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着死亡的线》 第一章 头顶数字的房东母子 从窗户往外看,这是一个喧哗的城市,车声、人声混合在一起,熟悉却陌生。 熟悉是因为城市建筑风格和工艺仍是记忆中的那个时代,并无区别,陌生则是因为它不是曾经踏足过的地方。 窗外陌生,窗内更陌生。 一张床,一张电脑桌,一个小衣柜,衣柜里挂着几套大众化的旧衣服。 简简单单的卧室。 小客厅更简单,仅一张陈旧有些破损的木头长椅和一台旧电视。 怎么看这都不是他那个精美的家,差别太大,以至于徐学海醒后懵逼了很长时间,以为自己被人偷偷地运到了另外一个城市,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然而等他看到镜中那张似是而非的脸,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嘴张得比任何时候都大,怀疑自己可能遇到了荒诞离奇的事情——灵魂转移。 这绝不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 站在镜前想了很久徐学海还是没有想通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不过是喝醉了,怎么就变了容貌变了环境。 而且镜中人除了年轻怎么都找不到以前的帅气,属于丢到人群就会被淹没的大众长相。 他吧嗒一下嘴巴摸着脸自言自语道:“不会在做梦吧?” 这时,“咚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急促拍门声将徐学海惊醒。 “开门,快点开门。”中气十足的浑厚女声炸雷一样震进来,“不要躲了,老娘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没弄清状况的徐学海忐忑不安忍了一会,见外面的女人似乎铁了心地捶打大门,大有不开门便破门而入的架式,门上又没猫眼,便站在门后问:“谁啊,干嘛的?” “喝,装不认识了,我是房东!” 徐学海这才明白这破房子还不是自己的,是租的,人家要破门而入自己似乎连理都不能占,当真是百感交集,不得不硬着头皮开了门。 刚开一条缝就被人给强行挤了进来,指着徐学海鼻子骂道:“敢冒头了啊,不躲了啊,今个儿不交房租就给老娘滚出去。” 冲进来的胖女人穿着一身墨绿色运动衣,跟邮筒似的,肉嘟嘟脸上小眼睛凶狠霸道,气焰嚣张。 跟在胖女人身后还有一个大胖小子,十七、八岁的样子,短袖短裤撒着拖鞋,痴痴呆呆的傻笑,可看到徐学海的时候人就定了格,然后叫起来:“妈,妈,是哥,哥哥,哥哥……” 胖小子显然打乱了胖女人在门口良久积聚起来的霸气,她愣了愣,回头不耐烦道:“屁的哥,认错人了。” 胖小子却不依,抓着胖女人胳膊摇,执意认定:“真的是哥,你看啊,是哥哥没错,你一生他下来我就记得了。” 胖女人怒火重新上涌,吼道:“老娘生没生还不知道,滚犊子,不是就不是,出鬼了还,你还能知道我生没生你哥,你是神仙投胎不成。” 胖小子哇的一声哭出来,泪水哗啦啦直下,大叫道:“我就是知道,就是哥哥,你生了后忘了。” 母子俩进屋后反是这么先闹腾了起来,无论胖女人怎么解释,傻儿子愣是认定了徐学海是自己的哥哥。 胖女人心里烦躁,真是邪了门了,早知道就不带傻儿子过来了。 转头再看徐学海,竟然也是一副呆滞模样,跟自己傻儿子发呆的时候有的一比,眼神都透着一股傻气。 难不成你特么也认为我这傻儿子是你弟? 火气蹭蹭往上涨。 “怎么滴啊,装傻充楞也想当老娘儿子?么想逃房租,就算是老娘儿子也得交租,么装聋,快交租。” 胖小子大喜:“哎呀你也认出来是哥哥了啊!” 胖女人怒道:“滚。” 殊不知徐学海此时双耳听不到任何声音,心里头涌起的荒谬感比看到外星人还要来得大。 眼前的母子俩头顶上荒谬地分别顶着两绿色的数字。 百分比数字——11%和10%。 还是立体的。 就像头顶上安着一个发射器,投射出全息投影。 可现实世界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除非是做梦。 “啪!” 徐学海给了自己一耳光,疼得龇牙咧嘴。 母子俩吓了一跳,顿时不闹腾了。 “自虐也要交房租……”胖女人忐忑不安地说,声音不自觉小了很多。 却见徐学海自扇一耳光后仍对自己左掐右拧的,下手极狠,嘴里抽着凉气神色变幻无常,胖女人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回过神小眼睛瞪圆,“干嘛呢你这是干嘛呢,我可没想揍你啊!” 胖小子鼻涕眼泪又下来了:“哥,妈不认你我认你,你别欺负自己啊!” 说着要过去,被胖女人死死抓住:“别碰他,这小子怕要使坏。” 徐学海算是确认了,是真的疼不是假的疼,但……还是无法相信,人的头上怎么会有数字来着? 实在太过超出认知。 寻思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掐自己的原因,心理迫使出来的疼痛感,于是堆起笑容道:“阿姨,你掐掐我。” 胖女人瞪大眼睛:“干嘛?不掐,老娘不傻。” “掐掐呗,我怕我在做梦。” “呵呵,做梦?做梦也得交房租,想阴老娘没门。” “你来掐我。”徐学海转移目标到胖小子身上。 “哥,你病了,病的不轻,我们去看医生,给你打针针。”傻胖小子也不傻了,谁会傻到让别人掐自己呢。 徐学海无言以对,沉默两秒,忽然在胖女人肥嘟嘟的胳膊上掐了一把,下手不轻,胖女人惊叫跳起来,震惊地盯着徐学海:“你敢掐老娘?” 徐学海:“呵呵。” “啊!老娘让你掐让你掐……” 胖女人热血上涌,彻底暴走,不交房租还有理了?敢掐我,你敢掐我? 伸手就回拧在了徐学海胳膊上。 这可不是自己掐自己有个轻重,胖女人的手重多了,皮肉转了三百六十度不止,徐学海顿时打了个哆嗦,疼的叫出声,连忙挣脱,谁想人家还没拧过瘾,追着拧,屋内一时鸡飞狗跳。 好一会过去。 “你个遭雷劈的混蛋,老娘告诉你,欺负咱孤儿寡母没门,老娘可不是好惹的。” 胖女人气喘吁吁指着徐学海大骂,一头大波浪都乱了,小眼睛在头发后闪着凶光。 此时徐学海双臂后腰无处不疼,那些地方肉眼可见的在变色,真有些怕了,女人发泼的威力算是亲自体验到了,他搓着胳膊露出讨好的笑容,“大姐,不就是房租吗,我交不成嘛。”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钱呢?”听到要交租子,胖女人瞬间眉开眼笑,先前的凶气立马不复存在。 “多少钱?”徐学海问。 “……”对交租这事得多不上心才会不清楚是多少钱,胖女人盯着徐学海看了好一会才说道:“老娘真后悔把房子租给你。” 经过了解徐学海才知道这里的房租是按年交的,他……应该说这副身体签了五年的长合同,上个月满了第三年,到了交第四年租子的时候了,一年租金是一万二,也就是说每个月才一千。 房子虽然是五十八平的小房子,不过相比徐学海原来的世界,月租一千实在是便宜的很了。 “等会啊!” 徐学海跑进卧室把门关了,立即翻箱倒柜,其实卧室就那么那点东西,连箱子都没有,说翻箱倒柜过了。 衣柜里一目了然,除了几件外衣内衣啥都没有,当然衣服口袋也掏了一遍,嗯,确实很干净,没藏钱。 再就是电脑桌,桌上孤零零一台电脑,抽屉只有一支笔和一本撕得七零八碎的本子,再就是一个手机和一把钥匙,然后就没有了。 唯一再能翻一下的就是床了。 枕头拆了,床单掀了,床下两双运动鞋的鞋垫也丢在了地上。 一穷二白,连钢镚都不见一个。 徐学海傻了眼,想骂人,穷得太彻底了,这是吃饭都成问题吧? 他不死心,目光落在手机上,拿起手机一看,头又昏了。 有密码,很特别的双密码,同时弹出指纹锁和密码输入框,不知道是不是要同时满足条件,他只能试一试,可以试的自然是指纹。 然而奇怪的事又发生了,指纹锁开不了。 十个手指头全试了个遍,全部不对。 见鬼了不是。 至于密码输入,更不用试了,对“自己”都一无所知怎么试? 徐学海抓狂,恨不得跳窗逃走,往外一看还是算了,三楼摔不死人摔断腿还是可能的,再说逃走后又能住到哪里? 外面胖女人等急了不停催促,胖小子跟着不停呼唤“哥哥”,磨蹭半天徐学海只能硬着头皮开门出去,对着胖女人傻笑,然后开口叫道:“妈!弟弟!” “……” 胖女人愕然,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这话还在心里打转呢,傻儿子已经欢呼跳跃:“哥记起来了,妈,哥记起来了。”他冲过去将徐学海死死抱住,呵呵傻笑转圈。 徐学海差点没被抱死。 回过神的胖女人就要跳脚,徐学海忙道:“妈,我知道亲母子也要明算账,给我点时间筹钱,十天,十天再拿不出钱不用您赶,我自己滚,弟弟,你求求妈。” 傻儿子连忙放下徐学海转身就把胖女人胳膊死死抱住,口里苦苦哀求:“妈,你别逼哥哥了好不好,好不好嘛,我答应你,今后我会乖乖听话,不惹你生气,求求你了妈妈,不要收哥哥钱。” 徐学海马上顺着道:“妈,今后我会孝敬您的,十天,只要十天。” 胖女人看看儿子再瞅瞅徐学海,跺脚道:“造孽哟!”憋着一肚子气拉着傻儿子就走,按她本心来说,徐学海今个儿不把房租交了就要立马赶人,认妈都不行,谁想被非要跟着来的傻儿子给坏了事,走时骂骂咧咧留下一句:“五天,只有五天。” 傻儿子却一边走一边回头笑呵呵道:“哥放心,有我呢。” 这个时候他也似乎不那么傻了,这让胖女人的感觉很是古怪,儿子再怎么傻也不可能认陌生人当哥哥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送走麻烦的徐学海这时却是快疯掉了。 不是为钱,而是……我特么到底叫什么? 眼前发生的事太过真实,他不觉得自己是在梦中了,自己真的是跑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里了。 可恶的是灵魂附身归附身,却没能得到这副身体的记忆,这点太悲催了。 而在找钱的时候他就发现,家里不止找不到钱,还找不到身份证,找不到户口本,找不到一切和身份有关的东西。 也就是说他连自己该叫什么也不知道,多少岁也不知道,干什么的也不知道……反正一切都不知道。 这不是扯犊子吗? 太荒谬了。 徐学海意识到如今的处境很不妙,没钱没房子没身份,身处环境更是一无所知,活脱脱是一位四无人士。 好在还有一部手机。 此时希望这个有密码保护的手机能来个电话,好让自己有个询问的对象。 抱着手机枯坐床上,脑子里空空荡荡的唯有挥不去的母子身影,确切点说是母子两人头上的数字。 按理来说他现在最应该思考的是处境和生存相关的问题,偏偏心神没办法集中,愣是沉浸在惊奇当中不可自拔。 等他回过神时半个小时时间就过去了,没有一个电话进来,这时才反应过来当务之急是什么,于是连忙去打开电视看起来。 看了没多会,徐学海真就傻了,感情根本不是灵魂附身的问题,而是穿越的问题,从一个世界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也就是说寻找回以前的生活成了一件不可及的奢望事情。 他呆呆地看着电视,左下角显示着当前时间:2022年11月15日。 时间上是吻合的,但是陌生的新闻主持人时不时的吐出“蓝星”一词,似乎在不停地提醒他世界的不同。 他盯着电视看了很长时间,对当前世界有了粗浅的认识。 这是一个科技发达程度大同小异的世界。 时代审美大同小异,主要体现在外观上,小车、手机、着装等等,几乎没什么差别。 光看这几项,还以为就在地球。 但是从历史文化、娱乐文化、社会构造等诸多细节来看,却和地球有着明显的不同。因为电视里的近代史是陌生的、歌曲是陌生的,社会管理架构更是有显着的差别,很明显的一个特征:家族规模和经济实力成了掌权的重要指标。 说实话,没能拥有身体记忆的徐学海不容易接收这些信息,他如同是颗混在水里的石头,两者间无法协调融合,是水中的异物,格格不入。 “咕咕……” 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徐学海叹了口气,好怀念以前有钱的日子,吃喝玩乐好不快活,不曾想过有一天会面临饿死的可怕际遇。 “穿越就穿越吧,附身在穷鬼身上也太背时了,运气不好啊!”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起身关了电视,拿了手机和钥匙出了门。 他从来不是畏难不前的人,以前不是,没在也不会是。 第二章 心念动转,数字变化 租房是在一个比较老的小区,总共六栋楼,楼层也不高,十一层,绿化面积倒是不小,很多老人围坐在树荫下闲聊、打牌。 看到除房东母子之外的人后徐学海再也镇静不了。 无一例外,眼中见到的人无不顶着一个百分比数字,数字好像在那些人头上悬空十厘米的地方生了根,随着头的摆动而动。 他没有立即上前,而是坐到一棵树下远远观望。 百分比并不是相同的,因人而异。 最低的是11%,高的有48%。 颜色也不尽相同。 11%到29%是青绿色的,比翠绿色要灰暗一些,和绿树叶相仿。 上了30%就成了淡绿色了。 不过好像有距离限制,大概在三十米范围内,超出三十米之外的人头上空荡荡的,正常的很,只有当人进入这个范围,头上才会显现出数字来,也就是说有效可视范围在三十米。 徐学海观察了好一会,堆起微笑走到打麻将的爹爹婆婆旁边,准备搭个腔好进一步了解一下,不过没等他打招呼,其中一个婆婆抬头对着他笑道:“是小徐呀,今天怎么没上班啊?” 徐学海乐了,婆婆认识我呢,这就好办了。 “今儿休息,您赢了还是输了啊。” “赢什么罗,他们几个老家伙下手可狠了,连输三天了。” 下家爹爹不乐意了,“都是欠的,啥时付过账,我看你就没打算付吧。” 上家婆婆露出缺门牙笑道:“她欠你的,你不还欠我的呀。” 对家婆婆哼了一声,打出一张风:“我就看你们仨什么时候把欠我的都结清。” 徐学海耐着性子凑话:“欠多少啊?” “不多,就是一个亿,真是的,今儿打完一次结清。” 徐学海:“……” “那好,我也还了八千万的账。” “哟,今儿都带钱了呀,那好滴很呐,索性今天都把账结了,到目前为止我可是要收二亿二千万的。” “行行,都结,别急,还有一圈打完再结。” “……” 婆婆爹爹的交谈把徐学海搞不会了,“不是吧,打这么大的吗?”寻思自个房租也不过一千一个月,应当不是通货膨胀的问题,看不出来四个爹爹婆婆都是有钱人啊! 嗯嗯?!要不要加深一下认识,借个一、两万不算个事吧? 这时对家的婆婆糊了,这把牌让身前的婆婆输了一千万。 前世徐学海真没见过打这么大的,听他们算着账感觉真特么刺激,再看他们波澜不惊的样子又好生佩服羡慕。 “唉,这好的牌没赢到,晦气。” “胜败乃兵家常事,下把再赢回来就成罗。”徐学海笑嘻嘻道:“下把牌更好。” “呵呵借你吉言啊!”婆婆想起什么,回头:“平时对这些不是不感兴趣的吗,今天怎么有了兴趣?” 徐学海笑道:“就是闲的慌,看您打牌也挺好的。” “呵呵,行,那你看吧,顺便帮我支个招。” 支招啥的自然是客气话,徐学海不会当真,就算人家真有心他也不敢支的,牌局打这么大谁敢支啊! 爹爹婆婆闲叨着家常继续牌局,徐学海就在后面默默观看,目光多在四人头顶上打转。 三婆婆一爹爹顶的百分比不一样。 爹爹32%。 上家婆婆18%。 对家婆婆35%。 至于身前的婆婆则是小区中顶着最高的百分比:48%。 绿色相比其他仨要淡的多。 越看心里越好奇。 没忍住,他蹲到婆婆侧面,笑呵呵问道:“婆婆,您看我头上有没数字。” 婆婆瞥过一眼:“你这孩子干嘛呢,啥数字?嗳,叫啥婆婆,难听,以前叫奶奶不是挺好的嘛。” “哦哦,奶奶,我头上就没啥数字?” 婆婆道:“想逗奶奶我啊,呵呵。”拿起一张牌竖在徐学海头顶上,“数字没有,有风。” 另外仨人都笑起来。 “你这老家伙咋逗起孩子来了。” 徐学海怔了怔,您还挺幽默的,“真没有啊?” 婆婆道:“傻孩子没睡醒吧,要不回去再睡会,想啥呢,真想要顶个数字,去门口理发店在头顶上剃个出来,想要啥数字剃啥数字。” “呵呵……” “哈哈……” 徐学海:“……”好吧,婆婆是真幽默,自己头上也真没数字。 这说明什么,说明只是自己的眼睛特别,才能看到特别的东西。 可百分比有什么意义? 终于牌打完了,四人开始结算,算完真的就准备结算欠账。 等他们把钱掏出来,徐学海一脸懵逼。 好家伙。 竟然…… 竟然是冥币。 四位老人打的是身后钱。 徐学海三观都崩了,四位老人想的可真开啊! 原准备拉婆婆单独借钱的心思也就灰飞烟灭,好意思找一个用冥币来娱乐的老太太借现金? 而就在他打消借钱心思的时候,婆婆头上48%的数字突然变动,迅速降低成16%。 “走罗,回去等饭吃罗。”婆婆挥挥手就走。 徐学海下意识往前挪了一步,终是挥了挥手:“再见奶奶。” 就见婆婆头顶的数字又减了一点,跳到了15%。 徐学海盯着那串渐渐远去的数字发呆,百思不得其解:那个百分比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有种感觉,只要自己弄懂到了每个人头顶上数字的意义,也许就能借此在这个世界生活的很好。 正寻思着呢,突然天降一物。 一个装着水的矿水瓶在树上弹了一下最后砸在徐学海的脑袋上,差点没将徐学海当场砸晕过去,他捂着蒙蒙的脑袋走出树荫抬头寻找肇事者,一眼看到房东的傻儿子在十楼阳台招手。 “哥哥,哥哥……” “……” 徐学海一脸黑,这才知道房东一家也住在这个小区,刚才那个水瓶子就是傻儿子丢下来引他注意的,有意却并不怀有恶意。 无法去斥责一看就知道是大脑受损的傻胖子,徐学海很无奈地笑了一下,向小区大门走去。 只是刚到小区门口又折了回来,站在被砸的地方若有所思。 如果刚才执意拉着婆婆聊借钱的事,这瓶子会不会就砸在了婆婆头上呢? 真要是这样也就意味着头上的百分比是不是代表着倒霉概率? 这个念头一生起,徐学海就心痒难耐了,很想找个人去验证一下。 只是再一细想便又意兴阑珊了。 实在是这种事情根本没办法验证。 因为人们的头顶只有一个百分比数字,没有时间节点,没有对事件的预知,即使猜中了百分比代表的含义也无法从中得到论证。 而且这又切中了另一个要害,没有时间节点和预知即将发生的事件也就无法掌控事件走向,那么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免令人沮丧。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徐学海心想我不会饿死在这个世界吧。 也许冥冥中不会让穿越这种特殊事件的主角就这么湮没进某个角落,所以再灰暗的开始也会有光照进来,给主角送来活下去的机会。 房东傻儿子就是这道光。 “哥,吃饭没有啊?妈做了好吃的。” 看着跑下来的房东儿子憨傻笑容,徐学海感慨道:“人间还是有真爱啊!” 第三章 见不得人的短信 新世界第一顿晚饭吃的很香,不得不赞叹胖房东高超的厨艺,简单的荤素搭配愣是做成了美食,难怪母子俩人都是超型体格,敢情是有原因的。 另外还不得不赞叹徐学海的脸皮,全程顶着胖房要吃人的目光胡吹海吃,还使唤傻胖小子盛饭,没有一点不受欢迎的觉悟,吃完一抹嘴说:“妈,您做的饭太好吃了,明天我再来啊!” 胖房东使劲捂住傻儿子的嘴怒道:“滚,这几天老娘不想看到你。” “唉,世态炎凉啊!” 徐学海嘀咕着离开,身后传来大力关门声,接着是房东数落儿子和儿子的哀求辩解声。 在电梯处还听到傻胖小子说:“妈我没吃饱。” “活该。” “妈,我要吃面条。” 徐学海轻轻叹了口气。 深夜,徐学海站在阳台眺望,轻柔的月光洒在身上,好在深邃的夜空只有一个雷同的月亮,好在语言仍是熟知的汉语,也许这些便是穿越过来能够活下去的最基本的条件,没有这个条件,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剩下的就是花时间去适应了。 他笑了一声,略带嘲讽之意。 万万没想到啊,好端端的一觉睡成了穿越,穿越就穿越吧,却穿越在一个超级穷的穷鬼身上,更要命的是没有穷鬼的记忆,找谁说理去? 难不成还是要先当一阵子混子讨生活? “可特么我该叫什么啊?” 回头扫了眼干干净净的家里,没有身份证,没有房屋租赁合同,一切和身份有关的东西都不存在,最后视线落在怎么都打不开的手机上,隐约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可能和普通挂不上钩。 就在这个时候,一天都没声响的手机忽然亮了。 徐学海感觉到剧烈的心跳,冲过去拿起手机。 不是电话,是一条短信。 有些失望。 手机没有打开预览功能,显示未读,发送者未知。 随手点击,弹出指纹密码锁,意料之中,和另一世手机一样,需要解锁才能看。 徐学海将手机丢到桌子上,不是来电没用,白高兴一场,只是心有不甘地看着手机。 手机屏幕光亮渐渐灰暗,在即将完全漆黑的时候再次亮起来,一条通讯软件的信息进来了。 这次却有预览内容:“翌旦大学安保二队队长孙玉堂:小子别忘了明天回……” 徐学海下意识点上去,想看全部内容,结果弹出密码输入框。 他拿着手机悻悻躺在床上,时不时点一下屏幕不让屏幕暗下去,看着预览内容发呆。 翌旦大学。 安保。 队长孙玉堂。 信息有限,却让他在茫然中看到了一条可以行走的路。 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吗? 嘴角不自禁挑起,如果此时站在镜前,他就会发现自己这张平凡无奇老实的脸露出的笑容是那样的邪魅阴寒。 手机屏幕的光终是消褪下去,消褪的同时他猛然坐起来,再次按亮手机,手指来回不停点短信和通讯软件信息。 指纹锁和密码输入框交错显示。 点短信时出现的是指纹锁。 点通讯软件来的信息时出现的是密码输入框。 “奇怪。” 徐学海怔怔发呆,总觉得这其中有古怪。 良久,他突然脱下鞋袜,用自己的脚趾头去按指纹锁。 他的行为无疑是可笑的,异想天开的。 然而正是这样异想天开的行为带来了惊喜。 右脚脚拇趾趾纹成功开了锁。 竟然……真的进去了。 徐学海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可一看到手机界面又是一愣,手机界面太干净了,和印象中app多到令人发指的界面完全不一样。 里面只有记事本、通讯录、浏览器、短信箱和设置。 总共五个图标,连通讯软件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 通讯信息又在哪里看? 他没有立即去看那条未读短信,而是重新锁上手机,在锁机界面里那条通讯信息仍在,点击弹出的仍然是密码输入框。 这说明确实是有通讯软件存在的,真的很奇怪啊! 他没有过多思考,手机放在脚下重新输入脚拇趾趾纹,进入手机界面打开短信箱。 老黄:“钱已到账,风声很紧,弘修文咬上来了,休息一段时间再工作,再联系。” 这条短信让徐学海的感觉很不好。 内容怎么看自己都好像见不得人。 咬着手指左思右想好一会,回了条短信:“我失忆了。” 老黄信息回的很快:“???” 徐学海正不知该怎么回答时,老黄短信又来了:“病加重了?” 徐学海一头雾水,我有病? 老黄短信再来:“会完全失忆吗?” 徐学海心想没有继承记忆也算完全失忆吧,手指飞快打上:“已经完全失忆了。”不过很快又将这句话删除,重新打上:“医生说是一次性的。” 点击发送。 老黄:“……什么意思?不懂。” 徐学海想了想开始胡编:“医生说只产生一次失忆行为,专业名词我也不懂,反正意思是只失忆一次。” 老黄:“那还好。” 可不能“那还好”,不然怎么解释以前的事全不记得了。徐学海连忙补充:“一点不好,以前的事全不记得了,等于重新再活过。” 老黄:“……” 过了好一会才又有一条短信进来:“这么说……你不记得我了?” 徐学海简单明了的回答:“是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 老黄:“见鬼,真见鬼。” 徐学海往床上一躺,翘起腿摇晃着脚丫子:“我很茫然,帮帮我?”心情有点好。 老黄:“等等,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会去看医生?你应该连自己有病也忘记了吧。” 徐学海一怔,是哦,你特么说的真对,连忙打:“在看医生时失的忆。”打完又删,再打:“醒来时在医生那。” 发送,感慨万端,撒谎也是个技巧活。 老黄:“那你怎么回的家?” 徐学海脸都黑了,大哥,你逻辑思维不要那么强好不好?脚不晃了,没心情,撒个谎太难了。 只能继续编:“之前有点症状,所以给自己留了地址和地图。” 老黄:“真是一次性失忆?” 徐学海:“医生是这么说的。” 老黄:“医生叫什么?” 徐学海:“……” 怎么办? 靠蒙吗? 这特么怎么能蒙的对,退一万步,就算蒙对了,对方要是再问你得的什么病呢? 我特么该说是老年痴呆还是长了瘤子? 就算再对,要还是刨根问底是在哪个医院那不就见犊子了。 好吧,谎言就是谎言,永远经不起推敲。 不能让对方这么问下去了,太被动。 想到这,徐学海反客为主:“干嘛,你怀疑我?我特么都失忆了,骗你干嘛,一句话,帮不帮我。” 老黄:“你觉得呢?连我都忘了,你又凭什么认为我能帮到你?” 徐学海抓狂,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他发现老黄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 可能是等待的时间有点长了,老黄的信息又进来了:“作为排名第一的杀手,那些技巧应该成本能了吧,没忘吧?” 手机滑落到床上,徐学海惊呆了。 “杀手”两字实在太吓人了,徐学海实在接受不了,更不愿相信,呆滞片刻后飞快跑进厕所脱衣照镜子。 “我去。” 好一身腱子肉,镜子里的人横看竖看怎样都是一个肌肉计划养成成功的闷骚男人,还是特别成功的那种,无处不彰显出力量。 “我是杀手?”震惊过后徐学海艰难地发送了这四个字。 而令徐学海意外的是这次老黄不再置疑,也没有解释,“见个面,明晚八点,枫叶路咖啡馆。” 结束和老黄的短信聊天已是凌晨一点,徐学海毫无困意,窗外城市灯火阑珊,心情却如歌词一样:其中孤独的一盏是我。 另世的灵魂存放在今世的皮囊里,涌起来的绝不是什么兴奋,而是孤独以及对未来不确定的茫然。 而当世的身份和遗失的记忆又在孤独之上再叠加了一层孤独和恐惧。 我是个杀手,还是一个失去了当世记忆和能力的杀手。 该怎么活? 徐学海不知道,但能肯定一点,自己绝不想继续维持以前的身份,那太扯了。 第四章 黑色的91% 凌晨两点,深更半夜,睡意悄然涌上来之时,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急促沉重的拍门声。 房东傻胖儿子惊惶的叫声在门外响起。 “哥,哥哥……” 如此大的响动肯定惊动了整栋楼的人,不管徐学海愿不愿意,都必须将门打开,不然傻胖子肯定激起左邻右舍的怒火。 “哥哥,妈妈不动了,救救妈妈。” 鼻涕眼泪齐流的傻胖子惊慌失措,拉着徐学海就跑。 徐学海控制不住身体,只能道:“慢点慢点。” 另一栋十楼,房东家门上被鲜红的猪血涂上了“欠债还钱”四字,胖女人披头散发倒在地上,头上数字11%横在地上像个“二”。 短暂晕厥的她早就醒了,趴在地上嘤嘤哭泣,泣不成声。 生活总会在看不见的角落露出真容,徐学海这才知道这个靠收租子生活的霸道女人也欠了一屁股外债。 见到徐学海那刻,胖女人一下子跳起来,将徐学海心中泛起的怜悯打得粉碎。 “房租,我的房租……” 羞恼的胖女人快失去理智,在催债人上门之后,她知道平静的生活再不复存在。 徐学海目光从胖女人头上11%的百分比数字上收回,最后落在左右都印着五指山的胖脸上,很认真地说道:“明晚给你。”记起已是转了点,忙道:“是今晚给你。” 这次胖女人没有纠缠不清,说道:“你莫骗我,我会死的,我儿子也会死的。” 回到家,徐学海给老黄发了条短信:“晚上准备点钱给我,二万。”发短信时才发现,之前的短信都没了。 对方作为知道自己是杀手的人,徐学海相信自己和老黄之间的关系一定是“亲密”到了某种程度,借点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然而老黄没有回短信。 是睡着了还是沉默拒绝,不得而知。 徐学海没有睡意,彻夜不眠,看电脑,温习前世喜欢的格斗,而脑子里却全是那个痴傻儿悲伤惊慌的眼。 …… …… 翌旦大学是达都最有名的大学,也是东州着名大学之一。 徐学海能在陌生环境里找到翌旦大学,毫无疑问得益于电脑的搜索结果。 百年校史发展积淀了丰富的人文资源,笔走龙蛇的“翌旦大学”四字横在宽阔大气的校门一角的假山上,对于读过大学的人来说,那里保留着人生最后的纯洁和美好。 年轻稚嫩的面孔来回于校门之间,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徐学海恍惚觉得自己重回到校园的时光。 谁不曾青春过。 前世的少年上的不过是很普通的大学,名校向来只存在于梦境里,连名校的大门也不曾亲眼见过,此时站在大门处竟有种难以言明的兴奋。 终于进名校了。 “发什么愣,还不快点去后勤保卫处换衣服。”一个中年门卫挥手对徐学海喊道:“再不快点要迟到了,你小子想让孙队长扣钱啊!” 中年门卫头上的数字是青绿色的,26%。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天一夜了,见惯了每个人都顶着不同色不同数值的数字,但是看到绿色的数字染绿了蓝帽子仍不免有种啼笑皆非感。 翌旦大学离租住区并不远,五站路,一路过来,人人头顶都有大小不一的数字,如同一个个自由活动的npc,那种不真实感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适应。 他小跑到中年门卫面前,笑呵呵道:“马上就去。” 中年门卫开玩笑道:“那还不快点,要是耽误了我下班饶不了你。” “是是,放一百二十个心。” 徐学海跑进连接大门和校区的长长荫蔽道路,离大门有些远了才拦住过往的大学生打听后勤保卫处在哪里。 当然,问的都是靓丽可爱的女生。 生活有美丽相伴才有盼头不是吗。 后勤保卫处不远,跑过五百米的树荫长道左转就到了。 八点钟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后勤安保部门最忙,一个个顶着数字急匆匆地换着衣服,换好了便冲向自己轮值的岗位。 不得不说翌旦大学很大,除开正大门还有五个门,安保部门光门卫这个位置一个班就需要二十四人,分三队倒,总共是七十二人。 徐学海是二队的,佯装熟悉地和对自己打招呼的人微笑点头,跟着进了二队更衣室,衣柜上贴着每个人的名字和头像。 二队队长孙玉堂、副队长杨河山、肖运…… 徐学海一一默记,然后很震惊地看到了“徐学海”三字,上面的大头照正是自己如今的模样。 徐学海意识到自己是穿越到同名的人身上了,也许正因为同名所以才能有效地进行灵魂安置。 衣柜没有锁,不是不锁,是没有锁,为什么没有锁徐学海也不好问。 没有锁的衣柜也就不会有人在里面放上私人物品,徐学海很遗憾没能从中得到除了名字外的私人信息。 换好深蓝色的安保服,戴上深蓝色的檐帽,配带好对讲机,再别根专用防御棍,别说还有点土帅气。 穿戴完毕时间就不太够了,徐学海来不及在后勤保卫处多加了解,离开向东大门跑去,途中不由多看了路上一位女大学生几眼。 不外乎别的,那个女生在一丛绿油油的数字里顶着一个黑色数字,就好像绿草地里竖着一块黑石头,太显眼。 那女生长相上佳,身材曼妙,大大咧咧的,在几名女生里谈笑风声,发出肆意的清脆笑声,那股青春气息就算有堵墙也挡不住。 迷人的大学妹子。 只是她头上的数字是黑色的91%。 这还是徐学海第一次看到50%以上的百分比,还是特高的那种。 不由多看了几眼,然后一头撞上了电线杆。 …… …… 徐学海顶着鸡蛋大的包回到了东大门的值班室。 准备下晚班的副队长杨河山,就是之前和徐学海说话的中年男人惊道:“一时不见就吃包子了?呵呵,你也不用那么急吧,哥跟你开玩笑的,晚几分钟没事。” “哈哈。”跟着徐学海后面来的杨元龙捂腹大笑:“他特么是看女孩子撞电线杆上了。” 徐学海翻了个白眼,“有完没完,笑一路了。”那一下撞的有点惨,头都是懵懵的。 “哈哈……”值班室几人同时大笑,气氛和谐。 徐学海掩饰着初识的陌生感用自嘲的方式和同事打成一片。 第五章 头顶上的数字含义 守大门是件非常枯燥乏味的事情。 检查入校学生学生证。 校门附近院墙荡几个来回。 其它时间四个大男人只能互相干瞪眼闲聊。 白天组四人是安保二队队长孙玉堂、杨元龙、肖运和徐学海。 除了徐学海年轻一些,其他三位都上了三十岁,没到四十岁,正值壮年。 翌旦大学对安保人员要求很高,只招服过兵役的,到了四十五岁必须转岗,对翌旦大学来说,人员招进来不是当摆设的,是要真的能打能保全学校安全的。 条件要求严,待遇自然也不会低,有学校正规编制,普通安保人四千底薪加奖金,每月能拿到五千块往上,队长孙玉堂则能拿到七千。 这个薪资待遇相对其它工种算不上高也算不上低,按徐学海第一天上班的理解,看大门的工作实属于清闲工种中较高的工作。 不过从学校将他们定义为安保而不定义为保安来看,就知道学校对这块是相当重视。 这些都是徐学海从闲聊中套话得到的信息,至于关于自己的信息则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没有服过兵役的他并不符合安保人员招聘的资格,但是在另一方面却是远超要求,他有生物学和物理学方面的双学位,后读了化学及生物学研究生。 这很恐怖,在学术上,徐学海应该是尖端人才,以他的条件,当大学讲师没一点问题,根本不需要应聘当门卫,事实是徐学海已经当了一年的守大门的,心甘情愿。 闲聊时孙玉堂等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到底怎么想的?” 徐学海就想了,幸好是门卫,真要当了大学讲师,自己怕是不知道该怎么混下去了。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四人用划拳来决定哪俩人去食堂领安保午餐。 还没决定出胜负,孙玉堂的对讲机响了。 “有个女学生被男学生拿刀捅了,速去东区女生宿舍2栋,把那个男生控制住。” 发生天大的事了。 “我去。”孙玉堂蹦起来,喜笑颜开,“快快,小徐跟我走。” 没事安保人员拿清闲钱,但是没有奖金,有事发生才是好事。 “哦。”徐学海忙应了一声。 俩人上了校内的安保用车,全速开向事发地点,三分钟抵达了现场,事发在课后,大量学生聚在了宿舍楼周围。 后勤保卫处安保部的部长洪承嗣先一步抵达,这是个浓眉大眼魁梧的中年男人,颧骨高导致颊骨内凹,一道刀疤分割了上下嘴唇,让粗犷面容更显凶狠。 不过人不可貌相,面相凶不代表性格凶。 洪承嗣实际上是个温柔的男人。 整个后勤处没有一个人真的怕他。 但在看到洪承嗣的脸色后,孙玉堂知趣的没像以往那样打趣,“老刀,什么个情况?” 洪承嗣板着脸,“才来不知道,那个小男生还在里面,跟我一起进去看看。”说完让另几名跟着来的安保人员继续拉警戒线。 “应急处理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要控制那个激动的小男生了。”洪承嗣一边上楼一边说道:“等会你动手还是我动手?他手里可是有刀。” 孙玉堂不以为意,笑道:“我怕个毛线,当然我来。” 洪承嗣没好气道:“尽特么钻钱眼里了,哪一回能不赶着上?给他们留些拿奖金的机会。” 孙玉堂笑道:“瞧你说的,我拿和他们拿有啥区别。” 洪承嗣摇摇头不再说什么,孙玉堂每次都将奖金给分了,也就是说险孙玉堂冒,奖金小队均分,所以孙玉堂小队凝聚力很高,他本意只是希望孙玉堂不要每次都自己冒险,要知道夜路走多了终是会遇到鬼的。 显然孙玉堂并没有听进去。 徐学海跟在孙玉堂身后,不由扫了眼孙玉堂头顶。 17%。 事发地点在宿舍三楼,尚有些惊慌的学生往楼下跑。 三人让过,来到空荡荡的三楼,径直到了出事宿舍门前,血腥气扑面而来。 宿舍里一名女学生大半截身子仰躺在书桌上,胸腹血迹一片,血顺着桌子和腿流到地面,浸染了旁边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运动鞋的主人是个很帅气的男生,拿着把长水果刀靠着窗沿全身瑟瑟发抖,脸上泪水长流,痛苦、悲伤、后悔、自责交织。 见到人,男生激动大喊:“我不想杀她的,真的,我不想杀她的,我就想吓吓她,只是想吓吓她,是她撞上来的,哇……我就想和她处朋友,我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这样的……” 孙玉堂上前一小步,男生紧张地将刀举到了胸前,后退嘶吼:“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放下刀,是什么情况我们会调查清楚,没事的。” 孙玉堂轻声说道,他知道眼前快崩溃的男生此时需要的不是威吓而是安慰。 身后的徐学海此时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 死去的女生不是别人,正是今早顶着91%数字的漂亮女生,此时女生胸腹没有起伏,已经死透了,但这不是让他无法思考的原因,而是那串数字仍在,此时显示的是百分之百,颜色黑的像无尽的深渊。 目光下意识转到男生头上。 黑色,同样的91%。 百分比到底是含着什么意思? 他隐隐抓住了什么,却无法将脉络清晰,外界的声音仿佛在九霄之外,虚幻不真实。 “不会没事的,我杀人了,我把喜欢的女孩杀死了……我会坐牢会死……” “你说了是意外,没事的……不会死。” “死”字像道闪电划过。 心中徒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徐学海张大嘴抬起头,愣愣盯着男生头顶,这是……生命走过的百分比计数吗? 10%是不是意味着已经度过生命旅程的10%? 100%代表生命走到了终点? “不会死。”孙玉堂再次强调。 “会坐牢吗?”男生颤声问。 孙玉堂犹豫了一下,“坐牢好过死不是吗?”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挪动脚步。 “可我不想坐牢啊,唔唔……” “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你是男人,总要有点担当。” 越来越近了,眼见要接近有把握的出手距离,然而就在这时出了意外。 窗外隐隐传来的警笛声让男生彻底崩溃了,嘶吼:“我不要坐牢,死也不要坐牢……”身体往后退。 孙玉堂一惊,猛扑上去,却只堪堪碰到男生倒出窗外的脚。 惊叫声从窗外涌进来。 孙玉堂探头瞄了一眼,叹息一声:“我下去看看。” 洪承嗣冲到窗前往下一看,眉头皱起,“特么的是头着地吗?千万别死第二个。”临走时指挥似乎被吓呆的徐学海:“你守在这里,别让学生靠近。” 徐学海应了声,等洪承嗣追出去,他立即跑到窗口往下看。 那个男生从三楼倒栽下去,头先着地,躺在地上没有动静,头上数字仍是91%,但很快跳到了92%。 十几秒后变成了93%。 孙玉堂和洪承嗣两人前后脚出现。 警车也到了,下来两个人。 “还有气,救护车还没来吗?”洪承嗣大声问,之前出事就叫了救护车,十分钟了,救护车还没有到。 负责警界线的安保回答:“没见到。” 徐学海在上面静静看着数字一路跳到了100%,但是还没死,因为男生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嘴唇蠕动说着什么,在上面听不到,足足过了两分钟,才听到孙玉堂喊道:“心跳没了……” 而这时数字颜色黑的跟墨似的,正如死去的女孩。 人死了救护车也到了,一阵急救也没能将人救回来。 男生的死说明头上百分比数值确实和生命有关,但似乎不是代表生命历程,不然的话当数值变成百分之百时男生应该就死透了,可他还多活了两分钟。 先前的猜测显然错了,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数字和生死相关。 徐学海沉思。 一个词在脑子里冒出来:死亡概率。 刹那间思绪通透。 死亡概率无疑。 唯有死亡概率才能解释男生的死亡。 91%是死亡概率,离100%相差的9%则是改变死亡命运的机率,当百分比跳到100%时,也就意味着死亡不可更改,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切。 那怎么改变呢? 似乎改变不了。 死亡时间、地点、方式全然不知怎么改变? 不过倒是可以去当一个神棍。 徐学海哑然一笑,真混不下去了当个神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能成就一张天下无双的乌鸦嘴。 第六章 头顶1%死亡率的家伙 “你为什么笑?” 门口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很无礼的问话。 徐学海这才回过神,两个陌生西装男径直进来。 “你们是谁?无关人不能进来。” 徐学海拦上前,打量两人,很快认出是从警车上下来的两人。 来人中一人年龄稍大,相貌堂堂,油光滑亮的大背头梳出了凛然的气势,略显褐色的双眼配合一对剑眉散发出常人没有的压迫,和这双眼睛对视,会让人不自觉心虚,不敢直视。 这样的人放在人群中好比把天鹅放进了鸭子群,太过与众不同。 而他头上的百分比数值也令徐学海大为惊奇,竟然是目前为止看到的最小数值:1%。 翠绿。 “这位是大探长弘修文,我是他的助手井宏达。”年轻的那个解释并上前递过证件。 年轻人很帅气,尚有学校蕴养出来的稚气,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不过徐学海完全忽视了年轻人的存在,也忽视了“大探长”复古的称呼。 他被“弘修文”三字惊到了。 手不由摸了摸手机,昨晚的短信内容记忆犹新。 【风声很紧,弘修文咬上来了。】 杀手、探长…… 串连在一起,徐学海能断定眼前的弘修文和老黄提到的弘修文是同一个人,而自己前身的角色和弘修文是天然对立的。 内心波动,表面却不露声色,穿越前虽然是个守法中年人,但是大风大浪也算是见多了,即使做不到泰山崩于前坦然自若,也能做到面不改色这点。 他接过证件扫了眼然后还给对方,让过身子很随意地说道:“青春萌动引发的血案,不是什么复杂的案子。” 井宏达笑道:“哈哈,瞧不出你说话还挺文艺的。” 徐学海心想瞧不起谁呢,面上却回以微笑,以示礼貌。 但弘修文就不那么礼貌了,他不看尸体却盯着徐学海,眉梢挑了挑:“你还没回答,为什么笑?” 简直咄咄逼人。 却也奇怪,两人尚是第一次相见,这个中年男人就像吃了火药一样,怎么看徐学海怎么不顺眼。 作为弘修文助理的井宏达都奇怪了,不明白弘修文在发什么神经,只能在一旁尬笑。 徐学海收起笑容,正色反问:“不能笑吗?”又对笑容满面的井宏达问道:“你为什么笑?” 井宏达笑容僵硬下来,尴尬摸头,瞧瞧弘修文,不知该怎么回答,心想今天确实有些反常啊! 弘修文道:“站在尸体旁边笑不觉得是件很诡异的事吗?” 徐学海没好气道:“难道要哭吗?” 这时弘修文态度却突然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语气瞬间出奇的平和:“没动现场吧?” 神经病。徐学海腹诽一句,说道:“我有专业素养,没动,您是警、大探长,随便看。”说完让到一边,没给好脸色,毕竟没弘修文那个瞬间换脸的本事。 弘修文笑笑,过去围着桌子走了一圈,最后看了眼尸体就离开了,前后不到一分钟,中途没再跟说徐学海说一句话也没看徐学海一眼。 井宏达抱以歉意一笑,跟在弘修文屁股后离开。 整件事很是莫名其妙,徐学海弄不会了,“神经病啊!” 他回到窗前往下看。 弘修文散步般走出宿舍楼,走到同宿舍唯一的证人面前,围观的学生顿时都安静下来。 弘修文问道:“事情发生时你在死者后面?” 女生垂下头说:“是的。” 弘修文声音猛然转冷:“柯涟是你同学,为什么要把她推向刀口?” 女生吓了一大跳:“我我我没有。” 弘修文厉声道:“你有,宿舍内证据证明是有人推了她一把,就是你在她身后推了她一下,才导致她撞到了刀上,是你杀了她,你才是凶手。” “凶手”两字吓坏了女生,她一下子软倒在地上…… 弘修文不等女生解释,指着还没离开的救护车冷声道:“你害了两条人命。” 本就是冲动行为,内心已然后怕的女生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 弘修文又和孙玉堂说了两句,然后这个叫芮诗的女生被他带走了。 弘修文来的快,去的也快,前后不到十五分钟,只是走时带走了一个哭哭啼啼的少女。 从容,有条不紊。 仿佛接到案子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谁是凶手,潇洒的很咧! 徐学海目瞪口呆,心里泛起一丝寒意。 …… …… 整个下午徐学海都没能从“弘修文”三字里摆脱出来。 弘修文到学校仅仅大概了解了一下案件经过,然后在案发现场待了一分钟,就得到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答案,将真凶带走了。 凭什么啊? 没有采证,随便看几眼就在脑子里还原出事发经过了? 太荒诞无稽了吧。 徐学海觉得不是那么简单,他仔细看过现场,根本看不出什么,而弘修文也根本没在现场取证,可弘修文凭什么断定那个叫芮诗的女生才是凶手?几言就将女生给诈崩溃了。 判案过程简单的令人发指,极为儿戏。 百思不得其解。 徐学海感觉到了智商上的碾压,怀疑弘修文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眼中的世界有着特殊的形态。 其实他的疑惑也是弘修文助手井宏达的疑惑。 不过井宏达有求解的机会。 …… …… “探长,您怎么知道芮诗才是真凶?” “我不知道。” “……你不是说现场有证据吗?” “哪有什么证据。” “那你?” “我是诈她的。” 车后芮诗瞬间呆滞。 “啊?!诈?!”井宏达也呆了呆,“为什么?” 为什么要诈,总要有个诈的理由吧。 “她太紧张太慌了,眼神闪躲表现出心虚,要知道一个人极近距离经历凶杀的正常反应应该是惊吓引起来的恐惧和害怕,极需别人的安慰,但是她表现出的是抗拒,不过这都是我主观上的判断,没有事实根据,我想反正没什么头绪,就诈一诈了。” “要是她不承认呢?” “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损失什么,凶手不是她就是那个死去的男学生。” 芮诗忽然尖叫:“我没杀人,你们诬陷我。” 井宏达怔了怔:“探长,她翻供了。” 弘修文道:“敢在背后下阴手肯定是个有心机的姑娘,现在回过神翻供理所当然。” 井宏达转头对着芮诗笑了笑,问道:“那怎么办?” 没来由这姑娘打了个哆嗦。 “好好开车。”弘修文取出一支笔笑道:“这东西叫笔,前缀名是录音。”按下录音播放一体的笔,声音响起。 听到里面自己的声音,芮诗再度崩溃,瘫在后座上。 事实上真如弘修文的解释只是没来由的诈吗? 芮诗的反应是一方面,偏执男生死前不断重复的最后一句话也很关键:“你怎么就冲上来呢?” 这句话证明刀子不是主动递出去的,而是死者撞上去的。 一个女孩子遇到持刀的人,第一反应会是冲上去吗?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概率是极小的,除非她勇猛到无视刀具的威胁。 男孩到死都不相信自己会杀了所爱之人,死时痛苦、后悔溢于言辞。 弘修文当时就认为事情可能有曲折,可宿舍里确实找不到支撑猜测的证据。 冲动型犯案现场一般很简单,证据充分,指向单一,然而正是这样,才更不容易排除那个叫李扬男学生的嫌疑。 不过这些都只是可以拿出来的明面解释,真正的原因却不在这里。 真正的原因是弘修文在来之前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因为这个案子是他上辈子亲自处理过的案件。 没有看错,就是上辈子。 他是个重生者。 这是弘修文心里最大的秘密。 如今处理以前处理过的案子,在了解犯罪嫌疑人的情况下,直指核心,用最简单的方式处理,自然不再弯弯折折的花费一个月的时间。 只是中间出了一点差错。 那就是上辈子弘修文记忆中的场景那个安保是很严肃的,脸上不带一丝笑容,但是记忆里的古板面容变了,变成了微笑。 这让弘修文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 弘修文重生之后一直很注重一点,那就是尽量不去改变大的历史进程,以防无法掌控的局面出现,尽量让重生的金手指存在更长的时间,以此在记忆清晰的时间节点获得足够的名望和利益。 这些年来他顺风顺水,从来没有出过纰漏,独独在这一次的独立事件当中却出现了意料外的变化。 安保在笑。 为什么会变化? 想到这里,弘修文不由喃喃出声:“那个学校安保有点古怪。” “我看您是看什么人都古怪,知道您的人哪个不怕您。”井宏达认真开着车。 弘修文没有解释,目光落在窗外的风景上,脑中回味着那个画面。 面带微笑的安保眼中惊愕一闪而过,目光本能闪躲,但下一刻却强迫自己对视。 心里有鬼。 但是心理素质又很强大。 弘修文目光游离在车外,嘴里喃喃自语的声音微不可闻:“每一次的改变都会造成些许历史偏差,这些偏差汇聚到一起,历史还是认识的历史吗?我到底能改变什么不能改变什么?” 第七章 特殊关系 枫叶路枫叶咖啡店很小,位置也很偏,装修简单,里面没几个人。 徐学海七点五十分到的,店里只坐了一对小情侣。 店里放着一首当红情歌,曲调温婉绵长,歌词处处表露出热恋男女难舍难分的深情。 听着歌喝着咖啡,小情侣用含情脉脉的双眼互视,沉浸在二人世界中。 徐学海选择了墙角位置坐下来,坐了会发现店里并没有服务员,唯一的店内人员是柜台里调煮咖啡的咖啡师。 咖啡师年岁不小,有着中老年人特有的发式和目光,那是人生经历留下的痕迹,他的头上顶着的数值是32%。 两人视线对上。 咖啡师问:“来杯咖啡?” 徐学海沉默三秒:“来杯。”口袋没钱,盘算到时可以让老黄付账。 “哪一种?” 徐学海瞥了眼咖啡品种,名字竟然是一样的,“拿铁。” “热的还是冷的?” “热的。” “行,稍等。” 没多久热气腾腾的咖啡摆在了徐学海面前,“慢用。” “谢谢。” 喝着咖啡等着人想着心事。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八点,人还没来。 徐学海不着急,安静的等。 八点一刻,小情侣走了,店里只剩徐学海一个人以及可能是老板的咖啡师。 小情侣一走咖啡师便换了首悲伤的歌,温柔迷情的氛围变成了哀伤的世界。 这是见人下调子吗? 徐学海心中嘲笑咖啡老板的自作聪明,我很哀伤吗?见你的鬼。 八点半,咖啡喝完了,老黄没出现,店里仍没有其他客人,生意凄惨,咖啡师目光时不时瞥过来。 徐学海道:“再来杯拿铁。” 时间来到九点,第二杯咖啡早已喝完,老黄还没出现,或者说自小情侣离开后再没有一个顾客光临。 徐学海基本能确定,老黄爽约了。 心里很失望也很窘迫,没有等下去的必要了,但是还走不了,因为没钱付账。 “那个……问一下,付不起钱怎么办?” “您别逗我。” “真没钱付账。” “你说怎么办。” “要不……换首更悲伤的歌折磨我一下?我的精神损失当作咖啡钱。” “……” 咖啡师气笑了,走到门口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上,然后把玻璃门也关了。 “有话好好说,洗杯子抵账也行,不要打人。” 徐学海并不紧张,因为前世的爱好,自己也算是苦练过搏击技的高手,这世的身体练得超乎寻常的强健,打架的话想必不会拖后腿。 “看来你是真的失忆了。” 咖啡师在桌对面坐了下来,看着徐学海戏谑的笑。 徐学海怔了怔,随即恍然大悟:“你是老黄。” “对,我是老黄。”老黄笑道:“以前你经常来这里喝咖啡,最喜欢坐的位置就是你现在坐的位置,但是你并不知道这个店子是我开的,只知道我在这里打工。” “就因为我坐在了相同的位置,所以迟迟不相见,就为了在暗中观察我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不,从你进店开始,我就知道你确实是失忆了,因为你不认识我,至于不相见是因为……”老黄顿了顿,“是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如此放松的你,我希望这样的时间你能多一些。” 徐学海想了想:“也许今后的我就是这样的我。” 老黄听懂了徐学海的意思,摇摇头:“有时候不是你想就能想的,你想换条路往前走不回头是不可能的,走过的路会拉着你推着你让你无法选择。” “你让我紧张了。” “所以我才晚点见你,好让你多轻松一下。” “和一辈子比,那点时间太短了。” 两人相对沉默,过了会老黄起身去调了两杯热咖啡,刚要开口,徐学海先开了口。 “现在的我谁也不认识,我想找回记忆。” “你不是想走另外一条路吗?何必再找回记忆。” 徐学海不理会老黄略带嘲讽的语气,“找回记忆不代表要走老路,是为了更好的摆脱。” “呵呵。”老黄干笑了两声,“不想说你幼稚,可我真的很想说你幼稚。” 徐学海自顾自道:“如果你不反对,就从我们是什么关系开始吧。” 老黄定定望着徐学海,沉默半晌才说道:“行,想知道就告诉你,听完你自己选择。简短地说,你是个杀手,从商业角度来说,我是你的经纪人,负责接货收款。从我们专业的角度来说,我是你的盾,是保障你安全的最后一道门,我应该是隐形的,可我和你的关系不是简单的相互关系,别的杀手怎么称呼我这类人我不清楚,你喜欢叫我老黄,喜欢称我为看门的,所以你也喜欢去看门。” 说到这老黄品着咖啡不吭声了,表示话已经说完。 话虽短,却概括了徐学海之前既复杂也简单的人生,答案基本上和徐学海猜测的一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老黄是徐学海的命门,或者说老黄的职业是杀手的命门,两人是合作关系,风险分担,生死基本上是绑在一块的。 这里面当然要排除那些独行者。 “看来我很信任你。” 徐学海说道,但这句话让老黄不淡定了,突然暴发了脾气。 “废话,你特么是老子养大的,呸,在老子心里你就是老子儿子,不信任老子还能信谁。” “卧槽。”徐学海震惊无语,我特么是来找记忆的不是来认亲的。 “你是个什么鬼表情,特么的破脑子,连我都敢忘还能记住什么,真特么晦气。”说着气呼呼地跑柜台后拿瓶酒出来,“喝酒,喝什么咖啡。” 咖啡倒掉,倒满白酒,一口闷掉。 徐学海抿了一口。 老黄怒:“什么时候像娘们了,干了。” 徐学海有求于人,只得一口干了,看着再被倒满的杯子默不出声。 老黄道:“你说你失忆了,害得老子昨晚愣是没睡着觉,你说你磨不磨人,小时候磨我,长大了还要磨我,我上辈子欠你的?你怎么不说话?” “你说,我听。”徐学海摆出老实样,还在消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黄怔了怔,叹了口气,“唉,你这孩子也是可怜啊!” 余光若有所觉,转头看向外面,烦道:“麻烦来了。” 第八章 脑子里有瘤 徐学海一看,好死不死是大探长弘修文,一个人,慢悠悠走到玻璃门前,无视暂停营业的牌子推开门进来。 老黄没起身,挥挥手:“暂停营业,喝咖啡到别处去。” 想着就当个普通人打发了,却见徐学海站了起来:“大探长好啊,又见面了。”没办法,不能装作不认识,现有的身份必须保持对对立面的足够警惕,捏灭一切可能导致对方怀疑的行为。 弘修文却在门口顿了一顿,随即面露笑容道:“挺巧的。” 老黄满脸惊讶地起身,“原来是大探长,你们认识?”惊讶是认真的,徐学海竟然认识弘修文,老黄的感觉很不好。 徐学海解释道:“今天学校出了命案,和弘探长照过面。” 照面过程很不愉快。 老黄连忙堆起假笑:“原来这样啊,来来,弘探长坐。”心中把徐学海骂了个死。 弘修文没坐,笑问:“你们认识?” 老黄担心徐学海在弘修文面前撒谎露出破绽,立即答道:“当然,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您是来喝咖啡?” 弘修文道:“哪有空喝咖啡,我想调你这门前的监控看一下。” 老黄笑道:“是前几天街对面陈寡妇死亡案吧,听说是失足摔死的,不过我这的监控照着门口可看不到那么远。”话是这样说,他还是领弘修文到了电脑旁,将监控文件调出来。 弘修文道:“可能得看一会,不用管我,你们聊你们的。” 老黄顺手倒了杯咖啡,回桌前和徐学海闲聊。 徐学海下意识要去看弘修文,都被老黄用眼色制止,说句实话,此时他比徐学海更紧张,他对弘修文进行过深入研究,手头上有一份关于弘修文的资料,深知弘修文的可怕。 这是一个见微知着的家伙。 自从弘修文进入执法机关,接手的任何疑难悬案、离奇怪案都会被撕去神秘的面纱,短短八年造就如日中天的名望,坐到了大探长的位置,那些行走在黑暗里的人无不望而生畏。 当老黄得知弘修文接手了和徐学海相关的案子后,一直就吃不好睡不香,他有种感觉,徐学海的杀手生涯很可能因弘修文而中止。 不过可笑的是,不等弘修文杀上门,徐学海就把自己给搞中止了。 余光瞟了眼埋头在电脑前的弘修文,老黄收拢心思说道:“你妈叫黄惜灵,你七岁时你妈就病死了,后来你就进了孤儿院……” “我爸呢?” “你爸不是东西,死的比你妈还早,我不想提他。” “哦。” “后来你就跟着我了,你没了爹妈,我没儿子,正好凑了一对。”说到这老黄神色变得多姿多彩起来,灌了口白酒一抹嘴,喜滋滋道:“你小子也争气,脑子好使也勤奋,成绩好得不像话,接连跳级,十八岁就搞了双学位也读了研,你可不知道别人瞧我那眼神啊,羡慕的要死,哈哈……” 徐学海尴尬干笑,心想我大学是混出来的,啥都不是,不过你说的是真的吗? 但是你说这些做啥,弘修文还不竖着耳朵听。 老黄神色一黯,“可惜了,原以为你要一直学下去,像你这种天生为学术诞生的人才就该一直学下去,唉,老天不长眼,让你脑袋里长了瘤子,长瘤子啊。” 老黄沉默下去,神色忧伤. 徐学海惊呆了。 “我脑子里有瘤子?” “……不是,你连脑子里长了瘤子也忘了?” “……忘了。” 隔了不知多长时间,弘修文还在那看监控视频,显示器挡住了那张脸,不知道是专注地盯着屏幕还是隔着屏幕盯着那对义父义子。 徐学海苦着脸道:“能治吗?”难道穿越一趟就为了来体验脑瘤的折磨? 太扯了。 老黄很认真地道:“你小时候头疼,我带你看病,医生说不好治,说长在那个、那个什么鬼地方,很小的时候就长了,动手术成功率很低,低多少也没说,我知道就是治不了,唉,你知道当时老子是个什么心情,天都塌了,不过回想起来怕就因为长瘤子的原因,你小子才那么妖吧,真应了句老话,有得必有失啊,可这个‘失’也太残酷了。” 老黄拿起酒瓶子吹了一大口,打了个嗝,“你小子倒是冷静,也挺有主张的,说什么转读医,转不了就转学生物学化学什么的,想今后自己治自己,唉,可惜啊,命中注定就是命中注定,瘤子就是要跟你对着干,给你搞了个失忆,对了,那些知识你没忘吧?” 这话说的……失忆的时间线不太对,也许是说给弘修文听的? 徐学海压下内心的震惊,顺着话说下去:“忘了,忘得一干二净,就像从头活一次,脑子里什么都没了。” 老黄没纠结,“也是,不忘哪会去当门卫,怎么说也得找个高档次的工作,可你今后怎么办?一直当门卫当到死吗?” 老黄话里藏话,隐晦问还干不干杀手这行。 徐学海竟然听出来的,想了想:“门卫挺好的,干着吧,想太多也没用,也许很快就会死。” 老黄叹了口气:“世事总不能尽人意。” 想不干不是那么容易的。 …… …… 弘修文终于走了,他在咖啡店整整待了两个小时看视频,事实上什么都没看进去,尽偷听去了。 老黄送出门,回头直接拉下了卷帘门。 弘修文坐进车里盯着咖啡店十几秒,这才开车离开,他很彷徨,脑子前所未有的乱成浆糊,只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在响:“为什么?为什么不一样了?” 陈寡妇死亡案以前就是弘修文接的,枫叶咖啡店以前自然也来过,里面的监控视频少不了拷贝回去详看,案件有疑点,内心认定不是失足那么简单,但是那个世界里他没能破案,为了不成为悬案最终定为了失足死亡,直到重生也没有找到凶手。 再度回到这个时代,他小心重复着以往的经历,在不改变自身轨迹主线的同时,将一些当时悬而未决的案件归纳手中,利用未来已知的结果寻找线索破案,从中获利,当真无往不利。 他的小心谨慎起到了很明显的效果,除了获得名和财之外,那就是人生主线并没有被破坏,陈寡妇死亡案重新回到手中,这一次为了破案,他不惜违反自定的准则,提前在案发地安了两个不同角度的微型监控,这是他思考良久的谋动,因为毕竟蝴蝶效应都会不断放大,何况直接的改变。 两个监控没有让他找到原因,反而让案子更加趋近于失足。 弘修文苦恼于以前推理的错误还是因两个监控器引起的变化,这才重回枫叶咖啡店。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咖啡店里的情况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前世来时咖啡店里没有一位客人,只有中年老板在呵呵傻笑,这一次竟然看到了翌旦大学的那个安保,得了脑瘤的安保。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一次是诡异的笑,一次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连续两次改变。 对于一个一心想掌控命运的人来说心神会受到多大的冲击。 弘修文烦燥。 难道因为装的两个监控器变成了扇动历史的蝴蝶? 还是……那个叫徐学海的安保有问题? 脑瘤?! 呵,见鬼的脑瘤。 第九章 自动写字的笔 “终于滚了。” 老黄刚松了口气又想起来什么,示意徐学海不要说话,从内屋拿出一个小巧的探测仪器,在电脑周围探测了半天,这才完全松弛下来。 徐学海不解:“是不是太过谨慎了。” “对他那种人小心无大错,谁知道是不是打着幌子找上门来的。” “这么厉害的吗?”说到这徐学海想起弘修文头上顶着的1%,不由道:“也许真的很厉害。” 一天下来算是遇到了不少人,少说也有几百人,包括大马路上遇到的路人,而在所有遇到的人中就没有一个是低于10%的,弘修文是唯一一个10%以下的人,而且仅仅是1%。 按照对百分比意义的推导,弘修文死亡的机率是极低的,低到基本可以说是完全无忧的那种。 这说明什么?说明弘修文不同一般人。 徐学海想明白这点产生出一股冲动,很想冲出去告诉弘修文:以前的事和我无关。 有用吗?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没用。 “为什么要告诉弘修文我们之间的关系?” “莫轻易在他面前撒谎,撒谎也要九真一假,不然他肯定能看出来。” “这么厉害。” “就这么厉害。” 之后老黄不太想说话了,时不时发呆盯着徐学海看,连徐学海问他叫什么他也不说,只是说:“不管你还想不想走以前的路,我们之间都不要再去相互了解了,这样对你我都有好处,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我是你的守门人,绝对信任的守门人。” 徐学海便问了些日常生活方面的,老黄不厌其烦解释知道的。 徐学海最后问起手机,从老黄嘴中发现手机的重要性一点不亚于前世,几乎在同一水平线上,要想在这里生活下去,手机上的那个开机密码以及里面的支付密码成了必须知道的东西。 然而关于密码这一点,老黄肯定是不知道的。 另外徐学海也知道了自己手机是老黄找人特制的私货手机,外型看着普通,里面却有两个存储空间和两个系统,不同的解密方式对应着不同的系统。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一点半,老黄兴致索然,打发徐学海离开。 徐学海出了门才想起借钱的事,老黄暴跳如雷。 “以前我们是二八开,我二你八,你比老子有钱的多,不借。” 徐学海耍起无赖大法,老黄这才在店里取出一个黑袋子丢给徐学海。 “滚,快滚,老子不想再看到你。” 徐学海打开袋子一看,一眼看出足有十万,嘿嘿一笑:“老黄你这是早准备好了嘛,真是的,明明心里想给还非要我求你,不厚道。” 老黄不耐烦道:“是借不是给,快滚。” 瞥了眼老黄头上的32%,徐学海走时留下一句:“少喝点酒。” 目送徐学海离开,老黄喃喃道:“真失忆了,性格也变了,竟然相信是我领养的他,算了,也挺好,认了个干儿子,不知道今后有没有命给我送终。” 接近转点徐学海才回到了小区,他是走回来的,脑子里尽是挥之不去的“脑瘤”两字,这让他对未来的生活没了追求。 进了小区,他直接去了还亮着灯的房东家,丢给胖房东二万,无意了解欠了多少钱,本着因自己欠房租导致对方挨了一顿打,便多给了些钱,求些心安,没料到胖房东竟然不愿意多要,非要一码算一码,倒是让徐学海重新认识了一下她。 在房东傻胖儿子依依不舍的哥哥声中离开,徐学海心情轻松不少,回到家洗了个澡躺到了床上。 没有困意,脑子里没转别的念头,抛去了脑瘤的事就在想怎么将一堆需要用的密码给找回来,而找回的关键是老黄的一句话:你有记录的坏习惯。 然而家里没有日记本……只有一本破本子和一支笔。 想到这里,他从床上跳下来,拿出破本子翻看,一张张地看,翻到最后一页也没能看到一个字。 写过字的纸张都被撕掉了,底层连印痕也没留下。 联想杀手身份,撕掉的纸肯定尸骨无存,那是再也找不到了。 难免失望,很无聊地拿起抽屉里的笔。 拿到手才惊觉这支笔好像不太一样。 第一感觉是太轻,轻若无物。 咋眼一看是普通的水性笔,再细看才发现笔是整体的,这里说的整体是完全的整体,包括笔尖也是整体的一部分,整支笔光滑细腻,就像在一块完整的材料上精雕打磨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根本不是一支笔,而是一件“艺术品”。 而这件“艺术品”分量极轻,轻到如果不看着它就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很奇怪。 徐学海大学学的是机械系,虽然是混毕业的,但对材料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笔绝对不是泡沫塑料做的,倒有点像高分子复合材料,不过比高分子复合材料还要轻,前世不知道有没有这种材料的存在,反正没接触过。 只是徐学海很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放一支这样的笔在本子旁边。 难道用这笔写字? 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徐学海无目的在本子上划了几下,目瞪口呆的发现随着笔尖的游走,纸上出现了黑色的线条。 “什么鬼,真能写啊!” 徐学海拿起笔研究,确定笔真的是个整体。 太神奇了。 太不可思议了。 抬笔写下:“这个世界真神奇。” 好吧,徐学海确认手中的确是一支能写的笔,不是什么艺术品,自己不过是土包子进城,没见过而已,也许这种笔只是当世文明的一个突出点。 把玩了一会笔,新鲜劲一过,徐学海思绪难免回归到目前的烦恼当中。 该死的密码到底是什么? 手机密码还有支付密码。 脑中刚有念头,立即生起强烈的书写冲动,然后懵逼地看着笔带动着手在本子上写下了几串数字。 写完,手才有了重新掌握笔的感觉。 他愣了半晌,拿起手机……几秒之后,他看着解锁的手机呆住了。 徐学海久久无法回神。 这已经不能用神奇和不可思议来解释了,简直是荒诞。 一枝笔告诉了自己心心切切想要知道的答案。 从昨天到今天,荒诞的事不停地冲击认知,原来的世界观有了支离破碎的迹象,徐学海深度怀疑自己不是在正常的世界里,而是在一个虚拟世界或者神话世界当中。 他想起了着名电影《黑客帝国》,所有人生活在电子世界当中,人的存在形式是数据也是精神体,这个世界人人头顶着数字似乎是在证明这一点。 但是…… 世界太真实了。 饥饿、疼痛、气味……无不在告诉徐学海,这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也许特别的不是世界而是我这个独自的个体? 是因为瘤子的影响? 人的大脑是最复杂最神秘的,在瘤子的刺激下,大脑得到了空前的进化? 徐学海思绪乱糟糟的,神游体外,没有意识到笔又在纸上写起来,上面的内容恰恰是他胡思乱想需要的答案。 “……瘤子长在海马体下方和记忆区域之间,这里是连科学家都完全陌生的脑部区域,没人知道它的作用是什么,完全沉寂,瘤子刺激到了它,它产生了种种神奇的作用,我们可以理解为它从沉寂转为了活跃……” “也许光学影像下的瘤子不是瘤子,而是它发育了。” 因为内容太多,一张纸容不下,很多内容重叠在一起,昏头昏脑的徐学海只看清了以上的内容,惊讶之后是惊喜、兴奋,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天啊,我有一枝会回答问题的笔。 他一头栽在了桌子上。 第十章 用笔过度 徐学海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电脑桌上,回忆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头还有些昏沉沉,笔静静地横在本子上,但在笔和人之间,多了一道无形的联系。 不用看它知道它在哪里。 不用看它知道它的形态。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很奇怪,也很真实。 仿佛是大脑独立出来放在外面的一部分,特别是将笔拿在手中,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徐学海咧着嘴笑,宝贝。 是宝贝就有了种无处安放之感。 放家里不安全,带着……11月的秋季还是那么热,放身上也不安全。 犹豫间,笔不见了,感觉到它的存在,徐学海伸开右掌,中指指肚上多出了一个浅浅的图案,图案像极了一枝缩小的笔。 …… …… “多少钱?” “十六。” 处于兴奋当中的徐学海用手机支付了牛肉面的钱,拦了辆的士去上班。 新的生活新的开始。 初到新世界所谓的困境在知道了密码后一去不复返,未来一片光明。 手机里有两个银行账号,一个静静躺着一千万出头的巨额数字,另一个是工资账号,也有数万,两个账号加一枝笔支撑起愉悦的心,看世界都是美好的。 有过前世辉煌的他没有远大目标,不准备劳心劳力再去挣什么大钱,只准备低调做人,舒适的过想过的生活。 毕竟另一世不说是超级富豪,多少也能算上大富大贵,物质上的追求享受过,这一世该当有精神上的追求。 换好衣服交接完班,开始了一天的看门工作。 工作时少不了偷闲继续研究那枝笔。 他没有意识到好奇产生的兴奋掩盖了大脑的昏沉,利用和笔之间神妙的联系执笔于手中,脑中抛出一个问题:世界是真实的吗? 笔尖刚触到纸,他又次一头裁了下去。 …… …… 徐学海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身上贴满了医疗器械,周围白的晃眼,生命体征监控仪器轻轻地发出脉搏起伏的声音。 他望着陌生的病房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罗医生,我同事没事吧?”门外孙玉堂的声音响起。 “过度疲劳,没什么大碍,观察一天没什么事就可以出院了。” “好的,谢谢医生,这是我电话,他要是醒了麻烦您通知我一声。” “放心,你忙去吧。” 门外没了声响,徐学海怔怔盯着屋顶发呆,他是怎么到的医院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自己拿着笔抛出了一个问题,然后睁开眼就到了医院,中间的记忆完全断开了。 想到笔,他连忙举起右手,还好,笔的印记还在中指上,没有遗失。 再摸手机,手机也在。 他松了口气,看了眼时间,十一点,算下来昏迷了两个小时。 为什么会昏过去呢? 大脑很昏很昏。 医生十一点半才回到病房,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样子,看见徐学海睁着眼睛发呆,医生笑道:“徐先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徐学海望过去。 这是一个秃了顶的中年医生,望着自己的目光灼灼有神,徐学海看出这个医生眼里跳动的兴奋。 “我很好。”他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头昏的厉害。 医生看了看仪器数据问道:“头有什么感觉?” 徐学海想了一下说道:“蒙蒙的。” “蒙蒙的?” “嗯,蒙蒙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 “醒来……”徐学海顿住,不对,好像昨晚用过笔后头就是蒙蒙的,后来不知怎么就睡着了,他怔了一会,看了眼右手中指,心中有了猜测,“昨晚上就是蒙的。” 是瘤子的影响还是用笔的副作用,或者两者原因都有? 医生点点头,“情况不太好,看来肿瘤的影响在加剧,最近为什么不来找我复诊?” 徐学海又是一怔,脑子转的飞快,“我以前在你这看的?” 医生皱了皱眉,上前仔细看了看徐学海的眼睛,“忘了?” 徐学海点点头:“不记得了。”医生头上的死亡率是红色的70%,超过一半。 “什么时候的事?” “两天前吧,大部分事不记得了。” 医生郑重起来:“我说过,它在海马体和记忆区之间,继续生长肯定会影响到记忆,药在吃吗?” 家里里里外外翻遍了,哪有什么药。 徐学海摇头。 “厄洛替尼的药必须吃,肿瘤继续发展下去必须得动手术了。”医生拉过椅子坐下,“你要相信我,我是世界上最好的脑科医生,除了我没几个人能帮你,再不能犹豫了。” 徐学海嘴角抽了抽:“有这么严重?” 医生正色道:“脑子里长瘤不严重还什么严重,徐先生,我再和你说一下你的病情吧,这个瘤子生长的位置十分特殊,长在人脑最神秘的区域,我们还不了解这个区域,单从海马体和记忆区域来说,海马体是处理、分析记忆的器官,记忆区域是存储区,肿瘤肯定会对它们造成影响,开始你会产生记忆混乱,接着间歇性失忆,然后完全失忆,再然后是拥有有效记忆的时间进一步缩短,越来越短,鱼有七秒,最后你连鱼都不如。” 医生顿了顿:“也许最后你的记忆只能保存零点几秒,甚至……零点几秒都没有,记忆能力为零知道那是个什么情况吗?你会落入空白空间,外界一切信息进入不了你的大脑,你会失去看的能力听的能力,没信息摄入思维无法产生,因为它们根本无法停留,没有思维,你不会动不会吃,如同石雕丧失一切自我能力,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发出没有任何含义的声音。” 这些其实都是医生通过所拥有的知识进行的推测,实际上世上还没有出现过这种病例,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谁也不知道。 当然,正是这样,医生才会看重徐学海,在他眼里,徐学海就是他获得医学成就的千载难逢的实验品。 徐学海自然不知道医生的内心想法,他确实被医生吓到了,作为一名刚刚穿越而来的人,他肯定是不想成为一名痴呆中的痴呆,那比死还要可怕。 “我该怎么办?会死吗?” “在医院住下,我会单独为你成立一个医学小组对你进行治疗,以我的经验来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不能保证它的生长速度不会加快。” “……”徐学海道:“对不起医生,我已经忘了,它长了多长时间了?” “你十年前确诊的,算算时间有十年了。”医生笑了笑:“那时候我还不是你的主治医生,三年前我成了你的主治医生。” “以前的医生不愿治我吗?” “呃,他死了。” “……” “长了十年啊,这期间长大了多少?” 医生沉吟了一下,“很幸运,它长的并不快,十年时间只扩大了一倍。” 只扩大了一倍? 徐学海苦笑,下意识问道:“是匀速增长的吗?” 医生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不是匀速,前五年长的快,后来增长速度减下来,最近两年没怎么长。” 徐学海眼睛一亮,心中升起希望:“最近没长?” 医生摇摇头:“虽然没长,但是对大脑的刺激在加深,徐先生,你已经出现失忆了。” 是啊,都失忆了。 徐学海沉默很长时间,最后打定了主意。 “不住院吃药行不行?” “后果已经在显现了,吃药是最保守的治疗,不保证起作用。” “你的意思是……” “我需要随时观察,针对病情变化进行相应的治疗措施。” 听到这话,徐学海脸都黑了,敢情你的意思是要我一辈子住院,好让你研究。 医生继续劝道:“真要走到最后一步动手术的话,有医学专组收集到的数据,我也有更大的把握,徐先生,你的病真耽搁不起。” 徐学海点点头:“我知道了。” 医生面色一喜:“你同意了?” 徐学海道:“我拒绝。” 医生喜色一僵,面色垮掉。 徐学海问道:“您贵姓?” “把我也忘了,呵。”医生:“免贵姓罗,罗鸿志。” “罗医生,我可以定期到您这里来检查,您可以建立一份关于我的特殊病例,真到了不得不动手术的那一天,我会来找你。” 罗医生难掩沮丧,又劝了几句,见徐学海态度坚决,叹了口气说道:“行吧,既然徐先生决定了我也不强求,现在我给你开个磁共振检查。” “行,您说了算。” 在罗医生离开之际,徐学海问道:“您最近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 罗医生回头:“怎么问这?” 徐学海笑道:“看您气色不太好。” 罗医生笑起来,“我是医生。”言下之意我的身体还不了解?说着开门。 徐学海道:“罗医生,如果有什么不适建议您做个检查,如果没有什么不适,出门时注意安全,我可不希望到时需要您时找不到您。” 不知道是哪句话起了作用,罗医生头上红色的数字猛然一降,从70%降到了28%。 而徐学海自己忽然有种难言的不舒服感,就像有什么东西缠在了身上,不由扭了一下身体,然后异样感就消失了,他没有放在心上。 回到副院长办公室,罗鸿志从抽屉拿出一本厚厚的特殊病历,上面写着徐学海的名字,他翻到新的空白页,写下:“2022.11.17,病人出现昏厥症状,11.15出现部分记忆缺失,记忆缺失很严重,完全忘了和我之间的治疗约定……” 花了有大概三十分钟写完,他又重新翻了下之前的记录,记录是从2021.7开始的,最开始是疼痛来就诊的,两个月后疼痛感消失,肿瘤却在进一步生长,但是没有其它表象症状,隔了一年四个月,出现昏厥和失忆。 总体是这么个情况,附有大量检查片子,每一次检查他都做了详细的分析和用药,是为了后期成立专家组而准备。 匆匆过了一遍病例,他犹豫了一下,拿出一本日记本写道:“徐学海今天突然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我检查身体,出门小心,为什么?” 笔在本子上点了点,写下:“难道大脑受了刺激,出现了不可解释的现象?” 作为一名将毕生兴趣放在大脑上的脑科医生,罗鸿志对大脑有着别人没有的幻想,在他看来,人的大脑是世界上最神秘的东西,极大可能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徐学海的出现给了罗鸿志探寻大脑秘密的一个机会,罗鸿志宁愿相信徐学海的糊言乱语也不愿意相信大脑产生不了超凡能力。 他摸了摸肚子,最近一直拉稀,突然他将日记本和病历收好,拿起电话匆匆跑出去:“我要做一个肠镜检查……” 第十一章 诡异的连锁反应 中午十二点半,孙玉堂过来送饭,告诉徐学海帮其请了假。 下午一点半,罗医生脸色古怪地来到病房,隐隐带着兴奋,他检查出了直肠癌,1级,1级代表初期,虽然是恶性但是没有扩散,幸好发现的早,只要割了就没事了。 他没有说出来,准备亲自带徐学海去检查拍片,徐学海却莫名其妙的突然肚子疼,上洗手间发现便血,罗医生随手给他开了个肠镜。 徐学海的检查结果第一时间出来。 大脑肿瘤大小和三月前的一次检查没两样,黄豆大小,0.6*0.45*0.2,也就是说肿瘤大小没有变化,和两年前一样,好像停止生长了一样。 肠镜检查结果也没有什么大碍,便血是严重的急性肠炎导致,当然,如果不治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准备下午出院的徐学海不得不在医院住了一晚。 罗医生也没离开医院,晚上在手术室做了直肠肿瘤切除,i级癌意味着没有扩散,切除基本就没事了。 在拿到得了癌的结果那刻,普通人要是得了癌不说绝望,恐惧至少会有的,罗医生反倒兴奋异常,结果等同验证了徐学海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他自然是认为徐学海的大脑有了奇异的变化,这才看出自己身上隐藏的毛病。 心情说不出来的亢奋,以至滋生出年轻时有过的狂热,他在心里嘶吼:一定要把他控制在手中,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他是我敲开那扇神秘大门的钥匙。 正在动手术的他忽略了一件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徐学海救了他的命。 当晚出了手术室后,躺在病床上的罗鸿志打了很多电话,然而他没想到徐学海肠炎的恢复极快,而且在早上八点多的时候被一个姓黄的中年人给接走了,而他却尚不知道徐学海的工作地点和联系方式。 …… …… 接走徐学海的是枫叶咖啡店的老黄。 老黄为什么要急着接走徐学海呢? 因为大探长弘修文头天晚上再次来了咖啡店,并且拿了一张只有背影的照片。 老黄一眼认出那背影是徐学海的。 乖乖个隆,老黄头大如牛。 他并不知道徐学海进了医院,发消息不见回,便找到了学校,通过安保二队队长孙玉堂得知徐学海住院,这才跑到医院将徐学海接走。 两人在一早餐铺子里点了两碗三鲜粉,呼哧呼哧吃起。 “你是真被他咬上了,准备怎么办?” “豆办。”徐学海不以为然,心里还在想着脑瘤两年没长的事,祷告着瘤子永远不要再长,嘴里随意道:“一个背影而已就把你吓到跑来找我,老黄你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废话。”老黄冷笑,“我特么和你的关系错节盘根,拔出萝卜带出泥,你做事不干净我还能怎么办,只能想办法擦屁股,再说了,弘修文前晚算是了解了我们的关系,我去学校看看你是正常反应,得知你住院了心急如焚地找你也是正常反应,再得知你没什么狗屁大碍却还在医院住着,出于节约钱的想法把你接出来,这些都是正常反应,要是我没有这些正常反应那就是反常反应,以弘修文的脑子,就特么会产生疑惑,随手来一个撒网打鱼,指不定就把咱俩给打出来了。” “可你没事到学校找我干嘛?人家前脚拿了照片找你,你后脚跑学校找我,反常的很。” “什么眼神,老子不傻。”老黄很认真地说道:“弘修文离开店子时说了一句话。” 徐学海喝了一大口粉汤,吧唧嘴:“说什么了。”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彷徨,有钱有依仗,瘤子两年没长了,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以前的事又不是自己干的,心中无愧。 老黄咳嗽两声,学着弘修文的语气说道:“体型和你那个义子有点像,不,是像极了。” 徐学海不解道:“就这你就找学校去了?你是犯傻了还是就这个水平,我特么就算失忆了也知道不能找我。” 徐学海心里是真不舒服,穿越过来就想和之前的狗屁倒灶的事分割清楚,过清白光明的生活,可还没几天呢,看着挺精的队友就变成猪了,黄泥巴要掉裤裆里了,还是避不开的那种。 难道你特么也被穿越了?被一头猪穿越了? 老黄哪知道徐学海心里已经骂开了,双眼朝天:“当时我回了一句。” 徐学海沉默盯着老黄。 老黄等了半天没等到捧哏,耸耸肩:“我说我去问问看是不是他。” “……”徐学海眼神古怪起来,“怎么感觉你巴不得我死?” 老黄揉揉眉头:“瞎说什么。” 徐学海回想了一下说道:“店里没有监控,只有门口有,我很肯定弘修文查看的监控视频里没有我的背影……” 说到这里声音嘎然而止。 老黄道:“明白了?!看来失忆并没有让你失去分析能力。” 徐学海沉默不语,现在的自己是没有留下背影,但是以前的那个自己是有的。 老黄道:“那晚弘修文看了不少视频,我估摸着吧,他看完要看的视频后想听我们聊天,索性又翻看了以前的,你喜欢在我这里喝咖啡,背影啥的多的很,他回去后和照片一对照这才又跑到我店子里来试探了,话说最后一单是怎么做的真记不起来吗?” “废话,不记得了。”徐学海心想这事不能就这么任其发展了,眼角猛然一挑,怔怔盯着老黄头顶。 老黄摸摸脑袋:“怎么了?见鬼了?” 老黄头顶上的数值由绿转红,刚才明明是32%转眼跳到了80%。 …… …… 达都一栋旧楼一层属大探长弘修文专用,探长室内弘修文和助手井宏达两人正在分析案情。 白板上贴满了照片,记号笔画出的线条将这些照片连接起来。 其中两张照片连接的线条最多。 一张是背影照。 一张是车祸照。 还有一张连接的线条最少,却是案子的受害人陈寡妇,连了三条线,一条是其不到十岁的儿子,一条连在背影照上,最后一条连在车祸上。 背影照上的背影,正是弘修文拿着去给老黄看的那张。 “之前的分析很可能走了误区,一开始我们认为陈寡妇死于谋杀,车祸是受了无妄之灾,现在我有了新的想法,也许车祸才是有人想要的结果,而陈寡妇的坠楼只是为了引发车祸,也就是说这个女人仅仅是个牺牲品。” 井宏达瞪大眼睛道:“您没开玩笑?” 弘修文话里用了两次不确定词,“可能”和“也许”,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推测,但是了解弘修文的人都会知道,“可能”只是说给你听的,仅代表严谨逻辑分析的存在性,实际上弘修文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已经完全推翻了之前的推论,不然不会说出来。 如果要追问,弘修文只会说是直觉。 然而弘修文的直觉从来没有出错过。 池塘藏尸案、何氏集团继承人死亡案、商场纵火案等疑难案件都是因为弘修文的直觉找到了破案的关键,从而破案。 弘修文的强大是缘于他从来没有错过。 但是像这次完全推翻之前的推论是第一次。 井宏达并没有盲目相信,因为所有线索的指向完全不支持弘修文的猜测。 “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弘修文品着咖啡靠坐在办公桌上,“生性多疑,不要多想,在这里不是贬意,多疑对一名侦案人员来说是最好的品质,这是我挑中你的原因。” 井宏达有些不好意思:“可以用‘怀疑’来形容我。” 弘修文呵呵一笑,“我们来看这两起案子,一个是陈寡妇死亡案,一个是交通事故,陈寡妇从二十四层坠楼带落晒衣钢架,钢架坠落过程受其他户晒衣架的影响掉到大马路上,砸到了行驶的车辆上,导致车辆失控冲进工地,裁进地基坑,建筑钢筋扎穿车子导致驾驶人死亡……” 弘修文放下咖啡杯:“一开始我认为陈寡妇坠楼是导致一系列事件发生的起因,种种迹象表明陈寡妇又不是自杀和失足那么简单,才认为她是被谋杀的,从而忽视了这起交通事故。”这也是上世时的破案思路。 定性陈寡妇坠楼是被人谋杀的自然不是嘴上说的那样简单,陈寡妇是在阳台脚踩小凳子晒衣服时坠楼的,当时不满十岁的儿子就在阳台亲眼看到陈寡妇裁出去,询问时其眼中毫不掩饰的仇恨和对母亲死亡的快意引起了弘修文的怀疑,而阳台到处都有其小手留下的面粉痕迹,陈寡妇的腿上也有粉白的手印,想说他不是凶手都不行。 只是小男孩承认对母亲的恨却不承认杀害了母亲。 后来调查过程中出现了一个背影,这个背影属于空调售后人员,维修过户外空调外机,在对小男孩的调查取证过程中需要这个背影了解当时母子情绪的一个调查,意外发现空调售后服务部并没有该户的维修记录,甚至连类似的背影也找不到。 意外新出现的疑点让弘修文不得不采取更多的调查。 调查来调查去疑点没有减少反而更多。 该背影竟然在陈寡妇坠楼前天还进行了一次楼房外墙维护,物业及相关部门都没有任何记录,社区监控更是一次正面都没有拍到,太奇怪。 于是弘修文的目光本能地回到因坠楼导致意外的车辆上,调取交通部门信息,突然发现背影出现的太多了,而车主的身份浮出水面,竟然是王氏集团的二儿子王天韵。 其实王天韵是出事车辆的死亡人员在重生前就知道了,只是那时候并没有引起弘修文的注意,也没有注意到“背影”。 这一世弘修文才将目光萿在“背影”上,不调查还好,一调查案子便变得复杂起来,一道“背影”就将案子罩上了重重迷雾。 “陈寡妇坠楼,导致楼下安装的外沿金属衣杆脱落,行驶车辆受到波及,引发一系列后果,三十八岁的王天韵死亡,王氏家族当家人王逸朗病重,两大公子正处在争权夺利中,到底是巧合还是预谋……” 弘修文想了想,点点背影照,“很巧的是他还去了王家别墅做了电气检修,电气公司仍然没有记录,他太神秘了,他几乎将所有事串连在了一起,为什么?” “您的意思是谋……不对啊,这么多巧合怎么揉在一起?”井宏达震惊道:“有人能做到吗?他凭什么控制陈寡妇坠楼的时间,又凭什么控制坠落的钢架弹了几次后掉到马路上正好砸在车上,又怎么控制车子失控后驶向建筑工地?这要是人为的那就太可怕了。” 太多不可控因素,特别是时间控制根本不可能。 弘修文沉思良久,没有解释,只是说:“确实有太多的不可控因素,巧合无法控制,说预谋确实牵强附会。”心里想的却是:事情超出理解不代表不可能,只是科学没发展到那一步。 常人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会相信世上有这样的人。 问题是他弘修文是处在他已知的历史潮流当中。 “你先去王家了解一些基本情况,顺便帮我约见一下王家大公子王天远,等等,先不慌约他,另外派人去交管部门调取详细报告。”弘修文心想我是不是去见一下徐学海? 井宏达问:“您不去吗?” 弘修文道:“我有更重要的事。” 心说王家我上辈子就去过了,该了解的情况都了解了,只是让你走个过场而已,我真正要的是车检报告,傻小子。 “等等。”弘修文想起什么,叫住了到了办公室大门的井宏达,“我想起一件事,把王家最近一个月的监控拷贝一份回来。” 第十二章 改变别人的死亡率 徐学海其实很不想和房东母子有过多的接触,普通的租赁关系挺好的。 可有时候意愿终究是意愿,总有些特别的事情发生。 他和老黄分别,前脚回到家后脚房东的儿子急冲冲冲进了门,嘴里嚷嚷着:“有坏人来了有坏人来了。” 徐学海一问,才知道傻胖子家来了不速之客,说有一个人上门骚扰他的母亲。 徐学海想到房东的体型和长相,不由打了个寒战。 傻胖子很着急,拉着徐学海去救自己的母亲。 徐学海没有过多犹豫,特别在傻胖子纯净、期盼、哀求的目光下,没能硬起心肠。 当然,真正的原因却是傻胖子头上的数值变化。 原来傻小子头上的死亡率是10%,现在却赫然变成了56%,这引起了徐学海浓厚的兴趣。 56%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绿色刚刚过渡到了黄色,按徐学海对学校死亡事件的分析,死亡率越靠近100%,意味着改变的机率和因素越来越少,10%到56%只能证明傻胖子走在死亡的道路上,等到了100%也就意味着再无改变的可能。 徐学海怀着好奇的心跟着胖小子去了房东的家,才出电梯就听到肆无忌惮嚣张的声音:“两万,你当老子是讨饭的吗?” 徐学海立即就明白自己错误理解了胖小子口中“骚扰”的意思,转头就要回电梯,开玩笑,自己一个外人凭什么插手他人的债务,特别是非常规会让自己惹麻烦的事情,结果胳膊被傻胖子死死拉住,“哥哥你走错了,往这边走。” 房东哀求的声音传出来:“我只有两万,真的只有两万,求求你,下个月我一起还。” “不用了,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我查清楚了,除了你住的这套还有两套小房在出租,把其中一套房转给我们就当抵了所有欠款。” 徐学海已经到了门口,拉着胖小子没有进去。 “啊?!我那一套房值五十万,可我只欠你们五万。” “呵呵。”冷笑声:“利息不算了?白纸黑字,两个月的利息早就超过五十万了,我还好心减了好几万,别不识好歹。” “少套房子我们母子怎么活啊?” 房东没有工作,靠两套房的租金养着儿子。 “你又不是个死人,长着手脚干什么的,废话不多说了,不还钱,老子就要房子,别说没提醒你,要是你连房子都不给,嘿嘿,那只能带走你的傻儿子了,他人傻器官可不傻。” 听到这,徐学海不想再听下去了,走进去:“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人一条路走等于留自己一条路。” 沙发上坐着一个青年人,快入冬的时节还穿着紧身的短袖t恤,凸显出强壮的身材,胳膊上一左一右纹着相对应的两条黑龙,晃眼的很,房东则跪在他的面前。 傻胖子冲进去抱住跪在地上的母亲,泪水哗哗地流,随即张开双臂拦在母亲前,用自以为凶狠的眼神盯着纹龙青年怒吼:“我哥哥来了,别想再欺负我妈,滚出去。”马上又对着徐学海说道:“哥,他是坏人,就是他欺负妈妈。” 声音在楼道里回响,左邻右舍仿佛都睡着了一样,没有反应,就好像这栋楼里只有这一家活人。 徐学海嘴角却不由一抽,我不是你哥,鬼才是你哥。 目光落在房东头上,死亡率亮黄色的65%。 他并不知道,在进房之前,房东的死亡率实际到了红色的82%,在他进房的刹那才降到65%,而傻胖子在见到他的前一刻,死亡率是88%。 纹龙青年没有吭声,目光阴沉地盯着徐学海,显然也被胖小子的话弄愣住了,一时半会没有回过神。 徐学海望着纹龙青年,眼前桀骜不驯的绿色森林狼发型、左耳沿着耳廓的一排耳钉,将好好的一张俊脸反衬托出一股子邪气。 典型的混社会人士。 浑身上下充满了叛逆。 其头上顶着绿色的数字:18%。 真是坏人活千年的命呀。徐学海本能地抗拒和这类人打交道,因为和这类人打交道,“请求”和“哀求”是最无用的方法,而他又不想莫名其妙的帮人还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室内出现短暂的寂静,还是纹龙青年先发制人了。 “哟,还有哥哥呢,老子可不管你哪里蹦出来的猴子,既然站出来了,就是要帮他们还钱吗?”显然他对房东一家有着深入的了解,并不相信房东傻儿子的话。 不过放贷的目的终究是为了钱,纹龙青年并不介意有人替债主还钱。 徐学海烦躁地抓抓头发,“我又不是冤大头,你觉得呢?” 纹龙青年眼中顿时冒出凶光,冷声道:“什么意思?没那个意思不要出来,滚。” 徐学海目光从房东和胖小子脸上扫过,母子俩人眼里的哀求和希冀泛滥成灾,无疑是将自己当成了救命稻草。 可你前几天还气势汹汹地要赶我走,那时我是连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你眼中的期愿莫名其妙,毫无道理。 心中虽然这么想,行动上却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对纹龙青年说道:“你说欠了五十万,得拿出凭据。” 纹龙青年死死盯着徐学海:“找事?” 徐学海毫不回避纹龙青年的目光:“行有行规,总不能空口白牙任你说。” 纹龙青年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开,竖在徐学海面前,“小子瞧清楚了,看这两个字认识不,合同。” 徐学海目光扫过,漏洞百出的所谓合同,纸上借款人写着韩芳,红指印压在名字上。 他心里叹了口气,终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而且也不知道这种事在这个世界属于什么类型。 “借的五万,算上利息是多少?” 进门时听到是五十万,想到银行卡上上千万的存款,五十万不伤筋不伤骨的真算不上多,先帮着还了,省得后面的日子不安宁,才来到这个世界,得把人际关系和处境理清楚了,才好安排后面的日子。 再说旁边俩母子还在那眼巴巴看着呢。 徐学海心里盘算着,就听纹龙青年道:“借了两个月整,合利息总共五十四万。” 真黑啊! 徐学海淡然道:“行,我替她们还。” 纹龙青年反愣住:“为什么?有钱烧的?” “不帮的话你还能放过她们母子?”徐学海淡淡道:“助人是高尚的品德,它能让人心情愉快,让路越走越宽,而冷漠恰恰相反,表面上看不关自己的事,实际上是将人生的路越走越窄。” 纹龙青年龇龇牙:“一堆屁话。” 没有尝试讨价还价,徐学海很爽快地将五十四万转到了纹龙青年的银行账号上,纹龙青年沉默了几秒,终是一句话未说,丢下借款合同离开,出门时回头看了徐学海一眼。 “谢谢谢谢!”房东感激涕零,压力一去抱着傻儿子大哭。 傻胖子只会一个劲的傻笑,欢愉的心情溢满了房间。 望着母子俩人头上的死亡率回归正常的11%和10%,徐学海忽然涌起难言的成就感,真好啊,古人都知道积德裕后,做善事会有好报的吧! 他最终没有问房东为什么借钱,离开时胖房东追出门说:“今后你的房租免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钱我会还给你的。” 对最后一句话徐学海不置可否,他根本不指望胖房东还钱,真要免他的房租,胖女人就只剩一套房子的租金过生活了,两套房子的租金都还不起,何况一套。 不过徐学海也不觉得自己就亏了,从这件事上他明白了一点,死亡率确实是可以改变的,也就是说自己确实可以改变别人的命运,百分比数字让这种改变变得直观可控。 这一点很重要,了解自己才能更好的利用,才能将其化为自己独有的金手指。 这一天徐学海没有再出门,傻胖小子几次来敲门他都没有理,研究着另一个同样神奇的东西——那支神奇的笔。 对于看到别人头上的死亡率,他更在意那支会回答问题的笔——不科学充满神秘气息,遇到问题时它才是最大的依仗。 笔解决了他穿越后最大的困难,告诉了他手机密码及支付密码和银行卡密码,毫无科学根据。 当然,他并不想研究神奇的根由是什么,他想知道的是笔能回答的问题的范围,以及昏厥到底是用笔的负作用还是脑瘤的影响。 他打开手机上的计时器,按下手机上的计时器开始思考,手中的笔便开始牵引着手在纸上写下答案。 “我们脚下的大地是星球吗?” “是,蓝星。” “和地球有关系吗?” “有。” “什么关系?” “物质对应的世界与暗物质对应的世界,但不能绝对区分。” 徐学海愣了片刻,继续问:“那蓝星是暗物质对应的世界?” “不知道。” 看到这三个字,徐学海又是一愣,还有你不知道的?从他角度来看,能看到死亡率的世界才能匹配神秘未知的暗物质世界。 “还有你不知道的?” “我只知道我知道的。” 问到这里,徐学海跳过了这个问题,想了会精神紧张的问了个和自己切身相关的问题。 “我脑子里的瘤子会让我死亡吗?” “从有限的生命理论来讲,它有极大概率会伴随你终身。” 徐学海心情为之放松,“我能活多长时间。” “不作死的话平均寿命左右。” 徐学海笑了起来,“你真调皮。” 因为不是问句,没有得到笔的反应。 徐学海感觉了一下状态,觉得还可以继续问:“蓝星和地球的区别在哪里?” “同源历史在某个发展阶段发生的时空偏差,延续出了两个相对应却不同的时空。” “原来是这样,真神奇,偏差节点是什么时候?”徐学海恍然大悟。 “大概在一九一二年。” “你还知道什么?” “很多。” “你不知道什么?” “很多。” “你真的只是一枝笔?” “是,也不是。” “你认为你是什么?” “我是窥破和知识的结合体。” 有种和另一个人交流的感觉,徐学海没太懂最后这句,此时头有些昏沉了,看看时间还不到五分钟。 “我是谁?” “你是人。” “……”想不到你还挺幽默。 昏沉感加重,徐学海有些犹豫继不继续,忽然想起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忍着昏眩感问:“我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有。” “日记本在哪?” “在……” 徐学海眼一黑昏了过去。 第十三章 被绑(上) 徐学海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次醒来时竟然特么的又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而且是被捆绑着坐在空旷的废弃厂房中间。 头顶的大灯照亮了整间厂房。 十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青年分散在四周,打牌的打牌,打台球的打台球,吵吵闹闹。 有人发现徐学海醒了,一声吆喝,一群人聚拢过来,头顶上的数字都是绿油油的。 纹龙青年是其中之一,也是这群人的老大,他拖来一张椅子坐在了徐学海面前。 “我们又见面了。”纹龙青年露出大白牙笑嘻嘻。 徐学海头仍然有些沉重,“你们这是干嘛?” “哈哈,他竟然问我们干嘛,我们能干嘛,当然是绑架要钱了,哈哈。”一青年放肆大笑,其他人都笑起来。 徐学海头脑清醒了几分,这才明白自己被纹龙青年给绑来了,不知是对方运气好还是自己运气差,恰好遇到自己昏迷的时候,他皱了皱眉,保持着冷静:“这么做值得吗?绑架比放贷要严重的多,收益不见得就比放贷好。” 性价比不对等啊兄弟。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缺钱,放贷公司又不是我们的,那只是副业,绑票才是我们的主业。”其他人嘻嘻哈哈笑起来,纹龙青年拍拍手让大家安静,“咱们也不兜圈子,给钱赎身,好说好散,咱们也不为难你。” 徐学海环视周围一圈,“要多少?”心知情况并不乐观,对方言行太过肆无忌惮,要么是心无畏惧的亡命徒,要么是一群幼稚的无知之徒,藐视法律,无论是哪一种,自己的结局都不会好。 纹龙青年眯起眼:“你有多少?” “一百万。” “呵呵,不老实,白天你给那娘们付了五十四万,现在只剩下一百万,也就是说你用了超过三分之一的钱去帮助别人,你当我是傻子吗?”纹龙青年冷笑道:“你特么难道是圣人,你至少有五百万,甚至更多,拿五十四万出来才不至于太心疼,这样才说得通,说不定五十四万对你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你说我说的对吧。” 还真不傻,说到心坎上了。 如果自己只有一百五十万,还真不一定愿意拿出五十四万出来。 徐学海不得不感叹对方的聪明和分析能力,能当上头目的人多少是有些聪慧的。 他问道:“你想要多少?” 纹龙青年伸出巴掌:“五百万。” 徐学海道:“你这是要我所有家当了?胃口那么大和要我命有什么区别。” 纹龙青年面色一沉:“你还有手有脚,没了可以再赚,既然这么年轻就能赚到这么多的钱,相信你赚起钱来很容易。” 徐学海:“呵呵。” 纹龙青年:“笑什么,有什么问题。” 徐学海道:“看上去你比我更年轻,同样有手有脚,怎么你不去赚。” 纹龙青年摊开双手:“我这不正是在赚钱吗?” 周围一片哄笑,有人还吹起口哨,充满了嘲笑。 徐学海不以为意,无论是本身的经历还是这副身体的经历,都让他拥有强大的意志,外界环境很难刺激出恐惧、害怕等负面情绪,他笑了笑:“那你知道我是怎么在二十多岁赚到如此多的钱?” 纹龙青年满脸不屑:“没那个兴趣。” 徐学海劝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这种赚钱的方式是无根浮萍,用完了就没了,为什么不找个能永久赚钱的方式?不如我传你赚钱的方式。” 纹龙青年不耐烦了,冷笑道:“什么鱼鱼的,欺负老子没读过书吗,你说的那些老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没钱了老子就再找个你这样的人就行了。” 他转过头对身后一人说道:“把手机给他。” 徐学海道:“捆着我怎么用手机。”坐在椅子上,双手背在身后,全身捆得跟粽子一样,绳子捆得很紧,动弹不得。 纹龙青年示意手下兄弟将厂房破门都给关上,一群人把徐学海围在中间,这才让人松了绳子。 他不担心徐学海起什么幺蛾子,就怕徐学海逃了出去。 从这可以看出,纹龙青年实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在捆绑徐学海的时候,他就发现看似瘦弱的猎物实际上很强壮,衣服下的肌肉硬梆梆的。 “问你个问题,这手机是你的吗?”递手机时纹龙青年问。 徐学海找不到逃走机会,活动活动手腕,笑笑接过手机,“当然。” “你的指纹为什么打不开。” “哦,我用的不是我的指纹。” “……”纹龙青年黑着脸:“自己手机用别人的指纹你特么有病吧,老子跟你说清楚,今天不给钱你就得死在这。” 徐学海看了纹龙青年几眼,“放心,没有指纹还有密码,不过……如果我不给你钱你会怎么做?” 纹龙青年冷笑几声,拿过一把长砍刀砍在地上,“那不好意思,我会把你拆了卖几个钱。” 听到这句话徐学海想起了白天纹龙青年对胖房东说的一句话——“你又不是个死人,长着手脚干什么的,废话不多说了,不还钱,老子只能先卖你儿子的器官当利息。” 