口,以及原本应该守在洞口边的三个武警战士全都消失了。 接下来几天,异管局和驻军对下沟古遗址,以及周边做了大规模收缩,甚至动用了卫星遥感和地质构造探测。可是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不但没有发现陈锦和三名武警战士,而且微信遥感和地质探测现实,下沟土层下十几米就是岩层,根本没有任何裂隙或者空洞。也就是说,之前那个洞口根本不存在! 第25章 古殷 初见鹅婆村 听完马教授的讲述,我的眉毛简直拧成了一个疙瘩。又是祭祀?刚刚经历了寄魂胎一场血祭,这又来一场?而且还是古殷的?以前曾经听陈老道说过,不管是术法还是典仪,越是古老的越是麻烦。这古殷可是距今四五千年前了,那个时代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无比麻烦。 “古殷……” “后来我查阅了大量资料,也拜访了国内研究古殷的最权威的学者,可以确定当时的场景,就是古殷的殉祭仪式。祭祀的是镇守九幽的烛九阴。” “山海异兽都出来了?老板,这事儿可不好办啊。”我一听这个,脑袋都大了。 “你师门中有什么记载吗?” “老板,我师门才两千来年。而且古殷之后,活人祭祀基本在中原王朝被废止了。” 当初大姬王朝起义最终推翻古殷,就是因为古殷的大规模活人祭祀。所以从那之后,活人血祭、殉祭都不被正统认可,沦为了邪术、邪教。 “是啊,四五千年,我们的了解太少了。” “有一点我想不通,当初的事情是发生在巴山省,为什么陈锦这次的信号会出现在甘溪呢?难道当初的洞能跨越几千公里到这儿来?”我真的是理解不了这个问题,目前我所知道的任何术法,都无法做到这一点。难不成这是一种特殊的自然现象? “对于那些人影……你觉着是鬼吗?” “如果您说的鬼,就是咱们民间平时说的阿飘什么的,那我几乎可以肯定的告诉您,不是!” “为什么?” “咱们平时说的鬼大部分其实就是阴灵,人死之后,天地两魂不再,人魂和七魄暂时还没有消散,剩下的这部分就是阴灵的本体。往生,就是七魄消散,人魂不再有记忆、情感、欲望、执念之后,归于天地的过程。” “那些人影是?” “有意识、有执念,阴冷、能够控制改变活人,再跟九幽扯上关系——无日国、九幽之民!” 无日国、九幽之民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属于神话传说范畴了。传说上古时期,水神共工大战火神祝融,共工战败后撞不周山而死。不周山本是天之四极之一,不周山倒,天倾东南。 从此不周山附近失去了日月星辰,也就没了万物生机,所以生灵涂炭。后来是颛顼的儿子契说服了烛九阴坐镇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的章尾山,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西北海外原本已经没了生机的万物生灵,从此被烛九阴庇护,逐渐变成异于九州生灵的特殊存在。 巧合的是,契是玄鸟所化,被颛顼封于殷地,也就是后世的古殷立国之地,契也就被认为是古殷之祖。所以古殷祭祀除了玄鸟、祖先,还会祭祀烛九阴,因为他们认为人死之后,灵魂就会前往西北九幽之地,被烛九阴庇护。 还真的是麻烦! “老板,如果真的是九幽之民,估计咱们还真的对付不了。因为那东西太古老了,根本不在任何术法的解决范围之内。不过咱们这次只是要找到陈锦和几个战士,又不是要跟那些东西死磕,打不过咱们想办法逃还是有可能的。”我只能这么安慰马教授,总不能说就算陈锦还活着,咱们也不可能进入九幽之地救人吧? “也对,不管怎么样,明天出发,实地看看再说吧。” 我和马教授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当地安全局和武警各自抽调的人员就已经到了,车队一路浩浩荡荡的向着陈锦最后在网的坐标出发。 目的地是位于山区的一个叫鹅婆村的小村子,常驻居民大约几百人,属于山民和汉民混居。和时下很多山区一样,鹅婆村的青壮年都进城打工了,留在当地的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虽然是山村,但这些年在政府的扶持下,也修了路,通了电,日子倒也过得去。 甘溪多山,一路上山连山、山套山,车队上上下下始终在盘山路上绕圈圈。往往开了一两个小时,其实直线距离才十几公里。终于一行人在傍晚十分才赶到了鹅婆村。 之前已经和当地打过招呼,当然不可能说真实原因,而是假借对当地野生动植物科考之名。因为要进山,所以有部队保护“科学家”这个理由看起来也合情合理。当然,对于随行的武武警和安全局的人就没那么多解释了,马教授全权指挥,所有人员无条件服从命令。 到了村子,村长带着村里的几个“见过世面”的老人迎了上来。 村长姓颖,叫颖达,五十多岁,算是鹅婆村最早出山务工的,在城里有个小包工队,如今年岁大了,就把包工队交给自己的孩子们,自己回家养老。颖达肤色黑红,矮胖身材,脸上总是堆着有些市侩的笑容。 “各位领导,欢迎欢迎!”颖达不愧是老油条,一眼就看出马教授是我们这些人中带头的,一溜小跑的老远就伸着手跑了过来。 “我是村长颖达,您叫我老颖就行。” “我姓马,咱就按岁数叫,您叫我小马、马兄弟都行。”马教授走南闯北,自然知道人敬我我敬人的道理,尤其到了人家地头上,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 “可不敢这么叫!您是京城的大领导。” “没有的事,我就是个大学教书的。这是带着几个学生来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这穷山恶水的,能来这么多科学家,那可是十里八乡的有面子!老固究,赶紧着,帮大伙安顿下来。” “阿甲,系帮速速,恩惹?”阿忆突然说起来山民土语。 “毛系,五那搓搓。”颖达惊讶的回答。 “我是乾州凤凰山五花部的。说起来咱们两家还沾亲带故呢。按辈分得叫您大爹。” “可不敢!凤凰山可是大巫祭的本家本族,可不敢大两辈。不嫌弃叫声叔就行!固究!赶紧着,都帮把手!咱大侄女可是凤凰山来的大巫祭本家本族!” 颖达一声吆喝,几个老人都上来,七手八脚的帮大家拿行李。 “什么情况?”小六子低声问。 “刚才村长一说固究我才知道,这村里也住的山民。在我们土语里,固究就是哥哥。” “这全国各地的山民土语应该都不一样吧?”我不解的问到。 “当然不一样了,十里不同音。而且对于中原民族来说,我们是山民,但是我们其实分很多部族的。各个部族都有各自的语言、文字,生活习俗也不一样。” “那你们刚才怎么聊的?” “我刚才说的是神言,就是祭祀时候说的一种古代语言。这个大部分山民都是通用的,发音或许有点差别,但基本上都能听懂。” “就是山民普通话呗?” “准确的说是山民的文言文,这种语言除了少量词语之外,基本已经不用了。” “这个村长是祭祀?”我敏锐的发现了阿忆话语中的重点。 “没错!还是清玄一点就透。村长叫颖达,这个达翻译成普通话应该是师,师傅的师。而且这个名字也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世袭的职位——颖族的师。” “有点意思,这小村子里还藏龙卧虎啊!”小六子摇头晃脑的一顿感慨。 “呆会都留点神,既然是山民的村子,就有山民的规矩,坏了规矩人家可是会下手段的。”阿忆提醒了一下我们。 鹅婆村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原始贫穷,相反,因为这些年青壮年外出打工,所以几乎家家都盖起了小楼。整个村子依山而建,呈东南到西北的走向,一条柏油路从村子中间穿过,将村子分成两半,一边略高一边略低。村里除了住房,小超市、店铺、甚至连旅店都有。 “别看咱们鹅婆村在山里,不过收山货的都爱到咱们这儿落脚。比不过城里,但十里八乡的还就咱这儿条件最好!”颖达的语气充满了骄傲。 我们这一行人,除了我们五个异管局的,还有三个安全局的,以及一个连的武警战士。武警战士直接找了空地搭建野战营房,并且按条例设置警戒。我们和安全局的同志,被安排在了村里最大的旅社。 混凝土的四层小楼,每个房间都有卫生巾和太阳能热水器,屋里两张床,一个书桌。铺盖看着稍微有点久,但都挺干净。马教授安排我和小六子一间,他和桑格一间,阿忆则是和安全局的一位女同志一间。 “咱这叫强弱搭配,万一有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马教授安排的妥帖,我们自然没什么意见。 阿忆把之前跟我们说过的村里的情况也跟大家说了,嘱咐大家万事小心。 晚上,村子特地宴请我们,给我们接风。本来还想拉着武警战士们一起,可是带队的连长说明了部队纪律,颖达也只能送了些新鲜菜肉算是表示心意。 山民自有山民的热情,大盆大碗的山货,本来颖达还要劝酒的。但是我们明天还要一早上山,为了别驳了主人的面子,阿忆提出想喝山里自家的甜米酒,还按照山民的礼节给颖达和几个村里作陪的老人敬酒。毕竟是大巫祭的族人,这么一来村里人都觉着有了面子,于是也就不再劝酒,倒是土猪肉、跑山鸡又做了几大碗,村里人使劲的劝大家多吃。最后,大家吃饱喝足结束这顿接风宴,宾主尽欢。 酒宴散了之后,我们和安全局的几个同志来到武警的营房,商量明天进山的安排。这次跟我们来的武警部队,就是驻扎本地的部队,而且跟我们来的一个连还是侦查连。 “首长放心,这边山区我们经常来拉练,附近基本上就没有我们没去过的!”连长拍着胸脯向我们保证。 核对了经纬度坐标,我们发现陈锦最后出现的地方,离村子不远。村子在半山腰的东南坡,而目标就在同一座山的西北坡。也就是说,我们翻过山头就能到。我们所在的山并不是很高,山势也相对平缓,翻过去估计也就是几个小时的路程。 最后我们商议决定,异管局和安全局的八个人,加上两个排武警战士明天出发进山。 第二天一早,部队整备集结,我们几个人去营房吃了顿早点就准备出发了。本想不惊动村里人了,没想到颖达居然早早的带着个半大小子来了。 “马老师,怎么起这么早啊?我这紧赶慢赶的差点没赶上。” “老哥哥您别这么客气,净给您添麻烦了。” “猴儿!赶紧叫人。这是帝都大学的马老师!大科学家!” 半大小子倒是有点怯生生的,喊了句马老师就不再说话了。 “你个没出息的玩意!马老师,这是我本家侄子,这学也不好好上,现在成天跟家养闲呢。您这进山,叫他给您带个路跑个腿。” “可使不得!这深山老林的,怎么能让孩子跟我们吃苦去呢。” “没事,这小子平时没事儿就往山里钻,打小就爱逮个鸟套个兔子的。这方圆几十里的山里,没有他没去过的地儿。” 我跟小六子对了一眼,这是又多了个活地图? 好说歹说,最后我们还是带上了这个小名叫猴子,大名叫颖木申的半大小子。 出发后,猴子明显对于我们这些“科学家”没什么兴趣,反而主动的跟武警战士们套近乎。尤其是跟姓王的连长,简直就是化身舔狗,就差摇尾巴了。 “这小家伙有点意思。”小六子眯着眼睛跟我说。 “怎么说?” “你们灵官派不看面相,这小子天生就应该当兵。” “当兵还有天生的?跟长相还有关系?”阿忆好奇的问到。 “头宽眉旋螺,眼尾上翅,赤气入边庭游魂不返,主外亡;四杀黑青见详,临危致命。这小子当兵是个不惜命的杀星,要是培养不好走了邪路……” “面相代表性格,相由心生。不过决定命运的还是教育,世界上没有胎里带的坏人,只有教不好的罪犯。”马教授说到。 其实我更倾向马教授说的,如果按命相来说,我这个冥童压根儿就不应该存在。是陈老道从小的教育,如今我这不算是成材,最起码也没为祸人间不是? 山路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走,猴子说这个山头平时来的人多,连山货都找不到了。所以不到中午,我们就已经到了山顶。马教授提出在山顶休整一下,吃了午饭再下北坡。 部队开始埋锅造饭,猴子跑前跑后的跟着张罗。 小六子趁着大家都在忙,掏出个风水罗盘,四处转悠。我好歹也懂得一些风水堪舆,所以跟着小六子一起观察山形地势。 “清哥,这地方风水可不一般啊。放在古代,最少葬个王侯都不成问题。你看看南边山行平直双翼斜飞,是个迎吉纳祥大鹏展翅的意思,后面群山屏绕藏风聚气,尤其是那边那条河,就在这儿拐了个弯,点出这么个小水潭来!这风水一下子就活了!” “说这么好,那以后咱哥俩百年之后就睡这儿呗?”我故意打趣。 “别!我这命没这么贵重,睡不起这地方。你们不讲这些,但是我还跟你说,这阴宅的讲究……”小六子正要给我科普,突然一个战士喊了起来。 “我去!这么大条长虫!连长,咱午饭有加菜了。”一个武警的战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拎出来一条一米多长的蛇。 “哥!这个咱不能吃!”猴子赶紧阻拦着。 “怎么着?山里的娃娃还怕这东西?”小战士一脸鄙夷的看着猴子。 “谁怕啦!我六岁就上山抓长虫烤。这东西不是不能吃,是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吃。”猴子急赤白脸的解释到。 “木申,来,跟叔说说。”马教授笑呵呵的给猴子下台阶。 “马老师,你们不知道,平常这长虫吃的。可是过几天就是山神爷下凡巡山的日子,这山里的蛇虫鼠蚁都是给山神爷的开路先锋。我们这边上里人,到这个时候一般都不进山,免得冲撞了山神爷。” “嘿!你个小子还信这些?就你这一脑子封建迷信还想当兵呢?”小战士凑过来按着猴子的脑袋就是一顿撸。 “哥!不是我迷信,是打小老人就这么管着的,不听话就真抽。” “山神下凡巡山?阿忆,这有什么说道吗?” “老板,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虽说都是山民,可是各部各组的习俗都不太一样的。至于山神,每个地方拜的山神都不一样的,讲究也是不一样。” “山神下发巡山……”不知道怎么了,我突然有一种预感,这次寻找陈锦,大概率会跟这个所谓的山神发生某种关联…… 第26章 夜会伥鬼,即将到来的大恐怖 最后那条蛇还是放生了,入乡随俗,这是最起码的礼貌。队伍的给养,是按照在野外生存半个月配置的,所以吃喝根本不用就地取材。原本还打算吃包里的单兵口粮,可是人家侦察连就是牛,出来的时候背了点粮食和腊肉,一路上一边行军一边摘野菜。到了这会儿,我们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饭盒香喷喷的饭菜。 吃过饭,我们开始下北坡。北坡的坡度比南坡要大,而且植物也更茂密,下山的时候武警开路,行进速度比上午慢了不少。 王连长看了看军用地图和gps数据:“首长,就在前面了。” “搜索附近范围一公里内的人,或者人留下的线索。”马教授下达了命令。 “是!首长,能否再明确一些,这样搜索起来更有针对性。” “王连长,说实话,到现在都不知道能找到什么。我只能说,只要人类留下的一切痕迹,包括但不仅限于物品、足迹、标记、组织样本只要和人有关的,都要找出来!拜托了。” “是!保证完成命令!” 连长立刻开始组织人拉网搜查。 “咱们还是也分组找找吧,还是按照旅店里分组。” 我们八个人也各自找了个方向去了。 “清哥,之前虞城的案子,听冯队长说,你不是有个法子可以找人吗?” “你当我是警犬啊。那是寻灵术,找的是阴灵邪祟。” “就没有找活人的法子?” “术法不是万能的,念个咒施个法就解决一切了,那人类社会还发展个屁啊。” “唉!其实我知道说了也白说,之前陈锦失踪的时候,局里就已经有人卜卦了,可是把把都是空挂。”小六子叹了口气说道。 “六字,之前我跟老板聊过,我觉着这事儿搞不好跟九幽有关系。” “啥玩意?九幽?!你是说阴曹地府那个九幽?”小六子吓了一跳,叫了起来。 “你小点声!”好在这会儿大家已经拉开了距离,小六子的这一嗓子也没引起太多关注。 “不是,清哥,这事儿怎么跟阴曹地府扯上关系了?” “谁跟你说阴曹地府了?!” “你不是说九幽吗?” “九幽是九幽,阴曹地府是阴曹地府,这俩不是一个地方。” 关于阴间,或者说阴曹地府,最初的考据是前朝。再往前,其实所谓的阴间是山海经里一个叫度朔山的地方,据说度朔山有颗大桃树,东北方向的枝条间就是鬼门。后来又改成了岱山,岱山之下镇守的就是阴间。而九幽是指山海经中西北海外诸国,上古比如古殷时期确实认为人死后会去九幽之地,但因为古殷的祖先是契,人家和烛九阴有交情。后来朝代就在不提什么九幽之地了,反而是岱山一直被册封。 我把阴曹地府和九幽之地的区别给小六子掰扯清楚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消失的洞口就是通往九幽之地的?” “我不确定,但是你们遇到的人影,大概率是古殷后裔、九幽之民。” “雾草!古殷的死鬼?熬到现在还没转世投胎呢?四五千年了吧?” “都神话传说,你就别再掰扯逻辑性了好吧?反着你心里有点数就行。” “那如果真是那玩意儿的话,你扛得住吗?” “应该没戏,毕竟我都没见过那东西,只是听我师父说过,越是古老的东西就越难对付。四五千年前,还是跟神话传说沾边的东西,估计我们祖师爷来了都得麻爪。” 我们俩一边聊一边搜寻,耳朵里的通讯器不时的传来各组的情况汇报。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有用的线索没有,废弃的垃圾倒是找到不少,合着我们这是来搞环保来了。 大家草草吃了顿晚饭,就早早休息了。 我是第一次在野外露宿,想象中山间的夜晚应该是万籁俱静,可实际上却是比白天还热闹的多。那些山林里的夜行性小动物都冒出来的,蛙叫虫鸣好不热闹。不过这种热闹和城市里的噪音不同,不但不影响睡觉,反而有着很好的助眠效果。没多大一会功夫,我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我突然听到远处又淡淡的歌声传来。大半夜的在深山老林里唱歌?那脚后跟想也不可能是人类啊!我起身,发现其他人都睡的死死的。我推了推桑格和阿忆,发现俩人根本叫不醒。我又试了试其他人,结果也一样。 这就怪了,大规模催眠?有这么牛逼的术法吗? 既然只有我一个人醒着,要么是我特殊,要么就是对方故意留着我。想那么多也没用,索性从行礼里拿出灭灵宝剑背上,然后寻着歌声的方向找过去。这次出来,我把陈老道留下的给养法器都带上来,虽然用术法催动还是心有余力不足,但是毕竟有备无患,真要是拼命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寻着歌声在树林里走了约么半个小时,不知不觉的居然来到了山下。 山下地势平坦,灌木丛生,倒是几颗高大的松树看着很惹眼。歌声就是从那几颗松树之间传来,随着我走进,歌声居然就停了下来。 我走到松树边,之间松间地上有块突出地面的岩石,一名身着旗袍的女子正站着岩石边。 毫无疑问,那个女子不是人,但也不是普通的阴灵。 “伥鬼?”我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先生恕罪,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请先生说几句话。”旗袍女子欠身施礼。 “你家山君呢?放心,现在有野生动物保护法了,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所谓山君,就是老虎。不过这个老虎却不是普通的老虎,而是受阴灵影响,产生了灵智的虎妖。在过去,山君如果庇佑一方,当地人往往经常祭祀,正道修士一般也不会痛下杀手。但如果是食人无数,恶业缠身,那少不得要被降妖除魔了。但是现在时代不同了,法律可不管你是不是虎妖,反正老虎都是国家级保护动物,就算你说你是降妖除魔,也得很刑很刑! “先生有所不知,此间山君早在战争年代就死了。” “山君死了,你个伥鬼怎么还在?” 伥鬼本就是被山君吃掉的人的阴灵被山君控制的,山君一死伥鬼自然跟着魂飞魄散。 “小女子本是战争年代,跟着家人避难途径此地,结果被此地山君吃掉成为伥鬼。可是没多久,此地就遭到了敌军轰炸。那时候小女子还没被山君完全炼化,而山君却被炸没了肉身,于是小女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融合了山君的阴灵。” 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伥鬼就够倒霉的了,没想到这山君更加倒霉。我凝神端详,发现伥鬼虽然有少许邪祟之气,不过几乎淡不可查,显然是之前那个山君留下的。这些年来,这个伥鬼倒是没有恶业。 “我那些同伴都是你搞的鬼?” “先生说笑了,小女子区区一个孤魂野鬼,哪里有那样的本事。” “哦?那就是本地还有更强的东西存在了?” “那倒也不是,小女子在此百余年了,山精野怪倒是有一些,可是开了灵智的只有小女子一个。” “那你倒是说说,我那些同伴是怎么回事?” “先生,小女子请先生来,就是要说这个。先生不妨坐下,吃些果子。” 那块石头山零零散散的放着一堆山里的野果,显然是伥鬼准备的。 传说中,伥鬼是山君的奴仆,为山君引诱活人供其食用。所以民间传说中,经常有进山后见到老弱妇孺求救,然后请你去家中,等你跟着她到了家,也就是到了老虎窝了。 不过区区一个山君伥鬼,自然不能把我怎么样。我这么说不是因为我修行了一俩月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而是化魂尸那么邪的东西,尝了我一口血都成那样了。山君只是妖物,本质上仍然是野兽,要不然也不会死在轰炸中。我有着充分的自信,山君伥鬼但凡有一点脑子都不会对我不利。 于是,我大大方方的在岩石上坐下,挑了几个认识的野果扔进嘴里当零食。 “谢谢先生的信任。”伥鬼跪坐正在我身边。 “信任吗?想必你能看得出来我不是普特人吧?” 伥鬼点了点头,神情中有些恐惧。 “聊句闲天儿,在你们眼中看到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其实这个问题我一直想知道,虽然桑格和阿忆也是有修行的,但是俩人都是人类,看到我也只是人类的样子。就算开眼顶多也就是和别的修行者一样,气势旺盛。 “先生气宇轩昂……” “打住!我知道你身上没业力,也不打算把你怎么样,咱就是聊聊天。” “先生的气息我没见过……以前我也遇到过有修行的人,但是先生的气息跟他们不一样。” “具体说呢?” “小女子生前只是普通人,没修炼过,如今成了这般模样也是浑浑噩噩,所以对修行真的一窍不通。如果硬说的话,其他修行者的气息大都有些雷火气,就像阳光一样。可是先生的气息就像夜晚的天空,深邃的让人心惊。” “我说,你生前应该算是大家闺秀吧?这说话文绉绉的,还挺文艺的。”这文青伥鬼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先生说笑了,小女子生前只是上过几年学而已。” 得,还真是个文青,还是百年前大变革时代的文青。 “行了,说正事儿吧。引我来有什么话说?如果是想让我斋醮,那你可得等几天了,毕竟你现在已经是伥鬼,身上有山君的阴邪之气,如果不洗去这些阴邪之气,你是无法顺利往生的。” 伥鬼本质上还是阴灵,只要没有业报缠身,理论上还是可以往生的。洗业往生对于我现在的修行绰绰有余,只是要花些时间和精力罢了。 “我真的还可以转世投胎吗?”伥鬼原本平淡的语气,明显有些激动。 “也许和你以为的转世投胎不太一样,但是总好过你独自在山中做孤魂野鬼吧。” “欣瑶拜谢先生。”伥鬼恭恭敬敬的给我磕了三个头。我也这才知道伥鬼的名字叫做欣瑶。 “罢了,等我的事儿办完了,我就帮你斋?助往。还是先说说正事吧。” “欣瑶贸然请先生前来,是想告诉先生尽快离开此地。” “为何,难道此地还有什么危险不成?” “先生不知,此地三日后会有大恐怖降临。” “大恐怖,怎么个大恐怖法儿?” “说实话,具体是什么欣瑶也不知道。上一次也就是六十年前,欣瑶刚刚成为伥鬼。那一日欣瑶突然感觉山林之中充满了一种恐怖的气息,仿佛只要欣瑶在外面多待一刻就会魂飞魄散。欣瑶只能躲进了山君之前的洞府,直到几日之后方敢出来。此时外面平静如旧,只是那些山精野怪却全部消失了。”看得出来,即便过了六十年,伥鬼在回忆当时那一幕时,依然胆战心惊、心有戚戚。 “所以你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欣瑶不敢欺瞒先生。” 虽然话听着有点懵。但能让一个伥鬼怕成这样,而且满山的山精野怪也都离奇消失,说明那个存在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的。加上之前推测陈锦的事儿可能跟九幽之地有关,这让我更加头疼。难不成这个地方真的能够通到九幽之地,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陈锦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恐怕不光是陈锦,连我们这些人估计都生死难料。 “对了,这几天附近是否发生过异常的事儿?”我突然想到,既然伥鬼在此存在了百年,那么对周围的一草一木应该了若指掌,如果陈锦真的在此地出现过,那么她应该有所察觉。 “异常的事儿?对了!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有个女子,突然在山坡上出现,但是只有几息的时间,就又突然消失了。” “女子?什么样的女子?” “心瑶不知,那个女子从出现到消失,一共只有几期的时间,等欣瑶想去看看那个女子已经消失了。” “你之前说的那个大恐怖,是不是跟此地山民所说的山神下凡巡山有关?”我突然想起了村里所说的山神巡山。 “先生说的是山下的祭祀山神吧。欣瑶觉得应该没有关系。山神祭祀年年有,可是那东西却只有六十年前出现过一次。” “既然只有六十年前出现过一次,那么你怎么知道三天之后它就会再出现呢?” “其实在它出现之前,我就已经略有感应,不过当时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心中烦躁、恐惧。当它真正出现的时候,我才感觉到的那种魂飞魄散的恐怖。最近几天,我又感觉到了像当年一样的感觉。而且这几天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所以我认为最迟三天它一定会出现。” “所以今天你是来向我示警的。” “欣瑶虽已非人,但这百年间却从未做过坏事。我知道如今时代变了,你和那些军爷都不是坏人。先生不是普通人,所以欣瑶才贸然引先生一叙。” “多谢了,这份人情我陈清玄记下了。” 虽然是个伥鬼,但这个女子却还保持着人性的善良,实在是难能可贵。我暗下决心,等到事情结束了,一定尽力帮她洗罪往生。 “欣瑶愧不敢当。” “还有件事麻烦你,如果那个女子再次出现,麻烦你留意。如果有可能的话,告诉她救援已经到了。”我在心里已经认定,那个突然出现又神秘消失的女子就是陈锦。 “好的。原来先生是在找那个女子?” “没错,她是我的同事。之前因为意外失踪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对了,我之前去寻那个女子,虽然没看到人,但是我看到她在一棵树上刻了几个符号。不知道是不是给先生留得。” “符号?在哪?” “就在先生营地西北不到百米的一颗柏树上,靠近树根的地方。” “多谢!” “先生还有别的交代吗?” “呃……还有一件事,我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想不通,既然不是伥鬼所谓,那么大家是怎么睡的那么死的? “是先生们吃的腊肉有问题。” “腊肉?” “那些腊肉……很恶心。” 欣瑶毕竟只是个没有传承的“野生伥鬼”,估计是不知道怎么用语言表达,所以只能说很恶心。不过我却已经明白了,伥鬼是阴灵,能让阴灵感到恶心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结合所在地,基本上可以确定,八成就是巫蛊。 “行了,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答应你的事,等我忙完了手头的事一定兑现。这几天就劳烦你了。” 我起身跟伥鬼作别。 回到营地,大家还都熟睡不醒,我看了看,大家气息平稳。包括猴子,我很仔细的检查了猴子,确定他和大家的状态一样。此时我的心已经放下大半了,当时他可是和大家一起吃的饭。马教授和连长还都把自己的腊肉分了一些给他,如果是那种要命的东西,想来他是不会吃的,除非他也不知情。可是猴子是颖达的亲侄儿,还是颖达主动送来的,应该不是故意送来送死的。 反正无计可施,我索性坐下吐纳打坐,等着大家醒来。 第27章 陈锦留信,迷雾重重。 到了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大家才陆续醒来。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尤其是武警战士们,要知道长期的部队作息时间,让他们形成了稳定的生物钟,而且作为正在执行任务的侦查连,不可能出现睡死觉的可能性。 我悄悄把异管局和安全局以及王连长叫到一边,告诉他们从现在开始我们只吃自己带的单兵口粮。 “你是说有人下药投毒?野菜是路上采的,那就是大米和腊肉有问题?”王连长警觉性很高。 “暂时先不要声张,以完成任务为主。小王,战士们那边你想办法稳定一下。”马教授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明白了。对不起各位领导,是我们疏忽了。”王连长一脸自责。 “王连长,这种事防不胜防。对了,我觉着猴子应该也不知道,所以暂时先别表现出什么来。”我祝福了一句。 “我明白。那我先去了。” 王连长离开后,马教授看着我,等着我接着解释。 “我能说吗?” “说吧,小孙她们也是有权限的。对了,还没跟你介绍呢,小孙他们是陈锦原来的同事。陈锦除了咱们三科的工作外,还负责和安全局对接。” 安全局的三个人,两男一女,女人叫孙丽,三十出头,很干练。两个男的一个姓胡、一个姓赵,俩人岁数都不大,平时很少说话。 虽然加入异管局不久,但是该说什么,什么场合能说什么,这点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在得到了马教授的确认后,我把昨晚的经历,以及我对于九幽之地的猜测都说了出来。 “还有,那个伥鬼告诉我,陈锦在附近一棵树上留了点记号。” “在哪?带我去看!”孙丽显得有些激动。 我带着几个人按照伥鬼所说的,在营地西北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寻找,果然在一棵树的靠近树根的地方,发现了几道刻痕。 “是陈锦!三人、一人重伤、两人可以行动、给养消耗殆尽、无法确定当前位置、极度危险。”孙丽看着树上的那些符号,居然能够解读出完整的信息,显然这是安全局一种特殊的符号。 “三个人?当时除了小陈之外还有三个武警部队的战士……”马教授的话断了,显然四个人中已经有一个牺牲了。 “这个……”孙丽指着树干上最下面的三个呈品字形排列的x。 “小陈这是什么意思?”姓胡的的男子皱起了眉头。 “丽姐,怎么了?”阿忆问到 “这是安全局的紧急联系符号,有时候情况危急,没办法用正常的书写留言,所以就有了这种用最简单的符号线条表示情况的语言。x表示危险程度,三个x表示最高级的极度危险。一般来说如果是指敌人很危险,就会在三个x上面画倒v,如果是自己处于极度危险,就在三个x下面画正v。但陈锦留得是o。把三个x花在o里……” “o代表所有、一切、全部。”姓胡的男子接口说到。 全部、一切都极度危险? “老板!会不会是娘山三号隧道的情况啊?”小六子突然问到。 其他人开始若有所思,唯独我是一脸懵逼。 “三年前我们调查过一个案子。娘山隧道一个司机在出隧道的时候,亲眼看到对向进隧道的大卡车,在进入隧道后消失了。当时他就报了警,然后警方在一个月后,在距离娘山两百多公里外的一处山涧的河里找到了那辆卡车。根据卡车司机遗体以及车损情况,卡车是直接从山体里掉落到山涧的,司机死亡时间基本就是失踪时间。”小六子跟我解释到。 “当时我们的判断是特殊的空间折叠,就像一张纸被折叠,卡车就是穿过纸的一根笔。”马教授一边说一边用手里的笔和纸给我演示。 “这个不是空间虫洞吗?” “本质上是一样的,范围规模的差别而已。” “您的意思是,当时下沟那个洞就是虫洞,然后现在这里是虫洞的另一端?” “不对,空间折叠从没有长时间存在的记录,而且发生的分布也几乎是随即的。无法解释陈锦为什么会出现一下,接着再次消失。”马教授很快的就否定了这个推测。 “我觉着像是空间夹层……就像是物体快速运动的时候,可以看到中间的虚影。现在有种理论,认为宇宙大爆炸还在持续,宇宙正在高速的膨胀运动。我们所存在的时空只是运动过程中产生的虚影。”姓赵的男子不疾不徐的解释道。 这物理学的东西有点太过高深了,大家的脑子一时间都没想明白。 “只是个假设,就像把一颗石头扔进水里,就会产生一圈一圈的涟漪。我们把每个涟漪都是独立的时空,在涟漪向外扩散的过程中,由于力的作用,涟漪之间也经常会有短暂的接触。换而言之,时空之间有时候也会发生接触,这种接触通常是大范围的,持续时间也会比较长。” “不排除这种可能……”马教授认真的思考后说到。 “不过目前科学家对此还存在很大的争议,主要是没有任何测量数据支持。” “兄弟,你该不是学物理的吧?”小六子搂着姓赵的男子套近乎。 “小赵是京城大学的高材生,你们局一科刘老的弟子。”孙丽介绍到。 异管局调查处一科,传说中的大佬科,都是各方面的权威大佬兼职。比如之前小六子说的卜算的那位,就是洞虚派已经卸任的真人。而刘老则是国家科学院的院士,数学方面的国宝级大佬。 “丽姐,这人材放你们安全局浪费了啊,要不考虑考虑我们三科呗?赵哥我跟你说,我们……” “你做梦去吧。小赵是搞加密的,送你们才是浪费呢。要不是陈锦,局里根本不会让他出外勤。” “你跟陈锦……?”小六子一脸的八卦。 “陈锦是我表姐。从她失踪到现在,我大姨一家……”小赵哽咽了。 “对不起,我们没照顾好陈姐……”小六子拍了拍小赵。 “这些假设现在都没法验证。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找到并且救援陈锦。小陈,你说的那个伥鬼,还有什么别的线索吗?”孙丽作为安全局参加这次任务的领队,此时倒是当机立断。 “没有了。其实伥鬼、阴灵之类的,本身的智力都不高,指望它们还不如指望警犬呢。”这次搜索,武警部队特地带了警犬,可惜不知道为什么,进山之后警犬就都一副蔫头耷脑的状态。 “对了阿忆,回头你看看那个腊肉。”我提醒阿忆,毕竟要说巫蛊没人比她更专业了。 “肯定不是蛊。而且不是什么要命的手段。”阿忆很自信的答道。 “我就奇怪了,那个村长不是一直挺客气的吗?怎么还背后捅刀子呢?咱们进山碍着他什么事了?”小六子抱怨到。 其实从昨天晚上跟伥鬼聊完之后,我就觉着我们这次走到了一个很大的局中。线索看似很多,但是偏偏就是缺少一条把它们连在一起的线。 “清玄,伥鬼说的东西,我也有感应。”桑格一脸严肃的跟我说。“在村子里我就感觉心中烦闷。” 桑格的修行的是最纯正的佛门念力,感应最强,尤其是对负面的东西,甚至比我这个冥童更加敏感。 “尽快完成搜索,然后下山。”马教授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做了决定。 我们回到营地的时候,武警战士们已经开始继续搜索了。 阿忆则开始检查从村里带来的食物。 “跟巫蛊没关系,是药。腊肉的烟熏味掩盖了药味……”阿忆对自己这次着道显然很不爽。 “没什么危害吧?” “那倒不至于,应该就是土法的麻药。这帮人!知道咱们的来路还敢这么干。我觉着不对劲。”阿忆跟我的想法一样,都觉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发生的一切。 “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这次任务,你我和桑格,咱仨得多精点心,我有预感,这次咱们要对上的东西,比陈庆那次还难对付。” 第二天在把方圆五公里内全部搜索完成后,马教授不得不宣布先下山回村休整。 “老板,要我说咱最好还是别回那个村子了。您别忘了,腊肉里下药的事。”小六子悄悄的跟马教授说。 “就是考虑的这点,我才决定回村里的。咱们来的时候县里事先打好招呼了,而且咱们还带着一百多武警,你换过来想想,你会干这事儿吗?” “您觉着这是条线索?”我大概明白了马教授的意思。 “不管是不是,目前只有这根线头,甭管后面是什么,先扯出来再说。” 我们在天将晚的时候回到村里,果然,颖达又是顶着一张市侩的小脸,老远就迎了上来。 “哎呀!我这还担心几位领导呢,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我都想上山寻你们了。”颖达一副关切的样子。 “没什么,野外科考嘛,一两个月在山里都是经常的。”马教授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那是,那是。您是大科学家。不过我们这儿的山里,蛇虫太多,我们平时进山都得小心,万一不留神,可就得留下伺候山神爷了。固究!赶紧让准备饭!” “颖老哥,饭我们下山时候已经吃过了,这两天在山上也累了,我们今天想洗个澡早点休息。” “那……好,那你们早点休息。” 颖达一直把我们送到旅社,这才转身回家。 武警那边还是照常回营区,我们和安全局的三个人凑到一起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阿忆,这边的山民是什么情况?”马教授问到。 “甘溪这边的山民其实和我们那边的不大一样,历史上甘溪很早就进入中原王朝了,跟中原民世代混居,所以具体是哪族哪部很难说清楚。这个村里颖达说他们是焱焱部的一个旁支,焱焱部曾经也是山民五大部的一部,只不过一直很封闭,而且在历史上几次对当时的朝廷开战,最后也就慢慢没落了。现在只剩下原本的一些分支,而且大多数还只是自己号称的。” “封闭、不服朝廷管束……”马教授皱眉思索。 “焱焱部不光是对中原人封闭,其实跟我们其它山民来往也很少。对了,根据记载,焱焱部甚至禁止族外通婚,说是血脉不能外传。” “我去!那岂不是近亲结婚很多了?他们就不怕遗传病?”小六子的脑回路一贯清奇。 “你想多了,焱焱部最繁盛的时期几十万人呢。从甘溪到我们乾州都有他们的村寨。人家只是不跟族外通婚,村寨之间可是互相走动的。” “我觉着还是得从动机着手。”安全局的小胡说到。 这位小胡是安全局的分析师,擅长的就是推理分析。 “现在咱们已知结论,腊肉被动了手脚,但并非致命,只是让我们昏睡。那么反推他们要达成什么目的呢?” “杀人灭口?”小六子这脑洞是永远闭合不上。 “且不说如果杀人灭口你为什么还在这儿说话,光是杀那么多武警,你觉着这个村子是要造反吗?”我反问到。 “我这不就是抛砖引玉一下吗!”小六子摊摊手,一副我无所谓的样子。 “我觉着是不想让我们继续在山里。”桑格说到。 “突然无缘无故的昏睡,一般人的反应必然是离开,回到安全地点。而且刚才那个村长的态度也说明了这点。所以我觉着找个推论是合理的,那么继续推导,为什么他们希望我们离开?” “山里有什么是他们不希望我们发现的。”马教授一针见血的点破了问题的关键。 “可是咱们什么都没有发现啊?难道是陈锦?”小赵疑惑的问到。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我更加倾向于不是因为陈锦。理由是以陈锦和三名武警战士的实力素质,绝对不是那么容易被普通人控制的。你们也看到陈锦留下的信息了,尤其是无法确定位置这条。丽姐,陈锦以前是跟你出外勤的,你觉着以她的业务能力,可能出现无法确定位置的可能吗?” “除非一直处于深度昏迷,不然是完全不可能的。我们接受的训练,是可以根据任何线索就能粗略估计身处位置的。” “如果蒙着眼睛呢?”小六子问到。 “日照时长、太阳位置、气候特征、食物特征、气温变化,都可以作为判断依据。” “那要是山洞里呢?”小六子依旧刨根问底。 “岩石的类型,洞内环境。最基本的还有困住我们的敌人的样貌、语言、体态、习惯。这些也可以作为参考,更重要的是,陈锦既然已经跑出来在树上留下记号,就不可能判断不出当时的所在位置,而留下无法确定位置这条信息。当时是晚上,而且根据我们查询过的气象信息,那天晚上的那个时间段,这里是晴天无云的。看星位判断自己的位置,简直是基础中的基础!” “想到什么了?”阿忆见我有点走神,于是问到。 “我还在想伥鬼说的大恐怖,还有陈锦留下来的那个全部都极度危险的记号。按伥鬼的说法,大恐怖的出现应该在后天,之前猴子说的祭山神也是后天……我还是决定这三者应该是有关联的。” “你还是怀疑九幽之地?不应该啊,虽然各地的山神不一样,可是貌似没有把烛九阴当山神祭祀的……” 阿忆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接着王连长冲了进来。 “报告!刚才执勤的战士突然在营区附近发现了个重伤昏迷的战友,我看了他的标识,他是巴山支队的!张建刚,上尉军衔!” 第28章 诡异的山洞,异种蚂蚁 我们赶到营区,果然是巴山行动时候留下的张上尉。此时他已经昏迷不醒,部队的执行力就是强,在王连长去找我们之前,就已经呼叫了支队的直升飞机救护。 张上尉还穿着他失踪时的作训服,不过配枪、弹药、战术背包全都已经没有了。体表没有明显外伤,但呼吸心跳微弱,脸色也不正常的蜡黄。但在我这样开了眼的人看来,张上尉几乎已经是个半死之人了,胎光晦暗、七魄不安,身上的阳火之气几乎晦不可查。 阿忆也是开了眼的,自然知道张上尉的情况,她从包里拿出一支预制注射器,三寸长的针直接刺进了他的心脏,然后将里面的药水直接推了进去。 “阿托品?”孙丽问道? “我正在做的课题,还没临床,姑且试试看吧。我怕他撑不到医院。”阿忆摇了摇头。 还别说,阿忆的药还真是立竿见影,张上尉的神魂慢慢的开始稳固。我们总算松了口气,接着,王连长通知我们支队的直升飞机马上要在村外降落了。 “小孙、清玄和我跟着去医院,你们剩下的留下。”马教授说道。 “我去了也没什么能做的,让小六子陪您去吧。”我考虑了一下说道。 马教授立刻就明白了我的用意,我、阿忆、桑格是这次行动战力最强的,这时候留下才能更好的保证行动的安全。 “好吧,一切多加小心。王连长、小胡小赵,指挥权暂时交给清玄,有情况及时联系。” 马教授他们走后,颖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颖达一脸关切的问道。 “有个战士突发疾病,这儿处理不了,就呼叫支队来支援了。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我说的轻描淡写。 “唉!我就说山上危险吧!你们不知道,咱这山里面蛇虫鼠蚁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要命。当初县里说你们要来考察,我就劝来着,咱这山里没啥珍贵的东西,要命的东西倒是不少,万一有个啥好歹的……” 我和小胡心有默契的互相扫了一眼,果然,山里应该有颖达不希望我们找到的东西。 “颖叔,没那么邪乎,我们什么深山老林都进过。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您这个达嘛!”阿忆奉承道。 我们往旅社走的路上,颖达明显是在套话,可惜被阿忆一顿打太极,最后也没能得着什么有用的消息。最后在旅馆门口,颖达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们最近别再进山了。 “阿忆,我想再去山里一趟,怎么样?还有体力吗?”我想来想去,还是觉着很有必要再进山一次。 “没问题,我也想再去一下呢。” 剩下几个人也都表示一起去。 “不行,咱们全去的话,目标太大。而且我们最快也要明天中午才能回来,这段时间需要你们帮我们打个掩护。” “我跟你们去,我的分析能力能派上用场。而且你们不用担心我的体力,我已经完成五极挑战了。”小胡满脸的自信。 五极挑战,也成为地球五极极限生存挑战。分别是地球南北两极、最高峰、和寒极奥伊米康、热极埃尔阿奇亚。能完成五极挑战的,几乎可以说能在这个地球上任何地方,具备相当的生存能力。 “好!时候不早了,咱们早去早回。桑格,家里拜托你了。” “放心。” 我和阿忆小胡,没走正门,而是从二楼的窗口翻了出去,好在现在已经是半夜了,街上已经没人了。我们三个挑着僻静的地方离开了村子,然后一路来到了村外。 “阿忆,进山可就看你的本事了。” “放心,进山就是回家了。你们跟好了。” 阿忆不亏是大山的宠儿,走的并不是我们之前走的路,但看方向我们肯定是朝着之前的营地前进。由于我们三个人体力都不错,加上阿忆不知道怎么总是能找到小路抄近道。原本上次我们走了好几个小时的路,黑经半夜的我们居然走了三个多小时就到了。绕是我们仨体力好,但是在崎岖的山路上狂奔三个多小时,此时我们也都有点脱力。 “清玄,接下来怎么弄?” “你先帮小胡开眼,我拘伥鬼过来。” “放在嘴里含着,味道不太好,忍一下。”阿忆把一块麻麻赖赖的小石头递给小胡。 小胡毫不犹豫的放进嘴里,东西一进嘴,就看他开始不断的干呕,但是始终没把那块小石头吐出来。 阿忆嘴里念了几句咒,然后翻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直长着长针状口器的甲虫。 “别动。”阿忆边说边用甲虫,在小胡的两边眉梢各刺了一下。“先闭会儿眼睛,等到胀痛感消失了就可以睁眼了。” “你第一次开眼可能有点不适应,呆会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怕。”这山里在普通人看来只不过是一片树林,但是在我们这些有修行开了眼的人看来可就大不一样了。山精野怪的气息五色斑斓,加上积年累月命丧山林的人的阴灵,以及半夜里弥漫的淡淡阴气,普通人第一次看到难免要被吓一跳。 “放心,我的心理素质还不错。” 我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符,然后掏出三支引魂香,默念真言。没多大功夫,穿着一身旗袍的欣瑶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先生。”欣瑶欠身行礼。 这时候小胡已经可以睁开眼了,一睁眼就看到一个旗袍女子就这么凭空出现在面前,绕是他自诩心理素质好,还是被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了。” “先生不必客气,这两位……” “他们是我同事,你放心。这两天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有的,刚才有个军爷突然出现在山下。” “突然出现?怎么突然出现的?”小胡问到。 “欣瑶也说不清楚,就是一下子凭空出现了,跟之前那个女子一样。” 阴灵就是这样,要不是意外融合了山君的真灵,欣瑶现在连正常交流都很难。 “两个人出现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现象吗?”小胡仍然不死心,想得到更多的线索。可惜伥鬼的智力很难理解什么呢叫不同寻常。 “欣瑶,我想知道山下人是不是在山里藏了什么?或者说他们进山经常去什么地方?”这才是我执意进山的目的。 “这个我知道,不过我进不去。” “进不去?没关系,你带我们去吧。” “好的先生,跟我来,离此地稍微有点远,欣瑶帮几位开路” 毕竟是融合了部分山君的神魂,欣瑶对此地的掌控力还真的是强悍。原本的低矮灌木在欣瑶经过后,全部枯萎到一碰就碎。我们就这样一路直行,很快来到了山间的一条河边。我还记得,那天小六子看风水的时候,还特地说过这条河。 “几位先生稍后。”欣瑶挥了挥手,几颗碗口粗的树就轰然折断。然后几根藤蔓被她扯来,藤蔓居然像活着的蛇一样自己扭结在几颗树间,一个木排就这么成型了。 小胡看的目瞪口呆。其实对于我和阿忆来说倒也没什么好稀奇的,虽然我们的传承中没这种术法,但只是术业有专攻,人家山君的本事就是掌控一方山水。 “几位先生,走水路比较快,请上吧。”欣瑶一挥手把木排推进河里,向我们说到。 我们站上木排顺水而下,这条河不算宽,也就六七米的宽度,水流也不是很急,所以木排很平稳。 “欣瑶,能说说那些山民的情况吗?”阿忆问到。 “以前山下那个村子的人经常进山,很多人,都扛着东西。这些年慢慢的进山少了。” “他们扛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呢,都是放在箱子里,四个人抬进来的。” “箱子里面你看不到?”阴灵所谓的看可不是用眼睛,所以几乎可以透视,别说箱子了,就算是墙壁都隔绝不了阴灵的视线。 “看不到的。” 这就怪了,箱子肯定不是凡物,可是他们这是在防备谁呢? “那是什么!”小胡忽然惊叫到。 我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我们三个的照明全都靠手电。手电的照射范围有限,就在这一转眼的时间,我们再看去,只看到碧绿的河水。 “刚才看到什么了?” “鱼!一条长着人脸的鱼!”小胡惊恐的说到。 人脸鱼?涧落? “没关系,那东西叫涧落,是河里的鱼经常吃尸体,接触阴灵产生变异的妖物。可能是被咱们的生气吸引来的。”对于这种低级妖物,我是不在意的,毕竟这东西除了长相怪异一些,对人伤害力极低,可以说跟普通鱼区别不大,除非涧落开始生足。涧落生足则为潦潦,其爪如凿其齿如钻,通舟船而食人。 木排漂流了半个多小时,就在欣瑶的控制下靠了岸。 我们下了木排,走了大概不到十分钟,就到达了一面岩壁。 “就是这里了。” 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两三百米高的岩壁,几乎垂直于地面,看起来很光滑,只有从上下两个方向生长的藤蔓遮盖了大半。凭肉眼看,果然没有看到明显的洞口。 “障眼法嘛?倒是有点意思。”凭我的观察,此地倒是有个很简单的障眼法,还是那种很低阶的术法。 “障眼法?”小胡没明白我的意思。 “跟魔术差不多,也是利用视觉错觉。”我边说边掐诀,嘴里低呵一声临! 果然,岩壁上的一处藤蔓慢慢消失,露出了一个两三米直径的洞口。 “这就是术法吗?”小胡问到。 “只是简单的小把戏,让你看到的是附近藤蔓的影像而已,还算不得术法。走吧,进去看看。” 我们朝洞口走去,但是欣瑶却站在洞口一动不动。 “我进不去。” 我用手电光朝洞口找了找,果然,在洞口的洞壁上刻画着一些很古老的符号。 “阿忆,你看看。” 阿忆凑过去看了看:“我也看不懂,不是我们十万大山的。” “也不是佛家道家的,但是作用应该是让欣瑶这样的阴灵无法进入。欣瑶,你在外面等着吧。我们进去看看。” “好的,几位先生多加小心。” 我们走进山洞,山洞坡度很陡,看山壁竟然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有模糊的人工挖掘痕迹,但看上去这些痕迹已经有年头了。 “你们不觉着这个山洞缺了点什么吗?”阿忆突然问到。 “蝙蝠?!甘溪是几种蝙蝠的主要栖息地,可是这么大个山洞居然一一蝙蝠都没有。”小胡说到。 “我是想说水汽,你看这洞壁、洞顶,包括脚下,全都是干的,一点水汽都没有。”阿忆说到。 确实,整个山洞及其干燥,而且空气浑浊,小胡推测这个山洞应该只有我们进来的一个洞口。 “大家多加小心吧,少了点什么不重要,可怕的是多了点东西!” “什么意思?” “阿忆,你感应一下,这洞里是不是有一股很奇怪的阳气?” 小胡只是暂时用秘法开眼,归根到底不是修行者,感应气息这种事还做不到。但是我从一进洞口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一个完全没有生命迹象,且如此干燥的山洞,怎么会出现这么强的阳气?而且这种阳气还和普通的阳气不一样,有种让人燥热的感觉。 “真的!确实是……不对,阳气不应该是这样的呀?”阿忆也觉着不对劲。 “你们俩能形容一下吗?” “干燥、炙热、让人心生烦躁的感觉。”对于小胡,我只能用一系列感觉给他形容。 “确实有点,我还以为是缺氧呢。” “总之,多加小心。”我边说边从背后拔出了灭灵宝剑。 阿忆也拿出来那柄法刀。 小胡想了想,举起了手枪。 “小胡,枪收起来吧,那东西唯一能打死的就是我和阿忆。” 小胡讪讪的把枪收了起来。 我们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洞中的热量明显越来越强,空气也越来越浑浊。 “不应该啊!这个深度不可能有地下岩浆流啊。”小胡自言自语道。 “肯定不是岩浆,你们问问这个味道……”我此时已经有了一种想呕吐的感觉。 “有种若有若无的香味……这是什么东西?”小胡使劲吸了吸鼻子。 “香?不对啊,我闻到的是腐臭的味道!”阿忆说到。 “不是腐臭,而是……” 我的话没说完,远处的洞里突然穿来了一阵很轻微的沙沙声。 我比了个静音的手势,然后三个人把手电光调弱,照向远方。 之间前边几米远的地方,洞壁、洞顶以及地面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一种巴掌大的蚂蚁! 蚂蚁乍看上去是一种妖异的紫红色,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蚂蚁本身晶莹剔透,几乎是半透明的白色,紫红色的是它体内流动的体液。 “这是什么品种的蚂蚁?”小胡问到。 “不知道,不过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 “跟在我身后”阿忆说到。 对付这些虫子,阿忆肯定比我们俩强得多。所以我们也没废话,乖乖的站在阿忆身后,小胡挨着阿忆,我殿后。 阿忆先是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些粉末撒在身上。然后可能是觉着还不保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居然拉出一条足有小臂长的蜈蚣盘在手里。 我之前听说过十万大山有的养蛊会贴身养,甚至会让蛊寄生在体内。但是这么大的蜈蚣寄生在体内的话……想想都是一身鸡皮疙瘩。 “都什么年代了,除了本命真蛊,谁还在身体里养那些东西啊。不过女孩子嘛,在外面总得保护自己嘛!”阿忆一副我们很没见识的样子。 我们跟着阿忆往前走,果然,阿忆这个族女的手段很厉害,地上的蚂蚁在距离我们一两米的地方就自动爬开了。 越往里走蚂蚁就越多,最后甚至放眼之处蚂蚁覆盖了一切,耳边也全是沙沙声。 终于,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些蚂蚁之外的东西。上百根一人高的石笋,石笋上长着一簇一簇紫红色的蘑菇。 “这是……?” “小心!这东西……不对劲!” 我话没说完,小胡就伸手摘了一颗那种蘑菇。 突然,山洞里一片寂静,所有的蚂蚁全都停了下来。 第29章 恐怖的蚂蚁,又是古殷? “快跑!”我大喊一声,拉着阿忆和小胡就往洞外跑。 与此同时,蚂蚁就像得到了某种指令一样开始集体向我们发起进攻,甚至原本阿忆搞出来的驱虫的法子都没用了。 “千万别被咬到,不知道这东西有毒没毒!”不断的有蚂蚁从洞顶直接掉下来,我一面跑,一面用剑砍向掉落的蚂蚁。这蚂蚁被宝剑砍到,立刻爆出一滩紫红色的汁水,腥臭无比。而其他蚂蚁仿佛是被汁水的气息刺激到了,更加疯狂的攻击。 “不行!这样跑不掉!给我几分钟!”阿忆喊道。 “好!靠你了!小胡这个给你!”我把手里的宝剑扔给小胡,灭灵宝剑只要不用术法催动,就是一柄锋利的剑而已,平常人也可以用。而我则是从包里抓出一把桃木的寸头钉,这是我这段时间自己制作的一种师门的常用武器,一寸长的桃木钉,用符水泡过,然后放在太阳下暴晒三天,再画上雷火镇邪符。对于生灵基本上毫无作用,但对于邪祟阴物,这东西就相当于微型手雷。 我和小胡背对背将阿忆护在中间。 阿忆从包里掏出一枚鹅蛋大小长圆型的蛋,她割破手指,让自己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在蛋上,口中还念着咒语。说来也奇怪,阿忆的血滴上去,居然就像渗进了蛋里。 “快点!”我的桃木钉果然对这些蚂蚁有用,只要被钉到,蚂蚁就会啪的炸开。可惜我手里的桃木钉本来就不多,几十枚几乎是几个呼吸就用完了。 另一边小胡也快撑不住了,估计是没怎么受过长剑之类的冷兵器训练,本来吹毛立断的宝剑,在他手里完全成了砍刀。东一下西一下的挥着,这种动作其实是最耗费体能的。 我手里没了东西,只能开始用脚踩、用手拍,估计就算有毒,但是毕竟是阴祟之物,对我的杀伤力应该不会一下致命。我终究是小看了这些蚂蚁,虽然毒对我来说并不致命,但是作为蚂蚁的咬合力却十分惊人。那剪刀一样的颚,轻轻松松的就能切开我的皮肤,留下一道伤口。不过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总不能束手待毙吧。 阿忆拿出的蛋此时已经变得血红,蛋壳貌似也变的柔软了,可以看到有东西在蛋壳里耸动。随着阿忆最后几句几乎是喊出来的咒语,蛋壳破开了,里面爬出了三四只黑黄相间的四脚蛇。 四脚蛇一出壳只有手指长短,吐了几下信子,猛地就扑向了附近的蚂蚁。明明比蚂蚁小那么多,可是只要一口咬住,蚂蚁就眨眼间成了一副半透明的白壳。四条四脚蛇就像饿了上百年一样,冲进蚂蚁群,一口一只,丝毫不见停顿。而且每吸干一只蚂蚁,我们就能看到四脚蛇长大了一丝。 蚂蚁群确实多,可是四脚蛇的动作更快,吸干一只蚂蚁似乎连一秒钟都不到。没几分钟,原本手指长短的四脚蛇,居然已经长到了半米多长。而此时它们也不一只一只去咬了,而是直接张开大嘴,一嘴一嘴的吞吃。 蚂蚁此时仿佛知道遇到了天敌,开始全力进攻四条四脚蛇。 “跑!”阿忆喊到。 我们三个趁着蚂蚁攻击四脚蛇的机会,仓皇而逃。 总算出了山洞,后面也没有蚂蚁在追。此时我们三个瘫倒在地,狼狈不堪。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小胡气喘吁吁的说到。 我跟阿忆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我们俩都没见过这种蚂蚁。 “几位先生,你们怎么了?”伥鬼欣瑶突然出现 “别提了,洞里有一种蚂蚁……差点折在里面”此时我的状况是三个人中最凄惨的,手臂、腿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口子。 “你见过这种蚂蚁吗?”阿忆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抓的一只蚂蚁。 “没有,附近山里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接下来怎么办?阿忆,你那几条四脚蛇能把洞里的蚂蚁解决掉吗?” “想什么呢,那叫三更虎,嗜吃虫蛊,但就能活三更时间。” “下山吧,既然知道这地方了,回去叫部队来支援。”小胡还是很冷静的。 “只好如此了,对了,呆会回去,把那蘑菇和这只蚂蚁给总部发过去,这也算未知物种了,看看那边能研究出什么来。”阿忆要走了小胡手里的蘑菇收好。 “欣瑶,麻烦你送我们回山下营地吧。”这时候我们已经实在没力气了,只能拜托欣瑶。 “是。” 在欣瑶的帮助下,我们总算是在中午前回到了村里。我们没直接回旅社,而是去了营区。王连长听说我们昨夜回了山里,一个劲儿的责怪我们鲁莽。这时候桑格和小赵也来了,见到我们三个狼狈的样子,俩人也是被吓了一跳。 我把我们三个人的经历讲述了一遍,众人听的目瞪口呆。 “就是这玩意。”阿忆拿出装蚂蚁的瓶子和装蘑菇的盒子。可是东西一拿出来我们就傻眼了,蚂蚁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死了,只剩下了一些半透明白色的甲壳碎片,而那个本来紫红色的蘑菇,现在竟然枯萎成了火柴棍粗细的一根焦黑碳化的枯枝。 “怎么会这样?”阿忆惊讶的喊到。 桑格接过来,打开感受了一下其中的气息。 “这东西……不好。” 桑格说不好的东西,必然是有问题的,而且这两样东西能突然变成这样,绝对不可能是正常的昆虫菌菇。 “王连长,呆会麻烦您找个人,跟我去趟市里。我得把这东西发回去。”阿忆还是不死心。 “没问题,马上就安排。”王连长转身就走,绝对的雷厉风行。 “桑格,老板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你们没看手机吗?” 昨天光顾着赶路和逃命了,我们还真没顾得上看手机。拿出手机来一看,马教授发了一堆的图片,都是那位张上尉的检查结果。我这一看就懵了,结论是心脏、肝脏、肾脏衰竭、横纹肌溶解,重度营养不良。这个还好理解,难以理解的是,重度营养不良引起如此严重的症状,按说患者应该骨瘦如柴了,可是张上尉的体脂率居然只是轻微偏低,肌肉密度和骨密度也几乎没有损失。最奇怪的是,分明没有任何内外伤,但是他的红血球居然已经低到了致死的程度,不光红血球,血液里所有的成分全部低的超过了极限。 “老板说张连长正在icu监护,但是他这个情况医生也很棘手,所以已经从局里和部队调专家过去了。不过照目前的情形,恐怕一时半会难以恢复意识。” “呆会我顺便去下医院吧。有几个检测我亲自做。”阿忆说到。 “你觉着是巫蛊造成的?”我好奇的问到。 “不知道,试试看呗。总比干瞪眼强。” “还有,老板说之前的腊肉已经化验过了,确实没有其他毒性,只是让人吃了后产生被麻醉的效果。不过,老板在和支队领导聊天的时候得到了一个信息,当初县里和这个村交涉的时候,颖达表现的很不情愿,最后是县长亲自强压下来才让他认头的。” “还真是个两面三刀的老狐狸。”阿忆提起颖达就恨的牙痒痒。 想想也是,堂堂十万大山的族女少巫祭,居然被人下了药,这说出去绝对丢人。 “先忍忍吧,先把事儿办好。”我只能这么安慰她。 “上午我们在村里转了转,跟几个收山货的商贩聊了聊,感觉这就是个普通的山村。也就是比附近其他村寨稍微有钱点,条件好点。”小赵说到。 “这边山货主要收什么?”我问到。 “菌子和一些野生药材。听商贩说,这边有几种药材品质很好,产量也很客观。可惜当地人很少带外人进山,早些年有不信邪的自己进山,结果十个有九个都再没出来。后来就没人去了,商贩主要都是跟当地人收购,反正价钱上稍微贵一点,但是东西好,出手价钱也高。” “没人找过那些失踪的人吗?” “找过,部队都出动过,不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就怪了,此地唯一能致人死命的也就欣瑶这个伥鬼了,可是欣瑶明显于此事无关,那么那些人能去哪儿了呢? “伥鬼说的大恐怖应该明后天就会出现了,我从早上开始已经明显感觉到心惊肉跳,说不出的烦躁。”桑格对我说到。 其实他不说,我也已经有所感应了。这次的感觉比之前寄魂胎的事情感觉还要强烈,一种乌云压顶大难临头的感觉。 “小陈,村长找你。阿忆同志,车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王连长进来问到。 “阿忆,你抓紧时间去吧。我去会会那个村长。” 我和桑格等人来到营区外,颖达整抻着脖子朝里张望。 “哎呀!小陈同志。早上咋没见到你和阿忆啊?” “别提了,昨天晚上一直跟老板联系,折腾了一宿。” “生病的小同志怎么样了?” “还没脱离危险呢。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了。”我故意试探的说到。 “这山里的东西可不敢乱吃,搞不好是要死人的。”颖达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老脸,看着就让人有种想上去扇几巴掌的欲望。 “清玄,桑格,我先走了。”车在门口停了一下,阿忆打了声招呼。 “早去早回。” 车开走了,颖达堆着小脸问我们:“阿忆这是去城里?” “嗯,去支队医院。老板一天一宿没休息了,去替换替换。对了颖叔,您找我有事吗?” “嗐!这光聊天了,忘了正事儿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明天开始是我们一年一度祭山神的日子。我们这儿的传统,这几天山神爷下凡巡山,凡人是不能进山的。所以……能不能麻烦各位,这几天别进山?耽误不了几天,也就两三天的事儿。” “行啊,客随主便,反正这几天老板也不在。” “那就好,几位放心,只要不进山,村里其实也很热闹的。好酒好菜随便吃,咱们这祭山神也是几百上千年的传统了,几位也可以看看热闹,保准你们没见过。” 颖达说的天花乱坠,根本核心就一个,让我们别进山。我自然表面功夫做足,一口一个应承,但是我已经定了主意,山神祭一定要去山里看看那个所谓的大恐怖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两天我得忙着杂事,难免招呼不周,几位有事儿就找猴儿。我交代好了,让他专门伺候好大家伙。” 不用说,猴子肯定是安在我们身边的耳目。不过我也并没有拒绝,对于猴子其实我心里还是觉着孩子挺好的,而且真要有心,摆脱这个半大小子对我们来说也根本不成问题。 下午我和桑格几个人在村里闲逛,猴子果然凑了过来。 村里倒是挺热闹,家家杀猪宰鸡,收拾桌椅板凳。全家老小齐上阵,颇有种中原过大年的既视感。 “到时候家家户户门口都要摆席桌的,谁家席桌吃的多,谁就有面子,其实各家各户的菜都差不多,无非就是互相凑测闹。”猴子给我们介绍着当地的风俗。 “倒是有点像中原红白喜事的流水席。” “差不多。其实这都是老传统了,现在谁家也不缺口吃食。” 村里的晒场上正在搭戏台,颖达正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领着几个带着面具的老人排练舞蹈。 “你们村里也有傩戏?”桑格问到。 “桑大哥也知道这个?” “我们藏地也有。清玄,你们中原现在很少见这个了吧?” “确实少见了。” 傩戏,其实就是祭祀时候表演的一种歌舞戏曲。带着代表神明、妖魔的面具载歌载舞,主要表现的是神明镇杀妖魔的事迹。这东西原本是古老的中原祭祀礼仪,现在只有一些山区和藏地还有流传。 “看见我叔带的那个红色的面具吗?那就是我们的山神爷。” 我顺着猴子的手指一看,顿时一愣。 颖达戴的面具,是个赤红脸,头上有羽毛、嘴里有獠牙的人面形象。本来这东西也就看个热闹,可是面具上,整张赤红脸上居然还画了一直鸟的图案,或者更准确的说,那繁复的笔画,正是甲骨文表示玄鸟的字! 更加诡异的是,出了那个表示玄鸟的甲骨文字,在面具上,居然还有一种门派中曾经记载过,现在已经失传弃用的符文——火神、天降神火。根据门中记载,这个篆是上古时代青铜祭器上出现的,属于上古巫师们的符文咒语,代表请降火神。后来随着巫术的消弭,这些巫术的符文咒语也慢慢失传了,只是偶尔出现在金文或者甲骨文上。 玄鸟、火神,明明之中又和古殷联系在了一起。古殷始祖契传说中就是玄鸟化生,而后被敕封为火神。 第30章 以退为进 乱局中求解 阿忆、马教授和小六子是半夜回来的,现在我们对村里人已经没什么信任感了,所以聊事情一般都改在了武警的临时营房。 阿忆带回来了张上尉的情况,虽然还没脱离危险,但是已经开始有了好转的趋势。可是他的身体情况,却让异管局和军方来会诊的专家们都觉着不可思议。 “通过检查,小张的胃肠道容物,说明他在24小时内曾经吃过东西。而且动物性蛋白、植物纤维都有,也没检查到任何有毒有害物质。胃肠镜检查,消化道黏膜完好无损,说明他一直有充足健康的饮食……” “等等!每天正常吃东西,还能出现严重营养不良?按照诊断书,到他的程度,最少也要持续几个月没正经吃过东西吧?” 我还记得当初上医科大的时候,有个内科的老师,曾经讲过他参加国家医疗援助队,去非洲的病例。当地因为贫困,很多人都处于严重营养不良的状态。 人体是个很精妙的机器,正常摄入营养时,多余的营养会以脂肪的形式储存。在完全停止进食两三天后,人类就开始进入自我消化过程,首先分解脂肪产生能量,等脂肪也都分解完后,接下来会开始分解肌肉,尤其是横纹肌。当开始分解肌肉的时候,大量的酶和毒素会迅速破坏内脏以及神经系统。 张上尉的血液和内脏影像检查我看过,明显就是符合当时老师在非洲见过的情况。可问题在于,如果是长期饥饿导致的,那么体脂应该几乎没有了。可偏偏在诊断报告里,体脂却只是偏少,别忘了张上尉是现役武警战士,高强度的训练下,体脂本来就比普通人低一些。换句话来说,这个身体数据对他来说就是平时的正常状态。 “差点忘了你上过医科大。那你猜猜什么情况会引起在正常进食的情况下造成严重营养不良?”阿忆笑的像个偷到鸡的狐狸。 “你这问题等于没问,要不我拿本临床内科学给你念一遍?”我没好气的回答。 “再给你个提示。三酰基甘油酰基水解酶在他身体内几乎检测不到!” “胰腺癌?不可能,影像资料没有显示……” “如果肠道菌群几乎都没了呢?厌氧菌、嗜氧菌、甚至最常见的大肠杆菌全都几乎没有呢?” “不可能!消化道菌群几个小时就能完成一次迭代,就算拿抗生素灌肠也不可能完全消灭!”虽然医科大没念完,但这些最基础的医学常识我还是有的。 “不好意思,但这就是事实。张上尉的消化道几乎就是无菌环境,简直比手术室都干净。” 消化道菌群没了?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营养不良的症状还真就能解释了。人体,与其说是我们在消化吸收食物,倒不如说是我们消化道内的细菌们在帮着我们消化吸收营养。如果消化道成了无菌环境,就算吃的再多,我们也无法正常摄入营养。 “怎么做到的?” “大家都想知道。我都想开个课题了。”阿忆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小张的情况就是这样,专家的判断是短期之内只能维持现状,所以从他那里暂时得不到任何信息。”马教授显得更加憔悴了。 “清哥,你说的那个山洞在哪里?”小六子问到。 “还记得你说的那条拧出个小水潭的河吗?那个山洞就在小水潭下游不远的地方,洞口应该是朝东南方向,离河水不远。” “雾草!离火位、地火水眼!那就不是大鹏展翅迎吉纳祥了,这是饕餮口!后面群山屏绕只有一条水道宣泄……厥阴断阳自成天地!特么的!这世界上还真特么有这种地方?!”小六子狠狠的咽了口吐沫。 “天葬之地?不对啊,即便是神话传说,甘溪这边也没有谁是死在这儿的呀?”马教授的话让我们更加懵了。 “风水上的绝地你们应该都知道吧?”小六子开始给我们科普。 除了我和阿忆之外,其他人对于风水显然没什么了解。 “除了绝地,还有几种比绝地还罕见的风水格局。这儿就是其中一种,神陨天葬!” “什么?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小赵惊呼到。 “神只是一种比喻,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拥有一族大气运之人,比如三皇五帝。根据传说,这样的人的生地、葬地,会改变当地的风水格局,形成极为特殊的风水特征,就像是天地为他改造的陵墓,所以被称为神陨天葬。就像人皇的桥山陵,就是葬地所在桥山、子午岭,生生的形成了一条和昆仑龙脉相对应的龙脉。”马教授给我们解释到。 “清哥,之前我不是说这儿最少能葬个王侯吗?现在这地方别说王侯了,开国皇帝也不配睡在这儿。这地方必然是睡过三皇五帝那个级别的!”小六子嘴唇都发抖了,显然是真被吓到了。 “不对吧,三皇五帝的陵寝都有明确记载,没有一个是葬在甘溪的呀?”小胡想了想说到。 “三皇五帝那形成的天葬之地,都是祥瑞之地,是能支撑一族千年气运的。可是这个地方,地火水眼、厥阴断阳,跟祥瑞简直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不吉不凶、无利无害、主打就是个困,进的来出不去。” “就多了个山洞就这么大变化?”我对风水堪舆理解不深,一时间还是没想明白其中的门道。 “大哥!那不是普通山洞,那是地火水眼。地火宣泄之处正好开在水眼上,这水火相克,原本那条河疏导宣泄的作用就全变了。” “落涧!小胡说在河里看到了长着人脸的鱼!”我突然想到。 “你们还看到落涧了?”马教授惊讶的看着我。 “那就没跑了,别忘了还有那个伥鬼!这地方隔绝阴阳,死了都离不开。我这眼真瞎,这么大的一个格局居然都能看走眼!”小六子懊恼的说道。 “玄鸟、火神……难不成这儿葬着契?”我现在也是一脑子浆糊的状态了。 “契葬在中原省的阏伯台”小胡说到。 简直是一团乱麻!我也是奇怪了,怎么遇到的事情都这么邪性。之前陈庆的案子,无论是寄魂胎还是化魂尸、焚心魔都是罕见到极点的存在。这次更邪乎,九幽、神陨天葬之地、古殷朝…… “那个蚂蚁和蘑菇有什么线索吗?”小胡问到。 “有,也可以说没有。蚂蚁剩下的壳基本上跟普通的蚂蚁差不多,就是几丁质。不过咱们看到的那种紫红色的液体却完全消失了,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检测不出来它存留过的痕迹。至于那株蘑菇,除了碳化的纤维质外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蚂蚁和蘑菇本身都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那些紫红色的东西?”我问到。 “不只是不正常,简直是违反了所有已知的化学法则。不管什么物质,只要存在,就必然会有其存在过的痕迹。就算是反应掉了或者是挥发、溶解、降解,反正不管怎么没的,总会有残留下来的东西吧?可是那种紫红色的物质,却一点点残留痕迹都没有!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阿忆说着都是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 “我有个假设……”小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说看。”马教授说到。 “之前我不是说过空间折叠吗?你们觉着,这个地方是不是附和我之前说的空间折叠的特点?小六子说的困阵,我表姐和张连长的突然出现,还有你们说的不科学的蚂蚁和蘑菇,甚至张连长的身体情况……” “平行时空……物理化学定律不见得是一样的……貌似解释的通!”马教授一拍大腿喊到。 “所以张连长即便吃了东西,但另一个空间的食物,化学和生物学特性和我们的世界不同,所以造成了目前的情况?有可能,但是消化道菌群消失还是解释不了,还有为什么体脂之类的体征和重度营养不良不匹配?”阿忆很快反驳到。 “我觉着小赵说的更接近真相。毕竟我们现在所做的判断和结论,都是以我们这个世界的知识形成的,但是对于另外一个世界,我们所知道的几乎就是零。我们只知道张连长吃了东西,但吃的是什么,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类在另一个世界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这些我们都并不了解。”小胡的分析永远都是理性的。 “就算是什么空间折叠,总不能从巴山折叠到甘溪吧?大半个华国都折叠了?”小六子就是不信邪。 “明天就是山神祭了,之前清玄说的那个大恐怖也快出现了,我的想法是静观其变!”马教授最后做了决定。 “我觉着所有问题的解还是在山里,所以明天我打算悄悄进山。”虽然我已经预感到了山中明天的巨变,但是我却坚信明天必须进山。 “最好别,我感觉很不好。”桑格的脸色很难看。 “我知道。但是我感觉明天进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错过了这次,也许我们就永远都找不到陈锦她们了。” “没说的!我陪你走一趟!”小六子平时不靠谱,但关键时刻还真的是挺我。 “我也去!我倒是要看看,这个颖部到底搞什么!”阿忆这个未来的大巫祭显然是真被气到了。 我看了看桑格,果然,桑格也点了点头,意思是和我们共进退。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如果我们就这么闯进去的话,恐怕会引起冲突。”孙丽作为安全局的负责人,显然想的比我们要多。 “那咱们就以退为进。呆会我去找颖达,就说因为战士生命垂危,上级认为这次科考太危险,所以取消了后面的计划。王连长,呆会你就安排,明天一早咱们就撤离。然后咱们在半路上等支队的直升机,从另一个方向直接飞进去,降落地点就选在小陈说的那个洞附近吧。”马教授提议。 “老板,你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玩的妙啊!” “那我再锦上添花一点吧,你们按老板的计划走,我和清玄留下。我总觉着颖达不对劲,反正我是大巫祭的继承人,跟着参加一下山神祭没毛病吧?”阿忆说到。 “啧啧!阿忆姐,你不会是真的看上清哥了吧?”小六子这嘴又开始胡来了。 “要不你留下?遇上事儿了,我就直接把你推出去?”阿忆是真不惯毛病。 “别介!我这小体格可不禁造,还是清哥吧,最起码诸邪辟易。” “那你和小陈多加小心。这地方邪的很,我担心会出现巴山那种情况,通讯器材全都失灵。”马教授担心的说道。 “早就有准备了,自从上次那事儿,我回到族里要了子母连心蛊。我带上母蛊,你们带上子蛊,在一定范围内它们可以互相感应。” 阿忆说着从包里拿出两个银色的乒乓球大小的小球,将其中一个交给了马教授。原本两个球放在一起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当阿忆把小球交给马教授的时候,两个小球居然发出了嗡嗡的震颤声,而且明显的是朝着彼此的方向震颤。 “距离多远?有什么条件限制?”小胡问到。 “子母连心蛊,相隔万里都能彼此感应,几乎无视时空。族中曾经试验过,把子蛊带到非洲的金矿矿坑,地下上千米的地方,留在族中的母蛊依然可以感应到对方。” “那小赵说的平行空间呢?”小六子明显是在抬杠了。 “不知道,要不你去试试?” “我这不是小心谨慎吗!亏你还是搞科研的……”小六子见阿忆面露不善,赶紧闭上了嘴。 “不管怎么样,大家还是多加小心。常规装备都准备好,还有什么特殊需要现在说,我去联系。” 我和阿忆、桑格倒是没什么需要的,毕竟吃饭活命的家伙事儿都是随身带着不敢离身的。小胡他们倒是提出了火焰喷射器、生化防护服之类的,好在这些东西武警支队原本就有,所以也不用到处去找。 计划好了,马教授带着我和阿忆去找颖达。剩下的人则开始准备收拾东西撤离。 虽然是半夜了,不过为了显得我们离开的急迫性,所以我们还是敲开了颖达家的大门。 原本睡眼蒙眬的颖达听说大部队要离开,立刻就精神了。 “咋怎么急?明天就是山神祭了,您看看,我这都没腾出功夫来招待一下……”颖达嘴上说的是挽留,可实际上我们都看出来了,他心里巴不得我们现在就走。 “没办法,这事儿也是上级领导安排的。”马教授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 “颖叔,马教授他们明天一早就走,我和清玄想多留两天行不?毕竟我也是族女,遇上了祭祀怎么也不能扭头就走不是?” “这……”一听说阿忆和我要留下,颖达显然有些不情愿。 “难不成有什么忌讳?”阿忆问到。 “那倒不是,你是族女,能参加咱们的山神祭,咱们脸面上有光。我就是怕明天事多,照顾不周……”颖达这明显就是托词了。 “没关系,我没那么多讲究。跟您说实话吧,清玄是我对象,我俩这就是想凑个热闹,让他这个中原人见识见识咱们山民过节是啥样。”阿忆边说边挽住了我的胳膊,一副亲热的样子。 “你们俩呀!净给人家添麻烦!”马教授的演技也不是吹的,那一副你们的小心思早就被我看穿的神态演的那叫一个形象。 “那敢情好,放心,这两天咱村里肯定热闹。你们小两口好好热络热络!”颖达感觉推辞不掉,只好顺坡下驴。 交代好了,我们就告辞离开了。 回营区的路上,阿忆笑盈盈的看着我。 “看我干嘛?” “我说你是我对象,你就没点表示?” “表示什么?”不是临时加戏吗?我完全没明白阿忆的意思。 “你们灵官派是全真还是正一?”阿忆问到。 “严格来说都不是,正一是汉代张天师所创以斋醮符箓为主,是入世的显宗,也是道教的始祖。全真是北宋时期重阳真人所创,比我们灵官派晚了好几百年呢。我们灵官派的祖师许灵官,最初是修行的上清派入道,但是后来更加偏重镇邪除祟……” 我正一本正经的给阿忆讲解我们灵官派的历史,结果马教授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算明白了,你至今单身,靠的是实力!” 第31章 山神祭 古怪的傩戏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部队就开始集结出发了。颖达估计是一宿没睡,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这不,刚刚拆卸营房,他就顶着俩浮肿的黑眼圈迎了过来。 “马教授,这么早就走啊?” “这不是跟着部队行动嘛,人家行军作息都是有条例的,咱这就是服从命令听指挥。” 论演技,颖达也就是个群演级别,马教授才是真正的影帝。加上人又帅又儒雅,谈吐更是博古通今,一直以来马教授都是三科对外的招牌。 “唉呀!您看看,这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我这都没落着机会好好招待您。” “颖老哥您就别客气了,这几天没少麻烦您。这个小玩意儿,给您留个纪念,我听阿忆说你们稀罕这东西。”马教授从脖子上摘下来一个虎牙吊坠递给颖达。 这是我们昨天商量好的,虎牙是真的,还是有年头的老物件,不过我们在上面做了点小手脚,装了一个信号发生器。 山里人拜山君,水边的拜龙王。这虎牙吊坠对山民来说绝对是好东西,尤其是这种看上去就做工古朴精致的,几乎能当传家宝传下去。 果然,颖达嘴上一边说着太贵重不能要,一边迫不及待的挂在脖子上。 又寒暄了半天废话,在颖达拙略的依依不舍下,部队出发了。 “阿忆、小陈,叔儿得准备山神祭了,你们俩好好玩,我待会让猴子陪你们。千万别客气,在这儿就是回家了。”不知道是得了虎牙,还是马教授走了,反正颖达现在是满面红光。 “您忙您的,我和清玄随便凑凑热闹就行了。”阿忆边说边挽着我的胳膊就走。 这会儿,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准备摆桌的饭菜了,整个村子都笼罩在炊烟和饭菜香味之中。我和阿忆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感觉有点像一场二人世界的旅行。这种感觉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 说实话,从小到大,我似乎从来没考虑过感情问题。最初可能是因为自己冥童的身份,小时候陈老道告诉我亲近我的人都会非死即伤,等到长大了明白男女情感了,陈老道也去世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能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等到后来,慢慢的对感情的事也淡了,这么多年来都是自己一个人,也习惯了这种状态。 对于阿忆,其实我自己觉着也算不上什么感情,只不过跟女孩子接触的机会不多,所以经常感到手足无措。 “清玄。” “发现什么了?” “我发现了一个板着一张脸,跟个巡逻警犬一样的家伙。”阿忆笑着看着我。 明显这是说我呢,我自己也觉着自己的表情控制有点问题,之前上学的时候就老因为面无表情被大家说是傲。后来打工的时候,被老板指着鼻子骂我死人脸,我甚至还自我诊断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病理性的面瘫。结果自然不是器质性病变,恐怕就是我从小大多数时间都是独处,所以表情、语言功能发育的都比较弱。 “不好意思。”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憋出一句道歉来。 “从小到大一定很孤单吧?”阿忆突然踮起脚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的心突然像是被除颤仪电了一下,上一次被人揉头发还是小时候陈老道……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和人有这么亲近的接触了?我自己甚至都不记得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哽在嗓子眼儿里,堵在心里…… “我曾经有个弟弟,亲弟弟,比我小五岁。如果他能长大的话,现在肯定比你还帅。”阿忆笑吟吟的端详着我。 曾经…… “一种基因突变的病,吃了很多苦,但最后还是走了。那个臭小子也是经常板着张脸,怎么逗都不笑的那种。” “他很幸福,有你这样的姐姐。” “少来,跟你说这个不是让你感叹的。我就是想让你多笑笑,你看看周围,不觉着自己特别扎眼吗?” 我向周围看了看,村子里整个都是喜气洋洋的过节气氛,果然我显得有点另类。 我试着让自己的表情轻松些,可惜貌似没什么变化。 “我不知道冥童是怎么样的。不过你是我的同事、朋友,今后一起面对一起的战友,不管有什么事儿,别都憋在心里自己扛着。咱们这些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学着大家在一起抱团取暖好吗?” 我心里很明白,自从加入三科,认识了这些人之后,我的生活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变化。有点突如其来,也有些不适应,尽管我可以感觉到这些改变都是好的。 “走吧!你没见识过十万大山过节吧?还别说,这么个小村子,山神祭还搞的挺热闹的。”阿忆边说边拉着我哪里热闹往哪里扎,人漂亮、嘴也甜,大爷大妈都不住的往我们手里塞零食。 “陈哥,阿忆姐!我叔让我来招待你们。”猴子跑的满头大汗,显然是找了我们很久了。 “这孩子,这都入秋了,跑这一脑袋汗。赶紧擦擦!”阿忆拿出一包纸巾,抽了几张给他。 “我叔说了,呆会去我家吃桌席。”猴子那纸巾胡乱摸吧了一把脸。 “行。申木,咱这儿祭山神是怎么个规矩啊?” “规矩?没啥特别的规矩,就是白天吃桌席、跳大戏,然后太阳落山了,山神爷下凡巡山,各家各户就得关门不能出屋了。”猴子随口答道。 “这是什么时候传下来的规矩啊?”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很早就有了,咱鹅婆村已经有几百上千年了,一开始就有这规矩了。” 不说不知道,这个小村子居然有这么长的历史了?别说几百上千年,通公路通电估计也都是这三四十年的事儿,当年茫茫群山之中的这么个小村子,得多封闭啊? “对了,咱村子为啥叫鹅婆村呀?” “不知道,各种说法都有。听老人们说,当初我们也是从外面迁过来的,大家伙在山里迷了路,最后是一只老鹅婆找到了如今这个地方,大家伙就在这儿建房子住下了。” “你们是从哪里迁过来的?”对于这个村,我始终很感兴趣。 “那都多少年的事儿了,早就没人能说清楚了。对了,呆会就该跳大戏了,你们去看不?” “我们先转转,呆会去找你。臭小子!赶紧自己玩去,别当电灯泡!”阿忆挽着我的胳膊说到。 猴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纠结了一下,还是转头跑了。 “你这样我也很尴尬呀……” “是吗?没看出来啊?要不你脱了袜子扣个三室一厅出来我看看?”阿忆知道我肯定是说不过她的,所以肆无忌惮的虐菜。 “走啦!自然点,别把自己搞的跟警犬一样。” 我被阿忆拖着四处转悠。 “刚才听见猴子说的了吗?我跟你说,这边的山神祭不对。”阿忆一面东看西看,一边不动声色的小声跟我说到。 “怎么不对?” “山神是正神,哪有正神巡山是夜里出来的?我们十万大山祭山神有两种,一种是入夜请神,天亮后摆仪仗护卫山神巡山。另一种就是这个村这样,不过请的不是正神,而是山鬼。” “山鬼?不能吧,这附近山里,除了欣瑶那个伥鬼之外没什么阴物了呀?” “当然不可能是伥鬼了,就算山君都受不得这么大的祭祀。而且你发现没有,到现在他们都只说祭山神,但是一次山神的尊号名讳都没提过。” 我突然恍然大悟,不管是什么祭祀或者法式,被供奉的总要有个尊号名讳。不管是神牌、金身,总是要写的明明白白,要不祭祀给谁呢?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真的到现在都不知道此地的山神是哪位呢!只是看到了颖达跳傩戏时候那个诡异的面具…… “你觉着这儿真的有山鬼吗?”我有点担心,如果只是山精野怪之类的东西,现在我根本不会惧怕,但是我却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伥鬼说的大恐怖。 “清玄同志,现在都什么时代了?野生动物都要保护了,山沟里都用手机了,你觉着世界上还能有多少能呼风唤雨的山精野怪?” 我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如果这里的那只山君还活着,而且知道自己成了濒危动物,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东逛逛西看看,很快时间就到了中午。随着一阵鞭炮炸响,祭山神的仪式正式开始了。 我们跟着村里人往晒场走去。 晒场上搭了个一人多高的台子,颖达穿着一身颇有古风的衣服,带着几个同样衣着的老人站在台子上。 首先是颖达用当地方言念了段大概是祭文的东西,不单是我,阿忆也表示她也听不懂当地的方言。 然后颖达开始献五谷、三牲,这回说的是阿忆口中的神言。 “没看出来,这地方传承保留的这么好,现在很多部族能讲神言的祭祀一个都找不到了。”阿忆很是惊讶。 献祭的时候,村里人都按照规矩叩拜行礼。我们俩对于这种未知的“神”自然是不会轻易去拜的。索性一开始我们就找了个最边缘、最不起眼的地方,所以我俩没叩拜,到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到现在依然没说山神尊号。”阿忆提醒我。 我抻着脖子往祭台上的供桌上看,供桌上居然没摆放山神的牌位,而是摆着那个面具,所有贡品都是放在面具前面,众人的行礼叩拜也都是对着面具。显然,这个面具就代表了山神。 “这就怪了,既然是神,怎么藏头露尾的?就算没个名讳,总得有个尊号吧?摆个面具,大家心里就默认了?祭祀不应该是彰显明德吗?” 不管佛道,法式、斋醮都是要念诵神佛尊号以彰显其明德的。说白了,歌功颂德拍马屁,你总得让别人知道你说的是谁吧?这种事情没有心照不宣的,要不搞仪式干嘛? 我正嘀咕,台上的颖达突然喊了几句,接着就是锣鼓响起。 “他说要请神了。”阿忆给我翻译到。 颖达恭恭敬敬的一步一叩首的走到供桌前,然后三拜九叩,极其虔诚的双手捧起面具。接着口中念念有词,身体也开始跟着锣鼓节奏边扭动边把面具带在了头上。 这时,台下上来了二三十个人,分成两拨,一波人少的身着白衣,带着人脸的面具;另一拨人多的身着红衣,面具虽然也是人面,但是面目狰狞。 两拨人的舞蹈明显可以看出是在交战,白衣且战且退,红衣则不时的挥动刀剑砍杀白衣。就在白衣所剩无几的时候,颖达带着山神的面具突然出现在双方中间。白衣见到“神”立刻跪地膜拜,而红衣则试图攻击,然后就是“神”大战红衣,最后将其击败。 红衣被打败后,剩下的白衣再次叩拜“神”,其中一个人还在唱着唱词。尽管听不懂唱的什么,但是那样子分明就是向“神”祈求什么。 “神”听了他们的祈求之后,也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接着,装作施法的样子一抬手,旁边有人点燃了台上的一个篝火。 “神”朝着篝火一指。 白衣们表现的很犹豫,最后还是有一个人装作鼓起勇气的样子冲向篝火,然后从篝火上跳了过去。等他跳过篝火后,旁边马上就有人递给他一件黑纱的长袍。他披上长袍,连头脸都盖住,然后就是表现的很开心的开始舞蹈歌唱。 接着,剩下的白衣,一个个的跳过篝火,然后披上黑袍开始载歌载舞。 最后,“神”在围着篝火舞动了几圈之后,突然往篝火里扔了点东西。原本一尺多的火苗突然轰的一下窜起来两三米高。颖达这时候趁机摘下了“神”的面具,开始对着篝火叩拜。那些披着黑袍的人,也脱了黑袍,穿着白衣跟着叩拜。 全村人这时候也都口中念念有词的叩拜。 最后,在几挂鞭炮声中,祭祀仪式结束了。 虽然说这段傩戏看起来有点奇怪,一般来说表现神明的神威功德大多都是通过对抗妖魔表达,很少有神明去介入人类直接战争的。这就像要想提现职业拳王的强大,他的对手必然是另一位职业拳手,不会是个婴幼儿一样。可这里的傩戏表现的山神,怎么看怎么不像个正经的神仙。 我只是觉着怪异,可是当我扭头看到阿忆的时候,却发现她脸色苍白,嘴唇都在发抖。 “怎么了?”我紧张的问到。 “刚才的傩戏……和巴山下沟遗址时候的祭祀一模一样……” 第32章 老油条 异变之始 “你确定?!”我也被吓了一跳,远隔千里居然会出现同样的情景,绝对不可能只是巧合。 我和阿忆的手机同时响起,原来之前阿忆把傩戏的视频在三科的群组里直播了,现在三科的群组已经炸锅了,马教授发起了群组会议。 这时候村里人已经开始慢慢散去,我和阿忆戴上耳机,一边装作逛街,一边在群组里开会。 “不是像!根本就是!”我刚戴上耳机,就听到小六子在大声的辩驳。 “还是有一些区别的,尤其是他们的唱词,老马,这是什么方言?你听得懂吗?”说话的应该是钟瑞。 “听不太懂,应该是地方方言,加上一些他们本民族的词汇结合而成的,我发了一份给一科,看看那边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我听懂了一些词,好像是被什么诅咒,然后那个山神说了解脱、平安之所之类的。不过他们的语言很怪异,我只能听懂几个词。”阿忆说道。 “阿忆、清玄,现在可以确定鹅婆村一定与巴山的事情有关,你们俩务必盯死了颖达,同时要注意安全。我们在鹅婆村附近留了一个排,十分钟车程,一旦有危险立刻发信号,部队随时候命支援。”老板就是老板,考虑事情比我们周密的多。 “好的,你们到哪儿了?” “小王,还有多久到汇合点?半小时?清玄,我们还有半小时到达和直升机的汇合点。”马教授那边发动机轰鸣,现在正在路上。 “老板,我建议你们不要独自进洞探查。我觉着,最迟今晚,颖达一定会去。到时候咱们想办法跟着进去,风险会降低很多。”这片山区,唯一古怪的就是那个山洞,所以我判断颖达十有八九会去。 “可以,我们在附近先埋伏。对了,清玄,我现在觉着你之前的预感是对的,整个事件可能真的跟古殷有关。” “因为那个傩戏吧?古殷尚白、姬周尚赤,加上面具上甲骨文的玄鸟。老板,这傩戏是不是说,有一群古殷族人,被姬周追杀,然后古殷族的神明救了他们,还给了他们一个平安的生活之地?”小六子到底是学历史的,这么一分析貌似还真的是那么回事。 “差不多,不过在历史上姬周并没有大量屠杀殷人,所以那些被追杀的应该是身份特殊的殷人。” “王室后裔?”小六子脱口而出。 “古殷在被姬周灭亡后,姬周并没有对古殷王室斩尽杀绝,而是分封了古殷末代王之后以国的。后来古殷的王室血脉也一直没有断绝,就连儒圣都是古殷王室血脉。”马教授纠正道。 “祭祀,上古时期最特殊的不是王,而是祭祀。”阿忆说道。 “有道理,姬周灭掉古殷之后没有大肆屠戮殷人,而是灭绝了古殷的文化,而上古时期的文化都被祭祀所掌握。这么看来,在被姬周追杀后,祭祀通过某种方式向神明求救,然后才有神明击败追杀他们的姬周人,最后让他们平安生活……”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伥鬼说的大恐怖,就是那个神明?”我也算开了回脑洞。 “清哥,真有神明?”小六子激动的问到。 “原本我认为是没有的,但现在我还真的不确定了。就算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神仙,但我估计要是真动手的话,咱们毫无胜算。” “会死。”桑格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也感应到了?”我现在心里其实已经慌得不行了,从刚才祭祀之后,我已经明显感觉到一种随时可能被杀的魂飞魄散的感觉。如果是变成焚心魔的陈庆是一把利剑,现在正在慢慢出现的东西,就是一颗星球!没错,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有一颗星球正在朝着我砸下来,明知道必死无疑,却根本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波旬降世一般的恐怖。”桑格的感觉跟我一样,波旬算是佛家最强的魔,波旬降世也就是灭世大劫。 “桑格,你照顾好大家,无论如何千万别轻举妄动。咱们的目标是就出陈锦和几个战士,不是和那东西死磕。” “放心吧,你们也多小心。” “阿忆、清玄,你们就照计划盯紧颖达,我们这边你们放心,这次我们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就算再遇到下沟那样的情况,也不至于那么不堪一击了。” 听马教授的意思,似乎已经留了后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马教授一向靠谱,所以我心中的不安稍稍减轻了一丝。 “阿忆!小陈!到处找你们呢。” 颖达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颖叔,这么重要的日子,您忙您的就行了,不用特地招呼我们。”阿忆客套了几句。 “没事,重要的事情都忙完了,这不是找你们回家吃桌席去吗。”颖达不由分说,拉起我们就走。 “保持通话,正好探探他的底。”耳机里,马教授说到。 “好嘞,那我们可就不客气啦。”阿忆明着是对颖达说,实际上是回复了马教授的话。 颖达拉着我们回到他家。 作为村长,颖达家的席面明显比别家更气派。十个人的大桌,摆了整整五桌,桌上盘盘碗碗堆的都看不见桌面。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坐在桌边了,大部分都是村里的老人和族中有身份的人。颖达特地在他自己的桌边留了两把椅子,看样子就是给我和阿忆的。 果然,颖达郑重其事的引我们入座,其他村民知道阿忆是十万大山的族女,都客气的打招呼。 “来来来!大家都别客气,今年咱村的山神祭来了贵客。阿忆,叔代表咱鹅婆村,敬你一杯。”颖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贵客不敢当,自古九黎是一家,阿忆到了咱们鹅婆村也算回了家。达,阿忆敬您。”阿忆也赔了一杯。 “好好好!要不说还得是凤凰山出来的族女呢!这话说的,叔心里痛快!大家伙都别客气了,吃好喝好!” 村里人都开动了,我和阿忆则带着目的去套颖达的话。 “达,刚才我看咱们的傩戏,好像跟别的部族不太一样啊?有什么说头吗?”阿忆假装好奇的问。 “哪儿有什么说头啊,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就算有说头也早就丢了。” 颖达这明显就是瞎话了,那么长一段傩戏,又是祭文又是舞蹈的,都传下来了,反而故事本身失传了? “颖叔,咱们这儿的山神,拜的是哪位啊?”我问到。 “山神爷就是山神爷,这还能有名有姓的?”颖达干脆一推六二五。 “我见识少,您别介意。我们中原人,庙里拜的神都是有名有姓的,什么出身来历都写成神话故事的。”我步步紧逼,倒是看他能不能露底。 “我们山里人不像你们中原人那么有文化,什么东西都能弄的头头是道的。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住在山里就拜山,住在河边就拜河。” “那您刚才戴的那个面具,看着是古董吧?那就是咱这儿的山神吧?” “按年头算,还真是古董了,上百年的东西了。” “那上面的形象是什么时候传下来的?难不成以前真有人见过山神?”我这也是装傻充愣了。 “哈哈哈!我说小陈啊,你可是上了大学的,怎么还信这神神鬼鬼的事儿呢。那中原的庙里还有佛祖道君呢,也是有人见过?还不都是人编排出来的嘛!咱这山神祭啊,就跟你们中原人过年一样,找个由头大家吃顿好的,热闹热闹。” 颖达真是老油条,这话说的是滴水不露。明明一堆禁忌,硬是说成了过节。 “达,你别见怪,我对象是学历史的,就喜欢这些。”阿忆替我打圆场。 “对,我这就是好奇。来,我敬您一个。” “要说历史啊,咱们村别看在山里,可是已经有两千多年快三千年历史了。” “快三千年?那岂不是先秦时代了”耳机里小六子惊呼到。 “那都得秦始皇之前了吧?”我顺着小六子的话问到。 “可不是。”颖达一脸得意的说道。 “那国家就没过来考考古?快三千年历史的村子,全国都没有啊。” “考啥古啊,早就没了。这山里面不像中原,雨下大了发场水,山都能塌半边,在哪儿都住不长,遇到点灾祸就得挪地方。最初的村子,早就不知道埋在哪片山里了。远的不说,咱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就都是战争年代才迁过来的。” “清玄,问问他这一族最早是从哪里迁徙过来的。”耳机里马教授说道。 “叔,咱们最少是什么地方人啊?为啥迁徙到这山里啊?刚才看咱的傩戏,咱们的祖先是不是那些白衣服的人啊?” “那谁能记得啊。早就传丢了。反正老人们说,我们是两三千年以前,外面打仗,祖宗们躲避战乱就进了山。” 这老油条居然一句实话都没有,先秦时期甘溪山区是百越的地方,人家原本就住在山里,何来迁徙?之前的傩戏,无论是面具上的甲骨文,还是身上穿的衣服,明显是中原文化的。也就是说,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百越的山民,而是中原人。 “那真是太可惜了,这要是能考证出来,咱村可就全国闻名了。” “想那些干嘛!来来来!吃菜!喝酒!” “这老东西绝对心里有鬼!清哥你们小心点,省得他再给你们下药。”小六子提醒到。 我们本来就留了个心眼,吃喝都是点到即止,而且都是看这一桌人都吃过的东西,我们才装模作样的吃一小口。 “阿忆,小陈,这两天你们俩就住我家吧。咱这儿有个规矩,山神祭到了太阳落山就不能出家门了。你俩住旅馆也不方便,就跟叔家住两天吧。” 看了颖达是对我们放心不下,索性把我们俩扣在眼皮子底下。 “还有这个说法?这规矩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阿忆故作惊讶的说道。 “嗐!也就是个老辈人留下来的规矩,不过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咱不信那神神鬼鬼的,不过也没必要非得坏了老规矩不是?” 颖达这就是以势压人了,明白了告诉我们这是当地的习俗,叫我们必须入乡随俗。 “行,客随主便。那今天就叨扰了。”我示意阿忆将计就计。 我之前就认定颖达必会有所行动,原本就打算盯着他,如今他主动让我们住进他家,正好方便了我们。 果然,我这边开口答应的同事,耳机里马教授也说让我们住进颖达家。 又拖了会儿,我就借口酒量不行有点醉了,颖达让家人给我和阿忆安排了房间。之前阿忆一直说我是她对象,结果人家自然给我俩安排了一间屋,搞的我挺尴尬。 “我去!你们俩这发展的有点太快了吧?”小六子在耳机里大呼小叫。 “六子,你是不是觉着自己胖了点儿?要不要姐帮你减减肥啊?”阿忆威胁到。 “别!我错了!”小六子显然是吃过苦头,认错那叫一个干脆。 “我们快到那个山洞附近了,呆会我们找个地方先扎营,回头坐标发给你们。如果颖达奔这边来的话,你们先过来汇合,咱们一起行动。”马教授吩咐到。 “对了,清哥,你把那伥鬼叫出来借我们用用呗?” “别扯淡了,你以为那伥鬼有手机啊?我想联系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再说了,你们那还那么多武警呢,深山老林突然冒出个女人,你们怎么解释?” 小六子这脑袋有时候真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风水奇门这么复杂的东西玩的转,偏偏经常问出这种智障的问题。 “清玄,山里气息不对,你们多加小心。”桑格说到。 “怎么个不对法?” “生气、死气都不动了。有一种腐朽的气息降临,压制了整个山林。”桑格一边想一边描述。 生气死气就如同阴阳,自然条件下是共存并且循环运动的。能把一片天地的生气死气都压制住,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六子,你们在直升飞机上吧?看看附近的风水气脉有什么变化。”我突然想到,能够引发这么大效果的,必然会在风水上有所表现。 “雾草!雾草!雾草!”小六子跟抽风一样一个劲儿的雾草。 “到底怎么了?” “全变了!这特么不是神陨天葬,也不是什么福地。这特么根本什么都不是!”小六子已经语无伦次了。 “老板,你们到底看到什么了?”我急切的问到。 “老板……是你们吗……不要来……快……”语音频道里突然出现了陈锦断断续续的声音! “陈锦!是你吗?你在哪?”马教授喊到。 接下啦频道里足足静了一分多钟,可是陈锦再没传出任何音讯。 “小六子,你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我忍不住开了口。 “全没了,地脉、气脉、水脉全没了!山、河、树都在,可是跟天地之间的联系全没了!这片山被从天地间隔绝了!” 第33章 猴子的纠结 追踪颖达 天地隔绝了? 阵法? 我很快就否决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阵法确实可以做到隔绝一方天地,可是就算八阵图也就能影响不到三十亩的面积。要想影响莽茫群山的阵法,想想都觉着这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 “飞机状态有什么异常吗?”我在耳机里听到马教授在和飞行员说话。 “一切正常!” “清玄,我们这里暂时应该没问题。这样,待会先不让直升机返航,如果有意外,咱们也好有条退路。你和阿忆做好准备,如果我们这边有什么意外的话……” “老板,半小时确认联系一次,超过两次不联系的话,我和清玄一定去找你们!”阿忆知道马教授的意思,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情况应该不至于那么糟糕,否则这片山区早就成了一片死地了。当地动植物分布没有异常记录,说明不会出现大规模灭绝性灾害。”钟瑞的话其实也是我所想的,我觉着我心中那种感觉应该是针对某种个体的,毕竟山里现在表面上还是很平静的。动物对毁灭性灾害的预感比人类要强的多,地震之前动物往往都会有异常行为,可是目前却并没有发生,所以我觉着这个所谓的大恐怖应该针对的只是特定个体。 “老板,你和其他人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尤其是武警战士们?”我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果然,除了桑格之外,所有人都没有特殊的感觉。就连小六子也只是感觉到有些烦躁。 “你认为,这种现象只针对修行者?可是在巴山的时候……”老板总是能一下抓住核心。 “在你们救人之前,那些人影对你们的存在并没有威胁。” “所以是我们救人,打断了献祭仪式,才遭到攻击?” “很有可能,所以我的建议是千万别贸然行动。六子、桑格,想办法弄出个隔绝气息的办法,不管发生什么都别轻举妄动。” “小陈怎么办?之前那些驴友……”钟瑞问道。 “目前小陈应该还没事,小陈刚才还发了讯息,说明她还没像之前那些驴友都没了神志,清玄说到对,这次行动是救援,但不能把这百十多人都搭进去。”马教授说道。 “解局的关键还是在颖达身上,我有预感,今天晚上一切都会见分晓。”虽然不精于卜算,但是我自己觉着我的预感一向很准。 关掉通信,我和阿忆面面相觑,没办法这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实在有点尴尬。 这间屋就是一间卧室,一张床一个衣柜,连个桌椅都没有。刚才通话的时候,我俩都不自觉的坐在了床上,现在俩人并排坐在床上,这个场景就有点暧昧了。 “你休息吧,我静坐调息一下……”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找了个最烂的借口。 阿忆看我的窘态,反而笑了。 “不至于吧?难不成你对姐姐还真有什么心思?”阿忆笑吟吟的问我。 “我这算被撩了?”我无奈的笑了笑。 “你敢吗?”阿忆故意凑近我,几乎是脸贴脸的看着我。 “咱别闹了成不?一个冥童一个大巫祭,互相撩?这比拆核弹都刺激吧?”我也是真服了她了,表面上一个知性美女,心里怎么就这么皮呢? “解压懂吗!不知道姐现在紧张的不行啊!你比小六子差远了!” 我算是无语了,合着我就是解压神器了? “还真是抱歉了,跟小六子那种大海无量的海王体质比起来,我这就是撒哈拉了。” “我长记性了,以后不逗你了。简直就是个冰柜,开口气温都能降几度。”阿忆一脸无语的爬到床另一边,拿出本书来专心看书了。 我默念了几遍清心诀,开始吐纳。 大概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中间马教授那边通过几次消息,说是已经准备好了,目前没有什么问题。 “老油条有动静了。”阿忆的手机里一直监控着颖达的行踪。这半天颖达的信号位置始终在村里转悠,估计是各家各户的走走。而现在,他的位置已经开始抄靠山上的村尾走去。 “再等等,反正有追踪器,他跑不了。”我和阿忆可不是侦察兵或者安全局的,跟踪侦查之类的纯属外行,预期冒冒失失跟上去打草惊蛇,不如放长线钓大鱼,反正我们只需要知道颖达的目的地,过程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还别说,颖达果然是老奸巨猾,就在村尾进来出去的绕来绕去,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估计是确定了没人跟着,这才开始朝山里走去。 “走吧,跟上去。” 我和阿忆起身走出房间,可刚一打开房门,就发现猴子正蹲在门口靠着大门玩手机,我们一开门正好让他靠了个空,四脚八叉的倒在地上。 “猴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装着很生气的问到。 “我……我就是……”猴子是个实在孩子,一时间不知道改怎么解释了。 “是你叔让你看着我们?”我问到。 猴子低着头不说话,但意思我们已经明白了。 “猴子,之前你也看到了,跟我们来的都是武警,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我打算诈一下猴子。 “不是保护你们吗?”猴子的话说的很没底气,显然他自己也知道,不管怎么说,他叔让他做的事情是不对的。 “跟你说实话吧,我们都是安全局的,之前有位同事和几个武警战士在这附近失踪了,我们是来调查的。我们是代表国家来的,你叔让你看着我们,你觉着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之前还在我们的食物里下药,别说你不知道!”我索性把话往大了说,猴子是真的被吓到了。 “我……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啊!” “一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还继续做你叔的帮凶?” “猴子,我知道你只是听你叔的话。不管他有什么问题,应该都没有你的事儿对吧?要不然那天在山里,你也不至于跟我们一样睡的半死。”我唱了黑脸,阿忆自然的唱红脸。 “不对!你们的人失踪了跟我们村有什么关系?我们这荒山野岭的的,你们的人跑到这儿失踪?”猴子只是见识少,但是并不傻,很快就找到了我们话语中的漏洞。 “猴子,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自己想想,要是你叔真的心里没鬼,他能给我们下药?一个连的武警,万一有个闪失,你叔不知道后果?给现役军人下毒,可不是普通的杀人罪了。即便如此他还是做了,你觉着他隐藏的事儿能小了吗?”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我这也是学着马教授的路数。 果然,猴子再没急于反驳,而是陷入了深思。 “我们现在也不是就认定了你叔是坏人,要不咱们从山上下来,就凭他给咱下药的事儿,就已经构成犯罪了。我们只是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找到我们失踪的人。猴子,听王连长说你有心想当兵,说明你还是很有正义感的。是配合我们,还是帮着你叔对抗国家,你自己看着办。”我说完就盯着猴子。 猴子显得有些局促,心里肯定是在激烈斗争。也难为了这么个十来岁的孩子,这种选择有点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我叔……不可能是坏人……”猴子这似乎是在辩解,但在我看来更像是自我心理暗示。 “这样吧,是不是有问题,咱们让事实说话。你叔现在已经进山了,我和阿忆会跟着他。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我要过阿忆的手机,让猴子看手机上的定位信息。 猴子吃惊的看着手机,显然对于我们已经给他叔放了定位装置,直接击破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我……我跟你们一起去!”猴子突然说到。 “怎么着?想通风报信?”我收回手机。 “不是!我就是……我爸在我小时候就死了,我是我叔养大的。我叔真不是坏人……我不会通风报信,但我也不能让你们冤枉他!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就叫全村人……” “叫全村人怎么着?你们还敢非法扣押我们?还是打算杀人灭口?”我继续向猴子施压,然后暗中给阿忆使了个眼色。 “清玄,不至于,猴子不是那样的孩子。这样吧,你可以跟着我们,不过希望你能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阿忆果然心领神会。 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当然知道猴子只不过是颖达留下的眼线,他根本什么事儿都不知道。不过与其摆脱他然后让他想七想八最后给颖达通风报信,还不如放在我们身边。毕竟这年头就算进了山,手机还是有信号的,一条消息,我们的所有计划都前功尽弃了。 “好!我保证不通风报信!”为了表示自己说话算话,猴子甚至把自己的手机都递给了我。 阿忆看了看我,我接过了猴子的手机。:“行,咱们出发吧。” 我们一行三人开始跟着颖达往山里走去。 路上阿忆发消息把我们的情况汇报给了马教授,马教授那边目前一切正常,并且已经做好了准备。 由于有追踪器,所以一路上我们都和颖达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跟我设想的一样,颖达几乎是直奔我们之前去过的那个山洞。 “猴子,知道你叔这是要去哪里吗?”阿忆装作漫不经心的问到。 “这是往山里边去了,那地方难走的很,我们本地人平时都不会往里走。”猴子摇了摇头,也觉着自己这个叔叔的行为有点可疑了。 “阿忆、清玄,我们放无人机上去了,画面共享给你们。”耳机里马教授通知我们。 阿忆在手机里调出了无人机的实时画面,此时颖达已经来到了河边,然后从灌木丛里拖出来一条小船,显然这是早就准备好的。 看着无人机的画面,猴子彻底傻眼了,这时候他已经明白了国家的力量意味着什么。 “看见了吧?你叔这是早有准备啊。”我在试图强化颖达有问题的心理暗示,省得到时候真遇到麻烦了猴子临阵反戈。 “后面的路交给你了。”阿忆是让我把欣瑶叫出来。 对于欣瑶的灵体我已经熟悉了,如今再叫她我都不用再开坛施法,只需要放开心念默念往生咒,欣瑶就能感应到我在召唤她。 “先生。”果然,欣瑶很快就出现在我面前。 “她……”猴子明显被突然出现的欣瑶吓了一跳。 这小子居然能看到阴灵?难不成是天生开了眼?我和阿忆互相看了一眼,都觉着这绝对不可能是又一个巧合了。 “不该知道的别问。”我只能冷着脸警告他。毕竟我总不能在给他详细介绍一下异管局和那些阴灵邪祟之类的事情吧? “送我们去之前那个山洞。”我和欣瑶之间的沟通其实可以不用开口发生,准确的说伥鬼并不是通过声音说话,而是作用于灵魂,让你觉着你可以“听”到她的话。反过来也一样,阴灵没有听觉,但是可以通过心念的感应沟通。 “对了,前面还有个山下的村里人,别惊动他,悄悄跟着就行了。”我补充到。 “好的先生。”欣瑶微微欠身,然后就消失了。 “阿忆姐……那个女的……是人是鬼?” “你在山里没见过她?” 猴子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放心吧,她不伤人。”阿忆故作神秘的说道。 猴子一脸惊恐的看了阿忆一眼:“真的是……” “要是怕了你就回去。”我板着脸说到。 “谁……谁怕了!不就是个鬼嘛!”话说的硬气,可惜那声音都在打颤。 我们走到河边的时候,欣瑶已经准备好了木排。看着眼前的木排,在看看“漂”在木排上的欣瑶,猴子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在欣瑶的控制下,我们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颖达,至少从无人机的画面里,我们没看出颖达有发现我们的行为。 “我们的坐标发给你,你们先过来汇合。”耳机里马教授吩咐到。 反正现在已经有无人机跟着了,而且颖达身上也放了追踪器,我们倒是也不怕跟对丢了。再说了,都到了这儿,说明颖达的目的地肯定就是那个山洞。我们只需要按照之前的计划,汇合大部队,然后跟着他进入山洞。 我们按照坐标指引提前靠了岸。 “欣瑶,这次的行动可能还需要你帮忙,你先委屈一下呆在这里吧。” 因为上次探洞的经验,我潜意识的觉着,这次的行动很可能需要欣瑶这个伥鬼的能力。所以特地做了个可以让她暂时寄魂的木雕人偶,寸许高的人偶,用槐木按照欣瑶的样貌雕刻而成。当然我是没这个美术功底的,也多亏了小胡找个分析师,不光是过目不忘,而且还有双巧手。虽然算不得多精美,但起码也有七八分相似。 好在欣瑶是伥鬼,要不我和阿忆一个冥童一个大巫祭,还真找不到能让她受得住的引魂精血。我只是默念拘魂的咒语,在木雕上简单的勾了个引魂符,欣瑶就轻松的附在了木雕上。 “你放心,我保你平安无事,等到我们的事情办完了,我助你往生。”我在心中默默的对欣瑶说到。 “多谢先生……” 第34章 入洞,再遇蚂蚁 部队的行动力真是没说的,那么大几架直升机,愣是快到眼皮子底下我们才看到。而与此同时,我们仨的脑袋后面都被顶上了枪口。一个头盔上插着树脂杂草,脸上涂着油彩的战士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站了起来,然后朝我们身后做了个手势,我们脑袋后面的枪放下了。 “陈哥,不好意思。跟我来,首长等你们呢。”说话的是一个排长,之前跟我们进山的时候见过,貌似是姓李。 我们跟着李排长往里走,大概几百米,就看到了全副伪装的野战帐篷。表面上就看到两个战士站岗,但估计跟刚才一样,剩下的人都潜伏在暗处呢。 我们走进帐篷,发现里面已经搭建好了整个指挥系统,七八个屏幕上,无人机的、附近监控摄像头的,就连山洞附近都被放了监控设备。此刻屏幕上正好看到颖达正把小船往岸上拖呢。 “你们来了,赶紧把装备换上,咱们跟进去。”马局长等人此时已经换了全身的装备。 “军用级别的全身三防服,一个标准氧气瓶,震爆弹加燃爆手雷。这会咱绝对武装到牙齿了!”小六子得意的炫耀自己的一身装备。 我和阿忆在武警战士的帮助下快速的穿好装备。 “赶紧换上吧,到这儿了还能把你扔下?不过你给我老实点,要不然洞里有什么东西把你叼走我可不管。”小六子拿出一套跟我们同样的装备扔给猴子。 猴子直到现在都还是懵逼的状态,两个战士七手八脚的把装备给他穿戴好,他这才一脸艳羡的在自己身上东摸摸西碰碰。估计要不是因为颖达的事儿,这小子现在能美的翻跟头。 “会用枪吗?”王连长拿出两把手枪问我和阿忆。 我摇了摇头,这东西我还真没碰过,而且不管是那种蚂蚁,还是下沟那些人影,貌似枪支都没多大作用,所以干脆拒绝了。反倒是阿忆接过一把手枪,很熟练的退出弹夹检查了一下,然后放进大腿上的快捷枪套。猴子直勾勾的看着枪,当然这东西是绝对不可能给他的。不过为了安全,王连长还是拿了把战术刀给了猴子。 “小王,我们跟着颖达进洞,你来指挥。” “是!”王连长在通讯频道里熟练的下达了一系列命令,追踪、通讯保障、大部队保护,到后备支援,一切面面俱到。 “马老师,咱们行动吧。”王连长等各组确认后,拿起自己的枪对我们说道。 “走!大家都注意安全。” 我们走出帐篷,十几个战士以特殊队形将我们保护在中间,向洞口走去。我们的耳机里,开始不时传出各组的情况汇报。负责追踪的战士汇报,颖达已经进入山洞,他们在持续跟踪。 “注意保持距离,里面有一种巴掌大的蚂蚁,千万不要惊扰。”虽然已经详细介绍过洞里的情况了,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在通讯频道里提醒前面的战士。 “收到!”耳机里是简短的回复。 马教授他们选择的临时营地,实际上距离山洞的洞口也就两三百米,所以很快我们就到了洞口。 颖达应该是对山洞很熟悉,洞口处的那个小障眼法都没解开。不过我们全员都配备了红外线夜视仪,在红外线下,山洞口和周围岩壁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我也没打算再多此一举的解开障眼法,而是直接跟着大家进了山洞。 进洞后我特地感应了一下欣瑶的情况,果然寄魂在木雕中的欣瑶没再被挡在外面。 “欣瑶,试试能不能出来活动,如果可以的话,去面前探路,跟紧最前面那个本地人。”我用心念和欣瑶沟通。 还好,洞口的禁制只是个阻挡的作用,到了洞里,欣瑶就完全可以正常活动了。 “先生,这里……我感到了那种恐怖的气息。” “你确定?” “嗯。比外面的感觉还要强。” 队伍里只有我、桑格、阿忆和猴子能看到欣瑶。阿忆和桑格自然是见怪不怪,倒是猴子依然没适应一个“女鬼”突然出现,被吓了一跳。 猴子下意识的反应,就像触发了警报,保护我们的武警战士一下子全都进入了警戒状态。 我看了看马教授,马教授知道我这是放出了伥鬼。 “小王,接下来你们所听到的,看到的,都属于绝对机密。你们都是现役武警战士,我要求你们从现在开始执行保密纪律!”马教授命令到。 “是!”王连长尽管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但还是坚定的服从了。 马教授对我和阿忆点了点头,示意我们给大家开眼。事到如今也是没办法,毕竟我们将面对的很可能是那些“不科学”的东西,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还是让大家都能看到它们比较好。至于保密的事情,部队的保密条例教育还是很严格的,相信这些战士后半辈子都会把今天这段经历烂在肚子里。 “我来吧。”如果只是暂时的开眼,道家的办法更简单快捷。什么柳树叶沾牛眼泪之类的民间传说就算了,对我来说,定魂香的香灰加上无根水以及我的一滴精血,点在眉心,辅以特定的咒语就足够了。 很快,所有人都看到了另一种形态的世界,当然也看到了欣瑶。战士们的素质显然比猴子要强得多,虽然都很惊讶,不过没有一个人像猴子一样大惊小怪。只有王连长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就是在问我欣瑶是否可靠,需不需要戒备。 “放心,她是咱们这次行动的可靠助力,我会负责的。” 有了我的保证,王连长也再废话,而是用战术手语表示继续前进。 “老板,我和欣瑶先走一步。”我还得给前面追踪组的几个人开眼,毕竟最危险的位置其实是他们。 “注意安全,保持联络。”马教授简单的说道。 我看了看桑格和阿忆,俩人都点了点头。 “欣瑶,我们走!” 我和欣瑶加速追赶前面的追踪组,耳机里王班长已经通知追踪组我们正在赶上去,之前马教授的话是全频道广播的,所以前面的追踪组已经听到了命令。我们和追踪组的距离并不是很远,没多大会儿我就已经追了上去。 我吩咐欣瑶继续跟着颖达,因为不知道颖达是不是也像猴子一样是先天开眼,所以我还特别嘱咐她别被发现。也许是融合了山君的部分神念,欣瑶的智力明显比一般的阴灵强得多,听了我的吩咐,居然直接飘到了洞顶,就那么贴在洞顶的阴影里朝前飘了过去。 我如法炮制给追踪组的战士开了眼,并且把视觉感知的区别大致告诉了他们。几个人都没开口,而是各自开始熟悉各自的变化,并且很快的就表示可以继续行动。 我没再回去和大部队汇合,而是跟着跟踪组继续前进。 远处大约离我们一两百米的地方,可以看到不时的有手电光,那应该就是颖达。洞里会产生回声,所以我们也没再放无人机,不过欣瑶完全可以取代无人机的作用。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我和欣瑶随时在进行心念沟通。颖达的一举一动都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很快,那种燥热感开始出现。我知道,这是离我们遇到蚂蚁和蘑菇的地方不远了。 我按照实现的约定,轻轻敲了两下通讯器,告知身后的大部队我们已经接近危险地带。 耳机里回复了两声敲击。 追踪组的两个背着火焰喷射器的战士走到队伍前面,准备点燃喷枪。 我示意他们暂时不要点火,继续悄悄跟着走。几个战士对我的命令有些不解,但还是准确的执行了。 随着燥热感越来越强,空气越来越浑浊,终于,那种熟悉的沙沙声开始响起。我示意停止前进,追踪组的战士们迅速的形成了警戒阵型。 我用心念沟通欣瑶,她告诉我已经看到了那种蚂蚁,而颖达则根本无视蚂蚁,就那么走了过去。蚂蚁也根本无视他,完全没有攻击行为。 “继续跟上去。”我对欣瑶下了命令。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刚刚说完,没几秒钟,欣瑶就告诉我,那些蚂蚁居然可以看到她,而且还把她咬伤了! 这还真是比见鬼还邪性了,欣瑶可是伥鬼,没有实体的。蚂蚁就算咬合力再强,再有毒,能咬到空气一样的伥鬼? 我召唤回欣瑶,发现她还真是狼狈,原本飘在洞顶,现在只能落在地面上。凝实的身影甚至都有些虚了,身上赫然还咬着两三只蚂蚁。身为阴灵之体,尽管欣瑶手舞足蹈的试图把身上的蚂蚁弄下去,可是她根本碰触不到。 “别动!”我冲过去,小心的捏住蚂蚁的头部,然后用战术匕首撬开蚂蚁的嘴。我很清楚,这时候绝对不能把蚂蚁体内的紫红色液体弄出来,否则洞里的蚂蚁就会立刻进入攻击状态。三只蚂蚁被我一一取下,然后放进事先就准备好的玻璃瓶。之前阿忆就已经说过了,要再次尝试把这种蚂蚁和蘑菇带回去。 “怎么回事?”我问欣瑶。 “洞顶也有蚂蚁,我过去的时候它们就开始咬我……好疼……” 能让阴灵都感觉到疼?!这蚂蚁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咱们继续前进吗?”追踪组的组长问到。 “等大部队汇合吧。”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冒险。 我在通讯频道里说了刚才的事,果然,马教授毫不犹豫的命令我们原地待命。 没多久,大部队就跟了上来。 我把玻璃瓶里的蚂蚁拿了出来,马教授几个人凑了过去仔细观察,马教授还视频连线了钟瑞和付教授。。 视频里我第一次看到了钟瑞,四十多岁,一脸粗犷的汉子。不说是大学教授的话,看样子说是草原牧民绝对没人不信。付教授年纪跟马教授差不多,本以为是个端庄文雅的老太太,结果看上去肤色黝黑,脸庞消瘦,看上去就像个经常下地干活的农村妇女。 “没见过,而且蚂蚁在白垩纪就出现了,分化品种有上万种,实在不好确定是什么品种。不过这么大个的蚂蚁,还是头一次看到。” “阿忆,那个蘑菇呢?有样品吗?”付教授急切的问到。 “我们暂时还没到长蘑菇的地方,回头有机会的话给您采样。” “付老师,现在这节骨眼上,就先别惦记什么蘑菇了。先想想怎么对付这些蚂蚁吧。”钟瑞对这位一心做学问的同事实在是哭笑不得。 “阿忆,用上次的办法行吗?”小胡问到。 “人太多了,之前我只是用药物混淆蚂蚁的嗅觉,人少还可以,这么多人很难完全遮蔽。” “里面的蚂蚁更多,连落脚的地方都不容易。”我补充到。 “怕什么,十多具火焰喷射器,还不能烧干净它们?”小六子这是有恃无恐。 “这要是这样,颖达也直接烧没了,线索也全没了!咱是来救援陈锦的,不是来占领洞穴的。”阿忆一副没脑子真可怜的表情。 “小钟,有没有什么对付蚂蚁通用的办法?”马教授问到。 “蚂蚁保护巢穴是本能,除非使用同品种的特定信息素,否则对待闯入巢穴的东西,蚂蚁都会无差别攻击。” “眼下哪儿找什么信息素啊?”小六子嘀咕了一句。 “就你小子有脑子?”钟瑞瞪了小六子一眼,然后接着说到:“大部分的蚂蚁都很怕热,但是更加怕冷,一般蚂蚁10度左右就会开始减少活动了,你们这里温度这么高,说明这种蚂蚁适热性更好,相对的耐寒性也就更差。如果能把温度降低到十五度左右,蚂蚁应该就会停止活动了。” “降温?这貌似比信息素还难搞啊!”小赵郁闷的说到。 “钟老板,你确定降温就行?”小六子突然欣喜的问到。 “肯定行!怎么着?你小子有想法?”钟瑞肯定的答复到。 “别的地方或许还不容易,不过这儿可不光是地火,还是水眼啊!别说降到十五度,零下十五度都没问题!”小六子嘚瑟的不行。 其他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小六子,只有我和马教授知道,风水中水眼的威力有多大。 “清哥,老板,劳您二位大驾帮我搭把手,今儿咱给这破地方来个极地低温!” “你打算布什么阵?”马教授问到。 “已经在水眼上了,不用什么复杂的阵法,水火之间就差个金。这山本身就是土生金,只需要把金气引出来,火金水生克循环就齐了。清哥,你那把剑借我一下。” 我把灭灵剑交给小六子,然后我和马教授按照小六子的指点开始布置阵法。小六子用的还真不是什么复杂的阵法,就连我和马教授都知道,掘土藏金、留西北位纳气,东南方用木火相克,中央以我的灭灵剑作为镇器贯通地脉。 随着小六子把灭灵剑深深插进地上,没多一会我们就开始明显感觉到身边的燥热感开始减弱了。 “清哥,你这祖传的宝贝就是牛逼!庚金带煞,刚健为最,这斩杀邪祟的家伙事儿,就是不一般。”小六子嘚瑟的就差甩尾吧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洞里不但丝毫没有了燥热,反而开始出现了白雾。我们的感觉已经不是凉爽了,而是有了几分寒意。 “齐活!”小六子拔出我的灭灵剑,然后拿出一根金簪子埋在刚才插剑的地方。 “赶紧走,这生克一旦完成就轻易停不下来,再不赶紧着咱得冻死在这里面。”小六子把剑扔给我喊到。 “出发!”马教授一声令下,队伍迅速的行动起来。 约莫到了之前发现蚂蚁的地方,我看到的场景着实吓了一跳…… 第35章 挺进!巨大蚁后出现 虽然之前就知道山洞里的蚂蚁数量绝对不少,可现在看来还是完全低估了。目光所及之处从洞顶到洞壁到地面密密麻麻的铺满了蚂蚁,甚至连山洞的岩石都看不到。 钟瑞的判断一点错都没有,这种蚂蚁果然对低温的耐受力很差,现在洞内的温度还有十来度,但是蚂蚁已经几乎不动了。 “我去!得亏没冒冒失失闯进来,要不然非得啃的连根骨头都剩不下。”小六子这才知道后怕。 “首长,这……咱们怎么过去啊?”地面上的蚂蚁密密麻麻的跟铺了层地毯一样,根本没个下脚的地方。 我们可不敢赌踩死了蚂蚁之后,别的蚂蚁会不会再狂暴化。 “工兵铲!”孙丽向别的战士要了把工兵铲,然后走到队伍最前面,小心的用工兵铲铲起一只蚂蚁,然后扔到边上。 作为队伍中唯二的女同志,这两位貌似对蛇虫鼠蚁根本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这让其他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战士们都有点汗颜。 貌似这种蚂蚁对低温真的承受力够弱,被孙丽铲起来、扔出去的蚂蚁就那么摔在地上,然后也就是晃晃触角。甚至其它被砸到的蚂蚁,也只是用触角在这只蚂蚁身上点点,确认是自己同类后,就继续老老实实的趴着。 “都别看着了,三人一组,开始清理道路!”王连长也觉着折了面子,赶紧命令战士们开路。 “千万小心点,别弄伤了这些蚂蚁,低温只是让它们减弱活动性,要是巢穴受到攻击的话,蚂蚁还是会拼命的。”通讯器里钟瑞嘱咐道。 “听到了没!都精着点心!”王连长索性亲自动手。 或许是为了表示自己不比女同志怂,王连长连工兵铲都没用,直接下手。能当侦察连的连长,身手肯定是绝对过硬的。三根手指一捏,正好捏住蚂蚁的头,还没等蚂蚁反应过来,直接甩手就扔出去,又快又准,比别人小心翼翼的用工兵铲撮快多了。 军队永远都是慕强,都是俩肩膀扛个脑袋,谁比谁差呀?战士们见连长徒手抓蚂蚁,纷纷收起工兵铲,都改拿手抓了。有的更是左右开弓,眼见着队伍前面的蚂蚁嗖嗖嗖的被扔出去,队伍也在快速推进。 队伍的行进速度明显加快了很多,而越往深处走,蚂蚁群也就越多。原本只是铺了一层,现在已经是层层叠叠的摞在一起了,真不知道山洞的环境是怎么支撑这么多蚂蚁活下去的。 “阿嚏!”远处传来了一声喷嚏。 王连长做出了个停止的手势,大家马上停了下来。 是颖达!显然我们已经再次追上他了。 “去看看什么情况。”我用心念吩咐欣瑶。 欣瑶再次漂上洞顶,借着洞顶的阴影往前飞去。 “先生,那个人就在前面拐弯的地方,很近。”欣瑶用心念像我汇报。 我刚加入异管局,战术手语什么的还没学过,所以只能用手机打字,告诉大家欣瑶看到的情况。 “前面蚂蚁更多,但是蚂蚁都不动了,那个人现在不敢往前走了。” 失算了,我们只考虑了自己怎么通过蚁群,却忽略了原本可以在蚁群中自由穿行的颖达。现在我们知道把蚂蚁挪开,可颖达不知道啊。这下可好,反倒是把我们的跟踪目标困住了。 “怎么办?”我在手机上打字问到。 一时间大家都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总不能大摇大摆的过去帮他开路吧? “如果我帮你们的话,可以算我叔有立功表现吗?”就在我们都一筹莫展的时候,猴子抢过我的手机,在上面打字问到。 猴子现在估计也知道他叔不对劲了,就算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他也知道无论如何不能跟军队作对。所以不止一路上都老老实实的跟着,现在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给他叔争取宽大处理了。 “可以”马教授略微思索了一下就回复到。 “我叔之前说,要是陈哥和阿忆姐进山了,就叫我把它捏碎。”猴子掏出一粒黄豆大的蜡丸。 “子母蛊的卵。”阿忆一眼就认出了猴子手里的东西。 这东西之前阿忆拿出来过,只不过她拿出来的是已经孵化的,然后放进银球里,这样我们就可以和马教授他们互相感应位置。 “颖达手里有母蛊?那我们岂不是暴露了?”我打字问到。 “放心,他手里没有母蛊。”阿忆笃定的回复。 后来我才知道,子母连心蛊这东西,母蛊每七年会产下一个卵囊,里面一般会有几十枚卵。一般情况下,母蛊产下卵囊后都是直接把卵囊吃掉,因为子母连心蛊唯一的“食物”就是同类,所以子蛊成熟后必然会和母蛊相互蚕食,最终只有一个能活下来。所谓子母连心,其实就是为了可以互相感应到对方,然后捕食猎杀而已。 而十万大山的山民,则会用特殊的秘法。迫使产卵后的母蛊把蛊毒吐进卵囊刺激卵孵化,最先孵出来的幼虫会吃下剩下所有的卵,然后破囊而出成为子蛊。然后把子蛊母蛊分开,利用其直接的相互感应。 子母蛊培育不易,毕竟子母连心蛊只吃同类,就算养的再多,也是越吃越少。现在十万大山能培育出来的部族也就两三个,所以有些小部族因为种种原因已经没了成蛊,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向大部族求取卵囊。一个卵囊内的卵彼此之间也有感应,只要死掉一个,其他的也都会死。只不过虫卵不像成虫,无法表示彼此的方位而已。 既然阿忆表示没问题,那肯定就没问题。马教授想了想,然后点头表示同意。 猴子当着我们的面捏碎了蜡丸,几乎就是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呸呸呸的声音,夹杂着方言土语的骂人话。颖达对我们的戒备心也是真够强的,为了能知道我们是不是偷偷进山了,他把装着虫卵的蜡丸含在了嘴里,这样只要虫卵一死,蜡丸被蚀穿,就立刻能知道。 “先生,那个人动了!”欣瑶还飘在洞顶山监视着呢,看到颖达有所行动,就立刻向我汇报。 我在手机上转述。 “雾草!清哥,你这伥鬼可以比无人机都好使啊!”小六子大惊小怪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反倒是王连长目光灼灼的看着我,那心思不用说话我都能明白,这是点击上欣瑶了,真打算把欣瑶当隐形无人机用。我也是无语了,那是伥鬼,且不说我不给你们开眼你都看不到她,你有心念感应吗?退一万步,真给你,天天身边上跟着个伥鬼,用不了一年半载,就得被阴气蚀体而亡。 我只能假装看不见王连长的眼神,闭着眼睛假装正在和欣瑶沟通。 要说起来颖达也算是个人才,虽然不敢拿手捏蚂蚁,但是人家也有办法。上山的时候撅了根树枝当登山杖,这会儿正拿树枝一只一只的扒拉蚂蚁开路呢。显然,他的效率可比不了我们,所以我们暂时停下休整。王连长带着战士们不到一分钟就清理出一块四五米长的安全区,然后大家开始喝水吃能量棒。 还别说,坐在这一堆能轻松把我们骨头都啃光的蚁群中吃吃喝喝,换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估计都得吓出神经病来。好在无论是我们,还是武警战士们,神经都无比粗大,不光坦然自若的吃喝,甚至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捏起只蚂蚁互相用战术手语聊这东西能不能吃? 颖达这速度实在感人,我们都快睡一觉了,他总算是往前走了几百米。 王连长示意继续前进,这回倒是简单,三个战士并排扔蚂蚁,把之前颖达的“羊肠小道”拓宽一下就行了。我们也没再可以加快速度,大家就跟逛街一样,始终保持着和颖达的距离。反正欣瑶这个隐形无人机一直就飘在颖达脑袋顶上,一举一动我们都了若指掌。 又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看了看表,现在外面应该已经入夜了。我们开始感到脚下的坡度越来越大,而蚂蚁则多到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地步。 “快到那个长蘑菇的地方了。”小胡这个分析员的记忆力还真是吓人,几乎就是过目不忘。 果然,欣瑶告诉我前面出现了很多石笋,石笋上长着很多紫红色的蘑菇。而颖达则停了下来,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坛子。 根据我们的记忆,生长石笋的地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空间,就像一座大厅,而我们一直走的,就像一条通道。如今颖达就在通道尽头和开阔空间的口上,再往前走的话,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被发现。 马教授示意我们停下,然后让我密切注视颖达的举动。我点点头,将命令传达给欣瑶。 欣瑶这个伥鬼虽然智慧不是很高,但是服从性却是极好。得了我的命令,就开始把颖达的一举一动,甚至语言神态都用语言给我来了场现场直播。这素质绝对比央视的体育转播解说员还专业。 倒是我这个通讯录里一共没十个好友的,如今只能在手机上原封不动的把欣瑶的解说打字出来,实在是个不小的挑战,毕竟这前半辈子聊天都没打过这么多字。 颖达走到通道口,并没有再继续前进,而是从包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坛子,然后捧着坛子走进生长着石笋的大厅。说来也奇怪,通道里的蚂蚁都因为低温而停止了活动,可是大厅里的温度却丝毫没受影响,无数的蚂蚁在石笋上、在洞壁洞顶上爬来爬去。大厅大概有足足一个足球场大,欣瑶虽然不敢再进去,但是因为地势平坦空旷,所以还是可以看到颖达。 颖达往里走的时候,走的很慢,而那些蚂蚁在用触角碰碰他后,似乎把他当成了同类,丝毫没有攻击的意思。就这样,颖达慢慢的走到大厅中央的位置。这里的石笋生长的更加密集,自然蚂蚁也格外的多,甚至很多蚂蚁都爬到了颖达身上。 颖达丝毫没有在意爬到身上的蚂蚁,而是小心的把坛子放在地上,然后打开了坛子,接着慢慢的后退。 因为距离太远,欣瑶无法看到坛子里装了什么,但是颖达退后没多远,就看到很多蚂蚁开始爬到坛子上,用触角品尝坛子里的东西。几乎所有蚂蚁在品尝过坛子里的东西后,就立刻爬了下去,然后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方向爬去。 过了大概不到一分钟时间,大厅里的蚂蚁突然喧嚣起来,沙沙沙的声音连我们都能清楚的听到。 大厅里原本密密麻麻的蚂蚁突然都开始往洞壁、洞顶上集中。而从大厅的另一端,爬出了几只小狗崽大小,的巨型蚂蚁。这些蚂蚁跟之前的蚂蚁完全不同,身体不再是乳白色半透明的壳,而是暗红色有着金属光泽的壳。巨大的腭足足长了三对,最长的一对足有十几公分,筷子粗细,上面长着倒齿;稍短的一对型如毒牙;最靠近口器的一对则如同剪刀锋利无比。巨蚁的腹部末端还长有一根注射器针头一样的毒刺,背甲、腹甲上也都密密麻麻的长着刺状凸起。 “这应该是兵蚁,数量不会很多,不过攻击力肯定比之前的蚂蚁还要强。”钟瑞在看完我的描述后,提醒我们。 随着兵蚁出现,大厅内就跟被清场了一样,几乎所有蚂蚁都退的老远。颖达没动地方,兵蚁爬到他面前,用触角碰了碰他,然后就不再理他了。接着,兵蚁绕着地上的坛子排开,好像是保护那个坛子。 接着,出现了十几只手指大小的蚂蚁,这种蚂蚁除了体型稍微大了一点,体色是半透明之外,跟地表的普通蚂蚁差不多。但是在这儿,这种“普通”反倒成了不正常。 “普通”蚂蚁直奔坛子,爬到坛子口就开始把口器探进坛子吸吮。随即,腹部便被撑大,直到腹部膨胀到橘子大小,“普通”蚂蚁便爬下坛子往回爬去。 “欣瑶,大厅另一端是什么个情况?”我用心念问欣瑶,不知怎么的,我总是感觉大厅的另一端似乎有什么很邪的东西存在。 “不知道,那边有个很可怕的存在,我不敢看。” 之前说过,伥鬼阴灵实际上没用眼睛这个肉体器官,它们所谓的看,实际上是用神念延伸出去感应。能让欣瑶不敢看的,必然是比她要强大很多的存在,甚至比她之前的山君都要强大很多。 就在我还在纠结要不要冒险亲身去看看的时候,大厅里异变突生。原本一直沙沙作响的蚂蚁突然全部静了下来。 噗噗噗,一种拖动重物的声音响起。一只足有三四米长,上半身是蚂蚁,腹部如同肉虫子一样的巨大蚂蚁从大厅的尽头慢慢蠕动而出。 “蚁后!果然这是个完整的蚂蚁族群!千万小心,千万别惊扰蚁后,不然整个蚁群都会发疯的!”钟瑞的声音都在发抖,显然蚁后的出现也预示着我们即将面对最危险的时刻。 第36章 山洞巨变 终见陈锦 “先生……我怕……”蚁后一现身,欣瑶立刻感觉到了来自食物链顶层的压力。 “回来吧。”我召回了欣瑶。 欣瑶只是主动帮助我,不是我用术法役使,所以本就没有强制性。而且我也不想她发生什么危险,要是因为帮我而魂飞魄散的话,那就可惜了。 欣瑶飘回来,主动回到了寄魂的木雕,显然蚁后的存在真的给她吓坏了。 “那个蚁后就是你说的大恐怖?”我问道。 “不是,这个大蚂蚁虽然可怕,但是比那个还是不如。” 我的心里现在拔凉拔凉的,这一窝子蚂蚁就已经要了命了,还有个比这窝蚂蚁更恐怖的存在,这次任务还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没了欣瑶这个隐形无人机,我们对颖达的监控也没了,正在这节骨眼上,少了双眼睛盯着肯定不行。王连长示意自己潜伏过去探查,当然被我们否决了。以潜伏侦查的能力来说,我们加在一起也没人家专业,可是目前我们面对的东西,根本就不是这些军人能够理解的,万一遇到什么状况,王连长根本没办法应对。 “还是我去吧。”论战力、论手段,显然在场的所有人里,我都是排第一梯队的。所以这活儿我去做最合适。当然,我也不可能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晃悠过去,虽然咱没有侦察兵的专业能力,不过一些小术法在这时候还是可以解决大问题的。 灵官派的门人讲究四处云游、斩恶诛邪,除了术法、武艺傍身之外,一些很实用的小道术法也都有所涉猎。比如我现在用的敛息诀,顾名思义就是收敛自己的气息。 人类和动物的大脑每时每刻都在处理感觉器官提供的信息,这个信息量是无比巨大的。比如视觉,人类眼球最多能够提供给大脑16k画质的图像信息,这还是不间断的,想想现在的显卡照这么玩得多大的耗电量?大脑显然不可能把这么大的信息全部解析出来,所以就会有所取舍,把最重要的信息显示出来,比如危险、喜欢、需要等等,剩下的则会进行忽略处理。影响这个过程的就是我们的神识,也就是灵魂层面的东西。 敛息诀就是将自身气息收回,从而让神识忽略,虽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隐形,但只要不是刻意寻找,很容易使对方忽略我的存在。 我匍匐着爬到通道尽头,然后尽量将身体隐藏在黑暗中,凭借夜视仪我可以清楚的看到颖达以及大厅里的一切。 这时候颖达正五体投地的跪拜在蚁后面前,口中念念有词的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可惜看样子蚁后根本就无视了他的存在,只是蠕动了一段之后就停了下来。那些“普通”蚂蚁从坛子里吸足了东西后就爬到蚁后嘴边,然后蚁后就会毫不犹豫的把它连同它肚子里的东西吞吃掉。颖达拿出的坛子也就是装一两斤酒大小,很快“普通”蚂蚁就不再从里面吸吮了,而是从里面叼出一个个葡萄粒大小的东西。我用夜视仪放大观看,发现居然是刚刚成型的人类胚胎! 该死!我一直对颖达印象不好,但万万没想到作为一个人,能如此邪恶!我拼命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强迫自己耐心的继续等待。但是在心里,我已经对颖达判了死刑! “普通”蚂蚁把胚胎也叼到蚁后嘴边,然后被蚁后吞食。很快,坛子就被吃空了。不知道颖达弄的这是什么邪玩意儿,蚁后吃完后居然和人喝多了酒一样,撑着上半身的腿一软,整个身体都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那些“普通”蚂蚁都爬到了蚁后身上,而那些兵蚁则围在蚁后身边保护着它,就连洞里的其他蚂蚁也都一动不动。 这时候,颖达却突然动了,他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把造型怪异的青铜短剑,然后猛地一下扎进了蚁后的头顶,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跑。 嘶! 蚁后发出了刺耳的惨叫。 也不知道那柄青铜短剑到底是什么,被刺中的蚁后发狂死的拼命挣扎,爬在它身上的“普通”蚂蚁被压死无数不说,发狂的蚁后甚至连守护它的兵蚁都咬死了不少。整个蚁群全都疯狂了,潮水一样的涌向蚁后,试图拯救它们的王。 “清玄,什么情况!”这都不用耳机了,无数的蚂蚁从我身边爬过,而马教授他们的声音也由远而近,显然是被蚁群裹挟着也跑了过来。 颖达已经跑到了通道口,这时候我自然不再隐藏,起身拔剑准备灭了这个畜牲。 “快跑!”颖达看见我愣了一下,不过紧接着就一边大喊一边不顾一切的朝通道口冲了过来,似乎对于我和我手里的剑都不在乎了。 吼! 蚁后原本肉虫子一样的腹部突然急速的变得干瘪下来,疯狂的蚁后开始大口吞食赶来救它的所有蚂蚁。扎在她头顶的那柄青铜短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变成了妖异的紫红色! 喀嚓! 蚁后的腹部完全的干瘪了,在它的挣扎下,居然把整个腹部和胸部撕开了。只剩下上半身的蚁后反而获得了活动能力,六条两米多长的长腿撑起身体,半米长的双腭镰刀半的收割着蜂拥而上的蚁群,紫红色的液体四溅,引得蚁群更加的疯狂。只不过此时的蚁群已经把蚁后当成了入侵的敌人,开始疯狂的对蚁后发起反击。 巨大的蚁后和无数的蚁群在山洞大厅内殊死搏斗,蚁后横冲直闯中,耸立在洞中的石笋被撞断。让人惊讶的是,石笋居然不是洞穴天然形成的,每个撞断的石笋里居然都露出了一具人类的干尸! “快走啊!要死啦!”颖达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原本我以为颖达就是个市侩的山里人,没想到他居然还有着相当灵活的身手,不但闪身躲开了我刺向他的剑,还就地一滚借势一把抓住了我。 我被颖达这小两百斤的体重撞的一个趔趄,好在身后的大部队已经赶到了,面对着几十把枪口,颖达也只能一脸苦涩的松开我举起来双手。 “啥也别说了,赶紧跑啊!算我求各位了,等逃出去要杀要剐都行!赶紧跑啊!”颖达举着双手喊到。 “叔!到底咋回事!”猴子最后还是心软了,上前揪着颖达的衣领质问到。其实我们都清楚,质问是假,替颖达挡住枪口才是真心。 轰! 突然,大厅里穿来了一声巨响,接着整个山洞都开始抖动。 地震?! “完了……”颖达突然瘫坐在地。 山摇地动,整个山洞开始垮塌,巨大的岩石从洞顶砸落,洞壁也出现了无数裂缝。比起蚁后所在的大厅,我们身处的通道更狭小,所以崩塌的也更迅速,眼看着我们的来路就垮塌了。 “往里面跑!”马教授大喊一声,然后带着大家往蚁后所在的大厅跑。猴子也拽起颖达跟着我们一起跑进了大厅。 这时候,大厅里的情况已经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原本林立的石笋已经几乎全部断了,露出了里面一具具的干尸。 蚂蚁全都没了,地上全都是半透明的壳和紫红色的体液。 蚁后也只剩下了一个完整的头壳,上面那柄青铜短剑此时已经燃烧起了妖异的紫红色火焰。 我们跌跌撞撞的冲进大厅,身后的通道已经完全垮塌了。 山洞还在不断的垮塌,空荡荡的大厅连个遮蔽都没有,我们只能尽力躲避落石。 嘭! 青铜短剑上燃烧的紫红色火焰突然窜出了两三米高的火苗,蚁后的头壳直接化为灰烬,短剑掉落插在地上。接下来的一幕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认知! 地面坚硬的岩石,在接触到短剑和紫红色火焰时,居然就像积雪遇到烧红的钢铁一样溶解消失了。短剑就这么一直掉落,地面被溶解的洞口也在不断扩大、加深。 “雾草!”小六子惊呼到。 就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地面的洞口居然扩大到了十几米的直径,眼看着整个大厅的地面就要全部消失了。 “啊!”就在我们一个愣神的功夫,一个战士已经掉进了洞口。我们根本没机会救援,因为就在几秒钟后,整个山洞的地面全部消失了,我们所有人都跌下了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一片漆黑,就算带着夜视仪也什么都看不到。 我大声呼喊其他人,可是耳边只有刺耳的风声,别的什么都听不见,甚至我自己都听不到我自己的呼喊声。 我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不断下落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整躺在一片荒野中。放眼望去,只有地上焦黑的岩石和同样如同被火焰炙烤过的焦黑土壤。周围一片死寂,没有植物,也没有动物。我抬头看向天空,灰蒙蒙的云层仿佛近在咫尺,虽然看不到太阳,不过到也不是夜晚般昏暗。 我拿出手机,果然根本没有信号,耳机里也毫无声息。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军用手表上的指南针此时居然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 我摸出欣瑶寄魂的木雕,试着用心念沟通。欣瑶确实还在木雕中,可是却只是回应了我一句“它就在这儿……”就再也没了声息。 这个“它”应该就是之前欣瑶提到的六十年前曾经出现过的大恐怖,可是到了现在,我依然没看到它久经是什么。目前的情形容不得我多想,首先我需要找到其他人,然后再想办法搞清楚这个鬼地方到底是哪里。反正也分不清方向,我索性随便找了个方向开始出发。 按照时间上看,我已经走了整整五个小时,可是因为没有参照物,我完全无法判断我走了多远,甚至无法确定我是否走的是一条直线。更让我惊讶的是,一路上我所看到的一切,似乎都是完全一样的,就像是一张照片被复制粘贴。每一块岩石的位置、形状,地面的每一个起伏,全部都是一模一样。要不是地上没有我的鞋印,我甚至会以为自己一直在绕圈。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落进了某个阵法,然后我用了所有自己知道的破阵的术法,结果都毫无反应。那么就有了两种可能,要么这个阵法强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要么这就不是阵法。这时候我开始想念小六子,如果此时小六子在身边,估计怎么也比我这个半吊子要强得多。 一天、两天、五天…… 我随身带的给养只有三天,尽管我一直省吃俭用,但是终于在第五天弹尽粮绝了。而我仍然没有离开这片荒野。我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只能在地上拖行。终于,我再也支持不住了,只能一头栽倒在地。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视界开始变窄、失焦,我知道我即将陷入昏迷。 就在我快要昏迷的时候,朦胧中地平线的远方,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影…… “只找到了他一个……” “可是我不记得三科有这个人,估计是新来的……”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缓过来……” 我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几个人在说话。我想睁开眼睛,可是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对于我现在的情况来说都是根本无法完成的。前所未有的虚弱和疲惫,让我的意识都难以集中,甚至神魂都开始涣散。 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魂飞魄散的时候,我神魂中那个神秘的点,再次轻轻的震颤了一下。又是一丝丝阴气散发出来,我的身体和神魂就像干透的海绵一样,贪婪的吸收着这一丝纯净而庞大的阴气,进而开始源源不断的转化成阳气,迅速的补充着我空虚的身体和神魂。 跟之前大战化魂尸一样,就那么一丝丝的阴气,居然就远远的超过了我的承受极限。片刻之后,我不但全身充盈,甚至庞大的阴气开始向体外逸散。 我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个用树枝和干草搭成的简陋草棚。此时,除了我之外,草棚里还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两个男人穿着破烂的武警作训服,女人则是一身户外冲锋衣。 “你们……”我的体力虽然恢复了,但是因为缺水,喉咙依旧干涩沙哑。 “你醒了!”三个人回头看向我。 我愣住了,因为那个女人赫然就是我们救援的目标——陈锦! 第37章 飨食 陈锦讲述的故事 “你是……陈锦……”我沙哑着嗓子说道。 “来,先喝点水吃点东西。” 陈锦扶着我半坐起来,然后从军用水壶里往一个粗陶碗里倒了小半碗水,水很浑浊还有一股明显的土腥味。即便如此,陈锦在倒水的时候仍然小心翼翼,最后甚至用手指揩干水壶口沿上的那点水,放进嘴里吮了吮。 此时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此时神源虽然盈满,但身体毕竟还是血肉之躯。我几乎是一口就把碗里的那点水喝了下去,可惜这一口水对于干渴已久的我来说,连润嗓子都嫌少。 陈锦见我喝的这么猛,知道我必然是渴到了极点,于是又拧开水壶打算再给我倒水。这时我才发现,陈锦的嘴唇都是干的起皮裂口了,看来她们的物资也不富裕。于是,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了。 “你是陈锦吧?异管局调查三科的陈锦?” “你真是三科的?”陈锦惊讶的问道。 “我是刚刚加入三科的,我叫陈清玄。”我自我介绍了一下。 “你怎么来到这里的?其他人呢?”陈锦看上去很紧张。 我强忍着嗓子的疼痛,把如何收到她信息,然后大家又是如何来到甘溪救援,以及我们是如何调入洞中神源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这么说来,你们真的收到了我的信息?”陈锦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下开机键等待开机。显然平时为了节省电量,她的手机都是关机的。 “不用看了,这地方根本没有信号。”我把我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屏幕上一直在显示搜索信号。 “不,局里的手机除了连接普通信号和卫星信号之外,手机之间只要距离不超过五公里,就可以互相连接。”随着陈锦的手机开机,果然我的手机提示有信号源可以连接。 “这样的话,我们可以通过手机信号寻找其他人!”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惜身体实在太虚弱了。 “先不急,小宋,先拿点吃的东西来。”陈锦把喝水的粗陶碗递了过去。 小宋是两个穿军装的战士之一,他起身从篝火旁的一个陶罐里盛出几勺灰不拉叽的糊糊。 “这地方食物和水都很困难,将就一下吧。”陈锦满脸愧疚的说道。 难以想象,她们这一年多来是怎么熬过来的。物资给养都消耗殆尽,在这个鬼地方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问到。 “我们也不知道。”陈锦无奈的笑了笑。 在我吃东西的时候,陈锦给我讲述了巴山事件之后她的遭遇。 当初陈锦掉进洞口后,也和我一样一直下坠直到昏迷。等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荒野,不过她的运气比我好,没等给养耗尽,就找到了一个小村落。 村子大概有十来户人,很奇怪的是,这里的人都身着古装。陈锦向他们打听情况的时候发现对方的口音和语序也很奇怪。 村里人对陈锦这个身着奇装异服的人有些戒备,但是还是邀请陈锦进入村子,并且招待她吃喝。村里的建筑、家中的陈设器物,都显得很原始古老,陈锦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穿越时空回到了古代。就像陈锦对村里人好奇一样,村里的居民也对陈锦充满了好奇。