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隋末当原神》 第1章 楔子 “天动万象!” 随着那长身玉立之人充满威严和尊贵的声音,天空一暗。天空仿佛忽然开了一个大洞,耀眼的金光穿透云层。那黯淡的天色,正是云层被金光照射下的阴影。 一块巨大的星岩旋转陨落,带着强大的势能冲撞地表。爆炸的光芒瞬间夺去一切,天地在这一刻似乎回到洪荒之初。 尽管看了无数次,但屏幕前的李妖言还是忍不住为钟离的大招效果感到震撼。这也是为什么,他不管官方给钟离的定位是辅助,依旧给他配了五星爆伤武器“护摩之杖”,以及生岩爆的圣遗物。 尽管这样的钟离血量只有,盾脆了许多,遇到数值膨胀后的高爆发原魔常常碎盾,但李妖言宁可重开,也不愿意让钟离改穿肉盾圣遗物。 这是他对于岩神钟离——这位象征中国的“璃月”神明的最高崇敬。 当年钟离初出的时候,其俊朗、儒雅的外表,以及强大、威严、宽容、睿智的中国“仁王明君”形象,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男女。 所以,在官方大削钟离,将他定位为辅助,输出堪比林中野猪的一次冲撞,且由于经常开不出盾,辅助能力甚至不如六命四星迪奥娜之时,无数玩家奋起反抗,指责官方,最终逼迫官方修改钟离的机制。 修改之后,尽管钟离依旧是盾辅定位,但增加了跟生命值相关的输出机制,可以通过堆更多的生命增强伤害,能肉又能打,尽管能打的程度不多,但多少还是让玩家也能玩一下半肉半输出钟离了。 李妖言正是一位半肉输出钟离玩家。 他喜欢听着钟离沉静高远的“天动万象”,看着那从天而降的巨大星岩撞击在地面上,消灭一切来犯的敌人。 他觉得这才是象征“璃月”的神明应该有的力量,而不是某些人所称为的“东亚病夫”。这个词对于游戏官方的伤害实在太大了,他们不敢承担这种罪名,所以在钟离正式上线之后,重新修改了钟离的技能机制。 这是《原神》游戏史上唯一的一次在角色正式上线后进行的修改。钟离也因为其是象征中国的“璃月”神明,成为了唯一一个上线之后仍然能够获得加强的角色。 也不知道官方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一位象征中国、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政治色彩的高人气角色,为什么要把他削弱到不能用? 原本,官方完全可以是名利双收的,非得搞出这样一波巨大的节奏。真是“睿智”到不行。 屏幕之上,金光敛去,那新出的原魔——深罪浸礼者已经灰飞烟灭。李妖言的平板电脑屏幕上出现一行字:“恭喜您满星通过深境螺旋十二层,是否继续?” “继续?继续什么?我都已经满星十二层了,鬼才会继续刷呢!”李妖言打算退出领原石去。600原石,接近4抽呢。他心中盘算着。 每两周一次的600原石,是他打深渊的最大动机。不然,谁会来忍受被策划花式吊打折磨。 尤其是3.7这期的深渊,策划仿佛是跟玩家有仇一样,在12层第一间上半放了四波散怪,硬拖时间,下半又放出了冰水使徒,打“原魔永冻队”,不但将你冻得动弹不得,更极难破盾。 甚至有不少氪金了几万块的玩家都打得无比痛苦,直言“钱都充给了原魔”、“我氪金不就是为了轻松打,结果氪了之后还是越来越难打。” 一些小氪的开服玩家,也直接发现深渊再不是以前能随意吊打的了,甚至有人凹了数百次才通过,凹完被室友说“你怎么满脸通红?”。 再玩下去,恐怕是要把脑袋给炸了。 李妖言是个小强度党,充了一万来块钱,基本只抽人权角色和武器,又坚持不懈地刷圣遗物,所以只凹了一百多次,虽然也极为痛苦,但比起那些几百次的玩家,已经算是好多了。 之所以愿意接受这一折磨,一方面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一方面就是为了原石。 现在是万叶和艾尔海森双武器池的up,无论是万叶的专武“苍古自由之誓”还是艾尔海森的专武“裁叶萃光”,对李妖言来说都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提升。“” “苍古自由之誓”虽然在多数情况下已经被精五的“西福斯的月光”吊打,但还是可以给万叶用来辅助绫人,也可以给久岐忍辅助艾尔海森,或者直接给草主用来打输出加辅助。 “裁叶萃光”能够让艾尔海森在使用“波乱月白经津”的基础上提升6%左右。虽然看起来很少,但对于主c来说,蚊子再小也是肉,能提一分是一分。 所以,对于这个不算太好的池子,李妖言还是希望抽一下,点到为止,随便出一把五星专武就停下来。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忍住在歪了之后不氪金。 《原神》的策划会想尽办法让你氪金,比如武器池的“定轨”机制,你可以选择一把武器用来“定轨”,这样在歪了两把武器之后,下一把就必然是你想要的。 但是,这个“定轨”机制只在当前武器池可以使用,换了下期武器池,“定轨值”就全部清零,之前歪的也就相当于作废了。 这就促使人们像赌徒一样,在歪出一把之后,忍不住就会继续抽一抽,再歪出一把之后就更加忍不住,只能氪金抽取,不然,这两把歪出来的“定轨值”可就全部浪费了。 李妖言第一次氪武器池就这样被宰割了一下。那是2.6下半的“雾切”和“无工”池。 “雾切”对于2.0版本大c神里绫华来说,是香到不能再香的武器,比其他五星武器和满精四星武器都要高出极大一截。 但,“无工之剑”可就是一把超级废的大剑,不但副词条加攻击,特效也是加攻击,且必须在套盾状态才能触发,堪称“无用之剑”。 因此,并不奇怪会有玩家在抽到之后气不过,当场直播将“无工之剑”作为升级材料融毁,以示对游戏公司的不满。 这是官方惯常的手段,在武器池中放一把极香的武器,再放一把鸡肋甚至垃圾武器,让你为了那香武器不得不抽一些没用的武器。 李妖言上次就是硬吃了两次“定轨”,歪出来两把“无工之剑”,成为众多“无工而返”的玩家之一。 抽卡上头的他,脑子发热,为了不已经投入的一千多块钱打水漂,只能又氪了两个648,最终花了两千多块钱,才成功拿下一把“雾切”。 事后想想,自己纯纯是个大冤种。 尤其是现在这个版本,大多数情况下,神里绫华甚至没有使用三星武器“黎明神剑”的艾尔海森强了。至少李妖言已经大半年没有怎么用过神里绫华了。 想起当初两千多块氪下来的一把“雾切”,和自从抽到后,到现在仍在躺在背包里吃灰的精二“无工之剑”,李妖言就肉痛不已。 这些钱,买啥不好!纯纯是被策划拿捏了。 这种氪完金后就遭到官方背刺的感觉实在太痛了,因此,他劝告自己,这次一定要忍住手,即使歪了常驻武器也不要继续抽下去了。 无他,原神的抽卡实在太贵了。160原石可以抽1次卡,如果氪金的话,648元只能换6480原石,也就是40抽左右。 而一个五星角色的保底是90抽,五星武器的保底是80抽,基本都需要两个648才能保证抽到。 但是,这抽到的五星未必就是你想要的限定up五星,而是有50%的几率歪到常驻五星。如果脸黑,歪了一次常驻角色,恐怕要用4个648才能抽到想要的角色。 一个角色2500块钱,而且还有六个命座,抽满命的话,可能要氪一万多块钱,简直比抢银行还要快活。当然,由于游戏任务和月卡会有一定原石收入,实际上,除非花钱如流水的氪佬,很少有人会直接充钱砸满命。 大多数人,可能都跟李妖言一样,用大小月卡加日常任务来积攒原石。这样获得角色虽然慢,但花费也就指数性的降低了。 至少玩了两年,李妖言也不过才充了一两万块钱呢…… 这还是他很少抽武器池的缘故。 说起武器池,那就更是一个无底洞了。 武器池是双up,也就是说,你除了会歪常驻之外,还会“歪”到另外一把你并不需要的五星武器。这样下来,脸黑吃满“定轨”的话,可能要6个648,3600块钱才能抽到想要的武器。 在以前,还没有这个“定轨”机制,你可能一直歪常驻和“歪”你不需要的那把限定up五星武器,始终抽不到你想要的那把。 在《原神》的游戏史上,更是有着一个主播直播抽卡,却歪出31本“天空之卷”,引起轩然大波。据说,官方正是因为这次的影响太大,才给武器池加上了“定轨”机制。 当然,官方怎样都不亏。 没有“定轨”机制之前先挣一波“氪佬”的钱,有“定轨”机制之后,像李妖言这样的“小氪”玩家才敢于下场,又能收一波他们的钱。 李妖言一边摇着头,一边感叹着官方“深不可测”的智慧。由于心思不在操作上,手一滑,下意识点了继续。 平板电脑忽然黑屏,深邃如古墨。 不,李妖言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电脑黑屏,而是整个房间忽然陷入极度的黑暗,因为他再也看不到室内的一切,唯有那无尽的黑暗。 这黑暗似乎还流光溢彩,五色斑斓,如同画布一般褶皱、旋转、跳跃…… 这是什么情况,李妖言感觉到不对劲,是我凹了太久,出现幻觉了么? 这个念头还没有起多久,李妖言便觉得身子似乎被一种莫名的大力拉扯、抛掷,像一块破抹布一般被甩来甩去,浑身充满骨裂的疼痛。 天旋地转,一瞬之间,李妖言的身体支离破碎,四分五裂,接着化成无尽微尘,完全失去了形体和意识。 隋炀帝大业九年四月,荥阳郊外。 星光灿烂,明月洒下柔和清新的光辉。大地沐浴在星月之光下,宿鸟鸣虫,栖息于枝头草间,娴静又安逸。 忽而,天际出现一颗金色的流星,以迅雷之势划破星光灿烂的天际,长长的星尾竟将星月的光芒全都压了下去。 流星轰然坠落于中原大地,整个天下仿佛都轻微地震了一震。 终南山上,一名玄色道服、剑眉星目的青年道人从打坐中惊醒,头顶所悬的利剑坠落下来,在几乎触及发髻之时,忽然如游鱼遇到石头一般,滑了开去,在空中灵活地转了一圈,插入道人左侧放在地上的剑鞘之中。 他对此毫不在意,望着犹然残留,正在渐渐消散的金色星尾,露出既震惊又欣喜的神色,喃喃自语道: “天星坠地,仙人降世。仙道有凭,长生有望!” 第2章 明月松间客 一轮明月,淡淡地照在如雪般的山岗上。 山腰之上,杂七竖八地长着稀疏的松柏和不知名的灌木。崖顶之上,一株苍松高大魁梧,松枝虬龙一般舒展扩张,荫蔽着大半个崖顶。 月光下,洒着斑驳的树影,满枝碧翠的松叶如利箭长针,随着阵阵清风轻轻摇动。 十余个身影悄无声息,却又迅捷无比地从半山处向上攀爬。山岩嶙峋,山势陡峭,却丝毫无法阻挡这些人。他们手脚并用,往往轻轻一按,便将身子轻松拔高近丈,显然个个身手不凡。 为首之人行动最快,如兔起鹘落,仅十几个起落,已经翻上陡峭的山峰。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只见他须发浓密强硬,根根如戟,耳鼻皆比常人宽大,却不使人感到可笑,因为他有着一双冷厉如电的眼神,配合背后破旧刀鞘里几乎大半个人那么长的厚背大刀,让人见之生畏。 他穿着黑色皮靴、黑色武士服,就连老旧的刀把也是黑色的,眼神冷厉,仿佛是从地狱里逃出的幽灵,黑夜中寻觅猎物的厉鬼。 刀身宽阔,倍逾常制,长度也达到了惊人的四尺三寸,这一切显示刀的主人膂力过人,且刀法定然大开大合,如雷霆轰鸣,山洪倾泻,难以抵挡。 那缠着老旧刀把的绸布上满是黄褐色的污渍,肮脏不堪,不知道是汗渍还是血渍。但无论是汗渍还是血渍,都说明刀的主人时常用刀,并不是拿来当做摆设。 刀名“阎王”,刀主是江湖上人称“催命刀”的莫还生。 他今年三十六岁,正是精壮之年,武功鼎盛,是以行走之间,顾盼之时,均充满摄人的气魄。寻常武者,恐怕还未与之动手,便会为他气势所折,武功大打折扣。 他本是北海郡龙云帮帮主,一手“断魂刀法”得老帮主“刀断星河”秦越人的真传,更别出心裁,创出一路刀中夹刀之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颇在其师秦越人之上。 在担任“龙牙堂”堂主之时,他曾单人独骑,追杀强夺“龙尾堂”押送的“月银”、杀害“龙尾堂”堂主“销魂书生”魏青书的“风云三煞”。 当时,“风云三煞”已经都是成名二十余年的高手,是纵横北武林的剧盗。 为首的“风煞”解秋的“大风云手”更是“吐劲成风,捏气为云”,迅猛灵动,变化莫测,便是“刀断星河”秦越人也不被他放在眼里,何况莫还生这连名头都没听说过的初出茅庐的后辈。 结果,莫还生利用他们大意轻敌的心理,故意示弱,让“雨煞”慕寒以为可以十数招搏杀他,结果反而被他一刀封喉。 随即他偷袭“云煞”应常在,断其一腿,营造出与“风煞”解秋一对一的局面。尽管他当时的武功已经超越其师,却仍旧逊色“风煞”一筹,被他的“大风云手”打成重伤。 但是,就在“风煞”解秋要以“大风云手”一举取了对手性命时,莫还生隐藏已久的“鬼王刃”却趁机划过了他的“咽喉”。 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莫还生真正的杀手锏,是他隐藏在阎王刀刀柄之中的“鬼王刃”。正是这柄“纤如小指,薄如蝉翼”的“鬼王刃”,给了他孤身追杀“风云三煞”的最大底气。 除了死人,没有人见过他的“鬼王刃”。这是莫还生最大的底牌。 可笑那“雨煞”慕寒还以为背对着自己的“风煞”解秋已然得手,为自己报了一腿之仇,在那得意地狂笑。 这给了莫还生宝贵的回复时机。 到“雨煞”发觉老大“风煞”始终一动不动,情况不对之时,莫还生已把握机会,恢复了三分元气。最终,两人搏命之下,莫还生终于以身中六记“拨云指”为代价,斩杀断了一腿的“云煞”应常在。 事后,莫还生强撑着伤势,找到附近的一处分舵后,才昏睡过去。这一睡,就是半个月。若不是帮中以快马日夜兼程,去秦岭请来“药王”孙思邈,只怕莫还生这次就真的难以“生还”了。 但搏命的代价换来的是惊人的好处。 本来秦越人已经年近耄耋,体力精力早已不济。之所以不卸下帮主之位,正是因为他还在犹豫将帮主之位传给儿子秦失空还是莫还生。 莫还生武功才干,都明显比秦失空高出一截,但秦失空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谁又能忍心将奋斗大半辈子建立的帮派拱手让给外人? 但“风云三煞”一役之后,帮中上下尽皆对莫还生心服,就连秦失空本人都自愧不如,极力举荐莫还生为继任帮主。 这么一来,即令秦越人再不愿意,也已无法控制帮中的人心所向,只能宣布将莫还生从龙牙堂堂主晋升为副帮主,并在熟悉帮务之后,正式接任帮主。 与此同时,莫还生单人搏杀“风云三煞”的壮举也震惊了整个北海,“催命刀”的威名响彻远近。 担任帮主之后,莫还生更是接连歼灭和吞并了北海郡另外两帮派——青州帮和三山会,使得龙云帮独霸北海十四县,掌管各县黑道事务,直接领导的帮众就有上千人。 至于依靠龙云帮为生的贩夫走卒,更是多达数万人。 在莫还生的带领下,龙云帮达到极盛。总坛龙牙、龙鳞、龙尾三堂好手如云,营陵、安丘、平寿、柳泉、益县、寿光、平望、饶国、都昌、密乡、平城、斟县、淳于、胶阳十四分舵,插手黑白两道,敛财无数。 北海郡的百姓,可能不知道太守是谁,却无人不知“龙云帮”三字,无人不晓他“催命刀”莫还生的大名。 正因为如此,他才被北海郡第一高手,沂山剑派掌门“剑海无情”郭方预看重,派来执行一个重大任务——寻觅从天而降的金色流星。 莫还生相貌虽然粗豪,但处事向来谨慎小心,否则也不会想出在宽阔厚重的“阎王刀”刀柄之中,藏下纤细的“鬼王刃”的计谋。他虽知此时乃是深夜,荒山野岭之中多半无人,但还是一上山头,便谨慎地打量周遭林木、阴影。 为了防止可能有的埋伏,莫还生反握住背后的刀柄,保持一个随时可以出鞘的状态,更将精神集中到极点,苦修十余年的真气灌注于他的双眼,明亮如同天上灿烂的繁星。 小心翼翼地巡视了一圈,在确保暗中无人埋伏之后,莫还生跳到最高处的岩石之上,在松树之畔松开刀柄,将身子隐翳在树影之中,方才看向来时的山腰。 一名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已爬到山头边缘,借助手中一双沾满泥土的鹤嘴锄,轻轻一点,翻了一个筋斗,悄无声息落在山顶。 中年男子有着一头蓬松的乱发,脸颊几乎没有多少肉,从鬓角到下巴上,都留着未经修剪的胡茬子,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废。不过,他那对尖利如刀的眼神,显示出此人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他到了峰顶后,向站在高处的莫还生拱了拱手,便闪身让在一边,为后面的人腾出位置。这是个明智之举。因为几乎是紧接着,又有两名青年男子从山腰腾身飞起,一左一右,几乎同时落在山头。 这两人皆长身玉立,相貌英俊,眉宇之间英气勃勃,充满自信。 他们的衣着扮相,相比之前的中年男子无疑讲究了许多——身穿潇洒飘逸的蓝色长衫,腰悬松木剑鞘包住的长剑,剑柄处还有淡蓝色的剑穗作为装饰,长短形制均是相同,显然出自同一师门。 那年龄稍长之人约莫二十八九岁,也或许三十出头,看样子应是师兄。他上得峰顶之后,先是习惯性地笑了笑,然后才对莫还生拱了拱手,最后走到先前中年男子对面的岩壁下站立。 年龄稍轻之人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神情倨傲,对莫还生却只是大大咧咧地点了点头,跟着站到师兄身侧,左顾右盼,神态桀骜不驯。 就在他二人站定之时,一个如猿猴一般的黑影,敏捷地自下翻上山头,如一只大球一般,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一跃而起。这时,才能看出,他原来是一个已经五六十岁的老者,头发花白。 老者面尖脸瘦,几乎没有几两肉,两鬓到下巴之间长着细细密密的白毛,看上去真如一只白猿一般。 他手中耍弄着一根八尺来长、擀面杖粗细的黝黑铁棍,破风无声,警觉地扫视周遭。 确认没有危险之后,老者一抖手,八尺铁棍突然失去骨头一般,断为七节一尺来长的短棍,中以铁链相连,被他收入身后的背囊,原来是一根七节棍。 老者显然对莫还生很是尊敬,拱了一拱手,在得到莫还生的微笑回应后,才开始寻找自己的位置。他不满地看了先前那倨傲的青年男子一眼,行走如风,似乎带着怒气,站到了先前那名中年男子身侧。 想来,适才登山途中,他和那青年男子之间有过龃龉。 中年男子笑了笑,道:“梅老爷子好!” 老者也笑了笑,道:“还是你们年轻人了得,一个个都爬得这么快。看来老头子真是老了。” 中年男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在老者站定之后,又陆陆续续上来了身背鱼叉的魁梧老者、腰佩长刀的彪形大汉、长着宽阔长耳、双臂奇长、腰插一双短剑的中年男子,以及两个身形高大、肌肉结实、并未携带兵刃的壮年男子。 最后是四个同样穿着蓝色劲装,身配长剑的青年。他们与先前那两名青年装束几乎无异,区别只是在他们的剑柄之上,并无淡蓝色的剑穗。 “催命刀”莫还生默默看着,在心中对众人的武功加以评断。 第3章 君子也动手 莫还生将目光投在“飞鹤门”掌门“铁嘴飞鹤”卢松身上。 卢松此刻正与那“梅老爷子”低声交谈,不时微笑,连总是表情严肃的“梅老爷子”也被他逗得眉开眼笑,似乎心情甚好,浑然忘却了适才的怒气。 莫还生没有去听他们说些什么,尽管这对于练成真气的他来说轻而易举,但偷听他人交谈,毕竟不是十分礼貌。 “飞鹤门”听起来很有意境,像是修真炼道的高人,似乎豢养仙鹤,甚至可能乘骑仙鹤飞天一般,但实际上却是一群“梁上君子”。 卢松名义上是“飞鹤门”的掌门,这只是好听的叫法,实际上不过是负责给这些“梁上君子”定计划以及分赃的贼头子罢了。 听说是一个不长眼的手下在偷盗过程中,撞见了鄱阳帮帮主“水妖王”林士弘的女儿“白龙女”林妙妙洗澡,竟然精虫上脑,想要非礼对方。 鄱阳帮势力极大,是水道十一大帮会“一江一河五湖四海”之一。 论地位,“水妖王”林士弘作为五湖帮会之首,只在江淮帮帮主“我自横刀”向天流和长河剑派“大河剑仙”李清白之下,论武功,他的“水天双袖”威震天下,只怕就连向天流和李清白二人,也未必能胜他多少。 林士弘的女儿自幼便跟随父亲习武,岂是泛泛之辈,别说卢松的手下,就是卢松自己,也未必是其对手。 结果,卢松那个不长眼的手下不但自己被林妙妙用凌迟的手法阉成了太监,连带整个“飞鹤门”都被她带人给挑了,连卢松也被林妙妙在肩头刺了一记,靠着轻功卓绝,侥幸逃脱。 林妙妙更放话说让“飞鹤门”从此在南方销声匿迹,否则定斩不饶。 卢松走投无路之下,迫不得已,才一个人跑到北海谋生。莫还生从未见过他出手,不过,看他以一双鹤嘴锄攀爬,气定神闲,云淡风轻,轻功确实不凡,或许还在自己之上。 当然,轻功不等于武功,飞鹤门以轻功着称,武技却较为一般。卢松的真实武功,应远不如其轻功表现的那么惊艳,否则也不至于在林妙妙手下吃了亏。 林妙妙只有十七八岁,莫还生料想,便是她从娘胎里便开始修炼,也不至于会高过自己。被林妙妙击败的卢松,应该较自己逊色不止一筹,不足为虑。 他真正在意的,是稍后上来的两名佩剑男子。 他们是雄霸北海的沂山剑派的真传弟子,年长的叫风随云,是掌门“剑海无情”郭方预的二徒,年轻的叫方别鹤,是风随云的小师弟。 这两人轻功之高,仅次于“铁嘴飞鹤”卢松,甚至还要胜过身为梅山派七杰之首的“泼猴”梅七。那年轻的方别鹤,还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也难怪梅七会对他们不爽。 剑走轻灵,刀行霸道,剑法极其依赖于轻功,这两人轻功如此好法,剑法一定不会太差。不过,莫还生却推断出,二人距离他们的大师兄“逍遥郎”岳无闲还有着老大不小的差距。 单独一个,风随云和方别鹤都不足为虑,但师兄弟若是联手,自己便未必能稳操胜券了。 相比之下,他们的四个师弟就显得过于窝囊了,轻功还不如以水上功夫为主的渤海派“铁汉”洪大庆、纯练外门硬功的龙虎门“龙虎兄弟”以及以耳力着称,武功并不如何的“透风耳”刘雄,以此推断,真实功夫,应该还不如自己手下亲信“碎风刀”秦不空。 不过,“卢公”既然派他们四人,想来多半是配合密切,甚至可能练过沂山剑派护山的“玉皇剑阵”。 “玉皇剑阵”又称“小天门剑阵”,脱胎于泰山派的“天门剑阵”,以一个“小”字与“天门剑阵”相区别。 “天门剑阵”需要十八人齐使,威力极大,足可困杀一流高手,这“小天门剑阵”却只需要四人便可组成剑阵,用以对敌,威力便小了许多,但好在修炼简单,组合容易,运用灵便。 想到“卢公”,莫还生心中叹了口气,涌起一种不可名状的复杂情绪,不知是怨是恨,是畏是敬。 若不是“卢公”,自己何至于到今天这步田地? “卢公”便是沂山剑派掌门,风随云和方别鹤的师尊,北海郡第一高手,“剑海无情”郭方预。他剑法了得,出手狠辣,与他动手者鲜有活口,是以江湖人称“剑海无情”。 沂山为四镇名山之首,地位相当于五岳之中的泰山,又称为东泰山、小泰山。 沂山剑派也确实是泰山派的分支,所修内功也是泰山派的镇派神功“玉皇诀”,只是在剑法上多有变化,在厚重如山的泰山剑法之外,又多了几分如海的灵动与深邃。 郭方预成名二十年,早年便被称为北海郡第一高手。这些年来,又有精进,据说已不在泰山派掌门“齐云剑”钟道人之下。 自去年他练成“斩海剑气”之后,山东各郡,能胜过他的人,只怕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他本是北海武林名副其实的霸主,不知为何,一个月前忽然响应长白派的王薄,在北海郡起事,自称“卢公”。 莫还生也为郭方预胁迫,率领龙云帮上千名帮众一起参与起事,攻下北海郡城,并借助城中金银、粮食,聚积了三万余名对朝廷心怀不满的贫民,与同样借势揭竿而起的“灭枪宗”宗主秦君弘联合,攻打北海郡诸县。 莫还生因为帮助攻下北海郡城的功劳,以及龙云帮的势力,被“卢公”郭方预授以“龙云将军”一职,虽然只是统率上万名武器简陋,连盔甲都没有几副的“龙云军”,但位次仅在副帅秦君弘、军师齐桓正、沂山将军岳无闲之下,倒也是风头无两,比起龙云帮帮主更要风光得多了。 只可惜后来,义军被齐郡郡丞张须陀率兵击溃,秦君弘、齐桓正、岳无闲都在战阵上为人所杀,就连“卢公”自己也身受重伤。 不得已之下,“卢公”率领残部逃亡到颍川郡,隐居在颍川郡长葛县郊外的陉山之中,宰了原先的陉山寨首领、以一双“散魂爪”成名的“山豺”杜若飞,鸠占鹊巢,取而代之。 今夜,就在莫还生凭山远眺,怀念当初任龙云帮帮主时的辉煌日子时,忽然天象异变,黑夜之中,突然出现金色云彩,随即便是一颗奇异的金色流星破云而出,从天而坠,观其轨迹,应是落在荥阳郡城西南的郊外。 如此天象,必有奇物,颍川郡距离荥阳郡不过数十里之遥,“卢公”怎愿放过这天赐的礼物,遂立刻召集莫还生等高手,令他率领众人,追寻金色流星的踪迹。 “卢公”这次选派的人很是巧妙,莫还生暗自思忖。 兵败之后,“卢公”的手下之中,师弟“浣剑”齐桓正和大弟子“逍遥郎”岳无闲战死,武功便以莫还生为最高,被安排担任这次任务的首领,可以说是理所应当。 不过,“卢公”却有意没让自己带帮中武功最高的龙牙堂堂主“狂刀”孟苏,而是派了武功相对较差的龙尾堂堂主“碎风刀”秦不空,并且派了风随云、方别鹤两名真传弟子,以及四名内门弟子随行,这分明是有意防备自己。 至于“飞鹤”卢松、“泼猴”梅七、“铁汉”洪大庆、“龙虎兄弟”张小龙、王小虎,武功虽然不错,但彼此之间,并不熟稔,势单力孤,想来也是防备他们之间,相互勾结。 “卢公”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老奸巨猾”。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了玩相互制衡这一套。不过,这也恰恰说明“卢公”对这次任务的看重。 看着手下安静地集合在岩壁之下,莫还生不仅回想起自己刚刚接任帮主之时的风光。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回忆的好时机,他看了一眼火光照耀的天空下,另一边热闹非凡的山下,举起残缺一指的左手,示意大家噤声,带头蹲了下去。 此时天尚未亮,虎口岭下的小道上却灯火通明,连天上的星月都失去光辉。山道两侧站满了举着火把、手持长枪的士兵,一辆辆货车在他们的护卫下前行。 五六个骑马的军官来回巡弋,其中一人身上的盔甲最是鲜亮,正在士兵拱卫之下高坐马上,双目炯炯有神,若有所思地扫视周边群山。 莫还生一眼就从他的眼神判断出,此人内力极为深厚,恐怕不在自己之下。这让他心生警意,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并让手下全部蹲下,以免被那军官发现。 虎口岭的山头离下面山道的垂直距离,大约有七八十丈,又有高大且枝叶茂密的树木掩翳,常人就算抬头仰望,在夜色之中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发现。 但莫还生却深知,练成内家真气之人,有着远超常人的五感。 以他自己而言,若是将真气灌注在双眼周边,虽不能说视夜如昼,但视线五六倍于常人却是全无问题,若是将真气灌注在耳边,甚至能够听到十丈之外的昆虫在草茎上跳跃。 军中自古多高手,练成真气者不在少数。是以,莫还生绝不托大,赌他们看不见自己。 当然,如此施为,消耗真气极剧,且时间一长,还会对耳目有所伤损,是以除非高度警惕之时,练成真气的高手并不会这么做。 是以,只要不引起他们注意,低声说话倒是不虞被听见。 “是狗皇帝的粮队!”就在莫还生打量山下之时,身后一人跃上岩壁,悄悄凑近莫还生,正是先前神情倨傲的沂山派真传弟子方别鹤。 他看着山下的车队,兴奋地低声道:“莫老大,这些粮食应该是运往辽东,供应狗皇帝征高句丽的大军。咱们若是趁机偷袭,定可令他们损失惨重。” 此言一出,其余人似也被话语鼓动,显出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来。方别鹤的几个师弟更是跟着起哄:“方师兄说得不错!咱们居高临下,正好打他娘的隋军一个措手不及。” 方别鹤双目闪亮,分明已经按耐不住,不待莫还生回应,右手已经握住剑柄,缓缓将剑抽出。 莫还生冷哼一声,左手袍袖挥出,出手如电,向方别鹤握剑的手罩去。他出手实在太快,方别鹤刚欲反应,就已经被他扣住握剑的右手,仿佛被铁箍箍住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莫还生的右手已经在左手袍袖的掩护下,迅疾而沉重地抽在了方别鹤脸上。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那一记耳光声音沉闷、低哑,传不出多远。 “说了,在外面,要叫我四当家!” 看着又惊又怒还带着一丝隐藏在暗中的恐惧的方别鹤,莫还生冷冷地道。 第4章 幽居在黑屋 李妖言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的睡眼,被黄色的亮光刺得睁不开眼。 看来我昨天真是太累了,居然直接就睡了过去,连台灯都忘了关。 他翻过身,闭着眼睛,伸出右手摸索着,想要找到书桌上台灯的开关,却始终一无所获。 算了,不找了,就这么继续睡吧。 几番尝试无果,李妖言放弃了挣扎,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试图继续入睡。 只是,今天的床怎么这么硬?像是石头一样,咯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发疼。 他无奈地换了几个姿势,却怎样都找不到舒适的睡姿,不禁心头有些烦躁。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有钱,换一张舒适的床垫。 他想起有一次跟着领导一起,去一家高档床垫旗舰店的老板洽谈合作,被邀请尝试了一下店里最贵的床垫——标价60万元的智能床垫。 这个价格让李妖言惊叹不已。在他六线小城市的家乡,这样一张床垫的价值,可以买一套一百多平的大房子,足够让很多人奋斗大半辈子。 只能说,有钱人的世界真是难以想象。 不过,这个价格的床垫也的确非同一般。李妖言只是轻轻躺上去,就差点在几秒之中内睡着。那种感觉,仿佛是身体完全放空放松,被柔软的棉花包裹,被温柔的双手按摩,像儿时在母亲的怀抱中一样,令人感到无比的舒适。 店员介绍说,这是因为只能床垫下有数百个可以变化的构造,根据承重完美地承受住睡眠者全身的重量,让其感受不到一丁点的反作用力。 这感觉与他平时所睡的、能清楚感受到下面生硬床板的床垫截然不同。 他第一时间想起了《豌豆公主》的童话故事。 原来,那并不只是一个童话故事。享受着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的公主,确实能清楚感受到普通床垫下那豌豆大小的一丁点儿不舒适。 如果不是有领导和店员在一边看着,李妖言恐怕当时就要舒服得睡上一觉。可惜,他只能享受两三分钟的舒适,就又要起来面对无奈的奔波。 当时他就想,如果生为有钱人该有多好,人生就不用遭受如此的痛苦了。至少,不用每天一大早,就要爬起来,洗漱之后再坐一两个小时的公交车或地铁,去公司上班。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看天色,估计还能睡几个小时。”他半梦半醒地想着,一想到要上班,他觉得头隐隐作疼起来,要是能够不上班该有多好啊。 人们常说,上班如上坟。李妖言却觉得,上班比上坟还要令他感到压抑和沉重。 上坟,面对的是无法改变的过去,总要学会接受,而上班,面对的是受尽折磨的未来。你根本不知道会面临什么离谱的需求,却都得强自忍受。无论多痛苦,也无法宣泄出来。 因为你知道,一旦宣泄,也就是你跟这个工作告别的时候了。领导是绝不会容忍一个没有“抗压能力”,不懂“付出奉献精神”的下属的。 谁让自己没有父辈的余荫,才华能力又都不出众,只能做一个最平凡的普通打工人,完全没有话语权呢? 没有说不的权力,没有表达痛苦和不满的权力,甚至也没有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一些日常感想的权利。 李妖言想起在海嘉学校工作时,下班和周末偶尔会发一些读书学习的心得体会或感想,结果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听到校长跟领导在微信里吩咐:“你让李妖言多上点心,多干点活。” 领导劝他少发点朋友圈,说让校长看到会觉得你很闲,觉得你工作还不够多。李妖言万分诧异,下班回家,周末在家,偶尔发点朋友圈,居然在校长眼中都是闲着的证明。 这个女人到底是把别人当什么啊?豢养的一刻也不能闲着的看家护院的狗吗? 那一刻,他的心冰凉彻底。 要知道,他当时已经是早上7点多就到办公室里,常常八九点才下班,一干十几个小时,还经常免费加班到十一二点。 而且,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收到领导安排的工作,最严重时一个月只休过1天假。这样的积劳虽然没有成疾,却也让他有一次心脏剧痛,使他意识到身体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经常宣称“爱与温暖”的“美女校长”依然让自己的领导想尽办法让自己“多上点心、多干点活”。 从那之后,李妖言就对海嘉学校绝望了,对于校领导画的以后让他的孩子享受五折入学的大饼再也不信了。 孩子还没有入学,就已经想让自己当牛做马,每日每夜的干活了。孩子入学之后,日子更可想而知。 对于那些讲究人权、崇尚自由的外教,海嘉学校自然不敢胡作非为,不但给他们最高的薪资待遇,且所有中外假期都一日不少的兑现。 但对于中国同胞,海嘉学校却要求将周一到周五的加班全部视为自愿加班,不给调休,毕竟,从外教身上失去的,要从中教身上捞回来。 至于周六日的加班,李妖言入职前,说好了是可以计算为加班并调休,但在他想要在暑假休22天假,回老家陪陪阔别大半年的孩子时,领导却提出把加班打个五折,让他只休11天假,剩余的假期作废。 理由是,如果把假期都休了,校领导会对你印象不好,觉得你不努力工作。 李妖言从未听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要求,以情以理,加以拒绝。他本以为学校会觉得自己的要求理亏,结果没有想到的是,学校故意将他晾着,就在他刚刚忙完学生毕业典礼的第二个工作日,就叫他到人事部,直接辞退。 理由是,学校工作就是这样,不适应就离开。可笑的是,人事部总监还说,我们都是这样,默默加班,不求回报,校领导将来自会考虑给你回报的。 天啊,这里可是帝都。天子脚下,本应该是最遵纪守法的地方,现在都目无王法到了这个地步么? 从那之后,李妖言放弃了努力打拼成为有钱人的雄心壮志,仅仅希望自己能够做一个有尊严的人,而不是当牛做马的奴隶。 于是,他随便找了一家小公司,打算攒一笔钱回家养老。小公司的工资低了许多,事情也少了一些,不过,还是一样身不由己,免不了上班如上坟的心情。 算了算了,管他还有什么工作,都是明天的事儿了。现在,还是美美睡一觉好了。 活在当下嘛! 逃避可耻但有用! 李妖言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翻了个身。 不过,今天的床实在是硬得过分,就像年轻时手里没钱,他常常为了节省住酒店费用,睡在冰冷生硬的公园或路边长椅上那种感觉。 好在,没有夏天“嗡嗡叫”并不断在身上叮咬的蚊子和冬天里呼啸而过、吹得人寒毛倒竖、瑟瑟发抖的冷风。 他左翻右转,怎样都觉得不够舒服,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猛地坐了起来:“对了,我不是在玩原神吗?怎么突然之间睡了过去?” 看着不远处的黑暗里隐约闪烁的几处黄色光芒,李妖言渐渐清醒起来。他意识到,那仿佛镶嵌在夜色之中的好几处黄光,绝不是台灯。 它们有高有低,错落有致,呈统一的方柱状,而且,还有一个就像是镶嵌在了天花板上,距离自己极近。 哪怕只是租房,天花板也应该是两三米高,可是这漆黑的天花板仿佛近在眼前,举手可及。不对,天花板一般都是雪白的,即使是夜里,也能凭借星光看到,怎么会漆黑如墨? 李妖言愈发觉得情况不对,他按着床板,打算先借力站起来,弄清楚身边情况。却觉得手掌触摸之处,硬硬的、冷冷的,感觉十分光滑,像是石头,绝非被褥。 他心中一惊,借着黄光,仔细打量着黑漆漆的“床板”。 那绝对不是床板,而是黑色的岩石,冷峭生硬,纹理奇特,手摸上去,有一种令人感觉颇为舒适的光滑感,但睡上去,可就不舒服到极点了。 旁边,没有被褥、枕头,也没有妻子、孩子。显然,他此刻并不在出租屋中,而是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他生出大事不妙的预感,精神倏然紧张起来,仔细回忆最后的意识。 他想起来,自己陷入沉睡之前,确实是在玩原神。只是在打通深境螺旋十二层之后,点击了继续按钮,然后就莫名其妙,失去了意识。 这是确然无疑的记忆,绝没有错。但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还像是被关了小黑屋一般?是有人给自己下了什么迷幻药吗? 李妖言知道,现在的处境跟自己失去意识前的经历,定然有关系。只是,究竟是什么关系,他并无法判断。 我明明在出租屋的床上玩游戏,就算是失去意识,也应该还在出租屋里。难道,是遭遇了绑匪?妻子去了哪里?孩子又去了哪里呢? 李妖言想到妻儿,忍不住恐慌起来。他的儿子只有三岁大,还不具备最基本的自我保护能力,甚至不懂得见风转舵,顺应环境。真是遇到坏人,哭闹起来,惹得他们凶性大法可就糟了。 不过,尽管他心中惶恐,面上却不动声色,而是沉住气,仔细打量起所处的环境,尤其是周围凭空浮现的那些黄色的方柱。 它们淡淡发着光芒,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有点像太空舱旅舍。 李妖言想起送父亲去武汉住院治疗,为了省钱,住在便宜的太空舱主题的青年旅舍,也是这种光芒和空间感。 而且,李妖言发现原来身下也有两道发着黄光的方柱,镶嵌在黑色地板上。 这黄色的方柱究竟是什么呢?他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触摸了一下。 这时,他才在黄色方柱的光芒下发现,自己不知为何,戴上了黑色的皮质手套。那手套薄如蝉翼,丝毫不影响触觉,所以之前竟然没有感觉出来。 直到这时,他伸手触摸黄色方柱,才发现这手套的存在。他感觉这黑色的皮手套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泛黄的方柱更加吸引他的注意。 那方柱温润如玉,摸上去十分舒服,仿佛一种温暖而坚定的力量自方柱之中渗透出来,给他一种安稳的感觉。 这让李妖言的胆子大了几分。 他按着黄色方柱,借力站起了身,头顶忽然撞到了天花板上,“唉哟”一声又蹲了下去。好在他生来谨慎,起得缓慢,是以能及时低下脑袋,虽然有些疼痛,但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 不过,比起头顶撞在天花板上那生硬的疼痛来说,他捂着脑袋时感受到的一头浓密的长发才最是让他吃惊。 他顾不得疼痛,右手摸着脑后的头发,左手则抓住了几乎拖到屁股上的粗大发辫。 什么时候,我有了这样一头秀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李妖言暗自心惊,尚未退却的疼痛感告诉他,现在应该不是在做梦。 他伸出右手,放在头上,手背贴着脑袋,手掌向外,护着头顶,缓缓地试探着起身,手掌渐渐碰到冰冷生硬的岩石天花板。 竟然如此低矮,最多也就一米来高,甚至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幸亏李妖言没有什么“幽闭恐惧症”。 他恐惧的,只是自己莫名其妙,来到一个奇异地方的诡谲感。 第5章 夜深林静处 夜色笼罩,如在一块鸦羽色的幕布上点缀着璀璨的钻石星辰。 “蛇刃”姜雨舟带着刑堂十余名精锐手下,缓缓走入荥阳城东郊外的密林。森林幽暗深邃,古木参天。月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投下点点清辉。 白日里,这是一座明亮清朗的花园,高大的树影洒进潺潺溪涧,有着五颜六色羽毛的鸟儿们,在林间巢穴里高唱着自由欢快的歌曲,空气中弥漫着美丽的香甜。 但在夜晚,这一切就显得有些阴森可怖。高大的树影仿佛幽暗的巨人,张开巨手,狰狞地凝视着你。 哗哗的流水是森林阴沉低哑的喧嚣与骚动,偶尔掠过的一只飞鸟,也似乎带着昭告不详与死亡的哀鸣。 不过,像“蛇刃”姜雨舟这类江湖豪客,早已将不详和死亡镂刻在皮肤上,流淌在血液中,就连深夜里的梦魇,都充满着鲜血与杀戮。 所以,他们全无畏惧,却小心谨慎地,走进这座阴森黯淡的树林。 一进密林,姜雨舟的手下们便悄无声息地分散开来,仿佛没入林中的鸟儿,在黑暗中侍卫。 林籁结响,调若竽瑟,鸣虫唧唧,声如机杼。 姜雨舟表情冷酷,抬头仰望。他今年三十八岁,正是壮盛之时。 作为荥阳第一大帮青龙帮执掌刑堂的二龙头,他在荥阳呼风唤雨,除了荥阳太守郇王杨庆和顶级门阀荥阳郑氏之外,谁不得给他三分薄面。 十余年的养尊处优,赋予了他比年轻时远为丰盈的体态,也给了他前所未有的骄傲自负。 不过,他深知除了与帮主左青龙的交情之外,自己一手炉火纯青的蛇形软剑才是立身之本,故而这些年来,他从来未有一天落下武功。 他师从西域奇人“蛇尊者”,能将缠在腰间的软剑舞动如灵蛇,绞杀对手。 “蛇吻之下,腥风血雨”,这八个刻在灵蛇谷入口石碑上的猩红大字,正是师父“蛇尊者”在他出师那日给他的告诫。 灵蛇谷的剑法是杀人的剑法,不,用师父的话说,是杀人的艺术。姜雨舟闯荡江湖二十余年,手上的人命早已不知多少。 只不过,随着这十年来青龙帮的声势越发浩大,帮中人数越来越多,招募的高手也来越多,凡事均有下属出手,作为二龙头的他,反倒很少再跟人动手。 今次,帮中尽出精锐,由他统领,乃是为了对付一个难得的高手。 为了对付这个高手,青龙帮早已在方圆十余里安插了数十名暗哨,并由帮主左青龙、二龙头姜雨舟、三龙头蝎美人刁玲及气字门门主“怒火飞枪”魏飞宇分别率领麾下精锐,隐藏在暗处,根据暗哨的消息及时进行支援。 一炷香前,暗哨传来消息,称对方已进入青帝庙中,姜雨舟立刻率众赶来。按照计划,在附近不远处的魏飞宇和刁玲应该与自己在密林会合。 姜雨舟的目光停留在一颗高大的杨树上,忽然毫无预兆地腾身而起,几个起落,便已到达六七丈高的树顶。他肥胖的身躯站在上下起伏的纤细树枝之上,将树枝弯曲成半圆形,却始终未曾折断。 借着茂密的树叶和夜色的掩护,姜雨舟眺望远方一座破落的庙宇。 那是一座年久失修的青帝庙,不知是因为饥荒、徭役还是战乱,早已没了庙祝。由于地处偏远的城郊,周围都无人烟,常常成为流浪者避居风雨的场所。 今日的破庙中,例外地升起了火,自屋顶的破洞中,一明一暗,以奇异的韵律向外透着火光。 “咕咕”,一声奇异而低微的鸟鸣在西侧密林响起。姜雨舟等了片刻,以同样的声音回应。 密林西侧,一颗大树上忽然分出一道黑影,在十几颗树木之上借力跳跃,落在姜雨舟身下的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那是一个额上带有刀痕的黑衣蒙面男子,双目精光闪烁,腰间插着一长一短的对剑。 他单膝下跪,对姜雨舟恭谨地低声道: “二龙头,丑时三刻,点子一个人进了庙门,刚刚忽然点起来火,火光以奇特的韵律变幻明暗,似乎是在向同伙传递信息。” 姜雨舟认出他是龙鳞秘卫三大统领之一的“快活剑”舒庆峰。 龙鳞秘卫与天罡剑卫一样,都归帮主左青龙直接管辖。不过,天罡剑卫在明面上护卫帮主一人,朝夕相随,寸步不离,龙鳞秘卫却散落各处,查探消息,搜罗情报,对整个青龙帮进行护卫。 龙鳞秘卫三大统领,皆已练成内家真气,比起姜雨舟和魏飞宇也只是稍逊一筹,且擅长轻功和暗杀,极难对付。这一次的数十名暗哨,正是由龙鳞秘卫统筹安排。 “不错,庆峰你率先发现对方,大功一件。等擒下对手,我定向帮主为你请功。这几个月,他正在考虑设立一个龙鳞秘卫的总统领,我看你很可以。”姜雨舟满意地点了点头。 舒庆峰大喜过望,低头拜谢。 论武功,作为龙鳞秘卫第一高手的他不会逊色姜雨舟和魏飞宇多少,但论地位,他在青龙帮中不说与姜雨舟、魏飞宇相比,甚至还在负责“酒楼”、“酒庄”的“酒字门”门主“酒颠”不痴道人、负责“青楼”、“乐坊”的“色字门”门主“刮骨刀”夏雨禾、负责“钱庄”、“赌坊”的“财字门”门主“金算盘”方恨少三人之下。 这三位门主以武功而论,没一个是舒庆峰对手,尤其是“财字门”门主方恨少,不躲不闪,恐怕连舒庆峰二十招都接不住。 但舒庆峰见了他们,却不得不低头,任由他们颐指气使。因为他们不管本事如何,地位确实要比舒庆峰高一级。 而且这三位门主身居要职,要黄金有黄金,要美人有美人,还有美酒佳肴享用,比只能暗中出没的舒庆峰可是要滋润太多。 对此,舒庆峰早已不满,但怒气始终压抑心中,不敢外露。但若是真如姜雨舟所言,帮主在考虑设立龙鳞秘卫的总统领,这个职位就绝不在“酒色财气”四字门门主之下,再也不用受他们的鸟气了。 看着舒庆峰感激和期许的神情,姜雨舟嘴角逸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微笑,口中客气道: “舒统领放心,只要这次我们马到成功,我一定会向帮主大力推荐你。不过眼下嘛,点子扎手,又在通知同伴,我们绝不可让她们汇合!刁龙头和魏门主来了吗?” 舒庆峰恭敬道:“魏门主刚刚抵达,为防点子逃走,已在青帝庙后门埋伏。刁龙头本要赶来,但忽然接到帮主密令,让她前往星坠之处,查看究竟。” 姜雨舟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天际流火,金星坠地,定然会惹得众人瞩目,刁龙头这一去不知是福是祸。不过,她一向机警,想来也不至于吃什么大亏。倒是魏门主,好大的胆子,也不怕打草惊蛇,居然不跟我会合就先埋伏起点子来。” 姜雨舟面露不满之色。 “怒火飞枪”魏飞宇乃是帮主左青龙这些年新引入帮中的年轻高手,出身西陲名门崆峒派。名门子弟,自与寻常江湖人士不同,让左青龙这出身小门派飞龙道院的帮主高看一眼,委以重任,统领战斗力最强的气字门。 不过,“怒火飞枪”魏飞宇也确实有点东西,虽然不到三十岁,但一手“飞枪”却几乎不在姜雨舟的“灵蛇刃”之下,是以姜雨舟虽然对他有很多不满,却也颇为忌惮。 气字门中,个个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帮中好手,在魏飞宇这等名门弟子的点拨之下,武功进步更快,已经直追刑堂这些老兄弟了。 左青龙对魏飞宇毫不藏私,点拨帮众之举十分满意,据说,还有意升他为青龙帮四龙头,只是魏飞宇毕竟入帮资历尚浅,升得太快,难以服众,所以这两年也不见动静。 不过,若是魏飞宇擒下点子,以此大功,升为四龙头,便是姜雨舟和刁玲也绝对无话可说。到那时,魏飞宇可就真的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想到这里,姜雨舟嘴角露出一抹有意无意的冷笑:“饿狗见了肉,也不掂量掂量,就想往嘴里送。” 舒庆峰身份较之姜雨舟和魏飞宇都低了不少,不敢接话,只是低头不语。姜雨舟似觉说漏了嘴,忙转开话题,问道:“点子正么?” 这是江湖黑话,问的是能否确定对方身份。 “点子戴着竹笠面纱,看不到容貌,但身形体态,与情报分毫不差,又是从东北方向星夜兼程而来,沿途也都是杨家的暗桩接应,属下以为,定不会错。” “很好!通知魏门主,一盏茶后,我会在前门叫板,让他听到我的话后,立刻从后门攻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舒庆峰点了点头,如同一只鹰隼,迅疾地飞掠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姜雨舟看向破庙中的火光,那火焰已然稳定下来,不再动摇。 他不动声色,从树枝跃下,就在跌落到一半之时,忽然在树干上一按一扯,身子奇异的扭转,绕树三周之后,悄无声息落在地上。 姜雨舟出自西域“灵蛇谷”,擅长软功,是以浑身虽然都是肥肉,却是极为灵活。 与人交手之时,别人往往看他是一个胖子,便以为他行动不便,擅长以力道雄浑取胜,却不知他是一个极为灵活的胖子,经常在落差之下,吃了大亏,甚至丢了性命。 刑堂的十余名精锐早已在副堂主“虎尾手”林横的带领下齐聚树下,兵刃出鞘,只待姜雨舟一声令下。 林横是个满脸络腮胡子、身材高大魁梧的壮汉,只是右手的衣袖空空荡荡,显示他失去一臂的悲惨事实。他仅剩的一只左手,手掌宽阔,手指粗大,较常人整个大上一圈,这是他横练“虎爪功”的结果。 林横不待姜雨舟的召唤,便抛开手下弟兄,横掠到姜雨舟身畔,附耳道:“二哥,刁龙头和魏门主到了么?” 林横是跟着左青龙、姜雨舟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之一,排行第五,武功本来不在姜雨舟之下,本来应该有有个龙头的位置,可惜断了一臂,难当重任,这才只能屈居一个副堂主之位。 他的右臂是因为姜雨舟断的。 十三年前的一个雨夜,姜雨舟在暗巷遭遇银臂会护法“三眼罗刹”简长风率人埋伏截杀。 林横听到动静赶来,拼死相护,以伤换伤,用臂上中了一枪的代价废了“三眼罗刹”的一只眼睛,姜雨舟这才有机会施展绝技“灵蛇吐信”,击杀“三眼罗刹”简长风。 但“三眼罗刹”的枪尖上涂抹有剧毒,为了保住林横性命,姜雨舟不得不下辣手砍去林横的右臂。 林横号称“虎尾手”,一听便知他的全身功夫大半都在右臂之上,失去右臂,几乎等于废了武功。 这十余年,他虽苦练左手,但毕竟不够灵便,较之当年仍颇有不如,更不用说与更进一步的左青龙、姜雨舟相比了,是以一直被安置在刑堂,做个清闲尊贵的副堂主,由姜雨舟加以照料。 对于自家兄弟,姜雨舟自然不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指着西北方道:“刁龙头得帮主密令,另有要事,无法赶来,不过魏门主已包围后庙。五弟,你带弟兄们守住前庙,一只蚂蚁都不可放过!” 林横得令,一马当先,带着十余名弟兄展开身法,分散向破庙围去。 姜雨舟等了片刻,也展开身法,跟了上去。 他从腰间拔出赖以成名的蛇形软剑,伸得笔直,足有七八尺长,在月光下轻轻一抖,洒下如毒蛇一般扭动的影子。横在他面前的树枝悄无声息的断裂,落在姜雨舟肥胖而白嫩的手掌之中。 姜雨舟满意地看着树枝,只见切口平滑如玉石,显然功力更加纯熟圆润,运剑之妙更胜当年。 然而,随着一步一步逐渐接近破庙,姜雨舟感到握剑的手心正在出汗,心跳也渐渐加速。我是在害怕么?姜雨舟心中一惊。 不,这只是因为我太久没跟人动手了,有些紧张罢了。姜雨舟安慰自己。 这次的对手,按情报所言,是已故太尉杨素亲手训练的绮罗军中顶尖高手。 杨素与韩擒虎、贺若弼、史万岁并称隋初四大名将,论武功,更是堪称四将之首,在当年,也只在老将韦孝宽一人之下,乃是无上宗师级数的顶尖高手。 他所训练出来的绮罗军中高手,自然非同一般。情报所言,点子功力之强,已然直追帮主“天外神剑”左青龙,离打通任督二脉,晋身当世第一流高手,也仅是一步之遥。 面对这等强敌,心中有些紧张,在所难免。 不过,想到手下的十几名刑堂的一流好手,以及气字门门主“怒火飞枪”魏飞宇和气字门精锐,姜雨舟心中的紧张稍微舒缓了些。 刑堂威权甚重,虽不像魏飞宇的气字门那样名声在外,但堂中弟兄都是帮中资深的一流好手,内力深厚。 气字门则是拼杀在一线的精锐,年岁稍轻,武功虽得魏飞宇点拨,终究还是比刑堂好手稍弱,但他们人数众多,“怒火飞枪”魏飞宇的功夫更是了得。 有他们冲锋在前,自己未必需要亲自下场与人拼命。 想到这里,姜雨舟横身一掠,以令人捉摸不定的诡异身姿跃到青帝庙门前旗杆上。 旗杆之下,拴着一匹神骏非常,毛发如银雪一样的白马,正认真地咀嚼着庙边土地上的杂草,对于姜雨舟等人的出现,浑若不觉,全不在意,甚至不懂得嘶鸣一声,提醒主人。 姜雨舟暗道,好一匹漂亮的母马,可惜却是个愚蠢的废物。由物推人,想来马的主人也不会有多高明。 姜雨舟极目望去,只见刑堂兄弟已经在林横的带领下将破庙前门围住。庙后,气字门的二十几名兄弟也已分散在周围。 身穿土黄色劲装、留着长髯的魏飞宇手持两把六尺来长的银枪,站在斜坡高处,正看着姜雨舟。见到姜雨舟将视线向他投来,魏飞宇将右手银枪的枪头对着庙后刺了一下,朝着姜雨舟咧嘴一笑,露出满口交错的黄牙。 姜雨舟心中一宽,管你是何等高手,又如何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想到这里,姜雨舟提气朗声,道:“青龙帮‘蛇刃’姜雨舟,奉大龙头之命,请姑娘出庙一会。” 他有意示威,鼓足内力,声震四野,远远传开,惊起无数飞鸟。这其中,隐含着警告路过之人莫要插手的意思。 第6章 清泉剑气流 松树之下,一汪清泉,叮咚作响,潺潺流下。星空倒映在清泉中,变幻着迷人的光影。 方别鹤身姿挺拔,站在山岩边缘,充满恨意地看着山下的车队。修长的右手按在以纤细铜丝缠绕的剑柄上,缓缓拔剑,悄无声音。 他身形高瘦,手足颀长,宽额长脸,容貌不凡,只是一只坚挺的鹰钩鼻给人以野心勃勃和冷酷无情之感,略显狭长的双眼中充满某种残忍的味道,这破坏了他整体的美感。 其实,他只有二十四岁,比下面的四位师弟还要小上几岁。只是真传弟子身份尊贵,不论年龄大小,同辈的内门、外门弟子都要尊称一句师兄。 在郭方预“闲云野鹤”四大真传弟子之中,方别鹤年龄最小,天资却仅次于被视为剑术奇才的大师兄岳无闲。 他的修炼又极为刻苦,除了吃饭、睡觉,便几乎没有别的活动。 是以,他的位次虽然在四大弟子中敬陪末座,剑术却还在三师兄陆横野之上,接近二师兄风随云,只是功力因修炼年限所致,略显不足。 之所以如此刻苦,是因为他身负巨大的仇恨,誓要为父母兄弟报血仇。 在拜入沂山剑派之前,方别鹤本是北海郡安丘县的普通农家子弟,家中虽然贫困,但晚食当肉、安步当车,也不是过不下去。 可是,杨广即位之后,修长城、开运河、建楼船、征高丽…… 方别鹤的父亲和大哥,都因为应募征辽东而战死,二哥被拉去挖运河,常年泡在水中,腰部以下半个身子都腐烂生蛆,最终受不住痛苦自杀而死。 先后三个壮劳力的去世,使家里收入锐减,方别鹤的几个弟弟妹妹都因为吃不饱饭而被饿死。母亲接受不了打击,重病离世,只有方别鹤命大,在沿街乞食时遇到卢公。 卢公见他虽年龄稍大,但根骨颇佳,遂收为弟子,将他带回沂山,供给衣食,传授武艺,让他最终不但健康地活了下来,还成长为一位身手不凡的武林高手。 可以说,方别鹤与杨广有着灭门之仇,虽说杨广绝不会知道他父母这等小人物,更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毕竟,罪在一时,功在万古。后人自会为他的雄才伟略所折服,忽视掉这些史书中籍籍无名的小人物。 鲁迅说得好,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他们的死亡又与后人何干,即便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也不过是一句听起来有些阴森恐怖的诗句罢了。 对于没有同情同理之心的人来说,他们看到的只是开运河、征高丽、兴科举这些耀眼夺目的名词,而忽视了那成百上千万死去的平民百姓。 他们或许永远不懂鲁迅先生那句: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 今天他们颂赞杨广不体恤民力的“丰功伟绩”,将来或许就有可能成为“丰功伟绩”之下的一座座墓碑。 大业七年,杨广下诏征天下兵进攻高句丽。 大业八年,隋军出动一百一十三万士兵,二百多万民夫,却惨败于辽东城。 左屯卫大将军麦铁杖战死,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的四万精兵大败,仅数千人归还。 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左骁卫大将军荆元恒、右翊卫将军薛世雄、右屯卫将军辛世雄、右御卫将军张瑾出襄平道,右武将军赵孝才、涿郡太守检校左武卫将军崔弘昇出遂城道、检校右御卫虎贲郎将卫文升所率领的九军,被高句丽大将乙支文德在萨水一战击溃,出征时的30万人,返回辽东时仅剩2700人,物资储备兵器军械丢失殆尽。 如此惨败,堪称奇耻大辱,结果杨广归来之后,竟然恬不知耻地作了两首《纪辽东》,以彰己之功,仿佛是大获全胜一般。 《纪辽东二首》 辽东海北翦长鲸,风云万里清。 方当销锋散马牛,旋师宴镐京。 前歌后舞振军威,饮至解戎衣。 判不徒行万里去,空道五原归。 秉旄仗节定辽东,俘馘变夷风。 清歌凯捷九都水,归宴洛阳宫。 策功行赏不淹留,全军藉智谋。 讵似南宫复道上,先封雍齿侯。 诗写得确实好,出征时也确实是浩大军威。在杨广看来,死去的那些军民根本不值一提,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数字罢了。 但对于方别鹤来说,死去的是他的父母兄弟、至爱家人,而不是史书可能都不会提及的一组死亡数字。 那是冰冷而幽暗的死亡,而不是雄伟而壮阔的辉煌。 如果辉煌建立在无数人民的血泪和尸骨之上,那这辉煌也注定为人民所唾弃。 杨广发二百万民夫千里运粮,在路上便消耗了不少粮食,其中有鹿车夫六十余万,每二人推米三石,道途险远,还不够车夫路上吃的,到达时,已经没有运输的粮食了,都害怕被治罪而逃跑。 车牛不返,耕稼失时,耕地荒芜,百姓饥馑,谷价踊贵,更有不少官吏贪婪残忍,趁机掠夺鱼肉百姓,令百姓不堪忍受。 许多人不愿再当冻馁饥饿而死的顺民,转而成为剽掠他人的盗匪,更令普通百姓没有活路,只得纷纷加入剽掠的行列之中。 在杨广征辽东之前,山东的“鞭王”王薄、“霸刀”刘霸道、“铁心驼”张金称、“龙雀刃”窦建德、河北的“翻江倒海”高士达,河南的“定世枪”翟让等已经先后以长白山、豆子航、黎阳、高鸡泊、瓦岗寨为根据地起义。 而在杨广征辽东之后,更是群盗并起,愈发不可抑制。 今年正月,平原李德逸聚众数万,自称“阿舅贼”,劫掠山东。灵武白榆妄称“奴贼”,劫掠牧马,北连突厥,陇右多被其患。 二月,济北人韩进洛聚众数万为群盗。 三月,济阴人孟海公起兵为盗,众至数万。 郭方预也正是此时自称“卢公”,聚徒为盗,众至三万,攻陷郡城,大加掠夺。 对于有些后世之人来说,杨广可能是“功在千秋”的明君,是被史书污蔑的圣人,但对于这些活不下去的人来说,杨广只会是“罪在当代”的暴君,是必须要被推翻的。 方别鹤全家都是死于杨广的暴政,对狗皇帝的恨意可想而知,对助纣为虐的官军更是咬牙切齿。 是以,拜入卢公门下之后,方别鹤日夜勤修苦练,在瀑布下打熬身体,在冰湖里磨炼意志,在断崖上苦练轻功剑术,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他的付出没有白费,不到六年,他就已练成真气,成为卢公“闲云野鹤”四大真传弟子之一。 这一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以手中利剑取下暴君杨广的狗头。 如今,杨广二征高丽,又聚集百万大军,从各地调兵遣将,并役使民夫输运粮草。 若是能夺走下方山道上的粮食,正可以对东征大计造成破坏,仇深似海的方别鹤如何能忍得下去! 何况,自从来到陉山寨之后,寨中的粮食已经无法供应多出来的这些人,只能减缩分量,时间长了,大家难免怨声载道。 夺了这些粮食,便可以以此招兵买马,吸纳贫苦饥饿的流民,扩大势力。 方别鹤只觉得就该这么做。 但就在他要拔剑出手之际,莫还生忽然冷哼一声,袍袖拂出,闪电般将方别鹤拔剑的手笼罩其中,屈指轻轻弹了几下。 两人原本就近在咫尺,方别鹤又全然想不到莫还生竟然会对自己出手,猝不及防之下,已难躲开。 握剑的手被弹中数处,方别鹤只觉酸麻难当,再无力气握剑。“哐当”一声轻响,长剑重回鞘中。 与此同时,他只觉得握剑的右手被莫还生铁爪一样的手掌紧紧扣住,令他痛彻骨髓,难以动弹。 随即,莫还生竟然趁他心神慌乱之际,一巴掌扇在他的左脸之上,虽不甚疼痛,但一阵酸麻,令他又是惊怒,又是骇然。 他不知莫还生为何突然发难,唯恐莫还生进击,自己受制于人,忙运起真气,汇于左手,并指点出,如银电穿梭,直取莫还生双目,希望借此逼莫还生放开自己右手。 沂山剑派并不擅长指法,他这一招其实是从“探海剑法”中化出,威力固然远不及用剑施展,但若是插中双目,亦足可贯穿后脑。 莫还生对疾取自己双目的手指浑然不顾,袍袖一转,乌云一般拂到方别鹤胸前,指法变幻,刹那之间如莲花绽放一般,顷刻间点中方别鹤六处要穴。 方别鹤丹田受制,左手再无劲力,伸到莫还生眉前,再一分便能刺中莫还生双目,却只能无奈地颓然落下。 他惊怒交加,却不敢高声叫嚷,惊动隋军,低声喝道:“莫还生,你做什么?” 莫还生手掌一翻,又给了方别鹤一个火辣的耳光,冷冷地道:“我早就说过,在外面,叫我四当家!” 方别鹤愤怒之极,却不敢破口大骂,因为这确实是莫还生在还未离开山寨时就下的命令:在外面称他为四当家,称“卢公”为大当家,以免被人听去,泄露他们的身份。 莫还生接连打了方别鹤两记耳光,可就见到了手下的不同反应。 “泼猴”梅七幸灾乐祸地咧嘴笑着,显然对于方别鹤被打大感快意。若不是忌惮他是“卢公”的真传弟子,此时又是夜深人静,山下有着数百隋军,恐怕早已放声大笑。 “碎风刀”秦不空对于莫还生的突然之举有些惊讶,眼神之中充满探询和忧虑之色,担心他因此得罪“卢公”,只是不便说出来。 “铁嘴飞鹤”卢松、“铁汉”洪大庆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似乎与他们全无瓜葛。 “龙虎兄弟”张小龙、王小虎毕竟年轻,不如这两位老江湖深沉,形容之间,充满惊讶、担心和困惑。 只有方别鹤的几个师兄弟才是真正的愤怒。 第7章 百丈对劈空 风随云武功最高,但心思深沉,眼中的怒气一闪而过,并未立刻发作。 方别鹤的四个内门师弟,却不像他这么冷静。虽然在莫还生第一次动手之时,还没来得及反应,这时也终于明白发生什么,纷纷拔剑出鞘,跃向岩壁。 四人长剑剑光闪烁,在半空之中整齐划一地划出玄妙的轨迹。剑势分合交错,长空闪电一般,变幻着不同方位。 不过,在高手眼中,那花哨剑招的真实目的一目了然,剑势最终落处,必然是岩壁之上的莫还生四肢要害,从而迫使他放开方别鹤。 风随云身形一晃,似乎想要阻止四人,但瞬间又停了下来,放任四人出手,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莫还生,似乎想要看清他的每一个反应。 莫还生浑不在意,举步向前,对着头顶的松枝猛然劈出一掌。仿佛凭空生出一阵猛烈的旋风,如一只啸傲山林的猛虎,张牙舞爪,呼啸着向松树猛扑过去。 林木簌簌,枝叶震颤,成百上千根松针倏然脱离枝头,却诡异地没有向上空抛飞,而是急速下坠,落在莫还生手掌上空三尺后,突然停滞下来,如同一片翠碧光雨。 虚空滞物!风随云眼中露过一丝骇然之色,想不到莫还生的真气竟然已到此种地步,恐怕比起大师兄岳无闲生前也不遑多让。 他正要呼喝让四位师弟住手,就见莫还生手掌向下一翻。 那凝住的翠碧光雨仿佛得了龙王的号令,随着莫还生惊人的掌风呼啸而下。千百根松针,如强弓劲弩发射的根根利箭,向距离崖顶还有三尺之遥的四名沂山派剑客劈头盖脸地打去。 翠碧松针虽然松软,但若是射中耳目,亦要受到重创。四人不敢怠慢,不敢再攻,只能自守,联手的剑势立刻告破。 为免伤及双眼要害,四人舞剑成花,想要将松针绞碎,护住头脸。 然而,在莫还生浑厚的掌风威压之下,四人只觉得心烦气闷,难以呼吸,手中长剑仿佛被巨浪冲击,难以如意。 无奈之下,四人只能以袍袖护住头脸,身形急往下坠,减轻松针威力。 松针虽然柔软,但在莫还生的掌力下仍将他们的袍袖射出无数孔洞,好在难以穿透两层袖子,并未伤及四人头脸。 但,四人还未落地,莫还生已笑着再补一掌。 雄浑的掌风横掠丈外,如拂过小舟的巨浪,令目难视物、立足不稳的四人更加身不由己,只能随波逐流,踉跄着跌落开来。 这么一来,功力立见高下,有的尚能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勉强站立,有的则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还有的被掌风逼迫,在地上不受控制地连连翻滚。 功力最弱者,更是在掌力的压迫下,觉得眼前一黑,金星乱冒,喷出一口血来。 莫还生毫不留情,又是一掌凌空劈下,眼看就要将没有还手之力的他们重创。 风随云见状,也不能不出手了。 他一个箭步,抢在四人之前,吐气沉声,运起全部功力,双掌一摆,凌空推出一道雄浑的掌力。 他的功力远在四位师弟之上,便是方别鹤也大有不及。这全力一掌,竟然将如雨而下的千百松针尽数抛飞,迎向莫还生当空击下的一掌。 就在两股掌力即将碰撞之时,莫还生忽然手掌一收,雄浑的掌力乍然凭空消失。风随云这一掌全无阻拦,如旋风逆卷,掌力还未至,劲风已拂过莫、方两人,将他们的衣袍须发尽皆掀起。 非是莫还生惧怕风随云。 风随云功力虽高,但距离莫还生仍有不小的差距。莫还生之所以不愿硬拼,只是因为与他对掌动静实在太大。 眼看掌力来到面前,莫还生竖掌左右轻轻一摆,云淡风轻地化解开风随云这一掌。 风随云心中一凛,知道这轮交手,自己已然落了下风。莫还生的掌力竟然如此收发自如,只说明他适才尚有留手,所以才能轻松撤回,显得游刃有余。 看来,兵败之后,莫还生并未颓废度日,功力又有长进。 四名沂山剑派弟子喘过气来,狼狈爬起,惊骇地看着莫还生,不敢再出剑。他们早知莫还生武功远胜于己,却没想到竟然如此高明,四人联手,竟也不是他三掌之敌。 其实,他们的武功虽不及“闲云野鹤”四名真传弟子,但也算得上是武林的一流好手,便是莫还生要对付他们其中一人,也不是两三招便能轻松取胜的。 之所以出现如此战果,完全是因为莫还生善于利用周边环境,把握时机的结果。 四人跃升而上,本就不便防守。莫还生还以掌力卷起千百松针,用“漫天星河”的手法使出,令他们阵脚大乱,十成功力发挥不出一成,自然只能大败亏输。 风随云却不会重蹈他们的覆辙。眼见一掌无功,风随云已冲天飞起,借莫还生挡他一掌的瞬间,闪电般立足于山顶之上,拔出明晃晃的长剑,指向仍旧扣住方别鹤不放的莫还生道: “四当家,有话好说,先放了我师弟!否则风某的‘流云剑’,便只能得罪了!” 他适才露了一手几乎足以与莫还生分庭抗礼的掌力,显见功力了得,远在四个师弟之上。是以,莫还生对他也不敢轻忽大意。 莫还生左手在方别鹤腰间一拍。掌力吐出,方别鹤身不由己,像是被投石机抛射的巨石,重重地撞向风随云。 风随云若是避开,方别鹤定然要跌落山崖,虽不至于丧命,但受伤在所难免。但若要硬接,同样有可能让方别鹤在两股巨力之下受创。 风随云艺高人胆大,眼见师弟撞向胸前,左右手轻轻举掌,一上一下按在方别鹤背上,同时双腿后撤一步,将方别鹤身上劲力化解。与莫还生蕴含在方别鹤身上的掌力相交,风随云脸上升起一道红晕,一闪而过,不得已再退一步,足后已触及悬崖边缘,再退一步,定然要跌落下去。 莫还生微微一笑,已知风随云功力比自己还有不少差距,收手入袖,笑道:“风兄弟好高明的百丈神掌啊!” 风随云见他没有追击之意,遂还剑入鞘,抱拳道:“多谢四当家手下留情,否则适才那记‘劈空掌’,足可要了我四位师弟的性命。风某情急之下,只好以‘百丈神掌’护下师弟,实无意冒犯四当家!” 沂山派虽是剑派,但继承泰山道士练气之术,掌法却也不差,其中最出名的便是这百丈神掌,得名于沂山最高峰玉皇顶东侧的百丈崖瀑布。 百丈崖瀑布高下落差二十余丈,常年流水,水势极大,故沂山剑派弟子常在瀑布之下练功,借助瀑布水流冲刷身体,打熬气力。 在内力高到一定程度,足可凝聚真气之后,便可以借助瀑布修炼雄浑的掌力。不过,这百丈神掌所费真气颇多,想要修成,也不容易。 卢公四大弟子之中,只有岳无闲、风随云练成,陆横野、方别鹤二人,功力不够,尚练不成百丈神掌。 百丈神掌并无招式,全凭气力,据说练到极致,可以使百丈崖瀑布倒流。当然,这只是传说,因为即使是卢公,也远未达到这等境界,最多也只是以掌力稍微迟滞瀑布流水片刻罢了。 不过,这也已经是寻常江湖人难以想象的绝技了。莫还生就对此艳羡不已。 莫还生出身低微,龙云帮又只是江湖帮会,并非武林大派,根本没有“百丈神掌”这类绝学。“刀断星河”秦越人所传的“断魂刀法”和“漫天星河”的暗器手法,也不过是武林中常见的功夫,其与刀法配套的擒拿手法也很一般。 为求精进,莫还生在担任龙云堂弟子之时,便已开始修练江湖中最为常见的“劈空掌”。 “劈空掌”这门功夫和“铁砂掌”一样,练法简单,便是乡野村夫,也能习练。因为二者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诀窍,无非日复一日的刻苦罢了。 寻常江湖人,没有机缘习得好的掌法,多会练习这两门掌法,增添自己徒手搏斗,也就是“白打”时的威力。 “铁砂掌”顾名思义,是用铁砂练出来的掌功。修炼“铁砂掌”者,以粗粝的铁砂磨炼手掌,辅以药料,使掌部表皮增厚,筋骨增强,腕指关节灵活。 “铁砂掌”修炼日久,足可有开砖裂石之威力。更有甚者,在辅佐药料之中放上毒药,使得手掌在反复脱皮重生的过程中,凝聚毒气,出手之时,不仅掌力骇人,更可以以毒伤人。 不过,“铁砂掌”的缺点在于,只练掌力,不练掌风,无法隔空伤敌,难以配合莫还生的厚阔长刀。 所以,他选择了更加难练的“劈空掌”。 劈空掌入门同样简单,只是比铁砂掌更需要经年累月地下苦功而已,但练到登峰造极,掌力之强却并不在其他绝学之下,可数丈之外发掌击人,令人头晕目眩,如受重大打击,甚至伤人五脏六腑,直接致死。 不过,真正能将掌力练到劈空伤人的,少之又少。绝大多数人,就连七尺之外,掌灭油灯的初步功夫都做不到,更不用说击水成纹、水花四溅、丈外破窗了。 这是因为“劈空掌”不像“铁砂掌”从实处下功夫,而是更虚更空,也无法以铁砂和药料辅佐,进境更难。 真正有天赋毅力将劈空掌练到极致者,基本早被名家大派收归门下,岂会练这样的笨功夫。莫还生虽然没有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但能够练出这丈外凌空伤人的掌力,已算非常难得,千里挑一的了。 不过,若是能修炼“百丈神掌”,莫还生自忖绝非只有眼前这点威力。只可惜,他年龄已大,又曾身为一帮之主,总不可能再拜入沂山剑派学艺,对于“百丈神掌”,只能眼馋而已。 第8章 十二卫四府 “四当家,方师弟只是一句言语不慎,似乎不至于如此吧?”风随云见方别鹤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知道他被莫还生点中了穴道,轻轻拍了拍方别鹤握剑的手,一股真气渗透进方别鹤手上,将他的酸麻化解开来。 接着,风随云又在方别鹤胸前一按。天门真气进入方别鹤的身体,未受任何抵触地跟方别鹤本身真气融合在一起,在方别鹤体内绕行了几个周天,冲开他受制的各处穴道。 方别鹤猛然吐了口浊气,恢复了行动自由,第一时间想要拔剑出鞘,再与莫还生一较高下,却被风随云摆手阻止。 以真实功夫而论,方别鹤虽不如莫还生,亦绝不可能一招被制。若非全无戒备,就算是莫还生想要拿下他,少说也得三五十招。这突然偷袭,让他如何能服气? 只是,师兄既然阻止,他虽怒火填膺,也不敢造次,只得愤愤地还剑入鞘,怒目看着莫还生,道:“我只是喊了一句‘莫老大’,至于让你大动干戈,出手偷袭我这后辈吗?‘四当家’?” 他有意讥讽,将“偷袭”和“四当家”两个词咬得极重。 莫还生横了方别鹤一眼,冷厉的眼神令人心中发颤。 “咱们隐在陉山,不可暴露身份。故而提及‘卢公’时,应称为‘大当家’,而称呼我时,应称为‘四当家’。这并非只是我的命令,更是大当家的一再叮嘱。方别鹤,你难道忘了么?” 他身形高大魁梧,浑身似乎充满无尽的力量,尽管只是低声喝问,已让人心中发憷。 莫还生知道,方别鹤乃是“卢公”的得意弟子,对自己的话未必买账,故而直接以“卢公”的命令相压。 果然,方别鹤听到“大当家”三字,神情一凛,又看了一眼莫还生背上那柄声名在外的“催命刀”,沉声道: “四当家,我没忘大当家的交代。不过,这是个偷袭隋军的大好时机,我们居高临下,只攻不守,占尽优势,完全可以对狗皇帝的征辽大计造成破坏,难道我们就这么放过不成?” 他说得没错,莫还生又何尝不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包括方别鹤在内的十二人皆是卢公亲自挑选的精锐,个个是一等一的好手,远胜过一般隋军士兵。 而像卢松、梅七、风随云、方别鹤、洪大庆、秦不空几人,都已练成内家真气,真正踏入高手的行列,等闲数十个士兵绝非对手。 更何况此时众人居高临下,占尽地利,趁夜偷袭,又占天时,若是做好准备,投掷下如雨一般的飞石,定可杀伤不少人。 即使隋军想要上山反击,自己等人也可据山头而守,以少敌多,消耗对方。即使对方亦有大批高手,己方实在抵挡不住,也大可退入密林。 而且,他们断不可能派大量高手,抛弃粮草前来追击。若是寻常小股隋军,进入密林追击,无异于自寻死路。 便是傻子也知道,这实在是有胜无败之局。 若是平时,这确实是绝世良机,别说方别鹤等人跃跃欲试,就连莫还生自己也很是心动。 只是,眼下却有更重要的任务,不得不放弃。 更何况,莫还生担任龙云帮帮主多年,深知统帅一定要做到令行禁止,若是让方别鹤动摇自己的权威,今后便难以再控制局势了。 若是不能将风随云、方别鹤的气焰压下去,莫还生这个“老大”也别当了,不如找只夜壶撞死得了。 莫还生看着方别鹤,冷厉地道:“你既是大当家真传弟子,便当遵从师命,不得违抗,否则便是‘欺师灭祖,不尊师命’。大当家既然将此事交我负责,一切行动便须听我指挥,任你是何人,也不得与我意见相左。你未经我同意,便想要煽动大家出手,还把大当家之命放在眼里吗?” “欺师灭祖、不尊师命”是武林大忌,方别鹤如何敢当,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风随云却轻轻笑了起来。他比方别鹤大五六岁,江湖经验、人生阅历都要更为丰富。 风随云拍了拍方别鹤的肩膀,安抚道:“方师弟不要激动,大当家既然让四当家负责,那么,除非他背叛大当家,我们便必须听从四当家的命令。” 他看了一眼莫还生,又道:“也请四当家见谅。方师弟家人皆死于狗皇帝的暴政,见此良机,一时情急,并非有意对四当家无礼。” 对方既已服软,莫还生也就坡下驴,没有理会风随云话中所带讥刺,反手一拍肩上的“催命刀”,道: “别鹤,我知你父母兄弟皆因杨广这暴君而死,心心念念,都在复仇。若是平时,我莫还生便是舍命相陪,又算什么?只是,大当家交代我们尽快找到金色流星。在这件事没有完成前,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旁生枝节。” 不过,风随云、方别鹤的话显然更加激起了大家对隋军的恨意。 莫还生看向其他人,见他们眼中都充斥怒火,就连自己的亲信“碎风刀”秦不空也不例外,心中感叹不已,知道单凭卢公的命令强行压制,并不稳妥。 “卢公”兵败之后,沂山剑派几乎被灭门,门中长老死伤殆尽,只剩下二十来名弟子。其中大弟子岳无闲、三弟子陆横野都战死沙场,内门外门弟子更是死的死逃的逃。他们的仇恨可想而知。 “泼猴”梅七、“飞鹤”卢松等都是四面八方来投奔卢公的江湖豪杰,莫还生虽不一一熟知他们的过往,但料想大都与官府有血海深仇,否则也不会选择跟随卢公起义。 至于秦不空,他是老帮主秦越人的次子,亲兄秦失空便是惨死在隋军刀下,龙尾堂兄弟更是十不存一。 作为龙云帮帮主,帮派被毁的莫还生当然同样与隋军有着深仇大恨,但他生性冷静谨慎,懂得轻重缓急,不像其他人那般容易为仇恨冲昏头脑。 这是无根无底的他,能在波诡云谲的江湖中,活到现在这个年纪,拥有现在这份地位的根本。若非如此,他早已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骨头可能都已经烂成荒郊野岭里花草的肥料了。 莫还生看着神情激动的众人,无奈地补充一句:“各位兄弟,我不是要大家放下仇恨。只是我们现在肩负重任,应当以大局为重,将个人的恩怨得失抛开。” 风随云点了点头,道:“大当家既然交代由四当家负责,我等自然奉四当家的命令行事。不过,隋军趁夜运粮,如此重大的事情,是不是应该派一个兄弟回去禀告大当家,由他老人家做决定?” 他说得合情合理,莫还生也不禁点头称许,道:“卢掌门,你号称‘飞鹤’,轻功最好,不如就由你回禀当家,就说虎口岭下的山道上,有一支约莫五百人的隋军粮队,大概有粮车六十辆,步兵四百人,领头之人武功不凡,极有可能是位鹰击郎将,方向是荥阳。请大当家定夺。” 其实,天色暗淡,距离遥远,莫还生也看不清楚下面领头军官的服饰。只是,他凭着一种莫名的直觉,认为那领头军官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这样的高手,无论是步兵院尉还是越骑校尉,都有些屈才了,是以推断是鹰击郎将的级别。 隋朝继承北周制度,采取府兵制。 这是一种建立在均田制基础上的兵农合一、寓兵于农的制度。在天下各地设置“军府”若干,“府兵”由各地军府从所在州县的农民中挑选,年二十入役、六十免役,平时在家生产、农闲训练。 理论上讲,“军府”只是管理“府兵”的户籍和日常训练,既不能统领“番上”的“府兵”,更没有战时指挥权。番上府兵,由十六卫大将军统领;战时指挥权,在皇帝选派的元帅手中。 所以,在名义上,鹰扬府长官是无权指挥鹰扬府士兵作战的,但在实际上,以操练或者剿匪的名义加以调动,还是在鹰扬府长官的权限范围之内的。 县官不如现管,这些鹰扬府士兵不会当真拿出朝廷的制度,拒绝直属上司的要求,只听从十六卫大将军和皇帝选派的元帅的命令。 所谓十六卫,指的是十二卫四府。 在隋初时,其实只有十二府,大业三年,杨广将十二府增改为十二卫四府,才合称十六卫或十六府。 其十二卫为:左右翊卫、左右骁(骑)卫、左右武卫、左右屯卫、左右候卫和左右御卫;四府为:左右备身府和左右监门府。 十二卫统府兵、宿卫京城;四府不统府兵,左右备身府负责侍卫皇帝;左右监门府分掌宫殿门禁。 十二卫所统领的各府,在隋文帝开皇中为骠骑将军府,置骠骑、车骑二将军,大都督、帅都督、都督三级中下层军官。 大业三年,杨广改骠骑将军府为鹰扬府,骠骑将军为鹰扬郎将、车骑将军为鹰扬副郎将,大都督、帅都督、都督分别改为校尉、旅帅和队正,级别都下减一等。 鹰扬府分上、中、下三府,分别统辖1200、1000、800人,皆设越骑、射声、长水、中垒四营。其中,越骑营为骑兵、射声营为弩兵、长水营为弓兵、中垒营为步兵,皆由六品校尉统领。 每营下设2-3旅,由七品旅帅统领,每旅2队,由八品队正、九品队副统领,每队5火,由火长统领,每火10人。 鹰击郎将作为鹰扬府的副长官,鹰扬郎将的副手,位居从五品,算是中高等级的军官。 大隋虽因杨广即位,显露颓势,民怨四起,但军队乃立国之本,又是杨广四方征战之基,是以,杨广再昏庸无道,也不会让庸才身居军中高位。 其正三品的十二卫大将军,放到在江湖上绝对堪称一流高手,其中如宇文述、来护儿之流,更是已攀登至无上宗师级数的大高手。 即使是从三品的将军,往往也都是一流高手,正四品的武贲郎将、从四品的虎牙郎将,通常皆是二流高手中的佼佼者,距离一流高手也不过一步之遥。 正五品的鹰扬郎将、从五品的鹰击郎将,一般而言,也不过比虎贲郎将、虎牙郎将略逊。 莫还生见那人眼神明亮,有如电闪,真气具足,显然已经贯通十二正经,正在锻炼奇经八脉,是以判断,纵然不是鹰扬郎将,至少也是鹰击郎将。 卢松向来沉默寡言,可能梁上君子必须不爱言语。他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向各位同伴使了一个抱拳礼,便一个后空翻,悄无声息没入深邃的绿林。 第9章 诡异的身体 漆黑如墨的黑暗中,李妖言艰难地抬起头,佝偻着转动身子。 借着黄色方柱散发出的光芒,李妖言用手摸索着天花板的尽头,很快判断出自己身处在一个狭窄密封的空间之中。 这片幽闭空间的真实高度应该只有一臂之长,长宽则接近两米,否则无法容纳李妖言的身子。不过,即使这样,李妖言仍然不得不拘谨地坐在地上,以免碰到脑袋。 他感觉四肢有些僵硬,指挥起来颇为不便,可能是睡地板实在是太不舒服了吧。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力气似乎大了许多,仿佛源源不断有力气自体内产生。而且,在活动了身子之后,那种僵硬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轻松和敏捷感。 这让他有些意外。 常年996的加班,并不廉价而常常油腻的外卖,和偶尔为了省一顿饭钱而买的泡面、辣条、可乐等垃圾食品,再加上根本就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运动,他已经从大学刚毕业时120多斤的瘦小子,变成了160斤。 虽然178的身高让他显得并不很胖,甚至算得上是中等身材,但他自己知道,每天都在为了父母、孩子负重前行的他,身体沉重而僵硬,从来没有如此轻松敏捷过。 在海嘉工作时,由于总是日复一日的加班,心情常常郁闷烦躁,经常会因为一点小事而跟妻子吵架,有时真的想从楼上一跃而下,脱下一身沉重的负累,就此解脱。 终归是责任感和对儿子的爱让他放弃了这些念头,并用躺平来应对人生无涯的苦难与折磨。 既然奋力拼搏如此艰难且无望成功,只能成为老板用根本吃不到的胡萝卜牵引而压榨的笨驴,倒不如在拥有一些尊严的情况下,放弃那必定要获得俗世成功的念头,多陪陪父母家人,更加安然地活着。 新的工作虽然因为工资低廉而轻松不少,让他的身心状况也多少有所好转,却绝对没有现在这样,简直可以说身手敏捷、身轻如燕。 记忆之中,也只有童年之时,能够如此轻盈洒脱。 借着黄光,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各处,肚子上完全没有肚腩,腰也似乎细了很多,手脚瘦削颀长,却充满肌肉和力量。 便是在十六七岁之时,他也没有这样的身体素质。 因为经常熬夜加班而日益稀疏的头发,竟然无比的浓密繁盛,柔顺润泽。 他用手摸着自己脸,脸蛋儿光滑无比,没有久经岁月消磨的粗糙皮肤,没有人到三十的那种油腻感,也没有硬茬茬的胡渣子。 这绝不是我的身体! 而且,穿的这身衣服也很古怪,堪称是不良少年一般的奇装异服了。不仅手臂和胳膊皆裸露在外,就连腰部也是一样。 这奇异的“露腰装”过于女性来说,已经颇嫌暴露性感,对于男性来说,更是过于大胆了。 纯白色且镶嵌着金色纹理的围巾倒是十分华贵典雅。背后如同天使羽翼一般左右展开的两条披风也很是飘逸,但当被子盖或被褥垫时,感觉显然都不如那些厚重宽大的披风舒服。 下身则是紧身长裤,裤管末端被收紧在黑色的长筒靴之内。 这一身时尚潮男的打扮是李妖言从来都不会有的。 工作时,他通常穿西装、衬衫,加上休闲西裤,不喜欢穿皮靴,以黑色运动鞋代替,平时则穿宽松的t恤和运动裤。 李妖言对此感到惊悚,仿佛身体和衣服都完全改变了。他无比迫切地想要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但没有镜子,只能用手在脸上摸索猜测。 鼻子很英挺,脸颊也很圆润,嘴巴不大不小,嘴唇不厚不薄,皮肤光滑细腻,至于相貌,他摸不出来,但凭直觉,应该不错。 难道是我返老还童了?不,我想得太美好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落到我身上?而且也无法解释这身奇特的装束。或许是更加可怕的事情。 李妖言想起《逃出绝命镇》里的交换身体,想起《黑镜》里的复制灵魂,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自己难道竟然卷入了这一类的神秘事件当中么? 做到这一切的,是远古巫术,还是邪恶科技? 李妖言不知道,但他知道,让人在不知情不情愿的情况下交换身体、复制灵魂的家伙,一定是个疯狂而强大的存在。 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这样的存在对抗。 想要求得生路,唯有逃离! 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这片空间似乎是由漆黑的石头和那些黄色的光柱所封闭起来,他摸了五六遍,没有发现任何出口,也没有可疑的按钮。 难道只有从外面才能打开这里?我是被绑架了么?他心下越来越惊恐,只想放声大叫。 但恰恰是更深的惊恐,压住了他内心大叫的渴望。因为他不知道,放声大叫之后,呼唤来的究竟是什么结果。 恐怖片里面,永远是被刺激到疯狂大叫的人招来祸患。想要活下去,只有冷静。 最好不要惊动绑架自己的人,趁对方不知道自己已经醒来,想办法逃出去。李妖言想着。黑暗中,悄然无息,李妖言甚至能听到自己激烈跳动的心脏,以及外界的鸟叫虫鸣。 如此清晰的鸟叫和此起彼伏的虫鸣?这么看来,我应该是在郊外。城市里是不会有这样的鸟叫和虫鸣的。李妖言想着。 这一发现让他觉得自己更为危险。 在远离城市的郊外,罪恶和危险最容易发生。光明不到之处,必有黑暗滋生。 李妖言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要害怕,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这也是他从小受到父亲的教育。只有冷静,才能逃出生天。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黄河决于顶而面不改,猛虎趋于后而心不惊。” 李妖言抚了抚胸口,低声念着,试图渐渐平复激烈的心跳,却不想在自己胸口摸到一个硬硬的物件。 那物件冰冷如同岩石,大小不过四分之一巴掌,用链子挂在自己脖子上,垂在胸前。他适才过于紧张,竟然没有发现,这令他心中一惊。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一种定时炸弹,就像《大逃杀》里的违反规定就会自行爆炸的特殊项圈一样。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立刻想要将那东西从脖子上取了下来。 令他想不到的是,这件事轻而易举,项链并不像是锁死在他身上的样子。 借助微弱的黄光,他看出那确实是一件饰品,镂空的方形框架中,是一块方方正正的黑色石头。石头约莫有小指那么厚,沉甸甸的,石头表面并不光滑,但纹路摸上去非常舒服。 石头的颜色幽暗深邃,不过仔细一看,其中似乎有什么光芒在其中流淌,但也有可能是反射了黄色方柱的光芒。 一条纤细而漂亮的银色链子穿过方形框架上的小孔,使人可以将黑色石头戴在脖颈。 直觉告诉李妖言,这个东西十分重要,或许是他脱困的钥匙。 不,与其说是直觉,倒不如说是李妖言的希冀,更是一种符合逻辑的推理。在这个奇怪的地方,身上出现的奇怪东西,不是要命,就是救命,总不会什么用都没有吧? 不过,李妖言同样深知,故事是需要逻辑的,但现实不需要。 在他还年轻的时候,总以为什么事情都是讲道理的,有逻辑的。直到经历越来越多,才醒悟,在这个世界,无论何种奇怪的不讲逻辑不讲道理的事情,都很有可能发生。 生活之荒谬荒诞,往往比合理公正要多得多得多。 荒诞的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恰恰是有理性的人。萨特说,他人即地狱,虽然武断且悲观,但多数情况下不确实如此。 你永远不知道满面笑容背后,隐藏着怎样一颗险恶的、正在算计你的心。 李妖言想起在海嘉学校时,他为了孩子们的教育用尽心力,废寝忘食的工作,却被满脸笑容的人从背心捅了一记“刀子”;想起那慈眉善目,口口声声“爱与温暖”、“大美大善”的美女校长无耻而残忍的模样;想起那满口“慈悲”、“光明”、“圣人之道”的理事长冷漠而无情的样子。 尽管相比很多人的凄惨遭遇来说,那并不算什么,但却是他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最深的黑暗。 中学时候,他曾回答一道关于北岛诗歌的填空。 ——是卑鄙者的通行证,——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备选的答案是“卑鄙”和“高尚”。 北岛的原句本来是: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李妖言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填成了:高尚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卑鄙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这道题没有得分。 但李妖言却觉得,这句话比北岛的原诗更适合描写生活。 卑鄙者打着高尚的名义,以高尚的姿态畅行无阻;高尚者却被打上了卑鄙的标签,在墓地里仍得不到安息。 当然,那只是一些极端现象。或许,正是因为那样的描述太黑暗了吧!所以北岛没有那么写。至少在他的诗中,卑鄙者大行其道的同时,高尚者仍然在墓地里备受敬仰。 岳飞和秦桧便是如此。 但谁知,眼前的饰品是不是这样呢?也许,它看上去是钥匙,是救星,是神明的恩赐垂悯,实际上却是毒药,是陷阱,是恶魔的低语呼唤?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溺水之人,明知稻草绝不能拯救自己的性命,却依然会死死地抓住它。 现在,这奇怪的小东西,就是李妖言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他在黄色光柱下反复仔细地打量,甚至还拿着那东西四处敲敲打打。但是,这东西就像是一块普通石头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李妖言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逐渐接近,而且,人数不少。 李妖言意识到,事情将要发生变化,自己的处境到了紧要关头。 不知外面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所带来的,是危机还是转机? 第10章 姜是老的辣 一阵冷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溪水潺潺流动,远方传来夜枭的啼叫。 莫还生被这阵冷风吹得寒毛倒竖,这不是个好兆头,他心里想到。不过,比起这些征兆,莫还生更相信自己挥洒的汗水、流过的血以及胸中的胆,手里的刀。 很少有人知道,如今成为罕见高手,曾任龙云帮帮主、龙云将军的他出身贫贱,父亲只是北海郡营陵县里走街串巷的小贩,一生沐风栉雨,汲汲营营,辛辛苦苦挣到一家的饭钱。母亲是布坊的织女,一起拉扯大一个女孩儿和两个男孩儿。 六岁那年,父亲生意出了问题,东挪西借之下,反而利滚利越欠越多,连母亲的嫁妆也都典当了出去。过了两年,母亲生了场大病没钱医治,终于去世。父亲因此自暴自弃,流连赌坊,指望通过赌博翻身。 可惜,天不给好命予穷人,父亲不到半年,输了个倾家荡产,债主逼上门来。九岁的姐姐因此被卖给了一户人家做童养媳,十三岁的大哥给大善剑派的海老爷种地、打杂。 那位海老爷在外虽然素有“大善人”之名,满口仁义道德,但内里使唤起人来却是比谁都狠。大哥每天早上三更起,夜里一更眠,最终不到一年,活生生累死在地里。 年龄最小的他也给父亲卖给偷儿帮的胡老大,跟一群差不多年龄的孩子们,在胡老大手下学习各种偷东西的技巧。最初,他不得不装伤残、骗病弱、欺孤寡,才能弄到足够的钱上交。 而那些能力不够、良心不泯、运气不好、胆子不大的孩子,常常一个月都没能完成任务。他们会被真的弄瞎、致残,沿街乞讨,或者成为偷盗之时,吸引注意力和激起怜悯心、随时随地抛弃的工具。 和他一样的小偷儿都梦想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控制一窝小偷儿的偷老大。 而不甘心这样的生活、不愿认命的他,费尽心思之下,偷到一个武林人士携带的刀谱,削了把木刀,有时间就思,循着空就练。 据胡老大所说,那只是一套极为普通的刀法,就连大善剑派的大善剑法,都要比这门刀法强得多,至少大善剑法,在看似大善大美的剑招之下,暗藏极为阴险毒辣的剑招,用来暗算伤人,威力极强。 胡老大曾断言,靠这门连三流都算不上的刀法,莫还生就算练一辈子,也成不了高手。可莫还生不为所动,不顾他人的嗤笑,依旧日复一日地练着、想着,彻底吃透刀法的每一招、每一式。 别的偷儿都笑他痴心妄想,但他日思夜练,竟然将这套刀法练得出神入化,终于在偷儿帮惹上不该惹的大人物而导致帮派被灭之时,凭一把木刀连杀三个武林好手,逃了出去,而其他小偷儿,连同偷老大,都葬身火海之中,尸骨无存。 从那一刻起,他就不信命,不信天,只信自己手中的刀。 天命只会青睐那些蛮横掠夺别人生命的强者,而丝毫不会怜惜那些放弃努力、不会手段的弱者。 这是他在早年生活中刻入骨髓的体会。 他的刀让他得以在其他人身死人手、葬身火海时逃出生天。 他的刀让他从龙云帮最低级的杂役弟子变成帮中最为精锐、死亡率也最高的“龙牙堂众”。 他的刀,让他得到帮主“刀断天河”秦越的看重,收为亲传弟子,授以“断魂刀”和“漫天星河”的暗器手法,更让他最终继承龙云帮的帮主之位。 如果说这世界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依靠的话,莫还生只相信他自己的刀。 一声寒鸦的惊鸣,打断了莫还生的回忆。他看到众人眼中如火焰一般焦灼的恨意,就连一向讨厌方别鹤的梅七,都显得有些蠢蠢欲动了。他心知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以安定军心了。 莫还生先是神色郑重,语气坚定地道:“今次的任务极为重要,关系到我们未来的生死存亡,甚至隋朝的生灭。谁若是不听指挥,擅自行动,就休怪兄弟的‘催命刀’辣手无情了。” 说罢,他拍了拍四尺来长的催命刀,发出“嗡嗡”的低沉之声,以示自己并非说笑。 见他如此认真,众人皆是一凛。他们都知道,莫还生以“催命刀”号令北海第一大帮龙云帮,横行北海郡,声势之强,还在未起事之前的“卢公”之上。 若非得他相助,“卢公”安能轻易攻陷北海郡城,以郡城的粮草财富和兵器招兵买马,登高一呼,影从云集,聚集起三万余人的反隋大军? 老江湖更是知道,莫还生的催命刀看似只有一柄,其实众人眼睛所见的只是大刀“阎王”,另有数十把飞刀唤作“小鬼”,藏在莫还生身上不知何处。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夺人眼球的是威风的阎王,取人性命的却是藏着的小鬼。当然,他们不知道,在“阎王刀”的刀柄中,还有最可怕的“鬼王刃”存在。 凭这一手功夫,便是功夫高出莫还生的,也往往丧命在他刀下。 莫还生正是以此绝技,斩杀横行江北的大盗风云三煞,威震北海,众望所归之下,在老帮主病故后,接任了龙云帮帮主之位。 他们自忖武功远不如风云三煞,更别说与莫还生相提并论,都不敢再说,只是压抑着心头怒火。 莫还生虽接任龙云帮帮主也不过三四年,但毕竟管理过一个上千人的大帮,懂得恩威并重、软硬兼施的道理,在示之以威镇住场面之后,便晓之以理,道: “诸位切勿以为此番任务只是大当家心血来潮的小事。事实上,此事关系重大。唉,我本不该对诸位透露,但相信若不令大家释疑,诸位可能心中总有些不情不愿。” 方别鹤年纪尚轻,不知深浅,闻言点了点头,其余人可都是老江湖,皆沉默不语。 唯有“铁汉”洪大庆脸色平静,捋着胡须道:“四当家何出此言,即使我等全不知情,也绝对相信大当家和四当家的判断,绝不会有半分违逆。只是若四当家愿意直言相告,我等自然对四当家的信任感激不尽。” 众人纷纷点头,方别鹤这时才知道自己方才的表现不妥,立刻涨红了脸,道:“不错,铁老说的正是别鹤心中所想。” 洪大庆本是渤海派长老,年龄比莫还生还要大上一轮,一身‘铁布衫’的横练功夫和“斩蛟拳”、“分海叉”甚是了得,能身破铁枪,拳打蛟龙。 年青时,他曾在渤海之滨力战“铁枪会”数十名好手,对方一大半枪断人亡,他却毫发无损,横练功夫可想而知。 江湖上早年都称他为“铁汉”,如今年岁增长,亲近的多尊称他为“铁老”,敌对的往往叫他“铁老儿”。 渤海派也是“一江一河五湖四海”这十一水道帮派之一,虽然地位只是与“巢湖会”、“鉴湖山庄”一样,敬陪十一帮派的末座,但毕竟是势力波及甚广的大帮派,较之莫还生所统领的龙云帮要强上许多,甚至连荥阳郡的青龙帮,无论财富声望还是高手,较之渤海派也都有所不及。 十一水道帮派之中,江淮帮和长河剑派各自依据长江、黄河,势力遍布全国,是十一水道帮派的龙头老大,其他帮派莫不要遵奉他们的号令行事。 五湖帮会之中,以鄱阳帮势力最强,洞庭帮和太湖帮次之,势力皆远在巢湖会和鉴湖山庄之上。若非江淮帮和长河剑派皆图这五湖四海的名头,分别对两个帮会加以支援,恐怕巢湖会和鉴湖山庄早已被鄱阳帮吞并。 四海帮会之中,以雄踞南海、贩卖私盐的海沙帮最为人多势众,但论起武功,则要看自称神秘莫测、鲜少有人涉足中原的东海龙宫。他们出世的传人虽少,但每一个都是惊才绝艳的高手,以诡异霸道的“龙拳”震慑江淮帮和长河剑派,令它们的势力无法渗透到四海之内。 至于黄海的长山渔帮和渤海的渤海派,则与巢湖会和鉴湖山庄一样,只是四海名义的添头。它们之所以没有被海沙帮吞并,全仗着背后有东海龙宫的支持,渤海派更是与东海龙宫的下属门派龙泉派交情密切,常常替龙泉派贩卖兵器。 “铁老”虽然起义反隋而脱离渤海派,但他的门徒故旧仍然在渤海派中握有不小的权力,莫还生还希望以后借他搭桥,跟渤海派、龙泉派乃至神秘莫测的东海龙宫建立友好联系。 是以,他此时虽然听命于莫还生麾下,但莫还生也不敢怠慢了他,忙道:“铁老客气,各位能够一路追随大当家,都是信得过的兄弟,莫某有何讳言?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子时天降的金色流星?” 众人纷纷点头,起义大军落败之后,他们跟随“卢公”突出重围,率领残部,落草陉山,亲眼目睹那颗奇异的金色流星划破漆黑的夜空,落在荥阳城西北郊外。 正在他们震惊不已,议论纷纷之际,被“卢公”遣使者叫去,令他们在莫还生的带领下,前往搜寻流星下落。 坦白说,对于此次任务,他们颇为不解,不明白为何一道流星能让“卢公”为此大动干戈,即使那流星颜色奇异,似乎也不值得如此,而莫还生显然知道些什么。 他是“卢公”的左右手,带领整个龙云帮从“卢公”起事,组建龙云军,担任大将,自然非他们所能相比。 现在,莫还生既然有意吐露,他们皆精神一震,一时忘却了山下的隋军,只想听莫还生道出此次任务的内情。 第11章 沂山神秘客 莫还生深悉讲故事的方法,先用金色流星勾起众人注意,接下来却不再提,反而从容道起一个月之前的事情。 “‘卢公’在尚未起事之前,确切地说,是在‘知世郎’王薄刚刚向卢公发出响应义军,在北海郡起事的邀请之后,一位奇人忽然找上沂山。” 他既然说起旧事,便无法避免提及真实姓名,否则反而显得愚蠢。 众人听到“知世郎”王薄之名,都是一惊,皆感莫还生所言非虚,此事确实事关重大。 王薄此人,是名震天下的宗师级高手,素有“天下第一鞭”、“鞭王”的美誉,论声望武功,无不远在“卢公”之上。 在张须陀横空出世之前,“知世郎”王薄乃是名副其实的山东第一高手,什么泰山派“齐云剑”钟道人、长河剑派“大河剑仙”李清白、崂山派“剑胆琴心”水月真人等,都要甘拜下风。 王薄出身的山东长白派,是辽东长白派在山东的分支,前任掌门“浪里鞭”胡淼武功虽说不错,但也不过是山东武林中的二流人物,比莫还生也未必能强出多少。 