不由又想:瞧这帮人作派,如果我不帮房东还钱,傻小子真可能会被拆了。 再一想,我去了个鬼,帮着还钱了这灾祸就到我身上了? 念头一闪而过,却没有深思。 他转着手腕活血,原地转了个圈,所有人都盯着他。 每个人头上的死亡率虽然高低不同,但都处在绿色区,这也意味着这群不良人的死亡率都很低,那也意味着自己的反抗造成真正危害的可能性很低,相对应的,自己便会很危险。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没想杀人。 他还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法治体制,按照正常逻辑分析,劫匪不遮面也就意味着没有留下活口的打算,从对方平静暗藏凶戾的目光里,他相信面前的这个纹龙青年真有杀死自己的想法。 “钱是身外物,没了可以再赚,银行卡里的钱可以都给你,但是你怎么保证我可以活着离开?” “配合就能活着离开。” “可我感觉不太好,你们没有放我走的打算。” “你没有选择,你得赌。”纹龙青年拿笔纸写下一个银行卡号,捏成团丢给徐学海,“给你一分钟时间打钱,你的所有钱,记着,我的耐性真的很不好,记时。” 说完眼神示意让两青年近前胁迫。 徐学海叹了口气,“行,打给你。” 打开纸团,下一刻却“啪”的一声将纸盖在了右边的青年脸上,接着顺势转体鞭拳打倒另一边的青年头上,随即冲向围着的人群中块头最小的小个子。 第十四章 被绑(下) 徐学海的动作很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小个子面前,而此时被偷袭的两青年正捂头捂脸往地上蹲,小个子也才刚刚举起刀,徐学海直接撞飞了小个子,猫腰转体如同陀螺一样转了半圈正好绕到另一个青年身后,就势低扫踢侧踢,动作快而简捷,力量十足,那青年顿时滚出老远。 徐学海就此突围出来,他没有跑向锁住的厂房大门,而是冲进了杂物堆,快速敏捷地爬、跳到顶端,身体高高跃起,在空中飞出一段距离,单手刚好抓住了横吊的钩子,荡了两荡,引体向上翻身,站在了钩子上,顺着钢索又爬上横架,飞奔到墙体走道,然后钻出了窗子。 这一连套动作不止在快,难度也是常人不能想像,上杂物顶过程行云流水,如履平地,更厉害的是钩子和杂物顶相隔有四米多远,不止凸显出强大的弹跳力,胆气也十分过人,要知道稍一失手便会摔进暗藏钢筋等危险物的杂物堆里,而他就在众目睽睽下像只猴子一样消失了。 纹龙青年等人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个目瞪口呆,等他们回过神追出厂房,空旷的黑暗四野已经看不到人影。 “龙哥,他、他有点牛逼啊,跑了。” “老子也练过。”一群人围着一个人,结果还让对方跑了,纹龙青年觉得丢了面子,恼羞成怒,吼道:“怕个锤子,他肯定在附近,跑不远,搜。” “龙哥,我这不是怕,是给兄弟们提个醒。” “特么的还用你提醒。” 一群人三五成组散开,在附近搜了二十分钟结果毛都没搜到。 倒是惊动了几只老鼠横窜过马路。 纹龙青年骂骂咧咧带着手下兄弟回到厂房,刚进门便僵住,心里不由泛起一股子寒意。 只见之前被徐学海打倒滞留在厂房的三个人,没有例外的全部被绳子吊在了钩子上,来回摇摆,钢索磨着支点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怎么挂上去的? 真、真是见鬼了。 没人吭声,耳里都是旁人粗重的喘息声。 森白灯光带不来丝毫温度感,空荡荡的废弃厂房仿佛阴森起来。 一群人好不容易放下昏迷的三人,其中一人额头上贴着一张纸。 上面写着:“杀过人没?” 三人很快清醒过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们都是被人在身后捏脖子捏昏的,前后不过三秒钟。 纹龙青年脸色阴沉如水,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硬着头皮道:“遇到硬碴子了,得搞死他。” 众人面面相觑。 “真要杀人啊?” 纹龙青年悚然一惊,是啊,难道真要杀人? 他犹豫了一会咬牙道:“不能不明不白的吃亏,至少得搞一搞他,搜他出来。” 其他人听到纹龙青年这样说,暗中都松了口气,杀人的包袱没了后随后就升起了屈辱情绪,要知道他们向来横行无忌惯了,徐学海暴起发难成功逃走的行为无疑是扇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十六个人对付不了一个人,即使不说出去,自尊心那关也不容易过去。 他们紧张的在厂房内又搜了一遍,可惜仍然连鬼影子也没找到一个。 “真是邪门了,怕不是跑了吧。” “龙哥,找下去不是个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去他家,他总要回家的。”有人提议。 纹龙青年当机立断:“走,阿狼你们几个把车开过来,黑子你去收拾一下,快点。” 阿狼等四人出了厂房,叫黑子的小个子跑进了厂房的办公间。 废弃厂房是他们的临时活动地点,算不上驻点,厂区办公室有少数人丢放的包包衣服之类。 其余人等在纹龙青年身后保持了沉默,心情复杂,紧张、忐忑,还诡异地混合着可以不杀人的轻松。 这时他们忽然听到了几不可闻的沉闷声响。 声音来自办公室。 一群人不由打了个激灵。 纹龙青年反应很快,立即带人围过去。 办公室里只有昏迷的小个子青年黑子。 此时出去开车的阿狼等人跑了回来,脸色不善地叫道:“龙哥,车胎都被那个狗粮养的戳了。” 纹龙青年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众人脸色极为难看,感觉就在跟一个幽灵在捉迷藏。 “龙、龙哥,他神出鬼没的……” 纹龙青年泛起深深的无力感,终是意识到自己可能惹了一个很厉害的人物,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可以看出他们眼中暗藏的畏缩,他能想像的出自己的眼里有着同样的光芒。 “走,离开再说。” 然而等他们从办公区出来,赫然看到久找不到的徐学海就坐在厂房中间的椅子上,很平静的看着他们。 空气凝固住。 “杀过人吗?” 徐学海把玩着手里的刀淡淡问道,刀是从对方那里获得的,很普通的西瓜刀,拿在手里默然有种手延续了的感觉,显然是这副身体对刀的熟悉达到了某种奇妙的程度,不因记忆的丧失而丢失,或者换种较为科学的说法,肌肉记忆。 没人回应,包括纹龙青年。 望着徐学海手中的刀变幻着繁复的花样,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简单的问话,“杀过人吗”这话问的有点吓人,对方刀玩的又太溜了,这让人不自禁的起了寒意。 “呵呵,看来没杀过人。”徐学海笑了笑,看着这群不学无术的青年说道:“没杀人就好啊,说明你们坏得不那么彻底,还有拯救的希望,来来,坐,我们谈谈。” 说完手一甩,刀旋转飞出十几米远,钉在一只偷偷摸摸的老鼠身上。 这一刀让纹龙青年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物,彻底打消了一拥而上的决定,强自镇定地坐到了徐学海对面,问道:“你想怎么样?” 徐学海道:“是你们把我抓来的。” 纹龙青年无言以对,能说什么呢,难道说自己有病把你抓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纹龙青年没说话,觉得自己似乎成了滑稽戏里的主角,徐学海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对方,其他人则是紧张地看着俩人。 气氛越来越压抑。 纹龙青年冷汗涔涔,忽然意识到离徐学海太近了,后悔却有些晚了,总不能当着众小弟的面退缩吧,遂硬着头皮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都是一条道混生活的,咱们不打不相识,兄弟,这事是我们不地道,你看……” 徐学海正色道:“我们可不是一条道,我是正经人。” 纹龙青年脸部肌肉跳了几下,忙道:“对对,你是正经人。”老子没杀过人,你杀过人,当然不是一条道上的。 徐学海道:“希望你们不要再找我麻烦,让我好好的过正经人的生活。” 纹龙青年飞快道:“那……咱们化干戈为玉帛?” “你还真是个文化人。”徐学海笑道:“相安无事最好,走啦。” 他拍拍手站起来,走出了厂房。 纹龙青年松了口气,叹道:“这是打雁打到了凶狠的鹰啊!” 第十五章 面对面的试探 废弃厂房在郊区,夜风清凉,四周空旷无人。 被凉风一吹,徐学海脑子清醒了几分,回头看了眼,走进黑暗里。 “老黄,我跟你说个事。” “有屁快放,无事挂机。什么事?想干回老本行了?” “唉,不能好好说话啊,我就是想提醒你,最近可能有危险,注意安全。” “嗯?!知道了什么?” “就是有个感觉,感觉很不好,我预计你百分之八十要出事,不是小事,是大事,有关生死的大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时间,老黄愤怒的咆哮起来:“感觉,女人第六感还是第七感,你特么是多么想我出事。” “不是,听我说……”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徐学海无言,“多大的人了还那么幼稚。” “到底是你幼稚还是我幼稚?” “好了好了,真是的,最近我的感觉很准,有可能是失忆带来的负作用。” “哈,看来我也得去失忆一下。” “认真点老黄,注意安全。”徐学海诚恳说道。 “……好吧,我认真,我不出门了,就在咖啡店里窝着。” “对了。”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徐学海道:“去做个全身检查,也可能是身体有病。” “……”老黄骂道:“特么的,不出门身体会有病,出门又会出事,老子真难。” “一切小心。”徐学海准备挂掉电话时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再问一个问题。” “怎么那么多问题。” “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杀手?” 对面沉默了很长时间,就当徐学海以为老黄不会回答时,声音响起:“排名第一的杀手,行了,既然不想再走以前的路,那就忘掉吧。” 老黄主动挂断了电话。 徐学海默默收起电话,杀手还有排名?还是排名第一? 难怪。 他和纹龙青年那群人一动手才发现身体的强壮和本能强大的可怕,别说对方惊住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意识到身体的强壮,在离开废弃厂房时,有那么一刻为了永绝后患,他心里对那批人真起了杀意,而在起杀意的时候,纹龙青年头上的生死率瞬间飙升到了88%,这再次说明死亡率确实会因自己的决定而改变,不止变小,也能变大,当时他的心情很复杂,猜测自己这副身体极可能就是通过死亡率来进行杀手生涯的,死亡率从侧面也等同于杀死对方的机率。 这很可怕。 可以通过设计不同的刺杀手段,观察死亡率的变化,以此来选择最能成功的刺杀手段。 有这么一个作弊手段,排名第一也就理所当然了。 徐学海在达都城郊走了大半夜才在清晨坐上了车,回到了租住小屋。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拿出了破本子,然而令他惊讶的是破本子上没有文字,第一页空空荡荡,原本填满整张纸重叠的文字全部不见了。 他立即翻到了第二页,第二页的字……也变淡了。 他恍然大悟,神奇的笔写出来的字迹竟然有时间限制,不是永久保存的。 好在第二页还在。 目光直接落到了最后。 昏睡之前最后一个问题问的是“日记本在哪”。 笔给了答案:床下。 徐学海兴奋地把床挪到了一边,踢开床下些许杂物,蹲下仔仔细细地敲击,廉价大理石地板返回实实的声音,没有空响,也没有活板。 心有不甘的他来回敲击检查地板半个小时终是失望,只能再将床挪回原处,喃喃道:“世风日下,连笔都会骗人了。” 他没有动用笔,大脑昏沉的感觉并不曾完全消失,他极不喜欢睁开眼时再次看到陌生的环境,不敢冒险再让自己陷入昏睡中,不能接受那种不由掌控的命运。 有些东西你信它没有,你不信它又有。 谁能保证自己再昏睡又出什么事呢? …… …… 一夜睡眠不足,徐学海仍准点到了学校。 “没有问题吧,我看你精神状态还不太好,你可以请几天假的。”孙玉堂很关心的问。 徐学海开玩笑道:“要是带薪休假我就请。” “作梦。” 守门确实是件很枯燥的事,过了九点钟进出校门的人就少了。 徐学海无所事事,拿了张椅子坐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欣赏着偶尔路过的女大学生。 还别说,翌旦大学的女大学生质量都挺高,极为养眼。 正当他惬意享受人生时,最不想见的人来了。 弘修文。 学校安保部门没几个人不知道弘修文的,毕竟吃安全方面的饭,多多少少会和执法部门打交道,弘修文名气又极大,经常上新闻,一上新闻就是又破了一件大案、迷案,所以他们算是不止听其名也是见其人了。 孙玉堂以一种巴结的姿态接待,马屁拍得啪啪响:“您真是不得了啊,几分钟的时间就抓到了真凶,我们兄弟佩服的要死,给咱们签个名吧。” 肖运和杨元龙也是点头哈腰拿出笔记本。 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对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卑躬屈膝一副奴化模样,徐学海直接投以鄙视,三男人翻白眼回怼。 弘修文带着微笑爽快地签上名字,“弘修文”三字签得龙飞凤舞,显然是专门练过。 孙玉堂他们脸都笑开了花,捧宝贝一样。 “你不要吗?”弘修文似乎意犹未尽,“来来,要签都一起签了。” 徐学海哭笑不得,从孙玉堂小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弘修文就在纸上签下“世人皆醉我独醒弘修文”十字。 孙玉堂他们眼睛都直了。 徐学海感觉却是不好了,我特么又没要你搞区别对待,你要干嘛? 弘修文笑道:“陪我进校走走?” “想去哪?” “随便逛逛。” 徐学海想了想没有拒绝,孙玉堂也点头同意了他的离岗。 俩人走在静谧的校园小道,徐学海沿路描述校园美景,感慨人生美好,弘修文也不提来意,附和交流。 俩人踏上了山路,在上课时间里校园里的小山没有人,只有准备过冬的鸟儿在忙碌着筑巢,山间静谧幽清,野花还在执拗的不肯离开,散发着淡淡清香,他们似乎都浸染在景色中,默不出声的行走,至少徐学海真的沉浸进去。 前世拥有大量财富的同时何曾静下心去感受自然之美,人穿越到另一时空不代表精神上的疲乏就此消去,这也是他想平淡生活的原因。 他的心神被景色所夺,不曾注意弘修文吊在身后直愣愣地观察着他的背影。 弘修文手中的那张背影照片是从监控视频里截出来的,但是视频却是印在脑子里的,他很仔细的观察,背影可以雷同,行走的姿态却是难以改变的,他十分肯定两者属于同一个人。 徐学海并没有沉浸很长时间,事实上神游物外的时间很短,不到一分钟时间就回过神来,感觉到弘修文就在身后,他没有转身也没说话,继续慢步前行。 他猜到弘修文应该是在观察自己背影,毕竟这事老黄提过,不过他没有放在心上,世上背影相同者何止千千万万,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他忽略了一点,或者说他肯定会忽略的一点,那就是行姿。 每个人的行姿如同人的指纹都不会相同,有的区别大,有的看上去没区别,但是在细微处仍有偏差。 徐学海是穿越而来的,心中默认自己的习惯行姿和前世一样,自然不会想到行姿并不受大脑自然支配,自然支配属于身体的,也就是说自己的走路姿态和自己想像的并不同。 这一点徐学海忽视了,可话说回来,谁穿越过呢,没有前人留下的经验,徐学海再聪明也不会想到这些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山顶。 徐学海回头,冰冷的枪口同时抵在了额头上。 弘修文略带褐色的瞳仁冰冷狠厉,透着坚定不动摇的信念。 徐学海心中一片冰冷,老黄说过一句不曾在意的话:大探长在判案过程中持有随时开枪的权力。 此时想起这句话,便知这句话里隐藏着细思极恐的内容。 该死的异世界法律。 徐学海强自镇静:“大探长,您这是什么意思?要杀我吗?” “哦不好意思,刚才出神了,自然反应。” 令徐学海出乎意料,弘修文立即收起了枪,神色坦然,微笑解释:“最近在查一个案子,案子里有个背影和你很相像,恍惚间以为有人要杀我,下意识掏出了枪,抱歉。” 蹩脚的辩解,徐学海嘲讽道:“幸好你没有直接开枪,那可真要冤死了。” 弘修文笑道:“我还是有控制力的,哈哈,不说这了,说实话吧,今天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什么事?”徐学海没有好脸色,任谁突然被枪指着头心情都不会好,更何况从昨晚开始,就有人试图阻止他过平淡的生活。 弘修文似乎不在意徐学海的态度,仍然微笑,“我在查陈寡妇死亡案,对了,案发地点就在咖啡店街对面,所以你很可能是目击证人,找你呢一是了解情况,二是最近压力太大了,顺道在校园里放松放松。” “我帮不你了。” “呵呵,怎么有抗拒情绪了,刚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不关刚才的事,我真帮不了你。” “这么肯定?” “肯定。” “你都不知道我要问什么……哦,我明白了,不问了。”弘修文想了想,说道:“上次在咖啡店里看视频,不小心听到你们舅侄谈话,你脑子里有瘤子,是吗?” 徐学海点头:“是。”当时果然在偷听。 “具体什么时候失忆的,以前的事真想不起来了?” “11月25号,我……”徐学海顿住,忽然感觉对方眼神锐利的很,像要穿进自己的身体里,一阵心烦,“我说大探长,这些都是我的个人隐私,问这些干什么,是,我失忆了,就在前几天我失忆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吗?我就像突然来到这个世界,什么都是陌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连自己有病也不知道,幸好还有一个手机,幸好还有一个亲人,现在我所有的记忆都是老黄帮我回忆的,我努力尝试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不停对自己说镇定镇定,你看到的一切都是该你知道的。但是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我很痛苦,你能不能不要再问了,我真的很痛苦很痛苦,我特么都不知道还能活几天,是不是我上辈子作孽太多,这辈子给我这么大的惩罚,比死还难受。” 说到后面情绪激动,几乎是吼出来的,他蹲下去掩面痛哭,拼命地挤眼泪,感觉泪水止不住了,这才抬起头,泪眼朦胧地说道:“算我求你了。” 哭是假的,话其实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包含着徐学海深层的真实想法:不管我的前身是不是犯了罪,如今的我已经和前身没了任何关系,包括且不限于生活上的任何事和犯罪,既是比死还重的惩罚,也是新生的开始,请求你放过我。 “好好,不问了,对不起。”弘修文被徐学海的突然暴发搞懵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个极度理性但是缺乏感性的人,他不理解徐学海情绪为什么突然失控,简直莫名其妙,但隐隐感觉其中有不对的地方,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心里在对徐学海的侧写上又加了一笔:冷静中带点神经质。 徐学海泪眼磅礴,悲伤道:“人生太晦暗了。” 弘修文劝慰:“世界还是光明的。” 他本着打枣子的心态来的,有枣没枣打一竿再说,准备好的试探没能继续也不失望,因为他已经得到想要的,只是很遗憾的是这小子失忆了,有些麻烦。 看着徐学海悲痛欲绝的神情,弘修文心想装过头了,不过在离开时还是劝导了“情绪低落”的徐学海几句。 第十六章 唯一的1%死亡率 上午剩余的时间徐学海是盯着“世人皆醉我独醒”的纸度过的,孙玉堂他们要了几次没给,孙玉堂打趣说:“你也太当回事吧,盯一上午了。”可他眼中的羡慕骗不了人。 徐学海问他:“弘修文又不是明星,可看你们的样子,签名似乎很值钱?” 孙玉堂回答说:“在外行眼里是不值钱的,在同行眼里可就值大钱了,很多探长都想要他的签名而不可得,前两年一名探长亲自找他要签名,说愿意支付十万,偏偏弘修文不给,那名探长便从另一名退休的探长手里买了一个,花了二十万。” 徐学海震惊道:“我去,你这意思是说弘修文等于给了你们一人二十万?” 肖运嘿嘿笑道:“要是拍卖会更多。” 杨元龙从外面跑进岗亭,大笑道:“搞定,二十五万。” 徐学海目瞪口呆,“我理解不了,真的理解不了。” 孙玉堂说道:“从他出道起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大案小案奇案怪案放在他面前就跟玩似的,破案率百分之一百,跟你说个笑话,知道弘修文的犯案人一听到是弘修文接手自己的案子,要不连夜就逃要不主动投案,弘修文还没使劲呢案就破了,哈哈,人比人气死人,很多探长羡慕的要死。” 杨元龙插嘴:“听说这些年杀手界的很多杀手都裁在了弘大探长的手里,久而久之杀手界流传出了一句话:见鬼莫见弘修文,杀人先挖自己坟。” 前身是杀手界排名第一的徐学海听得想吐血。 孙玉堂点点头:“流传很久了,听说有好些杀手想一绝后患,先后刺杀过弘修文,但都被弘修文躲过去了,而那些杀手要么死了要么就去牢里呆着了,都没落得好,里面有不少赫赫有名的杀手。” 徐学海惊讶道:“他都预料到了?” 弘修文头上的死亡率是1%,这些天除他外就没见过10%以下的,开始以为是少见多怪,后来专门留意过,别说1%了,10%以下的真是一个都没见过,房东那11%都极为少见。 1%成了唯一性。 当时徐学海就意识到了,1%的死亡率怕是有古怪! 孙玉堂说道:“谁知道呢,常理上来说,一个漠不相关的人没有预兆地暗杀你,你防得住吗?” 不用说,自然是防不住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徐学海奇道:“那他是怎么躲过去的?” 孙玉堂道:“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据说杀手失手的原因千奇百怪,有潜藏时放屁放出屎不得不放弃任务的,有远狙开枪之际蜘蛛掉到眼睛上的,有被高空抛物砸死的,最奇的一个刀子都递到了弘修文胸口上,结果口香糖卡进了气管,被弘修文一枪给崩了,这些人行刺时无一例外全遇到了意外,谁不信邪谁就倒霉,后来所有杀手敬而远之,成就了弘修文‘杀手天敌’的称号,而在同行眼里,他就成了‘被神眷顾的男人’,很多人认为,他破案的能力是神给的,他不被伤害是神在保护,这种说法很快传开。” 孙玉堂喝口水润润喉咙,“后来越传越神奇,说只要带着弘修文的签名,破案机率会提高百分之二十,遇危险的机率降低百分之五十,听着可笑,可当某个探长突然如有神助的接连破案,以前坎坷的职业生涯也变得顺风顺水,最后再从怀中掏出做成护身符的弘修文签名,可笑就变成了神奇变成了狂热,弘修文自己都解释不清,以至于他气恼大家心思放在虚无飘渺的事情上,就很少再签名了,连公文签名都是用私章。” 徐学海听得心里忐忑不安,“你们信吗?” 孙玉堂笑道:“事情都是真的,但是不是那种原因谁也说不清,反正不管真假,弘修文至少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这话是对的,至少弘修文本身很厉害。 不过话回来,就徐学海本身来说,穿越这种神奇的事都发生了,他反倒有点相信那种无稽之谈。 “人的名树的影,在侦探界他是座不可攀爬的高山,警方都把他当宝一样供着,我们是学校的安保部门,和他们虽然不相干,但是总有些时候会打交道,既然弘修文另眼看你,不妨和他多拉拉关系,今后也许用的上。” 徐学海嘀咕道:“怎么另跟相看了。” 孙玉堂还没说话,肖运抢答道:“签字都不一样呢,还和你单独逛校园,不正说明他对你另眼相看。” 徐学海忽然就觉得手中的纸条有些烫手,一把拍在孙玉堂手中道:“老孙您帮我处理了,钱就给大家分了。” 孙玉堂愣住:“不是吧,你不要?” 徐学海摇摇头,很肯定地说道:“不要,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谁知道笼罩在他身上的神光会不会瞧我不顺眼。” “钱也不要?” “不要。” “不要真的相信神啊鬼的,有钱不要是猪。” “让我当个猪吧。” “那我们几个谢谢猪老弟了。” …… …… 晚上徐学海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房东的胖儿子过来玩了一个小时。 这胖小子太粘,天然屏蔽徐学海散发出来的不欢迎气息,徐学海赶都赶不走。 闲聊中徐学海得知房东叫韩芳,痴痴呆呆的胖小子叫余应,这个半大不大的胖小子自从见到徐学海后不知哪根神经被触动,将徐学海认定为除开母亲外是自己最亲的人,而胖房东心存感激,也默认了胖小子的行为,甚至还有些纵容。 想起来也怪。 胖小子不是真的傻,只是智力停留在了八岁,在见到徐学海之前孤僻,常年不出门,独独徐学海穿越那天不敢独自一人在家,非要跟着妈妈,见到徐学海后不知怎么就认定了徐学海是哥。 白天徐学海听了弘修文神奇耀眼的事迹,对胖小子非要认哥这事便多了一份思考,再加上自身也很特别,就觉得穿越之后周围环绕的全是神秘气息,遇到的人也足够奇怪和……诡异,对了,还有一只会自己写字的笔。 是世界本来这么奇怪还是奇怪的只是自己? 八岁智力的胖小子是很好的询问突破口。 当然……一无所获。 胖小子用天真稚气的思维告诉了徐学海什么叫十八岁的身体八岁的智力,在他那多姿多彩的精神世界里绝不可能有徐学海期望的答案。 至于老黄,还是少联系为好,弘修文既然盯上了自己必然也盯上了老黄。 第十七章 头上没有死亡率的少女 生活照旧。 天一亮依旧去学校看大门。 路上徐学海遇到了一个死亡率上了百分之九十的路人,同行一分钟,一前一后同时过马路,一辆小车飞驰而来,徐学海选择往前跑,路人选择往后跑,小车转向躲避恰恰选择了路人方向,路人在天上转了一千二百六十度,一头扎在了路面上。 血淋淋的场面惊吓了所有人,却没能惊吓住徐学海。 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镇定是徐学海磨练已久的品质,区区车祸现场吓不到他。 徐学海看了眼从车里出来的醉酒司机,静静离开。 身后响着醉酒司机张狂丑陋的叫嚣,其头上顶着黑色的死亡率:百分之九十五。 这些日子见识多了,只要死亡率上了90%,颜色就由深红色变成黑色,黑色似乎意味着结局的不可更改。 走过了马路,走向车站的过程中街对面起了斗殴。 醉酒司机和一群激愤的路人。 徐学海驻足看着,参与围殴的路人将醉酒司机团团围住,你一脚我一脚,没一会醉酒司机不叫了,路人一哄而散,醉酒司机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100%的数字宣告了司机的绝对死亡。 在学校守大门时,网上新闻就出来了,包含当时的一段群殴视频。 令徐学海意外的是,结局竟然是不追究参与围殴的路人的责任,事件就这么了了。 视频下方万丈高楼无不说打死的好。 这件事对徐学海来说是个小插曲,但是对弘修文来说却是个很关键的辅证。 弘修文正在调查的陈寡妇案件正属同一个行政区,出于本能,弘修文都会过眼同区案子。 网上传的是群殴视频,弘修文拿到的是整个过程的完整视频。 视频里徐学海过度镇静的行为无疑在弘修文那里添了一块重要的法码,弘修文基本断定那场车祸以及陈寡妇坠楼案和徐学海脱不了干系,只是没有证据,还有一个头疼的地方——徐学海失忆。 失忆意味着弘修文在没有证据时经常习惯性用的一招没法用,那就是诈,诈字诀只能用于心虚的人身上。 于是在徐学海守大门的时候,弘修文走进了咖啡店,坐在了老黄面前。 “徐学海是你养大的?” “咋了。” “了解一下。” “是我养大的。” “了解他吗?” “小时候了解的多,小时候他什么都跟我说,长大了就不成了,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探长,我咋感觉很不好啊,有什么事直说吧。” “我怀疑他参与了一场谋杀案。” “啊!” “只是怀疑,所以才和你了解一下情况。” “不可能的,他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不可能杀人,你一定是搞错了。” “我希望是自己搞错了,所以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这样对他对你都好。” “行,你问。” 弘修文笑了笑,“先给我随便来杯咖啡吧。” “好,稍等。” 老黄忙乎一阵,端来咖啡,就在要放下咖啡时,弘修文随口闲聊般说道:“徐学海是个杀手。” 老黄手一哆嗦,咖啡撒了出来,震惊莫明。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说完将咖啡重重放下去。 弘修文笑了,“你这反应是吓到了啊,是被戳穿的吓到还是因为不知道而吓到。” 老黄浓眉蹙起,“子虚乌有的事,你可别随便扣个大帽子,咱们普通老百姓承受不起。这孩子是个什么情况我比你了解,你是大探长也不能瞎说。” 弘修文点点头:“行吧,那他生病的事你总该了解一些吧,他在哪家医院看的病?” 老黄道:“这个当然知道,在……” 弘修文离开后老黄额头冒出大量冷汗,街上人来人往,看着和往常一样正常,他却感觉到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他在柜台下给徐学海发了条消息:弘修文正式查你了,他去医院了,我也被盯上了,为了你的安全,我准备暂时消失了。 徐学海抽空脱了鞋袜看到后思考了很长时间,回了一句:镇静,不要轻举妄动,他是在打草惊蛇。 从弘修文拿枪吓唬自己,徐学海就知道弘修文是拿自己没办法的,说明这副身体在杀人时没有留下弘修文能找到的证据,不然弘修文不会出此下策。 论起聪明,徐学海自认是个聪明之极的人,随着时日增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越多,初入世的惊讶惶惑产生的不踏实感渐渐消失,正视起自己所处的漩涡,从而以前该有的能力逐渐回到身体里,而缜密的思维能力则是他最强大的能力,轻易敏锐地抓到了弘修文无奈的处境——有猜测没证据。 “你厉害我也不差,咱们就来斗一斗吧,平凡生活总该有些乐趣才有意思。” 自信的本钱当然还有那支神奇的笔。 他终于不头昏了。 于是心痒难奈下趁着孙玉堂他们三个在岗亭外面,他问笔:“我会被弘修文抓吗?” 笔:不知道。 只此一句徐学海就不再问了,一是怕副作用,二是通过这句话立即知道笔并不是万能的,对于须臾飘渺方面的问题同样没有答案,有种隔行如隔山之感,笔的超凡能力只是在某个方面。 后一想,真要搞不赢那个神奇的大探长,大不了换个城市,世界这么大,何处不能容身? 只是这个想法很快就打消了。 一上午无所事事的过去,下午天空阴了,温度忽然下降了好几度,反应迟钝的冬天似乎准备直接越过秋温来了,外面刮起了风,没有防备的四人缩在岗亭,轮番出去守大门。 下午两点多,后勤部派人送来了安保秋冬外套。 送衣服的是大学里勤工俭学的女学生。 就是这个女学生打消了徐学海的念头。 女学生送衣服来时头垂的很低,差不多要埋在怀中的衣服里,黑发缭绕飞舞遮住了面容,面对生人大长腿不知该怎么站立,说话柔柔弱弱,好一副腼腆胆怯的模样。 惹人怜。 三十出头的肖运接衣服时特么都慌了,词不达意,跟个害羞的小伙子一样。 孙玉堂和杨元龙好一阵调笑,把人家小姑娘搞得更是不好意思,交接了衣服垂着头急匆匆离开,黑发舞动在风中让肖运迟迟挪不动脚,一直目送。 孙玉堂和杨元龙两人笑了好一阵,进岗亭就看到徐学海贴着玻璃瞪着眼睛也在看着女学生离开的背影,神情比肖运还要夸张。 孙玉堂便在岗亭里喊:“运运你有情敌了。” 肖运一个激灵跑进来,“谁?我去,海海你什么表情,你别和哥争啊,哥今年三十三了,还单身呢,我跟你说,哥哥我从来没有过今天这感觉,我想我要坠入爱河了,你还年轻,再等等。” 杨元龙大笑,指着俩人说道:“我就奇怪了,你俩都看清人家长啥样了吗,这就痴了,万一人家是个大丑女呢。” 肖运鄙夷道:“不懂别乱说,看姑娘看三点,身材、性格和心地,容貌过不了生活,当不了饭吃,不重要。” 杨元龙:“切,恐龙级别的呢?” 肖运眯起眼,认真道:“据我分析,这样的姑娘至少是不丑的。” 孙玉堂奇道:“不会认真的吧?你比人家大十多岁呢,我看海海还成,你真不成,人家看不中你的。” 肖运撇撇嘴:“年龄不是问题,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能行的。” 杨元龙也不笑了,关心道:“一见钟情这事不靠谱的。” 肖运捂住胸口说道:“听过命中注定这句话没,以前我不信,今天我信了,说真的,我没看清她长相,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的那刻心跳的厉害,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我得试试,不试会后悔的。” 孙玉堂摇摇头:“行了,换衣服吧,海海……” 这时三人才发现徐学海还在那远视呢,就没回过神。 杨元龙一拍额头:“我滴乖乖,他这心跳的可能比你厉害。” 肖运脸都黑出水了,论长相俩人谁都不是谁的大爷,不分伯仲的丑,但是耐不住徐学海年轻啊,站在姑娘的角度去想:职位一样,长相差不多,工资差不多,谁特么会选大十几岁的男人,人家又没病。 还没开始,肖运就生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这时徐学海终于回过神了,见三人都盯着自己,哪知道短短时间内三人心思会因一个女大学生产生诸多复杂变化,诧异问道:“什么事?” 肖运臭脸没说话,有话不好说。 杨元龙不知说什么,劝谁都不对。 孙玉堂问道:“你刚看什么呢?” 徐学海心知是自己的异态引起了三人注意,直接承认道:“看那个女学生。” 肖运脸更臭了。 孙玉堂舔舔嘴:“一见钟情?” 徐学海笑道:“胡说什么呢。” 肖运心一跳:“那为什么看人家?” “原因啊,是因为我觉得那个女学生穿的太单薄了,衣服很旧泛白起了毛边,不知道穿了几年,鞋子也是布鞋,是个很穷的学生,我就想啊,怎么没人帮帮她。” 徐学海这么解释,但是真实原因并不是徐学海嘴里说的,而是女学生另外一个别人看不见的特性震住了他。 女学生头上太干净了。 这里指的当然不是女学生的头发,而是头发之上,本该人人头上顶着的死亡率出了意外,女学生的头上没有任何东西。 头上没有死亡率应该才是正常的,但是在这个世界,没有恰恰是不正常的。 来到这个世界有意无意算是见过很多人了,达都又是座大城,常驻人口就达到了二千万,每天行走在街上遇到的人就能上千计,徐学海也算见过万人了,人人头上都是有死亡率的,包括很特别的弘修文,但是再特别头上还是顶着数字,像女学生一样没有数字的是首见。 不对,徐学海本身似乎也没数字。 差不多习惯了人们头上顶数字的徐学海很震惊,有种遇到同类人的感觉。 不过再一想也不对,自己头上没有死亡率可能是看不到自己的,不代表自己头上就没有。 徐学海敷衍的回答反让肖运松了一口气,上前搂住徐学海肩期盼地问道:“这么说来你对那姑娘没兴趣?” 徐学海怔了怔,再一看孙玉堂和杨元龙神情,恍然大悟,笑道:“都没看到脸哪来的兴趣,就是可怜那姑娘。” 肖运开怀大笑道:“我也可怜她,放心,从今起这事交给我,你们都不用管了。” 他搓着手来回地走,毫不顾忌地念道:“我命中的女神啊,你来的是那样的突然那样的可爱,我肖运就是为你而生,女神啊,放开你的胸怀来拥抱我吧!” 孙玉堂叹了口气,“总感觉有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 徐学海和杨元龙都有相同的感觉。 不同的是徐学海有必须要结识那女大学生的打算,他想知道没有死亡率是几个意思,是完全不会死亡还是只因为自己看不见,或者……那姑娘和别人不一样? 要结识则一定要接触。 可一看到肖运兴致勃勃的样子,徐学海就不好说什么了。 这几日的闲聊中徐学海对肖运这人也算是有些了解,家中贫穷当的兵,退伍后又只找到一个看大门的工作,再加上长相不咋滴,比自己要丑的多,找对象真的太难了,三十一岁竟然连恋爱都不曾谈过。 在长相上两人的看法有点误差。 肖运认为自己和徐学海是不相伯仲。 徐学海则认为肖运的丑是勉强划分到普通长相的群体当中的。 事实上其他人的看法和徐学海差不多,只是大家即是同事又是朋友,平时谈及长相时都违心地说:“还行,和海海有一拼。”让肖运高看了自己的容貌。 “对了,明天周六我有点事,值不了班,兄弟们谁跟我换一下。”穿上安保外套肖运双手合十卑躬屈膝样说道。 孙玉堂道:“我不行,明天陪姑娘去游乐场。”说到女儿,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满脸温柔。 杨元龙道:“我要去交易收钱。” 弘修文的四份签名卖出了天价,三份二十五万,另一份与众不同的卖出了五十万,总共一百二十五万。 提到交易,杨元龙不忘问一句:“海海,你真不要?弘修文的签名总共卖出了一百二十五万啊!” 在这一点上,当过兵的三人没什么私心。 听到如此多的钱徐学海吓了一跳,免不了咋舌,不过仍没什么犹豫:“不要,你们分了吧,既然你们都有事,明天我来值班。” 下午下班的时候,肖运打听到了女大学生的名字和宿舍楼,兴致高昂地去那边找机会去了,徐学海只能按捺住心思回了家。 女大学生姓夜,名半秋,夜半秋。 很少见的姓,很有意境的名。 第十八章 调查 另一边弘修文正式将徐学海列入了嫌疑人名单,分派人手拿着徐学海的照片去王家别墅、陈寡妇所住小区调查,自己亲自去了普人医院,很快找到了还在病床上的副院长兼脑科主任的罗鸿志医生。 罗鸿志很吃惊弘修文的到来,徐学海出院后他一直在病床上联系关系网,准备想方设法把徐学海弄回医院,其中甚至有强硬手段:利用联邦医学研究所的关系强制徐学海人身自由。 当然,要利用到这一点,他必须交出之前对徐学海脑瘤的研究成果,这一点他并不情愿,所以强硬手段是最后的“正规”手段,当前他还在和一个十分要好的朋友商量怎么用隐蔽的非法手段诱骗徐学海,方案还未敲定,赫赫有名的大探长先找上门来了。 这让心中有鬼的罗鸿志不由紧张。 弘修文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老男人的忐忑心态,心中狐疑,问起徐学海病情。 罗鸿志担心徐学海案例汇露出去,不情不愿简单述说了徐学海病情,弘修文追问瘤子带来的影响,罗鸿志才说瘤子压迫了徐学海脑神经,造成记忆方面的缺陷。 弘修文再度追问是什么样的缺陷。 罗鸿志才说已经造成了一次永久性失忆。 这是弘修文想要又不想要的答案,至此算是达到了到医院的目的,临走本着打一枣子的想法,弘修文将猜测问了出来:“徐学海的病是不是很有学术价值?你想研究他?” 罗鸿志差点认为自己那位好友不愿干非法的事,暗中出卖了自己,脸色一阵慌张。 不过不等罗鸿志吭声,弘修文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搞学术研究是正经研究,但是别让我找你。” 等病房门没了人,罗鸿志骂道:“特么的。”不得不暂时将心中的念头压了下去。 晚上弘修文就拿到了手下探员的调查报告和王家的监控录像。 报告显示没有人在王家别墅和陈寡妇小区见过徐学海,不过诡异的是监控录像都没拍到电气检修人员和空调外机维修师父的正面,全是背影。 这是必然的结果,在弘修文意料之内,曾经经过的历史里,这是已有的结果,意料之外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回忆的起背影的长相。 他摇摇头道:“有意思,那辆车销毁没有?” 井宏达道:“没有,车检报告已经拿到了。”他找出车检报告,犹疑道:“探长,车祸可能真的是意外。” “怎么说?”弘修文接过报告翻起来,原有的历史中,当时他是忽略了车辆方面的。 “王天韵应该是真的事故。”井宏达解释道:“车子本身没问题,分析报告说掉落的钢架一端正好穿透了挡风玻璃,再穿过方向盘插进王天韵右腹,另外尸检报告里也有王天韵右腿神经筋脉断裂的结论,这样一来王天韵改变不了方向也踩不了刹车,从而车辆失控,正好冲进工地,整件事就是个意外。” 没人能控制自由落体的钢架恰到好处的锁死方向盘,又正好切断了控制右大腿的主神经。 王天韵的死是一系列巧合导致的,这么多巧合怎么可能是人为控制的,除非是神,死神。 井宏达第一次无比肯定的认为弘修文错了。 井宏达拿回来的是原版事故档案报告还有尸检报告,因为死者是王氏集团第二顺位继承人的缘故,受到王家影响,报告十分严谨,里面有多张不同角度的照片,从中找不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弘修文看完报告沉思不语,从两起事件表现出的证据来说,井宏达的判断完全没错,从中找不到任何能够怀疑的地方,合情合理,确实不可能是人为的设置导致出来一系列的巧合,自己再坚持判断无疑属于不接受失误的倔强。 他不是一个不会接受失败的人,问题是怎么解释同一个背影会出现在两起事件当中,中间肯定是有问题的,但是问题在哪里又是毫无头绪。 弘修文第一次产生出挫败的感觉,不由想—— 如果真是人为的,那么那个人也太可怕了点。 那个人是你吗? 徐学海。 弘修文放下报告:“找两名模拟画像师,再去王家和小区找目击证人,我需要背影的面相图,不管画出什么来,至少要有个画像。” 井宏达犹豫了一下,应道:“是。” 弘修文说道:“你是不是想说没什么用?确实没什么用,我就是想看看,另外这两起案子……归在一起暂时束之高阁吧,我这边不作定案,当作疑案,这段时间不接案子了,我要休息一段时间。” 井宏达愣了愣离开,不结案而当疑案,说明老师首次没能破案,但同时仍没有完全放弃自己的判断:王天韵是被人精心策划谋杀的。 …… …… 徐学海下班没有回家,在街边商店买了套防寒衣服穿上直接去了咖啡店,充当咖啡店服务员,帮着洗餐具。 老黄在旁边看着徐学海劳动,懒洋洋地说道:“我们应该减少接触。” “没事,刻意躲避反而令人生疑。” “哟,怎么感觉记忆恢复了。” “怎么,以前我很聪明?”徐学海开了句玩笑。 老黄顿了顿说道:“以前的你就是靠脑子吃饭的。” 徐学海心想也许靠的不是脑子而是笔,他看了眼老黄头上还是那个80%的死亡率问道:“这两天还好?” 老黄翻白眼:“咋滴,你就那么想我出事。” 奇了怪了,这个死亡率的时效性是多长呢? 穿越后的这段时间,徐学海一直在思考死亡率的事。 每个人头上的死亡率不是固定不变的,百分比的变化意味着在某段时间内会发生一些特定的事,这些事主导了死亡概率,百分比越高越容易死亡,而与百分百之间的差值反向说明逃脱死亡的概率,这个逃脱生天的概率徐学海有直观判断,那就是能看到死亡率的自己能够影响着这个数值,也就是说一个头上顶着高死亡率的人能不能活要看自己是不是会插手干预。 也许是一句话,也许是一个举动,但是要精准干预必须有个前提条件,对方会因什么事导致死亡,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只能去试。 这些分析是基于死亡率提高的基础上,并不适合整体情况,比如病理方面的绝症。 而低死亡率的百分比,以徐学海目前的观察和分析,正常健康的年轻人死亡率普遍很低,大部分不会超过百分之二十,而且相对稳定,长时间不会有变化,表明这类死亡机率多半基于生活习性上,从而在未来的某个时候会因此得无法求治的疾病,它的变化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 可能是这样。 如果猜测没错的话,低死亡率的时效性很长,伴随着人的一生,进行着缓慢的变化,也许从中还夹杂有不可测的偶然性机率在里面,因此每个人的基础死亡率不尽相同。 徐学海无意研究低死亡率,那个没意义,他需要了解的是死亡率的突然变化,这种情况基本能断定是有特定的事将要发生,既然是有特定的事要发生必然存在于某个时间段内。 徐学海要改变老黄的死亡率,必须要针对特定事件进行干预。 那么问题又来了,会发生什么特定的事呢? 第十九章 另一个鹞子同伴 正在思考中,老黄忽然拿出手机瞟了眼,问道:“晚上有没有事?” 徐学海将洗好的餐具放到一边,拿起一块干净的布擦拭餐具,摇头道:“没事。” 还以为老黄需要自己帮忙,谁想老黄说的是:“等会有点事要出去一下,要是没事的话帮我守一下店子。” “那你还不如打烊关门,我回去睡大觉。” “那也成,少赚一天钱不算什么事。”老黄很干脆地对店里顾客说道:“各位不好意思,店里有点事要关门,大家今天的开销免费,帮帮忙,不好意思。” 徐学海讶然:“真关门啊,不能放在空闲的时候去处理吗?” 等着顾客三三两两地出去,老黄笑道:“失忆后你的嘴咋就那么零碎,回你的家去吧。” 徐学海不死心:“真不要我帮忙?” “不用,快滚。” “能不能不去?” “不行,快滚。” 从老黄看电话开始,其头上的死亡率便动了,从80%跳到了81%,一个百分点一个百分点的跳,最后停在了86%上。 这个时候徐学海能断定特定的死亡事件来了,老黄此行是凶多吉少了。 他擦擦手,沉吟半晌,“我陪你。” “你丫的也太零碎了,像个女人,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不关你事就别操心了。”老黄不爽了,态度强硬,进内屋换衣服去了。 88%了。 死亡率在不断上升,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改变的机会越来越少?徐学海想了想出了店门,意外发现老黄的破车后备箱没锁。 老黄出来没看到人,骂道:“小兔崽子招呼不打就跑了。” 出店锁门,开上自己的破车,大街小路绕来绕去,在达都西方向的达阳区的小药店买了些药品,又在附近买了些熟食和白酒,然后继续在达阳区兜圈,走的尽是小路,最后绕到了达都南方向湖山区的郊区,停进了旷野上的废弃厂区里。 老黄左右看了看,拎着袋子进了其中一间厂房。 十几秒后,徐学海从后备箱钻了出来,看清周围情况当即就愣了一下,吧唧吧唧嘴喃喃道:“怎么在这里。” 纹龙青年绑架他正是绑到了这里。 似乎整个达都就这里没什么人烟似的。 老黄买药神神秘秘到这里来除了见人外似乎没别的答案。 徐学海摸到散发微弱光亮的厂房墙边,十指抠着砖缝钻进五米高的窗户,强大指劲让他的攀爬过程轻松无声。 对身体有清晰认知的过程来自纹龙青年的逼迫。 当时他没有选择,却不曾想继承的这副身体带来了巨大的惊喜,甚至是震惊,始知前身将这副身体锻炼到了极致,成了如今自己的活命本钱。 光亮来自厂房内管理区的办公室板房,他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降到板房顶,透过残破的小缺口望进去,只见靠椅上坐着一个赤膊强壮的男人,右臂和后背鲜血淋淋。 右臂是子弹贯穿伤,后背则是可怖的刀伤。 一把手枪放在办公桌上。 老黄正在给男人伤口消毒,酒精浇在伤口上男人沉默着纹丝不动,仿佛没有痛感。 男人头上显示的死亡率是19%。 老黄头上则还差一点到90%。 俩人没有说话,直到伤口处理完毕。 老黄松了口气,“怎么回事?” 没有衣服换,男人穿上染血的衣服,“遇到同行了。”声音刚硬刚硬的。 “不可能,任务不可能被两方同时接。” “对方没接任务,就是针对我来的。” 老黄很震惊,“他在破坏规矩,任务期间是不允许发起排位争夺的。” 男人嘲笑道:“他没有向上申请,你老糊涂了,难道忘了我在任务过程中死了他的排位自然会向上前进一步。” 老黄没有理会男人嘲笑的语气,“他是谁?” “谁特么知道,他又不会告诉我。” “你是十,死亡引起的排位上升都只会顺位前移,没有申请那就意味着他排名在十以下,最大大概率是排在十一位的,是夜刀?” 男人沉默半晌说道:“很可能是。” 老黄问道:“看清长相没有?” “带着鬼面,不过只要给我照了面,肯定能认出他。” “最近看过排名,夜刀积分和你只差二十四分,你任务成功没有?” “失败了。” “失败会扣五十分,赏金也拿不到了,任务押金也没了,我们损失惨重,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你掉出十名外了。” 哪只降分的问题,这次失败破了男人的不败金身,成功率不再是百分百,男人有些不耐烦,喝道:“还不是都怪你。” 老黄诧异道:“和我有毛线关系,我是经手接任务这一环,可接任务是匿名显示,谁也不知道会由谁去执行,任务成功后的积分也是隐形打在你身上,整个流程对你来说十分安全,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你唯一要考虑的是任务期间的安全问题。” 老黄停顿打开矿水瓶喝了口水,望着沉默的男人说道:“你太不谨慎了,我提醒过你,这次任务难度是s级,能接这个任务我这个守门人的等级是瞒不住的,手里鹞子的级别至少在前十里面,其他前十的守门人各个老奸巨滑,难免会生出不好的心思,用自己鹞子动手或者透风给后十的鹞子都是可能的,我只是没想到有人敢破坏大规矩,让你任务失败。” 男人冷笑起来,“你都没想到他们会破坏大规矩我怎么会想到,我已经够谨慎了,退路准备了三条,就为了预防同行背后打阴枪,结果呢,呵呵……” 老黄道:“看来你真的是在怪我,怪我没为你考虑周全?” 男人再次沉默,老黄默不作声地处理现场,房内出现了沉闷气氛。 男人目光随着老黄的动作移动,终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开口道:“我要向夜刀发起挑战。” 老黄停下动作:“你是十他是十一,而且又不一定是他,你脑子有病吧。” 男人动了下身体,收起桌上的枪:“多半是他,老子现在是十一他是十,咽不下这口气。” 老黄盯着男人,好一会才说道:“知道你和异界瞳仁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男人嗖的一下子站起来,“你不提他还好,提他我就来气,我们两人打小就跟着你,都把你当父亲,你呢,你只把他当儿子,好吃的好玩的都让他先挑,苦活累活都给我,后来都当了杀手,你特么还是偏向他,我就不明白了,论实力我比他强,论长相我比他帅,你怎么就只喜欢他不喜欢我。” 徐学海:“???” 老黄怔住,“谁说我只喜欢他,我都是一视同仁,我也把你当儿子。” 男人冷笑出声,“一视同仁?我俩被你训练成人,一起成为杀手鹞子,结果钱多的任务都给他,难搞不值钱的小任务全给我,你把他陪养成联邦第一鹞子时我才刚入前百,这就是你的一视同仁?” 老黄解释:“你靠武力解决问题,是,你实力很强,是厉害,强大是好事,但是强大也让你目空一切,太莽了,他呢,他靠的是天马行空的脑子,你认为他完成的是高价值容易的任务?你看到的只是表相,那些任务用武力解决难度非常大,以你的性格很容易失手,他不一样,在任务前会研究,会花大量时间进行布局,这才能看似轻松的完成,是看着简单实际不简单。我依据你们俩人特点进行的任务摊分,有什么问题。” 男人不服道:“我很强,不会失手。” 老黄道:“这次你失手了。” 男人怒道:“这次不一样。” 老黄也怒了,“老子不想失去你,要为你的安全负责。” 这话一出,男人像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坐了下去。 听墙角的徐学海很懵逼。 异界瞳仁? 第一杀手鹞子? 我有同伴? 好古怪的感觉,我就是从异界来的,还能看到别人头上的死亡率,还贴切的绰号。 有些难以消化,徐学海发现对自己了解的越多,缠在身上的因果就越多,要斩断以前的生活简直痴心妄想,想法太幼稚了。 第二十章 脑瘤的神奇后果 徐学海趴在板房顶一动不动,强行抛弃庞杂的思绪,转回当前的疑惑中,从之前双方的交流和反应中,很容易判断老黄和男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感情,虽然看不到男人的神情,但能感觉到男人对老黄的信任,特别从老黄发火后男人的反应来看,男人是真将老黄当亲人看待的,并没有动手的迹象。 也就是说男人和老黄顶着的死亡率没有直接关系。 “他失忆了。”老黄的声音再次响起。 男人猛然抬头,吃惊道:“什么?” “他失忆了。” 老黄重复了一遍,男人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老黄道:“不要胡思乱想,是脑瘤,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男人的声音忽然干涩的很。 “对,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你和我。” 男人怔住,半晌才愣道:“他现在在哪?” “还是不要去找他了。” “我和他是兄弟。” “他忘了以前,现在的他想过平凡的生活。” 男人呻吟了一声,抱住了头,抓着头发,之前他话里话外都含着对徐学海的嫉妒,到头来却又沉默痛苦于徐学海的遭遇。 男人喃喃道:“我们是兄弟,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 老黄上前轻轻拍了一下男人的肩,“学山,是兄弟就要为他着想,我也不认为他还能适应以前的生活。” “有三年没见到他了。” “那活该,是你赌气不见他的。” “对,我活该,现在我想见他,看一眼就好。” “再说吧,先清理一下带你去安全屋。” 老黄头上的数字跳了一下,进入到黑色的范围。 90%。 听到这,徐学海肯定老黄的危险和屋内的人无关了,那就该是去安全屋的路上。 他无声地离开,谨慎地从厂房大门相对的后面出去,眯起眼观察周围的环境。 厂区之外是黑漆漆的数平方公里旷野,再往外是零零落落亮着灯光的村户。 感觉不到任何危险气息,他重新钻回了车后备箱。 没有三秒,他又重新钻了出来。 忘了一个细节,被老黄称为学山同时是自己幼小玩伴的男人是怎么来到这荒野之地来的? 废弃厂区没有别的车辆。 徐学海很快在另一个破厂里找到了一辆带血的摩托车,一看到摩托车,那种感觉特别不好。 外面传来男人和老黄的低语声。 “我是骑摩托来的,你开车,我骑摩托。”男人说。 老黄不满道:“你这样子还能骑车?摩托车不要了。” “有血没处理,还有指纹。” “见鬼。”老黄的声音停了几秒,“你进车里等着,背上那么大的伤口呢,我去骑摩托,摩托不能丢在这里烧,最近不太平,会吸引狗过来,回去时要路过村子,那旁边有个不小的池塘,沉在那里至少不会被立即发现。” “行,我在车里等你。” 老黄走进漆黑的破厂房,手机电筒打开,很快看到大门旁边的摩托车,他将手机搁在旁边,围着摩托转了一圈,拿块破铁板铲灰覆在摩托上,又在厂区里找块破布将摩托擦得灰溜溜的,无处不是尘埃。 最后取了手机坐上去,插钥匙准备点火,然后手僵在了那里,后腰感觉到了一把枪。 “别出声,是我。” 老黄听到身后的声音紧绷的身体松驰下来,徐学海放下充当枪的钢管转到老黄面前。 老黄瞪着眼睛小声骂道:“你特么吓死老子了。”他是真被吓住了,汗毛都炸了,额头一瞬间溢出了大量汗水,眼角直跳。 “不好意思。” “见鬼,你怎么来的?” “坐你车来的。” 老黄哑口无言,擦把汗,“跟过来吓我啊!兔崽子走路一点声都没有。” “担心你。”老黄头上的死亡率降了一个百分点,徐学海心里有了底,“先不说别的,你准备骑它?” 老黄看了眼外面,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徐学海没有隐瞒偷听的事实,点点头。 老黄感慨道:“相比之下学山确实比你差远了,都感觉不到失忆后的你的存在。” 徐学海指指摩托:“别打岔,你要骑它?” 老黄翻了个白眼:“废话不是,这车得处理掉。” “不能骑。” “为什么?” “不知道。” “你让我不骑却不知道为什么?” “第六感吧,最近心神不宁,看到这个摩托就觉得要出事。” 老黄眼神古怪地打量徐学海,“瘤子的神奇后果?” 徐学海很无奈地耸肩:“就当是吧。” 老黄微笑道:“虽然不信,但是很感动,可我不骑它又怎么带走它,要我扛着它走吗?” 徐学海道:“就地处理。” 就地处理容易也不容易。 放一把火就能处理,但是不容易处理干净。 外面的男人刺杀失败,现在肯定风声鹤唳,案子要是落到弘修文手里,指不定要出幺蛾子。 “不行。” 牵一而动全身,对于老黄来说三人是一个整体,多少年来这个整体牢不可破,任何一个人出事肯定会导致三人都出事,失忆的徐学海想要摆脱以往千丝万缕的关系并不现实,也更容不得以前的事再度缠下泥潭,老黄不愿冒这个险,所以拒绝的很干脆。 “你以前是专家,有什么好建议?”老黄问。 徐学海也没法,以前是专家,现在是抓虾(瞎)。 不过灵光一闪,万事不决问神笔,如今状态挺好,应该不会再昏。 装模作样摸口袋掏笔,再从另一口袋摸出准备好的一张纸,对老黄道:“我理理先。” 心中问笔:有什么方法将一辆摩托处理干净不留后患? 笔动起来…… 很快,徐学海笑道:“有办法了。” 转头一看,老黄目瞪口呆一脸看傻子的神情。 “怎么了?” “孩子,刚你在干吗?” “写字整理思路啊!”徐学海晃了晃笔,把纸递到老黄眼前:“你看。” 老黄倒抽一口凉气,“明天住院吧,还是想办法把瘤子取出来,再下去我怕你会变成神经病,死亡再可怕也好过变成神经病。” 徐学海怔住:“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 徐学海看了眼手中的笔和纸,很认真地问道:“写字整理思路有问题吗?” 老黄瞪大眼睛:“我去,你是认真的,好吧,你是说你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整理思路,我想问你……笔在哪?” 笔当然在手中。 不对! 徐学海震惊地看着老黄。 我手中有笔你眼中无笔…… 结论只有一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笔。 这真是令人震惊的事情。 他举纸晃晃,小声问:“纸上有字吗?” 老黄严肃道:“你的幻觉很严重,发展下去真会成神经病,知道什么叫神经病吗,就是活在自己精神世界里的一种病。” “那是精神病不是神经病。”徐学海收起纸忽然捂腹闷笑,特么的,原来外人看不见,“跟你开个玩笑那么严肃,好了好了,说正事,据我所知这里是化工厂废址,有间厂房里还有一个没有处理的硫酸池,丢进池子吧。”刚才在找摩托车时看到了一个硫酸池。 老黄盯着徐学海半晌,“为什么对这里这么了解?” 徐学海随口道:“因为前几天正好被一群混子绑架到了这里。” 老黄嗤笑一声:“他们真可怜。”明知有硫酸池还装模作样的要干嘛? 以废弃厂区占地算是大厂,厂房数量不算少,老黄骑着摩托车从后门出去,找到了有硫酸池的生产车间,将摩托车沉进了硫酸池中。 徐学海没有跟着,在老黄决定采用他的建议后,死亡率瞬间从88%降回到了以前的32%,也就意味着老黄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偏转。 但是事情肯定没有完。 听了墙角的他不用笔也能推测出老黄本该面对的危险来自哪里。 就是那个要杀男人取而代之的夜刀,也许是夜刀。 男人骑摩托撤到废弃厂区,老黄要骑摩托去处理,这便是关键,夜刀是认准了摩托车,要杀死骑摩托车的人。 夜刀是杀错人了。 杀错人只有一个原因:男人在整个任务过程中,对方没有看到男人的长相,很可能是头盔或面具的原因。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原因,对方是凭什么准确无误地追踪到附近埋伏? 第二十一章 打闷棍 徐学海望着远方夜色中零星灯光的村庄转念想了很多,基本上断定摩托车上被对方下了定位器,对方怎么确定摩托车怎么安装的,在不了解现场情况下无法推断。 按推测理顺思维后,徐学海犯难了。 现在该怎么办? 置之不理,男人势必还要受到某人的追杀,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老黄多半要被男人牵连,徐学海初到这个世上,老黄是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了解徐学海“前身”的人,就他本意是极不想老黄出问题的。 但是要解决,他又如何真正的斩断以前的经历呢? 这和他的本意又是相反的。 老黄处理完摩托车回到厂房,厂房里已不见徐学海踪影,老黄摇摇头:“又神出鬼没的。” 回到车上,男人不满道:“这么长时间,车呢?” 老黄道:“已经处理完了。” 男人“哦”了一声,开车驶出了厂区,只是目光闪烁,注意力多集中在后视镜中,嘴角挑着微微的笑意。 “我跟你说,伤好后我要见海哥。” 老黄拒绝:“我说过他失忆了,忘了所有东西,我说的所有东西指的不止是你和我,还有技能,学山,学海已经不是以前的异界瞳仁了,鸽子笼里今后不会再有异界瞳仁这只鹞子了,让他过另一种生活吧,别让他陷入危险中,当你决定退休的那一天,你们再相见吧。” 男人道:“我见不见他和他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无关,当你给我取名学山并用他的姓时,我俩注定是一辈子的兄弟,亲兄弟,我要见他仅仅是因为我有几年没见他了,很想他,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复杂化?” 老黄沉默不语。 男人冷笑道:“我明白了,你一直在防着我,我只是你的工具。” 老黄无奈道:“不要猜测我的想法,也别用激将法,行吧,等我安排。” 叫徐学山的男人心满意得地开车进入回城必定要经过的村庄村道。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老黄望着车外却在想徐学海为什么一定坚持自己有危险呢? 穿过村庄的道路有一段过塘的笔直路,路尽头t字路口,那里有一栋四层楼的村房。 三楼面向道路的房间里一个男人趴在窗边,戴着全头罩的鬼面具,狙击步枪架在窗台上,瞄准镜正对着远方行驶来的小车。 这辆小车之前过去时男人就留意到,如今转头回来,稍有经验的人都能断定小车和自己目标有关。 房间的灯是关着的,窗户开了一条缝,两扇窗用木棍和绳索固定住,以抵抗寒潮降温带来的大风影响,但风从窗缝灌入更疾更冷,让寒风如同严寒里的冷刀,不断带走手上的温度。 但是这个男人有着强大的信念,眼神阴冷坚定不为所动,瞄准镜一直锁死小车的驾驶位。 在他旁边有一个定位仪器,信号已经消失,不确定信号消失的原因,这让他开枪之前很谨慎,势必要确定目标再开枪。 但是直到小车转了弯他也没开枪,自然不是手冻僵的原因,而是无法确定目标,因为副驾驶位也有人。 破小车的内贴膜竟然是违法交通法的单向透视膜,在没有月光和路灯的情况下从外面完全看不清里面,只能看到前排有两个淡淡的人影。 而且凭借经验发现,小车挡风玻璃并不像普通玻璃,在只有一枪的机会下,他果断放弃。 不过在小车减速转弯的时候他飞快换了把枪射出了一枚定位器。 然后他将狙击枪拆成散件放进箱子,拿起定位仪看了眼离开了自建村宅,绕过另两栋小楼房走进两楼之间的小巷,车停在小巷另一头。 他快步走出小巷,刚出巷子,突然一根棍子呼啸而下。 他反应很快,本能下蹲抬手,棍断臂疼,前滚摆脱偷袭范围,身上仍接连挨了五、六脚,力量奇大,痛彻心扉,其中两脚甚至踢在了后颈和后心上,眼都黑了,要不是身体强壮又及时拔出身上的短刀,差点阴沟翻船。 翻滚爬起转身,然后看到一个用衣服蒙着面的人拿着半截棍子和定位仪正缓缓倒退入巷子,丢下一句:“夜刀,不要再来惹我们。” 徐学海唬了一句,不管是不是夜刀,真要是的话还可以震慑一下对方。 夜刀心一沉,终是没敢追进巷子,等确定偷袭者远离,他才捡起箱子钻进车子,扯下头罩大口喘息,伴随而来的是右手臂和后心钻心般的疼痛,冷汗涔涔而下。 显然身上有骨折了。 他阴沉着脸看着巷子口良久才启动了汽车。 …… …… 徐学海扒开裤子上的刀口,小腿上有一条白线,那是刀尖贴着皮肤过去留下来的痕迹,刀尖说挨着了又没挨着,说没挨着又留了痕迹,几根腿毛断的整整齐齐,是真正的相差微毫,好好的一个偷袭反而差点就见血了。 小瞧这类人了。 经过纹龙青年事件对身体的了解让他潜意识狂妄,结果偷袭不成反差点受伤。 有些后悔冒失的决定。 他在废弃工厂时越想越不对劲,心中隐隐一动,抱着试验的心态问笔:附近最佳刺杀摩托车手的地区和方法。 笔真的给出了回答,村庄和狙击,还画了一个简易的地形图。 徐学海没有多想,避开道路在杀手的视线死角从荒地跑进了村庄,转到路口自建村宅后面,看到了小车,他捡起一根木棍准备摸进自建村宅。 他没有杀死对方的想法,只想阻止杀手刺杀,然后离开。 谁想老黄的车过来的太快,对方从村宅里出来,直接奔他的方向。 徐学海只得退回巷子口,然后就是之前那一幕。 徐学海处理好断棍,收好定位仪,路过夜刀埋伏的村宅小楼,他径直走了进去,然后看到了一家五口的尸体,都是一刀断喉。 徐学海沉默良久,想到夜刀头顶上绿色的数字心里叹了口气,当时就算想杀对方怕也是杀不了。 他退出村宅,在阴暗里迅速离开了村子,独自走在无人的夜色中,掏出手机解锁,手机脚趾纹已经改成了手指纹,不然每次解锁都要脱鞋脱袜子,在人前就不可能正常使用手机,也不知道前身是怎么想的。 老黄很快接通电话。 第二十二章 雕朽木 徐学海道:“路过的村子里有杀手。” “嗯?” “在村子遇到可能是夜刀的杀手了,他灭门了一家五口,其中有两个孩子,是个凶残的人,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还能咋滴,大多数鹞子都是冷血的。”老黄心惊肉跳,不是因为死了人,外人死不死的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夜刀在村子里出现,他有感觉,对方十有八九是夜刀。 “海哥,海哥,是我,学山啊……” 徐学海挂断电话,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以前的关系。 车里的老黄默默思考了几秒钟,让徐学山靠边停车,下车检查,没多久在车屁股上找到了一枚吸附式的小巧定位器。 两人瞬间想通缘由,徐学山冷汗冒出来,要回村子,老黄没好气地数落:“人都不在了还回个屁,你说你是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被人跟踪了也不知道。” 徐学山道:“仇结大了,老子和夜刀誓不两立。” “走吧,夜刀把事闹大了,我有不好的预感,村子杀人案要落到弘修文头上,我得回去处理一下门口的监控,这几天你就在安全屋呆着,该死的,等会还要找处地方待着,搞个不在场证明。” 徐学山不解:“就算是弘修文,也不会莫名其妙查到你身上吧。” 老黄心烦意乱:“他盯着你哥了。” 徐学山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弘修文在警界赫赫有名,在鹞子界更是有名。 …… …… 周六。 又没睡好的徐学海去学校值班守大门,另一个值班的是安保二队的副队长杨河山。 其实按理来说,休息日学校大门进出人流更多,守大门的任务更重,不过学校反而在休息日的时候没有严格要求,也就是说不人为地针对所有人进行证件检查,全靠大门的探测仪,只要没上学校黑名单,基本上进出自如。 值班人员的作用主要是应对意外事件。 令徐学海意外的是,有事调班的肖运来学校了,头发经过精心整理,朝气蓬勃年轻了好几岁,只是还是那么丑,容貌这玩意真改不了,其衣着也讲究,穿着平整烫贴的米色休闲服,一看就知不是平时穿的便宜货,手上还捧着一束红玫瑰。 杨河山小眼睛瞪成了大眼:“搞哪样?” 转念即通的徐学海打着哈欠替肖运解释:“追姑娘。”为了追女不惜调班,害我没睡好,要不得。 肖运嘿嘿跑不见身影。 中午一点左右,肖运再次出现,跟在一个女同学后面,鲜花还在手里,无视路人目光谄媚讨好。 女同学正是上次送冬衣的夜半秋,背着旧书包头埋得比上次更低,小碎步疾行,一副羞涩想逃走的模样。 杨河山和徐学海是目瞪口呆地目送两人出了校门。 女同学上了公交车,肖运跟上了公交车。 徐学海叹道:“追女孩子不是这样追滴。” 杨河山道:“当舔狗当成了跟屁虫,枉为男人。” 徐学海道:“精神可嘉。” 杨河山道:“我有点担心。” 徐学海笑道:“不经历挫折不能成长,没什么担心的。” 杨河山摇头:“不是,我怕别人认出他是门卫,丢咱们的脸。” 徐学海:“……” 下午四点,一脸沮丧的肖运出现在了门房。 徐学海和杨河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嘻嘻哈哈闲扯,倒是肖运自己没忍住,说道:“我可能会失败。” 两人都不想听,一没身份二没长相三没财,再加上三无人员最忌的追求方式,能成功才是怪事。 杨河山不当回事:“自信一点,不是可能,是肯定。” 徐学海岔开话题:“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肖哥,饭是一口口吃的,唉,看老天爷的样子要下雨了。” 肖运:“不是,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不重要。”杨河山打断,一摸胡碴子脸,高深莫测地道:“人家的意思才重要。” 肖运:“人家的意思就是……” 杨河山再次打断:“人家的意思就是人家的意思,不是你的意思,不要去猜人家的意思。” 肖运抓狂:“你到底要说什么?” 杨河山:“我也不知道。” “……”肖运欲哭无泪:“在外被女人打击,回来被兄弟打击,不能这样。” 杨河山道:“怎么帮?就问你一点,你拿什么去吸引人家?” 肖运瞪着眼想了半天,小声道:“我身材好行不?” 还别说,能进翌旦大学当安保的武力值都高,武力值高身材都差不到哪里去。 徐学海道:“那得等到夏天再去追。” 肖运没理解:“为什么要等到夏天?” 徐学海道:“现在脱了衣服去秀也行。” 肖运:“……” 杨河山苦口婆心劝告:“小肖,说实话吧,那姑娘我知道,夜半秋对吧,大一新生,平时喜欢低着头,头发遮了大半长相,现在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我可以跟你打包票,过不了多久,她的长相就会传遍大学,绝对会成为校内一枝花,再看看你吧,长得跟牛屎似的,比癞蛤蟆还不如,还是坨老屎,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人要有自知之明啊。” 肖运脸黑的要滴出水来。 徐学海于心不忍,安慰道:“美女嫁给丑男不是没有,还多的很。” 肖运眼睛一亮:“还是海海说话中听。”随即回过神,反驳:“老子不丑,就是普通了一点。” 杨河山:“忠言逆耳。” 肖运眼睛一翻:“我不需要忠臣只要谗臣,海海你来说。”听忠言太难受了。 徐学海黑着脸道:“谁特么是谗臣,我是军师。” 杨河山:“狗头军师。” “对对。”肖运笑,没良心狗样。 “……”徐学海拍桌子:“正经点,还想不想追人家了。” 肖运连忙收笑:“军师请说。” 徐学海道:“以我二十年的恋爱经验……” 杨河山大笑:“二十年真敢说,真不要脸。” 徐学海不理,继续道:“对三无人员来说,死缠烂打是追姑娘的大忌……” 肖运问道:“什么是三无人员?” 暴击:“没权没钱没长相。” 肖运垮脸:“那我也不叫死缠烂打,我是要用精诚开金石。” 杨河山再来暴击:“精诚不等于死皮赖脸,你就是只死皮赖脸的猪,丑猪,吓坏人家小姑娘了。” 肖运抓狂:“能好好说话吗?” 杨河山呵呵一笑:“不给你泼点冷水你丫的找不准自己的定位。” 徐学海连忙架梯子:“好了好了,干货来了,肖哥认真点。雄孔雀追母孔雀为什么要开屏?” 肖运:“开屏的不是雌孔雀吗?” “……”徐学海干咳两声:“开屏的是雄孔雀,漂亮的都是雄孔雀不是雌孔雀。” 肖运:“不是吧……” 有偏题的迹象,徐学海连忙道:“你听着就行,我说重点,雄孔雀开屏有两个原因,一个是防御恐吓敌人,这点我们就不说了,另一点就是求偶,那么问题是求偶时为什么要开屏,无非一个理由:用它的美丽吸引雌孔雀注意。你明白了吗?” 肖运摇摇头,沮丧道:“我不漂亮。” 杨河山肆无忌惮地捧腹大笑。 徐学海瀑布汗,心累,孺子不可教。 “我说的是优点是长处,雄孔雀是将自己的优点展示在雌孔雀面前,用它的优点去吸引雌孔雀,明白没有?” 肖运呆滞道:“我的优点是什么?” 徐学海默然不语,你问我,我问你妈去? 杨河山看不下去了:“今天才发现你咋这么笨呢,你有什么特长自己不知道吗?” 肖运坐下来很认真思考,问道:“一个打五个算不算优点?” 杨河山气笑了:“老子还一个能打十个呢。” 朽木脑袋不可雕,徐学海算是深刻领悟了这句话,无奈道:“算,问题是要有机会展示才行。” 肖运点头道:“是啊,你的意思是我等她出危险的时候再去追她?” 杨河山听不下去了,“和你同伍四年,今天才发现你真的是一头猪。”说完出去溜达了。 肖运抓脑袋,一头雾水,他是真想不明白。 徐学海心想幸好你只是笨和丑还不是坏,要是想坏心思才是真没意思了,他问道:“除了打架身材好外,就没有别的优点了?仔细想想,每个人都会有很多优点,就算是乞丐也有别人没有的优点。” 于是肖运抓头发使劲想,模样看上去痛苦之极,这证明肖运是真的对那个夜半秋的女学生动了真心,其实仔细想想,嫁给这样一个人也未必不会幸福。 “我……我真的想不出来。” 徐学海叹道:“那就放弃吧,找不到吸引点注定不会成功,那就在还没有开始之前断了,断去妄想吧!” 说完就发现肖运眼神都黯淡下去。 “你会弹吉它。”杨河山脑袋爬子探进来,“唱歌总成吧,以前咱们不是经常唱吗,这些年没有忘吧。” 肖运眼神大亮,“对对,我会弹吉它会唱歌。” 徐学海笑道:“那就去唱。” 肖运跳起来:“我回去拿吉它。” 徐学海:“不急,好好琢磨一下在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方式去唱什么歌……”话没说完肖运已经冲出校门了。 杨河山进来叹道:“你不该给他出主意,他再怎么展示羽毛土鸡也变不成孔雀,纯粹是寻找不自在。” 徐学海道:“去做至少有希望有机会,不去做连机会都没有,痛苦总比后悔好。” 肖运对夜半秋如此上心,徐学海暂时压下了接近夜半秋的念头,避免失去理智的肖运误会,他可不想把工作关系搞得复杂。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不主动去接触那个喜欢低着头卑怯不敢正眼视人的姑娘,却主动看了他四眼。 第二十三章 天鹅对眼上了癞蛤蟆 临近下班点,夜半秋低着头从外面回来,进校门的时候下意识地抬了一下眼,正好和站在室外的徐学海对上了一眼,就这一眼,夜半秋脚步一顿,低头继续走,走了两步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徐学海正看着自己,吓得立即低头,匆匆走过,没忍住又回头,徐学海微笑,她飞快低头,脚步却缓。 徐学海心里也奇怪,什么情况?看中我了? 三次对眼,姑娘大眼睛露出的神色一次比一次古怪。 徐学海确定那不是一见钟情的迷念眼神,绝对是震惊、惊愕。他摸摸脸,我脸上有坨屎?还是丑陋到惊世骇俗? 不管怎么样,他身上似乎有了种莫大的魔力,让那个叫夜半秋的姑娘第四次回了头,也第四次发现徐学海对她的凝视。 她终于被吓跑了。 徐学海也完完全全看清了她的长相。 果然是漂亮出了天际,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呢? 另一个世界浪子一样的生活让他有了极高的审美标准,并成功将审美和性格、气质联系在一起,免疫力相当强大,可刚才仍有被惊艳到的感觉。 他再次摸了摸脸,还在奇怪那姑娘为什么连看自己四眼? “别摸了,再摸也是个丑男。”杨河山毒舌本色不改,神色却古怪,作为一名旁观者,刚才一幕尽收眼底,心里诧异万分,徐学海长相平庸,体格也不显壮,那姑娘怎么会另眼相看青睐有加,难道天鹅也能和癞蛤蟆对上眼? 徐学海心神不宁地下了班,很巧合的和肖运再次照了面,两人没有交流,心领神会相视一笑交错而过,一个忙着回家,一个拿着吉他忙着去献唱。 徐学海去了咖啡店,明着当小工,实际上是白天接到了老黄的一条信息,跑过来和老黄面对面的沟通。 老黄本意是不见面的,只是打声招呼,告诉徐学海湖山区郊区村子里五口灭门案被弘修文接了,徐学海亲自上门让老黄很不高兴。 徐学海不理解老黄心态,只是感觉到老黄内心的紧张,他的到来无疑加重了紧张感。 弘修文可怕到这种地步了吗? 徐学海呆了没多久就走了,决定今后少来了。 夜晚,天下雨了。 温度进一步降低,正正经经的冬天来了。 到了家,看到十八岁的智障胖子余应抱着保温瓶缩在门口睡着了,口水流了一地,徐学海把傻胖子叫醒带进屋。 “等我?” “嗯嗯。”傻胖子憨笑着递过保温瓶,“妈妈煨了藕汤。” “等了多长时间?” “天没黑就来了。” “真傻。” “呵呵。” “你妈呢?长时间不回家她没来找你?” “妈说要多赚钱还债,煨好汤就去干活了。” “什么活?” “当厨师,哥,妈妈好棒的。” “是啊,很棒。” 徐学海边说边将藕汤分到两只碗里,“一起吃。” 傻胖子乐呵着坐下。 两人呼哧呼哧吃完,徐学海一抹嘴赞道:“你妈手艺真不错。”是真的不错,颇有些回味,显是炖了很长时间,很用心,胸中涌过一道暖流。 傻胖子纠正道:“是、是我们的妈妈。” 看着对方固执的眼神,徐学海怔了怔,笑了两声。 “哥。” “嗯。” “我有点不明白。” “什么不明白的。” “妈说要还你钱。”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是哥,你的钱给妈妈用是对的呀,为什么妈妈还要想着还钱给你?” 徐学海脑门子上挂了几条黑线,可在一个固执认为自己是哥的傻小子面前怎么解释?“我可没找她要钱,她不用还的。” “我也这么说的。” 还真不见外。 “但是妈妈不同意,非要还钱,你劝劝妈妈好不好?” “……劝过了。” “什么时候?” “你不在的时候。” “哦。” 傻胖子不吭声了,也不走,托着腮痴痴地望着窗外。 徐学海等了会,“你不回家吗?” “哥,我跟妈妈说我已经把钱还给你了好不好?” “好。” 徐学海看了傻胖子几眼,眉眼神态无不表露出对方就是一个大脑受损的弱智孩子,那句话显然只是天真思维模式才的产物。 傻胖子还在思考,“哥,我能像别人那样唱歌赚钱吗?” “嗯?”徐学海压住内心不该有的鄙夷笑意,“怎么有这样的念头。”脑中还是不免幻想出痴傻儿站在台上唱歌的场景。 “妈妈说电视里唱歌的小姐姐们能赚好多好多钱。” “那得至少唱歌好。” “小姐姐没我唱得好。” “别瞎说。” “真的,妈妈也这样说。” “妈妈是哄你开心的。” 然后傻胖子开始唱歌,清唱。 一首下来,徐学海嘴张得快将桌子给吞进去,有句老土话是怎么说来的,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必定会给你打开另一扇门。 歌是没听过的歌,两世当代的文化并不相通,但是歌是好歌,是首对唱的情歌,傻胖子就像有两个嗓子,愣是将男女对唱唱出了花,特别是合声部分,徐学海竟然听出了男女同声,就凭这一点足以惊为天人,更别说傻胖子唱的是真的好,男人有男人的味道,女人有女人的味道,阳刚中自有柔情,忧郁中自有期盼。 歌毕耳畔仍留有余音。 可惜啊! 唱得再好,无奈唱歌的人是个大脑受损的痴傻儿。 事实上傻胖子的声音绝不在单纯的男声和女声上,他还能唱出不同声色音域的男声和女声,只要傻胖子想,就能模仿出绝大多数的声音。 听了几首歌的徐学海都想把傻胖子带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声带。 妥妥一百变歌王呢! 可惜啊! 傻胖子终于走了,徐学海反而出神了很久,第二天休息也没出门,就窝在家里睡觉,吃饭也不愁,傻胖子会主动带来丰富的饭菜,原因是胖房东听儿子说哥哥十分喜欢妈妈的饭菜,做饭时干脆连徐学海的那份也做出来了。 徐学海乐得完全静心理理这段时间挂在身上所知的因果,好好寻思一下未来的道路该怎么走成平凡安乐的路。 第二十四章 食堂生波 让未来充满不定因素的是一个装了两套系统的手机。 让未来充满无限可能的是一枝隐形的笔。 从表面上,手机祸害的根源,笔是能依仗的最大财富。 往深处想,手机是徐学海和这个世界建立联系的桥梁,想要抛弃以前的身份是绝无可能的事情,问题的关键是该怎么慢慢切割。 想的越多,徐学海就发现想要完全割断以前的事太难,因为前身的身份留下了太多不可控的因素。 而到了傍晚,老黄一个电话让徐学海心里更是泛起不好的感觉。 弘修文接手郊区灭门案用了不到一天就在昨天下午五点抓了一个人,但是在晚上八点的时候,那个人竟然又逃了,逃走过程中杀了两名探员,伤了七人,凶悍之极。 电话挂断后老黄发来了一个视频文件,录制的是今天下午三点弘修文召开的案件发布通告会,或者说是通缉发布会。 弘修文确认了凶手是名职业杀手,凶手口供也承认灭门案所为,目的是为了狙杀一个人。 后面是凶徒的照片,一个双眉正中有颗痣的中年男人。 有效线索悬赏:二十万。 辅助缉拿:五百万。 最后弘修文提醒民众凶手残忍,不要冒险尝试制服凶手,以提供线索为主。 看完视频徐学海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他有感觉,照片上的人就是自己偷袭的人,不说别的,就说包扎的右臂就知道,那一棍子下去用了多大的力他是有数的,不断也得骨裂。 还没细想,老黄电话又来了。 “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徐学海没好气地说道:“弘修文真厉害,一天不到的时间就抓到凶手了,那家伙也真特么是个废物。” “我认为那个混蛋是有意被抓的,对了,他就是夜刀。” “什么意思?”徐学海愣住,他没有细想,心想夜刀是吃错药了还是被自己一棍子敲傻了? “这事怎么想怎么古怪,那孙子怕是没安好心,被抓才多长时间就跑了,我估计他在警方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目的达到就跑了,那孙子很可能是想利用弘修文的调查来逼咱们现身呢。” 老黄这么一说,徐学海还真觉得是那么回事,能干到第十一顺位的鹞子就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只是不敢相信,“那他胆子够大,连弘修文也敢利用,就不怕进去了没法逃出来?” 老黄道:“这人牛就牛在这里,敢想敢做,弘修文怕是也没想到会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底下逃脱生天,马有失蹄,多半是抓的太轻松了,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徐学海听到这里时心里突的一跳,弘修文不会是有意的吧?再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死人了,弘修文看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太可能用人命去放蛇出洞。 老黄继续道:“这事坏就坏在我们要应付那混蛋的同时还要防备弘修文,弘修文肯定去过厂区了,一些痕迹肯定是瞒不过他的,还有那辆摩托车,残渣子估计都得给捞出来。” 徐学海沉思道:“夜刀也有付出,长相露底了。” 老黄半晌没吭声,徐学海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老黄淡淡道:“我不是软柿子任人捏,安心做你的大学门卫吧失忆少年。” 听着电话里的盲音,徐学海的感觉不太好,能够想像得出老黄和那个叫徐学山的男人要做出些事情来,老黄、两名强悍的杀手再加弘修文,达都这座城市在随后的日子不安宁了,自己又能独善其身吗? 他“变”出笔,心中问道:“怎么样在夜刀和弘修文之间独善自身?” 笔回答:“藏好,一动不如一静。” 徐学海:“……” 没用的东西。 …… …… 徐学海猜到肖运唱歌求偶的行为会受到挫折,想要让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喜欢上自己是个较为漫长的过程,而且还需要契机,但是他没想到肖运会失败的非常彻底,甚至把自己搞出名了。 臭名。 周一早上见到苦脸肖运还没意识到情况严重,猜到肖运吃了闭门羹,所以不好再次打击他,徐学海就没问,到了午间饭点,一向积极的肖运不想去食堂让徐学海带饭。 一进到食堂,徐学海才知道周六、周日晚肖运惹了多大的厌,一食堂的学生大部分都在说周六周日晚上的事,耻笑那个弹吉他的安保是癞蛤蟆,不,确切地说“癞蛤蟆”三字都被那个安保给玷污了。 徐学海一进食堂就听到有学生小声问同桌:“是不是这个安保?” 同伴回答:“怎么可能,这个虽然丑也没丑到不能直视的地步。” “听说那个安保还是个守门的?” “是的,我见过,很丑,丑就算了,唱歌明明那么难听还自我感觉良好,在女生寝室下面鬼嚎了两个晚上,天啊,你不知道有多难听,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多大年龄有多丑,还一无是处,是不是守门的安保都这么蠢。” 男学生说这话时还瞄了徐学海一眼,目光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徐学海脸都黑了,其实他真算不上丑,最多归为普通长相一类,真要细究起来,还是能上及格线的。 学生们带着对安保的鄙夷在身后明目张胆的议论,话里话外充满了“瞧不起”三字,守门的安保在他们眼里完全是另外一个阶层:低等的下层人。 徐学海一声不吭地打好饭,路过一饭桌时又听到一段对话。 “那个妞漂亮吗?” “不知道,没见过。” “我见过,总是低着头看不清。” “自惭形秽吧,穿的很旧,很穷。” 徐学海瞥了一眼,这桌四男生个个衣着光鲜,人模人样,富贵气扑面而来,不过从四人神态姿态来看仍有层次之分,其中一人明显将自己放在更高的位置上,帅气脸蛋隐含着对另外三人的不屑,另外三人也默认对方倨傲的态度。 “看什么看,狗东西。” 这句话让徐学海产生出不真实感,穿越过来所见所闻都和前世极度雷同,以至于不太相信文明世界会有明显阶层差距的话语出来,一时怔住。 “哟,还不服气,知道我爸是谁吗?”说话的男生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徐学海,手指戳徐学海胸口,“是不是想打我?敢吗你?” 感觉到周围目光的聚集,徐学海压下动手的冲动,扫了眼男生头上的数字,嘴角一挑泛起微笑,问道:“你爸是谁啊?” 他想过平凡平淡的生活,不代表要去忍受污辱,在他的世界观里卑躬屈膝无尊严是没办法接受的,一点都不行,心中当即充满了戾气,强自微笑的脸上便又有了那种邪魅阴寒的气息。 这是他无法控制甚至不自察的。 “笑什么笑,我爸叫……” “够了。” 为首的男生突然厉声打断,一扫之前高高在上的模样站起来,态度端正地对徐学海赔礼:“这位大哥对不起,我同学脑子有问题,平时嘴就很臭,您别太在意。” 徐学海笑了笑不言语,转头要走。 为首男生见那男生一脸呆滞样,怒道:“杨景明,还不给人家道歉。” 杨景明“啊”了一声,不明白为首男生态度为什么转变,不过平时也习惯了被呼来喝去,这时心中虽然不甘不愿仍本能地对着徐学海背影道:“大哥对不起,是我嘴臭。” 徐学海回过头看向为首男生,“你叫什么?” 为首男生颔首低眉道:“王天云。” 徐学海不再多问,转身离开,心里可就不平静了。 倒不是“王天云”三字震慑住了他,事实上他根本就不知道“王天云”三字意味着什么,他所不解的是,这个王天云很有眼力劲,心里刚起了烦燥,这个明明是纨绔子弟的家伙瞬间秒变成了一个彬彬有礼的好学生,让他很感意外,情绪被这么一缓解,因怒引起的烦燥感不知不觉就散了,也可以说冷静下来了。 就在要走出一食堂大门的时候,他和一名女学生交错而过。 第二十五章 见义勇为,姑娘却跑了 女学生裹着洗得发白的棉衣垂着头怯生生进来,和别人不同,她头上没有死亡率。 徐学海第一眼就认了出来,脚步没停,就势坐到旁边的空桌上,仿佛就是要坐在那里一样。 在徐学海眼中,世上没有顶着死亡率的人只有一个,自卑胆怯的大一学生夜半秋。 将头发散下来遮住容颜盯着脚尖走路的夜半秋自然没看见徐学海,一昧低着头走路,也不知在怕些什么。 一碗稀稀的稀饭,一个馒头,加点免费的咸菜,这就是夜半秋的午餐,她寻了个空桌子坐下,闷声不响地吃着,专注的仿佛要将自己和周围的环境隔开。 徐学海吃着自己那份午餐暗自观察着,寻思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接近才不会显得唐突让少女不害怕。 周围多少有些异样的目光停留在夜半秋身上。 包括和徐学海起冲突的纨绔四人组。 特别是想告诉徐学海父亲姓名的叫杨景明的纨绔蠢蠢欲动,四人一阵交头接耳,杨景明起身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夜半秋对面。 不知道杨景明说了什么,夜半秋停下吃饭动作,双手缩回桌下,没有两秒钟她坚定地拿起餐具要离开,被拦下。 夜半秋几次要绕过去不得过,转身走时被对方抓住了胳膊,碗摔到了地上,稀饭散了一地。 学生们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杨景明嚣张大喊:“看什么看,没看过追女朋友啊!” 没有一个学生敢站出来。 我去,还有王法吗?徐学海皱了皱眉,扫视全场,正好和王天云的目光对上,王天云立即低头躲闪过去。 周围学生纷纷避开,生怕殃及池鱼。 徐学海胸膛一时憋的难受,正义之火熊熊燃烧。 夜半秋不喊不叫,闷头挣扎,可她哪里挣脱得开。 杨景明伸手就去撩夜半秋的头发,想看清夜半秋长相,就在这时,后颈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捏住,这只手力量极其大,五指如同钩子一样抓住了整个脖颈,双脚失了实地感,他一激灵,“哎哟”叫出声,疼痛感瞬息间顺着神经传遍全身,继而酥麻感传回脑子,一时动弹不得。 “你觉得有钱就可以为非作歹是吗?” 徐学海阴冷的声音在杨景明背后响起,杨景明听出是之前的安保,心里慌得一批,不过嘴里却硬气的很:“死安保,知道我是谁吗,你有本事打死我,打不死我要你好看。” 徐学海在杨景明耳边小声道:“可以啊,我想你死后也看不到我怎么倒霉吧。” 杨景明打了个寒战,立即小声道:“哥我错了,给个面子,求你给个台阶。” 剧情走向超出徐学海预料,差点气笑,心想你不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蠢货吗?这就放软了?这么要面子啊。 “行啊,给你台阶,今后记住了,别逼老实人发飙。”徐学海松开手搂住杨景明肩,转过身往回走,大声道:“在学校好好学习,不要乱开玩笑知道么。” 不是台阶的台阶给出。 杨景明连忙大声应和:“哈哈,我就是想多认识几个朋友,可能是我太年轻,方式方法用错了,哥,你什么时候回家吃饭啊?” 徐学海微微一怔,立即明白了杨景明的意思,这小子不止表面要面子,还要里子,这话一出,让外人以为自己是在行使亲戚兄长的权益,将外在矛盾转化为了内在矛盾,被自己哥拿捏不正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有什么丢面子的。 问题是你特么是富家子弟,你哥却是在看大门,谁特么信啊! 徐学海倒有些佩服起这纨绔的思维,不过再一看,王天云那桌已是没了人影,身边杨景明的嘴角在直抽抽,显然没料到王天云几人会丢下他跑了。 杨景明并不笨,相反很聪明,看到这种情况立即有种上当了的感觉,脑子一下子无比清晰,前因后果一想就明白了:王天云那孙子怕这个安保,怂恿老子是拿老子做实验试探这个安保。 “哥,我能走了吗?”杨景明越想越觉得不对,声音都有些颤了。 徐学海想了想:“走吧,下次不要这样。” “好的,哥。” 杨景明头也不回小跑离开了食堂。 徐学海整理一下容颜,堆起自以为是的温柔笑容回头,笑瞬间僵硬在了脸上,目光扫视,夜半秋的背影正好消失在食堂大门,即使穿着棉衣也显瘦削的姑娘跑得比兔子还快。 “不是吧,连声谢谢都没有就跑了,这素质……”徐学海黑着脸无奈回到自己桌前,桌上整洁明亮,他再次震惊,脑子回不过神,饭菜也跑了? 这时食堂大妈推着大桶路过,目光如电,扫荡着每个餐桌,载着大桶的车把上一份完好的午餐荡啊荡的,嘴里发着牢骚:“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比一个浪费,没吃几口就不吃了,也不体谅一下父母赚钱的不容易。” 徐学海瞧着车把上的午餐好不眼熟,嘴唇蠕动,最终什么都没说,谁都能惹,大妈不要惹,于是重新去打了两份饭菜,刚出食堂,身旁传来低低柔柔的怯弱声音:“谢谢你!” 徐学海转过头,只看到那姑娘的背影再次快速远离,黑发在身后荡啊荡的,如在风中飞舞。 徐学海静静看了几秒,心头宁静,晒然笑了笑,哼着曲离开。 …… …… 杨景明一路跑回了男生宿舍。 果然不出所料,三兄弟都在宿舍。 杨景明拉着王天云就问:“那个安保是什么人?” 王天云道:“就是个安保。” “不对,我觉得不对,你有事瞒着我们。” 杨景明是杨氏集团二公子,杨家在达都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富商,和另外两人不同,论起家财家世并不比王家差多少,他对王天云利用自己让自己置于险地心怀不满,言语间少了平时的阿谀,心里更是在大骂王天云阴险。 王天云心烦意乱:“没有的事,他就是个安保,我有事,改天再聊。”说完甩开杨景明的手扬长而去。 杨景明气不打一处来,把另外两人赶走:“走走,别在我寝室。” 这两人一个是何氏集团的何丰,一个是唐氏珠宝的唐雨华,两人对视一眼,嬉皮笑脸安慰了两句离开。 杨景明恨声道:“都不是好东西。”坐在床上回想了好久,认定食堂的安保有很大的问题,不然王天云也不会如此反常,心中打定主意,在那个安保的问题上绝不掺和,哪怕和王天云闹翻。 “丰哥,我不明白啊!”一出宿舍楼唐雨华就问,论家世,相比较下四人中就他家最为薄弱,说话也最没底气。 何丰脸上早没了笑容,眼睛眯起。 何丰有一对与众不同的狭长眼睛,俗称丹凤眼,眼睛一眯就成了一条长线,所以每当他眯起眼就让人感到很阴,感到心里发寒。 唐雨华紧张了,“我真的不明白,云哥有些反常啊。” 何丰道:“那就不要明白了,劝你一句,别去惹那个安保。”他比杨景明想的更多,前些时王家老二车祸死了,王天云就不像死了哥哥的反应,成天疑神疑鬼,今天就像真见到鬼一样,天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何丰不想知道,本能的决定暂时离王天云远一点。 唐雨华一头雾水,对着离去的背影问:“为什么啊?” 第二十六章 暗流 王氏集团总部大楼五十八楼董事长办公室。 “这个案子结了,最终定为车祸事故。” 弘修文西装笔挺,将一纸结案陈词复印件推给了面前的男人。 男人头发花白,眉毛胡子全白了,冰冷孤傲的眼睛好像没有焦距,充满极致的平静,右脸上有两块拇指大的老人斑。 王逸朗没有看那纸结案陈词,漠然注视着弘修文。 “你名气很大,早有所闻,果然一表人材。” “过奖。” “不过你是负责刑侦的,交通事故并不归你管,既然亲自来一趟应该是有话对我说,看来这个结案陈词你有不同意见。” 王逸朗说话很缓慢,却有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语调。 面前的老男人是达都实际上的掌控者,弘修文内心有些紧张,道:“那就要看您是什么态度。” 王逸朗道:“我能有什么态度,当然根据事实来,我要知道真实。” 弘修文问道:“仅限知道吗?” 王逸朗:“目前是。” 弘修文:“那谈谈我的看法。先要说明的是,在这起交通事故定案之前,我把它和陈寡妇自杀案并案了。” 王逸朗抬手示意:“稍等。”拿起电话:“送杯咖啡进来。” 没多久,女秘书送进来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摆在了弘修文面前。 就在开门的短暂时间里,一个人影从门前急匆匆而过。 “谢谢。”弘修文很有修养,目光从门外收回来。 女秘书回以微笑:“不客气。” 等女秘书出去,王逸朗道:“两案并一案说明你很有想法,喝点咖啡,慢慢说。” 弘修文礼貌地抿了口咖啡。 “二公子车祸主要原因是高空坠物,恰好穿过挡风玻璃,也恰好锁死了他的自救行为,更加不幸的是恰好坠进了工地柱梁地基坑里,这才导致二公子当场死亡。” 一连三个“恰好”,弘修文顿了顿,见王逸朗没有打断的意思,继续说道:“高空坠物不是被人丢下来的,恰好遇到了街边居民楼有人自杀,自杀的是个寡妇,寡妇跳楼时撞落了晒衣架,晒衣架坠落过程中受撞击解体,其中一段钢管飞向了马路,也就是说陈寡妇的自杀行为导致了二公子的车祸。” “从表面看,一切都是巧合。” 弘修文又顿了顿,接下来就是“但是”了。 “但是有太多巧合的因素了。” “不正因为巧合太多,才不可能是人为的吗?”王逸朗插话问道。 “不错,巧合太多了。”弘修文从西装内口袋掏出一张照片放在王逸朗面前,照片是从视频里截出来的背影,“两件事中都穿插了同一个身影,就是他。” 王逸朗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下。 “陈寡妇自杀前,这人两次去了该小区进行空调售后常规检查维修,很巧的是都是陈寡妇家。当天该背影还去了您家别墅进行电气检修,他同时是空调维修人员又是检修人员,这一点就很奇怪,更奇怪的是两家公司都没有人员去该小区和别墅的出勤记录,证明他的身份是伪装的。” 王逸朗皱眉:“杀手?” “不知道,不能确认。”弘修文道:“只能确认他有很大问题。” “你的想法是他让陈寡妇自杀,目的是让天韵出车祸?” “我的意思是他知道陈寡妇要自杀,知道二公子会正好经过。” “那他要控制陈寡妇自杀的时间,天韵出门的时间以及控制车速,还要控制晒衣架坠落方向,等等这些,需要控制大量的细节,你认为人能做到这点吗?” 弘修文苦笑道:“这正是我不解的地方。” 王逸朗再次拿起照片,“你准备怎么做?” 弘修文道:“现场线索无法支撑逻辑推理,那我们不如从源头去找。” 王逸朗是何等人,立即明白弘修文的意思:“你认为是争夺继承权?” 两年前何氏集团就出过类似的事,第一继承人被第二继承人谋杀,老家伙何英康为了集团着想,最后将第二继承人保了下来。 这是弘修文亲手处理的案子,所以才有之前问王逸朗的态度,王逸朗显然有所猜测,也有和何英康类似的态度。 当然,弘修文预料到了,正是预料到了,今天才坐在了王逸朗面前。 “只要弄清了事情源头,也就能明确到底是巧合还是被人暗中安排。” “如果……”王逸朗把照片放在了结案陈词上,盯着弘修文问道:“我是说如果,如果是谋杀,你又怎么找到凶手,有什么手段能在天衣无缝的计划里找到缝隙。” “不知道,也许可以也许不行。”弘修文摊开手:“真要是谋杀,这个杀手肯定很厉害,厉害到超出一般想像,很难找到铁证。” 王逸朗道:“两件案子都已经结案了吧?” 弘修文道:“是的。” 王逸朗:“你是想私下调查了?” 弘修文笑了笑:“要看您的意思,您想弄清楚事情我可以私下调查。” 王逸朗点点头:“你是首屈一指的大探长,破案无数,声名赫赫,从没有一件案子能难倒你,确实没人比你有资格去调查这件悬案,弘大探长,确认是不是继承权争夺的事由我来确认,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真要是事出有因,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确定凶手,不管有没有证据,只要确定谁是凶手就行了,为此我愿意支付你一千万。” 这正是弘修文的来意。 徐学海屡屡异常,让弘修文的感觉很不好,他认为该是利用名声接私活赚钱的时候了。 “这是我的名片,我等您电话。” 弘修文告辞离开,出门时回头提醒:“刚才三公子过来了,今天可能没课。” 办公室的门关上又打开,秘书进来将咖啡杯收走,王逸朗让秘书三十分钟内不要打搅自己。 然后打开电脑,点开软件调出监控画面,他四十岁的大儿子王天远和二十岁的小儿子王天云出现在里面。 王天远:“有完没完,没事就是没事,看你怂样,没事也要整出事来的。” 王天云很慌张:“大哥,真的太像了。” 王天远:“行了,这话说了多少遍了,你是害怕了,看谁都像。” 王天云使劲摇手:“虽然长相不一样,但是笑容真的是一样的,没人能有那种笑容,大哥你你你不会……” “啪!”王天远给了王天云一耳光,厉声道:“胡说什么,滚,滚回去上课去。” “大哥……别杀……” “滚!快滚!” 王天远连踢带踹地将王天云踹走了。 王逸朗深深吸了口气,颤抖着关了监控软件,过了会,隔窗外一个身影跑过,他这才起身开门,朝副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在门口停了几秒,开门却不进去。 他在门口望着已有白发的王天远淡淡说道:“以前我有三个儿子,现在只有两个了,不想再少一个,出门小心点,明天你升任总经理。” 关门,走人。 他没有问杀手是谁,从哪找的杀手,甚至根本不希望大儿子亲口承认,这样可以权当自己不知道。 王天远愕然,接着环视一圈办公室,浑身冰凉。 第二十七章 病房里的小姑娘 弘修文怎么都没想到王逸朗的电话来得如此之快,刚出大厦手机就响了,王逸朗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话:“找出凶手,前期两百万调查资金,拿凶手资料付余款。” 电话刚挂上,王天云的小车从眼前一晃而过。 弘修文喃喃道:“果然是谋杀啊!” 手机没有放回兜里,直接拨打了另一个号码。 “龙杰那批人抓到没有?” “很好,等我回来,我亲自问。” 弘修文手上还有一个案子,那就是湖山区郊区村宅的五口灭门案。 灭门案现场有不少痕迹,空气中残留有枪械保养专用油的味道,弘修文很敏锐的感觉到里面不简单,目光顺着窗口前的直道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废弃工厂。 同时在现场观察时意外发现一个行迹可疑的人,生性多疑的他立即暗中令人将那人抓住,那人见状不对时已被团团围住。 那人正是杀手夜刀。 弘修文当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审问,而是让人送回警局,自己带着人去了废弃工厂,又从废弃工厂找到了更多的线索,包括纹龙青年那批人留下的大量活动痕迹和摩托残渣。 弘修文并不知道杀手夜刀是有意送上门的,夜刀也不知道办案的是杀手天敌弘修文,他送上门无非想引导警方办案,利用警方力量找到自己的目标,当他知道经手人是大探长弘修文后,就知道自己的行为是画蛇添足了,弘修文被传的太神了,由不得他不担心,后悔自己犯蠢,于是不敢等弘修文回警局,立即利用强悍的个人武力杀了出去。 弘修文方才明白自己抓到的是一个了不得的人,很可能就是灭门案的真凶,那个后悔可就别提了。 老黄以为弘修文已经审问过了夜刀,实际上没有,只是在抓捕过程中照了个面。 夜刀跑了,弘修文只能继续调查,纹龙青年那批人很容易被他查到,这是他的第一个着手点。 对于徐学海而言,已是暗流汹涌。 …… …… 徐学海知道身边已是暗流涌动,但是没去管。 其实想管也没法管。 当然也不惶恐,他是从心理上将自己和这副身体给区分开,不认为以前的事和自己相关,所以哪怕面对弘修文也不会产生真正意义上的心虚。 现在的他心思全放在夜半秋身上,浓重的好奇心让他一整个下午都在研究怎么以最恰当最合适的方式去接触夜半秋。 夜半秋不止是腼腆的问题,纯粹是自卑和戒惧造成的严重社交恐惧症,她将自己藏在坚硬的外壳里,抗拒任何试图接近她的人。 很难办啊! 徐学海想不出好的办法,苦恼。 同样苦恼的还有臭名远播的肖运,这回可不是追姑娘的问题了,这回是追姑娘造成的后遗症的问题。 队长孙玉堂和杨元龙目光不善,下午副队长杨河山离岗跑来了,过来就抓着肖运气急败坏地问:“你特么以前不是会唱的吗?” 肖运满脸通红不吭声。 杨元龙憋了很久了,问:“杨哥你听过?” 杨河山道:“老子和他一个连队的,在集体表演里一起表演过。” “集体表演?”