陈锦好歹是安全局训练出来的优秀外勤人员,如何快速获得陌生人的信任,并获取自己所需的情报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当她看到眼前这群“古人”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预案,于是一个防风打火机成了她们友谊的开始。 陈锦在村里住了下来,村里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老生活,对待陈锦也很友好,但是陈锦却总感觉这些人不对劲。 首先是村里人对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只说自己是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此,当陈锦问到此地位于何处时,村里人也是装傻充愣的表示这就是个山沟沟,自己祖祖辈辈都没离开过,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 再有,村里有很多禁忌,有些地方是明确告知陈锦不能去的,还有晚上不许出门,平时不能离开村庄范围等等。甚至陈锦还发现,村里人似乎连个正经的姓名都没有,要么是甲乙丙丁之类的天干地支,要么就是日常能见到的事物。 再加上几天的相处,陈锦慢慢的了解了村民的语言,发现这些村民说的也是华文,但却是很古老的发音和语序。 难道自己真的穿越了? 就在陈锦一次次的试图证明,自己是否是穿越回古代的时候,村里的猎人却带回来三个“外人”。 张连长和另外两个战士,小宋和小钱,此时张连长三人可比陈锦要惨的多,不但给养消耗完了,小钱还受了重伤。原来,当日马教授等人离开后,张连长带着小宋小钱看守洞口。结果凌晨时分洞口突然开始变的模糊,张连长预料洞口就要消失了,于是决定让小宋和小钱留下等大部队来,自己跳下去寻找陈锦。两个小战士当然不肯让连长以身犯险,于是三人争执时洞口越来越模糊,几乎已经快要消失了。情急之下张连长不顾一切的跳了下去,可没想到小宋和小钱也做了同样的打算,于是就成了三个人几乎同时跳入洞中。 虽然三个人是同时跳下去的,可是三人醒来后却不知道为什么分散了。这里虽然没有手机的信号,但是小宋是通讯员,随身带着军用电台,所以三个人的对讲机还能保持通讯联系。张连长和小宋的距离相隔不远,可是小钱比较倒霉,居然掉落在了一片丛林之中。三个人在汇合的过程中,小钱在丛林中遇到了野兽攻击身受重伤,只好原地等待救援。张连长和小宋找到小钱的时候,小钱已经几乎奄奄一息了。就在这个时候,他们遇到了在森林打猎的村民,被带回了村子。 小钱的外伤还好,几个人的随身装备里都有急救包,消毒缝合都能解决,麻烦就麻烦在受伤之后引起的感染。毕竟只是单兵急救包,只有一些简单的止血和急救器械,根本没有抗生素。 眼见着小钱生命垂危,陈锦本以为村民会伸出援手,不料村里的长老却提出要将小钱带离村庄,理由是村子里不能死人!不是针对她们,而是村里所有将死之人都要被带离村庄。村民的态度很坚决,就算陈锦和张连长说尽了好话也没用,最后陈锦和张连长、小宋不得不带着小钱一起离开了村子。 四个人都接受过专业的野外生存训练,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搭建了一个简易的草棚。小钱的伤口溃烂,如果再不进行救治则必死无疑。陈锦决定赌一把,为他进行清创手术。小钱的兵牌上显示他的血型是o型,只有陈锦的血型符合。本来人对人的直接输血是很危险的,但当时的情况也顾不得了,在没有任何手术器具,甚至连麻药都没有的情况下,三个人愣是用战术刀一点一点的割掉了伤口的腐肉。 也许是小钱命不该绝,在经历了这次抢救之后,他居然慢慢恢复了。四个人一合计,索性也不再回到村里了,几个人分工收集食物,制作工具器具,过起了近乎原始人的生活。 时间过了半个多月,几个人发现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一开始是小宋随口开了个玩笑,说张连长原先在部队放屁拉屎都奇臭无比,但现在过起了原始生活,反而放屁都不臭了。本来是无意的一句话,但是后来陈锦大便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排泄物居然完全没有臭味。 粪便是消化的剩余代谢物,经过各种酶和肠道菌群的作用下,必然会产生臭味。完全没有臭味的粪便根本就不可能存在!陈锦本能的感觉不对,于是便仔细的观察了自己的粪便,发现这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粪便,因为自己之前吃下去的食物,几乎原样被排了出来。 陈锦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三人,可是大家都理解不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了验证,四个人分别只吃不同的单一食物,结果等待排便的时候,果然排出的就是他们之前吃下去的食物。也就是说,尽管每天都在吃东西,可是这些东西根本没被身体吸收,只是在消化道里“途径”了一下而已。 由于食物出了问题,陈锦进而想到了饮水。果然,几个人的尿液居然不但清澈如水,而且也没有任何味道。 每天都在吃东西,身体却完全没有吸收到营养;每天都在喝水,可身体却完全没有代谢出有害物质。这种情况别说三个武警战士了,就连陈锦也完全没有听说过。思来想去,陈锦最终还是决定回到之前的村庄打听情况。 可是等她再次回到村庄后,发现自己居然被拒之门外了。简陋的篱笆墙里,村民们如临大敌的举着削尖的木棍,不管她说什么,就是坚决要她离开。陈锦只能把自己遇到的问题说了出来,结果不说还好,这一说出来,村民居然一拥而上将她绑了起来。 村里的长老拿出饭菜让陈锦吃,之前在村里时吃的好好的饭菜,如今居然味同嚼蜡根本无法下咽。村长告诉陈锦,不能吃人间饮食,说明她已经是被鬼神定下的飨食。村民不能放她离开,只能等到鬼神来,村里把她献祭给鬼神,才能保佑村子平安。 说到鬼神祭祀,陈锦立刻想到了下沟遗址发生的一幕。于是她将计就计,表示既然自己难逃一死,最起码让自己死的明白,她想知道这个地方以及这个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了得到答案,她要挟长老,如果不能得到答案的话,她有的是办法自尽。 最终长老还是妥协了。他告诉陈锦,自己和村民都是殷人后裔,当年为了为了避难隐居于此,而此地就是殷人的祖先留下的庇护之地。可惜殷族的诅咒也跟着他们来到了此地,每过一段时就会有人被鬼神定为飨食,经过多年之后,村里人才找到了如何不被鬼神盯上的方法,并且代代相传成为了禁忌。 比如不能离开村庄太远尤其不能在村庄外过夜,不能吃未经祭祀的饮食,甚至姓名也被抹去,以防止被鬼神知晓。之前小钱病危,人死会留下死气,而鬼神对死气最为敏感,会顺着死气寻来,所以村里人只要将死,就一定要离开村庄。 之后陈锦就被关在了一间平时村里祭祀用的房子,还派了人看守。 到了晚上,张连长三人见陈锦还没回来,便意识到一定出了问题,于是便悄悄的潜入了村子。对于还处在古代的村庄来说,三个现代社会培养出来的侦察兵简直就是不设防的。三个人很快就找到了陈锦,然后弄晕了看守,将陈锦救了出去。 回到宿营地,陈锦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了三人。原本三个武警战士是根本不会相信什么鬼神之说的,但是亲身经历过下沟遗址的事情之后,大家都接受了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某些“不那么科学的事物”。就在四人戒备着鬼神找上门来的时候,没想到先找来的不是什么鬼神,而是那些村民! 几乎全村的人把陈锦等人团团包围,尽管四个人全都是全副武装,可是对面都是老幼妇孺。四个人又怎么能把枪口对准这些人呢? 长老哀求陈锦等人跟他们回去,如果鬼神上门而找不到定下的飨食,那么村子就会遭到鬼神的报复,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这么多年来,哪怕是骨肉至亲,只要被定为飨食,村里也一定得交出去祭祀鬼神。 面对全村人的威胁和哀求,四个人决定跟他们回去。与其和这些无辜的村民拼命,还不如和那些所谓鬼神殊死一搏。 四个人跟着村民回了村,村里人知道这几个人不是好惹的,加上心里也确实愧疚,所以也没苛待四人。单独给四人准备了住所,而且还准备了饮食。奇怪的是,村民提供的饮食,居然口感很好不说,四个人吃喝之后居然久违的感觉到了满足感,甚至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正在吸收食物和水。事实也证明这并不是错觉,饭后没多久,张连长就放了个奇臭无比的屁。 几个人在村里住了小半个月,那个传说中的鬼神却始终没有出现。四个人和村民也处于相安无事的状态,除了不能离开屋子,并没有什么限制。当然,除了长老每天来送饭之外,其它村民都远远的躲着,生怕和四人有什么接触因而被鬼神盯上。 在陈锦的再三逼问下,长老告诉四人,他们现在吃的食物和水都是经过了特殊处理的。具体的方法是食物要先“埋葬”在地里一天一夜,而水则是在地面挖坑,等着地下水渗出。身为飨食,只能吃喝这些,别的饮食四人现在根本没法消化吸收。虽然听起来很恶心,但是陈锦四人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活下去,所以每天该吃吃该喝喝,随时保持着最好的状态面对那个所谓的鬼神。 终于,三天后的一个晚上,鬼神上门了! 第38章 鬼神来袭,全员集结 半夜时分,村外的树林里突然传来几声奇怪的动物叫声。 “唔、唔、唔。”叫声酷似哀嚎。 原本已经睡下的村民都起来了,但是没有一家敢点起油灯,更没人敢开门。 “鬼神来收飨食了……”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更多的,则是口中念念有词的祷告。 “来了!”四人迅速穿戴好装备,检查了一遍武器。虽然之前下沟一战损失了一些弹药,但是张连长决定留下守洞口的时候,为了避免再发生意外,让撤离的战士们留下了一半的弹药和绝大部分手雷。可以说现在四个人是真的武装到牙齿,只要不是那种黑色人影,只要是有实体的,四个人都有信心拼一把。 果然,随着唔唔唔的叫声越来越近,四人所居的房门打开了。长老让陈锦她们离开村子,可能是于心不忍,还特别提醒了一句。如果不想全都死掉的话,可以留下一人,然后其他人往荒原跑,鬼神一般是不会进入荒原的。 原本就是打算不连累无辜村民的,所以陈锦等人也没矫情,整理好装备就在长老的目送下离开了村子。 这个“世界”有一点一直很怪异,似乎永远是阴云密布,白天见不到太阳,晚上见不到月亮。因此,每到晚上,就格外的黑。四个人的战术手电早就没电了,就连单兵通讯电台也因为电量耗尽而成了废铁。唯一还能用作照明的,就是每人还剩下的几根荧光棒。不过黑也有黑的好处,几个人之前的计划就是打伏击战。虽然不知道那个所谓的鬼神是个什么玩意,不过估计没见识过枪械之类的热武器。突然集火输出,就算打不死,最少也能争取一下逃走的时间。 四人各自找到有利地形隐蔽好,听着唔唔唔的叫声越来越近,同时还听到了纷杂的沉重脚步声。显然来的东西不止一个,而且体型不小。 张连长用战术手语提示大家注意隐蔽,同时自己掏出一颗爆震弹,做好了第一时间扔出去的准备。这就是武警部队和野战军的差别,武警部队主要针对的是,用轻武器进行城镇战或者建筑物内的战斗,所以开门甩爆震弹几乎就是本能。此刻虽然是野外,但因为处于几乎无光的环境,再加上那些所谓的鬼神既然是夜晚出现,感官肯定是更适应黑暗环境,一颗爆震弹的闪光和噪音,估计能造成相当强的伤害。 “嘭、嘭”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几个四五米高的黑影从树林里出现!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四人终于看清了所谓的鬼神! 人面、鸟身、龙爪、蛇尾,身高至少四米以上,那张“人脸”长的更是惨不忍睹,上下两排一共四只眼睛,鸟嘴一样的鹰钩鼻,一张咧到耳根的血盆大口里,几排尖锐的獠牙交错。 三、二、一!张连长用手语倒数,然后把手里的爆震弹甩向几只怪鸟。 轰! 爆震弹炸响,接近六百万坎德拉的亮度,加上180分贝的巨响,让怪鸟发出来凄厉的惨叫。 “打!”张连长一声令下。 哒哒哒!四支半自动步枪全部以三发点射模式,对着几只怪鸟火力倾泻。不到十米的距离,目标的体型又这么大,对于四人来说,即便闭着眼睛都不会打偏。一个弹夹十几秒被打空,几个人利索的换上新弹夹,同时陈锦撅了一根荧光棒朝怪鸟扔了过去。 借助荧光棒的光亮,几人看到怪鸟真的是对强光耐受力极差,到现在四只眼睛都紧闭着,不停的甩着脑袋怪叫。而刚才那一顿火力倾泻,只是让怪鸟的羽毛散乱,身上多了些弹孔,从出血量来看连肌肉层都没打进去多少。要知道,因为是特殊任务,所以几个人弹夹里的可都不是普通子弹,而是具有破甲能力的穿甲弹,五毫米厚的钢板都能一枪干透的那种。 “撤!”张连长大喊一声,然后甩出一颗手雷。 四个人趁着怪鸟还没缓过劲儿来,拼命的往荒野跑去。 轰! 手雷爆炸了,上千片预制破片打在怪鸟身上,结果几乎只是嵌在了表皮。 嘎哈! 怪鸟愤怒的大吼一声,然后扑扇着翅膀朝四人追去。果然,以怪鸟的体型飞起来似乎是不现实的,不过那将近八九米的翼展扇动起来,简直就是喷气式助推器。怪鸟的每一次跨步都会滑翔出几米的距离。 “交替掩护!”张连长和小宋原地停下射击,陈锦和小钱继续飞奔。弹夹容量是三十发,两个人一边跑一边听着枪声计数,大约二十四五枪的时候两人猛地停下转身射击。这时正好张连长和小宋的弹夹打空,俩人一边跑一边换弹夹,如此往复。 子弹虽然对怪鸟的伤害性不是很大,但强大的动能却影响了怪鸟的运动。尤其是怪鸟这种一半跑一半滑行的姿态,腾空的时候被子弹击中,很自然的会失去平衡。最后的结果就是,子弹本身对怪鸟的杀伤力很有限,但是几只怪鸟一路摔的连滚带爬,反倒是把自己摔的七荤八素。 村庄距离荒野大概要走两三天的路程,几个人肯定不可能坚持那么久。不过他们的目标本来也不是直奔荒野,之前陈锦他们在野外生活的时候,发现距离村庄不远的丛林里有一处瀑布,山壁大概几十米高,瀑布下有水潭,大约两个标准游泳池大小,水深超过十米。最重要的是瀑布的拦腰位置有一处三四米深的凹陷,正好能容纳四个人。 四个人一路互相掩护,时不时还扔颗手雷。可怪鸟的身体实在强的离谱,四个人每人六个弹夹都打空了,愣是连一只怪鸟都没干掉。唯一一只重伤的,还是因为跌倒的时候被同伴踩伤的。 此时几个人的弹夹都打空了,所幸丛林里树木密集,对于怪鸟这么庞大的体型来说,严重限制了速度。几个人不再开枪,而是拼尽全力奔跑,要是怪鸟追的太近,就头也不回的往身后扔颗手雷延迟怪鸟的速度。 就这样狂奔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赶到了瀑布。四个人一头扎进水潭,顶着瀑布的激流拼命向岩壁游去。这时,怪鸟也追到了水边,可不知道是因为怕水还是不会游泳,怪鸟只是一直围着水潭绕圈,不时的发出一声声怪叫,但就是没一只下水继续追的。 四个人总算爬到了瀑布后面那处凹陷,此时几个人已经脱力了,瘫坐在地,从背包里取出备用弹夹,一个人警戒,其他人抓紧休息恢复体力。 到了日出时分,几只怪鸟才消失在丛林中。 接下来的两天里,四人白天赶路,入夜前就要找到合适的掩体躲藏。而几只怪鸟就像给四人身上装了追踪器一样,每到入夜都会出现,而且执着的蹲守在几人藏身处。直到四人进入荒野,按说荒野的环境地形对于怪鸟来说是极端有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怪鸟只是在荒野外徘徊,明明几人近在咫尺,却从不越雷池一步。 “所以你们就一直生活在这里?那张连长是怎么出现在我们那边的?”听完了陈锦的讲述,我问到。 “除了怪鸟外,我们还在这里遇到了下沟遗址那些黑影。它们会毫无规律的突然出现在荒野,而且……他们就像传说中的鬼怪一样,能够吸食人的生命力!”陈锦又爆出了一个惊天大瓜。 “吸食生命力?” “那鬼东西穿过你身体的时候,你会感觉冷、疲惫、呼吸困难、心跳减慢,如果有很多那鬼东西扑过你之后,就会……”小宋说话的时候,明显能看出他经历过的恐怖感受。 “连长就是之前为了掩护我们……他还活着吗?”小钱的眼圈红红的,看得出是在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痛苦。 “还在icu,不过已经在好转了。”这是我唯一能给他们的安慰。 “荒野里没有食物和水,这些都得到丛林中获取,而且我们再三证实,必须按照村民们说的方法处理过的食物,我们才能正常消化吸收。而每天晚上,怪鸟都会锁定捕猎我们,所以我们的物资一直很紧张。”陈锦无奈的说道。 “没关系,目前最重要的是和大家汇合。毕竟他们都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再耽误的话我担心他们会有危险。” “你有备用电池或者充电宝之类的东西吗?”小宋问到。 “我有充电宝。在我背包里。” “太好了!多亏当时没把电台丢掉!” 我从背包里找出充电宝,因为之前考虑过电子设备没电的状况,所以我们每个人的装备中都有两块最大容量的充电宝。没想到却歪打正着,经过改造后,军用电台居然成功开机了!并且成功联系到了跟我们掉进洞中的王连长和武警战士们。 “陈锦!是你吗?!你还好吗?!”电台通讯频道里,三科和安全局的几个人都显得很激动。时隔一年,没想到还能再次找到陈锦,对于所有人来说这次行动所经历的一切风险,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陈锦也很激动,说着说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陈锦把怪鸟、吸食生命力的鬼影、以及食物和水的异常的情况对众人做了通告,叮嘱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似乎其他人的运气都比我好,很多人醒来后彼此直接的距离并不远,而且跟着我们行动的武警战士本身就带着中继电台,所以很快三三两两的汇合成组。如今我们的电台也开机了,各个小组开始汇合,朝我们所在的地方赶来。目前我们已经确认到马教授、桑格和阿忆以及小赵都在武警战士的组队里,落不明的只有小六子、孙丽和小胡。 “我怀疑他们可能跟我当初一样,掉到丛林里了。”小钱咧着嘴,一副我就是这么倒霉的样子。 “陈锦说我们的手机在五公里范围内可以互相连网,我可以进入丛林碰碰运气。”我担心三个人遇到那种怪鸟,毕竟这三个人除了孙丽之外,战力实在可怜。 “清玄、陈锦、你们先别着急,原地等待集结。你这么找危险不说,你知道这片地方有多大?五公里的范围找人根本就是大海捞针。”马教授说到。 其实我只是心急而已,我自己也明白,凭我一个人想找到他们仨的概率小的可怜,更何况他们三个人还不一定在一起。 “好吧,等你们来。大家都注意安全。” 各组人以无线电电台为定向目标,总算是在这片诡异的荒野有了明确的前进方向。两天后,所有队伍都陆续到达了。 陈锦和三科的同事们想见,自然又是一番情感宣泄。老实说,在这个鬼地方生活一年,换做是我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小宋和小钱虽然不是甘溪支队的,不过依然感受到了战友们的温暖。尤其是战友把自己的备用作训服拿出来给两人换上后,两个人哭的像个孩子。 大家好好的发泄够了内心的抑郁后,马教授召集众人开会。 “目前,我们有三个问题需要解决。首先是食物和水,咱们的给养都消耗完了,几十口人不能活活饿死、渴死。”马教授说到。 “这部分我们来解决,有小宋和小钱指导,我们有信心获得足够的食物和饮水!”王连长表了态。 “好,那就拜托了。第二是小六子、孙丽和小胡的下落,清玄、陈锦,咱们三科来负责。” “那我呢?”唯一没有任何任务的小赵问到。 “你的任务最重要,我们所有人会尽量收集关于此地的情报,我需要你对情报进行汇总、分析,推测出这个地方是哪里,怎么才能离开!” 小赵眉头紧锁,知道自己责任重大,可是显然这个任务实在太过困难。 “表弟,这里就你的脑子最好,姐相信你!”陈锦宠溺的揉了揉小赵的脑袋,搞的小赵脸都红了。 “我会尽力的,不过我希望大家可以尽可能多的提供信息。地形、面积、河流走向流速,总之信息越多,得到的推断就能越接近真实情况。” “雾草!居然真的有信号了!孙姐你牛逼克拉斯!”突然军用电台传来了小六子的声音。 “小六子!你们在哪?你那边什么情况!”马教授激动的说到。 “老板!我和孙姐胡哥在一起,孙姐牛逼克拉斯!居然把对讲机和手机拆了,攒了个电台出来!” “你们现在在哪?是否安全?” “说出来吓你们一跳,我们穿越回古代了!我们在古代的一个村子里!”小六子这脑回路依旧不着调,你们仨跟我们不是一个时空了,光凭一个无线电就能联系上? “六子,很遗憾的告诉你,你们没穿越,更没穿越回古代。现在村里好好呆着吧,这两天我们就去接你。”陈锦狠狠的给嘚瑟的小六子泼了一盆冰水。 第39章 神秘的荒野 怪鸟王来袭 最终,我们决定按照原计划,王连长带领所有武警战士收集食物和饮水。三科集体出动去接小六子三人,之所以这么安排,其实也是马教授对那个古殷人的村庄很有兴趣。搞历史的遇上了活化石,这不去一趟估计得后悔一辈子。 我们休整了两天时间,没办法,大家现在的状态都不怎么样,距离村子还有两三天的路。遇上任何突发情况,以目前我们的状况都难以应付。 要不还是说人多力量大,加上这次因为是明确会有危险的救援任务,所以武警那边安排的王连长带的侦查连,无论是战士们的战力,还是武器装备,都比下沟遗址时的部队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用小宋和小钱的话来说就是:“我现在都觉着自己不配穿这身军装……” 两天后,我们收拾好装备出发,一路上在陈锦的带领下直奔村落。 “陈锦,你是怎么辨别方向的?我怎么看着这个荒野就跟一张照片复制粘贴一样呢?”我好奇的问道。 “这里的环境确实很诡异,目前我们依然没法识别东南西北方向。毕竟没有太阳和星星,指南针也失灵了。不过大致方向还是可以分辨的,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这里是没有风的。” 听陈锦这么一说,我才突然意识到,在这里这么多天居然还真的一点风丝都没有,空气就跟凝固了一样。 “你再看看地上的这些线条。”陈锦用脚在地上点了点。 果然,我们脚下的地上,有着密密麻麻,一个指节左右深浅的凹坑,这些凹坑居然全部都是平行的,指向了相同的方向。 “不是人为刻画的。”马教授蹲下仔细的观察。 “我有一种推测,这片荒野是一场大爆炸造成的。理由是地面这些线条实际上是呈辐射状分布,还有就是你们可以注意,咱们越接近荒野外围,地上的石块就越大、越多。” “你们有探索过整个荒野吗?”马教授问道。 “没有,我们连生存物资都紧缺。不过我曾经向我设想中的爆炸中心位置走过四天,但是以我的判断还远远没能达到。” “这么大范围的爆炸?恐怕得是原子弹了吧?”桑格说道。 “原子弹发明至今不过百年,而且咱们连这个鬼地方是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有可能有人能往这儿扔原子弹呢?”阿忆直接否定了桑格的说法。 “所以,我们只要一直沿着这些线条走,就能走出荒野?可线条如果是辐射状分布的,我们怎么判断村庄的位置呢?”我明白了陈锦的意思,但是还是想详细了解一下,毕竟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了解的越详细,遇到危机时的应对手段也就更充分。 “当然是沿途做记号了啦!”陈锦笑呵呵的看着我,我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低估了。 在一个没有风、不会下雨的地方,地上的记号只要不遭到人为破坏,几乎就是永存的。只能说我这个咸鱼宅男的生活经验太少了…… 两天的时间,我们一直在荒野前进,除了景色单调些,倒也算安逸。 “明天开始要出荒野了,荒野范围外到村里,大概需要一天一夜的路程。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外面过一夜,到时候肯定会遇到怪鸟。”晚上吃完东西准备休息前,陈锦郑重其事的提醒大家。 “说起这个怪鸟,大家都有什么想法吗?”我见识少,所以主动提问。 “十万大山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藏地也没有。” “老板?”我看马教授皱着眉头,觉着这个三科的百科全书可能想到了什么。 “人面、鸟身、龙爪、蛇尾……神话传说中倒是有几种东西有相似之处,可是又没有完全符合的。要说最接近的,应该是河源地区民间传说中的劳劳鸟。人面、鸟身、鼠尾。”马教授说到。 “不能是,我们藏地有些地方也有劳劳鸟的传说,我们那边叫辽辽鸟,其实是一种东西。可是这东西不是野鸡大小,而且会飞的吗?我们那边民谣里有句词是说辽辽绕着帐篷飞,一时三刻命归西。”桑格说到。 “嗯,西北几省不少地方都有这个传说。按照传说,劳劳鸟是能飞过阴阳界的鸟,是报丧鸟。从没听说过这东西吃人啊?” “难道是变异品种?” “这都神话传说了,还变异?我说清玄啊,你这脑子是被小六子传染出洞来了?”陈锦调侃到。 这……貌似还真有点,自从进入三科以后,就数跟小六子接触时间长,而且我俩祖上又有渊源,所以还真的是有点近墨者黑了。 “发散性思维其实挺好的,很多过去被认为神话生物的物种,现在不是都考证出原型了吗?要是能联系到小钟就好了,这铁定又是个课题。小陈啊,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咱们科现在可是创建以来战斗力最巅峰的时刻了。”马教授自从找到陈锦之后,心态就一下子轻松了。据我观察,其实三科的同事们都是如此。 “呦?看来清玄还是高手啊?”陈锦打量着我,看样子还想切磋一下。 “姐!饶了我吧,我是修行者,术法之类的还行。真动手的话,你让我俩手我都打不过。”这还真不是我谦虚,早就听小六子说了,就算桑格那种天生神力的,对上陈锦也经常没揍的没脾气。陈锦和孙丽一样,都是安全局的外勤,战斗能力都是按照特种部队训练的。当初之所以把她招进三科,就是考虑到她的战力和生存能力。 “枪支之类的现代武器对怪鸟无效的话,也许这次还真得指望你了。老板不是说了吗?这东西有可能是神话生物,这可跟你的专业对口了。”阿忆也开始挤兑我。 “报丧鸟对冥童,我赌你赢!”就连憨厚的桑格都开始调侃我了。 “得,那我不死一回给大家助助兴都不好意思了是吧?”我无奈的苦笑。 “别说丧气话,咱都得好好活着回去!行了,时候不早了,大家都休息吧。明天继续赶路。” 晚上,大家都睡了。我看约莫到了子时,就开始打坐吐息。 这个鬼地方也真是奇怪了,不但处处古怪,就连阴阳二气都透着让人不舒服。子时明明应该是阴盛阳衰,进而盛极而衰的交替时分,可是这个地方居然跟白天没什么区别。而且气息就跟灌了胶水一样,黏黏稠稠的,吐纳起来格外吃力。 “你还真是修道的?!”陈锦等我吐纳结束这才开口说到。 “是啊,我是被道士养大的,有门派受了箓的。” “你和桑格动手,生死相搏的话,胜算多少?”陈锦突然严肃的问我。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有点奇怪,因为我印象中的三科可没有这种挑事儿的习惯啊。 “别误会,我需要评估你的真实战力。毕竟明天晚上是个难关。” 看来我是误会陈锦了。 三科一直是术业有专攻,每个人都是不可替代的作用。看来陈锦在三科,就相当于作战参谋了。 “桑格比较偏向防御,就算是mt吧。阿忆算是控场,我算是输出法。” “ok明白了。咱们是第一次并肩战斗,按照之前我们的习惯,我会负责战斗中的儿指挥。所以我希望明天发生战斗的时候,你能够无条件的信任我,服从我的命令。”陈锦大大方方的对我伸出手。 虽然这是第一次接触,但是我直觉的喜欢这种干脆利落的人。而且我也看得出来,陈锦是那种纯粹的人,要过指挥权与权欲无关,纯粹就是因为她觉着只有自己能扛得起这份责任。 “没问题,拜托了。”我也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和陈锦握在了一起。 第二天白天依旧是平平常常的赶路,中间我们用军用对讲机联系了一下大部队,得知一切顺利。顺便陈锦把关于荒野的推测告诉了小赵,小赵当即就请示可否带着几个战士去考察一下荒野的核心区。马教授同意了,只是叮嘱注意安全。 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我们终于离开了荒野,周围开始出现植物和一些低矮的灌木。 “加快速度,日落前咱们必须赶到林区,否则一旦遇到怪鸟,咱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陈锦催促大家开始加速行进。 陈锦他们显然对这附近的地形地貌已经摸的差不多了,到了黄昏时分,我们已经到了陈锦口中的避难所。 树林中,几块几米高的巨石堆叠在一起,下方形成了一个半米多高的缝隙。在陈锦的带领下,我们一个一个的爬进缝隙。本以为空间会很狭小。进去之后才发现,地面已经被挖出了一个两米多神,四五平方的洞穴。 “之前我和张连长他们扩出来的,这样的避难所我们一共弄了十来个。” 还真是难为了这四个人了,为了生存下去,几个人真是拼尽了全力。同时也让我对那些所谓的怪鸟有了更大的兴趣,能让拥有绝对火力优势的四个人,选择这种方式求生,这怪鸟的得有多猛啊? 很快,天黑了。 “尽量保持安静,这个地方之前我们已经呆过好几次了,怪鸟弄不开这些巨石。”陈锦开口嘱咐到。 唔唔唔! 陈锦话音都没落,远远的就听到了怪鸟那种哭一样的叫声。 “来了!保持冷静。” 叫声越来越近,很快我们就听到了脚步声。果然这东西不小,听着沉重的脚步声,我估计这东西的重量得按吨算了。 嘎哈! 透过头顶的石头缝隙,我们看到了那张丑陋的人脸。之前只是听陈锦描述,如今实际看到,只能说这东西丑到了惊世骇俗。靛蓝色的脸又窄又长,四只眼睛两两上下并排而生,白色骨质化的鼻子从额头一直贯穿了半张脸,下面是一张几乎把头分成两半的裂口状嘴巴,里面密密麻麻的长着不下四五排倒刺状的牙齿。 嘎哈! 怪鸟显然知道我们就在石头堆里,不断的用爪子抓,用身体撞,甚至把嘴凑上了在缝隙处啃咬。尖锐的倒钩牙齿,在石头山都能留下深深的痕迹。 “不对,平时只有三四只,今天怎么这么多,怕是不下十只了!”陈锦压低声音说到。 这东西是知道今天人多了,按人头来的?这是奔着把我们当席吃啊?我估量了一下怪鸟的体格和那一嘴牙,以我目前的体格,估计近身战都不破防的。反倒是它随便来一下,估计宵夜就算吃上了。 “有胜算吗?”我压低声音问桑格和阿忆。 俩人看着我,一副关爱智障青年的表情。 咚!咚!咚!一个更加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来。 嘎哈! 叫声尖锐的我们都不得不堵住耳朵。 我们从岩石缝里向外窥视。 “雾草!”就连从来不爆粗口的桑格都破了口诫。 四五米高的怪鸟还可以接受,毕竟鸵鸟也有两米多将近三米的身高了。可是长颈鹿那么高,大象那么大的鸟就太惊悚了吧!这特么肯定是鸟王!之前那些怪鸟能硬抗半自动,这鸟王估计rpg都能生扛啊! 嘎! 鸟王的脸凑到岩石缝,侧着脸用一侧的两只眼睛往缝隙里看,那眼珠子都快比我们脑袋还大了。 唔唔……嘎哈! 鸟王猛地蹦上岩石堆,然后居然开始原地腾空起跳。很难想象,这么庞大的身材,扑腾这翅膀这么一蹦,居然能蹦起来几米高。然后重重的砸在岩石堆上,震得碎石唰唰的往下掉。 “完蛋!这东西是想把岩石堆弄塌!”陈锦惊觉到。 果不其然,随着鸟王一次次的跳起、砸下,岩石堆真的开始要垮了。巨石本身就算鸟王再强也搞不懂,但是巨石堆的结构本身就是天然形成的,可没有什么抗震承压设计。 “不行!再这样咱们都得被砸死在里面。突围吧!”我看向陈锦,之前说过,战斗的时候我会服从指挥,所以最终决定还是得陈锦下达。 “我去引开鸟王,你们……” “想都别想!让你指挥,不是让你送死!”我打断了陈锦的话。 开玩笑呢吧?我们千辛万苦,动用了多少资源来营救你?然后你去当诱饵送死? “我……” 桑格刚开口,我就直接让他也闭嘴了:“你什么你,你扛得住这玩意?都别争了,谁要是能保证全须全尾的活着谁说话,要不然就听我的。” “你说。”陈锦冷静了下来。 “村子在哪个方向?距离多远?” 犹豫这里没有东南西北的概念,陈锦只能指了一个方向:“朝这个方向,全速跑的话,明晚之前能到。” “爆震弹给我几个,呆会这帮鸟一走开,你们就赶紧跑。放心,我不是要拼命,我有办法引开它们,然后安全脱身。。” 陈锦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马教授。 “清玄,确定没问题?”我知道马教授问的不是我能不能把怪鸟引走,而是我能不能平安脱身。 “放心,绝对确定。” 马教授朝陈锦点了点头,陈锦这才把身上的四五颗爆震弹全都掏了出来。 我只拿了两颗,然后问到:“这玩意扔出去几秒炸?” “二点五到三秒,二十米半径内都是强效区,人类会直接陷入昏迷状态。”陈锦抓紧时间向我介绍。 “行,等我信号!” 我悄悄发动敛息决,由于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所以并没有发现我有什么不同。但是当我挤出缝隙,几个人才发现,似乎不管是鸟王,还是那些普通怪鸟,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我蹑手蹑脚的绕过岩石堆,走出去大概五六十米。然后头也不回的扔出一颗爆震弹! 轰! 爆震弹的强光和噪声果然吸引了怪鸟们。 嘎哈! 在鸟王的带领下,怪鸟们疯狂的朝着我冲了过来。 “跑!”我一边跑,一边大喊了一声。 第40章 奇门叠出 智斗怪鸟 这时候我已经顾不上回头去看其他人了,尽管事先已经估计到怪鸟的速度会很快,但想象永远没有现实更有戏剧性,这速度已经不是快了,而是直接掀牛顿的棺材板了!尤其是鸟王,三米多的大长腿甩开了两步就能六七米了,再加上十多米的大翅膀一呼扇,五十多米的距离感觉几秒钟就已经追到我身后了。 这时候什么术法都是瞎扯了,都不用动嘴,踩一脚下来我都得直接照片上墙。好在这是树林,而且一人抱不过来的巨木多的是,跑直线是找死,绕桩可就是作为“微型”种族的不二逃生法门了。 我看准了几棵生长距离近的树,一个虎扑就滚了过去。以我的速度都不可能一下停住,更何况鸟王这成吨的体重了,脑袋和脖子插了进来,翅膀和身子却卡在了外面。 那两米多长的脖子此刻就在我面前,我想都没多想,拔出灭灵宝剑就是一撩。 呲! 原本我也没觉着这一剑就能干掉鸟王,毕竟普通怪鸟都能硬扛穿甲弹,我这灭灵宝剑就算是切金断玉的利刃,但我的力量也绝对没有子弹强。但是我万万没想到,这鸟王的脖子居然不光硬、还滑,我这一剑撩上去,剑刃居然扫着羽毛滑了出去,连碰到肉的触感都没有。 嘎! 鸟王低头对着我就是一口,我就地一滚躲到了另一棵树后面。就差那么几公分,鸟王抻着脖子,一张能张开一百八十度的嘴咔嚓咔嚓的咬着,就就是距离我差了那么几公分。就在这时候,其他怪鸟也赶到了,再待在这儿我就是傻子。趁着鸟王往回退的时候,我看准了一片低矮的灌木,一溜滚的翻了进去,然后再次发动敛息诀,尽量蜷缩身体,让自己完全隐藏在灌木丛中。 我当然知道这状态想真的隐藏起来是不可能的,敛息决不是物理意义的不可见,现在怪鸟们都在全身心的寻找我,仅仅靠收敛气息就不被发现那才见鬼了呢。我赶紧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只黄裱纸叠的纸鹤,用灭灵宝剑在手指头上割了个小口子挤出几滴血来。 “去!”我掐了个法诀把纸鹤往空中一扔,纸鹤嗖的一下飞了出去。鸟王和几只怪鸟肯本没看清纸鹤,但是还是感受到了我的气息,于是怪叫着追了上去。 这个纸鹤就是我的底牌之一,别小看这东西,按照门中的记载,这种叫千里传书的术法,最强的真的可以一念之间传信千里。当然了,这只是传说,记载中最多的一位师祖也就能传个百里左右。以我目前的修行,别说百里了,几百米就是最大极限了。 纸鹤上有我的血,我之前就顾及,怪鸟既然是夜行动物,想必对于气息十分敏感。我本人用敛息诀收敛气息,纸鹤上血的气息就会格外明显。果不其然,怪鸟去追纸鹤了。而我正好趁着这个工夫转移隐藏地点! 没错,现在还不是逃跑的时候,几百米的距离,对于怪鸟来说连一分钟都用不了就能赶回来,这时候逃跑基本上就是立了个靶子。我要做的就是尽量削弱这些怪鸟,硬抗是肯定没戏的,但是我本身也不是物理攻击的职业啊。 我掏出一卷红绳,围着几棵树绕圈,红绳被我乱七八糟的缠在树上,然后我在红绳上挂了十几张符篆。看怪鸟还没回来,我就继续布置。三寸长的木钉被我密密麻麻插了一地;树干上预先贴好了符篆;灌木丛里几札剪纸小人撒下去…… 嘎哈! 怪鸟发现自己上当了,掉头就往回跑。 等的就是你们! 我故意把鸟王为首的怪鸟引向栓红绳的那几棵树,就在鸟王扑咬的瞬间,我突然一个倒地急停。鸟王自然做不到这个动作,而是一头撞进树丛,挣扎中扯断的红绳和符篆全都缠在了它身上。 南明离火,尽灭诸邪,弟子恭请火德天君诛邪除魔,急急如律令!我飞快的念诵咒语,轰的一声,鸟王身上的符篆沿着红绳一枚一枚的爆燃起来。怪鸟见身上着火,挣扎的越发剧烈,可是偏偏越是挣扎,身上的红线就缠的越紧。离火诛邪符,加上朱砂线,只要身上有阴邪之气,就如同附骨之蛆甩都甩不掉!当然,这种基础符篆肯定烧不死鸟王,不过身上被火烧着肯定不好受就是了。 鸟王在挣扎,剩下的怪鸟纷纷朝我扑来。我转身往插了木钉的地方跑。约么到了地方,我提气纵身往前一扑,腾空扑出去三四米。身后的十几只怪鸟完全没明白我在折腾什么,依然一边扑扇着翅膀,一边甩开两条大长腿追我。 九天正雷、荡尽妖魔,弟子恭请九天雷部诸神降妖除魔,急急如律令! 咔嚓!怪鸟头上突然落下几十道电光,连空气中都弥漫开臭氧的味道。怪鸟被电的毛都炸了,虽然没死,但是一个个都一哆嗦一哆嗦的。 我事先插的木钉肯定不是用来扎鸟抓的,筷子粗细的枣木钉,估计连皮都扎不穿。这些木钉上面刻了引雷符,是门派中记载的引雷针。原本是钉在邪祟身上,引九天正雷直接灭杀神魂的。不过我估计自己是没本事把这小小的木钉插进怪鸟身体的,所以稍作改造,成了雷电陷阱。虽然威力大减,但是好歹也给怪鸟电的七荤八素。 嘎! 鸟王被火烧的陷入疯狂了,也不管身上的火了,就这么跟一堆篝火一样的朝我就扑了过来。而且它嘎的一嗓子,让它那几个还被电的直抽抽的小弟,也跟着踉踉跄跄的扑了过来。 我跳过引雷针之后,连停下看的功夫都没有,直接就朝撒了纸人的灌木丛跑。这里就是我最后的底牌,也是我顺利逃生的唯一希望。看着只是撒了几札纸人,但这可不是离火符、引雷针这种基础术法,而是需要花费一定时间的高级术法。前面的两个陷阱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为我能够完成这个术法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 北阴酆都诛魔大诰,本是中天北极紫薇太皇大帝所布的诛魔灭邪诰书,请北斗、北天诸星君之力诛魔灭邪。在灵官派中,属于高级术法之一。原本来说以我目前的修行,基本上很难完成,但是门派祖师传下来的七星法旗却正好可以完美的辅助这一术法。 要使用七星法旗,以我目前的修行还无法完全催动,但是我的主意打在了体内的那个神秘的点上。我一边念诵诰文,一边脚踏罡步,七星法旗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插在地上。在做这些的同时,我的神魂再次引动那个点,希望它再给我“颤一下”。 “动啊!”眼见着鸟王带着小弟离我就二三十米了,鸟王估计也就两三步的距离,我的心里真的急了。 术法的发动需要以自身修行为引,越是高级的术法,需要的修行也越多。说实在的,这种等级的术法,别说是我,就算陈老道在巅峰时间,都不见得能用的出来。紫薇大帝,那可是四御之一,上统诸星,中御万法,下治酆都,乃诸天星宿之主。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把紫微星当做帝星,祭拜天地中除了皇天上帝之外,唯独紫薇大帝是享受单独祭祀的。请动紫薇大帝的诰书,难度可想而知。 原本这个术法最初不是一个人施展的,而是多位高修共同完成的一套完整的仪式。后来本门师祖经过一袋一袋的改进简化,最终成为了如今我用的简化版本。威力固然弱了很多,但是更加适用于实战。尤其是灵官派这种习惯孤身云游的,总不能每次都浩浩荡荡带着几十上百口人出去吧? 虽然是简化版本,但是对施法者的修行要求缺更高了。等于是原本几个人甚至几十人的消耗,如今要由一个人承担。即便是经过改良,消耗减少了不少,但是根据门派的记载,几十年修行的高修施展一次也是元气大伤。 嘎哈! 鸟王已经近在咫尺了。 拼了! 不管那个点怎么样,反正先以自己的修行为引赌一把吧! ……急急如律令! 我念诵完最后一句收束语,手中灭灵宝剑插入紫微星位。顿时感到全身的元灵都被灭灵宝剑和七星法旗引导而出,如同开闸泄洪般瞬间倾泻一空,但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北阴酆都诛魔大诰,本意就是引动斗宫星力,沟通天地之力就凭我这一点点修行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这时候地上的儿七星法旗就如同漩涡一样,拼命的抽取我的修行之力,甚至连神魂都被牵扯了进来。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我手掐法决,念诵九字真言,拼命的试图催动那个神秘的点。 嘎! 鸟王终于冲到我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我。 嗡…… 终于,那个神秘的点再次颤动了一下,顿时那股熟悉的至纯阴气迅速填满了整个身躯和神魂,然后奔腾涌入七星法旗所布阵法。 其实我并不确定用阴气是否能引动这个术法,但是紫薇大帝也是酆都之主,地府的主宰,所以我觉着还是有一定成功的可能性的。 事实也证实了我的猜测,随着七星法旗的催动,四周开始弥漫起一阵浓重的阴气。鸟王的尖牙几乎已经挨上我的皮肉了,却戛然而止。其它十几只怪鸟,也跟按了暂停键一样停了下来。 灌木丛中开始穿来簌簌的枝叶晃动声,近在咫尺的鸟王眼中居然出现了恐惧的神色。 我继续掐诀站在原地,但鸟王已经缩回了脖子,注意力从我身上转移到了灌木丛中。 唔唔唔! 鸟王命令自己的小弟去灌木丛中探查,那些普通怪鸟也不傻,至少知道灌木丛中有可怕的气息。但是鸟王的命令又不敢不听,于是小步挪着靠近灌木丛,还是随时准备逃跑的状态。 嘎唔! 鸟王怒了,呼扇着翅膀,强迫小弟上前。 十几只怪鸟凑在一起彼此壮胆,慢慢的靠近。 突然,寒光一闪,一阵刀刃一般的阴气横扫而来。一只怪鸟嘎的惨叫一声,胸前羽毛纷飞,一道一米多长、一指多深的伤口出现在怪鸟胸前。接着、长枪、长矛、战戟、宝剑,各种兵器纷纷出现,一种怪鸟都收了不同程度的伤。 唔唔唔! 怪鸟们纷纷后退,但一群手持各种兵刃,身着古代铠甲的阴灵列队从灌木丛中走出。尤其一马当先的两位,怎么看怎么像是蔡郁垒、神荼两位门神! 鸟王懵了, 其实我也蒙了。 北阴酆都诛魔大诰,按照门派记载,纸人显化的应该是北极四圣带领的天兵天将啊?怎么到我这儿,就成了两位门神带领阴兵了?对了,传说中蔡郁垒、神荼两位不单是门神,还是镇守桃止山鬼门关的东方鬼帝。难不成因为我用的是阴气?所以显化的也是阴间的神明? 其实显化什么并不重要,本质上这些门神也好,阴兵也罢,都是我之前撒下的纸人。现在所看到的形象,只不过是阴气的显化而已。如果现在有个普通人看到,场面应该是一堆纸人悬空飘着,然后怪鸟身上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一道道伤口。 鸟王的智商明显比普通怪鸟要高的多,眼见敌人不好对付,转身就想开溜。可惜我废了这么大力气施展的术法,又怎么可能是这么轻易就能离开的。阴气弥漫,树林中突然出现了浓雾,而两位门神和众多阴兵则隐身于浓雾间,将鸟王和怪鸟悄悄的包围了。 嘎哈! 鸟王身上被火烧着,本就已经十分焦躁了,如今感觉到被敌人包围,反倒激发了凶性。怪叫着横冲直撞,试图凭借强悍的身体干掉阴兵。可惜,它并不知道,它眼中的阴兵其实只是幻象,真正对它造成伤害的,是术法引发的阴气。它反复的冲撞、撕咬,对于轻飘飘的纸人来说,根本没用,反倒是被气流带的到处乱飞。 鸟王拼命了,其它普通怪鸟自然也不得不跟着一起拼命。本就是畜牲,脑子不多,如今大雾弥漫再加上凶性大发,甭管是谁,只要靠近自己的都是敌人。于是,鸟王和一群怪鸟打成了一锅粥。反倒是北阴酆都诛魔大诰造成的伤害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弱。 我悄悄的施放了一个幻心诀,干扰鸟王和怪鸟们的感官灵觉,然后撤掉七星法旗,拔起剑,收敛气息准备开溜! 没错,我这最后的底牌,其实也是个样子货。北阴酆都诛魔大诰要是真的完全施展出来,绝对能灭杀掉这群怪鸟,不过大概率我要同归于尽。即便我刚才催动了那个神秘的点,释放出那么多阴气,可是相对于这个术法的消耗,不过是九牛一毛。我刚才只是相当于飞机起飞之前,先用电源启动发动机,连燃油都没开始消耗呢。如果是真的完整使用这个术法,就相当于发动机已经运行,飞机已经起飞了,虽说真正的杀伤来自天地之力,但自身修为的持续消耗也是实打实的。飞机飞行靠的是空气动力,但并不意味着发动机就可以不烧油! 我悄悄的离开了千米之外,这才开始发足狂奔。幻心诀只能短时间干扰怪鸟的感官和灵觉,等它们清醒过来,以这些玩意皮糙肉厚的程度,估计再追杀我一宿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我几乎是毫不停留的一路狂奔,大约跑了一个多小时,前面就看到了三科的同事们! 第41章 又见颖达 归程备战 “赶紧跑,拖不了太多时间。”我离的老远就开始喊。 “怎么样?能对付吗?”阿忆问道。 “没戏,身子跟装甲车都有一拼了,火烧、雷劈都干不掉。我弄了个幻术才脱身的,别耽搁了,赶紧走。” “没关系,再往前一个来小时,还有个隐蔽所,估计能坚持到天亮了。”陈锦是把狡兔三窟贯彻到底了,不过也没办法,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四个人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苟。 跑了一个来小时,我们总算来到了陈锦口中的隐蔽所。这次不是石头缝了,而是那个瀑布。我们刚刚躲进瀑布,就听到了外面鸟王和怪鸟的叫声和脚步声。我悄悄探头看了一眼,鸟王此时的样子有点凄惨,身上的羽毛跟斑秃一样,有的地方连皮都烧焦了。另外十几只怪鸟身上也横七竖八多了几道伤口,可惜都是皮肉伤。 对这些东西我还真真是头大,物防高不说,法伤也扛得住。别看现在一个个的鸟毛散乱的样子,可是一个个的精神头一点都没有萎靡。这点伤别说致死了,估计就跟普通人切菜手上拉个口子的程度差不多。单独一只的话,拼拼也许还有机会,鸟王基本上就得换命了。如果是一群鸟,除非事先做好充足准备,然后还得让人拼命拖延时间让我施术,才有那么一丝丝赢的可能性。 “很强。”桑格也看着水潭对岸的怪鸟。 “我感觉毒、蛊作用都不大。针对灵魂的巫咒可以试试……不行,咒杀需要的时间太长了……” “我现在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让小六子帮着师先准备好阵法,然后用高级术法,引动天地之力镇杀,不过施术过程也是挺长的……” “咱们还是先别惦记这几只鸟了,明天接上小六子他们,就想办法离开这儿吧。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上未知的事物太多了,咱们不是无敌的。没有严重威胁到社会,咱们还是保持敬而远之吧。”马教授打断了我们的商讨。 也是,这次行动的唯一目的就是救援陈锦她们,现在人找到了,只要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们就算顺利完成任务了。至于什么怪鸟,什么古装村民什么的,跟我们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一直等到清晨,鸟王才带着几只怪鸟离开了水潭,消失在丛林中。 我们也迅速离开朝着村庄赶去。 到了村子,村民们见到陈锦,都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显然,从来没有飨食还能活着回来的。 “老板!你们可算来了!差点就见不着你们啦!”小六子、孙丽和小胡三人看上去有点狼狈,脸上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伤,不过似乎已经得到了村民的救治。 我们想进村,谁知道村里那个长老却说什么都不同意,吹胡子瞪眼叽哩哇啦的一顿嚷嚷,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老板,这说的是中国话?怎么听着像俄语啊?”我听的都懵了,这说话舌头怎么还打嘟噜呢? “这还真是中国话,而且还是古音。根据推断,先秦时期的语言就是这个味儿,到了秦汉像越南东南亚那边的强调,隋唐则是粤闽口音。”马教授显得很激动。 “那您给翻译翻译?” “我也听不懂,全大华谁能听懂四五千年前的话?文字还能考推断考证,语音怎么考?”马教授白了我一眼,怼了我个哑口无言。 “清玄,你觉没觉着,他们说话有点像傩戏时候那些人说的话?” 我一听好像还真是,当初还以为是胡乱说的咒语呢,敢情人家是说的正经八百的台词,还是古语的。 “他们说我们都是不详之人,不能进村子,否则会给村里带来灾祸。”陈锦说到。 “你听得懂?”我惊讶的看着她。 “几个词而已,剩下靠联想脑补。”陈锦倒是挺实在。 “不进就不进吧,六子,你们出来吧,咱回去。”我冲着小六子他们喊到。 “清玄!老板!颖达那老小子和猴子也在村里呢!”小六子喊到。 这老油条命是真大,还真是祸害活千年。 “你管他们干嘛,完成咱们自己的任务就行了。”我是真的懒得管这些破事儿,这鬼地方我是越呆越觉着别扭。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也许这就是修行者所说的预知。尤其是某个事物会对我造成危险的时候,这种感觉会非常明显,比如现在! 自从到了这个未知的地方,我就总觉着哪里都不对劲,就连天地气息都别扭。似乎这里的一切,都跟我所熟知的世界有所区别。最明显的就是吐纳和动用术法,吐纳本意是吐故纳新,可是在这里吐纳,却感觉吸收的天地之力比我自己吐出去的还差,有一种陈腐滞涨的感觉。刚才动用术法也是,那种感觉就像在水里打拳,一招一式都需要花费平时数倍的气力。 “猴儿受伤了需要修养,五天之后我会去找你们。”颖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篱笆墙后。 “你找不找我们,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陈锦虽然不认识颖达,不过显然对颖达的第一印象就不好。 “因为你们事儿才搞成这样!”颖达恨恨的喊到。 “颖达!你还有脸说!处心积虑的又是下药,又是阻止我们进山,影响我们的任务。你这算什么性质你自己不清楚?怎么着?胆肥了?觉着这就是法外之地了?”阿忆对呛到。 “法?哪儿的法?这地方根本就特么滴不再世界上!都是你们害了我们一族的人!实话告诉你们,进了这地方,谁都别想活着回去!”颖达疯狂的吼道。 不在这个世界上?还真是穿越了不成? 颖达的话让我们所有人都懵了。 “马教授,颖达说的是真的。猴子伤的很重,等他能行动了我们去找你们。”孙丽说到。 “我们这儿有药物和医疗器械,你们带着猴子跟我们一起回去吧。”马教授还是打算妥协了,毕竟猴子也算是无辜被我们连累的。 “他现在禁不住长途奔波,你们身上带了抗生素没?还有止血绷带和碘伏之类消毒的东西,我们的都用完了。”孙丽问到。 我们几个身上带的也不多,但还是凑了凑全都拿了出来。 马教授想把东西递过去,可是那个长老又叽哩哇啦的喊了一阵。 “东西放下,你们走了之后我们会去拿。你们赶紧离开吧,你们已经被鬼神盯上了,再呆在这里,鬼神会毁了这里,吃掉所有的人。”颖达说到。 “老板,怎么办?”我问马教授。 “小孙,你们情况怎么样?”马教授想了想问到。 “放心吧,我们一起都好。就是情况有点复杂,等猴子能活动了,我们就回去。” “孙姐,凭你们几个可去不了咱们的临时基地,这趟我们都差点没能活着过来……”我把怪鸟的事儿告诉了孙姐等人。 我们几个除了马教授之外,可都是三科的战力担当了,都还搞得灰头土脸险象环生的。孙丽、小六子、小胡,再加上个老油条和伤病好,要是能活着回去才见了鬼了呢。 “我特么的知道!你以为我们家猴儿怎么伤的!”要不是有篱笆墙,颖达估计都敢冲过来揍我。 “清哥,放心,老东西有把青铜剑,那些怪鸟怕那玩意,拿着它那些怪鸟头的不敢露。”小六子说到。 青铜剑?我立刻想到了颖达扎在蚁后头上的那把剑。原本我以为山洞没了,那把剑也丢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颖达手里。而且偏偏这东西还能克制怪鸟? “马教授,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们回去等我们的消息吧。”孙丽边说,边暗中打了几个手势。 “老板,既然小六子他们没事,咱们就先回去吧。要不时间不够了。”陈锦故意大声的说。 马教授看了看孙丽,见孙丽点了点头,于是说到:“好吧,那你们注意安全,保持联系。对了,你们的电池还够吗?我们带的几块充电宝也给你们留下吧。” 马教授和陈锦留下了自己的充电宝,和药品器械放在了一起。然后我们转身离开了村庄。 “陈锦,孙姐怎么个意思?”我没看懂孙丽的手势。 “孙姐说他们和村民的关系很紧张,她们必须争取时间让猴子渡过危险期,还有……颖达知道一切的缘由,离开这里的唯一线索就在颖达身上。”陈锦解释道。 果然,整个事件绕来绕去总是跟颖达脱不了干系。 “桑格,琢磨什么呢?”阿忆见桑格皱着眉头心不在焉的样子问到。 “我在想那把青铜剑。为什么怪鸟会害怕那把青铜剑呢?” 桑格的话好像点醒了我们。 “半自动和我的灭灵宝剑都不破防,那把青铜剑应该没那么大杀伤力。”不是我吹,灭灵宝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就锋利和坚韧来讲,目前我还没见过比它强的。再加上这是祖师爷的法器,两千来年无数师祖用过,斩杀的邪祟妖物数不胜数,本身的气息就不用术法催动都够斩杀普通邪祟的了。 “难道是什么法器,清玄,你们到家不是有什么符文剑什么的吗?”阿忆说到。 “你是小说看多了,哪有什么符文剑啊,我这个就已经算是道家的顶级法器了。”我拿着灭灵宝剑说到。 “一点效果都没有?” “砍上都不破防。我说桑格,你也别憋着了,有什么想法就一次说完,对不对的大家讨论一下。” “你们中原接触野生动物少。在我们藏地,野生动物最怕的除了枪,就是捕兽夹。尤其是狼,哪怕捕兽夹隐藏的再好,上面的诱饵再多。除非是饿疯了的孤狼,否则狼群根本不会靠近。这是本能,千百年来不断被一种东西伤害,形成的本能。” “你的意思是说,怪鸟曾经被青铜剑伤害过?还是世世代代,都成天敌的那种?”乍一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可是细想想又不打对劲。 “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说,那把青铜剑,原本是这里的东西?”马教授的脑子确实厉害,一下子就找到了重点。 “那为什么会出现在颖达手里?难道……” “是被人带出去的!”我们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到。 “难怪孙姐说离开的线索在颖达身上……”陈锦说到。 “唉!真是不想再跟那个老油条打交道了啊!”我无奈的说。 “清玄啊,你就是接触人太少了,咱们这个工作,这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得有应付的方法。”马教授笑着说到。 马教授说的我其实也知道,我这从小独处惯了的人,在待人接物方面确实存在很大问题。可是三岁看到老,现在想改变也不是一时半会改的了的。就像桑格,比我还闷葫芦,据说是因为他们从小的训练中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修闭口戒。毕竟是要守护上师,没有哪个上师愿意身边天天跟着个话唠的。 回去的的路上有惊无险,第一夜还是在瀑布后面躲了一夜,不过我们发现鸟王居然没有出现,连普通怪鸟都只来了三四只。 “难不成被我烧出心理阴影了?”这话我自己说的都不信。 “肯定不是,我们试过用火,可怪鸟似乎并不是很怕。”陈锦反驳的。 “符火不是普通的火,而是天敌间的本源正火。这个不能用温度算,要说温度也就跟少张纸差不多。可是对于阴邪之物的杀伤,却是火焰喷射器都比不了的。”马教授解释道。 “该不会是奔着村子去了吧?”阿忆有点担心小六子他们。 “应该不会,村子能存在这么久,必然有其生存之道。再说了,不是还有青铜剑呢吗?”我安慰到。 “先别担心别人了,咱们今天晚上怎么办?之前的隐蔽所已经没了,距离最近的,赶过去也得后半夜了。”陈锦提出了一个要命的问题。 “两个方案,如果跟来的时候一样,鸟王加一群怪鸟,还是我负责引开,你们赶紧跑路。如果是像昨天一样,只有三四只怪鸟,我打算动手试试!” “巧了,我也有这打算,毕竟不能永远躲着,怎么也得有个应付的手段。”阿忆笑着说到。 “我也想试试。”桑格这家伙别看话少,可是心里头其实胜负欲很强的。 我们看着马教授,毕竟人家是领导,最终还得人家拍板决定。 “试试也好,咱们确实不能一味被动。既然要搞,咱们就好好计划一下吧……” 第42章 猎杀怪鸟 各显神通 既然是打算搞一把,自然得准备充分。原本在我的设想中,需要小六子的奇门遁甲辅助。怪鸟最要命的就是速度和数量,借助奇门遁甲困住怪鸟,我才能有时间开坛作法。可惜小六子不在,可是我们的猎杀实验却势在必行。 “我说清玄啊,你是有多瞧不起我这个老板啊?好歹我也是小六子的导师,就算没有世家的真传,基础的阵法还是能摆弄摆弄的吧?”马教授一脸无奈的对我说道。 接下来,马教授就用实力证明了老板就是老板,标准的九宫八卦阵,因地制宜就地取材,树、石、藤、草,最后还是为了保险起见拿了几张雷符火符作为阵心。这下我算是放心了,以怪鸟的智力,想破阵脱困几乎只有蛮力摧毁一种可能。 阵法这东西其实也不是有多么玄乎其玄,无非两种,一种是借由某种特定的地形地势,沟通地脉或者天地之力。不过这种阵法布置条件多、难度大,费时费力,还不是随处都可以布置的。 第二种说白了就是一种感官欺骗,利用一些布阵环境中本就存在的东西,按照特定位置营造出一种可以混淆视听的效果。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眼就能看到彼此,但中间有棵树或者一块巨石呢? 怪鸟攻击也得找到目标,可要是根本找不到目标,它自然也就没了攻击性。 几个人忙合了几个小时,终于在日落前准备完毕。接下来的时间,我们抓紧最后的时间养精蓄锐,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唔唔唔。 随着天彻底黑下来,怪鸟的叫声也如期而至。还好,听叫声应该没有鸟王,来的怪鸟也不多。 “老板,靠你啦!”我拔剑走向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位置。 其他人也各自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阵法这东西可不像影视剧里拍得那样可以自己动,一块巨石、一棵树自己怎么动?成精了?真正的阵法其实最初是军队用的,靠着不同的兵种,按照队形做特定的排列。人是活的,只要按照令旗指挥就行了。道家的阵法最高级的,是根本不用做任何实际调整,而是用神魂之力,影响对方的感官,从而使对方产生错觉。次一等的是布置好阵势,结合光、影、风的自然条件,通过精密的计算,只需要移动一小部分,就能创造出感官上的巨大改变。最低级的就是我们目前这种,需要有人观察指挥,然后人力调整阵法的结构。 指挥的当然是马教授,而陈锦一方面要负责保护马教授,另一方面则要根据马教授的指挥调整阵型。 “好了,放进来吧。”马教授一声令下,陈锦砍断了两根藤条。藤条原本是绑在两棵竹子上,把竹子拉弯成弓状,竹子用灌木覆盖,看上去就是一道一米多高的灌木丛。绳子砍断后,竹子啪的回复挺直,上面的灌木也被弹飞,正好露出一个入口,而陈锦正好在入口处站着。 三四只怪鸟整左顾右盼的寻找目标,正好就看到站在入口的陈锦,于是甩开长腿、呼扇着翅膀冲了过来。 陈锦掉头就跑,边跑边砍断了另一条藤蔓。 怪鸟刚走进入口,身后就轰的一声,一道原木扎成的拒马在身后竖起。怪鸟根本不管身后是什么,一门心思的全力追猎陈锦。 陈锦一个倒地滑铲钻进了前面灌木丛中的一个缝隙,几只怪鸟根本没拿这点灌木丛当回事,直接就想冲过去。 噗! 嘎…… 跑在最前面的一只怪鸟突然惨叫一声。一根绑着战术匕首的竹竿从它前胸刺进,从后背穿出,扎了个对穿。另外三只怪鸟尽管想停下来,可惜巨大的冲力哪里是想停就能停的。 噗噗噗。 三只怪鸟身上也插上了竹竿,只不过因为减速了,所以没有被扎穿。 子弹都打不透的怪鸟,凭啥被绑了匕首的竹竿扎穿呢?其实道理很简单,怪鸟之所以能扛子弹,主要就是因为皮糙肉厚,没错,就是字面意思,厚厚的羽毛本身就有很滑的油脂,加上皮肤坚硬这就让子弹的穿透力减弱了很多,再加上厚厚的皮下脂肪和紧实的肌肉层,将子弹的冲击力均匀的分散开,这就像穿上了一层凯夫拉防弹衣一样。不信可以看看国外狩猎大型动物用的是什么口径的枪,武警部队的小口径半自动,即便用穿甲弹,对付犀牛大象那样的动物都难以一枪毙命,更何况这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怪鸟了。 众所周知,防弹衣能挡得住子弹,但挡不住尖锐的匕首。就是因为子弹是用动能撞进去,而匕首则是用剪刀效应扎进去。以怪鸟的冲击动能,加上竹竿本身的弹性,戳上去足矣扎个对穿。 本以为都被扎穿了,怪鸟就算不当场毙命,最起码也得重伤失能了吧?没想到这东西生命力竟然如此之强,身上插着竹竿,还一个劲的又叫又蹦。 “陈锦!”阿忆把一个玻璃瓶朝几只怪鸟的地方高高抛弃,陈锦抬手就是一枪,玻璃瓶在空中被打爆,一些闪着磷光的粉尘飞飞洋洋的洒落在怪鸟身上。 嘎! 粉末落在别的地方都没事,唯独落在怪鸟的伤口上的时候,怪鸟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尤其是那只被扎穿的怪鸟,后背上匕首刺穿的伤口,伤口就跟洒了腐蚀剂一样,迅速的溃烂。 这就是阿忆要实验的一种毒,说是毒,但其实不是毒药,而是一种生物酶,专门破坏肌肉组织的。据阿忆说,如果注射的话,只需要一毫克的计量,就足矣让一个健康的成年人因大量肌肉被破坏而死亡。要不说是十万大山的少巫祭呢,身上永远也少不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即便如此,怪鸟依然没死,而且看样子因为受伤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状态。 “阿忆!陈锦!把它们分开!”马教授站在一棵树上,用夜视仪看着下面的情况命令到。 阿忆和陈锦开始分别往两个方向跑,一个是引向我,另一个则是朝向桑格。结果我的运气果然不怎么样,四只怪鸟,有三只被陈锦引着朝我跑来。 当然,对此我们也有了准备,陈锦并不是带着它们跑直线,而是按照阵型绕来绕去。中间不断的砍断藤蔓,利用我们事先的布置分隔三只怪鸟。比如地上挖了坑,上面铺上伪装网;把树木砍断用绳子吊起,砍断绳子就成了大摆锤等等。再加上七拐八拐的障碍物,几只鸟除了紧跟在陈锦身后的一只,另外两只渐渐的被绕晕了。 “来了!”陈锦远远的就对我喊到。 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这次可不是之前的仓促迎战了,此刻以我为中心,三丈范围内已经被我布置成了门中记载的一种名为天地宏炉的高级术法。六六三十六张雷符、火符已经布置成阵,从我进入镇中开始,就施术开始催发符篆吸收天地之力,现在差的就只有一个引子。 “来!”我大喊一声。 陈锦引着怪鸟过来,从我身边窜过头也不回的闪进了灌木丛。 我默念剑诀,用左手往剑身上轻轻一蹭,手指被划开一道口子,一抹淡淡的血红涂满了剑刃。 “疾!” 我手中的剑点在我脚下的一张雷符之上将其激发,紧接着,平静的空气开始扰动,天地之力剧烈的运动,一种淡淡的臭氧和焦糊混合的味道散发出来。 咔嚓! 轰! 从第一个电火花闪现,到三丈之内不满电光火焰,只用了不到两秒。 天地宏炉,引天地之力化为雷电火焰,周身三丈化为宏炉。别看火花闪电的,其实温度和电量都不高,对肉体的伤害其实很有限,主要伤害都是神魂。别说是怪鸟,就是换成凶灵厉鬼这样没有肉身的,都照样被灭的魂飞魄散。 果然,怪鸟被天地宏炉烧的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而且身体也开始踉踉跄跄。之前我就发现了,怪鸟的智力其实并不高,智力低说明神魂就弱,进了天地宏炉以它的神魂,被泯灭也就是十几秒的事儿。 随着最后一丝符篆化为灰烬,怪鸟也倒在了地上,身上虽然只有羽毛和表皮被烧伤,但它的神魂已经彻底泯灭了。 不过现在还不到松一口气的时候,第二只怪鸟总算找到了路,出现在我面前。 之前的天地宏炉是大型术法的实验,不过这种术法只能是预先布置好,只适用于伏击战。今天之所以要拼一把跟几只怪鸟战上一场,除了解决自身危局外,更重要的就是为了实验如何有效的杀伤。毕竟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虽然怪鸟不涉足荒野,但我们得从别处寻找食物和水啊,这样就难免要和怪鸟打交道,未知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只要掌握了对手的弱点,以人类的智慧,还真不相信有什么是对付不了的。 “断魂!” 随着剑刃染血,加上我的剑诀,手中的灭灵宝剑开始飞快的吸收我的修行之炁。我大喝一声,挥剑像怪鸟脖子上斩去。 断魂是师门一位以武入道的师祖留下来的传承,一共只有三式:断魂、斩源、往生。都是以自身的修行之炁灌注宝剑,斩杀肉体的同事也一并斩杀神魂。目前以我的水平,只能用出来第一式断魂,还是威力减配版。即便如此,我手中的剑挥过怪鸟那比我腰还粗的脖子的时候,我甚至没有感到手上有任何阻力,宝剑几乎没有任何滞涩就将怪鸟削首。 怪鸟甚至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没了脑袋的身体往前冲了四五步才轰然倒地。 灭灵宝剑本来就是耗能大户,之前陈老道嘱咐过我,三十岁之前最好别用,就是担心我修行不够。再加上断魂这招同样是那种用好了一招毙敌的,所以就这一剑,我感觉整个人都想被掏空了。好在消耗虽然大,但是效果也惊人,宝剑切断怪鸟脖子的瞬间,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怪鸟的神魂瞬间灰飞烟灭了。 能不能对付鸟王我不确定,但是对付这种普通怪鸟,绝对是一剑的事儿。 还没等我喘口气,第三只怪鸟也冲出来了。好在这只就是之前被扎了个对穿那只,此时它身上的竹竿已经不见了,取代而之的从前胸到后背的一个拳头大小的贯通的洞。阿忆扔的那种生物酶是真厉害,不光是皮肉被分解了,就连身体里的内脏都烂出了个洞。 此时我是气力耗尽,怪鸟则是垂死挣扎,就在怪鸟踉跄着扑向我的一瞬间。陈锦突然一个飞身,把一枚手雷塞进了怪鸟的伤口,落地的时候还拉着我一溜滚。 轰! 手雷在怪鸟身体里炸开,不管什么动物,体内永远都比体表脆弱的多。之前手雷破片最多划伤表皮,而现在直接把怪鸟的身体炸的四分五裂。 “没事吧”陈锦伸手把我拉了起来。 “没事,就是消耗有点大。桑格那边怎么样?” “早就解决了。走吧,去找老板汇合。” 我们赶到的时候,阿忆和桑格已经在等着了。看样子俩人比我的情况要好得多,除了桑格的衣服有点损坏之外,俩人连点皮外伤都没有。 “行啊你们俩,打了个无伤啊。”我还真很好奇俩人是怎么解决掉怪鸟的。 “都是阿忆(桑格)比较强。”俩人几乎就是异口同声的说。 简单来说,就是桑格的金刚降魔印,貌似对怪鸟有异常的克制作用,一个手印打在怪鸟脑袋上,怪鸟就想被打的脑震荡了,东倒西歪的倒在地上起都起不来。然后就是阿忆开始实验各种巫术咒杀,最后生生磨死了怪鸟。 “金刚伏魔印需要一分钟,而且一次只能对付一只,最多我能用五次。”桑格依旧言简意赅。 “咒术都不行,效果强的时间太长,时间短的杀伤力太弱。毒蛊效果也不怎么好,不过倒是几种毒素和之前的生物酶效果不错。” “术法可以,但是消耗太大,或者需要打伏击战。” 我们三个都向马教授和陈锦汇报了战斗后的经验和感受,以便两人在以后的战斗中总结和规划战术。 “对了,我那边还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走,去看看。”一听我说还有完整尸体,阿忆顿时来了兴趣。 接下来就是阿忆的血腥解剖时间,等到无头的怪鸟被切成零七八碎之后,得到的结果却让我们大吃一惊! 第43章 怪鸟不是活物?空间裂隙的秘密 “这是什么鬼东西?”陈锦看着一地解剖好的零碎,差点吐出来。 动物的骨骼都是钙质中空的,尤其是禽类为了减轻重量便于飞行,骨壁都很薄。但怪鸟身上的骨头不但都是实心的,而且还呈现出诡异的化石状,还是含有金属成分的化石。皮肉则像是陈年老腊肉,厚度更是超过了半米,难怪小口径半自动都打不透。 不过最诡异的,还是怪鸟的内脏。正常生物该有的内脏,怪鸟可以说一样都没有。胸腔里是一个篮球大小肿瘤一样的肉疙瘩,和塞满了胸腔葡萄串一样的小肉球。腹腔里肝脏和胃肠全部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满肚子的线型寄生虫。 “你们也感觉到了吧?”我看了阿忆和桑格一眼,俩人也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居然不是活物。”阿忆叹了口气。 之所以说怪鸟不是活物,可不光是因为它这一身一点都不科学的零件,而是我们在尸体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怨愤之气。恨只是一种情绪,就算恨到去杀人,也依然是心里情绪层面的东西。但是怨愤之气可不是情绪,而是灵魂的一种异变,生灵是不可能有怨愤之气的,正常情况下灵魂除了情绪,还有思维、记忆等其他东西。而怨愤之气则是整个灵魂,因为极端的怨恨、愤懑、不甘、绝望等负面情绪而发生异变,思维、记忆等功能全部被负面情绪感染,这时生灵就会成为邪祟,或者俗称入魔。 “看来普通武器是根本解决不掉这些怪鸟了。”马教授听完我们的解释后也明白了怪鸟的厉害。 “也不完全算是坏消息,毕竟就算邪祟,也是有弱点可以下手的。”我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不过我更加在意的是,这些怪鸟是怎么产生的。 邪祟可不是生灵,也不可能有种群繁殖能力,那么这些鸟是哪儿来的?数量有多少? 虽然已经确定四只怪鸟都死透了,但是谁知道这鬼东西会不会像游戏刷怪一样,到了明天再刷出来。所以,几个人费了好大劲,把四只鸟的尸体拖到一起,然后我用了最后两张离火符把尸体烧了干干净净。 一直到回到临时营地,都没再遇到什么波折。 部队的行动力真的是强,五六天的时间,原本只有几个简陋的帐篷,现在不光正在建立围墙,甚至已经开始砍伐木头盖营房了。 “首长,孙姐她们呢?”王连长问道。 马教授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下。 “要不……我带人护送她们回来?” “这事儿待会咱们开个会。你这儿可以啊,都开始盖房子了?” “根据小宋和小钱介绍,荒野也不是很安全的地方。再说了,帐篷睡袋毕竟不方便也不安全,既然有条件,当然还是尽量周全些。”王连长解释道。 “挺好,还是部队的同志经验丰富。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还要感谢各位同志救了小宋和小钱呢。”部队就是这样,不管是在哪儿、什么兵种,只要穿着军装就是战友。 正说着,小宋和小钱也跑了过来。 “陈姐,首长!”小宋和小钱的气色比前几天好了不少,尤其是精神头完全不一样了。 “陈姐,这回咱们可不缺水了,王连长带人挖了一天,生生挖出两口井来!”小宋兴奋的说到。 “食物呢?”陈锦问到。 “食物还是比较难获取,不过比咱们之前好多了。而且这么多天,居然没再遇上怪鸟。”小钱说到。 这么多天没遇到怪鸟?难不成那天晚上猎杀我的鸟王和十几只怪鸟就是这个种群的全部了?要真是这样,还真可以考虑一下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了。 “走走走,咱们回营区,你们先洗漱休息一下。小宋,告诉炊事员,给几位同志准备吃的。” 我们几个被安排住在新建的几座木屋中,屋子就是原木一劈两半磊起来的,屋里是木板子捆扎的大通铺。屋子新建不久,所以还散发着松油的香味。 小宋和小钱端着俩大木头盆走了进来:“来,洗洗脸,烫烫脚吧。” 我一看,好么,这俩盆就是两段树干生生扣出来的。也不知道这是哪位高手的杰作,能手工抠这么大俩木盆,这手艺真要是家伙事儿凑手的话,估计做套家具都没问题。 我们洗漱了一下,然后饭也好了。主事还是那种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糊糊,然后就是几样野菜和两条不知品种的鱼。 “我们就边吃边说了,大家各自交换一下这几天的情况。”马教授把部队和安全局的小赵都叫过来,大家算是开个小会。 首先是我们这边,我们把我们这一趟的详细过程讲了一遍,当我说出对于怪鸟的推测之后,部队的几位脸色都很不好看。 “小陈,依你的意思,咱们的枪炮对付不了那东西?” “也不是完全不行,最起码得是大口径机枪或者火箭筒。”陈锦说到。 “咱们是武警侦查部队,哪儿配大口径重机枪啊!12.7.反器材狙击步倒是有一把,单兵火箭筒四根,反单兵地雷有十几枚。”王连长交代了目前的家底。 “数量有些少。”陈锦皱着眉头。 “我倒是觉着,部队的同志们可是咱们的大助力!咱们那个简陋的阵法,都能伤到怪鸟,要是部队的同志们出手弄点陷阱之类的,打起来可就轻松多了。”马教授说到。 “那没问题,布置陷阱咱们是专业的。”王连长拍着胸脯打包票。 “你们这边情况则么样?”马教授问到。 “水的问题基本解决了,挖了两口井,取上来的水经过过滤、沉淀,再用自己烧的木炭颗粒过滤之后煮沸,喝起来没问题。”王连长介绍到。 “关键还是食物,除了之前村里人说的那种野僳之外,也就是哪几种野菜了。肉食除了河里那种鱼和常见的哪几种鸟之外,这么多天了就没见过大型动物。”小宋无奈的说到。 “而且还是之前的老问题,按照村民介绍的方法处理过的肉食,极其容易腐败变质。”小钱一脸的苦闷。 “对了,陈锦,村里说的处理食物的方法有什么说到?”我问到。 “就是所有食物要埋在土里一天一夜,然后埋的时候还要念一些祭文,祭文的意思我不懂,只是记下来发音。” “埋一天一夜?然后是不是食物会有一部分腐烂的很厉害?”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所以为了确认问到。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小钱惊讶的说。 我有点不知道改怎么说这事儿了,我曾经在陈老道留下的手札中看到过相关的内容。这是一种很古老的祭祀,是某位师祖在云游时见到的,事发地点在秦省的一个山村,据说因为山中有魑魅魍魉,所以村民每逢初一十五,就会带着祭品进山,将祭品挖坑掩埋,并且念诵祭文。第二天再上山,挖开祭品坑,如果食物祭品腐坏,说明魑魅魍魉已经收了祭品,就不会再祸害进山的人了。反之就说明对祭品不满意,就需要重新准备祭品祭祀。 本来村子和山中的魑魅魍魉,一直以这种方式相安无事。结果有一年发生了水旱灾害,大量流民涌入秦省,有一部分甚至来到了山中。当目睹了村民祭祀之后,饿疯了的流民居然挖开祭品坑,分食了祭品。结果食用了祭品的流民被魑魅魍魉害死,魂魄都不得以往生,成了山精野怪。 “怎么了清玄?有什么问题吗?”马教授看出我神色不对,所以问到。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毕竟越是极端的情况下,人和人之间的信任越脆弱。人心禁不住考验,尤其是在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 我把师门的记录说完后,大家都沉默了。 “我不确定这个事是否和咱们目前的情况是一样的,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村民们说的方法处理食物,怎么看也不是给活人吃的。”我尽量把话说的婉转些,可惜事实就是这么阴暗。 “可是之前我们没有这么处理的食物,我们根本没法正常吸收啊。”小宋问到。 “两种可能性,一是这个地方有问题,二是这里所谓的食物有问题。”我想了想回答道。 “怎么说?”马教授问到。 “我也说不好,只是一种感觉。这里有点不像我们生活的世界。” “你也有这种感觉?”小赵惊讶的看着我。 “表弟你有什么发现?”陈锦问到。 “我按照你们之前说的,沿着地上的线条往中心点去了一趟。可惜走到第二天就遇到那些鬼怪,幸好距离我们比较远,跟我们没有遭遇。不过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小赵越说越兴奋,说到鬼怪甚至一点恐惧感都没有。 “空间裂隙!空间裂隙是真的存在的!” “空间裂隙?具体说说?”马教授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你们是不是以为空间裂隙就是影视剧里那样,一个大裂缝,或者发着光的一个洞口?错了!空间裂隙根本就不是肉眼能观察到的!” “肉眼观察不到你怎么知道的?”我好奇的问到。 “这就多亏护送我的战士了,当时我们不是远远的看到了那些鬼怪吗。然后一个小兄弟条件反射的就把枪口指向那边了,结果枪上的激光瞄准仪发射出来的光,在一个地方凭空消失了!没有障碍物阻挡的情况下,激光应该是达到最远发散距离后才会消失,可是当时我们距离消失的地方只有不到两百米!” 我看了看,貌似只有马教授、陈锦和阿忆在皱着眉头思索,其他人都和我一样一头雾水。 “那个……我读书少,多问一句。这怎么就是什么空间裂隙了?” 小赵倒是没嫌弃我无知,而是拿出一张纸,在一段画了条线:“比如这条线是激光,如果没有障碍的话,这条线我可以一直这样画下去。” 小赵说着,把线画到了纸的另一端。 我点了点头,这个还是很好理解的。 “那么如果这里有一个遮挡物,比如石头、树木之类的,激光被遮挡,显然就不能再画到头了对吧?”小赵边说,边把纸在中间折了两道,形成一个凸字。很明显,代表激光的线在凸字凸起的部分就被挡住了。 “那么如果这样呢?”小赵用刀在纸上切出了一道口子,然后把纸上下一压,口子自然的就张开了。 果然,代表激光的线,在切口处消失了。 “我明白了!那这个空间裂隙那边是哪里?”我这才恍然大悟。 “不知道。”小赵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你们没过去看看?”我不解的问到。 “过去?怎么过去啊?没有仪器观测,谁知道空间裂隙的大小、状态啊?简单的打个比方吧,要是这道裂隙只有几公分长宽,你怎么过去?或者你怎么确定它会存在多久?万一人刚迈腿它就消失了呢?” “所以你们就没再往中心区走?因为担心再遇到空间裂隙是吧?”陈锦问到。 “岂止是担心啊,我们已经亲眼所见了,几个激光瞄准仪照过去,不到三十度扇区,就发现了十几个裂隙,再走下去我们就直接被切碎了。” 嘶! 小赵的话让我们都倒吸了口冷气。 “怎么感觉跟科幻片似的。”小宋嘀咕了一句。 “所以刚才清哥说他感觉这里不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因为之前尽管有种种假说、推测,但人类从来没有实际观测到过空间裂隙!” 好吧,小赵和我,一个科学、一个玄学,俩人都觉着这地方不是我们生活的世界。 “小赵,你刚才说,你们是发现这个什么空间裂隙,是因为发现了下沟遗址的那种黑影了是吧?”我问到。 “对,离我们大概四五百米,数量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肯定不是一两个。” “小宋,你们连长之前遇到黑影的地方在那附近吗?” “差不多,当时我们是想向荒野深处探索一下。结果大概走了两三天,一群黑影就突然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了,很大的一群!” “数量比下沟遗址的时候少一些,但感觉不一样。下沟遗址的那些黑影,只是让人感觉像掉进了沼泽。但是在这里,感觉是在吞噬你的生命。而且无论是子弹还是手雷都无法造成任何杀伤,只有爆震弹能够稍微延缓黑影的行进速度。我们只有最后一颗震爆弹了,所以当时张连长让我们跑,他自己逆行冲进了黑影中……”陈锦说着眼圈都红了。 “小赵,我觉着你说的那个裂隙对面,就是我们正常的世界,甚至就是鹅婆村!” “你是说,张连长冲进了某个空间裂隙?有道理!所以才能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营区。”小赵先是惊讶,但很快就想通了。 “那咱们是怎么从巴省跑到甘溪省的?也是这个什么裂隙?当时那个可是一个洞啊,不是什么裂隙。”小钱问到。 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我感觉这个问题就是咱们怎么回去的答案了,至于解答……孙姐说了,就在颖达身上!” 第44章 魇,恐怖的祭祀,神秘的道士 折腾了这几天,一直没有时间修行吐纳,到了半夜子时,我离开营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开始静坐吐纳。虽然这鬼地方的天地之力古怪的很,但修行本就是水磨石的慢功夫,积少成多,总也聊胜于无。 我将全部注意力都沉浸于心,进入物我两忘之境,身体、神魂开始自然的沟通天地。 就在此时我突然感觉神魂一阵恍惚,我发现我已经不再身处荒野,而是来到了一座类似于古代的城市之中。我四下看了看,发觉身边到处都是人,身边男女老少都有,有的身着麻衣,有的干脆裹着兽皮。所有人的手都被捆着,绑在了一根长绳上。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是身着麻衣、一双粗壮的手臂,手上满手的老茧。我可以确定这具身体并不是我的。 幻境?我第一时间就想到我可能落入了某种幻境。 一阵叽哩哇啦,类似于俄语的唱诵声传入耳中。我抬头寻声望去,只见在我面前有一座十几米高的祭坛。祭坛上有一群身着华丽,头戴各种各样面具的祭司,围着一个一人多高的青铜大鼎,一边唱诵一边舞蹈。 这种听上去像俄语的语言。不正是之前在村里听到的,被马教授认为是古殷之语的那种语言吗?就在这时,唱诵和舞蹈突然停了下来。站在青铜大顶前,依着最华丽的那个祭司,高声喊了几句什么。我自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随着他的语音落下,我身边的人开始哭嚎挣扎。 与此同时,一群手持兵刃,看上去像是士兵的人,也朝我们走了过来。这些人面无表情,根本不管众人的嚎哭和挣扎,推搡着我们,牵着绳子来到了祭坛前一处地上铺着石板的平坦广场。 祭台下围绕着广场,站着很多衣着普通的人。之前他们跟着台上的祭司一起唱诵、膜拜,想必这些就是古殷的普通百姓。如今看到我们这群人被一串一串的牵往广场,他们顿时开始发出兴奋的叫声,那感觉很像是纪录片里那些非洲部落庆祝时的叫声。 我亲眼看着一串十几个人被拉被迁到广场,然后就有身着祭祀服饰的人手持青铜短剑走过去,一个一个割开他们的喉咙。整个过程干脆利落,仿佛是做过无数次。 受害人的脖子几乎被割断。殷红的鲜血喷射而出,他们满脸惊恐的用双手捂住伤口,试图减缓血液的流出。可惜根本无济于事。巨量的失血很快让他们的身体瘫软在地,他们张大嘴想要呼吸,想要求救。但脖颈被割断,他们既吸不到一口空气,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只能在身体的不断抽搐中死去。 广场的石板地面很快就沁满了殷红的血水,但士兵仍旧一串一串的拉人,然后祭祀一个个的割喉。最后在被人一串一串的把尸体拖走。 很快就轮到了我。并不十分锋利的青铜短剑,从我咽喉割过的时候确实感觉有些疼。但很快疼痛感,就被强烈的窒息感,以及快速大量失血的眩晕所取代。我也本能的伸出双手捂住脖子上的伤口,但这样做的效果更加糟糕。大量的血液顺着被割开的气管,回灌到肺中。我想咳嗽,但是却根本无法咳出气管及肺部的积血。很快我就感觉无法呼吸,那是一种被溺毙的感觉。 在一阵剧烈的抽搐之后我死了,但奇怪的是,我的意识并没有消失。我的尸体被人拖到一处院落,在这里我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人间地狱?几十个青壮男女在这个不大的院落里忙碌着。他们有的从尸体上扒下衣物或者兽皮、然后有人来把尸体上的血污清洗干净、接着有人用刀斧将尸体分割成块儿。在院落的一个草棚下。垒着长长的一排灶火十几个人将处理好的尸体,或煮、或烤、或细细的剁成肉馅儿上锅蒸。 我被扒干净衣服,然后被人清洗好,放到一个大石台上。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手持刀斧在我身上又捏又拍,然后露出了很满意的表情。接着他用斧子将我从头顶到胯下劈成了两半。然后用炒热的粗盐在我身上反复的揉搓,里里外外全都搓了一遍。整个过程中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疼痛,无论是刀斧劈的撕裂之痛,还是被热盐揉搓的刺痛。巨大的痛苦,甚至让我的神魂几乎崩溃。最后健壮的男人让两个人用绳子拴住我的脚踝,将被劈成两半的我挂在了一根长杆上。这根长杆上已经挂上了几个,跟我一样被劈成两半的人。随后他们在我们的身下点燃了枯枝树叶,开始熏制。这不禁让我想到了,农村过年之前宰猪熏腊肉的过程。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内,我每天就这样被挂在长竿上。每隔几天他们都会再次熏制,在这个过程中,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渐渐的脱水,身体的肌肉和皮肤正在变得又干又硬。直到有一天我被人从长杆上摘下,然后剁成大块儿扔到鼎里,我的意识和感觉才终于停止。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又是同样的清静,身边又是挤满了男女老少。身边的人换了,台上的祭祀也不是之前的人,我自己则换成了一个女童。还是同样被割喉杀害,然后被送去扒干净衣服清洗好。不过这一次我没有被做成腊肉,而是被切成稀稀的小块放在火上烧烤。 和上次一样,整个过程我都能够感受到,这具身体的绝望与恐惧。被杀害和烹制处理时的痛苦,全部都感受的清清楚楚。 第3次、第4次,我仿佛进入了一个无限的循环之中。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但无一例外,我都是被祭祀的人。一次次的死亡,或被烹制成食物、或被埋葬。我的神魂开始慢慢的麻木崩溃。但心中的怨恨却仿佛即将决堤的洪水。 “现在道门中人都如此不堪了吗?”一声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此时我已经被洗干扒净,躺在石板上,任人宰割。突然一个身着道袍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此人脸上一片模糊,看不清样貌。但身材高大挺拔,一身素色麻布道袍,穿在身上颇有几分出尘飘逸的味道。 “身为道门弟子,居然被几只魇玩弄于鼓掌之上。简直是愧对祖师。”道士的话语中除了几分讥讽,更多的是愤怒的斥责。 “临!”道士掐诀,大喝一声。 眼前的院落、草棚、尸体、以及整个城市,都如同薄雾般散开,消失不见。我依旧打坐在荒野。几个长手长脚,长得像蜘蛛猴一样,背生双翼的猴子,正用它们那长长的手脚缠在我身上。 魇,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在陈老道的手札上,留有师门的记录:身若猿猴,手脚如蛛。背生双翼。可入梦,使人心生恐惧。趁机吞噬人的神魂。 见自己的术法被破,几只魇发出了震慑心神的尖叫。背后双翼一震,瞬间出现在几丈之外。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我想起身行礼,却发现此时身体依然无法行动。 废物。老老实实看着什么才是道家真正的降妖除魔之术吧。 道士手一翻。两指之间出现了一张黄裱纸的朱砂符咒。南明离火符,道家最基础的一种符咒,之前对战怪鸟的时候我也曾经用过。在我看来毕竟是基础的符咒,威力并不算大。 道士开始念诵咒文。居然不是南明离火咒。而是更加高级的太上天罗诛魔大咒。用什么符配什么咒,每一个道家修行者来说,这都是天经地义的,基础中的基础。乱用符咒和咒文。就像拿着电视遥控器,去引爆炸弹一样,要是能成功才见鬼了呢。 更让我难以理解的是,道士在念诵太上天罗诛魔大咒的时候,居然还改了词。原本应该是请降天威、诛魔驱邪。道士居然改成了请降神火、诛魔驱邪。当初跟着陈老道修行的时候,让我头疼的就是背诵各种经文咒语。按照陈老道的话来说,一个字儿、一个音都不能错、不能改。 难道说道士不懂这段经文?这话显然我自己都不信。100多个字儿的经文,道士居然一口气念了下来,又快又急,但每一个字儿都能让我听得清清楚楚。可见经文,他早已烂熟于心。那这处改动显然就是故意而为之。 随着最后一句急急如律令。道士手腕一甩,手中的符篆甩了出去。 原本我以为这张符不会被发动,只会慢慢的飘落在地。 结果随着符篆甩出,噗!的一声符篆燃烧形成了一个篮球大小的火球。 呼! 火球眨眼之间。砸在了一只魇身上。火焰迅速将魇吞没,火光中魇只惨叫了几声,便再没有了声息。随机火焰火焰消失,地上别说尸体,连点灰都不见。 我懵了。 其他几只魇也懵了。 就在我还在拼命琢磨改了词儿的咒文,为什么还能发动符篆的时候。道士再次动了。他开始双手掐诀,不到三息的时间居然打出了十几种法诀。 “兵!”道士的手最终停在了九天正雷天罡诀,并大喝一声。 这就更离谱了。他手脚倒是掐的太快,我根本看不清。但九天正雷天罡诀我还是知道的。这道手诀是九天御极天罡诛魔大醮仪式中,高功法师请降雷部众的法决之一。从来没听说过可以单独用的,更没听说过可以当术法用的。 可是偏偏最不可能的就成为可能了。 随着道士一声大喝,几道天雷凭空出现,批在一只魇身上,这次被批中的魇连惨叫都没发出,就直接灰飞烟灭了。 “看懂了吗?”道士头都不回的开口问到。 懂?我都傻了好不好! 道士两次出手,就彻底颠覆了我对术法的认知。原本我一直觉着自己修行道术还是很有天赋的,至少陈老道不止一次的这么说。但是如今,道士的做法却根本和我所学完全不同,甚至还是陈老道从一开始就提醒我绝不能这么做的。而他不但做了,还成功了;不但成功了,而且威力巨大。 还没等我开口,剩下几只魇已经疯了,嘶吼着朝着道士扑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道士一伸手,我的灭灵宝剑居然就飞到了他手上。 接着,道士手一抖,挽了道剑花,宝剑发出了铿锵的龙吟之声。 尽管这段时间我苦练门派的剑术,而且自以为已经登堂入室了,现在看来我还是那个把宝剑当西瓜刀用的菜鸟。 “看好了,剑是这么用的。” 道士根本不用像我一样给剑刃涂血,而是掐了个手诀,整把宝剑便被道士的修行之炁覆盖,剑刃之处银银浮现雷火之光。 嗖! 道士明明只是跨出了一步,但是这一步居然就出现在一丈之外。 “雷斩!” 电光迸射,道士只是看似很轻松随意的随手一挥,三只魇便几乎同事身首异处。随即腾起三团火焰,魇的尸体消失在火焰之中。 “看懂了吗”道士随手一抛,灭灵宝剑流光一闪被扔了过来,正好插进剑鞘。 我仔细端详着道士,他的面目一片模糊,虽然没有任何遮挡,但是在我眼中就好像眼球无法将这部分信息传给大脑医院。显然,跟我的敛息诀是一个道理,但明显要高级的多。 我还能说什么?别说脑子说懂了,就连眼睛自己都没说懂。 突然,远处出来了一种让我心悸的感觉。 “来了吗?”道士的语气显得很兴奋,但是他掐指一算,却不由得“嗯?”了一声。 “怎么会是这个玩意儿?罢了,还是去看看吧。”道士摇了摇头,接着转身就要走。 “前辈!请问前辈怎么称呼?”我还是厚着脸皮问到。 “哼!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着,道士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了。 我依旧感觉全身无法动弹,于是便在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忆道士诛杀几只魇的画面。 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咒语,每一个法决,都仔细的推敲、思考,最后的结论是,如果换成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不知不觉的,等到我再次醒过劲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三科的几个同事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围在了我身边,周围还有几个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 “清玄你醒了?”马教授说到。 “呃……你们怎么……?” “你从昨天半夜就一直坐在这,一开始我们还以为你在吐纳,可是早上换岗的战士说你坐了一宿一动不动,我们觉着不对劲,就过来叫你,谁知道叫都叫不醒。”陈锦说到。 “昨天晚上……这里就我一个人吗?” 我的话让大家都是一愣。 第45章 向荒野中心出发,终遇黑影 此时我感觉身体已经能够活动了,回到营地,我找来了昨天晚上值班的战士。经过反复、再三的确认,整个晚上都只有我一个人,坐在那一动都没动过。 “青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马教授问道。 我把昨天晚上的经历详细的给大家讲了一遍,众人听完之后都傻眼了。 “听你说的,应该确实是古殷时代祭祀的情形。古殷特别重视祭祀,很多祭祀都是需要用活人祭祀。这一点,在已经出土的甲骨文,以及青铜器中都有过明确的记载。”马教授讲解道。 “可是他们不光是祭祀杀人,还要吃人。”我回想起梦中的画面,到现在还觉得胃里一阵一阵的打恶心。 “这并不奇怪,世界各地的古代历史中,都有人吃人的记录。比如比如古阿斯特克,古埃及、古亚述文明。都有祭祀杀人,并且将吃掉祭品的传统。我国的启夏、古殷也有这样的习俗,被祭祀的称为牺牲,祭祀之后被吃掉的称为用人,这种情况直到姬周才终结。”马教授的话让人听了感觉毛骨悚然。 “以人作为祭品还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还要吃掉祭品呢?”小赵问道。 “两种原因。一种是认为杀掉祭品敬献给天神之后,留下的尸体就是天神的赏赐,吃掉它就可以得到天神的保护。另外一种则认为献祭的并不是人,比如古殷。除了本族、本国之民之外,剩下的一异族异国吗,在古阴人看来根本就不算是同类。而被称作羌。在甲骨文中羌写作上羊下人,也就是说像羊一样用于献祭的人。既然不是人,当然可以吃了。” “这也太野蛮了吧。”王连长皱着眉头说道。 “面对历史,切忌用现代人的思维观念去分析古人。不同时代的人有不同的三观,就像现在,我们认为做生意、当大老板,是一件很让人羡慕的事。但是在古代,远的不说,两三百年前,商贾还属于贱业。士农工商排最后不说,三教九流里都属于九流中的下九流。” “这样的古殷难怪要被灭掉。”陈锦强压着心中的恶心说道。 “这点你还真说对了。姬周的祖先也是羌人,而且是为古殷猎捕其他羌人的部落。古殷不断的发动战争,不断的猎取其他异族、异国之民用于祭祀。最终导致其他各族各国,在姬周的带领下,最终覆灭了鼓音。”讲起历史,马教授显得格外神采飞扬。 “按照你说的,是魇把你带到了噩梦的梦境,可那个道人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说这个鬼地方除了咱们,和村里那些古殷遗民外,还有一个道士?”阿忆问道。 “我现在都不确定,那个道士是否真的存在。刚才那个战士也说了,这一晚上都只看到我一个人。如果说是入梦的话,一个人绕过梦魇进入我的梦境。然后反过来斩杀梦魇。这么强的修行,简直难以想象。” 入梦之法确实存在。但极为困难且极为危险。如果入的是自己的梦,谨守神魂中一丝本心尚可安全无虞。如果入的是别人的梦,万一梦境的主人神魂错乱,入梦者很可能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所以除非有极高深的修行,否则轻易是不敢入梦的。 我是被魇拉入梦境的,可以说既是我的梦,又是魇的法术。即便如此道士还能进来,而且斩杀魇的法术,都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这就实在令人骇人听闻了。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人的梦境中大部分内容,都是本人所知道见过的,尽管光怪陆离,但也都有据可查可考。 人很难梦到自己完全没听过、没见过、甚至认知之外的事物。比如普通人可以梦到妖魔鬼怪,因为那都是小说或者影视剧中的形象。要是你让他去梦见玻色粒子,梦见正夸克、负夸克,那就根本不可能了。因为他根本没有见过,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子。 可偏偏道士做到了这一点。在我的梦境中使用了我认知之外的书法。一点我实在是想不通,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感觉他不是敌人。他对你,更像是长辈在教育晚辈。反倒是,你说的那种让你心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马教授说到。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动都动不了。不过听那个道士说怎么是这个玩意儿?我觉得应该是一个什么东西,而且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你梦境中的还是现实中的?”陈锦问道。 “阿忆、桑格,你们昨天夜里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我问到。 “确实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但是说不清楚。”桑格回答道。 阿忆也点了点头,而且表示自己的本命真蛊,昨晚一度失去了感应。 “看来不是在你的梦中,而是这个地方,真的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陈锦皱着眉头说道。 “老板,我想去荒野的中心看看。之前我跟你说,过从巴山下沟遗址,到鹅婆村。每件事情都跟古殷、九幽有关。所以,我到现在依然怀疑,那些黑影很有可能就是九幽之民。” “可这地方明显不是九幽之地呀?最起码到现在为止,我们都还没有看到烛九阴。”阿忆说到。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去看看,毕竟眼见为实。这个鬼地方到目前为止,已经出现了三种可以对我们造成伤害的怪物。怪鸟、梦魇我们都见识过了,剩下的就是那种黑影了。不管能不能对付,总要知己知彼吧。” “我和你去。”桑格看着我说道。 “你和阿忆必须留下。对付那种东西,枪炮可起不到什么作用。”我摇了摇头,婉拒了桑格的好意。 “老陈,我陪你去吧。我道儿熟,而且还可以背着军用电台,到时候方便联系。”小宋明明只比我小两岁,却一口一个老陈的叫着。 “也好,那就辛苦你一趟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带上小宋一起去。一来小宋确实去过那边,而且也见过那些黑影。再有,我也是怕遇再遇到魇,就算他没法让我脱离梦境。但最少还可以呼叫支援,把我的人弄回营地。 “好吧,那你们加小心。”马教授同意了我的决定。 “对了,你们多带几个激光瞄准器,那边的空间裂隙万一碰到很麻烦的。”小赵提醒到。 是我们稍作修整,带了四五天的饮水和食物出发了。 路上我们沿着地上的线条往荒原中心走,沿途断断续续的找到了之前小赵留下的记号。果然在这个无风无雨的荒原,几天前刻上去的记号,却和新刻上去的一样。 “老陈,你说的那个九幽之民,是些什么玩意儿?是鬼吗?”宋好奇的问道。 “关于九幽之地有两种说法。一种是神话故事,民间传说中的九幽十八玉在阴阳地府的幽冥背阴山后。另外一种,则是共工撞了不周山后,天倾东南,西北海外成了暗无天日的幽暗之地。后来古殷的始祖契,说服烛九阴坐镇西北,双目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原本栖息在西北海外的诸多生灵,就成了九幽之民。” “这是神话还,是真有这么回事儿啊?” “这我哪知道啊?共工怒撞不周山。按年头算,这都是三皇五帝时候的事儿了。不过有些事儿,神话传说也并不完全是胡说。古代人虽然迷信,但也肯定不是傻子吧?”我笑着说道。 “要搁在原来,你跟我说这些,我肯定觉得这都是封建迷信。不过经过下沟遗址的事儿,到了这个鬼地方。我现在都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看得出,小宋被三观颠覆的很郁闷。 第一天平安无事,到了晚上也没在出现魇之类的东西。 第二天我们吃了点东西就再次出发,按照小赵的提示,再往前走,就有可能遇到空间裂隙了。于是,我们开始拿着激光瞄准器探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也许是我们运气好。一直走到了小赵他们遭遇空间裂隙的地方。结果既没有看到空间裂隙,也没有看到那些黑影。 看来无论是那些空间裂隙,还是黑影都是随机出现,并且不会一直存在的。 “老陈怎么办?接着往前走吗?” “走啊!当然得走,这次出来,主要就是为了看看,那些黑影到底是什么。这还什么都没看着呢,回去干嘛?” 再往前走,前面就不再有小赵留下的标记了。不过地上的线条还在,反正瞅准了一根线条一直走,大方向总是不会错的。 大约到了日落时分。小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飞快的向前跑去。我也赶紧跟了上去。只见小宋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 “老陈,这就是连长当时最后待的地方。”小宋颤抖的双手上,捧着几颗金属碎片。“这就是当时我们遇到那些黑影的地方,这些……就是连长拉响的爆震弹。” 我抬起头,举目向四周望去,手里的激光笔也跟随着视线,不停的扫射。可是我既没有看到黑影,也没有看到什么空间裂隙。 “你确定是这个地方?” “没错,当时那些黑影是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我们一共只跑了不到100米。最后连长他为了保护我们就……。”小宋说不下去了,脸上充满了自责和愧疚。 “放心吧,张连长不会有事的。至少我们进来的时候专家组已经到位了,而且不是说了吗?他的身体已经向好的方面发展,肯定会好起来的。”我只能这样安慰小宋。 “走!接着走,就算看不见黑影,咱们最起码也能去荒原的中心看看。咱们带的水和食物不多了,后边儿咱俩得吃喝就得好好计划计划了。”小宋也算发了狠,好像这么做就能为连长报仇一样。 对这点我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想要亲眼看看那些黑影,是为了将来面对的时候,能够有备无患、知己知彼。而荒原的中心,也就是陈瑾所猜测的那场大爆炸的核心位置,对于我们搞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也是至关重要的。 天很快黑了下来。为了节省体力,我跟小宋都是早早的休息。子时我照常打坐吐纳,这次依旧没有梦魇趁虚而入。一个时辰之后,我吐纳完毕收功,就在我起身准备钻睡袋睡觉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在100多米外,突然出现了一股阴气的波动。 我悄悄拍了拍小宋,小宋人还没有完全清醒,但下意识的第一动作,就是端起了手里的枪。 我捂住了他的嘴,然后指了指阴气波动出现的方向。 小宋明白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我松开了捂在他嘴上的手。 我打开了激光瞄准器,朝着灵气波动的位置扫去。果然,激光束在很多地方突然中断。看着密密麻麻的空间裂隙,我知道自己根本别想靠近过去。 既然我过不去,索性干脆引它们来。感受着远处的阴气波动,我可以肯定这些东西,必然是邪祟之物。那么活人身上的阳气,必然会吸引他们。我默念净身咒,一股纯阳之力扫遍全身。果然,那几个黑影感受到了我身上的纯阳之力,开始疯狂的向我扑来。 “老陈……”小宋端起枪。 “你的枪对这些玩意儿没用。老实在后边呆着。” 虽然知道这些东西肯定是邪祟之物。但具体是什么?能不能对付得了?还是未知之数。我现在唯一的仰仗就是自己的冥童之身,和神魂中那个神秘的点。有了这两个依仗,就算遇到再邪的东西,即便打不过,最起码也死不了。 说是迟,那是快。100多米的距离,只是短短的两息之间,那些黑影就已经几乎贴到了我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四五个黑影,我突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在普通人看来,这只是一些模模糊糊,形如烟雾的黑色人影。但是在我看来,这些人的五官清晰可见。真正往我感动恐惧的的是,这些人中有一个我曾经见过!在之前的梦境中,这个人跟我一样都是被祭祀的祭品!一个瘦小的女人,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麻布衣。之所以对他记忆深刻,是因为在女人的左脸上,有一块巴掌大的红色胎记。 原本梦境中出现过的人。此刻居然就站在我面前! 第46章 危险来临提前集结 一个大胆的计划 我又看了看其他人。虽然样貌记不清。但看身上的衣着,显然这些也都是我梦境中那些被祭祀的祭品。 “缚!”我手掐法诀,低喝一声,将几个黑影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者!”我手掐无束缚印,默念清静无为无染无无咒,然后一指点在胎记女子的眉心。 瞬间我感觉滔天的怨气,冲击着我的神魂。 怨灵?原本我以为眼前这些黑影是多高大上的东西,没想到居然只是区区的怨灵而已。 怨灵可以说是最常见的邪祟之物,生灵死亡成为阴灵后,怨愤之气难解,进而化为执念。于是阴灵难以往生,渐渐的就变成了怨灵。 怨灵没有多少灵智,只有执念驱动它报复。但本身能力有限,大多数普通人,即便遇到怨灵,最多是被它冲得失魂落魄。只有极少数执念极强的怨灵,才能杀人吞噬魂魄。 以我现在的修为,对付这种普通的怨灵,基本上可以说毫无难度。 我看几个怨灵面成恶相,显然已经伤害过生灵,结下了因果。即便有我相助,也难以往生。我不是圣母,更不想做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于是拔出灭灵宝剑,口中默念上清诛魂咒。手中宝剑轻轻一挥。胎记女子的怨灵,惨叫一声灰飞烟灭。接着我如法炮制,解决了另外几个怨灵。 虽说几个怨灵解决的几乎是轻而易举,但我的心里却觉得格外沉重。因为看到他们,我总是想到了梦中那,一遍一遍被人祭祀、被人分割、被人吃掉的痛苦经历。我明白他们为何有如此的怨恨,甚至勾起了我内心中一股滔天的恨意。 “老陈!牛逼啊!”小宋过来,笑呵呵的拍着我的肩膀说道。 “走!回去。” “回去?不再往前走了?这些东西你应付的不是很轻松吗?”小宋满脸不解的看着我问道。 “轻松,如果只是这几个确实很轻松。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要大难临头了。” 在我的梦境记忆中,自己被祭祀了无数次,每次和我一起被祭祀的少则数十人,多则几百人。古殷最重祭祀,发展到中后期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祭祀。虽然不是每一次祭祀都需要用人来祭祀,但是每年祭祀个几千人是只少不多的。古殷立国将近六百年,最保守估计,被祭祀的人口也要几十万人。当然,不是每一个被祭祀的人死后都会成为怨灵,百里挑一的概率的话,也会有成千上万的怨灵。 就算怨灵比较弱。但是成千上万的数量摆在这儿,别说是我了,就算祖师爷复生也照样麻爪。蚁多咬死象,更何况怨灵就算再弱,也是邪祟之物,普通人遇到一只怨灵都会失魂落魄。之前陈锦他们说遭遇怨灵的时候,感觉生命力在消失,其实并不是怨灵在吸收人的生命力。而是人的魂魄被怨灵冲散,张连长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一想到成千上万的怨灵铺天盖地而来,我不禁觉得头皮都发麻。 回程的路上,我和小宋几乎是连夜赶路,就连吃饭喝水都是边走边解决。小宋一开始不理解我为什么会如此着急。无奈之下,我只好把我的推测告诉了他。结果这小子居然比我还要着急,就连休息都是卡着点叫醒我。 就这样原本三天的路程,我们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就赶回了营地。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马教授见我们两人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禁疑惑的问道。 “把大家召集起来吧,出大事了。”这两天我连眼都没合过,但显然现在不是睡觉时候。 马教授把大家召集起来。大家看我强打精神的样子,便知道事情不好。 我把我的发现和推测详细的说完,果然所有人表情都只剩下了凝重。 “清玄推测的没错,而且只多不少。下沟遗址那次可不止几千上万,十几万都是保守的估计。”陈瑾的眉头都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 “古殷的祭祀,不仅仅是国家祭祀,民间祭祀之风也颇为盛行。再加上那个时代属于奴隶社会,主家祭祀几个奴隶再正常不过了。”马教授叹了口气说道。 “我有个问题,古今距今已经有四五千年了吧?怨灵能够存在这么长时间?”阿忆一脸疑惑的问道。 “这事儿我也想不通。按说怨灵本质上依旧是阴灵,如果不杀生吞噬魂魄的话,根本无法存在很久,一个甲子便是极限了。可一旦吞噬的魂魄过多,怨灵就会变成别的邪祟。” “还有一种可能,执念之深,已经牵扯到因果。因不灭,则果不消。”桑格说到。 “宿怨?十世宿怨凝结,深种因果,结为应身魔?难不成……”我自己都不敢接着往下说了。 如果说怨灵只是杂兵野怪的话,应身魔就是绝对的boss了。所谓报应临头的应,说的就是应身魔,这东西会纠缠着因果,生生世世缠着你。最恶心的地方是它不光强,而且几乎无法诛灭,因果不消,应身不灭。 “古殷500多年祭祀,产生的怨灵都跑到这儿来了?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小赵烦躁的说。 “肯定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有人故意为之。我现在觉着,这地方就像我们十万大山养蛊的蛊瓮,怨灵、古殷遗民、怪鸟,最后剩下的就是最强的。”阿忆想了想然后笃定的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觉着我们还是应该接回小六子他们,然后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个鬼地方,我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了。 我们通过电台联系了小六子他们,结果猴子的伤势虽然控制住了,可是几天之内还不足以恢复到可以行动的状态。 “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我有预感,再待下去我们可能全都得交代在这儿。” 我的心乱了,现在根本顾不得什么颖达和猴子,一心只想尽快离开。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搞不好我们全都会死。 “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电台里突然传来了颖达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我的心中怒不可遏,大声对颖达吼道。 “什么意思?我千方百计的把你们留在村里,就是不想你们趟这滩浑水。可你们呢?不但把自己陷了进来,还坏了我百年的心血!”颖达也毫不客气的回怼。 “颖达,猴子的命是我们救下的,答应你的事,我们做到了。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孙丽质问到。 “既然你们还不死心,那我就跟你们走一趟。”颖达叹了口气说到。 “孙姐,我们去接应你们,不然路上遇到那些怪鸟……”陈锦的话没说完,就被颖达打断了。 “几只附牢而已,我有宰牲刀,它们不敢靠近的。”颖达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附牢?怪鸟居然是附牢?可门中记载,附牢应该是虫型,其状若蛛,身狭、肢长,喜食牺牲的脑髓。这两者根本没有半分相似啊? 我正要开口询问,电台里传来了一阵阵沙沙声。 “我们明天……需要……”孙姐的话变的断断续续,显然电台出了问题。 “请重复!请重复!”作为通讯员的小宋,一边调整电台,一边喊到。 “我们……三天……”电台里只剩下了一片沙沙的噪音。 “断了,应该是那边出了问题。”小宋无奈的表示。 “颖达的话我信不过。”桑格一向有什么说什么。 “我也觉着我们得去迎一下,现在那边咱们的人都没法对付怪鸟,万一颖达耍什么花招的话……”阿忆也和桑格一样信不过颖达。 我们都看着马教授。 “必须去!颖达不可信。不过既然要动,那就索性玩把大的。小陈,之前的计划,如果提前实施,有多大把握?” “需要两天提前布置战场,大概有七成胜算吧。”陈锦思索了很久才开口说。 “我出去这几天你们又计划什么了?” “当然是把那些怪鸟一劳永逸的解决掉了。”阿忆得意的说道。 “我说阿忆,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飘啊?上次咱们是干掉了四只怪鸟,可鬼知道这个玩意儿到底还有多少啊?还有那个鸟王。你觉得咱们这几个人,谁能在关键时刻变身超级赛亚人啊?” “清玄,你出去的时候,我们跟部队的同志们,搞了次实战演习。搞掉了五只怪鸟,咱们零伤亡。”马教授那是一脸的得意。 我去,你们怎么搞的?我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整个队伍的战力担当,没想到在我不在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打出如此战绩。 “小陈,术法之类的,我们确实不懂。不过在我们部队有一句话,只要火力足够猛,地球都能炸穿孔。”王连长一脸的得瑟。 “咱们不是没有重火力吗?” “你以为重火力只有大炮导弹吗? c4炸药加乌芯穿甲弹不算吗?反步兵地雷,直接照腿炸不可以吗?只要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就没有打不动这一说,打不动只能说明火力不够猛。”王连长这是完美的继承了我军的火力不足恐惧症。 “是这样,现有的小口径步枪,确实很难对怪鸟形成有效杀伤。反器材狙击步枪,虽然杀伤力足够,但是备弹量太少,而且只有一把。于是我们针对怪鸟的生理特点,和行为模式制定了一套新的战术。” 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在我的脑子里只有术法招式,可是在人家直接就是战术。三科果然是藏龙卧虎。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小看。 “怪鸟的躯干部分,皮肤肌肉骨骼,都很难攻破,而且即便内脏受伤,也很难致命。所以我们改变的思路。与其追求杀伤,不如限制它的行动能力。只要废了它的腿,它就很难对人进行有效攻击。你、阿忆和桑格只需要完成最后的致命一击就可以了。” 我去!还可以这么玩儿? 我算明白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一个优秀的战场指挥官。不但能将己方的优势最大化,还能准确的找到敌方的弱点,并加以针对。真要是这么搞,别说十几只怪鸟,就算有几十只,我还真的不带发怵的!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碾压?慢慢习惯就好了。有陈锦和没陈锦的三科,就像大刀长矛对洲际导弹,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阿姨捅了捅我揶揄道。 “服了。陈姐,小弟的膝盖请收下,从今往后指哪儿打哪儿。”我对陈锦抱拳拱手躬身行礼。 “布置战场需要两天时间。这两天内你们需要完成两个任务。第一在我们布置战场的时候,你们需要吸引怪鸟的注意力,为我们争取时间。第二尽可能多的找到怪鸟,最好能连窝端。” 陈锦的这两个要求,实现起来都不容易。吸引怪鸟的注意,而且越多越好,就意味着我们必须闹出足够大的动静。这简直就像在刀尖上跳舞,稍不注意就是一首凉凉了。 不过现实情况容不得我们拒绝。 “怎么样?你们两个有什么想法吗?”我问阿忆和桑格。 “莽肯定是莽不过去的。虽说咱们已经干掉了九只,但鬼知道这玩意儿还有多少。正面硬干显然没戏。所以我觉得不如我们三个分开,配合袭扰,声东击西。让怪鸟在三个不同的方向疲于奔命。” “互相吸引火力,我看行。”桑格想了想,显然明白了其中的道道。 “你说这些怪鸟,怎么就不能往荒野里跑呢?里边那么多空间裂隙,真要是把能把怪鸟引进去,都不用咱们动手。”我抱怨了几句。 “这大概就是类似于动物的领地意识吧。荒原里没有怪鸟所需要的生活环境,或者他们知道荒原里有危险,所以才不会轻易涉足。” 阿忆解释道。 “领地意识。唉!阿忆,你觉得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性?就比如说小时候,我捅过马蜂窝,只要把马蜂窝捅了,那些马蜂能追出你二里地去!” “怎么着,你还想去捅怪鸟的老巢啊?要是这样的话,你干脆直接把鸟王给干掉算了。”阿忆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个智障儿童。 “这不是讨论吗?甭管是好办法还是馊主意,总代表我动脑子了呀。” “我倒是觉得,清玄说的这个办法,还真未见得是个馊主意。小陈你觉得呢?”马教授眼睛一亮。 “理论上可行,但是实际操作起来恐怕不那么容易……”陈瑾想了得有好几分钟,最后才开口答道。 “难点就在于怎么把鸟群引进来是吧,我倒是觉得阿忆之前说的有可行性。”马教授说到。 “我说什么了?捅怪鸟老巢、还是直接干掉鸟王?” 阿忆此时也是一脸的懵。 “为什么不两种都试试呢?你看哈。咱们仨负责对付鸟王,其实都不用干掉它,只需要激怒,然后把仇恨拉稳。而且,既然是要利用荒原的空间裂隙,那些布置也就不用那么复杂了。部队这边分出一部分人去,偷袭怪鸟的老巢。这样一来,鸟王受了伤,家又没了,我就不信他们还能不疯了?” “你可真能夺笋,熊猫都能被你饿死。”陈瑾听了我的计划,笑的不行。 “有一个问题,这么大的一片地方,要想找到怪鸟的鸟巢,恐怕不太容易。这个鬼地方,没有卫星,没有侦察机,甚至连个地图都没有。就咱们这几十口人撒到里边儿,连影都见不到。”王连长说到。 “谁说没有的,别忘了,咱可以有个隐形的无人侦察机。”说着,我掏出欣瑶的寄魂木雕,试着沟通欣瑶。 欣瑶确定这个地方她可以出来,于是。我们的隐形无人侦察机正式上线。 第47章 再遇道士 一改再改的计划 计划归计划,但实施起来难度还是不小的。首先就是欣瑶这个无人机。与其说是飞,不如说是像气球一样飘,再加上离地最高二三十米的高度。别说军用无人机了,比民用的大疆还拉胯! “先生,这个地方我感觉很不好,最多只能感觉方圆几里。” 方圆几里?我们就算不吃不喝跑断腿,一天能跑几十里?就算欣瑶飘的慢点,努努力一天下来,探查方圆百里也不是不可能的啊。更何况,人家在天上飘着,无视地形障碍不说,还不担心怪鸟攻击。都这条件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我让欣瑶去侦查,特地嘱咐她关于怪鸟的事情。一是实验一下怪鸟能否发现她,而是怪鸟的攻击对她是否会造成伤害。虽说是伥鬼,但我心里并没有打算把她当炮灰,而且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反倒是欣瑶感觉根本不在乎,也不知道是无知无畏还是心大。 欣瑶慢慢悠悠的腾空飘走了,我们则开始分头准备。这次行动我、阿忆、桑格一组,负责对付鸟王。陈锦和王连长则带走一个排的战士,摧毁怪鸟的老巢。马教授和小赵则由另一个排的战士负责保护,通过军用电台居中调度。 吸取了之前的经验,各种符篆、引雷钉、自然是多多益善。黄裱纸和朱砂我带了不少,引雷钉所需要的雷击木存量有限,而且那东西做起来也麻烦,筷子粗细的木签子上画雷纹,还一笔都不能错,一天下来也画不了几根。所以只能做几根权当是救急用。 符篆虽然只是在黄裱纸上画,但实际上工序也很复杂,一堆仪式不说,还得配合真言咒语,每张符篆都还得预先注灵。我折腾到半夜,也才勉强弄出来三四十张。就这还算我天赋异禀呢,当初陈老道就说过,以我画符的本事,要是门派还在的话,估计我什么都不用干,每天画符就能被宠到天上去。 半夜子时,我照例打坐吐纳。这次我没敢再去营区外,而是在营区里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还不走?真的不怕死吗?”我感觉刚刚入定,耳边就传来了那个道士的呵斥。 我睁开眼睛,发现那个道士就站在我面前。 我四下看了看,发现我就在营区里,离我不到百米的地方就是两个站岗的战士。可是两个人的表现,既没看见道士,也没听见刚才道士说的话。 我想起身,发现自己又动不了了。 “前辈……” “胆子倒是不小,真以为仗着自己是冥瞳的身份就天下无敌了。”道士不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的话,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你怎么知道我是冥童?”我有点被吓到了。 冥瞳这身份又不是写在我脸上的。异管局作为国家强力部门,自然是有这个调查渠道。可除此之外,至今还从来没有人,能够辨识出我是冥童。甚至很多修行门派,连冥童是什么都不见的知道。 “很奇怪吗?就你这一身阴极而阳的气息,百里之外都能感受得到。也就你身边那几个睁眼瞎,还敢成天跟你厮混?”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说冥童破命之后,对旁人就不会再有影响了吗? “就你这身阴气,要是入了魔,斩杀了你,羽化登仙都有可能。怎么样?与其便宜的别人,倒不如跟贫道结个缘?” 听听!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我好好的一个受菉修士,他怎么就好意思让我入魔,好斩杀我积攒功德呢? “前辈,别开玩笑了。晚辈陈清玄,受菉灵官派。” “废话,我还不知道你是灵官派的?普天之下除了灵官派,谁还敢收留冥童?” “不知前辈……” “废话少说,赶紧带着你的人滚。对付几只附牢都得花心思算计的废物。再不滚,你们活不过三天。”道士的语气越发的不耐烦起来。 就算见识过道士的身手,可就他说的这些话,和那副把我们看作废物的语气,就已经让我的火顶起来了。 “你行你上啊。那些怪鸟还有怨灵,哦,对了!可能还有个应身魔,有本事你把他们全灭了呀!”我回呛到。 “嚯!火气还不小?灭了这些垃圾,对我来说只不过是覆手之间的事而已。可是,凭什么我要这么做?” “正道修士当为苍生、行天道……” “错!修士修的,是大自在大逍遥,天下苍生关我屁事儿?再说了,就凭你这点微末的道行,还为苍生?还替听替天行道?简直可笑!” “我就算再弱,可好歹还有一腔热血。” “这么不怕死吗?那好,还是那句话,反正总是要死,不如入个魔跟老道结个缘吧。” 我快疯了。这道士有病吗? 翻来覆去就是让我入魔,好斩杀,我攒功德。要不是看他身上没有阴邪之气,我简直都可以怀疑他是邪修了。 “既然话不投机,那就请您自便吧。是死是活,反正我也没求着你。”我懒得再理他,索性闭上眼睛假装继续吐纳。 “三天后正午,此地将有巨变,这是你唯一离开的机会,好自为之吧。” 我睁开眼睛。道士已经不见了。 地上扔着三张符篆和一把三寸长的桃木小剑。 我感觉神魂一阵恍惚。而与此同时我发现我又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我起身捡起地上的三张符篆和那把桃木小剑。 三张符篆,一张是天罡焱焱真火符;一张是九天玄雷诛魔符;第三张我居然不认识,不过从浮头浮深浮尾来推断,这居然是一张与阴阳路有关的符! 那把桃木小剑,通体密密麻麻的雕刻着,雷、火、阵、灭四种纹样。剑柄的锷口处用小篆刻着一个斩字。 我有点懵了。 道士扔下这四样东西,难道是想帮我? 天罡岩岩真火符,和九天玄雷诸魔符的真言咒语我倒是知道。可问题是这两种符篆,都属于符篆中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以我现在的修行根本用不了啊。 尤其是第三种符篆,我都不知道它是什么,真言咒语就更别提了。我唯一知道的,是只要跟阴阳路沾边儿的,就算有几十年的苦修,用了最少也得丢下半条命。 至于那把桃木小剑,三寸长的一把小剑,居然刻了4种符文,一看就是高级的法器。虽然比不得师门传下来的灭灵宝剑,不过这玩意儿,一看就知道是要用体内的修行之炁催动的。就我现在这点修行,别说四道符文了,能激活一道都算烧高香了。 东西实打实都是好东西,可问题是……我菜!实在是无福消受啊。 “世间竟有如此愚笨之人!灵官派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居然收了你这么个蠢货!别拿你那些废品跟贫道的相比。什么真言咒语、修行灌注,通通不需要。保命的时候扔出去,然后逃命总会了吧?真真的蠢货!”道士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我四下望去,可哪里还有道士的身影。 我去!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里传音? 我现在都有点后悔,刚才没问问道士,会不会御剑术之类的,那些传说中的法术了。 我往营房走的时候,站岗的两个战士还朝我笑了笑。显然刚才发生的一切,两人都毫无察觉。 我这是又入梦了?想想道士这神鬼莫测的手段,我不禁叹了口气。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人家说我一句废物,还真的不能算是侮辱。我现在可以肯定。道士说他干掉怪鸟怨灵之类的,不过是覆手之间的事儿,这还真不是吹牛。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修为啊? 身为冥童,我一直以为自己在修行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如今看来,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算了,别人修为再高,那也是别人的,自己还是先把眼前这关应付过去吧。按道士的说法,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至于他所说的天地巨变,虽然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以道士的身手,能说出巨变二字,显然动静不会小。 回到营房,可是我丝毫没有睡意。索性拿出道士留下的三张符篆,掏出黄裱纸和朱砂。拿起笔来进行临摹。可谁曾想,刚刚只是画了个符头,毛笔的笔锋就炸开了。这种说明我的修行根本不足以画出这样的符篆。 差距太大了,我倍受打击,只好躺在床上当咸鱼,一躺就躺到了天亮。 天亮后,我把昨晚的遭遇告诉了众人。大家听后先是不信,但当我把那三张符篆和那把桃木小剑拿出来的时候,大家才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王连长又把昨天站岗的两个战士叫来。果然两个战士都说,昨天晚上只看到我一个人坐在那儿打坐,什么异常都没有。 “清玄,你是不是有个戒指什么的呀?我怎么感觉跟玄幻小说里一样,有个什么器灵老爷爷一直在帮你啊?”阿忆的眼睛都闪光了。 我真没想到,堂堂的双料博士居然还看网络小说。 “什么鬼戒指,我师门留下了几样东西,你们也不是没见过。你们觉得,哪件东西里边能有什么老爷爷?再说了,那道士打从一见面,就开始骂我是蠢货。昨天还说让我入个魔,好杀了我,积攒功德。真要是玄幻小说里那种器灵,没把我夺舍了,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不管怎么说,显然他是没有恶意的。这几样东西。威力如何?”马教授问道。 “按道理来说,都是妥妥的大杀器。不过既然说是连我都能用,估计最多也就是个简配版。”自己什么水平,我自己有数,大家也都不傻。 “这把剑最少斩杀鬼王。”桑格对于气息的感应是最为敏锐的。虽然修的不是道术,但桃木短剑中那种毁天灭地的气息,还是被他一下感应到了。 “行,有了这几样东西,对。咱们这次行动的成功大有帮助。”陈瑾现在满脑子,只有行动计划,其他的事情估计他也没心思想了。 “对了,倒是说三天之后的巨变。虽然具体细节我还不知道。不过他说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这个我倒是真的相信。” “小六子那边儿,得抓紧时间了。带着个伤病,三天的时间够呛能赶回来。小宋你再试着联系一下他们。”马教授皱着眉头说的。 小宋在电台捣鼓了半天,电台里却始终只有沙沙的噪音。 “没办法,应该是那边出问题了。本来就是凑合攒出来的。能联系上一两次,就已经挺不容易的了。早知道,上次应该让你们带一部电台过去。”小宋无奈的说。 “三天时间肯定来不及了。这样,阿忆、桑格你们俩带上小宋和小钱,现在就出发,用最快速度去把小六子他们接回来。路上什么都不用管,快去快回。”陈锦开始实行自己的战场指挥权,下达了命令。 “是。”阿忆、桑格他们也不再废话,直接领命,转身去收拾装备准备出发了。 “王连长,你的任务不变,带着一个排的人,务必要摧毁怪鸟的老巢。你们的行动时间只有48个小时。时间一到不管任务成功与否,必须赶回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王林长敬了个礼,坚定的说道。然后转身就去集合队伍了。 “清玄,事态紧急,我也就不再跟你客气了,吸引牵制怪鸟的事儿就交给你一个人了。你带上电台随时保持联络,在小六子他们平安返回之前,你必须全力牵制住怪鸟。” “好,只要我不死,怪鸟一定不会影响其他两队的行动。”我拍的胸脯立下了军令状。 “老板。营地这边我只能给你留下一个班了,剩下的人我要带走。” “你要去哪儿?” “荒野中心,我得带人先趟出一条路来。” “好吧,你们都多加小心。随时保持联系。” 半个小时之后四组人马都陆续出发了。 我一路急行,终于在傍晚时分走出了荒野。我掏出寄魂木雕,默念咒语召唤欣瑶。不多时欣瑶的身影慢慢浮现在我面前。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先生说的那些大鸟的巢穴,就在那个方向,大约一天的路程。有一个巨大的坑,坑里面全都是尸骸骨骼。”欣瑶边说边伸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太好了,你立大功了欣瑶,谢谢你。” 我拿出对讲机,向马教授汇报新瑶侦查出的结果。之前为了能够更好的确定方向,我们约定。以荒野中心的位置为十二点方向,以此类推,新瑶指的方向大概在五点钟。正好在我所在的方向。 “老板,我觉得咱们的计划可能还得再改一下了。怪鸟的鸟巢,就在我的方向。所以我打算把摧毁鸟巢和引怪鸟这俩事儿一块儿办了吧。” “有把握吗?”马教授问道。 “有没有把握也只能这么办啊。要想吸引住怪鸟,只能去鸟巢,那还不顺手把它点了?我就不信拆了他们的窝,他们还能放过我?” “好,交给你了!王连长,你的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追上阿毅他们接应小六子,另一部分。策应清玄。”对讲机的频道里,陈锦插言到。 “明白。小陈,你千万悠着点儿,最迟明天晚上之前我一定带人跟你汇合。”王连长说到 “清玄,时间来不及了,今天晚上我们也要赶路,那些怪鸟就交给你了。”电台里阿忆气喘吁吁的说到,看了这一路上她们也是一直保持高速行进,根本就没停过。 “靠!我怎么这么非呀?到头来所有的事儿都摊到我头上了?说好了,等这回咱们平安回去,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每天排着班的请我吃饭,一个都不能少。”我无奈的抱怨了一下,算是表达了一下心情。 “行啊,只要咱们都能平安回去,一米长的大龙虾吃一只扔一只都行,有一个算一个。我老马砸锅卖铁都认了!” 第48章 宝藏伥鬼 看我给你玩个埋汰的! 结束了通讯,我不禁感叹我的这个命啊!简直就是苦瓜拌黄连,最后再撒上二斤砒霜,苦上加苦还要命啊。本来一个人去diss鸟王加上一群小弟,就已经是坟头蹦迪了。现在倒可好,还得顺便给人家拆个家,作死小能手都不敢像我这么玩儿。 我不禁想起了道士说的,人家修行修的是大自在、大逍遥。我这修的是什么?活得苦、死得快?再想想人家,自在逍遥着就练出了一身恐怖的修行。我这整天刀尖跳舞,坟头蹦迪,到头来修了个寂寞?得亏这鬼地方没有太阳,否则我真想找个树杈子把自己挂上。干脆当咸鱼晾着了。 “先生在想什么?”欣瑶看我站着发愣,于是问道。 “我想静静。” “静静?是先生的爱人吗?” 好吧,我承认我是够蠢的,跟一个战争年代就死了的伥鬼玩梗。 都怪那个臭道士,把我的心态都搞炸了。 算了,不想这些了,还有几十口的人等着我这条咸鱼救命呢。 “欣瑶给我带路,今晚上我带你溜鸟去。”我现在彻底进入了一种瞅你咋地的模式。不就是几只破鸟吗?管你是附牢还是什么的,老子心态已经崩了,谁都甭想好。 “遛鸟?没看到先生有鸟啊。”心瑶眨巴的大眼睛,一脸疑惑的问道。 “我就……”我居然被一个死了几十年的伥鬼玩梗了? 神特么没看到先生有鸟? 先生的鸟能给你看吗? “我说的是那些大怪鸟。今晚咱们的任务,就是把那些大怪鸟全引过来,带着他们在林子里兜风。” “可是那些怪鸟很可怕,很危险的。” “危险,我现在比他们还危险。我今天就让它们知道知道,把一条咸鱼被逼着卷起来有多可怕!”我咬牙切齿的说道。 “哦,好吧,那我帮先生去把那些怪鸟引来。”欣瑶说道。 “啥?你能把那些怪鸟引来?”不是吧?我这都咬牙切齿,摩拳擦掌的准备玩命了,结果一个弱小的伥鬼,居然跟我说能把那些怪鸟都引来? “是啊,先生忘了吗?欣瑶可是伥鬼。” 心塞。 我感觉我的智商跟心态一起炸了。 可不是吗,欣瑶是伥鬼。本来就是给山君骗人上门当食物的。说白了山君钓鱼伥鬼就是鱼钩上挂的那个饵。连万物灵长的人都能骗过来,更别提几个基本上没什么智商的怪鸟了。 “你确定没问题?”保险起见,我还是问了一句。毕竟欣瑶在转化伥鬼的过程中,山君就被炸死了,可以说出厂的时候就是个残次品。 “没问题的。欣瑶不光可以使用是伥鬼的能力,还可以使用山君的部分能力呢。”欣瑶一脸得意的跟我炫耀到。 好吧,伥鬼的残次品,加上山君的残次品。加在一块儿这算个啥? “那先生我去了。” “等等!我这还没叠buff呢,你就去开boss,这不是等着团灭吗?” “什么不服、抱死?”欣瑶一脸疑惑的问道。 好吧,算我白说,毕竟战争年代没有网游。 “我是说,总得给我时间准备准备啊。”我无奈的说道。 说是准备,可是我想了想,自己就一个人,手头上又只有这点东西。难不成还能单刷boss? 如果说弱小是原罪,那我现在肯定就是恶贯满盈了。手头上道士留下的四件宝贝。不到关键的时刻,我是不打算用的。毕竟三天之后还有那场所谓的巨变呢。道士口中的巨变,显然肯定比这些怪鸟要命的多。 师门留下来的几样东西,我只要全力催发,一次基本就废了。怪鸟死不死我不知道,反正到时候我肯定就成了宵夜,还是免了外卖费送到嘴边上那种。 我现在能用的,就只有自己画的几张符篆,还有那几根自制引雷针。这些东西之前已经试过了,对怪鸟的杀伤力只能说聊胜于无。就凭这点东西,拉着怪鸟遛一晚上。我自己想想都是瞎了心了。 “先生又在想静静吗?” 得!这梗还过不去了? “没,我只是在想怎么能拉着怪鸟遛一晚上,还能保住自己的小命而已?”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面子呀?之前还能在新瑶面前,摆出一副绝世高手的样子,如今我已经自动把自己降格成了菜鸟。 “为什么要拉着怪鸟遛一晚上啊?先生不是要消灭他们吗?” “别,你太看得起我了。别说消灭人家了,我自己不被消灭就不错了。今天晚上我的任务,就是牵制怪鸟给其他的同伴争取时间。” 接下来我把我们的计划,原原本本的给欣瑶讲了一遍。虽说人鬼殊途,但在我心里,欣瑶这个伥鬼,已经是可以信赖的同伴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只是需要吸引住怪鸟的注意力,让它们不去影响其他人对吗?” “你有办法?”我眼睛一亮,难不成这个苍鬼还是个宝藏女……鬼? “可以呀,我之前试过了这些怪鸟根本咬不到欣瑶。而且一山容不得二虎,只要我散发出山军的气息,那些怪鸟肯定会跟我拼命的。” 阴灵不是没有智慧吗?怎么这融合了山君神魂的半成品伥鬼。智商一点不比正常人差呀?还一山容不得二虎,连成语都会用了。 “你让我再想想。” “先生真的不用担心。我又没有肉身,那些怪鸟咬在我身上就跟咬空气一样,根本伤不到我。”欣瑶一脸自信的说道。 呃……受伤的不是欣瑶,而是我的自尊心。 堂堂灵官派受菉门人,还是破了命的冥童。现在居然沦落到要指望一个半成品伥鬼,去背锅顶雷。这要是祖师爷在天有灵知道了,一准儿降下九天神雷,把我劈个灰飞烟灭。 “行,那就拜托你了。我替大家谢谢你。”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我在心里默默发誓,这次只要活着回去一定要勤修苦练,要不然灵官派两千多年来的盛名就毁在我身上了。 “那我去了,先生多保重。”说完,欣瑶慢慢的隐去了身形。 听了欣瑶的话,我苦笑不已。这智商是没问题,情商还有待提高啊,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像是影视剧里,角色快领盒饭时候说的台词。 最大的锅已经让馨瑶顶上了,剩下我自己,总不能真的找根树杈,挂起来晾咸鱼吧?这不是还有个偷家的任务吗?反正现在大家都在赶路,趁着欣瑶遛鸟的时候,我也别歇着了,连夜赶路吧。 我刚跑出去没多远,就感觉到几十丈外,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百兽之王的气息。行啊,这个小伥鬼,智力绝对没得说呀。这是知道自己飘的慢,所以索性让那些腿快那怪鸟自己找上门来啊。 欣瑶自个儿慢慢飘着,这个时候我也不能闲着。传承了两千多年的灭灵宝剑,再次被我玷污了。此时宝剑化身开山刀。被我无情的挥舞着,砍向灌木丛。还别说宝剑就是宝剑,胳膊粗的树杈子,我只要轻轻一挥就是一剑两断。 不行,下次要是真的再遇到那个道士,我一定要问问有没有什么甲马、瞬移、御剑术之类的法术。要不然我堂堂一个修士,去哪儿都得靠两条腿,实在是有够憋屈。 跑了两三小时的功夫。远远的,我听到怪鸟王带着一众小弟鬼哭狼嚎的声音。我赶紧施了个敛息诀,找了个灌木丛猥琐发育。 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就见着鸟王带着二三十只怪鸟,从我身边不远处呼啸而过。怪鸟看来是真的被气到了,浑身上下的羽毛都炸起来了,还一路嘎哈嘎哈的吼着。 要是有个懂鸟语的翻译,八成是在说:孙贼!有种别跑! 我一直猥琐在灌木丛中,直到怪鸟都跑得没影了,我才重新钻了出来。没说的,伥鬼都这么努力,我还有什么资格咸鱼? 这一宿我狂抡胳膊,紧倒腿儿。傍天亮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直径几百米的大坑。坑里密密麻麻的骨骸,不知道落了多少层。 这难不成就是欣瑶说的怪鸟的老巢? 不对啊,不是说要一天的路程吗?我这一晚上就到了? 可是,除了时间对不上,其他的特征倒是一点没错。 我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新瑶是靠飘的,以她那个饭后大妈遛弯的速度飘一天。可不就是我跑一宿的吗? 坑里一只怪鸟都没有。显然,都被鸟王拉去镇场子了。 要不现在就干一把?我心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个无比危险的念头。 现在就干,然后我正拆家呢,怪鸟们回来堵门儿。 这不就等于是自己挖了个坑,然后跳进去躺下,等着别人来埋吗? 可是转念一想。 这些怪鸟被欣瑶嘲讽了一宿,腿都跑细了,结果到头来却只咬了一肚子的空气。好不容易咽下这口气,准备回家休息休息,结果到家一看家没了。 以怪鸟那点可怜的智力,它是会气的原地爆炸呢?还是一脑袋黑人问号呢? 干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不都说冥童命硬吗?我就不信了,我这个从死人肚子里爬出来的,还能被怪鸟吃进去? 决心下了,思想斗争也胜利了。 可面对着这几百米的大坑和那一坑的骨头,我却犯了愁。 说是偷家,可是这家里啥都没有,我偷啥? 好歹有个鸟蛋雏鸟之类的,我才好下手啊。 总不能把这一坑骨头打包拿走吧?这简直就是小偷进的毛坯房,白来一趟啊! 我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半了,按照往常的规律,最多再有半个小时天就亮了。到时候可真就是偷家不成,让人堵门了。 得!偷家不成干脆就毁了吧。你不是毛坯房吗?那我就给你来点埋汰的,让你根本住不下去。不管这玩意儿是怪鸟,还是附牢,总之都是邪祟之物。 凡是邪祟之物最讨厌的是什么呢?自然是雷电。雷电自古以来就被称作天罚,本就是上苍专门惩罚这些阴邪鬼祟的。 以我的修行,现在自然做不到招片九天神雷,劈个方圆几里。不过,我压根也没想这么搞。开挖机扒房做不到,在你屋里泼油漆、抹大粪,恶心死你还是没问题的。 我跳进坑里,把仅有的几个引雷针。按照阵法,插进骨头堆里,外边只露了个尖儿。 当然,仅凭这点东西,要想恶心到怪鸟,还差点意思。反正我现在的心态已经是穷凶极恶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掏出战术匕首,照着自己的手腕子就是一刀。之所以拿战术匕首,不拿灭灵宝剑。显而易见,我只是想割腕取血,这要是用了面临宝剑,那不就成了壮士断腕了吗? 嘶! 真疼!毕竟是没有割腕的经验,这一刀剌上去,剌的太深了。 眼见着整个手都被血水染红了,还滴答滴答的往下滴在着。我赶紧掏出朱砂,用自己的血调朱砂。 这回我真的是大出血了,字面意义上的。我总共还有小半斤朱砂,生生的拿自己的血全调出来了。一升溶剂的军用水壶,愣是一壶都没装下。其间因为伤口凝血,我不得不又咬着牙,给自己多剌了几刀。 不行了,我已经感觉到了头晕心悸。这已经是到了,失血性休克的边缘了。我强忍着一阵一阵的晕眩,掏出急救包,什么止血喷剂、止血绷带,手忙脚乱的,总算把自己的手腕子包扎好了。然后掏出所有人给我凑的,最后半袋葡萄糖维生素冲剂,把三口两口的旋了进去。 尽管眼前还一阵阵的发黑,不过我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不想成为怪鸟的早点,我就必须速战速决。 我想到的埋汰招,就是以几根引雷针作为阵眼,把整个大坑,布置成一个,九幽阴雷炼魂阵。之所以用阴雷,不用正阳天雷。是因为以我本身的,修行之炁,根本不足以发动这么大的阵势。相反要是阴气的话,基本上就是要多少有多少。 我开始挑大块的石头和骨头,然后用调了自己血的朱砂在上面画符。直径几百米的大坑,我得画上上千块。之所以用自己的血调朱砂,就是因为这样做,可以省去画符时候的注灵步骤。要不然几千个符篆,我就算不眠不休也得干个大半年。这怪鸟就算再傻,也不至于站在坑边上,等个大半年再开饭吧? 最后,当我远远的听到怪鸟咕咕的叫声时,我刚好把最后一块画了符的骨头,放到了阵中。 一天一夜的奔行,加上大量的失血,此时我已经虚的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 是死是活就看这最后一哆嗦了,你可千万得争点气啊。我在心里,默默的跟神魂中那个神秘的点商量着。 “九幽阴雷、炼汝其魂……”我开始念诵灵言咒语启动大阵。原本就已经见底儿的修行之气,连一句都没念完就彻底荡然无存了。 爷!您好歹颤悠颤悠,赏条活路吧? 我在心里都跪了。 可惜那个神秘的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之前几次好歹我还有点力气,能玩个玉石俱焚什么的?如今我是彻底被掏空了,别说玉石俱焚,连个火星都冒不出来。 唔唔唔…… 怪鸟的叫声越来越近,约么着也就离我再有个百十来米。要不是有灌木丛和树林挡着,估计这会儿,我跟怪鸟已经能够面面相觑了。 行!不就是比咸鱼吗?我还就不跟你卷了!咸就咸个彻底,谁怕谁呀? 我直接就躺在了地上。 天地良心,我这真不是耍赖碰瓷儿。我手腕子上的止血绷带已经被浸透了。血没止住,我特么现在已经失血性休克了…… 第49章 点爷显灵,怒斩怪鸟 “爷!求奶……”就在我即将丧失意识的最后一刻,我的求生欲依然满满。 那个神秘的点总算被我的诚意打动,在我两眼一黑,休克前的0.001秒,傲娇的狠狠的奶了我一口。 还别说,这口奶的还真够劲儿,满血满蓝了不说,就连那两百多个字的灵言咒语都省略了。从我体内溢出的那股浓厚至纯的阴气,直接引动了九幽阴雷炼魂阵。 阴雷不像是天雷阳雷,发动起来电光火花的。因雷无状无形,且不沾凡物,只对神魂。可如今我躺在坑底,不但感觉皮肤上麻嗖嗖的,还闻到了一股臭氧的味道。本该不沾凡物的阴雷,居然能把空气都电离出臭氧来了,这阴雷是2.0升级版还是变异了呀? 虽说我现在红蓝条都满了,但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眼见着坑边上的树枝儿一顿乱晃,现在我爬起来跑,憋了一宿火的怪鸟估计得三过家门而不入,也得满世界追杀我。 索性我还就不跑了! 我就赖在这了! 我扒了开身下的骨骸,一点一点的把身体往下边拱。好在这下边都是骨头架子,就算埋进去,骨头和骨头之间的缝隙,也能有足够的空气供我呼吸。 说是迟,那是快。 就在我勉强刚刚把自己拱进骨头堆里的时候,鸟王就已经带着自己的一群小弟到家了。 我赶紧发动敛息诀,静静的躺在骨头堆下。从骨架的缝隙里,偷偷的往外张望。 这一宿下来,欣瑶是真的把这帮怪鸟折腾毁了。鸟王暴躁的对身边的小弟连削带踹,其他的怪鸟一个个蔫头耷拉脑的。几只身量比较瘦小的,那两条大长腿都在时不时的哆嗦着。 鸟王站在坑边,突然犹豫了。虽然智力不高,但是本能的感觉到坑里有点不对劲。 唔唔唔。 小弟们一个个的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回窝休息了。 这当老大的带着人家折腾了一宿,毛都没咬着一根不说,现在连歇口气儿都不让的话,也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鸟王嘎哈嘎哈的呵斥了几句。然后带头扑扇着翅膀,跳进了坑里。 老大都回家了,这帮当小弟的自然更是迫不及待,跟着老大去跳了下来。 这下这群鸟是真的跳到坑里了。不是比喻,但是绝对形象生动。 鸟王带着小弟,还没落地,坑里就像沼气池里扔进了燃烧弹。原本应该是无状无形的阴雷,此时却闪现出了黑色的电光。 什么叫快如闪电啊?就是眼都还没眨一下,整个大坑就成了黑色闪电的海洋。 多半坑的骨骸,居然就在这片雷海中,灰飞烟灭了! 雾草!完…… 本以为我自己也会跟骨骸一样,葬身雷海。没想到我全身都泡在里边,仅仅是感觉身上有点酥麻。 碰碰碰。 几声闷响,鸟王连带着二三十只怪鸟,都倒在了雷海之中。由于离得太远。我看不到他们现在的样子,不过听着摔下来的动静,显然不会好受。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我猫着腰蹑手蹑脚的,凭着感觉,往坑的边缘移动。 可谁知道,这雷来的快,去的也快。我刚走出去没两步,蔓延了整个大坑的黑色雷海,就这么消失了。 当时那个场景,现在想想都很尴尬。我猫着腰,弓着腿,一副贼头贼脑的样子。而鸟王和小弟们,以各种奇形怪异的姿势倒在地上。 好死不死的,那么大的一个坑,我却偏偏正好朝着怪鸟的方向走去。 此时我距离鸟王,只有不到两米。我连他那张丑脸的牙缝里,还塞着几根羽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两双眼睛瞪着我的一双眼睛。 “2:1你眼睛多,算你赢了行不?”我咽了口吐沫,弱弱的问道。 嘎! 鸟王拼尽了全力,却只挤出了声宰鸡时才能听到的惨叫。 我突然发现,不管是鸟王还是其他怪鸟。此时身体除了被电的无意识的抽抽之外,全都是保持着摔倒时候的姿势,一动都不带动的。 呦呵?这是被麻痹了?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我又行了。 我抽出灭灵宝剑,用尽全身的力气,照着鸟王的脖子就是一剑。 哧溜。 剑又被滑过去了,还带着我滚了个跟头。 特么的!鸟王这是什么技能啊? 身上抹了润滑油了? “我还就不信了!” 我把灭灵宝剑。往手腕上的。止血绷带上一蹭。 “断魂!”我的修行之炁灌注剑身。随之大喝一声,向鸟王的脖子再次斩去。 这次有了断魂的加持,宝剑总算没再滑过去。但也仅仅只是入肉三分。别说一剑两断了,看样子就算血管、气管都没割断。顶多算个皮外伤,抢救的晚点儿,连块创可贴都用不上。 行!算你狠! 老子收收拾不了,你还不能收拾你的小弟吗? 我把目标转向了其他怪鸟。 以我的修行,现在使用断魂,基本上就是一招空槽。 “点爷,麻烦您这回多受点累。灭了这群怪鸟之后,你有什么需要咱都好商量。我陈清玄今天把话撂在这儿,只要您开口,我要是牙崩半个不字儿,立马天打五雷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这个情况,要脸就别要命,要命就别要脸。不就是低个头、装个孙子嘛。再说了,点爷关键时刻出手救我小命儿也不止一回了,救命之恩,尊称人家一声点爷也不为过吧? “断魂!”我也不管点爷是不是同意了,空着蓝槽就强行发动了断魂,朝着一只怪鸟的脖子就砍了过去。就在剑刃碰到怪鸟脖子的那一刹那,原本我以为点爷这回不会再理我了。没想到虽说我没被奶到,但是我却感觉到,顺着剑刃,怪鸟身上的所有气机,全被我一剑吸了过来。 咔嚓。 我这一剑下去,不是斩断了怪鸟的脖子。而是怪鸟被我吸干了一切气机,瞬间就成了骨头架子散落了一地。 我懵了。 鸟王和其他怪鸟也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我清楚的感觉到死气、怨气、还有一堆乱七八糟混合在一起的气机,顺着宝剑传到我体内,然后被点爷吞噬的干干净净。 整个过程平静的古井无波。 别说是我了。 就连碎成一地骨头渣子的怪鸟,估计都没什么感觉。总之,走的虽然凌乱,但很安详。 这还是断魂吗? 难不成我这是发明出了什么新的术法? 不行,我得再试试。 这回我什么都不发动了,就是抡起剑来照着另一只怪鸟的脖子生砍。 咔嚓。 果然,我一剑砍下去,怪鸟瞬间就成了骨头架子。 同样是一股驳杂的气机,顺着剑刃。进入到我体内,然后被点爷吃干抹净。 妥了! 趁着鸟王和怪鸟们都处于麻痹状态,这个便宜要是不占,我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我手起剑落。 一剑一只。 我砍的舒服,点爷爷吃的满意。 咔嚓咔嚓! 眼见着鸟王的二三十个小弟,都被我砍成了骨头架子。 “嘿嘿!看见没?你全家满门都已经没了,如今就剩你一个孤寡老人了。想来再活下去也没什么大意思。要不然我送你下去,跟他们团聚?一家人嘛,总是要整整齐齐的才好。”我一边念叨着,一边拎着宝剑重新回到鸟王面前。 就在我举起宝剑准备砍下去的一刹那,也不知道是麻痹的时效过了,还是真被我砍急眼了,鸟王居然摘摘歪歪的站起来了。! 这下我傻眼了,面对着光是腿长就已经超过三米的鸟王,我手里举着宝剑,愣是不知道该往哪儿砍。貌似这高度,我举着剑蹦起来都砍不着人家裤裆啊! 嘎哈。 我都不用抬头看,光听声音就知道此时,鸟王的怒气值肯定已经爆棚了。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轻言放弃,尤其是关乎自己的小命。我低着头一纵身,朝着鸟王两腿中间的位置就冲了过去。 您还别笑。这种情况下,如果我转过身去跑,对我来说多了一个转身的动作。对于鸟王来说,可就是一低头的事儿。胜败往往只在分毫之间,虽然穿裆这个动作不雅,不过相对于送命来说,雅不雅的也就无关紧要了。 当然,以我现在穷凶极恶的心态来说,显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就在我穿裆而过的一瞬间,我抡起宝剑,照着鸟王的两条大长腿,哐哐就是两剑。鸟王的腿上是没有羽毛的,所以这两件也没有打滑。不过他腿上,那闪着金属光泽的鳞片,显然也不是装饰品。两剑砍下去,强算是破了防,只不过效果也仅仅是鸟王嘎嘎的惨叫了两声。 跑! 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头也不回的拼命跑。 好在鸟王刚才可能是被电狠了,直到现在跑步都跑不出一条直线来。歪歪扭扭的两条大长大长腿,还自己给自己使绊。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这么能跑。趁着鸟王还不利索的功夫,我愣是硬生生的一口气跑了一个多小时。我觉得以后什么奥运会、马拉松之类的,只要身后跟着个鸟王,只要是个人就能跑出世界纪录。 我倒也不是闷着头瞎跑,之前我已经跟陈锦把所有的隐藏点都记清楚了。好在,就在我跑到把肺都快喘出来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其中的一个隐藏点。 这个隐藏点是在一片沼泽中,一棵空心大树的树洞里,真不知道当初陈锦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我趟着齐腰身的水,走到大树下。按照陈瑾所说,树洞的开口位于水下。我憋了口气,一个猛子扎下去,摸索着钻进了树洞。 除了我砰砰的心跳和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外面一片安静,我琢磨着可能鸟王没有追来。 奔波了一天一宿,又差点失血性休克,虽然点爷重新把我的两槽奶满了。但是精力和体力却依然严重透支。可偏偏,树洞里的水有齐腰深。别说躺了,就连坐下都不可能。 我摸出寄魂木雕召唤新瑶,这空心树洞里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要是鸟王在外边儿,抽不愣子来一下子,那不就是瓮中捉鳖了吗? 我真的是累极了,靠着洞壁居然迷迷糊糊的站着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新瑶已经回到了寄魂木雕。 “先生,我昨天晚上,带着那些怪鸟遛了一宿。那些怪鸟可也真笨,明明咬不到我,还都拼了命似的追。”欣瑶的话里透着一股小得意,潜台词明显是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欣瑶真能干,这回真的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谢谢你。”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夸奖两句说声谢谢,这也是最起码的礼貌。 我看了看手表。居然已经是下午4点了,算起来我居然站着睡了大半天。不过这一觉睡起来,我感觉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恢复。 “欣瑶,帮我看看外边什么情况?” “先生是问那些怪鸟吗?回来的时候我看过了,好奇怪呀,其他的怪鸟都没了,只剩下那只最大的了。” “很正常,其他那些鸟都被我灭了。”我故作轻松的说。 “哇,先生真的好厉害。”欣瑶一脸崇拜的看着我说。 我也是真够无聊的,居然得靠一只伥鬼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那只最大的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应该离得很远。”新瑶感受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道。 “不在附近吗?”时间又快到晚上了,不知道其他几组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憋了口气,潜下水中,摸着洞口游了出来,然后趟着水走出的沼泽。 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太远,还是下水之后对讲机坏了。反正呼叫了几遍,都没有动静。我在心里默默的盘算了一下。按照最快的速度,阿忆她们今天晚上才能到村子。想来她们不会多耽搁,而是会连夜返程。也就是说在她们回程的路上,搞不好就会遇到鸟王。 之前王连长说,最迟今天晚上之前,他会带人来支援我。可是如今对讲机坏了,我们之间根本无法取得联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之前我曾经告诉过他们鸟巢的位置。想来,在失去联系的情况下,他们的目的地应该就是鸟巢。 我去!难不成,我还要再回趟鸟巢? 鸟王现在不光家被我拆了,全家二三十口,还都交代在我手里。这要是见着我,一口给我吞了,都算是它善良。 可要是我不去的话,王连长他们一两眼一抹黑的扎进去,我还真不信,鸟王的智商还能分得出谁是谁来? 之前我砍怪鸟是一剑一只,这回恐怕要换成鸟王一口一个了。 得了! 还是去吧。 此刻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外卖小哥,只不过送的外卖就是我自己。 我这个命啊!老虎脑门上写的是个王字,我脑门上肯定顶着个是个惨字。 第50章 我们的目标 只要腿不要命! 紧赶慢赶的,我终于在天黑前回到了怪鸟的老巢。我刚走进鸟巢旁的灌木丛,就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 “别出声!是我。”王连长凑在我耳边,低声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随即他就放开了捂在我嘴上的手。 我回头一看,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王连长身上,堆满了各种植物,树杈子、草皮、藤蔓甚至头盔上还插了几朵花,活脱脱一个植物人。就这造型,不管是趴着还是蹲着,只要他不动,没人能看出这是个人类。 “什么情况?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联系不上你。” “应该是对讲机坏了。”我掏出对讲机递给王连长。 王连长摆弄了一阵,最后还是放弃了:“你可真行,三防的军用无线电对讲机,愣是能让你给造报废了。” 我心说了,那是你不知道我昨天晚上经历了什么!又是阴雷泡澡,又是怪鸟追杀,最后还潜水躲到沼泽的树洞里。别说对讲机,我差点把自己都造报废了。 “阿忆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我问道。 “昨天已经连夜出发了。不过猴子的伤情很重,他们只能用担架。预计最快也得后天才能返回营地。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坚持两个晚上。” “两宿吗?我昨天把其他怪鸟都干掉了,现在就剩下鸟王一个。拖两宿的时间应该差不多。”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你说啥?你把其他怪鸟都干掉了。”王连长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用了点小手段。没想到打歪打正着。也算是意外惊喜吧。”我嘴上谦虚,但心里其实已经得意的不行。 一个人干掉了二三十只怪鸟,让鸟王成了孤寡老人,我现在就想问问还有谁。 “你确定?”此时王连长的脸上一定写着难以置信四个字。 “当然。我亲手一只一只解决的。” “来来来,你跟我来。”王连长猫着腰拉着我,朝怪鸟老巢的大坑方向靠了过去。 虽然知道,鸟巢里现在只有一只鸟王。不过通过两次交手,我知道以自己的战力,现在拿的根本没有办法。所以,还是得苟。 我也猫着腰,蹑手蹑脚的跟着王连长,凑到坑边的灌木丛。 “你自己看看。”王连长压低的声音,指着灌木丛外的怪鸟老巢说道。 我从灌木丛的缝隙里往外一看,当时就傻了眼。 大坑里依旧是大半坑密密麻麻的骸骨。鸟王和二三十只怪鸟像雕塑一样,杵在坑里一动不动。 真是见了活鬼了! 鸟王的小弟们,明明我昨天一剑一只全都干掉了呀? 还有坑里那些骸骨,不是都让雷海化成飞灰了吗?这 特么是个游戏吗? 还能重新刷怪的? 我拉了拉王连长的衣袖,示意他退回去。 我俩退回一两百米,找了棵能够遮蔽视线的大树,然后蹲在树下。 “什么情况?昨天我明明,把那些怪鸟全干掉了!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我焦急的问道。 “我们也是刚到不久,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完了! 如果说刚才我心里还有点小骄傲\\\\小得瑟,现在就是满满的绝望了。 这鬼地方不讲武德呀。我费了那么大劲把怪鸟干掉了,结果过了一天这又重新刷回来了。这干了刷,刷了干,简直就是个无限循环啊。 我现在就特想知道,如果我们挂掉,是不是第二天也能再重新刷出来? “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昨天晚上我把除了鸟王之外,所有的怪鸟全干掉了。可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怀疑就算我们把鸟王和所有的怪鸟全干掉,明天他们还会再出现。这玩意儿压根就是不死的!” “啥玩意儿?!你当这是玩游戏的还带刷怪的?”王连长现在肯定觉得,要么就是他疯了,要么就是我疯了。 我只能把昨天晚上的事儿,详细的给王连长讲了一遍。 “不光是怪鸟,连地上的那些骨头都是重新刷出来的。” “这……小陈啊……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咱们是穿越到一个游戏里了。”王连长一本正经的问着我。 好吧,我还真没想到。身为侦察连连长的他,居然还是个网文游戏爱好者。 “放心吧,肯定不是。”我笃定的说。 “你咋知道的?” “要是游戏打怪总得爆装备吧?昨天我一口气砍了二三十只,别说装备了,连个金币都没掉过。”我自信的回答到。 “嗯,有道理。”王连长思索了片刻,便点头接受了我的解释。 看来我们两个的脑回路都够清奇的,一个敢说,一个就敢信。 “那现在怎么办?这天可眼看着就要黑了。”王连长问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敌人强大也就罢了,关键他不光是强,还开挂呀! 杀而不死,死而复生,这玩意儿纯粹就是恶心人的。 恶心人归恶心人,可是还真不能放着不管?毕竟阿忆和小六子他们那边的战力,满打满算也就阿忆和桑格两个。 至于颖达手里那把青铜短剑。东西我信,可拿东西的人我信不过。只要青铜短剑在颖达手里,老油条要是想坑人,办法有的是。 既然确定了怪鸟可以无限刷怪,那接着拼命,此刻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反正今天打死了,明天还得再刷出来,索性还不如继续让欣瑶拉怪放风筝。 我用神念沟通寄魂木雕里的欣瑶。让她像昨天一样把怪鸟引走。 欣瑶绝对是伥鬼里的劳模。得了我的命令,二话不说就从寄魂木雕里飘了出去。 飘到坑边,发动了山君的气势。 果然怪鸟们开始按耐不住,唔唔叫着,就朝坑外扑了出去。 可是不曾想,鸟王却嘎的叫了一声,愣是把热血上头的小弟们叫住了。 接下来,不管欣瑶怎么挑逗?其他怪鸟毛都炸了,可鸟王却依然一脸淡定的一动不动。不但自己不动,只要他嘎哈一声,小弟们就算热血冲出天灵盖,都得规规矩矩的在它身边呆着。 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新刷出来的怪没有记忆? 昨天鸟王没死,所以还记着,昨天追了欣瑶一晚上毛都没咬到,结果回来还被偷了家? 眼见着鸟王如此淡定,可我却没法淡定了。 “先生,我什么办法都试了,可是这些怪鸟学乖了,怎么都不上钩啊?” 欣瑶也是拼尽全力了。山君的威势、伥鬼的诱惑,甚至现在已经开始色诱了,撩着旗袍露出大腿。 可这鸟王依然佛系的一批,估计是有种族审美差异吧。 “回来吧。”我用神念召回了欣瑶。看来隐身无人机引怪是没用了。 “小陈,不行就硬干吧!反正只有两个晚上,咱们撑得住。”王连长没开眼,自然不知道,我刚才已经用欣瑶试过一遍了。他看我默不作声,以为我还在犹豫。 “王连长,说实话,真是干不动啊。而且就算今天咱拼了命,干死一批。可是明天还有一晚上呢!这怪鸟明天能再刷出来,可咱们不行啊。” 阿忆、小六子他们的命是命,王连长这些武警战士的命,同样也是命啊。都是爹妈生、父母养的,谁比谁金贵? “没问题,我们不怕……” “老王!这不是怕不怕的事。我知道咱们的传统是不怕牺牲,任务高于一切。可现在的情况是,就算牺牲也解决不了问题啊。”面对王连长,我只能这么安抚。 华国的军人一向如此。战争年代的时候,面对倭国的机枪坦克,华国的军人哪怕手里只有一把大刀、一个炸药包,都敢冲上去跟敌人同归于尽。当年那场国战,在武器装备、人员训练、后勤补给,全面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华国的军人,是以钢铁般的意志,最终取得的胜利。 “行!对付这些东西,你比我们在行。只要你不让兄弟们当逃兵,怎么办,你说了算。保证服从命令。”王连长是个优秀的军人,说话做事干脆利落,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心眼子。 “让兄弟们继续隐蔽好,我得再去看看。最起码我得弄清楚这刷怪的机制,今天新刷出的这些鸟跟昨天的有什么区别没有?要不然就算今天拼了一场,明天晚上怎么办?不说人员损伤,光是弹药消耗,估计咱们也顶不下两个晚上。” 王班长低着头没说话。估计是在盘算备弹情况。过了片刻他才抬起头,摘下自己的夜视仪递给我:“电池也就再剩10来分钟,这是最后一块了。” “这玩意儿我用不着。倒不如你帮我找个望远镜之类的。”我之所以用不着夜视仪,倒不是因为我有夜视之类的特异功能。而是因为我是天生的阴阳眼,看怪鸟之类的邪祟,不管白天晚上,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王连长想了想,索性把自己枪上的瞄准镜摘下来递给了我:“现在的望远镜都是电子的,没了电屁事儿都不管。8倍镜的凑合着用吧。” 我接过瞄准镜。猫着腰,悄悄的溜到坑边的灌木丛里。然后借着瞄准镜,从树丛的缝隙里往外看。 我首先观察的是那些普通的怪鸟。还别说,天刚擦黑,这些怪鸟就已经开始扑扇翅膀,蹬着腿儿准备离巢了。看那一个个的精神劲儿,谁都想不到,昨天晚上,这些鸟刚刚被我弄死过一遍。我看了一会儿,才觉得看了也是白看。在我看来,别说今天和昨天的区别了,每只鸟和每只鸟之间,在我看来都没什么区别。 我将瞄准镜转向鸟王。这一看,还真让我看出了点不一样的地方。首先是鸟王明显显得有些萎靡。再有,就是脖子和两条腿上,昨天被我砍过的地方,居然还能看出伤口。 难不成这个鬼地方的规则,是死了可以重新刷新。记忆受过的伤,都会清重新清零? 我感觉我卡到了这个游戏的bug。 如果我们能够把这些鸟打成重伤,但又不致命。那么到了明天,这些重伤而不死的鸟,显然应该不会被重新刷新。这么一来,我们根本不需要费劲的消灭这些怪鸟,只需要让他们维持重伤不死的状态就可以了。 我回去把自己的发现和想推测,跟王连长说了。 “要是这样的话,我建议专门照着腿招呼。最好能把腿打折,来个截肢。只要它们动不了地儿,攻击力再强有个屁用。”还别说,王连长这招还真是够狠的。 标准的不服,腿儿打折。 “这鸟腿儿可结实的很啊,昨天我已经试过了。就我这把剑,钢筋都能剁折。可是我昨天剁那个鸟王的腿儿,勉强才把腿上的鳞切开。” “嘿嘿!没问题,这种活我们熟啊。”王连长笑得格外阴险。 恕我无知,可是我实在也想不出,侦察兵跟跺鸟腿之间有什么业务联系? 看我一脸懵逼的样子。王连长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扁扁的方盒子:“反步兵地雷,里边1000多颗钢珠,炸人的话能把人炸成筛子。炸鸟的话,调整好角度,炸折两条腿一点问题没有。” 接着王连长举起手,打了几个手势。手刚放下,一个同样身上插满了植物的“植物人”,猫着腰跑了过来。 我仔细一看还是个熟人,是那个姓李的排长。 “连长,什么情况?”李排长压低声音问道。 “把咱的大杀器拿出来给小陈看看。”王连长说道。 李排长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了一个直径二三十公分,看上去像个带盖的平底煎锅一样的东西,和几个易拉罐一样的东西。 “反坦克地雷,装药5公斤,专门炸坦克和装甲车的。还有这个步兵压发雷,也叫断腿雷。”王连长介绍到。 原来是地雷!这玩意儿断腿儿还真是专业的,难怪王连长说,断腿儿的活儿他们熟。 “怎么样?能行吗?” “太行了。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咱带了多少。” 之前我们解剖过怪鸟的尸体,怪鸟之所以能扛子弹手榴弹,主要是因为皮糙肉厚,有了足够的缓冲。可是这鸟腿上就是一层鳞片,包着骨头。硬是够硬,可是再硬,估计也架不住直接踩地雷啊。 “反坦克雷平常用的少,这回只带出了4个。剩下的反步兵雷和压发雷量大管饱。加起来凑个四五十克一点问题没有。” “一只鸟一颗的话。万一有没炸着的……” “停停停!小陈,这地雷可不是按一颗地雷一个人设计的,这玩意儿讲的是杀伤半径。比如说,这最弱的步兵压发雷,只要炸了,半径三米内都是有效杀伤范围。反坦克雷杀伤半径更集中一点,但这东西是炸弹坦克底盘的。只要改造一下,布置好了,我就不信这鸟腿儿能比坦克车的装甲底盘还硬。” 好吧,我这个军盲算是漏了个怯。 “老李这活儿就交给你了,记着咱们只要腿不要命!” “我老李办事儿您放心。肯定给您整的明明白白的。要是能多给我点时间,连左腿右腿都能给您安排的妥妥的。”李排长嘿嘿的笑着说道。 “到时候反器材狙击步枪也用上。12.7口径的钨芯穿甲弹,打在装甲车上,都能干出拳头大的窟窿。咱们连的狙击手500米外,别说这么粗的鸟腿了,就是根筷子也能给你打折。”王连长自信的说道。 齐了!地雷加狙击枪,部队的同志们生生的,整出个断腿套餐来。 如此一来,我们的行动目标就算定下啦了——只要腿,不要命! 第51章 我在用生命遛鸟 地雷这东西不是导弹。不可能追着怪鸟炸,给预先设置出雷区,然后想办法把怪鸟引到雷区去。 王连长和李排长,拿着手绘的简易地形图,商量着该在哪儿布置什么样的地雷?以什么角度放置?引爆方式改成什么样?几颗雷串起来,增加杀伤范围……简简单单的地雷,愣是让他们两个玩出了花来。 我这个小军盲,除了提供一些怪鸟的行动方式,跑动步幅等信息外,基本上属于乖乖的闭嘴状态。我很清楚。专业的事儿就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俩人很快就定下了行动方案。 “赶紧干活去吧!这晚上能炸舌多少腿就看你的了!”王连长拍了拍李排长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 “放心,但凡有一只鸟还能蹦跶起来,我给全连洗一年袜子。”李排长拍着胸口保证。 接下来,李排长带着几个人去布置了一场了。 “老王,接下来这遛鸟的事儿,你们就别跟我争了,我对这些鸟儿比你们更熟。” “行,不跟你争,你专心遛鸟,我们专心炸腿儿。”看得出来,部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王连长的心情很不错。 嘎哈! 鸟王这一嗓子,整个鸟群开始躁动起来。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鸟群准备离巢了。 “老王你们赶紧布置,我去给你们争取点时间。”我拎着宝剑,随手掏出一把符篆,起身就要离开。 “等会儿!图上这些点都是要布雷的地儿,你可得记清楚了。对讲机你带上,待会儿布置好了,我会给你发信号,你就把怪鸟往雷区里带。” “这个……到时候,不会把我也一块炸了吧?”别看我面对怪鸟还能有勇气,可是一想到要去趟地雷,心里还是不免有些肝颤。 “放心!炸鸟的我们不会放的那么隐蔽,你留意点儿肯定能看到。再说了,到时候对讲机里我会给你提示的。” “行,那我这两条小腿儿,可就托付给您了。” “多点小心,尽量多给我们争取点时间。” “没问题,我先遛它们俩三小时再说。”之所以敢这么说,因为通过昨天一战,我发现除了鸟王之外,其他的怪鸟基本上都是智障。而且只要点爷给力,其他怪鸟,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鸟王已经带着鸟群离巢了,我也没再啰嗦。反正是要吸引鸟群注意,我也不用再猫着腰蹑手蹑脚了。我垫步拧腰,一个纵身冲到坑边。 “疾!”我甩手就将一张离火符朝着鸟王扔了出去。 这张普通的离火符,以我的修行,显然不足以对鸟王造成太大的杀伤。不过在我的控制之下,火球呼脸,炸的鸟王满脸黢黑。 正所谓是: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高。 鸟王果然被激怒了,嘎哈嘎哈的叫着,带着手下一众小弟倾巢而出,朝我奔来。 我早就知道,一张离火符根本不会造成多大伤害,自然不会傻傻的站在那儿等着看结果。离火符出手之时,我扭头就跑。刚跑出1十来米,就听到身后鸟王的怒吼。 得了,昨天欣瑶当了一天工具人,今天该轮到我了。唯一的区别在于,人家是悠哉悠哉的在天上飘着,而我却只能猪突狼奔的在地上狂跑。 当然跑也不能傻跑,我一路专门找那些树木茂密的地方钻,以此延缓怪鸟的追击速度。毕竟虽然都是两条腿儿,但是人家长啊,人家一大步跨过去,我得紧捯三四步才能赶上。 不过一进了树林,怪鸟的优势就没了。只要你飞不起来,速度就不取决于你一步能跨多远,而是取决于两棵树之间的距离有多远。这帮怪鸟在树林里,伸不开腿,迈不开步。反而还赶不上我这两条小短腿儿紧捯呢。 不过树林再大也不是没边儿了,更何况这鸟王是真不傻,不光知道追,还知道让小弟们分头围追堵截。这玩意儿要是会说话的话,我真以为它是成了精的。 好在就算成了精的鸟王,也带不动手下几十个没脑子的小弟。它脑子再好,总不能对每个手下都微操吧? 我算是彻底把穿裆这个战术动作玩明白了。 你迈腿儿我钻裆,你卡树我也钻裆。不光钻裆,我还砍腿儿。 鸟王的裤裆,我碰不着。其他怪鸟我可就不客气了,小腿儿、爪子除了骨头就是鳞片,我砍不动。那就专找大腿根儿有肉的地方砍。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点爷吃撑着了,今天我这都砍了10多剑了,它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过好在怪鸟的大腿根儿,有肉没毛。虽然到不了剑落腿儿断的地步,不过一件下去砍着就是一个口子,捅着就是一个窟窿。 不光拿剑砍我还拿符烧。 疾!疾!疾! 一张一张的火符、雷符,被我直接贴在怪鸟的大腿上,就这么贴着皮肉火烧电击,一时间树林里穿来阵阵焦臭,那味儿熏的简直辣眼睛。 一帮怪鸟被我砍的,嘎嘎乱叫,连鸟王的命令都顾不上了。 鸟王也是真急眼了,直眉瞪眼的就朝我冲了过来。中途有树挡着,连躲都不躲,直接就撞了上去。 咔嚓。 碗口粗的树,生生让它撞断。 别看别的怪鸟我敢穿裆砍,对于鸟王,我还真的是没地儿下手。 见好就收,反正是拖延时间,没必要拼命。我的目标可是要把这帮鸟遛个两三小时,所以还得计算着体力的分配。毕竟最后进雷区,我就不可能在东绕西转了。前边儿得尽量节省体力。 好在树林里大树居多,那一抱或者两抱的树,就算是鸟王也撞不动。 我三圈两绕出了树林,我的第二个预设地点,就是昨天我躲的那个沼泽。那儿的水深虽说只有齐腰深,但那是按我这百八十斤的体重算的。换成怪鸟类,接近一吨的体重,不说是灭顶之灾,最起码也得举步维艰。 我一路冲到沼泽,毫不犹豫的就跳了下去。在沼泽里走路,其实是最消耗体力的,脚底下都是稀烂的烂泥。一脚踩下,大半截小腿都能杵进去,再迈步想往外拔,可就费了劲了。不过这事儿我有经验,这儿的水深基本上都有齐腰深,索性我就不用走的,改用游的。我一个猛子扎下去,游出了大概10来米,然后起身回头一看。 怪鸟不知道是天生怕水,还是知道这个沼泽对于他们来说很危险,居然没有一个下水的。而是站在岸边,跺着脚、呼扇着翅膀、唔唔唔的乱叫。 “有本事你们下来啊!”我站在水里,叉着腰,开启了嘲讽模式。 “嘎哈!嘎哈!”鸟王瞪着我,扯着嗓子怪叫。估计那意思就是在说:有本事你上来啊。 ”下来!不下来你就是孙子。“ “嘎哈!嘎哈!”上来不上来你就是怂包。 我跟鸟王就这么一个在水里,一个在岸上,大眼瞪小眼的骂了一分多钟,愣是谁都没动地儿。 光动嘴看来是不行了。 我用心念沟通祭魂墓内的心瑶,让他直接放出山君的气势。 刹那间,百兽之王的气势从我身上冲天而起。要不是没那嗓子,我都恨不得来一声虎啸,以壮声势。 可是我这么做好像适得其反了,怪鸟小弟看着我是一脸的懵逼。 .而鸟王,更是鸡贼的很,不但不准备下水,反而还招呼小弟们准备离开。 让它们就这么走了,肯定是不行啊。 我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防水袋。里边除了道士留给我的三张符,还有几张是我自己画的,比离火符巽雷符,还要高一档的符篆。这些原本都是我保命的底牌,不过刚才在树林玩的太嗨了。手头上的离火符,迅雷符都已经用完了,现在也只能动用底牌了。 正阳真炎符,以阳刚之气催动正阳真火。如果说南明离火符的威力是一根火把,正阳真炎符就是一堆篝火了。我两根手指捏着符,。一边灌输修行之炁,一边默念灵言咒语。 符篆被我激发,甩了出去。没有火光,没有热量,符篆只是凭空消失。但与此同时,鸟王的脸上,突然又燃起了熊熊烈火。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只不过。火球糊脸改成了烈火烫头。 伤害更强了,侮辱也更高了。 这回我还真有点期待。之前学习画符施术的时候,我曾经实验过。虽然术法的持续时间只有短短几秒,但是当时作为靶子的啤酒瓶居然都被烤化了。要知道熔化玻璃可是需要1400度的高温。鸟王就算再强,它也还是血肉之躯。要知道,火葬场火化连1000度都用不了。 四五秒之后,火焰消失,结果却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1400度的火焰,烧了四五秒,却只是让鸟王脑袋上的毛没了,脸上的皮肉有些焦黑,连四只眼珠子都没烧爆一个。这都快赶上缸水的温度了,终结者里周长演的机器人,进了钢水都会挂掉,这鸟王比终结者都强! 说实话我都打算放弃了。正阳真炎符,已经算是我能做出来的,最强的符篆之一了。不光是我修为不够,更强的符篆材料都不好找。这都不管用,我还拿什么跟鸟王拼? 本以为鸟王这回总该气急败坏,跟我拼命了。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这么能忍!嘎嘎嘎的一顿原地跳着脚乱叫,然后在一众小弟诧异的目光下转头就走。 我去,这是鸟王啊?还是忍者神龟啊?这气度和涵养比我都强。 “想走?没门!” 我肉疼的,又拿出一张符篆。天罡正雷符。注入修行之炁,默念真言咒语,将符传甩了出去。一道瓦蓝瓦蓝的闪电,像一只长矛一样,直接劈向了鸟王的屁股。 噼里啪啦,电光闪烁。火花四溅,那亮度比电焊枪都刺眼。 这回的时间更短,只有一两秒。但威力可比之前的火幅大的多,鸟王不光屁股附近的毛全烧秃了。就连屁股后边耷拉着的那根老鼠尾巴,都被电焦了。 也不知道是菊花残、满腚伤,比火球糊脸的伤害更大。还是对鸟王心灵的摧残更深。 这回鸟王终于忍不住了,转身嘎的一声怪叫。带着一众小弟冲进的沼泽。 我见计策终于有了效果,二话不说转身就往里游。 还别说鸟王和这二三十个小弟的吨位还真不小。一群鸟扑进沼泽,居然把水掀起一阵浪来。愣是把正在狗刨的我,猛的往前推出去好几十米。 我趁机回头一看,当时就乐了。 普通的怪鸟,身高一般也就四五米。将近两米长的大长腿,加上两米多长的脖子。可此时露在水面上的,只剩下小小的一个脑袋。 鸟王倒是好的多,大半截脖子都还露在水面之上,可问题是它的身高可是将近10米! 不用问。估计这时候,这帮怪鸟大半个身子都已经陷到泥里了。 估计是生平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鸟王和怪鸟们显得有些惊慌失措,拼命的挣扎。可他们不知道,沼泽这种地方越是挣扎陷的就越快。 非牛顿流体,这种高深的物理知识,肯定没人给他们讲过。安安静静的站着,慢慢的把脚往上拔,还有希望脱困。照他们这么折腾,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得整个让烂泥吸进去。 “活该!你们这帮怪物也有今天?”我真是有点飘了。居然游到一只怪鸟身边。就这么兴致勃勃的看着它,被沼泽底的淤泥越吞越深。 眼看着半张脸,都进到水里了,我才突然醒悟到问题的严重性。 今天的行动,可是只要腿不要命啊。这要是把这帮怪鸟全淹死了,之前的准备不是白做了吗?难不成明天还得重新再刷一遍? 这东西不需要喘气儿吧?不至于淹死吧?火烧雷击都没事儿,这要是被水淹死了,那不就成了个笑话了吗? “喂,你们要坚强点儿,千万要挺住啊,要不然这一晚上我就算是白折腾了。”原本幸灾乐祸的,我现在却不得不给敌人加油打气,我也真是醉了。 可惜事与愿违。眼见着一只一只的怪鸟遭遇了没顶之灾,我的心都凉了。 怎么办?难不成我还得见义勇为一把? 不过貌似我真的做不到啊! 且不说,我游过去救鸟,怪鸟会不会恩将仇报一口把我咬了。 就它们这将近一吨的体重,凭我的小体格,也没那本事把他们从烂泥里拔出来啊,要是有个起重机还差不多。 就在我以为这次任务肯定失败了的时候,鸟王不负众望,开始发威了。 以鸟王为中心,沼泽里突然像开了锅一样,黑褐色的淤泥,不断的从水底翻涌上来。巨大的浪花,直接将我推出去几十米。 鸟王正在用蛮力生生的蹬腿儿排开身边的淤泥,恐怖的力量搅动着水流,肉眼可见的将鸟王的身体缓缓抬起。 原本露在水面上的,只有一米多长的脖子和脑袋。两三息之后,就已经能看到后背了。 接着就是翅膀,等翅膀露出来,鸟王扑腾的就更欢了。一对儿翅膀加起来足有五米多长,虽然平时不足以带动它笨重的身体飞起来,但是现在这对翅膀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鸟王双翼猛扇,双腿紧蹬,居然就这么把身体全部从烂泥里拔出来了。而且犹豫鸟王搅动了沼泽,其它怪鸟也纷纷脱困。最终,浑身精湿糊满了烂泥的一群鸟,狼狈的爬上了岸。 “小陈,我们准备好了,开始行动!”对讲机里总算传来了王连长的消息。 第52章 无所不用其极 首发命中 怪鸟们上了岸,却并没有离开,想来是被我彻底激怒了。岸上几十双眼睛盯着我,不管我往哪个方向游,岸上的怪鸟们,就在鸟王的带领下往哪个方向移动,这是打算守株待兔啊! 看样子这是不打算让我上岸了,我敢肯定此时只要我敢上岸,迎接我的必然是一顿热情的群殴。说群殴都是抬举我自己了,肯定是一拥而上分而食之。 “老王,我现在在沼泽,帮我规划最快到达雷区的路线。”我在对讲机里跟老王说道。 作为专业的侦察兵,不管走到哪儿,都会习惯性的测绘地图。这附近老王他们都来过,手上自然有附近的简易地图。我需要的是用最短的时间把怪鸟引到雷区,自然需要老王他们。给我规划出一条最合理最快捷的路径。 “稍等。”耳机里传来了王院长的声音。 在等着老王他们规划路径的时候,我也没闲着。虽然说现在看来这波仇恨算是拉稳了,不过鸟王的狡猾跟老油条颖达有一拼,谁知道它会不会半路上闹什么幺蛾子?所以,引怪之前拉满仇恨是基操,可问题是我手上现在的符篆已经不多了。剩下几张除了道士留下了三张外,都是保命的底牌,用来拉仇恨实在是不舍得。 就在我琢磨着,如何才能进一步激怒怪鸟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身边的水,有一股一股的波动。 难道水底下有东西? 我一个猛子扎到水底一看,居然是一只怪鸟。此时它的大半个身子,都被埋在了水下的淤泥里,基本上只露了个脖子在水里。这会儿,怪鸟还在用尽全力扑腾着。看来,这是个倒霉蛋,鸟王扑腾出沼泽的时候,它没能及时脱困。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正想着怎么拉仇恨呢,这不就来了吗? 这送上门的现成鸟质,不用上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可是怎么用呢?我看着水里,那像一条蛇一样疯狂扭动的鸟脖子,反而不知道从哪儿下手了。之前已经试过了,除非点爷发威,否则我拿这些怪鸟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是就算点爷肯赏脸,我一剑下去怪鸟成了骨头架子,鸟质都挂了,我还拿什么拉仇恨啊? 我看着水里的怪鸟,怪鸟也用那四只眼睛瞪着我。 话说这东西难道不用呼吸吗? 在水里泡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它淹死。反而还张着它那张大嘴,呲着一嘴的獠牙,扭着脖子,拼命想咬我。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这么嚣张。吃我一剑。”我这是吃定了,它咬不到我,我也砍不死它。所以抡起宝剑,在它脸上脖子上一顿狂砍。 还别说,这东西是真硬,长着毛的脖子脑袋,宝剑砍上去会打滑。那张的丑脸,虽然没长毛,可居然是骨质的。灭灵宝剑砍上去,哐哐直响,但别说伤口了,连个印都看不出来。 我这一顿砍,算是彻底激怒了怪鸟。趁我一个不留神,它咔嚓一口直接咬在了灭灵宝剑上。吓得我心一颤。这可是师门流传了两千多年的宝物。万一要是一口被咬折了。那我可就算是欺师灭祖的罪人了。好在灭灵宝剑出奇的结实,虽然砍不动怪鸟,但怪鸟也没能把宝剑伤到分毫。反倒是把自己嘴里的獠牙,崩掉了好几颗。 我抽出宝剑,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剑身依然光洁如镜,连一点划痕都没有,见此我心里才踏实了。 我捡起了一根儿怪鸟崩掉的牙。就这一根牙比我的手指头都长,而且跟鲨鱼的牙一样,不光尖锐,还长满了锯齿。这要是咬一口下来,都不是掉块肉的事儿,估计骨头都能直接咬断。 我正拿着怪鸟的牙犯愣。岸上鸟儿王见我,躲在水里不出来。估计也是失去了耐心,于是唔唔的怪叫几声,转身准备带小弟离开了。 都这时候了,走了哪儿行? 我下意识的。把手里怪鸟的牙朝鸟王扔了过去。其实我自己都知道,光凭这么一颗牙,对鸟王根本不会造成任何伤害,这就像对着大象扔石子。 还别说,我这下意识的一扔,准头倒是不错,这颗牙正好砸在鸟王的后脑勺上,鸟王感觉到我拿东西扔它,本来只是转过头来对我吼一嗓子。结果却看见了地上的断牙,本来迈出的腿,居然收了回来。 嘎嘎! 鸟王发出了急促而尖锐的鸣叫。 水里的怪鸟可能听到了鸟王的召唤,在水里拼命的折腾。那根蛇一样的,脖子绷得笔直,居然仰着头把那张丑脸探出了水面。 唔唔唔。 水里的怪鸟惨叫着。 嘎嘎。 鸟王一看自己还有小弟落在沼泽里,当时就急眼了。 想下去救,可是又不敢。其它怪鸟也是一样,一边呜呜嘎嘎的乱叫,一边铺扇着翅膀在岸边跺脚,可就是谁都没敢下水。 我一看这架势,心里就有了主意。 我论起宝剑,照着水面上的丑脸,就是一顿狂砍,水里的怪鸟只好把头又重新缩回了水里。我也一个猛子扎下去,从水底好不容易又摸到了一根刚才崩落的牙,然后起身把怪鸟的牙朝鸟王扔了过去。 这回运气不好,没能打到鸟王。但是鸟王和小弟们都清楚的看到了,我扔的是一颗同伴的牙。 妥了! 岸上的鸟王和怪鸟们,气的毛都炸了。一个个恶狠狠的瞪着我,发出了刺耳的鸣叫。要不是有沼泽挡着,估计此时我已经被撕成了碎块。 “小陈。你仔细找找找左边应该有一颗二三十米高的枯树,你从那里上岸。然后直行两百米就可以进入一片树林。”专业就是专业的,别看只是手绘的简单地图。在没有方位参照的情况下,人家愣是能找到一眼就能识别的参照物。 “收到。”我不再管鸟王和怪鸟们。四下张望,寻找王连长说的枯树。 还别说,二三十米高的一棵枯树还是挺显眼的,我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而且离我现在的位置并不远,也就有个100米左右。 可问题是,现在我已经被怪鸟们锁定了。我往哪儿动,它们也跟着往哪儿动。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上岸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在水里不比它们在岸上速度快。 不过在水里也有在水里的优势,我一个猛子重新扎进水里,然后一顿折腾,把附近的水搅浑。抬头把头露出水面,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再度下潜。憋着气朝枯树的方向游去。 怪鸟们显然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种移动方式叫潜水。依旧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盯着我入水的地方。 我原本以为100米的距离并没多远,实际潜下去才知道,这气儿是根本不够使啊。我只能在水里翻了个身,仰面朝天慢慢把脸凑到水面。从水底看去,怪鸟的注意力,依然停留在几十米外,我入水的位置。趁着这个机会,我慢慢的把口鼻露出水面,轻轻的换了几口气,然后继续潜回水底下。就这样,换了三四次气之后,总算是到达了岸边。 从水底下往回看了看,菜鸟们依旧待在之前的地方,一动没动。 时如果上岸的话,距离怪鸟,也就不到200米的距离。怪鸟们的速度,追上我连五秒钟都用不了。 可是这5秒钟,连我上岸的时间都不够。要知道沼泽可不是游泳池,越靠近岸边水越浅,烂泥也就越多。 怎么在不吸引怪鸟注意的情况下上岸,成了我目前最大的问题。 刚才还费尽心机的引仇恨,等到现在仇恨拉满了,才想起自己是法不是mt。 我这手儿死作的也是没谁了。 “小陈,什么情况?需要支援吗?”耳机里王连长焦急的问道。 支援?我当然巴不得有支援。 可问题是现在,我在水里根本没法说话呀。 “小陈收到吗?收到请回复。”王连长在对讲机里一遍一遍的呼叫。 大哥!我也想回复啊,可是我现在连喘换气都得小心翼翼的,哪敢开口说话呀。 “小陈,如果收到,就敲两下喉麦。” 我去!还可以这样? 我差点忘了之前在山洞里的时候,貌似武警战士之间联系,就是用这种方式。不方便说话的时候就敲喉麦,连敲两下代表确认肯定,否定的话就不敲。于是,我潜回水里,在喉麦上轻轻敲了两下。 “什么情况?被怪鸟盯上了?需要支援吗?” 我又轻轻敲了两下。 “派人过去?” 我没敢敲门,这时候派人过来。不是等于直接喂鸟了吗? “远程火力支援?” 我依旧没动。其实对我来说,火力支援,没什么作用。我需要的是分散一下怪鸟的注意力,让我能顺利上岸。 “小陈,是不是需要我们闹出点动静来,帮你吸引一下怪鸟的火力啊?”频道里突然出现了李排长的声音。 我赶紧敲了两下喉麦,现在我需要的就是这个。 “收到。随时做好准备突围。”王连长说到。 我轻轻敲了两下喉麦,然后小心的把口鼻探出水面,换了口气,做好了上岸的准备。 结果我这口气儿还没转完,三颗红色的信号弹就飞上了天。 漆黑的夜晚,三颗信号弹的光亮显得格外扎眼。 嘎嘎。 果然鸟王和怪鸟怪鸟们的注意力,全都被三颗信号弹吸引住了。 我瞅准机会,迅速的翻身趴在沼泽底部。像四脚蛇一样,在软烂的烂泥上爬行。 在沼泽或者流沙之类的地形中,增大受力面积,减小局部压强,才是防止陷下去的唯一正确有效的方法。 我整个身体都贴在地上,手脚则像船桨一样滑动。虽然姿势看起来奇丑无比,可效果绝对杠杠的。手一滑,脚一蹬,身体就能算出一米多。六七下之后,我就能感觉到身下的地面开始变硬了。我毫不犹豫的起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树林跑去。而就在此时,天上的信号弹已经渐渐消失。 嘎哈! 我这一动,怪鸟们的视线立刻聚焦到了我身上。鸟王一声怪叫,带着一众小弟扑扇着翅膀,迈着大长腿朝我飞速奔来。 此时我距离树林大概还有200来米。 目前人类的200米速度,最快记录也要将近20秒。可是怪鸟此时距我的距离,以它们的速度,追上我不会超过5秒。 好在当我决。负责吸引怪鸟的时候,王连长就把剩下的五六颗爆震弹全都给了我。此时我已经没时间再回头投掷了,索性拔掉保险销,头也不回的往身后一甩。然后使劲吃奶的力气,拼命朝小树林跑去。 轰! 爆震弹的引爆延时不到三秒,而此时我也还没有完全跑出杀伤范围。高达180分贝的震爆音,震得我脑瓜子嗡嗡的,耳朵也暂时失去了听力。我踉跄了几步,尽量保持身体平衡,然后就这么歪歪斜斜的继续狂奔。 吃亏最大的显然不是我。 就在震爆弹爆炸的一瞬间,鸟王带着鸟群,正好跑到了震爆弹的杀伤范围内。甚至这颗震爆弹,就是在鸟王眼皮子底下爆开的。强光和噪音,以及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一点没糟践,全让鸟王吃了个正着。 鸟王的眼睛被闪花了,身体的平衡也完全被打破,它闭着眼睛,身体一歪,直接倒在地上。可两条大长腿还在不断的倒腾着,试图重新恢复平衡站起来。可是对于这样的夜行性生物来讲,强光和巨大的噪音,对它们的杀伤力无疑是成倍增加的。一分多钟后,当鸟王重新恢复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跑进了树林成功脱困。 现在我没时间也没体力,再跟鸟群玩儿绕桩穿裆砍脚的游戏了。 耳机里不断传来王连长指引路线的提示,而我则是不顾一切的按照提示狂奔。 说实话,此时我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我感觉我的肺就像个破风箱一样,每喘一口气儿都会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缺氧让我一阵一阵的头晕,两条腿也像灌了铅一样,举步维艰。 可是现在我只能跑,为了活命必须坚持到雷区。 “前方一百五十米有一块巨石,巨石上我们拉了绊绳,高度1米5,需要你从下面钻过去。”耳机里王连长大声的喊到。 我往前一看,果然在我左手边有一块巨石。可是现在是半夜,虽说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可所谓的绊绳却根本看不到。 前面有地雷,身后有怪鸟。 此时我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我只能选择无条件的相信王连长他们。 不就是1米5吗?之前跟怪鸟们周旋,滑铲穿裆已经被我练到炉火纯青了。 眼见着我已经跑到了巨石边。我牙一咬心一横,一个滑铲就地搓出四五米远,然后就是一串横滚。我人还在滚动中,就听到身后轰的一声巨响,烟尘飞扬,几块碎石,打在我身上。 嘎唔嘎唔。 烟尘中传来了鸟王和怪鸟们凄惨的叫声。 第53章 勇闯雷区 杀不死的鸟王 其实,我现在特别想看看,地雷对怪鸟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大。不过显然现在不是时候,我连滚带爬的起身,头都不敢回的继续狂奔。 “前方80米左转,地上三块草皮是地雷……” “前方50米,有三道拌绳。高度20公分,距离4米。听我口令!3、2、1跳!” 耳机里不断传来王连长的指令。而我现在能够做的,就是无条件的相信并且执行。 一路上,只听到身后,不停响起地雷爆炸的轰鸣。我上蹿下跳,连滚带爬。可除了身上有点擦伤,显得有些狼狈之外,几乎可以说是无损通过。 就是不知道身后的怪鸟有多大损伤。不过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身后怪鸟的声音越来越少,脚步声也越来越稀疏,显然地雷起的作用。 “前方200米有一道山涧,我们已经拉好了溜索。千万别犹豫,抓好拉索器,滑下来。你身后就是四枚反坦克地雷!”王连长在对讲机里喊道。 我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炸开了! 这黑漆麻虎的,哪儿看得见什么溜索呀? 就在我硬着头皮打算撞大运生莽的时候,只见对面几道激光束,向我这边打来。激光束准确的照在挂在一棵树上的拉锁器上,顿时我心里踏实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了鸟王愤怒的吼声。声音几乎就是在我后脑勺响起,我甚至能够感觉,鸟王的嘴已经快贴到我的头皮上了。 只差三步。 我身体腾空一个鱼跃,双手抓向拉索器。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冲击波把我在空中的身体猛的退出几米,幸好我的一只手勉强抓住了拉索器。巨大的惯性带着我,沿着溜索滑了出去。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撞在我后背上,我感觉自己像被一辆卡车撞了一下,一时连气都喘不上来。嗓子眼一甜,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即便如此,我依然紧紧的抓着拉锁器不敢松手。 耳边是嗖嗖的风声,眼前是一片漆黑。 不知道是过了几秒钟还是几分钟。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猛的被人抱住,停了下来。 “小陈!小陈!你怎么样…………”我的脑袋懵懵的,耳朵也出现了耳鸣,所以声音听起来有点飘忽。 “能听到我说话吗?小陈……赶紧扶他躺下。马小军赶紧过来。”大概是王连长的声音。 接着我感觉有人,七手八脚的解开我的战术背心和上衣,还有人扒着我的眼皮用手电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 “连长,没事儿。就是被爆炸震着闭气了,可能还有点脑震荡。” 我迷迷糊糊的,下意识了还想要起身,却被七手八脚的摁在地上。 “小陈,没事儿,躺会儿慢慢喘气儿,一会儿就好了。你现在安全了,躺好别动。”我大概听出这是王连长的声音。 “安全了?”我的声音沙哑到连自己都陌生。 “放心吧!安全了!是个爷们儿,干的漂亮!你先躺着歇会儿,顺顺气儿,一会儿就好。” 我隐约听到身边响起了掌声。隐约还听到,似乎有人在喊陈哥牛逼之类的话。 我实在累坏了。不知不觉的,就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居然还是晚上。 难不成我睡了一天? “小陈,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过了多久了?” 我挣扎着想坐起身,王连长和另一个战士扶了我一把,让我靠在一棵树上坐了起来。 “凌晨4点多,快天亮了。”王连长看了看手表说道。 “是昨天还是今天?”我感觉自己的脑子现在有点断片儿,还是迷迷糊糊的。 “放心吧,还没过夜呢。我已经让人回去看看咱们的战果了。” “怎么样?那些鸟儿……” “连长!鸟王不见了!”我话还没说完,对讲机里突然传出了一个战士的声音。 “不见了?怎么可能?四颗反坦克地雷都没炸到它?打一根溜索过来,我要过去看看。”王连长命令到。 嘭! 一个抓钩箭头,从对面的山上射了过来。 几个战士熟练的取回箭头,拉着钢丝绳,在附近找了一棵一抱多粗的大树,将钢丝绳在上面绕了几圈固定好,然后卡拉索器。 “我也去。”尽管全身疼的像散了架一样,但我还是坚持着站起身。 “行吗?” “没问题,我必须去看看。” “给小陈上根儿保护扣,我跟他一块过去。” 一个战士解下了自己的腰带,用八字环将我和王连长紧紧的锁在了一起。 “抓紧拉索气,放心,有我在,你摔不下去。”王连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到。 我用尽全力抓住拉索器,王连长向前向前猛冲了几步,然后我就感觉双脚腾空,嗖的一下滑向了对面的山顶。 到了对面,两个战士伸手将我们接了下来。眼下这个情况也顾不得省电了,战士们都打开了自己的战术手电。我们已经进来半个多月了,这几只战术手电是我们最后的照明电力。 悬崖边在地上,被炸出了一道10来米长、四五米宽、一米多深的大坑。这应该就是王连长说的,四颗反坦克地雷的威力了。按说这么大的爆炸力,就算鸟王在扛造,也不可能毫发无伤的离开啊。 “是不是被炸到山底下了?下面有没有?”王连长问道。 “没有,我们在下边仔细的搜寻过了。别说鸟了,毛都没找着一根。” “不应该呀,就算被炸零碎了。总得有点渣吧。” “连长这边有痕迹!”一个战士在前面通往山涧的路上,用手电照着地面喊到。 我们跑过去,看到地上有一道巨大的拖拽痕迹。还有一些像柏油一样,黑色黏黏的东西。 肯定是鸟王的,它受伤了。 我捡了根树枝,沾了沾地上那些黑色黏黏的东西。凑到手电光下,仔细的看了看。 没错。这些就是怪鸟的血。之前解剖那只怪鸟的时候,曾经看到过。 “沿着痕迹追!”王连长命令道。 战士们迅速组成战斗队形。沿着我之前跑过的路,向前搜索追踪。 嘎嘎! 前面突然传出了怪鸟的惨叫声。 “战斗准备!自由射击!”在王连长的命令下,队伍开始加快速度,并且端起枪,做好了随时射击准备。 当我们拐了个弯儿,来到上一个预设雷场的时候,眼前那一幕让我们惊呆了。 眼前的怪鸟王,都不能用一个惨字来简单形容了。两条三四米长的大长腿,像麻花一样扭曲成七扭八歪的状态。肚子被扎出了一个脸盆大的洞,腹腔内那些恶心的虫子一样的东西,正一坨一坨的往下掉。翅膀也少了一只,甚至大半个屁股都被炸没了,全身的羽毛几乎被烧了个精光。 鸟王就像一个被熊孩子玩坏的破烂毛绒玩具。 呜呜呜! 嘎嘎嘎! 正在惨叫的,是另一只倒在地上的怪鸟。 这只怪鸟被地雷炸断了一条腿,此刻正倒在地上扑腾着。可是鸟王非但没有救它。反而正低着头。大口的啃食起倒在地上的怪鸟。 咔嚓咔嚓的撕咬咀嚼声中,怪鸟的声音,渐渐的停了下来。 几乎只有几秒钟的时间,硕大的一只怪鸟,留在地上的只有一些碎肉骨头渣儿,和地上凌乱的鸟毛。 而鸟王在吃掉自己的小弟后,身上的伤口,居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一些肥皂一样的黄色组织,并且迅速的,变成之前那种像腊肉一样的状态。短短的一会儿工夫,怪鸟肚子上原本脸盆大小的破洞,就缩小到两个拳头大了。被炸掉的翅膀,也长出了一半。 可能是嫌弃被炸骨折的两条腿碍事儿。鸟王居然回头,硬生生的把自己的两条腿咬了下来,并且吃掉了。 “开火!不能让它缓过来!”王连长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哒哒哒。 几十只半自动,以连发模式,不断的向鸟王射击。 即便如此,鸟王却依然在枪林弹雨下,用仅有的一只半翅膀,拖动身体向前爬去。 子弹击中它的身体,发出噗噗的闷闷响声。 果然没用,小口径半自动步枪,即便是对于深受重伤的鸟王,杀伤力依旧微乎其微。 “把12.7拿上来轰它!”王连长红着眼睛吼道。 咚! 12.7口径的反器材狙击步枪,打在鸟王身上。从身体的一侧射入,子弹从另一侧飞出,把鸟王打了个对穿。 可即便如此,被子弹打出来的,拳头大小的洞,仅仅几秒钟就再次愈合了。 “压上去打!给老子上手榴弹!”王连长边说边端着枪,跑到距离怪鸟只有几米的地方。对着怪鸟被炸开的屁股,一顿点射。还掏出颗手雷,朝怪鸟屁股的伤口扔了进去。 轰! 王连长一个侧滚,躲开了手雷的爆炸范围。手雷就在鸟王屁股的伤口上爆炸了,刚刚长出的血肉,再一次被撕裂。但也仅仅如此,怪鸟依然顽强的往前爬着,并且一边爬,身体一边在愈合。 “李国胜!你带着四班去前面,把前边的怪鸟干掉、拖走。剩下的人,给我拦住这只!” “是!”李排长带着几个人,往前一个雷场跑去。 剩下的人,则像王连长一样,凑到怪鸟身边几米的范围内。对着怪鸟,疯狂的倾泻着子弹。 “不行!别靠近……” 我话还没说完。 鸟王突然一甩头,一口咬住了一个在他左前方的战士。 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名战士被拦腰斩咬断。被咬在嘴里的下半身,随即便被鸟王吞下。 “我操你姥姥!”见战友惨死,王连长和剩下的战士都快疯了。几十把枪,对着怪鸟的脑袋,倾泻着子弹。 弹头打在怪鸟骨质的人面上,居然发出了叮叮当当的脆响,火花乱溅。即便如此。依然没有能够阻止,鸟王再次探出头,一口将牺牲的战士的上半身也吞进了嘴里。 “后退!散开!”我大声的喊道。 但是我的声音,在枪声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你特么找死啊!让兄弟们后退散开!”我从身后一把扯住王连长,冲他大声吼道。 这时我才发现,他两眼通红,被泥土和硝烟弄得脏兮兮的脸上,两道泪痕清晰可见。 “后退。!我特么让你们往后退!这些枪对它没用!别白白让兄弟们送死!”我也是真的急眼了。 虽然从开始这次任务到现在,只有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是王连长和这些战士们,却从始至终都在默默的,保护着我们的安全。 牺牲只有两个字,但其背后却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永远消失了,更是一个家庭永远的破碎和难以弥合的痛楚。 “天快亮了,别让兄弟们再拼命了,没用的……”我的声音哽咽了。 说实话,现在我的心里已经放弃了。我们想尽了一切能想到的办法,也做了一切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是面对鸟王这样强大而诡异的对手,我真的觉得束手无策了。 “散开……拉开距离……”王连长的语气中,也充满了无奈和不甘。 战士们重新回到了相对安全的距离。 但此时,鸟王已经爬到了前一个雷场。 李排长正带着几个战士,向倒在地上的两只怪鸟疯狂射击。 但同样,子弹打在怪鸟身上,丝毫没有形成任何致命的杀伤。 两只怪鸟。挣扎撕咬着。 “李国胜闪开!”王连长大吼一声。 而此时,鸟王已经伸长脖子,张着嘴向李排长等人咬去。 李排长听到王院长的喊声,头也没回的,下意识一个侧扑。将身边的战友一起扑倒,两人在地上滚出两三米。 怪鸟的一口落了空。 “排长!”被李排长扑倒的战士,此时发现李排长的肋骨下,被开了一道10多公分长的口子。鲜血汩汩的流出,瞬间染红了半边的衣裤。 “马小军快救人!”王连长红着眼睛,从身边的战士手里,抢过了一只班级轻机枪。死死的搂着扳机,对着鸟王疯狂的倾泻着火力。 而马小军带着几个战士,飞快的把李排长拖到安全处,处理伤口。 “草!真特么……够劲儿……”大量的失血,让李排长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但他还是笑着说到。 “赵平!你他妈愣着干嘛?赶紧把血给我擦掉!有血管断了,我他妈看不见。”马小军疯了似的,用止血棉擦拭着伤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声音中已经带出了哭腔。 “别……别特么折腾了。我今儿……就到这儿了……”李排长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特么闭嘴,省点儿力气!老子能带你回去!”马晓军哭着,边说边把手伸进李排长的伤口,试图找到那根断开的血管。 胎光暗淡不稳,在我看来,李排长已经处于弥留之际。 此时我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三步两步冲上去,掏出铍针,毫不犹豫的扎进李排长的百会穴。 我双手持针掐诀:“老李!清醒点儿!跟着我念……天光惶惶,护我灵台……” 我一边念诵固魂咒,一边将身体里所有的修行之炁通过铍针,注入李排长体内。 固魂咒也叫安魂咒。一般是外邪入侵导致神魂不稳情况下,用来安魂固魄的。 此时李排长虽然是因为外伤,导致的开光暗淡、命悬一线。但我能想到的,也只能是通过这种办法安固神魂,帮他尽量争取获救的时间。 好在,李排长并不是真的完全放弃了求生欲,尽管神智已经开始模糊,但还是断断续续的跟着我念诵咒文。 我体内的修行之炁,在我的全力推动,。如同开闸泄洪般,涌进李排长体内,强行稳固着他的神魂。 一息、两息、三息……就在我觉得,自己已经被抽到油尽灯枯的时候。 马小军突然大叫起来:“止血钳!老子找到那根血管了!” 身边的战士马上把一把止血钳拍在了马小军手上,马晓军毫不犹豫的捅进伤口,摸索着夹到了破损的血管上。 “我要松手了!快特么把血给我擦干净。” 身边的战士,七手八脚的,把伤口流出的血擦拭干净。然后,马小军小心翼翼的,把手从伤口伸了出来。 三四只手电的光束,照在老李的伤口上。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死死的盯着老李的伤口。 “别出血,别出血,关键时刻可别给老子掉链子。”马晓军紧张的自言自语道。 一秒、两秒……直到看到伤口不再有大股的鲜血喷出,而是只有少量的渗血,所有人这才松一口气。 “我牛逼不?!我牛逼不?!老李,我就说我能给你带回去……”马小军说着说着,就抱着老李哭了起来。 “操!赶紧把老李送回去,其他人来帮忙。”王连长大声喊道。 就在我们抢救老李的时候,鸟王已经吃掉了两只怪鸟。 此时的鸟王,身上大部分的伤都已经愈合了,就连两条被自己了断的腿,都已经长到膝盖了。 “马小军,你和四班的送老李回去。家伙事儿都给我们留下。老子今天不过了,跟这破鸟死磕到底!”王连长扔掉手中已经没了子弹的班用机枪,掏出手枪对着怪鸟的脑袋,一枪一枪的打着。 见此情景,我心里的火也直冲天灵盖。 大家都在拼命,我有什么资格想着放弃? 我掏出最后一张六阳真炎符冲了上去。 一手夹着符篆,一手捡起王连长扔下的机枪。 “都闪开,别打脑袋。”我大喊一声,一个纵身翻到怪鸟面前。 鸟王张开大嘴就朝我咬了过来。 我眼疾手快,一把将手里的机枪撑在了它嘴里,随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念动真言咒语,将符篆直接甩进了鸟王的嘴里。 符篆悄无声息的被激发,鸟王的嘴里燃起了熊熊烈焰,火光很快的,就包裹住了鸟王的整个脑袋。 “解决了?”王连长问道。 “恐怕没那么容易。”我狼狈的躲开了鸟王的攻击。起身举着灭灵宝剑,看着在火焰中依旧不断挣扎的鸟王,神情凝重的说道。 第54章 鸟王之变 无命之相 六阳真炎还是四五秒就熄灭了。 没办法,以我现在的修行也只能做到如此了。效果也正如我所料,鸟王的嘴巴里被烧的一片狼藉,就连骨质的脸都烧出了许多细碎的裂缝。但这点伤显然对鸟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别说重伤致命了,甚至都没能延阻它的行动能力。 鸟王可能是急于恢复自己的身体,对我们的攻击索性视而不见。继续坚定的,用已经恢复的两个翅膀,拖动着巨大的身躯,爬向下一个雷区。 王连长举枪想要继续射击,我压下了他的枪口:“别打了,没用的!节省点弹药吧。” “那这东西怎么办?就这么放着不管了?” 天快亮了。 “再等等看吧。”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实在的,怪鸟和鸟王算是我生平遇到过的,最无解的难题。之前无论是化魂尸,甚至焚心魔,最起码我都还有一战之力。可是这群怪鸟,物防、法防都高的离谱不说,光是这肉眼可见的恢复速度,就已经够让人绝望的了。更何况就算拼了命弄死,到了第二天还能重新刷新。 我承认我现在的修行还弱,但从修行至今,却从未像现在一样感到无力。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能尝试的拼了命也尝试了,可是不管怎么努力却都无济于事。 该怎么办? 我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的对策。怪鸟确实强悍,但不管他再怎么强,我都不愿意坐以待毙。 必须活下去,我想让每一个人都能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王连长在问我的时候,所有的战士也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知道,但凡有一丝可能,他们都会拼上自己的性命去实现它。但我现在真的连一丝可能性都想不到了。 我只能痛苦的摇了摇头。 我真的有一种冲动,把道士留下的三张符篆或者那柄小桃木剑,全丢在鸟王身上。可是理智告诉我,这样不行。毕竟我们的目标是带着所有人离开这个鬼地方,而不是消灭鸟王和怪鸟。而且我有一个预感,道士留下的东西,是我们是否能够平安离开的关键。 终于天亮了。 而就在此时,鸟王吃下了最后一只怪鸟! 在它吃了七八只怪鸟之后,他的身体就已经完全复原了。本来我们还以为,完全复原的鸟王,会继续对我们展开疯狂的报复。可没成想鸟王居然完全无视我们,而是继续一只一只的吃掉自己曾经的小弟。 在不断的蚕食同类之后,鸟王的身体越发庞大。这种庞大并不是变的更加高大强壮,而是像注水的气球一样迅速的膨胀。每吃掉一只同类,鸟王的身体就会膨胀许多。原本干瘦但健硕的身体,慢慢被撑开撕裂,就连身上的羽毛都开始从碎裂的皮肤上脱落。 咔嚓。 当鸟王的整个身体,已经膨胀成一坨巨大的肉山时,两条腿终于不堪重负,被自己的体重生生压断。可鸟王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像海豹一样,开始用自己的躯干,贴着地面向前蠕动。 咔嚓、咔嚓。 鸟王每向前蠕动一步,身体就会像波浪一样往前一涌,随之而来的就是体内骨骼,密集的破碎声。渐渐地,鸟王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双腿、双翼、脖子,全都已经折断并消失了。 此时的鸟王,已经成了一坨巨大满涨的肉山。唯一还能辨识出它是曾经鸟王的,只剩下肉山顶上,还依稀可辨的那张骨质的人脸。 太阳升起后,鸟王变成的肉山停止了一切活动,我们这才大胆的靠了过去。 王连长拿枪口杵了杵,肉山居然格外的柔软,颤颤巍巍的就像一个灌满了水的气球。 “这东西来上一枪,该不会爆了吧?”王连长一脸迷惑的问道。 这我哪知道啊? 这怪鸟不光超出了我认知的极限,甚至突破了我想象力的极限。 “连长,要不大家站远点,我来一枪试试?”那个端着反器材狙击步枪的战士,两眼放光的问道。 王连长看了看我,像是征求我的意见。 “试试就试试呗!” 面对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情况,我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全体都有,保持500米距离。”王连长犹豫了一下,估算了一个他认为相对安全的距离,让大家都退开了。 呯! 反器材狙击步枪的子弹,准确的在500米外击中了肉山。 结果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子弹打在上面,就像将一块石头扔在水里,整个肉山激起了道道涟漪,将子弹的力道完全散掉了。 “再来!朝一个点连发!”王连长命令到。 砰砰砰砰! 弹夹里剩下的四颗子弹全都被打了出去。 巨大的肉山颤颤巍巍的晃动不止,但是依然没有任何一颗子弹穿透表皮。 “我去!这东西太邪性了!之前是硬,现在是软,不管软硬都打不动?”王连长带人回到肉山旁边,从地上捡起几颗几乎一点没有变形的弹头。 我拔出灭灵宝剑,用尽全力,向肉山刺去。 哧溜! 剑身根本没有受力点。在接触肉山表面的一刻,肉山受力变形,把剑尖划了出去。 我又试着轻轻的用剑刃划开肉山的表皮。可依然如此,肉山的表皮不像原来那样坚韧,但里面仿佛充满了液体根本不受力。 “谁还有什么主意?都说说!”王连长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然后说到。 所有人都是大眼瞪小眼。 反器材狙击步枪没用,我削铁如泥的宝剑也没用,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连长!这里是增援队!我们已经和目标汇合。重复,我们已经和目标汇合。”是负责接应小六子他们的那一队战士。 “收到。目标情况如何?”王连长在对讲机里问道。 “王连长,我是孙丽。我们目前情况还好。路上没有遇敌,不过大家现在,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我们现在需要时间休整。” 之前道士说我们还有三天的时间。也就是说,明早之前,我们所有人,必须回到荒野中的临时营地。 “阿忆,你们离营地还有多远?明早之前能赶回去吗?”我问道。 “我们需要休息三个小时左右。如果路上不遇到什么麻烦的话,大概午夜左右,就能赶回营地。” 时间上倒是来得及,但前提是就像阿姨说的那样,路上不能遇到什么麻烦。 普通的怪鸟晚上还能不能刷新,目前还不确定。我更担心的,是眼前这个鸟王变成了肉山。鬼知道到了晚上会发生什么变化。 “老王,他们现在大概在什么位置?离咱们有多远?” “小周,汇报你们的位置。”王连长在对讲机里问到。 小周在对讲机里,报告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王厅长拿着简易的地图,很快找到了小周他们的位置,然后比量了一下和我们目前所在地的距离。 “现在他们在这儿,距离咱们大概四到五个小时的路程。你有什么打算?”王连长问道。 “我觉得,既然现在咱们拿这一大坨肉没办法,也就没必要在这儿守着一整天了。不如过去跟他们汇合,这样即便到了晚上有什么问题,咱们也有足够的人手可以应付过去。你觉得呢?” “也好!奶奶的,自从到了这个鬼地方,除了窝火就是憋气。”王连长愤恨的说道。 “阿忆,孙姐,我们这边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问题,所以我打算现在出发,跟你们会合。” “你们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孙丽问道。 我把之前的经历和遭遇,以及现在的情况简短的介绍了一下。 “总之,现在普通怪鸟没了,鸟王成了这样,我们也无能为力了。”我无奈的说到。 “好吧,那你们就赶过来吧。在此期间,正好我们休整一下恢复一下体力。”孙丽干脆的回答道。 我们结束通讯,迅速的集结队伍出发去和孙姐他们会合。 有了王连长他们这队侦察兵带队,一路上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原本预估四五个小时的路程,我们仅仅走了三个多小时就到了。 小六子、阿忆他们还在休息,武警战士们则分出一部分人站岗放哨。 由于我们的到来,阿忆和小六子他们也都起来了。 “清哥,你可算来了。我他妈都快憋屈死了。”小六子一见我,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同时也引来了孙姐和阿姨两双白眼。 “你别闹。”我拍了拍小六子,然后看到躺在担架上的猴子。 “孙姐,猴子的情况怎么样了?”我走到猴子身边蹲下身,揭开他身上盖的毯子。 “暂时还能勉强维持。” 猴子脸色惨白,双眼紧闭,显然还处于半昏迷状态。连肚子带腰厚厚的缠着止血绷带,但有些地方仍能看到渗出的血迹。 “这是怎么弄的?” “这小子也真是命大。我们发现它的时候,从这儿到这儿,好大的一条口子。整个人都快断成两截儿了。”小六子边说边从自己的左肋下方比划到右肋下方。 “我看了,伤口应该是被怪鸟咬到了,而且看样子,应该是遇到了鸟王。”阿忆解释道。 “我们做了清创和缝合,可是伤口还是有感染迹象。用了抗生素,也没有明显的好转。”孙丽补充道。 我抬头看向颖达:“说说吧,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现在没什么可说的。你们的人已经答应过我,只要把我跟猴子平安带到营地,我会告诉你们所有我知道的事儿。”颖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你真觉得,到了这份上,我们还不能把你怎么样是吗?我告诉你,就在刚刚,有一名战士牺牲了,李连长也受了重伤,现在生死未卜。我不敢保证让你平安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我可以保证让你永远留在这儿。”我出言威胁道。 是的,我也仅仅只是威胁。 修行之人,言行自有底线。肆意妄为,毫无敬畏之心。那便不是修行,而是成魔了。再说了,我毕竟生长于法治社会。从小的教育让不做犯法的事儿,成了了我思想中最基本的底线。 “你少唬我,你们是政府是军队,我一个平民老百姓,我又没犯法,你们能拿我怎么着?”这老油条的脸皮也是真厚,到现在还能把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你还知道我们是政府、是军队啊?从我们一到鹅婆村开始,你就处处给我们使绊子。第一次进山的时候,在腊肉里下药是你干的吧?后来让猴子把我和阿忆困在村子里,也是你的主意吧?在山洞里要不是你装神弄鬼,我们也不至于跑到这个鬼地方来。” “没错,我是在腊肉里下药了。我下的又不是毒药,你们是伤着了?还是死人了?这算犯法了吗?山里人有山里人的忌讳,我就是不想让你们进山,怎么了?不行吗?你们非得偷偷摸摸的跟着进来。坏了我们的事儿不说,现在还埋怨我们。就算你们是政府,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颖达这是完全耍起了无赖。 可偏偏对于这种滚刀肉,我还真没什么办法。 “小陈,算了,一切等平安回到营地再说。”孙丽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再激化矛盾。 其实我也知道,眼下这个情况,最忌讳的就是队伍中的内斗。可是面对颖达,我是怎么也压不下去心里这股火。 “好了,大家都休息的差不多了?吧咱们再加把劲儿,一鼓作气赶回营地。”孙丽开始招呼众人启程出发。 王连长安排了几个战士,四人一组,轮流抬担架,加快行进速度。 他自己则带着其他武警战士在前面开路。 我和三科的同事,以及孙丽和小胡走在队伍中间。 颖达则寸步不离的,守在担架旁边。 “六子,跟我说说,这段时间你们的情况。”我小声的跟六子问道。 “别提了。我跟你说清哥。我到现在都还跟做梦似的。”小六子一脸怕怕的样子。 “不是……怎么个情况?你们不是一直在那村里吗?”我好奇的问道。 “村里?那叫什么村儿?整个村子,除了我们之外,连一个人都没有!” “没人?难不成那一村子的人全都是鬼?”我觉得小六子的话说的有点夸张了,之前那个村子我也去过,那里的人我也见过,对于我来说是人还是阴灵,我还是能分得清清楚楚的。 “鬼?要是鬼反倒不吓人了!村里那些东西,简直比鬼还吓人!” “不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整个一个村子的人,面相上要么就是帝王之相;要么就是公卿王侯;最差的都是将帅之容。就没有一个孤残贫病之相的,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我去!你说梦话呢?帝王之相、公卿王侯?这几万人里头,都不见得能见到一个。你说整个村子都是这样?” “还不光如此呢!有一天 我无意中发现,整个村子的人 手上都没有掌纹。这叫什么?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无命之相?!你是说……”我的脑子轰的一下。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整件事情,就远远的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了。 “小六子,你确定吗?”我忐忑的问道。 “岂止是确定啊,我特么都吓死了!” 无命之相。非人非鬼,非阴非阳,非三界固有之物,仅凭一念而生。 如果真像小六子所说的那样,那个村子的人全都是无命之相的话。那么我们现在所在之地,眼前所见的一切,也都不是真实存在的。 既然一念而生,自然也可以一念而灭。或许这就是道士所说的天地巨变! 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第55章 魂变 怨愤心生 “不光是那个村子不对,而是这地方整个都不对!山无行、水无势,地无风水龙脉、天无日月星辰。这他妈还是人事阳间吗?清哥,你说咱们该不会是真的闯到九幽之地了吧?”小六子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了。 “要真是九幽之地,倒还好了。”我现在也是一脸的愁容满面。 “什么?不是九幽之地?那这地方是?”小六子眼睛瞪得都快掉出眼眶了。 “两种可能性。要么我们身处幻境,要么就是梦境。要是幻境,还算走运,毕竟有的可解。要是梦境的话……”我自己都不敢再说下去了。 “哥,你别吓唬我!谁的梦能做成这样啊?” “是谁的梦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是做梦,就一定会醒。到时候,要么咱们回归现实,要么就跟这梦境一块儿永远消失了。” 本以为只是救过人,可这事儿居然越来越玄幻,也越来越难搞了。果然就像陈老道说过的,越是古老的就越是麻烦,可我做梦也没想到,能麻烦到这种程度。 我越想越心慌,不由得紧跑两步,追上了在前面的王连长。 “老王。还能再加快点速度吗?天黑之前,无论如何也要赶回营地。” “有什么新情况?”王连长疑惑的问道。 “现在还说不准,不过无论如何,咱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回去。”我自己都还没想明白,自然也没法儿给他详细解释,只能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表达自己的态度。 王队长看了看我,然后掏出地图。 “咱们现在,距离营地大约还有七八十公里。你也看到了,现在所有人的体力,都已经快到极限了。速度是提不起来了,要想赶在天亮前回去,只能抄近路。这儿……只要翻过这座山崖,就是荒野的边缘,离营地不到20公里。”王连长的手点在地图上,离我们很近的一个地方。 “那就走这儿。” “呵呵……你自己看看吧。”说着,王连长把那个8倍镜的瞄准镜递给我,用手指着我们左前方的一座山说道。 八倍镜看的并不远,但我还是被眼前的情况吓到了。 瞄准镜里看到的,是一面几乎90度垂直的山崖。光是这角度就已经很难攀爬了,更何况目光所及之处,不说崖壁光洁如镜,但最起码也是平坦到连一点凹凸都没有。这哪是山崖呀?比城墙都平整。 “整片崖壁八百多米高,四十多公里长,连个手抓脚蹬的地方都没有。咱们原来的路线,就是为了绕过这片山崖进入荒野。”王连长一脸无奈的说道。 “你们不是有那个,能射出去绳索的箭头吗?打到山上去顺着绳索爬不行吗?” “仰射打八百米肯定是不行。再说了,就算能打上去,可上边总得有东西得能固定绳索吧?毕竟得挂一个人呢!” “如果我要是能把绳索带上去,并且固定住呢?” “你要是能解决绳索的问题,我就有信心把所有的人都带上去。” “没问题,绳索的问题我解决。” 于是,队伍调整方向向山崖前进。 没错,我想到的办法,就是欣瑶。 欣瑶作为伥鬼阴灵,虽然不能碰触凡物,但是我为她做的寄魂木雕却是可以的。 我用神念和寄魂木雕中的欣瑶沟通,将我的想法告诉了她。 “上去应该可以,可是怎么固定绳索我不会啊。而且除了木雕,普通的绳索,我根本碰不到。” “这个你不用担心,到时候你只需要带着寄魂木雕飞上去,剩下的问题我来解决。” “清玄,你这跑前跑后的折腾什么呢?”阿忆问到。 索性,我把之前和小六子的对话,以及我的推测都讲给了三科的同事,和安全局的两位。 “所以,我觉得,咱们必须在日落之前赶回营地。然后连夜出发,去荒野的中心,也许还来得及。” 听了我的推测,大家都面露凝重。 虽说只是推测,但在无法反驳的情况下。 事关生死,也只能把它当做现实的可能。 “这个时候你们必须盯紧颖达,别让这个老东西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其他的事情我再想办法。” 我回头看了看颖达,这老东西见我看他,居然还能摆出那副虚伪做作的假笑,更加加深了我对他的厌恶。 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到了山崖脚下。 直线远眺还不觉得,如今站在山崖下面仰望,虽然王连长说山崖只有八百米米。目前看来,将近一半的崖壁都隐于云雾之间。目光所及之处,比家里的墙都平整。估计就算是攀岩世界冠军来了,也得束手无策。 我掏出寄魂木雕召唤欣瑶。然后把登山绳拴在寄魂木雕上,告诉欣瑶,需要她上去找一棵足够粗壮的树,或者足够大的石头,绕上一圈,再带着寄魂木雕回来就可以了。 王连长他们,每个人都带有一捆长度一百米的攀登绳。二三十人接起来,足够欣瑶一上一下的长度了。 欣瑶伸手接过寄魂木雕,然后缓缓向上飘去,不久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之中。只有我们手中的绳子,还在飞快的减少。 过了几分钟,只见欣瑶从云雾中落下。 “先生上面没有大树,但是我找了块儿两米多高的大石头。您试试这样行吗?” 我把绳子解下来。递给王连长。 王连长抓着绳子的两端,使劲拽了拽:“我觉得差不多。” 接下来,王连长和几个战士熟练的处理好登山绳。 高耸入云的平滑崖壁,除了一根登山绳,再没有任何保护措施。而且现在谁都说不好,顶上的固定点是个什么状况? 王连长伸手扯过拉索器,就要往上爬。 “唉!连长,这趟还是我上吧。咱连论攀爬,谁敢跟我叫板?”一个身高腿长,身体精瘦,操着巴省口音的战士,抢先一步抓住拉索器说道。 不等王连长开口,这名战士就噌噌噌的爬了上去。 “兔崽子!你特么悠着点儿,这可没保护绳。”王连长抬着头喊道。 “连长给我计时,老子这回要破记录。” 还别说,这小战士还真有两把刷子。就这两句话的功夫,已经窜上去百十来米了,比欣瑶飞的都快。 “放心吧,咱们甘西支队的攀爬记录,就是这小子的。”王连长嘴上说着让我们放心,可自己,却揪着心,抬头看着登山绳上的战友。 没到10分钟,王连长手中的绳子,被猛的一抽。紧接着,一副栓着副绳的拉索器。从登山绳上滑了下来。 “连长,没问题了!再上来一个,带上绞盘和登山绳,咱们多开几条路。”已经登顶的战士在对讲机里说道。 “收到。这就派人上去,你注意保护。” “连长,我上早都想抻量抻量郭玉虎那小子了。不就是8分半吗?上次大比武输他两秒,这回可得让我补回来。”又一个战士,抄起两个绞盘,几捆攀登绳,嗖嗖的沿着绳索爬了上去。 最终在四条绳索和绞盘的帮助下,所有人都平安登上了山崖。 我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到了下午2点。尽管上山的时候,我们都是借助绞盘的力量,被吊上去的。但是一路奔波,大家都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了。 “孙姐,王连长。咱们是休息一下。还是继续赶路?” “还有不到二十公里,时间来得及,还是休息一下吧。”王连长估算了一下时间说到。 “也好,省得遇到突发情况,大家都没有体力应对。”孙丽也表示同意。 王连长下令,全员休就地休整。 此时大家的补给都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仅有的一点食物和水,被大家你推我让。 到了颖达这儿,本以为老东西肯定不会客气。没想到他只是拿了点水,然后凑到猴子嘴边,一口一口的喂他喝。 “颖达,你也看见了,这一路上甭管多难,我们都没丢下你跟猴子。现在离营地也就十几里路了,你是不是也该拿出点诚意了。” “还是那句话,到了地方我什么都告诉你们。否则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说。”这老油条显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行,别的你可以不说,我就问你一句。这个地方到底是哪儿?” 颖达有些惊讶的盯着我看了片刻,然后又低头看了看仍旧昏迷不醒的猴子,最终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你不是一般人,那你应该能感觉到,这地方不是我们生活的那个世界。” 尽管有了之前的推测,但如今听颖达亲口说出来,还是让我不禁浑身汗毛倒竖。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不是我们生活的那个世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梦境还是幻境?” “梦境?幻境?呵呵……都是,又都不是……” 整个救援队伍几十口人命,危在旦夕。这老东西到现在居然还卖起关子来了。 我从来没这么讨厌过一个人。即便是之前的陈庆和赵悦,也好歹让我有几分同情。 唯独颖达,让我打心眼儿里觉得厌恶,甚至有些憎恨。 “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杀了我,不过我告诉,。只有我才能让你们离开这儿。我这把岁数也算活够本儿了,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颖达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我。 “颖达,答应你的事我们会做到,不过希望你也能够遵守诺言。”孙丽拉住我,冷着脸对颖达说道。 “那没问题,我就是个小老百姓,哪敢跟政府对着干。”颖达嬉皮笑脸的说道。 孙俪把我拉到一边:“小陈,你这情绪不太对头啊。之前你不是一直都挺冷静的吗?怎么现在火气这么大?” “冷静?!咱们这几十口人都快死到临头了,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心里的压抑已久的火气终于爆发了。 “清哥,不至于!咱们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再大的麻烦,大家一起想办法,总能够解决的。”小六子赶紧出来打圆场。 “你知道个屁!怪鸟、怨灵、魇,还有这不知道是梦境,还是幻境的鬼地方,你能解决哪样?你拿什么解决?”我瞪着眼睛,朝小六子吼道。 “哞!”桑格突然手掐金刚诀,点在我眉心。 我顿时感到心神中一片清朗,满腔的怒火也平息了下来。 “这……这怎么回事儿?”我有点发懵。 “你的神魂中,纠结着一股庞大的怨愤之气。”桑格看着我,严肃的说道。 怨愤之气? 不可能啊! 冥童降生确实是身怀怨愤之气,可是随着破命,我这一身的怨愤之气和阴邪煞气,都应该已经破除消散了呀? 此时,我也过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原地五心朝天端坐,摒弃凝神,全部的注意力都收回到神魂之中。 原本,我的神魂虽说不上法相庄严,但也中正平和,没有一丝凶恶之相。 但此刻,我却发现,我神魂的面相中,居然呈现出了一种愤怒以及绝望的状态。 原本该通体清朗的神魂,此时却隐隐凶光浮动。 这是什么情况? 虽然我是修行尚浅,也还做不到道心如岳。 可身为冥童,我的神魂对阴邪的抗性极高。 陈老道曾经说过,冥童的肉身虽是肉体凡胎,但神魂却堪比鬼神。邪祟之物可以伤我肉身,却难伤我神魂。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把我的神魂影响到这种程度? 现在虽然时间急迫,但神魂是一个人的根本。不解决这个问题,我就像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 我静下心来仔细的观察自己的神魂。一边仔仔细细的,把从这次任务开始至今的每一个细节,重新反复回忆推敲。最后确定,唯一有可能影响到神魂的,就是被魇拖入梦中,成为牺牲被一次一次祭祀的那次。 没错,就是这个! 我看到自己神魂脸上,那愤怒绝望的表情。不禁想起荒原上那些怨灵,他们脸上的表情不正是和我神魂此刻的表情一样吗? 怨灵、梦境、牺牲……我隐隐的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关于真相的每一块拼图,现在只差一条把他们串联在一起的线索。 但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先解决神魂的隐患再说。 我双手掐诀,念诵静心咒。修行之气一遍一遍的抚过我的神魂,试图洗刷掉其中的怨愤之气。可这股怨愤之气,却如同附骨之蛆。一次一次的被洗刷掉之后,又一次一次的重新凝聚。 我神魂的面色,时而宁静、时而痛苦、时而惊、时而绝望。一种撕裂感,让我突然意识到,我此时的状态,究其根本,并不源自于我内心,而是有什么外力在影响着我。不除掉这股外力,就算撕裂我的神魂,也无法将其净化驱逐。 “除不掉吗?”桑格看出我的神魂依然异样。 “不行,暂时只能压制。” 桑格想了想,摘下了自己的嘎巴拉念珠,戴在了我的脖子上。然后双手结固金刚印,念诵经文为我加持。 清纯的愿力修行,如同在我的神魂中,开了一股泉眼。清澈的泉水,时时刻刻的洗刷着我的神魂。 “多谢。”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多谢两个字在此刻显得如此单薄。 这串嘎巴拉念珠,是藏地佛门的重宝。 而对于桑格这样的金刚院的修行者来说,加持故金刚法印,就等于是心愿相交。 只要他神魂尚在,我便无忧。反之,如果我神魂重创,或者入魔成为邪祟。桑格便会魂飞魄散。这是以命换命、以魂护魂的,最高级护法加持。 桑格没有说什么,而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大家都休息好了吗?接下来,我们一鼓作气——回家!” 第56章 异变起 进退两难 山崖之上,便已经是荒野的范围。再到营地的这段路程,基本上,不会遇到怨灵或者空间裂隙。这十来公里的路程对我们来说,除了需要花点体力,也算是难得的休息机会。尤其是对于我来说,除了桑格为我加持的愿力之外,我自己也在时时刻刻磨诵静心诀,压制神魂中的怨愤之气。 “所有单位注意!所有单位注意!荒野区发生异变,所有单位立刻撤出荒野区。重复一遍,荒野区发生异变,所有单位立刻撤出荒野区。”电台里,突然传出了马教授焦急的喊声。 “首长,怎么了?什么情况?”王连长立刻回复道。 “小王?其他人和你在一起吗?”马教授问道。 “老板,我们都在,发生什么事儿了?”我接过电台的对讲机说道。 “清玄,你们现在在哪儿?” “我们离基地还有十几公里。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我听到对面的声音很嘈杂。 “赶紧撤回去!千万别过来!我和小锦她们也准备往外撤了。现在整个荒野区全都乱套了,到处都是怨灵和空间裂隙。”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们全都懵了,好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马上到家了,可没想到家居然要没了。 这该不会是之前。我才怪鸟家,拆出的报应吧。 “清玄、王连长,你们那边,现在应该还没有受到影响。马上撤离荒野区,不用管我们,我们会想办法离开的。”一向沉稳冷静的陈锦,声音中居然也出现了恐惧焦虑的情绪。 “小锦,到底怎么回事儿?”孙丽问道。 “没时间多说了,我们也必须马上撤离。我只能告诉你们,巴省那个祭坛又出现在了荒野的核心区,现在荒野开始不断的出现怨灵和空间裂隙。并且正在快速的从核心区,向边缘扩散。赶紧走,否则就来不及了。” 听到陈锦说到巴省的祭坛,小六子他们都是脸色一变。 “不多说了,我们现在马上要出发了。小王,你们尽快布置出一个安全的集结地,然后把坐标发给我们。”马教授命令道。 “收到!马上建立安全集结地!” 电台里传来的沙沙声,显然,对面已经关掉了电台。 “怎么办?”王连长向我问道。 “我哪知道怎么办?”这变化来的实在太快了。原本我们还费劲巴力的,想赶在天黑前回到营地。结果费了半天劲,现在反而又得调头回去。 荒野现在又是怨灵,又是空间裂隙的呆不了了。可是荒野外头也不安全呀!鸟王变成了那坨肉山,可还在这儿摆着呢。鬼知道到了晚上,那东西会不会也闹出什么变异了? “按马教授说的,先撤出去,建立安全营地吧。”最后还是孙丽拿了主意。 好在之前上山崖后,登山锁没有拆掉,所有人又原路返回。 “小陈,你觉得营地建在哪儿才算安全?”王连长问我。 “这鬼地方,哪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别忘了,还有鸟王那坨肉山呢。” “要不我派俩人过去盯着?” “还是算了吧。没必要让兄弟们去冒险,我让欣瑶去盯着吧。” 我把鸟王肉山的大概位置,告诉了欣瑶,让她去看着,有什么情况通过神念和我联系。 接下来,便是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最起码,得让我们扛过这一夜。 “小六子,刚才的一路上,有什么地方适合咱们扛一宿的?” “天然的风水局就别想了。这地方,连地气龙脉都没有。不过要是只扛一宿的话……倒是有个地方,能布置个简单的阵法。” “行,那这事交给你了,叫部队里的兄弟给你帮忙。” “没问题,把你那祖传法旗给我当阵眼。” 我二话不说,就把七星法旗掏出来递给了小六子。 “先说好了,这只是个幻阵。要是那些怪鸟什么的,真闯进来的话,还是得你们想办法扛着。” “还怪鸟?现在别说怪鸟了,连鸟王都让我们整没了。”我无奈的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颖达突然蹦了起来,三步两步就蹿到我面前,完全不像个二百多斤的胖子。 “我说什么,关你什么事儿?”也不知怎么的,只要是见着颖达。我神魂中的怨愤之气就暴涨,连静心咒和桑格的加持都压不住。 “你们把附牢怎么了?”颖达疯了一样的瞪着眼睛,伸手抓着我的衣领,冲我吼道。 本来我就已经一肚子火,这老东西居然还想跟我动手。那我还能惯着他? 这段时间,门派的身法我也不是白练的。 我伸出双手同时抓住他的手腕,撤步拧身,颖达被我带的失去的重心身体向前扑倒。与此同时,我抬腿就是一个侧踢,一脚正好登在颖达的胸口。 这一脚,我是踹上了十成十的劲儿。 砰!的一声闷响。 颖达硬是被我踹的双脚离地,一个五体投地平拍在地上。 我下意识的,抬脚就要往颖颖达脑袋上跺去。结果硬是被桑格从后面,给我抱住了。要不然这一脚多下去,颖达不死也得重伤。 “清玄!冷静……冷静……”桑格的胳膊。,像一道钢箍,紧紧的把我箍在他怀里。并且在我耳边,开始轻声念诵六字真言。 咳咳咳。 颖达也被扶了起来。我这一脚踹的是真狠,硬是把他踹憋的气,脸色紫红的咳喘了半天,才算倒过这口气儿来。 “你们把附牢怎么了?”韵达这老东西不知道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的,自己这气儿还没喘明白呢,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什么附牢不附牢的,如果你问的是那帮怪鸟。那我们已经把他们全宰了。”王连长不耐烦的说道。 “什么?全宰了?一只不剩全宰了?不可能!”颖达这老东西肯定是疯了,他居然爬起来,又伸手去抓王连长的衣服。 就算部队的战士有纪律,但也没规定只能站着挨打吧? 两个战士同时上前,伸手抓住颖达的双臂一拧一撅。接着在后膝盖窝补上一脚,颖达就又被摁在了地上。 “不可能……你们有病吧!没事招人那玩意儿干嘛?完了……这下全完了……”颖达被按倒在地。依然在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声喊着。 我们看着颖达疯狂的样子,心里都有点发毛。这老油条一直是一副不阴不阳,滚刀肉的架势,还从来没看到他这样过。现在颖达的架势,活像是狂犬病发作,即便被两个武警战士压着。依然像一条被甩上岸的鲶鱼,一样在地上拼命的扭动挣扎。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们这帮混蛋啊!我们颖族跟你们有什么仇啊?怎么就不能给我们条活路啊?”颖达挣不脱,索性就这么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王连长见此情景,朝两个战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放开颖达。 两个战士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 这次。颖达到没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只是坐起身,继续绝望的嚎啕大哭。 “颖叔。事到如今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就说清楚了吧。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们这次来,也是想找回之前失散的同事。如今咱们都陷在这儿,也算是在一条船上了。这船要是沉了,活不了我们,也好不了你不是?”阿忆劝慰道。 “你们还想好?还想活?好不了了!咱们谁都别想活了!”从颖达那一脸颓废、绝望来看,显然他这不是在说气话。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们说的那些怪鸟。其实就是附牢的外身。” “附牢?不对吧?附牢应该是虫型,不是鸟型啊。” “那是它的外身。” “外身?那是什么东西?”我听得一脸懵,师门传承里可没介绍这个呀。 “附牢也叫两界虫,是可以往来阴阳两界的。在阴界的是它的本身,平时潜伏着。然后用自己吃剩的牺牲,做出一个外身,在阳界寻找猎物。你们杀光了他的外身,如今他的本体就要醒了。” “醒就醒呗!我们能杀它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小六子,是不知道我们费了多大劲,才干掉了那些怪鸟,所以一脸不在乎的说道。 “哈哈哈哈……”颖达疯狂的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行,那你们去杀。你们要是能杀了,附牢的本身,还能被困在这地方?” “清哥,听他的意思,那个什么附牢挺厉害?”小六子小声的问我。 “我也不知道。门派里关于附牢的记录,就只有一句话,没说过他厉不厉害。不过那怪鸟确实挺厉害。如果那只是它本身做出来的,估计那本身肯定比怪鸟还厉害。” “干不过?”小六子有点心虚了。 “十有八九干不过。”我无奈的说道。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神念中欣瑶突然告诉我:“先生!先生!那个肉山在动!” “在动?什么意思?”我问道。 “就是……里面好像有很多东西,正想从肉山里跑出来……不行了!这个气息太可怕了,我坚持不住了。” “那你快回来吧。” “怎么了清哥?”小六子见我愣神儿,便捅了捅我问道。 “有麻烦了。”我话没说完。 突然,躺在担架上一直昏迷的猴子,嗷嗷的惨叫了一声。 “猴儿!猴儿你怎么啦?”颖达连滚带爬的,跑到猴子身边。 而此时,一直昏迷不醒的猴子,突然睁开眼睛,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那双眼睛就像长了白内障一样,灰白灰白的,根本看不见瞳孔。 他裂开嘴,发出丝丝的尖叫声。同时,朝着颖达就扑了过去。 颖达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猴子掐住了脖子摁倒在地。猴子张嘴就朝颖达脸上咬去,索性身边的武警战士一个健步冲上去,锁住了猴子的脖子。接着,又是几个战士扑上去,七手八脚的把猴子按倒在地。 “轻点儿,你们轻点儿,别伤着了我们家猴儿。”颖达差点被猴子咬死,可这时候依然还护着他。 猴子原本瘦小的身体,此时却爆发出了与之完全不符的巨大力量。四五个训练有素的武警战士,居然有些按不住他。 就在此时。 小钱也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他也被附牢咬过?快把他按住!小心别被他咬到!”颖达大喊道。 有了猴子的前车之鉴,几个武警战士立刻上前把小钱按倒在地。趁着他还没有挣扎,直接用捆扎带,把他的手脚都锁住了。 猴子那边也是一样,在七八个武警战士的合力下,也总算把他用捆扎带捆了个结实。 俩人虽然都不能动了,但是却依然一边嘶嘶叫着,一边瞪着惨白的双眼,朝着有人的地方,疯狂的啃咬着。 “我去!这是变成丧尸了?”小六子躲在我身后嘀咕到。 “附牢的本身已经醒了!凡是被它咬过的,都会变成这样。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附牢的本身也不会醒。只要把猴子他们平安带出去,他们也不会变成这样。”颖达突然掏出青铜短剑,恶狠狠的对我说。 “唉!我说你别跟个疯狗似的,乱咬人好不好?什么叫都是我们?要不是你,我们至于掉到这个鬼地方吗?”小六子十成的本事至少有六七成,长在了那张嘴上。 “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有什么办法救他们俩吗?”我拦住小六子,强压着心里的火气,尽量心平气和的问颖达。 “要想救他俩,得拿命换!你们敢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阿忆问到。 “中了附牢的毒,只有用附牢的脑髓才能解。不然过了今晚,他俩就会成为附牢的外身,到时候就永远救不回来了。杀附牢,取脑髓,你们敢吗?”原本一直嬉皮笑脸,油腔滑调的颖达,此时居然无比严肃认真,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刚才不是还说那东西杀不了吗?”小六子不屑的说道。 “是杀不了,所以得拼命。” 我看了看猴子和小钱。然后对颖达说:“你不用激我,不管是猴子还是小钱。我们都会救。不过在救人之前,我希望你把一切都说清楚。我不是在要挟你。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颖达看着我,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颖族。颖是氏,而我们的姓,是子。我们的祖先叫契。” 颖氏、子姓,祖先是契……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 “所以说。你们是古殷皇族后代。” “没错。我们这一支是古殷皇族中,执掌祭祀的一支。” “那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不是什么地方。这是一个梦……噩梦!是一段纠缠了我们几千年的执念。” 第57章 附牢苏醒,阿忆的手段 “现在时间不多了,我要是把整件事原原本本的讲完,黄花菜都凉了。我只能告诉你们三点。第一,我们所有人在这里伤了、残了、死了,都是真的,即便出去好也是一样。第二,这里除了我们之外,所有的东西一切都是虚幻的,所以别想着真正能把什么杀掉。第三,明天日落之前我们必须赶到祭坛,否则我们就永远出不去了。” 我们没人说什么“怎么证明这些话是真的”之类的废话。事已至此,就算颖达说的都是假的,对我们来说还不都是一样的? “王连长,你帮小六子,尽快布置好集结点。桑格、阿忆,咱们去会会那个什么附牢!小钱和猴子咱得救!”我想了想,然后说道。 “光你们去没用,你们不知道怎么对付那玩意儿。” 我是真心不想让颖达跟着,除了我心里对他的反感之外,带着他也是个拖累。 “这是宰牲刀。只有这东西,才能杀得了附牢。”颖达举起手中的青铜短剑。 当我看到颖达手中的剑时,脑子嗡嗡的一下。 这把剑我在梦境中曾经见到过! 而且不光是见到,而是我曾经一次一次的死在这把剑下。 如今颖达拿着这把剑的样子,让我想到了梦境中,那一个一个的祭司,用这把剑,将梦境中的我,一次一次的杀死。 我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反感颖达了,因为他是那支祭司的后裔,手中又握着宰牲刀。我无数次的被杀,心中没有怨恨才怪了呢。 “把刀给我,你去了也只是拖累。”我冷冷的说道。 “这把刀只有我用的了,不信你就试试。”颖达说着,大大方方的把刀递给了我。 我的手刚刚碰触到刀柄,一股强烈的杀意,就朝着我的神魂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无数死在刀下的牺牲,有人的嚎哭怒骂,也有禽兽的嘶叫哀鸣。他们疯狂的涌向我的神魂,仿佛要将我一起拖入深渊地狱。 “哞玛尼叭咪哄。”六字真言炸雷般的,在我心神中响起。 我猛的惊醒,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 此时我才感到,我一身的冷汗已经将衣服都浸透了。 “清玄,你怎么样?”桑格的脸色也不好。 此刻他一只手,盖在我天灵盖上,一只手结印持金刚杵。显然刚才要不是他及时为我加持,搞不好我现在已经出事了。 “我没骗你吧?这东西只有我颖族的祭司才拿得住。要不你们其他人都试试?”颖达伸着手,把宰牲刀托在手掌上。那意思就是在说,谁不服都可以来试试。 阿忆伸手过去要拿,被我拦了下来:“行,可以带着你。不过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救小钱和猴子,你自己好自为之。” “不用你说,是死是活都算我自己的,你们只要能帮我救下猴子就行。赶紧走吧,要不然来不及了。”颖达前所未有的干脆,他收起短剑,回头看了看猴子,然后转头向丛林走去。 奇怪的是他居然好像知道,鸟王变成的那坨肉山的位置。 “六子,先帮我收着。”我把除了灭灵宝剑之外,剩下的几件师门传承之物,一股脑的塞给的小六子。 “你这是干嘛?我跟你说啊……清哥这时候,你干这事儿可不吉利。” “你特么想什么呢?我是嫌背着这些东西碍事儿。”我索性把自己身上的零七八碎,全都卸了下来,塞给小六子。 只带上灭灵宝剑以及道士的三张符传和那把桃木小剑。 桑格也是如此,除了手上的金刚杵,别的东西都卸了下来。 反倒是阿忆,十万大山的巫蛊之术,大多需要外物。所以,也只能背着一身的瓶瓶罐罐上路了。 “孙姐,如果我们天亮前不能赶回来。你们就告诉老板,想办法无论如何赶到祭坛。千万别等我们,我们得手后会尽快赶去跟你们汇合。” “我明白了,你们一路小心。” “老陈,带上电台吧,也好有个联系。”小宋跟小钱的感情很深,知道我们为了他的战友去拼命,要不是怕拖我们后腿,他肯定是想着跟我们一起去的。 “不带了,轻装前进。放心吧,我们肯定能赶回来。好好照顾小钱和猴子。”我拍了拍小宋的肩膀。然后转身和桑格、阿忆一起消失在丛林之中。 我们追上颖达,看到他正在挥舞着宰牲刀,在密林中开路。 还别说,这所谓的宰牲刀,还确有不凡之处。之前王连长他们用部队的砍山刀,都得哐哐一顿猛砍,才能清出一条路来。可是这宰牲刀,只需要轻轻的一挥,不管是藤蔓还是树枝,就纷纷折断,看上去似乎根本不需要费力。 我们原以为,颖达就是个油滑的胖子。没想到,老东西的体力和耐力居然出奇的好。挥舞着宰牲刀,跑了一个多小时,只是微微的有些气喘。 这时候,我感觉到欣瑶的气息正在快速靠近,转眼之间便看到欣瑶一脸惊恐的向我飞来。 “先生!先生!那个肉山突然炸开了,里面跑出来好多虫子。太可怕了。”欣瑶一边说一边一头扎进的寄魂木雕。 “什么样的虫子?给我描述一下。”我一边跑,一边用心神透过寄魂木雕询问道。 “很大,很恐怖!而且它们身上的气息,很邪恶……我想起来了!六十年前降临的大恐怖中,就有这样的气息。” 听了欣瑶的话,我心中一惊。所谓的大恐怖,果然与这个地方有关吗?而且听欣瑶的意思。这个什么附牢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也是,还有那些怨灵和那个神秘的祭坛,也许还有传说中的应身魔…… 麻烦太多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样都能要了我们的小命。我们现在真的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的不愁,索性不过就是玩命罢了。 “小心点儿!那个怪鸟变成的肉山已经炸开了,里边出来好多虫子。”我提醒到。 “加快速度。那些虫子,是外身的阳虫。附牢的外身吃饱后,阳虫就会从外身离开回到阴间,让附牢的本身吃掉。阳虫都出来了,说明附牢已经醒了。”颖达的速度又勉强提高了几分。 “清玄,还有多远?”阿忆问到。 “以现在的速度,还得三四个小时。”我估算了一下距离,然后说到。 “颖叔。附牢醒了,是不是就是为了吃这些阳虫?” “没错。这些阳虫,本身就是附牢的一部分。它醒了之后,得吃掉所有的阳虫,才能恢复过来。” “那如果我们把这些虫子引过来呢?” 阿忆的话让我们一愣。 对啊!与其我们跑过去,还不如把这些虫子引过来。就算时间上差不多,最起码我们还能以逸待劳。 “太危险了。附牢醒过来,吃不到阳虫,可是要发疯的。” “发疯就发疯。你不是说了吗?那个附牢,得吃掉所有的阳虫才能恢复过来,那咱们就干脆把所有的一些阳虫都灭了,让它什么都吃不着。我看他拿什么回复!”我顺着阿忆的思路,灵机一动想到。 “你们根本不知道附牢有多厉害。我是打算在它进食的时候偷袭,用宰牲刀砍开它的脑子,偷出点儿脑髓来。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咱们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这就是你的办法?就算你能得手,然后呢?让那个什么附牢,一路追杀?别忘了,荒野祭坛那边儿,可还有一堆麻烦呢!这一路上咱们得死多少人?” 我就知道颖达肯定没憋好主意,果然他早就算计好了。 偷袭附牢,拿到它的脑髓后,颖达就可以去救猴子。之后,就算被激怒的附牢一路追杀,估计他也有办法躲着,到时候死伤的可全是我们的人。 “你们本事大,能救所有人,那你们救啊!我又没拦着你们!”颖达被我说破了心思,倒也没恼羞成怒。反而一副我就是这么想的,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 “阿忆,交给你了。”我对阿忆点了点头说道。 阿忆立刻从背包里,翻出了零七八碎的一堆东西,然后在地上挖了一个浅坑。发动巫术,一边歌舞,一边一样一样的把东西放进浅坑。最后,割开自己的手腕,用自己的血淋在上面。 此时坑里原本的虫子、草药、羽毛、不知名的动物骨头之类的东西,慢慢化成一摊殷红如血的粘稠膏状物。 阿忆也像耗尽了体力一样,身体一个踉跄。 我上前扶着阿忆,让她靠在一棵树下坐好。然后,用急救包里的止血绷带,缠在她手腕上止血。 “做好准备吧。用我的血调的引虫香,方圆百里的虫子就没有忍得住的。” 要是别人这么说,我或许会觉得是吹牛,但是阿忆我百分之百相信。10万大山的少巫祭,可是玩儿蛇虫毒瘴的活祖宗。 “唉?阿忆,你觉得要是把我的血,也加里边儿,能不能把这帮虫子全毒翻啊?”我可还记着呢,之前陈庆入魔后的化魂尸,就舔了一口我的血,差不多就要了他半条命。 对于这些邪祟来说,我这个冥瞳的血肉,简直堪比核废料。 “可以试试。不过,我建议最好等它们聚过来,开始吃的时候你再加。要不然,我担心你的血太霸道,把它们吓得不敢来了。”阿忆想了想,还是决定稳妥一些。 “行,你先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桑格,准备干活了。” 阿忆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一口把里边的东西喝了下去,然后闭上眼睛,抓紧时间休息恢复。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个,待会你用得着。”我把脖子上的嘎巴拉念珠摘了下来,交给桑格。 现在我已经明白了,神魂中怨愤之气的来源,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而且我可以确定,待会儿一定是场苦战。桑格身无长物,只有手里的金刚杵和这串嘎巴拉念珠。多张底牌,就少份风险。 桑格见我坚持,也没再多说,伸手接过了念珠,缠在自己手腕上。 “颖达,你什么心思我都清楚。待会儿动起手来,你愿意怎么着我不管,就两个要求。附牢的脑髓,你得带上小钱那份儿。再有,我们可以给你断后。但别想拿我们当炮灰,大家各凭本事活命。” “行,我答应了。不过你得答应我,要是我死在这儿,你们得把东西带回去救我们家猴儿。” “一言为定。” 远处,沙沙沙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向我们靠近。 “来了!”颖达双手握着宰牲刀,紧张的双手都在发抖。 “先别着急,都先躲着,引虫香里面有麻醉药,让它们先吃。”阿忆已经站了起来,示意我们找地方先藏好。 “清玄你过来。” 我走了过去。 阿忆拉过我的手,用法刀在我指尖轻轻一扎。然后,拿出一颗花生大的胶囊,从我指尖挤了点血进去。 “就这么点儿够吗?多来点吧。”我看阿忆就挤了这么点血出来,担心不够,于是难得的大方了一会。 “怎么着?这还想量大管饱啊?这血就是当个引子,你还真当是投毒啊?你的血跟普通人的血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其中蕴含着极阴而阳的力量。邪祟阴物吃了你的血,会让全身的阴煞之力暴动。” 得,我明白了并不是我的血本身有毒,而是作为破命冥童,我的血肉本身就有将阴煞之气转为阳气的能力。 世间一切邪祟,都是阴气构成。吃了我的血,就等于往储油罐里,扔了根划着了的火柴。 “行了,待会儿合适的时候,把这个扔进去就行了。这是特制的胶囊,用不了一分钟就会化开。”说着,阿忆将胶囊塞到我手里。 沙沙声越来越近。 我们几个人各自找了个地方隐藏好身形。 不大一会儿工夫,就看到铺天盖地、不胜数的虫子,从树林中爬了过来。 出乎我的预料。 这些虫子,看上去像极了山洞中的那些蚂蚁。只不过身体更加干瘪,颜色也不是那种近乎透明的白色,而是黄中发灰。 最先赶来的虫子,已经迫不及待的,爬到引魂香的浅坑边,把头扎进去大口的吸吮着。 随即原本干瘪的身体,迅速扩张起来。 原本我还担心就这么浅浅的一坑水,这么多虫子,喝不了几口就会喝光。没想到,最先喝饱的那些虫子,陆陆续续的一头栽到坑里。眨眼间,整个虫子就像被融化了,身体里被喝进去的引虫香也重新流了出来。 “放心。我的隐虫香可没那么好喝的,不死个万儿八千的虫子,别想真正喝到嘴。”阿忆凑在我耳边得意的说道。 第58章 附牢现身 殊死一战(1) 接下来,就是无数虫子前仆后继的,趴在浅坑里喝饱,然后再进去化为乌有。 阿忆捣鼓出来的东西,简直比什么杀虫剂都好用。 “我说,你就没想着,把这玩意儿变现?这要是弄个杀虫剂公司,什么苍蝇、蚊子、蟑螂、蝗虫的不都解决了?从此以后,人类彻底战胜一切害虫!到时候不光挣钱挣的手软,还不得给你个炸药和平奖什么的?” “你怎么就这么财迷呢?地球上任何物种,就算是人们口中的害虫,在整个自然生物链中,也是有极其重要地位的。越是生物链底层的物种就越重要,真要是把这些东西全搞灭绝了,整个地球的生态平衡也就被打破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想想也是,这些东西虽然人类不喜欢,但是放在地球整个生态链上,还真都是不可或缺。最起码,如果苍蝇、蚊子全没了,那些吃苍蝇、蚊子的鸟,不也都没了吗? 我们道家一直讲的是平衡,所谓过犹不及。 道之大,就是因为其能包容万物。 看来我不光得加强修行,还要加强修心。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们的视线所及之处,已经到处都爬满了虫子。 一开始,在我看来这些虫子,长得很像山洞里那些蚂蚁。但仔细看来却又不是,除了跟蚂蚁一样,有一个身子六条腿之外。这种虫子和蚂蚁有着明显的不同,没有明显的头胸腹之分,看上去更像一只肉虫子,长了六条纤细的长腿。而且,原本这些虫子,也就一根小手指头那么粗,但是在喝饱后居然能长到手腕粗细。 盛着引魂香的小坑,也就比个大海碗大点儿有限。现在这么多的虫子,都拼了命一样的,想凑上去喝。可问题是,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坑边的虫子刚把脑袋探下去,后边的就已经等不及,直接踩着坑边的虫子继续往前爬。而更后面的虫子,更是一股脑的往前挤。 “差不多了,把你的血扔进去吧。”阿忆说道。 我稍微瞄了瞄准,然后把装着我血的小胶囊,往坑里扔了过去。准头头还不错,胶囊直接被扔进了坑里。然后在一堆虫子的搅动下,直接消失在阿忆的引魂香中。 “能有用吗?”我问道。 其实我心里还是挺期待的。直以来,我看过的所有关于冥童的记载和描述中,都把冥童说的如何厉害、如何邪异。可真正有据可查的冥童,除了我和门中那位师祖之外,也仅仅只有4个。其中两个,还是未满周岁。可这四个冥童无一例外。都是道家诸派,用诸天除魔大醮、雷火诛邪净世大醮,这种动用几十上百法师,耗费数日才能完成的顶级法门,才最终灭掉的。 至于我们中的那位祖师。不知道为什么,门中对他的记载极少,只有聊聊几句。大约是说,他生于南北朝时期,寿一百五十余载。至于事迹却只记载了两件。一是,汉中大旱三年。他去调查,结果发现了毕方,遂将其斩之。二是,荆楚爆发无名瘟疫,结果被他斩杀了瘟神。当初,我对这些记载不说嗤之以鼻,最起码是半信半疑的。毕竟什么毕方、瘟神之类的,很难让人有什么代入感。但现在看起来,我倒更希望是真的。毕竟加入异管局,要经常面对这些“不那么科学的存在”我越强大,就越能保护自己和同事们。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场面又发生了变化。不知道是因为我的血,还是阿忆的引虫香太过厉害,整个虫群已经发疯了。后面的虫子,根本等不及挤到池边,索性开始直接咬在池边的虫子身上,几口就将其吸成了一个空壳。而此时,它周边的虫子,也毫不犹豫的咬住了它。于是,整个虫群开始互相撕咬,大片大片的虫子被咬死吸干。 “看来是你的血。我的引虫香没这么大威力。” “要不我再来点儿?” “你疯了,你不知道有些虫子的嗅觉,是人类的几百倍甚至上千倍吗?你现在要是挤点血出来,这所有的虫子一拥而上,能给你啃的连渣都不剩。”阿忆给了我个,关怀智障儿童的眼神。 我也被吓得一身冷汗,想想也是胶囊里统共才那点血,这帮虫子就都开始自相残杀了。我现在要是敢剌个口子,那就真的是作了大死了。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桑格和颖达,他们俩人现在也是目瞪口呆。显然,这么大的阵仗,谁都没见过。 在付出了成千上万只虫子的代价后,阿忆留下的那点引虫香终于见了底儿。而此时,虫子之间的自相残杀,却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 我发现这些虫子还有个让人惊讶的特性,吃饱的虫子不知道是因为体重太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六条细长的腿,会直接脱离身体,给自己来个齐根截肢。此时的虫子,就只剩下一个满涨的身躯,即便被别的虫子咬住吸干,也只能在原地扭动挣扎。 虫子越来越少,由最初的铺天盖地。仅仅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只剩下寥寥数百。即便如此,那些还没吃饱,六条长腿还在的虫子,依旧在搜寻目标,然后咬上去将其吸干,最后自己的六条长腿脱落,成为在地上蠕动的一条肉虫。 突然我感觉到从远处,一股极其晦暗阴邪的气息出现,并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向这边靠近。 来了! 这是一种,让我都感觉到毛骨悚然的存在,我接触过的邪祟并不算很多,无论是化魂尸、焚心魔、还是梦魇、怨灵,都永远无法与之相比。如果说全盛时的焚心魔是一条恶犬,那此时正向我们靠近的这个存在,无疑就是一条霸王龙。 不光是我,此时阿忆和桑格也有所感应。 阿忆就在我身边,我甚至能够听到她的牙,在咯咯咯的打战。 我伸手拉过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还在不断的颤抖。 “这……这种气息……我的本命真蛊都承受不住了……”阿忆脸色苍白的说道。 我看像桑格,此时他也不好过。一脸痛苦,闭着双眼,双手握着金刚杵结印嘎巴,拉念珠缠绕其上,口中默默诵念着经文。 这么厉害的东西,门中道藏居然只记得寥寥几笔,关键还没写出来怎么对付它? 这不是坑人吗! 这就是虫形,状如蛛,喜食脑髓? 就冲这气势,你说它是铁围城里爬出来的鬼王我都信。 而且这东西的速度奇快无比,从气息被我们感知,到出现在我们面前,总共不到一分钟。要知道,这个路程可是我们全力奔跑,都需要两三个小时的距离。这要是换算一下,这东西绝对已经达到超音速了。 原本在我想象中,按照鸟王的体型,这所谓的附牢,少说也得有十几米,铁铁的庞然大物。可没想到,我们真的看到它时,这玩意儿居然出奇的袖珍。 整个身体比头驴子大不了多少,也确如门派中所描述的虫型、身似蛛。可问题在于除了和蜘蛛一样有八条腿外,别的地方就跟蜘蛛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附牢身体的前半部,分像甲虫一样呈卵形。表面是一层坚硬的骨质外壳。巨大的钳形口器,像两把长满倒刺的镰刀。口腔内则是无数海葵一样,长满倒刺儿的柔软触手。卵圆形身体的尾端则是三条蝎尾,每条蝎尾的末端,都是一尺多长带倒钩的尖锐刺针。八条长腿,全部覆盖着骨质,脚部则是两根钩爪。 附牢到达后,之前的那些虫子,突然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瘫软在地上一动都不动。 附牢迈着八条长腿,移动到一只虫子身边。用钳形口器,轻松的夹起虫子。口器中那些像海葵触手一样的东西,此时疯狂的蠕动着。随后一张类似人脸一样的东西,从厚重的骨质甲壳中伸出。 这时候我们才发现,原来它的头部,一直是缩在背甲下面的,而那张人脸,则是长在它头甲顶部的花纹。附牢的头甲并不大,头部除了那一双巨鳌,和那让人恶心的触手状口器之外,别的似乎什么都没有。 附牢把头甲伸出,海葵状的触手迅速的裹住了虫子。只见一个黑影一闪而没,巨螯夹住这的虫子,便只剩了一层虫壳。 接着第2支,第3支。我们都只是看到巨螯夹起虫子,海葵状触手将其卷住,然后就是那超出我们视觉捕捉能力的一闪。 见鬼了!到底这是什么东西? 我可以肯定,吸干虫子身体的,并不是那些海葵一样的触手。而是那根本看不清楚的,一闪而没的东西。照这个速度,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躲开这一击。 我看了看阿忆和桑格,他们俩也是一脸惊骇的朝我摇了摇头。显然他们也没有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如何攻击到虫子的? 虫子被附牢一口一个的吸干,原本骨质的外壳,开始隐隐透出金属光泽。而且在其甲壳边缘,以及长腿的关节处,也开始长出骨刺。虫子已经不多了,再这样等它全部吃完,鬼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动手吧,不能再等了。”我小声的对阿忆说。 “你和桑格对付这个大的,我想办法把其他的虫子干掉。” 我摸出一张钧天正雷灭煞符,抽出灭灵宝剑喊了声:“桑格,跟我对付这只大的。”然后纵身冲向了附牢。 钧天正雷灭煞符,算是我能够做出来的,最强的符篆了。如果像普通那样,掐诀念咒,扔出去引雷,威力将是10不存一。所以我打算近身将符篆打在附牢身上,用他自己的阴煞之气引发天雷。 再有,我也是想看看这东西有多硬,如果灭灵宝剑都不能破防的话,那物理攻击基本就不用想了。 至于颖达手里的宰牲刀,还是那句话,就算我信得过那把刀,我也信不过那个人。 我从来没有憋着大招最后用的习惯,生死搏命留不得余地。所以一上来,我就用手指在剑身上一抹,让自己的血涂满剑刃。然后,鼓动全身修行之炁灌注剑身。 “断魂!”我大吼一声,斩向附牢。 当然对于像背甲、巨鳌、长腿,这样看上去就很坚硬的部位,自然不是我的目标。我斩的是它为了进食,刚刚伸出的人面头甲。虽然头甲看上去也挺结实,不过既然它平常,都是把头甲缩在背甲之内,说明这个地方,应该比其他地方要脆弱一些。 断魂发动,我体内的修行之炁瞬间被清零,灭灵宝剑隐隐浮现红光。 不够! 我本能的觉得,这一剑如果仅仅如此的话,很难对附牢造成有效的杀伤。 这时候。只能再次依靠点爷。 我激荡神魂,提醒点爷:我又在拼命了,您老给个支援。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 点爷这次出奇的给面子。 微不可查的轻轻一颤,极致的阴气充盈全身。并且如开闸泄洪般的,灌入灭灵宝剑。剑身开始变得虚幻,呈现雷火之相。 咔嚓! 灭灵宝剑重重的斩击在附牢的头甲,巨大的反震力,是我的手根本承受不住的,灭灵宝剑脱手被弹飞。 而我则踉踉跄跄的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剑算是我有生以来最强的一剑。 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陈老道说,我三十岁前没有足够的修行,最好别用师门的法器。 不光是修行之炁灌注不起,就连招式本身,都不是我目前的身体所能承受的。 反观这一剑的效果,只能说是喜忧参半了。 喜的是,总算没出现不破防的尴尬境地;忧的是,就算是我拼尽全力的一剑,也只是将附牢的人面头甲,劈出了瓷器开片一样的裂纹而已。 不能说完全没用,但离重创显然远远不够。 但我估计,人面头甲应该已经算是他身上最薄弱的部分了。如果这一剑斩在其他部分,极有可能这点效果都达不到 可问题是,以我的身体又能像这样斩出几剑? 我吐了一大口血,感觉胸口还阵阵发闷,可还没等我缓过劲儿来,就觉得眼前一晃。接着,一股巨力将我的身体猛地向后一拽。 刷! 血光迸现。 我的胸前被割开了两道。10来公分的口子。 第59章 附牢现身 殊死一战(2) “闪开!”桑格在我身后,拽着我的衣领往侧面拧身一滚。 砰!的一声。 附牢那带着两只钢爪的长腿,就砸在了我刚才躺的地方。要不是桑格,此刻估计我已经被穿的透心凉了。 眼见着附牢另一只大长腿又挥舞过来,我俩连滚带爬的闪身躲开。 这时我俩才意识到,这玩意儿的速度有多快,基本上就只能看到它腿一动,然后连一眨眼的时间都用不到,这攻击就能落到我们身上。所以我们根本不敢停下,这时候也没什么预判之说了,只有不停的移动。 “桑格引着它!”我大吼一声。然后边跑边默念真言咒语,往手中的符篆里注入修行之炁。 桑格默契的在附牢前面吸引附牢的注意,而我则绕到附牢的身后。 我本是想将符篆贴在附牢的身后,可是好死不死的,却忘记了那三条蝎尾。本以为附牢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对于身后无法感知。可谁知道,这东西居然可以前后同时攻击。我刚绕到他身体侧方,一条蝎尾就朝我刺来。这蝎尾的速度,比它的腿还快。我只感觉眼前一花,下意识的朝前一个鱼跃,接着一溜翻滚。 嗤! 一尺多长的尾刺,毫无阻力的扎进了地里。 接着,我连站起身的时间都没有,另外两条尾刺几乎同时向我刺来。我只能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躲闪着,狼狈不堪。 这附牢的蝎尾看上去虽然是一节一节的,但它的攻击动作完全违反生理结构。正刺、反刺、拐弯儿刺,甚至两条蝎尾之间,第三条蝎尾还能绕个圈刺。 虽然我现在就是个滚地葫芦,不过我也不是漫无目的的瞎滚。尾刺再灵活,总会有一个攻击死角。就像用牙撕咬的动物,无法咬到自己的后背;蝎子黄蜂之类,用尾刺的动物,无法攻击到自己的尾根一样。我一路翻滚,就是朝着附牢三条尾刺的尾根滚去。 我成了滚地葫芦,桑格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桑格身强力壮,善于近身缠斗,加上一身佛法念力加持,一般情况下都是合格的肉坦。 可惜这附牢攻击速度太快,力量又大的出奇。而且桑格除了手中那一尺多长的金刚杵,和那条嘎巴拉念珠之外,连件可以格挡的兵器都没有。至于拿身体硬扛,想都不用想,妥妥的自杀行为。且不说力道如何,光是那三四寸长的弯爪,就跟手术刀一样锋利。我胸口开的这两个口子,还只是稍稍被蹭了一下而已,要是真的被抓实了,估计我现在已经凉凉了。 附牢的三根尾刺,就像雨点一样不断的落下。尽管我已经全力躲闪,可还是免不了被扫到。不到半分钟的功夫,我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但我也终于靠近了附牢的身体。随着攻击角度的变小,尾刺的攻击速度也慢了下来。我瞅准机会,一个滑铲,搓到了附牢的屁股后边。 “急急如律令。”我丝毫不敢停留,在滑铲的过程中,抬手就将符篆,贴在了附牢的尾刺根部。 符篆上电光一闪,附牢的整个身体不由的一哆嗦。 而我和桑格也正好趁这个机会,起身跑向附牢的攻击范围之外。 钧天正雷灭煞符之类的雷符,其实最好的使用方式,不是在手中激活,然后丢出去。而是直接贴在目标身上,符篆这东西,虽然看上去属于玄学,但实际上也逃不开能量守恒定律。 以自身修行之炁为引,引动天地之力。符篆威力的大小,一是源自于制作时的消耗,再有就是使用时,能够灌注多少修行之炁?以我目前的修行,即便全力催动,也不过只能运动一两次天雷攻击。 而我把符篆贴在附牢身上,就是以附牢自身的阴邪之气为引,这样就可以持续不断的,引发天雷攻击。唯一可惜的就是,目前我能制作的符篆威力有限。对付普通的婴灵邪祟,是足够了,但对于附牢来说,效果充其量也就是一把泰瑟枪。让它时不时的处于被电击状态,减弱它的活动能力。 我们在这边对付付劳的时候,阿忆也没闲着。现场还剩下几十只虫子,本以为这几乎已经丧失了活动能力的虫子,应该很好对付,至少看附牢都是一口一个。可是实际对付起来,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这些虫子确实没什么攻击性,甚至除了在地上蠕动,连逃跑都不可能。但是阿忆挥舞着法刀连砍带刺,可这些虫子看上去只有薄薄一层的皮肤,却无比坚韧。阿忆一刀剁下去,整个虫子都快被压成哑铃的形状了,却偏偏就是破不开。用刀尖捅,身体的另一面都能看出刀的形状了,却也就是刺不破。 “你那刀不行,让我来。”颖达握着他那把宰生刀冲了出来,按住一只虫子,操刀就是一割。说来也是神奇,阿忆怎么折腾都破不开的虫皮,在宰生刀下居然就像一张纸一样,刷的就被割破了。虫子体内的液体喷出,传出一股让人难以接受的腥臭味儿。这只虫子就像被割破的水囊,随着体液的喷出留下的只剩下一摊薄薄的虫皮。 “这些虫子交给你,我去帮他们。” 阿忆见颖达的刀对虫子有效,于是甩下一句话就朝我们和附牢跑来。 钧天正雷灭煞符,虽说无法造成附牢的致命性杀伤。但是每隔几十秒就被电一下,这种滋味也并不好受。此时我已经捡回了灭灵宝剑,和桑格一起站在附牢的攻击范围之外。 刚才短短的不到一分钟时间,我俩不光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此时身上大大小小,还被开了好几道口子。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消毒之类的,只能掏出止血绷带,缠在伤口上,尽量减少出血。 阿忆跑到我俩身边,掏出一个无针注射器,照着我们的脖子咔咔就是两下。 “痛感神经抑制剂,几个小时之内,你们俩不会感觉到任何疼痛。”阿忆边说,便给自己的脖子也来了一下。 “小心点儿,打了这东西,你受伤了都感觉不到。”桑格显然以前用过,所以特地嘱咐到。 我胡乱的把身上几个流血最多的伤口缠上了。宰看附牢,虽然还不时,被电的一抽一抽的,不过这样却更加激发了他的凶性。三条蝎尾几乎是无差别的横扫穿刺,巨鳌也一开一合,夹的哐哐直响。可在面对我们三人时,却不像最初时那样视若无睹,而是摆出了一副狩猎进攻的姿态。 “小心点儿,这玩意儿要动真格的了。”阿忆,我跟桑格扛着,你把你身上那些零碎都给它来一遍。 我话音未落,就见附牢居然没有攻击我们,而是转身咬住了不远处一只虫子,然后依旧是一口吸干。 颖达虽然也在消灭虫子,可是他的速度显然比附牢慢的多。 “动手,不能让它再这么吃下去了。”我大喊一声,拎着宝剑冲了上去。 还别说,附牢这东西居然还很聪明。尽管看见我们朝它冲去,可是它此时的目标根本不在我们身上。八条大长腿一撑,毛驴大小的附牢一下就能穿出七八米。还不等我们追上,一只虫子就已经被吸干了。然后,它就继续转向下一个目标。于是我们疲于奔命的追逐,却连毛都没摸到一根儿。 虫子已经不多了,颖达刚刚按住一只虫子,可偏偏附牢的目标也选定了这只虫子。只见附牢,长腿一撑,纵身而起,朝着颖达和虫子就扑了过去。 “颖达闪开。”我大声喊到。 颖达也不傻,尽管是背身并没有看到附牢向他扑来,但还是放下了手里的虫子,侧身一路翻滚。 嘭! 附牢的身体砸在地上,巨螯夹起虫子,一口吸干。而对就在它身边不足三米距离的颖达,却几乎视而不见。吸干这只虫子之后,直奔下一个目标而去。 “不行,它速度太快了,这么追下去根本没用”阿忆、桑格!咱们分头对付那些虫子。 “那些虫子也不行啊!砍不开,扎不破。只有宰生刀能对付。” “干不掉就活着搬,都给它们对一块。总比咱们这么追来追去强。” 我自己都知道这是个馊主意。 人家附牢本来不想搭理我们,溜溜哒哒的捡食儿吃。可我们非得把人家的食儿全捡光,逼着人家和我们正面开片儿。关键是,我们的战斗力还干不动人家。这作死小能手的称号,也是舍我其谁了。 不过眼下也确实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于是我们三个只能分头各自行动。好在这些虫子个头不大,又没什么行动攻击能力,一次抓个三四支回来,一点问题没有。 地上的虫子,原本就在颖达的一顿狂砍,和附牢的一阵狂吸之后,总共也就剩下十来二十只了。我们仨人愣是虎口夺食,剩下的这点虫子,基本上都让我们划拉走了。 我们把虫子扔到一块儿:“颖达,交给你了。” 自己的口粮被抢光了,屁股后头还一阵一阵的放电。附牢就算脾气再好,这下应该也忍不了了吧? 我们的打算挺好,可谁知道附牢却根本不按我们的剧本演。此时的它对于吃的执念已经超过了一切。我们费劲巴力的,把虫子一个个的剪到一块儿,反倒是替它省了事儿。它一个纵身直奔虫子而去。 “断魂。” “金刚降魔。” “血咒。” 我和桑格阿忆,都使出了看家的本事,三个大招玩了命的,朝附牢身上招呼。 可惜,我们都远远的低估了,这玩意儿的抗性。不管是我的灭灵宝剑,还是桑格的佛门念力,以及阿忆的巫咒,全都着着实实的打在了附牢身上,可是却无一例外的,几乎没能造成什么伤害。 眼见着附牢扑过来,颖达这个老油条自然不会正面硬刚拼命,而是连滚带爬的跑开了。眼睁睁的看着附牢,把我们好不容易捡到一起的虫子,一只一只的吃光吸净。 随着最后一只虫子被吃掉。此时附牢的外表也有了明显的变化,原本灰白色的骨质外壳,现在已经完全呈现出金属光泽。背甲、腿上都长出了,一寸来长的尖刺儿。三条蝎尾长度暴涨了一倍,足有4米多长。末端的尾针,更是成为了弯刀一样的利刃。 更麻烦的是,附牢似乎对于我贴在他尾根儿的符传免疫了。原本还时常被电的一抽一抽的,可现在却几乎毫无反应,三条蝎子尾巴像鞭子一样甩的啪啪作响。 如今虫子已经吃没了,剩下的食物就只有我们四个。我和阿义桑格,以三角形,分别站在附牢的正面以及两侧。这时候站在一起,基本上就是等着被人家一勺烩。 本以为,附牢会选择我们其中一人,发起攻击。结果,没想到这东西的智商还真高,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而且还懂得声东击西。 表面上是和我们三人对峙,实际上蝎尾一甩,弯刀一样的尾针,直奔颖达而去。 别看颖达手里拿着宰生刀,可是他的反应,和身体素质,比起我们要差的太多了。附牢的蝎尾攻击速度又极快,颖达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蝎子尾巴在腹部扎了个对穿。 “啊!”颖达惨叫一声。 “操!救人!”虽然我一直很看不上颖达,但也还不至于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死。我大喊一声,让阿忆和桑格去救颖达,我自己则挥剑斩向附牢。 “断魂!” 尽管知道就算是以断魂的威力,仍然无法对付牢,形成有效杀伤。但无奈的是,这已经是目前我最强的攻击手段了。 断魂、斩缘、往生三式,就算断魂,我也只能使出个低配版。即便是有点爷的配合,阴气灌注倒是不成问题。可关键在于,我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 这就像,我可以拿着一把半自动突突。可换成是75口径的火炮呢?而按照我的估计,完全版的断魂,至少相当于120毫米以上口径的火炮。这种威力别说抱着突突了,就是余波,我的身体也完全承受不住。 不过眼下的情况,根本容不得我去考虑这些了。尽管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但我还是拼命的将自己的修行之炁,以及点爷贡献的阴气,一股脑的灌注进灭灵宝剑之中。原本的半自动,生生让我干成了60迫击炮。我感觉自己全身的经脉都快被撑爆了,全身的骨骼和肌肉,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咳嗤咳嗤声。 “斩!” 灭灵宝剑,闪着雷火之光斩向附牢。 附牢也在这一剑中感受到了威胁,举起一条长腿迎向我这一剑。 咔嚓! 咔嚓! 两声清晰的脆响。 一声,是断魂斩断了附牢的一条前腿。 而另一声,则是我持剑的手臂,因为巨大的反震,而被震断了骨头。 第60章 附牢现身 殊死一战(3) 还别说,阿忆这个痛感神经抑制剂还真好用,我这胳膊现在连骨折带脱臼,都九曲十八弯了,可是感觉上并不怎么疼。不过也正像桑格所说的,感觉上虽然不怎么疼,但实际上却真的没法用了。 从来反派死于话多,可附牢是只虫子,根本没话。一条腿被砍断,人家连个震惊的反应都没有,那对闸刀一样的巨鳌就向我夹来。此时附牢是前扑向我进行攻击,我可以肯定,我后退的速度,没有它前冲的速度快。而且巨鳌是左右将我的闪避路线全部封死,后、左、右三条路线都是死路,我唯一的一线生机只有向前迎面冲击附牢。 持剑的右手已经根本动不了了。此时,我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左手拉起已经骨折变形的右手,剑尖前指附牢海葵状的口器。用尽全身力气,就这么举着剑向前一扑。我这也是没选择中的选择,附牢全身上下看起来,唯一还算是弱点的,就是这海葵一样的口器。我就是在赌,如果这口器,也像全身一样坚硬的话,那我这条小命今天就算交代在这儿了。可如果这是它全身唯一的弱点的话。只要他不想同归于尽,就只能停止对我的攻击并躲闪。 果然我赌对了。附牢六条腿猛的一撑,背甲啪的一声打开,身体由前冲直接变为后越,期间连停顿的瞬间都没有。这一越,就是二三十米的距离。 我虽然躲过了一劫。 但是颖达还被扎在附牢的蝎尾上的。我一直觉得这老油条,是个贪生怕死的怂货。可没想到。他居然也有很辣的一面,颖达被挑在蝎尾上,居然抡起宰牲刀,重重一刀,劈在扎穿它的蝎尾上。 咔嚓 蝎尾应声而断。 而颖达,则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附牢被砍掉了一条腿和一只蝎尾,可是这东西,不知道是没有声带,还是没有痛感,居然没有丝毫的反应。并且被断掉的那条前腿和蝎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的生长着。 “别动。”桑格跑到我身边。拉起我的右手,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手法,连抻带拧。此时我感觉不到疼痛,但是能听到骨骼咔嚓咔嚓的响声,眼看着九曲十八弯的胳膊,就恢复了正常形态。虽然不弯了,但是整条手臂明显的肿胀青紫,而且依旧完全无法控制。 “帮你复位了,不过这只手暂时不能用。”桑格边说边把我的右臂,用绷带紧紧裹住,做了个简单的固定。 “救我。”颖达的肚子上,还插着半截儿断尾。躺在地上大声呼救。 通过刚才这一回合较量,我算是明白了,宰牲刀真的对付牢有克制作用。要知道,我可是拼尽全力,甚至搭上了一条胳膊,才砍断了附牢的一条腿。而颖达则是轻轻松松的就用宰牲刀,剁掉了它的一条蝎尾。对于附牢的全身来说,腿部应该是仅次于它口器的弱点。即便如此,都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已经难以想象除了用宰牲刀,还能有什么办法,破开它那厚重的背甲和头甲得到它的脑髓。 “刚才那一剑已经是我的全力了,该怎么打?”我向桑格和阿忆问到。 此时桑格和阿忆也是面色凝重。虽然各有所长,但我们三个的实力基本差不多。单纯攻击力来讲,我甚至还强于他们两个。连我的全力攻击都是这个结果,他们两个也不会比我好到哪儿去。 “必须救颖达,只有他的宰牲刀有用。”阿忆说到 “我和桑格配合,你找机会救人。桑格,它唯一的弱点应该就是它的口器。别硬扛,打不动。” “明白。” 默契的基础是彼此之间的信任。 眼下颖达就在附牢的脚下,也就是说,只有我和桑格想办法引发附牢的攻击,阿忆才能有机会去救援他。而我现在的状况,攻击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就需要我和桑格进行攻防攻防转换。我必须完全相信,桑格能够在附牢对我造成实质伤害之前,对它发起有效攻击。 没时间商量什么具体细节,也没有什么321的倒计时。 我首先左手持剑,向附牢冲去。就在我启动的瞬间,阿忆和桑格,也一左一右同时发动。 附牢这东西可能还真的很记仇,我们三个几乎是同时动的,但是附牢却偏偏只盯上了我。 这玩意儿的速度是真的快,六条长腿一蹬,身体腾空足有三四米。剩下的那条前置前腿,像一柄斩马刀一样,当头向我劈下。 硬扛肯定是扛不住的,在他蓄势的时候,我就已经改变了前进方向,向侧面就地一滚。而桑格则是与我几乎同时,朝我的方向一个横滚,等于我俩交换了一下位置。但桑格虽然比我启动慢了一点,但因为我是留有余地,而他则是全力冲刺,所以他的位置比我更靠前。而附牢锁定的是我的位置,所以当附牢扑过来的时候,前腿劈在了我原本应该身处的位置。而桑格则正好翻到了他的头下。 灭! 桑格手持金刚杵,自下而上,一个勾拳正好打在,附牢的口器上。 果然,海葵状的口器就是它的弱点。之前被我斩断一条腿,被颖达斩断了一节蝎尾,都没什么反应的附牢。此时居然啪的一声展开背甲,露出下面的翅膀,长腿一蹬,借势嗖的一下,飞了起来。在我们还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附牢的这一反应,让我们整个懵了。你说你那么厉害,怎么挨了一拳就跑了呢?怪兽这玩意儿不是越打越来劲儿吗?人家奥特曼都能打半集的,怎么到我们这儿就成一拳超人了? 我跟桑格这儿犯愣的时候,阿忆已经冲到了颖达身边。附牢的尾刺从他腹部正面刺入,从后腰的部位穿出。 阿忆用法刀割开颖达的衣服查看伤口。 这老油条倒是出人意料的硬气,虽然疼的浑身冷汗直哆嗦,但愣是一声没吭。 “别让我死,只有我能用宰牲刀。”颖达忍着剧痛,瞪着眼睛,声音嘶哑的吼道。 “出血量不大,应该没伤到了脏器和大血管。要想活命,这东西就不能拔。”阿忆检查了一下之后说道。 “扶我坐起来。”颖达抓着阿忆的胳膊。面色狰狞的说到。 阿忆扶着颖达坐了起来。 颖达把阿忆扯开的衣服,塞进自己嘴里。然后用宰牲刀,贴着自己的伤口,把肚子上露在外边的那节蝎尾切掉了。然后反手持刀,把刀刃贴在后腰的伤口上。 “帮我。”颖达吐掉了嘴里的布团,这时他已经满嘴鲜红。 阿忆毫不犹豫的伸手握住颖达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握住露出皮肤的那一节尾针。然后用力向下一滑,尾针的尖端应声而落。 “啊!”颖达终于惨叫一声。 “撑着点儿。”阿忆迅速的用止血绷带,把颖达的整个腰腹裹了起来。然后同样拿出痛感神经抑制剂,扎在颖达的脖子上。 “别乱动,否则划破内脏或大血管,神仙也救不了你。”阿忆说到。 附牢没了踪影,可我就总觉得,这玩意儿不会轻易的就这么逃走。于是我和桑格来到阿忆和颖达身边。 “怎么样?”我问阿忆。 阿忆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说颖达暂时死不了。 “你是道门之人吧?”颖达看着我问道。 “灵官派受菉门人。”我不明白,颖达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问我这个。不过,师门出身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以你们祖师爷的名义发誓,无论如何,带我们家猴子回去。”老油条此时,脸上一点儿都没有那之前那种假惺惺的市侩,而是一脸郑重的对我说到。 “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用管。只需要你发誓,只要你能活着出去,就必须带上猴子一起”颖达瞪着眼睛,鲜血不断的从他的口中滴落。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到,之前的颖达都是他隐藏的伪装。,而如今才是真正的他。而这个真正的他,现在要拼命了。 “我陈清玄,以灵官派历代师祖之名立誓。只要我一息尚存,脱离困境。就绝不放弃猴子,也不放弃任何人。” 其实原本我们谁也没打算放弃任何人。我们是来救人的,但大家的命都是命,没道理为了救人,就放弃别人。 “好。希望你遵守诺言。猴子就交给你们了。” 颖达说完,哆哆嗦嗦的掏出了脖子上的一个小挂坠。那是一个一根手指粗细的小竹筒,从上边红润油亮的包浆来看,应该已经带了不知多少年了。颖达用手一拧,然后把小竹筒凑到嘴边一口吞掉了里面的东西。 “我还有12个时辰,在这12个时辰内我不会死。我会帮你们对付附牢和那些怨灵,记着你的话。” “你到底……” “啊!” 我话没说完,颖达就突然开始声嘶力竭的惨叫。 他的脸和脖子胀得通红,皮下的血管都膨胀到清晰可见。他不停的惨叫着,一边叫一边撕开身上的衣服,甚至连阿忆缠在他身上的绷带都被他一把扯断。接着他全身的皮肤,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小血滴,就像出汗一样。 “颖叔。”阿忆想要靠近帮他。 “滚!”颖达大叫一声,将阿忆推开。 此时颖达就像在桑拿房里蒸了半个小时一样,只不过他身上流淌的不是汗水,而是阴红的鲜血。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颖达原来一身的肥肉,而此时他的脂肪仿佛正在慢慢消失。与之相对的,却是他的身形显得更加健硕了。 “是我迷糊了,还是颖达这是在变身?”我的揉了揉眼睛问道。 “你看他的伤口。”阿忆叫到。 此时颖达腹部的伤口,居然在慢慢愈合。伤口处长出的,不是鲜嫩的皮肉,而是苍白的毫无血色的皮肉。 不光是伤口,此时颖达的全身都在产生的变化。皮肤渗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透明中微微泛黄的,类似于组织液一样的东西。之前的惨叫也渐渐的停止了,换成了粗重的呼吸声。 “他不对。”桑格皱着眉头说道。 我也感觉到了。此时的颖达,全身散发着一种陈腐的死气。这分明是尸体才会有的气息,可此时的颖达却分明还是活着的。三魂七魄各安其位,完全不像死了的样子。 这就奇怪了,活人身上怎么会出现死气?要知道,能够产生死气的,绝对不可能是活人。就好像你的排泄物只能是排泄物,不可能排出石油天然气来。只有阴灵邪祟,才能产生死气。可偏偏,我能非常肯定,颖达此时绝不是什么阴灵邪祟。要知道,即便是尸魁和所谓的活尸,就算他还有意识,能和活人一样行的行动,但三魂七魄肯定已经不全了。 魂魄才是生与死之间最大的差别。 就在颖达还在异变的时候。 我突然感觉到附牢的气息一闪。 “闪开。”我下意识的伸出左手,拉着身边的阿忆就地一滚。桑格的反应比我还快,直接一个飞身扑到了我们俩身上。 嘭! 附牢不知道从哪儿飞了出来,直接砸下来,将颖达撞飞出去。 “嗡班则尔萨垛吽!” 铛! 桑格大喝金刚萨埵心咒,双手持金刚杵结印。挡在我和阿忆身前,硬生生的挡住了附牢劈下的一抓。 噗! 桑格一口鲜血喷出。 附牢这一爪子被挡住了,不过却丝毫没影响它接下来的攻击。 刷刷刷。 三支蝎尾同时刺向桑格。 咔嚓。 那双巨鳌也咬向桑格。 而此时,桑格还双手握着金刚杵,整个身体被附牢的爪子一点一点的压着跪了下去。 “断魂!” 就算拼着费的另外一只手,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桑格出事儿。 我再次引动全身的修行之炁,灌注到灭灵宝剑之中,举剑刺向附牢的口器。 此时我的身体正好,在附牢的巨鳌之间。它只需要合拢巨螯,我铁定会被切成两截,而这一剑也大概率能刺进它的口器。 又是以命换命。 我只能赌它不敢让我捅这一剑。 我赌赢了,附牢确实没敢合拢巨鳌把我夹断。 但我也没想到,它居然会低下头,用带着人面花纹的头甲,狠狠的撞向我。 嘭! 我感觉自己像被一辆大卡车迎面撞了。 我身体腾空,直接撞上了身后的桑格和阿忆。我们三人就这样,被这股巨大的撞击力撞飞出去。 咔嚓。 我甚至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肋骨被撞断的声音。 身体尚在半空。我便已经失去了意识。 第61章 附牢现身 殊死一战(4) 一股锥心的刺痛,猛的将我的意识唤醒。接着,强烈的窒息感,让我不得不张开嘴,努力的试图呼吸。 睁开眼,眼前还是一片模糊。耳边仿佛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但是声音时大时小,忽悠忽近,感觉听起来很不真切。 呼! 终于,一股带着浓烈铁锈味的空气,重新充满了我的肺泡。我大口喘息着,尽管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胸前剧痛难忍。 “清玄!你怎么样?清玄……”是阿忆的声音。 我的视觉和听觉也渐渐恢复正常。 我挣扎着想起身,但却被桑格那双有力的大手按住了。 “缓缓,先别动。”桑格的手放在我额头上,低声的念诵经文,使我的情绪慢慢平缓。 “你可吓死我了,你刚才都心脏骤停了。要不是给你扎了针肾上腺素,你就差点回不来了。”阿义的话语中虽然是责备,但是语气中却只有担心和后怕。 其实从看到他俩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就已经踏实了。 我并不是什么圣人,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就舍己为人。 实在是我的前半生,都是在孤独中度过的,尤其是在陈老道去世之后,我和整个世界都再没有了一丝羁绊。直到加入异管局,认识了三科的同事们,这才让我和这个世界重新有了连接。 孤独比死亡更可怕! “大家都没事就好。”我很想笑,但我估计现在的笑容一定很扭曲。实在太特么疼了,胸骨肋骨肯定有骨折,。一只胳膊也有骨折,再加上两次使用断魂,身体和神魂都严重过载。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没有一个地儿不疼的。 “什么没事儿啊?!严格来讲,你刚才已经死过一次了!你知不知道?”阿忆咬牙切齿的埋怨。 “我是冥童,没那么容易死。对了,附牢呢?”我突然想起,还有个大家伙没解决呢。 我挣扎着想起来。 “你别动,你现在不光是身体有伤,神魂上也消耗太大了。附牢那边儿,颖达在拖着呢。接下来的战斗有我。”桑格扶着我坐了起来,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此时我看到附牢居然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在和面前的一个人对峙。 “你说那……那是颖达!?” 我实在没办法将眼前这个人,和那个油腻的中老年胖子联系在一起。 虽说身高、体型、长相,都没有明显变化。但是此时的颖达,看上去完完全全就像是一具尸体。苍白蜡黄的皮肤,没有一点血色生气。即便用神魂感知,也是死气萦绕。虽然三魂七魄依旧安在,但灵魂中却没有一点生机流露。与其说是灵魂安好,倒更像是灵魂被某种力量强行的锁在了这具已死的肉身之中。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之前他不是被附牢撞飞了吗?后来,咱们三个也被附牢撞倒之后,附牢朝咱们三个扑过来。结果他冲上来了,把附牢吓跑了。他们俩就这么一直对峙着。”阿忆简单的告诉了我,在我失去意识后发生的事儿。 “桑格,他现在……还能算是人吗?”桑格毕竟是正儿八经,从小在金刚院接受了系统教育的。比起我这个,只跟着陈老道学了几年的野路子来说,见识要强的多。 “肉身已死,但魂魄完好。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算什么。”桑格皱着眉头。对于固金刚护法来说,一切邪祟魔物的存在,都会让他们感觉很不舒服,这有点像普通人的洁癖症。显然颖达现在的状况,已经属于让桑格不舒服的状态了。 颖达面无表情,只是双手握着宰生刀置于胸前。就只是这么个动作,却让附牢只能在原地示威,连一点儿攻击的举动都不敢有。 “他们俩这样已经快有十分钟了。也不知道扶牢是怕那把宰牲刀,还是怕现在的颖达。”阿忆收到。 我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再这么僵持下去,拿不到附牢的脑髓,猴子和小钱就危险了。 我用心神感知了一下目前自己的状况,简直是惨不忍睹。骨折和肌肉撕裂暂且不说,内脏也有多处轻微损伤。最要命的是我的神魂现在无比虚弱,全身的修行之气几乎是一点都没剩下。就这状态别说跟附牢再干上一场,就算现在拿到它的脑髓,我自己都够呛能走回去。 我现在的情况,用常规的方法是无法短时间恢复的。不是我自以为是,无论是眼下需要对付的附牢,还是赶回祭坛路上一定会遭遇的怨灵,我的存在都是不可或缺的战力。而我需要的不只是正常发挥,甚至必须超常发挥。否则这次任务,就将是彻底的失败。不光救不出陈锦他们,甚至我们所有人都会折在这儿。 “果然是宿命啊……” 从小我们接受的教育都是人定胜天,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认为只要去努力,加倍努力,就可以改变命运,实现自己的理想。可事实上,命运就像一个近乎偏执的执拗老人。你的努力可能会造成一些改变,更大的可能,则是不管你怎么努力、不管你对自己的未来做出了多大修正,但命运总会把你推向既定的轨迹之中。 人生,就是在命运的轨迹中,上下起伏的一条曲线。 一直以来,灵官派都有两种修行方式。一种是我一直以来所使用的,也是门派中九成九的历代门人,所用的静灵归元法。以天地之精气,温养神魂,然后由神魂反哺肉身。这也是绝大多数道门修行之法的理论基础。讲究的是中正平和、清静自然。虽然修行速度不快,但根基扎实,而且还没有任何风险和隐患。 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在天地自然中,寻找到自己正确的位置,然后将自己置身于天地自然之中,随道而行。真正的道家修行本就是,清虚无为、适可而止。吐纳之法本身就是吐故纳新,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一吐一纳之间,只留下丝毫滋养身心,大多数则返还天地自然。待到修行者大限将至,无论羽化还是兵解,都是将一生积累尽数返还天地。干干净净的来,清清洁洁的去。 而门派中的另一种修行方式,则被称为夺天饲魂法。这种修行方式,正是上一位冥童所创。和静灵归元法不同,夺天饲魂法格外霸道。正常的修行方法是吐纳,而夺天饲魂法则是采纳,甚至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掠夺天地、饲育神魂。 无论生气、死气,阴气、阳气,甚至于邪祟凶煞之气,来者不拒,通通吸纳并强行炼化,充实神魂,甚至可以直接作用于肉身。而且只进不出,天地万物唯我无他。 最初那位冥童师祖,创立此修行法门时,一度被认为是邪修。可偏偏那位冥童师祖其修行之炁坦坦荡荡,毫无阴邪之气。所以,硬说这门法门是邪修的话,似乎也说不过去。 但当同门前辈以此法修行时,却发现此法修行虽然精进勇猛,却后患无穷。轻者神魂受损,重者极有可能入魔,甚至神魂崩解。就算意志坚强,能够扛住,但这种爆发式的修行,却无法避免的,在肉身和灵魂中留下种种暗伤。终有一日暗伤爆发,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所以,后世门人,几乎没有人再用此法修行。 当年陈老道也曾经告诫过我,此法修行看似强悍,但弊大于利。就算我是冥童命格体制与众不同,但若修行此法,毕竟与道家亲近自然的根本要义不同。戮夺天地万物、必沾因果,即便修为再强也难证道。据他说门中那位冥童师祖,最终的结局似乎并不太好。门中道藏中虽然没有记载,但这恰恰就说明了问题。如此强大的破命冥童,居然身后只留下了短短的几句话,其结局不言而喻。 一直以来,我都是以静灵归元法修行。因为这种修行方式,更适合我这种,本就有些咸鱼的性格。说是清虚无为,对我来说其实更像是彻底躺平。后来加入异管局后,除了静灵归元法以外,我还辅修了子午泄阴功,以此加快自己的修行速度。但从没想过修行夺天饲魂法,即便它是我所知道的修行法门中,修行速度最快的。究其根本原因,则是一直以来,我都在抵触自己冥童的身份。所以这门由另外一个冥童,所创的修行法门,我在心中也是抵触的。 但以目前的情况,我唯一能想到的,有可能让我恢复一定战力的方法,偏偏就是这夺天饲魂法。我倒是还没傻到去相信修行一次,就能战力爆表,我图的是它能够直接作用于肉身。如果说,普通的修行法门是中药的调理温养的话,夺天饲魂法就像把各种激素直接往死里打进身体。 心神失守入魔,我并不担心。至于陈老道所说的,什么最终无法证道之类的,我又不是古代人一心想着羽化成仙、飞升仙界,所以自然更加无所谓。 说白了,我只是不想跨过心里那道坎儿,不想让自己的命运,和门中那位冥童师祖,产生任何的交集或重合。 但现在看来,命运最终还是把我推到了应有的轨迹之上。 讽刺的是,我目前的状态,恰好是最适合修行夺天饲魂法的状态。夺天饲魂法需要的是敢于吸纳一切的勇气,和将其炼化的意志。说白了,这门法门玩的就是简单粗暴。正常情况下,神魂本是娇贵之物,阳气灵气都只能小心温养,不敢直接吸纳,以免神魂受损。可夺天饲魂法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类似于现在的挫折教育,什么小心温养、精心呵护根本就不存在。不管有益的、有害的,一股脑的全塞进去,然后强行让自己吸收。这样做,无疑是会对神魂肉身造成损伤,可夺天饲魂法却恰恰就是利用这种损伤,刺激神魂肌肉身的成长。 骨折后愈合的骨头会更结实;皮肤反复磨损长出了老茧更坚固;那些贫民窟里,翻垃圾桶找食物吃的,流浪汉身体里的抗体,比锦衣玉食的亿万富翁要丰富的多。所以这门修行法门的核心,在于刺激神魂与肉身,使其在崩溃和成长之间,找到一个不稳定的平衡。 我算是明白了,这种看似胡来的行为,或许也只有身为冥童才可以想得出来。毕竟破命冥童本就是极阴而阳,其神魂无论对阴气还是阳气都能承受。再加上破命之后,神魂稳固,轻易不会出现崩溃瓦解的情况。 说白了,就是我们更耐操、更抗造。 “我要用门中秘术恢复一下身体。可能看上去会有点惊悚,不过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不知道修炼夺天饲魂法,会有什么表现。不过想来,不会安宁祥和。所以事先和阿忆桑格打个招呼,免得他们认为我走火入魔,引发什么误会。 “你神魂受损,现在最好不要使用术法。”桑格可以感知到我的情况,所以出言提醒。 “放心吧,这是我门中的秘术,能够最短时间、最大程度恢复我的身体和神魂的损伤。”我只能装作很自信的回答。 “好,我帮你加持。”桑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帮我。 我五心朝天坐好,凝神静气。 虽说这个鬼地方,天地之气晦暗滞涩。不过我本身也没打算,像正常一样吸纳天地之气。别忘了,我可是自带点爷的。一直以来,点爷释放的至纯阴气,我都是直接灌注于术法,从来没有留存在自己身体和神魂之中,充其量不过是个过路财神而已。 不过这次,过路财神要改成貔貅了。 此时,我修行之气枯竭、神魂不稳,点爷也不再傲娇。我只是心神稍微接触,点爷就微微一颤,至纯的阴气喷薄而出。我按照法门,将自己的肉身和神魂完全封闭,任由这股阴气,充满我的全身。 人的神魂果然娇嫩。在神魂填满阴气之时,我感觉自己就像被扒掉全身的皮肤,然后被扔到暴风雪之中。阴气与神魂的每一次接触,都像再用一张冰渣制成的砂纸,在我裸露的鲜肉上用力的摩擦。疼痛、冰冷……我的理智在疯狂的大喊:停下!停下! 但我知道,这是修炼本身必须经历的痛苦,一旦停止将前功尽弃。 同时,我有意识的,将阴气注满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无数病弱、变异的细胞,被瞬间灭杀摧毁。甚至很多,我认为是正常的组织和细胞,都被无情的灭杀。原本我以为这次修行,可以修复自己身体的损伤,没想到此时却是伤上加伤。 第62章 附牢现身 殊死一战(5)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现在就像个高压锅。阴气所形成的巨大压力,正在把体内一切不够强悍的细胞和组织,甚至积累在体内的毒素、废物,一股脑的向外挤压。 我的皮肤开始崩开一道一道的小伤口,暗红色的血液不断涌出。即便如此,体内的压力依然巨大,尤其是脏腑。我现在就像一只鼓气的蛤蟆,肚子胀的堪比怀胎十月;心跳也飙到了200以上;每一个肺泡都已经漫胀到了极致,甚至连我本身就已经骨折的胸骨肋骨都再次被撑开。 啪!啪!啪! 我就像被千刀万剐一样,皮肤上破开的小裂口遍及全身。但这依然不足以,倾泻出我身体内产生的压力。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门派中几乎没人再练这门法门了。这哪里是修行?简直就是在自杀。虽说修行法门中记载,夺天饲魂法前期修炼时,就是大破大立。但问题是,这破的也太严重了吧?我真的怀疑自己是否还能有命再立起来。 呕! 终于体内的压力漫涨到了极限,我开始大口呕吐。与其说是呕吐,倒不如直接说是喷了。 压力终于找到了释放点,脏腑内所有被摧毁的细胞和组织,都混合在血液之中,被我喷了出来。 我这样子,基本上就跟星爷电影里,那个喷血的对穿肠差不多。 “清玄!”桑格见此情景,担心我是出了岔子,就准备结印强行打断我的秘术。 “等等。”阿忆伸手拦住了他。“他吐出的血颜色暗黑,里面还有已经凝结的血块,这不是受伤,应该是正在把体内的淤血排出来。” “确定没问题吗?”桑格在犹豫。 “清玄,我这儿有一支还处于研发阶段的高效细胞生长因子。可以成倍的加快细胞生长速度。但副作用是大概率的引发癌变,你要用吗?”阿忆凑在我耳边,确保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让我听到。 母亲的!不就是癌变吗?我现在身体的崩解速度,估计连癌细胞的生长速度都追不上。我现在急需的是恢复和生长,估计就算产生癌细胞,也会在第一时间被破坏、清理掉。此时我根本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只能拼尽全力的点了下头。 阿忆掏出一支预制的注射器,拧上了一根足有三寸长的针头:“本来应该静脉滴注的。不过现在只能用快点的方式了。忍着点!” 阿忆直接把针头戳进了我的心脏,然后毫不犹豫的把满满的一管药水推了进去。 我都想骂街了。 阿忆是不是跟我这个心脏有仇啊?刚刚才推了一剂肾上腺素进去,现在又再扎了一次。 锥心之痛可不只是一个形容词啊!这可是真的疼,尤其是我现在还在清醒的状态下。 原本我都做好了准备,阿忆这一管什么细胞生长因子打进来,身体会出现什么更加剧烈的反应。结果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像是推了一管普通的生理盐水。 反倒是因为体内该破坏的都破坏完了,该排出体外的也都排的差不多干净了,所以此时我已经不再喷血,身上的伤口也都慢慢停止了流血。原本高压锅一样的压力,在急速的减少,我感觉用不了多久,身体的压力就会倾泻一空。 一股极致的虚弱感袭来,我不禁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在醒来时,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手表,不到15分钟。 咦? 我惊讶的发觉,手臂上原来崩开的那些小小伤口,居然全都愈合了。不但如此,之前战斗时脏腑所受到的损伤,以肌肉的撕裂伤,都已经大幅度的恢复。就连胸骨肋骨和手臂的骨折,虽说还没有长好,但是那种酥酥的麻痒感,却表明断掉的骨头正在生长。 最明显的就是我的右手,原本因骨折而导致的肿胀,此时基本已经全消了。我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虽说活动还是受限,但是最起码已经可以动了。恢复到这种程度,正常情况下,最起码要经过一个月左右。 我依然可以感觉到身体的虚弱,不过此时的这种虚弱并不是无力感,反而更像是大病初愈之后身体亟待补充的感觉。 铛! 一阵清脆的敲击声,将我的注意力从自身扯了出来。 此时阿忆和桑格已经不在我的身边,而是和颖达一起恶战附牢。 说是恶战,但这场面实在让人有点难以启齿。 原本桑格应该是靠强健的体魄,以及佛门念力对邪祟的绝对压制,充当肉坦的角色。 而阿忆则应该在外围以咒、毒、蛊,担任控场辅助的角色。 