可是王薄竟然在这样的师父教导之下,将长白派的功夫练得出神入化。而后,更观沧海波涛起伏之势,悟通天人合一之道,自创了一套“沧浪诀”,功力突飞猛进,达到先天之境。 他又观浪花席卷之势,创了一门名为“虚浪八击”的鞭法,仗之击败横行东北的黑水道总瓢把子“邪龙”端木焚,自此成名天下知,一跃而成为新的“天下第一鞭”。 但真正让众人敬佩的,是他在三年前反抗隋朝的横征暴敛,率先扛起了起义的大旗。 在隋文帝杨坚借助外戚身份,篡夺北周天下之后,隋朝在杨坚治下,原本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 可是暴君杨广即位之后,便骄奢淫逸,穷兵黩武,不但出兵高丽,使兵民死伤严重,更大兴土木,徭役日重,加之连年旱涝灾害,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各地官吏,还以为杨广选拔美女的名义,搜罗民间美女,不知害得多少人妻离子散。 为了防止百姓反抗,大业五年,杨广下令禁绝民间拥有铁叉、搭钩、柔刃等兵器,可这依然无法阻止人们对暴政的痛恨。 大业七年,王薄于长白山雕窝峪聚众起义,作歌曰:“要抗兵,要抗选,家家要把铁器敛,敛起铁来做成枪,昏君脏官杀个光。” 歌谣迅速传遍长白山区,参加起义的人数增至万余。 他趁热打铁,又作《无向辽东浪死歌》:“长白山前知世郎,纯着红罗锦背裆,长矛肖侵天半,轮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歌曲朗朗上口,极易复诵,歌词更触及百姓的灵魂,附近贫苦农民,多往归之。 可以说,是王薄开创了反隋的先河,在场众人,许多是在他的激励之下,才下定决心,反抗杨广这昏庸无道的暴君。 虽然不知为何莫还生要提起王薄,但众人此时,已知轻重。 方别鹤最是好奇,也忘了刚在莫还生手底下吃了大亏,催促道:“请莫老大继续。” 他又忘了称“四当家”,不过这次莫还生却无暇理会,继续道: “当时正是深夜,明月高悬,疏星朗照。‘卢公’伴着一盏清茶,独自坐在‘镇东堂’上首,思量王薄的提议。” “正在犹豫之际,‘卢公’忽然发现月光之下,一道纤长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卢公’骇然之下,抬头看去,只见那人高鼻深目,发色深褐,虽作儒生打扮,但明显不是汉人。‘卢公’心知,自己虽在思索,但直到对方进门方始察觉,显然功夫殊不简单,深夜造访,只怕来意不善。” 众人皆点了点头,他们自然知道以“卢公”的修为,便是并未刻意去听,也能轻易发现方圆二十丈之内有人前来。此人单凭能够绕过“卢公”耳目这一点,已足可列入准一流高手的行列。 “当时,‘卢公’正要询问他是谁,所来何意?那人却似乎料到‘卢公’会开口,抢先一步道:你应该答应王薄的邀请,大隋外强中干,已名存实亡。记住,追随那颗金色的流星,它会帮你达成最大的愿望。” “他的这番话这话令‘卢公’又惊又惧。而那人说了这一句话,转身就想离开!他知道王薄的提议,一旦泄露,后患无穷,‘卢公’如何能放他离开?当下跟着窜出‘镇东堂’,使出‘擒蛟手’中的一招,试图扣住那人肩膀。” “‘卢公’知道那人能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武功自然了得,是以这一招‘擒蛟手’并未留情,已使出十成功力,料想那人在背对自己的情况下,定然束手成擒。谁料那人头虽不回,脑后却像长了一双眼睛,身子微微一侧,脚下轻轻一滑,竟然将‘卢公’这一招‘擒蛟手’险之又险地避了开去。” “‘卢公’没有停手,接连使出十八式‘擒蛟手’,那人竟还是头也不回,尽数避开,且每一招都避得险之又险,差一分慢一步,都要落入‘卢公’掌中,竟像是猜知‘卢公’心意一般。外人若是看了,只怕还会以为是‘卢公’与他串通好了,进行一场表演。” 众人脸上皆现出惊骇之色。他们都亲眼见识过“卢公”的武功,实难想象竟然有人背对着他,还能避开他的所有攻击。 方别鹤对师尊想来敬若天神,闻言激动地道:“这不可能,师父的‘擒蛟手’威力无穷,变幻莫测,号称“入山制猛虎,跨海擒蛟龙”,寻常高手一招也抵挡不住,怎么可能有人头也不回就尽数躲过?” 风随云的眼神中也露出不信之色,但他没有反驳,反而挥手制止方别鹤,道:“师弟稍安勿躁,且听四当家继续往下说。” 莫还生笑了笑,也不多加解释,继续道:“那人在‘镇东堂’外的演武场上,完全无视背后卢公的‘擒蛟手’,如同闲庭信步,几个转折已经迈到演武场的大门边,眼看就要走出大门。届时,无遮无拦,更难阻挡。‘卢公’知道,一旦他走出大门,将王薄的提议散播出去,沂山剑派将大难临头,一咬牙,也顾不得江湖规矩,长剑出鞘,使出‘斩海剑气’。” 此话一出,就是风随云也心下一震。 “斩海剑气”是沂山剑派至高绝学,脱胎于泰山派绝学“天剑诀”,乃是以雄浑真气催动宝剑,发出无坚不摧的锐利剑气,历代掌门之中,学成的也不多。 “卢公”天赋异禀,三十岁时便将“百丈神掌”练到极高境界,凭此功夫稳坐北海郡第一高手的宝座。十几年后,又练成“斩海剑气”,在青州四郡,几乎无敌。 至于北海郡中,能够让“卢公”用出“斩海剑气”的,都少之又少。 风、方两人便从未见“卢公”用“斩海剑气”对敌过,可是听莫还生所说,他竟然为了这深夜上山的奇人用了,不知这一战结果如何? 却听莫还生继续道出惊人之语:“那人依旧头也不回,任由卢公剑气纵横激射,在坚硬的石壁和地板上留下道道剑痕,却始终无法伤到他。他只是几个奇异的转身,便已走出演武场的大门,长笑着道了句‘不劳远送’,便展开身法,飘然下山而去。‘卢公’见他身法,已知不可追及,便是追上了,也拿他没有办法,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 这下,连风随云也不由得色变,断然道:“这绝不可能!师尊的‘斩海剑气’,便是‘鞭王’王薄亲来,也不可能头也不回尽数躲开。再说,演武场距离我等住处不过二百步,若真有如此交手,我等无论如何也不会全无知觉。” 莫还生正色道:“无论你信或不信,此事是‘卢公’亲口所说。那人走后,‘卢公’担心消息走漏,一样是灭顶之灾,遂只能选择接受王薄的提议,连夜赶至龙云帮,连败我手下四大护法,并以‘斩海剑气’断我一指,逼我同他一起举事。” 莫还生举起缺了中指的右手,苦笑道:“‘卢公’‘斩海剑气’的威力,我是亲自领教过的。一招之下,便被‘卢公’砍断了根手指头,若不是‘卢公’手下留情,只怕连手都没了。在我同意与‘卢公’共同举事之后,他就将那奇人夜上沂山的事情告知于我,之后,听说就只告诉了‘浣剑’齐桓正,就连你们的大师兄‘逍遥郎’岳无闲,对此也不知情。” “这不可能!”方别鹤露出不可置信之色,道:“天下间怎可能会有如此人物?除非是四大宗师亲至,可他们身份尊贵,怎可能专程夜上沂山,只是为了跟‘卢公’说这一句话。” “不!有可能。或许,那前来相见的奇人,是当今天下第一相士章仇太翼。”一直侧耳倾听的“透风耳”刘雄忽然道。 第12章 算天道中人 刘雄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风随云道:“刘兄何出此言?” “透风耳”刘雄道:“相信大家应该听说过,江湖中有一个神秘莫测的门派,自称‘算天道’,时在江湖,时在庙堂,能预知未来,趋吉避凶,有通天彻地之能。据说三国之时,曹魏的少府丞管辂便是‘算天道’中人。” 众人纷纷点头之时,方别鹤却道:“‘算天道’一直只是一个江湖传说,虽然有很多相士自称‘算天道’中人,但也不过是招摇赚骗,我甚至怀疑‘算天道’只是这帮相士编造出来的一面大旗。” 刘雄摇了摇头,道:“我可以担保,‘算天道’确实存在。我曾在机缘巧合之下,有幸结识了一位‘算天道’的高人。” “其实,我与这位高人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并无甚深的交情,但不知为何,他竟然主动对我说起‘算天道’诸般秘法,有‘通灵诀’、‘破躁经’、‘隔山照’等,皆神秘莫测,超越凡俗武功,几乎抵达仙人境界。现在想来,可能是他预知到今日情形,故而将‘算天道’秘法相告。” 方别鹤冷冷一笑,轻蔑道:“或许不过又是一个江湖骗子罢了。” 刘雄没有理会他,继续道:“是真是假,请大家自行评断。那位高人对我说,‘算天道’中有一奇异步法,名为‘占风步’,以算生死门之法,趋吉避凶,占住生门,逃离死地,不同于任何寻常武功需要见招拆招,而是可以提前预知所有可能的情形。适才莫……四当家说起‘卢公’与那人动手情形,我便猜想那人用的可能是这‘占风步’。” 他顿了顿,又道:“所以,此人如果不是绝世高手假扮,便只能是章仇太翼。江湖传言,他正是出身神秘莫测于‘算天道’,甚至便是那传说中神秘莫测的‘算天道主’。只是,这章仇太翼乃杨坚、杨广两朝宠臣,本应忠于隋室,为何会忽然找上‘卢公’,还告知他隋室将亡的预言,这实是令人不解。” 刘雄相貌奇特,五官与常人颇不相同,眼口鼻都很小,但一双耳朵却甚是长大,看上去很是丑陋。但众人却不敢小看这位人称“透风耳”的北海郡“百晓生”。 他的武功虽不甚高,但耳力和记性都甚是了得,所开设的“见闻馆”,专门打听和贩卖各种江湖消息,交涉甚广,线人无数,据说连北海太守某房小妾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肚兜,他都知道。 起事之时,他的线报也立了大功。 就在方别鹤将信将疑,准备反驳之时,莫还生忽然微微一笑,道:“刘兄不亏是‘透风耳’,深晓江湖秘事。‘卢公’也推测,那人是章仇太翼。” 莫还生一开口,方别鹤就闭上了嘴,等他说完,才嗫喏道:“既然‘卢公’都这么说,想来应该是不会错的。” 刘雄兴奋地道:“据说这章仇太翼擅长占侯算历之术,所言之事,皆关诸天下大势的秘密,世莫得闻,他竟然专门找上‘卢公’,显然‘卢公’很有可能攸关天下大势,或许便是传说中的真命之主。” 莫还生补充道:“我与‘卢公’也这么想。章仇太翼行事,向来奇特。据说,仁寿四年,隋文帝想要临幸仁寿宫,章仇太翼便再三谏阻,甚至说隋文帝若是临幸仁寿宫,将不能再返回。” 除了“透风耳”刘雄早已知此事,无所反应之外,其他人莫不咋舌不已。当着皇帝的面说他要死,这胆子可比起义造反的他们还要大。 莫还生接着道:“章仇太翼此举无异于说隋文帝将死在仁寿宫,令隋文帝大怒,将其拿下长安狱,言明期还而斩。谁知隋文帝到了仁寿宫后,果然长病不起,心中豁然大悟,深感章仇太翼所言准确,立即召太子杨广,说章仇太翼非常人,前后所言,未常不准。让杨广将来释放章仇太翼。” “隋文帝在仁寿宫病死之后,杨广即位,对章仇太翼更加器重,说章仇乃四岳之胄,与范阳卢氏同源,遂赐章仇姓卢,所以世人又称之为卢太翼。他的身份尊贵,来历神秘,忽然找上‘卢公’,告知隋朝倾覆的秘密,岂非天命?” “于是,‘卢公’想明白此人身份之后,就下定决心,答应王薄的邀请,在北海起事。此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们攻克北海郡城,聚集起三万余人,可惜不到二十天,就被张须陀击败,逃难在此,三万大军只剩下不到三百人。” 话至此处,众人都心情沉重。 有人想起张须陀在战场上的无敌之姿,不寒而栗。有人感叹三万大军一朝溃败,唏嘘不已。有人想起死去的兄弟,暗自神伤。 莫还生知道此时必须提振士气,否则如何完成任务,继续道: “金色流星之语,虽是出自章仇太翼,但‘卢公’当时也未当回事,毕竟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金色的流星呢?而今夜,我们却见到了金色流星,正应了章仇太翼的预言。各位,可知为何我宁可放弃劫掠隋军粮草的机会,也要坚持寻找金色流星了吧?” 众人皆感到浑身一阵战栗,难道章仇太翼真的有鬼神莫测之妙,能够如此准确地预言未来之事? 不过,与此同时,他们也感到一阵振奋。这意味着,“卢公”并未陷入败局,而将接着金色流星,覆灭隋朝。那时,他们不都可以作为开国功臣,分一杯羹么? 想到这里,众人皆露出兴奋和憧憬之色。莫还生见状,心下暗喜,知道自己这番话已达到想要的目的。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我们败于张须陀之后,仅有三百名兄弟追随卢公突出重围,逃到陉山,占了原先贼寇的寨子休养生息,避居此处二十余天。这二十多天来,‘卢公’对义军的未来,也颇为迷惘,不知今后何去何从。” “可是,就在今夜,就在子时,当他亲眼看见了金色流星陨落在荥阳郊外,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何到此,而章仇太翼为何会找到他,说出那一番话。” 莫还生慷慨激昂地道: “章仇太翼找上卢公,正是因为知道‘卢公’天命所归,终究会到陉山,得到金色流星所带来的异物,带领我们重振军威,颠覆大隋。所以,此次任务关系到天下大势,‘卢公’以此重任相托,足见信任,大家切不可为仇恨蒙蔽,让‘卢公’失望。” 方别鹤在内的十一人,本来只知卢公交待寻找金色流星,却不曾想其中竟然藏有足可覆灭天下的大秘密,听完皆激动不已,但顾忌山下的隋军,只能强行按捺,低声道:“莫老大(四当家)放心,我等定当誓死完成卢公所托!” 莫还生点了点头,指着西北处无垠的旷野,道“流星坠落,天下震动,荥阳城中之人必然也有所觉。等天明城门打开,定会有隋军搜寻,我等必须在今夜,找到流星坠落之处,将流星所带异物取回。等隋军粮队过去,我等分头行动,谁若是发现流星,以乌啼为号,号召大家集结。” “四当家,这些隋军粮队不知道会不会对我们的事情造成影响。” 说话之人,是身形瘦小,脸颊无肉的“泼猴”梅七。他出身四川梅山派,本是江湖有名的浪荡游侠,一手七节棍耍得极为漂亮,不知何故加入了卢公麾下。 莫还生心知,自己所带的这十一人中,除了卢公亲手教出的弟子风随云外,便以“泼猴”梅七武功最强,其余诸人,即令是洪大庆、方别鹤,武功比之二人也差了一截。 因此,对梅七的发言,莫还生不敢轻视,沉思一会儿,道: “梅七爷放心,从方向来看,这些隋军应该是从洛口仓而来,受命押运粮草,供应征辽东的大军。军情如火,如何敢耽误?他们连夜行军,正是为此,绝不会在此多做停留。更何况,他们前往东北,流星落在西北,方向不同,只要在这里不被他们发现,不会影响咱们的事情。” 梅七点了点头,道:“我无异议,大家等隋军过去,再做打算,谁若发出声息,引起隋军注意,就是莫老大的‘催命刀’不要他的性命,我‘泼猴’梅七的无生棍也绝不放过他。” 他说话之时,有意无意地看了方别鹤一眼。 方别鹤心中生出怒火,知道梅七有意点他,若是平时,早就拔剑让梅七“指点指点”,此刻却只有强行按下愤怒,冷冷地道:“七爷的话,也正是我的意思。谁若是惊动隋军,他的‘无生棍’答应,我的‘破海剑’也不会答应。” 言下之意,却是在说梅七的“无生棍”比不上他的“破海剑”了。 梅七这等老江湖如何不知其意,两眼精芒一闪,向方别鹤望去,两人眼中火花闪现。 莫还生心中叹了口气。方别鹤年轻气盛,又是“卢公”亲手调教的弟子,沂山派剑术的杰出传人,冲动情有可原,梅七是成名二十年的老江湖,没想到脾气仍旧如此火爆。 他不愿两人起纠纷,便道:“大家调息半个时辰,等隋军过了山道,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西北。” 莫还生声音虽低,但自有一股威严,令两人都不敢再闹。 明月之下,众人虽席地而坐,闭目调息,但心中皆振奋不已,恨不得立刻就能飞跃山道,探寻金色流星所落之地。 第13章 往事如星辰 风移树影,明月高悬,莫还生站在高处树杈之上,背倚苍松,留意着山下隋军,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月余前的往事。 追随卢公之前,莫还生作为北海郡第一大帮龙云帮的帮主,“催命刀”之名,能止小儿夜啼。 时为沂山派掌门,尚未自称“卢公”的“剑海无情”郭方预,武功虽远高于自己,但派中只有百余名弟子,又常常闭关,在北海郡虽然威望甚高,但平时呼风唤雨之能,也远远及不上莫还生。 就在一个月前,天下反隋第一人,“鞭王”王薄联合渤海郡孙宣雅、石秪阇、平原郡郝孝德等叛军十余万人攻打章邱。 天下震动,皆欲从这一战之中,窥测隋室未来命运。 章邱乃是齐郡(原济南郡)郡治所在,一旦王薄义军胜利,将获得一个稳固的根据地,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粮有粮,再难被隋军扼住咽喉,反而能四通八达,辐射至北海、平原等诸郡,控制住山东大半。 无论朝野,皆在观望王薄这一战。只要他能够攻下章邱,朝廷将陷入极大的被动,征伐高丽的计划必然要受到影响。 征辽东的百万大军若不班师回朝,便须面临粮草难以从山东输运,后继无力的后果。同时,山东周边诸郡县无大军驰援,早晚落入王薄之手,假以时日,发展起来,便是心腹之患。 其他早已对朝廷不满、虎视眈眈的势力,更有可能在王薄的游说及示范下,在各处起兵。届时,便是征辽东的百万大军回师,也无法平复天下四起的反叛势力。 在这个时机,与莫还生并无太多交情的“剑海无情”郭方预却忽然前来拜访,称得到王薄之托,起兵响应义军,邀请他率领龙云帮,攻下北海郡城。 若是天下大乱,莫还生当然愿意浑水摸鱼,借机做一番事业。但眼前,局势尚未明朗,朝廷依然势大,这种当先锋、掉脑袋的事情,莫还生岂能参与,当下便拒绝了郭方预。 没想到郭方预竟然不惜以武力强迫,展现了令莫还生完全意想不到的强横实力,仅凭一掌一剑,便击败龙云帮四大护法、六堂堂主,更伤了总堂数十名一流好手,几乎挑了整个龙云帮。 若非郭方预剑下留情,只怕这些人不仅仅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莫还生此时才知道,自己与郭方预的差距之大,简直判若云泥。 往日里,莫还生虽然知道郭方预武功较自己虽高,但高到什么程度,却并不清楚。他一直以为,郭方预再强,最多也不过比之自己强上一两筹罢了。自己虽然不是郭方预的对手,但料想接个几十招,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而在高手如云的总堂,郭方预亦不能拿自己怎样。 没想到,郭方预竟然只用了片刻功夫,便将总堂高手尽数打伤,莫还生的“阎王刀”还没出鞘,就已被郭方预澎湃而发的剑气断掉一指,更险些割断了咽喉。 他这才知道,原来郭方预的斩海剑气如斯恐怖,已远远将自己抛在身后,难怪他有此野心,想要响应王薄起义。 在郭方预的威逼利诱之下,莫还生为保全帮众性命,只有带着龙云帮兄弟起兵反隋,会同沂山派百名弟子,里应外合,攻陷北海郡城,更与邻郡的“灭枪宗”宗主“九死一枪”秦君弘所率领的叛军联合,聚积起乱民三万余人,围攻北海郡治下各县,从侧面对王薄围攻章邱进行支援。 郭方预自称“卢公”,莫还生被拜为“龙云将军”,位置仅在沂山派大长老“浣剑”齐桓正之下,与“沂山将军”岳无闲并为“卢公”的左右手。 当时,众人皆志得意满,以为大隋倾覆在即,因功封侯拜相,也必不远。 没想到的是,王薄等十余万人,竟被齐郡郡丞张须陀率领两万步骑击溃。残部逃到津梁时,又被左武卫将军周法尚率领水军截住。 在周法尚与张须陀的水陆夹击之下,义军几乎全军覆没。只有王薄凭借宗师级的高明武功,率领少许义军残部杀出重围,虽说仍在奋战,但声势大不如前。 王薄麾下头领“狂龙”裴长才、“风里刀”石子河二人为解王薄之厄,率两万义军偷袭历城郡,却被张须陀亲率五骑追及。 他们虽知张须陀武功高明,但料想也绝不是两万大军对手,遂想借他人单势孤的机会,围杀张须陀,为死去的义军众兄弟报仇。 没想到,艺高人胆大的张须陀不但不跑,反而率五骑杀入阵中,纵横来去,虽身披数创,但勇气弥厉。其真气竟然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一直厮杀了两三个时辰,都未见枯竭。 五骑虽战死,但张须陀靠着个人勇武,硬生生地支撑到援兵赶到,击溃早已被他杀得疲倦不堪、心寒胆丧的义军。 已达一流高手境界的石子河被张须陀一拳击毙,裴长才也身受重伤,在亲信拼死护卫下才勉力逃脱,从此生死不知。 经此两役,天下才知张须陀不但将略过人,更已练成先天真气,成就无上宗师境界,更练成了佛门至高武学“大光明拳”,超越王薄等一众老牌宗师,成为天下屈指可数的绝世高手。 不过,张须陀毕竟是人非神,以六骑对两万,虽真气源源不断,但身体却也支撑不住,受创不轻。 “卢公”从逃出的义军兄弟中得知情况,本道张须陀至少需要一个月的调养休息,无力来驰援北海诸县。没想到张须陀竟然派出两名勇将,率数百精锐偷袭,义军不备之下,阵脚大乱。 当日情形,莫还生时至今日仍然清晰记得。 那数百人皆是骑兵,马蹄包以碎布,行走无声,对掉以轻心的大军发动了奇袭。领头的两人武功卓绝,一用长枪,一用双锏,无人可挡他们一招一式,出手便带走数名义军性命。 若让他们再这样反复冲阵,便是十三万大军也给他们搅乱了。“卢公”遂令岳无闲和莫还生重整大军,自己则亲率“浣剑”齐桓正及众高手,前往截击二人。 当时,包括莫还生在内的众人,都觉得有“卢公”出手,定能斩杀二将。没想到“卢公”与那使用双锏的黄脸汉子一交手,竟然被压在下风,用出了斩海剑气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而武功还在莫还生之上的“浣剑”齐桓正,在那仅有十三四岁的少年将军手下,只走了三招,便被一枪封喉,取了性命。 “卢公”分神之下,被那汉子一锏打伤右臂,不得不败逃。士气大衰,无论岳无闲和莫还生如何呼喝,都再难抑制他们心中的恐惧。 就在这时,张须陀所率的大军趁乱冲阵,数万大军如热锅上的蚂蚁,四散而逃。岳无闲收拢精锐,前往迎击,委托莫还生率部护送师尊突围而去。 他清楚地记得,那一日,张须陀身披盔甲,纵横军阵,如入无人之地。他臂泛金光,拳若耀阳,所过之处,精铁所铸的刀枪如枯枝败叶一般,盔甲更像是泥塑木雕。 与张须陀对敌之人,往往一个照面就被他一拳打得兵器断折,盔甲凹陷,生死不知。武功还在自己之上的岳无闲也不过多撑了片刻,便被一拳打穿了胸口。 那一刻,他才知道武功可以高到如神似魔,可以高到千军辟易。自己练了二十来年的刀法,相比之下,简直连小孩儿的玩具都算不上。 那一刻,他才知道,为何有“天下第一鞭”美誉,武功盛名尚要远在郭方预之上的“鞭王”王薄,率领十余万大军,为何亦要连战连负,大败亏输。 和郭方预一样,他也曾动摇怀疑,认为天下无人可胜张须陀,有他在,颠覆大隋永远就是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梦。 所以,自败军以来,他们没有像王薄一样继续坚持在山东一带转战,也没有像孟让一样,率兵转向江淮一带,避过张须陀的锋芒,继续与大隋为敌,而是选择了躲入陉山之中,杀了原本的陉山贼首,伪装成陉山山贼。 说是修养生息,但其实大家皆心知肚明,“卢公”实际是怕了张须陀,只想逃避。可是,金色流星的出现,不但让郭方预重新恢复了信心,也让莫还生重燃了壮志。 起事之后,与隋军已是不死不休之局,自己这些领头人物便是投降,也不过是枭首示众的结果。只有彻底颠覆了大隋,搅乱这个世界,他们才能再度堂堂正正的在世间行走。 张须陀,你再强,能强过天命吗? 莫还生看着山下训练有素,迅速离开山道的隋军,看着渐渐远去的星星点点的火把,捏紧了催命刀的刀柄。 又等了一盏茶功夫,直到火把已变成微末的萤火,星月那银色的光辉重新笼罩宁静的山地,莫还生才带着大家翻下山头,向对面山头奔去。 远处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几颗星星还在闪烁,偶尔有几片浮云,在天空中若隐若现。 尽管夜色还没有退去,但彤红的日头似乎迫不及待要从地平线下跃出。 启明星后,闪光的天空红了起来,似乎有一条大鱼正在水下奋力跳动,想要跃出水面,抵达天穹,俯瞰大地山川。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终于跃出大地,发出耀眼的光芒,把云朵照耀得金光灿烂。 而远处,抑或是莫还生的心中,那颗金色的流星,正如金色的希望,正散发着媲美太阳的光芒,等在那里。 第14章 惨死青帝庙 荥阳城郊,青帝庙外。 姜雨舟的声音惊起破庙上栖息的一片寒鸦,盘旋飞舞,不愿离去,聒噪不已。庙中之人却始终沉默不语,没有给姜雨舟任何回应。 就在姜雨舟感到不耐,准备再度呼叫之际。庙后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是庙门被震开的声音,接着是呼喝和兵刃交击的声响。 姜雨舟心知,魏飞宇求功心切,已经与对方动上了手。 林横不假思索,大喝一声,一掌拍出,刚猛掌力笼罩庙门,将庙门震成无数碎片。他武功虽损,内力不废,十余年苦练下,这一掌竟然带有内家真气。 姜雨舟心中一喜,暗道:好个五弟,原来功力精进如斯,平时却是深藏不露。 这一掌之威,即使是姜雨舟也拍不出,足见林横苦练之下,已有了接近自己和魏飞宇级数的实力。三人联手,恐怕帮主左青龙也未必能稳操胜券,更何况还有数十名帮中好手围攻。 破门碎片被风一吹,如蝴蝶一般飞进庙中。 林横毫无畏惧,再劈出一掌,一马当先进入庙门,其他兄弟鱼贯而入,分布在庙内左右。姜雨舟却后人一步,等他们稳住形势之后,才从旗杆上一跃而下,高步迈进庙门。 大殿之中,空无一人,烧着一盆熊熊烈火,被破门而入的风吹得火苗摇曳不定。败落的青帝神像端坐殿上,神容严肃,浑身彩塑早已剥落,挂满灰尘和蛛网。 忽听庙后传来一声中气充沛却痛苦至极的惨叫,紧接着,青帝神像后的墙壁忽然碎裂,穿出一根长枪。土屑纷飞之中,银白色枪刃前突,几乎触及青帝神像的后脑,方才停下。 姜雨舟心中一惊,这是魏飞宇的“怒火飞枪”,刚才惨叫之人,难道是魏飞宇?一定是他,只有他才有这么充沛的真气。 几乎同一时间,庙后传来魏飞宇的怒吼:“妖女!竟敢……”话音截然而止,仿佛说话之人忽然被割断了喉咙。 片刻的停顿后,便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惨叫声,随即陷入无声的死寂。林横和姜雨舟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和惊恐和畏惧。 姜雨舟使了个眼色,林横壮着胆子道:“弟兄们,不要怕,跟我去看看!”他素来不带兵器,只以肉掌对敌,这次却不由得后悔自己怎么不练一门兵器。 在林横的带领下,众人小心翼翼地穿过幽暗狭窄、泛着腐朽木头气味的走廊,到达庙后。迎面而来是刺鼻的血腥气。 空旷的庙后,东倒西歪,都是气字门兄弟的尸体,墙壁和地面上剑痕处处,到处都是断折的兵器和肢体,让人难以想象究竟发生了多么惨烈的战斗。 旁边青帝降魔的壁画之上,洒满了飞溅的鲜血,将神将和妖魔都染成了红色,显得更为狰狞。林横吞了口唾沫,指着门口颤巍巍的道:“二哥……” 从刑堂弟兄身后走出的姜雨舟闻声望去。这一眼令他胆寒不已。 只见庙门正中,竖着一柄精钢铸造的长枪,满是鲜血的枪尖上挂着一颗虬髯怒目的头颅,双目流血,神情充满痛楚与不甘,正是“怒火飞枪”魏飞宇。 断首之处,鲜血长流。 地面被他断颈中流出的血水浸湿,并且不时被血水击打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至于凶手,早已没了踪影。 姜雨舟不敢大意,让手下兵刃向外,围成两圈,加意戒备,将自己护卫在中间。他握着剑柄,心中惶恐,盼望凶手早已离去。 姜雨舟心知,自己与魏飞宇实力相当,最多不过稍胜三分,而从双方交手到自己来到庙后,最多也不过十息,凶手在不到十息时间,杀尽魏飞宇和气字门二十多人,武功之强,已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即使是号称“荥阳第一高手”的帮主,能做到吗?姜雨舟深深怀疑。情报说,对方身手直追帮主,现在看来,是大大低估了对方,对方身手,可能还要在帮主之上。 在一众手下的护卫下,姜雨舟蹲下身来,仔细观察庙中尸体。 除了魏飞宇的无头尸身上有着三处剑痕外,其他人或穿心、或割喉、或被刺中眉心、或被劈开身体,均只有致命一击。显然,除了魏飞宇外,无人是杀人者一合之敌。 这说明了,杀人者的剑是多么快、多么准、多么狠!因为,快,所以根本躲不开,因为准,所以一击致命,因为狠,所以全无犹豫,片刻之间杀尽众人! 敌人是一个超级可怕的剑客!冷血、无情、身手高明! 姜雨舟不敢走出庙门,下令让两个手下走过去,将魏飞宇的头颅取了回来,仔细端详。他的死,或许能够告诉大家关于凶手的更多信息。 看着魏飞宇充满痛苦与愤怒的头颅,姜雨舟心中暗自生出一丝快意,这明里暗里挑战自己位置的对手此刻只变成一个死人头,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暗爽,但随即被惊恐所取代。 魏飞宇的双眼明显是被暗器损毁,额头也有两道血痕。 从伤口来看,不是锋利的暗器,而更像是铁菩提、铁莲子等圆润无锋的暗器。不过,庙内却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暗器,想来跌落在庙外。 “点子显然一早就埋伏在庙后,是以飞宇才一进门,就遭到偷袭,虽然瞬间后仰,避免了被暗器破颅而出,最后还是因为目盲,丧命在点子剑下。” 姜雨舟惊骇道:“好高明的手法,好可怕的心计,好犀利的剑术。” 林横虽是大老粗,却也看出事情不对,颤巍巍地道:“二哥,点子的武功高得出奇,纵是没有宗师级数,相去也不会太远。她看样子最多也不过二十四五岁,就有这等身手,怎么可能在绮罗军中,听人调遣?” 姜雨舟道:“你说得不错,据说杨素培养绮罗军,只是传授一些潜伏暗杀的功夫,且均有所保留,除了别有师承的红拂女外,并无如此高手。” “而红拂女修为有成之后,便追随三原李靖而去,两人均有宗师气象,夫妻联手,就连杨素也对他们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们离去。从那之后,便不曾听闻绮罗军中有这等级数的高手了。更何况,即使是红拂女,擅长的也是道家的铁拂尘,绝没有这等犀利的剑术。” 两人相对而视,同时道:“难道,我们找错人了?” 他们所得的情报上说,敌人武功与左青龙在伯仲之间,最多稍逊半筹,是以青龙帮选人以左青龙的武功为参考,参与围攻之人拼尽全力、不顾生死之下,皆可在左青龙手上走过一招不死。 因为,也只有这样的好手,才有可能困住左青龙这一级数的高手。 可是现在,这些人除了魏飞宇外,皆一招为凶手所杀,导致人数虽多,却无丝毫作用,这足可证明凶手武功,还要在左青龙之上。 以魏飞宇的功夫,就是大龙头左青龙要取他性命,少说也要在数十招开外,竟然在几个呼吸间就遭人毒手。虽然是先被暗器射瞎,但凶手之强,毋庸置疑。 这种级数、这样年轻的高手,将来定是横行天下的宗师,绝非青龙帮能够招惹,更不是眼前自己可以抵挡。 “风紧,扯呼!”姜雨舟越想越怕,不敢从后门出去,带着同样胆战心惊的弟兄退到前门,忽然一股凉气从脚底上升,浑身冰冷无比。 只见那熊熊烈火边,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名戴着竹笠面纱的白衣女子,膝上横着一柄纤细雪白的连鞘长剑,正低头看着火盆中变幻的火焰。 火光透过薄纱,照映进白衣女子那美得惊心动魄的双眼。她裸露的肌肤如玉白皙,却也如冰寒冷。一头漆如乌木般的秀发披散在她如雪般洁白的肌肤上,予人一种姑射山仙子般的美感。 只是,她周围的环境却完全破坏了这种“仙气”,只让人觉得阴森、诡异、可怖,欲发狂大叫,又不敢出声,生怕引来她地狱般的凝视。 在她身边的香案上,放着六七个双目圆睁、充满不甘的头颅,其中一人额上有一道刀疤,正是“快活剑”舒庆峰。其他几人,应该是他手下的龙鳞秘卫。 舒庆峰等龙鳞秘卫没有参与围剿,而是在密林中监视,以防失手之后无人传递消息。没想到,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那白衣女子找出杀死,还砍下头颅,放置在供奉青帝神像的破旧香案之上。 寒风从破碎的庙门吹进,拂过白衣女子的面纱,让人能稍微窥视到那张绝美的容颜。 但姜雨舟此刻没有任何欣赏的心境,只觉得身子发寒,嗓子发干,强自镇定地道:“姑娘,我说我们找错人了,你信吗?” 白衣女子没有理会他,伸出玉手,从地上取了一根树枝,拨弄着盆中火焰,让将要被风熄灭的火光重新燃起。 破庙中,灰尘的陈旧气息被刺鼻的血腥味掩盖,如同置身修罗地狱。 第15章 神秘高丽女 “二哥,跟她废什么话?”林横指着庙后门道,“咱们快跑啊……总不至于她还能堵住后门吧!” 姜雨舟横了他一眼,暗道白痴,对方倏然来去,弹指间取人性命,哪里是想走就能走得了的。他对着白衣女子作揖道:“打扰姑娘休息,我等十分抱歉,还请姑娘见谅,我等这就告辞。” 白衣女子看都没看姜雨舟一眼,屈指一弹,一物激射而出。姜雨舟不知是何物,但方才见过魏飞宇惨状,不敢硬接,急忙侧身闪过。 那物带着劲风,擦过姜雨舟的脸颊,直接钉在入他身侧的梁柱上,深入梁柱之中。姜雨舟这才发现,那是白衣女子适才拨弄火盆的树枝,被她以内力震断,当做暗器使出。 姜雨舟满脸骇然。 这一手弹枝入木,手法之老辣,功力之精纯,实乃姜雨舟生平所未见,即使是他的师尊,灵蛇谷谷主千蛇尊者,以功力而言,似也比此女稍逊一筹。 他已然确定,此女功力,确实已接近宗师级数,堪称当世第一流的高手。 她如此年轻就有此修为,定然是大宗门悉心调教的种子高手,绝非绮罗军奴婢可比。自己等人,定是弄错了人。 姜雨舟颤巍巍地道:“敢问姑娘,这是何意?” 白衣女子兀自低头看火,却终于开了玉口:“这里,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声音有如清泉流响,十分好听,只是腔调怪异,不似中原人士。 姜雨舟心中松了一口气,情报说,点子是洛阳人士,而这女子大有可能来自异国,看来应非一人。自己等人搞了一个大乌龙,惹上了这么扎手的人物。 姜雨舟摸着火辣辣的面颊,赔笑道:“姑娘明鉴,我等误以为姑娘是我等追击的敌人,才冲入庙中。现在看来,是我等情报有误,搞错人了。我愿奉上黄金三百两,不知姑娘可否接受我等的赔礼道歉?” “黄金三百两确实不是小数目。”白衣女子眼都不抬地道,“不过,要买青龙帮二龙头的性命,似乎远远不够吧?” 姜雨舟心下一沉,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自己适才通名,应该只说了“蛇刃”姜雨舟,并未提及自己是青龙帮的二龙头。 自己有几斤几两,姜雨舟还是非常清楚的,在荥阳地界上自然无人不知,但出了荥阳,恐怕人家也就知道有个青龙帮和“天外神剑”罢了。 这白衣女子自北而来,不似中原人士,却对自己的身份如此清楚,看来绝非误会这么简单,大有可能是冲着青龙帮而来。 姜雨舟感到脊背一阵发麻,一股凉意从心头兴起。 他颤巍巍地道:“姑娘可是高丽人士?” 白衣女子讶异地道:“你的眼力倒是不错。难道是我汉话说得不够好么?” 姜雨舟心下一沉,苦笑道:“不知姑娘与高丽国师‘棋皇剑帝’曹清铉前辈如何称呼?” 白衣女子道:“正是家师!” 姜雨舟终于完全绝望,“棋皇剑帝”曹清铉乃是高丽第一高手,天下四大宗师之一,是所有武林人士仰望的武林神话。白衣女子竟然是他的弟子,难怪轻而易举,杀得“气字门”尸横遍地。 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可能是白衣女子的对手,小心谨慎地道:“原来姑娘竟是‘弈剑听雨阁’弟子。雨舟愚钝,冒犯了姑娘,不知姑娘想要在下如何赔罪?请尽管开出价来。” “弈剑听雨阁”的门人弟子,虽然很少履及中原,但姜雨舟却知他们个个皆是惊世天才,否则绝无可能被眼高于顶的曹清铉收为弟子。 本道杨素所调教的“绮罗军”已是难缠,没想到惹上了更加惹不起的“弈剑听雨阁”弟子,姜雨舟的彻底冰凉,暗道难道我今日要将性命交待在这里? 与小命相比,就算是黄金千两又如何?虽然对他而言,千两黄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得出的,但若是能逃得性命,便是砸锅卖铁也是值得。 更重要的,这是对白衣女子态度的一种试探。 “你们青龙帮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跟弘农杨家作对,背后推手,恐怕是宇文阀吧?”白衣女子冷冷地道。 听到“弘农杨家”四字,姜雨舟浑身一抖,如堕冰窟。 这白衣女子,果然与“弘农杨家”有关!此刻正值皇帝二征高丽之时,“剑帝”弟子却涉足中原,其间定有重大谋划。 更可怕的是,听这白衣女子所言,“弈剑听雨阁”竟然与“弘农杨氏”达成了某种交易。 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姜雨舟,自己以及整个青龙帮,似乎落入了一个圈套算计之中。 白衣女子的言语中似乎透着一丝冷冽的笑意。 “以你们的实力,若是对付原主,确实大有希望得手。可惜,杨家请了我来,专门在此等你们。不留下点东西,还想走么?” 白衣女子声音清脆悦耳,但句句透着惊人的寒意,令人不由自主地想到死亡。 姜雨舟脸色一变,心中大凛,握紧“灵蛇刃”的剑柄,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姑娘竟是杨家请来对付我们的。不知道杨家究竟出了多少钱请姑娘,姜某愿意双倍奉上,只求姑娘放我们一马。”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道:“弘农杨家给我的东西,你们整个青龙帮都抵不上。你也是老江湖了,废话少说,留下点东西,然后滚。” 此语一出,群情激奋,姜雨舟的手下忍不住叫骂起来,却被姜雨舟伸手制止。 姜雨舟沉声问道:“不知姑娘想让我们留下什么?” “一双手,或者,一颗头。”白衣女子终于正视姜雨舟,一双动人心魄的眼眸却充满无情与冷漠,她的声音依然悦耳动听,就如同情人在耳边浪漫私语,话语内容却斩钉截铁,残酷至极,不留任何余地。 “妖女休想!”一个手下听闻此话,再也按捺不住,长刀一振,大怒道:“老子说走就走!想要老子的手,有本事自己拿!” 姜雨舟叹了口气。世上总有愚蠢之人,将莽撞和不自量力当成是勇敢。 “很好!”白衣女子放下拨火的树枝,缓缓起身,卓然而立,露出鹤立鸡群的挺拔身姿,体态之美,动人心魂,一双美目却是凌厉至极,杀气逼人。 她看向那人,道:“你很有骨气!”话音未落,身影已动,如同山精鬼魅,一晃之间,已到那人面前。 只听一声清脆的剑鸣响起,白衣女子已退回原位,缓慢将剑收入鞘中。 那名手下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捂着喉咙,缓缓倒在地上,盯着白衣女子,抽搐不已。鲜血自他喉咙中喷薄而出,再也捂不住,如同小泉,流泻满地。 白衣女子冷漠地道:“可惜,没有本事的骨气,毫无意义。” 她冰冷的眼神看向姜雨舟等人,仿佛宣判一般问道:“你们几个?要手,还是要命?” 姜雨舟苦笑一声,他适才竟然没有看清白衣女子出剑的动作,显然她的功夫已然超过自己的理解范围。 但如今势成骑虎,不得不战。 姜雨舟手中的“灵蛇刃”抖动起来,如同一只苏醒的活蛇,将要择人而噬,道:“请姑娘见谅!我等江湖中人,没了手,也就没有了命。虽然明知不是姑娘对手,却也不能就这样把双手奉上。” “你很有勇气!”白衣女子冷漠地看着姜雨舟,对他的小花招完全不以为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 “兄弟们,人不让我们活,咱们就跟她拼了!大伙并肩子上!”姜雨舟大吼一声,蛇形软剑高高扬起,如同蛇盘立起身子,随即剑尖点向白衣女子。 他混迹江湖二三十年,绝非庸手,这一招“灵蛇吐信”用尽毕生之力,若是被点中,即使是铜炉铁鼎,也要被钻出一个洞来。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找死!” 也未见她作势,长剑忽然自行出鞘,撞在灵蛇刃上。姜雨舟只觉得一股庞大的力道顺着长剑传来,几乎无可抵御,胸口一闷,气血翻涌,手脚酸麻,灵蛇刃如同被抽离了骨头,瞬间软了下来。 姜雨舟骇然飘退。 白衣女子飞身而起,接剑在手,身形变幻,如影如魅,往来穿梭,如入无人之境。 随着她的每一次起落转折,剑光四射,惨呼之声不绝于耳。 姜雨舟一边平复体内沸腾的真气,一边观察白衣女子的剑招,暗自惊骇其剑招的霸道凌厉。 十几个刑堂兄弟,在生死面前,各出绝招,却无不被她以强横霸道的剑劲正面破开,连人带兵器,毁在她剑下。 昏暗的青帝庙中,剑芒时隐时现,每一次闪烁,必夺一人性命,有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一行十余人,转瞬间就被杀得只剩寥寥数人。 除了姜雨舟、林横之外,只有一对使刀的兄弟,靠着心意相连,互相救援,只是被斩断了兵刃、右臂,却未曾丧命。 两人鼓足勇气,用残存的左手捡起残刀,联手劈向白衣女子。白衣女子随手一剑扫过,两颗人头冲天飞起。她将剑一甩,血污尽数甩在了神像之上。 死亡当前,林横反倒没了恐惧,怒喝一声,一跃而起,凌空以虎尾手向白衣女子头顶重重拍出。 他虽失了惯用的右臂,但内力精纯,远在其他好手之上,这一击含愤出手,声势惊人,火盆被真气所摄,摇曳到几乎熄灭。 白衣女子冷冷而立,呆若木鸡,静静地看着林横这一掌的到来。 林横武功不差,即使以白衣女子之能,也做不到一击必杀,是以白衣女子将他和姜雨舟留在最后。 若是稳扎稳打,要取林横性命,少不得还要费些手脚,但此刻林横全力出手,声势虽然骇人,破绽却也最多。 白衣女子打算等待他招数用老的一刻,再一击杀死。 然而,就在林横的“虎尾手”将要拍下之际,一截剑尖忽然从后穿透林横的胸膛,林横痛呼一声,跌落在地,全力一击化为乌有。 火焰不再受真气所迫,重新熊熊燃烧起来,穿透林横的剑尖从他胸膛缓缓抽出。林横充满悲愤地回头望去,只见姜雨舟脸带歉意,道:“兄弟,黄泉路上慢走,别怪二哥!” 林横伸出左手,满是不解地想要抓住姜雨舟的肩膀,最终无力地垂下,“二哥,为什么?”随着这最后一句问话,林横低下脑袋,停止了呼吸。 姜雨舟丢掉沾满鲜血的“灵蛇刃”,“扑腾”一声跪在白衣女子身前,哀求道:“求姑娘饶我性命!有任何吩咐,雨舟愿肝脑涂地,为姑娘达成!” “你很聪明!”白衣女子微微仰头,道,“你看准了我需要一个活口,所以故意坐视我杀光你的手下,又从背后偷袭,亲手杀了你的兄弟,确保自己是最终留下来的那个。只是,你想替我办事,我却如何信任你?” 姜雨舟冷汗潺潺,道:“我亲手杀了帮中兄弟,按帮规当处以极刑。若是姑娘将此告知青龙帮任何一人,帮中再无我容身之地。姑娘将此秘密握在手中,我就绝不可能出卖姑娘。再说,杨家既然请姑娘出手,难道不是想知道,我们受谁委托,又如何得知姑娘行踪吗?” 白衣女子沉默着看了看姜雨舟,袍袖一挥,掀起一股劲风,将火盆打翻,火苗四处飘落。白衣女子又补上一掌,雄浑的掌风席卷整座青帝庙。 风助火势,瞬间整座庙宇都熊熊燃烧起来。 做完这些毁尸灭迹的事情后,白衣女子在烈火之中,走出庙门,冷冷地道:“不想死的话,跟我来!” 第16章 天坑与星岩 “催命刀”莫还生停下脚步,骇然望着眼前景色。 穹庐之下,碧野之中,赫然有着一个直径十余丈、深达两三丈的巨大天坑。奇异的是,天坑边缘非常齐整,仿佛大地被人用剪刀硬生生剪去了一块儿。 流星掉落处,本是一片丛林,现在,碗口粗细的树木被巨大的冲击力所摧折,东倒西歪散落在天坑之中。但是,天坑周遭的树木却傲然挺立,仿佛根本没有受到冲击。 这是不合常理的。 天星陨落,必将带来巨大的冲击力,不仅天坑之内的树木都要摧折,就是周遭数十米的树木,也该被余威连根拔起。 现在,它们却全然无事,连枝叶都没有少一枝,仿佛所有威力全都只作用于天坑所在的圆形范围之中。 莫还生向下看去。 天坑的中心,是一块棱角分明、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巨大星岩,其构造更是有如鬼斧神工,完全不似自然产物,而像是能工巧匠雕琢而成。 月光之下,只见那星岩色泽奇异,玄黄相间,传递出一种仿佛天地初开时分的悠久气息,又有种玄之又玄的奥妙意韵,难以琢磨。 避过隋军粮队之后,莫还生等人趁着月色,夜行数十里,凭借着大概的方位,终于找到了天星陨落之处。 这等奇特的星岩,不合常理的天坑,让众人闻所未闻,皆是精神大振,感到章仇太翼所言不虚,此流星确实含有天命。 方别鹤兴奋地道:“这块奇异的星岩应该便是天命之物!没想到竟被我们第一个寻到,看来大隋将亡,天命将归于‘卢公’!” 莫还生作了个手势,令他谨言,道:“别鹤,此刻我们已经到了风波中心,随时都可能有人前来窥视,千万休提‘卢公’二字,以免引起隋军注意。” 方别鹤一凛,知道莫还生所言非虚,惭愧道:“是我思虑不周,请莫老大恕罪。不,请四当家恕罪。” 莫还生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何让方别鹤改口就这么难。就这样的榆木脑袋,是怎样成为郭方预四大真传弟子之一的?难不成两人还有些什么亲戚关系? 不,卢公绝不会有这样的笨亲戚! 梅七皱着眉头,望着将明的天色,道:“这块星岩如此巨大,纵有千斤之力,恐怕也难以撼动!仅凭我等,恐怕难以将它运回陉山。” 莫还生也觉得难办。 他本道天陨奇星,撞在地面,多半要碎成许多块,自己等人一人一块儿,尽可能带走便是,却未曾想过,这星岩竟会如此巨大,不但砸出如此深坑,更似乎全无伤损碎裂,恐怕合众人之力,也无法将它运出。 但来都来了,自然不能干等着。 莫还生道:“咱们下去看看,或许星岩并没有我们想象那么重。” 众人带着激动的心情,跃下天坑,穿过断裂的树木和混着碎叶的泥土,抵达星岩之下。泥土松软,踩上去很是舒服,也让众人留下几排清晰的脚印。 从近处望去,整座星岩更显巨大,尽管有小半部分沉入泥土,但露出地面的部分,仍旧比众人中最为高大的莫还生还要高出数尺。 众人仔细观察,发现星岩主体呈黑色,方方正正,如同漆黑的玄武岩,上面规整地嵌生着长方柱状的黄色部分,色泽有如明亮的田黄玉,贯穿玄岩之间。 整块星岩,丝毫不像石头,而更像是高手匠人雕琢出的玉石艺术品。但从天而降,又是谁的雕琢?难不成真的是神工鬼斧? 众人皆知如此奇物,必然价值不菲,一旦他人得知,必将引得四海震动。 莫还生伸手抚摸星岩各处,只觉玄岩冰冷坚硬,黄玉温暖润泽,同一块星岩,竟然具备两种截然相反的特性。 他运起功力,试图撼动星岩,却发现内力如泥牛入海,星岩安稳如山,没有半分动摇。 “莫老大,梅七爷,铁老,咱们四个合力,从四方出手试试!”风随云见莫还生尝试无果,喊道。 一行人之中,武功以莫还生、梅七、风随云、洪大庆四人为高,内力加持之下,每个人皆有数百斤力道,四人合力,力道何止千斤。 莫还生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风随云笑了笑,“对不起四当家,我喊习惯了!”但看他神色,哪有半分歉意,分明是故意为之。 莫还生知道,他们还在为之前自己给了方别鹤耳光而生气,接连如此,无非是挑衅罢了。此刻没有隋军,真动起手来也没有顾忌。 星岩之内,李妖言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道:“风兄弟,你若是对我适才的举动不满,咱们可以回山寨再做较量。只是眼下,莫再叫我‘莫老大’,只能唤我‘四当家’。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李妖言知道说话之人,定是那“莫老大”了,只不知他为何有老大不当,非要别人称他为“四当家”。 先前说话那人,似乎也觉得理亏,没有言语。 李妖言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感到外面的人从四面八方,将这黑屋子包围了起来,不由得暗自发愁。这些人说什么“老大”、“四当家”、“山寨”,明显不是良民,又人多势众,自己看样子根本没法逃脱,只能想办法求饶。 在李妖言思忖之时,外面的梅七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块星岩如此巨大,怕不有数千斤的重量,只有我等合力,或可撼动。” 余人让出位置,由四人分散站立,各自伸出一掌,运足内力,向星岩推去。然而,星岩只是微微一晃,便又安如泰山,岿然不动。 四人都面露惊讶之色。 莫还生皱眉道:“这块星岩不知是何材质,竟然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沉重许多。” “铁汉”洪大庆露出喜色,道:“听说玄铁重量远胜世间诸物,一块拳头大小的玄铁,就能有一二十斤的重量。莫非,这些黑色玄岩之中,含有玄铁,所以才会如此之重?” 渤海派虽然以贩卖海盐为生,却也与龙泉派合作,共同做些煅冶、买卖兵器的勾当,洪大庆曾经便是负责与龙泉派联络交接的长老,虽未见过玄铁,却从龙泉派口中得知其神异,久已向往。 莫还生也曾听过玄铁,沉声道:“我曾听说,煅冶兵器之时,只要加一些玄铁,立刻可成为削铁如泥的绝世神兵,不知是否为真?” 洪大庆摇了摇头,道:“传闻多少有些夸大,不过玄铁确实极为稀有神奇,乃是天下至宝,便是要得一两也是绝难。洪某也从未见过玄铁。不过,我曾听龙泉派掌门“七星剑”诸葛我说起过玄铁,寻常刀枪剑戟之中,只要加入半两数钱,凡铁立成利器。若是用上足够的玄铁,辅以精金等稀有材料,倒确实可以锻造成绝世神兵,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凡铁当之立断。” 方别鹤喜道:“若是这块星岩之中有玄铁,锻成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兵,卢公持之,何惧张须陀。” 洪大庆笑道:“以这块星岩的重量,若是真含有玄铁,别说一柄神兵,锻造上百柄都行,不过,那时候就要愁没有足够的精金来匹配了。” 莫还生眼中也闪着奇光,道:“无需如此浪费,只需数柄神兵,由一流高手持之,足可克制张须陀的‘大金刚身’,围杀张须陀。剩下的玄铁,可以锻造成上万个锋利的枪头,以此行军,天下何人能挡?” 张须陀的可怕,除了其无坚不摧的光明拳之外,还有他无物可破的大金刚身。寻常兵器对他来说,如同草叶木棍,难伤其身,即使是百炼利刃,只不过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印痕。 他与大多数人动手,完全可以不躲不闪,只管攻击。但若是有玄铁锻造的神兵在手,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梅七一拍大腿,道:“还是四当家想得高明,我们只想着对付张须陀,却忘记了真正的目标是推翻暴隋,称霸天下。若真是以玄铁锻成枪头,我们足可组建一支无坚不摧的铁军,横扫天下,谁敢阻挡!嘿,原来颠覆大隋的秘密,不在星岩,而在星岩之中的玄铁。这确实是谁得到都可以用来称霸天下的神物。” 莫还生道:“若真是如此,这等神物,绝不可落在官府手上,否则,别说我们,天下义军恐怕都要遭殃。只是这星岩如此沉重,便是我等十余人合力出手,恐怕也无法将它从天坑中拉出,反倒会让我们筋疲力尽。若回禀大当家,请求帮助,往来费时,恐怕咱们的人还没来,官府的人已经先到了。” “四当家,大当家不是给了您一支烟花令箭?说是遇到大难处,可以放出令箭,他会立刻派人前来支援!”方别鹤说着说着,又似乎发觉自己所说不对,面露犹疑之色,“不过,若发出令箭,不光大当家能看到,其他人也能看到,反倒暴露了星岩的位置。” 莫还生掏出一支淡黄色的细筒烟花,道:“那就不在这里放!烟花动静太大,万一引来官府,我们不好收拾。我看,还是由龙虎兄弟赶回陉山脚下,在山脚下点燃,再把大当家带来这里,最为稳妥。” 张小龙、王小虎二人,出身于南海郡龙虎门。龙虎门强调由外入内,并无高明的真气心法,是以两人的内力在十几人属于垫底的一档,但横练功夫却仅次于洪大庆一人,加之两人心意相通,联手的威力更要翻上数倍。 不过,莫还生选择他们最重要的理由却是,两人所练的霹雳龙虎劲和雷电神腿,虽然不够轻灵,但长途奔跑,未必在卢松之下,由他们前去报信,更让人放心。 龙虎兄弟领命而去,奔腾如虎豹,顷刻间消失在原野之上。 第17章 空壳神之眼 看着龙虎兄弟消失在视线之中,方别鹤忍不住道:“四当家,在师尊到来之前,我们难道什么也不做,在这干等着么?” 莫还生看着余下之人,道:“有时候,多做不如少做,少做不如不做。凭我们现有之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这星岩运走,反而可能为了运星岩而精疲力尽,为人所乘。” “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在这里等着,相信跟我们一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我们大可先跟他们联手,把这块星岩从天坑中弄出去。等大当家来了,再从他们手上夺,总比从官府手上夺要来的简单。” 众人一想,皆是大喜,称赞莫还生想得周到。 李妖言在星岩内听到这“莫老大”的一番言语,也不由得暗自佩服。 俗话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很多时候便是这些无能之辈总以为做得越多越好的缘故,却不知养精蓄锐,将时间精力花在刀刃上。他之前的工作,也正是因为“美女校长”和部门领导都是这也想要,那也想要,抓不住重心的缘故。 人力有限,她们的欲望和要求无限,可不就是要你无尽的加班么。 这“莫老大”虽是贼人,见识倒是比那“美女校长”高明得多。只是,他们所说的什么“玄铁”、“大隋”、“龙泉派”,倒是让李妖言有些不解。 难道,外面是在拍古装戏不成?这时,又听那“莫老大”发话道: “大家最好不要群聚在此,以免让别人摸清虚实。这样,由我、梅七爷、风兄弟三人在明面上与人交涉,‘铁老’和别鹤,带着各位兄弟分散在天坑周围的密林之中,隐藏在暗处,作为伏兵,无我信号,不得出手。刘兄,你的‘透风耳’最是灵敏,烦劳你在天坑之中,借助这天然的地瓮,听听地面动静,以防官府大军前来。” 他分人派事,指挥若定,短时间将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令众人皆暗自叹服,听命而去。 刘雄在天坑之中,找了一处所在,耳朵贴近地面,仔细听地面动静,这是军中斥候常用的“听瓮”之术,用以侦查和感知远方的部队。 他的“透风耳”本就极为灵敏,又是在安谧的夜里,在天坑放大之下,方圆十里之内,若有大部队行军,定然逃不过他的耳朵。 星岩之内,李妖言联想他们的对话,忽然将“大隋”跟“张须陀”联系了起来,悚然一惊。 他向来喜好历史,虽然一事无成,但对于隋唐历史中这个“张须陀”印象颇深。此人乃是大隋最后一根顶梁柱,《隋唐演义》中的“靠山王”杨林便是糅合他以及一位隋朝皇室而塑造。 李妖言依稀记得,他是齐郡通守、河南道讨捕黜陟大使,四处镇压农民起义,所向披靡。在他被枭雄李密设计杀死在大海寺之后,隋朝的反王就风起云涌,再无人能制了。 所以,外面是在拍隋唐时代的古装戏?自己难道是被关在一块叫做“星岩”的道具里? 李妖言摇了摇头,将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脑袋。“星岩”这个词,让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听他们的描述,不会是钟离的“天星”吧? 他仔细打量着周围的黄色方柱,越看越像。联想到失去意识之前正好使用了钟离的大招“天星”,不由得怀疑,我该不会是被“天星”带到了隋唐时代吧? 这怎么可能呢?但眼前的场景和外面的对白让他不得不作此想。 低头看了手中那块方形石头上的奇怪纹理,李妖言忽然心明眼亮,想到三个字——“神之眼”。 他越想越确定,没错,这块石头就是“神之眼”,只不过,是没有发光的“神之眼”。 在《原神》的设定中,“神之眼”是一种外置的元素魔力器官,拥有“神之眼”的人可以以之为媒介,引导元素之力。 每一位“神之眼”的拥有者,都是有资格成神的人,因此被称作“原神”,拥有登上天空岛的资格。 而当“神之眼”持有者死去的时候,“神之眼”就会失去光芒,留下空洞的外壳。但若是有缘人能重启失去光彩的“神之眼”,“神之眼”便会重新焕发光芒,并唤醒有缘人的元素属性和元素之力。 李妖言想着《原神》里的设定,估摸着自己手上这一颗,应该是一个熄灭的“神之眼”,若是能够将其重启激活,或许就能出去,并且能够获得掌控元素的力量。 想到这里,李妖言不禁有点小激动。 “神之眼”的力量远胜凡人,若真的能够得到这种力量,便算是外面有许多“社会人士”,李妖言也可无惧。 不过,如何才能激活“神之眼”呢? 李妖言看着手中黯淡无光的“石头”,露出思索之色。 《原神》对于“神之眼”的设定是: 面对无法掌控的境遇时,人们总是喟叹自身的无力。 但在人生最陡峭的转折处,若有凡人的“渴望”达到极致,神明的视线就将投射而下。 纵观那些获得“神之眼”的人,很多都是与“渴望”相关。 砂糖,是在某个极为寻常的午后,在将精心调制的绿色炼金溶液倒进大锅,进行第一百五十九次蒲公英籽熬煮加工实验时,大锅忽然爆沸,屋内瞬间充满蒸汽。之后,神奇的“神之眼”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锅内。 琴,在获得“神之眼”前便已经是蒙德城数一数二的剑士。只是在琴心中,比起成为一把能够刺穿腐朽与黑暗的利剑,她更愿意做守护歌声与自由的坚盾。 从“西风骑士团”的小队长晋升为副团长时,琴独自抗住愚人众施加的邦交压力和叛徒同党的阴谋行动,粉碎深渊教团的诸多阴谋,重新为“西风骑士团”树立威望。 在她脑海中浮现古恩希尔德家族古老而严厉的家训——“守护蒙德”之时,她的掌间升起微风,获得了那枚风系的“神之眼。” 璃月七星之一的凝光,却是试图拍卖无主的“神之眼”空壳,大挣一笔。但就在写着拍卖计划书,想着滚滚财源,笑容愈发灿烂之时,空壳“神之眼”光芒大作…… 与之相比,北斗获得“神之眼”的经历要艰辛和英雄得多。她是在斩杀那像鱼也像龙,庞大如噩梦,力大如神灵,轻轻一击便能掀起数十米高巨浪的海中巨兽海山之时获得的“神之眼”。 那时,她以破云斩月,如山如海的一击,将鱼龙的头颅彻底砍断!随后,伴随漫天惊雷,一道紫电自半空降下凝聚在浴血的北斗面前。 雷泽的“神之眼”,是在他被深渊法师偷袭,并被法师肆意残害那些前来救援他的群狼之后获得的。想要保护同伴,向深渊法师复仇却无能为力的他,发出困兽一般的痛苦咆哮,随即,暴怒的雷电在他身上缠绕,过量的元素力在他体内奔流。 香菱是在全心全意地奉行“不管使用怎样的食材,都要做出超级好吃的菜肴”的理念之时,获得了火系的“神之眼”。 迪卢克是在需要足以燃尽一切的火焰,融化封存正义的坚冰之时,获得的火系“神之眼”。 重云是在希望成为璃月首屈一指的驱邪师,驾驭住自己的纯阳之体,让全天下妖邪消失殆尽之时,获得了冰系的“神之眼”。 …… 作为《原神》的老玩家,李妖言默默回忆着所知的每一个角色获得“神之眼”的故事,希望从中找出“神之眼”的规律,激活这枚属于自己的空壳“神之眼”。 炽烈的愿望,坚定的信念,充满热忱的言语,与付诸实践的行为……这些,或许就是激活“神之眼”的奥秘所在。 我最炽热的愿望和信念,是什么呢? 李妖言陷入久远的回忆,竟然找不出来有什么是足以凌驾其余一切的愿望。 成年人总是太过贪心,什么都想要,而又不愿意足够的付出。李妖言摇摇脑袋,心想,我觉得那“美女校长”贪婪,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温柔贤惠又美丽的伴侣,聪明好学还听话的孩子……这些他都想要,但又都没有那么的不可或缺,凌驾一切之上。 以这样半吊子的愿望,是不可能激活“神之眼”的吧? 李妖言想起《霸王别姬》中的一句台词——“不疯魔,不成活。” 这是个唯有偏执狂能够成功世界,只有足够偏执,才能够不惜一切代价,贯彻一个梦想。 而李妖言,终究只是个普通人,所愿望的,只是获得平静的生活,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罢了。 这种朴实无华的愿望,如何吸引神明的视线呢? 就连李妖言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就在李妖言思索入迷之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道:“四当家,西北方六里外有动静!六匹马,三驾车,车身很重,载了不少人,正朝着天坑疾驰而来,不知是否冲着星岩!” 李妖言知道,说话之人,是留在天坑边缘的“透风耳”刘雄。 第18章 窈窕皆环翠 刘雄的警告传来之时,莫还生正独坐在星岩之前闭目养神,闻言心中一凛。 顾不得再想星岩,莫还生几个起落,跃上天坑,找了一颗枝繁叶茂的合抱之木,循着刘雄所说方向望去,果见浓浓夜色之中,正有数驾马车,向着这里,快速接近。 梅七和风随云也都先后跃了上来,各自跃上一颗树。 在莫还生等人的注视下,那三驾马车迅速奔驰道丛林边缘,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在林外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 莫还生等人凝聚真气,眼神洞穿深邃幽暗的黑夜,看向二十丈外的车马。 那马车华贵非常,翠绿车身装饰着金色的流苏,皆由两匹高大的青色骏马拉着,显示主人身份不凡。 从外部便可看出,马车的车厢很是宽敞,足可容纳五六人就座。红木车窗上的雕花雕刻的十分精致,一看便知道出自名家手笔,还装饰着镶嵌着珍珠的翠色绸缎窗帘和明黄色的流苏。 马车停下之后,十余个身材玲珑的女子袅袅婷婷,依次走下马车,漫步于丛林之中。 透过月色,莫还生注意到她们皆身穿翠色长衫,只是衣袖上的纹饰有所不同。 领头之人是一名三十如许的美妇人,头戴金簪,耳着明铛,衣着华贵,双袖之上,绣着一对金色凤凰。 尽管她的皮肤白嫩,眉眼如画,一如少女,但行走之间,风姿绰约,那种成熟妇人的风韵还是出卖了她的年龄。 三名与她年岁相仿的女子带着恭敬和拘谨,紧随其后,袖上皆绣着银色夜莺,其余女子皆二十来岁,一个个都生得甚美,身材更是玲珑浮凸,十分诱人,在袖上则皆绣着青色铜雀。 金凤、银莺、铜雀,如无意外,便揭示了这些女子的身份等级。 她们衣饰繁杂,装扮精致,身上似乎都没有携带任何兵器,倒像是趁夜出游的贵妇和随从服饰的侍女。 莫还生眉头紧锁,想起一个难缠的门派——环翠谷。 他虽自幼生在北海郡,但到了荥阳之后,却也加意探知荥阳郡的江湖势力,知道除了超然于江湖之外的官府和荥阳郑氏之外,荥阳共有三派一帮鼎足而立。 其中,浮戏山环翠谷、青屏山青屏剑派皆是女子门派,前者擅长毒功和暗器,后者强于轻功和剑术,而广武山飞龙道院,勤修大道,以内功、掌法和剑术称名, 荥阳第一高手、青龙帮帮主“天外神龙”左青龙,便是飞龙道院出身,一手“飞龙八式”出神入化,还在其师兄长鲸道人之上。十三年前长街一战,左青龙击败银臂会会主“银魔”向在山,便被公认为荥阳第一高手。 即使是高手如云的荥阳郑氏,除了两位在洛阳为官的一流高手之外,郡中族人亦无人是左青龙对手。 在左青龙的经营下,青龙帮不但雄霸荥阳,其势力更渗入周边许多郡县。 莫还生担任龙云帮帮主之时,与左青龙在东郡有过一面之缘,知道此人野心勃勃,天资不凡,当年的武功便强自己一筹,听说这些年又有精进,已在闭关苦练极为难练的“威龙神掌”,若是练成,武功恐怕更不是自己所能企及。 不过,除了青龙帮外,三派之中,莫还生最不想惹的却是环翠谷,她们擅长毒功和暗器,精于潜伏、谍报和暗杀之术,令人防不胜防。 看这帮女子的衣着扮相,应该便是环翠谷中人。 为首者,不出意外应是环翠谷掌门,唯一有资格在袖子上绣上金凤的“毒凤凰”柴静心。 据说此女浑身无处不带剧毒,更练得一种名为“凤凰鸣”的奇异魔音,可以让人放下戒备,行动迟缓,心神为之所牵引,受制于人。 莫还生虽自信武功绝不在“毒凤凰”之下,却也不愿招惹这面如桃李,心如蛇蝎的女人。 在树上一抱拳,莫还生朗声道:“在下陉山寨四当家莫一心,奉杜寨主之命,探寻天外星岩。不知阁下可是‘金凤凰’柴夫人?” 他不便透露“卢公”行藏,故而对外仍旧以陉山寨主“山豺”杜若飞的名号行事,这莫一心自是化名,以免露了身份。 柴静心虽然人称“毒凤凰”,但本人最是讨厌这个“毒”字,故而江湖中人,当面都称之为“金凤凰”,以免言语上得罪了她,不知什么时候中毒毙命,那可真是祸从口出的无妄之灾了。 莫还生没有刻意隐匿形迹,是以那为首女子一下马车便已注意到他,又看了另外两颗树上的梅七和风随云一眼,见三人踏在树枝之上,稳稳而立,气度不凡,心中暗生警戒。 为首女子一副惊讶的神色,娇笑道:“奴家还以为自己是最快的,没想到杜寨主的人倒比奴家还快。他怎么没亲自来?莫一心,从没听过这个名字,陉山寨何时又多了一位四当家了?杜寨主竟然放心把这件事交给你办,我还以为不是徐奇灵就是许传心呢?” “神算子”徐奇灵、“雨金刀”许传心,都是“山豺”杜若飞的结义兄弟,陉山寨两名副寨主,亦是练成内家真气的高手。 不过,两人在卢公一招斩杀“山豺”杜若飞后,就立刻跪地求饶,恳求“卢公”收留。也算他们机灵,否则定会跟杜若飞一样,死在“卢公”手下,尸体恐怕都已经腐烂生蛆了。 莫还生自然知道,柴静心这么说,是对他的身份起疑。不过,他也不多作解释,笑道:“两位副寨主有事耽搁,稍后自会前来,与柴夫人相见。” 他们当然不会来。 这种事情,“卢公”怎么会让刚刚投诚的他们来办?甚至于,原本的陉山寨山贼,除了必要的几个负责对外联络之人可以在监视者的陪同下外出外,没有人被允许离开山寨半步。 因为,“卢公”的身份绝对不容泄露。 柴静心眼波一转,娇笑道:“跟我有什么好相见的。你也别拿他们吓我,就算是杜寨主在此,凭你们小猫两三只,也吓不到我。你们陉山寨不在颍川郡发财,却捞到了咱们荥阳郡的地界上?这块星岩落在荥阳郡,看来天意要给咱们荥阳人。你们杜寨主此举,不是逆天而行吗?” 莫还生暗道好厉害的女人,却也不甘示弱,反击道:“我听说,柴夫人本是平阳人,后来才到的荥阳。” 柴静心笑容一敛,面如寒霜,道:“你什么意思?” 她本是平阳名门柴氏与婢女的私生女,父亲不愿认她,给了身怀六甲的婢女一笔钱,遣她来了荥阳。 若非得环翠谷收留,只怕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荥阳,未必能活得下来。这本是她平生最恨之事,别人向来不敢提,听莫还生提及,如何不怒? 莫还生笑道:“柴夫人何必动怒。我只是觉得,哪里的人并不重要。上天又不知道地上的郡县划分。以距离而论,陉山到此地的距离,还要比环翠谷到此更近,这天外星岩,倒更像是赐给我们陉山寨的礼物。” 柴静心捂着嘴,娇滴滴地笑了起来:“莫当家好利的嘴,奴家说不过你,大家还是手下见真章吧!若是莫当家赢了,我自然没有任何话说,立刻返回环翠谷。若是莫当家输了,恐怕还要麻烦奴家用马车送你回去。” 她面上虽带笑意,但眼神中深藏杀机,寒光凌厉,看来是不打算让莫还生活了。 环翠谷众女分散开来,将三人所站立之树团团围住,伸手入袖,仿佛随时都准备出手。 “且慢!”莫还生心知这些女人一旦动手,便是暗器毒物,就算取胜,也难免损伤,忙道:“柴夫人无须如此心急,星岩沉重,非一家所能强夺,夫人何不先看看星岩再做打算?” 在黑夜之中,毒功和暗器威力比白昼更为惊人,如非必要,莫还生绝不愿在此时与其交手。 “毒凤凰”柴静心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岂肯放过机会,娇笑道:“不急不急,莫当家若是能胜过我,再来跟我商量合作不迟。若是不敢,我也不拦着,莫当家大可作个缩头乌龟,滚回陉山。” 莫还生心知对方划下道来,自己不接招,绝不会善罢甘休。当下使了个眼色,让梅七、风随云二人不要下树,以免遭波及,反手握住催命刀,从树上跃了下来。 同时朗声道:“既然柴夫人要称量莫某,敢不从命?柴夫人,请出招吧!” “毒凤凰”柴静心显得有些惊愕,若是“山豺”杜若飞,面对自己有此勇气,并不稀罕,没想到一个从未听过名字的莫一心,竟然有此胆量,敢在黑夜中跟自己过招。 但看他从四五丈高的树上一跃而下,地面几乎没有震动,只发出微小的声息,便知此人功力不凡,只怕不在“山豺”杜若飞之下。 他真的是陉山寨四当家? “好,看在杜寨主面上,我就不用‘凤凰鸣’了,咱们比比掌力暗器如何?” 柴静心的“凤凰鸣”,面对功力低于自己的人时有奇效,但面对功力高于自己的人时,便是白费,实是一门适合倚强凌弱的功夫,不适合同级争锋甚至以弱胜强。 她自忖内力未必胜过眼前这个“莫一心”,便知这“凤凰鸣”定然无用,白白耗费功力罢了。只是嘴上,却偏要占个便宜。 莫还生自然不知个中玄妙,只是从背上拔出催命刀来,缓步移动,暗加戒备,表面却甚是轻松,道:“如此,那倒是多谢夫人口下留情了。请出招吧。” 第19章 玫瑰有毒香 柴静心不等莫还生拔刀,便袍袖一挥,罩向莫还生。 十数道金光从袖中飞出,又快又狠,循着奇异的轨迹,或快或慢,或直或曲,分别打向莫还生头脸和胸腹要害,正是环翠谷绝学“凤凰翎”中的“凤凰展翅”。 莫还生也是暗器名家,早在柴静心作势之时,已在戒备,见到十余道金光迎面而来,丝毫不惧,大刀“阎王”闪电般猛然劈出十刀。 刀光如墨,叮叮当当一阵响,无巧不巧,正中十余道金光,将“凤凰翎”一个不漏地尽数劈飞。 莫还生有意立威,一出手便是“断魂刀法”的绝技“十殿阎王”,十分骇人。 那金光折返之势,比来时还要迅猛,只是准头就差得多了,散落在四面八方,反倒将环翠谷诸女的包围圈打破。 若是生死相搏,劈出这“十殿阎王”之后,便是“小鬼飞刀”出手之时,配合大刀“阎王”,用上牛头掷叉、马面勾魂、判官夺魄、无常索命等暗器手法……招招凶险,伤人索命。 但只是切磋,便不能用出这些杀招。更何况,莫还生也担心柴静心这类暗器名家,可能从暗器手法中,联想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就在此时,柴静心突破金光,闪身欺近莫还生身前,双掌在袖中飞舞,展开“碧波掌法”,打出数十道碧绿掌影,口中娇笑道:“莫当家果然了得,不知可敢试试奴家这‘碧波掌力’?” 柴静心的掌力虽不如何雄浑,但看其掌心呈一股惨绿之色,便知带有剧毒,不可硬接。 面对柴静心的“碧波掌力”,莫还生自然不愿与之接触,但也不能闪避,落了威风,当下运起“劈空掌”,接连三掌劈出,雄浑的掌风将数十道碧绿掌影全都包裹其中,不能寸进。 柴静心被莫还生这三掌逼得呼吸一滞,心中大吃一惊。 这不闻其名的莫一心好厉害的掌力,仅用三掌,便破去自己的碧波掌,内力之强,竟然远在自己之上。 陉山寨何时出了这等高手? 环翠谷虽然擅长毒功暗器,不长于内力掌力,但柴静心自负比起“山豺”杜若飞来也仅是稍逊半筹。 这十余道“凤凰翎”虽说未用全力,但被莫一心轻易劈飞,“碧波掌力”更是被生生阻住,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略一思索,已觉此事大不简单,对面的莫一心虽自称是陉山寨四当家,但真实身份,可能并非如此。 环翠谷长于谍报,不少女弟子都潜伏在各大势力之中,在陉山寨中也有门人。 是以柴静心知道,“山豺”手下,绝无这等高手,即使是“神算子”徐奇灵和“雨金刀”许传心,功夫也不过与自己相当,远无这等惊人身手。 这“四当家”的功夫,不但远在“神算子”徐奇灵和“雨金刀”许传心之上,恐怕还远高于“山豺”杜若飞,这么一来,就明显有问题了。 杜若飞不可能找这样一位“四当家”。除非,他身不由己。又或者,对方根本就在说谎,自称来自“陉山寨”,恐怕是掩饰身份罢了。 不过,“毒凤凰”柴静心心思玲珑,没有当场揭穿,而是笑盈盈地道:“莫当家好强的刀法,好猛的掌力,小女子好生佩服。” 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柴静心从莫还生这一招刀法和三掌之中,已知此人武功内力均十分了得,又为人机警,心思细腻。虽说依靠毒功暗器,柴静心也不惧他,但想要取胜,却也很难。 若是平日,她试出对方身手在自己之上,便不会再打下去。但对方身份神秘,来历大不简单,让她有心继续试探。 反正对方希望与环翠谷达成合作,应该并不会伤到自己,而自己却可以尝试能否伤到对方。这样的好机会,岂能错过? 想到这里,柴静心倏然后退,脱离开莫还生刀势之外,轻轻取下插在发髻之上六枚翠玉发簪来。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在风中,香气袭人。 莫还生一闻到香气,便暗道不妙,连忙屏住呼吸。好在,真气运转一周天,察觉没有什么不适,这才放下心来。 柴静心见他戒备的情状,不由笑道:“莫当家真是谨慎。放心,这只是奴家天生的女儿香罢了,并非什么毒物。莫当家武功高明,奴家新练了一门‘孔雀刺’,还请莫当家指点。” 话音未落,柴静心已合身扑至莫还生身前三尺,左手三枚翠玉发簪直取莫还生小腹要害,右手三枚翠玉发簪却在手中不断盘旋飞舞,将莫还生头脸笼罩在一片碧光之中,不知她真实目的究竟是何处。 莫还生知她浑身上下皆是毒物暗器,不愿与她近身纠缠,后撤一步,转身横砍三刀,封住她上中下三路。 柴静心本应后退,谁知她身子不可思议地扭转起来,步伐轻盈地躲过这三刀,瞬间绕到莫还生左侧,右手三枚翠玉发簪已刺向莫还生眉心和双眼,左手三枚翠玉发簪迸射而出,直插莫还生小腹。 这是环翠谷绝学“环翠舞”,莫还生虽有听闻,却从未见过,没曾想这门武功竟然如此神奇,仿佛突破人体极限,能用出匪夷所思的转折,虽然怪异骇人,偏生又美丽无比。 但他身经百战,应变极速,一个凌空翻滚,已避开柴静心所有攻击,回身向柴静心面门砍出一刀。 三枚翠玉发簪从莫还生足底掠过,钉入地上。 柴静心佯装哀怨地道:“莫当家好狠的心肠啊!” 不过,这一刀再度被她以奇异的扭曲和步法避开。 但莫还生何其老辣,一刀出后,随后便凌空补了一记劈空掌,掌力笼罩周身六七尺范围,令柴静心难以再凭借奇异步法躲避,只能举起空着的左手,硬接莫还生一掌。 莫还生这一记劈空掌已出全力,令柴静心浑身一震,不得不踉跄着向后跌退。 莫还生得理不饶人,十余年苦练的断魂刀法展开,时而大开大合,时而刁钻凶险,任柴静心身形步法奇特,也始终占不到任何便宜,只能在莫还生身边游走,循着空隙,偶然暴起一击,随即倏然而退。 她失了左手三枚翠玉发簪,转而用出“碧波掌”来配合右手的发簪,不时打向莫还生。莫还生知她掌力带毒,仗着劈空掌了得,往往一掌便将柴静心逼退。 星月之下,两人如兔起鹘落,顷刻间交手数十招,位置来回变幻,每一下都险到极点,稍有差池便是性命之忧,但不知为何,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一直打到天坑边缘,谁也无法奈何对方。 莫还生已摸清柴静心虚实,知道此女武功内力皆逊自己不止一筹,全仗着怪异的身法和毒刺,勉强与自己斗了个旗鼓相当。 若是自己使出“小鬼”飞刀来…… 莫还生摇了摇头,自己还希望与对方合作,共同拉出星岩。 再者,动手之间,莫还生嗅着柴静心动人的体香,看着她惊人的美丽,如何下得了杀手。 柴静心虽然已三十余岁,但保养得当,皮肤竟似十六岁少女般白嫩,又充满成熟妇人的韵味,即使向来心冷心硬、视女人如草芥的莫还生,也为之心动心软。 只是,这样缠斗下去,毫无意义。他一掌拍出,想要逼退柴静心,再出言讲和。 谁知柴静心诡异一转,竟然绕过莫还生这一掌,翠玉发簪在空中掠出绿色光影,倏然刺到莫还生面前,比之前还要快上三分,险些刺中莫还生。 好在莫还生及时长刀一转,迎上翠玉发簪。 柴静心自然不会硬拼,身影一滑,游走在莫还生周边,翠玉发簪和碧波掌轮番展开攻击。 莫还生只觉对方身形移动,越来越快,甚至生出残影,自己初时还能够跟上,到得后来,只觉得漫天都是翠碧光影,分不清是碧波掌、翠玉簪还是柴静心了。 大骇之下,莫还生不再保留,刀掌并用,全力施为,但无论怎样,都无法打中柴静心,反而险象环生,好几次差点被柴静心刺中要害。 莫还生接连劈出三掌,雄浑的掌力劈在地上,打出一个个大坑,尘土仿佛被巨力抛起,又如雨一般快速落下。 见此情景,莫还生一颗心忽然沉了下来。 原来,自己终归还是着了道。 不是对方变快了,而是自己的五感变慢了,所以才会觉得对方的身影和尘土的飞扬都快逾越数倍。 念及此点,莫还生不愿纠缠,劈出三刀一掌后,展开轻功,跳到梅七和风随云站立的两颗树下,背靠着梅七所在那颗树,扬刀指向追来的柴静心道:“柴夫人果然了得,我认栽了。还望柴夫人能够告知,夫人是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 梅七和风随云旁观两人比试,见莫还生打着打着,速度越来越慢,连掌力都弱了,甚至还跌遇险招,还以为是他是有意藏拙,此时听莫还生一说,才知他已然中毒。 梅七长棍一横,风随云拔剑出鞘,蓄势待发,只要柴静心敢出手,立刻便出绝招,合力杀了她。 两人观看莫还生与柴静心比武,知道柴静心武功虽高,却强不过自己,只要两人联手,不顾一切先毙了柴静心,剩下的环翠谷中人,不足为惧。 只是,二人不知莫还生如何中毒,一时之间,倒也不敢下树,生怕自己也着了道。 第20章 谁是捕鱼人 在柴静心的带领下,环翠谷诸女将莫还生等三人团团围住。 她们武功虽然远不如莫还生等人,但仗着人多势众,又有暗器毒功,却也不怕。 柴静心背负双手,仰起那张绝美的面容,看向树上的梅七和风随云,见两人盯着自己,神情戒备,真气灌满周身,眼神明亮如电,已知都是武功不弱的高手。 陉山寨哪来这么多的高手?这莫当家分明是鬼扯! 柴静心见梅七和风随云二人在树上居高临下,似乎随时都会雷霆一击,一时也没敢过分逼近,只是笑盈盈地道:“莫当家真是聪慧,这么快就发觉自己中毒了。” 莫还生气运周身,果然发觉体内已中毒不浅,苦笑道:“再慢一点,只怕我就要死在柴夫人手里了。柴夫人这一手,恐怕杀了不少英雄豪杰吧!” 一名“铜雀”级女弟子将柴静心之前射在地上的发簪呈上,后者一边盘起乌黑秀丽的长发,一边娇滴滴地道:“莫当家如此机警,难道真不知自己是何时中毒的?” 莫还生见她盘发动作,灵光忽现,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你的‘女儿香’。你从松开发髻那一刻,就对我下了毒,只是这毒发作得慢,令我全无察觉。” 他苦笑着道:“之后你跟我近身动手,我虽闻到你身上的香气,却并未在意,动手越久,中毒越深,终于再不是你的对手。不知道,这究竟是何毒,竟然如此神奇?” “好叫莫当家得知,奴家身上这香,名为‘美人恩’。”柴静心耐心解释道。 “此毒香气淡雅,很是好闻,毒性极浅,偶尔吸入,对人体全无危害,反倒会让人觉得沁人心脾,陶醉其中。但若是闻得久了,毒性浸入骨髓经脉之中,便会气力消散,反应迟钝,若是妄用真气,与人动手,便发作得更快更猛。” 莫还生叹了口气,道:“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名字真是极好。柴夫人,你难道真要与我们拼个鱼死网破么?” 柴静心笑道:“鱼死,网未必破!这天外星岩,我环翠谷势在必得,岂容他人分一杯羹!” 对方来历神秘,她本来也不过是想逼退莫还生,免得他插手。 但适才动手之时,她腾身飞空之际,不经意一眼瞥见星岩,立刻为星岩的奇异所震慑,知道此天降异宝,远超自己先前想象,是以存心独得,不容走漏消息,动了杀机。 莫还生淡淡地道:“柴夫人,这星岩重量少说有六七千斤,甚至上万斤也不是不可能。若无我等相助,你一夜之间,如何能带走星岩。天际将明,如此天象异变,官兵必至,到时候,你便是想分一杯羹,也不可能了。” “这就无需莫当家操心了。莫当家还是多想想,如何从我环翠谷手下逃得性命再说吧!”柴静心右手一挥,环翠谷诸女围了上来,手中扣着“销魂针”、“伤心箭”之类的暗器,杀机弥漫,一触即发。 莫还生叹了口气,道:“谁是鱼,谁是网,还不一定呢!铁老,你说是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林中响起:“莫当家说得是,老夫纵横海上捕捉巨兽之时,怕是这帮丫头片子,还在吃奶呢。如今竟然想要将咱们当作网中之鱼,实在可笑!兄弟们,你们说是吗?” “是!”埋伏在林中之人齐声大喝,声震林木,宿鸟惊飞。 柴静心脸色早在听到“铁汉”洪大庆发话之时已经一变,听到埋伏在林中之人的齐声大喝,更是花容失色,惊道:“原来,你暗处还埋伏有人?” 她虽分辨不出有多少人,但先前那个叫铁老的,听声音便知是真气充沛的高手,后来跟着喊的人中,还有两人,嘹亮清越,压制余人,显然也已练成了真气,不容小觑。 习武之人,练没练成真气是一道分水岭。 最底层的武林人士,没有好的传承或是没有内功天赋,只能练些外功,就算练到极致,也不过力气较常人大些,眼明手快罢了。 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能够以一敌十的好手。年轻时,到别人地盘上大叫“我要十个”的,也不在少数。 只是这些人,只练外功,无论年轻时多能打,一过三十岁,状态便会明显下滑,到了三十五岁之后,已远不如年轻之时。 到了四五十岁,他们更是体力衰减得厉害,若是遇上青壮年,哪怕对方不会武功,也常常“乱拳打死老师傅”,只能以“我大意了,没有闪”来挽回尊严。 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正是因为他们的战力不能持久,所以常常会被当成最廉价的耗材,死活根本不为人重视,甚至还要面临三十五岁大关,一过三十五岁,甚至还不到三十五岁时,就不会有帮派愿意要他们。 他们年轻时充满梦想,以为定会出人头地,赚到远比现在更多的钱,所以花钱常常大手大脚。等到三十五岁左右,战力下降,立刻被帮派抛弃,曾经给帮派拼命而搞坏的身体,也只能自己扛着,常常沦为乞丐,悲惨度日。 若是结了仇家,失去帮派的庇护,更是极惨。 但帮派全不在意,需要他们干活的时候,叫他们一声兄弟,发现他们状态下滑的时候,只当他们是一团垃圾。他们要的是更年轻、更强壮、更能打、更能拼命,也对生活、待遇的要求最少的新一批耗材。 这世界上,有的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初出茅庐,一腔热血,以为自己为帮会拼过命,为帮主出过力,就能出人头地,得到舵主、堂主、帮主青睐,赢得富而喜悦的人生。 当然,这样的人不是没有,莫还生就是其中一个。只是,千百个人中,都未必有一个莫还生,能跳出自己原有的圈层,改变人生。 大部分人拼得丢掉了命,也不过是让帮派老大的女人身上,多一件好看的首饰罢了。 再往上一层,是能够修炼内功的好手。他们在初时,或许还不如练习外功的人进境快,战力高,常常被他们所嘲笑,但胜在后劲十足。 在练外功之人体力滑坡的三十岁到三十五岁,练内功的这些人仍可稳步提升,直到四十岁后,才会小有下降,但内力的增长亦能弥补体力下滑之不足,就算到了五六十岁,仍有相当战力,不会像外功好手那般,五六十岁时筋骨松弛,肌肉萎缩,往往连普通人都不如。 是以,这些内功好手,往往成为“精英弟子”,被视为门派、帮派维持和可持续发展的基石。他们会得到更好的培养,十年如一日的练习内功,以期能够练成真气,迈入高手的行列。 环翠谷的“铜雀”级弟子、龙云帮的“龙牙堂”堂众、青龙帮的“气字门”弟子,都是这一类。 不过,拥有气感,能够修炼内功的已经是少数,能够将内力练到一定程度,凝练成真气之人更是少之又少。 大多数人,苦练十年二十年,也只是内功更加深厚,行动更加迅速,拳脚兵刃的威力更加强横罢了。 这些拥有一二十年内力的好手,虽然未能练出真气,但一拳一脚,威力已数倍于初成内力的好手。因此,为了区分,武林常称他们为一流好手。 这样的人,在普通帮派之中,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中层力量,一般能担任舵主、副舵主的职位。环翠谷的三只“银莺”,便是这一级数。沂山剑派的四名内门弟子,也是这一级数。 不过,未能练成真气者,一辈子也成不了高手。即使身居舵主位置,也只是高级“耗材”,在高手眼中,跟前两类人一样,一概视为“不入流”。 这是因为,一旦练成真气,内力便发生质变,不但招式的威力倍增,运转周身各处,更能生出种种神异。在真气的加持之下,这些人的速度、力量和五感均远超普通武林人士,绝非未练成真气之人所能想象。 即使是初成真气的年轻高手,也足可胜过两三名有二十年内力的一流好手,更不用说随着日积月累,一一打通十二正经之后,真气更会突飞猛进。 像柴静心这样的高手,十二正经已打通十经,仅是手少阴心经和足少阴肾经少许脉穴尚未完全打通,即使不用毒,纯靠武功,也能轻易击败七八个一流好手的围攻,若是地形合适,营造出一对一、一对二的局面,甚至有可能击杀二三十个一流好手。 因此,练成真气的高手无论在任何地方,都会得到重视,许多帮派的帮主、门派的门主也不过便是这一级数罢了。 拥有练成真气经历的高手,若是不愿寄人篱下,往往可自行建立势力,或开创支派,留下传承,过一过开枝散叶,成为创派祖师的瘾;或组建帮派,招徕好手,以真气之秘诱使他们为自己拼命。 沂山剑派、山东长白派的祖师便是从泰山派、长白派自立门户。当然,他们创派之时的修为远胜柴静心,皆是已打通奇经八脉的一流高手。 在大多数门派之中,练成真气者会被视为真传弟子,拥有接任掌门的资格。 若是无法继承门主之位,又不愿脱离门派自立,也可留在原派中担任长老,拥有收徒的权力,可在门派中经营自己的势力,在门派重大事情上,也有参与决策,提供建议的权力。 环翠谷中,除柴静心和争夺掌门失败,离开门派加入青龙帮的“蝎美人”刁玲外,便只有一位常年在外搜罗奇异毒物的长老练成真气。 这“莫一心”一伙儿看样子也不过一二十人,竟然至少有六个练成真气的高手。如此实力,已足可荡平陉山寨了,其背后的势力显然更加深邃可怕。 柴静心暗自思忖,若是只有莫还生三人,凭借种种毒药暗器,拼着受些损失,大不了死上一半的弟子,也不是没有杀死梅七和风随云的可能。 只要消息不走漏,这奇特星岩值得用人命去填。 可对方不但埋伏有人,其中还有三个高手,真要是斗起来,就算杀死莫还生三人,环翠谷恐怕也要死伤殆尽,这笔买卖可不值得做。 她心思一转,已有定计,笑盈盈地令手下收起暗器,道:“适才不过是与莫当家开个玩笑,莫当家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与奴家这小女子一般见识吧?” 第21章 貌合实神离 心知莫还生等人实力在己方之上,再纠缠下去也是无果,柴静心杀机褪去,笑颜重开,挥手令环翠谷诸女后撤,立在天坑边缘,娇笑道: “莫当家老谋深算,竟然提前在林中暗藏伏兵,看来确实是可以合作的对象。也罢,就依你所言,大家合力,取出星岩,再议如何划分好了。” 对方来历神秘,背后不知道还有什么高手,贸然与之交恶,实属不智。 莫还生松了口气,放下一颗悬吊着的心。他虽有把握尽歼环翠谷中人,但在她们的暗器和毒物之下,必然会倒下不少兄弟,这次的任务是别想完成了。 若是柴静心不识抬举,非要硬拼,还真是麻烦。 不过既然对方退了一步,声言合作,莫还生也就不为已甚,笑道:“柴夫人抬举,莫某愧不敢当。既然双方合作,这‘美人恩’的解药……” 柴静心笑着道:“‘美人恩’本非剧毒,否则也不可能让机警过人的莫当家中招。只要莫当家在一炷香内不再与人动手,毒性自消。” 莫还生点了点头,他真气运行几周,已然发觉症状有所减轻,柴静心这番话与他的判断相一致。他也不怕危险,走到天坑边缘,与“毒凤凰”柴静心并肩而立,指着星岩道: “柴夫人,这块星岩极有可能重达万斤,便是我等合力,也难以将它从天坑里拉上来。若是落入官兵手里,可再没有咱们的份了。不如我们联手,先将星岩从天坑拉出,找个地方藏匿起来,再决定归属如何?” 他算盘打得极精,自己手下十余人,想要将星岩从天坑拉上来运走,那是千难万难,可加上环翠谷的马匹,就未必了。 人力有时而穷,即便练成内力,也难以与马匹相比。一匹普通的骑乘马,便可以驮着一个成年男子,持续疾行上百里。这一点,即使是莫还生这等高手,也难以做到。 寻常成年男子的体重,不过一百来斤,气力多半与自己的体重相当,而健硕的骏马,一般有七八百斤的重量,力气更是超过十个成年男子之和。 柴静心这六匹都是骏马,加起来少说也能五六千斤的力气,有它们相助,将星岩拉出天坑,并不算难。 先借助环翠谷诸女带走星岩,再论归属。自己虽未必稳操胜券,但只要“卢公”出手,别说一个“毒凤凰”,就算是十个“毒凤凰”,也顺手宰了。 莫还生如此盘算着。 “毒凤凰”柴静心,与三名袖绣“银莺”的女子一同跃下天坑,来到星岩前仔细打量,满是惊叹。 她们见过许多黄金宝石,却觉得没有一种能够跟眼前星岩相提并论,那巧夺天工的构造和神奥莫测的玄秘更是增添了它的魅力。 四人初时听莫还生言及星岩沉重,忍不住一起运力推动,见那星岩在合力下之仍然纹丝不动,已知莫还生所言不虚,任何一方都无可能移走这沉重星岩。 莫还生见她们徒劳无功,微微一笑,道:“柴夫人,试过星岩重量,不知意下如何?” 柴静心蹙眉道:“非是奴家不愿。这星岩如此重法,即令我们双方合力,没有工具,亦难将星岩从天坑拉出。” 她当然也想到了自家的六匹骏马,但这星岩巨大光滑,若无足够坚韧的绳索,六匹马也无力可施。它们毕竟不像人类高手,可以灵活运使自身力量。 她保养得当,皮肤竟似比二八少女还要细腻白嫩,这一蹙眉,在星岩光芒的映衬下,更显得容光焕发,艳丽无端,莫还生这等老江湖,也不由得心中一荡。 但想到她适才出手之歹毒狠辣,稍有不慎,可能就丢了性命,莫还生便感觉不到她的美艳,只觉得她的可怕。 “毒凤凰”果然名不虚传,美丽如凤凰,却浑身致命的毒羽。 定了定神,莫还生笑道:“将星岩从天坑拉出,又有何难?只是恐怕要牺牲夫人的马车了。” 柴静心不以为意道:“若能得此星岩,我何惜三辆马车。不知莫当家有何良策?” 莫还生心中早已做好盘算,侃侃而谈:“夫人不必担心,莫某已有定计。我们先合力震倒天坑边缘,形成一个土坡,再将马车车厢拆成木板,铺在土坡上,便足可支撑星岩移动了。” “至于绳索,仅凭缰绳肯定是不足以支撑星岩重量,我们可以去林子里剥些树皮,砍些树枝,缠成绳索。虽然粗糙,但只要足够多,便可以支撑星岩重量。合我等之力,再加上六匹骏马,借助斜坡将星岩从天坑拉出,并不甚难。” 作为一行人的首领,莫还生肩上责任重大,自看到星岩的第一眼起,便在思索如何才能将这巨大沉重的星岩带走,只是人手所限,绞尽脑汁,也无良策,直至见到环翠谷诸女的马车,才豁然开朗,想出了这个妙法。 这一番话让“毒凤凰”柴静心暗自心惊,这籍籍无名的莫一心,片刻间想出如此妙策,显然不但武功卓绝,连智计也如此超群,绝非寻常江湖人物,怕是大有来历。 观他言谈举止,充满自信从容,且自有一股发号施令的威严在内。如此人物,怎么可能屈居陉山寨,做一个小小的四当家呢? 柴静心亦是有魄力之人,略一思索,已知莫还生计策可行,断然道:“就依莫当家所言!事不宜迟,咱们先合力震垮天坑!” 莫还生大笑道:“不急不急,待莫某先处理一个小虫子。” 柴静心正不解其意,却见莫还生对着天坑边缘不远处一颗枝叶茂密的大树道:“阁下既然有意星岩,何不现身一见?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 众人闻言,都向那树上望去,只见枝叶晃动,沙沙作响,一个黑影猛然从树上穿出,向外疾逃而去。 “毒凤凰”一惊,想不到竟还有人在暗中窥视,更想不到莫还生毒尚未解,却仍能早自己一步发现,心中更是忌惮。 她见那人逃跑,生怕消息传出,便想要出手阻拦,只是相距一二十丈,暗器也不能及,情急之下,嘴巴一张,发出接连不断的奇异轻鸣。 声音虽小,却似乎拨动心神,附近之人一时间皆是心神恍惚,眼前仿佛出现种种迷人幻境。那逃窜之人首当其冲,虽相隔十余丈,亦受到轻鸣影响,立足不稳,一个趔趄从枝头掉了下来。 不过那人身手倒是了得,反应极快,在跌落之际,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闪电般缠住一根树枝,轻轻一荡,借力飘向远处的树枝。 忽然,一道雪亮的剑光自树下向那人袭击而去,持剑者身穿蓝色长衫,气度不凡,这一剑更是功架十足,却是藏在林中的方别鹤按捺不住,倏然出剑。 他一出手便是沂山剑派“探海剑法”中的绝招“长波涾”,剑光如匹练,直指那人面门。那人长鞭绕在树枝之上,无法用以御敌,迫不得已,只有拔出腰间兵刃,架住剑光,却是一把漆黑如墨、尺许余长的匕首。 方别鹤展开“探海剑法”,剑光闪烁,剑势如虹,又轻又快地点向那人各处要害。 那人的匕首却也是灵活非常,在手掌间来回转动,绕成一团墨色光雨,堪堪抵住方别鹤的剑招。顷刻之间,两把兵刃相交十数次,发出巨大的金铁轰鸣,终究,剑光还是更胜一筹,压得那人退回到天坑边缘。 “若是让你从我手中走脱,我方别鹤的名字倒着写!” 方别鹤占了先机,露出傲然之色,长剑如雷如电,迅捷无伦,只杀得那人一时间左支右绌,衣袖、头发皆被剑光斩去一片。 “铁汉”洪大庆“、碎风刀”秦不空等已围了上来。那人暗道不妙,心知若不能突破剑光,逃生的时机便要错过,一咬牙,索性只攻不守,用尽浑身解数。 他的匕首与长鞭配合极妙,显然下过极大的苦功,招数更是刁钻阴险,每一招皆向方别鹤头脸胸腹等要害招呼。 “雕虫小技,也是无用!”方别鹤剑法一变,法度谨严,如在连绵不断的波涛中稳稳屹立的巨石,任由对方狂风暴雨一般的抢攻,却始终不给对手任何机会。 这是“定海剑法”,与强调进攻、轻快迅捷的“探海剑法”不同,沉静重拙,更擅长防守反击。 方别鹤知道,众人的接应很快便到,他不必击败对手,只需要将对手死死缠住,便算完成任务。 那人鞭匕连施,始终无果,一眼瞥见其他人已掠到前后左右包抄,心知今日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遂狠下心来,猛然将右手匕首掷向方别鹤面门。 趁着方别鹤一挡的功夫,那人迅速伸手入怀中,取出一个小筒。方别鹤以为是暗器,一剑挑飞匕首之后,骇然向后退去。 那人拉动机关,朝天放出一道明亮的青色烟花。 烟花竟是一个龙头的模样,在夜晚的天空中张大着嘴巴,露出尖利的长牙,看上去十分狰狞。 此人武功虽强,但明显只是初成真气不久,逊方别鹤一筹,以匕首加长鞭不顾一切地强攻才堪堪与方别鹤打个平手,只要失去一件兵器,立刻就是死局。 莫还生等人也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宁可失去兵器,也要发出信号,一时之间竟然谁都没来得及拦阻。 方别鹤又惊又怒,身形急进,一招“夜叉探海”,刺向那人胸膛三处要害。 那人失去匕首,再难招架,眼看就要被洞穿胸膛,却不躲避,长鞭灵蛇般点向方别鹤脑门,采取了同归于尽的打法。 方别鹤占据上风,自然不愿与他同归于尽,剑尖虽然已经刺入那人胸膛,也只能向上一挑,挑起那人胸膛前一团血肉后,回剑格挡住鞭头。 那人险些被方别鹤这一剑开膛破肚,痛呼一声,趁势后退,飘然落在天坑中心的星岩之上,脸色苍白,额头冒汗,捂着渗出鲜血的胸口直喘粗气。 方别鹤那一剑,虽只挑起一片皮肉,但剑劲已渗透入肺腑。那人也顾不得周围之人,盘膝而坐,运功将方别鹤剑上真气祛除。 洪大庆、秦不空等人已从四面八方将他围了起来,只是忌惮天坑中心的柴静心,仅落在天坑边缘,不愿下到天坑之中擒拿那人。 天坑之上,莫还生朗声道:“柴夫人,此人自投罗网,便交给夫人了。” 第22章 炽愿铸神眼 星岩之内,握着神之眼的李妖言听着外面动静,头痛不已。 人显然越来越多了,而且打斗之声如此激烈,还有人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显然是武林中高手在生死相搏。 自己一介凡人,就算出了这星岩,又如何能从他们手下逃脱?现在,他已完全相信自己是穿越到一个武侠世界,而不是被困正在拍戏道具中。 因为根本就没有导演喊“咔!” 看来,只有自己激活神之眼,拥有《原神》之中那操控元素的可怕力量,才有可能在未来的困境中活下去。 他想起《原神》里钟离那毁天灭地的天动万象,想起雷神影劈出峡谷的无想一刀,想起风神吹飞金苹果岛的伟大神力……不禁有些心痒难耐。 等我拥有了元素之力,你们便是武林高手又如何?一个“天星”砸过去,看谁敢对我无礼! 只是,如何激活这枚“神之眼”呢? “神之眼”需要凡人最炽烈的渴望,才能吸引神明的视线,当他们认可愿望,投下目光之时,“神之眼”便会被激活,与此同时,激活者便获得了神明赠与的力量。 可是,自己最炽烈的愿望,能够打动神明的愿望,究竟是什么呢? 李妖言陷入良久的沉思。 此时此刻,外界的事情已无法牵动李妖言的心神。 他歪着脑袋,坐在地上,右手撑着身子,死死盯着平放在地面上的“神之眼”,口中念念有词,脸上露出沮丧颓然的神色。 他已经折腾许久,但无论说出什么愿望,都没能激起“神之眼”一丝一毫的亮光。知道自己的愿望过于微小平凡的他,忍不住便想借用那些着名的“大愿”。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地藏王那着名的愿望,“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的地藏王菩萨在释迦既灭、弥勒未生之前,自誓必尽度六道众生,拯救诸苦,始愿成佛。 此种宏愿,常常在网络小说中被模仿,故而甚是知名。 可“神之眼”面对如此大愿,全无反应。 李妖言一拍脑门,自己又不是和尚,成什么佛嘛!于是又说出释迦牟尼的名言:“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大唐西域记》记载,释尊诞生时,向四方行七步,举右手而唱咏“天上天下惟我独尊,今兹而往生分已尽”,意即为此世之最上者。 这个倒是不限制于和尚尼姑,和尚说得,尼姑说得,阿q也说得。 “神之眼”冰冷依旧,没有反应。 李妖言开始怀疑自己的愿望虽然大,但是太短了,无法让“神之眼”满意,就想来个大而长的,于是念起了《悟空传》那四句荡气回肠的话: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 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 我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 我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还是没有反应。 嗯,或许神明觉得有点中二? 那就用张载的“横渠四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还是没有反应。 说好的一用名言,一发大愿,就各种天花乱坠,获得神通的呢?李妖言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本靠说话发愿秒天秒地的网络小说,大喊骗人。 难道说,是这话说得太虚伪了? 也是,天地自有本心,何须我来立?生民当自争命,而非他人决定。往圣已往,今时今日当用今圣。万世太平,更是虚无缥缈。 那,实事求是的话,为人民服务? 没有反应。 这也是理所应当,毕竟,我自己就是人民,到哪里去服务别人,说这话与身份不配。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好像根本做不到,差太远了,再说,现在也已不是读书的年纪了。 胡思乱想一阵,李妖言连什么“想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要做历代最强火影”都说出来了,神之眼仍然一动不动,仿佛一块最普通的石头。 