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佛珠，大姑娘她不想修身养性》 第1章 并州大雪 大齐十五年，隆冬 并州暴雪，百姓饥寒交迫，民不聊生。房屋被大雪压垮，一时之间百姓无处安身。 并州郡守林和合上奏大都朝廷，请求拨款赈灾。 大都朝廷震动，太子齐轩亲接诏令，率领军队一万前往并州赈灾。 奈何大雪封路队伍前行一再受阻，赈灾的粮草也一时不能到位。 并州郡守只能联合并州世家大族及商户赈灾，天灾面前并州百姓空前团结，商户们将囤积的棉被棉衣悉数发放给了百姓，但杯水车薪，街上仍旧有被冻死的难民。 城内搭建起了帐篷和粥棚，尽力收容这些难民。 并州普陀寺作为一方大寺，也接收了部分难民，在普陀山脚下搭建了粥棚，全天候不间断的为难民提供热水和热粥。 元薇正坐在灶膛前添着柴火，暴雪来的太突然了，官府和百姓都没有任何准备，如今就连可以烧的柴火都要省着用，元薇每次只往灶膛里扔几根木柴，保证粥不会冷就行。 “公子，您说朝廷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到，这么下去咱们寺里连稀粥都喝不上了。”碧桃蹲在一边，主仆俩借着灶膛取暖。 “别担心，曲掌柜已经在想办法调粮了，朝廷的人不来，咱们也能再挺些日子”元薇身上穿着厚实的棉衣，外头还裹着济慈大师专门给她缝制的大氅，仍旧冻得嘴唇青紫。 碧桃心疼她：“说了奴婢来就行了，这外面都滴水成冰了，您何必要受这罪。而且侯府也太心狠了，这么些时日竟都没派个人来接小姐回去。” “寺里人手不足，大家都在忙碌，我们怎好坐着等饭吃。碧桃，你别怕咱们这几年什么事儿没经历过，这点算不了什么。” 元薇在外一直做男装打扮，面部也做了些调整，将她原本只有一分的英气放大到了三分，这会儿故意逗着碧桃说话，整个人颇有些少年人的意气。 普陀寺上到方丈济慈大师，下到小沙弥都出来了，她们主仆俩也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呆在屋里。 碧桃说不过他，只能将汤婆子重新灌满热水塞进她怀里。 等大锅里的粥煮好了，又开始忙着施粥了。她只是替自己主子不平，明明府里还都是小姐的亲祖母，再不济还有亲爹呢，竟没一个人想起自家小姐还在这并州受罪。 碧桃心里有气手下将木质的大锅盖摔的砰砰响，吓得排在最前面的难民后退了几步。 碧桃看到自己吓到人，也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住，不是冲着你，快把碗拿过来。” 难民被冻得牙关颤颤，端着碗瑟缩着快速领了粥就躲回帐篷里，帐篷虽然也不怎么暖和但是大家挤在一起靠着体温也能好过些。 天色渐晚，她们也该回寺里去了，不然待会儿济慈方丈该派人来寻了。 太子齐轩率领的赈灾队伍在十五日后堪堪抵达了并州城。此时，并州城里商户和世家大族囤积的粮食基本已经消耗殆尽，太子虽然来得晚了些，但刚好赶上了青黄不接的时候。 并州郡守带着并州的大小官员和此次参与赈灾的世家大族在城门口迎接太子的车驾。这也是林大人当初说服世家们拿出囤积的粮食赈灾的条件，让他们在太子殿下面前露脸。 等太子的车驾一落地，就立马宣了并州郡守上前问话，得知具体情形后迅速调派人手，协助官府去分发粮食重新建造房屋。 并州的大雪来的突然，以往也从未有过大雪直接压垮房屋的先例，这次太子殿下从工部带了匠人，将根据并州的特点重新建造屋舍。 一万军队也迅速有组织的散开，出城去寻找难民和帮助匠人建造屋舍。 太子的到来给并州百姓带来了巨大的希望，已经经受多日严寒困扰的百姓们领到了厚实的棉被和棉衣，每日里还能吃到一餐米饭和肉食。 一时间，太子在百姓间的威望空前高涨，街头巷尾都是对太子殿下的溢美感激之词。 并州郡守府 郡守府的家眷全部挪到了西府，东府充做太子一行下榻的官邸。 东府的待客厅改成了临时的议事厅，此时并州的大小官员正分坐两边。 “殿下，并州的屋舍建造还需一个来月才能完成，您看是否要先启程回大都向陛下复命。” 说话的是此次跟随太子赈灾的兵部侍郎赵大人。 “不急，既然已经来了，便等并州彻底稳定下来再回去。” 太子年方二十五，是当今陛下的原配嫡出，占嫡占长，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皇位继承人。随着当今陛下年岁渐长，太子在朝臣心目中的地位也日益提高。 “此次赈灾并州郡守恪尽职守，及时稳住了并州的局面，并州的大小官员和参与赈灾的世家商户均有封赏。” “臣代并州的百姓和商户叩谢殿下隆恩。” 并州郡守恭敬拜倒，上首的太子殿下连忙起身扶住了即将跪下的郡守大人。 “大人这是作甚，你们都是我大齐的肱股之臣，此次雪灾大人居功甚伟。该是孤向林大人行礼才是。”太子殿下语气温和，举止间尽显天家气度。 郡守林大人一时间老泪纵横，他今年已经年逾五十，再有两年便可以上奏致仕，荣养晚年，没想到并州突降大雪，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幸好当时没听手下幕僚的建议瞒而不报，而是在灾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向朝廷奏报。 自己在并州组织人手全力救灾，这才撑到了太子带人过来。想起当时济慈方丈的话，林和合感觉自己的官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一月后 普陀寺 元薇披着白色的兔毛大氅站在山边的梅花树下看山下的场景，这风寒料峭的，梅花却开的很艳，可这美景不知她回大都后还能不能看到。 “姑娘，大都来人了。”碧桃捧着手炉，塞进了元薇的手里。一月前她还气愤大都侯府没一个人记得自己家小姐，这会儿看到大都来人她心里又有些别扭，反正就是看大都的人不顺眼。 “走吧，回去看看！” 元薇看了看山底下正往普陀寺前行的一队人马，转身回了普陀寺正殿。 普陀寺作为大齐有名的寺院，方丈济慈大师佛法精深，慈悲为怀，信徒无数，寺内香火鼎盛。 每年都有全国各地的僧侣慕名而来，讨教佛法。 第二章 菩提佛珠 大雄宝殿庄严肃穆，幼时元薇很喜欢来这里，那时她初初离了亲人，日日都哭闹。 济慈方丈就握着她的小手带着她来这里，要么是听僧人们诵经，有时也会给她讲一些佛家信众的故事。 这会儿济慈方丈独自盘坐在蒲团上，看到她进来，慈爱的招了招手。 方丈爷爷 “长乐啊过来坐下。” 元薇听话的上前跪坐在蒲团上 “你家里派人来接你回去，刚刚已经跟寺里知会过了。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过几日就跟着他们回大都去吧。” “方丈爷爷，我不想回去，我想留在普陀寺，您留下我吧。” 元薇还未开口，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十岁稀里糊涂的就被送来了普陀寺，这五年里大都侯府没派人来问过一句，就连她的父亲也只是生辰的时候会让人送点东西来，可也没带过只言片语。 “傻孩子，你就快要及笄了，哪里还能留在普陀寺。方丈知你内心对家人有怨，可你不该逃避，师傅也不会劝你放下内心芥蒂，全盘接受，但你要去面对，世间缘分自有缘法。济缘师傅替你卜了一卦，你这一生虽会经历些磨难，但一生平安到老。 你回去师傅们是放心的，这是师傅为你打磨的菩提手串，已经在佛前供奉了七七四十九日，你带着它，日后若是遇到难事，也能聊表安慰。” 济慈大师颤颤巍巍的递过来一串打磨光滑的佛珠。 元薇伸手接了过来，她知道这串手串，普陀寺山顶有棵菩提树，已经很多年未曾结果，去年竟突然老树焕新芽，还结了果子，寺里擅长占卜的济源法师说这是个好兆头。方丈便将菩提果都收集了起来，精挑细选了一百零八颗给她打磨手串。 她起初很欣喜但见方丈打磨的辛苦，便又不怎么想要了，当时方丈还笑话她小孩心性。没想到在即将回大都的时候这串手串还是交到了她的手里。 “佛家讲究缘法，你与普陀寺有缘，这一百零八颗佛珠，寺里的每位师傅都为你打磨了一颗，能保你平安。” 元薇刚刚止住的眼泪再一次滑落，她这五年受了普陀寺师傅们太多的照顾了。 日日夜夜为她诵经祈福的济慈方丈、每次出行为她占卜吉凶的济源师傅、教她习武强身健体的济断师傅，变着花样给她做素斋的济蔬师傅，这里的每个人她都舍不下。 济慈师傅已近耄耋之年，精神不济，说了这会子话人便有些累，但还是目光慈爱的看着元薇，别说元薇舍不得，他也舍不得，济慈方丈这一生经历了王朝更迭、战乱瘟疫。年轻时更是四处游历，追寻至高无上的佛法，原以为已经参透这世间所有的迷障，没想到还是败在了至亲别离上。 “方丈，林大人带着太子殿下来拜访。” 小沙弥还没见过这么多大人物，有些焦急的过来禀报。 元薇这才止住了哭声，“师傅有贵客到，长乐先回去了。” “去吧，大都来的人在后院，你要是不想见就隔几日再见也来得及。” “知道了师父。”元薇冲济慈方丈和大雄宝殿的佛像行了一礼这才告退离开。 碧桃已经先行回了后院，这会儿见自家小姐回来，还眼眶红肿，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小姐，大都来的人被安排在后院的厢房了，有个婆子刚刚想来阆苑拜见，被小师傅给挡回去了。” “嗯，应该是济慈师傅交代过，这几日先收拾箱笼吧，你随意挑个时间去找那婆子套套话看，打探一下大都为何急着接我们回去。” “不是因为并州大雪，担心小姐吗？”碧桃反问。 “说你傻你还不服气，咱们主仆都待在这普陀寺五年了，你见大都什么时候担心过。” 元薇伸手给了碧桃脑门一个敲了个爆栗。 “小姐我这么笨还不都是怨你，谁让你一直敲人家脑门的。” 碧桃对自家小姐的突然袭击早就习以为常，嘴上抱怨手底下的活儿是一点没停。元薇脱了大氅，脱了鞋子就坐在炕上。 屋里还燃着炭盆，在外头冻了这许久，刚刚又大悲大喜，元薇感觉身上有些脱力，便放松身体倚在迎枕上闭目养神，刚刚济慈方丈的话给她提了个醒，大都侯府这几年对她基本是当不存在的。 怎么可能因为并州大雪就好心接她回去，想想自己还有半年就及笄了，这里头没点其他的算计谁信呢。 脑子里琢磨着事情，躺在暖烘烘的炕上不自觉的就睡着了。 碧桃放下手里的孤本，起身拿了个锦被盖在了元薇身上。轻手轻脚的回了耳房继续整理。 大雄宝殿 当朝太子殿下正端坐在蒲团上。 “晚辈倾慕济慈大师已久，今日得见大师真容，实乃孤之幸事。” 当朝太子在济慈大师面前将姿态放的极低，这中间还有些缘由，单凭济慈大师的佛法高深还不足以让太子如此礼遇。 三十年前，天灾频发，民间起义不断，诸侯起兵谋夺天下。 战争爆发，最遭罪的永远是百姓。 济慈大师遵从本心，从隐居的佛寺出山，一路宣扬佛法，再最后的决战中更是孤身入敌营，以一己之力说服了三分之二的士兵放下屠刀。 这次事件也奠定了济慈方丈在大齐的特殊地位，而且大齐建国之后，济慈大师并不居功自傲，而是做了普陀寺的方丈。 大齐的开国圣祖更是对济慈大师多了些尊重。 这会儿太子齐轩端坐蒲团，以晚辈自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听闻此次并州雪灾，普陀寺收容了许多难民，几乎将寺里全部存粮都拿出来救济了。方丈大义，晚辈佩服之至！” “佛家慈悲为怀，普陀寺平日里多亏百姓的香火供养，天灾面前普陀寺义不容辞！” 济慈方丈避世多年，经历了前朝和大齐两代帝王。如今对待太子也像是对待晚辈，面目慈爱。 “当今陛下是难得一见的明君，如今看太子殿下亦胸有沟壑，此乃百姓之福。” 太子和济慈方丈探讨佛法，直到酉时才起身准备摆驾回府，济慈方丈送他出门时仿佛刚刚想起来一般说 “殿下，我普陀寺里有位小娘子，是大都承恩侯府的大房嫡女，这次也要回大都去，老衲斗胆求个恩典，让她跟着殿下的仪仗一同回去，路上也得殿下庇佑几分。” 齐轩虽然疑惑这承恩侯府的姑娘怎么会在普陀寺，还劳的动济慈大师亲自开口。但这本质上是一件小事，他很痛快就开口应了。 “等孤启程回大都，会派人过来接，大师且安心！” “老衲代长乐谢过殿下了，长乐性子和善，兰心蕙质，不会给殿下添麻烦的！” “能得济慈大师金口，想必这位承恩侯府的姑娘定是位世间不可多得的女子！” 济慈念了句法号，送走了齐轩。 返回大雄宝殿又在蒲团上盘腿坐了下来，刚刚对太子说的话是他有意为止，当年十岁的长乐被送到普陀寺时，来人清清楚楚说了长乐是因不敬长辈，命格妨碍了二房嫡子才被送到寺庙的，如今他为长乐说了这番话，也是希望她回大都之后，路可以稍微好走一些。 这是他作为师父和长辈的回护之心，出家人本应六根清净，没曾想他已近耄耋之年，竟有了牵挂！ 第3章 归家 “小姐，今日晌午我往后院的厢房走了一趟，那个婆子是老太太身边的嬷嬷，说是并州大雪，侯府担心您这才派人来接您回府呢！不过我瞧着她没说真话！” 碧桃今日往后院厢房去，正巧碰见那嬷嬷在院子里吩咐下人，看到碧桃过来竟是一甩脸直接回了房间。 碧桃看着那老货一张老脸，本不欲再搭理她，但转念一想犯不着为了这点脸色生气，她还得给自家小姐好好打探一下侯府的打算呢。 于是便跟上去自报了家门，这老嬷嬷虽然是老太太跟前的，但到底还是个家奴，即使主家不待见这个孙女，也不是她一个奴才能拿乔的，前面还可以当不认识碧桃，这会儿人家都自报家门了，她还敢摆脸色那就是嫌命长！ “哎呀，竟是大小姐身边的姑娘，怪老奴眼拙。” “嬷嬷说的哪里话，我是大姑娘来了并州才找的丫鬟，您哪里能认出我！” 碧桃原本是并州郊外一个村子农户家的女儿，当年她父亲病逝家里就她一个小姑娘，只得给自己插了根草自卖自身来安葬爹爹。 当时济慈方丈在郊外施药看诊，带上了大病初愈的元薇让她散散心。后来元薇看着自卖自身的碧桃可怜就想给人银两，后来还是济慈大师做主带碧桃回了普陀寺给元薇做伴，但碧桃一心只当自己是元薇买来的，这些年包揽了元薇大大小小所有的事！ 碧桃这些年在普陀寺跟着元薇，比起从前的生活好了不知多少倍，人也养的娇美了些，这会儿穿着普通的衣裙也不难看出是个小美人。 更何况这几年她跟着元薇也不是一直待在寺里，她们主仆俩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四处游历，碧桃自问见过的妖魔鬼怪不在少数，冯嬷嬷这个段位的实在算不上什么。 她耐着性子和人打机锋，想从冯嬷嬷嘴里套话。没想到这老家伙嘴巴还挺紧。后来还话里话外觉得小姐不懂规矩，连自家祖母身边的嬷嬷都敢怠慢。 碧桃早受够了她这副狗仗人势的嘴脸：“嬷嬷说到底咱们都是奴才，不管怎么说奴才编排主子都是要挨板子的，您服侍老太太这么多年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而且当日你们刚来普陀寺小姐正听方丈讲经，后来你们也未曾前来拜见，怎么还等着主子过来拜见你不成！你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冯嬷嬷让碧桃一顿抢白，脸上又红又白，急忙又开始告罪“是老奴的不是，碧桃姑娘您看能不能给姑娘通报一声，奴才去拜见姑娘，老太太还有话要带给姑娘呢！” “哼，这几日都没见嬷嬷说老太太有话带过来，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不必惊动小姐了！” 说完碧桃也学着冯嬷嬷的样子，摆着手离开了！ 碧桃双手叉腰，将今早和冯嬷嬷的交锋学给元薇听 元薇窝在榻上，翻看之前从集市上买回来的话本，看的津津有味，完全不在意后院的人！ “不打紧，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碧桃看自家小姐完全不在意，也就不去管后院的人了，反正自家小姐内心总有成算的，她听话就是了！ 其实元薇并不像碧桃所想的那样浑不在意，之前听说侯府来人接她回去，她还抱有一丝期待，没成想来的人没一个自己熟悉的，不说父亲亲自来，家里竟连一个长辈都没派过来，她也算是明白了府里对她的态度，更是对冯嬷嬷口中担心她在并州受苦的说法嗤之以鼻！ “姑娘，咱们回侯府，需要给侯府的人带礼物吗。” 碧桃突然想起来之前她们去林大人府上做客，林府的三小姐回府给府上的主子们都带了礼物，就连她跟小姐也得了些小玩意呢！ “你让曲掌柜随意准备些，回去可以送一些给府里的下人，方便你结交些小姐妹，至于给主子的就不用准备了。咱们来普陀寺是静养清修的，府里也没给银钱，就连咱们两人也是寺里养着的，哪里有钱给他们准备礼物。” 碧桃听了元薇的话高高兴兴的出门找人给曲掌柜传话去了。 等到启程这日，并州久违的出了太阳，虽然仍旧冷的刺骨，但总比飘雪让人心里高兴。 太子殿下昨日就派了人来通知济慈方丈，今日晌午出发。 元薇带着碧桃站在大雄宝殿前拜别济慈方丈，寺里其他人都未出现，同她当年来时一样。 “长乐，前路莫怕，为师和众位师父在身后看着你呢！” 济慈方丈还是如以往一般慈爱淡然，仿佛长乐只是像从前一般出门，过不了几个月还是会回到普陀寺。 “长乐走了，师父和其他众位师父莫想长乐才是！” 元薇强压下眼底涌上来的热意，伸手像小时候一样扯了扯济慈方丈的长眉，她小时候调皮总喜欢扯师父的胡子和眉毛，这一晃竟到了离开的时候。 “去吧，莫耽搁了时辰！” 元薇最后深深看了眼眼前的普陀寺，深深地行了一礼便转身再未回头。身后跟着的碧桃已然哭的双眼红肿！ 来接人的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近卫官，刚元薇和方丈告别时候只是远远站着，这会儿看人过来连忙上前。 “姑娘，太子殿下命我等接姑娘一同回大都！” “劳烦各位了，这就下山吧！” 元薇今日做男装打扮，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的兔毛大氅，但没特意对面部做修饰，露出了光洁白皙的面庞，峨眉皓齿，这副容貌说句国色天香也不为过了！ 近卫官看了一眼，就转过了脸，心里也在嘀咕，从未听过承恩侯府还有这么出色的姑娘。 但他只是奉命行事的下属，不该问的从不会多话！ 一行人很快到了山脚，元薇回头看了看山上普陀寺的位置，就看到她经常去的那棵梅花树下站着许多僧人！ 忍了一路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元薇朝着半山的位置挥了挥手，权当做告别了。 元薇的马车昨日就停在了山脚下，这会儿车夫看到元薇过来，急忙拿着脚凳扶着两人上车。 等两人坐好，外面的近卫官也纷纷翻身上马，一夹马腹，挥手“出发。” 自此离家五年的承恩侯府大房嫡女元薇，正式踏上了回家的路。 开始了她历经波折却又传奇的一生。 第四章 驱寒茶和烤红薯 等到元薇的车驾跟着太子的仪仗队都走出了半日的路程，住在普陀寺后院厢房的侯府奴仆才发现了不对劲。 “冯嬷嬷，我刚去大殿上香，听洒扫的小沙弥说大姑娘今日清晨就已经离开了普陀寺！” “什么！怎么都无人通知我们！”冯嬷嬷原本正惬意的斜倚在炕上抽着烟丝，被下人的话惊的将手里的烟杆都扔在了地上，一张满是沟壑的脸上满是震惊和不悦。 “快快快，收拾好东西，咱们马上去追，要是让大姑娘自己回了府，咱们都得掉一层皮！” 下人也被冯嬷嬷的话吓到了，急忙出去传话！ 冯嬷嬷并不是危言耸听，府里的老太太是不待见这个大孙女，但是却在乎自己的面子，要是让外头人知道大姑娘是自己回的府，那她们这些奴才不死也得掉层皮！ 这厢冯嬷嬷等人着急忙慌的上了马车追赶元薇，路上车夫将马车赶的飞快，冯嬷嬷叫苦不迭，感觉自己昨日的晚食都要被颠出来了。 她这些年在侯府可从未受过这种罪，这次主动揽了这接大姑娘回府的任务也是想再二夫人面前卖个好，这下子好处得没得着不知道，她这条老命已经快去了半条了。 元薇上午去拜见了太子齐轩，就回了自己的马车。跟在队伍的后方，太子的仪仗繁琐，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元薇的马车是经过特殊改造的，车厢内宽大舒服，车底与车轴之间安装了伏兔可用来减震！ 赶车的车夫也是一把好手，行进过程中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车厢内碧桃将车窗支起挂上了轻薄的纱帘，主仆两个生起了小炭炉准备煮茶喝。马车上曲掌柜还装了些红薯，让两人路上烤着玩。 没一会儿功夫，元薇乘坐的这辆外表毫不起眼的马车，就传出了一阵袅袅的茶香，还混合着甜丝丝的气味。 跟在马车后面和周围的甲兵都吸了吸鼻子，不明白这车上的姑娘家在弄什么？味道还怪好闻的。 碧桃看着茶快煮好了，迅速从马车上的暗格里拿出了几盘糕点，拿出一套精巧的茶杯摆好。 一旁的元薇手里拿着话本，等着喝茶吃糕点就行了！ “碧桃真是能干，有了你之后我都四体不勤了！” “这点活儿哪用得着您！好好看您的话本子吧！”碧桃毫不客气的拆穿元薇，自家小姐平日里懒散的很，能躺着绝不站着的主儿，指望她干活儿，她们都得饿死！ 煮好的红枣茶色泽红润透亮，闻着还有股子淡淡的枣香，冬日里喝上一杯很舒服。 元薇惬意的一手拿书，一手喝茶，感觉这日子真是神仙来了也不换。 两人喝的茶煮好，碧桃又换了个大些的壶，加了些生姜红枣茶叶进去煮，这是给车夫煮的茶，外面冷喝点生姜驱驱寒。 等茶煮好，外面的队伍开始就地修整了，碧桃将煮好的茶和糕点带了出去。 车夫经常和元薇她们出门，已经习惯了，二话不说拿过东西就开动，外面天寒地冻，他虽然穿的厚实，但到底一直被冷风吹着早感觉冻透了。 外面的甲兵也就地扎营，准备开始生火烧水。 “碧桃，将我们准备的干姜和红枣还有糕点分给士兵一些。”这些甲兵一路都是骑马，应该比她们更冷，虽然人家应该也准备驱寒的东西，但到底一路同行，送些东西也不算什么。 至于用不用就看他们自己了！ “各位大哥，这是我们带的驱寒的东西，可以放在壶里煮了喝，驱寒效果很好！” 碧桃去了甲兵们生活的地方，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看着像是头头的士兵上前来接过。 “多谢这位姑娘，刚刚就闻到这煮茶的香味儿了，我这就让他们煮了！” 这人很是豪爽，当即就让甲兵把这些东西丢进锅里煮。 “您客气了，咱们这一路还得仰仗各位保护呢！” 碧桃是个年轻的小娘子，长的又娇俏漂亮，说话还好听，甲兵们的态度自然不错。 “我等自当尽心！” 碧桃这才回了马车。 “回来了，红薯好了，快来吃！” 马车里元薇已经剥开了一个红薯，还顺手递给了车夫一个，正津津有味的吃着。 要说着烤红薯冬日里吃真的别有一番风味，也不知道自家小姐是怎么想到烤来吃的，这可都是寻常百姓家才有的吃法！ 烤红薯的香气其实很霸道，这会儿外面的甲兵就都闻到了香味儿，转头看看马车外的车夫正捧着个东西啃，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有性子活泼些的甲兵，就凑上去跟车夫说话。 “兄弟，你们这吃的什么，怎么这么香？” 车夫跟着元薇走南闯北，跟各样人都打过交道，这会儿看到这些甲兵也不害怕。 直接掰了一半递给跟他搭话的人，“不嫌弃的话尝尝，就是寻常的烤红薯！” 甲兵当然不会嫌弃，他们在军营里大家都是你抢我的我抢你的，伸手就接了过来。 烤红薯甜甜糯糯，这会儿还烫着，一口下去肚子都暖和了。 “嗯，好吃，甜的很！” 剩下的甲兵再外人面前不好意思上去抢吃的，都嫌弃的盯了眼这人。 马车里的主仆俩听得好笑，这些甲兵都怪好玩的。 “把剩下这些分给他们吧。” 元薇发话，碧桃执行。 她不仅将烤好的几个分了出去，还让车夫又从车上搬了一小包生的下来，让甲兵们自己去烤。 这些甲兵年纪都不是很大，很多还都是十八九岁的少年郎，上官也不苛责他们，看着这群混小子自己去混吃食还觉得挺高兴。心下也觉得这承恩侯府的大姑娘性子不错。 太子齐轩的马车里 “外面在吵什么！”他看着手上的书。听见外头的动静有些疑惑的问。 “回禀殿下，是甲兵里些混小子再烤红薯，听说是从元姑娘哪里得来的！” 近卫官知道太子殿下宽厚，不会因为这些事降罪给士兵，便如实汇报。 “哦，烤红薯，你去给孤也拿一个来，孤也尝尝！” 解决了并州雪灾，太子的心情不错，这会儿也跟着甲兵们胡闹。 “行，属下这就去给殿下抢一个回来！” 近卫官摩拳擦掌的去了，知道的他是去抢红薯，不知道还当他去抢媳妇呢。 近卫官不负殿下所托，从一群饿狼手里抢了好几个红薯出来，递给了殿下一个，剩下的笑着分给了近卫军的兄弟们。 太子尝了尝，竟然感觉这烤红薯还不错，这等粗糙的食物平日里是没机会让太子殿下的餐桌的，偶尔食之，颇有几分野趣！ 元薇不知道自己主仆俩用来打发时间的烤红薯还进了太子殿下的肚子。不知道太子殿下金贵的肚子，吃不吃的惯了！ 第5章 狗仗人势 迟了半日出发的冯嬷嬷一行人，紧赶慢赶的在太阳落山的时候赶上了太子殿下的队伍。 可他们并不知道元家大姑娘是跟着太子的队伍走的，只能远远的坠在队伍后头，等太子的队伍开始修整，这才小心翼翼的上前，想找个甲兵打探一下。 巡逻的甲兵早就看见了这一行十几人的队伍，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危险，原本懒得理会，谁成想这老婆子竟然偷摸凑了上来。 甲兵可不会跟她客气；“站住，鬼鬼祟祟干什么的？” 冯嬷嬷被突然横到眼前的长枪吓了一跳，双腿一软忙跪在地上求饶。 “官爷饶命，老奴是大都承恩侯府老太太跟前的嬷嬷，老奴是想问问官爷路上有没有看见元府的马车经过，咱们这追了一天也没看到，心里担忧，才斗胆叨扰的。” 甲兵眉头一皱，他脸上蒙着面巾，看不清表情。 “你们既是侯府的下人，那怎得不跟着元大姑娘的车驾一同起身。” “这，兴许是大姑娘不愿意和咱们一同上路，才提前走了的。”冯嬷嬷嘴比脑子快，直接在外人面前将责任往元薇身上推。 甲兵自家也是勋贵出身，自然见识过不少这种后宅腌臜事，又想着这一路上元大姑娘主仆几个都是很好相处的性子，断不是这刁奴嘴里说的那样，他本不欲替这老妇通传，但又觉得自己不好直接替人家做主。挥手招来一个甲兵。 “你去跟碧桃姑娘说一声，就说侯府的嬷嬷找过来了。”冯嬷嬷看着这甲兵的操作就确认了，大姑娘确实是在太子殿下的队伍里，可怎么会，大姑娘怎么会跟太子殿下有交情的。 要知道当今太子殿下爱重太子妃，东宫就连个良娣都没有，平日里见了贵族家的女眷也是温和守礼，从不多看一眼的，怎么这大姑娘就能入了太子的眼。 元薇可不知道冯嬷嬷还挺会以小见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想了这许多。 碧桃听了甲兵传的消息，当即就汇报给了元薇。 ‘“你去说一声，就说太子殿下受济慈方丈所托，允我一同回归大都。让他们自己安排吧。” 元薇清亮亮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声音不高不低，周围的甲兵却全都听到了，这些甲兵都是太子殿下的亲兵，十之八九家世不凡，自己当年被送走时用的理由不那么光彩，如今能给那位老太太和二婶添堵元薇是不会错过的。 碧桃将自家大姑娘的话传下去，就没再搭理冯嬷嬷，自顾回了马车。 不过守在元薇马车边上的甲兵们都觉得这侯府忒不靠谱，哪有随便派几个奴才接府里的姑娘归家的，自家的姐姐妹妹出行，家里都是要有男性长辈随行护卫的。 这边发生的事自然瞒不过太子的耳目，几乎是碧桃传完话，太子这里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 “承恩侯府的事情，咱们不好掺和，但既然应了济慈大师，就得将人安安全全的送回大都，回去你也派几个人出去把济慈大师说的话往外传一传，就当帮帮她了。” 齐轩和近身内侍说完就将事情抛在脑后了。 元薇也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还会在乎她这微不足道的小事，无形中帮了她一把。 冯嬷嬷被碧桃又是一通抢白，最后还是灰溜溜的准备先行返回侯府，好去把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和大姑娘的性情告诉给老太太知道，也免得打老太太个措手不及。 打定主意，就便催着车夫连夜赶路，争取走到元薇前头去。 跟随着太子的仪仗前后走了半个月才终于到了大都。 元薇这些时日窝在马车不是在看话本就是撵着佛珠念经，愈是接近大都就连话本子都不怎么看了，白日里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看佛经。 碧桃对元薇十岁以前的事情并不清楚，看着元薇日益沉默也只能默默的伺候，就连一直跟在她们马车旁边当值的甲兵都觉出了不同，这元大姑娘还好，平日里虽不怎么露面，但一日里也下马车走走，这连着好几日都没出马车不说，就连碧桃姑娘都不怎么出来活动了。 等终于到了大都门口，城外有官员正等着迎接太子的仪仗，元薇等着进城的间隙撩开车帘看了看，大都的城墙一如五年前威武，高高悬挂的大都两字还跟从前一样有气势。 当初自己烧的人事不醒的离开，还以为此生再不会有机会回到大都了。 等太子的仪仗陆陆续续进城之后，元薇的马车坠在最后进了城。 “元大姑娘，太子殿下还要回宫复命，吩咐着人送您回府呢！” “劳烦李公公了，多谢殿下这一路护长乐安危。听闻李公公喜欢小酌，这是一坛并州竹叶青，还望公公笑纳。” 李公公好酒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他也不奇怪元大姑娘知道这事儿，也不推脱直接伸手接了过来。而这并州竹叶青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好东西，没想到元大姑娘如此有心。 至于太子那里元薇则没准备什么礼物，一来当今太子什么好东西没有，二来她送了也容易落人口实。 “姑娘，府上竟没个人等在城门口接应咱们。”碧桃打到城门口就盯着看了，这半天终于确定侯府是真的没来人。 “各位大人，我幼时离家，对家里的事儿忘得差不多了，如今没个人来接竟连家门也不晓得在哪，还得劳烦诸位。” 接了李公公命令的甲兵原本就是要送元薇归家的，这会儿更加义不容辞。 甲兵们护送着元薇的马车一路从大都的中央大街而过，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了承恩侯府。 承恩侯府所在的街道都是各家官员的府邸，也没什么小贩百姓往这儿走，但如此侯府门口还是显得太过冷清了。 甲兵们面面相觑，搞不懂这承恩侯府在搞什么。 “碧桃去敲门。” 这群人里唯独镇定自若的只有元薇一人，她今日换了女装打扮，峨眉淡扫，秀丽容颜里还带着几分英气。 此刻冷冷的立在侯府门前，冷静自若。 “笃笃笃，碧桃上前敲了大门，但是一直无人应声，直到跟随的甲兵看不下去，上前砰砰就是几脚踹在了门上。” 大门后面听着动静的门房，害怕这动静引的别家看笑话，这才将大门打开了一个缝。 “干什么，今日主家外出做客了，请改日再来。” 碧桃强压着火气，“外面的是侯府大房的大姑娘，还不赶紧开门！”门房听碧桃说完，直接将脸一拉，声音也刻薄起来。 “你说是就是，穷疯了还想上侯府攀亲戚！赶紧滚！”话一说完，砰的关上了门。碧桃被气的浑身发抖！ 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 第6章 看谁更丢人 碧桃还待上去敲门，就被元薇叫住了。 “实在抱歉让众位大人看笑话了，现在元薇还有一不情之请。” “元大姑娘不必同我等客气，有事尽管开口。”领头的甲兵也看不惯侯府这般小家子气的作为。 “烦请诸位送我去礼部走一趟。” “好，元大姑娘请上车。” 元薇未在侯府门口逗留，她向来有仇必报，侯府敢把她晾在门口，就是要跟她撕破脸，正好她元薇可从不喜欢吃亏。 元薇的马车又浩浩荡荡的到了礼部的门前，礼部衙门守门的小厮看到有马车驶过来，后面还跟着甲兵还以为是宫里哪位主子，忙上前请安。 碧桃从车辕上跳了下去：“烦请通报一声，我家姑娘是承恩侯府的大房嫡长姑娘，一直在并州普陀寺静养。月前侯府老夫人说是怕姑娘在并州会受委屈派人来接，如今我们姑娘进了大都，侯府却说是主子们都出去做客不在府上，还推说不认识咱们姑娘，咱们姑娘特地来找老侯爷问问，如果真是搞错了，咱们自然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可不会攀扯什么富贵亲戚。” 碧桃嘴巴伶俐，噼里啪啦的站在礼部的大门口就将事情抖搂了个干净。 站岗的一看势头不对，紧忙进去通秉。礼部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不在少数，就这一会儿功夫就聚齐了看热闹的人。 正在和下属商量冬日宴的礼部尚书，也就是承恩侯，听了下人的禀报脑子都蒙了。他是听老妻说过这几日元薇那丫头就要回大都了，怎么不回府还闹到衙门来了。 衙门外面，元薇带着人沉默的站着，对周围指指点点的议论充耳不闻。 她设想过回到大都会面临的很多种情况，但还是没想到当年对她慈爱有加的祖母，和一直说拿她当自己亲女儿的二婶会如此将她拒之门外。 可想而知今日如果她不能狠狠将巴掌扇回去，今后她在大都也无法立足。 她的祖父老承恩侯官拜礼部尚书，平日里自诩最是懂礼守节，颇得朝廷上下敬重！ 可今日一过，大都的世家大族便会觉得承恩侯虽然严谨自身，在这家眷上却是个糊涂蛋！ 老承恩侯带着自己的长随，快步走出了礼部衙门的大门。 打眼就看到大门外端端正正立着位姑娘，他疑惑的甚至是不确定的开口，“元娘？” 元薇被这不确定的声音刺的心口一疼，这真的是自己的亲祖父。 她示意碧桃将刻有家徽的玉佩递给承恩侯。自己则是转身冲着身后护送了她一路的甲兵行礼致谢。 “辛苦给位军爷今日的护送之情，长乐感激之至。” 甲兵们看到这种情况知道自己不方便再留下，还要回去向太子殿下复命，便拱了拱手离开。 台阶上站着的承恩侯翻看了碧桃递过来的玉佩确认了这就是大房的样式，仔细看元薇的眉眼，虽然张开了，却还是能看到幼时的模样。 想起幼时这个孙女的可人模样，但这孩子自从没了母亲之后性情也就有些怪异，还三番五次顶撞自己的祖母，不敬长辈。之后就被老妻送去了并州普陀寺静养修身，刚开始他还问过一两句，时日长了他事情也多就渐渐忘了这个孙女了。 没想到再见时，彼时不到他大腿的小姑娘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明眸皓齿，比起家中养在身边得的几个孙女一点不差。 但是这孩子茂茂然跑到礼部衙门的事情还是让他不快 “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再说，非要跑到衙门来丢人现眼！” 承恩侯抚着胡须，出声斥责。 原本想要行礼问候的元薇脚下的动作一顿，还是拜下了身子。 “承恩侯，月前是府上老太太派了身边的冯嬷嬷来接我归家，我如今到了大都，却被告知家中主子们皆外出做客，也不知道家中的大姑娘要回来的消息，说我是上门攀亲戚的穷酸破落户！我既进不去家门，也不能就此离去，落得个私自出逃的名声。侯爷可仔细查验清楚这玉佩是不是元家的信物，如果不是那就是长乐叨扰了侯府，自然给侯府赔罪，甚至见官也要得。届时，长乐自然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承恩侯被元薇堵的哑口无言。 看着礼部衙门来往的官员和百姓，他觉得自己的老脸都挂不住。 这丫头他刚刚都已经喊了元娘，还在这说这些话，还让他下不来台！ “咳，元娘说的哪里话！今日你祖母确实带着家里的女眷出门做客了，你五年未归，门房不认识你也是有的。祖父这就让常秋送你回家！” 随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周围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响亮。 “哪有孙女回家一家人还出去做客的，做客就算了，都不知道给门房说一声吗！” “这官家哪能和咱们平民老百姓家一样，那家里都复杂着呢！” “兴许你说对了，没听承恩侯说这大姑娘都五年未归家了！” “哎，咋回事儿啊，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难道都已经出嫁了，怎的就五年未归家了！”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这元大姑娘的娘亲是武威将军府的嫡幼女，五年前身患恶疾去世了，之后这元大姑娘就被送去普陀山了。而且这武威侯府如今是是大房的做主，听闻这大房的夫人和这嫡女不对付。” “照你这么说，这承恩侯府是看着人家女娃没了娘就给人赶出家门了，而且外家也不愿照看！” 随着这人将承恩侯府的事情抖落了个干净，承恩侯的脸色愈发难看。 就连礼部几位侍郎也朝他投来了探究的目光，承恩侯气极，既生气元薇的鲁莽举动，也气老妻的不知轻重。他都能想到明日里陛下的御案上参他的折子能有多少！ “常秋，送大姑娘回府，再把那些没长眼睛的下人都给本侯捆起来！” “是侯爷！”常秋没敢多话，赶紧下了台阶伸手请元薇上马车！ 自始至终，元薇都看着承恩侯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一步也未曾踏出来过！ 其实今日侯府的老太太和几位女主子并没有出门，只是自从冯嬷嬷回了侯府，将如今的元薇添油加醋的和老太太，二太太一顿编排。这让原本就对这个大孙女有些厌恶的老太太更添了几分不耐烦，于是又在二儿媳妇的撺掇下准备给元薇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这侯府是谁在做主。 老太太一直很听二儿媳妇的话，想起她们即将要办的一些事，又觉得压压元薇的锐气也好，于是今日就关了侯府大门等着元薇来。 “老太太，二太太，门外大姑娘直接赶着马车离开了！而且，小的看她身后还跟着些甲兵，不知道会不会有麻烦。” 门房的冯三，是冯嬷嬷的三儿子，今日就是他负责堵着元薇还说了一番穷亲戚上门打秋风的话。 “离开了！看没看清楚往哪里去了！” 老太太一听人直接离开了便有些错愕，她是想给个下马威可没想直接把人赶走！ 想想自家大儿子，老太太有些不安。 元家二太太看到老太太的神色便知她在想什么。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笑着开口：“娘您不必担心，她一个小女娘能去哪里，估计真以为咱们出门做客，等酉时就自己回来了！” “真是这样？”老太太不确定道！但她自来听二儿媳妇的话，也就没在纠结，吩咐二儿媳妇说“你派个人去看看，看她去了哪里！” 侯府的三太太端坐在太师椅上，用手帕遮面喝了口杯中的茶水，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有些不屑的看了眼上首的婆媳。 这边碧桃等着马车离开了礼部的衙门，直接吩咐车夫：“去缘记酒楼！” 第7章 缘记酒楼 常秋骑马跟在马车后面，看到原本往侯府去的马车拐了个弯往中央大街上去了，急忙上前提醒：“你怎么赶车的，侯府不在这边。” 车夫并不理会他的喊声，自顾将马车往中央大街上赶，马车在行驶过程中，常秋又不能强制让马车停下来，只能跟在身后等着马车停下再让车夫拐回去。大都城的中央大街距离六部衙门不远，方便衙门随时处理突发事件。 街道平坦宽阔，可同时容纳四辆马车并驾齐驱，路两边商铺林立，还有摆摊的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车上的碧桃被外面热闹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忘记了前一刻她还在义愤填膺的诅咒侯府众人出门都跌个大跟头。 “你又不是没见过热闹的街道，关外的不比这好看多了？” 碧桃撅了撅嘴：“每个地方都是不一样的啊，关外的市集虽然也很热闹，但比起大都还是逊色的多。姑娘，等安顿下来了，咱们就出来逛逛吧！” 虽然碧桃比元薇还大两岁，但却比元薇还像个小孩子，元薇也愿意顺着她，“好，晚上咱们出来转转，我带你尝尝大都的美食。” “好，那咱们回去先好好睡一觉，这些时日一直待在马车上我的腰都快散架了。”碧桃夸张地捶了捶自己的纤腰，一副痛的要死的模样。 元薇看着她耍宝，心里的不快也淡了几分，算了，何必因为那些人让自己不快呢！ 马车很快到了缘记酒楼，车夫停下马车拿了脚凳伸了胳膊给碧桃搭着下马车，碧桃又伸手扶着元薇下车。 常秋看着这位几年不见的大姑娘下了马车，还以为几人要去缘记用餐。 “大姑娘，侯爷吩咐您先回府呢，咱们还是先回去再说！” “你自己回去吧，咱们一个不知哪里来的泥腿子破落户可不敢上门攀侯府的亲戚，闭门羹这种东西吃一次就够了。”碧桃根本不用元薇开口，直接将常秋堵了回去。 “大姑娘这怎么说的，哪有回府了还住在外面的道理，这传出去了外人不光议论咱们侯府，对您自己个的名声也不好听不是。” 常秋的话看似说的很有道理，是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但实际上还带着些隐晦的威胁。 元薇停下往前走的脚步，转回身定定看着常秋，这个跟着老承恩候多年的长随，慢悠悠的说，“你在威胁我！”声音冰凉不带一丝情绪。 常秋感觉自己仿佛周身置于冰雪里，轻轻的颤抖了下。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元薇，就移开了目光。 “小人不敢，只是侯爷吩咐了让小的护送您回府。”他双手抱拳将姿态摆的极低。 “我们主仆几人赶了大半月的路程，如今已经是身心俱疲，又不被侯府承认，如今咱们不会胡搅蛮缠，府上也别过多纠缠吧！” 说完元薇没再继续理会他，和碧桃走进了缘记酒楼。 缘记是一年前才开张的酒楼，因为菜式新颖，酒楼的建筑布局方方面面都有些不同于大都的风格而客似云来，这会儿半下午的时间，一楼大厅还坐着几桌客人。 “两位客官，是用膳还是住店？”掌柜的看进来了两位女客，急忙站起身招呼。 碧桃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掌柜的，掌柜接过拿在手里细细看了几眼，急忙压低声音道：“东家好，月前就收到了曲掌柜的信，说是您要回大都，走了这些时日终于是到了。房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我先带东家上楼，再吩咐后厨给您准备膳食。” 掌柜亲自带着元薇上了二楼，又吩咐小二去准备热水。 门外常秋看着元薇的身影消失在了二楼，只能转身回衙门去禀报。 掌柜为元薇准备的房间再二楼最东侧，这里是最贵的套间，屋内的布置稍显奢华，地板上还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不会有。 碧桃看了看对这屋里的环境很满意，倒不是觉得就应该奢华，而是想到这样布置的套间要是有贵客住一日大概就得几十两银子心下很是满意。 “掌柜有心了，先去忙吧，这几日我都会住在这里，顺便看看账本！” “哎，好的东家，您先休息，我下去看看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了！” 掌柜的告退出了门。 “姑娘，咱们开了这么多家酒楼，属大都的布置最为奢华，这一日得挣不少银子呢。” “确实，不过大都多的是富贵人，这点银子不算什么。” 元薇倒是不太意外，大都（du）都是勋贵世家，太简陋的人家也看不上。 这厢主仆两个收拾洗漱好，就躺下休息，完全不在意承恩侯府因为她们已经闹翻了天！ “你们今日去哪家府邸做客了？一家子主子都出去了？”承恩侯一手重重的拍在黄花梨木的炕桌上，怒声问道！ 承恩侯坐在小客厅的左边主座，右边是侯府老太太。 老太太这会儿被承恩侯的怒气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也有些不高兴 “你拍什么桌子，我们没出去做客，那个丫头目无尊长，我派冯嬷嬷去接她，她竟然自己跑了。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以为咱们侯府是什么想来就来的地界呢！” 老太太的声音比老侯爷还大：“再说了，身为长辈我还不能教训她了。” 承恩侯看着气的不轻的老妻，冷静了一些下来。 “那你知不知道，元娘今日没进来府邸，就去了礼部衙门，质问我们承恩侯府意欲何为，我的老脸今日都丢尽了。明日上朝，不知道有多少封折子等着参我！那些御史无事都要搅三分，如今被他们捉住了我这把柄，还能有我的好日子过？” 元老太太怔住，“她怎么敢，怎么敢跑到衙门去！” 老太太一生最看重自己生的两个儿子还有就是承恩侯府的爵位，如今自家的两个儿子官位都不高，就是老承恩侯再上面顶着，这要是被御史参几本，丢了官只剩个空爵位可如何是好！ “父亲，母亲，现下不是吵闹的时候，咱们还是尽快找找元娘去了哪，尽快将人接回府的好，免得在外头被人欺负了！” 元二太太看上首的两人吵个不停，生怕老太太一个嘴快，将自己秃噜出来，急忙出来做好人！ 坐在她下手的三太太又是一阵好笑，在外被人欺负了，是谁这么多年将人扔在外头不管不顾的。 下值回家的元郎老远就听到小客厅再吵，还听着二弟妹说要去接谁回来，他踏进铺着地毯的小客厅，随口问：“爹娘再吵什么，要去接谁回来！” 屋内的众人看到元朗进来，皆是尴尬的住了嘴！ 只老太太愤愤的开口，满头的朱翠都跟着颤抖：“还能有谁，还不是你那逆女！” 元朗正准备喝茶的双手一顿，抬头向父母看去：“元娘回来了，怎么没人同我说起！” 坐在他对面下手的三太太又是一阵腹诽，觉得这大姑娘这辈子是倒了多大的血霉，才碰上这么个爹，简直无用至极。 如果自家老爷敢这么对自己的女儿，她一定会撕了他的皮。不过想起这次二房想用她女儿做筏子，被老爷狠狠闹了一通之后，她就觉得内心安稳不少，幸亏自家这个还靠点谱！ 第8章 所谓父亲大人 元朗今年刚好三十五岁，是承恩侯府老太太所出的长子，元朗长相舒朗英俊，身姿修长，是个名副其实的美男子。 如果细看元薇的长相就会发现她继承了父母外表上所有的优点，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能窥见日后的倾城之姿了。 元朗如今在户部任职，担任户部寺郎，是在承恩侯府里除了老承恩侯外几个兄弟里官职最高的。 但这人除了做官之外，对其他事都漠不关心，自从原配妻子去世后，对自己的女儿就不那么上心了，再加上母亲给他房里添了两个美妾又生了庶子庶女，原本还对着原配夫人生的女儿有些歉疚之情，后来女儿被送去了普陀山修养，他除了每年生辰让长随送礼物过去之外就没怎么关心了。 如今乍一听闻远在并州的大女儿回来了还有些诧异。 “既是元娘来了怎地不在客厅？” 三夫人有些牙酸，但她向来不会再老夫人面前掐尖，因此也没开口插话。 还是二太太捂着帕子一脸为难的开口说道：“大哥有所不知，元娘今日归家也没派个人来通知一声，恰巧今日咱们几个都出去赴宴了，这府上的门房也不认识大姑娘，今日就闹了些矛盾，要我这个二婶说，这元娘气性也太大了些，刚回来就与长辈们置气，等她归家，大哥可要好好管教才行。” 二夫人一张巧嘴，完全将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摘了个干净，变成了元薇气性大，不敬长辈。 元朗对后宅的弯弯绕绕不敏感，加上对自己老娘的信任，完全没想到是多年未见的女儿被拒之门外，当下也有些不高兴了！ “那逆女如今在何处，派个人去叫她回来。” 口气生硬，完全不见多年前疼爱女儿的模样。 上首的承恩侯叹了口气，却也不愿意当面揭穿老妻和二儿媳妇的说辞。但他就今天见元薇的一面就知道这个丫头如今极有主见，恐怕不会跟着老大的安排走。 “今日天色已晚，老三媳妇明日你去缘记酒楼见见元娘，让她回府来住，住在外头像什么话！” 坐着喝茶看戏的三夫人登时蒙了，关她什么事，那又不是自己女儿，再说了是老太太和二夫人将人挤兑走的，凭什么让她去伏低做小，但她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 “侯爷，这儿媳的身份怕是不能说服大姑娘吧！” 三老爷是老侯爷的姨娘所出，如今管着府上的庶务，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连带着三夫人也习惯了夹着尾巴做人。 “三弟妹，这话你就说差了，虽然三弟是庶出，但你毕竟是大姑娘的长辈，你只管去就是了。” 三夫人快要被二夫人矫揉造作的声音恶心吐了，但她看着上首老侯爷两口子的脸色就知道自己不能拒绝，要不然这老货又要拿自己女儿说话了。 她只能闷闷的应下这趟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好了累了一日，各自回去休息吧！”老侯爷想着如何应付明日朝堂上的事，这会儿也没心情看着小辈们在眼前打机锋！ 三夫人率先走出了小待客厅，往自己的梅湘苑走，他们两口子分到的住处是府上比较偏僻的院子，她着急回去找自己的奶嬷嬷商量事情，身后又传来了二夫人娇滴滴的声音。 “三弟妹怎么走的这么快，等等二嫂啊！” 三夫人只当没听到身后娇媚的女声，自顾自加快了脚步。 侯府的二夫人是老太太娘家的内侄女，嫁进侯府十六年一直很受老太太疼爱，自从大夫人没了之后日子过的更加舒心，今年已经三十三岁的女人，保养的还像那个二十出头的少女模样，声音也一如年轻时娇媚。 但三夫人却极恶心二夫人这声音和模样，这女人简直就是话本子里说的面若桃花心若蛇蝎，为了当上侯夫人简直坏事做尽了，可怜自己如今还要替她擦屁股。 三夫人越想越气，忍不住掩面落泪，等回到自己的梅湘苑妆都哭花了。 “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春杏快去打些水给夫人净面。”三夫人的奶嬷嬷看到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小姐去了一趟正院就哭成这样，心疼的一叠声吩咐。 “小姐快别哭了，仔细哭坏了身子，您有什么委屈只管跟嬷嬷说。”奶嬷嬷心疼的将三夫人搂进自己怀里。 三夫人冷静下来让春杏伺候着净了面，这才将老侯爷的吩咐告诉给自己的奶嬷嬷。 奶嬷嬷听完也气的直喘气，之前二房的人撺掇着老夫人要将自家小姐许配给忠勇伯府的二公子，现在又要让自家夫人去给他们善后，这都是一群什么人。 “夫人，如今二夫人越发嚣张跋扈，咱们家小姐也快及笄了，咱们得想个办法分府出去，不然小姐迟早得让二房霍霍了。” 三夫人何尝不知道，但如今老侯爷还健在，哪有长辈还在他们就分府出去单过的。 夜间三老爷元清应酬完回房就看到自家夫人正坐在软榻上垂泪，忙上前询问：“好端端的这是谁招惹你了，怎么还哭上了。” 他拿下了夫人拭泪的帕子，看到了眼前人红肿的眼睛，便知这是哭了很长时间了，他温声安慰：“出了什么事，还有为夫在呢！” 三老爷夫妻十几年，诞下了一儿一女，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感情甚笃，这会儿看着人哭成这样，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三老爷身材高大，三夫人是个典型的江南美人，身材娇小玲珑，这会儿被自家相公长臂一伸就揽进了怀里。 三老爷虽说是因为庶子的原因，府上老太太妒忌心重也不允许他参加科考，只能窝在府里打理府上的生意和庶务，但他人品正直端方，自她嫁进来从不舍得让她受苦，所以这些年她在二夫人手底下虽受了些委屈，但从没嫌弃过三老爷庶子的身份。反倒随着时日渐长，两人愈加恩爱。 三夫人止住哭声，哽咽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三老爷说完， 三老爷还不知道老太太派人去接大姑娘回府了，今日府上的闹剧他还没来的及问。 “既如此你明日早些起来去缘记酒楼，跟大姑娘好好说说，不过她要是不愿意回来那你就直接回府，剩下的就别管了！明日从酒楼回来不管大姑娘跟没跟你回来，你带着两个孩子去岳母家住几日。” 元清听着父亲将这事情推给自己夫人，心下也不快的很。 “这样行吗，我们走了，侯爷怪罪你怎么办!” “没事，我一个大男人他骂几句也少不了一块肉，你和孩子别受委屈就行了！” “老爷咱们真的不能分家出去单过吗？如今女儿也快及笄，按照府里的意思恐怕不能给孩子说什么好人家，咱们待在这侯府日日受气，还保不住孩子。” 三夫人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再等等，我答应你咱们一家总能出去分府单过的。” 夫妻两个又搂着说了些话，得了老爷安慰的三夫人才算安稳的躺下睡了。 第9章 你在胡闹什么? 第二日一早，三夫人吃完早膳便带着人出门往缘记酒楼去了。 元薇主仆两个美美的休息了一晚，这会儿正坐在屋里用着掌柜的端上来的早膳，这几年只要是在普陀寺她们吃的都比较清淡，还是济慈方丈害怕她们长身体吃不好亏了身子，就拜托山下的婶子经常给她们做些肉食。 不过元薇和碧桃早饭还是习惯吃的清爽一点，因此这会儿桌子上就摆了熬煮的糯糯的小米南瓜粥，还有几笼小包子，这个小包子还是之前从并州传过来的吃法，这一年也为缘记酒楼吸引了不少吃早膳的客人。 “姑娘，这小笼包真是怎么吃都吃不腻，明早咱们还吃这个！” 碧桃吃的满足，放下筷子摸了摸吃撑的肚子，顺便定下了明天的早膳。 “膳食平日里都是你安排，想吃什么就让后厨做！” “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其实我已经跟掌柜的交代好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碧桃起身去开门，掌柜的正站在外头。 “谷掌柜，进来说话！” “东家，楼下来了位夫人，说是来找您的！” “夫人？”元薇还有些疑惑，她有点不太肯定自己的猜测，元家人真的会这么找上门来吗？ “嗯，请那位夫人上来吧！” 三夫人在掌柜的带领下上了二楼，穿过长长的过道，来到了走廊东侧的贵宾包房。 “元姑娘，您的客人到了！”说完，掌柜的朝三夫人施了一礼便转身下楼去了。 “夫人请进” 碧桃伸手请三夫人进门。 元三夫人也是多年未见自家大伯哥家的这位大姑娘，当年大嫂没了之后，孩子想念娘亲经常哭闹，刚开始老夫人还耐着性子哄个一两句，后来就渐渐的不耐烦了，将人丢在篁竹阁让丫鬟婆子看着，可府上的丫鬟婆子惯会看主子脸色办事，加上大伯哥对这孩子也不闻不问，渐渐的篁竹阁的丫鬟婆子就在二夫人的示意下开始苛待这个孩子。 那会儿大冬天冰天雪地的孩子自己一个人在竹林里玩，还穿的单薄，一下子就给冻病了发起了高烧，当时二房的生的嫡子也生了病，二夫人就趁机在老太太跟前撺掇，说这大姑娘的命格克这个嫡长孙，要将她远远的打发出去，可怜这孩子当年被送走的时候还生着病呢。 也是这一次她也算是彻底的看清了府上的老太太和二夫人，这两人真真是一脉相承的恶毒，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 她踏进房间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软榻上正喝着茶的姑娘，看到自己进来也起身迎了过来。 劈第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自诩为美人的三夫人也不得赞一句，好相貌！ 元薇伸手示意三夫人：“三夫人既然来了就请坐下聊！” 听元薇的称呼，三夫人就知道大姑娘也认出自己来了，只称三夫人却不称三婶，也暗示了自己的分量不够。 想起昨晚自家老爷的话，三夫人也松了口气，比起冷淡疏离的元薇，她更怕的是面对一个刁蛮任性，或者粗鄙无礼的元薇，但看面前大姑娘的样子，完全是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元娘，多年未见，你出落的愈发标致了，有你母亲当年的风范。” 三夫人叫元薇元娘，口气亲切又自然，像是多年未见的长辈。她这话的意思也很明确，府上紧闭大门不让元薇进去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她是完全承认元薇的身份的。 “多年未见，三夫人还是一点没变。愈发年轻了！” 元薇这几年一有空就带着碧桃四处游历，既能和乞丐小厮同吃一块饼，也能和富贵清流谈笑风生，只要她想！ 三夫人被元薇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女人谁能拒绝别人的赞美呢。更何况，元薇说话时目光里满是真诚，一看就是说的真心话。 碧桃重新换了壶茶上来，轻声道：“夫人请喝茶！” 三夫人拿起手中精巧的茶杯喝了一口，一股子红枣的甜香混合着茶叶的香气涌进喉咙。 “这茶味道真不错还有股子红枣的香气，跟咱们平日里喝的点茶完全不一样！” “这是并州那里的喝法，三夫人喜欢待会儿带一些回去，这红枣养颜茶最适合女子，有美容的功效！” “那三婶就不客气了！让元娘破费了！”三夫人用帕子沾了沾唇，不好意思道！ “一点茶叶，不值什么三婶喜欢就好。” 两人喝茶说着话，眼看着一壶茶水都要喝完了，三夫人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了出来！ “元娘，昨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晚上侯爷回来狠狠的发了通脾气，还将门房拿了打了一顿板子，侯爷吩咐我今日来接你回府，婆母还在府上等你呢！” 三夫人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元薇。 “三夫人，昨日府上就说了不知道元大姑娘回府的事情，我也很纳闷之前过来的冯嬷嬷不是祖母跟前的吗，怎地现在还能闹出这样的事情。不过侯府毕竟是侯府，高门大户的规矩多，我也是知道的，如今我们就在这缘记酒楼住着，等府上往普陀寺去调查清楚了再说！不然咱们成了那等上门胡乱认亲的破落户可怎么行。” 元薇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三夫人本来也是不情愿接这趟差事，心里早有准备，这会儿也不意外元薇的话。 也不勉强：“那三婶回去将你的意思禀告给婆母知道！” “好，有劳三夫人了！” 议政殿 大齐皇帝端坐在宝座上，太子殿下负手立在皇帝的右下手，太子五年前加冠后就开始上朝听政了，皇帝如今已经将大部分的朝政交给了太子。 今日的早朝也是格外的热闹，御史们一个个慷慨呈词，将昨日发生在礼部衙门门口的事情说的绘声绘色，言辞犀利，笔如刀锋，直指礼部尚书元大人内帷不修，不悌子孙，甚至还上升到了元大人私德有亏，一屋不平何以平天下！ 元大人额上冷汗涔涔，他明白这点小事皇帝和太子不会把他怎么样，顶多嘴上批评一下就揭过去了，他只是觉得十分的丢脸，毕竟他被人在朝会上指着鼻子骂还是生平第一次。 第10章 打板子 高殿上的太子盯着承恩侯看了几眼，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道：“说来这件事还与孤有几分瓜葛！” 殿下争吵的御史大夫都停下，有些诧异的向太子殿下看去。 “孤此次前往并州赈灾，之后专门去拜访了普陀寺济慈方丈，方丈亲口说大都承恩侯府派人来接府上多年前送往普陀寺静养的大姑娘，拜托元大姑娘的马车跟着孤的仪仗一同回大都，路上好照顾大姑娘几分。孤记得在城门口分开时派了甲兵护送大姑娘回府！怎么这群甲兵竟是阳奉阴违，没把孤的话放在眼里不成！” 太子的话让承恩侯的冷汗流的更快了，昨日他见着孙女身后跟着的甲兵，压根就没有留意，谁知道竟然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呢！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殿下，是老臣对后宅妇人疏于管教，才让内帷生乱，老臣今后一定对家中家眷严加管教，再不会出现昨日之事了！” 他们承恩侯府说到底只是一个空头爵位，在朝堂上没什么实权，他这一生汲汲营营才做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如今家里几个嫡子就属元朗的官位尚且可以，庶子们在老妻的干涉下没人走科举这条路，如果他在朝堂上招了太子殿下厌弃，那他们承恩侯府也算是真的落败了。 “承恩侯可真会避重就轻，在天子脚下，连太子殿下的近卫都不认识，等同于将太子殿下拒之门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怎么承恩侯府如此特殊，想造反不成！” 承恩侯被御史大夫在朝堂上批得体无完肤，近日朝上无大事发生，皇帝和太子乐的看大臣们吵成一团，并未出声阻止。好好的大朝会变成了承恩侯的批斗场！ 等大朝会结束，承恩侯的里衣都湿透了，一方面是羞的，一方面是被昨日家里将太子殿下的近卫军拒之门外的害怕。 伴君如伴虎，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可他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将太子殿下的近卫军挡在了府外，这说轻了是府上的恶奴不知轻重，说重了怕就是他承恩侯府早有不臣之心。 承恩侯出了皇宫，上了自家马车就有些脱力，吓的常秋一叠声吩咐赶紧回府。 三夫人在缘记酒楼待了一个多时辰，确定了元薇不会轻易回承恩侯府，最起码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回去，也未过多纠缠，就告辞回府了！ “姑娘，这侯府怪有意思的，随随便便派个人出来就想让咱们乖乖回去听她们指使！” 碧桃忿忿不平的开口，来了大都才不到一天时间，她就厌烦的厉害。开始想念普陀寺的师傅们了！ 她们不过是欺我孤身一人罢了，最让元薇难过的事，她以为昨晚或者今早能看到父亲，或者是父亲派过来的人。 可最终只等来了三夫人这个跟她毫不相关的局外人。 她的父亲，自从娘亲病逝后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算了，随他们如何吧！你不是想出去转转，咱们下午便出去街上！” “嗯，正好看看这大都的集市和咱们并州的有何区别。要是碰到新鲜的玩意还能给曲掌柜让他放在园子里卖！” 这厢承恩侯回了府上，将老太太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找了府医来诊脉！ 府医被拽过来的时候还以为又是老太太哪里不舒服，结果一看在榻上躺着的人是承恩侯也吓了一跳。 急忙放下药箱给承恩侯搭脉。 “大夫，侯爷如何了？” 老太太守在旁边，急切的询问！ “侯爷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开几副药喝完就没事了！老太太派个人随老夫去抓药吧！” 一听人没事，老太太便让常秋跟着大夫去拿药！ “你这是怎么了？早朝发生什么事了，你气成这样！” “承恩侯不想开口说话，他觉得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你倒是说话啊！”老太太急得上手推他！ “今日早晨言官将我批的体无完肤，说我内玮不整，家宅不宁，不悌子孙，苛待遗孤！” “这言官怎的如此无聊，这朝中就没有他们能管的事情了吗，专门盯着官员后宅那点事！” 老太太不以为然，她自从嫁给承恩侯后除了受了些婆母的刁难，没几年婆母去世，整个侯府她就是最大的，这些年养尊处优，让她没有一丝的忧患意识，以为自家这个承恩侯府多么厉害呢！ “那你知不知道，昨日跟在元娘身后的甲兵都是太子殿下的亲兵！” 老侯爷直直盯着老太太，想从她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 “我，我也没看到府外的情况，一个小丫头片子也能劳动太子殿下操心吗！再说了，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能把手伸到臣子的后宅来吧！” 老太太不以为意，她早就知道元薇是跟着太子的仪仗回京的，还是听了二儿媳妇的话想要给元薇一个下马威，让她回到府里之后乖顺些，最好她这个祖母说什么便是什么！ “常秋，进来！” 承恩侯不愿意跟自己糊涂过了一辈子的老婆子计较，转头喊了常秋进来，常秋刚刚将药交给婆子去熬，听见承恩侯的喊声，急忙进了内室！ “你去，把这次出去负责接大姑娘回府的婆子押过来，也不必问话了，赏五十板子，让府上各处的仆从都过来看着！” “你这是要干什么，那是我身边的冯嬷嬷，你这是要在全府上下面前打我的脸吗！” 老太太一听侯爷的命令，霎时起身，就想要跟自家老头子理论！ “你要想今后元朗几个好好做官，就莫要再胡搅蛮缠！” 老太太被侯爷的眼神吓住，又听着涉及到自家几个儿子的官途，便嗫嚅着不再说话，到眼底还是充满了不甘心 都怪那个贱人生的女儿，果然是命硬，都已经送出去这么多年回来了就要克她！ 常秋领命出去，不一会儿就将老太太身边的冯嬷嬷捆了扔在了院子里，府上各处的丫鬟婆子都被带了过来，要求看着行刑！ 冯嬷嬷是老太太当年的陪嫁这些年在侯府也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这次的事情她快马加鞭回来之后再老太太耳边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本质上是想推脱自己的责任，看着老太太和二夫人商量要给大姑娘一个下马威，她还暗暗窃喜。 没想到昨日先是自己的儿子冯三被打了板子，今日自己又被拎过来打板子，还想让全府的人都看着！ 冯嬷嬷一张老脸上都是冷汗，张嘴就想叫喊老太太救命，可被常秋眼疾手快的堵上嘴，只能发出呜呜的讨饶声！ “你们大家都仔细看着，咱们做下人的要有做下人的本分，要是以奴欺主，那就只能怪自己贪心不足了！打！” 随着常秋的话音落下，啪啪啪的板子一下接一下的落在了冯嬷嬷的身上！ 第11章 暴躁的二夫人 随着板子落下，冯嬷嬷后背上渐渐渗出了血迹，点点的血色绽放似冬日的寒梅。 周围的下人仆从无一不惊恐地捂住了嘴巴，他们在侯府这些年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主子处理下人也从来不会闹得满府皆知，都是私下悄悄处理了。 篁竹阁的下人更是噤若寒蝉，昨天侯府门口的事情经过一晚已经在下人中间传遍了，她们的大姑娘从普陀寺回来了，昨日还去侯爷的礼部衙门闹了一场。 昨晚门房冯三被捆住打了一顿板子，众人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今日侯爷回了府竟是将老太太身边的冯嬷嬷也抓住打了一顿。 有年纪小刚进府的小丫鬟被吓的眼泪汪汪，她们都是签了卖身契进的府，侯府是可以随意处置的。 等这五十板子打完，冯嬷嬷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毕竟年纪在那放着，这五十板子就是壮年男子受了也得在床上躺十天内半个月的。 常秋伸手招来小厮将人抬下去，又抓了几个和冯嬷同去并州的丫鬟小厮上来，接着开打，这些丫鬟也是听命行事，就只赏了十个板子以儆效尤，打完的时候还能自己从板凳上下来。 “侯府主子仁慈，从来善待我等，可大家要清楚自己的位置，别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把主意打到自己主子的身上，那今天冯嬷嬷的下场就是各位的明天！” 众人战战兢兢，不敢发出声响，唯恐招了常管家的眼。 常秋环视一圈，对自己看到的效果十分满意，这几年府上是二太太当家，这些丫鬟小厮渐渐的就分不清大小王，这冯家的老婆子有时候都敢对着他说教，今日真是大快人心。 “好了都回去当值吧，记得以后用心伺候主子！” 众人轻声应诺，各自回去当值不提。 清菊苑，二夫人摔了一套官窑的茶盏，正捂着胸口喘气。长长的指甲染了红色的蔻丹，保养得极好。 “都怪那个小贱蹄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惹得侯爷亲自出面！” “夫人您消消气，左右不过是个小姑娘，您管着这偌大的侯府，等她回了府还不是任由您拿捏，这一时的成败说明不了什么！” 说话的是二夫人魏氏的陪嫁的嬷嬷，这几年二夫人也是多亏了这位嬷嬷才算在侯府站稳了脚跟，二夫人和老太太的娘家情况一般，这些年也没有特别出色的子弟。当年老太太其实是想把自己的这个侄女儿许配给大儿子元朗，谁知老侯爷十分强硬的给大儿子订了武威侯府的姑娘柳氏。 老太太是不喜欢那个大儿媳妇的，只觉得打仗的人家能教出来什么好姑娘。可大儿媳在世的时候武威侯府的老将军还在，她也不敢慢怠了这个儿媳，所以婆媳相处的还算愉快。后来魏氏就和自己的二儿子定了亲，自从魏氏进府之后，姑侄两人对外对待柳氏很是亲厚，一家人也算是相处愉快。 可魏氏内心的嫉妒一点没少，原本应该是她嫁给大表哥的，当年的大表哥年轻俊美，是大都多少闺中女子的梦中情郎，她自小就对这个大表哥情根深种，也一直以为她长大会自然而然的成为元朗的夫人，谁知道最后竟是让那个柳氏抢了去。 那柳氏有什么好，长的没她好看，身段也没她柔软，还一股子武夫家的粗鄙劲儿！ 可最让她崩溃和难过的是，自小就对她极好的大表哥竟然对柳氏毫无芥蒂，每日里悉心关怀。可她却只能守着个脑满肠肥的丈夫，看着他两人恩爱。 她恨大表哥的无情，更恨柳氏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笼络了元朗。 后来柳氏突发重疾卧床不起，她只是使了那么一点的小手段，就让她下地府去了，就连她的女儿也被她远远打发出去了，可谁能想到这个贱种的命怎么就这么大，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不过活着回来也好，要不然谁为她的姝儿铺路呢！ 魏氏脸上发狠，将原本妩媚娇艳的脸破坏殆尽。 嬷嬷一看就知道自家夫人这是又想到当年那些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就连柳氏都已经死了五年，怎地自家夫人就是想不开呢！ 可她不能开口劝，不然夫人会发疯的。 只能伺候着二夫人又喝了一盏茶水，看着人平和下来，才吩咐小丫头进来打扫满地的碎片，清菊苑的下人早就习惯了自家夫人动不动就摔杯子，手脚麻利的收拾好就退了下去。 “二夫人，老太太那边来人请您去一趟主院！” 门外又小丫头过来传话 “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奴婢不知，是老太太院子里的姐姐过来传的话。” 二夫人这会儿虽然心情烦躁，但不能不听老太太的话，只能由嬷嬷伺候着重新梳洗了一下，才带着人去了主院。 “二夫人来了，老太太正在堂屋等您呢！” 小丫鬟打着帘子请二夫人进去，屋内放着炭炉，老太太正躺在软榻上让小丫头捶着腿，额上还带着条蓝锦缎镶玉的抹额，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 “娘您这是哪里不舒服，可请了大夫看过没有？” 二夫人面带焦急的坐在了老太太身前的圆凳上，挥退了丫鬟自己给老太太捶腿。 “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有些疲乏，休息下就好了，府上这么多人就数你最贴心了。”老太太伸手拉过二夫人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您是我婆母还是我亲姑母，我不孝顺您孝顺谁呢！” 婆媳俩你来我往的说了会儿话，老太太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今日老三媳妇回府，说了元娘那丫头不愿回府，侯爷吩咐了你明日出府一趟将元娘接回来。你是府上当家的主母，这次的事情你也有责任，今日侯爷在朝堂上受了申斥，你明日去给元娘赔个不是，尽快将人接回来，不能在把家丑给别人看笑话了。” 二夫人拿着小锤子的手一顿，随后又开始轻轻的给老夫人捶腿，但是眼眶却开始发红。 老太太看在眼里，心疼的将人搂紧自己怀里：“我的儿，让你受委屈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这件事不能再拖了，不然谁知道那丫头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娘，媳妇不委屈，明日一早媳妇就去接元娘回来，不给侯爷和您老添堵！” 二夫人哭的梨花带雨，似是受了极大地委屈一般。 第12章 暂且忍下这口气 侯府发生的事情元薇并不清楚，也不怎么关心。 她带着碧桃两人在中央大街上逛集市，大都不愧是大齐的国都，这里的货物来自四面八方，甚至还有些舶来品。 街上的小摊贩也很热情，见到有客人路过都是极力的吆喝。 两人停在一处卖地毯的摊子前。 老板今日还未曾开张，这会儿看着摊子前站了两个容貌不俗的年轻姑娘，急忙走过来招呼。 “两位姑娘看个地毯吗，咱们这些毯子有从雍州过来的，还有来自流沙和波斯的。您看看喜欢哪种。” 元薇仔细看了看地上铺开的几张地毯，发现这老板没说谎，这几张地毯分别是雍州和流沙波斯的样式。 这倒是不常见，以前在并州的时候偶尔才会有商队带过来几样那边的商品，倒是雍州产的地毯比较常见。 “大都有走流沙的商队吗？我记得我朝好像没和那边开互市。” “这位姑娘一听就是见多识广的，不瞒您说咱们虽然没跟流沙那边开户市，但流沙的大多是游牧民族，对这个也不太在意，偶尔还是会有人过来跟凉州的百姓交易一些自己需要的生活用品，长此以往，咱们慢慢的也有了固定的下家。” 元薇没想到自己只是提了一个问题，这老板就说了这么多 ，问题是这是可以随便说的吗？老板看出了元薇的表情，哈哈笑着开口，“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也是朝廷默许的，要不咱们也不敢这么做！姑娘要是想要流沙那边的特产，也可以找咱们的商队带回来。” “姑娘，这流沙过来的地毯真的很不错，您看看是纯羊毛的，而且经过漂染，色泽鲜艳还没有羊毛的膻味。冬日里铺在地上肯定很舒服。” 碧桃这几年跟着元薇做生意也摸出了些门道，看货物的眼色已经练出来了。元薇也伸手摸了摸这张流沙来的毯子，确实是纯羊毛的。 “这张毯子我要了，多少银两？” “哎，好的好的，姑娘好眼力，诚惠五十两。看您二位拿着也不方便，您留个地址我们派人给您送到府上去。” 元薇也没有讨价还价，她自然知道从流沙到大都这中间商队需要付出的辛苦，这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留了缘记酒楼的地址，两人继续顺着街道往前逛。 周围的商户看着这两位姑娘出手阔绰，等到两人走到自己的摊位前更是卖力吆喝了。碧桃看到以前没吃过的吃食，都会买上一份和元薇分着吃。 “姑娘，咱们要不是回侯府，单纯就是来大都玩的，那这一趟绝对开心。” 碧桃吃着东西，还不忘给侯府上眼药。 以前她刚被济慈方丈带回普陀寺的时候，姑娘的身子还很不好，每每晚上入睡都要做噩梦，连着半年的时间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方丈和寺里的大师们每逢初一十五都要给姑娘诵经祈福。 她当时年纪也还小，偷偷的问过方丈师傅，师傅说姑娘是生病了，高烧伤到了神魂，需要诵经安魂才可以。 那会儿的元薇瘦小的跟个小鸡仔似的，等后来姑娘的状况慢慢稳定下来，方丈就开始让她们两人跟着济断师傅学习武功，强身健体。 看着姑娘捏在手里的佛珠，也不知道离开了普陀寺，小姐的身子会不会受影响，以前她们也在外头到处跑，但几个月总能回去的，如今来了大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去。 刚刚还叽叽喳喳的人突然没了声音，元薇撇头看了看，就发现这家伙直勾勾的盯着她的佛珠看。 “怎么了？” “姑娘，咱们离开普陀寺你身体会不会受影响啊！” 元薇这才知道碧桃为什么突然就不开心了。她刚到普陀寺的时候夜夜做噩梦，方丈就跟她说每日诵一篇佛经，佛祖就会保佑她。从当初到现在她已经习惯将佛珠随时随地捏在手里的感觉了，这五年寺里的几位师傅几乎都送给过她佛珠，但她最喜欢的还是这佛菩提手串。 每个珠子上都刻着一个名字，这是众位师父对她的拳拳爱护之心。 “不会的，师傅说了我的病已经完全好了，就算不待在寺里也没关系。” 听元薇说完，碧桃这才重新开心起来。 她是个天生的乐天派，当初济慈方丈也是看重她的性子，才让她到元薇身边陪伴的。 两人在街上又逛了很久，买了许多有特色的东西，全部让人送到了缘记酒楼。当时跟他们一起过来的车夫，这几日就待在酒楼帮忙，这会儿看着人送来了这许多东西，就知道两位姑娘又出去买东西了，他认命的将东西全部搬到了二楼。 承恩侯府，清菊苑！ 回到自己院子的二夫人没忍住又砸了一套茶盏。 魏氏的女儿元姝今年刚刚十三岁，身量高挑纤细，长相随了自己的母亲，十分的娇俏可爱，是府上老太太的心尖肉。今日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自己母亲砸东西了，虽说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哪有大家夫人一生气就砸东西的。 终于在二夫人第三次想举起手里的茶杯扔到地上的时候，元姝走了进来。 “母亲，您今日已经砸了两套茶盏了，您今天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 元姝走上来帮二夫人顺着胸口。 “姝儿，娘这心里太苦了，你祖父竟然让我去给个小辈弯腰赔礼，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二夫人将女儿搂在怀里，忿忿不平的开口！ 昨日发生的事情，元姝自然也有所耳闻，但她每日里要去上课，自然没有多余的心思理会这些事。这会儿听着母亲的话，这才细细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叹了口气，年纪小小的人，却很是聪慧。 “母亲，您又何必跟她置气，左右她回来也碍不着咱们二房什么事情。您明日好好的上门去将人接回来，帮祖父解决的这烦心事，日后祖父也会更看重您！” 二夫人对自己生的这一儿一女十分溺爱，对元姝说的话还是能听进去的，旁边的嬷嬷终于松了口气，她就知道只有小姐才能劝的住二夫人。 二夫人自然没跟女儿讲过她和老太太把元薇接回来的真实用意，这事儿也不用姝儿知道，有些事她这个做母亲的去做就可以了，她的女儿就应该是干净的，漂亮的。 她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还是决定暂时先忍下这口气，待日后那小贱人回了府看她怎么整治她。 第13章 您当大都城里的甲兵摆着好看的 元薇两人回了缘记，正巧今日掌柜的将大都缘记的账本拿了过来。 每到一处要看看当地的酒楼铺子的生意，这是元薇的习惯。虽然曲掌柜很给力，但山高皇帝远的，难免就有人起了不好的心思，来蒙骗主家。 好在元薇名下的酒楼铺子有自己的一套监管体系，掌柜们想要做假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翻看了一下大都缘记的账本，碧桃也在一边看了几眼。 “姑娘，这大都的铺子真挣钱，咱们在各地那么多铺子，一年的收入也比不上大都缘记半年的。” “这就是地理环境和位置的重要性了，这几日你也看到了，缘记光是各色糕点每日都要卖出去多少，遑论三餐时间了。 大都是齐国的都城，中央大街又是整个大都城最繁华的地界，生意不好咱们才要从中找原因了。” “姑娘，这些你都是打哪学来的，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发现你懂得东西特别多，都是我以前听都未听说过的。” 碧桃双手托腮崇拜的看着元薇。 “大概是梦里的神仙老爷爷教的吧！”元薇逗着碧桃好玩。 其实是当年十岁高烧不退，她被元家送出了大都城，扔到了普陀寺的时候。 那些时日她夜夜梦魇缠身，梦里都是光怪陆离的场景。也会出现很多她感觉很熟悉却不能理解的记忆。 当时她被梦魇折腾的难受，渐渐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济慈方丈才开始为她诵经安魂，后来虽然不再每晚做噩梦，但是梦里的很多东西还是留在了她的脑子里，随着年岁渐长，越来越清晰。 如今缘记的酒楼里售卖的很多新鲜吃食都是她根据梦境琢磨出来的。但这些事济慈方丈告诉过她很多遍不允许对任何人提起，哪怕是碧桃也不能例外。 当初她身体痊愈后的第一年，想起梦里的种种就想要出去看看。当时济慈方丈说，想要真正了解，熟悉这个世界走出去是最好的选择。 刚开始的第一年，她带着碧桃和济慈师傅安排的武僧，只是随处走走看看，机缘巧合碰到合适的铺子就会在那里安顿下来，等离开的时候再把铺子雇个掌柜看着，碰到命途多舛的苦命人也会顺手帮一把，或是安排在自己的铺子里干活，或是出资将人送到书院读书。反正这类的事情太多，元薇都有些记不清。 没想到这几年过去，凡是他们走过的地方都有了一家缘记酒楼，还有各色铺子。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也幸亏这些酒楼铺子，她如今不仅对各地的情况都很了解，每日还都有大笔的银钱进账。 今年并州大雪，也幸亏元薇吩咐各地的商铺筹粮运了些过来，要不他们普陀寺可真的就要断粮了。 第二日晨起 二夫人本来是想趁着给老太太请安的功夫问问三夫人，昨日见到的元薇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好提前做些准备，没想到在老太太的主院左等右等不见人来。 “娘，三弟妹今日怎的还不来请安，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老太太用完早膳就歪在了软榻上，听到二夫人的话才不怎么在意的道，“老三媳妇昨日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去了，说是那边的老夫人身子不适，回家侍疾去了。” 老太太并不喜欢几个庶子，连带着他们的媳妇和孩子也不怎么喜欢，因此对三夫人会不回娘家毫不在意，但三夫人可就不愿意了。 这老三媳妇躲得倒是快。 “娘，这老三媳妇也真是的，您身体也不舒服，她光顾着自己娘家了，就没想着来您跟前尽尽孝心。” 二夫人抖着帕子，一副为老太太不值的模样。 老妇人撇了撇嘴，谁稀罕个庶子媳妇来尽孝心，她巴不得那几个庶子都滚的远远地不要来她眼前碍眼才好。而且昨日人才回了娘家，她立马派人去叫，这不是显得她这个做婆母的一点都不宽厚，要是传出点她苛待庶子媳妇的名声，她还怎么出去跟各家夫人交际。 “我有你这个贴心的儿媳妇，哪里还需要她们！”老太太拍了拍二夫人的手，自以为是的安抚。 二夫人听着老太太完全没理解自己的意思，瞬间觉得没劲儿透了。站起身，索性直接告辞了。 “娘，我这就准备出门去缘记酒楼了，今儿一定把您大孙女给接回来。”二夫人笑意盈盈的出了门。 听到元薇的名字，老夫人感觉自己额头又开始隐隐作疼。呻吟着让丫鬟婆子伺候她躺下来。 老侯爷昨日在朝堂上受了排挤，原本心情郁闷，但今日也没敢告假。生怕那些御史大夫抓住机会再参他一本，说他对不敬皇家对太子殿下心存怨怼就完了！ 所以今日虽然胸口还有些发闷，老侯爷还是撑着准时去了衙门！ 元薇猜想今日府上应该还会派人过来接她回府，但不确定是谁，早晨也就没带着碧桃出门，两人待在屋里喝茶！等着人上门！ 大都的冬天要比并州冷的多，但是这里并没有火炕，火炕这种东西还是元薇在并州待了两年带着匠人搞出来的。 屋里燃着炭也还是有些冷，元薇披了件纯黑色的兔毛大氅，兔毛浓密厚实，领子上是白色的毛领子，将元薇整个包裹住，衬的她脸上的皮肤白里透红，好看极了！ 这样的大氅碧桃也有几件，但是她身体比元薇要好的多，屋里燃着炭盆再穿大氅她有些受不了。 要说起这兔毛大氅，还是三年前元薇自己搞出来的兔子养殖，培育了一批纯色的长毛种兔，后来这样纯黑纯白的多了，掌柜的就找人专门给元薇和碧桃做了大氅送了过来，在市面上根本见不到！ 二夫人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午膳的时间，缘记酒楼已经坐满了过来用餐的客人，二夫人一踏进酒楼就嫌弃的皱了皱眉，心想果然是下贱皮子，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掌柜的刚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夫人进来就想要上前来招呼，还没走近就被二夫人的丫鬟挡住了！ “我家夫人是来找元家大姑娘的，她在哪个房间我们自己过去！” 站在丫鬟身后的二夫人也趁机开口：“掌柜的你这酒楼怎么什么人都能来，我们家大姑娘住在这里可别被什么不长眼的给冲撞了！” 掌柜皱了皱眉，看着挺尊贵的妇人，怎么说起话来如此难听，他们开酒楼的难道还能挑客人不成，再说了什么叫有人冲撞了大姑娘。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机锋，这是明摆着坏东家名声呢！ “夫人这就说笑了，咱们酒楼来的客人都是大都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又不是什么不懂事的阿猫阿狗。再说了，咱们客房和酒楼可是分开的，怎么会有人冲撞住客。您当咱们大都城的甲兵都是摆着好看的！还是您觉得负责大都安稳的兵马司大人虚有其表！” 掌柜的能在大都将酒楼经营的有声有色，就不是个简单的，几句话既安抚了来用餐的客人，又将二夫人的话连消带打，她要还敢说出什么有碍大姑娘名声的话，他也敢请兵马司的官爷来评评理！ 第14章 三弟弟身体如何了 二夫人没想到一个酒楼的掌柜竟然敢对她无礼 “放肆，你个贱民竟然敢对我们承恩侯府二夫人无礼，你这酒楼不想开了是吧！” 丫鬟比二夫人嘴巴更快，还想上去打掌柜的巴掌。 掌柜也是开了眼，他在大都做了这许多年生意还是头回看到这样张扬跋扈的丫鬟，要知道当今陛下吏治清明，对朝廷官员的管理也十分严格。别说一个小小的丫鬟，就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都不敢随意在大都城惹是生非，生怕给自己在朝为官的父亲或是兄长惹祸。 当然也有那纨绔子弟不将朝廷法度和家中长辈的告诫放在眼里的。前几年当今陛下的贵妃，娘家的侄子公然在中央大街跑马，马匹受惊撞死了个老人。本来贵妃娘家以为就是撞死个平民百姓，以他们家的权势和地位，这件事连个水花都不会起。 但是奈何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作风强硬，直接将人拿了就送进了刑部大牢。刑部官员依法审理，本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原则，直接将人判了秋后问斩。 贵妃娘家一看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只能进宫去找贵妃娘娘求情。贵妃入宫多年，深知 陛下脾性，再者太子殿下早就入朝听政，她们这些人生的儿子怎么也都越不过太子去，而且朝廷的很多法度都是太子议政后跟刑部官员制定的，皇帝陛下不可能因为她一个娘家的不孝侄儿，公然打太子殿下的脸。 贵妃被气得双手都在发抖，但她自入宫后娘家的兄嫂对她帮助很多 ，逢年过节还会送银票进来就是为了让她在这深宫之中日子好过些，自从侄儿被关进了刑部大牢，她嫂嫂已经几度哭晕了。 最后贵妃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求见皇帝 ，可皇帝当然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根本没召见她，只让内侍传了一句‘一切按照朝廷法度执行。’ 贵妃娘娘没有办法，但又不甘心还没见到皇帝就这么回去，于是就在皇帝寝宫门前跪着，想着能引起皇帝的一点怜惜。没成想最后竟然惹恼了皇帝，直接将人贬了位份，甚至还将宫中几位年幼的皇子都叫到了上书房每天学习朝廷律令。 这一手一出，贵妃生怕牵累了自己的皇儿，急忙悄悄的回了自己的宫中关禁闭去了。 而那个当街纵马的贵妃侄子则是没等到秋后，就被皇帝下令斩首了。 这件事也给大都的勋贵们提了个醒，好好的约束自家的儿女，莫要在外头仗势欺人。 今儿二夫人这一出，可让酒楼里众人看了个稀罕，好久没见到这么脑残的勋贵家的家眷了，可不得好好看看。 二夫人好歹已经嫁进承恩侯府多年，自然对这方面多有了解，哪想到这个丫鬟竟然这样不长脑子，这会儿直接把承恩侯府架在火上烤。这几日原本就因为那个小贱蹄子回府事情惹得公爹在朝堂上受人排挤，如果再因为今天的事情让公爹不快，那她在侯府还能有好日子过。 “混账东西，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二夫人直接亲自上手将刚刚跳出来说话的小丫鬟一巴掌打倒在了地上。 小丫鬟吓得都不敢哭出声，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明明在替二夫人说话，怎么二夫人还要打她。 二夫人身后的嬷嬷急忙让人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鬟拉下去。 “掌柜的见谅，丫鬟不懂事，我回去会好好管教她的，咱们是来接府上的大姑娘回府的，您通报一声吧。” 看二夫人刚刚的做派，掌柜的吩咐店里的小二上去通报一声，这小二也很机警，直接将刚刚酒楼发生的事情跟元薇说了一遍。 元薇捻着佛珠的手指一顿，竟然是她那个好二婶亲自来了吗，真是让人意外。 “大姑娘请您楼上叙话！” 二夫人端庄自持的跟着小二上了二楼，对楼下的诸多议论声全当做没听见。 虽然元薇已经回来有几日了，但是二夫人还没见过这位大小姐，不过她内心里觉得，这丫头被扔到普陀寺那等地方养了五年，能养出什么大家闺秀来，肯定是个土气又穷酸的小丫头。 没曾想刚一踏进房间就感觉出了不对劲，这几年她把支持着府里中馈，每年派往并州的银钱她都私底下扣下来给她的姝儿打了首饰了，这个贱丫头哪来的银子住这么好的地方。 怀着疑惑进了里间，就看到个容貌出众的姑娘披着造价昂贵的大氅端坐在软榻上，正等着她进来。 一时间二夫人内心里翻江倒海，她以为自己会看到个怯懦穷酸样的丫头，不想眼前的人跟穷酸完全扯不上关系，简直比她的女儿还要养的富贵。 “凭什么！这个贱人的女儿到底是凭什么！” 元薇敏锐的察觉到了二夫人眼底的嫉恨和不甘，笑意盈盈的开口 “二夫人，多年不见，快请上座！” “哎呀，多年不见大姑娘真是出落的愈发好看了，这一打眼，二婶都没敢认。看来还是并州的水土养人，将大姑娘养的这般好。” 多年后初次见面的两人已然开始交锋。 “并州的水土确实养人，二夫人要是愿意也可以把姝儿妹妹送过去住几年，保证回来的时候比我还亮眼。” 二夫人差点扯烂了手里的帕子，这个贱丫头还敢诅咒的她的姝儿。 “二夫人，不知道三弟弟这几年怎么样了身体可养好了，当年我发着高烧就被送出了大都，据说是因为我的命格克到了三弟弟，那这几年没我在身边想必三弟弟一定是身强体健，文武双全了吧！” 继续扎刀！ 旁边待着的碧桃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自家姑娘这张嘴有时候可真是气人。 “呵呵，你三弟弟这几年身子确实大好了！” 二夫人不想在拿自己的儿子说事儿，当年趁着元薇和自己的儿子同时生病，她撺掇着着老太太把这个丫头送走，可自己的儿子是未足月上下来的，这些年就算是叫娇贵的养着，身体也不如正常的孩子强健。二夫人眼里的不康健完全是对自己儿子的滤镜，实际上的二房的嫡子元宴养得十分不错，比同龄的小公子都要胖一圈。 这个贱丫头刚一回来就往她心上扎刀子。 二夫人不愿意再跟元薇兜圈子，杯子里的茶水更是看都没看。 “大姑娘你看，你这都已经回来几日了还住在外面像什么样子，传出去人家该说咱们侯府的闲话了，昨日侯爷已经狠狠惩治了冯嬷嬷几个，你今儿就收拾东西跟我回府吧，府里老太太还等着呢。” “说起来那日我回府的事情确实荒唐，当时街道上尚有众多百姓看着，侯府的门房言之凿凿的说不认识我，如今二夫人随随便便来说句话就让我跟你回府，那我这算个什么，不明不白上门来打秋风讹诈的穷亲戚吗！日后我还如何出去见人，二夫人您说对是不对！” 第15章 绑回来 二夫人这趟过来先是在酒楼被个掌柜一顿排喧，如今又被元薇一顿挤兑。 再也戴不住那副慈爱的长辈面具，听完元薇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那大姑娘想要如何呢！” “如何回府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毕竟我是被侯府光明正大赶出来的不是。” 元薇当然不会明白告诉二夫人自己想要如何，当初刚启程回大都她并没想太多，想着那里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家，回就回了，毕竟父亲也还在那里。 可这几天的事情重重的扇了她几个巴掌，让她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通通打破。 毕竟已经好几日了她还没见过父亲大人呢！ “既然如此，那大姑娘就自己看着办，大姑娘的谱未免摆的太大了，我们好歹也是长辈，让长辈一遍又一遍的请你回府，大姑娘可真是好样的！” 说完二夫人也不管元薇的反应，直接一甩袖子就离开了房间。 气冲冲下楼的二夫人没注意到，酒楼里正在用膳的客人看到她下楼，说话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当然养尊处优的二夫人也压根不会去在意这些，直接离开了缘记酒楼 “哎，这位夫人当真是承恩侯府的二夫人？” 坐在酒楼二层靠窗位置的男子好奇的道！ “千真万确，没听到刚刚那个丫鬟说的话吗！” “哎，那怎么说承恩侯府的大姑娘住在这缘记酒楼啊！不是应该在侯府吗！” “哈哈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还是五年前的旧事了，虽然当时侯府做的隐蔽，但大都是个什么地方，哪家府上的事情能不传出来的。据说五年前大房的柳夫人突发恶疾人很快就没了，后来这侯府的大姑娘和二房的嫡子同时生病了，然后就传出风声说大姑娘克二房的公子，于是这位大姑娘就被远远的送到并州的普陀寺去了，据说当时送走的时候人还发着高热，身边连个丫鬟都没给带呢！”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也算是侯府的秘密了！” “嗨，这大都里哪有什么秘密，我家小厮有个远房亲戚前几年就在侯府当差！” 这桌上的几人将侯府的那点事情说的头头是道，底下的众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那如今这大姑娘是活着回来了？” 说到这里同桌的几人就都激动了，毕竟前两天才发生的事情，众人也都有所耳闻！ “这你都不知道，前几日大姑娘回府，结果侯府不认，当时紧闭大门将人赶走了！” “嚯，那这大姑娘可真够倒霉的！” 众人感慨 “非也，这位大姑娘直接带着人去了承恩侯当差的礼部衙门，当街问承恩侯认是不认，结果承恩侯是认了，人家大姑娘不认了，如今就在这缘记酒楼住着呢！” 众人听到这里才算明白了来龙去脉，也明白了侯府这位二夫人今天来这一遭是为什么了！ “这侯府也是挺有意思，把一个刚刚没了母亲的小姑娘远远送走，如今人回家来又被拒之门外，简直是丧良心么！” 众人议论纷纷。二夫人浑然不知她今天走这一趟，已然将侯府推到百姓面前让人议论。 她径直回了侯府就往老太太的正院去了，老太太正在丫鬟的伺候下用着午膳。 听见丫鬟通报说二夫人过来还有些疑惑，不是让她去接大姑娘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二夫人进来时脸上还挂着些未干的泪痕，楚楚可怜的样子惹的老太太一阵心疼。 “我的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个丫头给你气受了！” “娘，我没事，只是这大姑娘着实气人，我都已经亲自上门去给她赔不是了，大姑娘还是不肯松口，说什么都不愿意跟着媳妇回府。” 说着话，二夫人的泪珠子又断了线似的掉了下来，老太太气急了。只觉得这个孙女真是在外面将性子养野了，竟然敢一次又一次的不尊长辈。 “来人来人，翠兰你带几个人去将那个死丫头给我带回来，她要是敢反抗，就将人捆了带回来。” 老太太手抖着，指着自己的陪嫁嬷嬷就要让她强制将人带回来。 翠兰是魏嬷嬷的名字，这些年已经没什么人叫了，魏嬷嬷乍一听见还没反应过来。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带上几个丫鬟婆子赶紧去。” 魏嬷嬷有些为难，昨日侯爷还说要将人好好的带回来，今日侯府就派人上门拿人，这要是让侯爷知道了，想想昨日冯嬷嬷的惨状，魏嬷嬷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在一阵阵发凉。 她想劝一劝老太太，但看着旁边虎视眈眈的二夫人还是认命一般的去找了几个力气大的丫鬟婆子，想着大姑娘一个弱女子，这些人也能轻松将人带回府了。想到这里魏嬷嬷的心里稍微安稳了一点，只要快速将人带回侯府，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此时的缘记酒楼，随着午膳时间过去，酒楼里的客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的几桌客人还在聊天，这里面就包括之前楼上靠窗的几位公子。 魏嬷嬷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闯了进来，掌柜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急忙上前挡住魏嬷嬷的去路。 “各位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咱们是承恩侯府老太太身边的人，今日奉命来接府上的大姑娘回府，还请掌柜的行个方便，莫要阻拦。” 魏嬷嬷拨开掌柜的就要往客房的方向过去，掌柜一人难敌重手，狼狈的被挤到了一边。 楼上正准备结账离开的几个公子，一看有这热闹看，顿时也不着急走了，又坐下来等着看承恩侯府的闹剧。 掌柜的直呼坏事了，转身吩咐人去找之前跟着东家一起过来的车夫，他自己则是急忙追在魏嬷嬷几人，想着待会发生什么事情他还能替东家挡一挡。 客房的门关着，元薇两人正商量着要不要在大都再开一个铺子，毕竟这大都的经商环境着实不错，有钱人遍地都是，难免让人眼馋。 “砰砰砰！大姑娘老奴是承恩侯府老太太跟前的魏嬷嬷” 魏嬷嬷在外头使劲儿敲门。屋内的两人对视一眼，没明白侯府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碧桃，去开门！” 元薇整理了一下衣服，吩咐元薇去开门。 门一开，魏嬷嬷带着几个一看就来者不善的丫鬟婆子立在门口，元薇登时就明白了侯府这是意欲何为，这是想要找些人将自己押回侯府了。 看来早上将二夫人刺激的不轻，这就找了老太太来撑腰了。 第16章 被下狱的冯嬷嬷 魏嬷嬷被斜靠在软榻上的姑娘惊艳了一把，不过她心里着急想要将元薇快速的带回侯府，就没顾得上多注意元薇身上种种违和之处。 “大姑娘，老太太吩咐老奴来带您回府！您这就跟着老奴回去吧！” “来人，去帮大姑娘收拾东西” 魏嬷嬷一声令下，后面的几个丫鬟婆子就要上手去收拾屋里的东西。 元薇坐在软榻上，对眼前的一幕丝毫不动容。 碧桃看着这种丫鬟婆子凶神恶煞的样子，一时间被气笑了！这狗屁的承恩侯府简直不知所谓！ “放肆，我看今天谁敢动！” 碧桃怒喝一声，但魏嬷嬷显然没将碧桃放在眼里！仍旧指挥其他人赶紧的收拾。 “大姑娘，得罪了！” 她看着端坐着不动弹的元薇失了最后一丝耐心，上前准备抓住元薇的胳膊直接将人拉走！ 掌柜的终于赶了上来，看到东家的房间里一片混乱。 “停手停手，有话好好说，这是干什么！” 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上手拉扯魏嬷嬷等人，急得在原地直跺脚！ 就在魏嬷嬷那双手即将要挨到元薇的袖子时，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动静。 下一刻魏嬷嬷就一个倒仰，直接摔在了地上，前面是碧桃还没收回的腿！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碧桃看着地上摔做一团的人，嫌弃的掸了掸裙摆！ 魏嬷嬷震惊之余，大声命令！ “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今天不将大姑娘带过去，一个个是都等着挨板子吗！” 其余人听到魏嬷嬷的话，原本还有些惧怕踌躇的动作顿时大了起来，几人一起涌向元薇两人，准备先将人治住再说。 可碧桃不会给她们这样的机会，瞬息之间，剩下的几个丫鬟婆子就全部倒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呼痛！ “哎呦哎呦，好疼！” 最先倒下去的魏嬷嬷被后面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压住，几乎不能动弹！ 掌柜的在旁边直接看傻了眼，他完全没想到这东家身边带着的贪吃丫头，竟然这么厉害，轻易就将这些婆子都撂倒了！ 不光是他，之前被派去找车夫的小二也一脸震惊的站在门口，嘴巴张大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车夫见状，帮人将下巴合上。 “掌柜的，你去衙门走一趟，就说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试图拐骗姑娘！碧桃，将这些人都捆起来，嘴巴也堵上！” “比好的东家，我这就去！” 掌柜刚刚就想去报官，但是不确定东家的意思，才没自作主张，这会儿得了准信，急急就往衙门的方向去了！ 屋里的丫鬟婆子听见大姑娘竟然要拿她们见官，当即就不淡定了！ “大姑娘，大姑娘，您不能这么做啊！我们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啊！” “闭嘴吧你，谁是你大姑娘。” 碧桃不想听这些老虔婆说话，直接拿着小二找来的抹布将人的嘴都堵上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来的很快，兵马司负责大都的安防，一听有人敢在大都的地界强抢民女，当即就派了当值的甲兵过来拿人！ 酒楼里正看热闹的众人更是兴致高昂，没想到竟然惊动了兵马司，承恩侯府这出大戏可真是越演越热闹了！ 他们也不着急离开，反正自己没惹事，也不怕这些甲兵！ 郑教头带着甲兵来到了元薇居住的客房，就看到地上躺着十来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和姑娘，都被人反绑着双手，嘴巴还都给赌上了！ 他看向屋内站着的两个姑娘，开口询问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我们主仆是并州普陀寺济慈方丈的俗家弟子，今日我们好好的待在客房里，这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婆子带着几个人就要将我家姑娘强行绑走，还收拾了我们的财物！但是她们可能没搞清楚情况，以为我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弱女子，能让她们随意处置呢！” 碧桃噼里啪啦两事情说完，还顺便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武力值！ 冯嬷嬷呜呜呜呜的想要说话，但是嘴巴被堵住根本说不出话来，看郑教头看了一眼，也没有吩咐甲兵将人松开的想法。 “既然控告，我们就先将人带回衙门，今日衙门已经快要下值，明日一早回升堂断案，两位居住也要再场！” “辛苦大人了，明日我们必定准时上堂！” 就这样魏嬷嬷一行人开始气势汹汹，走时低垂着脑袋排着队被几个甲兵驱赶着往兵马司衙门去！ 郑教头这些年处理过多少案件，抓过多少人，刚刚的情况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哪家家族里内斗的结果。不过为了谨慎期间，害怕真是什么拍花子之类的，还是先将人带回去审上一轮再说！ 这边掌柜的看着被弄的乱七八糟的客房，赶紧给元薇两人重新换了一间，让两人能好好休息！ “姑娘，您说这侯府是要跟您撕破脸不成，出这样的昏招！” 自从刚刚的事情之后元薇的脸上就没了一丝笑容！ “不，如果今天不是你跟我，二十另外一个孤苦无依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侯府的计谋就一定会得逞。而官府也不会主动去管这种事情，那么被迫害的女子就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世人往往只敢将雷霆手段伸向处于弱势的女子，孩童！却不敢对着比他们更加强大的对象宣战！何其可恨！” “姑娘，你心里难过就哭一会儿，没事的！” 元薇是真的被今天魏嬷嬷这一出给气到了，试想一下如果今天她和碧桃没有自保的能力，就这样被带回侯府她们会面临什么，说不定老夫人听信二夫人的话会直接让下人打她们板子，而只要进了侯府大门想要再出来就难比登天，最后还不是任由人揉圆搓扁！ 被带回衙门的魏嬷嬷先被里面的教头提升了一遍。 她强忍着腰部的疼痛，把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你说你们是承恩侯府的下人，是来接府里的大姑娘回府的” 郑教头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 魏嬷嬷赌咒发誓，称自己绝无半点虚言！ 郑教头还是去将事情汇报给了上头，兵马司指挥师这几日在朝堂上可没少看承恩侯的笑话，想起平日里那个老匹夫总是嫌弃他们是不修边幅的武夫！ “先将人收监，明日再审！” 得了准话的郑教头直接命人将这些丫鬟婆子关在了一处，等明日再说！ 冯嬷嬷也没想到她都已经说她是承恩侯府的下人了，这些人怎么还敢将她们关起来！这下好了，等会去侯爷一定会打死她们的！ 第17章 心气郁结 承恩侯府这边老太太和二夫人左等右等不见魏嬷嬷带着元薇这个逆女回来，老太太有些坐不住，频频让人去府外看看。二太太也从原先的洋洋得意变得脸色古怪，她没想到这魏嬷嬷带了那么些人去还没能将元薇顺利带回来，更怕魏嬷嬷这出了什么差错。老侯爷不会把老太太怎么样，最后肯定会怪罪到自己头上来，认为是她撺掇了老太太，虽然事实如此。 结果一直等到了快酉时还不见魏嬷嬷回来，老太太是彻底坐不住了，派了人去缘记酒楼打探情况。 可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周围看过热闹的都已经走光了，被派过去的人心虚也不好直接进缘记酒楼去打探情况。费了一番功夫才打听清楚人白天就被兵马司的人扣下了！ 这人急忙回去侯府将事情汇报给老太太知道。侯府的老太太听到人已经被带去了兵马司的衙门，瞬间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哭着喊元薇这个不孝女，简直要逼她老太太去死！ 二夫人一听这情况也是心里发慌，她这些年虽然威风体面，但是在侯府这一亩三分地。换到了外面去她却没什么能力，这一下就慌了神。 侯爷下值，一进正院就听到了自己老妻的哭喊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加快了脚步进了正院。 “这是怎么了，怎还哭上了！” 承恩侯突然出声，将老太太和二夫人都吓了一跳。糟了，被这个贱丫头气过了，竟然完了侯爷就快下值回来了！ 问话没得到回复，又看着面前的婆媳两人神色有些古怪。 承恩侯，突然点了点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一个丫鬟 “你来说，大姑娘可回府了！” 突然被点名的丫鬟慌张跪地，眼神求助的看向了老太太 承恩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心下也有些恼怒这孙女的不依不饶。 老太太和他多年夫妻，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同样的老侯爷也很了解自己这个夫人，看躲躲闪闪的神色就知道这里头还有些别的事情。 老侯爷感觉自己的头都开始疼了，孙女不懂事也就算了，老妻还总是跟个孩子计较这件事没完没了了。 “元越媳妇你来说说，今日去接大姑娘回府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夫人听老侯爷点自己的名，知道这一遭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父亲，这大姑娘性子真是在外头养坏了，儿媳今日好说歹说，大姑娘都不愿意回府，儿媳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如何了！” “常秋，去看看大爷下值了没有，直接让他过来正院我有事情要交代！” 这边常秋去再大门外等着下值的元朗，看到人就直接带来了正院，元朗还有些奇怪，今日父亲怎的特地要见他。 进了正院给老侯爷夫妻请了安，刚落坐老侯爷就开口了！ “元朗，你明日跟衙门告个假，去将元娘接回来，这日日都住外头算个什么事。你自己的女儿，自己也该上些心！” 元朗被一家老爹这番话给说糊涂了，娘前日说她回安排人去将元薇接回来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好吗，几日了连自己的女儿回没回家都不知道。 旁边的老太太知道纸包不住火，只能小声地开口，期盼待会儿侯爷的怒气也能小些！ “侯爷，今日我派了魏嬷嬷带几个婆子去接元娘回来，可不只怎么搞的，魏嬷嬷几人竟被带去衙门！” “你说什么？”老侯爷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叫被带去了衙门！ “侯爷，要不派人去兵马司的衙门打听一下，将人带回来吧！” “你以为兵马司是什么地方，随随便便就将人带回来，等明日一早我先派人去打听看看。”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老侯爷不忍心对着夫人发火，只能揉着额头等明日再说。 “父亲，我明日就去带元薇回来，今后一定严加管教，不让她再惹出是非来。” 元朗知道自家最近这些事，包括父亲在朝堂上被弹劾都是因为自己这个女儿，他一时间有些愧疚。觉得是自己没有管教好女儿。 “你明日去将人带回来，后面就好好当差就是了，元薇就交给母亲和你弟妹调教，你大男人哪知道怎么管教女孩子！” 老夫人自来溺爱这个长子，元朗又是个不通庶务的性子，听了母亲的话也没反驳，只点头应是！ 