可现在多了一个颖达,就全都乱套了。 在战斗力和战斗意识方面,颖达比起之前初遇化魂尸的我还菜。当时我是把灭灵宝剑当西瓜刀用,可是宰牲刀在颖达手里,连西瓜刀都不配。 老家伙也不管砍到没砍到,反正就是一顿胡劈狂砍。从头到尾就一个动作,举着刀往附牢脑袋上劈。你躲开,我追着劈;你反击,我既不躲又不挡,就是照准你脑袋劈! 什么配合走位,完全不懂。这战斗水平,连街头小混混都不如。 颖达可以不管不顾混不吝,这可就苦了阿忆和桑格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颖达,把自己玩死吧? 于是本该拉住敌人近战的桑格,只能用自己的身体一次次的替颖达抵挡攻击,妥妥的肉坦变肉盾。可即便如此,桑格一个人,也挡不住附牢全部的攻击。这边好不容易挡住了附牢的一爪子,可那边另外一只爪子已经快挠上颖达的天灵盖了。没办法,就连阿忆现在都抡着法刀,拼了命的替颖达抵挡附牢的攻击。 仨人的衣服现在都成吉利服了。 尤其是桑格,那一脸一身的血,跟我刚才浑身飙血都有一拼了。阿忆也好不到哪儿去,原本好端端一个知性大美女,现在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一边挥舞着法刀,一边还时不时的唱几句咒语。就这形象,足够收容到精神病院了。 反倒是颖达。虽然浑身被戳了大大小小的窟窿,剌了长长短短的口子。皮开肉绽,但却一滴血都没有。而且他似乎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直眉瞪眼的抡着刀朝着附牢脑袋上劈。 眼下这种情况自然不能干看着。当然我也没热血上头,不管不顾的就往上冲。毕竟场上已经有一个猪队友了,再送上一个,那就等着团灭吧。 我站起身感受了一下目前身体的情况。除了右臂骨折,暂时还不太灵便之外,身体上其他的损伤都已经大为好转,勉强可以应付目前的战斗。 神魂方面则给了我个惊喜。之前过度消耗的亏空已经全部补回来了,甚至比我全盛时期还要好一些。修行之炁充盈,运转全身毫无滞涩之感。而且全身经脉的承受度,比之前有了显着的提高。即便以最大力量,推动修行之炁在体内运行,似乎也不用担心经脉受损。这就好比原本的经脉,是一根薄薄的橡胶管,压力大一点就会担心破裂崩掉。但现在换成了更结实耐压的钢管,目前我修行之炁的积累,暂时不用担心经脉承受不住了。 原本使用断魂,修行之炁的冲击之下,经脉承受不住。所以基本上,属于一招费。但现在以我的感觉,只要修行之炁足够,即便像之前斩掉捕捞前腿的那一剑,我现在最少能撑三到五剑! 虽然不算满血复活,不过也足够我上去再浪一场了。 我看准机会,修行之炁灌注全身,脚下用力一蹬。 我自己都没想到,短短十五分钟,我的身体居然能产生如此大的变化。原本这一蹬,无非也就是起跑时的蹬地助力。没想到现在这一蹬之下,大半个脚掌都蹬到了地里,不但身体没窜出去,反而因为脚下一软,重心失衡直接拍在了地上。 这就尴尬了,别说帅不过三秒,我这连一秒都没到啊。 好在,其他三个人都在忙着跟附牢死磕,根本没人注意到我。 我爬起来重新活动了一下身体。这回也不敢玩什么大动作了,老老实实的左手持剑跑步进场。 “阿忆,桑格!换我来!”大声喊道。 可就在阿忆和桑格听到我的喊声一分神的功夫,颖达这个作死老标兵,就又被附牢的蝎尾,扎了个对穿。老家伙倒也不含糊,直接挥刀砍断了蝎尾。 附牢现在三条蝎尾,就剩下了一条完好无损。八条长腿之前被我砍断一条,现在不知什么时候又整断一条。见我又拎着剑冲了上来,于是背甲一开扇动翅膀,嗖的一下飞走了。 附牢这一跑,桑格和阿忆,总算能松了一口气。俩人体力不支,瘫坐在地。而颖达却面无表情的,握着宰牲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颖达你什么情况?会不会打?有你这么坑人的吗?”我见桑格和阿忆一身是伤,自然这肚子火,就都怼给了颖达。 “我说过,我死不了,不用管我。”颖达的语气冰冷生硬,要不是少点电子音的味道,我甚至都觉得像是在和智能语音说话。 “放屁!就算你死不了,你被夹成两截儿,抓成烂肉还有个屁用!”性格一向沉稳憨厚的桑格都爆了粗口。 “所以才让你们给我创造机会,让我剁开它的脑袋,取出脑髓。” 好吧,颖达的逻辑还真的是无懈可击。 问题是,就你那比街头混混还不如的伸手,得创造什么样的机会,才能让你能多开附牢的脑袋啊? 我们要是有本事能把它摁在地上动不了,等着你剁,那还需要你吗?就凭你手上有把宰牲刀? “桑格、阿忆,你们两个怎么样?” “暂时死不了。”桑格强忍着疼痛,嘴角一抽一抽的回答到。 “你说呢?打了疼痛神经抑制剂,我现在都疼的想骂娘。”阿忆现在是彻底不要形象了,坐在地上一边说,一边哗哗的流眼泪。 “你们俩去休息吧,这交给我了。” “别闹了,你比我们好多少?别告诉我,你那个什么秘术这么快你就能恢复好了。” “拜托,那是秘术,不是魔法。不过除了这个胳膊之外,勉强应该可以争撑一阵儿。” “那你来。给我创造机会。”颖达舔着脸顺竿爬。 “闭嘴吧你!给你创造机会?我先把它砍死,然后留给你分尸可以吗?待会儿你给我一边呆着,别给我碍事儿,要不然我连你一块儿砍!”我恶狠狠的对颖达呵斥到。 我肯定是不能惯他这毛病。让他直眉瞪眼的去玩命,然后我拿自己给他填坑?亲爹都没这么宠儿子的! “随你便,你砍你的,我砍我的。”颖达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人脸。 此时我才发现,颖达身上虽然遍布伤口,但是他全身的伤口都在缓慢的愈合着。尤其是胸腹间几个被扎的对穿的洞,都能看到体内的内脏了。而他体内的内脏,也像他的皮肉一样,没有丝毫的血色。甚至从胸前的一道巨大伤口,看到他胸腔内的心脏,完全没有跳动的迹象。 “颖达,你老实跟我说,你现在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与你无关,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小心!”桑格大喊一声。 与此同时我也感觉到了,在我左侧附牢的气息一闪。 之前已经领教过它的冲击力了,我自然不会站着硬扛。 我猛的向后退了几步,在后退的过程中,全身修行之炁,灌注左手的灭灵宝剑之中。 附牢冲击的速度很快,依旧只是感觉眼前一晃。 “断魂!” 我大喝一声,手中的灭灵宝剑,斩向附牢的背部。此时它还处于飞行状态,身后坚硬的背甲打开,露出底下的翅膀和相对柔软的背部。 咔嚓。 我对目前身体的掌控力还是出现了偏差,原本是想砍在他相对柔软的背部的,可是这一剑却快了几分,正好斩在它背甲和翅膀相连接的地方。不过这一剑的威力,比起之前砍断它腿的那一剑丝毫不弱,附牢右侧的翅膀和背甲被我一剑斩断。 我正在惊异于自己这一剑的巨大进步,却忘了颖达这个作死老标兵,居然又举着宰牲刀,奔着附牢的脑袋砍了过去。 附牢刚刚被我砍掉了一侧的背甲和翅膀,本是想转身还击,结果偏偏颖达凑到嘴边儿。附牢张开巨鳌,咔嚓一下咬了过去。 铛! 宰牲刀掉落在地,上面还挂着颖达握刀的右手。 第63章 附牢现身 殊死一战(6) 我现在算是能理解桑格和阿忆刚才的心境了。 人家都说,只要能站在时代的风口上,就算一头猪也能起飞。 可是要我说,如果是颖达这样的猪,就算台风都吹不起来他! 我这儿刚费劲巴力的,砍掉了附牢的一只翅膀和一半背甲。结果,人家立马就送了自己一条胳膊。这我要是一不留神,把附牢砍死了,那他还不得立刻死一回给大家助助兴? 我这气的肺都快炸了!可颖达却大喊一声:“别管我!砍死它!” 边说边用剩下的左手,捡起地上的宰牲刀。连带着,上边还挂着的一条胳膊,抡起来就朝附牢的脑袋上劈。 我去! 要不要这么莽啊? 你这一颗作死之心到底有多急切? 我心里骂着,可毕竟还是做不到,真的就看着他这么作死。我们俩现在一个在附牢的侧面,一个在它的正面,想过去救他显然是不可能的。 唉!我好好的一个输出法,生生的还是干回了肉坦的活儿…… 就算我现在状态好的出奇,但也还不至于,能够每一剑都连续使用断魂。好在附牢最坚硬的背甲被我削断了,摆在我面前的就是相对柔软的背部。 我立剑下劈,心里的打算是即便不破防,最起码也要把附牢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 结果千算万算,唯独漏了一点:附牢有八条腿…… 它连转身的动作都没有,直接伸出右后第二条腿,朝着我的胸腹蹬了过来。而此时我正好处于挥剑下劈的姿势,发力发到一半,很难改变姿势。是如果让富豪蹬实了这一脚,以它那两根脚爪的锋利程度,我估计一脚把我蹬个对穿。 我现在觉得,自己脑门上,肯定写了个大大的冤字。 怎么就不长记性,非得救那个作死老标兵呢?这下倒是好,作死老标兵,遇上作死小能手。我们俩纯纯的一对儿:不死不舒服司机。 不管颖达怎么样,反正我是不想死的。我脚下发力,原地拧腰,硬生生的来了个鹞子翻身的高难度动作。附牢的腿贴着我的身体蹬了个空,两根脚爪扫过我的侧肋,浅浅的割开了两条口子。 嘭! 我这儿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致命一击。而颖达则是人蠢点又背!附牢的巨鳌刚刚夹断他的胳膊,此时的距离太近不能发动第二次攻击。于是附牢改夹为横扫,直接一甩头,就拦腰撞在颖达身上,颖达就像一条破麻袋一样被直接撞飞。 我现在真的是哭笑不得。 苦于自己最终还是要孤军奋战。 不过总算没了颖达这个猪队友,不用担心自己再被坑死了。 之前附牢唯一的弱点是他海葵状的口器,过口器毕竟太小了,而且隐藏在头甲之下,巨鳌之后,可攻击的余地不大。 而现在少了一半背甲,攻击范围一下变得大了很多。只要我始终保持面对它的侧面,他的攻击手段,也就只剩下了用腿蹬,和唯一没断的那条蝎尾。 不过附牢显然也不傻,解决掉颖达之后,它立刻就想转身,正面对我发动攻击。我自然不可能放弃自己的优势,你转我就跟着你一起转。于是,一人一虫就开始在原地转圈圈。 附牢的速度虽然快,但是毕竟身形庞大。而且由于身体结构的限制,使它无法快速转身。相反,对我来说,只需要跟着它前进,并不断用剑或劈或刺就足够了。 失去了背甲的保护,附牢的背部果然脆弱了许多。那层吉丁质的壳,虽然比一般虫子要结实的多。但毕竟比那半金属化的背甲,砍起来轻松多了。就算不用断魂,全力砍上去也能留下一道裂缝。 我跟附牢这边一边转圈圈,一边叮叮当当砍的火热。桑格和阿忆则退到一边,各自处理伤口。原本胜利的天平正在慢慢向我们倾斜,可谁能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被扫飞出去,不知多远的颖达,居然拎着宰牲刀又冲了回来! 我现在特别想喊一声:“你不要过来呀!” 你就算非得要过来,至少,也先把握在刀刃上的,那条断臂处理一下啊! 连刀带断臂一块儿抡,恐怖片的镜头都不敢这么拍。 “桑格,阿忆,拦住他!”我大声喊道。 不喊不行啊!他不光自己送分,还专坑队友啊! 桑格一个虎扑,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颖达。而阿忆则拽着那条断臂,把宰生刀从他手上夺了下来。 “放开我!放开我!”都这样了,颖达还在挣扎。 “看好他,别让他捣乱。” 我把颖达怼起来的火,全部都倾泻到了附牢身上,朝着它的身侧和背部连劈带刺。虽说没有发动断魂,但也是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气。 咔嚓! 终于,灭灵宝剑刺入了附牢的侧身,一剑势如破竹,一口气直接捅到了护手。以灭灵宝剑的长度,足足捅穿了附牢的半个身子。这一剑虽说有所斩获,可是我却忽略了两点。腹部并不是虫子的致命弱点,还有就是附牢那近乎于变态的力量。 这一剑捅进去,还没等我有下一个动作,就只觉得一股巨力,猛的将我双脚腾空甩离了地面。巨大的惯性之下,我的手没能握紧剑柄,直接空着手被甩了出去。 我足足被甩飞十多米,摔在地上滚了个七荤八素。晕头转向的爬起来,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而灭灵宝剑却依然还插在附牢的侧腹上。 而此时,附牢正朝着桑格他们冲了过去。桑格他们现在一身是伤不说,还有颖达这么个猪队友在拖累着。而我现在,可是真正的手无寸铁了,不过这种情况别说手无寸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儿,都得硬着头皮上。 要不怎么说,临生死,方见真性情。 此时的桑格和阿忆,展现出了完全不同的,两种为人性格。 桑格如山岳般的身躯,挡在阿忆和颖达身前,双手结印,高声唱喝不动明尊法咒。雄厚庄严的佛门念力笼罩在他周身。他这是要用自己的肉身,为同伴挡下附牢的致命一击。 而阿意则迸发出了极端的狠辣,她竟然直接抡起,颖达那条握着宰牲刀的断臂,奋力向附牢甩去。自己握不住宰牲刀,就用颖达的断臂替代。 佛门的慈悲,和山民的泼辣,展现的淋漓尽致。 嘭! 桑格居然用双手撑住了坐牢的巨鳌。 此时他双臂上的肌肉虬结、血管暴涨,果然是佛门的金刚!居然以肉身之力硬扛附牢!而就在此时,阿忆也把宰牲刀甩到了附牢身上,正好一刀切在附牢的一侧巨鳌上。这把宰牲刀还真的是古怪,附牢那几乎完全金属化的巨鳌,被宰生刀像热刀切黄油一样,轻轻松松的斩断了。 桑格原本是双手各撑住一侧巨鳌,突然被阿忆斩断了一侧,顿时失去了平衡。被另一侧巨鳌,猛的一撞,直接撞飞出去。而阿忆也因为用力过猛,一头撞向附牢那长着锋利尖刺的背甲。 噗! 关键时刻,颖达居然从侧面一个飞扑,将阿忆撞开。自己则因为惯性,重重的撞在了附牢的背甲上,数根尖刺扎进了他的身体。 附牢接连遭受重创,不知道是疼还是怒,反正它现在是发了狂。可问题是,颖达此时还被钉在它的背甲上。附牢横冲直撞,上蹿下跳,颖达在他背甲上,被各种横向、纵向、离心力拉扯,几乎眼看着就要被扯碎了。 不用想我都知道,自己的拳头,根本没法对付牢造成丝毫伤害。 我随手摸出一张符篆,不知道是被颖达传染了,还是我的好运用尽了。这随手摸出来的,居然是一张净灵符?! 净灵符属于非常初级的符篆,属于那种普通人都可以戴在身上,护身保平安的。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无非也就是用它来净化一些低级的邪祟之物。用它来对付附牢,基本上跟我用拳头去打差别不大。 毕竟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是净灵符,也只能将错就错了。不过在激发符篆的时候,我却突然灵光一闪。之前道士在激发南明离火符时,用的是太上天罗诛魔大咒。那么如今我用净灵符,为什么不能用净天地神咒呢?毕竟净天地神咒,乃是道家的八大身咒之一,比净灵心咒要高出不知多少个档次。 其实我这也算异想天开了。别的不说净灵心咒只有10来个字,可是净天地神咒足足有一百多个字。激发符文时,念诵灵言咒语,必须把每一个字都念得清清楚楚,不能有丝毫错漏。别说是我了,就算是播新闻的播音员,也得念个半分钟吧。 问题是,我总不可能举着符篆,站在附牢身边。花一分钟时间给它朗诵一段吧? 豁出去了!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魔王束手,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我只念头尾两句,中间的咒文全部省略。同时,在符篆中灌注全身修行之炁。然后,将符篆狠狠的拍在了附牢身上。 刷! 灵光一闪,符传无火自燃。 真的成了?! 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这符不对咒,还偷工减料的术法,居然还真的就成了! 眼见着附牢身上,开始冒出丝丝黑气。而原本狂暴的附牢,此时居然就像被压在了泰山之下,丝毫动弹不得。 我趁着这个机会,抢步上前,将颖达从附牢的背甲尖刺上扯了下来。 这老家伙现在是真的惨!刚扎进去的时候是个洞,可附牢这一顿折腾下来,现在颖达身上的伤口都被扯烂了。 整个人的正面,除了一张脸还算完整,剩下的地方简直没有一块好肉。尤其是肚子上的几个破洞,已经连肠子都兜不住了。一肚子大肠、小肠,从几个破洞里耷拉出来。 说实话,颖达现在这个造型比附牢更吓人。 “还愣着干什么?把宰牲刀给我!砍它呀。! 我都无语了,您现在都这个德行了,还瞪着眼睛嚷嚷着要砍人?有这股子狠劲儿,去混社会都没人敢惹。 虽然这个场面比较尴尬,不过颖达的提醒却是对的。 不趁着这个时候狠狠来几下子,我都对不起我们几个这一身伤! “桑格阿忆!都还能动弹吗?一块上!”我大喊一声,然后找到插在附牢身上的灭灵宝剑,伸手将剑抽出,然后趁着附牢无法动弹的时候,玩了命的对它输出了一阵攻击。 这回我长了记性,没在白费力气的捅它肚子。而是先集中力量,对着它身体一侧的,几条长腿上的关节一顿猛砍。所有的动物都是一样,就算腿再怎么结实,关节永远是弱点。灵活与坚硬,就像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果然,我的猜测是对的。尽管关节处有尖刺保护,但还不是不像腿上其他地方一样坚硬。我狂劈猛砍了十几剑,总算把它右侧剩下的三条腿全都砍断了。附牢的身体顿时失去了重心,翻到在地。 这时候阿忆和桑格也赶了过来。桑格在古代绝对是个沙场猛将,尽管自己此时一身是伤,但还是举起金刚杵,对着附牢的头甲一顿猛砸。要说,这附牢身上的这层甲壳还是真硬,桑格的金刚杵砸在上面,竟然发出了金属撞击的铛铛声。 阿忆这回算是回归本职,没再轮着法刀近身肉搏。而是从身上掏出各种瓶瓶罐罐,砸在附牢相对薄弱的背上。 本身,附牢在净灵符的持续净化下,身上的阴煞邪气,正在被从体内抽出。一缕一缕的黑气蒸腾而起,再加上阿忆不知道往它身上扔了什么,几丁质的甲壳被腐蚀出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洞,整个身体都开始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咔嚓! 桑格的金刚杵终于砸穿了附牢的头甲。 眼看胜利在望,我决定发动最后的致命一击。 “桑格闪开!”我大喊一声,然后再次催动点爷,极致的阴气爆发,将其尽数灌注剑身。 “断魂!” 我敢保证,这是我生平斩出的威力最强的一剑。如今我已经根本顾不上,这一剑会对我的身体造成多大伤害了。 这就是赌上一切的搏命一击! 灭灵宝剑原本的剑身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束包裹着电光的火焰。 轰! 一声爆响,附牢的整个头部,被我一剑斩下! 第64章 附牢现身 殊死一战(7) 终于结束了,传说中的存在太可怕了,即便只是传说中一只吃祭品的虫子,就能把我们搞到遍体鳞伤,几次差点团灭。陈老道说的,越是古老的存在,越是麻烦,看来还真是如此。 “颖达,过来取脑髓吧!” 我可是很清楚这东西的甲壳有多硬,与其我们费劲巴拉的去撬,还不如让颖达直接拿宰牲刀解决。 颖达也不含糊,捡起宰牲刀,扯掉了上面还握着刀把的断臂,然后跪在附牢被我斩掉的头部,用膝盖顶着,把宰牲刀插进头甲,三下五除二就揭开了附牢的天灵盖。 原本我还以为以附牢的“智商”,这脑子应该不小。结果却让我大失所望,这么大只虫子,脑子居然比花生大不了多少。 “就这点儿?够俩人吃吗?”我问道。 “这个不是吃的,给他们闻闻就可以了。拿个家伙事儿来装。”颖达冷冰冰的回答道。 “包含信息素吗?能保存多久?”阿忆显然来了兴致,拿了个小瓶子把脑髓放进去,甚至还试着闻了闻。 “回去吧。”颖达起身就走。 “等等!回去之前,你是不是该先说清楚,你现在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别跟我说什么与我无关,你现在这样,谁知道会不会对别人造成威胁!”我拦住了颖达。 颖达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开了口:“我对谁都不会是危险,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再算计你们,因为只有你们才能带猴子离开这里,毕竟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其实不用颖达说,我也知道他肯定不是活人了。尤其是现在,整个人都破破烂烂的,肠子都还在外面耷拉着,心脏也停跳了,还能算是活人才算见鬼了呢! “没意思了吧?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强压着心里的火气,尽量平静的说道。 我内心中对颖达的愤懑一直都在,可我知道,这种莫名的情绪,只是一次次梦境轮回后所遗留的。而其对象也不是颖达这个人,而是作为祭祀的颖氏一族。 “还记得山洞里那些紫色的蘑菇吗?那些是九幽帝蕈,吃了它就可以将灵魂永远禁锢在肉身之中,万年不灭!”颖达总算是捞了点干货。 果然是跟九幽有关!不过将灵魂永远禁锢在肉身,这个说法就有点微妙了。灵魂不灭、肉身不死,也可以叫万年不灭;或者像僵尸一样肉体纯粹成为承载灵魂的容器,也可以叫万年不灭。区别在于,前者可以说是人类一直追求的长生不老,而后者则是沦为邪祟阴物为天地所不容。那么,颖达所说的,究竟算是哪种呢? “所以呢?你喝了那个什么蘑菇汁?现在就是不死之身了呗?有这么牛逼的东西。在外边儿你怎么不给全村人都喝了?或者换一种说法,你把这东西拿出去卖的话,当个世界首富很容易吧?这可是永生不死啊!你自己现在都这样了,还能活蹦乱跳的,外面那些有钱的大佬们不说倾家荡产,就算花掉自己一半的身价,估计也得打破脑袋抢着要吧。”我这就是故意套他话的。 牵扯到生死的东西,永远不会这么简单。要是吃个蘑菇,就能永生的话,那还有人去修炼吗? “你管这个叫永生吗?”颖达把自己耷拉出来的肠子,全抻了出来,然后用宰牲刀割断,扔在地上。 “灵魂封印于肉体?这是祭祀!苯教中也有相似的仪式。”桑格皱着眉头说道。 “没错。古代殷人的祭祀,并不只是用奴隶或者战俘。有些情况下,贵族甚至王族也会被祭祀,自愿侍奉祖先或者神明。九幽帝蕈的汁液,也叫帝浆,代表着古殷至高神明帝的血液。饮下帝浆,就能永远侍奉神明,这样的人古殷被称为帝侍。” “照你这么说,难不成还有什么帝侍,从古殷一直活到现在?”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很恐怖的可能。 “没有了。姬周灭亡古殷之后,就把所有的帝侍都毁掉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九幽帝蕈不是谁都能种出来的,而我如今已经不可能再出去了。用了帝浆,十二个时辰之后,我的身体就彻底成了尸体,我的灵魂再也没法控制它了。” “为什么?”颖达的回答让我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这跟一直以来,我对他的印象差别太大了。很难想象那么油滑市侩的一个人,对于生死大事,就这么轻易的就做了决定。 “因为猴子。” “你觉得我应该信吗?你是那种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 “他是我的儿子,唯一的亲儿子。”颖达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等等,你不是有三儿两女吗?还把自己的包工队,和城里的房子都留给他们了。”阿忆说到。 “那几个孩子都是族中过继来的。” “照你这么说,你自己明明有亲儿子,还过继了五个?然后还把买卖、房子都留给他们了,反而自己的亲儿子什么都没落着?就算编瞎话,也麻烦你用点心好吧!”到这个时候了,颖达还是满嘴瞎话,不仅让我怒火难遏。 “大华旧历,宣仁三十三年六月初五,倭国占领了甘溪省,甘溪守军16师死守孤峰口铁路桥,最后全师死战殉国。其中就有我十九岁的儿子颖候!”颖达说话的时候虽然没有任何语气,但是我却从重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情。 “什么?!宣仁三十三年?那不是国战年代吗?你怎么可能……?”阿忆惊讶的看着颖达。 “77年前……我失去了唯一的儿子……”颖达神情木讷,可我能感觉到,他正在回忆起一段最痛苦的经历。 77年前?那颖达现在岂不是得快100岁了?可是明明他看上去也就五六十岁啊?而且如果如他所说,猴子在77年前就已经牺牲殉国了,那现在这个是怎么回事?我可以很肯定的说,之前跟我们接触的猴子绝对就是个普通正常人,完全没有一点异常。难不成是转世投胎? “时间不多了,所有的事儿我都留在族志里了。等到你们出去……” 颖达的话没说完,突然就被什么东西穿透了头颅,双脚离地吊在了半空中。 附牢?! 居然是那只,被我斩下了脑袋,挖走了脑髓的附牢。 此时,地上的附牢依旧无头,右侧的四条腿和背甲、翅膀,仍然残损。可即便如此,它那唯一的一根蝎尾,却直接从后脑穿透了颖达的头颅,将颖达高高吊起。 “快走!”颖达大喊道。 我正准备冲上前去救他,不料颖达却把手中的宰牲刀扔了下来:“别管我了,走吧!这里的一切,除了你们这些外来者,都是杀不死的。宰牲刀交给猴子。记着,你保证过会带他离开!” “你特么的事儿还没说清楚呢!别想就这么容易死!我正要再次催动灭灵宝剑,突然感到附近接连闪现出数道附牢的气息。 “附牢!不止一只!”我和桑格异口同声的喊道。 “走啊!快走!”颖达不断的大声喊着。 沙沙沙! 四面八方都开始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放心吧!答应你的事儿,我会做到!桑格、阿忆,我们走!”我最后看了一眼颖达,然后扯下身上的破衣服,包裹住宰牲刀,转身飞奔离开了。 是的,我丢下了颖达逃走了。 我不想找什么借口。我承认,我对付不了那么多的附牢,更不想为颖达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么做会让我心有愧疚吗? 或许会有,但现在我只想活下去,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路上我们三个都沉默无语。 丢下颖达逃跑,从理智上来说,这是唯一正确的选择。我们也可以找出无数的理由:对手太强,颖达的为人太差,这一切本身就因他而起……所有这些理由,都可以说服我们接受自己的行为。但也都改变不了,我们丢下他逃跑这个事实。 这笔良心上的债,可能会困扰我们三个一生。 刷刷! 我们眼前一花,前面和右侧,几乎同时窜出一只附牢。 两只附牢,一个用巨鳌,一个用蝎尾,同时对我们发起了攻击。 桑格抓住了右侧那只附牢的蟹尾。而我则闪身躲过了巨鳌的夹击。 三对二,我们毫无胜算! 距离我们离开的山崖,大约还有一小时的路程,鬼知道还会遇到多少附牢。就算我们三个现在战力完好无损,哪怕只有一个活着回去,几乎都是不可能的。 宰牲刀,或许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桑格、阿忆,帮我顶一下。”我边说边解开了裹在宰牲刀上的破衣服。 说实话,对这把邪门儿的青铜短剑,我心里始终存在着恐惧。那股惊天的杀意,以及其中那无数亡灵的怨愤,足以让人灵魂崩溃。 地狱即此刀。! 我深吸了口气,然后咬着牙用手握住了宰牲刀! 果然,刀中的杀意迸现。我的神魂在疯狂示警,告诉我,我真的会死! 同时,无数刀下冤魂,那滔天的怨念,扑向我的神魂,疯狂的撕扯着我,试图将我和他们一起带入地狱。 此时,我居然开始下意识的,运转夺天饲魂法的修行法门。这一次都不用点爷,再给我提供阴气。宰牲刀中的杀意和无数冤魂的怨念,通通被我吸收,以至于我的整个神魂和肉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充斥盈满。 我现在才算明白了,夺天饲魂法为什么敢声称百无禁忌,夺天地万物为己用。之前用点爷提供的阴气修炼也好,或者现在刀中的杀气怨愤修炼也好,本质上都是一样的。磨练神魂、锻炼肉身,促使其成长、进化,同时也可以增强身体和神魂,对各种伤害的承受能力。 “啊!”神魂遭到的巨大冲击,让我忍不住大喊起来。 我没时间让自己适应了,我现在所需要的,只是能够握住这把刀,能够挥动它。 我又回到了那个把灭灵宝剑,当西瓜刀瞎砍的菜鸟。 我强忍着神魂的折磨,朝着附牢挥出了手中的宰牲刀。 尽管没法使用任何术法,仅仅只是门派中的基础剑法和身法。就让宰相刀在我手中所发挥的威力,比起在颖达手中要强了无数倍。 刷! 原本要使用断魂才能造成的伤害,如今我只需要用宰牲刀轻轻一挥,就轻易切开了附牢坚固的甲壳。 劈、削、刺、挑、拨,就像我平日里每天练习的一样。剑影翻飞中,两只附牢被我切成了碎块。 “清玄,你……你怎么能……?”阿忆惊讶的看着我。 “我想回去救颖达。”我依旧握着宰牲刀,任由其侵袭着我的神魂和肉身。并且,疯狂的运行着夺天饲魂法的法门。 “好,一起回去。”桑格开心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也好,总要给猴子一个交代。”阿义这也算给自己的不理智找了个借口。 “走。”我手握宰牲刀,转身往回跑。 回到之前斩杀附牢的地方,发现足足不下十只附牢,唯独不见了颖达的踪迹。 难道是被附牢吃了吗? 没等我多想。十来只附牢齐刷刷的转向我们,几乎同时开始疯狂的对我们展开了攻击。 不知道是被宰牲刀的杀气所影响,还是因为之前我们逃跑产生的愧疚,此时我居然不顾一切的挥刀冲向了这群附牢。 杀! 我疯狂的在附牢群中穿梭,宰牲刀犹如疾风骤雨下,飘落的花瓣。 我在肆意的释放着无尽的杀意和愤怒,自幼的孤独、陈老道去世的伤痛、对自己身为冥童的不甘、对自己弱小的不满……一切负面情绪,随着剑花纷飞,倾泻而出。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淋漓尽致的发泄。毫无顾忌!毫不掩饰! 我化身为行走的死亡,所过之处只留下满地的尸骸。 终于,最后一只附牢被我砍成了碎块儿。 我神魂中的杀意和怨愤也被倾泻一空。 此时,手中的宰牲刀对我再不能造成丝毫影响。 我低头看着手中这把,在梦中一次一次杀死我的短剑。此时它就这么实实在在的,被我握在手中。 而我也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颖达会在最后的时候说出那句:一切除了你们这些外来者,都是杀不死的…… 因为这里除了我们,剩下一切都的早就已经被杀死了。 它们都葬身于这把宰牲刀下。 已经死了的,自然不可能再次被杀死。 第65章 集结 即将到来的死战 我们找遍了所有的地方,甚至连被我切碎的附牢碎块,都仔细的查找了一遍。可就是找不到颖达一丝一毫的痕迹。 这就奇怪了,就算是尸体被附牢吃了,可也不至于消化的这么快吧?再说了,别的能被消化,颖达脖子上那金链子和手指的金戒指,总不能也被消化了吧? 可如果说颖达没死的话,以他那个战斗力,又手无寸铁,怎么从十来支付附牢中逃生的?真要是有这本事,之前也不会被区区一只附牢搞得那么惨了吧? 想不通,怎么想也想不通。 “时间不早了,得尽快回去了。” 我心里其实还是很着急的。毕竟对付附牢只是为了救猴子和小钱,但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这就是为什么在对付附牢的时候,即便险些送命,我都没舍得把道士给我的符篆拿出来用。因为我一直有一种预感,到了祭坛,才是我们此行最大的危机。 我们三个埋头拼命赶路,所幸这一路上都比较太平,用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总算回到了集结点。 还别说,小六子在阵法一道上还真的是有天赋。要不是有执勤的暗哨,我们差点绕迷了路。 马教授和陈锦他们也撤了出来,俩人都显得有些狼狈。 我看了看四周,发现有不少战士都受了伤。 “怎么样?颖达呢?”马教授见回来的只有我们三个,便出言询问的。 现在没时间细说,我只能摇了摇头。 马教授和陈锦明白颖达已经死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猴子和小钱依旧被捆在树上,俩人现在活像是电影里的丧尸,就算身体动不了,可依旧在吭哧吭哧的对着四周疯狂的啃咬着。 阿忆拿出装着附牢脑髓的小瓶子,几个战士帮忙控制住两个人的脑袋,然后阿忆依次用小瓶子放在两人的鼻子下面。没多大会儿,两个人就开始狂呕。吐出的东西里,夹杂着很多蝇蛆一样的小虫子。这些小虫子被吐出来没多久,就全部死掉并溶解了。 猴子和小钱也很快恢复了神智。不过看俩人的意思,丝毫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什么状况。不过好在除了失忆之外,俩人倒都没有其他的损伤。只不过是之前一直在拼命挣扎,所以体力消耗比较大,俩人都有点累脱力的感觉。尤其是猴子之前的外伤加上炎症,本就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再经过这么一场折腾。虽然神志清醒了,不过却依旧虚弱的坐都坐不起来。 “我叔呢?”猴子问道。 “抱歉,我们没能把他带回来。”虽然说实话比较残忍,不过这种情况下,我也不想在因为隐瞒颖达的消息,而引起其他的误会和猜忌。 本以为猴子会有很大的情绪反应,却没想到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知道了,之前在村里的时候,我叔就已经跟我说过了,他这回出不去了……” “你叔还跟你说什么了吗?”马教授问道。 “他说让我跟着你们出去,然后是当兵也好,还是出去打工也好。以后永远不要再回村里了。”猴子含着眼泪说道。 “为什么?”我问道。 “不知道。我就我叔一个亲人,从小是叔把我养大的。叔已经不在了,在哪儿对我来说都一样。”猴子终于哭了出来。 阿忆上前搂住了猴子,示意我们走开。,让猴子尽情发泄一下。 我们离开了阿忆和猴子,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这时候我才有时间,把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马教授和陈锦他们。 “所以说,这个地方是一个真实的幻境或者梦境。除了我们这些外来者,这里的一切,都是梦到的或者幻想的?”马教授一边整理自己的思绪,一边说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准确的表述,不过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那现在的关键就在于,这是谁的梦或者幻想呢?”马教授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知道。一开始我以为是那些怨灵,甚至有可能是怨灵形成的应身魔。可是现在我感觉又不太像。” “按你所说的,确实不对。如果这里的那些怨灵是被祭祀的人,那么我们在巴山遇到的,应该是参与祭祀的人,或者说是古殷族的人。那么这个梦境或者环境显然,不会是作为祭品的受害者的。” “难道是村里的那些古殷遗民?”马教授问道。 “不像是,尽管那帮人神神叨叨的,不过我觉得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地方有这么多古怪。相反,他们每天活的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成了神明的飨食。”小六子反驳到。 “对了,有一点之前一直没机会说。村里人,好像认识颖达和猴子。”孙丽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咋知道的?”不光是我们,连小六子都有点懵。 “有一天晚上你们都睡了,我准备去看看猴子的情况。结果发现,那个长老正在跟颖达说着什么。颖达会说那个村里的语言,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看着猴子的眼神和表情……怎么说呢?就好像是,看着自家孩子生病的老人那种感觉。” “颖达说猴子是他的亲儿子,而且是在几十年前的国战中就已经牺牲了。也就是说,俩人即便都还活着,也都是几十岁上百岁的人了。那俩人这么多年在外面的年龄和经历,就根本对不上……”马教授喃喃自语的说道。 “这些事情等出去再说吧,现在首要问题是咱们怎么离开这儿?”陈瑾打断了我们的猜测。 “对了,陈姐,荒野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我问的。 “别提了,那边麻烦的要死。我们还没走到荒野的中心呢,就发生了跟巴省那晚完全一样的情况。那冲天的红光,肯定就是祭坛出现的情形。我们本想赶过去,可是前面根本就没有路了。密密麻麻的全是空间裂隙。很多战士都受了伤,我们就只能往回撤了。” “小锦在无线电里,通知我们祭坛出现的情况的时候。原来的营地附近,也开始出现怨灵和空间裂隙。一开始数量不多,密度也不大。不过等小锦他们撤回来的时候,那边 也已经没根本没法待了。” “怨灵的出现,和空间裂隙的出现,是有关系的。怨灵出现的越多,空间裂隙也就越多。或者反过来想也可以。因为空间裂隙越多,所以怨灵出现的也越多。”小赵这话说的有点像绕口令,不过我们还是都听明白了。 “可是我们在巴省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空间裂隙啊。”小六子问道。 “这也是我到现在还还没想明白的。不过我有两个推论,第一种可能性是,这里的空间还没有形成完整,还在稳固的过程中。而巴省那边,已经形成了稳固的空间。第二种,也是我个人比较倾向的。那就是,巴省那边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独立空间,而这里才是。巴省那边只是这个空间的一部分,或者是相当于一个投影的存在。”小赵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画,力图让我们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可惜我们这些人,在数学和物理方面,基本等于文盲。 “那个……小赵,原理之类的,咱们就先不说了。我只问一件事儿,那些空间裂隙会一直存在吗?咱们能不能在明天晚上之前赶到那个祭坛?”我这个学渣主动问到。 “空间裂隙会不会一直存在我不知道。不过要说祭坛的话,结合马老师他们之前说的在巴省的经历。我觉得我们根本不需要所谓的赶到,只需要进入某个范围,我们就会自动的被带到祭坛。”小赵笃定的说道。 “有可能!之前咱们在巴省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不管朝哪个方向走,前面都是祭坛。”陈瑾想了想,然后肯定的说到。 “那这个范围有多大?”我问的。 “至少要重新回到荒野。”小赵想了想,然后回答道。 “回到荒野吗?又是空间裂隙,又是怨灵,很有可能还有别的更厉害的东西。不好搞啊……想想我都觉得头大。”我愁眉苦脸的说道。 “而且现在咱们的伤损也比较严重。根据之前大家的反馈,所有的武器,对那些叫怨灵的玩意儿根本没用。而且那些空间裂隙,就跟隐形的钢丝一样,只要碰上就会被割伤。撤回来的兄弟十几个受伤,牺牲了四个。”王连长咬着牙,眼圈通红的说道。 “对了,李排长怎么样了?”我突然想到了重伤的李排长,于是问道。 王连长默默的摇了摇头。显然,最终李排长还是没能撑下来。 我感觉自己一口气堵在心口。这次任务尽管已经拼尽的全力,可依然牺牲了六个战士。尤其是李排长和那位不知名的战士,都是和我一起并肩作战的。但最终,我却没能护的他们周全。说实话,身为冥童,再加上从小是在医院太平间长大的,我本以为我自己对生死看的很淡。可没想到李排长和那位战士的牺牲,却还是让我的情绪产生了这么大的波动。 我暗下决心,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拼尽全力,吧所有人都活着带回去。 “老板、陈姐,接下来怎么办?”我问到。 “目前能够对怨灵形成杀伤力的只,有你、桑格和阿忆。再加上无处不在的空间裂隙,所以我建议大家集结在一起共同行动。清玄,你和桑格、阿忆,负责对付怨灵,保护大家的安全,其他人,全力关注空间裂隙。”陈锦显然已经想好了应对方案,此时果断的作出了行动部署。 “你们两位的意见呢?”马教授看了看孙丽和王连长问道。 “可以,小瑾这已经是最优方案了。”孙丽点了点头肯定道。 “我们服从命令,保证完成任务。”王连长还是一贯的干脆。 “清玄、桑格,接下来大家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马教授郑重的对我们说道。 我和桑格点了点头。 “还有我。”猴子在阿忆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尽管脸上泪痕未干,不过此时他仍然坚定的说道。 “猴子,你还……”马教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猴子打断了。 “陈哥,宰牲刀!我叔说过,这东西只有他跟我能用。你放心,我不会是拖累。”猴子向我伸出手,一脸的坚定。 我在犹豫。不管猴子身上发生过什么,但在我眼里他还只是个半大小子。而且还刚刚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我实在不忍心让他再卷入揭下来的战斗。 “清玄给他吧。他毕竟姓颖,这是他们一族的宿命。”桑格从我手里拿过包裹着破衣服的宰牲刀,然后将它递给了猴子。 猴子接过宰生刀,慢慢的解开上面包裹着的破衣服,深吸的一口气,然后握住了刀柄。在他握住刀柄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他的表情似乎微微有些痛苦,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叔没骗我,我真的可以。” “事不宜迟,王连长,准备出发吧。”马教授下达了命令。 “是!五分钟之后准时出发。”王院长敬了个礼,然后就跑去集结队伍,准备出发。 我看了看阿忆、桑格和猴子:“接下来,所有人的命,都交到咱们四个人手里了。阿忆、桑格,你们俩经历过巴省的事儿,说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还有陈锦,你之前遭遇过大规模的怨灵,有什么想法也一起说说吧。” “这儿的怨灵和我们在巴省遇到的不一样,攻击性更强,对人造成的伤害也更强。”陈瑾说道。 “巴省的事儿之后,我请尊者上师,为我灌顶了金刚夜叉明王和大威德明王的种子。现在对付那些怨灵应该有一战之力。”桑格说道。 五大明王的修持,每增加一尊都是对修行者莫大的负担和考验。桑格原本修持的是不动明王,如今又加上了金刚夜叉明王和大威德明王。五大明尊,以桑德的年纪修持了三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能用的只有我的血咒。不过我觉得似乎清玄的血,比我的更强。”阿忆此时看我的眼神,就像一只盯上了肥母鸡的狐狸。 “你不是我姐吗?对自己弟弟也下得去手?”尽管知道结果无可改变,但我还是想尽力的挣扎一下。 “放心吧。我怎么会对可爱的清玄弟弟下手呢?之前给你治疗的时候,我已经用法刀吸饱你的血了。反正流了那么多,总不能浪费吧?”阿忆一副奸计得逞后,心满意足的样子。 得,我这都不用反抗了,从根本上就已经输了。我现在就特别想知道一点,之前在我重伤昏迷的时候,他们究竟对我做了什么?要不是这么多人,我都想脱了衣服,全身上下仔细检查一遍了。 “瞧你那疑神疑鬼的样子,不过是废物利用一下而已,至于的吗?给你用了那么多好东西,你居然还敢怀疑我,真是个白眼狼。”阿忆嫌弃的,瞥了我一眼。 “没,只要你需要,甭管什么时候,我这就是备用血库总行了吧?” 阿忆除了是三科的重要战力之外,可还兼职着队医的角色。对这种大佬,我哪儿敢轻易说不? “清玄。对付那些怨灵,其实最主要的战力还得靠你。毕竟你们道门,对付这些玩意儿的手段更多,经验更丰富。”马教授郑重的对我说道。 “我肯定尽全力!不过,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我们将面临的,很有可能是古殷立国五百多年,所有祭祀的牺牲。数量会是几万,甚至十几万,还有可能更多。这一战是死战,大家都拼命吧!拼命一起活着回去!” 第66章 邪术开路,终至祭坛 荒野上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差。只是来到了荒野的边缘,随便拿瞄准器一扫,就是大片大片的空间裂隙。至于怨灵,这大晚上的,就算贴脸都未见都能看到。就算是我,基本上也只能靠对邪祟之气的感知来判断。 “清玄打头开路,阿忆和桑格各自负责左右,其他人注意空间裂隙。”陈锦命令道。 “空间裂隙的产生地点,和存在时间都是随机的,大家要注意。”小赵补充了一句。 说实话,对于小股的怨灵,我并不怎么担心。毕竟以我现在的修行,十来只左右的怨灵,都不用动用术法,以我的血给灭灵宝剑开锋,然后灌注修行之炁就可以解决了。 真正让我头疼的,是完全无法感知的空间裂隙。我只能看着,身后打过来的激光瞄准仪的光束,判断身体附近是否有空间裂隙。 小赵说,这东西的产生地点,和存在时间是随机的。在我看来,这都不能叫随机,简直就是任性。前一秒钟明明还没有,下一秒钟就可能突然出现。关键是,这东西还不光出现在空气里,地上、身上、乃至身体里都有可能出现。我们刚走出去不到一百米,身后就已经听到了四五声痛呼。 “不行啊老板!这鬼东西,要是在肚子里突然出现,那就铁定凉凉了呀!”小六子眼睁睁的看着,身边一个战士的大腿上突然被切下一片肉,不由得有些慌了。 “你小子别光不行,赶紧想想办法。”马教授说道。 “我有什么办法呀?这空间裂隙是科学,跟奇门遁甲、风水堪舆这些玄学,不沾边儿啊!”小六子嘀咕道。 还别说,小六子这随口的一句,反倒是让我灵光一闪:“小赵。你之前说这些空间裂隙,是由于空间不稳定造成的是吧?” “简单的说,倒是可以这么理解。” “那如果我能圈定一个范围,让这个范围之外更不稳定,那这范围之内的空间裂隙,会不会减少?” 听了我的问题,小赵一时有点发懵,显然没太理解我是什么意思。 “就像台风那样,外边是风暴,但是中间风眼的位置,反而会是平静的,你觉得这样可行吗?” “说实话,这东西对我也超纲了。不过如果有什么办法的话,可以试试看。我觉得总不至于比现在还糟糕。”小赵苦笑着说道。 “小六子,哥哥要对不住你了。”我郑重其事的对小六子抱拳拱手说道。 我所想到的办法,其实是门派道藏中记载的一门邪术:逆五行覆地术。 听名字这门邪术应该是挺牛叉的,实际上跟牛叉一毛钱关系都没有。门派中对这门邪术的评价只有俩字儿:缺德! 所谓逆五行覆地术,其实就是利用阴灵之力扰乱五行、破坏风水的一门邪术。我之所以跟小六子抱歉,是因为这门邪术,其实跟西北风水刘家,还颇有些渊源。 当年,有位野生自学成才的风水师,花了大半辈子时间,走遍全国名山大川,阅尽风水龙脉。自己觉得,这身本事在风水堪舆界,已经无敌了,于是就跑到西北刘家踢场子。 刘家祖上的规矩,就是低调隐忍,从来不轻易得罪人。所以即便是人家来踢场子,刘家还是客客气气的把人请进门。当时的家主亲自出面招待,好酒好饭的伺候着。结果这位野生风水师,当着刘家的家主一顿指点江山,侃侃而谈。把自己看过的什么顶级风水,一处一处的点出来炫耀。 可他不想想,刘家祖祖辈辈,吃的都是风水堪舆这碗饭。全国哪还有什么地方的风水,是刘家不知道,没见识过的? 只不过是为了不伤他面子,所以刘家家主只能说几句就客气话,然后给了他一笔银钱,把他打发走人。 在这位野生风水师看来,自己已经赢过了刘家。可惜,风水堪舆这玩意儿,用得着的,都是高门大户,甚至皇亲国戚。这些人哪会认他一个野生的风水师啊?不管是修阴宅,还是修阳宅,自然还是重金礼聘西北刘家。 全国的好风水就这些,而且这行也没有什么,谁先发现就算谁的这种规矩。遇到命格合适的,刘家自然也就用了。 可偏偏那位野生风水师,觉得刘家是从他这儿,偷了这些好风水的地方,于是便上门理论。刘家不喜欢找麻烦,所以宁愿给点钱,打发了了事。偏偏这位野生风水师不知分寸,不但几次上门找茬儿,还到处说刘家偷了他的风水位,企图败坏刘家的名声。 几次三番之后,就算泥人也有三分火性。这种小事儿都不用刘家出手,那些高门大户,自然是乐得给刘家做个人情。于是在某位朝廷大佬的授意下,衙门寻了个罪名,把这位野生风水师打了顿板子,吃了几个月牢饭。 本以为能让他长个记性,没想到这位野生风水师却更加记恨刘家。 还别说,虽然是野生自学的,不过这位也确实是个人才。不知怎么的,生生让他琢磨出来这么个利用阴灵之力,破坏风水的邪门法子。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专门针对刘家布的风水局及下手。好好的福地,让他毁成险地;好不容易改好的困局,被他折腾成了生死无常。总之就是怎么恶心怎么来! 刘家只是民间的风水世家,虽然被针对了,但除了报官也没有别的办法。官府自然是对他进行了通缉,可是这位野生风水师没家没业,到处流窜作案,一时间官府也拿他没办法。 不是不、时候未到。 一心作死的,总会得偿所愿的。 到了后来,这位不光是针对刘家布置的风水下手。甚至放出狂言,要把天下所有风水奇佳之地,全部毁掉,让刘家无地可用。 结果,这位野生风水师为了毁掉一处王侯级别的风水吉穴。居然趁着附近闹瘟疫,故意引动染疫而死的阴灵。却不想,此举引得业报缠身,最后生生把自己,搞成了瘟神。 瘟疫扩散,几乎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官府出面,请灵官派的一位师祖下山,最终将其诛杀。 从这件事开始,我们灵官派和西北刘家,算是有了交情。所以几代人后,旱魃那件事儿我灵官派的门人,找上西北刘家,刘家才会让当代家主亲自出手相助。 这门邪术在我门中道藏记载,只是门缺德的毁人风水的邪术。但是对于刘家来说,可却是实实在在,砸饭碗又打脸的禁术了。 当年那位野生风水师,自己本身没什么修行,又胡乱使意阴灵。最后才落得个业报缠身的下场,但是对我来说就没这个问题了。一来,灵官派虽然不主张使役阴灵。但不代表着就不能用、不会用。再加上,这地方本身就是个梦境或者幻境。这里边的这些怨灵,都是几千年前的老古董了,跟我和现实都沾不上什么因果,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夜暴反噬之类的。 我点燃引魂香,随手用了个拘魂的术法。反正这鬼地方到处都是怨灵,随随便便就拘了几十只。这些怨灵虽然没什么神志,但被法术拘拿还是会本能的反抗。 “桑格,别弄死了,帮我先镇着。”我一边说,一边手掐御魂诀,点在迎面扑来的一只怨灵头上。 桑格虽然不知道我要干嘛,但是既然我已经开口了,他还是照着我的意思,用镇三世大明咒,将一众怨灵镇压在当场。 有了桑格的帮忙,剩下的事儿就好办多了。我掐着御魂诀,手战朱砂,在怨灵身上画上五行符篆。然后让这些怨灵,以五行相克的顺序列阵。 当初那位野生风水师毕竟没什么修行,所以想出来的方法也极为粗糙简单。无非就是以阴煞之气带动五行相克,影响一方风水罢了。到了我手里自然就不会这么简单了,怨灵这东西本身就比阴灵厉害的多。尤其是一身怨愤之气,都是引动煞气的绝佳引子。 “逆五行覆地术?清哥,你这可不地道。”小六子哭笑不得的看着我说。 “先保命吧,回头哥给你好好赔罪。” “算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毁就毁了吧。东方震金、离位用水;坤位入木。火位入艮。土浮于乾……”小六子出言指导我列阵。 不知道刘家的列祖列宗,知道自家子孙用仇家专门设计对付刘家的邪术,会是怎么个心情? “阵起!”小六子见怨灵的位置差不多了,便大喊一声。 “临!” 我手掐法决运转阵势,被我使役的怨灵,开始按照五行相克的阵势,互相追逐厮杀。一时间煞气大盛,而这股阴煞之气,更是引动了更多怨灵,投入阵法中。 慢慢的,阴煞之气的风暴开始形成。 “大家靠近些,千万别让煞气扫到。”没等我开口,马教授就提前向大家喊到。 寻常的阴煞之气是肉眼不可见的。但是逆五行覆地术的阵势,以及越来越多的怨灵,在我们的周围,开始明显的出现了一圈儿淡淡的灰色烟尘。 除了三科的几个同事,见怪不怪之外。安全局的人和武警的战士们,眼看着我“手搓台风”,都是一脸的震惊。 果然,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随着怨灵越聚越多,煞气风暴越来越强,我们所处的中心地带的空间裂隙,也在慢慢的减少消失。 计划是实现了,效果也挺好。 可实际上,我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整个阵势需要,以我的神魂控制。原本几十只怨灵,对我来说还比较轻松,但是随着怨灵越来越多,控制起来也就越来越吃力。 “走,快点儿。”我咬着牙喊了一句,然后竭尽全力的,控制着这股阴煞风暴,向前移动。果然,乱用邪术是要遭报应的,原本只打算滚个雪球,现在给了我一座雪山,偏偏还只能咬牙坚持的推。这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我控制着阴煞风暴,不光解决了空间裂隙的问题,就连怨灵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只可惜,原本应该是我和阿忆、桑格三个人分担,现在这副担子全落在了我自己身上。 没办法,控制阵势,本就是精密的微操,别人根本插不上手。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所有人都走的精疲力尽的时候,其实我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原本围绕在我们身边的,只是淡淡的灰色烟尘。现在已经成为了肉眼可见的,灰黑色龙卷风了。而且由于我的神魂越来越虚弱,风暴眼的范围也越来越小。 “火光!祭坛到了!”陈瑾突然大喊了一声。就这一嗓子,差点让我心神失守。 “清玄可以了。我们到了。”马教授走到我身边轻声说道。 我这时候累的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勉强点点头表示我已经知道了。 可是知道归知道,但是面对如此大的煞气风暴,我现在其实已经无能为力了。 “清玄hold不住了,阿忆、桑格过来帮忙!阿忆,待会儿你全力攻击四点方向的乾位。桑格,你负责十点方向的巽位。清哥,离位是生门,撤掉阵势的时候,全力打开生门。”对于阵法,小六子无疑是最有发言权的。 “明白”阿忆和桑格同声说道。 我也点了点头。 “准备……打!”小六子大喊一声。 我收回了控制阵势的神魂,调动剩下所有的修行之炁,灌注灭灵宝剑之中。 “断魂。” 我发动断魂斩向正前方的离位。 阿忆和桑格也各自发动了最强一击。 轰! 煞气风暴在一声巨响之中崩溃了,滔天的煞气如巨浪一般,向四周扩散,引动的四周的空间都在咔嚓咔嚓的破碎。 煞气消散,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远处一道冲天红色火光。 “没错了,那火光肯定是祭坛。”马教授收到。 “现在还算消停,容我缓缓吧。”我脸色苍苍白的瘫坐在地。 “大家也都原地休息一下吧。”马教授本就是个谨慎的性子。自然知道,到了祭坛才是真正危险的开始,必须保证每一个人,都能处于最好的状态。 大家该治疗的治疗,该调息的调息。 “猴子,借你的宰牲刀一用。” 猴子二话没说,就把宰牲刀递给了我。 我握住再生刀的刀柄,又努力的推动了一下点爷,双管齐下的情况下,用夺天饲魂法迅速的补充消耗。 我现在觉得,我自己都有点自虐成瘾了。阴气、杀意以及怨愤之气,在夺天饲魂法的霸道炼化中,我痛并快乐着…… 第67章 台已搭好,套已下牢 接下来等我们再次出发后,果然又出现了之前巴省的情况,不管朝哪个方向走,眼前永远是那道冲天的火光。 “小陈,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马教授问道。 “特别的感觉?”我放开神魂,仔细的感受周围的气息。 可是。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特别。 “有异样却没有特殊的气息,你不觉得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吗?” 我突然意识到马教授话里的意思。 这个世界上我们司空见惯的才是正常,而那些异样的,一定是外力作用的结果。 可如果出现了异常,但却发现不了,外力作用……这就有点细思极恐了。 “巴省的事儿之后,我做了一系列调研,发现了几个问题,正好这会儿跟大伙说说。首先一个,祭祀的时间。从古到今正式的祭祀都是在白天,从没听说过大半夜祭祀的。” “清明中元节,给先人烧纸钱儿,不也是半夜吗?”小赵问道。 “给仙人烧纸钱,其实严格来讲不能叫祭祀,只能叫奠。祭是对天地,祀是对神明,所以祭祀一般都是国家行为。而且就算祭祀的是祖先,其实也是在白天。现在咱们去扫墓,也没有大半夜去的吧?”小六子插言说道。 小赵说的半夜烧纸钱儿,其实严格来讲,应该属于基于神话传说产生的民俗而已。无非就是人死之后,入阴曹地府,在某些特定的日子还能上来看看。不过民间传说,很多都是以讹传讹。在我的认知之中,但凡还能再上来看看的,就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了。 “老板,我这儿也做了点调研。从禹夏,到古殷,祭祀的最高规格是祭祀帝,也就是后世皇天上帝的雏形。按说应该跟上次咱们在巴省见到的差不多,可是上次咱们在巴省,可没见过任何代表帝的形象或符号啊?这不就跟发个快递,不写收件人一样吗?”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问题。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战争和祭祀,在古代都是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的。花费这么大,却不知道祭祀的是谁,这在古代是不可能的。这就跟宣战了,却不知道敌国是谁一样。” 我回想梦中作为牺牲,参与的一次一次祭祀。确实正如马教授跟小六子所说的,每一次祭祀都会有明确的目标。比如说天地、神明、甚至是某位先祖,但无一例外都会出现其称谓、事迹,甚至还会有祭司,戴上表示他身份的面具进行表演。 “还有,就是古代的祭祀,最重要的一项就是问卜。现存的所有甲骨文,都是祭祀时问卜用的。根据现在对于甲骨文的解读,其中重复出现最高的一部分,就是在询问神明或先祖是否对祭祀满意。可是咱们上次在巴省就没有问卜的环节。” “上次有可能是被咱们打断了,所以还没进行到问卜的环节?”陈锦问道。 “我找过相关史料了。其实问卜在祭祀开始之前就会进行,就相当于询问一下,被祭祀的天地或者神明,是否现在愿意接受祭祀?祭祀的过程中也会反复跟祭祀目标确认,比如参加祭祀的人有没有不合适的、祭品有没有不合适的?可是在巴省,却完全没有一点儿这方面的内容。” 这就奇怪了,祭司的时间不对,又没有明确的祭祀目标。过程又这么潦草…… “听你这么说感觉有点像……只是走个流程?”我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对对对!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这负责祭祀的人,还很不专业,很多地方都弄得似是而非的。” 说起负责祭祀的人,我不禁想起了颖达。按照颖达的说法,颖家就是古殷族的祭司。像这种有家族传承的祭司,继承家业后是绝对不可能犯这些错误的。就像我们在鹅婆村,看到的祭山神一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时间、目标、流程,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以我刚才就在想。我们如何能平安离开,关键应该就在接下来这场祭祀之中。”马教授说到 “谁的收益越大,谁的嫌疑就越大。折腾出这么大阵仗来,肯定是得图点什么。现在就是摘果子的时候了,所以整件事情的幕后黑手一定会出来。按照逻辑,这样确实说得通。可是,这事儿他本身就不符合逻辑啊。”小胡苦笑着说道。 对于这种玄学的事儿,他这个安全局的分析师。实在是无能为力。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孙丽安慰道。 “我倒是觉得胡哥说的有道理。走到这一步了,不管后面是人是鬼,也都该露个面了。”整件事情中被折腾的最惨的小钱,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们继续朝着火光前进,但此时好像时间和距离都不起作用了。放眼四周,除了那火红的红光之外一马平川,没有任何参照物。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我们感觉自己一直在走,但是和火光的距离却几乎从没有改变过。 “秦哥,你觉得,这有没有可能是个什么阵法呀?我怎么感觉,咱们就跟进了个困阵一样?”小六子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向我说道。 “不用你感觉,肯定是!不过可惜,就算知道是,咱也没这本事破了它。这么大的阵势,又没有地脉辅助。你觉得这得是什么级别的困阵?凭咱这两下子,连朵水花都翻不起来。老老实实的走吧。” 说实话,阵法这东西说起来简单,无非就是个扰乱视听感知而已。但实际做起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精通于阵法的人,可以利用特定的环境,产生出让人感知混乱的效果。 就比如说目前,我们身处的环境。没有明确的日月星辰,只有光线明暗分辨时间。目光所及之处,也没有明显的相对位置参照物。就像在海上遇到暴风雨,在没有卫星导航的时代,根本无法确定自身的位置和前进的方向。 “清玄,你有没有感觉到,那些怨灵的气息没有了?”桑格突然问我。 “从咱们进入祭坛的范围就没有了。对了,你们不是说之前在巴省的时候。见到了很多疑似古殷人的阴灵吗?怎么在这儿一个都没看到?” 如果有阴灵存在的话,别人或许感知不到,但我和桑格却一定能够感知到。 可问题就在于别说阴灵了,连之前的怨灵都消失不见了。 此时我可以很确定,方圆几丈之内,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气息。 “上次也没有走这么久。”陈锦皱着眉头说道。 “或许是天还没黑?”小六子看了看天上的天光,然后说道。 “非得等天黑吗?不对,现在已经晚上8点了,为什么天还没黑?”陈锦下意识的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然后突然喊起来。 我们在这儿已经一个多月了,日出日落的时间基本都很规律。晚上6点左右天黑,早上6点左右天亮,一直如此。 “停。”马教授抬手喊了停。 现在的问题有点大了,我们明明一直能看到祭坛的方向,却总也走不到。而且现在居然连昼夜交替都停止了,这就有点离谱了。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马教授皱着眉头思索着。 “咱们上次是寻找失踪的驴友,然后晚上遭遇了雷雨。雷雨过后,半夜里发现了火光……”小六子开始回忆之前巴省的事件。 “就像现在一样,我们发现了火光,然后朝火光前进的时候,遇到了那些一次古殷人的人影。我们跟着那些人影到了祭坛……”陈锦接下来说到。 “所以,问题就出在没有那些人影上?”小胡说到。 “祭祀……祭祀……我明白了! 祭祀最根本的有三个要素,祭祀的对象,祭祀者和祭品。之前咱们在巴省的时候,那些失踪的驴友,就是被祭祀的祭品。那些疑似是古殷人阴灵的,是祭祀者。虽然不知道祭祀对象是谁,但可以假定祭祀的三个要素都有了。可是现在没有祭品,也没有祭祀的人。所以现在祭祀还没有开始……” 没有祭品也没有祭司吗,所以祭祀仪式无法开始。马教授的结论让我们一下子都沉默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场地布置好了,时候到了,接下来咱们自助?”小六子牢骚道。 “我觉得小六子说的,可能恰恰就是真相。”沉默了许久的阿忆突然接口说道。 “我就是随口发发牢骚。”小六子一脸的懵。 “你们有没有一种感觉?从这次我们来到甘溪到现在,我们所经历的所有人和事儿,都像是刻意被安排过的。在鹅婆村的时候赶上祭山神;还有欣瑶所说的,上一个甲子出现的恐怖气息;再加上颖族和古殷的事儿。我感觉就像小六子说的,这地方就是布置好的场地,到的时候就需要有人来做祭祀这件事儿。而我们,就是被安排进来做这件事的。”阿忆边想边说道。 “所以我们既是祭品又是祭司?如果是这样的话……”小胡说着就把目光转向了猴子。 “我……我不知道啊?我叔没跟我说过这些。”猴子紧张的说道。 “我相信这事儿跟猴子无关,他一个孩子,哪有这么强的布局能力啊。”马教授伸手揽过了,猴子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我没怀疑猴子,我只是怀疑颖达。”小胡解释道。 “问题是现在颖达已经嘎了。这编剧和导演都没了,咱们总不能自导自演,自己把自己祭祀了吧?”小六子说到。 “六子啊!你这嘴是被谁开过光了吗?恐怕咱们还真得自导自演一回。”马教授一脸无语的说到。 “老板,我真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小六子哭笑不得的说道。 “服了!六子,从现在开始你要么闭嘴,要么只说好事。”陈锦对小六子命令道。 “要不待会儿祭祀的时候,卜算的事交给你?”阿忆趁机补了一刀。 “可以啊!那祭司和牺牲呢?咱们自愿报名啊。”马教授这是直接钉上了棺材板。 “得!那都不用问了,祭司的事儿肯定是阿忆和桑格,一个十万大山的少巫祭、一个金刚院的护法,主祭、辅祭都齐了。至于牺牲……这个我来吧,反正梦里,已经被祭祀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这个我熟。”反正只是演戏,我自己主动点,还算个态度良好。 “来吧,六子。这祭司也有了,祭品也有了,你给卜算一下,现在能不能开始祭祀了。”马教授笑呵呵的说道。 “你们这……行!不就是卜算吗?还真以为我不会啊?”小六子一边说,一边从身上翻出几枚铜钱来。 “看见没有?连作案工具都提前准备好了,我现在觉得嫌疑最大的幕后黑手,就是你小六子。”见小六子,居然真的准备开始卜算,小胡都笑出了鹅叫。 “严肃点,正经点!问卦卜算,是庄重的事,不能嬉皮笑脸。要不然算不准了,算谁的呀?”小六子一边说一边把铜钱握在手里摇晃。 “好好好……刘小六大师,那麻烦您算算这时辰可以祭祀了吗?”我强忍着笑,配合着问道。 小六子白了我一眼,不过还是把手里的铜钱撒了出去。 “可。”小六子看了看铜钱的结果,然后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那再麻烦您问问,我这祭品还有阿忆他们这些祭司,天地神明是否满意啊?” 小六子捡起铜钱,在手里晃了晃,然后再次撒出去。 “可。”小六子看了看铜钱,结果跟上次一样,所以还是回答了一个字。 轰隆! 小六子话音刚落,突然一声炸雷响起。紧接着天色,几乎眨眼间就暗了下来。 我们所有人都一脸惊讶的看着小六子。 这都不只是嘴被开过光了吧? 你这是言出法随啊! “雾草!我现在闭嘴还来得及吗?”小六子自己都傻眼了。 “你可快闭嘴吧,许愿机都没你这么灵的。”我郁闷的说道。 “不是……这是你问的呀!这锅不能甩到我头上。”眼见着这口大锅要砸到头上,小六子还想最后挣扎一下。 “行了,你们别挤兑他了。他要是真能说什么是什么,以后让他天天只说国泰民安。”马教授还是护犊子,生怕自己这个小徒弟吃了亏。 “虽说小六子这嘴实在有点坑,不过也证明咱们的推测是对的,恐怕咱们真的是被安排好了。”阿忆哭笑不得的说道。 “虽然很不爽,不过看来不接着把戏唱下去,咱们就别想收场。”陈锦说道。 “那就接着唱!我倒是要看看,这出戏到底是个什么结局!”我也是恨得牙根痒痒,这种全程被操弄的感觉让我很不爽。 “问题是古殷的祭礼,我也不会啊。”阿忆一脸无语的说道。 “问清玄,他说了,他熟……”陈锦这纯属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们过分了啊!没有这样的……合着,我这个祭品,还得教你们怎么把我自己祭了?” 第68章 又见颖达 甲子祭天 这回倒是没再闹妖,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来到了祭坛。 可是在祭坛顶上,我们却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叔!”猴子踉踉跄跄的就要迎上去,却被我一把拉住了。 “别过去!你叔……不对劲!” 岂止是不对劲啊,此时的颖达演丧尸都不用化妆了,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肉,全部都是破破烂烂的。之前只是没有生气没有血色,这才几个小时没见,他的身上已经开始出现尸斑了。好在他身上穿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身祭司衣袍,遮盖了大部分身体,要不然不打马赛克都不能见人。 光是外表吓人一点也就罢了,关键是从见到颖达的一刻起,我就发现,从始至终他的双眼瞳孔就没有聚焦过。就连猴子叫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都来了……祭祀……”颖达的声音干涩、沙哑,就像个漏了气的破风箱。 “颖达!你怎么了?”我手握剑柄,戒备着问道。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祭坛顶上除了我们和颖达,只有一只半人高的青铜圆鼎,里面冒着熊熊火光。 颖达站在圆鼎一侧,火光照在他半边脸上,毫无表情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祭祀……祭祀……”最初听起来像是喃喃自语,但渐渐的我却感觉到这不是自言自语,更像是他在努力的去使用和适应自己的声带和发声器官。声音由小变大,由沙哑慢慢变的响亮…… “清哥……颖达这是什么毛病?中邪了还是诈尸了?”小六子被吓得直缩脖子。 “我叔这是怎么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颖达这是出了什么问题,之前就算他成了所谓的帝侍,在我的感知中,也仅仅是没了活人的生气,感觉像一具尸体。但是现在颖达给我的感觉连尸体都说不上了,或者说除了类似于人类的外形,他似乎更像是某种“物”。 “尸魁?”马教授疑惑的嘀咕了一句。 “不是,尸魁最起码有阴气、尸气,他身上没有。” 其实不光是阴气、尸气,可以说此时的颖达身上没有任何气息。这就很不可思议了,生者为阳、逝者为阴,哪怕邪祟身上也不可能没有任何气息。可偏偏颖达现在身上就没有任何气息! “叔!我是猴子,你……”猴子不死心,挣脱我的手就要走过去。 “祭祀……”就在猴子走到颖达身边时,颖达突然伸出手,一把攥住了猴子拿着宰牲刀的手。 颖达攥着猴子的手,一双已经有些白翕的眼睛毫无焦点的看着猴子。他的脸越凑越近,几乎贴在了猴子脸上。 “猴……”马教授想要上前拉开猴子。 “别动!”我和桑格几乎同时出手,拉住了马教授。 桑格对于气息的敏感度比我都要强,自然也感觉到了颖达此时的异常。在不知道颖达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贸然轻举妄动显然不是个好主意。 “叔,你怎么了?别吓唬我……”猴子肯定没见过这样的颖达,别说是他了,估计换成我也得被吓到。 颖达对猴子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完全就想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拉起猴子的胳膊,然后把脸凑到宰牲刀上。 “祭祀……祭祀……” 颖达的动作僵硬儿诡异,之前没有注意,现在我才发觉到不对。颖达全身上下似乎一点力气都没用,关节也都松软的不像话,感觉此时他不是站着,而是被看不见的绳索垂吊着——提线木偶! “祭祀……祭祀!”颖达一遍一遍的重复着祭祀俩字,然后姿势无比古怪的,用手揭开裹在宰牲刀上的破衣服。就在宰牲刀暴露出来的一刹那,颖达突然发出了完全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刺耳尖叫。 轰! 圆鼎里的火焰猛地腾起了十来米,火焰直冲而上,原本红色的火焰也变成了妖异的紫红色。 原本我们就被颖达的尖叫,震得头脑发晕。火焰爆燃的一瞬间,我感到自己的脑袋好像挨了一闷棍。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耳中颖达的尖叫也越飘越远,最终我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地。 等我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跪着的,而且双臂平举在两侧。我试着放下手臂,可是却感觉自己的手像被捆在一根木头上,不管我怎么用力,就是纹丝不动。我试图站起来,可身上却像压上了千斤。 我看了看身边,马教授他们全都不见了,祭坛上除了我和正挥舞着宰牲刀,跳着诡异舞蹈的颖达外,还多了一群和颖达一样穿着古代祭司服装的人。其中有几个看起来很眼熟,似乎是之前在村子里见到过的那些古殷遗民。这些人和颖达一样,面无表情的唱着我听不懂的歌谣。 我念诵净身诀,试图解除我身上的术法。可奇怪的是明明我的身体像被禁锢了,一动都不能动,可是净身诀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净身诀虽然不是什么强力的术法,可是如果我是中了什么术法而被困的话,多多少少总会有些反应。 “蠢才!桎梏是礼,你用术法自然解除不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我身边响起。 道士!我侧脸一看,道士正背着手站在我身边,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前辈……” “古殷大祭,安静看着吧,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稀罕。” 稀罕你妹啊!有跪着看稀罕的吗? “哦,对了,对你来说,还真算不上稀罕了。毕竟被宰割了几十次……”道士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我,脸上一副鄙夷之色。 虽然知道道士的手段,可也不能这么当着面埋汰人吧!可问题在于,人家埋汰你的时候,人家是风轻云淡的站着,而我是举着手跪着,这就实在没法矫情了。 “前辈,跟我一起的那些人……”现在翻脸毫无意义,而且人贵在自知,嘴巴上反驳几句并不能解决我目前的困局。 “在下面,待会宰牲的时候你就能看到了。”道士语气平淡,似乎是在说一件毫无关系的事情。 对于道士来说可能是无关,对我来说可是个十足的噩耗了。虽说心里已经有预感老板他们恐怕遇到麻烦了,可是人总是得死到临头才肯面对现实不是。 此时我才注意到,祭坛下面虽然是黑压压的一片,但是却不时的传来唱和声,说的也是在村里听到过的所谓古殷语言。 联想到之前被魇入梦的经历,我几乎可以确定,祭祀已经进行了过半,待会就要开始宰牲了。 “前辈,能不能……” “与我何干?”道士俯视着我,脸上一脸的冷漠。 “修行之人,本该济世救难以彰天道。” “凡人生死,与天道何干?” “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性命乃是大功德……” “功德之说本就是佛门修行愿力的,我道家清静凌虚,要这些愿力反而落了下乘。” “可那都是人命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生老病死自有定数,我自修得清静,天下万物生死又岂是我能管的?” 我说不过道士,也许他说的是对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修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我知道再求他也是无用,修行之人往往道心坚固,肯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动的。 “前辈,能否帮我解除这个什么桎梏?” “想去救人?”道士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请前辈成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可况道士很明显就是想置身事外。 “你可知这场祭祀,祭的是谁?”道士突然问了我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话题。 祭祀对象?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祭坛上除了颖达等人,只有那尊燃烧着紫红色火焰的青铜圆鼎。没有神位、没有书文,颖达等人也没戴任何表示身份的面具。 “晚辈不知。” “呵呵!连名字都不被知晓了吗?”道士笑了笑,然后喃喃自语道。 “这祭祀难道和前辈有关?” “古殷的祭祀能和我扯上什么关系。罢了,难得遇到,就代你师长教你点东西吧。古殷重祭,按时间可分为时祭、岁祭、纪祭、甲子祭。按祭祀对象,则是天神、地祗、人鬼。最隆重的,就是甲子祭天,据传甲子祭天要祭祀十数日,牺牲数千。” 原来如此,因为祭祀的是上苍,所以自然没有可以书写名号的神位,也更加不会有祭祀去表演什么事迹。六十年一个甲子,祭祀的又是上苍,所以欣瑶才会觉得无比恐惧。 “祭天,谁能阻止?你吗?”道士戏谑的看着我。 “这是邪祭!”我咬着牙说到。 “可惜,这是正祭,从禹王流传下来的正祭。” “前辈,你明知道这个地方有古怪。活人祭祀自从姬周就被禁绝了!” “禁绝不代表就一定是错的。毕竟除了天道外,所有的规矩都是人定的。” “我不想分辩对错,我只想救人。就算罪犯天谴,我也认了!”我坚定的看着道士说到。 “那你就去啊,我又没拦着你。”道士依旧袖手旁观。 我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人家压根就没想帮忙。不过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人家又没亏欠我什么,帮忙是人情,不帮忙是本分。 我用了所有自己知道的术法、咒语,试图破解身上被施加的桎梏,可惜就像道士所说的,这东西似乎是术法无法解除的。 “大祭过半,该奉献牺牲了。”道士慢悠悠的开口说到。 就像在回应道士的话,一群身穿祭袍的人,牵着什么从下面列队走上祭坛。 当我看清被牵上来的祭品后,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驴子大小,体的前半部分像甲虫一样呈卵形。表面是一层坚硬的骨质外壳。巨大的钳形口器,像两把长满倒刺的镰刀。口腔内则是无数海葵一样,长满倒刺儿的柔软触手。卵圆形身体的尾端则是三条蝎尾,每条蝎尾的末端,都是一尺多长带倒钩的尖锐刺针。八条长腿,全部覆盖着骨质,脚部则是两根钩爪。 附牢?! 怎么会祭祀这东西? 附牢不应该是吃祭祀后埋葬的祭品的吗?怎么反过来自己成了祭品? 此时的附牢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凶猛,反倒是有些像现在的颖达,完全就是提线木偶一样。 颖达就这么站在一只附牢面前,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一挥刀,附牢的头甲轻轻松松的被砍断,脑袋掉落在地。随即边有人上前捡起,双手捧着来到青铜圆鼎钱,叩拜几次之后,将附牢的脑袋丢进鼎中。 呼! 随着附牢的脑袋被扔进去,鼎中的火焰一下子又窜升了几米。 祭坛上下一片欢呼。 在欢呼声中,颖达依旧一丝不苟的继续一边念叨着,一边轻松的宰杀附牢。 一只、两只、三只…… 十几只附牢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宰杀了。没有任何反抗,甚至悄无声息。 “你不是想救人吗?下面的祭品就是人了。”道士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记忆中的一幕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一条长长的麻绳,两侧串着被绑缚住手脚的男女老少。他们神情麻木,行尸走肉般的被牵上祭坛。祭坛上颖达和祭祀开始歌舞,祭坛下无数声音唱和。 歌舞中,颖达开始大声念诵着什么,被捆绑着的祭品们被一股无形之力压着跪倒在地。 颖达走到一个祭品身后,那是个青壮男子,虽说身量比颖达要大高健硕许多,但此时却神情麻木的跪在地上,任由颖达伸手抓住了他的头发,然后在背后,用宰牲刀划开了他的喉咙! 血光迸现。 台上的祭祀和祭坛下欢呼不止。 颖达一阵手舞足蹈,然后用宰牲刀割断了祭品的脖子,用手捧着他的头,围着青铜鼎载歌载舞。 祭祀们也跟着颖达唱跳。 呼! 颖达亲手将祭品的头颅扔进鼎中,那紫红色的妖异火焰,似乎变的更加深邃了。 一个个的祭品就这样或被斩首、或被剜心,然后被丢进鼎中。 祭祀越发狂热,我耳中只剩下那一声声欢呼,和那魔咒般的歌谣。 “清玄!”一声大喊将我惊醒。 我猛地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是桑格和马教授的面容。 “桑格?老板?”我猛地起身,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动了。 “怎么回事?刚才……你们……”我突然觉着自己的记忆似乎有点错乱了。 第69章 颠倒梦想 拔剑问心 “清玄,你不舒服?怎么突然就晕倒了?”马教授关切的问道。 “我……对了,现在几点了?颖达呢?祭祀……”我的脑袋还有点晕,不过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什么颖达祭祀啊?”桑格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就是……”我抬眼一看,当时就傻眼了。 之前明明已经是夜里了,可是现在居然是白天? 不对!不光是白天的问题,这个天怎么会是蓝天白云?还能看到太阳? “我……我这是在哪?”我彻底懵了,眼前的蓝天白云肯定不是之前的地方,难道我又入梦了? “清玄啊,你这是怎么了?快坐下,哪儿不舒服啊?”马教授有些紧张了,扶着我就要让我坐下。 “我没事。老板,咱们这是……在哪儿?” “在哪?这不是下沟遗址吗?” “下沟遗址?巴省的?”我心里咯噔一下,巴省下沟遗址?难道说是陈锦她们失踪那次任务? “桑格,你去开车吧,咱们得回去一趟了。”马教授说道。 “等等!现在是几号?……哪年?”我拉住了桑格问道。 “甲申年,五月十三啊”桑格一脸不解的回答道。 甲申年……五月十三……日期就是现在的,陈锦失踪是癸未年,也就是去年。可是如果时间对的上的话,那我们怎么又跑到巴省了?而且马教授和桑格怎么一点异样都没有? “咱们不是在甘溪吗?对了,陈锦呢?” “甘溪?什么甘溪啊?咱们一直在巴省啊?陈锦又是谁?”桑格一串的反问,彻底给我整懵了。 “清玄,你先别着急。慢慢坐下说。”马教授一边扶着我坐下,一边朝桑格使了个眼色,大概是叫他把车开过来。 “老板,我现在有点懵……您说现在咱们在巴省的下沟遗址?” “对呀。” “咱们来这儿是干什么?” “这边发现了一个古代村落遗址,咱们来考察发掘。”马教授耐心的给我解释着。 “考察发掘?不是调查驴友失踪?” “这深山老林的,哪有什么驴友啊。再说了,就算有人失踪,也是警方的事儿,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啊?” “咱们?咱们是……?”我好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帝都大学历史系啊?” “我也是?”我试探着问到。 “当然了,你是我的博士生啊。清玄,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还是最近压力大了,休息不好?” “博士生?那陈锦、小六子、阿忆她们?” “陈锦是谁?”马教授一脸不解的问到。 果然,我可以肯定,现在自己绝对不是在现实之中。 “老板,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让我捋捋思路。” “你别激动,慢慢说。” “您不认识陈锦?” “不认识。” “那阿忆和小六子呢?” “在那边发掘现场呢。” “咱们是帝都大学历史系的,您是我们老板,咱们现在是在巴省下沟遗址进行考察发掘?” “对。” “那您听说过异管局吗?” “什么局?” 不认识陈锦,也不知道异管局,我有八成把握可以确定,眼前的马教授并不是现实中存在的。现在的问题就是得搞清楚我自己的状态,是入梦?还是陷入了某种幻觉。 既然已经确定了我现在并不在现实世界,马教授也不是真实的存在,那也就不用在顾及什么了。我索性五心朝天端坐,双手掐诀,低声念诵金光神咒。同事,运转夺天饲魂法,以力破妄。 “清玄!你这是怎么了?” 耳边是马教授焦急的声音,而我只能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幻觉。 “小六子、阿忆,你们赶紧过来。桑格,赶紧把车开过来!”马教授拿着对讲机喊到。 尽管我知道这个马教授不是真是存在的,不过正所谓念由心生,在我的潜意识中马教授一直是个博学仁厚的师长,即便是妄想之中依旧如此。 “老板,怎么了?”对讲机里是小六子的声音。 “清玄的情况不对,你们都赶快回来吧。呆会一起回市里。” “老陈怎么了?我马上就回去!”小六子依旧还是一惊一乍的。 我闭着眼睛强迫自己把所有感官和意识全部收回神魂,借由神魂去感知自身的状态。神魂清朗,修行之炁也运行如常。这就奇怪了,按说如果是魇活着其它邪祟侵入神魂,我现在多少也该有所感应。毕竟金光神咒本就是破妄护身的,加上夺天饲魂法的霸道,在修行中我对气息的感知会成倍的增加。可即便如此,我依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这只能说明此时恐怕不是梦境或者幻境那么简单了。 怎么解?这种时候我肯定不能再耐心的解局,不管之前那一幕是真实还是妄想,但此时我们身在祭坛这一点我是可以确定的。而且既然能影响到我,那也一点可以影响到其他人,大家都处于妄想之中的话,那我们的本体可以说是不设防的了。 不管是梦境还是幻象,本质上都是作用于神魂,如果是平时,自然可以要用最温和的方法解决。毕竟神魂是人之根本,神魂受损比身体受损更加麻烦。但现在我已经没时间再去考虑那些了,而且我也相信,自己的神魂应该扛得住,无非就是要吃点苦头而已。 灵官派有一门术法叫做问心,这门术法不是针对邪祟的,而是用于自身的。修行中者因为修行增长难免出现心魔邪念,所以需要经常祛除自己的心魔。可是心魔本就是自身的一些不好的心态或者邪念,很多时候修行者都很难发现自己已经产生了心魔,所以就有了问心这一术法。让修行者可以直面自己的内心,发现自己的心魔。 陈老道曾经跟我说过,等我长大了,修行到了一定程度,就要经常问心,这样才可以保证心内的清静。可是我一直觉着自己命格特殊,轻易不会被外来邪祟影响,再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的修行还不到会产生心魔的地步,所以基本上没有用过。 现在这个情况,无论是什么影响了我,本质上都说明我心神有漏。解决这个问题,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通过问心,找到心神中的漏洞。就像佛家说的,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我放空心神,默念法决,观想一池净水。 我端坐在水面,身下是水面倒影呈现出的另一个我。 此刻我仿佛神魂离体,正在以第三者的视角看着自己。 起! 池水腾空,在我面前树立,仿佛一面镜子。 两个我坐在池水两侧。 我睁开眼睛,对面的我也同样睁开了眼睛。 我们互相观察着对方。 当然,问心可不是就这么互相看着。 欲觅心魔,拔剑问心。 这是一场自己对自己的战斗。 我伸手一抓,灭灵宝剑凭空出现在我手中。 对面的另一个我也是同样的动作。 起势,进步平刺。 对面的我也是如此。 我拧身侧闪躲开这一剑,同时宝剑横切。 铛! 两把剑撞在了一起。 我感觉自己就像在和镜像过招,每个招式,一举一动都完全同步。力量、速度、意识也都一模一样。 这怎么打? 我收剑撤步,手一翻,一张雷符被我夹在指间。 我去!对面也是一样,同样的雷符,同样的动作,甚至我能感觉到我们正在以同样的语速念动咒语。 “天罡六阳神雷!” 两个我异口同声的喝到,同时两张符篆同时射出。 轰隆! 我生平第一次被六阳神雷劈中,没想到居然是被另一个我自己劈的。阳雷之力瞬间弥漫全身,雷法在道家中被引为天罚果然是有道理的。雷是最极致的破坏,代表着大自然中最极端的暴力。不管是神魂还是身体,在雷罡面前都是摧枯拉朽。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一起都被雷罡搅碎、烧毁,强烈的阳雷甚至直接作用于神魂本身。 嗡! 点爷微微一颤,破入我身体的阳雷被一股脑的吸收到了点爷之中,同时至臻的阴气弥散,几乎瞬间修复了我一切损伤。 “够劲儿!”我和对面的我又是异口同声。 我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另一个我居然还能说话。 “怎么了?很奇怪吗?你不会是觉的这只是个镜像吧?”对面的我说到。 “难道不是吗?” “和镜像打一场就叫问心了?师门的历代师祖都是白痴吗?”对面的我笑着说到。 “我也觉着不会就这么简单。” “那怎么办?继续打下去?你会的我也都会,或者说你就是我,我也是你,自己跟自己怎么打?”对面的我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就聊聊呗”我索性松开了手里的剑,宝剑一离开我的手,就凭空消失。 “自己跟自己聊天?我这是问心还是精神分裂啊?”对面的我也松开了手里的宝剑。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躬身自信自我反思?” “或者直接说灵魂拷问比较贴切。又没外人,就别用好词美化自己了。”对面的我面露出一丝不屑。 “那么你就是我的心魔了?” “怎么就乱扣帽子呢?我是心魔,那你是谁?” 我被问的一愣。这怎么区分啊?问心之中出现两个我,一个代表我,另一个当然就是心魔了。可按照他的逻辑,两个我中,哪个是我,哪个是心魔,貌似还真的不那么好分辨。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我才是真正的我,而你才是那个心魔?”对面的我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问道。 “我平时有这么欠揍吗?” “这你得问别人了,自我评价往往不是很客观。” “我很确定,我没有这么别扭的性格。” “是吗?可是我怎么记得,我只是在试图让自己的性格变得合群点,别那么别扭呢。” “既然你是我,那么你应该清楚,现在我没有时间,去争辩这些。” “对啊,我又没想真正的问心,只不过是借由这种手段,补全心神的漏洞而已。所以没准你这个心魔,就是我的漏洞呢?”对面的我戏谑的对我说到。 “那怎么办?继续打?刚才不是已经试过了吗?” “麻烦!我怎么觉着,自从加入异管局之后,突然多出来这么多麻烦呢?” “所以还是咸鱼一样的生活适合我?”我被自己的逻辑逗笑了。 “咸鱼也没那么糟吧?至少安全,也没这么多麻烦。你想想,自从加入了异管局,先是正面硬刚陈庆,现在又扯进这么个乱七八糟的破事儿。点爷也动了,还修行了夺天饲魂法,如今连问心都用了。你别告诉我,你觉着这些都是好事儿。”对面的我一副无奈的样子。 “所以你现在抱怨这些有用吗?你觉着自己还能回到原来的生活?你不觉着,或许这才是我的命吗。” “又是命!你就那么相信命?”对面的我有些气恼。 “不然呢?很多事情已经实际发生了,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陈老道死了,留下门派的道藏,那么多年我把它放着吃土,结果呢?” “还不是你瞎好,心乱管闲事!” “我觉着你在刻意回避,你是灵官派的受菉门人,是异管局的调查员,可最根本的,你是冥童!你一直在回避这个身份,觉着它就像一种疾病,破命了就是治好了。可事实上冥童就是你本身!”我自己都想象不出,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些来,难道这就是问心? “冥童又如何?是无敌的?万能的?我觉着现在纠结这些完全没用,冥童并不能解决现在的问题。”对面的我烦躁的喊到。 “这个问题是否就是我的心魔?关于冥童的身份。”我喃喃自语到。 “是不是很重要吗?能解决吗?就算是,你又能怎么样?斩灭心魔?别开玩笑了,你的心魔就是你自己,你怎么斩?自尽吗?” “为什么不是斩了你?” “我现在觉着你才是心魔!”对面的我气急败坏的吼道。 “也就是说,我的心神确实是有漏洞的。”我平静的说道。 “可惜我无法补全这个漏洞,至少是短时间内没办法。”对面的我也平静了下来。 “既然解决不了,那就暂时不解决了吧。” “无所谓,反正这次问心,也只是找到漏洞,解决的事可以以后再说。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是什么影响了我?”对面的我恢复了咸鱼般的状态。 “不知道,不过不重要。我是冥童,以前我居然这么排斥这个身份。以至于都忘了,冥童应该是一种多么牛逼的存在了。” “你该不会是想……?!” “天下至阴至邪的冥童,居然被影响了心神?不管是什么东西,总不能就这么骑在脖子上啪啪打脸吧?” “……万一要是回不去了呢?”对面的我还在挣扎。 “那就去死呗。”我笑着说到。 “唉!到头来……还真的是命……” “清玄!清玄你醒醒!”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马教授和三科的其他同事们。 “我回来了……入魔!” 第70章 冥童醒 战神明 “入魔!”我轻声说了一句。 没错,我要入魔。冥童本是世间至阴至邪之物,在邪祟之中也属于绝对的顶级。尚未长成的冥童,都需要动用十二周天诛魔大醮这种顶级术法才能消灭,理论上来说破了命的冥童,已经属于只能封印困住,无法彻底灭杀的了。当然,理论归理论,前提是不死不灭的冥童必须已经成为邪祟,像我这样依然是人的该死还是要死的。 一直以来我都太过忌惮自己冥童的身份,生怕一旦入魔,就永远成为邪祟,所以从不敢动用冥瞳的力量,而是将其彻底隔绝。即便如此,每次修炼我依旧小心翼翼,生怕唤醒冥瞳的力量。但这也造成了我心神上的漏洞,我从不敢全力修行,也不敢全力出手。我知道,在我的灵魂深处,冥童的力量一直在蛰伏,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它释放出来。 我释放冥童之力,自然不是为了大开杀戒。那个影响我神魂的存在,可以影响到作为人的我,却不一定能够影响作为冥童的我。我放开心神,全力运转夺天饲魂法,吞噬海量的阴煞邪气。渐渐的,我感到在神魂深处涌起一股躁动,原本被桑格压制的怨愤之力,也冲破了佛门念力加持。 怨恨,憎恶,愤怒涌上心头,让我产生出一种难以遏制的,毁灭一切的冲动。 相由心生,随着我逐渐入魔,我神魂原本平静的面容,也开始出现一抹邪异。 “清玄,你要干什么?”马教授一脸惊恐的看着我。 尽管心中杀意滔天,但我还在尽力维系的最后一丝理智。 马教授、阿忆、桑格、小六子,三科的同事们都在我身边,他们的眼神中流露的惊恐、不解以及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都被我看在眼里。之前我还是靠思考推论,判断他们是否是真实的存在。但现在,我却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他们都是我神魂被影响后产生的妄想。因为我虽然眼睛可以看到他们,但是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身上存在任何气息。 虽然明知道他们只是妄想,但是我的本心却难以让我对他们下手。我只是入魔,还没有彻底成为邪祟。相反,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容,更加激发了我心中的愤恨。不管是什么东西在影响我的心神,都将承受来自冥童的滔天怨愤。 “怎么,还想继续躲着吗?冥童的心神可不是那么好玩弄的。”此时的我满脸邪异的笑容。 我不再刻意压制心中的怨愤之力,灵魂中的躁动化为毁灭一切的气息。铺天盖地的阴煞邪气,注入我的身体神魂,我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愉悦。 杀! 毁灭一切! 万物终焉! 一直以来被我隔绝的冥童彻底的复苏了。 “嘿嘿……感受一下怨愤的力量吧!”我猛的释放体内的怨恨之力,怒吼、哀嚎之声在我耳边响起。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以我为中心炸裂开来。 “啊啊啊!你要干什么?我是你的老师啊!” “清哥你疯了吧?我是小六子呀!” “清玄!你入魔了!快停下!” “清玄……不要……” 影响我心神的存在还在试图用同事们的幻象控制我,可惜我不想对同事们下手,并不代表着我就无能为力。 如今,怨恨之力充斥着我的神魂,任何试图操弄它的存在,都势必会受到影响,从而陷入疯狂。 “陈清玄,你个忘恩负义的畜生。”马教授的面容渐渐变得狰狞。 “邪祟终究是邪祟。去死吧,你这个恶魔。”桑格声嘶力竭的对我吼到。 “怎么?这就演不下去了?这才只是怨恨之力而已,正菜还没上桌呢……杀!”我轻声说道, 怨恨之力转化成滔天杀意。 “哈哈哈!死吧!死吧!”阿忆挥舞着法刀向我劈来,可惜我爆发出的杀意,却如同海浪一样。始终将她阻挡在外。 其他人的面容也开始变得狰狞,就连一向只是嘴炮的小六子,此时都像野兽一样,红着眼睛张牙舞爪的扑向我。 此时,我的视线开始扭曲。天上的蓝天白云,和那轮耀眼的阳光,出现了一道道几乎微不可查的裂缝。马教授和三科同事们的声音在我耳中开始走调,面容身形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感受到了吗?这就是冥童的心神!最后万物终焉献身吧!” 我拔出灭灵宝剑。 “斩元!终焉之剑!”我对着空气轻轻一挥,灭灵宝剑无声无息的划过空气。 虽然看上去我什么都没有砍中,但在我耳中却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咔嚓。 马教授他们开始发出刺耳的惨叫声,原本四个人的声音开始慢慢混合,变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刺耳噪音。 斩元之剑,不斩肉身,不斩神魂,斩的是存在本身,是目标与天地之间存在的根本联系,一剑之下斩除本源。不管是肉身还是神魂,从此不再与天地有任何联系,几乎等于是强行的抹除了目标的存在。 即便是动用了冥童之力,这一剑对我的负担还是太大了。 我双手拄着剑,弯着腰大口的喘息着。 咔嚓咔嚓。 玻璃破碎一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密密麻麻的裂缝,在我眼前蹦开、碎裂。 轰隆! 眼中的幻象彻底垮塌,无论是背景的蓝天白云,还是三科的同事,都化成了碎片渐渐消失。 随着幻象的消失,我的视线渐渐凝实。 依旧是我被桎梏束缚,跪在祭坛顶上。马教授和三科的同事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押上祭坛。 依旧是幻想吗? 我现在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眼前的一切依然是幻想。 三科的同事、颖达以及其他身着古装的祭祀们,全部都不是真实的存在。 整个祭坛顶上除了我之外,只能感觉到唯一的气息,那就是站在我身边的道士。 “哦?还是动用的那种力量吗?不怕回不去了吗?”倒是看着我微微一笑问道。 “要么是死,要么是入魔成为邪祟。这还用选吗?”我站起身,原本一直禁锢着我身体的桎梏,此时仿佛根本不存在。 “怎么?不救人了吗?他们可是马上就要被宰杀了。”道士指着正在被跪在地上的马教授等人说到。 “到这时候还玩儿这些幻象就没意思了吧?” “你以为这是我的手段?”道士忍不住笑了起来。 “除了你外,我感受不到第二道气息。” “气息吗?无能是弱小,但是只有蛮力也不过是野兽罢了。” “什么意思?” “万物存在皆有气息不假,但如果不是真实的存在呢?只能感受到气息,还是下乘。”道士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不是真实的存在?”道士的话让我一头雾水。 “罢了,虽然现在还差了点,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那么,你准备好面对它了吗?”道士突然严肃的问到。 “它?什么东西?” “你会知道的。希望有缘再见……” 道士捏了个剑指,轻轻虚划。 咔嚓! 幻象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破碎了,祭坛、马教授等人,颖达和祭司们,全都都随着幻境一起碎成碎片。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道士本身。 就凭这一手,我就明白了,道士的实力远远超乎了我的想象。我是用尽气力使出斩元才破除了幻境,可是道士只是剑指轻轻一划,高下立判。我对他的怀疑也成了笑话,凭这样的实力,就算想对付我们,也完全用不着搞出幻境这么麻烦。 “清玄!你怎么了?” 我感觉自己只是愣了下神,然后就被桑格的声音惊醒。 “清玄!你入魔了?!”桑格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我已经保持着冥童的状态,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毁灭气息。 “没事,必须这样,我们才能对付它!” “它?谁?”马教授问到。 “来了!”一股恐怖的气息降临,不是普通的阴煞邪气,当然也不是乾坤正气,而是一种陈腐、古老,但又厚重庄严的气息。 “叔!你……啊!”猴子突然惨叫一声。 原本提线木偶一样的颖达,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猴子拿着宰牲刀的手上。 猴子吃痛松开了手,宰牲刀落在了地上。 “哞!”桑格大喝一声冲上去拉过了猴子护在身后。 颖达摇摇晃晃的站稳饿了身子,僵硬的抬起头看着我们,这时我们才发现,他下颚居然直接张开到一百八十度,两侧的脸颊都被直接撕裂。 “雾草!这是什么东西?!”小六子吓的一激灵。 “祭祀吧!全都祭祀给我……”一个很多人声混杂在一起,形成的声音从颖达身上响起。 “终于现身了吗?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斩魂!”我脚下一蹬,身体直接蹿向颖达,同时发动斩魂,斩向颖达。 “吼!”颖达大吼一声,抄起地上的宰牲刀迎向我。 铛! 刀剑相交,一声金鸣。 处于冥童状态下的我,一招斩魂应该足矣重创我已知的所有强敌,甚至我可以肯定,就连全盛状态下的附牢都能被我一剑斩杀。可是就是这样全力一剑,却被颖达轻轻松松的接下了。而那把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宰牲刀,也硬碰硬接下了灭灵宝剑。 “卑贱的凡人!竟敢对神明挥剑?!当诛!”那个混杂的声音变的越来越尖锐刺耳。 “呵呵……凡人吗?可惜,我可不是什么凡人……” 冥童状态下的我似乎变的格外好战、嗜血,面对自称神明的存在,我的内心中没有一丝犹豫。 毁灭他,或者被他毁灭,没有第三种选择。 “阴雷!” 我居然能用指空书符秘法,剑指虚空画符,点点画画间一枚雷符出现,随即我体内的阴气灌注其中。雷符一闪而没,随即一道水桶粗的黑色电光从半空中凭空出现,径直劈向颖达。 颖达根本没打算躲闪,而是抬起头看着阴雷,然后举刀迎向电光一劈。 轰隆! 巨响中,电光四射。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黑色也可能刺眼。黑色的电光仿佛绕过眼球,直接作用于神魂,所有人的都下意识的伸出手挡在眼前。 可惜,处于冥童状态下的我,感知已经不仅限于五感。即便视觉听觉已经被影响,但我依然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颖达身上的气息没有丝毫减弱。 刷! 强烈的危机感直射而来。 我本能的举剑格挡。 铛! 宰牲刀在我脖颈边不到一寸的地方被挡住。 还不等我再有反应,我就感觉到胸前一阵剧痛。 颖达的另一只手,并指为刀硬生生的插进了我的心口。我伸手攥住了颖达的手臂,但是他迸发出的巨大力量,依旧在一分一分的继续刺入我的身体。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干枯坚硬的手指一点一点的破开我的肌肉,尖锐如抓的指尖甚至刮擦到了我的肋骨。 “清玄!”桑格冲上来,举起手中的金刚杵砸向颖达。 “滚开!”我抬脚揣在桑格身上,一脚把他踹的倒飞回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恹之情充斥着我的整个神魂,此刻我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颖达的手仿佛插在别人身上。我身体流出的鲜血,反而激发了本能的凶性。 我的手紧紧的扣在颖达的手臂上,不知不觉中,我的指甲居然慢慢变长、变弯,手指竟然隐隐泛出金属光泽。我的身体表面弥散出淡淡的血雾,皮肤晶莹如玉,在血雾的笼罩下显得说不出的邪异。 咔嚓! 颖达的手臂居然被我捏出了裂缝,即便如此他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依然用力的刺进我心口。 我失去了继续相持的耐性,抬起一脚直蹬颖达的小腹。 颖达正面被我蹬开,手刀也从我心口拔出。 “斩魂!” 我蹬开颖达的同时,没有丝毫停顿,顺势进步挥出一剑。 颖达双手大开,此时正好处于无法防御的状态,这一剑结结实实的斩在他胸前。 剑峰入肉的感觉很奇怪,让我不禁想起了怪鸟,那身风干腊肉一样坚韧的皮肉。 “嘶!”颖达不知是疼痛还是愤怒,嘶吼着再次向我扑来。 第71章 燃魂火 性命攸关 麻烦了! 我可以清楚的看见颖达胸前被我斩开的皮肉,看到被我斩出豁口的肋骨,以及胸腔里塌陷的肺部和干瘪的心脏,可是如此严重的伤口,却一滴血都没有流出。看到这些,我就已经明白了,就算我刺穿他的心脏,对他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致命的弱点在哪呢? 像丧尸一样爆头? 或者更糟糕的,必须砍零碎了才行?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一边在考虑各种可能,一边在应付颖达疯狂的进攻。原本我以为入魔后人会丧失理智,成为无脑的杀戮机器,现在看来是我没见识了。入魔后人并不会失去理智和思考能力,相反思维更加清晰敏捷,唯一的问题不在于思维,而在于情绪。入魔后,内心中总有种嗜血的暴戾,好在不是无脑杀,而是类似于猎食动物的捕猎冲动。目前来看,貌似我还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虽然性情有些暴躁,但还能保持理智。 相反,颖达不知道是被什么控制了,虽说感觉上成了个提线木偶,但战斗力简直是天壤之别。现在的他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油滑市侩,反而像野兽一样嘶吼着,毫无顾忌的疯狂攻击。 我的剑第三次刺穿了颖达的身体,长剑从一侧肋下刺入,从另一侧的腋窝刺出,剑身贯通的整个身体。可颖达却毫不在意,居然向前一扑,任由长剑从体侧直接切开了一半的身体,卡在了胸骨上。 他不知疼痛,不惧怕损伤,可我不行啊。眼看着他转回身就是一刀,而我手中的剑却正好卡在他胸骨上。这时候想拔剑已经来不及了,可是松开手的话,赤手空拳我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要是放在平时,这种情况下我八成是会放开手,先保住自己的小命。但此时我却有了一种疯狂的念头,斩开他!不顾一切的斩开他!我可以做到! “斩!” 我对迎面砍来的宰牲刀视而不见,相反,我双手握住灭灵宝剑,两脚猛地用力,修行之炁疯狂的灌进宝剑。我几乎是在用整个身体推动宝剑,剑刃切入颖达的胸骨,然后在修行之炁的加持下,剑刃泛起一丝血色。 刷! 宝剑最终切断了颖达的胸骨,将他的前胸完全切断。但与此同时,宰牲刀也劈在了我的肩膀上。原本我以为以应答现在的力量,这一刀下来,我这条胳膊基本上就算报废了。可没想到这一刀只是堪堪破开了我的皮肉,最终停在了我的锁骨上,就失了力道。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对付我的时候,还披着别人的皮肉,你这是瞧不起我吗?”我伸出手抓住了砍在肩膀上的宰牲刀。 原本宰牲刀的杀意和怨愤对我来说始终难以承受的负担,但此时冥童之力苏醒,我自身的杀意和怨愤之力丝毫不比宰牲刀弱。 我握住宰牲刀,一寸一寸的把它拔出我的肩膀。 颖达似乎对自己断开的前胸并不在意,而是奋力的试图夺回被我攥在手里的宰牲刀。 宰牲刀名字虽然叫刀,但实际上却是一把青铜短剑。剑自然是双面开刃的,正常情况下像我这样,用手握着一把双刃剑,是极其不明智的,唯一的下场就是手指被切断。可是眼下,我的双手居然就这么死死的攥着宰牲刀,我甚至能够听到宰牲刀两侧的剑刃和我手掌皮肤摩擦的声音。 不管什么东西控制着颖达,我现在可以确定,那东西基本上没什么智商。正常情况下,稍微有点脑子的就该知道,蛮力夺剑是不可能的了。最起码不能再像拔河一样,继续跟我拉扯。可是控制颖达的那个东西却只会站在原地,用上吃奶的力气继续跟我拔河。虽然他的力气却是大,可以说比我要大很多。可是野兽力气再大,终究还是会沦为人类的猎物。 “太阴魂火!燃!” 我攥住宰牲刀,原本就不是想夺刀,毕竟这玩意,再怎么说也不如我师门的灭灵宝剑用着顺手。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控制住颖达,脸贴脸的用术法干他!物理伤害显然对他无效,胸骨都被我切断了,人家照样还有力气跟我拔河,估计只有把它砍零碎了才能算完。符篆只要给他时间,他也能硬抗,所以唯一的机会,就是近身脸贴脸的用术法攻击。 太阴魂火以阴气为燃料,点燃神魂。一般来说,这是名副其实的同归于尽的打法,拼的就是谁的神魂更强。颖达的肉身现在几乎无解,就算雷法、炎法加身,估计也很难一下解决。而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慢慢炼死他。所以,只能跟控制他的那个东西,比拼神魂。 我其实并不确定,自己的神魂就一定比那东西更强。之前屡次影响我的心神,让我产生幻境,如今又能控制颖达的肉身,不管怎么看,那东西都不会很弱。但是我赌的,是那东西的神魂大而不强。神魂着东西,从来就不是以量取胜的。佛家讲神魂修行的最高境界为金刚琉璃,意为坚固不坏。道家也是如此,三魂七魄尽收于一,炼虚为实成为元神,元神不灭真我不崩。所以神魂将就的从来都是质而不是量,甚至佛道修行都有专门的心神修炼法门,不管手段千差万别,但作用都是让神魂尽可能的凝练。 一般来说,神魂越是庞大驳杂,凝练程度也就越低。别看那东西动不动就能给我整出幻境来,但实际上只是我见识太少,对付这种情况的手段太少而已。不过最后我能以力破幻,足以说明现在我的神魂比那东西的质要强得多。硬碰硬之下,一团再大的棉花,也捂不灭一团火不是? 魂火无质无形,我点燃魂火的瞬间,就借由宰牲刀引燃了颖达体内的神魂。 这下子那东西果然慌了,颖达尖叫一声就要松开手里的宰牲刀。 “想跑?可惜,晚了!”我伸手抓住了颖达的脸,魂火被我直接引入了他的七窍。好不容易拼着一条胳膊不要才抓住的,怎么能就这么让他跑了? 说实话,太阴魂火这东西的杀伤力还真的是可怕,不同于阳火,阴火并不热,反而是极致的冷。这种冷作用于神魂之后,就会产生冻结的效果。没错,原本无形的神魂也能被冻结。 此时我自己都感觉到,意识开始变的格外迟钝,感官和思维开始出现不同步错位。我严重看到的画面,就像丢帧的视频一样一跳一跳的,声音也像信号不好的手机,断断续续的。 那个控制着颖达肉身的东西比我更惨,原本操纵一具肉身就需要消耗不小的神魂,再被我这么一烧,那东西对于颖达的控制能力便直线下降。原本提线木偶一样的颖达,此刻就是被剪断了线,整个身体开始瘫软。 生死之争本就是毫无余地,此刻眼见着颖达异常,我自然不会圣母心泛滥试图去救他。 这时候正好是趁你病要你命的机会! 我忍着肩膀的剧痛,抬手一刺,灭灵宝剑从颖达下颚刺入,穿透他的头颅,从头顶钻出。 “嘶!”一声尖啸传入我的神魂,像无数根钢针在我神魂中爆炸开来。 剧痛之下,我松开了手里的剑,脚下踉跄几步便栽倒在地。 “清玄!”桑格和阿忆跑到我身边,桑格把我护在身后,而阿忆则往我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清玄,这是安命丹,快咽下去。”阿忆的声音在我耳中听起来有点飘忽。 我的魂火并未熄灭,现在我的神魂还处于冻结的过程中。偏偏现在神魂受创,在加上魂火,这可就是雪上加霜了。身体的伤势其实并不算什么,基本上都是皮肉伤,以我目前的身体强度来说,放任不管也能很快自愈。要命的是神魂的问题,控制着颖达的那个东西,最后这一下还真是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是破碎了自己的部分神魂,并且将其打入我神魂后引爆。 我点燃太阴魂火是是同归于尽的话,那东西这招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狠!比我还狠! 现在我没那个功夫吐槽了,原本还可以靠神魂的坚固硬抗魂火,但现在神魂受创,魂火少了抵抗自然一发不可收拾。熄灭魂火,要么以强大的神魂直接将其覆灭,要么断了阴气来源等它慢慢熄灭。可问题是我现在既没有那么强的神魂,而冥童苏醒状态下的我阴气几乎可以说源源不绝。 难不成要被自己点的火烧死?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可真成了个笑话了。 颖达倒在那没动静了,马教授等人此时全都围了过来,王连长更是带着人把我围在了中间。 “阿忆,清玄怎么样?”马教授伸手搭在我脉门上问到。 “外伤并不太严重,可是他这个状态……” “清玄入魔了!”桑格一眼就断定了我现在的情况,可惜他只看出了我入魔,但却没看到我被引燃的魂火。 “清玄,收拢心神,我帮你压制心魔!”桑格双手缠着嘎巴拉黏住结印,想要用金刚法印镇压我的心魔。 我现在真的是欲哭无泪了,这时候我可是完全仗着冥童的力量在扛着魂火呢,这要是被金刚法印镇压下去,以我原本的神魂强度,分分钟就是樯橹灰飞烟灭的结局啊! 我在心里大喊着你不要过来啊! 可惜,神魂受创,加上魂火煅烧,此时的我别说说话了,就连思维都变的格外迟钝。 桑格开始念诵金刚降魔咒,双手的手印一道一道的打在我身上。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佛门念力本就是镇压邪魔的最强手段,区区心魔自然不在话下。本来神魂抵挡魂火就已经是我拼尽全力了,桑格的法印打在我身上,直接作用在我的神魂,阴煞邪气被一道一道的法印直接击溃。 随着心魔被镇压,冥童之力也随之抽离。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局势,顿时变的无比凶险。偏偏魂火是冻结神魂,神魂越迟钝,冻结的速度就越快。同时,我能够作出的反应也就越弱。 我感觉自己的神魂在慢慢凝结、固化,这可不是炼虚为实,真要是神魂彻底被冻结,我非但不会飞升,反倒是就此魂飞魄散。虽然明知道大难临头,可此时我已经无计可施了。 “还不肯松开绳子吗?”我的心神中响起了另一个我的声音。 “彻底入魔?那还不如死掉。” “你到底对冥童有多深的误解啊?我就是你!就算你放开,我也不会毁灭世界!”另一个我朝我怒吼到。 “谁知道呢?神经病不都说自己没病吗?” “我特么怎么这么轴呢!冥童是世间至阴至邪,可是谁也没说冥童是疯子啊!你心里没那么多愤世嫉俗,我又怎么会毁灭世界呢!” “说不定我潜意识里有拉着全世界一起毁灭的倾向呢?” “陈老道搭上自己的性命帮你破命,你就算对自己没信心,也该对陈老道有点信心吧?十几年的言传身教,加上一辈子的功德,还能养出个毁灭世界的魔头吗?” 另一个我的话直接戳中了我心里一直以来最柔软的痛点。 我一直没叫过师傅,从来都是叫陈老道,不是我对他不敬,而是他曾经跟我说过,我的因果太大承受不起。原本我以为是他承受不起,后来陈老道去世之后我才明白,他说的承受不起指的是我。用自己的性命和一辈子的功德修为为我破命,本就是我难以承受的因果,如果再加上师傅父母之类的羁绊,这份因果会直接压垮我。 我当然相信陈老道,尽管只有短短十几年,但他把我教育的很好。我虽不是圣人,但自问本心,自己绝不是坏人,对得起良知,守住了本心。 “怎么样?交给我,还是一起灭亡?”另一个我的声音开始飘忽,我知道自己的神魂就要被彻底冻结了。 “师傅……我相信你……” 第72章 鬼影 灵魂的攻击 啪! 我的手抓住了桑格。 “够了啊!镇压本尊?就凭你一个刚刚观想出种子的弱鸡?” 倒不是我人格分裂产生出了另一个冥童人格,而是冥童完全苏醒后,我性格中霸道张狂的一面显露了出来。 “你……你是谁?!”桑格从来没有面对过冥童完全苏醒的我,但是本能的感觉到我的气息完全不同了。 “本尊……冥童!”不知道怎么了,我现在觉着冥童苏醒后的自己怎么这么中二呢? “冥童?!雾草!清哥这是……?”小六子这一嗓子更是把我也吓了一跳。 “喊特么个毛线!谁是你哥!”我差点抬手把小六子一巴掌呼出去,但是手都抬起来了,这一巴掌还是没扇下去。 我这突然一抬手,倒是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一直以来,对于冥童的记录都少的可怜,而且几乎清一色的全是负面信息。我也奇怪了,都说冥童如何厉害、如何可怕,可是所有文字记载中,似乎除了亲近因为阴煞邪气影响而死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伤人记录。更不用说,除了我们灵官派之外,根本没有冥童能活过成年的记录。那种动不动就说冥童至阴至邪,毁天灭地的传言真不知道是怎么流传下来的。 我这一抬手,桑格立刻挺身横在了我和大家之间,看样子只要我有攻击行为,他就会出手。 桑格的这一行为,道理上是没错的,毕竟冥童的恶名实在是有点大。不过作为我认为可以性命相交的朋友,这么做真的挺伤人的,毕竟我和冥童不是两个独立的人格,记忆、思维、情感都是统一的。 “怎么?怕了?”桑格的反应彻底激起了我的逆反,我眯起眼睛,嘴角也微微扯起了一点弧度。 原本我虽然咸鱼、佛系,但实际上并不是没脾气,更多的是不屑于去争、去较劲。孤独内向的人在自卑之下,其实是敏感张狂。尤其是我,从小陈老道不断的灌输“命”的概念,导致我认命,但冥童这一宿命并没有让我自卑,如果硬要说的话,更多的是恐惧。冥童很强,强到可怕,普通人怕,修行者怕,甚至我自己都怕。对冥童的认知,依旧是小学时候那一死一傻两个同学,以及传说中的种种。所以我隔绝冥童的力量,并不是我自卑,而是我怕自己成为祸害。 “清玄,不管你是冥童,还是别的什么,我知道你还是你对吗?”马教授拍了拍桑格的肩膀,示意他不用这么戒备,然后坦然的站在我面前,直视我的眼睛说道。 “切!故作镇静吗?心里已经慌得一批了吧?”其实我心里还是很感动的,没想到马教授对我有这么强的信任。可是话说出来怎么就变了味呢? “草!清哥你这变个冥童怎么嘴变这么臭啊!你刚才想抽我?来,下得去手你就抽。”小六子反倒是来了脾气,梗着脖子跟我挑衅。 “六子……”陈锦伸手想拉住小六子,可是这小子不知道哪根筋别住了,愣是一甩手挣开了陈锦,把脸凑到了我面前。 “找死吗!”嘴上说的挺狠,但这次我甚至连手都没举起来。 “我不管冥童不冥童的,灵官派陈清玄,你还认不认我这个世交兄弟?认,就给我好好说话!”小六子这个战五渣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居然敢跟我正面硬刚。 我反而不知道改怎么办了,冥童的性格却是霸道张狂,但正如另一个我说的,冥童只是邪异,不是疯子,该有的理智思维还是有的。 我确实一直那小六子当成是世交的兄弟,正如灵官派和刘家,虽然平时走动不多,但确实可以互相托付的交情。 “本尊……本尊不和你计较……”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变成这么个傲娇了。 “冥童就冥童呗,还本尊?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中二。带着别动,伤口给你处理一下。”阿忆一边数落着我,一边伸手就要脱我的上衣。 “确实,还是不要轻易入魔,这画风变的有点辣眼睛。”桑格一点都没了刚才的紧张戒备,反倒是憋着笑看着我。 “去死!区区凡人竟然……这么多人呢,别脱我衣服!”我还想甩几句狠话,可是阿忆已经把我的上衣脱下一半了。 说实话,我真有点想哭。 从小到大,我真的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接受身为冥童的我。冥童这个让我自己都怕的不敢面对的存在,如今就这么站在大家面前,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此刻我的恐怖气息,可是大家依然如常的接纳了我。 “谁稀罕看你啊,病号伤员就乖乖听话。冥童多厉害?受了伤不用管吗?六子,帮我拿碘伏……”阿忆边说边脱下了我的上衣,仔细的检查我的伤口。 “还消什么毒啊?人家都冥童了,凑合裹吧裹吧就行了。”小六子递给阿忆一瓶碘伏,嘴上还没放过我。 “清玄,谢谢。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猜刚才要不是你,我们恐怕都有危险了吧?”马教授问到。 “所以你们这帮弱鸡菜鸟才是拖累!没本事还什么事儿都想掺合,要不是本尊……”我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三科的同事们一个个的憋的脸都红了。 “都滚远点,麻烦还没解决呢!”我推开阿忆,一边穿上衣服,一边朝颖达走去。 我发誓以后还是把冥童之力隔绝了吧! 这哪里是魔头现世啊,妥妥的大型社死现场好吗! 我可以肯定,今天的事儿,省着点都够三科的人笑后半辈子了。 我甩开三科的同事们,走向躺在地上的颖达。 此时颖达就像一条晒透的咸鱼,躺在那一动不动。 “喂!别装死了!”我用脚尖捅了捅他。 别看现在颖达晾了咸鱼,不过我可以肯定,控制他的那个东西肯定没这么容易就这么消停了。毕竟它可没被魂火炼死,最后那一下是它主动爆了部分神魂,与其说是同归于尽,倒不如说是断尾求生。既能伤我神魂,又能让它从魂火中逃生。 颖达依旧没反应,但是那个青铜圆鼎却突然爆发出了冲天的火焰。 火焰直冲云霄,比火箭升空还壮观。 火光中,出现了一个个身着古装的人影,有祭司、有古殷人、也有被祭祀的牺牲。 “单挑打不过就开始群殴了吗?”我心中战意升腾,灭灵宝剑一挥就朝着最近的人影冲了过去。 刷! 一剑斩去,居然斩了个寂寞! 宝剑触手完全没有实感,完全就是斩在了空气上。 “雷!” 一剑斩空,我完全没有任何停顿,直接用另一只手虚空画符,一道雷符打了出去。 轰隆! 一道闪电劈下,正中人影,但是雷电也是穿过了人影,直接劈在了地上。 “幻觉?”我收剑后退了几部。 搞出一堆幻觉人影来是干什么?障眼法吗?在一堆假的里面混杂真身? 不对! 每个人影都有气息! 一种古老、陈腐的气息! 虽然算不上多强,但确实实实在在存在的。 几个呼吸的时间,人影已经暴涨到上百人,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虽然人影都一动不动,但我还是感觉从脊梁骨一阵酥麻直冲天灵盖。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就好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我知道,这是面对威胁的本能反应。可问题是,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危险到底是什么。这些没有实体的人影?物理伤害和术法都打不到,难不成它们还能反过来打到我?再说了,这些人影的气息实在算不上强,上百个一拥而上确实有点麻烦,但也仅仅是有点麻烦而已,根本不到让我毛骨悚然的地步。 我正在琢磨的工夫,桑格和阿忆也走了过来,一左一右站在了我身边。 “小心,不对劲。”桑格一脸凝重的说到。 “知道不对劲还不闪开!本尊没空照顾你们俩弱鸡!” “噗嗤!”阿忆终于憋不出笑了出来。 还没等我炸毛,一个人影突然凭空出现在我面前,这是一个身上裹着兽皮的大汉,手中一根钉满了野兽獠牙的狼牙棒照着我的头顶砸了下来。 我条件反射的侧身一闪,狼牙棒蹭着我的肩膀落下。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我可以很确定狼牙棒是没有实体的,可是就是这没有实体的狼牙棒擦到我手臂,却让我感觉到真被伤到的剧痛。更加难以理解的是,感觉上我的手臂受伤了,可是外表看上去完全没有任何伤口! 我看了看剧痛的手臂,完全看不出任何受伤,但是我分明活动都不灵活了! “怎么了清玄?”桑格喊到。 “都别过来!这东西有古怪!”挨打不还手从来不是我的性格。 “断魂!” 断魂一剑斩出,却依旧没有任何斩实的触感。 不可能吧?这些人影就算是阴灵,断魂应该也能斩到啊! 难不成真的是幻觉? 可如果是幻觉的话,怎么解释我挨了一下反倒是受伤了? 只能我挨打,不能反击?开挂了? “小心!” 就在我一剑斩空微微愣神的功夫,又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桑格一边大喊提醒我,一边一个手印打向我身后的人影。 桑格的手印也打了个空,甚至在惯性下,桑格整个人都从人影穿了过去。 身后的人影是个穿着麻衣的小女孩,看样子应该是古殷人,可是原本应该萌萌的小丫头,居然蹦起来张着嘴一口咬住了我的脖子。 “草!”我伸手想把她从我背上抓下来,可是我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直接抓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这就不讲理了,人影明明咬住了我的脖子,可是我依然碰不到它们的身体。 阿忆和桑格也冲上来,试图帮我摆脱背后的小女孩,可是他俩也根本碰不到小女孩的实体。 小女孩明明长的像个人,可是这牙口完全不像人类,比大狼狗都狠。在我的感觉中,被咬在嘴里的肉都快被咬掉了,可是我却可以很肯定自己绝对没有任何伤口,因为完全没有出血的感觉。 这边还没摆脱背后的小女孩,正面用狼牙棒的大汉也没消停,一米多长的狼牙棒抡圆了横扫过来。 仓促之下,我只能用剑格挡。 可是结果却是活见鬼了,狼牙棒穿过了宝剑,然后重重的砸在了我的腰上。明明砸的我气都上不来了,按照这个力度我都该被砸飞了,可是我却好好的站在原地,只是腰间的剧痛差点让我昏了过去。 “啊!”我惨叫一声,捂着腰上并不存在的伤口,疼的脸色苍白浑身冷汗。 “清玄!桑格掩护!”阿忆一把扶住了我。 “嗡班则尔萨垛吽!”桑格结印大喝,精纯的念力爆发,我背后的小女孩和狼牙棒大汉突然消失不见了。 “怎么样?”桑格扯着嘎巴拉念珠保持着手印,回头问到。 “这特么是神魂攻击!”我总算是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狼牙棒和小女孩没有实体,自然不能对我的肉身造成伤害,但这并不是说这些伤害就不存在了。受到的伤害没有作用在肉身上,而是直接作用在神魂! 这就麻烦了,神魂攻击根本挡不住啊! 而且这种伤,虽然看不出来,但是神魂上的伤势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神魂上手臂被斩断了,即便肉身的手臂完好无损,但是这条手臂却会完全瘫痪,因为神魂中没有的东西,肉身也会默认它不存在了。 听我说人影是神魂攻击,阿忆和桑格也吓了一跳。 “清哥!你怎么样?”小六子在后面大喊到。 “滚蛋!老老实实呆着别动!别给本尊添乱!”我大声骂到。 我这么火大是因为我自己心虚了,神魂攻击本身就难以应付,更何况这些人影我又完全打不到。这只能挨打,还防不住,怎么玩? “金刚萨锤心咒可以对抗这些东西。”桑格说到。 “有屁用!你能撑多久?再说了,本尊可没有挨打的兴趣!” 第73章 诡异的人影 师门的遗泽 我这该死的胜负欲啊,这情况居然还死要面子。 我强忍着腰肋的剧痛,站直了身体,估摸着要是肉体损伤的话,起码几根肋骨都被打断了,事实上现在我的感觉上就是这样。 嘴上虽然说的挺强,但实际上我还真没什么好办法,最麻烦的就在于我根本打不到这些人影。这些人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肯定不是阴灵,否则术法和斩魂不会没用。 幻象也不对,能攻击神魂的幻象听都没听说过。 我拼命回忆门派中的记载,可惜这些年我很少看陈老道留下来的手札,也就是最近加入异管局后才临时抱佛脚。即便如此,几大箱手札,我看过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我这儿绞尽脑汁的回忆,但是那些人影,却没武德充沛到,等着我想出对付他们的办法来。刚刚被桑格的金刚萨锤心咒,冲击消失的狼牙棒大汉突然出现在我背后,狼牙棒当头砸下。 我知道这东西挡不住,只能闪身躲开。可是我躲开了,却忘了身后的阿忆和桑格。 金刚萨锤心咒发动也是需要时间的,眼看着我闪开了,狼牙棒已经砸到了头顶,桑格只能双手撑起嘎巴拉念珠迎了上去。好在这些念珠本就是高僧上师的佛宝,所蕴含的念力无比庞大精纯,狼牙棒接触念珠的瞬间就消散了。 “清玄你小心!” 就在我愣神的工夫,除了狼牙棒大汉和咬人的小女孩之外,又有七八个人影出现在我们身边。这些人影有祭司、有古殷人,也有被祭祀的牺牲,他们手里有家伙事的就用家伙事招呼,赤手空拳的就用手抓,用牙咬,反正都是一副悍不畏死也要跟我们拼命的架势。 这些人影悍不畏死,本身他们也死不了,但是我们不行啊。我和阿忆只能左躲右闪,而桑格则承担了绝大部分的攻击。刚才还说人家菜鸟弱鸡,现在反过来就要靠人家保护,这打脸来的太快了。 好在桑格不是小心眼矫情的人,七八个人影,他一个人就牵制了一多半。可惜这些人影就像电影里的丧尸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顾,一个劲儿的就知道攻击。桑格的真言秘术发动需要时间,可是这些疯狗一样的人影却一点时间都没给。桑格只能用金刚杵和念珠本身的念力抵挡,而这种被动的抵挡根本没办法完全防守住这么多人影的进攻,几息的时间就接连遭受重创。 “清玄,帮我挡一分钟!”阿忆边说边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个拳头大的小碗,然后拿出一个蜡丸放了进去,接下来一边念着咒语,一边用法刀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血滴在小碗里的蜡丸上。 三科的人都是疯子!你说让我挡一分钟我就能挡住了?不过我肯定是不会说自己不行的,不行也得行! “太阴魂火!燃!” 好不容易被我压下去的太阴魂火再次被我引燃,目前对付神魂,我唯一有效的手段就是魂火。好处是这东西是真的强,只要是神魂就一定会被点燃,坏处就是这东西是先伤己再伤人的无差别攻击。 魂火都点燃了,我也就彻底放飞自我了,趁着神魂还能扛得住,我也肆无忌惮的发起了猛攻。什么剑术、术法,现在全都用不上了,相比之下拳打脚踢,抱身缠斗才是此刻的最好选择。结果就是我堂堂冥童,居然像街头小混混打架斗殴一样狂抡王八拳。 有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反正有魂火,只要大到就能引燃对方的神魂。这些人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神魂的质量还真的不怎么样,被魂火引燃后几息时间就会消散。不过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就是以命换伤,死也要在你身上咬上一口。 蚂蚁弱小,但蚁多咬死象,更何况人影的攻击并不弱。本以为凭着魂火,七八个人影很好对付,不成想这东西居然越来越多,一开始只有七八个,打着打着居然就把我们包围了。 桑格再次被一个穿着甲胄拿着长矛的人影刺穿了小腹,周围的人影一拥而上,叠罗汉一样把他压倒在地。 “找死!”我猛地爆发阴气,疯狂的催动魂火,然后自己像蛮牛一样撞了过去。 “桑格!收敛神魂!”魂火毕竟是无差别攻击,落到桑格身上也是一样烧。 我就像烧红的铁块扔进雪中,一头扎了进去,此时我也顾不上形象了,也是王八拳抡成了风车。 这些人影也都不是吃素的,就算被我的魂火点燃也不在乎,一拥而上手抓牙咬,那些手上有武器的,更是不分敌我,只要武器最终落在我身上,就算另一个人影挡在前面也照样该砍就砍,该扎就扎。 几息时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点燃了多少人影,又收了多少次伤。反正感觉自己就像掉到马蜂窝里一样,铺天盖地都是满满的恶意。 “走!冲出去!”我朝着桑格大吼一声。 桑格此时脸色煞白,一条胳膊无力的垂着,脚步也是踉踉跄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但我知道此时他一定伤的不轻。 “清玄!桑格!回来!”阿忆那边显然已经完成了,我强行用自己的神魂压下魂火,架起桑格就往回撤。 “这是魂火,守住自己的神魂!”魂火毕竟不是那么好熄灭的,尽管我用自己的神魂强压着,但是还是会有一些火焰逸散而出,被我架着的桑格自然难逃波及。 好在佛门密修本就擅神魂念力,虽然现在神魂受创,但桑格还是低声念诵着不动明尊心咒,抵抗着魂火的灼烧。 冲出了人影的包围,我才发现此时周围已是雾气昭昭。身边尽是淡淡的灰色烟尘。 这肉眼难辨的灰色尘埃,居然是活的! 我跟桑格一现身,这些灰色的烟尘,就轰了一下扑向我们,聚集在我们身边。 我可以感觉到,这些灰色的尘埃,每一颗都是一只活生生的会飞的小虫。 说来也奇怪,我们被这些小虫包围后,人影突然就像失去了目标。即便我们近在咫尺,他们也只是茫然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拖着桑格回到阿忆身边,此刻阿忆看起来也颇为狼狈。脸上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两只手上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尽管已经用止血绷带缠上了,但渗出的血仍然染红了绷带。 “救人!没本事还逞能!早晚被你们拖累死!” “你就别吐槽了,我这些鬼面蜢只能存活不到一个小时,而且老板那边那么多人也护不住。”阿忆苦笑着说道。 费这么大劲就能撑不到一个小时? 祭坛顶上有一半的范围都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影,眼看着用不了多久,就会把老板他们也包围进去了。 我拼着彻底入魔的风险完全苏醒了冥童之力,可偏偏对手却成了这些鬼东西。难不成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魂火确实对人影有杀伤效果,可是我自己也受不了啊! 而且这些鬼东西都跟疯了一样,人家无非就是一死,可我总不能以命换命吧? “先退回去……看看老板有没有办法……”桑格咬着牙,强忍着神魂的剧痛说到。 虽然丢脸,但现在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阿忆操纵着鬼面蜢,包裹着我们三个,慢慢的退回了大部队。 我们三个在前面拼杀,老板他们也没闲着。小六子和老板布置了一道简易的阵法,隔绝了众人的气息。见我和阿忆架着桑格退了回来,几个战士赶紧上前接住了桑格。 “伤的怎么样?” “这鬼东西能伤人神魂,而且除了清玄的魂火和桑格的念力,别的攻击都没用。”阿忆皱着眉头回答道。 “这东西不是阴灵?”小六子问到。 “不是,那些人影只是人形,却没有魂魄的气息。” “是人形却不是阴灵,也不是活人……”马教授皱着眉头沉思。 “你们好好躲着,别再给我拖后腿了!” 我知道这么干耗着一点用都没有,等到阿忆的鬼面蜢死完了,光凭小六子这个简易的阵法,根本挡不住人影的进攻。到时候我就是再强,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这好几十号人都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就算我自己能撑得住,也是难逃全军覆没的结局。 所以,我打算再次点燃魂火,能多拼掉一些是一些。 “清玄你别冲动!再用魂火你自己都撑不住了。而且这些鬼东西这么多,就算你把神魂都燃尽了,也于事无补!”阿忆拦住了我。 理智上我知道阿忆说的是对的,但是冥童苏醒后的我,始终有一种难以遏制的躁动。在我内心中,极度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拿去布阵!”我扔下七星法旗,然后提剑走了出去。 “叮铃!” 我轻轻晃了一下师门传下来的九幽镇煞铃,陈老道嘱咐我三十岁之前除了寻灵罗盘别用其他法器,可是不知不觉的,除了那口巴掌大的小棺材,其他的师门传承法器我居然都用过了。 按照师门传承,九幽镇煞铃本就是专门针对神魂的,之所以之前一直没有拿出来用,就是因为在修行和神魂不够强的时候,强行催动法器所造成的攻击,就像魂火一样是无差别的。而且比魂火还要命的是,催动这东西用的不是修行之炁,而是自己的神魂。也不知道它是什么级别的法器,我用神魂催动它,就感觉是在蚍蜉撼树。 “定!”九幽镇煞铃一共有:定、镇、封、灭四式,我现在拼了命也就勉强能用出定。 一声脆响之后,我的神魂仿佛狠狠的挨了一闷棍,一个踉跄险些直接倒在地上,缓了几口气才勉强恢复了清醒。不过这威力也是实实在在的,连我自己都脑袋发懵,那些人影就更加不堪了,一个个的完全被定住了,雕塑一样的僵硬的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杀!”我一时血气上涌,点燃魂火一拳打向离得最近的一个人影。 嘭! 出乎我的预料,原本我是打算继续用魂火引燃人影的,没想到一拳打上去居然有了实体的手感。 在冥童之力的加持下,我这一拳直接打碎了人影的胸骨肋骨,甚至我能感觉到拳头破碎骨骼后,余劲依然未散,又再次撞上了脊椎。 咔嚓。 我这一拳几乎把人影打成了两节,人影的上半身一一种诡异的姿势向后弯折,随即整个人影就像打碎的玻璃一样碎裂消散了。 九幽镇煞铃居然还有这样的功能?能把这些人影固定成实体? 我拔剑横扫,咔嚓咔嚓两声脆响,剑身扫过两个人影,干脆的把它们斩成了两节,然后碎裂消失。 能打的到,这就好办了。 我压下魂火,挥舞着灭灵宝剑冲进了人影之中,灭灵宝剑再次被我用成了西瓜刀。 可惜,九幽镇煞铃每次的有效时间仅有十息左右,作用范围也就半径三五米。也就是说,每十息左右,我就要催动一次,这对于我的神魂来说,伤害甚至比魂火灼烧还要严重。不过这攻击效果可比魂火强多了,而且被定住之后,人影一动不动,也免去了我再受攻击的损伤,所以总的来说还算划算。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这些人影数量实在太多了,大半个祭坛都快站不下了,而且还在不停的有新的人影浮现。真要照着这个数量,恐怕我神魂破碎了,也不可能把它们全解决。 “别看热闹了,都动手一起上!”我朝着桑格和阿忆大声喊到。 不知道是我的表达方式有问题,还是这一路上王连长他们太憋屈了,我这嗓子吼出来,还没等阿忆和桑格动手,王连长和一众武警战士们反倒是嗷嗷叫着扑了上来。一群战士也没用枪,都是战术匕首加拳脚,虽然没有半点修为加持,不过光看这格斗的架势,就比我强得多。 一时间,嘭嘭嘭拳拳到肉的爆响连连,噗噗噗匕首割开皮肉的闷响不绝。 第74章 黑洞?点爷的异变 王连长带人一出手,我不得不承认之前有些太小瞧这些战士了,搏杀技术人家才是专业的。虽然因为没有修行之炁,做不到像我和桑格阿忆这样一击致命,但是人家三个人组成一个战斗小组,配合之下可以做到不间断的持续攻击,干掉一个人影也就几秒钟而已。 阿忆和桑格虽然之前消耗比较大,尤其是桑格神魂受损,但俩人都知道,这时候就是拼命的时候,所以还是硬挺着加入了战斗。不过这也就显示出了我们和部队战士之间的差别,修行者因为有修行之炁和各种属法,所以看上去攻击要更猛,但实际上从效率和技术来讲,其实是不足的。尤其是人家的三人一组配合作战,攻击的时候可以连绵不绝,需要防护的时候也能保证随时有一个人保护小组,这才是最合理的战斗安排。其实,也是最适合我和阿忆桑格的战斗方式。 可修行者要做到小组作战也不容易,首先我们来自不同的门派,修行方式也不同,战斗中使用的招式也差别极大。不像是战士们,都是一套格杀术,基本上你一抬手其他人就知道你要怎么打,目标是哪里。 小组配合作战,最怕的就是互相扯后腿,所以小组成员必须足够的熟悉和默契。世界上的格杀术那么多种,可是军队却统一选择一种,一个是减小培养训练成本,最重要的就是增加小组成员之间的默契。比如说敌人的弱点是咽喉。那么同一套格斗术在同一种条件下,必然只有一招是最适合攻击的。小组的三个人中,只要有一个人出手了,另外两个人就不再有攻击优势。再经过实战和训练后。这种情况下不具有攻击优势的成员自然不会再强行出手。这也就避免了三个人同时出手攻击一个目标点。防守也是一样一人攻击,一人准备一人防守。这样才能攻防兼备并保持攻击连绵不绝。 而我和阿忆桑格就不具备这样的条件,首先是我们的攻击手段太多。同样一个目标,我可能用符篆。桑格可能选择近身肉搏,而阿忆则有可能用巫蛊之术。这样一来,我和阿忆的攻击很可能在命中目标的同时也波及了桑格。再有,我们之间也不够熟悉默契,无论是灵官派还是金刚院,或者十万大山,都是有着几百数千年底蕴的大门派。应敌手段层出不穷、花样百出。谁都想不到,其他人下一秒会用出什么招数。所以,小组配合对于我们这样的修行者来说,实在是难上加难。 有了众人的加入,我们的清理速度果然快了很多。原本十秒左右的时间,也就够我清理两三个人影的。现在靠着人数优势,每次催动九幽镇煞铃,我们都能解决几十个人影。可问题在于,我们的清理速度,和人影出现的速度也就将将持平。 我不知道这些人影,是不是能够无限制的一直刷出来,但我很清楚,自己的神魂肯定撑不了那么久。尽管在冥童之力的加持下,我的神魂格外凝实,甚至有了一丝丝炼虚化实的倾向。但距离可以无伤的使用九幽正煞铃,还有相当远的距离。 现在每一次激发九幽真煞铃,都是在用我的神魂与之碰撞,并且还要硬扛他的反震之力。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在一个最小的尺度上不断的破碎。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也许就在下一秒,我的整个神魂就会烟消云散。 可问题是,现在的情况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只有九幽镇煞铃,才能让这些人影变成我们可以攻击的实体。不清理掉这些人影我们会死;继续催动九幽镇煞铃也是死,似乎选择只剩下了早死晚死而已。 “青铜鼎中的火焰!这些东西都是火焰弄出来的,先去解决火焰,不然这些东西没完没了。”马教授突然大声喊道。 火焰吗? 我抬眼一看,心就凉了半截。我们现在的位置和青铜鼎之间,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影。要想解决青铜鼎中的火焰,也就意味着我们必须杀穿所有人影,显然这根本不现实。 “手雷!”王连长大喊一声。 我们距离青铜鼎的直线距离不到十米,对这些战士来说,这个距离基本上闭着眼,都一扔一个准儿。 “别!不能用手雷,那东西不能炸!”陈瑾赶紧大喊着阻止。 王连长他们不知道,可是陈锦他们可是经历过巴省那次任务的。当时陈瑾亲手扔的两颗手雷,差点让整个队伍全军覆没。虽然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火焰熄灭后怎么就成了那个诡异的洞口,但是虽然原理搞不清楚,但结果却是明明白白的。 可问题是,怎么才能在不熄灭火焰的情况下,不再出现新的人影的? 又是一个两头堵的无解问题。 “退所有人退出祭坛。”陈锦命令到。 “不行啊!没路了,下不去啊!”小赵突然喊道。 “什么意思?什么叫没路了?”马教授边说边走到祭坛边缘。 祭坛只有十来米高,原本是有石阶通上来的,可是现在石阶居然消失了。不但如此,整个祭坛以外仿佛都消失不见了,祭坛的边缘之外就是一片黑暗。 陈锦也赶了过去,用激光瞄准器照向祭坛下方。诡异的是,光线射到祭坛边缘,就消失不见了。陈锦义咬牙把手中的激光瞄准仪扔了出去,结果瞄准仪一飞出祭坛的边缘,就神奇的消失了。 “这又是空间吗?难不成咱们现在被困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了?”小赵自言自语的说道。 完蛋,这是要凉凉的节奏。 我现在根本顾不上什么时间、空间的了,一次一次的催动九幽灭煞铃,使我的神魂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不用多,再来三五下,我的神魂铁定破碎。 “炸掉火焰!要不都得死!”我大声吼道。 我自然是知道炸掉火焰的后果的,不过再不炸的话,我都等不到后果了。 “炸!”关键时刻,马教授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我。 马教授命令一下,四五颗手雷几乎同时飞向了青铜鼎。最夸张的是,有一颗手雷,甚至直接被扔进了青铜鼎中。 轰隆轰隆。 几颗手雷同时炸响。 那紫红色的妖异火焰,先是暴涨了几米,然后瞬间萎缩。随着火焰的消散,我仿佛听到了一声怒吼。 果然,新的人影不再出现。可问题是,现有的那些人影一个没少不说,随着火焰的消失,这些人影仿佛全都陷入了狂暴状态,一股脑的冲向了我们。原本这些东西就够疯狂的了,可现在一个个的都都跟人肉炸弹一样。 “小六子!你的阵法好了没有!”我大喊到。 “五分……三分钟!”小六子的手指头都掐算的抽筋了,苦着脸回答道。 “没特么三分钟了!一分钟,要不就一起死吧!”我拼着神魂破碎再次催发九幽镇煞铃。 叮铃! 铃声清脆,但是我却两眼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杀!”王连长大吼着率领战士们开始拼命,但是人影太多了,被我定住并转为实体的毕竟还是少数,在更多人影的冲击下,队伍终于开始出现了损伤。 “小六子!快点!”阿忆全力催动鬼面蜢,可惜鬼面蜢数量有限,根本不能把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算了!撤回来!小爷拼了!”小六子都带着哭腔了。 布置阵法可不是按图索骥,而是需要结合天时地利进行大量的计算,几分钟的时间布置阵法,也确实是难为他了。 “赶紧滚蛋!别碍手碍脚!”尽管我已经摇摇欲坠了,不过还是不得不再次催动九幽镇煞铃,给所有人的撤退争取时间。 难以形容的剧痛,我感觉自己的神魂就像开片儿的瓷器,到处都是裂缝。 十秒,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催动一次九幽镇煞铃,所以十秒的时间我一秒钟都不敢浪费。尽管现在我的实现模糊,脚步踉跄,但我依然凭着直觉拼尽全力的挥舞着宝剑。 “你不是冥童吗?不是很牛吗?怎么连个破铃铛都扛不住?!”我在内心中怒吼着。 其实我也是乱发脾气,九幽镇煞铃本就不是我这个修行水平该用的法器。道家的法器总体来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不需要修行或神魂催动的,比如常见的平安符、五帝钱、八卦镜之类的。好处是不需要人为催动,普通人也可使用,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威力有限,而且大部分就是一次性的。另一种则是像大部分攻击型符篆,活着我门派中传承下来的几样法器一样,需要修行之炁或神魂催动的。优点是威力巨大,缺点则是消耗很大,而且对使用者有一定的限制要求。 师门的几件传承法器,都是开山祖师许灵官自用的法器,当年祖师爷就是凭借着一身修行和手中这几件法器,斩妖诛邪成就了灵官之名。根据门派记载,灵官派近两千年的历史中,除了祖师爷本人外,只有另一位冥童能够驾驭这几件法器的全部威能。 大部分情况下,这几件法器都是被供奉在门派之中,作为祖师爷的象征。不是不好用,而是使用的代价太大,门派中曾经有数位师祖,都是因为过分催动法器导致身死道消。 到现在我的修行满打满算也不到十年,就是冥童之力再特殊,也不过是一种特殊的命格,就和佛家的无漏之体活着转世身一样,该修行还是要修行,命格再特殊也没有立地就成仙成佛的道理。 事实上,要不是冥童之力,和点爷这样神异的存在,我现在使用祖师爷的法器基本上就是作死。 “所有人掩护撤退!快!”陈锦和孙丽也冲了出来帮忙。 整个队伍分成了三部分,我独自一人顶在最前面,桑格、阿忆和王连长等几个身手好的战士组成了第二梯队,剩下的人,则搬运着伤员,以最快的速度,退进小六子布置的阵法。 十秒钟的时间转瞬即逝,而此时大部分人都还没推进阵法。 “清玄!你也走!”桑格大吼着试图接替我的位置。 “滚!”我一把推开了桑格。 “都特么赶紧滚!” 我现在已经连剑都拿不稳了,无论是神魂还是肉体,现在都已经濒临崩溃。 那又如何?! 我陈清玄,灵官派两千年来唯二的破命冥童,又怎么会甘心就这么死在这个地方! 点爷、冥童之力、修行之炁……不管什么,通通给我爆! 轰! 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我确实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咔嚓咔嚓的一阵破碎之声。 原本几乎不可查的点爷居然猛地碎裂开了,表面上布满了无数裂纹,一种难以言喻恐怖气息散发而出。那是一种吞噬一切、万物归虚的意志,点爷仿佛化身宇宙黑洞,瞬间就将我全身仅存的修行之炁,甚至我的整个神魂全都吞噬了进去。 以前上学的时候,曾经问过老师,黑洞里面是什么样的。记得当时的老师不耐烦的说,黑洞不是一个洞,也没有里面外面只说。反正没人能说清楚,当一个人置身于黑洞之中的时候会看到什么。 但是现在,我有幸看到了黑洞之内的景象。 黑洞的里面并不是黑的,反而是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各种颜色的光,扭曲着散布于整个空间。这里没有方向的意义,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上下左右根本无从谈起。这里也没有时间的概念,鬼知道我在这里存在了一秒还是永恒。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是否在移动,我只感觉自己正在飘,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一切都没有意义,一切都是空虚。 道家所说的清静凌虚,恐怕没有什么是比此刻更加贴切了。 嗡……嗡…… 我感应到一种莫名的律动。 可惜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下,我甚至无法判断这是不是我的错觉。 第75章 冥童的真意 对抗王朝意志 天地万物分阴阳,阴气也好阳气也罢,本身并没有什么好坏善恶之分。但世人说到阴气,都会想到妖魔鬼怪,其实并不是说只有妖魔鬼怪才有阴气,活人也有阴气,正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 阴气本身并不是什么恐怖邪恶代名词,相反,阴气是极致的包容。如果你有一盒颜料,把所有颜色混在一起,最终形成的一定是黑色。阴气也是如此,所有气息混合在一起就是阴气。与之相反的是,阳气代表的极致的纯粹,这也就是为什么妖魔鬼怪都需要阴气。不是阴气本身是坏的,而是只有包罗万象的阴气才能满足不同族类的需求。 以前对于阴阳的理解,也仅仅停留在字面的解释中,如今我才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最纯粹最极致的阴。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是让人沉迷其中,所有的气息都被唤醒,一直以来积累的邪气、煞气自然的从神魂中散出,神魂被至纯的阴气慢慢滋养。向死而生,最纯粹的阴气并不意味着死亡和凋零,相反终焉之中蕴含的是点点生机。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真正的搞清楚冥童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被称为世间至阴至邪之物,冥童的怨恨之气和煞气又来自何方? 现在,我觉得自己开始有些明白了。 冥童孕育十月,却在最终降生之前夭折。明明体内还有生机,却不得不随着母体一起死亡。无法被救,无力自救,只能眼睁睁的,等着自己慢慢的生机尽失。 万物有灵,活下去是所有生灵的本能,胎儿也不例外。更何况胎儿本是纯阳之体,灵魂也是纯净无垢。被生下来,然后活下去,慢慢长大是胎儿唯一的心念。 所以,当母体死亡导致胎儿夭折时,阳极生阴,本是纯阳之体的胎儿,会化为纯阴之体。这并不是入魔,而是生命本身在生机渺茫的情况下,本能的利用阴气试图保留最后的生机。而生下来活下去的心念,也会就此成为执念,所以才会有冥童一旦夭折,便成为世间最为凶煞邪异之物。 冥童破命,就是激发阴气中蕴含的点点生机,极阴而阳最终完成由死而生的过程。但无论破命与否,冥童的根本都是阴气。我现在有一种感觉,神魂深处的点爷,或许就是我身为冥童的根本所在。 难怪一直以来,即便入魔,仍然感觉无法发挥冥童的全部实力,原来我是搞错了根本的方向。入魔,以阴煞邪气唤醒冥童之力,打根上路就走偏了。真正能让冥童发挥全力的,其实是至纯的阴气。而这种阴气我本身就有,根本不需要借由外力激发。 如今,我的神魂正在被阴气洗练。随着怨愤之气、阴煞邪气慢慢清除,我心中的暴力和焦躁也开始平复。经过洗练后,我的神魂变得通透、清静,而此时那种莫名的律动开始变得更加清晰。 似乎是心跳,也像是呼吸。 吸,是将万物的一切气息吞噬混合。 呼,则是将其中的生机,反馈给天地万物。 极阴,是万物的终焉,也是生灵的起点。 叮铃。 一声清脆的铃声,在我神魂中炸响。 我可以感觉到,九幽镇煞铃正被我牢牢的握在手中。 我不再试图用修行之气和神魂强行催动它,而是作为桥梁和媒介,将其和我神魂中那至纯的阴气连接起来。 “镇!” 仅是一念,九幽镇煞铃就发出了清脆的铃声。 至纯的阴气,以铃声为媒介喷薄而出。 祭坛顶上,瞬间静了下来。 所有的人影,就像按了暂停键一样一动不动。 我缓缓站起身,再次睁开了眼睛。 无论是肉体还是神魂的损伤,都在飞快的愈合。几乎消耗殆尽的修行之气和神魂之力,也瞬间充盈。此刻如果靠近与我直视的话,就会发现我黑色的双瞳变得格外深邃,之前邪异的神情也变得平静内敛。 “我去!清哥!什么情况?”小六子本来都打算玩命了,可是却突然发现所有的人影都不动了,于是便知肯定是我的手笔。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周围一动不动的人影,和慢慢站起的我。 “六子、桑格、阿忆照顾好大家,剩下的交给我来解决。”我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清玄,这种气息……你多加小心”桑格看着我一脸的矛盾纠结。 我现在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最为精纯的阴气,没有一丝邪气煞气。这种情况,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放心,现在不是入魔了。这才是真正的冥童。”我笑着说道,恢复了以往应有的神态。 桑格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笑着朝我点了点头。 我伸手拔出插在地上的灭灵宝剑,一手持剑、一手持铃。 身体神魂都空虚无物,以我为媒介,将手中的一铃一剑直接沟通体内的阴气之源——点爷。 我有种感觉,之前每次都要耗费大量的修行之气,甚至神魂才能驱动的灭灵宝剑和九幽镇煞铃,现在我可以毫无顾忌、负担的尽情使用。 小六子也是拼命了,以七星法器为阵眼,勾连自己的命理,强行布置出了一个紫薇护命局。只要命格不超过小六子,任何存在都无法破局。 众人陆续退了进去,阿忆催动剩下的鬼面蜢,最大程度的覆盖紫薇护命局。而桑格则强撑着,手结法印,用大日如来心咒加持。 “好了,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这些小伎俩都该结束了。” 叮铃。 铃声乍响。 “灭。” 随着我一身轻喝,所有的人影如同风卷沙尘一般慢慢消散。 祭坛顶上只剩下了我,以及一口破烂的青铜鼎。 “还想躲着吗?”我提着剑,走到青铜鼎前。 