杨元龙瞬间抓到了重点。 门亭内一时安静下来。 杨河山跺脚道:“你小子不会是在滥竽充数吧?” 肖运低头小声道:“我以为我唱的挺好的。” 合唱是最容易混水摸鱼的表演节目,合唱效果能轻易掩盖其中的瑕疵,滥竽充数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不认为自己在滥竽充数。 杨河山瞪大眼睛无言以对,“我的天啊!”摸着脑袋瓜子走了。 孙玉堂拍手道:“好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肖运道:“我该怎么办啊?” 徐学海安慰道:“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过不了几天没人会记得你了。” 肖运道:“我是说再该怎么追女神。” 徐学海等人:“……”贼心不死。 孙玉堂摇摇头道:“没救了。” 肖运有不死之心,徐学海完全打消了今天再去找夜半秋的想法,只是缘份这事说不清道不明,顺其自然反有意外的机会。 下班换完衣服后,走在校园路上的徐学海看到了前方埋着头匆匆赶路出校的瘦削身影,恰好肖运被更衣室的其他同事给缠住,同路情况下徐学海跟着出了校。 夜半秋抵达车站上了公交,徐学海没有多想,随着人流最后一个上了车。 夜半秋在车尾,徐学海在车头隔着人头缝隙观察。 五站后,夜半秋下了车,徐学海跟着下车,然后看到她进了普人医院。 夜半秋进了住院部大楼,轻车熟路上到八层的肾内科,来到走道最里间的病房门口。 她扎起头发,整理好面部表情带着微笑进去。 徐学海一路跟随,躲在外面偷听。 “我的小天使今天还好吗?” “姐,我今天很好,吃了半碗稀饭。” “真乖。”夜半秋坐到床边,握住女孩的小手笑道:“姐姐在很努力的赚钱,等有了肾你就会好起来的,你一定要努力等到那天,知道吗?” “嗯,等我好了我帮姐姐干活,姐姐就可以安心的读大学了。” “呵呵,是啊,姐姐等那一天呢。” 姐妹俩人笑呵呵闲聊了十余分钟,夜半秋道:“好了,姐姐去和张医生、王姨打声招呼再去上班,你好好休息。” “好的,姐姐再见。” 夜半秋走到门口,女孩忽然叫住姐姐:“姐姐……” “嗯!还有什么事?”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徐学海疾步躲进旁边的杂物间。 夜半秋开门出来,轻手关上门,身体软软靠到墙上,捂住嘴,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过了好一会才收拾好心情,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再次把头发披下进了医生办公室。 徐学海沉默良久,回到最里间病房,推开门进去,入目下心不禁抖了一下,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个病人。 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瘦得不成人形的女孩,全身到处是管子,连接着不同的监控仪器,其中一根管子流着鲜红的血液,通过一个仪器又流回到体内,形成一个循环。 “姐……”听到声响,女孩缓缓转过头,叫声嘎然而止,两人对视。 因为太瘦,她的眼睛显得很大,却没有神采,在这样的眼睛注视下,徐学海心里盘算好的开场白一时说不出口,堆起略有些尴尬的微笑打招呼:“你好!” “哥哥你是不是走错病房了?” 女孩的声音是那样柔弱,脸上挂起礼貌的微笑。 她的头上顶着88%的死亡率。 徐学海过去缓缓坐在床边,微笑道:“我没有走错病房,我是来找你的。” 女孩好奇道:“可我不认识你,哥哥你是谁啊?” 徐学海笑着解释:“我是你姐姐同学,大学同学。” 女孩反驳:“才不是。” 嗯? 被识破了? 徐学海反反驳:“我真的在大学,而且和你姐姐同一所大学,翌旦大学。” 女孩咧开嘴笑:“你想骗小孩子吗?” 徐学海:“才没骗你。” 女孩盯着徐学海:“哼,你是不是想追我姐姐?” 徐学海:“啊?” 女孩:“是不是被我猜对了,嘻嘻。” 看着女孩很认真的神情,徐学海一副被你看穿了的表情:“唉,真是瞒不过你这个小机灵鬼,真聪明,怎么猜到的?” 女孩:“因为你鬼鬼祟祟的啊!” 徐学海:“才没鬼鬼祟祟,我可是光明正大。” 女孩:“那你为什么躲着我姐?” 徐学海:“你又怎么知道?” 女孩:“你在门口偷听了半天呢。” 徐学海看向门,不由哑然一笑,病床正对房门,门上的玻璃印着外面的光影,刚才不知道病房内结构,贴着门偷听,多半被女孩给看到了。 徐学海笑道:“被你发现了,真厉害。” 女孩咧开嘴笑起来:“一定还没成功。” 徐学海连连点头:“对对,还没成功,尚需努力。” 女孩:“我怕你努力也不行啊!” 徐学海没有多想,问道:“为什么?” 问完徐学海就后悔了,都能想到小女孩会说什么了,多半是“你太丑了,配不上我姐”之类的话。 然而女孩回答的是:“我姐没心思的。” 徐学海沉默不语。 女孩问:“你是偷偷来的对吗?” 徐学海:“呵呵,是的。” 女孩嘟起小嘴想了几秒问道:“我姐姐说没说起过我?” 徐学海轻声道:“没有,没人知道你的存在。” 女孩轻轻“嗯”了一声:“我是姐姐的秘密。” 徐学海笑道:“是啊,你是她的小秘密。” 女孩道:“你发现了她的秘密,会对外说吗?” 徐学海摇摇头:“我很尊重个人隐私,她不说自然有她的考虑。” “你是个好人。”女孩道:“跟我说说姐姐在学校的情况好吗?有没有人欺负她啊?” 徐学海心里斟酌,对夜半秋的了解太少,说起来真没什么好说的,真把自己了解到的说出来,又担心病床上的小姑娘不好想,便虚构了一些美好的情节说给女孩听,最后道:“她一切都好,如果你再好了,她就更好了。” 女孩神色已经很疲惫了,仍强打精神轻轻“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徐学海内心叹了口气,准备离开了,放在床边的手忽然被瘦骨嶙峋的小手抓住,小手并没有力气,与其说抓住不如说搭在了徐学海手上。 “大哥哥,看到我后你还想追我姐姐吗?”女孩眼睛突然有了神采,目光灼灼,仿佛生命之火在里面燃烧。 徐学海心一抽,轻轻握住女孩的手,柔声道:“当然,更加想追了。” “你会对我姐姐好的是吗?” “当然,肯定。” 女孩再次咧开嘴笑,无声的笑,似乎想笑出声音都不容易,但整个人有了莫名的神采,她说道:“我可以帮你。” 徐学海笑了笑,“帮我在你姐面前说好话?不用的小美女,你姐姐可是有主见的人。” 女孩却没有直接回应,反是问道:“知道我姐姐这么漂亮为什么没有男朋友吗?” 她没有等徐学海回答,自己就给出了答案,声音弱不可闻:“因为……她有我啊!”眼中神采黯然下去,显然不是因为姐姐有自己而感到骄傲,而是恰恰相反。 “有这么大个累赘怎么会想自己呢。” 徐学海怔住,进来时他就扫了眼床头卡,知道女孩叫夜半月,知道她只有十二岁,但在交流过程中他完全没有感觉到对方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她太懂事太成熟了。 他安慰道:“你姐姐从来没这么想过,不谈恋爱是因为她除了你之外还有学业,她是个有远见的女人。” 女孩道:“可她太苦了。” “是啊,太苦了。”徐学海认同女孩的观点,对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在这一点上要是撒谎说她姐姐过的很开心,会被轻易戳破。 “你很喜欢我姐是吗?” 徐学海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是的。” 女孩眼中光采渐去,空洞地盯着屋顶,“这么说来你会帮她的对吗?” 徐学海笑道:“当然。” 他没想到下一刻女孩的话让自己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女孩嘴里的“帮”和他想的“帮”完全不同。 “那我求你一件事。” “嗯,你说。” “帮我把管子都拔了好吗,我没有力气。” 徐学海说不出话来,她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啊,却说出如此绝决的话来。 不是心死不是绝望,她太懂事,仅是对姐姐的负疚才让她做出成人才能做出的决定,她不想再当姐姐的累赘了。 “我会感激你的,会保佑你追到我姐姐。”女孩见徐学海不说话,放出她自认为的大招。 “你名字挺好听的,夜半月,挺有诗意,爸爸妈妈取的吗?”徐学海岔开话题,内心有了逃出去的冲动。 女孩仅“嗯”了一声。 “你爸爸妈妈是文化水平肯定很高,怎么取出来的?”徐学海希望女孩的思路转到别的方向去。 然而女孩并没有回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失望在她眼里蕴量。 徐学海说不下去了,很认真地看着女孩:“半月,我有更好的方法帮你,我有钱,很有钱。” 第二十八章 寒风中 徐学海在夜半月病待了足足有三十分钟之久,没想到出来后还能看到夜半秋离去的背影。 他没有跟随而去,而是去找夜半月的主治医生张敏然,一位有名的肾病专家。 恰好在主任办公室门前听到了助理医师和张敏然的对话。 助理医师:“那个女孩疯了,都说了不匹配还要割自己的肾,她也不想想,就算匹配了,她也没有钱支付高昂的医药费。” 张敏然:“不用说那么多,该找肾源还是要找,万一她有钱了呢。” “张主任,她还欠医院十多万呢,而且这太难了,时间上肯定来不及的,夜半月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唉!尽人事吧,不能看着那小姑娘就那么死去。” 没有多听,主治医生有好生之德就够了,徐学海直接推门进去:“钱不是问题,只要有肾源。”面对两人看过来的目光,他淡淡一笑:“不好意思没有敲门,我是夜半秋的男朋友,夜半月算是我的妹妹,我是来付医药费的,顺便问问夜半月的情况。” 徐学海和五十多岁的张敏然沟通了三十多分钟,脚步沉重地去交了二十万住院费,离开了医院。 外面路灯已经亮起,北风冷心更冷。 从张敏然医生的嘴中,他对夜半秋夜半月姐妹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相依为命的姐妹,悲运缠身的姐妹。 简单概括:姐妹俩父母早亡,姐姐一边打工一边求学,生活很悲惨,不过姐姐凭借坚强的意志养大了妹妹,同时考进了名校翌旦大学,然而命运在这个时候再次给了姐妹俩沉重的打击。 在进入大学前的两个月假期里,姐姐拼了命的在外打工,妹妹在一次外出的时候失踪,深夜回到家的姐姐报警。 两天后,大探长靳正浩侦破了一起人体组织贩卖案,破案时妹妹正在手术台上,双肾刚刚被摘去,恰好被行动人员救下送进了医院,坏消息是,行动人员在行动过程中污染破坏了双肾,妹妹彻底失去挽回的机会,姐姐自责差点崩溃。 而且还不巧的是,妹妹遗传了熊猫血,姐姐却是普通血液,姐姐想割一个肾都不行。 “这就是你的过往。”徐学海心里滋味难明,很明白夜半月真要死了,夜半秋多半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有机会吗? 张敏然回答的很清楚,渺茫,几乎没可能,除非有奇迹。 徐学海沉默行走在大街上,满脑子都是夜半月头上88%的死亡率数字。 应该还有机会。 他在心里问笔:“给点用处吧,夜半月的存活机会在哪里?” 笔出现在手中,在空中写字。 “鹞子组血库有rh阴性血型,守门人可以查询。” 徐学海心中一喜,但很快意识到不对,“我要的不是血液是肾……捕杀鹞子拿肾?” 问句,于是笔给了回答,很简洁的一个字:“是。” 妈妈咪。 笔要我杀人。 徐学海:“滚蛋。” 鹞子是杀手,干这行的不管好坏手上都是染血的,可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徐学海根本不想杀人。 夜半秋和夜半月再可怜也不是让一个想过平静生活的人去杀人的理由。 徐学海很烦躁,沿着马路一直走,肚子饿得咕咕叫时抬头,发现自己站在一栋大酒楼面前,而在酒楼门前围了一圈旁观者,圈中夜半秋正被三个醉醺醺的男人缠纠。 很巧。 隔了三十多分钟还能遇到。 徐学海混在人群中听了一会就明白了事情起因。 很简单,从医院出来的夜半秋失魂落魄,撞到了从酒店出来的男人,三醉汉啥事没有却非要夜半秋赔钱,目的不言而喻。 徐学海心头莫名火起,过去二话不说一阵雷霆拳脚,三醉汉齐齐趴到地上,他拉起夜半秋就跑,身后隐隐传来叫好声。 为什么要跑? 因为不想和执法部门打交道。 俩人跑在夜风中,风吹起了黑发,露出夜半秋的真颜,她的目光落在徐学海的背影上,任徐学海拉着手不停地跑。 彷徨无助离她而去。 烦躁不安离他而去。 似乎都被风吹去。 这一刻俩人的心都落于平静。 “我知道你妹妹的事了,这事我会帮你。” 徐学海走在前面,没有回头,语气平静,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嗯。”夜半秋没有感到意外,同样平静,一个“嗯”字嗯出了天经地义般,也许是溺水人遇到了一棵好心的稻草,也许是在离开医院前回到病房被一束光照进了卑微的心,击碎了内心的坚持,她不想抗拒了,也无力去抗拒了。 “我想通了一件事。”徐学海笑道:“直面生活,困难会畏惧,逃避生活,困难就会压得你抬不起头,天无绝人之路,总有一条路给你走。” “嗯?!” 俩人停在小小的牛肉面馆。 徐学海道:“肚子饿了,请你吃面。” 不由分说,径直进去。 夜半秋犹豫了一下,跟了进去。 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到面前,徐学海笑道:“开动。” 没有言语交流,一个埋头大吃,一个小口进食。 夜半秋吃得很认真,最后连汤都喝掉。 徐学海结了账,夜半秋默认,垂着头跟着徐学海又走进夜风中。 “有件事我感到很奇怪,你看我的眼神好像和看别人的眼神不一样,很怕我?” 徐学海终于问出压在心里的疑问。 “我……”夜半秋欲言又止,鼓足勇气抢上两步和徐学海并排而行,只是仍习惯性的垂着头,弱弱的小声说道:“我我是有点怕你。” 徐学海:“为什么啊?我可是一个好人。” 夜半秋:“你和别人不一样。” 徐学海微微一怔,“怎么不一样了,多一只眼睛还是多一张嘴,我应该和别人没什么不同吧。” 夜半秋抿抿嘴道:“你就是与众不同,你头上有数字。” 徐学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看向夜半秋,神色惊异不定:“数字?” 夜半秋不敢对视,看着脚尖:“嗯,一个百分数,88%,红黑色。” “啊?”徐学海呆若木鸡,好半晌才涩声问道:“别人没有?” “嗯。”夜半秋低声道:“很、很古怪,从来没见过,所以……我有点怕。” 卧、卧槽……徐学海回不过神来,感情自己头上也是有死亡率的,只是自己和别人看不到,只有夜半秋能看到。 等等,也就是说自己看不到她的,她却能看到我的,那她也很特别? “你你脑子里有瘤子?”徐学海以己度人。 “啊?!”夜半秋抬起头,大眼睛疑惑道:“没有啊!” “……” 徐学海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街上车水马龙,俩人就那么站在街边完全感应不到。 过了不知道多久,徐学海回过神才意识到另一个问题,88%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要死了?瘤子还是影响到自己的生命了吗? 可问过笔了,自己能活过平均寿命的。 特么真不可靠啊。 夜半秋穿的棉衣很旧,不够保暖,寒风中站久了打起哆嗦,忍不住问:“我们还要继续站在这里吗?” 徐学海道:“我跟你买件衣服吧。” 夜半秋立即摇头:“不用。” 徐学海不强求,“那送你回学校。” 走了几步,夜半秋低声道:“我能问一下你能怎么帮我吗?” 徐学海笑道:“别看我是个门卫,我很有钱,同时还有点路子,也许能找到合适的肾源。” 夜半秋惊喜交加,哽咽道:“真的?” 徐学海肯定:“真的。” 夜半秋捂嘴泪如雨下,三个多月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希望,泣不成声地不停感谢。 望着激动不堪的美丽少女,徐学海有种赐给别人命运的掌控感,仿佛是命运的赐予者。 很满足啊! 他抬头望向夜空,世界啊,你不同了,但是人世间的百态都是一样的,再活一世还是活得自在一些的好,遵循心的选择吧! 激动过后夜半秋又忐忑起来,问道:“要我、要我怎么报答你。” 徐学海笑道:“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帮我,这件事可能需要你一辈子的时间,直到我消失或者死亡。” 这话有歧义,夜半秋头重新垂下去,手指不安地捻着衣角,内心有强烈的抗拒,嘴里轻声道:“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徐学海笑道:“当然能做到,很简单的,当我需要的时候,你要告诉我头上的数值是多少。” 夜半秋:“啊,就这?”很意外,很惊喜,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徐学海点头:“当然,就这。”心里小不爽,我就这么令人讨厌,不讨你一点喜? “可我不知道数值的意思。” “不用知道,只需要告诉我是多少就行了。” 徐学海能肯定,一个没有死亡率数字又能看到自己死亡率的女人肯定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正如他在这个世界里的不同一样,而掌握自己死亡率是件很必要的事。 可怎么随时随地知道头上的死亡率呢? 只有一条路,和这姑娘时刻腻歪在一起。 由此看来,这姑娘是自己最佳的老婆人选。 嗯,长相也是,足以配得上老婆的身份。 摸摸自己脸,容貌制胜法难度有点高呀。 唉,还是慢慢积累好感吧。 第二十九章 审讯 审讯室里,龙杰被铐在椅子上,马上入冬了,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薄羽绒服,双臂上过长的黑龙纹身从袖口探出尾部,和手铐连在一处,绿色森林狼发型仍散发着桀骜不驯的气息。 龙杰正是那个绑架过徐学海的纹龙青年。 他不幸地被弘修文在同一现场众多的线索当中给拎了出来,夹进了五口灭门案中。 此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因为灭门案被抓进来的,还以为是绑架徐学海的事被曝光了,心里大骂徐学海不守诚信。 当然他也并不怕,在他看来自己的事最多是绑架未遂,就算关也关不了多长时间,所以眼中尽是不屑的意味。 弘修文抵达后在外面观察了几眼便独自走进审讯室,进去先来了一个下马威。 “杀了一家五口还这么满不在乎?” 龙杰神色立即僵硬了,愣住,瞪大眼睛道:“你说什么?你不要乱诬陷人。” “是不是诬陷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证据说了算。”弘修文隔桌坐下,“现有证据对你可不利。” 龙杰惊怒道:“我看过报道,你们不正在通缉凶手吗,关我什么事。” 弘修文淡淡道:“可你是帮凶。” 龙杰激动大叫,手铐挣得叮叮响:“诬陷,你们诬陷我,我不认识他。” 弘修文冷声道:“镇静,声音大可不代表有理。” 龙杰怒道:“要我怎么镇静,这么大的帽子谁戴得住,你戴得住?你们办案得讲良心。” 弘修文嗤笑一声:“呵,可据我所知,平时你们干的事没讲什么良心。” 龙杰怔了怔,气急败坏道:“那也没杀人,我是有底线的人。” 弘修文:“行,我相信你是有底线的人,但是为什么在湖山区废厂有你们这伙人大量的痕迹?” 龙杰结舌,本能想否认,可一想不对,“聚会,我们兄弟在一起聚会不行吗?哦,我明白了,我认识你,大探长弘修文,无案不破的大探长,名声很大啊,今天我算是明白你百分之百的破案率是怎么来的啦……”他身体前探,讥讽道:“冤枉了多少人?” 弘修文笑了起来:“我说我从来没冤枉人你信不?” 龙杰:“切,你今天就想冤枉我。” 弘修文道:“我只看证据说话。” 龙杰怒道:“那里特么的又不是现场,凭什么栽赃给我。” 弘修文道:“看来你很关注灭门案,废弃工厂确实不是案发现场,但是在废弃工厂我们发现了凶手的痕迹,还有你们的痕迹,如果你不能解释你们为什么在那里出现过,我有理由怀疑你们和凶手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龙杰愕然,“有没有搞错,我们聚会的时间和凶杀案的时间又不一样……” 弘修文立即打断:“谋杀谋杀,里面有个谋字,行动前自然需要提前谋划。” 龙杰呻吟道:“天啊,你是打定主意要冤枉人了。” 弘修文:“我说过了,你必须证明自己。” 龙杰道:“我说了是聚会,你又不信。” 弘修文淡淡道:“聚会打架?” 龙杰:“没打架,就是兄弟们吃吃喝喝。” 弘修文:“有血迹,有断牙。” 龙杰牙痛,确实有血,徐学海那混蛋手重脚重,好几个兄弟嘴巴鼻子都见血了,牙齿也断了几颗。 龙杰解释:“酒喝多了。”喝醉了自己人打自己人也不稀奇。 弘修文道:“还有绳子,上面有皮屑,是你手下兄弟三个人的,另外还有一个人的,你们这群人总共二十一人,不是你们兄弟的,我劝你说实话,现在不止你一个人被问话,另外的皮屑是谁的?不用说,你们绑了一个外人。” 弘修文话里七真三假,有讹的成分,他推测凶手的行刺目标当晚就藏在废弃工厂,不认为龙杰等人是偶然出现在废弃工厂的,很可能和凶手目标认识,或者有交集。 因为绑架时间和灭门案时间太接近的原因,时间轴并不分明,他先假设是在同一时间段内。 见龙杰沉默不语,他提醒道:“我们在那里找到摩托车残骸,现场有打斗痕迹。”意思是你不要撒谎。 龙杰不由露出疑惑神色。 弘修文瞬间明白龙杰不知道摩托车的事,眉梢微微皱起,推测出现偏差了,心里有些失望,但很快起了另一个猜测,说道:“我明白了,当晚你们绑架了一个人,你们把灭门案的凶手绑了。” 当然不是凶手,dna并不吻合,是不是绑架也不知道,纯在诈人。 龙杰惊呆了,他看了新闻,通缉的凶手肯定不是徐学海,弘修文明显是搞混淆了,可问题是该不该说出徐学海,说出来那绑架的事就瞒不住了,而且还很有可能会引起那个可怕男人的报复。 龙杰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紧闭嘴巴。 弘修文道:“呵呵,我和你开玩笑的。” 龙杰松了口气道:“我们没绑……” 弘修文飞快道:“我的意思是你们绑的不是凶手,就凭你们可绑不了那种穷凶极恶的家伙,我是说你们和凶手一起绑了另外一个人。” 龙杰瞪大眼睛“啊”了一声,随即鄙视:“你特么真是一个大水货,胡说八道。” 弘修文不理会,按自己思路推下去:“凶手要杀一个人,于是和你们合谋,让你们去绑了目标的亲戚当人质……” 龙杰大叫:“胡说,越说越离谱……” 弘修文继续不理,喝口茶:“然后威胁目标到废弃工厂……” “胡说……” “但是凶手并不相信你们,确切的说不相信你们的实力,所以他在村子里找到真正的伏击地点,为此灭了那一家五口,而你呢,和目标通了电话后就将人质灭了口……”逻辑很通。 龙杰大怒:“没有,你胡说,我们不认识凶手。” “不,你一定认识,证据不会说谎,只有这样才能说的通整件事。” 龙杰抓狂:“太荒谬了,你个蠢猪,想岔了。” 弘修文淡淡道:“呵呵,我蠢不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会判死刑,我会整理好完整的证据链条陈上,相信法官不会容你这种恶徒。”他表面平静,实则已是看出龙杰确实和灭门案无关,隐约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不是同一天的事。 他内心失望透顶,不过没打算放过对方,对方和灭门案无关,却肯定干了绑架的事。 龙杰内心要崩溃:“混蛋,我真不认识凶手。” 弘修文断然道:“不,你认识,因为你绑架了,最后还撕票了。” 龙杰捂头无力道:“真不认识。”太特么倒霉了,冤枉啊! 弘修文端起茶杯,不咸不淡地说:“你绑架了凶手目标的亲戚。” 龙杰大叫:“特么的没绑什么劳子凶手的目标,我绑的是别人。” 声音顿止,两人目光对视。 静默几秒。 弘修文微笑道:“是不是目标亲戚你说了不算,我要调查后才知道,说不定凶手就是知道你们绑了目标的亲戚,这才在村子里当黄雀,说吧,绑的是谁?” 龙杰被绕晕了,脑子糊住,心中一句卧槽,真是这样?都忘了事情并不在同一天了。 看到龙杰神色挣扎,弘修文轻抿口茶说道:“放心,我们会为你保密。” 龙杰咬咬牙,涩声道:“我们绑的是一个叫徐学海的人……” 噗! 一口茶水飞过桌子喷到了龙杰脸上。 “谁?”弘修文惊道。 “徐、徐学海。”龙杰呆呆的望着弘修文重复,心想你特么什么反应? 弘修文确实被震惊到了,灭门案并不是前世经手过的案子,确切地说前世并没有出现过灭门案,正因为灭门案的出现,让弘修文意识到自己再谨小慎微,仍无法避免旧有的生活经历产生偏离,逐渐丧失先知先觉的优势,身处历史洪流当中的自己每扇动一次翅膀,历史就会产生些许偏差,当微小的改变积累到一定程度,人生轨迹便再不复熟悉的模样。 正因为如此,弘修文才有找王氏集团董事长王逸朗赚私钱的行径,他需要在掌控完全失控之前赚到足够的财产,好急流勇退。 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会从龙杰口中听到徐学海的名字。 突然间,弘修文有种错觉,似乎所有的偏离都和这个徐学海有关,脑中不由再度浮现出翌旦大学凶杀案现场初次见到徐学海时的情景,历史记忆也浮现出来,一个微笑一个严肃,正是这种差异让他在这一世记住了徐学海的名字。 为什么会不同? 接着脑海中的徐学海身影逐渐变成黑色的轮廓,照片上的背影翻转重叠上去。 难道真的是你? 弘修文压下心头震惊,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说说整件事经过。” 龙杰道:“我不想惹他。” 弘修文道:“放心,直管说,他不会知道,话说回来,这么怕他?” 龙杰道:“不是怕,是尊重。” 他将整件事始末述说了一遍,当然里面改了很多,被动放走徐学海说成主动放走徐学海,说自己喜欢搏击,和徐学海交流时知道徐学海擅长格斗,武性起来,于是俩人切磋,以胜负来决定是否付赎金,结果败,自己守信重道,于是放了徐学海。 一半真一半假。 弘修文会信?察言观色,他信了真不信假,也就是相信了绑票过程,不信徐学海脱身的方式。 不说龙杰的微表情就出卖了内心的真实,就说龙杰编造的故事本身漏洞百出,二十个人绑了一个人,你跟人质玩一对一?手下兄弟就服气了? 弘修文没有戳穿龙杰的故事,一言不发起身离开,龙杰追问:“什么时候放我?”弘修文理都没理。 接下来弘修文一对一审问龙杰手下,最多问三个问题。 问题一:“为什么绑徐学海?” 问题二:“他怎么脱身的?” 问题三:“你撤谎,你们老大说的可不一样,这事可大可小,说实话最多拘几天,不说实话你脱不了灭门案,最轻也是十年起步,再给你一次机会,他怎么脱身的?” 只问了四个人,弘修文基本上掌握了整件事的真实经过,面上神色如常,心中翻江倒海。 翌旦大学的安保素来以强闻名,因为招的都是退伍军人,但徐学海是特招,弘修文通过其他探长朋友调查,徐学海是另一所名牌大学武中科技大的高材生,拿着导师付江川教授的介绍信进的翌旦大学的安保部。 对付江川来说,这样的决定是痛惜又不得不为痛惜付出的怜惜,一个脑子长瘤时不时失忆的人才就这么沦为了一个看大门的,哪怕是名校的大门,仍然是看大门的。 就是这样一个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却能在绑匪中打出一条生路,徐学海凭什么? 扑朔迷离啊,一层神秘面纱笼罩在了徐学海身上。 是你,就是你搅动了我的生活轨迹。弘修文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惊天想法:难道你也是重生者? 不止,咖啡店老板也有问题。 弘修文喃喃道:“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鬼。” 徐学海三字在他脑海中再也挥之不去。 第三十章 有了脑瘤学什么都快 把夜半秋送回学校,徐学海来到了枫叶路上的枫叶路咖啡馆,和往日不同,今夜顾客很多,没有一张空桌,老黄在柜台后苦着一张脸,只为客人太多而烦恼。 做生意做成他这样的,难免会让人生疑。 徐学海敏锐觉得不对,说道:“生意好,得笑。” 老黄翻了个白眼:“笑不出。”手腕灵活一转,两杯咖啡上各浮一颗心和一套张弓的弓箭。 “给三号桌端过去,心是女的,箭是男的,别放错了。” 徐学海拿起托盘:“什么讲究?” 老黄不耐烦道:“少女之心和丘比特之箭,人家想玩浪漫,明白?” “明白。” 三号桌是对情侣,徐学海来到三号桌,把少女之心和丘比特之箭分放在女人和男人面前,俩人低头看了眼再含情脉脉对视。 徐学海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听到女人柔声细语地说道:“弓已开,箭在弦,箭是射还是不射?” “叮!”一声响,咖啡杯碰在一起,男人情意绵绵:“亲爱的,我的箭早就射向你了,我射中了吗?” 女人娇嗔:“哪里射了,杯子里的箭还没到我的杯子里呢,我不管,你的箭到我杯子里才算数呢。” 男人:“我用的是心箭。” 女人:“我现在说的是咖啡杯里的箭。” 男人:“啊。” 女人:“啊什么啊,到底能不能做到,你要是真爱我就一定能做到。” 男人:“做不到就是不爱你?” 女人:“对。” 男人:“我不是神仙。” 缓步离开的徐学海脸颊抽动了几下,回到柜台前:“不是说恋爱中的女人会觉得对方什么都好的吗?” “……”老黄:“你谈恋爱了?” “没,我说三号桌。” 老黄抬眼看去,察言观色,淡淡道:“别研究女人脑子,有些女人的脑回路就算是神仙也是不懂的。” 三号桌的女人怒气冲冲地走了,男人傻坐了二分钟沮丧过来结账,问老黄:“怎么把‘丘比特之箭’的箭射进‘少女之心’的咖啡杯里?” 老黄一边忙碌一边说道:“再点一杯。” 男人:“哪种?” 老黄:“穿心之箭。” 男人看价目表:“没有。” 老黄:“我这是特色咖啡店,顾客有要求我就能做。” “……”男人想了想,“可我咖啡杯里的箭还在。” 老黄:“喝了不就没了。” 男人恍然大悟,后悔不迭,“我怎么没想到。” 老黄淡淡一笑:“不一定是正解,也许你女友的重点不在咖啡上。” 男人愣住:“什么意思?” 老黄:“也许她只需要一个借口。” 望着男人落寞离开的背影,徐学海不解道:“我不觉得那女人找借口分手。” 老黄道:“一个解释而已,没必要当真,我说过,别去试图了解女人,太多种可能。” 徐学海虚心求教:“就此事再举个可能。” 老黄道:“也许重点在射字上,女人想干别的事呗,男人不解风情。” 徐学海想了会才会意过来:“我去。” 老黄叹了口气:“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今天又有什么事?” 徐学海小声道:“我想查鹞子血库。” 老黄瞥来一眼:“要输血找医院。” 徐学海:“熊猫血。” 老黄皱了下眉,接待完新进来的顾客,调配咖啡,“你是a型血不是熊猫血,而且看不出你需要输血的样子,你想干嘛?” 徐学海道:“一定要回答吗?” 老黄嘲讽道:“看来你天生是个不安分的主,瘤子只能影响你的嘴巴影响不了你的实际行动,我有个感觉,路还会回到以前的老样子。” 徐学海道:“我不走老路。” “知道为什么会建立血库……”老黄一怔,推过端盘,“不对啊,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知道血库存在的,恢复记忆了?” 徐学海接过端盘,将咖啡送去三号桌,回来解释道:“脑子里就那么闪过的念头。” 无形笔的事情他打算不对任何人说,包括老黄,不是不相信老黄,而是这笔别人看不见,说出来老黄只会以为脑袋里的瘤子让自己变成了神经病。 老黄愣了愣,沉思:“这么说来还有可能恢复记忆。” 徐学海只能点头:“有可能。” 人不能说谎,要想谎言不被戳破就要一直说谎下去。 “是好事。”老黄转过身清洗咖啡杯,又道:“也不是好事。” 恢复记忆是好,可重回以前的日子对徐学海来说不一定就好。 徐学海道:“别扯别的,就说吧,能不能查到谁是熊猫血。” “查是可以查,组织者很有野心,鹞子成立最初本意是建立完善的杀手同盟,遇到困境能够互相帮助,所以就建了个血库,先期的鹞子平时没事存点血进去,以防日后需要。”说到这,老黄总算闲了下来,拿起一块抹布擦起柜台,嘴里继续说道:“但是后来就不受控了,人一多心思就复杂了,竞争、互相残杀、拉帮结派,到如今好好的一个组织只剩下表面的完整,血库基本上明存实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从里面买到血浆,所以你不必抱希望。” 鹞子组织发展到如今已是一个庞然大物,却不复以前的凝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今的鹞子与其称作组织不如叫作平台,鹞子们只是利用平台获得信息接受任务,很多鹞子甚至都不知道血库的存在。 老黄将抹布丢到一边,郑重说道:“以前的你在鹞子里地位超然,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着你,调用鹞子的血库,有些信息必然会泄漏出去,再想过安稳的日子很难,所以还是别打鹞子血库的主意,去正规渠道多想想办法。” 徐学海沉默片刻,低声道:“我不需要血。” 不是不需要,一个大手术输血是必需的,血只是附带的。 老黄愕视,但是没有追问,只是道:“想好了?” 徐学海点头:“想清楚了。” 老黄嗯了一声,“那行,既然不需要血那不用查血库了。” 看到徐学海疑惑神色,老黄笑了笑:“如果是要血,要多少血,那必须得查,但是仅仅知道谁是熊猫血,那就不需要查。” 徐学海愣道:“为什么?” 老黄道:“当然是以前查过……” 徐学海:“没有?” “有。”老黄停下来,等结算的顾客离开才道:“稀有品种总是令人印象深刻,很巧的是……他是夜刀。” “夜刀?”徐学海有种莫名的惊喜。 “一个人杀还是我们帮着杀?”老黄突然问。 很显然,不要血那就是要器官,徐学海从来不做没有缘由的事。 “这是我的事,谢了!” 徐学海笑了笑,径自离开。 老黄若有所思,埋头忙于店中事务。 半个小时后,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徐学山:闲出鸟来了,老黄,我要夜刀的位置。 老黄回信息:风声紧,养好伤。 眼角余光看到有人进店,很熟的身影,他将手机揣进兜里。 “今天生意不错。”弘修文笑道:“给我来杯咖啡。” 老黄懒得客气,像招待一般顾客一样:“哪一种?” 弘修文道:“随便。”很自然坐到刚空出来的座位上。 老黄用咖啡拉花机打了一杯上有“随便”两字的咖啡,端给了弘修文。 弘修文看着咖啡面上的两个字怔了怔,笑道:“果然有特色。” 弘修文一杯咖啡喝到了十一点,十一点是老黄定的打烊时间,顾客陆续走了,只剩下弘修文一个人,气定神闲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要关门了。”老黄拿着抹布过来笑着提醒。 弘修文也笑,“我们聊聊。” 老黄收起笑容,勉强和气道:“大探长,很晚了。” 弘修文笑道:“和案子有关。” 老黄心头烦躁起,心想站在良好市民的位置上我凭什么怕你?想通这点,他也不刻意压抑心情了,说道:“我每天不是睡就是守店子,能掺和到什么案子,不聊,我要打扫卫生了。” 弘修文的笑容渐渐收敛,很认真地看着老黄,点破:“是关于徐学海被绑架一事。” “吧嗒”,抹布掉到地上。 老黄目瞪口呆,“啥?” 弘修文将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老黄不敢相信,徐学海又被绑了?开玩笑呢,谁特么有病绑他?震惊过后就是心头火起,怒道:“他被人绑架了你跑来找我做什么,赶快去救他啊!” 老黄说完就有点回过神来,徐学海离开才多长时间,就算被人绑了弘修文也没道理这么快知道,他脑中急转,记起徐学海似乎说过被绑过一次,难道是那次? 弘修文观察着老黄神色,解释道:“我说的是之前湖山郊区绑架。” 老黄心知自己刚才心神失守片刻肯定瞒不过弘修文,撒谎说不知道只会引起对方怀疑,松了口气坐在弘修文对面,“还以为是又被绑了呢,原来说的是上次的事。” 弘修文:“你知道?” 老黄:“知道被绑过,具体的不知道,当时他提过一嘴,追问他又不说啥事,我见他没什么事也就没追问了,再来杯咖啡?我请客。” 把自己撇得很干净啊!弘修文点头:“再来杯。” 老黄起身去配制咖啡,背对弘修文后脸上神色精采,无声痛骂徐学海个惹祸精,趁着配制咖啡的时间,跌宕起伏的心情重新理顺好,回到桌前坐下。 弘修文眯眼笑笑:“事情是这样的,人我已经抓了,事情经过已经了解清楚,现在需要当事人出来……” “不是……”老黄打断了弘修文的话:“这事你去找他啊,找我做什么。” 弘修文:“徐学海没有报案说明他不想追究,也许是不想麻烦吧,可这不行啊,他不报案我们就没法立案,所以想请你做个思想工作,让他主动去……或者直接找我报个案,有了案子才好将这伙人绳之以法。” 老黄抓抓头:“其实我和他一样,怕麻烦,反正人没事那就算了。” 弘修文:“上次他侥幸逃脱,就不怕这伙人报复再把他绑了,他们可是在他家里绑的,你就一点不担心?” 老黄心电急转,“他是成年人,他不担心我担个什么心。” 老油条!弘修文笑道:“这事发生之前还以为徐学海是个文弱书生,没成想能从二十多人手里逃出来,这本事可不小,我很好奇,人力有时穷,他是怎么做到既在学业上达到不菲的成就,又能在武力上做到一打二十的?” 老黄随口就答:“这孩子可能是长脑瘤的原因,学什么都快,一小时可以掰成二小时用,学的轻松了就有时间学些别的,他喜欢自由搏击,便打小就给他报了搏击馆的课,学了一年后买了搏击馆会员,有时间就去实战练习,练了一年吧,他就觉得没意思了,没人打得过他,再后来又报了拳击、腿拳道等各种格斗,可能有了基础的原因,没两年全学了个遍。” 老黄脸上洋溢出得意笑容:“说真的,这孩子真是让人自豪啊!学文文成,学武武成,天下再找不出同样的人出来。”可惜,都是瘤子带来的。 弘修文不语,埋头喝咖啡。 老黄撇嘴:“不信?可以去查啊,搏击馆叫……对,叫永道搏击,拳击馆叫一拳拳击馆……不要问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他可是把每个馆里的人都打遍了,相信在这些武馆里的老人都会记得。” 这些人生经历是真实的,但是真正学的某些技法却不是从武馆里学到的,在武馆学搏击格斗只是小小的方面,真实目的是塑造完整能经查的人生履历。 在这方面,老黄做的十分过细。 但是最后这句话却是画蛇添足了,普通人可能察觉不出来,弘修文是什么人?何况弘修文现在对徐学海以及老黄藏着深深的疑惑,每句话都会在脑子里过几遍,开头一句“不信”反让弘修文确定老黄口述的履历有蹊跷,里里面外外都透着生怕你不信的担忧,心里无鬼的人又怎么会担心对方不信。 当然,弘修文也能肯定真要去查,一定能查出徐学海有过这些经历,但是之外呢? 目的基本上达到,弘修文没有继续停留在咖啡小店,起身告辞。 老黄没有送,等弘修文离开便关了门,拿出手机给徐学海发了条消息。 “不管有什么打算,我劝你最近都不要轻举妄动,弘修文正式开始调查你了。” 很快,徐学海的回复到了,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看到这三字,老黄沉默良久,如果说以前还能猜测徐学海几分意图,现在却是有点完全猜不透了。 失忆后,徐学海的变化太大了。 当然变化大了,里子里都换了一个人的灵魂。 以前的灵魂冷漠,自我成一个世界。 现在的灵魂藏着一颗柔软的心,怀揣着神秘努力寻找生存的间隙。 第三十一章 倒霉的打劫 下定决心帮助夜半秋,柔软的心是一方面,重要的是夜半秋能够看到徐学海自己头上的死亡率,这意味着在某种程度上能够掌握生死,以及得到改变死亡的机率。 此时他吹着冷风行走在大马路上,看了老黄的短信没太在意,简单回复了继续陷入沉思。 穿越的这段时间,他基本上明白了人人头顶上死亡数字的意义,尝试改变过几次,都成功降低了对方头上的数字。 当时没有察觉,如今当夜半秋说自己头上顶着高达88%的数字后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是自己快死了的问题,而是为什么是88%。 仔细回想,从穿越过来开始,似乎改过四个人的命运。 第一个是小区喜欢打牌不知道名字的奶奶,首次见面便是48%,当他打消借钱的心思后,数字便跳到了15%,然后在本该是小区奶奶站立的地方自己挨了一记矿水瓶。 第二个是医生罗鸿志,一句话的提醒让其70%的死亡率降到了28%,然后自己莫名其妙得了急性肠炎。 第三个是房东母子,65%和56%,自己掏钱帮其还债,导致被绑。 第四个就是老黄了,见到老黄头上数字变化的初始值是80%,随事态发展,最终到了88%,然后在自己干预下,老黄最终逃过一死。 以前不知道自己头顶也有死亡率呈现,还没有意识到,如今夜半秋让徐学海惊醒到一点,很可能改变别人的死亡率会导致自己去承担本该别人承担的死亡,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应了因果关系说? 反过来说,只要不去干涉本该要发生的事,自己就不会有事。 双刃剑啊! 只是…… “看到死亡率还有什么意义呢?又不能当金手指用。”徐学海内心对自己说:“鸡肋啊!” 得,今后还是少为人替天改命。 念头又一转想到了夜半月,徐学海怔立当场:“我要是救了夜半月的命,88%的死亡率是不是又落到身上,88%加88%,死亡率岂不是要超过100%?” 可又怎么能超过100%呢,又不是增长率。 徐学海苦恼的摇摇头,不管怎么样,有件事必须要达成的,掌控别人的生死是小,把握自己的生死才是大,夜半秋必需要成为自己生命中随时可以见到的女人。 怎么才能随时可以见到呢? 似乎只有一条路走。 想到这里,比花还要美的夜半秋出现在脑海中。 徐学海没有察觉脸上露出傻子一样的笑容。 有些事不能想,一想就容易陷进去。 当夜半秋的身影占满了脑海的时候,路过的绿化带树后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徐学海的后领,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扯到了树后,紧接着脖子处一片冰凉,一把匕首死死抵在咽喉,冰凉的刀锋刺激得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准叫,叫一声老子宰了你。” 徐学海定睛一看,卧槽,双眉间一颗痣,太显眼了,不是夜刀又是谁。 下一刻,他就想到自己头上的88%死亡率,复仇?心顿时沉到谷底,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夜刀是张大众脸,就是那颗痣太明显,他也不吭声,腾出一只手在徐学海身上摸索。 徐学海被人用刀比住咽喉还是第一次,虽然在脑海里有诸多摆脱的手段,但是不敢用,上次偷袭没能一击得手就知道夜刀的实战经验非常扎实,冒然反抗88%的死亡率怕就要变成100%了。 他装出一脸惊骇:“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心中存着侥幸去赌对方并不知道自己是谁。 夜刀沉默搜完身,除了手机啥都没搜出来,他似乎很烦躁,“为什么不带现金?” 徐学海顿时欲哭无泪,你特么堂堂排名十一的杀手不会在干打劫这样低档次的事吧?还正巧打劫到我?他很害怕地说道:“大哥你抢劫啊,我有钱,就是没有带现金的习惯,你、你要多少,我转给你。” 夜刀觉得自己最近在走霉运,从开始埋伏恶鬼开始,什么事都不顺,有心算无心十拿九稳却让恶鬼逃之夭夭,郊区狙杀意外频出,设计利用警方遇到大探长弘修文,放弃计划杀出警局,手机却忘在警局了,更离奇的是身上备用现金竟然被偷了,在警方压力下以至于这段时间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迫于无奈干起打劫的勾当,好吧,对方却特么没现金。 心中憋了好大一团火。 现在的他还没意识到更倒霉的事,打劫的目标就是那夜偷袭自己的人。 越想越气,动手往徐学海身上招呼:“老子是干抢劫的人吗,混蛋,混蛋……啊……” 数声密集到一起的沉闷声音响起。 夜刀捂着胸腹连退了数步,手中空空,匕首插到了另一棵树上,搜到的手机也掉落在地上,他惊疑不定地盯着揉着大腿的被自己抢劫的男人。 徐学海撇撇嘴笑了笑,面上一副讥笑神情,心里却不敢大意,刚才趁机偷袭原本是要一举拿下夜刀,没想到夜刀的反应实在惊人,没能一举击倒,机会稍纵即逝,对方挨了一拳一膝,自己也挨了一记扫腿,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他没有冒然去捡手机,压上一步讥讽道:“喂兄弟,抢劫是不是要挑准人,来来,乖乖跟我回警局去。” 夜刀不语,上下认真打量徐学海几眼,猛然前突欺进,拳脚如暴风雨一样盖过去。 插眼、击喉、肘击胸、勾踢足踝、鞭拳扫头、后横踢踢阴、扫踢膝…… 动作又快又猛又狠,气势汹汹如同拼命。 徐学海手忙脚乱,退、闪、架……有种被压得呼吸不过来的感觉,没有多久,反应便跟不上,胸腹接连挨上拳脚,整个人飞滚出去。 夜刀心头暗惊,拳脚并没有完全落实的感觉,知道虽然打中却被对方借势缷了力,动作不停跟随压上。 徐学海却已经靠翻滚拉开的些许距离重振旗鼓,假装起身一半又伏下去扫踢,扫倒夜刀,就地一滚抓住了夜刀的一只脚。 夜刀乱踢。 徐学海旋转身体屁股对之,起身,抓着夜刀的脚拖行想要将夜刀甩起来。 夜刀抱住树收体。 徐学海双腿驻力后拉。 夜刀横了起来,另一只脚继续乱踢。 徐学海手挨了几下,就势抓住另一只脚。 两人以夜刀身体开始全力拔河。 看似均横,实则徐学海占了上风,因为拔的是夜刀的身体。 数秒之后,夜刀突然大吼一声:“原来是你。”他想起来了,对方声音很熟,和那晚偷袭的人一样的声音。 徐学海道:“什么是你。” 夜刀怒道:“你和恶鬼是什么关系?” 徐学海:“什么恶鬼神仙的。” 恶鬼就是徐学山在鹞子里的绰号,徐学海没有这副身体的记忆,老黄也没提起过,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恶鬼是谁。 两人拔河拔得满头大汗,僵持时夜刀一抬头,一尺高的树干上插着匕首。 徐学海一句卧槽,夜刀已经咬牙腾出一只手拔下匕首,另一只手同时也抓不住了,松手的同时将匕首掷出,身体在空中屈体。 徐学海顾不得再控制夜刀双脚,松手仰倒。 “夺!” 匕首贴着徐学海鼻尖飞过,插进另一棵树上。 两人在地上打了个滚一同站起,又继续搏杀在一起。 双方你来我往,各自击中数拳,双方都在只攻不守的情况下,徐学海的动作隐隐快上一线,他挨了三拳二脚,夜刀挨了三拳三脚,等他挨了十余下的时候,夜刀已是挨了二十下。 夜刀先吃受不住,再度交换了一脚后借势退开,叫道:“慢着,不公平。” 徐学海:“……” 不理,冲过去。 特么的,对方头上的死亡率怎么只有15%,难道搞不死? 夜刀扭头就跑,叫:“有本事让我吃饱饭再来打。” 徐学海:“哈,难怪抢劫。”原来饿肚子了,很好,继续追。 夜刀愤怒:“你没武道精神。”肚子很不争气,咕咕叫起来。 徐学海:“趁你病要你命。” 夜刀:“特么的。”对方不是一般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快跑。 徐学海激将:“跑你妈,有本事来打。” 夜刀:“卑鄙。”好像跑不过,人能挨饿,但是饿起来真要命。 徐学海狠追:“谁叫你抢劫我。” 夜刀悲愤交加,是啊,抢谁不好抢你头上,今后上完厕所一定要洗手。 迫于无奈,他跑出了绿化带林子,不要命地横穿马路,扒上对面车道路过的一辆运沙车,坐在沙上对停止追赶的徐学海狠狠比了一个中指。 徐学海余光瞥到马路监控,跳脚大叫:“有人抢劫啊,有人抢劫啊……” 夜刀:“特么的真不要脸。” 徐学海跑回绿化带林子,找到手机回到路边,运沙车已经远到快看不见,他站在监控下拨通报警电话。 第三十二章 小区里的枪声 夜已深,寒风凛冽。 路灯照亮马路,稀疏的车辆行驶在马路上。 数名办案人员聚集在马路某个绿化带附近,带队的是弘修文的助手井宏达。 看到徐学海那刻,井宏达差点没认出来。 搏杀的后遗症显现出来了,饥饿下的夜刀也不是那么容易欺负的,此时的徐学海鼻青脸肿,身上无处不疼,咋一看谁都认不出他,井宏达例行公式问了两句话才认出来是徐学海的。 井宏达惊讶:“我去,原来被打劫的是你啊!” 随后按报案流程处理,徐学海随后的一句话让井宏达差点跳起来。 “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他,是你们通缉的通缉犯。” 后面的事就变得复杂了,从咖啡店刚出来的弘修文抵达了现场,这让徐学海又在寒风中站了很长时间。 “你印堂发黑,最近走霉运。” 弘修文没有问案子,井宏达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弘修文似笑非笑地打趣徐学海,“人家怎么挑上你了呢?看上去你也不像是个好欺负的对象。” 徐学海道:“是很倒霉,谁想遇这种事。” 弘修文道:“看你样子挨了不少打啊,怎么从那个穷凶极恶的人手里逃生的?” “哈哈,他再狠还能狠得过饿肚子,再说了,不管怎么样我也是安保人员,受过训练的,确切地说是他逃走了,不是我逃走的。”徐学海得意笑着,有些问题回避不了,迟早会被人知道,干脆承认自己很能打。 弘修文拍拍徐学海的肩:“牛!” 怎么能不牛,弘修文说的倒是真心话,要知道对方可是凶到能在警察局杀进杀出。 他眉梢一挑想起什么,“他真的没钱才抢劫你?” 徐学海点头:“打架时都听到他的肚子在叫,估计有段时间没吃东西了。” 弘修文道:“你说他没抢到钱又要马上吃到东西会怎么做?” 徐学海:“吃霸王餐?” 弘修文道:“他是个冷血杀手,抢劫是件很掉面子的事,但是他既然连面都不遮掩,一来是没路走了,二来存了杀人灭口的心思……你命挺大,不过吃霸王餐比抢劫更掉身份,灭口需要杀更多的人,他还没到拉下脸面做这等事的地步……小井,速去调控延路监控,给红菱打电话,请求联合行动。” 井宏达立即到一边不停拨打电话。 徐学海奇道:“你想今晚就抓到他?” 弘修文沉思:“希望很小,但是有希望,抢不成可能会抢第二次,也可能会去偷,偷钱偷食物都说不准,他不会在运沙车上待很长时间……你先回吧。” 徐学海道:“活捉可不容易,他不会束手就擒。” 弘修文冷笑起来:“我就没打算活捉。” 徐学海犹豫了一下说道:“能求你一件事?” 弘修文:“什么事?” 徐学海:“我们学校有个叫夜半秋的女生,她有个妹妹……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真要是打死他了,能不能尽快送去医院做个血检,看适不适合那个小姑娘,她需要一个肾,血型是很少见的熊猫血。”这事没法藏,索性抛了出来。 弘修文怔住,叫过井宏达耳语一番,井宏达眼神古怪的回到车里打电话,弘修文才对徐学海说道:“不用血检,我们有他的dna和血液报告,正好是rh血。” 徐学海惊喜道:“真的?” 弘修文:“不用怀疑。” 徐学海抓住弘修文双手,情真意切道:“求你们打死他,最好是打个半死,得手后通知我。” 弘修文:“……”疑惑心起:真是他抢劫你的钱还是你想抢劫他的器官? 接下来弘修文让徐学海重述怎么被抢怎么反抗的详细经过,徐学海只得再讲一遍。 二十分钟后,弘修文和井宏达交换了一个眼神放徐学海离开。 …… …… 徐学海没有再走路,乘出租车回了家,一进家笔出现在手中。 “夜刀在哪里?” 纯是试试,没有道理,只是想看看这支只有神话世界里的笔能不能写出本该不知道的答案。 问题刚刚抛出,徐学海脑海不由闪现出夜刀出现直到离开时的场景。 不是简单的闪现,确切的说是重现,巨细无遗,仿佛在重新经历被劫的过程,只是和亲身经历不同,此时的他站在上帝视角,身临其中不曾注意以及余光晃过的虚影重现,甚至打斗过程中惊慌溜过的一只老鼠。 他不曾记得有只老鼠,但是看到那只老鼠时很确信当时确实有只老鼠。 淡薄忽略不计的印象被加深成了记忆。 画面是以倍数一晃而过的,如果放在屏幕里肯定看不清楚,但是在脑海里则显得清晰无比。 徐学海震惊于异常的感受,回过神时纸上已是画出了附近城填简略图,在一个非圆形范围里标注了夜刀可能会出现的多个餐饮、小区及民宿。 最下方留有笔的一行字:“夜刀脚踝受伤,行动受限,首要目标获得财物或者食物,缺少夜刀人格信息,无法确定具体位置,解决饥饿状态位置和潜伏可能位置已标注,不排除抢劫出租车直接逃离达都的可能性。” 标注密密麻麻,形成一个不算小的区域,数量之多叹为观止,徐学海怀疑是将该区域内的所有可能目标都标了出来。 如果仅是这样,那笔的回答等于没有回答。 不过这支笔终归有着徐学海想象不到的玄妙,这些标注中有六个用了加粗字体,以表示最可能出现的位置。 那六个位置赫然离抢劫地很近,最远的没有超过一公里,最近的甚至只有百米远。 也就是说夜刀在离开徐学海视线后便跳了车,就近想办法填饱肚子,甚至还回到了现场附近。 徐学海吃惊道:“不可能吧,凭什么判断?” 笔:“夜刀和徐学海一样是极优秀的鹞子,优秀是有共通点的,以徐学海的行事习惯为模版进行的分析判断。” 灯下黑不是什么人都能玩转的,不止要艺高胆大,还要有非凡的智慧,需要精准的判断才成,不然弄巧成拙那就不是灯下黑了,是自投罗网。 徐学海此时倒没有惊讶于夜刀可能的胆大心细,而是对笔所写的文字而震惊。 和以往的僵硬回答不同,今夜的回答充满了思维分析,证明笔并不是依靠玄幻不可理解的模式来写出答案,而是依靠各方面的信息线索从中得出答案,也许还包括它所存储的广泛的信息,自己脑中闪过的画面就是它在抽取自身没有的信息。 它不应该是支笔。 徐学海沉默良久,感觉没有昏眩感,继续问:“弘修文抓到他的可能性?” 弘修文给人的感觉是个极聪明的人,也许会想到夜刀玩灯下黑。 同时也是在试探笔对弘修文的了解。 笔:“机会稍纵即逝,85%可能夜刀这时正在逃命。” 徐学海笑了:“那我坐等他的电话了。” 85%机率证明笔对弘修文有深度的了解,剩余的15%是对夜刀的不了解,这让徐学海感到轻松,剩下就看事态发展来证明笔的正确性了。 正在这时,一道隐隐约约的响声传进耳朵,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枪声! 徐学海跳起来跑到窗前,他所居住的这栋在小区最里面,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确实是枪声,而且越来越密集,并且越来越清晰。 正要问笔发生什么事了,看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弘修文的电话进来了。 “嫌疑犯逃进小区了,他受伤了,你在小区的话出来帮一把。” “抓贼的事是你……”徐学海话语顿止,一个人挟持着另一个胖胖的身影快速倒退着出现在视野中。 看被挟持人身影,徐学海一眼认出是房东。 夜刀力量很大,一手夹着房东脖子拖行,带着近两百斤的重量倒退如风,而另一只手上竟然拿着一把冲锋枪。 徐学海愤怒道:“他手上怎么有枪?” 弘修文道:“不好意思,我没想到红菱是弱鸡,他的枪是红菱队员的。” 红菱是达都特殊作战队伍,不是真的弱,实际上是持械队伍中精英的精英,不过在单独面对夜刀的时候变成了弱鸡。 徐学海知道里面有蹊跷,真心不想出去,自己头顶上的死亡率是88%,眼前的夜刀进入三十米直线范围,显示死亡率竟然只涨到33%,不像是马上要死的人,他不死那死的就是自己,估摸着88%的死亡机率极可能应在这件事上,至于房东的死亡率…… 92%。 徐学海痛苦地呻吟一声,傻胖小子纯洁的眼睛仿佛要冲出脑海,他对着电话骂道:“弘修文你不得好死。” 电话丢到床上,跑出门时想不过将电视遥控器塞进里面衬衣的左胸口袋,家里太空,仓促间做些形式大于意义的准备,聊胜于无。 此时的他无比想念回到大学里的姑娘,真想问问她自己现在头上的数字是多少,来判断自己做的小举动有没有意义。 第三十三章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 徐学海没有莽撞地直接冲出去,而是藏在了门栋铁门后。 夜刀抬枪点射两枪,阻止红菱作战人员靠近,红菱作战人员没有开枪,以作战队形交替前进,夜刀开枪,他们就藏到掩护物和防弹盾后,枪声停便快速逼近。 夜刀喊话要伤害人质,红菱作战人员不听,夜刀只能开枪阻拦。 子弹是有限的,再怎么省着用也有用完的时候,夜刀明白红菱队的战术,就是要耗光自己的子弹,但是不开枪怎么办,不开枪距离会被拉近,当到了一定范围,有人质和没有人质就没什么区别了,对方的真实内心不会在意人质的死亡。 感觉剩下的子弹不多了,夜刀毫不犹豫地朝房东胳膊开了一枪,边退边大叫:“放我走,我保证不杀人质,你们不要再逼我杀她。” 居民楼高层很多人藏在阳台上静观,更有一声凄厉的叫声撕破了夜色。 “妈妈,不要杀我妈妈。” 房东惊惧乱叫:“救我,求你们救我……” 弘修文对红菱队长道:“继续逼他。” 红菱队长道:“我不担这个责。” 弘修文道:“责任是我的。” 红菱队长举起手掌一挥,正面作战人员举起防弹盾压上,两侧迂回。 夜刀头皮发麻快速后退,退至一门栋前时,一人突然从里面冲出,夜刀大吃一惊,本能松开人质侧移,抬枪点射。 徐学海胸口一震,不敢让夜刀立稳开第二枪,全力扑上。 惊吓过度的房东软向地面。 夜刀再射,徐学海一脚踢在枪管,“哒哒哒”,剩余子弹倾泄出去,枪发出空击的声响。 “拷……”夜刀又惊又怒。 徐学海面沉如水,一言不发,俯身前冲抱腿。 夜刀后退,徐学海抢到足跟,还没抓稳,夜刀失重后仰,双脚乱踢。 徐学海顶着脚踢爬行再抓,夜刀连滚带爬躲闪,徐学海爬行抓,夜刀坐在地上乱蹬地面后退,要拉开距离。 红菱作战人员飞涌过来。 夜刀屁股下突然像安了弹簧弹了起来,徐学海一撑地也弹了起来,眼中却看到夜刀伸手从后腰摸出一把手枪。 徐学海魂都飞了,心中骂娘,像猫一样矮身飞快跑回门栋,身后枪声乱响,进了门栋再往外看,红菱作战人员边开枪边追,武装齐备地从眼前过去,小心探头出去,夜色中夜刀翻过了小区围墙…… 徐学海失望透顶,在冲出门栋的时候就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很低,夜刀头上33%的死亡率根本没有任何改变,夜刀太强了。 他想起什么,望向躺在地上的房东,房东头下一片血渍,头上100%的死亡率正在淡去。 踢在枪管的一脚让自己免于中枪的同时,也让一颗子弹恰好射中了房东的脑袋。 徐学海出去沉默地蹲在房东身边。 “你中枪了。”弘修文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并不惊惶。 徐学海抬头,问道:“这一切是必然会发生的吗?” 弘修文没有回答,身旁井宏达愧疚垂下头。 徐学海平静道:“她是一个老老实实的本份人,叫韩芳,有一个智障儿子叫余应,她死了,留下智力有损的余应,余应该怎么办?” 弘修文道:“我会申请相应补助,不用担心。” 徐学海道:“我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弘修文确实是极度聪明的人,他的破案率并不完全依赖对重生前的了解,当人生的歧路出现,他的才能才真正展现出来。 当徐学海对弘修文述说了夜半月需要肾时,他就不再认定夜刀抢劫这个事实,怀疑真实情况是反转过来的,实在是心中已经对徐学海产生了相当大的疑惑和警惕。 所以他认为以夜刀那种暴虐的男人不会就此罢休,饥饿算什么,忍一时饿死不了人,重要的是复仇,想要复仇必然需要知道徐学海的家,想知道徐学海的家最好的方式是跟踪,而不是事后再费心费力的去寻找。 由此大胆推测,夜刀会去而复返,可能性并不高,但是试试又不会天塌下来。 弘修文把简易事情复杂化的结果并不妨碍对夜刀的推测,即使没有徐学海的因素,光凭对夜刀的侧写,也会猜测到夜刀玩灯下黑的可能,只是把握性没这么大而已。 心中一旦有了盘算,他立即就地设下了一个圈套。 徐学海坐的出租车司机是红菱特战人员伪装,同时还有第二辆、第三辆出租车,夜刀坐上了第三辆,尾随在徐学海出租车后面。 道路很长没有岔路,经过搏杀之后的徐学海精神疲劳,更没想到夜刀去而复返,也就没能注意到夜刀跟在后面。 弘修文失算的是,夜刀穷凶极恶,跟踪到了徐学海小区附近后对司机实施抢劫,主要原因其实是夜刀没钱付出租费,不得不再次抢劫。 这一抢不要紧,一抢就发现又特么抢的不是普通人,身上有手枪,还从副驾驶座下摸出了冲锋枪。 夜刀立即明白中了算计,尚未完全布置妥当的红菱特战队不得不强行围剿,夜刀以司机为人质退进小区,司机反抗激烈,夜刀索性崩了他的头,转身就把房东韩芳给挟持了。 韩芳为了赚钱,在外面餐馆打工,每天回家很晚,以至于遇到此劫。 弘修文无法正面回答,叹道:“我们谁也无法掌控偶然和意外,只能尽自己所能。”只是在回答时,脑海中浮现出寡妇坠楼案种种偶然和意外。 胖小子余应冲进了现场,抱住母亲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呼叫缭绕在夜空中,经久不散。 徐学海道:“协助警方抓他是有奖励的对吧?”他没有等弘修文肯定,直接道:“把奖励给余应。” 救护车来了。 徐学海和哭嚎不止的胖小子陪伴着韩芳的尸体上了车,在车内护士剪开徐学海衣服时,被徐学海胸口的伤吓傻了。 心脏位置有个血肉模糊的血洞,子弹击中遥控器电池位置,遥控器碎片和子弹嵌进肌肉,触目惊心。 徐学海感受着疼痛,却知道自己没事,子弹嵌在强壮的胸肌深处,并没有进入心脏,甚至没有进入到肺。 “哥,妈妈还会醒吗?” “醒不了了。” “哇……” 徐学海望着外面倒退的夜景,轻声道:“我不喜欢这个世界。” 第三十四章 你比我想的还要卑鄙 围捕最终失败。 夜刀负伤逃离。 凌晨五点,弘修文抵达医院,慰问挂着点滴的徐学海,经过大半个晚上,弘修文仍然保持着衣着整洁,大背头梳得一丝不苟,就是眼圈有点黑。 “伤势还好吧?” “死不了。” “命挺大。” “确实,不容易死。”徐学海笑了笑,“如果哪一天死了,肯定是拜你所赐。” 弘修文当没听出来话里的嘲讽:“哈哈,我可不会害你。” “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 “夜刀呢?” “跑了,不过我们把他堵在了华盛商业区,华盛商业区从凌晨两点起实施封锁戒严,我们有24小时时间将他拎出来。” “时间很紧。” “是啊。”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去找他啊。” 弘修文跺跺脚,“我就在华盛商业区。” 徐学海微怔:“这里是医院。” 弘修文:“医院在商业区里。” 这个商业区有点大,徐学海问道:“他受伤了?” 弘修文赞道:“你有当探长的潜质。” 徐学海忍不住再次嘲讽:“我可不是冷血的人。” 弘修文点点头:“我也不是。” 徐学海想起还在太平间没出来的胖小子失去戴上虚伪面具的心情,很直白地说道:“我认为你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弘修文没有反驳,微笑问道:“遵纪守法下的手段好,还是遵守内心道德底线的手段好?”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道德底线建立在法之上,守道德底线便会守法。 但是如果道德底线建立在良心上,有可能就会超出法外。 对弘修文来说,守法下的手段便是良谋,不择手段便算不上贬义词,心安理得,哪怕因为自己的原因,造成意外发生,他也不会内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又能掌控一切。 徐学海恰恰站在另一边,特别是穿越之后,心态在外来人的身份上,行事很自然的会依循内心,好坏凭心而定,法只是行事的参考依据,如果真遇到他认为感到极为不公或不甘的时候,就会冲破牢笼。 两个人是两个不同的人。 徐学海仔细思量后没有回答弘修文的问题,因为没意义,弘修文就差没有明说我对你怀有深深的戒意了。 “既然你认为他会来医院,应该是做好准备了?”夜刀会傻到来医院?徐学海抱怀疑态度。 “没有准备。” 弘修文的回答出人意料,徐学海不敢相信没有准备,很认真地盯着弘修文,1%还是1%,没有变化,“难道你认为他实际上不会来医院?也是,周围还有药房。” 弘修文饶有兴趣地和徐学海对视:“不,他受伤很重,一定会来医院,只有医院才有他需要的医生,要求生只有医院一条路,火坑也得跳。” 徐学海道:“我不理解既然你这么肯定,为什么不准备一下?” 弘修文笑道:“因为我在这里。” 徐学海忽然想起孙玉堂说过,弘修文有一个杀手天敌的绰号,可特么你就准备用玄学来抓夜刀? 徐学海问道:“所以你准备站在这里等夜刀跑过来找你?” 弘修文摇摇头:“不,你去找他。” 徐学海吃惊道:“我?” 弘修文道:“对,你。” 徐学海指指缠满胸口的绷带,又指指点滴,再次问:“我?” 弘修文很干脆回答:“你。” 徐学海冷笑起来:“你眼瞎了吗?” 弘修文微笑道:“伤胸没伤腿,又不是不能走路。” 徐学海保持冷笑:“找到了呢?你上还是我上?” 弘修文道:“都不上,呼叫外援,医院里没准备,医院外还是有的。” 徐学海不屑道:“等外援进来,我俩可以进停尸房了,我拒绝。” 弘修文劝道:“我们可以偷偷的干活。” 徐学海道:“幼稚,不用说了,我拒绝。” 弘修文道:“想想夜半月小姑娘,她需要一个肾,你拒绝肾就没了。” 徐学海皱眉:“你比我想的还要卑鄙。” 弘修文:“遵纪守法下的手段。” 两人僵持在病房里,点滴将完之际徐学海拔了针头,“我要奖金。” 弘修文:“不是说给死了母亲的傻儿子吗?” 徐学海:“这次的,你要我冒生死危险总得要有奖金吧。” 弘修文笑道:“一个肾的钱如何?” 徐学海哑口无言,再次认真看了弘修文一眼,无奈说道:“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弘修文笑道:“很感谢你的帮助,这是我们的通讯设备,随时联络。” 离开病房,弘修文打开耳麦。 “准备好没有?” “图像传过来。” 他拿出手机,没一会,徐学海病房的监控图像出现在屏幕上。 这次他不止要抓夜刀,还要深度的了解徐学海这个人,想一举两得,所以特意没有把夜刀进入医院的路封死。 徐学海什么都没有做,就是躺在床上发呆,护士进去见针拔了,气恼训斥,他只是静静听着,护士要换针重插,被他微笑拒绝,等护士气冲冲离开,他侧转身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睡觉?”弘修文叹道:“时间不等人呀。”恨不得马上回去把徐学海拎出来干活。 徐学海自然没有睡觉,和弘修文一样,在看手机。 老黄凌晨发来的短信,时间正是夜刀和红菱对持时:“你们小区有枪声,怎么回事?” 当时手机在房里,后来拿了手机上救护车,进医院手术,手术完后暂时给忘了,想起来时发现手机不在,找护士才拿到手机,护士一离开弘修文又来了。 结果一直没回复。 老黄后来也没继续问。 徐学海一直不知道老黄住哪,这么一看老黄住的肯定不远。 长话短说:“弘修文搞鬼,让夜刀跟着我逃进小区了,我中了一枪,在医院,坏孙子肯定夜刀会来医院,让我帮忙抓夜刀,我答应了。”心里又想起了夜半秋,如果这姑娘在,他第一件事就是要问自己头上的死亡率,胸口中的那一枪算不算应对的88%死亡。 老黄:“都特么受伤了怎么抓?” 徐学海:“说是让我找出来就行了,不管他化不化妆,应该能认出。” 隔了一会,老黄:“哪个医院?” 徐学海:“普人。” 老黄:“怎么就绕不开这个医院,等我五分钟处理点事。” 过了五分钟,老黄发过来一个链接。 徐学海点开,竟然直接进入到普人医院的监控系统,他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老黄有手段啊! 凌晨医院只有急诊门诊开着,再就是十几栋住院楼有灯光,夜刀要治伤就避不开这些地方,所以徐学海真正要看的监控不算多,而且也不需要他去逐一盯着,老黄那边才是盯监控的主力。 徐学海瞥了几眼“取”出神奇的笔,犹豫几秒终是收了起来,之前用的时间不算短,考虑到身体失血虚弱状态便不敢用了。 他掀开被子穿上病人服,戴上弘修文留下来的耳麦,拿着手机出了病房,乘电梯下到一楼大厅,然后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他虽然不知道,但有感觉自己现在在弘修文的视线下,所以特别注意。 他受伤的是胸,经过急诊那边医生的手术处理自然送进了外科住院楼,也恰是夜刀除了急诊室外最可能来的地方。 不过夜刀真会那么傻来这两处地方?徐学海不太认同,换成自己,就算死也不会跳火坑的。 谁会对呢? 弘修文对了。 徐学海不止看到了夜刀,还是在外科住院楼看到的。 根本不用看老黄传过来的监控,也不用弘修文的提醒,因为夜刀就是那么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急诊室,然后被推床给推到外科住院楼的。 推床的其中一人徐学海还认识,无巧不巧的是脑科专家罗鸿志。 后面表情阴郁的弘修文打头,跟着一大群荷枪实弹的红菱特战人员。 第三十五章 巧找人质 “又见面了。”脸色苍白的夜刀主动开口和目瞪口呆的徐学海打招呼。 罗鸿志抬眼一看,惊道:“你怎么在这?” 徐学海没有理会罗鸿志,面无表情看弘修文,弘修文无奈道:“有人运气不好,被他绑了。” 徐学海不信弘修文会受威胁,房东就是最好的证明:“那又怎么样?” 弘修文道:“是王氏集团幼子王天云。” 王天云和房东有区别吗? 没区别。 都是人。 区别在人分贵贱,王天云家很有钱很有权。 徐学海沉默以及愤怒,他没有问王天云为什么大晚上不在学校睡觉,有钱人家的夜生活总是比普通人要丰富的多,无语在夜刀总能绝处逢生,命太硬,即使在当前环境下,头上的死亡率仍固执的保持在33%。 夜刀伤在肺部,被推进了三楼的手术室,罗鸿志主刀,一名好的脑科专家必然是一名优秀的外科专家。 徐学海认为自己这个时候该做些什么,拉着弘修文到楼梯无人处。 “王天云在哪?” “不知道。” “怎么被他遇到的?” “大街上。” “……凌晨在马路上闲逛?” “这个得问王天云本人。” “我们是不是可以让手术失败?” “他”指的不是王天云,指的是夜刀,弘修文一直没提过夜刀绰号,徐学海不清楚弘修文是不是知道,自己是肯定不能先说的,自己没道理知道。 弘修文掏出自己手机,点开一个视频:“他用王天云手机录的,就在医院外面给了红菱队长。”然后他就把视频转到自己手机上。 视频很黑,应该是在厨房里,王天云被捆成反弓虾米,不知死活。 镜头一转,燃气灶管道被割开,顺着向上到燃气管道的把手式阀上系了一根绳子,绳子另一头系着菜刀,菜刀挂在悬空的挂钩上,挂钩连着另一根指粗的绳子,上面粘着一截燃烧的蜡烛,烛油不断滑落在绳子上。 夜刀的声音在视频中响起:“你们猜猜多长时间绳子会断?” 当燃烧的蜡烛烧到底部,势必会点燃绳子,绳子烧断,菜刀会落下,坠落力量将会打开燃气管道阀门,燃气泄漏和燃烧的绳子,一场火灾不可避免。 很简单的机关。 弘修文道:“至少还需要一个小时。” 徐学海立即纠正:“只有一个小时。” 弘修文没有在意:“这人真的很厉害。”重伤之下还有缜密思维,从绝处觅得一线生机,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强大,有些后悔用这人当鱼饵。 徐学海:“再强大现在也是砧板上的鱼,关键是你们需要多长时间找到王天云。” 弘修文道:“正在找,可你应该知道,这很难。” 夜刀重伤逃逸,遇到王天云,抓王天云藏到某户人家的厨房,确定范围不难,甚至具体到某个小区也不难,难在小区有多大,有多少户,现在连六点都没到,很多人家还在睡觉,一家家上门寻找需要很多时间,一个小时怎么够?何况位置还没有最后确定。 “他伤得到底有多重?” 弘修文立即明白徐学海的想法,“伤得很重,但是如果只是从肺里取出子弹,知道位置的话我想应该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徐学海:“据我所知,不会少于三个小时……”话突然顿住,前世经验告诉他从肺里取子弹并不容易,一名劫匪中了枪,同样伤在肺部,专家取出子弹用了近四个小时,子弹进入人体不会在枪伤的正下方,不开胸的情况下找子弹需要拍片需要确定手术方案等等,需要不少的时间,但是他想到了夜刀头上的死亡率,33%说明夜刀的手术会在王天云被烧死前结束,只有这样他才能利用王天云从医院离开。 弘修文顿时知道徐学海的打算,不满道:“不要罔顾人命。” 徐学海火气上来,冷声道:“韩芳也是人命,她现在躺在太平间里。” 弘修文道:“我们已经尽力了。”真实原因他自己清楚,韩芳能死,王天云不能死,王天云死亡的后果太大,何况他和王天云老子之间还有一个天价的合作关系。 徐学海看出了弘修文眉宇间的坚定,瞬间想了很多,突然彻底明白了弘修文的心思,他平静下来:“其实在一个小时内找到王天云你并不抱希望是吗?” 弘修文:“还是那句话,尽力就行。” 徐学海:“所以你在这里等这人手术结束,准备从这人口里得到王天云下落?”言下之意你会和夜刀做交易。 弘修文一脸无奈:“为了人命,有时候不得不妥协,放了可以再抓。” 徐学海:“你就那么确定手术一个小时内会完?”一个小时完不成手术,弘修文的如意算盘就会落空。 弘修文:“罗鸿志医生能当副院长很大程度是他出色的外科手术技术,而不是脑科研究。” 这时弘修文手机响了,是他助手井宏达打过来的。 “确认了,阳光小区。” “立即排查。” 弘修文晃晃手机:“阳光小区。” 徐学海抿抿嘴:“给我派辆车,我去看看。” “为了爱情?”弘修文惊异于徐学海在这件事上的热情,在他心里对徐学海的侧写里,徐学海绝不是一个滥好人。 夜半秋吗?夜半秋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徐学海如此拼命? …… …… 阳光小区是达都建成不满三年的小区,楼多楼高,满打满算1400户。 要从1400户里找到王天云,靠一户户敲门排查一个小时内肯定完成不了,除非有足够的人手。 但是在这里搞排查的警务人员只有十四人,负责人井宏达,他们已经在开始排查。 井宏达放下手头排查工作出来接徐学海,打过招呼后介绍小区情况,在徐学海来的途中,弘修文就打过电话,让他听徐学海的。 “总共十栋,楼层高二十八,总户数1314户,入住率93%,时间不够啊!” 徐学海里面穿着病人服,外面穿着弘修文的大衣,抬头望了眼小区,说道:“亮灯的不查,十楼以上的不查。” 井宏达疑惑:“为什么?” 徐学海不厌其烦,显得很有耐心:“亮灯表示家中有人要上班,楼层太高上下需要时间,凶徒没有那么多时间。” 井宏达眼睛一亮:“有道理。” 排查工作立即按徐学海的要求进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多分钟一栋还没检查完,他们在敲门后,主人从睡梦中醒来开门也需要反应时间。 井宏达道:“还是太慢,有没有别的办法。” 徐学海皱着眉问道:“现在几点?” 井宏达看手表:“六点过两分。” 徐学海道:“该起床上班了,让物业配合,最大音量,放音乐,最好是摇滚音乐。” 井宏达怔了怔:“会不会太扰民?” 徐学海:“人命关天,扰民算什么。” 因为弘修文太过强大,跟着弘修文的井宏达很少独立思考,但是不缺少决断力,没有闪光点弘修文也不可能选他当助手。 很快,小区响起高昂激荡的摇滚音乐,小区灯陆续亮了,有人拉开窗户破口大骂,有人开了头,骂的人便多了起来。 回应骂声的是井宏达的声音,他在物业办公室里对着麦说道:“各位稍安勿躁,我们是达都治安人员,有一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在凌晨五点三十分的时候逃进了小区,并且将一名人质藏在了其中一家,请小区市民配合,检查一下自家情况,如果正常,将家中灯全部开启,再说一遍,请小区市民配合……” 小区立即笼罩一层紧张气氛。 没一会儿,各家窗户逐一透露出灯光。 不用徐学海提醒,井宏达立即下令排查没有亮灯的住户。 没有亮灯的住户寥寥可数,而十层以下的只有六户。 排查人员兴冲冲而去,失望而返。 这六户均是家中无人,其中两家是空房,排查人员中有拥有开锁技能的人,敲门不应便开锁直进,没有找到王天云。 十四双眼睛望向徐学海,个个带着期盼的目光。 徐学海一来小区计谋频出,指挥若定,和之前的井宏达天地之别,两人能力有明显的差距,井宏达是无头苍蝇,以身作则将其他人也变成了无头苍蝇,徐学海则是鹰妈妈,跟在后面的小鸡也能变成鸡鹰,无形中徐学海散发出弘修文一样的气势。 开灯了的是家中有人的,没开灯的是家中无人的,徐学海望向高层,难道夜刀真上了十层以上? 不,他不会有那个时间。 在医院见到夜刀的时候,夜刀脸色苍白,明显是勉强抬头打招呼,没得到回应也就乐得躺回推床,不再说话。 置身换位,徐学海很肯定夜刀清楚自己的状态,要活命必须争分夺秒。 “你们确定是这个小区?”他问井宏达。 井宏达很肯定点头:“监控结果就是这里,两个人进去,一个人出来,难道从另一头翻墙出去,藏到隔壁小区,再翻墙回来?” 徐学海摇头,没那个可能。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夜刀反其道而行,开灯离开的? “你们抵达时有没有灯亮着?” 井宏达怔了怔,“没太注意。” 这时物业值夜班的保安说道:“有的,有几家常年通宵亮着灯,可能和工作有关。” 井宏达立即问道:“哪几家?” 物业保安正要回答,徐学海摇头道:“不会是那几家。”亮着灯夜刀不会去,夜刀肯定会找没亮灯的,“注没注意五点之后再亮灯的?” 物业保安道:“没有注意。”每到凌晨三点之后,保安要么在掺嗑睡,要么已经睡了,谁会去管谁家亮不亮灯。 不过物业保安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徐学海振奋了精神。 “我们有监控可以看到低楼层的情况。” 一般小区里的监控照的是路,死角本就很多,更没可能往上监控的,阳光小区去年出了几起爬墙入室盗窃,在居民要求下多装了一套监控系统。 果然不出所料,在四栋六楼有一家的灯在凌晨五点的时候亮起来的,后来黑了几秒,然后又亮了。 这次徐学海跟着去了,看到了一家三口的尸体,还有厨房里醉酒昏睡的王天云。 井宏达佩服之极,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这点的?” 徐学海看了眼这个弘修文的助手,说道:“猜的。”目光落在一家三口尸体上,一对年轻夫妻和一个不到十岁的男孩,他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真是个人渣。” 井宏达心有戚戚:“这人真是狠啊!” 第三十六章 我觉得我还有机会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了。 夜刀不是被推出来的,而是走出来的,和徐学海一样,胸前缠了一层又一层纱布。 他微笑着对弘修文道:“给我准备一辆车,不许派人跟踪,等我确认了安全就会告诉你他在哪里。” 咔嚓! 夜刀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的手铐沉默不语。 弘修文淡淡道:“不好意思,你被捕了。” 夜刀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徐学海,“自从遇到你我好像一直在走霉运,你是谁?” 弘修文眉头一挑,不动声色。 一想到年轻的一家三口,徐学海的后槽牙磨出了响声,额上的青筋也冒了出来,但终归忍住了,冷声反问:“和我有什么关系?” 夜刀道:“没有你我会活得很好。” 徐学海气笑了:“有我没我你都活不好,世道轮回有报应,报应来了挡都挡不住,你让别人有多惨,你自己就会有多惨。” 夜刀道:“我记着你了。” 徐学海:“我不认为你还能逃走,我说的对吧,弘大探长。” “他绝对再逃不走。”雄厚的声音在徐学海身后响起,徐学海回头,说话的是强壮如牛的红菱队长,整个人散发着肃杀的气息,他解释道:“他的看守任务已经交给我们了。” 夜刀嘲讽一笑,没有出声。 红菱很强吗?枪都被人家抢了。徐学海也想嘲笑一番,不过夜刀头上90%的死亡率证明夜刀这次在劫难逃,他问弘修文:“大探长,审判的时间能不能尽快短?” 弘修文道:“像他这种恶贯满盈的人我会申请减少司法程序,用最少的时间结案。” 徐学海追问:“最少的时间是多少?” 弘修文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有些事急是急不来的,我争取在一个月内完结吧。” 大队人马撒出医院,徐学海心怀不满地重回病床,可不满又能怎么样呢,正如弘修文所说,有些事不是想快能快的,只能期望小姑娘能坚持到那一刻。 道理明白归明白,该起的烦闷还是会起。 他想起今天还要上班,给孙玉堂打了个电话请一天假,等到了八点,老黄来了医院,脸上说不尽的疲倦。 这一晚老黄自然也没睡,一方面动用了隐藏的资源侵入了医院监控,另一方面在外围准备了些后备手段,让寂寥发狂的徐学山冒险藏身在了医院附近,结果最后没起什么作用,他倒没什么,徐学山气得跳脚。 老黄警惕性很高,在病房里以家属的名义关心徐学海,徐学海说想散散步,离开病房才真正交流。 人不能没有感情,没有感情活着就不像个人。 以前老黄很烦恼智多如妖的徐学海冷酷无情,如今更烦徐学海的多情,冷酷无情让他有点怕他,多情则让他提心吊胆,感觉到未日就在眼前。 就不能综合一下吗? 老黄来的主要目的不是了解事情经过,而是劝戒徐学海决定离开鹞子后要行中庸之道,好好活着就行。 从某种意义上,老黄也认为如今的徐学海不再是名合格的鹞子,既然不当鹞子了,拜托老实点行不,临走说道:“别让旁人决定你的抉择。” 徐学海不置可否,心想你不了解我的难处,再说做人嘛,如果不能随心走那还有什么意思,重活一次不想活得精彩,起码要活成自己想活的样子,老路也好新路也罢,只要是自己想走的那就走,和旁人无关,于是道:“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观点冲撞,两人不欢而散。 更加郁闷的徐学海拿着老黄带过来的香蕉去看望了小姑娘。 夜半月精神状态不好,却小大人样懂事,强打精神和徐学海说话,不过她毕竟精力不济,没有几分钟又昏昏欲睡,半睡半醒间她迷糊问:“哥,我家穷,可从来没有想过害人,为什么还要让我遭受这样的痛苦呢?” 徐学海心情沉重,不知道怎么回答,等小姑娘熟睡他起身离开,刚开病房门,又听到小姑娘的呓语:“姐姐,我得死啊,我不死会把你拉入深渊的。” 小姑娘的泪珠滑过脸颊。 徐学海的心都抽了一下。 回到病房,意外看到傻胖小子睡在了他的床上,小护士睁着大眼睛紧张解释:“他一直嚷嚷着要找哥哥,说你就是,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带他到这里,刚才还在哭呢,这会睡着了,你、你是他哥吗?” 徐学海道:“算是吧。” 小护士的大眼睛顿时成了月牙儿,拿出一叠纸:“那就好,有些文件必须让余应签字,您帮我等会让他签了。”显然她不会真认为徐学海是傻胖子的亲哥。 徐学海知道自己在这世上呆的时间越长,和这世界便越会产生千丝万缕的关系,作为人是逃不过的。 这些表格无非是些死亡证明等等东西,想着未来肯定会被傻胖子纠缠不休,索性自己在上面签了字,印了手印。 时值中午,很意外弘修文来了电话,告诉徐学海夜刀要见他,问他什么时候到。 话里话外认定徐学海肯定会去。 徐学海思考良久,决定去一趟,去之前给老黄打了个电话,通话时间很长。 由于夜刀的凶残,被弘修文特殊对待,用了最高级别的关押审讯,他被关押在了郊区山林的红菱训练基地,红菱一、二、三、四、五队总共一百人,全副武装全在基地里,各种高科技设备全部打开,守备已经不叫森严了,就算是隐形人也无所遁形。 红菱专车将徐学海接过来,即使是弘修文的邀请,徐学海仍被各种光线照了一遍,才见到等待已久的弘修文。 “没有办法,他想单独和你聊聊。”弘修文引领徐学海进了电梯,“你们认识?” “不认识。” “那就是恨你了。”弘修文感慨道:“他不是普通人,既然一定要见你才说那我只能让你来见他,感谢你的到来。” 徐学海道:“我只希望他早点被定案,早点判死刑,所以才来的。” 电梯停在负二层,弘修文先带着徐学海来到审讯室隔壁房间,完整的单向玻璃墙后精神萎靡的夜刀静静坐在审讯椅上闭目养神。 “武力值爆表、镇静、意志力顽强,很明显受过各方面高强度的训练,他是一名职业杀手。”弘修文注视着徐学海继续说道:“我估计他的心里很不甘。” “怎么不甘?”徐学海无视弘修文的注视,把自己的目光锁在夜刀身上。 “他应该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却没能打过你。”弘修文若有所思,“抢劫你是失败的开始,自保手段被你破坏导致落入绝境,换成我我也接受不了。” “你想说什么?”徐学海终于正视弘修文的目光,目光中满是疑惑。 弘修文笑了笑,表示友好,“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进去见他时注意安全,杀手这种生物很难确保安全性,有的就算把他们捆成粽子也能杀人于无形。” “那我谢谢你的关心。” “好了,你可以进去了。” 徐学海单独走进审讯室,夜刀听到响动睁开眼,随即眯缝成线,“你来了。” 徐学海隔着桌子坐下,没好气道:“别装得跟熟人似的,你抢劫我,我报警有问题吗,被抓是你活该,还非要见我,有病吧,快说,为什么要见我。” 夜刀望向墙壁道:“麻烦关了监控。” 弘修文声音:“不行。” 夜刀道:“你们可以看不可以听,给我和他单独说话的机会,之后我将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弘修文没有再出声,徐学海却很震惊地发现弘修文真这么做了,监控的红外线熄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里面运行着老黄发过来的一个监测软件,上面显示着绿色的“安全”两字,他抬起头望着夜刀头上90%的死亡率沉默不语。 如今的问题不是夜刀死不死的问题了,而是什么时候死,怎么快点死。 夜刀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徐学海的手机,然后撇过头,让自己的嘴背对着单向玻璃墙,小声问道:“我还有机会吗?” 徐学海差点被口水给呛了,瞪大眼睛:“你想多了,我能看出,你快死了。” 就是字面意思,看出,不是分析不是推理,就是看出,是再真不过的实话,不过这样的实话谁都不会真从字面上去理解。 夜刀摇摇头:“不,我觉得我还有机会,要不抢救一下?” 徐学海嘲笑:“呵呵,你好天真。” 夜刀笑起来:“真的,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徐学海也笑:“办不到,而且我是守法好市民。” 两人对着笑,不停地笑。 都是笑,夜刀的笑掩饰不了紧张,徐学海的笑有着寒光。 弘修文看着,“莫名其妙,两个傻叉。” 第三十七章 尔虞我诈 夜刀道:“你绝对不是普通人。” 徐学海也把头撇过去,学夜刀背对玻璃墙,两个人歪着头说话歪着眼睛看对方,外面的人看着虽然明知道为什么仍不免有种滑稽之感。 “探长,没法读了。”井宏达苦着脸说。 弘修文笑了笑,望着单向玻璃的眼露出讥讽之意,“没关系,我没指望那些。” 井宏达松了口气,猜测道:“他们应该认识,多半在说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弘修文道:“那倒不一定,两个男人都不好相与,那家伙不是束手待毙的人,见徐学海无非是想求生。” 井宏达嘲笑道:“还想逃,异想天开,我想不出徐学海凭什么会帮他。” 弘修文若有所思:“也许……他掌握着徐学海不可告人的秘密。” 井宏达怔了怔:“您刚才说他们不一定认识。” 弘修文思索道:“很大可能确实不认识,神色作不得伪,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想借徐学海的帮助,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在和徐学海接触的过程中,发现了徐学海不为人知不为法容的把柄。” 里面徐学海说道:“有眼光,好吧不装了,我也这么觉得,人啊,要是觉得自己是普通人,那么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不怕告诉你,我是天才,一个无所不能的天才。” 夜刀道:“别特么装傻,你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徐学海似笑非笑:“对对,我是披着羊皮的狼。” “……”夜刀无奈道:“能不能认真点?” 徐学海道:“我很认真。” 夜刀沉默良久说道:“你是鹞子,你认识恶鬼。” “鹞子?还鸽子呢。”徐学海嘲笑道,这是夜刀第二次提到恶鬼了,他并不知道恶鬼是谁,这时也能猜到是谁了,而且从某种意义上,夜刀所说就是事实,自己就是特么的鹞子,还是排名第一的鹞子。 夜刀尽量用自己最柔和的声音说道:“我这人做事从来没后悔过,这一次我确实后悔了,不该违例向恶鬼动手,我向你道歉……” 徐学海打断:“我不认识什么恶鬼。” 夜刀道:“承不承认没关系,我就想要条活路。” 徐学海斜眼盯着夜刀头上黑黑的90%死亡率说道:“已经没活路了。” 夜刀道:“不,还有,只要你帮我。” 徐学海立即拒绝:“除非你能把我变成神仙。” 夜刀冷笑:“不要再装了,实话说吧,如果不帮我,我只能找弘修文求条活路,弘修文肯定很感兴趣。” 徐学海彻底明白了,“原来你见我就是要威胁我,再见。”立即起身就走。 夜刀愕然,却没有开口挽求,眼见徐学海走到门口,眼中冒出股狠厉。 徐学海回头一看,心里骂了一句又走回来坐下,两人心照不宣地同时变成歪脖子,保持之前的谈话模式。 徐学海是不得不回来,起身离开只是试探,回头就是要看夜刀头上的死亡率有没有变化,结果看到了淡绿色的33%,这也就是说夜刀真有活路,而这个活路是弘修文给的,心里便骂了一句:无耻阴险的小人。 当他坐回来后,夜刀头上的死亡率飞速跳回到了黑色的90%。 如果夜刀知道救命稻草实际上是索命符,怕是死都不会瞑目。 徐学海问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夜刀道:“不知道,只知道肯定守备森严。”进来时是被套着头套进来的,判断的缘由自是上次杀出警局的行为,弘修文肯定不会重蹈覆辙。 徐学海道:“红菱队的训练基地,一百名特战人员全副武装,基地所有设备和自动武器都开启激活了,神仙来了都得被打成筛子。” 夜刀这回真愣住了,他已想到境况很差,这才想方设法逼徐学海过来,没想到实际情况要恶劣的多。 夜刀开始耍赖:“我不管,我要机会。” 徐学海深思,“我只能创造机会,把不把握的住看你自己。” 夜刀轻轻吁了口气:“有机会就行,你准备怎么做?” 徐学海道:“你要接受审判,唯一的机会就在离开这里到审判院的路上,具体怎么做没想好,你只要记住,路上会发生异常情况,我尽量让你的车和押送人员分离,剩下的就看你自己。” 夜刀客气,抛出报酬:“谢谢,我不再找恶鬼。” 徐学海:“我有另外的条件。” 夜刀:“请说。” 徐学海淡淡说道:“你是熊猫血?” 夜刀怔了怔:“是。” 徐学海道:“我要你一个肾,这才是我帮你的主要原因。”这是防弘修文出阴招,取信夜刀帮助夜刀的决心出于哪里。 夜刀假意沉思良久:“只要能活下来,给你。”心中自然不是这么想,一旦脱离樊笼,天高任我飞,不过也恍然大悟,原来你有目的。 不怕你有目的,就怕你没目的。 徐学海道:“好,去审判院那日要求我陪同,现在顺从他们一点。” 再不多说,离开。 到了审讯室外,弘修文笑脸相迎:“他答应配合我们没有?” 徐学海一脸老实样:“他答应全部交待。” 弘修文笑道:“你面子真大。” 你一定是个小人,徐学海一脸茫然道:“其实我也弄不懂他在想什么。” 弘修文问道:“他说了什么?” 徐学海早已想好了说辞,认真道:“他信命,认为抢劫我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弘修文道:“我很好骗是吗?” “是真的。”徐学海很认真地开始编故事:“遇到我之前他诸事顺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马路可以不看车,即使被车撞了在空中转体七百二十度,落地后屁事没有,就算被你们抓了,也能从容离开,人生太顺利了,不是运气是什么?直到遇到了我,运气前面便加了个霉字,事事不顺,想想,一个他这样的人竟然会没钱吃饭,不是霉到头是什么?” 别说井宏达,弘修文都控制不住脸部表情,愕视着徐学海。 徐学海正色道:“一直顺风顺水的人突然受到致命打击,换成谁都接受不了,所以他就想看看我,看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能改变他的人生改变他的运气。他问我:你凭什么能改变我的运气?有病不是,我特么哪知道。” 弘修文有点宕机,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徐学海道:“还能怎么回答,物极必反呗,世界有阳必有阴,你享受到了极致该是吃亏的时候了,这就叫因果,反正不关我的事。” 什么乱七八糟。 弘修文无奈道:“忽悠,只管忽悠。” 徐学海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另外还有一点我要说明啊,审判那日他想让我陪他一起去,你可别答应,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不对,我就只想要他的肾,不想再见他。找辆车送我回医院,我很累。” 徐学海离开很长时间弘修文都没进审讯室,一直在外面观察夜刀的动静,夜刀则全身放松的缩在椅子里,仿佛睡着一样。 井宏达小声道:“我觉得徐学海说的可能是真的,不甘心不服是种小人心态,夜刀心高气傲,无论做什么事情别人都不能超过他,否则就会记恨在心里,他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他在徐学海这里遇到挫折,所以就要见徐学海弄清楚原因,他认为抢劫失败不是比徐学海弱,而是因为肚子饿,为什么肚子饿……咦不对,肚子饿是在抢劫徐学海之前,除非……” 弘修文淡淡道:“除非之前俩人就接触过。” 井宏达愣住:“会是什么时候?” 弘修文道:“夜刀是鹞子,来达都是为了杀人,湖山郊区村子五口灭门案不是为灭门而灭门,而是在执行刺杀任务,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他开始走霉运,所以他刺杀的目标很可能是……徐学海或者和徐学海有关系的人。”这是刚才想到的,灵光一闪,然后很多事似乎就能说通了。 井宏达“啊”了一声,他被弘修文的分析吓了一跳,“徐学海的身份很普通,谁会想杀他?” 弘修文嘲笑两声:“呵呵,夜刀这种鹞子都没干过他,他普通?和他有直接关系的人还有枫叶咖啡店的黄惜风,不管夜刀想杀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这俩人都不会普通。” 如果徐学海还在这里,肯定会后悔自己对运气说的胡扯,就因为一番有关运气的谎话,阴差阳错地让弘修文猜到了百分之八十的真相。 弘修文看向井宏达问道:“他是怎么找到王天云的?” 井宏达将徐学海在阳光小区的处理详细道出,弘修文笑道:“有点意思。” 强大的个人武力,缜密的头脑,不是有点意思,是很有意思。 第三十八章 要杀人 弘修文端着两杯咖啡走进了审讯室,一杯放在了夜刀面前。 “可以说了吧,夜刀。” 夜刀睁开眼咧嘴笑起来:“你们想知道什么?那家三代人是我杀的,市区里的一家三口也是我杀的,我都认,好了说完了。” 弘修文:“到达都来做什么?” 夜刀:“杀人。” 弘修文:“谁?” 夜刀:“就是那一家五口。” 弘修文:“喝咖啡。” 夜刀:“没有毒吧?” 弘修文:“怕有毒别喝。言归正传,你想杀谁?” 夜刀拿起咖啡一口喝尽:“杀那一家五口。” 弘修文:“有意思吗?” 夜刀:“没意思。” 弘修文:“我可以答应你,你交待所有事情,我可以保你不死,最后问一次,来杀谁?” 夜刀:“一家五口。” 弘修文:“想死?” 夜刀:“我已经没路走了。” 弘修文:“从你眼里,我没看到绝望。” 夜刀哈哈大笑:“不到生命终结那刻哪里来的绝望?” 弘修文惊讶于夜刀的意志,摇头道:“有路便没有绝望。”反过来就是说没有绝望自然有路。 他似笑非笑地俯身向前,隔着桌子盯着夜刀双眼:“你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徐学海还是黄惜风?” 恶鬼的真名叫黄惜风? 夜刀要杀的是鹞子榜第十名的恶鬼,并不知道恶鬼真名,但是能确定徐学海是那夜帮恶鬼的人之一,他在心里嘀咕,神色却是不屑。 弘修文冷冷道:“徐学海是黄惜风收养的孤儿,我敢肯定你要杀的就是他们中的一个或者两个,只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他们,我可以申请特赦让你不死。” 听到“收养”两字,夜刀忽然顿悟,惊出一身冷汗,“收养”两字意味着黄惜风至少是中年甚至老年,那么肯定不是恶鬼,那夜准备狙杀恶鬼时,总共有除恶鬼外两人出现,其中一个是徐学海,那另一个多半是这个叫黄惜风的人了,这么说来,恶鬼和徐学海都是黄惜风收养的?就算不是,在危险时俩人愿意出现帮助恶鬼,其中关系也一定非常亲密。 三人是一体的,不是简单的关系。 徐学海和恶鬼年龄相仿,同时和黄惜风关系非浅,实力强劲,那么能解释的…… 徐学海很可能和恶鬼是兄弟相称的,之前猜测是对的,徐学海确实是鹞子,而且排名怕是在前几名内。 至于黄惜风,不用说肯定是俩人的引路人同时也是守门人。 推断出这些的夜刀冷汗涔涔,明明只是想杀一头野猪,没想到杀进了猪窝。 确认徐学海是鹞子很重要,鹞子偷杀鹞子是鹞子大忌,徐学海如果不是鹞子还可以有个商量,是鹞子那自己就是在与虎谋皮。 之前试探时,夜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听到徐学海否认才将心放回去,这下子不是心到不到嗓子眼的问题了,直接是掉进了绝望的深渊里。 看到夜刀皱眉沉默,弘修文放下心来,给了夜刀思考的时间,见夜刀回过神才开口问道:“想通没有?” 夜刀道:“说可以,除了不死外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 弘修文问道:“什么事?” 夜刀道:“我希望徐学海陪我去审判庭。” 弘修文:“为什么是这个要求?” 夜刀桀桀怪笑:“听过一句话没有,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因他倒霉,要摆脱霉运只能从他那里着手。”他心中已经盘算好,先来个顺水推舟,等逃脱机会出现,第一时间就杀死徐学海以绝后患。 弘修文嘲笑:“陪着你就能摆脱?” 夜刀道:“机缘一事谁能说得清,稍纵即逝,我不想出现时错过机缘,我还希望有朝一日能从牢里出来。” 徐学海淡阴阳和因果,夜刀说机缘,全都是鬼扯。 弘修文沉默片刻,点点头:“可以,我答应你了。” 徐学海不想见夜刀,弘修文想要探知徐学海的秘密就认为有必要反其道而行,而这恰恰是徐学海需要达到的目的,因为徐学海初步打算希望在陪送过程中送掉夜刀的命。 夜刀问:“怎么保证?” 弘修文道:“没法保证,你只能相信我的人品。” 夜刀点点头,没有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我的目标是另一名鹞子,绰号恶鬼……” 他缓缓讲出进入达都的目的,包括为什么要杀恶鬼,他说的很慢,很详细,详细到是怎么杀的五口之家,怎么杀恶鬼失败,怎么处在没钱的窘境、怎么想着要抢劫、怎么遇到喝醉酒的王天云、怎么进的阳光小区等等。 他说的基本上是真实的,却没有说出自己推测出来的结论,老黄的名字也就没有出现在“杀恶鬼失败”的事件中。 而徐学海的名字也终是在抢劫处才出现,没有出现的更早。 因为那是夜刀一手烂牌里最好的一张烂牌,可以证明徐学海和恶鬼的关系,这很重要,可以在逃跑失败时在弘修文手里换命,另外老黄那张牌则是威胁徐学海最好的一张牌。 弘修文一面惊叹于夜刀死中求活的坚定意志,一面怀疑夜刀在徐学海事上有隐瞒,想及夜刀非要见徐学海一面的事,他提醒道:“别让旁人决定你的一生。” 夜刀冷冷一笑:“我的命由我不由任何人,谁都不能左右我的人生。” …… …… 徐学海回到医院,胖小子余立不知所踪,他躺在病床上满脑子回响着病床上瘦弱身影睡梦里的呓语:“姐姐,我得死啊,我不死会把你拉入深渊的。” 这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说的话,甚至在梦中都在说,可想而知这句话在她心里不知道转过多少次,也给了徐学海极大的精神冲击。 特别是对拥有怜悯心的人来说,这句话的杀伤力无比巨大。 在地球,荣华富贵光环下的徐学海极尽享受,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冷淡,然而在不为人知的时候,他将藏匿起来的柔软内心送给了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孩子,也正是这样的行为,让他心安理得的享受自己赚到的财富,同时在骨子里排斥那些无时无刻带着虚伪面具的人们。 正因为是这样的人,以至于夜半月的这句话给了他无比强烈的心灵冲击。 徐学海没有犹豫,笔出现在了手中,就在被套上写下了杀死夜刀的计划,并因此昏睡过去。 除了他,没人能看到雪白被套上充满杀戮气息的文字,密密麻麻。 而当他醒来看清这些文字,嘴巴愣是无法合拢。 在制订计划方面,笔表现出了神奇一面。 徐学海仔细琢磨之后,拿起了电话。 夜深人静,达都某个小区里,老黄放下电话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干燥的寒风刮着枯叶凌乱地飞,如同此刻的心情。 “你哥要杀夜刀。” “好啊,咱兄弟联手遇神杀神,遇鬼杀鬼,所向披靡。” “杀杀杀,就知道杀。”老黄勃然大怒,瞬间从平静转为暴怒,操起手边的扫帚就打,浓眉大眼寸发的强壮青年抱着脑袋蹲到地上,将尚未好的受伤背部对着老黄。 老黄手上一僵,怒吼:“翘屁股。” “哦。”青年老实的翘起屁股。 啪啪…… 老黄一边打一边骂:“呕心沥血培养出两个混帐东西,胆大妄为,成天不让人省心,原本以为失忆了会变得好些,特么的反而是变本加厉,都有能耐是不是,都不怕死是不是?现在都特么敢对执法系统动手了,想死想疯了。” 打了十几下老黄就累了,丢了扫帚坐在沙发上喘气。 徐学山抬起头委屈嘀咕:“骂的是哥打的咋是我。” 老黄喘道:“怪谁,要怪就怪你在老子眼前。” 徐学山爬起来嬉皮笑脸道:“老爹,哥出了个啥计划?” “死皮赖脸。”老黄捂头:“真特么头疼。” “说嘛。”徐学山宛如变成了孩子,摇着老黄胳膊:“你不常说哥的计划是天谋,天衣无缝,这还怕什么,正好我也感受感受。” 老黄痛苦呻吟了一声:“我这样说过吗?” 徐学山很肯定地点头:“说过很多次。” 老黄:“那是吹牛,是抬举他,世上哪有天衣无缝的计划。” 徐学山愣住:“不是吧,这也吹牛,不对啊,为什么要在我面前给哥吹牛?” 老黄欲哭无泪:“还不是怪你,你特么做个计划漏洞百出,想让你多学学你哥动动脑子。” “哈!” “谁知道你也是真笨,老子吹个牛也信。” “……” 过了好一会,徐学山问道:“那干还是不干?” 老黄反问:“能不干吗?” “你是老爹,你说了算。” “老子说了不算,情说了算。” “……” “看你懵逼样就知道没听懂。” “是是。” “你哥为情所困啊,我们不帮他他也会单干。” “哦。” “哦什么,啥都不是。” “是是。” “瞧你没出息样。” “是是。” “不能看着他出事。” “是是。” “还是得帮他。” “是是。” “全力以赴吧。” “是是。” 老黄大怒,拾起扫帚打,“只知道说‘是是’,不动脑子的笨蛋。” 徐学山抱头,大呼:“你个更年期老头……” 老黄:“你个叛逆小子。” 想起计划,计划不是普通的计划,里面充满了许多不可控因素,心头疑惑:三天后真会下暴雨吗? 天气预报的天气是:多云。 