元薇两人这一晚也过的并不安稳！ 第二天清晨起元薇的头还有些痛，她这几年身体虽然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十岁那年的高烧不是假的，这几年有普陀寺大师替她调理身体，平日里也不会轻易生病。 碧桃半夜就被元薇的细碎呼痛的声音惊醒了，她照顾了生病的元薇很久，听到声音点上灯就看到元薇烧的脸色通红的样子，心下惊了一跳。着实是她刚到寺里的时候被发烧的元薇吓怕了 。 从随身带着的荷包里取出了个黑色的药丸，就这温水想给人喂下去，可烧糊涂了的人根本不会乖乖配合。元薇樱唇紧闭吗，因为高烧的原因唇上都起了一层干皮，看的碧桃心疼自责不已，是她大意了，晚上应该熬付安神药给她喝的。 “长乐醒醒，把药吃了就不难受了。” 烧的迷迷糊糊的元薇听见有人喊长乐，还以为是济慈师傅，她配合的张开嘴将递到嘴边的药丸吃了下去，碧桃赶紧给她喂了几口温水，这才给她掖好被子，转身下楼去。 就算吃了药碧桃还是不放心，让掌柜的赶紧去找个大夫过来看看。 掌柜的听说是东家发了高热也吓了一跳，这发高热弄不好可是会要人命的。也是急忙出门去找大都回春堂的大夫去了，幸好他平日里回春堂的张大夫有几分交情，要不这么晚都找不到大夫上门。 碧桃也没闲着，将炉子生了起来烧了些热水，灌了热水袋给放进被窝里。这才坐下来等着大夫上门。 大都的冬天，半夜出门几乎能冻掉人的耳朵，掌柜的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张大夫的药箱，手指冻得通红。可他没顾得上这些，将人领进了客房。 碧桃看到大夫来了，急忙让开床头的位置，将纱幔挂起来，露出了元薇的脸， 掌柜的看了一眼，心下一惊，这晚上还好好的，怎么就烧成这样了。 张大夫也吓了一跳，急忙坐下给病人搭脉。 碧桃和掌柜的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大夫号脉。 张大夫摸着胡须，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诊脉的手。 “大夫，我家姑娘怎么样了！” “情况还算可以，这位个姑娘身体有旧疾，你们往日里应该给她好生调养过，今日应该是心气郁结导致的高热，等退了热就没事了。以后切记不可心绪波动过大，易伤身。” “我开几副药，过会儿熬着给她喝了，退热就没事了。” 掌柜的随着大夫去拿方子，待会儿还得跟着人去抓药。碧桃听玩大夫的话才算真的放心，虽然身上带了大师给的药丸，她还是害怕元薇烧出个什么事儿来。 元薇不甚安稳的睡了一夜，还梦见乐十岁以前的一些事情，早晨醒来情绪也不怎么高。人也恹恹得不想不想动弹，可今日还要去衙门上堂，昨日她们是原告，不去是不行的。 披了身纯白的皮毛大氅，衬得高热后的脸色愈发苍白，由碧桃和车夫陪着往衙门去。 承恩侯府的大门早晨就被兵马司的衙差敲响了！ 第18章 心死 今日是不是休沐日，承恩候用完早膳刚准备去衙门，就听见常秋来报，说是兵马司的衙差上门了，请府里派个主事的到衙门应堂。 元朗今日也在主院陪着侯爷夫妻两个用膳，准备一会儿就出门去将元薇接回来。 可看衙门传话的意思，府上派个管事去怕是不行，他犹豫着开口道：“要不还是儿子去吧！” 还没等老侯爷说话，老太太直接出声拒绝：“那怎么可以，如今正要考评，要是让上官知道你去了衙门，会影响你的考评的。你不许去，让你三弟去！” 说完看向承恩侯:“侯爷你说呢！” 承恩侯也知道儿子如今在户部做的还不错，颇受 户部尚书的器重，这个时候去衙门确实不妥。还是让老三去合适，府上的庶务原本就是老三负责的。 “这样也好，就让老三去！” 三老爷也没想到这侯爷夫妻是可这他们两口子折腾，这元薇又不是他们的女儿，也不是他们将人拒之门外的，如今惹出这么多事情来，还让他上衙门去。 但三爷知道自己如今也不能和侯爷老太太翻脸，上次因为女儿的事情闹了一通，如今再出点事情，估计老侯爷就该看自己这一房不顺眼了。原本他们这个侯爷爹也对他们这些姨娘生的没什么感情。 他小时候看到父亲将大哥和二哥抱在怀里讲学的时候还很羡慕，回去问自己的姨娘，为什么爹爹不抱她，他记得姨娘因为这哭了一晚上。 元薇几乎和元三爷同一时间到了兵马司的衙门，兵马司统管大都安防，日常街上出现什么打击斗殴之类的事件基本都是先过一趟兵马司的衙门，如果事件复杂，影响巨大，牵扯甚广，才会转移到刑部衙门去。 元薇对于元三爷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她十岁以前没怎么见过这位三叔，祖母也不许她跟三叔家的妹妹一起玩。 因为不会是什么正式的上告，兵马司今日主要还是以调解为主，魏嬷嬷众人也被带上了堂。一晚上过去，几人没受什么罪，就是又惊又吓，显得很是憔悴。 这会儿看到来人是三爷，也不敢在三爷面前大呼小叫。 “堂下原告，普陀寺济慈方丈座下俗家弟子长乐可在！承恩侯府主家可在！” “长乐在，元清在！” 这会儿元清才算是看清了这个多年没见的大姑娘的模样，看着模样极好，就是看着怎么病怏怏的。 首先由魏嬷嬷叙述事情的前因后果！ “老奴是承恩侯府老太太身边的魏嬷嬷，昨日老奴奉老太太的命令去接府上的大姑娘回府，大姑娘可能对侯府心存怨怼，不愿意回去，老奴一直好言相劝，谁知姑娘身边那个丫鬟突然发难，将奴婢们都打了一顿。后来还报了官，说奴婢是拐子，大人明察！” 魏嬷嬷避重就轻，颠倒是非，气的一旁的碧桃都快笑出声来。 “大人，这看老婆子满口胡言！她们昨突然闯进了我家小姐居住的客房，二话不说就开始搜刮东西，还要将小姐和我一并捆了去，如果不是我学过一点武功，真让这婆子捆了去，我们主仆二人今日在何处还不一定呢！” “魏氏，你府上的大姑娘为何独自居住在客栈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魏嬷嬷嘴里发苦，感觉自己的小命就算回了府也不一定保得住！ “大人，这府上的大姑娘五年前因为身体原因送到并州普陀寺静养了，几日前姑娘回大都，因为一些事情跟府上起了误会，就出去住在了客栈了，这府上老太太日夜挂心，才让老奴去接大姑娘回府的。” 元薇今日身体不适，看着魏嬷嬷在那里不停的为自己的主子开脱，心下不耐，她想赶紧的解决了这里的事情早点回去回去休息。 元薇上前一步，朝着上座屈身行礼。 主审官看着堂下明显身体不适的元薇，其实对承恩侯府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看着元薇不自觉的带了些温和。 “大人，我是出身承恩侯府没错，五年前我母亲去世我因想念母亲高烧不退，当时府上二夫人的嫡子也生了病，当时府上就传出了些留言说我的命格克这位弟弟，于是我还发着高热就被送往并州普陀寺为二弟祈福。这一待就是五年，这五年来承恩侯府从未派人问候过，而且也为出一分的抚养费，我全靠着师傅们的善心才活了下来。一月前并州大雪过后，侯府突然来人说是要接小女回府，当时我是不愿意回来的，可想着多年未见的父亲和祖父母，还是回来的。结果活来的当天又被承恩侯府拒之门外，言承恩侯府明没有所谓的大姑娘。我当时虽然伤心难过，可是并不愿意和侯府攀扯，只想着休息几日就返回并州，可未曾想今日这老婆子闯进来二话不说就要命人捆我，请大人为小女做主。小女自来大都之后听闻天子脚下，吏治清明，竟未曾想到还会有恶奴借着主家的名头做事。” 元薇一席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的一清二楚。 主审官将目光投向了元清。 “大人，此前的事情确实有些误会在里头，全是府上的恶奴作祟，家父已经处置了，昨日这魏嬷嬷也是没能领会母亲的意思，冲撞了我这侄女儿，今日父亲让我来给带侄女儿回府。” “苦主长乐，既然事情已经明了，本官就做主打这刁奴二十板子，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可行！” “大人明鉴，小女没有意见。” “好，即使如此便退堂！” 魏嬷嬷等人被拉下去打板子，元薇不想多留，转身就想离开，却被三也拦住了去路！ “大侄女留步！” “三老爷，可有事？” 三老爷看着眼前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孩，还有些恍惚，当初这孩子生着病被送走的时候，自家夫人还念叨过几句，如今再见就变了个模样。 “看你似乎身体不适，可请了大夫。要不要三叔请大夫来给诊诊脉！” “已经请过大夫了，没什么大碍！” 元薇转身便想离开！ “元娘，还是回府去住吧，你一个女孩住在外头毕竟不安全！” 其实闹到今天这一步，元薇已经彻底死心了，刚开始她想着父亲看她回来会不会高兴，后来想着父亲会不会来接她回府，再到今天父亲依旧没来，她已经彻彻底底的放弃了。 但侯府她不能不回，那里还有母亲的排位和母亲的东西，她还得拿回来，至于以后就大家各凭本事了！ “三叔我今日身子不适，大夫嘱咐了好好休息。等后日吧，后日请侯府派人来接！” “好的好的，那你先回去休息，等后日三叔让人上缘记去接你！” 三老爷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着元薇会听他的话同意回侯府，没想到元薇就这么答应了。 第19章 回府 三老爷元清回了侯府，将今天在公堂上的事情和衙门对魏嬷嬷的等人判决一一讲了，老侯爷今日没去衙门，就在家里等信儿。知道昨日的事情没这么简单，但既然已经解决了，而且魏嬷嬷等人也吃了教训，就不想再节外生枝，老太太身边的嬷嬷上次他已经处理了一个冯嬷嬷，好歹得给自己老妻留些体面。 原本准备下午告假去接元薇回府的元朗，也接到了家里的信儿说是安心上值，不用他去接了。 元朗虽然有些奇怪 但是并没有在意。正好他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将元薇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既如此，派人将元娘以前住的院子好好打扫一下，再派几个丫鬟婆子过去伺候。等元娘回来了，不许你们再出什么幺蛾子，要是再惹出事端，就莫要怪老夫不留情面。” 老侯爷眼睛像是带了刺，直勾勾的盯着二夫人。 当初他就看不上魏家的姑娘，一个个没有一点稳重样子，不堪为长子宗妇，所以他为长子定下了威武侯府的姑娘，可惜这个大儿媳妇命短，没几年就去世了。 二夫人知道老侯爷一直不喜欢自己，但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才对她有些好脸色，这次的事情。老侯爷还是把事情算到了她头上来。 二夫人心底暗暗恼恨，这个老不死的，当初要不是他阻挠，自己就能顺利嫁给大表哥，以后也会是尊贵的侯夫人，哪像现在只能是个二夫人。 二夫人表面上对侯爷很是惧怕，实际上心里恨死了，她至今记恨当年，听见的那句举止轻浮，不堪为宗妇。 一时间二夫人竟有些自得，就算她没能顺利嫁给大表哥又怎么样呢，她还不是嫁进了侯府，以后这侯爷的位置落在谁的头上还不一定呢。 侯府的正院屋里坐着的几位主子，心思各异，竟是没有一个人将刚刚三老爷说的元薇身体抱恙的事情放在心上，更别说让府上的府医去看看的话了。 三老爷元清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吩咐长随拿着自己的牌子请府上的府医出去看看。毕竟最近这些时日，他们承恩侯府的名声真是差的不能再差了，今日上堂对证的时候也有许多百姓看热闹，也都知道了侯府的大姑娘生了病，这要是侯府还是无动于衷，成了什么样子。 元薇回了缘记之后又喝了碗药，身上感觉好受了许多，毕竟普陀寺的百草师傅是举世闻名的神医，他的药自然效果出众。 “姑娘，侯府派了府医上门给姑娘看诊，要让他进来吗！” 两人奇怪的对视一眼都不明白侯府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让人进来吧！” 掌柜带了一个留着山羊胡，拎着药箱的中年男人进了客房，后面还跟着元薇今日见过的三老爷的长随！ “大姑娘，今日三爷见您身体抱恙，特地嘱咐小的带府医上门给你瞧一瞧。” 常顺躬身行礼，将来意说明。 “既是三叔的好意，那便请大夫诊脉吧。” 元薇也没拒绝，不过倒是明白了，她还以为人是老太太还是二夫人派来的呢。 山羊胡大夫搭了片刻的脉，说了一番和昨晚大夫一样的话，并且看了看昨夜回春堂的大夫给开的药方。 “胡大夫医术高超，开的药也很符合大姑娘目前的身体状况，姑娘放心喝就是了。” 碧桃对每一个大夫的态度都十分不错，即使这人是侯出来的大夫，她还是笑着送两人出了门，并且从袖子里摸出个荷包递了过去。 “大冷天的，辛苦两位跑这一趟了，这有点碎银子两位拿去喝酒。” 长顺和府医并没拒绝，他们时常给主子跑腿，日常都有些赏赐，没有推辞就收下了。 两日后，元薇的身子已经大好，因为说好了今日要回侯府，一大早上起来碧桃就又开始收拾包袱，她们两人这几日也置办了不少的东西，上次买的流沙国的地毯碧桃尤其喜欢，又收拾起来，准备带上回去之后给元薇铺地。 谁知道侯府那些坏心眼的会不会在这方面苛待她们呢，还是自己先准备上再说吧。 元薇则又恢复了往日没没心没肺的样子，躺在软榻上看碧桃吭哧吭哧的收拾东西。 刚过晌午的功夫，三老爷就带着侯府的轿子上门了，带着下人上楼搬东西。 看着从客房里不断搬出来的各式物件，元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大侄女那天在公堂上说过这几年侯府没寄过银子过去，那元薇是哪里来的银钱置办这么多东西的，而且看元薇主仆身上的穿着，光是外面的大氅就价格不菲了，尤其是她大侄女身上这件黑色的，太阳光下还泛着微光，仔细看原来是大氅上还缝制了些金银丝线，让原本纯黑的大氅看上去低调又华贵。 难道是普陀寺的师傅们给置办的，但也不应该，就算是要给元薇置办，也没必要搞这么华贵的，而且那丫鬟身上穿的也价格不菲。 元清这些年都管着侯府的庶务，对生意上的事情很是熟悉，他看着这大氅总觉得什么时候见过一样的，但那就是想不起来了。 元薇不知道她和碧桃身上的大氅引起了元清的怀疑，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丝毫不在意，她不偷不抢，自己赚银子自己花，碍不着别人什么事。 等元薇的轿子到了侯府大门前，这次不用谁上前叫门，门房大老远看着是轿子转进了街角，就将大门打开，然后个个在大门两侧负手而立，等着大姑娘回府。 上次那个冯三直接就被打残了，如今一家人都别扔到了郊外的庄子上自生自灭去了。 等元薇的轿子到了跟前，众人齐身高喊：“迎大姑娘回府！” 当然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了，元薇没在侯府门前看到除了三老爷之外的任何一个主子，她比上么来侯府做客的客人都不如。 元请看着站在侯府门前停下脚步没往里走的元薇，还以为有什么不妥。 “元娘，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没有，只是离家多年，一时间有些近乡情怯罢了。” 说完便在碧桃的搀扶下进了侯府，放眼望去侯府和她幼时已经没有多少相似之处。 “元娘，先回你的院子休息，午膳就在自己院子里用，晚膳要在正院陪着你祖父祖母一起。” 元清指了指候在一边的婆子， “带着大姑娘回院子休息，大姑娘今日刚刚回府，你们小心伺候。” 第20章 倒霉的忠勇伯府二公子 婆子在前面带路，元薇带着碧桃跟在后面，随意观察着侯府的变化。 穿过前院长廊，跨过一道月亮门，入眼的就是一片假山造景，冻得结实的湖面，还有些侍从在湖面上踩着冰禧来回穿梭。 “这是在做什么！” 这婆子大概是被专门交代过，只管带路，对元薇的问话充耳不闻。 碧桃还以为是这婆子没有听见，又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元薇的问题。 婆子微微佝偻着身子，只管往前走，也不管身后的大姑娘两人能不能跟的上。 碧桃刚想发火，就被元薇扯住了胳膊。 “姑娘，她们这是什么意思，简直欺人太甚！” 碧桃这些年跟着元薇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又心疼侯府对元薇的轻慢。眼眶发红，双手紧握成拳，仿佛只要元薇一声令下，她就要给这目中无人的婆子好看， “别冲动，随她们去吧！” 元薇淡淡的，面上看不出丝毫被针对的不快。 “你陪着我慢慢走走吧，看看侯府这几年的变化，就当故地重游了！” 碧桃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跟在元薇的身后，慢慢的走。 带路的婆子转过一个假山，人就不见了踪影了。 元薇离开侯府已经五年时间，但对侯府院落的大致布局还是有些印象的，如今无人带路也没有关系。两人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往篁竹阁的方向去，突然从路边的假山后面跑出来个步伐凌乱的年轻男人。 “来人，元宝，人都跑哪去了！” 男子不知是喝了酒还是什么缘故，脚下跌跌撞撞，根本没看到前面有人，径直朝着元薇的身上撞过来。 碧桃闪身上前，直接拽住这男子衣领，将男子双手反剪至身后，因为不知这人身份，怕给元薇惹麻烦，所以手上并没使什么力气。 这男人身材高大，只是很瘦削。虽然意识不轻，但手上的反应也很快，但可能手上实在没什么力气，轻易就被碧桃抓在了手里！ “你们承恩侯府今日是想干什么，是想将本公子弄死在这里那你们可要想好了，如何承受忠勇伯府和十万萧家军的怒火了？” 虽然行动被限制，但傲骨风气丝毫不减。 男人动作间身上浓厚的酒气散发出来，熏的身后的碧桃默默离他远了些。 看着这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以及眼前醉醺醺的男人。元薇突然毫无征兆的笑了，远处盯着这边的下人不禁疑惑，这不是应该害怕的大喊大叫吗，怎么还能笑的出来呢！ 这个男人便是今日侯府准备给她的见面礼吗，倒是别致的很！ 假山后远远躲着的丫鬟开始着急，怎么办这人刚碰面就被大姑娘身边的丫鬟制住了，而且看那丫鬟的动作，应该是有点武艺在身上的，她要怎么才能完成二夫人给的任务呢！ 丫鬟揪着手里的手帕思索了一会儿，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直接从假山后面冲了出来。嘴里还不停高喊着：“啊，二公子您怎么在这里呢，奴婢找了您好久！” 这时又仿佛刚刚发现元薇两人的存在，惊呼出声！ “啊，大姑娘，您怎么会和二公子在一起！这，这可怎么是好。” 丫鬟的演技十分不错，一打眼的功夫就哭的梨花带雨！看的碧桃啧啧称奇。 “哪个，你要不等会在哭，这又没死人你哭什么呢！呐，人还给你！” 碧桃一使劲就将已经神志不清的男子推到了正在哭泣的丫鬟怀里，小丫头被碧桃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张开双手去接扑过来的人影。男子虽然清瘦，但身形高挑，寒冬腊月里身上还披着大氅，昏沉没有意识的男人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能接的住的，惊呼间，就被男人压在了地上。 这时候假山小路的另一头跑过来个神情慌乱的小厮 “公子，公子您怎么跑这里来了，小的就去拿个衣服的功夫您怎么喝成这样了，还跑到这地方来，这大冷天的要是冻冰了，小的可怎么和夫人交代。” 来人迅速将倒地的男人拉了起来，给他拢了拢大氅 “你们是怎么回事情，下帖子请我家公子过俩欣赏字画，怎么给他灌了这么多久，还把人弄到湖边来，你们侯府想干什么！” 这小厮气急了，也不管是不是对着承恩侯府的主子，便直接开口质问，天知道那小丫鬟上茶的时候泼在了他家公子的大氅上，公子身体不好又爱洁，吩咐自己马车上去备用的大氅，谁知道等他回来就怎么都找不到人了，问了好几个丫鬟都说没看见。 天知道自家公子平日里虽然脾气坏了一点，但因为身体孱弱几乎从不会一个人跑开。他找了这大半天才在听到了这边的声音找了过来，谁承想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家公子就成了这样！ “公子公子你醒醒啊，醒醒啊，你身体不能喝酒的啊！” 小厮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使劲儿想将人背在背上。就这一下，元薇看到刚刚还只是有些醉意的男人，脸色酡红，两条形状好看的眉毛紧紧的蹙在一起，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等等！”元薇刚刚出声 “等什么等，我告诉你我家公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侯府就等着拿命来抵。” 小厮红着眼，冲着元薇怒吼。 碧桃立马就要上前教训这个敢冲着元薇叫嚣的臭小子，被元薇伸手拦下。 “你家公子不对劲，你把他放下来我看看，不然等你带他回府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元薇没有胡说，她和碧桃都是修炼佛家内门功夫多年的，对人的气息变化十分敏锐。这位二公子呼吸已经时断时续，吸气的声音也格外沉重。看样子今天是因为自己让这人受了无妄之灾，若还是就这么看着人走了，自己今后怕也是要后悔的。 小厮明显知道自家公子的身体情况，也知道不能就这么将人带回去。 看到他犹豫，元薇直接只是碧桃上前将人弄下来。 碧桃将自己身上的大氅垫在地上，将男人放平放在了地上。几人这才看清，这男子的具体状况，从刚刚的满面酡红到面如金纸。 小丫鬟没想到这忠勇伯二公子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二夫人不是说，就是一点久不会怎么样的吗。她慌张的想要起身逃跑，却被早就盯着她的碧桃一脚踹翻，没了动静。 小厮上前探了探男子恶鼻息，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小厮砰一声跌坐在地上，就要哭号。 “闭嘴，人还没死呢！” 元薇上前握住男子的手腕，脉像还在，就是有些微弱。 “碧桃，东西拿来！” 片刻不见东西递过来，抬头看之剑碧桃一脸的不情愿，元薇用眼神催促，示意她将东西拿出来。 “姑娘那东西是百草师傅给你准备的，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别人！” 傻子这会儿也听出来这位碧桃手里又能救命的东西了，小厮手脚并用的爬到碧桃身边，抓住她的裙角，砰砰砰就是磕头！ “姑娘姑娘，您行行好！救救我家公子吧，求您了！” “碧桃！” 元薇轻声催促，碧桃还是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来了个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了一颗药丸。 不用元薇伸手，直接捏住男子的下颌就给他灌了进去。 “好了，现在赶紧把人带回去吧，最好还是在找个大夫看看！” 小厮眼看着刚刚还面如金纸的人，脸色转为苍白，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他还想在磕头，被碧桃嫌弃的制止了， “赶紧带回去吧，别好不容易保住了命，在冻坏了！” “哎，好的好的。” 小厮眼里只有自己的主子，这会儿也顾不上说什么感谢的话，等回了府，今天侯府算计他们二公子，差点害的二公子丢了性命的事情，夫人一定会来找回场子的。 第二十一章 二十鞭 “把人弄醒，让她回去报信吧！” 碧桃下手毫不留情，将掐着小丫鬟的人中就将人弄醒了。 小丫鬟刚醒，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晕了。看到眼前碧桃放大的脸，下意识就要尖叫。 可还没等她出声，就被 碧桃 不耐烦的捂住了嘴：“啧，我最讨厌一惊一乍的小丫头了，信不信我将你的舌头割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丫鬟哪里见过碧桃这样动不动要割人家舌头的女悍匪，呜咽着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出声。 “回去给你主子报信儿吧，那工资被你们怎么着了，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你们就等着人家上门讨命吧！” 碧桃将小丫头吓唬了一顿，就将人放开，任由她头也不回的回去报信了。 二夫人正慢悠悠的喝着茶水，想到今日她给元薇准备的见面礼，正闲适 的等着丫鬟回来报信。 到时候这刚回府的侯府大姑娘和喝醉酒的而妹妹未来夫婿抱成一团的新闻可真是让人那个人期待。 到时候自己的姝儿就可以安心等着明年的纳选了，如今天子年事已高，纳选也都是为了太子和各位皇子补充后院，她的姝儿合该争一争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夫人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二夫人端着热茶的手一抖，差点将茶水浇在了新换的罗裙上。 “小贱蹄子你喊什么，本夫人好的很！” “夫人不是，是..........” 大丫鬟贴在二夫人耳边将刚刚冯喜儿的话重复了一遍。 砰，刚刚保住了的罗裙还是溅到了茶水。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身体好了许多吗！怎么一点酒水就能要了他的命。” “不知道啊夫人，喜儿那丫头说刚刚人走的时候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怎么办啊夫人！” 二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前天知道元薇今日会回府，她就精心策划了一番，提前邀请了二公子来府上做客，想着给他灌些酒将人引到元薇面前去，到时候任由他们八张嘴都说不清楚，一切就能顺理成章了，可她没想将人弄死啊，忠勇伯夫人可是出了名的悍妇，她是真的会拿刀来劈了自己的。 “快快快，我们去找老太太！” 二夫人带着自己的丫鬟急急忙忙的朝着老太太的正院跑去。 老太太正躺在软榻上听婢女讲书，看着二夫人很色仓皇的闯了进来 “怎么了你这是，是不是那死丫头又闯什么祸了？” “母亲，您先让奴才们都下去！” 看着二夫人神色不对，老太太挥手让讲书的人都退下，只留了自己的贴身大丫鬟。 扑通，是双膝着地的声音！ “母亲，您要救救我，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你起来说话，你堂堂二夫人动不动就跪像什么样子！” 翠微快将二夫人扶起来。 二夫人不但没起还膝行了几步，抓住老太太的衣袖！ “母亲我今日原本想趁着大姑娘回府，让忠勇伯二公子和他绑做堆的，没成想那二公子喝了点酒就不行了！母亲，忠勇伯家那悍妇一定会杀了我的，您要救我！” “你说什么，人不行了！你怎么这么糊涂，索性人已经回来了，干什么这么着急！” 老太太也被吓的浑身发抖，她怎么救，那不是别人家，那时战功赫赫的忠勇伯府，就算是忠勇伯人没了，可圣山记得忠勇伯家的功勋，对这母子恩宠有家，二公子来了一趟侯府久将小命丢了，那他们这区区的承恩侯府怕是要拿命来抵。 “翠微，快去，找个人去衙门找侯爷，就说家里出事了，请他速速回府。” “母亲母亲，不能告诉侯爷啊，侯爷会杀了我的！” 二夫人惊恐的抓住老太太的衣袖，切图阻止她将侯爷叫回来！ “蠢妇，都是因为你给侯府惹来了滔天大货，不告诉侯爷你准被怎么解决这件事！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 看到翠微还呆愣在一边，老太太更是勃然大怒！ “哎好的，奴婢这就去！” 翠微慌张的掀了帘子跑出去! 正院里的事情元薇没看见，但她也能想象到此刻她啊好祖母和好二婶的脸色了，肯定很精彩。 怎么说呢，刚回府就有蠢材上赶着送菜，弄得她还怪不适应冻的。 “姑娘，我以前常听人说大户人家规矩森严，丫鬟婆子举止进退有度，夫人们也都是管家有方的，今日一见这承恩侯府竟还没林大人府上有规矩呢！” “侯府要是规矩森严，你我今日还怎么碰上这浪荡公子哥呢。可惜了这公子哥是个不顶用的，可惜了祖母和二夫人的一番心意了！” 两人又走了一刻钟，才到了篁竹阁的门口，元薇十岁以前都住在篁竹阁的后院柳叶小筑。 看着这会人篁竹阁紧闭的门，元薇没什么耐心了，这群人真是学不乖！ “碧桃，我累了把门打开！” 碧桃直接脚步轻点，就上了篁竹阁的大门，看到院子里两个守门的婆子正贴在门上观察，其中一个一回头就被站在她们身后的碧桃吓了一跳。 “你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婆子哆哆嗦嗦的开口！ “你你你，你在看什么！” 废话不多说，直接上脚将人踹远！婆子也没想到，她们只是奉命守个门就被打了，顿时就想要哀嚎，但看着碧桃满脸冰霜的样子下意识闭了嘴。 “姑娘，进来吧！” 元薇莲步轻移，终于迈进了这座阔别多年的院落。 院子里那棵高大的金桂树如今已经不见了踪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做工精致的秋千架！ 还有院子里的葡萄架也不见了，建了个暖房。 元薇无心再多看，正准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就看到刚刚给她带路的婆子面色阴沉的迎了上来，“姑娘，您刚回府对各处还不熟悉，怎么不跟紧老奴，随意乱走要是惊扰到了别的主子怎么办！” 神情之间倨傲非常，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元薇，想要她害怕求饶。 “碧桃，二十鞭！” 院子里的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个大姑娘再说什么！ 就看到刚刚踹倒了两个婆子的姑娘，从腰间抽出了一根软鞭，朝着韩婆子就挥了过去！ 鞭子破开皮肉的声音惊得在场的丫鬟婆子惊声尖叫！四散逃开，生怕下一秒鞭子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韩婆子也没想到这大姑娘不按常理出牌，她怎么敢怎么敢如此对待他，他可是大爷的奶嬷嬷！ 碧桃的鞭子舞得虎虎生风，精准的落在了韩嬷嬷的背上、腿上！ 二十鞭子很快，转眼就打完了，刚刚还挺直了腰杆，对着元薇颐指气使的老婆子蜷缩在地上，痛的说不出话来。 元薇伸手拢了拢大氅，摸着手里的手炉，看着院子里噤如寒蝉的下人们轻声细语道：“我这人很好说话，所以见不得不会说话的人，今天就当时给各位的见面礼，以后记得好好跟我说话！明白了吗！” 院子里没人敢出声！ “啪！问你们话呢，都聋了！” 碧桃将手里的鞭子在空地上摔得啪啪作响！ “明明白了，明白了！”迫不及待的，此起彼伏的！ “好，明白了就好！那就别聚在这里，各自去忙吧！”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想离开，就听见刚那个声音再一次悠悠的响起：“哦，我的柳叶小筑应该都打扫好了吧，不会叫我这个大姑娘自己打扫吧！” “回大姑娘话，柳叶小筑已经收拾好了，我带您去看看，哪里不满意奴婢再让人打扫！” 第22章 姨娘生的弟弟 元薇看了看说话的婆子，笑了，呦，这还真有不怕死的。 “带路吧！ 柳叶小筑是元薇的亲生母亲在她刚一出生的时候就布置好的院子，元薇在这里住了五六年，里面的一草一木都印象深刻。 只一眼元薇就看到了不同，柳叶小筑之所以叫柳叶小筑，是因为院子里有棵十分高大的柳树，元薇小时候最喜欢待在柳树底下听母亲讲战场上的故事。 “那棵柳树呢！” “回大姑娘，前两年二公子想要个秋千，二太太就说这棵柳树招虫子，就吩咐下人砍了，给府上的几位公子小姐做了秋千玩耍。” 婆子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元薇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好像真的只是恰巧想起来了随口一问。 柳叶小筑是个二层小楼，时间久了风吹雨打，廊檐已经有些破旧，廊檐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红灯笼也已经褪了色。 元薇看着眼前的一幕久久不曾言语，婆子试探着开口。 “大姑娘，三老爷吩咐人将您的行李都送了过来，现下正安置在正厅里，您要不要看看怎么安排。” “你是老太太分过来的管事婆子吗？” “回大姑娘话，老太太吩咐老奴今后在您院子里伺候。” “嬷嬷怎么称呼？” “奴婢姓钱，您唤我钱嬷嬷就是。” 元薇笑了笑，这位钱嬷嬷道行明显比之前的冯、魏两位嬷嬷强，光是这面不改色说胡话的功夫就比那两位强了不少。 “这就是嬷嬷跟我说的都已经打扫好了！” 元薇指着东南角破损的廊檐和已经褪色变白的灯笼。 “嬷嬷看看，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是回家而是奔丧来的！你真是老太太跟前调教出来的嬷嬷么，竟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元薇自从进了侯府，一直是这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就连刚刚吩咐人打韩嬷嬷鞭子的时候说话的语调甚至都没有多余的起伏，钱嬷嬷感觉自己的腿都开始打颤。 真是见了鬼了，不是说这位大姑娘被扔到外头养着，怎么还能有如此强的气势，光是这不急不缓说话的语调都让人压力倍增。 扑通一声跪下！ “大姑娘恕罪，都怪底下人疏忽了！奴婢这就让人将灯笼摘下去。” “那还不赶紧去，还等着主子送你去吗！”碧桃又一次将手里的鞭子甩的噼啪作响！ “是是，老奴这就去！” 钱嬷嬷一溜烟的跑了，院里就剩下了元薇和碧桃两个人。 “姑娘，这小楼真的还能住人吗？都破败成这样了！” 碧桃无精打采的擦着手里的鞭子，刚刚打人的时候沾上血渍了。 元薇也觉得这小楼怕是不能直接住人，也不知道建筑内里的木头还能不能扛得住，别她们住进去没两天，楼塌了！ “让王叔找些匠人过来重新翻修一下吧，虽然住不了太长时间，最起码不能漏风吧！” “行，那咱今天怎么办！” 碧桃有些愁，屋子可以修，重点是她们俩今天晚上住哪，总不能寒冬腊月的在院子搭帐篷吧！ “今晚啊，简单，去我母亲的院子里住。” 刚准备出门去母亲的院子，元薇就看到钱嬷嬷带着两个小厮回来了！ 元薇也不理，径自带着碧桃往母亲的院子去！ 刚刚被吓住的几个丫鬟见状也顾不得害怕，急忙跟在大姑娘身后。 母亲在世时居住的院子就在柳叶小筑的隔壁，刚刚忙着处理碍眼的蚂蚁，竟然没注意到这院子里住了人。 元薇还记得母亲院子里的下人，自从母亲去世后就被遣散了，如今住在这院子里的会是谁呢！ 还没走近便听见了一阵银铃似的笑声！ 钱嬷嬷看到元薇竟是要往听竹苑去，也顾不得害怕想要上来阻拦。 “滚开！” 一声夹杂着内劲的暴喝，吓得钱嬷嬷心肝俱颤！ “大姑娘，大姑娘，还是先回柳叶小筑休息吧！” 钱嬷嬷还想上手拉扯元薇的袖子。 “啪啪啪！” 碧桃不用元薇吩咐，稳准狠三个巴掌，将钱嬷嬷扇的原地转圈，身后跟着的丫鬟今天遭遇的冲击太大了，这大姑娘真是罗刹一样的，不仅鞭笞了韩嬷嬷还扇了钱嬷嬷的巴掌，怎么办她们这些小丫鬟可怎么活！ 元薇推开了听竹苑虚掩着的大门 院子里坐在秋千架上的小男孩，身边围着好几个丫鬟婆子，不远处坐着个衣着华贵的美妇，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们玩耍！ 好一副母慈子孝，承欢膝下的和乐场景！ 院子里正在玩闹的众人被推门声打扰，齐刷刷的盯着院门口的元薇。 美妇眼底精光一闪，由丫鬟搀扶着走了过来！ “我父亲续弦了！” “这位就是大姑娘吧，您今儿个刚回来怎么不回自己院子里歇着，跑这里来了！可别吓着咱们璟哥儿！” 美妇人用帕子掩着嘴唇，挑衅的看着元薇！ “钱嬷嬷，我怎么不知我父亲续弦了！” 元薇不理会眼前人的挑衅，转身问跟进来的钱嬷嬷！ “回大姑娘，这位是冯姨娘，璟哥儿是冯姨娘所出的小少爷！”钱嬷嬷被碧桃动不动就打人的样子吓到了，这会儿十分乖觉！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姑娘您这话说的，我是大老爷的人，不在这里在哪里呢！” “谁让你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你知不知道这是我母亲生前的住所！”元薇眼底的墨色愈发浓郁，像是风雨欲来的暗沉天幕，可惜这位冯姨娘还不懂大姑娘的可怕之处！ “当然是老夫人让我住的，大老爷也是同意了的！这个院子宽敞，正适合咱们璟哥儿，况且大夫人都故去多少年了，死人怎么还能占个院子。” 旁边瑟缩着的钱嬷嬷一听就知道坏事了，这个冯姨娘，仗着肚子争气，给大老爷生了个儿子，这几年愈发不长脑子了。 “呵呵呵，真是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元薇气急反笑！ “钱嬷嬷还不将小少爷抱出去，等着我亲自动手吗！” 钱嬷嬷听到元薇的话，急忙上前抱着璟哥儿就走。几个服侍璟哥儿的丫鬟婆子慌忙跟上！她们看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但是知道照顾不好璟哥儿，她们都是要挨板子的。院子里就剩下了冯姨娘和她的几个丫鬟。 “大姑娘这是做什么，璟哥儿可是您弟弟，有您这么做姐姐的吗！要是吓着了璟哥儿，大老爷不会放过你的！” 元薇不理会冯姨娘的叫嚣 “我给你们半个时辰，将这个院子里属于你们的东西都给我搬出去，不然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冯姨娘气的手指直哆嗦，身后的丫鬟们看不下去，冲上来刚要朝着元薇开口。 就被挥在地上染了血的鞭子吓退了。 “漂亮姐姐们，倒计时开始了呦！要是还不行动，我就只能用鞭子督促你们了！” 此刻的碧桃在这群人眼里仿佛一个嗜血的妖怪 见众人还是站着不动，冯姨娘还故意往元薇面前走了几步，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碧桃！既然冯姨娘不愿意动，你就帮帮她们！” “姑娘您瞧好啊！” 下一秒，碧桃将手里的长鞭挥舞开来，朝着冯姨娘几人抽去。 “哇哇哇哇，打人了！救命啊” 又是熟悉的尖叫配方！ 碧桃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的开口：“怎么样，还不动手的话，我不介意再帮你们一把！” 冯姨娘哪里见过这种挥着鞭子打人的情况，早就被吓傻了，顾不上手臂被鞭子扫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快快，快去收拾东西！”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带走，是你们的可不要拉下什么了！” 第二十三章 从长计议 冯姨娘几人慌慌张张的开始收拾属于自己的东西，却不敢发出什么声音来，听竹苑一片愁云惨淡。 “等大爷回了，一定让这个贱蹄子好看，我好歹是她的庶母，竟然敢朝着我挥鞭子！” 冯姨娘怕小丫头们将自己的首饰和衣裙弄坏了，亲自盯着丫鬟婆子收拾。不敢发出大的声音，只能愤恨的揪着手里的帕子恶狠狠的诅咒！ 碧桃可不管这群人心里在想什么，或者是怎么诅咒她们，她只觉得回到大都这几日来受的窝囊气可算是出了，自家姑娘还是没变，有仇当场就报，看这几日的情景，碧桃还以为自己今后就要夹着尾巴过日了呢！ “冯姨娘，我劝您动作快着些，不然超过半个时辰，我可就进去了！” 正吩咐丫鬟婆子们动作慢点，拖延下时间的冯姨娘浑身一抖:\\\"怎么会，怎么会，就快收拾好了！ 最终还是怕再挨一顿鞭子，冯姨娘还是赶在半个时辰以内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凄凄惨惨的滚出了听竹苑的大门。 “你们，进去将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都仔细着些。” 碧桃像个监工，抱着条鞭子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口，监督着丫鬟们干活。 元薇则是躺在碧桃让人寻来的躺椅上，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闭目养神。 此时老侯爷和老太太居住的正院里，本应该正在衙门处理公务的承恩侯，大马金刀的坐在榻上，他这会感觉自己的脑仁都在嗡嗡作响！ 他知道自己的夫人和儿媳妇不愿意姝儿和忠勇伯家的二公子成婚，可忠勇伯府那是轻易能算计的吗！忠勇伯夫人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悍妇，就是皇子公主欺负了她儿子，她都敢提着鞭子打到人家府上去。 “蠢妇，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你们，不要再生事不要再生事，你们全当了耳旁风。” 自己虽说是个侯爷，可一点实权也没有，拿什么和忠勇伯府斗！ “事已至此，如果忠勇伯二公子挺不过去，魏氏你就自请归家吧，我们元家要不起你这样的媳妇！” “侯爷，这怎么可以，您这是要逼琳琅去死！” 二夫人还没怎么着老太太先急眼了！ “你再护着她，你也一起回去！” 老侯爷厌烦的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这个老婆子这一辈子就没明白过！ “常秋，等二爷回府先让他去忠勇伯府看看情况！” “好的侯爷！” “对了，大姑娘安顿好了吗！” 承恩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 “侯爷，大姑娘那边柳叶小筑还没收拾好，暂时先搬到原先大夫人的院子去住了！” 老夫人一听这话登时又要急眼，柳氏那院子她已经拨给冯氏住了，如今那丫头是怎么回去住的。 老夫人刚要开口质问，就被二夫人一把扯住了衣袖。 二夫人冲着老太太眨了眨眼，虽然不明白二儿媳妇为什么不让她开口，但老太太向来听自己这个侄女儿的话，闷闷的闭上了嘴。 承恩侯正思索忠勇伯府这件事该怎么收场，没看到两个女人的眉眼官司，常秋虽然看到了，但是也不会专程提醒侯爷这件事。 他太了解承恩侯了，就算他知道老夫人把原本属于柳夫人的院子拨给一个姨娘住，顶多也就是训斥一顿，不会真的将老夫人怎么样！ 可如果他刻意在侯爷面前提起，那今后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就是了。 左右都是主子们互相斗法，跟他这个做下人的有什么关系呢！ 此是忠勇伯府 伯爷夫人正坐在二儿子的屋里，看着府医为儿子诊脉！ 盯着出去时还好好的，回来时却被小厮抬着的儿子。 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撕碎了，她就剩这一个儿子了，要是出点什么事她怎么和九泉之下的伯爷交代！ “你确定你只是离开了不到两刻钟，公子就不见了！” “夫人，奴才说的句句都是实话，都怪奴才不够警醒，以为是在未来夫人的府上，就放松了警惕，这才让他们有机会暗算了公子！” 跟着萧既去了承恩侯的小厮这会儿跪在地上，整个人也哭的惨兮兮的，又是害怕又是自责。 “好了，起来回话吧！好在公子这次没有大碍，不然你跪死了也没用！” 这小厮是从小跟着忠勇伯二公子萧既的，伯夫人也明白他不可能伙同外人出卖自己儿子的！ 小厮摸了摸眼泪鼻涕，这才抽抽搭搭的退到了一边。 府医摸着萧既的脉相，很是诧异！ “夫人，二公子今次突然发作应该是酒水里有微量的助兴药物，加上这东西让二公子有些过敏。二公子的心脉虚弱，承受不住。这次的情况确实凶险，不过老夫看公子脉相，应该是服用了什么救命的药物，是这药救了公子一命！不知这药还有没有，可否给老夫一粒，让老夫研究一二！” “药，什么药！” 伯夫人也有些疑惑！ “啊是这样的夫人，公子在侯府发病的时候，呼吸已经时断时续，是有位姑娘，替公子诊了脉，还给公子喂了颗药丸！” “那就是了，夫人可以去找找那位姑娘，请她赠药！” 伯夫人还没说话，府医已经激动了起来！ 二公子这身体太差了，如果能研制出特效药，可以帮公子多拖几年！ “可我记得侯府里没有会医术的姑娘！” “夫人，是元家大爷的嫡女，五年前被送去并州普陀寺的那位！” 小厮今日听侯府下人说大姑娘要回来，想来应该就是那位了！ “那就是了，一直听说普陀寺有位百草大师，医术出群。夫人今次说不定真能给二公子寻条出路！” “当真！这位百草大师真这么厉害，以前怎么没有听说！” 伯夫人虽然高兴，但还是有些不解！ “这位百草师父长年不在寺里，寻常人根本寻不到他的踪迹！” “那夫人，咱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去侯府！” 小厮自小和萧既一同长大，感情深厚，这会儿听着有办法可以救自己家主子，登时也着急起来。 “不，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我们等承恩侯府主动上门！” 伯夫人猜的没错，酉时末，伯府已经开始掌灯，门房进来通传，承恩侯府的二老爷求见。 元越也是十分窝火，今日原本准备下值之后和几位同僚去春风楼喝酒，哪知被父亲派人叫了回去一顿骂不说，还要上门给那个蠢妇擦屁股。 这个魏氏真是会给他找事。 跟着伯府的下人到了堂上，伯夫人正端坐在上首等着他。 元越看了看，心里就咯噔一声，这二公子难道真的不好了，伯夫人面色如此难看，伯府的下人也没一点笑模样。 “伯夫人，不知既儿如何了，我也是今日回府才听下人说起二公子竟是发病了，我这心里担忧急忙就过来看看。” 元越也是在官场上混了好些年的人精，一番话里丝毫不提萧既为何会在侯府犯病的。 “元二爷也不必同我绕弯子，我今日还没拿着长枪打上你侯府，是因为我儿还没醒。不过你们也别得意，今日你们侯府的酒水里掺了脏药导致我儿发病的事情，我已经请刑部派了官员来，届时我们在圣上面前分辨个清楚。我儿要是没了，就看侯府哪位主子能给我儿赔命了。” “这，伯夫人话可不能乱说，您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侯府在酒里下了药，您这是血口喷人！” “是不是我冤枉了你们，自有圣上定夺，来人！送客！” 第24章 嫉妒心作祟的元姝 元二爷在伯府受了排揎，心里更加气恼自家夫人搞出来的事情。 元二爷元越中等身材，今年将将三十四岁，却已经有些发福发胖。而且他平日里耽于酒色，内里虚浮，看着像是比他大哥元朗还年长。 魏氏对他大哥的心思他不是不懂，原本当初他是想娶个门阀世家的姑娘的，但是碍于母亲的面子最终还是娶了魏氏，两人刚成婚时也是新鲜了一阵，但时间长了魏氏虽然好看，日日瞧着却也就那样，所以元越照旧日日出去吃酒，魏氏对他原本就算不上多上心，也不怎么搭理他。 之前魏氏与他合计过退了忠勇伯府的亲事，等着明年的采选将姝儿送进太子的后宫里去，他思索着也觉得这事儿不错，忠勇伯和长子三年前就战死沙场了，如今剩下个二公子还是个病秧子，这事儿怎么想都觉得亏得慌。 自家姝儿长的不错，去了太子的后院，定能得到宠爱，届时自己这个老丈人也有面子。 可他没想到魏氏这么心急，还差点搞出了人命，想也知道如果伯府二公子真的因为他们侯府没了，那他们家在皇上和太子那里怎么可能还有好果子吃。 因为是自己夫人惹出来的祸事，元越回府时很是心虚，生怕侯爷对他发作。 侯府规矩，每月的初一十五晚膳都要在主院大家一起用。 元薇到的时候众人基本已经坐在正院的待客厅吃茶，等着开饭了，往日里还没等众人走到正院就听到魏氏哄着老太太开心的声音来了，今日却格外安静。 元薇被丫鬟带着进了门，瞬间堂上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都向她看了过来。 陌生的、疑惑的、不屑地、好奇的 元薇统统只当看不见，径直向着上方的侯爷和老太太屈身行礼。 “既然你回来了，以后就好好待在府里，学学规矩，有什么需要的就找你祖母安排。” 老侯爷现在对元薇这个孙女的感受很复杂，前几天的事情他对元薇还是有些意见，但至少现在人已经回来了，之前的事情他也不想抓着不放。因此不咸不淡的叮嘱了一句，就不多说了！ 等老侯爷说完话，元薇就起身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堂上还等着元薇主动问好的众人面面相觑 “大姑娘可真是好教养，咱们这么些长辈还坐在这里呢，都不晓得跟长辈行礼问安吗！” 二夫人第一个忍不住跳了出来，坐在她旁边的元姝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事。 元薇轻轻地啜了一口丫鬟端来的清茶，慢条斯理的开口。 “我当年被送走时发着高热，十岁之前的事情很多都不记得了！在座的各位这些年也没见过，回来这一日府上的众人也没露面，我连人都不记得，行什么礼问什么安！” 元薇的话毫不留情面，将当年老太太和二夫人做的龌龊事摊在了明面上。 老太太的脸色难看的可怕。 “大姑娘这话说的，当年将你送走那是事出有因，更何况侯府好歹对你有养育之恩，您这可是不孝。” 二夫人涂着大红口脂，脸上的神色颇为得意，好像给元薇扣上不孝的帽子就能将人拿捏住似的。 “薇儿，不得对长辈无礼，为父看你这些年在外面是将性子养坏了，一点都不像我侯府的大家闺秀。” 呵，元薇还以为自己这个好父亲今日还要事不关己呢。 “父亲？”元薇的表情有些疑惑，朝着元朗看去！ “哦原来您就是我父亲啊!这些年我在并州过的就像个孤儿，还以为自己父母双亡了才没人惦记呢，原来父亲您还健在，真是失敬。” 元朗被元薇几句话挤兑的脸色涨红，端着茶杯的手指发颤，显然是被气的不轻。啪的将茶杯摔在矮几上 “混账，你竟敢这么跟为父说话！” “父亲怎么如此生气，薇儿说的不对吗？我在并州普陀寺之时，也有当地的世家大族送家里的子弟来佛寺静养的，可人家每月里都给寺里送香火钱，我这里无人问津就以为父母都死光了，很奇怪吗？” 今日府上除了大房，二房，还有庶出的三房和四房，四老爷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留下了夫人和儿女，如今再府上没什么存在感，只有初一十五才过来正院用膳，没想到就赶上这么一桩热闹。 三夫人和四夫人用帕子掩着唇，怕老太太看出他们的幸灾乐祸来。往日里老太太联合着魏氏，时不时就要想法子扣她们的用度，没想到对亲孙女竟然也是一分都不给啊！ 眼看着老夫人就要忍不住发火，承恩侯放下茶杯。 “好了，都吵什么吵，不想吃饭都回去。” 元薇听言算是给老人家个面子，只要这群人不主动开口，也不想理会他们。 谁知道还真有那不知死活的，非要来招惹她。 “大姐姐，早就听说过并州汇集天下大寺，往来商路众多。想必大姐姐一定见识过不少的新奇东西，不知道这次回来大姐姐带了什么好东西给祖父祖母当见面礼啊！” 元姝看自己母亲三番五次被元薇压制，实在忍不住。 “不知这位姑娘是！”元薇内心真正想说的是你又是哪根葱！ 额，元姝被噎了一下，但她自恃规矩懂礼，忍着没发火。反而甜甜的回,“大姐姐，我是二房的嫡女元姝啊，你不记得我了吗！你离开这几年妹妹一直惦记着你呢！” 茶言茶语，元薇觉得自己眼睛控制不住的想要抽搐。 “哦，那这位姝儿妹妹，你是不是有耳疾，我刚刚还说了这几年没接到府里给的一分银子，都是靠寺里的各位大师照顾才活下来的，你如今说这话的意思，我不仅要靠着寺里众位师父接济过日子，还得厚着脸皮问师傅要银子给大家准备见面礼！你惦记我，是惦记着我给你带见面礼？” 其实堂上的侯爷和老夫人刚刚都听到了元薇的话，但看着她活的好好的，也不想去追究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但又让元姝一句话给勾起来了。 “不不是，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看你穿的衣裙，还以为你过得不错。” 元姝遗传自母亲的丹凤眼里包着泪，要掉不掉，看上去楚楚可怜。 “哦，那你的意思是说，就算侯府把我扔出去自生自灭，但我如今既然过的不错，就该摒弃前嫌！哎呀，真是没想到姝儿妹妹竟然是这样高风亮节的人，那你不如先将府里这些年克扣掉的我的月钱先补给我，明日我就出去给大家准备礼物。” 元薇这话说的不可谓不诛心，也把府里当家人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元姝也无话可说了，这元薇真是牙尖嘴利，果然是穷乡僻壤出来的，毫无教养！还有她凭什么给她银子！ 元姝在没见到元薇以前根本没将人放在眼里，一个在乡下养大的丫头片子，根本没有和她相提并论的资格。 她想象中的元薇是个瘦弱胆怯，头发枯黄，穿着廉价衣裙的丑丫头罢了。 可今日打元薇走进来的那一刻元姝就知道自己输了，她向来自恃容貌出众，在大都的一众名媛里也是排在前面的，可元薇一个在寺庙里养大的臭丫头，容貌竟然比她还要出众。 而且她身上穿的衣裙也并不廉价，虽然是素白的料子，但仔细看有细微莹润的珠光点缀期间，这是她想买也没能买到的珠光锦，竟然被元薇就这么穿在身上。 还有她手上拿着的那串珠子，虽然她不认识是什么材质的，但看上去就很值钱。 元姝的嫉妒心不可抑制的发作了，她这些年在府里一直都是拔尖的，吃穿用度更是比其他的姐妹强出不少，这个元薇不过是一个没了亲娘，还被自己父亲无视的可怜虫，她怎么配用这么好的东西。 谁知道是不是通过什么不正当手段得来的！ 所以她故意挑起话头，想要撕破元薇的伪装！ 第25章 柳叶小筑 “大姐姐真是的，我不过就说了一句！” 元姝到底是十几岁的孩子，心眼再多也还是容易冲动！ “二妹妹，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你那几句话什么意思在座的各位心里都明白，不用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模样，这套对我没用！” 大姑娘杀疯了！ 这是众人心里一致的想法，要知道二姑娘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嫡出的，没少欺负三房四房几个弟妹，但是三夫人和四夫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的。 三房好歹还有个三老爷护着，她们四房可只能任由人作践，谁让她们还得靠着侯府生活呢！ 今日看着元姝被挤兑的说不出话，四夫人只觉得心里痛快极了。但她面上还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模样，仿佛堂上发生的事情和她毫不相关！ 二夫人看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受欺负，当即就要为女儿找回场子。 “我劝二婶还是消停些，忠勇伯府的二公子可还至今生死未卜呢。您可真爱女如命，为了自己女儿的前途。不惜害人性命，连累满侯府的人陪着您一起吃挂落就算了，怎么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了吗！” 看着二夫人登时像是被扼住脖颈的大鹅 元薇从今天踏进柳叶小筑就积攒的火气，这一刻终于全部发泄了出来，果然济断师傅说的没错，人就不能把火气压在心里，要及时的发泄出来，不然容易生病 ，这会儿元薇感觉自己的胸口就舒服了许多。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忠勇伯家的公子怎么了？” 元朗还不知道他今天上值之后府里又发生了什么事，这会儿听见元薇的话一脸懵。 元薇隐晦的朝着自己父亲看了一眼，这人真是光长了副好相貌，脑子是真的一点也不长。这么多年还好好活着，没被二夫人弄死还真是奇怪了。 元朗本来正着急的朝侯爷问话，看见女儿看向自己有些奇怪的眼神，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他今日在这个女儿面前也是混了个没脸，这会儿也不想再跟这倒霉孩子说话。 在他看来，元薇说的没收到府里给的月钱这件事，肯定是有隐情的，母亲自来慈爱有加，怎么可能会苛待自己的孙女呢。 元薇也不想理会这个脑子不清楚的父亲，转过头专心等着摆饭，不再开口。 今日累了一天，吃完饭她要早些回去休息。 “这件事等用完晚膳，你和元越元清到书房再说。” 元朗对父亲的话言听计从，闻言也不再说话，堂上静悄悄的终于没人再开口说话，一片诡异的安静。 就在这时，有婆子上来询问是否可以摆饭了。 晚膳吃的也十分压抑，上座的老侯爷夫妇不开口，底下的小辈们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只在丫鬟婆子的伺候下用完饭，等着侯爷一声令下，便各自请安离开了。 碧桃晚上出府去找王叔，也就是跟他们一同回大都的那个车夫，嘱咐他明日里找些匠人，修缮院子。就直接在外头用了饭，元薇回来的时候碧桃已经铺好床还往里头放了两个汤婆子。 “姑娘，明日里王叔来了，让他帮忙在柳叶小筑盘上炕，冬天也好过些。” 碧桃觉得大都冬天冷的渗人，这屋里虽然点着炭盆还是冷得很，还是火炕舒服些。 “嗯，让他们再弄个小厨房吧，以后就不去大厨房拿饭了。” 今日在主院用膳，饭菜元薇有些吃不惯，还是弄个小厨房自己做方便些。 “行，我让王叔看着弄，您赶紧上床休息，今日累了一天，本来身体就刚好。” 元薇在碧桃的伺候下洗漱躺在软乎乎的被窝里，用元朗院子里时不时传来的哭诉声当催眠曲，很快就入睡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王叔就带了找的匠人上门，碧桃到门房去领人。 府上下人之间的消息最灵通，知道刚回府的大姑娘身边带着个爱挥鞭子的丫鬟，这会儿看着碧桃出来领人自然不敢拒绝，直接就放了人进府。 府上如今是二夫人当家，这件事她也很快就知道了，但如今她也顾不上管，昨日侯爷将二爷叫去了书房，回来就不让她再管姝儿的事情，她心里既忐忑又害怕，害怕侯府为了给忠勇伯府赔罪，真的将自己休弃回家。 幸好她昨日就将喜儿那丫头扣下了，实在不行就只能拿那丫头顶罪了，谁让她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这几日大姑娘不好惹的名声算是传出来了，柳叶小筑的丫鬟婆子不敢有什么小心思，个顶个的乖顺，这会儿元薇吃着碧桃从缘记带回来的糕点，躺在听竹苑的院子里晒着太阳，由着两个小丫头给她捶腿。 日子过的真是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大冬天的也就晌午日头好一点，再晚外面就待不住了。 钱嬷嬷昨日被抽了顿鞭子，今日也很乖顺，没敢再说些元薇不爱听的话，今日都开始躲着碧桃走，碧桃忙着修缮柳叶小筑的事情，也懒得理会她们。 元薇着实过了几天安静的日子，在王叔和碧桃的忙碌下，整个柳叶小筑焕然一新，再也不复之前的颓败之感，小厨房也建好了，以后她们就可以自己在柳叶小筑开火。 大冬天里干活不容易，碧桃做主给来做工的匠人都多发了三日的工钱，喜得众人直说感谢的话。 “按照咱们并州的习俗，不管是盖新居还是修缮旧居，这结束了都需要庆贺一番的，如今条件不允许，就给大家添点喜钱，就当是庆贺了。” 碧桃也不小气，看在这几日柳叶小筑的小丫鬟们对元薇伺候的还算上心，也没搞出什么糟心事儿来，很大方的给每人都发了一两赏银。 这一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她们平日里办差也就只能得个几文钱的赏钱，没想到这大姑娘这么大方，比府里的几位姑娘可大方多了。 “好了今后好好伺候姑娘，要是让我发现谁敢起那不好的心，就想想我手里的鞭子！” “奴婢们今后一定好好伺候大姑娘，绝对不敢背叛姑娘。” 有一个人说话，自然就有人跟着附和，不管众人内心如何打算，眼下的柳叶小筑算是安稳下来了。 元薇的屋子是正中间的主卧，前面还带着个小的待客厅，方便客人来的时候招待客人。 屋子里头起了炕，炕上放着炕桌。 这屋子是碧桃带着小丫鬟们布置的，这炕倒是不怎么稀奇，毕竟大都虽然不用，倒也不是完全没见过。 让这些小丫鬟稀奇的是，大姑娘用的东西每样看着不怎么起眼，但看着也都不便宜，那样好的料子直接就用来铺在炕上了。 而且那些帷幔好像都是用苏绣制成的，造价昂贵。 这大姑娘真是有钱。 碧桃可不管这些小丫头怎么想的，她们这些年赚了不少银子，这些东西也都不稀奇！ 而且出门在外享受不了，在自己家还能继续凑合吗！ 元薇终于又躺在了软乎乎的炕上，她舒服的喟叹一声，这大都的人大冬日里竟然不用火炕，也未免太抗冻了些！ 侯府里下午就传遍了，大姑娘的柳叶小筑重新修缮，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发了一两银子的赏银，可把其他院子里的下人羡慕坏了，这一两银子她们得攒很久了。 二夫人这几日看着忠勇伯府没有什么动静，还以为自己这关就这么过了，慢慢的又忘了前几日的忐忑。 想要开始给元薇找不痛快了，正想着自己绝对不会出柳叶小筑修缮的银子，等着元薇上门就将人羞辱一顿，没想到不仅没等到元薇上门，还听说元薇给下人都发了赏银的事情。 第26章 忠勇伯夫人的打算 “二公子，二公子您终于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萧既醒来时已经是四天后，他睡得意识昏沉，在听到元宝的声音时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去了承恩侯府的时候，当时的情况已经迷迷糊糊的记不太清了。 “我怎么了？” 萧既开口，声音迟滞而疲乏。 “公子您发病了，已经睡了五日，先别急着说话，小的先请府医过来诊脉。” 伯夫人听下人禀报说二公子醒了，急急忙忙就朝着儿子的院子过来，就连披风都来不及披上，嬷嬷拿着披风追在身后。 “既儿，你终于醒了，吓死娘了。” 伯夫人扑到萧既的床前，还未说话眼泪就先一步滚落了下来。 虽说府医说了既儿此次有了造化，这药吃完好好睡几天可以养养元气。 但哪个做母亲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这个样子能不心疼啊，她感觉自己心都快被撕成一片一片的了。 萧既靠在床头，伸手握住了母亲的手拍了拍，一片冰凉。 “母亲莫要担心，这次是儿子大意了，而且睡了这几日，我这次醒来反倒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 萧既不是为了安慰伯夫人随便说说，他是真的感觉自己身上轻松了不少，原先每晚都睡不好，早晨醒来感觉身体沉重滞涩，如今睡了四日，这身子反倒舒服得很。 “我儿有了造化！” 萧既不知道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母亲来的太快，他还没来得及问元宝。 “夫人，府医过来了！” 伯夫人连忙擦擦眼泪，将床头的位子让了出来，请府医为萧既诊脉。 房里的人都安静的异常，萧既有些不明所以，总感觉母亲在期待什么。 “恭喜夫人，恭喜公子！这药果然有用，二公子的脉象比以往强健有力了许多！” “老天爷保佑，我儿有救了！” 看着萧既好奇又迷惑的眼神，伯夫人拍着自己儿子的手臂，将上次事情的后续跟萧既一一道来。 “这么说，那位姑娘给的药丸，对我的身体有用。” “有用肯定是有用的，但还需要得到药丸进行研究！”府医在身后为萧既解惑。 “我这几日按兵不动就等着你醒来，如今我们也好进行这下一步了。承恩侯府不是想退婚吗，那我就成全他们，正好那样的姑娘也配不上我的既儿。” 要不是这次阴差阳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到治疗自己儿子的药物，所以伯夫人暂时隐忍下了这滔天怒火。 如今儿子已经醒了，那承恩侯府就要拿出相应的补偿，至于这补偿她要亲自去侯府讨要。 侯爷一直派人观望着忠勇伯府的动静，今日看着府里突然多了许多的大夫来来回回，便觉得有些不对，难道是二公子不好了，盯梢的下人急忙回去报信。 听到信儿的承恩侯也是忐忑不安，这件事太被动了，如果真的闹大了，只能舍弃二房了。 萧既这身子骨也不是胎里带来的不足，而是三年前跟着父兄上阵杀敌的时候，对敌方一根毒箭射进了胸口，擦着心脏的边过去了，最后虽然人是救回来，但自此落下了心疾，身体也是虚弱不堪。 这几年也是求医问药，但大多数的大夫都说他寿数有限。所以这次的事情萧既本人却没伯夫人那么乐观，但也不忍心打击自己母亲的积极性。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承恩侯府在忐忑了几日之后终于迎来了忠勇伯夫人。 这次老侯爷和元朗元清也都等在正院 伯夫人带着十几个护院，这些护院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上阵杀敌的人身上难免煞气有些重，这次伯夫人又明显是来找茬的，她带来的十几个护院个个都凶神恶煞，吓得带路的小厮走路都在打颤。 “伯夫人这是干什么！” 老侯爷心下不悦，又不敢直接呵斥。只能压住火气尽量平淡的问 “我这是为何，侯爷不是很清楚吗！” 伯夫人落座，身后跟着四名高大的护卫。 “侯爷，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上次侯府暗算我儿害的我儿差点丢了性命，如果我没猜错是嫌弃我儿的身子骨不好，想要退亲吧。” 伯夫人将事情挑明了，遮羞布也不给留一块。 “伯夫人，这件事是我侯府有错在先，都是无知蠢妇瞎了心，伯夫人想要什么交代尽管开口！” 听着伯夫人的语气这二公子性命应该也是保住了。 “那就请侯爷将府上的大姑娘和二姑娘都请出来吧！” 不知道伯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吩咐下人将两位姑娘请过来！ 元薇听到丫鬟通报时还有些不解，这忠勇伯夫人想要见自己是为什么！ 但她十分确定，伯夫人今日来肯定不是为了跟侯府商量两个小辈的婚事，这几日太无聊了，可以去看看热闹。 通报的丫鬟还等在柳叶小筑的门口，生怕大姑娘闹脾气不肯去，侯爷将火发在她身上！ 好在没等多久，大姑娘就带着碧桃出来了。 二夫人这边听下人说是忠勇伯夫人来了，让她们去正院，她害怕极了，拉着元姝的手都使不上什么力气。唯独嘴上的口脂和长甲上的蔻丹仍旧鲜艳。 “娘怎么办啊，伯夫人不会逼着我嫁给那个病秧子吧！” 元姝也慌的厉害，她想要做太子的女人，并不想嫁给个病秧子。 “没事没事姝儿，别害怕，有娘在，娘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嫁给那个病秧子的。” 母女两人搀扶着到了正院。 伯夫人现在看见这对母女，就忍不住想上去抓花她们的脸皮，想退婚可以明着说，为什么使出那种下作手段害她既儿。 元薇进来的时候，正院的空气像是停住了一般，凝滞的可怕。 “给祖父祖母请安，伯夫人安好！” 忠勇伯夫人在看到元薇的时候就眼前一亮，这大姑娘容色可比二姑娘强多了，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最难得是眼神清正，没有元姝的算计！ 元薇没注意伯夫人的异样，请安之后就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准备看戏，如果情况允许她甚至还想就盘瓜子。 “人都到齐了，伯夫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承恩侯开口道 “侯爷，你我两家是三年前定下的婚事，三年前我儿身体就出了事情，订婚的时候咱们也并没什么隐瞒，如今侯府又开始嫌弃我儿的身子骨不好，大可以明正言顺的上门退亲，而不是试图陷害我儿，害的他差点没了命。” 老太太刚想开口，就被伯夫人直直看过来的眼神堵住了。 “老太太也不必开脱，当日我儿身上穿的披风，我早就让人送到了刑部，酒水里的成分刑部也已经查验清楚了，如今侯府想要抵赖，咱们也可以去衙门走一趟！” “伯夫人，这件事是我们侯府的过错，您如今想要如何解决直接开口便是，本侯绝无二话！” 承恩侯一锤定音。 “侯爷爽快，既如此我们既儿和府上二姑娘的婚事就此退了吧，像二姑娘这样朝三暮四的小娘子，咱们既儿可消受不起。” 二夫人和元姝听到退婚二字，面上一喜，接着又听到了伯夫人口中的朝三暮四，直接就白了脸。哪有这样说一个女娘的，伯夫人这是想堵死了姝儿今后的路，她怎么敢！ 元姝和二夫人不敢发作，只被气的面色煞白，母女俩倒是如出一辙的惹人怜，可这会儿谁也没心思安慰她们！ 就算是几个男人也不敢开口反驳！ “既如此那便听伯夫人的！” 第二十七章 婚事换人 “只是这跟二姑娘的婚事退了也就退了，毕竟以二姑娘的人品我们伯府也消受不起，但和忠勇伯府的亲事却是不能退的。” 伯夫人说到这里，承恩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伯府这是想要换个人和萧既成婚。 承恩侯看了看一旁坐着的元薇，明白了伯夫人这是看上了元薇，只是他不明白伯夫人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元薇，怎么会属意她。 不过元薇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这个孙女和侯府明显已经离心，以后无论是许配给哪一家，怕是都不会再帮衬着侯府，如今如果能顺利嫁入忠勇伯府也算是美事一桩，即保全了承恩侯府和忠勇伯府的情谊，又保全了姝儿。 侯爷心思电转之间，已然权衡了利弊。 元薇成了承恩侯府的弃子。 “那伯夫人意下如何？” “那便将这成婚的人选换成大姑娘，侯爷意下如何。” 堂上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打破场上的尴尬。 “说起来元娘还有几个月就及笄了，至今还没定下婚事，要是能嫁给二公子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侯爷抚着胡须，笑着开口。 “那便就如此定下，后日我找冰人将二姑娘的庚帖送回来，届时再重新交换庚帖。” 碧桃的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软鞭上，有眼尖的丫鬟婆子已经开始慢慢后退，就怕这个女杀神突然暴起伤人。 元薇冷眼看着堂上众人，随口就定下了她的婚事，却没一个人开口问她一句“可愿意。” 元薇在这一刻觉得无比的可笑，这群人永远在刷新她的认知。 “父亲，您觉得这桩婚事可行！” 元薇冷然开口 元朗刚刚听父亲和伯夫人将元薇定下给伯府，心里有些许不舒服，想想又觉得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这会儿听见元薇的问话，嘴唇抖了抖，还是说：“薇儿，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不得你胡闹！” 元薇一直觉得自己对这个父亲早就失望透顶，但是亲耳听到元朗的这句话，还是觉得心口像破了个大洞，冬日的冷风正呼呼的往进灌，手脚都脱了力。 二夫人和元姝躲在一边，脸色不再白的像鬼，而是兴奋的激动地红晕。 有那么一段时间，元薇不知道她想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脑子里一片空茫！ “姑娘，您别害怕，大不了咱们回并州去！” 身后碧桃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伯夫人，俗话说婚姻大事本该父母做主，可想我同意这桩婚事，却也没那么容易！” “哦？大姑娘有何条件尽管讲，我一定尽量满足！” “成婚之日，我要一张与侯府的断绝书，还有我母亲柳氏当年的陪嫁。” 元薇的话一出口，满堂皆惊，便是伯夫人心下也是一惊。 “混账！逆女你想干什么！” 元朗直接拍桌而起，冲着元薇怒吼出声。 碧桃手腕摆动，就要抽鞭挥去，却被元薇伸手拦住！ “伯夫人，我大致能猜到您为何想要我嫁进伯府，今日我就这两个条件，只要承恩侯府同意了，那咱们这事儿也就成了！” 伯夫人没想到自己的打算这么快就被看穿了，同时也很欣赏元薇的果断和勇气，她感觉自己有点喜欢这个孩子了！ “侯爷，大姑娘的话您都听到了，三日之后我希望能听到好消息。” 伯夫人说完便不看侯府众人难看的脸色，起身告辞，身后的护院整齐跟在身后离开。 “既如此，我也等侯爷的好消息！” 元薇也起身离开。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我元朗竟然生出了这等不孝女！” 承恩侯无力的靠在靠垫上，他并不在乎失去一个孙女，只是不想用这样的方式。 没人理会元朗的无能咆哮，剩下的人心思各异。 “姑娘，你觉得侯爷会答应吗？” “会，他一定会答应的！”元薇笃定的说。 “那姑娘，要是侯府真的答应了你的要求，你真会嫁到伯府去吗？” 碧桃小心翼翼的问！ “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有什么话大大方方的问！” 元薇感觉到了碧桃的担心，好笑的说她！ “我这不是担心你心里不好受吗！咱们今日本来是去看热闹的，谁成想热闹看到自己身上来了！” 碧桃气闷，手指烦躁的摸着腰间的软鞭！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只能先想到这个办法拖延一下，这件事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等拿到断绝书咱们跑路就是了！” 元薇安慰了碧桃一句，冲她笑了笑！ “笑不出来别笑了，怪难看的！” “你个死丫头，我看你最近是鞭子挥多了，胆子大了连我都敢调侃！” 两人一路追打着回了柳叶小筑，随着笑声阴霾尽散！ 回到忠勇伯府的伯夫人，直接去了儿子萧既的院子。 萧既这几日被府医拘在床上，除了去恭房哪里都不让去，配合着他开的汤药，势必要将那颗药的功效发挥到最大。 伯夫人进来的时候他正披着大氅，盖着被子坐在靠在床头看兵书。 “既儿，又在看兵书啊！” “娘，您回来了，今天的事情还顺利吗？”萧既放下手里的书，问母亲今日的结果。 “还没最终定下来，但是八九不离十！这位元大姑娘的性格很不错，娘很喜欢，你日后也会喜欢的。” “可是，娘，这件事本来与她无关的。”萧既犹豫着开口。 “既儿，她既然生在了承恩侯府那这件事就与她有关，况且她是个聪明人，懂得顺势而为，你放宽心，安心养病，剩下的都交给娘。” 伯夫人轻轻抚了抚儿子不复从前强健的手臂，眼里的酸意压都压不住。 既儿从前是战场上铁骨铮铮的的汉子，就算如今病弱，那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不愿意牺牲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 可她这个做娘的就忍心了吗，明明有希望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溜走。 萧既看到母亲眼底的湿意，也不忍心再说些惹她伤心的话，顺从的躺下继续休息。罢了，以后若真是有个万一，他会尽力补偿的。 伯夫人看着萧既服了药，呼吸变得平稳，这才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夫人，您觉得承恩侯会答应大姑娘的要求吗！” 伯夫人的嬷嬷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 “哼，他怎么会不答应，这元茂山一辈子自诩正人君子，实际上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这样的人真的会将一个孙女看在眼里吗？如今这个孙女还能为侯府换点好处，他有什么可不答应的。” 不得不说，侯夫人看人很准，老侯爷其实在元薇提出要求的时候就在心里下了决定，他有这么多孙女，少了元薇这一个还有其他好多个。 等众人都散了，只剩下承恩侯和老太太。 “侯爷真的要答应那丫头的要求吗！断绝书也就算了，柳氏的嫁妆这些年都花的差不多了，哪里还能拿的出来。” “眼皮子浅，花完了就折成现银给她，你可别忘了，萧家还有个贵妃在宫里，姝儿以后想要在宫里站稳脚跟，就不能还没开始就结这么个仇家。” 从这几天的事情，承恩候更加坚定了要将孙女送进太子后宫的想法，只有这样承恩侯府才能重新在大都站稳脚跟，才能和那些有实权的世家门阀平起平坐。 “后天你派人送信给伯府，请他们过来商量婚事。” 承恩候一锤定音，老太太也不敢在纠缠什么，只能扯着嘴角答应了，心里却在暗自盘算，怎么才能糊弄住元薇，毕竟柳氏的嫁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第28章 又可以了的冯姨娘 忠勇伯夫人接到侯府回信的时候正在跟嬷嬷商量着过几日去宫里拜见贵妃的章程。 “夫人，这还真让您猜中了！这可还没到三日呢！” “哼，元茂山这是想尽快将这件事情定下，好抓紧为那元姝谋算。他算盘打的是不错，可就凭他那个孙女，进了太子的后院，能不能好好活下来都不一定，咱们且看着这位元二小姐能奔到个什么样的锦绣前程。” 伯夫人将侯府的帖子扔进了火盆里，只想着明日重新定下既儿的婚事。 元薇这里自然也接到了承恩侯的通知，对这个结果元薇并不意外。 柳叶小筑里伺候的丫鬟婆子知道大姑娘这几日心情不痛快，个个都小心谨慎，害怕碍了大姑娘的眼。但就是有那么几个不识相的跑到元薇跟前来挑事。 “大姑娘，冯姨娘在听竹苑的门口，正吩咐下人将听竹苑的大门砸开呢” 听着小丫头的禀报，元薇和碧桃对视了一眼，深深觉得这冯姨娘的脑子怕是真有点问题，怎么就她这么喜欢上蹿下跳的。 元薇放下手里的话本，由小丫头伺候着披好了大氅，带着人就往听竹苑去。 远远的就听到了听竹苑门口吵吵嚷嚷的声音，其中冯姨娘尖利的嗓音尤为突出。 “小少爷要去院子里玩耍，还不赶紧的将院门打开！” 小少爷被奶嬷嬷抱在怀里，懵懂又好奇的看着这里。 自从柳叶小筑重新修缮好了，元薇就下令让人将听竹苑的大门上了锁，钥匙放在碧桃手里。冯姨娘前几日总去元朗那里闹，想要元朗给他做主，只是元朗觉得冯姨娘住在听竹苑确实不妥，以前是元薇不在，如今元薇回来了，他也确实没脸让一个 身份低微的姨娘继续住在原配夫人的院子里。 冯姨娘被训斥了几回，倒是老实了几天，只是今早带着小少爷去老太太院子里请安，正好碰上了二夫人，这一来二去的，冯姨娘就知道元薇即将要和忠勇伯府那个病秧子二爷订亲的事情，被二夫人这么一撺掇，冯姨娘就觉得一个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的丫头片子，以后如果还想依仗娘家给她些体面，就应该识趣点不要想着得罪自己这个庶母。 于是冯姨娘从正院回来之后，越想越觉得自己又可以了！这不就借口小少爷要去听竹苑里玩，让下人强行将锁头打开。 可是下人哪里敢，碧桃的鞭子是他们所有人的阴影，就怕正开着锁，就被鞭子缠上了。 元薇走近的时候，冯姨娘正准备自己动手。 “给大姑娘请安，”有眼尖的丫鬟看着元薇过来，急忙请安，也是给冯姨娘提醒。 冯姨娘听到元薇过来了，身子一僵，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 “哟，大姑娘，您既然来了就让人将院门打开吧！您弟弟想要去院子里玩耍呢！”冯姨娘得意的将头都抬的高高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给元朗生了个儿子。 “是吗，弟弟这么喜欢这个院子吗，大冷天的不在屋里待着都要出来玩。” 元薇看着被裹都看不到四肢的小胖子，疑惑的问了一句。 看到大姑娘的眼神落在小少爷的身上，抱着小少爷的奶嬷嬷急忙将人又搂紧了几分。 “大姑娘，咱们璟哥儿可是您亲弟弟，更何况璟哥儿是在这个院子里长大的，小孩子换了地方不习惯，这不是很正常吗！” “这么说，璟哥儿这几日日夜哭闹，你这个亲娘和这么多丫鬟婆子都哄不住，就为了回听竹苑？”元薇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喜怒。 冯姨娘感觉大姑娘这话说的有些奇怪，但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劲。 “是啊，璟哥儿这几日确实日日哭闹。” “碧桃，还不赶紧把小少爷放进听竹苑里去，既然亲娘和这么多的嬷嬷都哄不住，看来人多没什么用，就让小少爷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待着，我好歹是做人嫡姐的，这么点小要求还是能办到的。 ” “是姑娘！” 碧桃就要上前将璟哥儿从奶嬷嬷的怀里抱出来，唬的那嬷嬷直接将孩子又抱紧了几分，将金贵的小少爷勒的忍不住哭出声来。 “大姑娘，您这心怎么如此恶毒，璟哥儿可是您的亲弟弟，竟然要将他一个人扔在这院子里。” “不是冯姨娘你自己说的，小少爷哭闹不休就想回听竹苑待着，我这个做嫡姐的满足他的心愿您怎么还不乐意了。” “大姑娘，您可想清楚一些，等您日后出嫁了，可别指望着璟哥儿给您撑腰！” 冯姨娘自以为拿住了元薇的软肋，颇为得意的挺了挺腰杆！ “碧桃，将小少爷扔进去！” 碧桃伸手就要将人直接捞走，冯姨娘这才害怕了，谁能想到大姑娘这么油盐不进的。 “你等着，等老爷回来！” 害怕自己的儿子真的被元薇扔进听竹苑，冯姨娘匆匆带着一堆丫鬟婆子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冲着元薇放狠话！ 元薇无趣的带着众人回了柳叶小筑。 “这一天天的真是烦人，就没个消停时候！” 碧桃觉得这侯府一个个的主子都跟有病似的，大冷天不待在屋子里取暖，非的要跑出来找事！ “快元日了，让曲大哥准备些东西给普陀寺送过去！” “是了，往年元日咱们都在寺里，我都有点想寺里那些个小萝卜头了，往年这会儿正带着他们一起堆雪人呢。” 元薇也想起了寺里那几个年纪比较小的小和尚，基本上都是几位师傅在外头捡来的孤儿或者是被穷苦人家放在寺庙门口的，几位师傅心善，每每看到就将孩子带回寺里抚养。就算是小和尚，年纪小的时候也是格外贪玩的，以前碧桃成日里就带着他们到处疯玩。 “那你记得让曲大哥再给他们带些饴糖和厚实的棉衣过去。” “哈哈，他们看到饴糖可得高兴坏了，平日里师傅们不让多吃糖。” 未时末的时候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 这是大都入冬以来的第三场雪，转眼间便成了漫天的鹅毛大雪。 元薇和碧桃坐在二楼靠窗的软榻上赏雪，矮几上烧着茶，热气氤氲，别有一番岁月静好。 元朗就是这个时候踏进了柳叶小筑。 “他怎么来了！” 碧桃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还是那个人。 元薇看着大雪里自己的父亲，回想起十岁以前母亲还在的时候父亲对自己的疼爱，她搞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去世一切就都变了，父亲再没抱过她，甚至在她发着高热被送走的时候，都更关心二房的弟弟。 元朗走进柳叶小筑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鹅毛大雪没一会儿就将整个院子和小楼都妆点成圣洁的白色。 丫鬟婆子们都在东侧的耳房里烤火喝茶，大姑娘虽说厉害了点，但却不会故意为难下人，下雪了就让她们不必再外头伺候，还让碧桃姑娘给拿了些红枣茶。 小翠珍惜的捧着手里的杯子，这茶上次她就见姑娘喝过，味道甜丝丝的，没想到今天她也能喝到，茶叶可是顶金贵的东西呢。 “那不是大爷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坐在窗前喝茶的婆子突然瞥见了院子里走进来的人影，也很诧异，要知道大姑娘回来这么久了，还没见大爷这位亲生父亲主动过来呢。 几个丫鬟婆子急忙迎出去 元朗还有些生气，这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跑哪里去了，一个人都没有。看见几个婆子丫鬟从耳房里出来，当即喝问：“不好好当差，倒是会躲懒。” “大爷，是大姑娘怜惜，准奴婢们去耳房里烤火。” 元朗被婆子的话堵了一下，但他又不好平白无故的去惩罚女儿院子里的婆子。 “去看看大姑娘在干什么，叫她出来。” 第二十九章 大雪天羊肉锅子 元朗进了屋一撩袍子坐了下来，大都的勋贵世家冬日里都习惯在衣服外面穿着大氅，元朗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进了这柳叶小筑的屋里，大雪天的连一个炭盆都没有，屋里有些阴寒，元朗一时间没敢将大氅脱下来。 跟在他身后的长随也不好受，这屋里也太冷了些。 “大爷请用茶！” 丫鬟上了热茶。 “这屋里怎么连个炭盆都没有，这样冷怎么住人。” 小翠听着大爷的问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回大爷，府上没给柳叶小筑拨炭火，现在用的炭是碧桃姑娘从外头采买的，碧桃姑娘吩咐了，待客厅不用放炭盆！” 小翠是个直肠子的丫头，一番话将元大爷说的脸上挂不住。他自己的嫡女，大冬日里屋里连个炭盆都没有，传出去就是自己苛待亡妻留下的孩子了。 元朗心下愤怒，刚想把管事的找来训斥一番，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们大姑娘呢，怎么这么半天还不出来！” 就在这时碧桃缓缓的走了进来 “大爷，大姑娘今日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大爷有事不如改日再过来！” 这话一听就是借口，元朗当即恼怒。 “什么病这样严重，我这个做父亲的等了半天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回大爷的话，大姑娘十岁时高热落下了病根，这样的大雪天尤其厉害，确实不方便见客，还请大爷改日再来吧！” 碧桃对这个元大老爷的厌恶不比那俩总是作妖的女人少，看看连自己女儿冬日里没炭盆用都能视若无睹的男人，真是让人恶心。 “那好，既然如此就让大姑娘刚好好养病，你们将听竹苑的钥匙交出来！” 果然是为这事儿来的！碧桃感觉自己的手又开始痒了，不自觉的摸上了腰间的软鞭。 “大老爷对冯姨娘和庶子的一片疼爱之心感天动地，但是咱们大姑娘说了，听竹苑是柳氏夫人的旧居，里面还有存放着夫人遗物和嫁妆的库房，在夫人的嫁妆清点完成之前，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踏进听竹苑一步，这钥匙自然不能给出去，还请大老爷体谅一二。” 元朗感觉自己今日就不应该听冯氏的挑拨来这一趟，被一个下人当着面羞辱。 “混账，你一个下人，竟敢这么对本官说话！常留，给本官打！” 此刻的元朗就是恼羞成怒的代名词，但碧桃可不吃他这一套 “元大老爷，我是普陀寺给长乐姑娘找的伴读，可不是你承恩侯府的下人，打人的话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 常留自然也不敢动手，他就是个长随，练过几天三脚猫的功夫，对付个普通小毛贼还行，这些时日谁不知道这位碧桃姑娘武力值高强，这不是上赶着找打。 元朗被气的面色铁青，最后没见着元薇的面，也没要到听竹苑的钥匙，一脸阴沉的回了篁竹阁，刚一进去冯姨娘就满面笑容的迎了出来！ 篁竹阁里生着好些个炭盆，温暖如春，冯姨娘只穿了一套修身的夹袄，将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的格外诱人。 这放在往日，元朗就算再是个正人君子也会多看两眼，今日竟然连眼风都没给她一个就进里间去了。 元朗的到来并没给元薇造成任何影响，她正兴致勃勃的和碧桃商量着晚上吃什么。 “姑娘大雪天的咱们晚膳吃羊肉锅子吧，正好昨日王叔买了上好的羊腿肉，再搭配些别的。” 元薇想想确实很久没吃羊肉锅子，这会儿吃着正好，王叔做羊肉锅子一绝。 “行啊，那你去安排，给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也开一桌，你我跟王叔咱们开一桌。” “好嘞，我这就去！” 碧桃兴冲冲的去找王叔整治羊肉锅子了，她们以前在外头行走，王叔也经常会做几个自己的拿手菜，羊肉锅子是元薇和碧桃最喜欢的。 王叔听晚上元薇要吃羊肉锅子，很麻利的去收拾了，羊肉是昨日才买的很新鲜，平日里负责柳叶小筑小厨房的是从缘记酒楼出来的大厨，和王叔两人配合，羊肉锅和配菜很快就弄好了。 在柳叶小筑伺候的几个小丫鬟除了大姑娘刚回来那天被吓到了，伺候了这些时日也发现大姑娘是个极好伺候的主子，不会轻易惩罚下人。 当初魏氏为了打压元薇给她挑的都是些年纪还小，刚刚学完规矩的小丫头，那位钱嬷嬷也被碧桃找了借口直接撵出去了，剩下的都是老实本分的。 这些时日大家相处的都还算融洽，再加上柳叶小筑的小厨房每日都做新鲜的糕点，除了给元薇的，剩下的大厨都端几盘给小丫头们解馋。 今日听说主子要吃羊肉锅子，还专门吩咐了给她们也准备一桌，这些小丫头开心的什么似的，一个个也不害怕冷了，纷纷到了厨房帮忙。 天色渐黑，柳叶小筑各处的灯笼都点了起来，院子里还有小丫头们兴奋的笑声，颇有几分温馨的感觉。 晚上的锅子大家吃的都很满足，片的薄薄的羊肉片蘸着王叔的秘制蘸水，别提多鲜了，元薇晚上吃多了怕积食，就拉着碧桃几个打叶子牌，一直到了深夜才算安稳睡下。 大雪一夜未停！ 一早正院便派人来通知，今日忠勇伯府要请冰人过来交换庚帖，元薇用完早膳便带着碧桃去了正院。 二夫人母女两一早就来了，正陪着老太太说话，屋里时不时传出几人的欢声笑语。 元薇在院子门口碰上了来请安的三夫人和四夫人。两人也都带着自己的女儿，三房的元佩，今年十二岁长的玉雪可爱，看着就十分招人喜欢。四房的元彤，今年才九岁，但性格很是沉稳，长相应该是随了四夫人，偏江南婉约。 “快给你们大姐姐见礼。” 两个小丫头齐刷刷的上前给元薇屈身行礼，元薇看的喜欢。 “好了快些起来，待会儿结束了都到姐姐的柳叶小筑去，姐姐哪里有些小玩意给你们玩！” “还不快谢谢你们大姐姐。”三夫人眉开眼笑，显的很是热情，四夫人没说话，但也示意元彤谢谢大姐姐。 几人结伴进了正院，进门就看到元姝正亲亲热热的窝在老人夫人怀里说着什么，见着元薇进来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了起来。 二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三夫人，四夫人；“还真是人以群分。” 三夫人实在是懒得理会二夫人，拉着四夫人坐了下来。 老夫人向来不喜欢这两个庶子媳妇，当年她明明已经给侯爷生了两儿一女，可婆婆还是给侯爷纳了两房妾室，那会儿她眼睛几乎都哭瞎了，好在那个老虔婆没几年人就没了，这些个姨娘生的庶子最后还不是得再她的手里讨生活。 “大姐姐，实在是抱歉，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要嫁给个病秧子。” 元姝假惺惺的抹着眼泪，说的话却直戳人肺窝子。 元薇就知道这母女两怎么可能安安静静的呢。 “二妹妹，既然你这么抱歉，那不如等伯府来人就说还是你嫁过去。” “大姐姐，这怎么行，这会显得咱们侯府没有担当的。” “二姑娘，这件事情本身确实全是你的过错，如今这个局面也都是因为你，你既然得了好处那边安安静静的闭上嘴，不然就像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下贱的很。你说是不是。” 有些话元薇不能说，但碧桃可不会管三七二十一。 一句当了婊子还立牌坊，话糙理不糙，如今这位二姑娘可不就是在这么干么。 第30章 岐山暖玉 “大胆，一个丫鬟，居然敢对着主子出言不逊！嬷嬷，给我掌嘴！” 二夫人护女心切，自然听不得别人这么说自己的女儿，立马就要叫嬷嬷上去掌嘴！ 二夫人身边的嬷嬷也是看着元姝长大的，平日里也是当做自己的女儿在疼，哪里能听一个丫鬟这么说元姝，当即就要上来打碧桃的耳光。 元薇慢条斯理的端着热茶轻啜一口，在嬷嬷走近时突然发难。 啪一个耳光甩了过去，没人看到她是怎么出手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位嬷嬷就躺在了地上没了动静，竟是一巴掌就将人打昏过去了！ “啊，” 坐在老太太身前的元姝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就将脸埋进了老太太怀里。 屋里的空气仿佛都停滞了那么几秒钟！ “元薇，你这是干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你给我跪下。” 老太太手指哆嗦着指着元薇，厉声质问！ “祖母，碧桃可不是侯府的丫鬟，不是谁想责罚就能责罚的，不然后果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而且明明是这位嬷嬷先动手的，我只是被迫反击罢了！” 元薇面对自己这位祖母属实没有什么耐心，明明自己也是她的孙女，却从没见她对自己有丝毫的耐心，动辄就想打骂。她们如今虽然住在侯府，却又不靠着侯府生活，真没必要看她的脸色。 打完人元薇整理下衣摆，掸掸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无视老太太和二夫人难看的脸色，重新坐了下来。 碧桃适时的递上了一方帕子，“姑娘擦擦手！” 三夫人简直要笑出声来，真是太痛快了，自从大姑娘回府之后真是每日都有热闹看，这老太太还真是拎不清，还以为自己把着这个孙女呢，没看到人家早就飞出这个樊笼了，还在这摆长辈的谱。 大都朝对女子的限制并不那么严格，女子也可行商，上战场，甚至是立女户！ 那些规矩教条只对着那些靠父兄家族生活的弱女子而言，根本约束不了像大姑娘这样的女子。 想想当年老太太和二夫人心肠狠毒，将一个生着病的姑娘远远的送走，怕就是打着让人病死在路上的主意，如今人不仅回来了，还变得如此强势，再也拿捏不住，老太太和二夫人怕是要气死了！ 被元薇一个巴掌就扇晕过去的嬷嬷，被人拖了下去，就在这时下人禀报说忠勇伯夫人到了。 老太太急忙起身端坐，元姝也老老实实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忠勇伯夫人今日原本是想请个冰人上门就可以了，又怕事情出了什么变故，最后还是自己带着冰人亲自上门了。 “伯夫人，真是辛苦您了，大雪天的还亲自上门，来人，快点给伯夫人上茶。” 老夫人笑的亲热，像是之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伯夫人也不在意。 “老夫人不必客气，既然咱们已经都商量好了，那今日就重新为大姑娘还有既儿交换庚帖。” “哈哈，是的是的，来人快去将大姑娘的庚帖拿过来。” 丫鬟用托盘呈上了元薇的庚帖，伯夫人也从下人的手中接过了萧既的庚帖。 紧接着又拿出了另一份红色的庚帖，随意的说道，“这是当年贵府二姑娘的庚帖，还有信物，今日便归还给侯府，也请侯府将当年我儿的庚帖和信物归还。” 说起这定亲的信物，原本是大都朝的男女再刚刚定下亲事的时候，男女双方互赠的一样东西，不拘是什么，元姝当年送了一个自己亲手绣的荷包，而萧既那边则是送了一个成色上佳的羊脂玉佩。 这个玉佩还回去的时候元姝还有些舍不得，这些年她母亲当家，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先挑，但是像是这样成色的玉佩，也是极少见的。 当年她还觉得这萧既是个不错的，要不是因为这人现在成了个病秧子，她还真的有些舍不得。 二夫人看出了她的不舍，开解道：“等你做了太子的女人，想要什么东西得不到，不就是个玉佩，以后想要多少有多少。” 元姝想想也对，等她成了太子殿下的女人，自然有享用不尽的好东西，想到了太子殿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元姝感觉自己的脸都烧了起来。 忠勇伯夫人身后的嬷嬷接过了玉佩，随意的揣袖子里，伯夫人则是看都没多看几眼。 等交换完庚帖双方又将庚帖递给了候在一边的冰人手里，还要送去给大师看看才可以的。 不过也就是走个过场，求个心安罢了。 “薇儿，到伯母这儿来。伯母知道这桩婚事委屈了你，但是你放心，等你嫁到伯府，伯母会好好补偿你的。” 伯夫人拉着元薇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安抚的意味很浓。 “既儿近日身子不适，原本该他亲自过来的，不过他亲手给你选了信物。” 伯夫人说着从嬷嬷恶手里接过了一串玉质的手串，十八颗玉珠透亮饱满，拿在手上还有丝丝暖意沁出。 元薇有些诧异：“这是岐山暖玉做的手串。” 伯夫人看到她识货，笑的更亲切了。 “不错，这手串是相国寺的悟道师傅赠给既儿的，上次我见你手里一直拿着手串，既儿便说将这手串送给你把玩。” “谢伯夫人和二公子。不过我对大都的定亲仪式不是很了解，没能提前给二公子准备信物，当日顺手给二公子把了下脉，这里还有瓶药丸，便送给二公子。” 元薇并不是不了解大都的习俗，只是懒得准备，送养身的药丸最合适不过了。 既合了伯夫人的心意，又免了日后麻烦。不得不说元薇这信物简直送到了伯夫人的心口上，比送任何的贵重物件都合心意。 她亲自接过了药瓶，放进了袖口。 旁边的元姝嫉妒的眼睛都烧红了，凭什么呢，当年她和萧既订婚的时候只得了一个玉佩，成色还不算是最好的，如今换了元薇，就得了一个岐山暖玉做的手串，这岐山暖玉有多珍贵谁不知道，那是真正的有市无价的宝贝，就这么给了元薇！ 伯夫人隐晦的看了一眼元姝，感觉心底的恶气狠狠地出了。这手串是她嘱咐萧既选的，就是为了恶心二夫人和元姝！ 二夫人趁着大家的心思都在元薇那里，隐晦的拍了拍女儿的小手，示意她千万稳住，等以后进了宫，什么好东西没有。 元姝接收到了母亲的眼神，委屈的撇了撇嘴。最后还是低下了头，掩饰自己的不甘。 这一切都被下手的三夫人和四夫人看在眼里，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都鄙夷的笑了下。 魏氏生的这个女儿还真的跟大姑娘的婢女说的一样，又当又立！ 都已经退亲了，还眼馋人家的东西。 虽然她们看着那贵重的岐山暖玉，心里也有些羡慕，但是让她们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可没人愿意。 “老太太，既然这桩婚事如今已经定下了，那我上次提的条件怎么说？” 弄完了这些，元薇就开始干正事儿了。 老太太被元薇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的尴尬，但还是强忍着开口：“断绝书成亲当日给你，至于你娘柳氏的嫁妆，还需要些时日清点。” 老太太也不好当着伯夫人的面，斥责元薇，更不好意思说前儿媳的嫁妆已经被她们用的所剩无几了，只得继续找借口拖延。 “这断绝书成亲当日给倒没什么，不过我娘的嫁妆我只给你们十日时间，如果我看不到，那这门亲事们也就等等再谈吧。” “老夫人，咱们这婚事可是说定了，再有什么变故，可就要小心咱们伯府不顾及两府这么多年的情谊了！” 伯夫人配合着元薇的话，给侯夫人施压。 “好，十日就十日！” “老夫人爽快！” 伯夫人仿佛真的欣赏老太太的干脆，拍着手笑的欢快。 第三十一章 要盘炕吗 \\u003cheader\\u003e\\u003c\/header\\u003e\\u003carticle\\u003e\\u003cp idx\\u003d\\\"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u003e庚帖交换结束，伯夫人又得了元薇送的养身药丸，也没继续留在承恩侯府的意思，便直接离开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u003e元薇和三夫人四夫人也离开回各自的院子。\\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u003e“祖母，这忠勇伯府欺人太甚。”\\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u003e好不容易忍到了众人都离开，元姝就直接扑在了老太太的身上，委屈的哭诉。\\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u003e“哎呦我的心肝，咱不气哈，等着祖母一定给你准备比这更好的东西。”\\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u003e二夫人也在一边抹泪，“这伯夫人可真是，咱们姝儿以前定亲，就给那么块破玉佩，如今换了元薇，就给那样珍贵的东西，这不是明摆着打咱们的脸吗？”\\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u003e老夫人近几日对二夫人颇有微词，因为二夫人她受了侯爷不少的气。听见这话有些不太高兴，“那还不是怪你，谁让你这么耐不住性子，闯下祸事，这才连累姝儿。”\\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u003e“姑母，我这不也是为了姝儿好！”\\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9\\\"\\u003e二夫人这回是真的委屈了，近几日元越就没进她的屋子，日日留恋在几个姨娘那里，如今就连老太太都来责怪她。\\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0\\\"\\u003e“好了，成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1\\\"\\u003e二夫人不敢继续哭着让老夫人不痛快，擦干眼泪闷闷坐在一边。\\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2\\\"\\u003e四夫人带着自己九岁的女儿元彤，走在小道上。脚下还有些没来得及清扫的积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元彤最喜欢踩着积雪的声音。拉着四夫人的手边走边跳。\\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3\\\"\\u003e四夫人也没制止她，孩子平日里只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少出来玩，她开心就由着她，等待会儿回去换双鞋子就是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4\\\"\\u003e“娘亲，我觉得大姐姐好厉害。”元彤突然开口。\\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5\\\"\\u003e“嗯，那彤儿喜欢大姐姐吗？”四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满眼慈爱，柔声问。\\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6\\\"\\u003e“喜欢，没人敢欺负大姐姐。”\\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7\\\"\\u003e四夫人被元彤这句话说的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以前孩子才几岁的时候喜欢去院子里玩，那会儿元姝也不大，几个孩子就凑在一块玩，可是后来女儿就渐渐的不爱出去了，她还奇怪，后来还是从三夫人的嘴里知道，元姝经常欺负这几个庶出的弟弟妹妹。孩子被欺负怕了，小小年纪每日里都能耐得住性子不出门，可她这个做母亲的看着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8\\\"\\u003e四夫人回了院子，刚给母女俩换完衣服，丫鬟就来通报说是三夫人带着元佩小姐过来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9\\\"\\u003e“快请三夫人进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0\\\"\\u003e“嫂子，快进来，我刚吩咐下人熬了热汤，你们也喝上一碗，驱驱寒。”\\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1\\\"\\u003e“弟妹你快别忙活了，我来是想问问你去不去柳叶小筑走走。”\\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2\\\"\\u003e三夫人笑着开口。\\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3\\\"\\u003e“大姑娘那？”\\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4\\\"\\u003e四夫人有些犹豫；“大姑娘和老太太不和，咱们贸然去了怕是会引得老太太不满。”\\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5\\\"\\u003e四夫人话没说完，但三夫人又哪里能不明白呢。\\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6\\\"\\u003e“左右咱们在侯府夹着尾巴做人，也没见侯府对咱们多宽和了。你看看你这屋子大冬天的就只一个炭盆。我是听说大姑娘在柳叶小筑弄了炕，听下人们说大冷天的舒服的很，我想着咱们过去看看，要是真的好，咱们也出银子弄上一个，这样孩子们也不遭罪。”\\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7\\\"\\u003e三夫人这话算是说到了四夫人的心坎上，她如今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女儿，要是能让孩子冬日里好过一点，她是什么都可以做的。\\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8\\\"\\u003e“行，那咱们就这会儿去，带上佩儿和彤儿，也让他们多和大姑娘亲近一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9\\\"\\u003e院子里的下人进来通报的时候，元薇也没想到这三夫人和四夫人还真的会来她这柳叶小筑。\\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0\\\"\\u003e“快请两位夫人进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1\\\"\\u003e“大姑娘，今日正好闲暇我们就来叨扰你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2\\\"\\u003e三夫人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到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3\\\"\\u003e丫鬟掀开门帘，请几位主子进来，刚一进门三夫人就舒服的舒了口气。大姑娘这屋里可真暖和，看着也就点了一个炭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4\\\"\\u003e“三婶四婶快进来，都是自己人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5\\\"\\u003e小翠快伺候姑娘们去炕上坐，别冻坏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6\\\"\\u003e元佩和元彤还是第一次过来大姐姐这里，一时间有些拘谨和害羞，由着丫鬟婆子们伺候着上了炕。\\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7\\\"\\u003e“娘亲，床是热的。”\\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8\\\"\\u003e元佩一上去，就感觉到身下的温度，不由自主的惊奇出声。\\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9\\\"\\u003e元薇看着她因为惊奇瞪大的双眼，看着可爱的紧，伸手捏了一把小姑娘肉嘟嘟的脸蛋，手感极佳。\\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0\\\"\\u003e看着跟元佩坐在一起羞涩看着自己的元彤，也一视同仁的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嗯手感都很不错。\\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1\\\"\\u003e三夫人和四夫人也在丫鬟婆子的伺候下上了炕，坐在炕桌的另一边。\\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2\\\"\\u003e“早就听下人们说大姑娘这里盘了炕，冬日里舒服的很，今日可算感受到了，回去咱们也弄一个。”\\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3\\\"\\u003e“三婶四婶要是想盘炕，可以去找上次我这里用过的匠人，手艺很不错，回头让我院子里的王叔带你们去。”