该不会,这真就是一块普通石头吧?李妖言忍不住怀疑。 但眼下,这块石头确实是自己唯一的出路了。 或许它没有反应,是因为自己一直说的都不是自己的愿望,无非是以玩世不恭的态度在玩梗罢了。如果神之眼只能以心底最炽烈的愿望激发,自己的愿望究竟是什么呢? 李妖言渐渐沉静下来,试图发掘自己内心深处最真挚炽烈的愿望。 说起来惭愧,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真挚炽烈的愿望,或许以前曾经有过,只是在平淡的生活之中,早已磨灭曾经的英雄梦想。 小的时候,他想成为孙悟空、做盖世大侠、娶天下第一美人。 小学时,受老师的引导,憧憬成为科学家,造福宇宙。 初中时候,想跟漂亮清纯的班花谈恋爱、处朋友。 中学时候,想考进清华北大,扬眉吐气。 大学时候,想找一个温婉可人的学妹,谈纯纯的恋爱,岁月静好。 毕业后,想找一个能让自己有成就感的职业,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出任ceo,走上人生巅峰。 工作几年之后,所有的“雄心壮志”都烟消云散,只希望能够找到一个“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能够攒一笔首付,获得做“房奴”的资格。 结婚之后,有了孩子,又希望能给孩子提供好的生活和教育,让孩子将来有机会做人上之人。 可惜,拼死熬夜加班工作,早上7点起,晚上十一二点睡,一个月都难得有一天休息,换来的是越来越差的身体和越少跟孩子相处的时间,甚至就连过年年假都要加班,没时间带孩子出去玩。 第二年实在不甘心继续这样,就提出想要拥有应该享有的假期,好陪伴家人孩子。结果,竟然被天杀的海嘉学校辞退了。 理由是,学校工作就是这样,就应该365天,24小时,随时候命。 我去你娘了个西皮。你当买了个廉价的奴隶是吗? 李妖言一怒之下辞了工作,却发现就业环境差到极点,一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只能选择回到家乡,随便找了一份薪资微薄的工作,闲着的时候打打游戏,荒唐度日。 他这才知道,原来海嘉学校这么压榨自己,是因为他们有着足够的底气。 反正,你不来当奴隶,有的是人抢着来当奴隶。你既然不愿意稳做奴隶,便只有让你体会“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滋味。 离职之后,有一个朋友问过李妖言是否会后悔?毕竟,不管怎样,在海嘉也能月收入两万块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几乎挣不到什么。 李妖言回答“并不后悔”。 这是真心话。或许也曾惦念着那勉强到两万的工资,但还是无法接受海嘉学校对他人格的侮辱和时间精力的压榨。两万在帝都不算高,但也不算低,只是却要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儿,几乎完全攫取了李妖言的业余时间,且并不想为此额外付钱。 这不是抢劫是什么? 他对自己的朋友说:“我跟你这样的单身汉不同。我结婚生子了,我是一个父亲,我的孩子需要父亲的提点陪伴,我也需要看着我的孩子成长。海嘉学校给的钱确实不算少,但是它几乎占据了我的全部时间。我之前一次面试时,跟外方面试官聊起海嘉的事情,他也说,人活着不是为了工作,人工作是为了活着。” “所以,我躺平了,回到老家,租一间离家近的便宜房子。平时可以跟父母、妻子、孩子一起相处,虽然所得微乎其微,但对比在帝都时,不得不与家人分离,不得不为了高昂的房租、物价、以及孩子未来的上学费用而拼命努力,已经是好太多了。” 李妖言听说,在他入职前,部门一共是六个人,其中文案岗有两个人,一个是在海嘉工作五年的资深员工,一个是新入职的,在负责文案的同时也肩负着拍摄照片、剪辑视频等工作。 那个工作五年的资深员工是单身,常常加班到十二点,周末也没有别的安排,只努力的干活,可见这个工作工作量之大。 在李妖言入职后,部门是五个人,文案只有他一个,难怪总觉得工作量巨大,不加班根本完不成。 辞职之后,部门还剩下四个人,换了一个能写文能拍摄能剪辑的全能型部门领导,又招了一个新文案。四个人,要完成以前六个人的工作,就是以前相对清闲一些的同事,最近几个月也没有一周双休过。 新上任的领导,因为其全能,更是不得不没日没夜却无怨无悔的加班操劳。 《小窗幽记》中说,是技皆可成名天下,唯无技之人最苦;片技即足自立天下,唯多技之人最劳。 此言实在。 李妖言经常想,普通人活着为什么这么难?难道就真的只能做最低等毫无尊严的打工人,成为被别人搓揉捏挤之后,再随意抛弃的海绵宝宝吗? 我不甘心!李妖言盯着“神之眼”,我不甘心这样的命运! “神之眼”震动了一下,原本黯淡的表面上,似乎泛起了一丝黄光。 有反应了。 看来,它确实需要我内心最炽烈的愿望。 不,我的愿望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而是这世界上所有的贫穷、可怜、弱小之人,能够不被富有、强权之人凌辱欺压。 李妖言握紧拳头,愤怒的吼道: “我愿,这世间正义仍在,公理长存!” “我愿,无人可随意践踏他人的命运!” “我愿,无论富贵贫穷,人人皆可保持自己的独立自由。” “我愿,在那漆黑如墨的长夜,依旧能发出金色的光芒。” “神之眼”剧烈震动起来,泛起明亮的黄色光芒。 与此同时,李妖言感到一股无比浩然的意志在注视着自己,那目光冷峻,却温暖,温和,而坚定。 一个宏伟而充满威严的声音自李妖言心头响起。 “岩者,六合引之为骨。” “石者,八荒韫玉而明。” “圭璋,瞑仍不移其晖。” “黄琮,破而不夺其坚。” “苍璧,驱之长昭天理。” “金玉,礼予天地四方。” “天动万象,天理长驱!” “吾,岩神摩拉克斯,回应汝之愿望,赐予尔岩神之眼!” 是岩神摩拉克斯,他竟然真的存在! 李妖言刚念及此,异变陡生。 第23章 风流客虬髯 星岩之外,柴静心震骇地看着方别鹤,对那跃到天坑之下的神秘人未尝在意。 她为方别鹤的武功而感到震惊。初时,她以为方别鹤不过初成真气,未必如何了得,却没想到他竟然高到这个地步。 那神秘人在自己的“凤凰鸣”之下,仅仅一晕,却没有行动迟缓,显然内家真气修为不弱,比之自己也仅是稍逊一筹。 而从他雷霆快雨般的应变来看,习武天资也是不凡,就算是自己三位“银莺”级的师妹联手,单凭武功,怕也非其敌手。 甚至在自己之下,谷中唯一练成真气的师妹刁玲,也未必强于此人。 正是通过此人的对比,柴静心才更觉得方别鹤的可怕。 他年纪甚轻,不过二十多岁,不但已练成内家真气,更已臻甚高境界,剑法也是磅礴大气,能够以一柄剑强行压制住那黑衣人的匕首和长鞭,便是柴静心自己,自忖也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 这叫做方别鹤的人,剑法已是极好,纯以招式而论,连自己也要稍逊一筹。先前在树上那名青年剑客,衣衫佩剑与这方别鹤如出一辙,应该是同门师兄,自然更是了得。 柴静心注意到,天坑之上,还有四名剑客与他们装束相似。这些人,定然出身名门剑派,怎么可能投奔陉山寨做个山贼。 见柴静心没有表示,莫还生只有高声对那神秘人道:“阁下身手不凡,不知是何方神圣?” 那黑衣人盘膝运功,终于将方别鹤的剑劲祛除大半,捂着胸口,嘶哑着道:“青龙抬头,诸邪回避!各位来到荥阳的地界,难道没听过这句话吗?” 他的胸口鲜血潺潺,却只是外伤,真正难受的是方别鹤那一剑中附带的真气,虽然为了挡他同归于尽的一鞭,很快收回,但还是伤了他的心肺。若不是立刻运功祛除,恐怕会留下终生受累的伤势。 听到“青龙抬头”四个字,莫还生脸色一变,“原来阁下是青龙帮的。不知如何称呼?” 柴静心也觉得头疼。 青龙帮在荥阳乃是一霸,三派虽然与之齐名,但其实就算加起来,实力也比不上青龙帮。更何况,飞龙道院本身就与青龙帮关系匪浅,经常跟随在左青龙身边的三十六名天罡剑卫,就是飞龙道院掌门长鲸道人亲手训练的。 黑衣人见“青龙帮”的名头将他们震慑住,傲然道:“在下乃是龙鳞秘卫,隐于暗处,护卫青龙,姓名不足为外人道。适才,我的信号已然发出,帮中精锐马上就会赶到。各位若是给青龙帮一个面子,就请现在离去,我青龙帮可对今日之事,既往不咎。” 他话虽如此说,眼睛却死死盯着方别鹤,显然对他刺伤自己怀恨在心。 方别鹤不屑道:“区区一个青龙帮,口气倒是不小。” 黑衣人瞪了他一眼,疑道:“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连我们青龙帮都不放在眼里。” 方别鹤惊觉自己说漏了嘴。 对于沂山剑派来说,青龙帮或许不算是什么,但对于陉山寨来说,青龙帮绝对是根本惹不起的庞然大物。 甚至不用说跟青龙帮相比,只是“酒色财气”四字门中以战斗为主的“气字门”出手,便足可与陉山寨打得有来有回。 自己表现的如此蔑视青龙帮,显然是大大的破绽。 事已至此,方别鹤索性装出一幅狂傲的样子,道:“老子是陉山寨的,只认咱们杜寨主和几位当家,可不知道什么青龙帮!” 黑衣人冷笑道:“狂妄无知!就算是你们杜寨主,在我们帮主面前说话也是客客气气,你算什么东西?” 他这话不假,青龙帮势大,“山豺”杜若飞向来不敢得罪,逢年过节,往往还要遣人献礼,以示不愿与青龙帮交恶。 方别鹤傲然一笑,道:“早就听说左青龙号称‘天外神剑’,有机会倒想领教领教,看看是不是浪得虚名。” 黑衣人刚要反唇相讥,忽听一个豪爽的声音道:“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起,才吃了几年江湖饭,就连稳坐荥阳第一高手宝座十余年的‘天外神剑’都不放在眼里了!” 众人皆吃了一惊,抬头望去,只见天坑边的一处高树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名虬髯男子,三十来岁,身材高大,魁伟异常,仿佛充满爆炸性的力量,虽是宽袍大袖,亦难掩盖他的壮硕。 此人容颜说不上俊美,但天生男子气概,自有一种阳刚的魅力,只是随意在树上一站,便有种说不出的潇洒风姿。 他站在一根横出的枝杈之上,双目明亮如星辰,直勾勾地盯着那天外星岩,神态如痴如醉,惊喜地道:“果然是天降奇星,可助我打造旷世难见的神兵利器。” 在他身边不远处的一颗高树上,还有一个青衣女子也正注视着星岩,美目之间异芒迭显。 青衣女子神情清冷,腰悬一对长剑,如天上仙子,明艳不可方物。松风水月,未足比其清华,仙露明珠,方能呈其朗润。 她虽不施粉黛,只穿了一身朴素的青衫,除了用一根木制发簪挽住发髻之外,再无饰品,但这一来,更衬印得她容颜显得殊色绝伦。 环翠谷诸女皆自负美色,见了这青衣女子,也都暗感自愧不如,就连美艳殊胜的柴静心,也不禁暗暗嫉妒,心道自己便是青春韶华之时,也较此女的美貌逊色一筹。 莫还生暗暗心惊。 众人之中,以他的功力最是深厚,是以能率先听出龙鳞秘卫的动静。可眼前这一男一女突然出现,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察觉,修为恐怕皆不在自己之下,故能知真气探知之无穷妙用。 只不知这二人,究竟是何来历? 他仔细打量,见两人虽皆身配长剑,但形制全然不同。 从剑鞘可以看出,那虬髯男子的长剑剑身宽阔,到了剑尖处忽然收窄了几分,但仍旧要比一般长剑宽阔厚重,剑茎呈方柱状,茎端是圆形剑铎,看上去像是先秦时期的古剑。 至于那女子,在腰间左侧悬挂两柄青色剑柄的长剑,剑身较常剑更为细长,但除了剑尖,剑身应该宽窄一致。 从不同形制的长剑便可以看出,这两人不但绝非同门,且剑法定然迥异。虬髯男子的剑宽阔厚重,应是以剑劲雄浑见长,青衣女子的双剑纤长,定是以轻灵通脱为主。 江湖上,对于用剑之人,往往高看一眼。 俗话说,“年刀月棍一辈子枪,宝剑随身藏”。枪为百兵之王,剑为百兵之君,两者远比刀棍难练。 棍乃百兵之祖,便是猿猴,都知道捡起木棍作为武器,所以棍法往往没有太多复杂的东西,学会发力,学会不同攻击距离的变化,能知道怎么躲闪格挡,知道怎么抓住攻击时机,这就差不多了。 棍法与各种武器的技法都相通,所以,习武之人,就算是练刀练剑的,也往往以棍法开始进行兵击的练习。练上个把月,遭遇突发状况的时候,一条长棍抡开,等闲三、五个人近不得身。 寻常商贾人家的家丁护院,往往便是练一些棍法,配一根较好的长棍,便足够拿来对付一般的贼人。 但是练刀,就不是个把月就能跟人对抗的了。 棍为双手武器,且无锋刃,可以用身体带动,而刀为单手武器,且颇为沉重,虽单面有锋,可以用另一只手操纵刀背,但其中的技巧颇难掌握。 但刀练上一年,基本技巧娴熟之后,出去跟人动手,威力只有在长棍之上。毕竟刀刃锋利,一刀下去,足可致命,寻常武林人士,也不敢随便招惹使刀之人,毕竟动起手来,往往非死即残。 至于长枪,为朝廷所忌,多为军中所用。历朝历代,军人众多,高手辈出,所传枪法技巧更是一辈子也练不完。而长剑,因剑身轻薄,双锋开刃,不能如刀一般以猛取胜,最是讲究运剑技巧。 因此,武林中人,为了迅速形成战斗力,往往练棍练刀,但多半成就不如练枪练剑者,因为刀棍的技巧远不如枪剑繁复,可以说是下限高而上限低。 只有对自己颇为自负,追求甚高之人,才会练枪练剑。这个过程极难,但练成之后,威力也是极大。 眼前男女,皆练剑,还与寻常之剑大有不同,必然有其来历,剑法有独到之处。 莫还生还在推测两人来历,方别鹤已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你算什么东西,也不比我大几岁,在我面前充什么前辈高人!” 那虬髯男子闻言却不气恼,笑道:“学无前后,达者为先。你剑术才刚刚入门,就如此狂傲,将来成就必然有限。” 方别鹤的狂傲本有大半是装出来的,但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由得动了真怒,腾身而起,横掠十余丈距离,落到那虬髯男子所在的树下,拔剑指着虬髯男子道:“这么说来,阁下自认为是达者了!方某不才,倒想领教领教剑中达者的高招。” 见师弟如此轻狂,风随云本要阻止,但转念一想,这虬髯男子来历神秘,不如让师弟出手试探。看他神情举止,似乎对青衣女子颇为在意,想来在女子面前,应该不至于对师弟下杀手。 莫还生也作此想,暗中以目光鼓励方别鹤。 虬髯男子“哈哈”一笑,也未见他作势踩踏,脚下拇指粗细的树枝忽然悄无声息地断裂开来。 随着树枝断裂,虬髯男子自四五丈高的树上急坠而下,重重地落在方别鹤面前的地面上。 他的双腿不弯不曲,仿佛锋利的长剑,又是沉重的铁锤,直直插入地面,土壤埋没脚背。 这一手“重功”,看得莫还生、风随云等都倒吸一口凉气。 若是让他们从这么高的树上落下,必须想办法卸力,否则纵是有真气护体,也会被地面的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涌,稍有不慎,甚至可能五脏六腑被震伤。 没有练成真气之人,纵是以内力护住双脚,也难免断折。 而这虬髯男子,从高处急坠而下,力道何止千斤,却生生以血肉之躯经受住,显然此人护体真气浑厚之极,纵然千斤之力也难伤其身。 这等修为,出自“卢公”并不稀奇,但这人年纪不过三十来岁,如何有这等深厚的功力? 方别鹤也吓了一跳,但他不信男子真有此修为,料想他定是鞋子上动了什么手脚,故意用出来吓人,在那青衣女子面前搏好感。 想到这里,方别鹤胆气一壮,用剑指着虬髯男子的鼻尖道:“装神弄鬼,别想吓唬老子,有种拔剑,咱俩比划比划!” 虬髯男子微微一笑,说不尽的潇洒风流,道:“井底之蛙,还不配让我用剑。烈某一双肉掌足矣。你若能逼我双脚移动,便算你赢。” 原来他下坠踩出两个深邃的脚印,不仅仅是为了卖弄,还有这层用意。 第24章 仙子号青鸾 莫还生等人搜肠刮肚,想着姓烈的用剑高手都有谁,但想来想去,始终不得其解。 方别鹤却是青筋暴跳,勃然大怒。 他自武功有成之后,向以剑术自负,便是在人人习剑的沂山剑派之中,他也只是佩服师尊郭方预、师叔齐桓正、大师兄岳无闲和二师兄风随云四人而已。 沂山剑派中其他几位师叔,功力虽在他之上,但剑术却并不被他钦佩。 当然,方别鹤有骄傲的资格,他的剑法确实极为精湛,就是风随云,也不过凭着功力深厚经验老到稍胜其半筹罢了。 是以,在方别鹤看来,虬髯男子的话简直蔑视他到了极点。 他当然知道,虬髯男子如此夸口,是想要在青衫女子面前表现,拿他来做垫脚石罢了。但正因如此,方别鹤就更不愿意在那虬髯男子面前失了面子。 愤怒之下,他也不顾是否占了便宜,冷声道:“你既然要找死,就别怪方爷爷手下不留情了。” 虬髯男子背负双手,傲然挺立,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仰头对树上的青衫女子道:“燕仙子乃是剑术大家,烦劳为烈某做个见证。” 青衫女子虽与他同来,但待他态度却甚是冷漠,自始至终,一直没有看他一眼,在打量过莫还生及环翠谷一行人之后,便只是盯着奇异星岩,目闪奇光,若有所思。 听到虬髯男子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兀自盯着星岩,淡淡地道:“我与阁下不过是萍水相逢,偶然同路。阁下自与人赌斗,却又与我何干?” 虬髯男子在美人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却不气馁,只是潇洒地笑了笑,便看向方别鹤,道:“小子,你真是福缘浅薄,没福气让燕仙子指点剑术。还等什么呢?出剑吧!” “燕仙子?” 莫还生看着貌若天仙的青衫女子,忽然想起一人,惊道,“莫非姑娘就是青屏剑派的掌门,人称‘青鸾仙子’的‘微雨剑’燕霜绯燕女侠?” 青衫女子闻言,从星岩上收回视线,看着莫还生淡淡地道:“尊驾好眼力。不过,我自幼在青屏山习武,没做过什么侠义之事,‘女侠’二字,愧不敢当,‘仙子’之名,更是好事之徒编排,请尊驾且勿再提。” 果然是燕霜绯! 方别鹤看向青衫女子,双目露出炽热的光芒。 他适才见到女子容貌,已为她所摄,挑战虬髯男子,一方面是为了装轻狂,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这青衫女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眼下知道她竟然是“微雨剑”燕霜绯,对她更是好感大增。 莫还生暗骂自己眼拙,这女子如此美丽冷艳,年纪轻轻,便练成如此强的真气,又是在荥阳地界上,他居然没想起来是“微雨剑”。 青屏剑派虽只是荥阳郡的小门派,但“微雨剑”燕霜绯的名声却很响。 这名声很响,不只是在荥阳地界,而是整个中原武林,都听过她“微雨剑”的威名。甚至可以说,她的名气要远远大过青屏剑派,还要强过“天外神剑”左青龙。 像青屏剑派、环翠谷、飞龙道院这样的门派,在荥阳当然是跺一跺脚,地面都能震三震,但在整个中原武林之中,也不过是二三流的门派罢了,别说与泰山、嵩山等五岳剑派相比,就是崂山派、沂山派,也远在三派之上。 青屏剑派的前任掌门“轻罗小剑”冷流芸,武功也不过稍胜柴静心一筹。但她收的弟子燕霜绯,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 据说燕霜绯三岁入门,六岁习剑,不到十岁,就已经学尽青屏山六路剑法。之后,她潜心修炼内力,仅用三年便练成真气,十六岁时,更打通十二正经,超越其师。 她真正成名是在十八岁时。 在一个风雨交加之夜,燕霜绯孤身一人杀进青龙帮总坛,连败青龙帮四大高手,连二龙头“蛇刃”姜雨舟都被她伤了一臂,最终迫使荥阳第一高手“天外神剑”左青龙迎战。 听说,那一战中,燕霜绯以青屏剑派的“风”、“雨”两路剑法与左青龙斗了上百招,才以一招之差落败。 这一战,震惊荥阳武林,也为她赢得了“风雨剑”的威名,只是她觉得“风雨剑”这外号对于女子而言,太过难听,便改为了“微雨剑”。 “微雨剑”燕霜绯的名头,随着时间推移,逐渐传遍中原武林。江湖人都推测,若是任由她继续修炼下去,只怕最多十年,左青龙这荥阳第一高手的宝座就要易主了。 奇怪的是,左青龙却并未将这潜在的挑战者扼杀在摇篮里,而是任由燕霜绯离开,甚至下了江湖令,禁止武林人士前往青屏山干扰燕霜绯练剑。 许多人猜测,燕霜绯怕是与左青龙有不小的渊源,否则以左青龙的强横霸道,不会让她走出青龙帮总坛。 传言有很多。 有人说是左青龙看中了燕霜绯的姿色,希望借此姿态获得燕霜绯的芳心;也有人说燕霜绯其实是左青龙的私生女儿;也有人说其实是因为左青龙跟冷流芸有过感情纠葛,所以对她的弟子不免手下留情。 不过,从没有人敢向左青龙当面质询。 江湖人只知道,在那之后不久,冷流芸便将掌门之位传给燕霜绯,自己则泛舟出海,访道求仙,不知所踪。 算起来,燕霜绯接掌青屏剑派,应该不到两年。 江湖传言,这两年来,燕霜绯在尝试修炼青屏剑派的一门神奇武功——天意四象剑。据说这门武功乃是青屏剑派创派祖师清屏仙子所创,一旦练成,可呼风唤雨,驱雷掣电,如神如魔,几近神话。 这等无稽之谈,莫还生自然不放在心上。此等神通,就连修成佛门至高绝学“大光明拳”的张须陀也不可能做到,或许只有龙虎山那位早已不涉足江湖的老天师,凭借法术,才有可能。 不过,燕霜绯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名气,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剑术修为,而是她同时拥有着惊为天人的美貌。如此才艺双绝的女子,自然引人侧目。 江湖上有好事之人,曾评选江湖绝色,制作“江湖百美图”,燕霜绯以“青鸾仙子”之名位列“百美图”中第七,名噪天下。 她容貌既美,剑术又精,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踏入青屏山,想要一睹燕霜绯芳容,更希望能都打动她的芳心,可都被左青龙安排在青屏山外的青龙帮好手拦下。 这些青年才俊虽不惧青龙帮好手,但终归忌惮“天外神剑”左青龙这荥阳第一高手的威名。 若是燕霜绯愿意下嫁,他们当然不怕招惹左青龙,但只是为了看燕霜绯一眼就得罪左青龙这样的人物,实在不划算。若是惹上左青龙,最后还没能得到燕霜绯芳心,那可就是英名尽丧,惹天下人耻笑了。 因此,这些青年才俊多在青龙帮阻拦之后,郁郁散去。也不乏有胆大之人,仗着武功,打伤青龙帮好手,闯进青屏山中,却被燕霜绯赶出山门,颜面扫地不说,更要面对接下来左青龙的一路追杀。 沂山剑派的大师兄岳无闲,亦曾登青屏山造访,希望一亲燕霜绯芳泽。他英俊潇洒,是沂山第一美女男子,更天生剑才,武功远胜风随云、方别鹤,故而对自己颇为自信。 可惜一到荥阳,岳无闲就给“天外神剑”左青龙亲自截住,直言除非胜过他,别想踏进青屏山半步。 岳无闲早已希望领教“天外神剑”的剑法,故而与左青龙在青屏山麓展开剧斗,以“探海剑法”对上左青龙的“飞龙九式”,以“百丈神掌”硬拼左青龙的“小威天龙掌”。 两人交手上百招,岳无闲终究还是稍逊“天外神剑”左青龙一筹,遗憾败于左青龙剑下后,败兴而回。 对于没能见燕霜绯一面,岳无闲常常在师兄弟面前表示遗憾,苦练“天门诀”,希望在练至“小天门”境界之后,再向左青龙挑战,一洗战败之辱。 可惜,没待他练成“天门诀”,便死在了张须陀的“大光明拳”下,挑战左青龙,一见燕霜绯芳容的愿望,是再也无法达成了。 今时今日,在天坑边缘见到燕霜绯真容,风随云、方别鹤都生出物是人非之感。她的确美若天仙,可惜英俊潇洒的大师兄却战死沙场,无缘得见了。 虬髯男子见到方别鹤痴痴地望着燕霜绯,露出一丝不满之色,道:“小子,人贵有自知之明,青鸾仙子岂是你能妄想?像你这种修为,连青屏山的山门都进不去,还是不要自寻烦恼的好。” 莫还生心中一动:左青龙放出话来,只有赢了他才能去青屏山找燕霜绯,否则青龙帮必会全力追杀。这虬髯男子与燕霜绯同行,难道竟真的战胜了左青龙不成? 若真是如此,只怕在场所有人联手,也未必能在这虬髯男子手上讨得好去。 或许,他只是色胆包天,绕过青龙帮去找了燕霜绯。但能够把左青龙的威胁不放在眼里,修为背景定然不差。 岳无闲的武功较之自己还要稍胜半筹,但在左青龙手下也撑不过百招。这虬髯男子若是武功与左青龙相当,恐怕两个自己也未必是对手。 这是一个重大的变数。莫还生不禁头疼起来。 第25章 沂山探海剑 方别鹤与虬髯男子已然动起手来。 美人面前,方别鹤怎愿失了面子。虽感觉出对手的强大,方别鹤依然不惧,长剑一抖,剑光如天际奔雷,海中巨浪,以迅猛之势席卷虬髯男子全身,正是“探海剑法”之中的先手绝招“惊浪雷奔”。 这一剑架势十足,连风随云也不由得暗暗叫好。 虬髯男子眼中也露出一丝称许之色,不疾不徐伸出右手,迎向惊雷般的剑光。就在剑势席卷到身前之时,虬髯男子身子微微一侧,避开当先的剑光,右手食指不慌不忙地在剑身上轻轻一弹。 长剑发出一声轻鸣,方别鹤只觉一股巨力自剑上传来,虎口欲裂,几乎握不住剑,不禁心下骇然。 这种情况,只有在面对师父之时他才遇到过。 好在有师父锻炼,方别鹤知道面对此等强敌,不可强行对抗,而应顺其势化解开,避免长剑脱手,于是就势将剑往前一送,身子借力,凌空越过虬髯男子,反手又是一剑,点向虬髯男子。 这一剑半虚半实,洒出星星点点的剑光,像浮沫一般连成一片,组成汹涌的波涛,让人根本不知剑尖究竟点向何处。 这一招“飞沫连涛”着实地道。风随云暗暗点头。 面对一片剑光,虬髯男子只是一笑,大手如巨鲸一般,横冲直撞,破入剑光之中,竟然在一片剑光里以二指捏住了方别鹤的剑身。 他大手一扭一抖,方别鹤只觉如同一只蛮牛大象撞在手掌之上,趔趄向前,再也拿不住佩剑,不得已松开剑柄。 眼看那长剑就要被虬髯男子一把夺去,方别鹤却不甘心就此认输,竟然甘冒奇险,跟着长剑向前一扑,猛推着长剑旋转着向虬髯男子胸口刺去。 这一招“腾波赴势”本是主动掷出长剑,他化用在此时,倒也是恰当。只是这样一来,方别鹤空门大开,若是虬髯男子下杀手,一掌便足可将他毙命。 虬髯男子终究还是不愿在燕霜绯面前显得过于残忍,放弃了一击使方别鹤毙命的机会。 他掌上力量虽强,毕竟是血肉之躯,方别鹤不顾生死的全力一击,令他倒也不敢硬抓剑刃,只能被迫放弃夺剑,转为一掌拍在剑脊之上,将长剑打飞出去。 方别鹤一跃,在半空中接住长剑,接连使出“百川潜渫”、“浮天无岸”、“波如连山”三记杀招。 他一再吃亏,终于长了记性,不再进行强攻,而是绕着虬髯男子的身边飞奔,不断变幻位置,尽可能从背后和侧边发动攻击,剑招更是不等用老就行变化。 虬髯男子双足深陷地面,转身不便,在方别鹤如此方法下,只能凭着弹指招架住三记剑招,却未能如之前一般弹飞长剑。 方别鹤终于找到对付虬髯男子的方法。 他展开轻功,绕着虬髯男子左右飞奔,一瞬间灰尘遍地,到处是方别鹤的身影。 他刚在东侧使出一招“掎拔五岳”,刹那间又在南侧来一招“竭涸九州”,随即转向西北,使出“泛海凌山”、“崩云屑雨”,剑光灼烁,如波光粼粼,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探海剑法”乃是沂山剑派开山祖师、魏晋时的玄虚子木华真人观沧海所悟。 木华真人在与同门师兄空虚子罗真人争夺泰山掌门失败后,泛舟于沧海碧波之上,感叹大海之气势浩瀚,多神怪精灵,悟出“探海剑法”这套壮丽多姿的剑法来。 海上归来之后,木华真人还即兴写了一篇文辞优美的《海赋》,被收入南梁太子萧统所编的《昭明文选》之中。 后来沂山剑派的“镇山三海剑”——“探海剑”、“定海剑”、“斩海剑”,其剑招皆是以《海赋》中的文辞命名。 “探海剑法”既创,木华真人也就绝了再与师兄空虚子争夺泰山掌门的念头,索性在沂山另开一派,便是沂山剑派的由来。 方别鹤修为当然远不及木华真人,但他剑术天分颇佳,这套“探海剑法”已得其中三昧,便是风随云也不敢说强过他。 他还施展与剑法配套的“天霄云步”,缥缈如海上缭绕的烟云,使剑法更增莫测的威力。 随着方别鹤与虬髯男子之斗愈发激烈,风随云忽然念念有词起来。 “状如天轮,胶戾而激转;又似地轴,挺拔而争回。望涛远决,冏然鸟逝,鹬如惊凫之失侣,倏如六龙之所掣;一越三千,不终朝而济所届。决帆摧橦,戕风起恶。廓如灵变,惚怳幽暮。气似天霄,叆靅云步。?昱绝电,百色妖露。呵?掩郁,矆睒无度。” 方别鹤心中暗喜。这是《海赋》中与“天霄云步”相关的句子,师兄是在通过文辞来指点自己步法。 西晋辞赋,文辞富丽,但繁难艰涩,没有学过之人,就算全文写在面前,也未必能够看懂,听更不必说。但对于沂山剑派弟子来说,这些却是再熟悉不过的句子,只听着词句,身子自行便能使出相应的招数。 如此以来,相当于合风随云、方别鹤二人之力斗那虬髯男子,方别鹤只需要专注剑法施展便行,压力顿时一减。 虬髯男子虽不明其妙,也能猜到风随云在指点方别鹤,不过他甚是高傲,虽知对方作弊,却不屑点出。 只不过,空手对利刃,纵使他功力深厚,终究难免吃亏,连弹十几下,都未能再弹飞长剑,也不由得称赞了一句:“好小子,倒是机灵。可你总是这样招不用老,气不运足,虽然变招快捷,对我却全无威胁,疾步奔走,真气消耗倍于平时,已然将自己置于‘不胜之地’。” 方别鹤身形百变,运剑如飞,道:“阁下功力深厚,确实远胜于我。面对阁下这种强敌,先求不败,再求能胜,这个道理,阁下不会不明白吧!” “好,那就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虬髯男子几番尝试弹飞方别鹤长剑未果,已知再试下去也只是徒劳,毕竟他真气虽强,也不能刀枪不入。 方别鹤放弃求胜,剑招不待用老,便行变化,倒是让他难以把握,无法做到指夹剑背,贸然尝试,恐怕反倒会被方别鹤伤了手指,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虬髯男子的武功远在方别鹤之上,若非自缚双脚,又不肯拔剑,早已有无数机会击败方别鹤。但既然有言在先,总不能在燕霜绯和众多江湖好汉面前食言。 若是肯暴露底牌,以强横霸道的真劲伤其肺腑,方别鹤这游走战术便立刻告破,但虬髯男子想了想,终究不愿为方别鹤暴露自己的底牌,遂见招拆招,试图拖到方别鹤真气不济,速度和应变下降之时。 两人斗得甚是奇特。 方别鹤满头大汗,上蹿下跳,左右游走,剑光变幻无穷,而虬髯男子却仿佛提不起精神一般,低垂双眼,几乎一动不动,只在方别鹤剑锋及身时才伸指弹开。 但明眼人一看便知,虬髯男子的武功比方别鹤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 不过,他既然不着急取胜,莫还生等人更不着急。 从方别鹤与虬髯男子的相斗之中,众人已看出虬髯男子武功远在自己等人之上,若非自缚双脚,甘心徒手,方别鹤恐怕不是他一招之敌。 环翠谷一行女人虽然难缠,但终究没什么高手,莫还生自忖还能把握局势。但眼前这个虬髯男子,却是他不可掌控的变数,只有等,等龙虎兄弟带来“卢公”的援军。 也只有凭借“卢公”的剑术修为,才能不惧这虬髯男子。 青龙帮的那名龙鳞秘卫更是事不关己,借此机会休养调息,包扎伤口,对外事不闻不问。 环翠谷也没有理会他,毕竟都是在荥阳地界混,没有足够且必然能获得的利益,何必招惹如日中天的青龙帮。 燕霜绯全不在意方别鹤和虬髯男子的赌斗,在他们相斗之时,已从树上跃下,落在天坑之中,仔细观察天外星岩。 虬髯男子虽然低垂双目,心不在焉地与方别鹤动手,却一直在关注燕霜绯一举一动,见她跳到天坑之中打量星岩,几个弹指荡开方别鹤的长剑,看向燕霜绯,语调平稳地道: “燕仙子,所谓‘星岩’,乃是天外星辰坠落的残余,大体可分为石质星岩、铁质星岩和石铁混合星岩三种。石质星岩没有煅冶价值,但后两者都可用于煅冶神兵利器。我这把佩剑‘紫火’,便是先祖以铁质星岩所打造,极为锋利,寻常佩剑,一击即断。” “而燕仙子面前这块星岩,如我所料不假,应该是石铁混合,里面蕴含着极为珍贵的煅冶材料。” 他顺手抽出腰间所配长剑。月光之下,众人果见那宽厚的剑身之上,充满火焰一般的纹路,隐约闪烁着深紫色的光芒,虽明知是月色所致,仍旧觉得十分神奇。 方别鹤正一剑刺向虬髯男子后背,忽然见他拔剑,吓了一跳,以为虬髯男子久战无功,想要用剑,骇然退出三丈之外。 他正要指责对方不守承诺,却见虬髯男子随手将剑掷出。紫光如电,顷刻间越过十余丈的距离,刺在星岩之上。 第26章 星陨岩锋寒 火光四射,“紫火剑”被星岩弹开,盘旋着落在一旁。 虬髯男子丝毫不吃惊,从容道:“星岩自天外流落人间,中途经罡风洗练,往往在表面布有大小不一、深浅不等的凹坑。但这块星岩表面光滑无比,比上等工匠打磨的玉还要圆润细腻,可见就连罡风也无法将它侵蚀。所以,连我的‘紫火’都奈何不了它。” “玄岩之中,似含玄铁,黄石之中,或蕴金精。如果将此星岩打造成神兵,定可超越‘紫火’,甚至锻造出天下第一神兵也未可知。不,这么大一块天外奇星,估计能锻造出数十把神兵,到时候,天下神兵都要让位。” 他深情地看向星岩之畔的燕霜绯,道:“燕仙子,你的‘微风’、‘轻雨’双剑虽然也是上好的宿铁打造,但终究算不得宝刃利器。眼下既然有星岩这般好的材料,让我替你重新打造两柄宝刃如何?” 燕霜绯依旧是一副清冷淡漠的神情,拔起那柄“紫火剑”,反手向天坑之上掷去,横掠一二十丈距离,被虬髯男子接在手中,还归剑鞘。 燕霜绯冷冷地道:“无功不受禄,‘微风’、‘轻雨’双剑乃是恩师所赐,霜绯无须其他宝刃。此次前来,只为一观天降异象,助我参悟本门绝学‘天意四象剑诀’而已。” 她那宝石一般的美目之中,此刻只有星岩。 玄岩深邃沉寂,如同无星之夜的天幕,黄玉光明润泽,有如普照众生的太阳。 这奇异的天外星岩,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性,而且似乎传递着一股帝王之气。 谁也未曾察觉,在星岩之内,“神之眼”的光芒大盛,覆盖住李妖言全身,不断往他体内渗透。 随着黄光不断侵入身体,李妖言只觉得浑身上下变得越来越沉重,仿佛进了《龙珠》里悟空和贝吉塔练功的重力室一样,呼吸越来越难,皮肤几乎被撕裂,骨头似乎都要被压垮。 好在,那淡黄色的光芒在不断地修复着自己造成的伤害,令李妖言浑身上下的皮肤不断愈合,骨头一次次重塑。 只是,淡黄色的光芒无法消除那重塑身体的剧烈疼痛。李妖言早已顾不得会不会惊动外面的人,大声哀嚎惨叫起来。 《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也许,这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之前,必须忍受的伐毛洗髓般的痛苦吧! 奇异的是,无论李妖言如何满地翻滚,放声惨叫,近在咫尺的燕霜绯竟然丝毫听不到其声音,感受不到星岩内部翻天覆地般的动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疼痛终于开始减轻,并最终随着淡黄色光芒的熄灭而完全消失。 李妖言喘着粗气,发现就连囚禁着自己的星岩,也都失去了黄色的光亮,变成漆黑一片。 只有那颗“神之眼”依旧绽放着明亮的黄光,成为了在这黑暗之中,唯一的光,一闪一闪,明灭不定,如同高悬的星辰。 李妖言将那颗“神之眼”握在掌中,不知为何,忽然想到鲁迅的话: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李妖言忍不住将最后一句念了出来。 他忽然觉得身上充满了力量,身体比之适才还要轻盈,仿佛没有重量一般。 脑海中似乎涌入了一些奇特的知识。 他闭上眼睛,细细体会。 首先是一套大开大合的剑法,唤作“岩锋剑法lv1”。李妖言颇为无语,还lv1,这剑法还跟游戏一样,还能升级的? 他继续感悟下去。 这套“岩锋剑法lv1”,只有七招。 前五招是连贯的剑招,衔接非常流畅,包含了劈、挑、砍、转等基本动作。第六招是瞬间向前方挥砍出两剑,威力大于先前五招,但对体力的消耗不少。 第七招则是从天而降的剑法,从空中下坠冲击地面,在落地时造成范围伤害。 等等,这……不就是原神里一套最基本的普攻模组么?5a一重击,再加上下落攻击。 神明有点敷衍啊,也不给点好东西,像什么截天七式、诛仙四剑什么的没有,给套圣灵剑法、天子剑法也好啊。 李妖言摇摇头,将脑海中的想法抛到一边,心神沉浸,再往下看去。 一个很是威风的名字跃然于脑海——“星陨剑lv1”。如果没有lv1的后缀,“星陨剑”这名字确实很威风,可是加上了lv1,感觉就low了不少。 对于“星陨剑lv1”的注释是:使用星陨剑,可以从大地深处升起荒星,引发爆炸,造成岩元素范围伤害。 荒星? 这是原神里岩主的技能吧?神明该不会直接把岩主的技能复制给我了吧? 李妖言带着疑惑,观察神明赋予的第三个能力。 岩潮叠嶂lv1:激活大地深处的岩元素,引发扩散的震荡波。击退周围的敌人,造成岩元素范围伤害。此后,在震荡波的外围形成突起的岩嶂。 没错,完完全全就是岩主的技能。神明你这是抄袭米哈游的技能设计啊,有没有版权啊? 不对,米哈游创造的是一个虚拟世界,不过是个游戏罢了,岩神、神之眼、元素力量,怎么会真实存在? 该不会,自己穿越的也是一个虚拟世界吧? 李妖言掐了掐自己,很疼!不管是不是虚拟世界,自己的感觉是无比真实的。会疼,会饿,可能也会流血受伤,会死。 除了穿越到虚拟世界的可能性之外,还有一个可能,就是神明只是用一种便于自己理解的方式赐予自己力量。 那注释着自己的视线,未必真是岩神摩拉克斯,可能只是神明便于自己理解而展现出来的形态罢了。 当然,也不排除,是提瓦特大陆和岩神摩拉克斯真的存在,通过《原神》这一游戏,拓宽世人对他们的认知,从而获得影响地球世界的能力。 可能性实在太多了,李妖言一时也无从判断。 不过,想到现在拥有了岩系主角的技能,李妖言又惊又喜。 以提瓦特大陆的元素力量,在这个古代的武侠世界,岂不是能够横扫一切,镇压万古? 想到这里,李妖言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自己新得的力量。 那就,用星陨剑创造荒星,将这禁锢我的星岩打碎吧! 普攻模组的“岩锋剑法lv1”的倍率实在是太低了,只有攻击力的50%左右。 而元素战技“星陨剑lv1”,却有着高达248%的倍率。 游戏中的知识更告诉李妖言,用岩元素造物去碰撞岩元素造物,可以让它们相互消耗、磨损。 李妖言伸出手掌,对着前方黑色的岩壁,引动岩元素的力量,说出中二少年般的台词:“去吧!我的荒星!” 岩元素的力量在前方空地迅速聚积,“啪”的一声,地面出现了一个圆滚滚的,像酒桶一样的黑色岩造物,周身还有着黄色的纹路,似乎是某种神秘的符文。 朝天一端,那黄色琥珀勾勒出的纹路,正是岩元素的印记。 只是,这也太小了吧!无论是《原神》游戏里,还是刚才在脑海感知到的,荒星都应该是直径在两米以上的庞然大物才对。 可是,眼前这个“荒星”虽然跟脑海中的形象一模一样,却只有弹珠大小。 “这年头,连神明也搞虚假宣传,广告欺诈的吗?” 李妖言想要捡起地上的“荒星”,却发现这小东西如同扎根在地板上一般,而且滑不溜手。 好在李妖言激活“神之眼”后,似乎气力也翻了数倍,虽然费了些手脚,还是将那枚“荒星”给揪了下来,在手掌上把玩起来。 这是一颗很小的“荒星”,但还是能够看到,它的中间是镂空的,似乎有着如同“岩神瞳”一样的岩造物在里面轻微旋转着,发出闪亮的光芒。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只是,这“麻雀”也未免太小了。 李妖言想起康师傅方便面上的“一切以实物为准”,不由得一阵无语。 这东西的爆炸伤害,也就能打打不长眼的蚊子了吧? 李妖言盘在手中,忍不住真的当成弹珠,弹了出去。 小“荒星”以优美的抛物线落在地面上,滑溜溜地滚到了岩壁边上。 令李妖言没想到的结果发生了。 就在那小“荒星”撞在岩壁之上时,整个岩壁忽然坍塌了下来。不,或者说化为齑粉更加贴切。 整个岩壁忽然间灰飞烟灭,化为了无数蝴蝶一般的闪着黄光的神秘文字。接着,连那文字也都幻灭、黯淡、消亡。 偌大的天星,眨眼之间,就连尘土都不复存在。 与此同时,李妖言脚下一空,向下落去,接触到柔软的地面。 天空仿佛在刹那间暗了一下,接着再度明亮起来。不再是温暖的黄光,而是清冷的月辉。 李妖言终于看到了自己来到的这个神秘的世界。 明月高悬,星光灿烂,树影斑驳,珊珊可爱。 第27章 星岩消散后 天坑之上,方别鹤与虬髯男子的比试已近尾声。 方别鹤的步法明显慢了下来,剑势也显出萎靡不振之势。他采取的游走战法大耗功力,尽管有风随云出言相助,此刻也已然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虬髯男子早已可轻松夺下方别鹤的剑,甚至将他这个人击倒在地,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不过是像猫戏老鼠一样,想看他艰难求存的丑态罢了。 风随云旁观者清,不愿师弟继续受辱,叹了口气,劝道:“师弟,你不是这位兄台对手,还是认输吧。” 方别鹤充耳不闻,不甘接受失败的命运,仍咬牙坚持。 很难评论这种行为是好是坏。 在热血少年漫中,这种坚持往往是值得称许的,甚至会产生什么奇特的“羁绊”,让自己战力大增,击败原本强过自己许多的对手。 可惜,现实不是热血少年漫,江湖更是一个冰冷、残酷、充满血腥与算计的地方。 方别鹤这样不知进退的性格,若不是有“卢公”当靠山,在江湖上真的可能活不过三年。 燕霜绯没有理会他们的战斗,而是专注地盯着面前的星岩,伸手抚摸着光滑的岩壁,惊叹这从天而降的奇物。 忽然,她发现星岩上的黄色方柱色泽竟然不断在黯淡,连那玄岩也不再如初时那么光滑,摸上去有种磨砂般的粗糙感。 就在燕霜绯感到惊奇之际,星岩的光芒忽然完全熄灭了,仿佛一瞬间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夺走了全部精华。 燕霜绯忍不住惊叫出声,这吸引了上方几乎所有人的注意。见到星岩的变化,他们都大吃一惊,连那虬髯男子也忍不住停下手来。 只有方别鹤专注于虬髯男子,见他分心,暗道一句好机会,运起全部功力,奋力一剑,向虬髯男子背心刺去。 虬髯男子见星岩异变,哪还有心思再理会方别鹤,反手一弹,方别鹤只觉一股灼热霸道的气劲自长剑传来,仿佛熊熊烈火,烫得他双手剧痛,再也握不住长剑,脱手飞出十余丈外。 方别鹤看着如飞龙一样在空中飞行的长剑,这才知道自己跟虬髯男子实力的巨大鸿沟。 没有人理会长剑坠地的声音,因为他们都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那巨大的星岩,竟然在一瞬之间,轰然崩碎、散灭,化为无尽闪光的尘埃,随即飘散、熄灭,再无半点痕迹。 尘埃尽散之时,原本星岩所在的地方,出现一个身穿奇装异服的少年。 他的下半身是黑色的紧身长裤,但上衣却极为短小,只堪堪遮住胸部,露出腹部和下方的肚脐。 燕霜绯看着他裸露之处,脸上一红。 她自幼生长在青屏山中,极少接触男子,唯独一次,也就是挑战左青龙之时,却也从没见过男人裸露身体,心中暗想:这人好不要脸。 星光灿烂,明月高悬,微风吹来草木的清香,空气沁人心脾。只是,被一群人死死盯着的感觉,可真不是那么好。 李妖言打量着周围,心中暗暗叫苦。 月色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略带惊恐的神色明明白白地呈现出来。 李妖言看到自己身前不远处,一名清冷美丽的青衫女子正按着剑柄,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 她真的很漂亮,李妖言经常在电视剧里看到中外美丽的明星,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青衫女子的容貌,不在任何明星之下,且平添古韵和英气。 似乎因为看到他略显“暴露”的着装,那青衫女子绝美的脸上显出一丝红晕,看上去更是美到了极点。 在她身后,还有一名黑衣蒙面人,盘膝坐在一块大石上,似乎原本在运功疗伤。可是此刻,他正张大嘴巴,无比惊讶地看着自己。 远处的天坑之上,更是围了一圈人,看样子有近百人之多,许多人手中持着火把和明晃晃的兵刃,令人胆战心惊。 此刻,他们都将目光投射在李妖言的身上! 等等,之前他们没有这么多人吧?而且他们不是在打架吗?怎么现在都看着我? 李妖言疑惑不解。 他却不知自己已在星岩之中度过许久,不但方别鹤被虬髯男子轻松击倒在地,青龙帮也在三龙头蝎美人刁玲的率领下,来了六七十人。 青龙帮三大龙头之中,以蝎美人刁玲功力最差。是以,她一向喜欢以多为胜,出门在外,总是带着一支“黑蝎军”。 “黑蝎军”自然无法与刑堂和“气字门”相比,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三个庸手亦足可抵得一名好手。更何况,其中也有八名一流好手,被蝎美人刁玲封为“黑蝎军”八大统领。 八大统领虽未练成真气,但也都有着十几年的内力和江湖经验,联起手来,不逊于两三位初成真气的高手。 在刁玲看来,这样的实力,再加上整个青龙帮作为后盾,在荥阳江湖足可横行无忌,所以只当这天外星岩是手到擒来。 不过,她没想到早已有人来到天坑之处。 而且,不但自称来自陉山寨的莫一心等人武功了得,那神秘的虬髯男子,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好在他们也不是一团和气,彼此间有着冲突和戒备,否则刁玲只有原路返回。 此刻,刁玲同其他一样,震惊地看着天坑之下的李妖言。 巨大的星岩竟然凭空消失,变成一个奇异少年。难道,星岩还成精化人了不成?这种事情,可真是闻所未闻。 他们都盯着李妖言,试图看出他是人是妖,或者是会法术的妖人?被妖化的人妖? 众目睽睽之下,李妖言试图以微笑化解这尴尬的场面,只是这笑容却显得无比僵硬。 他清了清嗓子,不过脑子地道:“各位,我是路过的,你们不用管我,继续继续。” 就在此刻,天坑之上,忽有一人如展翅的鹰隼般,凌空扑向李妖言。 李妖言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试图避开那人,却被那人探手一抓,扣住肩膀。 一瞬间,李妖言只觉得对方指爪如同铁铸,抓得肩膀痛入骨髓,浑身上下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被那人一按,身不由己地跪了下来。 那人还未落地,便如一道闪电般,伸出大手,毫不留情打了李妖言十几个重重的耳光。 他出手太快,李妖言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一个接一个耳光打得头晕脑胀,眼前发黑,几欲晕去。 尤其是鼻梁骨,几乎要被那人打裂一般,剧烈的痛楚让李妖言忍不住呻吟。 他感到有液体从鼻子中流出,并随着那人的持续殴打,溅射在自己的脸上、身上。从淡淡的腥味可以判断,那是自己的鼻血。 李妖言的双耳只能听到“嗡嗡”的轰鸣声,仿佛失去了除此以外的一切听力。 他想要反抗,但在那人连续的殴打之下,如一块破布,根本无法凝聚气力还手。 他何曾受过这等殴打和屈辱。 21世纪毕竟是法制社会,打人犯法,严重的还要坐牢。可是,李妖言知道,在古代中国,尤其是隋末乱世,别说打人,就是杀人,又算得了什么? 在21世纪,他对海嘉学校不爽,可以辞职走人,甚至威胁说要申请“劳动仲裁”,让知道理亏的海嘉学校也不得不赔礼道歉。 尽管同事都称赞他好有勇气,做了他们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大快人心。可是李妖言却知道,自己那不是有勇气,而是相信法制、相信正义、相信国家绝不会让海嘉学校胡作非为。 在21世纪,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无非是挣钱不挣钱的事情,所以即使身为最平凡的普通人,也有恃无恐,因为国家是他最坚强的后盾。 法制社会,只是这点劳务纠纷,海嘉学校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派人来殴打甚至杀掉自己,国家相关部门也会站在自己这边,不会支持违法乱纪的海嘉学校。 但在隋末,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力强者、权大者,可以随意操弄他人的生死而不受半点责罚。这是等级森严的社会,是人吃人的社会,普通人的性命如同草芥,尊严全被践踏,能够活下去便已经是最大的奢望,还谈什么屈辱不屈辱的。 这一瞬间,李妖言全无获得“神之眼”的喜悦,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娘的,这是什么世道,老子不玩了,老子要回21世纪!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人打完十几记耳光,仍不肯罢手,一脚踹在李妖言肚子上。如同被巨木撞击,李妖言整个人都凌空飞起,摔在地上,身子佝偻地趴着,干呕不已。 眼泪鼻涕同地上尘埃混在一起,李妖言这时竟然想着:这大概就是涕泗横流吧。 脚步声显示,那施暴者仍然不愿放过李妖言,正向他走来。李妖言畏惧地想要后退闪躲,但浑身骨头却如同散了架一般,颤抖着,根本不听使唤。 先前那美丽的青衫女子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 施暴者听到之后,明显慢下了脚步,虽走到李妖言面前,却没有再动手打他,只是以铁箍一样的手掌狠狠扣住李妖言的肩胛骨,让李妖言获得了片刻的喘息。 第28章 九天谪仙人 尽管耳中仍然充满巨大的轰鸣,但李妖言还是听见那人冷酷的喝问: “你究竟是什么人?星岩让你弄去了哪里?老实交代,我可以留你一条活路,否则,你会尝到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李妖言已被他这十几记耳光打得精神恍惚,担心继续挨揍,忍着剧痛道:“大哥,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嘛,我也没说不招啊?” 那人闻言,冷冷一笑,铁铸一般的手掌松了松劲。李妖言肩头痛楚稍减,却依旧被牢牢控制在那人掌下。 李妖言瞅了他一眼,见他须发如戟,狮鼻阔目,眉宇之间充满横霸之意,不由得暗暗叫苦。 那人听到李妖言的回答,似乎颇为意外,探下身子,大手揪着李妖言的衣领,如拖死狗一般,将他从地上猛拽而起,一双冷厉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妖言的眼睛,试图从他眼里看到点什么。 忽然,他“呸”的一声,向地上吐了口唾沫,蔑视道:“敢在我们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做手脚,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原来不过是个软骨头!” 天坑之上,传来一阵哄笑,夹杂着一些“胆小鬼”、“废物”、“没用的小白脸”之类的谩骂。 李妖言心道,他娘的,老子在下面挨揍,你们在上面看着,当然能说风凉话,有本事自己被人狠揍一顿,看你们还会不会说这种话来。 那人没有理会那些哄笑,蛮横地揪着李妖言的领口,将他整个凌空举起,与自己面对着面,冷厉地道:“小子,我不管你背后有什么人,最好不要跟我有半分隐瞒,如果让我发现你想骗我……” 他轻轻向下一跺脚,脚边的一块大石仿佛活了一般,突然直直地飞到半空之中。 也未见他如何作势,绚丽的刀光已然一闪而过,电光石火之间掠过那块大石头,发出“叮叮叮叮”四声清响。 直至那人缓缓收刀入鞘,大石头才“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散落成大小几乎一致、边缘光滑整齐的八块。 如此刀法,神乎其神。 那人似乎犹不满足,举起右手,对着地面就是一掌。 劲风过处,尘沙弥漫,散落的石块竟在顷刻之间化为齑粉。他这才松开李妖言的肩膀,眼神凌厉,满是威胁。 李妖言心中凉了半截,一刀将石块砍成八块,一掌将石块震成齑粉,这是要将自己大卸八块,挫骨扬灰的意思么? 这是人能做到的吗?他当然不知道,石块其实在被劈开时,已经被刀劲侵入,所以才能被掌力如磨豆腐一般碾碎。 他更不知道,这一刀一掌除了威胁他之外,更重要的是震慑天坑之上那些人。 激活“神之眼”后,李妖言本指望着靠元素力量横行天下,没想到随便碰上个人,都有这么强的刀法、掌力。 想到只有弹珠大小的“荒星”,李妖言对自己的实力再也没有半点把握。 更糟糕的是,用出“星陨剑”之后,他才发现,这个元素战技竟然还有着长达8分钟的技能cd。 在《原神》游戏里,这个技能的cd只是8秒钟,所以根本不会让人觉得慢。不过,《原神》游戏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比是1:60,1秒钟相当于60秒,所以在这个世界,“星陨剑”的cd竟然高达8分钟。 这样一来,元素战技不就几乎沦为摆设了么? 8分钟才能使用一次的“星陨剑”,在持续作战中有个什么用?也许,只能用于偷袭,利用其远程遥控、凭空出现之特点,才能收奇兵之效了。 李妖言本以为自己能够对隋末进行降维打击,现在看来,倒是自己直接被人“降维打脸”了。 现在自己唯一能够倚仗的功夫,不过是不限时间、没有cd的“岩锋剑法lv1”。可是跟眼前刀客的刀法相比,“岩锋剑法lv1”又算得了什么? 李妖言想象着那人从天坑之上扑下后的种种快如闪电的动作,心知就算自己没有大意,也绝对闪躲不开他任何一招。 现在看来,这蛮横之人虽然接连打自己十几个耳光,但显然是手下留情了。若是他用出打大石头那样的掌力,李妖言就不仅仅是脸疼,恐怕脑子都要被震碎了。 神明啊,为何要让我遇上这等强敌?李妖言心中暗暗呼唤先前感受到的那股庞大威严浩瀚的意志,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仿佛他已被神明完全放弃。 神明不靠谱,只能靠自己啊。 李妖言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人电目上下一扫,冷冷地道:“怕了么?怕了就从实招来。” 李妖言觉得,眼前这个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忍着脸上的剧痛,李妖言终于回想起来,那是先前在星岩之中听到的,在外面发号施令的“莫老大”的声音。 他看着那人,迟疑着道:“你是,莫老大?” 那人面上一惊,露出不可置信之神色,随即恢复镇定,道:“什么‘莫老大’?你小子不要乱攀交情,我是陉山寨莫四当家!” 这一否认,更让李妖言认出他的声音,肯定地道:“你果然是莫老大!” 那人脸色变得铁青,右手高举,似乎还想再给李妖言一耳光,但似乎又觉得这个反应过于激烈,有欲盖弥彰之嫌,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我之前带着兄弟剪径为盗,确实自号‘老大’。现下加入陉山寨中,只有杜寨主,没有莫老大。我只是四当家,当不起这个称呼。” 李妖言微微一笑,没有道破他听到的其他秘密。 这人确实是莫还生。 他本指望着依靠星岩中的玄铁打造天下无敌的大军,从此不必再躲躲藏藏,结果星岩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灰飞烟灭,所有希望化为泡影,怎能不又惊又怒。 见星岩消散之后,李妖言随之出现,他只道是李妖言对星岩动了什么手脚,遂直接从天坑上跳了下来,试图逼问出星岩下落。 当然,事实上,星岩的消散确实与李妖言脱不了关系。 激活“神之眼”除了需要强烈的愿望之外,还需要巨大的能量,在李妖言获得认可之后,星岩中蕴藏的岩元素能量就尽数为“神之眼”所吸收,并用于改造他的身体,赋予他三种技能。 莫还生虽然不肯承认自己是“莫老大”,但听到李妖言竟然一口叫破自己身份,心中诧异万分。 他之所以坚称自己为“四当家”,正是不希望别人联想到作为龙云帮帮主的自己。 出言转圜之后,莫还生迅速回忆了来到天坑之后发生的一切。 除了初见星岩之时,方别鹤等故意叫错之外,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对人报过名号,只是自称陉山寨四当家莫一心。 而方别鹤等人,在外人面前也没有故意拆台,配合地称他为四当家。 这个少年为何称自己为“莫老大”呢? 莫还生思来想去,认为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此人在环翠谷诸女没来之前便已隐藏在星岩附近,偷听到了自己等人的对话。 想到这里,莫还生悚然一惊。 如果是这样,那就非常可怕了。自己等人竟然全未发觉此人的存在,可见他闭气藏匿功夫何等了得,绝非他目前表现出来的这般窝囊。 可是,他之前究竟躲藏在哪里?星岩摧折树木,天坑之中根本无处藏人。 而且,莫还生仔细回忆初来乍到之时,除了自己等人的脚印外,并未看到有其他人的脚印。 难道此人轻功绝顶,已到踏雪无痕之境界? 他仔细打量着李妖言,见他双颊红肿,处处是鼻涕、灰尘和血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隐藏高手。 “我并未见过你,你为何叫我‘莫老大’?”莫还生决定不再费神去想,盯着李妖言的眼睛,直接逼问。 “在星岩之中时,我听到别人这么称呼你。”李妖言老实回答道。 莫还生脸色一变,出手如电,又给了李妖言一记响亮的耳光,厉声道:“放你娘的屁!星岩密不透风,你怎么可能进到星岩之中?难不成你跟星岩一样,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若不从实招来,让你再试试我‘分骨手’的威力。” 李妖言被他打得晕头转向,但还是坚持道:“我真是跟星岩一起,从天上掉下来的。” 他见到周围的陨石坑,已经猜到星岩是从天陨落,带着自己穿越时空,来到这个世界。 既然自己是随着星岩而来,当然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这并非谎言。 只不过,看着那“莫老大”脸色骤然变得铁青,右手再度蠢蠢欲动,李妖言立刻醒悟,这番话没能让他相信。 说不定,他还以为自己是故意戏耍他呢。 从他刚才的行事作风可以看出,这个“莫老大”是横行霸道惯了的人物,若是以为自己在戏耍于他,让他这么多手下面前失了面子,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李妖言心知,对于这等心性冷酷之人,求饶无用,说不定反而会助长他的暴虐。 眼看莫老大扬起手掌,就要出手,李妖言焦急之下,索性将话越说越大,道:“莫老大,我的真实身份,乃是九天之上的仙人!” 他看过《鹿鼎记》,深知有时候,谎言就要非常荒唐,反倒会令人怀疑是不是真的,因为人会倾向于别人不敢编造这么荒唐的谎话。 要不,怎么会连“我,秦始皇,打钱!”这种谎言都有人敢编。 虽然荒唐,但这种被称为“尼日利亚王子骗术”的手法还真的骗到过钱。有个企业家就被两个自称慈禧和李莲英的骗子骗去了几百万。 果不其然,这句话让本来愤怒到想要出手的莫还生直接气笑了。 他啐了口唾沫,道:“就你这德性,还九天之上的仙人?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真以为老子是在跟你开玩笑么?” 李妖言忙道:“莫老大,你可以怀疑我说的话,但是不是能够让我先把话讲完,让大家一起做个评断,而不是全凭你的好恶来判断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他知道凭自己现在的水平,绝不是这“莫老大”的对手,只有借助他人之力。想起先前听到莫老大他们在外面打斗,李妖言知道这些人并非团结一致,故而想要借助其他人的力量制止他的暴行。 此话一出,果然激起一阵嘀咕。 天坑之上,一人不满地喊道:“不错,应该让这小子说出来由大家听听才是,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替大家做决定?” 说话之人,是一名跟在刁玲身边的青龙帮众。他三十余岁,贼眉鼠眼,身形瘦削,左侧腰间系着一柄虎头单刀。 莫还生眼神凌厉,电射过去,看得那人毛骨悚然。 他适才见到莫还生刀法掌力,已知此人是难得一见的高手,自己绝非对手。之所以敢出言不逊,乃是因为站在青龙帮帮众之内,以为莫还生不会知道是他说的。 没想到莫还生竟然听声辨位,一下子找出他的位置。 不过,事已至此,总不能在同伴面前失了面子。 那人壮着胆子,大声道:“我说的有错吗?这星岩又不是你们陉山寨的,大家见者有份,凭什么由你来决定对这个小子的审问,问过咱们青龙帮么?问过人家环翠谷么?问过燕仙子和这位高手么?” 他说得虽然不客气,却也是这个道理。不但有不少青龙帮帮众出声附和,就连环翠谷诸女,也都纷纷点头,似乎他说出了她们的心声。 那青衫女子清冷的声音传来:“莫当家,大家都想听听这小子的解释,不如让他说完,再动手不迟。” 莫还生见众人似乎都对自己的独断有所不满,也知自己激动之下,一时乱了方寸,成了出头鸟。 为免沦为众矢之的,莫还生冷哼一声,松开李妖言,道:“好,那就让大家一起评断评断,看看这小子能够说出什么鬼话来!” 李妖言松了口气,如被钢丝悬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第29章 斗智不斗力 李妖言之所以自称仙人,是因为他想起了《荷马史诗·奥德赛》中的奥希腊英雄奥德修斯。 《荷马史诗》的上下卷《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分别描绘了特洛伊之战中阿喀琉斯的勇武和特洛伊之战后奥德修斯的智慧。 在结束特洛伊战争的远征,穿越大海,返回故土之时,奥德修斯经历了重重磨难,没能如期还家。 许多人以为他已经在大海中死去,觊觎他的财富和妻子的美貌,便聚集在他的家里,向他美丽的妻子求婚,试图财色双收。妻子虽一直找借口拖延,却也让这些恶徒心生不耐,要求她必须从他们之中选择一个人出嫁。 奥德修斯知道,自己一旦现身,就会成为这些求婚恶徒的众矢之的,被他们合力杀死,强夺自己的妻子和财富。 为了确保自身的安全,奥德修斯在回到家中之后,对妻子、儿子、仆人都隐藏自己真正的身份。 他编造着不同的故事,试探妻子、儿子、仆人对自己的态度,刺探那些求婚者的行动,最终设下计谋,杀死求婚者,保护了自己的家庭。 读英语文学硕士时,李妖言曾对《荷马史诗》下过一番功夫,读到这里时,觉得荷马这个写法很有意思。 奥德修斯所编造的几个小故事,都活灵活现,引人入胜,既丰富了剧情,使人在严肃的危机之中,又感到心情放松,啼笑皆非。 仿佛在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抑氛围中,又见一道日光破云而来,照在嫩绿的新芽上,使人心情为之舒畅,这体现了荷马的创作天才。 不过,身历其境之时,李妖言才知道,有的时候,谎言确实是不得已的。 现在这种情况,说实话肯定没有人会信。 如果他们说自己来自21世纪,是因为玩游戏而穿越,不被当做愚弄他们,严刑拷打才怪!再怎么瞎编,都不会比真相更加离谱了。 而且,有些人,根本就不配听实话。你越是以诚相待,他越是觉得你在欺骗他,反而当你用谎言来骗他时,他才会觉得你是真诚的。 按《原神》的设定,每一个拥有“神之眼”的人,都拥有成神的资格,有望登上“天空岛”,成为众神中的一员。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被称为“原神”。 从这个角度来看,李妖言自称“仙人”,倒也算不上离谱。虽然元素力量不想自己想象中那样强大,但对于这些人来说,毕竟是“仙术”。 李妖言知道,凭借真正的实力,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从他们手底下逃脱,想要求生,只能依靠这三寸不烂之舌。 他没有想过哀求。正如当初突然得知海嘉学校要辞退他时,他虽然震惊,但还是爽快地在要求他当天离职并从学校宿舍搬出的协议书上签下了字。 没有纠缠,没有求饶,没有声嘶力竭的愤怒,也没有哀怨与悲鸣。李妖言神情平淡,态度冷静,尽管心底的怒火虽然如同燎原烈焰,却只在皮肤之下、身体之内肆意奔流,没有半点溢出。 甚至,他还面带微笑,仿佛此事完全没有发生。 在叫来妻子一起收拾东西,在几个同事的帮助下搬出海嘉之后,李妖言休息了一夜。第二天,用三个小时,写了一篇文章,揭露海嘉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在那个小圈子内,文章引起轩然大波。听说理事长在外与人洽谈商务时,直接被对方问及此事,说海嘉怎么如此对待员工,让理事长大是丢脸,面上无光。 之所以能够传播这么远,是因为许多同事、许多合作公司都默默转发,甚至有人大胆地直接转载到朋友圈,给予公开支持。 而且,不但当时还在海嘉的同事们纷纷鼓励他,更有许多以前离职者,从别人那里要来他的微信,跟他讲述自己在海嘉的冰冷遭遇。 眼看文章热度越来越高,海嘉的领导也不能不重视这个问题,先后派了好几个跟李妖言关系不错的同事劝说李妖言。 他们或晓之以理,说此事跟校领导没有关系,是中间层领导的所作所为;或动之以情,说海嘉的许多家长和学生在外面都抬不起头,影响孩子们学习;或诱之一利,说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海嘉会对过去的加班进行补偿;或示之以威,说如果不和解此事,海嘉有专门的法律团队来打官司,到最后难受的是李妖言。 李妖言知道,他们身在海嘉,不得不如此。 而一个人孤军奋战,也是不可能扳倒海嘉的。李妖言毕竟还要生活,反正这个事情已经让海嘉臭名远扬了。 最后,他选择妥协,拿了一半的加班费,删掉了那篇文章。之所以是一半的加班费,是因为另一半的加班在周一到周五,由于李妖言住在学校宿舍,所以没有足够的证据说自己在加班。 经此一事,李妖言更加深信,面对自以为强大之人,跪地求饶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指望他们良心发现的怜悯,不如期望天上下金雨。 能战才能言和。不能在战场上取得的,在谈判桌上一样无法取得。 要不是把海嘉打疼了,李妖言只怕连一半的加班费都拿不回来,白白给他们当牛做马了。 这就是为什么,李妖言毫不犹豫、一脸平静地在那份不公的协议上签字。就像《紫川》中所说的那样——协议,只不过是让大家有个签字的地方罢了。 恶人就是恶人,如果有恻隐之心的话,当初就不会选择伤害你。对付恶人,真的不能那么实诚,也要学会耍手段才是。 清官,要比贪官更奸,才能活得下来,在险恶的斗争中取胜。 2015年,他曾经受到过一位大学时代好友的欺骗。 那时,他刚刚辞职,闲来无事,读一些花花草草的书,结果大学时的旧友说要开花店,请他去玩两天,也帮忙参谋参谋。 李妖言想到毕业之后两年未见,正巧辞职无事,便欣然应允。结果, 李妖言这才知道,人真的是会变的。王维一句“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早达笑弹冠”,道尽世事人情。 他们说,这是为了避免李妖言在不理解地情况下出去乱说,对朋友的名誉造成伤害。 李妖言单纯地相信了,试图在观察明白之后告诉“老友”和这些人,他们相信的只是一场骗局。 但是,七天七天又七天,整整21天,这些人始终没有放他离开,理由是,李妖言根本就没有看清楚看明白,跟来的第一天没有两样,让他出去,还是会对朋友造成伤害。 李妖言在第十七天时,终于明白过来,所谓的七天可以离开,只是欺骗他的谎言,所谓的看清楚看明白,就是加入这个行业。他们后来暗示的非常明显——只要看清楚看明白了,就不可能会不愿意加入这个行业。既然没有选择加入,就说明没有看清楚看明白。 他们的目的就是逼李妖言把银行卡的钱尽数拿出来,并且留下来,今后欺骗他自己的亲戚朋友。想通这一点,李妖言知道银行卡的钱肯定是保不住了,这并不足惜,重点是自己人也会被留在这里,而且将来还会被逼着去骗别人。 逃跑也是一种妄想。防盗门、防盗窗将屋子封锁地严严实实,窗帘、报纸,遮的严严实实,室内的所有门窗也都被牢牢锁住,只有所谓的“管家”(掌刀做菜,可自由出入,辅助“主任”管理这个“家”)才有钥匙。 那天夜里,李妖言下了一个决心。 不能力敌,只有智取。这帮人的智力可未必在他之上,之所以能够算计他,不过是利用他对“故友”没有防范之心罢了。 他决定将自己银行卡里的钱交出去,营造一种自己确实相信的假象。当然,不能这么快的就交,这太突然了,会惹人怀疑。 接下来的三四天里,李妖言装作渐渐被他们说服,承认自己先前对传销的看法不对,并在他们故意让李妖言看到他们发“工资”时,彻底“转变”自己对传销的看法。 李妖言七情上面、后悔不已地说,“原来我真的误解你们了。我以为你们就是传销,就是想把我的钱骗走,没想到还真的发工资。” 他热心地询问每一个人能挣多少钱,一副心动不已的样子。最终,李妖言配合地交出当时卡里的全部存款,换来他们对自己放下戒心。 第30章 谋定而后动 萧山县虽然地处偏远,但天色渐黑时,也有不少人车往来。 李妖言不是没有想过逃出小店,大声呼救。不过,他立刻否决掉这个念头。眼下人心不古,英雄难觅,谁又会冒着危险来救他呢?恐怕大多数人,都会敬而远之,任由他被人强行带走。 李妖言甚至能够想出将他强行带走的手段来——穿上白大褂,说他是精神病院逃出来的患者;自称便衣,说是在抓捕犯人;自称李妖言家人,说他有妄想症。 就算有人怀疑又能怎样,没有人会下车去管与自己无关的闲事,以免遭到打击报复。 李妖言设身处地,认为就算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多半会顾及自身和家人安全,不敢出头。最多最多,只是事后报警,安了良心,然后不了了之,将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 当英雄,实在是太难了!所以英雄才更加值得李妖言这样的平凡人敬佩、景仰。 李妖言没有选择逃跑。如此举动,不但大可能失败,还会暴露自己,拖累别人。 他知道,这是一种试探——一种愚蠢而无效的试探,只能针对城府不深的蠢人。 别人给的机会,更有可能是精心安排的陷阱。他知道,只有自己创造的机会,才是机会,才能出其不意,占据主动,在对方不设防下,获得成功。 人,一定要靠自己。 他淡定的吃饭,席间跟“老友”似乎全无介怀地叙旧,谈起今后要如何发展下线,挣大钱。这无疑让他得到了更多的信任,算是通过了这次的考验。 那顿饭之后,李妖言没有回到原来的“家”,而是被带到另外一个“家”,与“老友”安排在一起——在考察期间,是不允许“老友”在旁的,据说是防止受骗者情绪激动,骗人者心怀不忍。 两个月的时间里,李妖言也想再试探一下“老友”的想法,看他把自己骗进来是否是出于无奈,是否是向自己求救,而真实的目的是希望自己跟他合力逃出去。 结果,“老友”的反应让他感到彻骨冰凉。 他竟然真的相信这是个发财机会,还谈起准备把毕业正在找工作的妹妹也骗进来,再跟李妖言一起骗过去的老同学们,到时候自己升“主任”,让李妖言为“管家”,大家一起“发财”。 据“老友”说,他是被前女友骗进来的。他本来确实是准备开花店,弄了十八万块钱,正在考察在哪里开店。结果,前女友联系上他,说想跟他一起在杭州开,自然还有些“男欢女爱”的暗示。 于是,他就带着十八万开花店的钱被前女友骗了进来。如今,只有骗更多人进来,成为他的下线,他才能挽回自己的损失,甚至挣到钱。 他似乎精明,又似乎愚蠢。他知道被骗进来的人根本挣不到钱,却相信更上一级的“主任”、“管家”能够挣到钱。他很明白他挣的钱来自于亲朋好友,却依然毫不愧疚地打算算计他们,用汲取他们的鲜血来养活自己。 李妖言终于明白,这位“老友”或是在地狱般的折磨之下,或是在倾家荡产的刺激之下,如今已经完全入魔,便放弃导他入正的念头,只思忖自己一个人的逃离之策。 在之后的两个月里,李妖言继续发挥演技,耐心观察,等待机会。他跟每一个人聊天、试探,暗中估摸着他们各自的性格、地位、对传销的看法以及对自己的观感。 至于骗人进来,那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去做,做了就是违法,就是害人,就是将自己陷进法律和道德的泥潭中。于是,他以现在还没有收到工资为由,暂时拒绝欺骗亲戚朋友进来。 其实,李妖言非常明白,什么狗屁“工资”,不过是欺骗他的手段罢了。但这也恰恰成为他推脱、不去骗人的借口,算是“以敌之矛,攻敌之盾”了。 这可不就是《英雄联盟》里,易大师经常说的那句——你的剑就是我的剑! 在熟悉各种情况之后,李妖言终于找到并把握住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为了防止被骗者用手机向家人报信,传销窝点把所有人的手机都收集起来,只有偶尔跟家人报平安时,才能在别人的监视下,接触手机。 在以前,李妖言要么是在精明的“管家”监视下跟父母报平安,要么是在许多人的围观下,看着他的手机屏幕,开着公放打电话。 那一天,情况有了不同。母亲打电话过来,他们没让李妖言接听,看了母亲发来的微信,说是去山东考察一个直销项目,于是让李妖言回一个过去。 当时“管家”出门买菜不在,由他亲信的一男一女来监视李妖言用手机。他们地位不如“管家”,担心引起李妖言的反感,是以并没有一直盯着李妖言的手机,这给了李妖言梦寐以求的机会。 在两个人的监视下,李妖言以看一下母亲之前发的微信为由,点开微信,表情平静地将母亲和另一个知道他来杭州的朋友拉了三人的微信小群,发布了自己现在的定位,以及四个字“传销,报警!” 之后,他解散此群,让那些人查不出半点端倪。 男的明显是“管家”亲信,警惕地观察着李妖言,但他是个笨蛋,在李妖言故意在发信同时,吐槽说自己母亲在香港旅游时被骗乱购物的故事讲述中,分散了注意,忘记了原本的初衷。 女的平时虽然表现地极为积极,还刚刚骗过来一个“网友”表忠心,但对李妖言的通话显然不甚关心,只顾着玩自己的手机。 随后,李妖言发微信语音,让他们都能听到自己在劝说母亲去考察的时候不要上当,小心是传销,从而给他们下了一个“心锚”——防止有些笨的母亲在收到求救信息之后问出不该问的话来。 终于,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下,李妖言向家人发出了求救信号,并且,将记录删的干干净净,就算有人事后检查,也查不出半点问题。但建群之后,发出去的信息却一定会被群成员看到。 30秒时间,每一个步骤,他都在脑中计划了不止三十遍。 拉谁入群? 必须得是关心自己的家人,以及知道自己最后动向的朋友。并且,他们还不能太傻,在收到求救消息之后再度询问,暴露自己。 怎么拉群? 每一个步骤都要计算得完美无缺,简洁、明快、沉稳,就像在做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一样,但高效率,没有一丝冗余的动作和可能产生差错的地方。 拉群之后发什么? 定位,这是最重要的。尽管李妖言在第二次出门的时机看到了自己所在的楼名和楼层,但打这么多字显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只要被看上一眼,自己可能就要从此“人间蒸发”了。 求救信息,必须简介明快,让家人一看就知道,让警察一看就知道。 传销,报警! 李妖言只发了四个字,两个符号。并且想好了在手机上用拼音打字所需最少却绝不会出错的按键。 ch,bj! 加上两下选择输入的汉字时的按键,李妖言打出这句话,一共只按了八下。且并非连续点按,而是有所间隔,似乎轻轻滑动屏幕,在查看信息一般。 饶是如此,还是引起了那男人的警觉,询问了他几句,被他以找母亲电话的名义含混过去。 可以想象,如果李妖言将楼名和房号发出去,只怕立刻就要露馅了,被暴打一顿,困在另外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更或许,会被愤怒的犯罪分子直接打死,杀鸡儆猴。 李妖言脱困之后才知道,那一年,一个名字跟他读音相同,只有一字不同的大学生因不愿屈服,在打电话时跟父母说了句:“不要打钱!”,而被愤怒的犯罪分子活活饿死,抛尸郊外。 虽然并不迷信,但李妖言还是觉得,似乎是索命无常要他的性命没有要到,转而要了与自己名字差不多的那人给阎王交差。 在发出求救信息之后,李妖言的母亲立刻打来电话。李妖言平静地点开免提,心中却有些紧张。果然,笨笨的母亲上来就问:“你发的啥意思啊,什么传销,报……” 李妖言赶紧截住她的话头,“你说什么传销,你现在去考察的项目我担心是传销。你太容易上当受骗了,你之前去香港旅游,我跟你好说歹说,不让你乱买他们推荐的东西,结果你一买买了几万。有这钱干啥不好?” 母亲似乎从他截住话头之中意识到不对劲,接下来也机灵起来,没有再提到报警相关的字眼。 李妖言说:“你好好看看我给你发的微信,听我的,别再上当,被人骗钱了。我挂了哈!” 就这样,李妖言在没有引起怀疑的情况下,向母亲发出了求救信息。 母亲当时正在前往外地考察项目的车上。向她求救之后,李妖言估算着她从外地赶回老家、报警、并坐车前来杭州,约莫需要两天功夫。 但两天过去了,父母却始终没有来解救他。 李妖言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太对。 第31章 萧山惊魂夜 发出求救信号后的第二天,李妖言发现“管家”对他的态度似乎忽然有了些不同,他询问李妖言最近的状况、感想,还有意无意地让人跟着李妖言。 这个异常让李妖言立刻敏锐地意识到,父母应该已经报警了,但这个信息却已被他们得知。警方里,一定有他们的人。 第三天晚上,“主任”、“管家”等几个人把李妖言单独叫进卧室,让李妖言给父母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李妖言本来提心吊胆,以为会被他们清算,结果他们的言语让李妖言意识到,他们还不知道是李妖言报了信,只以为是父母从李妖言的话里感觉出来不对。 看来,“心锚”起了意想不到的功用。不但在之前让李妖言将母亲的疑问含混过去,更让他们以为,是李妖言涉及“传销”的这番话引起了母亲的误会,所以才会报警。 相信,他们必然让两个监视者汇报了李妖言的全部举动和言谈,并且查找了李妖言手机里所有的通讯记录。 他们当然找不出任何东西,母亲已经得到明示,而那个被拉进群的朋友素来喜欢看推理小说,智商颇高,绝不会露出马脚——事实上,那位朋友确实在收到求救信息之后就在帝都报警,只是帝都警方说这种事情只能去杭州萧山当地报警。 但李妖言的母亲却误以为朋友是骗李妖言进去的人,在保存了定位信息之后,竟然立刻退出了群,导致他无法联系上李妖言的母亲。而李妖言的本意,是让他们相互沟通,更好地理解李妖言现在的处境。 不过,或许真的是福祸相依。 没准正是这一个举动,让母亲没法对警方拿出李妖言报信的证据,消息几经“转口”,让“主任”和“管家”没有意识到是李妖言确实无疑地发出了求救信号,而只是以为是母亲的猜测与推想。 李妖言知道,这一次通话很有可能是向父母发出详细地址的最后机会,再晚片刻,他们可能就要将自己转移到别的地方,到时候,可就再难寻见了。 于是,李妖言在众目睽睽之下故技重施,借着拨打电话还没有接通、正在响铃的那十秒时间,迅速打开微信,向母亲发出了“科技楼502”这几个他精心算计好的字符,然后将聊天界面删去。 随后,电话接通,李妖言与母亲演了一场展现自己平安无事的好戏,说父母是误解了,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事情,在朋友家住呢,让犯罪分子宽下心来。 当夜,约莫是七八点时分,囚禁李妖言的楼外闪烁红蓝交替的光芒。精明的“管家”意识到事情不妙,立刻关灯,拉下窗帘,让所有人蹲下、噤声。 李妖言知道,警方终于还是来了。 随着猛烈地如同砸门一样的敲门声,李妖言的心激动地怦怦乱跳。“管家”没有办法,被迫打开了门,被闯进来的警察一脚踹倒。 四五名持枪警察控制住局面,让所有人抱头蹲地。随后,李妖言看见父母在一名警官的指引下走进客厅。那名警官问他们,哪个是他们的孩子。 李妖言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走过惊讶的众人,走向神情焦灼的父母。母亲抱着他,一下子痛哭了起来,李妖言却冷静地抚慰着母亲,眼神斜瞟,观察着警方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警方里面,一定有犯罪分子的内应。 一名警察走进李妖言打电话的卧室里,上下查看着。手机、账本等通讯工具和重要证物都在这间卧室里。 无巧不巧,传销窝点的一支手机突然响起铃,那名警察迅速接起电话,不等对方发言,就大吼道:“你就是那个什么‘主任’的是不?还不赶紧给我滚回来!” 李妖言一直冷眼旁观着他的行动,闻言心中陡然一跳。 这一招堵住话头,正是李妖言两天前才用过的。而他话中意思,到底是让“主任”投案自首,还是让“主任”赶紧派人来解决这件麻烦事?解决自己呢? 出乎意料的是,在后来警方询问还有谁要离开时,先前监视过李妖言的那个女孩儿站了出来。不只是她,窝点里的三个女孩儿都站了出来。 要知道在窝点中,除了一个女孩儿一直表现得对传销不甚热衷之外,另外两个可都是积极分子,李妖言一直以为她们俩被洗脑彻底了,没想到她们比李妖言还会演戏。 果然,还是女人会骗人。 李妖言进一步想到,或许先前监视李妖言的女孩儿是故意放水,甚至在汇报李妖言一举一动之时,还给李妖言打过掩护,让“主任”和“管家”以为李妖言一切正常,只是李妖言父母的起疑误会,而并非李妖言的通风报信。 这是极有可能的。她想要离开这里,自己却不知该如何求救,或者不敢冒这个风险,但对旁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打掩护,却并不危险。只有那蠢笨的男子,真的对传销深信不疑,才会那么警觉地对待李妖言。 在所有人被警车带往警局时,李妖言问父母为何晚到了一天。 父母所言,更让李妖言确信警方有犯罪分子的内应。 因为他们昨天就已经来了,只是报警之后,警方按微信定位寻找,却说根本找不到那座楼,还劝他们回去等消息,说以后找到了再跟他们联系。 李妖言嗤之以鼻。 他绝不相信身为地头蛇的警方会连微信定位都找不到,分明是有意掩护。而且,就是在父母来报警的那一天,传销窝点里的犯罪分子对他的态度起了微妙的变化。 李妖言的父母自然不会就此回去——如果回去,可能真是永诀。 他们对此的应对是,找了一间酒店住下,凭自己的力量和微信定位寻找那座楼。而他们没有找到的原因更是非常可笑——父亲见定位在那里,但楼名却是科技楼,就掉以轻心,以为其中不会有传销窝点,在科技楼走过许多次,却根本去注意过。 思维固化是多么可怕啊! 直到他们收到李妖言准确的楼名和门牌号,才知道自己错过了的那座楼正是目标。父母立刻报警,他们还想打掩护,说明天再去。 母亲意识到这是缓兵之计,以死相逼,说他们如果不出警,就撞死在他们警局门口,他们迫不得已,这才再度出警。 如斯种种,李妖言更是怀疑警方。 所有人在警局做过笔录后,警方就将他们放了,说没法抓人,他们也是受骗者,他们愿不愿意回去都看他们自己。 然后,警方催促李妖言三人自行离开。 当时,也差不多是八九点样子。李妖言见天色已晚,又想起先前那名警官与“主任”的“通话”,担心自身和父母的安全,便请求在警局住一夜,白天再走。 这个要求遭到严厉的拒绝。警方说警局不能留人,并说如果再不走,警局关门,把他们都赶出去,到时候流落在外更危险。并且,警察还说李妖言是被洗脑了,疑神疑鬼,让父母不要听李妖言的。 李妖言冷静地对父母说:“你们看我的样子,像是被洗脑么?你觉得他们这群智障,有资格洗我的脑么?” 父母选择相信李妖言,但是,警方态度坚决,逼他们立刻离开。李妖言只好跟父母返回他们住宿的酒店取东西。然后,就在途中遭到了一群人的追截。 幸亏李妖言的父亲在这一两天为了找李妖言走遍了附近的街道,已然将周围地形谙熟于心,带着李妖言二人拼命狂奔,抄小道绕回酒店,锁紧房门之后,父亲再度打电话报警。 警车很快赶至,但还是不愿意把他们留在警局之中,劝他们立刻离开,表示愿意护送他们去地铁站。此时,已经是10点,去了地铁站不是任人宰割。 但警方态度强硬,说如果不去,就直接扔在警局外面不管了,李妖言等人只有听从。开车途中,副驾驶的警官还与人通话,报告所在位置。 李妖言立刻拨打110,报告现在的情况,说要投诉警方,明明已经没有地铁,还被歹徒追杀,警察却要把他们送到地铁站。 副驾驶的警官愤怒地打断了他,说好心当作驴肝肺,将他救出来却反咬一口。并要求李妖言立刻挂断电话,他可以同意送李妖言等去当地的救助站住一夜。要不,就直接扔在路上。 救助站毕竟是公家单位,总归是个比地铁站更好的选择,李妖言只有选择答应。 早在察觉到警方不对之时,他就已经一刻不停地,在朋友圈更新自己现在的处境,让更多人看到,以免遭到不测之后都无人知晓。在救助站内,他可以有更好的发布信息的环境。 前半夜,李妖言完全没有睡,一直在朋友圈里发布事情的始末和自己的感受推断,并请求大家,如果发现自己出了事情之后,报警调查那几个可疑的警方。 母亲胆小怕事,担心触怒那些犯罪分子,一直劝说李妖言别发了。李妖言直言她蠢笨,说到这种事情只有闹大,他们才不敢对咱们动手,否则,岂不是无声无息将咱们碾死。 他们是犯罪分子害怕闹大,咱们是受害者还怕什么闹大?咱们怕发不出声音,怕真相无人知晓。 那一夜,有朋友安慰,有朋友出招,有朋友直接说已经打了杭州的市长热线反映情况,这一切终于让李妖言安睡下来。 他知道,对方是无论如何,也灭不了口了。 第二天一早,救助站的站长就要求李妖言他们离开。 但李妖言发现,救助站外似乎有人监视,便不敢出去,生怕被车撞死灭口——他跟警方报告了之前偶然几乎见到、并死死记住的“大主任”的姓名和电话号码,而且,还知道很多内情,被灭口并非不可能。 李妖言请救助站的人派车送他们去火车站或飞机场,遭到拒绝。 请求救助站派车送往附近的公安局,又遭到拒绝。 打110报警,请求开车过来的警察带他们去公安局,还是遭到拒绝。 李妖言之前那个拨打市长热线的朋友来了电话,说找杭州的熟人打听过了,那伙人在杭州势力颇大。 这更证明了李妖言并非妄想。 只是,站长不断威胁他们尽快离开,说救助站是给需要救助的人住宿的,即使李妖言等愿意花钱支付食宿费用,也不能让他们再住一夜。 至于为什么不能去公安局,站长却没有说明理由。 就这样僵持大约一两个小时,事情随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神秘男子走进救助站迎来转机。他叫上站长,在一边的客厅里洽谈了十分钟,然后离开了。 站长一出客厅,就自告奋勇,对李妖言说:“我们可以答应送你们,你们放心,我多带几个人,不会有事的。不过只能送你们去火车站,不能送你们去公安局。” 起初,李妖言以为这是请君入瓮之计,但总不能一直留在救助站,便同意前往,小心留意周边情况。 直到被安安稳稳地送到火车站,李妖言才明白过来,这是传销窝点的犯罪分子放弃了抓获或者截杀他们三人的想法,转而希望三人尽快离开杭州,不要在当地报警,以免“拔出萝卜带出泥”。 昨天夜里,他们确实试图抓获李妖言一家三口,既能封口、又能瓜分李妖言父母的钱财、还能出一口窝点被破的恶气。 但是,一夜之后,他们知道已经封不住口,转为威吓李妖言三人尽快离开杭州,所以才在救助站外安排监视之人,给李妖言等营造心理上的压力,让他们不敢再在杭州逗留。 正是因此,无论是救助站站长还是出警的警察,都不愿意带他们去公安局,只愿意送他们去火车站。 李妖言不得不佩服,这些犯罪分子还是有手段的,只是面对自己这个小角色突如其来的一击乱了方寸罢了。 回到家的半个月之后的一个下去。李妖言收到了一个没有备注的来电,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他之前写给警察的、那个“大主任”的电话。 对方以一种熟人的口吻问李妖言是否还记得他。 李妖言知道这是一种示威,也是一种试探。他叹了口气,想到家人的安全,只好装作早已忘记了他的电话号码,反问他是谁? 那人笑着道:“你不记得啦?” 李妖言道:“我不记得了,你到底是谁啊?” 那人笑着挂断了电话。 李妖言与犯罪分子的最后一次交锋,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相信聪明如“大主任”,一定能够明白,李妖言的态度表示,希望事情到此为止,双方再不相干。 这帮犯罪分子最后有没有得到制裁,李妖言不知道,只知道2016年杭州g20峰会之时,当初欺骗他的“老友”给他发了一个在上海外滩游玩的夜景视频。 李妖言没有再与他有更深的交流。 或许,他成功了,成为一个有权自由出入的“大主任”,或许,他失败了,那伙恶势力已经被连根拔起。 他只知道,从那以后,无论对任何人,都要多一份戒心。以及,恶人就是恶人,不必去体谅他们作恶的理由,不必忘却他们对自己造成的伤害。 可以以退为进,绝不以德报怨。敢爱敢恨,有仇报仇! 这就是李妖言的性格。 第32章 微雨燕霜绯 被莫老大不分青红皂白就一顿掌掴脚踢之后,李妖言已知他强横霸道,心性刚硬,不可哀求其怜悯。 他虽得元素之力和“岩锋剑法”,但自认不敌莫老大,不欲跟他起正面冲突,转而想以言语鼓动其他人,从而制衡莫老大。 尤其是那青衫女子,她适才能够劝阻莫老大,显见拥有能够让莫老大忌惮的资格。如果能够说动她保护自己,或许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他相信,这帮人时代的局限性实在太大,未必比自己一个21世纪的、经常看电视剧、小说、史书、兵法的平凡人更加机智。 大丈夫斗智不斗力,打不过你,还骗不过你么? 而且,斗力之时,人多者占据优势,斗智之时,人少者反而占据优势。因为人虽多,心不奇,智力、情感、利益等都全不相同,反倒不如人少者。 用手背抹去鼻血,李妖言忍着疼痛,背负双手,故意作一幅绝世高人的姿态,吟道:“仙人欲来,出随风,列之雨。吹我洞箫,鼓瑟琴,何訚訚!” 这是曹操的游仙诗《气出唱》,诗风一改其枭雄霸气,颇有仙气。在场众人虽皆是江湖中人,无一人熟读诗书,不识此诗来历,却也觉得气象宏大,仙姿洒脱,皆对李妖言生出刮目相看之感。 “本来,天机不可泄露,本仙不应该向你们这些凡人透露自己的身份。但是,你们这些人,太不讲武德,对本仙拳打脚踢,严刑逼供,本仙只好告知你们本仙真正的身份。” “仙人?”莫还生看着他装腔作势,嗤之以鼻,“仙人会被我随手抓住,随便乱揍吗?会疼得鬼哭狼嚎,跪地求饶吗?” “莫老大,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本仙何时对你跪地求饶了?”李妖言虽畏惧莫还生,但为了维持仙人风骨,还是强撑着瞪向莫还生道,“小心本仙告你诽谤!” “诽谤?”莫还生看着李妖言,阴恻恻地道:“现在你虽然还没有跪地求饶,不过等一下,就会这么做了!” 李妖言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立刻道:“莫老大,我知道你很心急,但是你先别急,听本仙把话说完。” 他顾不得再装什么绝世高人,用最快的速度说道: “你之所以能够对本仙动手,是因为本仙为了擒拿岩妖萨格拉斯而跌落凡间法力尽失。若是在昔日,本仙法力完好之时,只需点点手指便是一个‘天动万象’,早已将你砸成肉泥!” 他说的也不算假话,毕竟在游戏里,是真能点点手指,打出“天动万象”、“无想一刀”的。 莫还生对李妖言的话自然一个字都不会相信,扬起右掌,狂暴的气劲如飓风一般,席卷着尘沙向李妖言胸口拍去,道:“胡言乱语,鬼话连篇!老子一掌劈了你!” 这一掌,莫还生已用出“劈空掌”,虽只用了三成力道,依旧是非同小可,若是打在李妖言身上,只怕能直接打出几丈远,不死也得断掉几根肋骨。 李妖言骇然欲退,却不及莫还生掌力之速,转瞬间掌风已逼面而来,先是感到难以呼吸,然后就觉得周身似乎被一股无可抵御的力量包围,动弹不得。 眼看李妖言就要遭受重击。忽见青影闪烁,一人斜掠而来,拦在李妖言身前,对着莫还生的方向拍出一掌。 尘沙倒卷,两股狂暴的气劲在二人之间相撞,发出如同炸药爆炸般的轰然巨响,烟尘狂飙,席卷四周。 那武功卓绝的莫老大身子晃了一晃,竟然被震得后退了一步。青衫女子长发及裙带飞扬而起,身姿却纹丝不动,只是掌上青色一闪而没。 李妖言看得又惊又喜。 想不到她年纪轻轻,武功竟然看起来比那莫老大还要高明,看来是个大大的靠山。有她出手护住自己,再也不用担心莫老大了。 出手的青衫女子正是青屏剑派掌门燕霜绯。 她见莫还生出手狠辣,担心这神秘少年命丧掌下,遂运起师门所传的“青屏山掌”,拦下莫还生。 她出身正派,比起莫还生这帮亡命之徒,对生命更加珍惜,自然见不得他们动辄杀人。 莫还生的掌力未必在燕霜绯之下,但他的目标全在李妖言,仅运出三成掌力,即便见道燕霜绯突然出手,仓促之间,也只提到六七成功力,所以才被她一掌震退,颜面尽失。 莫还生忍不住按住背后刀柄,双目如电,冷厉地看着青衫女子道:“燕仙子难道要护着这胡言乱语的小子么?” 他须发虬张,看上去极为骇人,即使不会武功的李妖言,也感觉到一种莫大的威势正在他身上集聚。 但在这不断扩张的威势之下,燕霜绯却神情自若,丝毫无惧,只是将纤纤玉手按在剑柄之上,随时准备应对莫还生的攻击。 月光之下,燕霜绯卓然而立,身姿极美,隐隐翼护着李妖言。风中若有若无地传来一股淡淡的女儿香,令李妖言颇有些心荡神驰。 燕霜绯当然知道,自己刚才能够震退对方,不过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所以,她并不敢小瞧莫还生。 毕竟,对方适才出刀碎石,刀法简洁迅猛,显然已窥堂奥,真与之交手,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天坑之上的虬髯男子忽然喝道:“莫一心,你若敢对燕仙子不敬,我定拆了你的骨头。” 莫还生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虬髯男子此语,分明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领导龙云帮雄霸北海郡,岂是善男信女。虬髯男子武功最高,但要想一句话吓得他不敢动手,却是休想。 燕霜绯却不领虬髯男子的情,看着莫还生冷冷地道:“莫当家不必理会无聊人的言语。若想赐教,霜绯随时恭候。” 言罢,她冷冷地看了虬髯男子一眼,道:“霜绯并非孤伶弱女,行事无需阁下置喙。阁下与霜绯全无瓜葛,若再插言,霜绯便先领教阁下高招。” 虬髯男子讨了个没趣,却没胆对燕霜绯发作,只更加凌厉地瞪了莫还生几眼,向燕霜绯做了个“我闭嘴”的手势,以示不会介入。 天坑之上,传来一阵讥笑声。 “燕仙子所言甚是,区区一个陉山寨的四当家,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以为靠一手打石头的刀法掌法就能横行咱荥阳,结果一遇到燕仙子,立刻显了原型。” 莫还生听声音,就知道还是之前对自己出言不逊的青龙帮帮众。 梅七和秦不空等人,立刻跟对方叫骂起来。 莫还生本不欲理会这等无聊之人,但那人越说越难听,又说莫还生刀法不过是蛮牛之力,只能打静止的石头,是花架子功夫,遇上真正的高手根本就没有丝毫作用,只能抱头痛哭,哀求对方饶命。 这不,看到燕霜绯,吓得连动都不敢动。 莫还生何曾受过如此侮辱,怒极反笑,看向天坑之上,指着那人道:“阁下既然如此了得,不如下来,让莫某领教一下阁下的刀法。莫某对天立誓,若是十招之内不能砍下阁下首级,便将莫某的人头双手奉上。只不知,阁下是否敢应战?” 那人自然是不敢的。 他虽说得起劲,但真要让他跟莫还生动手,既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 听得莫还生叫阵,他缩了缩头,躲在三龙头刁玲身后,道:“我不过是青龙帮一个小喽啰,论身份地位哪里能跟燕仙子相比。你不敢跟燕仙子动手,专来寻我出气,不是欺软怕硬又是什么?有种你跟燕仙子动手啊,跟我神气什么?怎么,被人家一句话吓成软脚虾了?还是滚回你的陉山吧!” 莫还生无言以对,心想青龙帮怎么会有这么无聊之人。 他却不知,说话之人虽然用刀,但荥阳江湖却称他为“三寸剑”。因为他武功虽算不得高手,但三寸不烂之舌可着实厉害,杀人诛心,不知得罪了多少江湖同道。 要不是刁玲护着他,“三寸剑”早已被人砍死,连舌头都被拔出来泡酒了。可刁玲正是看重他骂人刁钻狠毒,才将他纳入麾下,用来谩骂侮辱对手,打乱他们阵脚。 当年燕霜绯剑问青龙帮时,刁玲虽未出手,但对这个杀得本帮高手大败亏输,还似乎跟帮主有点不清不楚关系的绝美少女甚是不喜。 不过,帮主下令不得得罪燕霜绯,刁玲自然不敢不从号令。 但见这陉山寨高手想跟燕霜绯放对,她自然愿意添油加醋,让他们互相消耗实力。 反正,交手双方都不是自己人,谁受伤刁玲都会开心不已,若是同归于尽,更是能令她喜出望外。 就是帮主追究,也只能追究到陉山寨上,自己大不了把“三寸剑”推出去当替罪羊,帮主总不会怎么自己。 她算盘打得极精,所以让“三寸剑”屡次出言挑拨莫还生怒火,激他跟燕霜绯动手。 莫还生不是初出江湖的雏儿,自然看得明白青龙帮这是想坐山观虎斗。 他不欲跟燕霜绯动手,但被这“三寸剑”一骂,仿佛他是给那虬髯男子一句话吓住一般。 如果他不表现出不惧虬髯男子威胁的架势,以后何以服众? 莫还生知道,自己之前跟柴静心动手,因为留手而吃亏,在手下面前已经折了面子。若是再让虬髯男子一句话吓住,在人面前哪里还抬得起头? 想到这里,他尽管并不情愿,也只能缓缓拔出又阔又长的“催命刀”,刀尖如流光映雪,气机锁定燕霜绯,一触即发。 “久闻燕仙子剑法卓绝,跟‘天外神剑’左帮主亦相差无几,莫某不才,倒想领教仙子剑法,请仙子不吝赐教。” 第33章 斜风细雨间 燕霜绯回头看了李妖言一眼,见他神情惫赖,一副等着要看好戏的样子,浑无半点仙风道骨的模样,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有些后悔这次贸然出手。 或许他根本就是在胡诌,应该让莫当家狠狠收拾他才是。但既然已经出手,总不能现在罢手,半途而废。 燕霜绯叹了口气,对李妖言道:“公子请先退开一边,待霜绯击退莫当家后,还请公子向霜绯证明所言非虚。” 李妖言对这绝色美人大生好感,闻言向天坑边缘退却,关切地道:“这莫老大出手狠辣,还请姑娘小心。” 他没有学别人称她为“燕仙子”,毕竟自称仙人,怎可去称凡人为“仙子”?哪怕她确实容貌如天仙。 青龙帮那位龙鳞秘卫头领,见两人对峙之中,气势不断攀升,心下骇然,不得已停止疗伤,躲到天坑最边缘处。 天坑之上,虬髯男子眼神凌厉,盯着莫还生不放。柴静心和刁玲等人,皆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摆明看热闹。 方别鹤盘膝而坐,头顶冒出蒸蒸白汽,正在运功恢复耗损的真气。风随云坐在他身后,伸手按在他背心,亦是发蒸白汽、额头流汗,无暇理会天坑下方。 那四名沂山剑派弟子护在二人前后左右,但心思却似乎全跑到了莫还生与燕霜绯的决斗上。 若是此刻有人趁机偷袭,恐怕风随云、方别鹤二人都难免受伤。 莫还生舒展筋骨,浑身上下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响,气势更盛,“阎王刀”似乎被月色镀上了一层银,白得更是耀眼。 “莫某并无得罪燕仙子的意思,只不过是担心仙子江湖阅历不足,被这小子花言巧语蒙骗。眼下既然意见不一,莫某只能与仙子动手较量一番。” 