第三十九章 头上数字的变化 审完夜刀,弘修文定下了三天后送夜刀去审判院,时间非常紧,中间的安排交给了井宏达,他也不睡觉休息,直接去了翌旦大学,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夜半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要对付徐学海,首先要做到知己知彼。 在徐学海的口中,所作所为是可怜夜半秋妹妹的处境,他显然不相信。 很多人愿意在不麻烦的情况下帮人,如果帮人影响到自己的生活,没人愿意,帮助困难的人是怜悯的施舍,不是将困难绑在自己身上,徐学海的行为违背了常理,投入的热情是没道理的。 所以弘修文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孩能让徐学海不顾一切的不要回报的付出。 徐学海正在病床上写着“营救”夜刀计划的时候,弘修文到了翌旦大学,很容易掌握了夜半秋的当日课程。 就在教室后门,他静静看着认真听课的消瘦背影,直到下课铃响,学生们争先恐后地挤出教室。 “很少大学生上课认真,进大学前的繁重学业压榨光了太多人的热情,一旦负重消去,释放出来的只剩下放纵,像你这样进了大学还热爱学习的人不多。” 埋头走出教室的夜半秋抬起头,疑惑问道:“老师,您是在和我说话吗?” 弘修文透过任意撒于面容上的秀发看清夜半秋的长相,愣神了几秒,笑道:“是啊,很感慨啊!” 不是感慨夜半秋的学习精神,而是夜半秋的长相。 弘修文有些明白了徐学海的抉择,食色性也,有多少人能在色面前把握住自己的内心,能把住也只能说明没有遇到憾动其心灵的美。 夜半秋非常非常漂亮,然而真正能憾动心灵的是漂亮里藏着的自卑柔弱和眼神透出的刚毅,两者混合在容貌中散发着极为独特的魅力,具有广泛的杀伤力。 夜半秋微微欠身表示礼貌,轻声道:“您要是没事我就走了。” 弘修文笑道:“其实我不是老师,我叫弘修文。” 夜半秋不知道弘修文是谁,她除了妹妹从来不在意学校之外的事,也就没有任何震惊或者惊愕的表现,垂着头轻声问:“有什么事吗?” 弘修文很快想通夜半秋的反应哑然失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认识安保徐学海。” 夜半秋:“嗯,认识,您找他?” 弘修文道:“他受伤了。” 夜半秋缓缓抬起头:“为什么?” 听到这句话再审视夜半秋的反应,弘修文很肯定面前的少女对徐学海无感,心中发出一声无奈的呻吟:你小子做那么多难不成只是暗恋? 太扯了。 太傻了。 弘修文不甘心:“他是为了你受伤的。” 夜半秋一脸疑惑地看向弘修文,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长时间正视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她不明白,昨夜和徐学海分开后自己就没再见过对方,徐学海又是怎么为了自己受伤。 单纯的她理所当然的以为,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受伤势必在目光之内的,完全没有想到别处。 弘修文看懂了少女眼中的不解,“他找到了和你妹妹匹配的肾源。” 夜半秋猛然张大了小嘴,目光闪烁着喜悦,不过很快,弘修文接下去的一句话让她的目光变得茫然。 “那是个活人,他要杀人。”弘修文将抢劫双方的身份互调了位置,不过从某方面来说,也是实际情况,哪怕是猜测的,他也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夜半秋捂住小嘴,眼中一片慌乱。 “不过对方是通缉犯,很凶的那种,徐学海杀人不成反受了重伤。” “他、他现在怎么样了?”夜半秋声音有些颤。 “受了伤自然是在医院里,重点不是受伤,他知法犯……” 弘修文顿住话语,怔怔望着那飘起来的黑色长发从眼前远去,直至消失。 明明无情为何要如此关心? 有点不懂啊! “我还没说是哪家医院呢。”弘修文喃喃道,心中莫名其妙生出股醋酸味。 …… …… 世人看不到的笔拥有神奇的力量。 汇聚整理各方面因素推导最接近真相的能力不算神奇,因为有据可循。 不过这只是它的一个能力。 它真正神奇的是在某个方面有着无法用科学方式解释的预测能力。 比如预测生死。 比如可能发生的事。 总而言之就是某种行式的预测未来,然后利用预测的未来制订出完美的计划。 前一种能力它会导入徐学海脑中的线索结合自身的“线索”来进行分析和推导。 后一种能力就是没道理可讲了。 杀夜刀的计划就是在它种种预判的前提下写下的,只有徐学海能看见的白色棉被上满是黑色的文字,许多文字写下又被划去,涂改的痕迹随处可见。 因为当定下计划去改动未来,就会引起一系列的变化,之前“预测”到的未来便被新的未来给取代,而新的未来并不一定就是你妄图改动的结果,总有各种各样复杂的因素导致想要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在新的未来当中。 于是就有了修改、再修改、再再修改。 在有效的四分钟时间内,白色的被套被填满。 然后徐学海昏迷。 醒来后的徐学海是震惊而迷茫的,他忍着头昏目眩仔细看着白色被套,渐渐地……震惊填充了整个胸腔。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拥有的这枝笔意味着什么。 他给老黄打了电话,告诉老黄我要杀夜刀,白色被套上写着结局的两个字变得深了一些,比其它字要更黑,那两个字是“成功”。 在震惊且兴奋的复杂情绪中,夜半秋闯进了病床,她喘息着,大大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徐学海,久久没有垂下头,或者说已经忘了低头,又或者说她不想在他面前低头。 她轻声问:“为什么?” 世上有高贵的情操吗?为了别人不计自身的付出,包括生命。 有。 很少。 少到没人会信。 徐学海当然也不是那种人。 夜半秋也不信。 夜半秋很漂亮,从小就出落的水灵漂亮,以至于父母早逝后的人生经历较为一般人更复杂和波折。 十二岁母亲病故。 十五岁父亲病故。 父亲死时无不担忧,提醒她:不要抬起你的头,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长相,学会保护自己。 于是她学会了低头,学会用长发遮盖容颜,学会了化妆。 别的女孩化妆是为了美丽,她化妆则是为了让自己变得丑陋。 她在防备、警惕世界的心境下成长,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外壳。 久而久之,低头成了习惯,低头也不再仅仅为了不让旁人看清自己的长相,头低久了有了畏惧和卑怯,和骨子里的不屈、刚毅混在了一起,形成了复杂的性格。 至于到了大学怎么就不化妆了,那是因为妹妹出事之后她连最便宜的化妆品都买不起了。 整个人生里,她感受到太多的冷和不怀好意了,从来就不信世上有真正的好人,包括徐学海,徐学海所做的一切难道就不是有龌蹉心?说是只用帮他看一辈子头上的数字就是回报,但是要怎么看一辈子? 只不过徐学海这人太奇怪,太诡异,违背科学异乎寻常地顶着一串数字,这令夜半秋感到害怕和恐惧,但是也正是这样的与众不同,才让她有种在井底看到垂下来的绳子的感觉。 也许只有奇怪的人才有可能真正地帮助自己,也许只有奇怪的人才有能力帮助自己。 怀着这么一点幻想和徐学海分开,结果第二天就意外听到徐学海为了帮自己而受伤的消息,心忽然跳得很快,头脑一片空白,冥冥中看到从井口垂下来的绳子变得真实了。 她不知道徐学海在哪个医院,本能地去了普人医院,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找到了徐学海的病房,然后问出那三个字。 其实这个时候无论徐学海的目的是什么,夜半秋都已经认命了,哪怕徐学海真实目的就是要得到她这个人,她也不会抗拒,因为这个男人是在用命帮自己,以命还命很公道。 头昏脑胀的徐学海根本没有听清夜半秋的话,喜道:“你来了,正好,快看看我头上的数字是多少。” 夜半秋微怔,下意识走到床边椅子上坐下,“85%。” 徐学海笑容一下僵硬,陷入沉默,他不知道是上次的事没有结束还是因为这次的事。 夜半秋轻声道:“和上次不一样了,有什么意义吗?” 是不一样了,3%的区别,可没有什么意义,都离死亡很近。 徐学海收敛心神,用尽量柔和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很好奇?奇怪我的头上怎么有数字?” 夜半秋:“嗯。” “我也很纳闷啊!”徐学海想了想又问:“你信不信人的命运是可以显现的?” 夜半秋茫然抬头。 徐学海道:“这种事确实匪夷所思,我想了很久,也许是我特别,也许这不过是普通现象。” 夜半秋更加茫然,不懂徐学海的意思。 “我特别的意思是只有我的头上有,别人没有,但是只有你能看到。普通现象的意思是所有人都有,我们只是看不见,你呢也只能看到我的。你觉得会是哪种?” 其实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夜半秋是特别的,不同在于第一种情况有更特别的徐学海相陪。 夜半秋听懂了,“可、可我不特别。” 徐学海心里当然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用想太多,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不和旁人说就行了,你知道的,很多人的心是坏的。” 夜半秋很认同这句话,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嗯。” 徐学海岔开话题:“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夜半秋小声说了经过,徐学海心想弘修文你这是铁了心要刨我的底啊! 徐学海自然不会去解释什么,微笑着闲聊起来,声音温和,谈笑风生,宛如很熟悉的好朋友,他用前世的人生经历去消磨床边少女的戒心,目光时而望向窗外避免直视,仅用余光观察这个总是让人感觉很卑怯的少女。 不知道是小故事吸引人,还是温和的氛围感染了夜半秋,夜半秋少有的感觉到了宁静,身体渐渐放松,头也不知不觉抬了起来不再垂下,静静听着,偶尔插上一句,浑然忘了时间。 一个小时后,徐学海目光温柔地问:“我头上的数字现在是多少?” 夜半秋惊醒:“10%。”和徐学海目光对视,突然满脸通红,低下头去。 徐学海道:“果然如此。”就在刚才,他用近乎催眠的方式让自己放弃计划,并真的放弃了计划,满脑子幻想着和夜半秋过着幸福的没羞没躁的平静生活,以此来验证自己的推测。 夜半秋奇迹般地感受到了目光中蕴藏的银荡,吓得心砰砰直跳,找了个借口逃离了病房。 徐学海吧唧吧唧嘴,真美啊! 第四十章 巧合天成的计划(上) 来了普人,少不了去看看妹妹。 夜半秋进入另一间病房,就听到妹妹说:“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有一个大哥哥偷偷喜欢你……” 回学校的路上,带着寒意的雨淅淅沥沥下起来。 夜半秋抬起头迎着雨,入冬的雨很凉,羞躁的心没有感觉到它的凉意。 果然徐学海的目的还是想要得到她的人,但是她内心却没有多少反感了,不是喜欢上了徐学海,这远远谈不上,主要原因还是徐学海的话提醒了她,徐学海是个与众不同的人,而能看到徐学海特别处的她自然也是与众不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和他似乎就该是在同一个世界里。 虽然说不喜欢,但是妹妹的话难免会在脑子里打转思考,想多了脑子里便蹦出“千里姻缘一线牵”的成语。 由此羞躁。 由此茫然,命中注定? …… …… 按照约定,第二天夜半秋再次来到医院见徐学海。 徐学海指自己头顶问:“数字多少?” 夜半秋惊讶道:“35%。” 徐学海喜上心头,笑道:“果然能改变。” 他花了很长时间用了很多脑细胞屡次改变笔写下的计划,不断地改,直到最后的结果仍然是成功,让夜半秋来的目的就是想看到另外的成功,是不是成功地将死亡率降低。 结果很好,35%是可以接受的数据,这很令人兴奋,以至于喜笑颜开。 但是初次使用笔写计划的徐学海不知道,“成功”两字仅仅代表了成功率,在笔看来,99%成功率是成功,51%成功率也是成功,笔所写下的计划是最接近成功的成功。 他在改变自己生存率的同时,也改变了夜刀的生存率。 …… …… 时间终于来到了这一天。 上午九点,天气阴沉,云层低到似乎触手可及。 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红菱基地驶出了十二辆车,一架直升机,刚驶出山区,大雨便倾盆而下。 夜刀是名穷凶极恶的恶徒,人性之冷令人发指,他在达都灭门两家,后挟持王氏集团幼子王天云,整个达都都因他一人而震动,所以押送的规格极高,从红菱基地到达都审判厅一路交通管制,押送人员出动了红菱两个整编小队,如此森严的押送规模令夜刀都心生绝望。 雨越下越大,水遮住了车窗外的世界。 车速不得不慢。 被三角锁锁住手脚的夜刀心直往下沉,死盯着对面的人。 坐在夜刀对面的自然是徐学海,还有另外两名紧张的红菱队员。 徐学海的心情也不好,从见到夜刀的那刻起,心情就很不好,因为夜刀头上的数字竟然是62%,然而这个时候箭已在弦上,计划再没有改变的可能。 “下雨了。”夜刀的声音沙哑,这段日子他过得很艰辛,因为他杀死了那个伪装成出租车司机的红菱队员,如今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伤痕,内里却有数不清的伤,而且这三日他连睡觉的机会都没有,“很大的雨。” “不准说话。”红菱队员喝斥,一枪托打在夜刀身上。 夜刀冷笑,看都没看对方一眼,继续对徐学海说道:“我这种人不能信命,到死也不能信。” 听到这句话,徐学海知道眼前的男人真的很强大,他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扣上安全带看着车外,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夜刀眼角一挑,大声道:“为什么不给我系安全带?我要系安全带。” 红菱队员互望一眼,其中一人不耐烦地给夜刀系上了安全带。 徐学海心中难免失望。 朦胧不清的景色缓缓倒行,车队终于出了山路拐进了入城的大道。 “他要徐学海相陪绝不是简单的相陪,一定会有事发生。”车队倒数第二辆车里,弘修文给井宏达解释:“他还是想逃,这个人很强大,精神意志磨而不磷,涅而不缁,但是再强大也不可能有机会逃出去,除非天崩地裂,所以我想不明白他让徐学海相陪是什么意思。” 为了将夜刀安全送进审判厅,弘修文做了很多工作,明面有车队和直升机,暗里调用了监控资源,并在三天时间里补设了更多的监视器,一路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将在视线之内。 除此外红菱基地还调过来三架直升机,其中一架是武装直升机,剩余红菱三队整装待发,一旦有突发状况他们能第一时间出动。 只是这场暴雨让弘修文心神不宁。 “会不会让徐学海帮他?”井宏达问出一个可能。 “徐学海又不是傻子。”弘修文咬咬舌尖,轻微的疼痛刺激着大脑,“再说了,徐学海拿什么帮?” “那……会不会是在死前找机会杀死徐学海?拖个垫背的。”井宏达再抛一个可能。 “肯定有那个心思的,不过公平较量也没干过徐学海,现在更不可能干过。” 井宏达想起什么,“您说夜刀很强大,岂不是说徐学海更加强大?” 弘修文不满道:“才反应过来?今后怎么当探长。” 井宏达不好意思道:“晚些当可以跟您多学点。” 弘修文摇摇头,叹其不争,想了想道:“我还是看不透徐学海。” 看不透是因为无法见微知着,擅长的观人在徐学海那里失了作用,有时候以为一个细微的动作让他以为了解了徐学海某个性格特性,事实证明结论并不正确。 出现这样的结果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徐学海太擅于伪装,用心理学对抗心理学;另一种则是徐学海本身是个复杂的矛盾体。 弘修文希望是第一种情况,因为无论再怎么擅于伪装,伪装永远是伪装,总有露出破绽的机会。 还有另外一点令弘修文心神不宁,那就是现在的事件是完全的新事件,人生轨迹点已然改变。 井宏达很吃惊,这些年跟着弘修文,他很清楚弘修文是怎样一个强大的人,任何人在弘修文的双眼面前无所遁形,如今竟然有人会让弘修文看不透。 井宏达:“您担心今天不会顺利?” 弘修文看了眼车外:“肯定不会顺利。” 井宏达不解:“那我们在这么后面,真出了事不能在第一时间掌握情况。” 十二辆车的车队有一百二十米长,囚车在第三位置,他们在第十一的位置。 弘修文道:“远有远的好处,不会处在意外的中心。” 如此肯定,井宏达震惊。 人算不如天算,那么笔算呢? 徐学海不和夜刀说话,保持沉默,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夜刀见徐学海不理会自己也觉没意思,囚车内安静下来。 车队终于遇到了第一个红绿灯,红绿灯一般在路口,车队没有降速,不是恰好遇到绿灯,而是车队要走的路线已经全线管控,车队不过,绿灯不熄。 夜刀面上神色不变,内心颇是失望,一般情况人多的地方逃亡会比人少的地方便利,这次不同,混乱和拥堵不可能出现在戒严范围内。 徐学海看出夜刀心思,说了俩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今天全城的司法系统都动了起来,你应该感到荣幸。” 夜刀撇嘴,反倒不说话了,能说什么呢,难道说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随意杀人,这种人是真正的罪大恶极,徐学海目光不愿在夜刀身上多留一刻,再次转到外面,看着那似乎永远不会停的瓢泼大雨。 雨太大,超过了排水系统极限,道路有了积水,车队行驶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在过了三个红绿灯后,前方出现了独脚立交桥。 立交桥上没有车,桥下仍是车辆通行。 因为立交桥以及延伸路段都是禁行的,所以立交桥下没有南北车辆,东西方向的红绿灯在这个时刻保持着绿灯状态。 车队上了立交桥。 桥下,一辆运输钢卷的平板车远远驶来。 因为大雨的原因,这段路的积水很深,很多小车因此绕道,但对大车来说,这点积水又算不得什么,所以平板车前无车,速度自然快上许多。 就在平板车过了路口,对面车道一辆红色小轿车试图避开深水区打了一下方向盘,同方向并行车道高速过来的一辆越野车受小轿车逼迫,本能地打方向盘避让,水浪涌动,车右前轮突然陷下去又弹起来,失控冲向对向车道。 平板车急打方向,越野车撞在平板车车腰,平板车失控一头撞在桥墩上,后面三个28吨左右的钢卷压过三分之二车头陆续撞击桥墩。 司机从变形的车头余缝里爬出来,整个人瘫软在积水中,看到越野车司机下来,骂道:“你特么有病啊……” 惊魂未定的越野车司机没吭声。 这时桥墩多处开裂,损毁严重,嘎吱声不停地响,裂口飞快延伸,碎石纷纷撒落。 两司机吓地跌跌撞撞跑开。 桥身和桥墩是两个独立部分连在一起,桥身是搁在桥墩上的。 但如果桥墩失去了坚固的结构,便无法承受桥身的重量。 在桥身的重量下,裂缝蛛网一样爬行,里面的钢筋失去混凝土的支撑发出更为密集的嘎吱声,它们在变形,土石滚滚而下,积水溅起水花。 车队接近,上方的直升机发现了桥下的交通事故,情况汇报到了弘修文耳中。 弘修文心头一跳,当即立断:“停车,全部停车。” 车队很快停下,直升机飞过去降低高度查看,飞行员惊叫:“桥墩受损,已经变形,桥要塌了。” 弘修文大吃一惊:“倒车,倒车……” 就在这时,桥面震动倾斜,由慢到快,终于两截桥面失控,车队前三辆车正好在其中一截桥体上,三辆车滑出桥体,在空中翻转坠落,重重砸在地面。 后方车辆不敢停留,继续倒车。 井宏达脸色卡白:“真出意外了。” 弘修文脸色也极为难看,他想过很多种情况,却怎么都不会想到这座有二十多年的立交桥会塌,他的心中泛起一个令后脊发凉的猜测:徐学海搞的鬼? 车队一直倒到安全位置,弘修文不顾冰冷的雨水第一时间跳出车外,探身出桥身外,可暴雨中哪看得清前方景象。 他吼道:“汇报,汇报……”话音嘎然而止,朦胧视野里,直升机冒着烟远离。 飞行员:“桥上的电线杆砸到了尾翼,紧急降落……” 弘修文捂头,红菱两队长已是带人下桥而去。 当车内的夜刀感受到桥面倾斜,很震惊地看向徐学海,他同样也没想到徐学海会把桥给弄塌,这场面太大了,大到不可思议,大到内心不可抑制地升起畏惧。 徐学海一脸平静对视,双手紧紧抓着铁杆。 押送的红菱队员从耳麦中得知外面情况,脸色难看,连忙去系安全带,这时车子失去平衡翻滚了五百四十度,强烈碰撞到地面。 车子四轮朝天,车内人仰马翻。 第四十一章 巧合天成的计划(下) 车子翻转落下的过程中,两名红菱队员在车内弹撞,一个断了手,一个断了腿,一个枪托砸到了徐学海额头,一个枪头的刺刀弹了出来,划到了夜刀的胳膊,胳膊露出了白骨。 三角锁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在落地的震荡中,夜刀仍强悍地控制身体踢出两脚,踢中了两名红菱队员的头,押送的红菱队员昏迷。 夜刀抓起正好落到身边的枪,向驾驶室射击,驾驶室还有两名红菱队员,子弹穿过隔板小窗铁网,却没能射中人。 那一枪托砸得有些狠,徐学海额头开了个口子,头也昏沉沉,他晃了晃头,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 夜刀面目狰狞,“去死。” 枪口一震却是被徐学海一掌拍开,子弹打到一侧,徐学海快速解安全带。 夜刀再射,子弹鬼使神差地卡壳,他也果断,立即弃枪解安全带。 这时驾驶室内响起枪声,子弹在后厢乱跳,夜刀中了两枪,徐学海肩头也中了一枪。 徐学海先解开安全带,却只能躲在一红菱队员身体后,利用其身上的防弹衣遮挡。 驾驶室内的红菱队员担心后厢队友停了射击。 这时夜刀已经是拾起另一把枪,时间紧迫,他没有再朝徐学海射击,开枪打烂厢门锁爬出去。 徐学海也不急,戴上准备好的一次性手套,摸起之前卡壳的枪,娴熟退出卡壳子弹,就在车门处朝正在朝驾驶室射击的夜刀腿部射了一枪,夜刀回身扫射,徐学海缩回去弃枪,将一次性手套丢出车外,手套顺着流水不知流到哪里去了。 做好这些,他才松了口气,将昏迷的红菱队员摆好坐姿,以免涌进来的积水将其俩人淹死。 在计划中,他是没有追出去的。 外面枪声激烈,夜刀哪还顾得上徐学海,他一边退一边压制驾驶室内的两名红菱队员,暴雨给了他极好的掩护,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雨幕里。 弘修文和红菱特战队两分钟内赶到现场,只看到刚刚醒来押送人员和捂着肩满脸血的徐学海。 驾驶室的两名红菱队员一死一伤,死者副驾驶位的,他不是被打死的,他是摔断了颈骨而死。 他没有系安全带,因为为了应付突发状况能够快速反应不被允许系安全带,而且这个小伙子平时就是个憨直的人,车辆失控前竟然完全没有想到去系安全带。 红菱两队长带着队员搜寻而去,弘修文叫了救护车,进车厢询问徐学海和两名押送队员情况。 两名押送队员无地自容地说了昏迷前发生的事,徐学海说了后面发生的事,并很生气地说:“前面人乱开枪,就不怕打死我吗?我真特么无辜。” 弘修文默然,最后道:“驾驶室死的那个也很无辜。” 徐学海道:“很遗憾,但是关我什么事。”心脏却是一缩,忽觉得外面的暴雨好令人心烦。 夜刀的伤很重。 左上臂刀口见骨,右臂和肩中了弹,右大腿还被徐学海射了一枪,血流出体外转眼被雨水冲刷干净,雨中冷气从身体各处贯入体内,让他苦不堪言。 天仿佛破了一样,路面积水已经过膝,导致行走困难,不过暴雨也是最好的掩护,视线中白茫一片,数米之外便看不清人影。 他丢了枪,跛着腿在寒雨中艰难行进。 有不少人弃了进水的车离开,同样在雨水里积水中前行,寻找高地。 夜刀对路不熟于是跟着走,很快脚步越来越踏实,他看到了商场,商场里有很多人,有枪伤的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顶着雨走向商场旁边的小道。 他不知道这次的选择让头上的数字从62%变成了93%,如果选择进了商场,他就得到了62%之外的38%。 没有意外因素帮他做出抉择,于是他便走向了徐学海希望他走向的道路。 小道水流湍急,没有监控,走出去是另一边的大道,是逃生的希望。 身后没有一个人,这让夜刀很安定,离出口越近心越安定,嘴角渐渐浮出笑意。 就在这时,出口处出现了一个短发青年,雄壮身躯拦在了前方,对方没有穿冬衣,只穿了一件圆领短袖,下面则是轻薄的运动裤,寒冷的雨水同样浇透了身躯,衣服贴在身上显露出久经训练充满力量的身体。 夜刀笑意凝固,心沉到谷底。 徐学山道:“新伤没好又添旧伤,夜刀,你完了。” 夜刀冷声道:“现在杀我你并不能脱身事外。” 徐学山道:“我确实很想亲手杀你,不过有人对我说,达成目的不一定非要亲自动手,要我学会多用脑子少用手。” 夜刀道:“那你拦我做什么?” 徐学山道:“你都说了是拦你,既然是拦,自然是不希望你从这里过。” 夜刀呸道:“我一定要过呢?” “那就看是你的拳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不过……”另一边有动静传来,徐学山咧嘴笑道:“你没机会了。” 夜刀悚然回头,雨幕中一名红菱队员出现,他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他,他朝旁边招了招手冲向了他,夜刀再转回头,出口处哪还有恶鬼的身影。 夜刀知道完了,却不想束手就擒,该是跑起来的时候了,然而在这个时候,一块玻璃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他的头上…… …… …… 商场五楼,清洁大妈走进男洗手间打扫卫间,一进去就看到打开的窗户,风雨不断灌进来,造成大面积积水。 清洁大妈发火大骂:“哪个缺德东西下雨开窗户,不得好死。” 她踩水过去,狠狠将窗子关上,谁知力量用大了,窗玻璃竟然震落掉了下去,她本能地探出头去抓,看到掉下去的玻璃正好砸在一个人的脑袋上,她飞快缩回头,嘴唇发白,心噗通乱跳,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慌乱离开。 女洗手间内,一名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子看着手机,手机屏上显示着下方小道上的景象,一直到下面没有了人,飞快将窗打开一道缝,伸手出去将粘在外面的小监控器收回,轻声道:“收官,撤退。”眼中有些迷茫,她背上装着电脑的包,洗了个手,走出洗手间消失在人流中。 徐学山退到阴暗角落,角落里有个包,从里面取出灰色冬衣,脱了湿衣换上,背上包走进商场侧门,通过安全通道来到地下停车场,坐进一辆越野车。 老黄问道:“感觉怎么样?” 徐学山怔怔道:“哥以前做任务就是这么做的?” 老黄咧嘴露出大黄牙:“不然呢。” 徐学山道:“真是牛,只是……” 老黄:“只是什么?” 徐学山:“不过瘾。” 老黄道:“我们干这行不是为了寻求刺激,如果记不住这点,你和夜刀的下场会是一样的。” 这时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子上了后排。 老黄开车驶离。 …… …… 弘修文听完耳麦里的汇报,神情漠然。 “夜刀被抓到了。” 徐学海松了口气:“太好了。” 弘修文问道:“好在哪里?” 车是倒着的,脚下实际上是车顶,雨水漫进来到了足踝,徐学海感受着冰冷的雨水,疑惑道:“杀人犯逃跑失败不好吗?难道您希望他逃走?” 弘修文蹙眉,“可他快死了。” 徐学海笑起来,甚至拍手:“太好了,赶快送他去医院,对了,去普人医院,你答应我的,我也要回医院。” 弘修文气极而笑:“你是不是就希望这样?” 徐学海怒道:“什么叫希望这样,大探长,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可是差点没命,又是摔又是被你们用枪打,还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难道说我希望出事希望自己死不成,话说回来,我特意告诉你不要答应他的要求,你怎么做的?答应好好的,最后却非要死皮赖脸求我过来陪同,现在出事了,倒是怪起我来了。” 弘修文无言可对。 徐学海还在嘀咕:“逼我做这做那,哪一件事是我主动做的。” 是啊,全都是我在逼他。弘修文更是说不出话来。 按理来说,整件事和徐学海没有关系,车祸以及立交桥的倒塌都不是人为的,一切都是巧合,可巧合太多了,甚至巧到夜刀在逃跑途中竟然会被高空坠物给砸到,说夜刀霉运缠身吧,偏偏有机会逃走,说他运气好吧,又偏偏被玻璃砸成重伤。 弘修文百思不得其解,好运霉运两词萦绕心头,当他抬头看到徐学海漠然平静的脸时,心头一惊,为什么要站在夜刀的立场上看问题?无论好运霉运都是基于夜刀来说的,从最终的结局来看,徐学海才是最终利益的获得者。 如果整件事是人为的…… 弘修文想起了寡妇坠楼导致王天韵的交通事故死亡案,两案之间是何其相似,都是一系列巧合,然而还是那句话,太多的巧合放在一起就绝不是巧合,只是找不到连接巧合的线头。 弘修文心头冒出一股子寒意。 暴雨在夜刀被抓到后的十分钟内停了,天空甚至放了晴。 而夜刀也没有再次醒来,有块碎玻璃插在了后颈上,重伤昏迷。 徐学海是跟着送夜刀的救护车一起走的,看到夜刀头上95%的死亡率,他的心很安定。 到了医院四个小时后,夜刀停止了呼吸,这个强大的鹞子至死也不知道真相。 夜半月的手术在夜刀停止呼吸的那刻同时开始。 夜半秋在手术室门口祷告。 徐学海在病床上祝福,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看天意,看天是不是垂怜那个可怜的孩子,然后被傻胖子余应纠缠,帮着处理房东的身后事。 弘修文不在医院,他仍在现场寻找蛛丝马迹,想要找到人为的痕迹。 第四十二章 无迹可寻 深夜的某个时分,老黄的安全屋里。 “计划很完美,太完美了,这不是人能做出来的计划,我还是不敢相信。” 电脑传来幽虫的语音,女性的声音,语音轻,声音柔,听声音像是一个温柔的女人,但是在这个令人充满遐想的声音里透出了诸多不解和好奇。 失忆后的徐学海是不知道幽虫存在的,老黄也不打算告诉徐学海,在老黄的这个四人体系中,幽虫是黑客,很重要的一个成员,他自己是守门员,恶鬼徐学山和异界瞳仁徐学海是执行者,幽虫是引领员,很大程度上,幽虫的重要性不是徐学山和徐学海能比的,只是徐学海以前很少有需要幽虫的地方,任务通常一个人完成,偶尔需要也是信息方面,徐学山和幽虫的联系则要紧密的多。 这一次合作实际上是四人组的第一次全员合作,幽虫很震惊徐学海计划的完美,不敢相信,忍不住发了信息过来。 徐学山很赞同:“对对,不像人做出来的计划,像神仙做的。” 为什么说像神仙制定的计划而不是人? 徐学海的整个计划是这样的。 立交桥处安装了一个无线收发器,覆盖直径三百米。 9点06分,下暴雨。 9点31分,押送车队上立交桥。 9点31分33秒,一辆较高档次的红色电动车进入网络范围,幽虫控制智能系统。 9点32分25-28秒,控制小车逼迫同向车道越野车,越野车压到下水道井口失控,撞击对面平板车,平板车撞击立交桥。 9点33分车队到,桥塌。 这是计划里最重要最不可理解的地方。 四人组要做的是:提前安装一个无线收发器,提前了解某某电动车智能系统做好攻击软件,提前在下水道井盖做手脚。 之后是在夜刀逃离路线上拦截,在商场五楼做好陷阱和观察。 这就是总体计划。 除了商场五楼的小监控需要回收,其余不用管,就连安装在桥上的无线收发器也不用管,因为徐学海对其位置有严格的要求,保证桥塌时无线收发器会掉进下水道。 每一步都是不可思议不可理解的。 需要动手的地方很少,然后就等着天意。 那么…… 凭什么确定下雨时间,凭什么精确掌握时间,凭什么知道当天会有一辆智能系统的电动车,凭什么越野车一定会压到做了手脚的井盖,凭什么桥一定会被撞塌…… 太多的“凭什么”汇到一起,就变成了匪夷所思,不可置信。 拿到计划的时候,没人相信会成功,如果不是徐学海非要坚持,如果不是老黄以前也被震惊过,都不可能去执行这种天方夜谭般的计划。 因为太精确太儿戏了。 老黄解答不了,但是他知道徐学海的每次任务都如同这般,云里雾里不相关的小细节最终连在一起,导致想要的最终结果,而这就是鹞子排名第一的异界瞳仁完成任务的神奇手段。 如果非要给个解释,那就是瘤子,脑瘤,神奇的瘤子刺激了神秘的大脑。 老黄:“没必要想那么多,成功且没有后顾之忧,这就行了。” 幽虫不是多嘴的人,相反话很少,但是今天她不可能不想多:“如果每个计划都是这样,我们是无敌的,到今天才知道我们里面有一个妖怪。” 徐学山想到什么,一拍大腿:“会不会是脑瘤?” 通话另一头传来喷水的声音。 老黄捂额头,好了,都知道了。 幽虫惊讶:“咳咳,异界瞳仁有脑瘤?” 老黄只能“嗯”了一声。 幽虫:“这么神奇?” 老黄很重视幽虫,解释道:“人的大脑确实神奇,长瘤子不好,有时候却又能刺激出大脑潜能。” 徐学山羡慕道:“怎么样才能使脑子长瘤子,我也想长。” 噗! 幽虫又喷水了。 老黄没好气怼道:“想长瘤子就要多用脑,用脑少的人一辈子别想长瘤子。” 幽虫:“哈哈,老娘忍不住了……” 徐学山怒道:“笑个屁。” 老黄:“活该人家笑,谁叫你这么愚蠢。” 徐学山争辩道:“要是我也能像海哥这样,顶个瘤子怕什么。” 老黄极端鄙视,脱口道:“哪怕最后的结果是失忆和死亡?” 大家一下子安静了。 …… …… “没有发现,是意外。”井宏达看完最后一个监控说道。 弘修文盯着屏幕没说话。 确实如井宏达所说,是一个意外。 他在很短的时间内要到了附近所有的监控视频、询问了平板车、越野车及红色小车的司机,还找到了商场里惊慌的清洁大妈,也去商场看了五楼洗手间,结果全指向意外。 有点疑惑的是那个开红色小车的是个女司机,问她为什么要打方向盘,她说觉得左边的水深,想避开,实际情况是她记不清自己是主动打的方向盘还是方向盘自己动的,反正手在方向盘上,弘修文把那辆车给扣了,网络安全管理员还在看她的系统。 现在交通监控里看不出任何问题,没有未来视角的弘修文深感无力。 废墟清理工作持续了一晚上,弘修文一直没离开,网络安全管理员没找到红色小车的智能操控系统的侵入痕迹,但留了一句话:如果是很厉害的高手,可以将痕迹抹除的很干净。 弘修文于是问:怎么从外面连接进入小车系统。 网络安全管理员回答:车子开启了wifi自动搜索,当时和司机手机连在一起,对方只要侵入手机就可以进入车控,也就是只要找到司机手机热点就能快速破解进入,我看了司机手机,也没有入侵痕迹,时间上也不允许。 弘修文: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网络安全管理员想了半天:有好几种,不过最快最好的办法是通过外界强力信号发射器替换手机热点连接,wifi自动搜索会自动连接信号更强速度更快的wifi,只要能连上去,就会自动断开手机热点连接,这需要在附近安装一个强力的无线收发器……位置可以选择桥体。 于是弘修文一晚上没离开,就想亲眼看一看废墟下有没有无线收发器。 他没能找到,废墟下那个导致事故的下水井管道口张着嘴似乎在嘲笑他一样,他想不会那么巧掉进下水道了吧。 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人为,但第六感在发出强烈的信号:此事和徐学海脱不了干系。 越是这么想,弘修文越是深感无力和愤怒,就好像徐学海在眼皮底下跳舞,看着他脚下的死蚂蚁还不能证明是他踩死的一样,更有种无声的嘲笑:有本事来抓我啊,来抓我啊…… “从今天开始,二十四小时监视徐学海手机。” 井宏达怔了一怔,“是,探长。”内心执反对意见,认为大探长是魔怔了。 第四十三章 死亡率的无常变化 有弘修文背书,徐学海请了一周的病假。 夜刀进医院没能撑过四个小时,在死亡最后一刻,双肾被摘下,同时夜半月的手术开始。 老天垂怜,主治医生张敏然水平高超,成功将一个肾放进小姑娘夜半月的腹腔,手术成功了,夜半月被推进icu,接下来几天很关键,就是看排斥反应了,熬过去就有未来。 夜半秋兴奋冲进病房,朝病床上的徐学海鞠躬,九十度,嘴唇颤抖什么都说不出来,一个劲地哭。 激动、感激涕零。 妹妹终于有了希望,而她也知道了徐学海支付了所有的医药费用。 徐学海付出的太多了,不止金钱,重要的是还冒了生命危险,何以为报? 夜半秋抹着眼泪说:“今后我都听你的。”隐晦的表达出内心所想。 徐学海要是无耻点,可以接话点明:那你以身相报。看得出来,此时的夜半秋什么都会答应的。 徐学海说的是:“那责任大了。” 既没同意也没不同意。 他的心很大,要的是两情相悦,目前别说夜半秋没那个意思,就是他自己也没到那一步,仅仅是对夜半秋有好感,有想法,而这个好感很大程度上基于夜半秋的容颜,他还需要观察和了解,确定需不需要真正投入自己的感情。 两世为人,在这方面徐学海有很强的自控力。 徐学海问道:“我头上数字是多少?” 夜半秋回道:“10%。” 徐学海宽下心,思绪转到别处:“有钱吗?” 夜半秋习惯性垂头:“没什么钱,晚上有堂家教课,会有两百。” 徐学海道:“别去了,有时间多照顾你妹。” 夜半秋欲言又止。 徐学海伸出手:“你的手机。” 夜半秋意识到了什么,犹豫不决:“怎么了?” 徐学海道:“给你转点钱,你妹手术后需要补营养的,你也瘦得可以,也要补点营养。” 夜半秋摇头:“我不能要你的钱。” 徐学海道:“说什么呢,要还的。” 夜半秋仍有抗拒,思想斗争激烈,她的手机不知道用了多少年,老旧的可以,徐学海几乎是抢过来的,又强迫她打开收款界面,转了二十万过去。 这个金额吓坏了夜半秋,徐学海道:“大学期间好好读书,毕业后是考研还是工作,再去想还钱的事。” 夜半秋道:“太多了。” 徐学海笑道:“还怕还不起?我是守门的,不过前面得挂个前缀,有钱的守门的,绝对等得起。” 夜半秋默默收起手机,轻声道:“我知道了。”再度深深鞠躬,礼貌告辞离开。 徐学海不喜欢夜半秋的这种感谢模式,太过于尊重和严肃,不管有意无意,少女以这样的方式画了一条线,要越过这条线不是容易的事。 不过他也不失望,自己都没确定何来的失望。 夜半月熬了过来,身体各项数据良好,三天后转入了重症病房,徐学海去看望时,小姑娘死寂的心活了过来,小脸充满了该有的阳光色彩。 夜半秋显然将徐学海的帮助全告诉了妹妹,小姑娘见到徐学海时泪水花花地说:“哥哥,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心情难以言表,可用一句话勉强形容:助人乃快乐之本。 但是在离开的时候,心情又变得极差,只因夜半秋跟着出来说了一句:“你头上数字变成71%了。” 为什么又变了? 回到病房见到了傻胖子,明天是房东火化的日子,听到妈妈要被烧了,傻胖子很害怕,鸠占鹊巢卷缩在床上,茫然和无助充满了纯净的双眼。 徐学海耐下心安慰:“妈妈死了只有烧了凡躯才能上天堂。” 烧了死去的人,活着的人呢? 徐学海知道这辈子怕是逃不出傻胖子的纠缠了,然而头上时不时变幻的死亡率时刻在提醒他:不要有太多的羁绊。 有时候选择很容易,有时候选择又很难。 徐学海很烦,因为不能无忧无虑快活的活着。 傍晚老黄来了,作为名义上的亲人,徐学海住院老黄必须要保持明面上的关心。 “知道弘修文在做什么吗?” “不知道。” “昨天他去了翌旦大学找了王天云,今天上午去了王家别墅,王天远被王逸朗叫了过去,整整一个上午,而你的手机还有我的手机被监视了。” 弘修文盯上了他们,老黄不得不让幽虫盯着弘修文,也好在有幽虫,手机系统是幽虫改装的,含有反侦的系统在里面。 “你说他上午去了王家?”死亡率的变化就是上午出现的,徐学海看了眼老黄头上的死亡率,还好,很正常,不过为了防患于未然,他提醒道:“有事要发生,我建议你出去旅游。” 老黄摸摸胡渣子:“第六感?” 自打这次计划成功实行,老黄对徐学海脑袋里的瘤子有莫大的信心。 “嗯。” “那你呢?” “我没事。” “确定?” “确定。” “好,我去旅游,对了,学山一直想见你。”谨慎不会错,该相信还是要相信,谁叫他越来越神奇呢,真是神奇的瘤子。 徐学海想了想:“那就见一面吧。” 老黄告辞:“好好养身体,注意安全。” 深夜,徐学山不走寻常路地从窗户进来,手里还拎着一袋烧烤十二听啤酒。 “这里可是十二楼。” 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见面。 徐学海很认真地打量眼前粗犷的强壮男人,死亡率12%,说明爬墙对这个男人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 徐学山也很认真地打量徐学海,有些年不见,似乎不认识了,特别是气质有了很大的转变,以前的徐学海不苟言笑,目光冷峻,气质阴寒,现在的徐学海就算不笑也有种温和的气息。 只是两个大男人互相对望,似乎有些尴尬。 “海哥。” 徐学山把徐学海闹不会了,他想了想,试探着打招呼:“山弟。” 徐学山傻眼,徐学海:“学山?” 徐学山:“……” 徐学海再试:“山山?” 徐学山眼珠子红了:“海哥你真失忆了?” 徐学海道:“别哭别哭,这些天被人哭的受不了了。”傻胖子每次来都要哭好一阵,徐学海都怕了。 徐学山怒道:“男子汉大丈夫我才不会哭。” 徐学海奇道:“不哭红什么眼珠子。” 徐学山道:“体质原因,我这人一急眼珠子就红。” 几句话打破了尴尬。 如同往年的相见,烧烤堆放在床头柜上,啤酒喝起,倾诉分离时的经历。 又和往年不同,这次徐学海只是听者,听徐学山口沫横飞地吹牛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二听啤酒有十听进了徐学山的肚子。 “海哥,讲真,从小我就佩服你,现在更是五体投地,你说这瘤子真是神奇的东西,你是不是能看到未来?” “怎么可能。” “那你的计划怎么那么神奇?” “感觉。” “老黄说的第六感?” “也许是第七感,或者第八感。”徐学海想起了圣斗士月矢。 “哇,真牛,女人最多第六感,你都到第八感了,羡慕啊!” “……” “我咋就不长瘤子?” “……”徐学海吃下最后一串肉,喝下最后一口酒,说道:“你有点像一个人。” “谁?”徐学山一口喝下最后半听啤酒,好奇问。 “一个傻胖子。” “……”徐学山不满:“怎么拿我和一个傻子比。” 徐学海道:“都特么天真。” 正常的人谁会希望自己长瘤子,徐学海是真没想到徐学山粗犷外表下有颗傻子的心。 “不要说这些了,说正事。”徐学山一抹嘴巴,浓眉下的大眼闪闪发光:“我想好了,咱兄弟就不要再分开了吧。” 徐学海不解。 徐学山道:“你做计划我执行,兄弟合心其利断金,强强联合天下无敌。” 徐学海忙道:“别,你哪里好玩哪里去。” 徐学山怔道:“为什么啊?” 徐学海:“我不想再过以前打打杀杀的生活。” 徐学山失望道:“那不是浪费了那个好瘤子。” 徐学海摇头道:“瘤子没有好的,只有坏的。” 徐学山一拍大腿:“我懂了,是不是弘修文?” 徐学海:“???” 徐学山恨恨道:“老黄说了,最近弘修文那兔崽子逼的很紧,想要咬死你,老黄准备出去避风头,让我也离开达都,凭什么啊,我们还怕他?我早就想动他了,什么杀手天敌,我呸,只要你动动脑子,我动手,干他还不跟踩蚂蚁一样。” 徐学海张大嘴:“你想哪去了?” 徐学山道:“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见鬼莫见弘修文,呵呵,海哥,计划也不用你做了,我这就去解决这个后顾之忧。” 说完翻窗出去,转眼消失在眼前。 徐学海叹道:“我错了,你一点都不天真,你是傻。” 他没有什么担心,徐学山离开时头上的死亡率还是12%,没有任何变化。 寒风吹进来,带来阵阵凉意。 “混球,窗户也不关。” “哈哈,海哥你终于想起怎么称呼我了,我就知道失忆什么的也比不上我们的兄弟情。”窗台冒出徐学山寸板脑袋,浓眉下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回来关窗。” 徐学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关好窗户再度消失,半晌没有任何反应。 第四十四章 烦,烦,俱烦 弘修文没有回家,独自坐在漆黑的办公室,桌上烟灰缸堆满了烟头,脑中不断流过上午的画面。 今天上午他被王家老头王逸朗叫去了别墅,他无法拒绝。 王逸朗是商人,是联邦有数的大商人之一,也是达都真正的掌权者,弘修文今天本不想过去,却不得不去。 王逸朗幼子王天云曾被夜刀当成人质,差点小命不保,夜刀被抓后王逸朗亲自给弘修文打过电话,让弘修文尽快送夜刀上审判厅走流程,审判的结果当然只有一个:死刑。 弘修文听出王逸朗要干什么,无非是报复曾经绑架过幼子的夜刀,要的是死刑执行权。 夜刀死是一定会死,怎么死则要由王逸朗说了算,弘修文能想像的出夜刀的悲惨命运。 换在平时,弘修文不会拒绝,只是他想用夜刀摸清徐学海底细,便和王逸朗解释了一番,拖后了押送日期,关系到二儿子死因,王逸朗同意了。 于是夜刀就这么死了,对王逸朗来说,夜刀死的太轻松太便宜,于是把弘修文叫到了别墅,见面第一句话:“我的幼子太懦弱了,原本这次准备锻炼一下他,结果你让夜刀死了,行,死就死吧,我二儿子的凶手大探长找到没有?” 老人坐在沙发上前倾着身子盯着弘修文,二世为人的弘修文感受到了目光里跳动的怒火,脱离了原有人生轨迹的他只剩下对大事的掌握,自己的人生轨迹已经失去了控制。 一切都缘于徐学海的出现。 面对老人即将爆发出来的怒火,弘修文额头冒出冷汗,他深知自己名望再大也无法在老人面前遮挡生死,小心道:“其实有了怀疑的人,有一个方法可以确认。” “什么方法?” “需要大公子辩认一下。” 弘修文早就有接触王天远的想法,只是上次王家伙明确说过,此事不准找王天远和王天云,也就只能将想法埋在心底,如今不得不硬着头皮提出来。 王逸朗没有立即回话,默默点了根雪茄,沉思片刻:“是谁?” 弘修文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递过去,这是一张从监控里截出来的照片:“他叫徐学海,明面上是翌旦大学的安保。” 王逸朗仔细看着照片:“暗里身份是什么?” “不知道。”弘修文道:“这就是我要搞清楚的地方。” “有点耳熟。”王逸朗皱起眉头:“叫什么来着?” “徐学海,上次汇报过,就是他找到的三公子。” “原来是他,这么说来他还是老幺的救命恩人。”王逸朗放下照片看向弘修文:“当时你似乎更关心抓夜刀。” 弘修文连忙道:“其实我已经有了安排,徐学海找不找得出三公子他都不会有事。” “怎么说?” “确定了小区其实事情就已经解决了,只要火苗起的那刻,我们就能以最快的速度确认是哪套房,有惊无险。” 王逸朗大怒,抓起照片拍在弘修文脸上:“但是你不能保证他不受伤。” 弘修文默认,等火起是迫于无奈的选择,确实无法保证王天云不受伤。 之后王逸朗也没过多犹豫,他是个很果断的老头子,一个电话将大儿子叫回了家。 没有扯下王天远这个中年人最后的遮羞布,在没有王逸朗同意的情况下也不敢,弘修文将照片折成只剩下一对眼睛的细条递给王天远,问他在别墅见过这对眼睛没有。 一个人伪装的再好,眼睛是无法改变的。 王天远看了很久,仍犹疑不定,“很像,记不太清。”是真记不清,他从来不关注那些下人,那日和那个检修员打了个照面,当时因为见到陌生人有些诧异,所以多看了一眼,也仅是多看了一眼,不足以在脑子中留下太多印象,要不是王天云那日找过来闹,他都记不起这个人了。 其实最该来看这张照片的是王天云而不是王天远。 王逸朗:“滚。” 王天远如获大赦,赶紧离开,心中在想什么谁也不知。 王逸朗:“如果是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弘修文摇头:“不知道。”从行径来看,当时杀手进入别墅绝不是为了刺杀,因为当天王天韵并不在家,而且王天韵的车也不在,这也是弘修文怎么都想不通的地方。 王逸朗道:“我不想等,出个主意。” 弘修文想了想:“虽然直接证据没有,但是间接证据有不少,背影极度相仿,身手极高,抓捕夜刀过程中多次与夜刀产生交集,超过一半的可能性是他,我现在差的是契机,只要有一个契机就能抓到他的尾巴。” 雪茄抵在烟灰缸底部摩擦,王逸朗淡淡道:“我不需要直接证据,疑点足够多那就不是疑点,就是他了。” 弘修文道:“我不能用间接证据抓人。” 王逸朗道:“谁说要抓他,我只是要他死。” 弘修文道:“万一不是他呢?” 王逸朗道:“宁杀错不放过,我要给自己一个交待,也要让他们知道胡乱行事的后果是什么。” 他们指的是他的两个儿子。 弘修文道:“我是执法者,不能杀人。” 王逸朗目光一凝,盯着弘修文:“杀人是最简单的事,不需要亲自动手就能办成,你一辈子和凶杀案打交道,我不信你就没想过在那个什么鹞子组里放一颗钉子进去。” 漆黑的办公室里,弘修文想到这里反复咀嚼起这句话,嘴里喃喃道:“老不死的东西真阴险,既想杀人又想拿我把柄。” 他来到窗前,一片枯叶飞舞在半空,久久不得落地,上午在拿出徐学海照片的时候等于突破了纯正执法者的底线,不,确切地说在私下接受调查王天韵的时候底线就突破了,但是他深明底线必须要有下限,不然会坠入无底的深渊,他不想重活一世反落个悲惨的结局。 所以他最终没有答应王逸朗的要求,在王逸朗漠视的目光下离开。 王逸朗没有提报酬的事,也就意味着私活的终结,但是这些不是弘修文惶恐不安的理由,他怕的是未来,怕王逸朗心眼小。 那片枯叶不知被风送到了何方,弘修文吐出一口浊气,打开电脑打开网页,输入长达十六位的密码登陆进一个网站,漆黑的环境里荧光屏的光映出凄白的脸。 鹞子网。 特别任务,条件不限,悬赏一千万。 点进去,徐学海的大头照出现在屏幕上,眼睛上下有两条清晰的折印。 还没等看清内容,页面弹了出去,显示该任务已接。 弘修文面容僵硬,心情复杂之极。 …… …… 房东终于入土了,坟前孤零零两个人。 傻胖子抱着墓碑在雨中痛哭,眼泪、鼻涕、雨水糊满了脸。 徐学海打着伞静静站在旁边看。 “妈妈真的去了天堂吗?”傻胖子终于哭够了,开始操心妈妈的未来。 伞伸过去遮住雨水,徐学海安慰道:“没有桎梏自然是去了,在那里她会很快乐,你应该感到高兴。” “我笑不出,就想哭。” “她在天上看着你呢,你伤心她也会伤心,你看,这些雨就是她的眼泪。” “哇……我不哭了,妈妈你也不要哭了。” 话音刚落,雨水渐稀然后停了。 徐学海抬起头,眯起眼,冥冥中自有天意啊! 一身黑西装的弘修文拿着花下车,径直过来,鞠躬,放花,傻胖子认出他,把花丢出很远,对着弘修文咬牙切齿地咆哮:“是你害死妈妈,你是坏人,你是坏人……我打死你……” 徐学海抱住傻胖子,傻胖子拼命挣扎,愤怒中的人力量很大,愤怒中的胖子力量更大,徐学海只能双手控制,伞掉落到泥水中,两人也滚在泥水中。 弘修文低头道歉,徐学海道:“走,他不需要你道歉。” 弘修文道:“我是来找你的。” 徐学海道:“我也不想看见你,看见你就疼。”疼,伤口好疼,傻胖子不知轻重,身上的几处疼得要命。 弘修文点点头:“达都这段时间会很乱,漩涡中心是……” 是什么没说,话就说了一半,然后转头离开,背影竟然有种寂寥颓丧的感觉。 转瞬间徐学海就懂了,中心是我,不由心惊肉跳。 没有回医院,直接回到家。 洗过澡,傻胖子赖到了徐学海床上,徐学海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 余应说道:“跟着哥哥,你在哪我就在哪。” 徐学海拍拍他的脑袋:“我要工作要赚钱,不能成天在一起。” 余应:“就像妈妈要出去打工一样吗?” 徐学海笑道:“是的,一个理。所以说你得找点事做,不然多无聊。” 余应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我不知道做什么。” 徐学海问道:“妈妈不在家时你怎么消磨时间?” 余应喜笑颜开:“弹吉他唱歌。” 徐学海笑起来:“很好啊。”他想到了酒吧驻唱,以傻胖子的水准足以游鱼得水,问题是傻胖子没有应对社会的能力,似乎只有老黄的咖啡小店才能让人安心。 于是徐学海问:“如果有一个环境让你好好唱歌还能赚到钱,你愿不愿意去?” 余应小眼睛一亮,骨碌坐起来:“真的?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 “愿意,我愿意。” 不过这事还得跟老黄商量一下。 徐学海费了好大口舌将傻胖子劝回家,静下心思索弘修文的意图,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弘修文主动来提醒他意欲何为。 达都很乱,漩涡中心是自己? 很乱是什么意思?中心为什么是自己? 自己不是名人,不是有钱人,不是有权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人针对自己。 谁? 结合掌握的信息,弘修文去王家别墅那天,头上死亡率变成了71%,,不是弘修文就是王家要针对自己。 是王家。 个锤子,为什么啊? 凭思考和分析,徐学海是无法理清头绪的,因为他怎么都想不到弘修文正处在底线冲突阶段,换句武侠小说里的词就是与心魔交战,以至于犹豫、彷徨在十字路口无法选择,所以此时的弘修文是自我矛盾的。 还有一个徐学海更不可能想到的方面,那就是弘修文是重生者,一直在努力控制着人生轨迹,力求在不改变人生主线的情况下追求最大的利益,他习惯了控制,习惯了掌控全局,当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生失控,滋生出来的茫然和焦躁就给心神造成了剧烈冲击。 对于现在的弘修文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徐学海,正因为徐学海的出现,一切就朝着不可捉摸的方向演化前进了,徐学海就是弘修文的历史当中的一块堵路石头,弘修文就要选择了,是搬开这块石头寻找可能已经似是而非的人生,还是干脆走进全新的人生。 当然,不管是哪种选择,未来将发生的大事仍然可以利用,他还是个未卜先知的人。 徐学海很烦。 弘修文很烦。 第四十五章 大风初起 徐学海不知怎么忽然就记起刚穿越收到老黄发来的第一条短信:“钱已到账,风声很紧,弘修文咬上来了,休息一段时间再工作,再联系。” 当时弘修文是在调查寡妇坠楼案,寡妇坠楼导致王家王天韵死亡…… 徐学海悚然一惊,冒出一个从来没想过的念头:王天韵我杀的? 继而立马又想到另一个关键点:弘修文告诉王家是我杀的? 徐学海拿出手机,所有软件名还都是红色,暗藏在手机里的反侦软件仍在提醒被监视状态中,打电话不安全,但是可以发短信。 徐学海编了条短信发给了老黄。 发送出去的时候短信被自动编译成一连串没有规律的1到9的数字。 很神奇,幽虫很强大,徐学海很感慨。 过了一会,老黄回复过来,短信本身同样是数字,但当点开放大,数字便变成了真实的文字。 “王天韵是我杀的?” “为什么这么问?” “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是,没事你不会问,问就说明有事发生。” 徐学海破口大骂,弘修文你这是当表子还要立牌坊啊!假人假意,没证据瞎说,视人命如草芥不得好死,心中大恨。 弘修文正直形象在徐学海这里彻底颠覆。 老黄动作很快,竟然已经离开达都了,徐学海没有说自己的事,接着说了傻胖子的事,老黄一口同意,正好,老黄有扩大一下咖啡店的想法。 放下电话后,徐学海越想越不对劲,干脆动起自己的大杀器:笔。 “我需要一个保证自己绝对安全的办法。” “躲进安全屋。” “安全屋在哪?” “不知道。”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绝对,只有相对。” “相对办法是什么?” “不惹事,老实低调做人。” “滚。” “好的。” 笔失去了先知先觉的光环,成功变身依靠科学和信息进行强大逻辑分析的高级智能,还特么带点哲学性。 徐学海哭笑不得,敢情问了个寂寞。 只是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坐在床边想了很久,决定换一个方式,再次唤出笔。 “制定一个保护计划。” “谁?” “徐学海。” 笔开始写:“下雪了,一个人幽灵般翻过小区的院墙,摸向徐学海的住处……”。 “不是让你写小说,我是让你……”徐学海吃惊地闭上嘴,窗处飘着白色的东西,外面真的在下雪。 “她决定从外墙爬上三楼从阳台翻进来……” 徐学海从卧室窗往下看,果然有个黑影灵巧攀行,他吧唧吧唧嘴,走出卧室来到客厅,整个过程笔没有停,在面前虚空继续写着:“这是最好的自我防卫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文字浮在空中拉出长长一条。 徐学海收了笔,顺手拿起阳台边的扫把藏在暗处,闭气凝神等黑影上来。 那黑影攀爬功底深厚,动作轻巧无声,上到二楼阳台轻轻一跃,两手指勾在了三楼阳台台边,两指引体向上,另一手抓住护栏,稍作停顿观察,双臂一用力收腹,双脚站了上来,再度观察,安全,身体一跃而起。 “抓小偷啊!” 徐学海大喊一声冲了出来,一扫把挥出去,正好打在半空中黑影的臀部。 这一下力量十足,黑影“哎呦”一声,是个女人的声音,跃起的身体不进反朝外飞去,她反应极快,单手抓住了护拦下方。 “抓小偷啊!” 徐学海继续大喊,扫把柄捅女人手,女人再次“哎呦”一声掉了下去。 三楼摔下去只要不是头先着地摔不死人,何况脚在下面,女人训练有素,落地时受身滚地,卸了大部分冲力,站起来抬头,却见头上黑影一片,徐学海拿着扫把从天而降,她大吃一惊,再一次侧跃受身,余光看到徐学海落地时没有受身,直接下蹲减力,硬生生站住,女人心惊肉跳,顿时明白那一千万不好拿,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徐学海在后面追,还在大喊:“抓小偷啊!” 嗓门跟锣似的,整个小区被惊动,两老头子保安从门房里探出头,发现是个空手女贼,立即拿着扫把和拖把跑出来,在无数双眼睛俯视下,雄赳赳气昂昂拦在前方,心想一个女小偷怕个毛线,也没去想这女小偷穿着打扮是那么专业,束着丸子头,黑衣黑面罩,普通小偷哪会这样打扮。 两老头举起清洁工具迎头打。 女人奔跑的速度极快,不躲不闪,一阵风从两老头中间挤过去,两老头“哎哟”一左一右倒地,破口大骂,“哒哒”两声,拖把扫把断成两截,两老头立即闭嘴。 眼见女人要跑出小区,徐学海投出扫把打在女人腿上,女人踉跄前冲,止不住,于是前滚受身,然后撞在挡车杆上,还没站起来,徐学海的腿带着风声横扫过来。 女人手掌一翻,亮出手中刀,谁知看着猛烈狂暴的腿变向抬高,绕过刀劈下,女人偏头,腿重重劈在她的肩上,强大力量让她身体往下一挫接着又撞击在拦车杆上。 沉闷的重击声。 拦车杆弯曲变形,女人半边身体都木了,她仍不认命,甩出刀,却见徐学海近距离直接空手抓住,女人身体僵住目瞪口呆,失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徐学海没有交谈的兴趣也就不会回答,或者懒得回答,一巴掌扇在女人脸上,女人很干脆地昏倒。 “不会打死她了吧。” “凶婆娘不容易死。” “报警不?” “废话不是,都拿刀了,快打电话。” “你打。” “我打就我打。” 两老头心有余悸,一人打电话,一人好奇问徐学海:“练过?” 徐学海咧嘴一笑:“爱好。” 老头露出缺了两门牙的嘴笑道:“这爱好好。” 徐学海俯身扯下女人面罩,掉出两颗牙,最后那巴掌没有留手,半边脸五指紫印分外明显,原本青春靓丽的脸正在肉眼可见的肿胀。 徐学海很感慨,潜意识想好好姑娘家干什么不好干鹞子,他悚然一惊,鹞子? 他立即提醒还在打电话的老头:“要说清楚,这姑娘有刀,还想杀人。” 老头反应慢:“杀人?” 徐学海目光往断拖把扫把上一扫,说道:“要不是我追的急,你们二老可就跟拖把一样了。” 两老头一想也是,更加后怕,打电话的老头声音立即大了起来:“快派人来,她刚才还要杀人……” …… …… 弘修文亲自来了,这是徐学海想要的结果,之所以让小区保安老头报警时说严重点,就是要引起弘修文注意,其实徐学海同学即使不隐晦点明,弘修文也会来,因为知道内情的弘修文注意力不会在别处。 “怎么说?” 两人独自到一边抽烟,徐学海看着警务人员将那个昏迷的女鹞子带走。 “你想怎么说?”弘修文深吸一口烟意味深长的反问。 “我这辈子就想当个老实人普通人,安安静静的生活,可是总有些人似乎不想我这么活,换作你,你该怎么办?” “选择从来不跟随主观意愿改变,每个人永远选不中自己想走的路,知道为什么吗?” 对话四句,全是问话,似乎都在避开直面回答对方的问题。 事实上他们并不止在问对方,也在问自己,因为都感到了生活中的无奈。 说来两人都不算正常人。 一个是重生,一个是穿越,比其他人有更多的掌控能力,然而即使是他们这样的人,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做出选择。 弘修文最后的问题如果给一个真正的年轻人,怕是不容易回答,但是徐学海在另一世的时候就曾苦恼过这个问题,他有基本的答案:无论是什么样的选择,人生的道路永远不可能一帆风顺,总有颠簸总有曲折,当处在困难当中时,就会怀疑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选中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 选不中其实是假象。 徐学海没有去回答,不是不屑,而是不想,以前对弘修文只是警惕,如今是怀上了厌恶。 两人保持了很长时间的沉默,直到烟抽完。 弘修文道:“想怎么处理?” 徐学海不兜圈子了,点明:“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事情发生了,剩下的是你的事,但是有一点要说明,人家来杀我,这次能不死人不代表下次不死人,我是被动自卫的,我肯定是无罪的,我不希望到最后非要逼一个老实人去发飙。” 发飙就是发疯。 这句话才是徐学海真正想要对弘修文说的,他已经感觉到事情在朝着自己控制不了的方向发展,而自己想过的生活逐渐看不到影子,他很生气,谁都不想成天提心吊胆的担心生死。 弘修文笑了笑,心想那个年轻的鹞子连状况都没搞清楚就接了单,一千万的魅力果然难以抵挡。 “那就定谋杀未遂吧,关个十年。”也许是内疚,弘修文这么回答。 “随你。” 渐大的风雪中,弘修文满怀心事地走了,背影不似以前那样挺拔。 这次暗杀就在两人心照不宣的情况下处理了,弘修文似乎都没有审问的意思。 徐学海轻吁一口气,此时恨不得飞到夜半秋身边去,让夜半秋看看自己头顶。 回到家,徐学海总觉不安心,幻化出笔,刚动念:“我处在危险中……”笔飞快动起来,写下一串字:“找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躲起来,比如安全屋。” 徐学海又一次问:“我的安全屋在哪?” 笔:“你知道。” 徐学海:“我不知道。” 笔:“你知道。” 徐学海:“……滚。” 弘修文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再次进入鹞子网,“特别任务”还显现接受状态,没过两分钟,“特别任务”重新亮了。 这说明接任务的人点了失败。 弘修文静静看着,不到一分钟,“特别任务”再次灰了下去。 他叹道:“我这是干了什么啊!” 第四十六章 越逃避越出鬼 第二天雪已停,晚上的雪并没有带来积雪,只是温度更低了几度。 医院护士打电话过来问徐学海在哪里,说是要打针,徐学海去了趟医院,不是打针,身体自愈能力出人意料的快,于是开了些药办了出院手续,转头去了翌旦大学。 去翌旦大学也不是销假,而是去找夜半秋。 进学校大门少不了和孙玉堂等人打招呼,孙玉堂说了这些天一直想说的话:“你小子是不是走霉运了,隔三差五出事,没事别到处乱跑。”他多少有些消息渠道,知道徐学海被卷进了某个厉害鹞子事件当中,无端受了几次伤。 肖运则有不同观点:“没丢命是运气好,哪是霉运,小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你眉眼带春,是不是有相好的啦?” 徐学海试探:“你呢,对那女学生还没放弃?” 肖运拍胸:“男子汉大丈夫绝不放弃。” “男子汉大丈夫该放手时得放手,明知不可为而去为,那是蠢货。”徐学海说完扭头就跑。 肖运愣道:“他是不是在骂我?” 孙玉堂鄙视道:“他没骂你,他只是在阐述事实。” 徐学海是在教室找到夜半秋的,这姑娘从来不逃课,学习态度无出其右,徐学海在后门招她,她还不愿出来,徐学海只好指头顶,她便写了纸条传出来,徐学海一看,死亡率不降反升,变成84%了,心都灰了,敢情昨晚真的只是一道开胃菜。 想了好久,徐学海来到安保部门办公室,找到部长洪承嗣将病假延长了一个月,洪承嗣不太想批,徐学海脱了外衣亮出枪伤,洪承嗣张嘴震惊:“我们学校没发生枪击事件吧?” 请假一周队长可以批,请假一个月则必须要部长批了,洪承嗣才知道徐学海这段日子经历了非人折磨。 徐学海准备出去旅游,躲避不可知危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这个世界。 在此之前要将傻胖子安置好。 回小区找到在家中练习弹唱的傻胖子,给了他老黄的电话,让他在三天后给老黄打电话,特意嘱咐交际手段要喊爷爷,傻胖子很惊喜地问他:“黄爷爷真的是我爷爷吗?” 徐学海微微一怔,很肯定地答复:“是。” 然后给老黄留了言,说了自己打算,特别注明一点:傻胖子已经认你为亲爷爷了。 老黄发来一连串暴怒表情符号。 事不宜迟,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徐学海什么都没带,连手机也给关了,还下了卡,直接去了长途汽车站,买了一张开往安达拉市的票,坐长途车需要八个小时。 开车时间是下午一点,现在是十一点,还有两个小时。 徐学海在长途汽车站附近找了家牛肉面馆,提前吃起午饭,外面又开始下雪,这次雪花很大,纷纷扬扬。 这时一名从车站出来的男性旅客背着包推开了玻璃门,挟带着风雪进来。 “老板,一碗牛肉面,多加辣,再加两个卤蛋。”旅客环视一圈,眼中闪过一道诧异,和徐学海一样选择了靠落地窗的位置,正好和徐学海背对背。 徐学海埋下头继续呼哧呼哧吃,心里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因为对方头上94%的死亡率让他多看了几眼,就是这几眼恰好留意到旅客眼中闪过的瞬间讶色,从而怀疑起对方的身份。 也许是多疑了,因为对方明显是个快死的人,还差1%上95%就不可逆转了。 徐学海吃完面走出牛肉面馆那名旅客仍没有任何异样,仍在呼啦啦大口吃着,吃得满头大汗。 大雪纷飞中,徐学海回头看了眼,很认真的一眼。 比较潮的飞机头,棱角分明的青色面腮是刮去胡子留下的痕迹,年龄应该不大,在三十岁左右,个子是不高的,灰色不起眼的羽绒服下的体型无法判断,拿筷子的手指很粗糙,像极了干粗活的农民工的手。 徐学海打消了找间小旅馆休息的决定,直接走进了候车厅。 十二点五十分,他坐上了前往安达拉的大巴,选择在最后一排,可以纵观全局。 临近开车,牛肉面馆偶遇的那名旅客跳了上来,也坐到了后排,和徐学海分坐两头靠窗的位置。 从头到尾背包男都没有正眼看徐学海一眼,徐学海木然无语,心里却是泛起了滔天大浪。 因为从背包男上车的那一刻起,大巴车内二十多人头上的死亡率瞬间变了颜色,数字无不跳到80%到92%区间。 背包男前面的夫妇是92%,司机是80%,从后到前数字递减。 也就是说靠背男越近,死亡机率越高。 至于背包男头上的94%则没有任何变化。 徐学海不清楚自己头上的数字变化,但相信绝不再是之前的84%。 和死神来了不同,这么直观的数据变化引起心海波澜的同时也意识到大巴车将迎来一场灾难,人为的灾难。 他立即想要下车,但余光看到背包男紧紧抱着背包手还伸在背包里面时升起了强烈的警惕,有所猜测,这时背包男投过来木然的目光,然后嘴角上翘,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徐学海的心直往下沉,他几乎可以肯定,只要自己有离开的举动,背包男会不顾一切的做出同归于尽的举动,背包里的东西绝对不是好玩意。 就这么犹豫间,大巴车启动,驶出了车站。 徐学海很快冷静下来。 大巴靠背后有一份旅游宣传册,首页是介绍埠昌渊山脉自然保护区。 达都到安达拉全程七百多公里,有近六百公里的高速,其中两百公里横穿埠昌渊山脉,也就是旅游宣传册里介绍的自然保护区,完全的无人地区,只有边界开放有旅游点。 大巴经过山脉头尾两个旅游点,也就是说大巴会在那两点停靠,旅游的人会在那两个站点上下车。 而从整车人的现状来看,大巴要不在第一个抵达点前出事,要不就是整车人没一个人下车。 外面的雪很大,很少有人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出去旅游,不过徐学海还是不敢去赌大巴会经过第一个站点,赌不起,他必须在抵达第一个站点之前做出决断。 市内车流很大,大巴龟速行驶。 徐学海推开车窗,风雪灌进来,明显感觉到背包男的视线,他又默默将车窗关上,不是怕牵连到周围人,实在是车道两边挤满了车,没有把握在背包男反应前跳出车跑出安全距离。 大巴缓慢挪行,用了十分钟通过了堵点,五分钟后进入下一个堵点。 徐学海轻轻呼出一口气,手中出现笔,心中问道:“我的死亡机率是多少?” 笔在空中写:“死活在你。” 徐学海想吐血,“好好回答。” 笔没有反应。 看来是又不知道了。 徐学海只得旧计重施:“制定一个保护徐学海的计划。” 笔:“尽最大能力逃。” 然后就没有了。 徐学海忍不住骂出声:“特么的。” 冷静,冷静。 冷静下来的徐学海心沉到谷底,一直以来笔从来没有过这么不着调听天由命的回答,是不是说明如今的情况是连笔也没有办法可出?难道真处在了绝境当中? 看来尽信笔不如无笔,靠笔不如靠自己。 可是……靠自己也不中啊,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反让自己落进了绝境,看着是巧合偶然,实际上怕是必然。 真特么应了句老话: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越逃避越出鬼。 徐学海有些懊恼,忍不住给了自己一耳括子。 一旁背包男都看在眼里,心想莫不成是个傻子吧。 第四十七章 贱如纸 徐学海索性挪了屁股,坐到了背包男身边,死马当活马医。 “你好,是去旅游吗?” 背包男:“我不想说话。” 徐学海:“哦,我会看相。” 背包男:“别烦我。” 徐学海:“哦,我看你印堂发黑,死亡近在眼前。” 背包男冷眼相视。 徐学海继续道:“你得了绝症。” 背包男面色变了:“你怎么知道?” 徐学海心中悲愤,果然如此。 只有绝望的人才会产生同归于尽的想法,而这样准备死的人是最可怕的,因为无所畏惧。 徐学海堆起很温柔的笑,张嘴吹飞机:“说了我会看相,不止会看还会占……” 背包男冷声打断:“那你算算我得的什么绝症。” 徐学海哪懂面相学,继续胡说八道:“面得果手得因,这得看手相。” 背包男伸出左手。 徐学海装模作样看了会,摇头道:“不在这只手上,在另一只手上。” 背包男右手在背包里,背包里有徐学海担心的东西,背包男手不拿出来徐学海就没法安心,要是手拿出来了,徐学海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管你有病没病,你先去死。 背包男冷笑,“那就不看了。” 徐学海道:“真遗憾,我不止会看相还会治病,什么绝症都能治好。” 傻子都不会信这句话。 背包男看了徐学海半晌,问道:“为什么?” 徐学海眉头一挑:“什么为什么?” 背包男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怀里的背包上,声音变得很小:“为什么有人会悬赏杀你。” 徐学海沉默了,背包男挑破的同时也证明了徐学海的推测,王家果然是在鹞子网上下了任务,原因基本上能确定和王天韵的死脱不了干系,和弘修文也脱不了干系,王家想复仇能理解,想不透的是弘修文为什么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非要把锅扣在他头上,摆明非要置他与死地,只是为公事没理由做的那么绝。 难道有私仇? “我也不知道。”徐学海也不兜圈子了,既然挑明了那就按挑明了来说,“很莫名其妙,我没有得罪人。” 背包男:“有时候利益比得不得罪人更重要。” 徐学海反问:“我在当门房能和谁有利益冲突?” 背包男露出嘲讽之色:“那就是有人瞧你不顺眼了,一千万买个顺眼很贵,再有钱的人也不是这么花钱的,这也说明你的命不好拿,前一个被你杀了?” 徐学海摇头:“没有,我不杀人,被弘修文大探长带走了,说是要好好审问,他有雄心壮志,想要覆灭鹞子组。”既然你害我就别怪我泼脏水,继而想到什么,震惊:“一千万?” 背包男轻拍背包:“一千万,有史以来赏金最高的一次任务,很多人想接,结果他们没我手快,当然最快的那个已经傻毕了,我不想变成傻毕,但是想想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让自己变成傻毕,反正快死了,只好选择来陪你。” 徐学海下意识舔嘴唇:“真值钱。” 背包男看了徐学海一眼:“虽然已经习惯了用钱来衡量人命,但我不认为钱真的能衡量一个人的命,附了价值的命只有一个原因,附价值者认为你的命是贱命,哪怕一千万仍然是贱命。” 徐学海怔了怔,忽然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在你眼中呢?”你是鹞子,杀人赚钱,人命在你手里又算什么? 背包男眼中闪过一丝悲伤,“钱是物资流通的诞生物,在整个文明经济体系里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最初仅是媒介,也是体现物资价值的方式,现在它的性质变了,不再是媒介而是代表,它代表了生存,凌驾于生存之上,人们用各种手段去赚钱,钱的多少决定了生存价值,它成了比命还要重的东西,有的人为了它不要命,有的人为了它而去要人命,人命贱如纸,贱如纸啊。” 贱如纸。 这就是背包男的看法。 徐学海道:“说来说去你也是其中之一。” 背包男悲愤道:“是,我也是这样的人。”因为悲愤,所以声音不免大了些。 前排的男女不满地回头扫了一眼,被背包男狠狠盯了回去。 徐学海道:“听你说话,你是个很有文化的人,看法比较深入透彻,可你仍然无视生命成为其中一员,为达目的不惜让其他人陪葬,你坏得更彻底。” 背包男淡淡道:“没有办法,我也不想,你的命标了一千万终归要有些道理,不想清这点我就会成为一个傻毕,很不幸的是一个马上要死的人,想不当傻毕就无法顾忌太多。” 徐学海目光落到背包上:“包里是什么?” 背包男笑了笑,声音微不可闻:“自制的一个炸药包,威力我也不知道有多大,很可能大,很可能很大,很可能非常大,现在松手就炸。” 大,很大,非常大。 就是没有小。 没有小的可能。 徐学海无语,“现在我很讨厌有知识的人。”自制炸药包,咋不去上天? 背包男道:“我也讨厌。” 哈! 徐学海道:“我们是偶遇吗?” 背包男道:“是,你的命不好,差一点错过,看来老天爷也在帮我。” 徐学海压下掐死对方的冲动:“既然不想活了,又不在意别人的命,在面馆时为什么不动手?” 背包男望向车外,雪变成了鹅毛大雪,填充着整个视觉空间:“终究是不想死的,所以想尽量在靠近生命终点的时候结束生命。” 徐学海:“我就弄不太明白了,人都要死了还要钱做什么。” 背包男眼中哀伤色更浓:“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有感情。” 徐学海懂了,这个文艺中年男人是为了给自己关心的人留下一笔财富,懂了却无法苟同:“你不觉得用伤害别人的方式为自己关心的人很自私吗?说不定你关心的人会觉得这样的钱很血腥很脏。” 背包男道:“因为人有感情所以自私,我都要死了就不能自私一回?至于钱脏不脏,谁知道?” 徐学海哑口无言。 背包男道:“命运是残酷的,命不好的人更要承受双倍的残酷,当你孤苦无助时只能自救,别人冷漠于我,我便冷漠于人,我不冷漠于人,我的孩子就只能在无尽的痛苦中死亡,换作你该怎么选择?” 徐学海没有马上回答,很认真的思考,大巴在风雪中上了高速,这时他才缓缓说道:“我会做同样的选择。” 无论哪个世界,只要是金钱的世界,冷比暖要多的多。 背包男笑起来,鼻子流下两条殷红的血。 第四十八章 暴风雪中的车祸 半个小时后,大雪转变成了暴风雪,能见度极低,已经成了灾害性天气。 大巴开的很慢,车内的人神色忧忧,有的是去景点的,有的是去安达拉市的,他们都在担心这样的天气是不是能准点抵达目的地,或者是能不能安全地抵达目的地。 前排的年轻夫妻拌起了嘴,男人责怪女人非要在冬季去埠昌渊景点,女人怒而驳斥,下雪才浪漫,理智的男人说浪漫个屁,暴风雪会死人的,女人怒而拎男人耳朵,你死了没,现在你死了没…… 司机在前面吼:别特么吵了,好烦。 有人用手机查天气,惊叫红色预警,暴风雪要下三小时。 有人熟悉路段,说再过十几公里就会进入山区,暴风雪中开车很危险,提议靠边停车,等暴风雪过去。 这个建议不算错,但是停在路边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司机知道前方不到十公里会有一个服务区,如果能开到服务区才是最有保障的选择,冒险的是还要开十公里。 大巴越开越慢,估计只有时速十多公里,路上遇到一辆打滑出事的小车,撞弯了护栏,幸好没有翻车,更幸好护栏很高很结实,小车没有掉下山崖,只是小车车头损毁严重,发动机受损熄了火,在这样的暴风雪中意味着死亡。 一对中年夫妻在雪中拼命招手。 大巴司机注意力高度集中走在快车道上,暴雪让能见度降到了可怕的境地,竟然没有看见。 事实上没人看见。 只有徐学海能看见,他不是看见人,而是看见了夫妻两人头上的死亡数字,黑色的90%。 徐学海自从知道死亡率可以转移后,对救人一事很谨慎,换成平时多半会视而不见,他不是猫,没有九条命,见人就救迟早是个死。 只是这个时候受死亡威胁,自然希望多些其他因素,也顾不得其他,便大声提醒司机路边有人。 司机有着良好的道德品质,于是停车,那对中年夫妻上了车,对司机连连感谢,为得救感到庆幸,头上90%的死亡率在上了大巴后变成了80%,避开自然灾害却进入了人为灾难。 至于会不会死很难说,幸与不幸本身就是一件说不清道不楚的事,90%和80%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 可惜的是在整个过程中徐学海没找到一点机会。 外面的暴风雪太大,大到徐学海生平仅见,两段人生合在一起也没见过,甚至没想过世上会有如此大的风雪。 事实上这次的暴风雪在这个世界有记录以来也是第一次出现。 天气专家眼睁睁看着云图的变化从一场小雪规模变成从未见过的厚实云层,各地不断涌现出灾情,车载收音机将灾情不断送进车内人的耳朵。 车内越来越安静,车窗外越来越看不到道路的模样,飞舞密集的雪花压在了各人心头。 大巴最终没能抵达服务区,在离服务区不到五公里的地方停下。 前方的车祸彻底隔断了前进的高速公路。 车祸很惨烈,六辆车挤成一团。 司机冒着风雪下去大致看了一眼,至少有一个死亡的人,其余人不见踪影,很可能是冒雪前往了服务区。 司机有些烦燥地说了情况,问大家,眼下有两条路,一条是就在车上等待暴风雪过去然后等救援,一条是在暴风雪中步行五公里进入服务区,怎么选? 看着外面横着飞的大雪花,所有人认为应该在车里才安全,大巴出发前油箱是满的,足以撑过雪灾。 这个决定是对的。 但是下一刻,众人就只能选择第二条路走。 后方来了一辆货车,和大巴司机不同,货车司机显然想快点到服务区,车速超过了五十公里每小时,因为能见度的原因,等司机发现前方道路不通时为时已晚,刹车一踩,货车跳舞,扭啊扭,反而一头撞到了大巴车尾,顶着大巴在护栏上摩擦,挤进前面的车祸,差一点挤出山崖。 车内人惊昂鬼叫,叫声未停,货车之后还有货车,后货车横向翻倒在大巴上,大巴车身倾斜,顶部出护栏外,护栏发出难听的声音。 车内众人倒的倒滚的滚,尖叫声震耳欲聋。 背包男压在徐学海身上,徐学海趁动荡之际伸手进背包,五指扣住背包男手腕,发力,五指回馈极度的坚硬。 两人目光对视。 徐学海尬笑,收回手:“我担心你手不稳。” 背包男左手伸进背包摸了摸,“你手劲大到没边。” 徐学海感慨:“你手腕硬到没边。” 无论手劲大小还是手腕硬度,两人都心惊于对方的不同寻常。 无法理解。 背包男给了解释,没有抽出右手,倒是举起左手露出手腕,徐学海恍然大悟,对方手腕上竟然戴着金属护腕,惊讶道:“你可真够小心谨慎的。” 背包男道:“以前有人想砍断我的双手,自那之后我就戴了护腕,没想到挽救了失败的命运。”右手护腕变形挤压,很有些疼,如果没有金属护腕,徐学海一抓之下怕是腕骨都得碎掉。 徐学海苦笑:“真让人绝望。” 背包男道:“这是命,哪怕你把金属捏变形了也没有办法让我松手。” 车在继续倾斜,乘客慌乱无比,开车窗砸挡风玻璃,挤攘着逃离大巴。 徐学海扭头看了眼身下的车窗,他的身体实际上已经横在护栏之外,下方就是悬崖。 背包男压在徐学海身上,没有动的意思。 “我们先离开?” “就这样结束也挺好。” “摔死不好看。” “死人看不到自己的死样。” “摔死你能拿到钱?” “说的也是,现在是个好机会,等车里没人了我们一起上路,不用连累别人也挺好。” “你还有时间,你不是希望尽量在终点之前离开吗?” 大巴停止了倾斜,它被横压在车身上的货车和护栏之间保持住了微妙的平衡。 背包男鼻下还有未抹尽的血印,徐学海很认真地说道:“命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活着时,生命的气息似乎以我们不能理解的某种科学形态存在,它连接着这片天空,和你相羁绊的气息纠缠在一起,相互依存相互感知,死亡时,它就消散了,没了,相互羁绊的气息会有所感,以至伤心痛苦,也许会一辈子,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晚一点伤心也就意味着伤心的时间会短,所以为什么不晚一点死呢。” 背包男道:“科学形态?你再怎么修饰说的仍然是神学,我不信神学。” 徐学海道:“一切事物都能用科学解释,不能用科学解释说明我们还没掌握那个科学。” 背包男笑起来,笑得喘不过气来,说道:“早死晚死迟早是死。” 徐学海淡淡道:“我能看到你的死亡,能看到你得了绝症,这又怎么解释?” 背包男笑容僵硬,好半天才道:“你认识我?不对,没人知道我有绝症,我有些好奇了,你到底是谁?” 背包男头上的死亡率在这个时候从94%跳到了95%,进入到不可逆过程。 徐学海道:“你应该知道我不认识你,我能看到死亡不止单单指你,我能看到所有人的死亡,能看到就有机会改变。” 徐学海说了个大实话,背包男睁大眼睛叫道:“我不信你能看到死亡。” 徐学海笑道:“可以验证。” 背包男喃喃道:“怎么验证?” 徐学海道:“我们前排的那对年轻小夫妻离开车时,男的能活,女的会死。” 小夫妻在徐学海眼前从车窗逃出去,徐学海想不看都难,男的死亡率在出去那刻降到了72%,女的却是直升到95%。 背包男笑:“今天死是死,明天死也是死,三十年后死还是死。” 徐学海:“她马上会死。” 背包男:“要是不死呢?” 徐学海:“不死才怪。” 背包男怔了怔:“真自信。” 徐学海:“还不快起来,你是男人不是我老婆,压着我不起身算什么事。” 背包男先从破窗处出去,徐学海没寻到远离的机会,因为背包男哪怕要死了动作仍然十分麻利,直接下蹲起跳就跳了出去,然后在风雪中死盯着徐学海,目光绝然,徐学海要有什么异动,背包男就会重新跳回来,然后一起升天。 两人跳下大巴没有走两步,支撑大巴的栏杆断了,一阵吱哑声中,大巴翻下了山。 两人戴上羽绒帽,在膝盖深的雪中行走,风雪迷着眼看不清前路,幸运的是行走的方向朝南,北风再猛烈也是顺风。 幸运是针对所有人的,然而幸运过了头就会变成不幸。 像徐学海这种久经训练的身体,仍需要用强大的腿部力量来后倾支撑住身体不被吹跑,普通人就会更加艰辛,稍不注意身体就会失控。 两人走了三十多米远,暴风雪中隐约传来呼救声。 能见度低于了五米,看不见人。 “就在前面,不到十米。”北风呼啸,徐学海几乎是在吼,他加快脚步。 背包男紧跟在旁:“听声音像是很远。” 徐学海道:“我能看见。”看见的不是人,是生死率。 背包男满腹狐疑,完全不信。 然而等背包男看清眼前景象,整个人都傻掉了。 只见一个雪人左手抱着护栏支柱,右手死抓住另一个雪人的手,另一个雪人悬空吊在崖外,生死悬于一线。 “帮帮我,救我老婆。”雪人哭喊着,正是大巴前排年轻夫妻中的男人。 徐学海和背包男在不到两米处,背包男震惊地看向徐学海,徐学海耸耸肩道:“你看,我说中了。” 背包男道:“还没死,去救她。” 徐学海道:“你救。” 背包男冷笑:“我早就不管别人的命。”声音坚决。 徐学海没有多想,反正债多了不愁,不怕虱子多,整车人的命极可能早就因为中途让中年夫妻上车而改变,现在再多救一人也算不了什么事,难不成死亡率还能叠加到100%以上不成。 他几乎是被风吹过去的,抵在护栏上探下身,怔了一下,沉默地帮小男人将死抓不放手的小女人拉了上来,回头对两米开外小心过来的背包男道:“她已经死了。” 确实是死了,100%的数字正在淡化。 小夫妻下车后为了努力追上前面的人,步伐过快,大风吹倒了女人,女人滑向路边,头撞在了护栏立柱上,从护栏下方滑了出去,在掉下去的瞬间,男人抓住了女人的手。 小夫妻情真意切,男人死死在暴风雪中苦撑不愿放手,他绝望呼救,就在呼救的时间里,女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男人注意力全在女人身上,并没有听清徐学海那句话,不知道女人已经死了,死里逃生的激动让他抱着女人嚎啕大哭,这让背包男站着没办法判定女人生死,他不信徐学海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这太扯了,他很好奇女人是不是真的死了,于是蹲下身,伸出左手摸在女人颈部大动脉上。 “真的……”背包男震惊地才吐出两个字,突然更加震惊地发现护栏边空无一人,徐学海不见了。 第四十九章 一只雪豹 背包男不顾狂风一下子弹跳起来,两步到了护栏边,风雪中只见一个黑影顺着陡峭的斜坡急速向下,毫不顾忌险恶的地形,时不时失控前滚几圈,弹起来后又继续嶙峋的山石前冲,速度之快骇人听闻。 背包男怒吼了一声,抽出右手毫不犹豫地跃了出去,这一绝然行径将嚎啕大哭的年轻男人惊呆了,好半晌才揉揉眼睛喃喃道:“干嘛呀这是,干嘛呀……” 这段高速与山谷垂直高度有百米,因为周边环境的原因,下面的风要小的多。 不过风小不是徐学海跃下来的原因,而是这段山崖妙在有坡度,坡度不大而且时有断层,却足以让徐学海这类人有了落脚的余地,徐学海好不容易寻到远离背包男的机会哪还顾危险不危险,趁背包男注意力落到女人身上的瞬间,他第一时间翻出了护栏。 此时两道人影垂直落差在三十米的距离,各自挟带着崩散的雪花如同两块石头向山谷滚去,这种绝然的姿态仿佛下方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两人以近乎相同的速度不断飞跃再飞跃,如同不受控般飞向死亡。 和徐学海一样,背包男同样表现出强大的个人控制能力,不过也许徐学海强大的身体素质和体力更加优胜,也许是病痛影响到背包男,又也许是背包男太过急于求成,不相上下的速度维持了数秒,在腾空跃过一段断壁时,背包男终是没能用双腿支撑住坠势,身体摔扑进雪覆盖的岩砾中,坠落动能让他再也没能控制住身体,不断滚动,时而撞击在嶙峋的石头上,时而腾空滚下断层,重重摔在更下方的山体上,他成了山崖上滚动的球。 不过彻底的失控也会让速度更快,两人的距离意外缩近。 背包男保护着头部维持着神智的清醒,他知道自己只剩下一个机会,就是接近徐学海的那一刻,翻滚中右手重新伸入背包。 徐学海没有回头,事实上在近乎陡峭的山崖上狂奔也容不得他回头,他知道背包男追了下来,越来越密集不断打在身上的石砾让他感受到距离上的拉近,心急下发力向前跃去。 这里本是一段可以朝左滑行几米距离,然后再跃过两米多高的断层,现在他采取了直线而下,等于是要直接落到落差近五米的下方。 有些冒险,只是有些冒险。 越来越了解自己身体素质的徐学海认为自己能控制,但是一跃出去他就知道要糟,因为断层下紧接断层,被雪覆盖的落脚处不过是插在山体上的一块大石头。 他落在石上受惯性带动前滚一圈,腰部以下出了石外,然后身体滑了出去,双手在石头上乱抓,触及下全是软软还没冷冻的雪,直到边缘才用强劲的十指止住了身形。 低头一看,直接看到谷底,最后这一段竟然是垂直二十多米的落差,摔下去九条命也得全给摔没了。 没有别的选择,徐学海手指扣着石边引体向上,头伸出石头的刹那,只见上方一个球滚滚而下,他看不出那是什么,只看得到旋转的黑色数色,于是缩回头就那么吊在石边,心中祈祷背包男已经死去。 背包男没有死。 但已是天地旋转头昏目眩,身上更是百痛难奈,已不知有多少地方骨折,视野中满是旋转的雪,神智只有一线清明。 他滚到了徐学海起跃的地方,一落而下,身体砸在徐学海落足的石上忍不住闷哼,再滚出石外。 旋转的视线似乎看到了黑影,咬舌,身体翻转中黑影再次一扫而过。 是他吗? 他这样想着,却突然发现控制不了右手…… 轰! 他像一滩乱泥躺在谷底,眼中神采渐逝,坠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喃喃道:“好疼啊……” 徐学海翻身上了岩石,坐在上面大口呼吸,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生冷,过了一会探头望去,大雪纷飞中朦胧看见拥有无穷穿透力的黑色100%,这才松了口气,软靠在山体上。 休息了近十分钟,徐学海恢复了些许体力,依靠强劲的五指力量有惊无险地下了最后二十米的陡峭山体,来到背包男尸体旁边。 背包男圆睁双眼死不瞑目。 “没杀死我就这么失望吗?”徐学海很感慨很后怕,无论是夜刀还是天真的女鹞子,再算上地上这位不知名的背包男,无一不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但真正让他感到死亡气息的却是脚下这位。 倒不是说背包男就一定比夜刀要强,关键是当一个鹞子不要命都想要杀死你实是件很可怕的事,拥有死志的鹞子不可理喻。 “是啊,你是该失望,死了却没拿到钱,关心着的人想来后面的日子不好过,不过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再怎么不甘也变不成鬼。” 徐学海没有想着摸尸,甚至都没动一下,仰头看了看上方,确认自己无法爬上去,辩了一下方向,顺着山谷走进了林子。 这里本就是埠昌渊山脉边缘,要离开,穿过无处不在的纯生态野林不可避免。 徐学海以为能很快穿过林子,显然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也低估了大自然的危险。 林子里光线昏暗,进入林子不到十分钟,徐学海就觉得不太对,于是爬上一棵树,很苦恼的是森林里的树似乎是一起长大的,长得都差不多一样高,他无法站到纤细的顶部枝桠上,也就无法通过高度避开盛满雪花的茂盛枝叶来确定所在位置。 他想起了怀里的手机,重新装上卡开机,郁闷地发现此地无信号,不知道是附近没有基站还是该死的树木屏蔽了信号,反正原因不重要,结果就是三个字:迷路了。 站在昏暗的林子里,徐学海开始仔细判别足迹往回走,一头藏在树上异常强壮的雪豹扑击而下,徐学海惊觉,本能地闪滚撞到树上,雪豹利爪将破烂不堪的羽绒服变成了褴褛的羽绒服,羽绒和钻进林中的雪花混在空中,雪豹穿越而过,露出狰狞的獠牙,徐学海敏捷地躲到树后。 雪豹撞在树上,大树震动积雪纷飞中雪豹腾转身体,利用比人类更为灵敏和强健的身躯对立足不稳的徐学海展开了阵地捕杀。 徐学海利用树木连滚带爬地趋避,在付出无数羽绒的前提下终于找到机会撒足狂奔,雪豹紧追不舍。 论速度和灵活,徐学海无疑是人类中的顶尖存在,但和雪豹比起来,仍然有着明显的差距。 他只能不断折向狂奔、折向狂奔再折向狂奔。 雪豹屡屡被调戏,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得手的不甘让它契而不舍。 一人一豹在林中追逐,惊起林鸟无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徐学海气喘吁吁地看着气喘吁吁的雪豹,上气不接下气地训斥道:“你有完没完,吃不到还要追?你要懂得学会放弃,明知不可得不要强求,强求没好结果的。” 雪豹肚子剧烈起伏,不停露牙:“呼哧呼哧……” 徐学海:“别再逼我了啊,再逼我……跟你拼了。” 雪豹:“呼哧呼哧……” 徐学海:“说好了啊,不要再追了。” 雪豹:“呼哧呼哧……” 徐学海倒退一步,雪豹立起身走了一步。 徐学海立足,雪豹立足。 徐学海倒退两步,雪豹倒退两步。 徐学海停下,雪豹停下。 “特么的,真跟我扛上了。” “呼哧呼哧。” 徐学海抬头扫了眼树枝遮盖的天空,低头发现雪豹改变了立足姿态保持着行走姿态,离自己近了半米。 徐学海转头飞快道:“一二三,木头人。” 回头,雪豹右前肢和左后肢悬在半空:“呼呼呼……” 徐学海嘴角直抽,继而勃然大怒,“好,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来来,今个倒是要看看,倒底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深吸口气逼上前。 结果徐学海进一步雪豹退一步,徐学海进二步雪豹退二步。 徐学海沉默不语,退,雪豹进。 进雪豹退。 再进雪豹再退。 徐学海来了兴致,摆臀扭腰苦中作乐:“进进退退,进退进进,进退退进……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雪花钻进枝叶的缝隙落在隔空跳舞的一人一豹身上,树上一只大松鼠静静看着这诡异又滑稽可笑的画面,它都呆了,松果掉了都不自知。 “……” 徐学海终于惊讶地蹲下身来,和这头有着非凡身躯的雪豹对视。 “开了灵智的异兽?你绝对是异兽。” 这头雪豹太雄壮,又表现出足够的智商,让徐学海感到无比的荒谬,太不真实了,他甚至以为自己穿越过来的世界不是科技世界,而是某个充满异兽的异界大陆。 回应徐学海的是雪豹以为寻到机会的凶狠突然扑击。 徐学海猛喝一声斜斜弹起,从足到膝到腰,力量尽情爆发,这一下真如潮鸣电掣,势不可挡,冲膝凌厉地击在雪豹下颚,有着雄壮虎躯般的雪豹悲呜着后空翻,长长的尾巴甩到徐学海面前。 徐学海趁机抓尾落地,拖着雪豹在林中狂奔,身后落下长长的豹爪抓痕。 这不是跑,这实际上是力与力的较量。 感到抵抗力量变弱,徐学海脚步一顿,转身骑跨到雪豹身上,喝道:“小样,看你猖狂。” 举起的拳头却最终没有落到雪豹头上,雪豹跟死猪一样完全没有反抗的意识,张着嘴吐着舌头大喘气,死皮赖脸楚楚可怜地舔了一下眼前的大拳头。 徐学海又好气又好笑:“不许玩阴谋诡计,再舔是小狗。” 雪豹再舔一下,似乎在说我是小狗,不要打我。 第五十章 死亡率提升 徐学海彻底放弃,离雪豹二米坐下,雪豹换了个姿势趴下,一人一豹对视。 一只傻狍子稍无声息路过,观望时撞到树,徐学海和雪豹不约而同望了过去,变成人豹和狍子对视。 寂静。 “咕……”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是雪豹的,也是徐学海的。 人豹同时暴起,傻狍子吓得扭头狠狠撞到身后的树上…… 黄昏时分,暴雪终于停了。 昏暗的林子里亮起了一堆篝火,雪豹用利爪撕扯下来的傻狍子两条后腿横在篝火上,没有任何调料的内弥漫出香味,吃饱肚子的雪豹不舍离去,如同大狗一样蹲在篝火对面较远的地方流着哈喇子。 寒冷袭人,徐学海缩了缩,让身体更靠近篝火,嘴里数落雪豹的不知好歹,害得他在天寒地冻的世界里没有足够保暖的衣服,羽绒服破烂的不成样子,处处透进寒气,想想不知道要在森林里度过多长时间,就觉得好不晦气。 雪豹眯着眼发出阵阵低呜的声音。 狍子腿终于烤好,徐学海丢了一根过去,雪豹一口下去烫得将头埋进雪里,徐学海望着雪豹翘起的屁股哈哈大笑,拿起另一条腿啃咬,虽然没有调料,但狍子肉号称瘦肉之王名不虚传,徐学海仍吃得津津有味。 徐学海吃了半条腿,雪豹将一条腿吃了个干净,舌头不停地舔嘴,没有离开的意思。 徐学海挥手:“吃饱了就走吧,你在这里我可不安心。” 雪豹走了两步,趴在了一棵树下,似是打定主意不离开了。 徐学海过去驱赶,雪豹反露出肚皮耍憨,想要和徐学海玩耍,徐学海哪敢和之前还要与自己打打杀杀的豹子亲密玩耍,又落不下手去打,毕竟人家一副讨好卖萌的嘴脸,这样还下手去打那还是人么。 于是他只能捡了大量枯枝在周围围了一大圈,再将篝火里的枝火清到枯枝圈上,没有多久一个火圈形成,再把剩下的枯枝放在烤热的篝火地上,人往上一躺外有雪豹守卫倒是惬意。 整个过程,雪豹一直痴痴盯着。 “森林里有老虎吗?” “有熊吗?” 徐学海仰望着斑驳的黑色夜空无意识发着问,心想豹子长得跟老虎似的,那真的老虎岂不是要大得可怕? “看着我干嘛?你不会就等我睡着吧?” “你这个心机豹,不能完全相信你。” “不是不相信你啊,老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唉,你要真能像狗一样忠诚,今晚我就让你抱着我睡,告诉我,你不会伤害我。” “不要用那种萌萌的眼神看我,真受不了,睡觉。” 说睡觉却哪有半分睡意,忆穿越之后的时光,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这个破烂的世界,是真没得选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缩在裘皮毯里喝着红酒,重温慵懒的富人生活,直到裘皮毯伸出一条大舌头猛舔额头被吓醒,然后就发现自己真的在温暖的裘皮里,火圈早就熄灭,雪豹正抱着他很努力地舔着他的脸。 “你成功赢得了我的信任。” 徐学海抓把雪搓洗了把脸,雪豹就蹲在旁边像条大狗,徐学海摸了摸雪豹的头,抬头看了看仍旧阴暗的天空,说道:“走吧,带我离开森林。” 雪豹嗷呜一声领头就走,徐学海很欣慰,真是一头聪明的豹子。 二十分钟后,徐学海无语地望着雪豹在林中湖的冰层上打着滚,走了这么长时间,他以为雪豹真的是要带他离开森林,谁知道竟然把他带进了森林深处,它根本就没有听懂他的话,它只是想来这片不大的湖泊饮水,却不知寒冷的一晚过去,湖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畜牲就是畜牲啊!” 把希望放在一头野生的动物身上,徐学海觉得自己很蠢。 雪豹无法打开坚冰,跑回来撒欢,叼着徐学海裤角走到湖边,用爪子抓着冰层。 徐学海无语:“你到底是笨还是聪明?” 他寻了处冰层较薄的地方,用石头砸开,雪豹埋头进去喝水,爪子往里一探,勾起一条鲜肥的大鱼,鱼在冰面上蹦达,它则望着徐学海不时舔着已经十分干净的嘴。 徐学海:“哈哈。” 寒冷的清晨,宁静的湖边,白色的世界里一堆篝火三条大烤鱼,一人一豹。 远离城市喧哗,远离人心险恶。 世界也不再有满眼的数字。 徐学海心里突然平静下来,这样的生活何尝不是美好。 远方的天空有些泛白,云层遮住了太阳的东升,没能遮住光明。 那边是东方,朝东走是大巴在高速上前进的方向,也就是朝安达拉市,反向走便应该是最近离开森林的方向。 徐学海不可能真的和一只豹子在森林里度过一生,哪怕这头雪豹此时乖的跟家养的大狗一样,更不可能把它带回城市,于是自然有了一场分别。 他坚定的朝着一个方向走,雪豹紧跟在身边不停讨好撒娇,直到一个小时后,雪豹不再往前,蹲在一棵树边不肯再挪动一步。 它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强壮的男人是要离开,发出悲伤的呜咽声。 徐学海和它来了个亲密拥抱,抚摸着它的头道:“我会回来看你的。” 大步流星不再回头。 身后是雪豹如同婴儿一样的叫声相送。 …… …… 天色即将入夜的时候,徐学海终于走出了森林,然而眼前没有高速公路,倒是看到了山脉上成片的建筑,超长的缆车索道横于两条山峰之间。 徐学海没有走回去,竟然是走到了埠昌渊旅游景区,天知道在森林里怎么兜了一个圈绕到了相反的方向上。 不过总算是脱困了。 短暂的一天一夜宛如隔世。 徐学海顺着对他来说并不算陡峭的山体攀爬上去,有惊无险地抓住山边的护栏翻跃而上,面对目瞪口呆的老夫妻咧嘴笑道:“打搅了,黄昏很美,您们继续欣赏,再祝您们永远健康。” 这是一对很健康的老年人,头上不到40%的死亡率说明两老都很健康,应该还能活很多年。 另外也说明在风景区比较安全,没有意外影响到生死。 徐学海也算是惊弓之鸟了,这时才松了口气。 困在埠昌渊景区西点的游客并不多,冬季到自然保护区游玩的人很少,主要是从高速公路上过来避难的人,加上各店老板及工作人员总共是二百七十六人,不,现在是二百七十七人。 徐学海的到来惊呆了所有人,从山下爬上来,衣服褴褛,活脱脱大难不死的形象。 好奇心很重的一些人少不了围过来搭腔,问这问那,徐学海简单敷衍过去,打开手机,终于有了信号,于是在旅馆要了一间房,点了房间餐,又让服务员去代买了一件羽绒服。 洗过热水澡,有滋有味地吃干净食物,出门进景区唯一的酒吧打听消息。 这场暴风雪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暴风雪,降雪量176厘米,风速九级,不说高速上惨不忍睹,达都和安达拉也被雪掩埋,到处都需要救援,相对安全的埠昌渊风景区放在了救援后期。 也就是说众人至少还要在风景区待二到三天。 徐学海问的是另一辆大巴的司机,是徐学海乘坐的大巴的前一辆大巴,大巴司机右手受了伤,兴致不高,精神萎靡,在徒步前往风景区的过程中,亲眼目睹三名乘客被风刮下了山,有个小女孩甚至从他身边滑过去,他没能抓住,精神上受了不小的打击,嘴里时不时会蹦出一句:“我能抓住的,应该抓住的。” 徐学海无心安慰,只是将手中并没有喝的鸡尾酒递过去,起身回房休息。 这夜睡的很安心。 第二天一大早,徐学海被外面的动静惊醒,因为昨晚又下暴雪了,雪之大触目惊心,观光点外的平房没了顶,带楼层的没了一楼,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看着如此晶莹如此纯净,然而这样千年不见的美景让滞留的人崩溃。 更不好的消息很快到来。 灾难性天气让整个达都瘫痪,旅游区救援将进一步推迟。 但这不是最坏的消息,最坏的消息是天气预报说还有至少五天的暴雪,气温将降到零下二十五度,这是令人绝望的消息。 然而心理学里的费斯汀格定律出现在物理世界,更坏的情况发生了,在中午的时候,整个旅游区停电了,连接旅游区的高压电线因结冰而断裂,同时通信基站受损,手机没了信号,旅游景点与世隔绝了。 坏消息接二连三,除了头顶上浓厚的乌云,人们心上有了更沉重的乌云。 在这个过程中,徐学海第一次目睹死亡率的变化过程。 一片绿油油的数字从断电的时候开始跳动,每过十分钟增加1%,先后到80%停止,也就是说最后所有人的死亡率全是清一色的红色80%,一模一样。 第五十一章 困局 其实有时候“不知”要比“知”好,无知者无畏,他们知道接下来的处境会很困难,却不会想到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已经站在死亡的悬崖上,惶惶不安好过绝望滋生出来的恐惧。 唯一清醒的人徐学海心沉到谷底,此时不用夜半秋在身边他都能猜到自己头顶上的数字。 整个旅游区所有人死亡率统一化说明什么,说明大范围死亡事件的发生,而在群山环绕与世隔绝的地方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自然灾害,二是饥饿。 埠昌渊旅游区不在高速公路旁边,高速公路横穿埠昌渊山脉边缘,有一段长达一百四十公里的连续穿山隧道,而在进隧道前有一段岔路,这段岔路穿过三公里的分支隧道进入埠昌渊旅游区a景点,大巴在a景临停,然后从a景点返回主路高速,进出隧道十多次抵达另一头的埠昌渊旅游区b景点,最后再抵达另一座大城安达拉。 也就是说a景点实际上在一座山另一头的山腰上。 而且a景区还有个特点,它是依山体的自然大凹面改造的,也就是说有很大一部分上方实际是山岩体盖着,只有一小部分观光景点才在外面,而隧道过来的出口就在凹体内,如果有山体滑坡等自然灾难,游客可以直接从里面乘车离开,除非另一头被堵住。 