\\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4\\\"\\u003e元薇也不吝啬，这会盘炕的匠人不多，上次那些匠人跟着王叔盘了好几个应该都学差不多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5\\\"\\u003e“那感情好，就提前谢谢大姑娘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6\\\"\\u003e碧桃看着两位夫人带着小姑娘过来，便去了小厨房，吩咐大厨做些软糯好克化的糕点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7\\\"\\u003e“两位夫人好，这是小厨房做的糕点，几位尝尝。”\\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8\\\"\\u003e这东边待客厅的炕原本就建的大，这会儿丫鬟婆子动作麻利的摆好了两个炕桌，大人一桌 ，小孩一桌，摆上了几样糕点。\\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9\\\"\\u003e缘记酒楼大厨的手艺，做的小糕点精致又好看，闻起来香气四溢，还专门给小姑娘们做了动物形状的糕点，好看又好吃。\\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0\\\"\\u003e“哇，这个糕点好漂亮啊！”\\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1\\\"\\u003e元佩和元彤，到底还是小孩子，这一会儿就放开了，对着糕点开心的拍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2\\\"\\u003e“大姑娘有心了，这糕点真是别出心裁。”看着女儿高兴的小模样，就连一直沉默的四夫人也按耐不住脸上的笑意。\\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3\\\"\\u003e“都是些小玩意，她们开心就好。”\\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4\\\"\\u003e碧桃喜欢小孩子，这会儿就陪着两个小姑娘吃糕点。\\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5\\\"\\u003e元薇陪着两个婶子说话。\\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6\\\"\\u003e“大姑娘，看你每日都带着佛珠手串，怎么没见屋里供个佛像之类的。”\\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7\\\"\\u003e三夫人这些时日观察元薇，她手里的佛珠几乎从不离手，柳叶小筑的屋里却没供奉佛像，便好奇的开口。\\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8\\\"\\u003e“我在普陀寺的时候，刚开始身体不好，又跟着寺里的师父们长期筎素，身子就一天比一天差，当时师父说只要佛祖在心中，便不用在乎那些形式，我如今也是习惯了，倒也没刻意供奉！”\\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9\\\"\\u003e元薇没说谎，她如今确实是习惯了手里面拿串珠子，不然总感觉手里缺了什么，出门碧桃也会记着给她带上几串！\\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0\\\"\\u003e小厨房又送进来几碗羊奶酪浆，热乎乎没一点腥味，两个孩子都很喜欢，三夫人和四夫人也尝了一碗，都觉得不错，元薇就让碧桃将方子给她们，以后自己也可以做。\\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1\\\"\\u003e三夫人四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在柳叶小筑用过了午饭才回去各自的院子里，回去三夫人就开始张罗着要盘炕。\\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2\\\"\\u003e四夫人也拿出了自己的私房，和三房一起找了匠人过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3\\\"\\u003e她也觉得这炕真的很不错，冬日里孩子在上头玩耍睡觉一点也不冷，她自己也喜欢的紧。\\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4\\\"\\u003e三房四房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老太太，她趁着承恩侯几个都在家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说三房四房骄奢，不懂得节省。\\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5\\\"\\u003e“父亲，母亲！盘炕这事儿是我同意了的，并没用公中的银子，用的是夫人的私房，四弟妹也是。况且也不是为了大人享受，而是孩子们年纪还小，冬日里盘个炕也好过些。”\\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6\\\"\\u003e老太太被三老爷几句话怼的难受，这个元清如今可真是翅膀硬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article\\u003e\\u003cfooter\\u003e\\u003c\/footer\\u003e 第32章 狐毛大氅 这话说的像是她要苛待孩子，连盘炕的几个钱都不愿意出，虽然她确实是如此想的，但是让人说出来就不太对劲了。 老太太真的觉得，自从将元薇接回府，她就没一件事情是顺利的，这丫头果真克她。 三夫人和四夫人都低着头没有说话，就连元佩和元彤都低着头不看老太太。 老侯爷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愧对老三和老四，这两个孩子在家里受了太多委屈，老三也就罢了，读书没什么天赋，可老四幼时读书是极有天赋的。 都怪他当时糊涂，夫人又一直闹腾，他当时也想着嫡庶有别，害怕老四越过了老大去，就同意了夫人说的不允许庶子参与科考的事情。想想当初几位同僚还恭维他说他看重爱护嫡子，是嫡子的福气。 后来老四因为没能参加科考，一直心里郁郁没几年就去世了。老三虽然还管着府上的庶务，但是他这个做爹的又哪里看不出来，老三也是怨他的，否则也不会在上次老太太提出要将元佩嫁到忠勇伯府的时候发了那么大的火。 唉，年轻的时候觉得这些事情无所谓，到了如今这把年纪还是开始后悔了。 承恩侯又看了眼安静坐着的元姝，好在姝儿是个懂事有谋算的，日后去了太子东宫，一定能有所成就，承恩侯府不会轻易没落的。 元薇对老侯爷夫妇和其他人都不怎么关心，左右等到将柳氏的东西拿到手，就得想办法早点离开这里了。 “老太太，后日就是大都的元日灯会了，届时咱们也出府凑凑热闹如何，正好几个在书院里读书的孩子也要回来了。” 二夫人突然开口提起元灯会的事情，老太太笑着应和：“是该出去走走，大都元日的灯会可是最热闹的，你们都带着孩子出去好好玩玩，但是灯会人多拥挤一定看好了孩子们。” 说起府上在书院读书的几个孩子，分别是大房的庶子元海，二房的嫡子元宴，三房的嫡子元和。平日里都是住在书院的，书院休沐才能回府，所以元薇至今还没见过。而女孩则是在家里请了女夫子授课，说起来元薇似乎没怎么见元佩和元彤两姐妹上过课。 不过见不见的也没那么重要就是，反正侯府的基本跟她都不合拍。像是大房的元海，生下来就被抱去老太太跟前养着了，当年说的是害怕姨娘不会教养孩子，老太太身边又寂寞就将这个孙子抱过去。当年还小的时候不觉的如何，如今再看这事儿，怕不是防着柳氏呢。 元薇天南海北的想了想，便也将这些事情抛到一边去，不想为这些人浪费过多的感情。 就在这时，老太太突然命人端上来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件大红色衣服。老太太笑容满面的招呼元姝。 “来姝儿，快来看看这是祖母昨日命金缕阁送来的狐毛大氅，后日去灯会就穿上，免得冻坏了。” 看到托盘上的大氅，屋里众人的脸色各异。府里有四位姑娘，却只准备了一件大氅。 元姝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老侯爷和二夫人也是一脸的笑意，三房四房的人却是脸色难看至极。 元彤年纪还小，还不知道老太太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看着像火一样的红色很是羡慕，眼巴巴的望着。 四夫人心下酸楚，只能搂了搂元彤单薄的小身子。 三夫人则是气的浑身都发抖，这老夫人简直欺人太甚，不愿意给元佩和元彤准备东西就算了，想要给元姝好东西就不能私下里给，还专门拿到明面上来，这不就是故意恶心她们吗。 “姝儿，还不快谢谢祖母。” 二夫人得意的瞥了一眼坐着的元薇，拉着元姝就开始试穿大氅。 金缕阁可是大都最有名的衣裳铺子，除了成衣之外，每一件都是为客人量身定制的，这件狐毛大氅一看就不便宜，难道侯府还能是买的成衣不是 ，二夫人这是诚心想让她妒忌。 “祖母，就只有二妹妹有吗，我和元佩元彤都没有吗！” 元薇很直白的开口。 “哼，祖母看你身上的大氅成色就很好，这次就先给你二妹妹做了，等下次金缕阁有合适的祖母在给你准备。至于元佩和元彤她们年纪还小，哪里能穿这么鲜艳的颜色。” 老夫人看似说的合情合理，但内里的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等元姝试穿好了大氅，收获了一番赞美之后才心满意足的收起了大氅，准备到后日的灯会上再穿。 元薇看着炫耀够了才意犹未尽安静坐下的祖孙三个，转着佛珠，慢悠悠的开口。 “这原本我看着府上的几个妹妹没几件带皮毛的披风，想着元日灯会快到了，便给几位妹妹准备了，就当是我这个做大姐姐的迟来的见面礼，不过既然妹妹已经有了这么好看的狐毛大氅，想必也是看不上我准备的，那二妹妹这份就算了。碧桃，把我给三妹妹和四妹妹准备的披风拿上来，正好让两位姑娘试试合不合身。” “哎，奴婢这就去拿。”碧桃脆生生的应了一句。 事情真的就是这么巧合，前几日三夫人和四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去柳叶小筑说话，她看着两个小姑娘身上的衣服料子都是旧的，就连外面的披风也是不带毛的。就吩咐碧桃去准备两件新的披风，今日正好带过来要给她们，没想到老夫人和二夫人就来这么一出，这不就是赶巧了吗。 碧桃很快就将披风用托盘拿了进来。 “来 ，三妹妹四妹妹快来试试，看大姐姐准备的你们喜不喜欢。” 元佩和元彤没有立刻动，都是满含渴望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娘亲。 “你大姐姐疼你们，还不快去谢谢大姐姐。” 两个小姑娘这才开心的扑了过来，由着丫鬟帮她们试穿新衣服。 上首的几人原本满不在乎，想着元薇能有多少银子，能准备什么好东西给两个小丫头，没想到当托盘上的盖布揭开之后，就连老夫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只见托盘上是一白一粉两件披风，还未彻底展开就在满堂烛火中散发着盈盈的光辉。 “这！太贵重了。”一直沉默的三老爷看出了些门道，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是我做姐姐的一番心意，三叔不必客气。来佩姐儿和彤姐儿看看你们喜欢那件，自己选。” 第三十三章 坚定离开的心 为了方便两个小姑娘选自己喜欢的，碧桃和小翠将两件大氅拿在手里展开，让两人看的更清楚些。 等看清楚了披风的全貌，元姝就感觉刚刚才得到的披风不是那么好看了。 红色狐毛披风虽然稀有，但并不是没有，金缕阁每年冬日里都会销售那么十几件。 可现在被丫鬟拿在手里的披风，白色的没有一丝杂色，粉色的也不知道是如何制成， 别致又温柔。仔细看，两件披风上还缀着金丝银线，众人刚刚看到的莹润光辉是一颗颗圆润的珍珠。这两件披风光是上面镶嵌的珍珠就价格不菲了，更何况皮毛本身的价格了。 元薇这一举动，在座的没一个是不震惊的，谁知道大姑娘这么壕啊，就连随便送给妹妹的披风都这么华丽。 “彤儿，你想要哪件，我觉得粉色的很适合你，衬你的肤色。” “我也喜欢粉色。”元彤羞涩的回，她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件粉色的，尤其那毛茸茸的领子，看着就很柔软，摸上去也一定很舒服。 两个小姑娘在丫鬟的帮助下换上了披风，屋子里的众人也不说话就看着两个孩子试衣服。 元彤换好之后，就转身看着四夫人，一脸求表扬。” “嗯，很好看，快谢谢你大姐姐！” 三夫人虽然尽力忍了，但还是没忍住脸上的笑意。伸手爱怜的帮女儿整理了一下领子，入手都是柔软绵密的触感 “还是碧桃的眼光好，选的这两件简直就是为两个妹妹量身定制的。” 元薇拍了拍手，对碧桃的眼光赞不绝口。 老太太和二夫人脸色阴沉，原本想要当着众人的面将披风送给姝儿，好下一下三房四房和元薇的面子，没想到却让人一巴掌打回来了。 不就是个披风么，好像弄的谁没有一样，但显得老太太这个祖母和二夫人这个当家主母格外的刻薄和小气。 “哼，大姑娘真是大手笔，这披风看着价值不菲，不知大姑娘如何来的这么多银子购置这样华丽的披风呢！” 二夫人咬牙切齿的开口，这个贱人为什么总是要抢姝儿的风头，那两个庶子生的丫头，凭什么穿的比自己的女儿还好。 “二夫人这话说的，我身上要没点银子傍身，回侯府这段时间不说吃饭成问题，就是冻也冻死在侯府了！” 啪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承恩侯刚开始还对元薇有些愧疚，自从元薇要求和侯府的断绝书之后，就不怎么在意了，反正是已经离心的孙女，不要也罢。 这会儿看着元薇眼睛都不眨的送出了两件造价昂贵的披风，可自己这个祖父连想要给姝儿购置一套上好的首饰都要犹豫一下，看来这个丫头这些年在外头有了些不同寻常的际遇。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这个大孙女，思考着还有没有修复关系的可能，以后姝儿进了宫，也能有更多的依靠 元薇还不知道自己的好祖父，打起了让她当冤大头的主意 “好了，时辰不早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承恩侯已经发话了，众人也就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三房和四房得了元薇的好东西，心情和刚刚截然相反，这会儿都心情愉悦的带着孩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唯独元姝还未离开，这会儿正包着两包眼泪，委委屈屈的窝在老夫人的怀里 二夫人也跟着替自己女儿委屈，这个元薇为什么总要跟她们过不去，就连姝儿的风头都要抢。 “好了，反正后日她们也去不了宫里的宴会，姝儿你也莫要哭了，不然将眼睛哭肿了，该不漂亮了，后日该怎么比的过别家的小姐！” 后日的元日冬宴，宫里邀请了三品以上的大臣入宫参宴，可以带家眷。 闻弦歌而知雅意，大臣们也都不是傻子。 明年开春宫里要进行采选，皇帝如今年纪已经放在那了，后宫顶多也就是选一两个意思一下，届时大部分的采女肯定是去太子的东宫和各位皇子的后院。 要知道如今还有好几位皇子未成婚呢，这次冬宴有意跟皇家结亲的臣子们肯定会带上家里适龄的姑娘。这场元日冬宴也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 “是，祖父，姝儿知道轻重，就是难过大姐姐对姝儿的敌意，明明姝儿那么喜欢大姐姐！” 元姝听到承恩侯的话，立马停下了哭泣，对的，她不能将眼睛哭肿了，不然后日还如何在太子殿下面前露脸，让太子殿下对她着迷。 承恩侯看她懂事，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看着元姝的容貌，虽然比不上元薇，但是在大都也是一等一的容貌了。 只可惜元薇这个丫头和家里不是一条心，要不然元薇也是可以去试试的。 三夫人和元三爷回了自己的院子，又跟女儿说了些话，让嬷嬷带着元佩去休息。 夫妻俩这才坐下说话！ “老太太和二夫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原先欺负克扣我们也就算了，如今连佩儿和彤儿都欺负。侯爷也是，两个孩子好歹是他的亲孙女，也跟着一起糟践！” 三夫人忍了一晚上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 今日没在正院落泪，是强撑着，怕如了老夫人和二夫人的心，这会儿到了自己的地盘，面对自己的丈夫就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了。 元三爷今日也被气的狠了，老夫人的表现他是无所谓的，反正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从小到大的都习惯了。可今天父亲的态度才让人心寒。自己这些年管着府里府外的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当年四弟是怎么死的，父亲不是不知道，竟然还如此对待四弟留下的独苗！ “我知道你们受委屈了，再坚持一段时间我已经准备好了，等开春了咱们就能分府出去过了，届时日子可能会难过一些，但我不会让你们娘几个受委屈的！” 元三爷将夫人搂进怀里，拍拍她瘦弱的肩膀，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一直以来摇摆不定的心安定了下来，后面该准备的东西也都要准备起来，免得到时候打自己个措手不及！ “我相信你，就是替几个孩子委屈。” 三夫人感受到了丈夫的劝慰，心头的难过终于好了一些，好在她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三十四章 奇怪的元海 “姑娘，曲掌柜送信过来了！” 元薇正躺在里间的炕上，拿着本游记在看。这是前朝大儒贺兰阙外出游历时写下的游记，里面有许多的地方是元薇还没去过的。 大美山河，壮远辽阔。文风幽默风趣，将所到之处的人文描写的栩栩如生，这本书元薇已经看了好几遍，还是会在闲暇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元薇看完了曲掌柜的信，脸上露出了些笑容。 “姑娘，曲掌柜信里说了些什么。” “是今年几家商行的账目，今年的收益很不错，尤其是关外的几家铺子，盈利几乎是大齐境内所有铺子的总和了。” “这么多！” 碧桃惊呼，不是她大惊小怪，实在是往年并没这么多啊。 “你忘了，咱们今年的鹿场养殖和兔子养殖场都开始对外售卖了，更何况今年两边的商贸往来比以往宽松的多，关外的百姓可不缺这点银子。” “姑娘不说我都快忘了，咱们养的鹿可浑身都是宝贝。姑娘，咱们要不要在大都再开一个铺子，这大都的百姓也都是有钱人，就这么放过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准备在大都开一家奇珍阁，现在还没想好具体的东西，等过完元日再说。算算日子送到普陀寺的信也该到了” 碧桃想了想，算算前几日就该到了，师傅们肯定都惦记咱们呢，还有寺里那群小萝卜头，今年也不知道能不能下山去看热闹了。往年可都是她跟姑娘带下去的。 元薇想起那群小家伙也笑了，“今年师傅可能不会放他们下山去了，好在你细心给他们准备了那么多好吃好玩的，也不算是冷清了。” 普陀寺的小沙弥很多，这些并不是直接就入了佛门的，需要等到十五六岁才会正式入门，如果有想要去外面生活的寺里也不会为难，而是准备些银两，送他们去山下安家，至于以后的事情就和寺里没有关系了。 还有的养到几岁会被山下的人家领养，这样的孩子也不会留在寺里。其实元薇也知道那些被领养的小孩有的原本就是那家的孩子，只不过当时因为或多或少的原因没法养，这种的师傅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孩子好就行了。 两人说起普陀寺总有许多可以聊得话题，就这干果和茶水说的开心。 就在这时，有丫鬟过来通报，大姑娘，大少爷过来了！ 大少爷？元薇一时还有些怔愣，没反应过来这大少爷是哪位。 片刻之后，大少爷？那不就是便宜爹的大儿子么，他刚回来不好好在自己院子里待着跑这儿来干什么。 “请他进来吧！” 元薇对这个大哥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她出生的时候这位大哥已经三岁了，被老太太养在跟前，宝贝的很，轻易是不允许母亲见的。 元海跟着小丫头走进柳叶小筑，看着焕然一些的院子有些诧异，嫡母去世之后他就经常过来父亲的院子，那会儿的柳叶小筑已经破败了，没曾想这次从书院回来，自己这个嫡妹回来了，柳叶小筑也是焕然一新。 元海如今十八岁，长相随了父亲元朗多一些，身姿欣长，是个翩翩少年郎。院子里的小丫头们都在偷偷的瞧这位大少爷，有的还羞红了脸。 小翠打了帘子请元海进去。 元海对这位多年不见的妹妹也很好奇，自己的小厮昨晚已经说了不少这个妹妹的八卦给他听，今日老太太还跟他讲这个妹妹的离经叛道，不敬尊长，他便有些好奇这才准备过来看看。 入目就是个挽着简简单单的发髻，用一根木簪子固定住，身上是一件素白的长裙，上身还穿着个夹袄的年轻姑娘。元海对嫡母的印象不深，但记忆里那是个很美还有些英气的女子。眼前的元薇眉眼间能看到些父亲的影子，但只要是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嫡母的孩子。 “大公子怎么有空来我这！既然来了便坐下说话！” 元薇并未理会元海的片刻失神，事实上她祖母悉心教养的孩子应该也不会对她有多友好，之所以愿意见见，还是想看看这个大公子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多谢大妹妹。” 元海听着元薇并未称呼他大哥，也不在乎，坐在了软榻的另一边。 “大妹妹回府这些时日可还习惯，我在书院读书，山长管的严，不到休沐不许我们回家。” 元薇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这人，这人是在干什么，是在解释他为什么今天才来院子里拜访吗。有这必要？说实话要不是昨日二夫人提起来，根本就没想起来侯府还有这么号人。 “大公子学业要紧，这等微末小事不用在意。” 元薇也笑着回应。 元海感觉有些尴尬，他想着元薇多年未归家便来看看，但没想过来了能说什么，难道问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那不是废话吗，一个小姑娘那么小就离开家，能好到哪里去。 元海有些茫然的搓了下衣袖上的毛毛，琢磨着找点什么什么话题。就瞥见了元薇旁边的长阙游记。 “这是兰阙先生的那本游记吗？” 十八岁的男孩子眼神亮晶晶的冲元薇真诚发问。 元薇感觉有些牙酸，这个大公子怎么是这么个性格，这真的是老太太养出来的。 “是，” 元薇简短的回应了一下。 “大妹妹，你也喜欢贺兰先生吗！而且这本长阙游记现在很少能看到，市面上连拓本都买不到。大妹妹这本书你看完了吗，能不能借我看看，我保证一定好好爱护，看完了就还给你。” 刚刚还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突然换了种风格，看上去像是元薇在关外见过的一种拉雪橇的动物。 “大公子喜欢就拿去看吧！” 元薇抽了抽嘴角，看着元海小心翼翼唯恐她说不行的模样，她也没这么小气吧，这是怎么个事情。 “啊，太好了谢谢大妹妹。” 碧桃将书递给了元海，就见他珍惜的将书页抚平，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袖子里。 “大妹妹，我就不打扰你了，明晚元日灯会，我过来接你一起出门，到时候记得等我。” 说完也不用人送，自己掀开帘子就跑了，大概是急着回去看书。 第35章 元日灯会 元日一早，柳叶小筑就开始忙碌了。 元薇被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惊醒。 元日庭前爆竹，以辟山臊饿鬼，山臊在西方深山中，长尺余，犯人则病，畏爆竹声。 “姑娘，起吧，今天元日，不光府上，街上每家每户都在放爆竹，热闹的很。” “嗯，是比并州那边热闹的多。” 并州过元日的习俗除了要放爆竹之外，还要在门板处挂上一方桃木板，寓意防百鬼。 元薇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也睡不了回笼觉还不如直接起身算了。今日说不得元佩和元彤两个小丫头还会过来，可不能让她们看见她赖床。 果然不出元薇所料，两个小姑娘用过早饭后就携手来了柳叶小筑，还有模有样的给元薇行了礼。 本来元薇觉得好端端的行什么礼，可佩姐儿字正腔圆的说，元日都要给长辈行礼的这是规矩，彤姐儿跟着点头附和 ，今日两个姑娘都好生打扮了，彤姐儿梳了两个小发髻扎在脑袋上，下面缀着红色的丝带，随着点头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可爱的紧，两个小丫头今日都穿了元薇送她们的披风，软软的两团，元薇稀罕的都摸了摸。 碧桃带着小丫头们端了糕点进来，看见两个姑娘都穿着自己挑的披风，也很是开心。 送衣服首饰什么，只有你拿出来穿戴别人才知道你喜欢，也会开心。 碧桃看了看两个小姑娘的发髻，转身回了里间去妆盒里找了几样头饰过来。 “两位姑娘过来看看，这些头饰有没有喜欢的。” 碧桃笑眯眯的招呼两个小丫头，元佩和元彤不好意思再拿元薇的东西，大姐姐已经送了她们这么贵的披风，要是还拿首饰，显得她们贪得无厌。 “快去挑一挑，这是你们碧桃姐姐送的，她最喜欢打扮小孩子了。”元薇笑着调侃碧桃。 碧桃伸手将两人拉了过去，拿着首饰比划了一会儿，就给两人各挑了两只步摇，是小巧精致的样式，小孩子戴也不会突兀，又很衬两人的披风。 元薇就坐在一边笑着看碧桃折腾，想起以前碧桃就很喜欢给她束发，可她实在不怎么喜欢带头饰，再加上常年素服，很多首饰带着也不合适，渐渐的碧桃也就放弃了，如今可算是找到了人给她折腾。 佩姐儿和彤姐儿还正是小孩子呢，自然喜欢这些，彤姐儿拿着面镜子看了又看。 今日老太太忙着给元姝打扮，好晚上带着去参加元日宫宴，生怕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昨日就派人通知了各院，今日不用过去请安。两个小姑娘就在柳叶小筑玩了一早上，快用午膳的时候被三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带回去了。 如今下午天黑的越来越早，才刚酉时初，天色就暗了下来。 碧桃正在准备晚上出去看灯会的衣服，自从回了侯府，碧桃还时常出府，元薇却是从未再出去过了，正好趁着今日热闹，出去逛逛。 “姑娘，听说护城河那边有冰禧表演和比赛，我已经提前定好了位置 ，咱们到时候也去看看热闹。” “好” 碧桃的安排元薇自然没有不应的。 元海果然如他所说，按时上门来接元薇出门，等元薇带着碧桃和王叔到侯府大门的时候，三房和四房的人已经在了，老侯爷夫妻带着二房一家入宫参加宫宴去了，不到亥时不会回来的。 元薇心下满意，她今日有兴致想好好的逛一逛，爱挑衅找事的人不在自然开心。 大都的元日灯会一般都在中央大街举行，今日人多繁杂，马车和轿子都不方便通行，所幸侯府距离中央大街并不算远 ，众人就步行走着去，每个主子身后都带着护卫和丫鬟婆子，也不害怕被人流冲散。 元薇带着碧桃灵活的穿梭在人群里，不一会儿就从侯府的队伍里消失了，好在大家都知道元薇身边跟着的碧桃武艺非凡 ，也不担心她的安全。 十里长街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元薇漫步在这灯的世界，细细观赏，栩栩如生的金鱼灯，形象逼真的荷花灯，古朴典雅的官灯——各式各样的彩灯造型优美，装饰考究，做工精细，真让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看着街上来往的人手里都提着一盏灯，碧桃询问的路边的商家才知道，大都的元日灯会会持续一整晚，等到子时，年轻的姑娘公子们都会去护城河那边放花灯，许下自己的愿望。 于是碧桃也挑了三盏造型别致的花灯，准备也去凑凑热闹，王叔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在手里拎个花灯像什么样子，死活不肯要，最后还是被碧桃缠的不行，勉为其难的拿在了手里。 “来啊，瞧一瞧看一看，各式花灯应有尽有啊！” “走过路过的都来猜灯谜啦，猜到的可以免费兑换缘记酒楼用餐券一张，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几人溜达到了缘记酒楼的门口，看到酒楼跟前围了一群人，都是些年轻的书生和姑娘，碧桃眼尖的看到元海带着小厮也在其中，身边围着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应该是他的同窗，几人正凑在一起猜灯谜。 前几日酒楼的掌柜询问元薇酒楼元日这天要搞什么活动，元薇就给出了这个主意，以往都是猜灯谜赢灯笼，今年他们就兑换用餐券，而且灯谜的样式也不拘一格，雅的俗的都可以，主打一个谁都可以参与，没想到来的人还挺多，二楼的包厢还有不少人被底下的热闹吸引，趴在窗子上观看。有的听见底下的灯谜新奇又别致，也直接下来参与其中。 元薇没在缘记酒楼多待，看了会儿热闹就离开了。缘记酒楼的掌柜经验丰富，只需要简单提点便能融会贯通，将事情做的尽善尽美。 此时的皇宫，正极殿，也是一片的歌舞升平。 皇帝和皇后端坐在上首，与臣子们频频举杯庆祝。 皇帝的下首是太子和太子妃，后面依次是各位皇子和妃子们。 太子妃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一直挂着温柔的笑意，她当然知道这场宴会意味着什么，看着台下环肥燕瘦，美的各有特色的女子们，太子妃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她和太子大婚已有五年，如今就生了两个女儿，皇后已经明里暗里催了她好几回，就连娘家那里也催她带个自己府上的妹妹进宫。 看了眼爹娘在的地方，今日身边果然带着个娇俏的姑娘。 太子已经观察了太子妃好一阵，自然发现了她的难过。 可采选这事儿是势在必行的，不光是为了填补后宫，也是为了平衡前朝和后宫的关系，他心疼太子妃，却绝不会为了她做出什么有损朝廷安稳的事情来。而且中宫已立五年，至今还未诞下皇太孙，就连他自己也不会在这么等下去。 只能拍了拍太子妃的手，以示安慰！ 太子妃感受到了太子的动静，忙回了个微笑，将眼底的落寞压了下去。 “陛下，皇后，臣妾看着今日来了许多年轻的姑娘， 臣妾突然就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的事情，不如就叫这些姑娘们各自表演个节目，就当是祈愿我大齐来年风调雨顺了。” “萧贵妃所言有理，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皇后今年已经四十来岁，但保养得宜，看上去还像是三十出头的样子，长期居于上位，很是威仪。 “那边依皇后和贵妃所言。” 跟承恩侯和老夫人坐在一桌的元姝，听到上头说萧贵妃，便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虽然和萧既有过婚约，却从未进宫拜见过这位贵妃娘娘，刚想再仔细看看贵妃的模样，不想前面已经有吏部尚书家的小姐自告奋勇第一个上台表演了。 第36章 罗熊 今日里各家小姐都拿出了看家本领，就算是不能成为太子侧妃。要是能成为哪位皇子的皇妃也是极好的。 每一位上台的小姐们都做了自我介绍，不能说自己辛辛苦苦表演完了，结果皇上皇后和太子殿下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吧。 吏部尚书陈元狩，女儿陈梦羽，这位也是在大都鼎鼎有名的千金小姐了，要不是当年太子选太子妃的时候这位年纪着实太小，如今这太子妃是谁还真不一定。 只见换了身舞衣的陈梦羽，身姿轻盈，朝着上首的皇帝和皇后盈盈一拜：“梦羽今日表演一区曲惊鸿舞，贺我大齐千秋万代！” 话落，殿内就响起了丝竹乐声。陈梦羽随着音律声音翩翩起舞 不须舞袖觅惊鸿，陈梦羽宽广的衣袖飞舞得如铺洒纷扬的白云，发上环佩急促的叮铃作响，腰肢柔软如柳，渐次仰面反俯下去，随着乐声的跌宕起伏，变幻着舞姿。 一曲结束，便迎来满堂掌声。 “陈夫人教女有方，陈小姐也是多才多艺，赏！” 随着皇后的声音落下，内侍捧着早就准备好的赏赐走了上来，陈夫人带着女儿领了赏赐便坐回原位。 其实这各家小姐表演的次序也是有讲究的，并不是谁想第一个就第一个，吏部尚书是乃六部之首，掌官吏的任免、铨叙、考绩、升降等，一般没人会越过吏部尚书去抢风头，如果这样做了，今后就算这位大人大度些不跟人计较，但是平日里处事难免尴尬。 接下来就是各家有适龄的小姐，又有意和皇家结亲的依次上台表演了。 元姝本想第二个上去，被老夫人按住了，让她沉住气，前面的陈小姐舞姿很是出彩，跟在她后面可没什么好果子。 果然第二个上去的小姐用笛子吹奏了一曲，反应平平，但皇后还是例行给了赏赐。 元姝一直等到最后面几个才上去表演。 上台的元姝让人眼前一亮，是因为她确实长的漂亮，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五皇子更是眼都不眨的盯着她看。 唯独萧贵妃看着眼前的人眼神有些微妙，她悄悄跟身后的嬷嬷说了几句什么，嬷嬷看了眼台上的元姝，便转身离开了正极殿。 太子也注意到了元姝，是因为她自报家门的时候说是承恩侯府的二小姐，这让太子多看了她两眼，既然是承恩侯府的姑娘，那怎么不见那位大姑娘来参加宫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元大姑娘的父亲如今也是个六品官职了。 太子妃顺着太子的目光看向场内的姑娘，眼神又是一暗，难不成太子对这个元家的姑娘有什么想法。 元姝自然能够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这让她十分自得，果然母亲说得对，女子再有本事又能怎么样呢，男人还不是最在意你的容貌。 元姝落落大方的弹了一首古筝曲，技艺虽然不是顶尖，但是美人抚琴，重在意境，难不成谁娶个美人回家，日日抚琴不成。 太子早就已经意兴阑珊，奈何不能提前离场，人虽然还留在正极殿，但神思早就飘到了外头的中央大街和护城河，大都每年都会在元日这天举行冰禧表演，就在大都边上的碧波湖，晚上的时候那一片都是灯火通明的，他还只有很小的时候才去看过一次，长大一点每年都被拘在宫宴上。 正胡思乱想着元姝的表演结束了，只见她收起了古筝，朝着上首又是盈盈下拜，端的是气质超然。 “好，有赏！” 听见这简短的几个字，元姝有些失望，在她的设想里皇后怎么也该留她问几句话，比如年芳几何之类的。可就两个字，这也太让人失望了。 对宫宴上发生的事情，元薇自然是不清楚的，她也没兴趣去打听。 在街上逛了好久，又去护城河上点了花灯，几人又一路到了碧波湖，这里每年都要举行冰嬉比赛，碧桃早早的订好了位置，就等着比赛开始了。 “姑娘，这冰嬉每年都有六支队伍参加，等他们上台先进行一轮表演后，这边的各家酒楼就会悄悄的开赌局，赌哪个队伍最终能获胜！” “你这丫头消息够灵通的，连这种私底下的消息都能打听出来！” 王叔笑着调侃她。 “哼，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姑娘待会儿您好好看看，觉得哪支队伍能获胜我就去压哪支，到时候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你的！” 碧桃说的理直气壮，元薇好笑的点点她的脑袋，由着她！ 碧桃订的位置，都是一些酒楼和花舫为了今日得冰嬉会特意弄的地方，等到冰嬉结束之后就会拆掉，因此虽然价格不菲，但是隐私性没那么好，为了看的更清楚，很多人也都是直接将面朝着碧波湖的那面打开的，每个小屋子距离又很近，自然能够看到周围的都是些什么人。 “哎，你们看对面小楼里，那两个姑娘长的真好看，那是哪家的闺秀，怎么没见过！” 柳晟和几个好友纷纷朝着友人所说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了两个姑娘。 两人都披着大氅，隔得不是很近，其实看不大清楚到底长什么模样 “哎，过去打个招呼怎么样！” 襄城王世子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撺掇着大家去和人姑娘搭话。 “走走走，柳晟你走前头！” 这是骁骑将军家的嫡次子罗熊，一群四五个小伙子就冲着元薇她们所在的小楼过去了，周围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大都民风并不是十分保守，这元日灯会放花灯大家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宫里办宫宴给皇子公主们选，宫外自然有缘人能看对眼，也可以通知家里喜结良缘！ 元薇和碧桃那会儿就看到好几对年轻男女站在一块说话的。 “笃笃笃” 几个年轻人还是有分寸的，少年人慕艾，又正是贪玩的年纪，但也都是家族里悉心教养的子弟，做不出来那种直接闯进去的事情，到时候事情可就不妙了，回家不得挨顿打才怪。 碧桃还以为是元家的人找过来了，打开门才看到外面站着四五个年轻公子。 “姑娘，在下武威将军府柳晟，我们在对面看到你们，想过来打个招呼，不知道方不方便。” 被推在最前面的柳晟硬着头皮开口，不说不行，因为的后腰的皮正被这几个损货揪在手里。 碧桃眉头一皱，刚想拒绝！就听见了元薇的声音！ “碧桃，请几位公子进来吧！” “几位公子，请进！” 几人一进屋就看到了坐在窗户跟前的披着身纯黑大氅的元薇。 看清眼前的人罗熊只觉得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胸口有什么东西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他九岁就跟着父兄再军营里操练了，如今十七岁长的人高马大，一般的姑娘看到他都很害怕。 母亲从去岁开始就想给他订下婚事，刚开始两家有意结亲的，罗熊跟着母亲去对方府上做客，人家看到他就不愿意了，问就是嫌弃他像个莽夫！ 好几次之后罗熊也觉得委屈极了，对于那些个姑娘他其实也没多喜欢，但奈何被嫌弃的那个人是自己，少年人自尊心都很强烈，谁能受得了这个。 罗熊索性跟母亲说自己这几年不要成婚了，等陪母亲过完年就要随父兄到边境去，有点功绩了再回来！ 可是看到元薇的第一眼，罗熊突然就有些羞涩起来，缩在几人身后进了屋，奈何他在同龄人里身高太优越了，没人能挡住他。 第37章 柳晟你有病吧 “相逢即是有缘，几位请坐吧！” 元薇看到了几人的拘束，心下有些好笑。尤其看到最后面的罗熊，一个人能分挡在他前面的那位公子两个宽，还企图躲到人家身后去。 几人围着桌边坐了下来。 襄城王世子是个话多的，看着刚在外头还一副花花公子模样的友人，真的见到人家姑娘又屁都不放一个，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只能自己先开口。 “在下是襄城王世子齐裕安，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出身承恩侯府，公子可以称呼我长乐。” “哦，我记得，之前我母妃在家里办过几次赏花宴，也邀请过承恩侯府，但我竟然从没见过长乐姑娘。” “我以前一直在并州普陀寺生活，世子没见过很正常。” 柳晟自从听见元薇说她出身承恩侯府就明白过来了，再看她手里捏着一串佛珠就更加确信了。这会儿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姑娘说出生承恩侯府，那么应该是元家大房嫡女。不知为何自称长乐。” 柳晟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罗熊眉头皱了下，不知道这个柳家的二公子为何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显得很不礼貌。 “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叫什么有那么重要吗！”元薇反问。 “名字乃是父母所赐，轻易抛弃便是不孝之举。”柳晟似乎格外气愤，但几人却不知这人突然打哪来的气。 “额，今日原本就是来看冰禧的，我们在那边也定了位置，就不打扰姑娘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襄城王世子急忙开口告辞，想将这突然发疯的柳晟赶紧带回去，干什么啊这是，好端端的找人家一个姑娘家的不痛快。 “元姑娘知道我是谁吧！” 元薇当然知道他是谁，从他自报家门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必须应该知道这位公子是谁吗，公子在大都很出名？不知道是为大都做了何等重要的贡献，值得每个大齐的子民都知道你是谁。” 元薇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你，你，我是武威将军府嫡次子柳晟，你该叫我声表哥。武威将军府是你外祖家。” “啊，柳晟你好好说话，既然是你表妹，怎么从没见你提过。你这会儿发什么疯。” 齐裕安扯了扯柳晟的衣袖，想让他收敛些。 “呵呵，外祖？既然你自称是我外祖家的表哥，那不会不知道我十岁时候发了高热被送出大都，这几年间我可从没见过什么外祖家的表哥。如今不清不楚的就想在本姑娘面前摆谱，你算哪根葱！” “这是有原因的，可你作为晚辈回大都这么长时间了竟然从未上门拜见外祖母，你对得起姑母吗？” 柳晟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还提起已经故去多年的柳氏。 “王叔！” 不用元薇多说，王叔看这位柳家的公子十分的不顺眼，随着元薇的话落，利落的提起柳晟便将人直接扔了出去。 罗熊几个直接呆住了，要知道柳晟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也是武将世家出生，自小就跟着父兄练习拳脚的，如今竟然被人一把就扔了出去，毫无反抗之力，而且这位大叔看着不显山水不露水，竟然能一只手就提起一个十七八的男人，可见臂力之强。 “各位就不必我亲自动手了吧！” 齐裕安几人讪讪的，这事儿闹得。 “长乐姑娘，实在是抱歉，我们这就离开！” 几人纷纷抱拳，拉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柳晟一溜烟回去了。 “你们拉我干什么，我得回去跟她理论理论！”柳晟还在叫嚣。 “你理论什么，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对着一个姑娘这么无理！” 齐裕安被柳晟的胡搅蛮缠弄得很不满，柳晟看着齐裕安发了脾气这才伸手理了理被弄乱的衣服，稍微冷静了下来但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柳晟，我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但是刚刚长乐姑娘也说了你们柳家也多年没照拂过这个外孙女了吧，而且你们家既然这么在意，前段时间承恩侯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我不信你们武威将军府一点消息都没听说，既然你们也没主动上门去关心过，长乐姑娘未曾上门你又有什么不平的。” 罗熊抱着双臂堵在柳晟面前，将刚刚众人没好意思说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他虽然四肢发达，可并不代表他是个没脑子的，从刚刚两人简短的几句话里就搞明白了很多事。 明明这柳家都没关心过年幼失怙的外孙女，柳晟如今还像是脑子有病似的抓着人家质问为何不主动上门拜见，以前也没见柳晟是这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能天下人负我的性子啊。 “罗熊，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少管闲事。” 柳晟刚刚被元薇的人直接扔了出来，在兄弟们面前丢了脸，如今又被自己的兄弟教训，也冷着脸不耐烦的冲罗熊发火。 “哎哎哎好端端的干什么呢，咱们兄弟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姑娘家吵架，都消消气赶紧的回去位置，冰禧马上就要开始了。” 跟他们一起的几人打着圆场，虽然他们也觉得柳晟今日这事做的难看，但毕竟是自己兄弟，还是包容一点吧。 罗熊心里存了事，想着赶紧回府找娘亲去，他知道今日但凡明年要参加采选的姑娘都进了宫参加宫宴，但是长乐姑娘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不用参加采选的，他得赶紧的回家找娘亲商量商量。 “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些事要办，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我先回府了。” 说完罗熊就迈开长腿，穿过了人群准备回家去。 留下了齐裕安柳晟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齐裕安看着罗熊走了，也感觉没意思的紧，反正这冰禧他年年看，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府算了。于是他也甩下一句，“我也先回去了，你们玩吧。” 说完径自离开了。 元薇这边并没有因为柳晟几个的小插曲而影响心情，在大都会碰到柳家的人她是早有准备的，至于柳家的态度她也有所预料，小时候跟母亲去外祖家，就感觉外祖对母亲的态度怪怪的，小时候没想那么多，如今就更加不在意了，只是没想到这柳晟这么沉不住气。 三个人正兴致勃勃的看已经开始的冰禧表演。 “笃笃笃，” 门再一次被敲响。 第三十八章 稀碎的灯会 碧桃有些不耐烦，还以为又是刚刚的柳晟几人。 “你们找打是不是，又来干什么？” 门一开，门外出现的人让碧桃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不是这人谁啊，看着有些眼熟。 门外站着个身量高挑的男人，长相十分俊美，披着件黑金团花箭袖外袍，脖颈间围着狐皮制成的围脖，黑发用玉冠挽起，显得整个人很是干净利落，只是脸色有些过于苍白，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冰天雪地冻得。 “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承恩侯府的大姑娘是在这吧，在下忠勇伯府萧既。”男人自报家门后，压抑着咳嗽了几声。 碧桃的眉头皱的更紧，但还是打开门将人放了进来。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萧既第一次见到元薇，上一次在承恩侯府的匆匆一面，他神志不清，对这位大姑娘并没多少记忆。 “元姑娘，在下萧既冒昧打扰了。” 元薇其实已经有些意兴阑珊了，好不容易出府玩一趟，却被三番五次的打扰，来的人还都不招元薇待见。 “萧二公子请坐，天寒地冻的，二公子怎么出来了。” “在府上憋了好些时日，今日灯会正好出来走走。还未感谢当日元大姑娘的救命之恩。” 萧既客气的冲着元薇拱手，虽然病弱，但举止间却还是有些行伍之人的大气。 “哼，那忠勇伯府报答救命之恩的方式还真是特别！”碧桃听萧既说话，出声嘲讽，语气带着几分不满。 “家母此举，实属无奈，还请元大姑娘宽宥。”对这件事萧既确实理亏，母亲对他的身体有多看重他是知道的，二十几万的萧家军也不允许他的身体出现状况。 “上次给的药丸，不知二公子吃着可还行，我这里还有一些二公子今日在带一瓶回去吧，虽然不能根治，但可以让二公子平日里好过一些 。” 元薇不愿意多谈他们之间这桩荒谬的婚事，虽然在这件事里萧既也是受害者，可后来忠勇伯府的行为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恩将仇报也不为过，当初在承恩侯府如果不是她一时心软多管闲事，萧既必死无疑。 可那颗珍贵的救命药丸，却让忠勇伯府将目光转移到了她的身上，用这样的方式强迫元薇和萧既定下婚事。 想必这段时日忠勇伯府已经将她和普陀寺以及百草师傅的关系摸得一清二楚。 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普陀寺求医，却还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将一个弱女子拉下水，以为将她攥在手里，将来也能胁迫百草师傅，或者说等自己成萧既的妻子就会毫无保留的为他付出。 想必上次交换庚帖的时候自己给伯夫人的那瓶药肯定让她很满意吧。看，女子就是这样一旦成为某个男人的妻子就会不计前嫌的为这个男人付出。 “多谢元姑娘了，上次的药丸还剩下许多，元姑娘不用破费了。” 萧既本想来跟元薇打个招呼说几句话，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她莫名其妙的就多了个未婚夫，想必她心里也会不舒服，也可能会对他有些怨恨之意。 可现在元薇的态度让他觉得，眼前这人对这桩婚事乃至对他萧既这个人是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的，她好像置身事外，在看他们演一出滑稽的戏份。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让萧既有些不快。 “大姑娘对你我之间这桩婚事有何看法，如果有什么需要尽可以直接提出来，我们忠勇伯府一定可以帮姑娘达成所愿。” 萧既说着话又压抑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这桩婚事来的着实荒谬，不过既然木已成舟，萧公子也不必介怀，还是好生修养。” 元薇伸手拿起茶壶，为萧既斟了杯茶，示意萧既喝口茶水缓一缓。 “忠勇伯府世代为大齐镇守边郡，长乐自小便听过不少关于忠勇伯的事迹，长乐十分敬重忠勇伯，对忠勇伯和大公子的事情也十分遗憾，如今伯府上下全指着二公子，二公子更该仔细保重身体才是。等过完年，我会去信请百草师傅来大都一趟，届时请师傅他老人家给二公子看看。” 元薇讲话说的明白，也将忠勇伯夫人为何执意要将萧既和元姝的婚事换成她点的清楚明白，萧既一时竟无话可说。 “那就多谢元姑娘了，这些时日元姑娘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都可以派人到忠勇伯府去说一声。”这是给元薇一个保障的意思了，元薇也笑着应下了。 “那萧某就先行告辞了，元姑娘自便。” “二公子慢走。” “这人真是早不来晚不来，这会儿冰禧的表演都快结束了。” 碧桃嘟着嘴抱怨，一是因为刚刚没看到冰禧开头几个队伍的表演，二是因为对忠勇伯府的人实在是喜欢不起来，现在她对忠勇伯府的讨厌程度跟承恩侯府不相上下，一群都只会欺负她们家姑娘的坏人。 “好了，别抱怨了！这不是还有几个，你好好看待会儿看好哪个队伍就去下注！” 元薇知道碧桃这是替她抱不平，心里也高兴，她长这么大身边有这些真心为她着想的伙伴，是真的很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虽然中间出了很多小插曲，但三个人最后看冰嬉比赛还是看的很尽兴，尤其有在冰上打球的环节，看的碧桃兴奋的不行，如果不是比赛不允许她都想下去参与其中了。 几人回到承恩侯府时，已经快后半夜。侯爷夫妻带着元姝也已经回来了。 已经接近丑时，正院却还是灯火通明，可见二房一家还留在正院，不知是不是今日进宫赴宴出了什么问题。 元薇想了一下便将这事儿抛诸脑后，反正不管出什么状况，总之不会影响到她头上来。而且今日进宫，有老侯爷护着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元薇想的不错，今日宫宴上元姝的表现虽然不是最惊艳的，但因为她长相出众，最后还是收获了不少少年公子的青睐，就连五皇子和六皇子都向她表达了好感，可元姝却不怎么开心，因为宴会上太子殿下并没怎么关注到她的样子。 第39章 奇珍阁 第二日 昭阳宫 萧贵妃穿着身桃红洒金锦缎裙，一头墨发梳了个三环飞天髻，发髻上戴着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斜椅在软榻上，端的是雍容华贵！ “娘娘，伯夫人过来了！” 萧贵妃摆了摆手示意请人进来，自己由身边的大宫女翠微扶着坐起身！ “给贵妃娘娘请安！” 忠勇伯夫人弯腰行礼，她嫁进忠勇伯府的时候，这个小姑子还没出嫁，她们也相处的不错，现在小姑子成了皇家贵妃，她也一直恪守礼仪，不敢有丝毫懈怠！ “嫂子快起来，你总是跟我这样客气！” 没等伯夫人拜下去，便被萧贵妃一把扶住，带到了软榻上坐下。 “你们下去吧，本宫和伯夫人说会儿话！” 翠微带着宫女们上了茶水和糕点，便带着人下去了！ 姑嫂两人的神色这才放松下来，说些私密话。 “嫂子，昨日宫宴人多眼杂不方便，所以今日才找嫂子进宫问问！” 伯夫人昨日并未来参加宫宴，并不知宫宴上发生了何事，对今日贵妃娘娘召她进宫也有些疑惑。 “娘娘，昨日宫宴发生何事了！” “你别担心，没什么大事！昨日我看到承恩侯府家跟既儿有婚约那个，怎么也进来参加宫宴了，还上去表演了才艺，元家难道不知道元日宫宴是什么意思！” 听到是承恩侯家的事情，伯夫人不屑的哼了一声！ “娘娘您有所不知，最近既儿身子不适我没来得及给您报信。承恩侯家原本定下的是二房的元姝，前几日出了些变故，换成大房的元薇了！” 萧贵妃听得有点糊涂！ 说起这件事虽然顺利解决了，并且还有意料之外的收获，但伯夫人还是觉得心里憋气，她好好的儿子，就算是受伤身体变差了那也是为了大齐的百姓，一个没有实权的承恩侯府竟然敢这么嫌弃她的既儿。 伯夫人也不瞒着萧贵妃，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跟萧贵妃说了一遍。 果然萧贵妃听了气的差点当场派人去好好问问承恩侯是什么意思。 被伯夫人劝了下来。 “哼，就凭她也想进太子的东宫，简直不知所谓！” 三年前萧贵妃还不是贵妃，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父兄战死沙场，皇上为了补偿她，才晋了位分，如今她在皇上和皇后面前也有几分面子，元姝能不能进宫也可以凭她一句话决定。 “要我说贵妃娘娘不必理会她们，承恩侯府还没这么大的脸面。好在这次也是因祸得福，昨日既儿回府说，元大姑娘答应等过完年就请百草大师来大都一趟，届时也能替既儿调理身体。” 萧贵妃听到这里才算彻底放下了心，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 “嫂子说得对，昨日那元姝凭借着一张脸引起了不少勋贵子弟的注意，可太子殿下对她好像并没特别关注。日后的事情也说不准，没必要为了她浪费在皇帝跟前的情分！” “娘娘这么想就对了，咱们忠勇伯府还没没落呢，陛下不至于亏待了咱们！” 姑嫂两人说着话，萧贵妃留了伯夫人用了午膳才回去。 承恩侯府，柳叶小筑。 “姑娘上次说想开一家奇珍阁，缘记酒楼的谷掌柜说中央大街正好有间铺子出租。咱们去看看吧！” 刚到大都的时候元薇就和碧桃商量要在大都再开个铺子，不过一直没想好做什么生意。 后来将自己目前所有的生意合计了一下，还是决定开个奇珍阁，反正她们有自己的商队，可以网罗天下奇珍，自己的养鹿场和兔子养殖场也都开始盈利了，她还在靠近墨河一带买了好几座山头，那边盛产人参，而且都是上百年几十年的老参，林子里还有其他的药材，弄到大都来肯定有市场。 “行，那就出去看看，早点将铺子开起来！” 谷掌柜说的铺子是距离皇城很近的一家二层小楼，原先是做布匹生意的，但是这几年因为衣物样式和料子跟不上，被其他家挤兑的没有生意可做，一个月的营收还不够铺子的租金的，老板索性就不做了，将剩下的货物兑出去，回老家做点别的小本生意。 老板带着元薇上下转了转，楼里的装修 什么也很不错，二楼也有接待贵客的房间，整体布局都很不错，她如果租下来只需要简单改动就可以。 “谷掌柜，您看我这铺子是前年才整体翻修了的，租金也是交到了明年四月份，您看看要是合适就到牙行签一下契约。” “掌柜的，那你店里剩的这些货准备怎么处理？” 元薇看着店里还剩了不少的布匹和成衣。 “不瞒您说，我也在愁这些料子怎么办呢？虽然是前两年的但都是很不错的料子就这么扔了或者白送还是有些可惜的。” “老板这铺子我租了，还有剩下的那些布匹您看着开个价合适的话一起留下。” 这些布匹的成色还不错，留着后面给店里的伙计做衣服或者开业时候当做添头都是不错的，看着掌柜的为难，就一起留下来算了。 后续的事情自然不用元薇自己跟进，谷掌柜会将事情的办的妥妥当当的，中央大街上很多铺子都是官家的，要不然元薇更倾向于直接将铺子买下来，这样后期也能避免不少的麻烦，当然官家的铺子也有好处，没有不长眼的人时不时来找麻烦。 眼下马上就要过年了，等过完年可以赶在上元节也就是正月十五那天开业，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将店里的装修和布局重新弄一下。 店里要售卖的货品也可以在过年这段时间让曲大掌柜好好准备一下，等开业一定要在大都一炮而响，争取让大都的百姓都知道奇珍阁。 承恩侯府 元姝今日收到了五皇子的帖子，邀请她后日去城外的寒山寺赏梅花。 元姝昨日宫宴上和五皇子说过几句话，她不是很喜欢五皇子，虽然这人身份尊贵，长相也很是俊美，但和太子殿下一比还是差了许多。 但她又不愿意轻易放弃五皇子，想着万一明年采选没能进得去太子东宫，五皇子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犹豫了半天，元姝还是拿着帖子去找了二夫人。 第40章 寒山寺 二夫人正在查看侯府的账本，快过年节了，府上各处的人情往来，还有府里当差的几位老爷要给上官送节礼，都需要一笔不少的银子，元薇那丫头还要十日内将柳氏的嫁妆银子收回去。 说起这柳氏的嫁妆，二夫人魏氏也觉得自己冤的很。这柳氏的嫁妆折成现银也就一万多两，侯府好歹也有好几代的积累，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极好的，凑出这一万两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这银子又不是她自己一个人花了，老夫人也花用了不少，如今却让她自己一个人将这笔银子出了，这让魏氏怎么能不生气。 “娘！” 元姝穿着身玫瑰宽袖洒金裙，提着裙摆跑了进来。 “姝儿来了？快到娘这儿来。” 二夫人看着元姝姣好的面容，满脸的自豪，这满京城谁家的女儿有她家姝儿颜色好呢，她爱怜的摸了摸元姝的脸颊。 “娘，您在做什么呢？”元姝窝在二夫人怀里，看着桌子上放着的账本好奇的问。 “快年节了，府上各处都要打理，姝儿不用操心这些。” “娘，您看看这个。”元姝将手里的帖子递给了二夫人。 “娘，您说我是去还是不去。” 元姝双眼期待的看着二夫人，她心里是想去的，五皇子身份尊贵，虽然比不上太子殿下，但在大都这一辈里也是出类拔萃的，就是母妃的位分太低了些。 “姝儿，既然五皇子诚心相邀，你们年轻的姑娘公子们出去游玩也没什么，带着你弟弟一起去。” 二夫人思索了一会儿，既不想错过五皇子，也不想让女儿单独和五皇子相处，万一传出些不好的闲话，坏了女儿的名声就不好了，但是让儿子跟着一起去就不会有这些问题，还能让儿子多结交一些身份贵重的公子。 元姝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当即就让丫鬟去请了元宴过来。 元宴今年是十三岁，二夫人疼他，就算是在书院读书也时常派人去送些好吃的，平日里又没什么机会运动，整个人胖乎乎的，跟二老爷很是相像。 但自己的儿子怎么看都可爱，放在自家老爷身上觉得嫌弃，但是儿子就是另一回事了。 “二弟，你怎么又胖了。” 元姝看着比自己上次见又胖了那么一点的弟弟，眼里的嫌弃挡都挡不住。 “怎么说你弟弟呢，他还小，如今还在长身体，等长高了自然就瘦了。”二夫人替儿子说话。 元宴并不在意元姝的话，反正他这个姐姐一贯就是这样子，除了自己看谁都不顺眼。不过就像娘说的那样，姑娘家反正都是要出嫁的，现在对她好些等出嫁了也能帮衬他。 “娘，您找儿子过有什么事吗，儿子正要出门去见同窗。” “不急，你先看看这个。”二夫人将五皇子的帖子递给元宴，等他看完才开口。 “后日你陪着你姐姐去，届时多照顾你姐姐，顺便也可以和五皇子结交一下。” “娘，儿子记住了。”元宴不出意料的答应了下来，他在看到帖子的瞬间，脑子里的想法和二夫人如出一辙。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一家人。 柳叶小筑。 “姑娘，济慈方丈的信。” 碧桃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师傅送信来了，快拿过来。”元薇有些激动，元日虽然送了东西到普陀寺，但她以为师傅不会送信过来的。 碧桃把信递给了元薇，就坐在了一边，她也很好奇济慈师傅信里说了什么。 “师傅说让我们有时间去寒山寺，请住持大师帮忙诵经，他已经去信拜托过了。” 元薇的眼睛有些湿润，没什么比济慈师傅这样默不作声的关心更让她窝心的了。看着信纸上苍劲有力的字迹，元薇眼里的泪珠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她都能想到师傅双手颤颤巍巍写信的样子，心里的牵挂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恨不得骑上千里良驹，回到普陀寺。明明往年这个时候她都已经回到了师父身边了。 也不知道普陀寺的梅花还在开吗？那棵菩提树还会结出菩提果吗？ “我也有点想师傅他们了，您也别哭了，后面咱们有机会就回去看看。”碧桃心里也很不好受，但看着元薇掉泪，还是忍住安慰她。 “嗯嗯，我就是一时间没忍住。”元薇是个不怎么喜欢哭的人，尤其是这几年的经历，让她更加坚韧，这会儿却像是打开了泪腺，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碧桃端了温水给她净脸，结束后两人才坐下来说起去寒山寺的事情 。 “那让王叔安排，诵经怎么也得两天，需要在寒山寺留宿。” 两人商量妥当，就派人先去寒山寺送信，寒山寺也是大都十分有名的寺院，主持圆通大师更是佛法精深，平日里慕名而来的香客不少，她们要去还是得提前派个人说好才行。 隔日，元薇坐着马车，带着碧桃和王叔就出了府。 门房看到也并没当回事，侯府如今对这位大姑娘都是放养的状态，虽然还住在侯府，但吃穿用度都是自己解决，就连府上拨给她的丫鬟婆子都是大姑娘自己出月钱，下人们也不敢随意开罪元薇，毕竟那位碧桃姑娘的鞭子不是吃素的，他们可是亲眼见过，那一鞭子下去就能让人皮开肉绽。 承恩侯对元薇的去向也不怎么关注，只要不给他惹祸就可以了。 寒山寺距离大都坐着马车得走一个上午，元薇几人到了快晌午的时候才到了寒山寺脚下。 听着山上传来的晨钟的撞击声和若有若无的香火气息，元薇感觉自己头皮都舒展开了。 就算不是在普陀寺，这样的地方也能让她感觉到亲切和安全。 “姑娘，据说寒山寺的梅林举世闻名，这次咱们有去看看。” 碧桃也活泛了不少，舒展着手脚就准备上山了，就连王叔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些笑容。 “好，咱们这次也尝尝寒山寺的素斋和普陀寺有什么不同，再问圆通大师讨点梅花回去做梅花糕！” 三人顺着石阶路一路往上，距离寒山寺越近，鼻尖行萦绕着越来越浓郁的梅花香气和香火的味道！ 第四十一章 既来之，则安之 寒山寺位于大都城外的居寒山，距离大都有一百里，来往的香客一般都会住一晚再回去。甚至有些地位比较高的世家还会有长期预留的厢房。 寒山寺依山就势，建筑错落有致，殿宇恢宏，还未真的走进便感觉到了庄严肃穆，清净幽雅之感，入其境若入真观音菩萨说法之道场。 几人走到半山腰就看到寒山寺的前殿大门，今日虽然不是佛教的节日，但是来寒山寺上香的香客依旧很多，殿前还有许多摆摊的小商贩，摆着些檀香和线香，有香客偶尔去买上几把。 “真不愧是大齐的国寺，这香火可比普陀寺旺盛太多了！”碧桃看着寒山寺殿前的盛景感慨。 “确实是比普陀寺香客多。”元薇感慨也很多，寺院是她们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来到这里就像是回到了家，倍感亲切。 几人进了寒山寺的前殿，先去上了几炷香，才找了寺里的小沙弥说明了来意。 寒山寺的前殿每天都有寺里的小沙弥，帮助来的香客解决一些问题。 “几位施主，请随我来，住持师傅今日正在后殿藏经阁和诸位师兄论道，施主可先去后院厢房住下，等师傅结束之后小僧再去通报。” “麻烦小师傅了，不知道小师傅怎么称呼。” 带路的小沙弥大概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做事却是一板一眼，说话也是条理清晰。 “贫僧法号弥生。” “你这小和尚还挺可爱，说话跟个小大人似的。” 碧桃在在普陀寺时候最喜欢带着寺里的小和尚们到处去玩，现在看着年纪小小的小家伙，忍不住就去逗弄人家。 弥生到底也还是个小孩子，平日里都是跟着师兄们在寺里玩耍，偶尔会到前殿帮忙，但是遇到的香客大多数也是年长的夫人比较多，看着面前的碧桃还有些害羞。 “贫僧今年已经九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弥生下意识的反驳，话刚出口就捂住了嘴巴，他忘记了，师兄不让他们跟女施主多聊天的。 “哈哈哈，原来弥生小师傅已经九岁了呀！”碧桃故意将小师傅三个字咬的重重的，于是三人就看到弥生脚下的步子又快了几分。 好在碧桃还有些分寸，没再继续，不然弥生怕是要跑起来。 快过年节了，寒山寺里留宿的香客不多，一路从前殿到了后院的厢房，并没没碰到几个人。 “几位施主，今晚你们就住这里吧，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到前院去找师傅和师兄们。” 弥生合掌行礼，元薇和碧桃三人也回了一礼。 “谢谢小师傅。” 弥生走的时候还告诉元薇几人，后山的梅花开的正好，几位可以过去转转。 王叔先去将小院子检查了一遍，看着到处都没什么问题才让元薇和碧桃进去安置。 “姑娘，我去前殿上几炷香，你们有事就给我发信号。” “王叔去吧，也代我替婶子上几柱香。” “好的，我们都知道姑娘的心意。” “姑娘，有时候真的觉得王叔这样挺苦的！” 碧桃看着王叔离开的背影，心里又难受了起来了。 “人经历过的事情过于惨烈了，余生只能自苦，这样他心里能好受些，就随他去吧！” 元薇心里也很难受，可这种事情当事人自己心里想不通，外人也没办法。当初人刚带回来的时候劝也劝了，能想的办法也都想了，幸亏有济慈师傅才让他恢复到了如今的模样，已经比预想的好太多了，更多的强求不来！ 中午有寺里的师父送来了素斋，吃完饭就有小沙弥过来带元薇去前殿。 圆通大师成名时济慈方丈已经开始半隐居，轻易不出山门。 圆通大师为了追求最高深的佛法，时常不远万里来普陀寺拜见，和济慈方丈彻夜谈论佛法，只这几年圆通大师的年纪也上来了，才不怎么出门。 元薇在普陀寺时经常听寺里的师傅们谈起圆通大师，说他对佛法的理解远超他人，这也是圆通大师备受天下人敬重的原因。 跟着小师傅一路到了前殿的禅堂，圆通法师正盘腿坐在蒲团上，左手转动手里的佛珠，右手敲击着木马，发出笃笃笃的清脆声音。脚边的小蒲团上还卧着只橘色的胖猫，正呼呼的打着瞌睡。 元薇安静的走到另一个蒲团前盘腿坐下，双手执礼。 “长乐拜见圆通大师！” 圆通师傅缓缓睁开双眼，苍老的眼底是看透世事的悲悯。 “坐吧，前几日你师傅来信，请我为你诵经安魂。我还在想是什么样的孩子，能让济慈大师专门来信。今日看见你总算是明白了。” 圆通大师说话的语速很慢，可能是长期诵经养成的习惯，元薇原本还有些躁动的心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元薇看着圆通大师，感觉他已经看透了自己的秘密，她有些慌乱，无所适从。 “施主莫要害怕，这世间万物自有源由，既来之则安之。” 果然，他也知道了。既然已经被看透了，元薇也不再藏着掖着。 “叨扰大师了，往日里济慈师傅总为我诵经，如今隔着万里之遥，还要让师傅操心，长乐心底愧疚。” “长乐，昌盛安乐，莫辜负你师父的一番好意。” 元薇没在说话，安静的闭上眼聆听这世间最精妙的佛法。 “当之生死之涅盘，无起无灭，无来无去，无所证者，无得无失，无取无舍，其能证者，无作无止，无任无灭，于此证中，无能无所，毕竟无证，亦无证者，一切法性平等不坏！” …… 一个下午元薇都在圆通大师的诵经声中度过，中间有那么一段时间元薇感觉自己处在一种很是玄妙的状态里，圆通大师诵经的声音仿佛离得很远又很近，灵台都清明了几分。 一直持续到了酉时末，寺里要开始晚课，元薇才结束这一天的功课回了后院厢房！ 碧桃这一下午已经和寺里的几个小沙弥混熟了，其中就有晌午带她们进来的弥生，他身边还跟着个跟他一般大小的小和尚。元薇手持佛珠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小家伙正蹲在台阶上，手里还攥着碧桃从山下带上来的果子！ 看到元薇回来，两个小家伙一时都有些拘谨。 元薇在禅堂里坐了一下午，又是住持方丈亲自为她诵经，可见身份不一般。这会儿元薇披月踏雪而来，身上还带着些出尘之感，冷清的拒人千里之外。 碧桃却早就已经习惯了元薇这种状态，也知道过个几天就恢复了，不怎么在意。 安抚了两个小家伙几句，又拿了些好吃的果干给他们，这才让人离开了。 第42章 摘梅花啦 第二日元薇继续在禅堂听圆通大师诵经！ “我家小姐就是想见圆通大师一面，想找圆通大师解签这都不行吗？” 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拉着小沙弥的袖子不放，有些焦急的说。 “这位施主，小僧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住持大师这几天都要为一位施主诵经，不便打扰，您要解签咱们解签堂也有其他的大师为您解惑。” 小沙弥将自己的袖子从姑娘手里抽了出来，他也很无奈，这位姑娘未免也太执着了些，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住持师傅没有时间，却还要缠着他，再说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让住持方丈解签的，佛家讲究一个缘分，有些人就算再有权有势也不见得能见的上圆通大师一面。 “可是，可是我家小姐.........” 丫鬟话说的一半就停下来了，小姐带着她到寒山寺赴约顺便上香拜佛，要是能见圆通大师一面，得到圆通大师的一两句批语，那么回去之后小姐在大都的闺女圈子里就能再次崭露头角。 可这事儿小姐自己不出面却让她一个小丫鬟出来拜见，谁会给她面 子。小姐现在已经在后山的梅林里和五皇子赏花了，她要是这会儿过去说事情没办成，小姐可能不会发怒，但回去之后肯定会狠狠责罚她的，冯喜儿愁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元薇的诵经一直持续到了申时末才结束。 “多谢圆通大师，长乐受益匪浅！” 元薇起身执礼拜谢，她是真心实意感谢圆通大师，这位老人就像是济慈师傅一样给了她莫大的帮助。 “施主不必客气，施主与我佛有缘！” 圆通大师撂下这句话就施施然离开了禅堂，留下元薇自己坐下 蒲团上，转动手里的佛珠思考圆通大师的话。难道圆通大师的意思是自己今后还是要遁入空门，可师傅明明说了她只能做个俗家弟子。 四年前她每日被济慈师傅带去大雄宝殿听师兄们诵经，那会儿她就问过师傅自己能不能也剃发出家，师傅说自己还是做个俗家弟子便可以了。 元薇脑子中里想着事情，手上的动作却不耽误，那只胖胖的橘猫见圆通师傅离开了，便自动自发的又窝在了元薇的蒲团跟前继续呼呼大睡，可爱的紧。 元薇又坐了一会儿，诵了一卷经书才回去后院厢房。 “姑娘你回来了 ，我都准备好了咱们去后山梅林吧！” 碧桃和几个小沙弥 混熟之后，便询问了后山的梅花能不能摘一些回去做糕点，几个小沙弥哪里听过这种要求，只能去问了管理后山的师兄。 这两日寒山寺的和尚们也都知道了住持大师在为普陀寺济慈大师的俗家弟子诵经安魂，凡是出家人就没人不知道济慈大师的，既然济慈大师的弟子想要点梅花那有何不可的，毕竟那么大一片的梅林就在那里，不摘的话花最终还是会掉的。 所以管理后山的师兄大手一挥，让她们自己去摘，还让弥生和弥乐两个小沙弥跟着帮忙。寒山寺年纪小的小和尚并不多，平日里除了做早晚课之外并不怎么拘着他们玩耍。 于是元薇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碧桃带着两个小和尚各拎着一个竹筐，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你们这是准备把后山的梅花都薅秃吗！” “不会的姑娘，弥生说后山的梅林可大一片了。” 被点到名的弥生小师傅不太好意思的低下了小脑袋，但还是小声开口：“后山的梅林很大，每天都要掉很多的梅花，悟尘师兄说施主想要就去摘没关系的。后山的梅林就是悟尘师兄再管！” 旁边的弥乐也附和；“对的，悟尘师兄是这么说的！” 元薇无奈的看着三个人，好吧都是贪玩的小孩子。 “好吧，那我们就去后山摘梅花 ，等做好了梅花糕也送些给师傅们尝尝。” 听到元薇的话，几个人高兴的往梅林的方向去。 寒山寺的梅林确实很大，整个后山都是梅花，凛冬时节，梅花开的正旺，红的白的竞相开放，给人一种生机勃勃之感。 元薇看到眼前大概是有十来亩梅林的样子，也有些感慨，着着确实比普陀寺强太多了，普陀寺总共就那一棵梅花树，寺院里的师傅师兄们都是抢着去树底下打坐的，她基本上是抢不到的，好在济蔬师傅总能弄到梅花给她们做糕点吃。 “长乐师姐，我们就在这一片摘吧，这片靠近山腹，很少会有赏梅的人过来。” 弥生指着眼前这片梅林说道，大家自然没有不听的。 “好那就在这片摘吧，开干。” 碧桃最喜欢这样的活动，挎着个竹筐就奔着一棵梅花树去了，弥生和弥乐也紧随其后，看到的出来两个小家伙对这项活动也十分的感兴趣，吃不吃梅花糕的先不说，但是摘梅花就很有意思啊。 既然已经来了，元薇也参与其中，就连常年不离手的佛珠都挂到了脖子上。 大家都挑开的最好，最饱满的梅花去摘，碧桃仗着自己功夫不错还爬到了树干上去摘最上面的梅花。 今日元姝应五皇子的邀请来寒山寺赏梅，元宴也跟着一起来了。 原本是一行四五个人，五皇子带了自己的三个伴读，也都是勋贵世家的子弟，但走着走着元宴就和那几个伴读不知道跑哪条道上去了。 只剩下元姝和五皇子带着几个侍从在这片梅林里散步赏梅。 元姝今日穿着那件老太太送的红色狐毛披风，衬得肤色白皙，眉眼如画，分外动人，五皇子原本就是个喜欢美人的，这会儿眼睛几乎没离开过元姝的脸。 元姝忐忑的同时又有些自得，看，就算是尊贵的皇子又怎么样，还不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元薇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拿什么来和自己争，更何况她就要嫁给那个病秧子了。 “姝儿，你平日里在府上都做些什么呢？” 五皇子年方十七，出生皇家自带一身贵气，大冷天的手里还拿着把折扇，姿态风流。五皇子想多了解了解元姝，便主动挑起话头和元姝聊天。 元姝羞涩一笑，“也不做什么就是看看书，绣绣花之类的无聊的很。” “姝儿也喜欢看书吗，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我那里有许多有些意思的，要是有你喜欢的下次我都带给你！” 五皇子听见元姝说喜欢看书，立马来了兴趣。 “嗯，就是些女训女则，列女传之类的。” 第43章 偷梅花的贼 五皇子被元姝口中的女训女则，列女传噎了一下。 他喜欢看话本还有各种的游记，列女传什么的他的书房里还真找不到。 五皇子深吸了口气，默默安慰自己：“姝儿一看就是极有规矩的大家闺秀，自然不像他似的喜欢这些东西。” 但他还是尝试着开口：“我平日里喜欢看些游记，你喜不喜欢，我下次可以带几本我最爱的游记给你看看。” 元姝并不在意五皇子看什么书，她平日里也不怎么喜欢看那些文邹邹的东西，刚刚不过就是随意说出来敷衍五皇子的，要是真看书的话她更喜欢看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 “好啊，五皇子喜欢看的游记肯定很有意思。”元姝笑着回答。 五皇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终于心满意足了。 他保持着风度，在距离元姝一臂距离的位置慢慢的走，两人逐渐走到了一片更加茂盛的梅林。 “这处的梅花开的真好，好像没什么香客过来这里。”元姝看着眼前的梅林也很是喜欢。 “姝儿喜欢这处，我们就在这多走走，待会儿令弟应该就找过来了。”五皇子很是知情识趣。 就在这时，正在树上摘梅花的碧桃听见了树下人说话的声音，微微探出了个脑袋准备看看是不是有香客迷路走到了这里，刚刚弥生也说了这处基本到了居寒山腹地，一般没什么香客能找过来。 元姝眼尖的看到树上有人也难怪攒动，吓了她一跳，五皇子正分神看着这处美景，想着自己以往来寒山寺赏梅竟然都没走到这处来。 就被尖利的女声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五皇子听到元姝的尖叫，急忙跑过来将瑟瑟发抖的元姝揽在了怀里，瞬间一阵馥郁香气钻入五皇子的鼻腔，美人在怀，五皇子甚至都没分出心思看到底是什么吓到了元姝。 五皇子的侍从在听到元姝尖叫的瞬间就涌了上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树上的碧桃知道是自己吓到了人，有些无奈但还是从树上跳了下来准备给人道个歉。 看到从，梅花树下钻出来的碧桃，五皇子和侍卫们都松了口气，就是个小姑娘，没什么可怕的。 元姝却在看到碧桃的瞬间脸色一变，在看她手里提着个篮子里面还有些许新鲜的梅花瓣时有了想法。 “啊啊啊，五殿下有贼，有偷梅花的贼。”说着还往五皇子的怀里又钻了几下。 虽然不知道元薇的婢女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寒山寺的梅花一向不允许香客随意摘的，看碧桃鬼鬼祟祟的样子，肯定是偷着来的。今日趁着五皇子在这里一定要治她个偷盗之罪，好出出最近被元薇压制的恶气。 碧桃听到元姝的声音克制不住的翻了个白眼，这人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里都能碰到，讨厌至极。这会儿看到她做作的样子，碧桃感觉自己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五皇子听到元姝的话有些错愕，他并不觉得眼前的女子是来偷梅花的，看这女子身上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他虽然是个喜欢风花雪月的公子哥，但自小在皇宫长大可不是个什么都不懂，只会看美人的草包。 “这位姑娘，随意污蔑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原本想道歉的碧桃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思了，说了一句就想转身离开去找元薇几个。 元姝看到人想离开，顿时急了，也顾不上再五皇子跟前扮柔弱，冲上去就拉住碧桃不让她离开。 碧桃在元姝冲上来的一刻，克制住了身体的本能，没将人直接掀翻在地上。 “你站住，你明明就是来偷梅花的额，走跟我回去见寺院的师傅，今日你别想逃！”说完就要扯着碧桃的袖子往山上走。 碧桃被这女人气的脑仁疼，不是这女人是不是不长脑子啊。 两个女子在原地拉拉扯扯，五皇子和几个侍卫也帮不上忙，只能待在原地看着 ，一时间画面有点诡异。 弥生和弥乐听到了吵吵嚷嚷的动静，从不远处的梅林乐钻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碧桃被人扯着袖子，急忙上前。 “怎么了怎么了，施主有话好好说，佛门清净地不可大声喧哗！” 元姝看到又寺院了的小师傅过来，自以为来了帮手，扯着碧桃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她并没看到弥生和弥乐手上也拎着篮子，里面还放着新鲜的梅花。 但吾皇子却看到了，这姑娘能再 寒山寺的后山摘梅花，还有寺里的小师傅跟着，应该是寺里香客，好端端出来玩一趟，五皇子并不想再寒山寺这样的地方招惹是非，更何况好还是因为个女子，如果传回宫里，太子哥哥会打断他腿的。 正拉扯间，元薇从梅林里走了出来。 她今日穿了身素色云锦长裙，外面披着白色大氅，除了脖颈间挂着的佛珠之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但就是这样也让五皇子几人看直了眼，没别的，他们还以为大白天看到了梅花仙子下凡了，哦，梅花仙子也是来摘梅花的。 碧桃看到元薇出来，身上使力将元姝挣脱开，转身回了元薇身后，弥生弥乐毕竟年纪还小，哪里碰到过像元姝这样胡搅蛮缠的女人，任凭他们怎么解释就是一心认定了碧桃是来偷梅花的。 “二妹妹这是在干什么，碧桃可是冒犯了二妹妹！”元薇淡淡的开口，她也没想到会在寒山寺碰到元姝，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五皇子几人，元薇心下有了些猜测。 “啊，原来大姐姐也在啊，我还以为是碧桃这丫头私自跑出来，还在寒山寺里偷偷的摘梅花，一时性急了。”看到元薇也在，元姝就知道今日的事情不成了，又恢复了那副柔柔弱弱，惹人怜爱的样子。 “长乐师姐，我们刚刚明明都已经和她说过了，是经过悟尘师兄同意的，可这位施主就是不相信！还使劲儿的扯碧桃姐姐！” 弥生委屈巴巴的冲着元薇告状，刚刚拉扯间，元姝长长的指甲划在了他的手背上，这会儿火辣辣的疼，小家伙自小在寺里长大，师傅师兄们都是爱护有加，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一时间眼睛都要红了。 元薇将弥生的拿起来，看到上面的红印子，甚至还冒出了血丝，心下恼火。 “师姐给你吹吹，我们回去上药好不好，师姐那里有最好的伤药，保准明天就好了。” 元姝看着弥生手背上的伤口，心虚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谁让他刚刚拉扯我。” “二妹妹还是去跟寺里的师傅们解释吧！”说完就拉着弥生和弥乐往前走，碧桃拎着几个篮子紧随其后，顺便狠狠的瞪了元姝一眼，要不是怕给寺里和自家姑娘惹麻烦，她早就一个耳光扇过去了，哪容得元姝这样放肆。 第四十四章 卖到窑子去 元薇带着弥生回了自己住的厢房，拿了瓶上药出来小心的帮弥生上了药。人的指甲和动物指甲一样，划破皮肉都很痛，更何况元姝为了好看还常年戴着甲套。 弥生看着低头帮他抹药的师姐，刚刚被冤枉和划破手背的不开心都没有了，坐在椅子上晃荡着两条小短腿。 元薇抹好了药，又轻轻的吹了吹，看着小家伙重新恢复活力的样子也有了开心，伸手摸了摸弥生的小光头。 “谢谢师姐，我要带着弥乐去找悟尘师兄了。” 小家伙说完就跳下了椅子，拉着自己的小师弟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还待在后山梅林里的元姝和五皇子都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便顺着山路往寒山寺的方向走。 “姝儿，刚刚那是你姐姐吗？怎么元日宫宴那天没见到她。” 五皇子神情恍惚，还没从碰见梅花仙子的震惊中缓过来。 元姝自然看到了刚刚五皇子看见元薇时的眼神，惊艳的、痴迷的、欣赏的！ 她感觉自己的心里有把火在燃烧，甚至快要冲出胸口来了。 “那是我姐姐，不过以前一直在乡下生活，前不久刚刚回了大都，她已经和忠勇伯家的二公子定了亲自然不能去参加宫宴了。” 元姝轻飘飘的回答，观察着五皇子的表情，果不其然再听到元薇已经定亲之后，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和可惜，元姝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底有一丝痛快，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只能嫁给那个病秧子，五皇子喜欢又能怎么样呢，反正也得不到。 怀着这份隐秘的暗爽，元姝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分，她要快点回到寺里去，看看元薇接下来的打算。 走了一半的路，旁上了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元宴和五皇子的几个伴读。 “姐姐，你们刚去哪里，我们找了好久 。”元宴身体胖，冬天的衣服又特别厚他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已经累得不行了。 “就在前面转了转，走吧咱们回去了，我们刚刚碰上了大姐姐，不知道她怎么自己出来了，咱们回去看看。” 元姝本来想训斥元宴几句，但看着身边还有别的人，唯恐破坏了自己在外面的形象，这才强忍着没有发火。 “大姐姐？你说的是元薇？”元宴也很诧异，他们出门的时候并不知道元薇也出门了，而且还来了寒山寺。 “嗯，走吧。”元姝不想再五皇子面前多提元薇的事情，伸手拉了拉弟弟的衣袖催促。 “既然如此，那五皇子殿下我们姐弟就先行一步了！”元宴朝着五皇子和几位伴读拱手告别，这才转身跟上了元姝。 几个伴读回来就感受到了五皇子和元家姑娘之间的气氛不对劲，这会儿看到元姝头也不回的走远，更加确定了。 “殿下刚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几人围上去询问。 “没什么事，一点小插曲咱们也回去寒山寺吧。”五皇子不想多说刚刚的事情。 元薇几人还要在寒山寺再住一晚，摘回来的梅花已经送到了寒山寺的厨房，碧桃借用了 寒山寺的厨房做梅花糕去了。弥生和弥乐去找了自己的悟尘师兄告完状就一直在厨房里，等着梅花糕出锅。 悟尘听完两个小师弟的话，不太确定今天去了后山的香客是谁，找了个机灵的小师弟去查查这人是谁，下次让小师弟们都躲着点，这说到底还是件小事，都不用报给师傅们知道。 元姝急匆匆带着元宴赶回了寒山寺，找了个师傅打听了一下元薇的住处，自己住进了隔壁的院子。 刚刚回来的路上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一个足以让元薇身败名裂的好主意，想起刚刚五皇子看元薇的眼神，元姝就嫉恨的发狂，她想要元薇彻底的变成一个人人唾弃的烂货，就算是 病秧子也不愿意娶她。 “你这是怎么了，刚刚在梅林里五皇子欺负你了？”元宴看着元姝的眼神有些 不对劲，还以为刚刚他们不在一起的时候，五皇子对她动手动脚了。 “没有，我在想事情。倚翠你去看看喜儿那丫头怎么还不回来。” 元姝这次出行带了身边的两个丫鬟，分别是冯喜儿和倚翠，冯喜儿就是之前想要找圆通大师解签的那位。 “好的小姐，奴婢这就去。”倚翠急忙应了声，小跑着去找人了。 冯喜儿被告知 圆通大师这几日 都要为一位施主诵经之后怕被元姝责罚办事不力，没有别的办法之后一直等在解签堂的门口看看能不能偶遇圆通大师，一直等到了戌时末，眼看着天色不早，估摸元姝也快回来之后，才耷拉着脑袋 往回走，正好碰上了来找她的倚翠。 “你跑哪去了，小姐正找你呢。”倚翠小跑上去拉住冯喜儿的袖子，抱怨道。刚刚要不是冯喜儿不在，小姐也不至于光盯着她发火，还将她的胳膊拧了一下。 “小姐说要找圆通大师解签，可是寺里的师傅说圆通大师这几天都在为一位贵客诵经，根本不会到解签堂这边来。” 冯喜儿没注意到倚翠的不高兴，还想着将事情说出来看看倚翠有没有什么办法，倚翠脑子灵活，小姐平日里就很看重她。 “先不管这个了，快着些回去吧，别让小姐 等急了。”倚翠慌慌张张的拉着冯喜儿回了后院的厢房。 元宴早就被元姝打发走了，他自己也想去看看五皇子那边晚上是什么打算，元姝是打定主意不回去了，他就也得住在这看着。 让冯喜儿意外的是，元姝听到圆大师这几日不为香客解签也没有生气，而是吩咐她们将院子门关上，示意两人靠近，将自己的计划悄悄的说了 出来。 听完元姝计划的倚翠和冯喜儿都有些傻眼，这真的可以吗？万一要是暴露了，她们可都是要被送去官府的。 两人沉默着没有说话，元姝眼神一凛。 “怎么，你们不愿意，本小姐平日里对你们还不够好吗，现在让你们办点事一个个拖拖拉拉的。” “小姐，不是奴婢们不愿意，实在是这事儿他不好办。”倚翠开口道，二夫人让她二人跟出来照顾小姐，万一出了事回去二夫人会扒了她们的皮的。 “哼，你们可别忘了，你们的卖身契 都在我手里，要是不听话，回去我就将你们都卖到窑子里去！” 元姝瞪着眼睛威胁道！ 第45章 怪异的素斋 倚翠和冯喜儿身子一颤，她们知道元姝这话不是说着玩的，如果她们不按照元姝说的做，回头就会被随便找个理由卖出去，毕竟元姝身边好几个婢女就是这么没的。对外温柔良善，对这她们这些丫鬟却是一副蛇蝎心肠。 两人急忙跪了下来，恳求道：“求小姐开恩，奴婢们听话就是了。” 元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将两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们乖乖听话本小姐自然不会那么狠心，只要你们帮我办成了这件事，以后等我成了太子殿下的妃子，自然也将你们带过去享福。”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这种事情，元姝驾轻就熟。 倚翠和冯喜儿对视一眼，都默默低下了头，她们不听话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卖身为奴的还能违背主子的命令吗！ 元姝将两人招到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这才笑着开口：“去吧！这事儿办好了，小姐我重重有赏！” 冯喜儿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还是转身去找元宴身边的小厮十七去了。 冯喜儿就是上次在承恩侯府给萧既端下了药的酒，后来被二夫人绑起来那个小丫头，原本二夫人是准备等伯夫人要是不依不饶的时候就将这丫头推出去挡枪，理由也是现成的，冯喜儿是冯嬷嬷的孙女儿，之前冯嬷嬷被承恩侯打了一顿板子赶出了府，冯喜儿怀恨在心，觉得都是因为元薇才让自己祖母受了那么大罪，于是就想设计陷害元薇。 没想到后面忠勇伯夫人不但没有继续追究还退了和元姝的婚事，按照她们的意思定下了元薇。二夫人看着事情已经过去就将冯喜儿又放了出来，让她跟在元姝身边伺候，毕竟冯喜儿是在侯府长大的，模样长的好又没什么脑子，以后可以做陪嫁丫头给女儿带出去。 二夫人想的是好，可奈何元姝并不喜欢冯喜儿，她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是像倚翠一般长相寻常的，突然出现冯喜儿这么一个娇俏可爱型的，元姝看着碍眼的很，时不时就会将她支开只带着倚翠行动，可这次出门母亲却非要她将冯喜儿带上。 冯喜儿在元宴的院子里找到了小厮十七，十七是个机灵会办事的，平日里惯会讨元宴的喜欢，时不时还从外面搜罗些新鲜玩意儿献给元宴，这几年元宴很是看重他，走哪都带着。 十七这会儿人正躲在院子的耳房偷吃鸡腿，被突然出声的冯喜儿吓了一跳，急忙将手里啃了一半的鸡腿收了起来，用袖子胡乱擦了下嘴巴上的油。冯喜儿嫌弃的皱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公子身边会有这样的人。 十七自然发现了冯喜儿的嫌弃，不过他毫不在意，这些在主子们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是这个德行，明明大家都是一样伺候人的，只有她们总觉得高人一等。不过想归想，人还是不能得罪的。 “呦，这不是喜儿姑娘，怎么有空来找我！” 这十七不说话的时候看着还是个有些英气的少年，一张嘴那股子混混气质便暴露无疑。 “就你一个在院子呢，公子呢？” 冯喜儿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就只有十七一人在。 “有什么事儿直说就成，公子带着人去五皇子那边了。”十七看着冯喜儿的模样就知道冯喜儿有事情求他，且还是不怎么见得光的事情。 冯喜儿心一横，将元姝的吩咐说给十七。 十七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冯喜儿，“你们要那些东西想干什么，这可是在寒山寺，搞出事情来谁也躲不掉!” 冯喜儿从袖子里摸出来个银锭子塞进了东来的手里，“你放心牵扯不到你，你只管去将姑娘要的东西拿回来就是了。” 十七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突然变了副笑脸，“既然是小姐的要的东西，那小的自然没什么不从的，小的这就下山去办。” “你快着些，东西拿回来直接给我！”冯喜儿又交代了几句，转身快步回了元姝的院子。 十七刚刚也就是做个样子，二小姐想要那些东西干什么他完全不在意，不管是自己用还是给别人，出了事横竖不可能牵扯到他身上来，他的主子是二公子，谁敢将这样的事情攀扯到他身上来。 快到申时末的时候，十七鬼鬼祟祟的将一个纸包递给了冯喜儿。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就分开各自回了院子。 对于元姝住进了隔壁的院子，元薇几人并不在意，寒山寺的后院厢房本就是给过来上香的香客准备的，她们可以住，元姝自然也可以住。 几人正高高兴兴的品尝碧桃做的梅花糕，新鲜梅花做的糕点有香味但并不十分浓郁，更多的是股淡淡的清香气，元薇不喜欢吃鲜花做的糕点，只是浅浅的尝了一块，剩下碧桃就全部打包分给了弥生和弥乐，让他们自己去分给寺里的师傅们尝尝。 晚上碧桃去寺里的膳房提了素斋，用完饭后原本还要去禅堂诵经的元薇感觉一阵倦意袭来，只能又返回了厢房休息。 倚翠躲在不远处，借着房屋隐藏自己的身影，看着元薇在碧桃的搀扶下返回了住处，等确认人确实进了屋子，这才蹑手蹑脚的回去向元姝汇报。 元姝听着倚翠的话，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她还以为元薇多么厉害，还不是轻易就上钩了。 “好了，你去吧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元姝欣赏着自己新打的护甲，运筹帷幄的说道。 倚翠不敢违抗元姝的命令，只能轻声应是，转身去办元姝吩咐的事情。 元薇静静的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上的变化，默默的计数，不知道这药效能维持多长时间。 她就说按照元姝的性子，在这寒山寺是怎么忍住不搞点事情出来的。果然晚膳的时候元薇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晚上提回来的素斋透着股子奇怪的香气，很淡很轻，不注意的话几乎闻不到，更何况两人今天都在梅林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身上沾染了些味道也是正常的。 元薇端起饭菜凑近闻了闻！ 碧桃看着她的动作察觉到了不对，也凑近了闻闻剩下的几盘菜，回想起提着饭菜回来的这一路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第46章 一场好戏 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语。 “这元姝还真是阴魂不散，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总是抓着不放。”碧桃愤恨的说。 元薇拿起筷子，挑起盘子里的笋丝尝了一口，寒山寺膳房大师傅的手艺不错，这道清炒笋丝脆而不生，元薇很是喜欢来着。 “一般，很劣质的蒙汗药！”元薇尝了一口得出了结论！ “那您还尝一口！”碧桃对元薇这种行为十分的无语，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总喜欢尝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戏台都搭好了，我好歹也算是个主角，怎么能不登场呢！走吧，我们出去转转。” 碧桃将只动了一口的素斋找了个地方处理掉了，随后就跟着元薇往禅堂的地方走。从晚膳被提进去的时候，倚翠就守在了院子门口，本来想着过个两刻钟就进去看看情况，可没想到元薇和碧桃两人竟然出了院子，难道她们没吃那些饭菜，倚翠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终于听到元薇说：“哎呀我这头晕的厉害！” “哎呀，小姐我就说不让您去禅堂了估计是这几日累着了，别说您了就连我也有些昏沉，我先扶您回去休息吧！”碧桃夸张的扶了扶额头。 “那行，我确实有些累了，今日便不去禅堂回去休息吧！” 倚翠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看来这两人吃了饭菜，而且那药已经起作用了！ 元薇躺在床上静静的等，想看看元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在元薇等的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元薇和碧桃都是习武之人五感异于常人，这点动静根本瞒不过她们的耳朵。 门外的人很是谨慎，先是在门外静静等了一会儿，确认房内的人正在熟睡，这才小心翼翼的从门外伸进来一把匕首，挑开了门。 元薇早就适应了黑暗，借着微弱的月色打量着门外进来的人，来人穿着紧身的夜行衣，弄的还挺专业，这人肩膀上还扛着一个。 进门之后先是到了床边打量了一下睡着的元薇，随后将肩膀上扛着的人放到了元薇的身边。正一心装睡的元薇差点没忍住跳了起来，实在是这人身上的味道一言难尽，汗臭味混着酒味 ，让人作呕。 将人放好之后元薇以为这人就要离开了，没想到那黑衣人又从怀里摸出了什么东西放进了香炉里点燃这才慢悠悠的离开了。 元薇轻轻嗅了嗅空气里漂浮的味道，下一刻急忙捂住了口鼻，一个翻身便离开了床榻，床上的人睡的很死，动都没动一下。 片刻后，碧桃推门走了进来，闻到屋子的味道也瞬间捂住了口鼻 “姑娘，外面那人走了！” 碧桃端了烛台凑近床边看着床榻上睡死过去的人，也被扑面而来的恶臭熏了一跳。 “你去把元姝身边的丫头弄过来一个！”元薇开口，碧桃奇怪道：“不直接把元姝弄过来吗，这丫头心思也太恶毒了！” “算了，如今还不适合彻底和承恩侯府闹开，姑且再给她次机会。” 元薇抚着手腕上缠绕的佛珠吗，面上却没一丝的表情。她虽是长在普陀寺，但却没长那副菩萨心肠 ，元姝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该给她点教训。 碧桃动作很快，很快就扛着个丫鬟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剩下的事情自然不用元薇操心，碧桃将人放在了床上，将房门重新关好。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这处院落，去了寒山寺的禅堂。 此刻的元姝躺在厢房的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一想到元薇今晚过后就会变成个人人喊打的残花败柳，她就高兴的恨不得现在就过去亲眼看看，看看元薇是怎么被一个又脏又臭的乞丐给糟蹋了的。 可是不行，现在过去就太明显了，还得等天亮，她让冯喜儿找的最烈的药，那香燃一晚上，到了天亮元薇也醒不过来，到时候她还是可以亲眼目睹元薇的丑态。 倚翠窝在床边的脚榻上，看着元姝泛着兴奋的红晕的脸蛋，心中一片恶寒，她在想自己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像元姝说的今后跟着元姝嫁出去吗？不不，就元姝的性子，以后出嫁了指不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她咬着手上的指甲，躲在黑暗里，不知是冷还是怕，身子一直在轻轻的颤抖。 元姝在难以言喻的兴奋里时睡时醒，就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坐起了身，让倚翠打水洗漱上妆，今天是个好日子，她要打扮的美美的，去见她的好姐姐。 “冯喜儿呢？” 元姝没看到冯喜儿那丫头，不满的问身后的倚翠。 “喜儿那丫头一大早不知道跑哪去了，奴婢先给您上妆，待会再去找找！”倚翠觉得自己从昨晚开始，就心里慌慌的，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算了不用管她，等回了府我就禀告母亲将她赶去洗衣房。”那边还有场大戏等着自己，元姝没心情管冯喜儿，她催促倚翠动作快些，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等换好衣裙，元姝便提着裙摆快步走向了元薇的住处，院门没有关，轻轻一推就开了。 不出元姝所料，房内果然传出了暧昧又激烈的动静，不时传出男子压抑的低吼和女子的娇喘声。元姝并没立即大喊出声，她站在原地静静的听了一会儿，才快速的跑出了院子，边跑边大声的喊：“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啊，我姐姐出事了，有没有人啊！” 倚翠跟在自家主子身后也在大声的呼喊救命。 原本还处在一片寂静中的后院厢房霎时间像是热油倒进了沸水里，炸裂开来。 寺里早起的僧人听到后院有人大声呼喊救命的声音，急忙扔下手里正在忙活的事情，向后院跑去。 这几日后院厢房里也陆陆续续来了几家府上的女眷，这会儿都被吵醒，害怕出了什么事情也向着元薇的院子聚了过来。 就连五皇子和元宴也都是睡眼惺忪的赶了过来，五皇子甚至连头发都未来得及束起，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 他是听到元姝的声音才急忙跑出来的。 “元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 元姝一脸的惊恐，脸颊上还有没来得及擦干的泪水。她颤抖着手指着元薇的厢房，哆嗦着开口：“我姐姐，呜呜，大姐姐！” 众人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院子里，就听到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 第四十七章 捉奸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 元姝看着众人没什么动静，奇怪的透过帕子看了一眼，这会儿难道不应该赶紧过去抓奸吗！ “哎呦！佛门清净地，这真是伤风败俗！”不知是哪家的女眷听着屋内传来的暧昧声响，直接啐了一口！ “五殿下，您快派人去救救我大姐姐，她一定是被人胁迫的！” 元姝拉着五皇子的衣角，哭的梨花带雨。 五皇子这会儿的心情真不算好，大早上被吵醒也就算了，他昨日刚刚见过的梅花仙子竟然公然在寒山寺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也让他不快！ “来人，去把门撞开，将里面的人带出来！” 五皇子冷声下令，几个侍卫急忙上前，直接撞开了厢房虚掩着的门。 没了房门的阻隔，屋内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的呻吟声肆无忌惮的传了出来， 间或还有些呢喃低语！ 外面等着看好戏的丫鬟婆子听着这声音俱都红了脸，哎呦这是哪家的女眷，这简直了。 元姝等着房门打开的时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去！ “大姐姐，啊！” 元姝被眼前看到的场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屋内并不算大的床上，两道人影赤裸着身子纠缠在一起，就连屋内进来了许多陌生人也没发现，男人对众人发出的动静充耳不闻，发出阵阵低吼。屋内充斥着浓郁的不可言说的气息，几个侍卫差点看直了眼！ 五皇子也被眼前的情景恶心的不轻，急忙呵斥呆愣住的几个侍卫，“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人分开！” 几个高大健壮的侍卫上前，一把扯住还在奋力耕耘的男人，硬生生将他从女子的身上扯了下来丢在了地上。 围观的众人这才看清了男人的脸，这是一张丑陋的，布满脏污的脸，看起来就像是城外的叫花子一般。有几个夫人在看清男人的面容时忍不住作呕，这男的脸上疙疙瘩瘩的，也不知道是长了什么东西。几个侍卫也被唬的往后退了几步，这人身上不是有什么脏病吧！ “嗯，啊！别走！” 这时候床上的女子发出一阵细碎的呻吟，声音甜腻又勾人，屋内的几个男人瞬间感觉下身一紧！ 有个侍卫看出了这情况有些不对劲，看这男女的反应，怕是着了别人的道。一个侍卫出门端了盆冷水，浇在了男人和女人的身上 冷水一泼，地上的男人和床上的女人安静了下来！ 元姝扑倒在床前，哭着说： “啊大姐姐，你怎么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啊，你真是糊涂啊！你就算是嫌弃忠勇伯二公子是个病秧子可也不能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情来啊！” 元薇哭的真心实意，哭的楚楚动人！ “这是哪家的女眷啊！” “听说是承恩侯府的！” “没错，是承恩侯府，地上哭的那位是二房的姑娘！床上那位应该就是前不久刚回侯府的大姑娘！” “哎哟这，这可真是可惜了这姑娘！” 众人唏嘘一片，看似惋惜，实则幸灾乐祸！ “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都聚在我的院子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冽似含着冰雪的嗓音。听到声音的瞬间，扑在床边正哭的起劲儿的元姝身子一僵，她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在看清元薇的脸时，脑子轰隆一声，差点晕了过去！ “元薇，你怎么会从外面的回来，这不可能！” 元姝慌不择言，众人皆是眼神微妙的盯着两人。 “二妹妹这话说的，我这几日晚上都在禅堂诵经，早晨才回院子休息，不从外面回来从哪回来！” 元薇的声音冷清不带一丝情感，让元姝浑身冰凉！她猝不及防的转头看去，拉扯着床上披头散发的女人！ 冯喜儿刚被冷水浇了一头一脸早就清醒了过来，但她不清楚眼前的情况，只能装着没醒静静的躺着，这会儿被元姝扯着头发拉起来，她猝不及防的发出一声尖叫，随着元姝的动作，冯喜儿的身体暴露在空气里，白皙的身体上满是青紫的痕迹，她手忙脚乱的抓起被子果裹在胸前！ “小姐，小姐救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冯喜儿惊慌失措，她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躺在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盯着她看，她只能徒劳的抓住元姝的衣袖，满脸泪痕的恳求！ “闭嘴！” 元姝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了冯喜儿白嫩的脸颊上，霎时就是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可见下手的人下了多大的力气！ 