他仰天长叹一口气,双目精芒爆射,将天上星月都给比了下来,豪气干云地道: “十刀,莫某只出十刀。” “若是仙子能够在莫某刀下护住这小骗子,便依仙子所言。反之,还请仙子将这满口胡言的小子交给莫某处置。不知仙子以为如何?” 李妖言听他话中意思,竟不是要跟燕霜绯交手,而是将锋芒对准自己,心中一愣。 随即,他想明白了莫还生的高明之处。 以自己为目标,莫还生一方面可尽展杀招,不虞因此得罪虬髯男子,另一方面,也可让燕霜绯为保护自己,束手束脚,不能尽展所长。 十招之约更是巧妙。 十招不长不短,莫老大提前说出,既避免了占据优势时虬髯男子中途插手,又避免了与燕霜绯陷入无休止的交战。 只这一句话,李妖言就不得不佩服莫还生的高明。 不过,想到争斗的核心是自己,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着实令他有些胆战心惊。不知这看上去清丽冷艳的美人剑客,是否能从凶神恶煞的莫老大手中护住自己性命。 就是稍微有点闪失,自己断胳膊断腿破个相,也是难以承受的损伤。 李妖言想明白此点,打了个寒颤,当场就提出抗议。 “我反对!你们两个打架,干嘛要把本仙牵连进去。万一伤到本仙,谁来负责?” 谁知这句话反倒激起了燕霜绯的好胜之心。 燕霜绯冷然一笑。 也未见她作势,腰间对剑已经变魔术一样,被她握在一双玉手之中,快至不可思议。 她握剑的姿势甚是奇特,左手剑斜指向天,与一颗耀眼的星辰相对,右手剑则微微下垂,剑尖几乎触及地面。 燕霜绯双目平视,形容古井不波,似乎晋入心如止水的境界之中,外界之物再难干扰她的心境,即使是莫还生也不行。 莫还生暗赞一句,知道这江湖上声名鹊起的“青鸾仙子”,确有惊人艺业。 他本来坚定地认为,燕霜绯容貌虽美,武功应该也不错,但绝无可能如传闻中那般,能够与左青龙激斗上百招才落败,定是江湖传言夸大其词,或者左青龙有意捧她成名。 但此刻,只看她这个起手剑势,就可以看出她的剑上造诣远在风随云、方别鹤之上,甚至就连天生剑才的“逍遥郎”岳无闲也似有所不及。 莫还生本来是骑虎难下,不得已要跟燕霜绯动手,眼下不由得见猎心喜,有心真的跟燕霜绯较量较量,试一试这江湖后起之秀的实力。 毫无征兆地,莫还生突然横掠到李妖言身侧,悍然劈出一刀,却不是针对李妖言,而是劈向一边的燕霜绯。 这一刀本是自上而下,直来直往,却在接近燕霜绯数尺范围时,忽然变化为上百道虚实难辨的刀影,笼罩向燕霜绯,封住她左右移动的空间。 天坑之上的柴静心心脏陡然一跳,才知适才莫还生跟自己交手时,根本没有拿出真功夫。 若是自己当初面对莫还生这一刀,因看不破其虚实变化,除了立刻后退、避其锋芒之外,别无他法。 她好奇大名鼎鼎的燕霜绯会如何应对。 燕霜绯年纪虽轻,武学修为却远在柴静心之上。她冷目中光芒一闪,合身撞进刀影之中。 就在众人以为她要被这刀影劈碎之时,忽听“铛”的一声,刀影立刻全都消失不见,却是燕霜绯在这上百道刀影之中,精准地以左手剑点中刀身的发力点,阻断了莫还生的进击。 与此同时,燕霜绯的右手剑已经从下方急撩,化作无数剑影,反刺莫还生咽喉。 不论敌友,都为燕霜绯这一剑暗自叫好,料想莫还生长刀在外,难以回防,必然会被燕霜绯逼退。 而燕霜绯自此,便可由守转攻,追击莫还生。 谁知莫还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左掌浑不在意面前的漫天剑影,而是向左前方的虚空处按去,狂暴的掌力如惊涛骇浪,向前奔涌,却与燕霜绯堪堪擦肩而过。 反应迟钝者正自不解其意,以为莫还生昏了头,竟然连发掌都搞不清对象。虬髯男子已冷哼一声,骂道:“无耻之徒!” 原来这一掌不是劈空,而是有意错过燕霜绯,向着远处观战的李妖言打去。 李妖言被那四面八方的掌风裹挟,竟然不能稍动,眼看就要被这一掌击中。 燕霜绯的右手剑已经距离莫还生咽喉不足半寸,却硬生生抽了回去,一个旋身,挡在李妖言面前,一剑如狂风呼啸,一剑似密雨纷纷,纵横交错间,将莫还生如有实质的掌力尽数切碎。 莫还生大笑一声,掌力未竭,刀光已如铜墙铁壁一般,横砍竖斫,招招大开大合,刚猛无俦,间或辅以“劈空掌”,更增威力,如狂风推动巨浪,向燕霜绯和背后的李妖言汹涌而来。 燕霜绯双剑时分时合,迸射出千百条银蛇般的剑光,刺耳的金铁交鸣接连不断,眨眼间与莫还生硬拼了数十记。 每一下刀剑交击,都伴随着惊人的气劲四溢,将两人周边的土地划得尽是刀伤剑痕。 每一下刀剑交击,燕霜绯玲珑浮凸的身体都微微一颤,几不可察地向后退却一小步。 这还是莫还生今夜第一次全力施为,长刀飞舞,仿佛冬夜飞雪,照耀得夜如白昼,掌力翻涌,更似鲸浪狂奔,震荡得地似晃摇。 气劲、剑劲、刀劲不断相交,发出沉闷而令人难受到几欲呕吐的喑哑声音。 天坑之上,青龙帮众手中的火把随着二人气劲的交击,忽大忽小,摇摇晃晃,明灭不定,可见二人气劲是何等惊人。 天坑之上,不知莫还生身份者均难掩盖脸上的震惊之色,纷纷在心中思索这刀法功力惊人的罕见高手究竟是何人。 此刻,便是再蠢的家伙,也已看出他绝非陉山寨四当家那么简单。以“山豺”杜若飞的道行,怎有可能当他的老大,给他当四当家还差不多。 如此高手,绝对接近“天外神剑”左青龙那一级数。只是众人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荥阳江湖何时出了这号人物。 周围郡县,似乎也没有如此年纪和形象的高手。 燕霜绯一退再退,直到身后触及温热的身体,才惊觉自己已然退到李妖言怀中。 接触到李妖言身体的一瞬间,燕霜绯不禁又羞又急又怒,恨不得一掌将李妖言打飞出去。 但莫还生刀势纵横交错,掌力汹涌澎湃,仿佛海浪一般,无有穷尽。 燕霜绯不敢稍有分心,凝神接了数刀,才得空对李妖言道:“公子,请你后退!” 软玉温香在怀,李妖言虽非色中饿鬼,却怎舍得就这样退却,更何况此刻已然背抵天坑土壁,退无可退。 嗅着燕霜绯淡雅的体香,李妖言并非未经人事的雏儿,但也忍不住心荡神驰,露出一副色魂授予的神态来。 “姑娘,非是本仙不愿,只是背后已无退路可言。” 燕霜绯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争斗之余向旁一瞥,发现实情确如李妖言所说,已到天坑边缘,退无可退。 她羞恼不已。 若非为了护住李妖言,她大可左右游走,何必硬接莫还生刀势,可是适才一瞥,见这小子竟然还露出一幅乐在其中的样子,心中大恨。 “你向旁移动!”燕霜绯又封挡了十余刀,才抽出空隙对李妖言发号施令。 李妖言道:“向旁移动,不是正对上莫老大的刀光?岂非要了本仙性命?” 燕霜绯也知这个要求不合理,为今之计,只有靠自己。 她放下对他人的期望,定心凝神,气势陡然凌厉起来。 紧接着,纤细的双剑不顾莫还生劈来的长刀,仿佛不求自保一样,一剑刺其面门,一剑撩其下阴,疾风骤雨般向他发起了反击。 作为女子,燕霜绯膂力本就较男子为弱,双剑轻盈,更不以力量见长,对上莫还生阔重的长刀,自然吃亏。 风雨双剑的优势,本就在攻而不在守。 莫还生以李妖言为目标,逼得燕霜绯不得不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所以才落在下风,甚至让李妖言占了便宜。 羞怒之下,燕霜绯再也顾不得别的,双剑展开,只攻不守,时而大开大合,如长空惊雷,时而短促密集,如大雨倾盆。 剑光如流萤飞舞,星星点点,招招致命,但即使是李妖言,也可看出她左右双剑的运使各有不同。 燕霜绯的左手剑速度略缓,但角度刁钻诡异,总是从意想不到之处如狂风般袭来,右手剑则又快又轻,顷刻间化作寒光万点,有若急雨,令人眼花缭乱,难以招架。 李妖言看得张大嘴巴,全然想不到剑竟可以如此使法。相比之下,“岩锋剑法lv1”真是简陋的有如入门扎基础的剑招。 转守为攻后,燕霜绯立刻挽回劣势,双剑来回穿梭,如飞鸟游鱼,灵动自然,无迹可寻。 面对她疾风骤雨般的剑法,莫还生似乎有些招架不住,长刀封挡几十剑后,终于开始向后退却。 燕霜绯也终于能从李妖言怀中脱身,含恨看了李妖言一眼,手中剑势连绵不断,继续向莫还生杀去。 第34章 仙人也是人 李妖言心中虽然遗憾,脸上却做出无辜的表情,松了口气似地道:“好险好险,姑娘差点将本仙压死。好在姑娘剑法卓绝,才解了本仙之厄。” 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气得燕霜绯剑势更盛。她腾挪辗转,身如飞燕,剑如细雨,轻盈迅捷,凌厉非常。 莫还生奋力一刀,荡开燕霜绯双剑,足尖点地,纵身到十余丈之外,道:“十招已过,莫某服输。如何处置这小子,便依仙子的意思好了。” 其实,两人战到此时,高下仍然未分。 莫还生忽然弃战,是已然探悉燕霜绯功力虽较自己稍逊一筹,剑术却比自己刀法精妙得多,再斗下去,胜负难料,徒费气力。 燕霜绯因为莫还生而在李妖言身上吃亏,哪肯就这么放过他,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追上前去,剑如行云布雨,攻势不绝。 莫还生左掌右刀,忽拍忽斫,且战且走,应付得挥洒自如,道:“占姑娘便宜的是那小骗子,仙子何必对莫某动怒?莫某亲眼所见,他是故意往姑娘身后靠去,好一亲姑娘芳泽。” 燕霜绯一怔,剑光戛然而止,转身冷冷地看着李妖言:“他说的可是实话?” 李妖言义正辞严地道:“污蔑,这是赤裸的污蔑。谣言,这是荒唐的谣言。这是对本仙仙格的侮辱,这是对仙界仙人的不敬。尔等以凡人之心,度仙人之腹,可悲,可笑,可叹。” 虬髯男子适才见他靠近燕霜绯,占了心上人的便宜,心中已是怒极,只是燕霜绯有言在先,不让他卷入,他才强忍着怒火一言不发。 现在见李妖言如此无耻,做了还不敢承认,虬髯男子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道:“燕仙子,烈某可以作证,适才这臭小子确是故意接近仙子,还露出猥琐享受的可恶表情。若非仙子不许烈某插手,烈某早一剑毙了他。” 燕霜绯虽对虬髯男子殊无好感,也相信他自重身份,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胡说,不禁心中火起,面上虽不动声色,长剑却已朝着李妖言蠢蠢欲动。 李妖言见势不对,忙道:“姑娘明鉴,非是本仙有意亵渎,而是莫老大故意以掌风刀劲,逼得本仙不得不靠近姑娘。人皆有求生的本能,仙人也是人,总不能为了避开姑娘,故意往莫老大刀掌上送死吧?” 燕霜绯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若是李妖言不向自己身后躲避,只怕早已被莫还生劈死,委实怪他不得。 “人皆有求生本能”,这话听起来颇为奇怪,仿佛说话之人高高在上,俯瞰人间,对人下了一个整体论断,但确实精辟。 而“仙人也是人”这个说法,更是匪夷所思。世人何曾想过,传说中长生不死,神通广大,可移山填海的“仙人”,竟然也只是“人”? 不过,细细思来,仙人仙人,可不就是用“仙”来修饰后面这个“人”么? 她犹疑地看着李妖言,想不到这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无赖少年,竟然能说出这番惊世骇俗、常人完全难以想象的话来,不由得对他所言,又有几分相信起来。 其实,这两句话,在21世纪早已不是什么惊人之语,李妖言说来也只作寻常,浑没想到会对燕霜绯造成巨大的震撼。 这是经过一千多年的发展后,体现在思维认知上的碾压。 燕霜绯其实比他人更倾向于相信李妖言的说辞。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在近距离下,亲眼看见巨大星岩灰飞烟灭的人,更看到星岩无影无踪之后,还凭空出现个人来。这对她的冲击力之大,是其他人所不能比拟的。 之所以比别人更能接受李妖言的谎言,是因为她自幼便听师尊冷流芸说,本派创派祖师清屏仙子是九天仙人转世,传下的“天意四象剑诀”,是仙家剑法,能呼风唤雨、驱雷掣电。 所以,仙人存在,是她自幼便印刻在心的事情,遇上天降星岩这等奇事,就更是深信不疑了。 师尊还说,青屏山沦为二三流的小门派,只是因为数百年来,一直无人能够参透这“天意四象剑”的奥妙。若是能够参悟剑诀,不但成就无上宗师轻而易举,更有可能领悟天人合一之妙,修炼成仙,白日飞升。 换作别人,定会认为冷流芸不过是在自吹自擂,给燕霜绯编织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罢了。 但燕霜绯自幼由冷流芸抚养长大,对她敬若天神,深信师父绝不会欺骗自己,所以在练全青屏山六路剑法之后,便一直试图参悟“天意四象剑诀”。 燕霜绯乃少有的剑术天才,尽数掌握青屏山六路剑法之后,便已发现有很多招数全然无用,只是累赘,去掉之后威力反而更大。 但在她提出质疑之后,师尊却说,这些招数都是有用的,因为门派记载,祖师当年,便是凭借这六路剑法,横扫天下,无人能挡。 对于燕霜绯的疑问,师尊给出的解释是,必须练成“天意四象剑诀”,才能让那些看似无用的剑招,发挥真正的威力。 自与左青龙一战之后,她已知凭借青屏山目前的剑术,绝无可能胜过左青龙,故而一直在参悟“天意四象剑”,却始终未有所得。 两年来,她的真气虽然突飞猛进,但剑术修为,说实在并无太多增长,已入瓶颈,唯有依靠“天意四象剑诀”,才有可能再做突破,成为当世最顶尖的那一批高手。 根据“天意四象剑诀”的剑谱所载,必须不断体悟“风”、“雨”、“雷”、“电”四大天象,才能最终掌握这些天象的力量,在平凡的剑招之中施展出来。 但无论燕霜绯如何参悟,始终无法领会其中奥妙。 今夜在山顶体会“风”之天象时,燕霜绯看到天现异象,降下金色流星,心中一动,虽离开青屏山,孤身前来,希望借助流星异象,增进自己对“天意四象剑诀”的理解。 虬髯男子与她并非旧识,不过是路上遇到之后,一路纠缠她的登徒浪子。 燕霜绯本不愿意与他同行,奈何虬髯男子的武功实在太高,她用尽手段也无法将其甩开,动起手来又不是对手,只能任由他与自己同行。 好在虬髯男子虽然烦人,却擅长分辨方位,在他的指点下,两人很快便找到这处天坑。 见到那从天陨落的奇异星岩,燕霜绯十分激动,更深信天上确实有仙人,这星岩便是仙人的手笔。 所以,在见到星岩突然灰飞烟灭,走出一个奇异的少年时,燕霜绯已经觉得他的来历大不简单。 与其他人远远观察不同,星岩消散时近在咫尺的燕霜绯可以肯定,李妖言确实是从星岩之中走出。 她亲眼看见李妖言在星岩消散的一瞬间,从上向下跌落,而不是从地面向上跃起。 这说明,李妖言没有说谎,他当时确实在星岩之中。 因此,见李妖言自称是从九天而来的仙人,燕霜绯虽不知真假,却还是忍不住燃起希望,希望他真的与祖师清屏仙子一样,是从九天而降的仙人,可以指点她“天意四象剑”的修行。 正因如此,在莫还生先前出手施暴之时,燕霜绯才出言劝阻,更不惜直接拦在李妖言身前,与莫还生动手,禁止他再对李妖言施加暴力。 想到这里,燕霜绯还剑入鞘,冷冷地道,“公子自称仙人降世,不知能否提供有力的证明?” 莫还生一脸惊讶地看着燕霜绯,道:“燕仙子,你不会真的信了这小子的鬼话吧?就他这副熊样,还天上仙人?怎么可能?” “是真是假,稍后便知。请公子尽快给出证明。” 燕霜绯自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己亲眼见到李妖言从星岩中出来,更不会说出清屏仙子和“天意四象剑诀”的秘密,免得惹人嘲笑。 “证明?” 李妖言看着还在cd中的“星陨剑lv1”,感到为难。难道在她面前耍一套“岩锋剑法lv1”作为证明么? 这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看她适才剑法,简直连拍电视剧的武术指导都想象不出来,“岩锋剑法lv1”这种粗糙的剑术,怎么可能入她法眼。 唯一可能证明自己的,便是“星陨剑”。可惜,它至今仍然处于cd之中,还差1分钟才能再度使用。 但看燕霜绯目光灼灼,逼面而来,似乎再不拿出有力证据,她就要对自己下手了,李妖言焦急起来,眼神四下乱飘,试图寻找到躲闪之处。 忽然,李妖言眼前一亮,看到在燕霜绯脚下的土缝里,有一点细微的黄光,定睛细看,正是自己之前所凝聚的“荒星”,不由得大喜。 忘形之下,李妖言冲到燕霜绯身前,蹲了下来,向她脚下摸去,试图将那足以证明自己的“荒星”从地里给抠出来。 燕霜绯常年居于青屏山,几乎未曾见过男子。即使遇到,也都对她以礼相待,就连虬髯男子,虽然一路纠缠,却未曾对她有过不敬的行为。 她万料不到李妖言竟然直接扑到自己脚下,还伸手乱摸,一时竟然不知该反应。 第35章 编织弥天谎 过了片刻,燕霜绯才反应过来,立刻羞红了脸。 李妖言的位置甚是尴尬,她不便用脚将李妖言踢开,也不愿出剑伤了他,便将剑鞘在李妖言肩上重重一戳,疼得李妖言直往后退。 燕霜绯美目生光,怒道:“你这登徒浪子,好大的胆子,竟敢……” 她终究不好意思说出来,愤愤道:“亏我还有那么一刻真的以为你是天上仙人。” 羞急之下,她这一戳并未用多少力,但依旧打得李妖言人仰马翻,躺倒在地。 李妖言忍着肩上剧痛,举起他从土缝中抠出的沾满泥土的小“荒星”,苦着脸道:“姑娘,你不是要证据吗?本仙是在给你找证据!” 燕霜绯见那黄光与星岩相似,心中一惊。 “荒星”虽然只有指甲盖大小,但色泽光芒与星岩上的黄色方柱一致,且周身遍布神秘纹路,内里更是光芒闪烁,似有异物在轻轻转动。 燕霜绯一看之下,便知这奇异的东西非凡间之物,知道自己原来是误会了李妖言,不禁心生歉意。 但想到李妖言仓促之下,毕竟碰到了自己的纤纤玉足,又忍不住羞恼,道:“你找证据,大可以说一声,让我把脚移开不就行了。干什么非礼轻薄于我。” 生死攸关,李妖言哪会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见她为此生气,生怕失去了这个厉害的“保护伞”,忙道:“抱歉抱歉,本仙一时情急,冲撞了姑娘。不过,姑娘不是要证明吗?这就是本仙的证明!” 他高举“荒星”,环绕一圈,向众人示意。虬髯男子双眼一亮,他最是识货,已察觉“荒星”的不凡。 莫还生见石头奇异,也不由得暗暗称奇,但还是道:“从地里挖出一块黄色的破石头,算什么证明?” “破石头?”李妖言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知之为知之,不懂别装懂,最烦你们这种没有见识却非要嘴硬的凡人。这块你口中的破石头,唤作‘荒星’,乃是本仙斩妖除魔的法宝!” “这么小的法宝?”莫还生怀疑地看着李妖言,“也就能用来砸死个虫子吧!” “仙人之能,通天彻地,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领会。”李妖言也觉得“荒星”实在太小,但还是硬装出一幅倨傲的样子,吹嘘道: “本仙这‘荒星’,乃是取九天玄铁,和太黄金精,以宇宙间二十三种异火,煅冶九九八十一万年才成。锻成之日,仙帝前来祝贺,道祖亲往赐福,天下妖魔皆震慑战栗,皆知世间又多了一件他们无力抗衡的奇物。” 这下,不仅是莫还生,连燕霜绯都投来质疑的目光。糟了,我会不会吹得太大?李妖言一阵心虚,但势成骑虎,只能继续说下去。 “你们可别因为它小而小看了本仙这‘荒星’。它可大可小,变幻无穷,大可容纳须弥,小可藏于芥子。你们现在看它这么小,是因为本仙与岩妖相斗,法力耗尽,才让它维持不住巨大的形态。若是本仙完好无缺,一个‘荒星’下来,你们可就要见到蘑菇云了!” “蘑菇云?那是什么云?”燕霜绯为练“天意四象剑”,深究天象,闲来时常看云,却从没听说过有这种云,不禁好奇地问道。 李妖言这才想到,古代人是不懂什么是蘑菇云的,战术咳嗽两声,化解尴尬,继续道:“蘑菇云这种东西,只有仙界才有,你们凡人是不会懂得啦,只需要知道本仙这‘荒星’厉害无比就行。你看这天坑大不大,本仙能分分钟砸出来十万个!” 莫还生冷笑一声:“你小子说话不尽不实,我看全是在胡编。真当我这大刀是吃素的不成?” 他绕到燕霜绯,来到李妖言左侧,右手摸着刀把,对李妖言上下打量,仿佛在找从什么角度劈过来,看得李妖言心中一阵发毛。 不知为何,燕霜绯这次竟然没有阻拦莫还生,以默许的态度站在莫还生身后,似乎想看李妖言如何应对。 “你你你,你不敬仙师!”李妖言厉声喝道:“本仙知道,你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可是,你一介凡人,真能承担弑仙之罪么?以凡人之身,诛杀仙人,必将天诛地灭,形神不存,甚至遗祸后人,让他们代代受尽欺凌。” 莫还生“嘿嘿”一笑,道:“老子孑然一身,没有后代,怕个什么!诛仙么,这等伟业,老子还真想试试!” 他说着说着,还真把长刀拔了出来,在李妖言面前比划起来。 李妖言虽知他是在吓唬自己,但也担心他一时冲动,真劈了下来,那可真是完了,忙高声道: “你若杀了本仙,非但你要死,连所有之前接触星岩之人,也都会被岩妖的妖毒感染。没有本仙压制,你们都会被岩妖杀害,并让岩妖夺舍重生,杀尽你们身边的亲人师友,甚至天下大乱,人类面临灭顶之灾。” 李妖言生在现代,见惯了骗术,知道最好用的就是针对人性的弱点进行欺骗,贪生怕死、贪财好色,只要加以恐吓,吓住对方,还怕对方不就范。 “恐吓老子?你真以为老子是吓大的啊!”莫还生似乎再也忍受不住,当头劈出一刀,快捷无比,眼看就要将李妖言从上至下劈成两半。 他这一刀突如其来,李妖言完全无力闪躲,一时间只剩下一个念头——我去,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过,电光火石间,他脑中也生出以岩锋剑法的第三式反击的念头。可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也是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莫老大这一刀顷刻间劈到头顶。 忽然,一道青色的人影出现在李妖言身前,却是燕霜绯横剑架住莫还生这一刀,仿佛吃不住这一刀的力道,向下沉去。 好在,与此同时,她的另一柄剑已然反挑向莫还生咽喉,逼得他不得不挥刀封挡。 先前那招架长刀的剑也飘然刺出,双剑合璧,威力大增,令人眼花缭乱。莫老大连挡十余剑,已被逼退丈外。 燕霜绯目的已到,收剑不攻,正色道:“莫当家稍安勿躁,这位公子死到临头,还坚称自己是仙人,或许实情真是如此。接触星岩之人不在少数,若他所言为真,他们的性命莫当家可负不了责。” 莫还生露出一幅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燕仙子,你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江湖的,不会真信了这些鬼话吧?什么岩妖、妖毒,不过是山野村夫编出来吓小孩儿的故事罢了。” 燕霜绯还真是第一天出来混江湖的,淡淡地道:“莫当家尽管怀疑,只是,这突然消失的星岩,这神秘出现的……‘荒星’,莫当家却又如何解释呢?” 莫还生一时语塞,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如此巨大沉重的星岩是如何一瞬间消失的,更无法否认这“荒星”的神奇。 虽然它只有指甲盖大小,但纹路和光芒使它显得神秘尊贵,绝非寻常宝石可比。 莫还生适才出手,也不过是为了吓吓李妖言,看上去虽然凶狠,实际还留有三分余力,就算燕霜绯不插手,他也会在刀锋及身时收手。 莫还生与燕霜绯交手,知道以她的眼力,不至于看不出他有留手,之所以仍然要阻止自己,明显是对这少年太过紧张,不放心自己。 他心中讶异不已,怎么这“青鸾仙子”看起来这么相信这个小子? 眼看莫还生无法回答,燕霜绯淡淡道:“既然莫当家无法解释,那就请不要打扰我们来听这小子解释。是真是假,相信大家自有判断。” 此语一出,天坑上接触过星岩的柴静心忍不住点了点头,道:“燕掌门所言有理。莫当家,你不怕死,妾身可是想多活几年呢。听完这小子的话,若是发现是假的,环翠谷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恨自己为何不早点说实话。” 青龙帮的蝎美人刁玲也笑道:“若是这小子敢出言诓骗大家,烦劳师姐折磨过后,千万给留一口气。我的蝎尾鞭正愁没有硬骨头能抗住呢。” 她本是环翠谷弟子,与柴静心争夺掌门之位失败,便投奔了青龙帮。 两人常常针锋相对,有时又语气亲切,实在让人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关系。只能说,女人心海底针,猜不透啊! 听她们一个比一个要狠毒的发言,李妖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娘的,这是什么世道,娘儿们一个个这么狠毒,偏生个个都生得这么美。果然张无忌他妈说得没错,越漂亮的女人,越是狠毒。 还是这青衣小美人好,还懂得替我架住剑。 正在他充满感激地看着燕霜绯时,后者也冷冷发话:“放心,若是他敢欺骗大家,我定让他经历万剑穿身的痛苦后才死。” 乖乖!原来你也不是省油的灯。李妖言倒吸一口凉气。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说谎,但此时骑虎难下,只能继续瞎编。 也罢,就让你们饱饱耳福,听一听我所编造的弥天大谎吧! 第36章 日月星辰大 李妖言仰观星辰,忽然有了些思路。 他指着天上的无尽星辰道:“诸位,觉得这些天上星辰与太阳孰大孰小?” 众人皆是一愣,不知他为何在此时突然提起无关的星辰,而且问的是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只有燕霜绯因为修炼“天意四象剑”,对天象有所研究,道:“日为阳,月为阴,日月叠璧,以垂丽天之象。日月自然是比星辰要大的。” 李妖言露出得意的微笑,古人朴素的世界观啊,看我怎么用时代来碾压你。 “尔等凡人,未曾登天,是以不知天之广阔,不知星之大小。” “在仙界,我们主要将星辰分为恒星、行星、卫星三等。恒星是燃烧自身的发光天体,行星围绕恒星,周而复始的运转,卫星则围绕行星运转。” “在你们凡人的认知中,太阳最大,但其实,它不过是宇宙间众多恒星的一颗罢了。而且,是非常渺小的一颗。你们所见的星辰,除金木水火土等少数是行星外,几乎都是恒星。最大的恒星甚至半径可以达到16.4亿公里,能够装下131亿个太阳。” “你们所在的世界,我们仙界称之为地球,与金星、木星、水行、火星、土星一样,都是围绕着太阳而公转的行星。其中,以土星最大,体积是地球的一千多倍。对了,太阳的体积是地球的130万倍。” “至于月亮,更为渺小,只是一颗围绕着地球转动的卫星罢了。” 李妖言这一番话,将所有人都镇住了。他们从没有想过星辰竟然会比太阳更大,而所在的世界——“地球”,比之太阳竟然微小如尘埃。 他们本能的想要拒绝相信,但李妖言言之凿凿的神情令他们不敢下断言,毕竟,谁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燕霜绯毕竟有更多接触,道:“如果如公子所言,太阳远比月亮大,可为什么我们看起来,太阳只比月亮稍大呢?” 李妖言笑道:“姑娘,请你抬起右手,放在你的眼前,看着它。” 燕霜绯虽然不解,还是照做。 李妖言又道:“请姑娘再一下本仙的脸。与姑娘的右手孰大孰小?” 燕霜绯明白过来,“你是说因为距离的不同,所以我们会对大小的判断产生错误?” “不错!”李妖言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道:“月亮距离地球的距离大概是38万公里,而日地距离约是1.5亿公里。对了,你们习惯用里,那么地月距离约为76万里,日地距离约为3亿里。姑娘能够理解这个差距么?” 众人皆色变。要知大隋南北的距离,也不过万里,76万里对他们而言已经难以想象,3亿里更是超乎他们所有的认知。 李妖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又补上一句:“各位是否觉得这个数字庞大?但是,本仙想告诉各位,这个距离在整个宇宙之中,不过如同微尘蝼蚁。” “在仙界,我们计量距离的单位是光年。所谓光年,指的是光一年行走的距离。至于光的速度,乃是1秒钟60万里。” 他打了两个响指,道:“两个响指之间的间隔就是一秒。月亮的光到地球上,不过1秒多,而太阳的光到地球上,也只不过是500秒罢了。” 他又指着天上的北极星,道:“各位请看,诸位所说的北辰,距离地球,约莫是400光年。而我们仙界目前统治的范围,是一个直径达930亿光年的球体。在此之外的上下四方六合之中,更有未知的魔域和无尽的异度空间。” “诸位如今可知所在的世界是多么渺小了吧。一沙一世界,一叶一天堂。尔等生存的地球便是如沙尘一样的一个世界,对于我等仙人而言,动动念头,就能摧毁无数这样的世界。” “当然,我们有天规在,不会随便去摧毁世界。尤其是有生命存在的世界。” 李妖言微笑道:“现在,你们还以为本仙是在胡说八道么?” 他庆幸自己之前为了写一部宇宙修仙小说,而学习了一些天文知识,能够用来唬住这些千年前的古人。 燕霜绯等人不敢相信,却又不能完全不相信。 李妖言不但说的煞有介事,而且每个数字都精准无比,他们在心中暗自算了算,似乎都十分吻合,不像是在信口胡说。 难道他说的竟是真的?除了那些庸愚之辈,像虬髯男子、莫还生、燕霜绯等人皆思考李妖言所说的可能性。 如果真是如他所说,那世界确实太小了,他们这些人相比之下,又算得了什么? 莫还生摇了摇头,道:“差点没被你这小骗子绕进去。你所说的事情都没有任何凭据,信口胡说我们也无法辨别真伪。不过,我适才打你的时候,你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若真是‘仙人’,岂会如此?” 李妖言叹了口气道:“这就是一个漫长的故事了。你们真的要听么?” 燕霜绯从对数字的迷惘中醒了过来,她算术一向不好,被李妖言的数字搞得头昏脑涨。 但对于听故事,从小就在师尊故事熏陶下的燕霜绯却是大有兴趣,道:“要听!不管别人要不要听,霜绯是一定要听的。” 虬髯男子双目闪烁着奇光,道:“既然霜绯要听,就请阁下继续讲下去。在故事讲完以前,谁也不许打断他!” 李妖言微微一笑,心知他们已入彀中。 他故作神秘地酝酿了一会儿,思考着接下来怎么骗他们,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开头: “从前有座山……” “这座山,坐落于距离地球几千万光年之外的m78星云里,名叫花果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守护着一块奇异的仙石。” 众人皆凝神倾听,除了第一句完全不解其意之外,后面的话倒也都能听明白,想来那什么“爱木七八星云”,跟“蘑菇云”一样,都是仙界独有的云。 李妖言一边回忆着《西游记》的原文,一边说道:“山中有丹崖怪石,削壁奇峰。瑶草奇花不谢,青松翠柏长春。” 李妖言暗自庆幸,自己心血来潮之下,背过《西游记》的开头。 “那块仙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二丈四尺围圆。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 “仙石四面更无树木遮阴,左右倒有芝兰相衬。盖自开辟以来,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内育仙胞,一日迸裂,产一岩妖,似圆球样大。” “那岩妖,生来就会爬走,拜了四方。目运两道金光,射冲斗府。惊动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驾座金阙云宫灵霄宝殿,聚集仙卿,见有金光焰焰,便开南天门观看。知是下方之物,天地精华所生,不以为异。” 再往下,李妖言已经记不住了,索性放飞自我,自行编造:“可惜,玉皇大天尊这一念之仁,害了m78星云。这岩妖虽为天地精华所生,具备成仙之姿,但野性未驯,杀性极大。他练就神通,可以化为通天巨猿,上半身就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下半身直接踏平马里亚纳海沟。” 众人虽不知珠穆朗玛峰和马里亚纳海沟是是什么地方,但也明白李妖言是在形容岩妖之巨,比山还高,比海还深,暗感骇然,不信世间真有如此庞然大物。 “这一日,不知为何,岩妖忽然凶性大发,化为通天巨猿法相,头顶天,脚踏地,一拳一亿个小朋友,将m78星云中的生灵斩杀殆尽。岩妖吸取他们的精气生命,助长修行,最后,以一招‘元气弹’,配合五十倍‘界王拳’,将整个m78星云全部摧毁。”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不明觉厉,一时都无语。 “等一等!”燕霜绯忽然道,“先前那老和尚呢?” “老和尚?什么老和尚?”李妖言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个老和尚,疑问道。 “你刚才说的啊,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守护着仙石。现在岩妖出世,老和尚跑哪里去了呢?” 她记性倒是很好! 李妖言这才想起来她说的老和尚是谁。 刚才顺嘴胡咧咧,一时竟然疏忽了老和尚的存在,一边暗自警告自己不能太过放飞自我,一边还是顺嘴说道: “老和尚当然是死了啊!他本是m78星云第一高手,南无加特林菩萨的授业恩师,佛名奥特光王。可惜,在长久接触岩妖之下,他的精气神皆被岩妖所吸收。岩妖正是借他化形,才得以出生,连他修炼的绝学‘元气弹’和‘界王拳’都被岩妖融会贯通,发扬光大。” 李妖言“嘿嘿”一笑,道:“你们现在也接触了岩妖,若无本仙禁制,最多一个月,便要被吸进精气神而亡。” 他仍旧没放弃恐吓那套,正好借这个机会,吓吓对方。 莫还生不屑一笑,燕霜绯也不置可否。天坑之上的刁玲娇滴滴地道:“奴家好怕啊,不知仙长能否贴身保护奴家啊!” 这声音酥软入骨,也不知道她要怎样的“贴身”,李妖言忍不住想入非非,骨头都酥了。 燕霜绯冷哼一声,给了刁玲一个轻蔑的白眼,道:“请公子继续往下讲!” 第37章 宇宙修仙学 “说下去之前,本仙需要先跟你们讲一讲仙界实力的划分。”李妖言想起自己以前构思的宇宙修仙小说,心想这不随手拈来的题材,忽悠不死你们。 “适才本仙跟你们说,星辰大致分为恒星、行星、卫星三等,其实还有彗星、流星未曾提及。而仙界的实力,也与这些天体相匹配。” “所谓仙人,便是指能够脱离‘小世界’,吸收仙界的仙力,在仙界无碍生存的生灵。仙界的仙力过于强大,不是肉体凡胎所能忍受,像你们这样的凡人,一旦进入仙界,就会被极度的冰寒冻成冰雕,碎成粉末。” “最低等的仙人,仙界称之为流星级,他们虽可在仙界行走,但不过是用身体强行抵抗仙力的侵蚀,每隔一段时间,都必须回到行星之中,修复身体。你们所听说的‘仙人下凡’,往往是这一类的仙人居多。” “再强一些的仙人,称之为彗星级。他们可以凭借恒星的能量,抵抗仙力的冰冷侵蚀,无需再重回行星之中修复身体。” “流星级和彗星级之上,是行星级。他们不但可以吸收恒星能量,更能以此不断壮大自己。行星级的仙人在积累数个行星级的能量之后,便可以向恒星级仙人迈进。” “流星、彗星、行星级的仙人,是最低等级的天兵,无法靠自己的力量脱离所在的恒星系。但恒星级的仙人,具备脱离恒星系的力量,所以会被任命为天将。他们可以带着自己的部署,前往不同的星域执行玉皇大天尊的命令。由于恒星级仙人可以纵横三十三天,所以也被称之为天仙。” 李妖言见说得他们有些云里雾里,便不再补充这些背景,直入正题道:“岩妖最初的实力,不过是行星级,可是吞噬完m78星云的所有奥特曼之后,它的实力已经达到了恒星级的水准,可以自由纵横仙界,轻松毁灭星辰。” “他来到一个名为艾泽拉斯的蔚蓝星球。此星球虽是行星,却沉睡着一位强大的大罗金仙——艾泽拉斯。星球之上,还有着无数侍奉她的巨龙、精灵、巨魔和人类。” “可惜,这些天兵天将都不是已经拥有恒星级力量的岩妖的对手。更可怕的是,若是让岩妖吞噬了沉睡着的大罗金仙艾泽拉斯,它将一跃成为大罗金仙。” “大罗金仙可以颠倒时间,在宇宙各处留下传说与影子,可以逆转存在与虚无,永生不死,再难制服,即使是同为大罗金仙的各位仙帝也只能将它镇压,无法毁灭。” “玉皇大天尊发现岩妖祸害众生,又知本仙练成的‘荒星’是岩妖可行,遂请本仙横跨六百亿光年,来到艾泽拉斯星球,出手镇压这妖魔。” “为救苍生,本仙从九天降落,可惜还是来迟一步,岩妖在一万年前已经吸食尽蔚蓝星球艾泽拉斯的生命,化为比星球还要巨大的青铜巨猿,正在吸收沉睡的艾泽拉斯的力量。” “它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把比艾泽拉斯星球还要巨大的燃烧之剑,名为‘黑暗撕裂者’高沙拉克,一剑插爆了蔚蓝星球。本仙见无数生灵陨落,心痛不已,遂在幽深无际的星天之中,与岩妖大战了三千年,直杀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无数星辰在我们的交战之中被毁灭,令本仙甚是痛心。” “那岩妖只吸取了大罗金仙艾泽拉斯一半的仙力,并未完全成为大罗金仙。是以,战到第三个千年时,本仙终于技高一筹,施展仙术‘星陨剑’,以‘荒星’斩断岩妖那又粗又长的尾巴,使它无法维持通天巨猿的状态,化为小小毛猴。” “岩妖法力大半在其尾巴上,失去尾巴,再也无法施展法天象地之术,已不是本仙对手,便用尽最后的妖力,打开宇宙黑洞,借助时空隧道,返回到数千万年之前,逃到你们所在的这个星球,妄想以你们的星球为基础,重新壮大,再穿越时空,改变被本仙击败的历史。” 李妖言融合《魔兽世界》和《七龙珠》,编造的故事让众人听得大受震撼。 李妖言暗想真是些土包子,我还没往里面加入“无限手套”、“生命法庭”、“oaa”呢,这就震撼到不行啦?换作是21世纪的网民,这才哪到哪啊,都登不上台面,会被喷设定垃圾、想象力匮乏的。 “现在,你们明白本仙为何会失去法力了吧?”李妖言见他们听得入神,忍不住提问道。 “不明白!岩妖不是被您击败了吗?”燕霜绯竟似乎对李妖言所说的深信不疑,开始用上了您这样的称呼。 “愚昧的凡人啊!”李妖言开始pua他们,“本仙虽然神通广大,地位尊崇,在仙界人称‘岩王帝君’,无仙不景仰。但在数千万年之前,也不过是和你们一般弱小的凡人。不,本仙现在的状态,比你们还不如。否则,区区一个莫老大,怎么可能一出手就擒住本仙。” 他嫌弃地看了莫老大一眼。后者啼笑皆非,心想你一个被我秒擒的废物,也好意思嫌弃我。 莫老大可不是燕霜绯,对李妖言的这番话,只当做是小骗子在胡编乱造。 “这岩妖狡诈、自私、残忍,以为本仙不会为了你们这个世界放弃几千万年的修为,穿越时空隧道来追杀它。可惜,它不知道本仙悲天悯人,义之所当,虽千万光年吾往矣。” “本仙不忍看到你们这个星球的生灵再被它所杀害,便舍弃数千万年的修为,跟随它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终于拼尽最后一丝法力,将它封印在本仙的‘荒星’之中。” “你们看到星岩突然消失,便是因为本仙将它封印进了这‘荒星’之中。哼,若非本仙为了你们的性命,岂会法力尽失,还要被你们拳打脚踢,拔刀劈砍?早就一袖子把你们扇到九霄云外去了。” 拔刀劈砍的莫还生面无表情,燕霜绯却忍不住红了脸,低声道:“对不起仙长,我不是故意的。仙长为我们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小女子实在不该对仙长无礼。” 看她神色,竟似对李妖言的胡说八道深信不疑。 这么单纯的吗?李妖言心想,这燕霜绯看似高冷御姐,实际上却是天然呆啊。 李妖言不知道,燕霜绯虽身为掌门,但一心习武,不通世事,心思单纯,如同孩子一般,又时常听师门说起祖师是九天下来的仙子,对仙界早已深信不疑,是以听到李妖言煞有介事地说着一堆神奇玄幻的名词,不但不觉得荒谬,反而觉得这正是仙界应有的样子。 左青龙不允许别人去青屏山骚扰她,正是知她武功虽高,却容易上当受骗。如果他知道李妖言这么骗她,恐怕是要把李妖言大卸八块,先杀为敬了。 不过,这些匪夷所思的名词和庞大的数字,确实对古人的世界观有着巨大的震慑和冲击。 比如星球,他们听明白了所指的是自己所在的世界,是整个天下,而岩妖竟然能变得比整个天下更加巨大,甚至一剑摧毁了天下。 这些,不是古代中国人所能想象的,或许只有印度人可以毫无困难的接受。毕竟他们吹起牛来,现在的网络作家都要惭愧汗颜。 还有那宇宙黑洞、时空隧道、穿越到几千万年之前、回到尚未修炼的凡身之时,听起来无比荒谬,却又无比神奇,令人心驰神往,禁不住去想象这个世界之外,真的有如此超凡脱俗的力量吗?真的能够长生久视数千万年?真的能够飞天遁地,穿梭时空,无所不能吗? 再一看李妖言,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怎么可能编造出这等神奇的故事?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超凡脱俗的认知? 正是为此,莫还生才沉默不语。因为这一瞬间,他竟然也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李妖言所说的话。 人终归是从众的动物。 燕霜绯的相信,动摇了他本能的反抗和怀疑,让他开始思考,这些事情是否真的有可能为真。 当然,这不是坏事,只有聪明人才会反思自己的行为和思想是否错误,而愚蠢之人往往坚持一个观点到底,不管如何也不会动摇。 在《冰与火之歌》中,临冬城大公艾德·史塔克就是愚蠢之人的典型。 他明明听到女儿艾莉亚·史塔克说出了她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一些信息,却没有从中有任何的思考和质疑,而是坚定地认为女儿只是幻想。 李妖言甚至不惜苛刻的评论——就是中国的一个县令,政治头脑都要远在临冬城大公之上。 在场之人有帮会首领、门派掌门,皆不是蠢人,是以都没有顽固,而是估量着这一切发生的可能性。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若是李妖言所说为真,什么玄铁、霸业、荣华富贵,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他真的是在仙界地位尊崇、玉皇大天尊都需要用“请”的“岩王帝君”,得他指点,定能领悟修仙之道,长生久视,纵横仙界。 相比之下,凡俗之间的一切事情已经无足轻重了。 第38章 仙人之证明 对于李妖言的话,柴静心同样将信将疑。 不过,她更加关心的是李妖言所说的岩妖。如果岩妖真的会吸取精气神,取而代之,那么别说什么成仙,能活下去都成为问题。 因为她可是跟几位师妹一起,亲手触碰过天外星岩的。若真是有什么妖毒,别人或许无事,她肯定会染上。 柴静心紧张地问道:“仙长适才说的岩妖妖毒、感染,究竟是什么情况呢?” 这是个威吓的好机会,李妖言瞬间来了劲,道:“这妖毒感染嘛,且听本仙细细说来。” “尔等凡夫俗子,与我等仙人不同,虽有精气神,但皆需要依靠肉身才能存在。没有了肉身,便成为孤魂野鬼,魂归地府,只有转世投胎,才能重新获得肉身。这就是所谓的‘轮回’。生生世世,永在世间,不断的出生,死去,重复无数遍,没有任何意义。” “而吾等仙人,是超脱于‘轮回’之外的生物。我们已经不需要凡人的肉身,因为我们练成了阳神,精气神再也无需依靠原本的肉身存在。即使原本的肉身崩坏毁灭,我们的阳神依旧可以常存于天地之间,无需依靠地府的轮回,便可自行为自己寻找合适的‘替身’。仙文名‘stand’,不过你们当然也是不会懂的啦。” 李妖言还是忍不住,又胡咧咧了一句jojo里的“替身”。 “这岩妖本有成仙之姿,是以在出生之时,便已成就了阳神。阳神的能力非常之多,除了重新为自己寻找‘替身’之外,还可以分出一部分神念,成为‘分神’。” ““分神”与‘替身’结合,便可成为一具‘分身’。宇宙间的大能力者,如本仙这样,可以将神念分为无穷之数,成就无穷‘分身’,在无数亿个世界留下自己的‘传说’,确保无论如何,都不会真正的死去。” “你们眼前看到的本仙,其实不是本仙的‘真身’,而是本仙的一具‘分身’。只是,这具‘分身’在穿越时空隧道之时,通过数千万年的时光里,自然追本溯源,已替代了当今这个时代的‘真身’。” 众人已经被他“阳神”、“分神”、“替身”、“真身”、“分身”给搅得头晕脑胀,不由得都是多信了几分,就连一直在天坑之上冷眼旁观的虬髯男子,也开始思考这些话为真的可能性。 毕竟,这种东西,没有几千年的脑洞,是编不出来的。 李妖言见他们将信将疑,便开始骗术的第三步,给出诱人的虚假承诺。 “尔等虽是凡夫俗子,但若能助本仙安度此劫,待本仙重新修行,重证仙身之时,自然少不了好处。”他说得起劲,就差没说:“我,秦始皇,打钱!”了。 李妖言感觉到自己“星陨剑”的技能cd已好,心想正好再推一把。他摊开只有一枚“荒星”的手心,示意众人观看。 “尔等既然还是不信,本仙也只能为你们展示一下仙术了。” 众人都是精神一震。 不错,话可以胡编乱造,仙术总不能是造假吧?若是江湖术士的把戏,在场之人除了燕霜绯,哪个不是老江湖,定能拆穿。 燕霜绯却已然深信不疑,关切地道:“仙长不是说为了追杀岩妖,法力全失,还能使用仙术吗?若是强行使用,不知道会否伤及仙长的身体?” 果然是单纯的女孩子啊。 李妖言对她好感大增,笑道:“无妨。本仙虽然法力尽失,但正如无边大海,纵使干涸,只要用力挤,总还是能挤出一滴水来,也正如女人的乳……呃,算了,少儿不宜。莫老大,你先拿着本仙这枚‘荒星’。” 他将弹珠大小的“荒星”抛向莫还生,莫还生下意识地接在手中。 李妖言张开双臂,道:“请莫老大查验本仙全身上下,是否还存在另外一枚‘荒星’?” 莫还生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做。 他知道事关重大,在李妖言身上仔细摸了一遍,连靴子也不放过,反复摸了几遍之后,向天坑之上的众人摇了摇头,以示确认李妖言身上并无第二颗“荒星”。 李妖言接着道:“本仙有言在先,若是有人怀疑本仙与莫老大串通,可以现在再来亲自检验一遍。” 无人表示怀疑。谁都有可能跟李妖言串通,上来就把李妖言打个半死的莫还生,最不可能。 更何况,以李妖言衣着的“时尚暴露”,眼力高明者一看就知道绝对不会藏着“荒星”。 李妖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心知到了取信他们的关键时刻。他举起左手向天,眼神盯着前方地面,在心中默默感受岩元素的力量。 众人屏气凝神,只见李妖言眼神注视的地面上,出现一团金黄色的光亮,都是心中一惊。 只听李妖言一声呼喝:“地生荒星,灿如烈阳!” 黄光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崭新的“荒星”,仿佛突然从地面上升起,光芒纹路耀眼夺目。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莫还生,见他右手手掌中的“荒星”熠熠生辉,与地面上新的“荒星”交相辉映。 莫还生看得目瞪口呆,他亲自摸过李妖言周身,百分之百确定他身上绝对没有另外一枚“荒星”。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手,感受到手中那枚“荒星”依然真实不虚地存在着,透着一股温暖的力量。 燕霜绯更是崇拜地看着李妖言,对他“岩王帝君”的身份更加确定不疑。 若非仙人,怎可能有如此神通?便是武功再强,也做不到凭空造物。若说是戏法,在座之人却又看不出半点动了手脚的样子。 虬髯男子忽然从天坑之上一跃而下,还未落地,便对着地上的“荒星”做出虚空擒拿的手势。 那“荒星”仿佛活过来一样,急不可耐地跳入他的掌中。 李妖言看得大为震撼。 在星岩中,他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拔起一枚荒星,知道它在地生根,极难拔起。 没想到这看上去三十来岁的虬髯男子一伸手,就把“荒星”摄入掌中。这不就是《天龙八部》里面乔峰的什么“擒龙功”、“控鹤功”么? 难道这虬髯男子竟然是乔峰级数的高手?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先前在天星中创造的那枚“荒星”乃是嵌入星岩之中,而这一枚却只是嵌在土壤表层。 李妖言不懂武功,莫老大却是见多识广,知道这“虚空摄物”之能,依赖于真气外放。使用者必然拥有极为浑厚的真气,且灵活操纵,收放自如。 虬髯男子的真气如臂使指,只摄“荒星”而不沾灰尘,足见他已经完全洞悉真气运用的奥妙。 先前见他与方别鹤交手,只是觉得他眼力精准、招数老辣,至少是左青龙级数的高手。 眼下见他用出“虚空摄物”,莫还生对虬髯男子的警惕之心大大提高,知他必然是打通任督二脉的一流高手,还要在左青龙之上,否则绝对无此能为。 如此高手,万难得见。想不到今日在荥阳郊外,竟然不幸遇到。他自称姓“烈”,究竟是何来历呢? 虬髯男子本来一直藏拙,激动之下,却使出一招“摄火手”,暴露了真实实力。不过,他此刻的心思全在“荒星”之上,浑不在意旁人震惊的神情。 他先是摸了摸“荒星”,手指循着“荒星”上的纹路,随后就被“荒星”内部缓缓转动的符文所吸引。 “荒星”的外壳有着许多裂缝,透过裂缝,可以看出“荒星”内部乃是空心,而那散发着金黄光芒的符文就悬在空中,上下左右绝无丝线固定。 这符文究竟是什么? 虬髯男子将“荒星”放置于右手中,紧紧握住。 随着他右掌骨骼的吱吱作响,荒星突然之间,爆碎成淡淡的黄色光芒,灰飞烟灭。这一现象让众人同时想起先前消失的星岩。 所有人都不再怀疑李妖言所说的话。 种种迹象来看,李妖言必然跟星岩有着密切的关系,与星岩一起从天而降的话,此刻已经显得不那么荒唐。 “这就是仙术么?”虬髯男子看着李妖言,眼光灼热。 不管别人信不信,他反正是信了!他适才虽然面色不显,但其实已暗中用出压箱底的绝学祝融神火功。 此功刚猛霸道,破坏力极强,即使只用五成功力,亦足可碎裂顽强坚硬的花岗石、玄武岩。饶是如此,还是用了将近八成功力才毁灭这一小小“荒星”。 更奇特的是,“荒星”爆碎之时,竟有一股奇异的冲击之力,虽然对他而言,显得微弱,但也足以在猝然之下,给予普通人致命一击。 虬髯男子判断,这枚“荒星”,确非人间之物,可能与星岩一样,来自天上。 那么,能举手投足随意创造出这等天外奇物的人,说是九天仙人,也不足为奇。如果真是如此,那眼前这个少年,自己势在必得!谁也不要想着跟我抢! 他看着李妖言,眼神透出奇异的光芒。 在这一瞬间,似乎连令他心动的燕霜绯都失去了吸引力。 与长生不死相比,一个美人儿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她还不怎么将自己放在心上。 第39章 终为世故人 “不错,这就是本仙的仙术——‘星陨剑’!”李妖言傲然答道。 “本仙身为岩王帝君,若非重回肉体凡胎的时代,只这一记‘星陨剑’,便足以摧毁你们所在的星球。这正是‘星陨’之名的真意。” “等到本仙重新修回天仙境界,破碎虚空,白日飞升,不在话下。尔等凡人若是好好供奉本仙,帮助本仙修行,本仙飞升之日,未尝不可带着你们一起升天。” 李妖言开始给他们画饼,反正,画饼又不要钱。 他现在想想,老板们可真是聪明,用一根可能永远也吃不到的胡萝卜吊在前面,便可让人当驴作马,任劳任怨。 等到驴马觉悟之时,直接宰杀,换一头新的蠢笨驴马便是。还可以杀鸡儆猴,让其他驴马见状不敢反抗。 自己可应该好好学着这一点。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虬髯男子目光灼灼地道。 “不错!本仙知道,在你们的世界,有淮南王刘安成仙得道的事情。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说,‘王遂得道,举家升天,畜产皆仙,犬吠于天上,鸡鸣于云中。’此事对于本仙来说,易如反掌。” 李妖言庆幸自己是中文系毕业,为了考北大中文系的研究生,对原籍很是下了一番功夫,虽然最终还是以20分之差没能进入复试,但对于这些自己感兴趣的记载倒还是了如指掌。 再看他们神情,虽然知道这个典故,却没有听过《论衡》中的原话,对于李妖言的出口成章感到十分震惊。 李妖言觉得自己有点像江湖骗子,或者说一根神棍。不过,他虚空造物的仙术,可不是什么神棍都能做到。 莫还生等不是不怀疑他用了什么障眼法,但巨大的星岩和微小的“荒星”,他们都亲自接触过,确认真实无误。 现在还有一枚在莫还生的手里攥着呢。想到这是仙物,他连忙将它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荒星’是仙长的法宝,莫老大,你想要强夺吗?”燕霜绯怒目而视,拔剑指着莫还生道。 莫还生老脸一红,却不愿将“荒星”交出。这可是仙人法宝啊!虽然不知道该怎么使用,但沾点仙气也是好的啊。 李妖言对燕霜绯很是满意,心知自己的安全,大可以靠着她了。不过,他也不愿跟莫老大起什么冲突,大方地道: “无妨!‘荒星’既是本仙法宝,也是本仙仙术。他手中那枚,不过是本仙以仙术所造,真正的本体,还在本仙阳神之中。仙家法宝,与仙人阳神相结合,同生同死,穿越时空也不分离,岂是区区一个凡人所能夺走。那枚‘荒星’,就当做是本仙送给莫老大的礼物吧。” 燕霜绯收起怒气,犹豫着对李妖言道:“仙长,我,我也想要。” 她素来高冷,很少向人请求什么,但“荒星”既是仙人法宝,必可有助于她参悟“天意四象剑”,是以她也不由得心动。 第一次求外人,燕霜绯多少有些羞赧,神情楚楚可怜,煞是诱人,令人垂涎欲滴,令李妖言眼都看直了。 虽说他已经是成家之人,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见到燕霜绯这等绝色佳人一副求肯情态,差点让他耍起流氓,想去摸一摸她那诱人的小脸,说一句:“你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不过,还是要保持自己的仙人风范,不能这么油腻。 李妖言克制住心头的妄念,严肃正经地道:“仙家法宝,只赠有缘。莫老大与本仙有缘。” “那我呢?我与仙长难道无缘吗?”燕霜绯失落地看着李妖言。 “你我……缘分自然是有的。只是,目前还不太够让本仙送你一枚‘荒星’。”李妖言咽下口水,勉强地道。 谁不想跟这有着绝美容颜的少女有缘呢? 可是,“星陨剑”长达8分钟的技能cd不允许啊!但男人总不能说自己不行吧?只能推辞说“缘分不够”。 “如何才能与仙长有更多的缘分呢?”燕霜绯似乎确实是很严肃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着魔之深,令李妖言都觉得惋惜:孩子,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第一天出来混江湖的么?你这样很容易被坏人骗啊? 他不知道,燕霜绯确实是江湖萌新,比看过许多武侠小说的李妖言更不懂江湖的风波险恶、人情世故。 而且,现在他就是骗天真少女的“坏叔叔”啊! 要不是良心未泯,李妖言都想要对着美丽得惊人的少女说,“你我合体双修,肌肤相亲,自然缘深缘浅,一试便知。若是将来修为有成,还可一同飞升成仙。” 他终于体会到神棍遇上无知妇女时的快乐。这他娘的谁顶得住啊,难怪那么多神棍打着各种名号,骗财骗色。 不过,这毕竟太过缺德了。李妖言多少还是有廉耻之心的,好色不是什么过错,君子好好色,恶恶臭,这是再自然不过的天性。 但要为好色做些下作之事,却是君子所不为了。 君子并非无欲,也不可能真正的存天理、灭人欲,只要能做到存正理,抑恶欲,便可称得上君子了。 李妖言叹了口气,这就是好人要做的修行吧。 好人不是没有坏心,只是,总是能以心中的道德律约束自己,在黑暗的夜里,才能成为照耀他人的光亮。 又想当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我可不是那种淫僧、贼道、邪教头目。 “缘深缘浅,全靠自然,强扭的瓜不甜。”李妖言道,忽然感觉自己说话还挺押韵的。 “不知道奴家跟仙长是否有缘呢?” 天坑之上,柴静心露出成熟妇人那种勾人的表情,蝎美人刁玲也不甘示弱,娇滴滴问道:“我也想问问仙长,是否能与仙长有‘缘’?” 她故意将“缘”这个字说得含糊不清,令人浮想联翩。 “有,有,都有。”李妖言只觉得幸福从天而降。他可从来没被这么多美女这样看过。 穿越,果然是有好处的。 “这么说,我们都与仙长有缘咯?”虬髯男子神情不阴不阳地道。 李妖言心头一凛,警告自己切不可得意忘形。 这帮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看样子,是真能杀人的。自己若是不做出与身份相合适的行为,被他们怀疑,别说美人了,只怕自己要成死人。 作为一个演员,一定要敬业! 《诡秘之主》里用扮演法获得力量,避免疯狂,而现实里,人也一定要学会用扮演法来保住性命。 为什么会有大奸似忠?大智若愚?都是一种扮演。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不会角色扮演,让人一眼看个彻底,摸个清楚,便难免为人鱼肉,任人宰割了。 李妖言想起自己过去在海嘉学校时的遭遇,吃亏的原因便是自己过于坦诚、直率,对他人没有防范之心,自以为以诚心待人,为教育付出,无需那么多的算计。 “知世故而不世故,处江湖而远江湖。” 这是李妖言一贯秉承的信念,也时常在人前说起,以示自己只专注于做事,诚信正念,为孩子的教育做点事情,此外别无他想,既无意于权谋之争,也不在乎派系之别。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即使是几位对他的主管领导非常不满的副校长、副园长,对于李妖言的为人也是颇为敬重。 她们即使是与李妖言的主管领导因为各种事情撕得不可开交时,依然对李妖言以礼相待,从来不曾迁怒到他身上。 诚于人,诚于己,诚于心。 李妖言这么做的代价却是,被主管领导认为不是“自己人”,没有无条件地站在她一边——事实上,李妖言对于这些女人的斗争并无任何兴趣,在他看来,全无意义。 然而,这终于还是导致了,主管领导背刺一刀,将李妖言一脚踢开。 一位李妖言敬重的老师语重心长地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想远离江湖世故,谈何容易?” 隋末这个乱世,自然远比21世纪更为凶险。丢失工作,损了钱财,自然令人有些气愤沮丧,但终归不会伤及性命。 而在这个世道,真可能随时被人杀死。 自己,可千万要扮演好仙人这个角色,不要像在海嘉学校一样,被当成是没有任何价值、随手可以丢弃的垃圾。 李妖言决定,尽可能不说一句真话,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底细。 他微微一笑,高深莫测地道:“诸位今夜能与本仙相遇,便说明冥冥之中,注定与本仙有缘。不过,至于缘深缘浅,善缘恶缘,全在各位一念之间。” “须知善恶总在一念思量。一念天堂,化为天堂善神,一念地狱,化作地狱恶鬼。望各位慎此一念,皆为天堂善神,不作地狱恶鬼。” 李妖言就差直白地说:“你我本无缘,全靠你给钱了。只要不杀我,咱俩就有缘!” 这也是无奈之举,若要在这帮凶神恶煞中逃出生天,便必须让他们想与自己结善缘。 而要让他们想跟自己结善缘,便必须展现出自己的利用价值。 被人利用不是一件坏事,这多少说明你还有被利用的价值。你只需头脑精明,在有利用价值时为自己争取点利益便是。 比被人利用更可怕的,是完全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被人一脚踢开。 李妖言决定做一个,让他们觉得可以利用的人,一个明白世故的江湖客。 只有这样,才能在隋末这个乱世,更好地活下去。 第40章 虬髯斗群雄 众人还未曾从震惊中缓过来,虬髯男子却忽然长笑一声,自天坑之上,暴跃而起,眨眼间掠过十余丈的距离,直扑向李妖言,尚距两三丈之远,便伸出左手,虚空一抓。 “烈某倒是想跟仙长好好结交结交!” 李妖言只觉得身子被一股无形大力抓起,身不由己向那虬髯男子飞去,被后者抓着领子提在手中,浑身空空荡荡,完全无力反抗。 虬髯男子一抓起李妖言,便足尖点地,提着李妖言冲天飞起,如一只大鸟一般,横掠数丈,向天坑之上跃去。 莫还生反应最快,在虬髯男子向李妖言出手之际已然长刀出鞘,可惜在虬髯男子虚空擒人的神功之下,还是稍差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妖言被他掠去。 他不肯放弃,持刀健步向虬髯男子的方向追了过去,同时大喝一声,“拦住他!” 天坑之上,刁玲和柴静心等也立刻反应过来,喝令手下阻拦虬髯男子。 青龙帮帮众和环翠谷诸女各展绝学,放出种种暗器,如飞蝗暴雨一般向虬髯男子飞射过去。有情急者,手头没有暗器,竟将火把抛掷下来。 虬髯男子跃至半空,见无数暗器迎头而来,大笑一声:“雕虫小技,也来我面前卖弄!” 他一掌拍出,浩大掌力有如巨伞,将如雨暗器包裹其中。随后,漫天飞雨似乎被狂岚卷起,以比来时快逾数倍的速度射向天坑之上的众人。 暗器过处,众人纷纷躲避,十几个倒霉蛋避之不及,被暗器洞穿身体,倒地痛呼,咒骂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虬髯男子闯出暗器之雨,将要跃上天坑之际,忽见黑影闪烁,三人横掠而来,从他们掠来时的衣衫劲风,便可知皆是高手。 梅七的“无生棍”、洪大庆的“分海叉”、秦不空的“空逝刀”悄无声息,攻向虬髯男子。 “无生棍”洒出一片棍影,气劲如跗骨之俎,点向虬髯男子上身十八处要穴;“分海叉”只是开山裂石般地刚猛刺来,如海中巨浪,打向虬髯男子头脸;“空逝刀”刁钻诡异,趁隙掠斩虬髯男子肋下。 三人皆是练成真气的高手,绝非青龙帮帮众和环翠谷弟子可比,联手之势,令那虬髯男子也不得不凝神应对。 他凝神片刻,右手忽然如神龙探爪般,探入三人兵刃之中,在一片虚虚实实的棍影中,精准地扣住梅七“无生棍”的尾端。 梅七知道虬髯男子是难得一见的高手,故而上来就是梅山派“大圣棍法”中的绝技——“无影无踪”。 此招借助光影和气劲,营造出虚实相生的一片棍影,且随时可加以变化,化虚为实,变实为虚,极难防范。 他行走江湖,以此招不知道逼退了多少高明的对手,却从未遇到像虬髯男子这样,一出手就扣住他“无生棍”的对手。 由此可见虬髯男子是何等高明。 梅七惊骇之下,担心兵刃被夺,奋力一拉,试图将“无生棍”从虬髯男子掌中抽回。 虬髯男子却未抗拒,反而就势向前一推。 梅七回劲之时,只觉一股灼热的劲力自棍端涌来,几乎要自掌心循着自己回撤的劲力侵入经脉,骇然之下,奋力将长棍一抖,使出独门手法,将“无生棍”断为七节,露出中间相连的铁链,令那股灼热劲力后继无力。 饶是如此,梅七依旧被那灼热劲力震得浑身发麻,经脉酸软,不得已跪了下来。 虬髯男子微一诧异,想不到梅七的棍子竟然有这般变化,化解了自己可使他重创甚至毙命的一招。 此时,洪大庆的“分海叉”和秦不空的“空逝刀”已一左一右,夹击过来。叉势凌天,刀光掠地,劲气挥洒,显然二人皆用上了毕生功力。 在二人刀叉夹击之下,虬髯男子无暇追击梅七,顺手拖过“无生棍”棍首,点出无数棍影。 虬髯男子不擅用棍,虽然此刻用的是棍,但使出的却是极为凌厉的剑招。 “无生棍”点在洪大庆和秦不空的“分海叉”和“空逝刀”上,劲气奔涌,隔着兵器将二人震得跌出丈外,在空中喷出一口血来。 虬髯男子固然大展神威,三招两式间大破三位高手的合击,但跃升之势也因此用尽,在空中停滞片刻后,向天坑之下跌落。 虬髯男子却早已有计较,甫一击退洪大庆和秦不空二人,便运力一扯“无生棍”,试图借棍端梅七的力量再度向上飞跃,却忽觉对面劲力空空如也。 梅七见二人不敌,心知下一个便是自己,竟如壁虎求生一般,毅然决然地甩开自己的兵器,任由虬髯男子下跌而去。 对于江湖人物来说,兵器不仅仅是吃饭的家伙,更无异于老友、妻子,在有些剑派,甚至还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极端训示。 梅七这“无生棍”乃是他请能工匠人,以精铁百炼而成,最能发挥他棍法精奥,就此失去着实可惜。但若让虬髯男子借力跃上,后果可比失去“无生棍”更要大得多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面对虬髯男子这等高手,梅七毫不犹豫放手,将机会交给天坑之下的莫还生和燕霜绯。 眼看虬髯男子就要跌落下去,他却处变不惊,运起真气,揪着“无生棍”随手一抖。那断成七节、以铁链相连的“无生棍”竟然被他抖成笔直的一根,凌厉无比地向天坑边缘的土壁插去。 “无生棍”的棍尾携带无匹的真气,直插进土壁之中,二尺余长的棍尾尽然尽数没入土壁,可见虬髯男子功力之深厚。 虬髯男子长啸一声,拉动“无生棍”,借力之下,身形再度上升。眼看他就要跃升至天坑之上,一个黑影却忽然自梅七身后跃起,扑至虬髯男子正上方,凌空一掌拍下。 来者正是风随云,他隐在梅七等三大高手身后,等待许久,就是为了此刻这样的良机。 这一记“百丈神掌”乃是他毕生最强的一掌,来势既快,掌力又猛,更在突然之间,杀了虬髯男子一个措手不及。 风随云的剑法固然远逊大师兄岳无闲,但论起“百丈神掌”的掌力,其实威力不凡,不比师兄相差多远。 这一掌更是他蓄积颇久,全力而发,雄浑气劲如涛涛奔流,瀑布倾落,看得虬髯男子心中一凛,又惊又怒。 若是在平地,虬髯男子自不会将这一掌放在心上。但此刻一口真气将尽,身在半空,无从借力,面对这狂猛一掌,委实不敢轻视。 电光石火之间,虬髯男子已做出不情愿的判断,右手被迫松开“无生棍”的棍首,迎上风随云的隔空一掌。 天坑之上,两股掌力相交,如同风云相会,迸发出海浪般汹涌澎湃的余波。 十余支火把“噗”的一声,同时熄灭,青龙帮及环翠谷中功力稍浅者,被气劲余波震得立足不稳,东倒西歪。 风随云只觉对方真气雄浑霸道,远在自己之上,自己辛苦二十余年修炼的真气仿佛洪水决堤,一触即溃。 两掌一对,风随云浑身剧震,如遭电击,随后更如被投石机抛射的石弹一般,向后弹出六七丈丈外,撞在一颗高树上。 那树木在风随云的撞击之下一阵摇晃,枝杈断裂,碎叶飘飞。风随云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显然对掌之下,已受了内伤。 虬髯男子一出手便将对手打伤,却面无喜色,心下一沉。 他知道,自己这一掌虽然将风随云震飞,但风随云的掌力,也终于令他再也无力跃上天坑,只能抓着李妖言向下落去。 柴静心和刁玲互视一眼,心意相通,暗器如金碧交加的光雨,分别向虬髯男子左右半身的要害部位打去。 天坑之下,燕霜绯也已拔出双剑,与莫还生一左一右,提前扑到虬髯男子即将落地之处。 他二人武功最强,反应最快,无需招呼,已自动配合,在虬髯男子将落未落、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各展绝学,挥洒出一片夺命的刀光剑雨,如碎花烟雨,虽然致命,却美不胜收。 莫还生放弃花巧,以全身功力猛劈出一刀,充满与敌偕亡的气概,刀气直冲对手,令李妖言感到汗毛倒竖、遍体生寒。 燕霜绯身如飞燕,在虬髯男子周边盘旋不定,双剑如燕之双翼,忽开忽合,洒出漫天星光一般的剑雨,口中还道:“放下仙长!” 李妖言身处剑雨之中,虽知她不会伤到自己,却也捏了把汗,听到她的话,更是摇了摇头,感叹她中毒甚深。 虬髯男子上有暗器,下有刀剑,似乎无可躲避。 他接连出手,未及回气,此刻已无力出掌震飞暗器,若要出手拔剑,因左手抓着李妖言,左侧腰间的剑鞘紧贴在二人之间,在不伤李妖言的情况下拔剑,定然来不及对付暗器。 莫还生见状,心中暗喜。 环翠谷的暗器皆带剧毒,虬髯男子便是只受擦伤,也免不了中毒,必须以真气进行压制。 届时,众人只需要游走缠斗,等虬髯男子无力压制毒性时,便可轻易取胜。 第41章 微雨难催命 眼看虬髯男子处境十分不妙,他却忽然屈指连弹,如抚琴一般,凭空奏出数十道锐利的指风。指风如刀如箭,撞在暗器之上,竟发出尖利的金铁哀鸣,将暗器一一击落。 李妖言看得目瞪口呆,他娘的,这虬髯男子除了会“擒龙功”,竟然还会“六脉神剑”? 隋末世界这么高武的么?随便遇上一群人,都有这等可比金书中绝顶高手的人物存在?还是说,这虬髯男子便是隋末有数的绝顶高手了? 然而,这数十道指风虽解了暗器之厄,却无法面对下方莫还生和燕霜绯的合击。 莫还生虽然也为虬髯男子破开暗器的强劲指风震骇,却也知道,虬髯男子此举必然大耗心力、气力,正是自己和燕霜绯的良机。 他心思已定,刀势更尽,不留余地,誓要将虬髯男子斩于刀下。而燕霜绯也是一般心思,双剑点出百余道剑影。 眼看虬髯男子就要被二人的刀剑刺中,却忽然轻笑一声,在空中不可思议地横移三尺,诡异一个转身,一只脚已自下而上,突兀地踢在莫还生的刀身。 这一脚并不快,但妙到毫巅,正中莫还生气力薄弱之处,且自带一股爆炸般的力道。 莫还生握刀的虎口一颤,气血翻涌,浑身上下说不出地难受,被虬髯男子这巧妙一踢迫退半步。只这半步之差,让他无法再配合燕霜绯的剑势发动进击。 借这一踢之力,虬髯男子如行云流水般,转身向燕霜绯连环踢出六脚,穿过细细密密的剑雨,招招踢向燕霜绯的剑身。 燕霜绯年纪虽轻,剑术修为却极为精湛。 她又使用纤细的双刃剑,灵动善变,剑势展开,无论虬髯男子的脚法如何变化,始终以刃相迎,避免被虬髯男子踢到无锋的剑脊之上。 虬髯男子自然不会将脚往剑刃上踢,连变数招,以攻代守,虽都没能踢到燕霜绯长剑,但燕霜绯的攻势,却因躲避他的足尖而被化解。 莫还生被硬生生逼退半步,一个旋身又再度攻上,“阎王刀”连劈十余刀,一刀比一刀快,一招比一招狠辣。 虬髯男子尚未完全回足真气,又被燕霜绯所纠缠,一时之间,竟被莫还生的快刀杀得左支右绌,连连后退。 天坑之上,柴静心袍袖一甩,一团黑色的灰雾如蚊蝇一般,罩向虬髯男子头顶。 虬髯男子知道环翠谷毒雾了得,不敢大意,屏住呼吸,袍袖舒卷,生出一股强猛的劲风,却将毒雾全部向莫还生迫去。 莫还生眼看就要得手,却让柴静心毒雾耽搁,心里暗骂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不久前才吃过环翠谷的亏,自然不敢跟环翠谷的毒雾产生半分瓜葛,抽身疾退,闪到一边。 虬髯男子借毒雾迫退莫还生后,已落到天坑之中,足尖点地,力从地气,一口真气终于回足,如兔起鹘落,轻巧地脱出燕霜绯剑势范围,来到了十余丈外的天坑另一边。 那青龙帮龙鳞秘卫正坐在大石上疗伤,头上雾气蒸蒸,显然正值关键时刻。虬髯男子没有丝毫犹豫,飞起一脚踢中那龙鳞秘卫心口。 那龙鳞秘卫适才跟方别鹤交手,心脉被剑劲侵入,本就受创不轻,挨了虬髯男子这一下,更是哼都没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后,仰天躺倒在地,眼看不活了。 李妖言见虬髯男子无缘无故,踢死一人,心中大骇,知道虬髯男子虽然看上去十分儒雅,风度翩翩,更是武功卓绝,一副绝世高手的风范,但出手狠辣无情,绝非良善之辈,自己落在他的手中,未来堪忧。 他头脑急转,试图想出逃脱之法,但脉门被虬髯男子紧紧扣住,浑身上下全无半点力道,就是要学郭靖偷袭陈玄风一样,刺他小腹要害,也是不能。 对于杀死龙鳞秘卫,虬髯男子只当做了一件不能再小的小事,看都懒得再看一眼,长笑一声,将李妖言身子轻轻一甩,反手拔出腰间长剑,“叮叮当当”数声,驾开身后莫还生的刚猛一刀和燕霜绯的绵密双剑。 莫还生见他拔出剑来,心下一沉,知道终于还是错失了重伤甚至击杀他的最佳良机,接下来,只能凭真功夫,比一比谁手底子更硬。 他没想到虬髯男子武功竟然如此高明,在这么多人的夹击之下,犹然游刃有余,未曾受半点伤,恐怕真实修为已直追“卢公”郭方预,先前与方别鹤过招,明显有所保留。 他立刻意识到,即使自己和燕霜绯联手,都未必是虬髯男子对手。但为救下李妖言,还是不得不与燕霜绯联手攻向虬髯男子。 “催命刀”刀行霸道,“微雨剑”剑走轻灵。刀似惊雷,剑如风雨,联手之势,更如雷雨交加,闪电轰鸣,洞彻长空。 莫还生和燕霜绯两人虽未臻一流高手的境界,却也皆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在适才的短暂交手中更对对方的招数、功力、反应有了较深的了解,是以虽然从未练过联手对敌之法,一刀双剑,竟如演练了许久一般,互相遮掩,轮流攻守,配合得天衣无缝。 虬髯男子一只手抓着李妖言,使不出配合剑招的指法掌法来,在莫、燕二人联手之下,竟然落在下风。 他的武功,其实本不以招式见长,对付方别鹤、梅七这一级数,当然显得如神似幻,对付莫还生和燕霜绯这两个接近左青龙级数的高手,便已不那么神奇。 尤其是此刻只能单手运剑,无左手配合,剑法虽然较之二人皆稍胜一筹,却始终无法取得实质性的战果。 三人以天坑为战场,如兔起鹘落,在坑中以惊人的高速腾挪移动,手上更是幻化出无尽剑势刀招。 莫还生功力较燕霜绯为深,长刀横劈竖砍,刀劲纵横,令虬髯男子也不得不凝神应对,以霸道剑劲将莫还生的长刀生生震开。 剑法精妙的燕霜绯则是二人之中真正的主攻手,在莫还生纠缠住虬髯男子之时,双剑舞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影,时刻不离虬髯男子周身要害,逼得他不得不满场游走,以避开燕霜绯的攻击。 但饶是如此,莫还生和燕霜绯二人却也始终伤不到他分毫。 莫还生不由得对虬髯男子暗生赞叹。 适才交手,他已发现燕霜绯的内力修为较自己稍弱,但剑法之精纯,应变之快捷,还要远在自己之上,即使是天生剑才的岳无闲,似乎也比燕霜绯逊色一筹,这无疑弥补了她内力修为的不足。 难怪她两年前就能与左青龙交手百招,这等精妙的剑法,绝不比左青龙逊色多少。 莫还生自忖若是与燕霜绯一对一动手,就算用上“小鬼”飞刀,最终也只会败下阵来。除非他肯狠下心来下杀手,使出“鬼王刃”,或许有机会取燕霜绯性命。 这样的年纪便有这样的修为,如无意外,将来必是一流高手,甚至迈入无上宗师境界也未可知,成就远在自己之上。 江湖武者也是人,遵循正常人的生长规律,十几二十几岁是上升最快的时候,几乎每一天都在飞速进步,将来成就如何,基本就能在这二十来年里看出。 三十岁后,人的功力往往接近自己的巅峰,接下来的进展便极为缓慢,大多数武者甚至已经达到自己的极限,再无可能更进一步。 只有极少数人才可能或突然领悟武学至理,或获得奇珍异宝,旷世绝学,在此基础上再做拔高,一跃冲天,成为一流高手、无上宗师。 这一切,几乎全看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进境如何。 三十五岁是个重要门槛。 若能在三十五岁前,打通任督二脉,成为一流高手,往往还能更进一步,靠着熬工龄成为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 若是不能,恐怕今后希望渺茫,只能停滞不前甚至每况愈下了。 莫还生今年三十六岁了,可是自三十岁后,他的功力已经几乎没有任何长进,刀法虽然日臻纯熟,却也已抵达极限,进境甚微。 他知道自己潜力已尽,可能终生无望更进一步了。 这不是他本身的问题。 从一个低贱的偷儿成长到这一地步,他的天资纵是使比不上燕霜绯这等人,却也绝不会比风随云、方别鹤稍逊,甚至犹有过之。 但莫还生知道,他们的未来,比自己更加光明。 他们的武功传承自泰山派分支沂山剑派,是可以成就无上宗师的武学,远没有到达极限。而莫还生的刀法、暗器、内功,却不足以支持他成就一流高手。 他知道自己所修的,均不是上乘武学,现在的武功修为,已经几乎是自己的极限,即使再有突破,最多也不过和当初的岳无闲和“浣剑”齐桓正相当,想要有左青龙的修为,已经是千难万难。 除非另有奇遇,获得千年灵芝、朱果、神异蛇胆之类,或者机缘巧合,得到某些奇功绝艺的秘籍,自己或许还能以此突破,但那都是江湖人的白日梦想。 燕霜绯显然不同。 青屏剑派算不得什么大派,比起飞龙道院的武藏也颇为不及。 可是燕霜绯竟然凭借这样的武藏,年纪轻轻,成为了不在自己之下的高手。天分之高,虽然不能说是百年难遇,但亦是万中选一的存在。 可是她的天分,或许仍然不及这虬髯男子。 第42章 氪金系统开 看面相,虬髯男子,今年最多也就是三十一二岁,可是内力修为竟然远远高过莫还生,随手一剑都充满爆炸性的力量,令他只觉真气如被点燃,沸腾不已。 若非与燕霜绯联手,攻守转变之间,总能有足够的时间平复真气的翻涌,莫还生自忖只怕接不了二三十招,便已一败涂地了。 见他二人缠住虬髯男子,还稍占上风,风随云、方别鹤、梅七、洪大庆四人也都从天坑上一跃而下,前来助阵。 风随云脸色虽然仍旧透着一丝苍白,但脸色红润,显然大有好转。 他功力远逊于虬髯男子,适才与之对上一掌,内息立刻不畅,若是虬髯男子顺势追击,只怕撑不下十招,便要命丧虬髯男子掌下。 不过,在莫还生与燕霜绯与虬髯男子剧斗之刻,他已运功调息,再无大碍。 柴静心和刁玲擅长毒和暗器,适才插手反被虬髯男子借机脱身,便没有下来插手,只是带着手下守在天坑之上,防止虬髯男子狗急跳墙,带着李妖言跃出天坑。 风随云等人武功虽然逊于莫还生和燕霜绯二人,但有莫、燕主攻,他们压力大减,将虬髯男子团团围住,稳稳占据了上风。 六大高手皆有与虬髯男子过上三招两式之实力,轮番进击之下,可以随时换人回气,令虬髯男子难以乘胜追击。 虬髯男子一手抓着李妖言,只能单手用剑,在莫还生和燕霜绯的围攻下便已处于劣势,此刻再加上风随云、梅七等高手的围攻,更是频频遇险。 他刚刚一个侧身避开燕霜绯的一剑和梅七的一棍,剑劲吞吐,将风随云和方别鹤二人震退数步,却又立刻被莫还生和秦不空的双刀缠上,无力继续追击,扩大战果。 虬髯男子身形如电,在众人围攻之下左右腾挪,往往一剑下去,便震得对手气血翻涌,兵刃几乎脱手,但总是来不及用上全力,就被迫闪躲招架其余人的攻击,只觉得束手束脚,再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以他的修为,在场中人除了莫还生和燕霜绯两人能单独接他数十招外,即使是风随云只怕撑不过他十招,方别鹤等人更是只需三招两式便可要了他们性命。 可是在莫还生和燕霜绯的带领下,就是这些在他看来的三流角色,都能对他造成干扰,刀剑刚去,叉棍便来,仿佛长江浪潮,滚滚而来。 虬髯男子知道,若是再这样硬挨下去,一个不小心中招受伤,便是万劫不复了。 刀光剑影里,李妖言只看得目眩神驰,愈发知道自己穿越到的这个世界,武学有多么高明,随便出来六个人,都能跟能使出类似“擒龙手”、“六脉神剑”这类神功的高手斗个旗鼓相当。 他暗自庆幸,好在自己自称“仙人”,有极大的利用价值,否则被虬髯男子当做人肉盾牌,现在身上不知道要被砍多少刀,早就凉透了。 李妖言苦苦思索,不知道该如何从这帮人手上脱身,武力不及,想再多也不过是看人脸色。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脑海中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我是系统助手小助,检测到宿主已激活‘神之眼’,可开启‘原神氪金抽卡系统’,权限三星,可开启‘原神氪金商城系统’,权限一星。宿主是否选择氪金?” “原神?系统?氪金?”李妖言大喜过望,原来穿越的福利不只是“神之眼”,还多出来一个系统,这可是万能金手指啊。 他在脑海中疯狂答道:“快!我要氪金抽卡,让我变强吧!” 那声音沉默片刻,道:“叮!检测到宿主身上并无任何黄金,满足不了氪金抽卡及商城购物需求,请求无效,小助即将离开。宿主可在获得足够黄金之后,再度呼唤小助,小助竭诚为宿主服务。” 不是吧?系统说的氪金原来真的是要氪黄金啊?不能支付宝或微信氪个648吗? 而且,一发现没有黄金就走,这系统这么嫌贫爱富的吗?李妖言一阵无语,忍不住叫道:“系统慢走!小助慢走!” 虬髯男子等人听他忽然叫出难以理解的怪话,皆是一愣,手下一慢,但生死搏杀之际,谁也停不下手来。 “小助在!请问有什么可以为宿主做的吗?温馨提示,宿主此刻身无分文,不满足任何氪金条件。不氪金的话,小助对宿主提供不了任何帮助的哦。” 李妖言一脸无语,这系统助手长在钱眼里了吧?别人的系统都是全心全意为宿主服务,这系统怎么“眼睛朝钱开,宿主无钱莫进来”? 他在心中问道:“小助,你走之前,能不能跟我介绍一下氪金系统,至少让我知道该氪多少,能得到什么,有个努力的方向啊!” 小助只留下一句“等宿主有了足够的黄金,小助自然会提醒宿主”,便再也没有了声音,任由李妖言几次呼唤,也始终没有回应。 李妖言叹了口气,感到这系统也有点不靠谱。 自己现在这种情况,自身难保,哪有什么本事搞来黄金?而且,都激活“神之眼”半天了,系统这个时候才有反应,这延迟也太严重了吧? 要不是自己机灵,懂得编故事骗人,恐怕等系统发现自己激活“神之眼”时,自己早就凉了。 本以为是金手指,结果又是没屁用的东西,还是只能靠自己。看看别人家的系统,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就在李妖言陷入思索之际,虬髯男子已在诸位高手的围攻下左支右绌。虬髯男子明白,若是再不放开李妖言,只能被动挨打,如被群狼环伺的猛虎。 猛虎强横,一扑一按一咬,足以杀死一头狼,但其余狼却绝不会给它这般机会,而是趁机抓咬它要害部位。 若要强杀一头狼,猛虎的自身要害部位便会受其余狼的撕咬而重创,只能畏首畏尾,任由群狼发动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一旦气力虚弱,或心神不济,就会受伤,让情况更加糟糕,直到被群狼彻底咬死。届时不但带不走“仙人”,便是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了。 虬髯男子把心一横,右手持剑横扫斜掠,绕周身一圈,硬碰硬撞,以绝强的真气将莫还生、燕霜绯六人的兵器尽数迫开,左手猛然将李妖言掷向天空,抛出十余丈外。 与此同时,虬髯男子朗声长笑道:“刁龙头,不是要人吗?接着!” 李妖言身不由己,从天坑之底,被抛到天坑之上,身如腾云驾雾一般,只觉得风景变幻之间,极为凶险。 他本有恐高症,这下几乎手脚瘫软,眼看就要撞到土壁之上,暗道吾命休矣。 忽觉一物暗中袭来,卷住自己身子,身不由己地又向上拔高三尺,横飞过去,落在天坑边缘,避过撞到土壁的命运。 还未站稳,已嗅到一股撩人的香气。 转身间,便看到一张明艳的脸凑到面前,红唇娇艳欲滴,吐气若兰地道:“仙长,这回跟奴家可算得有‘缘’了吗?” 原来危急之刻,是刁玲蝎尾鞭一卷,将李妖言带向自己身边。她运劲甚巧,满是倒钩的蝎尾鞭竟是没有伤到李妖言。 刁玲虽不及燕霜绯清丽,但妆容精致,风韵成熟,身材更是凹凸有致,此刻紧紧贴在李妖言身上,柔软和淡香无时无刻不撩动心弦,令人垂涎欲滴。 李妖言低头看了看她饱满的胸部,在黑色绸缎的映衬下更显挺拔,如同高耸的山丘,暗道一声“好家伙”。 这女人真是人间尤物,还用一种充满挑逗韵味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谁顶得住啊? “仙长,仙长?你怎么不说话了呢?”刁玲双手捧着李妖言的脸,笑着道。 “刁玲,放开那个仙长!”柴静心猛扑而至,一记“碧波毒掌”打来,吓得刁玲身前的青龙帮众纷纷后退。 他们之前见那虬髯男子以掌风席卷毒雾,连莫还生这等高手都不得不退避三舍,如何敢硬接。 只有出身环翠谷的刁玲,为了对付师姐,自有一身避毒功夫,在毒雾之中屏息凝神,盯着柴静心的双手,须臾不离。 环翠谷对付外人,自然是以毒功为主,但谷中弟子交手,毒从来只是开胃菜,真正要取胜,还要看谁的正菜更硬,功夫更强。 三道金光从疾掠而来的柴静心手中发出,疾刺刁玲上中下三路。看得李妖言心中一动,不知道这些是不是黄金打造,要是能弄到手,或许就能氪金抽卡了。 不过,他没来得及想太多,柴静心又拔出三枚翠玉发簪,舞出一片翠碧之影,点向刁玲头面各处。 刁玲不敢大意,垂在地上的“蝎尾鞭”忽然跃起,如蝎尾横扫一圈,将柴静心发出的三枚“凤凰翎”尽数击落,随即以蜇人之势点向柴静心美艳的面容。 两个都是美人,交手却都想打对方的脸,看得李妖言错愕不已。 刁玲一手搂着李妖言,一手挥动“蝎尾鞭”,娇笑着道:“师姐,你真要与小妹动手么? 柴静心右手发簪盘旋飞舞,左手展开碧波掌法,以夹击之势,向刁玲逼去,道:“把仙人放下,我自不会动你!” 送到嘴边的菜,刁玲哪里肯放,展开“蝎尾鞭”,与柴静心斗了起来。 第43章 真气如火焚 鞭影如风过树林洒下的无边树影,密密麻麻,压根看不清其本体在何处。但柴静心掌上碧光舞动,竟然将黑色鞭影尽数荡开。 两人师出同门,争斗十余年,对彼此的手段了如指掌,争斗看似凶险,却总是能避开。 刁玲一边斗,一边还不忘奚落柴静心。 “师姐,看到仙长在我这边,你吃醋了么?不怕你死了的相公从地府爬起来找你!他一把年纪,却为你沉迷,为了捧你做环翠谷掌门,在你身上可花了不少银子。可惜没来得及享用你几年,就一命呜呼了,便宜了郇王杨庆。郇王早已视师姐为禁脔,要是知道师姐又看上别的小白脸了,定不会与师姐善罢甘休。” 柴静心面如寒霜,招式愈发凌厉,刁玲嘴上不饶人,却也因为分心说话,开始抵挡不住。 论真实功夫,刁玲其实较之柴静心要稍逊一筹,但她抓着李妖言不放,遇到危险难解之处,便将李妖言拉过来一挡。 柴静心终究不愿伤了李妖言,投鼠忌器之下,始终无法占据上风。在她两人的带动下,青龙帮帮众也与环翠谷弟子动上了手。 青龙帮虽然人多势众,但环翠谷弟子轻功极佳,配合严密,又擅长用毒和暗器,一出手就伤了青龙帮不少人。 夹在刁玲和柴静心两个女人的战争之间,让李妖言暗暗叫苦不迭。适才莫还生、燕霜绯等和虬髯男子刀光剑影,就已经吓得他几乎魂飞魄散,只是为了维持仙人形象,硬是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但这两个女人拼起来,可是又有毒又有暗器,还不像几大高手,武功高明,对兵刃运用自如。她们打起来,自己还常常被拿去当肉盾,比适才还要危险百倍。 他不仅怀念其虬髯男子的好来。尽管他在几大高手的围攻之下处于劣势,却始终没拿自己当人肉盾牌,反而有意护住自己。 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刻他没有力量反抗,还能说什么呢?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听天由命,心中默念“岩王帝君保佑”。 一将生死置之度外,这种折磨反而变成了一种享受。 只是,被随意摆布,扔来扔去,像坐过山车一样,他脑袋都晕了,要不是肚子里什么都没有,估计就要吐在二女身上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适才虬髯男子腾挪之快,远在二女之上,但却始终没让李妖言感到难受,而到了刁玲手中,只片刻,李妖言已经晕头转向,差点将胆汁吐了出来。 若说虬髯男子是高铁动车,刁玲就是帝都拥堵马路上的出租车,时而启动,时而骤停,搞得人反胃不已。不,就像坑坑洼洼土路上的马车,颠簸不已。 李妖言猛然醒悟,这正是二人武功境界的不同。 虬髯男子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即使在劣势之下,快慢节奏依旧随心耳洞,并不因敌人而骤然变化。而刁玲修为不够,故而总被柴静心逼得不断变招。 是以,前者稳重,而后者动荡。这显示了虬髯男子对自身情况的熟知和高明的自控能力。 回想起脑中的七招“岩锋剑法lv1”,李妖言生出了完全不同的念头。招数虽然就这么简单,但快慢运用却可以千变万化,生硬还是流畅,也是截然不同。 他似乎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乔峰手中,太祖长拳亦可以碾压少林绝技。武功本身虽然有高下之别,但对武功的运用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以《原神》而论,手残的满命满精5星角色都可能打不通深渊,但操作强的,四星角色四星武器都可以轻松满星。 武功的运用自然有着更多奥妙。李妖言有心向虬髯男子偷师,忍不住频频向天坑之下看去。 天坑之下,虬髯男子空出手来,使出变幻莫测的指法,配合强劲霸道的剑招,顷刻将围攻自己的六大高手尽数逼开。 适才的受制于人,让他动了真火。 虬髯男子眼中杀机大盛,甫一逼退众高手,便运起真气,整个手掌彤红如火,挥掌间散发着逼人的热气,周边枯枝枯叶被热气烤得啪啪作响,几乎要燃烧起来。 这一手看得围攻他的高手心下骇然。此人掌力未发,掌上威势已如此惊人,一旦发掌,谁能抵挡? 即使是以横练功夫着称的“铁汉”洪大庆,也绝不愿意吃他如此可怕的掌力。 虬髯男子沉着脸,先后向众人打出六记刚猛霸道的掌力:“来往不往非礼也!你们压着烈某打了半天,也该轮到烈某反击了吧!” 掌力刚猛炎热,远在丈外,已让人觉得须发皆要被烤焦一般。六大高手心中骇然,不敢硬接,纷纷施展轻功步法,腾挪躲闪。 但虬髯男子不断拍出灼热霸道的掌力,连紫火剑也似乎在真气灌注之下,燃烧了起来,发出诡异的紫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枯焦的气味,就连呼吸都似乎被烈火灼烧一般。 众人皆心中一凛,知道长时间呼吸下去,五脏六腑难免要被灼伤。然而高手过招,顷刻便能决定生死,众人若不呼吸,如何提气换气,只能死死硬撑。 之前,虬髯男子因为李妖言在手,对莫还生和燕霜绯两人联手,尚要屈居下风。 这下束缚尽去,他一人左掌右剑,独战莫还生、燕霜绯、风随云、方别鹤、梅七、洪大庆六大高手,反而大展神威,剑掌气劲,压得六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其实,他剑法掌法虽然了得,却未必比莫还生和燕霜绯高明多少,真正可怕的是剑掌之中蕴含的霸道无匹的灼热气劲。 凡是接他一剑一掌的,莫不感到一股火辣的气劲侵入经脉,令自己真气鼓荡,难以顺畅的运转。 严重者,甚至感觉到真气像开水一样,沸腾不已,想要冲爆自己的经脉,破体而出。 如此诡异霸道的气劲,也只有莫还生、燕霜绯两人能勉力接上十余剑,因为他二人皆早已贯通十二正经,开始修炼奇经八脉,对这奇诡剑劲的抵抗能力最强。 其他人除了风随云尚可勉力抵挡三五招外,十二正经都未全部贯通,往往接上一剑两剑,便觉得真气如焚,身如火炉,汗如雨下,若非六人联手,彼此照应,还能喘息,恐怕早就真气爆体而亡了。 饶是如此,“泼猴”梅七、“铁汉”洪大庆也已受了两处剑伤,虽然得莫还生和燕霜绯及时救援,剑刃入肉不深,但所受剑劲透体而入,更为霸道,体内如同熔炉一般,身上的衣衫都已被汗水完全打湿。 方别鹤因为与虬髯男子动过手,对他较为熟悉,风随云早在方别鹤试探之时已经在心中默算换成自己应该如何应对,故而两人一时之间,都未曾受伤。 但他们皆知道,一旦梅七、洪大庆撑不下来,六人便只能任由宰割了。莫还生剧斗之余,还不忘趁隙向天坑之上看了一眼。 这一眼差点没把他气炸,青龙帮跟环翠谷竟然大打出手,自己的手下也都被这场乱斗卷入其中,困在两大势力的恶斗之间,聚成一个小圈,勉力自保。 “他娘的!‘蝎美人’、‘毒凤凰’,你们两个臭……争什么争!”莫还生高声骂道:“等他把我们都杀了,你们谁能逃过他的毒手!” 莫还生这一分神,差点为虬髯男子所乘,险些中了一剑,幸亏燕霜绯有意照应,以攻为守,围魏救赵,连刺三剑,迫使虬髯男子撤剑回防,莫还生才没受伤。 虬髯男子有十足把握的一剑无功,不由得叹了口气,柔声看着燕霜绯道:“仙子为何一定要与我做对?我得了仙人秘术,难道还会对仙子藏私不成?届时仙子可称为真正的仙子,咱们在九天之上做一对快活神仙,难道不好么?” “哼!”燕霜绯双剑盘旋飞舞,如风之迅,如雨之密,剑光纵横捭阖,只攻不守。 虬髯男子确实一直对她手下留情,从来没有主动攻过她一招。毕竟,仙要修,美人也要抱,虬髯男子还指望日后一亲燕霜绯芳泽呢。 反正等梅七、洪大庆两人支撑不住,风随云、方别鹤两人便是下一批,最后再收拾掉莫还生,还怕制服不了燕霜绯么。 莫还生的一声大喝多少有些效果。 柴静心和刁玲两人看到天坑之下的局势,也暗暗心惊,想不到局势变化如此之快,先前虬髯男子被六大高手压着打,眼下六大高手合力,竟被虬髯男子打得左支右绌,仿佛狂风暴雨里的无助小舟,随时都可能被巨浪倾覆。 燕霜绯乃是荥阳有名的高手,当年便是能够挑战荥阳第一高手左青龙的级数,眼下自然更进一步。那“四当家”莫一心,武功之高,比之燕霜绯也不逊分毫,更何况还有四名武功皆在柴静心之上的高手相助。 她们本道那虬髯男子武功再高,也要陷入苦战之中,却没想到他转瞬间便反转局势,大杀四方,打得六大高手节节败退。 二人心知肚明,一旦六大高手被虬髯男子收拾,自己等人也无力与之相抗衡,现在就算抢到李妖言,也守不住他。 第44章 烈王烈阳天 刁玲一鞭荡开柴静心的翠玉簪,横看了一眼柴静心,道:“师姐,还要再打么?你的‘美人恩’我也有解药,再打多久,我也不会中你的招。就算你武功胜我一筹,你敢伤及仙人么?我手握仙人,已然立于不败之地。咱们再打下去,怕是要让别人捡了便宜。” 柴静心也明白这个道理,发出号令:“全都停手!” 环翠谷女弟子在苦战之下,已经倒下四五名铜雀级女弟子,浑身鲜血,已被乱刀砍死,甚至一名“银莺”也被刁玲手下高手在胸口刺了一刀,奄奄一息。 青龙帮好手更惨,至少有二十余人都中了环翠谷的带毒暗器。幸运的还活着,疼得在天坑边缘满地打滚,倒霉的,直接变成一具发黑发乌的尸体。 双方正杀得红了眼,听到两位首领下令停手,皆是一怔,但不敢违命,皆戒备着向后退却,并开始救助己方伤员。 柴静心和刁玲却似乎全然不在意这些伤亡,两人凑近到一起,神态亲密,有如姐妹,低声商量起怎么对付虬髯男子来。 青龙帮和环翠谷既然不再打斗,莫还生的人也就能跳下天坑,对苦战的六人施以援手。 他们之中,虽然仅有秦不空算得上是高手,但毕竟是生力军,尤其是四个沂山剑派的内门弟子,使出玉皇剑阵,和秦不空一起接替了梅七和洪大庆二人,让他们有片刻的调息时间。 不过,虬髯男子的武功毕竟远较他们高明,很快找到一个破绽,一剑削断四人长剑,再狠辣地劈出一掌,将四人尽数震毙,一齐送上黄泉。 若非莫还生及时以不要命的一刀逼虬髯男子回防,他还差点一剑挑开秦不空小腹。 秦不空是老帮主目前唯一的血脉,莫还生感念老帮主授业栽培之恩,不愿他绝后,便让受伤的秦不空和刘雄下场,在一旁休息掠阵。 生死攸关之下,莫还生终于不再藏拙,使出雪藏已久的“小鬼”飞刀来。 这些飞刀隐藏在大刀“阎王”的攻势之下,刀光一闪即没,直指要害,确实难缠。即使是以虬髯男子的功夫,在被六人围攻的情况下,也几次险些伤在莫还生阴险毒辣的“小鬼”飞刀之下。 但高手相争,高一寸,低一寸,便是生死之别。虬髯男子虽然面对莫还生的“小鬼飞刀”几次遇险,但偏生没有一次受伤。 这并非运气,而是虬髯男子实力太强,总能在最惊险处脱身。 刘雄和秦不空腾出空来,以内力为梅七、洪大庆疗伤。刘雄见多识广,一触及二人灼热骇人的身体,便惊叫道: “四当家,我知道他是谁了!他是祝融族的族长‘烈王’彭如烈,所用的武功,应是祝融族镇族神功祝融神火功。据说此功专攻真气,焚烧经脉甚至整个身体,你们是否觉得体内真气如焚,难以自控?” 莫还生心中一凛,面色微变,刘雄所说,正是他身体所感。他暗道不好,“烈王”之名,他也听过,想不到今夜竟碰上这难缠的人物。 “烈王”并非真正的王侯,而是祝融族族长的称谓。 祝融族自称为火神祝融之后,主要居住在嵩山、新郑一带。他们善于用火,往往以煅冶为业,甚少凭武功在江湖中闯荡,外人也难知他们有什么本事。 但莫还生身为北海郡大帮之主,对各种隐秘势力了解远在他人之上,知当代族长“烈王”彭如烈,功力深湛,据说是百年来唯一一个练成镇族神功祝融神火功的。 他心下释然,难怪这虬髯男子功力之高,还在号称荥阳第一高手的左青龙之上,直追“卢公”郭方预了。 祝融族喜好煅冶,每代族长,都需至少煅冶一柄神兵,才能服众。 “烈王”彭如烈初登族长之位,正需要一柄神兵树立威望,听说他正在四处搜寻煅冶材料,而这天外星岩正是煅冶的神物。 只是不知为何,他自称“烈某”而不自称“彭某”。这让莫还生等人一时之间想不到他的来历。 虬髯男子惊讶地看了一眼刘雄,笑道:“什么彭如烈!本王早已与彭家脱离关系,改名为‘烈阳天’。记住这三个字,未来定将传遍江湖!” “你竟然能看出本王的祝融神火功,便应知道再斗下去,你们根本驱除不了我的真气,只能活活被煎熬至死。我并不想杀人,你们若是不想死,立刻滚开!本王看在你们识相的份上,网开一面。” 天坑之上的柴静心与刁玲听闻“烈王”之名,皆露出一丝惧色。 “烈王”武功已入一流高手行列,更代表祝融族这个神秘的势力,即使是青龙帮也惹不起整个祝融族,更何况她们二人,给“烈王”提鞋都不配。 一瞬间,她们的脸上都露出动摇的神情。 莫还生目力惊人,窥探天坑之上二女神色,知她们听了“烈王”之名后心胆俱丧,已萌生退意,暗道“烈王”这攻心之计了得。 他可不信“烈王”会任由他们轻松离开,不过却必须打消他人离开的念头,冷冷道:“我等一散,仙人自然被你夺去,你岂会舍得走漏风声,成为众矢之的?如此言语,不过是为了分化我等,好各个击破,谁若听了,才真正是蠢蛋。” 他虽没有点名,但柴静心和刁玲都是脸上一红。 她们并非看不透这个道理,只是平素多运用自己姿色,驱使他人为自己效命,此刻面对“烈王”,自身难免有性命之危,又无高手驱策卖命,自然心生退意。 燕霜绯沉迷武道,自与二女不同,听闻“烈王”乃是一流高手,不但不惧,反而愈发充满斗志,更对“烈王”使得周边有如蒸炉的“祝融烈火功”感到万分好奇。 “什么是祝融神火功?” 燕霜绯对江湖传闻并不甚关注,“唰唰唰唰”刺出四剑,头也不回地问道。这四剑妙到毫巅,逼得虬髯男子亦不得不全心应对。 刘雄苦笑着道:“‘祝融神火功’是祝融族的祖传神功,相传来自五帝时代的老祖火神祝融。据说练到极致,连天都能烧出一个窟窿。这当然只是神话传说,不过其确实有焚人经脉之能,十分可怕。以刘某所知,祝融族已经百年无人能练成此等神功,直至‘烈王’出现。” “烈王”大笑着一掌劈在梅七的“无生棍”上,将梅七劈得踉跄而退,脸上泛起一阵红光,又反手一剑,逼退风随云和方别鹤的连招,顺势挑中洪大庆的“分海叉”,将后者震得口鼻流血,跌了开去。 他这才好整以暇地道:“仙子既然对‘祝融烈火功’感兴趣,本王当然要满足仙子的好奇心。” “‘祝融神火功’顾名思义,是一种以纯阳真气激发炎灼之力的功法。之所以百年未能有人练成,是因为此功的练习方法惨酷至常人难以想象,要将自己置身于放置着火炉的密室之中,经受无情烈焰的炙烤,汲取火气,纳入经脉,以为己用。” 莫还生等人咋舌不已,他们适才体验了被“烈王”真气侵入经脉的感受,仅仅片刻,已难忍受,若要日日为之,只怕还没练成,便已先疯狂自杀了。 不过,他们并未停手,试图在“烈王”开口说话,心神真气皆受影响之际,抢得先机。 莫还生展开“断魂刀法”,招招充满冷酷惨烈之感,封住“烈王”的活动空间,而燕霜绯的双剑趁势插入,挑、抹、掠、提,快至难以想象。 “烈王”确实了得,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横移,便令莫还生势在必得的一刀击空,反手一掌震退风随云和方别鹤,如风中弱柳,在燕霜绯剑雨之中摇摆不定,却恰到好处地避过她每一记致命剑招。 “烈王”腾挪辗转,潇洒自如,继续道: “此功未伤敌,先伤己,经脉为烈火灼烤的痛苦常人难以想象,稍有不慎,心关失守,真气难以自控,侵入心脉,便有毙命之危险。故而我祝融族中,敢于修炼此功者,十中无一,而修炼之人,十有八九难以承受日日为烈火烤灼的痛苦,中途放弃。能够坚持下来的,无一不是意志坚定,对自己期许甚高之辈。” 他并掌如刀,猛然劈在方别鹤剑上,真气吞吐,令后者应声向后抛跌,仰天吐出一口鲜血。 “‘祝融神火功’分‘烈极真神’四重境界,本王虽只初成‘烈火劲’,已足可让尔等如身在烈火中,不但经脉炙烤如皲裂的大地,更会烧尽体内每一滴血水。” “当然,仙子自有不同,烈某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仙子下手。只是若仙子一意孤行,与烈某交手太久,难免被‘烈火劲’伤及仙子如冰雪般晶莹剔透的肌肤,届时岂非不美?眼下仙人已不在烈某手中,仙子又何须与烈某纠缠不休呢,莫非,仙子对烈某动心了?” 李妖言叹了口气,原来古代也有普信男。 柴静心和刁玲相视一眼,彼此皆看出对方眼中的退缩之意。 第45章 走为上上计 见到烈阳天威势骇人,刁玲与柴静心心意相通,带着李妖言退到天坑十余丈之外。 刁玲挥手屏退左右,低声道:“师姐,我知道那莫当家是谁了!” 柴静心颇为讶异,不知道她为何在此时突然提及莫当家的身份。不过,环翠谷情报向来畅通,自己都不知道莫当家身份,刁玲却如何得知? 她带着疑窦,看向刁玲,道:“他是谁?” “‘催命刀’莫还生。” 刁玲神情颇为严肃地道:“他是北海郡龙云帮帮主,武功了得,据说比我青龙帮左帮主也只是稍逊一筹。去年,我曾随左帮主在‘鲁豫英雄会’上见过他,听帮主说起过他那手‘大刀夹小刀’的功夫,所以适才一见他出手,就认出他来。” 柴静心脸色一变:“听说莫还生跟随沂山剑派掌门郭方预,在北海郡聚众反叛,被齐郡郡丞张须陀击溃。如果真的是他,我们这次的麻烦就大了。即使没有仙人这回事,他担心暴露身份,定不会放我们离开。” 刁玲眼神一转,道:“那几名持剑者定然便是沂山剑派弟子。他们有‘剑海无情’郭方预做后盾,咱们可不是对手。无论烈阳天还是莫还生谁胜了,都不会放过咱们,何必冒险参与其中,为他人做嫁衣?” 柴静心道:“你的意思是?” 刁玲指了指林外的三辆马车,道:“趁他们动手,咱们溜之大吉,到了荥阳城,将仙人藏在我青龙帮里,便是烈阳天,也不敢上门来讨要。等咱们从仙人身上得到好处,便是十个烈阳天,又算得什么?” 柴静心冷冷道:“如此,好处全给了你们青龙帮,我又得到了什么?” 刁玲笑道:“师姐怎说出如此见外的话来,有师妹的好处,自然有师姐的。你有郇王撑腰,总不至于怕我们会黑吃黑,干掉你吧?” 柴静心思忖片刻,似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招手叫过来一名“银莺级”师妹,耳语不休。 刁玲知道她是在做后手安排,极有可能是安排师妹知会郇王杨庆,只笑吟吟地看着。 她知道,柴静心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凭她环翠谷的实力,无论是烈阳天代表的祝融族还是沂山剑派为后盾的莫还生,她一个都惹不起。 柴静心低声吩咐完最后一句:“待我等走后,杀了另外四匹马,以防他们抢马追上。然后,你们四散而逃,免得被追上。” 之后,她以眼神示意刁玲跟着,快步向马车走去。 李妖言也想逃离烈阳天和莫还生这样的高手,见她们想溜之大吉,正中心意,只是见柴静心的样子,似乎想就这样直接带他乘马车离开,还要杀了另外四匹马。 他见那些骏马正低头吃草,显得十分温顺,心有不忍,不愿见四匹骏马命丧主人手中,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救出它们的办法。 他沉声道:“二位,那烈阳天武功了得,若是被他循着马车行迹追上,二位可是对手?” 柴静心傲然道:“这些马都是我环翠谷精心挑选的良驹,可日行五百里。短途奔跑,当然不及烈阳天,但长途奔跑,烈阳天未必追得上。” 李妖言道:“常言道,‘有备无患’。面对烈阳天这样的高手,本仙劝你们还是多做一手准备比较好。” 柴静心颇为讶异,道:“不知仙长有何高见?” 李妖言笑了笑。“高见不敢当,只是本仙也曾被敌人追杀,对于逃亡略有一些心得罢了。” 柴静心更是诧异,双目露出怀疑之色,道:“想不到竟然有人敢追杀仙长?” 李妖言惊觉说漏了嘴,却不动声色地解释道:“本仙又非生而具备大威能的神灵,也是从凡人之身修得日后神通,自然免不了有被追杀之时。” 柴静心这才稍释疑虑,道:“原来仙长是逃亡的大能手,还请仙长赐教。” 李妖言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这逃之夭夭的上计,也有很多技巧,不是一味逃走这么简单。” “夫人的马车既有三辆,何不分成三组,各选三人上车,与我等向不同方向奔跑,布下疑阵?这样即使烈阳天追及,也无法判断我究竟在哪辆马车上,逃生的希望大为增加。” 柴静心讶异地看了李妖言一眼,招来先前那师妹,按李妖言所说吩咐了下去。 刁玲毫不客气,提着李妖言走到马车前,掀起帘子,抢先进入马车,将李妖言往软椅上一放,身子已依偎了上来。 她吐气若兰,柔声软语道:“仙长请恕小女子适才与师姐动手之时的无礼,实在是小女子功夫不济,无力保护仙长。” 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如此作态,李妖言能说什么呢?更何况,责备她又有什么用?反倒降低了“仙人”的格调。 柴静心在马车外吩咐完毕,这才钻进马车中来,见刁玲靠在李妖言身上,神情慵懒柔媚,充满诱惑,眉头一皱,“刁师妹,在仙长面前,能不能把你那套烟视媚行的狐媚手段收敛点。这一招对左青龙有用,仙长是得道高人,岂会受你诱惑。” 刁玲娇笑地指了指李妖言,道:“是吗?师姐,我看仙长也未能免俗呢?” 李妖言嫩脸一红,道:“本仙此刻仍是肉体凡胎的少年,青春正盛,自然有些本能反应,何足道哉。二位不要再戏弄本仙了。” 马车轻轻向前,逐渐加速,越跑越快,将天坑和林子远远甩在身后。 柴静心玉容平静,道:“即便是烈阳天追上我们,也绝不会伤及仙长,仙长为何要为我等出主意呢?以仙长目前状态,烈阳天或许能为仙长提供更大的帮助。” 李妖言知道自己先前的表现,已让她对自己有所怀疑。他当然不会说因为看她们武功低微,从她们手中比从烈阳天手中好逃脱。 笑了笑,李妖言道:“缘分来时,妙不可言。你二人与本仙注定有一段缘,烈阳天就差了些。” 窗外,夜色将明,曦光透过车窗照进车内。 刁玲依偎在李妖言身上,娇媚的面容,正在距离李妖言不足半尺之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看穿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她容颜娇媚,穿着黑色紧身长裙,将一副撩人的身段尽情展现在李妖言面前。柴静心坐在二人对面,玉容正好掩在阴影之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李妖言在铺着柔软绸缎的椅子上,正襟危坐,拼力维持仙人的形象,心中默念:“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可是,温香软玉在前,还是让人有些忍不住。 刁玲娇笑道:“果然,仙长退回了凡人身体,也生出了凡心呢?只不知,究竟是为了妾身呢,还是我这风韵犹存的师姐呢。” “无量天尊在上!本仙虽早已成就阳神,但此刻毕竟是肉体凡胎的少年。食色性也,也是少年本能,并非对二位有所企图,还请莫要胡言。” 李妖言装出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样,看得两人笑意盈盈。 “得了吧,男人还不就是那点德性?就连仙长也不例外呢!”刁玲扭动身子,娇滴滴地靠了过来,紧紧依偎在李妖言身上,道:“奴家跟随左青龙修道,也曾修习过双修之法,若是仙长想要找奴家双修,借奴家的身子增长功力,奴家可不会拒绝呢!” 她媚眼如丝,身上散发着一种沁人的幽香,靠在李妖言身上之时,有意无意地擦过李妖言的胳膊,令李妖言绮想联翩,心中更是瘙痒难耐。 柴静心冷哼一声:“还是改不了你这副骚浪贱的样子。左青龙要是知道你在别人面前这样,说不定会扒了你的皮。” 刁玲横了她一眼,伸出纤纤玉手,撩拨着李妖言,道:“仙长啊,我这师姐,总是喜欢端着,其实比谁都浪。不过,男人啊,很多人爱吃这套。” 如此旖旎风情,让李妖言想要放声大叫,但求生的本能终于还是压过好色的愿望。 适才在天坑之上,这两个女人大打出手,招招夺命,还常常拿李妖言作为挡箭牌,差点让他也跟着命丧黄泉。 要不是二女师出同门,对彼此的手段了如指掌,又顾忌着没伤了李妖言,如今只怕身体残缺,岂会安然无恙。 她们的手下,更有不少被二人交手的余波杀死。可是忽然之间,二女不但又讲和了,还亲密地凑在一起,对死去的下属和弟子全不在意。 由此可见,这两个女人都是天性凉薄、心思歹毒之辈,纵是艳如桃李,难免毒如蛇蝎。这“毒凤凰”和“蝎美人”的外号,委实没有取错。 她们现下之所以对自己如此温存,不过是被自己所蒙骗,以为自己是能够给她们巨大好处的仙长罢了。 一旦被她们发现自己是骗子,只怕她们立刻会翻脸,将自己大卸八块,甚至有更可怕的折磨。 她们故意做出这种动人的撩拨姿态,谁知不是一种试探呢?因此,维持仙人风范,才是唯一能活下去的办法。 李妖言忍着心痛,恋恋不舍地推开刁玲的身子。 熟料刁玲却有意往前一扑,让李妖言推到身上,娇笑道:“哟,仙长对奴家的身子动了凡心,终于要忍耐不住了嘛?” 第46章 败象已显露 天坑之下,人影纵横交错,劲气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燕霜绯、莫还生、风随云、梅七、洪大庆、方别鹤、刘雄、秦不空八大高手,鏖战烈阳天,皆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烈阳天不断发出的炎热劲气使整个天坑有如火炉,就连他自己,额角也冒出汗珠。 看来,这“祝融神火功”对敌时威力虽强,但对烈阳天自己也造成较重的负担。 烈阳天接连对方别鹤、洪大庆和梅七三人使了几下杀手,但都被燕霜绯和莫还生以围魏救赵的方式化解。 他瞅了一眼天坑,不见柴静心和刁玲踪影,只有她们两人残存的手下,疏散在天坑边缘,就知二人定是携带着李妖言离开了。 烈阳天叹了口气,道:“眼下仙人已经不在烈某手中?燕仙子何必再与烈某动手?烈某心怡仙子已久,实在不忍心见仙子绝美的容颜在烈某掌力下凋残。仙子既然想要仙人,何不去找青龙帮和环翠谷的麻烦。” 燕霜绯正欲说话,却听刘雄急道:“仙子千万勿要上‘烈王’的当。此人虽看上去一表人才,但生性暴戾,狼子野心,为了登上祝融族族长之位,不惜杀父弑兄。他现在之所以放开仙人,不过是为了腾出手来将我等杀尽,届时谁又有能力阻止他带走仙人?” 烈阳天眼神精芒一闪,轻拍一掌将风随云震退三步,看向刘雄,厉声喝道:“别人我未必会杀,你这张嘴乱放屁,我却非杀不可了!” 他眼中杀机一闪而过,顷刻间连出三掌三剑,逼退围攻的各大高手,身形如电,几个突兀的折转,已跨到刘雄身前,一掌劈在惊骇欲绝的刘雄脑门之上。 刘雄被这一掌劈得脑中如燃油猛火,口鼻七窍,尽皆喷血,当场倒地毙命。 梅七、洪大庆怒吼一声,不顾伤势,与秦不空一同攻上。莫还生燕霜绯等四大高手也疾掠而来,从后包抄。 烈阳天剑掌挥洒自如,将七人攻势全数接纳,道:“烈某虽然只达到‘烈火’境界,依然足够令你们真气如焚,生不如死,越是运功,真气越来止息,直到最后如熊熊烈火在体内燃烧,将你们的经脉烧断,血液蒸干。” “你们若是识相,立刻找到一池水调息,借助水势将‘烈火劲’逼出,或许还有活路,跟我斗得越用久,死得越快。” 梅七、洪大庆了解自己体内情况,心知他没说假话,但此刻若是逃离,莫还生等人必遭毒手,他们又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来。 二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死志,一言不发,只守不攻,使出一副拼命的打法。 莫还生冷冷道:“阁下会让我们疗伤这般好心?我看阁下是想趁我等疗伤之时,先杀尽天坑之上的活口,再回头杀了因疗伤而无法逃走的我们。” 烈阳天大笑一声:“要杀你们,轻而易举,何须用如此手段?” 他腾挪辗转,避开梅七和洪大庆不顾生死的攻击,剑势吞吐变幻,挡住莫还生、燕霜绯等四大高手,左手无视秦不空劈来的一刀,一掌劈在他脑门上。 劲气催发,秦不空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莫还生悲痛地大叫一声,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现在已自身难保。 烈阳天摇头叹气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烈某已经提点过你们,算是仁至义尽了,你们自寻死路,可怪不得我。” 他剑掌欲出欲快,炎灼劲气纵横交错。 剧斗之下,只有莫还生燕霜绯两人尚未中招,但交手之间,也为劲气不断冲击,额头汗流如雨,蒸腾成雾气。 风随云和方别鹤武功逊于二人,此刻也已分别中了一掌一剑,汗流如注,身子如淋过大雨一般,衣衫尽湿,行走之处,皆留下水迹。 梅七、洪大庆两人早先便身中‘烈火劲’,拼命之下,更是不堪,浑身大汗淋漓,双目赤红如火,喘着粗气,仿佛每走一步都要耗尽平生力气。 以二人如今的状态,其实烈阳天早可轻易取二人性命,只是他想借二人了解自己“烈火劲”的威力,是以始终没下杀手。 毕竟,练成真气的高手并不多,祝融族里本便没有几个,看这些高手如何在“烈火劲”下死亡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莫还生见烈阳天游刃有余,而己方众人已岌岌可危,心知再斗下去绝无幸理,仰天大喊道:“‘毒凤凰’、‘蝎美人’,你们还不出手,在等什么?” 若是李妖言听到,定能想起《三国杀》中,主忠反呼唤小内的声音。只是此刻,他已经被刁玲和柴静心挟持,身在里许之外了。 天坑之上,青龙帮帮众和环翠谷弟子,听到莫还生的呼喊,只是冷眼旁观,全无动静。 烈阳天向天坑之上努了努嘴,笑道:“四当家,你便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的。你且看看,你叫的人还在吗?” 莫还生极目望去,只见环翠谷和青龙帮的人三三两两,围在天坑之上,看猴戏一般看着下面的打斗,却少了柴静心和刁玲,以及那位神秘仙人。 显然,她们适才凑在一起商量,已然达成一致,将李妖言带走,只留下这一批弃子掩人耳目。 莫还生只觉得一股冷气自脚底升起,直指心脏。 他万没想到,刁玲和柴静心竟然不战而逃了。 以她二人的毒功和暗器,加入战阵,配合众人,未必没有机会干掉烈阳天。现在跑了,自己等人可全都要任由烈阳天宰割了。 这只是时间问题。 像烈阳天这种打通任督二脉的高手,不仅内力真气远比普通高手雄浑深厚,真气的运转恢复速度也倍于他们。 像左青龙这种境界的高手,离打通任督二脉只差临门一脚,真气之强,虽较一流高手为弱,但便是与烈阳天硬碰硬的交手,前四五十招亦不会太过狼狈。 至少要在五十招后,才会逐渐落入下风。 因为他们之间,真气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假如烈阳天的真气是10,左青龙的真气少说也有7。7固然不敌10,却也不会几个照面就被压制。 但是,五十招后,二人真气运转恢复速度就会拉开差距。烈阳天可能仍然是9,而左青龙恐怕只有5甚至4。以9对5,自然不同于以10对7,往往大占上风,要不了数十招,便可取胜。 莫还生等人不是左青龙,与烈阳天的差距只有更大。 如今众人都气喘吁吁、浑身是汗,而烈阳天却气定神闲,游刃有余,显然真气并未有太多损耗。再这样打下去,大家全部都得死。 或许,只有燕霜绯除外。 情势如此,莫还生不欲再战,反手握住阎王大刀,拄在地上,喘着粗气道:“烈王,她们既然已带走仙人,你还跟我们斗什么斗?不怕她们跑了吗?” 汗水从他两边额头流下,滴洒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又一个细小的泥坑。他虽未被烈王剑掌击中,但与他拼斗良久,也被少许真气侵入经脉之中。 烈阳天笑道:“着急什么,先杀光你们,再去追她们也不迟。你们与本王交手这么久,体内已被本王烈火劲侵入,不出十招,便会折在本王手下。本王先杀光你们,再追上她们,夺回仙人!天下何人还能挡我。” 莫还生沉默不语,他虽智谋超群,却万没想到柴静心、刁玲这两个女人竟如此无情无义,更愚蠢至极。 若是他们死了,以烈阳天的功夫,定能追上二女。 所以,莫还生根本想不到她们会有此愚行,只以为二人是有意坐山观虎斗,等自己等人两败俱伤之时再出手。 没想到的是,她们竟然真的直接跑了。这些留下来的土鸡瓦狗,与烈阳天的差距过大,连他一招也挡不住,就算肯帮自己等人,也是全无胜算。 更何况,看他们的样子,摆明了坐山观虎斗,说不准还会落井下石呢。 但偏偏,自己等人为了活命,还不得不用尽全力抵抗烈阳天,替刁玲和柴静心的逃走争取时间。 真是一对狗日的女人! 莫还生依旧试图跟烈阳天谈判,道:“烈王,再斗下去,只有两败俱伤,平白便宜了那两个贱女人。仙人之事,我们退出如何?” “晚了!”烈阳天已完全掌握局势,闪电般穿过剑雨,在风随云和方别鹤身上各印一掌,打得二人鲜血狂喷。 烈王从容道:“仙人临凡,何等重要。本王岂容消息外泄!本王这祝融神火功,分成烈火、极火、真火、神火四重境界。你们运气欠佳,在本王只练成烈火时对上本王,浑身真气为本王点燃,却不得即死,平白受这许多折磨。” 他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若是再晚几年,待本王练成真火,一点真火,便足可令你们真气自焚,化为火人,即刻命赴黄泉,早死早超生。唉,希望你们下辈子长点眼,别再惹不该惹的人。” 他的语气似乎仁慈,但内容着实残忍,显然此人确如刘雄所言,凶恶狠毒,是个变态。 第47章 卢公郭方预 “大家分头逃走!” 莫还生见势不妙,当机立断,射出最后一柄“小鬼”飞刀,转身向天坑上方跑去。 风随云、方别鹤忍着重创,也分散开来,各找一处,企图跃上天坑。 梅七和洪大庆自知难逃生天,对视一眼,已明白对方心意,毅然留下来断后,忍着烈火在经脉中炙烤的痛苦,强运真气,棍扫叉刺,企图拦住烈阳天。 燕霜绯却没有逃走,而是按剑卓然而立,努力平复沸腾的真气。她的目标,不是烈阳天,而是追上被掳走的仙人。 烈阳天快如闪电掠过,两指点中梅七和洪大庆,再度注入一股“烈火劲”,给他们本已如焚的真气火上浇油。 他看也不看,闲庭信步般绕过两人,袍袖张开,如一只大鸟,向莫还生追去。 掠过燕霜绯之时,他还平淡自如地道:“燕仙子若不介怀,待本王杀尽他们,可与本王一起追那两个贱人。届时,你我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做一对天长地久的神仙眷侣。” 燕霜绯白了他一眼,没有作答,尽全力平复体内真气。这一眼仍是极美。看得烈阳天色魂授予,几乎就想强行将燕霜绯掳走。 不过,他也知道荥阳是左青龙的地盘,此人武功虽逊于己,但帮派势力很大。他既然发话保护燕霜绯,两人之间定有特殊的关系,没必要得罪。 更何况,强扭的瓜不甜,等自己抓住仙人,便是成为天下第一高手,指日可待,何愁燕霜绯甚至江湖百美图上的其他美女不投怀送抱呢? 是以,他仅仅是略一失神,就又向莫还生追去。 梅七和洪大庆不是燕霜绯这样的美女,没有这样好的待遇。他们本就五内俱焚,再加上烈阳天补了一指霸道的烈火劲,终于引爆二人体内早已沸腾到极点的真气。 两人互视一眼,看到对方双目赤红如血,皮肤下赤筋交错,鼓胀起来,已知再无可救。 洪大庆大笑着道:“梅七爷,没想到咱俩倒成了同命鸳鸯。”言毕,洪大庆浑身炸裂,鲜血四溅,当场毙命。 梅七脸色愤懑,举棍向天,流出两行血泪。其后也如洪大庆一般,失控的真气冲出经脉,浑身上下如同爆竹一般,血肉之躯尽皆崩坏,倒在天坑之中。 烈阳天对二人的死亡毫不在意,他的目标只有莫还生。在他看来,风随云和方别鹤二人已中了自己的“烈火劲”,还敢跟自己继续动手,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 令人想不到的是,守候在天坑边缘的青龙帮帮众和环翠谷弟子,竟然同时射出各种暗器,阻止莫还生、风随云和方别鹤三人。 原来,他们在这里不止是掩人耳目,还负责截杀众人。或者说,是想逼他们继续跟烈阳天拼命,给逃走的首领创造时间。 若是在平时,以莫还生、风随云和方别鹤的武功,何惧这帮酒囊饭袋。但与烈阳天恶战一场,体内真气沸腾,攻力大打折扣,三人均不得不避开锋芒,重新落回天坑。 烈阳天毫不犹豫,趁莫还生刚刚落地,立足不稳,鬼魅般出现在莫还生背后,一掌打在他背心之上。若非他亦需要用剑挑开上面飞射而下的带毒暗器,给莫还生的就不是一掌了。 莫还生知道躲无可躲,提前鼓起真气,护在背心,生生受了一记“烈火劲”,却临危不乱,真气疾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灼热冒烟的鲜血。 借着这口灼热的鲜血,他已尽可能地将体内的“烈火劲”逼出七八成,但饶是如此,也是经脉欲裂,疼痛难当。 “换作别人,本王这一掌,已足以要了性命。你居然用这种方法逼出本王的烈火劲,也算了得。臣服本王,本王可以饶你性命!” 烈阳天脸上露出欣赏之色,莫还生的武功在他看来虽不高明,但这份机警和应变,着实难得。 他以强力手段,杀死父亲叔伯,夺下祝融族族长之位,其实很多人口服心不服,怒不敢言,全靠他以惊人武学压制。 这次来寻天外星岩,他一个族人都没敢带,就是怕他们阳奉阴违,破坏自己铸造神兵的计划。这意味着,他必须组建自己的势力,才能真正的掌控祝融族。 莫还生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难得,又有头脑,若肯忠于自己,确实堪为大将,所以烈阳天才动了收服之念。 莫还生转身飘退,长刀划了个半圆,护住全身,喘着气道:“以阁下喜怒无常、视人命如草芥的性格,莫某就算臣服,也是伴君如伴虎。别啰嗦了,快动手吧!”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烈阳天面带惋惜,却毫不留情地向莫还生刺出一剑。 剑劲灼热难当,还未到莫还生面前,已先将他额前长发烤焦。 重伤之下,莫还生真气紊乱,不听指挥,根本无力闪躲,只能勉力挥刀阻挡,眼睁睁地看着烈阳天这一剑劈歪长刀,即将钉入自己眉心。 眼看那最后一剑就要夺去自己性命,莫还生苦笑着闭上眼睛。忽听一声熟悉的大喝:“剑下留人!” 是“卢公!” 莫还生心中一喜,睁开眼来。 只见一道排山倒海的剑气,从天而降,如同狂狼怒潮,九天瀑布,汹涌而来,气机锁定,直指烈阳天。 烈阳天大骇之下,不及杀了莫还生,奋尽全力,刺出一剑,破开狂飙的剑气,同时抽身疾退。 在他原先站立之处,一缕长发飘然落下,显然是剑气所致。烈阳天脸上同时出现一道血痕。 适才他虽破开剑气,却仍被余波伤及。 一名白衣中年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还未落地,就对着退出数丈外的烈阳天拍出一掌。 这一掌劲力雄浑,如大江横流,瀑布倾泻,笼罩四野,避无可避,正是沂山剑派绝学“百丈神掌”。 相比之下,风随云之前所施展的“百丈神掌”简直跟儿童的打闹没什么区别。 烈阳天见无可躲避,无奈之下,只好运起祝融神火功,奋尽全力,拍出一记“烈阳掌”,对上白衣人浩大无匹的掌力。 作为“祝融神火功”对应“烈火劲”的配套掌法,这“烈阳掌”如烈日凌空,灼热非常,与“百丈神掌”相比,恰似火山喷薄而出的岩浆对上携着大雨倾盆而下的巨浪。 两掌相交,如同火药爆炸,一时间地动山摇,尘土飞扬。 烈阳天被白衣人这一掌之力震退三步,白衣人也被烈阳天掌力,震得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落在莫还生身边。 两人气血翻涌,皆暗叹对方掌力了得,看向对方的眼神中,都带着三分警惕和忌惮。 白衣人正是自称“卢公”的“剑海无情”郭方预。 他得到龙虎兄弟报信之后,得知天外星岩的奇异,心中大喜,沿着龙虎兄弟沿途所做标记,率先一步赶来,正巧救了陷入危险的莫还生。 然而,却来不及救下梅七、洪大庆、秦不空、刘雄等人了。 看着地上自己下属和弟子的尸体,联想到刚才对掌之时,试图侵入自己体内那灼热难当的可怕掌力,郭方预知道杀人者必是眼前这虬髯男子。 “阁下看样子不过三十来岁,没想到竟然已打通任督二脉,拥有如此可怕的功力。”郭方预脸色难看,道:“不知阁下究竟是谁,为何杀我弟子部属?” 莫还生强自压抑着体内真气,道:“大当家,他是祝融族族长,‘烈王’烈阳天!小心他的‘祝融神火功’!” 郭方预闻言,大为警惕,道:“原来阁下就是‘烈王’,难怪有如此功力!” 烈阳天接了郭方预一记“百丈神掌”,浑身一震,如受巨锤,气血翻涌。 凭此一掌,加上先前的可怕剑气,他已知对方功力尚在自己之上,与他交手,胜算不大! “阁下还是先顾好自己还活着的弟子和部属吧,本王恕不奉陪了!” 烈阳天顾不得再追杀敌人,腾身飞起,跃上天坑,随手一掌拍死三名用暗器拦阻他的青龙帮帮众,横剑一扫,剑光过处,又有六七人被他拦腰斩断,惨不堪言。 其他人见他如此凶残,再无斗志,一哄而散。 烈阳天跃到一颗高树之上,居高望远,看到数里之外,环翠谷的三辆马车正向三个方向急速行驶,不禁感到相当头痛。 这两个毒辣的女人,倒也不是全无头脑,竟然想出了用三驾马车来迷惑自己的方法。 三辆马车,一向西北环翠谷方向,一向东北荥阳城方向,还有一个竟然是向着东南方,背离荥阳城而去。 烈阳天首先否定掉前往环翠谷的那辆马车,因为以环翠谷的实力,绝非自己对手,她们的生路只有是前往青龙帮。 荥阳城是青龙帮总坛,理论上可能性最大,但烈阳天摸不定最后一辆马车。 故布疑阵,还是反其道而行之?烈阳天一时之间难以判断。 眼看三辆马车疾驰而去,烈阳天一咬牙,向东北方向的马车追逐而去。他无从判断仙人在哪辆马车,只能赌一把最有可能的。 天坑之下,风随云和方别鹤见到师父郭方预,立刻奔了过来,跪下行礼。郭方预见他二人神态有异,双目和皮肤都带着一抹诡异的红色,心知受创不轻。 他伸出双手,分别搭上两人经脉,感受到那沸腾不止的真气,又惊又骇,庆幸自己没让那霸道灼热的真气侵入经脉,否则即使以他之能,亦要十分麻烦。 “祝融神火功果然了得。你们盘膝坐下,为师替你们疗伤!” 莫还生在被郭方预救下之后,就伸手点住几处要穴,暂时抑制伤势,听闻郭方预之言,忽道: “大当家,不要管我等死活,我等自有办法祛除身上的烈火劲。您一定要追上被青龙帮和环翠谷掳走的黑衣少年,他才是章仇太翼预言中的人,只要有了他,天下大势,皆在咱们掌握之中!” 郭方预听得疑惑不解,不是说他们找到了含有玄铁的“天外星岩”么?怎么现在星岩没有见到,莫还生却让自己不顾他们的伤势,去追一个黑衣少年。 他疑惑地看向风随云和方别鹤,试图听到他们的解释。 风随云和方别鹤也知事关紧急,立刻道:“莫老大所言极是。师父,您不要管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得到那被掳走的黑衣少年。他胸前挂着一枚黄色的似玉似石的玉佩,很好辨认。” 莫还生忍着疼痛,从怀中掏出那枚“荒星”,递给郭方预,道:“大当家,来不及解释了,您快去吧,别让‘烈王’捷足先登了。那玉佩材质与这个相似,大当家可以此辨认。” 郭方预摸着那枚奇异的“荒星”,见着三人郑重的神情,虽然不明所以,也知事关重大。 他自然不会怀疑自己头号手下和两个弟子会不顾性命地欺骗自己,当下毫不犹豫,腾身而起。 天坑之上,青龙帮帮众和环翠谷弟子在经过烈阳天一番杀戮之后,早已一哄而散,分散逃命。 郭方预没有理会他们,跃上一颗高树,见到数里之外,烈阳天正施展轻功,追摄在一辆向东北方向行驶的马车,于是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他同样无从判断人在哪辆马车之中,但既然烈阳天有了选择,他悄悄跟着便是。 第48章 本仙壶幽子 晨色清冷,带着一丝寂寥,疏星孤月朗照。 马车疾驰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之上,不时穿过零星矗立的树木。在清冷的空气里,马鼻喷出的炽热气息交织成蒸腾的白雾。 有时也会掠过起伏的小丘。不过,两匹拉车的骏马都经受过精良的训练,知道如何在这时通过小步跳跃,减缓马车受到的震荡。 不过,每当掠过小丘或车轮碰到石块时,这些震荡依旧通过柴静心和上下起伏的胸脯,令李妖言可以直观的看到,甚至在刁玲软玉温香的身子里细腻的感触到。 刁玲没有放过挑逗李妖言的每一次机会,耳鬓厮磨间,极是销魂。她向柴静心示威道:“师姐,怎么样,见到漂亮女人,就连仙人也忍不住要动凡心呢。” 李妖言佯怒道:“休要胡言!美貌红妆,不过包皮白骨;芙蓉白面,尽皆带肉骷髅。尔等凡人,在本仙看来不过一团烂肉骷髅,不修仙道,不成天仙,不能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终究只是一堆散灭的烟尘。本仙岂会对你们动什么心思?眼下本仙亟需尽快修炼,早日重登天仙之位,才能彻底根绝这岩妖祸患,拯救你们这个世界。” 刁玲作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抓着李妖言的手摇晃,道:“这岩妖如此可怕,奴家等都接触了星岩,不知仙长能否保奴家无恙呢?” 李妖言自然不会让“岩妖”轻易被“祛除”。像年幼的张无忌那样,告诉对方所吃的不是毒药而是泥丸这种猪操作,李妖言可干不出来。 他一边被动享受着刁玲丰腴的身子,一边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道:“岩妖虽与本仙一同回到数千万年前,但毕竟是天生妖灵,天生神通比本仙自凡人修炼要强。本仙目前,也只能凭‘荒星’将它压制住,令它无法借二位的精气神发展壮大。不过,若是你们帮助本仙,让本仙重新修炼出阳神,覆灭这小小岩妖,便易如反掌了。” 柴静心雍容华贵,一派贵妇人样,客气地道:“不知仙长需要我等提供什么样的帮助呢?” 李妖言知道,这是他博得二人信任,攫取资源的好机会。他想起系统之前所说的黄金,盘算着如何从二女身上弄一些来。 想到之前看过的小说,李妖言煞有介事地编道:“修行需要四种东西,法侣财地。” 听他说起修行之密,二女皆竖起耳朵倾听,刁玲也不再在李妖言身边扭来扭去,让李妖言遗憾不已。 柴静心正色道:“请仙长赐教!” “所谓法,指的便是修炼的方法。许多修行之人,最难的一关其实在法上。俗话说,道不可轻传,法不传六耳,能够直指天仙的妙法是根本不传授无缘之人的。修行不得法者,便是终生用尽心思努力,也不可能成仙。而修行得法者,甚至有数十年成就大罗金仙的。” 李妖言想到了自己所在的21世纪,那些出身富贵者,基本都能进名校,在名师指点下学习,即使资质同样,也常常远远胜过在普通家庭普通学校的学生。 不过,不得不说互联网真是个好东西,让很多名校的教学资源在网上公开,即使是家境贫寒之人,也可以极低的代价学习。 “大道三千六百门,人人只执一苗根。谁知些子玄开窍,不在三千六百门。本仙依靠自创的‘岩王大法’,在仙界也是独树一帜,故而,修行之法,无需你们助我。” “所谓侣,指的是能够一同修行的道侣。‘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与道侣一起修行,可以互相参谋道法,更可在关键之时护法,照顾修行。” “奴家可以成为仙长的道侣吗?可以双修的那种哦?”刁玲兴冲冲地问道。 她的容貌虽较柴静心稍逊,但亦是殊色,尤其身材玲珑浮凸,罪恶尤其深重,较柴静心还要胜上一筹,加上这般浪劲,委实让李妖言心痒难耐。 李妖言很想答应,但也知道,一旦跟她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更容易被看清虚实,可能随时有性命之忧,只能忍痛拒绝:“你没有成仙之姿,不能悟得长生久视之道。就算走上修行之路,最多也不过延年益寿,驻容养颜罢了。” 刁玲颇为遗憾,但想来也是意料之中,成仙哪有这般容易,幽幽道:“若是能够延年益寿,驻容养颜,亦是不错。” 柴静心忽然道:“不知在仙长看来,奴家是否有成为道侣的潜质呢?奴家虽不像刁师妹这般会双修妙法,但是,奴家可以学习。” 言毕,她脸上一红,娇艳无比,让李妖言心荡神驰。 妈呀!刁玲说得太对了,柴静心表面端庄,实际上是闷骚型的。 但是,我还是得拒绝!跟这两个蛇蝎美人的纠葛越少越好,真要双修,也是选燕霜绯啊!不过,这两个美人,就算不能双修,露水情缘似乎也不错嘛。 李妖言咬了舌尖,用极致的疼痛提醒他清醒,小命才是第一的。 哼!女人,只会影响我逃命的速度! “胡闹!”李妖言作色怒道:“你们二人竟敢调戏本仙,不怕你们体内的岩妖了吗?” 他这么一来,倒是让二女一时捉摸不定起来。 对于李妖言的说辞,两人确实也是将信将疑,适才故作姿态,其实大有试探之意。 想他如是普通少年,怎能顶得住两大美人的这般诱惑,一旦心动,便说明不过是骗财骗色的好色小子,到时候杀了便是。 没想到,李妖言不过十四五岁,血气方刚,想来未经人事,竟然定力如此深厚,虽身体有所反应,神志却始终不为所动。 这等毅力,让二女皆感敬佩,对自己的魅力也忍不住产生一丝失望。 难道终归还是老了? 她们当然不知,李妖言现在如同少年,实际心理年龄虽然不是胡吹的多少万年的仙长,却也是三十来岁,经过人事,结婚生子的大叔。 男女间那种事情,对他来说虽是本能的欲望,但意志力早已能克制。 更何况,他虽然人穷,又长得不帅,不像那些花花公子阅女无数,但也是阅片无数,什么级别的美女没有见过? 二女这样的诱惑,不过是影片开始前的毛毛雨罢了。对他来说,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李妖言面色缓和下来,道:“不过,你二人如果真的一心向道,愿意为本仙提供帮助,本仙也可考虑收你们两个为记名弟子,传授一些仙法,虽然不能让你们白日飞升,成就大品天仙,亦足可让你们在人间长寿,青春永驻,无敌于天下了。” 二女听到“青春永驻”四字,都是眼睛一亮,大喜过望,互视一眼,双双低头,叫道:“弟子刁玲(柴静心),拜过师尊!”。 李妖言大咧咧地坐着,心中痛惜不已。 这两个女人不但长得美,身材还棒,不能拿来双修,真是暴殄天物啊! 不过,收二女为徒,自身的安全总归是多了一分保障。 古人尊师重教,她们两个总不会欺师灭祖,对自己不利吧?李妖言心中长舒一口气,美滋滋地想。 不过,如果他知道柴静心就是靠毒杀师父上位的话,一定不会这么舒坦。 柴静心独自执掌环翠谷一派,心思较刁玲更为细腻,拜师之后,试探着问道:“师尊,弟子只知师尊尊号‘岩王帝君’,却不知师尊真实姓名,我等又是何门何派呢?” 李妖言笑道:“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本仙凡间的名字早已忘记,仙界之人,身份低的,称本仙一声‘帝君’,身份高的,便唤本仙的道号‘壶幽子’。” “至于门派,本仙乃是太上道祖嫡传,没有门派,自成就天仙以来,一直隐修于‘壶幽洞天’。不过,如果你们非要对外报个名号的话,就说‘不上道’吧!因为天地之间,不会有比本门更加上乘的道法了。” 刁玲大喜道:“原来师尊的来历如此了得!不知道师尊会传我们什么道法?岩王大法吗?” 李妖言翻了个白眼,我也得真会啊!语重心长地道: “你们二人,仙缘浅薄,能够拜入为师门下,已经是天大的福缘。切记不可‘人心不足蛇吞象’。为师先前已经说了,道不可轻传,法不传六耳。你二人与为师有师徒之缘,所以才能在天坑之处等待为师,但为师亦要考较你二人人品德行,身体禀赋,才能判断出什么道法更适合传授你二人。” 刁玲笑道:“师尊要看弟子的身体禀赋很容易啊,弟子这就可以给师尊摸摸根骨。不过,师尊可要给弟子一件上好的拜师礼啊。”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李妖言的手,往她身上摸去。 李妖言被她白嫩柔软的手拉住,眼看就要接触到她吹弹可破的肌肤。 这小妖精,真是会诱人。 但李妖言还是忍着剧痛,表面坚定地抽回了手,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你们已经拜师,不给个拜师礼总归是说不过去。” 第49章 欲取必先与 《道德经》第三十六章有言“将欲取之,必固予之。” 李妖言既然想从二女身上得到黄金,便打算先给她们点甜头,作为引诱大鱼上钩的钓饵。 他现在身上别无长物,除了一身衣服外,便只有那挂在胸前的“神之眼”。 李妖言当然不会将“神之眼”给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星陨剑cd已然转好了。 他做出姿态,念念有词,挥手在车厢里生出一枚金黄色的“荒星”,捡起来递给柴静心。 在游戏中,“荒星”的持续时间只有30秒,并不会永久存在,想来在这个世界也是如此,最多持续30分钟。 不过,这不妨碍李妖言先拿来哄哄她们。 他已想好后续骗术,等“荒星”消散之后,便说“荒星”已带着仙力融入她们身体内部,替她们驱逐岩妖妖毒,更能使她们青春常驻,容光焕发。 “这枚‘荒星’,便赠送于你,可帮你镇压岩妖妖气。”李妖言心中暗笑,脸上却一本正经地道:“‘荒星’所蕴含的仙气,还可令你们强身健体,青春焕发。” 柴静心一脸欢喜地欢喜接过。 这一手虚空造物,让二女疑虑尽去,坚信他是仙人。 毕竟,三人此时可是近距离接触。尤其是刁玲早已摸遍李妖言全身上下,对于李妖言身上有没有这枚硬硬的东西,还是非常了解的。 “师尊偏心,弟子也想要嘛。” 刁玲嫉妒地看着柴静心收起“荒星”,转身故技重施,搂着李妖言的胳膊摇来晃去。 这次的力度尤其大,李妖言血脉贲张,鼻血都出来了。 看着惊讶的二女,他镇定自若道:“徒儿,为师目前毕竟仍是凡人,接连制作荒星,已让为师元气受损,你看,为师连鼻血都流出来了。至于你,‘荒星’会有的,‘仙术’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只是,为师需要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再给你,如何?” 刁玲虽不情愿,但见到李妖言流血,也怕真的伤了他的元气。 柴静心得了“荒星”,喜不自胜,小心翼翼地放在贴身之处,继续问道:“师尊,您之前说修行需要法侣财地,不知这财地又是什么呢?” “很多人认为,修行中人,应远离尘世,无需世俗黄白之物,其实大错特错。修行,是要花真金白银的。人参朱果,奇花异草,需不需要钱?铅汞丹炉,朱砂符纸,需不需要钱?奇珍异宝,珍贵材料,需不需要钱?更何况,全心修炼,身外杂务托人办理,同样需要钱。修行之道,本就是登天之道,没钱还要修行,更是难于登天。” 李妖言本是穷人,深知没钱苦恼,更知有钱就能让人变强,捐个善款,便能给孩子弄个大城市户口,或让孩子进入国外顶尖名校,远胜过同等资质的贫家子弟,毕业后更带着光环,由家长安排好工作,自然平步青云,差距越拉越大。 有了钱,便能不为金钱发愁,不为生计奔波,可以全力修炼提升自己,拥有更好的选择权。 穷人在这方面是天然劣势的,他们不得不把大量时间大把精力用来挣取维持生计的金钱,即使拥有天赋,也终会被埋没在无止境的消耗之中。 李妖言便深受此苦,自负天资虽非上上等,却也算得中上,可惜生活艰难,举步维艰,只能在游戏里才能找到一点成就感。而且,就算在原神之中,也远不如那些氪佬,满命满精,秒天秒地。 色字头上一把刀,但钱却能役鬼通神,多多益善。 因此,他一定要从这两个女人身上弄到黄金,激活氪金抽卡系统和商城,就如同在《原神》里面一样,氪金变强。 就是不知道,要要多少黄金才能抽一次卡。《原神》里是160原石,这里总不至于是160两黄金吧?即使是160克黄金,那也是个天文数字了。 即使是21世纪,黄金也是稀有的硬通货,一克黄金约值500元人民币,要是按160克来算,就相当于8万元人民币,足够寻常人家一年用度,放到黄金极为稀少的古代,价值更要翻上几番。 看来,要变强,所需要的财不在少数。 所以,李妖言关于“财”的一番话由衷而发,说得二女频频点头。 刁玲赞同道:“我们青龙帮的帮主出身飞龙道院,对道家修行很是了解。他也曾跟弟子说过,修行消耗极多,需要大量金钱。若非帮主这些年的资助,飞龙道院又怎么会风生水起,高手都多了不少。” “至于这地,自然是传说中的洞天福地咯。”柴静心两眼亮晶晶地道,“我环翠谷有山有水,四季常青,不知算不算一处福地?” 李妖言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有本仙在,何处不是洞天,哪里没有福地?” 盗窃自刘禹锡的几句话说得极是高明,让二女更加心生敬佩,更觉得李妖言绝非十四五岁的少年这般简单,联想到他布下疑阵迷惑烈阳天与虚空造物之能,对他是仙人的说法已然深信不疑。 这时,忽听马车前方,驾车的环翠谷女子道:“掌门,刁师姐,有人在追我们。” 二女心中一凛,微微掀开珠帘,透过细微的缝隙,果然看见数里之外,有两个人正骑乘青色骏马,以极快速度接近,不多时已拉进到一里之内。 “是难得的高手!” 柴静心熟知马性,知道便是千里宝驹也不会有这等异常的速度,定是马上骑士以真气催发,才能让马匹超越自身极限,达到匪夷所思的速度。 这一手极为困难,让一匹好几百斤的骏马加速奔跑,对真气的消耗极大,便是高手,也未必能支撑多久。 而且,马匹毕竟没有内功,不懂真气,这般催发,极伤马匹,严重者甚至有毙命之虞,只适合紧急时使用。 所谓紧急时,若非逃命,便是追人,这二人直冲马车而来,定是追人而来。 在她们思索的片刻之间,那二人跟马车的距离又拉近百米。以柴静心的功力,已可透过深沉的夜色,看清追来之人,脸色一沉。 “是‘烈王’!” 柴静心恨道,“他骑的是我环翠谷中的马,看来姬盈师妹已遭他毒手。只不知道另一个白衣人是谁?” 刁玲眼珠一转,道:“师姐,他二人并肩同行,却刻意保持相当远的距离,想来并非同伙。” 柴静心眉头微蹙,道:“如此则更为可怕。‘烈王’的修为已非我等所能抗衡,那白衣人与他并非同伙,却能并驾齐驱,不被‘烈王’赶走。他的武功,很可能不在‘烈王’之下。” 两人浑身一震,双目交汇,想到了一个难缠的人物——沂山剑派掌门、“剑海无情”郭方预。 她所料不错,与烈阳天同行的白衣人正是郭方预。 沂山派的轻功极为高明,郭方预在远处悄悄追摄烈阳天,竟然没让他发现。 直到见烈阳天终于赶上驰往荥阳城的那驾马车,一剑劈断车轮,郭方预才立刻加速上前。 这时,烈阳天已闯入车中,大开杀戒,先是杀了两名坐在车厢的青龙帮好手,更制住驾车的环翠谷女子,正下辣手逼问,询问仙长下落,被赶到的郭方预躲在一边,听个正着。 郭方预颇为震惊,起初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联想到莫还生等的神态,隐约有个可怕的猜想:难道天外星岩,降下的不是星岩,而是一位仙人? 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烈阳天明显并没有发现自己,不可能演戏给自己看。 再联想到莫还生等人连疗伤都不顾,便催着自己追踪那黑衣少年,还说跟章仇太翼的预言有关,显然他的身份来历绝不简单。 郭方预心神震慑之下,再难隐匿身形,终于被烈阳天发现。 烈阳天见郭方预躲在身后不远处的一颗树下,也是大吃一惊,以为他是前来报杀弟子之仇,遂一掌打死环翠谷弟子,也就是柴静心所说的师妹姬盈,戒备地看着郭方预。 适才与郭方预交手仅仅数招,他已知遇到了平生难得一见的劲敌。 郭方预无论内功招式,都要比自己略胜一筹,自己所能依仗的,就只有“祝融神火功”的霸道威力,越是久斗,自己胜算越大。 但与燕霜绯等高手鏖战许久,又施展轻功追赶马车,烈阳天此刻真气已然不足五成,动起手来,只怕要输。 没想到的是,郭方预竟然没有对他出手,而是提议跟他一起追上仙长,等得手之后,再做较量。 郭方预明白,烈阳天绝非易与之辈,若是在此相斗,恐怕没有一两百招,难分高下,届时再想追上载着仙长的马车,可就千难万难了。 烈阳天更知此时动手,自己大概会输,看此人轻功,就连逃出生天都是难事,更必然会错失仙长,便欣然同意。 于是,两人各乘一马,按姬盈所说的方位,前往追赶。 不过,两人终究相互戒备,谁也不敢在前面,是以相隔十余丈,始终并驾齐驱,直到发现马车行迹,才以真气催逼胯下骏马,急速向前。 第50章 第一次抽卡 柴静心和刁玲见二人迅速驰近,知道情势紧急,互视一眼,心意相通,舍下李妖言,一左一右,穿窗飞出,落在前方拉车的骏马之上。 柴静心回头对驾车的环翠谷女子道:“风铃师妹,你去保护仙长,我们来驾车。” 大敌当前,二女亦不顾马的性命,急催真气,提升马速。这么一来,烈阳天和郭方预拉近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但两匹马拉着马车和四人,二女真气又远不如烈阳天和郭方预,还是只能看着两人渐渐接近。 “刁师妹,左帮主所在还有多远?我们是否还来得及?”柴静心急切问道。 她之所以跟刁玲一起,驱车向东,正是听刁玲所言,青龙帮帮主左青龙正带领大批高手在城南郊外的柿子林中。 见识到“烈王”的武功后,柴静心心知目前荥阳江湖中,或许只有第一高手左青龙能够抵挡。 纵使左青龙不是“烈王”对手,他所带的青龙帮中高手和自己二人,亦足可令“烈王”知难而退。 柴静心虽然与师妹刁玲针锋相对,但毕竟师出同门,环翠谷与青龙帮倒也常常是合作关系,与左青龙共同分享仙长,总胜过被“烈王”夺走。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烈王竟然来的如此之快,而且,身边还有一个疑似沂山剑派掌门郭方预的神秘白衣高手。 如此看来,即使与左青龙会合,左青龙也未必能保护自己周全。 不过,至少有左青龙在,还能拥有谈判的资格,若是此刻被二人追上,只怕立刻便会被二人杀掉。她们可不敢以为在这样天大的机缘面前,“烈王”二人会怜香惜玉。 刁玲也作此想,道:“我也大不清楚,估摸还有五六里地。” 柴静心道:“看来是来不及了!师尊,你可有办法?” 李妖言心想,我一个除了骗人啥都不会的,能有什么办法?但为了不破坏自己高深莫测的形象,只得沉吟道:“尔等稍安勿躁,容为师思考一番。” 毕竟,二女虽然毒辣,现在也已被自己忽悠拜师,便于掌控,追来的二人可能更难对付。 被两个猛男追该怎么办?着急,在线等! 李妖言真想去线上发帖求助。他拿起腰间的神之眼,想到,该死的,到底多少黄金才能让我氪金抽卡,让我变强啊! 出乎意料的是,小助竟然向他传递出一段信息:“小助友情告知,氪金抽卡系统三星权限,16两黄金一抽,保证出货,童叟无欺!” 16两黄金一抽,不如去抢啊! 原神里面,16块钱一抽,已经够贵的了,毕竟三星武器有了一把精5之后,再抽到都没什么用,纯属往里面砸钱了。 现在系统竟然要16两黄金一抽,我到哪里去弄这么多黄金?系统怎么不去抢呢? 李妖言原本想象着氪金之下,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现在看来,恐怕要赔的底裤都没了。 没想到,小助竟然回答道:“让宿主氪金抽卡,岂不是比抢更快?宿主到底抽不抽?友情告知,在宿主所在的世界,半斤八两,十六两也不过是一斤黄金罢了。” 柴静心的声音传来:“师尊,您想好了吗?他们快追上来了!” 李妖言叹了口气,道:“你们身上有没有黄金?越多越好!为师试试能否施展一门仙术。” 三女穿着都颇为富贵,浑身上下有不少黄金饰品,李妖言早就眼馋了。 虽然诧异,但她们还是将金手镯、金戒指、金项链、金耳环,甚至还有金脚环,都堆在了李妖言面前,满满当当。 不过,小助却发来信息,按纯金来算,这些加起来只有50两,只够三抽。 三抽就三抽,希望能给出个角色吧! 李妖言对着“神之眼”,在心中默念抽卡抽卡。 风铃的眼睛睁得极大,柴静心和刁玲二女也不禁回头,想要看看李妖言能够用出什么样的仙术来。 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一堆黄金饰品,在李妖言面前竟然顷刻间融化成一团,如流水一般,被“神之眼”吸入其中。 与此同时,小助的声音传入李妖言脑海中。 “叮!检测到宿主充值50两黄金,是否现在进行抽卡?” 看来,似乎可以先充值、后抽卡。这可是个不错的功能,要是去藏宝库里,直接把黄金全给充了,再溜出来抽卡,岂不是太美! 捉贼拿赃,有这个功能,就算去当贼被抓,人家也没有证据。 就在李妖言思忖美事的同时,将白的天空之上,三道蓝色的流星倏然划过。 熟悉这一场景的李妖言暗道晦气,没出金,还没出紫,看来果然是只有三星武器。 在李妖言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深蓝色的漩涡。光芒夺目之中,三件奇物自漩涡中缓缓露出,差点刺到风铃身上。 几人不得不伸手挡在眼前,只眯着眼睛看着三件奇物。 李妖言哭丧着脸看着眼前的三把三星兵器。48两黄金换来三把三星兵器,可跟480原石换来三把三星兵器的感觉截然不同。 总感觉系统靠不住啊,这么贵,谁有钱氪下去?连原神16块钱1抽的氪金,李妖言都已经渐渐氪不下去了,毕竟平均160抽1个五星角色,相当于一两千块钱,更别说这16两黄金1抽的。 要不是现在情况危急,说什么也不氪。48两黄金,绝对不算少,还不如拿来买本武学秘籍了。 那黑色的檀木长弓,唤作“黑檀弓”,是李妖言在游戏里从来没有升级过的垃圾弓,只配作为狗粮使用。 那本灰色像厚厚地笔记本一样的书,是“魔导绪论”。游戏里,在草神出来之后,成为了草神的三星专武,还要胜过那些不适合草神的五星武器。 只有那把银白色的无比耀眼的长剑是真正的好东西,将车厢映得亮如白昼。 那是“六星”神器“黎明神剑”,本名“斩开黎明指向胜利的拂晓神剑”,也不知是何物所锻造,竟然发出小太阳一般的妖言光芒,就像是一个探照灯打在眼前。 在游戏里,精五的黎明神剑常常能拿来跟精一的五星武器相比,在有的角色身上,甚至还能吊打五星武器。 但是,李妖言还是遗憾地想着:怎么不是个角色呢?如果出个角色,或许就能与二人抗衡了。 三女无比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件奇物。 她们亲眼看到黄金化为流水,进入那方玉佩之中,随即凭空生出蓝色漩涡,吐出一把弓、一本书、一柄剑。 只看那把剑,照得虚室生白,夜如白昼,就知道绝对不是俗物,绝对是仙家法宝。 这是货真价实的仙术啊,她们还残存的一丝怀疑在此刻被彻底打消。 如果说,小巧玲珑的“荒星”还有可能是骗术,这凭空出现的深蓝漩涡、三件奇物,怎么可能是骗术呢? 蓝色漩涡那头,或许就是仙界吧,而这些,难道是仙器?她们惊喜交加,看着已经逼到三十丈内的“烈王”,异口同声道:“师尊,快用仙器对付他们啊!” 仙器?看来她们是误会了。这自我攻略的能力还真是挺强的。 不过,思想迪化对李妖言来说可不是坏事,他当然不会戳破她们的脑补,只是对两人的要求,没好气道:“为师现在肉体凡胎,怎么用?你来用!” 柴静心也知道自己新拜的这位“师尊”现在肉体凡胎,除了能用一些小小的仙术之外,武功连自己门下女弟子也颇有不如。 不过,她以为师尊能够弄来这些“仙器”,多少有办法驱使,听他这么一说,已知“师尊”是无能为力,靠不住了。 情况紧急,柴静心毫不犹豫将缰绳交给刁玲,轻轻一跃,自车辕返回车厢。 她在三件兵器上打量一番后,一把抄起那把黑檀长弓,拉开弓弦,只觉得若非运满真气,恐怕难以拉开,已知道是难得一见的强弓。 “师尊,能不能再弄点箭来?” 李妖言本待说不能,突然想到小助之前说的氪金商城,忍住没有说话,脑中道:“小助小助,氪金商城都有什么东西?” 小助没有回答他,而是向他脑海中发了一个界面,上面是各种可以购买的1星到3星的材料,从食谱、角色、武器突破素材到经验书、天赋书,应有尽有,价格从1两到9两黄金不等。 李妖言很快留意到其中有“牢固的箭簇”,1两黄金20支,暗道好贵。不过,眼下再贵也只能买了。 他一咬牙,选择用仅剩的二两黄金购买了两袋“牢固的箭簇”。这次没有出现深蓝色的漩涡,而是蓝光一闪,两袋闪闪发亮的箭簇便出现在李妖言手上。 柴静心大喜,心想“师尊”果真是神通广大。 她一把拿过一袋箭簇,轻轻拉开后面的门帘,仅仅露出一条不到一寸的小缝,运满真气,上箭拉弦,弯如满月,对着“烈王”的面门便射了过去。 李妖言骂道:“蠢货!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这句话出自杜甫的诗歌《前出塞》,柴静心从未听过,但道理却一听就能明白,唰唰两箭,分别射向二人胯下马匹。 第51章 系统真大方 “烈王”烈阳天刚刚看到天上的蓝色流星一闪而过,正在想今夜怎么流星这么多,还这么亮时,便见马车后门的门帘被轻轻推开,似乎有人在门帘后弯弓搭箭,迎面向他射出一箭。 他本来浑不在意,随手挥掌格开,一接箭,竟觉得力道出奇的大,若非立刻加力,护住手掌,竟是险些骨折,不由得大吃一惊。 寒光闪烁,马车上又是两箭射来,这次却没有射人,而是分别射向烈阳天和郭方预身下马腹。 此时双方距离尚有数十丈,若是坐骑被杀,未必还能追得上同样被真气催发的骏马,即使追上,也会大耗内力。 是以,二人绝不容坐骑被射杀,纷纷以雄浑掌力,震开来箭,均觉箭上力道甚大,定是罕见的高手所发。 这一耽搁,马的速度立刻慢了下来。 “烈王”与二女有过交手,知她们绝对射不出这么强的箭劲,当下高声道:“车上可是‘天外神剑’左帮主?” 在他看来,荥阳地界上,也就只有左青龙有此功力了。 柴静心见他们接箭颇为吃力,知道乃是“仙器”功劳,不由得更为自信,道:“‘烈王’好大的忘性,天坑一别,这么快就装不认识了吗?” 烈阳天听出是柴静心的声音,大是讶异,道:“原来柴夫人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真实功夫恐怕不逊于荥阳第一高手左青龙。可惜,终究未成任督二脉,不是我的对手。交出仙长,我可饶你性命!” 从适才几次接箭中,他已推知射箭之人功力,比之自己也仅是稍逊一筹,真斗起来,自己就算赢了,也要付出相当代价。 柴静心怎会理会他的提议,唰唰两箭射去,作为对他的回答。“烈王”二人分心护马,真气催发受到影响,与马车的距离渐渐拉远。 李妖言听他们对话,也吃了一惊,难道这三星武器威力很大?是以柴静心用了之后,连“烈王”都要说好? 他拿起黎明神剑,试图像游戏一样,看出神剑属性,却一无所获,反而差点被黎明神剑的光芒亮瞎双眼。 难道需要开启元素视野,才能看明白?想到这里,李妖言潜心引动岩元素,汇聚于双眼之上。 眼前所有事物都失去色彩,即使耀眼夺目的黎明神剑也在他眼中沦为灰色的长条形物体。 凭借元素视野,李妖言也终于看到了黎明神剑的属性。 三星单手剑黎明神剑:等级90,精练等级1,基础攻击力401,暴击伤害46.9%,武器效果:激励-生命值高于90%时,暴击率提升14%。 竟然是90级武器!李妖言心中又惊又喜,转头向魔导绪论看去。 三星法器魔导绪论:等级90,精炼等级1,基础攻击力354,元素精通187,武器效果:止水息雷-对处于水元素或雷元素影响下的敌人,造成的伤害提高12%。 再看一眼柴静心手中的弓。 三星弓黑檀弓:等级90,精炼等级1,基础攻击力401,攻击加成35.2%,武器效果:摧坚-对遗迹机关类敌人,造成的伤害提高40%。 李妖言完全没想到,系统竟然这么大方,16两黄金下去,抽到的竟然是满级武器。虽然是三星,但满级的攻击力和攻击加成,足可令柴静心这等高手大有提升。 在游戏中,约莫16元人民币抽1次卡,十有八九是1级的三星武器,这些武器在最开始缺少武器时,还可以作为过渡使用,但到了中后期,每把三星武器都精炼5阶之后,多余的三星武器除了作为狗粮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这并非因为三星武器和四星、五星武器的差距过于巨大,而是因为游戏中的资源过度匮乏所至。 事实上,很多满级满精三星武器比起同类型的满级精一四星犹有过之,甚至跟满级精一的五星也只有30%以内的差距。这些差距比起很多游戏来说,并不算大。 按理来说,一个理性的玩家应该不去氪金抽取满精四星或者精一的五星武器。因为精五三星武器几乎没有什么成本,而精一五星武器的造价则常常高达数千元。 玩家为什么只愿意培养极少数的三星、四星、五星武器呢? 因为游戏给的资源极为稀少。 一柄武器要升到90级,需要用体力在秘境副本里刷突破材料,在大世界刷几种怪物掉落的素材,以及消耗大量的矿石和摩拉。 如果从零开始收集素材,仅仅是把一柄武器拉到满级,往往就需要一个星期,中间的体力完全做不了别的事情。 角色培养所需要的耗费更是数倍于武器。 这就导致,玩家根本就不会愿意在差距较大的三星武器上投入资源,强度较低的四星、五星角色也是如此。 玩几年,也未必能大毕业二十个角色,玩家当然只会优先培养强度或性价比最高的几个角色、几种武器。 这是策划有意为之的,否则,几十块钱抽的三星武器都可以用得不错,氪金抽取五星武器的欲望将会大大降低。 但如果三星武器强度太低,游戏将直接劝退一大群普通玩家。 策划的方式是让你能用三星武器,但怎么样都用得不爽,到后来还得是抽五星武器,重新投入资源培养。 系统显然要良心得多了。16两黄金贵是贵,但抽到的直接是满级武器,不用消耗一堆摩拉、矿石和稀有材料去升级,简直太好了。 李妖言感叹,这黄金花得真是物超所值。更妙的是,花的还不是自己的黄金。 不过,转念一想,即使是在这个世界之上,16两黄金也足可打造一柄不错的兵器,系统总不能像游戏里那样,真给给自己一把不能用的1级渣渣,再让自己满世界寻找不可能有的突破和升级材料。 对了,还有氪金商城。不过,16两黄金抽了武器,还要再投入无数的黄金购买材料,那就等于直接劝退了。 就是傻子,也不会向这样的武器投入任何黄金了,系统没人用,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正如有些游戏角色没人抽,抽了也不愿意投入资源养,这些角色存在的意义,也就极为微弱稀薄,也就只是用来满足满图鉴党和xp党了。 这么一看,抽出武器显然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因为满级三星武器的强度真的是很不错。 “烈王”他们不是遗迹机关,但柴静心用上了黑檀弓的基础攻击力和攻击加成,竟会被“烈王”误以为是左青龙出手,甚至不愿生死相搏,企图通过好言相劝避免战斗,足可证明这把武器的威力。 李妖言不知道柴静心的攻击力。不过,即使只从武器的基础攻击力和攻击加成来看,这把黑檀弓也至少提升了柴静心500多点攻击力。 可惜,只有一把弓,不然给刁玲一把,双弓齐射,定可让他们不能接近。 李妖言灵机一动,转而用元素视野观察自己,终于也看到了自己的属性:岩,1级,攻击力21+401……暴击5+14,爆伤96.9。 李妖言明白,21是自己本身的攻击力,401的攻击、14点暴击,46.9爆伤,都是90级黎明神剑所给的属性。 黎明神剑之所以是六星神器,便是因为同时加了暴击和爆伤,如果是精五就更可怕了,能够增加28%的暴击,在前期双爆不及格时,绝对是神器。 黎明神剑仅有的缺点是必须维持90%以上的生命,以及作为三星武器基础攻击力相对于四星、五星太低。 这些缺点,在游戏中常常钟离等盾辅,以及用班尼特来增加攻击力解决。 眼下虽然没有班尼特和钟离,但李妖言握着黎明神剑,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了安全感。 从柴静心的情况来看,401的攻击力和35.2%的攻击加成对她的提升非常之大,甚至足可让“烈王”这一级数的高手忌惮。 那么,黎明神剑所带来的攻击和双爆,自然亦可让自己得到飞跃性的提升。 不说接近左青龙,接近柴静心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毕竟只从攻击力来看,21到422,足足提升了20倍。 李妖言能够感受到,自己现在的身体已经比在原来世界的社畜身体强了许多,恐怕许多国家级运动员都无法相比,之所以会被莫老大和“烈王”随手制服,是因为差距实在太大了。 现在的李妖言,自忖就算是空手,打像以前的自己那样被996掏空身子的社畜,不说一个打十个,对付三五个,不在话下。 若是持剑,施展开“岩锋剑法lv1”,恐怕等闲数十个人都不是自己对手。 手握黎明神剑的李妖言,甚至自信再对上莫老大,也不会那么窝囊被制服。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黎明神剑实在太过耀眼,刺得李妖言双眼生疼,几乎要流出泪水。 他顺手拉起马车上华美的窗帘,眯着眼睛,用黎明神剑轻轻一切,那窗帘就应声而落。 剑刃切过,全无半点阻滞,足见神剑锋利,虽不说削铁如泥,却也是吹毛发断。 第52章 剑术门外汉 正在驾车的刁玲见柴静心用了仙器有如此威力,李妖言又抓着黎明神剑不放,也不甘落后,丝毫不客气地抓走了魔导绪论,道:“师尊,这个仙器可不可以赐给弟子?” 反正对于李妖言来说,加精通的法器魔导绪论也没有什么用,更何况还是她们出的黄金。 李妖言点了点头,道:“也罢,就当给你们的拜师礼吧!先前的‘荒星’,虽可助你们镇压岩妖妖气,但无法增加你们的修为。这次你们供应为师黄金,为师赐予你们仙器,镇压岩妖妖毒,也算两清。” 刁玲翻了翻魔导绪论,见都是看不明白的字符,还有一些人体图画,想来定是一部记载了修仙秘法的无上仙经,看来比柴静心的那张弓要有用得多。 她怕柴静心看见,又要专心用于以真气催逼马匹,将魔导绪论翻了几页后,也不细看,收入怀中。 在柴静心接连射马的骚扰之下,烈阳天和郭方预都感到头疼。两人虽全然不惧,但马匹体态太大,要在高速奔跑中维护周全,着实不易。 不过,由此以来,柴静心也终于看明白二人的差距。 烈阳天往往是在箭支快到马腹三尺之时,才挥掌震开,颇显手忙脚乱。而那白衣人,常常在一丈之外,便发掌将利箭震开,显得游刃有余。 显然,白衣人练了类似“劈空掌”之类的掌力,而且,功力还在“烈王”之上。想起风随云曾经用出的掌力,柴静心更加确信他就是郭方预。 不过,“烈王”虽然相比于郭方预显得有些狼狈,不是那么游刃有余,但终究还是护得马匹无伤,冷笑道:“柴夫人,本王劝你好自为之。你能带几只箭?箭射完了,对上本王与这位前辈,你可有胜算?现在将仙长交出,是你最好的选择。” 柴静心确实已经射完一袋箭,另一袋里,也只剩下七八支。她看着李妖言,道:“师尊,能否再用仙法,弄些箭来?” 你当我叫草船啊? 李妖言翻了个白眼,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黄金,为师也用不出这仙术来。你先省着点用,留下两支箭,待为师修整一番,等他们接近到五丈时,再叫为师。届时,为师会为你创造一个一闪而逝的机会射出关键的一箭,你注意把握。” 说罢,他以翠色绸布将黎明神剑牢牢裹住,将剑的光芒尽数遮掩,以免敌人能够借助黎明神剑的光亮,窥探马车内的虚实。 做完这件事后,他闭上双眼,在心中感悟体会“岩锋剑法lv1”,在脑海中反复演练。 既然元素战技“星陨剑”的cd太长,那么这“岩锋剑法lv1”就是他在隋末乱世赖以生存的本钱。 有了黎明神剑,刺在别人身上,怎么说也是一下一个窟窿,总能让人有所忌惮,再不是人见人欺了! 柴静心见他闭目思索,心中虽然焦急,却也不敢打扰,只能省着用箭。她寻找契机,只在两人加速到一定程度时,才射出两箭,打断他们的真气输送。 但这样做,治标不治本。在打断两人几次后,很快,箭还是用得只剩下两支。 她谨遵李妖言之言,停了下来,没有再射出。 烈阳天和郭方预见她良久不射,料想她已无箭,驱马前行,很快便逼近了五丈之内。 柴静心忙提醒闭目养神的李妖言。 李妖言看着接近的两人,伸出右手,以“星陨剑”瞄准烈王马下前蹄,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他对柴静心附耳道:“隐入暗中,蓄势待发,把握住我为你创造的机会。成败在此一举。” 柴静心大喜,退入车厢最深处的黑暗之中,搭箭上弦,瞄准“烈王”,弓如满月,蓄势待发。 李妖言是想到了用“星陨剑”别马腿的损招。 “星陨剑”cd虽然长,但是在黎明神剑的加持下,伤害并不低,甚至要数倍于岩锋剑法。更何况,突兀出现,何人能够防备? 只是,“荒星”必须在有实物处才能生成,两人乘坐马上,无法对他们进行攻击,只能想办法对付骏马。 看着奔驰的宝马,李妖言露出抱歉之色,心道:马儿马儿,对不起了。谁让你驮着的是杀人如麻的大恶人呢。 星陨剑的射程足有三四丈,但李妖言却一直等到烈王距离只有两丈时,才突然出手。 “荒星!” 那骏马正奋力奔驰,马蹄踏下,就要提起,蹄下却突然生出一枚黄色的“荒星”。 在黎明神剑的加持之下,这枚“荒星”再不是只能震死甲虫,而是充满爆炸性的力量。仅一瞬间,“荒星”已嵌入马蹄铁之中,带来的爆炸将马蹄铁完全炸碎,连马蹄本身也遭到波及,血肉横飞。 那骏马昂首哀嚎,整个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撞在地上。 强大的势能带动它的身体继续前行,马匹胸腹头脸皆着地,擦得血肉模糊,还能听到骨头断折之声,惨不忍睹。 “烈王”见李妖言举手之间,不知做了什么,胯下骏马竟然摔倒,心中大惊。 猝不及防之下,他的反应仍旧极快,在马失足的一瞬间,已然察觉不对,猛然一拍马背,沉重的力道将骏马整个按在地上。而他则借力从马上跃起,如大鸟一般,升至六七丈的高空,凌空扑击马车。 他借势而冲,比骏马之速犹快上几分,眨眼间便来到马车上空,眼看便要落入马车之中。 陡然,寒光一闪,一柄利箭如流星飒沓,出现在“烈王”心口数尺之前。 车厢之内,只有零星的星月之光,极难看透。柴静心隐藏在车厢深处弯弓如满月,蓄势待发,却为黑暗所掩,“烈王”竟未看见。 他万料不到柴静心还有一支箭,而且眨眼之间射到心口。这一箭力道沉浑,若被射中,即使是他的护体真气,也无力阻挡,定会被射穿心脏,立刻毙命。 柴静心把握时机的能力,确实了得。 她没有选择在“烈王”刚刚离马,移动速度极快,且去势难以判断之时,而是在他凌空下落,旧力已去,新力未生,无力躲闪之时,方才射出这致命一箭。 若是“烈王”武功稍差半筹,这一箭只怕立刻就要了他性命。可惜,“烈王”不愧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的高手,真气运转速度远在一般高手之上。 只顷刻间,他已知自己无暇拔剑,仓促之下,以肉掌迎上利箭。眼见手掌就要被利箭射穿,烈阳天却手势一变,以拇指扣住中指,奋力一弹。 这一弹精准无比,避开锋利的箭头,正中后面的箭身。他仓促之间,气力不济,无法将箭弹开,但亦足以令利箭停止片刻。 只这片刻时间,已经足够他在空中侧转身子。利箭擦肩而过,遥遥射在后面。 烈阳天虽然手指流血,但终于松了口气,庆幸不已。他虽然没能进入马车车厢,但还是险之又险地避开这致命一箭。 只是,这一耽搁,他终于没能抓住马车,落在了地上,顷刻间被拉开了十余丈距离。他不甘心被甩开,撕开衣袖,略微包扎之后,展开轻功,奋力疾追。 不过,危机并未因为烈阳天的落马而接触。他虽暂时被甩开了,但郭方预却趁机逼入一丈之内。 郭方预见到之前烈王莫名其妙的马失前蹄,不敢大意,长剑出鞘,一出手便是强大的斩海剑气。 剑气催发之下,直接将丈外的车篷劈成两半,掉落在地。星月光辉洒落,他一下子将车上情况尽收眼底。 那名背靠车辕,弯弓搭箭,正瞄准自己的翠衫女子,应该就是险些射杀“烈王”的柴静心。她左侧的女子,与她装束相似,年岁稍轻,想来是她师妹。她将左右手隐藏在衣袖之中,神情戒备,显然准备发射暗器。 至于她右侧那名手持绸布包裹的长剑的黑衣少年,脖子上赫然挂着一枚闪烁黄光的玉石,看来便是“烈王”和莫老大所说之人。 郭方预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李妖言。 他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容颜俊美,神情之镇静却似乎远超他的真实年龄,看向自己的眼神沉着冷静,全无丝毫慌乱。 他以一个方便挥剑的姿势站着,右手紧紧握住剑柄。不过,从他握剑的姿势,郭方预便已看出他对剑术一窍不通,不足为虑。 持剑、握剑、拔剑,虽然细微,却是所有剑客学剑的基本功。 持剑方式不对,便难以在遇到危险时,快速拔剑,甚至反而会被别人抢先拔走自己的剑。 握剑方式不对,出剑的力度、角度便都大受限制,而且很容易被人将剑震得脱手飞出。 拔剑的方式不对,拔剑的速度便会慢。面对旗鼓相当的对手,拔剑慢上一分,很可能就是身首异处。 是以,在沂山剑派,持剑、握剑、拔剑就要训练一年以上,直到全部做到非常标准之后,才有资格学习剑术。 只看黑衣少年的持剑、握剑,就知道他明显是剑术的门外汉。 第53章 初试岩锋剑 不过,郭方预并不敢对这个神秘少年掉以轻心。 他虽未看到李妖言使用“星陨剑”,在马蹄下生出“荒星”的场景,却也知“烈王”的马失前蹄事出蹊跷,定有原因。 加上柴静心的箭又配合得如此巧妙,显然是早已预料到“烈王”会马失前蹄。做到这件事的,会是柴静心的师妹吗? 看样子不像。什么样的暗器,能够逃过自己和“烈王”两人的眼睛,无声无息就暗算了“烈王”胯下的骏马? 除非是细如牛毛的牛毛针。 可能够在两丈之外,以细小的牛毛针伤马的,绝对已臻一流高手的境界。柴静心旁边的女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流高手。 那么,有可能便是这被称为“仙长”的少年了。或许他虽然不通剑术,却练了什么怪异的妖法。 郭方预不知黑衣少年如何做到让两丈之外的骏马马失前蹄,也无从戒备,只有随时保持离开马背的能力,并催动骏马尽快逼近。眼看只剩下一丈距离,只要郭方预愿意,随时可以跃到马车上。 柴静心心中慌乱,想要射箭,却听黑衣少年道:“且慢!听我号令!” 这是最后一支箭,可不能随便射出。 柴静心忍住没有射,道:“是,师尊。” 听到二人对话,郭方预大为震惊。这武功几乎接近一流高手层次的柴静心,竟然称呼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为师尊? 难道他是什么老怪物返老还童?握剑看上去像门外汉只是故意让自己大意? 不,郭方预感知到少年体内并无真气流动。 除非他是无上宗师境界的高手,练成先天真气,能够将全真真气化为一丝,藏匿在丹田气海之中,否则,以自己的能为,不可能判断不出他有无真气。 而若是无上宗师,举手投足间便足可击败自己,何须如此作态? 郭方预判断他们是在故弄玄虚,长啸一声,无视弯弓对着自己的柴静心,提功跃向车厢。 黑衣少年大喝道:“放箭!”柴静心毫不犹豫,松开弓弦,一箭射出,风铃也抖手射出十余发暗器。 郭方预长剑横扫,划出诡异的轨迹,准备将箭支连同暗器一同打飞。 那黑衣少年却忽然一把扯开缠绕其剑身的翠色绸缎,耀眼的光芒骤然从剑身上射出,郭方预只觉双眼刺痛,已被突如其来的耀眼光芒所刺伤。 他大惊失色,这才知道适才所见马车之内隐约透出的光芒,竟然是来自这柄奇异的剑。 这么一来,原本有十足把握的一剑立刻就失去准头。 只听箭声凌厉,直扑而来。郭方预心中大骇,知道这一箭若是射中足可要了自己性命,忙运气于左掌,一记“百丈神掌”猛然打出。 利箭险些穿透郭方预的左掌,但还是被他掌力所逼,带着鲜血与风铃所发射的暗器一同被这一掌震飞。 郭方预忍着剧痛,伸手捂住酸痛流泪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在刺目光芒中,还是精准地落向马车之上。柴静心和她的师妹显然也被突然的光芒伤了眼睛,对郭方预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郭方预松了口气之际,那黑衣少年忽然一跃而起,对着郭方预面门,“唰唰”斩出两剑。 这两剑大气磅礴,架势十足,竟给人一种浑然如山阿的感觉。尤其是他手中的长剑,耀如白日,使得郭方预根本看不清剑影。 但郭方预却反而松了口气,原来少年的真实功力不过如此。这两剑架势虽足,法度也严谨,像是千锤百炼过的,但气力速度却还不如寻常江湖好手。 而且,黑衣少年使得虽然似模似样,却显然没能发挥出剑招快慢变化的精妙之处,只是死招,完全没有发挥出剑法原本的威力。 唯一让郭方预头痛的,也就是那耀眼的长剑,让他目难视物罢了。 他眯着眼睛,挥剑架住,使出巧劲,一震一夺,已令李妖言无力握住手中长剑,脱手飞出。 郭方预见长剑灿如烈阳,知道是难得的宝刃,渊海剑一按一引,将黎明神剑夺入自己手中。 李妖言骇然后退,躲到柴静心身后。 他万万料想不到自己蓄谋已久的一记重击,竟然被难以视物的郭方预轻易化解,甚至连剑都被郭方预夺走。 这时,他才知道自己与郭方预差距之大,根本不是一把黎明神剑所能缩小的。黎明神剑攻击力再强,也需要斩击到对方身上才能发挥出来。 可是,自己的速度、应变都远跟不上郭方预这等高手,即使拿着黎明神剑,在他们眼中也跟小孩子挥舞匕首一样,虽然有点威胁,却也可避开匕首,轻易制服小孩子本身。 郭方预不敢正视黎明神剑,反手将剑置于身后,终于能完全睁开酸涩不已,泪流不止的眼睛。 这时,一柄黑色长鞭也绕过李妖言,悄然点向郭方预面门。却是驾车的刁玲见势不妙,也放弃驾马,悍然出手。 此时,黎明神剑的光芒被郭方预的身体遮住,柴静心和风铃也恢复了视力。 她们先前听到李妖言与郭方预动手,只是苦于不能视物,无法相助,眼下光芒敛去,睁开眼一看,发现郭方预就在身前,骇然之下,数十道暗器如暴雨一般射出。 二人没敢用毒雾,因为知道以郭方预的掌力,随手一掌,可能就反而把毒逼到自己身上。 郭方预大笑一声:“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他唯恐剑气凌厉,不小心伤到李妖言,便运起“百丈神掌”,一掌拍去。掌力汹涌澎湃,柴静心等三人甫一接触,便皆是一口鲜血喷出,被震得飞出马车,落到地上,翻滚不已。 始作俑者郭方预本人,倒是大吃一惊。他本打算先一掌逼开柴静心,再趁机将李妖言掳走,却没想到三人竟然连自己一掌都接不下。 以柴静心适才射箭表现出的功力,别说一掌,便是硬接自己三掌,最多也不过是气血翻涌,行动不便罢了,绝不应该喷血倒地。 或许她是知道不是对手,借机脱身吧。如此,自己也不必过于逼迫,徒树强敌。他与柴静心本无仇怨,也不在意她们的死活。 “烈王”驾驭着郭方预先前所乘的骏马,自滚落的三人身边掠过。他本性残忍,见三人皆受伤倒地,本欲补上几掌,结果了她们性命,但忽然念及刚才远远听到柴静心称呼李妖言为师尊。 他不愿与李妖言结仇,便放过三人,纵马继续追赶只剩下李妖言和郭方预二人的马车。两匹骏马无人驾驭,在平原旷野上胡乱奔跑。 失去车顶的马车之上,郭方预身形一晃,出现在李妖言面前,以适才差点被利箭穿透的左掌按住李妖言的肩膀,双目深深注视着李妖言道:“你就是他们所说的仙长?” 李妖言本以为有了黎明神剑,多少也有了自保之力,万万没想到遇到真正的高手,竟被一招秒杀,甚至黎明神剑都被人夺走。 归根结底,黎明神剑虽然增加了自己等同于高手一般的攻击力,却没有给予自己足够的反应速度。 看来,打铁还是要靠自身硬啊!只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究竟应该怎么升级? 不过,眼前可没有时间思考这些事情,这武功奇高的白衣人正意味不善地死死盯着自己。而且,他按着自己的掌心不时渗出鲜血,弄得自己肩上脖子上都是血,血腥味十分刺鼻。 李妖言听他问话,虽然不知来历,也知道是被自己之前编造的故事所忽悠,但想到对方并未见过自己,便装糊涂道:“仙长?什么仙长?我只是个最普通的青龙帮帮众。尊驾是不是认错人了?其实,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最普通的青龙帮帮众根本不会这么介绍自己!”郭方预目射奇光,笑道,“更何况你颈上挂着的黄色玉石早已出卖了你。” 他摸向怀中,想要取出莫还生给他的那枚“荒星”,却发现那“荒星”竟然不在怀中,心中惊奇不已。 他可以确信,“荒星”一直在自己怀中,根本不可能掉落,也不可能有人能够在他不知情时从他身上取走。难道那“荒星”确是神仙之物,否则如何会在自己毫无察觉下,凭空消失不见了? 他不知道的是,李妖言所创造的荒星,只能存在30分钟,根本不能长久保存。当初交给莫还生,不过是临时忽悠一下他而已。 如今,30分钟早已过去,“荒星”自然悄无声息消失无踪。郭方预便是内功再深厚,又如何能够发觉。 他接二连三遇到稀奇古怪之事,又涉及天星、仙人,虽然并不完全相信,却也觉得有些诡异莫测。他看着李妖言,知道眼前这个黑衣少年应该能够给自己答案。 “嘚嘚儿”的马蹄声自背后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烈王”拍马跟上。 郭方预自恃武功稍胜“烈王”一筹,虽然左掌受伤,仍全无畏惧。不过,若真让他追上,少不得也要费一番手脚。 郭方预提起李妖言,坐在马车之上,道:“我不知你有什么本事,不过,既然莫老大和我两个徒儿性命都不顾,也要让我先找到你,相信你身上定有过人之处!” 背后的地平线上,一轮朝阳正缓缓升起。 第54章 自称锻造师 郭方预仔细端详着李妖言,试图发现他身上的不凡之处。 适才交手,李妖言的剑招沉稳有力,架势确实不凡,想来应该是出自名家。只是无论是速度、应变还是功力,李妖言都差太多了。 若是没有那柄耀眼如白日的宝刃,即使是自己被“烈王”所杀的四名内门弟子,随便拿出一个来,都足可将李妖言打得屁滚尿流。 郭方预刚才一搭上李妖言肩膀,便知此人不但尚未练成真气,甚至连内力都没有,适才一剑,全是凭借不俗的身体素质。 不过,他肌肉结实,富有弹性,充满力量,寻常武林好手还真没有这样的身体。若是有名师指点,将来成就定然不凡。 学武之人前途如何,一看体魄,二看根骨,三看悟性。 体魄强健者,修炼同样的武学,威力要远在体魄一般者之上。根骨上佳者,能够习练那些对根骨要求极高的上乘武学。而悟性绝顶者,最是难得,可以领悟那些艰难高深的武学奥秘,可以发挥出所学武功的全部威力,甚至推陈出新,另创新招。 对于寻常武林人士来说,体魄最为重要,因为他们多半没机会接触那些艰深且对根骨要求高的上乘武学。凭借强健的体魄,将所学武功发挥出倍逾常人的威力,足矣。 对于一般高手而言,根骨最为重要。他们可以凭借出色的根骨,通过学习上乘武学来获得进一步的提升。 但对于一流高手乃至无上宗师而言,悟性才是最重要的。 若无法将自身武学完全掌握,发挥彻底,便是空有体魄根骨,练成了也只是看上去吓人,跟人实战,常常被人以弱胜强,丢脸至极。 郭方预摸了摸李妖言浑身上下,感觉他体魄根骨似乎都不错。从其适才的表现,加上能够骗到这么多人以为他是仙长,还让柴静心这等高手心甘情愿的拜师,悟性应该也不会太差。 郭方预心想,若是此人确实有用,倒是可以考虑收一个徒弟。 李妖言被他又摸又看,搞得浑身发毛,暗想这家伙该不会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吧?我可不想当他的同志。 郭方预看了一阵,拿起李妖言胸前的“神之眼”,反复打量,觉得这块玉石色泽温润,上有奇异符文,跟那枚“荒星”相似,想来多半不凡。 不过,到底有何玄妙,凭看看摸摸是肯定搞不明白的。 郭方预位居沂山剑派掌门之位,还自称“卢公”,聚集三万士兵起义,杀伐决断,远在柴静心二女之上。 既然一时之间看不出,那就让对方展示给自己看好了! 郭方预松开李妖言,任由他跌坐在长椅上,将黎明神剑往李妖言脖子上一搭,道:“我并不相信什么仙人的说辞,不过你显然有某种力量,让人误以为你是仙人。十息时间,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否则,就饮恨在你自己的剑下吧!” 此刻,初日照耀深林,将黎明神剑的光明尽数压过,两人皆能直视黎明神剑。 李妖言看着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黎明神剑,暗暗叫苦,想不到自己的剑居然被人用来威胁要杀掉自己。 听他语气平静,像是说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完全没有恶行恶相地恫吓威胁,仿佛就像平常朋友的对话。 但李妖言却知道,这正说明此人心志坚强,虽不轻易喜怒形于颜色,但言出必行。他之所以如此平静,正是因为他已在心中定好规矩,李妖言能展示价值,他便留,若不能,他便杀。 在被海嘉学校hr要求当天离职,并且立刻搬出学校宿舍之时,李妖言也是如此平淡冷静。 他不是不怒,而是心中的怒火已然达到了极点。之所以没有发作,是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海嘉学校这种不守劳动法、全无人性的做法曝光出去。 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直觉上,他感到郭方预也是这样的人。他不知郭方预外号“剑海无情”,否则定要呼这外号起得精准。 不过,一时之间,李妖言也不知道该如何展示自己的价值。 他的“星陨剑”技能,此刻还在cd之中,还需要两分钟才能转好。而大招“岩潮叠嶂lv1”,虽然不在cd之中,但压根未够能量释放。 与在游戏中一样,大招的充能依赖于元素战技“星陨剑”。但这必须要是“星陨剑”命中强大的生物,才能为大招积累能量。 他之前放在“天星”内部、打中昆虫,大招都没有获得一丝一毫的能量。但打在“烈王”胯下骏马之上时,他发现大招获得了一丝能量,能量池大概又充了五分之一。 看来,同游戏中一样,击中大型生物才能获得能量。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但回头有空时,确实应该积累好能量,积攒好一个大招,以应对未知情况。 “岩潮叠嶂”是一个多次的范围伤害,能够将身边的敌人强行推开,绝对是跑路必备。可惜,现在没有时间给他充能了。 十息转瞬即逝,郭方预面色平静,手腕转动黎明神剑,在李妖言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眼看就要直接切入脖子。 生死之际,李妖言忽然福至心来,指着黎明神剑道:“此剑为我所造!” 黎明神剑停了下来。 一粒汗水从李妖言脑门上流下。他看得出,如果自己没有及时说出那句话,郭方预真的会一剑割下自己的头颅。 毕竟,他没有见过自己任何“仙术”、“神迹”,远没有亲眼见到的人那么容易受骗。 他听到郭方预提及莫老大,知道他们可能是同伙,已确定了郭方预大有可能就是柴静心等人所猜测的、莫老大他们的顶头上司“卢公”。 之前听莫老大他们交谈,李妖言知道他们希望依靠玄铁组建一支反隋大军,是以如果想要打动他,就只有从这个方面入手。 他现在没有任何力量,也无法以黄金抽卡,情急之下,只能以锻造黎明神剑为理由,希望能够说服郭方预。 看着郭方预的脸色,他知道自己赌对了,继续补充道: “我是一名锻造师。此剑名为‘黎明神剑’,由我亲手锻造。” 郭方预将黎明神剑从李妖言颈上拿开,李妖言这时候才感觉到脖子上的疼痛。他伸手一摸,觉得更疼,忙收回手,摊开一看,满手都是鲜血。 这个狗东西,是真的打算要自己性命!要不是自己急中生智,此刻就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李妖言敢怒而不敢言,暗自给他记上一账,心道等我借助系统崛起,第一个就干掉你。 他虽然不是坏人,但受了欺负,总不能默默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而应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 郭方预眯着眼睛,反复打量着手中的黎明神剑。 此时,天色已明,黎明神剑的光芒在日光之下显得不那么刺眼,虽然仍然照得人眼睛发疼,但已不会有致盲的感觉。 他是剑术高手,生平见过无数好剑。但这柄剑还是让他感到震惊。 此剑剑身锋利无比,挥舞之间,隐约透着一股深寒剑气,比自己的佩剑“渊海”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知道,“渊海剑”可是沂山派掌门信物,乃是创派祖师玄虚真人木华请兵甲派高人锻造的名剑,锋利无比,十分坚韧,且非常适合迸发剑气。 兵甲派以煅冶为业,传承千年,传人非名剑宝甲不造。这柄“渊海”乃是玄虚真人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三两玄铁,掺入以宿铁法打造的剑体之中,增加其锋利与坚韧。 可是郭方预直觉上认为,“渊海剑”似乎比起这“黎明神剑”来还是颇有不如。 至少“渊海”根本没有这种亮瞎人眼的照明功能。 真不知道这少年是以什么方法锻造。 这黎明神剑若真是此子所锻,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当然,他郭方预也不是三岁小儿了,岂会随意听信人言,虽然留下了李妖言,但还是要见到证据之后才能真正相信。 看到郭方预露出思索之状,李妖言趁热打铁,接着道:“不仅这黎明神剑是我所锻造,连刚才用来射你的黑檀弓也是我所做,否则凭柴静心的功力,如何能阻止‘烈王’与你?” 郭方预神色震动,原来如此。 难怪柴静心射箭的功力和接掌的功力不可同日而语。她的真实功力其实不过尔尔,全靠了刚才拿在手中的那张黑檀弓。 这弓竟然能将柴静心的箭劲提升到让“烈王”和自己误以为是左青龙的地步,这可要比神剑还要珍贵得多。 毕竟,神剑再利,仍需要近身搏斗。若是用剑者武功不济,就会被敌人轻松制服,神剑不但难以发挥威力,反而还是给敌人送去神兵。 弓箭则不然。 即使武功不济,远程射箭,亦不会有失。若是麾下高手人人都能持有这等宝弓,便是张须陀的“大金刚身”也要活生生被射成马蜂窝。 如果这黑衣少年所说为真,那他的价值将不可估量。事关重大,郭方预问道:“空口无凭。你说你锻造神剑宝弓,到底有何证据?” “要证据还不简单,只要你给我足够的材料,我给你锻造出神兵利器不就行了。若我真是骗子,锻造不出神兵利器,你直接杀了我便是。就算我真是骗子,也不是傻子,要骗你,也不会编一个这么容易被揭穿的谎言。” 李妖言有适才用黄金抽卡的经历,根本无惧,胸有成竹地道。 见他如此有底气,郭方预也不由得将信将疑。 确实,正如他所说,只要锻造兵器,一试便知真假。没有比这个更容易拆穿的骗局了。当然,这也可能是少年为了活命的缓兵之计。 不过不管怎样,能锻造神兵利器,对郭方预来说意义实在是太大了。 第55章 卢公的往事 郭方预今年四十有八,出身北海郭氏,家里在北海郡是有名的富户。 北海郭氏乃太原郭氏分支,祖上是汉阿陵侯郭亭,曾追随大将军韩信参与击败项羽,自然也有一手不差的家传武学。 不过,毕竟是行伍功夫,相比沂山剑派,差距颇大。郭方预的父亲苦练二三十年,也不过是三流身手,是以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 七岁那年,郭方预就被父亲送上沂山剑派。 他天资不凡,家中又富,很快被有“北海第一高手”之称的“神锋子”步渊停收为真传弟子,并在六位真传弟子之中脱颖而出,最终被定为掌门候选,倾力栽培。 虽然不比“烈王”三十岁便打通任督二脉,但郭方预的天资也算非凡,在三十岁那年,便将“天门诀”练至小天门境界,功力超越因年迈而气血逐渐衰竭的师尊“神锋子”,成为北海郡公认的第一高手。 那一年,隋文帝杨坚去世,废太子杨勇被太子杨广矫诏赐死,新皇杨广即位。 “神锋子”也将掌门之位,传给年富力强的郭方预。 那时,他还不知道,安定的天下将从此刻开始,一去不复返。 大业六年,三十六岁的郭方预终于打通任督二脉,将“天门诀”练至中天门境界,正式踏入一流高手的行列,并开始闭关修炼沂山剑派百年无人修成的绝学“斩海剑气”。 等他练成出关之时,已是大业八年十二月。 他记得出关那天,北海下起了第一场雪。大雪如鹅毛一般,纷纷洒洒,落在树冠、屋顶,将整片大地裹在一片雪白的麻衣之中。 迎接他出关的,是大弟子岳无闲和二弟子风随云。 他们面色沉重地站在山洞两侧,对郭方预的成功出关没有任何喜色,而是告诉了郭方预一个沉痛的消息:半个月前,郭家老宅失火,全家一百多口人,全数葬身火海。 郭方预心神震撼之下,刚练成的斩海剑气勃然而发,要不是岳无闲手快,差点将风随云一剑劈成两半。 “这是不可能的!”郭方预没有理会惊魂未定的风随云,喃喃自语道。 “是真的!”岳无闲肯定地说。但他也跟着说道,“弟子暗中调查,发现此中确有蹊跷。” 北海郭家的武学虽然不如沂山剑派,但郭方预的父亲和几个堂叔,也都是练成真气的高手。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失火后,一个都没有逃出的情况。 除非,他们在失火之前,就已经死了,或者中毒、受伤、被绑,失去了行动能力,才会一百二十三口,无一生还。 岳无闲为人精明,知道师父在闭关中,不能惊动,就自行遣人暗中打探,得知在火灾发生之前,荥阳通守郑虔符曾经勒索黄金千两未果,与郭家交恶。 杨坚在位之时,是不会有这种明目张胆讨要黄金的官员的。 可就在他去世之后的短短八年时间,富强的隋朝在杨广的倒行逆施之下民生凋敝,天下百姓苦不堪言。 官员更是欺上瞒下,巧立各种名目,聚敛钱财,收罗美女,献给皇帝和皇帝身边的宠臣。 北海郭氏的财富也遭到觊觎,被官府重重盘剥。 老太爷郭孝安本来想着“民不与官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次次依从,可是这些贪官污吏磨牙吮血,贪得无厌,见郭孝安如此听话,反倒变本加厉,讨要越多。 荥阳通守郑虔符是其中索要最多的。 通守这个官职,是杨广在大业三年在各郡新添置,位次仅在太守之下,掌管郡内兵丁调配讨贼捕盗之事,往往较太守更为杨广所信任。 郑虔符手握兵权,常常以讨贼的名义向郭老太爷勒索钱财,累计已从郭家勒索了数百两黄金。 这次狮子大开口,终于让郭老太爷忍受不住,正告郑虔符,如果再这样贪得无厌,他宁可状告朝廷,与郑虔符拼个鱼死网破。 没想到,这样一来,却引来弥天大祸。 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郭家大宅火光冲天,一百余口人尽数死在熊熊烈火之中,没有一人逃出。 如此异常,定然有蹊跷。 没想到官府却断然认定是郭家自己不慎,引起失火,甚至以补偿周围遭到波及房屋的名义,没收了郭家在北海郡的全部产业。 当时郭方预正是闭关的紧要关头,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岳无闲不敢惊扰,暗中打探江湖动静,追查出西北有名的马贼“六十大盗”曾在火灾前几日来到北海郡,盘桓了几天后,又神秘离去。 “六十大盗”以六十甲子为代号,只有六十人,皆是精明干练的一流好手。而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等六名头领,更都是练成真气的高手。 尤其是“甲子”,听说其武功之高明,已臻一流高手境界,只是谁也没见过他出手,不知到底真实功夫如何。因为见过的,都已经是死人了。 岳无闲派去跟踪的几名内门弟子,都被“六十盗”发现,以极其残忍的手法杀死,曝尸在齐郡治所历城城门前,显然是向沂山剑派示威。 岳无闲惊怒之下,让三位师弟护关,自己则与二师叔“浣剑”齐桓正、三师叔“极光一剑”欧神弃联手追踪“六十大盗”。 三人赶到齐郡之时,却听到“六十大盗”被齐郡郡丞张须陀率郡兵一网打尽的消息,五十九人尽皆枭首,仅有匪首“甲子”在中了张须陀一拳之后,仗着轻功了得,重伤而逃。 彼时张须陀还未成就无上宗师,但亦早已是名震山东的超一流高手,声势直追“鞭王”王薄。“甲子”中其一拳,旁人均道他纵然重伤而逃,终究免不了一死。 不过,岳无闲等人不肯放弃,分头搜索,终于还是让岳无闲在一处山洞内,找到了被张须陀重创的匪首“甲子”。 原来“甲子”在中了张须陀一拳之后,强撑着伤势,逃到一处山洞之中,再也压制不住张须陀的拳劲。他为张须陀拳劲所冲,经脉尽断,手不能提,脚不能行,连自裁的能力都已经没有。 岳无闲寻到他时,“甲子”虽然还有一口气在,却不过是苟延残喘,被蚂蚁、毒虫等噬咬血肉,也无力驱除,连惨叫都发不出多少声音。 看到岳无闲,他黯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开口求岳无闲能够出手杀了他,解除他所受的痛苦。 岳无闲当然不会轻易让他解脱,逼问他究竟是否与郭家大火有关,“甲子”坦然承认,却只是说是贪图郭家钱财,并无人指使。 不过,当岳无闲问及他们远在西北,如何盯上北海郭家之时,“甲子”死活也不愿意透露一个字,说是宁死也不能坏了规矩。 岳无闲辣手逼供之下,才终于让他指了指北海方向,说出一个“郑”字。 之后,就无论如何不肯再说了。 岳无闲本想带他回沂山剑派,治好他的伤势之后再行逼问。可是“甲子”终究熬不下去,在半道上去世。 “弟子以为,这‘郑’定然是北海通守郑虔符。”岳无闲如此对郭方预说。 北海郡本为青州,地当要冲,有十四万七千八百四十五户,属于中郡,设正四品的太守及正五品的通守。 两位要员官职既高,贪心也是极大,二人狼狈为奸,欺压百姓,聚拢财富,使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北海通守郑虔符出身名门荥阳郑氏,有大理寺卿郑善果撑腰,做起事来更是全无顾忌。 在大隋开国之时,绝无此等情况。 开皇三年,隋文帝杨坚罢天下诸郡,以州统县,在青州设总管府,领齐郡、北海郡、高密郡、东莱郡四郡36县。 当时,由名将吐万绪担任青州总管。后来为抵抗突厥,吐万绪被调往朔州担任总管,青州总管改由隋文帝爱将范阳张氏的张威担任。 其时,张威在青州,已经非法经商,垄断市场,颇治产业,更倚仗权势,巧取豪夺,侵扰百姓。尚幸隋文帝杨坚听闻此事,将其罢免,后来又心软,改派他先后担任洛州、相州刺史。 由此可见,法纪纲常,在隋文帝时已有败坏迹象。 好在后来的青州总管窦荣、韦操,一个出身扶风窦氏,一个出身洛阳韦氏,均是天下知名的世家大族,注重清名,廉洁实干,让青州百姓过了一段舒服日子。 窦荣在任时,对官员的过错必加追究,甚至鞭笞见骨,奸盗绝迹,境内肃然,其他州县之贼人也不敢来青州。 韦操为人刚简有风概,亦非常廉洁,颇多政绩,还为青州开凿了驼山最大的石窟造像。 大业三年,杨广下令改州为郡,才将青州改为北海郡,并在诸郡加置通守,掌管军事。通守的位置虽次于太守,但武勇非常,由杨广亲自选拔,对他忠心耿耿,实际权力往往还在太守之上。 北海郡通守,便由荥阳郑氏的郑虔符担任。 第56章 剑气横北海 此人虽出身荥阳郑氏,门第与韦操相当,还要高于窦轨,但为人却贪婪吝啬,自担任通守之后,以备战、讨贼、奉上等等名目,勒索富户,强征兵丁。 岳无闲推测,在发现勒索郭孝安不成,对方反倒想要上告朝廷之后,郑虔符大怒之下,请来“六十大盗”,灭杀郭家满门。 他知道张须陀为人刚直,不好相处,遂以重金贿赂齐郡郡丞张须陀的亲信左右,得知“六十大盗”的行踪确实是郑虔符所透露。 这更证实了二者之间的关联。 “六十大盗”行踪诡秘,郑虔符何从知晓?定是早已有了联系,甚至是在他们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郑虔符分明是想借张须陀这把快刀,杀人灭口。 可笑“六十大盗”全军覆没,首领“甲子”还被蒙在鼓中,宁死也要替郑虔符打掩护,不肯说出他的名字。 满天飞雪之中,郭方预全无神功大成的喜悦,跪在雪地之上,仰天痛哭,势要为郭家满门报此血仇!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郭方预一怒之下,冒着鹅毛大雪,疾行百里,单人独剑,直闯入通守府中,刺杀郑虔符。 彼时,他斩海剑气大成,可凭“渊海剑”使出一丈远的剑气。剑气凝练锋利,有如真实利刃,隔空伤敌之能,远胜于“百丈神掌”。 通守府中虽也请了数名高手,但都不过是三流角色,无人是他一合之敌,顷刻间被他杀到郑虔符面前。 熟料郑虔符竟然已将荥阳郑氏的“质朴剑法”练到甚高境界,剑劲之沉浑,应变之快捷,比之闭关前的郭方预也仅是略逊一筹,更有古剑镇岳在手,渊海剑虽利,也无法将之奈何。 难怪他有如此胆量,敢动北海第一高手的家人。 斩海剑气大耗真气,即使是早已打通任督二脉的郭方预,在奔行百里后,再连出数十道剑气,也颇感吃力,只能改变打法,只在关键时使用剑气的绝学。 可是郑虔符武功根基极为扎实,“质朴剑法”更绝不在沂山派剑法之下,虽被剑气伤了几处,鲜血淋漓,却躲过了致命要害。 两人交手不三十招,通守府中的士兵已源源不断涌来,强弓劲弩把守在高墙之上,长枪大刀一起围攻郭方预。 郭方预冒着箭雨,连杀数十人,但郑虔符却已经被他手下士兵团团护住。 郭方预奔袭百里,本已颇感倦怠,又连用数十次斩海剑气,渐渐感到真元不济,心知若是再斗下去,不但仇可能报不了,自己还有可能交待在这里。 他当机立断,作势追击受伤的郑虔符,虚晃一枪,在调动通守府中高手之后,转身向后翻过院墙,逃回陉山。 这么一来,郑虔符有了防备,调动重兵护卫通守府,还请来崂山派第一高手“琴心剑胆”水月真人率门下弟子护卫。 水月真人早已练成崂山派绝学“参天指”、“幻影剑法”和“琴音剑气”,较之“斩海剑气”初成的郭方预还要强上几分。 有他护卫,郭方预虽又有几次行刺,却再难伤郑虔符分毫。好在水月真人看在江湖同道的份上,只出力护卫郑虔符,却没对郭方预下杀手,否则郭方预恐怕要栽在他手里。 郑虔符见水月真人始终不愿帮自己杀人,便调集军队,以剿匪之名围剿沂山剑派。 好在水月真人只管保护郑虔符本人的安全,不参与围攻之事,沂山剑派弟子又轻功高明,不与军队硬拼,外门弟子虽然死伤不少,内门和真传弟子却没有太多损失。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郭方预才最终选择接受“知世郎”王薄的邀请,发动起义,借龙云帮等黑道力量在北海郡城中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攻下北海郡城。 郭方预知道,朝廷连年征战,贪官污吏搜刮百姓,天下早已苦不堪言,像方别鹤这样家人几乎尽数被害的人不在少数。 他开仓放粮,收拢民心,以推翻暴隋的名义起兵,很快聚集三万余人,兵锋大盛。 虽然这些人多数是贫苦农民,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但毕竟有三万余人,远远不是北海郡鹰扬府及郡兵可以对付的。 郑虔符却是机灵,发现情势不妙,立刻带着残余军队逃得无影无踪,求助于齐郡张须陀。 张须陀虽然只是齐郡郡丞,但武功高强,在大业七年便曾率军征讨已达无上宗师境界的王薄。 当时天下太平日久,百姓多不习兵,地方官吏每与叛军作战,或弃城逃跑,或开门出迎。唯独张须陀勇决善战,同时又擅长抚驭,所以很得军心,当时号为名将。 彼时他在武功上还逊王薄一筹,但竟敢于泰山之下,亲率精锐偷袭王薄大军。 张须陀亲自缠住王薄,使得王薄无暇指挥军队应变,最终大败王薄军,斩首数千级,迫使王薄收拢被打散的部下万余人北渡黄河。 张须陀乘胜追击,又在齐郡的临邑县再度击败王薄,斩首五千余级,令“天下第一反王”王薄接连两次吃亏,声威赫赫,震惊天下。 郑虔符官位虽然在张须陀之上,但平时欺压良民可以,打硬仗就远远不如张须陀。 郭方预也知张须陀威名,忌惮之下,不敢追击郑虔符,遂与另一反王“灭世枪”秦君弘合兵,打算先攻取北海诸县,再与王薄等起义军一起推翻无道暴隋。 当时,王薄联合起孙宣雅、石秪阇、郝孝德义军十余万人攻打齐郡章邱县,试图再与张须陀一较高下,报当年败军之辱。 可是,张须陀派遣水军断其水运,自率两万步兵、骑兵击讨义军,并于战阵之中晋身无上宗师,一对一击败王薄。 