徐学海独自来到已被雪覆盖的观光点附近,看不到山外,因为雪厚度达到了一人多高,上方还在下雪,纯净的雪带上了恶意便失去了美丽。 徐学海回到旅馆找到经理,经理是个风华正貌的三十岁女人,叫卢素。 卢素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点着蜡烛的办公室里喝着咖啡看着小说,神情轻松,面对非工作人员的徐学海,卢素压住心头厌恶淡淡道:“这里是非工作人员区,你找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 徐学海没有客套,直接开门见山:“我想知道旅馆储备的食物能吃几天。” “不用太担心,肯定够大家吃的……”卢素微怔,忽然想起一事,“问题不是够不够吃的问题,问题是大家带没带现金。” 徐学海脸都黑了,眼前女人看着干练,怎么是个傻子?他没好气问道:“没现金就不准备给大家吃的吗?” 柳叶眉挑起,卢素反问:“难道白给你们吃?” 徐学海盯着对方:“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没现金的可以赊帐,不能眼睁睁看着没现金的人饿死。” 卢素道:“有病吧,买东西付钱天经地义,赊帐不行,白吃白喝更不行,没现金可以以物易物,比如手饰手表什么的,你不要告诉我你身上连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徐学海懂了,这女人是蠢精明,想发灾难财,他不再说什么,扭头离开,让现实教这女人做人吧。 徐学海一离开,卢素就去找旅馆的大厨耀成才,原本这两天是采购的日子,大雪封山采购肯定不成了,徐学海的到来倒是提醒了卢素,心里有些担心库存。 耀成才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他不止是旅馆掌厨还兼采购经理的职位,明面上职位比卢素要低,话语权其实比卢素要多。 卢素内心十分讨厌这个油腻男人,肥胖不是主因,龌蹉行径也不是主因,主因是耀成才仗着是掌厨,气焰极为嚣张,从没把卢素放在眼里,还总想着把卢素变成自己的女人,卢素只能虚与委蛇,不敢闹翻。 要知道真论重要性,天秤是倒向耀成才方向的,在这一行,经理易得掌厨难寻。 两人在点了四根蜡烛的厨房碰了面,昏暗烛光里,卢素就觉得对方蝌蚪尾巴眼睛在剥自己的衣服,强忍不适道:“有事问一下,我们还有多少库存?能供应多少天?” 事实上耀成才此时正愁着呢,哪有心情看卢素,没好气道:“两天,最多三天。” “啊?!”卢素惊呆了,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你说什么?不是库存剩一周量时就要补货的吗?你是干什么吃的,冬季蔬菜补货期三天,大米面粉……” 耀成才道:“闭嘴吧你,想说我玩忽职守没门,别看你坐着个经理位置,实际上屁都不懂,每年冬季是淡季,越往后人越少,游客每天二十到四十人,工作人员比游客还多,总共不到七十人,老子就是按规定采购的,遇到暴雪那是没办法,如果就只有七十人,剩下的库存坚持七天以上一点问题没有,现在看看,住店的有多少人?二百多号人,二百多号人你说能坚持多少天?说三天老子都是按多了的说,你特么还有心在这里哔哔,想想怎么不被饿死吧。” 卢素脸色难看之极,两名厨师在角落里看着,面子拉不下,却又有火发不出,可她毕竟是当经理的人物,脸皮这些年锻炼的也不错,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原来是这样,那您看怎么办?” 耀成才道:“凉拌,除非不对外供应。” 原本是赌气的话,一说出来入了耳就不一样了,两人互瞪着都不吭声,心思百转。 过了好一会,卢素小声道:“这样不好吧,会死人的。” 耀成才小声道:“死道友不死贫道。” 挥手叫另两名在场的厨师过来问:“你们认为呢?” 两厨师对视一眼,同时道:“死道友不死贫道。” 卢素思考了好一会,“这事不能做太明显,一开始还是得放点出去。” 耀成才:“好办,卖三分之二留三分之一,三分之一可以保十人吃半个月。” 卢素道:“行,就这么办,等会你把库存数据给我,晚上饭点我们一起对外宣布一下。” 四人不知道此时厨房门外站着一个人,将他们说的话一字漏的全听进耳里,在卢素出来之前,这人悄无声息的离开。 …… …… 徐学海从卢素办公室出来后没有在旅馆里呆着,而是趁天还没黑走访了景区所有建筑物,特别是商店、小卖部、咖啡店、酒吧、烧烤店诸类,这些店不算少,各有食物储存,老板们基本住在店里。 走访的情况并不好,有不少店没有开门,开了门的店饮食物资比想像的要少的多,问了才知道景区淡季是真特么淡,开门的老板要么是单身,要么就住在景区,店铺是他们的家,这才在淡季做着可有可无的生意,准备的食材也就不会多,但是放在个人身上,足以活过年,只是头上的死亡率表明,要活过年很难。 徐学海想的是解决所有人生存的问题,结果最后用欠条只解决了个人生存问题,小卖部老头心地善良,徐学海赊账拿了两箱方便面、两包火腿肠和一箱矿泉水,当然这些只是在实在没有食物的前提下才会动用。 他没有拿回旅馆房间,而是趁无人时埋进了观光点处的积雪里。 到了下午五点三十分,旅馆餐厅营业。 徐学海没想到很多人都在第一时间进了餐厅,没人真傻,大雪封山与世隔绝,稍稍用点脑子就知道将会面临什么。 餐厅里点了一圈蜡烛照明,服务员不像往常上前询问点餐,而是集体站在拼连出来的长桌后。 有人沉不住气,大声道:“站那么整齐阅兵啊,过来过来,我要点菜。” 一服务员微笑回应:“请您稍等,今天就餐形式有些改变。” “改变?改自助餐吗?” “不是,是救助餐。”卢素领着一群人推着餐车走出来,饭菜香顿时弥漫开。 “救助餐什么意思?” 卢素站到人前:“意思是不要钱。” 徐学海正在喝水等着看笑话,结果差点被水呛到,这婆娘改主意做好人了? 卢素视线有意无意地从徐学海身上扫过,开了句玩笑:“停电了,大家有钱点餐吗?” 这话就跟晴天霹雳似的,众人都安静下来。 卢素脸色一正说道:“这场暴风雪来得很突然,刚开始就突破了历史记录,前所未有,是场很大的灾难,停电前预报说还要下好几天,看情景,到目前为止确实没有停的意思,离我们最近的达都和安达拉都是自顾不暇,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我们被困不是暂时的,很可能要在这里待上很长的时间,那么大家想过没有,我们困在这里会多长时间?” 本就意识到情况不妙的众人没有出声,大部分人都流露出紧张和担忧。 徐学海不得不承认这女人有一定的控场能力,同时很奇怪短短的几个小时卢素的观点转变。 卢素顿了顿,见没人出声便继续说道:“在停电之前,我们已经知道暴雪还要持续五天,也就是说我们困在这里的时间是五天起步,按我估计不会少于十五天,甚至更长。” 众人神色各异,但大体上还能保持平静,均认为不管困多少天,在景区内不会有什么危险,倒霉的是那些困在路上的人。 卢素道:“幸运的是我们在景区内,大家至少不会被冻死,不幸地是……” 她停顿下来,餐厅内安静无声。 “我们没有足够的食物,别说十五天,五天都满足不了。” 这句话一出,终于炸了锅,一片惊呼。 “大家安静听我说。”卢素努力控场,大声说道:“我们是旅馆,按理来说有食物就卖,没食物就不卖,我们没有责任必须提供食物给你们,这一点希望你们明白,不过在共同的灾难面前,我们愿意拿出所有食物是出于人道主义,是把自己的安全和大家绑在了一起,希望大家团结一致共渡难关。” 卢素话里意思很明显,不外卖食物旅馆工作人员不会出现食物短缺的情况,卖食物也就意味着自身也将受到饥饿的威胁。 卢素先就把自己放在了道德至高点上。 徐学海开始有点佩服这女人,但是怀疑对方真的愿意和大家一起忍饥挨饿。 “到底能维持多少天?”有人问出具体关心的事。 卢素道:“这一点让我们的后勤经理解释。” 胖胖的耀成才拿着物资清单走出来,将现有的米面、青菜、肉类等数量报了一遍,报完大家的心都凉了。 按吃饱肚子算,只能吃两天。 现在却是要用两天的食物度过十五天,或者不止十五天。 巨大的心理落差砸出浓郁的悲观情绪,沉默中悲观,没人大嚷大叫,没人怀疑数据的真实性,卢素前面的一番话起了重要的作用。 “没那么悲观。”卢素笑了笑:“我们限量供应,一日吃两餐,每餐限量,虽然吃不饱,但是不会饿死,大家忍忍十五天也就过去了,另外景区可是还有很多小店的,也有一定食材储备,关键时刻能起到作用的,在困难时期,大家同舟共济。” 这句话起了一定的安定人心的作用。 徐学海巡视众人,死亡率没有任何变化,心想事情看来没那么简单。 第五十二章 明体和暗体 接下来是排队领食物。 今日晚餐是每个人一碗稀粥、一个馒头、一小混碟:青菜、咸菜、一块鸡肉。 卢素等人也在餐厅一起吃,用行为告诉大家没有藏私。 徐学海却总觉得这女人吃得没滋没味,吃咸菜蹙眉,咬馒头蹙眉,他敢肯定,女人一定有藏私。 很多人吃完饭本能地去往景区的酒吧,酒作为一种特殊的饮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具有一定的撑饿功能,只喝酒不吃饭比只喝水不吃饭的人要撑的更久,有一个真实的例子,一位九十岁的老人,每天基本不吃饭,但是要喝两瓶白酒,在这样的情况下活了三年。 不过去酒吧的人并不是都知道这点,部分人有酒瘾,少数人是酒鬼和酒虫,还有一部分是想借酒消愁。 令他们失望的是,酒吧关门大吉,老板和两个调酒师躲在里面不出来,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很快,其他旅客也发现只要是和饮食相关的店铺全都关了门,包括卖方便面给徐学海的小卖部,小卖部老头心地好,徐学海便提醒老头保留二十到三十天的食物,最好是关门,要知道到了绝境时,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老头心好但不代表傻,店内食物并不多,于是关了门。 沉重的气息压在了每个人心头,祈祷该死的天气快点过去。 他们不知道在看不见的头顶上方,原本固定在80%的百分比往上跳动了一下,变成了81%。 所有人均是如此。 徐学海回到房间,百思不得其解,全部饿死是不现实的,除非大雪封山封住整个冬季,同时外面放弃救援,他知道肯定还有其它原因却找不出来。 心念一动,笔从虚幻中显现于指间。 心中问道:“为什么都会死?” 笔:“生命的终点就是死亡。” “不要用哲学来回答。” “不是哲学,是事实。” “我要另一个答案。” “没有另一个答案。” “我发现你有点皮。” 徐学海很无语,等了好久笔没有反应,想了想换了种方式问道:“什么原因导致景区里的人死亡?” 笔有了动静,写下五字:“不可控原因。” 徐学海连忙问:“什么不可控原因?” 笔:“不可控就是不知道。” 徐学海:“我好想生气,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笔:“拽着死亡的笔。” 徐学海怔了怔,他记得以前问过类似问题,当时笔的回答是:“我是窥破和知识的结合体。”现在竟然变了。 这让徐学海感觉到对方是个生命体,因为只有在有思维的生命体中,回答同一个问题时才不会有固化的答案,在不同环境不同心境下答案往往不同。 徐学海一时忘了原本目的,产生出挖掘笔本身秘密的兴趣,“说具体点。” 笔:“这关系到能量守恒定律、暗物质特性、精神能量特性、量子物理融合定律、具现原理、微电子传导原理、能量禁锢原理……” 笔尖不停地动,转眼间写出二十多个什么定律、原理,徐学海看的头都昏了,连忙喊停,郁闷道:“就不能以简单易懂的方式描述?” 笔:“我明白了,你不再博学多才了,变蠢了。” 徐学海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只笔鄙视,黑着脸道:“这是蠢的问题吗?你特么每次从我脑子里抽……”抽走什么来着,他也不知道,可为了避免被再度鄙视,厚着脸皮道:“……抽太多能量,我只能坚持五分钟,有本事你不从我这里抽能量。” 笔:“我们相生相依,你是我的墨水。” “哈,原来我是你的墨水。”徐学海气笑了,忽视了真正具有意义的话,他避开越来越有打嘴仗的趋势,强行扭回到之前的问题:“拽着死亡是什么意思?” 笔:“生命体和非生命体最大的区别是散射的暗物质具有非凡的活性,融入于空间体系且独立存在,人在生命体当中拥有最强的暗物质散射,活性更强,之间联系也更为紧密,紧密性导致融入性降低独立性更加突出,形成独特的暗物质形态,它有一个名字,叫暗体,相对应的,人的身体是明体,如同阴阳两体。” 徐学海虽然看的云里雾里,却敏锐的知道笔写下的这些东西很可能是科学界还没触摸到的东西,精神不由高度集中。 “明体产生思维,思维控制明体,言行是明体活动的体现。” “可见物质形成了明体,明体的内在活跃导致暗物质不断逸出,使暗物质不融于明体但是又离不开明体,于是形成独特的暗物质形态,像一条线缠在明体上,形成暗体,它存在的意义是……简单说,明体是生的体现,暗体是死亡的体现,或者是死亡趋势的体现。” 徐学海瞠目结舌,过了很久才无意识喃喃问道:“你到底是什么?” 笔:“我是明暗物质强行融合的明暗体。” 见你么的鬼。 徐学海不想说什么了,是真不想说什么了,每问一次“你是什么”之类的话,笔的回答都不相同,这都是第三种回答了,他怀疑如果自己再问一次,笔会说出第四种答案。 “你到底是什么?” “世界夹缝里的幽灵。” 果然,见你么的鬼。 徐学海此时敢肯定了,笔是活的,一定是活的。 见你么的鬼,一只活的笔。 人和笔交流的时间将近四分钟,徐学海明智地终止了和笔的“交流”,不止五分钟界限,主要是知识体系的匮乏无法深入交流,说了也不懂不如不说。 然后徐学海悲伤地发现自己完全忘了和笔交流的目的,眼前困境仍然没有找到突破口。 事情如果平稳发展,景区滞留的人们用少量的食物等待救援的到来,情况不好却不恶劣,真到了粮绝的那一天,喝水喝酒喝雪水也能维持七天左右,何况景区很大,在很多地方能够寻到食物,理论上可以熬到救援队的到来。 但是人们头上的死亡率告诉徐学海,事情肯定不会平稳发展下去。 而第二天,情况就有了诡异的变化。 第五十三章 一夜死三十人 景区总共二百七十七人,旅馆内有二百零一人,前往餐厅过早的只有一百八十一人。 放在以往,这很正常,但是在食物紧张的情况下,每一次吃饭都是极为重要的生存机会,没人会傻傻的放弃两顿饭中的一顿。 但在吃早饭时没人注意到人数的变化,毕竟一百八十一人足以将餐厅塞得满满当当,包括徐学海,徐学海注意到的是每个人头顶上的死亡率变化,经过一晚,81%死亡率已经变成了85%,仍然是清一色,不分高低。 直到就餐结束,终于有相互间认识的人发现了不对,有人在房间发现了尸体。 一石激起千层浪。 很快,三十具尸体陆续被发现,全部死在自己的床上,安静祥和,仿佛一觉睡死过去。 但是怎么可能三十个人同时睡死?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知道有什么在发生。 恐慌占据了每个人的心腔。 “谁是医生?” 在旅馆门前,三十具尸体前,有人大声询问,这人是第一个看见徐学海爬上景区的人,是那对老夫妻中的大爷,满头银发的他搂着惊慌颤抖的妻子,强压着惊惧环视。 没人应声。 “该死的,我们要知道死因。”老人终是压不住内心的恐惧,吼叫起来。 “我朋友是医生。”一个中年女人慌乱地说道。 老人怒道:“那还不让他出来。” 中年女人突然大哭起来:“他死了,就在那里。” 老人气笑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有人大声质疑:“会不会是食物问题?” 脸色惨白的卢素勃然大怒:“胡说八道,大家一起吃的,食物要有问题现在这里还有活人吗?” “那为什么一夜死了三十个人?” “我怎么知道。” 人声渐渐嘈杂起来。 “不是食物中毒那就是被人杀死的,肯定不是病死的。” “谁会干这种事?” 一个青年突然神经质般笑起来:“哈哈,不管是谁,我们应该感谢他,少了三十张嘴吃饭。” 有人怒视,有人愕然,有人斥责,各人反应不一,场面乱哄哄,卢素脸色变幻识趣地没有吭声发表意见。 那青年被人围着指指点点,冷声道:“说不定今晚还要死三十个人。” 这话一出全场肃静,人心惶惶。 旅馆掌厨耀成才颤抖着手指向青年怒道:“我看你居心险恶,说不定就是你杀的。” 这话如同高空坠落进湖中的巨石激起千层浪,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徐学海没在人群中,他在自己房里,从窗户处静静观察着下面每一个人的神色和反应。 将尸体搬出去时他就观察过,没有外伤,实是看不出来任何异状,三十个人就像是同时自然死亡。 这当然不可能。 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杀人。而且杀人的人很专业,非常专业的那种。 只是徐学海很不解的是,死掉的三十个人之前死亡率并没有异于旁人的升高,也就是说回房睡觉前还是81%的死亡率,一晚上过去都到了85%,这让他无法提前察觉,很可能过高的死亡率覆盖掉了特殊事件影射出来的死亡率。 也就是说,在同一时间段内,如果有两个因素会导致死亡,头上只会显示死亡率高的那个。 楼下动静逐渐小下去,青年被打的鼻青脸肿,如果不是卢素阻止,怕是要活活打死。 众人失去理智又没失去理智,失去理智是他们需要失去理智来对抗未知的危险,而他们又理智地知道不能打死人。 一场闹剧过后,他们开始自发地组队结伴,三五成群地回了房。 徐学海找到了被孤立的青年,青年愤怒地诉说不满。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死了三十个人就是少了三十张吃饭的嘴。” 徐学海道:“有些心照不宣的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就好比一个人要跳楼自杀,你心里可以去想让他跳下来,但不要说出来,除了能将自己搞臭之外没有任何好处,是将自己置于不必要的麻烦当中。” 青年却听不进去,怒道:“事实就是事实,还不许人说了。” 徐学海问道:“你多大?” 青年道:“反正比你大。” 徐学海点点头:“你叫什么?” 青年道:“干嘛,你叫什么?” 徐学海:“徐学海,你呢?” 青年警惕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徐学海道:“我想帮你,你应该不是傻子,这次事之后你被孤立定了,相信你要死了没人会为你伤心,他们会在心里很高兴又少一张嘴吃饭。” 青年愣道:“什么意思?” 徐学海道:“一夜间死三十个人正常吗?只有一个可能,我们这群人中有一个坏蛋,或者是几个坏蛋,他们在晚上杀人。”他在上面看的很清楚,从头到尾这青年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许是直肠子也许天生是个笨蛋。 青年后知后觉,这才想到事情的诡异,后背顿时凉嗖嗖的,后悔惧怕起来,叫道:“怎么不早说,我得罪了好多人,这该怎么办?” 徐学海无语,心想找这个人是不是找错了? 青年叫道:“我叫朱广玉,你有办法的对不对,帮我。” 徐学海笑道:“这不就是我找你的目的。” …… …… 三十具尸体放在了观光景区的积雪上。 人心惶惶的众人几乎没有敢落单的,晚餐都扎堆了走,到了晚上,很多人聚在一间房里打扑克牌。 卢素、耀成才等旅馆工作人员也聚在了一起,在楼上的会议室开着小灶,十四个人沉默的吃喝,填着饥饿的肚子。 “卢经理,我好怕。” 有个客房服务员打破了沉默,俊俏的脸苍白,小声道:“昨晚我听到了些动静。” 晚上尿急,员工房间没有厕所,只好拿着蜡烛去上厕所,在走道的时候,她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昏暗的烛光照不远,整个过道阴森森的,本是尿意盎然,最后愣是憋了回去,一直憋到早晨,和室友一起完成了排尿大业。 听完女服务员的述说,耀成才害怕,出馊主意:“大家在房里准备好矿泉水瓶,没必要晚上不要出房间。” 众女服务员均不吭声,看耀成才的目光复杂莫明,男人可以用矿泉水瓶,女人怎么用,你这头肥猪。 卢素没理会愚蠢的耀成才,紧张问道:“仔细想想,到底是什么弄出来的声音,是脚步声吗?” 女服务员想了半天,越想越害怕,看到闪动的烛光感觉整个会议室刮起了阴风,她颤抖地说道:“我、我不知道。”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三十个人沉默诡异的同时死去,傻子都知道他们的死绝对不是正常的死,而能造成这件事情发生的除了人为不作他想。 卢素平静地擦了擦嘴,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真实的心境。 “毫无疑问,有一个凶残的家伙藏在游客里,为了自己的生存不惜杀人,我希望你们管好自己的嘴,既然从一开始隐瞒了真实的贮备情况,那就永远别让他们知道,无论是那个该死的凶手还是其他人,一旦知道真实的情况,我们都会被怒火给淹没,不要指望那个凶手会因为食物多起来不再杀人,既然他已经开始杀人了,沾满鲜血的手便再也洗不干净,这种天真的想法绝不能有。” 她站起身盯着众人小声道:“我是为了让大家尽可能的活下去,是一片好意,外面发生的事和我们没有关系,现在我们更该同心协力,努力熬过这场雪灾,大家明白没有?” “明、明白了。” “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耀成才很紧张,脸上的肥肉都在颤动,遇到这种事情他比所有人都害怕,卢素一番话反而把他说的更害怕了,恐惧在肥胖的身体里肆虐,完全控制不住紧张情绪。 卢素心想真是没用的男人,“楼上的大房间不少,可以挑三间出来,男人一间,女人分两组。” 耀成才喃喃道:“不行,四个人太少了。” 在场的总共十四人,不是说旅馆只这么些服务人员,而是在景区淡季的时候,老板将多余的人手调离,和往常一样留下够用的人手,十四人里女性十人,男性四人,男的岗位都在厨房。 卢素冷笑道:“难道四个男人还要女人陪?也不合适吧。” 耀成才恼羞成怒:“我又不是怕,就是觉得四个人少了点,怕捉不住那个阴狠的家伙,不捉住他又死人怎么办。” 就凭你还捉人呢,卢素腹诽,嘴上没有再刺激,“明哲保身吧,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了别人,我们不要分散就行,至于其他人,听天由命吧。” 卢素有句话没说出来,等人死的差不多了,生命有了保障,剩下的人自然都安全了。 所以卢素很确认,只要安全度过几天,剩下的问题不是问题,至于杀人的人是谁,关自己什么事呢。 第五十四章 聪明人的不聪明 夜间,外面的雪小了许多,但还在继续的下,这夜没有风,整个旅馆听不到任何声音。 没有电的外面黑漆漆的,旅馆内也只是每间有人的房摇曳着昏暗的烛光,整个旅馆都仿佛处在阴森的世界当中。 朱广玉很紧张,他不想离开房间,但是徐学海的话不停在耳边响起:“今晚一定还会有人死,死的人中一定会有你,因为你是一个人,比别人更好杀,所以房间才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听我的,十点之后出门,穿多点,走路不要发出声音,把面粉撒满二、三楼的走廊,做完就去四楼的杂物间,天亮再出来。” 徐学海给了朱广玉一袋面粉,面粉是从一楼的厨房偷出来的,耀成才做晚餐时发现了,却没吭声,没敢吭声,权当没看见,这一点徐学海也很意外。 朱广玉拎着一袋面粉,拿着蜡烛在门口畏畏缩缩看着黝黑的走廊犹豫了好久,按捺住狂跳的心走了出来,晃动的烛光照亮周围数米远的距离,再远些就是黑漆漆一片,一想到黑色中藏着一对寻找目标的冷漠眼睛,心眺如同擂鼓,好在路过房间门时能听到房间里隐隐的人声,这才让他的心好受许多,能够支撑着继续行进。 旅馆总共四层,旅客是被集中安排住在二楼和三楼,走廊两头有楼梯,朱广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徐学海交待的,躲进四楼杂物间时整个人都瘫了。 徐学海确定朱广玉在撒面粉后便在房门把手那里缠了一根头发,然后爬出窗户,轻易地顺着墙体下去,去观光区的雪堆里找到藏起来的方便面,拿了一包来到旅馆后面正对的冷饮店。 冷饮店是房车厢改装的,里面没人,徐学海用旅馆里的回形针打开了门,坐在里面啃着方便面静静观察着亮着烛光的房间。 夜深人静,房间灯光逐一熄灭。 徐学海观察了大半夜,在凌晨三点的时候爬墙回房。 点根蜡烛,门把手上头发还在,并没有人进过房间。 轻轻打开门,面粉撒的不均匀,不过基本都覆盖到了,烛光范围内没有看到人的脚印。 重新关上门躺到床上,瞪着眼睛聍听,然后不知什么时候进入梦乡。 清晨,徐学海被旅客的怒骂吵醒,在缺少食物之际突然发现有人将面粉撒在地上,谁都会愤怒,徐学海出门加入漫骂,从二楼骂到三楼,目光实际上落在地上的面粉上。 在原本的设想中,只要有人离开房间他就出门,这样可以在地上寻找足迹,可惜睡着了,现在太多人离开房间,还挤在走廊上,杂乱无章凌乱重叠的足迹布满了整条走廊,想从中看出坏人的足迹简直是痴人说梦。 徐学海并没有头绪,之所以还要走一遍,只是希望能在不可能中找到可能。 而当他来到三楼不久,二楼突发惊叫,很快惊叫和混乱替代了骂声。 …… …… 又有三十个人死了。 全在二楼。 和之前一样,三十个人一觉不醒,同样安详,外表看不出任何端倪。 三十个人分在二楼的五个房间,每个房间最少五人,最多七人,相反独自在房间的人一点事没有,比如漠视生死的大巴司机。 连续两个晚上死了六十个人,情形诡异,人人自危,互视之间都带着警惕和猜忌,谁看谁都像坏人。 除了一对行动不便的老夫妻获得了所有人的善待,稍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这对近七十岁的老人不可能是坏人,人家都行动不便了,怎么可能杀人。 和老人有过沟通的人还知道这对老人是大学教授退休,是高级知识分子。 这对老人就是徐学海爬上山第一眼看到的老夫妻,男的姓王,女的姓罗。 两老还算冷静,可能对生死看的比较开。 王教授大声道:“大家不要惊慌,先把尸体都搬出去。” 这次徐学海没有搬,而是拉着四楼下来的朱广玉回了朱广玉的房间,问朱广玉晚上四楼的动静。 孤身独处漆黑寂静的房间能产生巨大的恐惧,所以朱广玉一夜未睡,四楼有什么动静基本瞒不过他,徐学海很轻易判定卢素等人并没有出过房间。 徐学海等到尸体排成排,所有人集中在旅馆门口,这才到每个死了人的房间,仔仔细细地观察,很遗憾没有找到任何有帮助的线索。 朱广玉仍被恐惧控制,不敢一个人呆着,紧跟在徐学海身后,他突然提出一个异想天开的猜想:“会不会有鬼?” 徐学海想笑却笑不出来,默默走出房间,没走两步脚步突然顿住转身,朱广玉没收住脚撞在徐学海身上,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撑在门边。 徐学海纹丝不动,目光在朱广玉手边扫了一眼,上前将朱广玉拉起,朱广玉惊慌问道:“怎么了?” 徐学海摇摇头:“没什么。”心里跟打鼓似的,脚步飞快,在每个死了人的房间门口走过一遍,然后来到外面,汇入人群。 今天每个人头顶上的死亡率变成了89%。 这时王教授正说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今天一定要找出那个凶手。” 有人立即附和:“王教授说的对,今天死三十明天死三十,要不了几天都得死。” 另有人问道:“无头无绪怎么找?” 王教授叹道:“我也没办法,大家想一想,说不定能找到办法。”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忽有人大声道:“杀人的人肯定会独处,谁一个人住谁嫌疑最大。” 说话的是旅馆经理卢素。 这话连徐学海都觉得很有道理,当坏人的人肯定不愿和别人住一间房。 矛头很快指向了四名独处的人。 徐学海、朱广玉、朱奇、郭雨星成了嫌疑人。 朱奇就是那个自责的大巴司机。 郭雨星是个娴静的中年女人,衣装均是名牌,左手腕戴着一看就不是凡品的玉镯,举止仪态也极为有修养,明眼人都能看出郭雨星出自有钱人家。 四人很快被围在了中间。 卢素主动上前担负起问话。 卢素:“为什么一个人住?” 徐学海:“习惯一个人。” 朱广玉:“没人愿意和我一起。” 朱奇:“我什么都不想想。” 郭雨星:“不习惯和陌生人一起。” 卢素:“可笑,出了这样的事每个人都害怕,你们却不怕。” 朱广玉:“我怕,我怕。” 卢素怒道:“你说过死的好。” 朱广玉拼命摇手:“不不,我没说过。” 卢素:“对,你不是这样说的,你说的是少了三十张嘴吃饭,现在是少了六十张嘴。” 朱广玉崩溃,语无伦次:“我没说,不不,我说过,不不,我的意思不是那个意思……” 卢素不理崩溃掉的朱广玉,看向徐学海:“你最镇静。” “不然呢。”徐学海皱眉道:“非要害怕才正常吗?” 卢素道:“害怕是人之常情,不害怕才让人诧异。” 徐学海道:“我这人天生粗神经,从来不知道害怕是什么。” 卢素:“狡辩。”她转而看向朱奇,朱奇漠然回视,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她没有发问,转而又望向郭雨星,郭雨星先开口:“你认为我一个弱女子能悄无声息的杀人?” 一方面郭雨星淡定从容,另一方面郭雨星是个有钱人,在事情真相没有浮出水面前,卢素不愿意去开罪一个有钱人,于是目光重回到徐学海和朱广玉身上。 最后双手一摊,对大家道:“我没问题了,不知道怎么办。”这个聪明的女人问了几个问题后把皮球踢给了大家,绝不轻易下结论。 “凶手肯定是他们四个中的一个。”有人不理智了,这是个快三十岁的男人,上唇留着精修过的胡子。 “对,就是他们中的一个。”立即有人附和。 朱广玉大哭起来:“不是我,不关我的事。” “我看就你嫌疑最大。”一人指着朱广玉道:“你巴不得我们死。” 朱广玉抓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们不要冤枉好人,是他,他才是嫌疑最大的,昨晚他叫我撒面粉,是他在搞鬼。” 朱广玉指着徐学海大叫,众人目光顿时全集中在徐学海身上。 徐学海环视众人,淡淡道:“撒面粉是我的主意,我只是想抓住凶手,一个想抓住凶手的人会是凶手吗?” 有人立即驳斥:“谁知道你是不是贼喊捉贼。” 徐学海冷笑道:“那你们想怎么办?”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去,过了会王教授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没有证据不能随便冤枉人。” 但是王教授的话在死亡阴影下没有引起共鸣。 “等有证据的时候怕要死光了。” “总要想点的办法,不能放任不管吧。” “对,至少得把他们关起来。” 郭雨星精修过的眉毛挑起来,她终于有些生气了,对着说话的人道:“你确定把我们关起来就不会死人了?” “至少有希望。” 郭雨星环视周围人,冷声道:“没一个有脑子的,关我们得不到你们想要的答案。” “怎么得不到,没人再死说明凶手是你们四个中的一个,如果还有人死,说明你们是清白的,控制你们对你们也是有好处的。” 郭雨星道:“人一遇到生死的大事时,就总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哪怕再没道理也不愿否定自己的猜测,这些都是恐惧驱使下的不理智判断,和溺水时抓到根稻草样没区别,动动你们的脑子,凶手为什么时候要三十个三十个的杀,为什么不一晚上把我们都杀死?一来可能是做不到,二来可能就是想引起大家的恐慌,来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说不定眼下正是他所期待的,祸水东引后不再杀人或者是可以更加从容的杀人。” 郭雨星是个聪明的女人,徐学海心里叹了口气,郭雨星说的是对的,但是这话不能说出来,一说出来等于是在教凶手怎么做,也在教其他人怎么做,自己等人反而脱不了嫌疑。 凶手杀了六十个人,吃饭问题有一定的缓解,继续杀人等于帮徐学海四人解除嫌疑,那为什么还要杀人将自己置于嫌疑中呢?还有,你郭雨星说凶手杀人还另有目的,可除了减少食物消耗外还能有什么目的?说有其它目的,不会有人相信。 其实不管有多少疑问,只要有人被关起来,不管是不是凶手都是最佳的解决办法,是凶手那最好,不是凶手,凶手也不会再主动生事惹火上身,郭雨星的话无疑让所有人达成了这么样的一个共识。 果然,徐学海听到了不想听到的话。 第五十五章 聪明人、糊涂人、明白人 有聪明人想到了,说道:“这就是说你们里面就算没有凶手,只要把你们控制住了就不会再死人了,那更要把你们控制住了。” 郭雨星有些失去冷静了,大声道:“我看最先提出这种建议的人很可能是凶手。” 徐学海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胡子男身上,就是这人用一句“凶手肯定是他们四个中的一个”将矛头指向了他们这四人。 “你看我干嘛。”胡子男心惊肉跳,生怕被人说成凶手,大声道:“我们是四个人住一个标准间的。” 徐学海笑了笑,没作解释。 事到如今,作为少数人的徐学海没有办法打破共识,于是四人被强行关在了四楼的杂物间,杂物反锁,没有钥匙打不开,外面由旅馆派人二十四小时看守,这个决定卢素是不满的,但是没有办法拒绝。 群众的声音一旦集中,谁也无法阻挡。 杂物间的杂物清了出去,空间仍然很小,四个人无法一起躺下,只能抱着被子各自坐在一角。 向来过着衣食无忧的郭雨星是最不适应的,还是女性,她十分紧张,目光死死盯着三位男性。 朱广玉还在哭,大巴司机朱奇裹着被子坐在地上发呆,徐学海靠在窗边观察着外面。 郭雨星的目光最终落在徐学海身上。 徐学海回过头,用笑表示人畜无害的样子,然而这样让郭雨星更加紧张,因为徐学海的笑在郭雨星看来,充满了阴冷邪气。 徐学海并不知道自己这张脸代表亲和的微笑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他的脸部肌肉束和嘴角肌肉束在微笑时会无形挤出两条线,这两条线立即让本该是温暖如春风的微笑添加了阴邪的味道。 他见郭雨星脸色苍白,于是微笑安慰:“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不会把你怎么样。” 郭雨星垂下眼帘不敢直视,说道:“坏人两字不会刻在脸上,道貌岸然的人多了。” 徐学海视线转到外面说道:“把我们想成坏人对你有什么好处?”胡思乱想只能自己吓自己。 郭雨星沉默不吭声。 朱广玉抽泣道:“他们会不会给我们吃饭?” 徐学海安慰道:“我想他们不会做那么绝。” 朱广玉把头埋到膝间:“呜呜,已经做的很绝了。” 徐学海淡淡道:“猪急了会上树,狗急了会跳墙,人急了可是什么都能干出来的。” 这话一出,朱广玉都不敢哭了。 朱广玉担心的事没有出现。 九点时分,卢素带着大部分旅馆工作人员过来送早点,郭雨星上前抓住了卢素双手:“卢经理,你不能把我和三个男人关在一起,看在我们都是女人的份上,给我换个地方,我答应你,我就在房间里哪里都不去。” 卢素为难道:“这是大家的决定,我没有权力。” 话没说完,手心感触到一个环形油润的物体。 郭雨星道:“我求求你了,女人和男人关在一起太不方便了。” 卢素心里本就不相信郭雨星能杀六十个人,而且郭雨星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手掌里有女人无法抵挡的诱惑。 在旅馆门前问话时,卢素就被郭雨星手腕上的镯子给吸引,平时没事喜欢研究黄金玉器的她一眼就能看出玉镯的不凡,她不着痕迹地将玉镯收进口袋,回头对过来壮胆气的工作人员道:“我不是感性,是很明显的事实,郭女士不可能是凶手,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杀死六十个人,既然知道不可能是凶手还要囚禁人家,不讲道理的人是我们,我良心上过不去,我想让郭女士和我们一起,你们有没有意见?” 没有意见,不能有意见,有意见也得吞回肚子里。 在卢素的目光下,旅馆的工作人员没人敢有意见。 “我呢,我是个弱男子,也绝不是凶手。”朱广玉学郭雨星抓住卢素双手,可怜兮兮地道:“求你,我愿意和你们一起。” “别碰我。”卢素用力甩开朱广玉猛推一把,朱广玉摔倒在地,等他爬起来卢素已经拉着郭雨星退了出去,门“啪”的关上。 听到锁眼发出的转动声音,朱广玉嚎啕大哭:“你的良心过得去吗?我只是一个弱男子。” 说完情绪失控崩溃,疯狂撞门:“放我出去,你们没有权力关我。” “你是要我们把你绑起来吗?”卢素声音尖锐起来:“我看你就像凶手。” “凭什么说我是凶手?” “当被怀疑时,任何言行都能寻找到符合逻辑的解释,摆脱嫌疑的方法只能是拿出铁证。”徐学海早就将早点拿到一边,啃一口馒头喝一口稀饭,再抿一小口咸菜,“比如你现在的行为,太激动,说明你想假装冤枉混淆是非,借此撞破房门,达到脱困的目的。” 朱广玉回头怒指徐学海:“都是你的馊主意,昨晚上我们两个在一起就没这回事了。” 徐学海淡淡一笑:“镇定点,昨晚不论我们在不在一个房间,总有理由指向我们。” 朱广玉道:“凭什么?” 徐学海道:“因为你人缘坏了,你说了不该说的话,而我呢,他们会认为我是个异类。”遇到死人,所有人惊慌失措,就他鹤立鸡群般冷静,太引人注意,再加上凶手暗中潜移默化的推波助澜,相信结果不会有改变。 朱广玉显然想到别处去了,震惊道:“什么异类,你是说你就是凶手?” 徐学海愣住,此时才发现眼前这个人脑回路与众不同,于是懒得再解释,默默啃食馒头。 朱奇一直没怎么说话,此时抬起头道:“我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不是凶手。” 别说朱广玉了,徐学海都有些好奇:“怎么肯定的?” 朱奇道:“我在你隔壁,昨天晚上我没睡觉,看着你从窗户爬出去,在下面冷饮店呆到了凌晨三点,然后又爬了回来,早上我打开房门,看到地上全是面粉于是没有出去,你房门口没有脚印,也就是说你没有出过门,而且这小兄弟说面粉是你让他撒的,我想你不会傻到用面粉来为难自己。” 这话放在昨天说,徐学海会很认同,但是在发现了一些别人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后,门口没有脚印并不能证实凶手不是房间里的人。 徐学海道:“还是有明白人。” 朱广玉显然不信,脑子盯到另一个点上,颤声道:“他会爬墙?普通人肯定爬不了墙,我就爬不了。” 听到这话,朱奇也懒得理会了,外墙没有内墙平整,能爬外墙却肯定不能爬内墙,又不是壁虎。 徐学海不解释,正如他自己说的,当被怀疑时,任何言行都能寻找到符合逻辑的解释。 只是接下来的时间朱广玉没有打算闭嘴,不停回想徐学海种种不正常的举动,并一一例举出来。 徐学海烦了,冷声道:“你想证明我是凶手,然后让我杀你灭口吗?没脑子就闭嘴。” 这下朱广玉老实了,极端害怕地缩到与徐学海对立的墙角,用被子盖住头,他已认定徐学海是凶手了。 房内安静下来。 过了会朱奇问道:“还会死人吗?” 对一个没有救成人而自责的人,徐学海是很有好感的,他看着外面若有所思,“正常来讲不会,如果凶手在我们之中,没办法出去杀人,更不会杀死和自己一样有嫌疑的人,如果凶手不在我们之中,也不会杀人,这样可以将嫌疑锁死在我们身上。” 朱奇:“要是凶手认为食物还是不够支撑到救援的那一天,每过一天会消耗更多的食物,说不定不会在意我们有没有嫌疑。” 徐学海笑了笑,坐到朱奇身边:“凶手要是聪明,一定知道旅馆经理藏着更多的粮食,在我看来,凶手肯定是个聪明人。” 朱奇吃惊道:“真的?” 徐学海道:“我留意过卢经理和耀大厨以及那些服务人员,发现她们每次食不甘味,有的甚至没吃几口,今天是第三天,可没见她们饥不择优食的样子。” 朱奇叹道:“人啊就不能善良一点不自私吗?你认为凶手能看出来?” 徐学海道:“其实有好几个人都看出来了。” 朱奇道:“为什么没人点破?” 徐学海道:“还没到最后绝境,道德、法律还在起作用,很多人认为卢经理行的是善举,在无法支付的情况下,人家白拿食物出来还能说什么呢?拿是善举不拿是天经地义,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会去得罪实施善举的人,把人得罪了,要是不再提供食物的怎么办?还没到为食物杀人的地步。” 朱奇点点头:“这卢经理是个聪明人,拿出一定的食物可以维持平稳。” 徐学海道:“小聪明,一开始不和大家同甘共苦,一旦救援不及时,她会遭到反噬。” 朱奇道:“我还是有点不太理解,你说凶手聪明,肯定看出卢经理她们存了私粮,那一开始为什么不杀她们,我要是凶手,肯定会以她们为目标,还能解气。” 徐学海道:“总需要人安心做饭。” 朱奇点头:“明白了。” 徐学海笑道:“你走出来了?” 朱奇苦笑道:“我只是救人不成不是主动杀人,该走出来了。” 在后面的闲聊中,徐学海才知道朱奇不可自拔的自责原因,是因为朱奇得病死掉的女儿和那个被风吹走的女孩年龄相仿,那声声害怕的尖叫和病痛痛苦的叫声混在了一起,造成了强烈的精神冲击,如果不能走出来,很可能对精神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这次的死人事件反而将朱奇给拯救了出来,真是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 第五十六章 冰柜死尸 晚饭是两名男厨和两名女服务员过来送的,偷听了徐学海和朱奇谈话的朱广玉终于老实了,平静地吃过晚餐,两名男厨过来收走餐具,还陪护三人去上了厕所。 回来后朱广玉突然小声道:“我怀疑凶手是旅馆的人。” 粗一听很有道理,实则经不起推敲,徐学海没有回应,在他看来凶手很有专业性,怀疑凶手是名被误困在这里的鹞子,很凶残的鹞子,这让他想起了已经死了的夜刀,想起那个抱着炸弹来同归于尽的不知名鹞子。 难道……凶手也是准备前往达都来杀自己的鹞子? 徐学海抿了抿嘴唇,胸中开始有戾气滋生,没完没了了。 深夜,徐学海和朱奇靠在窗两边入睡,朱广玉缩在门角熟睡。 按照徐学海推理,今天晚上会是安静的一晚,所以他也没打算做什么。 但是在后半夜,他被门边微弱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看去,一片漆黑中总觉得有东西正在门缝下折腾,睡意一下全无,轻手轻脚摸到蜡烛和火机,用最快的速度点燃。 “吱吱吱……” 摩擦声急促响起,徐学海将蜡烛丢过去,晃动的光线中,门缝下一截影子一闪而过,摩擦声就此消失。 吧嗒一声,蜡烛落在地上滚动。 朱奇睁开眼迷糊问道:“怎么了?” “有东西。”徐学海望向朱广玉,朱广玉仍是熟睡的模样,但是徐学海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朱奇一下子直起身子:“什么东西?” “像是什么虫子。”徐学海起身来到门边,先捡起蜡烛,俯下身仔细看了下门底,门与地面缝隙不大,半公分高的样子,底部有极细微的擦痕。 朱奇过来推朱广玉:“醒醒,醒醒,睡得跟猪似的。” 推了几下觉得不对劲,探鼻息摸颈动脉,额上渗出冷汗,手僵硬的收回,“死、死了。”声音干涩。 徐学海不用看就知道朱广玉死了,头上的100%说明死透了,目光停留在门缝道:“这下麻烦了。” 朱奇擦汗:“你说是虫子?” 徐学海若有所思:“应该是虫子,甲壳类的,背部很硬,厚度超过零点五公分,门框下有点擦痕,你看。” 朱奇趴下身在徐学海的指向下看到了那道手一摸似乎会消失的痕迹,惊讶道:“什么虫子毒性这么大?” 徐学海:“谁特么知道,它还特么的会数数。” 朱奇愣道:“什么意思?” 徐学海:“不为吃不为喝,连续两晚每晚不多不少杀三十人,还会偷偷摸摸避人耳目,这是只高智商虫子,能被驯养的高智商虫子,你知道这种虫子吗?” 虫子的生物结构注定不会出现高智商类型,徐学海宁愿相信这个世界还是正常的科技文明世界,正常的生物世界,只是森林中那只大乎寻常的雪豹似乎在告诉他,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是不同的。 朱奇听得不寒而栗,连连摇头:“没听说过,我们是不是在做梦?” 徐学海道:“我也希望是在做梦。”最不解的是死亡率为什么没有凸现出更高的数值。 朱奇道:“接下来怎么办?” 徐学海好奇问道:“我比你先醒,你就不怀疑是我杀的?” 朱奇道:“真是你你就不会叫醒我,现在我就会和他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你是个真聪明人,帮我照一下。” 徐学海将蜡烛递给朱奇,拿出手机开机,看了眼时间就关机放进兜里,现在是凌晨三点多,他蹲下仔细检查朱广玉的尸体,这次他检查的无比认真,终于在脚拇指内侧找到了一个小眼,如同针扎的一样。 徐学海无语摇头:“这种情况下睡觉还脱鞋子。” 朱奇面色凝重,“明天我们跟他们解释……” “他们不会信的。”徐学海打断道:“我们其中之一会被认为是凶手,在玩贼喊捉贼的把戏。” 朱奇道:“难道没有办法了吗?” 徐学海想了想说道:“我出去一下。” 朱奇问道:“怎么出去?” “一道门还难不住我。”说完徐学海从怀里摸出个回形针掰开,往锁眼里捅了捅,没开,再捅,还是没开,捅了有两分钟最后尴尬的收起了回形针,那种能开任何锁的感觉烟消云散,朦朦胧胧的感觉太不可靠,这副身体的本事终究没能完全遗传下来。 最终他还是走了窗户这条路,利用五指的强大力量顺着外墙砖缝下去,整个过程没敢去看朱奇。 确实很尴尬,一副胸有成足地去开门,结果没能打开,他担心朱奇取笑,殊不知却打消了朱奇心里最后的一点怀疑,要知道能开锁岂不是意味着也能开别人房间的锁? 徐学海转到旅馆正门,寻了处没有上锁的窗户进去,正是餐厅,点燃一根餐桌上的蜡烛,拿着上了二楼,无声地行走在廊道里,并在每道门处趴下仔细观察房门底部,走到头又上了三楼,同样走了一道。 走完,徐学海颇是失望。 很多门下都找到了浅浅的痕迹,但是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全是死过人的房间,没死过人的房间并没有那道痕迹,这样的情况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说明那虫子是野生的,要么说明那虫子被放出来时凶手将门打开了一道缝。 徐学海不相信第一种可能,因为他不相信虫子会无缘无故的杀人。 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的徐学海溜去了厨房,找了把宛如匕首的剔骨分割刀别在了皮带上,准备用来防身,而在离开的过程中意外发现实木菜板上留下的痕迹,烛光凑近,是两排细眼,脑中不由浮现出某种类似蜈蚣的多脚虫在菜板上爬过。 徐学海心尖一跳,如果真的是,那虫子的脚锋利的有点吓人。 他顺着细眼的方向仔细寻找,在厨房门口的脚垫上发现了同样的两排细眼,这下徐学海基本能断定是虫子留下来的啦,他转身又朝厨房内走去,来到仓库间的门前,抓住把手试着转动,没想到竟然没锁,再一看,锁眼边缘有细细的划痕,锁眼旁边木质门框上同样留下来两排细眼。 “特么的。” 徐学海低声咒骂了一句,会开锁的爬虫。 他打开了库房门。 库房不小,后面架子堆放着米、面、青菜,前面则是一排冰柜,有十个之多,靠门口的两个顺便先看了眼,只有半冰柜,上面铺了一层碎冰块,拨开,底部放着猪肉和羊肉,浅浅的一层,数量确实不多,基本见底了。 徐学海将碎冰拨平,目光落到几个大蒸锅上,过去打开一个一看,满满当当的卤牛肉,上面有一块牛肉被切去了一块,旁边的牛肉上找到了不宜察看的细眼。 可以肯定,那条多脚虫切走了一块牛肉。 自己吃还是给人吃? 烛光照得徐学海的脸阴阳不定,他不由回头看了眼漆黑的门外,仿佛有个东xz在黑暗中偷窥,虽然明知道是心理作用,后背仍然不寒而栗。 另外几个大蒸锅里装着煮熟了的羊肉、猪肉、鸡肉等各种肉类,数量不少,饭食里却不见,显然是卢素留下自己人吃的。 不过就这些数量的熟食确实远远不够一、二百号人吃。 他逐一查看冰柜,前七个冰柜要么只剩底部一层,要么只剩下半柜,倒是第八、九冰柜是超过半柜的,冻着各种鱼类。 看完第九个冰柜,没来由的心中生起一股对当世的厌恶。 从来到这里之后,他就体会到了一个字:乱。 逐渐感受到这世与那世的不同。 法的存在总有种飘渺不实的感受,也许和生活的环境有关。 以前感觉生活在法之内,如今感觉生活在法之外,经历的事情不一样,感受就不一样,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生活在法之外的人很多,远超过以前的世界。 这样不好。 徐学海不喜欢,还不适应的他再看到人心不够明亮的一面,心情也就极差。 随手打开第十个冰柜,入眼就是满满当当的冰块,是十个冰柜中最满的一个,拨开上面的冰,徐学海的心陡然剧烈一跳,整个人都后退了半步。 徐学海怎么都没想到,冰柜里装的不是什么食物,而是一个人。 再探头一看,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旅馆大厨耀成才。 第五十七章 假大厨 死亡症状是被锋利的利器割咽而死,尸体下是一片血水,已经结成了冰。 徐学海脑中不由浮出一个画面,虫子溜进库房偷取食物,正好被耀成才撞见,虫子弹跳而起,锋利的足部划开了耀成才的咽喉,虫子的主人将耀成才丢进了冰柜。 但很快徐学海排除了这个本能的想法,耀成才是一刀封喉,虫子是多脚虫,不可能只留下单一伤口,而且虫子靠毒杀人,而不是靠锋利的足杀人,再说种种痕迹说明虫子的足体现的是尖锐,不太可能成刀片状。 徐学海镇定心神,将冰块抹平关上柜盖,拿了两块卤牛肉离开,他先到关押自己的杂物间门口看了眼,和他在里面感觉到的一样,卢素并没有按众人的提议安排人手守门,事实上也安排不了,别说女人了,就算是男人也不敢在漆黑的夜里守着烛光守门。 不过卢素不是什么都没做,她在门把手上缠了一根发丝,徐学海心想自己真要从里面开了锁,那可就有口难辩了。 徐学海从旅馆外墙攀爬回四楼的杂物间时,时间已是凌晨四点半。 “那个胖厨师死了。”徐学海用剔骨刀将牛肉切成薄片,说道:“被人用刀杀的,死亡时间不短,初步估计超过二十四小时。” 朱奇拿起一片薄如纸片的牛肉,吃惊道:“刀功真厉害。” 徐学海丢了两片牛肉咀嚼,“我在跟你说死人的事。” 朱奇道:“关我们什么事,我们被关着在。”手嘴不停,吃得飞快,饿坏了,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你慢点,卧槽。”朱奇架式太吓人,徐学海立即加快动作抢食,一时间昏暗的室内只剩下咀嚼吞咽的声音。 “应该多拿两块的。”朱奇意犹未尽。 “知足吧。”徐学海将剔骨刀别回腰间,说回到死人的事上,此事有些地方他没想通,希望能集思广益一下。 朱奇道:“死就死呗,我算是看出来了,有人的心坏了,不想饿死,你也别乱分析了,一听就不对。” 徐学海奇道:“哪里不对?” 朱奇道:“你说他死了超过二十四小时,可昨天早上搬尸体的时候我还看到他了,算算时间差上好几个小时呢,小兄弟,你不是法医。” “早上他出现了?”当时徐学海在楼上观察下方,因为视角的原因,看不到大门附近。 “是啊,他在大门那呆了一会。” “确定?” “确定。” 徐学海没有怀疑,确实如朱奇所说,他不是法医,完全凭直觉判断,点点头表示认可,想了想又道:“胖厨子死了怎么没动静?” 朱奇道:“谁知道呢。” 徐学海道:“送晚饭过来的四个人神色正常,个个无动于衷,为什么?” 按道理来说,身边熟人死了,晚间送饭的两厨师两服务员神色不会那么平静。 朱奇想都没想:“冷血呗。” 徐学海问道:“那为什么不把尸体搬出去,而是放在冰柜?” 朱奇怔了怔,“不想让别人知道?不对,这有什么好掩藏的,又不是藏食物,难道不知道他死了?更不对,怎么可能不知道,哎呀,想这些做什么。” 徐学海道:“也对。”心里想的更多。 自从众人死亡率上升到89%之后就没再跳动,数字仿佛固定在了89%,从朱奇头上的死亡率就可以看出来。 早上八点多,卢素和数名被选出来的男人过来,没有带早点,在门外卢素声音冰冷地说道:“昨晚没有人死。” 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说你们被关起来就没人死了。 隔着门,徐学海道:“不,有人死了,朱广玉死了。” 门外好一阵沉默,过了会又有不少人上了四楼围在门外。 卢素道:“退到窗户那边去。” 徐学海依言。 房门这才打开。 徐学海目光扫过,确定其他人的死亡率都没有再变化,仍然是89%。 卢素和三个男人进屋来,确定门角的朱广玉真的死亡,看徐学海和朱奇的目光变得更加扑朔迷离,然后卢素一句话将局面引到徐学海不想看到的方向。 “太狠了,用杀人的方式证明自己清白,聪明反被聪明误,要是这里不死人或者都死了,我也不能肯定凶手就是你们两个中的一个,或者你们两个都是。” 朱奇愤懑道:“就你聪明。” 三个男人一听卢素这话立马丢下卢素跑出了房。 卢素忽然有些后悔进房来,心中大骂那几个不是男人,脚步慢慢挪动退出房门:“凶手要是在外面,为什么只杀一个不是杀掉你们所有人,不怕说给你们知道,昨晚我在门上缠了根头发,头发完好显示门没被打开过,你告诉我,凶手是怎么进去杀人的?” 她没有等朱奇回答,直接道:“除非凶手就在房间里。” 朱奇还要解释,门“哐啷”一声被卢素关了,连朱广玉的尸体也没有拖出去。 只听卢素喘大气的声音:“今天不要给他们吃饭,先饿一天再说。” 朱奇勃然大怒,拍门道:“你们太不讲道理了,你们没有资格关我们,他是被虫子咬死的。” 卢素哪听的进,一切都是借口,对门外众人道:“现在已经确定了,那就不能让他们出来,去找些粗木棍过来,把门封死,防止他们狗急跳墙破门出来,我们再去商量一下,非常时期,希望大家同心协力共度难关。” 听到外面泛起的嘈杂声,徐学海轻轻拍了拍朱奇的肩,示意朱奇冷静,高声道:“卢经理你是个明白人,既然非要怀疑我们中有一个是凶手,不如这样,让我们离开,我们从隧道走,是生是死看天命。” 卢素道:“少来,昨天我们派人走了一遍遂道,那头被雪崩完全封住了,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这又是一个极度不好的消息,说明就算暴风雪停了,救援也一时到不了。 徐学海和朱奇均是愕然。 “这下麻烦大了。”徐学海道:“还会死人。” 昨晚后半夜睡不着,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其中就有一点,他认为凶手很可能不再杀人,理由是凶手既然能从厨房得到食物,生存上得到了足够的保障,没有理由再去杀人,而自己也是被关着的,如果要针对自己那就更不能杀人了。 事实是朱广玉死了,徐学海推测错了,凶手越来越有针对性,另外雪崩封隧道这件事很严重。 清理积雪本就是很麻烦的事情,需要动用很多的人力物力,而且以暴风雪的规模看,灾难点肯定有很多,徐学海怀疑这个有点畸形的世界会不会愿意第一时间来拯救这里被困的人。 这也意味着被困的时间会很漫长。 朱奇问:“那怎么办?” 徐学海道:“其实现在我们就算摆脱了凶手的嫌疑,也很可能被困死在这里,唯一的方法是自救。” 朱奇是普通人,此时脑子空空:“怎么自救?” 徐学海道:“等雪停,步行回城。” 朱奇震惊道:“做得到吗?” 外面的积雪只怕厚到令人发指的程度,谁能在这样的雪中步行上百公里? “我是要走的。”众人头上的死亡率如同一座山压在徐学海心上,他知道,不管能不能行,不走肯定不行,坐以待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徐学海道:“我们可以从自然保护区走,那里树木茂盛,地上积雪相对要好的多,当然其它危险也要高出很多,具体再商量,我先出去一下。” 朱奇:“干什么去?现在还不饿。” 徐学海:“我要确定一件事。”他怀疑自己偷面粉的时候耀成才就已经死了,发现面粉失窃后这才没有吭声,也就是说耀成才如果被人顶替了,那么旅馆内就还有一个耀成才,而这个耀成才肯定就是凶手。 他打开窗,左右看了眼爬了出去,落地后将帽子翻起来,远远转到旅馆前,躲在暗处观察进出人群,人很少,很快确定绝大部分人聚集在餐厅,于是偷摸到餐厅窗边听墙角。 卢素正在动员看守人员,没几个人愿意守门,场面很冷,卢素祭出杀手锏:看守人一日三餐有肉,能饱食,有限提供酒。 气氛立即转变,一时热烈,个个争当守门员,包括女人。 徐学海趁机偷看,这一看不打紧,真看到了懒洋洋坐在卢素后面的胖厨师耀成才。 震惊,接着欣喜若狂,再接着怀疑自我:不会太黑看错了吧? 怀着疑惑怀着小心求证的心态,徐学海回到四楼库房重新打开第十个冰柜,胖厨师睁圆的小眼死鱼般白,面容长相和此时楼下的胖厨师如同双胞胎。 徐学海擦了把冷汗,摸了摸腰间的剔骨刀,就此直下一楼,闯进热火朝天的餐厅。 第五十八章 一拳打出一个硅胶 喧闹不休的餐厅瞬间安静。 卢素吓到了,瞪大眼睛失声道:“你怎么出来的?” 徐学海笑道:“像我这样的人不容易被关。” 卢素尖声道:“果然是你。”眼见徐学海走近,害怕地后退两步撞到桌子上,她绕过桌子远远避开:“你要干什么?” 其他人也都纷纷拉开距离。 徐学海站定,面向众人,双眼迷成一条缝:“旅馆内接连出现命案害怕是人之常情,所以我不怪你们囚禁我,但是你们不准备给我吃喝那就是你们不对了,毕竟说我是凶手都是你们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边说边挪动脚步,但一直将后背留给旅馆的工作人员。 他眯着眼望着眼挤在餐厅的众人,没人吭声,于是一指众人继续道:“我当然不是凶手,不管你们信不信这是事实,至于凶手,嘿嘿,还藏在你们当中,幸运的是我已经知道谁是凶手。” 仍没有人吭声,很奇怪的反应。 就没有人问是谁吗? 当徐学海以为众人要继续保持沉默时,王教授忽然颤巍巍站起,老人来到徐学海面前,直视双眼,说道:“你不能胡乱冤枉人。” 冤枉我就可以?到嘴边的话徐学海给咽了回去,老教授书卷气很浓,站近了就有咄咄逼人之感,徐学海后退了两步,谁知老教授跟着前进了两步,将两人距离仍保持在了一米之内。 徐学海不由腹诽,这么喜欢近距离说话,就不怕唾沫溅到脸上? 不过正好。 徐学海又退了一步,靠到了桌子。 你退我进,王教授依旧前行一步,不满道:“心中无鬼便不要退,你说是谁?” 徐学海回头看了眼,对王教授笑了笑:“那我指认了。” 王教授点头,正色道:“必须要有证据,没有证据可不行。” 徐学海道:“我可不像你们随口诬陷,肯定有证据才敢指认。” 徐学海目光从王教授肩头越过,抬起手指向人群,众人目光顺着手指的方向移动,王教授也回头去看,卢素讶异道:“不可能,他才是十几岁的孩子。” 卢素声音未落,徐学海却是突然倒跃,横跃餐桌肘击胖厨师耀成才。 众人心神都在徐学海指的方向,这一下十分突然,徐学海之所以背对旅馆的工作人员,就是让他们放松警惕,为的是打耀成才一个措手不及。 徐学海背跃肘击几乎积了全身的力量,不留后路,去势极为凶悍,不过他以为自己足够重视,没成想肘落处先是软绵绵后才有落实感,最后是整个人撞在耀成才身上,两人压塌了椅子摔在一起。 徐学海微愕下还没有来得及翻身,一条胳膊从后绕向脖子锁颈,他只能先抓手腕再翻身,结果没抓住,当即改抓为抵,抵在对方肘弯处,谁知后腰被膝顶,翻身的动作一下子过了头,滚出两米远,撞得桌椅乱响。 徐学海暗道了一声晦气,抬头,只见耀成才跟兔子一样跳起来,跳过一张椅子,鱼跃一张桌子,在地上打了个滚,疾风般冲出餐厅,逃跑动作连贯势如脱兔,一路掉下一个枕头、三束棉花、四五本书,甚至还有一大坨面团,跑出餐厅时已没有了臃肿的身材。 徐学海冷笑一声紧随其后。 场面突然变化让众人目瞪口呆。 卢素呆若木鸡。 王教授张张嘴,最后看向卢素,问道:“耀大厨是个瘦子?” 卢素脑袋糊成一团:“我、我特么不知道肉怎么变成了棉花枕头。” 一男厨师道:“他绝对是个胖子不是瘦子。”不要问为什么,非要问那就是他特么喜欢在夏天打赤膊做菜,那一身肥肉可不是枕头棉花和面团。 有人反应快,跳脚大声道:“偷偷摸摸肯定是凶手,快,出去看看。” 众人醒悟,一窝蜂涌出大门。 “耀成才”速度很快,只是少了里面填垫的东西后,保暖的衣服就显得很是宽肥,影响了整体动作,不过三十米距离,徐学海就追上了。 “耀成才”眼见摆脱不了,突然顿身转体横扫,腿风声啸起,徐学海刹车后仰,腿风扑面,心下微凛,“耀成才”一击不中退开两步怒骂:“你特么找错人了,不是我。” 这一出声,卢素才从浆糊脑袋里跳出来,惊道:“他不是耀经理。” 徐学海大笑道:“敢杀就得敢认,不是你是谁?”终于找到凶手了,不禁一身轻松。 不等对方辩解纵身而上,拳脚如风,两人缠斗在了一起。 两人的打斗很精彩很刺激,很电影也很街头。 乱哄哄冲出来的众人呆呆地围观两人搏杀。 徐学海身体素质出类拔萃,力量、速度、反应在同体型人内均是超一流层次,可能是脑瘤的原因,神经反射更是无出其右,再加搏杀手段灵活多变,完全化为了身体本能,随着对身体的了解加深,这样的徐学海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不可战胜的。 然而战况并不是一边倒,耀成才擅长地面贴身缠斗,擒、抱、摔、绞、锁等技能用得出神入化,徐学海稍不留意就和耀成才滚到地上,不是胳膊被绞就是腿被锁,好几次差点还被十字固、被气绞,之所以这样,最主要的是这个耀成才双臂肌肉滑不溜丢,缠斗过程中徐学海竟然抓不住,好在力量够大,耀成才想要锁绞住他更不容易。 徐学海好不容易摆脱立身,耀成才双手在地上一推,迅捷跪滑而至,徐学海侧踹,耀成才不讲究形象的打滚,恰好从脚下穿过到了徐学海身后,也不起身,跪着地就要搂腰拱桥摔。 腰被一抱徐学海便灵机前俯身,欺耀成才是跪姿,重心前压下,从胯下击打耀成才胸腹。 耀成才吃痛转而抱徐学海左腿,身体倒转双腿缠上去,不过还没完全缠上发力摔绞,徐学海就着之前的姿势发力前滚,反将耀成才抡了一圈摔在地上,然后趁机收腿倒滚起身拉开距离。 耀成才见良机已失,只能起身对峙。 徐学海不等对方喘息,滑步上前瞬间近身侧踢。他的侧踢和普通侧踢不太一样,含有独特的理解与改变,重心要低一些押在侧踢腿上,击打位置在中低位变化,以击打点的反震力来维持平衡,这样做的好处是力大速度快,一旦连贯上便是疾风暴雨连绵不绝,两条腿交错侧踢就会像上了弹簧,紧跟着对方移动。 这是徐学海的杀手锏之一。 缺点是如果对方一开始就后退,第一脚没有受力点的反作用力就无法进行连贯进攻,而很多人遇到攻击会习惯性避其锋芒,所以这一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存在于训练当中。 但这次的对手不一样。 对方擅长近身缠斗,退避会拉开距离,所以闪避从来不是选项,“耀成才”的选择出乎本能,你要近身那就更近一点好了,徐学海滑步上前之际他也冲上前,于是徐学海的第一脚侧踢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大腿上。 力量十足的一脚让耀成才痛彻心扉,也阻止了冲势,但下一刻徐学海的双腿如同暴风雨一样,踢得耀成才连连后退,而徐学海始终保持在一腿之距。 耀成才屡次要抓住徐学海的脚,奈何徐学海起腿收腿快若疾风,几次抓不住反让徐学海的中低位侧踢多了几道高位的影子。 耀成才吃受不住,果断全力后跃,徐学海敏锐抓住机会,在耀成才双脚离地瞬间不留后劲的垫步侧踢便落在了耀成才腹部,耀成才躬成虾米滚出七、八米远,疼得冷汗直流。 “不打了,认输,认输。”耀成才连连摆手,识时务者为俊杰。 徐学海却知道不能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抵近,脚步不由一顿,笑道:“认输就成,那就不打了,能不能把枪放下,有话好好说。” 众人一阵骚动,都不由往后缩。 耀成才捂着肚子站起身,枪乱指,愤怒道:“我是凶手吗?我特么是凶手吗?一群傻子。” 众人默不吭声,但从他们神色来看,无疑已经确认耀成才才是真的凶手,不外乎别的,谁叫你拿着枪呢。 耀成才发泄了一番,这才对着徐学海道:“你挺能打的啊,老子从小到大打架就没输过,佩服佩服。” 徐学海道:“现在你也没输啊,要不分个输赢?” “呵呵,当我傻啊,现在我掌控全局,凭什么还要和你肉搏?” “咱们练武之人练的是体魄精气神,从不依赖外物,你的觉悟在哪里,堂堂一代高手怎么能靠热兵器说话,丢尽了练武者的颜面,来来,咱们靠拳头说话。” “耀成才”捧腹大笑:“你吃多了豆子放屁呢。”笑的太凶,胖脸变形,脸颊鼓出两个大包,像个鼓起腮叫嚣的青蛙。 徐学海道:“我也是从小打架没输过,所以很想和你分个高下。” “分生死就是分高下,杀了你我仍然是不败。” “呵呵,原来是个怕输的垃圾。”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你是个垃圾,鄙视你,死了也鄙视你,垃圾。” “混蛋,你才是垃圾,垃圾垃圾垃圾……” “垃圾”两字仿佛刺到了“耀成才”的痛处,暴怒,跺脚甩臂,一枪射在徐学海脚前。 “好好,我是垃圾,你连垃圾都怕,垃圾不如。”徐学海脸色如常,眼中鄙夷之色浓郁。 “特么的,气死我了。” “耀成才”狂暴了,收枪冲了过来,徐学海抽出了剔骨刀,刚才看到“耀成才”的枪,他才想起自己腰上别了把刀,你有枪,我有刀,你收了枪,谁还怕谁? “耀成才”惊怒大叫:“卧槽。”狂暴状态瞬间消失,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掏枪,徐学海冷笑一声甩出飞刀绝技,飞刀才出手不由叫了声:“卧槽。” 原来意外发生。 一个小靠枕从“耀成才”身上挤掉出来,失去靠枕扩腰的裤子瞬间滑到了小腿,“耀成才”顿时跌了个狗啃泥,枪也飞出去钻进了积雪中,不过恰好也躲过了飞刀致命一击。 徐学海飞马赶到,脚踹裤档,“耀成才”再度痛成虾米,徐学海再抬脚踩“耀成才”头,“耀成才”忍痛意志强大,竟然腾出手抱住了徐学海的脚,两人又滚到了地上。 不过这次徐学海占尽上风,用双手双脚战胜了变身成美人鱼的对手,骑控在“耀成才”身上,一拳下去,“耀成才”鼻子弯成九十度,再一拳下去,青蛙泡揍到了嘴上,再一拳,青蛙泡从嘴边给挤了出来,原来是个透明硅胶。 徐学海一拳接一拳,十拳下去,揍出一堆硅胶,把肥头大耳的“耀成才”揍成了眼斜口歪的国字脸。 “耀成才”眼睛发黑,放弃了抵抗,悲呼:“没有天理啊,老天爷不给我一个公平决生死的机会。” 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击掌声。 “耀成才”悲愤:“好你妈。” 徐学海道:“老天给了你机会,可惜你没把握住。” “耀成才”:“老子从没见过你这种无……迹可寻出神入化的手段,我认输,别再打了。” 徐学海收回拳头:“为了防止你逃跑,必须打断腿。” “耀成才”忙道:“您可以用绳子把我绑起来。” 第五十九章 凶手不是凶手 抓到凶手接下来自然是要审讯。 捕手徐学海、旅馆半个主人卢素、群众代表王教授,还有一个顶着脑袋的大粽子齐聚“小法庭”。 震慑了众人心神的徐学海主审。 大粽子脑袋抢先开口叫冤:“我真不是凶手。”此时他的脸肿的厉害,反看不出以前的长相。 徐学海道:“这话至少耀成才不同意。” 大粽子立即道:“我就杀了他一个。” 王教授杵了杵拐杖:“你倒是坦率,不过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既然杀了人,不是凶手难道是吉手?” 大粽子怔了怔:“老头子倒挺幽默。” 徐学海点点桌子:“不说闲话了,你叫什么?” 大粽子露出鄙夷神色,吐出一口血沫:“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徐学海笑道:“肯定比你好,至少没杀人。” 大粽子转动脖子,看向卢素:“提醒你,别以为抓到我就是抓到凶手了,依我看,这个人心狠手辣,绝对是上佳的凶手人选,他把我推出来就是为了洗清自己嫌疑。”你不让我好过我就不让你好过。 卢素道:“胡说八道,我眼睛没瞎。”本来已经肯定抓到凶手的心里却是一跳,又拿定不了主意,下意识偷看徐学海。 这个时候看我什么意思?徐学海太阳穴青筋跳了一下,对大粽子道:“都成咸鱼了还挑拨离间,咸鱼是翻不了身的,老实点,小心抽你。再问你一次,名字?” “呵呵,就不说。” “心虚到连名字都不敢说?” “谁特么心虚,鬼特么心虚。” “有本事说啊。” 大粽子高傲昂头,扯动嘴角,疼得不由抽了抽,连忙低头吸气:“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李棠。” 卢素狐疑:“李棠?” 大粽子大笑,疼并笑着,“看不,不说非要我说,说了又不信,做人真难啊!哈哈,嘶……” 卢素脸色难看之极,却不敢多说什么。 徐学海盯着大粽子道:“真假不重要,有个称呼就行,我叫徐学海。” 大粽子嘲笑道:“管你叫什么。” 徐学海没看出端倪,微微一怔,蹙眉心想,不是来杀我的?会不会把脸打的太肿了,看不出神色变化? “李棠,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大粽子气愤填膺:“不关我的事,我只杀了一个。” 卢素尖声道:“敢杀不敢认?” 大粽子眼神一冷,如刀子一样:“老子杀人就是杀人,有什么不敢认,但不是老子杀的,老子凭什么要认?你个娘们最好闭嘴,本来就想离开的时候宰了你,现在想来还不如和那头猪一起宰了干净。” 卢素吓坏了,噤若寒蝉。 徐学海奇道:“你真只杀了一个?” 王教授道:“肉在砧板上,你要信肉的话?你看他杀人都杀的心安理得,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我这辈子活了快七十年,还没见过如此大恶的人,这种人什么事干不出,谎话还不随口就来。” 大粽子先是愕然,接着勃然大怒:“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老不死搬弄是非,居心叵测,这次老子要是不死,也要把你送进地狱去,特么的嘴巴一张胡说八道就要置人死地,比小人还要坏。” 王教授冷哼一声:“我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岂会怕你。” 大粽子如果不是被捆绑的太死,非要跳起来,他怒火冲天,对徐学海道:“徐学海,你放了我,我答应你,杀了这两个后让你再绑,我绝不反抗。” 卢素花容失色,站起来尖叫:“千万不要放。” 徐学海抓抓头,好烦,“你是不是有病,让我放你杀人?老实点吧,说说,为什么杀人?” 卢素这才捂着胸口坐下,反观王教授倒是生死看开的镇定。 大粽子怒道:“我说了没杀他们,连你也不信我?” 徐学海烦道:“我问的是耀大厨,你为什么杀他?” 大粽子呸了一声:“他又不是好东西,还有你这个女人也不是好东西,暴风雪封山后,你们在厨房里秘议商量,拿出少部分食物分给大家,留下大部分食物供你们享受,嘿嘿,还美其名曰和大家共患难,当表子立牌坊虚伪到了极致,嘿嘿,当时我就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卢素脸一阵青一阵白,插嘴辩解:“拿出来的少了些也是人道主义行为,就算一点都不提供也无可厚非。” 徐学海看了卢素一眼,冷声道:“真一点不拿出来你以来还能坐在这里?早就被撕碎了。”这女人有时聪明,有时却蠢的厉害,众人到了生死边缘,道德法治的束缚将脆弱不堪,愤怒和饥饿足以让人干出任何事。 卢素道:“至少我们没有去杀人。” 大粽子哈哈大笑:“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心有余而力不足没人怪你,但是力有余而不为,坐观人生死,比杀人还坏。” 卢素强辩道:“反正我没杀人,伯仁的死关我什么事。” “卧槽。”大粽子梗住,好半晌才道:“人模人样原来是个文盲,敢情在对牛弹琴。” 卢素还想分辨,徐学海点点桌子:“绕远了啊,李棠,就因为这点你就杀了耀成才?”心想说多错多你还是不要再丢人了。 大粽子不再看卢素一眼,说道:“是他命不好,我去厨房偷吃的时被他撞见,只好杀他灭口。” 王教授冷哼一声:“杀人就是杀人,和他命好不好没有关系,杀了六十个人,都杀顺手了,多他一个也不多是吧。” 大粽子没有再生气,有些意兴阑珊,翻了个白眼:“你都说了我在砧板上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徐学海眉头紧锁,总觉得不太对劲:“没那么简单吧,撞上就撞上了,没必要杀人,你不说他们也不敢去宣扬。” 大粽子却是闭上了眼睛沉默不语。 王教授摇摇头,叹道:“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他就是凶手,不会承认的。” 卢素道:“对,最要紧的是把他关起来,不能再让他害人了。” 王教授话锋一转却道:“藏食物的事是不对的,你不知轻重,纯是引火自焚。” 卢素执迷不悟,紧张道:“王教授您可别对外说,这样,今后您和罗教授跟我们一起吃饭可好?”她转而对徐学海道:“徐先生,您也一起。” 大粽子闭眼冷笑。 徐学海淡淡道:“不用。” “卢经理,捂不住的。”王教授摇摇头开门离开。 卢素犹豫了一下忙跟出去:“王教授您听我说……” 徐学海过去关上门并反锁,走到大粽子前:“说实话,为什么杀大厨?” 第六十章 中毒不死的幸存者 大粽子睁开眼道:“你得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徐学海道:“我真的叫徐学海。” 大粽子:“呵呵,干啥的?” 徐学海反问:“你干啥的?” 大粽子:“替人消灾解难的,没想到今天阴沟里翻船,遇到狠角色。” 徐学海装着一副懵懂样:“算命?” 大粽子张口结舌:“你呢,你是干啥的?” 徐学海道:“看大门的。” 大粽子嘴张了又张,憋出一句话:“没想到我输给一个看大门的。” 徐学海认真道:“别瞧不起看大门的,这世上厉害的人都是些扫地僧似的不起眼的人物。” 大粽子当然完全不信。 徐学海道:“说真的啊,凭感觉你倒真不像凶手,到底是什么原因要杀厨师。” 大粽子奇道:“你信我刚才的话?” 徐学海点点头。 大粽子道:“好,就凭你信我这点,我就告诉你,我跟你说,我真不是凶手,我也是受害者,是第一批三十人里的一个……” “等等,等等。”徐学海连忙打断:“当时我数了的,三十具尸体一个不少,你是其中一个?” 大粽子道:“听我说完嘛兄弟,事情是这样的,我这人睡眠很浅,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被惊醒,蚊子嗡嗡的声音都能惊醒我,那晚我正在熟睡,被门边某种摩擦挤压的声音惊醒,声音很小,但是很快又没了,我有点拿捏不定是不是有人在开门,竖着耳朵听,有好几分钟吧,响声又没了。” “当时我也没太放心上,只是一阵子的精神紧张让人睡不着,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脚指头好像被什么点了一下,很轻,不怎么疼,头几秒还真没反应过来,但是很快有种麻木感……” 大粽子扭了一下身子:“你知道吧兄弟,我这人曾经被眼镜王蛇咬过,当时也是这种感觉,但是没这么快,当时我的心就提到嗓子眼了,立即摸黑用枕巾将大腿缠死,用手机电筒一看,脚指内侧有很小很小的一个眼,小到什么程度呢,要不了几分钟,眼就会被肌肉挤压复原,看不出任何症状。” “我明白中了剧毒,哪还敢犹豫,立即翻出包里的抗蛇毒血清注入……” “等等,等等。”徐学海没忍住再次打断大粽子,“你怎么备有血清?” 大粽子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这不是来这旅游,还不是怕遇到蛇嘛。” 徐学海道:“冬天蛇会休眠。” “啊?这样啊。”大粽子感慨万端:“看来有时候当个文盲也挺好的,能救命。” 徐学海怔了怔:“也是。继续说。” “毒漫延的很快,注入血清效果不大,很快麻木的感觉过了腰,我想呼救突然发现出不了声,迷糊间门那边好像又响了一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晚上,竟然躺在外面的雪堆里,差点没冻死。” 徐学海感慨:“没冻死是个奇迹。” 大粽子点头承认,“能活下来确实是奇迹,我在原地活动了好久,身体才有了暖意,看到雪里的其他尸体,我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我数了一下,除开我有二十九具尸体,算上我整整三十具,所以我断定有人在杀人。” “我没死,说明血清起了作用,既然有作用,我中的毒可能就是蛇毒,或者是以蛇毒为主的调配毒药……” 徐学海忽道:“你等下,我出去看一眼。” 他没有从房门出去,而是从窗户出去,跑到陈放尸体的地方数了一下,果然只有五十九具尸体,确认大粽子说的是实话。 再次从窗户处回来,徐学海道:“你确认是调配出来的毒药吗?” 大粽子见徐学海从窗户出进也不惊讶,开玩笑,把他都给搞定的男人爬个窗还不是小菜一碟。 “那个毒太厉害了,致死时间不到一分钟,我还没听说自然界有这么毒的毒物。” 徐学海眉头紧锁:“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杀人的很可能是一只爬虫。” 大粽子点点头:“是的,我被袭击时人是醒的,房间虽然很黑,但是如果有人进入房间我肯定知道,可当时我一无所觉,在雪里清醒后,我就猜到是某种虫子从门缝钻进来的,只有虫子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徐学海道:“但有个问题,你说的是合成毒药,会不会是你认知的问题?” 大粽子愣了愣:“我特么又不是真的文盲。” 徐学海:“那就是把合成毒药抹在虫子的攻击器上,这虫子挺聪明,听话,还会数数,每晚正好杀三十个人,存在这样的虫子吗?” 大粽子道:“我是文盲,我不知道。” 徐学海:“以你的见识,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人能控制虫子?” 大粽子:“控制虫子的大脑?用脑电波吗?什么眼神,我说了我是文盲。” 徐学海:“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就是有这种非常毒的毒虫,没事杀点人玩,毒液正好可以杀三十个人,毒液没了就溜了,等第二天有了毒液再杀三十个人。” 大粽子:“想像很丰富,不好意思我还是文盲。” 两人其实都知道是虫子杀人,徐学海还亲眼看到了晃动的影子,但实在没法相信虫子是人指使的这一点,但种种迹象表明,虫子就是被人指使的。 徐学海摇摇头,暂时抛开这个问题,问道:“你醒后因为肚子饿,所以去了厨房,偷吃的时候正好被耀成才撞见,你为了掩藏自己还活着的事实,于是杀他灭口?”不得不说,大粽子的易容术很牛叉,同住的人竟然都没发现。 大粽子连连点头:“就是这样,我只有在暗处才有机会抓住那个阴险小子。好了兄弟,都说开了,你放了我吧,咱们兄弟联手,天下我有,凶手再阴险狡诈也玩不过我们。” 徐学海道:“你也不是啥好鸟,不能放。” 大粽子怒道:“敢情我说了那么多是白说了。” 徐学海笑道:“怎么会是白说,起码你的命暂时保住了。” 大粽子愣道:“什么意思?” 徐学海道:“困在这里的时候就别想脱身了,等救援队来时我再放你走。” 大粽子见徐学海神色认真,认命道:“行行,那你得帮我拉屎拉尿,别人我信不过。” 徐学海:“我都把你揍得你妈都不认识了还信任我?” 大粽子:“嘿嘿,不打不相识嘛,等我获得自由身,把你也打得你妈不认识不就成了。” 徐学海不和他斗嘴皮子了,准备离开,大粽子忽道:“把我的枪保管好,到时得还我。” 徐学海道:“别说你的枪了,我的刀也没能找回来,都在雪里埋着呢。” 不是没找,真找了,只是雪太厚太松,像松软的高墙,枪和刀飞进去后想找到不容易,挖大了,雪墙就塌陷了,越挖塌的越多。 卢素和王教授公布了结果,群起激愤,发出同一个声音:关起来。关进杂物间。 至于徐学海和朱奇,排除嫌疑,自然而然重获自由。 两人把朱广玉的尸体放进了尸堆,回旅馆后众人正在斥责卢素的道德品质,年轻人恨不得上前打她。 卢素脸色变幻无常,解释说自己只是一个打工的,旅馆内的所有财产不是自己的,自己身负经理职责,不能让旅馆的损失过大。 这话引起了众人极度不适,人命关天的时候还谈金钱损失,到底是人命重要还是金钱重要,再退一万步说,吃了的东西可以记账,脱困后大家还差那点吃喝的钱? 卢素成了众矢之的,好不容易脱离出来时已是披头散发。 朱奇感慨道:“凶手被抓住,大家的注意力就到了吃喝上,像暴徒一样。” 他不觉得卢素有什么错,提供食物是情分,不提供食物是本分,卢素又不欠大家的。 徐学海叹道:“才开始呢,一百五十张口要吃饭,生死比什么都重要。” 规矩是在温饱下守的,当命都快没了的时候,谁还会守规矩。 大粽子李棠被关进了小黑屋,身上的绳子没有解开,和徐学海等人被关时的待遇大不相同。 由于卢素隐藏食物的行为曝光,库房被集体清理了一遍,包括另一处酒水库房也被清理出来,防止有人监守自盗,生存者委员会成立,以王教授为首五人负责食物安排。 卢素被排除在外,从这个时候开始,旅馆作主的不再是卢素,而是生存者委员会。 第六十一章 绕成了笑话 徐学海和朱奇都回到了自己之前的房间,徐学海整理仪表时郭雨星拜访。 郭雨星进房后主动将房门关上,开门见山问:“你认为凶手真的是他吗?” 看着眼前被富贵熏陶出优雅的漂亮女人,徐学海反问:“难道不是他?” 郭雨星没有兜圈子,直接了当地说:“肯定不是他。” 徐学海奇道:“这么肯定?” 郭雨星道:“我这辈子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看人从来没出过错,那人杀人后毫无愧疚心,镇定伪装成别人,明眼人都知道那人是个经常杀人的人,还不是普通人,他多半是常年走在黑暗里的杀手,这种人有着莫名其妙的傲气,既然承认杀了耀成才,杀一个是杀,杀六十个也是杀,没道理不承认杀了其他人,我看的出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徐学海道:“别那么武断,有些人的心思藏的很深,从表面是看不出来的。你找我不会就是说这吧?” 郭雨星轻轻将散乱的秀发拢于耳后,这么简单的动作做出来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柔美,她露出微笑,红唇轻启:“我想请你保护我,真正的凶手没有找出来,我不安心。” 徐学海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郭雨星道:“先别急着拒绝,听完我的条件你再考虑,我出一百万请您保护我,直到我们脱困回城。” 称呼用上了尊称。 徐学海露齿一笑:“我可没那本事。” 郭雨星心中有些不满,神色上仍然从容:“您别谦虚,我家的保镖也没您那本事,我是真心诚意请您帮我,如果您不信,我可写下一份临时聘请书。” 徐学海收起笑容,认真道:“我真没那本事。” 郭雨星二话不说,拿起房里的纸笔,当着徐学海的面写下了一份临时聘请书,聘请徐学海为临时保镖,直到回达都为止,雇佣费用从之前的一百万改成了两百万。 临时聘请书递到了徐学海手里,还附带了一张名片。 徐学海一看名片,顿时愕然。 王氏集团董事,王氏集团总公司财务总监? 徐学海:“你是……” 郭雨星:“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王家的大媳妇。” 王氏大公子王天远老婆。 徐学海真是百感交集,和这王家算是绕不过去了,再一想又有些啼笑皆非,你王家找鹞子杀我,你王家媳妇找我保护,绕来绕去绕成了笑话。 不过徐学海反倒是改了主意,“行,不过两百万不成,得一千万。” 郭雨星惊呆了,“你张狮子口啊!” 徐学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觉得太高就算了。” 郭雨星愣了好久,银牙一咬:“好。”当即重写临时聘请书,将费用改成了一千万。 徐学海看了后开玩笑道:“最后不会赖账吧?” 郭雨星道:“一千万对普通人来说是笔很大的金额,但是对我们这种来说实在不值一提,九牛一毛都谈不上,何至于赖账。”说完笑呵呵离开,出了房门脸色就变了,牙咬得个崩响。 令徐学海没想到的是,不到半分钟,郭雨星竟然去而复返,手里还拉着行礼箱,在徐学海目视下清理起另一张床。 徐学海瞪着眼睛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郭雨星大大方方地回道:“我睡这张床。” 徐学海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喃喃道:“不好吧。” 郭雨星道:“非常时期不要拘于小节,我不睡在这里,晚上你怎么保护我?” 徐学海听着牙疼:“王大公子要是知道了,我会被撕碎的。” 郭雨星眼中闪过晦暗之色,她笑道:“不会,我和他之间各顾各的。” 徐学海差点吐血,怎么和前世的某个富人朋友一样呢?看来世界不同,人却还是一样的。 徐学海没有拒绝郭雨星的不请自入,这是个聪明的女人,还是个善于自救的女人,如同她说的那样,晚上不在一起徐学海怎么保护她?毕竟如今的危险还只局限在晚上。 徐学海进了大粽子李棠的房间,在床底下找到了李棠的旅行包,里面除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和两顶假发,还有一个扁平的方形木盒,木盒不简单,古色古香,盒面有个阴刻的“墨”字,徐学海愣是用了半小时无意间才找到打开的方法,盒子侧面按下去一个活动木板,另一侧相应顶出一木端,推动木端,木盒层叠而起,总共五层,每层都很浅,上方三层是空的,下方两层分别搁着一张硅胶面具。 真是巧夺天工的木盒,徐学海感慨了几秒,很怀疑这玩意是古时墨家传留下来的老物件,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能经历岁月的洗礼。 他将两个面具取出来,说是面具不如说是头套,正如李棠被抓后取下来的面具,面具很薄不透光,实是上佳的工艺,不过从李棠头上取下来的面具被王教授给拿走了,说是做了一辈子研究,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类似人皮的面具,甚至怀疑现在的工艺制造不出来,王教授准备拿回大学实验室做研究分析。 徐学海犹豫了一会,把面具放回木盒,把木盒和假发夹在衣内回了房。 郭雨星正靠在床头看书,抬起头笑了笑继续看书,没有丝毫询问说话的意思。 徐学海乐得安静,进了洗手间,将羽绒服内衬撕开一道口子,将木盒和假发塞进去,这才躺到床上小憩。 到了晚饭点,两人到了楼下餐厅就餐,晚餐是生存者委员会安排的人做的,仍然是稀饭,外加面饼夹肉末,吃饱是不可能的,宗旨仍然是保不死,不过没有人发牢骚,因为这是集体的决定,不过沉闷难免。 吃饭时徐学海特意观察了一下,人人头顶的死亡率仍然清一色89%,红中透着黑,每个人神色各异,有平静的,有紧张的,有茫然的,还有些神色变化不定的。 这些都算正常,每个人心性不一样,面对大灾大难的反应也就有所不同,徐学海无法从中得到有效的信息,有种黔驴技穷之感。 晚饭后徐学海没有回房,找卢素要了两个手电筒,在景区找到游览电动车停车区,准备走一次通往外面高速的隧道。 朱奇跟了过来,郭雨星也跟了过来,即将入夜,郭雨星不敢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 徐学海心想也好,和朱奇两人各开一辆电动车,三人进入了黑黢黢的隧道。 两车靠着道两边紧贴隧道行驶,两车相隔五、六米,速度很慢,车灯照着黝黑的前方,手电筒的光则照在隧道壁上。 行的深了,两车似在浓黑的墨里,阴森森。 朱奇后脊发凉,有些紧张,“徐兄弟,你到底想找什么?” 徐学海道:“不知道。” 徐学海确实不知道自己找什么,那种明知有事要发生,却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的心情很沉重,压在心头沉甸甸,再加上人群中还躲着一个随时会杀人的凶徒,头上就像压着一座山,令人喘不过气来。 朱奇汗颜,敢情是没事找事进隧道散心,他提议道:“没有头绪吧,要不我们出去打雪仗,说不定打着打着就有灵感了。” 郭雨星东张西望:“对对,我也想打雪仗。” 徐学海脱口道:“我们都快死了还有心打雪仗。” 朱奇道:“不至于吧,景区很大的,旅馆实在没吃的总有地方能找到吃的,只要是能入口的东西就能吊住命,熬一熬总能熬过去。” 朱奇的话不是没道理的,郭雨星反应快,却是想到另一方面,神色有些惊愕:“你认为短时间内不会有救援队来?” 徐学海道:“大雪封山不是小事情,以前不是没发生过,困上一个月几个月的都有,救援难度决定了被困时间,我们的处境相比困在深山野林的人来说确实好上太多,但是别忘了这场暴雪前所未有,外面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还是要想些自救的方法,不能真等在这里。” 解释是这个解释,徐学海当然担心的不是这方面,只是没办法解释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基本上能断定了,人人头上顶着的死亡率和肆意杀人的凶徒并没有实际上的联系,只是能造成所有人死亡的困素掩盖了凶徒造成的死亡因素,换句话说,一种潜在的危险造成了所有人的死亡,并将另外造成的死亡覆盖住,让徐学海无法判断谁会被凶徒杀死。 举个例子来说,有人头上实际上被两种死亡因素影响,但是头上只能显示出一个死亡率,这个死亡率不会呈现数值相加的结果,只会显示数值高的那个。 朱奇忽然望向郭雨星问道:“你应该不用担心吧?” 郭雨星皱眉道:“什么意思?” 朱奇道:“我看的出来你家里很有钱,刚被困时手机还是有信号的,你没给家里打个电话什么的?” 郭雨星神色晦暗,闭嘴不再言语。 朱奇也没追问。 两车速度渐渐提起来,半个小时后来到了隧道出口,果然被封的严严实实。 徐学海下车查看,发现积雪中混有大量泥石,彻底死了心。 回程时两车互换了方向,徐学海不死心,手电筒仍然不忘晃在隧道壁上。 行至隧道后半段,也就是离景区不太远的地方,一颗石子落在了车上,“咚”的一声响把郭雨星吓得不轻,一下子抓住了徐学海胳膊。 徐学海停车,电筒照向上方,停在了一道极不起眼的裂缝上。 裂缝一米多长,最宽处也只有一指,靠徐学海这边的边缘有块缺口,落石就来自那里,他爬上车顶,伸起手离顶部还有一米多远,看了半天也没再看到动静。 “隧道不会塌的。”朱奇说了句,他跑安达拉和达都之间的高速线路有近十年,这条有二十年历史的隧道也走了无数次,大部分时候载的都是旅行团,导游每当经过这条隧道都要给游客讲解一番,耳濡目染下对这条隧道也就极为熟悉。 “这条隧道是半人工半天然的,依托在天然洞穴的基础上挖出来的,对山体的损坏很少,内加固用了三种技术,全程注浆、全程钢拱支护、全程钢丝网加固,是世上最牢靠的隧道。” 熟悉归熟悉,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为什么全程要用三种加固朱奇是不知道的,包括导游。 郭雨星听了很安心,徐学海直觉哪里不对,但是出了隧道也没想到不对在哪里。 第六十二章 床下有人 出隧道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徐学海没想到王教授会在旅馆门口等着他们,就问了一个问题:“有没有办法打通隧道?” 得到“不能”的答复,王教授很失望地回了房。 徐学海却没有回房,转而去了观景区,他不回房郭雨星就不回房,这女人心思玲珑,认为泛着星星点点烛光的旅馆和鬼屋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安全区只有一个,那就是徐学海身边。 两人不回房,朱奇也就一起跟着了。 观景区有了超过两米深的雪,如同白色的城墙横戈于眼前。 徐学海想爬上雪墙不容易,雪太松软,于是找了块木板拍打,打出一条结实的斜坡,等站到高处便离悬崖边不远了。 暴风雪的风没了,雪还在,深山野林格外寂静,漆黑的夜空无法完全掩藏柳絮一样的雪花,温温柔柔无声地继续增加雪被的厚度。 雪一直在下,好在再大的雪花彰显的也只是暴风雪的余波。 徐学海抬头看向上方,看了好一会,突然对着上方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山谷回音荡漾,不到三秒,徐学海飞快跑回来,拉着郭星雨和朱奇就跑。 山上有细响逐渐放大,转瞬间轰轰隆隆如同雷吟震耳欲聋,地面颤栗,有白色潮涌顺山体倾泄而下,观景区被雪瀑封住。 三人一退再退,退到了旅馆前。 徐学海一拍大腿,忘了藏着的方便面了,这下好了,肯定找不到了。 郭雨星脸色惨白,怒道:“你干什么啊?” 朱奇哭丧着脸道:“兄弟,你这是玩哪出啊?” 徐学海瞧了眼两人头上的死亡率,仍然纹丝不动,有些尴尬,解释道:“与其头上始终悬把剑,不如让这把剑斩下来。” “你认为是好事?”有人在旅馆窗口怒问。 徐学海懒得理会。 雪崩声势浩大,所有人都被惊动了,无不在窗口张望,白发苍苍的王教授探出头:“小伙子,这样不好吧?弄不好观景区会被雪完全封死。” 徐学海这才道:“完全封死再挖开就是了。” 封得死吗? 其实不一定的,观景区很长,露出在山体外的部分并不多,而且上方并不是垂直陡峭,更多的是金字塔般的斜体,雪崩势大,其实绝大一部分冲下山去了,只有少量的雪石滞留在了观景区。 王教授苦笑道:“没必要吧。” 不少人回过神后纷纷指责起来,好在这些人都不太敢招惹徐学海,都比较含蓄,用的最多的是“太莽撞”诸类词语。 徐学海当没听到,只对王教授解释道:“难道您没想过最快抵达这里救援的方式是直升机吗?” 王教授愣住,恍然大悟道:“明白了,你这是给救援队先排险,小伙子不错,有副玲珑心。” 走回房间的途中,朱奇问道:“你真这么想?” 徐学海耸耸肩没有回答,事实是他想的比较荒诞无稽,隧道有裂缝,不知道是不是常年热胀冷缩出的问题,便想会不会是山体有点下沉导致的,这是可怕的猜想,但是能解释为什么每个人的死亡率都是一样的,于是想给头顶减减重。 这没法说出来,说出来也没人信,只会说他是个春虫虫。 回到房间,郭雨星沉闷地脱了外衣缩到床上,徐学海没有聊天的兴趣,点起一根蜡烛也躺到床上,没躺几秒钟他又起身,打开衣柜又关上,又推开洗手间门探头瞟了眼,神色凝重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郭雨星瞧了一会,终是问道:“干吗?” 徐学海道:“有点不对劲。” 郭雨星吓地坐起来:“怎么了?” 徐学海没有回答,拿起手电筒突然探头看床底,这一看他就趴在地上了,瞅着郭雨星床底道:“里面好玩么,难受不难受?” 床上一个男人声音:“有点难受。” 郭雨星一下子弹起来,跳到了徐学海床上,惊恐地盯着床下,可从她的角度实在看不到什么。 这时郭雨星的床动了动,徐学海伸手压住,笑道:“我就不明白了,钻进去怎么出来?” 旅馆床很低,下方空间不过二十公分高,钻进床底并不是容易的事,就算进去头还只能侧着。 床下回答:“我也特么不明白,可能当时脑子秀逗了。” 郭雨星捂着胸口颤声道:“是谁?” 徐学海笑道:“是大粽子。” 郭雨星实在太紧张,没有回过神:“什么大粽子?”说完才醒悟,叫道:“是他,他、他来杀我来了。” “唉,我不是大粽子,我叫李棠,另外我特么不是来杀你的,拜托小点声行不行?” 郭雨星道:“那你是来杀他?” 李棠无奈:“笨啊,我谁都不杀。” 徐学海问道:“那你来干什么?” 李棠哭丧着脸:“能不能让我出来再说。” 徐学海断然拒绝:“先说了再看放不放你出来。” 李棠一脸贴着地,一脸贴着床底,使劲扭动了下压的紧紧的屁股,气道:“你当我喜欢来啊,还不是你偷了我的东西。” 徐学海瞪大眼睛问道:“什么东西?” 李棠道:“装,再装。” 郭雨星从另一头下床,穿上外衣,“能不能先把他捆起来再沟通?” 李棠破口大骂:“你这婆娘太特么坏了,老子现在还不惨吗,用得着捆。” 徐学海挥挥手让郭雨星不要说话,“郭女士提议没毛病,你这人太危险,我也想把你捆起来,可惜手边没绳子,说吧,别浪费时间了,千万别说过来找东西,我不信。” 李棠:“可我真的是来找东西的,你拿了我的盒子。” 看李棠确信凿凿的样子,徐学海奇道:“你凭什么认定是我拿的?其他人就没这可能吗?” 李棠冷笑道:“我那盒子是古物,木料本身不是凡品,会散发出一般人闻不到的香味。” 徐学海怔了怔,“难道你不是人,能闻出来?” 李棠道:“我不是一般人,狗都不如我,这盒子现在就在你身上。”他小时候鼻子受过伤,伤好后鬼使神差地拥有了比狗还要灵的鼻子。 徐学海哑然失笑,看来是瞒不过去了,他也不尴尬,笑道:“有点牛,不错,是我拿了。” 李棠伸出手:“还给我,小偷。” 徐学海没有过多犹豫,既然木盒有气味,也就没了留下来的心思,他掏出木盒,当着李棠的面打开,把里面的面具取出来塞回衣服,木盒还原塞在李棠手里。 李棠愣了半晌,惊讶道:“你怎么会开?” 徐学海道:“有什么难的,研究研究就开了。” 李棠恍然:“原来是误打误撞。”忽然醒悟:“面具也还给我。” 徐学海摇摇头:“那可不成,你这人易容术很厉害,不止外表装的像,声音也能模仿,你要是再杀个人伪装起来真挺麻烦,我也不希望再有人死。” 李棠气道:“扮个人哪那么容易,行了行了,你要就留给你好了,快点让我出来。” 徐学海又是摇头:“不行。” 李棠怔住:“为什么?” 徐学海趴的有些累了,坐到床上,对郭雨星道:“咱们换张床,放心,有我在。” 郭雨星不满徐学海决定,说道:“安全起见,我们应该……” 徐学海打断道:“你请我保护就要相信我,不信我那就算了,你可以回自己房间。” 郭雨星脸色数变,气恼地脱了外衣躺上床,裹着被子背对徐学海。 李棠扭动着身体,怒道:“你特么太不讲道义了,出尔反尔。” 徐学海一后脚跟将李棠的头磕了回去,躺下伸了个腰,“先别急着出来,跟我说说,你认为那些人里谁最可能是凶手?” 第六十三章 合作 李棠道:“老子认为是你。” 徐学海:“我已经证明了我不是。” 李棠:“屁,贼喊捉贼谁不会,你能把自己拎出去用的是找替死鬼的手段,可不是实打实的证据,外面那些人都特么是蠢人,这也信。老子也是命苦,一坨烂泥抹到了身上,擦也擦不干净。” 郭雨星在被子里不安扭动。 徐学海觉得好笑,这女人真是听风就是风啊,“少扯犊子,说实话,你差点死在毒物之下,心里肯定怀着怨恨,装成胖大厨后没少调查吧?” 床下一阵沉默,好半晌才传出声音。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房里。” 徐学海爽快道:“血腥味。” “混蛋,你把我揍惨了,流了不少鼻血。”李棠说完又沉默下去,他来时清理过身上血渍,血腥气实际上很淡了,一般人是闻不出来的,除非经常和血打交道的人才闻得出来,这也说明床上坐着的人不好相与。 “心胸放开点,所谓不打不相识,咱们可算是打出来的朋友。” “鬼才和你当朋友。”李棠努力换了个姿势,床都被顶得动了动,“说真的啊,有四个怀疑目标,不是,是三个,你不算。” “哪三个?” “王弘毅、唐麻子、赖秃头。” 徐学海对所有人也有个观察,“唐麻子是不是那个十八、九岁的青年?” “是。” “赖秃头就是那个戴假发、穿米白羽绒服的中年男人?” “你眼光也挺厉害,人家没取下假发过你倒是看出来了。”李棠越发确定徐学海也不是个好东西,他之所以确定那个是秃子,是因为看到过。 徐学海舔舔嘴唇:“王弘毅又是谁?”这个有名字,说明李棠重点关注过。 “那个老头,王教授。” 徐学海怔了怔,“为什么怀疑他?” 李棠道:“那老东西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成了话事人,还不可疑?” 徐学海:“人家是老教授,为人和蔼,容易让人相信一些,再说了,他七十岁左右吧,这样的老人会是凶手?” 李棠讥笑两声:“用虫子杀人,又不用亲自动手,老人小孩有区别吗。” 有道理啊,年老体弱不妨碍虫子杀人,只是想起王教授言行,徐学海觉得李棠的怀疑毫无道理。 “光凭他成为带头人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我也没说他一定有问题。” “唐麻子和赖秃头是怎么回事?” “唐麻子很少说话,眼睛很冷,看谁都像欠他钱似的,有点愤世嫉俗。赖秃头目光闪烁不定,就没定过神,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徐学海拍了拍床沿:“赖秃头是个偷儿。”这种人见的多了,不是在寻找目标的路上就是在警惕的路上,养成了观察的习惯。 徐学海继续道:“赖秃头应该不是。” 李棠道:“为什么?” 徐学海道:“杀人和偷东西是两回事,能杀人一般不会去偷,当偷儿的人最希望的是避免直接冲突,一般都是胆小的人,时间长了,就养成贼眉鼠目的习惯。” 李棠:“挺有道理,你当过偷儿?” 徐学海当没听到:“最后一个问题,什么样的虫子能被驯服?” 李棠烦躁道:“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老子没听说过,这种事得问什么虫子专家,好了好了,该放我出来了。” 徐学海探头下去,“咱们合作怎么样?” 李棠翻白眼:“凭什么?” 徐学海笑道:“不凭什么,就说吧,合不合作?” 李棠:“合作,合作。” 徐学海一抬头,和郭雨星的大眼睛对上,大眼睛会说话,眨吧眨吧着,不高兴,不同意。 这女人,眼睛还真好看。 徐学海掀起床,李棠灰头土脸出来,二话不说先去清洗,神清气爽顶着猪头出来,大大咧咧往床上一躺,说道:“今晚我睡这张床,你和那婆娘睡去,哎呀,这被子好香呀。” 郭雨星眨吧眨眼,挑拨道:“这你能忍?” 徐学海气笑:“他是好意。” 郭雨星大怒:“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李棠赞同道:“是哦是哦,确实是个坏东西,下手没个轻重,这张猪脸也不知啥时能变回人形,睡个觉养个神,一觉醒来能够找回气宇轩昂的仪表。” 徐学海上前一把拎起李棠:“合作已经开始还有觉睡?” …… …… 自从旅馆开始死人,赖秃头和一个三口之家凑合在一个标间,他能和这一家凑到一块是因为三口之家夫妻年龄不算大,不到三十岁,有一个四岁的女儿,多个男人有事也能互相有个帮衬。 赖秃头挑中这家人是觉得这家人没啥威胁,好相处,可以说双方是互有所需,互有所利。 双方商定的是两男人轮番守夜,赖秃头主动守后半夜,以他的经验判断,死人都是在难熬的后半夜发生的,他不太敢把自己的小命交给别人。 四岁的孩子不知愁,很早就睡了。 赖秃头睡的更早,基本上吃完晚饭就睡得死死的。 到了凌晨一点,男人将赖秃头推醒,自个睡去。 赖秃头先到房门看了眼自己设下的小机关,后去洗手间上个厕所,用冷水洗了把脸,再打开窗帘,最后把椅子挪到门口,抱着台灯盘膝坐在椅子上,然后就在黑暗里瞪着眼睛看着门口,他并不相信那个被揍成猪头的家伙是凶手。 前两次守夜,赖秃头也是这么枯守的后半夜,目光不曾挪动半分,可说是警惕到了极限。 天地无月无星却仍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天地之光,就在这若有若无的光芒里,赖秃头两只眼睛烁烁发光,如同猫眼,这也是赖秃头当偷儿最大的本事。 凌晨一点半,房门没半点动静,赖秃头注意力集中仍是一动不动,没有发现身后的窗房处多了一张人脸,努力打量房中情况,观察了好一会,那张人脸缩了回去。 又过了会,房门忽然有了细微的动静,门缝下也有烛光透进来。 赖秃头不由张大嘴,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他努力控制身体,轻手轻脚挪到门后,高举起台灯,只等外面的人进来便一台灯砸下。 但是很快赖秃头就发现不对,外面的人似乎没有进来的打算,倒是从亮起来的门缝底下塞进来一张纸条。 赖秃头等了好一会确定外面的人没有进来的打算,俯身拾起纸条打开,上面写着:“不要出声,我不是凶手,出来一叙,今晚抓凶手。” 赖秃头心中打鼓,往猫眼一看,看到了那个把那个揍成猪头的年轻人,年轻人微笑着,一手拿着蜡烛,一手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不要出声。 赖秃头却更紧张,他怕暗中的杀人者,也怕门外那个狠厉的年轻人,犹豫半天不敢开门,也不出声,就那么耗着。 徐学海抓抓头,心想胆子也太小了点吧,无奈下又写了张条子塞进去。 “神出鬼没杀人的不是人,是虫子,它是爬门缝进屋杀的人。” 