元姝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她面上沉痛，打人的手指都在哆嗦，对着床上的冯喜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又是一个转身直接扑在五皇子脚下， “五殿下你一定要为姝儿做主，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的丫鬟！”她可怜巴巴的看着五皇子，期盼五皇子能为自己做主。 可这会儿的五皇子却没多少心思关注她了，啊，他的梅花仙子果然不是那等自甘下贱的，五皇子感觉自己刚刚所有的郁气都在看到元薇的一瞬间散去了。 院子里看热闹的妇人大多在后宅里浸淫了几十年，什么招数没见过，眼前这点小官司一眼就看明白了，无非就是妹妹嫉妒想陷害姐姐罢了，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以后走出去，人家都说元家的二小姐身边曾经有个在寒山寺偷人的丫鬟，各家说亲的主母都得考虑一下，这姑娘能不能娶！ 其实以往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有些姑娘没躲过算计罢了，看见的人也不会多管闲事替受害者辩白，这女子的清白名声毁了就是毁了，没人在意你是被迫的还是主动的！ 这元姑娘不知道是单纯的运气好还是心里自有成算，她们也只当看个热闹罢了，以后在各家夫人的聚会上又多了个话题罢了。 “二妹妹还是赶紧的带着你的丫鬟和地上那位去看看大夫，免得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这么冷的天，地上的男人赤身裸体还被泼了冰水，却半天没有一点动静，难保不会真死在这寒山寺的厢房里。 五皇子的侍卫听了元薇的话，上前查看，这男人果然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第四十八章 自作孽不可活 寒山寺司的僧人也在外头看着，发生这种事情他们并不好插手，但是寺里有擅长医道的师傅，几名僧人上前将地上的男人盖上被子抬走了。几名僧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本来在寺院里发生这种事情就够晦气了，要是人在死在这里就更晦气了。 好在寒山寺建寺近百年，香客众多，每年发生的各种事情也是层出不穷，大家倒也不会那么大惊小怪。 冯喜儿还在嘤嘤的哭泣，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给元薇准备的东西，最终受用人会变成她自己。想到昨晚十七将人带回来时她因为好奇看了一眼那男人的脸，冯喜儿几乎快吐了出来，她当时还在同情大姑娘，以后就要跟这么个人过日子了。 “二妹妹还是先处理好这里的事情，也想想回家怎么跟老侯爷解释吧。需要姐姐等着你一起回侯府吗？” 元薇看热闹不嫌事大，慢悠悠的问元姝。对于床上的冯喜儿她没再多看一眼，这世间女子大多不易，可就算是这样这群人也没想着放过她，昨晚的事情如果不是她和碧桃换了另外的弱女子，那今天那名女子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境遇会有人替她考虑吗？答案是不会，她们只会趁机将人狠狠地钉在耻辱柱上，最后承受不住的人大概只能悬梁自尽了。 看着自家姐姐房里的丫鬟闹出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元宴脸色涨的通红，他极力忍住想要上去打死冯喜儿的冲动，转身对着院子 里来看热闹的人拱手行礼。 “大清早的惊扰了各位，现下没什么事情各位还是先请回吧！”嘴上说的客气，但语气却很是生硬，围观的人群也不计较，毕竟现在热闹已经看完了。 “走吧走吧，回去吧，主家今日也要启程回去了，咱们还得回去收拾东西呢！” 人群逐渐散去，还有几个婆子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后续的发展，被元宴指挥着小厮轰了出去。 院子里剩下了五皇子一行，元薇主仆和元姝一行人。 五皇子看着院子里的人都走光了，想着自己留在这里并不合适，也带着几个侍卫离开了，走时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元姝，通过这两日的相处他对元姝的兴趣已经淡了很多，这女子美则美已，但心术不正，要是真娶回了家，将来必定家宅不宁。 院子里人都走光了，元姝也不再伪装，刷一下起身，耳光就冲着冯喜儿的脸上又扇了过去。尖利的护甲在冯喜儿娇俏的脸颊留下了几道划痕。 “贱婢，说1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元姝几乎要忍不住大声尖叫，来表达她的愤怒，冯喜儿被一巴掌打懵了，只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塌了。但她下意识抓住元姝的袖子哀求， “姑娘姑娘，您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嫁给那个乞丐，求求您了，喜儿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在做事的啊！” “住嘴！” 元宴一声暴喝，吓得冯喜儿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大姐姐，元宴不知道大姐姐也来了这寒山寺，不然昨日就该拜访了，只是今日发生了这等事，宴儿就先将人带走，回头再给大姐姐赔罪！” 元姝还想尖声质问，却被元宴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元薇看着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这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啊，浅笑着开口：“二弟如今身子可大好了？我回府这么长时间二弟身子可有不适？” 元宴身子一僵，他当然知道这个大姐姐当年是为什么被远远的送走的，他当年就是个简单的风寒，如今身子也壮得跟头牛似的，哪有什么不舒服呢！ “大姐姐说笑了，元宴身子很好，就不劳大姐姐惦记了。” 说完就指挥着几个下人将院子里的人都带走，倚翠上前帮着冯喜儿穿衣服，看着她身上成片的淤青，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冯喜儿大概能想到回府之后自己将会面临什么，这会儿像是傻了一般，呆愣愣的任由倚翠摆布，等都整理好，元宴便带着这群人离开了。 元薇和碧桃也不阻拦，看着这行人扬长而去。 “哼！真是便宜他们了，这个元姝心肠歹毒至极！”碧桃恨得牙痒痒，今日看到床上男人的时候，要不是元薇拉着，碧桃手里的鞭子就直冲着元姝去了，小小年纪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竟然用这样恶毒的招式对付她家姑娘，她身边那两个丫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忠勇伯世子的事情就有那个冯喜儿！ “好了不气了，这次她们也该得到了教训，不敢再随意动手，收拾东西咱们该回去了！” 碧桃嫌这间屋子晦气，只随意收拾了一下，剩下的东西全部扔掉了，两人去找了王叔直接回了大都。 原先准备开奇珍阁的铺子租了下来，谷掌柜的找了匠人按照元薇的想法重新修缮，她们回去的时候正好去看一看。 马车在铺子门口停下，碧桃撩起车帘看了一眼，铺子有工人进进出出的，并没见到谷掌柜！ 这时谷掌柜正在二楼看着匠人弄隔断，就看到东家的马车停在了楼下，急忙跑下楼去迎接。 “东家您过来了，铺子现在大致雏形已经出来了您看看哪里不合适好让匠人改！”谷掌柜大概在匠人干活的时候也没闲着，衣摆撩起扎在了腰带里，身上还沾染了些泥点。 “谷掌柜，辛苦您了最近要两头盯着！” 元薇走进铺子，看看里面的情况。 “东家说的哪里话，这是我应该做的，想当初要不是东家给了我一个机会，我们一家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呢！” 当年缘记酒楼开到大都，元薇是全程没管过的，从选址到开业都是曲掌柜一手包办的，所以其中有些问题元薇并不是很清楚，如今听谷掌柜的说她也没多嘴去问，既然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没必要再去揭人家伤疤了。 元薇带着碧桃转了一圈，铺子本身就是按照她的想法再重新修缮，自然符合心意，没什么需要重新改动的地方。 几人去外面的酒楼吃完了午膳才回府，今日回府说不定有场大戏等着，不吃饱了怎么看人家表演 。 第49章 说清楚点 此时的承恩侯府 今日在寒山寺发生的事情许多人都看见了，这些人里不少都是大都说的上名号的勋贵家眷。想要掩盖是绝对不可能的，元宴想了一路都没想到好的解决方法，元姝还在一边哭哭啼啼。 元宴不耐烦听她哭闹，“你还有脸哭，我说你昨日为什么死活要在寒山寺住下来 ，原来打着这种主意。哼，现在人没坑到，反倒把自己人搭进去了，如今就连你的名声也有损，你还是好好想想回去怎么跟祖父祖母交代吧！” “你是我亲弟弟，出了事情不说帮我想想办法，还一味只知道指责我！亏得母亲还说以后我们要互相帮衬，我看我可指望不上你！” “你！”元宴又被气的胸口疼！ “你下去骑马，不想看见你！” 元姝将手里的帕子一甩，原本她心里是有些害怕的，害怕回府之后被祖父责罚，想着让元宴帮忙出个主意，可是自己的亲弟弟也只知道责怪她。元姝越想越觉得委屈，不禁扑在马车的靠枕上伤心的哭了起来。 被赶出来骑马的元宴也十分无奈，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姐姐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非得要和元薇过不去，小时候因为大夫人的关系，祖父母更加疼爱这个大姐姐，可自从大夫人去世，武威将军府对元薇也不怎么关注，祖父祖母也就慢慢将元薇淡忘了。 如今就算元薇回了承恩侯府，可还是不得祖父祖母和大伯父的疼爱，就连亲事也是捡的元姝不想要的，不知道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得要跟元薇过不去，结果还把自己给坑了，在元宴看来，元姝这就叫做自作自受。 但是他和元姝一母同胞，一荣俱荣，元姝出了事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次的事情好在元薇下手不算狠，要是真直接将元姝和那乞丐凑一对，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两人回了府就去找了二夫人，二夫人这几日正在筹措柳氏的嫁妆银子，每日都焦头烂额。看着一双儿女蔫头耷脑的走了进来，心下奇怪。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这副脸色！” 元姝再也控制不住，扑倒在二夫人的怀里痛哭，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元宴黑着脸将寒山寺发生的事情讲给了二夫人听，二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好在听见最后是冯喜儿这丫头顶了包，心下稍松了口气。 她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一下元姝的脑门，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笨蛋，连个长在乡下的野丫头都斗不过！ “母亲，今日好多人都看到是我的丫鬟出了丑事，今后我还怎么出门交际，大都的夫人小姐们该怎么看我！” “你这会儿知道害怕了，怎么做事儿的时候不知道好好想想后果，好歹也该先和你弟弟商量一下。” 二夫人看着女儿哭的红肿的眼睛，到底还是不忍心放缓了语气说道 她更多的不是责怪女儿去找元薇的麻烦，而是气元姝做事不够谨慎，最后还被元薇反坑了一把！ 不过女儿的担心也对，这件事多少对女儿的名声有些影响，还是要想个办法解决。 “好了，这件事母亲会想办法的，你回自己院子梳洗好好休息，看你这脸色憔悴的。” 二夫人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脸，满眼的心疼！ 元姝在母亲温声细语的安慰下，终于止住了哭声，也感觉到了疲乏，她昨晚就没怎么睡好，今日又提心吊胆的赶回了侯府，这会儿得到了母亲的保证，这才终于放下了心，由着丫鬟搀扶她回去休息。 倚翠眼看着元姝被二夫人身边的丫鬟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却不敢发出声音，顶着二夫人骇人的视线，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 “倚翠，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的说一遍。” 倚翠不敢有所隐瞒，颤抖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讲了一遍，二夫人听完之后放下手里的茶杯，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直到倚翠忍不住趴在了地上才收回了视线。 “倚翠，这些年你照顾姑娘很是得力，今后也要继续照顾好小姐，这样你和你的家人才能过上好日子明白了吗！” “明白了，奴婢明白了！谢夫人！” 倚翠忙不迭的磕头，她小的时候日子难过，刚满十岁就被爹娘卖给了人牙子，后来进了侯府，爹娘又辗转找到她，她每月的月钱基本都拿去补贴了家用。 这些年她就算是能狠下心不管爹娘，也不能不管底下的几个弟弟妹妹。 “好了赶紧回去伺候你们姑娘吧，以后多劝着点姑娘。” 看着倚翠额头上用力磕出来的印子，二夫人招手示意身边的嬷嬷拿了一罐伤药过来。 “可怜见的，快回去擦药吧！” 倚翠千恩万谢的走了。 “夫人，这次的事情您想怎么解决。姑娘身边这几个丫头还是不得用了些！”嬷嬷看着倚翠走远，这才回了屋子，跟二夫人闲话。 “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原本看着喜儿那丫头模样长的还不错，以后跟着姑娘出嫁也能帮上忙，结果去了一趟寒山寺就折进去了。罢了，左右还有些时间，我再给她物色几个不错的。” 最后二夫人跟嬷嬷吩咐了几句，就将这件事撇到一边去了。 元薇带着碧桃和王叔几人吃饱喝足回了侯府，原本以为老太太和二夫人会派人在门口守着，结果一路回到了柳叶小筑也没看见正院的人，这让两人多少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姑娘，你说这二夫人会不会憋着什么坏呢，平日里也没见她这么沉的住气。” 碧桃奇怪道。 “呵，元姝元日那次进宫情况应该还不错，二夫人估计不想在这个时候多事！我估摸着这几日忠勇伯府就该派人过来下定了，到时属于母亲的东西也该收回来了！” 元薇不想费脑子去猜测二房会出什么幺蛾子，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她已经累得狠了。 碧桃给她放好帷幔，交代小丫头好好守着自己也回了屋里休息。 忠勇伯府 “二公子，我今日出门听见有人在议论，说是承恩侯府的两位姑娘在寒山寺出了点事。” 听到忠勇伯府，萧既放下手里的书册，抬起头，冷峻的眉眼微微皱起！ “说清楚，她们出什么事情了！” 第50章 看账本 元宝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自家公子，这话让他怎么说呢，两个元家小姐都跟他们家公子有些关系。 “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萧既皱眉。 “公子那小的就直说了，您听了可千万别生气！” 萧既没说话，就静静的盯着元宝。 “我听人家议论，好像是元家的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在寒山寺上香，结果二姑娘的丫鬟寒山寺的厢房里和个乞丐滚在了一起，还说，还说那间屋子原本是大姑娘的。” 元宝一口气将自己听来的事情说清楚，唯恐自家公子生气，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看萧既的脸色，发现公子的脸色并没什么 变化，甚至还带着点笑意。 “外人议论的不一定是全部，派个人去查查看看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既嘱咐了元宝几句，便重新拿起了兵书，既然元薇没出什么事情，承恩侯府的其他人他并不关心。 “好的公子，小的这就去。” 等元宝离开之后，萧既看着手里的书，却又看不进去了。 想着今日来府里回话的冰人，心底有些异样的感受，上次和元姝定亲时，忠勇伯府正值鼎盛，父亲和兄长都还在，他并未对那个将来会成为自己夫人的元家小姐有什么不同的感受。 如今却对元薇有很多不一样的感受。 萧既甩了甩头，将脑中混乱的思绪全部赶出去，专心研读手中的兵书，以前没受伤的时候能在沙场上驰骋，如今却只能枯坐在书案前，读一点兵书了。 忠勇伯夫人也在和自己的嬷嬷谈论这件事，忠勇伯夫人如今对元薇的事情很是关注，没办法元薇手中也许有能让萧既恢复康健的法子，只要是涉及到萧既身体的事情，忠勇伯夫人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的差错。 “如今看来这元家大姑娘倒是有几分手段！” “是啊，想必元大姑娘将来跟公子成了婚，也能当的起一府主母的职责。” 嬷嬷附和，主仆两对元薇都很满意。 “明日纳吉的物事可都准备齐全了？”伯夫人想到明天的事情，问了一句。 “夫人放心都准备好了，绝不会比之前的那次差了，昨日二公子还专门吩咐护卫去了城外，打了两只大雁，让明日一并送过去呢。”嬷嬷想起这事，笑着和伯夫人说。 “看来既儿对元大姑娘很是满意，竟然还记挂着这等小事。”伯夫人很是诧异，他这个儿子满脑子都是打仗，以前从不会在意这些内宅小事，如今竟也转了性子。 “夫人，只一件事情不好办，”嬷嬷不知想到了什么，凑近了伯夫人的耳朵，小声耳语。 伯夫人听完，却并没几分为难。 “我还当是什么事，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身为正妻理当宽容大度，不让夫君为难。馨儿那丫头还是让她在府里住着，等元薇进了门，就让既儿抬她做个姨娘。” 嬷嬷听伯夫人说完也觉得自己想的多了，这世间男子不都是这样的，谁又能特殊呢。 馨儿姑娘本名乔馨，是大公子夫人娘家的庶妹，大夫人孀居之后就时常接她来伯府常住陪伴，大家在一个府上住着，二公子缠绵病榻，大夫人不好常来探望，便让乔馨时不时的代自己过来瞧瞧。 伯夫人瞧着乔馨乖巧懂事，便动了让她进府照顾萧既的心思，这事儿在忠勇伯府算的上已经过了明路，萧既也没反对，但正室夫人没进门，也就按下不表，等将来萧既娶了夫人再提不迟。 这边不到傍晚时分，茶楼酒肆就出现了新的八卦消息， “哎你听说没有，承恩侯府姑娘们身边有个小丫鬟在寒山寺偷人，让二姑娘当场给抓住了！” 一穿着书生长衫的男子，看似不经意的问旁边的友人。 “有这事？这承恩侯府的消息最近可真是多。” 一人附和。 “哎，那这事儿最后怎么解决的。”一人问。 那书生长叹一声，“唉，本来身为奴仆做出这种事就算是被浸猪笼也是没人会说什么的，但是这二姑娘心善，不忍陪伴自己长大的丫鬟就此香消玉殒，这才苦苦哀求放了丫鬟出府去和那人成亲了，听说还给了不少嫁妆银子呢！” “那这二姑娘倒是个心善之人，还颇念旧情，是个重情重义的姑娘。只可惜这丫鬟不懂事，自己行差踏错还连累了二姑娘名声。” “谁说不是呢！”几人喝着酒水，为这素未谋面的二姑娘抱不平。 元薇看过了王叔递进来的消息，随手将纸条扔进了脚下的炭盆，“这二夫人也是好笑，在这种事情上都不忘为自己的女儿博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 碧桃在一边拿着个小锤子敲山核桃，闻言嗤笑一声，“也不怕聪明反被聪明误！” 说完将手边剥好的一盘核桃仁递到了元薇手边。 元薇一手拿着新搜罗来的话本子，一手摸上了盘子里的核桃仁，感慨到“这日子就该这么过，整天勾心斗角的，也不知哪来那么多精力！” 碧桃不理会她，径自说起事情来：“曲掌柜让商队送了一批货物过来，里头有不少的鹿茸、灵芝人参这些珍贵药材，还有不少商队外出带回来的奇珍，光是这些东西就能将奇珍阁一楼给填满了。您想好二楼摆什么了吗？” 碧桃给元薇找事儿做，自家姑娘自从回了大都越来越懒散了，整天不是看话本子就是睡觉。 这怎么能行，不说她们名下有多少家店铺商行，酒楼，商队，就说自家姑娘一年的吃穿用度就不少银子，年底还得给底下的掌柜伙计发赏银，事情一大堆。这要是让曲掌柜知道自家姑娘每天不务正业，怕不是得直接从关外赶回来，到时候喷她们两人一个狗血淋头。 碧桃想想曲掌柜冷着脸散发寒气的模样就觉得不能放任元薇这么下去了，她伸手将元薇手里的话本子抽走，就连刚刚剥好的核桃仁也拿走直接赏给了外头站着的小丫鬟，然后抱来了一摞子的账本，放在元薇面前。 元薇被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唬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碧桃。 “你这，这是干什么！”元薇看着厚厚一摞子的账本，不自觉吞了口口水！ “姑娘，曲掌柜不日就要上大都来了，您想想，这些账本是不是该处理了！” 元薇想想曲掌柜，再看看眼前厚厚一摞的账本，眼前一黑，恨不得就此撅过去算了。 第五十一章 要不送官 曲掌柜要是知道他在外辛辛苦苦四处奔波，可是她却在这里看着话本子喝着茶，还连账本都懒得看，估计会气到扔下这一摊子的事情直接跑出去散心。 想到这里元薇认命的坐了起来，由碧桃服侍着净了手，这才拿起账本仔细想看，碧桃说的没错，别的还不着急，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辛苦一年的分红和赏银得赶紧的算出来发下去才行。 账本看了没一会儿，柳叶小筑外就传来一阵喧哗，碧桃打发小丫鬟出去看看外头出了什么事情。 元薇平日里懒散不怎么愿意看账本，可一旦认真起来，就会全神贯注，外头的吵闹声并没有影响到她。 “碧桃姐姐，是二姑娘院子里的冯喜儿，听说是二姑娘心善，放她出府去，可是冯喜儿不愿意，就闹起来了。”小丫鬟出去看了消息，回来小声告诉碧桃。 “那跑到咱们院子门口喊什么？”碧桃听说是冯喜儿在院子外头闹，眼神一暗。 “奴婢也不知道，那冯喜儿浑浑噩噩的，看着怪吓人的。” 小丫鬟想到刚刚看到的冯喜儿的模样，心下有些害怕。 “走吧不要惊扰小姐，咱们出去看看。” 碧桃带着小丫鬟出门，就看到冯喜儿被几个丫鬟婆子拦着不许她往柳叶小筑里闯，不远处冯姨娘带着几个小丫头正在看热闹。 “让开，我要见大姑娘，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害我？” 才两日没见，冯喜儿已经不是那个娇俏灵动的小姑娘了，这会儿她头发散乱，脸色灰白，眼底都是红色的血丝，难怪刚刚小丫头说看着吓人。 “喜儿姑娘这是做什么，听说二姑娘心善，给了嫁妆让你出府去和情郎成婚，你好好的不回去待嫁，跑到柳叶小筑门口闹什么呢？” 碧桃好整以暇的问。 冯喜儿看到碧桃，身上突然来了力气，冲破了几个丫鬟婆子的压制，就要往碧桃的身上扑，伸着指甲想要挠碧桃的脸，可惜还没摸到碧桃的衣角，就又被婆子压住了。 “贱人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我变成这样，你们好狠毒的心！”冯喜儿绝望的嘶吼着，眼底都是哀泣，看的周围的丫鬟婆子很不忍心。 碧桃哼了一声，冷冷的开口：“喜儿姑娘真是长了张颠倒黑白的嘴，你们自己干了什么事情，这么快就忘记了，如今报应到了自己的头上就觉得接受不了了。我倒是想问问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胆敢跑过来质问大姑娘。” 冯喜儿当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可她固执的认为如果不是大姑娘下手太狠，她怎么会和一个身上染了病的叫花子睡在了一处，如果不是大姑娘对自己怀恨在心，为什么不是倚翠而是自己。那叫花子也不知是得了什么脏病，她如今感觉下身痒得难受，想到以后的生活，冯喜儿就觉得绝望极了。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大姑娘，她怎么就能躲过去呢！ “都是你们的错，是你们害我！”冯喜儿绝望的喊。 碧桃不耐烦了，真是一个个都学不乖，都当她们是软柿子，随时想上来捏一把。 “喜儿姑娘，如今虽然已经不再寒山寺了，但是那晚的事情想要调查并不难，你们从何处找来的蒙汗药和媚骨香，还有那个叫花子，哦还包括那个扛着叫花子进来的男人，这些东西想查还是易如反掌的，姑娘要是觉得冤枉委屈，咱们就去衙门走一遭，请官府衙门还喜儿姑娘一个公道可好！” 冯喜儿一听愣住了，嘴里断断续续的嘶吼声也弱了下来，变成了呜呜呜呜的哭声。 这下子周围的丫鬟婆子也听出了几分门道，这两日传出来的寒山寺的事情还有隐情，亏得她们刚刚还觉得冯喜儿可怜，同情她！ “呜呜呜呜，我知道大姑娘记恨我，是我害的她跟忠勇伯家的二公子定了亲，可她也不能这么害我。” 碧桃看着都到了这会儿还试图往大姑娘身上泼脏水的冯喜儿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当日二房给忠勇伯二公子下药，害的二公子险些殒命，最后伯夫人看在大姑娘的份上不和你们计较，你们不思悔改还敢继续陷害大姑娘，如今看来也只有将你送去衙门，请官府做主才能让你们这些心思龌龊的小人长点教训。” 碧桃说完，就喊了王叔过来，要将冯喜儿捆了送去官府。 王叔那晚歇在寒山寺前院，听说了晚上的事情吓出了一身冷汗，好生说教了元薇和碧桃一顿，觉得她们胆子太大。 如今看着这小丫头还敢上柳叶小筑门口来闹，当即就上前要拖着人往官府送，冯喜儿吓得连声惊叫，挥舞着双手阻止王叔靠近。 王叔平日里是个不多话的人，但对待院里的小丫鬟们也很和气，如今冷着脸面无表情，身上无端多了几分肃杀的气息。周围的丫鬟婆子都被他唬住了。 不耐烦听冯喜儿的尖叫，王叔直接抬手在她的后颈一拍，人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躲在远处准备看大姑娘笑话的几个婆子看情况不对，这才立马冲了上来，将昏倒的冯喜儿团团围住。 “哎呀，这死丫头一个没看住就跑出来胡闹。真是对不住大姑娘了！”一个嬷嬷嘴上说着，示意其他几人快点将冯喜儿带走。 王叔也没动作就冷眼看着几人将人带走，碧桃并没真心想将人送去官府，眼看年关将至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她们实在是没精力陪着二房胡闹。 看着人被带走，这才吩咐丫鬟们将院门关上，今日都不见客了。 将冯喜儿带走的自然是二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冯喜儿从昨日就开始闹起来，二夫人一直命人看着她，谁成想今日一个不小心就让人偷跑了出去，婆子看着人往柳叶小筑的方向去了，二夫人就没让人拦着。 这件事上元姝吃了大亏，元薇却连个头发丝儿都没伤着，让冯喜儿去给添添堵也不错，让几个婆子躲在远处看着，看情况不对就将人弄回来，没想到柳叶小筑的人一言不合就要将人送官，这可把几个婆子吓坏了，要是真把人送到官府去那还得了。 第五十二章 纳吉 冯喜儿又被关进了房间，最后的命运也没多少人关心。 转眼间就来到了忠勇伯府来侯府纳吉这日。 大都男女订婚需要三媒六证，三媒指男女方和中间的媒人，六证也称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元薇和萧既这桩婚事本就是半路换人来的，前面的几个流程自然就省略了。忠勇伯夫人担忧二公子的身体，只想着快点将事情定下来，免得再出现什么变故。故而请了冰人交换完庚帖今日就直接上门纳吉了。 元薇今日还要拿回柳氏的嫁妆，所以早早地就在碧桃的伺候下起来梳洗用了早饭，这才慢慢悠悠的到了前厅。 承恩侯府迫于压力，今日也是府门大开，迎接忠勇伯府的队伍进入。 这日不管主子们心里怎么想的，但府上各处还是喜气洋洋的一片。尤其等忠勇伯府小定的礼单送到时候，更是引起了承恩侯府上下的震动。 二十人的健壮护院，行走间步伐整齐，纪律严明，肩上绑着红绸的箱子更是惹眼。 下人们当然都知道这位忠勇伯二公子之前是二姑娘的未婚夫婿，后来换成了大姑娘，忠勇伯府也将之前小定送的礼都带了回去，那也是在侯府库房门口拿着礼单一一核对过的，但如今听着忠勇伯府重新给大姑娘送过来的礼单，什么金丝玉如意一对，各色云锦十匹，上等东珠一盒，这可都是之前给二姑娘的礼单里没有的。 二夫人听的几乎是红了眼，手里的帕子扯的死紧。这忠勇伯府是什么意思，故意打他们二房的脸是吧！当初给姝儿的小定礼还不及今日给元薇的零头。看着那一箱箱的的东西被碧桃指挥着往柳叶小筑的库房搬，二夫人感觉脸上的笑意都要僵住了。 就在这时忠勇伯府的管家又说话了：“大姑娘，咱们二公子虽然不能亲自来，但专程吩咐小的，一定要将这对大雁亲自交到您的手上，希望大姑娘能感受到我们二公子的诚意。” 管家示意下人将东西带上来，众人就看到那下人手里捧着两只扎着红绸的大雁，大冬天的还能找到大雁，而且还是生龙活虎的，可见二公子对大姑娘是极其满意的。 元薇也很好奇 ，萧既大冬天从哪里找来的大雁，便随口问了一句。 “回大姑娘，以前咱们二公子喜欢出城跑马，偶然遇见过一处地方，冬日里还有大雁盘桓，今次可不就派上了用场。” 管家笑眯眯的，看着和善的很。 元薇对管家说的这处地方很感兴趣，要知道大雁是候鸟，冬日里一般都是飞往温暖的南方，等春日在返回北方的，如果管家所说的这处地方冬日里还能吸引滞留的大雁，想必一定有些不同之处，今后有机会定要去看看。 管家也很会看人脸色，看元薇对这个感兴趣当即说：“大姑娘要是感兴趣，等天气暖和了，可以让 二公子带您去转转，那处地方的风景也是不错的。” 二夫人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眼睛疼，这忠勇伯府的管家她也打过几次交道，以前对她们可没这么客气，如今也不知道是被大姑娘下了什么蛊，竟然对元薇这么客气。 等到忠勇伯府将小定的流程进行完，但这位管家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站在元薇身后恭敬的垂手，承恩候和老太太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元薇心知必定是忠勇伯夫人提前叮嘱过什么了！ 元薇看着眼前这一家子，好心开口：“二夫人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话一出口，二夫人就知道今天这事儿躲不过去了。 “怎么会，大姑娘说笑了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大姑娘请过目。” 二夫人手一挥，下人便抬着几个箱子进来了。元薇知道这是母亲当年陪嫁的几个箱子，里面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了。 索性二夫人在在承恩侯的威压下不敢耍小心思，按照柳氏当年的嫁妆单子，能找回来的统统放了回来，找不回来的就统一按照市价折成了现银。 碧桃带着人一一核对了。 “姑娘，大致合得上！” “辛苦二夫人了”。元薇吩咐人将东西搬回了柳叶小筑。 说起来当初柳氏作为武威将军的嫡女出嫁，嫁妆却并不怎么丰厚，很多都是不当吃不当穿的。柳氏生下元薇后陆续变卖了不少给女儿收拾院子置办首饰早没剩下多少了，谁让老夫人和二房眼皮子浅，就那么点东西也要占了去。 如今元家想要元姝安安稳稳的进入采选，就不会多生事端，更何况是传出去克扣已故儿媳，大嫂嫁妆这样的名声了，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元薇甚至都听到了二夫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既然东西已经翻倍拿了回来，元薇就不想跟承恩侯府的人多话，当即就要起身回去。 原本还想和女儿说几句话的元朗刚到嘴边的话都没机会说，就看到元薇的身影已经绕过廊柱走远了。 元朗今日本想做个慈父，说一番让女儿出嫁从夫，万不可任性胡闹的话，结果统统被堵了回去，只能遗憾的摸了摸胡子。 承恩侯和老夫人却都是无所谓的，反正元薇已然和家里离了心，家里她又没个嫡亲的兄弟，以后是指望不上的，还不如多将心思放在元姝和剩下的几个孙女身上。 小定算不上什么大事，更何况是个不受宠的姑娘的小定礼。 承恩侯府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柳叶小筑，碧桃指挥着下人们将忠勇伯府送的礼登记造册，放进库房里。忠勇伯府送来的这些东西虽说是珍贵，但碧桃跟着元薇这些年见识的好东西多了去，看着也觉得稀松平常。 两人倒是对两只嘎嘎叫的大雁更感兴趣，碧桃吩咐人在院子里搭了个棚子将两个小家伙放进去，这冰天雪地的还得好好看护，不然很容易生病。 此刻，距离大都还有几百里的地方，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正朝着大都的方向奔来。 车帘不小心被风吹起，露出了马车里坐着的男人。 男人大概二十来岁，眉目冶丽，穿着玄色绣云纹锦袍，披着狐狸毛的大氅，手里握着本书，姿态闲适，行驶的马车并未让他感觉到半分不适。 这时的元薇还不知道，她和碧桃念叨了好几日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第53章 嫉妒死你 腊月里大都各府上除了婚丧嫁娶，一般不会有什么宴会之类的。 元薇回来大都时间也不短，但她从未出府交际过，自然和大都的闺秀们不熟，也没人下帖子请她过府做客。 这日元薇正坐在榻上看账本，脚下还放着个炭盆，原本是要坐在炕上看的，但是她一接触到暖烘烘的被褥就想睡觉，为了让她能安安心心看账本，碧桃只得在窗前的软榻上铺了厚厚的白色虎皮褥子，又在下边放了两个炭盆，让她坐在软榻上看，瞌睡了还能将窗户直起来看看风景。 丫头小翠打帘子进来，知道这几日大姑娘都忙着，因此动作放的很轻。 “碧桃姐姐，正院的来人说让大姑娘去一趟，说是武威将军府上来人了，请姑娘过去见见呢！” 碧桃听完，心下疑惑，这武威将军府是姑娘的外祖家，说起来应该是极为亲近的关系，可事实上，姑娘在普陀寺的几年没见过武威将军府的人，如今就算是回了大都也未曾派人来问过一句，今日突然上门是个什么意思呢。 “去回话，说姑娘马上就过去！” 碧桃转身回了里间，元薇正专心致志的看着手里的账本，手边还放着个大小适中的纯金算盘，时不时的拨弄一下。 “姑娘，武威将军府来人了，正院传话让您去见见呢！” 碧桃将散落的账本和算盘都收起来，免得院里的小丫头不知轻重弄坏了什么。 “武威将军府？知道来的是谁吗？” “不知道，来人没说。” 元薇心下也有些疑惑，她外祖家也是奇奇怪怪的，这些年她还以为她们已经忘记了柳氏和她呢，如今突然上门又是几个意思，想起上次见过的那位柳家的嫡次子刘晟元薇就觉得厌烦，但是没办法，好歹还有柳氏的这层关系，总不能一直避而不见。 碧桃伺候着元薇换衣服，按照以往元薇的习惯想要拿身浅色的衣裙。元薇却伸手指了指旁边的衣件。 碧桃伺候着元薇换了身石榴红洒金绣边裙，一头鸦羽似的墨发简单插了个簪子。 元薇甚少穿颜色明艳的衣裙，衣柜里也多是素白色多一些，这身还是前几日碧桃给她置办的，最后披了白色的大氅，素白的皓腕上是松散绕着的佛珠。 “您就该多穿这样的颜色，看起来真是美不胜收！” 碧桃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赞不绝口。自家姑娘生的好看，以往穿着素色的衣裙显得出尘又脱俗，像是月宫的仙子，却到底是不好亲近了些。如今换上这明艳的衣裳，才像是真的人间富贵花。 元薇看着她的样子好笑道：“要是真由着你打扮，我怕是每天金光闪闪的！” 碧桃撇撇嘴，金光闪闪的有什么不好，她就是喜欢金光闪闪的。 两人一路往正院去了，此时的正院，老太太正陪着个三十多的夫人在叙话。 这人正是现今的武威将军府主母，赵氏。 赵氏是出生鲁地的书香世家，祖上也出过很多有才学大儒，只不过这几代没落了，已经没了多少清流世家的底蕴。 “说来也是好些年没见过亲家母了，不知道她身体如何了！” 老太太没话找话，她和柳府的老太太虽然是儿女亲家，但并无多少往来，自从老大媳妇没了之后更是有好几年不曾往来了，她也不不明白赵氏如今突然上门是几个意思。 “婆母身子还不错，也惦记着老太太您呢。” 赵氏笑着回话，面上看不出一丝的破绽，就好像两个府上这么多年还是亲如一家似的。老太太也对着武威将军府摸不着头脑，当初柳氏去世，原本对柳氏这个女儿还算疼爱的武威将军府只是派人上门吊唁，就连年幼的元薇都没问一句，这也是后来为什么老太太敢和二夫人将元薇远远送走的原因。 元薇进来的时候，老太太正让赵氏喝茶。 丫鬟打起帘子，请元薇进来的时候，老太太感觉整个屋子都变的亮堂了起来，她眯眼瞧了瞧，这个孙女今日打扮的格外不同，也更出众了。老太太不禁叹息，幸好她们先下手为强将人定给了忠勇伯府，否则入宫的事情哪里还有元姝什么事。 赵氏看到进来的元薇也是眼前一亮，没等元薇请安，她就上前一把拉住了元薇的手，抬眼时，眼眶都开始泛红了。 “这就是大姑娘吧，出落的真好！我是你舅母，你可还记得我。” 元薇被赵氏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条件反射将人推出去，好歹还是生生克制住了。 赵氏拉着她的手让她元薇有些不舒服，不着痕迹的挣脱开了。 “舅母这是做什么，多年不见合该开心才是，怎么还红了眼。” 元薇好奇赵氏今天上门的用意，想着自己这几日，日日都看账本，陪她们演会子戏也不错，索性顺着赵氏的话说下去。 赵氏原本也很忐忑，生怕这元薇记恨武威将军这几年对她的怠慢，也没料想到元薇是这个反应，当下心里也是不屑。果然小孩子家家的好骗得很！ 一时间元薇和赵氏真是执手相看泪眼，互诉衷肠！ 上首的老太太只觉得眼睛疼，心想这元薇也是个没城府的，还以为自己这个外家是什么良善之辈呢，三言两语就被哄骗去了。 “亲家太太快坐下说话，多年未见想必和大姑娘有很多话说。”老太太使眼色让丫鬟将两人分开坐好，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呢。 元薇用帕子擦了擦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几滴眼泪，这才坐好，自有小丫鬟上茶伺候。 赵氏这才有时间好好打量对面的元薇，眼底闪过一丝嫉妒，没想到这丫头还挺命大，被扔到乡下地方还能活着回来，就连身上穿的衣料也是顶好的料子，她的女儿金尊玉贵的养着，也没用上这样好的料子。 元薇对这个舅母的德行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人自诩出生清流，有文人风骨，实际上是个贪得无厌的。 看她的目光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元薇整理了一下衣裙，顺势扶了一下发上插得镂空雕花水晶簪。 果不其然赵氏的眼神更加微妙了。 “呵，嫉妒不死你！”元薇难得的小孩子脾气，看得站在她身后的碧桃都忍不住笑了，自家姑娘这幅样子还真是少见，可爱的紧。 第54章 走的更远 赵氏眼眸一转，看着元薇亲亲热热的开口：“府上老太太想大姑娘的紧，这几年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回，这好不容易把你给盼回来了，可这些时日也没等来你的信儿，就让我跑一趟看看！” 元薇心下冷嗤，这是拐着弯的说她不孝，回来大都这些时日不知道去上门拜访。 “薇儿原本也很是思念外祖母，奈何离开大都许多年也没武威将军府的消息 ，薇儿还以为外祖母厌弃了我，哪里还敢上门叨扰，只盼着外祖母身体康健就好。”元薇拭了拭并不存在的眼泪，委屈的开口 。 赵氏被噎了一下，这个臭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的。 “大姑娘误会了，这几年我们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你呢，如今你终于回了大都，咱们可算是团聚了。” 赵氏绝口不提为什么这几年武威将军府对元薇这个外孙女置之不理，只一味说着她们是如何的思念元薇，心疼元薇。 元薇突然觉得百无聊赖，她并不怎么在意武威将军府的这一家子，原本想着就这么算了，大家当做从不认识 ，也好过撕破脸皮的强，可不知武威将军府再打什么主意，竟然又愿意认她这个外孙女了。 “舅母今日过来是？”元薇直接问 “是这样的大姑娘，你外祖母这几日偶感风寒，病中还总是念着你，不如去武威将军府住几日？” 赵氏说着还拿帕子拭了拭眼角，不知道的还以为武威将军府的老太太不是感染了风寒，而是病入膏肓了呢。 “只要外祖母还愿意认我这个外孙女，我自然愿意去将军府为外祖母侍疾。”元薇略带着委屈的回应，呵，也不知道她元薇这是什么运气，身边的亲人一个个都恨不得从她身上扒下层皮来。 “大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就算是妹妹不在了，你也还是咱们武威将军府的表小姐。” 赵氏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也得了元薇的准话，就不乐意继续待在承恩侯府，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 元薇站在廊下看着赵氏走远的背影，心里郁郁。 “姑娘，这武威将军府突然过来也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明明以前都当咱们不存在的。”碧桃跟在元薇身后，想不到赵氏今天的举动是为何。 “事出反常即为妖，她们想做什么等到了武威将军府自然就知道了。” 老太太等赵氏离开早就回了内室休息，元薇就带着碧桃慢慢走回柳叶小筑。 路过的丫鬟婆子不敢怠慢这位厉害的大姑娘，碰上了都纷纷俯身行礼。等元薇两人走远这才敢小声议论。 “大姑娘虽然人厉害了点，但是长得真是好看！”小丫鬟看着元薇的背影，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你看大姑娘身上穿的裙子可真漂亮。” “我有个小姐妹在柳叶小筑伺候，听她说只要好好干活不起什么坏心思，大姑娘还是很好伺候的，而且柳叶小筑的小厨房里每天都做很多好吃的小糕点，她们都可以随便吃呢。”一个圆盘脸的小丫鬟一脸憧憬，想起之前小姐妹给她带了一块柳叶小筑小厨房做的芙蓉糕，入口即化，到现在她都能想起芙蓉糕的香甜滋味来。 “你就记得吃了。”旁边跟她一起的丫鬟笑着戳了戳圆脸丫鬟的小胖脸，这个家伙听见好吃的就走不动道。 几个丫鬟有说有笑的走远，假山后转出来一个人影，正是元姝带着两个大丫鬟，倚翠和司琴。 冯喜儿废了之后，二夫人害怕女儿身边没人用，受了委屈，便将自己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司琴拨给了元姝，如今和倚翠一起伺候元姝。 司琴在二夫人的院子里虽然只是个二等丫鬟，但因为嘴甜会说话还有一手梳头的好手艺，颇受二夫人的喜欢，如今到了元姝身边伺候，也颇得元姝的器重。 “姑娘，外头太冷了您仔细着身子 ，咱们先去老太太院里吧！”司琴上前扶住元姝低声问道。 “算了祖母这会儿想必是歇下了，就不去打扰了，回去吧！” 元姝刚刚听见小丫鬟们对元薇的赞美，心下不忿。远远看见今日打扮的明艳的元薇又忍不住嫉妒，明明只是个乡下长大的粗鄙丫头，凭什么大家都喜欢她呢。 元姝回了院子，越想越气，就拿起剪刀就将自己近日最喜欢一件石榴红衣裙剪得细碎，她才不要跟那个乡下丫头穿一样颜色的裙子呢！ 司琴刚刚去了外头吩咐小丫鬟去端水，进门就看到元姝拿着剪刀封魔的模样。吓得赶紧扑上去，将元薇手里的剪刀抢了下来，她心里在突突突的跳，这要是不小心划到了脸，那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哪里还有命在。 “姑娘，您这是干什么呀，仔细伤到了手。”司琴将剪刀藏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将元姝扶了起来。 元姝再也忍不住，趴在榻上啜泣了起来，司琴没办法只能跪在榻前，小声哄着。 “你说我哪里不如那个乡下来的贱丫头，一个个都上赶着巴结她。”元薇红着眼睛盯着司琴看。 司琴被元姝这眼神吓了一跳，不过还是稳稳心神，想了想说道：“姑娘您何必在意她，左右她以后嫁给了忠勇伯二公子还能越的过您去，而且这二公子还是个病秧子，以后大姑娘说不得就是守寡的命！您以后可是要做宫里的娘娘的，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 司琴在二夫人院里伺候，对元姝的心病一清二楚，这会儿几句话就直接说到了元姝的心里去。 是啊，自己以后可是要做皇妃的人，她元薇如今再得意又能怎么样呢，只不过是一时痛快罢了。 司琴看着元姝的神情缓和了下来，趁热打铁的说：“二夫人说过了年就要采选了，如今您还是要好好保养，多学学宫里的规矩礼仪，往后再宫里的日子才能更好过一些！” 司琴来时二夫人吩咐过了，要她好好看着和劝解二姑娘，等今后二姑娘进了宫就让她跟着去伺候，今后也能有个好前程。 司琴是个有志向的丫头，这对她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待在二夫人院里今后只能随便配个小厮管事，可跟着二姑娘说不得今后她能有更好的归宿。所以司琴对现在的元姝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只有这样她才能走的更远！ 第55章 侍疾 第二日一早，元薇便带着碧桃和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小翠坐上马车去了武威将军府。 小翠很是开心，没想到大姑娘愿意带着她出门，虽然大姑娘平日里不怎么苛待下人，但是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也都清楚，大姑娘是不会重用承恩侯府出来的人的，可没想到今天大姑娘竟然要带着她去武威将军府，小翠有些受宠若惊。这是不是代表着今后她也可以跟在大姑娘身后伺候了，这些时日她也看的很明白，大姑娘绝对不是个简单的。 小翠暗暗发誓今日一定要好好伺候大姑娘，争取今后一定能留在大姑娘身边。 武威将军府既然已经主动上门，不管元薇愿不愿意她都得上门去拜访柳家的老太太，不然武威将军府里随便传出去点什么，对她的名声都不算好，更何况今后她们还要在大都（du）做生意，多多少少还是要顾忌着点。 武威将军府一早就有人守在了大门口，远远的看到了元薇的马车驶过来，急忙进去通报。赵氏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到了府门口时，元薇的马车也刚好停下。 碧桃和小翠先下了马车，车帘撩起，从里面伸出了一双纤细素白的双手，搭着碧桃的手就下了马车。 元薇今日换了身珍珠白的衣裙，外面披着件大红色毛氅，延续了昨日的富贵花形象。 赵氏热情的迎了上去，伸手拉住了元薇，“薇儿，你可算是来了，老太太一早就盼着你呢。” 元薇也很给面子，“薇儿也很想念外祖母，昨夜也是一夜未曾合眼就等着今日见外祖母呢。” 赵氏的嘴角抽了抽，她看元薇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哪里像是一夜未曾合眼的样子，这个丫头果然在乡下养刁了性子，谎话张嘴就来。 “快些进府去看看你外祖母，她老人家等着你呢。” 今日天色阴沉，眼瞅着又是要下雪，这会儿外头寒风阵阵，赵氏不想在外头和元薇多寒暄，急忙带着人进府。 武威将军府的府邸是个五进的院子，没有承恩侯府的面积大，老太太生了 三个儿子也都住在一起，还有老爷子一辈的两个兄弟一家也都住在一起。 府上并不宽敞，老太太和老爷子住在正院，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 大概是提前受过嘱咐，一进来的时候几个站在廊下的丫鬟很是热情，纷纷俯身行礼，喊表小姐安。 这要是换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受了承恩侯府这么久的冷待之后一定会被武威将军府的氛围感动到，可这些在元薇眼里都是糊弄小孩子的把戏罢了。但将军府既然愿意演，也没必要去拆穿，且看看她们有什么目的吧。 丫鬟打了帘子请元薇进去。 柳家老太太今年五十来岁，也许是早年操劳太过，看上去像是六十几岁了。这会儿正盘腿坐在软榻上，看到元薇进来伸着手一叠声的喊：“我的薇姐儿，快来让外祖母看看，我可怜的孩子，这些年在外头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元薇被赵氏推搡着上前。 老太太枯瘦的手指紧紧的攥着元薇的手腕，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牢牢的盯着元薇，像是在打量一件货品。 “外祖母，薇儿也很想您，听舅母说您感染了风寒可好些了。” 元薇仿佛并没看到柳老太太逼人的目光，语气里都是对老太太的关切。 “外祖母年纪大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都是些小毛病。” 一时间祖孙两个你来我往互相关心，看着倒真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了。 “老太太，好不容易盼到表小姐回来了，您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哭上了！” 赵氏看两人说的差不多了，这才上前笑着开口宽慰老太太。 “你说的对，我就是看到薇儿一时间没忍住。” 老太太有了赵氏递过来的台阶，这才擦擦眼泪，坐了下来！原本想着自己一哭，元薇必定来劝，谁成想这丫头光跟着一起哭，半点没劝她保重身体的意思，害的她老人家干嚎了这许久，嗓子都哑了！ 元薇听话的坐在了柳老太太的下面，终于确认自己小时候模糊的印象并没错，这武威将军府上上下下对她母亲的态度都很奇怪。 老太太由丫鬟伺候着重新净了面，这才重新坐了下来，看着元薇语气慈爱的开口道“薇儿，你离开大都这些年，怕是都不记得你舅舅家几个姊妹了，今日她们听说你来都等着呢！” 元薇从刚进来就知道有几道视线一直盯着她看，不过她被老太太拉着演戏还没来的及看到底是谁。 顺着老太太的目光看去，屋子里还坐着四个年轻的姑娘，这会儿也都是满脸好奇的盯着她看！ “薇表妹，我是大房的柳绾，这是二房的妹妹柳璇”，被柳绾点到的一个姑娘也走过来跟元薇见礼。 “绾绾比你年长两岁，是你表姐，璇儿是你二舅舅家的，比你大几个月。那两个是柳絮和柳曼，是你表妹。” 赵氏着重介绍了柳绾柳璇，对剩下两个女孩却是一笔带过不怎么在意的模样，两个姑娘也比较安静并没什么不满，元薇明白应该是大房或者二房的庶女。 介绍完这些人，赵氏又拉着元薇的手说：“原本你大表嫂今日也该过来的，但是她有孕在身，今日就不方便见客了。” 老太太听她这话，佯装不高兴的开口，“什么客人不客人的，这里就是薇儿的家。薇儿不要听你舅妈浑说，日后要是在元家受了委屈就回来外祖母这里，外祖母疼你。” 柳老太太说的真心实意，如果不是之前那么多年的不闻不问，元薇几乎都要被感动了。 “哎呀，瞧我这张嘴，武威将军府当然是薇姐儿的家，我这不是一时说岔了么。”赵氏告罪似的拍了拍自己的嘴。 “舅母不必自责，薇儿知道舅母的心意。” 看着说话温声细语的元薇，柳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丫头果然和她娘一样，都是个好拿捏的。 “你们几个小泼猴，不是说给薇儿准备了见面礼，还不快拿出来！”老太太指着几个孙女，促狭的说。 柳绾和柳璇两个对视了一眼，昨日老太太将她们叫过去早早嘱咐了几日元薇要上门的事情，告诉她们要对这个表妹好一些。 柳绾先上前，“薇表妹，来不及准备什么好东西，这是我绣的一方帕子送给你，你可千万不要嫌弃。” 说着从小丫鬟的手里接过一方绣帕递给了元薇。 元薇接过来，展开看了看，绣帕的料子还不错，上面绣的是梅花的样式，绣工不错也算的上清雅别致了。 第五十六章 你这珠子真好看 “绾绾表姐的手真巧，这梅花绣的栩栩如生。” 只是拿来给多年不见的表妹做见面礼还是太敷衍了些。 “薇表妹喜欢就好！”柳绾显然对自己的绣技很满意，听见元薇的赞美脸上也多了些自得之意。 “薇表妹，这是我亲手打的络子，希望你喜欢。” 柳璇紧跟着送上了自己的见面礼，这姐妹两大概是提前商量过了，送的见面礼全部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心意。” “多谢璇表姐！你亲手打的络子也很好看。” “薇表妹喜欢就好。” 柳璇浅浅笑了一下，便回了柳绾身边坐下。柳絮和柳曼各自送上了自己亲手做的心意。翠儿手里捧着刚刚几位柳家小姐送过来的见面礼，默默腹诽，这武威将军府可真是抠门。 “碧桃，将我给几位表姐妹准备的礼物拿上来。” 今日出门时，碧桃在准备上门要随机送人的小东西，当时还想着是不是薄了些，如今看着柳府几个姑娘送的东西，她觉得这几样物件送出去都可惜了。这柳府明显是拿她们姑娘当傻子哄呢。但已经到这会儿了，她们也不能小家子气丢了姑娘的脸面。 碧桃捧着个匣子上来，“几位表小姐，这是我家姑娘的一点心意，请姑娘们随意挑选。” 碧桃伸手将匣子打开，里面的东西瞬间映入众人眼帘。柳老太太和赵氏原本想着元薇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没想到匣子打开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 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五六支珠钗，每支珠钗上都镶嵌着颗硕大的东珠。 这东珠圆润饱满，色泽莹润，一看就是上品，是不可多得的好货色。 这些钗的样式有些过时了，元薇平日里也不怎么戴，碧桃就将这些收拾出来做日常的人情往来，但这次是她最觉得不值的一次。 柳绾和柳璇对视了一眼，又默契的转开了头。 “我也不知道几位姊妹适合哪种，就让碧桃选了，大家挑自己喜欢的吧。”元薇面带微笑的招呼几个柳家姑娘。 “既然是你们表妹的心意，你们便自己选吧！”赵氏开口 “那就多谢薇表妹了。” 柳绾率先伸手拿了自己看中的一支钗子，紧接着是柳璇。柳絮和柳曼等着两个姐姐挑选完了，看了看赵氏的脸色才敢伸手去拿，平日里这么好的首饰是绝对轮不到她们的，好在这种明面上送出去出去的东西，最后不会被赵氏收回去。 柳府的众人完全没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什么不对劲，等着几个姑娘挑选完，匣子里还剩下了两支钗。 “正好剩下了两支，给你大表嫂和二表嫂。”赵氏盯着匣子里剩下的两只钗子，面不改色的说，柳家的其他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碧桃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一下，这武威将军府的主子怎么是这么个德行，这东珠虽然难得，但吃像也不用这么难看吧。 等到选完了礼物，丫鬟重新上了茶，众人坐下来随意说着话。 元薇明显感觉到柳绾和柳璇两个对自己的态度热切了很多，刚来时几人的态度虽然也不错，但明显透着疏离。 这会儿柳璇甚至换了个位置坐到了元薇的右侧，柳老太太看着柳璇的表现满意的点点头，自己这几个孙女柳绾和柳璇最让她满意，聪慧又机警。 “薇表妹，你腕上的珠子可真好看！”柳璇说着话手就朝着元薇手上的菩提佛珠去了。 眼看就要抓到的时候，被后面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抓住了。 “表小姐得罪了，这珠子是寺院里求来的，有些忌讳，外人碰不得。” 碧桃边说话便将柳璇伸过来的手推了回去，柳璇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手里的帕子几乎要被扯烂了。 “我就是想拿过来看看，又没想要，那么小气干什么！”在自己家里被下了面子，柳璇的小姐脾气怎么受得了这个。 “再说了不就是一串破珠子，还当是什么宝贝呢！” 小翠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翻了个白眼，拜托这位柳姑娘，麻烦你看看自己刚刚那副垂涎的表情再说话好吧。大姑娘有多宝贝这串珠子，柳叶小筑的人都再清楚不过了，几乎是时时刻刻不离手的。这柳二姑娘上来就想拿过去，怎么这么大脸呢她。 元薇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柳璇，柳璇被她眼底的寒光吓了一跳，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元薇确实生气，这柳府的姑娘眼皮子浅也就算了，还敢诋毁普陀寺众位大师耗费心神为她打磨的佛珠。 “璇姐儿，快点跟你表妹道歉，浑说什么呢！” 上首的柳老太太看着情况不对，很及时的出面和稀泥。 “薇儿，别生你表姐的气，她就是个小孩子脾气，看见什么都好奇。” “外祖母说笑了，这珠子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可不是谁都能碰的。” 今日一直表现的乖巧听话的元薇这次并没顺着柳老太太给的台阶下，柳老太太的笑一时也僵在了脸上。 “哎呦这是做什么，薇姐儿快消消气，老太太知道今日你来，特地吩咐厨房做了许多你小时候的爱吃的菜，不知道这几年你口味变了没有。” “难为外祖母还惦记我，小时候爱吃的菜我也没什么记忆了，今日可要好好尝尝。” 元薇不想这么快九江气氛搞僵，虽然厌恶柳家这些人的左派，还是忍住了不快。 “你小时候十分喜欢厨子做的一道芙蓉酥肉，每次跟你母亲来府上都要吃，今天好好尝尝，还是不是小时候吃的味道。” 柳老太太刚刚被元薇下了面子，心里有些不痛快，本想继续端着长辈的架子，等着元薇主动服软。但被赵氏轻轻扯了扯衣袖，还是僵硬着声音说道。 要不是大郎如今再萧家管辖的军队里，谁愿意搭理这么个野丫头呢，这几年怎么就不直接死在外面算了。 众人各怀心思等着摆饭，屋里的气氛有些许的微妙，赵氏冲着柳绾使眼色。 柳绾有些不情不愿，昨日母亲就嘱咐她今日一定要和元薇好好相处，结果刚刚柳璇闹那么一出，这会儿再让她上赶着和元薇说话，且不说元薇愿不愿意搭理她，就说今日过后柳璇看她也会不顺眼，过后还得拿东西去哄。 第57章 外祖母多疼你 柳家这几个小姐妹表面上看似和谐，其实私底下 每人的小心思都不少。 柳绾到底是没拗的过赵氏，找着机会跟元薇搭话，她倒是比柳璇聪明的多，挑的都是 些小女儿家的话题，一时间两人倒也相谈甚欢。 柳璇冷眼看着柳绾和元薇亲近，心下不齿，大房这母女两的德行，她再清楚不过了，这元薇身上肯定有什么利用价值，要不然前几年怎么没见大房对这个承恩侯府的表妹照顾几分。 刚刚被下了面子，柳璇也没什么兴致继续加入她们的聊天，又不能离开，索性摸着自己手上的缧丝金手钏把玩。 柳氏的几个男主子都有自己的差事，白日里并不在府上，因此只有女眷聚在一起用膳。午膳时果然有一道芙蓉酥肉 ，柳老太太和赵氏热情招待，频频让丫鬟替元薇布菜。 元薇记着这道芙蓉酥肉，幼时喜欢吃是因为这道菜需要高温油炸，入口带着酥脆，承恩侯府老太太养身，饭桌上不怎么有这样的菜色，所以当时的元薇很喜欢，可这些年她的口味已经变了许多，这芙蓉酥肉只略略尝了几口便不下箸了。 “可是这酥肉不合胃口。薇儿怎么不吃。”赵氏看她并不怎么喜欢吃这酥肉，便关切的开口询问。 “舅母多虑了，这酥肉香酥可口十分味美，只是薇儿常年礼佛，荤腥食的少了些。”元薇放下食箸，用帕子擦擦嘴回道。 赵氏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在寺里长大的孩子，不喜食荤腥也是人之常情。 柳老太太瞥了眼元薇腕上绕着的佛珠，略带着点教训的口吻道：“你虽是在寺院里长大，但毕竟不是正经的出家人，没必要守着那些陈规戒律，平白的作了性子！” 这话要是换做自小亲近的长辈来说的当然没什么问题，可柳老太太说这话就有些刺耳了。元薇自小被丢到了普陀寺自生自灭，身为外祖的柳家并未关心过一丝一毫，元薇长这么大全靠寺院里的师傅们精心照顾。如今这柳氏倒是能腆着脸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了。 元薇无心跟柳老太太争辩，低头吃着碧桃夹过来的菜，全当没听到。 这顿午膳用了小半个时辰，众人才纷纷放下食箸，丫鬟们又重新上了茶水 。 “午间困倦，绾绾好生带着你表妹去歇息，午睡醒了咱们再叙话。”柳老太太近几年十分注重保养身体，每日里都要小睡一会儿，这会儿面上已经带了困倦之色。 几个小辈都起身行礼告辞，柳绾带着元薇去了给她准备好的屋子。 “薇表妹，这几日你就在这里歇息，这是祖母专门为你准备的房间，你看看哪里有不满意的，让丫鬟们改就是了。” 柳绾拉着元薇的手，显得十分亲密，面上还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丝嗔怪，“薇表妹你都不知道 ，祖母有多喜欢你，你看这屋里的摆件都是祖母从她的小库房里拿出来的，我们轻易都不得见呢。” 元薇顺着柳绾的视线看了看，这屋子确实用了几分心思，布置的精致又不过分华丽，十分符合元薇这般大姑娘的喜好，看来柳家在她身上所图不小。 “绾绾表姐说笑了，你是外祖母嫡亲的孙女，外祖母只有更疼你的份。” 元薇拍了拍柳绾的手背，看似经过一早上的相处，两人已然是亲密无间的小姐妹了。 柳绾对元薇的表现也十分满意，又拉着元薇的手说了会儿话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人都走了之后，元薇这才在碧桃的服侍下坐了下来，小翠十分机灵的上前给元薇揉按肩膀放松，她可是看到了好几次，姑娘的肩膀应是有些不舒服。 元薇舒服的享受着小翠的按摩，想着早上柳家几人的言行。 此时的正院，原本已经十分困倦的柳氏老太太正斜倚在软榻上，正由丫鬟服侍着抽着烟丝，面上没一丝困倦之意。 “母亲，我看这元薇是个没什么心眼的，要不要直接问问她。” 赵氏坐在一旁帮老太太挑拣烟丝，一边试探的问老太太的意思。 柳老太太吸了一口烟丝，片刻后嘴巴里飘出细细的烟雾来，过了片刻才慢悠悠的开口道：“谁能想到这丫头还有这样的运道，发着高烧被送出去都能活，如今竟然还入了忠勇伯夫人的眼。当年我们武威将军府好歹是养大了她的母亲，如今元薇也该回报我们武威将军府一二。” “老太太说的是，合该是这样才对，只可惜妹妹去的太早了，平白浪费了承恩侯府这桩婚事。” 赵氏想起当年的柳氏也是不满，这柳氏没出嫁前仗着老将军宠爱，处处和她这个嫂子过不去，后来嫁给了承恩侯府的大公子，没想到只生了个丫头就死了，当年老太太和她都觉得元薇也没什么用了，这些年也没关注，没想到那丫头不仅活着回来了还和忠勇伯二公子定了亲。 这二公子在外人看来身子羸弱，不是个好的联姻对象，可对武威将军这样的武将家来说却是在好不过的了。更何况又不用自家的女儿嫁给个病秧子，只是牺牲一个不怎么重要的表小姐罢了。 “想要借元薇的路子搭上忠勇伯府这条线就不能心急，你也要对那丫头多关心些，她在承恩侯府的日子不好过，咱们对她多关照些，不愁她不向着武威将军府。” “儿媳记下了，肯定会好好照顾大姑娘的。”婆媳两人相视一笑，话也不用说的很明白。要说柳老太太和赵氏这对婆媳，年轻时并不怎么对付，可后来却是越相处越合拍，这几年俨然是大都婆媳的典范了。 这厢，元薇也在和碧桃说着话。 “姑娘，您看出来这柳氏婆媳打的什么注意了吗！” 今日看赵氏和柳家几个姑娘的表现，她可不相信这家人会对多年不见的自家姑娘能有多少真心。 “柳氏这一遭，怕是跟忠勇伯府有关。” 元薇回想起早晨赵氏的话，期间赵氏不经意提到了忠勇伯府，言语间似乎对她能跟萧既定亲十分满意。可按道理讲，如果柳家真的疼她这个表小姐，怎么会觉得萧既是良配呢！ “跟忠勇伯府有什么关系？”碧桃没想明白这其中的联系。 第58章 柳氏的登云梯 “大齐初建国时，皇帝陛下为了笼络人心，分封了许多虚职，但很多一等侯府和伯爵府都只世袭三代，就像是如今的承恩侯府便已经是最后一代世袭爵位，但家族这一辈里却没什么出色的子弟能够扛起责任，为家族寻求新的出路。 可这几十年里很多建国时并不显赫的家族却在慢慢崛起，家族中的毓秀子弟层出不群，已经成为大齐的新生力量，占据了朝堂的半壁江山。 这对老牌的勋贵世家来说是极其危险的信号，他们也都在想尽办法寻找新的出路！” 元薇将这其中的道理细细的讲给碧桃听。 “姑娘是说，武威将军府是打算从您这里找出路？”碧桃还是不太能理解武威将军府的想法。 “不错，这些年当今陛下殚精竭虑，励精图治，大齐吏治清明，边关更是甚少有战事发生，只有萧家军驻守的西北边陲时常被草原人滋扰，草原人凶猛好战一直是大齐的心腹大患，但这同时也意味着巨大的机遇，虽然如今忠勇伯府只剩下萧既和还未长成的下一辈，但西北驻防军的机要位置还是萧家子弟把持，萧既作为忠勇伯府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对西北驻防军的掌控也不是说着玩的。 武威将军府虽说有个将军府的头衔，但自从外祖父去世后便没什么出色的子弟，我听闻柳家的大表哥柳远如今在兵部挂了个闲职，每日里只去点个卯便出去和好友作乐。 元薇初来大都时早就让人将承恩侯府和武威将军府这些年的事情都调查了一遍，因此对柳家的人事还算清楚，想必柳老太太和赵氏这一遭是为了这个宝贝长孙吧！或许还想借着元薇这条线给家族里其他不成器的子弟都找个不错的前程也说不定。 碧桃听完之后面露鄙夷 ，这柳氏还真是无利不起早。这是等着两家正式过了小定，确定事情不会有什么变故才上门要认姑娘这个外孙女吧。 “算了，暂且就这样吧，如果柳家没什么过分的动作就不用理会。” 元薇猜想以柳老太太的为人肯定想要和她先培养一段时间的感情再说今后的事情，在柳老太太心里反正她是个不受承恩侯府待见的，似乎除了武威将军府她并没别的选择了。 这几日一直在处理账本，这一闲下来还真是有些困乏，碧桃伺候着元薇躺下歇息，自己带着小翠也在外间小憩。 元薇在武威侯府一连住了三日，柳老太太日日找她过去作伴，言语间回忆元薇的母亲柳氏还在柳家时的一些事情，元薇之前说自己因为高烧对十岁之前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不时随口胡说的，关于柳氏的记忆其实已经很模糊了，在柳老太太和赵氏的刻意引导下，她确实找回了些对柳氏的记忆，回忆里母亲的形象重新丰满，这一趟的柳府也算是没白来。 柳老太太原本还想借着风寒留元薇多住几日，可第三日下午的时候，柳家的门房递进来一封给元薇的信。 下人送信进来的时候元薇还在想是谁会将信直接送到武威将军府来呢。 信封用一个木匣装着，等打开木匣的时候元薇一愣， 信纸上熟悉的标志，昭示着来人的身份。果然除了自诩桀骜不驯，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的曲掌柜之外没有别人。 信封上是元薇熟悉的火漆封印，打开信，里面只写了一句话，“明日午时，缘记！” 简洁明了是曲掌柜一贯的风格，元薇看完信之后将信递给了碧桃，果然碧桃看完之后立马就想起了柳叶小筑里一大堆还没处理完的账本。 “姑娘，咱们回府吧，趁着还有点时间能看多少看多少！”碧桃吞了口口水，不太自信的询问元薇的意见。 小翠看着两人的表现有些疑惑，不明白大姑娘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看完信后感觉很累的样子，就连碧桃姐姐也是一样。 不过小翠自觉是个聪明的丫头，不该打听的事情绝对不瞎打听。 “小翠留下收拾东西，碧桃随我去正院向老太太和舅母辞行吧！” 正院里老太太正拉着好几天不见人影的嫡孙柳晟心肝肉的喊，“乖孙，这几日又去哪里玩了！” 柳晟正端着丫鬟递上来的羹汤喝着，听到老太太的问话放下碗示意丫鬟拿下去，老太太知道他不耐烦喝那个，让丫鬟端了下去。 “这几日和襄城王世子几个出去城外狩猎了！祖母，这次孙儿猎到了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回头处理好了给您做条围脖。” 柳老太太笑的见牙不见眼，“还是晟儿心里惦记着祖母！” 柳晟却有着不大开怀。 想起这次和齐裕安几人出城狩猎时，罗熊的表现，柳晟不禁有几分烦闷，这罗熊也不知道什么毛病，狩猎时处处针对他不说，还抢他看好的猎物，有好几次都将他的猎物放跑了。 他生气质问罗熊为何这样做，对方却一脸无辜的样子，只说是自己想多了，实在是让柳晟觉得窝火。 元薇到的时候，柳老太太正和柳晟说要好好和襄城王世子几个相处，毕竟襄城王世子身份尊贵，周围的玩伴也都是大都勋贵世家的子弟，比起武威将军府这个逐渐衰败的门第，这些人将来都是孙子的人脉。 柳晟想着近日来罗熊的表现，心下烦闷，但又不愿意反驳祖母的话，只胡乱的应着。 一抬眼便看到丫鬟打了帘子，从外面走进来个姑娘。 柳老太太一看是元薇过来了，立马招呼她，“来来来，薇儿你来的正好，你晟表哥这几日不在家，你们还没见过面，快过来见见。” 柳老太太对自己的几个孙子都很是溺爱，尤其是对柳晟，真真是哪哪都好。 等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谁，柳晟的面上有一瞬间的扭曲，他没忘记上次直接被扔出去的事情。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柳晟率先开口，话音刚落，就被赵氏从背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怎么跟你表妹说话呢！” “薇儿你别介意，你晟表哥没规矩惯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赵氏冲元薇告罪。 “舅母言重了，我怎么会怪罪晟表哥！” 只柳老太太有些疑惑，“你们之前见过了？” “上次元日灯会碰见了晟表哥，发生了一点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元薇浅笑着说，似乎对之前柳晟的无礼完全不在意，也好像从来没指使人将柳晟扔出去一般。 “哈哈，你们小孩家家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晟儿，还不赶紧跟你表妹打招呼，以后也要多多照顾你表妹才是。” 第59章 被拒之门外的元海 柳晟完全没办法将眼前这个乖巧温顺的元薇和当时满面冰霜，面无表情让人将自己扔出去的人挂上钩。 但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柳晟还是听话的打了招呼，元薇也十分配合，：“晟表哥好！” 元薇的一句表哥让柳晟背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薇儿可是待的无聊了，要是自己待着无趣就去找你几个表姐，你们小姊妹在一起也有话说。”，柳老太太慈爱的将元薇拉到自己身前，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外祖母，薇儿已经在武威将军府住了好几日，如今您的风寒也已经痊愈了，薇儿是过来向您辞行的。” 元薇的话刚出口，柳老太太还没表态，赵氏便急了，“薇儿这是怎么了，可是下人伺候的不够尽心？” “舅母想到哪里去了，薇儿在武威将军府这几日比在自己家还舒服，下人们伺候的也很尽心。只是马上就到年节，到底不好在外常住，如今外祖母身子已经痊愈，薇儿便能放心回去了。” 看到元薇是下定了决心要回侯府去了，柳老太太和赵氏也不再阻拦，老太太一叠声的说着舍不得元薇，让她随时来武威将军府走动。 “不知不觉已经快要过年节了，薇儿回去之后不要害怕，要是在承恩侯府上受了什么委屈，一定给外祖母捎信，外祖母上门去替你做主。” 柳老太太一番话说的真心实意，说着说着眼里甚至还泛起了泪花，俨然就是一个舍不得外孙女的祖母形象，但在座的除了刚回府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柳晟之外，所有人都在感慨柳老太太的演技。 “薇儿一定会记得外祖母的话，外祖母也要好生保重身体才是。” 比人前演戏，元薇自认还没输过谁，眼泪也是 说来就来。 旁边的柳晟看着眼前这副仿若生死离别的场景，眼角就忍不住的抽搐。 众人又是互诉了一番衷肠，元薇这才“依依不舍的上了自家的马车。” “ 呼。王叔，赶快些，咱们早些回府！”终于离开武威将军的元薇长长舒了口气，这配合着唱戏可真累。 等到了承恩侯府，府门一开，王叔赶着马车径直回了柳叶小筑，门房的众人看着像是火烧屁股的马车，心下疑惑，大姑娘这是怎么了，感觉像是被人追似的。 还有人探出头去往马车来的路又看了看，想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人在追。 柳叶小筑里虽然主子不在，但是屋里仍旧生着一个火盆，就连炕也是烧热的。 小翠如今已经能很好的伺候元薇，碧桃就将事情都交给她，自己去整理剩下的账本，等元薇洗漱完坐在了铺着厚实皮毛的软榻上，面前就被碧桃摆上了厚厚一摞的账本。 小翠也从刚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并且跟着碧桃的节奏主动开始给元薇研磨。 元薇看着一摞子的账本眼前一黑，恨不得晕过去算了，她就不明白了年底哪来的这么多账本要看，姓曲的是不是蓄意报复，不然为什么本来应该他处理的账本都被不远万里送到了大都。 “姑娘，您快着些吧，不然明日曲掌柜要生气的。” 碧桃看着元薇生无可恋的模样，虽然心疼，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劝着她赶紧动作。实在是曲掌柜太吓人了，碧桃也不想承受曲掌柜的怒火，只能牺牲自家姑娘了。 小翠虽然不知道这曲掌柜是什么人，但看着大姑娘和碧桃姐姐都这样紧张，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磨墨的手速都快了几分。 “好了，小翠你在这里陪着姑娘看账本，我去小厨房给姑娘做几样糕点，要是姑娘偷懒你就来厨房找我！” 碧桃的算学不好，没办法帮着元薇处理账本，就想着去做几样拿手的小糕点给元薇晚上看账本的时候吃，顺便准备一点曲掌柜喜欢吃的，明日里希望曲掌柜看在她专程准备的糕点份上对她手下留情。 几人分工合作，碧桃去了厨房忙活，元薇坐在榻上看账本，小翠负责磨墨和监督，免得有人偷偷磨洋工。 元海听自己院子里的下人说大姑娘回府了，带着自己上次从元薇这儿借走的贺兰阙的游记还有自己喜欢的几本游记，想看看元薇这里还有没有别的书可以交换来看的。 到了柳叶小筑，才发现大门已经关上了。 元海让小厮上去敲门，婆子打开一看是大公子，急忙将门打开，迎着人进来。 “大姑娘可是已经歇下了，怎么这么早大门就挂锁了。” 元海问守门的婆子， “回大公子的话，大姑娘还未歇下呢，只是碧桃姑娘吩咐今日早些落锁。” 听完婆子的话，元海有些犹豫还要不要进去，正踌躇间便看到碧桃从小厨房的方向走过来。 “大公子，今日实在不巧，大姑娘不便见客，您要不改日再来。” 虽然上次见面这元海表现得还不错，和承恩侯府的人都不相同，但也没特殊到能让碧桃在这个时候给他面子。 “是我冒昧了，既然这样，那我改日再来。”说着元海就要带着自己的小厮离开。 “大公子且慢，”碧桃出声喊住了元海，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了元海的小厮，“这是小厨房今日做的几样糕点，给大公子带回去尝尝。” 碧桃虽然不愿意放人进去，但这点面子工程还是可以做的。 “早就听说柳叶小筑小厨房做的糕点是一绝，今日我也有口福了。”元海笑的和煦，言语间也很是客气，这让碧桃对这位大公子也多了几分好感。 等元海带着自己的小厮离开，碧桃吩咐婆子直接落锁，明天辰时末前都不用开了。 “公子，这大姑娘的谱也太大了，您主动上门竟然还将您拒之门外。” 元海的小厮是打小就跟着伺候的，是元海奶娘的小儿子，两人私下里的相处很是随意，有些话他想说便说了。 “这有什么，大妹妹应该的确是有事在忙。而且今日的确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欠考虑了，不应该赶着这个时间上门的。” 元海是真的不在意没能见到元薇的事情，今日见不到后日，大后日总能见到的，着什么急呢。况且元薇打小就不在府里生活，对他们没什么感情也是真的，更不可能强求了。 看着小厮还是一脸为自己抱不平的委屈样子，元海好笑的敲了敲他的头 “行啦，这不是还得了一盒小厨房的糕点，你前几日不是还念叨听人家说柳叶小筑小厨房的糕点好吃，今天你就好好尝尝，要是真那么好吃，以后公子还去大姑娘跟前给你要。” 第六十章 傲娇怪曲长风 盛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公子说什么，我哪里就那么馋了。” 盛荣比元海小两岁，刚到元海身边伺候的时候才将将能走稳路，元海因为他是奶娘的儿子便多照顾他几分，因此这些年下来两人的感情比起亲兄弟也是不差什么的。 盛荣从小就贪吃些，但对元海确是真的忠心耿耿，所以贪吃这点也就不是多大的毛病，两人高高兴兴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边元薇将小巧的金算盘扒拉的噼里啪啦响，终于在将近子时的时候才处理完了所有的账本，但是年底的分红还有一部分没算完。 碧桃陪着她也是困得直打哈欠，“姑娘，剩下的明早在弄吧。” 元薇保持一个姿势好几个时辰，这会儿也是累得很，站起身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这才舒服了些。 “收了吧，明日你早些叫我，争取在出门前将事情搞定。” 两人这才收拾了一番，各自睡下不提。 时间回到昨日下午。 被元薇和碧桃惦记且惧怕的曲掌柜，刚到大都的下午便上了承恩侯府的门，结果被告知府上的大姑娘去武威将军府走亲戚了。 阿虎隔着车帘回话：“掌柜的，门房说长乐姑娘前几日就去了武威将军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马车里静悄悄的没人出声，阿虎却不由的为元薇捏了把汗。 前段时间，姑娘去信给掌柜的，要在大都开一家奇珍阁，掌柜的想着大都的情况，害怕姑娘不好出门做主，就亲自带着一些珍稀的货物赶来大都，一路上更是时不时问起姑娘的回信到没到，结果等他们一路都到了大都，曲大掌柜的不顾长途跋涉的疲惫，第一时间就来了承恩侯府，却被告知大姑娘出门走亲戚了，难怪大掌柜的生气呢。 “掌柜的，咱们接下来去哪？”车里的人不出声，阿虎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 “哼！去缘记！” 马车里传出了一声冷哼，曲长风感觉自己就是地主老爷家的长工，还是主动送上去最不值钱的那种。 等阿虎赶着马车到了缘记，谷掌柜的早知道今日曲长风要来，时不时在酒楼外头看看，看见一行十几辆马车驶过来，最前头赶着马车的阿虎他也是认识的，急忙迎上前去。 还没等谷掌柜的说话，就看到阿虎跳下马车，不停的跟他使着眼色。 奈何谷掌柜和阿虎实在没什么默契，看着阿虎抽动的眼角，好心的问了一句：“阿虎兄弟，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阿虎真是服了，转头去看马车，果不其然曲长风正抱着双臂看着自己，“呵，眼睛不舒服就去治，不然小心得风眼！” 谷掌柜的还没察觉到不对劲，也附和着曲长风的话：“是啊，阿虎兄弟，不能讳疾忌医啊！” 阿虎已经彻底绝望了，放弃了，反正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厮，大不了在大都的这些时日让碧桃过来跟着掌柜的，他回姑娘身边去伺候。 “曲掌柜，月前您来信说要到大都，我就一直盼着，今日终于将您给盼来了。” 谷掌柜是真心敬重曲长风，即使他比曲长风要年长的多，但不说曲长风是除东家之外缘记所有商铺的总管事，单就曲长风在做生意上的才能就值得他敬重。 “谷掌柜别来无恙，这大都缘记您经营的很好！” 曲长风踩着脚凳下了马车，阿虎极有眼色的从马车上取出大氅给他披上，不然这位大爷要是不小心染了风寒，他们所有人包括姑娘都将不得安宁。 “曲掌柜的，东家吩咐的奇珍阁已经快装修好了，您今日先休息，明日我带您一道去看看。” 谷掌柜知道曲长风这趟是为了奇珍阁过来了的，所以自觉地先将最重要的事情说了。 结果曲长在听到东家几个字的时候就冷冷的哼了一声，“谁吩咐找谁去，本公子又不是块砖。” 说完一甩大氅，径自去了准备好的客房休息。 谷掌柜被他这一下弄得不知所措，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撂挑子了呢！ 阿虎笑着拍了拍谷掌柜的肩膀，安慰道：“谷掌柜的别慌，咱们曲大掌柜犯病呢，明日就好了。” “什么犯病，阿虎你跟谷叔说实话，大掌柜的是不是和东家闹分家呢！” 谷掌柜被刚刚曲长风的话唬了一跳，抓住阿虎的胳膊不让人走，连谷叔这种称呼都出来了。 “谷叔，谷叔您放心，放一百个心，咱们大掌柜和姑娘分不了家，您可别拉着我了，不然待会大掌柜的又该发火了。” 阿虎跟在曲长风身边很多年，对他的脾气再清楚不过了，等见到大姑娘随便哄哄立马就又好了，分家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谷掌柜对阿虎的话还是有几分信任的，听了阿虎的保证，当即放开了他，嘴里还催促着“那你赶紧上去伺候大掌柜，好好哄哄他。” 阿虎上去没一会儿手里就拿着封信下来，让谷掌柜找人送到武威将军府上给东家。 元薇不知道曲长风来到大都之后发生的事，第二日赶着约好的时间，带着碧桃特意提前了两刻钟时间到了缘记酒楼。 却被谷掌柜告知曲长风昨夜出门去就没回来，他们也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元薇没办法只能独自坐在雅间里等着，碧桃也将自己特意做好的几样糕点拿出来摆在桌上，就等着曲长风一进门便能感受到她们的诚意。 奈何左等右等，一直过了午时，还没见到曲长风的人影。 …… “我的大掌柜，咱们快回去吧，您今日不是还约了姑娘谈事儿吗！” 曲长风躺在金丝绣烟罗锦榻上，左右各有一个美满女子斟茶递酒，阿虎被挤的没处去，又看曲长风就是打定主意不理他，只能见缝插针的将左边的女子挤到一边去，贴着曲长风的耳朵哀求！ 曲长风不想听阿虎说话，伸出几根劲瘦的手指将他的脸推到了一边去。 阿虎眼看着曲长风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大掌柜，您想好了要是真不愿意回去，那小的可就先回去了，到时候姑娘知道您刚到大都，宁愿在花楼里喝花酒也不愿意回去见她，姑娘指不定得多伤心。唉！想咱们姑娘从小就命苦，如今就算回了自己家也不受人待见，现在就连您都欺负她！” 第六十一章 别让脂粉味熏到碧桃了 曲长风喝酒的动作一顿，霎时，又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多嘴的阿虎。 阿虎被自家主子瞪了也不害怕，站起身拍了拍袍袖，作势就要离开。 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了曲长风咬牙切齿的声音：“给本公子滚回来！” 阿虎迅速转身，几步就冲到了曲长风眼前，“哎公子，小的在呢，您吩咐！” 曲长风看着阿虎的狗腿样，没好气的说：“去给公子我拿身换洗衣服来！” 这就是准备要回去了！阿虎瞬间来了精神！ “得嘞，公子您瞧好，小的马上就回来！” 说完，连门都不走，直接从花漪楼的二楼跳了下去，吓的两个奉酒的姑娘一声尖叫！她们在大都这么些时间，还没见过逛花楼跳楼的。 曲长风早就习惯了阿虎这副性子，想到阿虎刚刚说的话，明明知道是专门说来刺激他的，但曲长风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罢了，她个小丫头，自己跟她置什么气呢！” 缘记酒楼里，碧桃看着午时已经过了许久，还不见曲长风的身影，难免有些坐立不安。 “姑娘，要不要派个人出去找找，曲掌柜怎么还不过来？” 元薇看了眼碧桃手底下的一盆绿植，眼瞅着叶子都快被碧桃揪干净了！ “你快过来坐下！” 大都这天气能养活这么一盆绿植想来是费了不少功夫，都快让碧桃给糟蹋光了！ “姑娘你都不担心的吗？” 碧桃闷闷的坐在了圆凳上，看着桌上摆的几盘精致的糕点，嘴巴翘的都可以挂油壶了。 “好了，兴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再等会儿！” 元薇气定神闲，并不担心。毕竟只要阿虎还在曲长风身边，想来不用多长时间便能看到曲长风了。 阿虎远远的躲在隐蔽处看见了站在窗边的碧桃，虽然想立马上去跟碧桃打招呼，但不敢露出行踪让碧桃发现，蹑手蹑脚绕到了酒楼后方，翻墙进去拿了几件曲长风的衣服就跑。 阿虎满心都想着不要被元薇和碧桃发现，忽略了酒楼里的其他人。 谷掌柜远远的就看到了阿虎鬼鬼祟祟的身影，刚想出声喊住他问问大掌柜去了哪，东家已经在雅间等了一个时辰了。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阿虎已经翻墙出了酒楼，不见了踪影。 谷掌柜默默的走到后墙根看了看，决定明日就找匠人将这墙在砌高些！ 曲长风在阿虎的伺候下换了身玄色绣金丝云纹锦袍，腰间束了条同色腰带，腰带上还坠了几颗拇指大小的宝石。用玉冠将墨发高高束起！外面披了件皮毛大氅！ 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从花漪楼二楼到一楼的功夫，吸引了无数姑娘垂涎的目光！ 花楼里各色客人都有，可像曲长风这样拔尖的男人却是凤毛麟角。也不知道昨晚是哪个姐妹服侍的，可真是好运气。 曲长风的马车停在缘记酒楼门口时，碧桃第一眼就看到了！ “姑娘，大掌柜回来了！” 没见面之前碧桃想起的都是曲大掌柜的严厉，可等曲长风的马车真的出现在了眼前，碧桃却险些落了泪。她跟着姑娘来了大都，大都接近她们的每个人都是有目地的，她和姑娘看似轻松，却每日里都在防备，生怕一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 如今曲掌柜来了，碧桃感觉像是来了靠山，身上的压力骤然消散！ “走吧，咱们下去接大掌柜！” 元薇整了整身上的衣裙，带着碧桃下楼去接！ 阿虎看着元薇和碧桃的身影，激动的也不管还没下马车的曲长风，一溜烟的迎了上去。 “姑娘，碧桃！终于见到你们了！” 马车里曲长风掀车帘的手一顿，又放了回去。 “大掌柜，下车吧！小的给您掀帘子！” 车帘被一双纤细的手撩开，元薇将头从外面探了进来，正对上曲长风似笑非笑的眼神！ “哼！” 曲长风大跨步走了出来，瞥了一眼元薇伸到跟前的手臂，到底还是虚虚搭了一下下了马车。 碧桃推开堵在跟前的阿虎，蹦蹦跳跳的迎了上去，“大掌柜，您可算是来了。” 曲长风长身玉立在酒楼门口，上上下下将两个小姑娘打量了一番。两个小姑娘乖乖的站着，任由曲长风大家长一般，检查离家多时的孩子。 还好，没少胳膊少腿！ 看到元薇身上的衣裙时，眉毛一皱：“你这穿的什么东西！” 元薇和碧桃都被他说的愣了一下，碧桃还以为元薇身上有什么不妥，连忙拉过元薇仔细查看，甚至还拉着元薇转了个圈。 可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曲长风依旧皱着眉，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耐烦。 “账上没给你们钱花吗？穿的什么破料子！” 元薇和碧桃甚至是阿虎，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曲长风明显是没事找事，元薇身上的料子虽然素，但是市面上一尺十金，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到了曲长风嘴里就变成了破料子！ 几人对视了一眼，决定暂时不去捋虎须。 “换，必须换。我和碧桃都不会选衣服料子，大掌柜既然来了，以后还要帮我们选一选！” “哼，本公子是你们的管家吗，这点小事也要本公子去做！” 虽然话这么说，但几人都看到曲长风的嘴角带上了一丝笑，心情也好了不少！ “大掌柜，知道您回来了，我特意做了您爱吃的糕点！” 元薇给碧桃使了个眼色，碧桃上去拉着曲长风的袖子摇了摇。 “行吧！给你个面子！” 曲长风仍由碧桃拉着，上了二楼的雅间！ 阿虎看碧桃拉着曲长风的手，恨不得上去将人揪过来放在自己身边好好看着，可他不敢。 毕竟大掌柜看姑娘和碧桃跟自己家女儿一样，要是一个看不顺眼背后使坏，他什么时候才能抱得美人归！ 曲长风嘴角含笑，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阿虎。 “死小子，还敢在他面前耍心机了，哼，想娶碧桃，要是能轻易让他如愿，他就不叫曲长风！” 阿虎被曲长风一眼看的浑身发毛，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了曲长风慢悠悠的说，：“阿虎，昨夜宿在花漪楼，你不去洗漱一下吗？别让身上的脂粉味熏到碧桃了！” 阿虎只感觉眼前一黑，他就知道，以大掌柜的小心眼，怎么了就这么放过他！ 第62章 暴躁的曲长风 “花漪楼？阿虎你去花漪楼了！” 碧桃张大嘴，满眼震惊的看着阿虎。 碧桃和元薇来大都这么久，自然知道花漪楼是什么地方，碧桃拉着曲长风的衣袖，作势要离阿虎远一些！ 阿虎真是有口难言，明明要去花漪楼的是曲长风，还乐不思蜀不想回来见姑娘。 可他不能说，如果他说出来了，曲长风肯定还有后招等着，毕竟姑娘和碧桃都听曲长风的话。 阿虎无奈的摸了摸鼻头：“我去花漪楼又没干别的，大掌柜你可不能冤枉我！” 曲长风仍旧摆出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碧桃冲着阿虎挥了挥袖子：“让你去就赶紧去，哪那么多话！” 说完便拉着曲长风上楼了！ 元薇跟在两人身后，好心的拍了拍阿虎的肩膀，给了个我都懂得眼神！ 阿虎并没有被安慰到，最后还是悻悻的回房去洗漱了，他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毕竟是在花漪楼里待了一晚上，衣服上或多或少还是沾染上了一些香味。想到这里，阿虎不禁再次感叹曲长风的鸡贼，怪不得非得换身衣服再回来呢！ 不过想想待会就又可以吃到碧桃亲手做的糕点，阿虎又高兴了起来！ 二楼雅间 曲长风和元薇坐定，碧桃站在曲长风身边给他斟茶，又捡了几样糕点放到他面前的盘子里，很是殷勤周到！ “好了，别卖乖了坐下来吧！” 曲长风看这两人一唱一和的眼睛疼，发话让碧桃坐下来好好说话。 “大哥，这次来大都准备待多久！” 看曲长风总算是恢复了正常，元薇这才敢开口叙旧，她们出发来大都之前，曲长风正在外头看着码头，只来得及吩咐下人准备东西，也没能见上一面，元薇也是很惦记他！ “这次来大都短时间不会走了，奇珍阁既然要开就得做成大都城的头一份，你如今身份不方便，我会留在大都盯着的！” 说完，曲长风看了看元薇，手指笃笃笃的敲了几下桌子， “好了，我听说你在大都定了一门亲事。现在来给我讲讲这是怎么回事！” 元薇连着碧桃都是浑身一僵。 两人同时在心里腹诽，‘来了来了，曲掌柜秋后算账来了！’ 元薇正思索着该如何说这件事情才能让曲长风不过于生气！ 碧桃已经在旁边将她们两人这些时日在承恩侯府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重点阐述了承恩侯府如何欺负元薇如何忽视元薇。 碧桃本想着说完这些，能让曲长风的注意力从元薇定亲的事情上转移开！ 果然曲长风听完承恩侯府的事情，眼睛危险的眯了眯！ 碧桃时刻观察着曲长风的反应，看到这儿得意的冲元薇挑了挑眉头！ 包间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曲长风浑身放松向后靠在了圈椅上，精瘦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 “长乐，你来解释解释！” 碧桃的计策显然没有成功，曲大掌柜也不是轻易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 元薇默了默， “大哥，我当时并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承恩侯府既然想将我推出去，索性顺水推舟，求一份断绝书，也能拿回我娘的东西！” 啪！ 茶盏崩裂的声响骤然响彻在雅间里！ 雅间里的地上都铺了地毯，曲长风是直接将茶盏扔在了门框上！ 元薇的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来到大都亲生祖父母和父亲的冷眼没能让她觉得委屈，被逼迫着要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定亲她没觉得委屈，被外祖母家算计她没觉得委屈。 却在曲长风骤然迸发的怒气下，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委屈。 “曲大哥，你别生气，姑娘，姑娘也是没办法！” 碧桃也被曲长风的怒气吓的不轻，但她更不忍心让曲大哥怪罪姑娘，这段时间她是最知道元薇的委屈的！ 曲长风并没理会碧桃，他仍旧定定的看着元薇，并没因为她的眼泪而有丝毫心软。 “长乐！这些年你和碧桃叫我一声兄长，我也一直拿你们当我亲生的妹妹，不舍得让你们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如今不过是来了一趟大都，你就轻易将自己的终身定了出去，也没想到只会我这个做兄长的一声！你可真是好样的！” 元薇的眼泪掉的更凶，想要解释，却哽咽着说不出话！ “这些事情我不相信以你的聪慧，会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法。你心里不平，就拿着自己的终生赌气吗！与承恩侯府断绝，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再说你娘的东西，你真的就缺那点东西！” 曲长风的话说的毫不客气，也将元薇不曾宣之于口的事情撕扯开，瘫在几人眼前，不容元薇拒绝逃避。 她当时答应和忠勇伯府的亲事是怎么想的呢？她坐在满是自己血亲的厅堂上，看着他们冷漠无情的嘴脸，心里在想什么呢？ 她当时真的就没有别的任何办法了吗！ 元薇不想承认，她内心深处最隐晦的地方其实还残存着对承恩侯府的期盼，是属于十岁之前的元薇对家人的眷恋，怨怼还是威胁，她说不清楚！ 曲长风是真的生气，元薇和碧桃是很厉害，但毕竟是两个弱女子，尤其元薇还会被承恩侯府长房嫡女这层身份束缚，她们两人来了大都，他虽然派了人看顾，还是没防住元薇自己作妖！ 从接到消息的那一刻曲长风的内心里就没平静过，心里甚至想过想个办法弄死那忠勇伯二公子算了，但他到底不是毫无底线的刽子手。于是更加恼恨元薇将拿自己做筏子的行为！ 事实已经如此，原本在路上曲长风想着就这样算了，大不了今后想办法拖个几年，照着忠勇伯二公子的情况，这桩婚事也许就不了了之了！ 但看到元薇的时候，曲长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元薇向来是个主意大的，做起事也极有章法，正因为如此，她才敢这样胆大妄为，甚至连自己的婚事都拿出来跟别人讲条件。 正是因为曲长风对元薇的了解，他才不能让这件事轻易就揭过去，必须让元薇吃到教训，今后再遇到相同的情况，她才会多一丝顾忌。 这会儿的元薇才像个十五岁的姑娘，哭的狠了，甚至开始打起了哭嗝。旁边的碧桃也被曲长风吓到，吧啦吧啦的掉着金豆子。 曲长风喘着气，平复周身外溢的怒气！ 第六十三章 桃子!桃子 “大哥，嗝！我错了！” 元薇哽咽着说自己错了，早起为了掩饰脸上的倦色被碧桃浅浅铺了层妆粉，这会儿也被眼泪弄的乱糟糟，看起来可怜极了。 曲长风不是个心硬的男人，更何况这件事情上他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想要让忠勇伯府解除婚约有的是办法，但是如今正好接近三年一次的采选，元薇身上的婚约还能帮她挡过这档子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他的本意是让元薇能认识到在这件事里她错在哪，今后不敢在犯同样的错误，而不是让元薇痛苦难受。 曲长风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元薇和碧桃两人，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好了，这件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今后不可再犯!” 语气严厉又和缓！ 元薇透过手帕，泪眼蒙蒙的瞥了曲长风一眼，确定他面上的神色确实缓和了下来，再不是刚刚怒不可遏的模样。 这才慢慢停下了哭声，但可能刚刚一时情绪上来哭的太狠，这会儿还打着细小的哭嗝。 坐在曲长风左手边的碧桃却已经破涕为笑，站起身就张罗着去打水重新净面了。 阿虎沐浴后换了身新衣服便急匆匆的过来雅间，刚踏上二楼的楼梯就看到碧桃红着眼眶下来，阿虎急忙上前拦住碧桃的去路。 碧桃急着下去端水给元薇净面，眼前就堵了一个高大结实的身体。她还以为是撞到了缘记的客人，便往旁边让了一下。谁知眼前的人墙也跟着挪动，重新堵住了去路。 碧桃恼了，抬头准备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色。 就看到了阿虎定定的，手足无措的看着她。 “桃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大掌柜责怪你了？” 阿虎看着眼睛红红的碧桃心疼的紧，双手抬起又放下，一时间着急的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碧桃打小就是个要强的姑娘，要不然也不会在老爹去世之后不哭不闹，为了给老爹下葬，不管不顾就敢插根草将自己卖了。如今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被眼前人看到，还是一直跟着大掌柜的阿虎，碧桃就觉得丢脸。 又想着这人昨日还去花漪楼那种地方，碧桃又有些不知是哪里来的怒气。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人，“走开！狗男人！喊谁桃子呢！” 可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对上有一身武艺的阿虎还是弱了些，眼前的人墙纹丝未动 ，甚至还向上挪动离她更近了些。 阿虎自然知道这句“狗男人”的评价因何而来，一时间又是着急又是无奈。 “桃子，你听我解释，我去花漪楼可是什么都没干，就守着大掌柜来着，我连花漪楼一杯茶都没喝。” 阿虎就差举手发誓，但这会儿的碧桃对他的说辞完全不关心，满心的只想赶紧去打水。 “你让开，我还要去忙，再说了谁关心你那些事，你爱去哪去哪。” 碧桃绕过了有口难言的阿虎，自己去打水。阿虎哪里敢让她动手，忙不迭的跟在身后，将碧桃的活都抢着干。 碧桃被抢了活，看着眼前忙活的男人，心下一软，她跟在元薇身后多少年就认识阿虎多少年了，今年也已经十七岁，对阿虎的心思自然不会不知道。只是对她来讲生命中最重要的就是元薇，还有曲长风以及普陀寺的师傅师兄们，阿虎如今还排在很多人的身后。她自小经历过的事情，也让她对于男女情爱并无多少向往。 碧桃转瞬间便想了许多，最后轻轻的叹息一声，还是决定不再去自寻烦恼。 正在往盆里加热水，小心翼翼试水温的阿虎听到碧桃的叹息声，回过头问了一声，“桃子你怎么了？” 脸上带着些迷茫，碧桃刚刚内心涌起的万般愁绪就被眼前男人的傻样给弄没了。桃子，桃子，桃子她最烦这个称呼了，好不容易离开了普陀寺没人叫这个，这傻大个又开始了。 碧桃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一把抢过阿虎手里的水盆，就想转身离开。不成想被阿虎拉住，指了指旁边另外一个水盆说：“你也先洗把脸在上去吧，这会儿想必大掌柜的正和姑娘说话！” 碧桃想想也是，索性自己先简单洗了下脸，阿虎在旁边殷勤的伺候。 雅间里 元薇也终于冷静了下来，刚刚不管不顾的哭了一场，现下却感觉胸口处轻松的很，自回了大都就郁结在心口的闷气一扫而空。 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疲乏和困倦，曲长风看了看，拿了张自己常用的手帕，略带些嫌弃的帮她擦花了的脸。元薇看他那嫌弃的样子，仰起脸更加靠近曲长风，让他擦得更仔细一点。 曲长风生性爱洁，受不了一点脏乱，即使是自己万分疼爱的妹妹，也没办法假装看不见这人悄悄的往他的手帕上蹭鼻涕的行为。 他受不了的扔下手帕，拧着形状好看的眉头说：“自己擦。” 元薇不敢继续捋虎须，伸手拿起那张脏兮兮皱巴巴的手帕随便擦了两下。 “忠勇伯府的婚事你不用太担心，等着年后宫里的采选过了，我在想个办法将这婚事退了。承恩侯府你要是待得不痛快，我也可以想办法带你离开。” 在曲长风的眼里无论是忠勇伯府和承恩侯府的事情都很好解决，只是需要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这件事到这里就算揭过去了。 这茬过了，曲长风又开始问起账本的事情：“你的账本处理的如何了，年末的红利和工钱都核算好了吗？” 元薇想起还没看完的账本，嗫嚅着不敢说话，身下的圈椅上铺着厚厚的绣垫，她却觉得如坐针毡。 心里默默祈祷碧桃赶紧回来，她一人承受不来曲掌柜的气场。 碧桃大概是听到了自家姑娘的祈祷，下一刻便端着水盆进来。先是小心翼翼又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番，看着曲长风面上平静，便急忙伺候着元薇净面 。 元薇像是身后有鬼在追，动作迅速的起身跟着碧桃去了屏风后面。 曲长风知道这两人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戳破，反正他会在大都待很长时间，想要秋后算账也不急在这一时。 第64章 除夕家宴 元薇带着碧桃在缘记酒楼待了一下午，将近酉时才起身准备回承恩侯府！ 曲长风如果不是特别生气和想收拾人的时候，一直是十分合格的大哥，见多识广又幽默风趣，对待元薇和碧桃也是十分没有原则！一下午都在给两人讲自己这趟出去的见闻！ 听了一肚子故事的元薇和碧桃心满意足准备返回时，才听曲长风在身后幽幽开口：“你们两个回去将《大齐纪事》抄写一遍，五日后派人送到缘记酒楼来！” 曲长风的口气稀松平常，好像只是让两人随意抄写几首诗那么简单！ 碧桃却听得眼前一黑，她的字写的不好，除了初初学习武艺那几年被济断师傅罚过抄写佛经，这今年几乎连笔都没怎么动过！可这《大齐纪事》足足有几百页那么厚，里面记录了很多自然生产，生活的变革，还有历史的变迁，内容冗长无聊，着作者的有些用词还十分晦涩，碧桃感觉自己抄都抄不明白。 碧桃委屈的瘪瘪嘴，还想回头求求情，却被元薇拉着赶紧走了，这就是曲长风对她们两人的惩罚了，再敢求情恐怕抄写的内容就不止这一遍了！大不了后面她碧桃抄一些，反正小时候也不是没干过这事儿！ 曲长风站在窗前，看着两人委委屈屈的上了马车，碧桃还小声嘀咕着说要先回去练练字！ 他的唇角勾出一个浅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只余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除夕前夜 大都果然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元薇带着碧桃坐在柳叶小筑的窗前，小炭炉上煮着茶水。 碧桃略带着点忧虑的说：“姑娘，大都的雪怎么这样大，会不会也发生雪灾！” 碧桃对之前并州的雪灾心有余悸，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就有些担忧！ “不会的，大都每到冬天都会下几场这样的大雪，大都的百姓们也都习以为常，就算是房屋被大雪压垮，大都城里也会有专门的衙门去救助，不用担心会流离失所！” 碧桃听完这话才算放下了心，之前并州雪灾就算是整个州郡都全力以赴去救灾了，还是有很多人被冻死在了那场大雪里，碧桃不想在看到那样的场景上演了！ 说完了雪的事情，碧桃又说起了近几日从府外递进来的消息，大多都是些生意上的事情！ 曲长风已经在大都重新置了一座三进的院子住了下来，距离侯府不算近，坐马车过去得半个多时辰！ 王叔找了上次给府上盘炕的匠人过去那边府上给屋里弄火炕，曲长风也由着他们折腾，自己窝在书房里将这些年元薇和他一起置办下的产业全部做了整理，又吩咐阿虎拿来了一个木箱，将东西都装了进去！ 阿虎看着曲长风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面上没有一丝笑意，忍了忍，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大掌柜，事情真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如果您离开了，姑娘和碧桃都会受不了的！”我也会！ 阿虎没将后半句说出来，他跟随曲长风已经很多个年头，刚开始总觉得他是个黑芝麻馅的汤圆，后来才发现这人对自己人是真的掏心掏肺，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他们。 曲长风继续手底下的动作，等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这才在书案后坐定！ 俊美的眉眼藏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让人看不清表情。 “阿虎，你跟着我也有十几个年头了！等我走后，将这些东西带给长乐，以后你就跟着她，她不会亏待你的。碧桃是个好姑娘，你以后也要好好待她，你们都好好的！” 这副交代后事的语气让阿虎鼻头一酸，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人啊，总是将别人的事情看的明明白白，却总是给自己画地为牢，穷其一生都走不出去！ “好了，左右还有很长时间，你摆出这副模样干什么。平日里注意些，别在长乐和碧桃跟前漏了风声！” 曲长风想到不久前得到的消息，算了算时间，欣慰的发现，他的时间还很多不仅可以帮元薇将奇珍阁开起来，说不定还能给阿虎和碧桃主持下婚礼。之前他虽说有心给阿虎使绊子，但他还是乐意看到这两人成婚，和和美美过一生的。 阿虎诺诺应声，他原本也不会将事情透露出去，公子性格执拗决定的事情根本不会更改，更何况他也有必须回去的理由。 退一步讲就算是将公子的打算透露给姑娘又能怎么样呢，说不得最后只能是在搭进去一个人，那个人不会允许公子身边有姑娘存在的！ 大齐的朝廷从腊月二十九开始封笔，官员们会有十日的休沐。正月初十这日由皇帝祭告天地，祈求上苍保佑大齐国富民强，风调雨顺之后才会重新开始上朝。 大年三十的除夕夜，承恩侯府也难得齐聚一堂。 四房人摆了两桌，老侯爷带着男主子们坐了一桌，老太太则带着女眷们坐了一桌，年纪还小的孩子们就由各自的奶娘带着坐在了一桌。 因为都是一家人也就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因此并没用屏风隔开。 承恩侯作为一府之主，率先举杯，说了些场面话，大致就是希望接下来的一年里，几个儿子能够相互扶持，让侯府更上一层楼之类的。 众人纷纷举杯，看起来颇有些其乐融融的味道。 元薇心不在焉，一心盼着承恩侯府的家宴快点结束，她好带着碧桃去曲长风那里过除夕。 原本今日她已经拒绝参加侯府的家宴，本来就已经和侯府撕破脸皮，何必还假装和睦呢！ 不过比较偶然的元薇机会在二夫人身边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当时一晃而过没能看太仔细，想着今日家宴或许还能在见到，于是元薇还是带着碧桃过来了，准备看看人在不在。 老太太喝了杯酒，顺着承恩侯的话继续往下说：“大家也都知道，年后宫里就会进行三年一次的采选，届时咱们家里除了已经定亲的女孩，符合条件的就只有姝儿一人，届时府里会竭尽全力支持姝儿，你们几房也要各自管束好房里的人，这段时间莫要冲撞了姝儿要是耽误了姝儿进行采选，一律逐出府去！” 老太太的声音十分严厉，除了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面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感情为了元姝能进宫，她们这些人就得事事都让着二房不成，原本府上老太太就不待见三房和四房，这下子更要克扣她们了，大人受点委屈倒没什么，可还有孩子在呢！ 第65章 除夕宴2 三爷元清不着痕迹的看了看承恩侯，看到他对于老太太的话并没表示 什么不满，显然这番说辞两人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 元清有些泄气，作为元家的子弟，他和四弟为了家族已经牺牲的太多了，从开始的不被允许参加科举，到后来为家族做牛做马，如今却还要自己的夫人儿女继续承受这样的委屈。 