我举起剑刚要斩落,就感觉到身边不远处,一股强大的气息突然炸裂。 又是颖达。 原本烂肉一样瘫在地上的颖达,此刻居然诡异的腾空而起,体内散发出一种恢宏浩大的气息。可以肯定,这不是什么阴煞邪祟,因为这种气息虽然陈腐,但却如同江河般浩浩荡荡。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气息,即便是此刻我的纯阴之气,也不能将其完全压制,只是堪堪与其分庭抗礼。 更加诡异的是,当我面对颖达这破烂的身体时,居然有一种本能的想要臣服的感觉。 仿佛被血脉深处固有的压迫感所压制。 到底是什么东西? 居然会有这样的压迫感? “后世子民,拜服于吾!”颖达身上发出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威严声音。 后世子民? 难不成还真是个古老的存在? “你是谁?!” “吾,古殷,天命玄鸟之国!” 什么玩意儿?古音?! 古殷不是一个王朝吗?几千年前的王朝成精了? 我被这一句彻底搞懵了。这东西居然自称是古殷?可是这在道理上根本说不通啊!一个已经灭亡了几千年的王朝,怎么会突然成精了?王朝也能成精吗? “拜服!”颖达大吼到,声音惊天动地。 我居然鬼使神差的腿一软,险些就跪拜下去。 我可以确定这部是什么术法,而是一种灵魂的威压。我很难形容自己此刻正在面对什么,一股浩浩荡荡、如渊如狱的气势铺天盖地。 我犹如飓风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可能被吞没陷入无尽深渊。 “镇!” 我拼尽全力催动九幽镇煞铃,清脆的铃声暂时打破了镇压我的气势。 我倔强的挺立身体,持剑而立。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折腾了我们这么久,你都该死。”我咬着牙说道。 “斩源。” 我纵身跃起,挥剑斩向颖达。 “放肆!罪!”颖达怒目圆睁,伸出一根手指狠狠向我点来。 轰。 随着颖达的一指,我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瞬间凝结了。 随即,我被一股山岳一样的气势砸落在地。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是吼了一嗓子,用手指头凌空点了一下,就有这么大的威力? 这根本不是我所知的任何术法,没有修行之气,没有神魂波动,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天地之力。 我都被压在地上动不了了,还没搞明白自己是被什么打趴下的。 “给我滚!”我用尽全身气力对抗这股无形的压力。 我慢慢支撑起身体,全身的骨骼在对抗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罪!罪!罪!”颖达气急败坏的大声吼道。 随着颖达的每一个罪字,我感觉到身上的压力都暴涨一倍。 三声罪字之后,我的身上仿佛压着一座大山。 “罪尼玛!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判老子的罪。”在我的愤怒和不甘中,点爷猛地跳动了一下,瞬间化为黑洞,将周围气势全部吞噬了进去,我身上的压力顿时一扫而空。 我顺势起身,九幽镇煞铃轻轻一颤。 “封!” 我周身三丈范围之内,一切存在都被禁锢静止。 “斩源!给我死!”我再次高高跃起,挥剑斩向颖达。 这次颖达也被禁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灭灵宝剑劈向他的头顶。 怎么会?这什么情况?我全力劈下的斩源,居然停在了颖达头顶三尺的位置,就无法寸进了。 明明没有任何阻挡,我却感觉到这一剑无论如何也劈不下去了。海量的阴气在宝剑中激荡,斩灭一切的气息,就压在剑刃和颖达头顶三尺的方寸之间。 轰隆! 剑刃上的阴气最终爆发,身在半空中的我被炸的倒飞出去。而颖达则毫发无伤。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王朝成精了,就这么强吗? 简直无语了,分明已经被九幽镇煞铃禁锢了。 站着让我砍,居然都砍不动? 这还打个屁啊! “竟敢忤逆,其罪当诛。”我落地的同时,颖达不见任何动作就解开了九幽镇煞铃的禁锢。 “诛!”颖达又是伸手遥点一指。 原本无质无形的气势,居然凝聚成寸许的一道黑芒,像我电射而来。 我本能的想闪身躲开,可惜身体的速度远远低于黑芒。 噗! 我感觉自己的肉身和神魂都被穿透,一股灭绝一切的气息,瞬间在我体内炸开,我的神魂和肉身的一切生机都在瞬间被泯灭。 翁。 点爷猛的一颤,将这股气息尽数吞没。同时,至纯的阴气喷薄而出,迅速的修复着我的肉身和神魂。 “啊!”短短一瞬间,我经历了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一个轮回。尽管身体和神魂已经恢复,但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依然让我忍不住惨叫一声。 打不过!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上。 甚至这东西的存在,都已经超乎了我的认知。 “蠢货!以一己之力,抗衡存世500年的王朝意志。你以为自己是大罗金仙吗?”道士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我四下一看,哪里有道士的身影? “只是个还不成气候的冥童,居然想斩灭王朝意志,简直自不量力。”道士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王朝意志?那是什么东西?难不成王朝还真的能成精? “蠢货!王朝意志就是国运。一个王朝,绵延数百年,所属臣民数以亿计。加上天道气运,何等恢宏庞大。别说区区一个冥童,就算仙圣也无法抵抗。”道士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国运,一个王朝几百年,数亿臣民的意志?真要是这样的话,还打个屁呀!乖乖的,洗干净了等死算了。 “呵呵……王朝一直又怎么样?一个被灭了几千年的王朝,还蹦出来折腾什么?”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束手待毙的人。什么狗屁王朝意志,既然想要我命,就算死我也得拉你一起同归于尽。 中二一点的话,这时候完全可以喊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了。 “还是不服吗?心智倒是坚毅,可惜就是太蠢。”道士轻笑道。 “前辈,要么你现身帮忙,要么就闭上你的嘴,老老实实看着。”道士一直阴阳怪气儿的挤兑我。 原本我一直念在他是前辈,所以对他客客气气。但现在我已经打算玩命了,自然也就没打算再给他什么面子。 “大言不惭!就算你斩出往生一剑。王朝意志,你准备怎么送他往生。或者你以为九幽震煞铃的灭字诀,可以灭掉一个王朝的意志吗?” 道士的话让我一愣。 我确实是打算拼上性命,斩出往生一剑。毕竟在我认知中。断魂、斩源、往生三剑,已经是威力最强的术法了。 可正像道士所说,往生一剑,如果对付邪祟阴煞自然是没问题。但如果对手是一个王朝的意志,这一剑别说往生了,连撼动恐怕都难。 “对抗王朝意志,唯有天地之威。身为道门后后人,连借天地之势都不懂吗?” 天地之势? 符篆,道士给我留下的三张符篆,和那把桃木小剑。 道士的话突然点醒了我。 是啊,我一个人就算再强,也不可能对抗一个王朝的意志。但正如国运有盛有衰,世上没有永恒的王朝。在天地大势之下,王朝国运,亦可灰飞烟灭。 第76章 狱炎雷罚 战玄鸟 道士给我的三张符篆,分别是:炎部的天罡焱焱真火符;雷部的九天玄雷诛魔符,和一张我没见过的,跟阴阳生死路有关的符篆。 那把桃木小剑,通体密密麻麻的雕刻着,雷、火、镇、灭四种纹样。剑柄的锷口处用小篆刻着一个斩字。 天罡焱焱真火符和九天玄雷诛魔符都算是高级符篆了,跟我平时常用的六阳真火符或者天罡正雷符相比,要高出不知道多少个档次。这种符篆别说制作,就连使用我都做不到。不说别的,激发符篆的咒语都一百多个字,平时对着念都得一分多钟。真要是搏命的时候,哪儿可能给你一分多钟的时间念咒啊? 所以,真正的高功真修,有能力使用这种档次符篆的,根本就不用再念咒。那大段的咒语只需要心默就行,一动念心里自然就有了,激发符篆只需要念出最后一句急急如律令就可以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平时看道士使用术法,不管什么术法,嘴上都是一句急急如律令。不是这个道士学艺不精,更不是这句通用所有术法,恰恰相反,能一句急急如律令就施法的道士,绝对都是前辈高修。 道士给我符篆的时候跟我说过,这三张符篆不用真言咒语,也不需要我的修行之炁灌注,扔出去自己就能发动。这种符篆在道家被称为护身符,没错,平时我们所说的护身符就是这东西演变的。 这种护身符,一般都是前辈高修花费大心力制作的,用来给看重的晚辈保命傍身。制作这样一张符篆,从沐浴斋戒,到开坛请神,画符更是要一气呵成,将自身的修行之炁以及神魂之力尽数灌注符篆之中。这样一张符篆要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关键是这东西还不能量产,每次只能画一张,过后还会因为消耗过大必须休息个十天半月的。 所以,不是亲近的晚辈,一般得不到这种护身符。 像道士这样一下就给了我三张,就算是亲师徒,一般也没这待遇。这不禁让我一直在怀疑他和我们灵官派直接是不是有什么深厚的渊源。 不过这节骨眼上,我也没那功夫去论交情了,先解决眼前这个王朝意志再说! 虽然这三张符篆都是护身符,我只需要丢出去就行了,但并不是说护身符就不能再用用灵言咒语以及修行之炁激发了。事实上,护身符直接丢出去,威力大约只有符篆本身的六七成,只有经过使用者念动灵言咒语灌注修行之炁,才能接近百分之百的威力。 说白了,护身符就是低级修士保命用的,就是所谓的一击远遁,根本就不是正经八百对敌作战的。 我现在使用道士给我的符篆,不是为了争取机会逃跑,而是为了解决掉这个所谓的王朝意志,所以自然不能只是丢出去了事。 我掏出天罡焱焱真火符和九天玄雷诛魔符,左右手各夹住一张。 没错,我要两张符篆一起用。 道家的符篆,最简单的用法是叠好了贴身保存,这种符篆不用激发,也没什么威力,只是经过修行者开坛做醮有了些许修行之炁而已。平时也就是贴身携带,有个小灾小邪的可以略加抵御。 再复杂一点的,就需要修士念动真言咒语,并灌注修行之炁激发了。这种也是绝大多数修行者,使用大部分符篆的基础方法。 修行在高一些的,就不用完整的把真言咒语的每个字都念出来了,只要神魂够强,修行更深,完全可以减字念诵。那种动不动就一两百字的真言咒语,真等念完坟头草都长出来了。所以一般来说,修为高的修行者,可以把百余字的真言咒语,简化成十几个字。 当然,减字也不是想怎么减就怎么减的。真言咒语不是没有意义、没有逻辑的,每条真言咒语实际上都有一条唯一的咒心,相当于看文章的中心思想。再复杂的灵验咒语,哪怕几百个字,咒心基本上也就十几个字,剩下的内容不是没用,而是对咒文的加强和修饰。 高功修士,在完全掌握某种符篆后,催动时如果情况危机,可以只念诵咒心,就激发符篆。 再高一等的,就是前面说过的心念,也叫神念。对符篆和灵言咒语彻底理解领悟之后,将灵言咒语铭刻在心,使用符篆的时候根本无需念诵,心念一动符篆便可激发。 最高级的符篆使用方法,就是多张符篆一起使用的符阵,也有的称之为篆文。 比如我现在要用的天罡焱焱真火符和九天玄雷诛魔符,本质上是天罡阳火和天罡阳雷。天罡之力,本身具有天罚的性质,代表着天道的洗练。所以天罡阳火也被叫做狱火,天罡阳雷也叫做劫雷。两张符篆根据天罡属性,可以自然的组合成狱炎雷罚。 狱炎雷罚,在雷火术法中都算是顶级中的一门了,雷火交加之下,就算灭国土城的大妖魔也扛不住。 当然,狱炎雷罚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激发的,天罡焱焱真火符和九天玄雷诛魔符,单单一个没有二三十年的苦修,根本催动不起来。两者结合,也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单纯就一个灵言咒语,就足矣劝退无数了。两张符篆的灵言咒语都是将近两百字,要想完美结合两张符篆,两段咒语必须同时念诵,同时收言。可是嘴只有一张,一张嘴显然没法同时说两句话。解决方法就是拼拆,把两段咒语除了咒心之外的内容,根据内容的相似性进行拆分合并。同属天罡正法,相同的地方还是很多的,这就是合并的基础。 这样经过拼拆之后的真言咒语,不但缩短了总字数,还能最大程度的保证两张符篆的同步。当然,缺点也是有的,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拼拆之后的符篆威能会下降。 如果是几十年修行的高功真修,基本上不会再用拼拆法,而是一念一默。一段灵言咒语念诵,另一段则神念默诵。这不光是需要异性两用,还要克服字数不同而导致的节奏差异。不过好处在于,这样可以激发符篆的全部威能,而且两张符篆的结合度也是最高。 我承认我有点飘了,这辈子第一次使用高级符篆,当然想着发挥最大威力,最好能一击解决。所以我想当然的选择了一念一默,心里想着本身就是护身符,以我现在的状态来说,勉强还是可以驾驭的。 不过一发动,我就知道自己这是作了大死了,以我的修行,根本收束不住两张高级符篆。修行之炁就像漫堤的洪水倾泻而出,量不是问题,关键是两张符篆直接的修行之炁无法平衡。这个可就要命了,单独一张还好,顶多是激发不成。可两张一起,少有不慎就是符篆直接爆掉。要知道,符篆可是拿在我手里的,随便一张爆掉,我都得直接灰飞烟灭。 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像夹在正在打架的两个壮汉中间绣花,两张符篆每一张都够我费尽全力了,偏偏两张符篆还都在拼命的抢夺修行之炁,我身上不够就直接从对方身上抢。 小水管奶大鲸鱼,还一奶就是两条,要不说作死这种病没治呢。 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什么平衡不平衡的,直接暴力输出就完了,两大管饱还能抢吗? 放在平时,我根本不敢有这种想法,一张符篆就足矣把我抽干了。这也就是仗着现在是纯阴冥童之身,再加上符篆本身就已经灌注了足够的修行之炁,我才没直接被抽成人干。即便如此,我自身就算只作为媒介都不够,只能靠点爷了。 好在点爷这个阴气之源还是一如既往的给力,精纯的阴气一分为二,直接勾连了两张符篆。这下子就像高压水枪直接杵在嘴里,还抢?往下咽都来不及! 唯一让我还能吹嘘一下的,就是对灵言咒语我是真的过目不忘,而且似乎在这方面我格外有天赋。两段将近两百字的咒语,一字不错,连个磕巴都不打的。 我正在激发符篆,那个附身颖达的王朝意志也不傻。突然指着我大喝一声:“忤逆!天命玄鸟,诛杀此獠!” 话音刚落,颖达头顶的空中就爆发出了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 紧接着,一声清亮空灵的鸟鸣在我神魂中响起。 空中一道巨大的身影慢慢浮现,雉首、蛇颈、龟背、鹰爪、燕尾,全身玄色,正是传说中的玄鸟。 不过这个玄鸟显然不是真正的实体,而是半透明的虚影。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顶级神兽的巨大压迫感。 两张符篆的灵言咒语都念到一半了,这时候就算想收回都不可能了,我手上现在拿的就是两颗已经开始倒计时的定时炸弹,还是核弹级别的。只要被打断,死的必然是我自己。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加快了激发速度。 这虚幻的玄鸟也是个挂逼,身体还没完全显现,就裹挟着浩浩荡荡的气势朝我直扑过来。 这特么哪里是什么玄鸟啊?分明就是王朝国运化形玄鸟,借玄鸟形意彰显威能。 这时候我完全没招架之力,只能脚踏七星罡步躲闪。 七星罡步,并不只是脚底下按照北斗七星的排列行走,而是在行走间通过步法引动星辰之力。所谓方寸之间,咫尺天涯,七星罡步修行到最高的境界,方寸之间辗转腾挪,千军万马不得近身。 当然,我现在完全没那个本事,别说方寸之间了,大步撩脚底下不拌蒜都算是我天赋异禀了。听陈老道说,道家各种罡步,行走间如翩翩惊鸿、腾挪如游龙,可谓赏心悦目。我现在则是踉踉跄跄,跟喝醉的鸭子有一拼。 虽然不好看,但是效果还是有的,险而又险的擦着玄鸟的气劲躲过了一击。 这时候就显出体型庞大的劣势了,玄鸟一击不中,再掉过头来,需要绕好大的半径。 而此时我手里的符篆已经完成了激发。 “急急如律令!”最后一句念出,我双手同时一甩。 两张符篆无火自燃,一闪而末。 成了,见此情景我心里算是彻底踏实了。 符篆只要发动了,基本上就只有硬抗,我心里觉着,就算是王朝意志再强,也不可能扛得住狱炎雷罚的威力。要知道,这可是实打实的天罚之力,天罚之下万物平等,只要你没超过天道本身,就没人能免疫天罚之力。 随着符篆消失,以颖达头顶为中心,迅速的聚集了厚厚的云层。自从来到这个鬼地方,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云。云层中隐隐有电光闪烁,原本漆黑的天空此时居然开始放亮。与此同时,地面开始微微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周围的空气温度慢慢升高,不时的有些静电产生,打在身上微微有些酥麻。 描述起来似乎是很长时间,可实际上却只是短短的瞬息。那边玄鸟还没掉过头来呢,这边颖达头顶已经是雷声隆隆了。 狱炎雷罚! 颖达周身一丈范围内火光升腾直冲云霄,而天上则是几十道电光化为一片雷霆海洋。 “尔等……当诛!”电光火焰之中,王朝意志的声音都开始断断续续的了。 不过作为一个立国数百年的王朝,其意志显然不可能短时间内就能被瓦解的。而且这自称古殷王朝意志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太多祭祀的冤魂造成了扭曲,只觉得这东西似乎格外的暴戾,动不动就是诛是灭。现在被我的狱炎雷罚笼罩,仍不忘了要我的命。 此时玄鸟已经掉过头来,再次一振翅,向我扑来。 现在我也算腾出手来了,我脚踏罡步,手提宝剑,迎头冲向玄鸟。 断魂! 灭灵宝剑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其声甚至压过了神魂中玄鸟的鸣叫。 原本王朝国运不是断魂一剑能斩的,可是王朝意志居然特地将其化形为玄鸟,这样一来断魂就可以斩其形意了。 剑光如电,剑刃轻松的划过玄鸟的一侧羽翼。 如果玄鸟是实体的话,这一剑还不见得能一剑斩断,可惜眼前的玄鸟只是化形,一剑之后,玄鸟的小半截翅膀都消失不见了。 第77章 跨越千年的诅咒 出尘的绝杀 “啾”玄鸟的啼鸣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清亮空灵,而是悲鸣中透着一丝愤怒。 这演技,都够得上影帝影后了,不过区区一个化形而已,别说被砍掉小半截翅膀,就算大卸八块你也不可能有疼痛感吧?花了多少制作费让你演成这样啊? 别看被我斩断了小半截翅膀,可是这东西的翅膀压根就是视觉效果,人家根本就不是用翅膀飞的。所以就算少了半截翅膀,玄鸟的速度是丝毫未减,整个身子来了个落叶飘,拧着身子就再次向我扑来。 我早就知道这东西肯定难缠,不说别的,光是那一身的气势,就不是三下两下能解决的。一个王朝的气运,又岂是一介凡人能斩断的? 所以打从一开始,我的目的就是拖着,玄鸟不是正主,就算灭掉也不解决问题。真正的结果,还是落在王朝意志那边。现在王朝意志正在被狱炎雷罚劈着呢,就算狱炎雷罚彻底解决它也需要不少时间,毕竟是一个王朝几百年的积淀。 玄鸟也不是无脑的只知道往我身上撞,之所以化形,为的就是借用真实的玄鸟的灵性。真实的玄鸟有什么攻击手段似乎从没文字记载过,但是现在我算是见识到了。 玄鸟似乎知道了我手中宝剑的厉害,这次虽然依旧是正面扑向我,可是身在半空突然拉起,形成了一个经典的眼镜蛇机动,此时玄鸟的腹部正对着我,巨大的双翼猛地一扇。虽然根本没有实体,可是玄鸟这一扇翅膀,居然真的被它扇出风来!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风,玄鸟振翅的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我想都没想,下意识的就踩着七星罡步闪开。 也多亏我闪开了,我前脚刚刚踏出,原先的立足之地就在风中碎裂剥落,方圆一丈的地面就像经历了千万年风雨侵蚀一样坑坑洼洼的。 这不是风,而是一种沉腐厚重的气息。我有一种感觉,如果刚才没躲开的话,现在我八成已经是一具尸骸了。 玄鸟根本没给我任何胡思乱想的时间,凌空一个翻身,然后整个身体如同螺旋桨一样以头尾为轴,猛地转了几圈,巨大的双翼再次扇动起滔天的气势。 这次,玄鸟没再以我为目标,而是无差别的范围攻击。 要完! 玄鸟的攻击无形无形,这铺天盖地的一片,我根本无从躲闪。 只能硬扛了吗? 说是硬扛,其实也不是站在那挨打,脚底下的七星罡步更加灵动飘渺。同时一手掐诀,低声念诵金光神咒。 还没等我再有动作,一阵劲风就笼罩了我周身。这时候我才发现,所谓的风根本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气流,而是由无数肉眼不可见的诡异气息构成的。之所以说是诡异,因为这种气息不在五行,不分阴阳,不可查、不可辨,唯一感受到的就是气息临身时,肉体的生机在快速的消散。 这是什么见鬼的攻击? 肉身、神魂明明没有任何实质的损伤,但是却能清楚的感觉到生机,或者说生命力在飞速的流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陈腐气息,正在如同附骨之蛆一样侵蚀着我的身体。 这是……时间?! 玄鸟的攻击居然是时间! 那种厚重的陈腐气息,不正是几千年的时间积淀吗? 不对! 任何术法都无法作用到时间上,天道三千,唯一只有时间无法掌控。所谓一梦十年,其实作用的还是人的本体,而不是时间。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无解的存在,永恒、不朽一直是人类的最原始的追求。可惜,史上岂有永恒不朽的存在?天道本是有始有终,万物有生有灭,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循环。 玄鸟的攻击,其实是将几千年前灭亡的王朝国运加诸其上。与其说是术法,还不如说是诅咒! 王朝国运,听起来似乎是玄而又玄的东西,其实不然。所谓国运,其实跟个人的气运一样,这东西有些是先天带的,但更多的则是平时一言一行影响的。正所谓凡事必有因果,一个人命运是否顺遂,寿命时长时短,固然有先天因素,但更多的则是平时的作为。先天体质、出身门楣这是先天的条件,先天体质康健,出身豪门,当然起步就高人一等,气运也比常人强一些。但这并不是最终的决定因素,出生身体康健,但不注意饮食运动,成天花天酒地纵欲过度,显然不能长寿。别说出身豪门,就算皇家,自古以来作死的少吗?相反,出身清贫但通过自己的努力最后位极人臣的也比比皆是。 别看什么坏人吃香的喝辣的,看人看事不能只看一时,把时间轴拉长点看,你才会发现其中的门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玄鸟这把几千年前的王朝国运加在别人身上,这个就太阴损了。王朝国运本身就沉重,一般人根本受不得,没有特殊的命格,大运势临身,最轻的都是战战兢兢夜不能寐。更何况是一个绵延了数百年,统辖黎民亿万的国度。光是这份沉重的运势,就足矣让绝大多数人神魂崩溃了。 真正要命的是古殷已经灭国几千年了!亡国几千年的国运,那可能是好运?世间最严重的诅咒莫过于此了吧?这东西别说加诸于人,就是山川大河也都受不了啊! 我之所以感觉生机消散,也就是因为这几千年前已经灭国的古殷气运的诅咒。一个王朝的几千年衰败气运落在我身上,磨灭生机再正常不过了。生机这东西虽说不是不可再生资源,不过想增加也是千难万难,就这么短短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最起码少了几年的寿命。 不管是七星罡步还是金光神咒,都不能完全抵御玄鸟的攻击,可是再这样下去,生机断绝,我就必死无疑了。 什么能抵抗这种陈腐的王朝气运?压根没听说过啊!估计历史上也没谁像我一样,被这么古老的王朝气运攻击过。 等等! 我突然发现自己貌似想偏了,如果现在还是古殷,那确实是王朝气运,可古殷已经亡国了。已经灭亡的国家,哪里还有什么王朝气运?人活着有气运,死了还能叫气运么?给死人看相? 这不就是一个裹着王朝气运皮肤的诅咒吗?陈老道说的还真对,越古老的东西,就越麻烦。明明就是个诅咒,加上几千年的时间,愣是成了气运加时间的双重效果。我现在有点担心那个王朝意志了,存续了这么久的王朝意志,真的能被狱炎雷罚解决吗? 先应付眼前吧。 既然是诅咒,那就有办法破解了。道家破除诅咒的手段还是那是相当丰富的,针对不同诅咒,各有不同的破解方法。毕竟道家除了修身养性之外,降妖除魔也是主业。至于气运?这东西本身就是道家发明的,历朝历代,钦天监一类的机构从来没缺过,那可真不是国家气象台那么简单。 金光神咒其实也有防御诅咒的功能,不过金光更多的是护身,所以才被称为道家护身第一身咒。如果是邪祟伤人,金光神咒自然无往不利,可是国运诅咒就不那么明显了,毕竟国运哪怕是亡国了,也不能算是阴煞邪祟。 诅咒本质上其实是一种愿力,比如我想你倒霉,这就形成了愿。当然普通人只是一个念头的话,所形成的愿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如果这个人全身心的去投入这个愿,甚至到了不惜一切代价的时候,这个愿就会变的强烈,直到它有能力干涉现实的必然。 诅咒其实是很玄妙的,并不是无中生有,更不是言出法随。最强的诅咒,也不可能说一句我要你死,然后对方就立刻没缘由的死了。所谓诅咒,其实是在因果必然上推了一把,将事实推到了最接近愿的那个可能结果上。 比如诅咒你破财,可你是个一无所有的乞丐,自然毛用都没有。因果上压根就没这个因,怎么可能有这个果呢?但诅咒你被狗咬,出门摔跟头就有很大可能性了。 而玄鸟这个国运诅咒就麻烦的多了,俗话说,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一个人的愿力无法违背因果干涉现实,但是如果很多人都有这样的一个愿力,多到可以凝聚成一股意志,这就可怕了。所谓的大势不可挡,这个势就是无数人的意志,这种意志之强甚至可以影响天道。 所谓国运就是由这种意志所形成的,也就是正在被狱炎雷罚劈的那位。 我现在面对的岂止是千夫所指啊,立国五百年,黎民万亿,这份愿力足矣将我的存在彻底抹除。 好在古殷已经灭亡,要不然神仙都救不了我。 现在我面对的只是一份相当强的诅咒,虽然强,但倒也不是没办法对付。 玉虚清灵咒,很多门派早晚功课要做的一门很初级的修行。作用是清静身心,洗去凡尘因果。看上去似乎普普通通,但恰恰是一门几乎完全克制运势诅咒的法门。心神若虚,凡尘因果不沾身,直接从因果中跳出去,气运之说与我何干?这就是道家的可怕,你订了一堆游戏规则,机关算尽怎么都能坑死我,可是我如果不玩,你又能奈我何? 高大上的东西因为显眼而容易被人向往,可实际上所有高大上都建立在不起眼的基础上。没了这些基础,看你盖高楼,看你宴宾客,看你楼塌倒…… 我索性停下了脚步,五心朝天做好,放空心神,低声念诵玉虚清灵咒。 周围密密麻麻的诅咒之力将我吞没,我的生机快速消散,身体竟然开始变的衰朽。仅仅几息的时间,此时的我看上去已经像个耄耋老者了。 完全沉浸在玉虚清灵咒中的我,对此视而不见,不管生机怎么流失,但我神魂中却依然有一缕微弱的生机,是任何外力无法侵染的。 诅咒之力再强,但始终无法侵入神魂,相反,在玉虚清灵咒的作用下,我的神魂开始出尘,神魂脱离因果,肉身自然也跟着一起开始摆脱诅咒。因果不再,被诅咒消磨的生机,开始回归肉身。毕竟玄鸟是不可能真的夺走活人的生机的,只能是暂时从我身体里剥离,现在我不粘因果了,自然是怎么拿走的怎么给我还回来! 重获生机,身体也迅速的恢复原状,甚至因为神魂出尘,而显出了些许道韵。 “还有什么手段吗?”我站起身,手提宝剑。 玄鸟见我居然毫发无损,立马振翅一扇,身体猛地拔高了几丈。 这就是耍赖了啊! 打不过我就飞天上苟着?这是吃准了我不会飞啊! 行,打不了你,我还大不了本主吗? 别忘了,还有个王朝意志正在被狱炎雷罚劈着呢。 要说这玩意还真的是强,连烧带劈的这么久了,居然还在硬扛着呢。不过这玩意已经半天没动静了,想来也是没什么余力了,那么我何不做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我抬眼看了一眼玄鸟,然后一纵身就扑向了火焰雷光之中。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告诉你,我要去对付你主子,看你还能不能踏实在天上苟着。 玄鸟再灵性,也不过是化形而已,不可能有那么多弯弯绕的心理活动。见我去攻击王朝意志,自然遵从本能的轻啸一声向我俯冲而来。 “来的好!斩源!” 斩源一剑,斩断目标存在于世的根源。 剑光掠过,从胸到尾直没剑柄。虽然玄鸟没有实体,不会血洒长空,但这一剑却实打实的造成了重创,整个身体都变的越发透明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操纵气运吗?我也会!夺天饲魂法!”我一头扎进玄鸟身体的虚影之中,猛地爆发运转夺天饲魂法。天都能夺,更何况区区气运! 啾! 在夺天饲魂法的疯狂运转中,点爷再次成了微型的黑洞,无数气运被我吸纳,然后由点爷吞噬。点爷还真是生猛,这么陈腐的气运居然也不在乎,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吃到大餐的满足感? 随着我的吞噬,玄鸟的身躯越来越接近虚无,就在它几乎不可见的时候,王朝意志那边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 狱炎雷罚居然炸开了! 第78章 意志之威 杀生 轰隆! 笼罩在颖达头顶的云层被炸开了,火焰雷光也瞬间消散,露出来其中一个破烂的身影。 此时的颖达更加没法看了,原先像是丧尸,但好歹还有个人模样。但现在,整个就是被亡灵法师召唤出来的初级骷髅兵。身上就剩下一副骨架,和上面零零碎碎挂着的几缕焦糊的皮肉。 “叛逆!罪不可恕!”颖达就剩下了半张脸,这半个骷髅头连嘴都没张,居然还能说话。 您都这副德行了,还摆什么架子啊?脸都没了的王朝意志? 骷髅看上去确实挺吓人,这话撂的也够狠,可惜这俩加一块儿……差点给我整破防了。 不过虽然看着狼狈,可是能硬扛狱炎雷罚这么久,最后还能把狱炎雷罚都破了,说明这个王朝意志确实是强。换成是我,估计这会儿连骨头架子都不剩了。 强归强,这时候了箭在弦上,我饶过它,它也饶不了我们啊。 我也不再等他废话,一纵身手中宝剑直刺他的眉心。 为什么非要找颅骨这么硬的地方下手? 他一个骨头架子,除了大脑,我还能奔哪儿扎? 我知道这一剑没那么容易得手,但没想到这王朝意志居然这么莽。居然直接伸手一把攥住了我的宝剑,剑刃和指骨掌骨摩擦传出了令人牙酸的,挠黑板一样的吱吱声。 这么硬吗?这还是人骨头吗? 灭灵宝剑虽然是两千年前打造的,但却也是我迄今为止所见过的,所有冷兵刃中最锋利的存在。别说是骨头了,筷子粗细的钢丝都能一剑两断。就算是王朝意志,可它控制的身体却依然是颖达的。以凡人的肉身徒手,抓住灭灵宝剑的剑刃,这颖达是变异了还是进化了? 我稍一愣神的功夫,就感觉对面一股巨力猛的一拽。我下意识的握紧了剑柄,但整个身子被拽的几乎双脚离地。与此同时,颖达的另一只骷髅爪直奔我的心口抓了过来。 这骷髅爪子既然能够直接握住灭灵宝剑,我很肯定自己的胸骨肋骨,绝对没这么结实。这一爪挨上,足以把我捅个对穿。 松开宝剑不可能,赤手空拳对付这玩意儿,基本上就是找死。 这时候,我上的那几年医学院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颖达的身高臂展原本就不如我,所以我的腿长肯定比他的臂展要长的多。而这时他是正面面向我,这就给了我一个绝好的进攻机会。 我抬腿以及侧鞭,照着他的腰椎抽了过去。 人体的脊椎是个很奇妙的器官,垂直以及前后的承压能力极强了,但侧向的承受力却很弱。现在颖达基本上就剩下了个骨头架子,肋骨腰椎都暴露在外,我都不用瞄准,抬脚就有。 咔嚓。 果然,颖达的骷髅爪还没杵到我胸口,我的鞭腿就已经抽到了他的脊椎上。随着一声脆响,颖达的上下身被我踹的侧弯出了一个将近90度的直角,骷髅爪子也从我眼前扫过。 “给我松手。”我趁着颖达身体歪斜,无法正常活动的时候,双手持剑猛的向下一压。剑刃依然没能斩断他的指骨,但是拇指的关节却因为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量,而直接被我硬生生的撅断了。 宝剑重新到手,我毫不犹豫的进步转身,手中的长剑奔着他后脑和颈部相连处刺去。这里是脑干和延脑的所在,只要这里被切断。就算丧尸也得凉凉。 嘭! 我手里的剑还没有刺出,颖达居然向后一蹬腿,撂撅子似的直接踹在我胸口。 这脚的力气完全不亚于一辆启动的小汽车了。 我被踹的倒退了几十步,都没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最终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的,眼前也一阵一阵的发黑。 我抡起拳头照着自己的心口猛砸了几下,咔咔咔的猛一阵咳嗽,这才顺下这口气儿。 我可以肯定,自己的肋骨和肺受伤了。呼吸的时候,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肋骨的刺痛,咳嗽出来的痰液也带着血丝。 这只是一脚而已! 颖达的腰椎,被我那一击鞭腿抽的错位了。现在他的下半身站在地上,但是上半身却诡异的歪向侧面,几乎和自己的下半身成90度垂直。 他慢慢转过身面朝我,一点一点的把上半身推回到原来的位置。然后双手撑着自己的胯骨,猛的一抻,将错位的脊椎拉正复位。这动作要是让我在医学院的骨科老师看见,估计当场就能把他吓死了。 颖达活动了一下浑身的骨头架子,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咔嚓咔嚓声。这画面和音效加在一起,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撑着剑站起来,呼吸时肋骨的刺痛,和粗重的呼吸音告诉我,我必须速战速决。 可还没等我有所动作,颖达突然一伸手,宰生刀凭空出现在他手中。接着我眼前一花,颖达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我下意识的举剑挡在身前,铛的一声脆响,宰牲刀斩在了宝剑上。我持剑的手一阵酥麻,宝剑差点脱手而出。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宰牲刀就如疾风暴雨一般席卷而来。 其实颖达也没什么剑法招式,基本上就是王八拳式的胡抡乱砍。可偏偏就因为速度快、力量重,让我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我试图用七星罡步拉开距离,躲开他的攻击,可是颖达却如同附骨之蛆,亦步亦趋的紧跟着我,甩都甩不开。 当当当的脆响中不时的夹杂着,一朵一朵血花,也就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我身上居然多了十几道伤口。这还是我凭着本能,抵挡了绝大部分的攻击。 颖达的斩击没有丝毫放缓的迹象,可此时我的手已经被震的酥麻,几乎握不住剑了,虎口更是被硬生生的撑裂了一道裂口。 扛不住! 再这样下去我必死无疑。 问题是颖达的攻击连绵不绝,我连抵挡都来不及,更别说再有其他动作了。 铛的一声脆响,宰牲刀重重的斩在了我的剑上。宝剑脱手飞出,插在离我七八米的地上。 但是连一眨眼的功夫都没到,宰牲刀就已经再次挥向了我的脖颈。 太快了。 连闪身躲开的时间都没有。 我只能下意识的,用九幽斩煞灵挡在面前。用铃铛挡箭显然有点异想天开,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脑袋被斩下来吧? 就在斩魂刀临身的一瞬间,颖达突然一个后空翻摔了出去。 是桑格! 危机时刻,桑格及时赶到。抓着颖达的骨头架子,硬生生的一个背部投将他扔了出去。 与此同时阿忆她们,以及王连长带领的武警战士们也都冲了出来。 大家把我围在中间,小心的戒备着。 “阿忆包扎,其他人火力掩护。”陈锦命令到。 哒哒哒。 枪声响起。几十把半自动,朝着颖达疯狂的倾泻着火力。 可无奈,颖达的速度太快了。左一闪,右一晃,枪口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反而被他迅速近身。颖达的速度,是这些战士们根本反应不过来的。关键时刻还是桑格用金刚杵架住了颖达的斩击,同时一个大手印,将颖达再次拍飞出去。 虽说侥幸躲过了一劫,但是颖达却像找到了我们的弱点,他的目标转向了这些普通的武警战士。 这一下可真是戳在我们软肋上了。要知道现在能跟上颖达速度的,只有我和桑格两个人,连阿忆都不行。可问题是,凭我们两个人,根本没法护住所有人。 颖达就跟鬼影一样飘忽不定,但每一次现身必然伴随着一道血光。短短几息时间,已经有数名战士重创。 见此情景,我也顾不得伤不伤的了,拔起地上的宝剑再次冲上去。 “带着你的人撤”我冲着王连长大声吼道。 可是颖达却根本不管我和桑格,依然纠缠着其他人,让王连长他们根本无法撤退。 “桑格,想办法控制住他三息!” 颖达的速度太快了,要想对他造成足够的杀伤,必须限制他的行动能力。当然这么做不容易,也很危险。可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好,你准备好。”桑格替陈锦挡开了一刀,身上又多了一道伤口。 我调整了一下气息,修行之炁一震,手中的九幽镇煞铃一声脆响。 封! 封字诀让颖达产生了片刻停顿。 桑格一个箭步冲到颖达背后,伸出双手紧紧的锁住了颖达。 “动手。”大喝一声。 “往生。”我用尽全力斩出了往生一剑。 往生和断魂、斩源不同,一剑斩出没有丝毫气势。 虽然我是用尽全力,但这一剑却显得格外缓慢。剑身如落叶般轻飘飘的,滑过颖达的颈椎,仿佛斩在空气中一样毫不受力。 这是我第一次斩出往生一剑,所以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剑会有什么效果。 异样的手感让我怀疑这一剑是不是真的斩空了? 就在此时,颖达的身子突然一软,那个只有半张脸的骷髅头,咕咚一声掉在地上。 我现在斩出往生一剑,消耗还是实在太大了。我拄着宝剑大口的喘息着,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像被撕裂了一样,剧痛无比。 桑格也松开了颖达的身子,然后一屁股瘫坐在地。 “解决了?”桑格喘着粗气问道。 “最好如此吧,要不然……” “什么东西?”我话没说完,就听到小六子一声大喊。 我回头一看,祭坛的边缘,突然出现了许多身着古装的身影。 又是幻象? 没完没了了是吧? 我强撑着,拔剑斩向离得最近的一个人。 噗! 血光迸溅,剑刃深深的切断了那人脖子上的血管和咽喉。喷出来的动脉血,滋了我一脸一身。 不是幻想?! 我清楚的闻到脸上的血腥味儿,刚才手上传来了剑锋入肉的扎实手感,也说明我确确实实是斩到了实体。 被我斩到的,是一个壮年男子。 他瞪大眼睛,双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试图止住不断喷出的鲜血。 我这才认出来,眼前的人不是什么幻象,而是是之前陈瑾和小六子他们待过的,那个村庄的村民。 男子最终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 我杀人了?!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片空白。 虽然我砍起阴煞邪祟来毫无负担,可这辈子从来没砍过活人啊! 甚至根本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会有人死在我手中。 啊啊啊! 一声惨烈的哭嚎。 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扑向了倒在地上的男子。 女人抱起了男子,用手拼命的捂在他脖子上的伤口上。 可惜此时男子已经完全没有了气息。 “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完全被吓傻了,一边后退一边喃喃道。 那些村民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一个老者愤怒的瞪着眼睛,用手指着我高声大喊。尽管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滔天怒火。 我这一剑砍倒了一个人,把其他人吓愣了。谁都没想到,这突然间冒出来的居然都是活人。事发太过突然,谁都没有心理准备,这一时间大家都有点不知所措。 那个老者喊了几句,村民们便跟着大喊了几声,一拥而上。手里的锄头柴刀,一股脑的奔着我落了下来。 而我此时仍然沉浸在杀人之后的惊恐状态中。,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毫无知觉。 咔嚓! 一根木棒砸在我肩膀上,巨大的力量将木棒当场折断,同时断裂的还有我的肩胛骨。我被打的一摘歪,可是脑子里还在不断出现我一剑切开那个男人喉咙的画面。 距离我最近的桑格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将我拉开,护在身后。可面对暴怒的村民们的攻击,他也不敢还击,只能用身体护住我一点一点的后退。 村民们的怒吼也惊醒了其他人,黄王连长带人挡在了我们和村民之间。这些村民们显然不认识战士们身上穿的制服,毫无顾忌的用手中的武器劈头盖脸的向战士们打去。但是战士们虽然手里有枪,可是却不能将枪口朝向这些村民,能被动的用枪格挡村民们的攻击。 眼见着情况转变为大规模械斗,为了避免冲突加剧,王连长不得不抬起枪口,冲天鸣枪示警。 达达。 一阵枪声响过,现场总算安静了下来。 第79章 对峙 附牢来袭 “清玄!清玄!你怎么样?”马教授看着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焦急的喊道。 “我……老板……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不是我心理素质差,这是杀人,活生生的人,一剑下去滋滋冒血的那种。任何心理正常的人,刚刚杀了人,应该都不会无所谓吧? 而且灵官派虽说以镇灭邪祟为修行,但对待生灵却秉持戒杀、救命的信条。事实上不光是生灵,但凡还能往生的阴灵,或者没有恶业的妖物,灵官派也会竭尽所能助其往生,要不也不会有两位冥童破命了。 我从小跟陈老道长大,他一辈子没杀过生,反倒是做了一辈子助王。正所谓言传身教,加入异管局之前,我连条鱼都没宰过。之前陈庆的案子,除了已经入魔成为化魂尸的陈庆,我也没有镇灭过任何阴灵。 在这个鬼地方,怪鸟也好,附牢也罢,还有那些怨灵,这些都不是生灵,而且都已经是无可救药的邪祟,所以灭杀起来,我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不过刚刚我杀的却是个活人,这辈子第一次有一条生命就这么死在了我手上,我内心的震动可想而知。 古庄的村民只是一时被枪声唬住了,但并不代表这事儿就能这么算了。没看人家手里的家伙事儿都牢牢攥着,一点放手的意思都没有吗?反倒是战士们,为了担心无伤,甚至有人悄悄摘下了枪上的刺刀。 那个长老指着我们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吼着,可惜那俄语似的话,我们这儿没人听得懂。 “这位老先生,这是一个误会……”马教授按照推测的古代礼节行礼,然后连比划带说。 长老又是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看样子是完全没听懂。 得了,鸡同鸭讲,这根本没法交流。 “清玄,你给我冷静冷静!事儿还没完,咱们还没出去呢!”陈锦和阿忆帮我固定胳膊的时候,故意抻了一下我,剧痛暂时打断了我脑海中不断回放的画面。 “我……我杀人了!”我茫然的说道。 “是,你杀人了。但你不是故意的。谁也没想到这时候他们会突然出现不是吗?”阿忆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你以为异管局只是对付神神鬼鬼吗?告诉你,你迟早要面对这一关,最可怕作恶最多的永远是人!异管局解决最多的不是神秘、不是灵异,而是人祸!你不是在杀人,而是在执法!”陈锦严肃的说道。 陈锦的话让我一愣。 加入异管局就是因为陈庆的案子,然后就是这次,这让产生了异管局就是解决灵异案子的错觉。甚至让我有种,异管局所做的跟师门灵官派是一样的感觉。 可是我加入的不是门派,而是国家的暴力执法机关,我不是凭正义替天行道的江湖人,而是以法律为纲的执法人员。 “清玄,你的问题,回去会有相关部门问询调查。现在,给我振作起来,继续完成任务!”马教授难得的正色对我严肃说到。 “是!”我狠狠的扇了自己两耳光,让自己暂时清空杂念。 那个长老看见我,顿时就来了火气,他指着我大声吼了几句。村民们明显开始激动,尤其是那个女人和两个孩子。估计这就是被我杀掉的男人的妻儿。 那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居然趁着大家没注意,举着柴刀向我冲了过来。 我看到了那个孩子的动作,但那又能怎么样? 如果是邪祟,我会毫不犹豫的一剑斩过去。 但那是个孩子,而且还被我刚刚杀了父亲。 我一只胳膊骨折,只能松开了手里的宝剑,然后就在孩子的柴刀要砍在我身上的瞬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清玄!”桑格怕我受伤,要上来帮忙。 “不用,我自己解决。”我朝他摇了摇头,示意我自己可以。 半大小子还在用力的试图挣脱我的手,我手微微一转,半大小子的腕关节被我扭到了极致,他不得不松开了手里的柴刀。 当啷! 柴刀掉在了地上。 村民们紧张的握紧了手里的家伙事儿。 我用脚踢开了柴刀,然后松开了半大小子的手。 半大小子倒也不傻,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我一松手,他就退回了村民身边,然后被村民们护在了身后。 我指了指地上的尸体,然后拱手躬身行礼。 语言不通,但行礼却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就算有细微差别,但总体来说是共通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刨去责任之类的,归根到底我心中是愧疚的。没什么借口,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抱歉。 我知道一条人命不是一句抱歉就能算了的,我施礼也不是给谁看的,只是我觉着应该如此,所以就这么做了。 见我行礼,对面的村民仿佛更加愤怒了,一个个的都恨不得上来把我大卸八块。 可是那个长老却制止了众人,然后他走上前,指着地上颖达没有脑袋的尸体,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这又是颖达的锅? 不对,颖达没这么大面子,应该是背后的那个什么王朝意志! 这些村民,之前我们就推测他们很有可能是古殷王朝的遗民。 这下完蛋了! 杀了人家一个人也就罢了,貌似我刚刚还直接灭了人家的祖宗! “老板,刚才控制颖达的,貌似是古殷的王朝意志。”我哭笑不得的回头跟马教授说到。 这可不是我杀了一个村民的问题了,灭了人家祖宗的王朝意志,这还能有和解的可能吗? 不知道那个长老说了什么,村民一下子群情激奋,看样子比我刚刚杀了他们的同伴还要愤怒。能不愤怒吗?不管什么朝代,大华人对祖先的尊敬是刻在骨子里的。你拆我房子,我也许还会跟你讲理,但是你刨我祖坟,那就是不死不休。这些年国家建设,拆迁难,迁坟更难。尤其是那些传承多年的家族,那祖坟你给多少补偿都不能动。 “老板,怎么办?”陈锦也没了主意。 这可就无解了。从打来到这个鬼地方,似乎我们就一直被这个什么王朝意志针对。 我们想活着离开这儿又错吗?可离开这儿,我们就必须对上这个王朝意志,这是立场的天然对立,双方只能你死我活。 可问题是,对于什么狗屁王朝意志我们可以拼命,可以下杀手。但是对于这些活生生的村民我们还能如此吗?显然不能,刚才短暂的对峙就足矣说明一切了。不管是异管局、安全局,还是王连长和战士们,都无法做到把武器对准普通百姓。 马教授也是一脸的无奈,想解释吧,语言不通,而且这也不是解释就能说通解决的问题。总不能说你们祖宗不是个好东西,攻击国家公职人员,所以我们依法将其击毙吧? 马教授作为我们的最高领导,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走到长老面前,伸出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也没有恶意。 长老看了看马教授,然后示意村民们保持克制。 “它,要祭祀我们。”马教授指了指地上颖达的尸体,然后指了指那个残破的青铜鼎。 那个长老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反正点了点头。 “我们……不想和你们为敌,我们只想离开这里。” 那个长老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我们当然还是没听懂。不过最后,他指了指地上的颖达,和青铜鼎,然后又指向我们。 这是什么意思? 看样子是他们也打算把我们祭祀了? 长老的话说完,村民们开始发出有节奏的喊叫声,虽然不懂什么意思,不过那感觉好像是在喊着什么口号。估计就类似于把我们祭祀掉之类的。 “小宋、小钱,你们悄悄的去把颖达的脑袋找回来。”陈锦小声的说到。 “是!” 小宋和小钱的身影消失在队伍中,悄悄的去找颖达的脑袋了。 “找那玩意干嘛?”小六子不解的问到。 “先找着再说,这事儿恐怕不是能和平解决的。能不动手,还是别动手的好。”陈锦面色凝重的说到。 这边陈锦在想对策,另一边马教授和长老的谈判却陷入了僵局。 这差了几千年的语言,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差异呢? 那个长老叽里咕噜的一顿喊,表情那叫一个丰富,时而激动、时而愤怒,那手都比划出残影来了。可惜,我们一个字儿都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反过来也一样,马教授又解释又威胁,甚至亮出证件了,就差普法了,可对面也是一头雾水。 就在马教授和那个长老对喷的时候,突然一声惨叫打破了,暂时的平静。 “快跑!”小宋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 接着就是一阵密集的射击声。 我和桑格几乎同时循着声音冲了过去。 附牢!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居然被附牢包围了! 小钱背后一条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小宋正架着他一边开枪一边撤退。 两三只附牢挥舞着长腿,不断的试探攻击。 “断魂!” “哞!” 我一剑断魂横扫几只附牢,而桑格则直接加持心咒把小钱小宋护在身后。 “全体戒备!准备!”陈锦高声喊到。 所有武警战士都端起来枪,瞄准了包围我们的附牢。对村民他们下不去手,可对付这些大虫子就毫无心理压力了。 我们原本以为,大家不管什么仇恨,但最起码都是人类,附牢这东西应该算是我们一致的敌人。可没想到,我们的全部注意力都转向附牢的时候,那些村民却突然大喊一声,对我们发起了进攻。 噗! 一个战士被我刚刚放过的那个半大小子,从背后捅了一刀。也就是柴刀本就是为了劈砍,所以刀身宽厚,刀尖也不锋利,所以只入肉几公分。 大家调转枪口,却发现冲过来的是那些村民,原本已经搭在扳机上的手指,下意识的松开了。 开枪?别开玩笑了,虽然以我们的火力,分分钟就能把这几百人都突突了。可是谁能下得去这个手呢? “别动!再动我开枪了!”王连长一个直蹬踹开了举着锄头打向他的村民。 其他人也是有样学样,一边嘴上警告着,一边用拳脚解决进攻自己的村民。 好在我们都是受过训练的,就算不用枪,拳脚功夫也不是这些普通百姓能比的。虽然双拳难敌四手,是不是还是会挨上几下子,但最起码没有遭受致命伤害。 那边在应对村民的攻击,只是有些麻烦,可我和桑格这边却是要命了! 我知道附牢这东西应该有不少,可没想到居然能有这么多。眼下我看到的,就已经不下百只了! 完全苏醒了冥童纯阴之身的我,肯定比之前取脑髓的时候要强很多,可是再强也没强到可以对付上百只附牢的程度啊。 “封!” 我摇动九幽镇煞铃,封字诀对附牢依然有效。可是很快我就发现,就算附牢站着不动,除非我每一剑都用出断魂这样的术法,要不然我几剑下去都很难破防。 “老板!宰牲刀!”我对马教授大声喊到。 马教授回头弯腰去捡颖达手里的宰牲刀,可一低头却发现原本应该握在颖达手里的宰牲刀不见了。 噗! 就在马教授愣神的功夫,那把消失的宰牲刀突然差劲了他的肚子。 “你……”马教授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长老,以及他手中的宰牲刀。 “老板!”我因为等着马教授把宰牲刀扔给我,所以注意力一只放在他这边。眼见着那个长老捡起宰牲刀,然后捅进了马教授身体。 “断魂!给我死!”我一剑劈开挡在我面前的一只附牢,扑向马教授。 那个长老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拔出了宰牲刀,挥舞着向马教授脖子砍去。 来不及了! 此时我距离马老板足有十来米,就算拼了命也不可能比挥剑的速度更快。而此时马教授正捂着肚子上的伤口,一脸疑惑的看着长老。 “啊!往生!”宝剑脱手,直射长老的头颅! 第80章 明尊法相 血红之眸 我是真急眼了,直接把全身修行之炁全部注入了这一剑,点爷貌似也感到了我的情绪,轻轻一颤,海量的至纯阴气涌进剑身。 剑光如电一闪而没,再次出现已经从眉心穿透了长老的头颅。 往生一剑名为往生,其实邪祟已经没了往生的可能,所以这一剑也不是助往行善的一剑,而是寓意前生来世一笔勾销,门派道藏中的解释为“不存”。换句话来说,就是从道的层面上彻底抹除其存在。 道藏中的断魂、斩源、往生三剑,断魂杀伤神魂,斩源切断天地之源,往生彻底抹除存在,可以说每一剑都是完全不同的层级。 尤其到了往生,已经上升到了抹除存在本身了。这里说的存在可不只是肉身和神魂,世间万物不管生灵还是死物,它的存在既是客观的实在,又是主观的可认知。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不可感知的东西,很难说它是存在的。 比如说宇宙的边界,可以计算或者推测出宇宙或许有边界,但人类无法观测到其存在,所以目前只能说是推论,而不能说是真实存在。 人的存在也一样,不管生死,肉身或者神魂,都是客观但可以被认知的。但往生一剑的可怕之处在于,这一剑可以完全清除你一切存在本质,甚至连气息都不会剩下。这东西已经超出了科学的范围,反而有点接近哲学甚至玄学层级了。 随着灭灵宝剑刺穿长老的头颅,长老的身体便慢慢消失了。不是灰飞烟灭,也不是普通的破碎,而是直接从视线中模糊,然后消失不见。整个过程就像有人用橡皮擦,擦掉了一幅画。 “老板!”阿忆和小六子第一时间就跑过去扶住了马教授。 “老板,你放松!不要紧的……”阿忆边说边割开了马教授的衣服。 宰牲刀属于双刃窄身短剑,因为是祭祀用器,所以设计本身就适合剌和刺。但是祭祀一般是拉开喉部,或者刺入心脏,所以剑身很薄很窄,以避免被骨骼卡住。马教授是腹部中剑,薄而窄的剑身,虽然入肉很深,但是并没有造成很大的伤口。 “老板,没事,别紧张,出血量不大,没伤到脏器。你坚持一下……”阿忆手忙脚乱的检查,顺手给马教授打了针止痛剂。 马教授被刺,长老被我反杀,这一幕不管是我们,还是那些村民都看到了。 原本一直保持克制的战士们,此时也开始紧张了。 不忍下手,不代表就要束手待毙。 不下死手,但是治伤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战士们由刚才的被动抵挡,变成了主动反击。虽然依旧没有开枪,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不再那么温和了。除了自卫格挡外,多了不少擒拿格斗的动作。 虽然村民们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家伙事儿,而且一个个悍不畏死。但毕竟只是普通百姓,对上精通实战的职业军人,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根本就是个笑话。 咔嚓咔嚓的关节错位声,伴随这一声声的惨叫,几十个战士真的开始动手后,战斗成了一边倒的压制。 村民这边下了狠手还能抵御,可是这上百只附牢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灭灵宝剑脱手,我本来是随即一起冲向马教授的,可是没冲出几步,眼前就突然蹿出两只附牢。 这下麻烦了,我手里现在就只有一个九幽镇煞铃。这东西对于阴煞神魂杀伤力卓绝,可是对于实体就差点意思了。毕竟是个铃铛,作为术法的法器,应敌还是自卫都不现实。尤其是附牢,蝎尾长腿,加上那一身堪比装甲的虫壳,别说铃铛了,半自动都没戏。 眼看着六条蝎尾向我扎来,我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 情急之下我只能急踏七星,硬生生转移前进方向,同时伸手掏出道士给我的桃木短剑。 这把桃木短剑只有三寸多长,看上去就是个等比例缩小模型,剑身上精雕细刻着雷、火、阵、灭四种纹样。虽然我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用的,不过看剑身上的纹样,应该是雷火部的法器。 既然是雷火部所属法器,那么就算不知道具体的咒文,但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圣号,就是一切雷火部所属的万应灵言。 随着我高声颂念圣号,手中的桃木短剑气息激荡,我体内的修行之炁开始自动注入其中。 原本三寸多长的木剑开始显出电芒火焰之型,一眨眼的功夫就喷射出三尺多长的火焰,其中还闪烁着道道电光。此时我的手中仿佛握着一束火焰,但神奇的是我自己却丝毫感觉不到灼热。 威力如何姑且不论,这造型实在是太帅了,绝对的特效拉满。 手里有了武器,我心里也算是踏实了几分,挥剑斩向刺来的蝎尾。火光一闪,本以为最好也就是斩断蝎尾,没想到这一剑斩下去,不但蝎尾应声而断,电光火焰瞬间蔓延到附牢身上。 短短几息时间,整只附牢居然被烧成了一堆残骸。 我自己都懵了,这桃木短剑是什么鬼东西?这么强?我用灭灵宝剑都斩不出这种效果来啊! 道士给我的几样东西,除了那张不知名的生死相关的符篆外,天罡焱焱真火符和九天玄雷诛魔符,以及这柄桃木短剑,都是绝对炸裂眼球的存在。而道士居然随手就给了我,我现在都难以想象道士本身是什么等级的存在了。 我赶到马教授身边时,阿忆和小六子已经开始清创止血了。 伤口在肚脐附近,只有一寸多长,虽然是贯通伤,但伤口整齐平顺,出血量也不大。说明是刺入体内,随即顺着拔出来的,中间没有拧刀的动作。这种伤,只要没有割到大血管,没有划伤脏器,一般来说不是迅速致命。 “老板,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去对付那些虫子……保护好……”虽然伤不致命,但是毕竟是被捅了个对穿,马教授明显有些半昏迷,只是看到我强撑着说了两句。 “老板暂时问题不大,速战速决,离开这个鬼地方!”阿忆也是真怒了,用弹性止血绷带缠紧伤口后,手握法刀直接冲向了附牢。 “六子,保护老板。”我顺手捡起了地上的灭灵宝剑,追着阿忆冲了过去。 肩膀的骨折只是被简单的固定,稍微一动就疼的不行,不过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解决这些附牢,想疼都没得疼了。 “阿忆,止痛剂给我来一针。” “小心点,这东西影响感知。” 我接过阿忆扔过来的注射器,毫不犹豫的给自己来了一针。这东西之前已经感受过效果了,止痛的能力真是强,而且也不像一般麻醉剂一样让人失去知觉,唯一麻烦的是得小心受伤的话也会感觉不到。 我现在也没时间等止痛剂起效了,桑格那边简直快被附牢淹没了。 桑格的佛门秘法重防御,攻击力着实一般,这也是佛家修行的特点,不过在现在这种情形,就有些麻烦了。 我左手灭灵宝剑,右手是喷射着火焰电光的桃木短剑,虽说身形狼狈了一点,但是气势上还是很唬人的。 “桑格!我来了!”我大喊一声,怕桑格因为视线受阻看不到我。 其实严格来说,桑格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应敌手段,都比我要强不少,毕竟人家是从小专业训练出来的护法金刚。围攻他的附牢足有十几只,要换作是我,估计早就凉了,可是桑格居然还能支撑着。虽然这么一会儿就浑身是血了,可是看状态应该大部分都是皮肉伤。 桑格没有回答我,而是开始结印念诵不动明王心咒。 这家伙还真是心大,这是把自己的小命都托付给我了。 虽说面对十几只附牢,但此时我也是战意升腾,反正没有退路了,是死是活总得拼一把。 “狱炎雷罚!” 手中的桃木剑也是雷火两部,加上着骇人的声势,让我突发奇想,用剑虚空画符,直接引动天罡焱焱真火符和九天玄雷诛魔符的效果。 轰! 没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虽然不像用符篆时那样雷云压顶,但剑光所过一片烈焰升腾,同时几十道闪电凭空劈落,将一群附牢都笼罩其中。 坏了!我光想着附牢了,完全没想到身处其中的桑格! 可是术法已经发动了,这时候想收回来都不可能了。 “桑格!闪开!”我只能大喊一声。 “……嗡朵扎呵!”桑格刚好念完最后一句咒语,双手举起向天一撑,恢宏的佛家愿力爆发而出,居然在桑格周身显现出淡淡的金光。 明尊法相! 桑格一个专修的护法金刚,居然显现了明尊法相!精修佛法的高僧都不见的有这份修行啊!这就好比保安公司培训仨月,然后培养出了个特种兵。 这已经不是超纲的问题了,就算桑格修行再刻苦,以他修行的时间,也根本不可能修出法相。要知道密宗的观想可是水磨石的功夫,没个几十年日复一日的冥想根本别想有什么精进。除非修行者本身就是转世重修…… 桑格是转世重修的上师?那为何这一世却选择了护法金刚一途呢?虽说同是密宗修行,可证的果位可是天壤之别啊。 这些想法在我脑子里只是一转,实际上也就一两秒而已,可是就这短短一瞬间,眼前的情势却发生了巨变。 虽然没有符篆激发,狱炎雷罚只能算是个简配版,但对付附牢效果却出奇的好。严格来说,附牢算是介于生死之间的一种虫子,虽然实体上是活的虫子,但本质上支撑其存在的,确实体内的阴煞之气。雷火对于阴煞之气的杀伤力是绝对的,毕竟是天罚,所有阴煞邪祟都无法抵抗的终极力量。 因此,雷击火烧之下,附牢原本坚硬的甲壳直接爆裂,蝎尾长腿也像火烧竹竿一样噼噼啪啪的炸开。 而桑格在显现出明尊法身后,简直就是开了挂,不但行走在狱炎雷罚之中毫发无损,甚至有火焰雷光萦绕在他身上。桑格大吼一声,拳打脚踢对剩下的附牢一通输出。明明是肉坦,却打出了狂战的效果。 “去帮阿忆!这边有我!”我冲桑格喊到。 阿忆虽说也杀疯了,但是巫祭本就不擅长正面硬刚,不管是毒还是蛊是咒,对附牢的效果都不大。所以单凭手里一把一尺多长的法刀,拼的险象环生。 “明白!我们退回大部队!”桑格边喊边冲向了阿忆。 这边我们三个硬拼上百只附牢,另一边战士们和村民之间的战斗却陷入了僵局。 战士们虽然下了重手,却没有下死手。本意是让敌人失去战斗力,可没想到这些普通人居然这么狠,明明手臂已经被拧脱臼了,却一点都不在意,依然张牙舞爪的扑向战士们,仿佛完全没有痛觉一样。 “这特么怎么回事!不要命了嘛!”王连长夺过了砸来的锄头,顺手一抡将对方击倒,可是被打倒的村民却根本无视自己一脸的血,怪叫着再次扑向王连长。 “不对劲!这些人的眼睛……” 陈锦话没说完,只见那个半大小子突然像野兽一样手脚着地,嘶吼着扑倒了一个战士,然后一口咬上了战士的脸。 啊! 被咬伤的战士惨叫着试图推开身上的半大小子,可是这小子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疯劲,紧紧咬着战士的脸,死活就是不松口。王连长上前一拳打在半大小子的侧肋,一般来说这个位置被重击,就算是个壮汉也会因为剧痛而暂时失去反抗能力。可是这个半大小子挨了结结实实一拳,居然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使劲一口,将战士脸上的肉直接咬了下来! 半大小子囫囵吞下了嘴里的肉,又张嘴想继续咬。王连长也是怒了,直接一枪托子砸在他脸上。这一下砸的是真重,半大小子猛地一仰头,脖子都快折断了。可是即便如此,他竟然像没事人一样,低下头就要继续撕咬。幸亏被咬的战士趁此机会脱出一条腿,一个朝天蹬将他踢开。 半大小子在地上滚了几圈,身子刚一停下来就立刻四肢着地弓着腰,抬起头朝着王连长和战士嘶吼。 他的眼睛完全没有眼白的瞳孔,只有一双血红的眼球! 第81章 腐血蛊,三科的默契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王连长被半大小子的那双血红的眼珠吓了一跳。 半大小子挨了一枪托,正好打在了他嘴上,这一下把他嘴里的牙都打断了好几颗,嘴里满嘴是血。可是他却仿佛一点痛感都没有,就这么无视正在不断淌血的嘴,依旧朝王连长嘶吼着。 放眼看去,周围的村民全都变的双眼血红。 啊! 又是一声惨叫,又有一名战士被扑倒。这次,三四个村民一拥而上,疯狗一样对着被扑倒的战士亮出了獠牙。 被扑倒的战士下意识的扣动了扳机,哒哒哒一阵枪声之后,恐怖的一幕吓愣了所有人。 那几个扑倒战士的村民,被半自动步枪近距离命中,子弹巨大的侵彻力瞬间撕开了他们的皮肉、骨骼,但就算身中数枪,甚至子弹爆开了颅骨,可是这些“人”居然完全没有重伤后应有的状态,依然生龙活虎的咬向战士。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被扑倒的战士便被蜂拥而上的村民完全覆盖了。几声惨叫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声息。 哒哒哒! 反应过来的战士开始端起枪向着那些扑咬的村民射击,可是这些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子弹打就像打在别人身上一样。 “打!放开了给老子打!”王连长大吼一声,端起枪点射,枪枪爆头! 见鬼了! 明明看着子弹射进颅骨,甚至开了天窗,连脑浆子都喷出来了,可是这些村民居然还跟没事人一样张牙舞爪! “退!集中火力!”陈锦边开枪边喊道。 本来是压倒性的碾压局,居然就这么被翻盘了,密集的枪声中,战士们居然被压制的渐渐后退。 “清玄!桑格!需要支援!”陈锦大声喊道。 “桑格!” “清玄!” 我和桑格几乎同时喊到。 显然,我们俩都被大群的附牢缠住了,根本没法脱身。 战场被分割成了两块,我、桑格、阿忆被上百只附牢围攻,虽然我和桑格维持住了场面,但很明显短时间没法腾出手来。 另一边,则是陈锦他们的防守战线不断的后退,随着疾速的弹药消耗,很快就有战士打空了所有弹夹,不得不抽出战术刀开始白刃战。 眼看着战事成了血肉磨坊,拼消耗,这是对我们最不利的局势。无论是附牢还是那些诡异的村民,不客气的说,死多少都毫无价值,可我们经不起这种损失啊。 “六子,三点方向起风!阿忆,腐血蛊!”马教授恢复了意识,并且迅速作出了应对。 马教授虽然只是普通人,但是能作为三科的科长,靠的就是对局势的准确判断,以及对小队成员能力的最佳运用。现在我和桑格作为队伍的攻击位被拖住,而另一边枪械明显对那些诡异的村民作用不大,显然村民已经由普通人变成异常的存在。而阿忆的毒蛊,对这些诡异的村民,显然比对附牢更有可能形成有效杀伤。 腐血蛊,也叫见血烂,是十万大山一种很阴毒的毒蛊,中蛊者只要身上有伤口,毒蛊就会通过血液进入伤口,继而快速腐烂皮肉,最终蔓延全身,皮肉腐坏成为一具骸骨。 姜还是老的辣,马教授这招绝对够狠。不管那些村民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毕竟还是血肉之躯,中了腐血蛊,全身血肉腐败,就算不是立刻毙命,也省不了多少战力了。 至于应不应该对普通人下杀手?看看这些打的筛子一样还活蹦乱跳的东西,还能算是人吗? “九点方向收缩队形!上生化防护!有伤口的撤到后面!” 王连长他们不知道腐血蛊是什么,可陈锦知道啊。这东西可是无差别攻击,而且还没有解药。为了避免无伤,陈锦赶紧大声命令到。 陈锦一声令下,战士们开始互相掩护着披上防护雨披,带上防毒面具,身上有伤的人也开始有序的后撤。 小六子把七星法旗按照奇门插在地上,然后掐指算了方位,找到了穴位:“清哥!火!” 马教授让小六子起风,小六子当然不会术法,起风靠的是风水奇门。就像诸葛亮借东风一样,后世用“科学”的解读是诸葛亮观测气象,从而推测会起风。其实在某些条件下,通过特殊的布置,是真的可以“借”东风的。 当然,现在这个条件,肯定不至于像诸葛亮一样来场大风,不过扰动气流还是没问题的。 “闪开!六阳真炎敕!”我用桃木短剑凌空画符,然后遥遥指向小六子所在的离火位。 凌空画符我只是靠着目前的纯阴冥童之身才能勉强施展,不过这个威能只能说一言难尽了。如果是画好的符篆,一经激发,最少也能燃烧十息。可是凌空画符,这火光只腾起了一息,真的是帅不过三秒。 好在这火只是用作风水奇门的引子,本身并不需要多大的火势,也不需要长时间的持续燃烧,能够引动天地之炁就足够了。 “巽风!起!”小六子把手里的最后一根法旗插在地上,当然只是这种规格的风水奇门,肯定不可能出现狂风大作的场面的。水火共济产生风,科学一点来说,就是热空气和冷空气的对流产生高低气压差,于是就有了空气由高到低流动。 小六子此时的布局范围不大,再加上之前小六子就说过,这个地方是没有气脉地穴的,也就是说没有外力可借,所以自然不可能产生什么大风,最多不过是吹起发丝罢了。不过在这个无风净空的鬼地方,这一点点的风力刚好够用。 “阿忆!”小六子大喊一声。 “走!”桑格拼命给阿忆硬砸开了一条通路。 阿忆借机脱身,掏出一个瓷瓶,朝着村民密集的地方高高抛起:“小锦!” 三科的默契果然不是吹出来的,阿忆话音刚落,陈锦的枪口就已经指向了被阿忆抛起的瓷瓶。 瓷瓶的速度随着高度上升而渐渐降低,这时候正是射击的窗口期,啪啪啪一阵枪声,瓷瓶正好在上升的最高点爆开。灰白的粉尘一下子炸开,随着小六子激起的风势,迅速的扩散开来。 这时候就显出了小六子的那点风的作用了,尽管只有一点点微风,就足矣让粉尘充分快速的扩散开。 “前锋接敌推进!后面掩护,稳住!”作为战斗指挥的陈锦果断下达指令。 不得不说,这次战术的配合真的是丝丝入扣,阿忆扔出的瓷瓶是在村民最密集处的上空爆开的,加上小六子控制了风向,让腐血蛊顺着大家的朝向吹,这样就最大程度的避免了腐血蛊沾染到自己人身上发生误伤。同时,蛊毒以瓷瓶爆开的点为圆心扩散,必然存在一个杀伤半径,所以陈锦的命令就是集中火力,将身处毒蛊杀伤半径以外的敌人逼退回杀伤半径之内。 在实习没有战术沟通的情况下,实现如此默契的配合,也着实让我意识到了自己存在于三科的不足。 腐血蛊的恶名确实名副其实,这些诡异的村民早就不知道中了多少枪了,说是个人形筛子都不为过。飘散的腐血蛊粘在伤口上,只需要几息时间,就会让伤口流出绿色的脓液,继而快速的腐烂、扩大。虽然这些村民依旧对自己身上的异状毫不理会,但这东西可不管死活,只要还有血肉,就会一直扩散,直到中蛊者血肉全部烂掉,就剩下骸骨为止。 那边在火力压制下,村民被子弹强大的动能慢慢逼退进蛊毒笼罩的范围,暂时稳住了战线。我和桑格这边打的就比较辛苦了,虽说现在我俩从绝对战力来说占优,可是毕竟数量上差的太多了。要不是附牢体型有一头毛驴大小,所以能够围攻我们的数量有限,一个人还真应付不过来几十条长着尖爪的长腿和蝎尾。 就算用了止痛剂,但受伤却是实打实的,当我再次被附牢的尖爪在背后划开一道口子之后,我突然感到一阵晕眩。低头一看,作训服已经成了吉利服,身上更是打满了花刀,就差撒上调料腌入味了。 上百只附牢貌似少了将近一半,但依旧是满眼都是。我看了看桑格,他那边也没好到哪去,一身的伤比我只多不少。 不能再这样了,跟附牢拼消耗简直就是个笑话,更何况我们只有两个人。 我正在琢磨着该怎么应对,也就是稍微一晃神,大腿就被一只附牢的蝎尾扎了个对穿,接着一股巨力直接把我挑了起来。我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惊叫,在重力的作用下,挑在蝎尾上的我呈现头下脚上的倒立姿势。 “小锦!集中火力,救清玄!”马教授一只关注着两边,在我被附牢挑起的第一时间就下达了指令。 “王连长,你带一排保持火力压制,剩下的人跟我走!” “明白!机枪也给你,我这儿够用!” 王连长带着一个排的人,继续对那些几乎已经不成人样的诡异村民保持火力压制。剩下的人则有陈锦带领转身朝着我的方向,边射击边接近。 之前附牢将我们几乎三面包围,也就是我和桑格各自吸引了绝大部分的附牢攻击,利用它们相对较大的身躯,使得更多的附牢被挡住,无法对部队造成攻击。但随着我被“解决”,附牢也算找到了攻击漏洞,于是更多的附牢开始分散着朝着部队去了。 “什么鬼虫子!打不动!” “机枪!火力压制!” 这是战士们第一次接触附牢,虽然之前听我说过这东西的特点,不过眼看着子弹打在虫壳上不断形成跳弹,大家心里还是都毛了。 “保持火力!阿忆,救人!” “明白!掩护!”阿忆应了一声,然后猛地提速冲向我。 陈锦和孙丽几乎同时开火,子弹精准的点射阿忆前进道路上的附牢。虽然子弹难以形成有效的杀伤,但是巨大的动能还是能影响到附牢的动作。而阿忆则趁机辗转腾挪,飞快的跑到了那只挑着我的附牢附近。 我被挑在半空,几次想斩断蝎尾自救,可惜身体在空中没有受力点,再加上附牢的尾巴左摇右晃,我根本没机会斩断蝎尾。现在看到阿忆靠过来了,我赶紧把灭灵宝剑往自己身上一抹,然后往剑身里疯狂的注入修行之炁。 “阿忆!用这个!”我把灭灵宝剑甩向阿忆。 阿忆的法刀虽然也是有年代的传承之物,可是法刀毕竟是祭祀和施展巫术用的法器,实战劈砍其实并不和手。相比而言,灭灵宝剑压根就是祖师爷云游天下斩妖除魔用的兵器,自然更适用于实战。 阿忆一个虎扑躲过了附牢的爪击,紧接着一个前滚顺势从地上拔出了宝剑。 “来了!”阿忆大喊一声提醒我做好准备。 “好!” 别看阿忆是个搞科研的博士,可是这身手绝对不比特种兵差,通过之前和附牢的交手,她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弱点,自然不会再去硬碰硬。附牢的背部固然坚硬,但相对的,腹部就弱的多了。阿忆一个滑铲贴着地划到附牢的身下,这地方不但是附牢的视野盲区,也是攻击死角,鳌肢、脚爪、蝎尾都无法翻折攻击自己的身下。 噗! 阿忆举剑上刺,宝剑从附牢的胸腹刺入,直接将它扎了个对穿。这还不算完,阿忆双手握剑用力一推:“给我死!” 我发誓从今往后一定不能得罪阿忆,本来以为身为十万大山的少巫祭加科研工作者,妥妥的ol知性美女啊。没想到,美女还有如此“怪力”的一面。就算注入修行之炁的灭灵宝剑确实锋锐,可附牢也不是豆腐做的,把附牢切成两半,没个一两百斤的力气,想都别想。可阿忆居然就这么推着宝剑,硬生生的把附牢切开了! 附牢从胸腹被切成两半,自然是死的透透的,两片尸身轰然倒地,连带着我也一起摔到地上。 阿忆走到我面前,一剑斩断了插在我大腿上的蝎尾,伸手将我拉了起来。 腿上的伤口撕裂了肌肉,以致于这条腿完全使不上劲。阿忆二话不说,架起我的胳膊就往回撤,我只能一瘸一拐的尽量加快脚步。 “轻点儿,腿都快断了。” “哪那么娇气啊!要不我背你?”阿忆笑着说到。 “别,我还是坚持一下吧。”虽说领教了阿忆的怪力,可是我一个大小伙子,让美女背着未免太没面子了。 “男人……死要面……”阿忆话没说完,突然话音一顿,她身体猛地一震,一脸诧异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只见一条蝎尾的尖端从她胸前穿了出来! 第82章 王朝意志的复苏 我整个人都懵了,因为从始至终我完全没感觉到有附牢的气息接近。回头一看,居然不是附牢,无头的颖达! 我暴起一脚将颖达蹬开,随即抱住阿忆:“救人!阿忆重伤!” 一直在提供火力掩护的陈锦和孙丽已经看到了阿忆重伤,于是带着几个人在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清玄!掩护!”陈锦一边开枪一边喊道。 在我们中间还有几支附牢,陈锦她们的枪械很难快速清理出通道。 “断魂!”我也是受了阿忆刚才的启发,手中的两把剑不再斩击,而是双手各持一把,如鸟翼般展开,脚下七星罡步疾驰。腿上洞穿的伤口猛地撕开,但这时候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七星罡步被我发挥到了极致,虽不至于缩地成寸,可每一步至少都在一丈以上,加上飘忽不定的身法,一般人看到的话甚至会有点瞬移的感觉。 咔嚓咔嚓,我这自创的招式果然比单纯的斩击要强了很多,身形闪过剑峰轻轻一带,靠着脚下罡步速度带来的动能,加上断魂的威力,轻轻松松就能斩断附牢的长腿。 其实这种攻击也不是什么新鲜东西,古代的骑兵,尤其是蒙古骑兵就是这么攻击的。影视剧里那种马恨不得站在原地,马背上俩人抡着刀互相砍,根本就是胡编瞎演。骑兵靠的就是速度,为什么骑兵天然克制步兵?连人带马上千斤,冲锋时的时速能达到四十公里,这种状态下的冲击力都快半吨了!都不用兵器,光是撞上去,一般人就都承受不了。所以骑兵,尤其是用马刀作为兵器的骑兵,基本上不用伸着胳膊挥砍,而是利用战马的速度,接敌的时候,用很小的挥砍动作,防止马刀刺入敌人身体后背卡住而已。 我的速度和质量肯定比不过骑兵,但我的两把剑,加上断魂一剑的威力,比骑兵的马刀可是强多了。所以轻松的杀穿了挡在我和陈锦她们之间的附牢。 “跟近了!”我再次发动断魂,给陈锦她们开路。 三晃两晃就回到了阿忆身边,此时阿忆已经开始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了。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趴下身子把耳朵贴在她胸口上,呼吸浅且急促,有嘶嘶声,左肺呼吸音消失,这是典型的开放性气胸! “怎么样?!”陈锦和孙丽终于赶到了。 “开放性气胸,需要马上封闭伤口恢复呼吸!”虽然没上完医学院,不过从小耳濡目染还是有的。 “交给我!”孙丽二话不说用战术匕首割开了阿忆的衣服,然后直接拔出了插在阿忆身上的蝎尾。 动作是粗暴了一点,不过干脆利落,一看就是接受过战场急救的。 “阿忆交给我们,去做你该做的!记着,咱们不只有阿忆一个人!把大家都活着带回去!”陈锦盯着我的眼睛说道。 我深吸了几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刚才阿忆受伤,我的情绪有点失控了,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给阿忆报仇。冷静下来想想,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给谁复仇,而是把大家带回去。从我们来到祭坛开始,虽然一直在战斗,而且貌似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可我却总是觉着有什么问题被我忽略了。 从一开始的幻象,到村民,再到附牢,这些东西全都斩尽杀绝了,我们就能回去了吗?显然不能。那么就算我们解决了所有的附牢和那些村民,估计也没法回去。真正有问题的,恐怕是那个自称王朝意志的东西。 虽说“活的”王朝意志听起来比较扯,但仔细想想,貌似还真的没别的可能了。问题是这玩意怎么对付呢?颖达的身体应该是被这东西控制了,之前脑袋都被我削掉了,可还能捅了阿忆,所以我估计就算我把颖达大卸八块切零碎了也没用,关键还是得找到这所谓的王朝意志的本体。 祭坛顶上就这么大地方,有什么也都是一目了然,之前怀疑是那个青铜鼎,结果被手雷炸坏了;那束诡异的紫红色火焰也消失了;剩下的就是一堆尸体。这个王朝意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清玄!冷静,这些东西你最熟悉,前面那么多麻烦都是你解决的,你可以的!”陈锦很肯定的对我说道。 冷静……这恐怕不是冷静就能解决的问题吧?说来说去还是见识太少,这次要是能平安回去,我肯定天天恶补陈老道的手札。 当然,以后的前提是我得能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阿忆交给你们了!”撕开衣服,勒住了腿上的伤口,握着两把剑起身迎着成群的附牢冲了过去。 既然王朝意志的本体真身暂时没有眉目,那就先找到颖达的肉身再说。祭坛上这么多活物,可是它依然只控制颖达,甚至被削掉了脑袋都不在乎,说明颖达的肉身跟它必然有某种联系。 明确了目标,我对面前的附牢也就不再一味的力求杀伤,而是脚踏罡步穿梭在附牢群中寻找颖达的无头肉身。 在一群虫子中,颖达的肉身还是很显眼的。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没了脑袋的骨头架子,可是眼前的一幕却吓得我汗毛都立起来了! 宰牲刀不知什么时候又到了颖达手里,此刻一只只的附牢正匍匐在地,将头颅从头甲下深处,等着颖达用宰牲刀一只一只的削首。每只附牢被斩首后,都会流出一滩黑紫色油泥一样的粘稠液体。这些液体居然像有生命一样,自动附着在颖达那一身骨头架子上。更诡异的是,居然有只附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把颖达那烂了半张脸的头颅叼了过去。颖达接过自己的头颅,双手捧着放到了脖子上,黑紫色的液体瞬间将头颅的断开的颈部包裹了进去。 液体将颖达全身包裹其中,然后居然在慢慢转变成颖达的皮肉。还不光是血肉再生,那些正在形成皮肉的液体,居然可以看到无数张面孔在时隐时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相同的只有那痛苦绝望的表情。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陈清玄,快!杀了我!”颖达突然说话了! 不对,这不是从颖达开口说话,而是直接在我神魂中出现的声音。 “颖达?” “杀了我……趁着它还没……快……”颖达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我可以确定,说话的是颖达,而不是什么王朝意志。 难不成,颖达的神魂依旧在肉身之中? “你在哪儿?控制你肉身的是什么鬼东西?” “古殷……古殷的意志……祭祀……肉身……它要活……” 竟然真的是古殷的意志?!一个王朝,灭亡了几千年的王朝,居然形成了真实的意志,并且存在至今?怎么可能?! 虽然颖达的话并不连贯,但大概的意思还是可以推测出来的。古殷的意志要通过祭祀转变为人!而颖达就是转生成人所必须的肉身! 真要是这样的话,就不只是我们能不能活着回去的问题了,而是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王朝意志活过来。谁都说不好这东西真的活过来会有多大的破坏力,就算有军队、有重火力,可这东西往城市里一扎,就算反天了,还能在城市动用重火力镇压吗?而且无论是那些几乎不死的人影,还是附牢,以及把那些村民变成人不人鬼不鬼样子的东西,这些出现在现实世界,几乎都是会造成灾难性后果的。 “好!怎么杀?” “祭祀……血脉断绝……古殷永诀……” 祭祀?祭祀古殷最后的血脉? “你是说……猴子?” “最后的血脉……” “不可能!猴子不是你的儿子吗?我答应过你带他回去!你到底是不是颖达!”我开始怀疑这真的是颖达吗?按照之前颖达对猴子的感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错了……死了……不能存在……杀……啊!”我神魂中猛地想起颖达的惨叫。 此时颖达身上的皮肉已经完全恢复如初,就连断掉的头颅也结结实实的长在了脖子上。它扭了扭脖子,关节发出了卡巴卡巴的脆响。 我手持双剑,戒备的看着它。 “怎么?还真像杀了我?”颖达这次是真的开口说话了。 “你……你不是颖达!” “我当然是,只不过我不止是这一代的颖达,还是历代所有的颖达。颖族之师,古殷祭司。” 这鬼东西居然真的转生了?这么快?! “你把颖达怎么了?” “哈哈哈!你不会以为之前那个就是真正的颖达吧?” “什么意思?” “陈清玄……杀了我……”颖达突然换成了刚才的语气。 “我是古殷王朝的意志,是颖族之师,族人的一切都属于我。” 我有些懵了,这怎么感觉跟人格分裂一样? “不用想了,结果都是一样的。几千年了,总算可以有一次像样的祭祀了。来吧,成为我的祭品吧,古殷王朝将再度……” “往生!” 我对颖达唧唧歪歪的中二发言实在不感兴趣,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 往生一剑斩出,尽管我已经有心理准备,这一剑恐怕解决不掉它,可是我却没想到这一剑根本就没能斩到颖达身上,而是被一只突然扑上来的附牢挡住了。 附牢慢慢消散,颖达脸上露出了初见时那油腻市侩的假笑。 “呵呵呵!你还是不明白,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意识,都是我!在我的意识中,你以为自己能战胜我?你们的存在都是我的意识!”颖达笑嘻嘻的边说边用手指轻轻一点。 噗! 我的侧肋突然像被什么刺中了一样,猛地爆出了一团血花。 “看,你们存在于我的意识,我就是你们的神!还挣扎什么?凡人臣服于神明,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神你大爷!一个灭亡了几千年的死鬼,老子冥童都没这么狂!有本事你弄死我看看!”我嘴上骂着,实际上却是在默念灵言。 “……急急一如台上混元皇帝律令!”我双剑画圆,然后左右一分,请四极大帝威能降临。 四御都天诛邪灭煞感应灵咒,我目前所能施展的最强术法,以自身功德为引,镇杀一切阴煞邪祟。最重要的是,这门术法是无视对付修行的,反而是入魔越神,阴煞之气越强,杀伤力也越大。 当然,之所以我之前一只没用,就是因为代价太大了。引动术法需要大功德护身,否则就会被一起镇杀。说白了,这门术法就是天道的判定,术者和目标谁身上邪祟之力重谁就死,基本上就是赌命。 按说修行者一般怎么都比邪祟魔头要强的多,可事实上,死在这门术法下的修行者极多。因为这门术法可是连心魔都算在内的,换句话来说,不光看你言行,就算你一辈子没有杀过生,但是心里邪念丛生,也一样会被判定为邪祟,这就是绝对纯粹的审判。 我自认是个好人,虽然身为冥童,但活到现在哪怕念头上也从来没有为恶之念。可是毕竟顶着个冥童的身份,天道会怎么判定,这我还真的说不准了。 我感觉到一种煌煌之威瞬间笼罩了我,无法逃避、无法抵抗,我甚至有一种跪伏在地的冲动! 这就是天道! “什么东西?!你……”颖达身体一顿,刚刚长出的皮肉像按了回放键一样,慢慢的变成黑紫色。 “大胆!竟敢暗算神明……你该死!”颖达身上皮肉恢复成了那种紫黑色的液体,上面再次出现了无数痛苦的人脸。 颖达伸手一抓,我的胸口顿时多出了五道伤口。 “那就一起死!”我脚踏七星罡步,双手两把宝剑被我灌满了修行之炁。 右手的桃木短剑喷射出耀眼的金色火焰,朝着颖达的腰间横扫。同时,左手的灭灵宝剑则反向横斩颖达的脖颈。 “断魂斩源!” 啪! 颖达居然在我的宝剑临身前的一刹那,伸出双手直接抓住了我的双臂。 “不知死活!为神明奉献一切吧!” 我的双臂被颖达抓着,中门大开,颖达的脸已经看不出五官了,覆盖其上的黑紫色液体,变换着不同人的面孔。它突然张开嘴,整个下颌打开到一百八十度,然后对着我的脸咬了过来。 第83章 颖达们 古殷最后的血脉 我肯定不能等着被咬上一口,且不说会不会传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关键是被个油腻大叔啃一口,它恶心啊! 我咬破舌尖,混合着修行之炁,对着颖达的脸色啐了出去。 我这可不是想呸它一脸盐汽水,而是道家一门非常古老的防身术——口剑。 舌尖血也叫真阳涎,是人身上阳气最重的血,一般情况下修行者是不会轻易动用的。当然,普通人不小心咬破舌头流了血,其实是不碍事的。修行中所谓的血,都是要混合炁的,也就是需要可以催动的,不用担心咬了舌头就会元气大伤。但是口水,叫玉液,这个最好还是不要随便吐。修行来说,玉液是滋养之物,所有道家修行都会有专门的法门告诉你怎么呼吸,怎么吞服玉液。即便不修行,从卫生角度来说,吐口水也是不卫生的,很容易传播疾病。 普通人不知道口剑的精要,只是看到修行的道士呸一口,对方就重伤甚至身死,于是就想当然的模仿。这也就是为什么直到现在,遇到不爽的人和事,有些人会呸一口。 其实被“呸”的如果是生人,那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口剑的杀伤只针对阴煞邪祟。修行者斩除邪祟,很多时候邪祟都不是奇形怪状的,大部分都是保持着人的外表,所以才会有被人看到“呸”了一口之后就重伤身死的情况。其实被“呸死”的,根本就不是人。 另外,普通人没有修行的话,只是咬破舌头呸出去,除了喷对方一脸口水一脸血外,也没什么其他效果。真阳涎需要混合修行之炁,而且口剑也不是简单的喷,而是有专门的法门。别的不说,光是炼血化剑,普通人就做不到。 此刻我是纯阴冥童之身,全身的阳气都收敛到神魂深处,所以舌尖血自然也是纯阴。不过无论纯阳还是纯阴,其杀伤效果其实都是一样的。 好巧不巧的,我这口剑射出的时候,正好是颖达的嘴咬到我脸的瞬间。于是乎,我的口剑就这么直接刺进了颖达的嘴里,也许是嗓子眼收到了刺激,它居然把口剑吞了下去! 我都快恶心死了,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还不如让他咬一口呢! 不对,按照刚才那一口的位置来看,貌似咬一口…… 算了,更恶心! 虽然恶心了点,不过效果还真的有点意外惊喜了,眼看着颖达脸上的黑色液体就啪的一声炸开了,露出了下面那烂了一半的面孔。 “啊!”颖达惨叫一声,松开了我的胳膊。 这机会不用,那简直就是要遭天谴啊! 我双臂一振,两柄宝剑交错斩出。 可惜颖达这时候正双手捂着脸,而且刚好退后了两步,所以斩向脖子的剑只砍到了他的手臂,而斩向腰间的,只是切开了他的腹部。 虽然没能一招解决,但是这两剑还是给他造成了足够严重的伤害。 颖达的双臂被我从小臂斩断,腹部也完全横断。 要是搁在别人身上,这两剑下去基本也就凉凉了。可颖达现在这个情况,就有点一言难尽了。他身上那些黑紫色的液体忒邪性了,明明一剑砍断了颖达的小臂,手感也一点都没问题,甚至我都能听到骨头断开的声音。可是剑锋过后,黑紫色的液体依旧包裹着颖达的骨头,而他的小臂居然看上去完好无损!肚子上那一剑也是一样,剑锋过后,黑紫色液体一阵荡漾就恢复原状。 四御都天诛邪灭煞感应灵咒,加上口剑,然后又挨了断魂和斩源,这个见鬼的王朝意志居然还能活蹦乱跳。我已经是手段尽出了,可硬生生的又被拖成了消耗战,问题是拼消耗我还真的不一定能拼的过他。 “该死!竟敢忤逆神明!该死!”颖达突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啸叫。 剩下的附牢开始疯狂的自相残杀,黑紫色的液体流了满地。不过这次,黑紫色的液体没有流到颖达身上,而是向着战士们的方向蔓延。 “闪开!”我大喊提醒道。 这时候,那些诡异的村民已经没了动静,战士们都停止了射击,端着枪戒备着。直到听到我的喊声,才发现黑紫色的液体已经流到了脚边。 “别碰地上这东西!都闪开!”王连长大声喊道。 黑紫色液体流动速度很快,众人只好向两边散开,然后看着紫黑色液体流进了被腐血蛊笼罩的区域。 咔嚓咔嚓。 腐血蛊灰白色的粉尘中突然响起一片脆响,接着就是沉重的脚步声,透过粉尘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数百模糊的人影,正在摇摇晃晃的向外走来。 “警戒!”王连长大声命令道。 战士们端起了枪,手指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开火。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种莫名的气息压的人喘不上气。 哒哒哒! 也不知道哪个战士不小心开了枪,接着几乎所有人都跟着开火,子弹如暴雨般射进粉尘之中。一弹夹的子弹在几秒钟内就全部倾泻而出,现场一片寂静。 “雾草!什么东西!”一个战士突然大声喊道。 一个“骷髅兵”,蹒跚着走出了粉尘笼罩的范围,他身上的皮肉尽失,惨白的骨骼上,黑紫色的液体正在慢慢的将他全部包裹。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一个一个的“骷髅兵”,陆续的蹒跚走了出来。 “这……这些都是之前的……”小赵话都没说完,就忍不住呕吐起来。 其实还真不怪他,这些玩意真的是太恶心了,几分钟前还是活蹦乱跳的活人,再看见就成了刚刚剃好的羊蝎子一样,搁谁都受不了。更何况“骷髅兵”骨架上正在不断蔓延的黑紫色液体,还在逐渐形成新的皮肉,这个过程恐怖片都不敢这么拍。 “换弹!建立防线!”王连长还算冷静,迅速下达了命令。 “报告!我没子弹了!” “报告!最后一个弹夹!” “报告……” 一声声报告都是坏消息,几乎超过一半的人都没了子弹,也就是说,接下来这些人都只能近身接敌了。白刃战,本身就代表着几乎相等的死伤,更何况这些“骷髅兵”且不说战力如何,那近乎于不死不灭的特性,就注定了这将是一场毫无公平可言的战斗。 “有子弹的开火!没子弹的上刺刀!”王连长自己也已经没了子弹,他将军刀装在枪上,端着枪大吼一声,向离得最近的“骷髅兵”刺了过去。 刺刀连带着大半截枪管都捅进了“骷髅兵”体内,可惜这种攻击对于骷髅来说,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反倒是王连长险些被“骷髅兵”抓住,最后不得已放开了手里的枪才勉强躲过。 剩下几只有子弹的枪也没有造成什么实际的伤害,子弹打在“骷髅兵身上”就直接射穿,可是这样的伤害,对于这些骨头架子来说,几乎约等于无。 “小心!刺刀不管用……”可惜,王连长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 随着一声惨叫,一名战士没躲开“骷髅兵”的反击,被一只骨爪直接捅进了胸膛。更加恐怖的是,“骷髅兵”身上的黑紫色液体,居然顺着它的手,直接蔓延到了还在试图摆脱骨爪的战士身上。 黑紫色的液体也不知道是什么物质,一接触活人的皮肉,立刻就能将其溶解并吞噬。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被黑紫色的液体包裹,然后就成了那群“骷髅兵”中的一员。 “后退!不要近战!”小六子高声喊道。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马教授已经脸色惨白,显然是失血过多,随时有可能发生失血性休克。但是即便如此,马教授还是强撑着发出指令,只不过声音太小了,只能靠小六子传达。 “桑格,清玄,不要再纠缠了,回援!陈锦、孙丽,保护好阿忆!所有人集结防御!” 尽管马教授下了命令,可是我知道,防守是守不住的。能对付这些玩意儿的,只有我和桑格,凭我们两个人,根本就守不住这么多“骷髅兵”,更何况还有个几乎于无敌的王朝意志。最重要的是,我和桑格其实已经接近极限了,不光是身上的伤,也是各方面的消耗。 可是如果不去和大部队汇合,那其他人的生存几率将几乎为零。就刚才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就已经有三四名战士牺牲了,而且随着包围圈的逐渐收紧,进一步的战损将不可避免。 我陷入了两难境地。 “清玄,怎么办?”桑格显然也想到了我所想的问题。 我还在犹豫,但是情况又发生了突变。 那些“骷髅兵”身上的黑紫色液体终于慢慢的全部变成皮肉,这下“骷髅兵”算是有个人样了。可是所有的“骷髅兵”居然全都长的一模一样,全部都顶着颖达那张脸! 上百个颖达! 我看的头皮都麻了,这鬼样子,还不如之前的“骷髅兵”呢! “这是我的世界!一切都是我,一切都属于我!”上百个颖达一起开口,却只发出了一个声音,这场面实在太刺激了。 这是分身还是什么东西?别告诉我这些“颖达”都是一样的,要真是这样,那还打个屁啊!我这手段尽出,连一个都对付不了,上百个这玩意儿别说对付了,自保都不可能。 “桑格,我觉着咱们没戏了。” “拼命都没用了吧?”桑格也是一脸的苦涩。 “跪下!还敢挑衅神明吗!”颖达大喊道。 一股莫名的威势从上百个颖达身上喷薄而出,如同泰山压顶一样将我们全都笼罩其中。 “跪你姥姥!劳资这辈子除了爹娘,天王老子也不跪!”王连长的身体一点一点的被压弯,可他就是拼命的撑着不让自己跪倒。 其他战士也一样,甚至腿上已经传出了骨折的脆响,宁愿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也没有一个人的膝盖接触到地面。 “叔!你这是怎么了!住手啊!”猴子大声喊着,踉跄的走向一个“颖达”。 “是你?!你居然还活着?”颖达看到猴子,仿佛很惊讶。 “叔……” “叔?哈哈哈!”颖达突然大笑起来。 “居然叫叔?可笑啊,我为了你,花费了那么大的代价,可是你却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你……你在说什么?我是猴子啊,叔。”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从猴子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惊恐。 “颖族最后的血脉,我最后的后裔……来吧孩子,回到祖先的血脉,从今以后颖族将再次统御天下!”颖达举起了宰牲刀。 猴子踉跄着躲开了,但是所有的颖达都走向了猴子,他们伸着手抓向猴子。 “桑格!救人!”我大喊一声朝着猴子扑了过去。 我和桑格把猴子护在了中间,但四周也随即被“颖达们”包围了。 “颖达!你的神魂还在不在?再不出来,你家猴子就要被你祖宗宰了祭祀了!”我冲着颖达大声喊道。 我有种感觉,尽管颖达的身体现在被这个所谓的王朝意志占据了,但是颖达的神魂并没有完全消散。猴子是他的执念,之前他说过,猴子其实是他的亲儿子,直到死他都在要我无论如何保证将猴子活着带回去。 “愚蠢!我就是颖达,古殷所有的后裔都属于我!” “颖达!你不是让我发誓把猴子带回去吗?别装死了,赶紧帮我把你们这个祖宗解决掉!” “什么祖宗?”猴子听的一脑袋懵。 “这玩意儿号称是古殷的王朝意志,说是你们颖族的祖先。” “祖宗?狗屁个祖宗!祖宗害自己的子孙后代?”猴子咬牙切齿的骂道。 “听见没有?颖达不是你的后代吗?猴子不是你的后代吗?虎毒不食子,连自己的后代都坑,你还想人家认你这个祖宗?”我现在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尽管我也不确定颖达的神魂是否真的还在,但我这不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放肆!你想背叛血脉吗?”颖达们冷冷的看着猴子。 “狗屁的血脉!我只认我叔,什么狗屁颖族,跟我没关系!”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收回我颖族的血脉吧!”所有的颖达都伸出手,隔空抓向猴子。 啊! 猴子发出阵阵惨叫,一丝丝血雾,透过他的表皮,被吸引到“颖达们”手中! 第84章 觉醒 意志与血脉 我试图救下猴子,可是不管怎么做,猴子的气血都在不停的减少。 “没用的,这些血脉本就是我的,收回我的血脉天地都无法阻止!”颖达狂妄的说道。 “放屁!你的后代的就是你的?你当是养血库呢?” “呵呵!他可不是我的普通后代,而是我真正的血脉!他和这具肉身,都是我的血脉所出!” 这话的信息量可就有点大了,之前颖达说过,他是前朝人,猴子更是在前朝国战的时候阵亡了。虽然具体情况语焉不详,但事情本身我觉着颖达没必要说谎。这样的话,就产生了两个问题,一是已经阵亡的猴子是怎么复活的,二是按照时间推断,颖达已经一百多岁了,就连猴子应该也有七八十岁了,可是两人的生理年龄明显不符。 如今占据颖达肉身的这个王朝意志说,颖达和猴子是他的血脉所出,这就有点意思了。一个灭国了几千年的王朝意志,怎么会弄出两个血脉所出的后代?这个血脉所出,指的可不是通过繁衍生出的子孙,毕竟王朝意志这东西连实体都没有,自然不可能通过活塞运动产生后代。所谓的血脉所出,必然是用某种比较玄学的方式形成的。 如果这样的话,貌似两个问题还真的就有可能了。合理的推测一下,猴子战死后,颖达带着他的遗体来到这里,然后通过这个王朝意志,给予了猴子血脉,并最终让他复活。颖达和猴子因为特殊的血脉,所以一直保持“冻龄”。听上去有些玄学,但逻辑却是能自洽的。 这样一来,现在王朝意志要收回猴子体内的所谓血脉,貌似我还真没办法。除非干掉这个所谓的王朝意志,也就是这上百个“颖达”。 得!果然又陷入了僵局! “杀了我!”猴子突然大喊道。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猴子就像衰老了几十岁,此时他全身皮肤蜡黄干瘪,头发都变的斑白。要不是桑格一直拼了命为他加持,估计这会儿已经被吸干了精血了。 “随便你杀,我只要血脉神魂,区区后裔,我想造多少就有多少!” 造?! 这个字可就有问题了,生灵降生,用的是诞生二字,而造可就说的不是生灵了。这不是我咬文嚼字,古人因为书写不便,所以用字往往极为精确。毕竟能少写一个字就少写一个字的情况下,用字用词不准确就会产生极大的歧义。比如某人出生,一定留下的文字记录是“诞某年某月”。而铸造了某件礼器,一般会铭文“某某人造”。 王朝意志说后裔想造多少就有多少,那就说明包括颖达、猴子在内的血脉后裔,实际上都是“造”出来的。 人造人? 几千年前就有这么高科技吗? “陈清玄!杀了我,连神魂都不要留下。我不要再成为它的一部分!”猴子的声音莫名其妙的有些扭曲。而且这个称呼…… 最重要的是他说自己不想再成为它的一部分? 难道说,猴子知道什么!? “猴子,你知道怎么才能干掉这东西吗?”我现在不想追究当年的事实,好奇心也得分时候,现在最需要的是怎么解决这个王朝意志,然后带大家回去。 “没用的,在这里他是无敌的。” “这里?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之前就一直在逼问颖达,可惜老油条始终遮遮掩掩不可能正面回答。 我有一种预感,这地方本身,很可能就是解局的关键一环。 “九幽!” 九幽?山海经中记载的九幽? 不可能啊! 现在所传的九幽有两种说法,一是天有九重,地有九重,地之最深处是为九幽。相关神话传说为地的最深处,阴山背后为纯阴无阳之地,所以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也就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之所在。 另一种说法则是山海经中的,共工撞了不周山后,天倾东南。日月星辰全部滑到了东南,原本的西北外海成为一片死寂之地。殷商的祖先契,说服烛九阴停驻在章尾山,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从此西北外海之地便被称为九幽。 不管是哪种说法,这个鬼地方明显都不符合。既没有阴曹地府,也没有烛九阴,这怎么就成了九幽了呢? “哈哈哈!九幽?不过是叛逆龟缩之地罢了。这里是殷地!吾祖契,帝喾之子,天命玄鸟降世。帝尧封国为殷,享国数百年,治下黎民苍生万万!”颖达说的慷慨激昂。 这我还真的就懵了,猴子说是九幽,而王朝意志说是殷地?虽然有传说,古殷灭亡后,有一部古殷族人,去了西北外海的九幽之地寻求烛九阴的庇护。但是传说是真是假暂且不提,这个殷地是个什么玩意?古殷的都城早就没了,几千年的历史,不知道已经埋葬了多少王朝了。 “殷地?古殷都亡国几千年了!你还做梦呢?”我故意讥讽它,希望套出更多的信息。 “亡国?我还在就不会亡!得到了你们这些祭品,我会再次统御天下!”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意志不可能存在几千年!” “无知!人的意志不可能,但王朝的意志永存!拜服吧!成为我的力量,重现殷的辉煌!” 真不知道这么中二的话,它是怎么说出来的。但是我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这玩意确实可能是古殷的意志,不过它显然没说实话,就算王朝的意志,也需要一个承载物。所以,解决它必须找到并摧毁那个承载物。 再有,这东西是想祭祀我们,从而获得力量,重新在世界复国。这就只能一具麻麻皮了,长的不美想的真美。估计它也是不知道现在世界的力量,真要是想武力推翻现在的政府,别说骷髅兵附牢这些玩意儿了,就算把烛九阴弄出来,大不了一颗蘑菇蛋核平了。 当然,作为异管局的人,还是尽量要把麻烦消灭在萌芽里的。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不能轻易的让它影响普通人的生活。再说了,这东西可是要祭祀了我们,总不能伸着脖子等死吧? “快!杀了我吧!我撑不住了!得到了我,它就彻底恢复完整了!”猴子已经苍老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我犹豫了,不管怎么样,猴子是人,或者说在我看来他是个真真正正的人类。为了自己活下去,就要亲手杀掉另一个人?这我怎么下得去手!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杀了我……连神魂都毁掉!陈清玄,我颖侯为国捐躯过,我不怕死!”猴子突然大声喊道! 这……猴子这是恢复了记忆? “兄弟们!开枪啊!给我个痛快吧!老子也是个兵!老子宣仁三十三年打过国战!老子……我早就该死了……师长、团长、兄弟们都死了,甘溪守军16师就差我一个了……爹啊!你为啥要把我拉回来啊!”猴子瞪着血红的眼睛,朝着王连长他们大喊道。 所有的军人都是一怔,宣仁三十三年、国战、甘溪16师,这些尘封已久的名词,突然出现在猴子口中,虽然听起来违和,但他那撕心裂肺的情感是做不了假的。 “开枪啊!怂瓜皮!杀了我,然后自己给自己个痛快,不能让这鬼东西出去!你们是军人,别怕死!”猴子……不,颖侯怒吼道。 “首长……”王连长看了看马教授。 “杀吧,全都死了也没关系!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没人能阻挡我重新统御天下!你们的生命、你们的鲜血、你们的一切,都是我的!”王朝意志疯狂的大笑道。 “颖达!给我个机会,也给你自己和猴子一个机会!”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颖达的神魂并没有彻底消失。 “白痴!说过多少次了,我就是……”王朝意志的声音突然卡住了。 数百个颖达全都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定在了原地。 果然,颖达的神魂还在,这就是他给我创造的机会! “桑格,小六子把颖候封印了!” 杀掉猴子肯定不在我的计划之中,王朝意志要的是猴子的血脉和神魂,补全自己的损失。那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得到猴子的血脉和神魂,王朝意志就有弱点。 密宗不善杀戮,所以格外擅长封印之术。不管妖魔邪祟,动不动就把你封印个几千年,然后还每天有人给你念经说法,用佛门无上念力度化洗练。这是人家修行的精要,咱不予置评,但这封印的手段,有一说一的还真是比我们道家强得多。再加上小六子的阵法辅助,我感觉就算是王朝意志占据主场优势,应该也占不到便宜。 “没用的!杀了我!”猴子还在一心求死。 “少废话!你死不死的都不解决问题!”我不耐烦的打断了猴子的话。 虽然不知道颖达是怎么做到的,但我想,留给我的时间不会很多。我哪儿有时间跟猴子推心置腹的讲道理啊! 桑格和小六子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封印猴子。 现在,问题就摆在我眼前了,怎么解决这数百个“颖达”,那个古殷王朝意志的承载物又是什么? “清玄!那个鼎!那个青铜鼎!”小胡突然喊道。 青铜鼎?那玩意不是已经被炸坏了吗? 不过本着有杀错无放过的原则,我还是找到了那个青铜鼎。鼎有半人多高,纹饰古朴,造型端庄,一看就是开门到代的东西。如今鼎身被手雷炸出了一道裂缝,虽说有破损,但还真没到报废的程度。 这个鼎……难道我得再炸一次,彻底给它整报废了? 我正在犹豫着是不是叫王连长他们安炸药,突然感觉到怀中的寄魂木雕正在放出断断续续的气息。 这么长时间,我都把欣瑶给忘了。 我用神念透过寄魂木雕沟通欣瑶,没想到欣瑶居然告诉我,这鼎不能毁!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道。 “先生仔细感受一下,这个鼎的气息。” “没什么特别的呀?”我仔细感知了一下,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异常的气息。 “先生,这个鼎的气息,和周围一切的气息一模一样。我猜这个鼎和这里有可能是一体的。” 欣瑶不说我还真没意识到这一点,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没有属于自己的气息呢? 要知道,不光生灵有自己独特的气息,类似于青铜鼎这样,经久陈年的老物件,长期被人使用,沾染了烟火气,也会形成自己独特的气息。 这青铜鼎和这个鬼地方的气息完全一样,导致我下意识的认为它没有属于自己的气息。反过来想想,没有气息才是最大的问题。 “你是说,这个鼎不单是王朝意志的承载物,还承载了这个鬼地方?” “我不知道。但是我算是半个山君,对于一方山水的气息很敏感,错不了的。”欣瑶自信的说道。 这样的话可就麻烦了。 解决王朝意志,就得毁掉它的承载物。可是这承载物,却偏偏同时承载了这方天地。这要是被毁了,这方天地不也就跟着没了吗?难不成。我们最终还是得跟古殷的王朝意志同归于尽? 不对,一定还有什么办法。 我苦思冥想,试图在绝境中找到一条生路。 “陈清玄!动手毁掉那个鼎!”这是颖达的声音,数百个颖达中,终于有一个开口说话了。 “毁了这个顶,大家都得死。” “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毁也一样是死!快动手,我撑不住了……”说到最后,颖达的声音已经开始扭曲了。 “放肆!竟敢一再忤逆神明!你们都该死!” 王朝意志再次占据了上风,所有的颖达都开始,慢慢挣脱了控制。 数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瞪着站在鼎边的我。 “清玄!动手毁掉鼎!”马教授用尽全身的气力大声喊道。 “清玄!”陈瑾向我点了点头,示意我毁掉青铜鼎。 “小陈动手,咱们不怕死,不能让这东西。跑出去祸害。”王连长和战士们也坚定的看着我。 “如果毁了这个鼎,你会死吗?”我用灭灵宝剑轻轻敲着鼎口问道。 第85章 王朝意志的真相 献祭颖族最后的血脉 不知道是我用剑敲鼎威胁到它了,还是我的话太跳脱了,王朝意志控制下的数百个颖达都是一愣。 “听不明白?果然是脑子不大够用。一个意志存在了几千年,总要有个载体,你的载体就是这个鼎吗?”我接着一边用宝剑敲着鼎口,一边问道。 “可笑,你以为毁掉这个鼎就能对抗殷王朝的意志吗?”王朝意志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表现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所以说,即便我毁了这个鼎,也并不能彻底消灭你对吧?” 我的话让所有人的脸色都一变,本来大家都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哪怕全部牺牲,也要灭掉这个恐怖的王朝意志,以免它进入我们的世界为祸。 “既然知道,还想反抗吗!” “为什么不呢?我只是说,毁掉这个鼎也不见得能消灭你,但并没说毁掉鼎对你没有丝毫影响吧?”我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可以试试。”王朝意志先是一愣,但随即阴沉的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古殷王朝意志的承载物,并不是这口鼎,或者说并不是只是这口鼎。” “就凭这点小聪明,你就以为自己可以忤逆神明了吗?” “神明?别给自己加这么多戏了!你跟神明有一毛钱关系吗?说你是王朝意志都是给你脸上贴金了,真以为我还没搞明白你是什么东西吗?” “放肆!”数百英达张牙舞爪的向我扑来。 我把灭灵宝剑往地上一插,拿出九幽镇煞铃放在鼎口轻轻一晃:“镇!” 随着清脆的铃声,所有颖达都停了下来。 “看来我猜对了!”我笑着说道。 “清哥,怎么个意思?”小六子一脸懵逼的问道。 “之前咱们都被这玩意唬住了,什么王朝意志、不死不灭,再加上附牢和这些丧尸骷髅的,弄的咱们光想着打了,根本就没时间仔细想想。下意识的就觉着这东西有多厉害,搞的咱们都快同归于尽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东西不厉害?” “当然不是,这东西很厉害。但也只是厉害,不是什么不死不灭、不可战胜。”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小六子问道。 “先别说这么多了,能不能解决掉他?”陈锦插言道。 “这个……现在还不行。”我无奈的说道。 “什么意思?”陈锦问道。 “这东西想彻底消灭很难,最好的办法就是慢慢镇杀。最重要的是,我们得先想办法活着离开这里。” “咱们不能冒险把这东西带回去。”陈锦的态度很坚决。 “这个恐怕没办法,这东西本身一直都在,而且不在外面咱们也处理不了这东西。” “等等!我说你们俩能不能把事儿说清楚了,听的我脑袋都晕了。”小六子郁闷的说道。 “陈锦,别着急,现在我们动不了它,它也动不了我们。解决它还得靠猴子和颖达的配合。再说了,咱们这伤员这么多,得抓紧时间处理一下。”没错,我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我现在已经大概知道,这个所谓的王朝意志到底是什么了,怎么对付他也有了些眉目。不过也正如我所说的,要想对付他,就必须有颖达和猴子的协助。 收拢和救助伤员的结果很不乐观,来到祭坛的时候,我们还有五十多人。现在只剩下不到四十人,其中重伤失去行动能力的,就不下十人。我们三科,马教授和阿忆重伤垂危,我和桑格作为主要战力,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最重要的是弹药基本全都打光了,可以说我们几乎已经没有一战之力了。 “猴子……不对,应该叫你颖候。过去的事儿,你想起多少?”我习惯性的叫他猴子,可是一想人家毕竟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了。为了表示尊重,我改口叫他大名。 “还是叫猴子吧,颖侯,应该死在国战的战场上。”猴子苦笑着说道。 “清哥,猴子跟国战有什么关系?” “我自己说吧。我叫颖侯。宣仁十三年腊月二十七生辰。宣仁三十三年六月初五战死在孤峰口铁路桥” “那你怎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中间我好像又死过一次。这些年我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直到碰到这东西,我才想起了之前的事儿。” 又死过一次吗?看来这次我是真的猜对了。 ”清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桑格问道。 ”具体的以后再说,先收拾这东西吧。它说自己是古殷的王朝意志,倒也不是完全吹牛。它确实是诞生于古殷时代的某种意志,不过说他是王朝意志就有点过了。殷人重祭祀,而颖氏一族则是殷人的祭司一族。经年累月的祭祀,无论是殷人的崇敬寄托之情。还是祭品的怨恨不甘之情。这些情绪都会慢慢聚集凝结。而作为礼器的青铜鼎和宰牲刀,沾染了大量的情绪意志。慢慢的就会形成一个念,也可以叫做灵。 在道家的观点中,无命之灵,谓之曰怪。 “所以你是说这个鼎和宰生刀都是妖怪?”小六子问道。 “不能说都是,应该说他把自己分成了两个部分。灵的本体在宰生刀,在祭祀的过程中吸取祭品的鲜血,生命神魂等一切力量,然后以鼎为承载,创造了一方天地。也就是它所说的古殷之地。在这里,本质上它确实属于一个王朝的意志,甚至说是神明也不为过。毕竟这里的一切,都是它所创造的。” “创世神!?”小赵惊呼道。 “没那么邪乎。它并不能无中生有的创造。附牢也好,那些村民也罢,原先都是真实存在的。虽然不知道。这个灵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的的确确是创造出了一方天地,然后把自己意识中的人、附牢、万物生灵,都在这一方天地中重现出来。” “所以,关键在于,他所能创造并掌控的一切,必须是他意识之中的?”小胡问道。 “没错,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的动植物品种都非常单一,甚至无法构成完整的食物链?” “因为祭祀!与祭祀相关的动植物就这么多种。所以他的意识来自于祭祀。”小胡肯定的说道。 “没错,他的所有意识都与祭祀有关。毕竟它的产生本身,就源自于祭祀。” “不对啊!照你这么说,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就在这口鼎里?可是这鼎现在不就在这儿吗?”小六子一脸的懵。 “空间!我明白了!空间的内部和外部,因为参照尺度不同,所以无法直接区分大小。我们在空间内部观察可能是一个世界,但是如果跳到空间外部观察,甚至可能还没有一个原子大。这个鼎很可能是我们原本身处的空间,和这个空间之间的连接点。也就是说它既处于这个空间,也同时处于我们原本所在的空间。”小赵兴奋的解释道。 “我怎么越听越懵啊?这又是空间,又是神了鬼了的,到底是科学还是玄学啊?”王连长挠着脑袋,顶着一头的问号。 “简单点说,就是这个来自于古殷的灵,以青铜鼎为承载创造了一个空间。这个空间,通过这个青铜鼎,可以和我们原本的空间连接。” “所以不能破坏这个鼎。一旦鼎被破坏,两个空间之间的连接就会断开,甚至这个空间本身都会破碎。”小赵喃喃自语道。 “那这个灵、意志什么的东西怎么办?”王连长问道。 “这就要靠猴子了”我看向猴子。 “我?我能做什么?” “这个灵有点自作聪明了。他把自己分成了两部分,这个鼎就相当于他的肉身,他用所有力量构建了这一方天地和其中的万物,而宰牲刀相当于他的灵魂。他的所有意识思维情绪都在其中,而宰牲刀是颖氏一族传承的礼器,只有颖族的血脉才能正常使用。现在拥有颖族血脉的只有颖达和颖候。” “你是说,让我毁了宰牲刀?” “当然不是,一来这把宰牲刀,在这方天地之中是毁不掉的。再说了,毁掉了它,我们就真的没办法对付这个灵了。” “我没读过几年书,你就直接告诉我需要做什么吧。”猴子直截了当的说道。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你叔……颖达,我恐怕救不了。他不光是肉身被控制,恐怕神魂也和古殷之灵融合了。” “我知道。”猴子黯然的说道。 “宰牲刀是你颖族传承的礼器,除了颖达之外,现在只有你能够使用。所以,我需要你用宰牲刀献祭颖达。” 说实话,这个结果我是犹豫了再三,才决定告诉猴子的。让他亲手献祭颖达,确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颖达对于我们来说或许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对于猴子来说他绝对是个慈父。我不知道猴子对他的记忆还有多少,但我知道,他两次死而复生的代价都是颖达在承受的。无论什么术法,只要牵扯到逆转生死,其代价都是难以想象的。更何况是两次,不,算上如今应该是三次了! 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最基本的天道规则,就算是我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救不了他。 猴子听了我的话沉默了。 我没有在试图劝说他。下这个决定太难了,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要求他这么做。 “颖达,我知道你能听到。你让我发誓,一定带猴子回去。但是,现在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你。我需要你放开神魂,和这个灵完全融为一体。这样献祭你的同时,也会将它一起献祭。很抱歉,我只能让猴子动手,因为现在他是颖族血脉的唯一传承。” 我知道颖达和那个灵现在同为一体,我说给颖达的这些话,那个灵也能听到。但这本身就是个阳谋。现在他控制了颖达的肉身,融合了颖达的部分神魂。只不过因为颖达的抵抗,所以融合才未能完全。但这个过程已经开始了,现在就算他想单独分离出来,也已经不可能了。 只要颖达,完全放开神魂与他融为一体,那么肉身神魂统一,这个来自古殷的意志也将彻底,成为有灵有肉的真实存在。 作为意志,他确实可以不死不灭。但是一旦成为有神魂有肉体的人,也就有了可以针对的弱点。宰牲刀可以通过献祭,吸收祭品的神魂血肉,以及一切力量,然后在青铜鼎中构建这方天地。可是用宰牲刀献祭颖达,就相当于用他自己献祭自己,破坏了本来完整的循环。 我能推测得到的结果无非两种。 一种是献祭颖达。失去肉身之后,古殷的意志只能重新回归宰牲刀。到时候只要封印宰牲刀,想办法慢慢镇杀就可以了。 再有一种可能。就是为了保住肉身,古殷的意志,只能将绝大部分力量融入肉身。到时候杀掉肉身,古殷的意志基本上也就凉凉了。同样只需要封印宰牲刀,然后想办法帮忙镇杀。 不管哪种结果,只要他和颖达完成了融合,那么我们就有了周旋的余地。 说实话,这种结果并不是我所期待的,甚至是与我一直以来的做人准则相违背。靠别人的牺牲救人,本质上还是杀生。所以之前我一直在跟这个所谓的王朝意志拼命,根本没往这方面考虑。这也恰恰形成了一个思维盲区,要不是欣瑶提醒了我青铜鼎的异常,我根本不会想到,这就是我之前一直忽略的不对劲的地方。 “好,我做。”仅仅三个字,无论对他,还是对我们,都无比沉重。 “清哥,就没别的办法了吗?”别看小六子平常咋咋呼呼,但实际上他却是个直率的性情中人。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可以用宰牲刀杀死颖达。但我没有颖族的血脉,无法完成祭祀。毕竟杀死颖达不是目的,用祭祀打破因果循环才是关键。 “没关系,这是我们颖族的事儿,也应该由我来做个了结。桑格,小六子,帮我解开封印吧。” 桑格和小六子看了看我。 我只能点了点头,然后任由他们动手解开了猴子的封印。 猴子蹒跚的走到颖达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爹!对不起,儿子不孝。” 猴子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一下、两下……直到额头一片血肉模糊。 颖达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我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欣慰和满足。 “颖达,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今生我欠你一次。”我对着颖达躬身行礼。 猴子踉跄的站起身,掰开颖达握着宰牲刀的手,接过了宰牲刀。然后用古殷的语言,嘶吼出几千年前的古老祭文。 第86章 向死而生 最后的决战(1) 很难想象猴子是怎么记住这些冗长的祭文和仪式的,唱赞、祷祝、请神、问卜猴子一丝不苟的进行着祭礼。 颖达已经完全放开了神魂,古殷之灵无可避免的,再次开始吞噬融合颖达的神魂和肉身。 “尔敢!背叛血脉,当诛!”古殷之灵怒吼道。 猴子完全不为所动,毕竟我和桑格都在拼命的封镇着颖达的肉身。 “你们以为这点小手段就能挡住煌煌大势吗!我是殷!天命所归!”颖达的气势猛地暴涨。 我和桑格的封镇都是针对被古殷之灵控制的颖达肉身,其他“变成颖达”的村民显然我们是无能为力了。而随着古殷之灵的气势暴涨,其他“颖达们”重新“活”了过来,开始张牙舞爪的扑向猴子。 “挡住他们!”王连长大吼一声,反手握着战术刀,挡在了猴子和“颖达们”之间。 “颖达们”完全是悍不畏死,一声不吭闷头就是往猴子身边冲。在王连长的带领下,所有还能动的人,都拔出战术刀、工兵铲,组成了一道单薄的防线。不到四十对上两三百,血肉之躯与非人的对撞! 战术刀插进身体的同时,一尺多长的利爪也划开了皮肉。 寂静无声,无论“颖达们”还是战士们,全都默默的搏杀,飞溅的血滴绽放出生命之花。可惜,“颖达们”是近乎于不死的存在,他们身上那些转化为皮肉的黑紫色液体,不管受到什么损失,都会在极短时间内恢复。可是战士们受的伤却是实打实的,即便如此,只要一息尚存,只要还能挥动手里的战术刀,战士们就不会停歇,没有人后退,只有人倒地长眠! 我和桑格现在也已经到了生死边缘,不吹不黑的说,这个古殷之灵确实很强。之前之所以能封镇住他,完全是颖达的神魂在抵抗,使他无法发挥全力。可随着颖达彻底放开抵抗,和古殷之灵融合,我和桑格的压力就呈指数级增长。 鼎中透出的气息威压,让我们仿佛置身深海,巨大的压力挤压着我们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甚至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我们很难将空气吸进肺中。 噗! 我忍不住一口血咳了出来,我知道,这是肺部的毛细血管,因为巨大的压力而破裂了。我看了看桑格,他的脸也涨成了紫红色,脖子和脑门的血管虬结。 我在心里喊着希望猴子能快点,可惜我现在连开口出声都做不到了。 终于,祭祀到了献祭环节。 猴子站在颖达面前,手中的宰牲刀迟迟不能落下。 “爹!我……” “畜牲!你要弑父吗!”颖达怒吼道。 “闭嘴!你这个怪物!” “你是我的血脉创造的!当年你战死,是我献祭自己,祈求祖灵用我的血脉将你复活!后来也是我几十年如一日的将那些外来人引到祖地献祭,才为你续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颖达的意识已经慢慢和古殷之灵融合,他的记忆自然也就成了古殷之灵的记忆。 “闭嘴!你不是我爹!” “我当然不是你爹,因为你也是我的一部分!你真的以为死人能复活吗?你是我用自己的血脉创造的,你就是我,是我的一部分!” 古殷之灵这话的内容可就有点惊悚了,死人复活其实严格来说是不可能的,能动有思维意识在医学里算是活,可是对于修行者来说,死活并不是这么简单,气息和神魂才是关键。生灵之所以成为生灵,依据是生气,而不是呼吸心跳。当然,有生气必然有呼吸心跳。但反过来,有呼吸心跳的未必就有生气。比如很多已经入魔的修行者,呼吸、心跳、新陈代谢,甚至神志都和常人无异,唯独气息魂魄已经异于常人了。还有收到阴灵影响的妖,按照科学来讲也算是生物,可是气息却由生气变成了阴气、妖气。 人死之后,三魂七魄溃散,生机无源而竭,则死气弥漫。陈尸七日,死气散尽,变为尸气。待尸骸化为白骨,则气息不存,为物也。 这是门派道藏中对于死亡过程的描述。在灵官派看来,正常死亡的过程,就是由生灵转变为死物的过程,而且这一过程是不可逆的,外力只能把它停留在某一时刻。 猴子当年战死,不管颖达用了什么手段,他都终究是死了,所谓的复活,应该是转变成了其他存在。古殷之灵创造了这一方天地,又创造了附牢、怨灵、古殷的那些村民,当然可以创造出“活着的猴子”。 “闭嘴!闭嘴!你这个怪物!我杀了你!”猴子崩溃了,他哭喊着挥刀捅进了颖达的心口! “这……怎么会……” 明明宰牲刀扎进了颖达的心口,可是与此同时,猴子的心口突然裂开了,鲜血猛地喷射而出! 猴子惊讶的看着自己心口的伤口,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我也傻眼了,在我认知中根本没有这样的术法啊! “我说过,你是我的一部分,这句话这么难理解吗?我的血脉。”古殷之灵突然挣脱了封镇,伸出手抓住了猴子的头顶。 肉眼可见的,猴子全身的气血迅速蒸腾,然后被古殷之灵吸收。猴子的身体变的更加干瘪、苍老。 “住手!”我挥剑朝颖达斩去。 “不知所谓!”颖达轻轻松松的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我斩出的剑,桃木剑喷射的火焰电光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反倒是在他用力一握之下,桃木短剑崩碎了! 桃木剑崩碎后的反噬冲击将我的身体凌空击飞,我感觉自己的内脏在被火焰炙烤,被雷电击穿。 “清玄!”桑格接住了我,但此时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俩一起翻倒在地。 我大口的呕血,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完了! 这一下真的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原本我就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了,这下重创更是彻底破坏了我最后的机能。 我的呼吸停止了,心跳也慢慢归零,鲜血从我身体的每个伤口涌出,就像个千疮百孔的破烂水囊。 我的意识越来越缓慢,这一刻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居然如此平静安宁,这就是死亡吗? 桑格、小六子、陈锦……大家的声音变的虚幻而遥远,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无所谓了,此时不光是听觉,我的所有感觉都在飞快的消散。 都说人死的瞬间会看到自己的一生,可惜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只是感觉自己的思维越来越迟缓,没有情绪、无法思考,就像几天没睡觉一样。我要睡了,永恒的长眠。 “果然是走到了这一步了吗?虽然早了点,不过……”我仿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但我想不起他是谁,此时我已经几乎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冥童破命,一破天命、二勘生死、三……”声音断断续续,我听的并不真切。 “生死一念,你自己的路,自己走吧……” 咔嚓! 我的神魂深处突然传来一声碎裂的响声。 原本只是有些几乎微不可察裂纹的点爷,此时正在碎裂! 不对,不是点爷的本身碎裂,而是一只包裹在它外面的一层壳一样的东西在碎裂。 我原本已经沉寂的神魂,开始慢慢重新“活”了过来。 点爷表面的“壳”已经布满了裂缝,在其中我能感觉到一种恐怖的力量正在酝酿。最终,“壳”完全破碎消失,原本点爷存在的地方空无一物。 不对!不是空无一物,而是出现了一个“洞”!一个没有大小,无法察觉的洞!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洞”是不可查、不可见的,但是我就是知道,那里存在着一个洞。 我不知道这个洞是什么,但是我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它的恐怖。虽然它置身于我的神魂,但是我却能清楚的感觉到,我怕它!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可是我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这种感觉很诡异,我身上的伤口一道都没少,甚至还能感觉到重伤的内脏痛的撕心裂肺。这样的身体就算不死,应该也虚弱的无法动弹了,可是我现在却一点虚弱感都没有。明明所有的感知都在告诉我,这就是我的身体,可是我却有一种在使用别人身体的感觉。 我抬眼看去,发现颖达已经将干尸一样的猴子扔在了脚下,从气息上我可以感觉到,猴子几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反倒是颖达,就跟吃了人参果一样,不光满面红光,甚至都返老还童了! 看着颖达的脸,我突然一个恍惚,这张脸……猴子?! 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原来猴子和颖达长的这么像?刨除了年龄特征,再减去体重肥胖的影响,猴子活脱脱就是青年时期的颖达! 我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灼热,伸手一套,摸出一截正在缓缓化为灰烬的符篆。 居然是道士给我的第三张符篆,那张我没见过的涉及生死的符篆。 难道我“死而复生”是这张符篆的效果?这张辅助是对自己用的? 可惜,现在没时间让我继续思索了,在“颖达们”的疯狂攻击下,就连小六子都已经是遍体鳞伤了。 “颖达!”我大喝一声。 颖达转过头,有些惊讶的看着我。 “还没死吗?可惜,谁也不能阻止我了。我将重新统御天下!”颖达伸手从心口抽出宰牲刀。 “统御天下?你想屁吃呢?区区一个灵,古殷灭亡几千年了还阴魂不散,让你再感受一次灭亡吧!剑来!”我伸手一招,灭灵宝剑嗖的一下飞回我手中。 “九幽镇煞铃!来!”我伸出另一只手,九幽镇煞铃叮铃一声出现在我手中。 “列阵!诸天星宿诛邪镇魔大阵!”七星法旗闪现在空中成为阵眼,排列出一个玄妙不可言的阵法。 “雾草!清哥牛逼!干死他!”小六子兴奋的喊道。 “呵呵!这就是你的全力?差的远……” “归墟!” 我没等颖达在废话,九幽镇煞铃轻轻一摇,同时七星法旗一振,我的身形突然消失,再次出现已经是出现在“颖达们”中间。灭灵宝剑轻轻一扫,“颖达”的身体就像被橡皮擦抹除了一样消失不见。 归墟,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断魂、斩源、往生三式其实只是弱化版,真正的招式只有一招——归墟! 一剑之下,万物归虚,一切有都变为无。一种从状态上改变的术法,比肩阴阳、生死,达到了“道”级别的术法! 我感觉自己只是平常的举步、挥剑,但是在别人看来,我此时完全是瞬移,一闪而没,随之就是一个“颖达”消失。 十息! 短短十息,数百“颖达”归墟完全抹除。 “尔敢!”古殷之灵怒吼着用宰牲刀斩向我。 在别人看来我和颖达的身形都消失了,只有空气中偶尔爆出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实际上我和颖达都处于高速状态,我可以清晰的看到它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攻击,并且可以从容的应对。这是我自己都无法想象,无法理解的状态,我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有任何异常,但无论是肉身的强度还是神经反射的速度,显然都已经突破了“人类”的范畴。 颖达对于我的变化显然完全没有预料,连续的斩击都被我躲开或者拦住后,一时对我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作为灵,脑子这玩意自然是没有的,有脑子的和没脑子的,在战力相等的情况下,结果可想而知。 “诸天星宿诛邪镇魔大阵!”我举起宝剑虚空一点,阵法被我引动,虽然天上看不到星斗,但是并不等于星辰之力就不存在了。 原本晦暗的天空闪现出一颗一颗的星辰,眨眼间,满天星斗,星辉璀璨! 星辰之力如雾如烟,笼罩了我们所处的空间,在这看似轻柔飘渺的光影中,却是蕴含着毁天灭地的杀机。 “绞杀!”我轻摇九幽镇煞铃,清脆的铃声仿佛激活了星光。极微小的光点,无声无息的从皮肤渗透,随即爆裂。 “啊!”颖达惨叫着,星光将它裹成了一个银色的茧。 第87章 向死而生 最后的决战(2) 光茧之中传来了密集的爆裂声,星辰之力正在从比原子还小的层面上破坏着一切。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动用这么大规模的术法,说实话,我其实有点异想天开了,这种规格的术法,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用的,而是需要数十甚至上百人,通过几天的仪式才能发动的。到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想到发动这种规格的术法的,更不明白怎么就成功了。 “能动的赶紧收拢救治伤员!这仗还没完呢!”陈锦从衣服上剌下一条布条,手嘴并用的勒在胳膊上止血。 还能自己爬起来的人真的已经寥寥无几了,最初五六十人的队伍,现在剩下能动的只有个位数了这个损失之大简直让人难以承受。 “陈锦、小六子,老板和阿忆情况怎么样?” “必须尽快离开这儿!他俩需要手术。”陈锦说道。 “再坚持一下,我尽快解决。” “清哥,这还不算完吗?”小六子问道。 “没有,这东西不会这么轻易被解决的。桑格,接下来的战斗,你保护大家!” 桑格点了点头,然后一咬牙扯断了嘎巴拉念珠的绳子,一百零八颗念珠散落在地:“一念佛国!” 桑格原地莲花坐,一手降魔印,一手期克印,周身上下佛光笼罩、愿力盈盈,又是法相! 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极度怀疑桑格是哪位大上师的转世修行,要不然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松就显化法相。这已经不是什么朦胧的法相虚影了,而是肉身本身已成法相之相。 桑格的表情慈悲宁静,双目低垂目光内敛,但是看到他的人,都会感到被他的目光直指本心。受伤的的人此时也感觉到身体上的伤痛慢慢减弱,内心中的痛苦、恐惧也渐渐平复。 见法神知如来,此时的桑格见心见性,无净无漏。一百零八颗嘎巴拉念珠围绕着他的身体盘旋纷飞,在空中画出一道道玄妙的轨迹,将众人笼罩其中。 这就是佛国,由桑格和一百零八位阿奢黎的念力所铸成的佛国,绝对的净土,诸法无相、一尘不染。 见此情景,我稍微松了口气,至少古殷之灵别想轻易打破一念佛国了。剩下的胜负,只是我和古殷之灵之间的事了。 如果是在外界,诸天星宿诛邪镇魔大阵的星辰之力足矣将其毁灭,但毕竟我们身处古殷之灵创造的天地,这地方自然不可能有星辰,星辰之力在透过这方天地的时候,威能已经大打折扣了。所以我估计,诸天星宿诛邪镇魔大阵只能重创,而无法彻底灭杀。 不过我压根也没想着用这招解决它,虽说他占据了颖达的肉身,又吞噬了猴子的血脉,但本质上它依然是灵。宰牲刀和青铜鼎依旧是它的承载物,只有毁了这两样东西,它才真正成为无根之萍。 在看青铜鼎才清楚的看出了它的门道,果然跟推测一样,这东西就是薛定谔的猫,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你用肉眼观察它会发现它存在,反之你忽视它,它就不存在。鼎只是它投射在你脑中的影像,实际上它只是联通两个空间的一个交点。 我当然不会对青铜鼎下手,之前的种种只是推测,但现在我很清楚古殷之灵创造的这方天地有多脆弱,毫不夸张的说,只要青铜鼎被摧毁,我们身处的这方天地立刻就会破碎,这方天地中的一切,包括我们,都会化为乌有。 “固!”我用剑在鼎的周围凌空画符,以星辰之力将整个鼎彻底隔绝。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怕古殷之灵最后狗急跳墙同归于尽,所以先把鼎隔绝出来,只要我一息尚存,只要诸天星宿诛邪镇魔大阵还没破,这个鼎就是无法触碰的。 “啊!给我开!”我刚刚把鼎隔绝,古殷之灵就有了感应,毕竟是承载之物,鼎被隔绝也让他失去了对这一方天地的掌控。 刀光一闪,颖达破茧而出。 我下意识的举剑挡在身前。 铛! 宰牲刀和灭灵宝剑撞在一起。 颖达果然被星辰之力折磨的够惨,全身上下看着就像一坨烂肉。可惜,在这方天地它还真的堪称不死不灭,只要它“想”,就能随时恢复完好。 “星辰又能奈我何!等到出去,天地直接我为正统!天道都将为我所用!”颖达咬牙切齿的咒骂着。 “停!赶紧给我恢复正常,你这扮相太恶心了。” “你……” “你什么你!长的恶心,想的倒美。还天道为你所用?别说你了,三皇五帝都没这口气!赶紧变回来吧,都看不出人模样了!”我在尽可能的激怒它。 “死!”古殷之灵还是眨眼间恢复了壮年时期颖达的外貌。 铛铛铛。 颖达疯狂挥砍,我则小心的用宝剑格挡,耐心的等待着我需要的机会。颖达见久攻不下,居然一刀反过来捅进自己心口。 “大殷王师,兴!”颖达拔出宰牲刀,鲜血迸射而出,在他身后黑雾弥漫,隐隐传来轰隆隆的车马之声。 我晕!这还有召唤术?不愧是祭司,肉搏不行就召唤。听这意思还召唤出一支军队出来了? 首先冲出黑雾的居然是十辆战车! 双马双轮三人的战车,战车上三人,一个驾驭,一个持弓,一个持戈,典型的先秦战车式样。看着虽然原始,但十辆战车轰隆隆的奔袭而来,看着还是很震撼的。 “又是幻术吗?”我鄙夷的笑了笑。 “蠢货!我大殷王师……” “蠢货是你啊!” 说来说去,古殷之灵哪里真的会什么召唤术啊,依旧还是幻术而已。只不过这所谓的古殷王师,跟之前的怨灵人影不同,反倒是和那些村民一样,都是他创造出来的“真人”。可惜就算是“真人”又有什么用呢,你能创造,我也能抹除啊! “归墟!”我身形一闪,根本不等战车跑过来,反而自己迎着军阵冲了过去。 如果是真的古殷军阵,就算我现在已经“超人”了,但是也还不至于以一当千。但古殷之灵创造出来的这些军队,最多只能说虚有其表。衣甲、兵刃、战阵都没错,可是人不行,完全不像是军队,反而像一群反应迟钝脑子不灵光的丧尸。 我冲进军阵,左飘右闪如同砍瓜切菜,这群颖达创造出来的王师,甚至连反应都没有。眼见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军阵居然乱了。有的人继续前进,有的人却停下来防守,好端端的一个军阵,顿时七零八落。 “杀!给我杀了他!”颖达厉声呵斥道。。 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最可怕的是这头猪当了领导。 军阵这时候已经乱套了,按道理来说应该停下整顿,重整旗鼓之后再决定攻守。可是这古殷之灵,原本就是与祭祀有关,行军打仗显然不在他的认知范围。所以他这一声杀,当场就让军阵炸了锅。 别说军阵厮杀了,就算街头打架斗殴,只要双方加起来超过十个人,必然会发生误伤自己人的事情,更何况现在是以一当千。 以这些古殷士兵的视角,前后左右满眼都是人。所有的人都没头苍蝇一样的,试图找到敌人。兵找不到将,将寻不到兵,一场大无语的混乱就此开始。 看着已经乱成一团的军阵,我自然乐意给他们再加点特效。 “隐!”我抬剑凌空画符,打出了上百道最普通的障眼法。 这一下军阵算是彻底炸锅了,在障眼法的作用下,所有人的视觉都被扭曲,幻象丛生。眼见着凶神恶煞,朝自己扑来,谁还管他是敌是友?混乱的械斗,演变成无差别的乱杀。我从容的退出军阵外,看着刚才还如狼似虎的古殷王师,就这么把自己砍成了一地尸体。 “该死!你这个该死的叛逆!” “骂街的话,颖达脑子里应该不止就这两句吧?既然都已经骂街了,还玩什么文雅呀?来,我教你一句,记住了,你个dsb。” 我不是闲的没事儿跟他磨牙斗咳嗽。老板、阿忆他们一堆人等着抢救呢。 我非常清楚现在时间的紧迫。可要想解决他,就必须激怒他,让他不断疯狂的对我发起进攻。 “死!” 颖达也不管那边的古殷之师了,抡起宰牲刀就向我砍来。 我等的就是你这样。 我小心的用宝剑格挡这颖达疾风暴雨一般的攻击。 此时如果有人能够用慢动作,细心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我每一次用宝剑格挡的时候,都会刻意的用宝剑撞在宰生刀的同一个地方。 没错,解决掉古殷之灵的唯一办法,就是先毁掉宰牲刀。毕竟青铜鼎是维系这方天地的存在,毁了他就是同归于尽了。可宰牲刀不一样,它是古殷之灵本身的承载物,毁了他才能对古殷之灵造成最大的杀伤。 我当然也可以主动攻击。不过,一来我主动攻击很难每一次斩击都砍到宰牲刀的同一个地方。再有,古殷之灵也不是傻子,如果我招招都是奔着宰生刀去砍,这攻击意图就太明显了。所以我一直用言语激怒他,引他主动攻击我。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在隔档的时候实施我的计划。 咔。 宰牲刀毕竟只是几千年前铸造的青铜短剑,比起师门的灭灵宝剑,显然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在连续高强度的碰撞下,终于锛出了一个豁口。 看着宰生刀上的豁口,颖达不禁愣了。果然,随即他就明白了我的意图,转身就要逃跑。 我显然是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跑?让你跑了,我都对不起自己! 我身形一闪,直接超过了颖达,出现在他身前。灭灵宝剑,由上自下直劈。 颖达此时已经明白我是要毁了他的宰牲刀,所以故意不用宰生刀招架,而是故技重施伸出手,抓向我的宝剑。 可惜如今的我,已经几乎能够发挥出灭灵宝剑的所有威能,之前那套仗着身体特异,就敢玩空手入白刃的套路已经不可能了。 “啊” 颖达一声惨叫,伸出来准备抓我剑刃的手被我一剑砍断。 “怎么可能,你怎么敢??” 这时候我就不再跟他废话了,反派死于话多,主角话多了也一样会被翻盘。我一言不发,挥剑横扫。 断了一条胳膊的颖达,这回只能用宰牲刀挡住我的宝剑。 一招得手,朝朝不让。反正计谋已经成了阳谋。我的剑根本不再朝向颖达,而是招招不离宰牲刀上被我砍出的那个豁口。 这就有意思了,人可以躲,但兵刃怎么躲得开?于是,就出现了颖达像被自己手中的兵刃控制了一样,宰生刀上下翻飞左左右闪,颖达被拖在后边,时不时的还要拿自己的身体去挡剑。 “住手,你给我住手!不然我让你亲手杀了这具肉身!”为了威胁我,颖达突然闪身挡在我的剑前。 “杀就杀呗,你当我真在乎啊。”我的剑势丝毫不减,直接穿透了颖达的身体。 “啊!你……畜生……”颖达本以为自己这具肉身对我是威胁,可做梦都没想到,我居然想都没想,就一剑刺穿了他。 古殷之灵就算创造了一方天地,也只是模仿,他这脑子真的是不行。且不说颖达本身跟我们就没有多亲近,就算出于道德良知,我不会亲手杀他。但前提是,你得是那个鹅婆村村长颖达,是个普通人类啊! 你这当着我的面儿,喝下帝浆,成了帝侍。然后,又把自己搞成个骷髅架子,被古阴之灵附身控制。现在更是成了古殷之灵的载体。都折腾成这样了,还能算是人吗?既然都不是人了,不捅你还留着你过年吗? 我抽出宝剑。用尽全力劈下。 “归墟。” 颖达感受到了这一剑的威势。必须挡住,挡不住他必死。 咔嚓。 颖达确实挡住了,这必杀一击。可与此同时宰牲刀应声而断。 宰牲刀断裂的同时,我清楚的感觉到整个空间为之一震。随着半截断掉的刀刃落地。颖达猛的喷出了大口的鲜血。 机会!了结古殷之灵的机会终于到了。 我一个闪身冲到猴子身边。 此时猴子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按照医学来说,此时他应该已经算死了。但是我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尚存一丝神魂之力。虽然几乎弱不可查,但却是真真切切依然存在着。 我抱起只剩下皮包骨的猴子,脚踏七星罡步一个纵身出现在颖达身后。我捡起地上的半截断刃,将其握在猴子手中。 “猴子,颖族的千年宿命由你来终结!” 第88章 向死而生 最后的决战(3) 断刃深深的切进咽喉,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颖达试图抵抗,可是随着宰牲刀的断裂,他的力量在不断流失。他再用最大的力量握住我的手,阻止我继续发力。但他的力量已经不足以阻止我了,我握着猴子的手,坚定的一点一点的切割着他的肌肉,切断他的血管…… 颖达喷出的鲜血被猴子手中的断刃吸收,然后化为气血之力,重新回到猴子的身体。 我心头一紧,生怕古殷之灵又用气血做什么文章,所以我试图将宰牲刀移开,不料宰牲刀就像水蛭一样,牢牢地吸附在伤口上,任凭我怎么用力都丝毫不能动摇。 雾草!这是打算再换个身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好不容易打死了,然后人家又换个身体再来的。我松开了握在猴子手上的手,举起灭灵宝剑准备发动最后一击。 可就在这时,我却发现颖达更加拼命的抗拒,而且与此同时,我的神魂中突然想起了颖达的声音:“儿……活……我……杀……” 原来如此,融合并不代表抹杀。古殷之灵占据了颖达的肉身,融合了他的神魂,但并不意味颖达的记忆、情感、思维就彻底没了,而是和古殷之灵一起结合成了一个新的灵魂。在这个新的灵魂中,自然也包含颖达的记忆及情感,别的不说,对于儿子这部分的情感绝对是占有极大比重的。 现在这情况就有点像是精分了,“人的本能”支配着身体抗拒,但对儿子的情感却成为了抗拒的障碍。而且明显,情感要凌驾于本能之上。 猴子木乃伊一样的身体,肉眼可见的重新丰盈,而颖达则同时干瘪衰老。随着这一过程,之前已经失去意识昏迷的猴子也渐渐清醒过来。当他发现自己正拿着断刃割开颖达的咽喉时,他下意识的就要松开手,可就这时,颖达原本一直在努力将断刃推离咽喉的手,却紧紧的攥住了猴子的手。 因气血流失,颖达的手干瘦、冰凉,可是他却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力量,狠狠的把断刃压在自己咽喉的伤口上,然后用尽全力一划! 噗通! 颖达的身体倒在地上,头颅诡异的向后折着,那双充满白翕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猴子。他笑了笑,嘴唇蠕动了几下。看口型,似乎是在说:“我的儿……” “爹!”猴子握着断刃的手松开了,宰牲刀的断刃掉在地上。 猴子跪在颖达身边,双手捧着颖达的头颅,把它紧紧的搂在怀里,声嘶力竭的嚎哭着。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有些唏嘘。颖达或许从各种层面上来说,都不能算是个好人,但却是个为了儿子能付出一切的父亲。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或许这就是“人”吧。 “猴子……节哀……”我拍了拍猴子的肩膀,干巴巴的安慰道。 猴子将颖达的尸体翻身仰面躺好,然后把后折的头颅摆正,撕下自己的衣服将伤口附近的血擦拭干净,然后恭恭敬敬的给颖达磕了三个头。 “归去兮!归去兮!玄冥侍兮,且将去……” 猴子唱和着古殷的歌谣,嘶哑的声音,仿佛跨越了几千年的历史长河。 嗡! 我布置在青铜鼎上的符文突然发出了一阵震颤! 还没完?! 我快疯了,好不容易颖达死透了,气血也被猴子吸收了,这古殷之灵居然还没灭?玄幻也不能这么开挂吧? 由于我已经彻底将青铜鼎通过符篆封锁了,所以古殷之灵根本没办法再与其产生任何联系。灵这东西本身就是肉眼不可及的,可问题是气息中我也没察觉到任何异常的存在啊! 现在我只能听到封锁青铜鼎的符篆不断的传来嗡嗡声,显然是有什么在试图突破符篆的封锁。 “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轻摇九幽镇煞铃,随着铃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慢慢浮现。 这东西……有点辣眼睛! 附牢的身躯,原本的头甲上长出人的胸腹,脖子上却是怪鸟那张丑脸。除了附牢的三只蝎尾、八条长腿、一对蟹鳌之外,背甲上还有一双羽翼。那属于人的身躯上,则长了四条手臂,可是到了手掌部分却成了骨爪。最恶心的是,原本附牢的虫身上,居然密密麻麻的长满了人脸! “这特么什么玩意!?”小六子惊叫道。 这才是古殷之灵真正的样子,一个因祭祀产生的怪物!憎恨、贪婪、痛苦、绝望,种种负面情绪,在数百年不断的累积中,最终形成了这个扭曲的灵!它是苦难与邪恶的集合,是延续了数千年的诅咒! 还没等我有所动作,猴子就捡起颖达手里的半截宰牲刀,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去死!” 宰牲刀划过古殷之灵,可惜宰牲刀对于灵完全不起作用,反倒是猴子的攻击行为似乎激怒了它。 古殷之灵张开鸟喙,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猴子发疯似的挥砍着,试图用这种方式发泄着丧父的悲痛。 “猴子,闪开!”我用宝剑凌空画符打向古殷之灵。 居然还是没用?! 符篆直接穿过了古殷之灵的身体,最后慢慢消失。 “我来!”桑格手印一翻,几颗念珠飞向古殷之灵,结果也是毫无意外的穿透而出。 这是什么情况?我们对他的攻击无效,可他也打不到我们呀!搞出个影像特效来恶心我们? 不搭理他?可问题是我们该怎么离开这儿?有这么个东西在,我现在肯定不敢放开对青铜鼎的封锁。毕竟青铜鼎也是古殷之灵的承载物之一,这要是放开了,指不定闹出什么妖来。 可不放开的话,作为两个空间之间的交点,离开这方天地的关键就在青铜鼎上。可是这古殷之灵看得见、摸不着,物理攻击、术法攻击、念力攻击,全部都没用。 这就有点儿不咬人,膈应人了。 “诸天星宿诛邪镇魔大阵,请降诸天二十八宿,诛灭邪魔!敕!” 我将大阵全部发动,承接二十八宿之力,灭杀古殷之灵。夜空中二十八宿的星光凝练成一线,射向古殷之灵。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后的攻击手段了,如果星辰之力依然无效的话,那我就真的毫无办法了。 星光闪耀,银色的星辉将古殷之灵笼罩其中。刺眼的光让我们无法看清里面的状况,但我心中却有一种预感,古殷之灵依旧无伤。 诸天星宿诛邪镇魔大阵耗尽的最后一丝威能,七星法旗掉落在地。 星光渐渐消散,果然,古殷之灵丝毫无损。 它一直在疯狂的试图突破青铜鼎的封锁,我纵身挡到它身前,却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鳌肢从我身体穿过,然后被符篆阻挡。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是灵体,却没有气息;说是幻象,可却似乎又有着意识。 它的鳌肢穿过我身体时,我没有丝毫感觉,可是青铜鼎附近的符篆却能阻挡它。这东西,似乎成了一个我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 “空间,他和我们不在同一个空间。”小赵大声喊道。 明明看得到,却不在同一个空间?这就有点太复杂了。难不成,这年头斩妖除魔都得有个数理化的博士学位?这邪祟都是哪儿毕业的?都卷成这样了? “六子!把它拉过来!” “拉?怎么拉?”小六子也是一脸的懵。 我算是看出来了,貌似除了小赵,其他还清醒的人都是一脸懵。这样我倒是可以不尴尬了,不是我没文化,是小赵超纲了…… “把它周围的空间固定住,然后降低能量层级……” “我听不懂!说人话!”小六子打断了讲的头头是道的小赵。 “弄个困阵,然后灌注天地灵气炸了它!”陈锦用最简单直接的答案帮着我们翻译了一下。 “清哥,能行?”小六子看了看我,对于这些东西,他显然更加相信我的知识。 “试试看,反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确实是不知道,古殷之灵的存在本身已经超过了我的认知,再加上小赵说的什么空间、能量什么的,就算高中那点知识没还给老师,现在也不够用的。 小六子一瘸一拐的试探着靠近我。 “放心过来吧,这东西伤不到人。”古殷之灵的鳌肢、长腿、蝎尾反反复复的在我身上穿过,看着极为惊悚,可实际上屁事没有。 小六子托着罗盘,掐着手指头,一边计算一边布置阵法。嘴里也没闲着:“清哥,我跟你说,等这回回去,我觉得我应该找地儿去学学术法,要不太吃亏了。咱跟老板比不了,老板动动嘴,底下跑断腿。要是跑跑腿就罢了,关键是咱这得玩命啊!我算看出来了,咱们三科,就我是那软柿子。不是说这奇门阵法不行。关键是……” 小六子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我知道他只是在缓解他的紧张情绪。 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着急,回头找几件傍身的护身符。冲杀用不上,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护身符?这我家里倒还真有。不过老爷子抠门,根本不让往出带呀。要不等这回任务完了,你跟我回家一趟?我们家老太爷可一直说想见见你呢。”小六子的嘴不闲着,可手上的动作更快,几句话的工夫就布下了一座聚灵阵。 “就这吧!要啥没啥……将就用吧。这鬼地方,天地之炁晦涩。我是没办法了,交给你了清哥。” “去吧,照顾好老板。” 聚灵阵这东西,并不是玄幻小说里写的那种聚集天地灵气用于修行的。其实古代的高门大户,几乎家家宅邸都有这玩意儿。天地之气是动态的,这聚灵阵就相当于修了个水库,起个藏风纳气的作用。 