这话令赖秃头恍然大悟,心中一些想不明白的疑惑全都解释通了,他回头看了眼仍在熟睡的一家三口,轻手轻脚开了房门,刚出门就看到了一旁靠站着的猪头,心头一哆嗦就要退回去,被徐学海捏着脖子给抓了出来,猪头咧嘴一笑,帮着关了房门。 徐学海在赖秃头耳边道:“没事,不要出声,咱们换个地方好说话。” 赖秃头呼吸不上来,连连点头。 徐学海松了劲,三人进了一间无人的房间。 第六十四章 针锋 赖秃头紧张万分,一进房立即求饶:“两位大哥别杀我,有什么事你们说,我全部照办。” 前嫌疑人和后嫌疑人聚在了一起,平时走惯夜路的赖秃头醍醐灌顶,两人之前的搏杀绝对是人前演戏,里面肯定藏着肮脏的心思,误导大家推理,指不定就是两人联手杀人。 真特么笨,两张纸条就把自己哄了出来,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大叫,想到这里,他不由给了自己一耳光。 这一耳光把徐学海和李棠两人倒是搞懵逼了。 李棠脱口问道:“干嘛?” 赖秃头哭丧着脸道:“我有眼不识泰山,自罚三杯,不不,是三掌。” 说着又给了自己两耳光,两腿发软站不住,就要跪下去,徐学海立即扶着将他按坐到床上,心知对方是想歪了,苦口婆心解释:“没骗你,凶手确实是条虫子,不是他也不是我,不用害怕。” 赖秃头艰难地露出笑容,笑得比哭还难看:“没怕,不怕,我我也不是凶手。” “特么的,瞎想个逼逼。”李棠受不了。 噗通! 赖秃头滑到床下,哭丧道:“大侠别生气,小的没瞎想个逼逼。” 李棠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徐学海捂额:“行了,没说你是凶手。” 赖秃头却道:“你怎么确定的,我自己都不能证明自己不是凶手。” 李棠:“天啊!这是个傻球。” 徐学海耐着性子道:“我能证明,就凭你守在门口如临大敌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凶手。” 赖秃头惊喜道:“对对,是这样的。”一副傻样儿。 李棠瞧不起,肿眼眶毫不掩饰流露出鄙视。 徐学海不然,两世经历不说多,五、六十年是有的,赖秃头之前害怕是真实的,后面则是装傻充愣,这是个油滑的偷儿。 他也不点破,大概说了李棠遭遇,将李棠杀耀成才的合理处点明,以此来证明李棠并不是真的凶手,打消赖秃头疑惑。 赖秃头心思急转,他有自己一套察言观色的本事,脑子并不是真的笨,当时就信了七、八分。 徐学海这时才说了打算。 “明天早上你去做一件事,趁大家去吃早饭时候去看一看每个人的行李箱和包包,找一样东西……” “什……什么东西?” 赖秃头下意识插嘴,徐学海不以为意,尽量温和道:“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杀人的是虫子,我们分析过,虫子是人养的……” “啊,养虫子……” “对,养的虫子,你想想,养虫子需要什么?” “盒子?” 徐学海对这方面不懂,看李棠,李棠说道:“有很多种,管子、铜拉子、笼子、葫芦等,反正只要是这些类似的器皿都有可能,你确认一下。” 赖秃头连连点头:“知道知道了。”随即想到什么,脸又耷拉下来:“我会不会有危险,万一被虫子咬了怎么办?” 李棠气笑了:“没让你打开,确认里面有没有虫子还不会?一来包里肯定有虫食,二来里面会有响动,没响动你拿起摇一摇不就行了。” 赖秃头擦擦冷汗:“是我蠢了。” 李棠道:“是很蠢。” 赖秃头问:“你们跟我一起吗?” 徐学海道:“你一个人。” 赖秃头又问:“你们呢,你们干嘛?” 李棠烦道:“哪那么多问题,你管我们干嘛。” 徐学海淡淡道:“我去过早,尽量让所有人在餐厅停留,给你拖时间,他回四楼关着。” 一听猪头要回去关着,赖秃头差点笑出声,好在反应快,嘴角只抽了一下恢复成苦脸样:“好,为了早点抓住那个杀千刀的,干了。”人少确实能省粮,可那得先有命不是。 李棠忍住踢一脚的冲动,从衣内摸出一个小玻璃瓶,半小指长,递给赖秃头:“白天我们不好和你照面,找到后把小瓶里的液体滴一滴在盒子上,别滴多了,剩下就交给我们了,你就安心地躲在屋子里。” 赖秃头心想这倒是安全,头点成了小鸡啄米。 赖秃头回了自己屋,徐学海和李棠从外墙回了四楼杂物间,徐学海在把李棠绑成粽子后也没去睡觉,而是拿着蜡烛行走在二楼和三楼,每隔半小时走一趟,行走时特意留下脚步声。 这么做不为别的,就是要打草惊蛇,让藏在暗处的凶手今夜不出手。 当然,这么做也令那些夜晚睡不好觉的人彻夜无眠,隔天过早时议论纷纷,都说昨晚闹鬼,脚步声响了一夜,像是在挑选哪个房间进去,不过全然没去猜是不是夜晚杀人的凶手,毕竟凶手还关着在,他们宁愿相信是真抓到了凶手而不愿怀疑是不是抓错了。 徐学海在里面凑热闹,以“听老人言”起头,结合另世的鬼怪故事编了一个有关雪女鬼怪的故事,说什么雪女苏醒天地异象,又说山中精怪受雪女妖气影响逐一复苏,还溯源到雪女根脚,说的是有鼻子有眼,有根有据。 一些人当故事听,一些人脸色更是白了几分。 最后王教授怒目起身,喝斥徐学海迷信,妖言惑众,影响恶劣,造成人心惶惶,居心不良。 徐学海悻悻闭嘴,在这关头说这些确实是有点不地道了。 不过这顿早餐的时间倒是拖长了不少。 令徐学海没想到的是,在回房的路上,卢素缠在身边追问雪女是不是真的存在,精怪是不是真的有,问时走路都不太稳。 徐学海回道:“故事而已。” 忽然想起整个早餐也没见赖秃头中途进来,有些心神不宁,难道一个小时都没看完所有人的行李箱? 才起念头,就听到了女人的尖叫。 …… …… 赖秃头死了,死在房间里,躺在地板上,神色安详,才死不久。 徐学海在他脖子上找到了针眼。 现在不是人心惶惶的问题了,旅馆弥漫着浓重的恐惧,众人集中回餐厅。 王教授大声问:“大家想一想,早上谁没来过早?” 早上没来过早的除了赖秃头就只有被关在四楼的李棠了,还有轮班守门的四个大男人。 一众人又一窝蜂到了四楼,开门一看,李棠被捆得好好的,失去理智的众人要将守门的四个大男人给绑起来。 守门的四个大男人感觉憋屈,老子坐在这里啃馒头守门,为大众服务,结果到头来反被嫌疑,凭什么? 老子不服。 于是四楼乱成一锅粥。 徐学海趁乱进入杂物间,拿出从赖秃头身上摸回来的小瓶给李棠看,李棠道:“浅了。” 徐学海没有迟疑,当即解了李棠绳子,从窗户溜了出去,混乱下竟然没人发现。 两人转到大门进去,大部分人都集中到四楼,其余人都缩在房间中,二楼走廊上竟然没看到人。 李棠耸动着鼻子,东嗅嗅西嗅嗅,搞得真跟狗一样,偶然和徐学海视线对上,肿脸一红,解释了一句:“那香味非常浅,狗都不一定闻得到,是我偶尔在深山遇到的一种不知名的野花,成片成片的,闻起来相当舒服,于是花了时间提炼才得了那么一小瓶,平时精神困乏了便拿出来嗅嗅,只是量小香味就极淡,后来发现别人闻不到,才知道这算是奇宝了。” 徐学海叹道:“你真是比狗还狗啊!” 李棠怔了好半晌终是没吭声,倒像是默认了一样,就因为徐学海这句话曾经有人说过,一字不差。 廊道走过大半,李棠在二楼某个房间门口停下来,门没关,他躲在墙边朝里指了指,徐学海领悟,探头一看,怔住。 王教授夫人罗教授坐在床上清理衣物,两人视线对上,徐学海回过神瞎话张口就来:“王教授在四楼摔倒了,腿摔断了,我来跟您说一声。” 罗教授惊慌地丢下衣服急走过来,徐学海让出道,谁知罗教授“哐”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徐学海和李棠面面相觑。 李棠贴门偷听,什么都没听到。 徐学海鄙视,李棠恼怒,无声道:“老子有狗鼻子没狗耳朵,你有你来。” 徐学海看口形知其意,也不恼,无声道:“确定是这里?” 李棠:“不要怀疑我的专业,是谁?”刚才躲着,根本没看到是谁。 “罗教授,王弘毅夫人。”徐学海不得不承认李棠有两把刷子,果然是王弘毅王教授。 李棠咧嘴笑,得意之极,“强行进去?” 徐学海点点头,一脚将房门踹开,脚刚迈进去却又缩了回来。 李棠靠墙站着,无声笑道:“进啊!” 徐学海望着安静坐在床边白发苍苍的罗教授笑道:“不敢进,要不你进?” 李棠道:“我也不敢。”天知道虫子躲在哪里。 罗教授冷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看着对方苍老的容颜,徐学海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您,杀那么多人有没有不忍过。” 刚进景区第一眼看到的是在观景区看风景的老夫妻,慈眉善目,一副夕阳无尽好黄昏亦醉人的温馨场面。 第一印象太好,以至于徐学海从来没想过这对老夫妻会杀人。 神色平静的罗教授说道:“胡说什么。” 徐学海道:“你们都一把年纪了,为什么呢?” 罗教授神色不动,也不言语,就那么和徐学海对视着。 “我能找上门肯定是掌握了证据的,你不说话也不行,你慢慢坐着,我先去把王教授抓起来。”徐学海笑了笑,转头就走,走得毫不拖泥带水,大步而行。 走出四、五步,一道影子从门内窜出,疾驰向徐学海。 第六十五章 意料之中,意料之外 李棠袖口滑出一把剔骨刀,这把刀是他脱困后从厨房摸来的,准备用来刺杀徐学海的,谁知藏在床下时被徐学海识破一直没用上,这时他没迟疑,抬手甩出刀,谁知那影子上了墙,躲过了刀,射向徐学海后背。 徐学海后脑勺像长了眼睛,一个前滚转身半蹲在地,再一个翻滚躲开影子攻击的同时抓起了地上的剔骨刀,余光看到李棠已经冲进了房,当下心神全在墙上乱窜的影子上。 注意力一集中就看清了。 徐学海顿时恍然大悟,一切说不通的地方全通了。 意料之中,真是虫子。 意料之外,不是虫子。 不是自相矛盾,实是那虫子是假的虫子,是条人造的金属八脚虫,类似蜈蚣的体型,屁股后却顶着蝎子一样的尾巴。 虫子极度灵活,爬行如风,换成普通人肯定防不胜防,但是对于徐学海这类人,正面对上就要从容的多了。 只是当他准备将那条虫子钉在脚下时,李棠惊惶之极的惨叫传入耳中。 “徐哥救命……” 李棠从房里乱跳出来,双手在后背胡乱拍打,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狂叫道:“特么的有两只,衣服里,在衣服里。” 就见厚实的羽绒服隐约有东西在窜动。 徐学海避开眼前虫子的扑击,刚到李棠身边,李棠突然僵硬,直挺挺倒下,另一条金属虫子从他衣领爬出,两条虫子游来游去,对徐学海前后夹击。 一条虫子容易对付,两条虫子也不算难,但是如果两条疾行如风的虫子会互相配合,徐学海免不了手忙脚乱,顾不得查看地上的李棠是死是活。 白发苍苍的罗教授戴着金属网盔来到门口,淡漠道:“小伙子,知道聪明人都是怎么死的吗?都是聪明死的。我们夫妻本来没想这么快杀你,可你非要撞上来,那就怨不得我们了,就算拿不到那一千万悬赏也无所谓了。” 徐学海完全凭着直觉和反应应付着两条上下翻飞的虫子,好几次差点被虫子扒到身上,躲是惊险躲过了,身上羽绒服却被虫子锋利的足刀划了多条口子,他知道老女人说话实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却仍忍不住惊讶:“老子运气不会这么差吧?” 前有背包男,后有这对老不死,徐学海胸中闷出了一团火,无从发泄。 再看走廊两头,仍没有一个人出现,不知是好是坏。 罗教授道:“事到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怕告诉你,你在网上的悬赏金额达到了惊人的一千万,你知道一千万是什么概念吗,绝大部分悬赏从五万到五十万不等,少量上百万,在悬赏你之前,悬赏最高的是八百万,就是这种八百万的悬赏也是可遇不可求,所以我们这种人都抢疯了,每个人都是二十四小时盯着,能抢到不容易。” “我们老了,手脚慢,反应不快,总是抢不到,不过急归急,失望倒是谈不上,我们吃过的盐比那群小兔崽子吃过的饭还要多,一千万是那么好拿的吗?你没点本事谁会傻到出一千万?” 徐学海越来越狼狈,罗教授嘴角挑出微笑的弧度,“于是我们一路往达都去一路抢,暴雪来了,我们被困在这里了,还以为就抢不到了,谁知道就在你上山的头一天抢到了,然后你又出现在我们面前,呵呵,真是命中注定是我们的。” “但是呢……运气又不太好,断网了,很要命呢,杀了你也没办法交接任务,所以想等等看,然后这鬼天气啊一天比一天糟糕,吃的不够,只能减少些人口,可惜啊,我们夫妻毕竟是老了,走不得路,必定要等救援来,我们在想啊,你这小子既然值这么多钱,怕是达都的知名人士,你要先死了,怕是有太多的麻烦事。” “我们其实也不怕什么麻烦,可达都有个全联邦都知道的大名人弘修文,这小子有杀手天敌的绰号,有取错的名没有取错的绰号,这么多年倒在他手上的鹞子不知道有多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是弘修文来调查,说不定会阴沟翻船。” “唉,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的呢。”罗教授迈出房一步,踢了踢李棠,“看看,被你害死了吧,现在还要害死你自己,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人。” “老婆子,说那么多做什么。”王教授戴着同样的金属网盔出现在走廊口,袖口溜出一条金属虫子,八足摆动,风驰电掣般冲向徐学海。 狼狈不堪的徐学海突然立定身形,围绕身周的两条虫子一前一后、一上一下扑击,徐学海横跃而起,两条虫子从上下方而过,剔骨刀在这时往上一戳,恰好戳在上方虫子腹部,脚刚沾地,身形一晃,剔骨刀奇准无比地刺在了还在空中失了控制的虫子身上,直接顶到了墙上。 这一下十足十的力量仍没能让剔骨刀穿透虫子的金属身体,但是前后钢甲变形折成了不可挽回的角度,里面的驱动轴自然断了,成了一条死虫。 变化来得的如此之快,罗教授还没反应过来,她控制的另一条虫子被钉在了地上,吓得往房里跑,不利索的两条腿一磕碰直直摔进房中。 徐学海踩着这个凶婆子,看着门对面墙上扒着的虫子不为所动,大声道:“王老头,有本事让你那虫子过来,看老子戳不戳得中它。” 王教授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放开我那可怜的老婆子,我们认栽。” 徐学海笑了,“认什么栽,想井水不犯河水?” 王教授道:“还要怎样?” 徐学海道:“那些死了的人呢?” 王教授道:“那些人死了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言下之意是你也在吃旅馆的饭,这些饭就是死人省出来的口粮。 徐学海叹道:“你们杀人真的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啊!” 脚下凶婆子很老实,不老实也不行,毕竟快七十的高龄,被普通人踩着都受不了,何况是徐学海。 王教授道:“杀了一辈子的人,临到老遇到你,也算应了那句老话,夜路走多了会遇到鬼,既然遇到鬼了,也该是收手的时候了,徐学海,你这单我们不做了,就这样可行?” 徐学海笑道:“不是不行,问题是你反悔怎么办?你们搞出来的这虫子晚上神出鬼没的防不胜防,我有些怕。” 王教授道:“我们这辈子最守一个诚字。” 徐学海干笑:“哈,哈。” 王教授:“那你说怎么办?” 徐学海道:“很简单,毁了虫子,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王教授立即道:“不可能。” 徐学海冷笑,“和命相比,没有虫子算什么。” 王教授:“我们是老头子老婆子,手无缚鸡之力,我们需要它保证安全。” 徐学海:“没有虫子就不安全了?亏你还是教授,什么逻辑,世上那么多人不是活得好好的。” 王教授:“可那些人没和你结仇。” 徐学海:“原来是担心我出尔反尔。” 有些好笑,确实,谁也信不过谁,还能咋办? 徐学海笑道:“那行吧,那就这么办。” 王教授:“怎么办?” 老头也觉得双方如果不能解决信任问题只能僵住,然而话说完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扭头就跑,至于老婆子也顾不得了。 第六十六章 意识转移 就在王教授问出“怎么办”三字的时候,徐学海一刀刺在了墙上的金属虫子身上,他都没看到徐学海是怎么冲出来的,速度快到有眼前一花的感觉,而那条虫子被刺得火花直冒,心都跟着剧烈弹了一下。 他拼了命地上楼,奈何两条老腿都不听使唤,想快也快不起来,好不容易到了三楼,就听到徐学海冲到楼梯撞墙止速的声音,他知道来不及上四楼了,便跑向三楼走廊,大叫:“救命,杀人了。” 三楼某个房间探出一个脑袋,不是别人,正是没有上四楼凑热闹的郭雨星,徐学海去了四楼,没有安全感的她就回到了自己房间,听到叫声,本能地开门探了一眼。 “王教授,您这是怎么了?你头上是什么?” 王弘毅老头喘气大叫:“凶手,凶呼呼手……” 这时徐学海冒出身影,“关门,他是凶手。” 郭雨星连忙缩回去关门,惊慌下脚下打了个踉跄,再关门时王老头合身撞进来,两人摔倒。 “啊啊啊……” 郭雨星闭着眼疯狂乱踢乱抓。 王老头捂脸:“呀,啊……”捂小腹:“喔……” 郭雨星:“啊啊啊……” 王老头:“唔唔……” 手执剔骨刀的徐学海拍马赶到,一看,王弘毅身体横在门边,郭雨星女土两脚踩车轮一样不停踢在王老头小腹上,而王老头头上的死亡率豁然已到了95%。 “好了好了。”徐学海连忙叫停。 郭雨星这才敢睁眼睛,坐在地上连连后挪,惊魂未定。 王老头颤颤巍巍抬起一只手,断断续续地道:“没想……到,我、会这样死……” 手软搭下去。 死亡率97%。 郭雨星颤声道:“他、他……” 徐学海松了口气:“没事了,你已经把他踢死了。” “我踢死他了?”郭雨星目瞪口呆。 徐学海笑了笑,刚想安慰几句,忽见王老头衣袖在动,一个跨步到了郭雨星身前,拉着郭雨星后领拖开。 一条金属虫子从王老头衣袖里爬出来,它没有攻击,而是飞速爬离,而王老头头顶死亡率此时变成了百分之百。 徐学海追了出去,郭雨星惊惶叫道:“不要离开我。” 罗教授扶着墙站在三楼走廊口,虫子围着她转了一圈停下,徐学海放缓了脚步,对视。 徐学海眼神惊疑不定,不进反退。 老太婆头上并没有金属网罩,也就是说那条金属虫子不是老太婆在控制。 徐学海退回到房门口。 郭雨星喜极而泣:“你回来了。” 徐学海瞥了眼王老头,没有错,死亡率100%,他警惕万分地向着老太婆走过去。 郭雨星悲伤不已:“难道你不管我了吗?” 徐学海黑着脸当没听到,离老太婆十米停下了脚步,靠着墙站立,这样可以看到廊道两侧。 “徐学海,我家老头呢?”罗教授扶着墙苦笑道:“算我求你,放过我们吧。” 金属虫子在她脚边直打转,似是非常着急的样子。 徐学海冷笑道:“事到如今还装可怜,真想好好谈,让另外个家伙出来。” 罗教授怔了怔,低头,金属虫子停下来抬起头,数秒后罗教授望着徐学海,神色茫然:“你什么意思?” 徐学海挑了下眉:“你们有三个人。” 罗教授:“你想多了。”随即一怔,指着脚下问道:“它不是我家老头子控制的?你没抓到他……” 说到这,话语嘎然而止,她醒悟过来了,如果老头子被抓住又怎么再控制蜈蝎,以对方警惕的性子,神经元传感器必然会被摘下,但是如果没被抓住,对方又怎么会认为有三个人。 她的嘴唇颤抖起来:“你把我家老头子怎么了?” 徐学海:“没怎么,死翘翘了。” 罗教授一怔,尖叫起来:“你杀了他……” 金属虫子又焦急转了起来。 徐学海目光落在虫子上:“我没杀,他应该是身体有毛病。”郭雨星一弱女子不可能踢几脚就踢死人。 果然,罗教授悲痛哭道:“我忘了,他有心脏病,不能剧烈活动。”身体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死老头子丢下我了,让我还怎么活。” 徐学海道:“那你去死啊,一了百了。” 四楼看门的四人终于被绑了起来,然后发现屋内被绑的李棠不见了,诡异般的安静,卢素越想越不对,溜下三楼,先看到软在地上的罗教授,后听到“那你去死啊,一了百了”的话,声音熟悉,真是不可思议,果然是你,探头确认,还没看清呢,祸从天降,眼前一黑,一物扒在了脸上,刺痛感瞬间袭脑,她魂飞魄散,大声尖叫,伸手扯,但是越扯越疼,那冰凉的东西爪子都刺进了肉里,转眼红了脸红了手。 “小姑娘不要动,安静。”罗教授扶墙站起,死死盯着蜈蝎,老眼散发出灼热的光芒。 卢素软在地上,哭喊道:“帮我,帮我……” 罗教授道:“不想死就给我安静。” 卢素全身颤抖着不敢言语。 四楼呼啦啦下来一大群人,罗教授厉声道:“不想死人都退开。” 呼啦啦,来也快,去也快,没一个人留下,有些人是在三楼住的,也一起跟着涌去了二楼,朱奇是最后一个走的,看了徐学海一眼,徐学海挥挥手让他快走。 罗教授突然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眼泪都笑出来了,状似疯颠。 徐学海道:“笑个屁啊。” 罗教授仍大笑不止,卢素悲从心起,无声泪流。 好一会,罗教授才止住笑,说道:“你明不明白你所看到的是什么吗?” 徐学海冷笑:“不就是利用神经元传导技术控制物体,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世的科学水平不太清楚,但在另一个世界里,神经元传导研究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思维已经能简单导入机械体引导程序的执行,不过从目前来看,这个世界的神经元传导技术走在了更前面。 罗教授摇摇头:“不,你不明白,这是跨时代的技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徐学海也不急着抓她,问道:“有多复杂?” 罗教授似是忘记了当下局面,面前靠着墙站着的不是让自己险入危局的罪魁祸首,而是自己的学生,耐心解说起神经元技术的突破由来,别说徐学海听的入神,就是卢素也忘了自身处境。 这个世界的神经元传导技术确实远超那个世界,但是并没有在科学界传播应用。 那个学富五车的老头鼓捣出前所未有的神经元传导技术后,密而不宣,制造出几条金属虫子,从而在鹞子界如鱼得水,杀人无形,除开早期的几次失手之后,近二十年悬赏完全率是百分之百,列在鹞子榜的第三位上,因为被杀之人都是梦中死亡,得了一个睡鬼的绰号,并且少有立案的,神秘的很。 听到这里时,徐学海已是惊叹不已,而听到后面,心里泛起强烈的不安,果然,兴奋的老太婆双眼闪着明亮的光芒,“你更加不明白你看到了一个奇迹,神经元传导技术的终极形态,就是利用脑电波进行意识转移,或者叫灵魂转移,成为崭新的电子生命,我家老头子没有死……” 老太婆一指遮住卢素整张脸的蜈蝎,“他就是它,它就是他,哈哈,他是新生命的创造者,是新生命之父,而我将会是新生命之母。” 蜈蝎摇动蝎尾,仿佛在点头。 徐学海目瞪口呆。 卢素呆若木鸡。 第六十七章 山变 老太婆道:“放心,我不会再杀人了,没意思了,我有一条新路要走。小丫头起来,到二楼去。” 蜈蝎转到了卢素脑后,脸上八个血洞触目惊心。 卢素乖乖起身,看了徐学海一眼,目光中藏着无尽的哀求,她下楼而去,罗教授跟在后面。 卢素头上的死亡率并没有提升,仍然处在89%上,徐学海压下心头震惊,皱着眉头跟了下去,要看看老太婆葫芦里还要卖什么药。 关门声陆续响起,一群人从走廊另一头消失,二楼转眼安静无声。 当徐学海看到老太婆捡起地上的神经元传导头盔后忽然明白了老太婆的打算,不过老太婆实在果决,戴上头盔后捡起一只蜈蝎划开颈动脉,鲜血飙射出老远,扒在卢素脑后的蜈蝎弹射过去,尾巴缠住老太婆手中的蜈蝎逃进老太婆房间,徐学海的飞刀差之毫厘。 等徐学海追进房,房间窗户破了一个洞,哪里还有蜈蝎的影子,冷风灌进来,吹得徐学海后悔不已,这么大的景区,哪里能找到拥有人类智慧的虫子。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无论是前身还是此身,徐学海都是一个果断的人,实在是所见所闻太过骇人听闻,以至于反应都慢了一拍。 徐学海懊恼地离开房间,卢素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走廊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 徐学海默然无语。 原本应该死亡的李棠不见了,徐学海不认为其他人会好心地把李棠丢出去,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李棠对毒有免疫力,或者是对老夫妻用的毒有免疫力。 “好家伙有点本事啊,躲着吧你。” 整个旅馆死气沉沉,徐学海找到朱奇,说了大概经过,朱奇问危险算不算解除,徐学海只是说王罗两老家伙已经不在意杀人了,后提醒朱奇,两老家伙的特殊状态不要对外说,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各方势力汹涌而至,两人就没好日子过了,这比王家老头一千万的悬赏还要讨厌,毕竟王家只能算一方势力。 至于危险解没解除,徐学海心里自是跟明镜似的,89%死亡率雷打不动,一旦动时就是大难临头了。 徐学海让朱奇想办法将凶手已惩的事传出去,卢素就别指望了。 安排好这些,徐学海准备重新走一趟隧道,总感觉危险和隧道分不开,下楼过程中遇到了郭雨星,这女人终于回魂,但仍想要跟在徐学海身边,现在在她的眼中,看谁都像坏人。 徐学海没有拒绝,郭雨星头上的死亡率变化终归有提醒作用。 但是事情变化之快出乎徐学海意料,刚找到一辆旅游电瓶车,郭雨星头上的死亡率突然跳了一下,变成了90%。 徐学海全身顿时如坠冰窟,惊愕数秒,立即对笔道:“制订保护徐学海计划。” 郭雨星傻傻地看着徐学海虚握笔的姿态在空中写字,她害怕之极,生怕徐学海精神出现问题,小心问道:“你、你没事吧?” 当然有事,大事。 徐学海道:“能不能活只看你跟不跟得上。” 说完扭头跑回旅馆,也不进去,就在楼下喊:“要保命的快逃,离开景区,哪里都行。” 朱奇反应快,从二楼探出脑袋瓜:“现在吗?” 徐学海急道:“跳下来,快。” 朱奇没有犹豫,真就从二楼跳了下来,徐学海硬生生接住,“拼了命也要跟上。”再不说话,向观光区跑去,速度快成奔马。 朱奇藏着一肚子疑惑没问,死命追赶,自打见识到徐学海爬墙如履平地的能力,他就对徐学海有种盲目的信任,他边跑边喊:“大家快逃啊!” 不少人从窗户探出头,将信将疑。 看到三个人成一条线向观光区跑去,有人大声问:“出什么事了?” 朱奇:“不知道,快逃,逃就是了。” 郭雨星也不知所以然,只是见徐学海越跑越远,心中慌成一团,大叫:“等等我,求你等等我。” 旅馆内的人一脸莫名其妙,过了好一会儿,徐学海等三人跑不见了影,总算有一个人步了后尘,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卢素。 卢素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受了生死危险之后,她就成了惊弓之鸟,只知道一点,没人会无缘无故的恶作剧,那么一定是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危险事情,只是跑出来前找了一个包,去拿了大量的牛肉,甚至还装了一瓶红酒,担搁了不少时间。 徐学海顾不得朱奇和郭雨星是否跟上,笔在空中只写了九个字:“跑,快跑,立刻离开景区。” 在危险临到头了,它似乎看到了危险的真容。 徐学海立即明白自己处在生死一线了,能够回去喊一声,也算仁之义尽,在这个世上能让他不要命地去救人可能一个没有,也可能有那么两个,一个是老黄,一个是夜半秋,只是说不准,事不临头他都不确定。 以他的速度很快看到观光区的雪墙,雪墙与顶只留了一线,外面还在下着小雪,他毫不迟疑跑上去。 上次吼了一嗓子,让外面走了一场雪崩,说是提前给救援直升机铺好安全通道,实际上是给自己留下一条迫不得已情况下离开的安全道路,他不想因为下山时被雪崩给掩埋。 这都是提前埋下的伏笔,用不用得上是一回事,准不准备是另一回事。 冲上雪墙之前,徐学海意外看到了火腿肠袋子一角,抽出后一看正是他埋着的那袋,没有多想,揣进裤兜,一冲而上。 天地雪白,雪崩留下了一条倾斜的下山路,他没有回头,狂冲而下。 朱奇爬上雪墙时,只看到一个小人在山体上狂奔,如履平地,他咬咬牙跑下去,见到陡峭的地方便坐在雪上滑行,雪中藏着的岩石石砾割着他的屁股,龇牙咧嘴吸了一肚子凉气,好在回报是下山的速度不见得就比徐学海慢上多少。 等郭雨星爬上雪墙,山体中时不时传出断裂和重物落地的声响,脚下也伴随着震动,头上山体又有积雪和碎石零星落下,此时她想起了隧道里徐学海发现的那道微不足道的裂痕,恍然大悟即将要来的可怕事情,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心胆俱裂,把衣服一紧,帽子一戴,干脆是连滚带滑下山,速度比朱奇还要快,也算是极有魄力的一个女人。 山体内轰吟不断,不到一分钟,声音由轻而重,由疏而密,整条山脉开始如同多米诺骨牌,牵一而动全身,雪崩接踵而起,轰轰隆隆蔚为壮观。 徐学海不要命地俯冲,遇到陡峭之地也是尽量贴地滑行,他自然是第一个到山脚,不等高兴就没入至少五米深的积雪中,从雪中爬回山脚时,朱奇和郭雨星几乎同时滚了进去。 徐学海手忙脚乱将惨兮兮的两人找到拉出,勉强躲到山脚稍上的一块岩石下,雪崩如同潮水涌下来,朱奇和郭雨星心生绝望,徐学海反而涌出逃生希望。 因为朱奇和郭雨星两人头上的死亡率竟然重回到了89%,他不知道逃生希望在哪里,又不敢动,眼见泰山压顶之势的雪崩要将三人埋进去,这时山体猛地一震,巨响如同耳边炸响天雷,接着天摇地动,世界都跟着晃。 三人惊骇,死死抵着崖壁不敢动,绝望时旁边两米开外一块石壁脱落,竟然露出一个天然洞穴。 徐学海毫不迟疑地猛推站立不稳的朱郭二人,朱郭二人几乎是被徐学海强劲的力量推出两米外,朱奇反应很快,倒进洞里,顺势还拉了郭雨星一把,如果不拉的话,郭雨星反而会摔出去。 徐学海自己跳过去时被雪崩前锋扫到,差点扫进山谷,险之又险。 第六十八章 平时多吃苦,今时不辛苦 雪崩最凶的一段过去,天地也似平静,留下洞前奇景雪瀑,朱奇和郭雨星大难不死脸上流露出轻松神色,徐学海反而心惊肉跳。 不在别的,实是朱奇和郭雨星两人的死亡率再度提升到了90%。 徐学海果断道:“走。” 郭雨星尖叫:“雪崩还没停。” 却见徐学海已经冲了出去,朱奇稍稍犹豫了一下跟在了身后,郭雨星尖叫道:“疯子,你是疯子。”话虽然这样说,可回头看到里面黝黑的洞穴,实不敢一个人留在里面,牙一咬冲进雪瀑。 由于雪崩里含有大量山石,再有从上而下的冲击力,山脚松软的积雪竟然能够踏实,只是在雪崩余波中看不清前行的方向。 徐学海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同时一只手虚握笔的姿态在雪瀑中写着。 “制订徐学海逃生计划。” “左走一步……” 徐学海想也没想,向左横迈一步,混在雪中的一块磨盘大山石从头边飞过,撞断了前方的一棵树。 徐学海后脊发凉。 “前走二步,后退一步……” 一块岩石落在后脚跟,一块岩石砸在了眼前。 离徐学海不远的朱奇勉强看到徐学海的影子,惊呆了,大叫:“你脑袋长眼睛了啊!”心中不停祷告不要有石头砸中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幸运,还是霉运都被徐学海带走,不论是朱奇还是郭雨星,两人笔直走,竟然没有一块石头砸中他们,不是没有,而是全落在前行两人的周围。 徐学海未卜先知地躲避落石诡异,两人走在落石中不伤分毫更为诡异。 徐学海发现了这诡异现象,心知是救人的后遗症,不再留意两人,一门心思跟着笔的指示走。 笔:“停。” 徐学海停下,一个粉红背包砸在眼前,徐学海立即趴下去从雪洞里抓起,按照笔的指示继续前行。 终于,徐学海有惊无险走进了树林,看到了朱奇和郭雨星,两人竟然奇迹般先入了林。 死亡率仍然是89%。 笔:“往深处跑。” 轰! 巨响震耳欲聋,天地都仿佛变了色。 徐学海回头,山腰上的景区不在了,整片山壁开缝,还有一大片山体有了滑落迹象。 是支撑景区的巨大山体崩了,那片空间合在了一起。 三人亡魂大冒,来不及清理身上积雪,不用互相招呼,一起向深山老林逃命。 逃亡途中郭雨星体力不支,徐学海本不愿管,郭雨星悲叫:“一千万,一千万……” 徐学海勉为其难,粉红背包背在前面,后背背上了披头散发的郭雨星。 狂奔途中,徐学海不满道:“一千万可不多,应该加价,要不是叫得那么绝望悲伤,鬼才背你。”该死的女人足有一百一十斤,如果是八十斤就好了,相差三十斤,有没有这三十斤差别很大,不过前一个一千万后一个一千万,合计该有两千万了,哈哈,赚钱真容易。 郭雨星闻言泣血:“我们是签有合约的,一千万已经掏空我所能动用的所有钱了,没有更多的钱了,再说了,你总得有点契约精神吧,说好一千万就是一千万,趁人之危再加价太不男人。” 徐学海震惊:“什么?” 郭雨星怒道:“什么什么?” 徐学海:“刚才你喊一千万的。” 郭雨星点头:“是的,我承认,又怎么了?” 徐学海:“一千万不是额外救你的报酬吗?” 郭雨星惊呆了:“想什么呢,我是提醒你,是提醒不是加价,我活着你才有钱拿。” 徐学海:“我去,上当了。” 郭雨星:“真的,真的只是提醒。” 徐学海郁闷无语,恨不得把郭雨星丢了,再一想,算了,只是鄙夷道:“你也不算有钱。” 朱奇大喘气道:“兄弟,教教我,你是怎么做到背着一个人边跑边说话还不带喘气的,跑得还贼快,我快不行了。” 徐学海没好气道:“平时多吃苦,今时不辛苦。” 山体滑坡的声势壮观浩大,亡命奔逃的他们几乎贴着余波边缘逃生,徐学海和朱奇趴在雪地里望着面目全非的山体拼命吸气,既有呼吸不过来的喘息,也有心灵上的震憾。 好一会儿徐学海的气息才平稳下来,目光一转见郭雨星正拿着一面小镜子坐在雪里从容不迫地整理仪表,心中顿时很是不爽,一股怨气冲上头,黑着脸道:“深山老林里莫要勾引我们啊,引诱犯罪是原罪。” 脸上青了一块的郭雨星一惊,看看朱奇,又看看徐学海,连忙重新将头发打乱,对着镜子照了照,很丑,很好,松了口气,笑道:“谢谢你了,回城后就将一千万打到你账上。” 徐学海道:“别笑,人不人鬼不鬼的很瘆人,会做噩梦。” 郭雨星气到站起来跺脚:“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嘛。” 徐学海怒道:“别撒娇,太特么吓人了。”漂亮女人撒娇是可爱,丑女人撒娇就是可怕了。 朱奇掺和进来劝解:“好了好了,患难与共相互帮助,和气生财。” 郭雨星没好气道:“生个屁的财。”失财还差不多,老娘的一千万。 朱奇:“哎呀,你这婆娘怎么骂人呢。” 郭雨星哼了一声:“想想现在怎么办吧?” 现在两人头上的死亡率下降到了63%,放在正常情况是个不太好的数据,但是对刚刚脱离生死边缘的徐学海来说,63%心理上容易接受,是个不好不坏的数字,他很清楚63%的死亡率来自哪里,正是所处的人烟不至的深山老林,要走出去不是件容易的事。 朱奇对森林有一定的了解,害怕深入,提议回去,翻过山头就能到高速公路。 主意不坏,但是危险性太高。 山体滑坡造就了陡峭垂直的绝壁,而且一次大型的山体滑坡意味着整个山体的不稳定,很容易出现二次三次多次滑坡,而且景区沉降下来的巨石是另一个隐患,不了解具体情况谁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而且就算到了高速公路又能怎么样,就以山脚的积雪来看,高速公路上的积雪怕是更高,谁人能在数米高松软的雪地里行走。 徐学海没有思考就拒绝了。 然后朱郭二人再次看到徐学海神经质的行为,手拿着并不存在的笔在空中写字,郭雨星脸上正正经经,心里骂道:神经病。 朱奇则是抱着希冀的心态,雪崩中徐学海就是这样行走在石雨当中,片石不沾身,不可能中走出可能,很神奇,很神仙。 朱奇怀疑徐学海有电影里才有的预判超能力,现在是再次见证奇迹的时刻。 徐学海很快恢复正常,朱奇笑问:“有办法了?” 徐学海大手一挥,“走。”昂首向森林深处走去。 朱奇点点头,果然不出所料,你徐学海看到了一条逃生的路。 为什么这么肯定?瞧徐兄弟多有信心。 第六十九章 黑林小黑虫 徐学海有个屁的信心啊,无所不知的笔能在关键时刻救命,也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一问三不知,刚才用了五种方式希望找到一条生路,笔在空中写下无数的字,总结起来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那么为什么要往深山走呢? 两个理由。 一是远离危险。山体塌陷、滑坡,意味着整座山出现了结构上的破坏,这可不是地理学上的小事,这很可能是有记录以来前所未有的大事件,如果后续还有变化,绝对惊天动地,那么三人所处的位置连安全都算不上了。 二是寻找生机。生机在哪里?不是去撞大运,深山老林本就容易迷失方向,大雪覆盖之后江山如画,但特么看哪像哪,全跟画一样,如出一辙,撞大运等于寻死,徐学海要找的是雪豹。 当然,不能盲目往深山走,朱郭二人头顶的死亡率就成了最佳的指路明灯。 死亡率如果提升那就改变方向,只要维持在63%左右就成,别指望降到63%以下,63%的死亡率就是这片深山老林的基础死亡率。 生是37%,死是63%,真是生不如死。 郭雨星没朱奇想的多,没徐学海想的复杂,从寻求徐学海庇护开始,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让她逐渐感觉到待在徐学海身边很安全,所以不管徐学海发不发神经病,她都打定主意回城之前一定要跟在徐学海身边。 所以郭雨星见两人往深山走,她也没有任何疑问跟着走,可以说她在凭借女人的直觉行事,当然了,这是主动说法,被动说法是没得选,管你有没有第六感,你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跟着徐学海,不跟可以,去死。 可她没想过,冰天雪地,零下二十度的温度同样会死人的。 一片白笼罩的昏暗世界里,三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兜兜转转,时而前时而后,时而左时而右。 走着走着,朱郭二人落后徐学海两米距离,留出徐学海无头苍蝇找头的距离和空间。 走了将近一小时,林中越发昏暗时,徐学海停下脚步原地转圈,郭雨星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对朱奇道:“他莫不是傻了吧?” 朱奇信心十足地道:“傻没傻不知道,我只知道徐兄弟此举大有深意。” 郭雨星问道:“什么深意?” 朱奇道:“此中深意不可道也。” 郭雨星一翻白眼:“切。” 徐学海沉思,继续往前朱郭二人死亡率直升到82%,往左则是79%,往右则是66%,相比较而言往右只增加了3%,还有一条不改变死亡率的路,那就是原路返回。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茂盛林叶上仿佛盖了一层厚实的棉被,遮住了外面的光,偶有些空当位置撒落着带着光的细微白雪,留下斑驳的光影。 风雪快停了,但是天也快黑了。 他选择了向右走,从两棵古树中间穿过去,地势向下,眼前出现黝黑密不透风的丛林,是无数藤萝在树间编织出的天地樊笼,里面地面除了厚实潮湿的枯枝腐叶,不见丁点积雪。 对于大自然景观来说,这算是一处奇景。 放在平时会感慨大自然的奇妙,今时今日却只是陡增恐惧,看着都毛骨悚然。 更加阴寒的气息从那边林子散发出来,和天气的冷不太相同,是那种常年累积的阴寒,徐学海犹豫没有立即进去,身后郭雨星芳心打鼓,想劝说却有些不敢,心知自己生死已经完全系在徐学海身上,只在心中祈祷,千万别进去。 朱奇哈着白气搓着双手上前一步,还没开口,徐学海说道:“找枯木做火把。” 朱奇:“得,听你的。”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他想说的是能不能顺着这处林子的边走,不是不相信徐学海了,而是滚下山时衣服多有破口,实是快冷的不行了,他都这样了,郭雨星更是难熬。 徐学海看了二人一眼,说道:“现在停下来咱们三都得冻死。” 林中枯木并不少,很快找到三根半个臂粗的枯木,又找来一些枯枝搭个火架,徐学海摸出一个从旅馆顺出来的火机,点燃一根纤细的枯枝,再用这小小的火苗一点点将火架烧起来,最后再将三根准备当作火把的枯木放在上面炙烧。 等三个火把做好,已是过去半个小时。 徐学海领头走进去,郭雨星紧跟在后面,朱奇落在最后。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里,三点火光一路前行。 没有多会,郭雨星失去平衡趴到了地上,脚像被什么抓住,手触碰到湿湿软软的东西,当即魂飞天外,吓得尖叫,在地上乱扑腾,只是越挣扎,脚踝就被抓得越紧,于是她更加尖叫更加扑腾,只到被朱奇扶起后才发现脚只是被藤萝给缠住了,而湿湿软软的东西不过是长年累月积起来的腐叶。 虽然不是什么怪东西,但是给郭雨星脆弱不堪的心增加了浓厚的阴影。 当她再次被藤萝给拌倒,终于崩溃,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打死都不走了,把徐学海烦得不行。 最后郭雨星又上了徐学海的身,再没一会,她手中的火把掉落到了腐叶上,竟然是沉沉睡去。 朱奇这时才敢问出心中疑惑:“徐兄弟,你说这些藤萝会不会动?” 徐学海道:“你想问这里的藤萝是不是食人植物吧。” 朱奇:“是啊,我老感觉阴森森的,全身不自在。” 徐学海停下,看了眼朱奇头顶,66%没变化,拿火把去烧那些藤萝,直到烧出烟子也没见藤萝动一下。 “你看,它就是植物而已。” 朱奇松了口气:“是自己吓自己了。” 徐学海左右扫了眼,“比你胆大的没多少。”背上女人昏睡过去也好,省去很多麻烦,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熟睡,大病一场是跑不了的。 周围漆黑一团,寂静无声,火光不过照出两、三米远就被黑色吞没,在这种不可视未知的环境里行走,别说朱奇了,就是徐学海心里也是直打鼓,朱奇有他徐学海为主心骨还好受些,他徐学海就只能凭借心神来抵抗内心深处本能产生的恐惧。 在转过一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大树时,徐学海无意间发现树上趴着几只甲壳类小黑虫,原本是发现不了的,在绕过大树的时候离得近了,脚下踩到了凸出于地面藏于腐叶里的树根,身形晃了一晃,火把抵在了树干上,正好炙烤到甲壳类小黑虫,小黑虫纷纷散开,这才被徐学海发现。 徐学海留意之下就发现每棵树上、藤萝上都有这种虫子,竟然无处不在,三人身在虫群当中。 徐学海屏住呼吸再仔细一看,小黑虫长相狰狞,嘴有双钳,舌头有吸管,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朱奇后脊生寒,问脚下会不会藏有。 徐学海无法回答,朱奇又问:“林子里不会就只有这种虫子吧?” 徐学海苦笑:“别特么吓我了,我没你想像的粗神经。” 朱奇道:“那、那快走吧。” 两人都清楚,湿冷阴寒的环境里生活的虫子多半是有毒的,更坏的是如果只有一种生物活着,那这种生物绝对是不能招惹的存在。 第七十章 两个选择 提心吊胆加快脚步,没走多久,朱奇便被绊了一跤,吓得尖叫,爬起来后尴尬之极,之前嘴里没说心里还瞧不起郭雨星来着,轮到自己才发现紧绷的神经一旦被刺激,自身根本控制不住瞬间爆发的恐惧。 好在徐学海不是幸灾乐祸的人。 可又走了没几步,朱奇又摔了一跤,免不了又叫了一声。 徐学海苦笑:“我也很紧张好不好,动不动叫几声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朱奇抬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冷汗,刚想道歉,突然感觉手背和额头之间隔了什么东西,这下子亡魂都冒了出来,“啊……”猛甩手。 徐学海就觉得脸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火把往地上一照,一只小黑甲虫钻进了腐叶当中。 脸上随之有些许麻木。 朱奇照手摸脸,还好没事,歉疚道:“对不起对不起,刚才好像有东西在手上,没事了,可能是我心理作用。” 徐学海沉声道:“我有事。”这时半边脸已经麻了,他看了眼朱奇,这可能就是救他们的报应了,自己头上的死亡率绝对高的吓人。 现在应该是落进死地了。 朱奇当场傻掉。 徐学海心灰意冷,心中道:“有没有活路?” 笔:“有百分之一可能。” 徐学海:“哪里?” 笔:“万物相生相克,能在毒物附近活着的活物体内有抗毒物质。” 难免绝望,这片黑林除了小甲虫就没看到活的东西,徐学海沉默地将郭雨星交给朱奇,说道:“要是我没活下来你就别管她了,争取活下来。” 朱奇想要说话,徐学海摆摆手:“没事,命中注定。” 说完火把探着脚下行进,希望能在死境中看到活的可能。 朱奇愧疚之极,背着郭雨星默默跟在后面。 很快徐学海感觉到了头昏,再勉强走出几步,火把在眼前成了双影,至于什么小黑虫之外的活物那是根本没见到,也不可能见到。 就在徐学海以为自己只能走到这一步时,朱奇突然惊咦了一声:“这草竟然吃虫子。” 徐学海精神一振:“哪里?” 朱奇:“这里,树下面。” 徐学海踉踉跄跄过去,软倒在地上,恰好倒在朱奇说的草前。 这是一株和食虫草很像的草,比食虫草要大,独株无叶,顶部开着七朵双叶花,咋一看仿佛七张长着牙齿的嘴,其中一朵闭合,一只小黑甲虫拼命想爬出,却怎么都爬不出来。 徐学海翻过身仰躺,全身没了力气,声音虚弱道:“用它的汁抹脸,再、再给我喝、喝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徐学海在篝火边醒来,朱奇和郭雨星抱膝坐在篝火边,衣服上、脸上手上全涂满了蓝色,跟鬼似的,徐学海差点没再次昏过去,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 二人见徐学海醒来无不惊喜,徐学海问二人抹的什么,朱奇说是食虫草的汁啊! 原来徐学海昏倒后,朱奇将那株草扯断,按照徐学海说的把汁抹在脸上,又挤了些给徐学海喝,因为慌手慌脚,原本被食虫草包住的小黑虫又掉到了徐学海脸上,但这次小黑虫像被什么吓到一样,飞快逃了。 这给了朱奇启示,壮着胆子在周围转了一圈,找到了好几株食虫草,回来时郭雨星身上爬了好些虫子,有一只甚至如同蚊子一样在吸郭雨星手背上吸血,于是朱奇就将食虫草的汁给每个人都涂了一遍,现在别说朱郭二人是又丑又古怪的蓝人,徐学海也是个蓝人。 朱奇述说时,郭雨星脸色十分难看,她这时才知道自己也被虫子咬过,在死门关前走了一趟,难怪昏昏沉沉的不舒服。 徐学海昏迷了有两个小时,三人还在原地。 篝火是朱奇用火把竖在一起,又找了些较干的树枝才慢慢烧起来的,眼下火势是才烧起来的。 徐学海头还很沉,干脆就着这堆篝火休息。 他让朱奇多找了些树枝,湿的干的都要,堆了好大一堆在篝火边炙烤,打开捡到的粉红色背包,惊喜地发现一包包牛肉,足有十几斤,另外还有一瓶红酒,开酒器也有。 郭雨星立马精神好一截,盯着红酒眼睛发光。 朱奇脑子灵活不少:“这包不会是卢素的吧。”想到景区众人,不由黯然神伤。 徐学海点点头:“应该是的。”当即一人分了一块牛肉,红酒也没保留,开了,当即喝了一大口。 郭雨星怔了怔,随即大怒:“为什么不用杯子?” 徐学海道:“没杯子。”红酒递给了朱奇。 朱奇仰头灌了好几口,递给郭雨星。 郭雨星狠咬口牛肉:“不要,恶心。” 徐学海招手,“来来给我,我再喝几口暖暖身体。” 徐学海和朱奇二人就这么一口牛肉一口酒吃得口齿留香,过了会徐学海道:“没了,嗝……暖和。” 郭雨星委屈地抱膝大哭。 徐学海一笑,拿酒瓶碰了碰郭雨星,“还有一点,要不?” 郭雨星一把抢过,犹豫了半天也没敢下口,想到被两男人喝过就是一阵倒胃。 徐学海摸了摸怀里的火腿肠,拨啦着篝火,淡淡道:“生死攸关,生死是大事,其它一切靠边站,莫说我没提醒你,你已经寒气入体,如果在回到城里之前病倒,可没人背你。” 话音一落,就见郭雨星对着瓶口咕咚咕咚将红酒喝了个干净,她这辈子算是第一次这么喝红酒了,从来没想过喝红酒会想吐。 徐学海将用烤的半干的树枝围了一个火圈,烟虽然多,却是直直升起,圈内温度直升,身体一暖和,疲惫感潮水般袭涌上头,三人依次熟睡。 郭雨星本不愿睡在铺好树枝的地上,奈何实在困意连连,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 林子中不知天地黑白,睡眠不知长短。 徐学海醒来时朱郭二人还在熟睡,他将剩下的树枝添入火中,啃了二两牛肉,取了根较粗的树枝当火把,出火圈在周围绕了一圈。 死寂一般的林子。 独有一种活着的生物。 唯一相克的便是类似食虫草的草。 除此外就是随处爬附的藤萝。 徐学海用剔骨刀斩了一断枯死的藤条,大约有十几米长,失了水分的藤条反而不脆,柔软坚韧,倒是可以充当绳子用,只是十几米长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权当以备不时之需。 藤条缠到腰上回到火圈,朱奇恰好醒来,二人准备叫醒郭雨星继续赶路,发现郭雨星发起了高烧。 但是郭雨星头上的死亡率并没有变化。 徐学海给了朱奇两个选择。 一,带上郭雨星拖后腿,三人很大可能都死在深山里。 二,丢下郭雨星,两人存活的机率更大。 朱奇反问徐学海,丢下郭雨星是不是肯定能活,徐学海说不能,朱奇便说我不想死时还心有愧疚。 徐学海笑道:“你倒是个难得的好人。”于是将郭雨星捆到背上,一声“走罗”大步而行。 朱奇哈哈一笑,拿起两根只烧了一半的树枝小跑到前面开路。 结果两人没有走多久就走出了那片死寂的黑林子,两人相视无言。 原以为黑林子很大,实际上很小,不见光的黑色造成深不见底的误判,直线穿越距离怕是连两百米都没有。 但这两百米实是跟踏入了死地一样,光是心灵上的压力就无法让人排解,就算时光重来,徐学海也不想再走一趟。 第七十一章 遇熊杀熊 出了小黑林,进入眼前的是片稀疏的林地,大地铺满了厚厚的白雪。 进入小黑林时天近黄昏,出小黑林时天还未亮,好消息是该死的雪终于停了。 徐学海没有停下,继续通过死亡率变化选择前进的方向,竟然出现了死亡率降低的情况,只要朝右前方走,死亡率直接变成了61%。 然后他们看到了冻住的山间溪涧,在溪涧边清出空地,露出底下山石,在山石上生火。 生火不容易,都是从树上折下来的树枝,好不容易生火成功,大地突然摇晃起来,一场地震来袭,好在震感不强,徐学海猜测可能还是和景区的那座山有关。 他们找到一片略凹的石头当盛器,放在火上,化雪为水,补充水分,并给昏迷中的郭雨星也灌了些。 徐学海没有刻意省食物,没意义,冰天雪地如果没有充足的体能,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朱奇也不多说,有的吃就吃。 等天泛起朦朦的光,郭雨星开始说胡话,骂男人都是臭男人,没有良心啥的,边骂边流泪。 朱奇感慨:“有钱人也不幸福嘛,外表光鲜,内里还不是一团乱麻。” 徐学海不置一词,正常的很,没钱不快乐,有钱更不快乐,很多女人选择钱那就只能放弃精神上的快乐。 至于是流着泪吃山珍海味还是笑着吃粗菜淡饭哪种好,人人不同,答案就不同。 死亡率的下降不代表就不会死。 他们顺着冰冻的溪涧艰难行走于雪地里,中午时分,天空云层散尽,露出久违的阳光,一头被地震惊醒的成年黑熊在雪地里只露着黑黑的背脊,埋着头顶着血前进。 由于地势和林木的原因,徐学海看到时离熊不过五十米。 黑熊直起身体,喷着白气打量三人,然后“嗷嗷”叫了两声,欢天喜地冲过来。 黑熊是欢天喜地了,朱奇则是如丧考妣,拼命“嗷嗷”恐吓,黑熊不理,破雪而行。 “嗷嗷”叫很快变成了鬼哭狼嚎,“完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 山中积雪足有三米深,踏实后人也就露到胸口,逃是逃不成了,朱奇头上的死亡率在闪动,似是要开始变化。 徐学海牙一咬,果断解下郭雨星丢给朱奇,“蹲下埋进雪里,我去引开它。”剔骨刀在手,迎着黑熊上去。 走了几步便开始转向向山丘上的密林。 黑熊的头在雪面上一起一伏,它只看到了徐学海自然就跟上了徐学海。 深雪中徐学海的速度远远低于黑熊,很快被黑熊追至十米范围内,徐学海心想要完蛋了,干脆不跑了,准备殊死搏斗,谁料想黑熊近在咫尺了却“扑”的一下没了踪影。 因为距离太近,徐学海没了心思逃走,探头一看,只看到乱蹬双腿的黑熊屁股,好大一屁股,不由乐了,拿着剔骨刀就是一阵乱刺,刺得黑熊“嗷嗷”乱叫。 朱奇蹲在雪里尚以为徐学海和黑熊正在激烈搏杀,光听黑熊惨叫声,难道徐学海占了上风? 他不敢抬头去看,怕黑熊转移目标,只是越听心中越是震惊,数次想抬头都强忍住了,过了好一会儿黑能不叫了,就听到徐学海得意大笑声:“哈哈,朱老哥快出来,我单挑赢了。” 等朱奇连滚带爬过去,看到雪地里横躺着的黑熊顿时惊呆了,看徐学海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怪物。 “我的天啊,你真杀了一头熊,好大一头熊。” “哈哈,怎么样,武力惊人吧。” “不敢信,不敢信。” “哈哈。” “咦,怎么就是屁股烂了,卧槽,你小子刀法诡异呀。” 徐学海干笑,也不解释,他杀了熊后拼命拖出来才明白黑熊是一头扎进了野猪洞,整个脑袋卡在了里面,这头可能达到上千公斤重的黑熊运气算是差到了极点。 徐学海剁下四只熊掌,割取黑熊后大腿肉大概二十多斤,捆在一起交给朱奇拖行。 到了晚间他们遇见了一棵巨树,树冠被雪压成了伞型,树下却没什么雪,便在这里生火休息,处理熊肉。 晚餐以烤熊掌为主,牛肉为辅,牛肉主要用来提供盐份。 郭雨星高烧奇迹般退了,人也清醒过来,萎靡不振地吃过肉喝了几口雪水,精神这才恢复了些,问在哪里,朱奇说还在深山里,郭雨星眺望夜空不再说话。 朱奇小声问徐学海郭雨星能不能挺过去,徐学海瞥了眼郭雨星,死亡率比朱奇还低一点,便说你能活她就能活。 接下来两天三人一直行走在山谷中,期间总共遇到了三次危险。 第一次是过小山时遇到了小雪崩,徐学海用藤条把三人捆在山腰的树上逃过一劫。 第二次是在雪地里大战四只饿狼,雪地限制了徐学海移动,也限制了狼的灵活,最后杀了三只逃了一只,朱奇胳膊被咬了一口,徐学海啥事没有,不过剩下的熊肉被逃走的狼顺口给抢跑了。 第三次是朱奇掉进了一个野窟窿,十多米深,好在当时有藤条系着两人,在离洞底半米高的位置被徐学海控制住,这才没有摔出问题。 经过三次惊险,朱郭两的死亡率首次掉到了50%以下,定在47%上。 仍是相同的死亡率,说明威胁两人生命的仍然是相同的因素。 不过朱郭两人的死亡率低不代表徐学海自身的死亡率低。 三次遇险中前两次是集体遇险,第三次属于朱奇独有的,徐学海救下朱奇也就意味着自身的死亡率不会低。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徐学海等同于是一个掌握窥天神术的算命先生,能给别人算生死命,一旦给出破解法便会受到破天机的反噬。 徐学海没敢大意,让笔给一个“保护徐学海计划”,但是这一招失效了,笔给了一个混蛋回答:让我想想。 然后就没下文了,特么的一直想下去了。 徐学海没辙,只好在选择路线后让朱奇走在最前面,郭雨星走在中间,自己走在最后。 然而仅隔一天,在穿过一条狭长峡谷时,一棵横在峡谷壁上的松柏被雪压断坠落,幸好徐学海时刻留意上方,即时前滚,仅仅被松柏顶端扫了一下后背,疼归疼,终究没有大碍,只是不太好的是羽绒服后背添了道大口子,挨冻是少不了的了。 经此遇险,徐学海这才松了口气,琢磨着该消停了。 这天黄昏,穿过峡谷没有多久,前方出现视线无障碍的“盆地”,走近了徐学海才醒悟是湖,因为湖岸先积雪的原因,才有了“盆子”的形状。 徐学海心中一动,此湖该不会就是此湖吧,于是仰首高喊:“小雪……” 五分钟后,一头大雪豹嗷叫一声从林子中窜出,矫健敏捷的身躯踏雪疾奔,嗷嗷雪舞。 朱郭两人吓坏了,徐学海却笑道:“看我单挑雪豹。”迎着雪豹而去。 郭雨星惊叫道:“你疯了吗?” 朱奇想起黑熊之死立马镇静下来,笑道:“睁大眼睛看着吧,马上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第七十二章 回城 一人一豹相遇,豹扑起,人张开双臂,豹扑到人身上一起沉入积雪当中。 这种亲密接触人不可能打得过老虎,何况比老虎还大的豹子,这不是强不强大的问题,是物种的压制。 郭雨星不敢看了,黑着脸道:“我看到了,亲眼目睹了奇迹,他主动把自己送进了豹子的嘴里。” 朱奇瞠目结舌,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翻滚的雪包说不出话来。 郭雨星道:“趁它吃徐学海的时候我们快跑。” 朱奇喃喃道:“跑哪里,哪里是安全的。” 郭雨星道:“远离危险就行。”意思是只要离开这里就行。 朱奇很紧张很害怕,却不愿在徐学海生死未明的时候跑路,如果跑了那算什么呢?可让他上去帮忙却又不敢,实是没见过比老虎还大的雪豹,当然了,就算是普通体型的雪豹他也不敢上的。 转眼间就是满头大汗,他咬牙说道:“我不走。” 郭雨星道:“什么意思,你要上去帮忙?” 朱奇哭丧着脸:“不敢,怕帮倒忙。” 郭雨星怔了怔,勃然大怒:“走也不走,上也不上,你是要等死?” 走是品德问题,上是智力问题,到底是走还是上? 朱奇盯着翻动的雪地选择了第三个选择,说道:“要不你走吧。” 郭雨星哑口无言,我走?走哪里去,一个人去寻死吗?一时间好不绝望。 两人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眼望着雪地鼓起了包,雪包向他们滚滚而来。 郭雨星面如死灰:“我我我……” 雪包破开,一人一豹抱着滚了出来,滚到身体僵硬的二人面前,雪豹在上,呼哧呼哧使劲舔徐学海蓝色的脸。 朱郭二人震惊,下巴恨不得掉到地上。 徐学海笑道:“够了,脸干净了,一边去。” 雪豹立即跳到一边蹲坐,伸着舌头如同小狗一样。 朱郭二人已经彻底懵逼。 …… …… 晚上在林中升起篝火,剩下的熊掌和十余斤熟熊肉给雪豹啃了,雪豹何曾吃过熊肉,乐得直打滚。 徐学海三人将剩下牛肉吃了,又将火腿肠吃了几根,食物也就乏乏了,一路上为了保持体力,徐学海可没有节省食物。 朱奇心情敬佩地说道:“你的经历绝对可以写本小说,还是别人不会信的那种。” 徐学海道:“哪里哪里,世上奇事多的去了,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郭雨星怔怔望着徐学海,轻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杀熊、降伏雪豹,光凭这两件事就不是人能做到的,郭雨星到现在都没回过神,觉得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徐学海没有回答,想想也是,自己能算是普通人吗? 天寒地冻的一夜过得平静安稳,清晨吃掉剩下的火腿肠食物算是彻底告罄。 但奇怪的是,当徐学海也开始忧心食物的时候,再次遇到一头傻狍子,这傻狍子又是撞树而亡,仿佛和遇到的第一只傻狍子一样,想不开跑来送食物的。 不过在看到傻狍子是雄性后,徐学海有了新的猜测。 第一只撞树死掉的傻狍子是雌性,这是不是说明两只傻狍子是夫妻? 好一对患难与共的傻夫妻,好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寻妻殉情之旅。 可能是上次雪豹和徐学海分离后长了智力,化身为聪明的灵兽,徐学海对它说:“带我出去。” 于是雪豹便将三人领到了有高速公路的山脚,也正是徐学海跳山之处,背包男追杀的场景似乎还是昨日,只是大雪掩盖了一切痕迹。 朱奇啧啧称奇,笑言日后有空一定会回来找豹兄玩耍,拍几张合照炫耀。 雪豹鄙视之。 可能是有过一次分别很快又重逢,雪豹不再像上次那样恋恋不舍,以长啸送徐学海攀山。 攀山其实不容易,不,应该说很艰难,郭雨星完全是个累赘,徐学海不得不背着爬山,中间惊险不断,最终是有惊无险。 这倒不是说徐学海艺高胆大,实是郭雨星头上的死亡率在39%,这才敢试上一试,要是背上郭雨星导致死亡率增加到50%以上,徐学海都不会用命去挣那个一千万,他不觉得在王家的郭雨星值得自己舍命相救。 说到底,能看到死亡率实是有了一分预测未来的能力。 离开人烟不至的深山回到高速公路无疑是件高兴的事,但是没有高兴多久,朱郭二人才发现实际状况更为艰难。 公路上积雪比山中的积雪要更加高厚,一脚踩下去人就陷没了影,眼睛在雪平面之下,走在这样的路上等同于在雪里面前行,可目不能前视,走路就存在极高的风险,朱郭二人头上的死亡率直接飙回到了60%以上。 当然,死亡率的上升绝对不止在走路的问题上,到了晚上如何保暖休息也是一个大问题。 徐学海知道如果不改变现状,还不如回到山里去。 但是哪怕前路困难重重,郭雨星是打死都不愿回去了,未知的危险远比可视的危险更加折磨人,郭雨星觉得自己已经吃了一辈子都没吃过的苦,死也要死在别人能发现的地方。 转机出现在一场时间不长的小雨上。 刚上高速公路艰难走了十几米,一片乌云带来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不大,作用却不小,时机也好,三人正好在雪中遇到了一辆埋起来的大巴,十几分钟后,乌云带走了体谅人情冷暖的细雨。 在大巴熬过一夜,积雪降了几成厚实了几分,两片车门被藤条捆成了大滑板,朱郭二人坐在上面,徐学海猛推一路跳上去,走到前端,用车内下下来的扶杆当滑行和方向控制工具,成了白雪茫茫公路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即使这样,三人在高速公路上走了快十天,狍子肉吃完了就捡沿路车辆内的吃食,愣是熬进了达都。 迈入达都那一刻,徐学海好不感慨,躲“灾”结果一路遇“灾”,兜了一圈自己给自己找了一圈麻烦,当初还不如不出去躲“灾”。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没事找事干,冤枉。 第七十三章 天大的笑话 达都的积雪情况比想像的要好的多,毕竟在城内,即使下雪最严重的阶段,各部门仍在运作,所以当雪一停,不到两天达都的积雪基本清理干净,对城外受困人员的救援工作也在进行,只是救援工作进行的很缓慢,远远比不上徐学海前世的救人如救火,徐学海进达都时,救援才到高速公路的服务区,至于积雪处理才到离城二十公里的一节高速公路。 人不人鬼不鬼的三人进入达都后十分吸人眼球,郭雨星就近找了家王家开的商场,在后勤办公室手机充上电,二话不说给徐学海转了一千万,顺便一人送了一套保暖衣,在信用和大度上,徐学海挺佩服这个女人,同时也不以为然,心想没钱还装什么大头娃娃,这么爽利再拿一千万出来不难吧? 徐朱二人没立即就走,都忙着给手机充电,开机。 朱奇给家人报平安,他的家也在达都,通完话和徐学海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和郭雨星打了个招呼便走了,并没有和郭雨星交换联系方式,可能在他看来,郭雨星这种有钱人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自己想人家也不一定会想,干脆不自找没趣了。 徐学海走时也没有找郭雨星要联系方式,一来他也认为自己和郭雨星是两个世界的人,这里的两个世界和朱奇的两个世界自然不是一个意思,二来郭雨星是王家的媳妇,不是仇人也是仇人了。 不过相对对朱奇的漠然,郭雨星却主动想要徐学海的联系方式,徐学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没有给任何解释,他大概能猜到郭雨星在想什么,无非是想结识他这样的奇人异士。 自己是奇人异士吗?徐学海心想杀熊驯豹不是也是了。 徐学海没有立即找车回家,逛进一家冷清的小牛肉面馆,吃完牛肉面,进洗手间戴了一张从李棠那打劫来的面具,很奇特,面具拿在手就知道怎么用,还很熟练,两腮填了些羽绒,稍加修整变成了两腮丰满的圆脸,羽绒是从换下来的羽绒服里抽取留下来的。 离开牛肉面馆后依旧没有打车,尽量走在没有监控的小路上,拿出手机。 “老黄,在哪呢?” “还能在哪,家里。” “家?你不是出去旅游了吗?” “是啊!” “你怎么回来的?”徐学海一时忘了正事,奇怪道:“大暴雪封路还能回来?” “呵呵。”老黄冷笑,“老子还以为你不关心我呢,这么大的雪你特么竟然一个电话也不给我打,还关了机,你小子什么意思。” “不是,你怎么回来的?” “怎么回来的,当然是暴雪前回来的。” 徐学海更懵:“你知道有雪灾?” 老黄暴怒:“知道个屁,你小子不声不吭给老子找了个孙子,老子哪还有心情玩。” 徐学海懂了:“生什么气,这不正好,现在方便的话帮我上鹞子网看看。” “看什么?” “我的悬赏。” “什么?等会,别挂。”过了一会儿,老黄震惊道:“卧槽,一千万,你干什么了?” “约个地点见面聊。”徐学海很需要一个人在旁边帮他复盘。 四十分钟后,两人在城中乡老黄的一个安全屋见了面,一股子没洗澡的酸臭味差点让老黄夺门而逃。 徐学海要先谈事后洗澡,老黄非要先洗澡后谈事。 洗完澡神清气爽,脑子也灵活了几分,说事情时的条理也更加分明。 老黄听完徐学海最近遭遇,下巴都掉进茶杯里,感喟良久道:“以前怎么就没看出你特么真能折腾啊!” 徐学海缩在沙发里喝着热茶,老黄揉揉脸:“就算王家针对你,也没太可能直接悬赏一千万,除非一开始王逸朗这个老家伙就知道你极不好对付。” 徐学海若有所思,“我和夜刀的事他肯定是清楚的,夜刀是鹞子他也是清楚的,夜刀在鹞子里排名十分靠前他可能也知道,夜刀在我面前没讨到便宜,最后还把命给丢了,说不定他怀疑我是更靠前的鹞子。” 老黄点点头:“显而易见,他知道鹞子网的存在,知道有个鹞子榜……他还清楚排名靠前的鹞子有多厉害,所以直接放出一个高额悬赏,他对鹞子网太熟了,至少是鹞子网的老顾客,非常老的那种。” 徐学海吁出一口热气:“正常的很,很多大富豪起家都是不清不白的。” 老黄道:“王弘毅应该是排名第四的睡鬼,睡鬼的目标死亡状况和你说的完全一样,没想到睡鬼竟然是两个老东西,用高科技杀人,幸好是死了,确实防不胜防。” 这话倒是提醒了徐学海,他摇摇头道:“不一定就死了,没人逃得过山崩,虫子却不一定,希望他们能被困在山里,至少让电耗完,不然一旦回城里,怕是要起大风波。” 老黄打了个颤:“确实可怕,我特么还是不敢相信,人的意识真能进到电子世界?” 徐学海叹道:“眼见为实,不信也得信啊!” 老黄骂了句脏话:“人有人道,鬼有鬼途,真是不好混。对了,那个李棠应该死了吧?” 徐学海仔细想了想,“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应该死透了。” 老黄点点头:“死了就好,那家伙应该是鹞子,排名不太靠前肯定也不会在很后,能在易容上瞒过你可不容易,容貌、声音、习惯动作上的模仿都要精通才行,这种人擅长神出鬼没,防这种人很累。” 徐学海坐起身:“徐学山擅长什么?” 老黄:“他擅长放屁,如果没有幽虫,坟上早长草了。” 徐学海哑然,没点特长能混鹞子?重新倒了一杯热茶问道:“最近他一直在达都?” 老黄想了想觉得还是实话实说:“想走也走不了啊,他被弘修文抓了。” 噗! 一口茶喷到了老黄脸上,原来说去杀弘修文是真的,不是随口说说的。 老黄一抹脸,嘿嘿冷笑:“不知天高地厚,招呼不打一声就去埋伏弘修文,藏在弘修文办公室的隔板上,结果一个屁暴露了藏身。” 徐学海头上一排乌鸦飞过,不由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放屁导致暴露的?” 老黄无奈道:“警局都特么传疯了,因屁失手的罪犯,天大的笑料。” 徐学海叹道:“就不能忍忍吗?”有时候屁还是能忍住的。 老黄道:“他很努力了,弘修文刚进办公室他就想放屁,于是拼命忍,把响屁忍成了闷屁。” 徐学海诧异道:“那怎么被发现的?” 老黄翻了个白眼:“问题是他的屁太臭了。” 第七十四章 自找的 徐学海不由想起了比狗鼻子还灵而且不怕毒的李棠,很特别的家伙,算不算变异体?弘修文的特别处不是显性的,目前只有自己知道弘修文是个很特别的家伙,死亡率固定在1%,原因不知。 “没想办法救?” “救个屁,幸好还没蠢到死,没有反抗,咬死自己是偷东西。” “弘修文不会信的。” “弘修文信不信没关系,学山赤手空拳,没带武器。” 徐学海怔了怔,“他倒是自信。” 老黄叹道:“不知道是蠢还是聪明,很多鹞子裁在弘修文手里,他对此发表过自己的想法,他说那些同行蠢到家了,既然用武器杀老出意外那就不要用武器,弘修文一个弱鸡还不是能轻易扭断脖子,当时我认为他说的有理,弘修文太邪门,真要杀此人可以试试空手。” 老黄喝了一大口茶,“谁曾想他会亲自去试,最终因屁失败。” 徐学海这才明白徐学山在医院为什么说去杀了弘修文,帮他解决后顾之忧,敢情根子出在这里,徐学山是算定了空手一定能杀了弘修文。 老黄道:“弘修文再聪明,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也不能强势说是鹞子,最后判了拘禁十五天,算算时间明天就能出来了,这小子要是聪明,就该知道会有人跟踪,我担心……算了不想了,他聪不聪明我真说不上来,明天都躲着他点,先不见他。” 徐学海“嗯”了一声。 老黄问道:“你怎么打算?事情很严重,王家不是一般的富豪,联邦五大州、州下城市,全被那些个家族分而治之,总统人选也都是几家轮着坐,你以为王家只是达都幕后掌权者吗?不是的,王家是五大家之一,他是东州的掌权者,首府达都由王家直管,东州其他城市分给了王家附属家族,唯一的弱点他不算老家族,算是新兴家族,根系没那么庞杂,别误会,没那么庞杂的意思是相对于另外四大家族而言,底蕴差了点。” 徐学海道:“我还没想好。” 老黄道:“没想好?那你找我做什么?” 徐学海道:“我需要你帮我理顺一下思维再下决断。” 老黄思索良久:“其实你已经站在了台面上,这很危险,杀王逸朗百害无一利,后患无穷,你将和整个联邦为敌,天下之大没你立身之地,终有一日会死在无穷无尽的追杀中。” 徐学海道:“王天韵真是我杀的?” 老黄苦笑:“是我接的任务,你做的计划。” 徐学海:“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我的处境是死局,没办法解开。” 杀了人家儿子,人家报仇理所当然。 徐学海道:“我就不明白了,你明知道王家是巨头,你还要接那个任务?” 老黄道:“是啊是啊,我后悔了行不行,谁叫你神通广大,神机妙算,个个死得跟天意一样,还以为没人发现呢,坏就坏在那个弘修文身上,混帐东西没有证据胡说八道,这人心太黑了,太不择手段了。” 徐学海忽然想起一事:“王逸朗既然知道鹞子网能上去发悬赏,应该知道自己儿子被人悬赏了吧。” 老黄摇摇头:“那可不一定,鹞子网每天悬赏任务层出不穷,整个联邦一天下来就有好几千条,王逸朗应该没那个闲心和时间去细看。” 徐学海:“王家二儿子的命价值不低,怎么都该在信息上方,王逸朗没道理不扫一眼。” 老黄神色瞬间古怪起来,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徐学海泛起不好的感觉,追问:“多少?” 老黄尴尬道:“二十万。” 徐学海呆滞住:“王家二儿子就只值二十万?你特么还接了?一个后患无穷的任务你特么就接了?” 老黄更加尴尬:“扣除管理费,实际佣金是十八万。” 徐学海不想说话了,啥都不想说了。 老黄道:“你别怪我,当时我也不知道王家是个什么东西,看着就在达都很方便,你又很长时间没接任务了,先拿个小任务恢复一下感觉,这才……” 徐学海苦笑道:“老黄,兔子不吃窝边草。” 老黄道:“我这叫反其道而行……” 徐学海:“少扯犊子吧。” 老黄悻悻道:“当时你不也没反对。” 徐学海气道:“我特么失忆前也是个傻子。” 老黄不吭声了,当时接了任务后按常规处理方式让幽虫去了解王家,不了解还好,一了解发现不太对,幽虫也是厉害,黑进联邦的中央电脑,看到了一份机密档案,才知道王家是联邦五大家之一,这才知自己捅到马蜂窝了,幽虫还差点被抓,风险和收入完全不对等,老黄原准备放弃任务,是徐学海坚持才继续了那个任务。 只是现在老黄没法解释啊,都失忆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还能怪谁。 真特么冤。 徐学海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想要王天韵的命?” 老黄双眼一翻看天花板:“不知道,很可能也是个不知王天韵根脚的家伙,不然不会只有二十万。” 话没说话,老黄就看到徐学海发神经地在虚空写着什么。 没几秒,徐学海道:“是王天远。” 老黄半天没放个屁,“啥?” 徐学海也不相信这个答案,但是在已过去的事件里,笔总能体现出神奇的一面,不管是通过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还是天马行空猜出来的,笔一旦作出肯定的答复就从来没有出过错。 徐学海念着空中飘浮着的简洁文字:“家权相争,王天韵处理事情的方式渐获王逸朗欣赏,重头产业稀矿交于王天韵,王天远渐渐感到大势将去,终生杀心,遂暗中以二十万发起悬赏。” 念到这里,徐学海理清了思路:“王天远存着侥幸心理,以低价悬赏,这样消息很快下沉,他并不在意是谁接手,他太了解自己的弟弟,认为只要有人接基本就能成功……王逸朗怕是也没想到会在自己大本营出这样的事,既然他是五大家之一的掌权人,很可能对鹞子网有深刻的认识,同时也认为不会有人想杀自己二儿子,就算要杀也是大儿子王天远,毕竟王天远才是明面上的继承人,对二儿子保护也就不够,事情发生后,悬赏终结,消息彻底删除,王逸朗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回复数据,王天远打的就是这样的算盘,利益和风险他算得很清楚。” 老黄不傻,很快琢磨出里面的道道,苦笑道:“都是心机深沉的家伙,王天韵怕是王逸朗心中真正的继承人,所以在明面上放任自流,连保镖不派,就是告诉别人,王家只看重王天远不看重王天韵,这样王天韵反而安全,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出了窝里反,事后为了家族想,王逸朗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老三王天云才是真的纨绔。” 徐学海想起在学校和王天云的交集,心想就是纨绔也不是一无是处的纨绔,至少比另外几个要强的多。 老黄道:“从结果看,王天远下了一盘好棋,就是特么的把我们给害惨了。” 其实也是自找的,两个人一起自找的。 徐学海不是束手待毙的性子:“王逸朗得死。”一个高高在上的老东西,不把人命当人命,就别怪别人不把你的命当人命。 第七十五章 得偿所愿 老黄:“后果……” 徐学海道:“最坏的后果无非两个,死和亡命天涯,我先试试有没有好的后果。” 老黄:“怎么试?” 弘修文良心谴责下做了一件有利有憋于徐学海的事,让徐学海知道是王逸朗发出的悬赏,同时也束缚住了徐学海的手脚,王逸朗的死亡会被认为来自徐学海的报复,而王逸朗发出的悬赏是直接贴了照片上了人名,徐学海一旦被怀疑,将举步维艰。 徐学海道:“如果没有悬赏王逸朗的死肯定会安在我的头上,但如果有悬赏,我还有一线摆脱的机会。” 老黄问道:“谁去悬赏?” 徐学海道:“就在刚才想到一个可能,你看王天远怎么样?” 杀弟然后弑父? 老黄愕视:“可能吗?” 徐学海:“历史上这类事多了,皇权之争最是残忍,兄杀弟,弟杀兄,儿杀父,父杀儿,像西周周平王引狼入室弑父杀弟算是轻的,绝大多数都是亲自主持动手,权力熏心,哪有亲情。王天远有胆量杀兄弟,就有胆量杀父亲,差的只是导火索。” 老黄哀叹一声:“你这是想将王天远逼上一条无情寡义的路啊!” 徐学海摇摇头:“不是我逼,是他已经走上了那条道。不说这了,余应现在怎么样了?” 余应就是房东的傻胖儿子。 老黄气道:“不要提他,提他就来气,跟屁虫一样跟在后面,把老子咖啡店当家,一口一个爷爷,叫得让人心烦。” 话里说着心烦,眼睛却流露出少有的温和。 徐学海放心了,“那就好。” “好个屁哟。”老黄老嘴一张笑出声,“不能说屁,说屁就想起学山,对了,那傻胖小子的嗓子真不错,就是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没歌唱啊!他会唱不会写,有个屁用,唉唉,不能说屁,哈哈……” “什么叫没歌唱?”徐学海一时没明白。 “版权啊,我的个儿。”老黄一脸无奈。 徐学海多问了几句才知道这个世界对版权要重视的多,没有授权是不能商演的,哪怕是在小小的咖啡店里也不行。 徐学海笑道:“我有办法,明天一早让他回家,我去找他。” “行,我得走了,估计那孙子在咖啡店里闹腾了。” 第二天徐学海去了翌旦大学,找到安保部部长洪承嗣,提出辞职。 如今麻烦在身,照片又上了鹞子网,已经不适合在大学当个门房了。 对于走后门进来的徐学海,洪承嗣稍加挽留便放了行,徐学海什么都不要,手续也就十分简便。 之后徐学海去找了夜半秋,这姑娘第一次从课堂上逃了课,溜出后门,看着徐学海头顶道:“73%。” 徐学海心中叹了口气,试着道:“走走?” 夜半秋垂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俩人走到校园后山,后山积雪未清,一片白茫茫,没法上山,徐学海便挑了个僻静地方停下,搞得少女心中忐忑。 徐学海问道:“你妹妹还好吧?” 夜半秋声音轻柔:“挺好。” 徐学海又问:“你呢?” 夜半秋抬头一瞟很快低头下去,点点头:“也挺好。” 少女还是那么羞涩卑微,徐学海望着她白皙脖颈有些失神,如果有可能真想和她相处下去,然而事态的发展已容不得自己有羁绊,必须要做些切割,不得不做切割。 最初一定要将这姑娘绑在身边是因为这姑娘对他徐学海有很大的提示帮助作用,然而接触几次后,徐学海不得不承认心真的萌动了。 在深山老林很多个晚上,他都梦到了眼前的姑娘。 她畏畏怯怯的身影,她面向阳光展颜的笑容,她眼中的哀伤眼中的愁,都在梦中侵蚀徐学海的心。 他不想伤害到她,便只能进行切割。 徐学海笑问:“还没动那笔钱?” 夜半秋摇摇头,头垂得更低,盯着自己的脚尖:“动了一点。” 徐学海笑道:“这就对了,该用时就用,紧张什么,还怕我要回去啊。” 夜半秋:“不、不是。”却明显松了口气,显然被徐学海说中了。 徐学海道:“把手机拿出来。” 夜半秋老实的掏出手机,还是那个破手机,没有换,徐学海没说什么,一顿操作后还给了她,说道:“跟你说件事,你又紧张了,这毛病不好,姿态不要放这么低,也不要畏惧这个世界,你又不欠这个世界什么,好了,说正事,我呢有事要离开这座城市,所以刚才把工作给辞了。” 夜半秋抬起头,眼睛大大的,直直盯着徐学海。 我见犹怜。 徐学海心跳有些加快,笑了笑:“干嘛,以为我要带你一起走啊,不是的,我一个人走,至于以前说的那些是跟你开玩笑的,别当真,我没有把你束在身边的意思。” 夜半秋小嘴张了张,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知道说什么就不要说,我说你听。”徐学海想了想说道:“你知道的,我这人呢有点特别,特别的人难免会有些事上身,这次我离开是要解决这些事的,需要很长时间,很可能呢我们算是就此别过再见不了面,走之前我得跟你交待一声,如果今后有人因为我来找你,你就跟对方说:那是个流氓,我不认识。你可以编排一些事,我不在意的,明白吗?” 夜半秋一脸茫然:“我、我不会撒谎。” 徐学海笑道:“那有什么难,从今天起你就每天在心里骂我,认真地骂我,要骂到你自己都相信我是个流氓就成了。” 夜半秋呆滞住。 徐学海收起笑容,认真道:“一定要这么做,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妹妹,明白吗?回我,说明白了。” 夜半秋莫名心中慌乱:“为什么?” 徐学海又笑起来,一脸轻松样:“保命呀,保你的命,保你妹妹的命,还有我的命,明白没有?” 夜半秋道:“非要这样?” 徐学海点点头:“非要这样,你要恨我,恨之入骨才好。” 夜半秋低下头,眼中不知不觉起了一层雾:“我恨不起来。” 徐学海有些头疼,又劝说几句,夜半秋竟然始终不答应,反而让她眼神坚定起来,徐学海急得要跺脚,心想真是个傻姑娘。 他猛地抱住夜半秋狠狠吻了下去,手也大胆十分不老实,夜半秋叫不出声,反抗却又哪里反抗的过。 两只山鸟落在头上的树枝上,落雪纷纷,夜半秋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时,徐学海松开手,“啪”,徐学海挨了一耳光。 徐学海:“啧啧,真是美妙,美妙之极,早想这么干了,得偿所愿。” “流氓。”夜半秋面红耳赤,泪水盈盈。 徐学海“哈哈”一笑,“等我处理完事情,咱们再共赴巫山。”头不回,扬长而去。 身后是夜半秋带着哭音的骂声:“流氓,流氓……” 这就对了,傻姑娘不要变聪明了,记着这份恨吧。 徐学海舔舔嘴,滋味真好啊! “喂老黄,问下幽虫,能不能侵入银行系统,把我的转账记录改一改?” “不好搞?尽力呗。” “嗯?我绑网上的银行卡不是我这名?” “明白了,幽虫牛批,网络支付搞成了防火墙,我看出来了,掉啥别掉这手机,一掉几千万就没了。” “哈哈,开玩笑,哪有几千万,几百万几百万。” 第七十六章 心烦意乱 真因为是徐学海耍流氓而哭? 不是的。 夜半秋心乱如麻,没想到初吻就这样被人夺走了,偏偏没有真的生气,只是觉得委屈,为什么呢? 浑浑噩噩往回走,她想起一事,掏出自己手机一看,上面有条有钱到账的短信,零很多,整整五百万。 她傻了眼,过了好一会回过神,连忙拨打电话,拨打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都是无法接通的提示。 她明白过来了,她被徐学海拉黑了。 那对鸟儿又飞过来落在枝头,树下下了一场浮雪,雪中女孩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你让我恨我偏不恨,徐学海,我喜欢你。” …… …… 傻胖子还是那个傻胖子,不知天地忧,不知人间愁。 有哥有爷爷哪有忧愁。 人的快乐就是这样,小时跟着你,长大了,快乐就走了,所以长不大的人就能一直快乐下去。 徐学海希望余应能一直快乐下去。 所以他准备给余应几首歌,既然是在咖啡店唱歌,最好是情歌了。 徐学海头大的是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唱歌的人,歌会听,只听喜欢的歌,但是从来不唱,所以脑子里就没有多少首能完全唱下来的歌,能够唱下来的只有是那些听的多了歌。 绞尽脑汁回忆,把一些完全不属于情歌的歌去掉,扳着手指一数,恰好一个巴掌。 一个巴掌够了。 应该够了。 《西海情歌》、《单身情歌》、《挪威的森林》、《突然的自我》、《浪人情歌》,和当世风格完全不同,徐学海只希望没有代沟就好。 不会写谱的徐学海只能一首一首的唱给傻胖子余应听,离开余应家时徐学海还恍如梦中。 天赋异禀不足以体现余应在音乐上的才能,只听一遍就能用吉他弹出节奏,并记下歌词,徐学海完全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可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怀疑。 于是在离开时,徐学海又留了两首歌,《甜蜜蜜》和《你的样子》。 回过神就和老黄打了电话,让老黄找一个唱歌好理解力强的,值得依赖的人教余应唱歌,因为余应强是强在乐理上,在感情色彩上缺的就太多了,唱不出歌中韵味,余应只会模仿,这是纯白如纸的人逃避不了的问题。 徐学海倒是没想到,老黄会让成员里的幽虫去教余应,更没想到余应在咖啡店一炮而红,更加没想到的是七首歌给余应开了窍,突然会写歌了,而且写的还特别好,震惊了整个乐坛。 这些是后话。 徐学海回到家,清了衣物,对着镜子还一会化妆,以中年人形象离开了小区,消失在有心人的视线中。 …… …… 王氏集团总部大楼,五十八楼总经理办公室,外面还是天寒地冻,室内温暖如春。 中年人王天远无心处理公务,心烦意乱地望着窗外大地,自从王天韵死后心灵上就没一天舒坦过,没有预想的重新掌握稀矿生意,甚至其他一些分担给王天韵的生意都没能回到手里,全部由老头子亲自管理,总经理也就名不副实。 他就不明白了,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将生意交给不成气的幼弟? 快四十一岁了,人生过了一半,你特么怎么就不死呢? 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时王天远心跳加快,平静下来后就觉得自己禽兽不如。 但是人一旦有了某个想法,就算没想着去实施,仍然会时不时从脑海中闪过。 次数多了也就没了那种心跳和内疚,这叫习以为常。 王天远也没认为自己会去真的实施,不敢,就是忍不住去想,在心里不断诅咒。 老头子不交权是今日烦的根源不是起因。 起因是昨日老婆郭雨星大难不死的回归。 倒不是说希望自己老婆死,而是人不人鬼不鬼的郭雨星回家之后,在饭桌上说了惊心动魄的逃生经历,老头子心情大坏,王天远则是感受到了恐惧。 王天远是个极其小心谨慎的人,比较依赖鹞子网,常常利用鹞子网解决一些明面上不好操作的事,同时也会警惕自己登上鹞子网,所以鹞子网上的动态他基本都清楚,天价悬赏出来没多久,他就知道了,但是因为这个天价悬赏是单接任务,一旦被鹞子接了就只能看到标题看不到内容,因此一开始并不知道目标是徐学海。 疑神疑鬼的他担心目标是自己,守在电脑前时不时刷一下页面,守到了任务失败到重新接下的间隙,看到了那张带有折印的照片,按照折印折起来,就是弘修文让他看的那双眼睛。 方方面面的消息汇到一起,于是他明白了,徐学海就是杀死王天韵的鹞子,而发悬赏的自然是已经猜知一切的老头子。 到这里他没有害怕,甚至是松了口气,徐学海死定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是偶尔上去看看进程。 可当郭雨星详说了逃生经历,王天远就害怕了,因为郭雨星口中的徐学海太厉害了,厉害到不像话,未卜先知,在绝境中于不可能中逃得一线生机,再想到王天韵离奇的死法就更加恐惧了,简直不是一个人,难怪接任务的鹞子接连失手。 该死的蠢女人还想将徐学海招进保镖队伍里。 而老头子也因为徐学海的强大而心情不好,将怒火发泄到了王天远身上,在书房将王天远大骂了一顿,今天老头子都没出现在集团公司。 你躲着了却不让我躲着,什么意思? 混蛋。 王天远看看时间到了下班点,深吸一口气,拿起坐机通知保镖准备回家。 两名强壮的保镖护着他乘坐专用电梯下到地下二层,另有六名保镖在电梯门口等待,总共八名保镖护送他上车,三名随车,五名乘相同颜色的车尾随。 担心一路,结果什么事没有,平平安安的回到了别墅园区,而别墅的整个明面上保镖人数达到了二十人,其中五人还配了枪,另有四人藏在暗处,可以说是铜墙铁壁,王天远这才安下心。 不,还是不太放心。 他快步走进书房,打开电脑登上鹞子网,一看,千万悬赏不是灰色,再看时间,上次任务失败时间距现在足足过去了两个小时,竟然没有鹞子继续接。 鹞子哪怕不是前十也多是些自视极高的家伙,但是自视高不代表傻,除了首接任务的鹞子没有因失败灰名,其他几个的名字无不灰了下去,说明任务不止失败,还把命给留下了。 最后一位留下命的是排第七的梦先生。 接下来接任务的必须要掂量掂量了。 徐学海通过老黄印证,梦先生就是景区的那对老夫妻。 第七十七章 决心 王天远候在电脑前刷新了半个小时,仍没有鹞子接下任务,正失望时,悬赏任务突然变了,一千万变成了两千万。 不知藏在哪里的老头子提高了悬赏。 王天远冷笑,你也在怕吗老东西。 肯定是在怕的。 两千万的数字维持了半个小时没人接,数字就变成了五千万,而且从单接变成了复接,也就是说可以同时多人接。 王天远目瞪口呆的看着任务接取人数从零变成了三十一,三十一不是最终数字,一个小时后跳到了三十二,随着上线的人数增加,这个数字肯定还会变化。 五千万撬动了鹞子池。 接任务的鹞子们自有自的打算,实力强的会以极大的“热情”投入,谋而后动,实力弱的则存着混水摸鱼的想法。 王天远相信,凡是知道任务的鹞子怕是都会投入到这场纷杀中。 此时的王天远还没想到,这场风波波及之广甚至动摇了鹞子网的根基,就因为鹞子网中的一条规则:谁提交的任务算谁完成的。 任务怎么提交? 很简单,拍死亡照,上传照片就行了。 王天远起身倒了杯红酒,一大口下去才压下乱跳的心,他已经预感到达都未来一段时间的风雨飘摇。 轻轻摇晃着酒杯,他冷笑道:“让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越猛越好,猛到徐学海无法顾及其他。 他的瞳孔陡然放大,猛地跳起来,手中酒杯也摔碎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只见上面多出一个对话框:你快死了。 王天远皱眉左右看了看,电脑上立即有新的文字出现:别看了,你家监控可真多,特别是你的书房、卧室、洗手间,呵呵,竟然有二十八个监控。 王天远冷汗涔涔,镇静下来后重新坐下。 “能破这里的防火墙不是普通黑客,你是谁?” “咦,你好像对自己生死不担心。” “谁能杀我?” “不是该问谁要杀你吗?” 王天远靠在椅子上想了想,敲道:“谁要杀我?” “你猜?” “呵呵,我一个生意人,谁会杀我,你不说我就拔了网线。” 达都某个小区一楼的某个租房里,幽虫含着水果棒棒糖,倦怠地缩在沙发里,一只手在怀里的笔记本电脑上飞快闪动:“我们先谈生意,再谈是谁。” 王天远问:“谁?”心里认为是徐学海。 但对方的答案不是。 “你老爹。”幽虫嘿嘿的笑,独乐乐,这是她的世界。 “?” “不用怀疑,是你老爹。” “么的,理由。”王天远其实信了一半,平时老头子对自己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自己都在咒老头子死,难道老头子就没想过要自己死? “你老爹恨你铁不成钢,恨你惹一屁股骚,恨你心肠歹毒,综上所述,你老爹认为你是一个草包,是个扫把星。” 王天远太阳穴青筋暴起,“草包”和“扫把星”恰好是昨天王逸朗骂他用的最多的词,一股火忍不住的直冲头顶。 “卧槽,特么的,混蛋。” 幽虫吧唧狠狠吸了口棒棒糖,纤细手指在键盘上跳动:“你老爹昨晚骂了你一个晚上,说如果让你继承家业是家族的灾难,还不如让废物老三继承,老三再废物总比灾星强,而且老三还听话,让专业人士辅佐结果会更好。” 这句话又恰好击中王天远痛脚。 因为王逸朗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认为家族大到一定程度,完全靠王家的人维持不现实,有必要建立专业队伍打理公司,作为一家之长,没必要事事躬亲,这不是说说的,在很早以前王逸朗就付诸实施。 王天远认为实际上是老头子对自己的掣肘,对自己的不信任,担忧哪一天并不能得到家主的位置,这也是后来一定要杀二弟王天韵的原因之一。 “不要说了。”打出字的同时王天远吼了出来,“你想做什么生意?” “五千万……”幽虫停下来歪着头想了一下,把五千万删去,重新打上:“一亿,帮你解决烦恼。” “当我是傻子?” “不,你绝对不是傻子。”幽虫笑眯眯地继续敲打键盘:“你是一头聪明的猪。” 王天远气疯了:“滚,滚……” “看,没有前缀的猪可就真的成傻子了,还是一个快死掉的傻子。”看着屏幕几近疯狂的王天远,幽虫不敢玩了,“还不明白吗,你家老头子闷不作声的躲起来就是想要你去死呀,难道你的命连一亿也不值吗?还是说堂堂王家继承者连一个亿也拿不出来。” 王天远红着眼死盯着屏幕,过了好一会面无表情地敲下:“一个亿算不了什么,我凭什么相信你有能力帮我解决问题。” “很简单,你发个有难度的悬赏,赏金不要引人注意,低点没关系,有人会接这个任务,任务完成后你必须额外再支付一千万,当个资格认证,然后你可以把你真正想要解决的问题发上去,同样的赏金,任务完成后你再支付那一个亿。” 王天远心中一抖:“谁会接?” 幽虫:“不要去想这种无聊的问题,给个回答,生意做还是不做?” 王天远思考良久:“就是为赚钱?” “不然呢?” 王天远一咬牙:“好,生意做了。什么时候出悬赏?” “随便。” “我会出一个十万的小任务,唯一性的小任务。” “可以。” 所谓唯一性,是指这个任务只能接一次,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会闭档。 幽虫最后敲道:“提醒一句,只要开始了,你就没有权力再后悔终止。” 王天远:“呵呵。” 十多分钟后,鹞子网出了一条悬赏,杀南州万志敏,悬赏十万。 …… …… 幽虫盖上电脑丢进电脑包,电脑包放进背包,在抽屉里拿出音乐学院毕业证丢进包,哼着小曲出门坐上的士,最后进了枫叶咖啡店,对老黄道:“你好,我是来应聘老师的。” 老黄:“你好你好,请坐。” 两人在监控下坐好,老黄道:“你有什么专业证件吗?” 幽虫取出音乐学院毕业证递过去,老黄看了看,点点头还回去:“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孙子想学唱歌,所以想请一个老师教他,我对老师的要求也不高,歌唱得好就行,时间不定,教会为止,一天两千。” 幽虫压住满腔欣喜,连连点头:“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 老黄笑道:“我这孙子脑子不太好使,希望一切顺利吧。” 幽虫道:“肯定顺利。” 老黄点点头,“什么时候开始?” 幽虫微笑道:“现在就可以开始。” …… …… 王天远坐在电脑前久久没动,鼠标有意无意地点一下刷新,然后拉到不断下沉的那条悬赏上。 悬赏灰了。 王天远冷笑道:“老子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杀他。” 第七十八章 历史会修正 徐学山接到老黄的任务后久久没有回过神。 今天刚从拘留所回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接他,最伤心的是还没有一个人愿意见他。 老黄很鄙视的直接封了一个屁王的绰号,让他冷静两天,结果到了晚上收到了刺杀任务。 “九万杀万智敏?” “是的,有问题?” “卧槽,你特么知不知道万智敏是谁?”徐学山暴跳如雷。 “是谁?”老黄在电话里淡淡问。 “你不知道是谁?”徐学山震惊。 “十万的小任务,手快有手慢无,所以就接了,这么点钱的任务目标还能是什么大人物不成,最近你太闲了,跑去惹弘修文,不给你找点事做,下次就不是进拘留所了。”老黄的声音仍然不急不徐。 “特么的,万智敏是南州的大头目,明白没,是大头目,五大家族之一万氏家族的家主,你就这么想我死,让我一个人杀他?”徐学山真气到了,他再不知天高地厚也知道万智敏是最难杀的人物之一,“最关键是只有九万,我的命就只值九万?不对,万智敏只值九万?哪个傻子出这样的悬赏?你、你还特么接了,我、我……气死我了。” 老黄没吭声,一阵歌声从里面传出来。 徐学山愣了愣:“你在干嘛?” “听歌。” “还有心情听歌?” “幽虫唱的。” “……什么?我去,她唱的这么好听,这是什么歌?”徐学山瞪大眼睛,惊讶的不行。 “好听吗?” “太特么好听了。”徐学山回过神,怒道:“特么的别打岔,我在说万智敏的事。” “这次任务是集体任务,以你哥为主,你为辅,幽虫后盾。” “啊啊?!”徐学山转怒为喜,“真的?和我哥一起干?” “是的是的,烦不烦。” “哈哈,太好了。”徐学山捂肚子笑了好一会,转念一想:“不对呀老黄,区区九万就让咱们集体行动,是不是太廉价了。” “我也觉得的,算了,还是你一个人去干吧。” “少来,没我哥不行。”徐学山笑道:“幽虫唱的啥歌,怪好听的,没听过啊。” “甜蜜蜜,幽虫写的。” 幽虫听到歌时惊为天人,问老黄是谁写的,老黄便问徐学海,徐学海说做梦时梦里有人唱的,不知道是谁写的,老黄实话回幽虫,幽虫感叹徐学海生了个好瘤子,便问能不能说是她写的,方便退休后进入歌坛,这次任务结束后,大家都准备退休了,暂时只有徐学山不知道。 电话一来二去,就这么定了。 徐学山惊叫:“卧槽卧槽,她还有这特长?” “那是,咱们队伍好像就你没啥特长,很废物。”老黄心情很好,他知道幽虫是某音乐学院毕业,但是从来没想过幽虫的嗓音这么好,简直是天籁之音,他笑道:“也不全是没特长,你还是有特长的。” 徐学山想了想,想不出自己有啥特长,虚心请教:“老黄,我有啥特长?” 老黄道:“全世界都知道你咋会不知道,你会放屁啊。” 徐学山:“……” …… …… 安达拉市有一座庄园占地百亩,依山伴水,风景秀丽,是王氏主脉和各支脉的一处度假村。 而在庄园下面,暗藏了一个地下世界,这个地下世界入口不在庄园内,而是在附近的湖泊里,至于能出不能进的出口有六个,仅有一个在庄园里。 王逸朗此时就在庄园的地下城堡中,在修改了悬赏金额后,便和某人进行视频对话。 “司法机构不能成为私人利用工具,您这是在破坏秩序,最终损害的是您的利益。”弘修文正色拒绝王逸朗的过分要求,“一个徐学海不值得您损失这么大的代价。” 王逸朗道:“大探长不止你一个,你不做有人做,弘修文,一直以来我很重视你,也很关注你,你并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你喜欢利用规则漏洞干些不守规则的事,很多探长偷偷效仿你的行为,你认为这算不算在破坏秩序?” 弘修文没有回答,沉思。 王逸朗淡淡道:“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又很奇怪,别人利用规则是为了掌握更大的权力,从中获得财富,你不同,你从来没有利用权力去获得额外的利益,你的破案率太夸张,到目前为止除开我儿子的案件外……不,事实上我儿子的死因也被你找到,仅仅没有铁证而已,可以说你的破案率仍然是百分之百。” “你这样的人却一直不敛财,似乎就是为了往上爬,但是到了大探长这位置后,你反而拒绝了更高的职位,这就令人费解了,你仿佛成了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只是对破案有着强烈的兴趣,是一个活在兴趣里纯粹的人。” “但是又错了,你拿了我的两百万,弘大探长,这又是为什么?” “我想了很久,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你对钱不是真的不感兴趣,只是不拿可能会有后患的钱,我的钱不一样,东州是我王家的,拿我的钱肯定没有任何后遗症,你这么小心谨慎为了什么?弘修文,你是一个想名利双收的人,名是青史留名的名,所以你不想有任何明面上的污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也许吧。”弘修文不得不承认王逸朗很厉害,“我确实需要钱,不过您给的那两百万足够了,在这一点上我是没大志的。” 王逸朗笑起来:“隔着屏幕我都看出你说的是假话,我就不太明白,之前一千万的事和现在一千万的事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为什么这次拒绝?说实话,不要再用刚才的理由,不然我会很生气。” 弘修文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道:“我拿不到这次的一千万,而且我认为这一千万太少。” 王逸朗道:“好像我从来不是一个失信的人,既然觉得一千万太少,行,我承诺事成后给你五千万。” 弘修文摇摇头:“先给钱我才会考虑。” 王逸朗蹙眉:“不要得寸进尺,你这是在践踏我的信誉。” 弘修文道:“不是这个问题。”他正色道:“你说的那件事不容易完成,需要时间,这个时间可能长可能短,我不能保证你还活着时我能够完成。” 最后一句话十分大胆,字里字外都似乎在诅咒王逸朗。 当然弘修文并没有这个意思,他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王逸朗快死了。 王逸朗的死亡是件大事,按重生前的记忆,不到三个月的寿命了,是失足从楼梯滚下来摔死的。 如今想起来,怕不是摔死的那么简单。 前生没有和王逸朗有过“亲密”接触,今世接触的不少,自身生活轨迹也因徐学海横空出现而完全变了,弘修文有想过王逸朗的命运会不会因为自己而改变,仔细一想觉得真有可能,如果王逸朗不是摔死的,那么就会因为人和事的改变而改变。 如今再看,弘修文就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前世里,王天韵死在徐学海手里,王逸朗也是死徐学海手里的,那说明了什么,说明徐学海始终贯穿在王家的死亡事件当中,现在呢,和前世有了很大不同,前世徐学海没有浮出水面,今世徐学海改变弘修文轨迹的同时,也因弘修文而浮出了水面。 两者情况不同,但只怕结果会是相同的,因为已发生过的时光长河会尽量纠正偏差。 也就是说,王逸朗再怎么对付徐学海,徐学海都极有可能先一步搞死王逸朗。 这才是弘修文拒绝的真正原因,因为他无法保证王逸朗的计划会顺利进行,如果非要接受,那么一定要先收钱,不然的话极可能两头落空。 王逸朗气笑:“你认为那个亡命徒会杀死我?” 第七十九章 人心叵测 弘修文神色严肃:“我破案很多时候靠的灵光一闪,不是开玩笑,从来没出过错。” 王逸朗:“这次灵光一闪我死了?” 弘修文没吭声,默认。 王逸朗神色渐渐严肃起来:“五千万很快会打到你账上,一个小时后直升机将飞往埠昌渊a景区,除了人证外徐学海丧心病狂杀死两百多人的证据就靠你提供了,不要延误通缉令发布的时间,希望灵光一闪能继续帮到你抓到徐学海,或者是找到他的尸体。” 关闭视频后,王逸朗目光阴沉,突然抓起茶杯摔碎,大骂弘修文是阴险小人。 …… …… 两架直升机直飞埠昌渊景区,当弘修文看到景区后整个人震惊的说不出话。 直升机没处停,最后停在高速公路上。 乱石如同新生的小山横戈在高速公路,根本没有进入景区的途径。 他找到景区外景图片和当前景象对比,面目全非,得出一个不敢相信的结论:整座山体塌陷了。 直升机复飞,飞到山体另一边观察,肯定了结论,原本凹陷在山体里的景区消失,无论人和物都成了山体的一部分。 井宏达震惊道:“这还怎么调查。” 弘修文指着山体道:“去看看那道石缝有多深,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 直升机按弘修文要求,勉强停在了山脚,一行八人带着攀岩工具登山。 除了弘修文和井宏达,另外六人是徐学海见过几次的红菱队长及队员。 弘修文和井宏达也不是什么柔弱书生。 其实只要身体好,用上不攀岩工具。 山一半下沉,太多的嶙峋山石,踩山石而上不要太容易。 但是弘修文出于安全考虑,仍安了安全绳,果然崩塌的山体看着安全,实际上危机四伏,无根的石头往往会要人命。 弘修文的谨慎救了两名红菱队员的命,滚落的山石在山间回音不绝。 原来的景区完全被山的上下两部分挤压,只留下一道被坚硬巨石顶出的一条山缝。 山缝很小,仅供人匍匐而行。 在山缝前弘修文沉思良久,最终决定探险。 一名红菱队员打头,一名红菱队员在后,弘修文居中,三人依次匍匐进去。 灯光打在黑黢黢的山缝,满地石头,艰难进去十几米,竟然意外发现了一个还没咽气的半死人。 于是三人拖着半死人撅着屁股倒退回来,中间没有人发现一条金属虫子悄无声息地钻进了红菱队员的衣服口袋。 因为意外救了一人,探险暂停,八人顺绳而下,回到直升机旁。 一名留守的红菱医务人员对半死人急救,又是打针又是按胸,还要对着面目全非且一只眼珠掉在外面的脸找到嘴吹气,然后干呕,不肯再下嘴,众人不忍侧目。 红菱队长转过身背对,严正下令:“必须救活。” 红菱医务人员苦着脸继续进行急救步骤:按压、吹气、干呕。 而在众人视不及的地方,金属虫子钻进了直升机里,藏在某个不易察觉的角落。 救人不在一时,弘修文等人再次上山进入山缝。 进入三十多米前路堵塞,只得退回。 除了找到一个可能救不回的人一无所获。 两架直升机返回城市。 途中伤者半昏半醒,虚弱无比地骂道:“徐学海你特么混蛋,枉我一片真心竟然丢下我不管,不得好死,我李棠做鬼也要去找你。” 耳朵凑在李棠嘴边倾听的井宏达擦冷汗,抬头对弘修文汇报:“可能是徐学海男朋友……也许是女朋友,好大的怨气,没想到徐学海竟然是……”话没说完,意思到位。 弘修文道:“也许只是暗恋。” 对面红菱后勤医疗队员看着担架上的李棠,想到刚才的“吹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探出机外呕吐,嚎叫:“特么真不是人干的活。” 直升机直接停在红菱基地,半死不活的李棠被送进并不亚于医院的医疗室,在救治外伤的水平上,红菱医疗室其实还要强过普通医院。 夜间时,一只金属虫子爬出直升机,钻进基地某个没有灯光的房间,腰侧伸出两根针插入插座,进入充电状态。 