父亲和嫡母如今话说的好听，元家举全家之力供养元姝，可最后他们三房和四房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他们只会被像垃圾一样丢弃。 三夫人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发现他握着食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既心疼又气愤，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质疑侯爷和老太太的决定，否则今后她们怕是更加没有可能分府出去，元佩和元和也会成为二房几个孩子的垫脚石。 三夫人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借着宽大的衣袖不着痕迹的掩饰掉了面上的不甘。 元薇今日的注意力都在二夫人身后的一个婢女身上，这是个差不多十八九岁的婢女，模样也很是出挑，看着她元薇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在很久之前就见过一般。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五年的经历，绝没可能在外面遇见过，那就只可能是在五年前，也就是在承恩侯府的时候，但她对五年前的印象很模糊，这次之所以会格外留心这丫鬟，全是因为心里那股子怪异的熟悉感。但看这丫鬟完全一副并不认识自己这个大姑娘的样子，看到她也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元薇只能暂且压下心头的疑惑，打算之后派人去查探一番就能知道了。 坐在老太太身边的元姝却并不满足席上众人的沉默，她好歹是为了元家的将来才去参选的，将来要是她成了太子殿下的女人，那元家不是也跟着沾光，如今不过就是多享用点家中的资源，怎的这一个个的都一副不情愿的表情给谁看呢。 元姝盯着席上漫不经心的元薇，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挑衅：“大姐姐，年后我就要进宫参选了，届时要是入了东宫，恐怕就没时间参加你和忠勇伯府的喜事了，二公子容貌俊美，人品端方，姐姐能嫁给他也算是有福了，妹妹在这里先敬你一杯提前恭喜你了。” 语气得意又透着股子幸灾乐祸。 元姝的话音一落，整个膳厅都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有些之前挨过碧桃鞭子的丫鬟婆子身子都抖了一下。 元薇被元姝的声音拉回了注意力，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得意的元姝，实在是不明白这姑娘刚见时候看着挺聪明的，如今这是脑子坏掉了不成，为什么非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呢。 “我要是你就不会在还没成为太子殿下的女人之前胡乱挑衅，我记得宫里采选秀女有规定，面容有瑕者不得参选。”元薇的声音轻飘飘，没有任何重量可言。元姝却听得心头一跳，急忙捂住了自己精心保养的脸蛋。 “你想干什么，元薇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的脸动手，爷爷不会饶了你的！”元姝的声音和惊慌，成功吸引了承恩侯的注意力。 “出席家宴都在胡闹些什么！”说完这句，承恩侯的目光牢牢的盯着元薇，警告她不要生事。 元薇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盯着元姝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等着二妹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天！” 说完便带着碧桃扬长而去，不管席上众人或恼火，或诧异，或敬佩的神情。 元海看着元薇离开的背影，有些羡慕，与其在这里参加无聊的家宴，他更想回房多看两本书。 王叔早赶着马车在侯府门前等候，今夜他们都要去曲长风那里，往年元薇和碧桃都待在普陀寺，如今距离普陀寺山高水远，只能他们这些人自己过年了。 上了马车之后，碧桃有些好奇的问：“姑娘，这三年一次的采选除了给太子殿下选人，不是还有当今圣上和其他宗亲子弟吗？为什么元姝言语间好像十分笃定自己能进太子殿下的后院呢。” 元薇笑了笑，“当今圣上年事已高，这几年已经有了退位之意，如今的天家父子情义深重，陛下这几年所做的事情都是在为太子登基做准备，这次采选必定会为太子选些高官之女。元姝如此笃定必定是承恩侯在后头做了什么。” 元薇对元姝最终会花落谁家并不关心，就算她成了太子殿下的女人暂时也没有能力威胁到她，别说太子妃也是身份尊贵，并且把持太子的后院已有几年时间，除非元姝进了太子的后院能马上为太子生下长子，为大齐生下皇长孙，否则她仍旧只会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罢了。 不过如今事情还两说，承恩侯府使计退掉了元姝和萧既的婚事，换成了自己这个自小在普陀寺长大的大姑娘，她就不相忠勇伯府真的就能咽下这口气，宫里的萧贵妃会任由一个胆敢戏弄萧家的元姝顺利成为太子的女人吗？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静静坐山观虎斗就可以了。 “那姑娘，要是这元姝真进了太子的后院，会对咱们不利吗？”碧桃还是有些担忧，毕竟这元姝看着实在是气量狭小的可以，今后得了权势，难保不会对对自家姑娘下手。 “不会的，不管她将来进了皇帝的后宫，还是太子的后院都不会有机会。能不能保住她自己不被人撕了都是另外一回事。” 听了元薇的分析，碧桃就不再关注元姝这个讨人厌的，探出头去让王叔将马车赶快点，刚在承恩侯府耽搁了时间，这会儿想必曲长风和阿虎都等着她们了。 王叔将马车赶得飞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曲长风的住处，这是一座三进的院子，周围住的也都是些高门大户。 除夕夜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了喜庆的大红灯笼，将巷子照的明亮又温暖。 碧桃掀开车帘，远远的就看到曲府门外立着个人。 正等在门口的阿虎也老远就看到了元薇的马车，急忙往前迎了几步，等马车停下就上前扶碧桃下车。 “姑娘，大掌柜的想着你们快到了让我在门口接呢，咱们快进去吧。” 元薇也笑着回了句好，就跟着阿虎走进去。 第六十六章 暗巷截杀 院子的廊下都挂着红灯笼，正厅也是灯火通明。 正厅门口候着丫鬟，等元薇走近之后齐齐躬身行礼，“恭迎姑娘回府，祝姑娘新年吉祥！” 元薇笑着回应，“大家新年吉祥，碧桃！” 碧桃拿了荷包递给丫鬟们，让她们自己去分。 曲府的年夜饭摆在正厅，元薇跟着丫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曲长风随意的靠在圈椅里，和过往的几年里一般无二，一如既往的等着她们回家吃饭。 “回来了，快坐下开饭吧！”语气自然，就好像元薇她们只是白日里出门了一趟，正好赶上回家的饭菜一般。 几人围着桌子坐下了，曲长风细细打量了一下元薇，看她面色红润，便知在承恩侯府过的还不错，就没再多啰嗦什么，拿着公用的食箸给每个人面前的小碟子都夹了菜。 “吃吧，尝尝菜合不合胃口！” “大哥，你也吃！” 元薇也拿着食箸，给曲长风夹了些他喜欢的菜色。 曲长风，元薇，碧桃，阿虎，王叔，他们这几人毫无血缘关系，却组成了一个密不可分的新家庭，此刻也像每个普通的百姓家一样，过着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新年。 爆竹声声辞旧岁，大都各处都燃起了烟花爆竹。 几人吃完晚膳，阿虎碧桃在院子里放烟花，元薇曲长风披着大氅站在廊下看这院子里几人玩闹。 “真希望我们大家能一直这么下去！”元薇看着院子里碧桃和阿虎的笑容，又看了看身边的曲长风，突然感慨了一句，原本是一句在平常不过的话，曲长风听来却心下一窒，一股淡淡的涩意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长乐，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不在你们身边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要照顾好碧桃和阿虎！”曲长风开口说话，这时阿虎恰好点着了一个最大的烟花，巨大的声音将曲长风的声音牢牢的盖了过去，元薇只看到曲长风的嘴巴动了动，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大哥，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你也去玩吧！” 元薇早就看的手痒，如果不是想陪着曲长风，早就加入碧桃和阿虎了。 “嗯！”元薇就等着这句话，扔下曲长风便跑进了院子。 几个人玩的很开心，曲长风看的也开心，这样平静的生活他看一天少一天，此刻也格外珍惜。 元薇如今还没拿到承恩侯府的断绝书，晚上还是返回承恩侯府。 曲长风带着阿虎送她们到府门口，踏上马车前曲长风从下人手里拿过两个木匣递给碧桃和元薇，“这是送你们的新年贺礼，新的一年要好好长大。” “多谢大哥！” 两人道谢之后，曲长风便催着王叔快点赶车回去。 等马车走远，曲长风仍旧立在曲府门口，顶着寒风和飘扬的雪花站了许久。 “大掌柜，回去吧！”元薇和碧桃一走，之前还很热闹的曲府又沉寂了下来，阿虎看着曲长风这样，心下不忍。 “大掌柜，您要是不忍心，就不走了不行吗？反正您都避开王庭这么些年，他们不会轻易找到这里的。” “阿虎，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心存侥幸了！” 只一句，就将阿虎还试图劝的话堵了回去。 王叔赶着马车，正好行进到距离中央大街不远的一处街巷，这个时间每家每户基本都窝在府里守岁，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周围只有马车行进中轮子压在雪上的咯吱声和拉车马匹的呼吸声。 空气里似乎萦绕着不祥的气息。 “姑娘，碧桃坐稳了！” 王叔突然说道，下一刻拉车的马匹便吃痛狂奔起来。马车里元薇和碧桃在听到王叔声音的那一刻就反应迅速的抓住了马车里的凳子，避免了被突如其来的动静颠飞出去。 几人长久以来培养的默契，让元薇和碧桃不用问，稳住身体的瞬间便从马车的暗格里摸出了匕首横在胸前。 外面王叔拉紧缰绳试图控制住被疼痛刺激疯狂的马匹，好在这两匹拉车的马都是万里挑一的良驹，在最初的疼痛过后便放缓了步子，渐渐慢了下来。王叔趁机砍断了马身上的绳子，避免马匹受惊再一次拖着马车狂奔。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周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马车里碧桃挡在元薇身前，呼吸声压得很低很低，几乎无法分辨马车里是否还有活人在。 王叔握着马鞭的手紧了紧，视线牢牢i盯着转瞬间便现身围住马车的几个黑衣人，想不明白今天这场截杀是因何而来。 “不知我们哪里得罪了几位，大过年的如此兴师动众。” 黑衣人全部手持雁翎刀，并不搭理王叔的问话，下一刻气势汹汹便朝着马车杀过来。 王叔看样子也不再废话，脚下用力飞身而起，朝着几人杀上去。 黑衣人明显没料到一个赶马车的马夫竟然有这样好的身手，为首一人猝不及防便被王叔当胸一脚踹翻在地，王叔继续欺身而上，五指成爪，便要了结了这人性命。 剩下的黑衣人见状，急忙上前上前营救，刚刚周密的队形被打破。马车里碧桃时刻关注着外面的战况，抓住时机飞身而出，手里的短刃毫不犹豫便刺进了一个黑衣人的心口。 剩下几名黑衣人对视一眼，知道之前得到的消息有误，他们这次的任务目标显然有点本事，但主子的任务不能失败，下一刻分开两队将元薇和王叔团团围住，想要速战速决。 五城兵马司为了防止除夕夜大都各处出现爆竹起火等事故，会分成几班甲兵巡逻，这些人明显事先经过了调查，发动攻击的时间完美避开甲兵巡逻的时间段。 碧桃和王叔下手稳准狠，几名黑衣人很快便坚持不住。 元薇稳稳坐在马车里，耳朵不着痕迹的动了动。下一刻，一柄闪着寒光的雁翎刀便横在了她的脖颈前。 元薇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被吓傻了。乌图日心下不屑，不明白对付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原女子，为何王妃要将他派过来，简直大材小用。 黑衣人冷声开口：“乖乖听话，不然就割破你的喉管。” “呜呜呜呜!”元薇似乎被眼前人的额话吓得狠了，呜咽着不敢说话。 乌图日分神去看马车外的战况，突然持刀的手上传来一阵轻柔的触感，没等他回神去看是什么，手臂上便传来一阵剧痛，全身上下的关节都像是被蚂蚁啃食一般，奇痒难耐。 “你很幸运，本姑娘最近新研制出的药正愁没人试药，你就送上门了！” 刚刚还一脸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此刻像是换了一个人，看着他的眼神都是欣喜，乌图日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关节奇痒之后便是挫骨般的剧痛，饶是乌图日这样强壮的汉子都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啧，就这点能耐，学人家搞什么暗杀。” 第六十七章 乌图日 元薇看着中药之后瞬间便倒下不省人事的乌图日，对自己新近琢磨出来的小玩意十分的满意。 碧桃掀开车帘钻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诡异的场景，元薇单手支着下巴，另外一只手拿着把雁翎弯刀扒拉着躺倒在车厢里的男人，脸上都是发现玩具的兴奋 。 碧桃看的身上一阵恶寒，不消多问她就知道姑娘对这人做了什么，伸手将元薇手里的弯刀拿过来，免得她不小伤到自己，虽然这种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但出尘绝色的大美人拿着把刀对着个昏迷的大男人，这幅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姑娘，外面的人都解决了，没留活口！” 碧桃和王叔合作，外面那些黑衣人已经被屠杀殆尽，这会儿兵马司的巡逻队也快过来了。 “让王叔去看看这些人身上有没有什么标记。” 碧桃领命去了，外面王叔已经将没了气息的黑衣人面上的面巾都扯了下来，确定都是些陌生面孔，又将他们的上衣都扯下来，在黑衣人的后腰处发现了月牙样的徽记。 “姑娘，这些人身上都有月牙状的徽记，应该是哪个家族豢养的私兵，看他们使用的雁翎刀，这是草原上游牧族常用的兵器，只是咱们历来没怎么和草原上的氏族打过交道，怎么会有人千里迢迢跑来大齐刺杀。” 王叔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皱着眉盯着车厢里昏迷的乌图日，想从这人身上得到些讯息。 元薇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今夜她们去曲府过年都是临时的行程，不可能有人提前知道她们的行动路线，除非这些人已经盯着她们许久，才在今晚发动攻击，可看这些人的样子也并不是 想直接杀掉她，倒是想将她抓走。 “将那些黑衣人尸体处理掉，别让巡逻的甲兵发现端倪了。将这人送去曲府让阿虎关起来，我有用！” 元薇思索了半晌，没有丝毫头绪，反正还有个活口，留着慢慢审问就是了。 “是，姑娘，我先送你们回府。”王叔说着就要去拉停在不远处的两匹骏马。 碧桃伸手拦着，自己去牵了马，重新赶起了马车，两人先回了承恩侯府。 承恩侯府的门房知道今夜大姑娘出了门，并不敢直接落锁，门房的小子 一直守着，听到马车的动静将大门打开一个缝，看到是元薇的马车才急忙开了大门。 “更深夜寒，劳烦小哥了。这点碎银子拿去打酒喝，暖暖身子。”碧桃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荷包递给等门的小子。 原本还想着今日回府得砸门呢，没想到有人守着等开门，碧桃心下满意，手上也不吝啬。 守门的小子是最近才来门房的，一般都是守晚上几个时辰，入夜前便看着大姑娘的马车出了府，不确定大姑娘几时回来，这才一直守着。没想到还能得了赏钱，他捏了捏了手里的荷包，心下欢喜：“碧桃姐姐客气了，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碧桃未再多说什么，赶着马车进了府。 王叔将几个黑衣人的尸体集中到一处破庙，将几人身上的铁器都收拢了起来，这才从怀里拿出了一瓶药水，缓缓的倾倒在了几人的尸身上，静静等了片刻便看到脚下的尸体融化变成血水流淌，不到两刻钟便全部融化，等到明日一早就连血水也会消失不见的。 王叔处理好这里的事情之后才扛着还昏死过去的乌图日赶去了曲府。 阿虎刚准备睡下，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惊醒。还没来得及摸出枕下武器，便听到了王叔的声音。 “阿虎，开下门！” 为了不惊动府上的丫鬟小厮，王叔扛着乌图日直接翻窗进了院子。 阿虎看到去而复返的王叔，肩上还扛着人，心下疑惑，“王叔，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截杀，这人是姑娘留下的活口，姑娘交代了先留着活口，还有用。” 王叔着急回去承恩侯府，将肩上的乌图日扔下之后便迅速转身离开了。留下阿虎一脑门的问号。想着先将人捆着，等明日再问问公子要如何处理。 看着像死猪一样睡死过去的男人，阿虎很好奇姑娘是用了什么方法将人弄成这样的，随意的踢了一脚乌图日，就是这一脚让原本侧躺着的人变成了平躺的姿势，露出了没带面巾的脸。 阿虎在看到乌图日面容的时候，瞳孔强烈颤动 ，不可置信的扑上前去将男人面上的黑发粗鲁的拨到了一边。 怔愣了半晌，阿虎的嘴唇无意识的发出了几个模糊的，不似大齐官话的音节。 心底涌上的无力和恐惧席卷了阿虎的四肢，在昏睡的男人身旁瘫坐了片刻，阿虎起身从柜子里找出了根腰带，将男人的双手反剪绑在身后，接着又将人扛在肩头去了曲长风的屋子。 曲长风还未睡，正坐在榻上自己和自己对弈。 阿虎推门进来，直接将肩上的乌图日扔在了地上，又将他的脸掰过来朝着曲长风的方向，好叫他看的更仔细。 曲长风目光随着阿虎的动作，目光落在了乌图日的脸上。 定定的，复杂的，怀念的。各种复杂的情绪似乎在曲长风的眼睛里形成了风暴，又转瞬即逝。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里。” “王叔刚送过来的，他们今晚准备截杀姑娘。” 话说到了这里不用阿虎多说什么，曲长风自然能想明白这中间的过程。 “乌图日是巴音部的壮士，看来巴音部成功了！可没想到一向自视甚高的乌图日不过是来了趟大齐就变得这么狼狈。” 曲长风的眼神变得晦暗又危险，巴音部这是准备做什么呢，是想要再一次故技重施，让他为他们卖命吗。 曲长风心下好笑，巴音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耻，四年前他不会这样做，四年后就更加不会了。 “公子，巴音部的动作，王子知道吗？” 阿虎的问题将曲长风拉回了自己一直下意识忽略的问题上，是啊，巴音部的壮士潜进大齐的都城，这件事拓跋寒会不清楚吗？ 还是他明明清楚的很，却并不加以理会，任由巴音娜然对他赶尽杀绝。 第六十八章 曲长风－乌恩齐 “阿虎，将人弄醒！” 曲长风看了看瘫在地上的乌图日，冷声吩咐。 “是！” 阿虎回了自己的屋子，从床头的匣子里摸出了一个细颈白瓷瓶。 拿在手里看了看，当初姑娘给了他和王叔几瓶用来防身的药，碧桃就找了个几个好看的瓶子来装，这个细颈白瓷瓶是阿虎最喜欢的，以为碧桃说这个瓶子最好看。 阿虎轻轻摸索了一下瓶身，想到了碧桃将瓶子递给他时的场景，嘴角勾起一抹笑。 将瓶子打开，放在乌图日鼻子下轻轻晃了晃，原本还昏睡着的乌图日便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猛地睁开了眼睛。 刚醒来还没搞清楚自己的状况，乌图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一只脚踩住了肩膀，将他摁回了地上。 乌图日顺着这人的力道看过去，等看清了踩住他的人是谁时候，嘿嘿笑出了声。 乌图日祖上有一半的流沙血统，五官轮廓深邃，身材也十分的高大，因为来了大都，便做了汉人打扮，此刻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是你啊，小兔崽子。挺能藏啊，王妃可是找了你们好久呢！” 乌图日看着眼前的阿虎，脸上满是看见猎物的兴奋，仿佛此刻被踩在脚下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阿虎。 阿虎看着眼前乌图日的脸，听着他嘿嘿嘿不怀好意的笑声，仿佛被拉回了十几岁时的少年时光。那时的他还没跟在曲长风身边，每日里被人像是对待牛羊一般用鞭子驱赶进围栏里，日复一日的厮杀，就为了一口食物一点水，一点想要活下去的希望。 “乌图日！好久不见！” 仍旧坐在榻上的曲长风，缓缓的，慢慢的，向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寒暄。 正得意于自己对阿虎造成的威慑感的乌图日身子一僵，挣扎着看向了坐在榻上的曲长风。 定定的看了半晌，似乎是终于确定眼前的男人真的是曲长风之后，笑的更开心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笑着开口。 “我亲爱的乌恩齐好久不见，真是长生天保佑！” 注释：“乌恩齐意为忠诚” 曲长风并不理会乌图日的挑衅，思索了半晌还是开口问，“巴音娜然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他的王妃吗？” 乌图日似乎听到什么好听的笑话，大笑着， “哈哈哈哈！那当然，我们巴音部的明珠自然要配最勇猛的王。而你，乌恩齐永远只能是个见不得光的，你会被长生天抛弃变成阴沟里的老鼠。” 曲长风从乌图日的嘴里听到巴音娜然已经如愿以偿坐上了拓跋寒的王妃之位，内心里并没想象的难过，四年前的事情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让他认清现实，不再抱无畏的希望了。 “你们刺杀承恩侯府的大姑娘，又是为何？” 曲长风继续发问，眼前还是搞清楚乌图日为何突然向元薇下手比较重要。 “你说为什么呢？乌恩齐，你背叛了王赐予你的名字，叛逃出了部族！别以为你换个名字躲躲藏藏，巴音部就找不到你。你还不知道吧，你留在草原里的那群小崽子如今过的什么日子，你说他们如今还感激你吗！” 乌图日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恶狠狠的盯着曲长风，似乎想用眼神将面前的人撕碎。 “他们怎么了，王答应过我，会善待他们的。” 曲长风怔怔的，不敢置信的反问。当初他逃走时遍体鳞伤，是阿虎拼了命才将他带出来，他们九死一生才逃到了大齐的边界，碰到了当时尚且年幼的元薇和碧桃。 “哈哈哈，你好天真啊！就是王亲自下的命令啊，你不妨回去看看，看看你的那群小崽子们啊。” 乌图日正要放肆大笑，却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夺走了心神。又来了，之前那种关节被蚂蚁 啃食的感觉又来了，乌图日忍不住从牙缝里泄出了几分呻吟。 “乌恩齐，有种你就一刀砍了老子，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果然是诡计多端汉人的种！” 即使身上如被白蚁啃食，乌图日依旧在逞嘴上的痛快。 阿虎冷眼看着昔日高高在上，将他踩在脚下的男人此刻毫无形象的在地上翻滚，嘶吼，内心里涌起一股隐秘的快感。 原来以为这一生都战胜不了的人就这么躺在他的脚下，像个被捆住四肢待宰的牛羊。 “阿虎，将人带下去严加看管，趁着他清醒的时候多问点东西出来！” 曲长风被刚刚乌图日的话搅得心神俱乱，想要安静的想一想。 阿虎将人拎走又重新找了绳子将人捆得更结实，确定这家伙跑不了，就将人扔在了柴房里。 “公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阿虎自然也听到了乌图日刚刚说的话，他口中的那些小崽子是四年前曲长风外出时带回来的孤儿，这其中有汉人还有草原各族的孩子，曲长风将他们带回拓跋王庭，一是动了恻隐之心，二是希望这些孩子能为草原补充人口。 当初曲长风在为拓跋王庭辗转各地，带了大把的银子和粮食，王庭对曲长风带回来的这些孩子也十分宽和，没想到曲长风一走，这些人便成了巴音部的出气筒，而拓跋寒为了得到草原各部的支持，势必不会在意几个孩子的死活。 阿虎也并不在意那些小崽子的死活，在他看来当初曲长风发了善心，拉他们一把，给了他们吃食和厚实的衣物，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后面不管经历什么都该是他们的命，可如今这些人竟然还是毫无长进，变成了巴音部威胁曲长风的把柄。 “去传信，将风部的人全部调回来，另外派几个人去巴音部查查。” 阿虎站着没动。 曲长风等了半天没看到人出去，抬头盯着阿虎看。 “公子，别去管他们了好不好，当初帮他们一把已经是仁至义尽，如今咱们好不容易在大齐安了身，何必再去掺和那些事。” 阿虎捏紧双拳，颈部青筋暴起。 曲长风目光清冷的看了他半晌，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阿虎，就算没有握在巴音部手里的那些人，你以为他们就会轻易放过我们吗？他们如今能找上长乐，就不会只动这一次手。” 第六十九章 开业前 第二日元薇，碧桃往曲府去了一趟。 想看看昨日王叔送过来的人如何了，结果却被阿虎告知那人昨夜已经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毒囊自尽了。 碧桃没去查看乌图日的尸体，也完全没注意到阿虎不太自然的表情，带着满心的疑惑回去将事情告诉给了元薇。 元薇心下疑惑，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招惹到草原上的部族，碧桃这时将曲长风的信递了过来。 元薇看完了信，静静思索了半晌。 “姑娘，曲大哥说什么？” 元薇将手里的信递给她，碧桃接过来看完了。 “曲大哥的意思是这些人是他以前的仇家，让咱们最近出门小心些。可是为什么曲大哥的仇家会找上咱们。” 碧桃也有些不解，虽然她们和曲长风有兄妹之谊，但明面上她们却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算了，既然是曲大哥之前的事情，我们也不好过多插手，近日你吩咐王叔注意 一下侯府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没，碰见的就直接处理了。” 信上曲长风说过这几日就会将风部的人先调回来，后面会负责她们的安全，虽然元薇和碧桃并不在意被人盯上，但她们明面上还是大都的大家闺秀，能少些麻烦是最好的。 虽然心中仍有不解，但元薇还是决定不再过多追究，她们遇见曲长风没有几年的时间，因缘际会成了肝胆相照的伙伴，但曲长风的身世和之前的经历明显不简单，他既然不想说那就证明并不想她们知道，自己也没必要去刨根问底。 经历这次暗巷截杀之后，王叔时时观察侯府周围，并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在周围徘徊。 大雪纷飞，元薇在大都过的第一个年就这样过去了。 奇珍阁在曲长风和谷掌柜的操持下也要顺利开业了。 铺子里的布局和装饰按照元薇的意见，一楼大厅十分的开阔，留给客人足够的空间挑选，两边的货架上都是各色货物，都是些在大都不常见的。 为了开业，曲长风专门搞了些镇店之宝放在铺子里，五百年份的人参，千年灵芝，佛手参，冬虫夏草等有市无价的珍贵药材。 还有十色毛皮大氅，一字排开挂在了里间的木架上，毛皮经过特殊处理，还有能工巧匠缀上了颗颗圆润的东珠，细细泛着光的是夹在皮毛里的金丝银线，主打一个富丽堂皇，元薇敢保证这个皮毛专场，大都的名门贵女只要走进来就绝不会空手出去。 二楼则是专门开辟了各色宝石的雅间，一次只会接待一名贵客，每样宝石只有一个，保准顾客可以选到心仪且独一无二的宝石。 元薇带着碧桃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觉得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铺子的每个细节都是她想象中的模样。 曲长风最近好像很忙，有事会直接派人过来传信，并不亲自露面，眼看奇珍阁就要开业，谷掌柜心里没底，这才传信给元薇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谷掌柜还有一层顾虑就是奇珍阁的货物都十分的珍贵，不说别的但就那几只五百年份的人参放在这铺子里都让人惶恐，更别提还有些其他能够救命的药材了。 “谷掌柜不用担心，等开业的时候铺子里会来几个小伙计，他们会看着铺子的。” 想要在大都开奇珍阁这样的铺子，元薇自然早就想到了货物安全的问题，难不成他们辛辛苦苦搜罗回来的珍贵药材，真就随随便便的扔在铺子里，万一被人偷了抢了，那他们不就成了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东家早有安排就好，说实话这几日看着这些货物一一放进了铺子，我真是夜里觉都睡不好，生怕被贼人惦记上。” 谷掌柜摸了摸自己不长的胡子，长长舒了口气。 元薇看着谷掌柜明显的黑眼圈，心下也有些歉疚，“等奇珍阁开业之后，就给谷掌柜你放几天休沐，届时好好休息，也好好陪一下家人。” “那就多谢东家了！” 谷掌柜冲着元薇一拱手，也不推辞，这段时日他确实累的够呛。 “东家？” 谷掌柜看着元薇有些欲言又止。 “谷掌柜有话但说无妨。” 谷掌柜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东家，不知道这奇珍阁的掌柜您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闻弦歌而知雅意 “暂时还没有，谷掌柜有合适的人选推荐还是想做这奇珍阁的掌柜。” 说到奇珍阁的掌柜人选，元薇原本想着从曲长风那里调人过来担任，毕竟奇珍阁还是有些特殊，最好还是选熟悉的人比较好。但谷掌柜是老人了，他既然开口元薇也不好直接驳了他的面子。 “是这样的东家，我认识一个人，原本也是个读书人，后来家道中落，想着在外头找个营生养活一家老小，您看？” “读书人，那他可愿意做这营生？”元薇听说那人是读书人出身就有些顾虑，要知道大齐虽然鼓励经商，但读书人还是有着不太一样的地位，大多数也觉得商贾之事低贱。元薇想要的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而不是靠着这些铺子吃饭，反过来还觉得这个营生不够光彩，那就没什么必要了。 “东家您放心，这人与我家也算是世交，是个知事明理的。” 看的出来谷掌柜对自己这个友人还是比较欣赏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元薇面前开这个口，虽说这几年做了缘记的掌柜，但他十分认得清自己的位置，从不做多余的事情。如今既然开口向元薇给这人求个机会，想必此人定有过人之处。 “既然是谷掌柜推荐的，那就开业前带过来见见，之后再带去曲府见见大掌柜。” 对铺子里的事情如果曲长风没在大都，她就自己做主了，但如今曲长风也在，元薇就会过问一下曲长风的意见，毕竟曲长风不仅在经商一道天赋卓绝，就连看人也是十分的有能耐。 被元薇惦记的曲长风，此刻正姿态闲逸的坐在一处昏暗的地方。 周围是明明暗暗的油灯，墙上还挂着些刑具，仔细看这处赫然是一处地牢。 而之前被告知已经服毒自杀的乌图日，正双手被绑在木架上，身上也多出了许多的血迹和伤口，早没了前几日的嚣张姿态。 第70章 风部 “乌恩齐，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老子做鬼也会替巴音部看着你。” 乌图日头发散乱的披在身后和脸上，血迹和汗水已经让他的脸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他到底是巴音部残酷训练出来的汉子，不管阿虎如何逼问，自始至终没吐露过关于拓跋王庭和巴音部的消息。 “你不用着急，过几日我自然会送你去见长生天，但可惜的是，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有魂归故里的机会了。” 曲长风自小在草原长大，自然明白这些马背上驰骋的汉子最害怕什么，也知道说哪里最能戳中他们的软肋。 乌图日嘿嘿笑了几声，期间因为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嘶了一声。 “小子，别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老子是巴音部最忠诚的战士，就算不能葬身在草原，我的心也是朝着草原的方向，终有一天巴音部会带回我们的。” 乌图日很清楚他落在了曲长风手里就不可能完完整整的回到巴音部，就算曲长风善心大发放他走，阿虎那个狼崽子也不可能会让他轻易离开的，毕竟以前这小子差一点就死在了他的鞭子下。 这次是他一时大意被那个看着毫无威胁感的汉人女子算计了，醒来他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会用生命向长生天向巴音部证明他的忠诚。 乌图日朝着坐在他面前的曲长风啐了一口，唾液混合着鲜血落在了曲长风脚下。阿虎抡起鞭子就想给他好看，却被曲长风拦了下来。 “乌图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让你证明你对巴音部的忠诚。但等你死后那些在你鞭子底下被活活凌虐致死的人也会将你的灵魂再一次撕碎，你手上无辜孩童的累累血债，你信奉的长生天也不会要你这样的罪人！” 乌图日作为巴音部自小培养的战士，负责为巴音部训练死士，而那些被选作死士的孩童会被他像牲口一样用皮鞭抽打，将他们关在密闭的牢笼里日夜搏斗，活着出来的孩子还要和草原上的野狼搏命，最后能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巴音部的死士，这些年死在乌日恩手上的奴隶不计其数。 阿虎是其中比较幸运的一个，当年拓跋寒要为曲长风选合适的侍卫，保护他外出行商，为王庭赚取物资和金银。当时年仅十六岁的阿虎机缘巧合逃出了巴音部的领地，碰上了曲长风，曲长风看他浑身伤痕累累，十几岁的人瘦得像个木柴棍，便将人留了下来。 对巴音部来说逃走了这样一个小奴隶不算什么，自然也没人关心，许久之后还是乌图日发现了跟在曲长风身后的阿虎有些眼熟，但当时的曲长风是拓跋寒眼前的红人，没人愿意去他面前找不痛快，这才让阿虎安稳呆在了曲长风身边。 事实证明，曲长风的一时心善为他后来出逃拓跋王庭争取了以一线生机，要不是阿虎带着他逃，他或许根本到不了大齐边郡，也遇不到当时的元薇和碧桃，也就没有今日的曲长风。 “呵呵嗬，那些卑贱的奴隶，能为巴音部而死是他们的荣幸，当初能杀他们一次到了地下老子就能杀他们第二次。” 死不悔改大概就是乌图日如今的额模样。 曲长风不想再跟他耗下去，算日子派去草原打探消息的人也差不多到了，他马上就会知道这人嘴里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曲长风站起身理了理衣袖，转身走向了通向外面的台阶，再没多看乌图日一眼。 乌图日最终还是死在了阿虎的刀下，阿虎按照曲长风的吩咐给了他一个痛快，然后就将尸体处理干净。 要是按照阿虎的想法，就该叫这人也尝尝当初他们尝过的痛苦滋味，可当他拿起手上沾了盐水的鞭子，几鞭子下去看着乌图日皮开肉绽的样子就没了兴致，又想起碧桃在阳光下拿着食盒朝他走来的样子，阿虎就彻底放下了手里的鞭子，给了乌图日一个痛快、 乌图日到死也没想到，曲长风真的敢杀了他，就算他口口声声在激怒曲长风，但也笃定曲长风不敢真的弄死他，他还在等，等着巴音部派人来救他。 等到屠刀真的落下，乌图日看着没入身体里的刀刃，这才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嘴唇翕动想要出声质问，可惜却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阿虎在乌图日的尸体前沉默着站了许久，等地牢里的油灯耗尽才出了地牢。 乌图日就是他的前半生，如今随着一瓶化尸水消失的悄无声息。 风部接到了曲长风的传令便迅速集结，动身往大都赶。 风部是曲长风专门设立的部门，从风一到风十一都是身世可怜的孩子，因缘际会被曲长风和元薇遇见，便加入了风部，没有特殊任务的时候就跟着商队护送货物，或是中原各地乱跑，收集些珍贵的物件，还有的就干脆在铺子里做个店小二，日子也过的轻松自在。 风部之人散是满天星，聚是一团火。 如今被曲长风来信召集起来前往大都，风十一年纪最小，一路上聒噪的很，一心觉得姑娘和掌柜的要带着他们在大都干一番大事业。没想到刚到了大都就被曲长风扔到了奇珍阁当店小二，这让满怀激情想要在大都大展拳脚的风十一十分的沮丧。 凭什么风一到风十都待在主子身边，就他风十一成了个店小二。越想越气，刚准备扔掉手里的抹布，跑回去向姑娘求求情的风十一，就被一个声音制止了。 “小十一你干什么，让你好好干点活你看看你搞得到处都是水。” 来人正是谷掌柜之前推荐来的奇珍阁新任掌柜，莫怀钦，莫掌柜。 莫怀钦长着一张十分清秀的脸，穿着身书生长衫，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元薇是不满意的，感觉此人不像是个能放下身段做掌柜的，而且身上还有股子文人的酸腐气。 可当莫怀钦开口之后，元薇才知道自己错了，并且错的十分离谱。这哪里是个酸儒，这明明就是本大都百事通。 莫怀钦不仅对大都的民生十分了解，连今日白米几钱一斗都十分的清楚，不管元薇问什么都能侃侃而谈，就连书生最不屑的算学也是信手拈来。 第七十一章 开业 怪不得能让谷掌柜替他开口呢，这人确实有些过人之处。 在奇珍阁开业前莫掌柜便走马上任了，他对这份来之不易的活计十分珍视，第一天就将铺子里的所有货物登记造册拿给了元薇过目。 元薇看着条理分明，十分整齐的账册也不禁松了口气，她名下的铺子都有自己的一套记账体系，最怕的就是新进来的掌柜一时不能适应，导致账目出现问题，可看莫怀钦做的这份账册，就知道这人不是个迂腐的，更容易接受新事物，也愿意改变。 但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这莫掌柜实在是有些啰嗦，风十一刚来奇珍阁三天就被莫掌柜拎着耳朵教训了好几回，每回都唠叨的风十一耳朵快起茧子才放过他。 要说这莫掌柜也是个奇人，一般人看到像风十一这般从东家身边直接指派过来的人，相处和管理起来难免有些束手束脚，或诸多刁难或诸多忍让，反正总有不如意的地方。 可莫怀钦不同，他完全将风十一当成了普通的伙计，风十一年纪还小，总有些贪玩，如今却被莫怀钦拿捏的死死的。 今日风十一被分配打扫的二楼的走廊，心下不平，刚想躲懒就被莫掌柜逮了个正着。当下就被拎着耳朵教育了两刻钟。 奇珍阁开业的日子定在了元月十五，这一日大都又是分外的热闹，一早中央大街就被妆点的十分喜庆，每个商户甚至都额外分到了一盏宫灯。 等晚膳时分，陛下会带领后宫嫔妃和文武百官登上城楼与民同乐，这是打大齐建国就有的习俗，这些年大都的百姓也都习惯了，因为是难得的机会能看到当今陛下和皇家子弟的机会，因此百姓们在晚膳过后，大多会带着妻儿老小，走出家门，来到中央大街，等待着皇帝登城楼。 这一日的大都城，说一句万人空巷也不为过。 奇珍阁本就开在中央大街上，是地理位置比较好的铺面，今日又是个百里挑一的好日子，曲长风和元薇商量过后就没怎么宣传，反正她们这铺子卖的也不是什么普通东西，大面积宣传带来的客源也不精准。 于是元月十五这日，曲长风带着莫掌柜，左边站着穿样式统一白色长衫，肩上都搭着同色毛领的年轻小子，右边则是一溜身穿红色衣裙，肩上同样搭着白色毛领的年轻姑娘。看着整齐又新颖。 光是这阵仗便足以吸引路过的客人了，试问谁家铺子会给伙计穿这么好的衣裳啊，仔细看这些伙计身上的衣物都绣着统一的标志。 随着两串长长的挂鞭响起，早就准备好的舞狮队伍也开始上场，就在奇珍阁前面的空地上舞了起来。 舞狮的队伍间或向围观的百姓中间洒上些坚果饴糖，引得孩子们一阵阵惊呼，就连有些大人也跟着凑热闹。 开业的氛围这会儿也算是达到了一个高潮。 曲长风拿着用红布包裹的长杆，将高悬在门口牌匾上的红绸揭了下来。 “奇珍阁” 三个大字也不知是出自哪位书法大家，字迹苍劲有力，气势非凡。 “好，好字！” 从围观的人群里爆发出一声喝彩，显然曲长风花重金求来的东黎先生的墨宝还是有人识货的。 “这看着像是东黎先生的字。”一穿着长衫的书生模样的人说道，目光热切的盯着奇珍阁的牌匾。 “确实，东黎先生一字千金，没想到今日竟有幸得见。” 有人附和！ 莫掌柜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便上前说了几句客套话，招呼着围观的人群进店看看。 刚刚几名讨论东黎先生墨宝的书生率先迈开步子，想要看看这奇珍阁是否名副其实。 店里早有伙计候着，客人刚刚进店并不会立刻上前打扰，但会随时恭候在客人能看到的地方，等客人有需要立马提供服务。 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刚一进店便有些失望，这店里打眼望去倒确实是有不少的珍品，但他们是读书人刚刚又是因为东黎先生的墨宝才进来看的，可这货架上竟没一件和读书人有关的物件难免有些失望。 旁边站着的伙计见几人频频摇头，便主动上前询问，听到了书生几人的话边笑着开口：“几位公子莫怪，东家说了读书人的东西，大到名家辞画，小到笔墨纸砚都是宝贝的，所以并没放在大厅，专门劈了雅间供公子们品鉴，几位请随我来！” 说着便引着几人往二楼左手边的雅间走。 等几人进了雅间，登时被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见书架上满满当当的都是各色书籍，大都书局里常见的却一本没有，全都是些名家孤本，就连墙上挂着的字画也都是出自当世名家之手。 一书生手里摸着自己找了许久的贺兰阙游记全册，眼底全是欣喜。 “这位小哥，不知道贵店的东家是哪位，可否为在下引荐一二。” 手里能有如此多孤本的人，想必这奇珍阁幕后的东家能耐不小，要是能结交一二也不是件坏事。 刚刚带他们进来的伙计微微一笑，“不瞒这位公子，咱们东家常年在外奔波，就为了收集些当世奇珍，一年也难得见一次。” 书生自然听明白了伙计不着痕迹的拒绝，当下也不纠缠，找了个位置坐下就捧着游记看了起来。其他人也同他一样，找了自己喜欢的书就抓紧时间读了起来。 齐裕安和罗熊几人今日又结伴出来大街游玩，齐裕安眼尖，老远就看到了奇珍阁的牌匾。 “哎，那边新开了一家铺子，还叫奇珍阁，咱们去看看都有些什么宝贝。正好过些时日我母亲过寿，要是有新奇的物件便买来送她！” 罗熊几人自然没有意见，当下也跟在齐裕安身后进了铺子。 齐裕安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王孙贵胄，自小见过的好东西不计其数，一楼大厅里摆着的东西对他来说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多名贵。 当下便招来伙计询问：“你们这奇珍阁只有这些东西吗，看上去也没什么稀奇的。” 伙计看着这几人衣着华丽，尤其是眼前说话的这位小公子更是富贵，大冷天的手里还拿着把玉质折扇，便知几人身份不凡。 “公子见多识广，小的带您上二楼看看，说不定会看到您心仪的物件。”说完便一伸手请几位公子先行。 齐裕安也想看看这敢在大都叫奇珍阁的，到底有没有好东西，当下便一撩袍子上了二楼。 第七十二章 这是添头? 伙计直接将人带到了放着珍贵药材的雅间。 今日是莫掌柜亲自守在这个雅间，对这些药材的年份和特性这几日他已经完全吃透了，也是怕店里的小伙计毛手毛脚，再给客人介绍的时候损坏了珍贵的药材，索性便自己守在了这里。 看到伙计领着客人进来也是急忙上前招呼：“几位公子想看点什么！” 众人看他的年龄和与其他人不太相同的长衫，便知这人是奇珍阁的掌柜了。 “掌柜的，都有什么稀罕物件，都拿出来让本世子看看。” 齐裕安一甩折扇，大冷天的自以为十分潇洒的摇了摇，一旁的罗熊却看的眼睛疼，他近日不在军营里和士兵操练，经常被自家老爹教训，因此兴致一直不怎么高。这会儿看齐裕安兴致勃勃便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等。 “不知公子想找这样的物件做什么用处？”莫掌柜细细询问齐裕安的想法，以便能推荐更好的货品给他。 襄城王家的老王妃过寿辰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齐裕安便说了自己是想找能做寿礼的物件。 莫掌柜听完，便从墙边的柜子里取出了一支五百年份的人参和一支灵芝。 “公子请看，这是本店的镇店之物，五百年份的深山老参和灵芝，人参乃是补脾益肺、生津安神、补元气的上佳之品，可起到安定心神的作用，十分适合上了年纪的老人做温补之用。” 莫掌柜说的还是保守了，五百年份的人参，关键时刻是能救人一命的，更遑论那颗看着也是年份久远的灵芝了，这都是关键时刻求都求不来的宝贝。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东西，齐裕安也不例外。他祖母如今年纪渐长，精神头也一日不如一日，齐裕安每次去请安看着祖母都觉得十分难过，今日如果能带回这支人参和灵芝，想必对祖母的身体大有裨益。 “你这人参保真？价钱几何” 齐裕安虽然心动，但也不是傻子，市面上很多拿浅年份人参充作上等人参卖高价的。 “公子尽可放心，咱们奇珍阁的人参年份绝不掺假，您要是决定买了，可以先找信得过的医师看过，确定真伪在交银子就是了。” 莫掌柜笑了笑，对齐裕安有这样的疑问并不意外，但东家都说了奇珍阁的货物绝不掺假，他也能放心的夸下海口。今日要是能成功卖出去这支人参，今后一传十十传百，奇珍阁的名号在大都也就算是立住了，他也能对的起谷掌柜的引荐和东家的信任看重了。 “至于这价钱，五百年份人参五千两，灵芝一万两。” 莫掌柜报完价心下也有些忐忑，这定价确实比市面上的高一些，不知道这位公子会不会嫌弃价格太高而放弃。 齐裕安听到这价格也是惊了一下，但想了想却也能接受，他们勋贵世家最清楚这些救命药材的可贵之处，真等到了要用的时候，别说五千两就是五万两也有人买的。 “那这样，我这就派人回府请医师过来，如果人参没掺假，本公子就要了。” 说着齐裕安派了身边的小厮回府取银票，顺便将府医带过来。 “您请坐着喝茶！”莫掌柜听着生意有门，心下也是欢喜，请几人坐下喝茶。 罗熊坐在靠近窗边的位置，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问了一句：“奇珍阁还卖珠宝首饰吗，我看着还有女眷出入。” 莫掌柜一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着说：“不错，咱们奇珍阁还有些个名贵宝石，女眷的头面钗环 ，还有衣料之类的。几位公子要是想买些新鲜的送与家里的女眷，待会儿也可以去另外的雅间看看。” 齐裕安对女眷的珠宝首饰，钗环头面不感兴趣，但他疑惑一向对这些东西也不感兴趣的罗熊，怎么会突然问起。 “你怎地对这些感兴趣了，难道是有相中的姑娘，想要买首饰送人家？”齐裕安一个世家贵公子，偏偏做出一副猥琐的模样，朝着罗熊挤眉弄眼。 罗熊没理会齐裕安的调笑，他刚刚只是透过窗户看到了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承恩侯府的大姑娘，她也是来奇珍阁逛的吗？也不知道她那样美丽的女子什么样的头面首饰能衬得上她。 元薇自然不知道刚有人透过窗户窥探她，今日奇珍阁开业，她作为幕后的老板自然也要过来看看，但是不方便在人前露面，就在后头的雅间待着，刚刚屋里待得闷，碧桃便开了窗户透气。 罗熊似是不经意的瞟了下对面的窗户，随即又低下头专心品茶。 想到日前让人打探到的消息，这位大姑娘已经和忠勇伯府的萧既定下了婚约，虽然婚期未定，但是和自己已然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他最近总有些提不起精神，好不容易碰到个喜欢的姑娘，结果人家已经名花有主。尤其是查到元薇定亲的始末，让他对柳晟这个元薇的表哥也十分不满，他们已经许久不在一起玩了。 柳晟大概也不会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让罗熊对自己日渐疏远，连带着齐裕安几个也不怎么愿意带着他一起玩了。 等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齐裕安的小厮便带着襄城王府的府医到了奇珍阁。医师当即就放下药箱，查看起了药材的品相。 “世子，这确是五百年份的人参。”医师手里拿着装人参的匣子不舍得放下，恨不得当即就将东西装到自己的药匣子里头去。 既然已经确定了人参的品相，齐裕安也不吝啬，直接让小厮拿出了银票，这五千两几乎是他所有的私房了，但齐裕安掏的一点都不心疼，这东西在祖母的寿宴上献出去，祖母和父王只会补给他更多。 买卖双方都很满意这场交易，莫掌柜当下找了小厮又让他去拿了个匣子过来。 “公子，这是本店购买人参的一点添头，请您笑纳！” “哦，这是何物！” 齐裕安令小厮打开盒子，就看到里面装着一副品相完美二杠鹿茸。 看到东西王府的医师吸了口冷气，不可置信道：“这鹿茸是添头？” 就连齐裕安也有些疑惑，但他想的更多，害怕这奇珍阁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别不是想找他父王办些什么事，从他这里入手来了。 “哈哈哈！” 莫掌柜哈哈一笑。 “几位不必紧张，这是我们东家亲自交代的，开业前三天凡是购买人参，灵芝等药材的，都可送二杠鹿茸一支。” 第七十三章 开业大吉 “等过了开业三天您再来买，就不会有赠品了！” 莫掌柜对东家向客人赠送鹿茸这样的行为也是不解，在他看来鹿茸虽比不上人参、灵芝等药材名贵，但也是不可不多得的滋补圣品，当做添头送出去着实可惜了。 但看曲长风也未反对，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这拿鹿茸当添头的行为着实是大手笔了，估计接下来两天奇珍阁要顾客盈门了。” 曲长风放下手上握着的茶杯，面带笑意的看着元薇，对元薇有时候脑子冒出来的好些想法，就连他这个自小便开始耳濡目染经商一道的人也摸不着头脑。 “大哥别忘了，咱们手底下可还有好几个梅花鹿养殖场呢，这产的鹿茸也是要想办法销售的，借着这次机会能在大都打响名头也是件美事。” 元薇有自己的考量，她们名下的几个梅花鹿养殖场经过几年的发展现在已经颇具规模，每年光是新鲜鹿茸就有许多，送出去这点不算什么，只要这些买了药材回去的人家，用了这些药材，必然会成为奇珍阁的回头客，今后奇珍阁的药材在大都也算是头一份。 两人坐在雅间里，风十一不时的进来一趟，汇报一下目前的成交数量，曲长风和元薇都很满意，第一天开业能有这个销量已经很不错了，后面两日应该会比今日更好一点。 风部来了大都之后，风一和风五几个就到了元薇的柳叶小筑伺候，如今元薇出行除了王叔和碧桃跟着，风一和风二也会扮作侍卫跟在一旁。 “日后出行，让风九也跟着你。” 曲长风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风九是风部里唯一的女子，除了精通医术之外，还通些毒理，日常扮作侍女跟在元薇身边再合适不过了。 巴音娜然既然已经摸到了元薇这里，以他对巴音娜然的了解，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更何况如今曲长风也不能确定这里面有没有拓跋寒的手笔，还是要处处谨慎。 元薇顿了顿还是开口问：“大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曲长风在元薇的心里一直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如今只不过是遇到了一次刺杀，他便大动干戈将风部的人都调到了大都，这里面真的没有别得事情了吗。 “长乐，最近确实出了些比较棘手的事情，让风部的人跟在你和碧桃身边，为兄也能安心些。至于其他的，为兄会处理好的，你不需要操心。” 曲长风的语气温和而又坚定，元薇便知道这是不希望她插手的意思。 “大哥心里有数，长乐便也放心了。” 曲长风是四年前元薇在大齐和草原各部的交界处遇见的，当时的曲长风被阿虎护在身后，全身上下都是受刑过后的伤口，人早就昏昏沉沉不省人事。阿虎也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整个人也是狼狈不堪。 当时的元薇和碧桃正被普陀寺的武师傅护着到处行走，看着两人的样子还以为是草原部族之间的争斗，本不欲插手。 但看着阿虎像是濒死野兽的模样，最后好还是没忍住恻隐之心，将人带回了当时的落脚点。洗干净后发现这两人身上竟然没一点草原人的特点，当时铺子里的掌柜说可能是往年被掳到草原去的汉人，元薇便也没有多想，只等着两人伤养好了就让人离开。 没想到四五年过去了，如今她们和曲长风兄妹相称，她也在曲长风的帮助下成了大齐屈指可数的富商。 想到往事，颇觉世事难料的元薇摇了摇头，发髻上的钗环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这副碧玉明月铛很适合你！” 曲长风看她带了自己送的首饰，心下满意，又不禁得意自己的眼光十分独到，这副碧玉明月铛将元薇衬得愈发清丽，出尘之意尽显。 正趴在窗台上看热闹的碧桃听声轻笑了一声，“姑娘这几年凡是带的首饰，哪样不是大哥送的，也只有大哥送的首饰她才肯带一带。” “哈哈哈！” 曲长风听碧桃这话笑的更开心了，神情也更加得意。 笑着笑着，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喃喃出声。 “幼时家里有个和你们年龄相仿的妹妹，她爱漂亮，才两三岁便追着爹爹和我要漂亮衣裳和首饰带。家里出事前她想要一个纯金的项圈，我觉得那东西带着俗气又压脖子就没给她买，后来却在没机会了。” 曲长风的声音轻而淡，像是能被一阵轻风吹散一般。 可雅间里的元薇和碧桃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曲长风几乎从不在她们面前提起从前的事情，所以即使这几年以来她们已经将曲长风当做真正的兄长，却还是对他的从前一无所知。 如今冷不丁听他提起从前的事情，还是这样伤感的语气，元薇和碧桃当下便红了眼。 “这是做什么，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从前的事罢了，你们跟着哭什么。” 元薇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觉得说什么都显得多余，此刻的曲长风还是如从前一般没骨头一样斜倚在圈椅里，脸上也仍旧带着散漫的笑意，但浑身笼着股子颓丧的气息，让人心生难过。 这样的氛围持续了片刻又像是很长的时间，还是外面的敲门声打破了沉寂。 莫掌柜推开门进来并没发现几个人之间不太对劲的氛围，直接奔着曲长风和元薇就过来。 “大掌柜的，东家，你们看看今日的流水。” 莫掌柜一张脸已经笑成了朵花，他也没想到奇珍阁这半日的流水就已经将近三万两之多，这可真是暴利啊。 元薇拿过账册翻了翻看到今日已经卖出去两支人参，珠宝若干，还有些孤本也被高价买走了。 “很好，莫掌柜辛苦了，交代下去，今日结束给每人十两银子的奖励，莫掌柜五十两。” 元薇是个十分大气的东家，这从莫怀钦第一次见元薇就看出来了，但也没想到大方成这样，店里他和伙计加起来就不少人了，这刚开业赏银就不少发。 但莫怀钦不愿意推辞，他家娘子一日吃药的费用就不老少，这五十两能支撑好久了，他也舍不得拒绝。 只低头朝着元薇 深深拜了一拜，元薇一惊急忙起身将人扶起：“莫掌柜这是作何。” 第七十四章 物超所值 “多谢东家，怀钦实在是受之有愧。” 莫掌柜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他来了奇珍阁也才短短几日，根本还没做出什么成绩来，今日这流水也不是全靠他这个掌柜的，但东家却还是给了自己这么多的红封。 他原本也是个读书人，可这一年家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为了凑钱给家里的娘子看病抓药，已经将那点文人气节丢的差不多了，一年里几乎日日给人打短工，如今能在奇珍阁做活，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莫掌柜这是说的哪里话，奇珍阁今日能照常开业，少不了您带着这些伙计忙活，不但是您，谷掌柜那里也有红封，奇珍阁今后还要靠莫掌柜费心打理。” 对莫掌柜家里的事情元薇听谷掌柜大概说过一些，其实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莫掌柜原本家里有几亩良田，平日里莫娘子出门做些伙计，莫掌柜就在书院读书备考。没想到一年前莫娘子突然患了重病，他为了给娘子看病，将家里的几亩良田卖了，这一年也到处给人打短工，但他原本就是个读书人，轻省的伙计轮不到他，体力活又干不了，渐渐的家里就快揭不开锅了。 谷掌柜也是看他家日子难过，又知道莫怀钦人品不错，这才向元薇长了嘴。 元薇之所以痛快的同意让莫怀钦做这个掌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觉得这人是个重情重义的，没有因为娘子身患重病就放弃她，而是一力挑起了家中的担子，没有一般文人的通病，既然能帮就帮一把。 “哎，东家，大掌柜的你们放心，莫某今后一定尽心尽力打理好奇珍阁。” 莫掌柜又冲着元薇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出去。 “你如今越发有大东家的样子了。” 曲长风刚刚一直没说话，看着元薇和莫掌柜交谈，对元薇的做法也没提出反对，应该说曲长风对元薇做出的决定一直都是支持的态度，即使他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只会在私下教导元薇。 “这还不是大掌柜的您教导有方，小的还有许多要向您学习的地方。”元薇难得皮了一次，逗得曲长风也忍俊不禁，伸手隔空点了点她。 “虽说这些掌柜和伙计做的好可以有赏赐，但你也要注意把握好度，免得养大了某些人的心思，到了后面做一点点事就想要赏赐，你要是哪一次不给或者给的少了，还会引起怨怼。” 曲长风经商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像这种刚开始感恩戴德的人多的是，最后贪得无厌的也还是他们。 “大哥放心，我也不是那种不食烟火的，遇到那样的人，发现了直接扫地出门就是。” 元薇也不是什么圣母，自然不会放任这样的人继续在她的铺子里当蛀虫。 “嗯，你知道就好，生米恩斗米仇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曲长风说到这里就停下了，他对元薇的话从来都是点到即止，因为元薇是个聪明人，也知道好歹。 接近酉时，中央大街上的人就多了起来，也多了些有丫鬟小厮侍卫陪着出来闲逛的大家姑娘，奇珍阁再一次迎接到了一个小客流高峰。 一上午无人问津的珠宝首饰和衣料，也终于迎来了它们的伯乐。 一个十五六的年轻姑娘，身后还跟着个年轻公子，正满眼欣喜的看着衣架上挂着的大氅，指着其中一件粉色的说：“把这个拿下来给本姑娘试试。” 雅间里随时准备伺候的侍女依言上前将衣架上的粉色毛氅拿了下来，然后自然有姑娘的侍女上前接过替人换上。 雅间里立着的等身铜镜适时的被搬到了客人面前。 齐飞雪看着镜子里的人影眼睛里都是笑意，显然十分的满意，忍不住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对着身后的少年娇俏的喊：“三哥哥，我穿这个好看吗？” 被问到的少年仔细看了看，随即认真的点头说道：“这个颜色很衬你。” 少年没有说谎，齐飞雪本就长的娇俏可爱，肤色随了朝阳长公主十分白皙，这粉色十衬她。 齐飞雪高兴的转过身，直接就让侍女付钱：“这大氅本姑娘要了，多少银子。” “姑娘慧眼识珠，这件粉色大氅诚惠三千两。” “什么三千两！你们怕不是想宰客” 齐飞雪身后的侍女听见价钱出声喝止，显然觉得奇珍阁是想宰客。齐飞雪虽然没说话，但面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带着股子盛气凌人的气势。 奇珍阁负责衣料雅间的侍女并不慌张，而是盈盈一笑：“姑娘误会了，您容禀。您看这件大氅上的毛色是经过了特殊手段染成的，一百件的皮毛里只能成功染制成一件粉色，并且本店承诺同款披风市面上不会出现第二件，这是其一。其二您刚刚大概没有发现，这件披风上共有一百零八颗东珠，全部都是成色上佳的三分东珠。其三，现在天色尚早还看不清楚，等到华灯初上，姑娘您穿着这身大氅站在灯光下，会看到丝丝荧光，这是因为咱们的工匠在大氅皮毛里都缝上了金丝银线。您花三千两买这件大氅绝对物超所值。” 这套说辞侍女之前已经练习了很多遍，才能在客人面前一字不差的说出来，再配上侍女十分真诚的眼神，这门生意已经成了一半。 其实在侍女说出这件大氅绝对不会出现第二件时，齐飞雪就已经心动了，哪个世家贵女不想有一件独一无二的衣服首饰呢。这会儿正拉着侍女看上面的东珠，确实如侍女所说的每一颗的大小都一模一样，看起来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谅你们也不敢糊弄本姑娘，这件本姑娘要了。” 被姑娘称作三哥哥的少年从始至终都宠溺的看着，直到这时才从怀里摸出了银票递给奇珍阁的侍女。 齐飞雪看到少年主动为自己买单，脸上涌上一抹娇羞，但还是俏生生的开口：“三哥哥，我自己有银子。” 少年人没理会，眼神示意侍女收钱。 “公子派个人随我去开票，今后姑娘可凭票免费清洗一次。” 齐临示意自己的侍童跟着一起去，这才转向齐飞雪：“我愿意给你买东西。” 一句话让齐飞雪脸上的红霞更深了。齐临看的高兴，面上也都是笑意。 第75章 入宫 奇珍阁的侍女很快就开好了票，连带着一个小匣子递给了齐飞雪的侍女。 齐飞盯着匣子看了看，随意问了句：“这里面是什么？” 侍女笑着回道：“这是今日奇珍阁给您准备的赠品，希望姑娘能喜欢。” “赠品？还有这东西，拿过来看看。” 齐飞雪的侍女将匣子打开递到了她眼前，只见垫着绒布的盒子里赫然躺着一对红翡的耳饰。 “你们奇珍阁倒是大手笔，这上好的红翡竟只是赠品。” 齐飞雪重新将匣子合上。 “今日是咱们奇珍阁开业第一天，东家交代了凡是购买物品超过一千两的顾客都可赠送一件首饰，姑娘您肤色白皙，奴婢觉得这红翡的颜色很衬您，所以选了这对耳饰，您若是觉得不喜可以重新调换。” 开业之前元薇专门培训过这些奇珍阁里的侍女，也给予她们一定的自主权，像这样的赠品都是可以看着赠送搭配的，只是需要在掌柜那里登记。 齐飞雪听这侍女说话讨喜，她自己本也十分喜欢艳丽的颜色，如今这对红翡耳饰倒是也合了她的喜好，直接让身后跟着的侍女收下了。 “你们这奇珍阁倒是不错，今后来了新的首饰头面记得往朝阳长公主府送个信，本郡主要亲自过来挑选。” 说完便高高兴兴的拉着齐临离开。 这对年轻男女正是当今陛下的三子齐临和朝阳长公主的女儿，齐飞雪随母姓，自出生起便被赐下郡主封号。 “奴婢记住了，郡主慢走。”侍女也是惊讶，她看出来这两位公子小姐必然身份不凡，但是没想到竟然是朝阳长公主家的淑惠郡主。那想必能让淑惠郡主喊哥哥的男子必然也是勋贵子弟吧。 侍女只是稍微寻思了一下，就将这边的事情汇报给了莫掌柜知道，等日后来了新鲜的东西自然要往长公主府送消息。 夜晚戌时初，大都城各处鞭炮齐鸣，烟花尽染，中央大街到处都是绚烂的花灯。戌时一刻兵马司的士兵排列整齐，威严站立在中央大街的两边，防止有百姓冲到了皇城前惊扰了陛下和各位贵人。 皇城之上皇帝的安全则由大内统领带着禁军负责，两方人马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随着更多的烟花和鞭炮响起的时候，大齐的统治者元朔帝带领着众多的大臣和后妃登上了皇城高耸的城墙，俯瞰着大都的盛世之景。 ........ 时光易逝，春光烂漫。 大齐三年一次的秀女采选如约而至，今日便是二房元姝要去参加选拔的日子了，整个承恩侯府都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府中各处除了柳叶小筑之外都装点了红色，仿佛元姝已经是铁板钉钉的太子侧妃了。 早在正月初，侯府就请了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让元姝跟着学规矩。元姝平日里虽然骄纵跋扈了些，但面对能进宫，成为太子殿下的女人这件事情表现出了出乎意料的坚韧，每日里几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跟着嬷嬷学习，就算是细嫩的脚掌被磨出了水泡都未曾喊痛。 承恩侯和老太太都对元姝十分的满意，再联想到之前已经买通了一个采选的太监，元姝的去处几乎不出任何意外。 采选规定，朝廷三品以上大员的女儿可以不用参与初选、直接入住宫中的储秀宫，跟着宫里指派的嬷嬷学习宫规，一月之后直接参与殿选，这也就是决定各位秀女能够花落谁家的最后一步了。 这日承恩侯府全员出动，府门大开，宫中派来的太监立在一边，等着元姝和家人告别。 二夫人泪眼婆娑的拉着元姝的手十分的不舍，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长相性格都和她十分相像，她从小如珠如宝的疼她，如今也要离开她去过更好的生活了。 “姝儿，到了宫里一定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记得找人回家递个消息。” “娘，今天是女儿的好日子您怎么还哭了，等定下了去处，女儿还要回来的。”这一刻的元姝也十分不舍，虽然她一直想要进宫去，做那万人之上的贵人，但真到了这一刻还是舍不得从小长大的侯府，舍不得母亲和祖母。 老太太拭了拭泪，拉住了元姝的手，慈爱的拍了拍，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姝儿莫怕，等进了宫你祖父也托了人照顾你，有事就给家里捎信。别哭了，去吧！” 又转身朝向站立在一旁的太监，伸手从嬷嬷手里拿过了一个荷包，亲自递到了太监的手里，“劳烦公公了，此去老身这孙女还要劳烦您多多提点。” 太监也不推辞，接过荷包摸了摸，很轻，不是银子看来是银票了。 太监满意的笑了笑， “老夫人客气了，这是咱家应该做的，元小姐人品端方，此去一定能够如愿以偿的。” 这趟差事原本就是个肥差，宫里的小太监们都抢着出来，每年凡是有采选秀女进宫的府邸，哪个会不准备银子打点呢，他们这些人长年窝在宫里，这是唯一一次能出来办差还能捞油水的机会，自然不会吝啬几句好听话的。 “承公公吉言了。这就不耽搁公公的时间了，动身吧！” 太监冲着老夫人客气的拱手，随即一扬手里的拂尘，高声喊：“起轿，回宫！” 看着粉红色的轿辇越走越远，二夫人终于支撑不住哭出声来，老夫人心里也十分难过，但还是强撑着吩咐下人将二夫人带回去休息。 碧桃将自己看到的热闹绘声绘色的讲给元薇听，今日全府的大小主子都在门口给元姝送行，元薇自然不会给元姝这个脸，仍旧待在柳叶小筑看书，但碧桃十分好奇的去看了热闹。 “我真是没想到，这二夫人竟然还能哭成那样，都快晕过去了。” 即使已经过去了一两个时辰，碧桃还是对今天看到的二夫人啧啧称奇。 元薇无奈，只能放下手里的游记：“这有什么奇怪的，大概这天下做母亲的都是同样的心思，就算是二夫人这样自私自利的人也不会例外。” “大概是吧，姑娘那你说，二姑娘这趟，能如愿以偿吗？” 大概是最近太无聊了，碧桃对元姝的事情十分的感兴趣，拉着元薇问个不停。 “那就要看老侯爷找的靠山和萧贵妃谁更棋胜一招了。” 看之前老侯爷和老夫人的态度肯定是为元姝进入太子后院下了不少功夫，但萧贵妃在宫中经营多年也不是简单的角色，她们只需要等着看戏就成。 第七十六章 忠勇伯府的帖子 “姑娘，门房送过来的帖子！” 就在这时，风一带着封帖子送了进来。 “帖子，是谁送过来的？” 碧桃伸手接了过来，她有些好奇是谁送过来的帖子，要知道她们自从回了大都之后还未曾和大都的闺秀有过来往，这封帖子来的有些奇怪。 元薇却像是早有所料，伸手接了过来。 打开看清了帖子上面的内容，又递给了碧桃。 “忠勇伯府，邀您五日后去参加赏花会？忠勇伯夫人发的帖子。姑娘，忠勇伯府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邀您去参加诗会了。” “大概是等不及了吧！” 之前就说过年后她会写信请百草师傅来大都一趟，忠勇伯府大概是没等到自己的消息 有些着急了，这才会在采选的秀女刚刚进宫的日子就迫不及待的下帖子。 “碧桃，笔墨伺候！” 碧桃拿来了纸笔，元薇提笔写下了回帖，吩咐风一送去忠勇伯府。 碧桃有些摸不清自家姑娘在想什么，索性直接开口问：“姑娘，您还真准备去忠勇伯府参加什么劳什子的赏花会啊，这个季节哪有什么花好赏的。要我说，索性趁着百草师傅来大都的机会直接退婚得了，反正忠勇伯府也不是真心想要求娶姑娘的。” 元薇看着碧桃气鼓鼓的小脸，好笑的戳了戳她的脸蛋，“现在还不是时候，就算要退婚也得等这次的秀女采选结束了再说。这赏花会咱们还是得去，既然已经到了大都就得适应这里的规则，忠勇伯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忠勇伯府萧既的身体虽然有之前她送的药丸，但治标不治本，尤其开春之后天气乍暖还寒，萧既最近的日子应该很不好过才是，也怪不得伯夫人这么着急办什么赏花会，想必伯夫人对她这段时日的无作为也十分的恼怒吧。 “去奇珍阁找一个差不多年份的人参我们去赴宴的时候带上。” 碧桃虽然很不情愿，但元薇吩咐了她还是去奇珍阁拿了一支一百年的人参回来，等着赴宴的时候带上。 近几日大都的很多府邸都收到了忠勇伯府的帖子，邀请各位夫人小姐们参加赏花宴，众人虽然也疑惑伯夫人为何选在这个时间办什么赏花宴，但忠勇伯府世代忠良，这一辈的忠勇伯和大公子甚至战死沙场，萧府在宫中还有个颇受宠爱的贵妃娘娘。再者本次采选凡是家里有适龄但还没定下婚约的女孩都入宫了，也不怕忠勇伯夫人这是为了给萧既选媳妇，想明白了这点，各家女眷也是纷纷回帖，表示会准时参加赏花会。 武威将军府也收到了伯府的帖子，作为已经没落的世家，自从老武威将军去世后，他们便已经消失在了大都勋贵时间的行列，已经许久没能参加这样规模的宴会了。 赵夫人看着手里的帖子，喜得几乎要落下泪来，要知道因为家族逐渐没落的原因，她的两个女儿都和家世不显的人家订了亲事，如今要是能借着忠勇伯府的宴会重新走进世家的圈子，那今后柳晟的婚事也可以好好挑一挑。 柳府的老太太自然清楚这一次她们为什么能接到伯府的帖子，该是因为武威将军府是元薇的外家，这才让忠勇伯府想起了她们。老太太当下手一挥，决定赴宴当天，让赵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去承恩侯府等着元薇一同前往。 元薇提前一天便接到了武威将军府的消息，对柳老太太的做法不置可否，她们想跟着就跟着吧，只要不妨碍她就行了。 到了赴宴这一天，武威侯府的人人早早就到了承恩侯府，侯府老太太这才知道今日忠勇伯府要举行赏花宴，却将帖子直接下给了元薇，老太太陪着笑坐在上座，看着赵氏脸上得意的笑，呕的要死。 在她看来这武威将军一家子势利眼，有用时便扒着不放，没用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的一脚将人踹开，也只有元薇这样是非不分的人才会去亲近这样的人家。 转眼又想起最近宫里元姝传回来的消息，元姝说宫里的教习嬷嬷对她十分满意，时常夸奖她规矩学的好，让家里放心，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才真了一些。 赵氏和老太太各怀心思，一直等到了元薇来了正厅才双双松了口气。没想到这口气还没彻底放下，就因为出现在眼前的人重新提了起来。 元薇今日在碧桃的巧手下好生打扮了一番，抛弃了以往素净的衣裙，换上了一身胭脂色洒金绣边长裙 ，外面披着件白色披风，一头墨发挽起了一半，另一半柔顺的披在身后，淡扫蛾眉，唯独没变的是皓腕上缠绕的佛珠，美的像是仙子下凡， 抬眸轻扫过来的时候，赵氏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都停止了片刻。 这瞬间老太太和赵氏同时在心里叹息，“可惜了，这样好的相貌，便是进宫也可以的，就这么配了个病秧子。” 元薇并不在意两人这一瞬间的想法，轻笑着开口：“舅母 ，走吧，马车已经等在门口了。” 语声叮咚，似听仙音。 柳绾柳璇同时握紧了手里的帕子，她们得知今日要去忠勇伯府赴宴，即使已经是定亲的姑娘了，还是盛装打扮了一番，但到了元薇的面前，还是轻易就被比了下去，对方甚至连首饰都没带几件，却轻易就将她们比成了地上的尘埃。 出门赴宴不方便带太多人，元薇今日就带了碧桃和风九。 老太太刚注意力都在元薇身上，这会儿才看到元薇身后跟着个生面孔，她不知道府里什么时候进了新人，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这丫鬟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不记得府上有这么个人。” “这是我在外边买的丫鬟，身契在我这里，就不劳祖母费心了。” 老太太被元薇毫不客气的话堵得难受，又觉得在赵氏面前丢了面子，当下一拍桌子，怒喝道：“混账，你现在还没嫁到忠勇伯府去呢，就敢这么跟祖母说话了，谁给你的胆子。” 元薇并不被老太太的怒火影响，柳绾和柳璇却瞬间提起了精神，准备看元薇的热闹。 元薇慢慢道：“祖母莫不是忘了，我自回了这承恩侯府，吃的穿的用的，可都是花自己的银子，府上没出过一分钱，如今怎么还要管我的丫鬟了。” 第七十七章 赏花宴 赵氏在一旁震惊的睁大了眼，又盯着元薇身上的衣料和头上的首饰看了看。 我滴个乖乖，元薇哪来这么多钱啊，侯府不管她的吃喝，竟然还穿这么好的料子，用这样好的首饰！ 老太太再一次被元薇噎的说不出话来，毕竟侯府没有管柳叶小筑的日常开销是推不掉的。元月时候，因为元薇自己掏腰包给柳叶小筑的下人都发了赏银，闹得府中各处的下人都眼热，眼巴巴盯着自己院子的主子有没有银子发。弄得二夫人很不高兴，跑到正院跟老太太闹了一通，最后将元薇院子里下人的月例也停了，让元薇自己处理。 这些事情放在侯府内部还能说的过去，万一传过去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们还是要面子的，克扣未出嫁孙女的月例银子，以后几个孙子长大了想要定亲都会受影响，如今府上正在给元海相看，是万不能传出这种难听话的， 只一转眼的功夫老太太就转了画风：“府上的丫鬟你既然不愿意用，那便用你自己的，只是侯府也没道理承担她们的月钱。” 明明就是侯府不愿意出柳叶小筑伺候人的月例银子，如今却说成是元薇看不上侯府安排的人。 老太太说完也不等元薇反应，直接搭着丫鬟的手回了内室，连赵氏都顾不上了。 元薇才不在意老太太的态度，只觉得腻歪。 “舅母，两位表姐，我们走吧。” 众人出去各自上了马车，前往忠勇伯府。 武威侯府的马车上。 “你们刚刚听到侯府老太太的话了，你们这表妹如今怕不是个有本事的，你们也要同她好好相处，今后只有你们的好处知道了吗？” 柳绾订的亲事，是同武威将军府世代交好的武将世家，如今府里的情况也同武威将军府差不多，如果柳绾日后能和元薇相处的不错，说不定对姑爷的前程也有帮助，这件婚事若不是公爹在世的时候就定下来的，她是一万个不情愿的。 “娘你放心，我记下了，会跟薇表妹好好相处的。” 柳绾笑意盈盈的拍了拍赵氏的手背，她向来是个聪明的，知道什么叫审时度势。至于柳璇则是不怎么在意她们的谈话，柳府两房同气连枝，大房好了自然要提携二房，柳绾去讨好元薇她自然没意见。 世人柔肠百结，只为前程二字。 马车很快到了忠勇伯府，忠勇伯府自从老伯爷和大公子战死后已经好几年不曾办过这样的宴会了，如今这一场自然是宾客盈门。 元薇一行人的马车过来时，前面还停着四五辆马车，车上有衣着华丽的夫人正在丫鬟的搀扶下车。 碧桃正吩咐外面赶车的王叔等一等，就听见马车外面响起了个婆子的声音。 “是元大姑娘吧，老奴是伯夫人跟前的嬷嬷，来接姑娘进府。” 元薇和碧桃对视一眼，皆是诧异，这伯夫人倒是面面俱到。 碧桃掀了车帘，“劳烦嬷嬷了！” 说完便率先跳下了马车，嬷嬷伸出的手一顿，眉头也是一皱。 “这元家大姑娘在外头长大，规矩上果然差一些，看这丫鬟的样子也是没什么规矩，以后进了府还得好好调教一番，免得今后给忠勇伯府丢脸。” 老嬷嬷脸上的表情只是一瞬间的变化，并没让碧桃瞧见。 碧桃下车后将车凳放好，这才伸手扶着元薇下车，凤九紧随其后。 嬷嬷看了元薇今日的装扮点了点头，心下这才有些满意，她之前听侯府的下人说这位元大姑娘喜穿素衣，但今日的场合穿一身素就有点不合适了。 二公子身体久治不愈，如今总算有了点起色，今次的宴会也是想给二公子冲一冲的意思。 嬷嬷已经完全忘记了萧既的身体能有起色是托了谁的福，却来计较救命恩人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来。 元薇下车站定后朝着嬷嬷稍稍颌首示意，“劳烦嬷嬷带路了。” “大姑娘客气了，这便随老奴过来吧。” 春日天气渐暖，申时刚过一些，身上的披风就有些穿不住了，元薇索性脱了身上的披风让碧桃拿在手里，露出了身上的胭脂色衣裙。 忠勇伯府今日的赏花宴安排在了伯府的花园。 元薇想着这时候大多数鲜花还未开放，伯府赏花的帖子怕不过是个幌子，没成想刚转进伯府的花园，就看到了一簇一簇盛开的鲜花，错落有致的摆放在花园的各个方位。仔细看芍药、牡丹、杜鹃，茶花竞相开放，都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花，但在春日乍暖还寒的时候能有这么多也是十分难得了。 嬷嬷边走边为元薇轻声介绍：“宫里萧贵妃娘娘知道二公子身体大好，为了让二公子放松心情，特意让宫里的花房赏下了这许多鲜花，夫人想着这些鲜花在这个时节也是难得一见，便索性办个赏花宴，邀请大都的夫人们都来赏花。” “贵妃娘娘大手笔，这鲜花的确是难得一见。” 元薇恭维了几句贵妃娘娘，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这元大姑娘也是个识趣的。 花园已经来了不夫人和小姐，这会儿都在挂了帷幔的亭子里休息喝茶聊天，打眼望去四个亭子里满满的都是人。 嬷嬷领着元薇并没在花园停留，而是径直穿过了花园，看着应该要先去见过伯夫人。 元薇并未多问，只管跟在嬷嬷身后，不就便来到了一处院子。 这里比起花园和前厅，显得很是安静，只零星几个丫鬟守在廊下。 “姑娘，夫人在屋里等你了，请随老奴来。” 嬷嬷将元薇带进了屋子，还未走近元薇便闻到了燃香的气味，转过屏风果然看到了伯夫人跪坐在 一处佛像前，正诵读着佛经。 “夫人，元大姑娘来了。” 听到声音的伯夫人放下手里的佛珠，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到元薇的时候慈爱的笑了笑，拉过元薇的手窝在手里：“好孩子，最近可还好！” 元薇面上带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笑意：“劳夫人记挂了，元薇一切都好。” 伯夫人拉着元薇的手来到了前厅，丫鬟适时上了茶水。 “好孩子，坐下陪我聊聊天，花园的客人还得一会儿才能都来，咱们在这处稍坐坐。” 元薇应声坐下，随即向身后的风九使了个眼色，风九便上前一步，将手里捧着的匣子呈了上来。 “夫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您不要嫌弃。” 伯夫人脸上笑容更胜，似乎对元薇的表现很是满意，示意嬷嬷将东西接了过来。 “你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咱们日后都是一家人不需要这样客气。” “近日大都开了一家奇珍阁里面的人参品质很是不错，薇儿偶然得了一支，正好送给二公子温补。” 伯夫人听她提到萧既，却突兀的红了眼眶，似乎被元薇戳中了伤心事。 第七十八章 大少夫人 伯夫人拉过元薇的手放在手心轻轻拍了拍，红着眼睛看向元薇，“好孩子，你既然和既儿定了亲，伯母也就不再瞒你，既儿的身子实在是不好，到了这个时节更是受罪。我这个做母亲的看着真是难受，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将来该如何去面对萧家的列祖列宗，也耽误了你。” 伯夫人的话说的真情实意，但元薇明白这话里的真情实感都是因为萧既，跟她元薇没有任何关系。 当初侯府闹出的事情如果不是恰好她手中有能救萧既的药，伯夫人还会轻易接受婚事换人这个结果吗？包括帮着她给侯府施压，也不过是想得到她的感激，好利用她让百草师傅更加尽心的救治萧既罢了。 元薇内心心思百转，面上却不动声色。 看伯夫人面上隐隐的期待，将被伯夫人握在手里的手抽了出来，也轻轻的拍了拍伯夫人的手背，轻声安抚道：“夫人不必担心，二公子的身体虽然损伤严重，但好好调养，假以时日未必不能痊愈，薇儿今日回去就写信给百草师傅，请他有空的时候来大都一趟。只是！” 说到这里，元薇有些为难的顿了顿，伯夫人急忙追问：“只是怎么了？有什么困难只管说。” “只是，百草师傅行踪不定，不一定能将信送到他手上。” 元薇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伯夫人刚刚还很热切的态度立马冷却了几分，但还是很快调整了过来，继续恳切的说，“薇儿，你肯写信去请百草大师，伯母就很是感激了，要是最终请不来那也是既儿没有福分。” 说完似乎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悲伤，眼泪顺着眼眶滑落下来。 “夫人，您这是作甚，这件事薇儿一定会尽心去办的。” 其实百草师傅行踪不定也是事实，否则萧既伤了这么些年，忠勇伯府早就找到人治疗了，也不用如今将希望放在她这里。 但是她和百草师傅有特殊的联系渠道，如果百草离开了普陀寺外出游历，她自然会收到消息。 之所以在伯夫人面前这样说，不过是她再明白不过，今日她能轻易的请到百草师傅为萧既治病，那今后伯府就会有更加过分的要求，一旦她不能满足，或者不能将百草师傅留在大都，忠勇伯府就会反过来将这一切都怪罪到她身上，之前她做的种种都会变成忠勇伯府攻击她的借口。 不是元薇多心，而是人性本就如此，更何况是为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伯夫人包括宫里的萧贵妃只会做的更过分。 伯夫人明白这个时候不好太强硬的对待元薇，最终还是强颜欢笑的对元薇说：“只要你肯帮忙，伯母就感激不尽了。” “夫人，客人们都到的差不多了，可以开宴了。” 就在这时，带元薇进来的嬷嬷过来请伯夫人出去，忠勇伯府如今除了伯夫人、萧既这两个主子之外，还有孀居之后深居简出的大公子夫人。 今日这场宴会，伯夫人心疼大儿媳，特意让人将她请了出来，让她帮忙招待客人也可以放松心情。 元薇跟在伯夫人身后来到花园的时候，花园里已经摆上了各色糕点，众位夫人和贵女们正边赏花边品茶吃糕点，期间有个穿着素服的年轻妇人穿梭在众人之间，似乎是在询问众位夫人对这些安排是否满意。 “伯夫人到！” 随着花园里下人的一声通报，众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的集中在了伯夫人和跟在她身后的元薇身上，元薇终于明白，今日忠勇伯府举办的这场赏花宴除了伯夫人想要提醒她该写信之外，还有什么目的。 就是将她是忠勇伯府萧既未婚妻的身份广而告之，想要将她牢牢的绑在忠勇伯府这艘船上。 大齐律法虽对女子诸多宽和，但女子本身受制于自小的教育，对自身的束缚还是颇深。碍于外界的流言蜚语，即使婚姻生活有了不好的遭遇也宁愿忍气吞声，被婆家磋磨。 伯夫人如今是想利用这点更好地拿捏她吧。当初萧既和元姝定亲只是过了小定，并未大肆宣扬，外界知之甚少，如今伯夫人这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花园里的夫人和贵女们对伯夫人身后跟着的元薇也很是好奇，还有些看着元薇目露惊艳，大都何时多了这么一号人物，竟是从未见过。 大少夫人看到婆母带着元薇过来，当下急忙迎了上来。 “娘，您来了，哎呀这位就是二弟的未婚妻吧，真是好看！” 大少夫人因为孀居的原因，打扮的十分素净，但她本身长相十分艳丽，即使一身素衣，也难掩姣好的颜色，倒是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态。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她对元薇表现的很是热情，拉着元薇的手仿佛两人是多年不见的闺中密友一般。 元薇其实十分不适应如今这些夫人动不动就拉手的动作，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非得要拉着手才说的出口吗。 如果大少夫人有读心术的话，这会儿一定会回元薇一句：“要不是为了让人家看，谁稀罕拉你手。” “是叫元薇吧，我是萧既的大嫂，我娘家姓乔，你叫我乔姐姐就是了。” 元薇从善如流，轻轻福身，叫了声乔姐姐。 大少夫人的态度立马更热情了，又从身后拉过来个姑娘，指着她对元薇说：“这是我娘家妹子，如今时常待在伯府给我作伴，以后你们也可以姐妹相称一起玩。” 伯夫人笑意盈盈的站在一边看着，似乎对几人之间的气氛颇为满意。 “伯夫人，这天仙似的姑娘是哪家的，不给咱们介绍介绍吗！” 花园里一位夫人看几人聊得火热，倒把她们这些客人晾在一边，打趣的开口说道。 “是啊，伯夫人，也给咱们介绍介绍，不能光自己藏着掖着啊。” 众人纷纷开口打趣，倒是有几位家中有正待婚配郎君的夫人真的是对元薇感兴趣，这姑娘气质出尘，往那一站便自成一道风景，想起自家胡天海地的儿子，要是能娶到这么一个媳妇，怕是再也舍不得出去混闹了。 伯夫人笑了笑，“今日实在是高兴，怠慢各位了。这是承恩侯府长房的大姑娘，也是我家既儿刚刚定亲的未婚妻，今后这孩子外出交际还要各位夫人多多照拂，就当是给我个面子了。” 第七十九章 突兀的姐姐 元薇状似羞涩的微微一笑，朝着花园里各位夫人微微福身。 刚刚还想着打听一下是哪家姑娘，能不能介绍给自家浑小子的几位夫人听到伯夫人的话，俱都失望的看了看元薇。 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竟然是被忠勇伯府捷足先登了。 有知道些内情的夫人眼底的诧异就有些明显了，听说这忠勇伯府的萧既定的不是承恩侯府二房的姑娘吗？怎么变成大房的姑娘了，而且这大房的姑娘这些年在大都从未露面，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忠勇伯夫人对众人或诧异或遗憾的神色视而不见，做完了介绍就让大少夫人领着元薇入席。 大夫人的娘家妹妹对元薇表现的很是热情，但这热情里总让元薇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过看对方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也没怎么在意，顺着对方的力道落座。 赵氏虽然因为元薇的关系来了伯夫人的赏花宴，却是没资格坐主桌的，坐在角落的一个位置上。 元薇坐下来后，就看到正坐在她对面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见她看过来，冲着她浅浅羞涩的一笑。 元薇也示以微笑。 大少夫人很是热情周到，将桌上的几个年轻女孩子都向元薇做了介绍，刚刚那冲着元薇害羞一笑的姑娘正是骁骑将军家的嫡幼女罗宝儿，也就是罗熊的妹妹。 元薇对只有一面之缘的罗熊印象颇深，概因为那少年年纪不大，却是身材高大，肩背宽阔，一看便知是武将世家出来的，没想到她的妹妹倒是这样娇俏羞涩的性子。 “元姐姐，你尝尝这个，这是伯府大厨房大厨的拿手菜，我待在伯府这些时日，十分的喜欢这道菜。” 这位乔姑娘巧笑嫣然的给元薇身前的盘子里夹了块虾仁，只是元薇的注意力都在刚刚对方的一句‘元姐姐’上，她没看错的话，这位乔姑娘应是比她大个一两岁的，这句姐姐着实突兀又没道理。 元薇没去管盘子里被夹过来的虾仁，看着乔小姐说道：“我今年年方十五，不知乔姑娘年岁几何？” 乔小姐被元薇直白的问话弄得有些尴尬，她自然知道萧大哥这位未婚妻的年纪要比她小上一两岁的，自萧既和元薇定亲后，家里就将元薇的过往调查的清清楚楚。也不过是个不受家人疼爱在乡野长大的女子罢了，却因为是嫡女出身，就能够做萧大哥的妻子。 让她嫁进萧家不光是姐姐的主意，也是乔家的意思，大公子过世后，大少夫人还没有诞下一儿半女，她们乔家和忠勇伯府的关系会越来越弱，如果她能顺利嫁给萧既，将来在生下萧既的儿子，那么对她们乔家就是大功一件。 更何况，她自从嫡姐嫁进萧家，无意中见过萧既一面后，就对他情根深种，疯了一样的想要嫁给他，如今自己终于要如愿以偿了，虽然只能是个姨娘的名分，可她甘之如饴。 这声元姐姐是她内心隐秘的渴望，如果元薇能发现不对劲呢，如果她发现自己就是萧家给萧既预备的姨娘，只等着萧既娶了正房夫人就会将她抬进来，这位元姑娘会不会一怒之下就和萧既翻脸呢，这样她是不是还有机会独占萧既呢。 旁边正在跟一位夫人聊天的大少夫人仿佛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转过身来，笑着对元薇说道：“你们小姐妹之间也不用姐姐妹妹的称呼，就互相叫闺名就是了，还显的更亲近些。” 说完转头看向自己的庶妹，眼里都是警告。 乔姑娘不敢直视嫡姐的目光，倏然低下头躲避，手里的手帕不自觉的搅成了一团。 元薇真是对一个明显比自己要年长的姑娘叫自己姐姐有些不适应，听到大少夫人的话也就不再纠结，随手夹了个青菜尝了一口。 嗯，不错，忠勇伯府的厨子果然不错，就连青菜也烧的别有一番滋味，但比起缘记的大厨还是逊色了些。 旁边的乔姑娘看到元薇将自己夹过去的虾仁晾在一边看也没看，心下突然涌起了一股子怒气，凭什么啊，她一个没落侯府还不受宠爱的姑娘，凭什么这样高高在上呢。 其实乔小姐完全是误会了，刚刚她夹菜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用公箸，而是用了自己面前的食箸，元薇自然不会吃。 罗宝儿在家一直是父母和哥哥姐姐们的掌上明珠，性格单纯可爱但不跋扈，生平一大爱好就是喜欢美人，明明自己就是个姑娘，可是看到长的漂亮的姑娘就完全走不动道。 这个毛病罗夫人不知道吐槽过多少遍了，今日看到元薇的第一眼，罗宝儿的目光就没从元薇身上挪开过。 嘴里嚼着菜，内心却在疯狂的土拨鼠叫，‘真好看啊，真好看，这么美的姑娘要是是自己家的得多好’。 转念想起自己家如今还未婚配也没定下未婚妻的小哥，罗宝儿下意识的撇了撇嘴，算了自家小哥那个莽夫，配不上这么好看的小姐姐。 罗宝儿对自家母亲时不时投来的警告目光视而不见，一心扑在了美人姐姐的身上。 罗母心累的要命，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嗜美色如命的闺女，简直就是冤孽。 元薇自然对感觉到了罗宝儿的注视，但那目光里没有丝毫恶意，更何况罗宝儿今年才十二岁，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呢，元薇便任由对方盯着自己瞧。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今日有这么多女孩子凑在一起，众人品尝了一会儿美食，自然而然的将话题转到了今日的主角元薇身上，只是话题不太友好罢了。 左手边一个穿着鹅黄色春装的年轻姑娘突然开口：“元姑娘，听说你自小是在乡野长大的，乡下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可以跟众位姐妹讲讲吗？” 有人开了口，正闲得无聊的其他姑娘们瞬间来了精神：“是啊，元姑娘，跟我们大家讲讲吧，我们这些人还从来没去过乡下那种地方呢。” 只有零星几个姑娘既不参与，也不出声反驳，等着看热闹。 元薇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仪态无可挑剔。 “我大齐地大物博，九州十六郡风土各不相同，如今只是一个乡下，几位姑娘未免太大惊小怪了，要是实在好奇，我在大都郊外有一处庄子，可以借给各位姑娘去游玩一番，了却心愿。” 第八十章 新品的兰花 几位刚刚出声的小姐一时无言，元薇这话的意思是在说她们没见识是吧？还要把庄子借给她们去游玩，说的谁家没几个庄子似的。 那穿着鹅黄色春装的姑娘默了默，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个乡下长大的姑娘噎的说不出来话，深吸了口气又再度开口道：“元姑娘真是牙尖嘴利，只是咱们说的又不是什么胡话，你当初因为命格不好克自家兄弟，才被侯府送到了乡下总没错吧。如今被侯府接回来又跟二公子定了亲，可别克到了二公子才好。” “陈沫儿，你长了张嘴是不是就是为了嚼舌根啊。” 一个清脆还带着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元薇顺着声音看去，是刚刚一直盯着她瞧的罗宝儿。 陈沫儿看着替元薇出头的罗宝儿，就将矛头对准了罗宝儿，在她心里这罗宝儿也是个讨厌的，据说她十分喜爱美人，可大都这么多闺秀，唯独对她和与她交好的闺秀不假辞色，这难道不就是针对她们吗。 “罗宝儿，你又在这里出什么头，还是赶紧回家治治自己身上的毛病吧，你看大都哪家的闺秀像你似的，成日里垂涎美色。” 罗宝儿虽然喜欢美色，但被人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点出来，罗宝儿脸上挂不住，不禁又气又急的红了脸。 又害怕刚见到的美人姐姐会对自己有看法，羞愤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喜欢美人又没什么错，自古美人或是颜色好或是心地好，宝儿妹妹年纪尚小，心思纯澈。我看陈姑娘这模样倒也算得上美人，这不招人喜欢，怕不是心眼不好吧。再者说我命格不好这件事，当年之事我昏昏沉沉并不清楚，陈小姐要是感兴趣大可以去找承恩侯府的当家人求证，还有一件如果你心疼萧二公子，也可直接去跟伯夫人说，看伯夫人是否愿意和我解除婚约，选你！” 元薇将最后两个字一字一顿，咬字格外清晰。 这话一出，不光是罗宝儿，周围有好几个闺秀都忍不住噗嗤一声，暗暗赞叹，这元姑娘一张嘴可真真是不饶人，这陈沫儿可不就是心眼坏吗。平日里在家就欺负自家的姐妹，出门了还要欺负别人，今日可算是碰到硬茬子了。 只是没想到，原来陈沫儿都已经是定亲了的人，心里竟然还惦记着萧二公子。 在场的都若有似无的瞟了眼陈沫儿。 罗宝儿更是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元薇，小鹿眼里都是欣赏崇拜之色。 这陈沫儿乃是礼部员外郎赵大人的嫡女，平日里跟元姝走的极近，自从元薇回大都之后，没少听元姝说过元薇的坏话。 萧既没受伤变成个病秧子之前原本就是诸多大都闺秀的梦中情郎，当年萧既和元姝定亲，陈沫儿不敢露出丝毫嫉妒之色，如今在赏花宴上见到元薇，又看到元薇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容貌，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嫉妒，出声挑衅，原本以为就是个不知礼数的野丫头，哪想到嘴皮子这般厉害。 陈沫儿被元薇连讽带刺，一时间面上青红交加，恨不得愤然离席。 看着已然没了战斗力的陈沫儿，元薇也没有痛打落水狗的兴趣，又实在是兴致缺缺便起身离席，去欣赏不远处开的正艳的牡丹花。 正欣赏间，边上传来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元姐姐，宝儿可以和你一起看吗？” 声音娇憨又甜美，让人忍不住便心生好感。元薇转头，果然看到罗宝儿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当然可以，刚刚还没谢谢宝儿妹妹为我说话呢。” 罗宝儿听到元薇的回答，十分自来熟的拉住了元薇的衣角，凑近：“元姐姐，刚刚说你坏话的那个陈沫儿，和你家那个妹妹元姝走的很近。” 罗宝儿一副说悄悄话的架势，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了元薇的跟前，元薇看着实在可爱，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摸了摸。 “谢谢宝儿了，姐姐知道了。” 罗夫人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家不省心的闺女，这会儿看她果然忍不住凑到了元薇跟前去，唯恐她惹得元薇不悦，刚想起身将人拉回自己身边看着，就看到元薇伸手摸了摸自家闺女的头，看着也不是讨厌的样子，这才放下心坐了回去。 也是经过罗宝儿的提醒，元薇这才明白陈沫儿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针对自己了。 果然能和元姝交好的人都十分讨厌！ ........... “公子，赏花宴已经开始了。” 元宝捧着盆开的正艳的兰花，看着自家公子。 这次萧贵妃从宫里赏下来的鲜花里，有几盆十分难得，就像元宝捧在怀里这个，就是皇宫里的御花匠新近培养出来的品种，是罕见的深蓝色，花叶尖端带着似深紫。萧既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元薇应该会喜欢，便让元宝留了下来准备今日送给元薇。 他的身体原本已经好了许多，但春日天气变化多端，不小心感染了风寒，这几日被母亲勒令待在屋里养病，今日怕是见不到她了。 “你去花园门口守着，等宴会结束了，将花送给元姑娘。” 萧既用手帕掩住唇角，闷声咳嗽了一声。 “公子，要不要小的问问元姑娘还有没有药了，您这一病已经好些时日了。”元宝看着自家公子的样子实在心疼。 “不必！” 元宝说的自然不是上次两人交庚帖时元薇送的那瓶药丸，而是初次在承恩侯府时遇见元薇那次，元薇给萧既吃的药丸。 如果是碧桃在这里，肯定会冷笑一声，并狠狠给元宝一个白眼。那药丸是百草大师专门的元薇配置的保命丸，光是其中的药材百草师傅就寻了好些年，药丸一共才只有三颗。 上次姑娘好心给了萧既一颗，倒让这群人惦记上了。好在萧既还知道些好歹，没同意元宝的话。 赏花会一直到午时结束，众人在忠勇伯府用完了午膳这才相继离开。 元薇带着碧桃和风九正在嬷嬷的陪同下往府外走，就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元宝。 “请元姑娘安！” 元宝行了一礼，将手里的花盆送到元薇跟前，“姑娘，这是我家公子交代送给姑娘赏玩的，希望姑娘能喜欢！” 元薇看了看元宝手里的花，有些疑惑，不明白萧既为什么要送她一盆花。 就在这时嬷嬷笑着开口：“我家公子对姑娘真是一片真心，这兰花刚赏下来就被公子截去了，原是要留给姑娘的。” 说完，似是对萧既这般的小心思十分的满意，看着元薇打趣的笑了笑。 第八十一章 先纳个通房 风九上前，将元宝手里捧着的花端到了自己手上。 “如此便多谢二公子了！” 参加宴会这事儿说起来没什么，但却是极累人的。元薇回了柳叶小筑，倚在软榻上便不怎么想动弹。 碧桃和风九忙前忙后的伺候元薇洗漱，换上家常的衣裙。 元薇舒舒服服的喝着小厨房做的酪浆，盯着看了看今日从忠勇伯府带回来的新品兰花瞧。 “姑娘，这兰花金贵，就放在屋子里吧！”风九因为从医，又通些毒理的缘故，极其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看着兰花泛着紫色的花瓣，十分的欣喜。 但元薇和碧桃都知道，她喜欢这兰花却不是因为这花多么名贵多么好看，而是这花叶的颜色实在符合她的心意。 “你喜欢便留着吧。” 元薇自来在这些小事上都由着她们几个，愿意怎样就怎么样吧。所以风九对跟在姑娘身边这个差事也是十分的满意，比起跟在大掌柜身边或是在外四处奔波，还是姑娘身边舒服，只要稍稍的跟姑娘撒个娇，想要什么药材就可以直接去奇珍阁领，可谓方便至极。 元薇休息了一会儿，让碧桃拿了笔墨纸砚过来，铺平了纸张开始给百草大师写信。日前传来的消息，百草师傅会在普陀寺里义诊一月，等义诊结束就要外出游历。 元薇提笔洋洋洒洒写好了信，吹干墨迹，吩咐碧桃送出去。 她和忠勇伯府这一遭说白了就是一场闹剧，但元薇对萧既本身并没什么特别大的恶感，而且忠勇伯府世代忠良，家族的男儿世代保家卫国，死在战场上的人不计其数，对如今的萧既，既然能帮，元薇也不会太过吝啬。 但今日忠勇伯夫人的试探实在让人厌恶，元薇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忧，怕百草师傅来了大都之后会出现不可控的情况。 先不说萧既，单看忠勇伯夫人和萧贵妃，怕是会生出些别的心思。毕竟她们如今更在意的是萧既的性命，忠勇伯府的前途。如若百草大师来到大都之后不能给伯夫人一个满意的答案，伯夫人和宫里的萧贵妃会如何反应呢。 不是元薇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今日忠勇伯府之行，让元薇心生不安。 元薇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思索了片刻，又提笔写了封信，吩咐碧桃送到曲府去。 此刻，忠勇伯府，伯夫人也正在和自己的嬷嬷说起白日里宴会上的事情。 “夫人，您觉得这元大姑娘对咱们公子可有几分真心。” 嬷嬷小心翼翼的替伯夫人将头上的钗环首饰都拿了下来，又将发髻打散，用象牙梳从头梳到尾，间或将几个白发轻轻藏进浓密的黑发里。 伯夫人闭着眼睛，缓缓开口：“不必藏了，这白发如今越来越多，哪里是能藏得住的。” 嬷嬷的手一顿，随即又拿起篦子替伯夫人疏通头皮。 “不管有没有真心，她身上如今有能救既儿的法子，本夫人就绝不会允许她毁掉这桩婚事。” 伯夫人闭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自己的丈夫和大儿子战死，既儿身子骨又不好，萧家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她又何必如此机关算尽。 “夫人，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主仆这么多年，有什么话不能说，你但说无妨。” 嬷嬷是伯夫人还未出阁时就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如今也相伴了几十年，彼此之间早就超越了主仆之情，因此嬷嬷时常会和伯夫人说些体己话。 “老奴是想，如今二公子身子不好，不若早些给公子纳几个房里人，要是能早日给您生下萧家的长孙，届时等夫人进门之后，再将孩子记在夫人名下，也算作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咱们萧家如今面临的困局可解一半。” 嬷嬷说完，透过模糊的铜镜看了眼伯夫人的脸色。 伯夫人并未立即作答，沉默了片刻，声音冷冷的开口：“是大少夫人找你说什么了吗？” 嬷嬷一听，立即放下手里的象牙梳，扑通跪在了伯夫人脚边，“不敢隐瞒夫人，今日大少夫人见了元姑娘，便来找了老奴，希望老奴能在夫人面前说上几句，让二公子先纳了乔姑娘，哪怕只是先做个通房，等元姑娘进门之后在给名份也可以。老奴看着大少夫人的模样，想起已故的大公子，实在是心中不忍，这才答应在夫人面前说上几句。” 嬷嬷不敢隐瞒，将今日大少夫人找她说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给了伯夫人听。 伯夫人静默了半晌，叹了口气，“罢了，起来吧！” 她自然明白大儿媳妇的意思，大儿子夫妻成婚不过一年，大儿媳一直未能有孕，后来伯爷父子两个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还年纪轻轻的儿媳妇便守了寡，可乔府为了和伯府的姻亲关系，又送了乔姑娘入府，表面上是为了陪伴大少夫人，实际上的目地谁会不明白呢。 “这其实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既儿的身子不好，要是能早日生下继承人这对伯府和贵妃娘娘来说都是好事一件，只是如今既儿正妻还未入门，一旦将来事情被捅出去，难免对伯府和既儿的名声有影响。” 嬷嬷听完这话，就知道伯夫人心里是赞同这个主意的，只是一时未能下定决心罢了。 “夫人，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咱们伯府如今看着其实是表面光鲜，实际上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握在伯府手中的权力呢，将来一旦二公子出了什么差错，咱们再去想就晚了。将来，元姑娘入门之后知道这事儿，想必也是能理解的。” 嬷嬷一番话真正说进了伯夫人心里，她何尝不是日夜担忧，害怕既儿出了好歹，那伯府的百年基业可真就断了传承了，届时百年之后她该如何去见伯爷呢。 “去给小佛堂点上灯，我要进去待一会儿。” “哎，老奴这就去。” 嬷嬷应声离去，伯夫人端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日渐衰老的妇人，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 伯夫人在小佛堂跪了小半夜，后半夜才在嬷嬷的伺候下上了床躺下，睡着之前看着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定。盯着床幔说道。 “明日，让乔家那丫头来见我！” “哎，老奴记下了，您赶紧休息。” 第82章 一儿半女 第二日一早，嬷嬷便去大少夫人的院子里传话，让乔姑娘去正院一趟。 “劳烦嬷嬷跑一趟了，遣个小丫头过来就是了。” 大少夫人笑意盈盈的看着嬷嬷，从丫鬟手中拿过一个荷包就要塞给嬷嬷。 嬷嬷急忙推拒，“大少夫人不必如此，还是让乔姑娘收拾一下尽快过去见夫人，老奴先回去复命了。” 原本昨日听了大少夫人的话在伯夫人面前说了那一番话，就让嬷嬷心头有些愧疚，倒不是愧疚这些话不该讲，而是不该听了大少夫人的话才去讲，这让她感觉背叛了伯夫人，如今自然不会再收大少夫人的银子。 看着嬷嬷走远的背影，大少夫人眼底全是晦暗不明的光，曾经纯澈无比眼睛里如今满是疲惫和不甘，最终都变成了深深的无奈。 “姐姐，你说夫人找我去干什么？” 乔馨儿站在少夫人身后，惴惴不安的问道。 “不是坏事，昨日我见到了那位元姑娘，如果她先你进了伯府的大门，就绝不会再有你的位置。昨日我让嬷嬷在婆母面前提了一句，希望二公子能先收你入房，尽快为伯府诞下子嗣，如今找你怕就是要说这件事。” 大少夫人面上冷清，全然没有在外人面前对乔馨儿的亲热，乔馨儿自小就怕这个嫡姐，如今依旧有些惧怕。 但这件事事关她的终身，还是鼓足了勇气开口，“可是，如果夫人让萧大哥先收我入房，那势必不会给我姨娘的名份，难道我要做个通房丫头吗！” 大少夫人转过头冷冷的盯着乔馨儿，嘴里吐出的话愈发寒冷：“你昨日也见到元大姑娘，你有什么自信和元姑娘相比，比外貌、比家世还是比能耐，你哪一样能胜过她！” 乔馨儿被嫡姐的话问的脸色发白，是啊，原本以为元薇会是个粗俗不堪的女子，只是恰巧因缘际会得到了能救治萧大哥的法子，伯夫人想要她进门也只是看在她能救萧大哥的份上，自己这三年来照顾萧大哥尽心竭力，萧大哥是一定不会辜负她的。 可是昨日见到的元薇打碎了她的一切幻想，那样的她，萧大哥一定会喜欢的，从小在乔府长大的她，再了解不过男人的心思了，那样的元薇谁会不喜欢呢。 大少夫人盯着乔馨儿不断变幻的脸色，却没有想要宽慰她的意思，而是继续开口：“你我不过都是家族的弃子，趁着如今伯府对我这个未亡人还有些怜惜的份上，我替你铺好了路，愿不愿意走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也不管乔馨儿的反应，径自回了内室，她自守寡后，每日里都会花大把的时间再佛前诵经，希望佛祖保佑九泉之下的丈夫能够早日投胎转世，来生少受些折磨，至于她自己，她早就放弃了，三年前乔府不愿意接她回府，又将庶妹送了过来之后，她的人生就没什么希望了。 乔馨儿在原地怔愣了片刻，像是突然被什么惊醒，急忙跑去自己的屋子，拉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替她换了身衣服，简单洗漱一下就往伯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她想通了，嫡姐说的对，如果等着萧大哥的正妻入门之后她指不定还有没有机会，如今伯夫人看在嫡姐的面子上，愿意让萧大哥先收了她，这对她来讲是好事一件才对。 “夫人，乔小姐过来了。” 伯夫人正坐在软榻上，手里端着个玉质的小碗，喝着小厨房熬得燕窝。 “给夫人请安！” 乔馨儿垂首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给伯夫人问安。 伯夫人看着乔馨儿的模样，心下满意，缓缓的点了点头，“坐吧！” 乔嫣原本想坐到一边，就看到一个小丫鬟拿了个绣凳过来，放在了伯夫人跟前。 伯夫人指了指眼前的凳子，示意乔馨儿坐到跟前来。 “好孩子，这三年你也算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长大，我知道你对既儿的心意，但既儿身子不好你是清楚的，如今我想让你去既儿院子里伺候你可愿意。” 乔馨儿没想到伯夫人讲话说的这样直白，虽然她是喜欢萧既，但让伯夫人这样点出来还是有些难为情，当下羞红了脸。 伯夫人笑了笑，继续开口：“我会同既儿讲，委屈你先做个通房，咱们大户人家没娶正妻之前先有姨娘传出去终究不光彩，只能先委屈你。你要是肚子争气能为既儿诞下长子，届时本夫人自然会为你撑腰。” 乔馨儿差点落泪。 “夫人，馨儿愿意的，馨儿也不觉得委屈，只要能陪在二公子身边，馨儿就已经满足了。” 伯夫人很满意馨儿的态度，全心全意都是她儿子的人，必然会尽心竭力照顾好既儿的。 “好了，你先回去吧，等既儿那边给你收拾好屋子，你就搬过去住。” “馨儿一切但凭夫人安排。” 馨儿随即福了福身，告别伯夫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走吧，去看看既儿今日如何了。” 伯夫人到萧既院子里的时候，恰好赶上府医每日一次的诊脉，伯夫人便坐在一边等候，等府医诊完脉，这才开口问话：“既儿脉象如何？” “回夫人，二公子自上次用完药之后，脉象已经好了很多，这些时日也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公子身体本就虚弱，最受不了这忽冷忽热，待天气彻底暖和起来公子就会好受许多了。” 府医说完，伯夫人这才放下心，点了点头。 冲着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将屋里的下人都带了出去。 “府医，二公子如今的身体，行房事会有影响吗？” 府医和萧既均被伯夫人的话震惊到了，萧既更是倏然红了耳朵。 府医到底是医师，转瞬便恢复了正常，“可以的，只是一月一两次便可，多了伤身。” 伯夫人闻言也是放下了心口一颗巨石，前些年，萧既的身子虽然还可以经常外出，但是房事是被严令禁止的，如今可真是上苍保佑。 府医收拾好了药箱，明白伯夫人这是和二公子有话要说，识趣的离开。 “母亲，怎么突然问这个？” 萧既不明白母亲的用意，伯夫人拉住他的手，爱怜的摸了摸。 “既儿，娘想让你先将馨儿收房，尽快为伯府诞下一儿半女！” 第八十三章 花间阁 萧既听到伯夫人的话一时没有开口，怪不得母亲刚刚会问府医那样的问题！ “可是，母亲，我还没娶正妻，在那之前就诞下庶长子，对她来说不公平，今后若是这件事情传了出去，她就是全大都的笑话。原本嫁给我这件事就不是她自己愿意的，如今我怎么还能这样做。” 萧既的语气恳切又难过，他是真的觉得这样做对不起元薇。 伯夫人自然知道萧既口中的她是谁，看着萧既面上的难过，心疼的拍了拍他的手。 “我的儿，母亲难道还不知道这些道理吗？可是我们忠勇伯府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吗。你祖父，你父亲，你兄长他们这些年打拼的基业毁于一旦你真的就忍心。” 提起父亲和兄长，萧既面上的悲戚更重，是啊，祖辈辛苦打拼的基业真的要毁在他的手里吗？ 伯夫人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他对元薇那个丫头是有一丝真情在的，但这还远远不够，说服萧既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将忠勇伯府的情况毫不留情的撕开摆在他面前就足够了。 “可是母亲！” 萧既刚张口就别被伯夫人打断，“既儿，你生性善良，不忍心让未来的正妻难过，母亲都懂，可如今你身体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趁着这个时间尽快为伯府诞下继承人要紧。将来若是元姑娘嫁进来就将孩子记在她名下，这个府里谁都越不过她去。” 萧既还是有些犹豫，他明白母亲是担心他的身体再一次出现状况，届时即使元薇顺利嫁进了萧府，也无法生下继承人，可他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伯夫人盯着自己的儿子，倏然落下泪来。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哭坏了身子。”萧既急忙拿起手里的帕子，为伯夫人拭泪，看着眼前哭的不能自已的母亲，萧既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拆成了几块，在他心里母亲是除了父亲之外伯府的第二个定海神针。 当初父兄战死，自己奄奄一息被送了回来，母亲即使受的打击过大当场晕厥过去，之后也没见她掉过眼泪，如今却为了这件事哭成了这样，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孝。 伯夫人哽咽着再度开口：“既儿，你就算不为了娘着想，也要为了宫里的贵妃娘娘，和你大嫂想一想，她们这一生为伯府牺牲了多少，你忍心让她们后半生过的凄凄惨惨吗！” 轰！ 这一句话，让萧既感觉自己内心坚持的高山轰然倒塌。 是啊，他还得保护姑姑，保护大嫂，保护母亲，怎么能为了一点儿女私情踌躇不前。 “是儿着相了，就按母亲说的做吧！” 即使已经是春日，萧既靠在床头仍旧披着厚实的大氅，腿上盖着锦被，身形虽依旧高大，却单薄的紧，那么多珍贵的药材灌下去，脸色还是苍白没有血色。 伯夫人再一次悲从中来，放声痛哭起来，仿佛要将这些年的苦和悲，一次性哭个痛快。 萧既伸手揽过母亲，轻拍着她瘦弱的肩膀，亦是痛苦不堪。 最终萧既还是同意了母亲的要求，将乔馨儿先收了房。元宝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公子手里拿着书，呆呆的坐着，脸上似乎还有些泪痕。 “公子，您没事儿吧！” 元宝有些担心，刚刚夫人出去的时候面上也不太好看，只嘱咐他要照顾好公子。 “没事，元宝，将秋纹叫进来我有事情要吩咐。” 秋纹是萧既院子里的大丫鬟，负责萧既的日常起居，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的小厨房看着煎药，听到公子叫急忙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进了内室。 “公子，您叫我。” “嗯，秋纹，你去收拾个屋子，过几日乔姑娘就会住过来，届时你再拨两个小丫头照顾她，你们以后对她要尊敬些。” 萧既没将话说的直白，但话里的意思秋纹和元宝却都听懂了，这是要将乔姑娘收房了的意思。 可是公子还没娶正妻呢！ 秋纹心下一闪而过了这个念头，又急忙止住了自己的思绪。 “奴婢知道了，公子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秋纹是个聪明但没什么野心的姑娘，这也是当初为什么伯夫人将她拨过来伺候萧既的原因。 “没有了，下去吧！” 萧既疲累的挥了挥手，元宝急忙上前扶着萧既躺下，又给他掖好了被子，放下了床帐，两人这才轻手轻脚退出了内室。 秋纹刚刚看着公子的模样，似是不愿意多说，也就没问要将乔姑娘安排在哪个院子，如今出来了却有些为难，看向元宝，想要问些意见出来。 “你说，二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这我要将乔姑娘安排到那里去。” “这院里你是管事的，你自己安排就是了。但二公子生病害怕吵闹，乔姑娘的住处最好不要离公子太近。” 秋纹被元宝的话一点，随即便想到了合适的地方安置乔馨儿。对乔馨儿秋纹是一点不陌生的，这几年公子生病，乔家就将乔馨儿送了过来，经常过来院子里看望照顾萧既，打的什么主意大家也都明白。好在这乔馨儿也不是个难相处的，日后真成了公子的女人，想必也不会与她们这些自小伺候公子的丫鬟为难。 想起前几日府里举办赏花宴，听那日伺候的小丫鬟说，那位将来会成为二公子夫人的元姑娘性子有些不好相处，如今先有了乔姑娘也不知是好是坏。 秋纹带了几个小丫鬟去收拾花间阁，这是距离萧既的主院不远不近的一处位置，周围假山环抱，站在二楼就能看见院子里的小花园，是个十分不错住处，将来乔姑娘住在这里想必也会满意的。 此时，柳叶小筑。 元薇正端坐在榻前看奇珍阁还有缘记的账簿，最近曲大掌柜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账簿也不看了。只吩咐两个掌柜有事情就找她，害的她大好春光还得坐着看账本。 要是光奇珍阁和大都缘记的倒也没什么，但最近其他各个地方原本归曲长风操心的铺子也将账簿全送到了她这儿。元薇不耐烦看账本，这几日都不怎么开心。 她派碧桃过去找阿虎打听打听，想知道曲长风在忙什么，结果阿虎这个一向胳膊肘朝碧桃拐的也不好使了，只说大掌柜的在忙， 至于在忙什么是绝对不会告诉她们的。气的碧桃回来拿着鞭子挥了大半个时辰，闹得院里的小丫头们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情，惹得碧桃姐姐发火了。 第八十四章 不想做侄媳妇，那便做姐妹吧 曲长风最近确实很忙碌，当初派去巴音部的探子回来了，带回了一张带血的布条。 探子将布条递过来的时候，曲长风的手指都在发抖。 将布条捏在手里，曲长风才看清楚，不是布条沾了血，而是布条上面的字迹本身就是沾了血写成的。 展开看，上面只简短的四个字：“救救我们！” 曲长风将布条扔到了火盆里燃烧殆尽，盯着跳动的火苗看了一会儿。 “在巴音部看到什么了？” “属下去潜伏了几日并没看到公子说的几人，后来还是跟着巴音部的一个打猎队伍才找到人的，您说的那几个人他们白日里在巴音部的草场里做工，有时候会被拉去猎场上当猎物，不太幸运的会被巴音部的人挂在旗杆上。那几个女孩都被送到了巴音部的俘虏营里，犒赏巴音部的士兵了。” 探子想起他们一行人当时在巴音部看到的惨状，猎场里的鲜血四溅，还有整夜整夜不曾停歇的女孩子的惨叫，都叫人不忍心回忆。 曲长风脱力般坐在圈椅上，面无表情，探子不敢抬头去看，也不知道曲长风此刻的沉默代表着什么。 角落里抱着长剑站立的阿虎，窝着剑柄的手指紧的发白，眼里都是悲怆的情绪。 “这件事，拓跋王知道吗？” 曲长风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亘古的深潭，酝酿着风暴。 “知道，给您写信的孩子说当初巴音部带他们走的时候，曾经面见过拓跋王。” 探子说完，将头垂的更低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公子要特意让他们打听拓跋王的反应，只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往事吧。 曲长风听完探子的话猝然闭紧了双眼，俊美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 半晌后，只听上首的人缓声道：“好了，连日奔波劳累，下去领赏休息吧。” 探子拱手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了曲长风和阿虎，一时间屋里的空气都像是停止了流动，沉默的让人感到窒息。 噼啪！ 有飞蛾被烛火吸引，义无反顾的飞了过来，却瞬间被烛火燃烧殆尽。 这一夜曲长风一夜未眠，在书案前坐了整晚，阿虎抱着剑立在书房门口，也一夜未曾离开。 ....... 皇宫，储秀宫 “陈姐姐，你昨日跳的那支舞实在精妙，不知可否指点妹妹几句。” 一群参加采选的姑娘们结束了今日的功课，正坐在一处闲聊。说话的正是扬州郡守的女儿，范敏。 “是啊，陈姐姐，姐妹们都十分羡慕你的舞姿。” 冀州郡守的女儿穆昭也一脸笑意的附和道。 元姝坐在一边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这些来自地方的闺秀们，好歹也是一方郡守大员的女儿，怎么竟如此的没骨气，成日里就知道围着陈梦羽恭维，这女人不就舞跳的好些，有什么了不起的。 其实元姝这也是嫉妒心作祟了，陈梦羽乃是吏部尚书陈元狩的掌上明珠，这个身份就注定了本次采选一个太子侧妃没跑了。所以这群人恭维陈梦羽不是没道理。如今的太子侧妃，将来的皇贵妃娘娘，谁会瞎了眼去得罪她呢。元姝也只敢暗戳戳的吐槽几句，真让她舞到陈梦羽跟前去也是不敢的。 “众位妹妹不用客气，能和大家探讨也是我求之不得的。” 陈梦羽的声音和她本人一样，清凌凌的，听着就叫人心生好感。 虽然是铁板钉钉的太子侧妃，这些时日的相处陈梦羽却表现得十分低调，对待其他身份背景低微的秀女们也十分的客气，从不自恃身份排挤其他人，这让大家对着她也是多了几分真心的喜欢。 众人在储秀宫的凉亭里坐了一阵，就有宫女过来请众人回去用膳，在储秀宫这一月，众人是不被允许带着丫鬟的，只有等到最后定下了位分回家待嫁，才会被允许带着自己的丫鬟进宫。 元姝进宫这些时日，刚开始还算安分，但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元姝就有些坐不住了。开始想尽办法打听太子殿下的去向，试图在储秀宫之外的地方巧遇太子殿下。 可当朝太子的行踪哪里是能随便打听出来的，元姝使了许多银子，全部打了水漂，前几日承恩侯递话进来，让她安分些，一切自有他这个做祖父的安排。但元姝看着这环肥燕瘦，各有姿色的秀女们，心下还是煎熬。 她一直自恃容貌出众，这些年在大都也是被众星拱月的存在，可先是元薇，如今是来自各个州郡的秀女们，就有好些个容貌上并不比她逊色的，这让元姝如何不着急呢。 “娘娘，那元家的姑娘可不怎么安分，进宫这些时日一直在想法子打听太子殿下的行踪，您看要不要给储秀宫的教养嬷嬷打个招呼，让她给这丫头一点颜色瞧瞧。” 萧贵妃坐在小花园里，手中握着把团扇，姿态优美的看着几个小丫鬟扑蝴蝶玩。 闻言红唇轻启：“这元茂山能做到礼部尚书看着应该也不是个没脑子的，怎么就养出来这么个不知死活的孙女呢。不过这么着才有意思不是，我这个做长辈的合该帮她一把才是！” 萧贵妃一招手，贴身大宫女便附耳过去。 “娘娘妙计！” 萧贵妃的贴身大宫女自然是从萧府带进皇宫的，自然也对这胆敢伤害二公子的女子没什么好感，当下便笑着去执行贵妃娘娘的安排了。 贵妃舒服的向后靠在软榻上，手里的团扇轻轻摇晃，想起前几日嫂子递进宫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她这一生没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对娘家的两个侄儿那是当命根子看，当初承恩侯府的行为触到了她的逆鳞，她不会放过元姝，一定要让她尝尝无法得偿夙愿的滋味，既然不愿意做她的侄媳妇，那便做姐妹吧！ 是夜，元姝带着个伺候的小宫女正沿着储秀宫的小花园散心，便听到几个工人聚在一起说话。 “明日里，这储秀宫的小花园你们几个要好好打理知道了吗。明日太子殿下要在御花园宴客，届时咱家也要过去那边伺候，你们都警醒着点。” 第八十五章 正三品的昭仪娘娘 元姝本来没有在意，直到听到了那句太子殿下。 她忍不住蹑手蹑脚的凑得更近了些。 “公公放心，咱们不敢偷懒的。”一个小太监带头保证道 “罗公公可真是厉害，每次主子们在御花园宴客，都点名要您过去伺候。”另外一个小太监恭维道。 “那可不，要说这对花卉品类最了解，谁能比的过咱们罗公公呢！” 这名姓罗的公公被众人恭维的有些飘飘然，口气颇为自得的说道：“好了，等以后你们伺候花草时间长了，你们也会懂得，如今只需要好好跟在咱家身后就是了。” 几个聚在一起的小太监又是一顿吹捧。 元姝确定了确实是太子殿下明日里要在御花园宴客，心怦怦直跳，招呼着跟在身后的小宫女蹑手蹑脚的离开。 回自己屋子的路上，元姝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那句，‘太子殿下明日在御花园宴客！’ “小荷，你说这储秀宫有办法出去吗？” 即将要进门的时候，元姝突然问了宫女小荷一句，小荷似乎是被元姝大胆的问题吓到了，急忙摆手，并将元姝拉进屋子关上了门，这才状若害怕的说道：“元姑娘，可不敢胡说，这一月秀女们是不被允许离开储秀宫的。” 元姝有些丧气的继续说道：那往日里那么多秀女，真的就没人出过储秀宫吗？” 小荷想了想，“倒是有，不过有些直接就被通知回家了，还有些运气好的正巧遇到了陛下，得了陛下的青眼，自然就没事。不过姑娘，奴婢还是劝您安安稳稳的待着，别出了什么事情追悔不及。” 听小荷说完，元薇无趣的甩了甩帕子，似乎是放弃了，“本姑娘就是随意问问，我还能不知道轻重吗！” 小荷闻言也不再多劝，她是收了承恩侯府的的银子，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若是元姝执意找死那也不是她的事情。 “那奴婢去打水，伺候您洗漱。” 晚上躺在床上的元姝久久无法入眠，想着今晚听到的话。现在知道了明日太子殿下要在御花园宴客，可还没打听到具体的时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元姝直到晨光熹微时才短暂的睡了一会儿。 第二日，元姝一直在思考怎么才能打听到关于太子殿下晚上宴客的消息，就连旁边的陈梦羽招呼她一起去小花园闲逛都没听到。 “元妹妹，元妹妹！” 元姝猛然惊醒，“怎么了！” 陈梦羽笑着说：“姐妹们说今日小花园里送来了好几种新品种的花，大家商量着一起过去看看，元妹妹也一起吧。” 元姝想了想，作势扶了扶额头，“众位姐妹们去吧，我昨夜没怎么睡好，这会儿有些困倦，想回去睡一会儿。” 陈梦羽看着元姝确实是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点了点头，“那元妹妹回去休息吧，如果不舒服还是让宫女早点请太医。” “多谢陈姐姐了！” 元姝笑着回了回礼，看着陈梦羽在一堆人的簇拥下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宫道去了小花园，这才转身离开，不过她并没回自己的屋子，而是一个人到了平日里洒扫的小太监们常待的地方，将一个叫小桂子的太监叫了出来。 小桂子出来后就看到了站在隐蔽处的元姝，当下心中便是一喜，想到这位主儿是个大方的，上次光是给承恩侯府递了个消息就赏了他五十两银子，今日想必又要给家里传消息吧。 “请姑娘安，不知姑娘找奴才什么事情？” 元姝看着面前佝偻着身子，声音尖细的小太监，脸上一闪而逝厌烦之色，不过想到自己要办的事情，还是忍着不适，招了招手示意小桂子靠近些说话。 小桂子十岁便入了宫，能在吃人的皇宫里好好活到现在就不会是个省油的灯，自然对元姝的嫌弃心知肚明，但他丝毫不在乎，而是顺着元姝的意思凑近了几分。 元姝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又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给小桂子。 小桂子听完元姝说的事情，心下有几分犹豫，在禁宫之内打听储君的行踪，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杀头的罪过，他小桂子是爱钱，但还不至于为了一百两银子就豁出命去。 他伸手将银票又塞回了元姝手中，转身就想离开。 元姝看着人要走，也顾不上嫌弃，一把抓住了小桂子的衣袖，心里暗恨这些没根的东西贪得无厌。犹豫了下将自己袖子中剩下的四百两银票尽数给了小桂子。 “我知道这事儿不好办，但你只需要帮我打听一下太子殿下几时宴客就是了，而且御花园今日一定是人多眼杂，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等到事情成功了，本姑娘再给你五百两银子，你一个小太监几辈子也攒不到这么多钱吧！” 一千两！！！！ 小桂子只犹豫了一瞬就点头同意了，大不了自己今日更小心一些就是了。 元姝看着走远的小桂子，心下终于安定了些，露出了个自得的笑容，施施然的回了屋子，她要趁着这段时间画个美美的妆，等到了晚上见到了太子殿下，定要叫他移不开眼。 回到了屋子，小荷正在屋内擦拭桌椅，看到元姝进来，又见她面上自得的微笑，打了声招呼便默默的退了下去。 小桂子没让元姝失望，晚上前就打听到了消息，悄悄地递了消息进来，还告诉了元姝晚膳时分，储秀宫东南侧角门守门的婆子会离开去用晚膳，那里有条小路可以直通御花园！ 戌时初！ 元姝专注于得到具体时间的兴奋，完全没注意到小桂子面上不太自然的神色和一闪而逝的惋惜。 这晚，储秀宫的秀女们没见到元姝，还以为她不舒服也没去打扰。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遍了储秀宫。 “哎，你听说了吗，元姝被陛下封了正三品的昭仪娘娘，赐住钟粹宫，今日一大早已经被送回家去了，等着日后同其他人一同入宫呢！” “真的吗？” 一个秀女捂住嘴惊呼！ 元姝被皇帝陛下纳进后宫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储秀宫。 “众位小姐，请前院集合，皇后娘娘有懿旨下。” 一个模样陌生的宫女面色冷肃的站在众人眼前！ 众人皆是一愣，连忙在宫女的帮助下收拾好仪容到了前院接旨。 第八十六章 封妃圣旨 那面色冷肃的宫女看到众人齐齐下拜，眼里也没什么笑意，反倒更加多了几分严厉，毕竟这些秀女里的部分人都会成为太子殿下的女人，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情来，真让人十分的不喜！ 宫女冷声宣读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大意就是让众人在剩下的十日内谨遵宫规，不得私自踏出储秀宫，如有不听诏令私自踏出储秀宫者，立即遣送回府，永不可采选。 秀女们以陈梦羽为首齐齐应声称诺，等皇后跟前的大宫女走后，众人又被储秀宫的教养嬷嬷好生警告了一番，这才作罢，但从头到尾都没人提起，元姝为何突然被封了昭仪娘娘！ 女人的天性就是八卦！ 众人又聚在了小花园的凉亭里，有秀女一脸不高兴地嘀咕道：“私自出储秀宫的又不是咱们，凭什么还专程派了人来训斥咱们。” 旁边有和她走的比较近的秀女扯了一把说话人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话。 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敢非议皇后娘娘，真不知道这样没脑子的女人是怎么进到储秀宫的。 “我就说昨日晚膳就没看到元姑娘，原来是偷跑出去了吗？” 范敏拿帕子掩住嘴唇，害怕别人看到她掩饰不住的笑意，这元姝长的漂亮，留在储秀宫对她们其他人来说都是个威胁，没想到还没等人使坏，这元姝就迫不及待的自己作死了。 想想当今陛下已经五十九岁，这几年除了皇后和贵妃处，基本都不怎么往后宫去了，这元姝进了后宫那可不就是守活寡吗。 想起前几日元姝言语间对她们这些地方来的秀女的嫌弃，范敏只觉得畅快极了。和坐在她左边的穆昭对视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笑意。 陈梦羽默默的观察着众人之间的机锋，也缓缓的勾起了几分笑意。 “左右还有十来天就要回家了，皇后娘娘既然降下旨意，咱们只需要遵从就是了。” “陈姐姐说的对，咱们啊只管安心的等着回家就是了。”范敏十分积极的响应陈梦羽的话。 “陈姐姐说的对！” 众人紧随其后，纷纷附和，元姝在储秀宫激起的波涛很快平静，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一般。 昭阳宫 萧贵妃靠在大红锦绣的靠枕上，正由着宫女小心翼翼的给她染着指甲。虽然已经年逾四十，但保养得当，萧贵妃看起来还是如同三十几的妇人一般，雍容华贵，风姿绰约，丝毫不见老态。 “原本以为元茂山费尽心思，甚至不惜和伯府为敌都要送进宫的孙女能有多厉害，没想到竟这样不堪一击，随随便便就能上钩，真是无趣至极。” 萧贵妃摊开手掌，将十指放在眼前仔细看指甲上新染的颜色。 “胡珠的手艺愈发好了 ，这指甲染的十分本宫的心意，赏！” 胡珠正是刚刚给萧贵妃染指甲的宫女，面对主子的夸奖，她十分欣喜，朝着萧贵妃福身：“娘娘喜欢就好，谢娘娘赏！” “我听那小太监说，承恩侯前几日还从宫外递了消息进来，要元姝安分一些，没想到这元小姐如此不中用。” 翠微站在一边，轻轻地为萧贵妃打着扇，想起这几日元姝的表现也是面露鄙夷。 “奴婢如今倒觉得庆幸了，这样没脑子的女子要是真成了二公子的夫人，将来成了伯府的女主人，那可真是！” 翠微没将话说完，但萧贵妃明白她的未尽之言是什么，当下也是忍不住扑哧一笑，“你说的对，没成想，既儿这回也算因祸得福了。” 想到前几日伯夫人递消息说，那元薇已经写信去了并州，过不了几日百草大师便要来大都为既儿诊治，而且既儿也已同意纳了乔氏，也许过不了多久，忠勇伯府就会有下一代继承人了。 “今日心中畅快，叫小厨房做几个好菜，本宫要小酌几杯。” “哎，奴婢这就让人去传话。” 翠微派了个小宫女去小厨房传话，自己仍旧返回了原位打扇。 萧贵妃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那几个小太监可都处理好了？”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重新给他们安排了去处，左右不会委屈了他们就是。” 萧贵妃和翠微都明白这件事就算被皇后娘娘或者陛下发现也不会将她们怎么样，她们只是随意说了几句话，只有心思不正的人才会想着要走捷径。 皇后娘娘也不会追究的，她也不会想要元姝这样的女子进到太子殿下的后院。 元姝是哭着被送回承恩侯府的， 门房远远的看到一定粉色的软轿被抬了过来！ 看到前面打头的公公不不知所措，急忙飞奔进去禀报给了承恩侯。 今日是休沐，承恩侯府的主子们都在，听闻府外来了宫里的人皆是一头雾水。来不及过多的猜想，承恩侯急忙带着家眷们到了前院。 前院里，元姝已经被宫女扶着站在了一边。 承恩侯看到元姝的一刹那如遭雷劈，身形一晃，好在被身后的三爷扶了一把，这才没直接倒下。 奉命来宣旨的太监只当没看到承恩侯的失态，看到人已经过来了，便展开了手中明黄的圣旨，高声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元氏贵女元姝，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着即册封为三品昭仪，入主钟粹宫。钦此！” 宣旨结束，二夫人两眼一翻，直接晕厥了过去！跟着她的嬷嬷急忙将人扶住，不敢弄出丝毫声响。 这是陛下的封妃圣旨，现场除了元姝之外，众人皆是一脸懵，皇帝陛下已经连续三届不曾往后宫进新人了，怎么元姝去了一趟储秀宫，就成了皇帝陛下的昭仪娘娘，还在采选未结束之时就被送归了家中，肯定是在宫中出了什么事情。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宣旨的太监还未离开呢。 宣旨太监将侯府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却视而不见，并没表现出任何不满。只是将一切都默默记下，回宫还要讲给萧贵妃娘娘听个乐子呢！ 常秋很有眼色，宣旨前就准备好了谢仪，如今正用托盘端着站在一边。 承恩侯接过太监手中的圣旨，这才缓缓起身，朝着宣旨太监一拱手！ “公公一路辛苦，请移步正厅喝杯茶水。” “承恩侯客气了，咱家还要回宫复命，这茶水就免了。” 承恩侯又急忙让常秋将手中的托盘递给旁边的小太监，传旨太监看着托盘上隆起的红布，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一甩手中的拂尘，带着众人宣旨的队伍离开。 承恩侯目送着宣旨的队伍远去，这才猛然转身，恶狠狠的盯着还在小声啜泣的元姝。 第八十七章 四爷元启 二夫人早就醒了过来，看承恩侯的目光，出于母亲的本能一把将元姝藏在了自己身后，可她自己并不比元姝好一些，早已是哭的双眼红肿。 前院人多眼杂，承恩侯一挥袖子往后院的方向去，众人不敢说什么急忙跟在承恩侯身后往后院去。 成为陛下的妃子不仅是元姝的荣耀更是承恩侯府的荣耀，如果从府上传出什么他对皇帝陛下的旨意不满的消息，那承恩侯府才是立时便走到头了。 先一步回来的承恩侯坐在正院的太师椅上，面色难看，浑身不可抑制的散发出一阵阵冷气。 老太太面上也不大好看，仔细看被丫鬟扶住的手臂还有些轻微的颤抖。只三房和四房的人对这一切漠不关心，对他们来讲元姝成为太子后妃还是当今陛下的后妃，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这其中最忐忑的便是二夫人母女了。 面对承恩侯的怒气，元姝进门便直接扑倒在地，哭的不能自已。 可承恩侯丝毫不为她的眼泪所触动，看着脚下这个最为疼爱的孙女，眼底都是冷意。 “说，你在宫里做了什么？” 声音是元姝从未听到过的严肃和冷硬，她不敢隐瞒，将自己买通了宫人试图在御花园偶遇太子，却一头撞进了皇帝陛下怀里的事情尽数交代了出来。 承恩侯问清了事情的经过，便明白了元姝这是被人算计了。不然皇宫大内规矩森严，怎么会有太监敢私下议论太子殿下的行踪，再说那个给元姝打听时间的小太监。明明就是受人指使，不然他为何在打听到太子殿下宴客之后，还告诉元姝如何踏出储秀宫。 整个圈套简单的只要不是彻头彻尾的蠢货都能想明白，可为什么元姝还是一脚踩了进去呢。人家是认准了他元茂山的孙女是个没脑子的，才会用这么简单的方法对付她。 承恩侯被气得脑子一阵眩晕，“我不是叫人传信给你，让你安分守己，一切自有我替你谋算，你为何不听话。” 承恩侯重重的拍了一把太师椅的扶手，直吓的元姝心惊肉跳。 “祖父，姝儿知错了。您不在宫里不知道，那个陈梦羽有多嚣张，采选还没出结果，她就一副自己是高位的姿态，孙女实在是气不过，又被有心人误导，这才一时冲动做错了事情。” 元姝将姿态放得很低，几乎是整个额头都贴在了冰凉的地上。 二夫人跪在旁边心疼极了，忍不住开口求情道：“侯爷，您就饶了姝儿吧，她还是个孩子呢，她只是被有心人误导了！” 上座的老太太看着元姝哭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也是心疼，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承恩侯的手臂，示意他算了。 如今元姝成为天子妃嫔，事情已成定局，发火也解决不了问题。 事实上，承恩侯从刚刚元姝那句，“您不知道那陈梦羽有多嚣张。” 就突然泄了气，不错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元姝，实在是不明白以前那个机灵听话懂事的元姝去了哪里，怎么越是长大越是随了魏氏的性子呢！自己坚持让她入宫真的对吗，这样的元姝真的能承担起承恩侯府兴旺的责任吗。 承恩侯看着满屋子的人，自己的几个儿子竟然挑不出一个能挑起家族兴旺的人，而三房四房的人则是满脸冷漠，对发生在元姝身上的事情既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丝毫关心，全程就像是局外人一般。 猛然想起当年丰神俊朗的四子元启，想起他因为抱负无法施展成日郁郁，最终一心求死的模样，承恩侯感觉到了从内心涌起一阵深深的疲惫。 最终无奈的长长叹了口气，冲着堂下众人一摆手，“罢了都散了吧！” 二夫人如蒙大赦，迅速扶起元姝就离开了正院回了自己的院子。 其他几房的人也依次告别离开，屋里就剩下了承恩侯夫妻。 “左右事情已成定局，你又何必发这样大的火，平白伤了自己的身子。” 老太太看着承恩侯的模样，心下也有些愧疚，当初相公不同意老大娶魏氏，但她因为对娘家的感情，最终逼着老二娶了魏氏，没想到如今弄成这副模样。 承恩侯没应承老妻的话，只虚弱的道：“你说，当初我们要是不毁了元姝和忠勇伯府的婚事，是不是如今进宫的人就是元薇，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境地。” 老太太猝然一顿，盯着承恩侯不可置信的开口：“你，你怨我！” 不等承恩侯说话，老太太悲从中来，年近半百的人猝然落下泪来。 这次承恩侯没有第一时间安慰，他们夫妻年轻时，因为母亲不喜魏氏，便常常找了借口为难，老妻年轻时吃了不少的苦，他对魏氏多有愧疚，后来即使她做了许多错事，也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糊住眼睛过了一生。 如今回头看，这一切能单怪魏氏吗，幼子英年早逝，三房四房对侯府离心，还有原本出色的孙女和家族断绝，这一切难道不是他的漠视造成的吗。 承恩侯感觉自己浑身无力，在长随的搀扶下回了前院的书房，就着烛火，从书房的书架上拿出一个老旧的匣子，翻看去世多年的幼子将将启蒙时一笔一划练字的手稿，看着纸上稚嫩的字迹，想起孩子奶声奶气叫自己父亲的模样，想到孩子学会背第一首诗时兴高采烈来找他背诵的模样，想起他从蹒跚学步，长成一个翩翩少年郎的模样，承恩侯嘴角都是温和的笑意。 转瞬又看到手里的一张泛黄的纸张，上面隐隐约约的能看到几个字迹。 承恩侯嘴角的笑意一顿，他想起来这张纸是什么了。 是当年他为了魏氏，为了两个嫡子，不准幼子去参加科考，硬生生将他关在院子里的时候，元启见不到他，只能央求下人送来一封书信，那信上写了什么呢? 信上满是恳切，向他这个做父亲的保证，将来一定不会背弃侯府，也一定会尽心辅佐两个哥哥，请父亲成全他一次！ 可他是怎么做的呢，他将信纸揉成了一团，只让人给元启回了话，叫他安稳的待在院子里，不要肖想不属于他的东西。 后来怎么样了呢？ 后来启儿像是认命了，在嫡母的安排下娶了性格木讷的妻子，遵从家族的安排学着管理府中庶务，可他的启儿直到死，都再未喊过他一声父亲。 承恩侯抱着一堆纸张痛哭出声，这些年他刻意不去回忆关于元启的事情，是因为不敢啊，那个孩子他怎么就那么大的气性呢，明明山石滚落的时候他骑着马可以逃得，却就那么将身子下的骏马赶跑，自己站在一堆乱石下从容赴死。 这个孩子他怎么就这么心狠啊，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他的孩子都快要出生了，他竟然狠心到连孩子都不愿回来看一眼，他怎么就这么狠心啊！ 书房的烛火亮了一夜，没人知道承恩侯这一夜都做了什么，不过就算知道，也不会有人在意罢了。 第八十八章 百草师傅 第二日一早，碧桃将正院发生的事情当做乐子讲给元薇听。 “萧贵妃娘娘这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直击要害。不过元姝可不是那么安分的性子，以后入宫说不得还有得闹。当今陛下到底还是给了承恩侯这个礼部尚书几分薄面的，要不也不能给元姝个正三品的昭仪娘娘的位分。承恩侯府的走向便看元姝能不能理解陛下的这份回护之心了。” 碧桃闻言摇了摇头，“咱们这位二小姐如今怕是恨死了，日后要是知道了是谁害他，不可能安分的，如今承恩侯府只怕要祈祷日后不要被连累的满门抄斩才好。” 元薇顿了顿，碧桃的话虽然怎么好听，但确实有些道理。 看来她得想个法子，尽快拿到与承恩侯府的断绝书才行，免得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元姝连累了。 “百草师傅有消息过来吗？人到哪里了！” “还没消息送过来，不过估摸着时间应该还有一两日的路程便到了。” 碧桃想了想百草大师出发时送过来的消息，大概算了下时间便回到。 “让风五这几日去城门口守着，免得错过了百草大师进城的时间。” 听到元薇的话，碧桃不仅噗嗤一笑，“确实该派个人去守着，大都这么多好吃的，要是错过了，咱们怕不是好几日都抓不住百草大师的影子。” 元薇也被逗笑了，不错，元薇最初能得到百草师傅的诊治，除了济慈大师的面子之外，还多亏了她有一手烤肉的好手艺。 几年前百草大师因为和济慈师傅的私交，只是会偶尔在路过的时候来寺里坐坐，并不会常住。 有一日元薇实在受不了寺里的素斋，虽然好吃但日日吃元薇还是觉得受不了，趁着寺里的师傅们不注意，偷偷从后山抓了只山鸡，自己躲在后山烤着吃，不知怎么的就被闲逛到后山的百草师傅给撞见了，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一老一小时常结伴在后山打牙祭。 当时济慈师傅还疑惑百草大师为何在普陀寺停留了这么久还不离开，却不知道这两人已经快把后山的山鸡吃挪窝了。 “你这几日做几道百草师傅爱吃的糕点，等他一到便能吃上，也就不会抱怨长途跋涉的劳累了。” 碧桃笑意盈盈的答应了一声，准备待会就去准备食材。 百草师傅是个性格古怪又可爱的小老头，只要摸准了他的喜好，就会发现这实在是个再好哄不过的长辈了。 元薇和碧桃在每一次并州来人的时候都十分的开心，仿佛离家多年的游子，翘首以盼来自家乡的家人。 柳叶小筑这里因为主子的好心情，整个院子都洋溢着股子春光明媚，可老太太的正院却是另一番场景了。 “祖母，您救救我，我不想嫁给陛下，陛下的年纪和祖父一样大了，您救救我祖母。” 元姝一想到当日见到的陛下，九五之尊，气度不凡，但到底已经是个年近六十的老人家了，脸上有了老人斑，皮肤松弛，元姝想到这里狠狠的打了个冷颤，更加用力的拉住了老太太的手。 老太太昨夜因为承恩侯的话也是一夜未曾休息，白日里便有些精神不济，但元姝是她真的心疼了十几年的孙女，看着她这个样子自然还是心疼的。 老太太伸手摩挲了一下元姝的头顶，“姝儿，能入宫成为陛下的昭仪娘娘，是咱们承恩侯府也是你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你安安心心的好好待嫁，莫让下人们看了笑话。” 元姝的哭声一顿，她没想到老太太会这样说。 “祖母，姝儿，姝儿还有个办法，您帮帮我！” 老太太看着元姝，眸光一闪，“哦，你有什么办法？” 元姝迫不及待的开口：“祖母，不是还有元薇吗？萧既原本就是我的未婚夫，您让元薇嫁到宫里去，让我嫁进忠勇伯府好不好！” “啪！” 一声重重的，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老太太定定的看着元姝：“姝儿，你知不知道这是欺君之罪，一旦你做了，整个忠勇伯府都要为你陪葬，你就算不管祖父母的死活，难道连你母亲和弟弟也不在意了吗？” 老太太被元姝大胆的发言气得胸膛起伏，手指颤抖地指着元姝。 元姝被老太太一巴掌打闷了，半晌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向疼爱她的祖母，“哈哈哈哈，祖母您说的好听，您看似疼爱我，可实际上您最疼爱的永远是您的孙子，在您心里我这个嫡孙女恐怕连大房的庶子元海都比不上吧。我也只不过是一个你们为家族男子铺路的棋子罢了。” 元姝似乎被刺激的狠了，口不择言的说着胡话，若疯癫状。 老太太被元姝戳中心思，但又不愿意承认，“来人，将二小姐带回院子里去，好好看着她，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踏出院子一步。” “是。” 正院里的下人早就被二姑娘这疯癫样吓到了，听到了老太太的吩咐，连忙上前将人带回了院子。 老太太坐在软榻上，胸膛剧烈起伏，丫鬟看着不好，急忙上前替老太太顺气，“你们说，哪个家族不是如此，出嫁的女儿家哪个不需要娘家撑腰，娘家有个出色的兄弟不好吗？冤孽啊！” 自然没人敢搭老太太这话，只能更加小心的伺候。 清菊院里，二夫人正慌乱的准备出去找找一早就不见了踪影的女儿，就看到元姝目光呆滞的被老太太院子里的下人带了回来。 “姝儿，娘的姝儿，你这是怎么了？” 二夫人心疼的扑上前去，一把将元姝搂在自己的怀里，像是被激怒的母狮子一样看着押着元姝的下人。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对待二小姐！” 下人们为难的互相看了一眼，还是一个嬷嬷开口说道：“二夫人，老太太吩咐了，今日起二小姐禁足清菊院，没有老太太的同意，不得踏出清菊院一步。” 二夫人听闻这话，惊异的回头看元姝，却发现她自从刚才起就一直是失魂落魄的模样，唬的二夫人顾不上计较这些下人的狗仗人势，急忙和自己的嬷嬷将元姝扶进了里间。 “快，快去请府医过来！” 清菊院因为元姝一阵的兵慌马乱，二老爷刚刚踏进院子的脚步停滞了一下，最后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第八十九章 煮茶 原本想着去看看这母女俩，可是这吵吵闹闹的，等他进去了，魏氏肯定拉着他哭个不停，还是别进去了。 二爷想着就转身离开，去了自己新近纳的一房妾侍的院子。 丫鬟很快带着府医到了清菊院。 “夫人，府医过来了。” “大夫，你快来看看二姑娘，她这是怎么了。” 元姝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望着床幔，右边脸颊红肿一片。 府医住在侯府自然对元姝被封为昭仪娘娘的事情有所耳闻，看这样子八成是不愿意入宫，在家里闹了，还被责罚了！ 府医没说话，坐在矮凳上为元姝诊脉，片刻后松开手指，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药箱。 “大夫，二姑娘这是怎么了？” “夫人不必担忧，二姑娘这是骤然情绪波动过大，冲击心神，有些魇着了，待老夫施针过后便好了。” “好好，就拜托大夫了！” 二夫人拭着泪站在一边，眼巴巴盯着府医为元姝施针。 此时的大都城门口，原本想着还有两三日才能抵达的百草大师，正赶着个骡车哒哒哒的往城门口过来。 风五在城门口的茶摊坐着，点了壶茶仔细观察城门口，周围有些和他一样的人，大抵都是等着接人的。 这会儿看到有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赶着辆骡车过来，众人都是嫌弃的啧了一声，唯独风五盯着老头和骡车仔细的看了看。 随即他猛地起身，随手丢下几个铜板，便冲着老头走了过去。 城门口有甲兵排查，轮到老头时，看着他着不修边幅的模样，又牵着匹膘肥体壮的青骡，也是将人仔仔细细排查了一遍。 老头完全不在意甲兵和周围人的议论声，坐在骡车前面自在的甩着脚，看起来颇有些洋洋得意的模样。 “哼，他专程早了几日到了大都，又打扮成这副模样就是为了避开那丫头派来的人，他要先去大都有名的酒楼里好好品尝美食，再喝它个酩酊大醉，等他逍遥够了再去找那丫头吧。” 百草大师以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但风五是做什么的，他是风部专门负责打探消息斥候，百草师傅这小伪装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风五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人通过排查，洋洋得意的赶着骡车就往城里去。 他快走几步，就是一个起跳，下一秒人已经坐在了骡车的车头上。 百草大师刚准备喝问是哪个不长眼的往自己的骡车上跑，转头就看到了风五那张讨厌的脸。 风五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中气十足的小老头，看清他的瞬间便将头转了过去，当做看不到他的模样。 他嘿嘿一笑，完全不在意老头的小性子。 “百草师傅，近来可好，姑娘让我来接您回府。” 风五不由分说从小老头的手里接过了缰绳，轻喝一声，青骡就顺着风五的心意开始哒哒哒的往前走。 “哼，你们怎么知道老夫今日到，老夫我明明已经将到达时间延后了几日。” “姑娘早就料到了，知道您肯定会提前到，早早就安排我在城门口守着了。”风五笑的爽朗，但百草师傅怎么看怎么讨厌。 “哼，老夫要去下馆子，你把老夫送到大都最有名的酒楼，明日再来接老夫。” 百草大师还没忘记挣扎。 “您还是先跟我回府吧，姑娘知道您要来这几日一直惦记着您，还嘱咐碧桃姑娘准备您爱吃的糕点呢。而且，大都您还不熟悉，姑娘会担心您的。” 风五嘴里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将骡车赶得飞快，他其实也怕这祖宗非闹着不回去，大街上老人家闹起来还是有些不雅的。 不过百草大师听风五说元薇一直惦记她，还让碧桃丫头准备他爱吃的糕点就改变心意了，心想先去见见不省心的废物徒弟也可以。 元薇还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要到了，正待在厨房里看碧桃准备糕点的原料。碧桃做糕点的手艺一绝，刚开始她们开的一些食铺，糕点这些都是碧桃亲自动手做的，就这两年手底下能干的师傅多了，碧桃才不怎么亲自动手，只是偶尔会为身边亲近的人做上一些。 于是这天听说碧桃姐姐又要亲自做糕点的时候，柳叶小筑的小丫头们都十分积极的帮忙，全部凑到了小厨房里。 就连大公子元海也不知从哪听到了消息跑来了柳叶小筑，看到小厨房的热闹场景，顿时将君子远庖厨这句话抛到了脑后，巴巴的守在了小厨房，上次他带回去的糕点原本想着尝一口就都给盛荣，结果这一尝便吃了一块又一块。 小厨房的大师傅笑呵呵的看着这群馋猫，掂着自己的大勺打趣道：“怎么我做的糕点不好吃，看把你们一个个馋的。” 立即有小丫鬟回到：“大师傅做的菜和糕点都好吃，但碧桃姐姐的做糕点可是难得一见，我们这不是好奇么。” 几个年纪小的丫头纷纷附和，大师傅自然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其实他也是十分欣赏碧桃姑娘做糕点的手艺，如今有这个机会他得抓紧学几手，以后回了缘记酒楼，说不得自己就是首席大师傅了。 于是大师傅也扔下了自己的大勺，凑了过去。 元薇看着这群人，十分无奈的说：“那就都去给你们碧桃姐姐帮忙，今日多做一些给你们留着吃，也给三房四房那里送上一份。” “是，大姑娘最好了。” 听大姑娘发话了，众人一窝蜂的涌进了小厨房，碧桃瞬间被这混乱场面给整的不知道该干点什么了。只能一叉腰，让众人排好队，她一一给安排任务。 看着站在一群小丫鬟堆里也跃跃欲试想去帮忙的元海，“大哥你就别再这里捣乱了，随我去二楼吃茶下棋吧！” 元海想想也是自己可能真的帮不上什么忙，颇感遗憾的跟在元薇身后上了柳叶小筑的二楼。 如今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年初的时候元薇让人从别的地方运回来一棵十分高大的柳树，就栽在原先柳树的位置，长的还不错，如今丝丝柳绦随着微风摇摆，从二楼的窗户看出去，别有一番风味。 元海这才发现，二楼的这处窗户被改装过，格外的大，窗户撑起来的时候人的视野会变的十分开阔，将院子里的风景尽收眼中。 小丫鬟们都去厨房凑热闹，元薇就自己动手，动作流畅的冲洗了茶具，又夹了茶叶准备煮茶。 元海看着元薇熟悉的动作，“大妹妹经常自己煮茶吗？” 元薇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嗯，碧桃煮茶的手艺没她做糕点的手艺好。” 元海听言，哈哈一笑：“没想到大妹妹也会打趣人！” 第九十章 该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不怎么熟悉的兄妹两人气氛十分和谐的坐在二楼赏景喝茶，远远看去俊男美女的组合不要太养眼。 小丫鬟们来来回回忙碌的时候总要抬头看看这美景，感觉今日真是幸运。 “大妹妹，大哥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元海想起自己前几日看到的东西，到底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好奇。 元薇有些诧异的看了眼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大哥一眼，她们之间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这样欲言又止的吗？ “大哥不用同我客气，想问什么尽管问。” “前几日我去了大都新开的一家叫奇珍阁的铺子，看到了那本长阙游记！大妹妹是将那套游记卖掉了吗？” 元海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大妹妹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这里还有些积蓄，你先拿去用！” 元薇听完了元海的话，面上的表情有些元海看不出来的古怪。 她还以为因为一本长阙游记元海发现了她和奇珍阁的关系，没想到是认为她缺银子用将游记卖掉了，这还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额，那便多谢大哥了，只不过我暂时不缺银子，就不用麻烦了。” “大妹妹不用跟我客气，有要用银子的地方就让小丫头去我院子里找盛荣。” 柳叶小筑其乐融融，清菊院却是愁云惨淡。 府医为元姝拔了针，二夫人守着元姝终于闭上眼睛睡了过去，这才算放下了心。 二夫人坐在床边，拿着丫鬟递过来的冰帕帮元姝敷着脸上的红肿。看着沉睡的女儿，二夫人的心像是被人揪着一般的疼。 “今早是谁陪着姑娘的，把人给本夫人带过来。” 魏氏的嬷嬷一听二夫人这语气就知道元姝的几个丫头要遭殃，不过也是这几个小贱蹄子不上心，没能好好看住小姐，小姐出去一趟不仅受了刺激，还受了伤，看那小脸肿的，自己这个做嬷嬷的也心疼的不得了，更何况二夫人。罢了，也该让这些小蹄子受些皮肉之苦，否则等以后她们跟着姑娘进了宫，怕是也不会对姑娘忠心。 不用等着二夫人发火，看到元姝形容狼狈的被人从外面带回来，伺候元姝的倚翠和司琴就知道今日这顿打是逃不掉了。因此早早的就跪在到了院子了，希望能平息一下二夫人的怒气。 嬷嬷看着两个丫头脸上的惶恐，面上一片冰寒，冷声吩咐道：“进来吧，夫人要见你们。” 吩咐自己身边的丫鬟照顾元姝，二夫人整理了下衣衫移步到了花厅坐下，在小丫鬟的伺候下慢条斯理的净手。 倚翠和司琴进来之后，二话不说扑通往地上一跪，直接开始叩头：“夫人饶命。” 二夫人心里的怒火看到两个人这般作态稍微平息了一些，她其实也没想狠狠的惩罚这两个丫鬟，毕竟姝儿被封了昭仪娘娘，不日就要进宫，身边不能少了熟悉的丫鬟。 但该给的教训还是要给，免得养的这些小贱蹄子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 “说，姑娘今日是怎么出去的！” 倚翠在二夫人像是要吃人的视线里，咬紧牙关：“早晨姑娘说想要吃奴婢亲手做的云片糕，奴婢就去了厨房。” 二夫人将视线转到司琴，“姑娘早起说想吃外面酒楼买的酥糖，吩咐奴婢去买，奴婢想着姑娘进宫这些时日受苦了，便想着买酥糖的时候顺便买点姑娘爱吃的糕点，这才回来晚了，求夫人恕罪。” 听完司琴的回答，二夫人脸上的怒色更加缓和了一些。 “这么说，全是姑娘自己的错，和你们一旦关系没有了！” 茶盏磕碰的声音仿佛磕在了倚翠和司琴两人心头上，两人也顾不上冷硬的地板，砰砰的磕着头。 二夫人冷眼瞧着，并没出声阻止，两人自然也不敢停下来，一会儿额头就渗出了血迹。 花厅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均是露出了不忍心的表情。 嬷嬷看着差不多了，刚想开口替两人求个情，就听见元姝略显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娘，别怪她们了，都是女儿的错！” 元姝小睡了一会儿就醒了一会儿，神志也恢复了。 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了花厅。 二夫人一看元姝的模样，就着急的上前，亲自扶着女儿坐了下来。 “娘，今日是女儿故意将她们支开的，您就别惩罚她们了。” 刚坐下，元姝就迫不及待的替自己的丫鬟求情。 地上跪着磕的脑袋犯晕的倚翠和司琴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不明白今日姑娘怎么转性了，竟然还会替她们求情了，平日二姑娘肯定是第一个跳出来惩罚她们的人。 两人不明所以，但也不敢轻易动作，皆是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我的儿，你受苦了，娘看着心都要碎了。” 元姝拉着母亲的手，轻声细语的说：“娘，是女儿不好，先让她们下去吧，女儿有些私房话想跟您说。” 二夫人自然没有不应的，当即让嬷嬷带着众人到外头伺候。 花厅里只剩下了母女两个。 元姝率先开口：“娘，女儿如今已经是正式受封的昭仪娘娘了，等入了宫今后恐怕不能时时见到您了。” 二夫人让元姝一句话说的心酸不已，她如珠如宝养大的如花似玉的女儿，今后竟然要去伺候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就算那人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又怎么样呢。 “娘，您别难过了，这一遭是女儿大意了，今后入了宫女儿会小心谨慎行事的。” 二夫人欣慰的摸了摸元姝的脸蛋。 “我的儿，娘虽然心疼你，但是你能想通就好，以后入了宫娘就不能保护你了，你得自己立起来。” 元姝懂事的点了点头，随后略带愁绪的叹了口气。 “姝儿，心里有什么事就跟娘讲，娘一定会帮你的。” 元姝纠结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娘，女儿这次入宫才发现，这宫里真是处处都需要银子，平日里光是打赏下人就是好大一笔开支了。今日女儿冒犯了祖母，您说祖母是不是不会给我嫁妆了。” 元姝说着，像委屈极了一般扎进了二夫人的怀里。 二夫人今早看到女儿脸上的巴掌印便知道是老太太打的，“这个老虔婆，竟敢打姝儿，姝儿平日里真是白白孝敬她了。” “姝儿放心，有娘在，该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第九十一章 强身健体而已 埋首在二夫人怀里的元姝不着痕迹的一笑，也是多亏了老太太早晨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她如今感觉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晰，回想起前段时日被嫉妒冲昏头脑的自己，和元日宴上惊魂一瞥的太子殿下，元姝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如今事已成定局，皇宫那样吃人的地方，自己一定要做好准备才行。 二夫人母女这边商量着如何从老太太那里拿到更多的银子。 风五带着百草师傅，已经到了承恩侯府大门口。 小老头看了看侯府巍峨的大门，问风五：“那丫头就住在这里，看起来还不错。” 门房看着大姑娘院子里人带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子站在府门口，虽然大姑娘院子里的事情如今他们这些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府里毕竟有许多女眷，还是要问清楚是什么人的好。 风五随手拿了碎银子递给凑过来的门房，“劳烦小哥将这骡车赶进去，给添些草料。” 门房看着手里足有一两的银角子，果然他们说的没错，只要好声好气的跟大姑娘院子里的人的打交道，就能得到赏银。 看这小哥，就是安置个骡车的活计，就能随手给个一两银。 “哎，交给小的您放心，保管给您照顾的好好的。” 原本想问这老头是什么人来着，结果殷勤的赶骡车去了。 风五带着百草大师一路进了元薇的院子，一路上的丫鬟婆子都看到了个像是乞丐的老头子进了柳叶小筑。 柳叶小筑里碧桃正将做好的糕点一一摆盘，看着眼馋了一早晨的小丫鬟们，直接拿了盘子让他们去分。 又另外将各色糕点装了两个食盒，交代小丫鬟送到三房四房去。 百草大师老远就闻到了糕点清甜的香气，也不用风五带路，自己就摸到了柳叶小筑的院子里。 正赏景喝茶等着糕点出锅的元海，就看到刚刚还沉浸在话本里的大妹妹，不知看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身子轻盈的从二楼飞到了院子里。 就飞，飞到了院子里。 元海被自己这大妹妹的操作惊得张大了嘴，底下的小丫鬟们也被元薇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了。 “哇哦，大姑娘竟然会飞。” 小丫鬟一号！ “是啊，大姑娘飞的真好看！” 小丫鬟二号。 只有还在小厨房忙碌的碧桃，看到元薇的动作，急忙扔下手里的东西跑了出来，“姑娘，是百草师傅到了吗？” 话音刚落，院子外面就响起了百草大师哈哈哈哈的笑声：“桃子，是不是给师傅准备了牛奶金丝糕，为师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柳叶小筑的人都知道这几日大姑娘在等一位客人，也是托了客人的福，她们才能吃上碧桃姐姐亲手做的糕点。 也不知道大姑娘是等着个什么人，众人期待间一个衣衫破破烂烂的老头就从院外走了进来。 “哈哈，长乐丫头，桃子师傅来啦！” 这熟悉的，不拘一格的老头子，就是百草师傅啊！ 元薇和碧桃双手抱拳，深深的行礼拜倒。 “快起来，快起来！老头子可不喜欢这样！怎么来了大都，你们也这么多虚礼。” 院子里伺候小丫鬟们看着大姑娘和碧桃姐姐对这人这样尊敬，也齐齐的俯身行礼：“给先生请安！” 百草师傅被逗笑了 ，哈哈笑着一个劲儿的让大家都起来。 “桃子，快去给为师弄点吃的来，你们走这半年，为师真是吃什么都不香！” “哎，我这就去。” 碧桃脆脆的应了一声，转身又一头扎进了厨房。 “师傅，让风五先带您去洗漱，房间给您准备好了。” 风五适时的上前，领着小老头往客房走。 就在这时，元海终于从震惊中找回了自己差点被惊掉的下巴，走了过来。 “大妹妹，你是习武之人？” “强身健体罢了，不值一提！” 元海的嘴角抽了抽，大齐男儿多习武健身，但闺阁女子习武的还是极少的，大妹妹刚跳楼的样子，怕不是强身健体这么简单吧。 好在元海不是个喜欢探听别人私事的人，见元薇不愿意多说也就没多问。 “大妹妹，既然你有客人，那为兄就不多留了！改日在叨扰。” 小翠早就机灵的拿出了给大少爷的那个食盒，递了上去。 元海也不用人帮忙，自己拎起食盒就离开了。 百草大师前脚进了承恩侯府的大门，后脚忠勇伯府就得到了消息，这些时日伯夫人一直派人盯着承恩侯府的动静。 盯梢的人一看到元大姑娘身边的护卫带着个老头进了府，便知道这人就是传说中的百草大师了，急忙回了伯府报告。 “夫人，真是佛祖保佑咱们二少爷，您看看要不要再给元大姑娘那边递个信儿。” 嬷嬷也是十分的激动，向伯夫人建议。 “不可，现在往侯府送信那丫头便会知道咱们派人盯着侯府，反倒不好，左右这几年都等了，几日时间还是等的起的。” 其实伯夫人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自从忠勇伯府的探子刚到侯府的第一天就被风一几个发现了，不过看着人不像是草原来的，便先没打草惊蛇，后来发现这些人竟然是忠勇伯府的人，就放任他们在侯府周围晃荡了。 “你去，让人把这好消息告诉给二少爷知道，好叫他也高兴高兴。” 得知元大姑娘为二少爷找的神医已经到了大都，不日便会上门为二少爷诊治，萧既院子里的人也都是喜气洋洋。 唯独已经住到了萧既院子里的乔馨儿有些郁闷，她既开心萧既有机会能康复，又因为这神医是元薇找来的而有些不快。 她深知伯府众人对萧既的身体有多看重，而现在元薇找来了能为萧大哥治病的大夫，今后伯府众人的心一定会偏向元薇的。 今后等元薇进了门，她真的能像夫人保证的那样，在萧既的后院有个名分吗？ 乔馨儿看着铜镜中自己秀丽的面容，看来自己还是得想办法尽快怀上萧大哥的孩子，才能在元薇进府前占据主动权。 萧大哥是个重感情的人，只要自己生下了伯府的长子，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萧大哥都会保护自己的。 想到这里乔馨儿才算是又开心了起来，拿起桌上的红纸轻轻抿了抿，看着镜中人重新焕发神采，这才整理了下衣裙，往萧既的院子里去。 第九十二章 诊脉 伯夫人这边不好主动开口催促，元薇却是派人往忠勇伯府送了信，言明百草大师已经到了大都，将会在后日登门为萧既诊治。 伯夫人收到信很是满意，跟身边的嬷嬷说道：“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这丫头是个懂事的。” 嬷嬷也笑着回应：“夫人说的是，元大姑娘确实知礼。” 伯夫人拿着元薇的信看了又看，突然问道：“馨儿那丫头最近如何？” 提起乔馨儿嬷嬷更是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多了起来，只听她笑着出声：“夫人安心，前几日馨儿姑娘已经住进了花间阁，相信过不了多久咱们府上就该有小少爷了。” 伯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心满意足：“你还是要盯着些，一月里同房一次就行了，不可让既儿伤了身子。等元大姑娘来伯府的时候让馨儿就待在自己的屋子里 。” 伯夫人虽然很想要一个孙子，但对萧既的身子是十分看重的，要是因为这事儿损了萧既的健康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老奴记住了，不会让元姑娘发现的。” 嬷嬷应承道，但她心里却是不以为意的，这元大姑娘本就不受承恩侯府待见，如果她因为发现了馨儿小姐的事情而不愿意嫁入萧府，将来还能找个什么样的婆家呢！ 嬷嬷和伯夫人多年的主仆，心里想什么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夫人，这元大姑娘毕竟只是个不受侯府宠爱的姑娘，而且她还惊世骇俗想要与侯府断绝，将来等二少爷身子痊愈了，她嫁进咱们侯府对二少爷可是没有半点助力。” 伯夫人沉吟了一会儿，转动着手上的串珠叹息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那丫头是个主意大的，这一遭只要是既儿的身体能够痊愈，一个正妻之位而已，给她又何妨。” 元薇不会想到，当初伯府强势的换了婚事，将自己和萧既绑在了一起，如今萧既的身体刚有一点治愈的可能，忠勇伯府就已经开始嫌弃她的身份背景配不上萧既了。 不管忠勇伯府的主子们心里头打的什么主意，后日一早元薇带着吃饱喝足休息够的百草大师准时乘坐着马车到了忠勇伯府。 今日的百草大师早没了刚到大都时的邋遢模样，知道今日要诊治的人是长乐丫头的未婚夫，特意让风五几个给他拾掇的干干净净，换了身素净的医师长袍，胡须也打理的干干净净，看起来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模样。 一早伯夫人就带着人大门口出相迎，对百草大师表现出了十分的敬重。 看着元薇的马车停下，立即上前相迎。 元薇下车之后立即拉住乐元薇的手，眼眶红润：“好孩子，伯母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又转头看向百草大师，上前福了福身：“久闻百草大师盛名，辛苦大师千里迢迢为了我儿来一趟了。” “夫人不必客气，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 无人看见的角落，百草师傅悄悄冲元薇眨了眨眼，其中的含义元薇明白，大抵就是：“你这未来的婆母，还算可以。” 元薇好笑，也悄悄的冲百草大师眨了眨眼。 几人被簇拥着进了萧既的院子。 院子里的丫鬟和婆子们早就严阵以待，知道今日是神医上门给二公子看诊的日子，如果出了差错，夫人是决计不会放过她们的，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伺候。 秋纹打起帘子请众人进去，如今已经是四月，到处都是春暖花开，大家都已经换上了薄衫，刚踏进萧既卧房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一阵热气，仔细看，发现卧房的前厅竟然还放着炭盆。 “既儿，元姑娘带着百草大师来了。” 萧既也是一早便等着人上门了，他这几年饱受病痛折磨，如今有一丝希望内心里比任何人都更加期盼。 萧既披着大氅靠在床头，朝着百草大师微微欠了欠身，“劳烦元姑娘和百草大师了！” 原本今日来的目的就是为萧既看诊，百草大师也不过多废话，坐在了秋纹搬来的凳子上，为萧既诊脉。 屋里的几个人下意识的放缓了呼吸，唯恐自己的呼吸声打扰到百草大师诊脉。 屋里计时的沙漏缓缓的流淌，就在伯夫人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来气的时候，百草大师终于放开了萧既的手腕，换了另一只手。 大概一刻钟后，诊脉才结束。 伯夫人迫不及待的开口问：“大师，我儿的身体，可还有治愈的法子。” 屋内其他人也迫切的看向了百草大师。 百草大师摸了摸胡须，“二公子的身体里余毒未清，又因为伤到了心脉，还需要先拔出毒素再看其他。” 百草大师并没将话说的绝对，但伯夫人已经喜极而泣，她没法不高兴，这么多年，她们为萧既找了这么多大夫，没有一个人说可以清除萧既身体中的毒素，百草大师这话听在伯夫人的耳朵里，无异于天籁。 如果不是自恃身份，伯夫人几乎要给百草师傅跪下：“大师，还请您帮帮我儿，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开口，我忠勇伯府倾全族之力任您调遣。” 就在众人都在为百草大师的话欢欣鼓舞的时候，萧既看向了自从进了屋子便一言不发的元薇，看到她脸上带着的清淡笑意，心下也是一喜 ，不禁猜测，元薇是否也为自己能够痊愈而欣喜呢。 元薇自然感受到了萧既的视线，冲着他点了点头。萧既当下便感觉自己的心口突如其来的跳动了一下。 严格来说，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上次在承恩侯府的匆匆一面，他甚至没能仔细看清元薇的长相。 如今再毫无遮挡的情况下看清了元薇，萧既突然有些自惭形秽，虽然秋纹和元宝已经将他打理的极好，但他还是感觉自己有些邋遢，屋子也满是难闻的药味。 他本该也是意气风发的，驰骋沙场的少年英雄，如今却只能拖着副病弱的身子，如此狼狈的看着自己未来的妻子。 只对视一眼元薇便转开了目光，专心听百草师傅和伯夫人的对话。 “公子所中的毒素有些特殊，有些药材不太好寻，老夫先将所需药材写下，夫人尽快去寻。” 话音刚落，秋纹便捧着笔墨上前。 百草大师洋洋洒洒的写了半页纸的药材。 第九十三章 烤全羊 伯夫人接过来看了看，看到有几味不太寻常的药材，喃喃出声：“这别的虽然也珍贵，还是能寻到，只是这高山雪莲和极地雪蛤是何物？。” 伯夫人还未出声，站在她身后的嬷嬷却着急了：“夫人，这世上真的有这两味药材吗。” 伯夫人还是没说话，但也没出声斥嬷嬷的僭越，因为嬷嬷说的正是她想说的。 “高山雪莲传说生长在高山之巅，只有可遇不可求，极地雪蛤更是难寻踪迹。”从刚刚开始一直保持沉默的元薇突然出声，只是声音里少了几分温度，多了几分冷冽。 “哈哈哈，夫人不必困惑，贵公子所中之毒十分的奇特，想必中毒之初也有十分厉害的医师替萧公子清过毒素，只是这跗骨之毒，十分刁钻，即使只剩下几分毒素，也会日益破坏宿主的身体，让人变得虚弱，最终耗尽心血而死。如今想要彻底拔出余毒，这两种药材是必不可少的。” “神医莫怪，我们这也是关心则乱！您放心我们会尽快派人去集齐所有药材。” 百草大师摸着胡须哈哈一笑，似乎对伯府刚刚的冒犯毫不在意！ “拔除余毒九死一生，在那之前小公子还需要调养身体。老夫会开几副调养身子的药，公子按时服用就是了，还有这屋里的炭盆也先撤掉为好。” 作为医者百草大师能理解关心则乱的行为，面对很多患者的时候他其实并没什么神医的脾气，但伯府这些人大概是高高在上习惯了，骨子里有种改不了的上位者习气，令百草师傅着实不太习惯。 伯夫人忙令人将屋子里的炭盆撤了下去，屋里身体康健的众人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百草大师，小儿的身体就拜托您了，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院子，不如先过去看看？” 伯夫人作势要请百草大师回去休息，果然跟元薇才想的没错，伯夫人起了将师傅留在府里的意思。 “老夫有地方住，就不劳烦伯府了。” 刚刚一直表现得平易近人的百草大师突然冷了脸，他行医几十年也曾为许多达官贵人看诊，这些人嘴上说的好听是为了让医师好好休息，实际上就是为了将医者扣在府里，逼迫医者为他们诊治。 伯夫人被百草大师直白的拒绝弄得面子上过不去，她看了看元薇，用眼神示意元薇说句话。 “确实不用麻烦伯府了，师傅这次会住在师兄的府邸！” 话说到这里，伯夫人就明白这百草大师是不会留在伯府了，算了，索性清除余毒的药材还未集齐，等等也不妨事。 “既如此，那就就主随客便！” 伯夫人虽然遗憾不能将百草大师留在府中，但是如今不是和医师撕破脸皮的时候，便准备了丰厚的诊费，送元薇一行人出了府。 看着马车渐渐远去，伯夫人也终于保持不住面上的和善，满面冰霜的说道：“将药方誊抄一份送给府医，让他看看！” “夫人，这所谓的神医真的靠谱吗？您怎么轻易就让他离开了，咱们完全可以将他留在府里。” 嬷嬷越是观察百草大师的行事，越是怀疑，这人真的有本事治好少爷吗？ “有没有真本事过些时日看看就知道了，而且当初元薇给既儿的药丸也确实有奇效。如今强硬的将人留在府里，难免让百草大师心生不满，反倒不美。” 马车里，百草大师面上的笑意和和煦消失不见，是元薇从没见到过的严肃。 “师傅，这萧既的病很棘手吗？” “不麻烦，只要将药材找齐，解毒不是什么难事。” “那师傅是为何事不快！” 元薇疑惑。 “萧既本身的情况最严重的不在毒素，而在于他的心疾。就算是解了毒，他今后也不能完全变成正常人。” 说到这里百草大师叹了口气，“长乐，此人不是良配。” 对百草大师这话，元薇颇有些好奇，百草大师这人生性自由不羁，简单来说就是不爱管闲事，如今能对她说出萧既此人不是良配这话，已经是十分的不容易。 “师傅何出此言，徒儿知道您一向不爱管这些事的。” 百草大师捋了捋被风五打理的十分顺滑的胡须，看了眼元薇道：“也就是你，要是换了别人老夫我才懒得多管闲事。那萧既身体里毒素就算清除了，今后也是寿数有限，而且可能会有碍子嗣。你们这个年纪小娘子总是喜欢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可也不能选个病秧子！” 元薇明白百草大师说的，但她对萧既本身又没什么特殊的情感，大家也就是阴差阳错的订了个亲，而且如今她还有一个多月才及笄，大齐女子也不是及笄就出嫁的，大多都是到了十七八岁才嫁人，男子也多是及冠之后才娶妻，她和萧既这婚事能不能成还是两说。 如今说起来她也能算得上一句腰缠万贯，但在大都可没什么根基，还不如借着这层关系好好经营一下人脉。 忠勇伯府的态度她看的很明白，如今也就是自己有用，要是换个人，忠勇伯府指不定还看不起她这娘家没什么背景的姑娘呢，指不定为了羞辱敢给他们使绊子的承恩侯府，还能生出让她做妾的念头来。 可能是自小在寺庙长大的缘故，元薇身上一直有种远超世人的通透和清醒，明白什么时候做什么选择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人在实力不足时，就得学会低头苟着，有耐心有准备的人终有遇风化龙的一天。 “师傅放心，这桩婚事变数还多着，如今不用为了它多费心思。不如今日咱们直接去师兄的府上，碧桃昨日就交代阿虎准备了现杀的小羊羔，今日咱们做烤全羊吃。” 百草大师听元薇说完就知道她心里有数，仔细琢磨也是，这丫头自小就是个极有主意的，这些事她会看着办，等她真的需要帮助，他们这群老的不是还活着吗！ 想到这里小老头就一扫从忠勇伯府出来时候的阴郁，准备去吃烤全羊了。 要说这烤全羊配上西域来的葡萄酒，那可真是滋味无穷，今日老头子可要大吃一顿才行。 师徒两个正说着烤全羊的一百种吃法，就听风五骑着马靠了过来：“姑娘，后面有尾巴跟着，应该是忠勇伯府的人！” 元薇顿时有些腻歪忠勇伯府的做法，直接吩咐道：“找个机会，人打晕了扔大道上去！” 也该让伯夫人稍微收敛一些，不然过不久就敢将探子安插到她的柳叶小筑了。 风一到风五里最好动的风二，听到元薇的话，当即主动揽下了这个活。 一行人轻轻松松的去了曲府，由于昨日就派人来说过了，今日早早的阿虎就将烤全羊需要的东西都配齐，就等着元薇一行人上门。 第九十四章 变卖铺子 百草大师和曲长风，阿虎都不陌生，这几年也没少托曲长风从外面给他搜集药材，能在大都相遇也算是十分的难的。 曲府的小花园今日就变成了众人烤全羊的场所。 今日的主角，‘烤全羊’，已经让厨房的人处理好了放在了烤架上。 碧桃亲自动手调制烤全羊的酱料，这是她们跟一群胡商学到的法子，先给羊肉全身上下均匀的抹上一层酱料腌制一会儿在开始烤，烤制的过程中需要不断地翻面，在用羊毛制成的小刷子刷上油和酱料，耐心烤出来的羊肉色泽红润，表皮酥脆，肉质也是十分的鲜嫩。 曲长风、百草大师、元薇今日坐在凉亭里品茶聊天，碧桃和阿虎两个在下面忙活。两人看起来就像是地主家的厨娘夫妻，旁边还围着风一几个打下手！ 曲长风问起她们今日去萧府的情况，元薇便将情况仔细跟曲长风讲了。 曲长风沉吟了一会儿，便将自己这几日得到的一些消息跟元讲了讲：“兄长的意思是，梁州雍州等地自开春起就滴雨未落，是否有大旱的可能。” 曲长风摇了摇头，“如今消息还不准确，要是进了五月还是滴雨未落，那便是大旱之年没跑了。” “朝廷没什么表示吗？” 曲长风瞥了她一眼，啧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嫌弃，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出来这种没脑子的话。 “雍梁梁州地处西北，气候本就干旱少雨，如今还未至五月，哪个官员敢向朝廷上奏说这两地有大旱的意向。” 元薇仔细意想也确实是这样，去年并州等地暴雪，民间就颇有些传言，若是今年再传来西北大旱的消息，怕不是皇帝就要下罪己诏了。到时候谣言甚嚣尘上，社稷都要动上一动了。 “兄长觉得我们如今该如何做！” “去年并州雪灾你不是就做的很好，今次只需要提前准备就是了。” 曲长风顿了顿，继续说道：“长乐，为兄知你生性淡泊名利，可回了大都这么些时日你也该看明白了，在大都光有银子是决计不够的，你还需要一些权力，才能摆托被摆布的命运。剩下的你自己想！” 元薇转了转手上精巧的白玉茶杯，是啊，想保住银子还需要权力，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曲长风看她沉默不语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要钻牛角尖，想些有的没的，有些事你改变不了，” 百草大师全程对两人的对话充耳不闻，注意力都在烤的油亮的烤全羊上。 承恩侯府 元姝自那日被老太太掌掴之后，便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变得十分的乖巧懂事，自元薇回府后她身上出现的那些浮躁和嫉妒骄纵全都消失不见。 “祖母，前几日是姝儿不对，姝儿不敢和祖母顶嘴，也不该怀疑祖母对姝儿的疼爱。” 元姝顶着一张还留着些许红痕的脸颊，眼神濡慕的看向老太太。毕竟是放在手心里宠了十几年的孙女，老太太还是心疼的，看着她如今也像是终于想明白了，老太太也消了气，伸手揽过元姝搂在怀里。 “祖母的心肝，你想明白就好，今后可不敢再这么糊涂了。” “嗯，祖母，姝儿记住了，只是姝儿过些时日就要进宫了，以后恐怕再见不到祖母了，姝儿舍不得祖母！”元姝哽咽着，仿佛对老太太极其不舍。 老太太听元姝这样说也是悲从中来，谁说不是呢，她如今这把老骨头还有几年好活，姝儿进了宫也不可能随意回府，当今陛下的年纪也是一日大过一日，姝儿今后恐怕就是个迁出宫，去寺里长伴青灯古佛的命。 想到这里老太太也落下了泪，祖孙两个抱头痛哭。 二夫人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也拿着手帕拭泪，却没有上前劝一劝的意思。 两人哭了半晌，才终于被丫鬟婆子们劝住，又打了水重新给祖孙两个净面。 “娘，姝儿在宫里被人算计，今后入宫日子恐怕不好过，我想起来就觉得心里难受的不行。” 二夫人等老太太重新在软榻上坐下，才斟酌着开口道。 “而且这宫里想要活的舒坦一点，吃的好一点都得使银子，您看看给姝儿带进宫的份例能不能再涨一点。” 元姝虽然没说话，但也坐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老太太，听到二夫人的话更是难过的垂下了头。 老太太明白二夫人的意思，但她本身就是偏向二房的，如今二房唯一的姑娘要出嫁，还是嫁到宫里去，这嫁妆的份例自然该厚一些。 三房四房反正又不是她亲生的，他们靠着侯府生活也饿不死，如今就先将这两房的份例拿出来给姝儿带走也没什么不行。 老太太想到这里，就拉过元姝的手拍了拍：“姝儿放心，祖母疼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元姝破涕为笑，又重新扑进了老太太的怀里，一时间祖孙三人其乐融融，冲淡了正院连日来的阴霾。 老太太趁着承恩侯不在家，将管家叫了过来：“你这几日将这些铺子都理一理，不挣钱的就全部变卖了，折算成银票带过来。” 老太太身后的嬷嬷适时递上了一沓契纸。 老管家闻言有些为难：“老夫人，府上变卖产业需不需要知会侯爷和三爷一声？” 这府上的庶务一直都是三爷在管，如今突然就让他将铺子变卖，这不是触三爷的霉头，更何况变卖铺子侯爷知不知道这事儿。 “铺子的契纸在这里，也不用知会三爷了，事情你尽快办好，这府上如今还是老身我做主！” 老太太眼底满是严厉和威胁，老管家也不敢违背她，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心里在寻思要不要偷偷知会三爷一声。 老夫人定定的看着老管家，冷声开口：“你也不用想着给老三通风报信，这件事没办妥之前要是走漏了风声，你们一家子也不用待在侯府了。” 老管家浑身一僵，他自己一家都在侯府做工，这些年也是尽心竭力的伺候，老侯爷前些时日还承诺了等日后给自己小孙子放还身契，好让他去参加科考。 老太太这意思是这事儿他要是办砸了，他们一家就会被发卖出去。 “夫人放心，老奴一定尽快办好！” 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示意老管家退下去。 老管家躬身告退，一直等出了正院这才擦了擦头上沁出的冷汗，拿出怀里的契纸看了看，发现要变卖的店铺竟然全都是原本应该给三房和四房的。 老管家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这老太太也太狠了，这是要把三房和四房逼上死路不成。 可他为了自家孙子的前途，却不得不听从老夫人的安排。 第九十五章 嫌命长?皮痒 承恩侯府的三爷元清前几日因为侯府在外地的铺子出了些状况便急急忙忙的赶去处理了，这一来回怕是得月余才能归家。 老夫人也正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才敢这样强硬的将原本该是三房和四房的铺子直接变卖。 承恩侯这几日上早朝被同僚异样的目光看的羞愧不已，礼部尚书这个官职虽然不怎么受圣上器重，但好歹也是一品大员。可他的孙女去参选，却在采选还没结束的时候就被封了昭仪娘娘。 众人嘴上不说，但心底不知道怎么嘲笑他呢。 承恩侯在朝堂上抬不起头，日日下值后就窝在书房里，没人知道他躲在书房里干什么。 直到有一日老太太心血来潮端了厨房炖好的补品去书房，结果承恩侯没见到，却见了书案上凌乱摆着的字帖。 老太太一时好奇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发现每张字帖的右下角都有个启字，她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 老太太抓着字帖的手疯狂颤抖，嘴唇也因为愤怒控制不住的翕动。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元茂山口口声声说他最看重自己生的嫡子，实际上心心念念惦记的都是那个贱人和她短命的儿子。 老太太原本对将三房和四房的店铺变卖了有些愧疚，但如今这点子愧疚全都消失不见，贱人生的儿子凭什么和她的儿子争家产呢，承恩侯府所有东西的都应该是属于她的儿子的。 老太太缓了缓，将手里抓着的字帖放回了原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老夫人，这补品不送了吗？” 身后跟着的嬷嬷看老夫人脸色不对，战战兢兢的问道 “赏你了！” 到了前院门口，老夫人冷眼看着守门的小厮，冷声吩咐：“不必告诉侯爷本夫人今日来过了！” 小厮被老太太身上的气势吓到了，忙应声：“老夫人放心，小的知道了！” 等承恩侯回到书房，自然没有发现今日有人来过他的书房，兀自拿起桌上的字帖陷在回忆里。 元薇回府后就将百草大师留在了曲府，等需要看诊的时候直接让风五几个陪着去忠勇伯府就行了。 春光漫漫 元薇坐在柳叶小筑的二楼，仔细想着曲长风当日的话，曲长风当时的语气十分笃定，所以今年西北雍梁两州大旱的可能性极高。 曲长风今日将大齐境内所有属于他们两人名下的店铺和商队的账册都交给了碧桃，只说元薇如今整日无所事事，便将事情都管起来。元薇和碧桃看着占了半个马车的账册，反对无效，只能都带了回来。 元薇当时顺口问了一句：“都给我了，你干什么去？” 曲长风姿态风流的斜睨了她一眼，语气懒散道：“本公子自然是出去游山玩水，难不成陪你一直待在这大都城吗？” 元薇听到这话，也十分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带着碧桃离开了。 她不知道的事，目送她们离开后，曲长风没了浪荡不羁的形态，笔直的立在曲府门口，目送着元薇的马车一直走远。 “准备准备，过几日我们就走！” 这次阿虎没再说任何劝阻的话，沉默的点了点头，便离开去准备过几日北上的东西。 元薇将靠近梁雍两州附近州县的店铺账册大致翻了翻，叫来了风一将自己挑出来的距离两州的铺子名单递了过去。 “去传信给这些铺子让他们多收些粮食，不拘种类能填饱肚子就行，还有我们名下的商队，让他们从远一点的地方房囤积粮草，然后运到距离两州较近的地方找个地方停下，等我后面的安排。” 说完了粮草的问题，元薇又拿出了一份药材清单，嘱咐风一送往各地的商铺，让掌柜的多去收集些药材备用。 “记住，行事要隐蔽，不能让人察觉不对劲。” 私下囤积粮草和药材，要是让有心人察觉不对劲，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好在商队本身就是干这个的，倒是也不怎么显眼。 风一抱拳应声，转身去执行任务。 碧桃在旁边看着，不明白为什么元薇要下这样的命令。 元薇将曲长风的话讲给她听，碧桃听完吓得睁大了了双眼，实在是去年的并州雪灾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再来一次旱灾可真是要了命了。 “姑娘，那咱们囤积粮草和药材是为了到时候高价卖出去吗？” 碧桃第一次小心翼翼的问元薇问题，只是问出来的话差点没给元薇气死。 “你姑娘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底线，连国难财都发！” 碧桃撇了撇嘴，不服道：“那您这时候做这事儿很难不让人多想嘛！” 元薇略感糟心的拧了拧眉，只能将自己的打算尽数告诉她：“咱们是从别地儿买粮，雍梁两州的可没让人动，等到真发生了旱灾再说吧！” 元薇心里还没想好要怎样做，还得等朝廷的赈灾政策出来再说。 碧桃听完了自家姑娘的打算，便不再操心这事儿了，看着时间还早就去府里溜达着听八卦去了，这承恩侯府最近的热闹多，她每日里都要出去打听一番，元薇也不管她。 想着最近要安排的事情，自己找了个字帖出来练字静心。 没想到这刚摊开纸张，就听小翠在外面通报：“大姑娘，大爷过来了，您要见吗？” 元薇扔下手里握着的湖笔，内心再一次涌起股无处发泄的躁意。 “带大爷去花厅，我马上过来。” 元朗今日是得了老太太吩咐，特地来元薇这里走一趟，这还是自元薇回府后，他第二次踏进柳叶小筑，看着院子里重新栽种的柳树，眼底流露出一丝怀念。 被小丫头领着坐在了花厅里，眼神还不住的看向院子里的垂柳树。 元薇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元朗这副模样，元薇克制住了自己开口嘲讽的冲动，平静的问道：“不知父亲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要不是元薇还称他一声父亲，元朗险些觉得自己是不是进了哪家同僚的府邸。 他不悦的拧了拧眉：“你就是这么同为父说话的。” 元薇有些好笑，这元朗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敢跑到她这里来摆父亲的谱，嫌命长还是怎么呢！ 还是三天不被骂，皮痒！ 第九十六章 孽女，老子要将你赶出侯府 “元大人要是没什么事就先请回吧！” 元薇索性也不虚伪叫父亲，直接下逐客令！ 元朗来了这半天没见一个丫鬟婆子上茶伺候，这逆女还开口就赶他，元朗感觉自己多年的修身养性都败在这个女儿这里。 想起今天老太太交代的事情，元朗还是暂时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无视元薇赶人的目光，又坐了下来。 “薇儿，你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也该改改自己的脾气，你这性子今后嫁到忠勇伯府，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元朗的话音刚落，元薇瞬间嗤笑出声，这是严父的路子走不通，换慈父套路了。她倒真是起了一点兴趣，想看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元朗拉下脸皮过来说这些话呢。 “哦，那父亲觉得我该如何改！” “自然是该上孝敬父母，下团结兄弟姊妹。薇儿你该明白，今后出嫁了还是需要娘家撑腰你才能在忠勇伯府站稳脚跟，父亲自然不会害你。” 元薇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了，这让元朗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起了自己的结发妻子，那也是个十分明艳的女子，只可惜早早就去了，偏偏只留下个女儿还跟自己如同仇人一般。 “还请父亲赐教，不知薇儿该如何做？” 元薇不错眼的看着元朗，仿佛真的在求教自己该如何友悌兄妹。 “薇儿，如今你二妹妹不久就要入宫，她入宫为妃是整个承恩侯府的荣耀也是为家族牺牲了，你们做姐妹自然该有所表示。” 说到这里元朗停顿了一下，似是有些为难，但还是接着说到：“薇儿，前不久你母亲的嫁妆折成的银子便就先给姝儿带进宫，你二妹妹进宫需要银子打点。你放心这银子今后父亲会想办法补给你的。” 元薇骤然笑出了声，根本停不下来，元朗被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元薇直笑的眼泪快出来了，门口守着的小翠和另外一个小丫鬟听着大姑娘的笑声只觉得奇怪，大老爷这是说了什么把大姑娘逗成这样了，她们这半年来都没见过大姑娘这样肆意大笑过呢！ “我能问元大人一个小小的问题吗？” 元薇十分真挚的开口，似是对这个问题十分的感兴趣。 元朗想都没想直接点头。 “二妹妹是父亲和二夫人亲生的孩子吗？她原本该是我的亲妹妹而不是堂妹吗？” 元朗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孽女嘴里说的是什么鬼话，被惊得张大了嘴巴，手指颤抖着指向元薇：“你个孽女，你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你怎么敢如此污蔑长辈！” 元朗平日里自诩是个翩翩君子，这一刻却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风度，目眦欲裂的就想冲上来扇元薇的耳光。 元薇镇定自若的换了个方向坐下，“除了元姝是我亲妹妹这一点，我是真的想不到元大人为何宁愿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要成全一个侄女，当初元姝设计将忠勇伯府的婚事推给我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您眼里心里只有元姝。如今为了元姝进宫，您竟然厚颜无耻到想要将我母亲的嫁妆银子也送给元姝。这一系列的事情实在是让我不得不怀疑父亲的动机，总不能是就喜欢帮兄弟养女儿吧！” 元朗已经被元薇气糊涂了，完全顾不上自己一个大男人，在女儿的院子里发疯多么难看，想要掌掴元薇却发现连元薇的衣角都抓不住。顿时更加恼羞成怒，抓住手边的东西就往元薇的身上砸去。 “父亲怎么这样生气，是我理解错了，姝儿不是我的亲妹妹？” 元薇继续火上浇油。 花厅外候着的小翠几个这才发觉不对劲，急忙撩开帘子闯了进来，就看到向来温文尔雅的大老爷正双眼赤红的追着大姑娘砸东西，几个小丫鬟顿时尖叫起来。 连声呼喊：“快来人啊，大老爷要杀人了，大老爷要打死姑娘了！” 这里面小翠喊得最卖力！ “孽女，老子今日就打死你，免得你给我承恩侯府脸上蒙羞！” 听到丫鬟尖叫的王叔和侯在院子里的元朗的长随常留一起闯了进来，入目就是一片狼藉，还有不断追打元薇的大爷元朗。 王叔看着眼前的场景，嘴角抽了抽，并未立即上去帮忙。 常留急忙上前拉住元朗，连身喊：“大爷，大爷您冷静一下，有事儿好好说！” 这堂堂朝廷官员，在家里对着自己的女儿要打要杀传出去像什么样呢，更何况还是个早早没了娘的孩子。 元朗被常留抱住了腰追不动，又拿起手边的一个花瓶冲着元薇砸了过去。 “孽女，不孝女，老子要将你逐出家门，你给我滚出侯府！” “大姑娘恕罪，老爷受了刺激在气头上，口不择言，您莫要怪罪。”常留只能尽量帮自己主子圆话。 没想到心气儿不顺了一天的元薇听到这话，倒是真的高兴了起来；“元大人此话可当真，只要您将断绝书拿来，咱们去府衙备案，今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和我娘给您一家腾位子就是了。” 常留没听明白元薇嘴里的‘给您一家腾位置’有什么特殊含义，只害怕元薇又刺激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元朗，只能使力将元朗往外拖。 当天下午承恩侯府的下人们又看到了一桩笑话，堂堂的侯府大老爷是被自己的长随从柳叶小筑拖出来的。 人是走了，但柳叶小筑的花厅却被元朗砸的乱七八糟；“王叔将这屋子里的东西核算一下，拉个单子送到元大人的院子里去，让他们照价赔偿，要是不赔，就从元大人的院子里照价砸！” 正在收拾满地狼藉的几个小丫头，听见大姑娘云淡风轻的说着要去老爷院子里砸东西，突然觉得大姑娘平日里对待她们真是太温柔了。 “姑娘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王叔叹了口气，他也是做父亲的，孩子濡慕父母本是天性，和自己的亲生父亲闹成今天这副样子，姑娘心里哪里就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平静呢。 他想做个好父亲没有机会，有人却对自己的孩子不屑一顾。 碧桃听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小翠已经带着人将花厅收拾的差不多了。 第九十七章 照价赔偿 元薇回了书房继续练字。 碧桃掀了帘子进来二话不说先跪了下去，元薇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 撂下笔奇怪道，“你这是做什么？” “姑娘，都是这些时日我太得意忘形了，今后我一定寸步不离的守着姑娘。”今日如果她不出去闲逛，元朗也不会有机会在姑娘面前这般耍威风！ 元薇原本已经消气了，这会儿又被气笑了，看着只写了几个字的宣纸，无奈的扔到了一边。 “起来，这又不是你的错，他要发疯你还能时时刻刻看着不成。再说了，他好歹跟我还有父女的名分，你还能上去打他不成” 元薇的声音透着股子冷硬，碧桃就知道今日元朗的行为还是将姑娘气着了，她不敢再跪着招元薇心烦，赶紧站起身帮元薇收拾书案。 “姑娘，元大人今天来是做什么，怎地将您气成这样。” 对碧桃元薇自然没什么可隐瞒的，将元朗今日来说的事情讲了一遍。 “这侯府怎么这样，从上到下都是些不要脸的，竟然连这种无耻的要求都说的出口。”碧桃一时间被气的胸膛起伏，元薇看着她比自己还生气的模样，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她跟那种糊涂蛋生什么气呢。 碧桃生了会儿气，突然想起来今日在侯府听到的一点小道消息，忙将这事当做消遣讲给元薇听。 “姑娘，我今日听小厮闲话，说老夫人将侯府属于三房和四房的那一份产业都变卖了，准备给二姑娘当做嫁妆带进宫去呢！这老夫人可真够心狠的，就算不是自己生的，可好歹也是侯爷亲生的子嗣，这么敢，不明摆着不给三房四房活路吗？” 元薇拨动茶盏的柔荑一顿，“消息可靠吗？” 碧桃看元薇感兴趣，仔细回想了一遍，“应是可靠的，今日那小厮是跟在侯府老管家身后打杂的，据他说这几日老管家趁着三爷不再已经将三房和四房那份处理的差不多了。这府里哪有那么密不透风，只不过这些下人怕坏了老夫人的事，不敢在三房和四房院子里的人跟前说起罢了。” “我这三叔管理侯府庶务这么多年，难道就没个心腹之类的，发生这么大事竟也没个人去通风报信吗？” 碧桃这些时日是真的没白在下人堆里混，对元薇提出的问题对答如流：‘姑娘有所不知，虽说如今是三爷管理府上的庶务，但外面铺子里的管事都是老夫人身边的陪嫁和心腹，三爷也就是个工具人，平日里并不怎么被这些人敬重，如今出了事自然也不会有人冒着得罪东家的风险去给三爷报信了。’ 说到这里，碧桃还有些同情这位三老爷了，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给人家管着铺子田产，到头来什么也没落下。 “咱们回府的时候三房虽然没帮什么忙，但也没使绊子，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如我们就帮一把。你让人去给三爷送个信，将侯府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 元薇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碧桃十分乐意看侯府乱起来，这老太太不想让她们姑娘好过，自己也别想安稳了。得了元薇的吩咐，兴冲冲的找人送信去了。 王叔遵照元薇的吩咐，带着今日元朗在柳叶小筑损坏的物品单子去了元朗的院子，身后还跟着风一和风二两个。 常留听小厮说大姑娘院子里的人过来了还有些错愕，这大姑娘回府半年多了可是一次都没往大爷的院子里来，今日父女两个明火执仗的闹了这一通，大姑娘又派人过来，怕不是什么好事。 不出常留所料，他听王叔说完是要大爷赔偿今日被大爷打砸的摆件，想着也没几个钱便答应了，让王叔将单子递给他，等他将单子接过来一看，瞬间瞪大了眼：“大姑娘这不是抢劫吧，什么摆件这么值钱要五千两。” 常留十分无语的看着面前的王叔三人，心想大姑娘可真狮子大开口，一张口就是五千两，要知道大爷名下的铺子一年的产出也才不过几万两而已。 “常管事不用同我等说这些，咱们大姑娘屋里的摆件都是价值不菲的，如今这价钱还是看在大爷是生父的份上打了折扣的，要是不信，咱们也带来了这些摆件的交易契书，常管事大可一一查验。” 王叔又将手里拿着的物品交易底单递给常留，常留不信邪的接了过来，却发现这人真没说谎，大爷今日一怒之下砸掉的摆件确实价值不凡，大姑娘也确实给打了折扣。 可这事儿怎么说呢，做爹的一时气愤在女儿院子里打砸，做女儿的反过来就要做爹的赔银子，简直闻所未闻！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各位在这里等着，我去请示一下大爷。” 常留捏着一堆票据进了正厅，元朗今日不仅没要到钱还被元薇狠狠的羞辱了一通，这会儿正敷着冰帕闭目养神，旁边坐着冯姨娘，正温柔小意的替元朗揉按太阳穴放松。 “大爷，大姑娘院子里的人过来了，说是让您将今日砸掉的大姑娘屋里的摆件照价赔偿。” 常留说完屋子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度，他其实并不想进来触大爷的霉头，但院子里那三个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的护院小厮，他也不敢直接让人回去，只能硬着头皮来问元朗的意思。 元朗还没说话，旁边正殷勤伺候的冯姨娘先急眼了，“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大爷是她父亲，做父亲的砸了几个不值钱的摆件，哪有做女儿的上门讨要的。” 常留陪着笑脸，但也不理会冯姨娘的叫嚣，将手里的清单呈给元朗，让他过目。 元朗接过单子扫了一眼，冷哼一声将单子扔回去：“去告诉大姑娘，今日是教训她目无尊长，是我这个做爹的教她为人处事的道理，让她莫要胡搅蛮缠。” 冯姨娘附和道：“老爷做得对，就是该杀杀大姑娘的威风，要不然她日后更要爬到您头上去了！” 常留无奈的捡起地上的单子，出去传话。 看见院子里正虎视眈眈盯着他瞧的三个人，常留吞了吞口水，强自镇定的走了过去，摆出一副冷硬的态度开口道：“大爷说了，今日的事情是教训大姑娘目无尊长，几位请回吧！” 王叔早料到这结果，像是确定一般反问：“常管事确定？” 常留十分笃定的道：“确定。” 于是下一秒钟，常留就看到两个人影猝不及防的冲进了正院，看准院子里的摆件盆栽，无一幸免全部扔到地上摔碎。 眼看着两人就要冲进元朗所在的正厅，常留急忙大叫：“来人，来人，将他们给我赶出去，反了，反了天了！” 还不等有下人过来，正厅里就传来了冯姨娘的尖叫声。 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声音，大老爷中气十足的怒吼声！ 砰砰砰，这是那件价值百金的玉屏风倒地的声音；啊啊啊啊，这是冯姨娘丫鬟的尖叫声。 常秋欲哭无泪，乱了套了！ 风一和风二两个动作敏捷，院子里的下人追他俩跑，不仅抓不到人反倒是带倒了不少的家具摆件。 第九十八章 事情败露 “这位兄弟，你快让他们住手吧，这成何体统啊！大姑娘这是不想要自己的名声了吗？” 常留挡不住风一和风二两个，只能继续哀求待在原地事不关己的王叔让两人停手，王叔却只听到了那句：‘大姑娘不想要自己的名声了吗？’ 冷笑一声，王叔回到：“今天这事儿就算传出去了那可不是咱们大姑娘无礼，大爷要是想不通，大可以将此事传扬出去，让天下人都来评评理。” 常留无语，今天自家老爷去了一趟老太太那，就破天荒要往大姑娘院子里来，他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了。可没想到最后能闹成这个样子，也没想到大姑娘竟然这样胆大包天，敢在自己父亲的院子里打砸！ 正当常留急的手足无措的时候，承恩侯府的大批护院也赶到了，常留心下一喜，刚准备指挥众人将风一和风二两个抓起来，屋里噼里啪啦的动静就停了下来。 只剩下了大爷的怒吼和冯姨娘的尖叫。 王叔看着两人完成任务走了出来，又面对着院子里的众人冷哼了一声，这才带着两人转身离开了，他们还得回去跟大姑娘汇报，让大姑娘也高兴一下呢。 护院头头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偷偷咽了咽口水，内心疯狂吐槽，‘俺滴个亲娘，大姑娘这是搞什么，怎么把大老爷的院子砸成这副模样了，这也太彪悍了！’ 对于风一和风二两个护院头头并不陌生，知道这是大姑娘最近新带进府的护院，众人闲暇无事的时候，背过主家也悄悄切磋过，这两人的身手都很是厉害，他们这些护院还是不要上去送菜了，索性现在已经已经结束了不是。 风二最是调皮，跟护院头头擦身而过的时候，还冲着人家眨了眨眼。 护院只当他眼睛抽筋，并不理会。 元朗在元薇院子里打砸了一场，元薇也砸了回去，这下子碧桃心里不知道多痛快，一连几日揪着风一和风二给自己讲讲当时的场景，就差就盘瓜子了。 事情闹到最后，也没闹出什么大水花来，元朗闭紧嘴巴吃了这个闷亏！ ...................... 元三爷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在返回大都的路上了。听到来人说是奉了大姑娘的命令过来送信还有些疑惑，不明白元薇为何会给自己送信，送什么信？ 直到看了信中的内容，元清只感觉天旋地转，几乎不能在马上维持身形，还是距离他最近的长随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避免了他栽下马的命运。 一瞬间的怒极攻心，气血上头后，元清很快的冷静下来，问元薇派去的人：“大姑娘所言可是属实？” 来人回道：“是否属实，三爷回去一看便知！” 当下也不再跟元清多话，一抖马鞭顺着来路返回。 “三爷，信里说了什么？” 长随看着元清的脸色不对，立马上前询问。 “信里说，老夫人将原本该是三房和四房名下的产业全部变卖了。” “什么！” 跟着元清的几人惊呼，这几人都是元清的心腹，骤然听闻这个消息皆是不可置信，如果老夫人真的这样做了，那置三爷于何地。 “三爷，大姑娘的消息可靠吗！” “可靠不可靠的，回去一看便知！吩咐下去，快马加鞭，全速赶路！” 其实三也心里已经相信了元信里的话，他知道元薇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老夫人将产业变卖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想到还留在府里的妻女，元清一阵心慌，怕老夫人对她们起了歹心。 身下的马仿佛能感知主人的心情，不用马鞭催促便撒开四蹄全力奔跑。 马背上的元清眼眶有一瞬间的模糊，他想起了早逝的四弟，还有自己尚且年幼的儿女，在这一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三爷这边尽力往回赶，承恩侯府元薇也没让她们闲着。 没过一天，下人们还沉浸在大姑娘胆大包天砸了大爷院子的新闻里，就看到三夫人怒气冲冲的带着三房的姑娘元佩，四夫人披麻戴孝捧着四爷的牌位，下人手里牵着同样披麻戴孝的元彤，一起往老太太的正院过去了。 有那眼尖的，看到这情形，急忙跑回去给自家主子报信了。 老太太正坐在花厅的软榻上，将老管家拿回来的银票数了数放在一起交给了元姝，“姝儿，这些银子你拿着，以后进了宫要好好的，不能再任性了。” 二夫人和元姝看到那厚厚一沓的银票，眼睛都亮了，连连保证，“祖母放心，姝儿今后一定谨言慎行，不给侯府惹麻烦！多谢祖母疼姝儿！” 元姝攀着老太太的手臂撒娇，将人哄的眉开眼笑，满眼都是这个孙女。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匆匆掀了纱帘进来，附在嬷嬷耳边将三夫人和四夫人往这边过来的事情说了。 嬷嬷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好，这八成是老太太做的事情暴露了。 “老太太，二夫人和三夫带着两位孙小姐往这边过来了！” 老太太并没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被发现了，闻言便是一皱眉，“出去打发了，这几日不用她们来请安。” “老太太，两位夫人怕是来者不善。” 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三房四房这是发现了，过来兴师问罪了，她冷哼一声，“既然来了，那就让她们进来。” 三夫人也不是那等没脑子的，她并没直接进老太太的正院，而是带着四夫人和两个孩子，大热天的直接就跪在了院子外面。 “老夫人您这是要将我们三房和四房往死路上逼啊，你怎么这么狠得心啊？” 三夫人跪在院子外就开始大声嚎哭，两个小姑娘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景，看着娘亲，婶娘痛哭便也忍不住跟着哭起来，一时间老太太的正院外全都是妇人和孩子的哭声。 “老夫人，您当年已经逼死了四爷，如今还要逼死他的遗孀和遗腹子吗？” 四夫人这次再没躲在三夫人身后，同样直挺挺的跪在前头，高举着四爷的牌位！ 想到自己早逝的丈夫，悲从中来，将自己心中多年的悲愤哭了出来。三房和四房的下人也跟着主子们一起哭，高声求老太太饶命。 碧桃手里拿着包银瓜子，递给一边看热闹的几个小厮。 “快去通知衙门里的老爷们都赶紧回府，就说府上出了天大的事。” 礼部的官员看到承恩侯一脸焦急的回了府，也不着急办公了，凑在一起讲上官家的八卦，“你们说侯爷家这又是出了什么事。” 有官员挺着肚子，摸着自己的胡须笑道：“看侯爷这着急的样子，怕不是后宅出了什么事情吧！” 话不用说的太明白，众人自然明白话里藏着的深意，均是哈哈一笑。 过够了八卦的瘾，这才各自分开去处理公务了。 第99章 分家吧 承恩侯几乎是和元朗，元越一同到了府门口。 承恩侯看向元朗，有些不满，“户部如今正是官员考评的重要时候，你不好好当值回来做什么？” “府上来人寻，儿子心里着急便向上官告了假。” 承恩侯眼中带刀的看了眼跟在元朗身后的小厮，小厮被主子的目光吓了一跳，心里也很慌，明明是府上让他们出来寻几位老爷归家的，怎么还怪上他了呢。 至于元越，承恩侯只是看了一眼并没说任何话。 这会儿，正院门口，老太太正在一堆人的簇拥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三夫人和四夫人。 “三媳妇，四媳妇大热天的你们这是做什么，自己胡闹也就算了怎么还带着孩子一起！” 二夫人也在一边帮腔：“三弟妹四弟妹，不是我这个做嫂子的说你们，你们搞这一出是干什么，小心等三叔回来治你个不敬婆母之罪，将你休回家去！” 三夫人并不理会二夫人的叫嚣，她如今已经在拼命的克制自己，害怕自己会一个忍不住扑上去抓花这个贱人的脸。 “老太太，您将属于三房和四房的产业尽数变卖这事儿是真的吗？” 三夫人抬起头，瞪着双通红的眼，直勾勾的盯着老夫人看。 四夫人也将手里四爷的牌位高高举起，“老夫人，您当年逼死了四爷，如今还要要逼死我们全家才舒坦吗？” 对于四爷的遭遇，四夫人出嫁前就有所耳闻，自她嫁给四爷后，那个男人也没有一日真正开怀过，后来更是直接抛下她们娘俩撒手人寰了。如今死了的人她也顾不上了，但她得为自己女儿争一回，否则今后就是被侯府这群人吸血致死的命，她可以这样蹉跎一生，但她的女儿不可以。 “哼，老四媳妇，你今日闹着一出是做什么呢，还将老四的牌位也搬了出来。老四的死是那是他自己想不开，你可不要将这事儿怪罪在婆母身上。” 二夫人继续输出。 老夫人冷眼看着三夫人和四夫人，想起当日在承恩侯书房看到的东西，心下对这两房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这些产业原本就是侯府的，如今我就算变卖了又能怎么样，你们两房都是靠着侯府荫蔽过日子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吵大闹。” 老夫人猛地敲了一下手里的手杖，继续开口：“更何况，庶子生来便是侯府的半个奴才，便是死了那也是他们的荣幸。” 周围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看着人群中央正义凛然的老太太，不敢出声打破这寂静。 这些话老太太憋在心里很多年，她和承恩侯少年夫妻，却偏偏横插进来几个贱人，分走了承恩侯的宠爱和注意力，当年看着那两个小崽子降生，她就恨不得他们都去死。 承恩侯带着两个嫡子站在院外，听着老太太大放厥词，并没立即踏进院子里去，下人看着承恩侯的冷脸，也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如今别说本就属于侯府的产业变卖，便是这两个庶子生的贱丫头，今后也该为了侯府做出牺牲这是侯府养她们一场的代价。” 二夫人在旁边添油加醋，如今她的姝儿要进宫去伺候个老头子，凭什么这些低贱庶子的女儿却吃好喝好，好好的被侯府养着呢，她的姝儿不好过，其他人也别想好过。 “老太太，正好咱们二爷结交了一位贵人，这位贵人最喜欢还未长成的小丫头，不如就将佩儿和彤儿随便送过去一个，也好为二爷铺路。” 二夫人嘴角咧开恶劣的笑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提议有多么荒谬，但她充满恶意的话还是激怒了三夫人和四夫人。保护孩子的母亲，就像是草原上凶猛的母狮子，她们会将试图伤害自己幼崽的敌人撕碎。 三夫人四夫人暴起，将站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的二夫人一把扯住，直接掼在了地上。现场又是一阵惊叫声，等几人被丫鬟婆子拉开，众人这才看到，二夫人的发髻被扯得东一片西一片，额头上还有血渍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啊，要杀人了，娘您怎么样？” 这件事的最大得益者元姝，从刚刚开始就躲在一边冷眼旁观，这会儿看到二夫人被打，才跳了出来。 “反了，反了天了！来人，将这两个贱人给我抓起来，打板子！” 老太太被突然发疯的三夫人和四夫人气的胸口痛，她厉声呵斥，想要下人将三夫人和四夫人拿下。 “我看谁敢动！” 院外传来一声暴喝，承恩侯终于看不下去这场闹剧，趁着事情还未完全失控前走了进来。 老太太没想到这个时候承恩侯会突然回来，但她只是怔愣了一瞬，又恢复了镇定。 “侯爷怎么回来了，家里这点小事，我会处理好的！” “我再不回来，你就要将这个家折腾散了！” 