王薄之败,令义军士气溃散,最终大败。散军溃至津梁时,又被左武卫将军、水军副总管周法尚所拒。 周法尚亦是当世名将,与张须陀一起,水陆夹击,再次大败义军,获其家累辎重不可胜计。 好在,王薄先前怂恿其师弟,担任齐郡主簿的“翻江浪”孟让起义,及时对王薄加以救援,逃出包围圈。 郭方预本道张须陀连番大战,又与无上宗师王薄交手,定然受创不轻,没想到却被张须陀率精兵猛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袭大营。 “灭世枪”秦君弘是“灭枪宗”宗主,精研“灭枪十三式”,距离任督二脉贯通也只是一步之差。没想到竟然被一名十四岁的小将以天生神力和精妙枪法击杀。 郭方预见过那小将身手,也知道怪不得秦君弘。那小将虽未曾打通任督二脉,但枪法绝世,勇力过人,每一招等闲一流高手也未必是他对手。 但秦君弘被击败后,郭方预也在心慌意乱之下,败在一个四十来岁的黄脸汉子双锏之下。 那人锏法高明,气度如山如岳,分明具备宗师气象,恐怕比之未成就无上宗师的张须陀也只是稍逊一筹,不出意外,将来定可臻至无上宗师的境界。 若非郭方预斩海剑气有成,拼命之下,亦令黄脸汉子受了点伤,恐怕不能在莫还生等人的护卫之下离去。 后来打听,才知那击败自己的黄脸汉子姓秦名琼,字叔宝,曾在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帐下学枪,擅长马槊。 不过,他真正厉害的还是家传三十八式撒手锏法,不仅可以握在手中打人,还能脱手飞出砸人,威力巨大,变幻莫测。 郭方预正是败在他那招“杀手锏”之下。 据说他的每支锏都重达四十六斤,在江湖上闯出了个“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的声名,为人古道热肠,仗义疏财,江湖好汉人人钦敬,故而又有个绰号,叫“赛孟尝”。 而那用枪小将,名叫罗士信,无人知其师承何门,但天生神力,枪法还在受过“天下第一枪”来护儿调教指点的秦琼之上。 料想他不出十年,便可追上秦琼,甚至肯会比他更早一步,问鼎无上宗师境。 郭方预自知天资有限,无论如何也比不了二人,更不用说跟在大海寺佛像之中悟出绝世武功“光明拳”,并在与王薄的交手之中,突破至无上宗师境界的张须陀相比。 真要报仇,恐怕只能凭借外物。 比如,像黎明神剑、黑檀弓这样的神兵利器。 单独一把,自然无甚作用,毕竟张须陀、秦琼、罗士信三人所使兵器,亦是不凡。 但若是能有十几把、几十把神弓,笼络高手持弓硬射,足可报此血仇,更不用说郑虔符了。 郭方预看着李妖言,道:“你若真有此能为,肯为我效力,我可答应你一切条件!不过,若是我发现你是在骗我,你的下场将有如此木!” 他剑气催发,如匹练一般,倏然斩断道旁一株合抱之木。 那树木枝叶茂密,被郭方预一剑斩倒下来,正好阻住烈阳天来路。眼看烈阳天就要连人带马,被大树砸到,他却大喝一声,双腿夹紧马腹,运起神功,连人带马,高跃而起,如天神般,越过巨木,继续奔驰追来。 好厉害! 李妖言看得大为震撼,已知眼前二人,都是远在自己想象之外的高手。相比之下,之前所见柴静心和刁玲两人的武功,简直如同小儿打闹一般。 第57章 元素之视野 不知道他们有多少攻击力?李妖言突发奇想,想要试试看元素视野能否看到郭方预攻击力,凝聚岩元素在目。 眼前只有灰蒙蒙的人影,根本看不到任何数字。 李妖言并不感到意外。 也是,如果元素视野可以看清楚所有人的攻击力,那么接下来岂不是跟龙珠世界一般无聊,见谁就飚战力指数就行了。 事实上,人的战力会随时变化,战局更是斗智斗勇斗运气,岂是简单的数字所能涵盖。 不过,令他吃惊的是,当他以元素视野看向郭方预的佩剑时,上面清楚的浮现着350这一数字。 难道,元素视野无法看出人的攻击力,却可以看出兵器的? 李妖言往烈阳天看去,同样看不到他的攻击力,但看到他的兵器上,浮现着400这一数字。竟然跟黎明神剑一样高! 不过,以二人的身份,所使用的即便不是神兵,也是宝剑了。黎明神剑一把三星武器就可以媲美他们的兵器,看来这抽卡不但不赔,反而有得赚。 李妖言想到在现实世界中自己的抽卡,一个648下去,可能就是一堆毫无作用的三星武器。不过,那只是648元人民币,16元钱抽一个垃圾,虽然贵得离谱,倒也不是支撑不起。 如果16两黄金也只给一个垃圾,李妖言就可以放弃这个系统了。毕竟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黄金更不是。 二人佩剑的数据说明,黎明神剑的攻击力对于这两位高手来说,也算是难得的宝贝了。更何况黎明神剑并不是只有攻击力,还提供了暴击和爆伤。 这么看来,自己若能熟练运用黎明神剑,就算不敌莫老大这一级数的高手,欺负一下普通武林人士确实是不在话下的。 对于武者来说,一把好的武器确实可以大幅提升战斗力,在武功低微时尤其如此。 在21世纪,十来个赤手空拳的男子,可能都会惧怕几个手持匕首的劫匪,任由劫匪抢去自己的钱包,甚至非礼同行的女子。 这还是在不会武功的劫匪手中。若是让练家子手持一把趁手兵器,真是可以来一场屠杀。 不过,若是达到极高的境界,武器的加成可能就可有可无了,因为他们本身的攻击力,已然远远超越武器本身。 比如眼前郭方预的剑气,只怕威力比他的佩剑还有过之。这也是为什么最顶尖的高手,即使不用武器,草木竹石一样可以取人性命。 “你考虑得怎么样?”郭方预见他良久没有回答,似乎陷入思索,还以为他是在考虑是否追随自己。 看到郭方预目光灼灼,李妖言才想起来回答他的话。 “我自然不会骗你!不过,在试图笼络我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把我的剑还我?” 李妖言知道,现在黎明神剑是自己最靠得住的保命之物,没有它,可能随便一个山贼就能干掉自己。有了他,就是莫老大这样的高手,自己或许都有一搏之力。 这种好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给抢走了。 郭方预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剑还给了李妖言。毕竟对他来说,这柄剑虽然很好,却远不如一个能锻造出这柄剑的人更加重要。 如果李妖言所言属实,那么他一个人,就能锻造数十把、甚至上百把黎明神剑。如果他所言不属实,以他的身手,拿着黎明神剑也对郭方预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反正随手就能取其性命,黎明神剑让他拿着又如何? “我有一事不解!”郭方预道,“你能锻造出这等神兵,确实了得。但仅凭一手锻造的本事,如何能让他们将你视为仙人呢?” 李妖言这时“星陨剑”的cd已好,底气更加充足,大笑道:“我当然不只会这一门技能。不过,尊驾既要我效命于你,总得告诉我如何称呼尊驾吧!” 他虽知此人多半是“卢公”郭方预,但总归还是做个确认为好,免得犯了自以为是的毛病,这是现代职场生活的大忌。 在职场摸爬滚打这些年,李妖言虽不起心去害别人,却也知道要保护好自己,凡事都尽可能向人确认,免得误会,也留下证据和痕迹。 郭方预点了点头,道:“我姓郭,在外人面前,你叫我大当家便是。若你肯加入我们,等时机合适,我自会告诉你我的真实姓名。” 李妖言腹诽道:连名字都不敢说,看来是见不得人。不过,郭方预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不像王世充、窦建德那么响亮,想来是翻不起什么浪的小反贼。 李妖言嘴上却恭维道:“大当家好高明的功夫,我平生从未见过,真是大开眼界!对了,我姓龙,名傲天。大当家叫我小龙或傲天都行。” 郭方预微微一笑,似乎没有识破李妖言的言不由衷,道:“你若是想学,可以拜入我门下,我可以教你。不过,现在还是说说,你是怎么骗过他们,让他们以为你是仙人的?” “其实,非常简单。”李妖言随手在马车上生出一枚晶莹闪亮的“荒星”,看得郭方预愣在当场。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那“荒星”是凭空在木板上出现,郭方预还以为是李妖言偷走了自己怀中的“荒星”。 李妖言得意道:“我自幼得高人传授,除了会锻造兵器之外,还会一些小小法术。这次因为追逐天外流星,来到天坑边,为求自保,用了些法术,不想却让他们误以为我是天上仙人。” 郭方预吃惊地看着“荒星”,他可以确定,少年的任何动作都瞒不过自己,这“荒星”确实是凭空出现。 “看来,你确有过人之处。”郭方预目射奇光,道,“那么星岩又是为何消失呢?是你用法术将它藏起来了么?” “我想,应该是时间到了,自然就消失了。”李妖言指着“荒星”道,“像我这样的法术,只能维持‘荒星’存在30分钟,额,按你们的话说,应该是半个时辰的一半。当然,若是我有了第六个命座,应该可以让‘荒星’维持40分钟,就是比半个时辰的一半持久一点的样子。” 他不知道如何以古人的言语表述30分钟,只能用“半个时辰的一半”这种拗口的描述。 “你们所见到的‘星岩’,我猜测应该是神明所掷下的‘天星’。我不知它的持续时间是多久,应该远远超过我的法术‘荒星’。” 郭方预想起先前自己怀中那枚无缘无故、神秘消失的“荒星”,恍然大悟。原来不是给谁偷去,也不是自己不小心掉落了,而是时间到了,自然而然消失了。 如此看来,天外星岩是神明以仙术创造的说法,并非无稽之谈。 他一个小小少年,都能以法术创造能够维持这么久的“荒星”,那天上的神明,以仙术创造能够维持更久的“天星”当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这“荒星”和“天星”听起来如此相似,二者究竟有什么关系呢?郭方预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天动万象,天理长驱。地生荒星,灿如烈阳。” 李妖言随口编出一套说辞,“我所修炼的法术,乃是岩系法术。地生荒星,乃是凡人所能掌握之术,天动万象,则是传说中的岩神摩拉克斯的绝招。” “据说战争之时,岩神摩拉克斯曾显无边杀伐之象,以‘天星’镇压无数魔神,岩枪如雨,化为无数冲天而起的孤高山峰。我所掌握的‘荒星’之术,想来练到极点,便是从天而降的‘天星’了吧。只是,那绝非凡人所能接触的领域,我也只能想想罢了。” 郭方预一时恍然若失,难道真的存在神明,能够降下流星,创造山峰?听他这么说,好像其师门还与这“岩神摩拉克斯”关系匪浅,或许根本就是一脉相承。 这么一来,郭方预对李妖言先前自称的锻造能力也多信了几分。神兵利器所需要的锻造材料,不都是从岩石中冶炼而出的么? 看来,莫还生他们让自己不顾一切也要找到这黑衣少年,确实是再正确不过的判断。 就在郭方预陷入思考之时,“烈王”终于纵马一跃,追近到一丈之内。郭方预微一皱眉,反手打出一记“百丈神掌”。 “烈王”不愿在马上接掌,以免马匹被对掌余劲震死,遂按住马匹,腾身而起,在半空中硬接了这一掌后,才重新落在马上。 郭方预毫不留情,接连三掌,都打向适才骑乘的马匹。若是击实,那骏马的血肉之躯,恐怕要血肉模糊了。 “烈王”无奈,只有在马上硬接三掌,尽力全部自己承受,不让马匹被余波波及。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就算马匹不被震死,自己也要累死,只好策马拉开距离,避开郭方预掌力范围,想从左侧方赶超。 李妖言见他凌空发掌,两三丈外的“烈王”都要被迫退避,这等武功,只在电视剧里见过,不由得十分艳羡。 看着李妖言羡慕的眼神,郭方预道:“如果你为本座锻造兵器,立下大功,本座可以考虑收你为徒,传你这‘百丈神掌’的绝学。” 第58章 终归是骡马 郭方预本以为露出收徒之意后,李妖言会满怀憧憬和感激。 没想到李妖言却激动道:“哼!你这个糟老头子,坏滴很!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就是想用传我绝学的方式吊着我,就像是在驴子面前挂着一根永远吃不到的胡萝卜,骗我为你卖命付出!” 郭方预张了张口,正不知如何说,就听李妖言又义愤填膺地道: “等哪一天我感到累了倦了,要求你兑现承诺了,你就会说‘不要计较自己能得到多少,多去想想自己能够付出多少’,‘比待遇越比心胸越窄,讲奉献越讲格局越高’的屁话来,继续忽悠我为你卖命。若是我不听你的忽悠,你就会像对待死狗一样,一脚把我踢开。” 他想到自己的过去,越想越气,道:“等我当了你徒弟,就相当于签了卖身契。你一定会让我鸡鸣三更起,干到子夜眠。而且,为了防止我有所成长然后跳槽,你一定会要求我24小时随时待命,365天没有一天休息,不留给我任何有可能成长的空间,方便你控制住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他愤然道:“富人的最大财富不是金钱,而是穷人。没了穷人,富人的财富也就大打折扣,买不到那么多人肯出功出力,当牛做马。武林高手的财富自然也不是武功,而是我们这些武林低手,为了成为高手,心甘情愿地给你们卖命。” 郭方预一脸诧异地看着激动的李妖言,惊讶道:“你本来的师父是这么对待你的吗?我们沂山剑派收弟子,除了外门弟子有时要充当杂役,内门和真传弟子都是以练功为主,没人会要求他们干杂事的。” “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当有师命的时候,下山去完成任务。这种任务,几个月也轮不上一回。而且,食宿花费,全是门派提供,每个月还有几钱银子供弟子日常花销。” “待遇这么好的吗?”李妖言忍不住有些心动,将信将疑地道:“什么都不用干,只管练功?” 听起来,沂山剑派绝对是良心企业啊!这位大当家,堪称“人民企业家”的典范啊!21世纪哪里找这么好的单位,只用练功提升,别的什么也不用管,只偶尔完成些任务就行。 “这不是理所应当吗?门派收弟子,不就是希望弟子变强吗?” 郭方预不理解,道,“要找杂役,几钱银子就能雇来,何需内门和真传弟子来做?岂不是大材小用,耽误门派未来的发展?” 他说得话好有觉悟!李妖言忍不住赞道:“你真是良心企业家。不,良心掌门人啊!” “你考虑加入?”郭方预微微一笑。 “我考虑考虑。毕竟,你我现在毕竟还不熟嘛。如果日后相处觉得愉快,倒也不是不可以。” 经验告诉李妖言,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 郭方预说得这么好,实际情形可未必如此,只不过是想骗自己加入的说辞罢了。真正的情形,还需要日后考察才能定论。 这时,“烈王”已经从远处绕了一大圈,终于绕到前方,逼近而来。他二话不说,一跃而起,拔剑向郭方预刺去。 这一剑蓄势已久,沉浑凌厉,无任何虚幻的变化,只有一去无回、一往无前的气魄。显然,“烈王”知道在马上与郭方预相斗,对他来说颇为不利,只有跃上马车,才能够与郭方预同台竞技,公平交手。 郭方预的剑法本就在烈阳天之上,若是烈阳天选择与郭方预拼招式之变化,恐怕很难跃上马车,三五招间就被逼退。 是以,烈阳天选择拿出同归于尽的气魄,逼郭方预与自己硬拼。以烈阳天“祝融神火功”的霸道,即使是郭方预,硬拼之下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郭方预自恃剑法高于对方,不愿与他硬碰硬,只好让出一个身位,避开烈阳天一剑,让后者有机会登上马车。 不过,烈阳天登车之代价,就是面临郭方预狂风骤雨般的斩海剑气。 剑气乃无形无状之物,长短远近全随郭方预心意变幻,烈阳天则只能凭借对郭方预挥剑动作的推测和被剑气近身时的敏锐本能躲闪招架。 但这终究比直面有形有质的兵器更难。一时之间,烈阳天被郭方预逼得手忙脚乱,为了不被打下马车,连连挂彩。 好在他护身真气已成,灼热的“烈火真气”极大地削弱了郭方预剑气的威力,否则,此刻已经被剑气攻心,暴毙而亡了。 两人先前动手,一触即收,彼此已知对方了得,但这次为了争夺李妖言,都动了真格。他们知道寻常招式对对方无用,剑来掌往,快如闪电,顷刻间已过了数十招,且全是致命绝学,毫不留情。 李妖言怕被波及,躲在一边,看着两人相斗,渐渐对二人的武技风格有所了解。 郭方预的剑气威力极大,算上手臂和长剑,剑气的攻击范围能达一二丈,他的“百丈神掌”亦是可伤敌于数丈之外的绝技。 而烈阳天的“祝融神火功”,无论剑掌,威力都是在贴身近战时更大。虽然亦可凌空发掌,却不能像郭方预那样逼出凌厉的剑气,只能发出散射的剑劲,威力大打折扣。 显然,郭方预远程攻击更强,烈阳天近战更优。是以,郭方预总是想着拉开距离,而烈阳天则刚好相反,试图逼近郭方预。 两人风格截然不同,斗起来无比精彩,但李妖言已看出胜负的关键之处,就在于烈阳天能否欺近到郭方预三尺之内,逼他与自己不断短兵相接,逐渐将灼热的“烈火劲”通过兵器和肢体接触,渗透到郭方预的经脉之内,搅乱他真气的运行。 李妖言都能看得出,郭方预这样的大高手如何不知道?他剑气掌力纵横交错,始终不给烈阳天近身交战的机会。 不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两人剧斗之下,竟将原本已被郭方预剑气斩开车顶的马车震得四分五裂,拉车的骏马也都被余波杀死。 若不是他们都顾忌着李妖言,只怕他也已经在两人剧斗之下,成为一具死尸! 眼下二人已跃下马车,在一片空旷疏落的树林中化为高速移动的人影,不时发出“砰砰砰”的劲气交击之声,听得李妖言几欲吐血,劲风过处,碎叶飘飞,如同落雪。 好机会!李妖言见二人相斗,无暇顾及自己,就起了溜之大吉的念头。 不过,他知道,自己若是现在逃走,恐怕两人会放弃打斗,前来追自己,必须等他们斗到忘情或者两败俱伤之时,才是逃跑的最好时机。 在此之前,他便当电影一般,观看二人的生死相斗,对他们的功力和剑法越看越是羡慕。 他虽不懂武功,但两人行动如兔起鹘落,出招似流水行云,虽是生死相搏,招招不离对方要害,但旗鼓相当,互相拆招,十分赏心悦目。 李妖言虽看不大懂,甚至于对高速的剑招看不太全,但也看到不少攻防拆解的妙招,暗暗记下,寻思今后借鉴、练习。 郭方预的功力,毕竟较烈阳天稍胜,剑掌挥洒之间,打得草木摧折,尘岩飞射,烈阳天几次想要贴近,都被他给逼了回去。 郭方预越斗越是游刃有余,一边挪动出剑,一边道:“年轻人,你天资卓绝,十年之后,我必非你对手。可惜目前,你仍逊我一筹,再斗下去,对你不会有什么好处。这个少年不过是会一些障眼法,把你们骗过,你为了他跟我拼命,实属不智。” 烈阳天可不像郭方预,他曾亲眼见到星岩消失、李妖言造物,又听过李妖言讲述各种神话传说般的故事,深信李妖言是仙人,怎么可能会听郭方预的。 不过,他听到郭方预不信李妖言是仙人之言,也不点破。 他知道郭方预没有见过李妖言展露的神迹,将李妖言当成骗子,无可厚非。而且,这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避过郭方预一道剑气,以“烈阳掌”硬接了一招“百丈神掌”,身子一晃,道:“既是如此,前辈何不将这少年让给晚辈,让晚辈一报被戏耍之仇。” “此子对我尚有作用,你若肯放手,”郭方预剑气挥洒自如,道,“你杀我数名下属、四名弟子之事,我既往不咎。” 一边的李妖言听得心头一凛,庆幸自己没有立刻答应拜他为师。 21世纪的打工虽然也是耗损生命,但起码不会像他的弟子那样真的丢命啊!加班猝死者虽然多,但总还是有自由选择的权力,只是以为自己不会过劳死而大意了,想着挣几年辛苦钱再说。 大多数人发现情况不对,身体不行,会有意识离开那种可怕的工作环境。自己被海嘉逼迫离职的一大诱因,恐怕便是因为无休止的加班导致心脏疼痛,而向上司提出不愿再这样加班的异议。 回家之后,母亲看到那些打工人猝死的新闻,总是会不止一遍地对李妖言说:“幸亏你早早离开了海嘉,要不然可能命都没了。” 李妖言深以为然。 资本家要钱不要命的,尤其是,挣自己的钱,送别人的命时,傻子资本家都知道如何选择。 反正打工人死就死了,条条大路都有骡马,只要穷人没有死绝,还怕没人补充么? 第59章 系统的好处 烈阳天在狭窄的马车之上辗转腾挪,避过郭方预致命的剑招,笑道:“前辈为了这个耍障眼法的骗子,竟然连下属弟子的仇都不报了么?可惜,我却有个习惯,一旦动手,必定斩尽杀绝。毕竟,斩草除根,才是最高的敬意。” 郭方预冷笑道:“凭你的武功,能杀得了我?” 烈阳天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武功要稍逊于郭方预,但舍不得放弃仙缘。 更何况他的“祝融神火功”,斗得越久越占便宜,郭方预虽然功力了得,但剑气掌力消耗之大,远在自己之上,斗得久了,终究会衰减下来,免不了会被自己的烈火劲侵入。 郭方预何尝不知这一点,所以才提出罢斗。再打下去,即使自己能杀死烈阳天,恐怕也要元气受损,这是没有必要的。 高手相争,并非谁能胜谁,就一定会生死相搏。毕竟伤敌一万,自损八千。 江湖上的事,也不外乎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像烈阳天这样的高手,在有所顾忌之下自然会被自己压在下风,但若真是泼出去了,不顾一切向自己进攻,却也难以招架,免不得身上要挂彩,甚至负上严重的内伤。 自己得了龙傲天这样好的锻造师,不愁打造不出一支席卷天下的雄师,到时候别说封王拜相,就是称帝也未必是奢望,可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跟人硬拼。 至于那些死去的弟子和下属……笑话!有了龙傲天,攻城略地,一统天下之后,有的是弟子和下属,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他心知沂山剑派的两大绝学“斩海剑气”和“百丈神掌”,都威力巨大,消耗却也极多。 若是自己将天门诀练到“大天门”的境界,凭借先天真气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特性,消耗巨大便不是缺点,反而是极其适合无上宗师境界的两门大威力绝学。 可是,如今郭方预只将“天门诀”练到“中天门”的境界,任督二脉虽通,可以从奇经六脉和十二正经的各处窍穴之中汲取储存的真气,并不断生出新的真气,但这终究不是无穷无尽的。 再加上对方“祝融神火功”的特性,时间久了,恐怕还真有可能被这小辈占据上风。 他心思机敏,见剑气攻击始终没有太大收获,便收缩战阵,将剑气限制在三尺范围内,威力和速度抖增,消耗却倍减。 “斩海剑气”,并非只是一味无脑地劈斩而出。对付弱者,当然如此最为轻松,对付同级别的强者,亦可附着于剑招之上,伺机吞吐而出。 若能将剑气凝在剑尖一尺之内,便练成了“斩海剑气”的下一步——无坚不摧的“斩海剑芒”。 剑芒威力巨大,只有神兵利器方能使用,若是以寻常兵刃使出剑芒,只怕剑芒还未出,剑身已然崩毁碎裂。 可惜,发易收难,郭方预下了多少功夫,也只能将剑气收缩在三尺,离练成剑芒还很遥远。不过,既是如此,以剑气佐助“探海剑法”,也是威力无穷。 “探海剑法”在郭方预手上与风随云、方别鹤简直有着天壤之别,不但劲力雄浑,每一招均让烈阳天感到真气一滞,更出招极快,变招极精,十倍于风方二人。 而最令烈阳天头疼的就是,在“探海剑法”的剑招之间,郭方预不时在剑锋吞吐“斩海剑气”。 这样一来,剑劲所及,平添数尺距离,常常让烈阳天防不胜防。 好在他收缩剑气之后,也就免不了时而与自己短兵相接。烈阳天全力运转“祝融神火功”,借助每一次的剑掌交接,试图将灼热难当的“烈火劲”打进郭方预体内。 二人在林中交手,掌风剑气纵横交错,不时发出巨大的“砰砰”之声,打得不少树木东倒西歪,十分骇人。 好在,他们都极力避免伤及李妖言,越打越远,渐渐成为日光下两道快速变幻的光影。 李妖言瞅准机会,看他们已斗到二十余丈之外,发腿狂奔。 眼看就要跑出林子,忽听“嗤”的一声,似乎是极细小的事物破空飞来。李妖言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觉得腿上一麻,再也不听指挥,直接摔了出去。 要不是他反应迅速,就势在地上一滚,只怕要跌个头破血流。 饶是如此,也被黎明神剑在腰上切了几道口子,疼痛至极。若非李妖言及时将黎明神剑抛开,翻滚之间,很难保证自己不会被黎明神剑刺倒,说不定一命呜呼都有可能。 想到可怕之处,李妖言惊出一身冷汗。 远处林中,传来郭方预的声音:“龙傲天,别动什么歪心思,好好在那儿休息,待我收拾了烈阳天,便替你解穴。” 李妖言锤了锤被不知何物撞击的右腿,发现完全失去了知觉,连疼痛都感觉不到,更别说移动了。 感情这老东西一直留意着自己的动静。 李妖言腰、背都受了黎明神剑的剑伤,又拖着这样一条腿,逃跑显然是不可能的。耗尽力气,也只是徒劳,更会被郭方预嘲笑。 无奈之下,他只有拖着身体,拾起掉落在数丈之外的还沾着自己鲜血的黎明神剑,连滚带爬,找到一颗不知名的大树靠着,查看自己的伤势,听着远处传来的二人剧斗之声,心中咒骂不已。 庆幸的是,他及时将黎明神剑丢开,受的只是浅浅的割伤,虽然疼痛难忍,但咬紧牙关静止不动之后,便渐渐不再流血。 他受尽折腾,流血之后更觉极为疲惫,忍不住闭上眼睛,想要沉沉睡去,将一切的苦恼交给明天。 在他昏昏沉沉之时,似乎听到了小助的声音:“宿主,你不想逃出去了么?” 李妖言迷迷糊糊地道:“怎么不想?可是凭我现在的实力,人家举手投足就能秒我,怎么出去?你也是,一点都不给力,让我一点都没有开挂的爽感,一出手就给人家拿住,哪里有半点主角的存在感嘛?” 小助似乎轻轻地笑了一下,道:“你可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都给了你‘神之眼’和氪金系统,还不知足?眼下抓你的两个,都是这个世界上的一流高手,你初来乍到,不过一天功夫,就想能跟他们两个掰腕子,想屁吃呢?” 李妖言一愣,清醒了过来。 这系统助手小助,怎么说话语气跟先前截然不同,还会冷嘲热讽,似乎,似乎更有人性了。 他理了理头脑,道:“小助,话不能这样说。要是你们用不起眼的方式将我弄来,凭着一手‘岩锋剑法’和‘星陨剑’,应付些小毛贼、小土匪,不断升级,我自然不会说你。” 李妖言话锋一转,指责道:“可是,你们用这么吸引人眼球的方法把我从21世纪弄到这儿来,招来了这么多高手,我自然应付不过来。而你作为系统,自然也应该想办法帮我渡过难关,否则,要你何用?” 小助笑了笑,用揶揄的语气道:“常言道,人不行,偏要怪路不平。你这是硬赖上我了?” “我就是赖上了,你能怎样?”李妖言道,“你们把我从21世纪弄到这里来,一定有想要我替你们完成的事情。我若是死了,你们的事情可就完了。虽然你们大可以再找一个人来,不过我想穿越世界对你们来说也不是简单的事情,与其花这么大的代价换一人,还不如打个折,把这些好处给我。” 小助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倒是精明,知道我们有想让你办的事情。好吧,中途换人的代价的确不小,你又熟知隋末历史,对完成我们想让你做的那件事情颇有帮助。说吧,你想要什么好处?” 李妖言只是诈它一下,没想到它还真有事情要自己办,立时来了兴趣,也不要好处了,好奇地问道:“你们想让我办什么事?” 小助道:“以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能知道这件事。不过你放心,自然不会让你做什么违背天地道义的事情。你激活‘神之眼’,也应该能够感受到,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认可了你的意志!” 李妖言点了点头。确实,那是一股宏大但让人安定的力量,绝非阴冷、残酷,充满诡谲的气味。 系统背后的存在,大概率是个好人。不,应该说是好神!否则,也不会认可李妖言的意愿。 “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小助道,“我可以在我的权限内,给你一定帮助。不过,切记,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以后就算是你遇到天大的危险,也别想再从我这里要到好处。我们需要的不是一个只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以后的危机,你只能凭自己的本事解决。” 李妖言一听,还真有好处,暗自窃喜。不过,究竟要什么好处,确实让他也感到为难。 想了许久,他道:“你们有没有无敌挂?就是像《一拳超人》那样,一拳打出去,无人能敌那种。” 小助冷冷地道:“很遗憾,我们没有。这个世界的力量维度虽然不高,但也存在着接近仙人级力量的强者。想要将这样的强者一击秒杀,除非拥有魔神级的力量。” 李妖言心中一惊。 从小助这段话中,他得到了两个不得了的信息。 首先,隋末竟然存在接近仙人级力量的强者,看来这隋末乱世,不仅仅是个高武世界。 其次,小助在区分力量时,使用仙人级、魔神级这样的说法,与《原神》中的提瓦特大陆确实比较吻合,难道它真的来自提瓦特世界,而不是某位高等存在伪装幻化而来? 李妖言没有细想,而是道:“那我要仙人级的力量。” 小助道:“你想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你获得了多少能量,我们就要失去多少能量,而且,算上跨越世界输送的能耗,更是不知道要多少倍。有这功夫,我们不如直接派一位仙人临凡。而且,系统有系统的规矩,自然只能给你《原神》系统内的东西。” 李妖言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狮子大开口,无非是为了提高期望,方便未来的讲价。 “那,给我升到90级,命座点满,满精五星武器,这总是可以的吧?” 小助哑然失笑:“宿主,你可真会狮子大开口。抱歉的是,这些事,我一样也做不到。还是我适才说的,我们要遵循能量守恒定律,之所以需要你氪金抽卡,便是需要你提供这个世界的能量,换取我们给你的东西。我虽然可以给你帮助,但也只能在我权限范围内,突破能量守恒定律,是不可能的。” 李妖言大失所望,按它这么说,估计能给自己的好处相当有限,意兴阑珊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能给我什么?不会是故意涮我吧?” 小助道:“对于你在现在这个世界,我的确帮不上一点忙。不过,我可以让你在一个精神的世界修炼。” 李妖言嗤之以鼻:“精神的修炼有什么用?我又不是魔法师,还能用精神力压制对方么?” 小助道:“你面对莫还生、烈阳天乃至郭方预,难道没有发现他们与你有所不同么?” “那是当然,他们是高手,功力深厚。我就是一个21世纪的普通人,他们与我相同才奇怪呢。” “不!”小助断然道:“你与他们不同的地方,不仅仅在功力上,在精神、气势,乃至对自身的掌控上,都有着极大的差距。而这些,都可以在我提供的精神世界里得到修炼。” 李妖言道:“就是我修炼出了精神、气势,没有功力,岂不还是一个花架子?也就是对自身的掌控有点用处,但也不过是让我能尽情发挥此刻的实力,并不会得到巨大的飞跃性提升。” 小助道:“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够给你的东西。你如果不想要,那就算了。” “别别别!”李妖言连忙道,“别着急嘛,蚊子再小也是肉啊。你说的那个精神世界在哪?我如何进去?” “在孤云洞天!记住,孤云洞天内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演变,都是流动的浮云,切不可沉迷其中。仅可一夕百年,切勿永岁飘零。适当的时候,我会将你唤醒。唉,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反正你一进洞天,就会忘记这些,只有凭借自己,才能看穿虚幻。” 小助的声音忽然越来越遥远,仿佛风中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歌声,李妖言的精神亦随之涣散,仿佛被抽离身体,不断腾空、腾升。 他看到脚下广袤的大地,正离自己越来越远,山川、树木、河流、丘陵、大道,都变得越来越小,而抬头仰望的天空,却似乎越来越近。 他没有看到的是,靠在树上的自己的身体,忽然睁开眼睛,站了起来,神情冷淡、沉静,眼神悠远、深邃,充满一种深不可测、秘不可言的气势。 原先被郭方预封住的腿部穴道,似乎也解了开来。 “李妖言”抬头仰望天空,仿佛在看着什么东西,久久不肯收回目光。 第60章 三十六剑卫 金色的晨曦穿过婆娑的树叶,洒下斑驳的树影。 左青龙身姿挺拔,怀抱长剑,倚靠着树干,抬头观察阴沉的黑夜转变成的晴朗碧空,虽未有任何动作,却给人一种潇洒自然之感,仿佛自亘古之时,便与大树同在。 他今年四十有三,但精修道家内功,内力深湛,仍然是一幅丰神俊朗的模样,没有一点老态,皮肤白嫩如玉,几如少年。 只看相貌,恐怕没有人能够想到,他就是荥阳郡第一大帮派青龙帮的大龙头,更是荥阳郡人所共知的第一高手。 三十六名精神抖擞的银衣少年以左青龙为中心,皆配长剑,以一种奇异的站位,拱卫着左青龙。 他们中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五六岁,小的只有十八九岁,都是左青龙从贫苦人家中精挑细选的练武材料。他们被送往飞龙道院培养,由掌门长鲸道人亲自传授内功剑术。 左青龙送过去的,前后约有上百人,但最终能够被选拔为身边剑卫的,只有这三十六人。 这些少年本来的家庭因为朝廷的横征暴敛,几乎要饿死,全靠左青龙赏识才能保全一家,更能读书识字,练武习剑,是以对左青龙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这些天罡剑卫与龙鳞秘卫一样,直属于左青龙,甚至无需像龙鳞秘卫一般听从另外两个龙头的命令。 他们自幼便衣食无忧,还得左青龙以药草培本固元,又得名师传授,心无旁骛,习武十余年,虽然不过十几二十来岁,但等闲江湖人绝非对手。 其中有十数人,甚至已达到一流好手之境,只差临门一脚,便能凝练真气,跃入高手行列。 最为杰出的三人,更是已经凝练真气,被左青龙收为真传弟子,赐名霜天秦、云惊步和风神聂。他们被左青龙寄予厚望,悉心栽培调养。 左青龙计划等他们成长起来,便专门为他们设立堂口,负责为他征战天下。眼下他们的武功,也仅仅是略逊二龙头姜雨舟和气字门门主魏飞宇,较之三龙头“蝎美人”刁玲也不遑多让。 其中,左青龙最寄予厚望的,便是大弟子霜天秦。霜天秦面相成熟,性格沉稳大气,颇给人一种少年老成之感,武功天赋虽然稍逊两位师弟,但处事细心公正,其余弟子都对他口服心服。 二弟子云惊步性格冷傲,杀性极重,剑法狠辣至极,手下从不留活口,帮中的一些人,都称他“嗜血修罗”。 三弟子风神聂性格柔软,婆婆妈妈,让左青龙颇为不喜,但他的轻功天赋极为了得,若非功力尚嫌不足,即使左青龙,恐怕也会有所不如。 三十六名天罡剑卫更有左青龙所创的天罡剑阵配合,便是左青龙自己,若非熟知剑阵变化,要胜过他们也不容易。 左青龙已在树下站立一夜,露水沾满衣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夜中青帝庙的大火,烧得半边天都是彤红,而原本早该回报的龙鳞秘卫,到现在都没一个回来。 左青龙知道,这次是遇上劲敌了。自从十三年前与银臂会主向在山在长街一战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与人动手了。 这一次,恐怕要破例了。 那时,他的内力比起向在山还要稍逊半筹,但凭借神妙的“飞龙八式”和机警灵活的应变,他最终在一番苦战之下,以弱胜强,击败向在山,荣登荥阳第一高手的宝座。 之后不久,身受重创的向在山为会中叛徒出卖给官府,银臂会剩余的几位头目为争夺会主之位,四分五裂。左青龙趁虚而入,接管了银臂会的全部地盘,让青龙帮取代银臂会,成为荥阳第一大帮。 现在回想那一战,虽然几度面临生死关头,但毫无疑问是左青龙人生最值得的一战。冒了一次生死的险,获得半生的荣华富贵,可以说是超值的赌局。 这一次,左青龙同样选择了一场豪赌。 他奉宇文阀公子宇文化及之命,在青帝神庙截杀礼部尚书杨玄感手下“绮罗军”亲信,试图取得杨玄感意图谋反的证据。 赢了,他就可以攀上宇文阀的高枝,真正介入天下最顶尖门阀的博弈,成为一颗有价值、值得招揽的棋子。而若是输了,不但将会得罪有“再世霸王”之称的绝世高手杨玄感,更会被宇文阀当作弃子。 如果可以选择,左青龙宁愿不参与这次赌局。但是,处在如今的位置上,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逃避就能不做的。 当初银臂会的向在山就是前车之鉴,因为不愿成为权贵斗争的棋子,而最终被权贵利用自己和银臂会的叛徒铲除,现在不还是托庇于荥阳郑氏这样的门阀之中。 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懦弱回避,根本无用,同样会被轻易碾碎,倒不如锐意进取,搏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 左青龙看向远处湛蓝的天空,心中豪情万丈。 天下风云出我辈!谁说我左青龙永远只能在荥阳郡做一条地头蛇?我一样可以依靠宇文阀,成为令世人惊叹、崇拜、畏惧的飞天之龙。 一声长啸从远处响起,迅速逼近,显示发啸之人正迅速接近这里。 左青龙一眼望去,只见随着长啸声而来的是一道从山丘疾掠而来的身影。那人披头散发,如一匹野马,顷刻间已闯入银衣少年阵中。 一名怀抱长剑的白衣女子如淡淡轻烟一般,忽然出现在那人身后的山丘之上,遥望左青龙。两人双目交汇,彼此都感受到对方凌厉的杀意。 来人仿佛透支了全部体力,刚入阵中,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附近的两名银衣少年忙将他扶起,叫道:“二龙头,您怎么伤成这样?” 他正是青龙帮二龙头“蛇刃”姜雨舟。 只见他面色苍白,胸前衣襟被利器划开,鲜血不断渗透而出,连成名兵器“灵蛇刃”,也被削断了大半截,只剩下一尺来长。 在少年的搀扶下,姜雨舟挣扎着走到左青龙面前,不甘地道:“大哥,我们中计了!” 左青龙收回看向那白衣女子的目光,亲自扶着姜雨舟来到树边,让他背靠树干,半坐起来。 左青龙上下打量着姜雨舟的伤势,只见他除却胸前的剑痕之外,并无其他伤痕,沉声道:“雨舟,是何人伤你?飞宇呢?” 左青龙素来了解这个二弟,虽性格残忍冷酷,尤爱虐待活人,执掌刑堂,令帮中人人畏惧,但一手“灵蛇刃”耍得着实漂亮。 荥阳城中,能够胜他的人并不多,能让他如此狼狈的更是少之又少。 这一次,姜雨舟率领酒色财气四字门中实力最强的气字门门主“怒火飞枪”魏飞宇及刑堂、气字门数十名精锐,在青帝庙埋伏,原是十拿九稳,没想到竟然重伤而回。 姜雨舟捂着渗血的胸口,以嘶哑的声音道:“飞宇他……死了。点子似乎早已知道我们将在青帝庙埋伏,提前到了青帝庙。我和飞宇分别率人从庙的前后夹击,岂知刚一进庙就遭到点子伏击。她的剑好快,不到三个呼吸,就杀了我们十几位兄弟,连飞宇也遭了暗算。他死得好惨!” 姜雨舟握紧拳头,目中却露出极大的惊恐,显然看到了非常可怕的场面。 左青龙拍了拍姜雨舟的背部,将一股真气输入进去,帮助姜雨舟平定心神,理顺气息,见姜雨舟兀自在颤抖,道:“不着急,慢慢说!来人,拿水来。” 大弟子霜天秦递上皮囊。左青龙喂了姜雨舟喝了几口水,终于让他镇静下来,将夜中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我跟飞宇抵达青帝庙时,明月还未当头,疏星朗照,应是丑时三刻。青帝庙虽是破庙,但为防庙内有人,飞宇提出兵分两路,他带领气字门弟兄自庙后门进入,我带刑堂弟兄从庙前门进入,若是庙内有人,直接杀了,以免走漏风声。” “我同意了飞宇的提议,为确保同时进入庙中,由飞宇先行带弟兄们绕到庙后。待飞宇发出信号后,我也率刑堂弟兄们推开青帝庙的前门。庙中空无一人,布满蛛网,青帝神像长久无人擦拭,笼罩了厚厚的灰尘。我正欲吩咐手下弟兄小心不要留下痕迹时,忽听后门传来飞宇的怒吼和痛呼,接着便是短促的交手声和弟兄们一个接一个的惨叫。” “我心道不妙,立刻带人前往后门支援。从听到飞宇兄弟的怒吼到我们赶到庙后,不过十个呼吸。但当我们赶到庙后,敌人已消失不见,只有飞宇和各位兄弟躺在地上的尸体。凶手有着极其强横的剑气,好几个兄弟连人带兵器被劈开,庙内血流成河。” 姜雨舟再度露出惊恐之色,道:“飞宇的脑袋被人割了下来,挂在他自己的长枪上。他的双目流出两行血泪,表情充满不甘,定是先被敌人暗算,以暗器打瞎双眼,无力反抗,才数招之间,就被砍掉了脑袋。” 第61章 海上有孤云 李妖言觉得脸上痒痒的,似乎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脸上来回动,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不过,他怕那东西伤了眼睛,不敢睁开双眼,闭着眼将那东西一把推开。从手感来看,那东西个头似乎并算不大,否则也不会被李妖言轻易推开。 李妖言听到那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生怕它继续攻来,向反方向一个翻滚,逃离数尺之后,才按着地面,试图站起身来。谁知这一按之下,地面竟然整个被他直接按了下去。 不,不是地面被按了下去,而是李妖言的手掌整个没入了柔软火热的沙子当中。李妖言心中一惊,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色让他为之震撼。 天高云淡,倒映在汪洋碧海之中。他赫然发现自己并非在先前的树林之中,而是在一座阳光明媚的海岛之上。 眼下所在的位置,竟然是一片靠海的沙滩,海浪舒卷,距离李妖言不过数尺。 他想起先前那神秘活物,顾不得欣赏眼前景色,向先前推开那活物的位置看去。 那活物已消失不见,只在沙滩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坑洞,似乎钻地逃跑了。李妖言看到,在自己刚才滚来的位置上,平放着一柄闪闪发亮的长剑。 是黎明神剑! 李妖言赶紧上前数步,将黎明神剑握在手中,心中立刻踏实了几分。 他走到坑洞前,想起先前那活物,又神色一凛。这东西具备钻地的能力,神出鬼没,难以对付。好在刚才一推就将它推开,感觉它体态轻盈,是小型动物,不是可怕的虎豹豺狼。 这样的话,有黎明神剑在手,应该足可应付。 李妖言四下打量,寻那活物无果,看来是受到惊吓离去了,便将精力放在了周围的环境当中。 他看着大海、小岛和岛上的高峰、巨岩,十分不解。自己明明是在平原密林当中,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海岛之上。 不知为何,他竟完全忘记了先前与小助的交谈,只有靠在树下沉沉睡去的记忆。 他极目望去,发现这是一个并不太大的海中小岛,周围类似的岛屿也有几个,笼罩在水汽之中,只能模模糊糊看个轮廓。 他看不见海的尽头,只能从起伏的海浪中感受无尽的大海。脚下的沙滩里,有海螺、海星、螃蟹,以及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贝壳。 沙子洁白而细腻,踩上去,仿佛情人温柔的按摩。 李妖言先前一滚,身上沾了不少沙子,觉得颇为难受。他见海水不过数步之遥,便举步迈进海浪之中,感受着海浪的拍打和海风的吹拂,心情分外舒畅。 他蹲下身来,剑交左手,右手伸入清凉的水底,拘起一把海中细沙,缓缓抬出水面。随着他渐渐松手,海水冲刷而过,轻轻带走掌中细沙,感觉无比惬意。 掬水流尽指间沙。这是他儿时常在水边做的嬉戏。 看着湛蓝海水中自己的倒影,李妖言一惊。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黑瞳黑发,相貌英俊,眉宇之间,英气十足,穿着黑衣、皮靴,戴着耳环、围巾,左手反握着黎明神剑,银白色的剑刃闪闪发亮,照耀得大海波光粼粼。 这幅模样给他的感觉,倒有些像是《原神》里的旅行者“空”,只是没有“空”那一头黄金般耀眼的长发罢了。 看来,自己确实并没有带着原本的身体穿越,而是被赐予了旅行者的身体。 看着倒影随着海水变幻摇晃,李妖言不禁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海雾恍恍惚惚,恰似无边梦境。 这里到底是哪?我为何会在这里呢? 李妖言依稀记得,自己在陷入沉睡前,看到的是那自称“郭大当家”的白衣男子与烈阳天正在森林里激战。 现在他们哪里去了? 总不成是他们打着打着,打到海岛之上了吧? 这显然不可能。他们是武林高手,又不是修真仙人,哪有这种瞬移到海边的本领。 我一定是在做梦。 难道是我接受不了刚穿越就被俘虏,甚至还有两个男子为了争自己而生死相搏的现实,所以选择逃避到梦里? 李妖言疑惑不解。 不过不管怎样,这个梦还真是逼真,连细沙和流水通过手掌的感觉都模拟得分毫不差。 尽管怀疑是梦,向来谨慎的李妖言还是手持长剑,戒备地看着周围。 黎明神剑冰凉的剑柄给他一丝镇定。不管怎样,手握兵器总是让人感到安心,像黎明神剑这样强大的武器尤是。 当然,如果这真的是梦,这种戒备就显得有些可笑。不过在没有真凭实据证明这确实是梦境之前,李妖言还是保持着警惕之心。 他在海边打量先前所在的陆地,发现这沙滩正好是一个弯角,左右两侧,皆是海水,颜色却异。 左侧沙滩边的海水湛蓝深邃,明显更深一些。右侧沙滩边的海水却浅了许多,还呈现出奇异的绿色,那是下方绵延开来的海草颜色。 透过清澈见底的海水,他看到柔软洁白的细沙如同画布,平铺在海底。五彩缤纷的鱼群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水中嬉戏。一簇簇妖娆的海草仿佛青翠的树木随风摇摆,鱼儿有如欢快的鸟儿,在“树”间游弋。 他不禁想起柳宗元《小石潭记》中的句子——“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 视线越过右侧的浅水,李妖言看到一块对面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岩石,足足有两三层楼高,陡峭险峻,从下方仰视过去,更显得如同洪荒巨兽一般,压迫感十足。 在这块巨大的岩石周围,还散落着一些房屋大小的巨岩,虽然也是极为巍峨雄壮,但相比那块巨岩,就让人感觉渺小得多。 如果将那块巨大的岩石比拟成一只巨龟,那这些房屋大小的岩石就只相当于巨龟下的蛋。 这些岩石都坐落在青翠的草地上,如同海中微小的绿洲。微风吹拂,碧草如同一片青绿相间的波涛一般,随风舒卷不定。 巨岩之外,便是幽芒无际的大海。 透过若有若无的海雾,李妖言看到几座高山的轮廓,如同长枪一般,或直或斜,直指苍穹。山峰之间,还常常有巨木盘亘,如同缠绕梁柱的螭龙。 他心中忽然一动,这些山的形状,倒有些像是孤云阁。 孤云阁是《原神》游戏之中,“岩之魔神”摩拉克斯和“漩涡之魔神”奥赛尔大战的地方。 “漩涡之魔神”奥赛尔,是在深海之中盘踞的魔神。它纵横肆虐,常以漩涡和水龙卷,将坚船粉碎,将猎物卷入无底的海渊。 “岩之魔神”为了对付“漩涡之魔神”,削岩为柱,将无数岩柱作为长枪,从天空投掷而下。岩枪如雨,最终将奥赛尔击败,镇压在深海之中。 在岩神神力的作用下,深海之中,升浮起连绵群岛,遂形成了孤云阁。那些巨大岩枪历经岁月风化,有的碎落成巨岩,有的变成直指长天的奇特山峰。 他仔细盯着那些山峰,仔细思索,越看越像是孤云阁。 由于蒙德地图太过简单,稻妻地图太过阴翳,须弥地图又全是山崖、地洞,难以找寻,他向来将日常任务设置在璃月,没有少往孤云阁跑。 对于孤云阁的山形,他虽然没有留意去看,却也大概记得轮廓。眼下虽然在实地之中,感觉山峰高大了许多倍,但形状却并没有多大区别。 他脑海中生出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难道这里真的是孤云阁? 怎么回事?不是穿越到隋末了吗?怎么又莫名其妙来到了孤云阁? 如果这里是孤云阁的话,穿越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李妖言心想,自己怎么也算是得到了岩属性的神之眼,被岩神摩拉克斯投以青眼,那么他将自己带来孤云阁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这么一来,之前穿越到隋末又算什么?传送失败,搞错地点了?还是神明有了新的方案,要推翻旧的? 他仔细打量所在的小岛,试图找出自己究竟在孤云阁哪座岛上,但平素玩游戏,并没有深刻记忆地图,更何况身在岛上,只觉得许多东西都变大无数倍,一时之间让他完全没有头绪。 的确,游戏之中,不可能完全还原现实比例,尤其是地理距离。如果真的那么做的话,难道玩家还真要动辄奔跑几百里去另外一个地方么? 在游戏中,从璃月城到蒙德城只有2000米,从稻妻到蒙德也不过才3000米,走路十几分钟就能途径三个国家,中间还隔着只有一两千米的海域,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身在其中,觉得周围山石海树都放大了许多倍,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李妖言看到自己所在岛屿的中央,也遥遥矗立着两三座奇特的山峰,只是要比遥远的海中高峰要矮小一些,仿佛“磨损”得更为严重。 最高的一座山峰峰顶,生长着一株小山一般的树木,枝叶伸展,如一片金黄色的云朵,几乎遮住整个山头。 或许,山峰上会有答案? 李妖言想了想,决定等一会儿走向山峰处看看。就算没有答案,至少也能登高望远,视线更为开阔,更有助于了解现在的状况。 第62章 大天罡剑阵 随着姜雨舟的描述,左青龙想象当时情景,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气字门门主魏飞宇,在帮中功力仅次于自己和姜雨舟,还要在三龙头蝎美人刁玲之上,没想到竟然在几个呼吸之间,便被人取下首级,挂在自己成名的“怒火枪”之上。 虽说敌人乃是偷袭,但已说明此人功夫绝对强过魏飞宇不止一筹,甚至,极有可能强过自己。 他本来见姜雨舟孤身而回,虽然心中震惊,却并不慌张,直到现在,忽然觉得把握不住了。根据情报,敌人武功虽高,最多也不过与自己相当。 姜雨舟和魏飞宇联手,加上几十名帮中精锐,纵然不胜,也不会全军覆没。怎么可能几个照面死了飞宇和二十几名帮中精锐?难道,情报有误?或者,自己反被别人算计了? 左青龙感觉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从天地之间向自己罩来,而自己根本不知大网背后之人究竟是谁,连忙追问道:“凶手可是追着你而来的白衣女子?她又是如何伤了你?” 姜雨舟露出恐惧之色,道:“就是她!她虽然戴着斗笠和面纱,遮住了头脸,但那双幽暗、深邃、冷漠的眼睛,仿佛来自地狱的鬼神。她的兵器,是一把奇特的长剑,剑身纤细,只有一指半宽,通体雪白,有若山上冰雪。她穿着一身白衣,在黑夜之中如同白色幽灵。” 在他们交谈之时,白衣女子静静站在山丘之上,仿佛一尊亘古神只。 “不对。”左青龙摇了摇头,“情报说我们所等的人武功绝没有如此可怕。你们遇到的凶手,很可能并非我们所要等待之人。只是,如果她并非我们等候之人,怎么会提前埋伏在庙中,一见面就下杀手,这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呢?雨舟,事关重大,你仔细说,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雨舟道:“当时的场面十分血腥,二十几名兄弟尸横在地,半数在庙内,半数在庙外,显然凶手是趁他们尚未完全进入庙门之时,突然袭击,先杀了入庙的兄弟,然后追杀庙外的兄弟。我们不知凶手是否已经离去,全力戒备,大家背对着围成两个小圈子,以免给凶手可乘之机。如此戒备了半个时辰,凶手再无异动,只能听到死去的兄弟们鲜血慢慢流淌,渗入土地的声音,以及我们彼此的呼吸。” “五弟见凶手半天没了动静,不忍帮中兄弟横尸庙外,提议我们将庙外兄弟的尸体搬进来!” 左青龙怒道:“林横这蠢货!凶手要的就是你们掉以轻心!她是不是趁你们搬运尸体时趁机出手偷袭?” 姜雨舟却打脸道:“没有,我们将兄弟们的尸体都搬了进来,并无事发生。我们还给兄弟们祭拜了一番,正准备来这里跟大哥汇合,忽然从庙外扔进来六七个人头,都是帮中的龙鳞秘卫!原来,在我们戒备的这段时间,她在周围猎杀我们安插的秘卫!” 左青龙心下一沉,道:“难怪我在青帝庙附近派的秘卫,竟然无一人传回消息。凶手对我青龙帮如此了解,看来这次我们上套了。” 他更加畏惧的,是凶手可怕的功夫。负责此次行动的龙鳞秘卫,各个是一流好手,跟在姜雨舟身边的头领更是高手。他们分散隐藏在各处,便是姜雨舟也不知他们的位置,没想到竟被凶手在黑夜中一一找出杀死。 凶手功力之高,行动之快,可想而知。 姜雨舟咳了一口血,继续道:“我等不敢离开庙门。凶手也没有进来,过不多时,她扔进来无数火把,点燃青帝庙,想要逼我们出去。我等知道纵使联手,也不是凶手对手,于是大家决定冲出庙门后,四散而逃,凶手再厉害,也不可能将我们全部诛杀。只要有一人逃出生天,就能将消息传递出去。” “那凶手堵在庙的前门,前门兄弟刚一出去,就被剑气杀死。我等从后门出去的,分散逃生。我逃到附近,终于被凶手盯上,我拼死抵抗,只十余招,就为她所伤,没想到她虽然断了我的剑,却始终不杀我,任由我跑到这里。” 姜雨舟这番话说得不尽不实,但左青龙也不疑有他,抬头看向山丘上卓然而立的白衣女子,眼中精光爆闪:“看来,她是想找我!” 白衣女子的衣衫在风中翻飞,如同天女。 左青龙长啸一声,如龙鸣虎啸,久久不绝,声震原野,惊起无数飞鸟。 “姑娘既然专程来寻左某,想来定有赐教。何不下来一叙?” 白衣女子腾身而起,姿态美妙,以令人捉摸不定的奇异轨迹,缓缓飘落在剑阵之前。 左青龙神色一凛。如此玄奥莫测的轻功,显示白衣女子来历非凡,剑法定然变幻多端,诡异不凡。 适合剑术的轻功,并不是看能够跑得多快、跳得多远,而是让对手把握不住移动及出剑的轨迹,让自己能够轻易出现在敌人想象不到之处。 白衣女子的轻功一露,左青龙就知道她身负上乘武学,是难得的劲敌。 在霜天秦、云惊步、风神聂的带领下,银衣少年纷纷拔剑,变幻位置,分成两圈。小圈十二人,大圈二十四人,三十六柄精钢长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将白衣女子围在剑阵之中。 白衣女子视若无睹,以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冷冷地道:“左青龙,你明知他们不是我的对手,还要让他们来送死么?” 左青龙笑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为的正是应对今日这种场景。孩儿们,告诉我,你们怕吗?” “不怕!我等原效死命,为帮主诛杀大敌!”银衣少年异口同声地回答,其中尤以霜天秦等三名弟子叫得最为大声。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虽知这白衣女子武功很高,但对天罡剑阵极具信心,更希望在帮主面前好好表现。 霜天秦、云惊步、风神聂三人跃跃欲试。他们得左青龙亲自传授武功,远高于同辈,比之三龙头刁玲也仅是稍逊,还要在龙鳞秘卫三大统领之上。 不过,他们一直追随在帮主身边,不像三大统领在外刺探消息,可以说寸功未立。帮中之人虽不言语,心底里却颇为看不起他们,认为他们不过是仗着是帮主的入门弟子而身居高位。 今日这一仗,正是一个大好机会,让全帮上下看看,他们师兄弟三人的真实实力! 左青龙赞道:“好孩子,不愧我十余年的调教!去吧!” 霜天秦作为剑阵的总指挥,发号施令,让天罡剑阵快速地旋转起来。天罡剑阵十分奇特,内外剑圈旋转的方向截然相反,速度大有不同,内圈缓而外圈急,三十六人出剑整齐划一、配合密切,刺向白衣女子。 天罡剑阵乃是左青龙根据飞龙道院的飞龙剑阵优化而成,三十六人攻守一体,仿佛一人生出三十六只手臂,同时挥舞三十六柄长剑。 以白衣女子之能,一时间也不得不全力防守,长剑舞成一团光影,将三十六柄长剑尽数格开,方知此阵的厉害。 若是没有剑阵,白衣女子大可凭借迅疾诡异的身法和雄浑强劲的内功,将群战转为一对一的比斗,将银衣少年们轻而易举的杀光。 在青帝神庙之中,她便是用此方法,顷刻间杀得刑堂和气字门溃不成军,全军覆没。 鸷鸟累百,不如一鹗。若是一群乌合之众,便是人再多,也不过是各自为阵,单打独斗罢了,难以与高手对敌。 有时,两个高手明明只比另一个高手略逊一筹,二人联手,却还是难以胜过另一个高手,也是配合不佳、心意不能相通的缘故。 所以,名门大派都会精研阵法,作为护持山门的法门,让弟子们修习,以免低级弟子在面对高手时,全无抵抗之力,被屠戮殆尽。 少林寺的“大小罗汉棍阵”正是其中的佼佼者,少则十八人成阵,十八名好手可胜过数名高手,多则一百零八人成阵,便是一流高手,不通破阵之法,也要被他们一丝丝磨干气力,败下阵来。 飞龙道院的“飞龙剑阵”,本是六人成阵,被左青龙加以变化,改为了三十六人成阵的“天罡剑阵”,威力倍增。剑阵运转之下,三十六柄长剑铺天盖地地袭来,令白衣女子根本没有喘息的空间。 她为了招架三十六柄快速迅雷、疾如密雨的长剑,根本无法运足真气,将长剑震飞,只能被迫以快打快,尽力招架。 但她功夫再高,脑后也不长眼睛,手中剑也只有一柄,一时之间,竟是只有守御的份,完全拿剑阵无可奈何。 左青龙好整以暇,仔细观察着双方之斗,试图探寻白衣女子武功路数,也看出些许端倪,心中沉吟。 此女剑势凌厉至极,即使在防守之中,也隐隐透着一股含而不发的攻势。若非天罡剑阵转动极快,旧招未去,新招已生,逼得白衣女无法施展后手招式,必将迎来惊天动地的反击。 更为可怕的是,此女对于剑法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悟性,初遇剑阵之时,剑招尚有一些滞涩,躲闪还有些仓促,但交手片刻,已经完全适应了剑阵,无论内外剑圈如何改变方向、调整速度,她的招架、躲闪都如同行云流水,虽还破不了剑阵,但剑阵也已无法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白衣女子一边招架,一边冷静地观察剑阵,虽然看出剑阵尚有不少破绽,但除非肯挨上一剑两剑,否则根本无暇去攻击剑阵破绽而破阵。 她岂肯为破一个小小剑阵而让自己受伤,心想这些少年内力浅薄,如此运转剑阵能够支撑多久?只需等到众少年内力不支,无法维持剑阵的高速运转,便可攻其破绽,破阵而出。 左青龙也心知肚明,这天罡剑阵面对高手,若是不能在最开始的几轮变化中击伤甚至击杀对方,等布阵者内力不济,便只有剑阵被破的必然结局。 眼下看来,天罡剑阵是决计伤不到对方了,只能尽可能消耗对方的内力和体力。 第63章 藏金盗宝鼬 涉足水中,令李妖言感到无比的清凉畅快。 他将黎明神剑插在岸边细沙上,掬水在手,清理头脸和身上的沙子。附近的鱼群被他掬水弄出的波纹惊吓,迅速地逃了开去。 看着那被惊动的鱼群,李妖言心想这些鱼如此好看,不知道好不好吃,不如捉上一些。他耐住性子,等波纹止息,鱼儿不再受到惊扰,放心游动之时,猛然扑了过去,双手往水中一抓,将一只五颜六色的斑斓海鱼抓在手中。 可惜,那海鱼身上极其滑腻,扭动之下,已从李妖言手中飞出,落在海水中迅速游开。其他海鱼也受到惊吓,都游出十余丈之外。 李妖言明白,赤手空拳,捉鱼实在太过困难,不由得想起自己插在岸上的黎明神剑。他一边盯着海鱼,一边估摸着距离,蹑手蹑脚向沙滩退去,反手欲拔起插在岸上的黎明神剑,不曾想却摸了个空。 这让他浑身一个激灵,感到一阵后怕,又庆幸不已。 他以为是自己对剑柄的距离判断错误,是以没有抓住剑柄,警告自己黎明神剑锋利无比,不是玩具,切不可看都不看就随手摸去。 好在自己虽然估计错误,但好在没有将指头伸在剑锋之上。 他忘记曾经看过哪个小说,有一个海盗为了能够看上去更加凶狠,吓倒别的海盗,就给手装上了一个假钩子。 结果他没有适应新装的钩子,在眼睛进水时忍不住用装了钩子的手去揉,直接让自己变成了更加威风的独眼海盗。 这虽然是小说的桥段,现实中却也不是不可能发生。人总是有疏忽大意的时候,李妖言平素没有拿过利器,适才便浑然忘却了黎明神剑的锋利,只当做一件普通物品去拿。 他一拿无功,便已醒悟不妥,不敢大意,转头看向黎明神剑。然而,沙滩之上,哪有黎明神剑的影子? 李妖言大惊失色,难道黎明神剑竟然沉入沙中?这下可完了,自己唯一可以依仗的兵器没了,岂不是要等死? 就在心下忐忑不安之时,远方一道亮光闪烁,映入他的眼角。这光芒给他的感觉十分熟悉,像是黎明神剑映射出的日光。 李妖言连忙循着光芒的方向寻去,只见十余丈外的一处浓密的草丛之中,神剑的光芒闪烁不定,像是长了脚一般,正向前疾行。 那闪亮之物正是黎明神剑的剑尖,此刻轻轻掠过碧草,将它们一一割断,这才使得碧草无法遮掩它的光辉。 什么情况?难道黎明神剑成精了,长了腿自己会跑不成? 李妖言不及多想,快步追了上去。 海岛之上,李妖言追着“黎明神剑”的光亮而行。 那“黎明神剑精”似乎听到李妖言的脚步声,移动得更快了,剑刃晃动之下,将那丛碧草,完全割断,再无阻拦视线的功效。 李妖言这才看到,原来不是“黎明神剑”成精,而是一个小犬大小、浅沙棕色的四足动物,背着一只几乎有它一半身高的红色包袱,正奋力奔跑。 黎明神剑正在那黄色动物背后的包袱里,露出一截锋利的剑尖。 那是,盗宝鼬? 看到它因为奔跑而摇来晃去的短尾巴,李妖言感到好气又好笑。想来先前弄得自己脸上痒痒的活物,就是它了。那沙滩上莫名其妙出现的坑洞,估计就是它的杰作。 鼬是一种颈长、体长而四肢短小的食肉动物。臭名昭着的黄鼠狼就是鼬的一种——黄鼬。李妖言不知道提瓦特的盗宝鼬究竟是鼬中的哪一品种,只知道它们是神出鬼没的怪盗,喜欢盗窃宝物。 它们会四处偷窃收集摩拉——无论是远方旅客随身的零钱、冒险家的盘缠,还是遗迹里散落的财宝,都逃不过它们的眼睛。 在游戏中缺摩拉时,李妖言也曾经追杀过盗宝鼬。不过,一般杀死一只,得到的摩拉也就几百而已,效率太低,李妖言后来就没有再做了。 想不到自己刚到孤云阁,就被盗宝鼬给盯上了,还趁自己洗把脸摸摸鱼的功夫,把黎明神剑给偷走了。 那黎明神剑不知道被盗宝鼬用什么办法,放进了它背后的包袱里。 可惜,黎明神剑过于锋利,将它的包袱穿了个洞,露出一截剑尖,割断碧草,在日光下闪闪发亮,才让李妖言发现端倪。 而且,由于这个豁口,还不时有金黄色的硬币掉落在地。 李妖言捡起来一看,发现硬币上面有着凯尔特三位一体结的印记,果然是一枚枚摩拉。这是提瓦特的通用货币,是岩神摩拉克斯的血肉所化。 盗宝鼬、摩拉,看来,这里确然是提瓦特大陆没错。 李妖言一边追着盗宝鼬,一边暗自提高警惕,生怕它的主人会出现在附近。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异想天开的家伙训练出了这群盗窃成癖的小动物,但是盗宝鼬常常成为盗宝团偷盗的工具,给提瓦特人造成了无数的麻烦。 当然,也有一些盗宝鼬在自己种群之内传授偷盗技巧,造就了很多野生盗宝鼬。但既然发现了盗宝鼬,李妖言就不能排除附近有盗宝团成员的可能。 而且,从这只盗宝鼬背后红色的华丽钱袋来看,这还不是一只新手盗宝鼬,而是一只藏金盗宝鼬,是盗宝鼬种群中的长者。 能够拥有这样一只藏金盗宝鼬的盗宝团成员,身手一定不简单。 盗宝团,可是提瓦特大陆上一个臭名昭着的组织,“鸦翼下的珍宝”是它的标志。据说它的成员以“乌鸦纹章”相互辨识身份,普通成员的纹章以黄铜制成,优秀成员的纹章以白银制成,而最顶尖的“大盗宝家”则以黄金纹章宣告自己的身份,受到全大陆各盗宝团成员的尊敬。 盗宝团吸收成员,不问出身,只要怀着贪求宝藏之心,有铤而走险的胆识,就可加入,因而其成员十分杂乱,多数是一些财迷心窍并且缺乏教训的游民,并无特别强大的战斗能力。 不过,战力限制不了他们贪求宝藏的雄心,他们的足迹遍布提瓦特大陆各处、甚至深入到未知的遗迹和危险的秘境之中。 他们在孤云阁出现的话,李妖言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孤云阁可是魔神战争时期,岩神摩拉克斯镇压魔神之所,传说还遗留下一些魔神战争时期的东西。 神器,是值得盗宝团付出生命的代价去追求的。在钟离传说任务中,就有一个盗宝团成员险些获得了“盐之魔神”赫乌莉娅的神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以说是为他们而作。尽管他们本身的战斗能力相当薄弱,但为了钱财,往往不顾危险。 盗宝团以偷盗为主,战力甚至比不上丘丘人。毕竟,丘丘人中,还有丘丘暴徒、丘丘游侠、乃至丘丘王这类可怕的精英敌人,而盗宝团中却都是些普通敌人。 比起其余几个足可与官方抗衡的组织——至冬的愚人众、稻妻的海乱鬼、须弥的镀金旅团来讲,盗宝团简直像是个笑话,只有剧情中的几个精英头目如蒙德“怪鸟”、璃月“大姐头”、层岩巨渊“瓦伦斯坦”、云来海“卡门”、孤云阁“溜溜”拥有较强的战力, 不过,李妖言现在连剑术都只是粗通皮毛,没有黎明神剑,还有些忐忑。想到孤云阁是盗宝团头目“溜溜”时常出入的地方,李妖言真怕招惹到他。 决不能放走这只可恶的盗宝鼬! 他加快步子,暗想一定要在盗宝鼬遇到同伴之前,将黎明神剑抢回。 那盗宝鼬四足驱动,很快已冲出草丛,在沙地上飞快地奔跑着。那红色的包袱随着它的身体上下震动,金色的摩拉不时从破洞处落下。 李妖言没有功夫理会这些摩拉,紧随其后。一人一兽,沿着沙滩奔跑。 那盗宝鼬很快发现了李妖言在身后追赶,它奔行虽速,毕竟身体过小,不比李妖言腿长,便于奔跑,渐渐被李妖言追上。 它却也不傻,利用起自己身子小,灵活轻便的优势,奔行十余步,便忽然转向腾挪,令相对笨重的李妖言一时追之不上。 李妖言不禁心中焦急起来。 这样追下去,何时是个头?若是让它逃到主人身边,自己赤手空拳,可不是他们对手。即使这盗宝鼬无主,若是找到一个狭小洞穴钻进去,以自己的体型,只能望而却步。 盗宝鼬还有挖地而行的能力,到时候从另一个洞口钻出,自己根本找不到它的踪影,只能白白失去黎明神剑。 看来,要想办法干扰它行动。 李妖言看到它落在地上的摩拉跟贝壳、石块、海螺相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灵机一动,捡起一把投掷物,向盗宝鼬砸去。 他体力充沛,以天女散花的手法打出,又远又狠,那盗宝鼬跑得虽然快,也还是被接连砸中了几下,痛得吱吱叫了几声,犹自不肯放弃到手的黎明神剑。 不过,盗宝鼬这一晃动,却是让黎明神剑左右一晃,将包袱割出更大的豁口,流出来一大片摩拉。 李妖言见投掷之法有效,便捡起那些从袋中掉落的摩拉,连番施展“漫天花雨”的手法——也就是胡乱抓一把往外扔,砸得那盗宝鼬吱吱乱叫,抱头鼠窜。 李妖言忍不住笑道:“这叫取之于鼬,用之于鼬。你可真是咎由自取。” 言语之间,他又抄起一把摩拉掷出,想起《仙剑奇侠传》中的一个技能,也是用钱砸人,他忍不住叫道:“看我乾坤一掷!” 那些摩拉如黄金雨一样,纷繁落下,有好几枚都砸中了盗宝鼬。其中一块正中盗宝鼬脑门,将它砸得头晕眼花,翻倒在地。 振荡之下,黎明神剑终于将它的包袱完全撕裂,从中落了下来,斜斜插入地面,剑柄兀自上下晃动。 李妖言疾奔数步,伸手向黎明神剑剑柄抓去。 没想到那盗宝鼬兀自不肯放弃,翻了个身,凌空跃起,张嘴咬住黎明神剑的剑柄,借助体重将神剑从地面拔出,拖着剑身,继续向前跑去。 只是这么一来,它的速度已远不如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想到盗宝鼬也不例外。”李妖言摇头叹气,发足追去,不多时已经追上盗宝鼬。 他怕盗宝鼬情急乱咬人,便不敢用手从它嘴里夺剑,而是奋起一脚,对着盗宝鼬的屁屁狠狠一踹,将盗宝鼬整个踢飞。 黎明神剑也连带着,被李妖言一脚之力踢得飞向半空。 不过,李妖言这一脚极为沉重,那盗宝鼬痛呼一声,终于还是松开了咬住黎明神剑的口。神剑在半空之中向下跌落。 它虽飞得不高,但李妖言知道剑刃锋利,不敢在下面硬接,遂闪在一旁,任由神剑落地之后,才一把抓住。 剑柄入手,李妖言大喜过望,猛地拔出剑来,回头寻那盗宝鼬,却见它落地之后,便急急钻入地下,没了踪迹。 “算你跑得快!”李妖言啐了一口唾沫,道:“不然我可是要尝一尝红烧鼬肉了!” 他不知自己到了何处,但发现自己距离那岛屿中央的山峰和巨树近了一些,正欲举步前往,忽然发现附近一块巨岩旁边,生着一块金黄色如琥珀的东西,被青色的岩石包裹住下半部分。 李妖言心中一动,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这色泽,是……石珀吧? 提瓦特大陆的石珀与现实中的石珀不同,并非石化程度较高的琥珀,而是由极纯的岩元素凝成的珍稀晶石,也被称为“岩之心”。 石珀拥有难得的岩元素之力,是《原神》中的一种稀有的突破材料,值不少摩拉。李妖言想到自己获得了岩系的神之眼,心想既然得见石珀,便应该过去看看,顺便在巨岩边坐着休息休息。 没想到,李妖言刚刚走近那石珀,地下突然蹦出三只黑漆漆、圆滚滚的生物,瞪着红色的眼睛,向李妖言跳了过来。 这是……岩史莱姆? 猝不及防之下,李妖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其中一只生物撞在腹部,仿佛被拳王泰森在腹部重重殴了一拳,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身半空中的他,瞥见巨岩边缘的土地里,那只逃走的盗宝鼬钻了出来,得意洋洋地盯着自己,吱吱吱地仿佛讥笑一般。 他立刻明白,自己是被这盗宝鼬给阴了。它显然知道这里有三只史莱姆,所以故意将自己引了过来。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在剧烈的疼痛之中,李妖言摔在地上,顷刻间失去了知觉。 第64章 亢龙终有悔 剑光在日光下变幻纷飞,仿佛粼粼的波光。但这光芒的背后却是致命的死亡。白衣女子知道,一旦被剑光咬上,便是重伤甚至丢命的结局。 她沉着冷静,守中带攻,试图逐渐摸清楚剑阵变化以及每个布阵者的修为深浅、反应速度,以找到最佳的时机,破阵而出。 她等待着随着剑阵的高速运转,而出现功力浅者跟不上的时机,那一刻,便是她破阵的良机。 左青龙也在等待,等待阵法出现迟滞的那一刻,等待白衣女子发动反击的那一刻。因为那一刻,也正是左青龙入阵与白衣女子较量的最佳时机。 入阵太早,只会干扰阵法的运转,入阵太迟,则会错过剑阵营造的良机,令白衣女子回过气来。 二人都知道,天罡剑阵的布阵者总会慢下来,问题是谁能够精准的把握住那一瞬间的时机。 白衣女子运剑如飞,护住周身。左青龙虚提右掌,蓄势待发。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一名十七八岁的银衣少年终于内力不济,慢了下来。 阵法之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这一慢,整个阵法也不得不慢了下来。否则剑阵将自乱阵脚,不攻自破。 白衣女子等待已久的正是这一刻。 就在阵法慢下来的那一瞬间,一道惊天剑光自白衣女子如雪的长剑上发出,有如死神之吻,将内圈的五六个少年尽皆拦腰斩断。 包括霜天秦在内的三大弟子虽及时躲避,也被剑气余波所伤,虽未残肢断臂,也已口鼻流血,受了不轻的内伤。 “好霸道的一剑!” 左青龙毫不心疼弟子的死伤,在白衣女子刚要出剑的那一刻,就已高高跃到白衣女子上空,在她一剑破阵之后,猛然打出蓄势已久的“威龙神掌”! 刚猛霸道的掌力从天而降,真气笼罩剑阵内圈,强横无匹的掌力压得人无法呼吸,寸步难行。 白衣女子被剑阵围攻已久,这一下奋力破阵,气力消耗又颇大,仓促之间,只能左掌向天,运起五六成功力,对上左青龙的这一记刚猛霸道的“威龙在天”! 两股绝强的掌力于空中相撞,爆发出轰然巨响,一股强烈的气浪横扫四野。布阵的银衣少年内力不足,悉数被气浪震飞,在空中狂喷鲜血。修为较差者,五脏六腑皆被这一掌震碎,哼都没哼一声,就已离世。 霜天秦等三大弟子虽已练成真气,但首当其冲,亦被左青龙这霸道的一掌震晕过去。 “威龙神掌”之所以能够成为飞龙道院的镇派绝学,靠的便是可以不断积蓄掌力,爆发出数倍于本身内力的一击。 左青龙熟知天罡剑阵,更了解布阵少年的极限,刚好将掌力积蓄到巅峰。这一记“威龙在天”,如同两个左青龙合力打出,即使白衣女子全盛之时,面对这一掌亦只能先行退避,再谋胜机。 眼下她无法躲闪,又只能运起五六成真气,如何承受得住。奋力接了一掌之后,白衣女子膝盖一软,半跪在地,喷出一口鲜血。 左青龙虽然也是气血翻涌,但身在半空,借力弹飞六七丈后,已将白衣女子的掌力卸去。他在空中拔出长剑,携坠落之势,如流星般,向白衣女子头顶刺去。 这是他好不容易营造的大好局面,甚至不惜为此牺牲整个天罡剑阵,终于伤了这武功高得可怕的白衣女子,又怎会轻易放过。 白衣女子一时大意,没有想到左青龙这一掌如此霸道,只觉眼冒金星,差点晕厥。 她本身便不以掌力见长,适才仓促出掌,功力也只凝聚五六分,被左青龙这一掌震得浑身骨骼咯咯作响,左臂几乎断折,五脏六腑也为刚猛掌力震伤。 面对左青龙的天降之剑,白衣女子心知重伤的自己,根本无法闪躲,否则只会更加陷入被动的局面。 要想破局,只有挥剑迎击。 她收摄心神,展开师传“奕剑术”,迎着左青龙的剑光点了上去,与左青龙顷刻间交击数十剑。 纯以剑术修为而论,白衣女子要远在左青龙之上,只是她内腑受创,无法运足功力,反而被逼得节节败退,才知自己小看了天下英雄。 左青龙虽未如她这般打通任督二脉,但在击败银臂会主向在山之后,稳坐荥阳第一高手的宝座十三年,一身技艺确实不凡。 他自落在地上之后,身形变幻,或腾或跃,剑势如虹,有若飞龙,正是他苦练二十余年的“飞龙八式”,并不时打出一道积蓄掌力的“威龙神掌”,掌力所至,无所不包,无法以剑相破,逼得白衣女子不得已又与左青龙对了三掌,内伤加重,又喷出一口鲜血。 左青龙剑掌交替,发起连绵不绝的攻势,不给白衣女子喘息机会。他深知,一旦让白衣女子缓过劲来,自己营造的先机将荡然无存,只有在此之前给予白衣女子足够的重创,才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获胜。 白衣女子暗暗叫苦,她武功虽高左青龙不止一筹,堪称当世一流高手,但一着不慎,失了先机,反而为左青龙压制,只能尽力躲避防守。 她不愿与左青龙硬拼,偷偷运转真气修复五脏六腑的伤势,希望能支撑到左青龙攻势出现间隙之刻,与适才在天罡剑阵中并无二异。 只是,左青龙任督二脉虽未全部打通,却也只是差了少许,内力之雄浑,远在那些银衣少年之上,比起白衣女子也相差不远。 唯一可虑的,就是他剑掌交替,全力进攻,内力消耗倍逾防守的白衣女子。 左青龙心知自己最多也只能再维持这等猛烈攻势一炷香时间。若是一炷香里,无法将白衣女子重创,今日便是自己的末日。 两人皆是当世高手,一招一式都狠辣凶险,剑气掌风弥漫而出,周遭数丈之内,草木摧折,石屑纷飞。 除此之外,别无任何声音。两人均知生死攸关,皆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在一片沉默中生死相搏。 左青龙越打越骇。 白衣女子的剑术修为实在太过惊人,他浸淫数十年的“飞龙八式”,共有十八记杀人暗招,却无不被白衣女子提前窥破,导致功败垂成。 左青龙心知肚明,若非白衣女子先前受损,破了自己剑势后面对“威龙神掌”,无力反击,只怕自己已然败了。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威龙神掌”极耗真气,自己虽然依靠它勉强维持着优势,又能支撑到几时? 交手数百招之后,左青龙终于气力一衰,掌力略有迟滞,被白衣女子找到机会,拼着胸前受左青龙一剑,一剑穿过左青龙掌心,剑刃闪电般一折,削断左青龙半只手掌,破了让她最为头疼的“威龙神掌”。 左青龙仰天痛呼,他不愧为一代枭雄,忍着断掌剧痛,也不愿放过伤到对手的机会,剑上灌满真力,奋力上挑,意图将白衣女子整个切开,但白衣女子一击得手,立刻抽身疾退,脱离左青龙的长剑。 饶是如此,她的心肺仍被左青龙剑劲所伤。 白衣女子心知左青龙“威龙神掌”已破,真气耗损巨大,仅剩的“飞龙八式”也早已被自己窥破玄妙,若是不顾一切,定能在数十招间将之击杀。 但她今日受伤深重,尤其是被左青龙剑劲所伤的心肺,如不立刻觅地调养,很可能留下一生都难以平复的伤势,更因目前处于“九玄大法”的一种玄妙无上的境界,随时都有可能晋升,若是被伤势拖累,可能此生无望再进一步,窥得至高无上的宗师境界。 她出身高丽第一大派弈剑听雨阁,乃是“棋皇剑帝”曹清铉的高徒,不但已练成惊世绝学“奕剑术”,更将“九玄大法”练至七玄境界,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岂会为了取左青龙的性命赔上今后的修行。 是以,她中了左青龙一剑之后,一退再退,一直退到先前的小土丘上,才咳出一大口鲜血,冷然道:“左青龙,今日是我棋差一着,下次见面,定取你性命!” 左青龙满头冷汗,强忍着剧痛,运起真气道:“今日断掌之仇,左某铭记于心,来日定当加倍奉还!” 白衣女子不屑一笑,转身飘然而去。 两人均知道这不过是场面话。 左青龙依靠天罡剑阵和威龙神掌,才重伤白衣女子,现在天罡剑阵已破,威龙神掌已失,下次见面,白衣女子要取左青龙的性命,不说轻而易举,也是十拿九稳。 左青龙跌坐在地,点住左臂数处穴道,抑制急流而出的鲜血和疼痛,随即撕下衣袍,忍着剧痛,简单做了包扎。他看着自己的断掌和满地的尸体,愤恨不已。 姜雨舟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抱着左青龙的断掌,仰天长哭:“大哥,是兄弟害了你啊!若不是兄弟将那恶女引了过来,大哥岂会断掌!二弟罪孽深重,该当自绝!” 他提起左掌,猛然向自己脑门拍去。 左青龙忙用右臂一格,架住姜雨舟,安慰道:“二弟不必自责,此事怪不得你……”话音未落,姜雨舟忽然狞笑一声,右手一推,一柄利器穿过左青龙的胸膛。 “你……这是为何?” 锥心的疼痛令左青龙仰天长呼,如虎啸龙吟,震得林木中枝叶乱颤。那白衣女子以为是左青龙强撑着伤势示威,冷笑一声,加速离去。 左青龙完全想不到姜雨舟突然发难,低头一看,刺穿自己心脏的,正是姜雨舟断到只剩一尺长的“灵蛇刃”。这个长度正好被他隐藏在袍袖之中,自己耗损过剧,竟然没有发觉。 “大哥,你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二十多年,也该够了。金银珠宝,窈窕美女,什么都是你先挑,你挑剩下的才有我的份。现在,也该轮到兄弟爽爽了!” 左青龙心脏受制,浑身真气涣散,完全无力反抗,不由得想起离开师门时师尊最后的教诲: “青龙,你的心性太高,总是想要飞得更高,却不知亢龙有悔的道理,早晚会因此吃大亏!你既然去意已决,为师也无法拦阻,只能赠你八个字‘能克强敌,难防小人’,望你好自为之。” “安心上路吧,我会替你照顾好侄女和几位如花似玉的小嫂子。不过,几个侄子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留着总归是祸胎,兄弟会让他们意外身亡,早点下来陪伴大哥。” 姜雨舟发出“桀桀桀”的怪笑,真气爆发,断剑一绞,将左青龙心脏彻底绞碎。 左青龙的眼睛失去光彩,脑袋向后一垂,一代枭雄,就此丧生荒野。 姜雨舟摸了摸左青龙的鼻息和脉搏,确定他已全然死绝,忽然抱着左青龙,嚎啕大哭起来:“大哥,你死得好惨啊!我姜雨舟对天发誓,定会用那臭娘们的人头,祭拜大哥在天之灵!” 第65章 红衣拂碧草 绿草如绸缎般铺在泛黄的大地上,微风带着希望和暖意,漫不经心地拂过每一朵花、每一支草、每一棵树上的枝叶。 清晨的露水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辉,又因万物的色彩而产生无尽的变幻。 一抹红色倒映在露珠中。马蹄踏过的震颤让它们仿佛是离家出走的孩子,弹跳在大地上,又追悔莫及地消散在如晨雾般升起的尘埃里。 郑烟儿浑不在意自己对小小露珠的一生带来的改变,很快淹没在广袤无垠的绿色海洋。无星之夜一样漆黑的秀发,被调皮的风儿细细梳理,空气中泛着栀子花一样的芳香。 华美的纯金凤冠以及镶嵌在上面的十余颗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但都比不上那双漆黑如星夜美丽眼眸。红色的嫁衣上,金丝绣成的凤凰正肆无忌惮地展开双翅,仿佛也要随着美丽的主人翱翔在自由之风里。 她没有驾驭,任由自己胯下那银灰色的母马撒欢儿地奔驰。 那马儿美得像一场不切实际的梦,灰色的毛发如同冬夜的海,银白的鬃毛像是银色的烟。骑在马上,郑烟儿感觉就像坐在风里,看着一棵棵树飞快地被抛弃在身后,化作遥不可及的绿影。 她纵马越过河流和山丘,轻轻抚摸着马儿的鬃毛,柔软得像一朵从天而降的云。 这是父亲专门从关外飞马牧场为她挑选的马,也是为她出嫁而准备的嫁妆。据说,父亲为了从一个苏州富商那里夺得此马,花了整整三百两黄金。 郑烟儿第一眼就爱上了它,并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银铃。 那嘚嘚儿的马蹄声,多像清脆悦耳的银铃。她本来是想给马儿打一只最最美丽的、能够配得上它的银铃做装饰的,只是没有足够的时间。 背后传来男人的呼喊声。郑烟儿回头望了望,是家中的两位护院首领,父亲派他们送嫁,保护自己的安全。 他们的马没有银铃快,被甩开一里之外,且越拉越远。饶是如此,郑烟儿还能听到他们的呼喊,那是以浑厚的内力吐出的呼喊,声音如同飞鸟,掠过天空,传入郑烟儿耳中。 显然,他们想让郑烟儿停下来,但她没有理会,反而催着银铃越跑越快,跑过低矮杂乱的树丛,跑过随风摇荡的麦苗,跑上岩石嶙峋的小山丘,一览无余地看着广阔的天地。 银铃也兴奋极了,载着主人在旷野上奔驰,直到被一列蜿蜒数百米的车队挡住了去路,才疾停下来,人立而起。 郑烟儿稳稳坐在马上,看着眼前的车队。 车队浩浩荡荡,大概有百余辆骡子和驴子拉着的车,偶尔也有毛色斑驳、马齿脱落的老马。扬起的烟尘呛得得郑烟儿连打几个喷嚏,银铃也畏缩不前。 赶车人显然经过很辛苦的奔波,汗水和灰尘在手上、脸上凝结成块。他们头戴箬笠,遮蔽太阳,皮肤黯淡而粗糙,一副被岁月催磨的模样,无精打采,充满疲惫,却不时扬起鞭子抽打更加疲惫的畜生,发出啪啪的声响。 车上,麻袋一只一只,堆叠起有如小山。透过麻袋上的破洞和缝隙,郑烟儿看到里面泛黄的大米。是一支运粮队,郑烟儿想着,不知道要运到哪里? 车队两边,每隔几步就有一名身披皮甲的士兵持枪护卫。枪尖锋锐,在日头下闪闪发亮,有如他们额头和鼻尖的汗水。 这些士兵看起来都非常年轻,绝大多数都只有二十来岁,肤色呈现黯淡的黑黄色,精神在长途跋涉和日光下显得萎靡不振。他们身上的皮甲密不透风,被太阳一照,大汗淋漓,远远就散发着一股馊味,郑烟儿忍不住捂住鼻子。 在银灰色的骏马上,一身红衣的郑烟儿,顾盼之间,神采飞扬,风姿绝世。赶车人和士兵都忍不住好奇地张望,不知道这有着惊人美貌的红衣少女为何孤身一人。 郑烟儿扬起她美丽的脸庞,对他们的目光十分不屑。她是贵族淑女,向来眼高于顶,对于这些下等人竟然敢用这样的目光打量自己,颇为不喜。 赶车人都是征调的百姓,大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在生活的重压下,对于男女之事早已不甚在意,虽然惊艳于郑烟儿的美色,却更关心自己眼前的生活,只抬头看了几眼,就低头继续抽打着畜生。 年轻的士兵们却大多数正值青春,按捺不住躁动不已的心,对着郑烟儿那如雪在阳光下闪烁的白皙皮肤,痴迷沉醉,几乎收不回眼睛。 十几个大胆的士兵从车队里走出,当先一人三十岁左右,身材矮小却强壮,皮肤蜡黄,似乎长期营养不良一般,身上长满黝黑粗长的毛发。他的脸上有一道难看的狭长刀疤,从狭窄的眉间爬行到硕大的鼻翼,几乎要到翻着厚嘴唇的嘴角,显得很是丑陋。 此人显然是士兵中的一位领头者,手持一杆铁杆长枪,身穿鲜亮的皮甲,背后还背着一把厚背大砍刀,示意其他士兵先走。 而跟着他的士兵只有枪头才是铁制,有三人带刀,是军中火长,另外十几人只在腰间别着行军匕首。 领头者带着流里流气的笑意,上下打量着郑烟儿,目光毫不客气地停在她含苞待放的胸前,嬉笑道:“谁家的小娘子,来这儿找老公吗?不会是找我的吧?” “混账东西!”郑烟儿脸色一沉,扬起金丝缠成的马鞭,劈头给了他一记鞭子。 她出手快捷,那士兵首领又毫不提防这娇滴滴的少女,被一鞭抽在眼睛上,疼得泪水长流,丢下长枪,捂着脸向后退,不小心还绊在石头上,一屁股坐倒在地。 郑烟儿也没想到他一击就倒,下意识驱马前进,其他士兵哗然之间,立刻举起一排枪,将她拦住。两个士兵小心翼翼地将仍在痛呼流泪的士兵首领从地上扶起。 车队继续前进,仿佛完全不在意发生的小插曲,随车队前进的士兵看到这个场景,纷纷大笑起来。 有一人笑的声音最大,还带着几个士兵走出队列,来到近前,道:“汪老三,你好歹也是咱鹰扬府的队副,可真是有出息,被一个小姑娘一鞭打哭,说出去不让别人笑掉大牙,连带着咱们队也跟着丢人?” 汪老三站起之后,一把甩开搀扶他的士兵,用手背擦掉眼泪,涨红了脸,指着那人大骂道: “他妈的陈麻子,当初比试时要不是你用了阴招,咱们队的队正能轮得着你?你也别落井下石,有种咱俩练练?这臭娘们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老子。老子一时大意,没有闪。等一下看我怎么收拾她!” 陈麻子的相貌其实算得上端正,只是左脸上有几粒麻子。 他看上去比汪老三大几岁,处事也沉稳一些,闻言也不生气,笑道:“汪老三,只有弱者才会找各种原因证明自己原本不该输。不管怎么样,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别找任何借口,让人不齿。再说,你跟我练得着吗?先赢了人家小姑娘再说吧!” 汪老三怒视了陈麻子两眼,却也无力反驳,毕竟,在队正大比之上,他以一招之差输给了陈麻子,让后者成为了队正,这是全队所有士兵都目睹的事情,找任何理由,也无法改变陈麻子是队正,自己只能在他手下当队副的事实。 他既然奈何不了陈麻子,就只能拿眼前的少女出气。汪老三接过其他士兵替他捡起长枪,枪身左右横扫,荡开围着郑烟儿的士兵,用枪尖指着郑烟儿道:“臭婆娘,给我下马,大爷让你知道什么是男人!” 陈麻子嘿嘿冷笑道:“汪老三,什么时候,欺负小姑娘也算男人了?”汪老三充耳不闻,置之不理。 郑烟儿高傲地看着汪老三,又是一鞭子甩出:“凭你也配?还想再被打哭么?”不过这一次,汪老三已有防备,向前一扑,避开鞭子,同时一枪刺出,直冲郑烟儿面门。 他虽然在气头上,但也不是蠢货,看得出郑烟儿衣饰华贵,气度不凡,来历定然不简单,这一枪意在吓唬郑烟儿,杀杀她的威风和傲慢,是以看上去虽然凶猛,要到面门时却渐渐收力,慢了下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枪,郑烟儿仿佛被吓呆了,在马上一动不动。就在汪老三露出得意的笑容,将要收枪的那一刹那,郑烟儿忽而嫣然一笑,如百花齐放,美不胜收。 与此同时,一道剑光自她腰间升起,如一道青色闪电,快捷无伦,精准命中汪老三的枪头。 剑尖点在枪头的一瞬间,汪老三只觉一股诡异的螺旋劲力透过枪身,传到持枪的手臂之上,原本如臂使指一样的长枪,忽然如一条活过来的蟒蛇,在手里不住翻转扭动,再难握住,脱手飞出数丈高,掉落在陈麻子身前,插入土中。 陈麻子拔起长枪,放声大笑:“汪老三,好好一招龙牙,你硬生生用成了狗牙!”其实,他心中也暗暗吃惊。汪老三的功夫他是知道的,虽不如自己,却也差不了太远。 眼前这衣饰华贵、美得惊人的豪门贵女,临危不惧,动静自若,看来武功大是不弱,出身定然不简单。 第66章 擒获盗宝鼬 乌云遮蔽的天空之下,海风呼啸,掀起万重碧波,一浪接一浪地拍击在岸上,卷起千堆雪。 李妖言在一阵阵浪声中醒来。 他捂着自己的腹部,那里似乎依旧残留着疼痛的感觉,令他想要呕吐,却因为腹中无物而根本吐不出来。这是一种比呕吐还要难受的感觉,好在仅有一瞬,很快就消退。 李妖言警觉地打量周围,那些岩史莱姆已经不见踪迹。 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是躺在最初的那片沙滩上,而不是遭遇史莱姆的石珀之处,前方的碧水和巨岩足以佐证他的判断。 李妖言拍了拍浑身上下,并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就连黎明神剑也没有丢失,而是悬挂在腰间。 怎么回事?是有人救了我吗? 环顾四周,四野无人,但沙滩之上,先前与盗宝鼬追打的痕迹仍在,不远处还残留着那些金光闪闪的摩拉。 这一切足以佐证,适才的经历并非幻觉,自己确实与盗宝鼬有过追逐,并且,最终被它阴了一下,被三个岩史莱姆围攻。 他回想起那段经历,愤恨不已。 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手,自己竟然被一只畜生给阴了。要不是有人救了自己,恐怕就要被三只岩史莱姆给活活打死了。 救自己的人应该是善意,连黎明神剑都没有拿去。李妖言想要找到对方表示感谢,并看看能否从对方口中得到离开这座岛的办法。 他唯恐再有史莱姆从地下跳出来,便在沙滩上小心翼翼地前进,并顺手捡起那些盗宝鼬掉落的摩拉来。 毕竟,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离开这座岛,肯定是要用上摩拉的。 不多时,他已经捡了满手摩拉,腾不出手来。只能先将捡到的摩拉,放在沙滩上,堆成一个小金丘。 这些摩拉大小不一,面额也不等。小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上面写着1,大的却差不多有四分之一个手掌那么大,写着200。中间还有一枚100面额的,不过,终究以小数额居多。 李妖言初步估计,这座小山丘大概能有四、五百摩拉的样子。他看到前面还有几处闪光,便打算全都捡回来后,再仔细算一算数目。 他刚蹲下身捡起几枚摩拉,就觉得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李妖言担心又是史莱姆偷袭,立刻回转身子,却发现小金丘边,多了一个生物,正是先前陷害自己的盗宝鼬。 此刻,它正人立而起,小手扒拉着小金丘上的摩拉往背后的口袋里送。可惜,那口袋的破洞仍旧在,它刚放进包袱里去,摩拉便直接从破洞处落了下来,掉在沙滩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它似乎也对此十分疑惑不解,又将落在沙滩上的摩拉捡起来往身后的包袱里放。如此反复几次,终究徒劳无用。 李妖言一阵无语。 自己刚才就是被这蠢东西害得差点被史莱姆打死? 这可真是太侮辱智商了。 不过,他也明白,骗子并非一定比被骗者聪明,被骗者也并非一定比骗子或者没有受骗之人更笨。 只看就连贤能的皇帝都能被大臣、方士、妃子、太监等蒙蔽便可知道这一点。清华教授也能被小学文化的骗子给骗去上千万家当。 这不是聪明和愚笨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信息和信任的问题。 以有心算无心,有心者掌握更多的信息,无心者却对有心者报以信任。这种情况下,自然容易上当受骗。 李妖言之所以被这盗宝鼬所骗,无非是因为盗宝鼬知道石珀旁边有三个岩史莱姆埋伏罢了。如果两人信息对等,李妖言自然不会被盗宝鼬算计得死死的。 李妖言当初被海嘉学校的领导所骗也正是如此,他们掌握着是将李妖言当人才培养还是当耗材使用的信息,而李妖言却始终没有掌握这一信息。 等到李妖言终于明白之后,反手就用阳谋收拾了他们一波,令他们手忙脚乱,不但不得不将李妖言留有证据的那些加班以加班补贴的方式赔偿,还在国际学校圈里声誉受损,连学生都看不下去他们的嘴脸。 不过,再怎么样,还是改变不了自己被畜生欺骗的事实。李妖言恨的不是畜生,而是被畜生欺骗的自己。 眼下,看这只畜生手忙脚乱,笨拙地装着摩拉,李妖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声终于惊动了沉迷于搬运摩拉中的盗宝鼬。它看了一眼李妖言,立刻钻进了沙地之中,却舍不得离开小金丘,露出两只小眼睛盯着李妖言,露出一种惊讶的神色来,仿佛奇怪李妖言为什么没有死。 李妖言本来打算,下次再见到这害得自己险些丧命的盗宝鼬,定要将它大卸八块,和水煮成肉糜。此刻,李妖言握有黎明神剑在手,盗宝鼬又沉迷摩拉,不愿离开,若是要取它小命,可以说轻而易举。 看到它这个样子,李妖言心中恨意略消。毕竟,人是人,跟一头贪财的畜生较什么劲呢? 不过,自己险些被它害死,也不能就这样白白放过了它。他收起黎明神剑,带着温和的笑意,缓缓接近盗宝鼬。 随着李妖言的接近,盗宝鼬明显紧张起来,想要溜走。李妖言忙停了下来,蹲下身去,将手掌中几枚摩拉缓缓递出。 盗宝鼬见到闪亮的摩拉,眼睛明显一亮,也不急着逃走了。 李妖言就这样,以摩拉诱惑,以笑容缓和,慢慢接近了那盗宝鼬,直到一尺之近时,将几枚摩拉往地上一抛。那盗宝鼬不提防李妖言有此一招,仰头向天上摩拉看去。 那几枚摩拉在日光照耀下,金光闪闪,十分刺眼。 趁那盗宝鼬的精力全在摩拉之上时,李妖言猛然一扑,出手如电,死死按住那盗宝鼬。 盗宝鼬这时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上当,奋力挣扎起来。李妖言用力按住,笑道:“你这畜生,教你一个我向那些人中畜生学到的道理,笑容满面的人,往往背后拿着一把刀呢。” 他将黎明神剑往盗宝鼬面前一插。宝剑锋利,吓得盗宝鼬立刻不敢再动。 李妖言笑道:“这就对了。你放心,别人笑里藏刀不假,我这笑里藏剑,却不是用来杀你的。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计较你先前算计我了。” 那盗宝鼬似乎颇通人言,听到李妖言的话,神态似乎舒缓不少,尾巴在李妖言身上轻轻拍打,似乎在示好。 李妖言却不会就这样相信它。畜生是不懂信义的。 他一只手按着盗宝鼬,一只手翻着它的包袱,企图通过包袱的情况查看到一些蛛丝马迹,判断它是否有盗宝团作为主人。 他这一翻,才发现那包袱已然颇为陈旧,就连红色都已经褪却不少,有些地方都已经发白。 看着包袱款式布料,应该价值不菲,不过盗宝鼬的主人做没本钱的买卖,应该也不至于没钱给它换一个包袱,难道它主人不在身边? 又或者,它真的只是一只野生的盗宝鼬? 李妖言本怀疑是盗宝鼬的主人救了自己,现在看来,却又不像。以盗宝团的作风,见到黎明神剑,岂有还送还给人的。 他想到救出自己之人,心想不论怎样,都应该当面道个谢才是。 想到这里,他无心思再与盗宝鼬计较,便松开了它。那盗宝鼬甫得自由,立刻窜了出去,逃出十余步,才回过头来。 见李妖言没有追来,它也放慢脚步,停了下来,继续盯着那堆小金丘舍不得离开。 这盗宝鼬果然是本性难移。李妖言笑了笑,将摩拉都捡起,放在先前自己躺在的沙滩之上,便提着黎明神剑,向先前遭遇岩史莱姆之处行去。 他不是为了报仇,而是想观察一下周围是否有打斗痕迹残留,或许能推测出是什么人救了自己。若是找不到,留下的那些摩拉就当做对救命恩人的信号,显示自己并非一个知恩不图报之人。 那盗宝鼬看着阳光下的小金丘,恋恋不舍,却不知为何,还是跟着李妖言,只是“吃一堑长一智”,始终跟李妖言保持着两米以上的距离。 一人一鼬,一前一后,默默在沙滩上前行。 上次追逐盗宝鼬,李妖言并未留意沿途风景,如今闲庭信步,觉得天净沙白,水清草绿,恍若仙境。 越往里走,沙子便愈粗砺,脚下的土地便愈坚实,逐渐变成正常的土地。其中还有一处小山,山脚下生着数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矿,令李妖言暗暗称奇,心想寻完岩史莱姆,倒是可以来这里挖挖矿。 越过小山丘之后,李妖言又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终于再度看到那块石珀。 黄玉一般温润的石珀在青岩之中熠熠生辉,三只岩史莱姆不见踪影。 李妖言不敢大意,它们或许已经被救命恩人所杀,但也或许仍旧隐藏在石珀周围的地下,等待下一个不知好歹的笨蛋前往。 只是,如果不接近石珀,就无法观察附近的打斗痕迹,推测出是谁从岩史莱姆手中救下了自己。李妖言想了想,终于还是迈出脚步,向石珀行去。 那盗宝鼬见他如此,立刻奔上前来,轻轻咬住李妖言的皮靴,吱吱叫了起来,似乎是在说前面危险,不要过去。 李妖言一笑,这畜生,倒是也懂得人情,比人中畜生要好得多了。不过,他却没有理会盗宝鼬的阻止,而是加快步子行去。 盗宝鼬只有小犬大小,力气哪里是他对手,只能松开口,在原地吱吱乱叫。 李妖言浑然不顾,手握黎明神剑,向石珀处行去。 第67章 荥阳质朴剑 荥阳城外,一百多名骑兵策马扬鞭,分成两翼,护卫着中间的六驾豪华马车,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奔腾驰骋。 马车均由两匹骏马拉着,车辕上,坐着三人,一人驾车,两人分别抱持着兵器,身穿黑衣,头戴遮阳箬笠,在驾车之人左右警卫。观他们体态气魄,便知个个是高手,就连车夫都是身手不凡。 如茵绿草,刺得人眼痛。太阳正盛,耀眼的光线如同火苗,灼烧路人。铁蹄行过,春泥四溅,花草摧折。 归昌县公郑善愿一马当先,一头金冠束住的长发在风中飘扬。此刻,他坐在马上,屏气凝神,弯弓搭箭,盯住不远处草地上的一只黄兔。 马背上下颠簸,他手上的弓却稳如磐石,纹丝不动。弓身乌黑发亮,由铁杉木制成,上好的生牛皮拧成弓弦,没有数百斤的力道绝难拉满。 郑善愿今年四十有二,皮肤白净,相貌儒雅。他出身富贵,保养得当,虽为公爵,却未授实职,向来不为生活琐事所苦,加上内功深湛,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 毫无征兆地,郑善愿松开弓弦,“嗖”的一声,将箭矢钉入长天。那晒着太阳咀嚼草叶的黄兔,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射倒,钉入地下,鲜血淋漓,抽搐不已。 从骑纷纷喝彩,早有识相之人,拍马前去,顷刻间已到了黄兔处。 那人有意炫耀功夫,既不下马,也不减速,身子忽然栽倒,几乎跌落地面,在极度惊险之际,单手往地上一撑,止住坠落之势,另一只手飞快将那垂死黄兔抄起,一个鹞子翻身,又干净利落地上马,高举手中兀自抽搐不已的黄兔,折返而回,呈献给郑善愿。 只见那箭从黄兔颈后穿过,一箭毙命。 这一手马上功夫极其漂亮,郑善愿微微点头。 他所带的百多名从骑护卫皆身形健壮,手持长枪,腰佩钢刀,身背长弓利箭,精神抖擞,英悍非常。 他们正是荥阳鹰扬府的骑兵,由正六品的越骑校尉商启带队,护送郑善愿的堂兄大理卿郑善果的次女郑烟儿出嫁。 适才炫技取黄兔之人,正是商启麾下旅帅张猛。 他从军前是鹞子门弟子,轻身功夫甚是了得,也正是凭这一手,从普通士兵中当中脱颖而出,入选骑兵队,并多次立下功勋,从普通骑兵做起,一路经无品火长、八品队正做到七品旅帅。 按理说,军旅中人,不应该护送普通婚嫁,但荥阳郑氏乃是天下名门望族,历代名宦辈出。 郑善果是从三品的大理寺卿、朝廷重臣,掌邦国折狱详刑之事。