弘修文要了一间房,闭门不出,直到第二天井宏达过来说李棠伤情稳定,醒了,弘修文换了一身白大褂这才去见那个大难不死的李棠,以医生的名义关切问候,只问伤情。 李棠的脸被山石砸烂,瞎了一只眼,身上断骨十三处,如果不是常年练习软骨功,命早就丢了。 此时的他神智清醒了不少,一只眼睛看着医生问:“我被救了是吗?”声音嘶哑。 弘修文温馨笑道:“是的,救援队救了你,现在在医院,安心养伤。” 李棠感激涕零:“谢谢!” 弘修文道:“要谢就谢救援队吧,可惜只有你活了下来。” 李棠叹了口气。 弘修文问道:“对了,徐学海是谁,你昏迷时一直念着他的名字。” 李棠道:“那是个只顾自己逃命的王八蛋。”李棠心想,我念了那王八蛋的名字了吗?我特么好像没那么恨他吧。 弘修文点点头,安慰道:“大难临头,谁也顾不上谁,人之常情,不过深山中也不一定就能活得下来。” 李棠干笑两声,没有吭声,徐学海那种人可不会死在深山里。 弘修文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好休息。” 李棠嗯了一声,沉沉熟睡。 再醒时,面前坐着年轻警员,帅的很。 井宏达坐得笔直,不苟言笑地说了来意,按正规流程问道:“你叫什么?” “李棠。” “多少岁?” “二十八。” “家庭地址?” “安达拉市……” 井宏达一一记下,“你认为景区还有没有可能有人活下来?” 李棠:“不知道。” 井宏达点点头:“知道山是怎么塌的?” 李棠微微一怔:“我又不是地质学家,不知道。” 井宏达又问:“有没有可能是人为的?” 李棠感觉到极度的荒谬,不由道:“谁特么有那本事。” 井宏达皱眉道:“山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塌,也许是自然原因,也许是人为原因,不管机率多少,我总要问一声。” 要不是全身动弹不得,李棠都想转过身去,“是是,你说的都对,我不知道。” 井宏达记录下来,继续问:“山塌之前听到爆炸声没有?” 李棠这才感觉到不对,默默打量眼前警员,“你们怀疑山是被炸塌的?” 井宏达道:“是的,我们勘测过山体,检测到了成分硝酸铵爆炸后残留,怀疑山是被炸塌的。” 李棠怔怔道:“原来山是被炸塌的啊。”心中警惕起来,对方要干什么? 井宏达顿了顿:“如果是真的,活下来的人都有嫌疑。” 李棠有些明白了,徐学海肯定活下来了,那两个跟着跑下山的朱奇和郭雨星如果能熬过深山也能活下来,算是自己,最多就是四人,朱奇和郭雨星就是两普通人,看来徐学海惹上大麻烦了。 井宏达听着耳塞传过来的指示,问道:“你和徐学海是什么关系?” 李棠:“景区里认识的朋友。”该死的,昏迷时怎么会念徐学海的名字,果然这家伙搭上边就没好事。 井宏达道:“不是朋友这么简单吧。” 李棠心中一紧:“其实也算不上朋友,大家都困在景区,相互聊聊天也就互相认识了,说朋友可以,说不是朋友也可以的。” 井宏达眉毛一拧,拧出气势,咄咄逼人:“那可不对啊,昏迷时你一直念叨:死冤家,枉我对你一片真心。这可不是简单朋友说出来的真心话。” “死冤家”三字是胡编的,不过不是井宏达编出来的,而是在外面看着里面的弘修文编的。 李棠呆滞:“什么?” 井宏达淡淡道:“不要否认了,你和徐学海是情侣关系对不对?” 李棠惊呆了:“你特么有病吧,你才和徐学海是情侣关系。” 井宏达听着耳塞里弘修文的指示,冷声道:“你和徐学海两个人狼狈为奸,用炸药炸了山,结果在炸山时,徐学海丢下你逃了,大恨下昏迷中还想着这事,以至于口吐真言。” 李棠怔怔望着年轻警官若有其事的胡说八道,哀叹一声:“我特么还不如死在那里。” …… …… “探长,他和徐学海不像那种关系啊!”井宏达分析道:“不然也不至于激动到昏过去。” 弘修文若有所思:“这人有点不太对。”原以来救回来的是个普通人,想着法诱使这人给徐学海栽赃,但是从这人的反应来看,根本就不是普通人。 井宏达:“会不会是装昏?” 病房里医生正在忙碌抢救。 弘修文摇摇头:“是真昏了。”原本只想搞个栽赃交差,却发现真有点不对苗头在里面,看来徐学海被困景区时也没安分。 井宏达:“我还是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要针对徐学海。” 弘修文道:“因为徐学海极可能是鹞子。” 井宏达一脸震惊,弘修文道:“仔细想想,从接触徐学海开始,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有哪一件是正常的,我申请过中央电脑权限,查过部队和特殊部队档案,以照片对比,确实没有这号人,也就是说他那个获得学历的经历是真实的,问题是他从哪里学来的搏杀技,他所说的爱好不成立,仅凭爱好练不到连鹞子也奈何不得的身手,最厉害的是他的心理素质,强硬的可怕,只有经常在生死边缘打转的人才可能磨练的出来。” 弘修文拍拍井宏达的肩:“夜刀被玩死了,小区的那个‘小飞鸟’女鹞子被玩进了监狱,我能肯定他就是鹞子。”王家二公子的死,悬赏任务的屡次明和暗,这些都不需要告诉井宏达这个正直的青年。 井宏达道:“可没有证据,不能定性。” 弘修文笑了笑:“是的,不能定性,但你要记住了,巧合之所以是巧合,是偶然的发生,如果偶然多了,那就一定不是巧合,我们可以先定性再找证据。” 井宏达道:“徐学海不可能把山炸塌,也没那个必要。” 弘修文道:“不要那么绝对,王家媳妇郭雨星是幸存者,以她的说法,景区被困了二百多人,食物匮乏,有人趁夜杀人,一夜杀三十人,又一夜杀三十人,为什么?就为了省一口吃食出来,有这本事的,除了徐学海还有谁,当大雪停了,被救是时间问题,剩下的活口就会成为证据,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所有人埋在了山里,你看有没有这个可能?” 井宏达想了想:“还真有这个可能,但是……” “不要但是。”弘修文道:“想当探长,你要做到一点,大胆猜测,小心求证,证据辅佐猜测,以此证明猜测成立与否,连猜测都没有,你哪来的破案方向?如果你想通过收集证据,从大量的证据里找到事实,我敢保证,你得不到任何想要的结果。” 井宏达想了想道:“明白了。” 弘修文再次拍拍井宏达的肩:“我希望教出来的你是个出色的大探长。” 井宏达脸色一正,大声道:“是,我会努力。” 弘修文道:“大探长不止要会找证据,还要懂人心,要会诈,何况我有了一定的证据。” 他拿出了一个u盘。 第二天井宏达再次问话李棠。 这一次井宏达言词更加犀利,直指李棠和徐学海同谋,谋杀景区受困者,并放了一段弘修文问话郭雨星的录音。 李棠听后目瞪口呆,郭雨星说徐学海和李棠两人很神秘,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狼狈为奸,谋杀六十人,她不敢揭破,只好虚与委蛇,后来听到外面有异常闷响,看见徐学海往山外逃,于是她跟在后面才逃过一劫。 这是大概意思,郭雨星实际上说的很细节,包括偷听到两人谈话确定两人就是凶手等等 真是妇人心毒蝎针。 李棠说不出话来,裤裆塞进了黄泥巴,不是也是了。 井宏达这时才说:“如果你转为污点证人,可以免为一死,甚至能争取少判几年。” 李棠明白了,自己这是被徐学海给害惨了。 李棠大叫道:“我真没杀人啊,全是徐学海一个人杀的,山也不是我炸的,不然我怎么会差点死在里面,冤枉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第八十章 这人不简单 南州余口市,化妆成中年大叔的徐学海走出机场,身份证是老黄弄的,幽虫入侵了中央电脑系统,轻车熟路进入联邦居民数据库档案,临时添加了胡途档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徐学海执有的胡途假身份证和真的没啥区别。 八个小时后,徐学山通过其他不要身份证的途径抵达余口。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纸通缉令在达都发出,全东州范围通缉徐学海。 老黄震惊。 幽虫震惊。 会了面的徐学海和徐学山懵逼。 老黄信息:“通缉令是弘修文发出来的,以弘修文的水平不会犯这种低级错,除非有意。” 幽虫信息:“没有物证只有人证,景区幸存者郭雨星和李棠指认你谋杀。” 两段录音发到了徐学海手机上,徐学海听完删除,感叹了一句:李棠竟然没死。 李棠都没死,那么附在虫子机械体上的王教授夫妻也极有可能活下来。 他给幽虫了回了条信息:小心网络里的人类意识,不懂问老黄。 老黄知道所有细节。 过了好一会儿,幽虫短信回来:人生终于不寂寞了。 在计算机领域,幽虫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高手寂寞。 不过徐学海对幽虫的自认天下第一不敢苟同,世界如此大,天才遍地,一山总有一山高。 徐学山恼火道:“哥,这弘修文是铁了心要和你不对付啊,你别担心,等杀了万智敏我就去宰了他,我还不信了,真没人能杀得了他?” 徐学海本能拍了徐学山一脑瓜子:“不是弘修文,是王家的那个老头。” 你想杀我,我想杀你,各出手段,挺公平。 徐学山拍胸保证:“管他是谁,都特么杀了。” 徐学海不置可否,开始谈正事:“万智敏的悬赏小有小的好,沉下去更快,但还是要做好万智敏已经知晓的准备。” 徐学山笑道:“那是当然,小心能驶万年船,以前我就是这么做的。” 徐学海笑了笑,还记得第一次见这个大块头是在达都郊区,当时感觉大块头一脸凶相,还为老黄捏了一把汗,此时再看,哪里是凶,纯是一憨嘎达,人不可貌相啊! 徐学海提醒道:“杀万智敏之前还是要了解一些情况。” 徐学山道:“那是当然,知己知彼嘛。” 徐学海摇摇头:“我说的是品性,如果他的品性不坏那就不杀,我宁可改变计划。” 徐学山愣道:“为什么?我们已经接了悬赏。” 徐学海道:“我当鹞子不是为了当鹞子,为了钱而已,但是人总要有个底限,我的底限是不杀不该死的人,等杀了王逸朗就是我退休的时候了,幽虫和老黄都有同念,希望你也能够有这样的想法。” 徐学山大吃一惊,满眼失落:“真要退休?” 徐学海断然道:“是。” 徐学山喃喃道:“都退休了我特么不退也得退啊!” 徐学海:“那就好,我争取让大家没有后顾之忧,那就开始吧,先了解万智敏这个人。” 徐学山道:“依我看根本不用调查,有钱人没几个好人。” 余口积雪不深,那场暴雪只落在了东州,南州各城市过得仍然是正常的冬天,只是较往常更冷。 余口郊区山腰上有一座类似城堡的建筑,是万氏豪门的大本营,确切地说整座小山都是万氏的产业。 万智敏年过半百,知天命不到花甲的年岁,算是五大家豪门里最年轻的家主,他不喜欢繁华喧哗的都市,十分喜爱宁静的环境,所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很少离开城堡,吃住行都围绕着山头,擅长养身的他头发乌亮不见一根银丝,身体健硕的更似年轻人。 这天他没有去后山打猎,只是很安静地待在书房里看书。 严老管家开门进来,低声道:“老爷,查出来了,是王家那边发出来的悬赏,但不是王逸朗。” 万智敏放下书,冷哼一声:“知道不是那老狐狸,老狐狸就算要杀我也不会在鹞子网上搞这小动作,搞事的人不知道鹞子网底细,耍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王老头的大儿子了。” 严老管家点点头,“那边传来的消息,最近王天远精神状态不太正常,多半是他。” 万智敏眉头一挑:“确定一件事就这么难吗?没用的东西,如果ip地址确实来自王家,那只能是他了。前些年王逸朗想培养二儿子,为了让其和我谈稀矿生意,特意落了我一个大人情,让我务必表达出对大儿子处理生意的方式方法不满,呵呵,老家伙好借机拿回稀矿生意给二儿子,你说他家老大会不会生怨气?当时我确实看不起他家大儿子,优柔寡断,结果最后的决定还是让我不堪忍受,没想到今时今日还在耍小聪明,竟然想要杀我,不过也算是有了一点长进,敢为了。” 老管家道:“其实没有道理,没有利益链支持,难道就是为了泄心头之恨?” 万智敏冷笑道:“为什么不呢,几次决断说明这小子就是个意气用事的主,他在网上悬赏王天韵时做的很隐秘,不道其名,在线下投递资料,瞒得过王老头又怎么瞒得过我。十万,哈哈,十万,特么的老子只值十万。” 万智敏闭目靠在靠椅上,没几个人万家是鹞子网的创始人之一,王家毕竟是才窜起来的豪门,在底蕴上差的很远,很多事情并不知情。 如今看来,王家多半会昙花一现,后辈门不止没一个能撑得起庞大的产业,私下里还在互相残杀,真是搞笑。 靠椅轻轻摇晃,他淡淡道:“排名第一的异界瞳仁接了杀王天韵的任务,结果王天韵神奇地死于车祸,我仔细看过异界瞳仁的历次接取的任务,总共八十一次,目标全部死于意外,真是个神奇的家伙。” 老管家道:“这次接任务的是排名十的恶鬼。” 万智敏点点头:“那是个喜欢暴力手段的家伙,不足为虑。王逸朗和徐学海是个什么情况?悬赏5000万,疯了吧。” 老管家低眉敛目:“具体情况不知道,东州暴雪之前王逸朗悬赏一千万杀徐学海,雪灾时,王家大媳妇郭雨星借徐学海的力量逃得一命,王逸朗就将悬赏加到了五千万,我怀疑……” 万智敏睁开眼:“你怀疑是对的,王逸朗应该是知道了二儿子的死因,徐学海很可能是异界瞳仁,真是有点怪,王天韵的死真瞧不出任何端倪,他是怎么判定的?” 老管家道:“东州有个大探长弘修文,破案率百分之一百,最近王逸朗召见了弘修文几次,应该是弘修文找到了端倪。” 万智敏若有所思道:“弘修文这人不简单。” 能看出别人看不出的东西,不是“简单”两字就说得清的,至少万智敏认为王天韵的死是真的天衣无缝,连知道真相的他也不由怀疑王天韵不是异界瞳仁杀的,要不是八十一次任务全是这种情况,他会完全不信。 万智敏笑道:“真是有了诸葛亮就会有周瑜,应对措施安排的怎么样了?” 老管家道:“已经全员调动,暗中设好了埋伏,恶鬼只要出现,肯定逃不了。” “很好,我的安全就看你了。” “老爷放心。” 第八十一章 绝地 徐学海和徐学山住进红果树便捷酒店,晚上徐学山出去了一趟,拿回来一个大包,包里有四把手枪,一把拆成零件的重狙,两把匕首,两颗手雷,子弹若干。 徐学海吃惊地问徐学山:“你要干嘛?” 徐学山一边检查枪械一边笑呵呵回答:“身有利器百事不慌。” 徐学海无语,“以前你就是这么做任务的?” 徐学山道:“枪是百兵之王,无往不利,咱不能弃长用短,拿着它们安心。” 徐学海叹了口气,继续看幽虫发过来的万智敏的信息。 信息不多,分为三份,一份是和万智敏相关的新闻归纳总结,一份是万氏发家致富的时间线,一份是万家的城堡式超级豪宅照片,然后就没了。 除了照片,徐学海想知道的东西一点都没有,也就是说幽虫在联邦中央电脑里没能找到万智敏的相关档案,连最基础的居民身份数据档案都没有。 对普通人来说,没有居民身份数据档案意味着不是联邦人,没有身份证没有户口,是黑户。 万智敏肯定不会是黑户,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幽虫是真的没有找到,而不是没有。 幽虫对此也有些不好意思,说会继续找。 休息一晚,徐学海帮着给徐学山戴上面具化妆成贼眉八字胡的猥琐老男人,倒不是徐学海非要折磨徐学山,实是从李棠手里抢来的两张面具一张是中年男人,另一张就是老男人了,而且面具上自带真实的眉毛和胡子,想改就得破坏原有面具的意境,徐学海还舍不得。 化好妆的两人出门游览起余口。 两人身上都带了手枪,一人两把,匕首一人一把。 徐学海原不准备带枪,徐学山执意要带,只得在腰后插上两把枪。 就这么悠哉悠哉的逛着余口景点,一路用手机相互拍着照,逛着逛着就看到了远方山上的一座城堡。 徐学海以外来游客的身份问路人那是什么建筑,路人鄙夷的回了句有钱人的家。 徐学海笑笑对着城堡拍了张照,继续前行,对徐学山道:“叔,累不?”徐学海很谨慎,演戏演全套。 徐学山觉得好玩,也挺入戏,“才走多远的路,不累,继续逛逛。” 往城堡的方向只有一条主干,湖将城堡一边和城市一边隔开,倒像是隔出了一座小城,两者间就只有主道上的桥相连。 地理位置可以说相当的独,有种海上孤岛的意味。 两人一边赏景一边走过湖桥,徐学山头上的死亡率没有变化,徐学海心定如山。 桥那边有一告示牌,写着:知日湖区。 逛逛走走照照,一个小时后离山仅有一里路的时候,两人停下脚步,徐学海以城堡为背景给徐学山拍照,镜头里徐学山目光忽然瞥到了别处。 “途途啊,那楼好高啊,去看看?”徐学山指着隔了一条街的商业大楼说。 商业大楼其实也不算高,不过二十多层,但周围的建筑都较矮,便凸显出来。 徐学海知道徐学山的想法,无非是想找一个狙击点,他不太赞同的,再一看呢,商业大楼下面七层是商场,倒是一个好的观察点,于是笑着同意。 只是当过了街,徐学海便转了方向,心脏跳动如同擂鼓,因为徐学山头顶的死亡率瞬间到了90%,可以想像不用夜半秋来看,自己的死亡率肯定也是高的吓人。 徐学海不知道是哪里露了马脚,心知犹豫不得,既然死亡率的变化来自街的两边,便拉着徐学山要返回到街的另一头。 而在过街的时候,街面上的人流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原本走的好好的,有人突然钻进了商场不出来,人们纷纷小跑寻找躲藏点,而店铺也都在急急忙忙关门,服装店、餐馆、烟酒店、五金店等等,所有店子都在关门。 徐学海额头瞬间冒出冷汗,目光一扫,更远处的人影、车辆都在快速消失中,纷纷躲进建筑物内。 仿佛整个知日湖区末日来临,所有人仓皇寻找躲藏点。 徐学海心沉谷底,不再遮遮掩掩,叫了声:“跑,跳湖。” 徐学山倒不真是个傻大个,也察觉到异常,二话不说,跟着徐学海狂奔。 与此同时,想要消失的人消失了,想要出现的人也从各处冒出身影来,人影绰绰,无处不在,统一军装,全副武装。 “你们被包围了,不许动。” 知日湖区的天空响起喝令声。 徐学海徐学山跑得更快了。 枪声响起。 两人冲进了小巷,子弹噗噗打在墙上,对面巷口出现人影,徐学山双枪在手,前冲连续开枪对射,对方两人头部中枪倒地,枪法神乎其神,后面的人连忙缩了回去。 徐学山开枪不停,压制巷口,子弹打完,徐学海恰到好处连接上,训练有素的武装人员算得精准,压着子弹打完的瞬间闪身出来,刚冒头就死了一人,眼睛中弹,其余人心寒不得不又缩了回去。 这还是徐学海第一次用枪,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 然而枪在手,熟悉感油然而生,仿佛已经用过一辈子。 徐学山打算蛮横冲出去以命搏命,徐学海见他死亡率升到了93%,连忙叫住,往上一指,蹲下,徐学山心领神会,双枪分射巷子两头,脚踩徐学海双手,徐学海向上一掀,徐学山腾空而起,空中枪声不停,踩在了墙头开枪掩护,徐学海跳起,在左右墙来回腾跃三次,跃上了四米高的院墙。 两人跳进院中,入屋,一青年挥刀砍来,徐学海闪过,刚要开枪,忽见缩在屋角的母子,便只是夺了青年的菜刀,丢出房外,不理青年,穿屋到外堂,上到这二层楼的二楼,顺势瞥了眼徐学山头上的死亡率,90%。 就听青年在叫喊:“快来人,他们在里面,在里面。” 徐学山骂道:“卧槽。”刚才真该杀了那混帐。 徐学海头皮发麻,心中隐隐有不好的猜测,“我们很可能误闯进万智敏的大本营。” 两人来到窗前,徐学山问:“什么意思?” 徐学海指着对面问:“大概三米,跳不跳得过去?” 徐学山直接上窗,双手搭在了对面窗台,翻身进去,徐学海是双脚直接落在了对面窗台上,飞跃时有颗狙击子弹擦着身体过去,险之又险。 两人转而向一楼跑,徐学海道:“知日湖区很可能就是万智敏的防备区。” 徐学山惊道:“没那夸张吧。”他宁可相信是陷阱,也不愿相信整个知日湖区是常规安保区。 徐学海没继续解释,从之前人们的诡异反应来看,他甚至怀疑整个知日湖区的人全是万智敏的人,至少好几万人啊,这个结论太可怕,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然而等他们下到这栋楼的一楼,看到一个正在换军装的年轻人,徐学海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个七七八八。 第八十二章 无处可逃(上) 徐学山本能反应,毫不犹豫抬枪就射,徐学海托了一下徐学山手腕,子弹射到墙上,徐学海过去要击倒年轻人,年轻人一个闪躲反是一脚踢过来。 徐学海强硬受腿近身,一拳打在年轻人头上,年轻人倒地昏倒。 一个十多岁的少女从角落里冲出来去抓桌上的枪械,徐学山犹豫了一下终是没开枪,只是将少女打昏。 徐学海扫了眼徐学山头上死亡率,还在90%,说道:“我们在死地,九死一生,等会不用再留手。”如果知日区所有人都是万智敏养的,那么无论两人逃到哪里,都在万智敏视线之下,万军丛中。 徐学山却是想到一事,拿起桌上的冲锋枪骂道:“这特么是十万的任务,特么的……哥,你特么的在干嘛?要命时候你别吓我。” 就见徐学海神精兮兮地在空中写字。 “哥,走啊。” “好,走。” “哥,刚才是瘤子犯病了?” “不是,是灵光一闪,九死一生的生在地下。” “不明白,我就跟着你跑好了。” “对了,刚才你想说什么来着。” “万智敏这么狠厉,还用调查他该不该杀吗?” “不用查了,他肯定是个坏胚子。” 笔写的是:绝死之地,唯一机会在地下。 徐学海其实也没太弄明白,“地下”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是知道即使是地下也是在绝境里。 而且徐学山头上死亡率突然的直线变化令他对死亡率有了更深的了解,认识到不能单纯依靠死亡率来判断危险,当时所看到的死亡率高低显现和选择的多少有关,当选择很多时,死亡率才会以低数值显示,而当选择越来越少时,死亡率就会逐渐提升。 徐学山的死亡率陡直跳跃,说明当时是在选择很多的情况下突然变化到很少的情况,他不明白的是当自己决定过街去商场时,徐学山的死亡率为什么没有变化,那个时候死亡率就该上升才对。 出了这栋小楼,意外的没有交火,徐学海便带着徐学海不朝湖方向走,借建筑反向知日区中心走。 不过很快他们就被盯上,面对无处不在的敌人,密集枪声在知日区上空络绎不绝。 一栋小楼地下层里宛如“军事指挥部”。 身穿万家特制军服的中年男人笔直端坐正中,目光始终盯着厅中大屏幕,大屏幕上徐学海和徐学山两人如同矫健的兔子奔跑在车辆和房屋之间,与围截部队激烈交火,两人动作犀利,毫不拖泥带水,配合更是相辅相成,总能在恰当时刻弥补对方空当,每每要合拢包围,每每被上蹿下跳的两人找到非要用上旁视角才能找到不是破绽的破绽,用匪夷所思的动作惊险突围,看得中年男人眼皮直跳。 徐学海没有猜错,知日区整个区域就是万家私人部队的大型基地,基地里的人无论是大人小孩,还是妇女老人,全是万家私人部队的一分子,里面大部分人都和万家带着点直系、旁系的关系。 中年男人是万家私人部队的总教头,叫万宜年,是万家远房旁支最为出类拔萃的人物,也可以说是近十年里万家最出色的代表人物。 此时万宜年久久没有发出新的指令,他很奇怪两人中的一人为什么时不时在空中比划什么,乍一看很神经质,但是看多了就看出苗头了。 每当那人发完神经,两人就能在运动战中找到不是生路的生路,奇迹般闯出包围圈,一次是偶然,二次是运气,三次四次呢? 不可能发生的事发生了,万宜年有种见鬼了的感觉。 万宜年身边的年轻人轻声提醒:“总教,已经有六条请求支援的电话进来了。” 万宜年问道:“伤亡人数?” “46人,伤21人死27人。” 这个伤亡比例超出承受太多,万宜年自嘲一笑:“我已经足够重视了,两大队总共两百人,却围杀不了两个人,死伤竟然达到了25%,真是笑话。” 年轻人提议:“要不再派一队上去?” 万宜年摇摇头,年轻人不免失望,但万宜年接下来的话却让年轻人目瞪口呆。 “全区动员,先在外围建立大包围圈,再收缩。现在不要去想他们是两只小老鼠了,捕鼠计划更改为猎虎,也不要看成围猎,要当成一场战争来打。” 整个知日区有三万多人,表面上常规武装部队是一千人,实际上全区动员起来后,青壮人数有五千人之多,万宜年的意思竟然是准备动用五千人来围杀两个人。 年轻人前一刻还在失望万宜年的冷血,下一刻就变成了不敢相信,但他没有片刻迟疑,立即将命令执行下去。 万宜年双手抱拳撑着下巴,目光不离屏幕分秒,画面是即时切换的,以保证目标始终在监控之下。 “这人有古怪。”万宜年喃喃自语,忽道:“那个新装的什么技术软件就只能分析出是戴了面具不能描绘出真实相貌?” 年轻人点点头,“原理上辩伪存真软件可以描绘出真实容貌,但是目前硬件技术还不成熟,没办法获得更多的信息,描不出来。” 万宜年道:“不该装的。” 事情太巧了。 整个防御系统今天刚刚升级,并安装了一款新的识别软件“辩伪存真”,调试时恰好一对外来人过马路,于是顺手就扫了过去,结果识别软件立即发出警告:两人伪装了容貌。 本就有命令在身的万宜年当时就想到了是鹞子来了,当即下达了一条行动命令,那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就发现了不对,还没完全过街又转头就跑。 现在思考起来,万宜年就后悔了,从两人走的方向很容易判断,两人是要进商场,而在之前的分析当中,那栋商场是唯一可以用狙击的地点,所以商场里实际上已经分布了大量人手,只要两鹞子进入商场,等同进入了樊笼,那时可就插翅难飞了。 万宜年后悔就后悔在这里,可能没装“辩伪存真”软件两鹞子就会进入真正的死地了。事实上他忽略了一个细节,那就是两鹞子反应到不对的时间实际上在万宜年下命令之前,有没有装“辩伪存真”结果都是一样的。 万宜年在看到目标冲进一地下停车场时,眉头挑了挑,有些不太明白目标为什么进入死地,手下作战指挥官兴奋下达命令出去没有多久,一辆小车呼啸飞出。 万宜年断然喝道:“战事升到一级。” 第八十三章 无处可逃(下) 小车如同飞出地下停车场,徐学海手刹油门一起踩,双手猛打方向盘,车落地后横飘,撞了撞电线杆,摇晃着车屁股喷着白烟驶上正道。 副驾徐学山哇哇大叫:“过瘾,真特么过瘾,哥,他们拿咱们没法了。” 徐学山手臂和肩各中一枪,却仿佛没事人一样。 徐学海运气较好,仅仅脸上被子弹划过,面具破损,留下一道血槽,鲜血满脸,看着吓人,实际上比徐学山轻的太多,仅能算皮肉伤。 他默默扫了眼徐憨憨,死亡率并没有下降,也就意味着自己并没有从地下找到真正的出路。 街上、房屋里无不有枪口对着小车喷吐子弹,弹雨洗礼,小车疯狂穿行其中,一枚火箭弹飞过来,小车飘移冲进南北车道,火箭弹贴着车尾炸飞停在路边的车辆。 徐学山满脸鲜血大叫:“疯了,疯了。” 要知道和普通城市巷战不同,这里的每寸土地每个人都是万家财产,只有徐学海和徐学山两个外人,重武器的使用可谓是得不偿失。 但是人家就是用了。 有了第一枚就有第二枚第三枚。 还有数量更多的手雷。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任徐学海将小车开出灵魂路线,小车仍然千疮百孔,冒着浓烟扎进一栋小楼。 十几双眼睛紧张仇视着浑身浴血的两人下车,都是妇女和儿童。 徐学山抬起枪边上前边吼道:“让开。”手枪子弹早就打光,手里的枪是从尸体上捡来的。 十几人默默闪开,头上死亡率都在70%以上。 徐学海皱了皱眉头,却不得不和徐学海硬着头皮过去,就在两人行至中间,一个女人突然叫道:“抓住他们。” 女人们一哄而上,其中一个胆大的十余岁孩子也冲了上来。 正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徐学山都犹豫了。 反而徐学海在这时没有犹豫,却也没有动枪,拳脚狠厉地落在这些人身上。 有些人昏过去了,有些人断了胳膊断了腿,冲上来的孩子也被踢飞出几米远,捂着肚子打滚。 徐学山咋舌,好残忍。 怜花惜玉?不存在。 这些女人长相都不错,有几个属于很漂亮的那种,但她们既然冲上来了那就是敌人,生死存亡之际仁慈就是自杀。 不过徐学海仍没有下杀手,但是众人头上的死亡率没有变化,徐学海不敢迟疑,拉着徐学山跳窗出去,就在跳出去瞬间,两颗手雷丢了进来。 女人们尖叫声引起私人武装士兵探头。 这些私人武装士兵也没想到里面有这么多自己人,在门口惊呆了。 手雷爆炸…… 玻璃碎片扎满了徐学海和徐学山后背,两人拼了命地穿街走巷,但是在这座大兵营里又能逃哪去? 鲜血洒落街头,一路延伸,直到穷途末路。 视线里全是武装人员,徐学海架着大腿中了枪的徐学山不得不进入另一处地下停车场,两名停车场保安掏出枪,双方对枪,以徐学海肩头中枪为代价获得胜利。 血淋淋两人往里面跑,徐学山喘着气道:“哥,咱俩要交待在这里了,你那瘤子还能发神经么?” 徐学海道:“我试试。” “制定保护徐学海计划。” 笔:“请投降。” 徐学海:“……” 徐学山满怀希望问:“有路走吗?” 徐学海回头看了眼地上的血说道:“先往里走。” 徐学山猛地将徐学海拦到身后,一颗子弹打在右臂一颗子弹打在左腿,徐学海侧身闪出开枪,将躲在车里的中年男人射杀。 徐学海沉默地扛起徐学山小跑,追兵进入地下停车场,枪声开始在地下经久不衰。 两人靠在柱子后,徐学山笑道:“哥,你走,我断后。” 徐学海一边射击一边问道:“我们是第一次合作吧?” 徐学山笑道:“是啊,老早想和你一起玩了,可你就是不愿意,没想到第一次玩就是最后一次。” 徐学海道:“我不是认命的人,要不要赌一把。” 徐学山眼睛一亮:“都这地步了,当然赌。” 徐学海蹲下身翻开下水道盖子,“那就走。” 一股子恶臭冲入鼻翼,徐学山打了个哆嗦:“算了,我还是不赌了。” 徐学海哪会依着他,强硬地将徐学山推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跳了进去。 别以为下水道会有几人高,那是电影里才有的情节,真实情况下水道直径在零点四米到一米,这里的下水管不好不坏,零点八米。 两人一手举着手机打亮光,就在直径不到一米的臭水管道里粪泳前进,惊动老鼠蟑螂之类的虫子在上面四窜。 徐学山几欲昏倒,徐学海鼓励: “加油,你是个毅力惊人的男人。” “加油,只要头不进粪水一点事没有。” “没事的,今天我们是老鼠明天是老虎。” “屁股不要翘那么高,头会沉下去的。” 徐学山:“……哥……我咕……槽咕……” 两颗手雷在后面十几米远爆炸,掀起一股浪潮,徐学海屏息…… …… …… 年轻助手沉默三秒:“他们钻了下水道。” 万宜年愕视三秒:“我们的人呢?” 年轻助手道:“丢了两颗手雷。” 万宜年怒拍桌子:“为什么不追下去射击?” 年轻助手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辩护。 万宜年道:“追下去,不要给他们任何机会。” 年轻助手:“没法追了,那个下水道口炸塌了。” 万宜年:“特么的,今后训练加一条,下水道潜行。” 年轻助手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他也是要参加训练的,“知道了。目标受伤不轻,钻下水道是死路一条,肯定会细菌感染。” 万宜年冷笑道:“少说这些废话,他们要是死在下水道你下去找尸体,不见尸体不能安心。” “那现在……” “下水道入口有多少个?” “不知道,需要知日区的排水系统图。” “去调,现在!去调。”万宜年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另外全区调动,所有人找下水道口,先近后远,找到一个封一个。” 年轻助手立即将命令传达下去,然后轻声道:“还有一个问题。” 万宜年转头直直盯着对方:“还有什么问题?” “三队队长万舟疯了。” 万宜年眉毛挑了挑:“什么意思?” 年轻助手低声道:“他误炸死了自己老婆和孩子,当场就疯了,乱杀下属,被下属乱枪打死。” 万宜年抚额,半晌后道:“令三队回来休整,下达封口令,死者均按阵亡处理。” “是。” 第八十四章 开始有了运气 在下水道里潜行是件很绝望的事情。 环境狭窄,前后一片漆黑,虫鼠无数,恶臭满鼻,更有,没有大毅力的人根本无法待上一分钟,光凭生死看淡都不行。 伤痕累累的两人默不作声,木然向前。 徐学山其实已经崩溃了,如果没有徐学海在身边,已经吞弹自杀,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哥死,不能让哥死…… 下水道也有岔道,徐学海让徐学山顺臭水流向走,见下水管道口不上。 此时徐学海是有些庆幸的,下水道的甲烷乙烷等气体比例不高,没有被手雷引起连锁反应,说明知日区排污排水系统的管道较粗,平时畅通,主管道的直径必然超出支线管道很多。 所以他的目的是到主管道,然后顺主管道到化粪池,然后再看能不能入湖,或者直接从化粪池厂离开。 也许是运气,也许是必然。 作为万智敏的大本营,万智敏很舍得投入。 知日区的排污排水系统虽然是混合成单一系统,规格却比州首府城市的排水系统还要高。 主管道直径竟然有两米,整个区的污水汇进主管道水面高度也只有三分之一高,这让徐学海徐学山两人无形松了口气,心理压力减少不少。 而且更加幸运的是,手机有了一格信号。 徐学海当即将处境向老黄说明,然后就挂了电话。 为什么不求助呢? 因为徐学海知道没啥用,很多鹞子都是单打独斗的个体,连守门员都没有,接任务执行任务收钱一条龙,小心谨慎的鹞子才会有守门员,两个人组团是其中最常见的形态,像他们这个小团体其实是很少的,徐学海和徐学山任务完成率极高,赏金赚个饱,这才有实力额外配了名黑客。 两执行者行动可以互相支援,幽虫为技术支援,这么一个组合可以应对大部分情况。 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徐学海和徐学山两人就没互相支援过,一直是各干各的。 如今第一次合作两人同时被困,极需行动外援的情况下却只有技术支援,提与不提没什么区别,提了反而还会让老黄为难。 “哥,要是老黄知道我俩都死了,会不会哭得死去活来?”蹒跚行进的徐学山强提心气开玩笑。 徐学海应道:“那就不要死。” 徐学山头上的死亡率是91%,降了2%,徐学海没来由升起些信心,便想问问笔下一步怎么走。 之前问笔时,笔的回答竟然让徐学海投降,徐学海自己选择了跳下水道,虽然还没有脱离危险,但是死亡率的下降证明自己的选择算不上错。 然而下一刻,徐学海停下了脚步。 笔没有出现。 右手中指笔的印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怎么了?”徐学山停下问。 徐学海摇摇头:“没什么,继续走。”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脱离险境,处理伤口。 过了一会,俩人遇到了一个支管,支管喷出来的水倒不是浑浊的,较之污水要干净的多,显然这根分支管道没有经过污水管道。 俩人想都没想,面具取下丢弃,过去冲洗身体,恢复了些许人样。 俩人脸色因失血而苍白,又因寒冷嘴唇发乌。 相比之下,徐学山伤处更多,情况更不容乐观。 徐学海顿时知道无法抵达化粪池,在下一个下水井口选择了出去,老天终于眷顾了一把,出口在一个死巷子头,路灯杆虽然有一个监视器,但是被流弹击坏。 也就是说两人在地下转了半天,实际上没有脱离之前的战斗区,而且更巧的是巷子里有一道门,上面挂了一个牌子:宠物店。 徐学山虚弱无比,软坐在门口,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再也走不动了。 而他头上的死亡率反而降到了88%。 徐学海强忍阵阵头昏,从鞋底抽出一根金属丝,这根金属丝是来南州前存着有备无患的心态准备的,这时恰好用上,将门打开。 小小的宠物店实际上是个小个体户,民居隔出的一间房,里间住人,外间给宠物看病。 好消息,屋内无人。 徐学海将徐学山拖了进去,关死大门,徐学山精神一懈人昏了过去。 徐学海没有马上施救,而是脱光了自身衣服,换了身干净衣服出去,将痕迹清除,这才回来给徐学山清理伤口。 徐学山总共中了八枪,幸运的是全在四肢上,子弹好取,后背的玻璃碎片难取,太多。 徐学海开了空调,除去徐学山衣服,集中精神手脚麻利,仿佛做过无数次伤口处理,一个小时,徐学山成了粽子人,丢到了床上。 再给自己处理伤口,枪伤四处,屁股两个,肩一个,脸上是划痕,都没伤到骨头,只是给自己取子弹的难度很高,干脆用匕首消毒直接挑,疼得他大汗淋漓,后背的玻璃碎片就难取了,对着镜子愣是取了四十多分钟,消毒水都是直接从上往下淋的,胡乱包扎完整个人虚脱,喝了瓶葡萄糖,强打精神找点滴。 宠物店虽小,五脏俱全,真还找到了。 先给徐学山挂上消炎针,再给自己挂上,剩下就是听天由命了。 外面并没有保持多长安静,有队武装人员过来发生争执,争执原因是封死下水道井口还是留两人守备,最后队长一锤定音:封死。理由是全区六千个下水道井口,必须要有一半以上的口子封死。 徐学海认为自己开始走运了,留人驻守是最不好的结果。 之后这处断头巷子再没有人来。 连宠物店主人也没回来。 徐学海祈祷该店主人已死,到了晚上店内的消炎药都打完了也确实没见店主人回来,也许是真的死了。 这给了俩人潜伏养伤的机会。 但是情况没有好转。 徐学山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在污水里的时间太长,伤口不可避免的感染。 徐学海同样没能逃过伤口感染,只是奇迹般没有发高烧,发的是低烧,但是有别的情况出现,看东西有些模糊,还有些双影。 看徐学山头上死亡率,两个重叠在一起的88%。 第八十五章 神公 天无绝人之路啊! 徐学海没有在意身体的异常,挤上床,钻进被子昏睡过去。 这一晚整个知日区灯火通明,六千一百二十三个下水管口一半封死,另一半被人守住,包括化粪池厂,守的人有武装人员,也有拿起武器的女人。 另有上百人在指挥部盯死监控。 彻夜不眠。 连续三天,一无所获。 年轻助官认为鹞子死在了下水道。 万宜年面无表情,是的,鹞子很可能死在了下水道,没人能在下水道熬过三天,神仙也不行,但这就不是他想看到的,哪怕再肯定的结论,没有看到尸体,心里面总有根刺,万一呢,万一没死呢?他真希望那两个鹞子从下水道里跳出来,甚至是一点伤都没有的跳出来,然后被乱枪打死,这样心才会真正的安定下来。 三天已过,最后期限也到了,万宜年向万智敏汇报:鹞子死在了下水道。 万智敏聆听了整个过程,无比失望,将万宜年这次的行动评定为最低的d级,理由很简单,以全区之力竟然没有拿到尸体,伤者不算,最终阵亡人数竟然有四十一人,不包括普通住户死亡人数。 与其说胜利,不如说失败。 两个“竟然”,意味着万宜年失去了下次总教头连任的机会。 知日区警戒下调了一个级别。 过了两天后又下调了一个级别。 徐学海和徐学山藏身地是知日区唯一安全的藏身地,宠物店主人死在了手雷之下,正是那个不畏生死第一个冲向他们的女人,其中一颗手雷在她脸上爆炸,现场惨不忍睹,身份识别只能靠dna技术,然而整个知日区的网络正在遭受攻击,万宜年暂时无暇顾及。 谁在攻击知日区网络呢? 当然是幽虫。 老黄得知徐学海和徐学山身陷九死一生的险境,让幽虫黑入知日区网络,如同徐学海认为的一样,老黄没有援助手段,着急下纯是死马当活马医。 幽虫黑客水平属于顶尖一流,但是仓促下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黑进知日区网络,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既然进不去那就搞破坏好了,于是启动多年来埋下的无数肉鸡,控制着庞大的数据流向知日区的网络发起ddos攻击,误打误撞的给了徐学海和徐学山两人喘息的机会。 幽虫一旦沉进网络,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可以没日没夜地守在电脑前,三天三夜不睡觉都成。 万宜年那边的技术团队也不是吃素的,一般来说最初的攻击浪潮是最难防的,只要承受住了第一波攻击,后面稳住阵脚的机会大增,技术团队经受住了幽虫准备并不充分的攻击,在接下来的时间,特别是白天黑夜的交替,大量傀儡机陆续进入休息,技术团队腾出手顺藤摸瓜。 经过三天三夜艰苦奋战,双目通红的幽虫感受到了潜在的威胁,放在平时,她会立即收手,现在不行,按老黄的话来说,就算不知道网络攻击能不能给徐学海他们帮助,也要进行到底,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她全神贯注,十指在键盘上跳动出虚影,调动出自己全部手段,拼命掩盖网络痕迹,正在她手忙脚乱的时候,屏幕忽然出现一个聊天框:小姑娘,要不要我帮忙啊? 幽虫吓得魂都出来了,整个人都跑到桌子下面。 她的笔记本电脑不是一般的笔记本,是在某个厂家用大价钱定制的,花了所有积蓄,电脑里的操作系统以及防火墙全部亲手编写,靠着这个笔记本,她在网络世界所向披靡,渐渐赢得了黑客第一人的称呼。 她从来就没想过有人能无声无息地侵入自己电脑,以至于满脸惊骇,从桌下探出头盯着屏幕,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妖怪?” “哈哈哈,小丫头好可爱。” 幽虫眼珠子滴溜溜转:“对对,我很可爱,你是谁啊?”老娘二十八了,小丫头个屁。 “我是网神神公。” 幽虫小心敲道:“是不是还有神婆?” “哈哈,小丫头聪明,我喜欢。” 幽虫:“那您不会害我了是吗?” “当然,难得遇到你这么有趣的丫头。” “刚才您说要帮我,为什么?” “知道世上最可怕的事是什么吗?” “死亡?” “不是,是无聊。” 幽虫坐回椅子,正襟,小手一挥:“好吖,神公助我。” 六字一出,风云突变。 万宜年那边技术团队大呼小叫。 “我电脑死机了。” “我电脑也死机了。”全无反应。 “见鬼,键盘坏了。”“abcd”满屏飞起。 “我的鼠标到处飞……”见鬼,藏起来的上百个精彩视频被一一点开,无数个视频窗口同时出现在屏幕上,扬声器传出无数女人的哼哈声,程序员惊呆当场。 “有病毒入侵……”有人反应过来。 然而没什么用,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强大的防火墙也是基于逻辑编写,有逻辑就有漏洞。 入侵的数据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如此一来,内外夹攻,榱崩栋折。 看着巨大中央屏幕上的一行字,万宜年汗流浃背。 “从今天起,我就是网络的神,请称呼我神公。” 一时接受不了现实的不止是万家的网络技术团队,幽虫也没法接受。 “神公”加入战场不到一分钟,阻挡在防火墙外的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势冲进了堡垒…… 幽虫不认为自己做不到的事别人就能做到。 她在手提电脑前欢呼雀跃,猛拍“神公”马屁。 “神公”显示出来的冰冷文字都透出股得意和舒坦,“小丫头不错不错,我见犹怜。” 幽虫继续装嫩姑娘,竖起两根手指比出“v”,“吖!大功告成,哈哈……”芳心安慰自己:我不幼稚我不幼稚,迫不得已。 继续拍出几记不着痕迹的捧人功夫,自己都自己佩服原来还有这样的天赋,然后满怀希冀的问:“您是哪位前辈啊,技术出神入化太顶呱呱了。” “仅是顶呱呱?” “我错了,是天下第一。” “呵呵,也算不得,我用的是另外讨巧的方式,小丫头为什么想搞破坏呀?” 幽虫撅起小嘴:“还不是无聊呗。” “是啊,人生真的太无聊了,有没有想法和我一起搅个天翻地覆?” “哇,我可以滴吗?” “可以的,很可以的。” “太好了,早就想这么干了。” “好,现在我们再找个目标,好好干一场。” “能让我先睡会吗,三天三夜没睡了。” “快去睡吧,早睡早起早点干大事。” 幽虫关了电脑,走进洗手间直擦冷汗,然后拿出手机断了网络,出咖啡店进了旁边的一个小门面店铺,二话不说先摸出老黄手机给断了流量网络,又把傻胖子余应的手机也断了流量网。 这才小声问道:“有监控吗?” 这家门面是老黄为余应租的,装修上隔音,专门给余应练歌用。 老黄摇摇头,诧异道:“出什么事了?这么小心谨慎。” 幽虫道:“我遇到人的意识体了,百分之百是。” 老黄没反应过来:“说什么呢。” 幽虫神色惶恐:“徐学海说的那对老鹞子。” 老黄这才回想起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还真被徐学海担忧对了,这算啥子事呀。 幽虫道:“老黄,你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吧。” 老黄:“怎么说?” 幽虫:“网络时代啊,世界离不开网啊,一对老不死的在里面畅游无阻百无禁忌,他们想到哪里就到哪里,只要连了网,电脑、手机、电视……他们想进就进,想看就看,真的和神一样,没有人能在他们面前有隐私的。” 老黄不寒而栗,越想越惊悚:“那可怎么办?” 幽虫想了半天哭丧着脸道:“不知道,得问徐学海脑子里的那个瘤子,他可别死了。” 第八十六章 笔和身体的融合 徐学山身体素质好的不像话,熬过了最难熬的危险阶段,体温下降,精神逐渐好转,死亡率在到了85%后就不动了。 相反徐学海精神越来越差,倒不是发烧,而是视野里重影越来越明显,时不时伴随难熬的头痛,病发时疼得恨不得满地打滚。 看到徐学海如此难受的模样,徐学山终于是不想长瘤子了,这汉子不知所措,只会干跺脚,徐学海反而安慰,“没事,熬过去就好了。” 好在宠物店贮存食物不少,足够两人继续藏身养伤。 徐学海想着给老黄个电话,却发现电话拨不出去,以为是万家用了干扰手段,没有在意,心里在意的是不见的笔。 右手中指不再有笔的印记,呼唤也不见出,就好像笔丢了。 徐学海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晚上的时候,再次头痛欲裂,这次持续的时间很长,足足一个小时,另有个异状出现。 视野中的重影出现诡异变化。 其中一道影像不动,另一道影像剧烈晃动,就好像大脑对两个影像分别在进行成像处理。 头痛过后,一影不变,另一影明显黑上一些。 比如看徐学山,一个徐学山是正常的,另一个重叠在上面的徐学山颜色要黑,分了个主次一样。 隔了五个小时,头痛再次降临。 仍然一个小时。 景物主次之分更加分明。 同时好像记起了这副身体某些小时候的记忆。 徐学海变得沉默。 徐学山忧心忡忡,祈祷神佛保佑。 在之后的日子里,每隔五个小时徐学海必然头痛一次,过后就会多出一分此身的记忆,同时眼中异像仍在加深,那道变黑的影像继续变黑,后来变得浓如墨,相反影像本身变得模糊,反不如没变化的影像清晰。 就像是墨水在宣纸上染开。 不知道是几次头痛,脑中多了大量的记忆,而那个变黑的影像不再是影像,成了围绕没变影像的粗黑线条,此时眼中的徐学山是独立影像,周身缠绕着黑线,黑线有头有尾。 来源于徐学山深身上下,千丝万缕的细线从徐学山身体里出来,汇聚为一条黑色的线条虚绕在身体上,另一头高高扬起,又分叉为千丝万缕,穿过屋子不知所向。 犹如老树展开的冠状枝桠。 而死亡率没了,再也看不到了。 展现在眼前的是明体和暗体,笔曾说过的明体和暗体,徐学海自然而然知道的明体和暗体。 恢复了记忆的徐学海知道了这个徐学海一生的经历,继承了这个徐学海一生所学到的知识。 恍惚间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徐学海,恍惚间又觉得自己不是那个徐学海,只是和那个徐学海合二为一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掌握了这个徐学海心里最大的秘密,不为人知惊世骇俗的秘密。 这个徐学海一生真正研究的主体是时空物理学,和脑瘤根本没啥关系。 记忆的分节点是一次实验,什么实验不知道,恢复的记忆停留在做实验的节点上,但是他知道实验地点在哪里,只要回到那个安全屋,也就是实验地点,很多新产生出来的疑惑就会迎刃而解。 徐学海对徐学山问道:“人会不会成为神仙?” 徐学山理解错了意思,回道:“哥你可别胡思乱想,人死如灯灭,一死百了,没有鬼啊魂的,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不会成为鬼啊神的。” 徐学海笑了笑,是啊,没有神,自己看到的仍然可以用科学进行一定的解释。 黑线是暗体,由物体和生物本身散发出来的暗物质形成,暗体体现的是死亡,也就是笔带来的死亡率的显化。 至于笔是什么,笔是这个徐学海实验前分离出来的记忆具现,用特殊手段将记忆明暗体化,徐学海本身保留了实验的记忆,徐学海得到的记忆实际上是笔和身体的重新融合。 以前的徐学海很牛啊! 比景区遇到的那对老鹞子科学家还要牛。 出于一种本能的探知欲,徐学海去摸徐学山的暗体,很玄妙的感觉,如轻纱一样可以拨动,甚至可以拽在手里,暗体随手掌变形,上方的“树冠”不受影响。 徐学海拭着扯动,却只是拉的长了。 徐学山黯然神伤,哥的行为越来越古怪了,该死的瘤子。 徐学海道:“再养三天伤,我们出去。” 徐学山傻劲又上来:“对,该是找万智敏算账的时候了。” 徐学海无奈道:“算个屁的账,先逃出去再说。” 前前后后在宠物店养了六天伤,万宜年还在监督技术人员修复系统,整个知日区的监控集体瘫痪,连信号基站也没能幸免。 徐学海和徐学山两人不知道实情,深夜离开宠物店后避人避监控很辛苦,不过徐学海的精力却不在警惕环境上,而是在克服对世界的不适上。 他眼中的世界不再是正常的世界,三十米内的世界里充满了无数的黑色线条,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都有相对应的暗体存在,最要命的是暗体不是单线体,终端呈枝桠展开,或多或少,活物比死物要多的多,人比动物要多的多,也就是说越复杂的物体衍生出来的暗体枝桠就越多。 枝桠很长,不同物体间竟然还有一定程度的相互联系,有的相互连接成了一体,有的没入进虚空,不知伸到何处。 比如电线杆的暗体枝桠和上面的监控存在着密切联系,两者的暗体分出来的叉线大部分相连成一根线,剩余部分分别没入虚空,乍眼一看以为只那么长,仔细一看实际上末端有着明显的没入痕迹,就像是插在不存在的液面上,而这个液面极可能是空间壁障。 事实上徐学海知道那就是空间壁障。 徐学海痛苦的是,眼中如此多姿多娆的景象让大脑很难受,还在宠物店时就已经有些不堪忍受了,等视野开阔,暗体的缭绕和层叠多到世界都快只剩下黑色的线条,甚至让人感觉进入到了另一个可怕的世界。 唯一有些安慰的是,这种对暗体的直观感受,可以让徐学海看到有可能导致徐学山死亡的原因。 徐学山那众多的暗体分叉没有没入虚空,而是远远的射出三十米外,与三十米外的某些人的暗体连在了一起,只是三十米外就失去对暗体的直视,并不能看到真实的连接。 和以前相比,徐学海能通过暗体看到死亡的因,不再是简单数字代表的死亡机率,这是很强大的能力,但是徐学海宁肯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 如果一辈子眼中尽是这种景象,真是没意思到头了。 第八十七章 心意不定 知日区整体包括万志敏城堡所在的小山实际上都处在大湖中,万家落户这里便将湖改名为知日湖,山叫知日山,湖原来的名字早已泯没在历史中。 从上方俯视,包含山的知日湖大的离谱,山在湖中央,山的另一边是开阔的湖面,这一边是山脚下的知日区,知日区边缘和主城区的湖面仅五十米,一座钢架桥横在两者之间,这是唯一的陆路连接。 所以离开知日区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通过钢架桥,另一条是泅水,或者乘船。 没有其它的选择。 所以不难想像这两条路会被封得如何死。 真要选择,泅水而过是最佳的选择,以前不知道,如今是知道的,老黄在训练他们时专有一项就是憋气潜水。 徐学海没得脑瘤时,水中憋气十五分钟,潜水运动七分钟,徐学山在这方面更厉害些,憋气十八分钟,潜水十一分钟,这是徐学山唯一能超徐学海的地方。 但是得了脑瘤后,徐学山就比不过徐学海了,光憋气徐学海就达到惊人的二十五分钟,潜水到了可怕的十五分钟,不过徐学山不知道。 可惜的是两人身上有伤,好些地方仍有炎症,身体虚弱不堪,还能不能潜那么长时间另说,就是这伤也不敢再继续折腾,毕竟下水道那些污水太脏,两人能扛过去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身体内肯定是没好利索的,如果能逃出生天,第一件事还是要多打消炎针多吃消炎药的,伤口也要进一步的消毒处理。 潜水不成,那么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唯一能期盼的是对方认为两人已经死在了下水道,防备松懈。 夜色深遂,凌晨三点,夜深人静,两人站在阴暗角落,呵着白气,徐学山身上的暗体延伸方向均在离区的方向。 徐学海观察良久,领着徐学山专挑小径小路,终于碰到巡逻的武装小队,八个人,懒懒散散,可能是觉得事情已经过去,多日巡逻丧失了警惕,松懈了精神,说是巡逻,实际是在走过场。 徐学海和徐学山闷不吭声地尾随,寻找下手时机。 巡逻小队说说笑笑走到这条街尽头便打转,有人闹肚子,提议快点回去,有人取笑,让他进黑巷子去拉。 小队长怒斥,不准胡来,宁可拉裤子也不准随地大小便。 这可不是小事,万家对破坏基地环境的人是零容忍,闹不好会丢命,在知日区,万家的规则凌驾所有规则之上。 徐学海听到也只能默然无语,这个世界和他的世界在法规构造上终究有极大的区别。 当徐学海以为没有机会时,巡逻小队闹肚子那人道:“真挺不住了,队长,我绕小路回去吧。” 队长犹豫了一下,应了下来,还让一人陪同监督。 两人向着徐学海徐学山藏身的巷子小跑过来。 徐学海大喜,天公作美,运气终于站在了他这头。 那两人直接闯进小巷,身上暗体汇聚成一线向徐学海和徐学山伸过来,一个和徐学山的暗体连在了一起,一个投进徐学海面前的虚空。 两人小跑至黑巷中段时,两道黑影从上方跳下,两人猝不及防,几乎同时被击昏。 徐学海和徐学山扶两人躺下,将两人脖子扭断,然后飞快扒衣服。 这两人死后,暗体散去,也许是穿过了空间壁障,也许是烟消云散,也许不再可视,不得而知。 “卧槽。”徐学山捏住鼻子:“他失禁了。” 徐学海手上动作不停,催促:“那还不快扒,非要等浸透了再扒?” 徐学山打了个激灵,动作连忙加快,过了会他哭丧着脸道:“还是弄脏了点,太臭了。” 徐学海不理他,飞速穿衣,刚好合身,拿起枪道:“动作慢怪不了谁,快点穿上,我们时间不多。” 徐学山硬着头皮穿上,衣服有些小,屁股上有半个巴掌大的湿印子,散发着难言的气味。 那支巡逻队伍已经走远,两人大摇大摆走到街上,向着钢架桥的方向而行。 路上遇到别的巡逻队伍,两人便藏在暗处等待过去,队伍中一人鼻子好使,骂道:“哪个龟孙子随地拉屎了,好臭。” 不见暗体延伸,徐学海一点没担心。 果然有人说道:“说不定是哪家飘出来的,走啦走啦,快点巡完好回去喝茶。” 等这队人走远,徐学海道:“最近你和屎尿屁这些玩意离玩点。” 徐学山无奈道:“当我想啊。” 两人走走藏藏,用了快四十分钟才到钢架桥附近,此时都凌晨四点了。 如同预料的那样,万家仍在戒严当中,钢架桥两端竖了临时岗亭,横了栅栏,知日区这端守岗十人,站岗两人,八人在左右两个岗亭内,依靠各自暗体清晰判断,另一端目测差不多也是十人,但距离超过三十米看不到暗体不能确定。 “不好冲岗。”徐学山自有他的判断,两头守岗的人和巡逻的队伍紧绷程度不一样,站位很有讲究,即使运气好,杀光这边队伍,怎么冲过五十米的空旷钢架桥? 徐学海仔细观察,他不是看对方站位,而是在看这些人暗体的变化。 刚抵达时,这些人的暗体还如树一样,现在这些人暗体的那些枝桠合成了一根较粗的线,在头上方摇曳不定,徐学海大致能猜到自己心意的变化将会决定对方暗体的变化,自己真要决意冲过去,相信这些代表暗体的线会飞过来和两人纠缠在一起。 暗体相连代表双方的死亡关系连在了一起,死亡是相互的,但是他无法再直观的去看清谁的死亡率高,这就需要他从中找到暗体变化和死亡率之间的关系。 一旦找到,才有机会改变和寻找其中的生机。 这些徐学海是没办法和徐学山解释的。 他看了好一会,十个人的暗体全部笼成了一条粗线,无一例外,反观徐学山,茂盛的暗体枝桠也在聚拢,倒不是全部,有五根笔直伸进虚空中,其余的则是凝聚在了一起,同样摇曳不定,和对面遥相呼应,仿佛在等待一个指令,双方就要冲过去纠缠。 徐学海心意不定,这些暗体便摇曳不定。 第八十八章 死亡线的连接 徐学海拿不定主意,犹豫不决,这时他突然发现藏身的阴暗地方有其它活物暗体的存在,这根暗体主支很纤细,上方是九道分叉,没入在虚空里,顺着暗体往下看,看了好半天才发现是只黑猫。 活物和死物的暗体是有区别的,活物的暗体像没有叶子的树,死物的暗体相对细且唯一。 徐学海灵光一闪,向着几米远高处的黑猫招手,黑猫警惕起来,身上的那根直直向上的暗体弯了腰,像被无形的力量吸引,被徐学海虚拽在手中,同时将徐学山的暗体也虚拽在另一手上,各取一分岔,想将两者连在一起。 然而这两根暗体线如同磁铁的同极相斥,怎么都连不到一起。 徐学山已经见怪不怪了,没吭声,蹲下身体探头注意力放在桥头。 徐学海思索片刻,将附近的暗体都虚抓过来,一个个的试,成功将黑猫、徐学山和一个小石子的暗体连到了一起。 这时黑猫赫然以捕食姿态靠近,目光死死落在徐学海身上,徐学海松了手,暗体不分,在空中形成三岔。 黑猫龇牙咧嘴,徐学山听到响声回头,黑猫扑击徐学海,徐学海本能挥手推在黑猫脸上,黑猫一击不成,落地时扭腰反身,后腿跟个小马达似的狂蹬地面,正好蹬在地上的小石头上,小石头溅飞向徐学山眼睛,被徐学海一只手掌拦下,徐学山本能后仰头,后脑勺撞在了墙上。 三者相连的暗体就此分开。 徐学海恍然。 黑猫逃走,徐学山捂住后脑勺,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徐学海道:“你被一只黑猫袭击了。” 徐学山:“我又不是老鼠,为什么袭击我?” 徐学海:“我哪知道,也许是你有点臭?” 徐学山:“……”自己这哥越来越不正常了。 经过试验,徐学海心中有了点谱,对着桥头站岗的武装人员招手,心念所动下却不见其暗体过来,思量着怕是距离原因,可要走近了又不成,本身就是离桥头最近的阴暗位置,再要近些就得现出身形,他不认为自己的一身衣服就能骗过对方眼睛,就算能骗过近到有效距离,也不能在众人眼下做出古怪的动作,人家又不是傻子。 不过他脑子转的快,转念间有了新想法。 “准备一下,咱们强冲过去。” 这不是说说的,是真准备冲过去。 假作真时真亦假。 骗过了自己也就骗过冥冥中某种神奇的能量。 在景区受困时就有过类似的尝试,如今到是有了点心得,一试成功。 果然那些暗体纷纷弯腰快速延伸过来。 徐学山将冲未冲时,徐学海将其拉住,赶紧对冲到眼前的暗体招手。 心念改变,那十道暗体仿佛失去了目标,晃晃荡荡回缩,转眼又被无形的力量束缚,被徐学海抓在了手中。 徐学山一脸懵逼,越发担忧徐学海脑子里的瘤子。 十根暗体虽然被束在一只手中,但是根根有序互不相干,徐学海开始把周围能抓到的暗体分别抓过来,一一试着和手中的暗体相连,均不得成。 这就让徐学海头疼了,明白没有无缘无故的因,结不出无缘无故的果,这种解释很神学,但解释起来很简单,如果换成科学一点的说法比较复杂。 暗体是暗离子运动轨迹的聚合,所畏的线不是固定不动的实体,实际是暗离子的运动轨道,比如水龙头流出的水,看着是柱体,实际上每分每秒看到的水分子都是后继者。 这些是徐学海融合笔之后产生的理解,是原有徐学海本身的学识,但是要进一步解释,原有徐学海的学识也解释不了,只能暂时归纳于暗离子之间的相互作用存在着未知的关系。 既然未知,那么就只能去试。 就像在做物理试验。 没能和周围的暗体匹配,也就无法造成意外的产生,极大的原因是这些暗体都束成了一线,一线意味着完全的生死,和把黑猫的九线之一与徐学山众多线条之一相连要难的多。 徐学海不甘心,将十根暗体相互之间调试,仍然不得所愿。 正当他一愁未展之际,其中一根暗体无意间搭在了自身之上,瞬间形成了一道闭环,连接点不受控制顺暗体滑动,没入进岗亭内,回到了岗亭内阳体的身上。 因为十条暗体都抓在手中的缘故,另有暗体连接到圆形的暗体上,然后产生出一连串连锁反应,各暗体以一种奇妙的顺序连在了一起。 徐学海手一松,暗体缩回到桥头上方展开,有如网状彼此连接成一体。 徐学山哭丧着脸,担忧道:“哥,你到底在干嘛啊?” 徐学海没法解释:“没干嘛。” 徐学山:“那你这样这样又这样这样……” 徐学海只得道:“好了好了,我在施法。” 徐学山不满道:“就知道糊弄我,该死的瘤子。” 一连串枪响突如其来,吓得徐学山一激灵,探头看出去。 岗亭内冒出枪火,子弹在里面乱射,岗亭外站岗的一人下意识手指伸出扳机,准备转身之际被穿壁出来的流弹打中太阳穴偏后的大脑,倒下过程中全身抽搐,手指收紧,手中冲锋枪喷吐火光,划出一道圆弧,击中另外站岗的同伴和同伴身后的岗亭。 另一岗亭电光闪烁,接着也响起连串枪声,子弹击碎玻璃将外面受伤的人射杀,一名武装人员倒出岗亭外,挣扎爬了一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枪声停了,没有活人活动的迹象。 徐学山嘴张得老圆,回头默默看着徐学海,一脸的不可置信。 徐学海同样震惊无语,尴尬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学海确实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事情发生的很奇妙,岗亭内的武装人员甲掺嗑睡,不知不觉深睡,连日来的紧张情绪导致他做梦梦到那日追捕徐学海徐学山兄弟两人的场景,梦中徐学海和徐学山凶神恶煞地冲过来,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因为太过真实的原因,梦醒不知归处,全身仍在高度紧张中,睁开眼时恰好看到同伴乙的脸近在咫尺,吓得端枪扫射。 乙死的很冤,他见甲像在做恶梦,正要去叫醒甲,谁曾想会被甲开枪射击,头被打成了筛子。 与此同时丙和丁本能端枪指向甲,甲还未完全清醒,见有人端枪瞄准自己,便转向枪口,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发觉不对,没有立即开枪的想法,但丙和丁以为甲要射杀他们,于是抢先开枪,甲中弹的同时还击,狭窄的空间内,三人同归于尽。 至于另一岗亭则是运气太背。 岗亭是临时的活动建筑,从外牵的电线进去,天气寒冷,岗亭内正在用电热水壶,水刚刚烧好,戊拿起水壶,突然听到枪声,慌忙放下水壶端枪,水壶放在了桌沿上倒了,开水烫了己,己甩手扯下了挂好的电线,电线垂下来过程中流弹打断了电线,电线好巧不巧,断时受力摆动,正好掉进庚的脖子,庚已经端起了枪正起身,于是抽搐,于是开枪,后挫力让枪乱射,打死了三人,还打死了外面受伤的同伴。 庚倒下时恰好是电线进来的方向,以至于那根断掉的电线始终在脖子里,一直受电击过程中,活生生被220伏电压给电死,徐学海和徐学山目瞪口呆互视时,庚还没死。 徐学海彻底认清了暗体的意义,与其说是暗体,倒不如说是死亡线。 第八十九章 过桥 桥另一头的武装人员全部涌出,却不过来,反是警惕无比地在那头建立起防线。 此时徐学山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抱住徐学海胳膊求道:“哥,教我施法呗。” 徐学海无奈道:“先长了瘤子再说。” 一时觉得瘤子不好,一时觉得瘤子好,又一时觉得瘤子不好,又又一时觉得瘤子好,徐学山对瘤子都有怨念了,不知道该长个瘤子好还是不长瘤子好。 徐学海道:“走,我们过去。” 徐学山微微一怔:“怎么过去?” 徐学海:“就这么过去。” 两人来时都易过容,如今恢复本来面目反而成了陌生面孔,装成刚发现不对的样子,左顾右盼地来到桥头,另一头的武装人员隔的远,一时没发现异样,忧心桥头变故,也没问两人身份,在通讯里让两人过去察看。 徐学海和徐学山在换装时自然没有忘记取了耳麦,没有言语回应,用点头示意明白,稍稍分开分别去往两个岗亭,一边装模作样察看一边借岗亭交流。 “哥,现在怎么办,能不能再次施法?” 徐学海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你先在这里巡视,我得离他们近些才好说。” 徐学山乐了,果然还能再施法,心下一宽,姿态更加从容,就在对面众人眼皮底下寻找所谓的蛛丝马迹。 徐学海从岗亭绕身出来,从各个角度察看桥底,最后朝桥对面比了个手势钻到了桥下,猫着腰走在桥下钢梁上。 时值夜色,桥上有路灯照明,桥下则是阴暗的很。 对面有两人在桥边探着头看,看不真切,便一直观望。 徐学海更瞧不清对面的人,不是视力不好,而是视野里本就充满了黑色的暗体,在光线不好的地方便影响了视野,他只知道有两个人在桥边观望,便放缓脚步左看看右看看,缓缓靠近。 走了近十米距离时,对面两人俯身俯的累了,也下到了桥下,枪口抬起,同时徐学海耳麦传来对方声音:“报番号。” 徐学海闷不吭声往前急冲,对面两人立即大叫开枪,子弹打在徐学海周围的钢架上闪烁着火花,徐学海不敢停,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而心中则是惊异于眼中的世界。 那些子弹射出膛后,瞬间突破三十米的有效视距,子弹上的暗体被拖出细长的轨迹。 但偶尔有能射中徐学海的子弹,就见三十米处突然闪烁了一道黑线,就是闪烁了一下就没了,因为是正对徐学海,徐学海就会突兀看到虚空闪现了一下黑点。 换成任何人都不可能有反应,独独徐学海本能产生缩头塌肩侧身的动作,这就又不得不说回到那个瘤子了,不止压迫神经让视觉看到不可能看到的东西,也让大脑有异常生物电流的产生,刺激反射神经系统达到非人的程度, 不过神经反射终究有身体的局限,徐学海能反应却不能完全躲过,身上难免中枪,好在都不在要害上。 徐学海连中三枪后不得不躲在钢架后,端起冲锋枪瞄准,但是眼中世界有太多的暗体干扰,反而无法去真正意义上的瞄准,然而又因为有暗体的存在,却让他失去精准枪法的同时又获得了另一种神迹枪法。 子弹没出膛之前,子弹和枪算为一个整体,也就只有一条暗体,于是当他瞄得不够准时,暗体是斜斜向前并且摇摆不定,所以他只需要轻轻移动枪口,让暗体的指向是正对目标时扣下扳机就行了,唯一的缺点是瞄准射击的速度要慢上不少。 当然,速度慢没关系,只要枪枪命中就可以。 手中的冲锋枪点射了两枪,对面两人便被爆了头,防弹衣穿了等于白穿。 这个时候成败在此一举了。 徐学海必须在大量武装人员下桥前冲进三十米暗体可视距离,否则真要有个七、八个人互相掩护射击,他连开枪的机会都不会有。 听到枪声,徐学山反应很快,立即躲在岗亭后朝对面开枪,意图很明显,帮徐学海吸引火力。 但是一把枪能吸引多少火力,很快对面分出两小队向桥下挪去。 徐学山急了,推倒岗亭,推着岗亭过桥,没推几米就被子弹透过来打伤,他一发狠,连滚带爬跑回去,把另一岗亭也给推倒,然后推到前岗亭后面,发力一声吼,推着两个岗亭前行。 推出十余米,互射时对方抛过来一枚手雷。 “太特么不讲武德了。”徐学山怪叫一声滚出桥面,动作敏捷,扒在边缘到了桥下,又被对面集火,臀部中枪躲在了钢体立柱后,再一看不由乐了,听着枪声傻笑,徐学海正在成对的另一根立柱后面,双手正在施法。 徐学海没有拿到全部人的暗体,徐学山下来后事情变得复杂,对面不是傻子,不会都集中在桥下和你对射压制,一部分人从桥面过来迂回包抄,徐学海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们的暗体穿过了桥面指向徐学山,并连接在了一起。 徐学海试着扯开,没有外在因素的情况下无法达成,难免觉得笔和自己的融合是件不太好的事,作为情感丰富的人类,他缺少笔的理性分析和判断,而且笔对暗体性质的掌握远远高于融合之后的他。 情势危急。 徐学海鼻尖渗透出汗珠,始终无法让这些暗体连接,这意味着必须要依靠外在因素才能改变。 也就在这个时候,手中暗体变化,一部分和徐学山的暗体连接在了一起,另外一部分暗体消失,它们像被人在十五米外砍断,断掉的暗体和本体失去连接导致无法再看到,徐学海很快明白那些暗体并不是消失,而是连接到了自己身上,而一旦暗体和自己相关,也就无法直视了。 当下徐学海没有时间再去研究想办法,心一横,对徐学山道:“强闯,听我指挥。” 徐学山乐呵点头:“明白,施法完毕了。” 徐学海脸有些黑,“打起精神。”眼见穿过桥面下来的暗体线条与桥面夹角越来越大,向上指了指提醒道:“准备,见我上去你再上,上去什么都不要管,直管扫射。” 徐学山点点头。 这个决定一下,上面延伸下来和徐学山相连的暗体消失了,徐学海心中一惊,该是转到自己身上了,这样一来他无法精准判断桥面武装人员的位置,只能按之前的角度变化速度去推算。 心中默数几个数,徐学海单手抓住横梁,一个翻身麻利上了桥面。 第九十章 两个鹞子没有死 徐学海是滚上桥面的,他上来的时机太巧。 桥面有八名武装人员,两边各有四人,正在桥边探头察探。 徐学海鸽子翻身上来太快,四人瞧着个影子立即扣动扳机,枪声一时大振,可徐学海恰好是滚到了他们脚下,竟然躲过了所有子弹。 另一边四人闻声回头,一时开不了枪,等四名同伴反应很快地后退拉开距离,结果徐学海根本没起身又滚下了桥,八人压上两步,这时徐学山从另一边翻了上来,对着八人后背一阵猛扫,打得八个人东倒西歪。 扫射之际徐学山一看没见哥,打了个激灵,立即翻身回了桥下,躲在立柱后一看,嗯?又没见哥,只听见上方枪声又响起,连忙翻了回去。 哥……还不在,而那八名武装人员倒在地上,对着另一边桥边嘶吼狂扣扳机。 徐学山默默“我去”了一声,对着完全没看到自己的八人扫射,乱枪中八人就算穿着防弹服仍有两人头部中弹被打死,另外六人战术翻滚,徐学山连忙翻下桥。 结果又特么没看见哥,于是连忙再次翻上桥面。 这回看见了,就见徐学海在地上翻滚不停,拿着刀和对方搏杀,下刀凶狠,不扎别的地方,专门扎咽喉和眼睛。 对方六个活人,愣是没有一个能起身,躺在地上开枪不是放了空就是打在了同伴身上,一来二去,全部被徐学海活生生补了刀。 其实这时徐学海和徐学山两人也并非完好无损,上下桥面的时候是无视了桥下的射击,两人赌上了命,命运就跟你开了个玩笑,乱枪中两人都只是中了一枪,还都在臀部,算上来徐学山臀部中两枪了,一左一右很公平,左屁股不欠右屁股。 趁着剩下十人还没从桥下回过神,俩人在桥面上狂冲了十多米,见到有人影冒头,俩人相视一眼,心领神会从桥两边翻到桥下,借着钢架掩护冒着四人的枪火再突进几米,见那准备回桥面的六人转过身,两人又翻回桥面去,前冲过程中默数两个数,再翻回桥面。 这下就离固守桥下的四人仅有数米了,两人也不对扫射的四人开火,缩着身子对另外上不上下不下的六人射击,一人运气不好,头部中弹,裁进了湖里。 因为距离足够近,徐学海和徐学山俩人也再没有上桥的机会,被密集的弹雨压制的动弹不得。 一颗手雷投向了俩人,因为时间没把控好,手雷坠至湖面上爆炸,反炸死了那个落湖却暂时没死的武装人员,碎片也在徐学海和徐学山身上留下了几道擦伤。 枪声中,徐学山大声问道:“再呢?再呢?” 意思是在问接下来怎么做。 双方不过五、六米的距离了,徐学海摸出手雷拉了环,默数掷出,手雷飞出五米爆炸。 有两人落了湖。 对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显然没料到徐学海也有手雷。 徐学山咧嘴憨笑,还是哥厉害,杀人不忘夺手雷,百密不疏。 徐学海如法泡制,再丢再炸,对方回应过来四颗,有前有后,俩人心惊肉跳,抱着钢架吊在整座钢架桥最下方。 爆炸的火光将俩人淹没,爆炸过后对方没看到人影,再看湖面也不见有人头,就在这时,衣服褴褛的俩人翻了回来,两颗手雷恰好落在人群中爆炸。 有人落湖,有人飞天。 十秒后,徐学山吼道:“都死了吧?” 徐学海大声回应:“都死了。”因为暗体都看不到了。 徐学山吼:“你说什么?” 徐学海吼:“走。” 俩人耳朵嗡嗡头脑发胀地来到对面,没有检查,匆匆没入黑夜。 十多分钟后,万宜年带着大部队来了,站在满目苍夷的钢架桥上凛然,心中再无任何其它念头,拿起手机。 手机响了很长时间才接通,万宜年将情况一五一十汇报,最后以“那两个鹞子没有死”结束。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回音,直接挂断了。 年轻助官亲自带人勘察,总共三十人无一存活,加上之前被剥了衣服的两人,总共死了三十二人,满脸不可思议,“他们应该是强突过去的。”完全无法相信。 万宜年问道:“你怎么看?说心里话。” 年轻助官道:“无法想像,不可能发生的事,除非穿了一身刀枪不入的铠甲。” 万宜年淡然道:“他们都没有扒那个蠢货的防弹服,更没有什么铠甲,别不信,不信也得信,事实就在眼前。” 年轻助官点点头:“等这两人养好伤卷土重来,麻烦会更大。” 万宜年心想麻烦肯定会来,但不是我的麻烦了。 他缓步在桥上走了一个来回,沉默地看了眼桥两头的监控,摇摇头,真是可惜,网络维护部门的那群崽子平时吹牛无数,结果真来事了屁用不顶,这么多天了,服务器一直没修好,换个新服务器吧,刚连上网立即又崩了,监控系统成了摆设,以至于刚才的汇报无法证明并不是推卸责任的借口。 身为万氏一族的家主,万智敏信吗? 万智敏是信的。 事无绝对,总有奇迹发生。 人有长短,总有个长的。 万智敏睡眠全无,站在窗口望着天际的一抹白寻思着另一个问题:王天远真的幼稚吗? 百思不得其解。 他拿起座机,拨出一个特殊号码。 “老王,你家大儿子想要我的命,十万悬赏,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电话那头好半天才有回音:“我不知道这事。他就是个蠢货。” 万智敏笑了,“也许不是蠢货,也许是扮猪吃虎,两个鹞子把我这里闹得天翻地覆,真是厉害,身陷重围愣是被他们杀了出去。” 王逸朗:“我会查清楚,给你个答复。” 万智敏:“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我的命,你的儿子你应该了解,他不可能蠢到这种地步,真要是蠢,你这儿子不要也罢。” 万智敏挂了电话。 另一头王逸朗摔了电话,怒吼:“给我把王天远绑过来。” 第九十一章 向死而生 万智敏一句话,余口市戒严了。 飞机停飞,长途汽车停运。 各执法机构全部调动,更有一支部队进入市区,调看监控,调查所有旅馆酒店民宿,驻守医院,凡是外来者、受外伤者都免不了被调查。 余口市是座大城,人口一千五百万,此举无异于大海捞针,何况还没有照片,成效不会高甚至没有,但万智敏就这么不讲道理的干了。 万智敏并不是真的期望能把两鹞子搜出来,城市太大,不可能完全封死各个街道,更不可能时刻关注到每处监控。 万智敏的目的只是为了震慑外界,想杀我万智敏就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他不希望在某一天会有人突然跳出来对着脑门来上一枪,或者在饮食里喝出别的什么味道,毕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次要不是一贯谨慎,以那两鹞子的身手还真阴沟翻船了,说不怕那是假的,毕竟那些排名靠前的鹞子真心不好对付。 虽然万智敏不报什么希望,但是徐学海和徐学山两人确实感觉到了难受。 两人受了枪伤,以前伤又没好利索,等于是伤上加伤,寻找藏身点是离开知日区后首要事情。 徐学海再不敢大意了,这次差点死在知日区让他意识到之前没有意识到的问题,他太依赖死亡率的变化了,从来没有意识到当死亡率和自身有了密切联系后,变化就取决于自己的选择,这就意味着当你的选择真正影响到死亡率时,危险已经迫在眉睫。 如今死亡率变成了暗体的根源体现,虽然操作更加直接,但是失去了数字化的直观判断,算是有利有弊,目前他还没能适应,而且不想适应,因为眼中的世界变得太过复杂了。 过桥后他没有选择进入市区,而是沿着湖边走寻找就近社区,在社区附近找到社区医务服务站,在死角毁掉门口监控,破门进入,再破坏里面的监控,就在医务站里处理了伤口,用塑料袋装了不少药品和大量纱布才离开。 然后徐学海攀上社区一家阳台,偷了人家晒在外面吹风的大衣,丢给徐学山换上,又找了另一户人家,从阳台进去,偷走一件外套顺走两个密封袋,这才远离。 在湖边,徐学海指着湖中央的山对徐学山道:“趁天还亮,我们要再冒次险,到山里去。” 徐学山抓抓后脑:“可能会死。” 要入山而不被发现,必须绕湖而行,目测至少得游五公里,但不是距离的问题,是伤势的问题,失血也过多,还是冬天,怎么看都是向死而去。 徐学海道:“我们这种状况没办法在城里呆着,只能冒险。” 徐学山点点头:“都听你的,你说咋搞就咋搞。” 于是两人脱了外衣放进密封袋下了湖,潜游在冰冷的湖水里,隔一段时间换气并辨别方向。 湖水冰冷刺骨,游出三里徐学山便不支,徐学海便让他全身放松,牵引潜游。 游出五里后,徐学海筋疲力尽,转由徐学山牵引。 两人交换牵引,期间越来越频繁。 游出八里后,俩人均是力气全无,好在已经绕到了城堡后方,并没有看到警戒的人员,两人干脆大着胆子仰泳完最后的二里水路。 上岸后徐学山双眼一翻昏迷过去,徐学海勉力背着徐学山进了林子,这个时候徐学海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但不得不动,立即捡枯枝生火,脱光衣服将火堆围满一圈,即可以烤衣服也能挡住火光,然后处理伤口包扎,过了良久身体才有了些许暖意,这才松了口气。 选择休整的地方比较巧妙。 位于城堡背面的断崖,安保人员就算攀几里路的山来到断崖,也不一定能够发现,另一面是茫茫湖面,远际都不属于余口市,也就意味着从余口市方向也看不到他们。 更妙的是,没人会认为受伤的他们能够泅水过湖。 泅水过湖成功的他们处于暂时的安全当中。 然而就徐学海的目的来说,安全是暂时的,昏迷中徐学山的暗体大部分分枝穿进崖壁,从方向看遥指城堡,相信已是和城堡的某些暗体连在了一起。 其实现在已经是不是杀万智敏的选择问题了,或者说已经没有了选择,不杀万智敏他们未来就没有好日子过,这和得罪王逸朗是一个道理。 原本是想杀死王逸朗解决未来问题,没成想多弄出个更大的威胁。 偷鸡不成蚀把米。 徐学海挠挠头,陷入沉思。 他很清楚,任务还没开始就遭受到围剿,一方面是大意了,另一方面也说明万智敏早有准备,为什么早有准备,唯一的可能就是万智敏知道有人悬赏。 万智敏又为什么知道呢? 徐学海最怕的是小瞧了王天远,一切都是王天远设下的圈套,或者是王逸朗和王天远一起设下的圈套。 他怅然许久,上了这具身就没过上什么安稳日子,打打杀杀,杀杀打打,真不如另一世的逍遥快活。 他摸出手机给老黄打电话报平安,再问王天远的情况。 老黄得知俩人还活着总算松了一口气,告诉徐学海,王天远去了西州出差。 原来王天远在得知他们陷入重围之后,便以出差的名义离开了东州,远赴了西州,对下面的人说要出差一个月。 徐学海哑然失笑,心中有了数,挂电话之际幽虫冒了出来,说王逸朗今天派人要抓王天远回来,徐学海心中更加有底,随即想到什么,吃惊问幽虫你怎么知道的,徐学海不认为幽虫能监督到王逸朗的一举一动,结果幽虫说出来的回答让徐学海冷汗涔涔。 王弘毅夫妻真的进入网络了。 目前幽虫和王弘毅夫妻是合作关系。 徐学海觉得这个世界正朝着不可预知的恐怖方向疯狂前进。 时不我待,然后呢? 徐学海好茫然,生不离死,死不离生,穿越了本该看开,早死晚死没什么大不了,随意就好,然而凭什么? 脑中忽然浮现出夜半秋卑怯的身影,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样如此想念,双手不由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抬头望向旭日,目光渐渐坚定,他咧嘴笑起来,去你嘛的,老子想活就活,谁特么拦得住? 第九十二章 强硬刺杀(上) 徐学山的身体真是铁打的,遍布伤患的身体愣是跟蟑螂一样顽强,徐学海都怀疑世上再没有像徐学山这么强壮身体的人。 当然在徐学山眼中,徐学海更是个超级牛人,他都昏迷了几次,每次醒来徐学海都跟个没事人一样烤肉,崇拜到了极点,之前稍有刻意的马屁话如今都是自然而然不自觉地吐出,时时刻刻,到了后来,只要说话必然有马屁,当真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幸好徐学海两世为人,不然非得被拍昏不可。 徐学海没有贸然继续行刺,带着徐学山向更远的方向游荡在山里,每天保证和老黄通一次电话,不通电话时便关机,余下10%的电量时便改用徐学山的手机。 两人来到了小山的边缘,也就是背向余口市的湖边,因为属于万智敏的地盘,这里倒是个少有的人烟不至的地方,就此安心休整。 以徐学海的能力,食物上是不愁的,活物一旦靠近三十米距离,徐学海就能通过暗体长度和粗细得知动物体型,然后提前一步进行捕杀,包括湖里的鱼,接近岸边的鱼,细长的暗体就在湖面上竖着,动念掷石头之际,如果暗体指向自己便出手,不指向自己便改变出手方向,直到暗体指向自己再丢出石头,如果始终不指向自己,便放弃。 前后总共十天,精气神虽然没到最佳,但是远离了半死不活,同时也掌握了暗体的某些特征。 之后徐学海开始真正意义上的进入刺杀状态,用了五天时间靠近城堡观察、分析,制定刺杀计划。 再用一天一夜的时间修改完善,最终出炉。 这份计划赫然是份潜入直接刺杀的计划。 万智敏龟缩不出,仿佛打定主意不见尸体不出山,徐学海因势利导也只能潜进城堡,之后就要随机应变,所以难度极高,很可能死在城堡里。 其实在观察之际,徐学海就知道杀万智敏的最佳人选不是自己,而是用意识控制金属虫子的王弘毅,最佳方法是通过幽虫,和已经化身为神公的王弘毅化干戈为玉帛,替王弘毅重新造几条虫子,然后让王弘毅去杀万智敏。 徐学海甚至有信心说动王弘毅老头,可惜时间线太长,他不觉得得罪万家和王家的自己有时间等待。 再说这次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万智敏不会想到自己反其道行之,没有远遁,反而藏在最近的位置。 计划里徐学山是外围接应,说服方法很简单,直接一句话:你徐学山跟我进去是累赘。 徐学山一想也是,自然言听计从。其身上的暗体也从遥指城堡的方向改变了,却也不是直直向上,显得有些扑朔迷离。 徐学海没有选择晚上,而是在风和日丽的下午。 一直以来,城堡周围的常态警戒就很严,无论有无外敌警戒都做得滴水不漏。 城堡后山是野地,是万智敏打猎的地方,有足迹踩出来的小路,没有设岗亭,却设了大量的暗哨和监控。 从幽虫口中里得知,知日区网络系统一直在瘫痪中,神公王弘毅按幽虫要求一直在搞着破坏,并收集了整个知日区地图,包括城堡的无数照片,由照片分析出了城堡结构图,以及城堡的监视点和保镖警戒的分布点。 后来万智敏见网络一直处于外网的攻击状态,便让城堡网络断开外网连接,这才将内网修好,不过对于幽虫来说,已经晚了。 徐学海手中就有着幽虫提供的一切信息。 两人在脸上抹了树汁和泥,潜行到某个暗哨点,徐学海先尝试暗体连接处理,尝试了多次,成功连接,手中石子弹到一棵树干上,树后一只灰兔受惊疾奔进灌木丛,灌木丛一阵动荡,过了会才平息。 徐学海和徐学山则趁机到了灌木丛后面,摸进掩体时,里面的伙计正喜滋滋地将死兔子挂到枝叉上,在通讯里向同伴炫耀。 等他炫耀完,徐学山捂嘴抹脖一气呵成,徐学海换装换枪,戴上耳麦,试了几下音,按下通讯:“要不咱哥俩现在把兔子烤了?” “不好吧,值勤呢。” “得了吧,守了多少年,毛都没见一根,一句话,来不来。” “来来,等等。” 过了没一会,一人小跑过来,钻进掩体:“一哥快快,兔……” 趴在地上干草上的徐学海回过头,那人被徐学山捂着嘴,喉间凸出刀尖,双手扒拉几下无力垂下。 徐学山换衣,又特么小了,特别是防弹衣紧崩在身上十分不舒服,想脱却被徐学海用凌厉的眼光制止。 之后俩人如法炮制,又接连杀了三个交叉点暗哨,取了弹夹,上到了一处山头,山头之下的山腰就是万智敏的城堡。 到了这里,两人摸到一处小洞前,用一块兽肉钓出里面的黄鼠狼,徐学山主抓,沾了一身臭气,熏得徐学山直翻白眼。 俩人摸到山头,从这里开始,暗哨明哨、巡逻队、监视器形成一道网,如果没有监视点分布图,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难如登天。 徐学海选了一条不是路的路。 一条倾斜度很高的陡壁。 唯一巡逻队不经过的路。 但陡壁无草,人为撒满碎石,周围有四个交叉监控,陡壁下则有两暗两明四个哨卡。 徐学海曾在这里停留观察了三天,有一只猫头鹰喜欢停在其中一个监控器上,停下时的体重会让监视器震动,每当这个时候,另一台监视器便会将镜头转过来,查明是猫头鹰后才转开,间隔不到二秒,每天猫头鹰都会在下午某个时间点停在这里,而监控人员的反应都是一样的,并没有因此大意,也正因为警惕心态才有了唯一潜入的机会。 徐学海站在横曳在陡壁外的树里,等待猫头鹰的到来。 猫头鹰如约而至,在另一台监视器转动移开的时候,他一跃而下,落在垂直高度有四米的另一棵横长在陡壁上的树上,再横跃,横跃时徐学山将黄鼠狼丢到山坡上,并用石子驱赶了一下。 受惊吓的黄鼠狼顺着陡壁向山下跑,带动碎石滚滚而下。 此时徐学海已经在另一棵树的树枝上借力,什么都没想,再度斜斜跃下,几次树上腾挪落在枯死的野草壁上,往下滑了几米,抓了几次草,生生在最后的边缘止住,边缘之下不到十米,就是一个明哨。 声音从下方传上来:“是只失足的黄鼠狼。” 徐学山没有跟着下山,他的任务是守着这条清好的退路。 徐学海悄无声息横向进入了林子,再往下就是城堡周围倾斜的五十米宽隔离带,他到了预备地点,对面就是城堡五米高的外墙,上有电网,而且这里是两个明哨台的正中间。 他等着巡逻队经过。 每个巡逻队由六名保镖组成,间隔出现时间是五分钟。 等巡逻队经过是为了方便计时,同时看有没有计划外的方法潜入。 所谓计划外的方法,指能不能利用暗体。 一队六人在视线里出现,徐学海开始心数计时。 六人队伍松散,两两相隔在三米,基本走在隔离带的正中,也就意味着从徐学海正前方走过时正好进入暗体的可视距离。 徐学海藏在树后等巡逻队走到面前,产生攻击心态,抓到最后一人的暗体,然后开始以碰运气的方式胡乱对接,直到巡逻队走远也没有匹配成功。 这也意味着周围条件不足以让巡逻队产生危险,必须要创造条件。 但是周围有监控,创造条件有极大可能让自己暴露在监控中,没有办法了,只能按照计划在两则监控转动的间隙里翻过墙。 墙高五米,通过助跑和这处并不平整的墙体上去不是很难的事,从高处观察,墙后是花丛,有机会藏身在花丛里,难点在一直要让自己处在监控旋转的死角当中,死角是运动态的,可能是安装时的误差造成的,足有9秒的时间,但是很难保证自己的上墙速度能跟上旋转速度。 正在犹豫的时候,一只小手从墙体根角的土面上伸了出来,代表活物的暗体在墙体内时隐时现。 徐学海目瞪口呆看着,只见小手扒拉扒拉,地面陷出一个洞,一颗沾满泥土的小脑袋钻出来,接着是整个身体。 是个小男孩,十岁出头的样子。 小男孩举着小铲子欢天喜地地跑向树林,眼见要进入树林了,另一支巡逻队出现,恰好看到了小男孩的身影。 六名保镖立即大呼小叫,向着小男孩冲过来。 小男孩见状跑得更快,向山上拼命跑去。 保镖慌张跟着入林,叫喊着:“小少爷林子里危险,不要跑了。” 等这群人过去,徐学海从树上下来,看准时机,踩着监控死角到了洞前,扒拉几下往下一看就乐了,一头钻了进去。 第九十三章 强硬刺杀(中) 地洞不大,却足够让徐学海勉强匍匐前行。 不过两米钻出地洞进入城堡的后花园,没有起身,顺墙飞速爬行十余米躲在园丁车后,墙头监控之下,这才观察了一会,见没人,这才起身压了压帽沿,端枪慢悠悠左顾右盼,像个巡逻至此的保镖,然后闪身进了园丁的工具房。 园丁工具房处于转角,是l型,转到另一边,窗外竖着塔哨,塔哨高出墙体,上面两保镖抽着烟聊着天,幸灾乐祸此时轮班当暗哨的同伴,两人的暗体都束成一条指着徐学海。 徐学海没有太过在意,从进入城堡开始起,这是必然的。 门外忽然有响动,徐学海连忙躲到杂物后。 一个老人骂骂咧咧进来拿了铁锹又出去,去填那个小男孩挖出来的地洞。 徐学海看了眼,乘塔哨保镖不注意,从另一侧窗户出去,拐进了城堡侧门,步伐不急不徐,仿佛一点不着急,因为一进入侧门就看到了过道上的监控,只能硬着头皮伪装成保镖。 城堡很大,不是一般的城堡。 主体总共有四十八个房间,螺旋体分层,又不似前世欧洲类型城堡,朝东南一面正体是凹形,从上往下看呈“u”型,“u”中间的空位是个很大的泳池,泳池设计有电动盖,冬季盖板从泳池两侧合拢成整体,就是一个很大的户外活动空间。 有阳光时,万智敏下午会在那里耍养身剑,这也是徐学海选择下午的原因之一。 徐学海现在就是要去到那里。 他通过幽虫传来的组合照片,在脑中构建了城堡的三维模型,但是真进入到城堡内,强烈的陌生感仍然产生不确定感,不确定感则让他的危机感直线上升。 而在走过这段五米的小走道转上楼梯后,心提到了嗓子眼,脚步停了下来。 周围太安静了。 视野受限的空间让他无法看到暗体的存在,是这段时间来眼中世界从来未有的干净。 想来很讽刺。 有暗体时嫌烦,没时又不安。 他坐在了监控之下,想了几秒,毅然决然回头,不顾一切走出城堡,眼中世界一暗,又回到暗体线条充斥满世界的状况当中,那些死物的暗体像海中的海草竖着扭动着身体,每根暗体都代表着独立的物体,花草、小碎石、铺地的青色石砖等等,他就在这些线条中间。 只是一秒钟,他发现了端倪。 有无数活体的暗体从各个方向指向着他,大部分都是从城堡墙体钻出来的,只是在十五米的距离时切断不可见,形成以自身为中心,十五米为半径的黑点景象。 到了十五米范围不可见,毫无疑问那些暗体都连在自己身上,如果一直在外,这些暗体在连接之前便可以抓在手中,以改变该有的未来现象,现在只能是见招拆招了。 塔哨上的保镖还在闲聊,他们的暗体还是呈树权状向着天空,也就意味着这俩人是真的没有发现自己,而且还没有得到上面的指令。 徐学海没有急于隐藏,反站在了塔哨正下方,思索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是城堡小走道那个监控导致自己露了行踪,还是特意等自己进入城堡视线所限时才起的杀意? 如果是后者,那就不是一般的可怕了,因为对方必须有一个先决条件:知道暗体的存在。 真是见鬼了,明明拥有别人不曾拥有的本事,偏偏在杀万智敏时处处掣肘,不断将自己放进死局,徐学海深深吐出一口气,耳麦里一片死寂,取出丢下,敲了敲另一耳中的耳麦,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不准进来,我有办法解决,你去把退路拓宽,不用担心被发现,以安全为主。” 徐学山傻傻地问了句:“法施好了?” 徐学海道:“施好了。”举起枪给了上面一梭子,冲进了城堡。 枪声一响,城堡骚动。 徐学海跳上扶梯,踩壁腾跃,一梭子子弹从脚下射过,果然转角有保镖埋伏,听声以常规角度射击,等发现射空人影在半空中,训练有素的他们扣着扳机抬转枪口。 徐学海空中压射,几乎踩着喷着火光的枪口落下,快速摸走弹匣和一个手雷,拔环丢出,手雷触壁折向,落到上方,他跃窗,单手抓窗框,半边身体荡到窗处回缩。 爆炸响起,冲击波从上方窗户喷出,碎片如雨。 他斜跃至排水管,迅速向上,直上第三层窗户处破窗进入,抬枪乱射,转头冲进第三层,一刻不停留,穿房而行。 一路见监控就毁,见保镖就杀。 稍得空闲便抓空中的暗体一阵乱缠,管它有没有效,二秒收手,继续狂奔。 他脑中是空白的,没有想任何事,纯粹依靠本能作战,将长久训练的身体素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奔如猛虎下山,闪如灵猴腾游,所过处人仰马翻势不可挡。 他转过一个房间,和一队保镖近在咫尺遭遇,侧身滑步,左手刀贴着震动开火的枪身而上,扎进咽喉,右手枪前伸向上正好顶在第二人下颚,抢声中血花四溅。 身体贴地滑行开枪,打得第三人左右摇摆,左肘顶地腰腹用力,身体从贴地状态弹起,足下跟着发力,整个人从将死未死的第三人头上飞跃,刀飞出手,插在了第四人的眼睛中,左摆右晃前冲,顺手拔刀,第五人近在咫尺的开枪愣是一枪没中,刀闪电般削在第五人手腕上,肩顶第五人前冲,枪穿过第五人肋下和第六人对射。 城堡某个房间,万智敏猛吸了口雪茄,感慨道:“好厉害的家伙,难怪王老头头痛,丢出五千万的悬赏。” 他的保镖他了解,被徐学海砍瓜切菜的保镖们并不是弱者,相反都是训练有素的私人武装里经过层层筛选选拔出来的,无论是个人战力还是战术素养,无不顶尖拔萃,但是就这样的一群人,被徐学海像踩蚂蚁一样踩死。 “你的人再怎么强也只是普通人能够理解的强,我说过,他不是普通人,现在你信了?” 万智敏的目光从屏幕上收回来,转向旁边这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弘修文,你那么肯定我会死?” 弘修文死死盯着屏幕,“相信我,我不来你肯定会死。” 万智敏淡淡一笑:“肯定的由来呢?” 弘修文道:“当我知道他是个怪物开始,就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他杀不了的人。” 种种迹象表明,徐学海是预测到了埠昌渊旅游景区的山体崩塌,从而才能逃出生天,再加之前几起案子,这让弘修文生出了莫大的恐惧,作为一个掌握了历史轨迹的重生者,他害怕同类型人物的出现,如果是两个没有交集的人还好说,偏偏徐学海和他弘修文的生活轨迹产生了密切联系,而且自打徐学海出现在眼前,极大的影响到他对未来的掌控力。 弘修文有种感觉,徐学海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 当然,这些不是他判断万智敏必死的原因。 而是历史上万智敏确实是这个时候死的,像万智敏这种人,生死都是件大事,万家根深叶茂,万智敏的死亡引起数十人的争产风波,对南州的经济体系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神奇在于,万智敏的死因是在泳池里冬泳溺亡,城堡里所有人没一个人看见。 当时弘修文还感慨过,老天要你死不得不死。 如今弘修文当然不再这么认为了。 他从王逸朗那看到了知日区的部分监控影像,断定其中一人就是徐学海,在得到王逸朗同意后,他当日就飞到了余口市,遇上了余口市戒严,被余家私人武装送进城堡。 信誓旦旦地对万智敏说:徐学海会在某某日回来,并在这天杀死你。 其实弘修文也在赌,要知道万智敏以前死的无声无息,如今闹得声势浩大,万智敏还会不会死真说不准,而且以前徐学海也没在知日区闹出过动静,如今他赌的是历史惯性,赌历史大事件改变的难度。 万智敏此时的兴趣不止在徐学海身上,同时也在眼前这个未卜先知的弘修文身上。 “你怎么知道他今天会来?” 弘修文心中早有说辞,解释道:“不是很难判断。徐学海在达都弄出过很多事,我仔细分析过他的性情,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物,他在知日区受伤离开肯定不会远离,来前我看了几个您传给王总的监控视频,他和他同伴受的伤不轻,如果要继续进行刺杀,必要的休整不可避免,大概需要多长时间算得出来。”还有一点没敢说,他蛊惑万智敏小儿子万吉胜今天挖洞,就是怕徐学海晚来几天,反丢了自己小命,万智敏这种人是不会容许别人糊弄他的,所以弄个洞出来诱使徐学海,相信徐学海看到那个洞,晚上就会有所动作。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万智敏确实是死在徐学海手中的。 运气不错,一切猜测得到了证实。 万智敏道:“有些道理,确实是个人才,你说的两千万报酬我答应了,另外事了后,不如到我这里来,我不会亏待你。” 弘修文笑道:“以前活得太累了,万总还是饶了我吧,不过您要是有需求,可以电话联系我,责无旁贷。” 万智敏淡淡一笑,不强求,指着屏幕道:“真特么猛,你说他能走到哪一步?” 弘修文道:“如果您有替身,他能走到替身那一步。” 万智敏笑道:“巧了,还真有。” 未雨绸缪多年,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第九十四章 强硬刺杀(下) 有刀有枪的徐学海是无解的大boss。 身形飘乎不定,眼疾手快,巧捷万端。 他本能挥着刀,本能开着枪。 刀出必见血,枪出必毙命。 他在地形复杂的城堡里横冲直撞,远比在空旷的街上游刃有余,越是在狭窄的地方越能发挥实力,别说幕后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实际上连他都惊讶于自己的强大,始知老黄某次闲聊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的是真的:你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 当时他还在想:你知道个屁哟。 原来在老黄眼中,徐学海是个天生的杀神。 而后来见识到另外一种神奇,老黄就不再为徐学海的安危担忧,这次徐学海遇险,老黄真实想法是:万智敏,你可别把他逼疯了,逼出他恐怖的一面。 徐学海现在则正在发疯,正在万智敏保镖面前展示恐怖。 城堡里血腥气弥漫,不知道有多少保镖死在徐学海的刀下枪下,戾气积聚,红了双眼,动作更加狠厉,体力仿佛用之不尽。 保镖也红了眼,有人甚至朝了面直接拉了手雷,徐学海不退反进,弃了刀和枪,用擒拿手段折了那人手臂,那人惨叫的同时徐学海一掌将手雷拍进其嘴里,跟着一记摔飞,自己侧滚进房间。 爆炸声响,众多房间的窗户齐齐震碎。 徐学海从其中一扇窗户前跳出,拍枪击喉折颈杀一人,侧头一闪,刚抵在后脑的枪射空,人已转到那人侧面,勾拳从其双臂穿过,强劲的力量让那人后仰飞起,而他的拳头闪电般收回抓在了那人的脖子上愣是抓了回来,横带,挡住了射过来的子弹,同时脚一勾,地上一把枪到了手上,他以人为盾,连续杀了三人才把人盾甩到过道尽头,刚好将冒出来的保镖砸倒在地。 这一连套的反应动作不到三秒,犹如电光火石。 看到这一幕的万智敏眼角直跳,喃喃道:“他是个怪物。” 弘修文苦笑道:“我知道他很厉害,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话里有两个“厉害”,弘修文意指的含义却不相同,他知道徐学海身手极好,认为厉害的是超乎寻常神鬼莫测的“霉气杀”手段,今日方知徐学海的枪法身手都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如今回想,当初与其说夜刀和徐学海的纠缠是走了霉运,不如说是自不量力。 万智敏招手,身后保镖俯身。 “寂落,你和艳魅去对付他。” “是。” “等一下,他太擅长混战,在单独的环境里来场决战。” “是。” “赢了我给艳魅自由。” “是。” 等这名叫寂落的男子出去,弘修文若有所思道:“他可能会死。” 寂落是万智敏的贴身保镖,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不过在看到徐学海的表现后,万智敏仍然将他派了出去,要么是对寂落有很强的信心,要么是让寂落去送死。 在弘修文看来,万智敏应是让寂落去送死罢了,否则不会见到徐学海身手后惊为怪物。 不得见才会惊,有过见则从容。 万智敏笑了笑:“死就死吧。” 弘修文讶然。 万智敏看了弘修文一眼,淡淡道:“不要以为我是个冷血残忍的人,不怕告诉你,他和我小夫人有染,是他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 弘修文心想原来如此。 万智敏毫不在意这点丑闻,“艳魅是他妹妹,亲妹妹,寂落是鹞子榜第二,艳魅在第五,我也不是非要他们死,能不能活看他们的本事,真打不过,那就一起去死。” 不等弘修文开口,他继续说道:“恶鬼接了悬赏,排名第一的异界瞳仁却现了身,那另一个就是恶鬼了,敢情是一家子,寂落和艳魅是我养的,他们又会是谁养的?你和徐学海打过不少交道,说说看,徐学海到底有没有人养?” 弘修文想了会说道:“不是个被养的人。” 万智敏沉思半晌,说道:“那这人活着没有一个人能心安。” 弘修文深有同感。 当徐学海杀通一条走道闯进一个房间,房门正对卧室门,却见一个女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被五花大绑在床上,身上风光旖旎,见到浑身浴血的徐学海,女人神色木然,瞥了眼徐学海后继续呆滞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徐学海仿佛未见,脚步未停,掠向另一侧的窗户,将跃未跃之际玻璃反射出一个从洗手间闪现的人影,他一掌拍在窗沿上,侧滚开去,行云流水般,如同本就准备做出这连串的动作。 他不断滚爬滑行,如游鱼如白驹,借屋内物品闪躲, 一连串的子弹打在窗上打在墙上,咬住他的身影。 他在躲闪的同时不断还击,两人在屋内近距离枪战,惊险异常。 很快双方的枪都发出空响,徐学海才得到机会,果断弃枪,如同野兽四肢在地起奔,两步变成角度极大的前倾,瞬间近身,前突过程中侧身闪过侧踢,肩顶冲撞。 对方不退反进,扎弓步单掌抵肩,被顶着后滑,撞翻桌椅,但架子稳如泰山,没有丝毫变形,五指收缩扣如同鹰爪,后腿起扫踢。 徐学海沉腰沉肘,右肘硬接扫踢,左手刀刺鹰爪手腕。 对方收手,扫踢姿势反更加完美,腰劲腿力合在一处,扫踢刮起风雷之势,一股大力泄洪一样落在徐学海肘上。 徐学海飞滑进卧室,撞在床上,大床“吱”横移。 这个照面徐学海吃了个小亏。 对方没有疾进,不急不慢脱去外衣,又脱了嵌了几颗子弹的防弹衣,接着又一件,直到光了膀子露出千锤百炼的强壮身体,展开的背阔肌像攻击状态的眼镜王蛇,他背部确实也依着背阔肌形态纹了条眼镜王蛇,狰狞肃杀。 “我叫寂落,目前鹞子榜第二,一直以来很想和你较量一番,迟迟没有机会,今天咱们不如战个痛快,拳见生死。” 奇的是这时真没有一个保镖冲进这间屋子。 躺在床上的女人突然桀桀怪笑起来:“哈哈,杀死他,杀死他。” 徐学海沉默起身,侧身出卧室,寂落露出满口白牙,从小腿摸出军匕,摆出姿势,朝徐学海勾手:“来来。” 徐学海默不作声再次冲上。 到了近前身子一矮,跪步滑行,刀刺寂落小腿,寂落后腿,徐学海就势懒驴打滚,一边滚一边扎,毫无高手形象,寂落连连后退。 徐学海手一撑地身体打了个转用出非标准的扫趟腿,寂落仰倒,徐学海就着身姿鱼跃压刺,寂落连忙用出刚刚还不悄的懒驴打滚。 徐学海一刺落空,在地上扭动爬行猛刺。 衔接无隙。 寂落不得不接着滚,一时被徐学海无赖打法逼得手忙脚乱。 如果双方用拳倒还不会如此,问题是用刀,而且还傻不拉几脱光了上衣。 寂落倒是个凶人,一边叫苦一边激起了狠性,滚了两圈干脆和徐学海对刺。 谁知徐学海身子一屈一伸,双脚踹在寂落腹部,寂落滑飞出去撞到墙上,刚起身,一张桌子又砸了过来。 寂落怒吼一声,一拳一刀,桌子四分五裂,一只脚侧踢穿过来踢在胸口,他闷哼一声军匕划出,落空,接着小腹再中脚,他再抓脚抓空,脚踢中了面颊。 寂落身体素质极佳,硬生生抗了,脚步横移,抓起旁边花瓶甩出,这才将徐学海的后续攻击打断。 “呸!” 寂落吐了口血沫,他一生都浸淫于搏杀训练,杀同组四十九人从训练营毕业,正面搏杀和暗杀水平都无敌手,目中无人,这次被徐学海压制激起凶性,再次上前交上手无视了徐学海手中的刀,管你能不能伤到我,拳脚刀凌厉无匹,拳脚生劲风,出刀带破空,在徐学海面前形成狂风暴雨般打击, 徐学海竟然直面相抗,事实上他不能退,凭直觉如果一退,在有限的空间里便很难在寂落的拳脚下立足脚跟,就如之前他压制寂落一样。 面对势大力沉且带出虚影的拳脚,他以力对力,以速度对速度。 格挡、反击,再格挡再反击。 “叮、叮、叮……”匕首相击。 “蓬蓬蓬……”拳脚交加。 “碰碰碰……”你击我一拳我还你两脚。 两人一时间斗了个势均力敌。 不过如果有人对两人知根知底,且眼光独到,就能看出寂落只攻不守,而徐学海是攻守兼备,两人都有攻,在防上徐学海是主动防,寂落是被动防,匕首相交都是徐学海不愿和寂落交换匕首伤害而选择主动防守的。 所以两人之所以搏杀的风起云涌,实是徐学海的反应速度更快的原因,要是两人真是实力相当,双方早就被匕首刺划的鲜血淋漓,搏杀过程少不了分分合合,哪可能缠斗如此之久。 两人力量相当,徐学海反应更快速度更快,寂落身体更强壮更耐抗,徐学海打中两拳受一拳,综合起来两人一时间不分上下。 两人从房间一头打到另一头,除了卧房房内陈设碎了又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女人在卧房里撕心裂肺的傻笑。 渐渐地,徐学海左手刀换成了右手刀,出刀轨迹顿时诡异多变,寂落连挨几刀才刺中徐学海一刀,但一个有防弹服,一个赤身,寂落吃了大亏,终于承受不住,开始主动后退。 徐学海压制追杀,寂落手忙脚乱,身上又多出几道血口,迫不得已滚进卧室。 徐学海不给寂落喘息的机会追进去,举刀刺下,寂落抬左手一挡,刀插进手臂,同时寂落另一只手并掌指戳在徐学海胸口,戳中刹那化掌为拳,这一寸拳打得徐学海贴到墙上,寂落一击得手却也不好过,左小臂几乎被刀分成两瓣,军匕掉到地上。 女人“哈哈”疯颠大笑,泪水都笑出来了。 徐学海无视女人,前滑步突进,这一激进步伐在徐学海脚下用出来有种平行瞬移的即视感,刀狠狠刺进了寂落腹部,这只是本能动作当中的第一下,在徐学海接下来的动作里,会在一秒中内拔刀刺击七下,但是在刺中寂落腹部的同时,猛然生出强烈的心悸,终断了连刺的想法,立即后滑步。 “砰砰砰……” 枪声连续响起。 第九十五章 强硬刺杀(下下) 第一枪击中了刀,刀脱手。 第二枪开始就是利索地追击,连续不断地射击。 徐学海缩头塌肩连中四枪翻出了卧室,后背三枪左臂一枪,后背三枪生疼被防弹衣挡下,左臂一枪运气极好,子弹穿臂而过,竟然没有伤到骨头。 床上女人不知何时解了捆绳,单跪在床上,手枪子弹一瞬间射空,又一瞬间换了弹匣,徐学海原准备一出即返,打个措手不及,结果被女人几枪给射了回去。 室内室外三人暂时僵住。 寂落和女人对望一眼,闷声道:“不该这么早出手。” 女人咬了咬下唇,恨声道:“他太警惕了,再不出手你还能站着和我说话?” 趁两人说话,徐学海探头瞟了眼,差点被子弹射中额头,女人枪法之准开枪速度之快令人心寒。 女人从床上拖一个大包,换上劲装,外面套上特制女士武装,十秒内换装完毕,只见衣上插满了弹匣,大腿外侧额外多了两把比普通手枪要大上一号的特制手枪,背上包里最后一把长枪。 她单手束起长发,柔声道:“异界瞳仁,咱们不如打个商量,休战怎么样?” 寂落喝道:“艳魅……” 女人厉声道:“不要喊我这个名字,我不叫艳魅,你也不叫寂落,你是关勇,我是你妹妹关颖,以前我都听你的,现在该你听我的了。” 寂落神色愕然,似是从未见过这样的艳魅。 艳魅道:“异界瞳仁,我们兄妹愿意和你休战,作为回报,我们可以告诉你万智敏的藏身处。” 徐学海道:“难以信任。” 寂落欲说话,艳魅狠声道:“今日你要不听我的就不要认我这个妹妹。” 寂落闭上了嘴巴,艳魅退到床后说道:“异界瞳仁,算了,我觉得还是叫你徐学海好,你听我说,我们兄妹是万智敏收养的,从小受他培养,按理说我们不该背叛,但是他只把我们兄妹当工具,我哥重义,认为是应该的,我不认同,为了所谓的报恩我什么都付出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得了个艳魅的绰号,就算再大的恩,这些年我们也已经报了。” “这次你来杀万智敏,对我们兄妹来说也算是个机会,我们想过人的生活,不想再过打打杀杀的生活,你给我们一条生路,我们给你指明一条路,然后各走各道,生死各安天命,你看怎么样?” 徐学海望了眼破碎的窗户外面,没有人,但他知道万智敏的保镖肯定趁这段时间将这间房围得水泄不通。 徐学海道:“你说万智敏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 艳魅发出一串银铃般笑声:“卧室内没有监控,外面的监控不都被你和我哥打坏了吗,他现在可不会知道房里发生了什么事。” 徐学海道:“早不叛晚不叛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叛?” 艳魅:“很简单,你闹得凶了我们才有机会,当然了,一开始我们是真的想要你的命,我哥认为可以杀你,万智敏答应他,只要他杀死你就会放我离开,我是不信的,但是没办法,他信。现在我哥既然杀不死你,我自然要想别的出路。” 艳魅快速说道:“而且我不是要直接和你合作,各取所需而已。” 徐学海悄无声息捡起枪,换上弹匣说道:“外面估计已经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你说的再好又怎么保证我活着离房间?” 艳魅道:“简单,我们以胜利者姿态先走,给你创造一点机会,能不能把握得住看你自己。” 徐学海想了想:“行,你说吧,怎么找到万智敏。” 寂落突然开口:“我不想走。” 艳魅尖叫道:“你和他女人的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不走是要等死吗?” 寂落:“我要是走了,她……” 艳魅道:“我怎么有你这么个笨哥哥,只有你活着离开了,她才有机会活。” 寂落:“什么意思?” 艳魅冷笑道:“就凭我们兄妹的实力和对他万智敏的了解,他万智敏也得掂量掂量。” 徐学海:“……” …… …… 弘修文看着屏幕上黑掉的分镜皱起眉头,有一分钟了,屋内没有任何动静,他看向万智敏,万智敏不知在想什么。 万智敏忽然命人将正对那个房间的监控视频放到主屏上,问弘修文:“你认为寂落和艳魅现在是死还是活?” 弘修文摇摇头:“我不了解他们,无法做判断。” 万智敏道:“这些年寂落忠诚度没有问题,艳魅心思不定,兄妹俩人感情很好,所以我从来没有放两人一起出去任务,一直没出什么事。” 他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寂落很强,所以他和我小夫人混到一张床上我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至于艳魅,长的好看,实力也不错,脑子更是好使,脑子好使的人想法就多,别人以为我不知道寂落和小夫人勾搭的事她是心知肚明的,她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算账,呵呵,可又不想一个人跑,失败的很啊,一个鹞子要什么感情,有感情的鹞子总会干些蠢事,这两年她一直在暗中布置后手,等待一个让寂落死心的机会……” “修文,你说说,在这个不是机会的机会里,她会怎么做?” 弘修文道:“你的意思她正在和徐学海谈和?” 万智敏笑道:“谈和?不用说的这么婉转,叛就是叛,就是不知道寂落同不同意,寂落如果还活着还有可能不叛,寂落要是已经死在徐学海手里了,她肯定叛。” 弘修文道:“我有点不太明白,既然您想让他们死,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让他们两人去对付徐学海,比如现在,管他们是死是活,几枚火箭弹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万智敏道:“人生太无趣,总得要有点乐子。” 弘修文闭上了嘴,懂了,万智敏这货就是要享受掌控人生死的乐趣,可是别忘了,你不是站在岸边观火,而是站在火堆边上,玩不好可是会自焚的。 就在这时,主屏幕上那个房间突然爆发激烈的枪火,窗处时不时见到三人腾挪的身影。 万智敏拍掌笑道:“看来是谈崩了。” 弘修文沉默不语。 双方交火了足足一分多钟,寂落和艳魅相互挽扶着出来,很快万智敏得到汇报:徐学海死了。 第九十六章 替身 几乎是一秒钟的事。 万智敏刚听到徐学海已死的消息,徐学海就从破窗探了一下头,并大喊:“关勇关颖放心,我答应你们的事一定会做到。” 什么情况? 众保镖全都一头雾水,目光不由转到寂落和艳魅身上。 艳魅低声骂道:“混蛋,动手。”枪抵在面前的保镖头上扣下了扳机。 万智敏一怔之后放声大笑,眼泪都笑出来:“都特么不傻啊!” 弘修文心想这个世上就没有真正的傻瓜。 屏幕上徐学海风一般冲出了房间,矮着身子杀向楼梯,一只手诡异地在空中乱抓,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弘修文敏锐地从众多分屏里发现了两处异常,斜对房间塔哨上的一名保镖竟然被另一名保镖给挤失了足,从六米高的塔哨上摔了下去。 另一个分屏上,守在楼下的一名保镖被侧面来的子弹击倒。 弘修文立即放大几处分屏的监控进行倒播,发现该保镖是被溅射的流弹给击中,心里不由泛起寒流。 万智敏问道:“发现什么了?” 弘修文不知该怎么解释,说徐学海有超能力?要是这样说,万智敏岂不是认为他弘修文是个傻子?谁特么信啊! 弘修文自己都不信,何况别人。 “运气似乎站在徐学海那边。” “怎么说?” “你的保镖被溅飞的流弹打死了。” 万智敏不以为意,笑道:“人多就是麻烦,容易误伤。” 意外时时有,谁也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来临。 只是说完后,万智敏突然陷入沉思,鹞子榜第一人完成的悬赏任务一条条在脑海里浮现,他喃喃道:“意外……” 徐学海杀疯了,不顾后果地冲上了城堡最高处,突破进最高处唯一的房间,伤痕累累地站在了万智敏面前。 万智敏独坐在老板椅上,静静地和面带诧异的徐学海对视。 徐学海枪指万智敏忍下扣扳机的冲动,来到办公桌前。 万智敏微笑道:“请坐,我们谈谈。”他拿起桌上座机:“所有人退下。” 徐学海蹙眉坐下,对隔着办公桌的万智敏道:“你似乎认命了。” 万智敏打开雪茄盒,推到徐学海面前:“我从来不认命,来根?” 徐学海不言不语,懒得多说一句话,他身上的防弹衣千疮百孔,额头有一道子弹划过的伤,左大腿还中了两枪,加上左臂上的贯穿伤,伤的不可谓不轻,之前的伤又没完全好,可以说是体无完肤了,以至于现在浑身乏力,哪怕明知现在借机喘息借的是死亡,也不得不借。 万智敏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点了根雪茄,拿起冰桶里的红酒倒了杯,品了口红酒吸了口雪茄,这才慢悠悠道:“为了十万赏金值得吗?哦不对,到你手上十万肯定没有的,为了这点钱陷入死地是不是太傻?” 徐学海点点头:“确实有点。”如果能重来,肯定不会来杀万智敏,自己坑王天远,王天远何尝不是在坑自己,自己之所以会跳进来,都是潜意识目中无人害的。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目中无人时不自知。 万智敏笑道:“那给你条路走你走不走?” 徐学海舔舔干裂的嘴唇:“说说看。” 万智敏道:“我们之间没有仇怨,没必要非得见个死活,不要去管那个该死的十万,我给你一个亿,你为我做三件事,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见到徐学海一副惊愕的样子,万智敏夹着雪茄指指窗外:“现在的情况你心里有数,就算杀了我也不可能逃出去,何必挣个鱼死网破,我是个商人,商人最喜欢做生意,生意双方互惠互利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唯利是图的商人没有好下场,相信我,只需要做三件事,这辈子天大地大任你去。” 徐学海沉默不语。 万智敏也不催,起身拿了酒杯过来,倒上红酒,“喝点酒润润嗓子。” 徐学海拿起酒杯,笑了笑:“你不会想毒死我吧?” 万智敏哈哈大笑:“这酒我也喝了的。” 徐学海没有喝,不用怀疑,喝了必中毒,万智敏起意去拿酒杯时,红酒的暗体立即消失,说明和自己连在了一起,因为距离在十五米范围而不得见,这也让他想到如何利用暗体这样的特性。 他起身来到酒架前,酒架上有二十多瓶各种各样的名酒,随意拿起一瓶,暗体顿时不见踪影,便重新放了回去。 万智敏一直微笑注视徐学海的举动,果然这种人很谨慎,别人给的绝不会喝,非要自己去选去挑,素不知整个房间唯一没有毒的就是桌上这瓶红酒。 只见徐学海拿起放下,所有酒都拿了个遍,到最后全部放了回去。 甚至还找到了书架后藏着的一瓶酒,却仍然放了回去。 万智敏笑容渐渐僵硬,问道:“没有喜欢喝的?” 徐学海坐了回来,盯地万智敏心中发毛。 徐学海道:“就不怕毒死自己吗?” 万智敏强自镇静,狠抽口雪茄,吐出浓浓的烟雾,微笑:“不喝就不喝,说里面有毒就过分了,怎么样,想好没有?” 徐学海笑了笑,“我再想想,如果再过三分钟你还没被毒死我就答应合作。” 万智敏举杯笑道:“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徐学海道:“请教一下,毒这玩意是不是喝的越多死的越快?” 万智敏浑身一激灵,到了嘴边的酒杯放下来,徐学海察言观色:“看你样子不像吃了解药,真会死的。” 万智敏默默盯着红酒杯。 徐学海道:“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依照片来看,很像,我分辩不出来,但是我相信一点,堂堂万氏家主不会傻乎乎赌命,喝毒酒是想做什么,诱使我喝毒酒?太天真了吧。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替身一说。” 万智敏再怎么控制也无法完全控制声音的颤抖:“你你太自以为是了,我怎么会喝毒酒。” 徐学海叹道:“我确定了,你确实是假的,而我因为你被困在了这里,真希望寂落和艳魅还没死。” 万智敏怔道:“你诈我,你竟然诈我。” 徐学海:“漏洞这么多诈个屁,换成弘修文那混蛋一只脚迈进来看到监控立马会调头就跑,哪里都可以有监控,独独你这里不该有监控,有监控你不是假的就是有陷阱。”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脑子这么慢凭什么装万智敏,这间房是不是万智敏独立办公的地方,其他人都不许进来?” “是的。” “那他为什么要装个监控监视自己?” “……” 徐学海对着屋角的监控比出中指,“临时装的,就为了看戏,看你怎么死,看我怎么死,我如果不死也只会以为杀了万智敏,呵呵,合个屁的作,他就没想你我活下来。” 万智敏显然慌了神:“没诈我,那我喝的真是毒酒……” “没有骗你,确实是毒酒,所有酒都是毒酒。” “你你怎么知道?” “我的鼻子比狗还灵,瓶塞子上有极微弱的水果味,猜的没错的话是沙林。”确实闻到了很淡的水果味,脑中瞬间浮现出“沙林”两字。 似是在应证徐学海的话,万智敏瞳孔缩小,张大嘴呼吸,他伸手抚压胸口,手却抖了起来,没有一会身体抽搐缩到了桌下。 徐学海过去蹲下,万智敏替身道:“救我……”声音微弱。 徐学海摇头:“没那个本事。” 万智敏替身流露出绝望,嘴唇蠕动。 徐学海俯耳过去。 “他太狠了,困了我二十一年,二十一年……”他突然扬起头,“杀他,他在地下,我告诉你……” 第九十七章 徐学海的暗体 替身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徐学海站起身,对着监控,“万总,能合作吗?不用一个亿,五千万也成。” 万智敏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养虎为患的事我从来不干。” 徐学海:“哦,贱人。” 他躬下身拎起万智敏替身尸体从窗户丢了出去,大喊:“万智敏已死。”纵身跟着跳出。 众保镖大吃一惊,目光下意识追着尸体从最顶层飞落,徐学海连杀三人冲进了楼梯转角,一颗狙击子弹险之又险擦过后颈,高速产生的空腔撕裂了皮肤,伸手一摸,满手是血。 心知是山腰上的狙击手,于是杀向城堡另一面,从窗户跳出直接跳到二层,再从楼梯杀向一层。 万智敏看到徐学海轻而易举从房间脱困,后槽牙咬得个崩响,恨声道:“别想逃掉。” 弘修文摇头道:“他没想逃。” 万智敏气极而笑:“受了伤的野兽还想杀人?” 弘修文道:“他移动的目的性很强,直往入口来,显然知道你藏在地下室。” 万智敏脸上泛起嘲讽的笑容:“然后呢?” 弘修文想了想:“他会找到你。” 万智敏好笑道:“真是好笑,我这地下设施纵横交叉,总共三十一个房间,每个房间有两道门,是个迷宫,他要能找到,说明我该死了。” 弘修文提醒:“你毒死了替身,终归会有怨气。” 万智敏:“他告诉了徐学海我的位置也没有用,何况他不知道。” 弘修文左右看了看,“能不能给我个房间休息?” 万智敏沉默几秒,让人送弘修文去另一个房间,目送背影出去,淡淡道:“胆小如鼠,不堪大用。” 弘修文则深感无力,他有心改变历史洪流某个较大事件,原本有一定把握,偏偏万智敏太过阴毒,本就是让替身冒险,还要画蛇添足,不给替身一点活命机会,这让他产生了一个认知,历史大事件有无法改变的特性,即使改变了也是临时的,很可能最后还是会扭转回原本的轨迹当中。 这次意图救下万智敏,弘修文也没有想完全去改变万智敏的命运,只要“临时”两个字就成了,钱到手还管你万智敏的死活。 但是在从头到尾看了徐学海的表现以及万智敏的表现后,弘修文觉得自己要换种思路来赚钱了,不能逆流而上,要顺流而为。 徐学海确实如弘修文所想,知道了弘修文真正的位置,地下31号房,直向地下室入口而来。 他在城堡里已经厮杀了快三十分钟,实已精疲力竭,围杀的人中不再是单单保镖,还有从知日区调来的万家武装。 终于,他进入到地下入口所在的会议室,一阵弹雨把他逼到了桌子下方,身后追兵也在不断涌进会议室,再也没有腾挪的空间。 他已穷途末路。 正当他准备连通徐学山,让其撤退时,已经多天没有疼痛的大脑突然如同被针猛地扎了一下,剧烈的疼痛一瞬而逝,眼中世界突然间漆黑一片,耳中密集的枪声也在这时变成错落有致,一声之后再是一声。 “砰!” “砰!” “砰!” 从之前的密集一片变得有先有后。 一道雷电的光划破了黑暗,眼前重新亮堂,却是灰色的。 他的身周有一个灰色的透明球体。 暗体。 是他徐学海的暗体。 和别人枝桠型的暗体不同,他的暗体是以他为中心半径为两米的透明灰球,实心灰球。 一颗颗子弹进入灰球后逐一显露出形体,旋转着缓缓向他飞行,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阻碍。 徐学海惊呆了,等子弹飞到眼前才回过神,本能用两根手指去捻,还没接触到,指腹便传递过来灼烧感。 他连忙缩回手,钻出桌子,更多的子弹出现在灰球内,他行走在这些子弹的间隙里,游刃有余,一时间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受当中。 而周围的人则是连下巴都惊掉了,枪发出了空响都不自知。 在他们眼中,徐学海似慢实快,淡定从容而行,身后拖出人影连成的幻像,由深至浅,长长一条,白驹过隙,走在子弹的间隙当中。 没人相信自己看到的。 太不真实。 有人给了自己一巴掌。 有人抓下一把头发。 人有肝胆俱裂,双脚不受控制地后退。 当徐学海开始射击,半数人逃出会议室,半数人疯了般换弹匣还击。 幻象没有破,因为幻象不是幻象。 既然不是幻象,那他们就是蚍蜉撼树。 徐学海蹒跚行进在通往地下室的旋转楼梯间,楼梯处于房间的正中,房间四角有四名保镖,如果徐学海没有处在如今这种玄妙的环境中,万万逃不过四人的集火。 四人死时瞪大了双眼,犹不相信有人能躲过子弹。 房间只有一个门,门上写着“1”,开门进入的是“2”号门,同样有保镖埋伏在角落里,甚至还有一名保镖扒在门上。 地下室是房间连房间。 徐学海依着“前一左二右一”的选择前进,很快来到了“31”号房门前。 为什么是“前一左二右一”? 当然是万智敏替身告知的。 万智敏替身为什么知道?是因为十年前他曾被带去过一次“31”号房。 万智敏以为替身记不住路线,却不知道他挑选的替身是个记忆出众的天才。 人算不如天算,住住一个不出眼的小细节导致空亏一篑。 万智敏死状和那些保镖一个样,死不瞑目,他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出口,一代巨头就被徐学海一枪爆头。 徐学海不是不想聊几句,实是这样的状态来的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一直有还是临时性的,所以他要节约一切时间。 徐学海的顾虑是对的,受伤失血会身体疲累,球形暗体会导致精神匮乏,就如以前拿着“笔”写字,以前用“笔”写字的时间界限是五分钟,他怀疑保持看到球形暗体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 在返回地面的过程中,经过23号房间时,徐学海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进了另一间房,他追过去只看到房门在动不见人,他没有继续追,转头重走来时的路,心中冷笑:“原来是你在暗中捣鬼。” 弘修文自此上了徐学海的必杀名单。 第九十八章 不可理解 暗体不消失,我就是无敌的。 徐学海深知在此时“激活”了暗体等同变成了超人,无处不可去,但同时渐渐升起来的昏眩感也在告诉他无敌是有时效性的。 在无数双震惊且恐惧的目光下,他杀回一层,杀出城堡,向着山坡狂奔。 枪声渐稀,万智敏的死亡和对恐怖生物的畏惧让保镖和武装人员无心追杀,回到和徐学山约好的地方,看到徐学山那刻,徐学海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下。 山上冷寂。 徐学海浴血搏杀的时候,徐学山没闲着,清出一条绝对无人的退路,山上两名狙击手开枪后也被他摸到身后给杀了,在后半段时间里,基本无所事事,徐学海冲回来的整个过程也就全落在了徐学山眼里。 他无法用言悟表示当时的心情,只是一昧的念叨:“我的天啊,我的天啊……” 徐学海醒来时,球型暗体果然不是时刻都有,又处在能看到他物看不到自己的状态,不过既然被激活过一次,就会留下痕迹,脑中似乎有个开关被打开,只要想就能开启,只要想就能关闭,如同以前使用“笔”一样。 这样挺好。 这样意味着徐学海从一个不是普通人变成了超越不是普通人的存在,也许可以用“超凡者”三字来称呼。 一直没从兴奋里出来的徐学山见徐学海醒来,别的不问直接问:“哥,你是神仙转世的么?” 徐学海无语回答:“胡思乱想什么,就是特么的瘤子。” 徐学山:“哇,好羡慕,还是有瘤子好。” 徐学海昏迷了两天,俩人还在山里,伤口早被徐学山处理过,但虚弱感仍如潮水一波接一波。 在后三天,徐学海睡多醒少,基本上什么都没想,吃了睡,醒了吃,全靠徐学山照顾。 这些天万家除了宣告万智敏病重身故诡异一样的沉寂,有关刺杀的信息传得沸沸洋洋,至于刺客的信息被封锁,神奇超出理解的战斗画面也没有流传出去,连流言都没有。 至于搜索徐学海踪迹更是没有的事。 按万家继承人说法,先研究,再把视频放出去,异界瞳仁徐学海是世界公敌,没道理只让我们万家去对付。 暗流蛰伏。 等风满了楼,山雨就会来。 在这之前,万家只干了一件事,把寂落和艳魅兄妹的尸体在城堡广场悬挂了三天。 关勇关颖这对兄妹终是没能逃出去,俩人眼见要乘上暗中准备好的小船,被万宜年带人埋伏击杀,继而万家私人武装加入进围剿徐学海的行动中,最后万宜年被徐学海惊得魂飞天外。 徐学海精神转好后,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怎么离开,也不是别人,而是在城堡地下惊鸿一瞥的背影:弘修文。 或者说想起的不是弘修文这个人,而是弘修文的暗体。 除开自己与众不同的球体型暗体,弘修文的暗体是条环绕身体的线圈,线圈没有线头,也就是说不是从弘修文体内发散出来的,圆形暗体依体而绕,没有来处没有去处,自为闭环。 很奇特,也很奇怪。 以前显示1%死亡率似乎不是在说1%的死亡机率,而是因为无法判断从而给1%的最低限值,因为人总是要死的,既然总是要死的,当然就有死亡率体现。 徐学海没有在此上深入思考,思维转跳到了夜半秋身上。 弘修文还有个1%死亡率,夜半秋则是连数值都没有,到底是因为没有暗体从而看不见,还是因为确定夜半秋不会死亡,0%不显示? 徐学海判断不了,加上思念,由此产生出强烈见夜半秋的冲动。 俩人潜回余口,很快发现余口市早就解除了戒严,有种送瘟神巴不得你快走的意思。 徐学海依仗可以随时开启的球型暗体反不急于离开,还是用胡途身份住进八八连锁酒店,好好整理了一下外颜,去眼镜店买了副深色墨镜戴上。 原本只是试一试的想法,很奇妙的事出现了,墨镜之下暗体变得极浅,大大减缓了视觉上的影响。 进入余口市四天后,徐学海和徐学山乘机离开。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登机前他取下墨镜好好看了一下乘客和乘务人员的暗体,确认了不会出现飞机失事才安心乘坐。 俩人离开,城堡那边的某些人才真正松了口气。 回到达都第一件事就是养伤。 徐学海和徐学山积压了太多的伤患,身体都快成破烂,生命体征其实一直处在危险的境地当中,纯靠强大无比的意志力将生命维持下来。 后半段徐学海倒是休息不了时间,徐学山是一直没有怎么休息,在达都下飞机徐学山眼皮子便开始打架。 徐学海看徐学山头上暗体均是朝着某个方向延伸出可视距离外,警惕性一下子起来,不断提醒徐学山不要睡。 似乎是应证,老黄接机时也是鬼鬼祟祟,照了面第一件事直接领进了洗手间,在洗手间给俩人化了妆。 老黄化妆水平很高,事实上徐学海和徐学山都是老黄培养出来的,俩人会的技能老黄都会。 化好妆后,老黄才开着新车领俩人回了达都的安全屋,一进安全屋,徐学山直挺挺倒下,被徐学海一把给抱住。 老黄给俩人重新处理伤口挂上点滴,笑说傻孙子余应在咖啡店大红大紫,咖啡店生意好的不像话,问徐学海给的那七首歌哪首点的最多。 徐学海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去咖啡店很多是小情侣,便说了《甜蜜蜜》,结果推测错误。 顾客最喜欢听的是余应用沧桑的声音唱出来的《你的样子》。 徐学海笑笑,不以为意,正要想问王逸朗是个什么情况,老黄又让他猜幽虫现在在干嘛。 徐学海立即想到了那个神公神婆王弘毅夫妻,老黄瞧其神色立即打断说:“不用猜了,肯定猜错,幽虫姑娘当了余应的经纪人,准备推动余应进入歌坛。” 徐学海:“……” 老黄不给徐学海思考时间,再推出一个新炸弹,余应一窍开到天际去了,除了唱歌还写歌,写出两首歌《冲动的惩罚》和《突然的自我》,同样火的不行。 老黄也喜欢的不行,哼唱。 徐学海下巴直接掉床上,揉耳朵不敢信,震撼程度丝毫不亚于见到神仙。 不再于余应会写歌,实是写出来的歌让他不得不怀疑余应是不是梦游唐朝,不不,是梦游地球,怎么可能。 徐学海彻底被老黄给带偏,一开始想问的事不由全丢到了脑后,问老黄余应是怎么写出来的。 老黄嘿嘿一笑:“梦一场一首歌,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可能傻小子做梦时不傻了吧,老子可是要发财了。” 徐学海越想越不对,“你的意思是他睡一觉写一首歌,再睡一觉又写一首歌?” 老黄点头:“嘿嘿,意外吧,许你会写还不许别人会写了。” 徐学海怔怔道:“他跟你说过做的什么梦没有?” 老黄道:“说了,傻人有傻福,老天都瞧不过去了,不过说起来他的梦挺奇怪的,他说是纯黑的世界,没有影像,十分恐怖,好在有人在唱歌,他就把歌记下来了,呵呵,傻话不是,白天想曲想多了,所以在梦中写出来了。” 徐学海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什么情况? 等徐学海回过神,老黄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第九十九章 暗体转嫁 第二天老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进门丢下一堆药物和食物,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好好养伤。” “三天后再来看你们。” 徐学海留都留不住,但见老黄头上暗体正常的很,也就没往深处想。 三天后老黄没来,幽虫来了。 徐学海印象中还是第一次见幽虫,徐学山倒是见过两次,这次是第三次。 幽虫是个二十八岁的大姑娘,漂亮的很,顶着熊猫眼带着一大堆物资,见门嫣然一笑,问俩人伤好得利索没有,徐学山头点的跟小学生一样。 但幽虫显然不善于和人打交道,表情管理不到位,徐学海三言两语就击破了幽虫心理防性,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竹筒倒豆子全给倒了出来。 徐学海整个人傻愣了好久。 他去南州余口市杀万智敏,在知日区受袭那日,夜半秋和夜半月同时失踪。 杀死万智敏后在深山养伤之际,翌旦大学安保部的孙玉堂、杨河山、肖运和杨元龙四人被开除,四人抢劫银行被弘修文抓了,这几人和徐学海关系都是较为亲密的,老黄认为其中有问题。 不过老黄认为,无论是夜半秋姐妹还是孙玉堂等人,只要徐学海还活着他们暂时都不会有事。 这些日子幽虫忙坏了,一是为余应的事忙碌奔波,二是要装成腼腆可爱的小姑娘和神公勾心斗角,连手寻找夜半秋姐妹的线索,但一无所获,俩人仿佛泥沉大海,倒是孙玉堂四人被关在拘留所等着审判。 神公气得去干了一件事,破了东州中央电脑的智能,让神婆入主了东州的中央电脑,替代那个高级智能处理东州事务。 好事还是坏事? 说不清楚,得看神婆心性。 最后幽虫才说到老黄。 老黄躲起来了。 事实上自打孙玉堂几人出事,老黄就躲起来了,躲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安全屋里,这些年老黄啥事没干,徐学海和徐学山干鹞子得到的分红全被他置了地产,生活就靠咖啡店度日。 所以在有心人眼里,老黄就是一个咖啡店老板,生意好时吃香的喝辣的,生意不好时蹲在门口吃泡面,很老实本分的生意人。 要不是徐学海失忆非要找上门,老黄也进不了弘修文视野。 说到底还是徐学海害了老黄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徐学海不自知,老黄不愿说,一步步老黄也就再无法从弘修文眼里抹去“有问题”三字。 幽虫是个心思单纯的大姑娘,幽虫从暗处跑到明处进入咖啡店,老黄非要走个招聘的流程,实际上也是在营造后路了。 到时大家全身而退,让幽虫买下咖啡店当个小老板,好在太阳下过日子,当然人算总不如天算,谁知道徐学海给老黄找的孙子异军突起,幽虫后半生的生活和前半生的生活将截然不同,那就不是活在阳光下了,而是活在万众的眼皮子底下。 挺好的。 徐学海忽然问:“王天远呢?” 幽虫打了个大哈欠,擦着眼花回道:“你们去余口不久王天远就被王逸朗抓回来了,被幽禁在安达拉市庄园。” 幽虫没有待多久,说完就走了。 徐学山恋恋不舍,对徐学海说:“今天她咋就这么漂亮呢?” 幽虫说了什么全没上心,虫子进脑。 徐学海想了很久,觉得老黄肯定不是藏起来那么简单,给老黄打电话不通,只好发了条消息询问,没有得到答复。 回达都后徐学海心里是有打算的,原准备等伤完全好后去看眼夜半秋,然后去找实验室,最后才是去杀王逸朗。 “笔”融合身体后,多出了“徐学海”的记忆,最后的记忆就是实验室最后的那场有关暗体的研究实验,实验室具体位置没了多少印象,有个大概的方位,徐学海不想视野中永远存在着无数的黑色线条,那就要从实验室中寻找到办法,“笔”曾说过的笔记本在安全屋中,按照徐学海推测,实验室多半也是安全屋。 现在看来计划要改变一下了。 他拨通幽虫电话:“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 …… 冬季尾声太阳多。 冰雪融化温度更显得低。 早上九点,一辆建筑物业服务公司进入达都王家别墅,对暴雪当中简单维修过的一段屋顶进行大修,管家领着一名保镖验过身份,叮咛服务人员三日内必须完工。 郭雨星从窗处看了眼,回到卧房半依在床上看书。 没有看多久收了书,施工在她房间旁边的屋檐上,声音很响,实在看不下去,便下楼到草坪上散步,两名保镖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心中厌恶,如今别墅里王家人只有她一个,仅有四名保镖,四名保镖与其说是保护她的安全,实际是监控,她的活动空间如今只能在这栋别墅里。 一个人逛了没多久忽觉得人生好没意思,空空落落地又回了房,刚关上门就看到一个陌生汉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郭雨星吓了一跳,却没发出尖叫,她怔怔盯着对方问道:“徐……学海?” 徐学海嘲讽笑道:“王夫人聪明的很啦,看来这段时间心心念念着我呢,一眼就瞧出来了,怕我找上门呀。” 郭雨星眼眶顿时就红了:“我不想的,可我能怎么办?” 徐学海道:“是啊,不想的,被逼的,这些都是很好的自我安慰的借口。” 郭雨星泪水哗啦啦流下来:“我一个人的话活不活都无所谓,我也有家人有朋友的,现在就是后悔,当时就该死在山里,远比现在生不如死要好。” 徐学海摇手:“行了别诉苦了,我问你,王逸朗那老头躲在哪里。” 郭雨星摇头抹泪:“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王天远是什么情况?” “他在庄园里,可能是又惹老……爷子生气了,这回惹得不轻,在西州谈生意时被老爷子派人抓回来的,禁足了。” 徐学海有些失望:“说说你知道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郭雨星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有封信,是老爷子给你的,四天前有人送过来的。” 郭雨星从床头枕头下取出一封信,信口用了蜡,递给徐学海。 徐学海打开一看,很漂亮的钢笔字。 “很遗憾写这封信给你,我和你之间有杀子之仇,作为一个父亲是无法承受的痛,报仇是人之常情,你回击也是人之常情,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不是我所希望的,想必也不是你所希望的,再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能从万智敏的城堡里活着回来,体现了你的强大,不可思议的强大,我愿意放下丧子之痛,想必对于你来说应该是件很容易接受的事,毕竟我还没有对你以及周围的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夜半秋夜半月活得很好,目前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点你放心,如果你同意化干戈为玉帛,她们将毫发无损地回去。” “大学的那几名安保,他们也将重回校园,不受任何影响。” “至于我大儿子所犯下的愚蠢,我将付给你一个亿作为补偿。” “任何事都是可以坐下来商量的,当我放下丧子之痛,我们之间不再有不可化解的死仇,静待来电。” 落款有个特殊的座机电话,有王逸朗签名和印章。 徐学海看了眼郭雨星,没有给郭雨星看这封信,当着面烧掉,说道:“你还有摆脱王家的机会,没必要干傻事。” 之所以不追究郭雨星的陷害,是看到郭雨星身上的暗体枝桠全部绕了回来,扎在她的身上。 徐学海已经很清楚这种景象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郭雨星会以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说明郭雨星内心确实是煎熬的。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郭雨星呆立很久,直到扎在身上的暗体尽数断开,断下来的部分有个向徐学海飞过来的动态,时间很短,然后因双方距离在十五米范围内而无法可视。 徐学海淡淡一笑:“原来是这样,暗体转嫁了吗。” 第一百章 不平静的一天 相比郭雨星的软禁,另一诬陷人李棠则是消失了,和王天远一样关在了王家庄园,不一样的是,王天远是软禁,李棠是在私人大牢里。 这两人从开始诬陷徐学海开始,就是幽虫电脑上的黑名单,动态图像时常挂在屏幕上。 李棠失踪那天病房进了六个人,李棠乖乖地跟着走了。 那个时候徐学海还没有大闹万智敏城堡,王逸朗便没有如今这般小心,这老家伙自从知道知日区网络被黑客攻陷,就不再放心自家的网络安全,同时惊心于世上会有如此厉害的黑客。 从郭雨星那出来,当天晚上徐学海还是拨了王逸朗留下的电话号码。 双方在电话那头保持沉默,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还是徐学海先开口:“其实你可以试试。” 试试什么,试试杀我。 “你在说伪心话,你不会希望我去试。” “你错了,对于我来说无所谓失去,谁都可以死,所以谁都不能威胁我。” “那你还打电话过来?” “我只希望还能做个人,别逼我连人都无法做。” “你心虚了,在害怕。那个叫夜半秋的小姑娘很漂亮,也很勇敢,我问她你和徐学海是什么关系,知道她怎么回答,她说我喜欢他,我又问她,他喜不喜欢你,她很肯定的回答:不喜欢,他讨厌我。” 说到这王逸朗笑出声:“派人过去抓她时,那个多嘴的蠢货问了她一句话,你是不是徐学海的女朋友,她很坚决地回答说是的,还说什么我了解他,他不是那种人,她根本不信通缉上说的,哪怕有人证物证。很容易了解到,原来你还救了她妹妹,相信你是个好人,而你呢,为了救她妹妹你不惜想方设法把夜刀杀个半死,真是用心良苦。” “小姑娘后来发现不对,改口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但是不愿撒谎她喜欢你的事实,一直坚持。徐学海,现在你告诉我无所谓失去,真的吗?” “我死一个儿子都能做出让步,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难道非要我死了你才安心?” 徐学海沉默良久:“我信不过你们这种人。” 王逸朗:“我这人信誉一向不错,王家能成为五大家靠的就是信誉。” 信誉往往遮住的是虚伪。 徐学海上世生意做的不算小,什么人没见过,一个一辈子靠信誉起家的家伙在一次生意上坑了人家一把,最后吞吃了对方的公司,按那家伙的话说,建立信誉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么一次不信誉,生意做成了庞然大物后,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失不失信也就没人在意了。 王家就是个庞然大物,还是超级大的那种,王逸朗说信誉,徐学海可以当他在放屁。 徐学海道:“你都看开丧子之痛了,我没有理由不答应,不过我得说明一下,你儿子可不是我杀的。” “我儿子不是你杀的?”王逸朗一时间显然没会过意。 “不是。车祸死的关我什么事,你非要把这事安在我头上挺莫名其妙。” 王逸朗这才明白徐学海的意思,没证据的事不会承认。 “希望你和我一样有诚信,明天晚上七点,去达都南湖山区郊区化工厂废址接那两丫头。” 徐学海道:“行啊!见不到人咱们不死不休。” 双方默契地挂断电话。 这一通电话结局似乎很好,但太显得儿戏。 明面上王逸朗似乎不在乎以这样的方式来结束双方的相恨相杀,徐学海也似乎没有过多的担忧。 实际上双方只是想要一个通话,一个约定。 一个告诉另一个,我知道你的软肋。 一个告诉另一个,无所谓,直管放马过来。 所以时间和地点才是重点, 明晚七点,达都南湖山区郊区化工厂废址。 王逸朗就想看看徐学海怎么个厉害法。 徐学海就想看看王逸朗到底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有前车之鉴,王逸朗可不是不谨慎的人,弘修文从南州回来,他就详细问过弘修文,徐学海怎么在城堡杀死的万智敏。 就弘修文来说,十分后悔去了余口市,城堡地下室惊险相遇,虽然没有照面,但是弘修文深知自己不可能逃过徐学海的双眼,这就导致自己也不安全了。 徐学海知道自己在背后捣鬼,岂能善罢甘休? 换位思考,弘修文他自己也会想法设法除去后患。 所以弘修文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想着控制夜半秋,得知夜半秋已经被王逸朗给抓了才退而求其次,使手段抓了孙玉堂等人。 后王逸朗来电话,迫不及待想杀徐学海的弘修文生怕说出徐学海的诡异能力后让王逸朗打退堂鼓,于是把万智敏的死亡原因归纳于万智敏的自大,非要训服徐学海这匹野马,亲自和徐学海见面,结果被徐学海枪杀。 当然了,弘修文对徐学海的个人实力也给了当世无敌的称赞,免得王逸朗轻敌。 这其中就要掌握个度,即要让王逸朗不至于生怯,也不能让王逸朗轻敌。 他给了很多建议,比如说用毒气,比如说用炸弹,还直言枪杀不死徐学海。 至于王逸朗听进去多少,弘修文不得而知,他只知道一点,历史大事件里,很快王逸朗就会死。 弘修文希望能改变历史,但万智敏事件又让他知道改变历史大轨迹是何等的难。 弘修文扪心自问,为什么会走到和徐学海为敌的地步?他不敢指望王逸朗,也拒绝了到王逸朗那里当个参谋,全心全力设置针对徐学海的杀招。 拥有大杀器的徐学海可不管暗中的这些勾当,他现在就认准了两个人,一个是王逸朗,一个就是弘修文。 第二天,徐学海和徐学山化妆后分头行动,幽虫借神王力量在背后调度,指挥俩人行动。 一名住在五星酒店的男人淹死在浴缸里,酒店报警,警务人员在其行礼里发现了大量的枪械。 一名游客过马路时,被一辆撞红灯的车撞死,其身上藏有吹针和毒药。 一具尸体出现在徐学海小区对面的小区,地上有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尸体证明被苹果噎死,所租房间窗口架着望远镜和一把重狙。 还有人被扭断了脖子,有人心脏中刀而死,有人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死、有人被活活打死、有人惨遭抹喉…… 一日之内,达都死亡十三人,有意外有人为。 毫无例外,死者身上都发现了各种各样能致死的武器。 整个达都风声鹤唳。 鹞子网上二十三个名字注销。 鹞子界震动。 第一百零一章 一个账户一分钱 往常鹞子网死寂的论坛从未有过的活跃,徐学海三字频繁出现。 一条留言出现后,论坛安静。 无名氏:“凡留在达都的鹞子一个不留。” 接着又一条留言出现,神王:“……徐学海?” 幽虫的笔记本电脑上出现一个大大的怒容。 “你在帮徐学海?” 幽虫睁大眼睛,十指飞快回复:“他叫徐学海?” 神王:“……” 幽虫:“我不知道是谁啊,我就是收钱办事,你不喜欢他?” 神王:“他是我仇人,你不该帮他。”后面跟着一连串烧灼的火焰图像。 机智的幽虫对摄像头泪眼朦胧:“没办法啊,我就是吃这碗饭的,以前活不多,天天吃泡面,我都瘦成这样了,唔唔……好不容易有吃肉的机会,结果是你仇人,我怎么办啊,要怎么活下去啊,唔唔……” 神王:“别哭别哭,唉,你这丫头怎么动不动哭呢?” 幽虫:“哇……” 神王:“好了,不就是钱嘛,我给你搞。” 这串文字出来,幽虫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个不停,打开一看,幽虫下巴就掉在了桌子上。 “您账户收到一分钱……” “您账户收到一分钱……” “您账户收到一分钱……” “您账户收到一分钱……” …… 连忙打开银行界面,余额:一亿八仟七佰陆拾伍万…… 刷新一下,数字往上跳动一大截。 不看零头,最后停在了十八亿上。 哦卖锅的。 一个账户一分钱,十八亿账户。 短信还在排着队的响,关了声音,幽虫喜极而泣:“爷爷,你真是太好了,我可以吃肉了。” 神王:“看把你这孩子穷的,吃肉算什么。” 幽虫:“谢谢爷爷。” 神王:“你叫我爷爷?” 幽虫:“我觉得您就像是我爷爷。”有什么问题,还不是怕得罪你才这样称呼。 神王:“我……我……”似乎百感交集。 好像……好像打怪遇到奇遇了?幽虫抹眼泪,打字:“世上除了爷爷就是您对我最好,您就是我爷爷。” 神王:“孩子,可惜啊,我不是你爷爷,你姓陈。” 老不死这也要讲究姓氏? 幽虫打字:“我不姓陈,银行卡上的名字是我用假身份证办的,我其实姓王。”谢谢徐学海,让我知道你叫王弘毅。 屏幕冒出一个大大的惊喜表情符号:“真、真的?” 幽虫泪水涌出更多,抹个不停,连连点头。 神王:“天意啊,真是天意啊,没想到我王弘毅还能有后人,孩子,你真愿意当我孙女?” 幽虫使劲点头,手指不停:“嗯嗯,我愿意,一万个愿意。” 神王:“哈哈,再叫一声听听。” 打字:“爷爷!” “诶!” 聊天一直继续下去,幽虫想停都停不下来,后来她试着问了一句:“爷爷,那个人叫徐学海吗?” “是的,一个杀千万的。” “徐学海呀,嗯,他好俊呢。” “俊个屁,丑东西一个。” “哦。” “你谈朋友没有?” “没人要我,我也瞧不上别人,都不顺眼。” “……你瞧徐学海顺眼?” “讨厌了爷爷……” “说实话。” “嗯,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他好帅,白天想晚上也想,怎么都控制不住。” “天啊,你喜欢上杀千万的,我可是被他杀的。” “啊!爷爷您别生气,我不想他就是了,最多一辈子不结婚。” 过了好久,“你这就叫身不由己啊孩子,感情不是你想控制就控制得住的,要命呀,就那长相还能被人一见钟情,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幽虫捂住整张脸,不行了,想笑怎么办。 “算了算了,我也算是因祸得福,没有他我也下不了这个决心,孩子啊,喜欢就喜欢吧……不对呀,你还是单相思呢,他也不见得喜欢你啊!” 幽虫憋住笑,“他说我很漂亮。” “也是,我孙女这么漂亮追个男人还不手到擒来,日后你要那小子放聪明点,哼,就这样了,我去找神婆。” “好的,爷爷再见。” “乖孙女再见,哈哈!等等,我重孙子的取名得由我来取,必须姓王。” “好的爷爷。” 关上电脑,幽虫捧腹打滚,跳起来“吖吖”,十八亿,老娘是大富豪。 拿出手机颤抖着打电话,一接通就听到无数的枪声,再一看时间,我去,七点半了,徐学海正在干仗呢,当即想关机,徐学海的声音传过来:“嗨美女,有事?” 果然,在他眼里我就是美女,可惜老娘实在看不中你的长相呀。 …… …… 晚上七点,徐学海准点到了达都南湖山区郊区化工厂废址。 旧地重游,难免感慨万端,这处工厂废址的回忆都不那么美好。 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是被胳膊上纹着龙的青年绑来的。 第二次则是尾随老黄来的,随后遭遇夜刀。 可以说穿越之后,一切不安的起点就是这处工厂废址。 时间过去不长,却感觉过去了很长时间。 如今第三次来到这里,仍然要打打杀杀。 整个工厂废址有着数量众多代表活人的暗体。 显然王逸朗的行为符合徐学海对人性的理解。 今夜工厂废址注定是龙潭虎穴。 厂房灯火通明,厂外漆黑一团。 徐学海顺着道路大摇大摆的走进厂区。 “徐先生,等候已久。” 没想到王逸朗还做了表面功夫,专门有人迎接。 西装革履,彬彬有礼。 看着文弱有素养,实则肌肉绷紧了西装。 身上暗体更是不可见。 不可见那就是生死相关,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真是鸿门宴,不需要证据,暗体就是证据。 徐学海驻步不前,只说道:“死亡在我手,我主宰死亡。” 一拳击出快若奔雷。 对方一手捂喉,一手指着徐学海软软倒下。 厂区静如寒蝉。 暗中藏着无数双眼睛,不知道有多少枪指着徐学海。 徐学海没有开暗体,而是从后腰取出双枪行走进厂房, 厂房不是以前见到的模样,里面被清空,夜半秋和夜半月被吊在上方,下方站着东州最精锐的特战队,全身上下武装到了牙齿,呈弧形,站位较开,总共十二人,是整编制的小队,而稍前一点站着王逸朗的大儿子王天远。 王天远倒是还穿着上班服,笔挺的灰色西装,领带打得端正,只是头发凌乱,满嘴的胡渣,精神憔悴。 徐学海还没说话,厂二层环形平台走廊闪出无数人影,冲锋枪齐齐对准下方徐学海。 徐学海环视一圈,咧嘴笑道:“又见面了,你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第一百零二章 绝不后悔 对王天远来说,和徐学海实打实的照面实是第一次。 他苦笑道:“古语说虎毒不食子,我会不会死?” 徐学海道:“你爹不是老虎。”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王天远想了想说道:“他让我带这么多人过来,一开始以为是让我带队亲自杀你,刚才见你直直走进来他们也没开枪,我才想明白,他想让你死,也想让我死,在这种情况下你是活不成了,我站在这里却给了你杀我的机会。” 徐学海漠然不理会,心想你要弑父,父要食你,一报还一报很公平,他目光转向上方,心中不由大吃一惊,夜半秋没有暗体? 没有暗体并不意味着死亡,那些被他杀死的人成了死物仍有一线暗体,夜半秋显然不对劲。 到是夜半月属于正常情况,只是暗体分散到四面八方,和众多暗体连在一起。 眼下的情况是,厂房里所有人一部分暗体连接复杂,如同立体的蜘蛛网,纵横交错,其中超过十五米外的一部分人大部分暗体又遥指徐学海,很难理清死亡走向。 徐学海面上神色不变:“她们什么情况?” 夜半秋和夜半月一动不动,显然不在清醒状态。 王天远答道:“放心,她们没死,应该快醒了。” 徐学海点点头:“还不动手吗?” 王天远耸耸肩:“我父亲说让她们醒了后和你说几句话再动手,再说了,我的命令他们也不会听。” 徐学海笑了笑:“是啊,我是煮熟了的鸭子飞不了,他这是想验证一下我对这姑娘的感情,你家这老头眼光毒辣的很自信的很,不然也无法让王家挤进五大家里面,在我看来,他比另外四个继承祖业的家伙要更加厉害,你差远了。” 王天远恍然大悟,感慨道:“是啊,当我知道是你去杀万智敏,就该想明白蛊惑我起心思的人是你,你把我害惨了。” 徐学海道:“说不上害,你没那个心我说再多也没用,说到底,是你自己把自己逼进了坑。” 王天远显然经过这次打击变了很多,闻言也不生气,反而问道:“能不能不杀我?” 双方相隔不过十米,徐学海要是暴起杀他,他自知是逃不了的,本来最好的机会是在厂房外,可他无论怎么下命令,就是没有一个人开枪,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只是名义上的领队。 徐学海看不见王天远的暗体,笑道:“你说呢?” 如今没人能逃过徐学海的眼睛,谁有没有害己之心一目了然。 王天远道:“你说了算。” 徐学海道:“行,你把她们两个放下来,我不杀你。” 王天远犹豫。 徐学海道:“眼下这种局面我还跑得了吗?既然你不希望我临死拉你垫背,你总得做点事以示感谢。” 王天远望向身后,“放她们下来?” 他本没有抱希望,用的是问句,谁成想立即有人上前将夜半秋夜半月放了下来。 两人气息稳定,徐学海放下一半心。 王天远趁徐学海解绳之际默默后退。 夜半秋睁开眼睛醒来,见到徐学海喜出望外,不由自主扑入徐学海怀里,接着惊醒过来,看到周围森然一片,猛推开徐学海,叫道:“快跑,快跑……” 徐学海蹲在她面前微笑:“我带你回家。” 话音还未落,所有武装人员同时开枪。 枪声大作,在封闭厂房里形成噪耳的混响。 夜半秋再度扑进徐学海怀里,暖玉香怀,徐学海轻拍发抖的身体安慰,声音淹没在枪声里。 夜半月随后吓醒,惊叫。 徐学海笑说没事。 周围尽是密密麻麻的子弹,子弹从极速到龟速是徐学海的视角,身处在徐学海暗体内的姐妹也看到这般奇景。 两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数十人从各个方向向中心同时开枪,子弹数量多到让徐学海无法从子弹间隙里穿过,便将夜半秋夜半月左右抱在怀里,往地上一躺,双脚交错蹬地,从子弹群的下方挪了出去。 脱离暗体的子弹纷纷落在身后。 徐学海将夜半月背起,让夜半秋紧跟在身边,拥有暗体的徐学海如同神一般的存在,肆无忌惮地在弹雨中穿梭,和地面那十几人对射,暂时无视上方的武装人员。 而在那些武装人员眼中,代表死亡的一轮齐射集火就算是只蚊子也该灰飞烟灭,然而现实是看到了惊世骇俗的一幕。 在他们眼里,徐学海身如鬼魅,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徐学海带着女人留下一连串的虚影,子弹尽数落在空处,无论怎么覆盖射击,始终无法命中飘乎不定的身影。 双方仿佛在两条不同的时间轴上,徐学海看到的是慢,其他人看到的是快。 在上方的武装人员心中哪怕惊骇万分也没停下射击,而在下方和徐学海直面的武装人员则是魂飞魄散,从心底弥漫起浓厚的恐惧,但是优秀的战士品质不容他们畏惧,真正的战士就该视死如归,恐惧和信仰硬撞便是疯狂,他们用嘶吼壮胆,不退反进,向两侧散开,和上方配合形成立体打击。 但很快他们绝望了。 徐学海连续数枪打在一人面罩上,面罩破,枪口直抵额头,枪响人死,徐学海换枪,用同样的方式再杀三人。 夜半月吓坏了,全身颤抖,死死搂着徐学海的脖颈。 徐学海柔声道:“不要怕,闭上眼睛,很快就好了。” 夜半月闭上眼睛颤声问道:“哥哥,为什么坏人总找上我们?” 徐学海道:“因为我们是好人啊,好人和坏人总是对立的。” 他看向夜半秋,这个漂亮懦弱的少女无比镇静,不再像往常那样低垂着头,眸子明亮,对徐学海嫣然一笑,轻轻道:“你要走的路就是我的路。” 不再茫然,不再卑怯。 多少年来夜半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自信坚定,世人怎么对待她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怎样对待她。 徐学海道:“那你可不能后悔。” 夜半秋道:“绝不后悔。” 枪声持续不停,从第一声枪声响起,还不到一分钟,下方的十二人在王天远眼皮底下陆续死亡。 王天远瘫软在墙边,徐学海视而不见。 这时徐学海手机响了,幽虫来的。 “嗨美女,有事?” “有空闲?”像打仗呢。 “空闲的很,什么事?”徐学海牵着夜半秋的手上楼。 “哈哈哈,告诉你啊,咱们有钱了,十八亿,十八亿……” 第一百零三章 弱点 王逸朗派来的人总共四十二人,在被徐学海闲庭信步于弹雨中杀掉了二十六人后,剩下的人终于崩溃,纷纷逃离厂房。 前后总耗时不到三分钟。 王天远当然是最先逃走的,被外面人接应时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念着“不是人”三字。 遥看直播的王逸朗终于明白万智敏是怎么死的了,徐学海哪里是强大,分明是无敌。 他想起弘修文的话,脸色铁青地说道:“引爆。” 弘修文说过一句话:枪杀不死徐学海,可以试试用毒或者弹炸。 王逸朗一生谨慎,虽然不信,但是仍然在厂房正中央埋下了当量可观的药炸,作为最后的防备手段。 不过他的信心就在刚才被徐学海无敌的姿态搅地支离破碎,以至于吐出“引爆”两字时竟然产生了怀疑,不会炸不死吧? 厂房中央的地面隆起,一声巨响,火光爆起,硝烟弥漫,厂房瞬间化成碎渣,冲击波摧毁附近另两间厂房,尚未逃远的武装人员飞到了空中,驶车出百米远的小车左右摇摆,车内王天远面无血色…… 远置的监控传回实时画面。 王逸朗终于松了口气,喃喃道:“就算你是个超人也该死了。” 但下一刻身体骤然绷直,老眼瞪圆,手中的雪茄无声坠落在办公桌上,星火溅在手上也不自知。 徐学海不知怎么出现在爆炸范围外,还带着那对姐妹,三人安然无恙。 王逸朗遍体生寒,痴痴呆呆良久,拿起电话怒吼道:“炸不死他,炸不死他,你说的方法没有用……” 徐学海后怕不已,当时人正好在二层钢架走廊,而爆炸点在厂房正中,如果当时人还在下面,或者如果认为安全了而收了暗体,其结果必然无法避免被炸死。 他能躲闪子弹,无非是子弹进入暗体范围内后速度得到了极大减缓,才能游走于子弹的空隙当中,但如果子弹密度大到一定程度,想避开子弹也会成为天方夜谭。 爆炸和子弹显然是不同的伤害模式,除了藏在里面的物理伤害,最主要的伤害来自于温度和波冲击,而这两项在宏观物理里是没有间隙的。 当剩下的那些武装人员逃离,徐学海是准备收了暗体状态的,很幸运的是爆炸在决定之前,只是眨眼的时间,眼前一片扭曲的空间波动。 徐学海抱起夜半秋嘱咐了夜半月,毫不犹豫地跳了窗,一路狂奔,直到暗体内扭曲的空间“退”了出去才停下脚步,这时释放暗体的时间已有了快四分钟,为防止昏厥,不得不收了暗体,热风吹舞起三人的黑发。 一辆面包车哐啷哐啷地停在身边,徐学山探出头笑道:“哥,上车。” 徐学海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徐学山道:“幽虫说的,她都看到了。哇噻,这位是嫂子吧,真是个美哟,你好你好。” 夜半秋瞬间通红了脸。 夜半月从徐学海脑后探出小脑袋,“我是小姨子。” 徐学山笑道:“妹妹你好啊!” 夜半月头搁到徐学海肩上,警惕道:“我不是你妹妹,我只当一个人的妹妹。” 徐学山微微一怔,摸着后脑勺哈哈干笑。 徐学山开车进了市区,在一个黑巷子换了车,这才开回安全屋。 安全屋只有一间房,安全屋也就让给了夜半秋和夜半月,徐学海嘱咐两人不要出门,等待事情尘埃落定。 临走徐学海对夜半秋问了一句,我头上的数字是多少。 夜半秋回答30%。 至于夜半秋,在如今徐学海的视角来看,竟然是个完全没有暗体的人。 离开安全屋后,徐学海和徐半山偷偷回到了枫叶咖啡店。 咖啡店经过扩建面积比以前大了二倍,里面人满为患,十分热闹,傻胖子正用女声唱着甜蜜蜜,顾客们要么闭眼聍听,要么只痴痴和情人对视,没有一个人往台上看一眼,实在是不能看,不敢看,他们宁愿相信台上唱歌的是个嗓音甜美的女人,也不愿被一个傻男人破坏氛围。 徐学海听了两首,悄摸进后台,和春风满面的幽虫会面。 幽虫犹未从兴奋中走出来,拉着俩人叽叽喳喳说了个不停,说完才发现自己葱根般的柔荑还被某个憨笑的男人握着,一脚就踹过去,“色狼。” 徐学山嘻笑道:“我就是你的色狼,永远的色狼!” 幽虫:“滚。” 拿起手机一顿操作,给徐学海转了五个亿,又给老黄转了五个亿,徐学山一分没转。 徐学山:“我呢?” 幽虫冷笑道:“你不是我永远的色狼吗?你的就是我的。” 徐学山惊呆了。 幽虫忽然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徐学海说道:“王弘毅放下对你的仇恨了。” 徐学海愕然:“为什么?” 幽虫:“因为……因为……他把我当他孙女了啊!” 徐学山插嘴:“认你当孙女和我哥有什么关系?” 幽虫白了徐学山一眼:“我是孙女,他是孙女婿。” “……”徐学山好半天吐出两字:“卧槽。” 徐学海哑口无言。 幽虫:“都什么表情,做戏啦,就是……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别被他看到了。” 徐学海苦笑:“那可做不到。” 城市监控无处不在,想不被成天游荡在网络里的灵魂看到实在比登天还难。 幽虫:“是啊,我们黑客要在网上干个什么事需要大量的精力和卓越的技术,他不一样,动动念就能做到了,跟有了生命的智能一样,还不是一个,是两个,仔细想来还真是恐怖呢。” 徐学海思索道:“应该和智能生命不一样吧,智能升成电子生命体的可怕处在于仍然是程序集合,程序集合代表能复制能扩展,它可以同时覆盖整个网络,王弘毅夫妻不一样,属于记忆体,或者叫意识,存在形式我不清楚,但能肯定一点,应该是独立于电子之外的特殊存在,他可以游走在网络各处,但是不能同时覆盖整个网络。” 幽虫立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可以杀死他?” 徐学海道:“如果猜测没错的话,杀死他很简单。” 幽虫:“当他和我对话时,也就意味着他在我的电脑里,这个时候只要物理断网就能把他留在我的电脑里。” 徐学海点点头。 幽虫举一反三:“用座机最好。” 笔记本用的是无线网络,物理断网不容易,挑一台没有无线网卡的台式机就不一样了,直接拔了网线就行了。 徐学海笑道:“然后把整个台式机毁掉,他就死了。” 幽虫眼睛笑成了月牙儿,“你这脑子不知道是怎么长的,这都想得到。” 徐学山再次插嘴:“应该是瘤子想出来的。” 徐学海和幽虫同时道:“滚。” 徐学海道:“明天我要去找弘修文救人,网上的事就交给你了,学山接应,争取解决掉这个祸害。” 第一百零四章 怨天尤人 红菱基地二十四小时全天警戒,孙玉堂、杨河山、肖运和杨元龙四人不在拘留所而在这红菱基地里。 弘修文把四人分别关押在四个独立的房间,从余口市回来后,他就没有离开过红菱基地,日夜不停对四个房间改造,当他得知徐学海从容救走夜半秋姐妹,心中无比失望。 这次为了对付徐学海,弘修文可以说是绞尽脑汁,若在平常,弘修文可以保证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开,但是面对怪物一样的徐学海,弘修文没有丝毫把握。 他甚至认为徐学海是一个超脱了凡人一样的存在。 为了减少意外,他将几乎形影不离充满正义感的井宏达调离,独自面对内心的黑暗。 这几夜难免会回想重生前重生后的经历,在遇到徐学海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正直拥有崇高理想的人,没想到时至今日,却走上了一条充满阴暗的道路。 今生还不如往生。 重生的意义难道就是让我变成一个黑暗的人? 每每想到最后,弘修文就恨得咬牙切齿,都是你逼我的,你不死我就过不上想过的生活。 弘修文知道徐学海很快就要来了,心中不安,不知不觉走进关押孙玉堂的房间。 满脸憔悴的孙玉堂冷冷望着弘修文沉默不语,目光中充满了仇恨,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如此仇恨眼前的大背头。 双方凝视有十几秒,弘修文道:“我知道你们是无辜的,可我有苦衷,被逼的,请你谅解。” 孙玉堂冷笑:“有够无耻。” 弘修文道:“也许吧,但你不知道徐学海他不是人。” 孙玉堂:“呵、呵。” 弘修文:“很快你就会看到,在他来救你的时候。” 孙玉堂:“如果他来救我,他就算不是人又如何?在我看来,你更不是个人。” 弘修文:“人生的道路很多时候是被逼出来的,容不得自己选择,我想走一条光明大道,走着走着却走进了泥泞,这不是我想要的,然而不知不觉间背离了原来的梦想,要活下去只能在泥泞的路里继续走下去,你说我能怎么办?” 孙玉堂嘿嘿冷笑:“所以你就把我们几兄弟逼进死路?你让我认清世界的残酷。” 弘修文点点头:“没有办法,我是被徐学海逼到这步田地的,我很了解他,他是杀手,是鹞子组成员,高居鹞子榜第一,当他知道我对他的危害时,必定会想方设法杀死我,为了自保,我只能利用他的朋友来抓捕他,对于你们来说,确实不公,不过请你相信,只要抓到了徐学海,我会第一时间放了你们,所以请你配合我。” 其实当夜半秋被王逸朗抓走,弘修文最好的人选是老黄,只是弘修文隐隐觉得老黄不好抓,不好抓不代表抓不到,主要怕抓不到活的,自从确认徐学海鹞子身份,老黄是个什么身份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弘修文潜意识认为如果逼死了老黄,等于和徐学海结下了不可化解的死仇。 他想徐学海死,却又希望在这个过程中还保留一定的退路。 孙玉堂嘿嘿笑个不停:“你刚才还说他不是人,现在又说我们是他朋友,搞笑是吧。” 弘修文:“补充一点,他是个重情重义的怪物。”这是弱点,也是最可怕的地方。 孙玉堂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指着弘修文讥笑道:“你是想从我这里寻找支撑你黑暗的光明吗?” 弘修文默然离开。 孙玉堂这个粗俗的老兵猜中了弘修文的心思,他不愿承认自己已经失去了光明的原则,想努力让自己的灵魂得到救赎,然而再怎么歪辩仍然连一个粗人也没办法欺骗,又如何欺骗自己。 重过一次人生,在熟悉的世界里踩着预知的痕迹坠入进黑暗,难道我不是上天的幸运儿而是刑徒?它让我重回过去不是让我掌握自己的人生,而是让我接受惩罚? 来到室外的弘修文愤怒地望向天空,无声呐喊:“你告诉我,你来告诉我。” …… …… “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徐学海对徐学山说道:“你不想走的路死也不要去走,想走的路死也要走下去,这样你才能突破迷障看到光明。” 他拍拍徐学山的肩:“怨天尤人是懦弱,是弱者,我们活着就要当强者,不是弱者中的强者,是强者中的强者。” 徐学山使劲点头:“我现在就想走一条有脑瘤的路。” 徐学海:“滚蛋。” 徐学山:“我仍然觉得你非要冒险去救那几个人是不明智的,还只让我搞接应这么没挑战的事,万一你出不来怎么办?” 自从余口市一战,徐学山终于能够理智的对待徐学海的强大,徐学海再强也是会受伤会死的,毕竟是血肉之躯。 徐学海笑道:“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能拦住我的东西,放心好了,对了,有没有老黄的消息?” 徐学山成功被转移了脑回路:“谁知道老东西干什么去了,年龄一大把了还玩消失,幼稚。” 窗外华灯初上,徐学海思索良久:“如果猜的没错,他在给我们谋后路,一条能活在阳光下的后路。” 徐学山不解:“这个时候去想后路,老黄就一点不担心我们的死活?” 徐学海:“老黄知道担心也没用,最了解我们的人是他,我想……在我脑子里长了瘤子后,他就在想后路了,开始用心搞咖啡店就是其中之一。” 徐学山抓脑门子:“他想搞什么后路?” 徐学海:“我也不知道,睡吧,五小时后行动开始。” 五小时后是凌晨一点,是幽虫需要找到弘修文的时间,或者说是幽虫的爷爷神公找到弘修文需要的时间。 这一次徐学海不止要救人,还希望在救人的过程中杀死弘修文。 凌晨一点,幽虫电话过来。 “老公,找到了。” 徐学海脑门子三条黑线,叫我啥呢,该死的大丫头,随即醒悟,神公王弘毅怕是看着在。 “老婆辛苦了,他在哪?” 徐学山瞪大眼睛,徐学海连忙示意噤声。 “红菱基地。”幽虫声音柔柔的:“我不辛苦咧,都是爷爷的功劳,红菱基地和外部断了网,靠爷爷用卫星排除断网区域推算出来的呢。” 徐学海:“替我谢谢爷爷,你也辛苦了。” 幽虫:“嗯,爷爷还替你弄了个总特战监察员身份呢,定在凌晨五点微服督察,你可以八点去达都安防总部,让他们送你去红菱基地,具体事宜我发文件给你。” 徐学海想了想应了下来:“好的。” 幽虫:“那我挂了!” 徐学海到嘴边的“行挂吧”三字吞回到肚子里,上世久经花丛,热恋中的情侣可没有这么直接的挂电话,幽虫没经验,他可算是经验丰富。 “我很想你。” “……”幽虫捂住脸,好难堪,“讨厌,羞死人,我、我也好想你,挂了挂了,讨厌死了。” 电话挂断,徐学海看着瞪着铜铃般双眼的徐学山道:“演戏,不要当真。” 徐学山哭道:“我知道,就是心里不得劲。” 第一百零五章 人造的球形闪电 总特战监察员身份不是隶属东南西北中五大州,而是联邦的直辖部门总特战监管里的人员,主要工作是监察各州特战队的人数编制有没有超标。 联邦分五州分治,等同五国统一管理,属于形式上的统一。 联邦部队是统建治,各州兵源混建,联邦部队分布各州,其主要功能是监督各州,以维护联邦统一。 至于各大州除开固定的私人部队不允许有州部队,拥有部队属性的只有特战队,也就是说特战队实际上是各州的部队战力,总人数有上限。 当然,各州不小,每州大城市均上百,特大城市最少的也有十座,分散的特战队总人数也不是个小数目,真汇集在一起也是不俗的战力。 这就造成总特战监察员的重要性,以及让州长都头疼的权力。 徐学海拿到总特战监察员身份,与其说是神公办的,不如说是将东州中央电脑当家的神婆办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怎么查都是真的真实的身份。 只是化名让徐学海无语。 徐孙。 王弘毅夫妻这是有多缺孙子啊。 可不管名字有多令人嘲笑,接待人员表面上都得??敬敬,派了两辆用车,随同人员六名,按徐学海要求对红菱基地突袭访查。 突袭自然是个笑话。 无论是东州高层还是幕后真实的掌权者王逸朗,在徐学海走进达都市政的那一刻全都知道上面派来了一个叫徐孙的总特战监察员,身份核实,属实。 王逸朗拿到徐孙照片的时候,总觉得这人有点熟,却想不出哪里见过,这个时候徐学海已经抵达了红菱基地。 徐学海根据幽虫发过来的照片化的妆。 神婆很贴心的根据徐学海的脸型伪造的照片,徐学海化起来并不难,发型减成短平头,眉毛精修成剑眉,眼皮贴了个双眼皮,戴上褐色的美瞳,双颊精贴了短刺腮胡,通过化妆让脸显得瘦削,再戴上墨镜,还真有些帅。 照片里本没有墨镜的,实是为了遮挡漫天遍野的暗体。 徐学海进红菱基地前便摘了墨镜,以一副高傲的姿态进入,巡察过程中内心希望见到弘修文,只要和往常一样照面,弘修文就算变成猴子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希望总是美好的,现实却往往不会如你的意,人的一生就是和意愿对着干的一生。 弘修文没有出现。 作为非红菱基地的成员,没有理由出现在总特战监察员面前。 深层次的原因当然不是理由不理由的问题,以弘修文的精明,哪会看不出其中猫腻,再说了,以他如今杯弓蛇影的心态,管你是不是真的,先躲起来再说。 徐学海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过一处处场地,观看了特战队员的日常训练,看了基地的防御措施,看了后勤部,两小时后一丝不苟地参观建筑内的办公场所。 整个过程中他都在尝试连接各个暗体,在无法改变场景的环境下,守备严谨的红菱基地内,暗体连接的成功率低到令人发指,只有一处成功了,但是很快他又将成功连接的暗体取消,因为暗体相连的是弹药库,无法判断后果会不会产生连环爆故而取消,连环爆的威力可不止由红菱基地承受,身在红菱基地的自己并不能保证安全。 眼见要到中午吃饭点,徐学海始终没看见弘修文,只能暂时打消念头,终是开口询问临时关押罪犯的牢房,再度光临了地下二层。 上次光临地下二层是因为夜刀的原因,只进去过审讯室,没有深入,这次才发现地下二层并不算小,足有十多个房间,其中八个房间为关押房,先后看到了杨元龙、肖运、杨河山和孙玉堂。 从铁门小窗看进去,四人没有外伤,只是精神状态都不算好,对外面的声响不闻不问。 徐学海松了口气,让跟随的看管队员打开孙玉堂的牢房,看管人员犹豫了一下拒绝,说想和犯人聊天可以在门口聊,没必要进去冒险。 然后…… 没有然后了。 战斗从内部开始了。 徐学海突然暴起,将两名看管犯人的红菱队员击倒,抢了配枪,惊呆了跟随的市政高官,紧接着整个地下亮起了红灯,刺耳的警报声响了起来。 徐学海面无表情地打开一间空着的牢房,指着一群人:“都进去。” 有人色厉内荏地喝道:“你知道在做什么吗?” 呯呯。 走道上的监视器冒出青烟。 徐学海道:“都进去,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盯着蒙圈的一群人走进牢房,徐学海找到钥匙,单手提起昏倒的红菱队员也给丢了进去,关好门,打开孙玉堂的牢房,目光对视,徐学海抹了把脸笑道:“队长,是我徐学海。” 孙玉堂跳起来,瞪大眼睛:“你、你、你……”百感交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学海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了,跟我走。” 孙玉堂回过神,神色一变叫道:“你快走,是陷阱……” 徐学海凛然,念头瞬动,与此同时房内电光大冒,墙面崩碎,露出了里面的钢面,电蛇肆虐,整座牢房都被电流充满。 电流进入暗体,如同复杂的神经线路分叉蔓延,分布在整个球体型的暗体内。 空间内奔放的电流尚有距离,但双脚已有电击的感觉。 徐学海低头,双脚站在一片光亮中。 高压电,全方位的攻击。 孙玉堂震惊于眼中景象,仿佛没有感受到从双脚传上来的电击,他喃喃道:“学海,这是怎么回事?” 徐学海没来得及解释,孙玉堂双腿一软坐在地上,继而软倒在地,全身都被电流缠绕,他僵直抖动,死时仍双眼圆瞪。 噗! 孙玉堂尸体起火。 徐学海缓缓欲拉孙玉堂的手,今次真的到绝境了,高压电闪烁出来的电芒在缓慢的速度中不是没有间隙,然而对于人来说,这些间隙太小,没有可能穿过去。 唯一和孙玉堂的情况不同的是,孙玉堂受电击的反应来得很快,而作为暗体源头的徐学海却还能清晰感应到电流在肌体内的行走。 徐学海不是束手待毙的人,哪怕处于绝境仍然想要试一试。 电爬满了脚,但因为电流失去了速度的关系,还没在身体里形成大回路,也就没有对人体最重要的两个器官大脑和心脏形成冲击,徐学海瞬间想到了一个尝试方法。 这个方法换在平时是万万不会想到的,只有在极缓慢能细观的速度下才会灵光一闪。 他主动捏住一根细微的电芒,忍着手指强烈的麻木感觉,将这根电芒拉扯连接到另一根电芒上,强大的斥力弹开了两根电芒,也弹离了手指,导致其它多根电芒被影响结成了一束。 他再试,这回很轻松的让电芒相吸,连成了一根,却无法从手指上摆脱,顺着手指向身体里游行。 徐学海很镇静的直接去触碰其它电芒,又连上了一根,再碰再连,直到第六次才再次触碰到相斥的电流,相互排斥弹开之际出现另一种徐学海也没想到的异常现象。 由于多根电流连在了一起,相互间出现匪夷所思的变化,它们纠缠在了一起,结点地方是个亮眼的光球,光球似乎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周围电光轨迹均改变了方向,向着光球的方向延伸,包括地面的电光,甚至已经附到小腿的电光也有了离开小腿的趋势。 所有的电光都指向了光球,散开的电光收拢成一束束,虽然还是很多,但是终究化为了可数的数量,无形中留出了闪躲的空间。 徐学海心中大喜,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电流束分布,寻找到最佳的空隙角度,摆着奇怪的姿势,心念中暗体一收一放,就这么短暂的时间,所有电流束都连接在了光球上,光球同时大了一倍有余。 有七条电流束在身前身后,徐学海确认了自己确实在这些电流束中间,再次收了暗体,动态感出现,电流束尽数涌进光球里。 直到所有电流都被光球吸收,一个直径足有四十公分的大光球飘浮在房间中央,然后无规律的在房间中游走。 球形闪电。 确切地说是人为的球形闪电。 和大自然形成的奇异球形闪电一样,它拥有着极为恐怖的电能,像个顽皮的孩子在房间里乱窜,那时不时冒出来的几根电须打得地面一片焦黑。 徐学海再次打开暗体,震憾地看着这个由自己影响形成的拥有恐怖能量的光球,心中直呼侥幸。 他后退出房间,球形闪电也似找到了出口,紧跟着出来,然后在走道里乱窜。 徐学海无暇欣赏,先后打开杨元龙、肖运、杨河山的房间,发现三人和孙玉堂一样,被高压电打成了灰渣。 四间相连的关押房竟然全被弘修文改造通了电,也就是说无论徐学海先救哪一个人,结果都是一样。 这令徐学海无比愤怒,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想杀一个人。 第一百零六章 鸿运 弘修文没能看到关押房里的情况,通上高压电的房间不允许任何电子产品的出现,他只看到一片电光从房间里闪烁出来,过了会徐学海安然无恙的退出房间。 这令弘修文无比失望且恐惧,随后滚出来的球形闪电让弘修文处于更加强烈的不安当中。 他犹豫了几秒,终是按下了另一个按钮,释放毒气的按钮。 毒气将布满整个地下二层。 在原来的计划里,弘修文所有的布置都是针对徐学海一个人来的,计划推演当中,能躲闪子弹的徐学海将无惧红菱基地的防御,单枪匹马强行杀入,他会放出一条道让徐学海进入地下,在地下用高压电杀死对方,如果高压电杀不死,后备手段就是毒气。 弘修文用了大量的时间布置陷阱和完善细节过程,在弘修文看来,成功的机率大过了百分之五十。 结果第一个意外是徐学海没有直闯龙潭,而是用假总特战监察员身份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红菱基地,可笑的是联邦总特战督察部竟然真能查到徐孙的存在,实在让人不可置信。 这就让一帮子高官跟到了地下二层。 这个时候弘修文是无比寄托于第一个陷阱,如果徐学海被高压电电死,那帮子高官还能活下来,可惜第二个不是意外的意外还是出现了,徐学海把范围攻击的高压电变成了单体攻击的球状闪电。 弘修文骑虎难下,按下毒气按钮的同时,也意味着给自己埋下了巨大的隐患,自己就算成功杀死了徐学海,也不知道哪一天会死在联邦的政法之下。 可终究对徐学海的畏惧战胜了对未来的担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走道两头同时冒出两股黄色的毒烟,弘修文只看了三秒,瞳仁猛然放大,什么鬼,球状闪电是他的宠物吗? 咚! 弘修文愤恨地一拳打在了电脑显示屏上,转身离开了监控室。 地上的显示屏画面里,球状闪电在毒雾里穿进穿出…… 徐学海看到毒气的那一刻真的绝望了,但呼息间绝望变成了惊喜,毒气仿佛有种莫名的吸引力,球状闪电哪里不去,独独喜欢在毒气里穿梭往返,毒气触碰到蕴含巨大能量的球体发出滋滋的响声,生生被球状闪电给净化。 弘修文恨的不是徐学海的运气,而是自己的画蛇添足,他有种感觉,如果只使用毒气的话,这回真能将徐学海留在地下二层。 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 对于重生后的弘修文来说等于吃了一次后悔药,还是颗大的,掌握人间利器加上好脑子真是无往不利,直到遇到徐学海,内心中的优越感才逐渐分崩离析。 即生瑜何生亮? 前路有光的干不过前路迷雾重重的,说不过去,除非…… 弘修文悚惧,除非徐学海也是重生的,而且还是那种有金手指的重生,一个重生白板当然干不过带金手指的了。 徐学海哪知道暗处的弘修文有如此多的心理活动,他在地下二层呆了足足有五分钟,毒雾才没有继续喷出,弘修文准备的也是足够充分,恰恰也证明了弘修文想杀他的决心。 五分钟时间不算长也绝对不算短,这期间徐学海躲在另一间空房里收了暗体,静等外面安全。 那些被他关起来的市政高员和红菱基地的负责人也算是命不该绝,福祸一线,福能成祸,祸也能成福。 地下二层的电梯停了,徐学海没有改走安全通道,强走电梯井,拉开一楼的电梯门时安全起见开了暗体,果然迎面就是弹雨,密密麻麻都遮住了视野。 弹雨在暗体中缓慢前进,徐学海缩回电梯井,收暗体。 子弹打在电梯井内,混凝土碎块溅飞。 等待时,几颗手雷落了进来,徐学海瞬间开暗体收暗体,一开一收之间抓住手雷一个个抛了回去,几声爆响过后,徐学海从烟尘中走出大楼。 迎接徐学海的是架成一排的重机枪洗礼,“突突突”震耳欲聋,徐学海从容走出射击范围,一路向红菱基地外跑去,他不是嗜杀的人,何况里面还有些熟面孔。 至于弘修文一直没有露面,徐学海想在基地内找到弘修文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如果暗体时间用完还没有离开红菱基地,那就不用再想着离开了,所以徐学海果断离开。 没有人追出基地。 因为没人敢去追身后留着一串虚影的人间怪物,震惊和恐惧并存。 世事无巧不成书。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徐学海想找弘修文时找不到,不想找时却又看到。 在约好的接应点只看到了两辆撞在一起的车不见徐学山的人。 但在附近山野的林子里传出徐学山的咒骂。 徐学海溜进去一看,乐了。 徐学山和弘修文在林子里捉迷藏呢。 但看着看着,徐学海就有点乐不起来了。 论身体素质,徐学山甩弘修文一百个山头都不止,偏偏徐学山愣是抓不住弘修文。 眼见徐学山要抓到弘修文了,好巧不巧,腐叶下藏着一个小坑,徐学山一脚踏上去失去了平衡,要不是身体素质出众反应快,一般人非得严重扭伤不可。 等再追近,一大坨白色鸟屎从天而降迷了徐学山眼睛。 好不容易抹成臭臭的大花脸又一次追近,一只受惊的野兔从徐学山脚下窜过,徐学山恰巧踩了上去。 断枝、树根、小动物、自己绊自己……意外不断。 徐学山每一次靠近弘修文,都会受到这样或那样的意外。 不,不是意外。 确切地说,徐学山每一次靠近弘修文,弘修文身上的那一圈暗体会伸出“触须”,牵引徐学山的暗体和其它物体相连,远比徐学海的撞运连接要快的多,如同计算机的运算速度和人脑的运算速度对比。 原来这就是弘修文遇险时总是有惊无险的原因,弘修文的暗体代表的不是死亡,而是保护,不看其本质,那就是鸿运当头。 徐学海没有立即出手,而是在暗处观察。 一个逃一个追,追的比逃的要狼狈。 不过时间一长,身体素质的优势体现出来。 没有枪的弘修文在徐学山面前毫无威慑力量,最终被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徐学山狠狠扑上,弘修文的暗体伸出无数的“触须”,四处乱连,终是没能再触发“奇迹”,两人滚成一团。 就当徐学海认为大局已定,弘修文一口咬在了徐学山大腿内侧,徐学山哎哟一声,马上连着“哎哟卧槽”,原来被弘修文给抓住了要害。 徐学海连忙跳了出来,对着弘修文后脑勺一敲,弘修文闷哼一声昏迷过去。 第一百零七章 人的思维就是现在 兄弟二人大眼瞪小眼。 徐学海调侃道:“真狼狈啊,堂堂鹞子榜第十名,竟然会被弱机抓住鸟,丢不丢人,还有啊,好好一坨鸟屎非要抹成面膜,像谁不知道似的,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徐学山欲哭无泪:“我也不想的,就是太特么邪门,什么都跟我过不去。” 说到气处一脚踢向弘修文屁股,谁知立足脚一滑又摔了一下。 徐学山爬起来再踢再滑倒,再起来扎好马步,双脚都捻入泥土了,然后一拳砸下去,眼见要砸在弘修文太阳穴上,突然僵直不动,嘴里大叫:“完了完了,腰闪了。” 扶着腰走到一边靠树坐下,叫嚷:“看到没有,你看到没有,他特么都昏了老子都踢不中,有鬼,一定有鬼。” 鬼是没有的,奇怪的暗体是有的。 徐学海还没张口说话,就见徐学山又傻笑起来:“弘修文有鬼相助也不怕,咱有脑瘤哥,还不一样一巴掌给拍昏了。” 徐学海懒得和徐学山说话了,伸手去抓弘修文的暗体,结果这回抓了空。 抓空可能不太准确,准确地说是抓不住。 自从眼睛能看到暗体,就有过多次抓暗体的经验,暗体虽然无实质,抓在手中时暗体无法逃脱,掌缘成了禁锢暗体的坚壁,手掌有轻纱一样的触感,是某种离子流的实体反应。 弘修文的不一样,不管你看得见还是看不见,没有任何触感,手掌抓在暗体就跟抓在空气里一样,一抓而过,更别谈改变或牵引暗体。 “为什么这样?”徐学海若有所思,自言自语。 “哥,还做什么法啊,直接干掉他不就得了。”徐学山见徐学海在弘修文身上抓空气,不由提醒。 徐学海心想也是,“把你枪拿来。” 徐学山脸一苦:“丢了。”追杀路上他不是没想过用枪,可在关键时刻枪卡壳了,换一把枪时弘修文逃进了林子,然后就是噩梦的开始,第一跤就把枪给摔飞了,按理来说像他这种人再怎么摔跤也不可能把枪摔脱手,那可是奇耻大辱,当然了,从后面的进程来看,徐学山连颜面都没能保住,到现在脸上涂着白色鸟屎呢,都干成壳了。 徐学海蹲下身,前车之鉴,是为了防止闪腰,旁边那倒霉蛋还在龇牙咧嘴呢,闪得可不轻。 盯着弘修文的脸好半天,徐学海忽然笑了起来:“醒就醒了,装什么昏。” 弘修文一动不动。 “再不睁眼我可就要锤死你了。” 弘修文这才睁开眼坐起身,捋捋头发,让自己看得不那么狼狈。 徐学山讥笑道:“臭装逼。” 弘修文淡淡道:“不好意思,习惯整洁了,当下这种情况确实没什么形象了。”说完随手在头上扒拉几下,认真问道:“现在的形象和处境相匹配没有?” 徐学山被搞不会了。 徐学海道:“别强装镇定了。”索性坐在地上,和弘修文肩并肩。 弘修文自嘲一笑:“有什么好装的,早看开了。” 徐学山又会了:“现在看开晚了。” 弘修文冷笑:“现在?谁有现在?人生只有过去和未来,没有现在,人生就是一段有起点有终点的线段,人在中间走,前一秒还是未来,后一秒便是过去,等你把未来全部走成过去,人生就走完了。” 很有哲学的味道,于是徐学山再次不会了。 徐学海冷声道:“用无关的话题逃避现在的处境有用吗?” 弘修文笑了笑:“难道我说的不对?” 徐学海道:“拖时间没用,红菱基地没有一个人敢追出来。” 弘修文重复之前的话语:“难道我说的不对?” 徐学海摇摇头:“存在就是现在。” 弘修文:“说清楚点。” 徐学海:“你能意识到自己是活着的,那就是现在,也就是说人的思维就是现在。” 弘修文沉思过后说道:“很有道理,原来这就是答案。” 重生给他带来福利的同时,也有一个问题深深困扰着他,自己到底是走在过去的路上还是走在未来的路上,如果说走在过去的路上,今时走的路和过去的路已经不同,如果说走在未来的路上,今时的路又有如此多的历史参照。 徐学海对“现在”的理解实是让弘修文有种茅塞顿开之悟。 如果早一点悟明白,也许就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了吧。 弘修文扭头看着徐学海:“一定要杀死我吗?” 徐学海道:“你杀了我四个朋友。” 弘修文:“我老虑过这个问题,所以没有抓黄惜风。” 黄惜风是老黄的真实姓名。 徐学海不由冷笑起来:“在你看来杀几个我的朋友不算把事情做绝?” 弘修文问道:“难道不是吗?” 徐学海摇摇头:“因我而死的人我都会有愧疚感,伤心程度固然有所不同,报仇的心是一样的。” 弘修文失望无比:“非要杀我?” 徐学海:“不得不杀,还有没有遗言?” 弘修文沉默数秒,“我用一个秘密交换。” 徐学海微微一怔:“我不认为你的秘密能换你的命。” 弘修文道:“我说的这个秘密不是个人隐私,和人类对世界的认知有关。” 徐学海挑了挑眉:“对我没利的事不作交换。” 弘修文道:“如果是人类科学家知道的话,科技有可能会往前一大步,人类的生存状态也有可能会被改变,包括你。” 徐学海感觉到自己心脏跳动加快,脸上不动声色:“说来听听。” 弘修文:“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而且你要先答应我。” 徐学山大怒:“不说拉倒,现在就杀了你。” 徐学海摇摇手:“学山,你去外面看看车还能不能动,在外面等我。” 徐学山愣了愣,“好吧,不过这小子抓起来太容易了,不能放。” 徐学海点点头,等徐学山离开这才对弘修文道:“你说吧,放不放你得看你的秘密是什么。” 弘修文看了眼徐学山,蕴量许久:“我是重生者。” mmp,果然。 徐学海默然无语。 第一百零八章 一切异状的原点 “你似乎一点不惊讶……”弘修文怔了怔:“忘了,你比我更怪,你也重生过?” 徐学海:“没有,我不是重生,你应该比较清楚,我有病。” 弘修文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脑子里的瘤子让你有了超凡能力?” 徐学海笑起来,笑容很有些邪魅,“你确定想听我的故事?” 弘修文立即摇头,断然道:“不想。” 弘修文当然想听,只是很明白什么情况下能听什么情况下不能听。 徐学海:“继续说,最好详细一点。” 弘修文:“重生就是重生,重新活过一次,至于为什么重生,我也不知道,你说的详细是指哪方面,想知道大事的发生时间?” “知道未来不一定就是好事,我没那个想法。”徐学海沉默半晌,“我问你答,今年你多少岁?” “27。” 27岁梳个大背头?徐学海有些意外。 “多大死的?” “59。” “重生在哪个年龄段?” “15。” 徐学海吧唧吧唧嘴,好个老小子,年轻的身体里藏着个老灵魂,难怪和这家伙照面老是不得劲,“怎么死的?” “车祸,应该是车祸,被车撞后醒来时就回到15岁那年,我不清楚是当场死亡还是在医院被人给弄死的。”弘修文眼神有些空洞,思绪仿佛回到了59岁那年,“我应该是被谋杀的,杨家杨景明和王天云两个五十岁的老头为一个二十岁的丫头争风吃醋,王天云逼我给杨景明安了个罪名,判了杨景明十年,没过三个月我就被车撞了,你说我是不是被杨家找的鹞子搞死的?” 徐学海有点小好奇,杨景明和王天云如今都是翌旦大学学生,成天混在一起,没想到三十年后反目成仇,问道:“当时你名气大不大?” 弘修文摇头:“那时不如今时。”是远远不如。 徐学海:“杨景明和王天云性质不太一样吧,杨景明应该是杨家继承人吧?” 弘修文:“那时他是杨家家主,王天云……想当家主……”声音越说越小,思维敏捷超出凡人的他已然知道徐学海想说什么了。 徐学海道:“明白了?” 弘修文:“明白了。” 弘修文既然知道王天云想当王家家主,也就意味着他掌握子王天云见不得光的把柄,王天云让弘修文冤枉杨景明是一石二鸟之计,弘修文是被王天云灭口的,外人都只会认为是杨家在暗中复仇。 倒是小瞧了那小子。 杀王逸朗时要不要除根? 徐学海心想到时再说吧,“回到你重生这事上,没有平白无顾的重生,一定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好好想想,在死亡前有过什么特殊的遭遇?” 弘修文笑了起来,这种事他自然早就认真思考过,这也是真正能拿为换命的关键,对于一个没有重生过的人来说,想重生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走在未知的人生里注定有太多的遗憾,谁不想重来一次重新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先前的试探中,从徐学海细微的神色反应来看,徐学海确实不是重生者。 “我要你给我一个确定的答复,我能不能活?” 能或者不能。 徐学海给了第三个答案:“我不知道。” 弘修文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徐学海并没有一定杀死自己的心,不算好也不算太差的结果,他定了定心神,没有纠结在徐学海的态度上,“按照重生前的时间来看,时间在33年前,按照现在的时间来看,2022年11月14日……” “等等,你说是2022年11月14日?”徐学海记得没错的话,自己穿越的时间是2022年11月15日,两者相差一天。 “有什么问题?” “没有,继续说。” 弘修文按下心中狐疑,继续道:“这事放在重生之前里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当时并没有太过留意,时间一长也就忘了,好在我重生在2011年11月14日这天,那时15岁,去年被调到达都,来达都那天正好是2022年11月14日,虽然两次来达都的原因不一样,人生轨迹终究是一样的,乘长途大巴途经埠昌渊山脉……” 徐学海心头又是一惊,不会这么巧吧? 自从多了笔的记忆,他已然知道实验室的位置,恰好就是在埠昌渊山脉,而且离被背包男逼下山的位置不远,也正因为在埠昌渊山脉,以至于暂时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过去。 毕竟那场史无前例的暴雪给世界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城市虽然早就没事了,山里的积雪可没那么容易化去。 “离达都不太远的时候,一个空气浪潮打了过来……” 徐学海打断:“等等,什么空气浪潮?” “不好解释,有点像高速上远观高温下的路面,空气层有如波纹一样。”弘修文没有去看徐学海,目光低垂一直在徐学海的双手上,“我说的空气浪潮可以把它想像成海浪,有色彩,青蓝绿三色,整体是应该是个弧形,更加类似某种冲击波,但是它冲过大巴没有任何异常反应,不过在经过的瞬间,我感觉到所有物体……包括人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扭曲,应该不到两秒钟的样子。” 弘修文停顿下来,徐学海心中惊讶到了极致,立即问道:“只有你一个人看到了还是所有人看到了?” 弘修文道:“所有人,整车人都看到了,司机还把车停到了路面,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才继续前进。” “你没去看看?” 弘修文苦笑道:“当时我人都呆住了,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徐学海皱眉道:“不对,以你的性格和反应,不会不去调查,何况你不是第一次经历,心态上比别人更有承受力。” 弘修文摇摇头:“恰恰相反,正因为我是重生者,才会更加震惊。” “为什么?” “之前我说过,上辈子我没意识这次的事会和我重生有关,那时我也不知道我会重生,经过三十二年,早就丢到脑后了,再次遇到,我才猛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徐学海点点头,认可了弘修文的这个解释,“事后回去查过没有?” 弘修文:“当天抵达达都已经七点多,还要整理前几天调派过来处理的寡妇案,第二天下午找了辆车才过去看了下。” “你一个人?” “关系到我的秘密,自然不能人多。”弘修文颇有些遗憾道:“可惜,什么都没找到,还差点被头豹子吃了,所以没敢深入。” 徐学海想到另一个问题:“那辆大巴上有多少人?” 弘修文明白徐学海的意思,叹道:“当时车上人不少,没有留意,三十人是有的,可惜,如果我有准备,就会查到所有人的资料,最后只找到了大巴司机,大巴司机叫朱奇。” 徐学海差点没跳起来。 “怎么,你认识?” 当时暴雪封山,除开鹞子李棠侥幸被救,就只有郭雨星和朱奇两人跟着徐学海捡回一条命,郭雨星是打心底没将朱奇放在眼里的,所以一直没提这个人的存在,而李棠则是根本不知道有几个人跟着徐学海逃离,弘修文根本就不知道当时还有朱奇在。 徐学海知道刚才反应过大,说道:“暴雪封山时他也在。”没提朱奇还活着。 弘修文默认朱奇死在了山里,脑子里想到另一回事:“有点不对。” 徐学海问:“哪里不对?” 此时两人都沉浸在这个特殊事件中,似是忘了彼此处境,如同聊家常一样。 弘修文百思不得其解,说道:“上一世埠昌渊山脉没有发生过山崩,景区还在,这种自然因素造成的灾难不会被改变。” 徐学海愣了愣:“暴雪呢?” “暴雪有,山崩没有,除非是人为的。”弘修文很确定。 “可能吗?” “不太可能。” 这就没法推测下去了,两人沉默了会,徐学海问道:“朱奇有什么特别之处?”暴雪封山时,和朱奇在一起的时间不短,徐学海不认为朱奇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弘修文毕竟在观察力上不同凡响,也许能找到不同处。 弘修文摇摇头:“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就是一个普通人,现在死在山崩里……会不会重生?” 他经历过一次空气浪潮然后重生的,也许上辈子里朱奇并没有遇到过空气浪潮,这一次的人生轨迹因为某种原因而改变,第一次遇到空气浪潮? 弘修文不等徐学海说话,立即又道:“就算重生了也没办法,谁知道在哪个时间段里。” 徐学海自然知道朱奇是没死的,而从弘修文的经历来看,就算朱奇能重生,此时的朱奇也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去了解他没多大意义。 不过徐学海很自然的想到了另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夜半秋,不,还有一个,傻胖子余应,傻胖子无师自通搬了另一个世界的歌曲,普通才怪。 他有些发呆,难不成都是一车人? 他看向有些呆滞的弘修文:“车上其他人一个都想不起来?” 弘修文怔怔摇头,“来达都的路上一路的心思,完全没有留意其他人的存在。” 徐学海没有怀疑,空气浪潮发生的时间是他穿越的前一天,从弘修文遇到余应和夜半秋的反应来看,不像早就见过的。 徐学海道:“看来这个世上特殊的人不止你一个,也不止我一个,区别在于你们因为外界的神秘现象造成的特殊,我是身体变化引起的特殊。” 弘修文在这个时候回过神:“你还会不会杀我?” 徐学海想了想:“我可能杀不死你。” 弘修文并未因此高兴,反而皱起眉头:“为什么?” 徐学海:“你可能还会重生。” 弘修文没明白:“什么意思?” 徐学海:“你真是当局者迷,以你的思维不应该想不明白。” 弘修文想了三秒,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我还会重生?” 徐学海:“是的,如果这辈子你没有经历过那道冲击波,我不能确定,可你又经历一次,我想你还会重生的。” 弘修文目光亮起来,“如果每次我都来经历一次,也就意味着不死?” 徐学海冷笑道:“别以为这是好事,轮回一次是新鲜,轮回二次尚有心态重新修正人生,轮回三次四次无数次,你就会知道重复人生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人生的乐趣实是在未知两字上,你会恐惧于灵魂的巨大空虚。” 弘修文不以为意:“今生走错的路还能后悔修改,等产生厌恶至少也要等好几世之后,等我不想重生时,在2022年11月14日这天,我不再经过埠昌渊山脉这条道就行了。” 徐学海:“你可能想的还不止这些吧,是不是还想提前去搜寻冲击波产生的中心?主动掌握重生的秘密?” 弘修文已从容淡定:“为什么不可以?徐学海,和你这番聊天让我想明白很多事,我没道理怕你,也没道理怕死,呵呵,既然我是如此不凡,人生目标就不该如此简单,游戏人生才该是我追求的目标,也许第一个目标就是看用什么办法能杀死你。” 徐学海道:“真不明白你对我的敌意来自哪里?” 弘修文站起身伸懒腰:“很简单,因为你才导致我的人生失控。” 徐学海:“……” 弘修文笑道:“不过从今天起就变了,我对你没有恨没有仇,就是想杀杀你这个怪物,重生一次不行那就二次,二次不行那就三次,直到找到杀死你的方法为止,这将是我无限重生中很重要的一场游戏。” 徐学海:“你重生后遇到的我不一定是现在的我。” 弘修文哈哈大笑:“谁知道呢,管他的,我先杀你,再来一次世界首富,然后……嗯,当个总统吧,哈哈,我得规划好每一次的重生。” 徐学海笑道:“所以现在你不怕死了是不是?” 弘修文:“此一时彼一时,还怕个球。” 徐学海站起来,面对弘修文:“那是我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 弘修文微笑道:“给把枪我,我自己来。” 徐学海摇头:“用刀吧。” 递过匕首,弘修文接过,鄙夷道:“你这怪物还怕我反杀吗,呵呵。” 他拿着刀在下颚比划了一下,身上那圈暗体伸出无数的触数在空中无助乱晃,徐学海冷冷看着。 弘修文道:“就算是给你那几位朋友抵命吧,别恨我。”他把刀柄抵在树上,一头狠狠撞上去,果断不留余地。 徐学海静静站了一分钟,戴好墨镜,轻声道:“弘修文,再次重生不是一定的,就算能再次重生,如果你执意要去找那个中心,你会提前遇到我,会死的更快,而你将不再有机会享受那道冲击波。” 徐学海能肯定,弘修文真要再次重生,一定会去那个地方,而且一定会遇到在那里建实验室的徐学海,那个徐学海才是完全体,才是对暗体有着无比深遂了解的徐学海,弘修文会死,而且不再有重生的可能。 弘修文要是还是重生在十五岁那个时候,不过是再多活十一年而已。 也就是说,弘修文的这次自杀,只是让他自己延续了十一年的寿命。 不过弘修文要是重生在2022年11月14日之后,那就等于失去再次重生的机会了,相信也不敢以游戏的心态去活了,仔细想一想,谁说重生点就一定是十五岁,死亡时间点都能不同,重生点就一定相同? 还有一点,徐学海无比确定,导致弘修文重生的那道冲击波是他那场实验的余波。 第一百零九章 万物皆为空 回到市区,徐学海第一时间潜回安全,夜半秋姐妹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看电视。 徐学海回家,两人喜出望外。 徐学海放下一袋子食物,关心闲聊几句,将夜半秋带进房,夜半月人小鬼大,一副我懂的神色目送,徐学海懒得和这小丫头解释,反而和小丫头挤眉弄眼,告诉小丫头我要占你姐便宜你能咋滴。 小丫头乐呵呵,不咋滴,我高兴。 这小丫头虽然换了肾,也不过是多延续了寿命,能活多长纯看天意,徐学海见她高兴便顺势逗上一逗,搂着夜半秋的肩进了卧房,还把房门给关了。 夜半秋满脸通红,一颗心跳得不知有多快,低声道:“我、我想洗个澡。” 徐学海不理解:“这时候洗什么澡。” “昨、昨天没洗。”夜半秋声音越发的低,跟蚊子哼一样,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徐学海仍不太理解其中关联:“等会再洗。” “我、我、我……” “我去,你紧张啥,我还能吃了你。” “我有些怕……” “……不会真认为我会吃你吧。” “我是第、第一次。” “你失忆了,我们见面……”说到这,徐学海顿住,嘴角慢慢上翘,无声大笑。 夜半秋头垂得低低了,脚尖在地上磨啊磨,“我真的想先洗澡。” “不洗。”徐学海乐不可支,一把将这想歪的姑娘抱进怀里,在她耳边道:“香得很。” 夜半秋全身软的不行,死死回抱,这些天提心吊胆,此时被被徐学海抱在怀里才感觉到一丝丝安全,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两人就这么相拥,许久徐学海才柔声说道:“这辈子我们俩就一起过吧。” 夜半秋:“嗯。” 徐学海:“我会给你一个婚礼,也许会很简单,你别在意。” 夜半秋:“没关系。” 徐学海:“也许不能合法……” 夜半秋:“也没关系。” 徐学海:“不过我可以保证,我这辈子只会有你这么一个女人,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妻子。” 夜半秋:“能不是一辈子吗?” 徐学海愣了愣:“当然了,如果你喜欢上……” 嘴被夜半秋捂住:“我的意思是生生世世,下辈了下下辈子,永远永远,一直到天荒地老。” 徐学海:“你说的,别后悔。” 夜半秋:“我就怕你后悔。” 徐学海轻轻一笑:“肯定不后悔,就算下辈子你不记得我了,我也找到你让你记起我。” 夜半秋:“我不会忘记你的。” 门外,将耳朵贴在门上的夜半月嘟起小嘴,不满:“都不提我,把我忘了。” 徐学海耳朵尖,呵呵一笑:“对了,还有小月月,带上她。” 夜半秋:“嗯。” 夜半月小脸满满笑容:“这还差不多。”心满意得坐回沙发继续看动画片。 两人头靠在一起,耳鬓厮磨,徐学海胸中柔情泛滥,没能忍住,深深吻下去。 记不清吻了多长时间,徐学海搂着夜半秋问道:“你们姐妹是达都人吧?” 夜半秋轻轻“嗯”了一声,不敢抬头,脸贴着徐学海胸膛,“以前在安达拉,去看才来的达都。” “什么时间来的?” “2022年11月。” “具体是哪一天?” “14日。” “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夜半秋抬起头,眸子还残留着迷离,“那天在路上遇到了从来没有看过的奇景,忘不了,怎么了?” “没什么。”徐学海笑道:“你运气不错,那个景色百年难遇,可遇不可求。” 离开后徐学海在街道阴影处走了很远,后乘车去了咖啡店,等傻胖子下台在后台见了面。 少不了傻胖子的依赖式倾诉,问及2022年11月14日傻胖子在哪里,傻胖子记忆少有的清晰,因为妈妈第一次带他去埠昌渊景区旅游,11月14日那天返程。 从那天之后,傻胖子总会时不时做梦,梦是同一个梦,梦中世界色彩斑斓,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飘幻的人,一个叫他小弟弟的人,那个人身躯朦胧,只有脸很清晰。 那个梦很短暂,只有三秒的样子,但因为时常梦起,导致傻胖子对那张脸无比熟悉,渐渐刻在了脑子里,认为自己有一个哥哥,并因此幻想脑补出很多生活情节。 徐学海终于明白傻胖子为什么叫自己哥哥了。 也明白傻胖子为什么会听到他那个世界的歌曲了,傻胖子以一种奇怪的姿态进入两世界的夹缝,“窃听”到了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声音。 徐学海却产生出狐疑,这个世界的“徐学海”到底是生还是死? 他有一个猜想,一个让自己不敢相信的猜想。 自己不是简单穿越,而是这个世界的“徐学海”和自己对换了。 他对那个实验生出浓厚兴趣,光是实验余波影响,大巴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出现了异常现象,只是人不同,影响结果也不同,那个实验难不成是为了打破两个空间之间的壁垒? 徐学海没有想去找大巴司机朱奇多加论证,没有意义。 他准备离开咖啡店,却被幽虫拦住。 “我不想杀死神公。”这个大姑娘挣扎良久对徐学海说出这么一句话,一脸愧疚。 对实验事件有了一定了解的徐学海开始对别的事看淡,笑道:“没事,只要知道杀死他的方法就行了,哪天要是认为他该死了,再杀他也不迟。” 这个回答让幽虫一扫阴霾,笑嘻嘻道:“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大人有大量。” 徐学海看了看自己双手,笑道:“这么多年来你还是这么纯真。” 幽虫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讨厌。” 这副神态让徐学海心惊肉跳,连忙道:“我的意思是你还是那么幼稚。” 幽虫愣了愣,回过神哪还见徐学海身影,她咬牙切齿道:“混蛋徐学海。” 徐学海走了一夜,做了一个决定,旭日东升之际试着给王逸朗打了个电话,就是王逸朗曾留给郭雨星转给他的电话号码,电话竟然还能接通。 “弘修文自杀了,我不想杀你了。” “为什么?” 听上去王逸朗的声音变得更加苍老,徐学海道:“世间万物皆为空,看破才能放得下,我看破了,希望你能看破。” “受刺激了还是杀人杀多了杀成佛了?” “宇宙奥秘太多,人是其中沧海一粟,尘归尘土归土的时候均是过眼云烟。” “你这是悲观论,人逃不过情感,有情感才能体会活的意义。” “王老爷子郑重考虑,我们已经不在一个层面,杀戮只是单方面的,当我愿意放下屠刀时,希望你不要让我再将它扬起,我给你十天时间考虑。” 徐学海挂断了电话,眯起眼看着那个唯一没有暗影的朝阳,该是去找那个实验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