元越在承恩侯身后给老太太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和承恩侯对着干，但老夫人早就被这些年的顺风顺水养大了性子，哪里晓得退让是什么。 面对承恩侯的指责，只会让她更加愤怒，进而失去理智。 “侯爷这是在指责我，今日我就是要处理了这两个胆敢作乱的贱妇，侯爷要如何？” 承恩侯看着形容癫狂的老妻，心里又气又疼，可还没等他说话，有一个声音便插了进来。 “父亲，老夫人。” 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元清。 长途跋涉未曾有片刻停歇让他形容潦草，只见他缓缓的看了看被几个婆子摁住的夫人和弟妹，还有旁边无助的掉眼泪的的孩子。 元清疲倦的叹了口气，走到承恩侯跟前，撩起袍子跪了下来。 承恩侯似是感觉到了元清将要做什么，他嘴唇翕动，想要制止却说不出话来。 “父亲，请允许不孝子元清带着三房和四房分出府去吧！” 承恩侯怒极，抬脚就踹向元清的肩膀，将人踹翻在地。 “混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旁边的元朗也不赞同的开口：“三弟，你这是说什么浑话，哪有父母健在就分家的，传出去像什么话！” 第100章 决裂 可一向对父亲和兄长十分尊敬顺从的元清在这一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眼神里有痛苦，克制却唯独没有犹豫。 “孽障，想要分家你就别想得到侯府的一分家产。” 原本就有些癫狂的老夫人却像是比元朗还要愤怒，要不是身后的丫鬟婆子拉着，她甚至试图亲自上手去撕扯元清。 元清不理会老夫人，只看着自己的父亲承恩侯。 “父亲，我和四弟投生到了承恩侯府是我们的不幸，四弟当年义无反顾赴死的时候，我怪过您，怪您对我和四弟的忽略。小时候我们看着您将大哥二哥抱在怀里，亲手教他们读书习字的时候，您知道我们有多羡慕吗。四弟总说他要好好读书，将来像父亲一样做官，这样父亲的眼里就会有他了，后来您亲手摧毁了他的梦想，将他推上死路。我以为您最起码会有几分后悔，可您如今又要推儿子去死，逼四弟仅有的骨血去死吗？” 元清的眼底满是血红，一字一句将这些年自己遭遇的不公说了出来。 “我和四弟生成了承恩侯府的庶子不是我们的错，最错的难道不应该是父亲您吗，是您无法违背祖母的命令和姨娘生了我们，如今却要我们承受来自您和嫡母的折磨，父亲，这不公平，父亲四弟不服，我也不服！” 承恩侯在三儿子一字一句的控诉声中，身形踉跄，尤其那句：“四弟 说他将来要像父亲一样做官”，几乎直击承恩侯的心脏，他从来不知道小儿子执着做官是因为想像他一样。 “嫡母和二嫂的话，儿子刚刚也听到了，儿子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日后谁敢伤害我的孩子，我元清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叫她们血债血偿！” 说完元清一双充血的眼看向刚刚叫嚣着要将佩儿和彤儿送给贵人的二夫人，二夫人被元清眼底的狠厉吓了一个激灵，元姝则是从刚才开始就继续躲在众人身后，不声不响的看热闹。 三夫人从刚才开始绷紧的情绪，再也坚持不住，天知道她今天闹这一出，需要多大的勇气，只想着三爷不在，自己就得保护好这两房的孤儿寡母。如今看到三爷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到了三爷怀里，崩溃出声。元佩也哽咽着扑到了父亲身上，她被刚刚二夫人的话吓坏了。 承恩侯看着眼前的一切，疲倦的叹了口气。 他一辈子汲汲营营，算计来算计去就是为了家族，为了子孙后辈，如今家宅不宁，父子之间也如同宿敌一般，还不如顺了元清的心意。 “罢了，你既想好了要分家，为父就成全你。但四房不能分出去，老四没了她们就留在侯府生活。” 元朗和元越听承恩侯这话就有些着急，要知道大齐的兄弟之间，父亲在世时都是默认不分家的，如今承恩侯还健在，元清就分了出去，这传出去就是他们做大哥二哥的容不下庶出的兄弟，一个处理不好，朝廷的监察御史都能闻着味儿参他们一本。 两人对视一眼，就准备上前劝说。 “这个家如今还是本侯说了算，你们要是不满意就也分出去单过。” 两人不敢跟承恩侯对着干，只能悻悻的后退。 就在这时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四夫人捧着四爷的牌位走到承恩侯跟前跪下，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元彤。 “侯爷，我们不愿在待在侯府，这些年儿媳在侯府一直生活的战战兢兢。儿媳苦一些没什么，可彤儿是四爷唯一的骨肉，夏日里孩子想用个冰碗没有，冬日里屋里炭火不足，孩子只能跟母亲挤在一起，有时，厨房还会送馊的食物给我们，如果不是三哥和三嫂照拂，我们母女恐怕早就死在了侯府的后院。如今还请侯爷成全我们，今后就算儿媳带着彤儿出去替人缝补浆洗也不用侯府操心，如若侯爷不允，那儿媳就带着彤儿去京兆府衙门求个公道，看看侯府这些年是如何苛待我们孤儿寡母的！” 四夫人的话像是一个又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承恩侯和元朗元越脸上，将几人准备好的斥责的话统统堵了回去。 元彤看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的母亲，怯生生的开口：“祖父，您就放母亲和彤儿离开吧，不要让二伯母把我送给别人，彤儿可以什么都不要！” 孩子眼神纯澈，说出的话却像是又一种刀剑，直直刺进了承恩侯的心底。 他终于像是完全妥协了，“罢了，既然你们想好了，那便自今日起，分府单过吧！该你们的东西府上不会少的！” “不，我不同意，你敢给他们一分钱我就死给你看！” 老夫人也已经完全撕破了脸皮，她要让三房和四房净身出户！ 承恩侯转过身定定的看着和自己相伴几十年风雨的妻子，淡淡开口：“你再闹，本侯便给你一纸休书，你带着魏氏归家去便是！” 老太太没想到承恩侯会说出要将他休弃归家这种话来，当下冷笑一声：“元茂山，你敢，我替你生儿育女操持后宅，辛苦了一辈子，你如今敢休弃我，你就不怕被御史参奏了吗？” 老夫人自以为拿住了承恩侯的软肋，有恃无恐！ “你要是执意如此，你归家后本侯自然去圣上面前请罪，辞了这官职就是！” 老太太完全没想到承恩侯会为了三房和四房完全不顾及她的颜面，竟然当着满府的下人面前说要将她休弃，还不惜丢掉他一辈子汲汲营营得来的官职。 老太太悲愤交加，一时情绪激荡，当下便晕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的扶住老太太，元姝趁机说：“快将祖母扶进内室，找府医来看看。” 于是承恩侯府整场风波的始作俑者和最大受益者趁机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没了老夫人阻挠，这场分家风波很快平息，承恩侯将自己名下的产业一分为二，分给了三房和四房。 等到拿到官府盖棺定论的文书，三房和四房带着丫鬟婆子迅速收拾好了细软，甚至没有在侯府再待一晚，连夜带着家小离开了。 前院书房里，承恩侯静静的坐在一片黑暗里。 常秋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将烛台点燃。 “他们都走了？在哪里安顿下来了？” “是，三爷带着人住到了柳树胡同，那一片住的都是读书人家，安全清静的很！” “老三是早就想分出去单过了，他一直因为老四的事情怨恨我！如今只不过是抓住了这个时机罢了。” 承恩侯的声音十分虚弱，这一日他好像突然就老了，再不复从前的精神模样。 常秋也觉得侯爷说的对，那处院落显然是三爷早就买下的。这偌大的侯府，如今也算是支离破碎了。 虽说是分家单过，但这跟决裂有什么区别呢！ 第101章 那是一个十分平常的下午 侯府一片凄风苦雨。 柳树胡同，连夜收拾包袱分家出来单过的三房和四房氛围却十分的快乐。 元佩和元彤两个都围着元清叽叽喳喳，大半夜的十分精神，一点犯困的模样的都没有。 三夫人知道两个孩子今日都受了惊吓，索性不拘着她们，只让嬷嬷盯着，等玩累了自然就睡了。 只四夫人还没从顺利分家的喜悦中缓过神来，手里还捧着四爷的牌位！ 三夫人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也十分的不好过，这些年妯娌两个人相处的就像亲姐妹，小叔子弥留之际也托付自家老爷照顾她们，可偌大的侯府她们再怎么帮衬，四夫人母女俩还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三夫人坐在四夫人边上，拍了拍四夫人的手，轻声安慰：“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如今咱们总算是分出来单过了，日后也不怕有人算计咱们的儿女了。” 四夫人缓缓的抚摸着手里的灵位，嗓音嘶哑，“三嫂，你知道吗，我从刚嫁给四爷的时候就知道他不喜欢我，我是老夫人为了打压他随意选的破落户家的女儿，可我从第一眼见到四爷的时候就喜欢他，他那样好看，芝兰玉树的模样。我以前甚至偷偷的庆幸过他没能参加科考，否则以四爷的人品相貌，必然能娶个如花似玉，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哪里还有我什么事呢。后来我们有了彤儿，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能这样相敬如宾的白头偕老了，可他突然就抛下我和还未出世的孩子走了，这些年我有多喜欢他就有多恨他。所以三嫂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从来没亲手在他牌位前上过一炷香，我恨他，恨他对我无情无义。可今天我捧着他的牌位，让他挡在我们面前，我突然又原谅他了！三嫂，我这心里好痛，好苦，你说他怎么就那么狠心啊！” 对这件事三夫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看着四夫人这模样她心里也是酸涩难当，毕竟就连她也觉的四爷太过绝情了，即使不顾及父母，怎么也不为妻子想一想。 “小叔不是不在意你们，他只是太难过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了，别再想了别再折磨自己了好吗？” 三夫人细细的开导，四夫人哭了一会这才慢慢收住声。 “瞧我，今日搬家本来是大喜事，我光顾着哭了。 接过丫鬟浸好的湿帕子擦了擦脸。这才继续说道： “三嫂，我如今是寡居，跟你们住在一个宅子里终究不妥，明日我就让下人出去找找房子，到时候我就带着彤儿出去住。” “这不用你操心，三爷已经帮你们看好宅子了，就在这个院子后面的一条街上，今日太晚了就没带你们过去，等明日咱们一起过去瞧瞧，看看还需不需要添置什么！” 这两处宅子本就是三爷偷偷置办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分家出来单过，两家人能有个落脚的地方，三夫人之前就已经来过几回，倒也还算熟悉。 “这不行，怎么能麻烦他三叔，我这里如今也有银子可以自己买宅子的。” 四夫人一听就激动起来，她们母女两个已经受了三房许多的照料，哪里还能接受一个宅子，反正今日侯爷也分了不少银子给她们，买一套小院子带着女儿生活绝对够了。 三夫人却并不在意，“你尽管住，这两处宅子是有人抵债给三爷的，没花银子。那钱你留着今后给彤儿压箱底。” 四夫人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三房，只能在心里底暗暗发誓，今后要将三房的两个孩子也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说到底还是需要真心换真心的。 三房还在书院读书的元和不知道，等再从书院回来，家里就已经换了住处，他再也不用在元宴的阴影下过日子了。 承恩侯这边经历了三房和四房分家的事情，一直心中郁闷，想到衙门里同僚的议论声，最终还是向朝廷告了病假，一直待前院书房，再没回过后院。 老太太也因为分家当日情绪波动太大，生了病，这些时日都卧病在床，主子们这样，下人也夹起尾巴做事，一时间整个承恩侯府都静悄悄的没半点声响 元薇在一个十分寻常的下午，踏进了前院承恩侯的书房。 常秋看着不请自来的大姑娘，一时间还有些不敢置信，大半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大姑娘来这前院。 “常管事，我找侯爷有事想说，烦请通报一声。” 元薇站在廊下，等着常秋进去通报。 常秋自然不会为难，转身便去了书房通报，片刻之后， “大姑娘，侯爷请您进去说话。” 元薇微微点头致谢，常秋看着元薇的背影，心中十分不解，明明大姑娘也很出色，可侯府这些主子们却像是被什么蒙了心窍一般，只一心一意护着二姑娘。如果是大姑娘进宫采选，或许今日侯府便是另一番光景了，只可惜这世上没什么后悔药。 承恩侯依旧端坐在书案后，手里握着本书在看。 元薇进来的时候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来找我何事？” 承恩侯心底十分清楚，凭着元薇回府这大半年侯府对待她的态度，他们之间就决不可能有温情这种东西存在，还不如直接了当一些。 元薇也不废话，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承恩侯。 承恩侯接过一看，纸上赫然写着“断绝书”三个字。 承恩侯拿着纸的手抖了抖，却破天荒的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立即将纸张扔回元薇的脸上，而是十分平静的开口，“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给你这份断绝书。” 元薇的脸上无悲无喜，她早就料到了承恩侯的反应，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祖父，孙女一直有个疑问，您能帮我解惑吗？” 这是元薇子自回家后第一次开口叫他祖父，却是在这么个情境下，承恩侯心下软了几分，“你说？” 元薇淡淡的开口：“孙女隐约还记得，以前您和祖母是十分疼我的，我一直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您对我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侯府五年来对我不闻不问，仅仅就是因为一个游方道士的几句话吗？” 第102章 断绝书 承恩侯眼底有些恍惚，说实话他对当年的事情已经没什么明显的记忆了。 只是当年柳氏突发恶疾去世，他在前朝忙碌，后宅的事情都交给老妻去管，隐约记得元薇那些时日时常哭闹着要母亲。 过了没多久老妻就说这孩子日夜惊梦，刚好家里碰上个游方道士，来看了一眼只说这孩子命里带煞，克父母亲人。 正巧当时二房的宴哥儿也开始生病，老妻心疼孙子，便起了心思将元薇送走，他当时公务繁重，分身乏术，自然不会关心后宅的这一点小事，再者说了家里孩子那样多，很快元薇就被机灵乖巧的元姝取代，后面他们自然就不怎么想的起来这个大孙女了。 承恩侯挑拣着将事情说了一遍，看着元薇眼底的明明灭灭，再无一丝温情。 元薇自嘲的笑了笑。 “被抛弃的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的祖父祖母，我的父亲总不会为了一句疯癫道士的胡言乱语就选择扔掉我，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殊的，让你们无法启齿的原因才对，所以这些年虽然你们对我不闻不问，我其实还是将你们当做对我的亲人的。” 话说到这里，元薇就停了下来。 转过身静静的看着愈发苍老的承恩侯：“您还是坚持不会在断绝书上签字吗！” 承恩侯不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无视盯着他看的元薇。 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会同意元薇脱离承恩侯府呢，只要元薇待在侯府一日，外界众人就知道侯府和圣眷正浓的忠勇伯府还是姻亲关系，那些想要暗地里踩承恩侯府的人就得掂量掂量，可要是元薇如今搬出侯府不仅不利于侯府，还会影响元朗在朝堂上的声誉，这是他绝对不会允许的。 看着承恩侯选择闭上了眼睛无视她，元薇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今日要是没有完全的把握，元薇也不会来走这一趟。 只听她继续说道：“大齐三十年，承恩侯府二子元越陪同上峰，在荆州广阳县处理当地鼠疫时，伙同当地县令将响水村封村屠户，这事儿想必承恩侯应该很清楚吧。” 话音未落，刚刚还一派镇定自若的承恩侯就猛地睁开了眼，直勾勾的盯着元薇，眼底不带一丝温度，元薇甚至在那双苍老浑浊的眼里看到了杀意。 承恩侯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一般 “那又怎么样呢，响水村村民家家户户感染了鼠疫，当时元越和县令的处理方法符合大齐关于瘟疫的处理律法。朝廷也盖棺定论了！你想拿这件事做文章，老夫劝你想都不要想！” 元薇没有理会承恩侯的话，继续说道：“不错，当年的事情，我的好二叔确实做的滴水不漏，那祖父不妨猜一猜，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如今既然我知道了，那会不会有另外的人也知道了呢。” 元薇将被承恩侯扔在一边的断绝书拿起，再一次轻轻的放在了承恩侯的眼前， “只要祖父签了这份断绝书，我保证绝对对这件事守口如瓶，没有人会知道我的好二叔当年闯下的滔天大祸。孰轻孰重，祖父自己选择。” 承恩侯刚刚对元薇生出的一丝愧疚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甚至在想，那游方道士说的果然没错，这个丫头生来就是讨债的，当年怎么就没直接弄死她呢。 元薇并不在意承恩侯想要吃人的目光，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在教会她，她这一生亲缘浅薄，不该去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承恩侯的内心此刻也并不平静，不错，元薇说对了！这件事他不敢赌，当年元越做的事情虽然是事出有因，但是错了就是错了，那是几百条人命，一旦被捅出去，承恩侯府在大齐朝堂就再无立身之处，甚至这阖府上下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 当年为了这事，他将元越几乎打了个半死，可儿女都是债，为了侯府一大家子他只能帮着元越扫清首尾，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竟然是被元薇这个小丫头先翻出来的。 他伸手拿起那份薄薄的断绝书，只见上面的字迹俊秀有力，看的出来写字的人花了很大的功夫在习字上，一手字写的比自己的几个孙子还要好。 沉默了半晌，承恩侯还是拿出了自己的私印，盖在了纸上。 “常秋，让大爷过来一趟，让他带上私印。” 常秋领命去请元朗。 片刻之后，元朗带着常秋踏进了书房，看元薇也在，当下只甩给元薇一个厌烦的表情，自顾自给承恩侯请安。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再多话，承恩侯直接了当的就让元朗在断绝书上盖章。 元朗不明所以，拿起断绝书看了一眼，才发现这是一份元薇要和他们断绝关系的文书。 他当即冷笑一声：“元薇，你真以为你如今攀上了忠勇伯府，翅膀硬了是吧，你以为你真的脱离了侯府，伯府今后还能高看你一眼不成。我告诉你，离了侯府，你什么都不是！” 恼羞成怒大概就是元朗如今的模样，和亲女断绝，在这大齐他元朗大概是头一份了吧。 承恩侯却不愿意看大儿子发疯，冷声喝道：“让你盖章，别多生是非。” 元朗不明白父亲为何突然改了主意，竟然愿意让元薇在这个时候脱离家族，明明前几日父亲还提醒他不要对元薇过分苛责，言语间还有想要和元薇修复关系的样子，怎地今日就突然变了主意。 可他对父亲的命令从来都是绝不会违背的，当下拿自己的私印，毫不犹豫的落下一印。 承恩侯又叫常秋拿来了元氏家谱，将元薇的名字从族谱上勾去了。 等元薇将签好的契书拿在手里，走出书房的时候，正是这一日的日落时分，漫天红霞映红了承恩侯府这方天地，元薇感受到了一股由衷的轻松惬意，身上一直以来隐隐的枷锁彻底碎裂。 和那日三房四房分家一样，碧桃带着柳叶小筑的小丫鬟们将她们来时的东西全部打包，住了大半年的柳叶小筑重新变得空空荡荡，元薇同时还带走了柳氏夫人遗物。 第103章 抹杀 小丫鬟们当初是因为年纪小，干不了什么活儿才被分到了柳叶小筑，实际上就是二夫人为了为难大姑才让她们过来的。 但在柳叶小筑伺候的这半年，大姑娘和碧桃姐姐，王叔，还有厨房里的大师傅对她们这些小丫鬟都很好，从不苛责，还能吃到软软香香的糕点。 结果猝不及防的大姑娘就要离开了，可她们这些小丫鬟却是不能跟着柳叶小筑的主子们走的。只小翠收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裹跟在了碧桃身后，她跟承恩侯府签得活契，按月拿工钱，如今大姑娘要走，她也想跟着继续做大姑娘的小丫鬟。 院子里其他的小姐妹都羡慕的看着她，毕竟小翠姐姐今年后都能跟在大姑娘身边了，可她们这些人今后也不知道会被分去哪个院子，伺候什么样的主子。 元薇站在院子中间，看着自己从小长大的柳叶小筑神色遗憾，年初移植这棵柳树的时候，还以为能在柳叶小筑再住个两年，没想到还没几个月的时间就要离开了。 看着重新变得空空荡荡，略显萧条的柳叶小筑，元薇默默的叹了口气，以后她的人生便彻底和承恩侯府脱离开了，包括那些和娘亲的美好回忆将被统统封存在过往的时光里。 转过身看到院子两旁的几个小丫头，元薇笑了笑，刚准备说话，就有人控制不住哭出了声，“大姑娘，奴婢舍不得您！” 有人开头，就有人控制不住也跟着哭，院子里都是低低地哭泣声：“大姑娘，奴婢们舍不得您！” 元薇好笑的看着她们，“又不是生离死别哭什么，好了！咱们有缘主仆一场，大家珍重。” 从承恩侯府离开是前几日就计划好的事情，元薇早就在距离曲长风府邸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处三进的宅子，这会儿连夜搬过去倒也井然有序。 承恩侯府，书房！ “父亲，您怎么突然就答应让元薇离开了？” 听常秋禀报说元薇已经带着人离开了承恩侯府，元朗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承恩侯疲倦的叹了口气，这些时日经历的事情在他几十年的人生里虽然算不上什么，但却是最让他感觉疲累不堪的几日。 “老二当年在响水村做的事情被那丫头翻出来了。” “什么！” 承恩侯的话听在元朗耳朵里无疑是平地起惊雷，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承恩侯。 “父亲，那丫头怎么可能有能力查出那件事呢？” 不怪他疑惑，毕竟当年在响水村元越确实将事情处理的不错，首尾都扫的十分干净，还有承恩侯这个父亲在背后给他斡旋，那件事当年在朝堂上就已经有定论了。 况且元薇回来这半年，元朗始终只觉得元薇还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闺阁女子，半点不愿意承认元薇早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不管她是怎么查出来的，但凭她能知道这件事情你就该认识到她不简单，如今是我们投鼠忌器，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次摊开在朝堂人的视野里。” 元朗自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要真被人查出来点什么，那承恩侯府便再没活路。 “父亲，要不要派几个人！” 元朗没将话说完，只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世人应该不会想到一向对外以勤恳上进，温文儒雅示人的元侍郎，竟然也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那是你女儿，也是柳氏留下唯一的骨肉，你舍得吗？” 元郎无所谓道：“父亲，这丫头如今已经和我们彻底离心，她手里捏着这个把柄，难保今后不会威胁到我们，要怪就怪她自己不知死活。” 承恩侯看着眼前的大儿子，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他也没想到元朗能提出抹杀掉元薇这件事。 实话说今日被元薇威胁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直接送元薇去死，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不是因为还对元薇有什么感情，而是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可他没想到元朗会主动提出来。 “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的，别轻举妄动，反倒打草惊蛇了。” 承恩侯挥挥手示意元朗先回去，他这几日精神不济，今晚情绪又是大起大落，这会儿早就疲乏的不行 。 元朗有些遗憾的看了看承恩侯，但还是不敢轻易违背父亲的命令，略带着些不满的退下了。 新宅子里，碧桃也在和元薇说话。 “姑娘，您说承恩侯会不会发现咱们手里其实什么证据都没有，反应过来再来找咱们的麻烦。” 今日元薇去找承恩侯的时候，碧桃就捏了把汗，毕竟对于元越当年在响水村的事情也是她们好不容易才挖出来的，但是暗地里走访了这么些时日，能找到的人证物证已经寥寥无几，根本不可能威胁到侯府的。 元薇笑了笑，手指撵动佛珠，“这就要看谁更输的起了，在承恩侯眼里我是个无牵无挂的孤家寡人。可他们不一样，官职，名声，家眷，哪一样都是限制他的筹码，他不会轻易去和我赌这万分之一的可能的。” “至于，事后算账，但凡聪明人都不会这么做的。” 元薇还不知道，她觉得承恩侯是个聪明人，但她忽略了自己的好父亲。 元朗回去自己的院子，看到冯姨娘正指挥着人将听竹苑的大门打开。 今日元薇一走，冯姨娘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搬回听竹苑了，这半年她带着儿子挤在大爷的院子里，虽然是近水楼台，能时时刻刻守着大爷，可她还是不想放弃象征着主母身份的听竹苑，这不盯着元薇一离开，就等不及想要回去了。 元朗看到这副场景也没有责备她，在他看来如今元薇已经和侯府断绝，这院子给谁住自然是他说了算。 “大爷，您可算回来了，璟哥儿一直吵着要找您呢。” 说着就把在嬷嬷怀里咬手指的小胖子接过来往元朗的身边推，小胖子如今已经会走路了，也顺势抱着元朗的小腿撒娇。 元朗看着胖乎乎的小儿子，心下软的不行，伸手抱起他就回了院子。 晚上陪着小儿子玩了一会儿，元朗就回了书房，在书房枯坐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长出了口气。 怪只怪那个丫头手伸的太长，心养的太大，他还有儿女，自然不能为了元薇将整个侯府置于危险之处！ 第104章 拓跋寒 大齐允许女子立女户，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元薇第二日就带着人去了户部分管户籍的衙门，虽说律法允许家中无男丁的女子单独立户，但相对应的检查也很严格。 户籍司的官员奇怪的多看了元薇好几眼，心想承恩侯府最近这是搞什么鬼，先是和庶子分家前来官衙备案，如今竟然又来了为姑娘，关键这姑娘还是来立女户。 要知道大齐虽然允许女子立女户，但也就是走投无路的女子才会这样做，这还是第一次见世家大族的女子要求单独立女户的，这和和自己的宗族断绝没什么区别了。 但元薇拿出的断绝书上有承恩侯的私印，证明这位姑娘做这件事是被承恩侯默许的，为了事情能顺利办完，碧桃还暗地里给那办户籍的小吏塞了些银子，因此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元薇就顺利拿到了自己的新户籍，家主那一页清清楚楚写着元薇自己的名字。 这也从律法上证明了她从今往后和承恩侯府的元家没有任何关系，她的元是元薇的元，仅此而已。 碧桃看着新鲜出炉的户籍也十分的兴奋，这半年她们待在承恩侯府，虽说经历了刚开始她的几顿鞭子之后没人敢不长眼的上来找她们麻烦，但是二夫人总会找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来恶心人，如今能彻底离开承恩侯府到自己的地盘，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姑娘，咱们如今新迁了宅子，不如置办几桌热闹一下。” 元薇想了想也不是不行，如今已经和承恩侯府脱开了关系，行事倒也不必在遮遮掩掩的。 “你看着安排吧！” 碧桃便开始着手筹办元府的第一场宴会。 ................. 远在千里之外的草原王庭 此时的拓跋王庭正在举行盛大的篝火晚会。 草地中央燃着一团巨大的篝火，美丽的姑娘们正围着篝火翩翩起舞。 如今的草原之主，拓跋寒大马金刀的端坐在象征至高无上权力的王座上，看着底下的草原十二部尽情歌舞。 如今正是草原上水草肥美的季节，拓跋寒自四年前从老可汗手里夺过王位，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当时作乱的契合部和乃蛮部，手段之血腥残暴，令草原上剩下的十部闻风丧胆，再不敢生出犯上作乱的心思。 一年后更是迎娶了草原十二部中实力最为强大的巴音部的小公主巴音娜然做了王后，拓跋王庭的实力更是无人能敌。 草原上向来是强者为尊，即使你贵为王族，但若实力不济，也多的是人想要将你取而代之，但实力强横的狼王却能带领草原各部走向更好的明天，赢得草原各部的敬重和真心追随。 “可汗，塔娜敬您一杯。” 说话的是克烈部的二公主塔娜，她正举着酒樽遥遥的对着王座上的男人。 无视了坐在一边眼里几乎冒火的巴音娜然，她眼底都是对拓跋寒的爱慕和向往，明目张胆的冲着拓跋寒示爱。 拓跋寒在这种场合一向好说话，也举起酒樽和塔娜遥遥碰了一杯，巴音娜然坐在一边几乎快咬碎了一口银牙。 “哈哈哈哈，可汗不愧是草原上最强大的巴图鲁，咱们草原上的明珠可全都盯着呢！” “哈哈哈哈，可不是，只要可汗在，咱们草原上美人眼里就看不到别人了！” 拓跋寒漫不经心的听着众人的吹捧，端着酒樽抿了一口，瞥了眼旁边脸色愈发难看的巴音娜然，嘴角勾起了一抹邪气的微笑。 拓跋寒之所以能得到众多草原美人的青睐，更是有不少美人自荐枕席只想和这位王上一夜风流，除了他是如今草原上最强的男人之外，还因为他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强大的实力配上绝世的容貌，最是容易招惹美女的情思。 台下的塔娜看到王座上的男人不仅回应了她，还对着她的方向露出一抹微笑，她的魂魄几乎被王座上的人轻轻一笑勾走了。 今晚的拓跋寒头发被侍女精心的编成了一缕缕的小辫子，然后用象征身份的王冠竖起，辫子尾端绑了五彩的宝石，剑眉斜飞入鬓，一双多情的丹凤眼始终笑意盈盈的注视着自己的臣民，双唇鲜红欲滴，不光女人看的眼热，就是不少热血汉子看久了也有些头晕目眩。 就在篝火现场气氛一片热烈的时候，一队身形瘦小的奴隶端着盘子给众人更换酒壶和食物。 走在前面的几个汉人奴隶尤其瘦小，似乎对这样的场合十分的惧怕，行走间都在轻轻的发抖。 最前面的汉人小女孩在给塔娜斟酒时膝盖猛地一痛就扑倒在地，托盘上的酒壶和食物就全部倾倒在了塔娜的裙子上。小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塔娜的侍女一脚踹翻在地。 “贱奴，你是怎么做事的，活得不耐烦了不是。” 小女孩急忙跪了下来，嘴巴里发出了咕叽咕叽的声响，竟还是个哑巴奴隶呢。 巴音娜然看着塔娜那边的动静，脸上浮起一抹恶劣的笑意，“哼，小小的克烈部也敢觊觎王上，真当她巴音娜然是好欺负的。” 巴音娜然沉浸在塔娜吃瘪的这一幕里，并没看到身边的拓跋寒在看到那几个汉人奴隶的时候眼里一闪而过的晦暗。 酒过三巡，拓跋寒就在贴身侍卫的搀扶下站起身，“大家尽情吃喝，尽情跳舞，本王略感不适，便先回去休息了。” 众人显然已经习惯了拓跋寒这番举动，纷纷站起身左手放在胸前，齐声喊：“恭送可汗！” 巴音娜然也急忙起身，想要跟在拓跋寒身后离开。 却被拓跋寒面无表情看过来的一眼钉在了原地，“王后还是留在这里，替本王尽好地主之谊才好。” 巴音娜然不敢反驳，她虽然骄纵跋扈，但从不敢在拓跋寒面前僭越。 “是，娜然谨遵王命。” 拓跋寒看她识趣，这才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王帐。 王帐里伺候的侍女，看到拓跋寒回来，立马上前要替他宽衣，却被拓跋寒一挥手赶了下去。 “那几个小奴隶怎么回事？” 苏勒一怔，没想到王上会突然关心问起 一个小奴隶，但他转瞬就明白拓跋寒为什么会这样问。 “王上您不记得了，那几个小奴隶是巴音王后问您要去的。” 苏勒斟酌着回答， “本王当然记得，我是在问你那几个小奴隶怎么变成那样了。” 第105章 温居宴 苏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家可汗这个问题！ 拓跋寒却像是突然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他百无聊赖的靠在铺着熊皮的王座上。 姿态慵懒，“人找到了嘛？” 苏勒知道他问的是谁，“找到了，我们的人跟在巴音部的人身后找到的。需要属下派人将公子带回来吗？” “不必，他会自己回来的。” 凭借拓跋寒对曲长风的了解，如今不用自己主动去找，他自己就会乖乖回到王庭，回到他的身边，而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让那人有机会从他身边离开。 苏勒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和曲长风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如今知道巴音娜然对他虎视眈眈，明明知道不应该，还是想要帮他一把。 “可汗，真的不用派人去保护公子吗，巴音部的人向来心狠手辣，公子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拓跋寒却在没了好脾气，“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苏勒被拓跋寒看过来的眼神吓了一跳，拓跋寒虽然长相绝美，但与之相匹配的是他强大的身手，他就是长生天给草原的神明。 挥退了苏勒，拓跋寒靠坐在王座上闭眼假寐，片刻睁开眼，起身从博古架上找了一节木头和刻刀。 没人知道，草原十二部敬仰的拓跋可汗，还是个做木刻的高手。 而他这一生，也只为一个人雕刻过小像，可那个没良心的当年在他夺位最关键的时候跑的无影无踪，四年来他一边忙着清理拉拢草原十二部，一边派人到处去找，没想到这人跑到大齐去做了个商人。 哼，真是个蠢货，明明被大齐抛弃，却还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回去那个地方。 拓跋寒越是回忆，内心的愤怒便越多，对曲长风的怨气也更多一分。 但他手上雕刻木头的动作却丝毫不乱，片刻的功夫，木头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这块木头是罕见的雷击木，草原人将这东西视为不祥之物，认为这是长生天降下的惩罚。可从前有个人告诉过他，在大齐民间有种传说，被雷击的枣木、桃木、柳木、杨木等，蕴含雷电之力，鬼魂深惧之，是最有力度的避邪法物。 他们最蜜里调油的日子里，那人很认真的说，他也想要传说中的雷击木做一串佛珠，以后带着便不惧世间邪祟了。 拓跋寒当时冷着说，难道自己陪在他身边还比上个死物不成。 想到这里拓跋寒雕刻人像的动作停了下来，分开了四年之久，他如今都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变了模样，小像还是等看过人之后再刻吧。 如今便先做串佛珠给他，想必他见了绝对欢喜。 外面的草原十二部不会想到，他们威严甚重的可汗，每每在聚会上早退，都躲在自己的王帐里，细细的打磨一串珠子。 草原上的篝火一直到深夜才慢慢散去，忙碌了一日的巴音娜然，坐在自己的帐子里，由着侍女们伺候梳洗。 “王后，今日克烈部那个小公主您打算如何处理。” 巴音娜然的侍女都是她从巴音部带过来的，都是在巴音部和她自小一起长大，所以对自家王后心里想什么自然是一猜一个准。 巴音娜然伸开手臂任由侍女伺候着脱下身上繁复的王后冠服，换上轻薄的衣裙。裁剪得当的红裙将巴音娜然的傲人身姿勾勒的淋漓尽致。 娜然在铜镜前看了看自己，无趣的叹了口气，她再漂亮又怎么样呢，始终得不到那个男人半点的垂怜。 “暂时不用理会她，等她真进了这王帐，我自然有收拾她的办法。乌图日还没有消息吗？” 侍女恭敬的退后几步回禀：“暂时还没消息传回来，但是王后不必担忧，乌图日大人是巴音部最出色的勇士，定然能完成王后的嘱托。” 巴音娜然不再说话，一套睡前保养的流程过后，由侍女扶着躺下了。 她怎么会担心乌图日那个蠢货呢，她只是担心自己私下里的动作被拓跋寒发现了而已。 她想要将拓跋寒的心牢牢地抓在手里就绝不会允许那个男人活着，只要他活着拓跋寒的眼里就绝不看到她。谁又能想到令草原十二部的女人魂牵梦萦的男人实际上心心念念的都是一个男人呢。 可怜她守着王后宝座，却还要跟个男人争风吃醋，简直可笑。 大都，元府。 碧桃筹备了几日，终于在这一日办了元府的温居宴。 曲长风带着阿虎，百草大师，谷掌柜，莫掌柜都抽空来了，这些人是元薇回了大都之后比较亲近的人，其他人碧桃并没有送请帖，一来是不太熟悉，二来是没有什么必要。 但这一日三夫人和四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专程带着元佩和元彤上门来了。 一下马车，三夫人就十分热情的拉住元薇的手，满面都是笑意，就连四夫人也和以往大不相同，看来脱离侯府的日子对她们来说过的十分的舒心。 “哎，如今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才好。” 以前还能叫一声大姑娘，如今元薇已经和侯府撇清了关系，严格来说和她们三房四房就更没什么瓜葛了。 前几日听侯府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大姑娘已经和侯府断绝，如今自己立了女户顶门立户，自开一府，她就寻思着上门来拜访，正赶上元薇这边的温居宴。 “婶子不必客气，以前如何今后还是如何就是了。” 四夫人不怎么擅长和人打交道，但她清楚这次她们两房能顺利分家，还多亏了元薇。所以也十分认真的准备了礼物，这会儿也上前递给了元薇身后跟着的小翠。 客人来的差不多，马上就要开宴，众人依次落座。 风部众人也开了一桌单独落座。 元薇坐在了代表家主的位置，象征着她真正成为一家之主。 曲长风作为这些人里的大家长，当仁不让的代表众人向元薇表达了祝贺，并送上了自己的贺礼。 三夫人和四夫人看着，元薇的这些客人都是之前从没见过的，但看着也是一个个气度不凡的模样。她们以前就知道元薇在外头生活的这几年应该是有些大造化，如今看着倒是真的如此。 小小的元彤看着坐在主位上，身上仿佛散发着别样光彩的大姐姐，心头涌起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向往。 第106章 离开 令元薇意外的是，萧既也让身边的元宝送来了贺礼。 看来承恩侯府的和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忠勇伯府的监视之下。上次元薇让人将忠勇伯府派过来监视的人打晕扔了回去，事后忠勇伯府也没任何表示。 元宝很是自然的说了些喜庆话，便说自己要回去伺候萧既，有意无意的提了下萧既最近身体渐好，已经能下床出来活动了，多亏了元薇之类的话。 元薇对这些并不意外，如今百草大师还在大都，忠勇伯府也还没集齐给萧既解毒的药材，自然不会轻易让元薇和百草大师脱离他们的视线。 一场温居宴没有生出什么波澜，众人相聚之后又各自分开，各忙各的事情去了。 五月初，元姝坐上了宫中来接人的轿子。 承恩侯府虽然遗憾元姝没能进太子齐轩的后宫，但成为当今陛下的昭仪娘娘也是一件荣耀的事情，承恩侯府不敢给皇家摆脸色瞧，十分乖觉的办了个低调的宴会，既不会显得得志猖狂，不知分寸，也不会因为不声不响，而得了藐视皇家的罪名。 不少和承恩侯同朝为官的官员也都很给面子的上门参加宴会，说白了这不单单是承恩侯府的事情，还关乎到皇家的颜面，有些平日里不甚看得上承恩侯府的官员们也送上了贺礼，不看承恩侯的面子，难道还能不顾及陛下的面子吗。 元姝十分低调的住进了钟粹宫，正三品的昭仪娘娘，也是一宫主位，好歹这钟粹宫没人能给她使绊子。 萧贵妃平日里还要协助皇后娘娘处理后宫大小事务，看着元姝乖觉，自认也不会主动理会她。 大齐三年一次的采选也算是正式落下了帷幕，不出意料，吏部尚书的女儿陈梦羽被赐给了太子殿下为侧妃，剩下的秀女们也纷纷被指给了皇室宗亲，几个年纪稍长的皇子也被指了正妃人选，只等着礼部选好合适的日子就挨个大婚。 只三皇子委婉拒绝了圣上的赐婚，只说自己还不想成婚，当今陛下算的上是个慈父，这么一件小事自然不会驳了儿子的面子，便暂时放过了三皇子。 五月末，元薇收到了来自雍梁两州的消息，这两州已经半年时间滴雨未落，百姓们照常进行了春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越来越热，河流干涸蒸发，已经没有能灌溉土地的水流。 有些地方甚至发生了两个村子为了抢夺水源发生武斗死人的事情，朝廷上隐隐有了些风声，但还没大面积传开。 作为天子脚下的大都百姓，他们的生活一直都是富足安宁的，就算是有灾害发生，这一部分百姓也会是最快得到救助的，所以什么旱灾雪灾水灾之类的完全不在大都百姓的考虑范围内，大都仍旧是一片的繁华热闹。 这日元薇正坐在奇珍阁的账房里喝茶，对面坐着有一面之缘的太子殿下齐轩。 大都天气炎热，屋子里摆了好几个冰盆。 元薇亲自上手为对面的太子斟茶。 “说来长乐还没向太子当面致谢，之前多亏了跟着您的车驾，长乐才能顺利回到大都。” 齐轩笑了笑，并没多做回答，而是打量了下周围的布置，随即开口：“孤听说了一些关于元姑娘的事情，没想到才过去了不到一年，元姑娘就和承恩侯府断绝了关系，如此倒是真让人唏嘘，说来我大齐还十分推崇孝道的，元姑娘的做法未免太极端了些。” 元薇没想到堂堂的太子殿下会上来就说这些话，在她一直以来的印象里，这位太子殿下可不像是会管这些闲事的人。 可事实上，刚刚那番话就是从这位太子殿下嘴里说出来的，这让元薇感到十分的违和。 她想了想回道：“两相断绝不是长乐一人说了算的，如果承恩侯府不同意长乐自己也做不成这件事。” 元薇没将话说完，但太子是何等人物，自然听明白了元薇的未尽之言，这是告诉他，他们自家两厢情愿的事情，就不劳他这个太子操心了。 太子今日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太子妃因为连日来的操劳不小心小产了，太子听闻大都新开的奇珍阁有上好的人参，于是就带着身边的近侍亲自走了一趟，刚进门就碰到了来巡查店铺的元薇。 于是就发生了刚刚两人坐在一起喝茶的一幕。 “孤没想到，长乐姑娘竟然是这奇珍阁的老板，倒是令孤刮目相看。” 太子的话风转的毫无征兆。 “殿下说笑了，人生在世总得做点什么吧。太子殿下作为一国储君，操劳的都是天下大事，像我们这等微末小民，生来便只喜欢赚些银子。”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聊了一通，最后太子从奇珍阁带走了一只五百年份的人参，元薇作为奇珍阁的东家很是识趣的给太子殿下打了最优折扣。 事实上，元薇觉得齐轩这趟来的莫名其妙，有些话也说的让她摸不着头脑。太子妃的身子有太医院的那么多太医伺候着，太医院什么样的药材没有，非得让日理万机的太子殿下亲自上门买药材的。 想不通，后来元薇索性也不再去想，将这件事情暂时抛在了一边。 这几日曲长风说要带着阿虎出远门去转转，她带着碧桃想着给对方准备些能用的上的药材和其他东西，这几日都在忙这件事。 曲长风这趟出行很是仓促，好在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他总有些心血来潮说走就走的时候，两人也没往别处想。 简单收拾好了一个马车，车上装的都是这些时日元薇让缘记准备的可以长期储存的肉干和干粮，还有药材等。 曲长风是个爱享受的性子，这次出行大概是最简朴的一次了，碧桃当时看到只有一辆马车的时候还想，曲长风是不是吃错药了。 曲长风走的那天，元薇和碧桃赶着马车一直将人送出了城。看着坐在车辕上和她们告别的曲长风，元薇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不舍，鼻头酸的几乎掉下泪来。 过往的几年里，她们之间经历过上百次的离别和重逢，但都没有今天一样让元薇觉得这样不舍和难过。 今日的曲长风穿了件大红的织锦袍，一头墨发高高束起，眉眼冶丽。 他就那样姿态闲散的坐在车辕上，笑着和元薇道别。 第107章 狗贼 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西北雍梁两州爆发旱灾的消息越来越多，大都的食肆酒楼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在讨论这件事情。 西北雍梁两州自古以来都是边塞重地，周围都是零散的小部落，旱情继续发展下去，很有可能爆发战争问题。 可人祸尚且可以以雷霆手段消灭，天灾却没办法。朝廷能给出的方法无非就是给粮救灾，但旱灾的根本在于水源，水源的问题没法解决，当地的百姓还是没法活，慢慢的大量的灾民会开始向着中原地区逃荒。到时旱灾造成的影响就不是这一两州的问题了。 元薇的信息网时刻关注着事件的进展，或许会挑一个时间亲自往这两个州走一趟，但这都是后话。 如今摆在眼前的就有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消息传来的时候元薇的脸色就变得十分的难看。 今年春天气候反常，当今陛下感染了风寒久治不愈。本来入了夏已经好了很多，但前几日西北大旱的消息传回来，陛下在大朝会上发了很大的火，结果回了后宫就发了高热，太医院的御医治了许久，结果收效甚微。 恰好忠勇伯夫人进宫探望萧贵妃，两人一合计就向皇后和太子殿下举荐了正替萧既治病的百草大师。 皇后和太子对萧既的身体状况也有所了解，如今听说这百草神医竟然能治好萧既，当即大喜，让百草大师进宫替圣上治病。 朝廷的圣旨直接传到了元薇的府上，来传旨的太监是圣上身边的大太监魏翔。 “元姑娘，这百草神医如今在何处，赶紧让他跟着杂家进宫吧。” 大太监魏翔面白无须，声音尖细，大概是来宣旨并没见到传说中的百草神医，面上都是焦急和不耐烦。 元薇第一次感受到心惊肉跳，皇家怎么会知道百草大师？要知道百草大师这趟来大都为萧既诊治，为了保险起见她已经将百草大师的所有消息全部抹干净了。如今皇家不仅知道了还下了圣旨宣人进宫，怕不是从忠勇伯府走漏的消息。 果然大太监魏翔下一句话就证明了元薇的猜想 “元姑娘，咱家听闻百草大师医术高超，忠勇伯府二公子身上的顽疾竟也是药到病除，如今宫里的贵人需要，这可不就是巧了吗。” 元薇只能赔笑：“大人有所不知，百草大师喜清静，如今并不住在我这里，我这就派人去寻。” 魏翔听到元薇的回答，那双细长的眼睛盯着元薇看了半晌，才轻笑着开口：“那就请元姑娘动作快些，咱家就在这里等着。” 元薇冲身后的碧桃点了点头，碧桃便迅速转身出了元府，往曲府方向奔去。 如今没有没有别的办法可走，这天子脚下，她们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魏翔被请去花厅就坐，小翠忐忑着上茶便退了出去。 魏翔倒是十分有闲情逸致，抿了口茶便随意和元薇说这话。 “宫里的元昭仪娘娘是元姑娘的妹妹？” 元薇不知魏翔为何会突然提起元姝，难道百草大师入宫这事儿还有元姝的功劳不成？ “元薇一介草民，不敢同宫里的贵人攀关系。” 不知这句话哪里戳到了魏翔的笑点，这人竟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仿佛元薇的这句话多么可笑似的，他身后的小太监也陪着笑。 “那真是可惜了，咱们这位新晋的昭仪娘娘可不得了！” 魏翔的话说一半留一半，但话里透出来的意思十分明显，百草大师进宫绝对有元姝一份功劳。 元薇心下简直呕的要死，但她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只手中的佛珠越转越快。 碧桃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曲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迅速同百草大师说清楚。 “百草师傅，您真的不走吗，咱们今日正好有商队出城，您藏在货物里偷偷走，没人能发现。” 碧桃出来的时候元薇看过来的那一眼的意思很清楚，她们必须动作迅速地送百草大师出城，届时就说人出去采药了找不到，皇家也不可能为了这件事真把她们元府的人都抓起来吧。 相比较有些慌乱的碧桃，百草大师倒是十分的淡定，他看了看不断向外张望的碧桃，嫌弃道：“慌什么，不就是进宫给贵人看诊，如今老夫要是前脚一走，后脚你们这些家伙就得让人给扔进大牢里。” 碧桃着急道：“师傅您先走，后面我和姑娘找机会逃就是了。您要是真进了宫，还能不能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百草大师毕竟活的年头久，他看着还没回过味儿来的碧桃，叹了口气：“你们走不了，今日但凡我逃出着大都，你和长乐必死无疑。皇权的残酷远超你们的想象。罢了，别哭丧着脸，等老夫进了宫，治好了那贵人，给你们长脸。” 说定了事情，碧桃不敢让魏翔多等，又匆匆和百草大师交代了几句，两人收拾了药箱便急急忙忙往元薇这里赶。 果然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元薇敏锐的察觉到了花厅的空气有一丝不太寻常的波动，魏翔向后微微侧了下身，随即嘴角便勾起了一丝笑意。 片刻后，碧桃带着百草大师进了花厅。 不等元薇介绍，魏翔满脸堆笑的迎上前：“想必这位就是百草大师了，既然人已经到了，便不要再耽搁时间，快些随咱家回宫吧。” 竟是连告别的时间都不给。 “公公请留步！” 小翠端着个托盘进来， “魏大人，这是草民的一点心意，师傅没怎么见过贵人，入了宫怕是有许多不合规矩的地方，到时烦请大人照顾一二。” “姑娘客气了，百草大师是贵人，届时咱家一定多多照顾。” 魏翔身后的小太监接了托盘捧在手里，一队人很快离开了元府。 百草大师临走时，向元薇递来了个放心的眼神。 等人都走后，元薇这才浑身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姑娘，百草师傅无论如何都不肯自己先走，奴婢劝不住，又害怕宫里的人对姑娘不利，只能带着百草师傅回来了。” 碧桃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走不掉，你没发现你身后跟着宫里的人吗!今日他们是有备而来，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元薇想想刚刚花厅里那丝不寻常的气息，便知道她们留不住百草大师了。 “狗贼！！！” 元薇喃喃出声，这声狗贼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第108章 态度转变的伯夫人 “姑娘，宫里是怎么知道百草大师在大都的，我们明明都已经将痕迹抹掉了！” 碧桃没进过皇宫 ，但是民间的话本子可没少听，那些民间大夫动不动被砍头的故事想想她都觉得心惊胆战。 再加上百草大师从不为权贵看诊，这次却直接被弄进了宫，碧桃怎么能不担心呢！ “碧桃去将忠勇伯府送过来的那串岐山暖玉的佛珠拿来，我们去一趟忠勇伯府！” 元薇坐在椅子上喝完了一盏茶，平复了内心汹涌的怒气，这才将手腕上缠绕的菩提子佛珠拿了下来，将锦盒里的岐山暖玉佛珠拿在了手里，手中温润带着暖意的触感，却让元薇内心生出股子厌恶和燥意。 马车很快到了忠勇伯府。 近些时日由于萧既的身子渐好，整个忠勇伯府的气氛都是十分的欢快，侧门口进进出出的护院脸上也都是喜气洋洋，看着十分的精神。 忠勇伯府的人对元薇的马车还是很熟悉的，不用碧桃上前，就很主动的过来牵马。 “烦请通报一声，听闻近日二公子身子渐好，我们姑娘特意过来探望。” 门口的小厮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小跑着进去通报了。 花厅里，伯夫人正由乔馨儿陪着说话。 “夫人，元姑娘来了，说是上门来探望二公子。” 伯夫人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皱，显然是对元薇突然上门的举动有些不满，但前几日在宫里 她才将百草大师推荐给了皇后，如今萧既身上的余毒也没真正的解开，她还不敢将这份不满直接表达出来。 一旁的乔馨儿看到了伯夫人的表情，她装作疑惑的说：“这元姑娘怕不是有什么急事，要不也不会不递帖子就上门。” 看似在为元薇开脱，实际上暗戳戳的在上眼药。 三年来她常常来往忠勇伯府，又有自己的嫡姐在一旁指点，她对忠勇伯夫人的性子已经摸得八九不离十。 伯夫人平日里看似十分的平易近人，实际上最是注重规矩体统，像元薇今日的行为，在这位伯夫人的眼里那就不是正儿八经的高门贵女会做的事情，联想到前些时日她得到的消息，这位元大姑娘如今已经脱离了承恩侯府，那就是个真正的平头百姓了，身份比起她这个乔家的庶女还不如。 也就是如今萧大哥还病着，等萧大哥身子痊愈了，这忠勇伯二公子夫人还不知道是谁做呢！ 乔馨儿的脑子一瞬间转得飞快，刚想继续给元薇上眼药的时候，就看到伯夫人并没能如她所愿的下元薇的面子，直接将人拒之门外，而是吩咐人将元薇引进来。 只是这次并没吩咐乔馨儿回自己的院子里待着去。 元薇进来花厅的时候，乔馨儿正站在伯夫人身后为伯夫人轻轻揉捏着肩膀。 元薇上前请安，以往每次见到伯夫人，伯夫人都十分的热情，几乎没等元薇俯下身去，便亲热的上前亲自扶起来。 如今伯夫人稳稳的坐在位置上，闭着眼睛享受乔馨儿的服侍。 元薇福了一礼，也不等伯夫人吭声便自己站了起来。 伯夫人这才像是刚刚看到了元薇一般 “薇儿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吩咐人去大门口迎你。” 元薇不理会眼前这虚伪的老妇人，她之前几次见伯夫人还觉得这人算得上是个性子不错的，今后她若是真嫁到了忠勇伯府，婆媳之间想必也能相处愉快，可最近几次的会面这是倒尽了元薇的胃口。 “事情发生的突然，薇儿心中惶恐，便贸然上门了，还望夫人不要怪罪才好。” “这是发生了何事，好孩子你但说无妨。” 伯夫人状似焦急 “今日宫里突然派人来宣了百草师傅进宫为贵人诊脉，也没说何时回来，薇儿想着如今二公子的毒还未解，如此一来恐怕耽误了二公子的治疗，便想来找夫人商议该如何是好？” 伯夫人听完这话并没表现的诧异，却像是对元薇事事想着萧既的行为十分满意似的，她伸手拉过元薇， “这件事之前皇后娘娘已经派人来了府上知会过了，等解毒的药材集齐之后回会恩准百草大师出宫为既儿解毒，薇儿不必担忧就是了。” 元薇听完这话，心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低了低头，状似羞涩的道：“那便好，薇儿一直担忧二公子的身子，如今既然不耽误师傅为二公子解毒，薇儿便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伯夫人，薇儿想去探望二公子，不知道可不可以。” 伯夫人顺着元薇低垂的脖颈，视线划到她因为紧张和羞涩而快速撵动佛珠素白手指。 满意的一笑：“自然没什么不方便的，既儿这些时日窝在院子里养病无聊的很，你们年轻人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就让馨儿带你去吧。” 乔馨儿听伯夫人这话，这才从伯夫人身后走出来，又回头细细的交代了小丫头两句，让那小丫头继续为伯夫人揉按肩膀。 伯夫人看着她如此的体贴，满意的拍了拍的她的手，两人之间宛若一对真正的婆媳。 元薇冷眼看着两人之间的相处，慢慢品出了一丝别的味道。 “元姑娘，请跟我来” 元薇向伯夫人福了一礼告辞便跟在了乔馨儿的身后，碧桃走在元薇旁边看着一副主人姿态的乔馨儿，手背在身后捏成了个拳头。 元薇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碧桃想到刚刚进宫的百草师傅，努力的呼了呼气，撇过脸去眼不见为净，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小厮纷纷冲着乔馨儿行礼，却对跟在乔馨儿身后的元薇不知该如何称呼。 乔馨儿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弯了弯嘴角，娇笑着开口：“薇儿妹妹，你别介意，下人们如今还不知道你的身份，等你嫁进了府，下人们就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了。” 话语里满满都是挑衅。 “乔姑娘怎么一直待在这忠勇伯府，毕竟是还未成婚的姑娘家，就这样不清不白的待在别人的府上，知道的说姑娘是为了陪伴寡居的姐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乔姑娘这是赖在伯府不走了呢！到时候一来二去，瓜田李下的乔姑娘这名声可就要坏了。” 元薇声音清冷出尘，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知道委婉和客气。 乔馨儿被元薇几句话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到自己如今只是萧既房里的一个通房，心下不忿，刚想转头继续跟元薇继续争辩几句，抬头却看到已经到了萧既的院子。 第109章 虚伪的忠勇伯府 元宝已经从院子里迎了出来，看到乔馨儿和元薇一同过来还很是诧异。 他上前福了一礼，笑着说：“公子听说元姑娘过来了，吩咐小的出来迎一迎呢。” 还没等元薇说什么，乔馨儿已经娇笑着开口：“夫人吩咐我带着元姑娘过来呢，这就进去吧。” 说完一甩手中的帕子，径自踏进了院内，看着周围的丫鬟婆子没有丝毫异样的神色，还有元宝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恼。 元薇终于算是确定了一件事，这忠勇伯府再给她玩暗度成仓这招呢，上次她陪同百草大师来给萧既看诊的时候可是连乔馨儿的面也没见到，如今这是觉得自己脱离了承恩侯府，百草大师又被弄进了宫，自己没有任何依仗，可以随意处置了吧。 元薇不由的好笑，她永远为世人过河拆桥的速度所惊叹。 萧既今日看着精神很不错，穿了身月白的锦袍，墨发披散在脑后，只用了丝带松松束着，面上还带着丝丝病气，倒是显得俊逸非凡。 乔馨儿看到坐在凉亭里看书的男人，抑制不住内心的喜色，率先上前和萧既见礼。萧既眉头一皱，但也没说什么，看向后面跟着的元薇面上带着肉眼可见的欣喜。 “元姑娘，请坐。” 元薇从善如流，盈盈落座。 萧既亲自动手为元薇斟了杯茶，乔馨儿盯着萧既的手，想着今日能喝到萧大哥亲手斟的茶，正内心窃喜。但没想到萧既给元薇斟好茶便放下了茶壶，笑着看元薇。 “你尝尝这茶，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元薇看着乔馨儿咬紧了嘴唇，面上一闪而过的妒忌，却并没如萧既所愿品尝他亲手斟的茶。 “二公子，我今日来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可否请不相关的人暂时退下。” 说完目光直直看向坐在萧既右手边的乔馨儿。 此话一出，不仅是乔馨儿就连萧既的神情都是一僵，萧既的面上还带着些许尴尬。 “既如此，乔姑娘便先回去吧！” 乔馨儿听萧既口中的乔姑娘，脸上顿时露出了委屈的神色，眸底含泪看向萧既，但此刻萧既的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而是局促的盯着元薇看。 最终乔馨儿只能委委屈屈的离开了萧既的院子，人都走远了还回头不舍的望着萧既。 只可惜她的萧大哥此时注意力都在元薇身上，没有分给她的意思。 乔馨儿走远，凉亭里的气氛尴尬又古怪。 当然觉得尴尬的只有萧既一人罢了，元薇并没表现出什么异样，这也让时刻关注着元薇的萧既心下松了一口气。 “元姑娘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萧既大概能猜到元薇想问什么! “二公子知道百草大师被宣进宫，给贵人治病这事儿吗？” 元薇的问题直白而犀利，那双透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萧既，萧既在这样澄澈的目光里仓皇躲避，片刻后才回过神来。 “这事母亲同我说过了，宫里贵人身体抱恙，百草大师能进宫为贵人治病也是难得的运道，大师医术高超，元姑娘不必过于担忧。” “哦，不如二公子说说，我担忧什么？” 萧既被元薇问的一愣，他斟酌了半晌， “元姑娘，我知你担忧百草大师的安全，可这确实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百草大师医术高超，不应该被埋没。而且你如今脱离了承恩侯府，身份尴尬，日后要是百草大师能在宫里立足，对你而言也是一份助力。虽说你今后嫁进来有我护着你，但身后有个靠山，今后外出和大都的夫人们交际，你也能多一份底气。” 萧既越说越有底气，越说越觉得的自己真的是在为元薇谋划，元薇都险些被气笑了。 她原先愿意请百草大师来大都为萧既看诊，是因为忠勇伯府世代从军，男儿守边卫国，战死沙场让人敬重，这样的家族不应该落得个人走茶凉的结局。 可如今忠勇伯府的主子们可真是算无遗策，将身边能利用的都利用的淋漓尽致，全都是他们往上爬的登天梯。 还敢说是为了她好，狗贼，简直无耻至极。 元薇感觉自己手里的那串岐山暖玉散发的丝丝暖意简直要灼到她心底去了。 “元薇多谢二公子为我打算了，只是如今师傅孤身一人在宫里，我这心里始终是放不下。” 元薇面上适时露出担忧的神色，配上她过于出尘的外表看着可怜极了。 美人落泪，萧既当即感觉自己的心上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痒痒的难受。 “薇儿不用担心，我会给姑母递消息请她关照百草大师的。” 听着萧既的保证，元薇这才重新露出了笑脸。 “不知为二公子你解毒的药材找的怎么样了，师傅进宫前还叮嘱我问一问，如今你的身子调养的不错，还是要尽早解毒的好。” 听着元薇对自己的关心，萧既面上也挂上了和煦的笑意， “其它的解毒之物已经找的差不多了，如今就剩下极地的高山雪莲，雪莲十年开一次花，我运气不错，正好赶上雪莲开放，等过些时日就能带回大都了。” “那真是太好了，如此以来二公子也可早日解毒，免了日日受毒素折磨。” 两人坐在凉亭下随意闲话，男俊女美，下人们远远看着只觉得二公子和未来的二少夫人一对璧人一般。 元宝和碧桃远远的守在一边，看着这幅场景险些感动的落泪，自从二公子受了伤回来，他们都没有想到二公子还能有这一天呢。 碧桃笑嘻嘻的，显得没心没肺，似是不经意的开口：“咱们姑娘和二公子般配吧，是不是比那乔姑娘强多了。” 元宝正看得入神，下意识的回道：“那是自然。” 说完才反应过来，今日他身边站着的可不是秋纹。 反应过来心下一惊：“碧桃姑娘怎么这样说，这乔姑娘如何能同元姑娘相提并论。” 碧桃冷哼一声，“今日看着乔姑娘的做派，我还以为乔姑娘先我们姑娘一步成了二公子院子里的女主子呢！” 元宝的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没想到这元姑娘的婢女这样牙尖嘴利。 他赔着笑：“碧桃姑娘说的哪里话，这事关乔姑娘清誉。可不敢随意胡言。” 第110章 一株都不许留给忠勇伯府 碧桃不再跟元宝搭话，她看向远处凉亭里的元薇，元薇正向她招手。 “二公子，今日时辰不早，薇儿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元薇适时提出了告辞，碧桃就在这时手里捧着个古朴厚重的匣子过来。 元薇伸手接了过来，莹白皓腕探出了衣袖，萧既这才看到元薇今日手上拿的是他送过去的那串岐山暖玉佛珠。 芊芊柔荑配上莹白佛珠，这一幕让萧既的心又是一动。 元薇将手中的匣子亲自递给了萧既，萧既不明所以的接了过来。 “二公子，之前师傅说你体内毒性寒凉，所以才会格外怕冷，如今虽已是盛夏，但早晚还是有些凉意。夏日躁动最是容易生病，这是我入菩提寺时大师赠我的经书，时常吟诵可平心静气，对你的身子有很大助益。” 说完元薇又带着点小女儿家的羞怯，将手上绕着的岐山暖玉佛珠拿了下来，递到了萧既面前。 “吟诵佛经，不可无珠。这串佛珠虽是你赠给我的，但如今你却比我更加需要它，如今我便将它转赠给你。” 说完，元薇脸上适时的浮上几抹潮红，看着就像是坠入情网不可自拔的闺阁女子一般。 萧既原本看着自己送给元薇的礼物被她送回来，脸上一阵不愉，又听到了元薇近似剖白心迹的话，当下大受感动。看着元薇脸上露出的小女儿情态，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拒绝了。 当下也不再推拒，萧既伸手接过了那串佛珠和装着经书的匣子。 “既如此，萧既倒不好辜负姑娘的一片心意，待日后我在寻更好的给你。” 元薇看着那串质地莹润的珠子缠绕在萧既的手腕，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意。 等从忠勇伯府的回到家，太阳已经西斜。 碧桃伺候着元薇换上了轻薄的家常衣裳，将头发散开柔顺的披在脑后。 风九之前一直跟着百草大师待在曲长风的府上，如今百草大师入了宫，她便又回了元薇身边伺候。 这会儿便上前替元薇揉按穴位放松。 屋子里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在为今日进了宫的百草大师担忧，片刻后元薇出声打破了这寂静。 “风九，你去替我办件事情。” “请姑娘吩咐。” 元薇腕上重新换上了那串菩提的佛珠，声音轻缓的开口：“我要你去极北，将这次花期开放的雪莲全部拿回来。” 风部的人不会质疑主子下达的命令，只需要执行任务就行了。风九抱拳刚想离开，就听元薇继续吩咐：“如今忠勇伯府的人怕是已经守在那里了，你往江湖上散点消息，万金收购高山雪莲，你在带着人守株待兔就是。记住了，就算是最后我们拿不到全部的雪莲，也一株都不能留给忠勇伯府的人，明白了吗！” 元薇的话轻缓却掷地有声！ 风九浑身一凛，从元薇那双古井无波的眼里看到了浓重的杀机。 “是，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风部的人执行任务自有自己的一套章程，不用元薇过多的操心，风九收拾好包袱便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出了元府，没有惊动盯着元府的探子。 “姑娘，这样做忠勇伯府的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碧桃将手中煮好的安神汤递给元薇，元薇这些时日因为曲长风的离开，心里记挂时常睡不安稳，入睡前都需要喝碗安神汤才行。 “忠勇伯夫人自视甚高，从头至尾都没将我放在眼里，如今师傅进了宫，就算是到了他们眼皮子底下，她自信已经将我握在股掌之间，不会怀疑我们的。” 说完元薇便闭上眼睛酝酿睡意，碧桃守在一边，过了许久她还以为元薇已经睡着了，刚准备起身出去，又听见元薇小声问：“大哥有传信回来吗？” “这几日没信儿回来，您别担心了，曲大哥只是出去游历，许是到了什么不方便寄信的地方，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有了碧桃的回话，这次元薇是彻底没了动静，似是真的睡熟了。 没过几日，江湖上便有了些传言，有人以万金收购极北之地的雪莲。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重奖之下必有勇夫。没有人会放弃这个可得万金的机会。 一时间，江湖上但凡有点身手的侠客大盗，纷纷开始往极北雪莲的开放之地赶去。 守在极北雪山底下的是忠勇伯府的的护院头子，莽山。此人出生行伍，身材高大健硕，因为作战时被敌人刺伤了一只眼睛，后来便随着忠勇伯回了大都做了护院。 他左眼蒙着布，沙场浴血的汉子看着便十分的凶悍！ 这次取极北雪莲的任务关乎萧既的生死存亡，伯夫人便将这事指派给了莽山。 莽山带着一行（xing）行(hang)伍出身的汉子守在雪山底下已经五日，眼看着峭壁之上的雪莲从个小花苞到含苞待放，相信用不了几日便可摘取。 一行人也是夜以继日的寻找登山采药的最佳路线。 可这几日莽山却明显的感觉到了周围的不寻常，平日里来这处雪山采集药材的人并不多，就算有也就是零星几个看着没什么收获就会直接离开，可这几日这处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莽山观察这些人吐息和下盘，明显都是些练家子。 随着雪莲花期渐近，周围的气氛愈加紧张起来。 “头，这些人怕不是也冲着雪莲来的。咱们这点人恐怕不是对手。” 这次跟着莽山过来的人都是萧家军里百里挑一的好手，可看着周围越来越多不善的目光，就是这些久经沙场的汉子也不免胆寒。 他们都看明白的事情，莽山自然不会不清楚，只是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豁出去拼一把，二公子还等着这雪莲救命呢。 这地儿不在大齐疆域，他们又都是行伍中人，为了隐蔽行事根本不敢带太多人来，如今的形势十分不利。 风九带着风部几人，快马加鞭终于在这日黄昏前赶到了地方。 众人伪装成了一群江湖侠客，在距离雪山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莽山看着周围还在源源不断往这处赶得人，心下越发沉重了。 而远在大都的元薇，在得到了风九和曲长风各自的传信之后，也决定动身前往雍梁两州，这次她要以身入局，搏这泼天的富贵！ 第111章 来势汹汹的风寒 雪莲开放的前一日，莽山一行人眼看着雪山脚下人越聚越多，最终还是决定提前一晚从之前找到的峭壁上山。 极北雪山的白雪终年不化，刚开始众人还能坚持着往上攀爬，越接近山顶越是寸步难行，之前探路时弄好的绳索承受不了这么多人。 这种难以攀爬的雪山峭壁，对于莽山这种体格健硕的汉子并不友好，有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踩脱。 随着碎石滚落，众人越发小心翼翼的攀爬起来。 风九早就派人暗中盯着忠勇伯府的人，看着他们果然提前一日往山上去了，有其他江湖游侠组成的队伍也跟在莽山身后往山上去。 “风九大人，我们不跟上去吗？” 有风部的人看着山下聚集的众人开始陆陆续续往山上去，按捺不住也想跟上去。 风九脸上裹着厚厚的布巾，一挥手道：“不必，我们只需要守在山下确保忠勇伯府的人带不走任何一朵雪莲就是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算不跟着上去山顶，风九也能想象到明日雪莲开放，山顶会是个什么光景。 或许这次根本用不着他们出手，忠勇伯府的这些人也只能空手而归！ 看着没有选择上山，而是像他们一继续守在山脚下的人，风九也知道这些人是和他们打的一样的主意，她吩咐众人将驻扎点向外在移一些，避免明日不必要的冲撞。 她们要做最后的那只黄雀！ 大都忠勇伯府 伯夫人正焦急的等待着莽山的消息，前几日收到莽山的来信，说是已经到了雪山底下就等着那雪莲开放了，可这几日却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更加不妙的是，萧既原本已经好了很多的身子突然又感染了风寒，并且来势汹汹，天亮便昏睡不醒了。 前几日还一片欣欣向荣景象的忠勇伯府又迅速的沉寂了下去。 萧既的院子，正午正热的时候，乔馨儿毫无遮蔽的跪在太阳底下，嘴唇干裂，和前几日光彩照人的形象相去甚远。 屋子里府医正在为萧既诊脉，秋纹同元宝正跪在伯夫人脚下瑟瑟发抖。 此刻伯夫人却没心情理会这些连主子都照顾不好的奴才，她正一脸忧心的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萧既看。 半晌，府医伸手取下了萧既穴位上的银针。 “府医，二公子如何了！” 府医叹了口气，“夫人，二公子的脉象虚浮，风寒之症来势汹汹，还带动了原本已经潜伏下来的毒素，老夫医术有限，如今还是得尽快请百草神医过来看诊。” 听完府医的话，伯夫人几乎是眼前一黑。 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在百草神医药方将养下，萧既的身子已经大好，就等着彻底将体内的毒素清除，哪想着这个时候萧既会感染了风寒。 如今皇帝陛下的身子正是关键时候，百草大师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在皇帝的寝宫里伺候，她们根本就见不到人，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也不会允许百草大师这个时候离开皇宫的。 看着无知无觉躺在床上的萧既，伯夫人再一次感到六神无主。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举荐百草大师入宫了。” 伯夫人攥着手帕，喃喃出声。想到还跪在院子里的乔馨儿，伯夫人再一次怒火中烧，暂时的忘却了规矩和体统。 乔馨儿被太阳暴晒了两个时辰，现在已经是摇摇欲坠了，伯夫人一个裹挟着怒火的巴掌扇下来，直接就将人打趴在了地上。 “贱人，你明明知道二公子的身子不好，还敢大半夜勾公子与你胡闹，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乔馨儿被一巴掌打的昏昏沉沉， 她今日从萧既发烧开始就被罚跪在太阳底下，米水未进，哪里还有力气同伯夫人解释什么。 前些时日，伯夫人看萧既身子渐好，便让嬷嬷安排这两人圆了房，萧既未受伤前也是有房里人的，病了这三年也就素了三年，如今房里进了人，便有些食髓知味，再加上乔馨儿怀胎心切，便刻意勾引，于是那晚便没听嬷嬷的话要了两次水。 今日晨起萧既便发起了高烧。 伯夫人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直接将乔馨儿赶到院子里跪着，又将萧既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统统打了板子。 乔馨儿的丫鬟还算机灵，看情况不妙，便早早的跑去了大少夫人的院子里，请大少夫人为自家小姐说情。 小丫鬟是一个时辰前去的大少夫人的院子，可乔馨儿跪的都快昏了过去也没看到自家嫡姐的身影，如今又被扇了狠狠的一巴掌，一时间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大少夫人就在这个时候踏进了萧既的院子。 一进来就跪在了伯夫人脚下：“婆母息怒！” 要说这忠勇伯府如今伯夫人还看在眼里的，除了自己的儿子便是这个大儿媳妇了。 大公子已经去了三年，乔氏却还是穿着素服，头上还簪着白色的绒花。 伯夫人看在乔氏的面子上，也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怒气。 “罢了，乔氏将你妹妹带回去好好管教，别让她再出现在本夫人面前。” 乔氏二话不说，吩咐跟来的下人将昏倒的乔馨儿弄走。 伯夫人的嬷嬷看着自家夫人终于冷静下来，这才上前劝说道：“夫人，如今最重要的是二公子的身子，您看看咱们是不是赶紧往宫里递牌子，请百草大师回来一趟。” 想到宫里还昏迷不醒的皇帝陛下，伯夫人眼前又是一黑，但为了萧既，就算明知道不可能她还是得去争取一下。 “你亲自拿着我的对牌递进宫里去，无论如总得先试试。” 嬷嬷急忙应声退下，着急忙慌的往宫里递牌子去了。 半晌，伯夫人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将元宝招了过来。 元宝和秋纹都挨了板子，如今腰和屁股都火辣辣的疼，但他强忍着不敢在伯夫人面前露出丝毫端倪。 “你去元姑娘府上，就说公子突然病危，请元姑娘赐药。” 伯夫人想起了上次萧既病发时，元薇给萧既吃的药，如今萧既病势沉重，若是有上次的灵丹妙药，想必能支撑到陛下醒来，届时有百草大师为萧既诊治，想必既儿必无性命之忧。 元宝不敢耽搁，领了命令就往元薇的府上赶。 第112章 治陇县 可结果注定要让伯夫人失望了。 元宝快马加鞭的到了元府，却看到大白天的元府大门紧闭。 他没有多想，上前叩门。 敲了许久，元宝的额上都开始沁出了细汗，才有人慢吞吞的打开了紧闭的大门。 元宝心下不满，便对着开门的老伯没什么好脸色。 “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 老伯眯着眼看了半晌，认出了来人是忠勇伯府的小厮，之前来过府上给东家送礼。 “对不住，不知您有什么事？” 元薇早在前几日就悄悄的跟着商队离开了大都，如今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走的时候交代府上留下看院子的几个老人，白日里没事就将府门关上，不必理会外面的事情。 元宝看着眼前老态龙钟的老人，不想在门口多耽误功夫，侧着身就想从开启的门缝里挤进去。 老伯一看这人怎么这样不讲究，哪有直接往别人府上闯的，当下手上一使劲就将腰和屁股还在火辣辣作痛的元宝推了出去。 “哎，你这人干什么，怎么还硬往进闯呢？” 老伯被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元宝被推了出来，愈发着急。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你们主家姑娘未婚夫婿身边的小厮，你赶紧的去通报一声，我要求见大姑娘。” 老伯这会儿也有些不高兴，他是跟着东家的老人了，一辈子无儿无女，这次东家在大都重新开府，就将他也接来了大都，以后就在这个宅子里跟着东家养老了，但他觉着自己还能动，就主动揽了看守府门这个活计。 如今就凭着下人，他就能看出来东家这未来夫婿不怎么样，哼，等东家回来一定要好好的恶说说今天的事情。 “东家不在府上，你有什么事直接告诉老夫，等东家回来了老夫自会转达。” 元宝一看这老头油盐不进，却不相信元薇没在府上。想着自己刚刚确实是急躁了一些，当下缓和了态度， “老伯您行行好去通报一声，咱们二公子昨夜身子不适，如今正等着二姑娘救命呢。” 想到如果二公子这遭扛不过去，那自己这个伺候不当的下人怕是也吃不了兜着走，元宝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老伯一听也知道这事儿紧急，但东家不在府上他也无能为力，“东家前几日就带着碧桃姑娘跟着往南走的商队出门了，如今府上只有几个下人。” 元宝看出老人说的是实话当下也有些懵，他完全没想到元薇一个姑娘家会跟着商队出远门，这下可如何是好。 没讨到药，元宝不敢在外头耽搁，只能赶紧的回府和伯夫人禀告。 伯夫人听完元宝的话，当下气得直接摔了一套汝窑的茶盏。 “去，派人去找，一定要找到她，把药拿回来。” 嬷嬷去宫里递牌子早就回来了，她去的时候正赶上宫门口戒严，根本不能靠近，她想凑上去问问情况，却差点被守宫门的甲兵当场给抓起来。 后来还是看情况不妙，趁人不注意溜回来的。 伯夫人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只能放在元薇身上了。 可元薇怎么会轻易让她找到呢，一出了大都城，元薇便和商队分开行动，扮作了少年公子先往凉州方向去了，忠勇伯府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元薇一个弱质女流会往如今正闹旱灾流民的凉州去。 萧既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偶尔醒过来也是意识模糊。 伯夫人只能成日里跪在小佛堂，乞求佛祖保佑。 佛祖听没听到不知道，但元薇是肯定听不到的。 元薇一行人，如今正停留在凉州境内的治陇县。 前几日赶路的时候偶尔还能看到草木树苗，等到了凉州境内，就极少看到绿植了，路边偶尔能看到几棵高大的树木，也早就枯死了。 这里气候本就干燥，如今更是六七个月滴雨未落，河流干涸露出了狰狞的河床，偶尔还能看到有瘦骨嶙峋的小孩在河床上翻找着什么。 相比较赶路时路过的村子，治陇县的百姓生活稍微好一些，但也仅仅只是好上那么一点点，街上来往的百姓大多都是无精打采，身上的衣物也是缝缝补补的。 碧桃看着心下难受，她们这些年走过不少地方，也有生活十分贫苦的，但也不及眼前看到的让人心里泛酸。 人活着如果连希望都没有，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从治陇县的百姓眼里看不到任何对于生活的希望！ 风一前面去探路回来。 “公子，前面有家客栈，天色不早今日便就在那里投宿。” 元薇点头，一行人便调转马头跟在风一身后。 这是治陇县上最好的一家客栈，但也仅此而已了。 客栈掌柜的正窝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打瞌睡，大概是没料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投宿，因此睡相十分的不羁，呼噜声都快把这客栈黄泥做的屋顶掀翻了。 “笃笃笃！” 风一上前，伸手敲了几下柜台。 “呼——呼——” 风箱似的呼噜声变了个调！ 风一额角抽了抽，“掌柜的，醒醒。”伴随着佩剑敲击柜台刺耳的声音。 睡的正香的掌柜被吵醒，睡眼惺忪的看着眼前一行人，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脸上都是来了客人的兴奋，这一刻风一有些不确定，自己找的这家客栈真的靠谱吗。 “住店，来几间上房。” 风一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掌柜的立马笑呵呵的应了，扯着嗓子朝后院的方向喊了几声，便从后院跑出来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小二子，快去将几间上房好好打扫一下。客官您几位先请坐，等房间打扫好了再上去。” 看出来了这客栈平日里怕是没什么客人来，如今猛地来了这么多人，可不得好好的打扫一下。 一行人围着元薇和碧桃坐了下来。 “掌柜的，不忙，坐下闲聊几句。这治陇县怎么如此荒凉！” 元薇拿下面上遮挡风沙的布巾，状似好奇的问掌柜。 掌柜这才看清被众人围在中间做少年人打扮的元薇，一时间竟然有些看呆了。 他虽然一辈子窝在这小镇上，但见过的来来往往的行商不算少，但此刻却找不到什么词汇来形容面前的少年，这人干干净净的，就好似治陇县沙漠里的那处碧翠湖泊。 第113章 姑娘礼佛，杀不得! 旁边的风一看着盯着元薇愣神的掌柜，轻咳了几声。 掌柜从恍惚中回神，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哈哈笑了两声，在旁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不瞒客官，咱们治陇县原本也算是个好地方，可这几年老天爷不给饭吃，地里刨食的百姓活不下去就往外跑，这镇上留下的大多也都是些老弱病残，凑合活着吧！” 掌柜的说着抬眼看了看外面被太阳晒得焦渴的大地，面上一闪而过的哀伤。 “本地的父母官不管吗？” 碧桃从刚才起就想问这个问题，这地方百姓生活的苦不堪言，难道朝廷和本地的父母官就没什么办法吗？ “哪里是不管的，这几年朝廷也没少发赈灾粮，可老百姓是靠天活着的，地里种不出粮食，老天爷不给水喝，朝廷哪里能管得过来呢！” “此地不是今年才闹得旱灾吗？” 说了半天元薇终于听出了一丝的不对劲，之前他们得到的消息，都是今年雍凉两州闹了旱灾，怎么掌柜的说的倒不像是这么回事。 掌柜的叹了口气：“不错，是今年闹了旱灾，往年一年还能下上那么一两场雨。” 掌柜的话让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对此地百姓来讲，一年能下上那么一两场雨就已经算是老天爷开恩了。 小二收拾好了客房，众人一连赶了好些天的路，都纷纷回房休息。 此刻的极北之地 莽山一行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悬崖峭壁上渐次开放的三朵雪莲。 不光是他们，周围有不少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采摘雪莲要在它全部绽放的瞬间将其摘下，然后放进特制的玉匣子保存，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存雪莲的药性。 三朵雪莲几乎同一时间全部开放，莽山一马当先，腰间绑着绳索飞身上前。 其他的江湖人组成的队伍也不落后，纷纷使出看家本领，一时间终年孤寂的雪山顶上人影翻飞，搅弄风雪，格外的喧闹。 风九带着人在山脚下看热闹。 莽山并不恋战，一把将一朵盛开的雪莲摘下，身后的同伴配合默契的使劲拉绳索，他脚下蹬着峭壁，借力便是一个飞升上来。 但还不等他将雪莲放好，便被几个蒙着面的男女团团围住。 莽山心下一紧，但他久经沙场，并不惧眼前这些江湖人，只是害怕不能将雪莲及时送回大都，耽误了给二公子解毒。 莽山咬了咬牙，试探着开口 “各位英雄，在下府上有人需要这雪莲救命，那崖下还有两株雪莲，还请各位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咱们府上日后必有重谢！若是实在要抢，咱们也不是吃素的！” 说着身后的同伴一扬手，便将一把浸着寒光的大刀扔了过来。 一队人配合默契，转瞬之间变换队形将莽山挡在了身后。 围住他们的那群男女也不是虚张声势，四面包围将莽山一行人的退路封死了。为首一人回答刚刚莽山的话！ “兄弟别见怪，江湖上有人花万金收这雪莲，对不住了。” 还未说完，那人便一马当先攻了上来。 顷刻间，悬崖上便展开了殊死搏斗，这些江湖人为了金子近乎是拿命在搏，出手间狠辣异常，招招致命。 片刻工夫，莽山等人身上都挂了彩！ “老大，咱们几个挡住这些人，你拿着东西赶紧走。一定得把药给二公子送回去！” 这些江湖人已经杀红了眼，莽山此刻也不敢托大，“好，你们也不要恋战，找着机会就跑，咱们老地方汇合。” 说完，怀里揣着装雪莲的盒子，便一个跃身顺着来时的路快速下山。 悬崖上围住莽山的那群江湖客，看着莽山带着东西跑了，不禁下手更狠，奈何被忠勇伯府上下的人缠的紧，一时竟也不能脱身去追逃走的莽山。 眼看着剩下的两朵雪莲已经被人拿走，这些人只好调转目标，朝着刚刚采到雪莲的人杀去。 忠勇伯府来时十五个人，如今除了莽山，山顶山竟然只剩下了五个人，众人也来不及悲伤，扯下死去兄弟们身上的铜牌，便径直朝着下山的方向追去。 山下，莽山躲避着正准备守株待兔的江湖客，已经快要离开山脚。 风部众人持刀站立，山脚下的风雪呼呼作响，同样刮得人眼睛疼。 不得不说莽山是个十分出色的军人，这样的人如果能够一直待在战场上，必然能做出一番成就，可惜早早的就回了忠勇伯府做了个护院。 莽山看着身后被远远甩开的追兵，刚深呼了口气，准备一鼓作气回到和部下约定的老地方。就被突然出现的几个人堵住了去路。 “各位也是来抢雪莲的？” 风九笑了笑，厚厚的面巾遮住脸，只露出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眸子。 “要雪莲还是要命，你自己选一个！” 此刻的莽山早就精疲力尽，看着眼前挡住去路的几人，知道自己今日怕是保不住这雪莲了，但要他轻易放弃也绝不可能。 士兵的忠诚，刻在骨血里！ “哼，想要，那就来抢啊！” 风九看着莽山油盐不进的模样，当下也不再废话，率先举刀劈向莽山。 风部是曲长风花重金建立起来的队伍，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技，区区一个莽山，众人合力，不到片刻便被困在风九的刀下。 莽山眼睁睁看着风九将自己怀里的雪莲摸了过去，他以为这些人抢雪莲也是为了去换金子。却没想到，风九当着他的面，将匣子里的雪莲拿了出来，凑到鼻尖嗅了嗅，下一刻，那刚刚还生机勃勃的纯白雪莲，便枯萎凋谢，直到化成灰飞，被风雪裹挟这飘远。 他不明白这群费劲心思抢到手的雪莲，为何轻易就毁掉了，他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就感到后颈一阵剧痛，转瞬便没了意识。 看着倒在地上的莽山，有人疑惑的问风九：“不杀了吗？” 风九无趣的搓了搓手上的灰烬，随意说道：“杀什么，就扔在这里，看他造化吧！” 姑娘是信佛的人，随意杀生，要不得要不得！ 几日之后，在极北之地的一处十分普通的药铺，掌柜的以万金收购了两株极品雪莲，后来活下来的莽山等人再去追查，却怎么也找不到雪莲的踪迹了。 治陇县 清早，元薇是被沙尘呛醒的！ 站起身打开窗，才发现外面起了沙暴，漫天都是昏黄的沙尘。 没一会儿，一行人陆陆续续都醒了过来！ 第114章 暗潮汹涌的前朝后宫 碧桃捂着口鼻从外面进来 “姑娘，先过来洗漱吧。” 碧桃手里端着个木盆，里面有浅浅的一层水。 “这里太缺水了，这点水还是客栈后院冬日储存的雪水。” 一早醒来满脸沙子的感觉确实不怎么好受，元薇和碧桃两人用这仅有的水洗漱了一下。用完的水，刚刚掌柜的交代了要留下给后院的牲畜喝。 这里实在是太缺水了，两人丝毫不敢浪费小心翼翼没敢洒出来一滴。 等到了一楼大厅里，风一等人已经坐在下面等着用早饭了。 看着元薇下来，纷纷起身行礼。 风二趁着自己老大不注意，就蹿到了元薇跟前，他精力充沛，就算是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也是一刻不得闲。 “公子，掌柜的说这沙暴怕是的吹上一日，咱们今日做什么？” 元薇原本的计划是在治陇县停留一晚，今日就前往雍州，那里旱灾最为严重，如今看着情况怕是走不了了。 这样大的沙暴，赶路不容易不说，还容易迷失方向。 “今日就先在镇里随意转转吧，等沙暴过去我们再离开。” 早饭就是简单的粟饼，掌柜的将这粟饼加了油烤的焦香，元薇咬了一口，吃起来倒也不是特别难接受，就是干巴巴的拉嗓子。 一行人沉默着用完早饭，元薇便带着风一和风二冒着沙暴出了门。 这刚出门就被扑面而来的沙子糊了一脸，好在几人脸上都裹了厚厚的布巾抵挡风沙，不至于呼吸不畅。 风一和风二一前一后的护着元薇，替她挡住来自前后的风沙。 昏黄的天幕下，街上没几个人影，这处镇子荒凉的仿佛一个死城。 一整日，元薇带着风一和风二将治陇县几乎走了个遍，十室九空，也不知这镇上的百姓都跑到何处去了。 大都，皇宫 “百草大师，陛下今日能醒吗？” 自陛下昏迷之后，皇后也是多日未曾好好合眼，如今看着憔悴的很，这些年精心保养得皮肤也变得暗淡无光。 太子齐轩坐在一边，揉着发痛的额角，也在等着百草大师的回答。 百草大师并没第一时间回话，先将元朔帝穴位上的银针一一取了下来。 “回皇后娘娘，不出意外，陛下今日便可清醒了，今后好生用药，便可无碍。” 百草大师的话无疑是给了皇后和太子一剂定心丸，这些日子随着皇帝昏迷的越久，这宫里也就越不太平。 好在皇后这些年对内宫的掌控不是说着玩的，有些小人心思刚起，就被皇后以雷霆手段镇压，但是前朝后宫联系紧密，皇帝再继续昏睡下去，前朝难免不安定。 如今雍凉两州大旱，太子要顾着前朝和后宫，难免分神乏术，如今皇帝将醒，太子便可分出专注精神好好操心前朝国事。 这几日几位前朝重臣，屡屡递牌子想要进宫探望陛下，皇后已经对他们烦不胜烦，这些大臣原本看着还算乖觉，如今随着皇帝的身子日渐衰败，他们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不出百草大师所料，午时刚过，皇帝陛下就颤巍巍的睁开了眼睛。 这位为大齐江山操劳了一辈子的陛下，在睁开眼的恶瞬间便恢复了九五之尊的威严。 皇后喜极而泣，就连素日里十分稳重的太子殿下也红了眼眶。 他虽是生在了帝王家，但身为皇长子，自小便被元朔帝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皇帝对他的疼爱远远超过了其他的弟弟妹妹，眼看着高大如山川峰峦的父亲倒下，这对太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 “陛下，您终于醒了。” 皇后哽咽着说道。 元朔帝看了看太子和皇后，欣慰的笑了笑，下一刻眼神却在殿内环顾，像是在找什么人一般。 “陛下，您想要什么？” 皇后凑近陛下身前，就听皇帝声音微弱，但话说的却十分的清晰。 “元昭仪呢？” 皇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转瞬就恢复了以往的端庄大气。 “陛下放心，元昭仪有孕，如今正在钟粹宫修养！” 谁能晓得呢，年近六十的皇帝陛下，竟然还能让妃子承孕，原本在宫里举步维艰的元昭仪，如今也成了这后宫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就因为她肚子的怀着皇帝陛下的老来子。 皇帝听到了皇后的回话，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已经一连躺了好些时日，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皇后急忙上前将软枕垫在了皇帝身后。 百草大师自皇帝醒了之后，便悄无声息的站在角落，这会儿听到元姝有孕，眉头就是一皱，心下开始担心长乐的处境。 好在元朔帝实在算的上一位称职的皇帝，稍微清醒之后，便开始询问太子朝廷上的事情。 “父皇，如今雍凉两州旱灾日益严峻，继续下去恐生民变，加上塞外草原上的部族虎视眈眈。如今需得一位身份贵重的特使，前往雍凉两州坐镇。如今几位皇弟陆续都要大婚，儿子想着就派三弟前往赈灾，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太子齐轩是元朔帝一手培养起来的继承人，在处理朝事上游刃有余，考虑的也很周到。 “就按照你说的做，这件事情要快，让老三即日出发。” “是，父皇。” 齐轩伺候着元朔帝用了碗粥，就出了后宫去处理朝事。 走在回前朝的路上，回想起刚刚父皇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他做太子二十几年，对自己这位父皇的了解不可谓不深，虽然父皇疼爱他远胜过其他的弟弟妹妹，但是父皇心里始终有杆秤，而这杆秤，偏向的却是剩下的弟弟们。 所以很多时候齐轩并不会特意压制自己的这些皇弟，而是愿意给他们表现的机会，他知道，这是父皇愿意看到的。 此次赈灾，他原本想要亲自走一趟，看如今的情况，怕是他一走，这前朝后宫就得生变，还不如将这机会留给三弟。 想明白这些，齐轩也不再纠结，左右他的太子之位还算稳固，如今父皇也醒了，这前朝的妖风也能停上一阵了。 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将朝堂上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好好清理清理。 接到旨意的三皇子，也迅速的开始整肃队伍，以最快的速度启程前往雍州。 此刻的元薇，也在焦急的等待朝廷赈灾使的到来！ 第115章 时日无多 钟粹宫 元姝正一身素服，端跪在偏厅的小佛堂，虔诚诵经。 倚翠双手交叠在腹前，快步进了小佛堂，对着蒲团上的年轻女子恭敬俯首。 “娘娘，陛下醒了。” 元姝闻言，手下捻佛珠的动作一顿，但并没有立即停下来，而是照旧默默无声的诵读着眼前的佛经。 倚翠不敢打扰，躬身退到了一边，垂手而立。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元姝才终于放下了手中握着的经书，向后抬了抬手。 倚翠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不过两三个月不见，如今的元姝和之前已经判若两人。 倚翠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自从进了宫，倚翠就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主子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原先的那些张扬和浮躁像是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元昭仪娘娘。 “娘娘，如今陛下醒了，咱们要不要前去探望。” 扶着元姝出了小佛堂，在花厅的软榻上坐了下来，倚翠小心翼翼的提议。 元姝坐下来的动作十分小心，一只手还不经意的托着小腹。 “陛下刚刚醒来，身体想必还很虚弱，如今去了倒是惹得陛下和皇后娘娘心烦，等过几日吧！” 元姝的声音清脆，言语间似乎还带着些忧愁。 自从皇帝病重昏迷，她被皇后娘娘遣送回自己的钟粹宫，便整日闭门不出，却也没听从皇后的旨意卧床养胎，而是成日里泡在小佛堂，诵经为皇帝陛下祈福，如今陛下醒了，元姝却又不着急去皇上跟前露脸了。 倚翠心下不解，却不敢出声询问，只安静的为元姝揉捏跪久了有些僵硬的膝盖。 此刻的昭阳宫 萧贵妃听说皇帝醒了，正好好收拾了自己准备去皇帝的寝宫探望。 她心下有些着急，前几日忠勇伯府的就递进了消息，萧既的病情又有了反复，可百草大师却被困在宫里出不去，那元薇又不知跑去了哪里，寻不到一点踪迹。 如今听到皇帝醒了，萧贵妃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明知道如今不是最好的时机，却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去皇帝面前走一遭。 到了皇帝寝宫。 大太监魏翔正带着几个小太监守在殿前，看到萧贵妃和她身后提着食盒的翠微，眼底闪过一抹了然的笑意。 “给贵妃娘娘请安！” 魏翔上前请安，顺便拦住了萧贵妃的去路。 “魏公公，本宫听说陛下今日醒了，这些时日本宫挂念皇上，寝食难安，本宫亲手做了安神汤，如今可否去探望一二。” 说着便用帕子拭了一下眼底。 前几日皇帝昏迷不醒，皇后和太子交代了后宫众人不得前来打扰，魏翔自然要将众人都拦在殿外，如今却是不必。 “娘娘对陛下的心日月可鉴，奴才这就去通禀。” 很快，魏翔便出来了，一甩拂尘，“陛下宣贵妃娘娘。” 萧贵妃心下松了口气，她真是怕今日连皇帝陛下的面都见不到。 皇帝今日刚醒，精神还有些不济，正靠在床头看奏折。 看到萧贵妃便招呼她到近前说话。 “怎么如此憔悴，可是这几日没好好用膳休息。” 元朔帝端详着萧贵妃的面容，往日里娇艳的人如今却是憔悴苍白的可怜。 对于萧贵妃，元朔帝是喜欢的，长的美，父兄都是大齐征战沙场的英雄，又没生下一儿半女，所以元朔帝对她总是多些怜惜。 似是被皇帝的怜惜感动，萧贵妃的眼眶又开始泛红，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了。 “臣妾日夜忧心陛下，如今见陛下无恙，臣妾也就放心了。” 元朔帝拍了拍她白皙的手背，安慰道：“你的心意朕都知道，可不敢再如此哭坏了身子。” 萧贵妃破涕为笑，陪元朔帝说了会子话，不经意间提起了忠勇伯府的萧既。 “臣妾也知道如今百草大师得顾着陛下的身子，可臣妾娘家只剩下了既儿这根独苗，臣妾这心里实在是揪心。” 元朔帝刚刚还不错的心情，一时间有些难以言喻。 “罢了，忠勇伯府的世代为我大齐肱骨之臣，况且这次也是你们举荐了百草大师，有功该赏，如今朕这里有太医看着，就让百草大师去忠勇伯府去为萧既诊治。” 元朔帝十分的大度，不仅吩咐魏翔送百草大师回忠勇伯府，还赏赐了不少的珍稀药材。 待萧贵妃离开后，魏翔进来伺候元朔帝休息。 魏翔自元朔帝还是籍籍无名的皇子时，就伺候在跟前，主仆之间默契非常。 “陛下，您身子还未痊愈，不如让那神医出宫给萧二公子诊治完，还是回宫里伺候。” 元朔帝刚刚说了许多话，这会子有些疲累，被伺候着躺下，盖上明黄的锦被，不在意的说道：“无碍，萧家如今就剩那一根独苗，就让那百草神医治好了萧既再回来。” 其实如今这场面，就算元朔帝没有明确的旨意，萧家也不敢让百草大师一直待在伯府给萧既诊治。 忠勇伯府 伯夫人提心吊胆了好些时日，好在萧既虽然一直昏迷未醒，但没再继续恶化下去。 下午宫里的太监送了百草大师回来，伯夫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送走了宣旨太监，就急急忙忙让百草大师为萧既看诊。 百草大师这些时日在宫里也是日夜不敢放松，好不容易将皇帝从鬼门关拉回来，又被弄回了这忠勇伯府，他这江湖郎中，反倒是成了皇家和伯府的专属郎中了。 百草大师心下不耐的很，往日里只要有好吃的就能十分快乐的老头子，如今心下却烦闷的很。 他抓住萧既的手腕，心不在焉的号脉。 一阵冗长的安静之后，百草大师按住萧既手腕的手指轻轻的跳了跳。 他掰开萧既的眼皮仔细观察了一下，便确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百草大师，我儿如何了？” 伯夫人被搀扶着等在一边，如今倒是对百草大师十分的恭敬。 “公子本就余毒未清，如今染了风寒带着毒素在全身游走，如今情况不容乐观。” 伯夫人一听这话，便浑身失了力气，要不是被嬷嬷搀住，险些跪倒在了地上。 须臾后！ 她似是回过了神，：“百草大师，我儿一直都是吃着你开的药调理，原本都已经大好了，如今怎么一场风寒就变成这样了？” 话语里竟还带着质问！ 第116章 流民 百草大师如今也算是彻底对忠勇伯府这家人的品行不抱什么期望了。 好在刚刚把脉时候探到萧既奇怪的脉象，他就明白了元薇的选择。既然这样他自然也不用再有什么后顾之忧。 “伯夫人，老夫的方子有没有问题你一清二楚，何必把责任推脱到老夫的身上来呢。若是不信任老夫，伯夫人大可以另请高明。” 百草大师的话说的毫不客气，也将伯夫人面上维持的平静一把扯碎。 当初百草大师用药稳住了萧既的身子没在恶化，让毒素在他的身体里暂时蛰伏下来，这让他看起来像是恢复了健康，但实际上他的身体还是很脆弱，经不起什么风浪。 但可能是这些年萧既的身子实在是太差了，一朝恢复，便给了伯夫人一种萧既已然是个正常人的假象。 恰巧在这个时候，元薇和承恩侯府彻底断绝了关系，这让伯夫人觉得自己完全将元薇拿捏在了手里。便在所有事情都没能尘埃落定的情况下，想要拿举荐百草大师给皇帝治病这事儿在皇家面前博存在感。 可她将事情看的太过简单了，也将元薇想的太过简单，以为这样一个失去了家族照拂的弱女子必然会牢牢地抓住忠勇伯府这个救命稻草不放。 元薇这些年虽然没正儿八经学习医术，但是跟着百草大师耳濡目染，也学了些皮毛，更何况还有风九，风九自百草大师来了大都之后一直跟在他身边打下手，对于萧既的病情再清楚不过。 所以元薇在当日百草大师被带进宫后，带着那串萧既送的岐山暖玉去了萧府，将那串珠子送还给了萧既， 而那串珠子，被风九用少量的天仙子浸泡过。天仙子有轻微的毒性，属寒，只需要一点点就能和萧既体内的寒毒相互勾连，那原本被药物强压下去的毒性就会卷土重来。 本来这点剂量的天仙子只会让萧既再度卧床，却不会让他昏迷不醒，谁知道乔馨儿帮了他一把呢。 而元薇使的这点并不高明的手段，今日百草大师只需要稍微号脉就能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忠勇伯府只要不想让萧既死，就得想尽办法再将百草大师从宫里接回来。 伯夫人被百草大师的话刺的难受，但她这会儿却再也不敢摆自己伯夫人的架子。 作为萧既的母亲，她近乎哀求的说：“百草大师，我就是太担心既儿了，绝没有责怪您的意思，还请您不要见怪，如今还请您想想办法救一救既儿吧，再怎么说既儿也是元姑娘的未来夫婿，您也不想元姑娘做个望门寡吧！” 百草大师都要被气笑了，这妇人事到如今，还想着拿长乐威胁他。 眼看着百草大师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像是无奈的妥协。似是被伯夫人的话说服了一般。 “罢了，看在薇儿的面子上，老夫自然尽力而为。老夫先替二公子施针，解毒的药材要尽快，只要药材到位将毒素彻底清除，届时再慢慢修养也是一样的。” 以百草大师对元薇的了解，她既然已经决定出手，就绝不会让忠勇伯府拿到解毒的药材。只有这样忠勇伯府才会有所顾忌，在接下来时间里不敢轻易作妖。 伯夫人听完百草大师的话，终于找回了一丝力气，颤抖着说：“真是多谢神医了，我一定尽快将解毒的药材凑齐。” 百草大师也不再拿乔，直接给萧既扎了针，又把了脉，确定这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回了房间休息。这段日子在皇宫里他的神经每时每刻都是紧绷的，被小厮伺候着泡了澡吃了饭，便躺上床呼呼大睡。 ......... 元薇带着人又是一路疾行，三日后终于到了雍州城。 雍州城的情况显然比她们一路走过来的地方情况都要糟糕，一路上大量的灾民朝着她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灾民面色枯黄，嘴唇干裂，一片死气，路边甚至已经有了死去腐烂的尸骨。 但令元薇一行人失望的是，这一路未曾看到半个官员或是甲兵，任由这些尸骨堆积再烈日下，引起疫病是早晚的事情。 一行人的气氛十分低迷，就连往常性子聒噪一时不得闲的风二都沉默着不说话。 距离雍州城不远的时候，元薇等人遇上一行百人的逃荒队伍，看到她们这几人往雍州城去便上来讨食物和水喝。 她们距离雍州城只有半日不到的路程，看到这些逃荒队伍里有好几个妇人怀里还抱着小孩，风部一个年纪还小的队员，便将自己身上的水囊都解下来远远的扔了过去。 这些人刚开始感恩戴德，喝完水就看到元薇等人身下高大的骏马，灾民里有人喊了一声，想要元薇一行人将座下的马让出来一匹，看着他们对马匹流口水的样子就知道，这些人想要马绝不是为了骑或者拉行李，而是宰了吃肉喝血。 这种队伍里只要有一个人喊，便会有无数人跟着喊，人再极端无助的时候，便会滋生无尽的恶。 刚刚扔水囊的队员吓到了，他同意给水是因为队伍里有嗷嗷待哺的婴孩，加上他们快到目的地，可灾民们得寸进尺的行为却是他没想到的。 一群灾民看着她们沉默不语，又被刚刚起哄的声音蛊惑着，竟然直接上来围住了她们。，有人甚至伸手去扯马匹的缰绳。 下一秒 随着元薇的一声呼啸，众人瞬间翻身上马，碧桃久未使用的鞭子再人群中带起一片血花。 风二飞身上前，将刚刚在人群中一直怂恿众人的猥琐男子，一刀斩于马下。 轰！ 灾民毕竟只是乌合之众，刚刚敢上前挑衅，无非是仗着人多势众，又觉得元薇一行人不会真的出手，谁能想到这群人出手就直接要人性命呢！ 百人的队伍当下便四散奔逃。 众人不做理会，再次快马加鞭往雍州城赶。 等到了雍州缘记，因为元薇之前的吩咐，掌柜的早就在后院弄了十几口大缸存水，如今倒还暂时不担心水源的问题。 一行人稍稍休整了一下，便接到了朝廷派三皇子为赈灾使的消息。 第117章 这就是你出逃的理由吗 而此刻就在距离雍州城不远的地方，曲长风坐在窗边正呆呆的看着屋檐发呆。 身边有几个陌生的侍女服侍，并不见阿虎的身影。 几个服侍的侍女面面相觑，看着呆坐了一上午的曲长风并不敢上前打扰，前几日才有侍女因为讨好这位曲公子，被王上狠狠的责罚了，她们如今也只敢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 曲长风是在一月前回到拓跋王庭的，这期间还被巴音娜然的人截杀了一次，但被突然出现的苏勒带着人救了下来。 可这一月他还未曾见过王庭的主人拓跋寒，他被软禁在了王庭里，每日只能见到几个伺候的侍女。 前几日不知为何，他突然就被挪到了这处宅院，但依旧出不去。但看宅院的建筑风格，应是不在王庭的。 曲长风每日里闲得无聊，除了看看书就是睡觉，要么就是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偶尔会想起将他软禁在这处的男人。 门外发出轻微的响动 “公子，奴婢伺候您梳洗一下，换件衣裳吧，王上要过来了。” 侍女说的小心翼翼，期间还偷偷的看了一眼曲长风的神情，生怕曲长风在这个时候闹脾气。 曲长风并不在意她的小动作，十分配合的起身准备去换衣裳。 几个侍女手脚麻利，晨起还披在脑后的墨发被编成了一股股小辫子，然后用银色的发冠高高束起，衣裳也换了草原人惯有的装束，转眼间曲长风便从大齐的翩翩佳公子，变成了草原上矫健利落的鹰。 曲长风坐在铜镜前任由侍女折腾，他看着镜子中变了副模样的男人，眼神中带着些怀念和厌恶。 “公子，王上马上就到了，请去前厅等候吧。” 侍女轻声提醒。 曲长风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等着相公归家的妇人一般，想到这里，曲长风竟然克制不住的轻轻笑了起来。 周围几个侍女被曲长风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这个时候笑了，要知道自从这位曲公子来到王庭，就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明明俊美的像画儿一样的人，却冷的跟个冰块似的。 