郑善果的堂兄、郑善愿的亲大哥郑元璹更是从三品的右武侯将军,掌管朝廷禁卫军,属于天子近臣。 而男方,更是已故太尉杨素的四子,现任义阳太守的杨玄奖。据说其武功之高,仅次于其大哥礼部尚书杨玄感和二哥虎贲郎将杨玄纵,还在三哥鹰扬郎将杨玄挺之上。 这样的家世背景,商启、张猛等人如何不想巴结?若是能得二位大人提携,进天子宿卫,得天子青睐,那可是风光无量。 不过,商启身为越骑校尉、正六品武官,比起上县县令还要高上半级,算得上是中等武官了,是以自重身份,自然不会像张猛一样动手献媚,低了自己格调。 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见到张猛呈上的黄兔,商启微微一笑,奉承道:“县公神箭,一箭穿喉,实乃末将生平所未见,怕是只有当今圣上才能压县公一头。” “商校尉过誉了。陛下神射,海内无双,老夫哪比得上。就是十二卫的各位大将军、将军,箭术也远过老夫。”郑善愿捻须微笑,心中也是颇为自得。 他这一箭,原本是瞄准黄兔身体,没想到正中颈喉,倒也是错有错着。 商启今年三十二岁,但军中辛苦,风霜雨露的淋洗,烈日骄阳的暴晒,让他脸色黝黑,皮肤粗糙,看上去倒要比郑善愿还要老几分。 他盔甲精良,乃精铁所制,与其他骑兵身着皮甲不同,所用大枪,比其他骑兵的枪都要长出数尺,黝黑乌亮,比其他人的长枪都要粗上一圈,显然不但气力过人,在枪法上还另有独得之妙。 这是洛阳铁枪门弟子所用的长枪,粗细长短皆与普通长枪不同。铁枪门奉行“大就是强,长就是猛”的理念,越是强大之人,所用之枪越是粗长。 据铁枪门自称,他们门派的始祖乃是蜀汉五虎将张飞,是以将能够使用丈八蛇矛视为毕生追求。这多半是往脸上贴金的说法,方便招募门人。 不过铁枪门弟子,确实有很多军旅中人。商启算是其中相对成功的一个。 最成功的自然是历任右骁卫大将军、左骁卫大将军、右翊卫大将军的来护儿。他将平平无奇的铁枪门功夫练到了无上宗师的境界,得了个“天下第一枪”的威名,恐怕比之当年的五虎上将张飞,也差不了多少。 听郑善愿夸奖,商启笑道:“末将练枪出身,到了军中才颇识弓矢,不过要做到县公这样一箭封喉,那是一辈子休想。荥阳郑氏不愧是四海大姓,令末将叹服。不说县公神箭,就连大公子,年纪轻轻,神光内敛,精气具足,显然内外功已臻甚高境界。” 商启心知这些世家大族以子弟佳俊,世代冠缨为傲,做戏做全套,拍马屁也得拍全套。郑善愿果然老怀甚慰,拈须笑道:“俨儿,商校尉夸你们呢,还不谢谢商校尉。” 郑善愿左侧锦衣华服、腰悬长剑的青年,听到吩咐,向商启一拱手,表示谢意,却一言未发。 他身材高大挺拔,雪白色的华丽长袍下仿佛包着一团就要爆炸的肌肉,浑身上下充满力量,腰间一把古拙的汉剑,木鞘铜装,朴实无华,但明眼人一望便知,此剑一旦出鞘,定如雷霆风雨。 郑俨剑眉星目,容颜俊伟,与郑善愿颇有几分相似,乃是郑善愿堂兄郑善果的长子。 他是荥阳郑氏当今年青一代的有数高手,年方二十二,已练成郑氏祖传的质朴剑诀,与郑善愿的差距,也不过是经验和功力。父亲郑善果这次让他送妹妹出嫁,也不无让他多长阅历,多与各地才俊交流切磋之用意。 郑善愿当然知道堂兄的想法,有意多让郑俨历练,便将手中弓箭递给郑俨,道:“俨儿,你也来试试。俗话说,刀在石上磨,人在事上练。你平时总是在家中读书习武,少有出来游猎的机会。须知功夫不是练出来的,而是用出来的,打出来的。趁此机会,试试将你的质朴剑诀用在弓箭上。” 郑俨接过弓箭,眉头微锁,沉吟不语。他素来只习剑,对于弓箭之道虽非没有涉猎,但并不精通,更不知如何将质朴剑诀用在弓箭之上。 他身边一名锦衣华服,神态跳脱的少年替他问出了心中疑问:“爹,咱家的质朴剑诀是宝剑的剑,又不是弓箭的箭,怎么能用在弓箭上呢?” 这少年正是郑善愿的长子郑佑,生性轻浮跳脱,与郑俨的严肃沉毅截然相反,故而虽已近舞象之年,郑家打基础的入门剑法都没练好,故而至今还未得父亲传授质朴剑诀。 听他此问,郑善愿想到他的不成器,与郑俨实在有天壤之别,没好气道:“你到现在连一套入门剑法都练得颠三倒四,不成体统,哪知我郑家质朴剑诀的妙用。”他看郑俨沉思,似乎也未尝得解,便有意借机点拨。 “咱们荥阳郑氏的质朴剑诀,乃是我郑氏先祖,西汉大司农郑当时所创。先祖年少之时,任侠善交,闯荡江湖,盛名传遍梁、楚,未逢敌手。先祖每以此为自满,自称打遍梁楚无敌手,没想到却因此引出了一位农家高人。” “那位高人一身粗布衣裳,破破烂烂,扛着锄头,倒真像是一位农人,所用兵器,不过是把锄刃给除下来,用上锄柄,摆出一个使剑的架势,看上去不伦不类。” “先祖当然不将对方放在眼里,夸下海口,说对方要是能接己三招,便愿意收对方为徒。结果,竟被那人一剑击败。先祖不服再试,结果,任多少机变巧诈,面对那人雄浑的一剑,都无济于事。” “先祖连败三次,这才惊悟自己与对方的差距有如天壤,深悔自己的狂妄自大,当即叩首九次,请求拜在那位农家高人门下。那位高人愿意点醒先祖,本就是看先祖天资卓绝,只是狂妄自大,荒废天赋,其实是有意收先祖为徒的。他设下三重考验,被先祖一一攻克,终于拜在那位高人门下。” “先祖将那位高人的功夫和咱们郑家的功夫相结合,便创出了我郑家传承数百年的质朴剑诀。但主要根柢,还是源于农家高人那一剑。其他招数,不过是方便我郑家子弟在未能练成那一剑时,也能赖以对敌,并且通过这些剑技,领悟出那一剑的用法罢了。” “这最后一剑,便是我郑氏质朴剑的真正精髓,脱离任何招式与武器之别,纯以最雄浑的力道取胜。是以,用在剑上,则为质朴剑,用在枪上,则为质朴枪,用在弓箭上,何尝不能为质朴箭?” 郑俨若有所悟,迷惘眼神逐渐清明起来,抬头搜寻猎物,看着远方飞来的一群大雁,张开长弓,蓄势待发。 就在那群大雁就要从旁边飞过之时,霎时间弓如满月,箭似流星,穿过领头大雁,箭劲雄浑,竟然将那大雁震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第68章 杀刀斩千金 鹰扬府中十人为火,火长便是军中好手,五十人为一队,队正、队副都是从火长中选拔的一流好手。 陈麻子和汪老三,可以说是一队之中最能打的两人。汪老三之前大意被抽中眼睛,还可说得过去,现在被一剑挑飞长枪,可见这娇滴滴的富家千金,得过名师指点,剑术大是不弱。 汪老三接连两次在手下面前,被一个少女戏耍,大丢面子。 他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夺过陈麻子手中的长枪,重新站到郑烟儿的马前,左脚向前一踩,右脚向后一踏,扎了一个弓箭步,身体倾斜,朝天持枪,对准郑烟儿的咽喉,屏气凝神。 汪老三的表现让陈麻子暗道不好,他如何不知这架势乃是龙牙的起手。 刚才汪老三随手刺出的,虽然也是龙牙,却只打算吓唬一下,并未认真,十成威力发挥不出一成,如今却似一只盯着猎物的猎犬,蓄势待发,眼神凶狠,显然准备不计一切,全力一击,杀掉眼前这少女,挽回失去的男人尊严。 陈麻子惊道:“汪老三,你可别犯浑,这小娘子一看就来历不简单,你……” 话音未落,却见汪老三一个转身,足、腰、手同时发力,七尺长枪携着寒光,直向郑烟儿咽喉刺去,刚猛强劲,充满有去无回,杀伐惨烈之感,与先前一枪不可同日而语。 军中士兵所练的枪法,其实也就那么十几式。龙牙式正是枪兵面对骑兵时最常用的一招,枪尖如龙牙,可撕裂敌人的面门、咽喉、胸腹等部位,招式无比简单,讲究的就是稳、准、狠、快。 汪老三在21岁时就应征入伍,这一招已经练了整整十年,驾轻就熟,稳准狠快,在辽东战场时,凭这式龙牙便刺下过不止十人。 眼见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就要命丧在这凶狠的一枪下。郑烟儿却傲然一笑,轻蔑地道:“这一枪还有点看头。” 她玉手轻拍马背,借力跃起,衣裙纷飞,如一片红云,一脚踢在枪上,将夺命一刺踢偏三分,不待汪老三收回,已借势转身,抓住长枪,运力回拽。 汪老三冷笑一声:“你还想跟我比力气不成?”他上前一步,换了个架势,双臂奋力,将枪向身后甩出,要将郑烟儿连人带剑摔在地上。 这一式名为虎尾,原用于龙牙刺入敌人身体之后,将敌人从马上甩下,也可应对枪身被抓,敌人若是不愿拼气力,就必须放手,免得从马上坠下。 郑烟儿却没有放手,而是任由长枪将她挑起,直到身子几乎随着枪势越过汪老三头顶时,忽然如同一只游鱼,顺着枪身滑下,剑尖青光熠熠,如灵蛇吐信,闪电般向汪老三头顶刺出一剑。 汪老三收势不住,眼看这一剑就要从头顶贯入,忽然急中生智,将长枪横拍而出,撞向郑烟儿,却被郑烟儿在空中以旋转之势一脚踢开。长枪如同一条飞龙,飞出七八丈远,而郑烟儿的长剑已距离汪老三的头顶不足三寸。 汪老三猛一缩头,就地一滚,拔出背后大刀,挡住郑烟儿长剑。双刃交击,本应金铁之声大作,谁知却全无声息。 原来郑烟儿剑势一转,只是在大刀上一按,借力横飞,落在地上,足尖一点,又旋转欺近汪老三,一剑接一剑,连绵不断攻出。 她的剑又轻又快,绵密如同屋檐下的低落的细雨,冰冷的剑光照寒胆魄,剑招变幻,招招点向汪老三要害,根本不给汪老三任何比拼力气的机会,不过六七招,已杀得汪老三连退八九步,左脸、右肩、胸膛、腰腹四处中剑,若非有皮甲护身,早已多处见血、甚至丢了性命。 “哧”的一声,郑烟儿又是一剑,将汪老三右耳整个割了下来,鲜血潺潺而下。汪老三痛呼一声,但在郑烟儿剑势威逼之下,却没工夫包扎止血,越打越是胆寒。 他刀法不弱,本想以势大力沉的猛攻取得先机,但郑烟儿身法如轻烟摇摆,竟是一刀也劈不中,反而被郑烟儿随意几剑刺伤。 只这几招,汪老三已经知道自己的武功比起郑烟儿有颇大的差距,单打独斗,只有出乖露丑,猛劈几刀,逼退郑烟儿,对着手下士兵道:“还等什么!布阵,给我杀了这劫粮草的贼寇!” “贼寇?”郑烟儿停了下来,不再追击,右手将长剑收在背后,摆出一个绝代高人的架势,向其他士兵招了招手,笑道:“不错,我就是贼寇,你们一起上吧!” 此话一出,士兵们再无理由犹豫。陈麻子也脸色一沉,挥手让手下士兵在汪老三手下之外又加了一圈。两排长枪如辐辏,冷如坚冰的枪刃将郑烟儿从四面八方围住。 “先不要动手。”陈麻子终究不愿将事情闹大,朗声道:“姑娘,你伤了我鹰扬府军官,若是再不报上身份来历,我们就真的只能将你视为劫粮贼寇了。这可不是玩笑,一旦动起手来,兵刃无眼,若是不小心在姑娘如花似玉的小脸上划上一刀,岂不可惜?” 郑烟儿几招杀得汪老三大败,正在兴头上,闻言毫无畏惧,反手一剑削断三名士兵的枪头,道:“有本事就来啊!”她气势如虹,又连出三剑,逼退那几名枪头被削断的士兵,想要冲出重围。 陈麻子叹了口气,铁枪幻出十余点寒光,将郑烟儿截住,逼回阵中。这一式凤翎使得极好,汪老三也不禁佩服。他有了帮手,胆气一壮,挥刀与郑烟儿缠斗。 郑烟儿进退如电,在枪阵中往来穿梭,绝不在一处停留,红衣随风起舞,如同盛开的莲花。 与士兵们简单粗暴、充满战阵风格的直刺、横扫,郑烟儿的剑术充满艺术感,姿势优美,如同仙女下凡,但威力却不容小觑,时不时还挥出马鞭,缠住士兵的脖子,将人甩在身后,抵挡长枪。 这些士兵大都是新兵,除了几个火长经过三五年的训练,其他人刚刚参军不久,与陈麻子、汪老三两人经验老到、劲力深厚不同,被郑烟儿的身法和攻击打乱阵脚,不但没能伤到郑烟儿,反而碍手碍脚,阻拦了陈麻子和汪老三的攻击。 陈麻子喝道:“新兵退下,死死围住。” 两人一枪一刀,在三个火长的配合下缠斗郑烟儿。陈麻子、汪老三是八品队正、队副,功夫远高于新兵,皆是军中一流好手。 两人虽然不对付,但作为老兵,配合密切,郑烟儿便再难占到便宜,鞭剑齐使,都未能再伤到两人,只苦了几个火长,他们的功夫远不如陈麻子和汪老三,很快就伤痕累累。 不过,郑烟儿轻功明显远在他们之上,盘旋转折,不给他们合力围攻的机会。她明显很少与人真正动手,斗起来之后,剑法反倒是越来越纯熟,打得陈麻子等人暗暗叫苦。 就在郑烟儿一剑刺伤陈麻子右臂,令他持不住兵器,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忽听一声惊雷般的怒吼,“都给老子滚开!”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手中漆黑如墨的大刀凌空下劈,直取郑烟儿的面门。但看这架势,真的被一刀劈中,岂止脑袋要分家,整个身体恐怕都要给劈成两半。 郑烟儿躲避不及,横剑硬接,被这一刀震得双膝一软,手臂发麻,差点连剑都拿不住,心知遇上了高手。她心下骇然,向后跃去,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数十名士兵所包围。 原来,这边的动手打斗,已经引起鹰击郎将刘启迪的注意。 先前他不当一回事,像这种士兵围观少女的事情时常有之,只要不太过分,刘启迪也懒得去管。直到他看见士兵聚起来围攻那女子,才觉得事情不简单,派了手下旅帅雷横带兵前来处理。 雷横是正七品的旅帅,也是陈麻子和汪老三的直接上司,见到他们率人围攻一个弱女子,还占不到便宜,反而是汪老三和士兵们受伤累累,不禁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从马上跃下,对郑烟儿当头劈出一刀。 郑烟儿虽被这一刀劈得险些跪倒,雷横却毫不留情,又是一刀横砍,竟是要将郑烟儿拦腰斩断。 郑烟儿先前接了一刀,已知对方刀劲雄浑,自己不是对手,哪敢再硬接,侧身闪过,挥鞭卷起一个士兵向雷横扔了过去。 雷横将刀身一竖,把士兵扫到一边,对着郑烟儿又是当头一刀劈去。 他的刀足有四五尺长,挥洒自如,刀刀大开大合,刚猛无俦,猛烈的刀风将士兵全都扫到一边,对着郑烟儿却是劈头、断颈、挖心、掏肺、拦腰……招招致命。 郑烟儿见他嗔目如火,神情似猛虎饿狼,心头已经惧了三分,只能使出轻功身法左闪右躲,根本不敢招架,暗自叫苦不迭。 雷横刀身虽长,刀法却仍然极快,劈斩范围极广,郑烟儿常常难以躲避,只能被迫招架,每挡一刀,便退三步,斗了数十招,连退数十步,只觉得双膝发软,手臂酸麻,再无气力,长剑垂地,半跪着支撑着身体,喘着粗气。 若非她手中“青禾剑”乃是百炼之兵,恐怕早已被对方劈断。 雷横神情冷漠,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反而高高举起长刀,猛劈下来。生死攸关,郑烟儿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举剑格挡,终于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刀劈下。 这一瞬间,世界仿佛别无一物,只剩下那把充斥天地的大刀,以无情之势,坚定劈下,一寸一寸的接近郑烟儿的面门。郑烟儿也知道,那也意味着自己正一步一步地踏进鬼门关。 她想起家中爹娘,想起兄长弟弟,想起银铃,想起一个久未谋面的人,心中万分后悔。 若是时光倒流,她绝对听爹娘吩咐,不去随便招惹事端,可是,这一切都只是痴心妄想,世上岂有时光倒流之事? 这一刀终究还是劈到了面门前。 第69章 再战史莱姆 李妖言拔出黎明神剑,神情戒备,目光左右摇摆,向石珀处缓步前行。 虽然三只史莱姆是有些棘手,不过李妖言却并不放在眼里。 在《原神》里,史莱姆是最低等的魔物,连丘丘人都不如,甚至时常被丘丘人抓起来当做日常工具和武器来使用。 其中,火史莱姆由于能够生火,还常常会被丘丘人当做燃料。在丘丘人的营地里,总会有颜色醒目的木桶满盛着火史莱姆。有时,它们也会被装在放满水的锅里,消灭它们身上的火,方便丘丘人拿起使用。 冰史莱姆产生寒气,制作冰块的能力,也常常被丘丘人拿来使用。它们将冰史莱姆塞在装着鲜肉的木桶,用来冰冻保鲜。 所以说,除了那些不能动的植物和小型生物,史莱姆可以说是提瓦特大陆食物链的最低端。游戏中,就连刚刚苏醒的1级旅行者都能吊打它们。 李妖言想起自己被一只岩史莱姆猛烈地撞击腹部,也不过剧痛到失去意识而已,现在已然痊愈,想来它们也就只能让自己疼痛罢了。 这让他信心大增。 望着手中的黎明神剑,他想着“神剑在手,天下我有”,难道还怕区区几只史莱姆不成?至于上次,不过是猝不及防之下,被它们打飞罢了,现在加意提防,先下手为强便是。 自己的攻击力虽然弱,但是黎明神剑切几下,还不把它们都切成碎石头! 他心中涌起一阵兴奋。既然来到了《原神》的世界,就拿史莱姆这提瓦特大陆最弱魔物来试试剑吧! 李妖言逐渐接近到石珀一丈之内,异变陡生。三个岩史莱姆猛然破土而出,瞪着血红色的眼睛,蹦蹦跳跳地将李妖言围了起来。 其中一只史莱姆,如先前一般,跃到半空之中,向李妖言冲撞而来。它的行动并不快捷,李妖言提前戒备之下,轻轻一滑,便已躲开,同时使出岩锋剑法,一剑斩在那史莱姆身上。 他本以为,这岩史莱姆定然抵抗不住黎明神剑的锋利,即使不被一剑砍成两截,也要留下深深的剑痕。 没曾想,神剑斩在史莱姆身上,他只觉得似乎斩在一块坚韧的石头之上,这种感觉相当诡异。 似乎,岩史莱姆的皮肤既坚硬如岩石,又柔韧似丝棉,令他这一剑无法顺利透过史莱姆的身体,只能将它击飞出去。 李妖言一剑无功,大是诧异,正想要追击,但此时另外两只史莱姆已经一左一右,夹击而来。他不得不放弃那被击飞的史莱姆,左右闪躲,逼开另外两只史莱姆的攻击,并顺手两剑斩在它们身上。 同样的感觉,同样的效果,两只史莱姆依然只是被击退。李妖言看见,它们身上中剑之处,仅仅是出现一丝白印,却仍旧蹦蹦跳跳,似乎全无伤损,继续向李妖言攻来。 这让李妖言大为惊骇,黎明神剑何等厉害,就是那神秘的大当家也颇为觊觎。怎么到了提瓦特大陆,黎明神剑连最低级的魔物史莱姆都砍不动? 难不成,是因为提瓦特大陆是魔幻世界,生物的强度远远胜过武侠世界的隋末? 他接连数剑无功,心下已然颇为胆怯,暗暗对自己的鲁莽感到后悔。不过,这也怪不得他,谁能想到,提瓦特大陆上就连三只岩史莱姆都如此厉害。 或许,也多亏是先拿岩史莱姆试了试剑,不然,对上更厉害的丘丘人甚至其他魔物,岂不是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神剑不奏效,李妖言便心生退意,试图寻找脱离战圈的机会。 但如今的他,已经陷入三只史莱姆的围攻之中。它们仿佛不知疲倦,此起彼伏,不断跳起撞向李妖言,令他疲于应对,根本就没有转身逃跑的机会。 李妖言只能凭借身法躲闪,偶尔找到机会,用黎明神剑砍上一两剑,但这不过是给史莱姆身上增添一些白印罢了。 这黎明神剑,不会是假冒伪劣的吧? 李妖言忍不住开启元素视野,向手中黎明神剑看去。 这一看,差点没把他气个半死。原本以为90级的黎明神剑,竟然只有1级,攻击力只有39点,难怪砍在史莱姆身上不疼不痒。 实物与图片严重不符。系统,你这是诈骗啊!我可以向工商局告你的! 可惜,系统可不会理会什么工商局。 而李妖言也因为这一疏神,没能完全避开一只史莱姆的冲撞,被它狠狠地在背上撞了一下。这一下,让李妖言只觉得浑身骨头似乎都要被撞散架一般,再度失去了知觉。 醒来之时,已是深夜。 星月当空,在碧海和群岛之间,洒下迷离的清辉。碧海倒映着天穹中星月,同样闪闪发亮。几只仙鹤落在李妖言身边,被他清醒时的痛呼声惊飞。 李妖言睁开眼睛,却没有急着站起来。这一次的感觉,让他明白自己并非是重伤昏迷,而是彻底被史莱姆杀死了。 浑身骨头断折,内脏破裂,魂飞天外,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此刻感受着身体,他却发现骨头无碍,内脏也没有任何受创的感觉。他推测,自己绝非为任何人所救,而是自行恢复了完好无损的状态。 他想起《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里,主角每次死亡,都可以从复活点重生,时间线重新开启,只要主角这次做出正确选择,就能通关,避过死亡的命运。 但自己应该并非如此。 从与盗宝鼬的搏斗的痕迹以及它被黎明神剑刺穿的包袱都没有发生改变来看,自己每一次复活,时间线都并未重置,而是继续前进。 复活影响的只是自己当下的状态。 他忍不住看了看沙滩上那堆小山丘一般的摩拉。现下,那些摩拉已经少了一大半,沙滩上还有盗宝鼬留下的无数脚印。 显然,它包袱虽坏,贼心不死,不知又用了什么办法,将摩拉运走。 这同样也证明了自己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并不存在一个从岩史莱姆手中拯救自己的人,否则盗宝鼬运摩拉的行为一定会被干扰,而沙滩上也不会只有它浅浅的足迹。 可是,自己为什么竟然会被岩史莱姆一击杀死? 难道那史莱姆叫利姆露?看上去只是小怪,但实际上是魔王种? 应该不可能。它跟另外两个史莱姆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也就是说,三个史莱姆,任意一个的一击都足够让自己丧命。 如果都是魔王种,那魔王种也太多了吧! 不会是在这里,史莱姆其实是一种顶级魔物吧? 看样子也不太像。它们的攻击虽然能将自己一击毙命,但攻击动作实在是太笨拙了,相信就连身手灵活的普通人都可以躲避,若不是自己一时间分了神,恐怕不会被它轻易击中。 这样的魔物要称之为顶级魔物,实在笑人。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实在太弱。 想到寄予厚望的黎明神剑只有1级,他对系统的靠谱程度大为怀疑,焉知自己的身体不会被系统动了手脚? 他使用元素视野,查看自己的属性。果然,他发现自己现在不但只有1级,本身攻击力是可怜的21点,更出现了血条状态,显示自己竟然只有1点生命。 不是现在只剩下1点生命,而是生命上限只有1点。 难怪史莱姆一个撞击就把他给秒了。这点生命值,就是被海岸上举着蟹钳横冲直撞的那些螃蟹们夹一下,自己恐怕也得没半条命吧! 这岂不是意味着,无论是谁,只要攻击自己一下,自己就会立刻死掉? 还是说,所有生物血量都只有1点,拼的就是谁手快,手快有,手慢无? 显然不可能,因为黎明神剑明显对岩史莱姆造成了一定伤害,黝黑的身体上出现的白色剑痕就是证明,而它们并没有立刻就死。 这点伤害对它们来说,根本就不疼不痒。 李妖言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接受自己在提瓦特大陆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材的事实。 如果说一个史莱姆就能秒杀自己,那么在这个大陆自己就是最底层的存在,别说纵横天下,就连遇到个蟑螂老鼠,可能都得小心防范,免得被它们一下咬死,那可就真成大笑话了。 黎明神剑已经不再可靠,自己现在唯一的法宝,就是可以不断地复活重生。 如果可以不断获得成长,也不是没有出头的机会,只是,就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被人发现自己可以复活。否则,被仇家绑上石块,沉到河里,岂不是反复去世,真正意义上的“死去活来”? 好在,自己不是在原地复活,而是在沙滩这个复活点。只要不被别人堵在复活点,应该就不至于被他们反复虐杀。 不过,眼下疑点实在太多,他忍不住呼叫小助,希望她能够给自己一个解释。 这样不好的穿越体验一定要给个差评,希望她好自为之,给自己补偿20次抽卡机会,不不不,还是要自选五星。如果她拒不悔改,不给一些合理的补偿,李妖言一定要向她上司投诉她。 李妖言美美地想着。 第70章 世家永流传 郑俨一箭射下头雁之后,群雁哀鸣不已,另一只大雁离队盘旋几下,哀鸣之声尤为凄厉。 雁群左侧的大雁渐渐飞到前列,担起领头雁的职责,带领雁群接着向前飞去。那离群之雁,哀鸣不已,最终还是随着雁群离开。 众人皆为之咋舌,没想到这一箭竟然有如此威力。 郑善愿抚掌笑道:“好箭。俨儿,你果然有悟性。这一箭雄浑有力,你的功力已经快追上老夫了。再过几年,怕是老夫也不是你的对手了。我荥阳郑氏,后继有人,后生可畏啊!” 郑俨将弓箭还给叔父,正色道:“多谢二叔指教!”他经此一箭,对质朴剑诀的领悟又深了一层,脱离剑招,专注剑劲的聚集,功力虽未有提升,但剑劲运用已上升了一个新层次。 “不过你切不可如先祖那般,以此自满,须知人外有人,天上有天。你的这一箭劲力虽强,能发不能收,分散而不集中,才让大雁四分五裂,若是射人铠甲,便会因劲力分散,而难以透心洞背,一击毙命,给人留下反击的机会。你还需好好练习,将劲力收发自如。” “俨儿受教!” 商启笑道:“从这一箭的力道来看,大公子应该已经全然贯通十二正经,正在打通奇经八脉吧?下官自幼得恩师收养,授以大铁枪之术,却是直到五年前,才渐渐将内力凝聚成真气,至今仍未完全贯通十二正经。大公子真是天纵英才,二十来岁,便已达到许多人一辈子难以达到的境界。” 郑俨依旧沉默寡言,拱了拱手,以示谢意,但眉宇之间,还是让精于世故的商启看出他隐藏的一丝不屑之意。 这也怪不得郑俨。他乃是荥阳郑氏的贵公子,大理寺卿的长子,平素结交的,无不是王孙公子,如何会将连世族都不是的六品武官商启放在眼里,更何况他一把年纪,武功竟然还远不如自己,更是让好武的郑俨看不上眼。 郑善愿如何不知侄子的个性,担心商启觉得尴尬,便转圜道:“商校尉切勿见怪,我这侄儿非是无礼,只是天性少言寡语。这也正与我郑氏质朴剑诀天性相合,故而他才年纪轻轻,就得质朴剑诀的三昧。不过,我看商校尉眼中神光内敛,太阳穴高高鼓起,真气之强,距离贯通十二正经也不远了,假以时日,定能再做突破,恐怕再过几年,老夫就不是商校尉的对手了。” 他似乎将“再过几年不是对手”当做口头禅一般,总是挂在嘴边。 商启却不是郑俨,不会相信他这种客气话。 荥阳城中有些身份的人,谁不知道,荥阳郑氏除了郑善果、郑元璹外,便数郑善愿与北海通守郑虔符的功力最高,武功最精,仅差一步,便可打通任督二脉,晋身一流高手。 商启将不满完美地隐藏在心底,满脸堆笑道:“县公太过谦虚了。谁不知道荥阳郑氏文武双绝,不但是第一等的名门望族,也是当今第一等的武林世家。朝中那两位郑大人,都是当今宗师级的高手,而两位郑大人之下,便属县公武功最为精强,末将如何敢奢望超过县公。只希望末将福大,能早日有所突破,更好地为当今陛下和各位大人效力。” 郑善愿微微一笑,知他有意逢迎,是以所言有所夸大。荥阳郑氏,虽是天下第一流第一品的名门望族,位列四海第一流的“崔李郑王卢”这五姓七望之一,但说起武功,并非所长。 郑善果、郑元璹二人,虽早已是一流高手,却始终未能成就无上宗师。商启这份夸赞,其实是担不起的。不过,花花轿子人人抬,人家吹捧自家,他自然不会大煞风景。 门阀,是门第和阀阅的合称,指世代为官的名门望族,又称门第、衣冠、世族、士族、势族、世家、巨室等。 东汉的累世公卿、经学世家等豪强世族,魏晋时期有特殊地位的地主阶层都是门阀的前身。东汉、魏晋以来,无论政权如何起伏迭代,门阀世族始终垄断朝野,个人的出身背景对于其仕途的影响,远大于其本身的才能与专长。 曹魏的九品中正制使门阀取得政治特权,西晋的占田制又使其取得经济特权,遂形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典型门阀制度。这种制度在东晋达到鼎盛。 所谓九品中正制,乃是魏晋南北朝时期,曹丕采纳尚书令陈群的意见,所推行的一种选材任官的制度,由中正官品评人物,将人才分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品,作为选材任官的凭据。 中正官品评的内容主要是家世、行状,根据二者来进行定品。家世指家庭出身和背景,指父祖辈的仕宦情况和爵位高低等,行状则是个人品行才能的总评。 原则上讲,定品应该依据的是行状,家世只作参考,但晋以后完全依据家世来定品级。出身寒门者行状评语再高也只能定在下品,埋没在下级官职中;出身豪门者行状不佳亦能位列上品,官至高位,获得权势,代代相承。于是就形成了当时“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局面。 魏晋诗人左思曾作诗讽刺这种情况: 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 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 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 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 金张藉旧业,七叶珥汉貂。 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 但一首诗自然改变不了门阀世族垄断权力和财富的状况。长久以往,形成了许多数百年不衰的顶级门阀,甚至有不少门阀都出过皇帝或者权力还要胜过皇帝的权臣。虽不见诸文字,但世家中人,已然形成一些默认的等级,荥阳郑氏正是最为顶级的一品门阀之一。 后人柳芳在《新唐书》中论及中古世族中的上三品门阀,言:过江则为“侨姓”,王、谢、袁、萧为大;东南则为“吴姓”,朱、张、顾、陆为大;山东则为“郡姓”,王、崔、卢、李、郑为大;关中亦号“郡姓”,韦、裴、柳、薛、杨、杜首之;代北则为“虏姓”,元、长孙、宇文、于、陆、源、窦首之。 江左“侨姓”世族王谢袁萧,指的是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兰陵萧氏,除了陈郡袁氏为三品门阀外,皆为二品门阀。其中出色人物,有王导、王敦、王羲之、王献之、谢安、谢玄、谢灵运、谢朓、齐太祖萧道成、竟陵王萧子良、梁武帝萧衍、昭明太子萧统等。 陈郡袁氏崇尚清虚自守,不过分进取,显山露水,并无其他三姓人物的显赫,虽位列上品中的最末一品,但实力亦绝对不容小觑。 东南“吴姓”世族朱张顾陆,崛起于三国时期的东吴,均在吴郡,代表人物为顾雍、陆逊、朱桓、张温。刘义庆《世说新语》有云“张文朱武,陆忠顾厚。”相比“侨姓”的人才辈出,“吴姓”终归是略逊一筹,皆被定为三品门阀。 山东“郡姓”崔李郑王卢,最为显赫,被视为“四海大姓”、“门阀之首”,皆为一品门阀。它们是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赵郡李氏、陇西李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范阳卢氏,合称“五姓七望”。 关中“郡姓”韦裴柳薛杨杜,为京兆韦氏、河东裴氏、河东柳氏、河东薛氏、弘农杨氏、京兆杜氏,亦是人才辈出,以弘农杨氏最为显赫,当今皇室杨家、已故太尉杨素,都出身于弘农杨氏。其次便是同为二品门阀的韦氏和杜氏,被称为“城南韦杜,去天尺五”,而河东裴、柳、薛三氏门阀,被定为三品门阀。 代北“虏姓”,指的是胡姓中的贵族,像元、宇文,分别是西魏、北周的皇室,但他们毕竟是胡人,常常为其他世族所轻视,即使是元氏、宇文氏,也不过是二品门阀,长孙等其他姓氏,皆为三品。 这些世族,世代身居高位,纵然偶有沉沦,亦很快崛起,绵延不衰,是以就算是当初以文起家的世族,也借助权势延请名门高手、收罗武功秘籍,底蕴不在江湖名门大派之下,偶有卓越天才,亦能融汇百家,自创奇艺,成就无上宗师。 山东“郡姓”崔李郑王卢,乃是天下第一等的门第,源远流长,还在王谢袁萧之上,武功传承,亦是非凡。 因此,在江左“侨姓”世族王谢袁萧组成乌衣剑派,东南“吴姓”世族朱张顾陆组成吴门剑派、关中“郡姓”韦裴柳薛杨杜组成关中剑派,加强联合,共同培养子弟之际,山东“郡姓”崔李郑王卢却只是保持联姻,彼此并不分享家传武学,甚至为了避免被他人偷学去,还留下“传子不传女”的规矩。 因为五姓七望,每一家的武学都足为可观,在他们看来,无须像江左“侨姓”、东南“吴姓”、关中“郡姓”那样联合起来,只要将自家的武学练到精深处,便足可成就无上宗师。 第71章 五姓七望族 “崔李郑王卢”五姓,虽不像兰陵萧氏、弘农杨氏、代北元氏、宇文氏一般出过皇帝,但在世家心中,地位却超然于这些曾经或现在的皇姓之上。他们累世婚姻,盘根错节,形成一股让皇室也要忌惮的势力。 “五姓”之中,向来以崔氏为首。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是一姓两支,皆擅长剑法,祖上是历史上有名的崔杼。《左传》之中有名的“崔杼弑其君”,说的便是崔氏先祖崔杼杀死与妻子通奸的齐庄公,权倾齐国。 崔杼又称崔武子。他不仅是权臣,更是无上宗师级数的高手,所传下的“斩王剑”,气势如虹,杀意无匹,是崔家剑法之根本。 汉末三国时期,清河崔氏又出了崔琰这等大高手大名士,乃当时儒门第一高手“经神”郑玄之首徒,与刘备是师兄弟,却与刘备天生不合,先跟袁绍,后随曹操。 相传曹操接见匈奴使节时,认为自己相貌不足震慑外邦,便请崔琰装作自己,而他扮作侍卫拿刀站在崔琰身旁。 据说接见完毕之后,曹操派人暗中问匈奴使节,觉得魏王如何?使节答曰:魏王雅望非常,然床头捉刀人,此乃英雄也。这便是着名的“床头捉刀人”的来历。 曹操其实已是天下雄主,早已进入无上宗师境,而他让崔琰代替自己来震慑使节,说明崔琰其时业已成就无上宗师。 在崔琰手上,清河崔氏达到极盛,号称“门榜盛于天下,鼎族冠于海内”。而崔琰所传下的“方直剑”,据说,不在崔杼的“斩王剑”之下,并为清河崔氏的两大剑术绝学。北魏太武帝时期,清河崔氏的崔浩便是以“方直剑”成就无上宗师,协助太武帝拓跋珪统一北方。 上代清河崔氏第一高手崔儦,却是以“斩王剑”达到无上宗师境,骄横霸道,盛气凌人,卢思道。越国公杨素显贵之时,为与崔氏联姻,为次子杨玄纵求娶时为员外散骑侍郎的崔儦之女为妻,还受过崔儦的羞辱。 亲迎之始,公卿满坐,杨素令骑从数十人迎接崔儦,而后者却弊衣冠骑驴而至,让杨素的郑重盛礼显得荒唐可笑。杨素不以为嫌,推令崔儦上坐。崔儦却礼甚倨傲,言又不逊,令杨素忿然拂衣而起,但为了交好“五姓”,还是强忍住这口恶气,又坐了下来。 不过,自崔儦死后,据说清河崔氏尚无新的无上宗师。郑善果的母亲也出身清河崔氏,所以这次郑氏与杨氏联姻,实是亲上加亲。 博陵崔氏在汉末之时,有太尉崔烈。 当时,汉灵帝刘宏卖官鬻爵,三公(司徒、司空、太尉)标价一千万钱,时任廷尉的崔烈通过汉灵帝刘宏的傅母程夫人,只花费五百万钱就买来司徒一职,为此天下耻之。 不过,他的次子,时任虎贲中郎将的崔钧崔州平却是刚正不阿,勇武过人,直言外人皆言父亲这官有铜臭味,惹得崔烈举起手杖便打,却被他轻易避开。后来,崔钧升任并州西河郡太守,因积极参与袁绍、袁术讨伐董卓的事情中,导致父亲被捕。 崔州平与“卧龙”诸葛亮、“剑圣”徐庶交善,三人并为剑术宗师,常在一起切磋。年纪稍长的崔州平还常常指点诸葛亮读书及剑术,真正实力不在崔琰之下,其所创“千钧剑”便是博陵崔氏立足之本。 博陵崔氏上一辈的第一高手是北齐时五兵尚书(相当于后来的兵部尚书)崔昂,其先后两位妻子,一个是出身范阳卢氏的卢修娥,一个是出身荥阳郑氏的郑仲华,长女则嫁给了荥阳郑氏的郑思仁,那是郑善愿的叔伯辈,次女嫁给了赵郡李氏的李孝贞,三女嫁给了范阳卢氏的卢顺口,足见崔李郑王卢五姓世家的通婚情谊。 当今博陵崔氏的两大高手——崔天师和崔人师,便是崔昂的四五子,武功虽未成就无上宗师,但也皆是当今世上的一流高手,不在郑善愿的两位兄长之下。 至于赵郡李氏,乃是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武安君李牧的后人。 李牧乃当时六国第一高手,是继廉颇之后,唯一可以与秦国王翦一战的人物,被誉为赵国长城。赵王中了秦国的离间计,将李牧无辜杀害之后,赵国自毁长城,最终灭亡。 不过,李牧仍然传下了继承自廉颇的“坚垒剑法”。 这被誉为“守御第一”的剑法,足可与王翦霸道的“灭国剑”相抗衡,是“质朴剑法”所不能企及的。三国时又有剑仙李膺,创出“登龙剑法”,弥补了“坚垒剑法”过于注重防御,显得笨重,而攻击与灵动不足的缺陷。 赵郡李氏高手往往同时修炼两门剑法,攻守兼备。当今赵郡李氏的第一高手乃右武卫大将军、无上宗师李子雄。他曾辅佐时为晋王的杨广出镇并州,连杨广都对他甚为敬惮。 其下声名最胜的是蒲山公李密。他武功卓绝,年少时便入宫中,为杨广近卫,后因杨广忌惮而将他劝离宫中。其后,他又受杨素青眼,与杨玄感交好,不过三十一岁,却早已打通任督二脉,仅差半步便能进军无上宗师境界。 此外,前金州刺史李孝贞五子李野王,亦是接近无上宗师境界的一流高手,实力犹在哥哥太子舍人李宾王、李遵王、武安县公李让王、李师王、散骑常侍李来王和弟弟李允王之上。 陇西李氏更为了得,是秦将李信的后人。 李信此人天资绝世,年纪轻轻就达到了无上宗师的境界,比之秦国第一高手王翦也不遑多让,故而心高气傲。他为了在秦皇嬴政面前与老将王翦争取领兵伐楚的机会,夸口说二十万即可灭楚,而王翦认为至少要六十万人。 结果李信连战告捷之后,败于楚将项燕,从此便不再受秦皇重视,后来反而担任了王翦之子王贲的副手。 不过,他的用兵虽然不及王翦,所创的战阵七式却不逊色于王翦的灭国六剑,成为陇西李氏的秘传绝学。汉时名将飞将军李广曾以战阵七式,射石没羽。 陇西李氏当今的第一高手,是右骁卫大将军、郕国公李浑。此人姿貌瑰伟,美须髯,又是大将军,世人常效仿关羽故事,呼其为“美髯公”。他是左卫大将军宇文述的妹夫,曾跟随越国公杨素大破突厥。 还有一人李敏,乃是隋文帝之女杨丽华的女婿,娶了隋文帝的外孙女宇文娥英,如今官居从三品的卫尉卿,亦是一等一的高手。 不过在陇西李氏之中,仅次于李浑的却不是李敏,而是李敏的副手卫尉少卿李渊。此人功力直追李浑,距离无上宗师也仅是半步之遥,深为杨广所忌。 与李渊齐名的另一人,名曰李靖。他年纪比李渊小上五岁,是大隋名将韩擒虎的外甥,被誉为天下奇才。韩擒虎认为只有李靖可与他讨论孙吴之术,吏部尚书牛弘曾赞他有“王佐之才”,已故太尉杨素也对他说“你终当坐上我的位置。” 曾经,杨素打算将李靖和李密纳入麾下,加以提携。可惜,李靖为女色所误,竟然看上杨素府中婢女红拂女,偷偷从杨素府上带走。杨玄感亲率绮罗军追杀,反被李靖和红拂女联手击败,身受重伤。 伤子夺婢之恨,令杨素私下报复,将李靖举荐到偏远的马邑郡担任郡丞,抵御时常南下牧马的突厥人。那是个苦差事,官位不高,又极其危险,且几乎没有什么提升的机会,是以过了八年,李靖仍是从五品的马邑郡丞,而同为陇西李氏双杰的李渊却已位居从四品的卫尉少卿,跟李靖的上司马邑太守王仁恭平级。 太原王氏是名将王翦之后,只是将祖上追溯至周灵王太子姬晋,分支祁县王氏则追溯至东汉司徒王允,后代中亦有王坦之、王僧辩这样的无上宗师。 不过近些年来,太原王家却善文不善武,虽有王翦的“灭国六剑”这等惊世绝学,子弟却不好好习练,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高手。 不过,太原王氏倒是出了一位史学大家王劭,撰写《齐书》、《隋书》,被告发后,反而颇得禁止私下着作国史的隋文帝杨坚称道。他不好武功,独爱国史,官至秘书监,卒于任上。至于其弟王弘、王澈、王规,也未听说有谁练成了“灭国六剑”。 范阳卢氏的始祖是大儒卢植,师从马融,乃是郑玄、管宁、华歆的同门师兄弟,与马日磾、蔡邕、皇甫嵩交好,曾担任中郎将,以三万精锐包围张角十五万人马于广宗,后来得罪董卓而被罢免,又为袁绍请为军师。 卢植儒学了得,武功修为也极为高明,早已达至无上宗师境界,否则也不足以与张角相抗衡,白马将军公孙瓒和汉昭烈帝刘备都是卢植门下杰出弟子。 卢植所创剑法,重视养气,称为“养吾剑气”,亦是直指无上宗师境的绝世气剑之法。后人卢思道便擅长于此,可惜一生未至无上宗师境界。 相比之下,郑元璹和郑善果均已是打通任督二脉的一流高手,在五姓七望中亦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了,但毕竟未曾入无上宗师之境,称一句两大宗师,确实心虚。 第72章 奇怪的身体 沙滩之上,李妖言眉头深锁,来回踱步,心思沉重。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呼唤小助,可是无论他呼唤多少次小助,始终得不到回应。 系统果然还是靠不住啊,人果然一定要靠自己。李妖言再次感叹道。 他觉得李连杰和张学友主演的香港电影《鼠胆龙威》里,那个坏人常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实在是太对了。 人世间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下靠不了别人,除非别人对你也有所企图,而你牺牲了某些东西满足了对方的企图。但这样也不过能依靠一时,不能依靠一世。 人,立身世间,最终只能依靠自己。 李妖言依靠不上小助,便不再想她,寻思如何通过自己的努力摆脱困境,毕竟,什么都依靠系统,就显得自己太过无能了。 既然现在不是岩史莱姆的对手,那就先不去招惹它们,想办法让自己变强之后,再找它们讨回面子。 可是,究竟如何让自己变强呢? 他坐在坍塌了一半的摩拉小丘边,望着海上的明月星辰,陷入沉思,却始终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毕竟,如果连岩史莱姆都打不过的话,期待通过打怪而升级也是一种虚妄。 给黎明神剑升级也不失为一个变强的法子,那方小山之下不正有着一些水晶矿么?可是,神剑的突破材料,需要凛风奔狼的断牙裂齿、地脉的枯叶新芽以及史莱姆的原浆凝液。 另外两个且不谈,单这史莱姆的原浆凝液就是大大的难事。自己本来就是为了能够打败史莱姆而希望升级黎明神剑,可是升级黎明神剑又要先杀死史莱姆,这不是活脱脱的悖论么? 而且,奇怪的是,元素战技“星陨剑”和元素爆发“岩潮叠嶂”,不知为何,现在根本无法使用。 难道系统要自己凭借岩锋剑法lv1纵横提瓦特? 要不,干脆直接在这海岛之上,做个闲散渔夫,摸鱼度日得了。 想到做个闲散渔夫,他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却又始终说不上来。 但这个不对劲似乎极为关键,他冥思苦想,试图找出其中根源,直到腰间被一个柔软的东西顶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他低头望去,发现是那只藏金盗宝鼬从沙地里钻了出来。看到李妖言,它双爪前趋,人立而起,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睁得极大,似乎对李妖言再度死而复活感到极为震惊。 李妖言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它呆呆地立在原地,没有拒绝。李妖言笑道:“运摩拉运累了吧?要不,我抓鱼给你吃?” 此话一出,李妖言脑海中忽然如晴空霹雳,一闪而过,明白了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到底是什么。 是食物! 自己第一次苏醒之时,朝阳正盛,应是在早晨,而现在明月高悬,显然至少也已经过去了一天,但自己却没有半分口渴和饥饿的感觉。 这与自己穿越在隋末之时有着明显不同。 他被柴静心和刁玲挟持,被迫连夜逃亡之时,就觉得腹中饥饿,只是碍于自己装出一副绝世仙人的姿态,而不好意思对二女明说罢了。 后来被大当家扣住,也不可能跟他要东西吃。 而现在……自己至少待了一天,竟然全无饥饿感。 他脑中灵光乍现,想起先前追逐盗宝鼬之时,奔腾如飞,却始终不觉得疲惫,虽然看到大石头会想要休息,但也不过是一种下意识的本能,一种精神上的疲惫而已,并非因为身体疲劳无力。 自己不知饥渴,不知疲倦,虽能感受到疼痛,但被杀死之后便能复活。这一切都似乎说明着,自己不像是在一个真正的世界,而更像是穿越到游戏之中。 他有心试验,便在沙滩上发足狂奔,来回十几圈之后,果然发现无论怎样奔跑,都不知疲倦,而且连汗都没有一滴,粗气也不会喘,似乎根本不是血肉之躯一般。 不过,他也发现,每持续奔跑大约一千多米,虽然不觉得累,还是会不由自主停下来休息。这不像是真实的体力不济,而更像是《原神》里面的体力条限制。 《原神》为了限制玩家随意地攀爬高峰、飞跃山谷、横渡江海,而采取了体力条的方式进行限制。 这与现实中的因为疲惫而体力不支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果然,情况很不对。李妖言看着正孜孜不倦地搬运摩拉的盗宝鼬思考着。看来,自己并非真正穿越到提瓦特大陆,而更像是灵魂、意识跃迁到这里。 肉身或许仍然停留在隋末,还处在被大当家挟持的危险之中。 而这具身体,绝不是自己穿越在隋朝时的那具身体。 因为自己在隋朝时,已经被大当家用黎明神剑伤了脖子,后来翻滚之时也伤了腰背,虽不严重,却也隐约会疼痛。 而自己现在的身体上,却并未有任何伤痕,也不觉得疼痛,甚至连血污都没有。 看来,应该是神明或者系统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让自己身心分离,意识跃迁到提瓦特大陆。 这样的神通并不奇怪。神明既然能够让自己以全新的身体穿越到隋末,自然也能让自己以全新的身体穿越到提瓦特大陆。 只是,为什么两具身体截然不同? 比起在提瓦特这具身体,在隋末那具身体更像是真实的身体,知道饥饿、疲倦,会流血、流汗,而且绝不会像现在这具身体一般,被轻轻一碰就杀死,想来也不会像这具身体一般,能够在每次死亡之后复活。 神明和系统这么做,定然有其用意。小助对自己避而不答,恐怕是想让自己领悟其中用意,顺便也观察一下自己的判断能力。 神明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李妖言一时也想不明白。 他想起米兰·昆德拉的一句名言“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凡人当然无法理解神明究竟在想什么,毕竟都不是一个维度的生物。 不过,人类也可以不在意上帝的发笑,反正思考自己的,关上帝屁事? 眼下的情况,无论神明究竟想做什么,自己都没有参与其中的能力,只能想尽办法,提升自己的实力,让自己获得更好的生存状况。 既然知道不会死……不,准确地说,是死了也会复活,那么,何不好好利用这一点来提升实力? 岩史莱姆是吧?我就不信打不过你们!一条命不够,一百条总够了吧! 他拔起黎明神剑,信心十足,走向岩史莱姆所在的石珀之处。 盗宝鼬疑问地看着李妖言离去的背影,继续用小短手搬运着摩拉。 残忍的现实再一次让李妖言失望了。 尽管他这一次加倍留意,但还是在恶斗一阵之后,一个失手,躲闪不及,被一只史莱姆撞在脑袋之上,当场毙命。 雄心壮志,毕竟无法真正提升实力。 李妖言再度苏醒过来之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沙滩上,摩拉堆成的小金丘已然消失不见,想来全被盗宝鼬搬走藏了起来。 李妖言想起那天说要给盗宝鼬摸鱼,后来却给忘了,不禁有些遗憾。不知盗宝鼬究竟跑去了哪里,下次见到,一定要兑现承诺。 人嘛,一定要说话算话。怎么能对畜生食言呢? 他在沙滩上等了一会儿,始终没看到盗宝鼬的踪影,想来它搬运完摩拉,便不在意这里了。李妖言于是也将心神收回到对付岩史莱姆身上。 岩史莱姆身体沉重,行动并不快捷,而且只能用身体冲撞,或短挑直击,或高高跃起,攻击轨迹很好判断。如果不是三只史莱姆一起,即使是以李妖言现在的身手,也不是没办法对付,攻击虽低,无非多花点时间将它磨死罢了。 可是,三只岩史莱姆一起,位置可能在前后左右,攻击高下也自有不同,这样便很考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领,以及随机应变的能力。 看来,必须得摸清楚史莱姆的攻击和行动轨迹,才有可能将它们三个一起杀死。当然,在此之前,还必须更加透彻地掌握岩锋剑法的使用方式,以及明了自己腾挪跃动的距离,才能更好把握时机。 这一次,李妖言没有立刻前往岩史莱姆之处,而是游过浅海,来在对面的巨岩之前。巨岩之下,散落着无数小石块,大都被潮水磨平了棱角,变得圆滑迟钝。 李妖言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块锐利的尖石,在岩壁之上划了一横一竖,代表这是自己来到这里的第二天。 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才能击败岩史莱姆,拥有自保之力,又担心时间久了,记不住年月,便在石壁上划出“正”字,以纪年月。 而后,他将黎明神剑咬在口中,手脚并用,攀上那约有两三层楼高的陡峭巨岩。 巨岩表面虽有些微起伏,但切面仍旧显得很是平整,倒是一处天然的演武场。李妖言回想着几次与岩史莱姆交手的情状,一边推演着它们的行动轨迹,一边舞动黎明神剑,想象着如何避其朝锐,击其暮归。 他虽然并无师父传授剑法,但平素看得武侠小说实在太多了,小说中的招数可能无用,但武理却是无数作家的结合现实而来的想象推理,有不少颇为高明。 他之前对岩锋剑法的招式并无感觉,只知道依样画葫芦地施展,但经过与三只岩史莱姆的几次大战,他对岩锋剑法产生了新的领悟。 如果岩史莱姆跳跃来撞,我可以侧滑一步,避开它的攻击,用出第二式剑招,将它劈退,再向左前方进半步,接第四式剑招…… 他越想越是沉迷其中,只觉得简简单单的七式岩锋剑法,配合不同的步伐、角度,便平白增添了数十倍招式,更可以半途转换变招,产生千变万化的剑招。 难度只在于如何在合适的时机使出合适的剑招。若能真正做到这一点,恐怕便是无招胜有招,千变万化,纷至沓来,无有穷尽。 不过,眼下的李妖言自然远远达不到这个境界。他现在心心念念所想的,无非是针对三只岩史莱姆的剑招罢了。 饶是如此,也耗了他整整十天的功夫,才以岩锋剑法为基础,稍加改造,灵活运用,初步构想出一套可以连贯起来,应对三只岩史莱姆的用剑之法。 虽不知真正使用起来,会否像想象中那么如意,但李妖言已经决定前去尝试一下。 第73章 杀生非护生 郑烟儿满眼绝望,看着眼前逐渐变大,几乎遮天蔽日的一刀。 眼见那一刀,躲无可躲,就要将郑烟儿劈成两半,一只手臂忽然从郑烟儿身后伸了出来,稳稳地架在这刚猛的一刀前,发出嘹亮而清越的碰撞之声。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自郑烟儿背后响起:“这位军爷好重的一刀,莫非是少林寺绝技,破戒刀法?” 使刀者神情一凛,收刀而立,看向架刀之人。 那人约莫四十来岁,脸色蜡黄,面颊无肉,秃头谢顶,看上去病恹恹的,左右臂上各套着十余个银环,被他以肌肉绷紧,牢牢固在手臂之上,恰如两只银色护臂。 正因如此,那人才能以手臂架住长刀,却丝毫无损。 饶是如此,已足以让使刀者心惊。 他心知自己适才一刀,杀性大发,已用上全力,威力足可劈断梁木,腰斩骏马。 此人虽凭借银环挡住刀,但吃下自己刚猛凌厉的刀劲,竟然浑若无事,甚至自己暗中几次催发内力,也被对方不动声色地化解,武功修为显然远在自己之上。 来者究竟是何许人物? 使刀者心下忌惮,便未敢再动手,收刀而立,道:“在下洛阳鹰扬府旅帅雷横,奉皇命护送军粮往黎阳。适才一刀,只为斩劫粮贼寇。敢问阁下是谁,为何要救此贼寇?” 架刀之人伸手拍了拍郑烟儿乌黑亮丽的头发,将她扶了起来,笑道:“小姐,早就跟你说了,让你慢点,等等我们。你看,这不就吃亏了么?要不是我跑得快,只怕你现在就被劈成两个美人儿了。” 他笑得好像有点幸灾乐祸。雷横想。 那人随即看了雷横一眼,道:“这位军爷,我想此中可能存在误会。你眼前这位小姐,可绝非是贼寇,而是大理寺卿郑善果大人的千金。我等是郑大人家中护卫,送郑小姐前往义阳,与义阳太守杨玄奖大人完婚。” 他不动声色,说出了“大理寺卿郑善果”和“义阳太守杨玄奖”两个名字,对于听者来说,却有如晴天霹雳。 郑烟儿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向大叔,他刚才好可怕,差一点就杀了我!” 那架刀的“向大叔”摸了摸她的头发,抚慰道:“好了好了,这不是没事嘛?下次不要跑这么快,有我跟白狐兄在,整座荥阳城,没人能伤到你。” 雷横这才发现,原来两人身后还有一人,戴着一张遮住半边面孔的白狐面具,露出的半张脸英俊非常,神情冷厉,不怒自威。 他怀抱一柄白玉鞘的长剑,浑身上下散发着惊人的剑意,显然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雷横在听到那“向大叔”说出“郑善愿”和“杨玄奖”两个名字时,心中已暗暗叫苦,现在又见到两个难得一见的高手,不由得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掺和进来。 他有种莫名的感觉,那带着白狐面具的英俊青年,武功还在那“向大叔”之上,剑一旦出鞘,定是石破天惊,只怕数招之间便可取了自己性命。 雷横本在队伍前列,与带队的鹰击郎将刘启迪一起,只是看到这边发生的骚乱是由自己的下属引起,他便自告奋勇,主动请缨前来处理。 他自幼在少林出家,对女人并没有什么别样的心思,是以虽然见到郑烟儿相貌极美,却也并没有任何怜惜之意。在见到她刺伤许多士兵后,雷横更是心中恼怒,杀意难以把持,忍不住出手。 在少林之时,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罗汉堂弟子,因为习武资质不足,无法进入般若堂研习少林绝技,只能整日练罗汉棍、罗汉拳,以及罗汉阵法。 心有不服的他,处心积虑之下,偷到一位般若堂弟子借阅的《破戒刀法》,连夜逃下嵩山,在洛阳城郊找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安静山洞,苦苦修练了五年,终于将这门“破戒刀法”练成。 练成《破戒刀法》之后,他自觉功力大进,便想去洛阳城投靠洛阳最大的帮会洛水帮。他本以为凭自己的实力,混个堂主、舵主当当全无问题。 洛水帮帮主“铁蛟”尹天寿听说他会少林绝技,自然乐意招揽,但为了试探其所言真假,派了伊川分舵舵主“水鸦”黄宗出手与他比试。 雷横以“破戒刀法”与“水鸦”黄宗斗了个旗鼓相当,但就在黄宗收手之际,雷横却控制不住心中暴涨的杀机,趁机一刀将黄宗右手砍断,相当于废了他的武功。若不是黄宗躲闪得快,只怕连半边身子也要没了。 雷横这才知道这“破戒刀法”,越是修炼,心中杀意便愈难抑制,气血翻涌,必须杀人才能平息,而愈是杀人,刀法便越猛越强。 心知不妙的雷横转身就逃,杀了十几名伊川分舵弟子后,逃出伊川分舵。如此一来,自然跟洛水帮结下大仇。正好当时杨广为征高丽而募兵,雷横为了避祸,便投身军营,远征高丽。 在辽东战场上,他连杀数十人,终于将破戒刀法更进一步。整个鹰扬府中,除了鹰扬郎将、鹰击郎将和几位校尉,就属他的武功最高。 但很明显,眼前的两人不是自己可以对付,也许只有两位郎将才能有他们这样的功力。不,即使是鹰击郎将刘启迪,功力仍旧较之这使用银环的汉子稍逊一筹。或许只有鹰扬郎将才能与他相比。 这从侧面证明了眼前女子的身份。 以两人的身手,足可纵横江湖,成为一方黑道霸主,身份绝不在地方大派掌门、大帮首领如洛水帮帮助尹天寿之下,如今却甘愿在别人府中看家护院,主人的身份可想而知。 想到自己刚才差点一刀杀了大理寺卿郑善果的女儿时,雷横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打了个激灵,杀意全消,沸腾的热血也寒冷如冰。 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这个旅帅,不过是正七品武官,而大理寺卿,可是正三品的朝廷重臣,放个屁都能把自己崩死。尤其是大理寺卿掌管刑狱重案,随便一个理由,不但能把自己弄死,还名正言顺,祸及家人。 即使郑善果不出面,他女婿义阳太守杨玄奖知道自己差点砍死他未过门的妻子,也能从义阳赶过来自己给活劈了。在他面前,就算是一向看好自己的鹰扬郎将薛中岳,也都护不住自己,更不敢护住自己,不会护住自己。 因为不但杨玄奖是从四品的太守,其兄长更是有“再世霸王”之称的礼部尚书杨玄感,跟已故的兵部尚书、左侯卫大将军段文振向来交好。 眼下,兵部尚书段文振虽已去世,但杨玄感可正在黎阳,负责管理督运粮草之事。 只要杨玄感一句话,就能调自己上辽东前线运粮。雷横的官位虽然是在辽东得来的,可他却不想再去一次那死伤无数的惨烈战场。 当初他在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的麾下,一日七胜高句丽,自己也阵斩数十人,本是志得意满,以为所谓的高丽第一名将乙支文德也不过尔尔。谁知在折返之时,却被高句丽军队从四面攻击,全线溃败,30万大军只有2700人平安返回辽东城。 若非雷横本身武功了得,恐怕早已丧命辽东。从那之后,辽东战场上那血肉横飞,尸横片野的景象,一直是他心中的噩梦。 雷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伤到郑烟儿,否则,几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看到郑烟儿惊恐的神情,他知道这次若是不能找个替罪羊,将来定会追到自己头上。无论是大理寺卿郑善愿还是义阳太守杨玄奖,自己哪一个都惹不起。 为今之计,只有先想办法让郑小姐满意。他看向陈麻子和汪老三,冷冷地道:“说!怎么回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冲撞了郑小姐?” 汪老三被他那双冰冷而疯狂的眼睛看得发毛,一时间不敢答话。但其他士兵不知所措地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雷横知道,汪老三本是洛阳城中浪荡的无赖公子,常年流连青楼之中,甚至有几次还调戏良家女,差点闹出人命,全靠家中有些钱,才免了牢狱之灾,管束不住,才送他参军。 看到其他士兵都看着汪老三,雷横心想定是他贪图郑家小姐美色,得罪了郑烟儿,不禁怒从心中起,一把抓起汪老三的领子,道:“说!是不是你冲撞了郑小姐?” 汪老三颤颤巍巍地道:“是,是小的嘴贱,冲撞了小姐,小的该死!请大人饶命!” “饶命?”雷横心想,我饶你性命,将来人家可未必饶我性命,冷冷道:“哪只舌头说的贱话,自己拔了!” 汪老三吓得跪在地上,求饶道:“大人,您饶了我吧!我下次敢了!” 他见雷横脸色铁青,不为所动,转而求向郑烟儿:“郑大小姐,小的有眼无珠,口无遮拦,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吧!” 郑烟儿见雷横服软,不再害怕,擦干眼泪。她对口出污言秽语的汪老三没有什么好感,听他求饶,只觉好笑,道:“我只听说过阴间有拔舌地狱,还没见过人拔舌头呢。” 雷横眼神凶厉,杀气弥漫:“汪老三,别给脸不要脸,你是要让本旅帅亲自动手吗?” 汪老三兀自磕头求饶。 雷横怒道:“很好!就让本旅帅用刀把你的贱舌头搅烂!来人,给我把他架住,把嘴撑开。” 雷横杀性很重,在军中也是凶名赫赫,又是顶头上司,士兵们不敢违抗,三五人一齐用力,将汪老三死死按住,但却不知道怎么撑开他的嘴。 陈麻子在心中叹了口气,却不敢出声,因为他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见到往日嚣张的对手变成趴在地上磕头求饶的一条可怜虫,陈麻子并没有觉得快意,只感到深深的恐惧,以及一种莫名的悲哀。 官大一级压死人!汪老三平时在士兵面前耀武扬威,在雷横面前,却连跟他动手的勇气都没有。 当然,即使汪老三敢动手,凭他的功夫,也只会被雷横一刀砍了。在鹰扬府十大旅帅之中,雷横的功夫最高,就算是两位越骑校尉和两位步兵院尉,都未必能稳胜于他。 不知道他等下会如何炮制我?陈麻子先想着,心中涌起一股惊悚。他想要逃走,却又不敢,才知道非但汪老三如此,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雷横压根没有理会汪老三的哀求,出手如电,在汪老三面门几处穴位一弹,逼他吐出舌头,掏出腰间匕首,一刀砍断,鲜血淋漓。 汪老三在地上疼得打滚,满嘴是血,鬼哭神嚎,他没了舌头,哭声还为鲜血所阻,极为怪异,听得人毛骨悚然。 “拉他下去,给他止血!别在这儿污了耳朵!”雷横冷酷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心中暗道:汪老三,不要怨我,你没有眼力见儿,惹了不该惹的人,还牵连了我。 转身对郑烟儿道:“郑小姐,您看这样的处罚够不够?” 郑烟儿没想到雷横居然来真的,且出手如此迅疾,丝毫不留情面,一时被雷横的残忍镇住,没有说话。 雷横处理完毕,在王老上衣服上擦拭着沾上汪老三鲜血的双手,说起场面话来:“手下小兵无知,冲撞了郑大人的千金,雷某已经小施惩戒,还望郑小姐不要介怀。我等还要为圣上的大军运粮,就此告辞!” 他看都没看被拉走的汪老三,便带着手下士兵,返回车队。 向在山叹了口气,道:“小姐,因为你,这个人这辈子算是完了。” 郑烟儿这才从雷横的凶猛霸道中回过神来,道:“我只不过是说着玩玩儿,谁知道他这么狠,说砍就砍。再说,这汪老三嘴这么臭,活该被割掉舌头,我还嫌轻了呢!” 远处的雷横耳朵一动,似乎将这句话收入了耳中。 向在山一语道破天机:“他是为了脱责,也是为了示威。他不愿得罪郑大人,自然狠狠惩戒手下,以让小姐息怒,但手段残忍,其实也是在给小姐看,让小姐知道他并不好惹。” 带着半边白狐面具的男子也道:“鬼怕恶人,便是这道理。小姐下次可别一个人乱跑了,现在已是荥阳郡郊外,什么样的人都可能遇到,我等刚才要是不在,雷横是真敢劈下那一刀的。” 郑烟儿想到雷横刚才凶狠追杀自己的情形,越想越是后怕不已,才知道江湖并不是想象中那么自由、美好,与充满了暴力和残忍。 第74章 无上宗师难 对于寻常江湖人物来说,二流高手已经是让他们仰望的存在了,像左青龙、尹天寿、莫还生这样的高手,都是名镇一方的霸主。 而一流高手,更是让寻常江湖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无上宗师不出,一流高手足可横行江湖,无所顾忌。 但对于“五姓七望”这类数百年不衰的顶级豪门来说,一流高手并不罕见,哪一家没有几个一流高手镇着场面? 是以,对于普通江湖人士来说,一流高手已经堪称宗师级高手,但在“五姓七望”而言,只有无上宗师才是真正的宗师。 虽说只高上一级,但无上宗师与一流高手实有着天壤之别。 如果以九品中正制来类比的话,那么,只有无上宗师才算是真正进入了上品境界,一流高手再强也不过中上品,比上品还差得远呢。 荥阳郑氏已经颇有几代,未曾出过无上宗师境界的高手。便是当年的郑氏第一高手,郑善愿的父亲,辅佐隋文帝杨坚身登大宝的沛国公郑译,也不过是一位半步宗师,毕生都未曾体会无上宗师的境界。 郑译是杨坚的同学,两人素来交好,自幼便常常读书习武切磋。郑译从天纵奇才的杨坚身上收获颇多,武功因而突飞猛进,但却始终无法领悟无上宗师这一难以言说,只能亲身体会的玄妙境界。 郑译留下四子——长子莘国公郑元璹、次子归昌县公郑善愿(郑元理)、三子城皋郡公郑元琮、四子永安县男郑元珣。 四子之中,其中以郑元璹天资最高,被郑译加意培养,希望能有朝一日,能替自己得偿所愿,成就无上宗师。 在郑译那一代,另一个被寄予厚望、认为有可能成就无上宗师的的郑氏高手,是郑善果的父亲,北周将军,开封县公郑诚。 可惜,杨坚担任大丞相之后,太师、蜀国公尉迟迥反抗杨坚专政,举兵发动叛乱,虽为名将韦孝宽所败,但郑诚却也战死在平定尉迟迥叛乱的战役之中。 其时,郑善果只有九岁,享父亲的遗泽,不但九岁时就袭封了父亲的开封县公一爵。一年之后,杨坚即位,感念郑诚为己战死,又进封十岁的郑善果为武德郡公。 此后,郑善果官运亨通,十四岁时官拜沂州刺史,又转鲁郡太守。大业时,郑善果与武威太守樊子盖在官吏考核中,并列第一,杨广赏赐其黄金百两、物品千段,并迁大理卿。 荥阳郑氏当代高手之中,便只有郑元璹和郑善果最具成就无上宗师的可能。但也正是因此,他们更加知道无上宗师的可怕。 郑善愿的功夫其实并不在号称荥阳第一高手的左青龙之下,只是他出身高贵,不愿与左青龙这等江湖草莽争这个名头罢了。 远房堂弟郑虔符,亦是与郑善愿相若的高手,但两人联手,亦非郑善果的对手。而郑善果却说,他们加上自己,也不是郑元璹的对手。 但即令如此强横的郑元璹,在提起无上宗师之时,亦会又羡又惧。他曾与郑善愿谈起无上宗师的可怕之处。 “无上宗师的功力,未必一定强于第一流的高手,重要的是一种境界,在于是否能够领悟天人相通之道,贯穿天地人三才之隔,借自然的外天地,悟自身的内天地,借无限的外宇宙,悟有限的内宇宙。” “能成无上宗师者,必定悟性超卓,与自然相契合,故能将后天真气转为先天真气,循环往复,源源不断,无有穷尽。” “便是再强横的一流高手,真气终有尽时,而无上宗师的真气是无穷无尽的。这就意味着,一旦进军无上宗师,即使对方功力胜过你,也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因此,对于无上宗师境的高手而言,功力的差距微乎其微。即使一位拥有六十年功力的老宗师,与一位三十岁的新晋宗师相比,亦仅能凭丰富的经验略胜半筹,甚至有可能被天资悟性更高、体魄更强健的新晋宗师击败。因为对他们而言,真气都是无尽的,拼的不再是真气的日积月累,而是天资、悟性、经验、技巧等别的东西。” “有很多名声赫赫的一流高手,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进入无上宗师境。但很可能,一辈子就差这临门一脚,只能看着自己气血渐衰,功力渐减,最后被年轻的一流高手所超越。只有无上宗师,真气是永远不会衰竭的,即使身体会随着年龄渐渐衰老,但无尽的真气犹足以碾压任何一位一流高手。”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这些世家和江湖中的武林大派,都孜孜不倦地追求无上宗师的境界。因为只有无上宗师,才能在从始至终,震慑住所有觊觎我们地位和权势的敌人。没有无上宗师坐镇的家族,即使有再多一流高手,威慑力也还是不够的。” 不过,郑善愿对成为无上宗师早已不抱希望。 无上宗师,是只有绝顶天才才能觊觎和追求的领域。 他至今仍未能打通任督二脉,进入一流高手境界,在今后的日子里,能成就一流高手已经足可欢喜不尽了。 像郑善愿这类世家大族的重要子弟,从小就用各种药草伐毛洗髓,增强体魄和气感,更有名师指点,习练最好的武学,只要天赋不差,要凝练真气,步入高手的行列,轻而易举。 资质好的像郑俨这般,在弱冠之年便能贯通十二正经,连奇经八脉也开了四脉,只要假以时日,再打通两脉,便可冲击任督二脉,以求踏入一流高手的境界。 只是之后,在奇经八脉的修炼上,外来的助益已经极少,尤其是贯通任督二脉,不是任何药物所能帮助。或许,传说中的千年朱果、万年人参等才有可能例外。 故而,绝大多数有资质,却又算不上顶尖的世家子弟,终身也就只能停留在像郑善愿、郑虔符这类水平,虽说放在江湖上,亦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了,但终归不是一流高手,难登大雅之堂。 世家眼高于顶,真正看重的,还是能够贯通任督二脉的一流高手,因为他们具备了冲击无上宗师境界的资格。 一旦贯通任督二脉,便具备此资格,天资绝世者甚至可能一贯通任督二脉,便迈入无上宗师的境界,即使功力尚远逊于老牌一流高手,凭无穷无尽的先天真气,亦足可碾压任何一位一流高手。 一流高手之所以会被看重,是因为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成就无上宗师。这一步,只在悟性和机缘,并不依赖于按部就班的功力修炼。 只是,这个随时,有可能是一时,更有可能是一世。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不在少数,而能够最终成就无上宗师的,却寥寥可数。 吾荥阳郑氏的下一位无上宗师,究竟会是谁呢?郑善愿一边驱策着骏马,一边遐想着。 郑元璹和郑善果自然是有可能的,但自己和郑虔符至今仍未踏入一流高手之列,恐怕希望渺茫。 三弟郑元琮近年来武功突飞猛进,隐约有超出自己和郑虔符,晋身一流高手之势,但毕竟也已经三十五六岁了。 四弟郑元珣不好武艺,早在几年前便已被郑俨超过。 旁支之中,除了自己和郑虔符外,当属吴山郡公郑继伯了。他曾任括州刺史,在圣上于大业三年废州置郡后,括州改为永嘉郡,他也更名为永嘉郡太守。 郑继伯的功夫,本来要远较自己和郑虔符为强,早已在一流高手的边缘,只是这些年始终没有长进,渐渐被自己和郑虔符追上,将来成就,恐怕有限。 而在年轻一辈当中,则是以郑俨居首,颇有可能在三十岁之前打通任督二脉,将来成就无上宗师亦非妄想。 而自己的儿子…… 郑善愿看了仰坐在马上,无精打采的郑佑,忍不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只怕他将来连二流身手都未必能有。 圣上这些年来,横征暴敛,滥用民力,动员大军征讨高丽,朝中敢言的直臣不是被贬,便是被杀,已露出昏聩之相。 如今民怨沸腾,叛乱四起,圣上却不顾一切,坚持发兵攻打高句丽。如此看来,将来的局势如何,委实很难评说。 如果圣上大获全胜,携凯旋之军威,自然能轻易平定这些叛乱。但若是在征讨高句丽之时像上一次一样损兵折将,只怕不但民心动摇,更是君威大失,就连自己等门阀贵族,也会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意图取而代之。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武力绝对是立身处世的一大根本。 正是因此,堂兄郑善果将女儿许给杨玄奖为继室,堂弟吴山郡公郑继伯回荥阳过年时,也透露出有意与李渊结亲,将长女郑观音许配给李渊长子李建成。 杨玄感乃无上宗师级高手,李渊亦是第一流的高手,有望成就无上宗师。有他们做靠山,即使将来天下大乱,荥阳郑氏也依然能够历风雨而不倒。 只是,那都是势力大洗牌,天下重新整合之后的事情了。 在动荡之时,真遇到危险,只怕谁也顾不上你。只有自身足够强,才具备活下去的资格。 看着无忧无虑的郑佑,郑善愿深深地叹了口气。或许,只有期待郑俨尽快成长,将来能对郑佑照顾一二了。 第75章 武功三维度 巨岩之上,李妖言身形灵动,长剑夭矫,剑光灼灼,随身游走,练全了一套剑法,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自以为已经构思完美,一招一式,没有纰漏,衔接顺畅。 他已然在巨岩之上练剑十天。 身体不知疲倦的他,几乎一天二十小时都在练剑,只留四个小时,用于休息自己的头脑。 十天练剑,让李妖言的剑术和身法都获得了突飞猛进的成长。岩锋剑法lv1已经不再是不懂变通的机械剑法,而是大概掌握了每一剑最合适的发力点和角度。 李妖言自信,如果让他回到初次遇到“卢公”郭方预时,偷袭的那两剑定然不会再像之前一样直来直去,而是时快时慢,忽左忽右。 虽然这么一来,速度和劲力都要大打折扣,但却更难以琢磨,难以应对。反正凭黎明神剑的锋利,刺在身上,便是一个血洞,气力并不是关键因素。 练剑期间,那只藏金盗宝鼬倒也来过几次。它背后的包袱虽然已破,但还是不忘记在沙滩边东刨西挖,似乎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宝物。 海水冲刷,偶然也会有些木箱、木板等漂浮物,带来一些摩拉、财宝也不是不可能。想来,四处翻找宝物,就是盗宝鼬日常的生活。 李妖言遵守承诺,在冥思苦想剑招之余,也顺手下海刺杀了一些海鱼,喂给盗宝鼬。这倒是让那藏金盗宝鼬对李妖言完全放下了戒心,有时还会放弃在沙滩上翻找宝物,灵巧地爬上巨岩来看他练剑。 李妖言抬头看看天色,已经过了正午时分,阳光却仍然炽烈,影响视线,不是一个动手的好时机。 他将黎明神剑放置于身旁,盘膝静坐,在心中细细将构想好的剑法又演练了十余遍,直到阳光快要接近海平面之时,才起身翻下巨岩,向石珀处走去。 走近石珀数丈时,三只岩史莱姆毫无意外地从地下跳了出来,以圆滚滚的身体,跳跃着撞向李妖言。 不过,李妖言这次已有所准备,虽然在实战之中常有些微迟滞,不能尽展剑势,但每用一遍,他的剑法便熟练一分。 约莫斗了半个时辰,李妖言不但已将剑技完全掌握,还修复了一些构想中可以,实战中不便的衔接之法来,较之前已进步许多。 现在,李妖言不但能轻松避开三只岩史莱姆的攻击,更能不时劈砍挑刺,在三只岩史莱姆身上留下无数白色剑痕。 他越打越是游刃有余,又忍不住开始拿三只岩史莱姆练习先前构思过,却不完全顺畅的剑招来。 这么一来,李妖言难免跌遇险招,但他不但不惧,反而越斗越是兴奋。只有通过真正的实战,他才能知道自己所构思剑法的实用性。 他一边游斗,一边苦想,只觉得在巨岩上冥思而不能通顺的剑路,在实战之中竟然自然而然地稍加变化,行云流水般使了出来。 看来,我还算是有些习剑天赋。李妖言忍不住自得的想着。 这一场打得酣畅淋漓,他不禁有些感谢自己伤害这么低,否则如何能跟这些岩史莱姆过这么多招仍然没有将它们杀死? 像这样耐打的活靶子,应该是许多武林人士练功之时梦寐以求的吧? 其实,武功本来就是打出来的,不打如何能知道自己的武功是否实用? 他不由得想起传武与现代搏击之争。许多现代搏击的拥趸都鄙夷地称传武根本不能打,李妖言只觉得他们的脑子实在是顽固。 在李妖言看来,无论传武还是现代搏击,都只是不同的搏击技术,胜负取决于使用这些搏击技术的人。 乔峰用太祖长拳一样击败使用少林七十二绝技的少林高僧。不是七十二绝技不行,而是高僧不行;是高僧比不上乔峰,而不是七十二绝技比不上太祖长拳。 同理,传武“大师”打不过现代搏击运动员,不是传武不行,而是“大师”不行;是“大师”比不上运动员,而不是传武比不上现代搏击。 现代搏击本身,也是在传武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配合了更科学有效的训练,但也删去了一些阴险狠辣的杀招。 现代搏击的运动员,往往由国家供养,靠搏击挣钱、生活。他们就像过去的镖师、保镖、军人一样,是职业的武者,基本上大部分时间都浸淫在锻炼搏击之中,并且常常进行实战交手。 而许多传武的“大师”,只不过是随便练练的中老年,无论身体素质还是训练强度,都远远不能跟这些运动员相比,更不用说常常进行实战交手了。 武侠小说中也常常有武功练得很好,但实战太少,被武功远比他差的人击败的事例。事物的道理相通,现实生活自然也不例外。 在李妖言看来,武功应该分为三个维度:功、法、用。 功力高的,技法未必好,功力高技法好的,实战又未必强。 功力和技法,是底子,实战中的使用是发挥。高手相争,并不一定就是功力技法好的人稳赢,很可能就是一招之差,满盘皆输,端看谁能把握住胜利的机会罢了。 所谓“功”,就是“气力”、“体魄”、“内功”、“反应速度”等“基本功”。没有这些,便是再高明的武功也不过是花架子,除非他用的是“独孤九剑”。 这很好理解,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就算招式出神入化,打在成人身上,也不过是稍微疼那么一下,成人完全可以硬抗着小孩子的招式,用最笨拙的一拳将那小孩子击倒。 所以,“功”是一切练武人士的根本。传武“大师”在功上面,跟体魄壮健、反应敏捷的现代搏击运动员,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但真正的传武大师,下的功夫只有十倍于现代搏击运动员。 民国武林中排名前三的绝顶高手——“神枪”李书文,便是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勤修苦练获得了极为了不起的成就。 李书文有“刚拳无二打、神枪李书文”的美誉,但小时身体素质却很差,体质赢弱,先天就不是一个练武的料,导致很多武术老师都不愿意收他为徒。 好在,八极拳第四代传人张景星和以棍棒枪法闻名的六品顶戴黄士海看重他的毅力和习武之心,不顾他的体质,收了他为弟子。 李书文身体虽差,但天资聪颖,勤学不怠,习拳练枪到了痴狂的境界,甚至在从师门回家路上,都要一步一拳,一步一掌,一步一肘的练着走,后来练习大枪时,也是一边走,一边以大枪栏、拿、扎。 这样的努力是不会被辜负的。岁月一久,李书文不但招数愈精,功力也是愈强。 再后来,他习练《易筋经》、《锻骨经》和《洗髓经》,弥补体质的不足,获得了超常的劲力。 李书文家附近的枣树、槐树多被他拳脚震死,300公斤的沙袋更不知道被他打烂了多少条。 习练大枪时,李书文对着粗树、细树、高粱杆练,最终做到以大枪扎枣,一枪一枣,百枪百枣,对着镜子,枪尖触而不伤。 根据民国时期《沧县志》记载,李书文在室内排掌击空,离窗五尺,穿纸震荡有声,用大枪刺壁上之蝇,蝇落而壁无痕。 他的徒孙,宣统皇帝御前侍卫霍庆云回忆,李书文的练武之法是他们所无法企及的——他常常用大枪挑起八十斤左右的大车轱辘摇风车似的呼呼转,毫不费力。 像这种传统武林人士,即使训练不够科学,效率比现代搏击低下,但千辛万苦的锻炼,也绝不是将之作为工作的现代搏击运动员可以比拟的。 毕竟,训练再科学,练习时长两年半也还是不够的。在功力上,终归还是看谁下得苦功多。 而且,李书文更是一个强横霸道、杀气弥厉、能动手就别逼逼、先下手为强的狠角色。 曾经,袁世凯请他师父黄士海担任军队武术教官,黄士海因年事已高,推荐李书文前去。 袁世凯和众教官见他貌不惊人、瘦小枯干,却自称要来当军队武术教官,纷纷大笑。 袁世凯卫队的武道教官伊藤太郎更是蔑视地称他:“大大的东亚病夫!” 寻常武林人士,遇到这种侮辱,多半是提出挑战,以证明自身实力。性格暴烈的李书文二话不说,直接以枪刺壁蝇的绝技将枪点到伊藤太郎鼻尖上。 伊藤太郎大怒,拔出日本长刀对李书文当头劈下。李书文毫不犹豫,大枪一抖,将刀崩飞,随后一枪刺穿伊藤喉咙,再一挑,将死尸甩出演武大厅外。 日本武道教官秋野、井上、野田等见同伴伊藤太郎被杀,怒吼着一齐挥刀向李书文扑来。 只见李书文进出如闪电,退守如矢箭,大枪翻飞之间,将三位日本武道教官尽数刺死,尸体纷纷甩出门外。 随即,李书文还不罢手,染血的大枪刺向厅柱之蝇,蝇落而柱无痕,令袁世凯大为震惊,连呼“神枪”,李书文由是得名。 可见,李书文不但武功高强,且杀伐决断,“不讲武德”,动起手来“既分高下,又见生死”,绝不是只以得分为目的的现代搏击运动员可以碰瓷的。 第76章 斩业也斩人 “银魔”向在山和“快剑”冷白狐,都是郑烟儿的父亲郑善果请的护院统领,武功之高,远在黑铁十八卫之上,据说曾经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郑烟儿小的时候也常常跟他们学招,听他们说江湖上那些对她来说遥不可及又惊心动魄的故事。 那些故事,有关死亡、鲜血、友情、名利、背叛,以及最后,那无能为力的无奈和绝望。 郑烟儿以前只当做是故事来听,直到今天,才感受到江湖的血腥。她呆了一会儿,忽然道:“向叔叔,您说以我的功夫,足可闯荡江湖吗?” 她一人打败十来名士兵,本来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得,但被雷横差点一刀劈成两半,又让她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向在山笑道:“像雷横这样的身手,江湖上也并不多见。在小县城里,可能难逢敌手,在小门派里,可能是掌门,在大帮会里,也是舵主、护法的级别。这类人多是从小练功,勤苦不辍,天资虽不说上佳,但也远超常人。” “所以,小姐输给他,也并不算得什么。我在小姐这个年纪时,只怕连他一刀也接不住。就是那个被砍断舌头的队副,在江湖上也算得一流好手了。习武之人,十有八九,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倒也不全是安慰郑烟儿,因为他像郑烟儿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山野追鸟打兔,没有踏进武术修行的门槛呢。 别说雷横,就是汪老三,也能一枪挑了他。 郑烟儿眼睛一亮:“这么说,我已经能击败江湖上九成的人了?” 这么一说,郑烟儿倒是颇有些自得。 冷白狐泼了一盆冷水:“江湖上,九成的人都是废物。像刚才的那个队副,算得上废物中的佼佼者,但,也还是废物!劈你的旅帅,内力不错,底子极其扎实,刀法刚猛,又别走蹊径,借杀气练真气,威力不小,但明显未得名师指点,空有深厚的真气,尚不知真气之无穷妙用,否则的话,你早已给他一刀劈了。” 一阵风吹过,远处落叶纷飞。冷白狐忽然出剑,剑尖明明离那落叶还有数尺,但一剑挥过,落叶皆成齑粉。 “像这样,掌握真气之妙用,用出剑气刀罡,能数尺之外取敌人性命,才算是二流身手。你再练十年,或许有望成为这样的高手。” 其实,能够用出剑气刀罡,已经至少快要打通任督二脉的准一流高手了,甚至还有不少一流高手,因所练武功路子不同,都未能用出剑气刀罡。 冷白狐之所以能够做到,是因为他所学的“十破天罡剑诀”,本就擅长积蓄罡气,是以在还未打通任督二脉之时,他就可使出数尺剑气。 只是剑气消耗巨大,即使是冷白狐,这一道剑气也消耗了他一小半的真气,用来对敌之时,只能作为隐藏的杀招,在必中之时使出。 向在山知道冷白狐的性格,不是要刻意卖弄剑气,而是让郑烟儿明白江湖的可怕,不要仗着自己的身份到处惹事。 他看着瞠目结舌的郑烟儿,也取下一枚银环把弄着,口中言道:“小姐,向某没有剑气刀罡什么的,只能做到将真气附在飞环之上。” 言毕,他手腕一抖,飞环电射而出,撞在六七丈外的一块石头上。石块四分五裂,飞环弹射而回,向在山伸手任由它套入自己臂上,与其他银环相撞,发出叮的一声。 向在山道:“以真气驾驭飞环,灵活性远胜苦练巧劲,威力也远大于蛮力。适才,若是那旅帅掌握真气外放的妙用,只一刀,你就招架不住,也闪躲不了。而真气外放,只是成为高手的入门要求。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同冷白狐一样,他也有所夸大。 荥阳郡虽大,能够做到“真气外放”的高手,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人,别说以雷横的功力做不到,就是让鹰击郎将刘启迪来,也未必能行。 能真气外放者,可真气护体,可凌空取物,可使用软兵器如臂使指,使用暗器有如活物。 这是“催命刀”莫还生也未曾达到的境界。饶是如此,他也成了北海郡第一大帮会的帮主。 十三年前,与左青龙长街一战时,向在山明明功力比左青龙精纯,招数比左青龙精妙,但不知为何,还是败在了左青龙手里,身受重伤。就在他闭关疗养之时,竟然为亲信所出卖,被官府逮捕。 是郑善果设法救他出来,让他亲手诛杀了出卖自己的叛徒。 不过,银臂会的大半势力已经被左青龙吞下,向在山雄心壮志全消,从那之后,就卖身荥阳郑氏,甘为看家护院。 十三年来,他为雪当年一败之耻,勤修苦练之下,武功早已突飞猛进,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自信功力比之现在的左青龙也不遑多让。而他的“无定飞环”,在能够做到真气外放之后,威力更大,也更为神妙莫测。 只是时间久了,他却将当初的胜负得失看得淡了,虽已具备再度挑战左青龙的资格,却一直没有找左青龙较量。 他虽无儿女,但看着郑烟儿长大,对她早已视同亲生女儿一般。见她差点在雷横刀下丧命,他比谁都要紧张,只是未曾在人前表露出来罢了。 其实,他早可在雷横那一刀没有斩下前,以“无定飞环”击飞雷横的刀。 但是他没有,他知道,郑烟儿必须受到足够的教训,才能明白江湖的可怕。 像她这样的贵族小姐,是不适合闯荡江湖的,嫁给世家公子,作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才是她最理想的生活。 因此,他配合冷白狐,希望让郑烟儿失去对江湖美好的幻想,认清江湖冰冷残酷的事实。 郑烟儿虽不知道他们所说都是夸张,却也知道他们是在警示自己,不要得意忘形,吐了吐舌头,道:“大叔,我明白了。以后出门在外,定小心谨慎,不惹是生非。” 银铃在旁边吃够了草,晃悠了过来,用脑袋蹭着郑烟儿,不时伸出舌头舔一舔郑烟儿的脸,把她逗得开怀大笑。 向在山翻身上马,道:“小姐,马也骑够了,人也玩够了,咱们也该回去,跟送嫁车队会合了。” 冷白狐却没有上马,看向前方,眼内精光一闪,道:“他们又回来了!” 只见远方道路上,烟尘滚滚,五人骑马而来,领头的是一名骑白马的将军。 在他身后,四名武官分成两行,紧随左右。左后面那武官,正是先前差点劈死郑烟儿的雷横。在他的马后,扬起远比其他人更大的烟尘,似乎系着绳索,拖着什么东西。 冷白狐眼尖,先行看出,道:“是一个人!或者说,一具尸体。”三人互视一眼,都猜测是汪老三。 距离十余丈时,郑烟儿已能看清楚白马将军的面容,见他约莫三十余岁,须眉浓密,眼神凌厉,不怒自威,暗道好一位威武的将军。 那将军在马上向三人一拱手,长声道:“鹰击郎将刘启迪,率麾下旅帅向郑小姐致歉!” 五匹马稳稳地停在三人面前。 刘启迪等人翻身下马,指着地面上被拖动的那人道:“郑小姐,汪淼这厮玩忽职守,不守军规,已被我就地正法!” 果然是那汪老三!郑烟儿三人互视一眼,皆心领神会。 那白马将军刘启迪又道:“陈真身为上级,不能约束手下无礼,已不配担任队正,我已削去他的军职,等运完粮草,再重打五十军棍。所有与郑小姐动手的士兵,都重打三十军棍。不知郑小姐对这个结果,是否满意?” 郑烟儿看着地上那脱去皮甲,衣衫破烂不堪,血肉模糊的躯体,实难想象他不久前还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现在就化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虽然他是个调戏自己的无赖,但她从没想过,一个人就这样轻易地就被人结果了性命,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刘启迪眼神掠过一丝寒芒,道:“若是郑小姐不满意,我再对陈真他们加重责罚!” 还要加重?郑烟儿慈悲心起,忙道:“不,不。刘将军,我非常满意!” 刘启迪笑了笑,道:“如此,还望郑小姐在令尊面前,为刘某美言几句。” 他挥手示意下,一名军官捧着一个盒子,打开献到郑烟儿面前、盒中金光灿烂,却是三枚金饼。 刘启迪道:“区区三枚金饼,不成敬意,权当是刘某赔罪和贺喜小姐新婚的贺仪,还望小姐不吝笑纳。” 黄金一斤为饼,三枚金饼,那是不少钱了。不过郑烟儿却不看在眼里。她家世富贵,区区三枚金饼,连她一件首饰的花费都不够。 郑烟儿正要拒绝,向在山却“哈哈”一笑,代替郑烟儿收下金饼,递给郑烟儿,又对刘启迪道:“刘将军军纪严明,令人佩服。将军放心,罪魁既已伏法,适才发生的事便已如过眼云烟。向某保证,郑善果郑大人和杨玄奖杨大人,什么也不会知道。” 刘启迪露出感激的神色,笑道:“如此最好。刘某恭祝郑小姐与杨大人琴瑟和弦,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军务在身,不便耽搁,就先告辞了。” 他是个行动干净利落的人,一言既出,已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向大部队追去。雷横等诸人在刘启迪的带领下,扬长而去,兀自拖着汪老三那早已破烂不堪的尸体。 郑烟儿道:“向叔叔,干嘛收人家金饼,我郑家还缺了这个吗?” 向在山道:“小姐若是不收,恐怕刘将军难以心安啊。他专门转来,杀人、送礼,就是怕小姐怒气未消,告知父亲,报复于他。小姐只有收下,才能让他安心。” “他为了心安,送了那汪老三一条命?”郑烟儿惊讶道。 冷白狐冷冷地道:“这算什么,在很多达官贵人眼中,穷人百姓的命本就不算命。汪老三身为队副,也算是基层军官了,但在这鹰扬郎将眼中,还不如他一个心安。” 郑烟儿若有所思。 冷白狐忽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三人翻身上马,向南而去。 朝阳下,落花飞溅,烟尘滚滚。 第77章 郑家有纨绔 郑善愿一行人皆骑乘骏马,不多时,已驰出二三十余里。回望荥阳城,雄伟的城池已只是平原上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 刚出城时,车队还常遇见一些来来往往的路人,此刻远离郡城,风景渐变,一路再无人烟,连插遍青苗的麦田都不复得见。 杂生的树木越来越多,草丛也更加深密。 阳光下,树影斑驳,微风挠动枝叶,叶影姗姗如玉人。 商启、张猛等人刻意奉承,与郑善愿言谈甚欢。 郑佑却全无兴趣,闲着无聊,骑在马上,浑身舒展,嘴上叼着一根杂草,双手抱着脑袋,一脸惬意地打量着周围的风景,道:“爹,还有多久到颍川啊?” 郑善愿叹口气道:“才从荥阳出来多久,就想休息了?咱们这一路送你烟儿姐姐去义阳出嫁,少说也得辛苦几天。” 郑佑发牢骚道:“说好是咱们送烟儿姐出嫁,她自己反倒骑马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我们只能护送空车和嫁妆,不能像她一样,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去哪儿。” 郑善愿叹了口气道:“烟儿马上就要嫁为人妇了,以后可能都没有什么机会到处跑了。让她放纵一下吧。有向在山和冷白狐在看着,不会有什么乱子。” 他又看了看商校尉,道:“此去义阳,山高路远,据说陉山还有山贼作乱,要多承商校尉和众位弟兄保护了。” 商启恭敬道:“能为大理寺卿郑大人的女儿送嫁,实在是末将等人的福气。何况亲家还是义阳太守杨玄奖大人。末将当年,也曾在杨大人的父亲杨素老太尉麾下听命。此番也是为老上司尽一份心力。” 商启笑了笑,道:“至于山贼乱匪,县公不必担心,不说县公和两位公子的神剑威名在外,就是末将所带的两队骑兵,也都是末将精挑细选的荥阳鹰扬府精锐,各个能够以一当十,震慑群魔宵小,令他们不敢妄行。” 他这句话倒是不假,一骑当八步!商校尉所带虽然只有两队骑兵,却有着相当于八百名步卒的战斗力。 骑兵不比步兵,都是从步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随便一人都有步兵火长的实力,更身披上好的皮甲,连战马都披带马甲,除耳、目、口、鼻以及四肢、尾巴外露以外,全身都得到保护,寻常弓箭,都难以射入。 当然,这一次送嫁,商启也没有带太多人,只有两队一百人,但其实却是他麾下两百名骑兵优中选优的结果。 隋朝实行府兵制,士兵免除赋税徭役,但并不发饷,平时务农,农闲训练,参战时的武器、马匹都需要自备。步兵往往是家境一般的贫农、中农,但骑兵则多半是出身富农或者地主家庭。 毕竟,马匹并不便宜。 形容粗壮,仅堪驮物的驮马,便值四五千钱,相当于一两黄金了。形容不恶,堪得乘骑者,值二十千以上,至少是四五两黄金。 至于那些上好的战马,更是能价值十两、二十两以上的黄金。 在那个年代,能不被饿死已经算是家境不错,能配得起马的家庭,更绝非一般。 这些骑兵从小吃穿用度不差,体魄强壮,很多都是自小习武,虽然多数只是跟随附近乡村的武师学些拳脚兵器,但毕竟底子在,与一般步兵截然不同。 商启这次所带的骑兵,更都是精锐,几名队正、队副均是离练成真气只差一线的好手,旅帅张猛和霍刚则早已练成真气。 小小一个陉山贼寨,他自是不放在眼里。 更重要的是,兵匪一窝,陉山贼寨只做些剪径的勾当,不涉及谋反叛逆,跟鹰扬府其实是暗通款曲的。每年年头,陉山寨都会派人奉上一笔不菲的孝敬,更不用说敢于劫掠府兵所护送的车队了。 郑佑有些不耐烦起来,道:“爹,商校尉,你们天天说武功修为,烦不烦啊。武功就算练到像杨玄感大哥那样,还不是一日三餐,吃喝拉撒睡?倒不如好好享受这人间的锦衣玉食,娇妻美妾。” 郑善愿脸色一沉:“佑儿,你的心性轻浮跳脱,不适于咱郑家的质朴剑诀,到现在连一套入门剑法都使得颠三倒四。不思进取,反倒引以为荣起来。要不是有商校尉等在此,为父定要重重责打! 他冷哼一声,道:“在你这个年纪,你大哥早已经修成真气了,你倒好,连内力都没练好。什么时候能有你大哥一半稳重,为父就谢天谢地了。” 郑佑吐了吐舌头,笑道:“我才十五岁,干嘛要学大哥这么老气横秋。怜香楼的漂亮姐姐们可不喜欢俨哥这样的,老是一幅正经严肃的样子,多没意思?” “再说,我要这么厉害干啥,像大哥那样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去享受,整日里苦练剑法,我才不干。反正,就算天塌下来,也有爹和两位大伯撑着呢。” 郑善愿笑道:“我们还能一直看着你不成。你将来难道就不成家立业了?到时候人家欺负你家人,你还要哭着鼻子来求我们吗?” 郑佑不以为然:“爹爹是县公,两位大伯,一位是大理寺卿,一位是右武侯将军,谁敢来惹我。再说了,我武功不好,可以请武功好的人来保护我嘛。只要有钱,总有武功好的人愿意为我卖命。这种危险的事情,当然交给他们来做。” 说罢,他还指着马车前面持刀剑的护卫,道:“你看,有了钱,咱家不就有了黑铁十八卫吗?他们可个个都是练成真气的高手!” 他这话不假。 黑铁十八卫乃是荥阳郑氏从各处网罗的高手,武功皆在旅帅张猛之上,有几人甚至还要强过校尉商启。他们的身手,各个足以在小地方称王称霸,是郑家以各种方式,让他们隐姓埋名,成为郑家护卫。 青龙帮虽号称荥阳第一大帮,但若是没有左青龙这等高手坐镇,仅凭这十八卫,就足以将之全灭。 “混账东西!”郑善愿道:“难道你姐将来嫁过去受了欺负,你也是请人来揍你姐夫吗?” 郑佑见父亲发怒,心中也惧了几分,忙道:“姐夫是已故杨太尉的公子,谁敢揍他?况且姐夫是何等修为,怕是您也未必是对手,我再怎么练也追不上姐夫啊。看来,还是得请两位大伯出手,才能教训姐夫。” 郑善愿摇摇头,知道怎么说他也听不进去,也不再劝,只是道:“你有大哥,你姐夫难道没有大哥?你姐夫的大哥,可是那个号称‘再世霸王’世的杨玄感!就是我和你两位大伯联手,在他手下,能走几招?” 他说起再世霸王杨玄感,忍不住又是惊叹,又是羡慕,又是畏惧。 已故老太尉杨素,是继隋文帝杨坚之后的弘农杨氏第一高手,当年亦仅在京兆韦氏的无上宗师——大司空韦孝宽之下,还要凌驾于高颎、韩擒虎、贺若弼、史万岁四大名将之上,在无上宗师之中,亦属顶尖之流。 而杨玄感天资,犹在乃父之上,二十八岁那年便跻身无上宗师之列,其枪术之霸、刀法之劲,甚至让被尊为“天下第一枪”的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和“天下第一刀”的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自愧不如,皆言“天下第一枪刀,皆应归于杨尚书。” 是的,这等武功强绝的人物,竟然只被杨广拜为礼部尚书,而不肯让他领兵,忌惮猜嫌之意,可想而知。 杨玄感与兵部尚书段文振交好,曾把求取将领、报效国家、执鞭战阵的心思告知段文振,段文振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转述给杨广。 杨广虽对杨玄感的这一举动大加赞赏,赐予缣彩数千段,礼遇更隆,却始终不让他出任十二卫四府的将军。 不过,眼下正是征辽东之际,杨广需要用人,杨玄感也被派往黎阳,督运粮草。看来,也到了“再世霸王”在军中崭露头角的时候了。 郑佑的话突然打断了父亲的沉思。 “爹刚才的话根本就不成立嘛。天下间,有几个人能打得过玄感大哥呢?” 这一反驳让郑善愿一时无言以对。 无上宗师境界玄奥莫测,没有真正交手,谁也不知道胜负结果如何。即使是成名已久的天下四大宗师,也未必真能胜过天赋异禀的杨玄感。 忽听郑俨“咦”了一声,指着远方道:“二叔,前方有人!” 郑善愿凝目望去,只见远方草丛里有数点黑影。再细细一看,却是十余人正伏在草丛中,对着这边张望。 贼人在被发现的一瞬间,立刻爬起身来,向陉山方向跑去。这一跑,郑善愿就看见,他们个个佩戴兵刃,衣饰却不像军旅中人。 其中一人,还提着一个不知生死的少年,健步如飞。 “这些人伏在道旁,被我们发现后又立刻逃跑,定非好人!如此鬼鬼祟祟,恐怕是盗匪的探子。” 郑善愿道:“商校尉,不可让他们走脱。” 郑佑一听盗匪,来了精神,吐掉杂草,跃跃欲试。 第78章 技法之运用 传统武术和现代搏击在“功”上存在明显的区别。 传统武术没有现代体育科学以及先进器械的指导,练“功”常常需要下“笨功夫”,在效率上,比起科学饮食搭配、锻炼气力肌肉的现代搏击自然弱上许多,甚至还会导致练“功”出岔子,“走火入魔”,对身体造成重大损伤。 但像李书文这类人苦功下得足,时间用得多,还没有“走火入魔”,练出岔子,最终在“功”上依旧能够超越现代搏击运动员很多。 汗水是不会白流的,多数情况下,流的越多,武功越强。传武“大师”流的汗水不如现代搏击运动员,现代搏击运动员流的汗水又不如李书文,差距自然无法轻易弥补。 当然,只有“功”也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有“法”,或者说“技”。 “法”或“技”,指的都是使用“功”的技巧。 有一百斤的力气,可以说是“功”,但如何将一百斤的力气完完全全发挥出来,并实实在在打在对手的要害之上,靠的便是“技”。 有时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确实是天赋异禀,千百年难得一见,无论练传武还是现代搏击,都一定出类拔萃,远超他人,甚至无需勤学苦练,神通自成。 金庸武侠小说中的“中神通”王重阳就是这样。别人千辛万苦,他一看就会,一会就精,仿佛武功是生来自有的,不是后天苦练成就的。 王重阳这类人并非虚构的,民国武林的“天下第一手”孙禄堂便是这类存在。 孙禄堂的天资绝佳,无论什么武功,都是一学便会,一会便精,诸多武学名家认为有宿慧,为天授。 孙禄堂8岁习武,12岁时因母亲重病,惭愧自己无奉养之能而于夜半在村外枣林自缢,为路人所救。路人感叹孙禄堂骨脉绝人,资助他带母亲前往保定治病。同年,他被保定名拳家李奎元看重,收为弟子。 15岁时,李奎元见他修武如同天授,怕自己耽误了孙禄堂,便将他推荐给师父、号称“半步崩拳打遍天下”的形意拳名家郭云深。学了6年之后,21岁的孙禄堂已足可与师父共同研究形意拳理法,得出形意拳之三步功夫、三层道理、三种练法。 22岁时,孙禄堂希望深究拳与《易经》的关系,郭云深遂推荐他前往京师,跟随八卦掌名家程廷华学习,学习数月已如别人数十年苦功。 其时,有一南方武师上京城挑战各派高手,无一败绩,程廷华诸同门不敌,而程廷华亦为避其锐气,数日闭门不出。结果,孙禄堂主动请缨出手,一招便击败了那位南方武师,令程廷华大喜过望,遂将全部绝技传授之。 24岁时,孙禄堂已通悟八卦拳,切戳较技,未遇其匹,程廷华认为他在黄河南北,已然无敌,劝他访游天下,以臻至境。 25岁时,孙禄堂访少林、朝武当、上峨嵋,与人交手,无一负之,已具备天下第一的姿态。 后来,孙禄堂遇一道士,传他修心养气大法,能自然辟谷,清净腹藏气血之杂物。孙禄堂将此融入形意八卦修习之中,达至腾身走凌空、慧剑射神光之境地。 30岁时,孙禄堂轻易击败北方武术大家、被时人尊为武圣人的武林志,被尊为“武圣”、“武神”。 37岁时,孙禄堂携子赴京城探望程廷华,两人朝夕交手。同门张玉奎问程廷华,“禄堂师兄技竟如何?”程廷华感叹道:“神乎哉!神乎哉!独步绝伦矣!” 40来岁时,孙禄堂参加清庭在京郊举行的规模盛大的“天下英雄会”,击败南北各地武林高手,遂享有“虎头少保,天下第一手”的美誉。 52岁时,孙禄堂与太极拳名家郝为真相识,向郝为真请问太极拳之意,并进行切磋。结果一搭手,郝为真顿觉不支、自叹弗如,叹道:“异哉!吾一语而子通悟胜专习数十年者。” 其后,郝为真将太极拳理法相告。 像左冷禅希望五岳剑派并派一样,孙禄堂希望将形意、八卦、太极、通背四门合一。