这方天地之中,天地之炁如铅汞般沉重滞涩。小六子的阵法只是摆在那儿,根本引不动天地之气的流动。好在这种事儿难不倒我,都不用天地之气,我体内几乎源源不绝的阴气就能填满这座阵法。 这时候,我才终于有时间沉下心来,观察变化后的点爷。这一观察不要紧,结果确实让我吓了一跳。点爷消失后,在我的神魂之中出现了一个洞。说是洞,其实也不太贴切。因为在那个位置其实什么都不存在。但是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在那里有一个不可见、不可知的存在,正在透过我的身体,吞噬着我周围的一切气息。 诡异的是,这些气息在到达那个位置之后,就莫名的消失了。 不会是真的在我神魂中开了个黑洞吧? 虽说我的物理就高中水平,但就算用脚后跟想也能想明白,要真是个黑洞的话,第一个被吞噬的就应该是我。 我现在依旧好端端的存在着,偏偏这个东西的性状和黑洞如此相似。 这是点爷改洞爷了? 我还发现,在我试图激发体内的修行之炁时,原本是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让点爷微微的颤上一颤。现在却变成了只要我一动念,身体内就会凭空诞生几乎源源不绝的至纯阴气。更让我惊讶的是,我的肉身此刻就像一个精密的转换器。无时无刻的将产生的至纯阴气转化为阳气、生气。 我全身的脏腑、骨骼、肌肉,在这种不断的转化中,得到了滋养。 脏腑中的毒素在一点点的排出,骨骼更加坚硬,肌肉更加紧实,就连经脉也变得格外通畅。 我这是开挂了吗?这等于是无时无刻不在修炼啊。 我脚踏阵眼,催动修行之炁,将体内的至纯阴气灌注阵中。 小六子仓促布置的阵法,规模当然不大,几乎就是将将笼罩古殷之灵。随着我的修行之气灌注,古殷之灵开始更加狂躁,他放弃了继续攻击笼罩青铜鼎的符篆,而将目标转向了我。 可惜,正像我们的攻击对它无效一样,我对他也是不可触碰的存在。 很快,我就感到修行之炁灌注的时候,产生了一股阻力,我知道这是阵法的容纳,已经接近极限。 “猴子退到桑格那边去。”我对猴子喊道。 可猴子依然执拗的握着半把断刀,看样子就知道,他这是在随时准备拼命。 这时候我已经没办法再劝他了,阵法的负荷已经到了极限,每一丝修行之炁都要花费巨大的力量才能硬生生压进去。 轰隆! 一声爆响。 聚灵阵终于,炸开了。 “死!”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中,三条蝎尾同时向我刺来! 第89章 向死而生 最后的决战(4) 我挥剑斩向刺来的蝎尾,按照我的估计,以我现在对灭灵宝剑的掌控,斩断蝎尾应该不成问题。可是宝剑接触蝎尾的一瞬间,我就感觉要完!我是以附牢和融合了古殷之灵的颖达为标准判断的,可是没想到这古殷之灵本体的实力简直翻了几倍。 我知道这一剑根本斩不断蝎尾,甚至无法偏移它的方向,只能借力剑身,一个前空翻躲过了蝎尾。 我刚刚躲过附牢的攻击,猴子那边已经动手了,他抡起半截宰牲刀就朝古殷之灵砍去。 “猴子!别……”我话没说完,就看到猴子像射出的炮弹一样倒飞了回来。 “小畜生!交出我的血脉!” 我丝毫不怀疑古殷之灵能够重新掌控血脉,讲道理这颖族的血脉,原本就是人家的。 “陈锦、六子!看好猴子!桑格,一起上!”我脚踏七星罡步,挥剑再次朝古殷之灵冲了过去。 “滚!”古音之灵,巨鳌横扫。 我闪身躲过,剑势不减,直刺他的头颅。我以为自己的速度很快,事实也确实如此,可我却偏偏忘了,这东西的手太多了。两只巨鳌,八条长腿,三根纤维,加上人身上的四条手臂。我的进攻线路被封的死死的。不仅如此,他还能从容有余的对我发起反击。 别看古音之灵现在身高超过四米,可速度一点都不慢,身形一晃就绕到我身后,直奔猴子而去。 “诛魔。”桑格闪身拦在它面前,挥拳打向它的胸口。 嘭。 古殷之灵一手抓住了桑格的拳头,另外三只骨爪机关枪一样的打在桑格的胸前。就算桑格现在是法相金身,可也禁不住这么锤啊。 我转身想去解救桑格,可是古殷之灵的三条蝎尾却拐着弯儿,从我身后刺向我。连续闪身变线,可这玩意儿居然就像装了精确制导一样根本甩不开。 “跟我上!”王连长大吼一声,带着最后几个还能活动的战士扑了上去。 “不要……”我话音未落,古殷之灵巨螯一扫,王连长和几个战士便被击飞了。 这东西已经完全不是普通人可以应对的了,别说王连长他们现在只有一把战术直刀,就算是荷枪实弹,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别的不说,开枪总要瞄准吧?可古殷之灵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人的神经反射速度,这也就意味着,一般人的眼睛很难锁定它,就算眼睛能看到,可是在等大脑把信号传到手上,手臂再作出相应动作的时候,它已经早就不在之前的位置了。 “我x你xx!”猴子看到王连长他们被击飞的一幕,让他想起了当年国战时全军阵亡的景象,作为一个曾经战死沙场的军人,心中的血性再次被点燃。 “猴子!你特么给我回来!”小六子试图拉住猴子,可惜已经红了眼的猴子根本不是小六子能拦得住的。 铛! 古殷之灵抬起一条长腿,挡住了猴子砍来的宰牲刀,同时把桑格抡着砸向了猴子。 猴子放开了刀,伸手接住了桑格,可是巨大的力道却直接把两人全都砸倒在地。 “把我的血脉还回来!”古殷之灵伸出骨爪抓向猴子。 桑格一把将猴子推开,自己却被古殷之灵一把抓在后背。 “该死的东西!给我死!”古殷之灵的骨爪一攥,尖锐的爪尖深深的刺入了桑格的后背。 见此情景,我也顾不上紧追着我的蝎尾了,一剑斩向古殷之灵抓在桑格身上的手臂。 古殷之灵的三条蝎尾几乎同时刺进了我的身体,与此同时,灭灵宝剑也斩断了它的手臂。 桑格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小六子和陈锦连忙上前将他拖开。可就在这个工夫,猴子居然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颖侯!你给我闪开!”我被古殷之灵的蝎尾挑在空中,但因为我已经故意避开了要害,所以这三根蝎尾没有对我造成致命的重伤。 即便如此,短短几息时间古殷之灵就几乎将我们团灭! “多谢,你们已经做的够多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猴子对我说道。 “我是颖氏一族最后的血脉了是吧?如果我这条血脉断了,你还有什么机会吗?”猴子笑着问古殷之灵。 “想死?有我在,你就算化成灰都不会死!” “原来如此。不过我还真没打算自杀。我颖侯只会战死沙场,与敌人同归于尽,自杀这么窝囊的事儿,可不是我!来吧,想要我的血脉,就来拿吧!”猴子捡起半截宰牲刀,勉强摆了个起手式。 “可笑!同归于尽?把血脉奉献给我是颖族的荣耀!”古殷之灵伸出巨螯夹向猴子。 “闪开!”我一咬牙,贴着自己的身体将蝎尾斩断,然后将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拔了出来。原本可以控制的伤口,经过这么一折腾,顿时血如泉涌。可是现在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伤不伤的呀! 真要是让古殷之灵融合了猴子,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都白费了吗?而且我相信,这次没有了颖达的牵制,古殷之灵全力之下,我们未必还有机会。 我速度再快,也来不及挡住夹向猴子的巨螯,于是我不得不把灭灵宝剑脱手射出。可是就在宝剑脱手的瞬间,我感觉到一股巨力砸在我胸口,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 草!忘了这东西还有八条腿…… 我能清楚的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剧痛让我几乎窒息,我摔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滚出十几米才停了下来。 好在我掷出的灭灵宝剑,还是刺进了古殷之灵的后心,可即便剑身整个贯穿了它的身体,都没能对它造成多大影响,那只巨螯依旧夹在了猴子的腰间。 巨螯上的尖刺扎穿了猴子的身体,可是猴子依旧保持着持刀的起手式。 古殷之灵抬起巨螯,将猴子高高举起,凑到面前。 “不是要同归于尽吗?”古殷之灵那丑陋的鸟脸上看不出表情,不过从它的声音中却透出了十足的鄙夷。 猴子笑了笑,宰牲刀无力的劈向古殷之灵的脸。 古殷之灵抬起骨爪,轻易的将猴子持刀的手臂折断。 “卑贱的东西!简直玷污了我的血脉!” “呵呵!你的血脉……想要就拿去……” 古殷之灵将猴子凑到面前,那张鸟脸突然裂开,露出了海葵一样的口器。那些蠕动的触手眨眼之间就贴住了猴子的身体,随着触手的蠕动,猴子身体里的血气开始被古殷之灵吸收。 “咳咳!那只爬虫!老子还没死呢!剑来!”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边咳血一边喊道。 灭灵宝剑唰的一下从古殷之灵身上消失,然后再次出现在我手中。我拄着剑,踉踉跄跄的走向古殷之灵。 “还没死?那我成全你!” 古殷之灵长腿一抬,一道黑影电射而来。我勉强将宝剑横在身前,可是依旧无济于事,当的一声,宝剑脱手,我再次飞了出去。 “一群蝼蚁!这就是你们叛逆的代价!” “喂!你看哪儿呢!”一个小竹管被猴子扔在了古殷之灵裂开的鸟脸上,几滴紫红色的液体溅出,滴在它的口器上。 看着猴子嘴巴那紫红色的液体,古殷之灵突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不禁吼道:“你……你干了什么?!” “这个?”猴子费力的抬起手,抹了抹嘴角的液体。 “我也不知道,我爹跟我说,战场上真要是收了重伤活不了了,就喝了它。可惜,上次没机会喝,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啥。” 帝浆! 猴子喝下的,就是之前颖达喝掉的帝浆。 “愚蠢!喝了帝浆又怎么样,颖达也喝了,还不是……”古殷之灵的话没说完,就突然停了下来。 “哦,这叫帝浆啊,我以为是止疼的。没关系,这东西本来也不是对付你的。怎么样?感觉到了吗?”猴子说话的时候,身体居然开始快速腐烂。 “这是……什么……”古殷之灵的身体,也开始跟猴子一样出现腐烂! “我想想……貌似叫什么腐血蛊?我也记不清了。” “畜牲……你什么时候……”腐烂迅速蔓延,古殷之灵甩开猴子,硬生生的用骨爪扯断自己的口器,试图阻断腐血蛊通过口器进入身体,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颖氏一族最后的血脉……你不是说……我不会死吗?那么……现在……一起死吧!”猴子松开了手,手心里赫然扎着一片陶瓷碎片,那正是之前阿忆盛放腐血蛊的瓷瓶! 原来,刚才猴子被古殷之灵击飞后,正好看到了之前被陈锦打碎的瓷瓶碎片,由于是瓶颈部分,上面还留有不少的腐血蛊粉末。于是,猴子就趁机将这节瓷片握在手里,等到刚才趁着握刀摆起手式的时候,趁机将瓷片刺进了自己的掌心。 从一开始,猴子就已经打算要和它同归于尽了,他故意引诱古殷之灵吞噬他的血脉,然后用自己让古殷之灵感染腐血蛊。 “猴子!”我踉跄着跑到猴子身边,伸手抱住了他。 “陈……哥……我爹……报仇了……”短短几息时间,猴子就被腐蚀的不成人形了。 “颖侯,你是好样的。你爹的仇,你报了。”我抱着猴子残缺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向生命的尽头。 “我爹……骗我……这东西……不止疼……爹……” 颖达没有骗猴子,帝浆不是止疼的,而是可以让濒死之人变成帝侍,成为另一种永生。可惜,正如猴子所说,七十多年前那场国战时,猴子没机会用,否则可能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猴子在我的怀中化为了一具骸骨。 我很想哭,可是却怎么也流不出眼泪。 自从陈老道去世后,不知有多少年了,我都忘记了上一次自己有这样强烈的情绪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觉着自己的心里压了一块巨石,愤怒、痛苦、不甘、悔恨……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我轻生念起了往生咒。 “清玄!小心!”我的耳边穿来了陈锦的喊声。 破空之声响起,一条断了尖的蝎尾朝我抽来。 “啪!”转过身用后背硬接下了这一击,因为此时我怀中正抱着猴子的骸骨。 我一口血喷在猴子的骸骨上,原本惨白的骨头被我染上了一抹猩红。 “猴子,你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我小心的把猴子的骸骨放在地上,轻轻的擦掉上面的血。 “剑!”灭灵宝剑凭空出现在我手中。 “阵起!”我一挥手将七星法旗丢出,七面旗子搜的在空中组成了一个玄妙的阵法。 “太岳!”我猛地一挥九幽镇煞铃,小小的铃铛居然发出了洪钟大吕的声音。 “陈锦、小六子……对不起,咱们这次恐怕回不去了!” “没关系,那就不回去了。”陈锦笑着说到。 “清哥!干死他!”小六子大吼道。 “开!”我剑尖轻点,解开了青铜鼎上的符篆隔绝。 此时,腐血蛊已经蔓延古殷之灵全身,虽然腐血蛊的毒性极大,大块的血肉从它身上腐化,但是古殷之灵毕竟是灵体,血肉真身的伤害并不能真的杀死他。事实上,我几乎可以确定,就算这句血肉之身全部腐化,它依然有办法可以重生。真正可以永远灭杀它的办法只有一个——毁掉青铜鼎,泯灭这方天地! “归墟!”我挥剑斩向青铜鼎。 “尔敢!”古殷之灵看穿了我的目的,不管身上的血肉正在腐化,闪身挡在我面前。 “镇!”九幽镇煞铃一响,古殷之灵的身体被定了一息。 是的,九幽镇煞铃只能定它一息。可是,也恰恰就是这一息的时间,刚好让我闪过了它的阻拦,从它身边绕了过去。 “死!” 古殷之灵的三只骨爪抓向我的后背,可是此时我的剑已经高高举起,我根本不管后背抓来的骨爪,奋力的将宝剑斩下! 咔嚓一声脆响,灭灵宝剑将青铜鼎一劈两半! 与此同时,古殷之灵的三只骨爪也刺穿了我的身体。 “啊!该死!你们该死!”暴怒的古殷之灵手臂猛地用力,三只手臂硬生生的将我的身体撕碎! 第90章 我还活着?不合理的时间 我的肉身被撕碎,但是神魂却没那么快消散。此时我仍能感觉到随着我将青铜鼎一刀两断,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震,并且爆发出一阵爆炸的轰鸣。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在整个天地爆发,不像爆炸的冲击波,也不像是曾经感受过的任何力,而是一种仿佛从最基础粒子将一切都分解的感觉。 古殷之灵已经只剩下一堆虫壳、骨头,勉强保持着站立,但它依旧没有死! “啊!你们该死……毁了我殷……一切都毁灭……九幽……开……”古殷之灵的身体渐渐崩溃。 但是,我却感觉到在它的身体崩溃的同时,似乎另一种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正在形成。被我劈成两半的青铜鼎,莫名的变成金色的沙粒,然后飞到半空中,慢慢形成一个玄妙的图案。 随着图案的慢慢成型,一股浩大蛮荒的气息,从未知的所在辐射而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只是感受到它的气息,我的神魂就几乎崩溃! “竟然被区区一个念灵搞成这样,还真是难堪啊……”我突然听到了道士的声音。 我倒在地上,视线只能看到一双穿着布鞋的脚出现在我面前。 “假物寄托……以念赋灵……血脉相生……果然只是如此吗……”道士低声喃喃自语。 古殷之灵的身体轰然垮塌,临近消散之前,它看到了道士,于是在最后一刻,它抡起仅剩的一只巨螯砸向道士。 道士还在低头沉思,只是随便的挥了下袖子,巨螯就像被狂风吹过的沙尘一样,灰飞烟灭。道士沉思了几息,然后看了看青铜鼎形成的玄妙图案。 “想联通九幽?真是不自量力……”道士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平聚,嘴里轻轻说了声“敕!”。金色的沙粒纷纷飞到他手上,然后慢慢形成了一个缩小版的青铜鼎。 “阏伯鼎也不过如此吗?”道士的话语中,流露出一股难掩的失落。 “好好修行吧,堪破生死只是个开始,你还是太弱了。”道士说着伸手一招,我的灭灵宝剑、七星法旗和九幽镇煞铃就出现在他面前。 说实话,从第一次见到道士,我就被他的修行吓到了,我知道他很强,但是以我的见识根本无法判断他究竟有多强。师门传承的三件法器都在他面前,别说我现在已经濒死,就算全盛,他要是想将其据为己有我也无能为力。 “封印?呵呵……也罢,就这样吧……”道士一挥手,三件法器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 “吃点苦头,也好让你长个记性,修行本就是于天盗命,不敢踏出那一步,终究永远只是凡人。” 道士的话说的没头没尾,听的我一头雾水。可惜现在我没法开口,甚至连神魂也越来越混沌。 “愚不可及……” 我的神魂渐渐模糊,这就是神魂寂灭的感觉? “这是……有意思,山君、伥鬼、阴灵混杂在一起,还能保持灵识……” “仙长……”这个女声似乎有些熟悉,可我想不起她是谁。 “……放心吧……九死一生……随我去吧……” “先生……欣瑶来生再报……” “记住……阴阳相生……生死无常……不算真的破命……” 所有的声音渐渐消失。 我的神魂渐渐沉寂…… 我睁开眼睛,眼前的光线有点刺眼,我不禁抬起手遮挡在眼前。等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我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间屋里。 这是……病房?! 怎么回事?我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床边的监护仪发出规律的嘀嘀声,我侧脸看去,呼吸、心跳、血氧、血压一切正常。手背上插着输液留置针,连接着挂架上的吊瓶。我伸手在身上抹了抹,感觉该有的零件貌似一件没少,只是身上很多地方都包着绷带和敷料。 我没死? 这……怎么可能?!我不是已经被古殷之灵扯成几块了吗? 难不成这又是幻境?说实话,我是被这些层出不穷的幻境搞怕了。以前就曾经听陈老道说过,所谓走火入魔,为什么可怕?心魔为什么难以战胜?就是因为你的所见所闻所感,都有可能是心念所生的幻化,到了最后难以分辨是真是幻人自然就疯了。 我现在感觉自己就有点要疯了的意思,我最后的记忆是那个道士仿佛跟我说了很多,但具体的内容我却记不太清了。再往前,就是我劈开了青铜鼎和古殷之灵同归于尽。再往前…… 我试着回溯记忆,发现前面的记忆,基本上能够保持清晰连贯。唯独在我劈开青铜鼎,然后被古殷之灵撕碎后,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甚至不合理。 我放空神魂,将神念沉入自身。没办法,我现在对于自己的感知根本不相信。但别的可以造假,我神魂之中那个点爷变化的洞,才是我现在唯一能够相信的。毕竟在我所看到过的所有道藏典籍中,从来没有过对它的任何记载,显然这是独属于我的特例。 真的在!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神魂之中那个洞的存在。它正在缓缓的透过我的身体,吸纳周围的气息。并且其自身正在慢慢,散发着至纯的阴气。而我的身体正在将其散发出来的阴气,一点一点的转化为阳气、生气,修复着我千疮百孔的肉身。 我肉身所受的伤是真的存在,虽然大部分,已经被修复的七七八八。但说我确实经历了一场恶战,甚至就像我记忆中的那样,曾经一度濒临死亡。可是我依然无法理解,明明身体已经被撕碎,为什么我还活着?而且身体还能恢复成这样?又为什么会躺在医院里?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护士拎着两袋液体,推门走了进来。 “你醒了?”护士见我睁开了眼睛,还举着一只手,惊讶的喊道。 “这是……?”我觉得嗓子干干的,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 “没关系,你躺着别动,我马上叫大夫。”我话没说完,护士就跑到我床边,按下呼叫铃。 “叫一下郝主任,七床的病人醒了。” “我……我是在医院?”我试探的问到。 “对,你感觉有什么不舒服吗?” “还好。” “你先别动啊,我测个血压。”护士熟练的在监护仪上操作了一下。 我手臂上绑的血压带慢慢膨胀,这种绝对真实的触感,不禁让我更加恍惚。我是真的没死,来到了医院?还是说,这是一个更加真实的幻境? “血压八十,一百,挺好的。”护士笑着对我说的。 “我还活着?” “当然,自己看看你的心跳,呼吸,血压。”护士把监护仪转向我,笑着说道。 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六七个年轻大夫,风风火火的进了病房。 “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吗?我姓郝,是负责你的医生。”这个中年男子应该就是护士呼叫来的那位郝主任。 “还好,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好的。让我稍微检查一下啊。”郝主任说话有点南方口音,不过不是很重。反而让人有一种很暖,很有耐心的感觉。 接下来就是常规的触诊和听诊,很快就确定了我神志清醒,身体功能基本正常。 “老师,这是哪个医院?我怎么会到这儿来的?”毕竟从小在医院长大,后来又念了几年医科,所以见到大夫,我习惯性的称呼他为老师。 “这是军部总院。你和你的那些同事是直接用运输机拉回来的。” “军部总院?帝都?”我彻底懵了。之前还是在古殷之灵创造的天地中,这怎么眼睛一闭再一睁,就跑到帝都来了? “对了,我的同事……?” “放心吧,虽然伤的有点重,但是都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具体的情况你们单位的领导会来跟你沟通,你现在需要的是多休息。” 接着,郝主任向身后的几个大夫下了些医嘱,然后安慰了我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我躺在床上,心里却在想着马教授他们,在我记忆中,马教授、阿忆和桑格都受了重伤。还有王连长和那些战士不知道怎么样了。 还有猴子…… 我脑海中浮现出猴子在我怀中化为一具骸骨的画面。 记忆中的画面纷至而来,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浮现。从到达鹅婆村到进入山洞;从袭杀怪鸟到大战附牢;还有最后和古殷之灵的几番恶战。 这次任务我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知不觉的,我又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又是刺眼的阳光。我身上的监护,以及手上的留置针都已经撤掉了。看看周围,病房还是那个病房。我用神念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好判断自己又昏迷了多久。好在身体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是在慢慢的修复着,说明距离上一次醒来应该不久。 我坐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身上的伤口还微微有些刺痛,不过已经不太影响活动了。我伸手按了一下床边的呼叫铃,床头的扬声器中传来了护士的声音。 “七床,你醒了?等一下马上就过去。” 没多大一会儿,护士就推门走了进来。 “感觉怎么样?” “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间?” “现在是上午九点半左右,你睡了大概十几个小时吧。” “我是说,现在是哪年、几月、几号?” “啊?”护士被我们问懵了。 “时间!我的意思是,现在是哪一年,是几月几号?” “现在是二三年,八月十六啊。” “八月十六?!你确定?”我几乎是喊了出来。 “却确定啊……你看这不是八月十六吗?”护士有点不自信了,她拿出手机看了看,然后把手机凑到我面前。 我一把抢过了护士的手机,看着上面的日期,正是二三年的八月十六。 “怎……怎么可能?不可能?!”我大声的喊到。 “你……你别激动,我去叫大夫。”小护士紧张的按呼叫器叫大夫。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因为此时我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儿——时间。 我们进入那个山洞的时间,是八月十一,而现在的时间是八月十六,也就是说仅仅过了五天!可是在古殷之灵创造的那方天地中,我们确确实实度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虽然到了最后手机没电了,但是前面根据每天的昼夜交替,确实是跟手机上的计时吻合的。其后我们也在每天记录时间,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我们在古殷之灵创造的那方天地中,生活了整整四十六天。 “我是哪天被送来的?”我一把抓住护士的手问到。 “大概是十二号夜里……十三号凌晨的样子。”护士被我吓到了。 其实我才是真正被吓到的那一个,此刻我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十二号夜里到十三号凌晨?也就是说,我们进入山洞之后只过了一天? “是谁把我送过来的?他们在哪儿找到的我?其他人呢?”我感觉自己有点崩溃了。 这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的世界?如果是真实的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合理,解释不通的事情?可如果是幻境的话……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郝主任赶了过来。不过这次他的身后跟着的,不是一群大夫。而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和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 “小陈,你……”郝主任想为我查体,却被我拒绝了。 “老师,我没事儿,只是脑子有点乱。” 郝主任看了看我,又回头看了看那位老人。 那位老人点了点头。 “那你们聊,注意情绪不要太激动,有什么事儿按呼叫。”郝主任带着护士离开了房间。 这时候病房里只剩下我、那位老人和跟着他的那位青年。 “小陈啊,第一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关,是异管局的局长。这是我的秘书小张。”老人笑着向我伸出的手。 这就是异管局的大boss,我的顶头上司? 我一脸懵的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 这位关局长是普通人,握手的时候我没从他身上感觉到任何修行之气。 说实话,自从入职异管局之后,我基本上属于被野生放养的状态。除了认识马教授这个直属领导之外,也就接触过办公室和后勤的几个同事。至于各个处、各个科的老大,印象中好像一个都没见过,更别说整个异管局的终极boss了。 “看样子你恢复的不错呀,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恢复的这么好。小马这回可算是捡到宝了。”关局长笑呵呵的说道。 “不好意思局长,我现在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乱。”这突然之间的信息量有点多,我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了。 “没关系。你们这次任务的经历有点太复杂了,说实话局里现在也都还没弄清楚呢。”关局长安慰我到。 “其他人怎么样了?” “咱们局和安全局的人都还好,不过部队那边损失比较大。”关局长叹了口气说到。 “放心吧,马教授,桑格和阿义,正在icu观察,不过大夫说已经算是脱离生命危险了,估计这几天就能转回病房。”张秘书向我解释道。 “小六子和陈锦呢?” “他们俩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已经没事儿了。” “小陈,这次你们的任务伤亡比较严重,所以上层决定启动调查程序,了解整个任务的过程以及细节。你不用紧张,这不是问责,咱们异管局的工作程序就是如此,不针对个人,而是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关局长对我说道。 “好,我会配合,我也想知道。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儿!” 第91章 调查开始,大佬云集 在确认我的身体没有大碍后,我被送到了军部的疗养院,并在这里见到了小六子、陈锦和安全局的三位同事。几个人基本上都是骨折和皮外伤,可相比我们经历的那一系列恶战,这点伤势已经真的不算什么了。 “还是你强,伤的那么重,我还以为你得躺一两月呢!”小六子脸上的青肿还没消,胳膊还打着石膏。 “你小子就别贫了,这肿的都成猪头了。” “小意思,皮肉伤而已。”小六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见过老板他们了?” “老板和阿忆伤的比较重,一直在icu。桑格别的倒没事,就是骨头断的比较多,现在裹得跟个木乃伊一样,扔在床上动不了。” “你还好意思说别?。就一个骨裂,还非得让人打着石膏,就跟生怕不算工伤一样。”陈锦的背刺毫不留情。 “你不能这么说呀,我这不是为了能恢复快点吗?” “我说,咱就这么凑在一块聊天没关系吗?这调查之前不应该有个隔离什么的吗?” “隔离什么呀?这又不是审问。咱们异管局接触到的案子,很多都是比较复杂离奇的,这种调查就相当于一次复盘,这样以后碰到类似的事件就能有个参考。”陈锦向我解释道。 “我们安全局和军部那边也会参与,放心吧,这种调查不是一次两次了。”孙丽笑着说道。 “听说部队那边损失很大?”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最后活下来的就剩十几个人了。”陈锦黯然说道。 两个排,最后就剩下十几个人,这种战损都快赶上战争年代了。参与行动的战士,我不敢说每一个都记得。但多多少少都打过交道,说过话。一想到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都已经天人永隔了,我心里还是充满了懊悔。如果自己能更强一些,如果当时能少一些犹豫,如果…… 可惜事已至此,再多的如果也无济于事。 “别想太多了,这种事情永远避免不了的。”小胡拍着我的肩膀说道。 道理我明白,甚至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毕竟灵官派祖祖辈辈,也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这是第一次有战友在我面前牺牲,情感上一时还有些调整不过来而已。 “我知道,放心吧,我没事的。”我勉强笑了笑说道。 “唉,我说你们也太双标了吧,怎么之前就没人安慰过我呀?”小六子不满的嘀咕的。 “你?你说你好好上你的大学不好吗?非得干这玩命的事儿。”陈锦点着小六子的脑袋埋怨道。 我算看出来了,虽然大家平时都特别喜欢挤的小六子,可实际上小六子也算是三科的团宠了。毕竟他还只是个在校的本科生,要不是有着西北风水刘家的这一身本事,这个年纪正应该是在大学校园里,风花雪月、意气风发。所以每次任务,大家都在有意无意的把他护在身后。 “陈锦说的一点都没错,你说你一个风水世家出来的,打打杀杀的事儿,你冲那么积极干嘛?”我这也算借机会敲打敲打这小子。以我们祖上的关系,我是最不希望他出事的。 “唉,我说你们真是不讲理啊,现在开始埋怨了。之前又是布阵,又是解阵的,把我指使的三孙子一样是谁啊?”小六子急赤白脸地说道。 “行行行,你能耐大。那你这一身本事的,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咱们在那个鬼地方待了一个多月,可实际上只有一天呢?”这个时间差是我一直搞不懂的事儿。 别的还可以理解解释,唯独这个事儿,就像一个死结一样,把整个线索卡的死死的。 “赵哥,代表我解释解释。”小六子一脸臭屁的说道。 “具体的我也没想明白,不过根据相对论来说……” “停停停!赵哥你可怜可怜我们这些文科生。您那什么相对论,除了那个公式,剩下的对我们来说都算超纲。” “好吧,简单点来说就是,不同的空间时间参照是不同的。神话传说,不是有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吗?这就跟那个类似。”小赵解释道。 “那个古殷之灵这么牛逼吗?又是空间又是时间的。照这么说的话,咱能活着回来,比中彩票的几率还小了。”小六子低估的。 岂止是中彩票啊!如果我记忆中的内容是真的,实际上我们现在根本不可能活着站在这儿,而是应该已经和古殷之灵同归于尽了。空间破碎后,小六子他们的情况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可是在空间破碎之前,就实打实的被古殷之灵撕碎了。到现在,我都没搞明白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想什么呢?”陈锦看我犯愣,开口问道。 “后边的事,你们都还记得多少?”我已经对自己的记忆不确定了,所以想从其他人身上得到一些参照。 “后边?从哪开始算?”陈锦问道。 “你们最后的记忆是什么?” “你劈开了那个鼎。”小六子回答道。 我看了看其他人。 大家也都点了点头。 “然后的事呢?”我追问道。 “不知道,你劈开那个顶之后,我们就突然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已经是在直升机上了。”小胡回答道。 这么说来,除了我之外,所有人的记忆都停留在我劈开青铜鼎的那一刻。以至于后面我被撕碎,以及道士的出现,他们都不知道。更别说,我们是怎么离开古殷之灵创造的那方天地的。 “咱们是在哪儿被救的?”我问道。 “就是鹅婆村附近的那个山洞。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说是咱们进洞没多久,山洞就发生了垮塌。留在外边的战士向上级做了汇报,于是上面派人组织救援,用了一天多的时间重新挖通了山洞。我听说,他们最后是在洞底的一个巨大的洞室发现的咱们,应该就是蚁后待的那个。”小六子说道。 “所以,这个一天多,还是把他们挖通山洞的时间也算在里边了?实际上咱们昏迷了多久,谁也不知道?”听了小六子的话。惊得我冒了一身冷汗。 我不禁又想到了幻象,虽然我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可以非常确定的告诉你,这绝不是什么幻觉。”陈锦说道。 “为什么?”我问道。 “因为大部队打通山洞之后,在现场只发现了我们几个活的。所有牺牲战士的遗体全都不见了。当时是暂定为失踪的,后来通过我们和王连长他们才确认,失踪的都是已经牺牲的战士。”陈锦面色凝重的对我说道。 怎么会这样? 事情越发的让我感觉莫名其妙了。空间破碎这事儿,无非两种结果,要么不分死活大家一起出来,要么就是跟空间一起泯灭于无形,怎么可能还单独把活着的挑出来?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个什么古殷之灵还没死啊?”小六子心有余悸的问道。 “不可能。你觉得那玩意儿,会好心的把咱们这些还活着的送出来?”孙丽反问道。 当然不是古殷之灵所为。他们不知道,可我却是眼睁睁的,看到了古殷之灵最后的结局。那个道士轻轻一挥,就将其灰飞烟灭的画面,至今仍在我脑海之中。 难道我们能活着回来,是道士出手? 这样的话倒是说得通了。 从修行上。道士绝对有这个实力能够做到。从动机上,他几次三番的帮我,甚至可以说是救我。显然,在最后出手帮我们逃出生天,也不是什么不合常理的事儿。 “清哥,你这又想什么呢?不会是那个古殷之灵。真的还阴魂不散吧。”小六子紧张的问道。 “没有,别瞎嘀咕,那玩意儿肯定彻底凉凉了,我亲眼所见。” “那就好,说实话我都有点吓出心理阴影来了。”六子说道。 小六子还好糊弄,但是我却感觉其他几个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可能是我做贼心虚吧。 其实也不能说我是做贼,我也不是故意想瞒着他们什么,只不过现在我自己都没搞明白,就算是推测都没能圆合理了,所以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当晚,我们凑在一起吃了顿饭,还分别跟老板他们三个通了个视频。马教授和阿忆已经恢复了意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都插着呼吸管。倒是桑格这家伙,真跟小六子说的一样,浑身裹着石膏绷带,活脱脱一个木乃伊归来。 既然已经没有了危及生命的危险,剩下的一切都可以靠时间去慢慢愈合。 晚上,我回到房间睡下,脑海中却不断的浮现出这次任务中的画面。 那些牺牲的战士们、颖达、猴子、当然还有那个神秘的道士。 第二天一早,工作人员就告知今天开始正式调查。 我被带到了一间大会议室,说是会议室,其实更像是阶梯教室。 下面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这可真是大阵仗,下面坐了足足三四十人。有穿便装的,有穿制服的,甚至还有穿道袍僧袍的。年龄上大多都是中年人,不过头发花白的也不少,甚至还有个身着道袍,须发洁白的老者。 “小陈,找个地方坐。”说话的是异管局的大boss关局长。 他这一开口,在场的其他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我。我还真的是不太适应,这么多人盯着我看,赶紧找了个角落坐下。紧接着陈锦他们陆续也都到了,虽然每一个人都承受了大家的目光,不过估计这种场面,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所以反应自然没我这么强烈。 “好了,小张,开始吧。”关局长说道。 “好的。”张秘书答应了一声,然后起身走到前面的讲台。 “各位领导同事们,下面开始进行巴省、甘溪事件的调查问讯会。相关的文字文档以及物证细节,大家都已经有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主要进行事件参与者的问询调查。首先是关于二二年五月十九的巴省事件。请陈锦同志为大家讲述,并接受问询。” 接下来陈锦和小六子分别讲述了当时发生在巴省的事件的经过,并且还视频连线了正在医院接受治疗的小宋和小钱。 是的,小宋和小钱,最终也幸运的活了下来。可惜,在鹅婆村发现的张连长,因为并发症最终还是牺牲了。 巴省的事儿,之前已经有过一次调查,所以事实基本都很清楚。大家的问询,也基本集中在陈锦他们进入古殷天地之后发生的经历。 “我有个问题,你们怎么确定你们所说的,那些穿着古代衣着的人,是古殷时代的遗民?还有,根据你们所说,那些人还保留着古殷时代的语言,你们是否留有音频或者影像资料?”说话的是一个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老人。 “这是咱顾问组的大佬,老板的老师,我的亲师爷,研究正史的。”小六子低声向我介绍的。 “我的手机里应该有一些影像资料。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与古殷有关,只是觉得他们的语言穿着风俗很少见,所以习惯性的留了一些影像资料。” “小张,他的手机没坏,影像资料还在吧?”老者急不可待的问道。 “王老您放心,技术人员已经将所有人的手机导出备份了,相关内容会尽快整理出来发给您。”张秘书答道。 “好好好!有了这东西,这次任务的意义就是不可估量的。古殷啊!四千七百多年前的古老王朝,活生生的影像!对于研究我们的国家和民族的历史,这份影像资料比任何国宝都宝贵!”老爷子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 “老王,你先别激动,一把年纪了你的心脑血管别再崩了。”边上的另外一位老者拉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这是赵哥的老师,也是咱顾问组的大佬。”小六子再次向我科普道。 我算看出来了,感情今天坐在这儿的,除了我们几个事件的亲历者之外,全都是大佬。 这还没轮到我,我就已经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在转筋了。 第92章 时间的偏差 幸遇道门师祖 “我有一个问题,张志超上尉的尸检显示,因重度营养不良,电解质紊乱,引发的全身多器官衰竭,并消化道菌群失调。注释一,消化道未检出活性有效菌群。这个情况只发生在张志超上尉身上,却并没有发生在你们任何人身上。请给我一个解释。”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身着军装的中年女性。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们的饮食是一样的,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是饮食导致。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结果……我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陈锦说道。 女人皱着眉头,显然陈锦的回答并不能让她满意。 “这位领导,这个问题我想我可以向您解释。”我举手起身说道。 “请讲。” “因为他遭遇了怨灵的攻击,应该说是围攻。按照道家的说法,怨灵会破坏生灵的生气,或者说是生命力。如果用科学一点的解释来说,生命力的本质就是代谢和循环,完全符合张连长身上出现的症状。” “有可以通过医学验证的证据吗?”中年女性问道。 “有,他体内消失的菌群,就是最重要的证据。人是一个相对复杂庞大的生命体,就算遭到怨灵攻击也不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死亡。相对于人类来讲,消化道内的菌群更加简单脆弱,不管怎么说,菌群也是有生命的生灵。所以张连长在被怨灵攻击时,消化道内的菌群很自然的被殃及池鱼。由于它们的简单脆弱,所以瞬间就全部都被灭杀干净了。” 关于这一点,其实也是事后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尤其是我自己,亲身体会过了被怨灵攻击的感觉。 穿军装的中年女性皱着眉头想了片刻,然后看着我笑了笑说到:“我明白了,谢谢你。关于这个课题,我希望有时间的话多跟你交流一下。” “好的,没问题。” “还有别的问题吗?”张秘书问了一下。 巴省的事儿,之前已经经过了调查,所以在场的大佬们并没有太多疑问。 “那个我可以问个问题吗?”我举起手来示意道。 “当然可以,小陈这是第一次参加调查问询。咱们这个会就是为了探究细节,尽可能真实、准确的还原事件经过。所以不管有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想法,尽可以说出来。也算是给大家一个新的思路。”关局长笑着对我说道。 “好的。陈姐,你们在古殷天地里,有没有记录时间?你在那里具体待了多少天?”我问道。 “我们是22年5月19,误入古殷天地的。后面根据昼夜交替,我们记录的是494天。” “494天?也就是说从22年5月19到23年8月11?”我的话音不禁放大了几倍。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陈瑾这话说完自己都愣了,显然,她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巴省的事件发生在22年5月19。在449天之后,也就是23年的8月11。我们进入山洞救援陈锦,而她在古殷天地中的时间记录也是449天。换句话来说,古殷天地的时间,与现实时间是完全吻合的。如果只是这样,确实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可问题在于,我们明明在古殷天地里生活了40多天,但却是在12号夜里被飞机送来帝都抢救。也就是说,在我们进入古殷天地之后,古殷天地的时间和现实世界的时间不同步了。 “老赵,你之前说过,古殷天地里的时间和外界时间不同步,是因为什么参照点不同?但是现在来看,都是在古殷天地之内,我们进入后和陈锦他们进入时,时间依然是不同的。” “这……”我感觉,现在小赵的cpu已经烧的发烫了。 其他人则把目光转向了王老身边的那位老者。 “这个问题,现在我们也很难解释。不过我推测,一种可能是跟空间有关。毕竟之前是在巴省,可一年之后却又跑到了甘溪。这个空间内部肯定不可能有几千公里的跨度,所以暂时只能认为是这个空间整体的位移。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跟能量有关,能量等级越强,它周围的所谓时间流速就会越慢,反之则会时间加快。所以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在巴省时,这个空间的能量更强,而到了甘溪之后,这个空间的能量层级因为某种原因降低了。” 我看了看周围,大多数人似乎都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毕竟能够搞明白时间、空间、能量这些物理关系的人绝对是少数。 “方老,这个问题咱们回头再讨论。小陈还有其他问题吗?”关局长问道。 我摇了摇头。 “其他同志呢?” 大家也都表示没有其他问题了。 “好了,关于巴省事件的调查问讯,暂时先到这里。大家先稍微休息一下,待会儿开始进行。甘溪事件的调查问卷。”张秘书说道。 大家起身离开会议室,陈瑾却叫住了我:“时间对不上这事儿你怎么看?” “大姐!我哪知道啊!我就是没想明白,咱们在古殷天地待了40多天,怎么现实中才过了一天。” “可是两个空间之间,有时间差异,貌似也不是什么不合理的事吧。”小赵问道。 “这不是合理不合理的,而是这个空间本身……怎么说呢……科学上我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但在术法上,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了?佛家的芥子须弥,还有道家的袖里乾坤不都是吗?”小六子问道。 “六子,你是看小说看多了吧?芥子须弥、袖里乾坤,那是人做到的吗?那是佛和神仙好不好?你倒没说储物戒指。”我白了小六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好歹也是风水世家出身,怎么连神话传说和现实都分不清呢。 “可是,道家不是有什么洞天福地吗?”小赵问道。 “且不说洞天福地是真的还是传说,就算真的有这东西,也不是人力搞出来的,而是天然形成的。这么说吧,所有的术法,要么靠天地之气,要么靠神魂念力。时间和空间,无论是天地之气还是神魂念力都无法触及。修行界中有这么个说法,一切术法的极限有三个禁区,因果、时空、生灭,能够使用这三者中的任何一种,都可以被认为是成仙成佛了。” “可是那古音之灵,它毕竟是一个王朝的意志,就算能影响时空,也很正常吧?”小六子说道。 “王朝有灵,本身就已经够奇怪了。而这个灵还能创造一方天地?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小陈,来一下。”我这话没说完,那边张秘书就招手向我喊道。 “我先过去一下。”我说了一句,然后转身朝张秘书走去。 张秘书带着我来到了会议室旁边的一个小休息室。 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关局长说了句“进来”便打开门,示意我进去。 我进到房间内,发现除了张局长之外,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和那位须发洁白,身着道袍的老者。 “小陈啊,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们调查处的徐处长。”关局长指着那位中年男子说道。 中年男子一身古铜色的皮肤,骨架甚大,虽然人到中年,但是全身上下丝毫没有发福的迹象,反而皮肤紧绷,肌肉隆起。还没等我开口,他就站起身,伸着手向我走来:“我一直在外边执行任务,直到今天才见着,这次任务可多亏你了!” “您客气。” “回头咱们好好聊。这会儿叫你,是言真道长想看看你。”徐处长说道。 “天师殿言真,见过小友。”那位须发洁白的老者,笑着向我打了个稽首说道。 天师殿,那可是道门的元祖。看老者这年纪做派,显然在天师殿里也是辈分奇高的。人家主动向我行礼问候,这我哪儿担待的起?我赶紧正正衣衫,以道门师长礼拱手躬身:“灵官派,陈清玄,恭敬师长!福生无量!” “福生无量!不错,灵官派后继有人。”言真道长回了个礼,笑着说道。 “不敢当,请问仙长有何示下?” “没什么,只是和你师门有旧。你是清字辈,凡尘无欲,灵境清虚。你可知道欲止师兄这一脉吗?” 欲止师兄? 这句话可太吓人了。陈老道的法号是境达,而言真道长口中的欲止,正是陈老道的亲师爷,按辈分算起来都算是我的曾祖了。言真长老叫师兄,说明他俩是同辈,也就是说这位言真道长,现在都快两百岁了?! “回仙长。小杯末修正是欲止师祖一脉。”我的态度更加恭敬了,要不是规矩不合,我都差点跪地下磕几个。 不是我夸张,而是这老爷子的辈分、岁数实在吓人。加上老爷子是天师殿的,要知道天下道门发源于天师。这个岁数和辈分放在天师殿,估计也是老祖宗级别。别说是我,就算陈老道见着了。也得规规矩矩的行大礼。 “福生无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活到这把岁数,还能见到故人之后。老道我也算是个有福气的。”言真道长捋着胡须笑着说道。 “仙长福寿。”我再次拱手行礼。 “小友可还有师长。”言真道长问道。 “没有了,十几年前师父就羽化了。” “那小友修行是何人传授啊?” “这个……不怕仙长笑话,师傅当年在世的时候,曾经传授了我一些入门的修行之法。师傅羽化之后也就放下了,如今这也是机缘巧合才重新拾起来。现在也是靠门派遗泽,算是自学成才吧。” “你呀,这个胆子还真是大。你们这一脉,一个比一个胡来。明明是录转道士,钻故纸堆的,居然养出了两个冥童。你师傅也是心大,光想着给你破命。却不想想,他这一走,你跟谁修行。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已经开始堪生死了吧?” 老爷子这话说的我一脸懵,这信息量有点大呀。听这意思,门派中那位冥童师祖,居然也是我这一脉?而且堪生死这个说法,之前那个道士好像也曾经说过。当然了,我这个自学成才的,对此是一无所知。 看我一脸懵的样子,言真道长无奈的叹了口气:“破天命,堪生死,断命魂。冥童修行,步步灾殃、步步劫。这些你也不知道吧?”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真的不知道还有这些说头。门派的道藏里没写,陈老道也没跟我说过。突然有一种感觉,怎么好像除了我之外,全世界都知道冥童的事儿?当然,实际上也是我见识太少,真正的道门高修,我也就见过那个不知名的道士,和这位辈分年岁高的吓人的老仙长了。 “言真道长,您看,小陈也算是咱们异管局新生代的中坚力量,又是您道门的后人。他这一直没有个师长系统的教授一下,要不……安排他去天师殿学习学习?”徐处长出言力挺。虽然这是第一次见面,却主动为我求个机缘,看得出来三科这护犊子是有来源的。 “你呀,当了一辈子兵,越老越滑头。还去天师殿学习,整个道门了解冥童的,不也就只剩下了老头子我一个了吗?” “您老是咱们异管局的定海神针,我哪敢劳动您呢?”徐处长那一本正经的脸,此时笑的一脸谄媚。 “论起来,这小家伙算是我的玄孙,还用得着你出来说相?我和欲止师兄相交半生,情同手足。当年我们切磋论道互通有无,灵官派的修行之法以及神通道术,我也略有心得。包括你那位冥童师祖的修行经历,我也略知一二。既然有缘我就替欲止师兄传道于你吧。” 我都傻眼了。 一直以来我都是野生修行。 没办法,这不门派都没了吗? 修行界对于师承门派还是很看重的。一方面确实敝帚自珍,另外一方面也是担心所受非人。所以我这个门派的最后一人,很难再去找别人学习。 如今这幸福来的有点太突然了,这可不光是有人愿意指导我修行。以老爷子这个辈分,主动提出教我。基本上就等于科学院的院士,主动收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为徒。 都不是惊喜,简直是惊吓了。 我哪里敢接受啊!这要是说出去,整个道门不把我骂死。 “还愣着干什么呀?还不赶紧磕头。”徐处长见我发呆,于是在后边使劲的捅我。 “别瞎想。我这可不是收徒,要不这小家伙以后再到门可没法做人了?我就是替他师祖指点他修行,算是帮老友把他这一脉延续下去。毕竟,灵官派与道门有功,于天下有功。就这么消失的话,太可惜了。” “小陈啊,给老仙长行个礼吧。老仙长是咱们的顾问元老,又和你师门有渊源。这份机缘来之不易,你要好好珍惜。”关局长笑呵呵的说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矫情就是不识抬举了。我恭恭敬敬的跪地叩拜:“晚辈末修。叩拜仙长传道之恩。” 别误会,这可不是磕头拜师,我还没那么大脸。 道家对于传道授篆是极为重视的。就算名义上不是师徒但是人家肯教你东西,这礼就必须要有,因为我们拜的是知识,和肯传道的恩情,与名分、辈分无关。 “起来吧,没那么多规矩。加一下简讯吧,回头发你一些修行的资料你先看看。”言真道长边说边掏出手机,熟练的打开简讯,等着我扫码加好友。 这……快200岁的老道,玩手机加简讯,这话说出来谁信? 第93章 异管局的底蕴 我傻呆呆的扫码加了言真道长的简讯。 您已添加好友——老道言真。 这名字还真是质朴,不过,这老爷子还会用手机,这事儿本身就已经太魔幻了。 不过,更魔幻的是,我刚加上老爷子,紧接着十几个文档就发过来了。 “都是一些修炼新的,虽然不是灵官派的,不过基础的东西并无门派之分,你可以参考。” “是。” “最近我会留在帝都,等调查工作完成了,你可以跟我修炼一段时间。” “多谢仙长。” “好了,你先去吧。” “是,晚辈告退。” 直到我出门,脑子都是懵的。这都不是天上掉馅饼了,简直是掉了一桌满汉全席。 “清哥,怎么了?”小六子凑过来问道。 “言真道长你知道吗?”我问道。 “知道啊。怎么了?” 我把刚才的事告诉了小六子,本以为他会跟我一样吓一跳,没想到他却是一脸嫌弃我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我说清哥,你该不会是不知道那位老祖宗是谁吧?” “这个……不是天师殿的吗?等等!该不会是天师吧?!” “那倒不是。” “还好……”我松了口气,要是真的是天师,那这恩情可就太大了。 “老祖宗早就卸任了,当代天师是老祖宗的孙子,亲孙子。”小六子一脸淡然的说道。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当代天师的亲爷爷,之前的天师?!就算我猜测老爷子辈分高,可也想不到居然能高到这地步啊! “没事的,老祖宗早就返璞归真了,从来不讲什么辈分身份的,他老人家的简讯,局里很多人都有。不光是这位老祖宗,刚才下面坐的那位老和尚,那是慧林院的果然大师,按辈分,全国佛修见着老人家都得行礼,比言真道长小不了多少。咱们调查处群里的果然和尚就是他老人家。” 我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道门、佛门的老祖宗都这么平易近人了吗?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还出来开会,还用手机? “你是多小瞧咱们异管局啊?咱们异管局的前身,可是华汉太常卿所属的不邪司,历朝历代都是皇帝的直属机构。佛、道、奇门、风水、医卜各家的头面人物,都是要在不邪司奉职的。” 我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异管局的历史来源,没想到来头这么大。关键是什么太常卿、不邪司,我听都没听过。看来除了修行外,我这个野生道门中人,还有太多知识需要补习。 “不过你也不用紧张,别的不说,这次任务你的表现,一个立功嘉奖肯定是跑不了的。”小六子羡慕的说道。 “有什么说头?” “比军部的军功只高不低,毕竟咱这功勋不方便公开,所以更实惠。这么说吧,三级功勋就够给你在帝都分套房子了。” “这么实在吗?那我岂不是……” 今天的震撼貌似有点太多了吧?!我这是一不小心进了个什么神仙单位啊? 原本只是想着有份公职,也算是有了稳定的工作和收入了,比之前打零工要强。没想到单位一群大佬,佛道两门的老祖宗就在简讯群里。还有机会在帝都混套房子? 其实想想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份工作也真是脑袋别裤腰带,小命说没就没。我进入异管局这才几个月啊,光是医院抢救都两回了。对了,貌似在古殷天地里还死了一回…… “三级功勋有点悬,不过咱们功勋是可以累积的。三科除了咱俩,最低都拿过一次三级功勋了。” “这么猛?你给我交个实底,咱们的任务,不会每次都这么玩命吧?”这次的任务是真的给我整怕了,这都遇上的是什么对手啊,从山洞的蚂蚁开始,就没一个不要命的。 “这个……我说实话你别生气啊。以前咱们科也有不少凶险的任务,可是自从你来了,咱们科就只剩下玩命了!” “合着就是我命不好,连累你了呗?”我按着小六子的脑袋,一副想好了再说的凶恶表情。 “老大,你啥命格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小六子这话还真的让我无法反驳。 “你也不用觉着对不住我们,虽然有了你,大概率会遇上邪门的事儿。不过你这命格强啊,再邪门的东西都弄不过你,所以跟着你也是妥妥的跟着沾光。”小六子笑嘻嘻的说道。 “你小子就不怕自己的八子太弱承受不起?” “放心,接触你之前,言真老祖宗就卜算过了,咱们局里只有三科和你的命格最合,要不你以为为什么是三科吸收了你呢。” 我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加入异管局之前还有这么一出儿。不过想想也合理,异管局这种单位,要不不把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能给你招进来吗? “我说怎么一见面就把我说了个底掉呢,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都看过我的档案了?”我恶狠狠的问道。 “咱们三科或者说异管局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个队伍进新人,基本上需要整个队伍的人全部认可通过。毕竟一个队伍如果不合,才是最要命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确实,三科的默契和羁绊在这两次任务中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很合理,猪队友比神对手更可怕。” “是吧?!跟你说,当初调查处五个科、行动处三个行动组,都想要你,后来老祖宗说了,冥童命格特殊,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起的。这才通过卜算,把你定在了咱们三科,这就是天定的缘分不是?”小六子这嘴,不去干传销都算屈才了。 “咱们异管局就这么几个组?那么多案子忙得过来吗?” “哪儿有那么多案子啊,所谓的异常现象,十有八九都是以讹传讹,警方先处理,有疑问的再送安全局,最后确定属于异常的才送到咱们局。所以今天开会,不光是咱们局,警方、安全局还有军方都会有专人过来。”小六子给我这个新进员工科普着。 “你们俩聊什么呢?”正说着,陈锦她们端着饮料走了过来,来到我俩面前顺手地给我们俩一人一杯。 “给清哥说说咱们异管局的事儿。”小六子说道。 “呦!咱小六子也算是资深调查员了哈?”陈锦像家里的姐姐一样,狠狠蹂躏着小六子的发型。 “姐!咱别动手……”小六子连反抗都不敢,只能来回躲闪。 三科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集体,这里没有职场的勾心斗角,更不讲那些默认的职场规则,反而大家像家人一样,这不止是一份工作,更是一份羁绊。 “赶紧进去吧,要开始了。” 休息了几分钟,调查会继续开始。 接下来就是这次甘溪的任务,每个参加任务的人都会进行单独汇报,并且还会有问询环节,这样一来,时间就被拉长到了四天。 我是最后一个汇报的,这到不是什么特殊安排,纯粹就是因为以前没参加过,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所以主动排在了最后。我先是原原本本的把发生的事情都讲了,然后就开始了问询过程。 “你的简报里说,在鹅婆村附近,你发现了一只特殊的伥鬼。这东西现在在哪里?”说话的是一位地中海的中年男性。 “抱歉,我要更正一下,欣瑶不是普通的伥鬼,所以请不要用只、东西来称呼。虽然她不是人类,但是从思维方式、性格,以及自我认知,她还保留了绝大部分人类的特征。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是没有邪祟之气的,理论上可以往生。” “不好意思,我不是修行者,只是对这样的存在很好奇。对了,我是顾问组的冯晨,研究神经的。”看得出,地中海并没有什么坏心思,纯粹就是个研究型的学者。 “我之前在古殷空间的时候用寄魂之术,给她做了个木雕作为载体,获救之后我的随身物品都被局里拿去统一保管了。”我这话说的是有点怨气的。我随身的东西可是包括师门传承的几件东西,还有欣瑶的寄魂木雕的,就算当时我处于昏迷,可是我都醒了这么久了,也没见他们把东西还回来。 “臭小子!局里还能贪污你东西不成?!你这都跑到另一个世界了,随身物品不得全面检查一下?万一有个病毒、或着不干净的东西被你带回来了,出了问题怎么办?”宋处长瞪着眼睛朝我说道。 其他大佬们显然是见怪不怪了,也知道宋处长这护犊子的脾气,所以都是一笑了之。 “那个……小陈,你放心,所有人的随身物品都是统一封存检查的,没问题的话会很快物归原主。当然,额外带回来的东西,我们需要进行评估,有研究价值或者不宜带到社会上的,会折算成奖励。”张秘书尴尬的跟我解释道。 “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说。”我站在讲台上,尴尬的快把鞋底都抠出洞来了。 “你的随身物品记录……没有发现什么木雕。清单和图片我发给你看一下。”张秘书一边看着平板上的文档一边说道。 我看了看手机上张秘书发过来的文档和照片,我的所有物品都被整理的清清楚楚,甚至就连身上拆下来的绷带都被收集编号。看来果然是像徐处长说的,这就是一个检查的过程。 师门传承的东西一件没少,而且还特别做了标注,写着传承物品无伤检查。剩下的其实也没什么了,给养、制作符篆的工具之类的早就消耗完了,无非就是点生存工具。果然,欣瑶的寄魂木雕不见了。让我不解的是,在我的物品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册子,上面写着《术法纲要》。我可以肯定这绝不是我带进去的东西,因为这上面的字迹明显不是陈老道或者我师爷的。 我突然想到,在我失去意识时,听到的那个女声,之前迷迷糊糊的没想明白,如今再想,那分明就是欣瑶的声音。 如果是这样的话…… “欣瑶很有可能是那个道士带走了。”我说道。 下面的大佬们开始议论纷纷。 “我有个问题。”言真道长一开口,下面瞬间就安静了。 “仙长您说。” “你的简报里所提的道士,你可知他的身份?” “不知道。我问过,他没说。” “你可还记得他的相貌特征?” 我尽力回忆,却发现似乎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道士的脸,至少在我的记忆里没有留下丝毫印象。 “小关,各位,关于这个道士的问题,不再进行任何问询。清玄,你也不要再透露任何相关信息。”老爷子严肃的说道。 “相关记录封存,这事儿不再公开问询。小张,你负责。”关局长当即下了命令。 什么情况?这怎么好像牵扯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本来我紧张,这一下整的,我都快不会了。 “还有什么问题?”关局长问道。 “关于怪鸟……” “关于附牢……” “古殷遗民村落……” 接下来的问题,我明显已经不在状态了。 可能是看出来我的情况,宋处长果断的暂停了问询:“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要不然明天再继续?” 关局长看了看几位大佬,见大家都没意见,于是正式宣布休会。 “清玄,跟我来。”离场的时候,言真道长叫住了我。 我跟着言真道长,和几位大佬来到了休息室。 “坐吧,我知道你现在一脑子问题,不过你得先回答几位顾问一些问题。”关局长说道。 “好的。” “清玄,你听说过长生吗?”言真道长开门见山的问道。 “长生不老吗?”我一脸的迷惑,您老都快两百岁了吧?怎么还问我长生? “不是长生不老,而是一个组织——长生。”言真道长说道。 “没有。”我摇了摇头。 “你师傅没和你说起过?也没有修行中人跟你说过?” “应该没有。我师傅肯定没说过什么长生,您也知道,我们灵官派从来就不修长生,只修蜕凡的。” 道家修行者门派众多,修行手段各异,但就根本来说,其实都可以归结于两派——长生和蜕凡。 长生派是最古老的,也是最初人类修行的目的。永远活着,长生不老,不但是修行者,也是绝大多数人类的追求。所以这一派的修行,就是想办法让自己长寿,别管内丹外丹、功法术法,活个几百年慢慢修行总会羽化登仙的。 而蜕凡派则更为激进,活个几百上千年有什么用?有这时间精力不如一鼓作气精进勇猛,直接褪去肉体凡胎,以清灵神魂登仙。 说不上哪一派更好,历史上两派也有过争论甚至争斗,但道家本身就属于重自修的,所以倒没演变成教派战争。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言真道长自言自语道。 第94章 长生秘闻 颖族的族志 “清玄小友,和尚有一问。”果然上师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上师您请讲。”我恭敬的说道。 “小友如何证道?” 上师的话说的我一愣。 证道?这问题离我还太远了吧? 证道的前提是要心中有道,这个道可不单单指修行,还有点三观的意味。道门不管长生还是蜕凡,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证道、合道。简单的来说,就是想明白世界和自我的关系,然后身体力行实现它,最终成为天道的一部分。 一般来说,初入道门修行,还是个学习的过程,别说证道了,连自己的道是什么,都还没搞明白呢。对于我这个野生道门修行者来说,证道什么的我连想都没想过。你让一个幼儿园小朋友,开始规划自己以后该在science和nature上发什么文章,这不是纯扯吗? “和尚,你这问的就多余了,他才多大,别说证道,道是什么还没搞明白呢!”言真道长笑着说道。 “和尚着相了。”老和尚也不反驳,笑呵呵的说道。 “跟他不用避讳,反正早晚也得知道。史上唯二的冥童,值得那边不惜一切代价争取。”言真道长说道。 “好吧,那我来说吧。”关局长看了看,见几位大佬都没有反对,于是说道。 “你应该知道,咱们异管局的前身,是华汉的不邪司,这是官方的机构,在古代负责处理妖魔等邪祟之物。但不邪司并不是唯一修行者的组织,差不多同一时期,还有个民间的结社,甚至比不邪司还要强,那就是长生。”关局长说道。 “道门的长生派?”我惊讶的问道。 “你小子还真的是不学无术,不邪司和长生建立的时候,我老祖宗还没建立道门呢。那时候修行的主流是方士和巫师。”这个我是真的没法反驳,毕竟道门就是人家祖先创立的。 “长生最初是由先秦时期的一些方士所创,当时的人很多都将长生不老作为最终的追求,所以很多方士就想尽办法创造长生之术。不过古代的知识传播能力有限,书籍更是停留在竹简金石,一个人修行或者实验进展会很慢。于是,当时几位有名的方士,便开始经常聚会,并且在聚会的时候互相沟通心得。慢慢的,这种聚会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方士参与其中,大家的目标都是长生不老,所以这个聚会就被称为长生会。” 先秦方士可以说是修行历史上最疯狂的一批人了,如果说道门疯到敢吃重金属炼丹的话,方士吃重金属都是小儿科了。人家遇到一种没见过的东西,第一反应就是吃下去会怎么样。看看山海经,所有介绍的动植物除了产地、形象、习性之外,基本上都会说一句吃了会有啥效用。 “方士的修炼、云游探险,都是要有花费的,而当时的贵族同样希望自己可以长生,所以两者便成了天然的合作者。长生除了吸引方士之外,也开始吸纳贵族,以长生不老为目的,贵族们为长生提供了物质上的巨大支持。比如传说中出海寻仙的徐福,就是长生的人。当然,赢秦的王也是长生的成员。” 这算得上秘史了吧?当年上学的时候,都知道秦王派徐福出海求仙,当时还觉着秦王被忽悠了,也太好骗了。可如果徐福和秦王都是长生的成员的话,那还真不是谁忽悠谁了。 “历朝历代其实都有长生的存在,很多历史名人其实都是长生的成员。” “对了,太白不会也是吧?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我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学过的一首诗。 “不光太白,连当时的玄宗和杨妃其实也都是。就连我家老祖其实也参加过长生。”言真道长的话,把我雷的外焦里嫩。 “后来方士没落,道门成为修行主流,长生也成为道门重要的一部分,这才到了你所说的长生派。道家几位天师仙尊,其实也有长生的人,至少在那个时期,长生还是个很正面的组织。”言真道长继续说道。 “后来,随着儒家、佛家的壮大,长生也随之扩大,到了两宋时期,长生已经成为了一个勾连巨大的结社。可是林子大了,鸟也就多了。很多心术不正的修行者开始急功近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搞出了很多有伤天和的邪术。而且,长生的目的也从最初的长生不老,发展出了更多的选择。帝王希望江山永固、豪门希望门楣传承、还有更下作的图财、图色……总之好端端一个修行者的结社,搞的乌烟瘴气。” “所以……几位老人家的意思是,这个长生组织,现在也还有?而且跟我在古殷天地里遇到的那个道士有关?”我直截了当的问道。 这事儿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平白无故的给我科普了这么多长生的事,必然是和那个道士有关啊。只是我还吃不准,对于异管局的各位大佬来说,道士、或者说长生,究竟是敌是友。 “看看,我就说这小子心眼子多吧?”言真道长笑着说道。 “在猜我们对长生的态度?是敌是友?”关局长看着我问道道。 “我觉着八成不会是友好吧?”我试探的问道道。 “小友认为我们该是什么态度呢?或者说小友是什么态度呢?”果然和尚反问道。 “实话说,我没态度。毕竟今天我才是第一次听到关于这个组织的事儿。对于国家来说,要是这个组织为社会危害极大,恐怕早就组织力量剿灭了。之所以这个组织还存在,恐怕是有原因的吧?”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当着这群大佬,以人家的阅历,耍心眼实在没意义。 “阿弥陀佛,小友聪慧。你说的没错,长生到现在依然存在,而且异管局内部也有长生的成员。比如和尚和言真师兄……”果然和尚似乎总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可是他的话却让我吓了一跳。 这是自曝了? 下边是拉我入伙?还是杀人灭口? 其他人就这么听着、看着,连一点惊讶的反应都没有,难不成在座的都是长生的人?异管局高层全都被渗透……不,这都不是渗透了,整个就是沦为长身分部了啊! “哈哈哈!”言真道长突然大笑起来。 “两位老爷子,您二位这可不是考验,而是吓人了。”关局长哭笑不得的说道。 “你呀!心性不错,就是脑子不太好。心眼子再多,也没用在正事儿上。这是什么地方?在这儿的都是什么人?真要是作奸犯科的,国家能容我们坐在这个位置上?”言真道长笑道。 “几位前辈有什么事还是直接说吧,我这脑子有点不够用。”跟这一群老狐狸面前玩心眼儿,我得多想不开啊。 “没意思,年轻人就该有点儿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劲,别动不动就躺平。”言真道长埋怨道。 老爷子还知道躺平,看来是没少上网。 “行了。叫你来也就是想告诉你长生的事儿。这个组织牵扯甚多,而且亦正亦邪。所以国家很难一下子将其完全解决。告诉你,就是希望以后你面对长生组织的人时,要多留个心眼儿。”关局长说道。 “那……那个道士……?” “你小子也算运气好。按照你的描述,那个道士的修行比我都只强不弱。你们能活着回来,十有八九还是人家出手救的。”言真道长说道。 我原本就知道道士的修行很强,但因为没真正见识过高修的水平,所以也仅仅定义为很强、比我强的多。可按照言真道长这个说法,岂止比我强的多呀。比言真道长只强不弱,那岂不是说,整个道门都没有比得上他的吗?可看样子他比岩真道长,年轻的多呀?道门之中有这么个大能,却没人知道,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诡异。 “仙长也不知道那位前辈是何身份吗?”我好奇的问道。 “修行界藏龙卧虎,不是每一个高功大能都显山露水的。那些隐修的修士,谁能说得清楚,他们现在是死是活呀?教你个道理,做人永远把自己放得越低越好。冥童也好,天师也罢,天道之下,万物皆有生克。你们年轻人怎么说来着?总有一款适合你,也总有一款能克死你。” “谨遵仙长教诲。”老爷子这话说的是掏心掏肺,我肯定要听的其实我原本也不是那种争义气的性格,闲鱼嘛,只要不把我逼到一定程度,能忍的我肯定都忍的。 “这个你看看,不要带出去,也不要外传。”关局长把两张a4打印纸递给了我。 “这是……?” “阏伯村,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什么鹅婆村。其实,应该叫阏伯,也就是契,古殷的那位始祖。阏伯的阏字,古音也可以读作恶。,所以很有可能是古时山民大多文化程度不高,恶伯村慢慢的就叫成了鹅婆村。让你看的就是颖达说的,即在他们族志中的内容。我们已经派人去当地拿了,这是与之相关的部分,你看看再说吧。”关局长解释了。 族志上的内容记录的不多,大致上可以分为三部分。这三部分看上去与其说是族志,更像是颖达的日记。 第一部分是宣仁三十二年。 颖达写道: 三十二年,倭寇进攻甘溪。猴儿要出山从军。我不准。颖族只有他一个后人了,万一有个闪失,传承几千年的颖族就绝嗣了。虽然诅咒仍在延续,但我总不能让颖族在我这一代断绝…… 猴儿还是跑了,我把他锁在柴房,可他却捅破了房顶趁夜跑了…… 三十三年。猴儿托人带信,说他加入了甘溪守备十六师。打了几场仗,但他们不是主力,所以一切安好。 正月里,听说倭寇已经到了卢川。甘溪的半壁江山都丢了,打到村子这边也是迟早的事儿。我托人给猴儿带信,让他回家。可却一直没有音讯…… 4月。听说倭寇已经快打到了县城,守卫军几乎已经快打光了。我要去找猴儿,说什么也要把他带回来。 猴儿死了,整个十六师全没了。多亏了一位道士,我才找到了猴儿的尸首。那位道士神通广大,驱使战死的阴兵,杀光了所有的倭寇。我想把猴儿送回祖地,就算是诅咒也罢,我会求先祖的力量让我的猴儿重新活过来。 我把颖族的一切告诉了道士。我知道犯了族规,可是没有道士的帮助不行。道士居然知道一些颖族的过往,他跟我说诅咒来自于宰生刀,需要找到阏伯鼎,按照古音的习俗举行祭祀,才能解除诅咒。可阏伯鼎,几千年前就已经遗失了…… 我和道士杀光了进攻村子的倭寇后,将他们摆成阵法献祭,打开了祖地。道士很惊讶祖地里的万物生灵和先民之影,并和我约定他会帮我找到阏伯鼎,解除诅咒之后,我会把宰牲刀和阏伯鼎送给他。 祖灵用我的血脉复活了猴儿,但我每年都需要祭祀一次,否则猴儿就会死…… 我带猴儿回村了,他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而且他只有我一半的血脉,所以变得很苍老虚弱。对别人我只能说这是我远房堂兄弟…… 倭寇几次扫荡,我们不得不躲进山中。很多人生病死去,但我却没有。自从接受了祖灵,我发现自己变了。别人说我越来越年轻,但实际上,我知道自己变得越来越不是人了…… 新历1966年,猴儿要病死了。我求祖灵为猴儿祛病延寿。祖灵说猴儿只得了我一半血脉,需要祭祀百人,才能为他延命。为了猴儿,我同意了。祖灵驱使附牢抓了附近上百山民,我将他们全都祭祀给了祖地。祖灵用他们的魂和血让猴儿重生,但是祖灵告诉我,这是最后一次,等着猴儿下一次寿命没了,就只能永远留在祖地了。 新历2022年。当年的那个道士来了,他找到了阏伯鼎。我们将阏伯鼎埋到了山洞中的那个阵法下面,一年之后打开祖地祭祀,我和猴儿就能永远摆脱颖族的诅咒,摆脱祖灵的控制。 第95章 道士的身份 修行的水很深 族志上写的断断续续,语句也干巴巴的,毕竟颖达的文化水平也就那样了。不过其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还是能让我大概的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由。 看到这些信息后,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还有很多细节没有理清,但是就基本事实来说,无论是颖达,还是道士,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很难简单的定义为好人或者坏人。 我放下手里的a4纸:“这上面写的,基本上可以和我们知道的相印证。不过还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 “是时间上对不上是吧?”关局长问道。 “是的,这里的时间交待都很模糊,比如巴省的事儿,这里只是说道士把阏伯鼎带到村里是22年,具体是几月却没说。所以无法判断巴省的事有没有道士的参与。还有,打开古殷天地之后,貌似颖达和道士也没有什么作为,如果我们没有去营救陈锦的话,他们打算怎么做?” “所以关键就是道士对吧?” “是的,他的动机是想要宰牲刀和阏伯鼎。但是在我意识消散前,我听他说过:假物寄托……以念赋灵……血脉相生……果然只是如此吗……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最后他说阏伯鼎也不过如此吗?显然他是想用阏伯鼎实现某种目的。” “假物寄托……以念赋灵……血脉相生?这是在说,古殷天地的创造方法中的,几个关键要点。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充其量只是组合起来有些巧思罢了。”言真道长说道。 “那咱们也可以创造出古殷天地那样的空间吗?”我好奇的问道。 “创造它有什么用?生灵没法在里面长期生存,作为战略储藏库的话花费的代价又太过巨大。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得有一个灵作为核心,你觉着能支撑起这么一片空间的灵,是能乖乖听话的吗?”言真道长说道。 果然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原本还以为古殷天地的价值会很大,毕竟是一方世界,相当于增加国土面积了。可是按照言真道长的说法,貌似这种所谓的一方世界还真的有点鸡肋。那种所有食物、饮水都需要靠外界补给,里面一年到头阴沉着天,连天地之炁都晦涩的环境真的不易居。 “毕竟是古音之灵数千年的积累。咱们这点家底儿就不用想了。小陈关于那个道士,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信息?”关局长问道。 我把从初遇道士开始的一切重新讲一遍,包括道士的每一句话、他所表现出来的术法和修行实力。我甚至将道士送给我的那三张符篆,以及桃木短剑都画了出来。我原本的记忆力就很好,可是自从这次任务中几次激发冥童之力后,我发现自己的思维记忆达到了一个新的水平。走马观碑,过目不忘,对我来说。只是常态。 “炎部的天罡焱焱真火符,雷部的九天玄雷诛魔符,这道符有点意思……”言真道长看着第三张符篆,眼里透出了一丝兴奋。 “仙长,这道符篆是什么?我怎么没见过啊?” “你肯定没见过,这玩意很早就失传了。这叫起灵符,也叫唤阴符,算是邪修搞出来的东西,最初是唤醒尸体的阴灵的。不过这东西成功率太低、副作用也太大,慢慢的也就没人用了。” 这……邪修唤醒尸体阴灵的?可我貌似用在自己身上了呀?难不成……我被自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别自己吓唬自己,你是冥童,堪生死、九死一生,对你来说死了再活过来是必经之路。这个道士看了不一般啊!这么熟悉冥童……我怀疑是闭死关的老古董出来了。” “老爷子,您别吓我……” “这点出息,人家暂时又没把你怎么样。” “您也说了是暂时的……” “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冥童堪生死你以为那么容易?据我所知,除了你们灵官派那位师祖之外,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人能做到。现在你就是个顶着冥童身份的普通小修士,离真正的冥童还远着呢。有什么算计,现在也用不上你,所以你踏踏实实好好修行吧。” 老爷子这“安慰”还真是让人“安心”! “这道士行事无常,说不得是正是邪,小友如果再与其接触的话,还是要小心。和尚有个没想明白的地方,除了小友,自始至终,其他人都没有见过这个道士。就连最后,古殷之灵覆灭时,按照小友所说是古殷之灵临死反扑,却被道士一击灭杀,可是所有人都没有见到道士出现。”果然和尚皱着眉头说道。 “而且我们是怎么从已经破碎的古殷天地出来的,道士为什么要出手救下所有活人。这个问题也困扰我很久了。”我接着出言问道。 “把你们从破碎空间拖出来对他来说应该不难。你就没想到,当时你们是杀掉蚁后,然后进入那方天地的,可是当时道士并没有出现。” “他可以自由出入古殷天地?!”我惊讶的说道。 “能进去,自然可以出来,至于带上你们几个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关键在于为什么要这么做!”言真道长也陷入了思索。 “以他的行事来看,不是那种心怀悲悯的人。清玄小友不是说过吗,道士修的是大自在大逍遥,这是极道。”果然和尚说道。 极道就是某些修士所追求的道,是那种很极端、很偏执的道。比如有些修士讲诛灭邪祟为道,结果就是毫无分辩的杀灭一切“非人”。说起来我们灵官派也诛灭邪祟,但本质上是不同的,我们并不是为了自己证道而诛灭邪祟,而是为了人间的平衡和安宁。做法上除了对已经沾染恶业的邪祟痛下杀手之外,对于还能送往的,我们还是会尽量助其往生的。 历史上,极道一直争议很大。很多魔修就是由极道入魔的。修士也是人,很多理念一旦走极端了,人的精神心智就很容易出问题。偏偏能够开始证道的修士,基本上都是心智坚毅固执的人,也就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所以为了达到证道的目的,往往会不择手段。 果然和尚说道士证的是大自在大逍遥,这条道也叫独我,天地苍生非我皆无。世界上一切人、事物都与我无关,我自天地证道,有所需则万物都是我证道的工具,无所需则万物不存于心。可以说这是一条极其自私无情的道,证此道者皆为无情之人。 “如果这样的话,就更加解释不了道士为什么会出手将我们带出来了。”我越想越懵了。 “不管怎么说,这种老古董入世都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没有跟脚的,没有那些牵挂羁绊,行事自然肆无忌惮。只不过……如果国战事情他就已经入世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毫无线索呢?既然入世,必然是有目的的。”言真道长说道。 “我安排人把案卷过一下?”关局长说道。 “作用不大,以他的修行,做出的事情必然非凡,不可能没有印象。”果然和尚说道。 “几位前辈,我有点没明白,你们怎么知道这道士是闭死关的老古董了?就因为他厉害?”我好奇的问道。 “厉害?要只是厉害,我还担心什么?这道士已经走到了证道的最后几步了!”言真道长的话让我一脸懵,但是果然和尚却面露苦笑。 “虽然还早,不过也该让你有点常识了。修道之所以称为修道,因为修的根本在于道。那些法门、术法其实都是基础,帮助我们理解、观察、体会道的手段。这个阶段,我们成为修,或者学。” 当年陈老道在世的时候我还小,所以陈老道从来没跟我讲过这些,现在言真道长算是给我补上了这基础的常识。 “道门九成都在这个阶段,在这个阶段通过修行法门让自己的肉身和神魂得到滋养成长,为后面的阶段打下基础。在准备充分之后,就可以开始进入识、证、得三个阶段了,这也是修道最终的目的所在。” “最初是识,也就是认识。分为寻道、问道、筑道基三个小阶段。寻道就是观察天地各种大道,问道是将观察到的道和自己契合,筑道基则是找到了自己契合的道,从而开始以此道为基。世间九成九的修道之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突破识道。” “这么难?” “师兄说的九成九,是已经剔除了那些连识道都没能进入的修士。事实上,天下修士九成一生都无法进入识道的阶段。能够达到识道三阶的,无一不是天姿绰约之辈。”果然和尚接口道。 这……十个修士,九个入不了识道,进入识道阶段的,十个人都没有一个能突破?这是什么鬼概率?想想都会让人绝望的好吧? “树立道基之后,才是最难的部分——证道!证行、证心、证果。证行以言行契合于道,证心以心神思想契合于道,心神皆证,自有道果而生。将道果溶于天地大道,天地不灭之、不弃之、道果存则证道者存,反之则万事成空!”言真道长说话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他心中的不平静,仿佛是在说什么恐怖的事。 “很难?”我发誓我只是好奇,毕竟这种事离我太远啦。 “你……” 言真道长抬手扇了我一脑瓢,而果然和尚则是苦笑着不停摇头叹气。 “你以为证道是拿什么证?是自己的命!这个过程只要又一丝犹豫、一丝退却,就是魂飞魄散。这就像趟雷场,只要你进了雷场,除了相信自己继续往前走别无选择。况且雷场还可以根据具体情况修改前进路线,而证道一旦选择了,连修正的机会都没有。除了拼命实现自己的道,就只有死路一条,被天地大道消灭,是彻底的魂飞魄散,连往生的可能性都没有!” “这也太吓人了吧?用得着这么拼吗?真的有人会这么干?”我一口气发出了灵魂三问。 “那你知道证果之后是什么吗?得道!得道之人,自古以来被称为仙人!小和尚的佛门也是一样,罗汉果位不过是证道三阶而已,得道之后他们叫做佛!你说会不会有人这么干?”言真道长敲着我的脑袋说道。 成仙成佛自然是从古至今都没少过有人去追求,这个结果放在这儿,自然有无数人去拼上一切赌那个万中无一的可能。只是这个成功的几率实在是惨不忍睹,成功的也就是众所周知的那几位,剩下的全部都湮灭在滚滚历史长河了。 “那道士是什么水平?” “具体的我还不好判断,但绝对已经进入证道阶段了,而且还不是初入,恐怕证行都已经完成了。”言真道长唏嘘道。 “那……两位仙长……?”我试探的问道。 “你个小子!想问就大大方方的问,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我和和尚都还没入证道,不是不能,而是不敢。这家大业大的,实在是杂念太多。知道我为什么能确定那个道士已经是证道了吗?证道修士一般都会在进入证道前,也就是筑道基的时候,就避世隐居,断掉和凡尘俗世的一切干系,闭死关、不成功则以身殉道。我和和尚还能在外面溜达,自然是不敢走到那一步的。” “心有挂碍,如何证果?即便强行去证,最后也难免落得身死道消。修行之路不进则退,我等有生之年怕是也就如此了。”果然和尚摇头说道。 雾草!佛道两门的老祖宗居然都还是识道,连证道都不敢?那岂不是说…… “证道的老古董肯定还是有的,不过那等存在,已经不是我等可以思量的了。别的我不知道,道门有一位前朝的前辈,已经到了证心阶段了,小时候他老人家云游曾经指点过我的修行。”言真道长感慨道。 还真有证道的修士?前朝……大华虽然是经过国战,皇室放权退位后建立的宪政共和体国家,但毕竟当年皇室是从北方异族手里夺回了江山,所以为了对开国皇室的尊重,所以我们说到前朝,通常是指北方异族建立的北蛮政权。这么算下来的话……岂不是少说四百多年了? “修行到了那个程度,决定生死的已经不是寿命了。现在明白为什么国家对于长生组织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吧?咱们异管局没有那个层面上的存在,可不意味着别人就没有。而且只是证道长生的话,只要不危害社会和普通人,我们又有什么立场反对呢?毕竟从修行来说,我们都是胆小的失败者。”言真道长黯然道。 第96章 颖族往事 阿忆的危机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白天继续调查问询,不过我们逐渐成为了列席,只是在确认细节的时候,才会问到我们。 我也算是第一次见识了所谓国家机器的可怕,在会议室能有资格开口发言的,无一不是各个行业的顶级大佬,原本支离破碎的线索,居然就在这一众大佬的几天争论碰撞中,渐渐完整丰满起来。 最初,颖族是古殷王族中的一支,世世代代负责主持国家和王族的祭祀。古殷立国数百年,死在颖族宰牲刀下的生灵不知凡几。 姬周灭殷之后,姬周对于古殷人,甚至古殷的王族都没有大开杀戒,唯独对颖族进行了毁灭性的屠杀。原因也很简单,姬周需要的是殷人的生产力,却不需要古殷的文化,而作为祭司家族的颖族,正是保存传承古殷文化的重要环节。 颖族被杀的几乎灭族,残存的族人几经辗转,最终来到了当时还是蛮荒之地的巴省群山之中。因为是一路逃难,所以颖族只带出了宰牲刀和阏伯鼎两件最重要的礼器。可惜族人的数量已经太少了,再加上身处群山几乎与世隔绝,所以落户巴省之后,颖族再也无力举行大规模的祭祀。 颖族就在巴省的山里隐居了几百年,他们不再是古殷的王族,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祭司,在艰难求生中,他们所传承的古殷文化也慢慢流失。文字、习俗、礼仪、神明和祖先,几百年的时间,足够一个文明遗忘曾经的辉煌,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退化。 终于,姬周也步入了灭亡,但身在蛮荒之地的颖族遗民却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相关消息,他们依旧日复一日的艰难求活。直到接二连三的灾祸降临,本就人丁稀薄的颖族几乎面临存续危机。 当时,颖族出现了一个“天选之子”,在族志中记载,他被称为“达乙”。他手握宰牲刀,可沟通神明,可以降下神明、祖先的力量治疗疾病,甚至可以复活死者。他告诉族人,恢复祭礼,神明将再次眷顾颖族,颖族将再次统御天下。 在达乙的带领下,颖族与周边山民爆发了几次大战,居然每次都能以少胜多,拥有了大量奴隶之后,颖族有了复兴的迹象。根据推测,颖族的这次发展,应该就是宰牲刀内的古殷之灵促成的。达乙并不是什么“天选之子”,相反应该是被古殷之灵操纵的,就像是我们在祭坛顶上遇到的颖达。理由是颖族当时的人口已经不足万人,可参与战争的人口更少。而且在几百年的时间里,颖族的科技和生产力并不见得还比周围的山民强多少,至少不可能形成压倒式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以少胜多,显然是因为某些“超常”的力量在左右战争。 颖族再次有了争夺天下的野心,在达乙的带领下,颖族准备杀出巴省的群山,回到富饶的中原。为了得到更多神明、祖先的力量,达乙决定恢复几百年前古殷盛世时的最高祭礼。上百奴隶将被用来祭祀,所有颖族遗民都集中在一起,举行最高的祭礼。可就在祭祀的过程中,附近的山民却突然对颖族发起了攻击,即将被祭祀的俘虏也奋起反击,最终颖族大败,包括达乙在内的大量族人身死,城镇被付之一炬,残存的族人逃离了巴省。 在族志中清楚的记载,在这次几乎灭族的袭击中,阏伯鼎由于搬运不便而遗失,达乙死前将宰牲刀交给了自己的侄儿,并且叮嘱他:灵非善,勿祀! 幸存的颖族后裔在此后辗转流亡,最后在甘溪定居,也就是如今的鹅婆村。在此后的几千年时间里,颖族的后裔再没祭祀过,可是他们却没想到,剩下的族人却受到了“诅咒”。族志中对诅咒的描述为:少子嗣、时有族人癫狂、罕有寿终。 大佬们推测,这应该就是宰牲刀中的古殷之灵搞的鬼,由于颖族不再祭祀,古殷之灵为了保持自己的存在,便开始“收回”自己的血脉之力。 但这样一来,颖族本就不多的人口越发凋零。 后来,颖族开始与周围的山民各族通婚,并且混居,慢慢的连他们自己都不再称自己是中原人,而开始自称山民。但古殷以及颖族的一切,都在“达”这一脉继续传承着。 后面,就是颖达为了救猴子,重新拿起宰牲刀,沟通了古殷之灵的事了。 颖族和古殷之灵的历史,暂时看起来算是圆了,很多细节已经淹没在历史之中。 调查问询会也总算结束了,大佬们陆续离开,消化这一次的收获。 徐处长告诉我们,由于三科伤病太多,所以暂时不安排任务,直到马教授他们伤愈归队。 我们去看了马教授他们,马教授和阿忆已经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在病房里我见到了马教授的爱人和儿子。马教授情况还不错,只是还很虚弱,毕竟也算是差点就没了。 “清玄,这次多亏你了。” “应该的,还是我修行差,要不然……” 说实话,现在想想其实还真的是挺惭愧的。原来一直以为自己的修行在三科,甚至异管局都可以是中流砥柱了。可实际上这次接触了局里的各位大佬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完全是坐井观天了。 “没关系……慢慢来……听说言真道长要指导你修行?” “是,关局长帮我求的人情。” “机会难得……要珍惜……”才说了几句话,马教授就有些有气无力。 “您放心,我知道的。” 和马教授的爱人寒暄了几句,嘱咐马教授多休息,我就离开了马教授的病房。 阿忆这边则是另一幅情景。 阿忆伤的比马教授要重,不过毕竟是修行者,恢复能力自然不是马教授这个“普通中老年”能比的。再加上阿忆自己弄出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药剂,该说不说的,阿忆的药在这次任务中可是起了决定性作用的。 少巫祭重伤,族里不光把阿忆的爸妈送来了,甚至连当代大巫祭都来了。 大巫祭,也就是阿忆口中的婆婆,我原以为是个穿着民族服饰,神神叨叨的老太太,结果再次刷新了我对“老一辈”的认知。眼前这个一身精致职业套装,带着无框眼镜,风姿妖娆的御姐,居然就是十万大山的大巫祭?亿万山民口中的巫祭婆婆? “小伙子长相不错,配得上我们山民的妹子!你们几个小丫头看看相中没?婆婆给你们主事。” 病房里除了阿忆之外,还有几个同龄的女孩,估计都是阿忆的亲族好友。不得不说,山民的妹子真是多美女,几个妹子个顶个的水灵。 几个女孩丝毫没有扭捏,而是一个个的盯着我看,还不时的咬着耳朵窃窃私语。搞的我一个大老爷们浑身的别扭。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脸红了?怎么样?阿忆的爹娘也在,要是有意思,今天就把事儿定了?” 这……这大巫祭也忒豪放了吧? 还别说,阿忆的爸妈居然认认真真打量着我,看样子还真有那么点相女婿的意思。 “婆婆!我还躺在这儿呢!”阿忆嗔怒道。 “你躺你的呗,这事儿又用不着你。”大巫祭白了阿忆一眼。 “那个……婆婆……”我都快尴尬的抠出两室一厅了。 “你又不是山民,别一口一个婆婆的,我姓余,叫我余姨就行。” 得,这位大巫祭还真是不见外。 “余姨,您好。我就是来看看阿忆……”我着实在是没话找话了。 “嗯,是该看看……好好看看!” 这怎么听着是话里有话啊?我怎么接啊? “清玄,你别听婆婆瞎闹!好歹也是大巫祭,出来也是十万大山的脸面,就不能庄重一些!”阿忆忍不住数落道。 这两代巫祭的关系还真是让我开了眼,按照记载,成为巫祭不应该是件很悲惨的事情吗?怎么看起来这两位一点悲剧气氛都没有呢?而且上下代传承,中原都是要恭恭敬敬的,可阿忆和余姨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两辈人,反而有点姐妹的感觉。 “我怎么不庄重了?男婚女嫁不是正经事?都二十好几了,还单着,堂堂少巫祭真想剩下?幺妹,你这闺女你也不管管,成天就知道读书,咱们族里那么大的生意,还养不起她了?” “阿姐说的对,这个死丫头让人操不完的心!”阿忆的妈妈接口说道。 “婆婆,您说话有分量,这丫头主意大的很,我们又没什么文化,真是管不住她!”阿忆的爸爸也加入了声讨的行列。 阿忆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自家爸妈和巫祭婆婆,要是能下床的话,估计她现在已经夺路而逃了。 “小陈啊,余姨跟你说,阿忆的嫁妆族里早就备下了。放心,咱们不需要彩礼,房子车子也不需要,你们小两口恩恩爱爱的……” “余蔓!你够了啊!想成家了自己去嫁人!”阿忆怒不可遏的吼道。 “你这丫头怎么不知好歹!我想什么成家?我又不是没孩子!不像某些人,单身狗一条!” 这真的是十万大山的大巫祭?我之前所了解的十万大山莫非是假的?之前佛道两门的老祖宗手机使得贼拉六,现在一向神秘的十万大山的巫祭张口就是单身狗,这修行界现在都这么接地气了吗? “小陈啊,你别见怪,阿蔓算起来也是阿忆的大姨,所以娘俩一直这么个胡闹。你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阿忆的妈妈前半句还挺正经的,后半句就已经开始歪楼了。 “妈!你们……行了行了,我没事,死不了!你们赶紧都回去各忙各的吧!洛洛!佳佳!赶紧把你妈带走!”阿忆快要抓狂了。 “阿忆姐,你这是嫌弃我们碍事了?”阿忆身边的一个女孩笑着说道。 “小姨,洛洛可也看上这个小哥哥了呢,怎么办啊?”另一个女孩一边对阿忆的妈妈说话,一边一捆一捆的给我送着秋天的菠菜。 “陈清玄!你,马上,立刻给我回去!要不然我跟你绝交!”阿忆见指使不动其他人,于是开始威胁我。 “哦,那你好好休息,回头我再来。” “行了行了,再待下去我都成了恶人了,走了!小陈,你送我一下然后回来陪我们家阿忆吧。”余姨不由分说的拉着我就走。 我们来到了医院的地库,一个身材高大的司机下车打开了车门。 虽然我不懂车,但还是能看出来,眼前这辆车绝对可以称得上豪车。现在十万大山这么有钱了吗? “上来。”余姨上了车,回头跟我说道。 我上了车,司机没上来,而是从外面关上了车门。 “至于这么惊讶吗?你不会以为十万大山的传承,到现在还住在山寨神神叨叨跳傩吧?”余姨笑着说道。 “那倒不至于,阿忆说过,十万大山现在变化很大。不过这变化可不是很大了,简直是……我想象力有点不够。” “十万大山比你们中原传承更早入世,没办法,穷的!我们山民不像你们中原传承,有那么多底蕴。十万大山原本就是荒蛮之地,千百年来传承下来也抵不上一个穷字。上代巫祭力排众议破除了祖祖辈辈的那些限制,用了一辈子心血带着族人过上了好日子。我和阿忆只不过是借了她老人家的遗泽罢了。” 余姨的话说的很平淡,但我知道,所谓的力排众议会有多难。 “你觉着阿忆怎么样?”余姨突然问道。 “这个……挺好,我们……”我被问的猝不及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刚才在上面我没开玩笑,我希望你能跟阿忆在一起。” 这怎么还没翻篇啊?而且这也太直接了吧? “再过去,十万大山的巫祭不能结婚生子,这个你应该知道。” 我点了点头。 “其实那并不只是陋习。你可知道巫祭的由来吗?” “巫祭……族女?神妻?!”我突然想起了关于十万大山的记载中,巫祭的本质其实是所谓的神妻,神在人世间的妻子。 “这不是迷信,而是真的。只不过准确的来说,不是神妻,而是神母。神的血脉,会遗传给特定的族女,因为这种血脉,族女无法和普通男人结婚生育。即便侥幸受孕,因为血脉不和,肚子里的也会是邪物,最后在出生时杀死母体,还会祸及族人。” “可是你不是……”我惊讶的说道。 “我不是真正的族女,没有神的血脉。事实上,十万大山的巫祭传承中,真正拥有神血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只不过,神血一般情况下很难显现,用遗传学来说,算是隐性遗传。” “那你怎么确定阿忆有神血?” “因为她没法饲育本命真蛊。神血族女的身体是万蛊之源,任何蛊都能被她的血收服,任何蛊都不能寄宿于她。” “可这也不是你们催婚的理由吧?” “神血的关键在于传承,如果族女三十岁不能诞生神裔,就会神血干涸,到时候就是死路一条!” “什么?!三十岁!?那阿忆岂不是……” “阿忆今年已经26岁了!” 第97章 巫族之血 冥童的由来 “你知道阿忆为什么会选择生物学?而且一直读到了现在?” “她在研究所谓神的血脉?余姨,所谓的神究竟是什么?世界上真的曾经存在过神仙吗?”我疑惑的问道。 “我知道中原的记载是女娲用泥土造人对吧?” 我点了点头,盘古开天辟地,女娲用泥土造人,这是中原流传了几千年的神话传说。 “想听听我们十万大山的传说吗?”余姨点上了根烟,浅浅的吸了一口说道。 “世界怎么形成就不说了,那个要追溯的就太多了。只说人类的产生吧。世界最初是没有人类这一物种的,当时世界上主要有巫和妖两大族群。巫掌灵,沟通天地;妖司物,统辖万物。你们中原传说中的女娲、轩辕、蚩尤都是巫族出身。” 余姨说的这种观点,之前我也曾经看到过,野史不提,单是山海经就曾经记载过十巫、巫咸国,可以说巫族确实是曾经存在过的,而且明显要早于人类诞生。 “现在所谓的神,其实都是巫妖两族的大能者。毕竟拥有翻云覆雨、排山倒海的力量,称之为神也不为过。”其实对于神的概念,一直以来都是很模糊的。各个文明、各种宗教都会有自己的神明,但本质上来说,基本上神明都是满足两点:长生、能为人所不能。按照这个来理解的话,早期的人类面对巫妖二族的时候,确实会将它们当成神明膜拜。 “巫妖两族不知道为什么常年征战,巫族因为掌灵,对于天地之道的运用远超妖族,所以一开始占据了绝对上风。可惜巫族却有个致命的弱点……子嗣艰难!那些历史上有名的大巫,在其数百上千年的生命中,所能孕育的后代少的可怜,所以在巫妖两族的征战中,巫族的人口渐渐支撑不住了。于是巫族想到了一个不得已的办法,降低子嗣的血脉之力,仅仅在后代体内留下一丝血脉,这样无论是受孕还是成长,子嗣的成活率就能大大增加。” “这就是人类?我们是巫族的后代?” “是的,这就是最初的人,弱化版的巫族。但人无论是肉身还是神魂都太弱小了,在巫妖战争中根本派不上用场。但人毕竟还有一丝巫族的血脉,所以通过一些手段,激发体内的巫族血脉之后,人类就可以拥有仅次于巫族的力量。” “那修行呢?”我好奇的追问。 “修行是绝地天通之后的事情了,巫妖二族消失,人族统御天下,可是没有了巫族的支持,人类无法再次激活体内的血脉。于是人类就开始用各种方法,试图重新激活自己隐藏的血脉。当然所谓方法十之八九都是没用的,最后剩下来证明有效的方法,就被成为修行。比如道门的证道、比如佛门的念力、还有我们十万大山的巫祭之术。” 这话说起来似乎耸人听闻,但仔细想想却又合情合理。修行这事儿肯定不是凭空产生的,最起码要有个目标,最初的目标是什么呢?自然是被称之为神的那些存在,如果人是巫族降低血脉的后代,那么在巫族消失之后,人类想办法激活血脉试图重新成为巫,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所以……阿忆是拥有巫族血脉?” “是的,巫族血脉其实并不是太过罕见的,虽然现在九成九的人,体内巫族血脉几乎已经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了,但是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的。大部分人类的巫族血脉都是潜藏的隐性,也许一辈子都没办法激活,但也有极其罕见的人类,巫族血脉是显性的,阿忆就是如此。” “阿忆会成为巫族吗?” “按照记载应该很难,阿忆只是拥有显性的巫族血脉,但并不等于就能成为巫族。成为巫族……差不多就相当于你们道门的得道成仙了。” 我这脑子还真的是可以的,只是拥有巫族血脉就开始担心人家会不会成为“异族”,这都距离上古多少年了,人类繁衍了几千上万代了,什么血脉都早就被稀释的所剩无几了吧。 “既然阿忆这样的族女不能诞生后代的话就会死,那么以前十万大山为什么还不许她们婚嫁呢?甚至还会把她们直接祭祀给神明?”我问道。 “愚昧加上穷,归根到底是穷。以前十万大山有多穷多落后不用我说了吧?一村一寨可能都没有能写能算的,有人会拥有巫族血脉的事情,你怎么跟他们解释?” 确实,以前十万大山没电、没路,基本上就是与世隔绝,山民世世代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辈子辛劳换的无非就是温饱。至于文化……饭都吃不饱,学那些没用的干嘛?所以一村一寨有个巫师祭司就算不错了,这个巫师就是整个村寨文明的传承者,当然这样的巫师多了可养不起。 “那也不用杀了吧?” “一般人很少能让族女受孕,偶尔因为各种原因受孕的,也会因为胎儿自身血脉不合导致母体死亡。而这种情况就是最可怕的了,母体死亡而胎儿不死……”余姨看了我一眼。 “冥童?!”我惊讶的喊道道。 “不可能!我的生母是自缢而死!”我激烈的反驳道。 对于我的生母,我完全没有一点了解,或许陈老道知道她的姓名,但是到死他都没告诉我。其实告诉不告诉,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之前冯哥就曾经跟我说过,我的生母虽然是自杀,但是非正常死亡,还送到医院里,肯定是要记录的。就算时间久一点,回去局里翻翻旧档案,也还是有可能找到的。可是我当时想都没想就否决了,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再想和他们有任何联系。小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怨恨,长大以后才发觉除了血缘之外,他们对我来说只是陌生人。既然是陌生人,也就没必要平白无故沾染上因果了。 “你的情况我并不知道。只不过在我们十万大山,也曾经出现过与你类似的存在。在我们的传承记载中,这种存在叫做魔胎。母体死亡而胎儿不死,胎儿离开母体后,七天七夜内暴毙而亡,胎儿就成为了魔。在传承的记载中,这种事情发生过两次,每一次都是几个甚至十几个寨子被屠杀的鸡犬不留。最后都是当时的大巫祭,联合数十甚至数百巫师祭司,拼上自己的性命,才能与之同归于尽。可以说每一次魔胎降世,都是10万大山的一次浩劫。” 我真的被吓到了,虽然一个是中原,一个是十万大山;叫法也不同,一个是魔胎,一个是冥童,但本质上却是惊人的相似。在中原的传承中,冥童被认为是世间至阴至邪之物,也曾经记载过冥童现世发生屠戮的事件。但可能是因为中原修行者更多,社会更发达,所以仅有的冥童屠杀事件也很快就被镇压了。至于我们灵官派的两位冥童,只能说是灵官派头铁、命大。 “可我的生母明明是自溢的,她的死,貌似跟我应该没什么关系啊。” “族女孕育魔胎死亡,虽然最后死因各异。但所有死亡的族女,生前都有一个共同点——痛苦!肉体和灵魂无法忍受的痛苦。所以……” “所以自杀也是有可能的……” 我彻底傻了。 我的生母居然有可能和阿忆一样,有着显性的巫族血,而她的死正是因为阴差阳错的怀上了我。 “那为什么你希望我和阿忆?就因为我是冥童?”我愤怒的问道。 “神嗣不得活,死后成魔屠戮凡人,所以被叫做魔胎。但如果神嗣顺利的活下来呢?” “冥童破命?” “你们中原有传承底蕴,也有这个条件,所以才会有你们两位破了命的冥童。而按照我们十万大山的传承,你们其实应该叫做神嗣。跟阿忆只是拥有一丝显性的巫族血脉不同,你们拥有最纯粹的巫族血脉。只要修行,不断的激发血脉,最终你们会成为真正的巫。” 我之前还在担心,阿义会不会成为异族,原来实际上我才是距离异族最近的人。 “你和阿忆诞生的孩子,将和你一样拥有纯正的巫族血脉。这样的孩子,是不会对阿忆造成任何影响的。他可以顺顺利利的诞生,平平安安的长大。而阿义也将从此不用再担心神血干涸,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一直活到老。” 这就让我纠结了,我当然不希望阿忆有什么三长两短,这跟男女之爱无关,就算换成对小六子,桑格他们也是一样。 但结婚生子,这个就有点儿…… 从外表、性格、以及各种条件来说,阿忆都可以说是绝大部分男人心目中的完美伴侣。摸着良心来说,以我这条咸鱼的条件,如果考虑结婚生子,那阿忆这种条件的,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我们俩要是真的在一起,那绝对就是癞蛤蟆吃到天鹅肉了。 可问题是,婚姻这事儿我压根就没想过。灵官派并不禁止婚嫁,祖上也有娶妻生子的师祖。不过斩除邪祟这种事儿,可是随时有可能丧命的,所以绝大多数师祖,都选择终身不婚。 再者说,灵官派接触邪祟太多。身上的阴煞之气,甚至诅咒都不少。很有可能会祸及家人后代,所以不婚不育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对于我来说,我尚不知道冥童是否对结婚生子有何影响。本身就我来讲,婚姻或许就像证道一样,距离我还太过遥远。 “我不是逼你现在就表态,这事情本身就是为了阿义,所以你认为我自私也罢。” “不会,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许诺好处之类的,我只是开个玩笑。对于修行者来说,想获得那些外物并不难。所以我能给你的只是一个人情。以十万大山传承大巫祭的身份,代表所有山民,欠下你一个人情。你也不需要有太大负担,就算你跟阿忆不能结婚成家,至少也可以给她一个孩子,这样传承了你的血脉,也能救了阿忆的姓名。放心,以后就算你们没有什么牵扯,我依然欠你一个人情。” 这话说到这份上,我反而更加纠结了。怎么感觉自己就成了个吃干抹净,提上裤子就走人的渣男呢?弄出个孩子来反倒还算是救命恩人了?这我的道心不都得崩了吗? “余姨,这事儿能让我再想想吗?” “当然,虽然时间不多,但也不急于一时。姨跟你说句心里话,虽然根上是因为你冥童的身份。但是我是真的看好你跟阿忆,虽然阿义嘴上不说,但我看得出来她心里有你。” 我晕乎乎的,下了车。 不知不觉的居然又走回到阿忆的病房。 正站在门口,不知道是不是该进去。阿忆在里边叫醒了我:“站在门口干嘛?当保安啊?” “是啊,怕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冒出来。”我笑了笑说道。 “你算了吧你,我算看出来了,小六子说的一点错都没有,你简直就是柯南附体,到哪儿都会遇上麻烦。” “这么想想还真是,要不我辞职?省得连累你们。我加入三科之前,貌似你们还真的没三天两头的就住医院。”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命运之子啊?老天爷给你特地设计安排了一堆试炼?你呀!好好修炼吧。真要是有一天能修炼到言真前辈那样的高功大能,那我们以后跟在你后边划水喊666就行了。那日子美美哒!” “言真前辈可是快200岁了,你确定你们能活到那个时候?” “切,没有梦想跟你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身为一条咸鱼,只要不受潮,我真的可以活到200年。” “我的事儿,婆婆跟你说了?”阿忆突然转换了话题。 我被说的一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有什么想法?”阿忆看着我问道。 “如果我说不知道,是不是显得很渣呀?”我苦笑着说道。 “你如果现在有了答案,才是真的很渣。这么大的事儿,又是突如其来,谁不得做做思想斗争啊?除非你经验丰富……”阿忆狡黠的一笑。 “别说思想斗争了,我现在都是懵的。” “没关系,刨去怀孕,我还有三年的时间。” “我说姐,咱别这么直白好吗?”我哭笑不得的说道。 “感情的事我不想要那么多弯弯绕。对你,我不讨厌,但也没到想要结婚的程度。你呢,也别被婆婆的话左右,这男女之间感情的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决定的。普通人谈恋爱不都得有一段时间吗?咱俩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你说呢?” 阿忆倒是很豁达,甚至明知道几年之后就会死。看得出对于生死来说,她更在乎生活本身。 “别这么愁眉苦脸,我又不是不想活了。最后实在不行,你出点种子,我出块地,最后收成归我也就是了。” “啥?” 你们十万大山都这么豪放吗?此等虎狼之言,居然一脉相承? 第98章 三科小聚,来自刘家的请帖 接下来几天,我便开始跟随言真道长修行。毕竟这次任务是吃了大亏,所以我本也有心恶补一下修行的短板。言真道长算不上是个好老师,大学教授给幼儿园小朋友讲课估计就是这样,他以为我应该知道的那些常识,其实我是真的不懂。偏偏我还有点小聪明,自己瞎摸索着就修行到了现在。 “古文的断句都断不对,你就敢蒙着修行?你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三清保佑!”真言道长的脸上写满了心累二字。 终于在最基础的背诵经文的环节,我被发现连经文断句都有问题,言真道长这才真正意识到我的基础有多差。 其实小时候陈老道是教过我修行的,不过几岁的娃能教啥?无非也就是勉强死记硬背基本最基础的经义。后来开始上学,自然是大部分时间经历都要花在学业上,陈老道也没再刻意的教我修行。偏偏我又学的是理科,对古文之类的也就是课本上几篇,也没多用心思。 加入异管局后,不得不从新把那些古文道藏从新捡起来,凭借自己还算不错的自学能力进行解读,到了还是闹了笑话。 没办法,言真道长这个道门的老祖宗,只能手把手的从零基础开始教起,前面几天我自信心都快崩溃了,原本以为自己不说有成,最起码也算是正正经经的修行者了,可几天学下来才发现,原来自己琢磨的很多东西都是错的! “谁告诉你符篆威力全靠灌注修行之炁?你是加油站啊?有多少修行之炁给你挥霍!画符的时候多写几笔不行吗?炎阳符就画阳火?阴火呢?狱火呢?还有雷火、业火、心火!找相性和的写上去还要收费吗?” “只写一笔雷吗?重要的事情不是要说三遍吗?这么大张符篆不多写几笔吗?雷雷雷雷雷!自己看看这些古符,那个不是写的满满的!知道为什么吗?符篆不是武器,是沟通天地的信!你一张纸上就写仨字?” “气随意动!不是让你不去控制气,收拢约束懂不懂?一心二用都不会吗?!” 一个多星期,我每天都是在被打击到崩溃再重建,再崩溃再重建。 除了每天被言真道长打击,我也经常抽空去医院探望三位伤员。马教授和桑格还好,可阿忆那边就有点尴尬了。余姨倒是回去了,可是俩女儿和阿忆的爸妈却还留了下来。 “姐夫,看你最近脸色不好,给你煮了清火的药茶。” 这是余姨的双胞胎女儿洛洛和佳佳,同卵双胞胎,长的跟镜像一样,而且经常俩人一起说话,听着就像自带声卡,有混响效果。 “余洛!余佳!你们俩是不是欠收拾了!”阿忆恢复的比较快,已经能坐起来了。 “姐夫,你就娶了她吧,你看看,这么凶,谁敢娶回家啊。”余洛属于典型的唯恐天下不乱。 “表姐,该温柔还是得温柔点,要不人家都以为咱们山民妹子都多彪悍呢。”余佳则是喜欢暗戳戳拱火。 “啊!俺爹俺娘!你们现在、立刻、马上把这俩小妖孽带回去!”阿忆抓狂的喊到。 病房里鸡飞狗跳,但我看到的却是家人直接的温暖和关爱。 晚上我回到大学的宿舍,刚进屋就接到了小六子的简讯。 “清哥,出来聚聚?钟老板和付老板也回来了。” 三科的另外两个同事回归,这怎么也得去见一下。 约的地方是我们常去的小饭馆,离大学不远,所以我开了辆共享单车,溜溜达达的骑了过去。到了地方,找到小六子订的包房,发现人都已经到了,就等我了。 钟瑞和付玉芬之前在简讯视频的时候见过,只是第一次面对面见到真人而已,所以基本上也没什么陌生感。 “来来来!我介绍一下……” “行了,你小子别耍宝了!清玄,干的漂亮!”钟瑞一点都不见外,上来就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应该的。”说实话,三科的这种相处方式,真的让人觉着很温暖。 “小陈,知道你也受了伤,给你带了点药材,回头找局里的董老给你看看适合吃什么。” 好家伙!付玉芬更实在,满满一大包各种药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一节手指长,根部和扫把一样的是真正的野山参吧?这么大一颗,都够二线城市买套房了吧? “行了,咱们三科人都到齐了,老板,给大伙说两句吧?” 我这才看见,小六子这货居然拿仨手机摆在桌上,还开着老板、阿忆和桑格的简讯视频!这得亏是手机,要是平板的话……画面辣眼睛。 “刘小六!这学期……你挂定了!”老板脸色好了不少,说话也不是有气无力了,不过此刻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我们直播聚会,那脸臭的隔着屏幕都能闻到硝烟味。 “别呀老板,我这不本来是想约在医院,结果人家不让吗。”小六子一肚子委屈。 “清玄,揍他!”阿忆咬牙切齿的说道。 桑格心态最平和,直接念起了轮回咒,这是打算送他早入轮回了。 “你们过分了啊,我这好心好意的攒个局让大家聚聚……这年头想感动别人这么难吗?”小六子摇头叹息道。 “不行,我忍不了了!清轩,你叫救护车,我这就把这小子送去陪老板他们。”陈锦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动手,小六子吓的直接钻到了付老师身后。 “行了行了,六子虽然胡闹不过。咱们科总算是又都凑齐了。”付老师的话说完,大家都愣了。 是啊,从巴省的事儿之后,陈锦失踪的这一年多时间,这件事儿就像一根刺儿,一直扎在大家的心里。 “马老师、钟老师、付老师、还有桑格、阿忆、六子、清泉,谢谢大家。谢谢你们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从来没有放弃过我。更是谢谢你们,不惜拼上自己的生命去救我。”陈锦倒了满满一杯酒,举着酒杯说完,就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满满的一杯白酒下肚,呛得她直咳嗽,一直咳出了眼泪。 “小锦回来就好。”钟瑞看起来就像那种不是很善言辞的人,他走到陈锦身边,用力的拍了拍陈锦的肩膀。 “我没事,钟老师。” 陈锦又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看着我说道。“清玄,咱俩算起来应该算是本家,你这刚进三科就让你赶上这么大的事儿。这回任务要不是你,别说就我了,所有人都得死在那个鬼地方。”所以我替大家敬你一个。 陈锦端起酒杯就要喝。却被我一把拦了下来。我接过了陈锦的杯子:“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也是三科的人。我听小六子说了,我能进三科,也是天定的缘分。今天正好人凑的齐,我这个新同事借花献佛,敬大家一个。”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到了嘴里我都快骂娘了,有必要搞度数这么高的烈酒吗? 这是酒还是酒精啊? “清哥,你海量啊!这可是钟老师从鲁省带回来的地瓜烧,70多度的,我们都是兑水喝。” 我被呛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感觉从嗓子眼儿到胃里一条火线蔓延全身。 “哈哈哈哈。清玄,这回吃瘪了吧?小锦可是安全局和异管局双料认证的酒神。人家又是鲁省人,这地瓜烧人家可是当水喝的。”阿忆在视频里笑的都快崩了线。 “你说你没事抢我酒干嘛呀?赶紧吃几口粮食压压酒。”陈锦哭笑不得的从我手里接过酒杯,然后塞给我一个大馒头。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把两个拳头那么大的馒头,三口两口的吞了进去。 “坑啊,你们各顶各的坑啊。”我仰天长叹道。 接下来倒是比较正常了。 马教授受不了,遗像式云聚会,直接下线了。阿忆和桑格倒是无所谓,隔着屏幕跟我们热闹。我本身就不是喜欢喝酒的人,对于那堪比酒精的地瓜烧自然是敬而远之,所以陪着付老师一起喝果汁。六子属于又菜又爱玩的,酒量不行,但又偏偏爱凑热闹,所以用地瓜烧兑了水,跟钟老师和陈锦推杯换盏。 酒至酣处,我们各自说了这段时间的遭遇。要说这搞研究的心可都是够大的,我们这明明九死一生,可是钟老师和付老师却在一个劲儿的感叹,没能跟我们一起去。 “那些个蚂蚁还有那个什么附牢,你们怎么就没留点样品回来呢?太可惜了。这都是全新的物种。” “付老师,这东西它压根就不能算生物,而是邪祟。您这搞古生物的研究它也没用啊。”我无奈的说道。 “对了,钟老师,鲁省那个虫灾怎么样了?” “别提了。虫灾虽然解决了,可问题是,到现在我们都没搞清楚这玩意儿是从哪儿来的。” 钟老师拿出手机,找出几张照片让我们看。 “我去,这是外星虫子吧,这么大个。”小六子喊道。 其实也不怪小六子惊讶,照片的虫子看起来有点像现在的蝗虫,可是有钟老师的手在旁边作为参照,这一只虫子居然比钟老师的小臂还要长,这算下来得有四五十公分了。 “这还只是三龄若虫,等长大了成虫还能大出一倍。” “这地球现在的环境,不可能还能支撑这么大的昆虫生存吧?不是说现在地球的环境,氧气浓度比史前时代低了很多,所以昆虫长不了这么大了吗?”我疑惑的问道。 “所以我们也奇怪这玩意儿从哪儿冒出来的?这回说是去解决虫灾,可实际上我们该试、能试的都试了,一点用都没有。反倒是等到这些虫子涨到第三期若虫,就因为缺氧,无法顺利蜕皮,自己全死绝了。” “这个头都赶上龙虾了,吃起来肯定过瘾。”小六子馋得直咂嘴。 “我带回来好多准备研究,想吃的话随便,不过我可先告诉你,这东西都是有毒的。比现代蝗虫的毒性,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动物实验的时候小白鼠啃了不到半条腿儿,就中毒死了。” “长这么大个不能吃,真是可惜了。”小六子一脸遗憾的样子。 “我说你至于吗?这山珍海味什么吃不着啊?一只虫子还能给你馋成这样?”陈锦白了小六子一眼说道。 “你不懂,这叫童年记忆。小时候,在田里抓蚂蚱,然后串成串儿烤来吃,一口一个嘎嘣脆。” “切!我们老家,都是河沟里摸小鱼小虾。”陈锦不屑道。 “我们掏地鼠。”桑格想想收到。 “你们那儿都真贫瘠,在我们山里有蛇有蜥蜴,还可以掏鸟蛋……”阿忆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的说到。 “对了清玄,你小时候老家有什么好玩的?” “啊?我从小跟着师父在太平间长大,跟阴灵聊天算吗?”我仔细想了想,然后说道。 饭局一片寂静。我甚至感觉包间的温度,都陡然下降了几度。 那天吃完饭后,陈锦和小六子硬是让我把他们俩挨个送回了家。说都是三科的人,按说也该见多识广,怎么对阴灵还这么大反应呢? 接下来的几天我继续跟延贞道长学习。其实我脑子还是很好的。虽然基础差点儿,不过只要是老爷子讲过的东西,我基本上很快就能融会贯通。所以眼见着老爷子的火气越来越小,而我也见识到了高功大能的底蕴。很多道藏经义上写的云山雾罩的内容,老爷子只需要直指核心的一点,我就能豁然开朗。 在此期间,我的随身装备也发还回来了。师门的几件传承法器自然完好无损,而且为了方便我携带,还专门给我做了个背包。另外那些换洗衣服以及零七八碎的消耗品,就没再给我送回来,而是局里直接给我换了新的。符笔、朱砂墨、黄表纸、枣木钉之类的东西,直接都是按照最上等品补给我的,算起来我还真是占了便宜。 多出来的那本《术法纲要》,我也问过言真道长了。道长猜测,八成是那个道士留给我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属于以言真道长来看,都能有心得收获的。 “这上边的东西,不光是教你怎么施法,重要的是其中的原理。道门之中很少有这种详细剖析,每种术法原理的书。看得出来那位前辈的修行,已经达到了我们无法望其项背的地步。” “可他是长生的人,那以后……”对于长生这个组织,我还是有些犹豫。 “学东西是学东西,你担心什么?你放心,就算是放长线钓大鱼,也总得把你养大再说,你现在还不值得长生动手。再说了,长生也不完全是邪修疯子。要不然国家就算拼着元气大伤也不会留着他们。你一个赚月薪的就别心怀天下了,好好长本事吧。” 平静的过了几天之后,小六子突然拿着张帖子找到我。 “清哥。我家里让我代表刘家下帖,请你去刘家。” 小六子难得的一本正经的递上了一张请帖,上面写着: 西北风水刘家,阖族扫榻盼访。落款是刘善存。 “不用这么正式吧?我怎么好意思呢?” “这是我大爷爷的意思,我就是个带话的。请帖是我大爷爷亲笔写的,然后快递发过来的。” 小六子的大爷爷,那不就是刘家的当代家主吗?刘家的当代家主亲自写请帖邀请我去?我这面子貌似有点儿太大了吧? 第99章 西北刘家 小六子的家世 在西北省的渭阳,紧挨着西北省的省城,自古以来都是中原王朝的近畿。更是历代王陵所在,故有一座渭阳百里陵的说法。作为风水大家,祖地在渭阳也算是合情合理。 下了火车,来接站的是一个50多岁儒雅的中年男子,小六子恭恭敬敬的叫了声五叔。通过介绍我才知道,小六子的五叔叫刘志和,算是中生代中的头面人物。老的族规,最小的男丁不外出,留守主宅迎来送往。所以五叔亲自来接站,足以看出对我的礼遇。 “跟着小六叫我五叔就行,咱不是外人不用客气。”五叔熟络的说道。 出了火车站,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这才到了的老宅。说是老宅,完全就是个村子。下了公路,是一条两车道的柏油马路直接通进村里,村口是一连三座牌坊,分别是德善贤、德孝仁和德善义。三座牌坊分属三个不同的朝代,足以说明的根底深厚。 和现在那些所谓新农村流行的几层小楼不同,所在的尚德庄,清一色的都是传统的大瓦房。有刘家这个风水大家在此,整个村子的风水格局自然差不了。不过让我比较好奇的是,此地的风水居然突出的不是富贵,而是处处中正平和。看周围的环境,此地原本应该有三分贵气,可此地的村落形式以及房屋建筑,却硬生生的把这三分贵气给舍了。反而成了极其平庸,毫无特点的形制。 我原本以为小六子家,应该是高门大户、深宅大院。没想到,居然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临街大瓦房。此时正是晚上饭点,村里家家户户饭菜飘香,唯独小六子家,二三十口人都在两个老爷子的带领下站在门口。 “那是我大爷爷,现在的家主。”小六子指着站在最前面的一位耄耋老者说道。 车一停稳,我就赶紧开车门下车。 小六子的大爷爷爷身子骨还真硬朗,我这刚下车还没等行礼,老爷子就已经赶步上前,一把拉住了我。 “清玄吧,好孩子。好相貌。”老爷子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我一番,捋着胡子笑着说道。 “灵官派晚辈陈清玄,拜见长者。”人家给了这么大的礼遇,我自然不能少了礼数。按照规矩,恭恭敬敬的通报姓名,然后深施一礼。 “好!好啊!灵官派后继有人。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也是小六子的爷爷。你跟着叫二爷就行。” 还别说,小六子家的基因还真的是不错,男女老少颜值都在85分以上。 我再次给小六子的爷爷行礼。 “听小六子说,没少得你照顾。这回来认认门、认认亲,往后这儿也有个家。”二爷爷笑着说道。 接着,就是小六子的大伯、二伯、三伯,小六子的亲爹行四,是个看上去高大威严的中年人。虽然身着便装,但一举一动军人气质十足。之前听小六子说过,他爹算是家里的异类,当年瞒着家里去当了兵,一直干到了团长。转业后回到地方,现在是西北省公安部门前三的领导。 小六子的平辈儿,一共有6个,小六子最小。上边儿是两个哥哥,三个姐姐。 刘家的规矩是不分房、不分家,也没有什么嫡庶之分。几百上千年维系一个家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当然,这也跟刘家一直以来人丁不兴有关。按小六子的说法,刘家是吃风水饭的,泄露天机太多,所以人丁不旺。但其实我觉得,主要的原因是刘家行事一贯低调内敛。那些动辄上百口的大家族,哪家不是妻妾成群?一生、一世、一双人,顶天了能有几个孩子?偏偏刘家的祖训就定死了,一夫一妻绝不能纳妾。 “来来来,别都站在门口了,赶紧回家开席。”大爷爷热情的拉着我进的门。 虽然已近中秋,但天气尚有几分暑热。刘家在院里搭起了凉棚,在凉棚下边儿,摆了三张大桌。地上的青砖提前用井水打湿了,冒着丝丝的凉气,一身的暑热顿时消散。 西北的传统,女眷是不出门迎客的。所以我进的院儿来,自然少不了又是一份介绍行礼。 小六子的一家倒真是齐全,两位老太太慈眉善目、身子硬朗。这三大桌的好饭菜,都是两个老太太带着小六子的几个婶婶、姑姑做出来的。用小六子的话来说,刘家在屋里不用下人,田里不用长工,一切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虽然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大家族,但刘家的吃食丝毫没有奢靡之风,都是普普通通的西北家常菜,主打就是个量大管饱。 西北省民风彪悍,这酒自然是少不了。村里酒坊酿的纯正高粱酒,倒在大海碗里,敬酒就是端起碗一口干掉。这可真是难为了我这个平时不怎么喝酒的弱鸡,坐在桌上还没到10分钟,我就已经感觉天旋地转了。 后边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记得,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了。 我下床起身找水喝,这才发现这间房子的陈设家具可都不一般。虽然不懂古董字画,但东西是新是老还是能看出来的。这一屋子的家具件件红润透亮,就算外行也能一眼看出来,这是有年头的老红木。 墙上挂了些字画,虽然不知道是谁写谁画的,但看纸张和装裱的状态,最少也有个一两百年。 “清哥醒了没?”小六子挑门帘进了屋。 “我这是睡了多长时间?”我问道。 “你说呢?好家伙!昨天你可真是露脸了。喝到最后,搂着我大爷爷说咱哥俩干一个,还差点跟我爸拜了把兄弟。”小六子笑得很阴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极力反驳,虽然我根本记得发生了什么。 “我就知道你不认账,这不是,视频都给你拍下来了。”小六子掏出手机点开拍的视频。 看着那视频里喝的脸红脖子粗,搂着小六子亲爹的肩膀,叫大哥的我自己。要不是那灭灵宝剑不在手边,我一准当场杀人灭口。 好说歹说,许诺了一堆不平等条约之后,总算是逼着小六子,当着我的面删掉了手机里的视频。 “赶紧的去吃早饭,我爷爷和大爷爷他们还都等着呢。”小六子催促道。 这叫一个尴尬呀,昨天现了那么大眼,这会儿我哪儿有脸再去露面儿。 “真没事儿,在咱西北家里来了客,不把他喝趴下,就算是招待不周。你昨天这么一闹,家里边儿对你都满意着了,说你是实诚人。” “什么叫对我满意着嘞?你这当是相亲呢?” “不是相亲,是认亲,赶紧着,待会儿要带你拜祠堂呢。” “去拜你家祠堂,什么意思啊?” “这话说的,我们刘家和你们灵官派,是有世盟之约的。断了那么多年联系,现在终于续上了,不得跟祖宗说一声?赶紧的,昨天伺候了您半宿,我这都饿的前心贴后心了。” 我简单洗漱了一下,跟着小六子出了门。 我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住在之前的那个院。 “这是我自己的院,刘家不分家,但每个孩子成年都会盖套房子。” 小六子这院子还真的不小,占地能有两三亩,这要是放在帝都,吃瓦片儿都够活几辈子了。 “行啊,小六子。你说你守着这么大的家底儿。还进异管局玩什么命啊?” “俗。做人不能看着眼面前的房和地,总得有点梦想和追求吧。你要是羡慕这些,回头跟大爷爷爷说一声,一样给你整一套。” “别,我承受不起。”开玩笑呢,两三亩地的一座院子。就算是在西北省,也绝对不是我一辈子工资能置办下来的。 “见外了不是?你还别说,刘家还真的专门有一个院子是你的,准确的说是你们灵官派的。以前咱们两家是时常走动的,灵官派云游,只要到了西北,都会在刘家住些日子,所以时间长了就专门留了个院子。” “还有这事儿,这我还真不知道。” “你师承是留在山门里不出来的,跟外边打交道也少。你们灵官派在修行界,可是赫赫有名的。虽然人不多,但在外边闯荡的就没有一个弱的。天师殿、中南教这些名门大派,和你门内的前辈也是平辈而交的。”六子侃侃而谈,明明是我的师门,可他那股自豪感却好像他才是灵官派的传人。 小六子的院子离主屋很近,三拐两绕就回到了昨天喝酒的院子。 一进门就发现,两位老爷子还真的等着我吃早饭呢。 “实在抱歉,昨天酒后失态了。”我赶紧跟两位老爷子赔不是。 “哈哈哈,哪儿的话!这才是回家的样子。来来来,喝点小米粥养养胃。” 一碗小米粥,几道爽口的小菜,一个刚出锅的白面馒头下肚,我饱受煎熬的肠胃,这才消停下来。 “吃好了吗?吃好了走。去拜拜祠堂。国战的时候,你们门派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散了。这么多年了,还以为咱们两家的缘分就这么不明白的断了。没想到先祖保佑,灵官派后继有人,这事儿得跟祖宗通报一下。而且咱家的祠堂里头,可是还供着你灵官派四位师祖呢。” 大爷爷一边拉着家常,一边带着我来到了村后的祠堂。 刘家的祠堂并不大,两进的院子,跟村里其他建筑一样的大瓦房。唯一显眼的就是门口居然摆着一溜石碑,有一些上面的字迹都已经剥落了,但碑头上的敕制两个字,不用解释都知道,这肯定是历代皇家的封赏。 进得祠堂,正屋没有牌位和祖先画像,而是一幅写着仁德二字的挂轴。 大爷爷爷和二爷爷分别上香敬拜,我跟小六子也跟着上香磕头。 “这是刘家初代家主手书的祖训,刘家以仁德二字持家。”大爷爷介绍道。 绕过正屋来到后院,正堂屋就是刘家历代先祖的牌位。 两位老爷子焚香祭拜,我和小六子也跟着磕头。 “善清老祖、广虚老祖、福慧老祖、元德老祖,今有贵派传人与我刘家再续盟誓,承蒙老祖和祖先保佑,我刘家与灵官派永盟交好,此天地为证。”大爷爷焚香叩首。 我这才发现,在刘家众多的祖先牌位中,到前排的牌位有四块上面,写的是灵官派某某仙长的字样,这显然就是大爷爷爷说的我师门的师祖们了。 我点上香,依次行跪拜之礼。四位师祖的名字,在陈老道的手札中,都曾经出现过。尤其是善清师祖,就是那位和旱魃同归于尽的,也是我们灵官派跟刘家结缘的开始。 拜过祠堂,我们回到主屋,发现所有的男丁都在主屋等着。 “清玄,这次叫你来,是有事情要你做。”大爷爷开口说道。 “您请吩咐。”刘家特地把我叫来,还给了这么大礼遇,自然不是闲的。 “没什么吩咐,不吩咐的。这事儿本身,就是你们灵官派和我们当年没干完的事儿。原本还遗憾你们灵官派没了,这事儿不能了结,现在你还在,总算是能有个善始善终了。” 大爷爷这话说的我一脑袋懵,听起来这事儿似乎还不是小事儿。 “大哥,别这么一脸严肃的,给孩子都吓着了。清玄啊,别紧张,不是什么坏事儿。说起来,这事儿也算是弥补一下,咱们两家儿前辈犯下的错误。而且你放心,这事儿没什么危险。”二爷爷开口说道。 “危险不危险的倒是无所谓,不过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我问道。 “行,那就一块儿都听听吧,把你们几个都叫回来,也是为了这事儿。都找地儿坐下吧。”大爷爷开口说道。 我和刘家男丁都找地方坐了下来,小六子作为在场辈分最低的,自然端茶倒水的事儿都是他的。 “这次把你们和清玄都叫回来,为的只有一件事儿——迁坟。” “迁坟”迁谁的坟?不会是咱家祖坟吧?”小六子问道。 “兔崽子,祖坟都敢想。”二爷爷狠狠的扇了小六子一脑瓢。 “好好说,别动手啊爷爷。”小六子委屈巴巴的说道。 我也听得一头雾水,这迁坟的事儿怎么还得叫上我呀? “爸,这是打算迁谁的坟啊?”小六子的大伯开口问道。 “一个女人。被咱们和灵官派镇压了400多年的女人……” 第100章 大爷爷的故事 (上) 故事要从前朝说起,前朝是北境蛮族趁着中原内乱时夺取的天下,所以中原民族在前朝被定为下等人。甚至按照“传统”,会将中原百姓编入蛮族的部族,成为奴隶。所以中原百姓对当时的蛮族统治者一直心有怨恨,最终在入主中原后不到百年,就被推翻并逐出中原。 这个事儿就发生在前朝末期,当时西北省最大的青楼春风楼,高价从江南请了个叫芸娘的花魁。这个芸娘不光长的国色天香,更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尤其是弹的一首好琵琶,唱的江南小曲更是绕梁三日让人欲罢不能。来到西北省不到半年,天天高朋满座,无数人挥金如土只为一亲芳泽。 可这芸娘本是故国官宦之后,因为故国灭亡,家道中落这才不得不卖唱为生。虽然吃了开口饭,但芸娘却也洁身自好,从来只是弹琴唱曲,最多陪酒三杯。正所谓欢场无情,青楼楚馆本就是纸醉金迷的地方,只要钱给到位,主家可不在乎是不是清倌人。芸娘毕竟是大家出来的,见识手段也不同寻常女子。一来她说服了主家,以她清倌人的名头才好赚钱;二来又散布谣言,说她自己命里刻薄,凡是沾亲带故的都会被她克死。芸娘父母家人都已经故去,正好应验了她命理刻薄的传言,再编造几个许配人家后未婚夫婿暴毙的传闻,于是乎就让自己成了可远观而不可亵的代名词。 当时主政江南的朝廷大员虽然是蛮族的王爷,却也是个风雅的人,几次提出要给芸娘梳妆盘头,但都被芸娘婉拒。虽然王爷本身并不在意,但架不住那些想攀附权贵的人骚扰。于是正好碰上春风楼背后的东家到江南公干,见芸娘貌美,就花了大价钱请芸娘去春风楼献艺。芸娘自知在江南已经树大招风,也就借着祖籍西北,落叶归根的借口来了西北省。 芸娘在西北省名声大噪,自然也引起了西北省蛮族贵族的关注。当时西北省是蛮族一个大部落王爷的属地,这位王爷跟江南的那位完全不同,别说风雅了,动辄就是以虐杀奴隶为乐。别人狩猎是打羊打兔子,勇武的打虎豹豺狼,可这位王爷却是喜欢猎杀奴隶! 芸娘在盛名之下,终于还是被这位残暴的王爷看上了。不过这次,江南的那些手段完全不管用了,这位蛮族的王爷根本不信什么命理刻薄,反正在他眼里,中原女子只是玩物,根本不能算是人。春风楼背后的东家,自然是不愿意得罪王爷,乖乖的把芸娘送到了王府。 这芸娘表面上看起来娇娇弱弱,骨子里却是个刚烈,有血性的女子。王爷用强,她就用炭火烫坏了自己的脸。这王爷再怎么生冷无忌,对着芸娘的一脸血泡,也没了兴致。不过芸娘的反抗,也彻底激怒了王爷。他剁掉了芸娘的双手,并且逼她吞下火炭烧坏了嗓子。为了泄愤,还将芸娘嫁给了手下一个最丑陋的奴隶。 奴隶被人叫做黑熊,因其大半个身体都长着一张黢黑的熊皮(应该是黑毛痣),一嘴突出的獠牙(应该是龅牙加龋齿),加上身高九尺(折合现今大概两米)形如猛兽,所以被叫做黑熊。 黑熊也是个苦命人,因为身体有异,所以一出生就被家人嫌弃,周围的人更是将他视为妖孽不祥之物。因为他家是奴户,生下的孩子也是主家的财产,所以才没能把他丢弃。即便如此,黑熊从小就被欺凌虐待,由于经常没东西吃,所以黑熊从小就学会了在山林里捕猎采集,经常一两个月也不回家。 悲惨的童年造成了他沉默寡言,但也锻炼了他一副好身手。许是天无绝人之路,虽然相貌凶狠丑陋,但黑熊天赋异禀,不但身形高大,更是力大无穷,据说十几岁的时候就能肉搏虎豹。后来黑熊被王爷看上了,残暴凶残的王爷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怪物”,于是便留在身边当了刽子手! 芸娘被强迫嫁给了黑熊,一开始也确实被黑熊恐怖的外表吓到了。相处之后却发现,这个长得像怪物一样的汉子,其实是个善良温柔的人。芸娘自幼长在高门大户后来,又是青楼楚馆的花魁,自然不会操持家务。加上没了双手,连生活自理都做不到。可黑熊却一点也没有嫌弃,不但洗衣做饭操持家务,甚至给芸娘梳洗喂饭大小如厕,都从未有半分怨言。 虽说是被迫嫁给了黑熊,但芸娘不是不懂感恩的人,黑熊对她的真心实意,还是换得了她的真情。原本的江南花魁,开始克服重重困难,学着生活自理,学着操持家务。两人都被旁人当成怪物,便索性离群索居,关实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几年之后,两人更是诞下了一双儿女。 原本两人苦难的生活,应该这么平平淡淡的,画上完美的句号。可惜两人却偏偏赶上了前朝末期的动荡。由于蛮族的统治过于严苛残暴,所以中原各地叛乱不断,西北省更是起义叛乱层出不穷。而那位王爷唯一的做法就是杀,最初的谁反抗杀谁,发展到一人反抗诛杀全族,到了最后,甚至连同村同乡都不放过。往往是一人之过,就全村上下鸡犬不留。 作为刽子手,黑熊每天有砍不完的人头。虽然自幼受尽冷眼歧视,但黑熊不是愤世嫉俗的人。每天屠杀同胞,让他的心里痛苦难当。最终,当他被命令砍杀全村的老幼妇孺时,黑熊一刀砍死了在刑场上饮酒作乐的王爷,杀出重围从此亡命天涯。 芸娘母子三人被抓进大牢,本该一死。可幸好是西北的王爷死了,整个西北乱成了一团。造反起义的队伍如星火燎原,蛮族本部的军队四处镇压,根本顾不上牢里的芸娘母子。就这样,芸娘母子三人,在牢里被关了一年多年多。就在所有人都几乎已经忘记了,关在牢里的母女三人时,前朝居然灭国了,蛮族被新朝逐出了中原。 新朝接收县衙的时候,将三人释放。芸娘三人没有家产,没有土地,芸娘又是残疾,两个孩子也还小,出了牢房反而没了生活来源。于是,芸娘便带着一双儿女沿街乞讨度日。虽然生活艰难,但芸娘却始终相信,蛮族已经被打跑了,她的男人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可惜事与愿违。一日,芸娘正在街上乞讨,却被官差带到了县衙。一位宫里的太监告诉芸娘,黑熊当年投了义军,正是当今皇帝的手下。在义军最危难的时候,黑熊主动赴死,并与皇帝约定,日后得了天下,便赏他家良田百顷。如今皇帝登基,今日便是来完成他与黑熊的约定。 芸娘死了丈夫,却得了百顷良田。土地自然不是凭空而来,皇帝御笔一圈,便将黑熊家附近百顷的良田都赐给了芸娘。这些土地原本都是蛮族贵族的,如今名义上虽然无主,但实际也都有人耕种。可这圣旨一下,这些土地在官面上,就名正言顺的属于芸娘了。再耕种,就要付芸娘地租。所以当地百姓,自然对芸娘这个丑陋残疾的寡妇心生不满。 芸娘本不是刻薄的人。虽说名正言顺的有了百顷良田,但她却没有大肆收受地租,而是象征性的要了点粮食,以供娘仨吃穿用度,最起码不至于再沿街乞讨。 尽管如此,但世人皆是气人有笑人无。被蛮族当作奴隶一样使唤的时候。年年家家都有人饿死,可这些人却卑怯的不敢反抗。如今芸娘只收几斗粮食,却依然遭人嫉恨。可惜芸娘嗓子烫坏了,连分辨解释都做不到。平日里只得忍受,关起门来教养自己的一双儿女。 黑熊的父母家人依然健在,家中还有弟弟妹妹。虽然从小就被家中几乎遗弃,和芸娘结婚生子后,家中也与他们没有任何往来。但是当他们得知黑熊战死,芸娘平白得了百顷良田之后,黑熊的家人就惦记上了芸娘手里的土地,几次三番上门讨要。 这本是丈夫牺牲性命换来的,也是娘仨安身立命的本钱,芸娘自然不肯交给旁人。黑熊的父母不知怎么买通了宗族,族里开了祠堂,以芸娘出身青楼为由,拒绝承认芸娘是黑熊的发妻,两个孩子自然也就成了野种。而土地作为黑熊的遗产,自然也被判给了黑熊的父母家人。 宗族的族老们,欺负芸娘说不了话,强行夺了地契,并将芸娘母子三人驱逐。 芸娘去县衙告状,可是她口不能言无法申冤,没有双手写不了状纸无法告状。再加上当时的习俗,宗族内的事儿官府是很少过问的。所以县里也只能出于同情给了点儿银两,将芸娘打发走了。 芸娘冤屈,便带着一双儿女四处告状,盼望着能遇到个青天大老爷帮她做主。可惜在当年,一个残疾女人带着两个幼子,身无分文,连走出西北省都是几乎不可能的。 芸娘这么一个县一个县的告状,自然引起了不少风言风语。虽然官面上搞不下来,还是让黑熊的宗族觉得伤了脸面,于是族里便派人将芸娘母女三人抓回,关在山里的一处矿洞。可他们却不想,芸娘当年为了保护清白,敢在蛮族王爷面前用炭火烫坏自己的脸。这样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屈服?芸娘一次一次的出逃、告状,又一次一次的被抓回。眼见的事情越来越大,当地的父母官都出来警告黑熊的宗族,土地是皇帝赏给黑熊的,这事儿要是闹到京城,让皇帝知道了便是滔天的灾祸。 眼见着芸娘不屈不挠,黑熊的父母便生了歹毒的心思。当时西北大旱,黑熊的家乡,十里八乡都靠着一条河灌溉生活。这大半年滴雨未降,眼看着一条小河变成了水沟。当时的百姓迷信,便开始纷纷求雨祭河神。于是黑熊的家人便收买了当地有名的神婆,在求雨的时候,假借河神的名义,指定用芸娘的一双儿女献祭河神。 芸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在河滩被削首剖心。彻底崩溃的芸娘,抢过神婆手里的匕首,捅进了自己的心口。临死之前芸娘用沾满鲜血的手,指着十里八乡围观的村民,用被烧坏了嗓子,声嘶力竭的喊出了一句:死! 娘和两个孩子死后,尸体被直接扔进了废弃的矿洞,连副棺材都没有,更没能入土为安。 本以为芸娘死后,事情也就彻底消停了。黑熊的家人得了良田,自然少不了宗族的好处,所谓是皆大欢喜。可是天道昭昭,芸娘和两个孩子都是带着天大怨恨而死,之后又被抛尸矿洞,所以自然无法往生。加上古时候采矿矿难频发,矿洞自然也就成了阴晦之地,被抛尸于此的母子三人居然化为尸煞! 黑熊家乡的旱灾持续了两年多,纵使有良田百顷,可也架不住两年的大旱。方圆百里,两年之内颗粒无收,饿死的乡民无数。偏偏这个时候,芸娘母子三人成为尸煞。在本能和怨愤的驱使下,芸娘三人开始猎杀黑熊的宗族,以及周边的乡邻。充盈的死气,以及吞噬过大量的血肉神魂,使得芸娘母子三人很快成了气候。而附近方圆百里,也因此成了死地、绝地。 当地父母官求助于西北刘家,可是当刘家派人来到此地查看后才发现,出问题的不是风水,而是出了尸煞。刘家作为风水世家,对于邪祟却无能为力,于是便派人去灵官派求援。没成想派去的人刚走,灵官派的道士就来了。 原来,这位灵官派的师祖,并不是接到了刘家求援的消息,而是在北地云游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恶灵,这个恶灵正是战死的黑熊。 黑熊战死之后,心中的怒意不减,但神魂不清,以至于继续凭着本能屠戮生灵。师祖本想将其灭杀,是却意外探知了黑熊的生平,于是便设法恢复了黑熊的灵智。 黑熊平静的接受了,自己已经不能往生。但因为思念家中妻儿,便提出让师祖将他的尸骸带回家中安葬,他便自愿接受封镇,直到魂飞魄散。是那位师祖便带着黑熊的尸骸,回到了他的家乡。 可任谁也没想到,这一回来便惹下了一桩滔天大祸! 第101章 大爷爷的故事 (中) 那位灵官派的师祖这是第一次独自下山云游,三十出头正是血性的年纪,听闻有尸煞作祟,自然不会推脱。灵官派的门规,下山云游,一是斩妖除魔替天行道;二是遍访高功名修学习;三是增长见识体悟天地大道。所以能下山云游的弟子,都是修行过硬,可以单独面对大多数邪祟的。 这位师祖也不例外,虽然年纪不大,一身修行却极为扎实,这一点从他能唤醒已经成为恶灵的黑熊的心智就能看得出。要知道,死于刀兵的黑熊已经成为恶灵,一般来说阴灵、尤其是已经成了邪祟的,很少还能再恢复人性的。 由于出了妖怪,晚上会出来吃人,所以天刚擦黑,十里八乡就都家家紧闭门户,恨不得连狗都不放出来。其实就这些土坯房,别说尸煞了来群狼都能给掏了,最多也就是个心理安慰。 当地的父母官给刘家的前辈和灵官派的师祖,找了大宅子临时落脚。不过既然是为了对付尸煞,自然不可能待在县城里。两人婉拒了父母官的好意,出了县城。 天已经黑了,两人出了县城,找了间荒废的破屋过夜。古时候的县城是有城墙的,而且城墙外边,为了防止敌军攻城,方圆几里都不能有树木。反倒是会开垦一些农田,种些菜蔬以方便城里买卖。有田地自然就有些房子,不过连年大旱田地自然也就荒废了。没法种田,房子自然也就空下来了。 门派的师祖云游天下,所以对吃住并不在乎。刘家的前辈经常要给人家看风水,风餐露宿,也是常有的事儿。所以俩人点起篝火,烧了点热水就着干粮填饱了肚子。一边烤着火,一边聊天儿。 刘家的前辈已经40多岁了,算是那一代留着的核心。走南闯北十多年,见闻广博。再加上两家的关系亲厚,所以这一聊起来,俩人就像本家兄弟一样一点都不生分。 “尸煞这东西,得看根脚来历,还得看年头。要是普通人死成煞,倒也不难对付,或者百年以内,也可以动手一试。怕就怕那些来头大、因果纠葛深的,或者存在上百年伤人无数的。”门派的师祖交了实底。 “这跟脚来历我还真不清楚。说来也怪,我打听这事儿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讳莫如深。而且这尸煞伤人,都是一家一户鸡犬不留。我觉得这事儿不能着急,还是查清楚的好。”刘家的前辈说道。 “就怕等不及呀,您不是说已经死了有二三十户了吗?再这么让它杀下去,用不了多久成了气候,就难对付了。” 俩人正说着,外面突然响起一片马蹄声。 两人出的破屋一看,一队官差骑着马,从县城方向飞奔而来。 官差一见两人,勒住马便滚了下来,跪在地上哭喊道:“仙长救命啊!” “怎么回事儿?”门派的师祖问道。 “县尊大人……县尊大人死了!被妖怪吃了!”官差吓得声都破了。 两人随着官差回到了县城的府衙。古代的县衙都是前衙后府,前面是日常办公的地方,后面则是县官平时居住的。按规矩,地方赴任,不带家眷。所以后面的府里,除了县官本人之外,只有一个师爷、一个厨娘、两个丫鬟和一个跑腿打杂的小厮。 一进后府,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混合着煞气扑面而来。这股气息让门派的师祖,直皱眉头。 师祖掏出一张静灵符,口中低声念诵净灵咒。随着符篆无火而焚,身边的血腥和煞气,也淡了很多。 “师叔小心,这气息不大对劲。”虽然俩人差了10来岁,但按辈分来说,刘家的前辈比门派的师祖要高上一辈,所以门派的师祖便以师叔相称。 有了提醒,刘家的前辈自然不会当耳旁风。虽然是吃风水饭的,但常年在外边跑,这护身保命的东西自然也少不了。刘家前辈掏出一个小八卦牌,挂在脖子上。想了想,可能是觉得还不太放心,于是又摸出一串念珠拿在手上。 这块儿巴掌大的赤铜八卦牌,出自天师殿,上边打着的是某代天师的大印。而那串念珠则是某位高僧毕生精修用的法器。能拿出这两样东西,都说明刘家的底蕴绝对丰厚。 相比之下,门派的师祖就有些寒酸了。我们灵官派,除了祖师爷留下的几样东西,其实并不太在乎外物传承。基本上,弟子出山,门派给他打造一把好剑,给点盘缠也就罢了。云游是历练,不是武装巡游,自然不可能让门下弟子武装到牙齿。当然,更关键的是灵官派穷。诛灭邪祟不挣钱,门派又不受香火,更不会没事儿跟豪门大户结缘。所以,灵官派一直以来,都是穷的兜比脸都干净。 门派师祖掏出一张天雷符,然后拔出宝剑,全身戒备的走进府中。一进门,就是院里的三具尸首。说是尸首都是抬举了,实际上都是零星的尸块。门派师祖走近用宝剑扒拉着观察,尸块边缘参差不齐,上边还有牙印儿,明显是被撕咬开的。 “是尸煞!”尸块上的浓郁的尸气和煞气,再明显不过了。 “尸煞跑到县城里了?这东西怎么进来的?”刘家前辈傻眼了。 尸煞这东西,基本上跟现在影视作品里的丧尸外形差不多。这县城四周都是围墙,进出只有两个城门,还都有官兵把守。长成丧尸那样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混进城来,除非守城的官兵都是瞎子傻子。 “错不了,这煞气这么重,我都从来没见过。” 再往里走,师爷死在了后府的书房,也是死无全尸被扯了个稀烂。在主卧门口则是一个只剩下脑袋,连着半拉肩膀和一条手臂的丫鬟。主卧的门开着,正对着门口堂屋的椅子上,则是县官被开膛破肚的无头尸体。 “错不了,肯定是尸煞。师叔,您看死的这些人,现场却几乎没见什么血。尸煞嗜血,以血养煞。这回麻烦了……”门派的师祖皱着眉头说道。 “很厉害?” “得拼命了……” 县里的父母官死了怎么善后,不关两位前辈的事儿。但这尸煞跑到县城里,就不能不管了。这城里不比乡野人口密集,这要是让尸煞在这儿呆些时日,那可就不知死伤要有多少了。 好在尸煞外形特征太显眼,所以官差开始挨门挨户的盘查。许是被吓破了胆,别说长得不像人了,就算长得寒碜的都被官差们一股脑地带回了县衙。反正有两位仙长甄别,是不是的先带回来再说。 官差们的骚操作,彻底把两位前辈整不会了。这明显还喘着气儿,哭爹喊娘的活人,带回来干啥? 结果折腾了一整天,连小半个县城都没搜完。 又到了傍晚,这回不只是乡野家家关门闭户了。整个县城就跟个鬼城一样,就连打更的都死活不肯上街了。 官差们在县衙抱团取暖,美其名曰镇守县衙。没办法,两位前辈只能自己到街上巡查。可这一夜转悠下来,却屁事都没发生。到了晌午,外边来传信,说是李白沟又发生了命案,一家九口全被妖怪吃了。 李白沟距离县城不远,到了下午两位前辈就已经赶到了案发现场。按说村里死人了,哪怕就是死者家绝户了,同村也会帮忙把尸首收殓了。可两位前辈到了李白沟才发现,死者的尸首就这么原封不动的摆在家里。整个村子一片死寂,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看了现场死者的尸首,和县衙中的一样。两位前辈敲遍了全村的门,最后终于有个胆大的开了门。据说李白沟原本有40多户,大旱两年多,饿死的、逃荒的,村里的人少了一多半。剩下的这点人,已经被妖怪灭了三户。所以就算现在是大白天的,村里剩下的人轻易也不敢出门。 看得出村民已经恐惧到了极点,可当被问起这所谓妖怪的来历,这村民却仿佛更加恐惧,一个劲儿的摇着头说不知道、不知道。然后就不由分说的关上门,再怎么敲都不再搭理。 “师叔,这事儿不对呀,恐怕是有什么隐情。” “走,我们去最先发生命案的村子看看。” 最先发生命案的村子叫下山村,就在芸娘母子三人被抛尸的那个矿洞附近。因为距离李白沟比较远,所以两位前辈到了晚上只能露宿山林。 两人晚上还是简单吃了点东西,不过因为一天奔波,加上尸煞的威胁,俩人也没了聊天的心思,早早的就躺下休息了。 睡到半夜,俩人突然听到远处有小孩的哭声。门派师祖提剑而起,就要循着声音去找。不料却被刘家的前辈拦住了。 “这大半夜的,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小孩?” 门派的师祖这才意识到了问题,不过身为灵官派弟子,又怎么能会惧怕这些邪祟。于是师祖摸出张符篆,提着剑循声而去。刘家的前辈自然也要跟着,毕竟以他的战力,自己一个人更危险。 孩子的哭声飘忽不定,山野里黑漆麻虎的,俩人在树林里转悠了一个多时辰,愣是什么都没找着。 “别找了,这大半夜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刘家前辈提醒道。 门派的师祖倒也没反对,毕竟这眉头苍蝇一样的转悠了一个多时辰了。两人正要往回走,远远的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树底下。 这一照面,门派的师祖就已经可以确定,那个身影肯定不是人,而是他们正在找的尸煞。邪祟这玩意儿可不是个子越大就越强,相反很多孩童因为种种原因成为邪祟之后,比起成人来说要更加邪。 “小心!是尸煞!”门派师祖提醒一声,便夹着符篆,提着宝剑,悄悄的凑了过去。 “叔叔,妹妹饿!”门派师祖走到尸煞近前,那个尸煞突然开口说道。 声音奶声奶气,软软糯糯。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是个可怜的幼儿。 门派师祖也不搭话,低声默念金光咒。 “叔叔,妹妹肚子饿!”尸煞站起身,抬头看向门派师祖。 这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长得眉清目秀,只可惜似乎因为营养不良,孩子的身形很瘦弱。本该婴儿肥的小脸上,也显得很消瘦。 “孩子,你已成邪祟,恕我不能留你。”门派师祖叹了口气,虽心有不忍,但他也知道尸煞不能留。 门派师祖急念几句咒语,手中的符篆,打向孩童。 轰隆!平地一声雷。青色的闪电,直劈向尸煞。 与此同时,师祖脚踏罡步。手指在剑刃轻轻一抹,血染剑刃的同时念动灵言咒语。 宝剑发出嗡的一声。 “诸天星君……”师祖刚一开口,就感到身后一阵浓郁的煞气袭来。只能停了咒语,转身挥剑。 当的一声,加持了术法的宝剑,居然被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抓在手中。 “臭道士!欺负我妹妹!你该死!”男童本来眉清目秀的小脸,突然变得狰狞,整个人都像被剥了皮肤一样,只剩下熏红的肌肉。双手十指成了利爪,嘴里面的牙齿也全部成了尖锐的獠牙。 师祖的剑被男童抓在手中,情急之下只能凌空画符打向男童。可符篆明明结结实实的打在男童心口,可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一道阳炎符,只是火光一闪,就随即消失了。 这分明是煞气极为浓厚,没想到这看似是孩童的身体,却已经是成了气候的邪祟。 “好疼!哥哥,妹妹好疼!”就在这时,身后的女童也开始哭喊。 门派师祖感到身后突然煞气滔天。于是,想都不想咬破舌尖,张嘴就是一道口剑直射男童。 舌血至阳,男童也知道厉害,撒开了手,身形一晃躲开了口剑。 与此同时,身后女童的攻击也到了,师祖一个虎扑勉强躲开。 回头再看,之前那个粉琢玉砌的女童,现在已经变得形容枯槁,宛若一具干尸。 “哥哥,妹妹痛,妹妹饿!”女童扑在男童怀里,委屈的说道。 “妹妹乖,哥哥帮你出气,我们吃了他。”男童的声音变得犹如兽吼。 “嘻嘻!吃了他!吃了他!女童开心的说道,可那声音却像是指甲挠黑板一样尖锐刺耳。 第102章 大爷爷的故事 (下) 别看两个尸煞都是幼童,可无论速度、力量、还是身体强度,都比门派师祖强的多。唯一的弱点,就是战斗经验。毕竟是两个孩子,生前估计连打架都不会,就算成了尸煞,也是仗着身体强度和本能战斗。 而师祖就不一样了,在独自下山云游之前,便已经跟着师傅四处游历,对抗邪祟。不说身经百战,最起码也是经多见广,别说区区两个刚成气候的小尸煞,就算是那些百年以上的利煞凶灵,真要是放手一搏的话,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师祖也知道,这种情况不是心软的时候,所以出手便不再留情。一般来说,尸煞这种东西都是死后经由某些变故才形成的。所以通常来说,师门在对付尸煞时只是打散他身上的煞气,镇杀其神魂,很少会毁了肉身。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尸煞也算是可怜人,至少不是主观上形成的邪祟。所以留下肉身,使他能入土为安,对其亲族也是一种安慰。 眼下这种情况,显然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尸煞的根本还是在其尸体,肉身不存煞气自然也就散了。虽然两个孩童的肉身比常人要强了数倍,但毕竟还只是初成气候的尸煞,其肉身还是皮肉筋骨。不像那些几百上千年的老尸,肉身已经异化,刀枪不入水火不伤。 师祖一动真格的,两个孩童明显扛不住了。尤其是女童,虽然已成尸煞,但肉身相对还是弱小,被师祖一剑斩断一条手臂后,便基本没了招架能力。男童为了保护妹妹,也被师祖砍得遍体鳞伤。 “安心去吧,留你尸首与你父母安葬。”师叔举剑就要最后结果两个孩童。 可就在此时,一股更加庞大的煞气从天而降。 师祖只能收剑闪开。 “娘亲。”两个孩童扑向从天而降的身影。一具面貌狰狞的女尸,将两个孩童搂在怀中。她的双手齐腕而断,但在她的背脊上却又长出了几十只骷髅一样的骨臂。 “母子?”眼见着母子三具尸煞,师祖也震惊了。 普通人死后埋葬,并不会随随便便变成尸煞。一般来说都是死者死的极惨,心中有莫大的怨恨和不甘,再加上埋葬地点特殊能够聚阴纳秽。在这种情况下,才有极小概率成为尸煞。 而如眼前这般母子三人都成为尸煞,则说明母子三人几乎是同时死亡,而且必定是横死。虽说此地大旱经年,病饿而死的人不少,但母子三人同时横死,显然不是简单的饥馑导致,想必背后定有莫大的冤屈。 “虽然不知你母子三人的遭遇,但既为邪祟便不可留。放心吧,我会查实你们的冤屈,给你们一个交代。” 虽说多了个女尸,但实际上她比两个孩童强不了太多,也都只是刚成气候。对师祖来说,也只不过是稍微麻烦了点。 女士比两个孩童更加暴躁,加上护子心切,挥舞着背上的骨臂就朝师祖一顿猛攻。可惜这骷髅骨臂不知为什么,比她的肉身还要脆弱。剑光闪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女尸背后的骨臂就全部被斩成了碎片。 “灭!”师祖宝剑一挥,斩向女尸的脖颈。 女尸张口直接咬在剑刃之上。 两个孩童见女尸危难,便怪叫着扑向师祖,企图救下女尸。 师祖的宝剑被女士咬住,无奈之下,师祖只能掏出一张符篆。 “九天玄雷……急急如律令!”师祖贯注修行之气,念动真言咒语,眼看就要激发符篆。突然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直接打断了术法,并将师祖打飞。 “道士,你敢!”已成为恶灵的黑熊,杀意弥漫。 术法被打断造成的反噬使师祖重伤,哇哇的吐了好几个大口血之后,才勉强压住了伤势:“黑熊将军,你这是何意?” “这是我的妻子(古人说妻子,不单指老婆,而是妻和子),是我的血脉!你竟敢伤她们,你该死!”黑熊周身黑气翻腾,显然已经暴怒。 “等等!将军你说这三个尸煞是你的妻子?你看清楚了,他们已不是生人,而是尸煞,他们已经死了。” 师祖说完,黑熊周身的黑气猛地一滞。 黑熊慢慢回过头,看着已经成为尸煞的芸娘母子三人,一脸的震惊。 黑熊虽是恶灵,但恢复了灵智,所以还能认出芸娘母子三人。可相反,三个尸煞已经完全没了灵智。所以不但认不出黑熊,反而因为他的气势更盛,所以将其视作比师祖更大的威胁。三个尸煞冲着黑熊,如野兽般嘶吼着。 “怎么会这样?是谁杀了芸娘和我的孩子?”黑熊怒吼道。 “将军你也看到了,她们三个已经成了尸煞,连灵智都没有了。留在世间,也只能是不断的杀人吃人,所以必须……” “你敢!”黑熊转身怒视师祖,身上的黑气翻涌,杀意弥漫。 “这位将军,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妻子是被何人所害吗?”刘家的前辈插言道。 “不管是谁,都得死!”黑熊怒道。 “就算是报仇,也得找到仇家吧?将军,你现在这样如何能找出真相,为妻子申冤报仇呢。” “左右不过一县之地,我就把所有的人都杀光与我妻子陪葬。” “那你就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为何而死,又是什么人杀害她们了!”师祖说道。 “不如这样,给我们几天时间,我们帮你查出事事情的真相,让你为妻子报仇雪恨如何?”刘家前辈说道。 芸娘和两只小尸煞,见师祖和黑熊都没有再动手,便趁机逃跑了。 眼见着自己的妻子离开,黑熊也不再犹豫:“好,给你们三天时间。三日之后,若不能给我个交代,我就杀光这一县所有的人。” 说完,黑熊化为一片黑雾,直追芸娘三人而去。 时间紧迫,师祖只能和刘家前辈连夜赶路前往下山村。直到了地方才发现,此地已是十室九空,整个村子破败不堪,破碎的骸骨随处可见。好不容易在村中发现了一个已经疯癫的女人,女人前言不搭后语,却反复的重复,附近的一个矿洞有妖怪。 两人找到了矿洞,却被黑熊挡在洞外。黑熊告诉两人,此地便是妻子的埋骨之地。芸娘和两个孩子都死得很惨,连棺椁都没有被抛尸于此。黑熊提醒,两人还有两天时间,若不能查出真相,他定会自己为芸娘和两个孩子报仇。 两人只能返回县城,向官差询问黑熊一家的事儿。开始官差支支吾吾不肯说,毕竟这事儿实在不光彩,而且要是传出去,不光当事人得脑袋搬家,他们这些官差也吃不了好果子。 后来两人威胁说出黑熊已成恶灵,若不能查出妻子死亡的真相,便会杀掉全县人,为妻子报仇。官差这才不得不讲出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得知的真相,门派师祖和刘家的前辈都怒不可遏。虽然芸娘和两个孩子成为尸煞,杀人无数。但细想之下,其实她们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而被她们杀的这些人,又有几个没有沾上她们的因果呢? “贤侄,你打算怎么办?”刘家的前辈问道。 “三个尸煞和黑熊断不能留,虽然他们都是可怜人,但天道不容邪祟,留在人间只会结下更多的业报。所以将他们镇杀,也是一种解脱。”师祖无奈的说道。 不是师祖狠心。邪祟杀人越多,业报越深,他们也就越痛苦。之所以邪祟,会疯狂杀戮,一方面是本能驱使,更多的是因为痛苦而陷入疯狂绝望。而这一过程是不可逆的,只有被彻底镇杀,魂飞魄散,才是痛苦的真正终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镇杀邪祟不光是对生灵的功德,也是对邪祟的功德。 “恶灵邪祟为天道不容。有些人却比恶灵邪祟,还要邪恶。天地不仁,恶贯满盈灾厄即至。我不想等那么久!修行之人不擅杀,冤有头,债有主。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师祖和刘家前辈相视一笑,两人心中都有了分晓。 两人再次赶到矿洞时,正好到了约定的时限,他们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黑熊。 “黑熊将军,冤有头,债有主。你的父母宗族,还有那个被收买的神婆,以及县尊,其实已经被芸娘和两个孩子杀的差不多了。剩下的百姓,虽然愚昧见死不救,但其罪不至死。所以恳请将军网开一面。”师祖恳求道。 “网开一面?他们当年是如何对待芸娘和我的孩子的?我的妻子都死了,他们凭什么活着?”黑熊怒吼道。 “可你杀了所有人,芸娘和三个孩子就能活过来吗?你的父母亲族、所有手上沾了芸娘和孩子们鲜血的凶手,你尽可以去报仇。但袖手旁观只是过,不是罪,他们会有他们的业报。不该是你的杀戮。” “我懒得听你说教,我只想给妻子报仇。”黑熊气息暴涨。 “将军,如果我能换回芸娘的灵智,可否恳请将军网开一面?”刘家前辈突然说道。 黑熊愣住了。 此时芸娘母子三人感到洞外的异常,于是爬了出来。 这三天来,黑熊一直收敛气息守在洞口。看着芸娘母子三人,因为没了灵智,而像野兽一样,每日出洞觅食,回洞休憩,这让黑熊心如刀绞。这一生最爱的三人,见面而不识,更让他痛彻心扉。 “你保证。”黑熊的目光看向师祖。 “我保证。”师祖毫不犹豫的答道。 “帮我控制住芸娘。”刘家前辈边说边拿出了那串念珠。 黑熊小心翼翼的将一身黑气裹住芸娘。 芸娘本能的拼命抵抗,两个孩子也嘶吼着扑向母亲,试图帮母亲摆脱黑气的控制。 师祖叹了口气,将两张符篆拍在两个孩童身上,两个孩童随即僵直不动。 “放心吧,只是定魂符。” 黑熊点了点头,将黑气缓缓收拢,紧紧的包裹住芸娘的身体。 刘家前辈将念珠戴在芸娘脖颈上:“这是几百年前一位修持地藏菩萨法相的高僧,一生所用的法器,可镇服恶鬼使其聆听佛法。既然能聆听佛法,必然也就有了灵智。” 刘家前辈一边说,一边面对芸娘盘膝坐下,低声念诵地藏菩萨本愿经。 随着声声梵呗,念珠之上佛光晕染。 芸娘原本狰狞的面目,开始变得平和。一双赤红的双眼,也渐渐变得清明。 直到两行血泪,从她眼角落下,划过脸颊。 “芸娘,我是黑熊,我是你的夫君。”黑熊不断呼唤着芸娘。直到芸娘重重的点下了头。 芸娘虽然口不能言,又没有双手,但是她跟黑熊夫妻多年,两人早就有了自己的沟通方式。 “是的,我已经战死了。但是现在我回来了,我回来了芸娘。”黑熊散去了包裹着芸娘的黑气。 芸娘伸着双臂,满脸焦急地比划着。 “对不起芸娘,我回来晚了”黑熊痛苦的说道。 “既然已非生灵,便用神念沟通吧。”师祖伸指点在芸娘眉心。 “夫君!救孩子!他们要杀了大郎和妹妹!”芸娘的声音在众人心中响起。 显然,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河滩上,两个孩子即将被献祭的那一刻。 “对不起,孩子已经……我回来晚了。”黑熊高大的身躯跪倒在地。向着芸娘,也是向着两个孩子。 芸娘回头看到两个已经成为尸煞的孩子,瞬间杀气升腾,原本正常的面容,再次变得狰狞。 “芸娘,谨守心神,不然你会再次失去心智,认不出你的丈夫和孩子。”刘家前辈大吼一声,然后大声念诵经文。 “芸娘!不要!我们在一起了,我们又在一起了。”黑熊抱住芸娘和两个孩子喃喃自语道。 在黑熊的怀抱中芸娘,渐渐恢复了平静。 “我也已经死了?”芸娘问道。 “所以……我们一家四口……终于团圆了……?”芸娘抱着丈夫和孩子嚎啕大哭。 一家四口竟然以这种方式最终团圆,不得不说这样的结果让人唏嘘。 最终,黑熊和芸娘答应门派师祖和刘家的前辈,复仇仅限于首恶,而放过其他人。 黑熊家虽然守着几十亩良田,可这两年多的大旱,却依然让黑熊的爹,和弟弟妹妹,先后病饿而亡,现在只剩下了一个老太太。 整个宗族也好不到哪去,瓜分了黑熊的田产,但天公不作美,再多的田地也是颗粒无收。整个宗族死的死,逃的逃,留在村里的都是老弱病残等死而已。 当黑熊和芸娘出现在村里时,族老和黑熊的娘早就听说了县里妖怪吃人的事儿。许是疑心生暗鬼,这些人一开始就猜到吃人的妖怪就是芸娘。如今芸娘和黑熊归来,也正所谓是报应临头了。 即便如此,这些人却依然还想着活命。他们在地上拼命的磕头,祈求芸娘和黑熊饶过他们性命。 “娃,我是你娘,我是你亲娘啊!你婆娘死可不关我的事儿,都是他们他们惦记上了你留下的地。我一个妇道人家哪儿能做主啊?”黑熊的娘撒泼一样的哭喊道。 “你个贱妇!是你花钱让神婆说两个娃子是河神要的,我们只是要地,可没让你杀人。你这毒妇好狠的心肠!”族老跳着脚骂道。 看着一伙人贪生怕死,互相指责叫骂的丑态。门派师祖和刘家前辈无不唏嘘。这人性之恶,有时更胜邪祟。 虽然恢复了灵智,但芸娘本质上还是尸煞,自然不存在什么仁慈之心。黑熊更是战死沙场,以杀入魔的恶灵。夫妻二人最终将这一村亲族,尽数屠戮,算是报了血海深仇。 “你们已经报了仇,算是了结了这番因果。虽然命运不公,你们一家四口也算是可怜之人,可如今你们以为邪祟,为天道不容。再造杀孽,反而会让你们更加痛苦。所以恕贫道手下无情了……” 师祖本欲了结这份因果,可没想到黑熊居然带着芸娘和两个孩子,逃回了那个矿洞。 师祖和刘家的前辈追到矿洞,却发现矿洞居然被封闭了。 刘家前辈推算之后得知,由于此地是当朝皇帝赏赐给黑熊的,按照古时的规矩,黑熊便是此地的主人。他身在此地,其意志便不可为。只要皇朝存在,在这里,黑熊便是绝对的存在。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在矿洞附近设置的阵法结界,将黑熊一家四口困在封闭的矿洞之中,防止他们出来伤人。 此后两人约定,日后如有机会,改朝换代之时便回来彻底了结此事。 一晃就是400多年,随着国战,皇朝退位,新朝鼎立,当年的那片土地也不再属于黑熊。可惜灵官派,也因为国战而销声匿迹,直到我的出现。 第103章 诡异的卦象,洞里的声音 大爷的故事说完,所有人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这黑熊一家,封在洞里四百多年还能在?”小六子问道。 “芸娘母子三人估计是没了,尸煞需要血食,也就是活人的血肉,滋养煞气。四百多年没有血食,估计煞气已经散了。黑熊这个恶灵就不一定了,恶灵属于灵不是尸,理论上来说,只要真灵不散,就可以存在很久。”我向小六子解释道。 “那四百多年的恶灵,岂不是很难对付?”小六子问道。 “恶灵其实是灵魔类最常见的几种存在。大部分民间传说中的恶鬼,其实就是恶灵。对付恶灵,对于修行者来说其实是最简单的。但黑熊的情况有点特殊,普通的恶灵无非就是怨恨阴晦之气所形成。可黑熊是战死沙场以后,结合了战场上的杀气、血气、怨气等负面气息。这样形成的恶灵,在传说中被叫做阴兵阴将,属于高功真修看了都要头疼的。” 毕竟死前就是兵将,打打杀杀,人家是职业的,再加上死的时候又是战死,所以这种恶灵最为狂暴好战。 大爷爷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放着一枚锈迹斑驳的箭头:“这是灵官派那位师祖,在收拾黑熊将军骨骸的时候找到的。这枚箭头是在黑熊将军颅骨里发现的,推测应该就是这枚箭头最后造成了将军的牺牲。” 原来如此,的确只要有了这东西,别说是几百年的恶灵,就是几千年的恶灵,也可以一战。恶灵作为灵体的确难对付,但如果有当年导致他死亡的凶器在手,就另当别论了。别看这只是一枚锈迹斑驳的普通箭头,用在人身上,顶多医院打点破伤风。可如果打在黑熊身上,则足以让他魂飞魄散。 当然,我们心里更希望的,是黑熊也和芸娘母子三人一起消散了。毕竟得知了他们的遭遇后,再动手灭杀他,心里总是有些别扭。 “这四百多年来,刘家每年都会派人去查看封印的地方。这些日子我跟大哥还去了一趟,目前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二爷爷说道。 “行,一切听两位老爷子安排。”这事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推脱。 当天我们就动身出发,封印所在的矿洞离刘家大概有100多公里。这回刘家的男丁全都去了,按大爷的意思来说,这回是去迁坟,而且要风光大葬。葬地也已经找好了,就在渭南附近,虽说不是什么王侯级别的祥瑞吉地,但葬个将军还是绰绰有余的。再加上刘家男丁尽数到场,为他们迁葬,这也是对黑熊一家四口的哀悼和安慰。 到了地方,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按照规矩过午不破土。所以我们一行人在附近的县城找了间酒店住下,等到明日再去打开封印。由于第二天要早起,所以晚饭大家只是简单的随便吃了点,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有了两次任务的经验,对于任何邪祟,我都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尽管大爷爷说没有危险,但我还是决定有备无患,回到房间我就开始制作符篆法器。师门的几件法器,我现在已经是习惯性的贴身携带,绝不离身。这些日子异管局补给我的朱砂墨、黄裱纸之类的、这次也都随身带上了,没想到这还真就派上了用场。 忙活到半夜,总算做好了三张符篆和几枚枣木钉。符传依然是基础的雷符火符,虽说这些日子一直在言真道长的指导下,研修道士留下的那本术法纲要。毕竟时日还短,很多内容还吃不透。不过自我感觉,对于符篆的理解却比以前深了很多。两张玄天九阳正雷符,主要是针对恶灵的。另一张正阳灭煞焱焱符,则是针对尸煞以防万一的。 封印了四百多年,理论上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可我这充满悲剧的人生,谁又能说得准呢? 柯南嘛,只有死了人之后,才能得出真相只有一个。 我这正在洗漱,小六子就神头鬼脑的溜进了我的房间。 “清哥,还没睡呢?”小六子这就属于纯粹的没话找话。 “睡了,现在正梦游呢。”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我刚才给明天迁坟的事儿补了一卦。”小六子神秘兮兮的说道。 “放心,来的都是男的,没有大胸。”我一边刷着牙,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哥,你这笑话真冷。” “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去睡觉。” “有事儿,真有事儿!我这推卦,推咱们一行人可是却推不出来。然后我就想着,那就一个一个人单独推。结果推,谁都没事儿。只有推到咱俩这儿,又是推不出来。” “你就没试试你自己。” “我又不傻,当然试了,可是推不出来啊。” “这不就是一个吉凶吗?还有什么推得出来,推不出来的?”我好奇的问道。 “来来来,你自己看。”小六子边说边掏出了龟壳,盘腿坐在地上,摇了几下之后,把龟壳一倒,里面的三枚铜钱。两枚,规规矩矩的落在地上,一反一正。而另一枚,却咕噜噜的滚出去很远。 “你再看啊。”小六子起身,把滚走的那枚铜钱又捡了回来,和地上的两枚一起,再次放进龟壳,和刚才一样摇了几下,然后将铜钱倒出。 还真是见鬼了!这次的结果跟上次一样,也是两枚铜钱落地,一正一反,而另一枚铜钱滚出了老远。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问你或者问我,就是这么个结果。” “那你没去找大爷爷问问,这是怎么个情况?” “没敢问,这时候问这些,不是犯晦气触霉头吗?” “那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啊?我又不会卜卦。” “我就是想提醒你小心点儿,你应该也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邪。飞龙骑脸,搞不好都会反杀。” “你这意思,就是怕我连累了你呗?” “那不能够,都是自己家兄弟,谁连累谁啊?这可不是我说啊,卜卦上都显示了,咱哥俩的命是绑在一块儿的。” “既然知道,那你明天自己小心点。”我想了想,还是把七星法旗掏出来,递给小六子。 “哥,你估摸着最差的能是个什么情况?” “我哪知道?最差三个尸煞一个恶灵,总不可能再冒出个什么王朝意志吧?这也不沾边啊。” “四个邪祟,还都是几百年的,你对付的了吗?”小六子不放心的问道。 “想屁吃呢?要是黑熊他们一家四口都还在,你赶紧给我叫支援去,我能带着你们一家的逃命就不错了。”我没好气的骂道。 “这么危险吗?要不咱跟大爷爷说说,迁坟的事儿缓两天,咱们跟局里联系一下,要点支援?等人到位了咱们再迁坟?”小六子被我忽悠的有些肝颤了。 “你这脑子啊!你都能想到,两位老爷子想不到吗?不单想不到,还把全家老小都拉过来填坑。” “也是哈。”小六子恍然大悟。 “大爷爷不是说了吗?之前已经过来看过了,封印阵法都没问题。这黑熊一家要是在里边儿,真的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封印阵法还能一点事都没有?” “可这卦象……” “行了,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得进山呢。” 把小六子打不走,我开始静坐吐纳。按照言真道长所说的,深度的静坐吐纳,实际上比睡眠的效果还好。我试了几天,也确实如此,不过这还有个习惯问题,经常是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大约是天刚亮,我就被电话叫起来,说是让赶紧吃了早饭,出发进山。 考虑到中午可能回不来,所以吃早饭的时候,大爷爷特地让餐厅准备了午饭,打包我们拿了。 车只能开到山脚下,找了个农家院,给了点钱把几辆车停下,让人家帮忙看着。我们一行人徒步进了山。 这几年环境治理的效果还真的不错,山坡上都是碗口粗的新树和灌木,有了树木的遮挡,地上的杂草也郁郁葱葱。 这地方看起来平常没什么人进来,所以我跟小六子,和他的几个堂兄,只能轮着砍山刀在前面开路。没办法,后边的都是长辈,这种粗活也只有我们小辈来干。 八点来钟的时候,我们总算到了地方。 一堆巨石的缝隙处,有个大概一人多高的洞口。 “大爷爷,这不是说洞口被封闭了吗?”小六子问道。 “老祖宗留下来的记录上,说洞口是被黑熊封上了。可是后代的记录上,却都写着洞口就是这样。”大爷解释道。 “那就没人进去看看?” “你这风水阵法都是白学了,自己好好看看。”二爷爷扇了小六子一脑瓢,一脸不满的说道。 “不对啊,这不应该是个困阵吧?阴阳交泰,吐故纳新。这形制困得住什么呀?”小六子的一个堂哥惊讶的说道。 我四下看了看,发现附近的植被,确实比其他地方要更加茂盛。如果此地真的存在一个困阵的话,显然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难不成,阵法封印已经破了?”小六子的另一个堂兄说道。 小六子的几个堂兄弟开始议论纷纷,但长辈们却站在一边笑而不言。 “我明白了,这老祖宗还真是阴险。这根本就不是困阵,而是聚元阵。” 小六子的话说的我们一脸懵。 “还没明白?这洞里头原本就阴晦,再加上一个恶灵,三个尸煞。这里边都是什么?阴气、煞气、尸气、死气,没一样好东西。黑熊把自己一家封在里边儿,也难怪老祖宗和灵官派那位师祖不敢进去。所以就弄了这么个聚元阵,用外边儿的天地之炁,导引进去,和洞里边的阴气对冲,慢慢的去消磨里面的邪祟之气。” “那里边的东西,岂不是随便就能跑出来?”小六子的一个堂哥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阵势还应该有一个变阵,只要里边有东西出来,整个阵势就会变为杀阵,把聚集的天地之炁一股脑的轰出去。”小六子信心满满的说到。 “不错,还算有脑子。不过,说自己家祖宗阴险,这话怎么算?”二爷爷笑得格外“慈祥”。 “我就那么随口一说。”小六子冷汗都下来了。 “回家之后找你大伯领罚。” “爷爷我还得上学呢,而且异管局也得……” “抄族规又不一定非得在家,写好了快递发给你大伯就行。诽谤祖先,得抄多少遍来着?老大?” “一万遍。”小六子的大伯笑呵呵的说道。 “爷爷我错了,饶我这一次吧。”小六子苦苦哀求道。 “行,那就饶你一遍。”二爷爷说到。 “谢谢爷爷。唉,不对啊!饶我一遍,就饶一遍?那跟没饶有什么区别啊?这这亲情呢?这家庭温暖呢?”六子急赤白脸地说道。 “行了,就你这张口就来的毛病,还有这成天猴窜猴窜的性子,坐下来静心抄抄祖训,磨磨性子也是好的。”小六子的老爹发话了。 “得了,小儿你就认命吧。”小六子的大哥,拍着小六子的肩膀说到。 “行了,都肃静点。时候不早了,准备破土迁坟吧。” 大爷爷一声令下,刘家人就都开始各自忙活了。 灵官派不重葬仪,对于破土迁坟之类的事儿,我也伸不上手。不过大爷爷跟我说,我唯一的工作,就是等到解开风水局后,去拔出作为阵眼的一柄剑。 剑是当年那位师祖留下的,说是要用灵官派的探星手才能拔出,否则大阵就会被激发。 一听探星手这个名字,我就知道,这一准儿是门派的师祖。因为这探星手听起来高大上,可它压根就不是什么高深的术法。每个入门弟子都会学到,其作用…… 灵官派自古以来就是穷,其驻地自然也不可能有多好的条件。半山腰依山而建的几座殿堂和零零散散的居所,平时出入都不方便,到了夜里到处黑灯瞎火,起夜上个厕所对于新入门的弟子来说绝对是个挑战。 于是,不知道哪位脑洞比较大的师祖,就用七星罡步配合紫薇护命咒的手诀,创造出来一套专门在起夜时候给自己壮胆的“术法”。搞笑的是,就是这么一套打根上就不那么正经的书法,居然还就一代一代传了下去。而且因为紫薇护命咒最后一道手诀形似星斗,所以还被命名为探星手。除了灵官派没人,谁也想不到这么高大上的名字,居然会是起夜给自己壮胆用的。 我小时候也有拍黑的时候,所以陈老道就将探星手教给了我,毕竟是灵官派的受菉门人,这祖传的“真传”自然是不能丢的。 当年的风水阵法是刘家布置的,解起来自然容易,没用半个小时,阵法就解到了只剩几处阵眼。当众的阵心处,一把锈迹斑斑的宝剑斜插在一块岩石上。 “清玄,真心的宝剑,就是你门派的师祖留下来的。”大爷爷说到。 我走到宝剑前按照规矩行师徒大礼:“弟子陈清玄,拜见师祖。” 拜过之后,我回头看了看大爷爷,见他点头,便脚踏七星罡步,双手掐诀之后,轻轻握住剑柄一提。不知道是岁月侵袭还是师祖留下了什么特殊的门道,宝剑在我轻轻一提之下居然碎了。 “这……?”我一脸不解的看着手中的剑柄。 “爹,阵解开了。”小六子的大伯对大爷爷说到。 “进去看看吧。”大爷爷说着就朝洞里走去。 “爷爷!还是我们去吧。”小六子拦住了大爷爷。 “别瞎闹,里面的情况还不清楚。” “没事,有我呢。”我拔出灭灵宝剑说到。 “爷爷,您二老在外面给我们压阵,我们进去。”几个堂兄也开了口。 “就我和六子进去吧,人多了我怕招呼不过来。” 大爷爷想了想,然后把装着箭头的锦盒递给了我:“多加小心,有异常就赶紧出来。” “您放心,我们心里有数。”我结果锦盒转身和小六子走进了洞口。 洞口不大,由于聚元阵四百多年来一直引导天地之炁,所以洞里并不感觉有什么异样的气息。 走进洞里没多远,我们就听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你们来了?” 第104章 地底的大树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汗毛都竖起来了,黑熊还“活着”? “谁!”小六子的声音都在哆嗦。 “怎么只来了两个后生,你们两个不行,回去叫你们的长辈来吧。” “是黑熊将军吗?”我试探的问道。 “已经很久了吧。”黑熊没有回答我,而是反问道。 “已经四百多年了。”我回答道。 “四百多年?呵呵……老子没有活到四十岁,却死了四百多年,这贼老天对我还真是宽厚。外面已经改朝换代了?” “将军怎么知道的?”我惊异的问道。 按说黑熊已经被封了四百多年,这几十年前的改朝换代,他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中间出来过? “你是灵官派的人?”黑熊问道。 这话问的我更懵了。到现在为止,我们连黑熊的面都没见到,可是他却能猜出我是灵官派的人。黑熊莫非现在已经不只是恶灵了? “旁边那个后生,应该就是刘家的吧?”黑熊接着问道。 “将军,我们刘家全族,特地来给您家破土前宅来了。不知道您还在,多有得罪。”小六子抱拳拱手,向四下行了一礼。 “嗯,这么多年了,也到时候了。”黑熊像是喃喃自语道。 “将军可否现身一叙?”对着空气说话,总是感觉别扭。 “我不就在你们面前吗?” 我这才发现,离我们不远的一堆碎石上,坐着一个几乎变得透明的身形。 “这……怎么会这样?”黑熊现在的状态把我吓了一跳。 黑熊现在的状态,已经接近于神魂崩溃了。按道理来说,就算被封印了四百多年,对于恶灵来说,应该不会有这么大影响。 “将军,您这是……”我试探的问道。 “回去叫你们的长辈,做该做的事吧。”黑熊淡然的说道。 “您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们哥俩不行?就因为我们俩年轻?”小六子问道。 “没错,杀我你们做不到。”黑熊沉声说道。 “将军,说句大不敬的话。别看我们哥俩年轻,但比您修行高的多的,我们哥俩一样解决过。”小六子说道。 “我知道那个灵官派的后生不一般,但还是杀不了我。”黑熊说道。 黑熊这话说的就有点莫名其妙了,不是我自我膨胀,但觉醒了冥童之力的我,对付一个百年的恶灵,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既然能够看出我不一般,还能说出这话,我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走吧,我不想害你们性命,毕竟你们祖辈,也算对我一家有恩。”黑熊下了逐客令。 “前辈,实不相瞒,若说修行的话,现在我们灵官派和刘家应该属我们哥俩最强了。你要是有什么吩咐的话,我们哥俩也可以试试。”我能感觉到黑熊对我们没有什么敌意,反而似乎有些难言之隐,所以我索性交了实底。 “唉,这么多年,什么都变了。既然如此,那我有言在先,你二人要是丢了性命,也别怪我不守当年的约定。” “将军,请赐教。”我拔出宝剑,蓄势待发。 “灵官派的后生,我知道你很强,但这样你是杀不了我的。不怕死的话就跟我来吧。”黑熊淡淡的身影站了起来,然后向矿洞深处走去。 我跟小六子互相看了看,然后。跟了上去。 矿洞里乌漆抹黑,只有我们两人借着手电光,可以看到,整个矿洞大概是以三四十度的夹角向下延伸。矿洞应该不单纯是人工开采造成的,以古代的技术,很难开出这么大的矿洞。倒是有些像沿着地层裂缝开局而成。 我们越走越深,在矿洞的浅表处,因为有外面的阵法,所以天地之炁尚能进入洞中,感觉上也与外界环境无差。但随着深入矿洞,外界的天地之炁越来越少,反而是阴晦之气大盛。对于这种气息,我倒是无所谓,不过就苦了小六子。阴晦之气入体的滋味儿,就像无数蚂蚁顺着骨缝筋膜啃咬全身。 我隔空画了一道金光符,打在小六子身上,帮他抵御阴晦之气侵袭。 “真冷,这鬼地方都能当冷库了。”小六子冻的牙齿都在打颤。 “少说话,别泄了阳气。待会儿有什么状况,别管我,赶紧上去。”我低声的嘱咐小六子。 “放心,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动手的时候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小六子说道。 约莫走了十来分钟,前面的黑熊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命是你们自己的,尽可一试。”黑熊指着前方说道。 眼前的情景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在这暗无天日的矿洞中,居然生长着一棵参天大树。树干足有三四人合抱,树冠直接捅到了洞顶,如华盖般笼罩了整个矿坑底部。整棵大树枝繁叶茂,青翠欲滴。 当然,如果只是一棵树的话,虽然诡异,但还不至于让我如此恐惧。 真正吓人的,是在大树的枝桠上居然有四口被铁链吊着的棺椁。小臂粗细的铁链,每隔几米就贴着一张符篆,一端缠绕在大树的树干、树枝上,而另一端,则密密匝匝地捆在棺椁上。 四口棺椁也不是寻常的那种一头大一头小的棺材,而是像一颗原木从中破开,掏出内心之后再合上的样子。棺椁是原木底色,上面用朱砂墨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符篆。四口棺椁都被吊在半空,离地最矮的也有两米多。 这场面实在是有点吓人了。 俗话说入土为安,在民间如果有家人去世。梳洗更衣之后,躺进棺椁,这时候棺椁一般会用条凳支起来是不能沾地的。等到过了头七准备下葬的时候,亲族会盖上棺盖封钉,然后喊一句升官发财,将棺椁抬起送到墓地下葬,也就是入土为安。按照传统习俗,头七之前死者魂魄尚未归地府,所以棺材不能着地。但过了头七魂归地府,棺椁就不能在悬空,否则就是不吉利。 自古以来,棺材悬空吊着都是大忌。要么就是惩罚死者,让其不能入土为安。要么就是棺材里装的不能入土为安。眼前这四口棺材显然属于后者。就算黑熊一家,都是邪祟,可搞出这么大阵仗来,还是让我觉得匪夷所思。 “这是你们祖辈搞出来的。”黑熊见我们面露惊异于是便说道。 “我们的祖辈。难道是……?” “那里,几百年了,他们两位一直在此镇守。”黑熊指着大树的根部说道。 我们走到大树根部,发现这树根居然是空的。在树干的空洞处,两具骸骨结跏而坐。 “这就是当年灵官派的道士和刘家的人。”黑熊淡淡的身影,向着两具骸骨躬身行礼。 “这……这怎么可能!当年两位老祖不是没能进来吗?”小六子惊讶的喊道。 “当年我执念于妻子,便带着他们逃进了这个矿洞,还将这里封闭起来。原本我以为我们一家四口自闭于此,不去外面杀生伤人就可以了。可没想到,我们终归已经不再是人了,芸娘和两个孩子需要血肉,自闭洞中没了血肉来源,他们娘仨很快就饥饿难当。芸娘恢复了灵智,尚还可以忍耐,但两个孩子却受不了了。”黑熊淡淡的说道。 我这才知道,原来当年的故事还有后续。 “看着两个孩子每天饿的嘶吼,我实在不忍心,便打算带着芸娘和孩子偷偷出去。可到了洞口才发现,我们出不去了。我当时恨极了你们的先祖,可我不得不承认,你们的先祖确实有本事。我跟芸娘根本破不开他们在外面设的封印,反而被外面的阳气冲的重伤。”黑熊的语气尽管平淡,不过还是能听出有那么一丝丝的怨气。 “两个孩子完全没有灵智,饿的急了就开始互相撕咬。芸娘心疼孩子,就让孩子啃咬她的肉身。可芸娘不是活人,两个孩子再怎么啃咬也不顶用。可你们知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人,被自己的孩子一点一点咬碎是什么感觉吗?” 黑熊的话让我毛骨悚然。这家人生前已经够悲惨了,没想到死后还落得如此境地。 “我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有一天。你们的先祖突然出现在洞外。应该是过了很久,两个人都已经成了老人。这么多年来的折磨,我已经对他们两人恨之入骨。我当时真想杀了他们,然后带芸娘和孩子们大开杀戒,让他们吃个够。但是他们却告诉我,他们找到了让我们一家四口重新活过来的办法。” “活过来?不可能吧?”我下意识的打断了黑熊的话,实在是他说的太过离奇。 死者复生都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是黑熊一家这样的邪祟。别说复活了,他们连往生都不可能。 “我也不信。芸娘母子三人还有肉身,可我早已经是一堆骸骨了,怎么可能还能复活?可你们的先祖却告诉我,肉身复活不可能,但是他们能让我们一家的神魂以另一种方式重新生活。” “另一种方式?就凭这棵树,还有这四具棺椁,”小六子疑惑的问道。 “我不懂这些。但是他们真的做到了。”黑熊说道。 “怎么做到的?做到什么了?”小六子追问道。 “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然后我们就重新活过来了。至少当时我以为我们重新活过来了。” “以为?所以说,将军一家其实并没有复活?”我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 “是的。最初我们以为自己真的重新复活了。我们回到了家,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生活。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却发现出了问题。我们每一天的生活都是一样的,说的话、做的事、甚至院里落下几只鸟,风吹落几片叶子都是一样。” “这是幻阵!”小六子脱口而出喊道。 “或许吧。但是我是最先察觉到不对的。一开始芸娘和两个孩子都没发觉,可不知道为什么,从我告诉芸娘我的发现之后,一切都开始慢慢变了。一开始我发现家里的牲口不知道为什么少了,后来我才发现居然是两个孩子,把家里养的牲畜偷偷吃的。我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说因为饿。” 我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大概发生了什么。,如果真如我所想那般,那就只能说天意不可违。就算两位老祖功参造化,而且牺牲自己,但终究还是命运无常。 “后来我发现,我家附近居然有了其他人的踪迹,可怎么也见不到人。直到有一天夜里我发现芸娘和孩子不见了,我出门去找,结果发现芸娘和两个孩子正趴在地上撕咬着一个人的尸体。他们的样子又变成了死后的样子。我没有阻止他们,因为我知道,我们都没有真的复活,而是在做梦。反正是梦,就让他们活得痛快点吧。”黑熊的语气充满了痛苦,也让我们很是揪心。 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两位老祖并没有真的能让黑熊一家复活,而是用阵法和术法创造了一个让他们沉湎的幻境。两位老祖自然不可能创造出一个永无休止,完全真实的世界。毕竟他们两个还是人,不像之前的古音之灵,用几百年历史、亿万生民的力量,才能创造出古阴天地那样接近于真实的世界。所以,他们以黑熊一家四口的记忆,节选出其中一段,准确的说是其中一天,然后创造出一个无限重复循环的环境。 可他们却忽略了一点,这种环境其实并不稳定。若是幻境中的人沉迷于此,自然可以持续运行。可只要有人对幻境产生了一丝怀疑,整个幻境就会因为臆想而逐渐扭曲,最后幻境中的存在,会慢慢无限接近于原本真实的神魂。这也就是为什么,黑熊会说芸娘母子三人慢慢的,又变成了尸煞的状态。 “那将军又是如何脱身幻境的呢?”我问道。 “一开始并没有。后来有一天,我就这么突然出来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回去了。最初只是偶尔才会出现,出来也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可慢慢的,出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同时我也发现自己越来越虚弱。” “我明白了,因为整个幻境,耗费的是你的神魂之力。”我叹了口气说道。 我现在终于彻底明白了,这个幻阵是以两位老祖的性命和修行为根基构建而成,通过消耗黑熊的神魂之力维持。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黑熊,才会是这样神魂接近于崩溃。 “所以,现在芸娘和两个孩子,依然在幻境之中。而我们要想了结此事,就必须打破幻境,然后再将你们一家彻底了解?恕我直言,以将军现在的状态,似乎不难……” “我确实已经不行了。可芸娘和孩子们……我再问你们一遍,你们真的不怕死吗?” 第105章 鬼栖木 幻阵背后的真相 “将军,您一直在提醒我们危险,可是总该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吧。”小六子问道。 “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芸娘和孩子们变得很强,比当初还要强。灵官派的后生,或许还有逃命的机会,但是你必死无疑。”黑熊郑重的说道。 “清哥,你怎么看?”小六子问我。 “这树是什么来头?你有印象吗?”我反问道。 “树? 这不就是一棵树吗?”小六子被我问的一脸懵。 “你动动脑子好不好?这是地下几百米深,暗无天日的,谁家树能在这地方,长得这么枝繁叶茂啊?而且看这样子,这树就算长在外边,也是几百年的古树了,极有可能是两位老祖当年栽种的,两位老祖会平白无故的在底下种棵普通的树。”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这棵树的不对劲。悬棺、铁链、符篆,这都可以解释,也都在我的认知范围之内。唯独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完全超出了我的知识体系。 “树?传说中有名的树,无非就那么几棵:通天建木、凤栖梧桐、月宫桂树、人参果树、不死神树、金乌扶桑……扶桑!?雾草!这特么是扶桑!”小六子说着说着,突然惊叫起来。 “扶桑个屁呀!那玩意儿,不应该是金乌的老巢吗?怎么可能长在地底下?” “那棵先天扶桑,确实是金乌的老巢,可那棵树已经被大羿毁了呀。不过先天灵木,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没了的。传说,除了那棵先天扶桑之外,扶桑树尚有许多遗种。比如帝女扶桑就是黄帝之女飞升时留下的。还有火雀所居的雀枫,其实也是扶桑树的一种。”小六子解释道。 “那这棵树,是个什么玩意儿?”我问道。 小六子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仔仔细细把整棵树观察了一遍,还捡起地上落的叶子,借着手电光看了看,然后把叶子放进嘴里含了一会儿,最后吐了出来:“清哥,走人!将军说的对,这事儿咱解决不了。” “什么情况?”我不解的问道。 “这是鬼栖木,也叫冥户。传说,扶桑树树冠通天界,树干立于人界,树根扎根冥土,所以也叫做三界木。这棵树就是扶桑遗种之一,可通冥界的冥户,也就是冥界的门户。” “还有这么邪的玩意儿?”我疑惑的问道。 “其实也不是邪,只不过这东西可以让阴灵留驻其中。古时候有,些佛法高深的寺庙,会故意种上一颗,使得附近的孤魂野鬼停驻其中,这样高僧日日对其念经超度,也算是修行功德。” “还有这样的东西,我怎么没听说过?” “大哥,你当这是白菜啊?扶桑是先天灵木,而这些树则是上古遗种。这些东西本来就没多少,再加上上古的东西,以现在的环境很难培育。所以有据可查的鬼栖木,古往今来最多也就十来棵。” “这么少?” “这鬼栖木最容易招引孤魂野鬼,大量的孤魂野鬼留驻其中,就造成了鬼栖木只要涨到六百年,就必然会被雷劈。这么多孤魂野鬼在里边儿,要是在被雷劈了,结果可想而知。” “就因为这鬼栖木,你就觉得咱们对付不了黑熊将军一家了。” “大哥,你刚才没听将军说吗?他在里边儿看到芸娘他们在吃人,一开始我以为是幻象,但如果有了这颗鬼栖木,可就不是幻象了,那是实实在在的被鬼栖木吸引过来的孤魂野鬼,芸娘他们吃的虽然不是人,但却是阴灵甚至可能就是邪祟。这几百年吃下来,你觉得芸娘他们娘仨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小六子一脸严肃的对我说道。 要真是如小六子所说的那样,还真的就麻烦了。尸煞需要以血食养煞才能存在,但并不是说它只能吞噬血食。如果能直接吞噬神魂,不但能够滋养自身煞气,甚至还能够使其进化。尸煞在往上,可就是僵、魁、魃之类的存在了。 “这不成了养蛊了吗?”我一脸郁闷的说道。 “所以这东西在过去,也只有那些传承悠久,有众多高僧住锡的寺庙才敢种。只有高僧日夜诵经超度,里面的孤魂野鬼才不会成为大妖魔。我猜这棵鬼栖木的来历,应该是和我家那位老祖宗送给芸娘的那串念珠的来历一样。这棵树对于观赏地藏菩萨的修行,绝对是再合适不过了。”小六子笃定的说道。 我仔仔细细,把鬼栖木以及缠在树上的铁链、吊在铁链上的棺椁,还有上面的符文看了一遍。铁链是精钢打造,现在看来或许没什么,但是放在四百多年前,钢这东西可比现在金贵多了。看这树上缠的铁链,少说也得有几吨,放在当年,足以让一个地方富户倾家荡产。 虽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但铁链上绑着的符篆却依旧笔触清晰。虽然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不过大概还是可以看出,都是一些保护镇守性的符篆。而棺椁上用朱砂墨写的符文,就比较复杂了,很多都是我前所未见的。我让小六子用手电光照着,然后拿出手机将其一一拍照,等回到异管局的时候可以请教诸位大佬。 我们说话的时候,黑熊就一直站在边上,一句话也没说,似乎就是在等着我们的答案。 “清哥,真的,这事儿咱对付不了。咱们回去通知局里的人来支援吧。”小六子认真的说道。 说实话,我现在也开始动摇了。不说别的,光是眼前这个阵仗,加上四百多年的时间,就算养头猪都能成精了,更何况是黑熊一家。 “这样,你上去联系局里,我好歹也得探探情况。就算是要支援,也总不能让人两眼一摸黑的进来。”我思虑再三,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放心,我只是进幻阵看看,没打算动手。”我见小六子一脸犹豫的样子,于是开口解释道。 “你可千万别莽啊。看看就得了,有什么事儿等支援来了再说。”小六子千叮咛万嘱咐。 “放心吧。我该怎么进去?”我回头问黑熊。 “我怎么知道。”黑熊的话说的我们一愣。 不过想想也是,我们一直是以恶灵的身份来看黑熊的。可是他生前,不过就是个山村里的普通百姓。偶然间在乱世中从军,当了个将军。基本上,也就是靠敢拼敢打不要命而已,估计勉强认识几个字儿就不错了。这术法幻阵,想来对他自己来说,都是神话故事一样的存在。 “六子,靠你了。”我叹了口气,对小六子说道。 小六子仔仔细细勘查了一遍。然后掏出罗盘,掐着手指的推算了一番,最后告诉我:“咱恐怕得把两位老祖宗请出来,然后坐进那个树洞里。” 尽管我们万分小心,可是把老祖宗请出树洞的难度,还是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鉴于是我要进入幻境,所以我们打算动手,把灵官派的那位师祖请出树洞。可一上手才发现,鬼栖木纤细的根须,居然在师祖的体表上包裹了一层。甚至直接刺穿的皮肉,长进了骨骼。要想把师祖的遗骸出来,几乎就得拆零碎了。 “清哥,要不还是算了吧,这可是大不敬啊。”刘家对葬仪很看重,损毁遗骸对小六子来说,绝对是大事儿。 我们灵官派虽然恭敬师长,但对于身后事,却不是十分看重。师长羽化之后,基本上都是火葬,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之后,收敛骨灰入瓮安葬。毕竟生前接触邪祟太多,留下遗体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妖来。所以不如干干净净来,清清静静去。 我在师祖遗骸前,恭恭敬敬行三拜九叩大礼:“师祖在上,灵官派受菉弟子陈清玄。承师祖遗命,特来解除此间事端。不得已冒犯师祖安眠,望师祖恕罪。弟子陈清玄顿首百拜。现收敛师祖遗蜕、恭请师祖归还。” 礼毕,我恭恭敬敬的将树洞中前辈师祖的骨骸,一根根的从鬼栖木的根须中扯出出,然后脱掉身上的衣服包好。在我的手触碰到师祖的颅骨时,我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 “后辈弟子听了。幻境破、厉魔出。以命破之,不可留情。” “六子,你听到了吗?”我双手捧着师祖的颅骨问道。 “哥,你别吓我,听见什么了?”小六子看着捧着颗骷髅头的我,吓得脸色都白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有点紧张了吧。”其实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听到了什么,又不想吓到小六子,所以只能敷衍了一下。 “六子,去吧。我要进去了。”收拾好师祖的遗骨,我转身要坐进树洞。 “我等你没事再走。”小六子不放心的说道。 “将军,我要进去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我向黑熊问道。 “我会陪你进去,但是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多加小心吧。”黑熊说道。 他这话说的,跟没说没什么区别。不过,一想到我们的目的,本就是要灭杀人家全家。黑熊能有这态度,已经算是不错了。 “多谢将军。”我向黑熊抱拳施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钻进树洞,盘膝坐下。 我屏气凝神等待着进入幻境。 可是都过了一盏茶了,却什么都没发生。 “你确定?就这样?”我无奈只能睁开眼睛,开口向小六子问道。 “按阵法推演,应该就是这样。”小六子显然也没搞清楚状况。 “就没什么别的可能了。” “这还能有什么可能啊?这点东西都在这摆着呢,以这棵树作为阵基,用这些铁索作为勾连,这几口棺椁是阵眼。剩下的就这俩树洞了,还能有啥?等等……俩树洞?”小六子突然愣住了,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是啊,树洞有两个,当年这个阵法,显然是我们两家的老祖一起布置,也是用了两位老祖的性命修行构建的。现在要想进入幻境,恐怕也得我们两个一起才能进去。 “算了,还是等支援吧。”我打算放弃了,我自己进去还好,至少还有自保的可能,但是拖着小六子一起进去就太危险了。 “清哥,这支援咱也别叫了,叫了也没用。”小六子哭丧着脸说道。 “什么意思?”我问道。 “这幻阵,压根儿就是两位老祖,用自己的神魂和这棵鬼栖木构建的。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只有咱两家的后人,才能进入解开这个幻阵。除此以外,就算言真道长来了也没用。” “这不能够吧?你们刘家还好,毕竟还沾着血脉。我们灵官派可不是什么父子传承啊?这阵法还能确认师承来历吗?”我好奇的问道。 “阵法确实不能。但你别忘了,这个阵法的根基可是两位老祖的神魂。” “难不成,两位老祖的神魂也在这里,不可能。四百多年了,除非两位老祖成了邪祟,否则音灵根本不可能存在这么长时间。”我反驳道。 “阴灵确实不可能存在这么长时间,可如果两位老祖是神魂化阵呢?”小六子反问道。 “这……”我被问的哑口无言。 的确,除非成为邪祟,否则阴灵是不可能存在这么久的。但如果一开始,两位老祖就将自己的神魂破碎,使其成为阵法的一部分,那一切就另当别论了。不过这么做的话,也就意味着两位老祖已经魂飞魄散,连往生都不可能了。 “两位老祖大义。晚辈弟子受教了。”我再次跪倒叩首。 都说世人贪婪自私、尔虞我诈。可也永远不乏心怀天地苍生的英雄。 我现在已经彻底明白,整件事情的因果了。 当年黑熊自封矿洞,两位老祖为了防止他们一家为祸苍生,所以在外面布置了那个聚元阵。以此阻止他们一家外出,同时也是希望用天地之气慢慢洗刷洞中的阴晦之气,以此削弱黑熊一家 但过了很多年,两位老祖从未忘记此间的事儿。应该是经过推演后发现凭借这座聚元阵,并不能永远困住黑熊一家。所以两人最终想出了通过制造幻境,让黑熊一家在其正常生活,以此拖延时间,直到改朝换代,让此方土地脱离黑熊的归属。留待后世门人弟子,彻底解决此事。 所以,刘家老祖去得了念珠的寺庙,求了这棵鬼栖木。然后和我们派的老祖一起,构建了这个幻阵。两位老祖是在活着的时候,自毁神魂,以魂化阵的。而且他们肯定知道,这样做就是从此以后灰飞烟灭,连往生的机会都没有了。可他们却依旧这么做了,为的只是防止黑熊一家破阵而出,屠戮生灵。也是给后世子弟,留下解决问题的时间。 我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小六子双眼泛红的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头。 就连黑熊也默默的跪了下来,向两位老祖的遗骸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我跟小六在一起将刘家前辈的遗骸也请得出来,小六子也像我一样脱掉衣服将遗骸收殓好。 “六子,多加小心。”我叮嘱道。 “放心。千难万险的事儿,祖宗都替你扛下了。咱还有什么理由推脱?”小六子说道。 我们一起。进入树洞,盘膝坐好。 这回只是眨眼功夫,我们就精神一阵恍惚。 再一睁眼,眼前的景象让我们直接呆住了…… 第106章 见芸娘 意难平 山清水秀,纵横阡陌,鸡犬相闻,炊烟袅袅。如同画卷一般的田园风光。 “我去,这环境也太好了吧。古代过的,这简直是神仙日子啊。”小六子惊讶的说。 “就你还学历史的呢,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是幻境,做梦呢!做梦还不兴人家把日子弄得好点儿?苦大仇深的,人家呆得住吗?要古代都这样,那起义造反的都是有病?”我鄙视道。 “也是,不过要是这日子,别说几百年,上千年我也能过呀。”小刘子一脸羡慕的说道。 “别扯了。离了手机,离了网,你一礼拜都活不了。” “不懂了吧,现在就算最偏远的山区,也能收到手机号、也都有网。连桑格他们金刚院,都能收拾快递了。” “你要想在这儿收快递,那我只能烧给你了。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去看看黑熊家里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放眼下去,除了群山田园,只有一间稻草山顶的土坯房,想必那就应该是黑熊的家。 我们往黑熊家走,半路上在田边遇到两个小孩。 男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女孩则只有三四岁。两个孩子长得粉琢玉砌、眉清目秀,尤其是小丫头,圆嘟嘟的小脸儿,带着婴儿肥,让人忍不住的想去捏捏。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干净清透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心底。这要是发个视频放网上,二十四k钛合金的钢铁直男,都能给萌化了。 可我却知道,两个萌娃就是黑熊的一双儿女,也就是当年师祖遇到的那两个小尸煞。看着眼前这两个能把人萌化的小宝贝,想到当年两个孩子是活生生的被人斩首剖心,就算我是个修行之人,一样也感觉到怒不可遏。换位想想,如果换成是我,估计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复仇的。 小丫头好奇的打量着我和猴子,而他的哥哥,则戒备的想把妹妹护在自己身后。 “叔叔,你们是和尚吗?”小丫头开口问道。 我先是被问的一愣,后来才突然意识到,四百多年前的时候,男子是蓄发的。我和猴子的发型,在当时看来,基本上就算剃度出家了。 “小宝贝,叔叔们不是和尚,我们是你爸爸的朋友。”虽然知道小丫头其实是尸煞。但一来同情他们的遭遇,二来也是因为俩孩子实在太萌了。所以我尽量以自己最温和无害的表情和语气说道。 可我却忘了,四百多年前是没有爸爸这个称呼的。所以当我说完这句话,两个孩子却听得一头雾水,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爹,那时候叫爹。我们俩是你爹的朋友。”小六子赶紧给我找补。毕竟是学历史的,常识还是比我懂得多一点。 “我爹不在家。”小男孩还是一脸的戒备。 我被逗笑了:“你这么戒备,还告诉陌生人你爹不在家?” 小男孩这才意识到自己貌似说错话了:“他在田里,一会儿就回来。” “别害怕,你爹知道我们来,我们是约好的。”我出言安慰道。 小男孩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不过小丫头就显然单纯了许多,一边往家跑一边喊道:“娘,家里来客人了,是爹爹的朋友,两个和尚叔叔。” 得,这和尚的梗看来是过不去了,我跟小六子相视苦笑。 “去追你妹妹吧,留心别摔了。”小男孩明显的担心妹妹,可也不放心我们两个陌生人,还在纠结。听我这么说,他想了想,然后转身就去追妹妹了。 “草!当年那帮畜生真不是人!这么萌的两个小宝贝,他们怎么就下得去手?”小六子看着两个孩子蹦蹦跳跳往家走的背影,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就是人性,有句话叫佛魔一念。人这东西最难琢磨,既可以出现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菩萨,也有杀人盈野以屠戮苍生为乐的魔头。所以为什么说修行修心呢?心术不正,修出来的也是恶魔。 两个孩子在前面跑,我跟小六子慢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此时小六子在愤恨两个孩子的遭遇,而我却在担心,接下来要面对的状况。 “六子,待会儿要小心,情况可能会很棘手。”我嘱咐道。 “不会吧,我看这不是挺正常的吗?”小六子问道。 “你可长点心吧,你想想咱们在矿洞里听到的事儿。眼下你看到的越正常,其实就是越不正常。别的不说,当年你家老祖只是恢复了芸娘的灵智,两个孩子可没有。可你看看这两个孩子你能想出他们是尸煞吗?”我问道。 “我去,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这完全看不出来啊,怎么做到的?”小六子恍然大悟道。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的预感特别不好。” 岂止是不好啊,从一进入幻境,我就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就好像是闭上眼睛的时候,有人用针慢慢靠近你的眉心,就算针尖儿没贴上你的皮肉,但你依然会有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正说着,一个少妇从屋里迎了出来,两个孩子喊着娘扑进到他怀里。 我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花魁了。 影视剧里,那些看上去风情万种的所谓花魁,跟芸娘一比,简直就是草鸡跟凤凰的区别,纯纯的一个渣渣。 长得漂亮就不用说了,古人的审美,可不像现在这些整容网红脸一样。看过隋唐魏晋的石刻造像吗?那个时期的石刻造像,不管男女,从面相上来看其实都是女相。因为那个时期,对于美女的理解就是雍容典雅,娴静慈悲。 现在网红的蛇精脸、锥子脸,在千百年来的传统中,其实是克子克夫的寡妇相。这也就是近代开始推崇西方文化,在审美上也开始追求西化。却殊不知人种不同,骨骼肌肉的结构也不同。咱们羡慕老外的巴掌脸,可老外却更羡慕东方女性细腻的肤质和缓慢的自然衰老。 芸娘就属于千百年来美女定义的范本,面相端庄娟秀、气度典雅娴静,再加上两个孩子在怀中时,所显现的慈爱母性。这么说吧,以我所见过的女性,论姿容无人能出其右。 “清哥,这是芸娘。?”不光我小六子也看得眼睛都直了。 “娘!娘!那两个和尚叔叔说,是爹的朋友。”小丫头在芸娘怀里,指向我们说道。 芸娘抬头看了我们一眼,拉着孩子走到我们面前,翩翩一个万福:“两位官人驾临寒舍,有失远迎。” 什么叫御姐音?这一张嘴直接气场拉满。 我算是明白,当年那个蛮族王爷,为什么要让芸娘吞碳毁了嗓子了。这典型就是得不到,就要毁掉啊! 我捅了捅小六子,示意他赶紧接话。没办法,四百多年前该怎么称呼我都不知道。叫美女,叫小姐姐,估计在当年会被当做流氓直接打死吧。 “大娘不用客气,不请自来,还望海涵。”小六子装模作样的拱手为礼答道。 “两位官人,请寒舍奉茶。”芸娘说道。 “打扰了,多谢大娘。” 芸娘拉着两个孩子走在前面,我跟小六子相隔几步跟在后面。 “我说六子,你怎么管人家大娘啊?”我好奇的问道。 “古代的大娘跟现在的大妈不是一回事儿。古代管女子都叫娘,有了孩子的叫大娘,没孩子的叫小娘,跟岁数没关系。”小六子解释道。 “那老太太叫什么呀?”我追问道。 “叫婆呀。女子长为婆,男子长为伯。另外四百多年前的话,像咱们要是见到黑熊应该叫兄,两个孩子统一叫贤侄都可以。”小六子给我紧急科普了一下,省得我露怯。 现在动不动就穿越,可实际上真要是穿越回古代,十有八九要么被人当成妖孽,要么就是精神病大傻子。你想想,连开口说话,见面叫人都不会,还想混的风生水起? 黑熊的家是三间土坯房。外边圈着一圈一米多高的土墙,在上边儿是灌木编出来的篱笆。这应该,就是四百多年前典型的农村平民房舍。 屋子不大,仅有的几件家具看上去也很粗糙。不过屋里屋外都收拾的整齐干净,足见芸娘的持家有道。 “两位官人请上座。” 家里只有一张小桌和四条条凳。小六子拉着我做了侧手,这估计也是古时候的礼仪吧。 芸娘用两只粗陶碗,给我和小六子端了两碗水:“官人请奉茶。” “大娘不用客气。是我等讨扰了。”小六子说道。 “大郎带妹妹去找爹,说家里来客了。”芸娘笑着对两个孩子说道。 “嗯,我和哥哥去找爹。”小丫头拉着哥哥蹦蹦跳跳的跑出了家。 “两位官人就是今日了吗?”姨娘笑盈盈的看着两个孩子跑出了门,然后突然转头向我们问道。 芸娘的话让我们一愣。 “应该已经过了很久了吧?你们是当年那两位的后人?”芸娘淡然的问道。 “你都知道?”我惊讶的问道。 “是啊。我和孩子是怎么死的,死后又是怎么变成厉鬼的,这些我都记得。两位的仙人慈悲,让我和夫君孩子能在这梦中,相伴这么多年,我已经知足惜福了。”芸娘的话说的很平淡,但我却觉得坐立难。 “既然是梦,终究有醒来的时候,便是今日了吗?”芸娘问道。 我和小六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谎是不对的,但实话有的时候真的很伤人。 “两位见过我家相公了。”芸娘问道。 我又是一惊,身处幻境之中的芸娘,居然知道黑熊离开过幻境。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道。 “他是我相公啊,世间哪里有相公外出,而妻不知道呢。”芸娘笑着答道。 这话我都没法接。估计我要是告诉她,四百多年后的夫妻,即便对面而坐,却都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机,估计芸娘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相公是个笨拙的人,偏偏心又软。其实我们一家四口已经厮守了这么久,想必比一生一世还要长久了吧?就算今日到了终时,又何必心生愧疚呢?比起那些乱离之人,我们一家人在终时上能团团圆圆,岂不是莫大的福分。”芸娘笑道。 芸娘的豁达着实让我感到意外。说实话,虽然我面对过的邪祟不多,但一个邪祟能有如此心性,还是颠覆了我的认知。 “芸娘,你们一家的事儿,我们也很痛心。尤其是你跟两个孩子,让我们很心疼。但是既然你一切都记得,那你也应该明白,你们一家四口,以及你们现在过的日子,并不是能够永久的。终有一日你们会成为之前那样,丧失人性和记忆,只依照本能杀戮的……”我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了。虽然都是事实,可是说出来连我自己都感觉心塞。 “成为恶魔厉鬼?死后的事情我还记得,两位不用避讳。”芸娘接口说道。 “芸娘,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小六子问道。 “两位官人果然是名门之后,也是心存慈悲。芸娘代我家夫君,孩子谢过了。事到如今,我已经没什么能够实现的心愿了。当年嫁给夫君,日子虽然过得凄苦。但我却只愿,我夫妻白手偕老,孩子长大成人,将来我和夫君能够含饴弄孙,仅此而已。” 芸娘看似平淡的话语,却如同重锤一般一下一下砸在我们心里。 这样的一个女人,仅仅拥有这样平凡的梦想,可却依然被现实破灭。这种怨天不公的愤怒,却让我们无从发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传说仙人便是太上忘情,想必那些纵横天地的仙人之所以忘情,也是难以面对这样的人间惨淡吧。 “芸娘……对不起!”虽然芸娘一生的悲剧并不是我造成的,但是此时我开口能说出的唯一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官人言重了,芸娘不敢领受。如果不急的话,可否请两位官人,等我夫君还家后,与我家人一起吃顿便饭。等孩子睡下后,两位再……”说是可以面对,但此时芸娘尽管强做镇静,但说着说着,还是眼角含泪,声音哽咽了。 “我们……不急……”小六子叹了口气说道。 “多谢两位官人。两位稍候,我去准备饭食。”芸娘强忍泪水,施了个礼,起身离去。 “清哥,这怎么弄?”六子一脸纠结的看着我。 “还能怎么弄?事到如今,还有逆天改命的可能吗?”我烦躁的说道。 “这叫什么事儿!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当年两位老祖豁出一切,也要弄出这么个幻阵来了。这一家人,搁谁也下不去手啊。”小六子嘟囔道。 “永远记住他们生而为人的样子吧!黑熊、芸娘和孩子们,本该是你我现在看到的这样。后面会出现的,不是他们,而是恶,把他们一家毁掉的人性的恶。我们要解决的不是黑熊一家,而是惩罚四百多年前一直遗留至今的那些人的恶行。” 第107章 幻灭 百年因果了 不多时,黑熊抱着两个孩子进了屋。 让我意外的是,幻境之中,黑熊居然依然是那副丑陋的样子。要知道,幻境这东西,你认为是真的,就可以是真的。所以芸娘没有毁容断手,两个孩子也丝毫没有饥困之色。唯独黑熊,只要他想,完全可以“抹除”身上的畸形,恢复原本应该的样貌。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而且从两个孩子的反应来看,这四百多年,他应该是一直保持着这样的面容。 “去玩吧,爹和两位叔叔说说话。”黑熊打发走了两个孩子。 “见过芸娘了?”黑熊的目光依旧盯着在门外玩的两个孩子身上。 “见过了。”我答道。 “她美吧?” 这话问的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当着人家老公说人家老婆漂亮……貌似有点欠揍。 “我第一次见到芸娘是她刚刚到西北,她入城的时候,我正在砍头。一阵风吹开了车帘,她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美的女人。”黑熊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知道自己什么德行,我做梦都没想过她能成为我的妻。可是当王爷把她拖到我脚下,告诉我这就是我的妻时,我当时吓坏了。”黑熊咧着嘴苦笑道。 “我怕啊,虽然芸娘当时满脸血泡,手也被砍掉了,可是我还是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脸,我怕吓到她。我的妻?我根本不敢面对她。我算什么?一个怪物一样的刽子手,我有什么资格面对她?” 黑熊骨子里的自卑,从某种意义上我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冥童,我没有朋友,不敢与别人有任何关系。自从两个同学发生“意外”之后,我甚至自己都给自己带上了灾星的标签,甚至不止一次的想到我这样的人,根本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们是不是觉着,我是伺候她讨好她,这样得了她的青睐?其实到现在,我依然不敢把她当做我的妻,在我心里,她是天……” 要是不知内情,黑熊的话妥妥的舔狗一枚了,事实上我也觉着其实他们两个的“爱情”是扭曲的,最起码一开始是。可是那种情况下,两人能活下去,又何尝不是因为有了这个家呢? “问世间情为何物……谁能说得清楚呢?”我喃喃自语道。 “呵呵……跟你们两个后生说这干甚,两个连崽子都没有的娃娃。”黑熊笑着抹了把脸,仿佛抹掉心里的伤,和脸上的泪。 “将军,芸娘一切都记得,也一切都知道。” 黑熊愣了一下,但随即苦笑道:“她是何等聪慧的人,我这个傻愣子都能想明白,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事已至此,说别的都没用了。刘家已经给您家找好了阴宅,我能保证的就是只要还有刘家,将军一家四时祭奠香火不断。”小六子说道。 “多谢小哥。你们两家……不欠我家。”黑熊说道。 “谈不上欠不欠,您就当我们是为了心里的美好吧。在冷冰冰的天道下,我们能做的不多。”我叹了口气说道。 “足够了,四百多年……呵呵!旁人哪儿有这个福分啊……” 我们和黑熊随口聊着家常,我们给他讲现在外面的世界,把他听的惊呼连连。 “叔叔,仙界每个人都能飞天遁地吗?小孩子也可以吗?”小男孩问道。 两个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不过他们并不理解自己的处境,所以把我说的现实世界当成了仙界,而我们则是来自仙界的仙人。 “能飞的叫飞机,遁地的叫地铁,那可不是什么神仙法术,就是普通的交通工具。”小六子试图给两个孩子解释道。 “交通工具是什么?”小男孩追问道。 “就是……就像你们的马车。”小六子说道。 “马车又是什么?”小男孩一脸不解的问道。 小六子顿时一脸的尴尬,没想到俩孩子连马车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想想也是,黑熊一家生前,也只是勉强活命的生活条件。马车这么高大上的东西,显然不是他们能够接触的。 “妹妹也想飞到天上。”小丫头突然说道。 “飞到天上,那么高,你不怕吗?”小六子笑着问道。 “不怕!哥哥爬树摘果子,从来不带我。妹妹要是能飞到天上,就能摘好多好多果子了。”小丫头一本正经的说道,还尽量把手张的老大,以表示这好多好多有多少。 “你真的很想飞吗?”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开口问道。 “真的。”小丫头信誓旦旦的,使劲点着头。 “那叔叔带你飞怎么样?”我笑着说道。 “真的吗?好啊!好啊!妹妹要飞。”小丫头先是一愣,随即便欢呼雀跃起来。 “走,我们去外面。”我抱起小丫头就往外走。 到了外面,我装模作样的掐了个剑诀,然后喊了一句:“剑来。” 灭灵宝剑凭空出现在我手中。光这一下,就让两个小家伙惊的瞪大了双眼。那小眼神,活脱脱的就像看到了神仙。 “御剑术!去!”我把灭灵宝剑一抛,又随手掐了几个法诀。 灭灵宝剑在半空中划了道弧线,然后稳稳的悬空停在了我脚边。 这下不光俩孩子,连小六子和黑熊都傻眼了。 “御剑术?!你真会飞?”小六子看我的眼神,简直就像四百斤的死胖子,看到快乐水。 “对啊,御剑术而已,很难吗?”我给自己装的这个逼打满分。 其实哪有什么御剑术啊!无非是我想明白了,这是幻境,只要我认为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我认为有御剑术,那就真的能有御剑术;我相信自己能飞,那就真的能飞。幻境这东西由心而生,自然也是唯心的。 “抱紧了,叔叔这就要带你飞了。”听了我的话,小丫头像一只树熊一样,紧紧的抱在我身上。 我轻轻一跳踩在剑身上,果然稳稳当当。 “怎么样?要不要一起飞啊?你这当哥哥的,总要照顾妹妹吧。除非你怕高?”我看着小男孩站在地上,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便主动出言邀请他。 “我才不怕高呢!爹,我跟着去看妹妹,省得她淘气掉下来。”小男孩跟黑熊打了声招呼,然后鼓起勇气踩在了剑身上。 我腾出一只手,从身后搂住了小男孩。其实搂不搂根本无所谓,本身就是幻觉,哪怕从天上掉下来,也不会有事儿。不过孩子嘛,就算硬撑着表现的很勇敢,不过我还是清楚的看到他的两条小腿儿都在发抖。 “准备好,我们走了。急急如律令!去!”我装模作样的喊了一句,然后灭灵宝剑便嗖的一下直冲天际。 我们在天上飞了好久,两个小家伙,简直玩疯了。笑声、惊叫声,不绝于耳,也许这是他们生命中从没有过的快乐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出于同情,想要完成一些他们从没有得到过的?也可能是愧疚,想在这最后有限的一点时间,尽量的弥补他们的缺憾。 不知道,但此时我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孩子真的快乐。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两个孩子虽然明显疲了,但是却依然兴奋的手舞足蹈着,向芸娘和黑熊讲天上飞的感觉。 芸娘和黑熊耐心的听着,不时的给两个孩子夹菜。 饭没吃完,两个孩子就已经睡眼朦胧了。芸娘笑了笑,和黑熊一人一个,将两个孩子抱到床上去睡了。 “清哥,你刚才真的是飞呀?”小六子还没琢磨过来我是怎么飞的。 “脑子呢?这是幻境,你做梦的时候,不能梦见自己会飞吗?”我白了小六子一眼说道。 “对呀!雾草!你不早说?早说我也去体验体验了。”小六子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正说着。芸娘和黑熊两人从里屋走了出来。 “多谢二位官人成全。”芸娘和黑熊夫妇向我们施礼道。 我和小六子赶紧起身,扶起二人。 “将军贵姓?”我问道。 黑熊被我问的一愣:“你叫我黑……” “将军,碑上总要留个名字,让后人凭吊。”我叹了口气说道。 “我没有名字,也不想用那个姓。刘家后生,你祖上对我家有恩,日后也要奉我香火。我就厚颜讨你家一个姓吧,在碑上刻下刘雄,英雄的雄!”黑熊说这话时,一改之前的软弱平庸,一股豪气迸发于胸。 “嫂夫人呢?”小六子问道。 “娘家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是雄的妻,生生世世都是。就写妻刘芸氏吧!”芸娘笑着挽住了黑熊的手臂。 黑熊身子一震,他全身僵直的站着,甚至不敢转头去看依偎在他身边的芸娘。但大滴大滴的泪水划过他的面庞。 “你是我的父,也是我的天,一直都是,以后也是。我不愿天道不公,让我早亡,我只憾没能让你看到我的芳华。若有来生。我的夫,一定要早点找到我,娶我回家。” 黑熊一把将泣不成声的芸娘搂在怀中,原本畸形丑陋的脸慢慢变成了一个相貌平平无奇,但憨厚朴实的汉子。这才是黑熊应有的容貌,可惜穷尽一生,直到此时才能为人所见。 “两个孩子,一个刘思,一个刘念。留下思念,来生或许能再见。”黑熊铿锵的说道。 来生哪里还要来生啊?此番一过,便是终焉。 “好,那就刻上将军刘雄。妻刘芸氏。之子刘思,之女刘念。” “好,足矣了!多谢!” “两位官人……孩子怕疼……”芸娘哽咽的说道。 “嫂夫人放心,不会有痛苦的,就这样睡着就好。刘兄,嫂夫人,就此永别!” 我和小六子恭恭敬敬的向两人行礼。 黑熊捧起芸娘的脸,轻轻的为她拭干了泪水:“芸娘我的妻,你真美!” “夫君记得要早点找到我……”芸娘抚摸着黑熊陌生的面庞。 这一刻,她娇羞的姿容,如同绽放的昙花,转瞬即逝,却让人过目不忘。 “镇!” 清脆的铃声响起。 眼前的一切犹如被风卷起的残雪慢慢消散。 我睁开双眼,手中的九幽镇煞铃余音未绝,但眼前的画面已经回到了矿洞之中。 我感到眼角还有一丝湿润,伸手轻拭,指上分明是咸涩的泪水。 “六子,还好吗?” 我身边传来了小六子的抽泣声。 “这特麽比狗血剧还虐心……”小六子嘟囔到。 我爬出树洞站起身。突然发现金色的落叶漫天飘洒,原本青翠欲滴的大树,现在居然变得一片金黄。 “一切都结束了……”小六子也爬出了树洞。站在我身边,抬头看着漫天飘落的黄叶叹息道。 “属于黑熊他们的一切结束了。咱们要面对的,才刚刚开始。”我拔出灭灵宝剑无奈的说道。 “什么刚开始?”小六子不解的问道。 还没等我开口,耳边突然传来了,树木折断的轰响。 紧接着,四口棺椁,轰然坠地。 “六子,快去叫支援吧。让你家人,在洞外布置困阵,然后赶紧走。” “清哥,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棺椁里边?” “别啰嗦,赶紧着,我等着你救命呢。”我焦急的催促着。 “别莽,不行就撤,附近没什么人烟。”小六子是个明白人。眼下这个情形,自然知道不能上演影视剧里那些狗血戏吧。而是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了我一句。 小六子绝对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跑得飞快,一眨眼就消失在坑道中。 “该做个了结了。”我一手持剑,一手持铃,喃喃自语道。 四口棺椁树在地上,漫天的黄叶飘洒,场面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咚咚咚。 棺椁里传来了沉重的敲击声。 缠在棺椁上原本漆黑锃亮的铁链,此时却已锈迹斑斑。随着每一次沉重的撞击铁链,在不断的变形断裂。 嘭! 终于,一口棺椁的铁链彻底断开,棺盖轰然倒地。 “啊!” 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一个面目狰狞,披头散发,背后长着无数骷髅骨爪的身影,从棺椁中慢慢走出。 是芸娘!准确的说是成为尸煞的芸娘。 这四百多年,在幻境中,芸娘果然获食的不少阴灵甚至邪祟。如果说当年两位老祖面对的是一只处成气候的尸煞,那现在我面对的就是一只彻底入魔,甚至已经超越尸煞的存在。 是魁!从芸娘那近似于红铜色的表皮和周身浓郁的血煞之气来看,芸娘已经由尸煞进化成了,一只标准的尸魁。 尸魔,十年为煞,百年为僵,千年称魁。 尽管我已经预感到幻境破碎后,要面对的东西不好对付。可却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尸魁! 第108章 战尸魁(上) 人死之后生所形成的邪祟虽说五花八门,但如果分类的话,其实也无非两种。一种是阴魔,也就是俗称的鬼。另一种是尸魔,也就是传说中的僵尸、骷髅之类的。 芸娘和两个孩子一开始入魔的时候,是转化成尸煞,那玩意儿其实就跟电影里的丧尸差不多。力量速度,基本上也就是普通人的水平。无非就是不知疼痛,不知疲倦。可真要是给它砍零碎了,或者一把火烧成灰,它也还是会死的。对付这样的尸煞,几个强壮的成年男性就足矣。 尸煞通过血食不断积累煞气,其自身的力量、速度也会越来越强。但这都不是重点,所谓成了气候的尸煞,指的并不是身体上的改变,而是煞气化魂。最初尸煞别说智商了,就连本能反应都弱到几乎没有,只剩下摄取血食的本能,它在进食的时候,你在旁边拿刀砍它,只要不打扰它进食都无所谓。而猎食行为,也只有横冲直撞的冲过来撕咬,但成了气候的尸煞就不同了。它的智商,基本上已经相当于普通人,除了猎食之外,也知道怎么更好的保护自己,甚至已经可以有意识的让自己进一步蜕变。当年门派的师祖和刘家的前辈,遇到的芸娘和两个孩子,就是这个等级的尸煞。 尸煞再进一步就是僵,也就是各种各样的僵尸。尸魔一旦到了僵的层次,就已经跟人完全没有关系了。古时候的刀剑水火几乎无法灭杀掉僵尸,即便是现代火器,除了大口径炮弹、导弹一样的重火力,以单兵武器要想灭杀掉僵尸,也会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 对于修行者来说,僵尸实际上还属于花点力气就能解决的。毕竟不同种的僵尸的特点还是很明显的。千百年来修行者猎杀僵尸,早就将这些特点一代一代的传承了下来。所以对于有传承的修行者来说,只要有个十几二十年的修行,对付一具普通僵尸,还是能够做到的。 僵尸再往上就是尸魁,魁者首也。尸魁就是一切尸魔类邪祟演进的顶点。严格来讲,尸魁并不是某个特定种类的尸魔,而是所有的尸魔在达到顶点后,都会形成的状态。不管之前是不灭骨还是金甲尸,哪怕是蛊尸、血尸这样偏门的尸魔,能演进到顶点的都会成为尸魁。 到了尸魁阶段,肉身接近完美,神魂也与常人无异,甚至会恢复生而为人时的绝大部分记忆。在这个阶段,尸魁已经不需要再摄入血食或者神魂。简单点来说的话,尸魁的阶段就相当于昆虫的蛹。经过了之前的积累后,此时静待最后的演化。能扛过去,最终就会成为传说中的魃。 魃已经不再是尸魔所属了,而是超越了生灵和邪祟的地只,也就是传说中的神。传说中魃被称为旱魃,因为魃的出现总会伴随赤地千里的干旱,但其实魃与干旱并无关系,而是因为魃乃是土地之灵,天生就可以吸取地气。一方地气被吸干,自然寸草不生,不知道理的凡人见此情景,便以讹传讹将其解释为干旱。 如今芸娘居然已成尸魁之状,这就实在让我有些费解了。虽然相传千年称魁,但尸魔这东西可不是熬年头就能演进的。除了要不断摄取血食阴灵之外,最关键的是每次向上演进的时候,就像是昆虫蜕皮。由煞成僵、由僵成魁,都是本质上的演化。是从低等物种,蜕变为高等物种,成功率自然低得发指,基本上九成九都会失败。尤其是成为尸魁,数千尸魔也不见得能有一个演化为尸魁。 芸娘在幻境里待了四百多年,就算吞噬了不少阴灵邪祟,但怎么也不该由初成气候的尸煞,直接跳到尸魁的阶段。 我愣神的功夫,另外三口棺椁上缠的铁链也陆续崩断。两个小尸煞和一只恶灵,先后踏出了棺椁。 这是什么情况? 鉴于芸娘已经成为尸魁,我已经做好了两个孩子最少化僵的准备。可没想到,两个孩子居然还是尸煞,而且和四百多年前一样,只是初成气候。黑熊的恶灵,更是衰弱到喘气儿大点儿都会被吹散的地步。 黑熊的情况倒是还好理解,毕竟整个幻阵,在持续的消耗他的力量,弱成这样并不奇怪。可芸娘和俩孩子,这就完全没法解释了。同样都是在幻阵之中,娘儿仨也都摄食过阴灵邪祟,可为什么孩子完全没有演进,反而是芸娘一个人来了个三级跳呢? 芸娘和两个孩子发出了刺耳的吼叫,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此时黑熊一家已经完全没有了灵智,他们一切生而为人的印记,都随着幻境的破碎而永远的泯灭了。 黑熊的恶灵猛地向我扑来,不过以他现在的攻击力,就算是普通人挨一下,也不过就是邪气入体生场病而已。 “急急如律令!净!”我叹了口气,用剑尖隔空画符打向黑熊。 最普通的净灵咒,打在黑熊的恶灵上,就几乎将他的灵体打散。经过这四百多年的消耗,黑熊的恶灵此时已经完全不足为惧。 黑熊的身影啪的炸开,黑气弥散遮蔽了视线。 我刚想打一道金光咒驱散黑气,就听到三道破空声袭来。不用说,肯定是芸娘娘仨。 我还从来没有对付过尸魁,一时心里有点没底,所以没选择硬碰硬,而是闪身避开。 单从速度上看,芸娘比两个孩子要快上几倍。然而我更看重的是反应,当一击落空之后,两个小尸煞都有明显的停滞,可芸娘却并没有,一击落空,背后的骨爪就几乎在同时抓向我。这种反应速度,别说是尸魔,就算是正常人,没有经过长期专业训练,也根本做不到。 我有心称量一下芸娘的攻击力道,所以没有再闪躲,而是挥剑斩向骨爪。 铛!金属相碰的声音,一股巨力推着我,往后倒了四五步。 尸魁的力量果然惊人。要知道,已经觉醒冥童之力的我,单单身体素质就已经远超常人。和北极熊摔跤之类的段子,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实在是很轻松。甚至在调查问讯之后,我自己私下做过测试,健身房里的杠铃上一百公斤的杠铃片,我能单手拿着耍剑花。我也曾经问过言真道长,老爷子只是鄙视的白了我一眼,然后随手在腰身粗的大柳树上一推。结果好端端那一棵树,居然就这么被他推倒了,连树根都从土里掘了出来。 在言真道长的科普下,我才知道像言真道长和果然大师,这样识道顶点,随时可以踏入证道的修行者,冷兵器和一般的小口径火器,几乎已经很难一击必杀了。 修行者以人类肉身尚可如此,更何况芸娘这样的尸魁了。灭灵宝剑的一斩,甚至连在她骨爪上砍出一丝裂缝都做不到。 “真的是麻烦。”我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不管我怎么想,芸娘娘仨的攻击却丝毫未停。两个小尸煞再次向我扑来,一想到幻境中那两个萌萌的宝贝,现在成了眼前这样丑陋狰狞,毫无人性的怪物,我心中便是怒火中烧。 “刘思、刘念。叔叔帮你们安眠吧。” “镇!”九幽镇煞铃一晃,两个小尸煞的速度陡然一降。 “往生!”我挥剑向两个尸煞斩去。 心中纵有万般不舍,但此时一剑送他们永远安眠,才是最好的选择。 两个小尸煞只是初成气候,面对往生一剑连反应都来不及。可剑光将将靠近两个小尸煞的时候,芸娘的骨爪却已经抓向了我的面门。 我可没想以命换命,所以借着剑势,脚踏罡步向侧面一滑,躲过了芸娘的骨爪。可没想到两个小尸煞悍不畏死,或者说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危险。哥哥一个虎扑扑向我,我一个鞭腿将他抽开。就在这时候,身形矮小的妹妹却一下子窜上了我的后背,锋利的爪子直接刺进了我背后的肌肉。 我伸手去抓,可手上却传来一阵剧痛,我居然被咬了?! 按理来说被尸魔抓咬受伤,很容易导致阴邪入体,也就是传说中的尸毒。好在我身为冥童,本身就是至阴至邪,区区尸毒对我来说没有丝毫妨碍。反倒是妹妹咬破我的皮肉,嘴巴里沾到了我的血,冥童之血哪里是她一个小小尸煞能够承受得住的。不用我抓,她自己就哀嚎着滚落下来。长满獠牙的嘴就像喝了浓硫酸一样,快速的被腐蚀,眨眼的功夫,就连满口的獠牙都基本上掉光了。 与此同时,刚刚被我踢开的哥哥再次扑向我。既然我的血对尸煞有如此杀伤效果,索性不用灭灵宝剑,而是用还在出血的手握拳直击哥哥的面门。 嘭!我的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哥哥的脸上,几滴鲜血顺势溅在他脸上、身上。 嗷!小尸煞上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捂着脸痛苦的满地打滚。 我正想一举解决两个小尸煞,可惜芸娘再次嘶吼着抓向我。尝到了冥童之血甜头的我,伸手抓向芸娘的骨爪。可惜尸魁的智力明显要高得多,眼见这两个小尸煞吃了冥童之血的亏,芸娘自然不会再傻乎乎的让我得逞。五爪一缩让开我的手,同时其他骨爪四面八方的向我抓来。 这就尴尬了,双拳难敌四手,可这芸娘背上生的骨爪,又岂止四只?十几二十只长短粗细各异的骷髅骨爪,那造型比触手怪还惊悚。 我只能纵身后退闪开了芸娘的攻击,我原本以为就算成了邪祟,但芸娘好歹也会在乎两个小尸煞。没想到芸娘连看都没看倒在地上挣扎的两个小尸煞,而是继续挥舞着骨爪嘶吼着冲向我。 “真当我好欺负是怎么着?往生!”我挥剑斩向芸娘。 剑尖绕过骨爪,直奔她的心脏刺去。 尸魔不是影视剧里的丧尸,并不是所有类型的尸魔,都可以靠爆头击杀。头、心脏、甚至体内的某块骨骼,都有可能它的致命弱点。而除了这致命的弱点、僵尸以上的尸魔基本上是无惧肉体损伤的。 修行者对付尸魔,最让人恶心的,就是每个尸魔的致命弱点都不一样,完全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借鉴,只能通过不断的攻击去寻找。但是大体来说,有经验的修行者在面对尸魔时,大概率会首先攻击心脏和脑部,因为相当一部分尸魔的弱点会在这两处。 嗤!剑尖平顺的刺入芸娘的心口,修行之气瞬间在她体内炸开。往生一剑所特有的泯灭之力,悄无声息的抹除了她皮肉之下的一切。 “靠!不是!” 我眼睁睁的看着芸娘心口被我轰出了一个洞,可依然有七八只骨爪抓向了我,而且由于距离太近,我根本没法儿全部躲开。拼尽全力躲闪,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几下。肩膀上被抓下了鸡蛋大小的一块肉,腰肋开了一道口子,肋骨也折断了。 反观芸娘,胸口被我轰出来的洞边缘,正在有肉芽儿疯狂的生长。看样子用不了几息时间,就能完全愈合。 这就是尸魁,肉身近乎于完美的存在。 这还真就麻烦了,我想在已经成为尸魁的酝酿身上找到那所谓的致命弱点,几乎就是在赌命了。 陈老道的手札中,记载过几次门派中人对战尸魁的情景。除了几位修行高绝的师祖之外,大部分都是数位门人结阵而战。便如此,往往也都是损失惨重。目前我虽然觉醒了冥童之力,但是无论是修行还是实战经验,比起记载中的那些师祖,还都差得远。如今我独自面留下面对一具尸煞,若是门中长辈得知,一定要骂我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过事已至此,总不能落荒而逃吧。 我放空心神,神念涌向体内的黑洞。 黑洞周围那若有若无的至纯阴气,瞬间充盈了我的全身。此时,我的肉身和神魂,仿佛成了黑洞的延伸,血脉中潜藏的冥童之力轰然爆发。 第109章 战尸魁(中) 芸娘感觉到了我的变化,停了下来向我发出了丝丝的威吓声。 “叮叮叮叮” 我不紧不慢的,一下一下摇着九幽镇煞铃,铃声就像房檐上滴落的水滴。 我跟言真道长曾经深入探讨过冥童状态,道长跟门派的一位老祖是挚友,而那位老祖,简直就是冥童的狂热崇拜者。大半辈子时间,都在研究门派中曾经出现的那位冥童老祖。 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关于那位冥童老祖的记载少的可怜。所以言真道长的挚友,只能从这为数不多的故纸堆中,逐字逐句的剖析。 按照他的推断,那位冥童老祖而立之年便以仗剑云游,闯得偌大的名声。从仅有的几次鉴于文字的记载来看,那位冥童祖师曾经单枪匹马,闯进传说中的西域尸魔城。斩杀旱魃一只,尸魁数十,尸魔数千。在东海之滨,斩杀接近化龙的恶蛟一头。最夸张的是,将一头已经成为地只的瘟神,从西南一直追杀到十万大山,并最终将其诛灭。这几乎是唯一的,以凡人一己之力,诛灭地只的记录。 从他的生平上看,按道理来说灵官派不说造像供奉,最起码也应该让其事迹广为流传。可事实上,冥童祖师的记录,却让人有一种遮遮掩掩的感觉,就好像家里养个傻儿子不好意思带出来见人。尽管已经在修行界,赫赫有名,可灵官派却极少有人提及。 在冥童祖师六十岁时,他突然回到门派,成为转录道人,从此再没下过山。这段时间的记录就更为稀少了,隐约也只能在其他门人弟子回转后的档案记录上,能够看到作为转录道人的他的字迹。按照字迹推断,冥童师祖在此后的二十多年时间里,整理编撰了大量档案文献。并且将原本凌乱不全的兵刃拳脚功夫、术法、阵法、符篆,各种邪祟的描述及应对方法,全部加以整理修订。以至于后世灵官派的基础传承,大都源自于此。 可如此神话一样的人物,却在不到百岁时便悄然身故,这是让言真道长的挚友最不可理解的。因为根据推断,那位冥童师祖最弱也到了识道的顶点,属于随时可以证道的阶段。这种修行自然寿命活到两三百岁是很正常的,就算年轻时过多征战,身体劳损,也不至于只有这么点寿命。 但不管怎么样,都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冥童很强,强到无法用正常人类修行者来衡量。修行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同等修行之下,其战力是其他修行者的数倍。而且冥童能够对其他邪祟,形成一种压制。最重要的是,冥童具有匪夷所思的生命力。 在记载中,冥童师祖最初和同门下山游历的时候,曾经与一位识道顶点的邪修对战。结果自然是邪修伏诛,但冥童师祖“五脏俱迷,经脉寸断,生机几欲断绝。”记载中的这一句话,足以说明这一战的惨烈。五脏六腑都打烂了,全身的筋脉也断了,基本上只剩了半口气。这种状态,怎么想怎么也没救了。可后面一句话却是:将养十数日携众而归。也就是说,伤成这样,只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就能和同门一起回去了。 灵官派并不以丹鼎见长,而且说实话,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神话传说中起死回生的仙丹。在那个连消毒和缝合都不懂的年代,受了这么重的伤,出血和感染几乎是100%致命的。可冥童师祖居然就这么扛过来了,而且只用了十来天,就活蹦乱跳的跟师兄弟回去,这体质只能说很不科学了。 仔细想想。,我何尝不是如此呢? 不管是和陈庆的一战,还是古殷天地里的一系列战斗。我身体所承受的创伤,放在一般人,坟头草都可以编凉席了。 就说古殷天地这次,我身上受的伤,其实比马教授和阿忆要重的多。可是结果,我已经活蹦乱跳的又跑到西北省来了,可他们俩现在依旧还在医院躺着。 言真道长说冥童之力可能源自于血脉。所谓冥童是将死的孕妇和胎儿的怨恨凝结,其实有点扯。按照我门中那位前辈的猜测,应该是冥童本身拥有某些特殊的血脉,而这些血脉平常是潜伏状态的,只有在面临死亡甚至已经死亡的时候,才会被激发。每一次血脉激发,都会潜移默化的改变冥童的肉身和神魂。最终血脉完全激发后,冥童或许会成为超越人类的存在。这也就是所谓冥童破命,九死一生的由来。 也就是说,冥童需要不断的将自己逼到极致,在生死的临界点上激发血脉。 这一点对我来说其实挺扯的。要想变强,就得不断作死。作不成就变强了,作成了人就没了。神经病都没这么玩的吧? 所以,我还真的没打算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以求自己变强。事实上,言真道长也不鼓励我这样做,毕竟疯狂探底这种行为,本身就很容易突破底线。再加上一切只是推测,作死和变强之间是否真的存在联系犹未可知。 不过,门中的那位前辈倒是结合了众多修行方法,推演了一种专属适用于冥童的修行之道。不是什么功法,倒更像是冥童之力的使用方法。 冥童之力极阴,但冥童本身又是生人。所以需要利用神魂肉身,源源不断的将阴气转化为阳气。但这样做有一个弊端,就是在战斗中一旦阴气爆发,肉身和神魂都会因为接触过量的阴气而受到损伤。而那位前辈给出的解决方案,就是将冥童之力所产生的阴气,在平时也潜伏于血脉之中,让肉身和神魂始终维持着和少量阴气的接触。说白了就类似于免疫,让身体和神魂慢慢适应阴气。 而战斗时,全力爆发阴气,令其充盈全身。这时人为切断肉身和神魂将阴气转化为阳气的过程,将整个肉身的力量全部转化为阴气。在古殷空间时,其实我试图这样做过。当时也确实感受到了实力的巨大飞跃,可事实上我只是将阴气爆发,但本身的转化过程却并未停止。所以,其实当时的状态还属于阴阳相交驳杂不纯,要做到纯阴之身其实很难,即便是现在我也很难长时间维持这种状态。目前我的肉身只能承受大约十分钟,超过这个时间阴气侵蚀,我的肉身就会开始腐坏。 肉身尚还可以勉强抵抗,真正麻烦的在于神魂。进入纯阴之身后,我的神魂也会受到影响,就像在古殷空间中一样,那种毁灭一切的欲望,会随着时间慢慢失控。所以我现在需要用九幽镇煞灵,来压制神魂的躁动。 “十分钟解决一具尸魁?我也真是疯了。”我苦笑着自语道。 芸娘现在就像一只被怼在墙角的猫,弓背炸毛嘶嘶威吓。很明显,她有脑子,知道我现在的厉害。可不幸的是,那两个小尸煞却没这么高智商。 两个小尸煞被我的冥童之血所伤,虽然并不致命,但绝对让他们痛不欲生。尸煞这东西没有正常人的思维逻辑,反而更像是野兽。所谓困兽犹斗,伤痛之中两个小尸煞,并不能像人一样分析出我们的实力差距,而是选择干掉我这个加害者。 嗷嗷两声厉吼。 两个小尸煞爆发出了全部血煞之气。哥哥的身形暴涨到两米多,全身肌肉鼓胀,但与此同时全身的皮肤也全部被撑裂。此时的哥哥就像一个被剥了皮的巨人,可以看到全身血红的肌肉和白色的肌腱。 而妹妹的身形不但没有变大,反而极速缩水,整个身体就像一具脱了水的干尸。原本就不到一米的身高,现在看上去简直就像只猴子。虽然身体缩小了,但是她的手脚都长出了尖锐的利爪,嘴角直接咧到了耳根,口中密密麻麻的尖牙,让人看着头皮都发麻。 这可不是什么变身,而是尸魔的尸身。尸魔本身就有很多种类,尸体不同,成因不同,葬地不同,所形成的尸魔状态自然也不同。 比如哥哥,就是荫尸,也叫肉尸。特点就是肉身不腐,血煞之气结在皮肉之中,皮肉坏则煞不存。这种尸魔其实没什么前途,化僵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反倒是妹妹这种干尸,将来或吸纳地气成为铜甲尸、金甲尸一类的甲尸,或者煞气凝骨,最终成为不化骨,都有化僵、甚至称魁的可能性。 两个小尸煞显了本体,嘶吼一声向我攻来。而芸娘则坐视不理,看着两个小尸煞,对我发起了进攻。 解决两个小尸煞对我来说并不难,就算不动用纯阴之身也能对付。毕竟对于修行者来说,解决尸煞、邪灵之类的东西,就像是毕业考,要是连这都解决不了,压根儿就没有下山的资格。 我继续轻摇九幽真煞灵,使铃声保持如水滴般的状态。另一只手持剑于胸,纯阴之气灌注其中,灭灵宝剑隐隐的发出嗡嗡声。 妹妹的身量小,可是速度却更快,三摇两晃就已经出现在我面前。她高高跃起,四肢的尖爪一起抓向我的面门。 我举剑虚刺,却并没有激发剑中灌注的阴气。果然我的剑刚刚移动,妹妹的身体就突然凌空扭转。瘦小的身形由前扑,生生的拧向斜下,攻击的目标也由我的面门变成了右腿。那张呈一百八十度变生尖牙的嘴真要是咬上了,基本上我就要跟这条腿说拜拜了。 小尸煞的动作奇快,躲闪肯定是来不及的。不过刚才那一剑只是虚刺,防的就是她这一招。我手腕发力,挥剑下劈,剑刃直接拦腰斩向小尸煞。这次我激发了剑中的阴气,灭灵宝剑嗡的一声清响,剑刃位置便有一股锋锐的阴气直劈向小尸煞。 这小东西虽然没什么智商,但本能却不差。感觉到了我这一剑的威胁,身形在空中再一次诡异的转身,迎面面向我斩来的这一剑。在剑刃接触到她之前的一瞬间,猛的一挥左手用尖锐的爪子在剑身上猛的一敲,整个身体借力侧飞而起,居然躲过了这一剑。 虽然没被斩中,不过却也不是毫发无伤。小尸煞的左手几乎被剑身上的阴气搅碎。爪子、手掌全都没了,就剩下光秃秃的一根皮包骨的胳膊。更严重的是,从脑门到小腹的一道裂痕,虽然剑刃没有碰到她,可是剑中灌注的阴气却依然伤了她。这道裂痕虽然只是窄窄的一丝,但却几乎贯穿将她切成两半。 还不等我再有动作,另一只小尸煞也冲了过来。荫尸的东西在尸魔类中,都算是简单质朴的。别的特性都没有,就是一个劲儿大、结实,妥妥的坦克设定,毕竟那一身比巨石强森还夸张的肌肉不是假的。 小尸煞带着前冲的速度,抡拳向我砸来。这拳头没到,拳劲却已经扑面而来。看这架势,要是挨了这一拳,基本上跟被车撞了没啥区别。 我当然不能傻呆呆站着当靶子,也不会脑子抽了,跟他对攻比力气。我脚踏罡步,闪身躲过他的一拳,顺势宝剑一划,剑刃切过他的腰肋。 正常情况下,这一剑虽然不至于把他腰斩,但最起码也得开个口子。 可实际上,剑刃接触他肌肉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不对。这荫尸身上的肌肉极坚韧,又极有弹性,肌肉随着剑刃产生变形,居然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量,剩下那一点力量也完全不够切断坚韧的肌肉。等于我这一剑,完全无效。 刚刚躲开荫尸的攻击,连身子都没转过来,就感觉眼前一晃。我下意识的将手中的九幽震煞灵。往前一杵。 铛的一声,小丫头那一口尖牙咬在铃铛上。亏的九幽镇煞铃,不是凡品,否则这一嘴下去,八成彻底报废了。 两个小尸煞一刻不停疯狂的对我发起了攻击。荫尸仗着力大深沉,我只能避其锋芒。而小丫头则如同附骨之蛆,上蹿下跳的总能在我最别扭的时候,对我发起足以致命的一击。 “没完没了是吧?镇魂。”我爆发阴气将其尽数贯入九幽镇煞灵,原本雨滴般清脆的铃声,突然变得如洪钟大吕一般。 两个小尸煞被九幽镇煞铃镇压了煞气,身形猛地一滞。 “归墟!”剑光电射一闪而没,两个小尸煞被一剑斩断。 第110章 战尸魁(下) 两个小尸煞被我一刀两断,可惜尸煞这东西就算被砍成两截儿,也依旧不会轻易死去。只不过,后面的战斗就与它们两个无关了。 现在的情况,恶灵黑熊被我一个净灵符,打到几乎崩溃。;两个尸煞成了四半,也出局了;唯一剩下的对手,就是云娘这个尸魁。 尸魁见我干净利索的,把两个小尸煞砍成两截儿。以它的智力,自然明白我对它的威胁有多大。相比两个小尸煞无知无畏的莽,作为尸魁,智力已经不亚于正常人类。所以它并没有急于发动攻击,而是不断的张牙舞爪怒吼就像野兽一样在没有把握发动致命一击的情况下,把敌人吓跑,是更明智的选择。 “别叫唤了,动手吧,今天咱们只能有一个走出这个洞。”我肯定是不能被吓跑的。 虽说对付尸魁有些困难,但也只是有些困难而已。 我自认没有冥童师祖的本事,但同样身为冥童在完全爆发冥瞳之力后,灵魂深处那种毁灭一切的欲望确是一样的。 我现在开始理解为什么那位冥童师祖,会做出那些惊世骇俗的事了,屠灭尸魔国、斩杀恶蛟、甚至灭杀地只。一方面是身为灵官派弟子的使命,可从另一层面上来说,又何尝不是他在发泄灵魂深处那种难以遏制的欲望呢? 冥童不是恶魔,更不是杀人狂,杀戮并不会使我愉悦。再加上灵官派从小潜移默化的教育,使我对尊重生命、生灵有着近乎偏执的信奉。降妖除魔,替天行道,拯救苍生。这些看起来老掉牙、画大饼的词,却是从小被陈老道深深的刻在我骨子里的。想来那位冥童师祖也是一样吧。 去挑战那些强到不可思议的存在,将自己推到生与死的临界点,从而觉醒更深层次的血脉。对于冥童来说,这似乎是一种本能的驱使。就像人要吃喝呼吸一样,冥童的血脉苏醒,也是一种下意识的本能行为。 我轻轻摇着九幽真煞铃,与之前的水滴音不同,现在的铃声又急又燥,宛若暴风骤雨。 终于,尸魁意识到自己的恐吓对我无效。于是它爆发了煞气,身体也开始显现出尸魁的本体。 原本芸娘断掉的手掌处,缓缓长出了一根一米多长的骨刃。背后几十条骷髅骨臂上多余的骨骼全部消融,成为一根根尖锐的骨枪。两条大腿肌肉暴涨,膝盖反曲成鸟腿状,两只脚掌变成了长着四根弯爪的鹰爪。除此之外,它的胸腹躯干以及那张遍布疤痕的面孔,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隐隐泛着金属光泽的硬皮,甚至连五官都没留下,看起来就像是穿着一副全身铠甲。而她本来稀疏的头发,却突然变得超长的茂密。长发甚至一直垂到地上,更加诡异的是,那根根发丝居然像蛇一样在扭动着。 “居然是孽?!”我下意识的惊呼。 灵魔的怨,尸魔的孽,算是同等级邪祟中最麻烦的存在。这东西一旦招惹上,就是不死不休。还不只是这辈子,而是生生世世没完没了,除非将其彻底灭杀。就像当初在古殷空间,我最担心的,就是那帮怨灵中,会演化出一只宿怨。好在有古殷之灵压制,怨灵没有演化机会。 可惜当时没对上宿怨,可如今却对上了一只冤孽。 孽这玩意儿也有好多种冤孽、罪孽、障孽等等,冤孽不算是最强的,但却绝对是最烦膈应人的。这东西完全表现了孽不死不休的特征,而且这东西韧性极强,只要一息尚存就一定能恢复过来,继续跟你杠到底。毕竟冤孽的本质就是复仇,生生世世永无休止的仇恨。 随着它肩膀、膝肘以及脊骨上的骨刺长出,一具完美的杀戮机器出现在我面前。真实实力不说,单从造型上看就已经强的一批。 我真的欲哭无泪了,要是有可能的话,我真想把当年那些人的尸骨刨出来,全都挫骨扬灰。四百多年就弄出一只冤孽来,可想芸娘当年死的时候,心里会有多大的仇恨。可惜当年那些凶手都死绝了,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的那种。 我持剑的手一抖,海量阴气灌注剑中,灭灵宝剑嗡嗡声不绝。 没办法,面对这玩意儿,一切弱点手段都没意义,孽这玩意儿的韧性,几乎跟冥瞳有一拼。而且这东西不知疼痛、不怕损伤,除非尸骨无存、魂飞魄散,才能真正意义上的灭杀她。所以,我唯一的选择,就是在纯阴之身剩下的这点时间豁出一切去跟它拼命。 “断魂!”我挥剑斩向冤孽。却被它轻易的用骨刃架住。 “斩源!”我毫不理会,继续挥剑劈砍。冤孽再次用骨刃挡下了这一击。 “往生!”我接连斩下了第三剑。 这次,冤孽在试图用骨刃抵挡的时候,经过两次打击的骨刃,终于无法再承受这一剑之威,两柄骨刃瞬间断裂。 “归墟!”第四剑斩出。 没有了骨刃的抵挡剑刃,从肩头斜切到肋下,几乎将冤孽斩成了两段,只剩下背后一根坚固的脊骨勉强还连着。 之前我一直以为断魂、斩源、往生三式,乃至于最后的归墟,都是独立的剑招。但后来言真道长却告诉我,这三式加上最后的归墟,实际上是一套剑招的三步。断魂、斩源、往生三次攻击,都会短暂的停留在目标体内。而最后的归墟一剑,除了剑招本身的威力之外,还可以引爆停驻在目标体内的三剑的力量。四剑之力同时爆发,所以才有万物归墟之名。 归墟之剑是我目前唯一掌握的剑法,也是我所知道剑术中最强的。搭配上我的冥童之力,以言真道长的判断,足以匹敌初入识道的修行者全力一击。要知道,我才修行了多长时间啊?识道境界,哪怕是出入,最少也要三四十年的苦修。 可惜,哪怕是我目前最强的攻击手段,对上了冤孽这玩意儿,效果也就不过仅此而已了。断掉的两只骨刃,眼看着就重新长了出来。横贯身体的巨大缺口,虽然看着吓人,但对于冤孽来讲,别说致命就连重伤都算不上,充其量稍微影响了一些它的行动。那层盔甲一样的硬皮,在伤口处已经生出了密密麻麻的肉芽,要不是归墟之剑其中蕴含的泯灭之力,这看似吓人的伤口,估计已经愈合的八九不离十了。 见此情景,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在这惊讶,可情绪这种东西冤孽压根就没有。背后的骨枪直接朝我扎来。 我脚踏罡步,身形一闪就窜出去四米多远。本以为这个距离,肯定已经闪出了骨枪的攻击范围,可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还能再长长? 噗噗噗,足有四五根骨枪,穿透了我的身体。 “断魂!”我一咬牙,挥剑斩断了扎在身体上的骨枪,然后连滚带爬的,后退了五六米。这才真正,躲开了骨枪的攻击范围。 “草!”我咬牙拔出了插在身上的骨枪。要不是冤孽这会儿已经朝我扑过来了,我真想站在这儿骂他个狗血淋头……实在太特么疼了。 我这边骨枪都还没拔完,冤孽的骨刃就已经砍向了我。骨枪插在身上暂时死不了,可要是挨上骨刃两下,基本上我是活不成了。所以这时候,也只能咬牙忍着剧痛,挥剑格挡。 尸魁的肉体已经圆满,所以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高的吓人。两柄骨刃的斩击犹如疾风暴雨,骨刃与剑身碰撞的铛铛声,由于过于密集,听在耳朵里几乎连成了一声。 短短数秒,骨刃就斩下了十几下。每一次斩击都有上百斤的力道,这十几下下来,我瞬间感觉自己持剑的胳膊都麻木了,手中的剑差点脱手飞出。 光是骨刃斩击还不算完,冤孽背后的骨枪也齐刷刷的向我扎来。二三十只骨枪,将我周深几米范围都封的水泄不通。我一边用剑抵挡骨刃的劈砍,一边极力躲避骨枪的穿刺。 一时间血花四溅,险象环生。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根本撑不住。跟尸魁拼耐力、拼消耗,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给我爆!”我拼着内伤反噬,引爆了体内的阴气。 轰的一声,被引爆的阴气,甚至炸出了冲击波。 冤孽本能的感到了危险,放弃了对我的攻击,纵身向后一跃躲过了爆发的阴气。 噗! 我吐了一大口血,引爆阴气不光震伤了我的脏腑,全身皮肉的毛细血管也多多少少受了伤。现在我的样子绝对凄惨,胸口衣服上是大片血迹,身上还插着两三根骨枪,外露的皮肤上则是大块大块的青紫浴血。 乍看上去,简直比冤孽更像邪祟。 我趁机拔掉了身上的骨枪,这会儿全身都疼,反而扯平了拔掉骨枪时的疼痛。 我收起九幽镇煞铃,把灭灵宝剑换了只手。没办法,之前持续承受冤孽的斩击,我持剑的手已经肿胀麻木到连我剑都费劲了。 我这个破命啊!一出山就碰上陈庆那样的化魂尸、无明火;接着就一头扎进古殷空间,对上了王朝意志;我原本以为这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出门串个亲戚,都能碰上冤孽。要是有个人物面板的话,估计我的幸运值是负的。 我用肿胀麻木的右手,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掏出了那张正阳灭煞焱焱符。没办法,原本以为要对付的是尸煞,再加上我现在的能力也画不出更高级别的符篆,所以现在只能凑合着用了。 我现在无比感谢道士留下的那本术法纲要。虽然是正阳灭煞焱焱符,用法不同,所发挥出来的威力也会有极大差别。我把符篆夹在手指中,口中默念真言咒语,然后用夹着符篆的手指隔空画符。 只不过,现在我配合真言咒语隔空画的,不是正阳灭煞焱焱符,而是九幽冥炎焚灵符。 两种符篆虽同属火符,但却一阴一阳相生相克。按照术法纲要里的解释,符篆除了可以单独使用之外,更高级的用法,就是利用阴阳轮转,五行生克的原理,将不同的符篆,已轮转生克的关系组,从而形成更高级的符阵。 当然,我现在的水平用到符阵就是吹牛了。也不是随便两枚符篆,就能组合应用的。不搞清楚这里的生克变化规律,大概率要么相互抵消无用,要么原地爆炸。 我之所以当时选择画正阳灭煞焱焱符,就是因为在术法纲要的举例中,曾经列举了正阳灭煞焱焱符和九幽冥炎焚灵符,可以组成天地阳冥困火镇。 当然,看书学习,基本上就属于:眼睛说我会了;脑子说我不会;身体最诚实,你们在说啥? 作为唯一一次动手实践,其实我的心里根本没底。只是如今这个情况,也是赶鸭子上架了。有底没底,都只能莽。 “阳火昭昭、阴火灼灼,急急如立令。燃!”我剑指一挥,将符篆打向冤孽。 符纸无火自燃,一朵豆大的小火星飘飘悠悠的射向冤孽。 这冤孽自然没见识过术法,眼见着这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小火星飞向它,根本不觉得能够对它造成多大威胁,所以它依然不管不顾的径直向我扑来。 其实别说冤孽了,连我自己都傻眼了。正阳灭煞焱焱符我是用过的,这东西应该像游戏里的大火球术一样,点燃篮球大的一个火球射向目标。可这芝麻绿豆大小的火星是个什么鬼?难不成我还是失败了?阴阳生克没搞明白,所以这符篆的威力缩水成这样? 就在我已经拎起宝剑,准备拼命的时候。向我冲来的冤孽,撞上了那绿豆大点儿的火星。本来我们俩都估计,这么大点儿火星儿就算落身上,也都屁事儿没有。可不成想,这火星一碰上冤孽的身体,就突然轰的一声炸开了。火焰瞬间,吞噬了冤孽的全身。 不但如此,冤孽的脚下也呼的一下腾起了一股幽蓝色的火焰。 两种不同颜色的火焰,在冤孽身上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融合在一起。 那种感觉,就像是火焰是有生命有意识的,两种火焰以冤孽的身体为战场,互相攻伐、抢夺地盘。 两种火焰的胜负且不说,作为战场的冤孽算是倒了血霉。其实单单是正阳灭煞焱焱符或者九幽冥炎焚灵符,所产生的火焰,对于尸魁这个级别的冤孽来说,并不能造成多致命的伤害。可问题是这一阴一阳两种属性的火焰,叠加在一起,这威力就远远大于1+1\\u003d2了。 咔嚓咔嚓,冤孽的骨刃和骨枪,在烈火中纷纷崩碎。 体表那盔甲一样的硬皮,也在两种火焰的灼烧炙烤下,碳化破碎。 这时候可管不上什么武德不武德了,我挥剑上去就是一招四连。 “断魂!斩源!往生!归墟!” 随着最后归墟一剑,我几乎爆发了全身所有的阴气,剑刃横扫一往无前! 噗通! 身形交错之后,冤孽的上半身突然落地。 一刀两断! 第111章 雷阵对恶灵 合体的缝合怪 我拄着宝剑喘着粗气,别看刚才只是四剑,可这四剑的消耗,比跑了场马拉松都大。更何况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斩出去多大力量,就会有多大力量作用在我自己身上。这也就是为什么所有近战术法和功夫招式,都必须循序渐进,不然自己的身体撑不住,就是同归于尽的场面了。 更何况,现在我除了体力消耗之外,身上光是被骨刃、骨枪,扎了对穿的窟窿,就不下四五个。冥童的生命力韧性确实强,可不代表我没有痛觉,流血多了不会头晕。我觉得自己的失血量绝对已经超过40了,现在感觉头重脚轻,整个人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飘飘的。 我当然知道,只是被砍成两截儿,冤孽肯定没死。不过反正尸身还被火烧着,就算我现在上去再补几刀,其实也没太大作用。 这回出来,没想到会遭遇这么强的战斗,所以绷带药品之类的都没有带,身上也只有喝剩下半瓶的矿泉水。看来以后要记住,急救包和能量棒之类的,不管走到哪儿都要带着。可能真像小六子说的那样,我天生命犯柯南,走到哪都是真相只有一个吧。 尽管嘴巴很干,但是我知道,在失血的情况下是不能大量喝水的,所以只能小口小口的润着喉咙。一边两个小尸煞还在声嘶力竭的嚎叫着,没办法,只能强打精神走过去,将两个小尸煞拖过来堆在冤孽身上。然后再到棺椁里,把黑熊的骨骸也取得出来,同样放在了一起。 冤孽身上的火焰,蔓延到了两个小尸煞和黑熊的骨骸上。 “也算是一家人,整整齐齐吧。”看着火焰在黑熊一家四口的尸骸上燃烧。我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 尽管知道黑熊一家已经没了往生的可能,但我还是放下宝剑,掏出九幽镇煞铃,轻轻摇着铃铛,念起了往生咒。 或许是一种祝愿,亦或许是自我安慰。 往生咒念了没两遍,我突然发现尸骸上的火焰越来越弱。 这可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现象。符篆产生的火焰,不像普通的火,燃烧的不是可燃物,而是天地之炁和目标身上的特殊气息,例如阴气、煞气、死气等等。燃烧过程风吹不熄,水浇不灭。熄灭这种火焰只有两种方法,一是目标身上的特殊气息消耗殆尽,或者目标强行驱散或镇压火焰。 以冤孽和两个小尸煞身上的煞气邪气来看,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烧完。所以火焰减弱的唯一可能性,就是这一家子还没被解决掉,依然有反抗的力量。 我收好九幽镇煞铃,起身拔出宝剑,准备迎接将要发生的异变。 当你认为事情不可能变得更糟糕的时候,现实就会告诉你,你的想象力太贫薄了。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符篆产生的火焰渐渐熄灭,地上一堆焦黑的残骸还在冒着烟,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我已经退出了冥童之力爆发时的纯阴之身,而且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在动用全力。言真道长不止一次的警告我,在纯粹阴气的侵蚀下,我的肉身和神魂都有崩溃的危险。只是肉身伤害还可以抢救一下,要是神魂崩溃……反正我是不想真的成为邪祟。 我死死盯着黑熊一家的尸骸,脑子里想着,都这样了还能闹出什么妖来。 切成两节再被烧,就算冤孽也不可能瞬间恢复,然后爬起来跟我拼命吧? 邪祟这东西虽然不科学,但也不是那么天马行空,还是有自己的客观规律的。 比如说自愈,确实就算被砍成两节,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冤孽完全能够把自己重新拼上,并且愈合。但前提是时间,这个时间甚至要按照年来计算。这还得是有足够的阴煞之气,否则就算不死,也不可能完成重生。记载中,扒开古墓遇到半只尸魔的事屡见不鲜,那就是阴煞之气不够愈合重生,所以只能保持不灭状态。 不管怎么说,冤孽也好、尸煞也罢,都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重新恢复过来。 可惜,命运总能用现实,来打量我的无知。冤孽和尸煞确实没有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愈合重生。因为人家的剧本根本就不是这么来的,人家的方式更加恐怖惊悚。 烧的黢黑的冤孽和两个小尸煞,开始互相撕咬吞噬。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彼此身上焦黑的皮肉。人类似乎对同类相识有一种本能抵触,就算眼前的是三只邪祟,但看着他们彼此撕咬吞噬,还是让我一阵一阵的打恶心。 实在看不下去了,太恶心了。 我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挥剑向三只邪祟斩去。 我是想着,大不了多花点体力,索性将这几只邪祟彻底灭杀。毕竟生而为人的时候,可是母子,就算成为邪祟,我也实在看不下去他们彼此相食。 我这一剑还没砍下去,这堆尸骸就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阴邪之气。 跟我的至纯阴气不同,这股气息是由邪而阴。 世间万物生长,都是仰赖阴阳二气,人的身体实际上本身也是有阴气的,单纯的阴气并不是什么有害的东西。但是阴邪之气却不一样,虽然也是阴气的属性,但本质上却是邪气,这东西对生灵可就是有害的了。 中医讲邪气入体就是如此,那还是极少量的邪气,都足以让人身体生病,要是大量邪气侵蚀,别说肉体了,魂魄都会出问题。过去说的中邪、邪魔附体,很多就是这种情况。 当然,对于修行者来说,一般的邪气还是可以抵抗的。甚至修行之炁本身就是阴煞邪气的克星。 对于我来说,本身就不惧阴煞邪气,所以这突然爆发的阴邪之气并不能对我造成丝毫影响。 不过既然闹出这么大动静来,我肯定不能头铁的继续接着砍,于是,我撤步收剑,戒备的盯着这堆遗骸。 黑气弥散,几息的功夫,这堆尸骸就被黑气完全笼罩。 看着这黑气,我心里已经有了数。这是黑熊所化的恶灵! 刚才我就觉得有点问题,就算黑熊经历了四百多年的消耗。但作为战场上形成的恶灵,按说也不至于衰弱到我随手打一道净灵符就能解决的地步。果然,这东西是阴魂不散,到了这个节骨眼,突然冒出来整事儿了。 灵魔这种东西,用刀剑是没用的。好在我之前就把准备的重点,放在了它身上。两张玄天九阳正雷符,就是为它准备的。 我取出了一张符篆,顺便把准备好的几根枣木钉也抓了出来。异管局发下来的枣木钉,品质绝对上乘。道家用的枣木钉,并不是所有的枣树都可以用的。要选择六十年以上树龄,也就是经历了一甲子以上的枣树。取其树梢下三尺的粗大树枝,自然放置6年,经历日晒雨淋,不朽、不坏、不腐才是可以使用在术法中的材料。 枣木钉修成筷子粗细,三寸长短。上面刻画符篆灵纹,平时最好插在香灰之中,以便酝酿其中的天地之炁。 可惜时间匆忙,一晚上时间,我也仅仅只是在五六根儿枣木钉上,刻下了符篆灵纹。否则要是真的能蕴养几年,威力可就大为不同了。 我口念灵言咒语,脚踏罡步,将几根枣木钉按照奇门方位,插在骸骨堆周围。原本逸散的黑气,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力场困住了,上下翻腾却根本无法突破枣木钉圈禁的范围。 我用枣木钉布置下的,可不是一个困阵,而是一个减配再减配之后的雷罡诛魔阵。之所以说是减配再减配,那是因为完整版的玄天雷部诸魔大阵,那可是需要数百高功真修参与,光是斋醮仪式,就要准备一两个月的道门顶级阵法。可以说,相当于蘑菇蛋那种级别。 平时修行者诛灭邪祟,显然不可能有这么长时间准备,也不可能凑齐这么多高功真修。所以一般都是用简配版,也就是三五个人,用事先准备好的符篆法器,灭杀阴灵邪祟。 而我目前的情况,连减配版都做不到。别说人了,就连符篆法器,也不是那么好凑齐的。 不说别的,就算是给我全套的符篆法器,可一个背包根本装不下,我一个人带都带不走。 所以,我只能选择简配版的简配版。 几根枣木钉加上一张雷符,诸天雷布就别想了。虽然广撒网,多敛鱼,才是正理。但如果手里只有一根竹竿,一个弯钩的话,还要什么自行车呀?就算钓条泥鳅也是收获不是。 我念诵诸天雷部破魔咒,激发了手中的符咒。依然是术法纲要中记载的,诸天雷部咒为所有雷咒总引,可用于激发绝大多数雷符。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如符篆本身的真言咒语威力大,但若配合其他符篆法器,便可以形成符阵,威力自然比单独的符篆要强的多。 我用枣木钉布下雷罡诛魔阵作为阵基,以玄天九阳正雷符作为阵眼,用诸天雷部破魔咒激发。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极简版的,玄天雷部诛魔大阵。 当然这种规模的阵势威力有限,我也没求一击必杀。不管黑熊一家闹什么妖,挨一顿雷劈,总归多少会有些影响。 没办法,实力有限。我也想上去哐哐一顿,就解决问题,但这条件实在不够。 我引动修行之气,激发了手中的符篆,挥手一甩将符篆射入黑气之中。 眨眼之间,空气中就开始弥散出臭氧的味道。 我没有着急发动,而是继续等待着,让阵法之中的雷电气息更加充盈。. 雷咒就是有这点好处,相当于游戏中的蓄力。毕竟不是真的从天上落雷,如果有充足的时间,蓄积雷电之力,那么符篆所爆发的威力,也会是不同的。 阵势里黑气翻腾,但我依然能听到咔嚓咔嚓的骨骼脆响,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虽然看不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换做任何人,用脚后跟想都能明白,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空气中弥漫的雷电之力,已经能够吸引我的汗毛和头发了,甚至我能感觉到皮肤表面的酥麻感。 火候差不多了。 “敕!”我挥剑虚斩。 咔嚓一声,阵势中炸开了一片蓝紫色的电光。 所有的雷电之力,都被集中在枣木钉圈禁的范围之内。阵势内就像特斯拉线圈一样,电光蛇舞雷声隆隆。 黑熊恶灵所散发出的黑气,在这一片蓝紫色的电光中分崩离析。而三只尸魔的嘶吼,也变成了破音跑调的惨叫。 跟火符那样,不彻底燃尽不灭的,性质不同。雷符属于来的快,去的也快。几息之后,雷光尽灭,而我眼前出现的东西,却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要是小六子在现场,肯定会喊一句:“雾草,这是合体了?还是缝合怪?” 没错,此时出现在我眼前的这玩意儿,长得简直比抽象派还脑残。 整个的外形勉强还算是个人形,可肩膀上却并排长了两个脑袋,一个是冤孽的脑袋,在它旁边并列的,则是黑熊的骷髅头。而在它的胸口和右跨,则分别长出两只小尸煞的脸。 没错,不是头,而是在皮肉上长出的脸。更恶心的是,这长在表皮的脸,居然还特么的有表情!还在发出嘶嘶的怪叫! 这怪物的上半身,长着两短三长五条胳膊,三条长胳膊之中,还有一条是骷髅骨臂。下半身就更怪异了,一条最长的腿只有骨头,估计是黑熊的。两条鸟爪一样的,应该是冤孽的。在小腹和屁股上,还有两三条奇形怪状,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八成是两个小尸煞的。 怪物的身体更是长得随心所欲。有的地方骨骼直接暴露在外,有些地方则是包裹着厚厚的硬皮,更多的地方,则是烂泥怪一样软噗噗黏哒哒的焦黑皮肉。 呕!我一个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没办法,实在太恶心了。 以我的见识,根本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算什么。 一只恶灵、一只石尸魁、两只尸煞。切吧切吧再拼起来,这玩意儿,在任何道藏中都没有记载过呀! “嗷!咔哒咔哒!嘶嘶!”光是这一嗓子,就发出四种声音!?我特么也真是醉了。 看人不能看外表,这话对邪祟来说也一样。虽然这玩意儿看着恶心,可却一点也不影响人家的实力。我还在琢磨这几条随心所欲的腿,动弹起来该先动哪条的时候,就感觉眼前一花。接着,我就觉得,胸腹间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一柄焦黑的骨刃,将我扎了个对穿。 “嗷!咔哒咔哒!嘶嘶!”此时我被挑在骨刃上,而怪物的四张脸,几乎贴在了我身上。 第112章 刘家来援 力战缝合怪 恶风扑面,那只属于黑熊的骷髅骨爪,朝着我的脑袋抓了过来。我强忍剧痛,伸腿蹬向怪物,借力将身体拔出骨刃,也躲开了骷髅骨爪。 噗通!我摔在地上。 可还没等我爬起来,怪物的那条骷髅腿,就当头向我踩来。 我只能连滚带爬的继续躲闪,可惜这怪物别看长得一点都不符合空气动力学,但速度是真的快。三条胳膊、三条腿,如同暴风骤雨一般倾泻而下,我甚至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堂堂灵官派门人,被打成了滚地葫芦,也实在是够丢人的。 “怪物,去死!”就在怪物再次扬起骨刃向我刺来的时候,它的背后突然炸出一道火光,同时小六子的声音传入耳中。 “嗷!咔哒咔哒!嘶嘶!”怪物嘶吼着身形一晃,再次出现已经是十几米外。 “大哥,二哥救人。”小六子和刘家的几个晚辈冲到我身边。 虽然又被骨刃扎了个对穿,不过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我挣扎着,爬了起来。 “我去!青哥,你怎么搞成这样?大哥急救包!”小六子见我摇摇欲坠,一把扶住了我,焦急的喊道。 小六子的大哥二话不说,麻利的掏出急救包,开始为我消毒止血。其他几个哥哥,则围拢过来,把我们护在中间。而在不远处,留下了两位老爷子,正带着小六子的大伯二伯他们,跟怪物对峙。 “老爷子,快走!这怪物干不过!”我焦急的喊道。 刘家本是以风水堪舆着称,并不是修行中人。说白了,就是一群会看风水布阵的普通人,打打配合辅助也就罢了。真是当面锣对面鼓的死磕硬战,别说这怪物了,连只普通的尸煞估计都对付不了。 “哈哈哈!娃娃,刘家立足几百年,也不是面捏纸糊的!老大,布阵!”刘家大爷爷大笑着说道。 随着老爷子一声令下,刘家的几位长辈,熟练的掏出各自的家伙事儿。插旗的插旗,撒钱撒钱,而两位老爷子则掏出了墨斗,围绕着怪物,眨眼间的功夫就弹出十几道墨线。 出来也怪,原本这怪物还挥舞着骨刃骨爪攻击众人。可随着身上被弹上墨线,这怪物的活动幅度就越来越小,到最后只能原地扭动。那感觉,就像被一条看不见的铁链捆住了全身。 “清哥放心,刘家除了风水堪舆,阵法上也是一绝。我已经跟局里联系了,行动组一个小时赶到。”小六子说道。 “人阳阵,起!”随着二爷爷最后弹出一条墨线,大爷爷将一枚拳头大的金印,种种按在了地上。 随着金印落地,几位伯伯之前在地上撒的铜钱,插的令旗令箭,还有那些看不出什么东西的玩意儿,都突然爆发出强烈的阳气。 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身处矿洞,是地下。不说绝阳之地,但阳气着实少的可怜。所以这突然爆发的阳气,让我感觉仿佛是置身秋日的艳阳之下。不止身边,整个矿洞的陈腐之气都被一扫而空。 这就是阵法吗?就凭一点铜钱令旗令箭,就能搞出这么大动静儿。 以前,我只是在书上,看过描述阵法如何强悍。之前两次行动中,小六子的阵法能力,也确实给了我相当大的惊喜。但从根上来说,在我的认知里,阵法的限制太多,而且布置起来太复杂,所以在实战中的应用效果有限。可现在看来,刘家这几位长辈这一手,绝对给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开了眼了。 人阳阵,天地人三才阵法中的人阵阳变。大小五帝钱、六朝兵符,再加上盛世三朝的铎尺升,以大华上下五千年,人气聚阳城阵。只要在华国的土地上,只要华人血脉不绝,这个阵势就能爆发源源不绝的阳气。 当然,威力这么强大的阵势,代价也是不少。那些铜钱兵符,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尤其是最后大爷爷按在地上的金印,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某个盛世朝代的国玺。这么些文物古董用来布阵,基本上就都是一次性的。阵势发动,这些古董那千百年来凝结的人气,作为引子被催发,不管之后如何精心保养,都会在很短时间内朽坏报废。说起来,这也算是实打实的钞能力了。 “六子。赶紧带着大爷爷他们撤,人阳阵灭不了这玩意儿。”我焦急地催促道。 的确,人阳阵很强,如果对手是尸煞的话,足以将其灭杀。 但眼前这个缝合怪,虽然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它究竟算做什么,但感觉中它绝对比冤孽,还要强悍许多。 “放心吧,清玄。爷爷出手了,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座人阳阵。”刘家大哥一边给我包扎伤口,一边说道。 “有阳无火怎么行?弟,九阳离火阵。老四震位,寸头钉封七星!”大爷爷命令道。 二爷爷带着小六子的三位伯伯,开始布置第二道阵法,九阳离火阵。 小六子的老爹,则跑到震位,从包里掏出七根六寸长的金钉,以北斗之形钉在地上。 而大爷爷本人则占到了巽位,将一个巴掌大的小香炉放在地上,点燃了三炷香。然后用随身的折扇,轻轻的扇着香烟。 虽然布阵的具体做法我不懂,但思路还是能一看就明白的。 人阳阵激发的大量人气阳气,可以为九阳离火阵助燃。然后小六子的老爹用金钉,以北斗七星之势,封住震位。如果怪物试图破阵,就会受到阳雷攻击。而大爷爷则在巽位起风,为的是火借风势。 思路来看,整个阵势一环接一环,可以说是机关算尽将风水地势发挥到了极致。 刘家果然是风水阵法的大家,一进战局都不用勘验,就能接连布置出如此环环相扣的阵势,足见刘家传承底蕴的深厚。 随着九阳离火阵成型,周围的空气开始多了几分灼热。 “阵起!”二爷爷将手中的火镰火石一擦,几点火星瞬间引燃了一片火海。 火焰在人阳阵的催发下,瞬间将怪物包裹其中。 “嗷!咔哒咔哒!嘶嘶!”怪物在烈焰的炙烤下嘶叫着。 “巽风!起!”大爷爷轻摇折扇,火海生风,包裹着怪物的火焰,形成了一道直通洞顶的火龙卷。 “妥了。炼死这怪物。!”小六子兴奋的喊道。 尽管阵势声势浩大,被焚烧的怪物嘶吼连连。从理智上我也相信,有着人阳之气加成的离火阵,对付这怪物应该不成问题。可不知道为什么,萦绕在我心中的那种危机感,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还在逐渐增强。 “六子。让爷爷他们撤下来,我感觉不对。” 我话没说完,就听轰的一声,一道身影闪出了火龙卷,朝着距离最近的大伯扑了过去。 刘家的人都不是修行者,反应速度自然慢了一些。我虽然反应过来了,但是距离太远,等我赶过去,黄花菜都凉了。所以情急之下,我只能奋力掷出了手中的灭灵宝剑。 “嗷!”怪物被宝剑刺中,最终停在了距离大伯不到两米远的地方。 “快走,离开这儿。”我起身扑向怪物并大喊道。 “呯呯呯。”小六子老爹掏出手枪,对着怪物瞬间清空的弹夹。可惜手枪的威力,对于这怪物来说,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小六子的二伯,趁此时机一把拉走了被惊到发愣的大伯。 “灭!”我猛地一晃九幽镇煞铃。 虽然知道以灭字诀,肯定灭不了这怪物。但是,暂时影响他的神魂,还是没问题的。 果然,随着铃声,怪物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原地呆立不动。 我冲到怪物身边,顺势拔起插在他身上的灭灵宝剑:“断魂!” 我挥剑斩向怪物,剑刃轻轻松松切开了怪物的皮肉,可是我的心里却一惊。 手上的感觉不对! 明明眼睛看到剑刃,切开皮肉,可是手上却没有感到任何阻力。 还没容我多想,就感到后背挨了重重一击。我踉跄几步,还没站稳,两柄骨刃就先后向我斩来。 我只能举剑格挡。 “铛!” 我只挡了斩来的第一柄古剑,就感觉整个人像被一辆卡车迎面撞了,身体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 我身在半空,确见另一柄古刃拦腰向我斩来。 要完! “老四!雷击!”大爷爷大吼一声。 小六子的老爹,狠狠一脚跺在插在地上的金钉上。金钉被踩进土里的同时,一道闪电凭空落下,直劈在怪物头顶。 “嗷!咔哒咔哒!嘶嘶!”怪物的动作一僵。 我在地上翻滚了几米才停了下来。剧烈的冲击,让我胸口发闷,直到使劲儿咳了几口血,才顺畅过来。 “清哥!”小六子想来支援我。 “赶紧走,带上爷爷和伯伯们快走!”我大声吼道。 怪物置身火海之中,头顶又是接连劈下的闪电。可即便如此,在怪物的身上却几乎看不到任何损伤。刘家的人再留在这儿,不但没有任何帮助,反而是死路一条。 “快走!封住洞口等支援!”我大喊一声,挥剑冲向怪物。 不是我有英雄情结,非得舍己为人。而是这种情况下,必须有人牵制住怪物,不能让它出去。虽然小六子说附近人烟稀少,但让这么个缝合怪跑到外面去,指不定得闹出多大乱子呢。现场就我一个修行者,总不能让刘家的长辈留下拼命吧? 我冲向怪物的同时,脑子里也在飞快的思索着。这怪物火烧雷劈都不怕,显然术法对它的杀伤性极弱。而刚才那一剑,也让我发觉这玩意儿的身体似乎不大对劲。明明已经砍中了,可为什么手上的感觉却好像斩在了空气上呢。 容不得我多想,在我扑向怪物的同时,它也朝着我扑了过来,而且很明显它的速度更快。我只是眼前一花,只能下意识的挥剑横扫。 铛的一声,灭灵宝剑斩在怪物的那只骷髅骨爪之上。 这就见鬼了!砍到身上没用,砍着骨爪就行了? 可问题是,就算砍到这骨爪也没用啊!硬的不像话不说,砍掉一条胳膊,显然不能算是致命伤害吧。 这怪物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机会。我这剑都没收回来呢,两柄骨刃就一左一右,同时向我斩来。 于是我跪了…… 没错,我是真的直挺挺的跪在了怪物面前。 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两柄快两米的骨刃,像剪刀一样剪像我,除了跪下还有别的选择吗? 嗖的一下,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古刃蹭着我的发梢砍了过去。 脸都没了,武德什么的就更别说了。我跪在地上,挥剑砍向怪物的鸟爪。我的判断,以怪物的硬度,这一件八成是砍不断。不过也无所谓,我需要的只是影响它的重心。要知道,我现在已经是跪在地上,要是继续任由它进攻,那就太被动了。 唰! 真特么见了活鬼了! 我原本以为这一剑最多是砍不动,却没想到剑刃居然直接扫过了鸟爪,而我手上的感觉却是斩了个寂寞。 这怪物到底怎么回事儿?一会儿硬的不像话一会儿,又好像是个虚影。 “娃娃!箭头!那个箭头!”大爷爷突然高声喊道。 我一愣神的功夫,怪物抬起那条骷髅腿,直接将我踹飞。 我翻滚了几圈,卸开了力道。伸手从怀里掏出了那个锦盒。还没等我打开盒子。怪物就已经扑到了我面前。 “你大爷!没完了是吧?”就算明知道再次爆发冥童之力会有危险,但在这种情况下,无非就是早死晚死而已。 我再次激发了血脉中的冥童之力,体内黑洞散发的至纯阴气充盈全身,使我再次进入纯阴之身的状态。 “归墟!”我怒吼一声,举剑直劈向怪物脖子上那颗属于黑熊的骷髅头。 咔嚓!剑刃劈中了骷髅头,却嵌在了颅骨之中。 “小心!”小六子大喊道。 噗噗! 两柄骨刃,从我的两侧肋下刺进了我的身体。 “该死的怪物,给我破。”我用尽全力,压下灭灵宝剑。 全身的阴气涌进剑身,在剑刃化作一抹锋利,艰难的一点点切开黑熊的颅骨。 “嗷!咔哒咔哒!嘶嘶!”骷髅头看就要被我劈开,怪物发出了刺耳的嘶吼。 “断魂!斩源!往生!给我开!”我用尽全力,将归墟三式的力道,一股脑的爆发出来。 我双臂经脉爆裂,朵朵血花飞溅。 终于,咔嚓一声,怪物身上那颗属于黑熊的骷髅头被我劈开了。 可与此同时,怪物却伸出了骨爪,抓住我的脑袋,一把将我按进了它的身体。 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113章 入魂鬼栖木 往生的阴灵们 我再次出现在黑熊一家生活的那个环境,但眼前已经没有鸟语花香田园风光,而是寸草不生的荒山秃岭和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阴灵。 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阴灵。 几万?几十万?几百万?我不知道,但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阴灵。 我自身处于一个极为怪异的状态,进入幻境的是我的神魂,但我却无法感知到我的肉身。这就有点难以理解了。要知道,神魂和肉体之间的互相感应,对于修行者来说可是基操。神魂离体,因为意外被困住的,确实有不少,迷路找不着肉身的却极为罕见。偏偏我现在就处于这么一种状态。 我正在拼命感应肉身,突然感觉心里一阵发毛。抬头一看,吓得我魂都快散了。 你能想象,漫天遍地的人全都齐刷刷直勾勾的看着你的样子吗? 放眼视线之内,男女老少、穿着历朝各代不同服饰的人,都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看着你。 我下意识的回头就想跑。 可一回头就傻了。身后也全是阴灵! 准确的说,我的前后左右,目光所及之处,都站满了阴灵! 我被包围了。 “吼!”我身边的一个阴灵突然大吼着向我扑来。 我条件反射的一脚踹上去,噗的一下阴灵消散。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周围所有的阴灵都开始嘶叫着扑向我。 我拳打脚踢,但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我被无数双手撕扯着,推搡着,还要拼命抵挡那些咬向我的阴灵。 “剑来。”我这纯属是走夜路唱歌给自己壮胆儿。魂体状态哪儿来的剑?偏偏灭灵宝剑还真就出现在我手里了。 我挥剑横扫,硬是将身边的阴灵清出一个圆来。可下一秒,更多的阴灵就朝我扑来。 “九幽镇煞铃!灭!”我一边挥舞着宝剑胡劈乱砍,一边伸手一招。果然,九幽镇煞铃也出现在我手中。随着铃声轰响,大片大片的阴灵就此消散。 “七星法旗,玄天驱邪阵起!”七星法旗凭空出现在我身边,摆出玄天驱邪阵。阵势笼罩范围内的阴灵,如同雪花落入沸水,转瞬之间便消散于无形。 虽然此刻我手持师门的三件传承秘宝,身边一丈范围内,没有任何阴灵能够存在一息时间。可问题是阴灵实在太多了,以前看过一个丧尸片儿,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个场面,就是人类退守高墙之后,铺天盖地无数的丧尸围城。人类动用了所有武器,甚至连蘑菇蛋都种上了,但却依旧无法阻止海啸一般的尸潮。现在的我,就是这样的情景。 单个的阴灵对我来说,灭杀起来简直不复位吹灰之力,仅仅是挥动灭灵宝剑,我就能灭杀几只甚至十几只阴灵。九幽镇煞铃的每一次铃声,也会有大片的阴灵消散。再加上七星法旗的阵势加持,可以说每个呼吸都会有上百阴灵被我灭杀。可即便如此,我依然像惊涛骇浪中,一座仅仅露出水面的礁石,拼尽全力也只是在阴灵大潮中时隐时现而已。 我左冲右突,像没头苍蝇一样,在阴灵大潮中,试图杀出一条生路。鬼知道我杀了多久,但最初的恐惧,渐渐变得麻木,挥剑摇铃完全成了机械动作。甚至我觉得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了。 神魂也是会感觉到累的,之前要是有人这么跟我说,我肯定要笑他白痴。神魂又不像肉身,有肌肉骨骼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生物化学属性,可能会感觉到累呢。现在我却真的觉得累了,不是肉身那样的肌肉酸痛无力,而是像几天几夜没有睡眠那样,整个人都是麻木迟钝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放下了手中的剑和铃,身边的七星法旗也不知所踪。整个人就那样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一只阴灵咬到我身上,疼痛感才瞬间将我惊醒。 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埋在阴灵堆里了。在无数阴灵的拉扯撕咬下,我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能力。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正在被无数阴灵撕开吞下。 要死了吗?哪怕现在被撕咬的不是肉身,但是神魂的消亡才是真正的终结。 随着神魂被阴灵撕咬吞食,我的感知越来越弱,甚至已经没有了痛觉。反正现在已经无力反抗了,我任由阴灵撕咬的时候,脑子里居然开始思索起我现在的处境来。 我身在黑熊一家原来所在的幻境应该是没错的,可问题是那个幻境,之前应该已经被我破掉了。所以才会有棺椁落地,解封了里面的尸魁和尸煞。就算那个幻境没被破掉,可现在这无数的阴灵又是哪儿来的?两位老祖就算再强,也不可能圈进来这么多阴灵吧? 从这些阴灵的服饰上来看,我认得出的,就已经有四五个朝代,时间跨度上千年了。就算有心凑,都凑不齐相隔这么多年的阴灵。 至于说这些阴灵都是虚幻的想象,那就更不可能了。从我现在越来越衰弱的神魂,就可以证实这些阴灵都是确实存在的。 问题就在于,这些阴灵存在于哪儿,我的神魂现在又在何处? 我最后的记忆是切开怪物的骷髅头后,被怪物按到了它体内。这怪物是黑熊的恶灵,芸娘的尸魁以及两个小尸煞融合而成。怎么想,也不可能包含了这么多阴灵。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等等! 那棵树鬼栖木! 扶桑树的一种,联通冥土与人间的存在…… 如果是这样,似乎就说得通了。 矿洞里那颗鬼栖木,是刘家老祖从佛门求来的。 西北省本就是大华文明的核心,九朝古都,数千年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鬼栖木种在这儿,自然会吸引数千年来停驻于此的各种阴灵。芸娘娘仨在这四百多年来,靠的就是吞噬这些阴灵,由初成气候的尸煞。跳过蜕变直接成为了尸魁。 得了,我彻底死心了。这鬼栖木内的阴灵数量,恐怕已经难以估量。我觉着别说是我了,就算是古殷天地里那位道士,在面对这么多阴灵的情况下,也难以逃出升天。 小六子说只有那些传承悠久有高僧驻锡的寺庙,才敢培植鬼栖木,用于度化其中阴灵增长功德。那都得数代高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树下诵经度化。像我这样直接置身其中,恐怕只有真正的地藏菩萨,才能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吧。 想想这次任务,实在也感慨良多。本以为,只是走亲访友,却没想到卷入了这样一场事端。心中倒也不是怨恨,一来黑熊一家的遭遇,让人心生同情。再者两位老祖当年舍弃性命,的未尽之事身为晚辈总要承担起来。唯一可惜的就是自己的修行不足,也不知道那个怪物被我解决了没有? 我的思维越来越迷糊,之前在古殷空间里,有过一次濒死的经历,所以我知道此时的状态已经离神魂消散不远了。可惜此时一切,都已经无能为力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的生命走到终点的时候。我神魂中那个神秘的黑洞,突然爆发出了强大的吸力。那些正在撕咬我神魂的阴灵,瞬间被吸入了黑洞。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所有阴灵一生的不甘,死亡时的痛苦,以及成为阴灵后的迷茫,同时瞬间作用于我。我感觉自己化身千万,同时感受体验着每一个阴灵的感受。 “啊!”虽然没有任何实质伤害,但这种直接作用于神魂的折磨,还是让我几乎崩溃。 多重人格就算是精神病了,要是化身数万,数十万,甚至上百万呢? 我拼命的想阻止黑洞继续吞噬阴灵,可惜这玩意儿根本不受我的支配。 我的整个心智都产生了强烈的撕裂感。既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将相,又是贫病交加的普通百姓,或者战死沙场的将士。无数阴灵、无数人生,每一个阴灵,都似乎在向我宣泄其一生的痛苦和不甘。 我渐渐失去了自我意识,忘记了自己是谁,要不是痛苦本身,我甚至失去了存在感。 苦海无边,我便是苦海中的一滴水。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往生咒。 我恍惚间仿佛看到。两个身影在一棵参天大树下盘膝而坐。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 一代一代的高僧在树下诵经。 神志渐渐清明,痛苦依旧。可我却依稀在痛苦中觅得了体味。 佛门超度,道家助往,本质上都是对人的仁。 阴灵为何驻留人间,不能往生。因为他们的七情六欲无法宣泄,无人承载。 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后辈弟子听了。幻境破、厉魔出。以命破之,不可留情。” 当时虽然听得不真切,但在我下意识中,以为是门派师祖在告诫我,对付成为邪祟的黑熊一家,需以性命相搏,不能留情。但现在我明白,这说的并不只是黑熊一家,而是这鬼栖木内的无数阴灵。 以命破之,需要以我的生命作为承载。不可留情,则是让我承载所有阴灵的全部七情六欲。这样才能让他们无所牵挂的往生。 我严重怀疑是刘家老祖曾经推演过,后世会有我这样一个冥童的到来。否则不会只为了黑熊一家,就搞出这么大阵仗来。鬼栖木这种东西,要是处理不好,可是会招来大灾祸的。 以刘家老祖的卜算能力,还真的有可能算到这一切,并且布下这样一个局。黑熊一家的境遇为引,当然这肯定不是两位老祖刻意为之,更多的似乎是将计就计。然后培植鬼栖木,吸引无数阴灵停住其中。然后两人牺牲性命构筑幻境,等待我这个冥瞳解局。 这就是智商上的碾压,虽然被算计了,但我心中却丝毫没有怨气。两位老祖牺牲自己,为的并不是个人或者家族门派。甚至牺牲的默默无闻,只为送往超度这无数的阴灵,如此大仁大义,我还能说什么呢? 冥童破命,九死一生。助往这古往今来的无数阴灵,就算搭上这条性命又如何? 我放开神魂,让黑洞尽情吞噬周围的阴灵。 来吧!你们的生平、你们的苦难,一切七情六欲都交给我来承载吧。 无数阴灵飞蛾扑火般的扑向我,然后消失在黑洞之中。如果此时用上帝视角来看,我的神魂已经彻底化为一个肉眼不可见的黑洞,空间内的所有阴灵以及空间本身,都在被我吞噬吸纳。 “清哥,清哥醒醒你怎么样了?”耳边突然传来了小六子的声音。 我缓缓睁开眼,眼前还是昏暗的矿洞。 “怎么回事儿?我怎么了?”我依旧迷迷糊糊,有点搞不清状况。 “没事了,行动组马上就到。你再坚持一下。”小六子说道。 “那个怪物……”我疑惑的问道。 “你劈开了那个骷髅头,那怪物就完了。放心吧,一切都结束了。”小六子说道。 “结束了吗?”我依然有点懵,感觉好像记忆断了片儿。 我试图坐起来,可全身上下却像散了架一样疼。 “哥,你别动了。你这一身的窟窿,肠子都流出来了。”小六子眼圈都是红红的,看样子就知道他有多担心。 “哦。”我答应了一声,放松身体安安静静的躺着。 我正躺在鬼栖木下。不知道为什么,那满树的黄叶如今已经落的没剩几片了。硕大的一棵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那皲裂的树皮,分明是生机殆尽的表现。 “树死了。”我喃喃自语道。 “什么?树?”小六子问道。 我再次睡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看到了山清水秀,纵横阡陌,鸡犬相闻,炊烟袅袅。如同画卷一般的田园风光。 我梦见许多僧人,他们低声念诵着梵呗。 我梦见许多穿着不同朝代服装的人,生活在村中,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耕田织布、生儿育女;他们丰衣足食、幸福和美。 一棵参天大树,一个村庄,村中幸福生活的人们。以及一个面相忠厚的大汉,和他美艳如仙的妻子,还有两个粉琢玉砌的儿女。 第114章 因果缠身 之前还觉得自己的冥童之体,比马教授阿忆他们强,结果现在就躺进医院跟他们就伴儿了。 “你要不是修行者,现在已经能全村吃席了。”阿义坐在轮椅上,翻看着我的诊断报告和ct片。 三科的其他几个同事也都憋着笑。 没错,现在马教授阿忆和桑格都已经能下床了,我反而躺在床上动不了了。 回到帝都已经第三天了。这回又是行动组用直升飞机把我送回来的,还是上次的部队总院。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别闹了,我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我郁闷的解释道。 “是我的问题,我是真没想到会闹出这么一出来。”小六子懊恼的说道。 “行啦,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跟你没关系,这是命数。再说了,大爷爷不是已经算过了吗?这是你家老祖宗,当年根据卜算设的局,所以该着咱得把这局解了。”我出言安慰道。 “可惜了,没能亲眼看见云娘有多漂亮。”陈锦遗憾的说道。 听得陈锦的话,我脑中不由的闪现出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可惜红颜薄命。” “要不是你们经历,这个故事也许就永远隐没在历史之中了。历史就是这样,能够留下印记的永远是极少数。大多数的平凡,都会默默无闻的融入历史长河之中。”马教授感慨道。 “不过清玄,从古殷天地出来之后,你这进步很快啊,连尸魁都能对付了。” 阿忆说道。 “我这不也是赶鸭子上架吗?”我无奈的说道。 “你们俩也是,那棵什么鬼栖木,最起码带片叶子回来啊。”付老师遗憾的埋怨道。 我是昨天才听小六子说,在我们离开矿洞后不久,那棵鬼栖木就突然无缘无故的,碳化成灰了,地上连一片落叶都没能留下。 “付老师,这东西您就千万别想了。这些神话传说中的玩意儿能不碰,还是不碰的好。”小六子心有余悸的说道。 “说起来,你们有没有感觉,这几年局里可是接触了不少神话传说中的存在啊?”钟瑞突然开口说道。 “前年在塔城发现的那具疑似毕方的尸骸,还有四科发现的那根巨人腿骨,还有去年那只人面老虎。加上阏伯鼎,还有这次的鬼栖木。有没有可能,咱们以为的古代神话传说,其实有很多都是真的。”钟瑞继续说道。 毕方?巨人?这我还真没听说过。 难怪之前马教授说,异管局的主要业务不是诛灭邪祟邪祟,原来还能碰上这么多神话传说中的玩意儿。 “神话传说固然有一部分是古人的想象,不过也确实有很大部分,都是曾经存在过的。或者说,最初的记载是真的,但是经过千百年来以讹传讹,最终就被传的面目全非了。比如山海经中曾经记载的很多物种,其实直到现在都能找到其原型。”马教授解释道。 “对了老板,我一直有个问题。您说山海经中记载的那些动物植物,很多在后边都会写上一句吃了之后会怎么样,难不成古代人真的吃过这些?”我问道。 这个问题其实我好奇很久了。山海经是我小时候为数不多能看的很快乐的书,书中的那些珍禽异兽,总是能引起我的无限遐想。尤其是那些吃了之后就能怎么样的东西,总是能够激发我的好奇心。那时候就经常想,要是真有这东西,一定得尝尝。 “那倒不一定。很多东西的功效,其实是古人的想象而已。不过中原华族本身绝对是一个将吃,刻在骨子里的民族。古代的时候,华国就一直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以当时的生产力来说,普通的耕种畜牧,很难养活这么多张嘴。所以华国的先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身边一切能够食用的东西都变成食物。不是有句话吗,吃货不是馋出来的,而是饿出来的。”马教授说道。 “这倒是真的,对于咱们华国人来说,似乎只有能吃和不能吃,没有好吃不好吃的概念。只要能吃,不好吃的东西,也变着花样把它变好吃了。我有一年去长江那边考察,当地有一道菜,号称世界上最硬的菜,你们知道是什么吗?石头!”钟瑞笑着说道。 “唉,这我还真听说过,好像叫梭丢是吧?好像是过去当地穷困,缺吃少喝的时候。把小石头用油盐炒了,嗦那个味道下饭下酒是吧?”小六子插言道。 “这个我也听说过。我还听说过有的地方吃土,据说是因为当地不产盐,所以老百姓需要从土里摄取盐分。”陈锦说道。 “你们说的这些还好,这还都是被迫的。看看天南省那边,就为了吃口鲜,每年都有因为吃菌子送命的。那边的人,还都特别相信,只要经过处理,毒菌子也吃不死人。”付老师笑着说道。 “所以说呀,那些神话传说中的东西,有一些可能真的古人尝过,然后呢古人会根据能吃不能,吃好吃不好吃,编出一些想象中的效果。别觉得古人就真的愚昧无知。”马教授说道。 我们正聊着,病房的门突然开了,言真道长和刘家的两位老爷子走了进来。 三科的同事跟三位老爷子打了招呼。见三人可能是有事跟我要说,所以就都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伸手。”言真道长板着脸对我说道。 我乖乖的伸出手,言真道长把手指搭在我的尺关之上。 “第二次了?”言真道长眯着眼睛问道。 老爷子说的是冥童九死中,我已经经历了两次濒临死亡。 “这……我也没想到……纯属意外。”我无奈的解释道。 “前辈,这次的事儿,是我们刘家疏忽了。”大爷爷开口替我解释道。 “唉,都是命数。我也只是担心这小子,毕竟他命数特别。”言真道长无奈的说道。 “前辈,娃娃没什么大碍吧?”二爷爷关心的问道。 “身体上没什么问题,再有个三五天都能下地了。”言真道长收回了手说道。 “那别的方面。”大爷问道。 言真道长看了看我,一脸无奈的说道:“冥童破命,九死一生。不是让你一口气全死完!激发血脉,总得有个过程和时间吧?” “老仙长,这回真的是意外……”我尴尬的说道。 “你体内的那堆阴气是怎么回事儿?”言真道长问道。 小六子他们只汇报了在矿洞里发生的事儿。至于最后鬼栖木中的那些阴魂的事儿,显然他是不知道的。 我原原本本的,把后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三位老爷子。 “你是真的不怕死啊?助往上万阴灵?你以为自己是酆都大帝大帝,还是地藏菩萨啊?”言真道长气的吹胡子瞪眼。 “我那不就是在那情景下,脑子一热,就没考虑那么多吗?” “还脑子一热?怎么没烧死你?老道一辈子见的阴灵都没你送的多。” “清玄,你这确实太冒失了。老祖宗不见得,是让你一个人一次性把这么多阴灵送走。”大爷爷说的。 “三位老爷子,我真不是狡辩,自己吃几碗干饭我还是清楚的。可那情况下我是真的没选择呀。”我无奈的说道。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小子现在因果重的,我连看都不敢看。这事儿要是不解决,你的下一次死也就不远了。”言真道长说道。 “这……不能吧……?” 我还真没感觉自己身上居然积累了这么多因果,鬼栖木中的那些阴灵不都是死了很多年的吗?怎么还会有这么重的因果作用在我身上呢? “刘家老二,你给他卜算一卦试试。”言真道长说道。 二爷爷掏出龟甲和铜钱,准备为我占卜。可是刚刚把铜钱放进龟甲摇了一下,龟甲居然裂了? 我和刘家的两位老爷子都傻眼了。 “真以为老道吓唬你呢?这也得亏的只是因果不是业报,不然魂飞魄散都算是轻的。” “前辈,那清玄这该如何化解?”大爷爷问道。 “化解?这么多因果,谁能解得动啊?”言真道长苦笑着说道。 人生在世必然会结因果,但因果过多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因果就像你欠下的债,你做了初一,就得受着别人做十五。可这样一来,原本的命数,就会因为这些因果发生改变。无论是善因善果,还是恶因恶果,都会导致命运,转向不可知的未来。这也就是为什么佛道修行,都在力图超脱因果,因为修行本身是对自己命运的掌控,而因果则是不可知,不可控的变量。太多的变量,就会导致修行出问题。 “小子因果是你自己惹上的,凭借外力很难化解。不过你身为冥童,命格与众不同,所以未见得就一定是僵局。还是要看你的机缘。”言真道长安慰我道。 “多谢老仙长。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儿,说不定这些因果都是福报呢。”我尴尬的笑着说道。 “你以为。福报就是好的吗?福泽太厚也是会出问题的。”言真道长严肃的说道。 “福泽厚也会出问题。?”我不解的问道。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至,这话你听过吧。”大爷说道。 “您的意思是,这福泽太厚会招惹灾祸?”我问道。 “你若是平常人还好,福泽深厚此生顺遂兴旺,来生也能有个好轮回。作为修行者来说,这些福报都是别人欠你的债,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还,可就由不得你了。”言真道长说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我还是没搞明白。 “有什么问题?你自己感受一下自己的气血。” 闻言,我闭上眼睛,放空心神,仔细的去感受自身的气血。 虽然一身是伤,但我感觉自己的气血颇为旺盛。脏腑经脉,全都充满了生机,甚至我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上的伤势,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痊愈着。 “没事儿啊?气血旺盛,挺好的呀?”我说道。 “经历了这么一场恶战,肉身神魂受损,但你现在却气血旺盛,这还挺好的?”言真道长问道。 “这不是因为冥童九死,激发了体内的血脉吗?”我问道。 “上次从古殷空间里出来,你昏迷了几天?恢复了多久?这次呢?”言真道长说道。 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了。上次肉身确实伤的比这次重,按一般人来说上次昏迷时间长一点,恢复时间慢一点,也是正常的。可实际上,这一次我受损最严重的是神魂,神魂上的损伤,远比肉身要严重的多,恢复起来也应该更慢。可这次我居然是被送来医院之后,当天就醒了,现在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神魂中有任何异样。 “明白了?”言真道长说道。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真的害怕了,神魂上的问题,哪怕出一丁点差错,后果也是难以想象的。 “我也不知道,你这种情况我闻所未闻。不过你也应该明白,神魂上容不得任何差池。” “跟我送往的那些阴灵有关?可我没感觉到任何外物的影响啊。”我问道。 “寻常阴灵,自然不能直接作用到你的神魂。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影响。”言真道长想了想说道。 “前辈,普化寺的安魂香可否有用?我们刘家还收藏了几根。”大爷爷问道。 “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终归没有坏处。也罢,回头我再去找果然和尚讨要几支。”言真道长说道。 普化寺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佛门圣地,出过很多功德圆满的高僧。但最出名的,则是现已失传的安魂香。据说只要点燃一只安魂香,就算是全无理智的疯子,都能平静的进入禅定状态,是传说中佛门的修行至宝。可惜因为多种原材料已经灭绝,加上数百年来历经战乱,所以安魂香已经成了传说。 “几位老爷子,没那么严重吧?”我听大爷爷和言真道长说要给我用安魂香,这东西又怎么是我能生受得起的? “还不严重,没听前辈说吗,神魂上的事儿容不得半点差池。灵官派好不容易有了你这么个独苗,别拿自己不当回事儿。”大爷爷训斥道。 “您的好意我生受了,不过……”我话没说完,病房的门又开了。 这回来的是徐处长和果然大师。 “小陈恢复的不错啊。”徐处长笑呵呵的,把奶和水果放到了我床头。 “多谢领导关心,没什么大事了,再过几天,我都想出院了。”领导亲自探望,我肯定得客气客气。 “你尽快恢复,然后跟我去苦林禅院。”果然大师突然说道。 “苦林禅院?和尚你是想……?”言真道长皱着眉问道。 “师兄想多了。这冥童的因果,我佛门可沾染不起。我想带清玄去苦林禅院,是因为那棵鬼栖木,原本就是种在苦林禅院的。他这一身因果,也该在那里了结。”果然和尚笑着说道。 第115章 苦林禅院 四天后,我和果然大师动身前往苦林禅院,桑格主动要求同去,反正他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于是便一起同行。 我对佛门不怎么熟悉,也没听说过苦林禅院的名头。还是老板和小六子给我科普了一下,才知道这似乎名不见经传的寺庙,其实来头一点都不小。至少在佛门来说,苦林禅院算是很重要的一方丛林。 禅院在晋省,下了火车又在坑坑洼洼的破路上颠簸了好几个小时,最后直接开进了一片陵园。 没错,苦林禅院居然开在陵园里! 与我想象中的古刹不同,苦林禅院与其说是座古刹,还不如说就是墓园子里的几间破旧的危房。整个寺院连个大门都没有,四五座破破烂烂的砖房,最完好的是那座供奉了一尊彩绘剥落的佛像的“大殿”。剩下僧人居住的僧房和斋堂,也就勉强算是遮风挡雨。 苦林禅院一共只有五个僧人,岁数大的看上去有七八十,年轻的脸上还有些生涩的稚气。 果然和尚按说在佛门之中应该算是辈分极高的了,一般来说,基本上别管岁数多大的僧人,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主动行礼叫声师傅。可来到苦林禅院,居然是果然和尚先行施礼。 “庆祥师傅,好久不见。”果然和尚对一位看上去年纪最大的老和尚行礼问候道。 “师傅平安。”庆祥和尚微笑着回礼。 桑格从一进来就表情庄严,见到寺中的僧人后,更是恭敬的行了膜拜礼。 “师傅平安。”庆祥和尚依旧微笑回礼,态度就和对果然和尚一样。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了,僧人给我们安排的住处居然是一间摆满了灵位的房子。 “条件简陋,师傅不要见怪。”僧人说了一句,就退出了房间。 “来,先把床铺上。”果然和尚毫不介意的动手在床板上铺被褥。 “师傅您放着,我来。”我和桑格赶紧接了过来,这铺床叠被的事儿总不好意思再让老人家动手吧? “是不是觉着这苦林禅院和别处不一样?”果然和尚一边跟我和桑格一起铺褥子一边说道。 “确实有点意外。我听马教授说,这苦林禅院也是有名的古刹,没想到这么……朴素……”我也是实话实说。 “你这话不实在,破旧就是破旧,和尚不讲面子,直说就好。”果然和尚笑着说道。 “我这不也是尊敬嘛。毕竟这是有求于人。” “你求他们解因果,却不想如果没有前因,他们又怎么能解这个果呢?外面那些虚头巴脑的人情世故不用带到这里,这苦林禅院不是为生人而在的。” “不是为生人?难道……”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屋中那密密麻麻的牌位。 “在墓园里当然是为了超度死者啦。”果然和尚说的理所当然。 这苦林禅院之所以建在墓园里,其实也是有故事的。 大概是几百年前,此地原本是一座边城,因为战乱被敌军屠城,全城上万人全部惨死屠刀之下。后来这里就成了远近闻名的“鬼城”,战争结束后也没人敢迁居此地,只能异地建城,而此地则成了一片乱葬岗。 相传,一位高僧路过此地,有冤魂向其祈求超度。于是高僧便在此地念经超度了三天三夜,可惜亡魂太多,根本无法全部超度,高僧动身离开时,无数亡魂祈求,最终让他发愿有生之年住锡于此。 高僧独自一人垒石成寺,不供如来、不设僧班,只是一心超度亡魂。后来这件事慢慢传播,有些佛门弟子受其感召,也来到此地和高僧一起超度亡魂。因高僧法号苦林,本是佛门禅宗高僧,所以此地的寺庙也被称为苦林禅寺。 苦林禅寺没有挂单常驻之分,也不管你是什么宗派,有心发愿超度亡魂皆可来此。院中也没有等级管理,僧人日常行为全凭自觉的戒律。 “那棵鬼栖木,就是当年苦林和尚亲手种下的,后来几经枯荣,但因为始终有大和尚发愿,所以始终留有遗种。直到刘家的先辈将其借走。”果然和尚说道。 “师傅了解的这么清楚,难道跟这苦林禅院也有什么渊源?”我问道。 “当年参悟无常观,曾经在这儿修行过十几年。可惜我这性子不够勇敢,没敢发地藏菩萨愿。”果然和尚说道。 “上师慈悲。”桑格身为金刚院弟子,对果然和尚自然是万分恭敬。 “你这个小娃娃,别这么一股陈腐气。老和尚不过就是活的久了点,又没证到果位,用不着这么毕恭毕敬的。看看这里的和尚多好,大家都是和尚,哪里有什么高低。”果然和尚铺好被褥,大大方方的在床板上坐下。 “你们俩把带的吃的,拿出来对付一口吧。这儿的规矩是严格按照戒律,过午不食的。”果然和尚说道。 “我去泡点热水。”桑格拿起保温壶,准备出去找水。 “院子里有水缸,去厨房自己烧。在这儿一切靠自己。”果然和尚嘱咐道。 “好的,那我多烧上点。给各位师傅们也准备些。” 桑格去烧水,而我则给果然和尚削了点水果。老爷子也是严格持戒过午不食,但毕竟年纪大了,一路舟车劳顿我担心老爷子的身体吃不消。 “师傅,这屋里为什么放这么多牌位啊?难不成这些都是当年屠城死难的百姓?”我问道。 “怎么可能,从屠城到建立禅院相隔百年,谁能记得清当年死难者姓什么叫什么呀?这些都是后来,附近的贫困人,家中有亲人故去,就埋在这儿。送个排位来,请在这儿的僧人,顺便帮着念经祈福。慢慢的就越积越多,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那不至于。我从小可是在太平间长大的。” “你这一门也是了不起的。也就是这么多功德积累下来,才能让你长大成人。好在你师傅这一片苦心没有白费。你能行的正道,结的善果,这样很好。”果然和尚说道。 “师傅,我这一身因果,您打算怎么解?”我问道。 “我可没这个本事。解铃还需系铃人,当年刘家的前辈,借了苦林禅院的鬼栖木结的因,现在自然要你还回来,才能了结这个果。”果然和尚说道。 “还回来?还什么?鬼栖木吗?可是那树叶不是已经枯死了吗?”我不解的问道。 “树有枯荣,但因果未断啊。放心,这不是什么坏事儿。你虽然不是佛门弟子,但你师门也同样是送往阴灵无数。虽不同修,但却同愿。重新催发鬼栖木,给那些迷失的阴灵一个栖息之处,也算是莫大的功德。”果然和尚说道。 “重新催发鬼栖木?我该怎么做?”我问道。 “和这些和尚们一样,诵经超度亡魂啊。用心发愿必有所得。”果然,和尚笑着说道。 “可是这地方我连一个阴灵都没看到啊?这儿真的还有阴灵亡魂吗?”我问道。 真的,这个地方说的玄乎其玄,但是我却始终连一个阴灵都没看到。以我对于阴灵的感知,根本不可能出现什么我觉察不到的阴灵。 “墓园之中没有阴魂亡灵,你觉得是为什么?”果然和尚反问道。 “这……”我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这苦林禅院是建在墓园之中。,不是那种古代荒废的墓园,而是现在依然在埋葬逝者的。那一排排崭新的花岗岩墓碑,可不是古代的东西。 “我明白了,原来是师傅们一直在超度。功德无量!”我感慨的说道。 我和桑格就着热水凑合吃了点东西,天就已经黑了,没想到苦林禅院连电都没接,到了晚上僧人们都是摸黑诵经,大概是怕我们不方便,还特地给我们送来了一个充电的小台灯。 “师傅,我感觉这禅院怎么跟苦修一样啊?”我好奇的问道。 “算不上苦修,只不过发愿超度亡魂,自己的内心自然平静,对于外物的执着也就少了。这修行最初是靠戒律约束,但慢慢习惯了,其实反倒是没了约束感。你们道家不是讲清静自然吗?其实佛门也是如此。”果然和尚解释道。 “不怕您笑话,我虽然是道门弟子养大的,可是还真的没受过什么戒律传承,毕竟师傅在世的时候我还小。” “戒律就是规范言行,约束心思的,本心向善,正言正行,戒律不戒律的其实不重要。”果然和尚说道。 “您这话要是公开说,怕是不少出家人得疯掉了。”这老爷子也是真敢说,佛门戒律在他嘴里都成了可有可无。 “我还真没少说,什么时候心里没了戒律,才说明修行入了门。可惜,现在真正修心的人太少了,大家的目的性都太强,修行本是个人的事情,哪有那么多上下高低啊。你和桑格就很好,按自己的心去做对的事情,心思纯粹才能精进勇猛。听到外面的诵经了吗?你们有什么感觉?”果然和尚说道。 “平静。” “慈悲。” 我和桑格说出了各自的感受。 “其实什么都没有,他们就是在念经。念经还需要有什么心思?佛说的,你念出来就是了。添加自己的心思进去,听的人是按佛说的理解,还是按你的心思去理解啊?” “可是念经不是为了体会其中的经义吗?”我问道。 “那是自己的参悟,做什么就专心的去做,念经就是念经,参悟就是参悟,睡觉就是睡觉,心思少些、再少些。现在,睡觉!”果然和尚笑呵呵的翻身躺下,没一会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我和桑格互相看了看,都是一脸的苦笑。 实在是老爷子这心性太高了,说睡就睡,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现在社会上抑郁、失眠早就成了常见问题,一般人有几个能沾枕头就睡的?原因就在于杂念太多,思虑过重。佛家说心无挂碍,没有那么多想法,不被物欲私念干扰,其实是很难的。 我和桑格没这么高的心性,索性悄悄起身来到外面。 入夜后,墓园的阴气重,身上明显感到寒意。 “清玄,我是不是太弱了?”桑格问我。 “你想多了,老爷子这境界全世界能有几个?”我说道。 “我不是说跟上师比。从陈庆的事,到古殷天地里,我觉着自己在团队中的作用太弱了。”桑格诚恳的说道。 “你想多了,咱们才多大啊,修行到现在才多久啊?不是咱们太弱,而是咱们面对的都太超纲了!化魂尸无名火,你知道在我们灵官派的记载中,那东西都是修行了几十年的前辈才能解决的。古殷天地更是接近神话传说了,别说咱们了,两位老爷子都说了,换成他们也不会比咱们解决的更好了。” “道理我懂,可是面对那些邪祟的时候,想做些什么却做不到的感觉实在是……”桑格攥着拳头说道。 “我说桑格,你是金刚护法,不是真正的金刚。人,力有不及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吗?”我说道。 “说到底,还是杂念太多。”桑格说道。 “有杂念才是人,真要是心无挂碍了,你也就成仙成佛了。你呀,听听老师傅说的吧,别那么老气横秋的,往大了说天下苍生有神佛护佑,往小了说咱们三科也都不是吃干饭的。没必要把所有东西都扛在自己身上。”我笑着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自己这一身因果怎么说?”桑格也笑了。 “你以为我想啊?这不都是被逼的么!赶紧把这事儿解决了,回头好好休假放松放松,这半年净玩命了!”我无奈的说道。 “要不要跟我去藏地转转?”桑格说道。 “别!我现在哪儿都不敢去。小六子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我就是命犯柯南,走到哪儿都能闹出人命来!” 我和桑格一边闲聊,一边听着院里的诵经声。渐渐的,我们的话越来越少,心神渐渐的沉浸在诵经声中。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一棵小小的树苗。 第116章 鬼栖木再生 桂省的事件 当我被手机铃声再次拉回现实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天已经亮了,而我居然正坐在古林禅院外的一小片空地上。果然和尚、桑格以及古林禅院的5个僧人,都盘膝静静围坐在我身边。而我的面前是一颗。一尺来高的小树幼苗。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一脸懵的问道。 “娃娃,你的因果已经解了。”果然和尚指着地上那棵小树幼苗笑着说道。 “因果已经解了?这就是鬼栖木?我干什么了?”我依旧是一头雾水,完全想不起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清玄,昨天咱俩说着说着,你就突然站起来,走到这儿坐下,然后没多一会儿,地上就长出了这棵小树。”桑格说道。 “小施主不必惊讶,这一切都是缘法。这冥户之树,原本就是苦林师傅宏愿显化。我们作为追随者,其中因果自然要由我们来承担。小施主超度其中的无量亡魂,已是莫大功德。老和尚敬谢。”那位法号庆祥的老和尚向我施礼说道。 “不敢当,承天道也是修行者应尽之责。”我连忙还礼。 “老爷子,我这一身因果就这么了结了?”我向果然和尚问道。 “以度化亡魂为因,如今这鬼栖木再次催发,不就是果吗?”果然和尚笑着说道。 “就这么简单?我以为得多大事儿呢!”我着实松了口气。 “简单?那么大的因果,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是简单的事儿,人哪儿能背负那么多呀。可是要是鬼溪木就不一样了,一个人背负不了的,就许多人来背负,一代人化解不了的,就许多代人来化解。只要还有人心有所愿,终有一日地狱成空。”果然和尚说道。 “清玄施主,这个送给你,希望施主一生平安喜乐。”庆祥和尚将一颗黄豆大小的赤红色小珠,双手捧着递给了我。 “这是?” “当年苦林师傅坐化于冥户树下。数日之后,冥户树结出了一枚果子。这枚果子在树上,三年不坠,落地后三年不腐。最后在苦林师傅圆寂十年当日,这枚果子突然果肉尽失,仅留存这一枚果核。当年追随师父的僧人们,认为这是师傅留下的舍利子,所以代代供奉,直到如今。”庆祥和尚解释道。 “如此佛门重宝,我愧不敢受。”我赶紧推辞道。 这东西来头这么大,我还真是不敢随便领受。 现在净是所谓的高僧圆寂后,烧出一大堆色彩斑斓的所谓舍利子。其实那只能说是“呵呵”了。想想都能明白,肉身凡胎火化后,怎么可能烧出五彩斑斓、晶莹剔透的珠子来。就算是佛陀的真身舍利,都没有那形制的。 但真正大德高僧的遗骨舍利,包括不腐金身,都是一生念力修行所在,包含着莫大的愿力。这种宝物,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我虽然也是修行者,但对于这种佛门宝物,还是不敢有有丝毫觊觎之心。 “收下吧。这也是你和苦林师傅的一番因果。今后当有慈悲之心,自然会有无量功德加护。”果然和尚说道。 得了,这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恭恭敬敬的接过装着果核的小布袋,然后贴身放好。这种包含了大功德的宝物,要么摆出来供奉,要么贴身收藏,万不可把玩或者佩戴。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我不好意思的对苦林禅院的几位师傅行了个礼,然后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清玄,你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电话是马教授打来的,听他的语气似乎有些焦躁。 “已经解决好了,出什么事儿了吗?”我问道。 “解决好了?你们不是昨天才到的吗?”马教授惊讶的问道。 我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的经过,跟马教授汇报了一遍。 “能解决就好,既然你那边的事已经了结了,就赶紧跟桑格回来一趟吧。局里已经跟部队协调了飞机,待会儿发给你个电话,你直接跟那边部队的同志联系一下,尽快回来。”马教授说道。 “好的。我们马上出发。老板出什么事儿了?”能让居里去协调军机,肯定不是什么小事儿。 “电话里不方便,回来再说吧。”马教授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发现那边果然和尚也在跟谁通个电话? “清玄。局里发的消息让咱们马上回去。”桑格举着手机对我说道。 “知道,刚才马教授刚跟我说完。我先联系一下部队的人。你收拾收拾,咱马上出发。” 我按照马教授发给我的电话,联系了部队的同志。跟他约好了集结地点,部队派车来接我们直接去机场。 “各位师傅。我们有点急事儿,就先告辞了。”果然和尚向苦林寺的中位僧人行礼告辞。 “多谢各位师傅。”我和桑格也赶紧跟着行礼。 “清玄施主。善恶皆存于心,愿你金刚永固,菩提长存。”庆祥和尚领着古林禅院的僧人向我行礼送别。 我和桑格、还有果然和尚,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火速赶往集结点。 “老爷子,这么急,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在路上我向果然和尚问道。 “调查处四科和行动组的两个小队失联了。”果然和尚叹了口气说道。 我和桑哥都不敢再问下去了。 难怪马教授说在电话里,不方便说。调查处的一个科和行动处的两个小队失联。这绝对是捅破天的大事儿了。上次我们在鹅坡村被埋在山洞底下,才几个小时,就已经惊动部队挖山了。我们的通讯装备,几乎在军用级都是顶尖的。能用上失联两个字儿,情况肯定不简单。 一路无话,顺利的会合了部队来接我们的同志。军车一路鸣着警笛,直接把我们带到了军营。然后送上直升机直奔帝都。 去的时候折腾了一天一宿,回来的路上只用了几个小时,我们就已经站在异管局的门前了。 “你们去找小马吧,我去开个会。”果然和尚跟我们交代了一下,就跟着下来接人的同事,直奔会议室而去。 “咱俩也走吧,别让老板等着。”我跟桑格也直接去了三科的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发现三科的全员都已经到齐了。大家都低着头,翻看手里的东西。 “老板,我们回来了。”我跟马教授打了声招呼。 “好。没时间说别的了,你们赶紧把这东西看一下。”马教授把早已准备好的厚厚两叠打印稿,分别递给了我跟桑格。 我能感觉到事态紧急,所以也不再废话,接过打印稿就看得起来。 打印稿的封皮上写着《关于在桂省出现的新型致幻药物的调查报告》 致幻药物?那不就是禁药吗?这异管局怎么还管起禁药的事儿了? 我带着疑问继续往下看去。 第一部分,是一份报告,说的是在桂省,出现了一种新型的致幻药物。跟以往的禁药不同,这种新型的致幻药物,传播速度更快,成瘾性更强,更重要的是这种药物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对使用者的神经造成巨大创伤。这份报告是桂省警察系统提交警察部的。 第二部分,是对这种新型致幻药物的研究报告。报告显示,在这种致幻药物区别于之前的所有禁药,除了能给使用者提供强烈的精神快感之外,这种致幻药物甚至会直接作用于大脑,将使用者的意识和身体控制完全分离。换句话来说,就是使用者在药物发生作用的时候,自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无法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最初的几例病例,是使用者在使用这种新型致幻剂之后发生了脑死亡,但根据化验尸检分析,在短短不到半年时间里。这种新型致幻剂就进行了数次迭代,并最终形成了现在这样,虽说会对大脑造成影响,但并不会导致死亡的成品。 第三部分材料,是警察部专案组进驻当地之后,调查的一系列案件。特别标注的,是几个瘾君子在医院和警察局,都发生了严重的暴力伤害事件,显示出了极强的攻击性。记得中显示,一个嫌疑人在被带到警局接受询问的时候,突然暴起袭警。在多次警告无效后,警方对其开枪。但嫌疑人在身中数枪的情况下,依然只靠一双手,就活生生的打死一人,打伤数人。 还有一条记录就更加离谱了。一名嫌疑人因为昏厥被送到医院,可是当他醒来时却突然扑倒了身边的护士,并且活生生的咬断了护士的喉咙。 这一系列案件记录大约有十几件,但最后的一件却格外惊悚。在闹市区,一名瘾君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切腹自尽。 这就夸张了,切腹自尽这种事儿,根本上就是违反人类本能的。就算一向精于此道的扭曲小日子,历史上真的成功切腹自尽的也几乎没有。实际上依靠的,还是身边那个拎着鬼子刀砍头的。 切腹过程中的极端痛苦,会让大脑本身产生难以抑制的停止冲动。继而降低血压、分泌大量激素,让身体发生抽搐僵直等反应。 你的手都握不紧刀了,还切个屁呀。 可案件记录里,却清清楚楚的写出,嫌疑人在长达两分多钟的时间里,面带微笑的完成了切腹,甚至都不能说是切腹,而是几乎将自己腰斩了。在最后的尸检报告中显示,除了脊椎之外,其他组织全都处于切断状态。这人的忍耐力得有多强才能做到这一步?更别提报告中显示,此人全程面部微笑,好像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痛苦的样子。甚至还和试图劝阻他的人交谈。 在这部分之后是安全局的报告,报告中是近期发生在桂省的一系列失踪案件。在近一年的时间内桂省警方连续收到失踪报案,超过往年类似案件报案数的十余倍。且失踪人口背景调查发现分布毫无规律,奇怪的是,所有失踪人口在失踪前都没有任何异常现象。也排除了人为诱拐绑架的可能。感觉就像是突然离开,然后就从此下落不明。鉴于大规模人口失踪案的特殊性,安全局开始介入调查。 最后一部分内容则是四科关于申请行动组介入的报告。在经过了警察部门和安全局协同调查后,发生了两件事才最终导致异管局的介入。 一是警察部门在化验这种新型致幻药物的成分时,发现其本身具有生物活性,而且属于一种前所未见的化合物。真正使得警察部门重视的,则是在对嫌疑人进行尸检的时候,明明已经在停尸房的冰柜里冻了十多天了。可是法医仍然在死者的神经细胞中,发现了这种物质,并且其仍然具备活性。就算神经细胞本身已经破坏,但这种物质仍然有所残留。 换句话来说,即便神经细胞没了,但这种东西却依然能留下来。 这就有点反科学了。 一般来说,随着尸体的降解,其他活性物质也会慢慢失活,并随着尸体一起降解,留下来的应该都是不具备生物活性的物质。 但这东西,尸体烂了它都还能存在,说明它本身比人体组织要更具生命力。 如果说第一件事情,还是在警察部门和安全部门内部才能得到的信息,那第二件事情就有点轰动了。 桂省的一个村子,所有村民集体失踪。村子地处荒僻,常住人口有几百人,具体失踪时间不明,但在警察部门和安全局的调查时却发现,村民就像是临时集体离开村庄,然后就此消失。此事在当地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闹鬼的、外星人绑架的、甚至什么异次元空间大门打开了,之类的说法层出不穷。 是因为这两件事情的出现,已经超出了如今科学所能掌握的范畴之外,所以,异管局决定介入。 调查处一共五个科,也是各有侧重。就像三科,基本偏重于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以及一些牵扯到神话传说的事情。而四科,则偏重于大规模集体性事件。所以这次任务,就由四科前往调查。 四科在调查后发现,有线索表明这种新型致幻剂和桂省的人口失踪事件有关,并且大部分线索指向了某盘踞境外的犯罪势力。 第117章 种种推测 出发桂省 资料很快看完了,表面上看起来情况很简单,就是一伙儿盘踞在境外的犯罪势力,弄出一种新的致幻剂来,而且还牵扯到了境内的人口失踪案。按道理来说,打掉这一伙儿犯罪势力,对于华国现在的力量来说,应该并不难。就算为了避免造成不好的国际影响,敲掉这个犯罪组织伸进国内的爪牙还是很容易的。 可是上边居然还是批准了异管局的介入,甚至还导致了四科和行动处两个小队的失踪,这背后的水可就深了。 自从上次国战之后,华国也算痛定思痛,潜心发展。所以这几十年来发展的不错,眼看着就是重铸辉煌,再造一个盛世的局面。对于华国百姓来说,自然是好事儿,可对于那些曾经骑在华国脖子上的列强们来说,这种局面就是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 可惜华国已经不是案板上的鱼肉,而是随时可以拉着全世界一起凉凉的庞大国度。像几十年前那样,直接凭借船坚炮利打上门来,逼华国屈服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也只能用一些鸡鸣狗盗的龌龊手段。 华国周边的几个小国,自己国内乱的一批,今天政变、明天分裂。几十年的时间,自己国内掐的一地鸡毛,但眼看着自己曾经的宗主国现在的邻居,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心里肯定就不平衡了。加上列强接连不断的赏几根肉骨头,所以这几个小国经常明里暗里的,向华国呲牙伸爪子。 当然体量和实力在这摆着,他们不敢明面上叫板,至少在政府层面上,还是满嘴的友好合作。但实际上却是纵容犯罪组织,地方武装、甚至从华国跑出去的通缉犯,勾结在一起,时不时的给华国添添恶心。 二十多年前,南边的几个小国疯狂的向华国走私禁药,导致华国的治安急遽恶化。警方在国内花了巨大的代价,试图禁绝禁药,可惜因为巨大的利益以及禁药的特点,所以屡禁不绝,一直难以根除。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境外的犯罪组织越发嚣张,甚至屡次在边境武装对抗警察部门。最终导致国家高层下决心,动用军队力量越境将几个强势的犯罪组织尽数消灭。 当时在国际上也被炒得沸沸扬扬,涉事的几个小国到处哭诉自己被欺负了,被侵略了。列强也借此机会,又是谴责又是制裁,直到华国强硬的表示为了根除禁药华国,不惜再开国战。随着最高层一声令下,军队大规模调动,在边境集结。俨然一副真的要再开国战的架势,国际上这才消停了。 此后华国又在明面上给了周边几个小国的政府一些好处,让他们也算有了台阶儿,事态这才平息下来。 不过从这一折腾之后,周边小国再也没有敢大肆向华国输送禁药。而是转型诈骗、赌博以及风俗行业。这些年虽然还有一些犯罪组织,仍然不知死活的向华国贩卖禁药。但都是偷偷摸摸的,即便在华国境内被抓了,也都只能自认倒霉。再也没出现过,端着半自动扛着rpg跟警方公然开战的情况了。 所以说,这次的事件在警察部成立专案组进驻,并且有安全局也参与办案的情况下,这伙儿犯罪组织依然敢公然挑衅,这种情况就简直是匪夷所思了。不说别的,就算这伙儿犯罪组织,都是楞头青,但他们背后的政府和列强也都傻了不成?这已经不是走私禁药犯罪的事儿了,而是直接硬刚华国要开战的节奏啊。 “目前,上面汇总过的情况就是这些,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吗?”马教授见大家都看完了资料开口问道。 “这伙人是疯了吧?想死也没有这么死的呀。这还等什么呀,直接调动部队灭了他们呀!”小六子愤慨的喊道。 “你给我消停点。调部队,真想开战啊?”马教授没好气的说道。 “借他们俩胆,他们敢吗?”小六子是一脸的不服。 “行了六子,国家层面上的事儿,不是咱们该管的。小马,四科和行动组怎么会失联的?”付教授问道。 “具体还不太清楚。只是听处长说,四科发现线索之后,申请行动处两个组配合,在边境地区实施抓捕。原本一切正常,可是当他们到了犯罪组织在境内的据点时,所有的通讯联络就突然中断了,并且至今都没有能恢复。”马教授忧心的说道。 “他们失联多久了?”钟瑞问道。 超过四十八小时了,马教授叹了口气说道。 超过四十八小时,四科因为偏向于群体性事件,所以在编制上比我们大,总共加起来有将近三十个人。再加上行动处的两个组,每个组都是二十五人的标准编制。也就是说,这次行动在集结了将近八十个人的配置下却失联了。按照常规思路,这种情况只能有一个推论,那就是四科和两个行动组全军覆没,否则哪怕只有一个人逃出来,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恢复通讯联系。 四科的战力姑且不说,行动处的两个组,基本上都是在全国的特种部队中精中选优,靠着异管局的特殊职能,生生抢过来的。别说一个犯罪组织了,这五十个人,真要是放开了手脚,华国周边的这几个小国,随便哪一个都能让他们搞得天翻地覆。可现实的结果,却是这五十个人全都失联了,这已经是完全超乎常规推理了。 “会不会跟材料上提到的致幻剂有关?如果四科跟行动组被人以某种方式,用了这种新型致幻剂的话,倒是可以说得通。”陈锦分析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现有的线索还太少。当地的警察部门,安全部门和军方已经在开始拉网式搜索了。”马教授说道。 “阿忆姐,这种新型致幻剂,怎么感觉上跟你用的蛊很像?”小六子突然冒出了一句。 “你小子真是不学无术。没看见材料上说了吗,生物活性!蛊的本质上也算是一种邪祟,连生物都不算,哪来的活性啊?”阿忆白了小六子一眼说道。 这点阿忆倒没瞎说。蛊虽然外形上,有像虫的、有像其他动植物的,但那也只是借其型,本质上其实是一种邪祟。所以至今所有药物以及医学手段,对于中蛊都是束手无策的。之前跟阿忆聊天的时候她也说过,别说药物了,就是用核辐射去照,对于蛊来说都不会有丝毫影响。 “阿忆,这警察部门的检测报告里说的这种活性物质,我怎么看着像一种蛋白质啊?没有核酸,没有进编码,这连病毒都算不上吧?”我问道。 “确实挺奇怪的,结构这么简单的东西,是怎么具有这么强活性的?进入细胞后,就算细胞死亡还能残留下来,并保持活性。弄出这种东西来,何必做成致幻剂呀!世界上所有生物医药公司,不得把他当祖宗供着。就算得奖拿奖金,都能拿进世界富豪排行榜了吧?”阿忆说道。 “这么夸张?”我问道。 “阿忆说的还真是一点都不夸张。具备这种特性的蛋白质,肯定不是天然,而是人工改造的产物。且不说拥有这种科研水平的人,全世界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就算是这种物质本身,其实在生物医药学领域上的应用方向也会有很多,完全没必要做成非法的致幻剂。”付老师解释道。 “换句话来说,能够创造出这种致幻剂的组织,或者科学家,范围很小对吗?”马教授一边在本上记录一边问道。 “如果您是想靠它圈定嫌疑人范围的话,那我就直接告诉您,所有已知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都不可能去搞致幻剂。因为这些人早就功成名就,是世界顶级实验室或者大学的大佬了。弄致幻剂赚这点钱,对他们来说完全不值得冒这个风险。”阿忆说道。 “那就是隐藏大佬了?”小六子说道。 “隐藏个屁呀,你少看点网文吧。现实世界哪那么多扮猪吃老虎的呀?都大佬了,还隐藏个屁呀。再说了,研究这种东西,没有一个顶级实验室的硬件配置,没有几个亿的资金去烧,靠手搓就能搓出来了?”我毫不留情的鄙视道。 文科生就是文科生,成天就知道靠脑子瞎想。 “我这不也就提出一些可能性,方便大家讨论吗?”小六子弱弱的说道。 “国际上就不用说了,国内基本上所有的大学和医药公司,都能做到蛋白质改造。不过从资料上,虽然看不出他们具体改造了什么?不过从成品结果上来说,目前还没有从任何渠道,知道有人能做到这点。”阿义皱着眉头思索道。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资料上说,最初的时候,这种致幻剂会导致使用者脑死亡。但仅仅半年时间,就解决了这个问题。从科研角度来说,能够做到这一点,就肯定不是单枪匹马的个人行为,所需要的人力和资源,恐怕都是一个巨量的天价。”付教授补充道。 “好吧,置换剂的情况就先这样,其他方面呢,大家有什么想法?”马教授问道。 “四科他们的目标地点,我去过那附近。大概五六年前吧,那边有一种濒临灭绝的蜥蜴,当时是国家组织科考,我们在桂省边境附近转悠了大半年。那地方怎么说呢……乱!各种意义上的乱。部族、军阀、反政府武装、犯罪组织,光是为了保护我们这十几个人的科考队,国家就调动了将近半个营的军队。再加上那地方本身就是亚热带原始丛林,各种蛇虫鼠蚁野生动物就不说了,光是地质灾害造成的危险就足以致命。大概是十几年前吧,也是国家组织的科考。就因为连续强降雨引发的身体垮塌,整个科考队全都没了。”钟瑞说道。 “小钟说的事儿我知道,我有一个同学就是在那次牺牲的。那附近我也去过,确实很危险。”付教授说道。 桑格从一回来,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现在,还在拿着材料发愣。我轻轻捅了捅他:“桑格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行动处第一小队的次仁嘉木是我表哥。我亲舅舅的孩子。”桑格说道。 行动处第一小队,也就是这次失联的两个小队中的一个。我们都没想到,这里边居然还有桑格的表哥。我们一直在放肆的讨论着失联人员的种种可能性,却没想到这些话对于桑格来讲,是多么大的伤害。 “对不起桑格,我不知道……”马教授愧疚的说道。 “老板,我要去找他。你跟局里申请,让我去找他。舅舅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嘉木是个好兵,他立过功的。”桑格激动的说道。 这时,办公室的电话铃响起。马教授拿起电话:“好,我们马上就到。” 马教授挂上电话,走到桑格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去会议室。” 来到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除了异管局的几位高层之外,安全局、军队、警察部也都有高层出席。单从层级规格来讲,丝毫不亚于上次关于古殷天地的调查问讯。 “马教授,同志们,都找地方坐吧。”关局长说道。 我们在门口的空位置上坐下。 “小马,情况你们都明白了吧。按说你们这都刚从医院出来,应该让你们多休养一段。可是现在调查处的其他几个科都有任务。,这次搜救四科和行动组还得你们去。” “没问题。这是应该的。”马教授干脆的回答道。 “老周,你们行动处,还能抽出多少人来?” 行政处的处长姓周,是个魁梧的汉子,原先是军队的,所以说话很直:“都有任务,除了文职就我一个。局长放心,我周海还拿得动枪。” “周海,你这说的叫什么话,部队没人了吗?还是说脱了军装,就瞧不起咱们了。”部队的一位少将,瞪着眼睛朝周处长喊道。 “赵胜利,你少给老子添乱,老子自己的人丢了,当然是老子自己找回来。”周处长横着脖子吼道。 “你少来这套!那里边也有我原来的兵。” “行了行了,都别这么大火气。”坐在中间的一个身着便装的老人轻声说道。 周处长和那位少将闻言都乖乖的闭上了嘴。 “这样吧,现在桂省那边军队、警察部门、安全部门,都已经动了,人力方面应该是不缺。咱们这边就按小关说的,派一个调查组过去。待会儿正式发道命令给桂省,军队方面允许调动师一级规模,警察部、安全部,给予最大权限,通力配合。这次搜救任务的主导权……异管局的调查组负责!”老人说道。 “是!”异管局军队警察部安全局的各位大佬,齐声答道。 “几位顾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老人问道。 “陈阁老。这次的事情,恐怕不是简单的犯罪组织能做得出来的。我卜算过了,此行生死难断。”言真道长一脸严肃的说道。 “老仙长,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四科和行动组的兄弟们,就这么下落不明啊。而且无论是什么情况,我们好歹还能有个应对,至少比当地的其他同志们经验要丰富一些。所以我们去也是最稳妥的。”马教授说道。 “我带着三科去。”我们调查处的徐处长和行动处的周处长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们俩就算了。都去了,异管局还要不要工作了?还是三科去吧,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再向内阁汇报。”关局长说道。 “好,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小马,辛苦你们了。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无论如何,要找到失联的同志们,把他们平安带回来。”老人说道。 “是,请阁老放心。”马教授起身说道。 “时间紧迫,你们尽快出发。军机已经准备好了,你们整理好行装在楼下集合,有车直接带你们去军区机场。大家注意安全!保重!” 第118章 现场布置 失踪的山村 军车一路鸣着警笛,直接把我们拉到了帝都军区的机场,跑道上已经有一架运输机发动了引擎停在滑跑区。我们刚上飞机,扣上安全带,飞机就开始滑跑起飞了。 在飞机上,马教授联系了桂省的负责人,由于现在警察部、安全部和军方,已经开始了大规模拉网式搜救,并且在事发地建立了前指中心。所以让我们在附近的军用机场降落后,直接去前指中心。 之前听过一句话,当国家机器全力运行的时候,一切困难都将变得不再是困难。 不到三个小时,军机就降落在了距离前指最近的,能够起降运输机的机场。我们下飞机的时候,就已经有一架直升机,引擎预热待命起飞了。 直升机飞了一个多小时,降落在临时搭建的营区。说是临时营区,但密密麻麻的帐篷营房,通信车、保障车绵延了几百米。 现在负责搜救的,是军队一名姓张的大校以及警察部一位姓李的警监和安全局一位姓王的处长。我们一进指挥中心,张大校就干脆利落的通报了现在的情况进行交接,看来他们已经收到了命令,毕竟这次搜救的指挥权是落在异管局头上的。 “几位,现在时间紧迫,我就不说客气话了。现在有什么新的情况,大家汇总一下。”马教授作为这次行动的最高指挥命令道。 “军队方面出动了两个营,一个陆航中队。以最后一次通讯联系地点为中心,在半径五十公里的范围内进行拉网式搜索。目前已经完成了超过50%的范围,还没有发现。另外我们已经加强边境管控,为了防止造成邻国误会,所以暂时没有大规模部队集结。不过如果有需要的话根据命令,我们可以在24小时之内集结两个合成旅。空中方面,两个陆航中队,一个飞行中队已经处于战备待命。”张大校说到。 “警察部方面,桂省已经启动了最高响应。全警种都在稽查关于禁药和人口失踪的案子,现在我们基本上已经锁定了几名销售禁药的嫌疑人,但根据我们判断,这几个嫌疑人只是下游的销售层。对其上线还没有掌握线索,请指示,否实施抓捕,还是继续跟踪调查。”警察部的那位姓李的警监汇报道。 “安全局正在调查山塘村人口失踪案。我们已经对人口贩卖和偷渡的线索,进行了排查,目前暂无发现。”安全局的王处长汇报到。 马局长皱着眉头,一边看着地图,一边看着最新的情报汇总。“李警监,如果抓人的话,会不会打草惊蛇?” “会,所以我们一直没下决心抓人。”李警监回答的很干脆。 “还需要多久才能查出他们的上线?”马教授问道。 “这得看他们什么时候跟上线联系。嫌疑人现在我们已经24小时监控了,他们的每一通电话,每一条简讯,接触过的每一个人,我们都已经分头核实跟进。我可以保证,在这24小时之内,他们肯定没跟上线联系过。”李警监斩钉截铁的说道。 “李警监,我对查禁的事儿了解的不多,以你们的经验一般来说。这些嫌疑人多久会跟上线联系一次?”马教授问道。 “以前使用现金交易的时候,基本上24小时肯定会联系一次,一来是把贩卖禁药的钱上交,二来也是上线不会给销售太多货,要知道这帮贩卖禁药的,本身也都是瘾君子,货给的太多,保不齐就肉包子打狗了。不过现在都是电子支付,销售的人不沾钱,联系上线的频率也会少一些,不过一般不会超过72小时,毕竟手里的货还是有限的。”李警监说道。 “你们已经布控了24小时,也就是说明天,最迟后天,他们应该会跟上线联系对吗?”马教授问道。 “应该是。” “你的建议呢?现在抓,还是留着钓鱼。”马教授问道。 “我从入警就是做查禁的,以我的经验来说,这些底层的销售就算抓了,也没任何价值。这帮瘾君子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建议再等等,等差出他们的上线来再动手。”李警监回答道。 “时间,需要等多久?我需要一个准确的时间。”马教授说到。 “再等24小时,到明天的这个时候,如果他们还没联系上线的话,就抓人套口供。”李警监想都没想就直接答道,显然在这方面他有着丰富的经验。 “好,那就暂定24小时。你那边有任何需要,人力物力都尽管提。禁药这条线无论如何也要挖出个结果。”马教授决定到。 “是,保证完成任务。” “张大校,搜救工作照常进行。军队方面应该有命令下来,你照着执行就行了。毕竟牵扯到边境,还是低调一点的好。”马教授想了想然后说道。 “是。” “王处长,失踪人口的事情,你跟李警监协调一下。找几个外貌特征明显的,在全媒体发布寻人启事。然后发动基层的社区居委会村委会,征集线索。”马教授说到。 “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如果牵扯到偷渡和人口贩卖的话,很有可能造成对方杀人灭口。”王处长想了想然后说到。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想过,但是在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的情况下,打扫惊蛇也是不得已的办法。总得让对方有所行动,才能暴露出蛛丝马迹。”马教授解释道。 “如果要是这样的话,就需要我们增加布控,在对方杀人灭口之前找到线索,提前解救失踪人员。老李,我手里这点人肯定不够用,你那边治安、交通、派出所,都得搭把手了。”王处长收到。 “没问题,都给你,然后协警,辅警都给你征调出来。保证每个社区,每个村都有直接对接。全市的交警和交通摄像头,都给你打开权限。”李警监痛快的回答到。 “这样我就没问题了。”王处长笑着说道。 “老板,我想去村民失踪的那个村子去看看。”阿忆说到。 “可以,清玄你陪阿忆一块去。” “好的。”我点头答应。 “老马我去四科失联的地方转转,让桑格跟我去。”钟瑞说道。 “行,多加小心。六子,付老师,你们俩跟我留守随时待命。” 一番安排之后,大家分头各自行动。 村民集体失踪的村子叫山塘村,距离前指直线距离不过40来公里。可因为是山区,实际走起来,就算开车也得七八个小时。所以,还是安排我和阿忆坐直升飞机过去。 不到10分钟,我们就已经降落在村子附近的一片空地上。此时村外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还有武警和警察部的人在巡逻。 安全局在此地的负责人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们了。 负责人姓狼的科长,是桂省当地人,个子不高,长得黑瘦,说话口音很重:“系阿忆同济和清玄同济吧。我姓梁,额梁的梁,系安全局滴。介位系警察部痕检中心的小母。” “你们好,我是省警察厅,痕检中心的,我叫武南。” 武楠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同志,一头短发,身上穿着防护服。显得很干练。 “两位好,有什么新的线索吗?”阿忆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中原话讲的不好。让小母来讲吧。”郎科长尴尬的说道。 “咱们边走边说吧。这边的情况,我们这边已经排查完了。”武兰也是痛快人,没多废话,一边说一边带着我们往村里走。 “山塘村常住人口237人。案发时因为没有目击者,所以无法确定准确的失踪人数。我们现在已经在联系家属进行确认,所以暂时按照常住人口237人假设。”武楠介绍到。 “237人……基本上以老幼为主吧。”阿忆问道。 “是的,村里的青壮年都在外面打工,所以村中常住的基本是老人和孩子。而且上塘村没有学校,学龄儿童都在附近的邙山乡小学初中读书,都是住校留宿。我们已经和学校联系确认了。孩子们都没事儿。所以暂时假设村里失踪的都是老人和幼儿。”武南说道。 “我们和乡派出所的民警了解过了,因为村几偏僻,所以村里的留守老人和外界联系很少。平时几乎也不会有外来会到这个村几。”郎科长补充道。 “封闭偏远,人口流动少,难怪整村人都消失都很难引起注意。”阿忆自言自语道。 刚到村口,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息。 “怎么了?”阿忆察觉了我的异样,于是问道。 当着郎科长和武楠,我自然不可能说太多,所以只能轻轻摇摇头:“没事儿。进去看看吧。” 阿忆很默契的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点了点头跟着郎科长和武楠一起朝村里走去。 山塘村属于少数民族的村寨,整个村子呈环形分布。清一色都是砖木结构的平房,看上去最新的也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村中的路都是很古老的石板路,因为山区多雨,所以路面很湿滑。这种质地的路面,二百多人失踪,也根本不会留下任何足迹。 “整个村子的情况就是这样,我们进行了逐户排查。全村范围内,没有发现任何武力搏斗的迹象。没有武器,没有血迹,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是自愿离开的?”阿忆问到。 “只能说不是被武力胁迫的,至于是不是自愿……我现在真的搞不清楚了。”武南无奈的说道。 “怎么说?”阿忆问到。 “来,两位自己看看吧。”武楠说着随手推开了路边的一户房门。 屋内陈设很简单,好像时间停留在二三十年之前。家具,陈设,用具,都明显是那个年代的。除了一台液晶电视和一个冰箱外,这个家庭几乎找不到当下时代的印记。 当地住宅的结构是大门开在堂屋,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房间是卧室:“屋里的一切都保持和我们来的时候完全一致。两位看,床上的被子是打开的,证明这些人在失踪前应该已经上床睡觉了。”武南把我们带到卧室说道。 卧室的一张双人床上,被子摊开在床上。按照老人的习惯,除非睡觉,否则被子一定是叠好的。 “所以村里人是半夜离开的?其他家也都是这样吗?”阿忆问道。 “是的,其他家也都是这样。所以我们推断,这些人的失踪时间应该是在夜里。两位应该也看到了,这个村子只有一条路通往外界,而且这条路是没有路灯的。山里人的习惯,晚上是不会轻易离开村子的。这是第一个疑点。”武南说道。 “还有,你们看这儿。”武南边说,边戴上手套打开卧室里所有的柜子。 “这些人的衣物具体有什么我们没有掌握,但是可以看到大一些的箱包、提包、背包都在。所以我们可以推测,这些人在走的时候根本没拿换洗衣服。大半夜离开,却根本没拿换洗衣服,这是疑点二。” “或许他们并没有想长时间离开,短时间内就会回来呢?而且如果只是带一两件换洗衣服的话,随便拿一个小包就可以了。”我反问到。 “这方面我们已经考虑了。不过,如果说换洗衣服可以不带的话,那么尿系一定要带滴。”郎科长说到。 “郎科长是说药。你们看,这家人应该有人患有高血压和心血管病,从这些处方药就可以推断。可是你们看,所有的药都在这儿,按照现在的医保政策,这些要都是每个月开一次的。从剩余量来讲,他们根本连第二天要用的药都没有带。”武南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几盒处方药说道。 阿忆拿起药盒看了看,确定了药物的名称和剩余量,是治疗高血压和动脉硬化的慢性病常用药:“都是处方药,不能从药店买的。” “如果说从药物还不能说明问题的话。那还有一个东西,两位看了估计会跟我一样惊讶。跟我来。”武楠边说边带我们离开了这户人家。 我们一行人跟着武南来到了另外一户人家。房屋的结构和布局跟之前那家类似,但是家具陈设和用具看起来要比之前那家新很多,显然这家的年轻人经常回来住。 “衣物药品可以不带,但这东西就有点诡异了。”武楠带我们来到了卧室,指着床边的一条假腿说道。 “通过走访,我们了解到这条假肢,是属于这户人家的儿媳的。三年前她跟老公在外面打工的时候发生了车祸,失去了一条腿,因为行动不便,所以就没再跟老公出去打工,而是留在了家里。半夜里,作为一个残疾人,出门不穿假肢,连拐杖也不带。我实在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武楠叹了口气说道。 果然,就在假肢旁边,我还看到了一副拐杖。这就真邪门了,一个一条腿的残疾人,没假肢,没拐杖,大半夜就这么一条腿蹦出去?这根本说不通啊。 就在我绞尽脑汁去推测各种假设的时候,我突然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异样的气息。 是死气,淡淡的死气。 按道理说,这样充满了老人的古老村落,有一些淡淡的死气甚至阴气都是正常的。毕竟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可是在这死气之中,如果又混杂着一丝丝邪祟之气,那这事情就绝对没那么简单了。 “武姐,郎科长。这村里的那些常年卧床的老人呢?”我问的。 “长年卧床的老人?”武楠和郎科长面面相觑,显然还没明白我的意思。 “这村里肯定有一些常年卧床,老的或者病的不能动的老人吧?中风瘫痪的,身体失能的那种。”我解释到。 “应该系有。”郎科长想了想然后说道。 “郎科长,武姐。村子附近搜索过尸体吗?”我问到。 “尸体?搜索过足迹和痕迹,范围大概是五百米左右。但是没什么发现,足迹比较散乱,毕竟附近有农田,村里人也会上山捡柴挖野菜竹笋之类的。”武楠回答道。 “范围再扩大一些,搜索尸体吧。”我叹了口气说道。 “你系什么意思?你怎么鸡道会有尸体?”郎科长问道。 “具体的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村里那些常年卧床的老人,应该已经被杀了。而且不管是谁干的,他们显然不可能带着尸体离开太远,所以被杀的老人的遗体,应该还在村子附近。尽快派人找吧。”我说到。 第119章 午夜刨坟 穿着寿衣的被害人 虽然我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解释,可俩人毕竟也是公职人员,自然明白不该问的事儿不问,不该知道的事儿别知道的道理。山塘村的侦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让他们去找尸体,也不牵扯到更多的人力调配。所以俩人没废话,转身安排人员去搜索了。 “发现什么了?”阿忆问道。 “死气中混杂着一点邪祟的气息。”只有我和阿忆俩人在的情况,我自然可以实话实说。 没办法,虽然武楠和兰科长都是公职,可是以两人的职位来看,显然还没有权限知道关于异管局的事。 “邪祟?你是说村里的人是被邪祟……?不对啊,邪祟需要的是人的血肉或者魂魄,把活人弄走,太麻烦了吧?而且还是一次性能找200多人。”阿忆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感觉到了邪祟的气息,而且很淡。还有一件事儿,我在这村子里感觉到了死气,可是却没有看到一个阴灵。” “我说清玄,你现在对气息的感知已经这么敏感了吗?连我身上的寻灵蛊都没有任何动静呢。”阿忆疑惑的说道。 “真的?寻灵蛊都没反应?”我惊讶的说道。 寻灵蛊是十万大山的修行者很常用的一种蛊。完全没有攻击性,唯一的作用就是它对任何异种气息很敏感。十万大山的巫师们,通常都会随身携带一只寻灵蛊,周围十几丈内,只要出现任何阴灵邪祟,寻灵蛊都会有所反应。可以说在异种气息感知方面,寻灵蛊远超一般修行者。 “冥童再继续觉醒,会有危险吗?”阿忆突然问道道。 “不知道。毕竟之前,只有我门中的那一位师祖,所以这方面基本上没什么可以参考的经验。”我实话实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放慢觉醒的速度吧,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于血脉这种东西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阿忆郑重的对我说道。 “好吧,我尽量。”嘴上说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我很清楚,冥童之力的觉醒,只要开始就不会停下。 冥童破命,九死一生。之前的两次濒临死亡,哪一次是我自己主动的选择了? 命运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就是这样。不管你怎么抗拒,但它终究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降临。 “走吧,我们也去找找吧。这地方透着古怪,应该可以找到些线索。”我故意转移了话题说道。 “这话题转的太生硬了。不过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也只是提醒你。走吧。”阿忆一脸无奈的看着我说道。 我也是没办法,无论从智商还是从情商,阿忆对我都是全方位无死角的碾压。我的天花板太低,而她的地板太高。 终于,在将近傍晚的时候,阿忆的寻灵蛊有所发现。 我们跟着寻灵蛊,居然来到了一片坟地。密密麻麻几百个坟包,最老的墓碑上的字迹已经看不清了,而最新的显然是这两年才下葬的。 “这应该是山塘村的祖坟,我们十万大山也是这样,人去世了都埋在村寨附近。走吧,这地没什么可看的,大概是寻灵蛊被这儿的阴气死气吸引过来了。”阿忆向我解释道。 我们离开了墓地,寻灵蛊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直到太阳下山都没有什么新的发现。我们回到村里的时候,郎科长和武楠他们也已经收队了,毕竟晚上不适合做搜索工作。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阿忆问道。 “没有。四五条警犬,找了一下午,除了发现一片坟地,什么都没找到。你们呢?”武楠说道。 “今天先这样吧,明天继续。”阿忆叹了口气说道。 虽说整个村子的房子全都空着,不过作为案发现场,显然是不适合住进去的。所以警察部和安全局的人,都是在外面村口处支的临时营帐。 晚饭吃的很简单,都是自热食品或者方便面。凑合填饱的肚子,大家就各自休息了。 我和阿忆跟马教授通了个视频,汇报了一下现在的情况。马教授让我们不用着急回来,留下把山塘村的情况搞清楚。钟瑞和桑格跟着部队的搜索队,转悠了半天也是一无所获。 晚上大家陆续进帐篷休息了,我跟阿忆各自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修行。 夜晚的山林,天上是繁星密布,耳边是阵阵秋虫蛙鸣,周围的空气混合着草木植被的馨香,让人很快就能摒弃杂念,放空心神。 自古以来,很多修行者都喜欢离开都市,淡出红尘,其实也是有原因的。身处自然之中,远离人烟熙扰,人会更容易专注于自我。而日出日落,阴阳消长,一切顺乎于自然。人在其中,只要将自己完全融入,便能自然而然的被环境所带动。 自从冥童之力第二次觉醒后,我发现只要我完全放空心神,神魂中那个黑洞,就会开始透过我的肉身,吸纳周围的气息。而我则可以在这个过程中,去体会纷杂不同的气息,是如何进入黑洞,并且转化为至纯的阴气的。虽说以我现在的修行,还不足以探知转化的关键。但是这种模糊的感知,就足以让我体会到了道的玄妙阴的真谛。 或许这就是识道? 我曾经问过言真道长。可惜他所描述的识道,都是依靠感官去认知,然后思索提炼,和我现在面对的情况完全不同。 可偏偏我又无法描述自己的情况。毕竟黑洞吞噬气息,再转化为至纯阴气的过程。已经超越了所有视觉听觉,触觉,甚至想象力。我只能说这是一种感觉,只有我自己能感受到的一种感觉。 当然,这种感觉非常模糊,甚至有些虚无缥缈。也许我的修行还太浅,如同盲人摸象,象就站在那里。但对于先天失明的人来说,几乎难以想象和感知到象究竟是什么? “清泉,有点不对劲。”阿忆的声音瞬间将我从修行状态拉出。 “怎么了?发生什么情况了?”我问道。 “我的寻灵蛊一直在墓地那边转悠,招都招不回来。”阿忆说道。 “墓地?”阿忆的话让我一愣。 墓地有阴气死气,这一点都不奇怪。但这点阴气死气,能引着寻灵蛊一直在那边转悠,就有点不对了。 我突然想起武楠说,下午他们在搜索的时候,警犬也把他们带到了墓地。狗虽然不像寻灵蛊那么敏感,但动物对于异种气息的敏感,显然是比人要强的。也就是说,警犬也感觉到了某种气息。 “墓地……雾草!咱们可能灯下黑了!光想着找尸体了,可如果是尸体,就在墓地呢?”我突然灵光一闪。 “你是说……他们把那些带不走的老人杀了,然后埋进墓地里?有道理,一般来讲搜索尸体,寻找抛尸地点,很少会想到凶手会把尸体就这么埋在祖坟当中。而且,墓地本身就有尸骸的气息,足以骗过警犬,也让搜索的人陷入思维盲区,觉得可能是新下葬的死者,引起了警犬的误判。”阿忆不愧是学霸,我只是起了个头,她就自己把后面的全想明白了。 “走,咱们时间紧迫。把大家叫起来,咱们连夜把尸体起出来。” 虽然是大半夜被我和阿忆折腾起来,但是在阿忆讲清了她的思路后,武楠和郎科长二话不说立刻安排人去墓地挖掘。 毕竟大家都是专业的,只要有了目标,夜里刨坟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忌讳。 一到坟地,几只警犬就各自找到了目标。我看到阿忆的寻灵蛊也在附近的一座,坟包上盘旋。 “辛苦大家了,动手开挖吧。” 我毕竟不是专业的痕检人员。原本以为大家会直接动手开挖,可没想到人家的做法才是真正的专业。先是支起了十几支强光灯,将大半个墓地都照的一片透亮。 然后有人拿着相机,开始对警犬选定的坟墓拍照取证。 同时,另外的人开始观察坟包上土的情况。 “兰姐。坟包上这部分土是新土。您看土里的这部分树枝,应该是新断下来不久的。” “武老师,这个坟包的土。应该是从底层翻上来的。” “还有这个坟的草,是刚栽上的,根系都没有扎进去。” 警察部几个负责痕检的同志,纷纷汇报起观察到的问题。 武楠和郎科长挺好惊讶的,看了看我和阿忆:“服了,不愧是帝都来的专家。我们找了几天都没发现的线索,您二位一来就找到了突破口。” “过奖了,只不过是思维角度不一样而已。咱们尽快把尸体取出来吧。我觉得尸体上可能会有更多线索。”我可没有当面打脸的习惯,毕竟我们的“专业”能力是不方便对外说的。 “好,那我们就一边取证一边挖。小马,开始挖吧。”武楠痛快的答应道。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专业的痕检人员是怎么挖掘尸体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像是破案,而更像是考古。几乎每一个步骤都会拍照留证。每挖起一铲土,都会放在事先铺好的塑料布上,然后有专人拿着筛子过筛,然后收起一切除泥土之外的可疑物。 果然,坟上的封土是新埋的,因为格外松软,所以清理起来速度很快。清理完坟包的封土,沿着松软的新土挖了不到半米。铁锹就咚的一声,戳到了棺材。 “有棺材?”武楠疑惑的看向我。 其他正在挖的几个坟墓也是一样,陆续发出了铁锹杵在棺材上的声音。 这就有点奇怪了,杀人抛尸,居然还放进棺材里? “不管怎么样,先把棺材取出来吧。”我想了想然后说道。 “系呀,系呀。既然所有线索。都指向界里,那就先把棺材弄出来看看吧。”郎科长说道。 几个警察将棺材上的封土清理干净,然后用绳索套住,慢慢的将棺材从墓穴中起出。 在这个过程中,我悄悄的在手中扣了一张镇魔符。 没办法,我这也算是职业病。老话说升官发财,白日见鬼。刨坟掘墓的事儿,就算大白天干,都有可能遇上不干净的东西,更何况现在已经深夜子时了,正是一天之中阴气最盛的时候。而我们要挖的,极有可能是被杀害的横死者。真要是挖出来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算是暴露身份,我也不得不出手。 这也就是灭灵宝剑太过显眼,平时有外人的时候,只能放在一个特制的长袋里背着。所以还是符篆方便,扣在手里,不出手的时候也没人能看得出。 “打开吗?”武楠问道。 我没有急于回答,而是仔细的感知了一下。棺材除了死气浓郁之外,并没有太多其他的异样气息。 “开吧,注意安全。”我确定的答道。 在警察动手开棺的时候,我和阿忆默默的分别站到棺材两边,各自暗暗戒备着,以便在出现突发情况下,第一时间出手救援。 “武老师,这棺材没钉?”一个警员说道。 说着,他用手使劲推了推,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棺材盖居然在晃。 这就对了,如果是正常下葬,肯定是要顶上封棺钉的,不可能就这样盖上盖子就埋下去。 钉封棺钉有两层意思,一是防止盗墓者打开棺椁盗取陪葬。二是怕尸体生变出棺,这是传统。即便是现在死者都要火葬,但只要是放在棺材里下葬的,就算是骨灰也一定会按传统盖上棺盖,钉上封棺钉。传统就是这样,即便他已经不具备现实意义,但是至少可以让人心安。 没有封棺钉的棺材,开起来就容易的多,几个警员一起用力一推,棺材盖就被掀了起来。 随着棺材盖打开,一股浓烈的尸臭扑面而来。 棺材中,一个刚刚开始腐烂的尸体,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虽然不怕尸体,但却怕恶心,尤其是尸臭,简直熏得脑袋疼。 痕检出身的武楠,可就没我那么多毛病了,见着尸体简直两眼泛光。亮起头灯,就凑上去观察。 “小王记录。根据尸体体表观察,死者为女性,年龄大约70岁以上。死者身着寿衣,颅面部完好,无致命性伤口。颈部完好,无致命性伤口。躯干……” “等等武姐,你说死者穿着寿衣?”我突然插言道。 这时候我也顾不上什么尸臭不尸臭了,凑上去一看,只见棺材里躺着一个干巴巴的老太太,身上居然真的穿着一身寿衣! 第120章 被活埋的安详尸体? 如果说杀人抛尸,把死者放在棺材里,埋到坟地是为了误导办案人员,这我可以理解。但还要换好寿衣之后再买,这似乎就有点多此一举了。 “把其他几口棺材也都打开。” 果然,其他几口棺材打开后,里面的死者也全都整整齐齐的换好了寿衣。 “这是什么意系?”郎科长也是一脸的懵。 “武姐,能判断死因吗?”我问道。 一共四个死者,全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现场肯定是没条件进行详细尸检的,所以武楠只能根据体表情况进行检查。 “全身没有明显的致死性外伤,所以可以排除暴力致死。四名死者四肢的肌肉都有明显萎缩,符合你的判断,这四个老人都是常年卧床的。而且你看,臀部背部都有陈旧性的褥疮疤痕,这也符合瘫痪病人的特征。”武楠边尸检边说道。 “不是暴力致死,那是怎么死的?”我追问道。 “可能性很多,但是现在没法做详细尸检,所以暂时还不好说。” “现在在这儿做。” “在这儿?可是按规矩……” “武姐,我知道这肯定不符合规矩,但是咱们时间不多了,我现在需要知道这几个人的死因。拜托了。” “你们放心,有任何责任都不会让你们担。这个案子上面给的最高权限,而且可以确定不会走司法程序。找到这几个老人的死因很重要。”阿忆边说边拨打了马教授的电话。 “老板,我这边有线索,警察部的负责人在你旁边吗?我需要一个授权。” 很快,警察部的负责人,就在电话中授权武楠,在现场进行初步尸检判断死因。 “武姐,对不起,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是搞清楚死因真的很重要。”我诚恳的向武楠解释道。 虽然有了授权,但就这么在现场进行尸检,也确实有违武楠的职业道德。法医也是医,虽然不是治病救人。但伸张正义同样也是对生命的最大尊重。 “行,条件简陋,我尽量。” “谢谢,我帮你,我读过医科。”给人家添了麻烦,自然要有个态度。 好歹读了几年医科。就算没怎么在大体老师身上动过手,毕竟前期的理论知识还是很扎实的。 武楠也没再客气,指挥着我小心的将死者抬出棺椁,放到旁边铺在地上的塑料布上。 刚一把尸体抬起来,我们就有了新的发现。 “下面还有骨骸。”一个痕检员突然喊道。 我们轻轻的把死者搬到塑料布上,转头再一看,发现在死者下,居然还压着一副已经早已化为骸骨的骷髅。 “恐怕这才是原主,那老太太的尸体应该是后塞进来的。” 我看了看墓碑上的名字,虽然字迹已经模糊了,不过大概能看到上面写着丁广根,这名字一看就不是老太太的。 “你说的对,底下这具尸骨是男性,应该是这个墓的主人。”武楠看了看棺材里的尸骨说道。 这操作我是越看越懵。给被害人换好寿衣,埋在别人的棺材里。这是怎么个思路啊?有这功夫,排到河边一把火烧了,然后骨灰扔到河里不更干净吗?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咱们先做尸检吧。小马你带人把这棺材和墓穴仔细查一遍。”武楠说道。 这棺材里的骨头,早就不知道埋了多少年了,显然和这个案子没什么关系,所以我们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这个案子的被害人身上 “帮我把寿衣脱下来。” 我跟武楠一起给死去的老太太脱寿衣。我一边脱一边低声念着往生咒,武楠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这也是习惯使然。从小到大,我看的最多的,就是陈老道在太平间里,给死者更衣的时候念往生咒。可以说,别的小孩小时候的教育,是从儿歌唐诗开始,可我的启蒙教育,却是从往生咒开始。以至于到现在只要见到尸体,就条件反射的开始念往生咒。 尸体已经开始出现腐烂,自然没有所谓的尸僵,很快我们就将老太太身上的寿衣脱了下来。 武楠习惯的将寿衣检查了一遍,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收据:“这寿衣不是新买的,收据是五年前开的,应该是事先已经准备好的。” 对此我倒并不惊讶,因为很多地方老人都有这种习惯。在生前就将装老衣服准备好,尤其是这种常年病卧在床,身体很差的老人,家里人一般也会提前准备好老人的后事,以免仓促之间有什么闪失。 “寿衣属于很普通的中低端款,基本符合当地的购买习惯。”武楠一边说,旁边的助理一边在本上记录。 接下来,就是体表尸检以及解剖。 由于尸体内部已经腐败的不成样子,所以打开的那一刹那,那画面只能说辣眼睛……是实实在在的熏的人眼睛疼。 我强忍着恶心和武楠仔仔细细的对尸体进行了检查。 体表没有穿刺割裂或外力重击的迹象,喉部和气道完好,脊椎和肋骨也没什么问题。换句话来说,尸体验证了刚才武兰的判断,死者不是被外力暴力致死。 “内脏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了,从外观上很难判断。剩下就是毒理,需要把样本带回实验室检测分析。” “你怀疑是中毒?”我问道。 “死者的体表和骨骼完好,可以排除刺伤、割伤、坠落伤、窒息伤等暴力因素。剩下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中毒了。”武楠说道。 说实话这个结果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我觉得不对。大半夜的全村人因为某些原因集体离开,连换洗衣服、常用药、甚至假肢都没带。却花时间给这几个卧床失能的老人下毒,然后再换上寿衣,抬到祖坟里,刨出别人的棺材放进去再埋上。这么做图什么呀?完全不合逻辑。”我说道。 “有道理,如果觉得这几个老人累赘的话,想让他们死有很多办法。就算是想让他们死的体面点,不想战见血,套个塑料袋闷死,也总比下毒药方便的多呀。”郎科长皱着眉头说道。 “小陈搭把手,把另外三个死者也请出来。”武楠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下定了决心。 终于,在将天亮的时候,我们完成了四具尸体的检查。 可最后得到的结果却让所有人都懵了。 死者居然死于呼吸,心跳衰竭?! 而且由于在一个死者的鼻腔深处发现了灰尘,说明死者在放入棺材埋葬的时候,是有呼吸的! 换句话来说,死者是被活埋的! “不可能。”武楠仔仔细细的检查了死者的双手,然后又去检查棺材盖,甚至抢过相机翻看之前开棺时拍的照片。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完全说不通,被活埋的人我也见过,窒息的情况下,人会本能的挣扎,手指一定会有损伤。” “可这几个老人,明显是瘫痪失能的。” “就算是四肢完全瘫痪,甚至完全丧失意识的植物人,在窒息的情况下,就算身体无法做到有意识的挣扎反抗,但窒息带来的神经肌肉抽搐总是要有的吧?可是你们看这些照片死者,躺得很安详,连抽搐的痕迹都没有,甚至连面部表情都没有显露痛苦,这就完全不合理了。这都完全不符合生物本能。” “我明白武老师的意思了。这些低等神经反射本身就不是大脑控制的,就像膝跳反射一样。所以活埋这个结果……确实不对劲……”阿忆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我对这个结果其实也是挺意外的。毕竟宰只鸡都能挣扎半天,折腾的一地鸡毛呢,更何况是个大活人? 就算是瘫痪失能,老人无力反抗,可也不至于被活埋还能走得这么安详吧? 如果不算尸体腐烂,造成的感官影响,这四个老人的遗体,几乎都呈现出安睡的状态。 合不合逻辑是人想出来的,人的思维会发生偏差,但事实本身不会。 死者本身确实死于心肺衰竭,而且通过鼻腔内的灰尘,可以判定死者是被活埋的。当然如果真的有人会特地在死者遗体的鼻腔内灌灰尘,这就算我没说。 “把四个失能老人换上寿衣,抬到这儿来活埋。从动机到行为本身都不合理啊。”武楠算是彻底被绕住了,皱着眉头一遍一遍的例举此案的不合理之处。 “事实就摆在这儿,如果我们觉得不合理,只能说明我们想偏了。”郎科长突然沉声说道。 “郎科长说的对,我们先不要急于推论,现在只说事实。四个失能老人被带到这儿活埋,作案的肯定不会是一个两个人对吧?”阿忆说道。 “村子到这儿的直线距离,大概有一公里,以四个老人的身体状况来看,都属于瘫痪失能,肯定不可能是自己走过来的。按最少估计,背这样一个老人从村里来到这儿,最少需要两个人轮换。四名死者,也就是说最少需要八个人。”武楠恢复了理智,冷静的分析道。 “四个坟墓需要先挖开,刨出棺材,然后打开棺材,把死者放进去,然后再次埋葬。这个工程量,一个坟墓最少需要三到四个人。”一个痕检员接着说道。 “死者的寿衣很干净。说明死者是在家换好寿衣,然后被带到这儿来的,并且在入棺前没有接触到地面,是一直被背着或者抬着的。”另一个痕检员说道。 “所以肯定系四个坟墓同时开挖,这么说的话,凶手的人可有点多呀……”郎科长说道。 “下手的应该就是山塘村的人。因为外人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你们想想,几十个外来人跑到村里,把四个老人背出村活埋,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我说道。 因为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所以其他人也都认可我的推测。 “这个村的人都疯了吗?集体失踪,还把村里的老人带到这儿来活埋?!”一个年轻的女警员喃喃自语道,显然是有些被吓到了。 “这样吧。武姐,麻烦你马上带样品回去做毒检。新型禁药的事儿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那案子的尸检也是我做的。你怀疑这边的事儿,和新型禁药有关?”武楠问道。 “不能吧……谁会把禁药卖到这么个荒僻的村子呀?那个药可不便宜,几乎已经超出了这里村民的购买力。就算买得起,也没人会用在这几个瘫痪失能的老人身上。”郎科长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希望两个案子能连上,要不然的话麻烦就大了。”我叹了口气说道。 我这话说的,让大家都一愣。 这话说的不好听,可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两个案子能够并案的话还好,可以继续查下去。可如果这两个案子完全不相关,彼此完全独立的话……人口失踪案、禁药案、再加上异管局的失联,三个案子同时发生,说是巧合的话,谁能敢信啊? “希望如此吧!”郎科长想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也叹了口气说道。 天已经亮了,我跟阿忆向马教授通报了最新的进展,然后安排直升机,带着我们和武楠马不停蹄的回到省警察厅进行毒物检测。 结果,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在尸体样本中,检测出了那种新的致幻剂的成分。 “就在警察厅等我吧,晚上要对几个贩卖禁药的嫌疑人进行抓捕了。”马教授说道。 “部队那边的搜索还没进展吗?” “有迹象表明他们应该是出境了。”马教授面色阴沉的说道。 “出境?!不可能吧!?” 这个结果简直比我们发现的四具尸体还荒谬。 哪怕说四科和行动处的两个组全部牺牲,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人还活着,却中断了通讯,还出境了,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 排除四科不说,行动处的两个组可都是正经的军人出身,就算枪顶脑袋,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儿来。 要知道,这种行为严肃点说那可是叛逃啊! “现在不好说,只是一种猜测。部队那边还在进行搜索,但是现在咱们手里掌握的线索太少了。阿忆你辛苦点儿,留在警察厅着手分析这种新的禁药。” “好的。” “对了老板,我在那个村子的时候感觉到了邪祟的气息。” “邪祟?怎么还有邪祟的事儿?”马教授诧异的问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只是在那村里感觉到了在死气中混杂着淡淡的一丝邪祟的气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发现。” “算了,先不管这些了,晚上抓人。总得搞出一个突破口来。你们在警察厅等着吧,我们大概一小时左右,就去跟你们会合。” 第121章 抓捕! 半夜,省城最大的夜总会,便衣抓捕组已经提前分批进去了。 在一辆封闭箱车里,我和马教授还有警察部的那位李警监正紧盯着一排监视器的画面。 与此同时,在桂省还有几十个行动组正在同时实施抓捕。 “观察手确认目标!” “一号目标在我九点方向的卡座,灰色西装、白色衬衫,二号目标在我十二点方向吧台,花衬衫、长发……” 我们面前的监视器上显示的是观察手眼镜上的摄像头传回的实时图像。 “李警监,这么多人,同时抓捕四个嫌犯,很容易引发骚乱了,万一误伤了群众……是不是太危险了?”马教授看着监视器上纵情狂欢的人群担心的问道。 “没办法,这群禁药贩子都是这样,等他们离开的时候,手里的禁药都已经出清了,再抓的话就没证据了。” “这次行动不会走司法程序,证据不证据的无所谓的。还是稳妥些吧。等他们出来在动手吧。” “可是等他们出来人分散开就更不好抓了。您放心,抓捕组都是专门查禁的警员,对付这帮贩禁药的,我们有经验。而且其他组已经准备动手了,如果不能同时抓捕的话,恐怕会有问题。”李警监说道。 “我是担心这些贩禁药的穷凶极恶,一旦暴力拒捕的话,里面这么多人,情况很可能会失控。有没有办法,在不引起嫌疑人警觉的情况下,把里面的无关群众疏散出来?” “这个……恐怕不太现实。”李警监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李警监,你们的人能确保,在混乱中也能盯住这几个贩禁药的吗?”我突然问道。 “混乱中?什么意思?” “触发里边的火警警报。让你的人在疏散的时候,盯住几个贩禁药的,等他们一出来就动手抓人。您觉得这样可行吗?” 李警监看着我沉吟了一会,。然后转头对马教授说:“里边的人少,盯人可以做到,但是出来抓捕人手不够,需要外围封控。” “没问题。需要多少人随便调动。”马教授斩钉截铁的答道。 “既然是火警,让您的人穿消防的制服,开消防车来,比较不容易引起禁药贩子的戒心。”我提议道。 “好主意!到时候,借着疏散的机会,趁机把几个嫌疑人分隔出来,就更好下手了。领导,那我就调派人手了?” “老板。我也进去吧。”从决定实施抓捕以来,我的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尤其是在监视器上看着几个禁药贩子,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 “好,多加小心。”马教授递给了我一只无线耳机,和一支警用无线电。 我把装着灭灵宝剑的长背包放在了指挥车上,带好无线耳机和无线电,然后推门下了车。 指挥车就停在夜总会旁边的一条小巷里。 我走出小巷,来到夜总会门口。 看着门口那些衣着时尚的男女,再看看自己这一身格子衬衫加牛仔裤,这才想起自己活了这二十多年,貌似还没来过这种地方。 正在犹豫我这身行头能不能进去的时候,一个衣着时尚的女孩儿,拎着个购物袋迎面向我走来。 “你怎么才来啊?等你半天了。”女孩边说,边不着痕迹的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件休闲西服塞在我手里。 “小陈,这是我们的人,跟你一起进去。”耳机里传来了李警监的声音。 “我叫小丽,是你女朋友,自然点。”女孩小声地说道。 我去!这就是传说中的卧底啊?! “哦,多谢。”我刚把休闲西服套在身上,小丽就一把挽住了我的胳膊,拉着我走进了夜总会。 “观察手通报”耳机里传来了李警监的声音。 我下意识的抬眼就要去找人。 “别这样看,有观察者盯着。听电台里的通报就行。”小丽小声的说道。 果然,耳机里传来了观察手的情况通报。几个禁药贩子,依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盯上了,还在悠闲的做着“生意”。 “怎么称呼?”小丽问道。 “我姓陈,陈清玄。” “陈清玄?你这名字,怎么那么像修仙小说里的男主角啊?”小丽一边跟着音乐扭动着身体,一边说道。 “哦,我家长辈比较传统。”我尴尬地解释道。 没办法,我总不能说我不是修仙,是修道的吧。 “看样子你像我同事啊。哪个单位的?” “我是帝都下来的专案组,单位嘛……不方便说。” “保密啊?行,我懂。我说陈清泉,你能不能动一动?你这一动不动的杵在这儿,不觉得太显眼了吗?” 这可难为我了,加入异管局之前,我也是个标准的深度死宅,我哪会蹦迪啊? 可是我向周围看了看,大家都在跟着节奏扭动身体,也确实只有我一个,像根电线杆一样杵在这儿。 “你不会是从来没来过夜场吧?”小丽一脸惊讶的问道。 “工作特殊,不方便……”我尴尬的都快抠出一套四合院了。 “没关系,随便瞎扭就行,这地方谁也不看谁。你要是觉得尴尬的话,就看着我,其他人你就当不存在就行。” 小丽同志还是很善解人意的,即便我是二十多岁都没进过夜场的,也还是给我留了好大的面子。 虽然不会蹦迪,但好歹也是练过的,最起码身体的控制力和协调性还是没问题的。所以我跟着节奏,学着小丽的样子胡乱的扭了起来。 “你是在学我吗?不是吧!我是女生唉!你这样很娘的!”小丽强忍着笑说道。 “啊?不好意思啊……”我现在特别想突然冒出来一只邪祟让我砍一顿,挽回一下我已经破败不堪的自尊心。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没关系,人够帅,娘一点也好看。” “你真的是……”警察俩字我没敢说出来,只是做了个口型。 “对呀,李头儿是我师傅,我从学校一出来就跟着他。” 我去,没想到眼前这个漂亮时尚的女孩居然还是个资深的查禁警察。 “看不出来吗?干我们这行,越看不出来越好。成天板着个脸,顶着张正一的面孔,还怎么工作呀。” 说的也是,查禁警察不同于别的警种,很少能亮明身份执法。我之前看过一个纪录片,其中有一个情节让我感触很深。一个干了几十年查禁工作的警察,身上穿警服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月。纪录片中,那位查禁警员始终都是背对镜头。据说如果一个查禁警员的照片公开,那么就说明他本人已经牺牲,而且三代之内的直系亲属都已经去世了。 “各单位注意,外围增援布控五分钟之内就位。现在通报最新行动方案……”耳机里传来了李警监的声音。 他果然采纳了我的建议,五分钟之后,在夜总会里的警员会触发火警警报。然后外围布控,会化装成消防人员,对离开夜总会的群众进行疏导。此时,场内的抓捕组和观察手,将紧盯嫌疑人,并随之一起离场。外围布控会配合场内抓捕组,将嫌疑人与无关群众分隔开以便于抓捕。 “明白。”耳机里和小丽同时做出了回复。 “你的任务是什么?跟我们一起抓人。”小丽问道。 “抓人你们专业,我就是留个应急的。” “应急?你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那种兵王高手吧?看着不像啊?”小丽一脸怀疑的上下打量着我。 “我说,你是有多爱看小说啊?哪儿那么多兵王高手啊?”我无语的说道。 “蹲守的时候,在车里一呆好几天,无聊可不就看个小说呗。”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想起干这行来了。”我好奇的问道。 “家传,我爸就干的这行。”小丽随口说道。 “你爸还真放心?这行多危险啊!” “他不在了,我接他的班。” 我心里一震! 没想到小丽的爸爸居然是牺牲的查禁烈士。 这行真的很奇怪,全国警察系统中牺牲最多的就是查禁,但子承父业最多的也是查禁。 父辈倒在了一线,而几十年后,子女会重新戴上父辈留下的警号,穿上那身今后也许很少有机会穿上了警服,做着和父辈同样的事。而他们中的一些人,也会牺牲,这个传承下去的警号,很有可能会继续传给他们的后辈。 “观察手通报。”耳机里传来的李警监的声音。 “对了陈清玄,你身手很好吗?”小丽问道。 “还行吧。放心,待会儿我会保护你。”我下意识的回答道。 “瞧不起人啊?谁用你保护啊?我就是想提醒你,这帮贩禁药的都是亡命徒。一会儿动手的时候,搞不好会狗急跳墙,你要是功夫很好的话,就提防着点儿,别让他们伤着群众。”小丽郑重的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小丽,三号目标靠过去。保持距离,你是策应。陈壮,王良,你们负责动手。”耳机里李警监命令道。 “明白。” “收到。陈清玄自然点,一边跳一边靠过去。” 三号目标是个形容枯槁的中年人。背景调查显示,此人是个老瘾君子,被抓过几次强制戒药,可惜每次都是再犯。这种人基本上已经属于不可救药的了。 看到我们的目标是三号,我心里都松了口气。因为像这种老瘾君子,在长期禁药的摧残下,身体早就已经垮了。就算狗急跳墙暴力拒捕,他所能造成的杀伤力也是极为有限的。根据调查显示,服用禁药超过5年的,其身体机能几乎相当于癌症晚期。 小丽带着我一边跳舞一边靠近目标,我偷眼看了一下,果然,目标已经是一脸死相,周身上下死气浓郁,显然已经命不久矣。 这种人别说是经验丰富的警察,随便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应该都能拿下。我现在倒不担心小丽的安危,反而是抓捕过程中下手稍微重点儿,会不会直接要了他的老命。 “待会儿出手注意点。那家伙身体都糠了,下手重点估计人就没了。”我小声对小丽说道。 “放心吧,陈壮,王良都是老警员了,下手有分寸。” “各单位注意。外围布控已就位。最后确认目标,一分钟开始行动。”耳机里李警监命令道。 “行动吧,咱俩一左一右夹上去,注意别靠太近。陈壮和王会贴身抓捕,咱俩的任务就是在外围盯着别人跑了。” “明白。” 我和小丽分开,小丽从右侧接近目标,而我则绕到左侧。 “1号目标就位。” “2号目标就位。” “3号目标就位。” 随着抓捕组各自确定目标,观察手也通报将几几个目标锁定,李警监下达了动手的指令。 突然间,夜总会里响起了刺耳的火警警报,保安和工作人员开始组织客人疏散。 几个目标也随着人群往夜总会外走去。几个抓捕组,则随着人群迅速接近目标,在不知不觉中,对目标形成了包围。 我紧盯着3号目标,随着他一起向外走,我和他之间不时的有无关群众穿过。我用余光看到,在他右侧小丽也在紧紧的跟着。而在他身后,两个抓捕组的警员几乎紧贴在他的背后。 我们顺着人群走出了夜总会的大门,在外面停着几辆消防车。一群身着消防制服的外围布控警员,正在快速的疏导无关群众离开现场。 看到几个目标出现,“消防员们”迅速分组迎了上来。 “快快这边走,注意安全。分开走,不要推搡,保持距离。”几个“消防员”高声的喊着。 无关群众在消防员的指挥下,彼此间拉开距离,并按照“消防员”的疏导,分散离开现场。 就在这一过程中,几个消防员悄无声息的,将目标与无关群众隔离开。 “各单位注意,目标已被分割,动手!” 随着李警监一声令下。几个抓捕组的警员迅速出手,从背后控制住了几个目标。 我这边,两个警员一个从身后抓住了目标的手臂,并用力先后反剪,另外一个,则一脚踹在目标的膝盖窝,猝不及防之下,目标跪倒在地。两个警员顺势压上,将其控制在身下。 “快上铐子。”一个警员大声喊道。 小丽伸手从腰间掏出手铐,上前就要铐住目标的手。 只要手铐一铐上,整个抓捕行动就算是顺利成功了。毕竟只要上了铐子,目标基本上就没了反抗能力。 可就在我松了口气,以为这次任务算是结束了的时候。被按在地上的目标,却突然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吼叫。 第122章 活尸 尽管抓捕组的警察都是半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员,可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尤其是那动静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来的,还是将两个正将嫌疑人压在身下的警察吓的一愣。 就在警察愣神的这么一瞬间,嫌疑人突然张口咬在了其中一个警察的手腕上。一般来说,像这种久经战阵的查禁警察,别说被咬一口,就算是中了枪,一般也都会咬牙坚持,不到牺牲。是绝不会松手放走嫌疑人的。 可偏偏嫌疑人这一口,咬的是手腕,本身皮下脂肪就少,而且嫌疑人这一嘴咬下去,居然像野兽一样将警察手腕上的肉都直接撕咬了下来。手腕处,皮肤下就是大量的肌腱和神经,这一口下去,控制手指的肌腱被咬断了大半。 受伤的警察惨叫一声,断了肌腱的手,也无法在用力。原本看起来形容枯槁的嫌疑人,此时却爆发出了让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力气。 咔嚓一声,嫌疑人不顾自己的手臂正处于被反剪状态,硬生生的翻过了身子,同时这条手臂也被自己直接拧到脱臼。本来抓着他手臂的另一位警察,已经完全被这突发的状况吓愣了。而就在此时,嫌疑人猛的扑向了他。 尽管下意识的抬起手挡住嫌疑人,可紧接着嫌疑人就一口咬住了警察的手臂。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另外正在实施抓捕的三组,也遇到了变故。三个嫌疑人几乎都是在被抓住的时候,突然爆发,凶残的对抓捕警察发起的攻击。 呯!呯!呯!小丽见同事遭遇袭击,毫不犹豫的掏出手枪对着目标嫌疑人连开三枪。标准的两胸一头,射击距离不到两米,自然不可能出现打不中的情况,三颗子弹都射入了嫌疑人身体。 尤其是头部一枪,由于角度问题是从侧后方射入,射角更是低于45度。子弹射入颅内后,因变形而导致翻滚,再以一个极小的角度,从另一侧击穿颅骨射出。以至于嫌疑人的后脑,被开了一个拳头大的洞。 中弹后嫌疑人似乎停止了攻击,我连忙将受伤的警员拖离。这一口咬的也同样够狠,同样也是一大块肉被生生的咬了下来。 此时耳机里已经是一片慌乱,到处都是求援的声音。 我抽出自己的皮带,套在警察受伤的胳膊上使劲勒紧帮他止血。 “快走,找医护止血。” 我话没说完。就见脑袋开了一个洞的嫌疑人,突然转过身直接扑向了小丽。 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抓,结果呲啦一声,我只抓住了他的衣领,可却没想到嫌疑人力量出奇的大,衣服都撕开了,可却依然没有能够阻止他。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扑倒了小丽,然后一口咬在小丽的喉部。 我双脚发力,猛的向前跨出一大步,然后全力一脚踩向嫌疑人的腰椎。 几乎对于所有脊椎动物来说,全身上下最薄弱的环节就是腰椎,毕竟这里除了一根脊椎之外,没有其他任何骨骼辅助支撑。一般来说脊椎动物的腰椎受到重创后,不但会因脊髓损伤造成下肢瘫痪。还会在极短时间内,造成神经信号紊乱而导致,全身性的神经失控。 咔嚓! 我全力一脚跺下去,嫌疑人的腰椎瞬间被我踩断。果然,他的全身出现了短暂的僵持,趁此机会我抡起双拳,猛的打在他左右两侧下颌关节处。 又是咔嚓、咔嚓两声脆响。嫌疑人的两侧颌关节都被我打碎,他咬在小丽脖子上的嘴也自然而然的松开了。我双手顺势抓住他的头部,然后猛的一扭,直接扭断了他的颈椎。然后用力一甩将他的身体。整个甩了出去。 “小丽!”我抱起倒在地上的小丽。 此时小丽的状况很糟糕。脖颈的正面被咬的血肉模糊,一股一股的鲜血,正在随着心跳的搏动喷射而出。 完蛋! 这是被咬断了颈动脉。 颈动脉是从心脏流出,负责向整个大脑供血的一根大动脉。按照小丽现在这个出血量,用不了一分钟,就会出现失血性休克。就算现在能够止血,但大脑缺血超过6分钟就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6分钟的时间,就算赶到医院都难,更何况这种手术没几个小时,根本做不下来。 小丽此时还有意识,她瞪大眼睛看着我,努力的张着嘴,想要呼吸。可是咽喉部已经完全被咬烂了,气管也已经断裂,她非但呼吸不到空气,反而从伤口处涌出的血液正在不断的灌进断开的气管之中,进而流进肺中。 这个过程,相当于溺毙,无疑是最痛苦的。 “小丽,你坚持一下,我救你,我不会让你死的。” 虽然只是刚刚认识,但是这个毅然接下父亲警号成为查禁警察的女孩,还是深深的烙印在了我的心中。 可是如今她却躺在我怀中,生命之花在我眼前缓缓凋零。 我不是圣人,但我是个人。 所以我无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一条生命就这么在我手中消逝。 我摸出身上带的铍针,灌注全身修行之炁,一针插入她的百会穴,另一针直接刺入心脏。 “坚持住,别死!”我疯狂的开启了冥童状态,神魂中的黑洞透过我的身体,源源不断的吸收,小丽身上溢散出来的死气。同时,我将自身的生机,源源不绝的通过铍针注入小丽的体内。 可惜,此时小丽的身体就像一张破烂的渔网,不管我注入多少生机,都会凭白的逸散出去。 “特么的,老子就不信邪了!”我一发狠,咬破舌尖,用手指蘸着舌尖血,在小丽的额头和心口,画下了一枚镇魂符和一枚济难符。 镇魂符还好,只是为了暂时封镇小丽的灵魂防止出窍。 但济难符的代价就大了。 这济难符,本是道家十大秘术灵符之一。虽然说有些作为旅游景区的道观,经常会兜售所谓的济难符。但那东西基本上就是空有其形而已。 真正的济难符,是以命换命。画符者需以自身的生机寿数为基础,才能施画的一种符篆。一般的道门传承中,能有一张济难符就已经很了不得了,而且基本上都是作为门派传承之物,代代收藏供奉,几乎很少有人会舍得拿出来用。毕竟这东西,在关键时刻,就是一条性命。 现在我为了救小丽,也真的是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最多不过就是一命换一命,但为了让烈士血脉能够继续传下去,为了小利家不再出现第二个烈士,就算拼上自己的生机寿数也是值得的。 我在小丽的心口,画完了济难符的最后一笔,顿时感觉体内的修行之炁甚至气血,都被她皮肤上这个鲜血画成的符篆转瞬间抽空。 如果现在要是给我验个血常规的话,结果估计能吓傻所有医生。 我感觉极度虚弱,全身的体液仿佛都被抽干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我的皮肤就已经干燥脱水。眼前也开始一阵阵发黑,我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在慢慢减弱……这就是济难符,以命换命! 好在之前我已经激发了冥童之力,现在正处于纯阴之身的状态。由于肉身的极度空虚,神魂中的黑洞开始剧烈的吞吐我周围的一切气息,并反哺出海量的至纯阴气。我的身体疯狂的开始将其转化吸收。 “清玄,请收到回复。抓捕组需要支援。”耳机里一片嘈杂声中,传来了马教授的喊声。 几秒钟的时间,虽不能让我恢复如初,但是纯阴之体在得到了海量阴气的补充后,却已经将我从生死边缘重新拉了回来。 附近一片嘈杂,嘶吼声、枪声、惨叫声,整个抓捕行动陷入了一片混乱。 我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丽。 此时她颈部的伤口中,已经不再有鲜血喷出。呼吸虽然微弱,但也没有完全停止。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闭上了眼睛,脸上虽然表情痛苦,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近乎于垂死了。 我用神魂感知了一下。小丽虽然依旧命悬一线,但在镇魂符和济难符的压制下,我通过铍针注入的生机却已经不再流失,而是缓缓的在她经脉中流动,滋养着她的肉身,维持着她微弱的生机。 “老板!小丽重伤!快送医急救,不然来不及了!”我在无线电中大声喊道。 我脱下小丽刚刚塞给我的休闲西服,裹住她脖颈上的伤口,然后轻轻的轻轻的将她放躺在地上。 “明白,马上派人接手。你快去支援其他抓捕组。” “收到,老板,抓不了活口了。嫌疑人都已经变成了活尸。” 没错,刚才我就已经注意到了,我们要抓捕的几个目标在被制服的一瞬间,突然全身尸气暴涨,生机断绝。就连三魂都已经离体了! 肉身为牢,囚禁七魄。生机绝,但身不死,是为活尸。 其实影视剧中的丧尸,大概就是以活尸为原型创造的。在所有尸魔类邪祟中,活尸应该算是最低等的一种。 这东西,介于生和死之间。生机和三魂皆无,肯定是活不成的。但因为七魄尚在肉身,所以也不能算死透了。正是这种半生半死的状态,所以被称为活尸。 活尸的肉体虽然还能行动,甚至还有一定的思维意识。但此时,身体已经不具备正常人类的生理机能,比如说新陈代谢。所以活尸的肉身,会像尸体一样慢慢腐败,最终因为肉身崩溃,七魄也会消散。 换句话来说,活尸只是一个很短暂的状态。最终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成为其他尸魔类的邪祟,要么就此魂飞魄散。 活尸虽然也是邪祟,其力量也只不过是普通人类水平。比较麻烦的是,这东西没有痛感,而且跟影视剧里的丧尸不一样。活尸整个肉身其实都已经是尸,所以即便爆头也不能彻底解决它们。毕竟这东西的身体已经不再靠大脑控制,而是被锁在肉身中的七魄直接驱使。 要想干掉活尸,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点火烧了。要是修行者就更简单了,哪怕是最简单的净灵符,都能冲破活是肉身的束缚,打散困在其中的七魄。只要七魄一出,活尸也就自然变成了死尸。 我现在便是如此解决。之前济难符造成的虚弱,让我根本没体力再去跟剩下的活士肉搏。所幸现在阴气转化的修行之炁不少。 我踉踉跄跄的走向一具活尸。此时它身边已经倒下了,两三名警察,剩下围住他的警察都在用手枪向他射击。可惜活尸的东西,根本不惧子弹的杀伤力,四五把枪都快把它打成筛子了,可是它依然像条疯狗一样试图扑咬包围他的警察。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凌空画了一道诛邪符,然后强忍着虚弱感冲到活尸身边,将符篆拍在他身上。活尸应声而倒,体内的七魄顿时烟消云散。 接着,我又如法炮制,解决了另外两具活尸。四个目标嫌疑人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这次抓捕可以说是一次彻底的失败。 我感觉整个人都懒懒的提不起力气,脚底下也像踩了棉花。就在我摇摇晃晃,要倒在地上的时候,马教授一把扶住了我:“清玄,你怎么了?” “没事。为了救那个警察,用了点小手段,休息一下就好。”我勉强交代了一句,就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又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两边的输液架上,一边儿是满满一袋全血,另外一边儿则是一大瓶糖盐水。 “清哥,你醒啦?”小六子一直守在我的床边,见我醒来,便出言问道。 “啊,没事儿,我睡了多久?” “快六个小时了。你怎么搞的?明明一点外伤没有,怎么验血的时候抽出来的血,都快看不出红色来了。” “对了,那个叫小丽的警察怎么样了?救过来了吗?” “小丽?你还不知道吧?这回抓捕,伤了十多个人,光抢救的就有六七个,还有一个没救过来,路上就没了。我哪知道谁叫小丽啊。”小六子说道。 “我去!这么惨?”小六子的话真的给我吓了一跳。我当时确实看见伤了不少警察,可没想到区区四具活尸,居然能造成这么严重的损失。 “这回事大了,全省几十个抓捕组同时抓捕,结果跟咱们这儿的情况一样,一个活口没抓到不说,所有的组人员损失都很严重。现在不光是省警察厅,连武警和军队方面都开始介入了。”小六子接着说道。 “全都是活尸?” “具体情况,老板他们正在开会听通报,但估计大差不差。哥,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活尸来?难不成真的要来场生化危机?” “屁个生化危机,这特么是邪术!” 没错,突然冒出这么多活尸来,肯定不是自然原因,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用邪术故意制造了这些活尸! 第123章 真的是生化危机? “带我去找老板,这事已经不是普通的禁药案子了。”我一把扯下手上的输液管说道。 我们来到省警察厅,被告知领导们正在开会。我联系了一下老板,然后跟小六子一块儿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是三科的人,和其他几个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几个大电视屏幕上,则是远在帝都的各位大佬们。 “清玄,你怎么样?”关局长见我和小六子进来于是问道。 “没大事儿,就是有点自不量力,消耗大了点,”我轻描淡写的说道。 “用的什么”言真道长板着脸问道。 “济难符” “救人是对的,以后量力而行。”言真道长点头说道。 “小陈同志,多谢。”警察部的大佬插言说道。 “不用客气,应该的。” “你们俩先坐。阿忆你接着说。”马教授说道。 “目前做的分析来看,这种新型致幻剂的活性成分从结构上,更近似于朊病毒……” 阿忆讲的很详细,一些很专业的内容,我也没听懂,不过大概的意思就是说,这种新型致幻剂中的那种让人难以理解的活性成分,是一种接近于朊病毒的物质。 说朊病毒,可能很多人不懂,但如果说疯牛病,大家都应该听说过。朊病毒就是导致疯牛病的罪魁祸首。 朊病毒名字虽然叫病毒,但实际上比病毒要简单的多,只是一种蛋白质侵染因子。没有核酸,自身没有编码。但却可以激活宿主,细胞内的编码进行转录复制。 这东西比病毒还无解,病毒好歹还可以引发身体的免疫反应,可这东西不会。所以朊病毒导致的疾病,以目前的医学水平是根本没治的。 “我和省厅的武楠老师,对死者进行了详细的尸检和生化检查。我们发现,死者均存在多巴胺极超量分泌的现象。同时,死者的大脑也存在器质性异常。所以初步判断,这种新型致幻剂,可以像朊病毒一样直接作用于神经细胞,促使大脑本身超量分泌多巴胺产生快感,并导致大脑本身发生器质性病变。” “把朊病毒做成禁药?这思路是谁想出来的?”异管局的一位顾问皱着眉头嘟囔道。 “是戚院士,算起来是阿忆姐的师爷。”小六子在旁边小声对我说道。 “戚院士,还有几个实验结果还没有出来,目前这也只是推测,相关的实验数据我已经发到您和老师的邮箱里了。”阿忆说道。 “我正在看。要真是朊病毒的话……陈阁老,我们必须不计任何代价彻底消灭这伙人。这已经不是禁药的问题了。毫不夸张的说,这就是生化武器。”戚院士面色凝重的说道。 “不好意思,我能说一句吗?”我举手示意道。 “说吧。” “这新型禁药是什么成分我不知道。但在昨天晚上的抓捕中,所有目标嫌疑人都成了活尸。所以才会发生,警察同志已经开枪,但却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情况。” “刚才小马说过,活尸的事儿了。具体情况你来说。”言真道长说道。 “在抓捕之前,我曾经观察了几个嫌疑人,除了身上阴晦之气重一些之外,基本上就是普通人。但是在警察已经控制住嫌疑人的时候,嫌疑人突然尸气暴涨,生机泯灭,三魂离体。这个过程,短到比正常人死亡还迅速。” “是人为的!”言真道长脱口而出。 “不单是人为的,而且我怀疑,使用邪术者当时也在现场。” “等等,你说这是邪术?”关局长插言道。 “是的,局长。在抓捕的时候,嫌疑人突然同时变成活尸,这种情况肯定不是自然的,一定是邪术造成的。结合刚才阿忆所说的,新型禁药是直接作用在神经细胞上的朊病毒。我怀疑新型禁药,就是这种邪术的释放媒介。” “所有接触过这种禁药的人,都有可能变成活尸?”果然和尚惊讶的问道。 “得做好这种心理准备,可能性极大。” 会议室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显然,如果是这个结果的话,那么就真应了戚院士的那句话,这已经不是什么禁药案了,而是一次使用了生化武器的恐怖袭击。 “小陈是吧,关于这个活尸的事情,在座的同志们还不太了解,你能不能具体说说。”那位姓陈的阁老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我详细的介绍了关于活尸的情况,最后我告诉各位大佬:“还有几点注意,第一活尸是死人是尸,不存在任何逆转的可能。也不存在。什么救治?” “第二活尸,不是影视剧里的丧尸,不能一枪爆头解决问题。事实上,现有的警用枪械很难快速有效的消灭活尸。反而是冷兵器,切断他的四肢,可以有效的减弱它的攻击性。普通人消灭他的最好方法,就是焚烧。” “第三,被活尸咬伤,并不会传染变成活尸。但是会造成细菌感染,以及被尸气侵袭,形成尸毒。尸毒用道家的清静符之类的符篆,就可以化解。” “我补充一点,现在不确定新型致幻剂中的活性成分,是否就是朊病毒,也不确定这种朊病毒,是否可以通过咬伤抓伤或者体液传播造成传染。”阿忆补充道。 “我去,还说不是生化危机,这明显就是啊。”小六子嘟囔的。 “传染性的问题,我这边马上组织进行试验。小忆啊,你把所有实验数据实时共享给我,我这边也马上成立团队,进行研究。”戚院士说道。 “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过了我们的预估,同志们,这次事件我们必须全力以赴了。这次事件内阁按照甲级权限授权。从现在开始,所有相关部门采取一级响应预案。由我和各部门最高负责人共同组成。指挥中心进行调度。” “前线总指挥,由异管局的小马同志来负责。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让这种新型禁药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陈阁老严肃的说道。 “小关,要不然我让问秋去桂省那边支援?”言真道长说道。 “老仙长,这可使不得。天师殿殿主亲自过去,动静未免太大了。”关局长苦笑道。 言真道长口中的问秋,就是天师殿的当代殿主,官面上的道门第一人。俗家名字章问秋,已经是快80岁的老人家了,算起来应该算是言真道长的玄孙辈儿。 “老仙长,帝都青莲观的江承江道长,精通祝由科,方便的话请他来坐镇。”马教授提议的。 “可以。” “还有南慈院的佛医济怜师傅,也请果然大师,帮忙协调一下。” “好的。我还推荐天生天龙寺的阿波师傅,他是修上座部的在世高僧,在乾、桂、滇的佛修中都很有影响力,应该可以帮到你们。” “多谢大师傅。” “小李,你那边的警力怎么样?需不需要部里面抽调一批人手过去。”警察部的大佬问道。 “暂时不需要,外省的兄弟初来乍到不熟悉情况。我这边有武警和部队的支援,基本上够了。” “我提两点,大家需要重视。第一舆情方面。现在网络媒体已经开始有风声,什么生化危机丧尸怪物之类的,大家要注意。光靠捂盖子是捂不住的,尤其是当事人家属。小陈刚才也说过,一旦变成那个什么活尸,咱们知道他已经是死人了,但是对于家属来说,他们能看到的,是他们的家人还在动,是活人。这方面大家要想清楚该怎么办。” “第二点。戚院士、阿忆,你们这边要尽快确定活尸是否具有传染性,它的传染途径、传播速度和规模,以及传染后是否具备治疗可能。其他部门要用最快速度,挖出新型禁药的传播销售链条,并且在第一时间彻底完全摧毁这个制售组织。记住,是不惜一切代价,必要的时候军队可以出境发起攻击!”陈阁老斩钉截铁的命令道。 结束了和帝都各位大佬们的会议,作为前指的我们,则继续留下来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李警监,小丽怎么样了?” “还不好说,还在手术没出来呢。小陈,谢谢你。小丽的爸爸是我同事,当年牺牲在查禁一线。这孩子从小就说要当警察,可没想到她从学校一出来,就找到我说要接她爸爸的班儿,做查禁警察。她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百年之后我怎么去面对他爸?” “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吧。”我只能这么安慰道。 “清玄,既然你来了,就跟着一块商量商量。身体撑得住吗?”马教授问道。 “没问题。” “咱们现在可以说是一切回到原点了。抓捕失败,所有嫌疑人都没了,这是我的失误。李警监,还得麻烦你们警方,对市面上新型禁药的贩售重新盯一下,这条线无论如何不能断。” “是,已经安排下去了,但是凭经验来说,贩售假药的团伙,在明知道自己被盯上的情况下,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毕竟重新招募最底层的药贩子,也需要时间。” “我们已经动用线人打听了一下。这段时间以来,人口贩卖和蛇头方面,没有大规模组织偷渡的情况。所以,我们怀疑这个犯罪团伙,有自己的偷渡渠道。”安全局的王处长说道。 “我觉得,禁药的案子应该跟人口失踪的案子并案处理。”我突然说道。 “理由呢?”马教授问道。 “阿忆,山塘村挖出来的那几具尸体中检测到禁药的活性成分了吗?”我没有回答马教授的问题,而是先问阿忆。 “结果还没出来。你还是怀疑那几个老人用了禁药?” “是的,理由有两个。首先是在山塘村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我感受到了邪祟的气息。这一点在昨天抓捕中,我也感觉到了。我不觉得这是一种巧合。” “第二是一种推论。按你现有的检测结果,如果这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神经细胞的朊病毒。有没有一种可能性,这种朊病毒的发作,是可以通过某种邪术人为控制的。就像抓捕时候那样,当目标嫌疑人被警方控制的时候,就会有人通过某种方式激发这种朊病毒,使得目标嫌疑人迅速的成为活尸。” 阿忆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说到:“如果按照你的推断,那可不单是控制目标成为活尸了,而是目标在成为活尸之后,依然可以控制他们的行为。如果只是让目标变成活尸的话,那几个老人的死状就不会是现在这样。或者往大的说,如果全村人都用了禁药,那么整村人都变为活尸,村里不可能没有任何痕迹。” “等等!你们俩说的我汗毛都立起来了。我有一个问题,贩卖禁药是为了图利赚钱。可他们弄出这么一堆活尸来干嘛?”小六子插言问道。 “两种可能性,第一是贩卖禁药的和制造禁药的是不同的两伙人。贩卖禁药的人根本不知道,这种新型禁药产生的后果,所以他们只是按照传统禁药那样,进行大规模贩卖图例。而制造活尸是制药的那伙人的目的。”安全局那位姓王的处长分析道。 “第二种可能性。贩卖禁药和制造禁药的是一伙人,他们的根本目的压根就不是为了图利赚钱,而就是为了制造大量活尸。我们现在不知道这种活尸的潜伏期有多长,但各位可以想象一下,假如有一天在桂省,同一时间所有的禁药使用者,全都变成了活尸。这种情况所造成的影响……” 王处长的话,说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真要是那样的话,还真的就像小六子所说的,生化危机在现实中爆发了。 群众死伤财产损失姑且不论,光是其所造成的社会恐慌,就足以造成一场不可估量的大动荡。 “查!必须严查!这种情况不能排除。”李警监拍着桌子说的。 “你们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就像那个电影生化危机里的一样,这种活尸打根儿上就是作为武器来使用的。想象一下,如果战场上出现这么一帮活尸的话,姑且不管战力如何,对于对方的心理打击就足以让军队崩溃了。再进一步,如果这些活尸是敌国普通百姓,甚至军队变成的,那么对于敌国来说,所造成的打击简直堪比蘑菇蛋啊!”军队的张大校沉声说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发生在桂省的人口失踪事件以及这种新型禁药的贩卖,实际上就是对这种活尸武器在进行测试?!”钟瑞一言石破天惊。 第124章 部署 永远的遗憾 钟瑞的话,惊了我们一身冷汗。把活尸当做生化武器,而且还是在华国进行测试,就算是列强也不敢这么玩儿吧? 毕竟这东西已经不只是反人类那么简单了,搞不好就是毁灭世界啊!一旦查实曝光,不管是哪个国家都会声名狼藉,遭到全世界的制裁。 “不能吧?那不就是一个犯罪组织吗?且不说他们有没有能力玩这么大,光说一个犯罪组织,要生化武器干嘛?”小六子反驳道。 “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南边这些所谓的犯罪组织,其实大部分都是地方部族武装敛财的工具。背后是地方部族武装,购买军火发展势力和所在国的政府军开战的本钱。” “王处长说的对。南边这几个小国寮国、交趾、占城、真腊,名义上虽然是统一独立的国家,但实际上内部部族林立,中央政府很难完成集权。历史上也是哪个部族强,哪个部族就建立王朝,等到弱的时候,就会被其他部族推翻。所以可以说是自古以来,都没有大一统的基础。” “这也就是为什么查禁很困难,我们也跟南边几个国家的政府组织过联合查禁,但效果并没有那么好。别说所在国警察了,就连政府军都不敢深入部族地区。”李警监说道。 “那也没必要弄出活尸吧?这东西的技术含量,对于这些小国来说,明显已经超纲了呀。”小六子说道。 “你别忘了。这些所谓的小国或者地方部族武装背后,可一直有列强在活动。这种曝光出来会人人喊打的事儿,列强自然不会亲自下手。交给这些无法无天,本身就是过街老鼠的犯罪组织做。失败了直接在国际上发个倡议,大家一起剿灭他,成功了找个理由干掉他们,把成果据为己有,这不就是列强们一贯的手段吗?”陈锦解释道。 “我觉得这里不光是列强,应该还有国内的势力参与,毕竟讲科学列强那边擅长,但是对于邪祟之类的东西,那边的研究比国内差远了。” “唉,清哥,你说列强那边也有邪祟吗?”小六子这边拐的实在有点猛,说的我一愣。 “应该有吧,邪祟的东西,还分国家民族宗教吗?说实话,我对外国还真没什么了解。只是从影视剧里看到过一些恐怖片里的驱魔,那手法糙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念经泼圣水,有时候还得严刑拷打问所谓的“恶魔真名”,知道名字了邪祟就回地狱了?外国的邪祟都是憨批还是社恐啊? “清玄说的有道理。南边这些小国,长期受华国影响,佛家道家在那边都有一些本土化的传承。再有,能够在桂省神不知鬼不觉的发展到现在的地步,说明国内应该有人或者势力深度参与。”马教授判断到。 “如果是判断生化武器的话,我需要联系一下局里,有专门部门负责对接。”安全局的王处长说道。 “部队这边也需要汇报一下。”张大校也说道。 “好,统一汇报一下吧,咱们这个推测不管可能性有多大,只要它还有可能性,就必须按100%来应对。这种事情容不得半点侥幸心理!至于下一步的行动……阿忆,你跟戚院士的团队紧密配合,尽快搞清楚这种新型禁药的情况。” “好的。” “王处长。不管你们有什么办法,我要得到南边几个小国现在活跃的几个犯罪组织的目前情况。摸清楚到底是哪个组织跟新型禁药有关。相关权限,刚才陈阁老已经说了,不惜一切代价。” “明白。” “李警监,国内这边,警方除了要继续找到新的禁药贩子的线索。恐怕还需要排查,所有新型禁药的使用者。我知道这很难,但是考虑到,如果所有新型禁药使用者,都有可能变为活尸的话,这一步就是必须的。” “明白,不过要是这样的话,我这边人手真的不够,需要其他部门支援。毕竟桂省也是几千万人口,而且还有广大的山区农村,这要是排查起来,困难太大了。” “理解。这样,国内部分的人手,以你为优先。是从其他省份调人,还是武警和部队的在桂省驻军都全力配合。” “那我就没问题了。” “至于三科……既然四科和行动组,有线索显示已经出境了。我觉得咱们也不妨沿着这个线索追出去,老钟你带队清玄、小六子、桑格、陈锦,你们几个不管是旅游还是科考,想个明目出去一趟,到对面摸摸底。” “要是这样的话,我带队出去吧。前些年占城那边搞查禁,根除禁药植物。咱们国家这边组织了一个农业专家组,辅导当地农民改种经济作物。我是专家组成员。和那边的本土部族势力关系不错。现在还都有联系,以带学生考察为由过去一趟,应该问题不大。”付教授说道。 “付教授。这次出去危险性比较大。我觉得您还是留下坐镇吧。”马教授担心的说道。 “不至于,当年搞查禁战争的时候,枪林弹雨我们都能去。更何况这些年,当地老百姓种经济作物也赚到钱了,对我们的态度跟当初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打几个电话联系一下,安全问题不用太担心。” 付教授绝对是个行动派,当场就开始打电话联系。四五个电话打下来就表示当地几个大的部族势力,对于我们去考察十分欢迎。而且都确认会有专人全程陪同,以确保我们的安全。 “放心吧。在那边,这些地方部族武装才是地头蛇。犯罪组织,一般不敢跟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付教授说道。 “那好吧,那就辛苦付教授一趟。我这边还是留在省城,等江澄道长和两位佛门大师傅到了,国内这边的事情,我们随时策应支援。大家还有什么问题?” 任务都安排下去了,大家也都开始分头行动。 “老板,冯老师,我得先去趟医院。受伤的那几位警察,看看他们体内有没有尸毒,得帮他们清理一下。” “清玄。这趟出去,你身体行吗?”马教授问道。 “问题不大,我年轻,恢复的很快。” “回头找我一下,我给你准备点儿调理气血,加快恢复的药。”阿忆说道。 “那太好了,我这刚还想问你要呢。” “那你不说?” “我这不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的吗?这求人的事儿。,总归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吧。” “清哥,阿忆姐,我觉得你们俩干脆就在一起算了,这就没什么求不求的了是吧?”小六子一脸坏笑的说道。 小六子的话顿时给我说的没词儿了。 可貌似除了我之外,大家脸上却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连阿忆脸上都看不出一点尴尬。不对啊,我这都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大家都是一副已经被官宣了的样子呀? “老板,这些药是公家报销啊?还是清玄自负啊?”阿忆问道。 “这可报销不了,明显没走医保啊。这钱你们俩得自己商量了。”马教授这明显就是补刀。 “我先问一下,贵吗?”看着阿忆一副打算狠狠敲竹杠的样子,我只能战战兢兢的问道。 “不贵,跟生命比起来差远了,也就是你几年工资吧。”阿忆轻飘飘的甩了一句。 我去!几年工资?对于一个打工人来说,我这条命也不过就值四十几年的工资而已,这一下。几年工资就没了? “行了行了,受不了你那个舍命不舍财的样子了。先欠着吧。”阿忆白了我一眼说道。 我真不是舍命不舍财,关键是我实在没财可舍呀。至少跟阿忆这个小富婆实在没法比较。 由于这次是以付教授带学生考察的名义出境,所以自然不可能再动用军机。再加上签证之类的手续,就算以官方出面,最快也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出发。所以我们各自回去分头准备,马教授和付教授这边,把手续都办完再行集合。 正好李警监要去医院探视伤员,我就跟着蹭了个车。 到了医院,正好小丽的手术已经做完了。但人还在icu里。其他的警员五个伤势比较严重,但索幸都手术顺利,跟小丽一样转进icu。剩下几个轻伤的,都安排在了普通病房。 我跟李警监在路上就合计了一下,祛除尸毒这种“封建迷信”活动,显然不能在医院里大张旗鼓的进行。 不过以我现在的修行,使用净灵符凌空画符驱除尸毒,问题也不大。所以我俩就借着慰问探视的机会,由李警监吸引注意力,然后我再暗中施术驱毒。 果然,几个受伤的警员,几乎人人都中了尸毒,也就是尸气阴气入体。好在警察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壮年,再加上官身自带的国运加持,所以些许的尸气阴气并不会造成致命的影响。我悄悄的隔空打上一道净灵符,默念几遍净灵咒,肉眼可见的侵入体内的尸气阴气就被化解了。 icu的几位就比较麻烦了,就算以李警监的身份进入icu都不太容易,毕竟里边住的可不光只是这几个受伤的警察。最后,只能是李警监以官方的身份跟院长私下沟通。 本以为作为三甲医院的院长,肯定对所谓尸气阴气之说不以为然。没想到我们这边刚一提,人家就立马接受了,搞得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没什么,我虽然学的是西医,但是家传却是中医。正统的中医不是也有祝由科吗?老祖宗千百年来传下的东西,就算用现在的科学没法解释,但也不能一棍子打死,都是错的。”院长倒是开明,带着我们换好衣服进了icu。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借着检查的名义拉上了围帘,方便我施术。 尸毒对于几个重伤员来说影响更大,按照中医的说法,几乎已经快病入脏腑了。我怕凌空画符去除不净,所以改用铍针刺入经脉,再利用神魂中的黑洞吸掉侵入伤员体内的尸毒。 轮到了小丽,由于刚刚出手术室,她还处于昏迷状态。身上接了无数,检测仪器和维生设备。整个脖子裹着辅料,呼吸机直接接在脖子上的气切口。她脸色苍白,周身上下生机依然微弱。 其实小丽体内并没有尸毒,在抓捕现场我施救的时候,不单注入了大量生机,还有那道济难符,都是足以去除一切异种气息的。 “患者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在颈动脉,颈静脉,气道完全被切断的情况下,还能坚持着做完手术,这已经是个奇迹了。目前脑部损伤还不好确认,我们暂时还用药物沉睡,帮她尽可能的争取大脑的恢复时间。”小丽的主治医师介绍道。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李警监直言不讳的问道。 “患者有可能会陷入长期昏迷,也就是植物人。不过根据我们目前的诊断来说,不一定就是最坏的结果。不过患者的颈部受损严重,咽喉,气道,食道,声带都造成了无法修复的损伤。所以哪怕最好,结果患者可以恢复意识,大脑受损轻微,但是恐怕患者以后,都要用气管造口呼吸,用胃管来进行体外营养,而且没办法再自主发音了。” 我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 就算我拼尽全力,最终也只能是这样一个结果吗?一个这么青春靓丽的女孩,她的后半生。只能通过脖子上的洞来呼吸,无法说话,无法正常进食。我真的难以想象,当她醒来的时候,要怎么面对和接受这一切。 离开icu的时候,我的情绪很低落。我知道我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我更知道自己只是个人,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但这种拼尽全力之后的无力感,每次经历还都是会对我造成,严重的打击。说我脆弱也好,玻璃心也罢,但确实付出的越多结果的扎心就越痛。 “别多想了,人活着就好。”李警监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 “活着就好吗?可我也仅仅只是让她活了下来。” “你别把这丫头想的太脆弱。当年她爸牺牲的时候,她只有5岁。葬礼的时候,她妈妈已经昏厥了几次。当时我本来是准备自己捧着他爸爸的骨灰盒去下葬的,结果这丫头非得要自己抱着。结果5岁的小丫头,一路上抱着他爸爸的骨灰盒一直到安葬。” “她入籍已经4年了,立过功,也受过伤。抓捕的时候缝针骨折,都是家常便饭。这丫头比你想的要坚强。你今天让她活下来了。今后她依然是个好警察。” 第125章 出境 两天后,一切手续办好付教授和钟瑞带队,我们动身出发。目的地是寮国一个叫瓦弄的自治邦。 瓦弄属于寮国一个部族领地,名义上归属于寮国,但实际上享有高度自治,政府在这里的影响力微乎其微。 当年此地曾经大面积种植禁药作物,联合禁药后此地的禁药做种植被彻底根除。作为交换,华国大力投资当地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建厂,并且多次派遣相关专家指导和规划当地种植经济作物。 当地产出的茶叶、桐油、生漆、木材,几乎全部出口的华国。在根除了禁药之后,当地不仅没有变的贫困,反而在和华国的经贸往来中获利颇丰。 付教授作为专家组的一员,当地的茶叶种植生产,可以说是她一手创立起来的。多年之后,茶叶依然是当地重要的经济收入来源,很多家庭都是以种茶制茶为生,所以付教授和当地部族首领们的关系非常好。 这一次提出带着学生去当地考察实习,自然是被以最高规格接待。我们刚到边检口岸,就已经看到对面拉着横幅准备迎接我们了。 瓦弄的权利层主要集中在三姓两族手中,三姓是中原人中的三支姓氏家族,而两族则是当地土着的棉族和诺族。来口岸迎接我们的,就是三姓中的林姓和两族中的棉族,而且来的都是家族部族中的高层。 “傅学姐多年不见,欢迎回来。”林家来迎接的是个50多岁的中年人。面相文质彬彬颇有些学者气。 “梦成,好久不见。老爷子身体还硬朗吧。”付教授开心的上去握手。 “曼惹啊,这么多年,就不见你回来看看!”棉族来的是一个老人,看样子少说也得70多了。 “哎呀,阿蓬叔您老人家怎么亲自来了?”付教授按照当地习俗,双手合十,向老人行礼。 “我要是不来,你肯定被林家小子拉走。哪儿还会想得起咱们阿沙寨啊?”老人笑呵呵的说道。 “从知道你们要来,阿蓬叔就坐不住了,每天都得到口岸来转一圈。待会儿咱们直接先去寨子里,要不然我后边工作都没人能支持了。”林家的中年人哭笑不得的说道。 接着,付教授将两人和我们互相引荐了一下。林家的中年人叫林梦成,现在是弄瓦自治邦的经济部长,也是林家的核心成员。而那位棉族的老人来头更大,叫蓬,是瓦弄地区棉族的大长老,曾经还是瓦弄自治邦的副主席。 由于我们名义上都是付教授大学的学生和同事,所以人家对我们都很客气。尤其是一位现任部长和一位前任主副主席亲自迎接,在瓦弄这边,排场已经算是相当大了。更让我们无语的是,从口岸到阿蓬叔所在的寨子,这一路上人家居然是安排警车开道给我们送过去了。知道的这是考察实习,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国家的领导人来了呢。 原本在我印象中的寨子,应该是那种竹楼屋堡之类的,少数民族风格的小村落。可实际到了才发现,这所谓的寨子,一点儿不比国内的二线县城差。除了建筑物普遍矮了点之外,双向四车道的干路、街道的绿化、市政照明,以及沿街的商铺,都很难让人和寨子这个词产生任何联想。 “曼惹,怎么样,咱们寨子这些年发展的不错吧?”阿蓬叔一脸骄傲的说道。 “真是不错,这不知道的,我还以为自己还在华国呢。当年开个车进来都费劲,这才几年啊,变化这么大。” “这路楼都是华国帮着修的。最主要的是咱有钱了,搁在以前种禁药的时候,别说修路盖楼了,这寨子连电线都拉不进来。想想当年还是眼界浅,光觉着种禁药能卖钱,可也不想想,中了禁药,正经人谁还敢跟你来往?这等于就是自己把自己困死在山里了。”阿蓬叔感慨道。 “是啊,当年这满山遍野种的都是禁药。大家就在寨子里熬药,弄得连路都不敢修,生怕被那些犯罪团伙打上门来抢药。”林部长说起来也颇为感慨。 “是啊,现在不用怕了,咱们做的是茶叶,是正经买卖,打开门来做生意,谁来我们都欢迎!这不是,慢慢的大家也觉得得把路修方便了,把寨子修漂亮了。咱正经生意人,得讲体面不是。”阿蓬叔笑着说道。 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就是不管是林部长还是阿蓬叔,都说着一口流利的华语。虽然不能说十分标准,但和桂省那边的口音几乎差不多。再看着这寨子的街景,的确就像付教授说的。完全不像是已经出国的感觉,仿佛仍旧身在桂省的某个县城。 “林部长,阿蓬叔。咱们这儿。都会说华语吗?”小六子好奇的问道。 “那当然了。咱们瓦弄在前朝也算是华国的地盘。就算国战前,咱们瓦弄都不承认咱是寮国的。”阿蓬叔一脸骄傲的说道。 “没错,瓦弄在上千年的时间里,虽然分分合合,但大部分时间都属于是华国的领土。咱们这边的华人也都是从桂省过来的。另外,咱们这儿的棉族和诺族,其实跟华国内地的棉族和诺族,是同宗同族,语言文字生活习惯,就连血缘姓氏都是一模一样的。我们这边的老百姓,基本上在华国内地都有亲戚宗族。只不过那些年咱们这儿种禁药,搞的内地的亲戚宗族都不敢跟我们这边来往了。”林部长解释道。 “还不是政府那帮寮人?他们就是想穷着咱们,困着咱们。把这寮国全腾出来,给他们寮人。” 其实寮国这边的地方部族武装和中央政府之间的水很深。 寮国这边的民族主体,他们自己说是寮人,但实际上作为华国上千年的藩属国,哪儿有什么真正的寮人啊?国内这些名门大族,化验一下dna,基本上都是华国血统。只不过,在华国国战前那段孱弱的日子里,寮国被远在西方的格兰国占领,沦为的殖民地。 格兰国灭掉了寮国的皇室,扶起来一帮卖国求荣的二五仔。为了彻底斩断寮国和华国之间的宗属关系,生生编出了一个所谓的寮族主体,然后拼命宣扬所谓的民族主义和反华意识。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民族主义是煽动起来了,却不曾想除了民族主义,还培养出了独立意识。 想想也是,既然堂堂大寮族都这么强了,凭什么还要当殖民地啊? 最终在格兰国灰溜溜的败走前,这个世界有名的搅屎棍,还玩了一手脏的。在宣布承认寮国独立的时候,故意把原本属于华国的一部分领土划给了寮国。 华国当时刚刚经历国战,正是国力虚弱的时候,同时也是为了得到国际社会的支持和承认,所以对格兰国画出的这条国境也就没再多起纷争。 尽管华国默认了,但是处于边境的这些原住民却不乐意。主要因为,他们并不承认自己是什么寮族,而且作为寮国主体的寮族,对于国内的其他少数民族一向采取打压霸凌的态度。顺从政府肯定没好果子吃,与其等着被人欺负,还不如跳出来反抗。 所以寮国建国之后,国内的少数民族,尤其是边境地区的地方部族武装,和政府之间的战争几乎一直没停过。 靠近华国边境的地方势力,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寮国人,而是以华人身份自居。连年战争之后,政府也打不动了,不得不做出妥协。名义上,边境地区的部族势力承认寮国政府的统治权。政府则在这些地方设立自治邦,给予其高度自治权。实际上这就是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国家的所谓自治邦,财政权、人事任免权、司法权、甚至军事和外交权,全部置于政府之外。除了拿着寮国的护照,这些地方部族势力的一切事务,都跟中央政府没有一毛钱关系。 我们到了阿沙寨发现,这里的居民,说的都是华语。华元在这里也是通用货币,最夸张的是,我们的手机信号,居然连接的还是华国的移动网络。这名义上是出国了,但实际上却一点人在异乡的感觉都没有。 到了阿沙寨,自然又是一番盛大的欢迎仪式。棉族的几位头面人物居然全都出席了,欢迎仪式加上林部长,瓦弄自治邦的部长就来了三位。 我们原本还在疑惑,就算付教授当年指导他们种植制作茶叶,闯出了一条生计,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可后来那位属于棉族的内政部部长的一席话,却解开了我们的疑惑。 “付教授啊,你这回来的太及时了,本来我们还打算再去华国向你们取经求援呢。你们当年在瓦弄传下来的这些经验让我们发展到了现在,可是目前我们的发展已经陷入了瓶颈。我们真心希望华国能再次支援我们一些专家学者,帮我们继续发展。咱们瓦弄虽然名义上是寮国的,但骨子里咱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果然,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是华人自古以来的传统。就从这点来看,瓦弄人以华人自居是没毛病的。 当然后来我才知道,包括今天出席的这三位部长。瓦弄自治邦高层中,只要拥有大学学历的,基本上都是在华国留学过的。比如那位林部长就是付教授的校友,当年在大学的时候两个人就认识。 要不说华国的老祖宗们是最懂人情世故的,欢迎宴完全就是一副亲戚串门的架势,所有人开口闭口都是咱们咱们。那位内政部长甚至开始对我们挖墙脚,表示我们学成之后,如果愿意来瓦弄工作创业,一切待遇最优。 甚至一个劲儿的对我、小六子和桑格暗示,瓦弄的法律没有一夫一妻的规定。说的陈锦一个劲儿的朝我们身上丢白眼儿。 欢迎宴结束,我们被安排在了阿沙寨最豪华的酒店,基本上相当于国内的三星级。甚至为了让我们住的舒适,人家特地清空出一层楼来。当然,这酒店本身也是阿蓬叔家族的产业,别说清空出一层来,就算整座酒店关门歇业,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原本的安排是我们今天应该去自治邦的首府,并且在那里和安全局的线人取得联系。可是阿蓬叔横插一杠子,给我们弄到了阿沙寨。好在阿沙寨附近也有安全局的联系人,电话联系之后,我们约定晚上在寨子里的一间酒吧碰面。 没错。虽然名字上是座村寨,但阿沙寨的夜生活还是相当丰富的。早在禁药之前,瓦弄及其周边地区,就是以黄赌药作为主要收入来源的。如今禁药虽然被铲除了,但是风俗业和博彩业却依然盛行。阿沙寨这么个常住人口万余人的村寨,有固定店面和执照的风俗店及博彩店居然有上百家。 为了安全,瓦弄官方给我们派了几个随行人员。这还真不是为了监视,纯粹是这边鱼龙混杂,官方生怕我们有什么闪失。 跟着我们出门的是一个叫阿龙的年轻人,官方身份是自治邦的警察。私下的身份是阿沙寨,县长的小儿子。也就是此地的太子爷。 安全局跟我们接头的,是一个在当地做茶叶进出口生意的华国小老板。属于安全局内,负责查禁方面的情报人员。 明面上,我们是说钟瑞和我们的接头目标是朋友,对方得知我们来到瓦弄后,要尽尽地主之谊。这话在阿龙听来也确实没毛病,毕竟安全局的这位情报员,在当地也算是“着名企业家”了。甚至他还是阿龙家的座上宾,两家私交也很不错。 我们到了地方,人家已经到了。安全局的情报员姓张,是个40多岁的油腻中年人。 不愧是搞情报出身,明明彼此之间都不认识,可一见到我们尤其是钟瑞,这位张老板愣是演出了故友异乡重逢,喜极而泣的感情。 寒暄的片刻之后,钟瑞提出让阿龙带着我们去玩儿,他要跟张老板在这儿好好叙叙旧。 我们当然明白,这是让我们把阿龙支开。索幸阿龙也是将张老板视做长辈,而且张老板在这儿也算是有排面的人物,有他在不用担心钟瑞会有什么麻烦。所以,阿龙热情的招呼我们去体验阿沙寨的丰富夜生活了。 第126章 意外的到的的消息 桑格要留在酒店里,保护付教授的安全。陈瑾则借口对夜场没兴趣,留下陪着钟瑞。所以只有我跟小六子,由阿龙带着去体验阿沙寨的夜生活。 黄赌毒的东西我们肯定是不能沾的,所以我提议找个酒吧喝喝酒聊聊天儿。 “你们这国内做学问的就是不一样,要是换成那帮老板来,啧啧啧……” “嗨,我们这不是跟付教授出来见见世面吗,这要是让她老人家知道我们去那些地方,那还能饶得了我们?”小六子嬉皮笑脸的说道。 “兄弟,这事儿是我疏忽了,多谢你提醒。这要是惹着付教授不高兴了,别说阿蓬爷,我爹自个儿都得动手打死我了。得,那咱也别喝酒了,我也跟着你们文雅一回,咱找个地儿喝茶去。” 阿龙不愧是地头蛇,七拐八绕的带我们离开了中心闹市区。,来到了一处独门独院的白墙青瓦的小院。 “这儿的主人也是华人,跟国内做生意的。有钱之后就号称按照江南庭院,修了这么间茶社。一般不对外营业,接待的都是我爸或者阿鹏蓬爷那个档次的人。”阿龙介绍道。 “时间这么晚了,太打扰了吧。”我说道。 “打扰什么呀?付教授算他的恩主,要不然他哪儿来的钱修宅子呀。别说这刚八点多,就算半夜来,他都得乐颠颠儿了伺候着。”阿龙边说边上前敲门。 没多一会儿门开了。让我们是有点傻眼的是,这家的主人居然不伦不类的穿着一身仿明制道袍。 道袍本身没错,一比一的仿明制。关键是,穿着这身衣服的,是个一米六出头,尖嘴猴腮瘦的跟个麻杆一样的人。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个词儿:沐猴而冠。 “你个臭小子,大晚上不去happy跑我这来干嘛?” “冯叔,我哪有那么大脸面啊,这不是付教授的两个学生,不想去夜场赌场happy,我就带着到您这儿来蹭茶喝了。”阿龙一副狗腿的样子。 “付教授的学生?那可是贵客!来来来!两位里边请。”冯叔一把将阿龙扒拉到一边儿,然后对我们抱拳拱手行了个古礼,才闪身请我们进门。 说实话,这不伦不类的古装古礼,搞得我们着实有点尴尬。这抱拳拱手,左右手谁在上谁在下都没搞明白,看样子估计也是跟所谓的古装剧里学的。 不过甭管对不对,人家的礼数在,我们也不能欠了礼。于是我跟小六子规规矩矩的,拱手为礼:“冯叔,多有打扰。” “不打扰不打扰,两位都是做学问的,能来我这茶社,也算是让我这儿沾沾书卷气,求之不得。” 冯叔引着我们进了茶社。 进院一看,我们就更加哭笑不得了。说是江南庭院,可从形制布局来讲,却没有那种一步一景,曲径通幽的精巧别致。反而类似于像帝都的四合院,方方正正。 尤其是中间的庭院,正当中摆了块四米多高的巨石,估计是找不来太湖石,所以用了一块儿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巨石。 青砖满的地胡乱地栽了几棵不同品种的树,整体看上去就感觉不伦不类。 “怎么样?我这小院子还算能入眼吧。”冯叔一脸得意的说道。 我还只是尴尬,可小六子简直都惊掉下巴了。 就算我对风水不精,但也能看得出来,这宅子别说风水了,就算规制布局都不合理。更何况出身西北刘家的小六子了,这基本上就是御厨,看见一桶泔水的感觉。 “冯叔,我家祖上是做风水的,我也算学了点皮毛。这大晚上来骚扰您,我们哥俩总得有点心意。” 得!小六子是职业病,算是犯了。看见这格局,作为刘家人不说上两句,指点指点估计也是憋的难受。 “小兄弟贵姓?实话说,当初修这个宅子的时候,我也请朋友帮着介绍了一位大师给设计的。不过咱明人不说暗话。在阿沙这边,我老冯算有几分脸面,可在国内就不行了。那真正的大师,谁搭理我呀?我是提着猪头都找不着庙门拜。”冯叔倒是个实在人,一点没因为小六子年轻就小看他。 “免贵姓刘,刘小六,出生西北刘家。” “哎哟!那我真是狗眼不识大佛了。阿龙你个烂街仔,这么尊贵的客人要来,你都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 “啊?这不就是付教授的学生吗?我爹就说让我来陪客人。” “你个烂街仔懂个屁!小刘兄弟是刘家人,西北风水刘家!我们冯家在国内的宗祠就是刘家修的!这还是因为国战的时候,我们冯家出了一百多个烈士,才能请得动刘家。人家可是国内几百年来,都首屈一指的风水大家。”冯叔越说越激动,看那样子就差直接原地磕上俩了。 “叔,您祖上是川省梁县人吧?” “没错,没错。我祖上就是川省梁县的。” “那就没错了。川省梁县冯氏一族,国战期间一百六十八儿郎以身殉国,全族青壮年都牺牲了,可谓是满门忠烈。所以当年我爷爷去梁县,修了冯氏宗祠,和一百六十八位英烈的陵园。刘家的祖训忠良英烈的阴宅,刘家责无旁贷。” “冯氏子孙冯权,谢过刘家老太爷。”冯叔激动的泪流满面,恭恭敬敬的对着小六子深施一礼。 “别别别,叔您别这样,我受不起。既然咱爷俩有这缘分,我今天就帮您说说这宅子。” “那我就占小兄弟这便宜了。” “首先说您中间这块石头,风水上来说这叫压心石,绝对是不好的。” “行,明天我就找人搬了。” “还有。您这房屋建筑格局是北方的四合院,本身就不符合江南庭院的规制,所以也就没必要勉强的按江南庭院的样子布置。四合院本身端庄大气,取的是中正平和,四平八稳。而江南庭院,是因为古代讲究阶层规制,不做官有些规则就不能用,所以为了避免僭越,才搞成那种精巧玲珑的形制。” “哦!原来还有这种说道。那中正平和,四平八稳好。我这做的是正经生意,又不想捞偏门,一夜暴富,就想着平平安安传家。” 接下来的时间,小六子详细的指点了一番。冯叔更是痛快,也不管麻烦不麻烦,只要小六子说了,人家就一个字儿:拆或者改。 至于要花多少钱,费多大功夫,看样子是完全不在乎。不但如此,人家还特地拿手机把小六子的话全程录音,生怕记差了搞出什么闪失? 这一晃就是一个多小时。小六子滔滔不绝的说的口干舌燥,我跟阿龙在边上跟着走的腿肚子都转筋了。好在整个院子不算大,这一个多小时下来,方方面面也都算说到了。 “哎呀,我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个谢字肯定是不够。来来来,两位小兄弟,进屋喝茶。”冯叔一开始只是客气的话,现在基本上就是跪舔了。 把我们让进主屋的茶室。屋里的家具陈设看上去倒还有模有样,墙上的字画虽说都是近代的,不过也都是名家的作品。满屋的家具,清一色的都是手工硬木。虽说不是古董,但用料做工都绝对是上乘。 “两位请上座。”冯叔招呼我们坐下,自己打开了墙上的一个暗格,从里边的保险柜里取出三个锦盒。 “招待两位贵客,得用点好东西。这俩杯子是我拍回来的前朝粉彩。还有这把壶是国战前,蒋村蒋大师的作品。”冯叔献宝似的,从锦盒里拿出两个小茶盏和一把紫砂泥壶。 冯叔把两个小茶盏,分别放在了我和小六子面前。至于阿龙则是随手拿了个茶杯,放在了他面前,这区别对待的不要太明显了。 作为礼貌,我和小六子拿起了茶杯欣赏了一下。东西确实对,前朝粉彩,还是正经的官窑器。但说实话,价格也就六位数左右。前些日子去小六子家的时候,人家家里平时用的茶具,都是七位数以上的官窑御造,没有买的,都是过去宫里赏赐下来的。这就是底蕴不同。 冯叔熟练的烧水泡茶,一边跟我们随口闲聊着。 “这茶是付教授当年带着第一批种下来的。老冯这儿也有几万十几万的茶,不是我小气舍不得给你们喝。而是这茶对我老冯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不怕你们笑话。当年我也过的是打打杀杀的生活,禁药、走私、偷渡,我全干过。没办法,穷啊,不干这些活不下去。可谁心里想这么活呀?那时候,真的是有今天没明天,有命挣钱没命花。后来国内铲除禁药,本以为以后的日子没得着落。结果付教授来了,带着我们搞茶叶。这钱是没原来挣的多,可是踏实啊。” “以前去国内,临走之前都得交代好后事,说不好就被抓了毙了。现在踏踏实实,拿着护照过去,谈的是正经买卖,没事儿了还能走亲访友旅旅游。手里的钱甭管多少,都敢光明正大的花,这才是日子。”冯叔感慨的说道。 “所以老冯今天招待你们,就用咱们阿沙寨第一批茶树的茶。这茶我每年都留下几百斤,对于我来说这是念想。让自己永远记着,以前那些提心吊胆,有今儿没明儿的日子。也记着付教授对我们瓦弄,对我们阿沙的恩情。” 茶泡好了,冯叔给我和小六子倒茶。 茶气很香,入口回甘很甜。 “怎么样?咱们阿沙寨的茶味道不错吧?” “好喝,这应该是按普洱的工艺做的吧?”我问道。 “没错。咱们这样适合种普洱的茶树,当年付教授,就是从普洱最好的产区,引种过来的。制作工艺,也是请的老师傅,手把手教出来的。可惜就是咱们这儿产量不大,名气宣传也不够,在国内只能当口粮茶卖。” “只要茶的品质没问题。花点心思宣传,总是能卖得上价钱的。”小六子说道。 “没错,我这些年,没事就往国内跑。舔着这张老脸,四处拉关系。就是为了让人知道,我们瓦弄的茶也不差。” “那您可就有了功德了。说实话一开始说要来瓦弄,我们都还挺害怕的。毕竟在我们的概念里,这边挺乱的。” “这要说起来,其实也不能说完全就算太平。咱们邦里边儿,也算花了大力气整治治安。原来那些贩禁药的,大部分都没了,几个大寨子和城市确实都太平了。可一些偏远的小地方还是不行,尤其是一些犯罪组织武装,那都是有列强在背后支持。只要不闹出大事儿来,邦政府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跟小六子互相看了一眼。这冯叔看来知道的事儿不少,也许是个很好的情报来源。所以我俩开始拐弯抹角的打探消息。 “冯叔,这犯罪组织实力很强吗?”小六子试探的问道。 “这得看怎么说。在咱们瓦弄,最强的有两股势力。一伙儿叫龙巴自由军,是一会儿过去被打掉的,禁药集团的残余整合到一块儿的,大概有个几百号人。现在也还在倒腾禁药,不过主要不敢往国内那里买。大部分卖给倭国和漂亮国那边。还有一会儿叫德龙集团。这伙人就杂了,有原来本地的的禁药贩子,有从周边真腊交趾那边跑过来的,还有从国内跑过来的。军阀、雇佣兵、禁药贩子、搞诈骗的、蛇头,凑在一块儿,名义上叫个集团,实际上一个好东西都没有。这伙人背后是漂亮国在扶持,寮国政府那边也伸了一手。这伙人对国内,对邦里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那邦里就放着不管了?”我问道。 “不好管啊,人家背后有漂亮国那边扶持。飞机大炮全有不说,一帮所谓的雇佣兵,其实都是漂亮国那边的教官和指挥官在把持着。前些年邦里也出兵打了一次,损失惨重不说,这边刚出兵打,那边政府军就找借口跟邦里挑起摩擦。再打下去,就又打成内战了。” “那岂不是说。这就是漂亮国和寮国政府,插进来的一根钉子了。”小六子说道。 “这话你算说对了。这漂亮国和寮国政府,虽说各自有各自的心思。漂亮国是想用他们给国内捣乱,寮国政府则是给我们邦里添堵。不过这根钉子塞下来,还真的就不好拔。” “我们过来的时候路过桂省,听说那边儿又出现了一种新的禁药,该不会就是他们搞出来的吧?”我试探的问道。 “这咱们就关起门来自己说啊。咱们瓦弄这边,往国内弄禁药的,七八成出货都是这个德龙集团。你说的那个新型禁药我还真听说过。前些日子我正好去桂省,听那边的朋友讲过这事儿。那玩意儿都不能算禁药了,简直就是毒药。用上的人不只是上瘾,用不了多久就得送命。这东西十有八九就是德隆集团弄出来的。” “这德龙集团不简单啊,还有研发能力呢。”小六子半开玩笑的说道。 “他们有个屁研发,那是他们背后漂亮国人搞出来的。我可跟你们说,千万别碰那玩意儿,我听说这玩意儿不是禁药,是漂亮国想用这东西搞事情。”冯舒压低了声音说道。 “搞事情,能有什么事情?”我装傻的问道。 “具体我不知道。但是有风声说,这东西实际上是生物武器。邦政府最近也在提防着这事儿呢。据说是漂亮国在咱们这儿搞实验,研究新的生武器。” “不是吧,难不成?他们还想用这东西对付国内。”小六子故作惊讶的说道。 “那可说不好,德龙的老板就是个疯子。当年内战的时候,他全家老小全死绝了。后来他自己就跟了犯罪组织做禁药,这小子有股狠劲儿,混了几年之后,把犯罪组织的高层全干掉了,他自己当了老大。后来打禁药的时候,他那个组织也被扫了。他扔下老婆孩子带着一伙儿精锐,钻到林子里忍了一年多,等风声过了才又重新出来的。” “也不知怎么搭上了漂亮国和寮国政府的线,这才越做越大。不过这小子是个狠人,禁药、绑票、诈骗、洗钱、走私、偷渡,只要能赚钱的,什么都敢干。附近十几个村寨也都被他控制在手里,只要一开战,先把村里的老幼妇孺推出来当挡箭牌,死光了就去别的地方抓。而且我听说,这两年他们还开始做器官走私的生意。你们在瓦弄,千万得有邦里的人跟着,要不然这帮人是真敢抓了你们绑肉票的。” 第127章 冯叔的决心 回到酒店后,钟瑞和陈锦已经回来了,我们聚在一起把各自得到的情况汇总了一下,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我们从冯叔那里得到的情报是,禁药的事情和德龙集团有关。而钟瑞和陈锦从安全局的情报员老张那里得到的情报,却是龙巴自由军最近在疯狂扩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资金,不但疯狂的购买各种武器,也在拼命的扩充人员。 这种犯罪组织武装可没有什么忠诚信仰之说,一切都要真金白银,吃的、用的、武器加上薪水,遇上打硬仗还要额外的赏金。 所以,犯罪组织的规模,可以说完全取决于现金流的规模。 “老张说,龙巴自由军在短短半年内扩充了上千人,而且购买了大量武器弹药,光是81mm迫击炮就一次性买了几十门。”钟瑞说道。 “还有风声说他们还搞到了几架二手黑鹰直升机,这个可就问题大了。搞到飞机不难,但是驾驶员、地勤保养人员可不是瓦弄这边能找到的。”陈锦补充道。 这可就难了,龙巴自由军和德龙集团都有嫌疑。德龙是惯犯,禁药是主业,背后还有漂亮国。龙巴自由军突然获得大笔不明来路的资金,而且本身也卖禁药。算起来俩家半斤八两,谁都不比谁的嫌疑小。 “接下来怎么办?这俩家的控制范围可不好进,而且自治邦跟他们也没什么交情。”付教授问道。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陈锦身上。毕竟说到行动策略安排,安全局出身的陈锦才是专业的。 “禁药的事儿,先可以缓一缓。我觉得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四科和行动组的下落。”禁瑶想了一下,随后开口说道。 “首先,四科和行动组是不可能存在叛逃问题的,也不可能在未上报的情况下擅自出境行动。因此我判断他们应该是遭遇了某些危险,甚至是被挟持出境的。所以我认为救人才是当务之急。”陈锦补充说道。 “我同意”钟瑞和付教授都表态支持陈锦的观点。 “那我们这样,先跟老板联络一下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同时申请部队随时准备介入支援。毕竟如果行动组的两个小队,都不足以应付的话,凭我们就更不可能了。”陈锦继续说道道。 “咱们还是得尽快离开阿沙寨,去瓦弄邦的首府,毕竟那边的情报来源会更多。”钟瑞提醒道。 “行,明后天咱们在附近转转,做做样子,然后我去安排让他们尽快送咱们离开。”付教授说的。 “清玄,小六子,那个冯叔人面应该比较广,你们明天继续去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更具体的消息。不过注意别暴露身份,这边鱼龙混杂,说不好谁跟犯罪组织有联系。”陈锦嘱咐道。 “没问题。他对风水玄学的东西很看重。我和清哥明天再过去找他坐坐。”小六子拍着胸脯大包大揽。 安排好后,大家回房间各自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付教授带着我们去了附近的茶园。 已经过了采茶季节,但满山的茶树一片碧绿。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茶叶清香。 陪着我们的是阿龙的老爹,也就是阿沙寨的寨主颂柯。寮国的传统是没有姓的,颂是尊称,柯是名字。同时阿蓬叔也自告奋勇的陪着我们一起进山。 一路上颂柯和阿蓬叔,一左一右围着付教授汇报着茶山的发展。看得出阿沙寨的人对于这片茶山是投入了巨大的心血的。 付教授也不完全是来装装样子。她指挥我们将茶树、土壤以及水,分别取样,说是回去之后进行化验。我们这些名义上的学生,自然也像模像样的动手忙活起来。 而付教授则详细的向颂柯和阿蓬叔,打听茶叶的产量以及病虫害等问题。 颂柯和阿蓬叔。自然是有问必答,甚至颂柯还拿出了平时的记录。 “都是按照您之前嘱咐的种的,这几年产量一直挺稳定,也没什么严重的病虫害。我们这合计着把东边那片山也开出来栽种茶树呢。”颂柯说道。 “开出来倒是可以,不过单纯茶叶的销量毕竟有限。我建议如果想要扩大种植面积的话,不如栽种一些产油茶种。现在国内的茶油行情很好。关于引种和茶油生产技术的问题,我回去之后可以帮你们联系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曼惹啊,那些客气话咱就不说了。别的地方我管不着,在咱们瓦弄尤其是棉族,谁要是敢惹你这个慢惹,老头子第一个对他行族法。” 曼惹是棉族语中智者的意思,地位和阿蓬叔这样的祖老是一样的。在南边的这些小国中,这些民族的人甚至可以不认国法,但绝对不敢触碰族法。 不夸张的说,犯了国法躲在寨子里,很多时候政府是没办法的。但是犯了族法,族中是真的会把人抓回来,到时候是死是活可就不一定了。 该干的都干完了,时间也快到了中午,我们动身回寨子。 由于付教授又帮寨里开了新的财路,所以颂柯和阿蓬叔就更加热情了。好说歹说,最后才勉强同意明天送我们去自治邦首府。 吃过午饭,我和小六子溜溜哒哒,再次登门去了,冯叔的茶社。 一到地方我们就傻了眼,为了搬开院子中间那块巨石,冯叔正在指挥着人拆院墙呢。 “我说冯叔,您这还真是雷厉风行啊。昨天晚上刚说,今天就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小六子笑着说道。 “这可马虎不得,既然你都开口说不好了,那必须马上把它弄走。还有这些树,一会儿也顺手全挖了。” “得,我还说想再来您这儿蹭蹭茶呢。”小六子一脸遗憾的说道。 “停停!都先停下,今天就这样,剩下的明天再来干。”小六子话音刚落,冯叔就立刻吆喝着让工人停工了。 “别别别。您这儿忙着。我们就不讨扰了。” “这哪是讨饶,我巴不得你们天天来呢。来咱们屋里喝茶去。” 冯叔又招呼着我们进了茶室。还和昨天一样用,那两只前朝的,古董茶盏招待我们。 不过茶换成了,据说是他去国内的时候花了大价钱,搭了大人情匀来了一点儿正品岩茶。 可惜我们俩对喝什么茶没兴趣,主要是想从他这儿再套点消息出来。 “冯叔,咱们这边从国内来做生意,旅游的人多吗?”我问道。 “做生意的有一些,旅游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你们也知道,这地方毕竟还是挺乱的。原本邦里是挺想搞旅游业的,可惜呀,一提到这边国内的人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禁要。这种情况谁敢来玩儿啊?” “那还真是可惜。这不来不知道,今天跟老师去山上转了转,这山清水秀的风景真的是好。” “那也就是现在,十年之前你们要是来,满山遍野中的全是禁药。寨子里人只要是出门,人手一把枪。别说风景了,不挨枪子儿就不错了。”冯叔感叹道。 “什么时候要是治安彻底太平了,好好发展发展旅游业,咱这儿能挣大钱。别的不说,从风水上来说,这附近藏风聚气的地儿可是不少。在这儿置办套宅子,大富大贵谈不上,但是殷实传家是绝对没问题的。”小六子侃侃而谈。 “是吗?那小兄弟可得多指点指点。”冯叔倒是知道顺杆爬,一听说有风水宝地,估计是想趁着别人不知道,先把地占下来。 “好说。不过现在的情况来说,至少短时间内,这边的房地产业肯定是发展不起来。不过阴宅的吉穴倒是可以给您几处,以后您做个人情也是不错的。” “好好好!哎呀!你说我这占了这么大便宜都不好意思了。对了,我这儿有俩小玩意儿,正好给你们哥俩拿着玩儿。”说着冯叔又起身,打开暗格里的保险箱,从里边儿拿出俩小锦盒来。 “这点小玩意儿是叔当年在外边闯荡的时候,真蜡国那边的一个军阀送给我的。两位放心,东西是干净的,跟禁药什么的没关系。单纯就是我帮了那边一个忙,那边还了份人情。”说着冯叔打开了两个小锦盒,里边居然是两块拳头大小的翡翠。 连我这个对这些一窍不通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两块翡翠绝对价值不菲。 “高冰种正阳绿,这可不敢收。”许是家传,小六子对这些倒是门儿清。 “咳!什么敢不敢的。可惜就是小了点,掏不出镯子来。也就够出个牌子,几个戒面。” “您可别逗了,就这料子,出个戒面都不会低于五位数。我们哥俩无功不受禄,这也就是跟您聊天儿投脾气,所以我们哥俩腆着脸找您蹭茶喝,这东西是万万不敢收的。”小六子推辞道。 “两个小玩意儿,不至于。再说了,我真的把东西拿出来了,还有再放回去的道理吗?不是我老冯吹牛,哥俩要是想弄点儿翡翠、名贵木料,我这儿都有路子,而且东西绝对干净。”冯叔一脸得意的说道。 他这话说出口,我跟小六子心里更是踏实的几分。南边这几个小国,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宝石和名贵木材。可这些东西基本绝大部分,都掌握在地方武装,甚至犯罪组织手里。冯叔既然敢开这个口,说明当年他也不是省油的灯。这对于我们打探消息无疑来说是件好事儿。 “看来冯叔当年也是风云人物啊。”我顺着话茬儿捧了一句。 “不提当年,那都是被逼的。说到底,其实我这个人没那么大野心,就想太太平平过点,衣食无忧的日子。所以当年即便是干那些事儿,也都是尽量不得罪人,吃点亏就吃点亏了。所以没什么仇家,倒是方方面面的关系人脉还都有一些。” “清哥你看我就说嘛,从面相上来看,冯叔就是个稳妥的人。” “你小子还上什么学呀?干脆回家继承家业算了。” “这年头就算搞玄学也得有文化呀。不信你问冯叔,都是风水先生,一个没上过学,一个是博士,信哪个?” “小刘兄弟说的在理。这人有没有文化,层次上就不一样。不怕你们个俩笑话,我老冯吃亏就吃亏在没上过学了。这不,现在日子过得安稳了,我是拼命的看书,舔着脸去巴结那些文化人。我们家孩子都在国内,为的就是让他们上学。” “您算是活通透了。其实现在这社会,专心搞学问,就像傅教授那样。甭管在哪都能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小六子说道。 “那可不敢比。别说付教授了,能跟你们哥俩这样,我做梦都能乐醒。” “不至于,您面相上子孙是有福的,孩子差不了。”小六子说道。 “到底是刘家人,您说的还真准。我们家那俩小子一闺女,学习成绩还都不错。我这就琢磨着给仨孩子。弄个长期居住权,以后就让他们稳安稳稳的在国内生活。” “国内长期居住权可不好弄。” “可不是吗!这前前后后的,连钱带人情,我都不知道花出去多少了。” “冯叔,咱爷们儿认识时间不长,不过您这人可交,所以我也就跟您说点儿关起门来说的话。”小六子压低声音说道。 “放心。我老冯嘴严,有什么事儿尽管说,只要我老冯能伸得上手,绝对没个不字儿。” “我家里跟官面上的关系你也清楚。我们来之前在桂省,听说了个事儿。有几十个官面上的人失踪了,说是可能到了这边。官方那边准备大动干戈过来找人,您这边要是能有个什么消息,我帮着您在官面那边撮合撮合,要是能把人救回去。有这么份大功劳在,几个孩子的长期居住权不说板上钉钉,也是十有八九。” 冯叔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俩一眼:“你们哥俩不光是学生,也是有官身的吧?” 小六子笑了笑没有搭话。 不过跟冯叔这样的老江湖,自然不用什么话都说透,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 “放心,不管有没有官身,刘家人开口我老冯肯定铁了心的信。不过这事儿我不敢打保票,毕竟敢动官方的人,来路肯定不简单。这样,容我两天功夫,成不成我都给你们个答复。” “有您这话就行。官方对这事儿很重视,上面放话是不惜一切代价,您心里有个数就行。而且只要有个确定的消息就行,您别去以身涉险。”小六子嘱咐道。 “你们哥俩还年轻。老话说的好,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为了孩子,当爹妈的什么都能豁出去。两天时间,成不成的,我肯定给回话。” 有了这么一茬子,冯叔也没心思再陪我们聊天喝茶了。 从冯叔那儿出来,虽说好说歹说,但最终两块翡翠还是被硬塞进了我们手里。 “清哥,东西先放我这儿,反正你也没门路找人雕。我回去让家里找人,做好了再给你。”小六子说道。 “你都拿着吧,我要这些玩意儿也没用。”说实话我对这些真的不在乎。 “你可别逗了。别看就这么大点儿,这两块石头少说是六位数打底儿。”小六子见我完全不懂,哭笑不得的说道。 “我知道。不过你说我一个修行之人,总不能手上戴这个翡翠大金戒指吧?” “没说让你带这东西。留着有急用的时候,随时可以变现。” 正说着,我的手机突然响,一看来电是陈锦。 “赶紧回来。老板那边说警方又摸到几个犯禁药的。人死了,但是货留下了。阿忆她们那边儿。对禁药做了检验,有新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