不过,他不是为了权势,而是希望建立统一的武技体系,追求更高境界。 在整合并派期间,孙禄堂因为师友之故,与通背名家“臂圣”张策较技,轻易击败之。张策羞败,遂负气出关,四门合一便少了通背拳这一门。 之后,孙禄堂合形意、八卦、太极三拳为一,先后创出孙氏形意、孙氏八卦及孙氏太极,且毫不藏私,出版为《形意拳学》、《八卦拳学》、《太极拳学》、《八卦剑学》、《拳意述真》五本着作,令习武之人皆可从中获益。 这些着作,李妖言曾买过并加以研习,但他时间不多,也吃不了苦,虽然有这等绝学,也不过是随便练了练花架子。 73岁时,孙禄堂跟家人预言自己驾鹤之日。夫人大惊,遂命女儿带孙禄堂去德国医院(今bj医院)作全面体检。孙禄堂笑曰:“吾身体无恙,去何医院。只是到时将有仙佛接引,吾欲一游耳。” 家人疑而不信,坚持要孙禄堂去检查。 德国医生史蒂夫说:“孙先生的身体无任何不良迹象,比年轻人的身体还要好。”归后,夫人又请名医孔伯华来家中为先生检查。把脉后,孔伯华说:“孙先生六脉调和,无一丝微暇。这么好的脉象,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家人遂安。 同年秋,孙禄堂归故里,不食者两旬,而每日习拳练字无间。至12月16日早上,孙禄堂对家人曰:“仙佛来接引矣。”遂命家人去户外烧纸。 当日六点零五分,孙禄堂面朝东南,背靠西北,端坐户内,嘱家人勿哀哭并曰:“吾视生死如游戏耳。”一笑而逝。屋中还遗有《八卦枪学》一书初稿。 孙禄堂通透形意、八卦、太极三门拳术之真谛,而且于内功修养、点穴、轻功、枪、剑诸艺皆臻绝境,披糜宇内,剑法上,甚至让与“神枪”李书文齐名的武当“剑仙”李景林深深佩服,常常向他请益。 时人评曰:孙禄堂武功已至“依乎天理、批大郤、道大窾、神乎之游刃”的武学最高境地。后世写国术小说的作者,常常感叹,别人习武,孙禄堂修仙。 从来也不曾听闻他像李书文那样刻苦锻炼,而是聪明颖悟,技尽近乎道,凭借超凡的技艺,稳居“天下第一高手”的宝座,令李书文、李景林这两位仅在其下的两大宗师皆叹服不已。 天生宿慧,千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之才孙禄堂,其主要胜出他人者,便是在这“技法”,一通百通,被称为“万能手”。 不过,在“功”、“法”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是“用”。“用”的意思是指实际运用。 孙禄堂与人交手,轻易击败别人,从来没有下过杀手,而李书文则动手就分生死,在李妖言看来,在“用”的层面,还是李书文更为可怕。 孙禄堂能够将人败而不伤,自然高明,但李书文却出招便见死伤,实用性更强。擂台较量,孙禄堂或许亦可轻易胜过李书文,但真到了生死相搏的时候,从来没有伤敌杀敌的孙禄堂究竟能否杀死李书文,也是一个千古谜题。 不过,李书文这种狠辣的性格,也让他结下无数仇家,导致他晚年行事十分怪异,不允许任何人近身三步之内,哪怕是自己亲近的土徒弟,如果近身三步,也会被他摔飞出去。 此外,他在外行走,每遇转弯之地,他总是急转弯,让人不知道他要往哪里去。在外吃饭,也必让徒弟先吃,徒弟无碍后再动口。 可以说,李书文是一个勤奋刻苦练“功”、“法”,并在生死搏杀中练“用”的狠人。 此时,李妖言借助这些岩史莱姆,也正好可以在生死搏杀中练“用”。 他黎明神剑时而电划而出,同时命中三只史莱姆,时而斜斜一挑,将冲来的岩史莱姆荡了开去。其中如何使劲,如何运力,皆有无穷选择变化。 李妖言在与史莱姆交手之间,暗自领会每一剑的技巧和作用,只觉得乐在其中,再无争胜出气之念,而将心思完全沉浸在对武学剑法的钻研体会之上。 三只岩史莱姆虽然腾跃之间颇为笨重,但劲力极大,若非李妖言不知疲倦,斗到此刻,定然已经气喘吁吁,筋疲力尽。 但他既然有无限的体力,只要不被岩史莱姆击中,便可用他们做各种练习。 他想象着三只岩史莱姆是敌人的拳脚、兵器,渐渐将“岩锋剑法lv1”练得越来越精熟。 心有所得之后,便退出数十丈外,在史莱姆不再追击后,于原地对自己适才的剑法得失加以反思,待想明白后,复再攻上。 如是几乎不眠不休的练了一月有余,李妖言终于将“岩锋剑法”全然摸透,三只史莱姆再非其对手。 不过,李妖言却舍不得将它们斩杀。看着它们圆滚滚的身子,他忍不住想起“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的太极拳了。 第79章 高丽金善熙 金善熙盘膝坐在一方青石上,箬笠、面纱和衣衫都放在青石左侧,只留贴身小衣,露出足以令世人惊叹的绝美容颜和傲人身材,令人鼻血狂喷。 那柄杀人无数的“清雅剑”插进右手边的地面,距离她不足一尺,仿佛一尊威严而清冷的守护神。 她双手合拢,青葱如玉的手指相接,漆黑如乌木一般的头发披散在洁白如雪的肌肤上,苍白如玉的俏脸上透着一抹红晕,额角见汗,头顶和全身都蒸腾出蒙蒙雾汽,显示正行功至紧要关头。 金善熙一时大意,轻视了天罡剑阵的威力,更没有想到左青龙的威龙神掌竟然如此强悍,虽然最终重创左青龙,却也为其舍命一击所伤,若不立刻觅地疗伤,可能会对经脉造成永久性的伤损,不利于今后的修行。 是以,金善熙放弃追杀左青龙,骑着白马“若雪”寻觅了一处荒山野岭,找到这座山洞,以“九玄大法”驱策真气,游走全身,以修复左青龙剑气对经脉造成的伤害。 她师承高丽国师——人称“棋皇剑帝”的曹清铉,已将“九玄大法”练至七玄之境,且即将突破至八玄境界。 “九玄大法”乃无上绝学,神奥无比,练至九玄,便可勘破人天之隔,达至天人合一的无上宗师境界,而练至七玄之后,不但攻敌之能莫测,更具备极其神异的疗伤效果。 金善熙真气运转之下,不到半个时辰,已将左青龙的剑气完全驱除,伤势好了大半。 不过,内腑的重伤,若要完全修复,不留一点隐患,少说也需要十天半个月的调养,且需要草药之助。 “可恶!没想到左青龙虽未贯通任督二脉,掌力竟然如此霸道刚猛,竟伤及我的五脏六腑!如此一来,我与人动手,便无法用出全部功力。若是遇上强敌,便难对付。” 金善熙收功之后,披上一旁放着的衣衫,犹对左青龙恨恨不已。此次前来中原,她肩负重要任务,此时受伤,难免对今后行事造成影响。 杨广决意御驾亲征,率百万大军征讨高丽,令高丽朝野上下都忧心忡忡,高句丽王高元在朝议之后,亲自拜访“弈剑听雨阁”,问计于阁主曹清铉。 金善熙当时正在一边侍奉,故而知晓二人对答的详细情形。 与高丽王的忧心截然相反,师尊曹清铉得知这个消息后,却仰天长笑,对高丽王道:“王上请勿担心,此次杨广亲征,自种祸胎,大隋之亡已在不远,我高句丽雄霸天下,与突厥共同瓜分大隋之日,已然不远。” 高丽王素知曹清铉从非说大话之人,闻言又惊又喜,忙问何故。 曹清铉抚掌大笑道:“杨广自即位以来,好大喜功,修长城、运河、行宫,造成数百万人死于非命。去岁集结二百万大军,龟缩在后面,号称御驾亲征,却又让三军的任何军事行动都要先行奏报于他,等候他的决定。” “战阵瞬息万变,消息往来费时,隋军诸将不敢自决,自然受制于我们,为我们所利用。我们战事不利时便假意请降,等他们上奏杨广,已经修养充足,补充守城器械,再度作战,如是再三,杨广那蠢材却始终不悟其中玄机,足见其志大才疏,狂妄无知。” “去岁之战,杨广大军损失数十万,征用运粮民夫二三百万,车牛往来,死者不计其数,耕稼失时,地多荒芜,谷价踊贵,民不聊生。大隋表面上虽然歌舞升平,但内里已是暗潮汹涌。‘知世郎’王薄为首的起义此起彼伏,而杨广却竟然拿敢在此时,再发百万大军用来远征我高丽,简直愚不可及。” 高丽王忧心忡忡地道:“可是,他毕竟又聚集了号称百万的雄师,而我军去岁虽然击败他们,亦是城池破损,大伤元气。” “王上何必担心?王霸者不可轻动,动则必建大功,若兴兵而大功未建,则有反噬之危。比所谓国虽大,好战必亡也。杨广一征失败,权威已消,不思休养巩固,反倒变本加厉,重蹈覆辙。” “韩非子曾言,千乘之君无备,必有百乘之臣在其侧,以徙其民而倾其国;万乘之君无备,必有千乘之家在其侧,以徙其威而倾其国。杨家天子之位本就是欺孤儿寡母而得,令许多世家大族眼红而不心服。杨坚在时,还可压制,杨广好大喜功,百姓怨声载道,早失民心。” “此刻他御驾亲征,远离权力中心,定有不少人心生异动。只要我们多遣人手,与他们达成协议,由我高丽拖住杨广大军,他们在后方掌控朝廷,截断杨广后路,自立为皇,何尝不可?” 高丽王大喜道:“然则究竟何人有反心?” 曹清铉道:“朝野之中有反心者必不在少数,目前有实力者却并不多。我最看好的,却是有‘再世霸王’之称的杨玄感。此人乃杨素之子,武道天赋超绝常人,二十八岁时便练成‘炎阳大法’,晋身无上宗师行列,便是老夫年轻之时,也未有他这般进境。” “杨玄感家世尊贵显赫,文武百官,大多是他父亲手下将吏,若是无能之辈,倒是好事,这般天才,反倒引起杨广猜忌,一直不得重用,始终担任诸如鸿胪卿、礼部尚书之类的文职。听说他向兵部尚书段文振表示希望立功边塞,执鞭战阵,杨广虽表面嘉许,赏赐缣彩数千段,却并未应允他从军之请。” “眼下却是个良机。杨玄感虽仍担任礼部尚书,却被杨广委派在黎阳郡督运粮草。黎阳位居中原,正可遏制杨广咽喉。只要我等派人加以联络,奉上王上亲笔所书的支持他推翻杨广,自立为皇的承诺,何愁他不心动?” 高丽王大喜过望,道:“那究竟派谁去联络呢?此人必须武功高明,为人机警,否则如何能在遥远的异国执行如此艰巨的任务。” 曹清铉看着正侍立在一旁的金善熙,笑道:“如王上不嫌弃,老夫愿派小徒善熙前往。她虽未臻无上宗师境界,却也相差不远,纵然遇上无上宗师,亦可脱身。” “老夫去年已派几名弟子在大隋各地寻找叛乱的种子,煽风点火,予以助力。善熙此去,双管齐下,定可掀起朝野之中的大叛乱,只要我等奋力坚守,静静等待,大隋何愁不内部而亡。” 七日之前,金善熙携高丽王手书,骑乘千里良驹“若雪”,抵达黎阳的杨玄感行馆,夜行潜入。 令她惊讶的是,整个行馆竟然空空荡荡,只有一人,独坐在凉亭之下。那柄她在高丽都听闻其名的“霸王凤凰枪”靠在凉亭柱上,令她认出此人便是杨玄感。 杨玄感果然了得,自己甫一进入行馆,便为他所察觉,遥隔二十余丈,一枪掷来,劲气笼罩天地,让金善熙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出剑硬接这一枪。 若非金善熙已将“九玄大法”练至七玄境界,以神奥玄劲将枪势卸转,只怕一招之间,便要为杨玄感所杀。 饶是如此,金希雅仍觉一股灼热难当又霸道至极的真气,自握剑的右手侵入,灼烧经脉,若非“九玄大法”具备疗伤之能,恐怕会留下难以祛除的伤害。 就在金善熙驱逐真气之时,杨玄感已从凉亭下跃出,出现在她身前一丈之处,接过被金希雅以“定石”手法卸转的“霸王凤凰枪”。 月光下,金善熙终于看清楚杨玄感其人。此君身材高大魁梧,如一尊雄壮的山丘,阳刚之气扑面而来,灼热难当。 他的面容俊伟非常,眼神如夜空闪电,声音似九天雷霆,确实让人生出当世英雄,霸王再世之感。难怪即使是自大非常的杨广,也对他如此忌惮。 “姑娘的‘九玄大法’已臻‘七玄’巅峰,真气圆转自如,蓄积待发,如无意外,再有百日,定可再有突破。届时,除无上宗师外,无人敢言击败可一对一击败姑娘。” “不过,若是百日间伤了元气经脉,便会错过良机,终生无望进入‘八玄’境界。如此关键时刻,姑娘却不远千里来寻玄感,定有见教,还请入内相谈。” 一招之间,杨玄感竟然已料到她的武功及来历,还准确地把握住她目前所处的奇异状态,令金善熙暗自骇然,晓得这不过三十余岁的宗师级高手,无论眼光修为,均已接近师尊那一级数。 金善熙这才明白过来,杨玄感先前的一枪,旨在试探自己修行,若是自己接不下这一枪,一切休提,他只当杀了一名异国刺客。 而自己接下一枪,令他把握到自己修行,只要不是遇上无上宗师,均足可应付,才敢与自己商谈那足以诛灭九族的事情。 她跟随杨玄感进入一间密不透风的内室,递上高丽王手书,说明高丽王的合作之意,承诺只要杨玄感在后方起事,高丽必拖住杨广大军,助他登基为皇。 杨玄感对此事不置可否,似乎不甚感兴趣,而是反问道:“姑娘可知我为何身居要职,这所行馆内却空无一人?” 金善熙自然不解,杨家富贵,行馆修建得富丽堂皇,足可容纳上百奴仆,但却连只阿猫阿狗都没有,难道杨玄感矢志武道,故而孤身一人,不需要任何奴婢服侍? 杨玄感双目炯炯,道:“三日之前,行馆还有仆婢二百,不过已经被我尽数遣散。对外的宣称,是玄感在练一门新得的武功,除非有重要军务政务,闲人不得前来滋扰。” 金善熙道:“实际原因当然不是?” “不错。实际原因,则是玄感近日发觉,身边出了内奸。玄感不知内奸是谁,只有将家中仆从尽数遣散。试问在这等情形下,玄感如何敢有异动呢?” 金善熙从容道:“杨尚书既然发觉身边有内奸,定是有重要消息走漏,能接触到消息之人,必然不多。以杨尚书的智慧,相信已有应对之道。不知善熙可以为杨尚书做些什么?” 杨玄感露出赞许之色,道:“姑娘果然聪慧。我目前怀疑之人有三,不过他们皆对我十分重要,不能严刑逼供。我需要确凿证据来证明,他确实是内奸!” “为此,我计划派绮罗军中第一高手白芷,替我向义阳我弟玄奖处送一封密信。这个消息会以微小的差异,传入三人耳中。而我只需得知白芷在何时何处遇袭,便能大概猜知是何人走漏消息。” “既然杨尚书已经安排妥当,又何必为此忧心呢?” “白芷武功虽为绮罗军之首,仍远逊于姑娘。若是她失手被擒,我虽能猜知是何人,却无十足证据。他若砌词狡辩,终究难办,我若是贸然处置,会伤到其他人的士气。” “我本欲派人暗中保护白芷,但这样一来,泄露消息的可能性又多一重,且暗中尾随之人,也有可能惊动设伏之人,使他们意识到这是陷阱,致使功败垂成,下次再要抓住内奸的把柄,就千难万难了。” 金善熙隐约猜到杨玄感的用意,但为了确定,还是道:“杨尚书是希望由善熙去代替白芷么?” “不错!”杨玄感道:“姑娘容貌、身材、气质皆与白芷有六七分相似,只要戴上面纱,不熟悉白芷之人根本无法判断。而以姑娘的功夫,根本无需玄感派人暗中保护,定可替玄感揪出内奸,找到确凿的证据。若是姑娘愿意帮助玄感,姑娘的提议,玄感会仔细斟酌。” 金善熙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答应代替白芷,替杨玄感去送那封密信。 这就是为何,她会出现在荥阳城郊外的青帝神庙中。 第80章 铁枪杀贼易 见到草丛中潜伏的身影拔腿便跑,露出明亮耀眼的兵刃,商启精神为之一震。 眼下天下许多人群起为盗,此起彼伏,令圣上不胜烦恼,是以令郡县自行逮捕,不用再上报朝廷,就算把盗匪全部抓了、毙了,也没有什么多大的好处。 但对于商启来说,抓住暗中埋伏郑家的盗匪,可是大大卖了郑家一个人情。 他想也不想,便道:“张猛,你与曹值、刘黄一起,带上一队兄弟,追上去看看。记住,留两个活口。” 曹值是张猛手下队正,据说是曹魏后人。当然,这多半是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曹值的剑法和箭术确实值得称道,比之张猛,武功也仅仅是略逊一筹罢了。 得到上司命令,张猛一马当先冲出车队,兴奋地叫道:“曹队正,刘队副,你们带上手下兄弟,随我杀贼!” 五十名骑兵,长枪一横,紧随其后,追赶而去。 郑佑好奇心起,也策马跑了出去,道:“爹,大哥,我也去看看。” 郑善愿来不及阻止,担心盗匪凶狠,伤了儿子,忙道:“俨儿,去看着郑佑,别让他离盗匪太近。” 郑俨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 郑善愿这才放下心来。郑俨的武功,仅比自己稍逊一筹,在江湖少有敌手。有他掠阵,一伙小小毛贼,休想伤到郑佑。 那奔逃的十余人看到骑兵策马追来,跑得更快。但是他们步伐虽快,平地驰骋,哪里比得上军中骏马,不多时便被拉近到二三十丈距离。 张猛一声号令之下,五十名骑兵一齐弯弓搭箭,瞄准向前方敌人,射了出去。 箭雨纷飞,借疾风之势,如骤雨而落。几轮齐射之下,逃跑者瞬间便被射倒六七人,身上插满长箭。 其中五人被利箭穿透要害,直接毙命,另有两人虽受伤甚重,一时间却没有毙命,在地上哀号呻吟,但看他们伤在胸腹要害,便知估计难以活命了。 余下几人,明显武功较强,左闪右避,竟然没在箭雨中受伤,奔跑得更快了。 但是在辽阔的平原上,贼人再奋力奔跑,也不会有马快。 张猛唯恐再射几轮,就没有活口了,便下令停止射箭,抽出兵刃,准备与贼人短兵相接。 张猛一马当先,追上最落后的那人。那人体态壮健,奔跑跳跃如虎豹一般,显然身手不凡,只是似乎右腿受过伤,腿脚不甚灵便。 他听到马蹄声在身后响起,知道再难逃脱,不假思索,转身挥出狠辣刁钻的一刀,劈向张猛的马腹,颇为凶悍。 张猛冷笑一声,觑准来势,借助马势,长枪游龙出海一般,荡开那人长刀后,直接刺进胸膛,将那人穿了个透心凉。 杀死那人之后,张猛没有收回长枪,而是将尸体长长挑起来,策马又向前方贼人刺去。 前方贼人身形高瘦,如细竹竿一般,轻功显然不错。但他根本没有顾及身后的同伴,只顾着逃跑,不想张猛如此快就将其杀掉,还向他追来。 只顾逃跑的他,连反抗都没来得及,直接被张猛从后面与同伴穿在了一起。 随张猛长枪一抖,将二人甩在地上。那高瘦之人并未气绝,在同伴尸体之下惨呼不已。 其余骑兵也已追及,对倒地的贼人补上一两枪,确保他们彻底死亡。反正,活口只需要几个就够了。 他们并不怕杀错人。 大业七年,苦役者常聚集为群盗,圣上便令都尉、鹰扬与郡县自行逮捕之,即刻斩决。别说这些人手持兵刃,一看就不是好人,就算是良民又如何? 惹恼了军队,先斩后奏,说他们是群盗,死人难道还会出声反驳不成?士兵瓜分他们的财物,上级得了人头,还要再行嘉奖。 这等事在大业七年之后,层出不穷。 甚至张猛还听说,有一队士兵截了一对兄妹,见人家的妹子长得好看,便在她哥哥面前轮流享用了她,还逼着他哥哥亲眼看着妹妹被蹂躏。 事后,这队士兵一刀割下两人人头,拿去领功了。 若非该兄妹的叔叔恰好是邻郡鹰扬府的旅帅,只怕这队士兵还不会被发现和追究。但饶是如此,本郡鹰扬府为了不让杀良冒功的事情暴露,死咬着说这对兄妹袭击军队,就是乱民。 最后双方扯皮,彼此都不干净,只能将那队正打了一百军棍做个交代,后来调去了辽东战场,此事不了了之。 即使鹰扬府旅帅的亲人被杀,也无法为其伸张正义,更别说普通的平民了。 顷刻之间,骑兵们都追了上来,左右两翼展开,形成半月型,试图在前方合围,将余下的几名贼人一网打尽。 贼人中的一名持剑青年眼见无法逃脱,索性停了下来,拔剑喊道:“莫老大,你带人先走,我们断后!” 其他贼人闻言,也都停了下来,拔出兵刃,相互靠近,转过身来,戒备地看着张猛所带的骑兵。 只有一名贼人毫不犹豫地抛下其他人,兀自飞速前行,向陉山山径飞奔而去。 他的武功明显较其余人为高,手中提着一个不知是昏迷还是死亡的少年,仍是奔行如飞,转瞬间跟同伴拉开数十丈距离。 在那持剑贼人的呼喝指挥下,剩余的五六名贼人背靠背围成一个防守的小圈子,被张猛所带的骑兵从四面八方团团围住。 张猛不愿放过逃走那人,便道:“曹队正,你指挥人围剿这群盗匪。刘黄、孙贲,你二人带上两火兄弟,追击逃脱之人。” 刘黄、孙贲正是左右两翼带头冲锋之人,跑在队伍的最前面。二人闻言,分别带同身边四、五名骑兵,向逃跑贼人追去。 刘黄和孙贲二人,皆是军中练成真气的高手,武功不在队正曹值之下。曹、刘、孙三人皆使长剑,在荥阳府军中并称“三剑客”,剑法皆有独得之妙。 老成持重的刘黄是队副,擅使“白帝双剑”,守备之能极强。孙贲年纪最轻,还只是一名火长,但家传的“开石剑”勇不可当。 二人交情甚好,常常一同习武,尤擅联手搏击,在各自的剑术之外,甚至还合创出一套刀法,取孙吴和蜀刘赤壁联手抗曹之意,取名为“赤壁联刀”。 这套“赤壁联刀”虽不是什么上乘武学,却能让二人紧密无间的配合,威力倍增,施展出来,便是张猛也不是对手。 张猛只道,那逃走贼人武功虽高,也未必是两人对手,更何况还有十名骑兵相随。 队正曹值乃是商启心腹,连张猛对他要礼让三分。但刘黄和孙贲却是张猛一手提拔起来的。 他一直有心栽培二人,以制衡曹值,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眼下擒拿贼首,正是大好时机。他派出刘黄、孙贲二人,正是期望他们能以“赤壁联刀”擒获贼首,立业建功。 十一人策马在黄土地上奔腾,不时放出利箭,试图射下那贼人。 可那人身手极为敏捷,如同猿猱一般,不时上下跳跃,左右腾挪,射向他的箭竟然大半落空。 就是侥幸射到他背后,也被他头也不回地伸手一拨,拨弄到一边。别说伤到他了,就连他提着的那个人,都半点也没伤着,而且连速度都没有丝毫缓慢。 刘黄、孙贲对视一眼,已明白仅凭弓箭,根本无法将他擒下。刘黄当下令众士兵收起弓箭,全力策马追击。 余下的三十九名骑兵在队正曹值的指挥下,围成一个大圈,张弓搭箭,瞄准留下断后的六名贼人。 见到他们全无放下兵刃投降之意,张猛果断地做了个手势,道:“放箭!” 那持剑青年却也机警,知道聚集在一起,只是让靶子显得更加明显,一声令下,四名持刀贼人分散开来,向最近的骑兵冲去。 只有近身肉搏,才能避免被一轮轮箭雨射成刺猬。 此刻骑兵距离贼人不过六七丈距离,贼人奔行甚速,且有意左右变幻方向,骑兵们只来得及射出准头极差的一两箭,便被贼人逼到身前。 只有队正曹值沉着冷静,预判贼人落处,提前发箭,一箭正中一名贼人面门,将其射杀当场。 另外三名贼人扑到马前,就身一翻,滚向马下,雪亮刀锋直斩马蹄。 这是战场上常见的步兵应对骑兵之法。 骑兵高大,步兵除非用长枪,难以伤到骑兵。持单刀的步兵,最好的办法,就是翻滚到马下,砍断马蹄、刺穿马腹,让吃痛的战马将骑兵从马上摔下来。 骑兵行动不便,若是从马上摔下,除非身手了得,否则难免受伤。 不过,骑兵们也训练过应对之法。他们勒紧缰绳,令战马高举铁蹄,向贼人重重踏去。 战马体重,少说也有七八百斤,加上着甲骑兵,合起来有千斤之重。这一式名为“踏飞燕”,训练之时需要能够踏住同伴抛来的圆盘,十中其六,方算合格。 这些骑兵皆是好手,基本都能做到十踏七八。 这一下若是踏实,就是身穿盔甲,也得丢半条命,哪还有力气去刺马。 几名贼人皆骇然滚开,仓皇之中,还得挥刀驾开骑兵猛刺而下的长枪。 第81章 重新练太极 李妖言大学时上体育课,倒也是练过太极拳,而且学得还不错。 工作之后,为了锻炼身体,便买了孙禄堂出版的几本武学典籍,对太极拳又有了些研究和练习。不过,随着工作越来越繁忙,李妖言为了挣扎求生存,已经越来越喘不过气,好几年都没有再练过太极。 好在,虽然他招数已经忘了个差不多,但太极重意不重招,其中接劲化劲的理念和手法,李妖言还是记得几分。 他回忆起孙禄堂在《拳意述真》中记录了太极拳名家郝为真之言,说太极拳其实是知人知己的功夫。 知己,就是练习太极十三式,知人,就需要有伴侣二人,每日以太极拳与其交手,久而可知人之虚实、轻重,随时能用。 倘若无人与自己打手,将一不动之物当人,亦可练习,或者与一个能活动之物,随物而动,不即不离,不丢不顶,最终领会引进落空之法,随心所欲地使用。 李妖言见三个岩史莱姆动作不快,变化不多,但力道颇为沉重,心想这不正是三个练习太极拳的好伴侣么? 他此刻既然已能保障自身安全,便忍不住想要尝试一下是否能够用太极拳的手法化解岩史莱姆的攻击。 顺风就浪,可以说是李妖言的一大缺点。 他刚刚工作的时候,曾经出差到合作公司一个月,下班无事,合作公司的同事便邀请他一起打乒乓球。 他自小便喜欢打乒乓球,虽然五六年没有打过了,但生疏一阵子之后,便渐渐恢复了状态,一张球拍在合作公司所向无敌。 而不知收敛的他,就开始尝试用横拍,用反手,用反手横拍来不断降低自己战力,才与其他同事打个有来有回。 这要放到小心眼的人那里,这一举动定然已经大大得罪了对方,想要将他置之死地而后快了。好在这些同事都是比刚毕业的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潇洒大度,对此并不介意。 此刻,他又忍不住想要顺风浪起来。 见一个岩史莱姆腾空撞来,他没有躲避,也没有出剑,而是将剑往地上一插,试图以双掌卸开岩史莱姆的冲击之力。 太极拳拳理和招法都极为简单,便是三岁小儿都能学会,可是说到在实战中灵活运用,恐怕大多数人都是双眼一蒙,只能安慰自己,不是我悟性不够太废物,实在是太极拳只能用来强身健体,根本无法用来打架。 李妖言虽然相信太极拳可以用来打架,毕竟他曾经在与人斗殴之时无意使用出借力卸力的法门,还是有一些作用的,但岩史莱姆可不同于跟他打架斗殴的小混混,这一撞恐怕足有数百斤的力道。 李妖言又根本只是胡乱用的太极拳,如何能卸开这样的力道。 结果自然是,撞击之下,李妖言双手骨折,任由岩史莱姆撞得他胸膛碎裂,顷刻毙命。 再度复活,李妖言看着漫天星斗,颇觉郁闷。 果然顺风不能浪,一浪就得输啊。幸亏这里自己可以无限复活,不然可真就全剧终,没有以后了。 但是,既然能够无限复活,顺风浪便反而是一种非常好的选择。 李妖言寻思自己应该好好利用不会真正死亡这一点,将自己的招式打磨到极致。这样,在真正的生死关头,就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了。 他没有再去寻找三只岩史莱姆,而是攀爬上巨岩,将黎明神剑放在一边,在脑海中回忆太极拳的招式。 对现在的他而言,用剑来对付岩史莱姆已经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虽然一剑下去只是一道白痕,但劈砍个几百几千剑,终归还是能将史莱姆杀死,无非是磨时间罢了。 不过,赤手空拳卸开岩史莱姆的力量,甚至让它们彼此相撞,却是一个值得费尽心思的挑战。 只是,想来想去,具体的招式都忘得差不多了,记得的一两成也不知正确还是错误。 不过,他毕竟是中文系出身,对文字的记性极好,忽然想起孙禄堂在《八卦剑学》序言中的一段话: “八卦始于太极,由是而生两仪生四象生八卦,其本体则一太极也。此剑之左旋右旋阴阳相生,实具太极之妙用,一动一静不离爻变。” “剑之本体太极先天也,剑之纵横离合后天也,惟其有先天之用,故寂然不动,惟其有后天之功,故变幻莫测。分而为八错成六十有四,而实具于太极之中。自其用言之曰八卦剑,自其体言之实即太极剑也。” 这句话为《八卦剑学》第一篇自序中所言,实乃武功的总纲。所以,太极其实就是动静变化,虚静为本,寂然不动,以待敌人,灵动为用,变化莫测,以败敌人。 而孙禄堂《太极拳学》序一中,更是说过太极拳术以柔曲为体,以刚直为用。巨力之至,非柔曲不能化之灵,彼力既化,非刚直不能放之远。所谓“曲中求直,蓄而后发”是也。 所以说,太极拳其实并非一味柔弱,而是柔中带刚,刚柔相济,不仅擅长防御,更不缺乏进攻之能。 只是,序言中说,太极拳术,纯以神行,不尚后天之拙力。御敌制胜,如行所无事。虽甚巧,而有至道存焉。 想来,练习太极拳者,多半无暇或无心思去练那些拙力,而是倾向于练柔之技巧,在需要刚时,本力有所不足,显得守强攻弱。世人无知,便道太极拳只能用来守御,不擅长进攻。 其实,太极拳虽然是“四两拨千斤”,但拨开千斤之后,敌人劲力空虚,若是以千斤之力加以打击,岂不是不死也得重伤。 以太极拳而论,柔弱是其巧,刚直是其功,多数练习太极拳者,柔有余而刚不足,巧有余而功不足,守有余而攻不足,自然看起来像是强身健体的花架子。 而孙禄堂既通太极之巧,又练过八卦、形意之力,自然攻守皆妙,无论何等强敌,均能轻易胜之。 李妖言又想起《八卦剑学》绪言中说道:“是编剑术练时,步法不外数学圆内求八边之理,勾股弦之式,其手法亦不外八线中弧弦切矢之道。立法如是,学者亦毋拘拘语,其究竟,求我全体无处不成一圆而已。” 孙禄堂的数学看来真是不错,难怪招弟子都要求有大学文凭。数学差一点,还真不明白他说了些什么。但显然,他的功夫不重苦练,而重颖悟。 李妖言文科出身,数学不好,对这句话也不求甚解,只理解最后一句,求我全体无处不成一圆而已。 太极拳剑之根本,确实如金庸在《倚天屠龙记》中所言,不过是画圆罢了。只是,如何画得巧妙,卸去敌人气力,可就因人而异,无法言说,全凭悟性了。 这么看来,三个岩史莱姆真是初学者练习太极拳的好靶子。它们力气甚大,行动却慢,动作不过就那么三两个,周身浑圆,卸力并不算太难。 只是,现在太极拳的招式自己回忆不起来,招意虽然记得,却需要磨炼。现在去找那些岩史莱姆,恐怕刚动上手,就要复活了,效率实在太低。 李妖言眉头紧锁,不知该如何解决。 日头渐落,乌云聚拢,海上渐渐起了大风。浪潮澎湃,一波一波席卷拍岸,留下珍珠一般雪白的浪沫。 李妖言灵机一动,想起郝为真所说的话来。 “练太极拳有三层意思。初层练习,身体如在水中,两足踏地,周身与手足动作如有水之阻力。二层练习,身体手足动作如在水中,而两足已浮起不着地。三层练习,身体愈轻灵,两足如在水面上行,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心中不敢有一毫放肆之意,神气不敢稍一散乱,为恐身体下沉也。” 自己虽然将太极的招式忘了不少,但完全可以在水中练习其劲力。本来,太极就重意不重招,讲的是知己知彼,灵活运劲的功夫。 他想到就做,将黎明神剑找了个隐秘处藏起,随即纵身一跃,跳入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 海浪如一座座小山,无情地打在他头脸之上。李妖言连续吞了好几口海水,才稳住身形,暗自后悔。 这浪如此之大,倒不像是在练“太极拳”,而更像是杨过那样练刚猛掌力了。不过,太极拳以水为喻,应该不仅仅只着重于水之柔,也同样需要蕴含水之刚。 想到这里,李妖言在海浪中奋力站稳身形,尝试着自然行走,都倍感艰难,更不用说练习他还记得些许轮廓的太极拳招式了。 但他咬牙坚持,逆着水的力道,脚下画圆,双手在水中一招一式施展起来。 初时,确实行走艰难,招不成招,但时日既久,李妖言也就渐渐领会顺应水势而行走运招的方法。 他每次有所长进,便去找岩史莱姆试试身手,虽然常常被打死,但总能又有些新的思考和领悟。 李妖言时而在水中练功,时而找岩史莱姆试手,练那知己知人的功夫,一眨眼,已是过了三十年。 第104章 财散人心聚 “这么厉害?我要试试!” 郑烟儿一向对郑俨这个大哥敬若神明,从未听过他对人如此夸赞,忍不住见猎心喜。 她毫不犹豫地拔出剑,道:“玄霸,拔出你的剑来,咱俩比划比划,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 她的剑呈青色,剑身修长,在阳光下显得极为秀丽。但锋利如剃刀的边缘同样也说明,这把剑绝非绣花枕头,而是吹毛立断的利刃。 “此剑名为‘青禾’,是我爹花重金请铸剑大师青胡子用三年时间锻造而成。” 见到李妖言在看她的剑,郑烟儿介绍道:“此剑锋利无比,你若是没有好剑,我也可以换一件兵器。” 郑善愿责备道:“马上都要嫁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也不怕人看了笑话。玄霸被贼人所掳,刚被救回来,还没休息好,你就要跟人动手。” 郑烟儿不服气道:“大哥不是也跟玄霸动手了么?他还以大欺小呢!只许大哥放火,不许我来点灯吗?” 郑善愿尴尬笑了笑,“胡闹!你大哥那是指点。你的微末功夫,也能指点玄霸吗?再说,玄霸要跟张旅帅一起回荥阳,好赶紧回到唐国公身边,免得唐国公担心。” “好不容易相见,就不能多待一会儿再走吗?” 郑烟儿听说李妖言被贼人所掳,也觉得此刻比剑不妥,更何况他刚才还跟大哥斗过一场,自己再邀斗,还让人以为郑氏欺人呢。 她潇洒地还剑入鞘,道:“玄霸,你若是不想比,咱们就先不比。好久不见,你就先别回荥阳了,陪我走一走,说说话好吗!” 郑善愿道:“你这丫头,马上要出嫁了,还这么不懂事。出嫁有吉日吉时,耽误不得。陉山有凶悍的贼寇盘踞,连商校尉麾下都死了十几名壮士,我们若要在日落前抵达颍川郡城,现在就得启程,免得入夜过山道,增加风险。” “那就让玄霸跟我们一起到颍川呗!李世伯在洛阳为官,玄霸从颍川出发,也不会绕太远的路。路上我们还能叙叙旧呢。” 郑善愿正要说她胡闹,却听李妖言道:“世叔,我也好久没见烟儿姐了,甚是想念。既然陉山贼寇如此凶恶,连骑兵都伤了,不如让我也一起护送烟儿姐出嫁。若是遇上陉山贼寇,还能报仇血恨!他们趁我不备,来骗、来偷袭我这个孩子,此仇不报,玄霸誓不为人!” 李妖言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郑烟儿实在太美了。不逊于燕霜绯的美。而且,相比燕霜绯的冷艳,郑烟儿顽皮中不失天真可爱,穿着嫁衣又有种成熟风韵。 即使是在21世纪见惯各种所谓“千年美少女”的李妖言,也不由得心荡神驰意动。 尽管知道这美丽的少女即将嫁人,就算不嫁人也跟自己扯不上什么关系,毕竟李妖言有妻有子,但君子“好好色,恶恶臭”,看着这美丽的少女养养眼也是不错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他们又已经相信了自己是李渊公子的谎话,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郑善愿沉吟片刻,道:“也罢,既然玄霸愿意,就跟我们一路到颍川吧!商校尉,不知可否留一匹战马,给玄霸骑乘!” 李妖言一听,坏了,我可不会骑马。李渊的公子若是不会骑马,岂不是立刻露馅。 于是忙道:“世叔,小侄被贼人掳劫,又跟郑世兄大战一场。身体很不舒服,不知可否乘坐马车,休息休息?” 郑烟儿直爽地道:“玄霸,要不你跟我一起坐马车吧!正好说说话!” 郑善愿脸色一沉:“胡闹,这样成何体统?这可是你的婚车,男子岂能入内!” “玄霸就跟我弟弟一样,有什么?再说,马车上还有小丫和小缓呢。” 郑烟儿打开车门,踏上马车,转头朝着李妖言招手道,“玄霸,你快进来。” 透过半掩的珠帘,李妖言看到车中坐着两名绿袍窄袖的侍女,年龄比郑烟儿大上两三岁,相貌虽无郑烟儿的美艳,却也是清丽可人。 两人见到郑烟儿,都露出欣喜之色,一人接替郑烟儿,卷起珠帘,请她入内就坐,另一人则伸手扶住郑烟儿,拖着她华丽的长裙。 车厢内,更是张红结彩,喜气逼人。 “小丫”和“小环”,这名字这么敷衍的么?起名的一定是个文盲。李妖言生怕郑善愿阻止自己,一听郑烟儿呼唤,便忙跟着走了进去。 郑善愿叹了口气,毕竟不是自己女儿,也无法过于严厉,暗道这孩子是被大哥骄纵坏了,将来嫁进杨家,可不能跟自己家里一样肆意妄为。 郑善愿看了商启一眼,商启立明其意,道:“县公大人放心,此事我等定然守口如瓶。” 毕竟只是少年男女同乘一车,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好处,而坏处却很大。不但会因此得罪了郑李两家,就是杨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说不定反而怪他们把事情抖露出来。 张猛带着十几名骑兵走了过来,道:“县公,这十几位弟兄都受伤不轻,需要及时医治。战死的几位弟兄,也需要运回鹰扬府,让家人领取,早日入土为安。商校尉与下官商议,决定由下官带着这些受伤的兄弟,将他们的尸体运回去,处理好他们的身后事,故而特来向县公辞行。” 郑善愿点了点头,吩咐郑佑取了八百两银子,道:“因我一言,虽抓了贼人,却也累得几位兄弟受伤的受伤,丧命的丧命,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这八百两银子,五百两作为战死弟兄的抚恤金,余下三百两,让受伤的兄弟们好生医治,买些上好的补品!” 张猛等人纷纷下马称谢。 八百两银子对于郑善愿来说虽然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这些中低阶层的军人来说,弥足珍贵。 隋朝发行“五铢钱”,金银只作为战略物资,禁止在市面上流通。不过,私下里,大家有时也还是会使用银两。 像他们这些低级军官,一年的俸禄换成银两也不过是十几两。他们的家境虽然都不错,但开支也大,十几两的俸禄哪里够用,无非是图能够往上攀升罢了。 战死与负伤,都会得到鹰扬府的抚恤和补贴,而这八百两银子,可以说是郑善愿额外给的。大家分上一分,死者相当于多得了两年的俸禄,伤者相当于多得了一年的俸禄,对于死者来说固然不值,对于伤者却也不算少了。 那些没有受伤的,都投来羡慕嫉妒的眼神,深深后悔自己为何反应如此敏捷,要是当初故意挨上一两剑,修养几个月,却可白得一年的俸禄。 郑善愿见他们为自己出生入死,仅仅几百两银子就满足,心下暗笑。这世界上,就是要多一些这样的穷人才好。如果都跟自己一样富贵,又怎么会为自己拼命,还为了几百两银子感恩戴德? 富人最大的财富是穷人。 郑善愿作为顶级门阀,当然非常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虽然有很多财富,却吝惜于给那些帮自己办事的人。 欲壑难填!虽说“财散人聚,财聚人散”,但怎么散财是有学问的,只有那些暴发户才会胡乱当穷人的散财童子,不明白富贵与贫穷本身是相对的概念,贫穷者越贫穷,富贵者就越富贵,贫穷者富贵了,那富贵者相对就贫穷。 有底蕴的家族都知道,给那些穷人更多,他们就会愈发贪婪,每一次都想要更多,不但不会感恩戴德,反而会埋怨为什么给少了。 更何况,如果让他们家境丰实起来,他们就会追求享乐,好逸恶劳,这样无论对他们自己、家庭还是富人来说都是极不好的。 所以,为了穷人好,富人必须抑制自己的同情心,尽可能少给他们钱财,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然后成为更好的自己,更好地给富人们办事。 那些想要给穷人们好处的富人,简直是富人界的蠢货、害群之马,只会惯坏那些穷人,让他们失去吃苦耐劳的优秀品格。 他们只是没有底蕴的暴发户,自以为有同情心的烂好人,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天生就有三等人,上等人、中等人和下等人。 下等人如同世界的基石,就应该贫穷、辛苦且坚强,这样才能确保这个世界的正常稳固。如果下等人都生活富足了,谁会去卖命工作、服务上等人?这个世界又怎样有条不紊地向前发展呢? 让他们贫穷,是为了他们好,也是为了这个世界好。那些下等人天生蠢笨,不明白这个道理也就算了,富人可不应该不懂得。 看着张猛带着一众负伤的骑兵和同僚的尸体,向荥阳进发,郑善愿下令车队再度启程。 郑佑抱着脑袋,继续悠然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李妖言可没有这份闲心,因为他刚刚关上车门,一转身,脖子上就架了一柄寒光闪烁、锋利逼人的匕首。 背后传来郑烟儿冷冷的声音:“别说话,慢慢转过身来!在我面前坐下。” 李妖言心下一凉,也只能顺从地缓缓转身。只见一身红衣的郑烟儿俏脸如寒霜,杀气凛然。 两名丫鬟也被她的行为吓到,颤巍巍地缩在一边,不敢吱声。 这女人翻脸如翻书啊!正确的打开方式难道不应是“别说话,吻我”吗? 李妖言在匕首的胁迫下,还在转着胡思乱想的念头。直到感到那匕首贴在自己颈上,似乎随时都可能切进脖子里,才没了别的心思。 难道,李玄霸曾经得罪过她不成?那也不至于上来就动刀子啊! 然而,郑烟儿下一句话却让他心惊胆战,如堕冰窟,差点魂飞魄散。 “你究竟是谁?混入我郑家有何目的?若不从实招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郑烟儿双目炯炯有神,盯着李妖言。 第82章 救下烈阳天 辞别杨玄感之后,金善熙替代白芷,按计划路线行进,行到青帝庙附近时,便已察觉有人暗中环伺。 她知道鱼已经上钩,遂藏于青帝庙中,等候对方来袭,以获得实质证据。 在青帝神庙中,金善熙以“九玄大法”施展师门绝学“奕剑术”,顷刻间尽歼青龙帮刑堂和气字门精锐,并利用姜雨舟找到左青龙所在。 她本欲以强绝功力逼左青龙招出幕后黑手和探子,拿出足以定罪的确凿证据。没想到左青龙实在无愧于“荥阳第一高手”之名,反击之下,竟然让自己也受伤不轻。 不过,这怨不得别人,只能怪她自己过于大意。 以目前状态,若说是遇上一流高手,颇为不便,但若不能尽快帮助杨玄感除掉身边的探子,并连带挖出背后的黑手,他投鼠忌器,定然不敢真正动手。 好在,左青龙的威龙神掌已被自己所废,绝不可能再用出让自己都难以抵挡的掌力来。 眼下伤势虽然尚未痊愈,但制住左青龙应该不难。他断了一臂,伤势更重,而青龙帮其余高手,不足为惧,更何况还有姜雨舟这个暗桩。 势不容缓!金善熙细致地整理好衣裳,梳理鬟发,重新带上箬笠和面纱,拿起长剑,便欲走出山洞。 洞口旁,横卧着一头似乎正在熟睡的老虎。从它腹部可以看出这是一头母虎。在它身边,还有几只眼睛都未睁开的小虎,在它身下拱来拱去,嗷嗷待哺。 这只母虎才是山洞原本的主人,可惜遇上恶客。不过,金善熙倒也没有伤它,只是以九玄真气将它制住。 “抱歉!”金善熙看着熟睡中的老虎,以剑鞘在老虎背上一拍,解除制住它的真气。 老虎苏醒过来,望着金善熙戒备地嘶吼着,却不敢上前。这个人类似乎有魔法一样,轻轻一指,就让自己全身失去力气。 金善熙没有再理它,缓缓走出山洞,明媚的阳光倾泻而下,天空蓝得刺眼。 那匹名为“若雪”的白马正对着阳光,抖擞身上毛发。见到主人出来,亲切地走上前去,舔舐着主人的玉手。 金善熙牵着缰绳,与银雪一同站在山腰之上。 山虽不高,但亦足以让她看清楚山下蜿蜒的官道和远方茂密的森林。她心中盘算着前往荥阳的路线。以“银雪”的速度,入城不需要半个时辰。 忽然,她留意到东南边的森林里,树木枝叶晃动,异乎寻常,似乎有猛兽在丛林中冲撞一般。 正在她惊异之时,就看到一人冲出枝叶,落在树冠之上,足尖点着最上面的树枝,一跃之间横掠六七丈距离,落在另一颗树冠之上,借着树枝的弹力,突然改变前进方向,再度跃起。 他足尖刚一离开树枝,那枝叶便被什么击中似的,爆碎开来,只差一点,便可将他双足斩断。 一名白衣男子出现在那人身后,持剑追赶。他的轻功显然比前者要好上许多,即使前者用尽方法,也总是被他拉近距离,不时逼逃走之人与他对上一掌,或拼上两剑,才再度分开。 两人的掌风剑气震得树木颤抖,摇落无数枝叶。 金善熙露出警惕的神情。 这二人好高明的功夫! 尽管相隔甚远,她还是能从两人动手时枝叶纷飞的景象中,感受到那强大的掌风和剑气。 两人皆是一流高手,若是未曾受伤,自己当然不惧,但此刻伤未痊愈,她又身负重任,不欲招惹,想要退回山洞。 但那只母虎横在洞口,几只小虎在她腹下急不可耐地吃着奶。 母虎显然很是疼痛,但仍强忍着。尽管它明知不是眼前这个人类的对手,还是对着金善熙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尖牙。 金善熙没有再坚持进洞。 看到母虎明知不敌却还顽强地张牙舞爪,她依稀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当年,在仇家的追杀下,不会武功的母亲也是这样翼护着自己。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金善熙想起师父赶到时,见到因为护着六岁的金善熙,而被乱刀砍死的母亲时的感叹。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师父,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母亲。从此,母亲的身影就只在梦里,那张脸,甚至在梦里都越来越模糊,无论她如何努力,都阻止不了这份记忆的消逝。 如今,在这头母虎身上,她似乎看到了自己母亲的样子。 于是,金善熙转身退了出去,留下几只相依为命的老虎。她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如果不是自己练过武功,遇到这只母虎,它肯定是不会饶过自己的,甚至于以后也可能会吃人,小虎长大之后更不用说,或许未来会有十几人,几十人命丧它们虎口。 但心中那一刹那的仁慈,让她还是做出了感性的判断。 山下的树林上,两人已经越斗越近。逃跑的男子显然看到了阳光下毛发闪闪发亮的“若雪”,正拼命向这里飞奔,不多时便冲出森林,循着山间小路疾奔而上。 金善熙跃上“若雪”,不打算理会他们之间的恩怨,想要从另外的山道下山。 “若雪”刚刚掉了个头,就听那逃跑的男子高声呼喊:“姑娘留步!若是救在下性命,在下愿意将一个天大的秘密相告!” 这一分神,那男子便慢了一步,被追杀者一记雄浑的掌力打向背后。逃跑男子仓促还击一掌,将追兵击退数步,自己却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金善熙对此没有兴趣,策马便想离去。秘密背后,总是麻烦,自己身负重任,没必要掺和他们之间的争斗。 那人见状,心知一旦金善熙离开,自己最多再坚持一炷香时间,便可能死在后者手中。 他不顾满嘴的鲜血,一边跑一边高声道:“事关大隋兴亡,姑娘真不欲得知?” 金善熙浑身微微一震,让“若雪”停了下来。那人大喜过望,趔趔趄趄地跑到金善熙马前。 追兵明显忌惮一副高手风范的金善熙,放缓脚步,沉声道:“姑娘,此人辣手杀害在下数十名弟子部属,在下追杀他,只为报此血仇。此乃我二人的私人恩怨,切莫听他胡言乱语,诓骗姑娘说关系到什么天下大事。姑娘若就此离去,让在下报了血仇,在下感激不尽。” 被追杀之人,正是“烈王”烈阳天,此刻他灰头土脸,衣衫处处是被剑气割出的口子,有些显然已划破皮肉,尤以背心的一剑最为可怖,渗出的鲜血染红背后衣衫,若是再偏上三分,只怕就要穿心而过。 追杀者自然是“卢公”郭方预。 他武功本就略胜烈阳天半筹,后来手下“狂刀”孟苏等帮手到来,更是让烈阳天显得势孤。 烈阳天知道久战之后倒下的必然是自己,遂咬牙使出“祝融神火功”的“燃血”法门,使得功力在短时间内暴涨五成,反倒震伤郭方预,并连杀他麾下二十几名好手,杀出重围,一路狂奔。 郭方预大恨不已,派莫还生等将“龙傲天”护送回陉山寨,自己则带着“狂刀”孟苏等亲自追杀烈阳天。 “燃血”过后,烈阳天速度陡增,逐渐将“狂刀”孟苏等抛下。不过他也因此元气大伤,再也不是郭方预对手,只能且战且走,疲于奔命。 郭方预虽受了一记“烈火劲”,但损耗远不及烈阳天,心知自己已然胜券在握。 他轻功在烈阳天之上,便不紧不慢地追在烈阳天身后,一边平复体内的“烈火劲”,一边不时加重一下烈阳天伤势。 眼看用不了多久,烈阳天就要油尽灯枯,任由宰割,没想到横空里冒出一个神秘的白衣女子。 烈阳天和郭方预两人皆是一流高手,一眼便已看出,金善熙风姿卓拔,浑身上下蕴含着一股内敛却锋利的剑气,显然是江湖罕见的一流高手。 若是两人均在完好之时,倒也不会过于忌惮,但此刻一追一跑,中间还不时激烈交手,连续斗了一个多时辰,彼此都消耗极巨。 在这种情况下,眼前这极具高手风范的白衣女子若是坚持插手,事情可就难办了。体内“烈火劲”尚未完全驱除的郭方预,也不敢跟白衣女子动手。 高手相争,一招一式的领先都可能导致落后者败亡的命运。郭方预消耗之下,自然不敢轻易跟这深浅莫测的高手动手。 金善熙的“九玄大法”疗伤神异,虽然内腑仍有残伤,但面上全无异色,见二人消耗巨大,已经无所畏惧,手按剑柄,目射精光,道:“阁下的私仇我当然不会插手,不过,我很有兴趣先听一下这个秘密!” 烈阳天不敢怠慢,道:“姑娘可曾目睹昨夜天降奇异的金色流星。我所说的秘密正与金色流星相关。这个秘密足可改变天下大势,否则以我二人身份,何须生死相争。” 郭方预大喝一声:“妖言惑众,纳命来罢!” 渊海剑猛然劈出数十道剑光,剑气勃发,刁钻狠辣。 他生怕烈阳天说出“龙傲天”可以锻造神兵利器,更误以为烈阳天已猜出自己身份,希望在烈阳天道出真相前将他杀掉灭口。 烈阳天亦非庸手,尽管元气大伤,仍以“紫火剑”抵抗住郭方预剑招,只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金善熙听到“改变天下大势”六字,神情一动,仔细观察两人。 这追杀者剑法了得,已练成剑气绝学,被追杀者武功虽略逊,但剑掌之间,充满灼热霸道的真气,竟让自己隐约感到忌惮。 二人毫无疑问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放在哪都是一方霸主,生死相争,原因必大。 不过,她只是默默看着,观看二人武学和状态,倒也不忙着插手。 二人相争,坐山观虎斗才能获得最佳收益,即使要插手,也是在两人更进一步损耗之后。 郭方预何尝不明白她的想法,但寻思找到机会,突然杀死烈阳天,金善熙自然便不会插手。 他在剑招之中,连卖几个破绽,故意装出真气运转迟滞的假象,试图引烈阳天入彀,再一举击杀。 但烈阳天却始终不上当,只尽力挥剑防守。他明白,自己耗损过大,无论如何也不是郭方预对手,目前唯一的希望便是支撑到白衣女子出手相助。 两人又斗了一盏茶时间,烈阳天终归元气大伤,在躲过郭方预一剑之后,再也避不开他的掌力,被郭方预一掌打倒在地,鲜血狂喷。 就在郭方预大喜过望,准备上前补上一剑时,一柄晶莹如雪的剑突然挡在烈阳天身前。 两人硬拼一剑,皆浑身一震,暗叹对方功力了得。 金善熙见他斗了这许久,这一剑仍可与自己旗鼓相当,便知论真实功力,此人或许还在自己之上。 只不过,他的剑法比起弈剑听雨阁来,就差得远了。 金善熙自信若是双方都完好无损,自己也有把握凭借“九玄大法”和“奕剑术”获得最后的胜利。 郭方预见金善熙接下自己全力一剑,面不改色,就知她确然不在自己之下,不敢再继续动手,道:“姑娘,你这是……” “我对能够‘改变天下大势’的秘密,很有兴趣。阁下若是坚持要报仇,只能下次找机会了。” 金善熙言语虽然客气,但语气却充满不容置疑的肯定。郭方预悻悻地看了烈阳天一眼,掉头离去。 他不愧为一方霸主,拿得起放得下,心知自己虽胜了烈阳天,但消耗也不少,眼前女子既然是自己这一级数的高手,动起手来,多半难有胜算。 反正这个所谓的秘密,不过是一个骗术,就算这神秘女高手真的找上门来,待自己恢复了原石,再加上莫还生等手下,也不惧她。 烈阳天看着展开身法,迅速离去的郭方预,松了口气。谁知眼前寒光闪烁,神秘白衣女子的那柄剑已指在他的面门。 “你所说的大秘密,最好真的能够‘改变天下大势’!”金善熙冷冷地道,“否则,你依然还是要死!” 烈阳天笑了笑,他对这个秘密有着十足信心。 眼下自己重伤,若不让这神秘的白衣女子去捣捣乱,让郭方预得到仙人青睐,岂不是便宜了一路追杀自己的郭方预。 第83章 贼人的反击 一名贼人身手较弱,反应不及,直接被骑兵长枪贯喉而入。另外两名贼人武功较强,不退反进,翻滚入马腹之下,展开地趟刀法,削断战马后蹄。 战马仰天长嘶,摔倒在地,马上骑兵重重地摔在地上。一人头盔掉落,正欲用枪撑着自己站起,被马腹下窜出的贼人手起刀落,砍掉首级。 杀人者正欲转换目标,就被曹值一箭自肋下射入,穿心而亡。 另一名骑兵则幸运得多,因为那战马摔落,正好将躲避不及的贼人压在身下。骑兵忍着剧痛,一枪刺死那正挣扎着想要脱身的贼人,算是为自己的战马报了仇。 顷刻之间,六名贼人中只剩下两名持剑青年。他们没有像那四名贼人一样,分散出击,而是联手扑向了旅帅张猛。 两人一前一后,如扑击的鹞鹰一般迅猛,闪过张猛左右两边骑兵所射之箭,一晃已至张猛身前。 先扑到之人,浑然不顾身后曹值等人所射出的利箭,脚尖甫一落地,便腾空而起,剑指张猛面门。 而射向二人的数十支利箭,皆被落后那人回身一剑,尽数扫落,拿捏之精准,骇人听闻。 持剑贼人这一剑又快又猛,完全出乎张猛意料之外。所幸他功夫高明,反应敏捷,及时以枪架住,却也被震得虎口发麻,差点拿捏不住。 金铁之声中,贼人以长剑荡开张猛长枪,继续刺向张猛面门。 这让张猛大吃一惊,想不到贼人中竟有如此高手,以一柄轻剑震得自己铁枪几乎脱手,显然武功之高,远在自己之上。 他不敢大意,凝神应对,长枪转守为攻,展开军中枪法,刹那间点出十余点寒光,试图以此逼退贼人。 然而,那贼人轻功剑法极佳,左右闪躲,伺机出剑,不但避开张猛的十余枪,还差点一剑削断张猛持枪的右手。 这时,后至贼人也已窜到张猛身前,扑地侧翻,直接滚入张猛马下,剑光一扫,将战马四蹄尽数斩断。 战马长鸣一声,摔倒在地。 他身形之快,比先前那高手也不遑多让,令张猛根本来不及使出“踏飞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马被斩断四肢。 不过,此刻张猛可没有功夫担心战马。因为他自己正面临贼人寒光闪闪的长剑威胁。若非他轻功高明,及时从马背上跃起,只怕此刻已然没命。 饶是如此,他也在两人联手夹击之下,跌遇险招。好在曹值及时“嗖嗖嗖”的射出三箭,干扰了那适才剑指他面门的贼人,身边骑兵又反应过来,弃弓用枪,缠住那斩断马蹄的贼人,否则,张猛只怕真的要交待在这里。 跟随在张猛身边的四名骑兵,都是军中一流好手,武功比起曹值、刘黄、孙贲三人也仅是稍逊一筹。四人合斗那斩断马蹄的贼人,竟然还险些被他冲破阻拦。 好在他们担心张猛,使出同归于尽的枪法,将那人死死缠住,无法支援与张猛相斗之人。 与张猛相斗之人,正是适才发话的青年。他剑光辉赫,配合凌厉刚猛的掌法,打得张猛十招间还不上两招。 不过,曹值等人也已赶至,各自分出一批人,支援张猛和他身边的四名骑兵。双方一时之间陷入激战之中。 张猛得了喘息之机,见两名使剑贼人身法迅疾,剑法干净利落,剑劲沉雄如老树,不禁暗自惊骇。 适才与持剑贼人对拼一招,张猛已知对方功力了得,恐怕就是校尉商启也要稍逊一筹。如今得了喘息,见另外一人剑势如虹,竟似不比与自己交手之人差上多少,暗暗叫苦:从哪来了这许多高手? 什么时候,练成真气的高手这么不值钱了?随便扫荡一群剪径毛贼,竟然遇到两个! 不,应该是三个!先前逃走那贼人,地位武功,显然都在这两名持剑贼人之上。 若是单打独斗,张猛自信这二人中的任意一个,都能将他打趴下。好在他身边还有八火骑兵精锐,互相接替,配合严密,堪堪与二人打成平手。 换作是普通士兵,只怕就算是来上两队,也只会被二人斩杀殆尽。 郑佑人小马矮,骑术又不如,这时才堪堪赶到,见到顷刻之间,爆发惨烈的大战,先前似乎是待宰羔羊一样的贼人居然发起反击,杀死数名骑兵,大是惊讶。 郑俨按辔徐行,陪在他身边,盯着被围攻的两名持剑贼人,目露奇光。 他已看出,两人武功高明,较之自己,也不过稍逊一两筹。这样的人物,即使不为一帮之主,一门之长,也应该是堂主、长老级人物,怎么沦落到剪径落草的地步? 郑俨忍不住摸了摸剑柄,显得有些兴奋,思考若是自己被围在骑兵枪阵之中,应该如何应对。 这是真真正正的生死搏杀,与他平日里习剑练剑的感觉完全不同。若是自己,遇到那骑兵队正从身后刺来的一枪,定会避其锋芒,待他招式用老,再行还击。 可是那持剑贼人却反其道而行之,与队正硬拼一剑,将他震得身子一仰,转身又向另外一人刺去,一手抓住那人枪杆,将他扯得几乎跌下马来,同时借力冲向那人,一剑削向那人脖颈。 若不是张猛的一枪及时赶到,迫使那贼人回剑格挡,说不定还真被他杀了那名骑兵,抢下一匹马来。 是了,他们时间紧急,容不得慢条斯理、规规矩矩的对敌,而是务必要尽快杀伤敌人,抢得马匹,才好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只是这样一来,消耗和风险都成倍增加,那贼人冒险无果,反而被张猛的一枪划过肩头,溅起血花。 郑佑也看得是一脸兴奋。 郑善愿口中,虽对他的剑术进境大为不满,但其实他的修为,也已经快要到了练成真气的边缘,不在那些骑兵火长之下,只不过是相比郑俨来说,差得有点远罢了。 所以,他见到这些功夫与自己在伯仲之间的人,围攻远强于他们的高手,就十分有代入感。他将自己想象成其中一名骑兵,思考着如何在战场上浑水摸鱼,让其他人来面对敌人。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每个人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如是而已。 张猛也有着自己的考量。 他带着三十余名骑兵,久战无功,反而被两名持剑贼人找到机会,刺倒六七人,知道再斗下去,就算最终擒获贼人,所带骑兵也必然损失惨重。 他忍不住对郑俨道:“郑公子,贼人凶悍非常,可否请您出手相助?” 郑俨见猎心喜,早就跃跃欲试了。他看了郑佑一眼,道:“郑佑,你躲远点,免得贼人找机会伤了你!” 郑佑听话地拍马往回走了六七丈,兴奋地道:“俨哥,你出手吧!让这帮贼人看看咱家‘质朴剑’的厉害。” 郑佑自马上一跃而起,在空中拔出佩剑“元直”,凌空向刚刚一掌将一名骑兵震得口吐鲜血、掉下马来的持剑贼人刺去。 他剑势凌厉,却全无半点破空声,直到接近之时才让那持剑贼人发觉,令那持剑贼人心中一惊。 他也是剑术高手,知道若是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将剑劲完全收敛,半点也不外放,只存留在剑身之上。如此,则剑劲无一丝一毫的散佚,能将本身功力发挥个十成十。 持剑贼人自己便做不到这一点。同辈之中,也只有大师兄能做到这点,可他做到之时,也已经有三十岁,这公子哥年纪轻轻,竟然也达到这等境界。 难道他的武功,竟然堪比大师兄不成? 想到这里,持剑贼人不敢硬接郑俨这一剑,而是闪身跃向一名骑兵身侧,借以抵挡。 郑俨自然不会伤及骑兵,身子倏然向左一挪,绕过骑兵后,剑招变化,再度点向持剑贼人。 与此同时,他还好整以暇地对张猛道:“张旅帅,请你们全都退在一边,我要单独与这两个贼人交手。” 张猛心道,这是擒贼,又不是你们世家公子玩过家家的游戏,迅速将贼人抓住或击杀不就行了,还搞什么临阵单挑的戏码? 但他毕竟地位较低,不敢得罪郑俨,只有下令骑兵散开,将两名贼人包围起来,不让他们有机会逃走。 张猛布置完毕,道:“郑公子,这两人武功高明,显然是贼人中的要紧人物,最好能够抓活的。” 那持剑贼人接了郑俨几剑,已知对手年纪虽轻、斤两十足,退到同伴身前,道:“点子扎手!方师弟,看来咱俩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他已看出,这个世家公子不但功力了得,剑法更是不凡,合两人之力,都未必是对手,更何况周围还有三十余名骑兵好手虎视眈眈。 可惜,适才顾虑太多,为了避免自己受伤,而放弃了许多次杀伤敌人的机会,只杀了六七人。现在有这样的高手在,想要再拼死对方几个,都是妄想。 两个人的命,才换了这么几个骑兵垫背,让他多少觉得有些不值。 另一人昂首挺胸,怡然无惧,道:“生死有命。能跟风师兄死在一起,也算不得什么坏事。但愿下辈子,我们还做师兄弟!” 他们正是风随云与方别鹤。 看来,先前离去的贼人,便是“催命刀”莫还生了。他提着的黑衣少年,正是陷入沉睡中的李妖言。 第84章 壮志当拿云 烈日之下,黎明神剑闪闪发亮,却不是在李妖言手上,而是插在旁边的沙地之中。 盗宝鼬坐在黎明神剑旁边,一边抱着一条狭长的海鱼啃食,一边双眼圆溜,看着不远处的恶斗。 三只岩史莱姆围着李妖言不断发起冲撞,而李妖言却仅凭一双肉掌与它们贴身肉搏。 只见他脚下划着奇异的圆弧,借助掌、肩、肘、臂等将岩史莱姆的力道卸空,随即轻轻一推,令它们身不由己地跌了开去。 三十年苦练,李妖言的太极拳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无需再用黎明神剑,单凭双掌,已足可应付三个岩史莱姆,与它们近身交手,甚至不掉一丝血。 李妖言发现了自己只有一滴血的好处,那就是只要岩史莱姆的冲撞之力有一丝没被卸开,自己就会当场毙命。 这令他练起太极拳的卸力之术,没有一丝取巧的可能,必须极精极纯、至虚至空,才能将岩史莱姆的劲力尽数化开。 他足足死了数千次,才终于能够做到全身上下劲力柔软,收发自如,无论岩史莱姆从任何地方跳跃撞击,都能将它们的力道卸开,不受伤害。 三十年来,李妖言不知疲倦,不惧生死,练功对手岩史莱姆也是如此,让他可以不分昼夜地在生死搏斗中实战练习,如此才到了目前这一境界。 这等资质,比起孙禄堂听郝为真一语,就能领悟太极拳奥妙,让太极名家郝为真觉得不是对手,可以说差得太远了。 不过,那时的孙禄堂,本身已经是天下第一高手,学起拳法来自然轻而易举。李妖言可是无师自通,练成这太极功夫,已是极为满意。 他认为自己虽学自太极,却并不到家,只是胡乱领悟,便不敢以太极拳自居,给这身劲力功夫另外起了一个名字——“拿云手”。 “拿云手”取自“少年壮志当拿云”和太极拳中的“云手”。 李妖言自觉自己所创的功夫,算不得真正的云手,便将之称为“拿云手”,意为无论敌人的攻击多么凶猛刚硬,都要让它变为云朵一样柔软。 说起来,这一招还是他根据儿时打乒乓球的经验悟出。 他从小就有一个理论,真正的乒乓球高手,无论对方的球打得有多低,都能抽杀回去。 其原理就是找到合适的力度和切角,以圆弧的轨迹挥拍。拍子与球接触的一瞬间,消去球的冲击之力,却不立刻将它弹开,而是让它短暂的滞留在球拍之上,并随着拍子的弧形轨迹,上升到足以抽杀的角度。然后,猛然爆发刚力,将球如雷霆霹雳一般,抽杀回去。 他小的时候就故意练习这种技巧,专门请高手发球,而自己无论别人怎样发球,都要能够抽得回去。数年锻炼之下,他虽然做不到十拿九稳,但大多数情况下都能有七八成的成功率。这让他后来在工作时,与合作公司的员工打球,大杀四方。 当然,这也是因为合作公司里并无真正的乒乓球高手,才让他能够如此轻易的抽杀,好比他对付岩史莱姆,用出“拿云手”十拿九稳,面对别的敌人,可以未必了,说不定十分之一的概率都没有。 不过,这个成果也足以让李妖言感到自傲了。毕竟,用“拿云手”对付大多数的普通人直来直去的拳击,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至于说遇到高手,嘿,还用什么“拿云手”,当然是用黎明神剑剁了他的爪子! 欧阳克用一套灵活转变的“灵蛇拳”,打得学全降龙十八掌的郭靖不敌,是以很多人认为欧阳克的武功还要在丘处机之上。其实那只是专门针对使用拳掌之人。 换作丘处机,怎么会跟他拼拳掌,只怕几剑就剁了欧阳克的爪子,管你什么左右变化,还真以为血肉之躯比利剑更硬不成。 即使是专门练横练功夫的“铁尸”梅超风,面对江南七怪中的尖刀和长剑,也都需要躲避,只是不怕柯镇恶等的钝兵器罢了,遇上丘处机,吃了瞎眼的亏,只怕也要给剁成肉酱。 所以,“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这句话,在大多数情况下是成立的。 拳掌功夫再高,面对兵器,总是吃亏。只不过绝顶高手便是手中没有兵器,飞花摘叶亦可伤人,拳掌劲力更胜过别人拿着兵器罢了。 李妖言练这“拿云手”,不过是为了避免手中无剑之时,像令狐冲那样被小混混打倒在地。 实际上他真正想要练的,是太极剑。 在此之前,他从未真正用过剑,练过剑,完全没有太极剑的头绪,只能先用有些模糊印象的太极拳来掌握运劲卸力的技巧。 太极拳的道理,确实无非就是动静刚柔罢了。掌握技巧之后,消去对方(指岩史莱姆)劲力,对李妖言来说已经不是难事,不过带动劲力,让它们自己打自己,成功几率就只有二三成。 他也就理解了为什么太极拳名家往往攻击力不足。 时间都用在揣摩巧劲上了,自然锻炼拙力的程度不够。不过,这样也确实体力消耗极少,就好比仰泳一样,虽然缓慢,但波涛平静之时,完全可以在水面躺上一天。 金庸小说里的太极名家,先以巧劲磨去敌人的拙力,等他们疲惫不堪时,自然获得胜利,不必费心思用拙力对拙力。 不过,太极剑应该与太极拳并不相同。拳若无力,打在人身上只是不疼不痒,而剑纵然无力,刺在人要害处也是一个窟窿。 所以,太极剑一定是守中有攻的,而且攻势一定如乒乓球抽杀对方一样,迅捷无比。动静刚柔、缓急轻重,一定是有着截然相反的阴阳两种特性才能叫做太极。 太极拳当然也是这个道理,只是大多数人没有时间磨炼刚力,只凭对方的力气,便难以伤敌。李妖言既然借助“拿云手”练成了卸力化劲的手段,便想要将它应用于剑术之中。 有黎明神剑相助,无需有特别强劲的拙力,便可以伤敌。 眼下,他自觉“拿云手”有成,便懒得再跟这三个岩史莱姆较量,且战且退,远离石珀。 那三个岩史莱姆似乎很在乎石珀,一但李妖言离开石珀十丈范围,就不再追击,令李妖言得以全身而退。 他走到盗宝鼬之处,拔起黎明神剑,带着盗宝鼬向外行去。 李妖言并没有返回沙滩,而是提着黎明神剑,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三十年来,李妖言并非只是在练功和跟岩史莱姆较量。这座海上小岛早已被他踏遍了,岛上一花一草一石一木以及各种怪物也被他探知得清清楚楚。 他发现,这座小岛同游戏中的一样,整个岛上平常只有十只魔怪。其中最为弱小的,就是这三只看守着石珀的岩史莱姆,然后是把守住西南方要道的三只冰萤,最强的,则是把守住东南方要道的四只丘丘人。 最难对付的,是岛上每隔几年,才会偶尔出现一次的地脉隘口,这可是能够增加经验值和获取摩拉的好东西。 可惜,一打开地脉溢口,就会从中蹦出冰史莱姆和三只可怕的冰骗骗花,现在的李妖言根本无力应对。所以,见识过一次厉害之后,李妖言便再也没有打过地脉的主意,平时都是绕道而行。 过去,李妖言总在自觉有所长进时,试图前去击败三只冰萤或四只丘丘人,到另外的岛上去看看,但无论是冰萤还是丘丘人,都要比岩史莱姆要难对付得多。 李妖言尝试了不下百次,都没能通过它们把守的道路。 眼下,“拿云手”既成,李妖言终于涌起雄心壮志,希望再度挑战一下三只冰萤。 其实,无论是三只冰萤,还是四个丘丘人,都是提瓦特大陆上等级最低的魔物,跟史莱姆可以说是同一级数,都被游戏官方划定为“普通敌人”。 但是,同一级数,显然也是有高有低,岩史莱姆无疑是这一级数中最低那一档次。 虽然对于游戏中的李妖言来说,这些档次并无什么不同,反正全部都是轻松秒掉,但对于现在的李妖言,这其中的区别可就大了。 尽管他早已将岩史莱姆视为练功玩物,但对于三只冰萤和四只丘丘人,却不敢大意,因为它们无比难缠。 尤其是在现在只有1滴血的情况下,一旦被它们攻击到,李妖言便只能当场去世,重新复活。 即使是现在练成了“拿云手”,李妖言也没把握对付这七只魔物。之所以前去挑战,只不过是因为,现在岩史莱姆已经对他练功没有什么作用了,而在空中迅捷移动的三只冰萤,正好可以借以练习太极剑法。 这三十年来,李妖言虽然一直将黎明神剑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但除了抓鱼和削木头为黎明神剑制作一个简陋的剑鞘之外,他几乎从未用过黎明神剑。 他将剑完全“忘”在一边,便是为了全副身心,沉浸在“拳”上。如今,三十年磨练之下,太极拳术终于有成,接下来,该是精研如何将其化用在剑术之上,使出太极剑了。 剑走轻灵,拿动作缓慢的岩史莱姆来练剑,并没有多大帮助,而这上下飞舞的灵动冰萤,却是极好的练功工具。 李妖言从容行走,不疾不徐,用了大半个时辰,绕过一个岬角,在一座高坡之上停了下来。 第85章 三只小冰萤 李妖言眺望着海中的一块矗立着数块巨岩的陆地。 天色暗淡下来,临近傍晚。 那三只冰萤就据守在这块并不大的海中陆地之上,在空中到处乱飞,像蜂鸟一般,速度比岩史莱姆不知要快上多少倍,轨迹也更难以捉摸。 它们比起三只岩史莱姆要难对付得多,不但能够凌空攻击,还能喷吐出致命的冰元素球,结合周围的水环境,更是能够结成方圆数丈的寒冰,将人直接冻住,这是让李妖言感到最可怕的地方。 地形对李妖言非常不利。 三只冰萤所据守的巨岩,虽比李妖言素来练功的巨岩略小,但还是几乎占据了海中陆地的绝大部分。 在岩石的挤占下,陆地两侧只留下不足一丈宽的小道,且濒临海水。 三只冰萤所吐出的冰元素球与海水一碰,便会将数丈之内的海水凝结成冰,其散发出的寒气亦有伤害,能够直接击杀只有1滴血的李妖言。 而且,李妖言若要到那海中陆地,必须涉过数丈宽的浅水,让自己湿漉漉的。这时若被三只冰萤冻气触碰,李妖言周身沾水之处,亦会结成一层薄冰,直接击杀李妖言。 离开海中陆地,抵达对面的小岛,同样需要涉水而过。在这个过程中,被冰萤触碰到李妖言,或者吐出的冰元素球冰冻海水,李妖言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李妖言无论尝试多少次,都无法闯过它们,进入对面的小岛。 李妖言不是没有想过别的办法前往另外一座岛屿。 他想过绕过冰萤把守的小岛,从旁边泅水过海,可是若离得太近,就会被冰萤追杀,在水中全无还手之力就被杀死。若是离得过远,又会体力不支,直接淹死在海中。 显然,体力值要求自己必须从这条通道经过才行。 在石珀附近,本来还有一块巨岩,岩上有着不知何人留下的木板板、包袱和书籍。李妖言也曾尝试借助那冲浪板,绕过海中陆地,前往另外一座岛,但直接被冰萤跨海追杀,冻毙在海上,连那木板也失去了。 好在这些冰萤并不能瞬间聚集冰元素,而是需要大约1分钟的时间蓄积,更多时候还是以自身为武器上下扑击噬咬,这才让李妖言有勇气对抗它们。 否则,只要它们离得远远的,不断喷射冰元素球,李妖言就只有躲的份,哪有可能摸中它们一下。 至于那四只丘丘人,更是难缠,李妖言从一开始就没有起过对付它们的念头。因为他知道,在《原神》游戏里,这四只丘丘人被称为“孤云阁小f4”、“萌新杀手”! 孤云阁f4是在孤云阁一处岛屿上的四只遗迹守卫。它们是已经覆灭的国度凯瑞亚制造的战争机器,至今仍然有许多徘徊在世界各地。 它们是巨大的类人型机器人,足足两层楼高,两条手臂几乎与身等高。它们没有脑袋,只在胸前有着一只巨大发亮的眼睛,所以,有时又被称为“独眼小宝”。 遗迹守卫虽然皮糙肉厚,但个头太大,行动不灵便,单独一个并不如何厉害。可是四个一起,一同使出“死亡回转”,不知道杀死了多少满级强者。 能否打得过孤云阁f4,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队伍强度的一个证明。 孤云阁小f4当然并没有这么厉害,不过,它们展现了游戏策划对元素反应的理解,可以说是教玩家做人的一关。 见到四个丘丘人,很多萌新玩家根本就不会在意,常常被丘丘人的元素箭打得还没反应过来,就暴毙当场。 四个丘丘人的分布站位极其玄妙,由一只挥着岩棍、举着岩盾的丘丘人守御在道路正中,在他侧后方,是一名使用简陋弩机,可以射出寒冰弩箭的丘丘人支援。 那岩盾上增生着层层磐岩,坚不可摧,岩制的棍棒更是极为沉重,仅是这一个岩盾丘丘人,已经不好对付。而那冰箭丘丘人可以射出凝着不化寒冰的箭矢,箭头留下的伤势难以愈合,其中寒气更会减缓血液流通的速度,让人行动迟滞。 好在对李妖言来说,一箭就死,也没机会享受行动迟缓的待遇。主要在于,他只有1点生命值,只要被攻击到,便会立刻死亡。 在道路一侧的山丘之上,一高一低站着两个使用弩箭的丘丘人。一个是火箭丘丘人,一个是雷箭丘丘人,巡视四周。 火箭丘丘人的箭头上,涂抹了一层薄薄的易燃材料,射出之时,跟疾风一摩擦,便形成火矢。雷箭丘丘人的箭头是以电气水晶的碎片磨削而成,命中之时可以造成电击。 它们之所以被玩家称为“孤云阁小f4”,形容其难以对付,容易让新手玩家团灭,是因为,它们的冰、火、雷会造成融化、超载、超导等元素反应,新手练度不够,可能直接被秒杀。 即使是游戏中使用满级角色的李妖言,有时也会在大意之下吃亏,更不用说现在只有1滴血的李妖言了。 有这七只魔怪镇守住两条通路,让李妖言根本无法前往其他岛屿。三十年来,他尝试过不知多少次,总是很快就被击杀,只能拿岩史莱姆出气。 不过,如今“拿云手”大成,李妖言虽仍旧忌惮小f4,却已不再惧怕三只冰萤。 李妖言轻轻舞动黎明神剑,挥洒洒出如雨的银色剑光,果然感到非常顺手,知道自己除了拳劲大成,剑术也已有了长足的进步。 “拿云劲”并不只是让他能够做到连消带打、借力打力,更为重要的,是让他对自身劲力了如指掌,收发自如,更增添了剑术的威力。 是以,李妖言虽然三十年未用剑术,却也知道自己的剑术修为早已远超之前。 他仅凭一双肉掌,便能戏耍岩史莱姆,忍不住便想挑战一下三只冰萤。只不过,夜晚影响视线,他不愿在这种劣势之下应对强敌。 更何况,他还想用一夜时间,想一想如何对付三只冰萤。 它们据守在狭窄的通道上,周围又是海水,不除掉它们,绝没有通过的可能。但它们行动快捷,绝非岩史莱姆可比,用“拿云手”对付它们无异于寻死。 但若是练成太极剑,将它们喷吐出的冰元素球当乒乓球一样打回去,应该就可以弥补自己攻击力不足的缺点。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最好先从简单的方式入手,先将它们引到宽阔的岸上,不求胜利,只好好躲避,并将它们的冰元素球视为乒乓球,反击回去就好。 不过,李妖言也明白,道理很是简单,真正做到却是极难。黎明神剑不同于他的身体,剑身坚硬,不如身体的柔韧,更不会像身体那样方便指挥。 他看着远传的三只冰萤,并不急于去挑战它们,而是开始慢慢舞剑,体会人剑合一的感觉,直至身体完全适应黎明神剑的存在,将之视为身体的延伸,李妖言才勇敢踏出一步,直到走到三只冰萤前方的沙滩,停了下来。 此时,那轮红日正好从海平线跃起,天色大明。 那三只冰萤和平常一样,一见到李妖言到来,便交错飞来,张开獠牙,咬向李妖言。 它们皆有乌鸦大小,通体幽蓝中透着苍白,有如覆盖在岩石上的冰块,向外散发着阵阵寒气。它们的眼眶中幽光闪闪,看上去十分骇人。 李妖言知道,决不能在水边跟它们交手,遂在引起它们注意之后,立刻向后退去。 直到将三只冰萤引诱到离海水足有十五六丈距离里时,李妖言才突然出剑,由极静转为大动,拦住一只俯冲而来的冰萤。 剑上传来的冲击力道虽然远远不如岩史莱姆沉浑,但速度极快,令李妖言未能完全消解力道。不过,他以神剑顺势划圆,还是将冰萤引到一边,让它没能如愿咬住或撞到自己。 这时,另一只冰萤也猛然扑来,大口张开,獠牙暴露在空气中,咬向李妖言脖颈。李妖言不慌不忙,运剑成圆,又将它的攻势化解于无形。 就在此时,他听到“嗖”的破空之声,回头一看,却见一发冰元素球正急速向自己打来。 他若是向左侧闪避,便可避开冰元素球,让冰元素球打在沙地上。不过,李妖言有意练习太极剑法,遂剑身一扬,迎了上去。 黎明神剑沿着圆弧轨迹,剑身与冰元素球相接,并在接触的那一刹那,转变方向,圆弧向内一收,化解一部分冰球的冲击之力,将另一部分力道引导到沙地之上。 冰球将沙地炸出一个一尺来宽的坑洞,却没有伤到李妖言。 李妖言心下一宽,知道自己的“拿云劲”确实可以用在剑上,只是还不够纯熟,否则便可将这冰球的力道完全化解,轻轻放在沙地之上。 那发射冰球的冰萤一击无果,便俯身扑向李妖言,被李妖言一剑荡开之后,又摇头晃脑攻了过来。另外两只冰萤也开始凝聚冰元素球,向李妖言发射。 三只冰萤飞来飞去,在阳光下划出闪亮的轨迹。 李妖言神剑划出或大或小的圆弧,将冰萤及冰元素球一一荡开,体会“拿云劲”在剑上的使用。 与行动笨拙但力道沉重的岩史莱姆相比,冰萤行动快捷但力道相应也轻了许多。 如果说岩史莱姆是重拙,那么冰萤就是轻快,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道对于李妖言的拿云劲是一个新的挑战。 不过,这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反正也不会死,无非是花费多少时间罢了。 第86章 郑氏春秋掌 郑俨袍袖一挥,左掌隐藏在袖中,向方别鹤面门印去。与此同时,右手中的“元直剑”有如鹰击长空,点向风随云。 他一眼看出,这两个使剑贼人皆是练成真气的高手,其中尤以拦着张猛的贼人武功为高,是以以剑对风随云,以掌对方别鹤,有意同时与二人较量一番。 风随云见他这一剑劲力雄浑,倒也不敢硬接,一个侧身闪过,反手一剑挑向郑俨面门。 他步法轻盈,闪避的姿态从容优美,攻击的架势井然有度,即使身处劣势,仍旧保持着高手风范。 郑俨双目露出兴奋之色,果然是难得的高手。 他从未与这等高手真正的捉对厮杀。家中的两名护院头领,武功虽然还在他之上,但与他动手之时,总是让他三分,让他感觉很不痛快。 黑铁十八卫也是高手,尤其是领头的刀禽、剑兽二人武功绝不在眼前这两个贼人之下,但他们与自己动手,更是畏首畏尾,常常宁可挨他一掌一剑,也不愿以狠招反击,化解自己的杀招。 跟他们动手根本没办法试出自己的真实水平,也完全没有生死之间争锋的刺激感。 眼前这两名贼人,不但武功高明,不在刀禽、剑兽之下,现在又被形势所迫,必须与自己生死相搏,实在是难得的练手对象。 这也是为什么,郑俨明知不妥,还是坚持要求张猛等人不要插手,由自己单独与二人战斗。 郑俨运剑出掌,一招一式,法度严谨,层次分明,令人看得清清楚楚。他生平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战斗,自然尽展所学。 荥阳郑氏除了郑当时所传下的“质朴剑”外,东汉时的先祖郑众也曾观《春秋左氏传》悟出十九招掌法,命名为“春秋掌”,取《春秋》“一字之贬,严于斧钺”之意,掌法简练,但劲力凝实,斫中人身,威力不亚于刀砍斧劈。 “春秋掌”以左手使出,配合右手的“质朴剑”,威力更增。 郑俨自叔父点拨之后,劲力运用又有提升,左手“春秋掌”,右手“质朴剑”,皆无劲气散佚之态,全数收敛在一剑一掌之上,每一剑每一掌都有不下于六七百斤的力道。 方别鹤心高气傲,欲试试郑俨深浅,竟然不知死活地直接与郑俨对了一掌,只觉得浑若对上一块自山顶落下的巨岩,压得他手掌生疼、手臂发麻、眼冒金星、胸闷气短,要不是风随云及时伸出一掌按在他背上,将真气传来,只怕这一掌就能将他打伤。 他想不到这公子年纪轻轻,功力竟然如此深厚,甚至比莫还生还犹有过之,堪比已经去世的大师兄岳无闲。 骇然之下,方别鹤展开身法剑法,游走相斗。 风随云却比师弟稳重得多,知道郑俨功力远较自己为强,便不与他硬拼,而是绕着郑俨游走,同时展开精妙的探海剑法,一剑快过一剑,试图以招式取胜。 不过,郑俨的剑招虽然直来直去,变化甚少,但剑劲沉雄,如运斧斤,走的是以力破巧的路子。 风随云连变三十余记巧招,皆被他以重拙的剑法破之。 大巧若拙,当功力比敌人强时,直接以力压人便是,何须用巧? 郑俨每一剑都重若巨岩压顶,逼得风随云不得不闪躲、变招,对“质朴剑”剑意的领悟不由得更深一层。 难怪叔父说,“质朴剑”归根结底,只有一剑。 虽然确实有着许多不同的剑招,但其实,这些剑招不过是在蓄势、积力。 郑俨每运一招,剑上的劲力便深一层、厚一层,层层累积之下,每一剑竟似有千斤之重,令风随云愈发感到难以招架。 战局看上去,是风随云和方别鹤游斗郑俨,实际情况,却是郑俨以雄浑的剑劲和掌力,逼得两人不得不游走。 风随云和方别鹤看似剑华灼灼,却压根无法动摇郑俨分毫,逐渐被郑俨的“元直剑”逼得额角冒汗,粗气大喘。 张猛一直紧张地关注三人的交手,以免郑俨失手受伤,眼下见郑俨占了上风,明白大局已定,心下宽慰,便向先前逃走的贼人看去。 只见他虽奔跑如飞,却还是快被刘黄、孙贲等人追及,提着那名黑衣少年,越过一座巨石,却没有出去。 张猛暗道不妙,他定是隐藏在巨石后面,想要趁机偷袭。而刘黄、孙贲等人视线为巨石所阻,未必能够发现。 他正要大喊一声,提醒刘黄、孙贲等人小心,他俩已经率先冲过巨石。 说时迟那时快,那消失的贼人忽而从巨石后跃起,如一只猎食的鹰隼,扑向马上的刘黄、孙贲二人。 他手中寒光一闪,似乎向孙贲掷出一件暗器。孙贲全副精神都在前方,完全没有留意身后动静,哼都没哼一声,便歪着脑袋自马上斜斜的掉落下去。 刘黄年纪较孙贲为大,功力也深厚几分,一见前路无人,立刻意识到不对。又听到背后破空声和孙贲的惨叫声,抽出双剑,猛然回身,劈出数十道剑光。 可惜,他遇到的贼人更为高明。 他猛然一刀劈中刘黄的右手剑,强大的劲力震得刘黄再也握不住长剑,右手虎口震裂,鲜血狂流。 与此同时,他足尖穿过刘黄剑光,在剑身上轻轻一点,令刘黄再难握住长剑,随即旋风般地一脚踢在刘黄面门,将他从马上踢了下去,顺手一刀割断刘黄喉咙,鲜血狂飙。 直至此时,距离刘黄、孙贲不过丈余的九名骑兵才反应过来,愤怒地挺枪刺向贼人。 贼人落在马上,俯身一把抓起刘黄的尸体,大力向后掷出。可怜刘黄,死后仍然被四柄长枪贯穿。 就在四人惊恐于失手之时,又是四道寒光闪过,四名骑兵齐齐跌下马来,捂着喉咙,仍旧止不住喷血如柱,血迹如潺潺泉水,流泻不绝,将碧绿色的草地染成一片赤红。 余下五名骑兵惊骇不已,纷纷策马远避,不敢再追。 那贼人长啸一声,从巨石后抓起黑衣少年,乘着刘黄的马,向陉山山径奔去。 张猛只看得目眦尽裂,怒吼一声,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僚陷入死亡。 他知道,贼人虽说是偷袭,但顷刻间杀尽六名骑兵,武功之高强,远在自己之上。便是自己当时在场,恐怕也难逃一死。 “郑公子!”张猛只有将希望寄托在郑俨身上,道:“贼首武功高强,连杀我们六位兄弟,除了您无人是他对手。这里交给我们,您快去追他!” 他已看出,风随云和方别鹤武功高强,郑俨想要将他们制服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办到的事,而逃跑的贼人,最多一炷香时间,便能逃进有着茂密林荫的陉山山径。 一入山林深似海。等他逃进陉山,再想追捕他,可就千难万难了。 郑俨闻言也是一惊,想不到逃走的贼人武功竟然如此了得。 他点了点头,倏然刺出三剑,一剑比一剑有力,将风随云和方别鹤各逼退五六步,转身跃上马匹,追向逃走的贼人。 策马扬鞭之时,他还不忘对郑佑道:“郑佑,贼人厉害,你快回叔父身边去。” 郑佑虽不情愿,也知道没有郑俨护佑,面对两个武功高强的贼人,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若是被他们抓着,可就不知道会有什么命运了。于是,他驱动胯下骏马,慢慢往回走。 风随云被郑俨一剑震得气血翻涌,已知郑俨武功之高,还在莫老大之上,恐他追及,竟试图挡在郑俨马前,加以拦阻,却被早有准备的张猛一枪横过,策马挡在前面。 寒光点点,有如梨花雨下,张猛一口气连刺十八枪,尽情宣泄同袍被杀的悲痛与愤怒,喝道:“两个狗贼!接下来,该是咱们耍耍了!” 可惜,他虽用尽枪法,如狂风暴雨一般刺去,风随云的剑却如同大海中的巨轮,虽免不了随风雨晃动,却终究丝毫无损。 好在,校尉商启见到刘黄、孙贲等人顷刻间被贼人斩杀殆尽,已知这伙贼人并不简单,立刻亲自带上剩余骑兵前来支援。 反正有“黑铁十八卫”在,车队安全应该不是问题。 张猛心中大定,知道只要撑到商启带兵前来,这两名贼人自能手到擒来。郑佑见状,也不着急往回走了,慢悠悠地想与商启等大部队会合。 风随云和方别鹤意识到情况紧急,如果不能在敌人大部队增员之前夺下两匹骏马,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短暂交手,他们已知这些骑兵皆是军中好手,又兵甲精良,配合密切,十人联手,已足可与一般高手相提并论。 他们本打算先吸引骑兵注意力,让莫老大带人先走,之后再找机会夺得两匹战马,逃出生天。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些骑兵身手竟然如此了得,硬是没让他们找到机会。 之后又横空杀出来一个郑俨,虽说没有伤到他们,但也让他们大耗内力,看来只有拼命了! 两人心意相通,不用招呼,便合在一处,双剑合璧,互为攻守,威力大增,剑尖寒光闪烁,专攻骑兵双眼、脖颈、手腕等处。 这么一来,张猛虽仗着功夫暂时无恙,其他骑兵却反应不及,屡屡受伤,又有三人被刺伤要害,掉下马来。 “决不能让他们杀出去!”张猛吼道,“大家拼了!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第87章 运剑如水行 澄澈的海水之中,游鱼极多。 李妖言持剑立在水中,静如老僧。波纹不兴,连游鱼都未曾发觉他的存在,在他身边游来游去。 刹那之间,长剑划出一道银色弧光,破开水面,将十余条鱼穿在剑上。 李妖言随手一甩,将鱼甩在沙滩之上。沙滩上,一只盗宝鼬一跃而起,扑上去咬住一条最大的海鱼。 李妖言对这一剑颇为满意。 自悟出“拿云手”之后,他又足足花了七十年,在水中练剑,以冰萤、丘丘人的弩箭为练手对象,创出一套模仿太极剑意的“水行剑法”。 “水行剑法”得名于李妖言在水中练剑,让剑能够自由自在地在水中滑行,有如游鱼一般。另一方面,也有“上善若水”、“行云流水”之意。 以他现在的功力,已经能够做到稍一牵引,就将冰萤的冰元素球和丘丘人的弩箭卸开。 眼下,无论是三只冰萤还是四只丘丘人,都已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但他却也无法越过它们据守的通道。 这是因为李妖言的攻击力实在太低,根本做不到杀死它们,往往费了半天工夫斩杀一个,另一个又复活重生了。除非有办法将它们都堪堪打到濒死,再一举歼灭之,否则是不可能消灭它们,通过通道的。 还有一种办法,是将它们的攻击完美翻转回去,让它们自伤其身。 这是太极的至高境界,李妖言尽管练了百年,也始终无法做到,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能够将它们的攻击尽数弹到远离水域的地方,以免被冰、火、雷等元素伤害与水发生反应。 李妖言知道,若是能够自如的控制卸开冰元素球的方向,不让它们击打在自身附近的海水之中,令海水结冰,冻死自己,便可以离开岛屿了。 不过,他倒没有急着想离开。 虽然已经过去了百年,但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穿越在隋末之时,被大当家所胁迫。 要想在出去之后拥有自保之力,那己就应该好好利用这不死的特性和无尽的时间,让自己的武技突飞猛进,以应对之后的威胁。 百年了,他的心境已然跟初来乍到之时截然不同。对于被禁锢在这一座岛上,已不再觉得痛苦,每天习武练功,逗一逗那盗宝鼬,除了常常要死几次外,生活倒也惬意平静。 那盗宝鼬百年不老不死,由李妖言抓鱼养着,倒也自在。而且相处久了,李妖言甚至还能大概明白它的意思,甚至可以模仿它的声音,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 当然,更多时候,他只要一个眼神、动作,盗宝鼬就知道他的意思。 今天,李妖言决定,再去会一会让自己吃尽苦头的“孤云阁小f4”。 自能够十拿九稳地做到一剑卸开冰元素球之后,李妖言便渐渐开始向“孤云阁小f4”发起挑战,试图做到在躲避岩盾丘丘人攻击的同时,用剑卸开雷箭、火箭、冰箭丘丘人的弩箭。 他读《新唐书》时,曾见到《裴旻传》中记载,裴旻尝与幽州都督孙佺北伐,为奚人所围,裴旻舞刀立马上,矢四集,皆迎刀而断,对此十分向往。 这个裴旻,很多人都没听说过,但他却是跟盖聂并称的中国两大“剑圣”。 在唐朝时,他的剑舞,与李白的诗歌,张旭的狂草,并称“唐三绝”,连李白的剑术都是他所传授的。 着名的剑舞高手公孙大娘,便是从裴旻的剑舞中改编出了《裴将军满堂势》的剑舞。 李妖言没有裴旻的功力,不敢做令箭矢迎刃而断的美梦,但只要能够将箭矢卸开,甚至反攻敌人,就足可自傲了。 看着盗宝鼬吃着鱼,李妖言没有理会它,而是自顾自拔起了黎明神剑,向小f4处走去。 他的步伐沉稳、平静、从容,动作如行云流水,行止自如,玄妙莫测,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 这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精神力量。修行百年,他终于明白了孙禄堂与李书文在武技境界上的不同。 孙禄堂的功夫,讲究动静变化的先天之力,以心如止水、从容虚静为高,足可应对一切突如其来的变化。而李书文做不到这一点,只能转折变化,让人捉摸不到自己的轨迹。 “武圣”终归是“武圣”,在战斗力上或许不会强过李书文太多,但境界上远胜。 眼下的李妖言,当然连他们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但百年修习的“太极劲”,让他已如脱胎换骨一般,剑法运用之妙,数十倍于之前。 他不疾不徐,速度始终如一,行进的姿态也始终处于最适宜应变的状态,如行云流水一般,一边观天象山色,赏野草异花,一边前行。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小f4之处。 以前,他会觉得这样优哉游哉的行走是浪费时间。可是现在,练了太极劲之后,他明白了行止坐卧,皆是修行。 这样的修行,比起李书文一步一肘、一步一掌、一步一枪看上去可是要轻松太多了,但效果却不下于李书文的修行,更能旷日持久的进行。 孙禄堂并非没有下苦功修行,只不过,他的苦功不苦,就好比金庸武侠中的全真教内功,呼吸、睡觉,就是练功。 这样的进境虽不如全力以赴地修炼,但那种奋力修行,正如老子在《道德经》中所言“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这种轻松的修行,才是顺应人之本性。 这不也正是孔子“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的意思。李书文称得起一句“好武”,但孙禄堂称得上一句“乐武”。 孤云阁小f4也是日夜不需休息,此刻正拦在道上,戒备地巡逻。 李妖言的到来,首先吸引了岩盾丘丘人的注意。它怪叫一声,举着岩盾,持着岩棍,如一只横冲直撞的大型猛兽,向李妖言当头直冲过来。 它身后的三名使用弩箭的丘丘人,在听到岩盾丘丘人的怪叫之后,也立刻反应过来,举起手中弩箭,嗖嗖嗖三箭射了过来。 箭头上分别萦绕着紫光、红光、白光的三根箭矢后发先至,比岩盾丘丘人还要更快飞到李妖言面前。 练剑百年,李妖言早已不是吴下阿蒙。 他沉静从容地继续前进,连黎明神剑都没有出鞘,待箭矢飞至之时,黎明神剑才忽然拔出,轻轻一挥,轻描淡写地将三枚箭矢尽皆扫到一边。 岩盾丘丘人已然扑至,它虽然不会武术,但经年累月练习的本能让它的行动简洁、有力且迅猛。 没有一丝犹豫,岩盾丘丘人手中的岩棍已经随着主人的一声暴喝,山崩落石一般,向李妖言当头打来。 岩棍沉重,李妖言估计有十余斤重,其势又迅猛,他自然不敢用手臂卸力,右脚轻轻向右前方一滑,身子遂步势一转,已避开岩盾丘丘人的锋锐,来到它的侧面,挺剑划圆,以一道优美的弧形轨迹,将这一棍的力道卸在地上。 岩棍那沉重的一击,击得地面一震,尘土飞扬。岩盾丘丘人一击落空,还受到地面的强大反震之力,手腕发麻,不由得气得哇哇怪叫。 不过,这岩盾丘丘人也确实了得,如此强劲迅猛的一棍击在地面上,其反震之力就像是被地面狠狠打在手腕上一般,但他却没有握不住岩棍,也并未失去平衡,反而更是凶性大发。 岩盾丘丘人猛然将岩盾向李妖言一推,整个人沉肩靠在盾牌之上,以全身之力推动岩盾,仿佛一堵岩石做成的墙壁向李妖言逼来。 李妖言忍不住暗赞一声,丘丘人虽然只是提瓦特大陆最底端的魔物,但这岩盾丘丘人如此身手,只怕现实世界中寻常七八个壮汉都未必是对手。 想想也并不奇怪,这些丘丘人很明显是战斗特化型丘丘人,就如同人类世界里的武装部队,肩负着狩猎动物、保卫部落的重任,自然是经过了风吹日晒雨淋都不改的经年累月的锻炼。 它们虽然没有系统性的思考和锻炼武功,但凭借其本能及兵器,恐怕便是一头矫健敏捷的猎豹,也未必是它的对手。 就在此时,远处光芒闪烁,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来。李妖言知道,这是后方三只丘丘人已经装好弩箭,又射出三箭来。 他的“拿云手”至今仍不足以应对迅捷的箭矢,但却正好可以利用岩盾丘丘人这一冲。 李妖言在它那厚重的岩盾上轻轻一按一带一推,几乎没有用丝毫的本力,就将岩盾丘丘人带得趔趄到一边,替李妖言挡住那三支射来的箭矢。 眼看那岩盾丘丘人背对箭矢,就要给三箭射成刺猬,它却也从那箭啸声中感受到危机,在立足不稳中,及时转身,用盾挡下箭矢。 箭矢射在岩盾之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以及箭头碎裂的咔嚓声。三种奇异的光芒同时在岩盾上迸发,如同奇异的花火绽放。 那强大的冲击力,将重心不稳的岩盾丘丘人打得向后一仰。 李妖言就势一扑,来到岩盾丘丘人身后,在它肩上一按,脚下一踢,令它整个人凌空倒翻了个跟斗。 这套动作虽然简单,但时机把握之妙,劲力拿捏之巧,没有个数十年的苦练,是绝对使不出来的。 当然,孙禄堂那种一上手就会,还能打翻老师傅的变态除外。 第88章 闯出海岛外 那岩盾丘丘人虽身在半空,仍然没有放弃向李妖言攻击,岩棍向身后猛然挥动三次,阻止了李妖言的进一步进攻。 光芒闪烁之间,又是三支箭矢飞速射到了李妖言面前。 李妖言运转黎明神剑,虚画出几个圆圈,试图将箭矢卸开。 可惜,用“拿云手”对付岩盾丘丘人,毕竟分了李妖言心神,这一剑就远不如先前的第一剑完美,仅卸开了两箭,第三支雷箭却差点射在李妖言手臂之上。 好在只是擦着衣服而过,只留下了箭风扫过的火辣辣的疼痛,以及臂上被装着电气水晶碎片的箭头所吸引而耸立的毛发。 李妖言暗叹自己练得还是不够完美。 他读过孙禄堂《太极拳学》最后一章附的另一位武学大师对太极的注解,知道太极需要“心静、身灵、气敛、劲整、神聚”。 心静则能知人之力,身灵则能进退从人,气敛则呼吸通灵,劲整则全无散乱,如此才能神会于物,因心而得,知人知己,从心所欲,罔不如意。 因此,太极拳最忌被打乱阵脚、带动节奏。 巧劲比拙劲要求更高,更难拿捏把握。拙劲即使没能完全用对,亦有不凡威力,巧劲差一丝一毫,便是谬以千里,全无作用。 太极拳确实易学难精,寻常人还是拿来强身健体比较好,用于实战,多半会吃亏,即使偶然用出灵妙招数,但一旦用错,可能就有丧命之厄。 岩盾丘丘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轰然巨响。灰尘弥漫中,它爬起身来,不断挥舞着岩棍向李妖言扑击而来。 这种灵活多变的动作在技巧上极难卸力,比先前那当头一劈要难得多,但李妖言与这岩盾丘丘人交手不下数千次,对于它的每个动作都已经完全熟悉,轻松将神剑插入它舞动的岩棍之中,完全将岩棍的舞动控制在黎明神剑之下。 而岩盾丘丘人为了不让岩棍脱手,也不得不随着李妖言的操纵而舞动手臂,由于身子被李妖言带动,它甚至无力去推动左手的岩盾。 若不是三个弩箭丘丘人又射箭干扰,李妖言再搅几圈,就可令岩盾丘丘人岩棍脱手。可惜他不得不同时躲避箭矢,导致功败垂成。 李妖言尽力让自己心静下来,在岩盾丘丘人的干预下,与三只弩箭丘丘人的弩箭战斗。 他剑法娴熟,自保全无压力,只是不断尝试突破自己的极限,试图尽可能地将箭矢卸开。 那丘丘人的箭矢及体力似乎都无穷无尽一般,在远处足足射了一个时辰。 这种高强度的战斗虽然无法消耗李妖言的体力,但也让他觉得头疼欲裂,知道这是因为精神高度集中,耗神太大。 太极拳不尚拙力,纯以神行,但对精神的消耗也是最大,李妖言头疼之下,便难以准确把握劲力,险些被岩盾丘丘人一棍打在脑袋上,知道再斗下去,必无幸理。 他见好就收,且战且退,渐渐脱离了小f4的范围。 弩箭丘丘人无法保证百米开外的精准度,岩盾丘丘人失去了后援,便不敢追来,挥舞着岩棍,发出一阵无能狂怒的吼叫之后,还是悻悻地回去了。 对于这一战的结果,李妖言还是颇为满意的。 往日最多的时候,他也不过是能在密集的箭雨下撑大半个时辰罢了,现在一举突破到一个多时辰,足见功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不过,头痛欲裂的代价当真难受,李妖言强自撑着走出数里之外,才敢盘膝在地,闭目冥想,恢复精力,用了足足三个时辰,才完全恢复精神和气力,神完气足。 若是在往日,他一定会在修整之后,再拿小f4练一遍身手,以巩固所得。但今日,他进步巨大,遂起了挑战三只冰萤,闯过通道的念头。 一念既起,李妖言便转身向三只冰萤处行去。 它们在岛屿的西北边,距离这里并不算太远,李妖言走到的时候,红日已经西垂,在海面上如同一颗即将熄灭的大火球,将远处的海平线染成一片彤红。 云霞明灭,落日残照之下,三只冰萤上下翻飞,张着狰狞的“小口”,向李妖言扑打撕咬。 冰萤虽名“萤”,却不像萤火虫那般微小柔弱、行动缓慢,而更像是蚊子一样,飞来飞去,十分快捷,体型更是堪比小型的秃鹰。 它们扑棱着寒冰一样幽蓝的翅膀,不时停在空中,自咽喉中吐出散发着白色寒气,似乎连空气都随之冰冻的冰元素球来。 但李妖言已经将“太极劲”练到甚高境界,连弩箭都已能轻松化解,小小冰球又算得什么? 只见他在致命的扑击和冰球间闲庭信步,随意挥洒剑掌,将冰萤和冰元素球尽数挑飞。 任它们如何扑棱,在李妖言眼中,不过是一道道形成切线的圆弧,按照圆弧挥剑运掌,便足可将它们的力道消解。 不过,它们带来的寒气却着实骇人,令李妖言手脚通红,连喘气似乎都带着冰霜。 冰球白气茫茫,被李妖言以神剑挑开,落在遥远的海域,那寒气将海水冻结,形成一块块巨大的浮冰。若是被冰元素球直接命中,后果可想而知。 好在李妖言黎明神剑划出完美的圆圈防线,将所有冰球都挑飞极远,令它们始终无法攻击到附近的水域。 这一次,李妖言终于成功通过了狭窄的小道。 三只冰萤久战无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妖言穿过小道,踏上另外一座岛屿。 这一次,它们却不像之前那般容易放弃,而是足足追着李妖言一两里地外,有两只才选择飞回原地。 但还有一只冰萤,不知为何,依旧不肯舍弃李妖言,仿佛李妖言跟它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 不过,它孤身追来之举只是徒劳无益。 三只冰萤还能让李妖言凝神戒备,不敢大意,一只冰萤就只是他随意行走便能躲开的了。 李妖言全当是磨炼,在闲庭信步之中,不时以黎明神剑将冰萤的冰元素弹击飞,倒像是一直有一个网球的发球机一般,也是一种有趣的体验。 在冰萤不懈地陪伴下,狭窄的小道逐渐蔓延成广阔的陆地,整座岛屿也逐渐展现在李妖言面前。 李妖言缓步前行,打量着沿途风景。 这座自己用了百年时间才登上的岛屿果然是鸟语花香,非常美丽。 李妖言又走了约莫两三里路,忽然看到远处盘坐着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 仿佛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那黑袍人缓缓站起身,面向李妖言。他的脸尽数被遮挡在黑色的兜帽之中,面上似乎还戴着狰狞的金属面具。 李妖言孤寂百年,此刻终于见到活人,忍不住雀跃道:“这位大哥,在下流落荒岛,不得出去,不知大哥可有办法?” 那黑袍人眼中红光一闪,却并未作答,手中奇异的长刀忽然在周身盘旋飞舞,舞出一片火红的刀光。 就在李妖言惊诧之间,那人的身影忽然消失在刀光之中。 李妖言警惕之心大起,凝神戒备,忽觉前方空气中似有异样波动,心中警铃大作。 果然,空气之中突然出现一个红点,随即迅速扩大,露出火红的锋刃,当头向李妖言劈开。 李妖言心知这时再要后退,已然来不及,且更会让对方气势如虹、占尽先机。 危急关头,他腰身忽然软下来一般,猛然向后一弯,避过那自虚空之中劈来的致命一刀。 眼看那足以致命的一刀从面前数寸处险险切过,刀锋之上还泛着诡异的红光,隐约透着一股灼人的热气,李妖言终于想起来这神秘黑袍人的身份——愚人众·火之债务处理人。 此刻,神秘黑袍人已经从空间波动之中走出,露出其全部身影,毫不留情地向下挥刀,似乎想要将李妖言整个剖开。 李妖言神剑点地,借力一个侧翻,再度避开那神秘黑袍人一刀,疾退数步,站定身子,打量着突然出现在身前的神秘黑袍人。 黑袍人手握一柄状如半月,又似长弓的奇异长刀,通体赤红,仅锋刃处透着精铁的寒芒,看上去十分锋利。长刀黑色的握柄十分奇异,连在半月长刀的黄金分割线处,被他握在手中。 这是长祭刀! 李妖言更加确认神秘黑袍人的身份——他果然是一名债务处理人! 债务处理人是《原神》游戏中的精英敌人,是隶属于愚人众的特务人员。 自称“债务处理人”的他们所处理的“债务”,并不局限于钱货往来,而是包含人命。 他们可以操纵火刃,并隐身于火焰中突进,暗算杀人,极难对付的敌人。对于刚刚接触《原神》的萌新来说,攻击力强大,隐身在身侧,随时可能发动致命一刀的债务处理人具有极强的压迫感。 对于现在的李妖言来说,更是如此。 债务处理人的身影忽然如波纹般波动起来,消失在一片火影之中,随后出现在李妖言身后,再度劈出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