这会儿笑成这样，难道是王上要来高兴的？ 曲长风笑了一会又觉得没有意思，又恢复那副懒散冷清的模样，跟着引路的侍女往前走。 大概是侍女估计错误了，等他们到了前厅的时候，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上方主座上大马金刀坐着的不正是那个人吗。 正闹哄哄的前厅，因为曲长风的到来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有人盯着曲长风的面容看了半晌，突然拍桌而起。 怒喝道：“曲长风，你这个叛徒，你竟然还敢回来。” 说话的是拓跋寒身边的得力干将海日古，左右两边坐的都是拓跋寒的心腹。众人都惊疑不定的看着长身玉立在大厅中央的男人。 被海日古喊破身份的曲长风没有任何反应，只定定看着上座的男人。 几年不见，他身上的气势更加强悍了，也更像一个合格的王了。 拓跋寒却十分满意曲长风的眼神，他眼底带笑，并不开口言语，同样定定的看着下首的曲长风。 片刻后，他缓缓向着曲长风的方向伸出手。 曲长风从片段的回忆里的回过神，犹豫了一下，便朝着上首的人走去。 似乎十分满意曲长风的识时务，拓跋寒脸上的笑容愈加浓厚。 就在他即将碰到哪个日思夜想的人的时候，曲长风脚步一转，走到了左边空着的座位一撩袍角坐了下来，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十分的自然。 大厅内的众人却在他自顾坐下来的那一刻齐齐倒抽了口冷气，因为他们的王上，此刻脸色难看的像是块千年难化的寒冰。 同样脸色难看的是海日古，因为曲长风坐的是他的位置。 海日古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气炸了，曲长风这个可恶的叛徒不仅回来了，还一回来就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他此刻也是敢怒不敢言，跟在王上身边这么多年，他自然知道此刻的拓跋寒正处于极度暴躁的时候，这会儿闭紧嘴巴才是正确的选择，于是众人就看到刚刚还指着曲长风骂的海日古，悄摸躲到了众人后面。 拓跋寒眼神阴骘的盯着曲长风看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曲长风不是没感受到上座男人的目光，也知道他此刻内心愤怒的怕是想直接撕了他，但他一点也不在乎，径自端起桌上的酒杯，示意侍女给他倒酒。 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再一次激怒了在场的汉子们。 有人刚准备斥责几句曲长风的放肆，就听上首的拓跋寒低低的笑了起。众人只感觉头皮一麻，再一次偃旗息鼓，消消停停的坐下喝酒吃菜。 曲长风喝着酒内心莫名，不明白这人将自己弄到这宴会上是什么意图。 众人在诡异至极的氛围里用完饭，便各自告退离开了。 拓跋寒也起身朝着后院的地方走去，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曲长风。原本不想理会的曲长风也只能无奈的起身跟上。 拓跋寒径自回到了曲长风这几日居住的卧房，十分自若的坐在了软榻上。他身形高大，窝在这一方小榻上显得十分的逼仄。 曲长风踏进卧房的时候，卧房的门便从身后关上了。 对上拓跋寒极富侵略性的目光，曲长风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凉飕飕的。 但他并不不想理会，正想迈步去白日里躺着的椅子上继续看书发呆，刚刚迈出一个步子，就被一阵巨力拉扯，直接摔在了卧房的贵妃榻上。 随即一个高大的身影罩了下来，将他完完全全笼在怀里。 曲长风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又因为被男人一把捏住了腰间的软肉，嘴巴里溢出了几声轻哼。 拓跋寒却像是被曲长风的反应取悦到了，低下头靠近曲长风的脸颊轻嗅。 “本王还以为你多大能耐，怎么逃了这么久还不是乖乖回到本王身边了。” 话音落，手上已经使力扯开了曲长风的外袍。 “拓跋寒，你如今颠倒黑白有什么用，当初是你先放弃我的，我给你发了信的，是你先放弃我的！” 曲长风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音，眼眶里也带上了一丝热意。 拓跋寒撕扯他衣衫的大手一顿，片刻后哼笑出声：“嗯，那又如何呢，这就是你出逃的理由吗？” 第118章 不时抽风的拓跋寒 不待曲长风回答，他继续说道：“阿风，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本王的奴隶，是本王救了你了命，赐你姓名，你就是这样回报本王的，嗯？” 拓跋寒的语气里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滋味，手下的动作也愈发不客气，转眼间曲长风才穿好不久的锦衣就被彻底扔到了一边。 可曲长风就像是没感觉到这一切，他不再挣扎，那双往日里总是透着漫不经心的眼睛，此刻一动不动的望着房顶，像是没感情的木偶。 声音里已经听不出一丝的颤抖，平静异常。 “你当初为什么没来找我呢？我一直在等你，我一直在等你来带我回家。” 奇异的，拓跋寒停下了在曲长风身上作乱的手指，他喘息着抬头，盯着身下人的脸，这张他日思夜想的脸。 片刻后，拓跋寒败下阵来。 他将刚刚亲手脱下的曲长风的衣服又笼了回去，但人却没从曲长风身上下去，依旧沉沉热热的压在曲长风身上。 “阿风，我是拓跋部的王，那种时候我没法回头去救你，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对吧。” 曲长风在拓跋寒轻言温语里蓦然落下泪来。 拓跋寒感觉自己的心都被这人落下的泪灼伤了，他沉默着低下头将那泪珠尽数卷进齿间。 这样的亲昵，在他们一起长大的时光里发生过无数次，可阔别重逢的这次，却让曲长风的心口像是破开了个大洞，草原上彻夜不曾停歇的寒风呼啸着灌进了心口。 拓跋寒就是拓跋寒，他从来都不屑于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借口，这也让曲长风知道自己这几年为这个人找的理由有多么的可笑。 当年巴音娜然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再一次出现在曲长风的耳边，搅得他心肝脾肺都开始痛了。 他年少的爱人，他当初以为的此生救赎，原来早就放弃他了啊。 “阿风，你别害怕，从今往后我会好好保护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拓跋寒抵着曲长风，将人牢牢的抱在怀里，像是搂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 曲长风沉默着被高大的男人搂在怀里，两人就在这满室的静谧里默然无声的过了一晚，第二日曲长风睁眼时身边已经没了拓跋寒的身影。 听见他醒来的动静，外间伺候的侍女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公子，王上有事出去了，吩咐您醒来先用早膳。” 曲长风身上的衣衫凌乱，颈间还有昨夜拓跋寒没控制住手劲留下的痕迹。坐起身来时锦被滑落，侍女拿着衣物准备替曲长风换上的时候，猝不及防的看到那些暧昧的印子，瞬间红了脸。 “衣服放下，出去吧！” 侍女忙不迭放下手上的衣物，退到了外间。 曲长风缓了缓神，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无声的叹了口气。 拓跋寒直到快用午膳的时候才回了宅子，一回来就吩咐人收拾准备离开。 曲长风搞不懂这人专程将自己从王庭弄过来干什么，如今又要着急忙慌的离开。但他忍住没去多问。 曲长风被安排着坐上了马车，等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城，拓跋寒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将马缰扔给了苏勒，自己钻进了曲长风的马车。 马车空间不大，曲长风自己坐着还觉得宽松，但这人一进来，瞬间将空间衬的逼仄起来，曲长风也被逼到马车角落里。 拓跋寒的眼睛像是草原上的海东青，牢牢的盯住了属于自己的猎物。 他伸出手，捏住了曲长风的俊秀的下巴，眼里都是志得意满的笑。 “阿风，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不待曲长风回答，他自说自话。 “这是大齐的雍州城，你既然喜欢大齐，等本王攻下了雍州城，就带你回来好不好。” 拓跋寒的语气温柔，却让曲长风不寒而栗。 他惊疑不定的发问：“你要做什么？” 拓跋寒看他终于不再装聋作哑，肯开口和他说话。面上刚刚还带着的笑意却瞬间消失不见，眼里浮上了阴骘。 捏着他下巴的手指也加了几分戾气，拇指上的玉坂指陷进了肉里硌的生疼。 “曲长风，你说你贱不贱，你的朝廷抛弃了你们，是老子将你从狼口里捡回来养大的，可你是怎么回报本王的 啊，老子一个看不住你就巴巴的跑回去了！这次老子不会再让你有机会跑掉了，你要是再敢起逃跑的心思，老子就打断你的双腿！” 曲长风被下巴上的疼痛牵扯了心神，没将这人时不时的抽风放在心上。 “痛，放开！” 啪，拓跋寒捏住曲长风下巴的手被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拓跋寒被打的一愣，手下不由自主的松了劲。他蓦然想起了多年以前，在他还是个十七八岁少年的时候，这人就是这样，打不过就耍赖生气。 他松开手，看到曲长风下巴上被硌到的红印，忍不住用手指摩挲了两下。 曲长风被这人烦的要死，明知道自己手上都是粗茧，还在他下巴山使劲儿搓，烦的要命。 两人刚刚的话题就这么无疾而终，曲长风也不再追着问拓跋寒来雍州城干什么。 对大齐他并没什么特殊的感情，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元薇和碧桃，但想必雍州的事也轻易牵扯不到她们，便将这事儿抛在了脑后，也不管拓跋寒心底打什么算盘。 王庭 巴音娜然看着跪在脚下的男人，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公主，大王子还有话带给您。” 巴音娜然眼底都是暴躁，但眼前这人是自己王兄身边的人，不然她早一刀砍过去了。 男人并不害怕巴音娜然的怒气，径自开口：“王子希望您不要将目光全部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如今您最该操心的就是为王上诞下小王子！巴音部如今正是需要王上支持的时候，公主还是不要随意惹怒王上的好！” 男人对巴音部这位素有美貌的公主是看不上眼的，空有美貌，却只会跟个男人争风吃醋，没有半点部族公主殿下的担当。 一个男人罢了，拓跋寒再喜欢也只能做个玩物，到最后还不是得靠女人生下继承人，到时候巴音娜然就是草原上身份最高的女人，想要什么得不到呢，何必执着于男人的宠爱。 男人低着头将眼底对巴音娜然的不屑掩饰的极好，语气里也没有半分的不恭敬，但还是将巴音娜然气的不轻。 第119章 如何解决水源的问题 “你回去告诉王兄，我知道该怎么做。” 巴音娜然作为巴音部首领最喜欢的女儿，自小便受尽宠爱。如今巴音部换了巴音赫然做主，她想做一些事情都得通过巴音赫然，这让她觉得十分的憋屈。 但她还不能过于得罪自己这个王兄，否则今后在王庭就更加举步维艰了。 “属下遵命，还望公主说到做到，做事前先想想巴音部。” 男人说完，也不等巴音娜然说话，便自顾自离开了。 侍女看着自家主子过分难看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 “殿下，王上马上就要回来了，听说那位曲公子也跟在身边呢。如今大王子也不愿意支持您，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先静观其变吧，我的好王兄虽然懦弱了些，但有些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如今我是该想办法早日怀上王上的骨肉。” 巴音娜然慢条斯理的欣赏着指甲上新染上的蔻丹，眼底都是对巴音赫然的不屑。 “我的好王兄不会以为本宫离开他就什么事都做不了吧，真是天真的蠢货，本公主是父亲最喜欢的孩子，岂是他一个小妾生的贱种可以比的，如今做了八音不多恶首领就敢对这本公主指手划脚了。” 侍女自小便跟在巴音娜然身边，自然知道她出嫁之时，老首领是给了公主一些保命的东西的，就算是大王子真的放弃公主，那她们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雍州城 随着时间推移，雍州的灾情愈发严重，三皇子的赈灾队伍距离雍州还有很远的距离。 但已经连续发来好几道诏令，命令雍州郡守和雍州守备军联合赈灾。 但由于旱灾前期没能进行很好的管理，灾民已经流亡到了附近的几个州县，烈日灼灼，无人掩埋的尸骨发烂，腐臭生蛆，最终蚊虫肆虐，为这座饱经风霜的古城带来了瘟疫。 街道上零星来往的百姓有许多都出现了瘟疫的症状，呕吐，腹泻，严重的几天便没了性命。 元薇还看到街上有零星独自流浪的孩子，在死人身上翻找着什么。 元薇之前从各地囤积的药材已经陆陆续续往雍州的仓库开始运输，这几日元薇严格要求众人出门必须佩戴用药草浸泡过的面巾，能大幅度减少感染瘟疫的风险。 三皇子还没到，雍州郡守联合本地的药铺粮行想要先行赈灾，但本地旱情不是一日两日，哪里还有什么富户行商停留，早就带着家当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郡守派人出去游说了几日，郡守府上上下下嘴皮子都磨破了，也只筹到了几百担粮食，药材更是只有可怜的一点点。 雍州郡守府。 “大人，属下们这几日已经将雍州的商铺都跑了个遍，但收效甚微。如今等三皇子到了，我等怕是只有以死谢罪的份了。” 韩郡守疲惫的摸了摸下巴上久未打理的胡茬，他何尝不知道雍州旱情发展到如今这步田地，他和雍州的大小官员难逃其咎，这次三皇子来了，短时间确实不会动他们，但是等旱情稳定下来，雍州官场怕是要被大换血了。 “罢了，尽力而为吧，在三皇子到来之前一定要想尽办法稳住雍州城。” 韩郡守打发了大小官员，自己坐在书房闭上了眼。他是元朔十三年的进士，是吏部尚书陈大人的门生，当年受了恩师提拔外放成了雍州郡守。 初初来到此地时，他看到了百姓生活的不易，立志一定要做个好官，用尽自己毕生所学让雍州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可后来随着越来越了解雍州，他发现这并不容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了的呢，大概是第不知道多少次向朝廷上书要求拨款兴修此地水利，还是被当地世家豪联合戏耍的不知道多少次。 渐渐地，他再也没了那种斗志，只想在此地熬够了资历，以后调任到别处去。 可如今他怕是没这个机会了，这场旱灾带走了无数百姓的命，也会带走他的性命。 元薇看着周围越来越多感染瘟疫的百姓，算了算时间，吩咐风部几人各自选一处地方，先搭起粥棚，简单熬煮些白粥分给流民。 又差人去将雍州城能请到的大夫邀请一遍，为感染了疫病的百姓看诊施药。 刚开始这些大夫还很犹豫，他们剩下的药材也不多，这点子药还要顾着自家人。 “老先生不必担心，我家主人连年来往此地行商，今次也是正好路过，看着雍州百姓困苦，心中不忍，愿意从外地调派药材，只求能为雍州解一时之困。” 大夫们一听有药材，便放下了心中犹豫，纷纷跟着风部的队伍出诊。 医者，治病救人，悬壶济世。 如今有人愿意慷慨解囊，他们这些做大夫的自然也不会当缩头乌龟。 当众人到了各自的诊治点，发现药房里堆积的药材，不禁感慨也不知是哪里的义商，竟如此大手笔。 看这堆积的药材，怕是价值万金了。 元薇暂且不知众人是如何想的，她如今正带着碧桃，带着几个匠人寻找适合打井的地点。这些匠人都是元薇花重金从各地请来对水利十分熟悉的老师傅。 原本这些人一听是要往雍州去纷纷拒绝，但最终还是没能抵得过金钱的诱惑，毕竟这位元大当家实在给的太多了，他们几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雍凉两州有今日的境遇，最根本的原因还是缺水，如果能从根本上解决水源的问题，那么假以时日，雍凉两州必定可以重现昔日辉煌盛景。 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经过元薇连日来的调查，发现此地百姓是有许多储水的措施的，每家每户都有水窖，冬日里储存雪水夏日里储存雨水，但这种方法还是抵不住夏日高温，只能解一时之困。 元薇将自己的想法大致跟匠人们沟通之后，匠人们对元薇口中的地下水十分的感兴趣，按照元大当家的说法，只要这水井的深度足够，雍州城也能实现用水自由，这是件利国利民的大事，但做起来并不那么容易。首先水源的勘探和选址就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些只能靠经验丰富的匠人慢慢尝试。 这日元薇带着人从城外回来的时候，意外碰见了雍州守备军。 一人正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甲兵在街道上巡视。 这是元薇到了雍州城多日第一次看到军纪严明的队伍，一时间还有些好奇。 第120章 再遇罗熊 守备军也注意到了元薇这一行人的队伍，因为比起到处都有的灾民，这一行人实在是太扎眼了些。 城门口也有元府的粥棚和看诊队伍，这会儿也看到元薇准备上来打招呼。 “主子您回来了。” 元看了一下城门口的灾民，比起早晨出城时，人数又多了不少。 “怎么样，今日有发病的吗？” 元薇仔细询问今日施粥和看诊的情况。 “今日城门口的灾民明显多了起来，估计是其他地方的人听说了这里能吃饭和看病，因此都往这里来了。” 城门口是比较重要的地方，元薇怕别人来压不住阵，因此是风一在这里盯着。 “目前咱们的粮食还能坚持，你在这处也要做好防护，莫把自己搭进去了。”对自己人元薇总是格外心疼的，灾民要救，但因此搭上风部人的性命她却是不愿意的。 风一脸上也裹着面巾，闻言笑了笑，看着元薇也是一身狼狈，忙说：“主子赶紧回去吧，这几日主子也辛苦了。” 元薇这才点了点头，准备带着众人回去缘记修整。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不太确定的喊声：“元大姑娘，真的是你？” 元薇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认识自己的人，也是颇为诧异，转过身看到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少年将军，一时间没认出是谁。 那人看到元薇眼底的疑惑，动作矫健利落的下马，朝着元薇的跟前走过来。 风一警惕的上前将人挡在身后。 穿着轻甲的人停住脚步，扯下了脸上的面罩。 “元姑娘，我是罗熊，在大都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看到人脸的瞬间，元薇总算是想起来面前这人是谁，这人是骁骑将军家的嫡次子罗熊，罗宝儿的哥哥，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元薇上前一步，从风一的身后走了出来。 “原来是罗小将军。” 罗熊听人喊自己罗小将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元姑娘喊我罗熊就是了，我如今在军营里才是个百夫长呢。” 大概是西北的阳光的热烈，罗熊的肤色晒出了古铜色，笑起来显得牙齿尤其的白。 “元姑娘，你怎么会来雍城，这里如今不太安全，侯府怎么能让你自己出来。” 罗熊过完新年就跟着自家大哥来了西北军营，在雍州守备军里做了个小兵，几个月时间已经混到了百夫长，手底下管着百号的甲兵。 城门口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元薇也不好站在这里跟他说起自己已经离开承恩侯府的事情，身后跟着的匠人也劳累了一天，都等着回去修整呢。 元薇看着面前明显因为遇见了来自大都的故人，有些兴奋的少年，无奈的说： “城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如今住在城内的缘记酒楼，等罗公子下值了可以过来坐坐。” 罗熊这才注意到元薇这一行人眼底都挂着倦色，他刚刚沉浸在碰到元姑娘的兴奋里，没注意到其他的。 “好的，我今日还得巡逻，等换班我再去拜访大姑娘，城里不太平，姑娘注意些。” 说完也不等元薇回话，便翻身上了马，招呼巡逻的甲兵离开了。 元薇这才跟风一打了个招呼，带着人往城里去。 原本只是客套话，元薇没想到罗熊真的会来缘记酒楼，因此当她看到踩着月色走进来的身影时着实诧异了一下。 罗熊将白日里的轻甲换了下来，穿了身便服，单薄衣衫挡不住这人宽阔的肩背，但看身形，罗熊这名字其实很适合他！ 酒楼早就没什么客人了，元薇坐在大厅拿着本讲解水利的书在看，碧桃等人出去忙还未回来。 “元姑娘，我还害怕时间晚，你已经休息了。” 罗熊换班收拾完出门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但他想着白日里遇见的元薇，有些不放心，最近雍州城里看似平静，但暗地里掩藏着不少危险，尤其像元姑娘这样看起来还有点身家的姑娘家就更危险了，于是他还是赶着来了 缘记酒楼。 “罗公子来了，坐吧。” 元薇示意人坐，两人面对面坐下来，元薇奇异的从这人身上感到了一丝拘束明明是个大块头，这会儿却感觉束手束脚的。 罗熊确实有些尴尬，他过来的一路想了很多的事情想要问问元姑娘，可真坐到了这里，这个人就坐在自己对面，他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好在元薇率先出声打破了这尴尬 “罗公子怎么会在雍州？我之前参加宴会遇上了宝儿妹妹，没听她提起过。” 罗宝儿当然不会随便跟别人提起自己的哥哥，元薇只是想随意找个话题，让两人不至于如此的尴尬。 果然罗熊从元薇这里听到妹妹的名字，面上的笑意就怎么也压不住，他离家已经大半年了，自然是想家的。 “宝儿那丫头调皮的很，没给元姑娘添麻烦吧。” 嘴里虽然是抱怨地话，但任谁都能听出来对妹妹的疼爱。 “宝儿妹妹性子天真烂漫，很招人喜欢。”元薇倒是没说客套话，她对罗宝儿的印象确实很好。 罗熊放松了些，因为罗宝儿的话题，让他觉得跟元薇的距离不是那么远，当下话也多了起来。 他在酒楼里看了看，没发现其他的人。 “元姑娘怎么来了雍州？承恩侯府没派人跟着你吗？” “罗公子有所不知，我跟大都承恩侯府已经断绝，如今在官府备案自开一府。今次来雍州是为了走商，倒是没想到这里如今的情况如此糟糕，我便想着略尽绵薄之力。” 元薇并不隐瞒，说的坦荡。 罗熊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怔愣，但转瞬就恢复了，对元薇和承恩侯府断绝一事并不意外。大都初次遇见元薇的时候，他私下里其实打听了不少关于元薇的事情，知道承恩侯府对元薇并不如和好。 “那我在这里恭喜元姑娘建府了，等回了大都我定补姑娘一份贺礼。” 罗熊的表现出乎了元薇的意料之外，她以为听到自己和承恩侯府断绝，这人也会说些自己不识好歹之类的话呢。 元薇平日里不怎么笑，总是冷冷清清的，要么面上就是客套疏离的笑。 这会儿因为罗熊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心下也生出了些开心来。 “如此便多谢罗公子了。” 接下来顺理成章的，两人有来有往的聊起来，元薇也知道了为何雍州守备军这几日才开始来往街道巡逻。 罗熊也很意外这几日街上出现的好几处粥棚和看诊棚是出自元薇的手笔，心下意外的同时更多的是佩服。 第121章 三皇子齐临 大齐治国实行军政分离，也就是说他们虽然是雍州守备军，但只负责镇守此处边关，避免周边小国趁机偷袭，却不能干涉雍州城政务。 雍州城内的情况他们也不是不清楚，但朝廷不下诏令，就算是守备军统帅也不会擅自对雍州城进行干涉。而且，雍州守备军数十万，人员密集，一旦将疫兵带进了军营，这对守备军的军力也是巨大的损失。 这趟守备军接了朝廷的诏令，分出一部分人进雍州城巡城，直到瘟疫结束，他们这部分外出的人都不能再进入军营，因此罗熊等人都是城里圈了一处地方驻扎的。好在日常还有军备补给，只要注意些和在军营里也没什么两样了。 送走了罗熊，元薇又拿起了书，坐在大厅继续等碧桃回来，碧桃昨日开始也带了一队人出去施粥了。元薇有些不放心，想着等人回来问问情况再睡。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碧桃和风部几人才满脸疲惫的回了酒楼。 这几日她们都喝了大夫开的草药，客栈里也每日都燃着艾草，倒是没什么人感染瘟疫。从进了雍州城元薇就要求每个人每天必须随身携带大夫配的药包，从街上回来也必须要用艾草消毒，水也要喝烧开的。 风部众人令行禁止，每日里互相提醒监督，好在一切都很顺利。 碧桃还想伺候着元薇去休息，但她自己其实也累的厉害，元薇心疼她，催着她赶紧去洗漱睡觉。 好在三日后，三皇子的赈灾队伍也到了雍州城。 雍州郡守韩大人带着一众官员出城迎接，早早的就跪在了城门口，换了平日里这样的场面肯定被百姓围观，可如今没人操心这些事情。 百姓们甚至对所谓的赈灾特使也默不关心，对这一切雍州城的百姓们早就麻木了，之前哪次所谓的赈灾不是虎头蛇尾呢，最后那些粮食又有多少落到了贫苦百姓的头上呢。想必这次也是一样的，反正受苦的都是百姓罢了。 三皇子齐临这不是第一次外出办差，来时就对雍州城的情况做了些了解，内心也是早有准备，但真正看到的这一刻还是让他不忍直视的闭了闭眼。 对跪在道路两边的雍州城大小官员也是未曾理会，径自带领着队伍入了城。雍州一众官员看这情况皆是心惊肉跳，无声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含义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韩大人，这，我等还跪在这里吗？” 问话的是雍州郡丞白旗，出自雍州世家之一的白家，这里除了韩郡守属他的官职最高，但也最不将郡守放在眼里。 韩郡守默不作声，依旧恭恭敬敬的跪着，直到三皇子的队伍完全进了城，才趔趄着站起身，跟在队伍后进了城。 齐临坐在马车里，沿途观察着城内的情况，越看脸色越黑，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这偌大的雍州城，来来往往衣衫褴褛的百姓，却仿若一座死城一般，这跟往日里他跟随父皇去往各地视察或是赈灾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之前去的那些地方，百姓都是夹道欢迎，山呼万岁。 可雍州城是怎么了呢。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下榻的官邸，齐临在皇家侍卫的簇拥下进了门。 就在这时，雍州的大小官员也到了官邸门口。白旗赶在韩郡守前面想要进门，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脚步，白旗不敢在皇子面前撒野，被拦住脚步自然不敢硬闯，又将目光看向了韩郡守。 谁知韩郡守二话不说，将头顶的官帽取下来抱在手中，一撩袍角跪了下来。他这一跪，雍州的大小官员也紧跟着跪在后面，白旗看着韩郡守的动作，心下发狠，但也只能憋屈的跟着跪了下来。 三皇子作为特使到了雍州的第一天，雍州的大小官员在官邸前跪了整整一日。 官邸内，齐临的贴身太监丰茂带着侍卫很快将府邸上下打扫一新。 齐临端坐在正厅上座，手里翻看着撒出去的侍卫们传回来的消息。 齐临一一看过去，其中有一封信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招来了侍卫询问：“你说前几日开始城里有人组织施粥，还组织了大夫义诊。这是何人？” 侍卫忙上前回禀：“回殿下，属下探听到了消息，说是行商到此地的商人元氏，因为不忍雍州百姓困苦，今日前搭建了粥棚赈灾，还从外地调派了药材组织大夫们为灾民义诊。” 齐临将手边的信扔到一边，又问：“当地官府呢？” 侍卫明白自家殿下的意思，没有犹豫：“雍州城粮库空虚，自殿下颁下诏令韩郡守便各方游走，但只筹到了几百担粮食，药材更是寥寥无几。” 齐临简直要被气笑了，一方郡守做到像韩御这样的，简直闻所未闻！ “这么说，雍州城旱了这大半年，竟然只有个行商想到要施粥赈灾吗？” 语气里已经是怒意满满。 三皇子府的僚属沈全安这才站出来说话：“殿下息怒，这雍州的情况复杂，世家势力盘根错节，想必这也是陛下和太子殿下派您前来的用意。如今咱们还是要谨慎行事，以赈灾和解决瘟疫为主。” 三皇子沉吟半晌，下达诏令。 “宣雍州守备军统领即刻来见。” 三皇子的仪仗今日进城的消息，元薇还不知道，她今日也是早早的就带着人出了城，昨日几个水利匠人商量了半宿，终于从这几日勘探过的区域，选出了一个最有可能出水的位置，今日众人就在这处详细勘探。 直到傍晚回了城内，元薇才感觉到今日城内起了些很大的变化。 城门口站岗的再不是之前无精打采的雍州守军，换成了身穿轻甲的甲兵，对每个进出城门的行人都排查的十分仔细。 城内主街安置了十数个粥棚，有甲兵围着面巾正维持秩序。 一路走来元薇还看到有好几队甲兵，正挨家挨户将百姓登记造册。 元薇看着这变化，就明白大概是三皇子已经到了，想必明日就能和这位三皇子见见。 没等到第二日，元薇刚收拾妥当，准备和匠人们商量商量今日勘探的那处可不可行，就被掌柜的急急忙忙的打断了。 “东家，官邸来人了，请您去见一见呢！” 掌柜的有些慌张，他久在雍州，对这里的情况再熟悉不过，害怕是近几日元薇的动作碍了哪位大人的眼，这被弄进官邸，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出来还不一定。 第122章 见面 元薇却没掌柜的惊慌，事实上，这个时候不会有人不长眼找她麻烦的 。 她冲掌柜安抚的笑了笑，“没事，我去去就回。” 来找人的是三皇子身边的侍卫，看到元薇出来时候眼底划过了一抹诧异，也是没想到这几日在雍州城施粥看诊的义商元氏竟然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 这些时日为了方便元薇都是做男装打扮，但她那张脸就算是穿了男装，也很难让人认成男人。 侍卫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拱手道：“元姑娘，请随在下去官邸一趟。” 元薇拱手回礼，并没追问去官邸作何。 掌柜的忙去了后院药房拿了新的药包和面巾递给元薇，掌柜的年纪大了，这几日碧桃出去忙碌，他就在酒楼里负责众人的后勤。 除了给元薇的，还顺便给来接人的侍卫也带了一份药包。 “这位小哥，这是大夫们配置的药包可以简单防疫，不嫌弃的话带上吧。” 侍卫自然不会嫌弃，他们今日刚来雍州城，殿下从宫里带的太医都还没摸清瘟疫的特征，也只是简单做了些防疫措施，药材也不会奢侈的恶用来做成药包，都是爹生娘养的谁又不怕死呢。 侍卫伸手接了过来直接挂在了腰上，“元姑娘，我们走吧。” 看着元薇跟着人走远了，掌柜的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东家一个人都没带自己去了可怎么行。 虽然这侍卫看着态度不错，但是和官家打交道，那不确定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着急忙慌的关上门，往城门口找风一去了。 三皇子下榻，官邸守卫森严。 大门口齐刷刷跪着的一众雍州官员更是让人觉得威严甚重。 元薇被带着从侧门进了官邸，七拐八拐的进了好几道门，才到了三皇子所在的正厅。 丰茂亲自守在门口，侍卫上前回禀。 “丰公公，义商元氏到了。”丰茂看到侍卫后边跟着的元薇，一时间还以为这侍卫找错人了。 “让你去宣那施粥的商人，你这是打哪找了个小娘子过来。耽误殿下办差，想挨板子吗？” 侍卫一听就知道丰公公这是误会了，但也不能怪他，毕竟这元氏看着确实不像是个商人，倒像是哪家的贵族小姐出来游玩的。 “丰公公，人没错，就是这几日在城里施粥的元氏义商。” 丰茂挑了挑眉，摆摆手示意人退下，自己上前。 “元姑娘，殿下正在殿内议事，你随咱家进去吧。” 丰茂年纪不大，但性子十分的沉稳，进退得当，是三皇子身边最得力的太监。 等元薇跟在丰茂身后进了议事厅，就发现这处人实在是不少。 看着丰茂带了个人进来，众人议事的声音一顿。 厅内众人目光齐刷刷的定在了元薇身上。 大家都知道这几日雍州城有一义商开了粥棚赈灾，甚至还组织了许多的大夫义诊。这件事放在别处或许不算什么，但放在此时的雍州就显得弥足珍贵了，因此众人对这商人也是十分的好奇。 士农工商，大齐虽然鼓励商业，但商人的地位也并未比前朝高出多少，但真的到了需要银钱的时候，又少不了这些商人。 面前这女子确实出乎所有人意料了，一身男装挡不住她身上出尘的气质，反倒更增添了些说不清的感觉，一张未施粉黛的脸更是出众。 三皇子面上也有一瞬间的诧异，他朝丰茂瞥了一眼，丰茂会意的点点头。 “你就是元氏行商的当家？” 三皇子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威严。 “回殿下的话，民女大都元氏元薇，正是元氏行商的东家。” 元薇行礼回话。 “大都元氏，你跟承恩侯府元家是何关系？” 这议事厅的人都是来自大都，自然对大都的事情格外敏感，听元薇说完大都元氏，便想起了承恩侯府的元家，但也只是顺口，并不认为这商户元氏和承恩侯府的元家有何关联。 “民女却是出身承恩侯府元氏大房一脉，但月前民女已与承恩侯府断绝，如今自开一府，与承恩侯府并无瓜葛。” 元薇的话让在场的人皆是眉头一拧，刚刚问话的那位大人看向元薇的眼神已经不那么友好。 “元姑娘倒是好魄力，只是这世家女子和家族断绝我等也是头一遭听闻，此等荒唐之事，承恩侯竟也能同意？” 说话的人语气里都是满满的不屑和不怀好意，元薇并不在乎，自从和承恩侯府断绝之日起，她就做好了面对世人质疑的准备。 世人看重宗族，舍弃宗族或者被宗族除名，都是为世人所不齿的。元薇这举动更是戳中了封建大家长们的痛脚，要是以后世家的子弟都学着元氏女，那今后家族哪里还有安宁可言。 “这是民女和承恩侯府的家事，就不劳这位大人费心了。” 元薇虽然做好了面对世人质疑的准备，但这不代表她不会回嘴，再说了今日三皇子叫她来难道是为了听她家这些八卦的吗。 刚说话的大人被元薇毫不客气的反驳，张嘴又想要训斥几句。 上首却传来了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声，这位大人一抬头就看到了三皇子看过来的，凉飕飕的眼神。心下一凛，忙闭上了嘴。 刚刚议事时，三皇子问让众人献策，他也没说出什么好方法，这会儿正该夹着尾巴低调做人才是。 “元姑娘请起吧，丰茂看座。” 三皇子忧心雍州城的情况，没心情听这些老顽固揪着元薇出族的事情说个不停。 “元姑娘，本殿今日找你来是有些关于雍州城的问题想要问一问。” “殿下请问，元薇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堂上众人看着三皇子殿下对着个商人还是个女人如此礼遇，虽然面上不敢说什么，但心下都有些不以为意。 一个女子罢了，就算是手上有些银钱，能拿出些粮食来做好事救济百姓，但也到此为止了，成不了什么大事。 可接下来三皇子和元薇的一问一答，却让不少人都改变了刚刚傲慢的态度。 因为元薇对雍州城的情况实在是太了解了，她提出的治疗瘟疫的措施，更是在场的众人从未听闻过的。 大齐对待瘟疫的一贯治理措施，无外乎圈禁，焚烧，填埋。但雍州城的人口本来就少，如果还是遵照原有的处理方法，那这雍州城怕不是得变成一座死城，届时关外部族便可长驱直入到大齐腹地，这是绝对不可行的。 雍州城要在治理瘟疫的同时，最大限度的保存人口。 第123章 前路茫茫 元薇在官邸待了不少时间，被侍卫送出来时天色已经擦黑。 风一正抱着双臂站在不远处等着，今日元薇去了官邸，掌柜的放心不下就去找了风一，风一放下手边的事情就到这里等着了。 他看到元薇出来连忙迎上前。 “主子，没事吧？” 风一是风部里最先跟着曲长风和元薇的，也更加了解元薇的脾性。这会儿看着元薇面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便知道今日的事情怕不是很顺利。 元薇又默默的将今日三皇子最后的话，和几位大人的发言琢磨了一遍。 “风一，吩咐下去，朝廷的赈灾粮既然已经到了，我们的粥棚明日过后就撤了吧。看诊的大夫们付掉诊金也散了吧。” 元薇的语气有些沉重，风一并不问她这样做的缘由，虽然灾民也很可怜，但他们到底不是什么救世主，也不拿朝廷的俸禄，主子这样做无可厚非。 元薇心下沉沉，吩咐完事情不再开口说话，风一也默不作声的陪在身后，两人踏着夜色往缘记的方向去。 今日原本三皇子对她提出的一些防止瘟疫的措施十分的看好，但当她提出想要加入朝廷的赈灾队伍时却还是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甚至还有几位大人直言她一个女子，就应该好好待在家中等着嫁人，抛头露面的事情还是免了。 元薇深深地呼了口气，胸口像闷了团火，灼的她难受。 这世间女子想要站在高位，难道就真的只有依靠男人这一条路吗？她想要手握权力，想要在这个男人为王的时代里拥有话语权，想要保护自己的亲人不受伤害真的就这么难吗。 今天的谈话，元薇清醒的认识到了一个一直以来被她忽略的问题。 作为一个女子，她想要平凡过一生不容易，想要有一番作为也不容易，这个男权至上的世道，没有人会允许她出头的，在世人眼中，胆敢和家族断绝的她就是离经叛道，作为女子想要在男权世界里立足就是痴人说梦。 元薇难得陷入了迷茫夹杂着失落的情绪里，今后的路该如何走，她还得好好想想。 “公子最近传消息过来了吗？” 走着走着元薇突然出声，风一想了想：“最近没有消息送来，但主子不用担心，公子身边跟着阿虎呢，不会有什么事的。” 元薇就是突然想起了曲长风，这些时日都绷着精神，今日在官邸走这一遭虽然没什么结果，却让元薇一直紧绷的情绪松懈了下来。看着高悬在夜空的明月，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曲长风来，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哪处闲逛呢。 第二日，元氏商行所有的赈灾活动全部停了下来，义诊的大夫们拿到了当初元氏承诺的诊金，各自归家去了。 众人也都知道昨日朝廷的赈灾队伍到了雍州，今后赈灾和消除瘟疫的事情自然有朝廷做主，和元氏也没什么瓜葛了。 元薇众人一时间闲了下来，风九在这个时候带着人赶到了雍州。 ........ 大都 忠勇伯府。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伯夫人看着跪在大厅中央的莽山不可置信的问，什么叫没拿到雪莲，什么叫被人抢走了。 “请夫人责罚，是属下将差事办砸了。” 莽山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这差事确实是他们办砸了，受罚是应该的。 “你将事情仔细的跟本夫人讲一遍。” 虽然恼恨莽山没拿回雪莲，但伯夫人还尚有一丝理智在，莽山是跟着伯爷的老人，原本就是来忠勇伯府荣养的，她不可能随意责罚。 莽山将自己这趟遇到了许多江湖人抢雪莲的事情说了一遍，“夫人，江湖上有人放出消息，出售雪莲，但要十万金！” 说完这话，莽山也觉得这件事十分的不对劲，事情怎么就那么的巧呢，这明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人应是对忠勇伯府的情况十分的清楚，还和伯府有什么仇怨。 十万金，别说忠勇伯府没有，就算是有，也不可能真的拿出来。这背后人一步步都是踩着忠勇伯府的咽喉在走。 伯夫人这一刻才真正的感到了无能为力和疲倦。 “元薇那丫头找到了吗？”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身后的嬷嬷。 嬷嬷也很为难：“夫人，元姑娘出了大都就没了踪迹，至今还没找到人。已经加派人手去找了。” 原本伯夫人想要百草大师为萧既配置和元薇手里一样的药丸，谁知百草大师直接说那药丸需要三颗以上的极品雪莲，拿来东西他就可以炼制，直接捏碎了伯夫人的希望。 钟粹宫 “娘娘，喝药吧。” 司琴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元姝躺在贵妃榻上，小宫女正为她揉按因为怀孕有些浮肿的小腿。 元姝有些烦闷的看了眼碗里乌黑的药汁，还没喝就已经开始反胃了。但这药她不能不喝，这胎太医说怀像不好，陛下看重这个老来子，保胎药一碗接一碗的往钟粹宫送。 “拿过来吧！” 药喝了一半吐了一半，元姝被折腾的没了一点力气。 缓了半晌，摆摆手示意小宫女退了下去。 “给母亲捎个信回去，让母亲帮本宫打探一下，元薇当年去的普陀寺都有什么德高望重的大师。” 司琴忙应了声，转身出去找人给伯府送信去了。 元姝躺在软榻上，缓过了那阵恶心反胃劲儿，眼神没什么焦距的落在房顶。 钟粹宫处处精致，就连房顶都被软缎细细的障了起来，可元姝却觉得这处像个华贵的笼子，牢牢的裹住了她的后半生。 想到初初入宫时侍寝的那晚，龙袍掩盖下苍老的躯体，触摸上身体的每一下都让元姝觉得恶心不已。 但她不敢丝毫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露出欢喜的表情。仅有的两次侍寝过后，元姝都恨不得将自己搓掉一层皮。 也许上天也怜悯她吧，她怀上了龙种，她厌恶又欣喜，皇宫里已经有五六年没有皇子公主降生了，果然皇帝对她腹中这个孩子格外看重。 想着想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元姝露出了一丝神经质的微笑。 等着吧，害她到今天这步的人，她都不会放过的。 萧贵妃，元薇，她们加诸在她身上的，她都会一一还回去的。 （写在文末，和正文没什么关系。昨天看到有读者宝宝说看到这里不知道文章在说什么，作者在这里给大家做个回复。这本书呢，作者在初初构思的时候就是大女主文，所以，没有男主。其实贯穿文章始末的就是一个世家贵女不断成长的故事，但这本跟别的大女主文不太一样的地方在于，刚开始女主其实没什么具体的目标，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要达到哪一步，刚开始她想要成婚生子，走这世间女子最平常的路，可慢慢她发现这行不通，后来她想要独立，想要在大齐以女子之身拥有权力和地位，只求能保护身边亲近的人。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感觉，很多人一生其实都是被世事洪流裹挟着前进的，被迫的不断做选择，最后走到自己都无法预料到的地方去。唉，洋洋洒洒的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啥，大家随便看看吧。） 第124章 不值钱的罗百夫长 不管三皇子心中如何恼恨雍州官员，但如今想要整治雍州，还离不开这些人。 于是在天色擦黑时就让自己的贴身内侍丰茂亲自去将在门口跪了大半日的官员们都扶了起来，除了韩郡守默不作声之外，其他人均是敢怒不敢言。 换了别的身份的赈灾特使，他们或许还敢仗着自己在雍州的身份好好为难一番，但这人是皇子，跟皇帝是一家的，谁敢上老虎嘴上拔毛去。 大齐建朝时间还没久到他们忘了齐家是如何用雷霆手段坐上皇位的。 说白了主打一个欺软怕硬，地头蛇也只能欺负欺负韩御这种外来户了。 “殿下说了，今日辛苦各位大人了。如今雍州情况危急，还需要各位大人精诚团结，共同渡过难关。” 众人忙拱手告罪称不敢，这是他们的份内事。 就在众人转身准备离开之时，身后又传来了丰茂阴恻恻的声音：“各位大人，今日回去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来官邸禀报，殿下带来的太医们个个医术精湛，保证各位大人药到病除。” 白旗被内侍特有的阴柔嗓音弄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被丰茂话里的意思吓得不轻。说白了，他还真准备今日回去就装病的，今日在官邸外跪了大半日，饶是他身体还不错这会儿也是难受的紧，本想着今日回去装病，休息几日，雍州的破事谁爱管谁管，反正别指望他白家出头，没想到被三皇子提前预料到了。 人群中同样是世家出身的几个官员面面相觑，又纷纷垂下头。 官邸内 书房灯火通明，齐临坐在书案后，疲惫的揉了揉额头，丰茂忙上前替他揉按太阳穴。 “殿下，今日便早些休息吧，明日在处理公务也不迟。来前郡主可是交代奴才了，让奴才看着您，不许您糟蹋自己个身体呢。” 原本心下沉闷的齐临听到丰茂的话才露了个笑脸，“你倒是如今一门心思听她的话了。” 丰茂就知道只要是关于郡主的话题，自家殿下就没有不爱听的。 “您这可是冤枉奴才了，都是为了您好的话奴才才听。” 齐临仰头靠在椅背上， “等这次的差事办好了，回了大都，我也好向父皇求个恩典，同意我与飞雪的婚事。” 齐临和齐飞雪自小青梅竹马，但皇帝对他的正妃一直另有人选，大长公主也一直不愿意飞雪嫁入皇家，两人的事情也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拖着，这次他差事办的好了，父皇高兴说不定就松口同意了。 想到这里齐临感觉自己浑身又充满了力量，还能在处理一会儿公务，但想到齐飞雪的叮嘱，还是由着丰茂伺候着躺下了。 元薇彻底闲了下来，开始整日里待在缘记客栈看账本，偶尔出去走走。 罗熊自那日起，便成了缘记酒楼的常客，有时巡逻到这边还要下马进来看看。 罗熊本事大，平日里又没什么世家子弟的架子，和军营里的士兵都相处的很随意，同队的甲兵也不怎么怕他，看着人一天三次的往缘记酒楼跑，都很好奇这酒楼里到底是有什么好东西，招的他们百夫长魂不守舍的。 罗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每日里一下值就想往缘记跑，看看元姑娘在干什么。 罗熊很清楚的知道，他打第一次冰禧会上第一次看到元薇就喜欢，可后来知道她已经和忠勇伯府的萧既订了亲事，他颓了几日就没再想这事儿了，过完年跟着自家大哥跑军营里来，偶尔训练的时候会突然想起当时的惊鸿一面。 这辈子他都没想到会在这荒凉的雍州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天知道当时他骑在马上看到元薇的时候，他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他险些认为自己是被雍州热辣的太阳晒晕了，要不怎么会大白日的做梦呢。 没人知道那日在城门口他其实喊了好几声元姑娘，只是嘴巴开开合合没能发出声音来罢了。 这些时日，只要想到那个人在这座城里，他根本克制不了自己想要去找她的想法。就连大哥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明里暗里的问了好几次。 罗熊打生下来就是个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能走稳路就开始和家里的兄弟们打架，再大一点就成了街上一霸，这些年和齐裕安混在一起更是不得了。家里父兄头疼的很，早就想将他弄进军营里好好操练，谁知道这小子生了什么反骨，长的人高马大宁愿成日里混在街上，也不愿意去军营里建功立业。 不晓得今年怎么突然就想通了，主动找父兄说想要跟着来雍州。来了军营里的罗熊一改往日的混不吝，积极操练，打仗也不要命的冲在前头。 兄长看着自家长大的狼崽子，欣慰的好几日没睡着觉。 谁曾想才消停了多久的功夫，这家伙就又开始消极怠工了，成日里不好好巡逻，就想往外头跑。 这几日巡逻从缘记门口路过，罗熊发现之前每日都要外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元姑娘，一连几日都在待在酒楼没出门。 元薇早就发现他们的巡逻队了，这几日里都是这个时辰这队人从这儿路过，想着前几日罗熊过来时说起这些时日军营里也开始缩减用度，隔几日才能吃一次肉。元薇当时看他说起没肉吃时带着点委屈的模样，难得被逗得笑了好久。 谁能想到壮的跟个熊似的男人，会因为吃不到肉委屈呢。 元薇想起来就觉得可乐，回头就吩咐后厨弄了点酱肉，今日正好碰上，看到他们过来就招手让人等等。 罗熊原本想着看看就走，毕竟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同伴呢。没想到元薇会跟他招手，他不明所以的停了下来。 正想下马去看看什么事情，元薇就拿着包东西出来了站在马下递给他。 元薇今日没穿男装，换了身素白的衣裙，头发一半挽起簪了玉簪，一半柔顺的披在身后。她抬手递东西过来的时候，衣袖往下滑落了一点，露出了一点莹白的皓腕和手腕上缠绕的佛珠，罗熊差点没忍住伸手将那不懂事的衣袖拽住。 “后厨做的酱肉，你拿回去一点。” 没人知道罗熊面巾背后的脸早就通红一片，他长这么大还没被姑娘送过东西呢。 身后几个甲兵元薇出来的时候就看呆了，他们总算明白自家百夫长最近这副不值钱的样子是为啥了。 第125章 就是一个缺字 “嗯，嗯，好的，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一句话被他说的稀碎。 元薇原本就是在一楼看账本，顺便将后厨做的酱肉给他，这会儿送完东西自然就回了酒楼。 罗熊看着人走了回去，这才拉了下马缰，带着人继续在街上巡逻。 和他一起的几个甲兵心里和猫抓一样，特别想知道刚刚那天仙儿似的姑娘给了罗熊什么好东西，他们隔着这么老远都闻到香味了。 要不是还在巡逻，几人差点上去直接给罗熊围了。 罗熊还不知道身后几个人的想法，他怀里抱着元薇亲手递给他的吃食，心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耳根的红久久没散。 碧桃手里拿着些药材正在挑拣，风九过来之后将众人佩戴的药包里的药材做了些调整，要加进去一味药材，碧桃和风部几人闲着没事都在帮风九挑拣。 但碧桃这会儿心不在焉的，悄摸摸的看了元薇好几眼。 元薇无奈的放下了账本，自从曲长风撂挑子，她每日里要看的账本成倍增加，但谁让碧桃这么盯着也不能安心干活。 “有什么事你就说，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碧桃一看被发现了，索性放下手里挑拣了一半的药材，眼睛滴溜溜的转，凑到元薇跟前好奇的问：“姑娘，你很喜欢这个罗熊吗？” 元薇奇怪的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碧桃撇了撇嘴，“你对别人可没这么多耐心，上次那熊就说了句军营里没肉吃，你就吩咐后厨做了酱肉，今日还专程等着给他送。” 元薇被说的一愣，但也没碧桃说的这么夸张吧，她明明是顺带着送点东西，再加上在大都的时她很喜欢罗宝儿那丫头，如今在这里能碰见她兄长也算是缘分，一点吃食而已，不算什么。 “什么就那熊，人家有名字。挑你的药材吧，要实在闲得无聊，你就帮我看看账本。” 元薇不理会碧桃，继续扎进账本里。 官邸 齐临这几日也是忙的焦头烂额，这地方不查不知道，一查简直就是一团乱麻。他想不明白，这雍州官场这些年是如何通过吏部的考核的。 韩御这些年待在雍州都干了些什么。 韩御站在书房正中央，脚下扔着好几份奏报。 “韩大人你要不要跟本殿解释一下，这些都是怎么回事，你身为一州郡守，这就是你这些年的作为吗。” 韩御无可分辩，但他这些年憋在心头的话也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殿下，臣确实愧对朝廷的信任，辜负了恩师的栽培。臣当年一朝进士及第，外放来了雍州，本想大展宏图，好好做一番功绩出来回报朝廷，光宗耀祖。可微臣来了这里才知道这有多难，雍州四大家族盘踞日久，本地官员多是四大家族子弟，微臣寸步难行。当年微臣想要设法改变这些现状，测良田，归于民，可这太难了，微臣一次次的碰壁，每当微臣想要将此间情况上报给朝廷，也得不到回应，久而久之，微臣实在是无能为力，这一切都是微臣的罪过。” 说完韩御再一次摘下了自己的官帽跪在地上。 “请殿下降罪！” 齐临听完了韩御的话，内心虽是有些动容，但更多的是怒其不争。如果大齐的官员都如韩御这般，遇到点挫折就撂挑子，那大齐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诚然，世家大族盘踞，分割势力一直是大齐官场的通病，但是别处就没有这种情况了吗？为什么别人能从重重包围里杀出一条血路，韩御就不能呢，归根结底还是这人内心并不够坚定，没有魄力做不了一方大吏。 “该你的罪责你跑不掉，如今还不到你领罚的时候，如今且先戴罪立功吧。” 打发了韩御，齐临招来了雍州守备军统帅罗将军，也就是罗熊的父亲罗三山。 如果元薇看到罗将军，就知道罗熊的模样随了谁，虽说已经上了年纪，但罗三山仍旧声如洪钟，身材高大精悍，气势逼人。 “殿下，有事您尽管吩咐，老夫麾下的守备军听您调遣。” 罗将军为人十分的豪爽，之前虽然从不干涉雍州城的政务，但这不代表他认同韩御消极怠工的做法，如今朝廷派了三皇子来，既然三皇子有心想要整顿雍州吏治，那他自然会配合。 “本殿确实有需要罗将军支持的地方，如今本殿出行虽说带了卫队，但人员毕竟有限，本殿想要稳住雍州城，必得使些雷霆手段，还要请罗将军配合。” 罗将军起身抱拳，“殿下请尽管吩咐，老夫无不从命。” 两人说完了正事，罗将军却迟迟不肯告辞离开，瞅着齐临欲言又止。 “罗将军可是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罗三山也不再绕弯子，“殿下，如今雍州城情况不稳，军营的粮草已经不多了，而且士兵的饷银也没及时发放，这样下去老夫唯恐军心动摇。” 齐临听完罗三山的话也皱了皱眉，他这几日将雍州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大概知道这雍州城的军资除了兵部拨款，剩下很大一部分是雍州本地供给，如今雍州城情况不乐观，如果军营里再出了问题那就不太妙了。 但如今他想要动雍州官场，怕是雍州的四大世家为了和他抗衡，也不会拿出钱来给守备军用，要想从这四大世家兜里掏钱出来，少不得要答应一些条件，那他这趟来的雍州就没什么意义了。 四大世家的势力不清洗，就算是将韩御换了下去，在派个人顶上来，雍州也还是没什么起色。 齐临一时间有些为难。 罗三山紧接着道：“而且殿下，守备军要是接管雍州城的防务，防疫准备也要做好，不然士兵们感染了瘟疫，届时很容易就被外族人钻了空子。” 齐临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发现自己突然走到了一个死胡同，想要整顿雍州就必须用到守备军，但守备军一动就需要粮草，药材。 这两样如今在他这儿都是稀缺物，从大都带过来的粮草和药材还得紧着百姓用，而且太医们日夜研究，至今还没找到解决瘟疫的办法呢。 太医们用了前几日那元姑娘提出的几个方法虽然有些成效，但并不能解决根本，如今正焦头烂额。 总结下来就是一个“缺”字儿，缺钱，缺粮，缺药。 第126章 你讨什么媳妇 齐临沉吟半晌，才说道：“罗将军先回去吧，粮草和药材的事情本殿会想办法的。” 罗三山得了齐临的准话，这才起身抱拳，告辞离开。 齐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人今日来主要目的怕不是要粮，要钱来的。 罗三山回去之后，立马遵照齐临的吩咐，派兵将雍州城所有关卡要道，街头巷尾全部控制起来，原本驻守的雍州城守军被赶到了城里去。 隶属于雍州政务的守军想要反抗，可终年只能在城内耀武扬威的守军，哪里比得上时不时和草原人真刀真枪血战的守备军，三下五除二就被缴了兵器，捆成一堆扔了回去。 一时间雍州城人人自危，四大家族更是忧心忡忡，几大家族的家主一改往日里傲慢的姿态，携手上门拜见三皇子，可一连去了好几趟，全部吃了闭门羹。 四位家主被下了面子，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但人在自己的舒适区待久了，难免鼠目寸光，他们还将齐临当作是以往来的那些小鱼小虾，可以随意拿捏。 “白家主，您是咱们四大家的领头人，如今这情况您看该如何是好啊？” 林家和白家向来互相通婚，两家荣辱与共，林家也以白家马首是瞻。这会儿自然要询问白家的意思。陈，赵两位家主也等着白家主说话。 白家主摸了摸打理的极顺滑的胡须，思索了半晌才说道：“回去吧，这雍州城说白了还是咱们四大家的天下，如今我们又没犯什么罪，就算是三皇子也不能随意处置我们。更何况，如今雍州城缺钱，缺粮，等他们坚持不下去最后还不是得来找我们。你们回去都管束好自己府上的人，这些日子不要惹是生非。” 几人一听，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有了白家主牵头，四大世家又拧成了一股绳开始对抗朝廷。 罗熊今日下值，刚回了营就想往缘记酒楼跑，还没出营区大门就被自家老爹揪住脖领子逮了回去。别看罗三山今年已经五十几岁，但身体素质依旧十分的强悍，那大手就像是钳子，捏的罗熊脖子生痛。 “爹，爹你干什么，快放开。” 这要是换了别人罗熊高低得跟人比划几下，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但是换了自家老爹他只有认怂的份。 进了营帐，罗三山这才松开了手，将自家不省心的小崽子扔到了一边去。 罗三山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山，盯着罗熊 “说，你这些日子老往外头跑什么，下值了不知道去校场操练，像什么样子。” 前段时日，罗熊所在的小队被分派出来负责雍州城的巡逻任务，为了保证军营里士兵们的安全，这部分人不能回营，直接在外头圈了地方驻扎，罗三山是严父也是慈父，他不会以权谋私不让罗熊去执行危险的任务，但作为父亲他始终牵挂着这个儿子，趁着空闲来了好几次，次次都没碰见这小崽子。 抓了个小兵一问，才知道这人每日下值就往外头跑。 身高快一米九的罗熊蹲在角落里，支支吾吾不敢看自家老爹，他怕他说完，老爹能直接给他踹飞出去。 罗三山看他这副怂样就来气，“你个大小伙子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怂样子，给老子站直了回话。” 罗熊条件反射的迅速站直了身子，罗三山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又是心累又是安慰，他罗三山的儿子就该是这样顶天立地的样子，但太高了老父亲看着他说话怪累的。 “儿子能去干什么，就是出去转转。” 罗熊斟酌着说，罗三山才不信他的鬼话。 “你再跟你老子绕弯子。”罗三山的语气凉飕飕，罗熊再一次下意识的捂了捂屁股，心一横。 “我出去找媳妇，我出去干什么！” 话一出，营帐里瞬间寂静无声。罗三山缓了缓，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的问：“讨媳妇？你讨什么媳妇？从哪里讨媳妇？” 别怪罗三山不相信，自家夫人为这小子说了多少回亲，人家姑娘都被他吓跑了，如今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讨什么媳妇。 罗熊被自家老爹那一副怎么可能，你小子怎么可能讨得到媳妇的表情给刺激到了。当下从属于自己的床铺下面拿出了一包东西，伸到了自己老爹面前。 “我怎么就讨不着媳妇了，您看这是人专门给我的酱肉。” 这酱肉那日拿回来就被几个甲兵抢走了一些，要不是罗熊仗着自己身高腿长，硬生生从那些饿鬼手里抢下来些，他自己险些没吃到元姑娘给的酱肉。剩了这点他也不舍得一下子吃完就藏在床板后面，准备放着慢慢吃来着。 罗三山看着被杵到自己面前的纸包，鼻子闻着味道动了动，下一秒，纸包就到了他手里。 展开一看是一片片红亮的酱肉，罗三山感觉自己的酒瘾突然上来了。 “咳咳 ，是哪里的姑娘啊。” 问着话，手里已经捏了片酱肉扔进嘴里。嚼吧嚼吧，嗯，这味儿真的不错，可惜剩这点还不够喝一壶酒的。 罗熊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老爹将纸包塞进了怀里，当下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罗三山睨他一眼，啧一声：“看什么，你这个不孝子，有了好东西都不晓得拿来孝敬你老爹，还想不想老子给你出聘礼了。” 说完也不管身后罗熊石化了的表情，施施然的离开了。 出门的罗三山脚下步子飞快，准备回去将上次那谁送来的酒开一壶。 酱肉事件的唯一受害者罗熊，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想着没吃到几片的，心上人亲手递给他的酱肉，难过的恨不得跑出找不厚道的老爹打一架。 就在这会儿，跟他一道巡逻的甲兵回来了，看到今日难得待在营帐的罗熊，出于关心问了一嘴：“百夫长，今日咋没去那酒楼呢。今日要去的话能不能再给咱们带点酱肉回来，上次的都没尝到味儿就没了。” 罗熊更心累了，他也只是尝了个味儿好吗！ 傍晚时分，元薇正看着大都那边传来的信件，碧桃突然来了一句：“今日怎么没看见那熊？” 碧桃对罗熊似乎格外的有敌意，从来不肯好好的叫人名字，一直那熊，那熊的喊。 元薇这才抬头看看天色，确实往日里那人这个时辰已经到了。 “大概是有什么事吧！” 第127章 年轻鲜活的美人 这些时日，罗熊天天往缘记酒楼跑，别说元薇，就是风一几个都习惯这人的存在，今日没来倒是引得大家都来问。 被众人惦记的罗熊，原本已经出了营帐的大门，却被营帐里突如其来的骚乱又拽了回去。 大都。 钟粹宫 元姝由着倚翠给自己梳妆，她这些时日因为身怀有孕的原因，脸色不是很好看。侍琴弄了点香粉轻轻的敷在元姝的脸上，将她眼底隐约的青黑遮盖起来。 “娘娘，您看可以吗？” 侍琴小心翼翼的放下手里的香粉，询问闭目养神的元姝。 元姝睁开眼，仔细端详了镜子里那张略显憔悴但依旧十分美丽的面庞，随即点了点头。这样恰到好处的憔悴，最能惹的男人怜惜了。 这时倚翠提了个食盒过来， “娘娘，您吩咐煮的参汤好了。” “走吧！” 元姝由着侍琴扶着手臂，慢慢悠悠的往皇帝陛下的寝宫方向去了。 这是这些时日她第一次主动往皇帝跟前去，皇帝陛下刚醒，皇后娘娘看的严，后宫妃嫔除了萧贵妃没人敢往皇上跟前凑。 这几日太医宣布皇上的身体恢复的很不错，皇后娘娘才允许后宫嫔妃前去探望。 今日一早起来，元姝就吩咐钟粹宫的小厨房煮了参汤，赶在众人之前往皇帝那去了。 到了皇上寝宫门口，是魏翔的徒弟魏忠守着门口。 看到元姝过来了，忙上前行礼问安：“给元昭仪娘娘请安。” “公公请起，本宫来探望陛下，还请公公通报一声。” 元姝亲切有礼，任谁都说不出这位昭仪娘娘一句不是来。 “娘娘请稍等，奴婢进去通报一声。”魏忠朝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去端了椅子给元姝坐下，毕竟这位新晋的昭仪娘娘如今肚子里怀着龙种，金贵的很，谁都不敢让她就这么站着等。 元姝已经来的很早，原本以为很快就能见到皇上，可是等了差不多快一炷香的功夫，殿门才再度打开，萧贵妃从里面由自己的贴身宫女翠微搀扶着走了出来。 月余不见，这位向来雍容华贵的贵妃娘娘竟然比她这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还要憔悴，瞧瞧那脸上似乎还带着些许泪痕。 元姝想到了近日侍琴打听来的些消息，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微笑。 萧贵妃这些时日因为萧既的病情，时常来皇帝这里哭诉，但皇帝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太医派了好些个去忠勇伯府，就连那百草神医也留在伯府没有回来。该给的照顾和体面皇帝一样没少的给了忠勇伯府，可人就治不好皇帝也无可奈何。 萧贵妃日日苦着张脸往皇帝跟前跑，终于还是被皇帝训斥了。 没成想出来就看到了元姝一身鹅黄衣裙，施施然的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小几上还放着茶水点心。年轻的姑娘家，即使怀着身孕也依旧美丽非常，反观她自己就算再怎么保养，还是挡不住岁月的侵蚀，在皇帝跟前的脸面也不如年轻鲜亮的姑娘家了。 萧贵妃恨恨的盯着元姝瞧，似乎想就这样从元姝身上刮下皮肉来。 元姝却像是没看到萧贵妃眼底的怨毒，轻轻的挺了挺还未显怀的肚子，佯装腰酸调整了下位置。 果然，萧贵妃的脸色更加难看，带着护甲的手指牢牢的掐在了翠微的胳膊上。翠微脸色不变，似乎完全没感觉到疼痛，手下使力，扶着萧贵妃离开了。 魏忠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机锋，笑着说：“陛下请昭仪娘娘进去呢。” 元姝看着萧贵妃落荒而逃的模样，心下畅快极了，面上却还是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样。跟在魏忠身后就进了寝宫。 皇帝早起用膳之后就被萧贵妃缠着，这会儿好不容易打发了人回去，正倚在迎枕上闭目养神。 “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 元姝面上带着灿烂的笑，朝着元朔帝行礼。 少女的面颊像是三月盛开的芙蓉花，灿烂耀眼又有活力，元朔帝刚刚还有些沉闷的心情，像是突然照进了一抹光亮，心情莫名其妙的轻快了起来。 “姝儿来了，过来坐朕身边。” 元朔帝招手让元姝坐过去，执起元姝的手爱怜的拍了拍。 “朕病了这些日子，你和腹中的孩子可还都好。” 元朔帝不说话还好，一说这话，元姝的眼中立马就带上了泪花。 语气里带着娇嗔， “陛下，您可算好起来了，臣妾这些时日吃不下睡不着，又见不到您只能日夜在佛前替您祈福了。” “好了朕这不是好好的，怀着身孕可不敢随意哭，小心生个小哭包出来。” 元朔帝看着面前年少鲜活的女子，他感觉自己好像也变得年轻了些，那沉积在这具苍老身体中的暮气，仿佛都被鲜活的气息驱散了些。和元姝待在一起的时候，元朔帝感觉自己仿佛也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宫里好多年未曾进新人，今年元姝进了宫后，很快得到了元朔帝的喜爱。只能说当初萧贵妃想差了，应该将元姝远远的打发掉，随意许个不怎么受宠的皇子或是宗亲，也好在放在眼皮子底下结果养虎为患的强。 元姝很有分寸，她在得到皇帝垂青之后很短的时间里就摸清了皇帝喜欢什么，被皇帝哄了几句便破涕为笑。 伸手将倚翠手里拎着的食盒拿过来。 “陛下，这是臣妾早起盯着小厨房煮的参汤，您用上些吧。” 皇帝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小碗参汤，有元姝陪着闲话。魏翔在一旁小心伺候，寝宫里一时间很是和乐。 太子本是要寻皇帝说说前朝的事情，走到寝宫门口就听见少女清脆的声音，一时间顿住了脚步。 魏忠急忙迎上来 “谁在里面。” “回殿下，是元昭仪娘娘。” 魏忠低着头，没敢看太子脸上的表情。 太子站了半晌：“很久没见父皇如此开怀，本宫晚些时候再来。”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魏忠低着头继续守着宫门，并没进去禀报皇帝太子来过的事情。 元姝陪着皇帝说了一早晨的话，午膳便陪着皇帝一起用。但她怀着身孕，一顿饭吐了好几次，看着人更憔悴了些。 皇帝顾不得规矩，将人揽在怀里安慰。元姝缓过了劲儿，小手抓着皇帝胸前的衣襟，祈求道：“陛下，太医说臣妾这一胎怀的不稳当，臣妾害怕极了，日夜忧心，唯恐孩子出了什么差错。” 第128章 守备军爆发疫病 元姝缓了缓继续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妾家中的姐姐幼时被道士批命，说是命途多舛易夭折，家中祖父母心痛难耐，遂多方寻找，后来听人说并州普陀寺济慈大师佛法精深，福泽深厚。祖父母便将姐姐送去了普陀寺托济慈大师照看，后来姐姐果然平安长大。如今臣妾心疼腹中孩儿，想要请这位济慈大师进宫 ，为孩儿祈福，陛下能不能答应臣妾。” 元姝说完，似是害怕元朔帝不答应，从元朔帝怀里挣扎着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元朔帝。 元朔帝被这满心依赖的眼神看的心下发软，但他还没被美色迷惑的彻底犯糊涂。 “济慈大师历经三朝，如今年事已高，贸然宣他进大都怕是不妥。” 元朔帝自然想的比较多，大齐佛寺盛行，济慈大师在民间的声望极高，这些年虽然因为年事已高不怎么外出宣讲佛法，但声望还是在的。 如果他因为后宫的一个妃子下旨宣大师进大都，恐怕引起民间佛教信徒的不满。 “陛下，臣妾不想要陛下为难，但臣妾实在是心疼这个孩子，陛下病的这些日子，臣妾日夜夜都做噩梦，实在是怕极了。” 因为刚刚吐了好几次，元薇的面色有些苍白，眼神哀求的看着元朔帝的时候显得楚楚可怜。 这让元朔帝心下也是十分不忍，元姝怀着的毕竟也是他的孩子，也可能是他此生最后一个孩子，他做父皇的，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元朔帝沉吟了半晌，最后似是妥协的拍了拍元姝的肩膀。 “罢了，这件事朕答应你了，你也莫要再胡思乱想，好好养胎。” 元姝终于破涕为笑，扑在元朔帝怀中，重重的点了点头。 “臣妾和孩子谢陛下怜惜。” 隔日，魏忠亲自领了皇帝的圣旨，带着皇家卫队，往并州普陀寺而去了。 远在雍州的元薇一行人却是毫无准备的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饶是元薇也压根没有任何准备。 昨日罗熊应付完几个甲兵，原本想要出门去缘记酒楼看看，可刚走到大门口，营地里就爆发了一阵骚乱。 有士兵慌张大喊：“快快快，将人搬到营帐里去，” 还有士兵在大喊：“快去禀告将军，找军医来，营里爆发了瘟疫。” 罗熊心头巨震，迈出去的脚步也撤了回来，急忙回去拉住慌张不已的士兵，怒喝道：“慌什么，疫病又不是什么大事，惊慌失措像什么样子。” 罗熊的身份在雍州守备军里不是秘密，士兵看到罗熊，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勉强恢复了镇定：“百夫长，营里爆发的疫病和街上的不太一样，感染的士兵发病极快。” 罗熊的心又往下沉了一点，他想去营帐里看看刚刚发病的士兵，却被另外一个百夫长拦住了去路。 “罗熊，不能过去。你要是感染了，咱们一营的兄弟就真没活路了！” 罗熊不是个没脑子的，相反他看似粗狂，但脑子转得极快。这会儿去看没什么用，但是有可能自己也感染上疫病。他是雍州守备军罗三山的亲儿子，只要他还活生生的站在这营里，那这营里几百号的士兵就还有救，若是他跟着倒下了，那这一营的兄弟怕是都得落个葬身火海的命。 罗熊险险的停住了脚步，看着明明已经面露惶恐，却还是勉强保持镇定的士兵们，冷声吩咐道：“将发病的士兵移到一起去，让随行军医去看着。” 看着罗熊丝毫不乱，士兵们也找回了主心骨，随着罗熊的命令一项一项下达，士兵们动作迅速地将发病的人移到帐篷里安置，又根据军医的指示，再营帐外撒上石灰粉，军营里各处都燃起了艾草。 罗熊这边的消息很快的传给了罗三山，可怜老父亲还没就这酱肉喝上两杯酒，听到儿子所在的营地里爆发了瘟疫，五大三粗的男人手里的酒杯险些就落到了地上。 可作为一军统帅，他首先考虑的并不是自己的儿子。 “传令下去，让军医在守备军大营挨个排查，看看是否有士兵感染了瘟疫，一旦发现就将感染了瘟疫的士兵集中起来，统一救治。老夫亲自去一趟官邸。” 罗三山到的时候，三皇子正和赈灾的官员商议这几日赈灾的事情，这几日城内的瘟疫得到了控制，三皇子带来的卫队也找到了还未干涸的地下泉眼，城内百姓吃水的问题中暂时得到了解决，因此议事厅内的气氛还算不错。 撒出去的暗卫甚至找到了一点四大世家贿赂朝廷命官，卖官鬻爵的罪证。三皇子心下放松，面上也带着笑意， 可等他看到罗三山面上沉重的表情，脸上的笑意倏忽消失不见。 “殿下，臣有事禀报。” “罗将军请讲。” 罗三山将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陛下，这疫病来的蹊跷，如今大营里已经陆续有人发病，虽说臣已经传令军医加紧救治，但营里少粮，少药，医者数量也不够，还请殿下尽快上奏朝廷，请求支援。” 罗三山来的目的除了将事情禀报之外，就是要将三皇子这次带来的几名太医带回营里去，军医医术虽然也不错，但毕竟擅长外伤，对瘟疫还是缺乏经验，太医经验丰富，处理这样的事情更得心应手。 三皇子自然不可能不同意，罗三山来一趟带走了五名太医和一半的药材，众人也不敢提出什么异议，毕竟那罗三山一看就是个莽夫，要是不给大夫不给药，怕不是能直接抡起大刀，当着三殿下的面砍杀了他们。 雍州城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 傍晚时分，守备军就关闭了雍州城的大门，只许进不许出。 “姑娘，这城里肯定发生了别的事情，否则守备军不会突然关闭城门。” 碧桃今日外出打探情况，明面上看着街上感染瘟疫的百姓少了许多，官府施粥治病的帐篷也在正常运行，原本以为雍州城的形式已经在三皇子控制之下，但猝不及防的关闭城门，本身就很不寻常。 元薇想想，这几日罗熊都没往酒楼来，怕不是军营里出了事情。 不错，在雍州城也只有守备军发生了变故，才会引起这样的连锁效应。 第129章 国师大人 “风一，吩咐下去，这几天非必要不要外出，酒楼里艾草和石灰多准备些。” 元元薇暂时想不到守备军里能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只能暂时管好自己人，等着看了。 风一知道轻重，不管怎么样，还是主子和风部一行人的安全更重要些。 是夜，一个蒙着面巾的高大身影趁着夜色到了城门口，仔细观察了城门口的情况，遗憾的发现自己想趁着夜色出城的想法是彻底破灭了。 原本他遵照大王的命令，办完事就应该立即离开的，但他想等着看看雍州城的反应，就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间。谁知道这雍州守备军的反应这么快，如今他怕是在没机会出去，只能等着外面来人了。 来人又继续观望了一会城门口的情况，才顺着来时的路回了暂时栖身的住所。 没人注意的角落里，一只特制的信号箭发送了出去，守在城外等着接应的拓跋部士兵看到响箭就知道城里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急忙返回王庭报告情况。 雍州城内，众人还在因为如何处置守备军突发的疫病而争吵不休，却不知道有成千上万的饿狼已经蓄势待发，只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就会一拥而上，撕咬这块他们早就看好的肥肉。 曲长风被带回王庭之后就一直住在拓跋寒的王帐，但拓跋寒日常处理公务并不在这，这几日曲长风观察到拓跋部每日里都在集结部队，其他几个部落的军队也陆续开始向王帐方向集结。 说好不关心拓跋寒的事情，但他心底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推进愈发浓重，曲长风终于忍不住拉住了来王帐送东西的苏勒，“王军最近有战事吗？” 苏勒想到拓跋寒的吩咐，自然不会和曲长风说实话：“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好好在王帐待着别老惹王上生气不行吗？” 曲长风回来的这些时日，这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弄的王上天天的火气旺盛，偏偏不舍得朝着曲长风发火，就盯着他们这些属下霍霍，这时间长了谁受得了。 再这样下去，对曲长风在王庭的处境也没任何帮助。 曲长风也不想管拓跋寒的破事，以他如今连人身自由都没有的处境，也管不了什么，但他想起上次拓跋寒特特将自己带去雍州城的举动就内心不安，现在他只能祈祷元薇没在雍州吧。 很明显上天没听到他的祈祷，元薇不仅在雍州城，还被完全困在了雍州城。 王叔自大都送过来的信件，全部滞留，没能送进城里。元薇自然也不知道济慈大师已经跟着皇家卫队往大都去了。 魏忠带着皇家卫队到并州的时候，还引起了好大的轰动，林和合还以为皇帝陛下亲自微服出巡了。 这个时候正是普陀寺一年一度的法会，寺庙里来来往往都是参加法会的百姓和僧人。 济慈师傅白日里都在大雄宝殿向百姓讲经，林和合陪着魏忠在旁边等讲经结束才上前。 普陀寺的大师们看到林和合陪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等在一边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会儿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群人是来做什么的。 “济慈大师，这位是当今陛下跟前的魏公公，特意来普陀寺宣旨的，大师准备准备接旨吧。” 魏忠十分的客气，在济慈大师面前将姿态放得极低。 “大师不必客气，咱家是代表陛下来宣旨的，备个香案便好了。” 济慈大师年事已高，身子虽然还算健朗，但起身行动间还是需要小沙弥们搀扶。 魏忠看着这情况，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几下，心想这位元昭仪娘娘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就济慈大师这年纪，怕是不等到大都，便能驾鹤西去吧。 但陛下爱重元昭仪，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只需要好好办事就可以了。 寺里的小沙弥们很快准备好了香案和蒲团，济慈大师带着众僧人准备跪下接旨，魏忠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陛下隆恩，大师站着即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齐历经几十载，今正值风雨飘摇之际，然朕经年缠绵病榻，夙夜难寐，久闻并州普陀寺济慈大师佛法精深，集佛家之大乘，今朕受上苍启示，特加封济慈大师为大齐国师，不日进大都官邸，替我大齐祈福。钦此！” “国师大人，请接旨吧。” 周围的僧人都被皇帝陛下这旨意惊呆了，国师是什么，大齐什么时候有过国师这种职位，还要让济慈大师去大都。 济慈大师十分平静的接过了圣旨，既没对陛下的旨意有任何质疑也没表现出什么激动的情绪。 “济断，你带贵客下去安置。” 大师的声音十分平和，处在这样的环境下，魏忠感觉自己的心都跟着沉了下来，跟着济断师傅离开了。 林和合却没跟着宣旨太监一并离开，他也让陛下这道圣旨弄的一脸懵，好端端的整个国师出来，却还偏偏选了济慈大师。 “大师，您说这陛下是什么意思?” 林和合在并州受了济慈大师不少帮助，如今对陛下突然宣大师进大都的事情还是有些担忧。 “没事，大人不必担忧。” 等打发了外人，寺里的师傅们聚集到了讲经堂，围绕着济慈大师而坐。 “师傅，您真的要去大都吗？这路途遥远，您如何能受得了。” 济源师傅坐在一边卜卦，可一连三卦，皆是不辨吉凶。 “陛下宣旨，大都无论如何都是要去的。今后普陀寺的主持之位便由济源接任，你们要日日勤修佛法，不可懈怠。” “师傅，不如让济断陪着您去吧。此去山高路远，有济断陪着也能安心些。” 济慈大师抬了抬手，打断了济源的话。 “出家人四大皆空一切自有命数，都别聚在这里了，都去做晚课吧。” 等众人都离开，济慈大师看着他待了一辈子的寺院，转动手中的佛珠，重新念起经书。 雍州城 罗熊所在的营地，几日的功夫，已经有超过半数的士兵感染了瘟疫，药草已经消耗殆尽，朝廷的支援却还迟迟未到。 死去士兵的尸体被就地焚烧，熊熊大火下是一个个年轻的生命。 第130章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连日来的坏消息让三皇子嘴角都起了燎泡，丰茂侍候在一旁，欲言又止想劝三皇子休息一下，但他知道劝了也是白劝，雍州城如今的情势是真的危急。 门口的小太监冲着丰茂使了个眼色 “什么事？” 丰茂走出书房，压低声音询问 “殿下派去查探四大世家的人回来了，正在外头候着呢。” 丰茂一听，心下一喜，如今雍州危局能不能解开，就看这一遭了。 “快将人带进来。” 三皇子也有些激动，自从雍州守备军内部爆发了新的瘟疫，他就时时刻刻悬着心，如今就盼着能从四大家手里挖出点东西来。 “殿下，属下几个潜在四大家这些时日，没能发现有用的东西。属下怀疑，这四大家族怕是早就将大笔的财物转移了。” 闻言，齐临的脸色彻底黑了。 他疲惫的挥了挥手，让人下去。 “殿下，咱们手里不还有四大家族卖官鬻爵的证据，不若借此发难，将四大家翻个底朝天，奴婢相信必定能有收获。” 丰茂看不得自家殿下颓废的模样，当即建议道。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四大家在雍州城数代经营，要想收拾他们就得有确凿的证据，一次性将人钉死，但如今我们掌握的那点证据不过是九牛一毛，贸然行动只会让四大家警觉，对如今雍州的局势不利。” 齐临何尝不想以雷霆手段将雍州的世家毒瘤一网打尽呢，但他知道这事儿急不得，官场错综复杂，但凡他在雍州有出格的动作，大都那边必定会闻风而动，将他这个三皇子也扯下泥潭。 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有母妃和外祖，还有飞雪，他不能冒进。 丰茂也愁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来时他们都以为这只是次寻常的赈灾，甚至都不用自家殿下亲自出马，地方官员拿到粮草就能将事情解决，谁能料到雍州官场是这个样子呢。 丰茂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凑到齐临身边说：“殿下，不知您还记不记得咱们初来雍州时，有位元姓义商捐粮捐药的。” 丰茂突然就想到了初到雍州官邸时有一面之缘的元薇。 齐临对元薇还有些印象，想起当时那女子提出的一些关于瘟疫防治的措施，确实有可取之处。 “记得，怎么了？” “殿下，不若宣那元当家过来一见，那元氏当初能对雍州百姓伸出援手，如今说不得也有些别的法子。” 但齐临想了想再一次否决了丰茂的提议，他不认为一个商人还是个女人，能对雍州的局势有什么帮助。 雍州，缘记酒楼 碧桃脚步匆匆的从外边回来。 “姑娘，打听清楚了，雍州守备军里爆发了瘟疫，而且这瘟疫和如今雍州百姓感染的并不一样，传染力更强，感染的士兵不到三天就不治身亡了。” 如今这事情怎么也瞒不住的，守备军营里每日夜晚燃起的巨大火堆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那罗熊所在的营地，据说死亡人数已经过半了。” 碧桃顿了顿还是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尽数告知给元薇，毕竟这罗熊比起萧既来说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元薇听完之后，并没立刻说什么。 只是吩咐风一取来了棋盘，默默的自己和自己对弈。 一个时辰后，她扔下手里握着的黑子，看着棋盘上白子冲破包围的局势，心下开阔。 “风一，去守备军给罗将军递拜帖。” 守备军后营一片肃穆，士兵来来往往，担架上抬着的是要被移到感染了瘟疫的士兵居住的帐篷，那里有军医和太医诊治， “罗将军，如今药材不足，您得赶紧想想办法，不然这一军数十万士兵，都要折在这。”军医是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他祖祖辈辈都在这雍州守备军里做军医。见过被一剑刺穿心口的，也见过被受了惊的马匹踏折肋骨的，见过断胳膊断腿的，但唯独没见过感染瘟疫，而且是这样传播速度极快，死亡速度极快的瘟疫。 昨天还神志清醒，能说上几句话的年轻人，今日就半身腐烂，变成了一具尸体，饶是他这样见惯了生死的人也承受不住。 “将军，营外有人递了拜帖求见，对了，来人说是二公子的朋友，或可解守备军目前之困境。” 换了往常，元薇区区一个商人的帖子可能都到不了罗三山的面前，但如今情况特殊，守备军里人人都知道自家将军的二公子，被困在了外出巡逻士兵的营地，如今那营地已经全面沦陷了。 来人说是二公子的朋友，还说或可解守备军之困局，那守营的士兵绝对会将帖子递到罗三山面前去，而罗三山也必定会见一见这人。 果然，罗三山伸手接过了拜帖，看完之后将帖子递给了身后的副将。 “请人去前面的帅帐。” 罗三山带着几位副将回了帅帐，他倒是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言不惭，扬言能解守备军困局。 元薇被带进了来时，收获了无数好奇探究的目光。 后营一片水深火热，前营却仍旧纪律严明，不见丝毫混乱，看来罗将军治军有方，的确名不虚传。 元薇带着碧桃和风以跟着引路的士兵进了帅帐。 罗三山依旧大马金刀端坐上方，左边坐着军中的几位副将。 元薇进来时，罗三山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几位副将中则是有人诧异的出声：“怎么是个女娃娃！” 元薇并不在意，施施然朝着罗三山抱拳行礼，饶是罗三山心里早有猜测，等真的看到元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内心惊呼，这臭小子眼光倒是真的毒辣，和他老爹一样有眼光。 “就是你说有办法解决守备军当前的困境？” 罗三山的声音十分威严，但并不严厉，他既然猜到了元薇或许就是自家臭小子看上的姑娘，就不能太过严厉，免得将人吓住，这不是给自家儿子使绊子吗。 元薇并不知道罗三山内心复杂的活动，听到罗三山的问话，不紧不慢的开始回话。 “回将军，正是民女。” “哦，那你说说，如今我守备军面临何种困局，你又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呢？” 第131章 军令状 “将军，守备军内部爆发瘟疫如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虽然将军治军严明，外表看起来毫无异常，但是有经验的人只要耐心守个一天就能发现不对。而如今雍州城内危机四伏，城外强敌环伺。雍州城缺医少药，朝廷的支援也迟迟不到，我们能等，可感染了瘟疫的士兵等不了。” 元薇气息平和，虽然这话一说出来，难免让罗将军和在座的将军们觉得她有窥视军情之嫌，但她顾不上这么多，她等在雍州这么久才等来这么个机会，是绝对要抓住的。 罗三山在元薇的话说完时，那双虎目里确实有一闪而过的危险，但转瞬就消失了。他知道元薇说的对，如今他们并不知道朝廷是什么情况，一味被动等待朝廷的救援，只会让雍州守备军数十万将士丢了性命。 将在外，自然该寻找一切办法替手下的将士们找到活路，难道真的要看着他们一个个惨死在雍州不成吗。 在座的几位副将中有人按捺不住，率先发问：“你说这些我们自然明白，你只管说说你个女娃娃，你有什么办法能帮守备军解决困难。” 其他人也是这个意思，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元薇看。 “要想解决瘟疫，其实没什么好的办法，说白了就是缺银子，缺大夫，缺药。可民女如今别的没有，唯独银子有很多。而且将军可能听说过，如今正在大都替陛下诊治的百草大师正是民女的师傅，民女的医术虽不及师父，但也学了些皮毛。将军要是愿意给民女个机会，只需要给民女三天时间，民女愿意无偿为守备军提供粮食，药材和大夫。” “小女娃口气不小，你可知道我们守备军有多少人，足够我们守用的粮食和药材凭你就能解决？” 自然有人不愿意相信元薇有这个本事。 换了平日里可能确实有些为难，但元薇来雍州原本就是有备而来，如今只不过是将原本要分给雍州百姓的物资分给守备军罢了。更何况她的商队如今还在四处购买粮食和药材，只要雍州需要，便可源源不断的向此处供给。 “这位将军不必担忧，民女既然敢夸下海口，就做好了准备。” 罗三山看着堂下不卑不亢站着的元薇，眼底并没有轻蔑看轻之意，而是多了些感慨和欣赏。 “好，既然你毛遂自荐，那本将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你要清楚，你在此时揽了这个活过去，那便是接了我守备军的军差，之后事情办好了不会有什么奖赏，但若将事情办砸了，就要军法处置，你可想好了。” 元薇拱手应下：“民女不敢拿将士们的命开玩笑，愿意立下军令状。” “好！” 随着罗三山一声好字，元薇便正式接下了守备军后勤补给的差事。 雍州的天依旧燥热，但丝毫不及此刻元薇内心的躁动，从在城外见到罗熊的那刻起元薇心中便有了计划，原本想着从三皇子处入手，但朝廷的政客着实封建，不肯让一个女子分享他们有可能得到的功绩，但罗三山不同，他身后站着的是数十万将士，在朝廷靠不住的时候自己主动送上去，绝对会成功的。 只是想起每日里来缘记酒楼报道的罗熊，元薇内心对他始终有些歉意，毕竟如果不是因为罗熊的身份，那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什么瓜葛。 可元薇不得不这样做，她想要在大齐崭露头脚，想要跻身大齐的名利场，光有银子还远远不够，她需要足以傍身的权势，让那些豺狼虎豹再不能轻易拿走她身边任何重要的人和物。 元薇回到了缘记酒楼便开始着手安排。 之前商队运过来的药材和粮食如今都在不远的地方放着，只需要发信让商队送过来就是了，只是这大夫有点棘手。 “姑娘，属下想要去军营里参与瘟疫的治疗。” 风九率先站了出来，她其实早就想去看看这雍州城的瘟疫，但因为前段时间要守着酒楼里的人，便没提出来，如今既然决定要参与进去，那便没什么顾虑了。 “你可想好了，如今军营里的瘟疫恐怕不寻常，进去了也许会有性命之忧。” 风九灿然一笑，“姑娘莫不是忘了我是怎么长大的，这点程度的瘟疫，还奈何不了我，再说了这些年我跟着百草师傅也学了不少的本事，正好去练练手。” 风九自小被一个练毒的老头从人贩子手里买了回去，打小就被当药人使，刚开始是被那老头逼着喝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后来是主动喝一些带毒的药，再后来她自己能耐了便将那老头弄死。但自小连门都没出过的人，虽然身上有点本事，真出了外头还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后来阴差阳错的遇上了外出办事的风一就被带了回来，百草大师看她根骨不错就让她跟在身边，这一晃也是好多年过去了，她自己不说，元薇险些都忘了这茬。 “好，但是不能仗着自己身上的特殊有恃无恐，救人的同时要保护好自己。” 元薇又让风一去找之前合作过的大夫们，许以重利让风九带着一起去了军营。 第二日，罗三山就收到了元薇往军营运送了大批药材和粮草的消息。 “将军，不光有粮食和药材，还有大夫，属下看了，有十好几个大夫呢。” 传讯的士兵十分的激动，自从营里爆发了瘟疫，大家都是提心吊胆的。那些个太医们，研究来研究去，也没救下一个人，药材还消耗的巨快。如今看着那一车车往营里运的药材，士兵们心底都多了些安稳。 罗三山大步跨出了营帐，他要亲自看看。 等到了营帐大门口，就看到了一连十几辆的马车，上面高高摞起的都是装着药材的麻袋。副将罗珂正指挥着士兵往下卸。 罗珂旁边站了个年轻的女子，看到罗三山出来，忙带着人过来。 “将军，这位九姑娘是元当家那边派过来的医师，一行还有十人的医师已经安排去后营了。” 罗珂显然也十分高兴，对风九一行人很是礼遇。 他们这些人常年在雍州，搞不明白朝廷上那套虚的，只要是对将士们有帮助的，都值得他们礼遇。 第132章 药方 罗三山看着那一车车的药材也终于是放下了心。 一时间不禁有些自得，他家不成器的小崽子眼光是真的不错，这元氏的小女娃，看着年纪不大，但是敢想敢做，内心还颇有些大义在。 以后要是真能嫁给罗熊，两人相互扶持，他和夫人这做爹娘的也放心了。 在将就近囤积的粮草和药材尽数运往军营之后，元薇将外面的事情交给风一负责，自己换了身方便的衣服带着碧桃也去了守备军营地，前日面见罗将军的时候就说过了她也要参与到士兵的治疗中去的。 罗熊在自己的营地里看到熟悉身影的时候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这些日子熬出 幻觉来了，要不然怎么会在营地里看到元姑娘了呢。 罗熊刚刚跟着士兵们去后方掩埋尸骨，身上都是土，蒙着面巾的脸上也带着土，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极了，原本身材高大意气风发的少年身上竟然多了些说不上来的东西。 元薇朝着他走过来的时候，罗熊下意识的闭了闭眼。在睁开时候，元薇已经到了他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连日来的辛苦让罗熊的嗓子干哑，张嘴时他差点没能发出声音。 “先去军医那消毒吧，晚点我再跟你解释。” 碧桃今日难得没跟罗熊呛声，沉默的跟在元薇身后忙活去了。 往日里没看见也就罢了，如今进了军营，看到营帐里躺在床板上进气没出气多的 士兵，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少，一早上，元薇和碧桃都沉默着帮军医打打下手，熬药喂药，忙的脚不沾地。即使明知道没用，熬好的药汤还是 一碗接一碗的被灌下去，有些士兵张大了嘴巴，却因为喉咙溃烂肿痛，一口药汁也没喝进去。到最后自己摆摆手拒绝喝药，想要将珍贵的药留给更需要的人。 可还有不停被抬出营帐的士兵，一把火是他们最后的宿命。 军医知道元薇也通些药理，便将一部分事物都交给她来做，守备军大营那边也会时不时的传来新的药方。 守备军大营里，风九带着几个自己这边的大夫接手了一部感染的士兵。 凤九大致查看了一下，大部分是已经昏迷不醒，没什么求生意志的士兵，这部分人基本上已经被太医和军医们宣布死亡，没什么治疗的价值，甚至连药也不怎么供给了。 风九有些生气，她不是傻子，只是没想到事情已经都到了这个地步，这些做医者的竟然还能顾的上耍这样的小心眼，来的时候姑娘特地交代过让他们和军中的大夫们通力合作，一切以治病救人，找到解决瘟疫的方法为主，但刚来就被这样针对，她很不高兴。 这部分士兵，交到自己这一行人手上，要是一个都救不活，就算罗将军知道情况不怪罪，那守备军里的其他人呢，他们也会深明大义不怪罪吗。 这些可恶的家伙，这是拿她们当垫背的呢。 “九姑娘，眼下这情况和如何是好，这些士兵眼瞅着没救了。” 拿了元薇的钱一起跟进来的几个大夫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便知道这群士兵怕是没救了，在勉强不过是浪费药材罢了。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了出来。 “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还没回家看阿娘呢。” 众人循声看去，角落的木床上躺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因为疫病的缘故，半张脸都有些溃烂，随着嘴唇翕动，不断有浑浊的黄色液体滚落，大夫们均是被这场景刺激的浑身一颤，不忍直视般瞥过了脸。 风九闻声走了过去，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士兵脸上溃烂流脓的伤口。 小兵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颤巍巍的抬起了手，一把抓住了风九的袖口，声音微弱：“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风九手上戴着特制的手套，捏住少年的手，使力将那双粗糙的手拽了下来。 她继续观察了一会儿伤口，又在营帐里每个士兵跟前观察了一会儿，心下有了计较。 “陈大夫，我开个方子，让人把药材拿过来就在这帐篷里熬煮，给意识还清醒的人先喝一副看看。” 众位大夫都是应了元氏的请才来的军营，如今又不被军营的太医们接受，自然是以风九马首是瞻，听到吩咐众人应声而动。 “诸位，我在这里有几句话要说。虽说你们都是接了我们姑娘的银子才来的，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何况，你们现在看到躺在这里的士兵，都是为保卫雍州城安定流血牺牲过的，医者仁心，还望大家竭尽全力。” 众人自然没有话说，来都来了，谁还能躲在一边独善其身不成。 罗珂如今负责后营的防卫，明面上是为了保护，实际上就是为了防止士兵因感感染瘟疫，心存不满产生哗变。 但里面的人都是朝夕相对的兄弟，虽说如今进了后营的士兵相当于没救了，但是他还是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兄弟们都能痊愈出来。 也不知道这新来的大夫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风九自小先学的是毒，后来进了风部之后才开始学医。虽说医毒不分家，但两者的习惯还是有很大不同，风九碰到病患，先想到的永远是毒。 之前看着士兵们身上的溃烂的伤口，在结合之前姑娘说的守备军中的瘟疫来的有些不寻常，她便有了些猜测。 但如今言之尚早，还是先用药，要是暂时延缓士兵死亡的速度，那证明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元薇在傍晚的时候，收到了风九派人送过来的新药方。 元薇学医理不上心，虽然比普通的医者强上些许，但比起风九来说还差得远，如今百草师傅远在大都，她们也只能靠自己。 元薇在的这个营地只有一个军医，看着士兵一个接一个的抬出去，内心早就失了方寸，如今看着元薇递过来的新药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现在这情况，不管什么方法总要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吧。 风九吩咐人将营帐里的士兵分成了两拨，一拨还有些意识，一些则是完全了意识，只是躺着等死的。 分别开了两种药方，交给大夫们斟酌之后便开始用药。 第133章 记录 守备军的变化自然瞒不过三皇子。 就在三皇子焦头烂额，一天两份加急奏章往大都方向送的时候，丰茂突然跑来告诉他守备军那里有个商人送来了许多的粮草和药材 ，数量多到足够数十万守备军取用的。 三皇子嘴角的燎泡还没下去，因为震惊没克制好的动作牵制到了嘴角的燎泡，让他轻轻嘶了一声。他怀疑自己 听错了，抓住丰茂再一次确认。 丰茂其实很高兴困扰自家殿下的大事能顺利解决，但想到解决这件事情的人是被殿下三番两次忽略的元氏。丰茂就觉得这话不太好说，这说出来不是说自家殿下没有罗将军有识人之能吗！ “吞吞吐吐什么，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齐临十分迫切的想知道一次性解决雍州守备军后顾之忧的人是谁，等回了大都，他一定要向父皇和皇兄请旨，亲自褒奖此人。 丰茂心一横：“殿下，就是之前来过官邸的那个元氏元薇，是她向罗将军提供了粮草和药材，还请了不少的大夫呢。” 齐临表情一窒，他想起来前不久丰茂还向他提起过这个元氏，他当时想着一个商人还是个女人，能有多大能耐，结果如今这情景可真是自打嘴巴了，这元氏不光有能耐，能耐还挺大。 “她是怎么弄到这么多粮草和药材的？” 齐临心中仍旧有些疑问。 “殿下，这个奴婢也打听了，说是元氏来了雍州看到这里的情况就让自家的商队从各地购买粮草和药材了，如今运过来正好用上。” 丰茂这么解释完，齐临虽然还有些不信，但内心已经接受十之八九。 “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她能慷慨解囊，便是难得，本殿自然记下她这个功劳。” 齐临心下放松，端起桌面上的茶水就往嘴里灌，丰茂拦也没拦住。 “哎，殿下是热茶，小心烫。” 话音落，只听齐临嘶的一声，一口茶水已经喷了出来，伸手刚摸上去，就摸到了嘴角的燎泡，疼的又是一声痛嘶。 丰茂急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急忙倒了杯温水过来，伺候着齐临含在嘴里。 齐临抬眼狠狠的瞪了一眼丰茂，丰茂觉得十分的委屈，明明是殿下自己说想喝热茶的，这会儿烫到了又怪他， 守备军大营，风九这边带着几个大夫，按照新开的药方熬了药。 另一边的营帐几个太医凑在一处，正愁眉不展的合计着什么，这瘟疫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和之前他们这些人见过的完全不一样，看着士兵一个接一个的被感染，他们这头还没任何进展，药是一壶接一壶的熬，但感染的士兵却没一个有好转的。 看着重病营帐里出来进去的大夫，还有人端着药碗出出进进。有太医提议道：“要不要过去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咱们一起合计合计。” 旁边坐着年纪稍大一些的太医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不在意的道：“有什么可合计的，一群江湖游医，能有什么好办法。” 剩下的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是无奈。刚刚说话的这人是太医院的左院判，职位在这一行人之上，又向来自负医术出众，看不起乡野郎中。但其余人心中却有些不一样的看法，他们这些御医，常年都在大都给达官贵人看病，医治的大多也都是些富贵病，见过的病例本来就少，如今这情况恐怕还不如几个江湖郎中有本事。 但上官不同意，他们也不好自作主张。 风九正端着碗药，捏住一个士兵的嘴巴，往嘴巴里灌药。这些重症的士兵，基本上都已经没什么吞咽的能力，好在大夫们见多识广，能灌进去的灌，灌不进去的找了芦苇杆热水泡过之后直接往喉咙里送一点，再把药一点一点灌进去。 昨日还有力气拉住风九衣袖的士兵，今日已经意识不清了。风九将熬好的第一碗药喂给了他，是直接捏着下巴灌进去的。 喂药的时候几个帮忙的士兵在旁边看着，就看到这九姑娘，直接捏住了士兵溃烂的脸颊，丝毫不顾士兵脸上还在往下淌的脓水，灌药的手法干净利落又透着股子冷酷的意味。 几个士兵不禁打了个寒颤，内心齐刷刷的想，这姑娘也太彪悍了，不过看着她丝毫不嫌弃病人的模样，又觉得这样挺好。 那十五六岁的少年士兵刚被灌了碗药，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扎恢复了一点意识。 “大夫，我.....还能.......好吗，我......不想死！” 一句话说的七零八碎，断断续续，但风九和周围的几个士兵都听的清楚。 士兵们不可避免的红了眼，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个半大少年好不起来了，这一营帐的人都好不起来了，如今不过是在拖日子罢了。 风九却一改往日的冷酷，面对着床板上满身灰败的少年开口：“你想活，就得张大嘴巴喝药，想要回去见你阿娘，你就得张大嘴巴吃饭喝水。” 风九不会安慰人，这些话是她自己打小摸爬滚打总结出来的。 每当她被老头灌进嘴里的药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她就这么告诉自己，只要能吃饭喝水就没有活不了的。 “好，我会好好的！” 少年人眼底燃起了一抹期冀的光彩，不就是张大嘴巴喝药吗，他可以的，他一定会活下来的。 有时候，人濒临死境，先泄掉的是心口的一口气。 太医们自视甚高，不愿意跟江湖郎中互相交流经验，但军医可不管这些。他祖辈都在军中效力，可没少跟江湖郎中打交道，必要的时候甚至会请这些江湖游医们帮忙。 他也看到了这边营帐忙忙碌碌的场景，忙完了就来这边看看情况。 一 进营帐就看到里面一字排开的十几个药罐，正咕嘟嘟的冒着热气。 相比较太医，军医对风九等人礼遇很多，他知道是这姑娘的主家替营里弄来了粮草和药材，这对他们守备军的士兵来说是大恩情。 他看到有几个大夫，拿着纸笔正对着床板上的士兵写着什么，军医忍不住凑上前去看。 “申一刻，服药。患者气息渐稳，意识有短暂恢复。” “申两刻，服药，患者未见明显变化！” 一连看过去几个，都是在记录士兵服药过后的变化。 第134章 疫病出处 “这是在做什么？” 军医好奇发问。 大夫忙着自己的事情，听到有人发问便下意识的回答：“九姑娘今日给士兵们用了新药，喂完药要将病患的反应记录下来，以便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药方。” 说完才意识到不对，转身就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军医，这大夫想到了自己一行人也算是好心来帮忙吧，结果这几日在军营里受的冷脸，便对着军医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自讨了个没趣，军医摸了摸鼻子，转身又去观察这些据说用完了新药的士兵。 一连看了好几个，还真让他从中看出了一点不同来，昨日他也来看过，明显觉得这些士兵已经没什么救治的必要，但是今日这些士兵的状况都有轻微的改善。 风九将众人写的观察记录集中看完之后，又提笔写了信嘱咐人送到元薇手上，便开始继续研究药方了。 军医自打早上在这个营帐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就没在离开，而是一直观察着风九的行动。 风九也不在意，任由他看。 罗熊的营地 昨日元薇来了这处营地，因为正忙着所以只和罗熊简单打了个照面。 罗熊看着她去了营里照顾感染了瘟疫的士兵，心里慌乱极了。他想不明白元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元薇收到风九让人送过来的药方，里面还有守备军大营感染的士兵用完药之后的记录，元薇仔细看完之后就将信交给了军医，几人合计之后，继续用风九的药方给士兵们用药。 “元姑娘，不知这位开药方的大夫是何方人士，师承何人啊？” 军医看完这两日守备军大营送过来的药方，对这位开药方的大夫充满了好奇。 此人治疗的角度和他们完全不同，用药也十分的大胆。那药方里有三味药都是带着毒性的，本来他看到这用药有些犹豫，但是看完一起送来的记录士兵用药反应的信，他真的是有些佩服这位大夫了。 对于风九的以前，元薇知道的不多，因为风九自己知道的也不多，她只记得自己被一个老头买了回去，以后数年的记忆里就只有一方小小的院落。直到那老头死，风九也不知道那老头的名字。 至于医术，则是跟着百草大师慢慢学的。不过如今元薇不太想要更多人关注到百草大师。便随意糊弄了几句，好在军医一心都在士兵身上，也不过多纠结。 元薇从营帐里出来的时候，罗熊正等在外面不远处。 这些时日的事情让他有了不少的变化，整个人褪去了之前的轻快莽撞，多了些沉稳内敛，看上去和他的父亲罗将军更加相似，只不过比起罗将军，罗熊还继承了来自娘亲的好容貌，更加英俊些。 看到罗熊，元薇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在大都的萧既，想必那人如今也不好过吧！ 又想到她和萧既之间还存在的亲事，元薇便觉得有些烦躁。 刚来大都的时候，元薇并没有对嫁给谁这件事情有过多想法，阴差阳错和萧既定了婚事，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后来随着和忠勇伯府的牵扯渐深，她看到萧既身上一些过分突出的缺点。他被家人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并没能成长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 可眼前的罗熊则完全不同，他虽然也被父母宠爱，但有自己独立的思想，看似粗犷实则心思十分细腻。 但元薇允许罗熊靠近的动机本就不单纯，她没法开口告诉罗熊，其实自己就是想要借着罗熊的关系走到罗三山面前，走到雍州的台前！ “元姑娘，你没事吧！” 罗熊看到她出来，便大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些疲惫的笑意。 自从昨日在这里看到元薇，他虽然不赞同，但并没有开口说让人回去的话。父亲那里传来了消息，他知道元薇为守备军提供了最紧缺的粮草和药材，还将自己身边的医师也派去了营里。 这对他们雍州守备军，甚至是罗家来说都是大恩。罗熊在心底默默的想，他会好好保护好她的！ “我没事” 来时风九给元薇和碧桃配了好几副可以祛毒的药包，可以让她们短时间不被感染。而且她自己身上保命的东西也不少，不会那么容易出事。 罗熊看着元薇蒙着面巾的脸，其实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前段时间每天跑到缘记，他每次有很多话想同元薇说，如今两人这么近的距离面对面，罗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人并肩站在营帐前，难得平静的看了会儿落日！ 后面的几日，随着风九实验的日渐深入，原本已经被判了死刑的士兵却奇迹的活了下来。 消息传到了罗三山的帅帐里，震惊了一干将军和副将们。 众人没想到这元氏小女娃确实不一般，这不光家底丰厚至极，就连麾下的能人异士都不少，困扰了守备军这么久的瘟疫如今还真的让她们找到了解决办法！ 罗三山听着堂下的副将们互相议论，外面的传讯兵便过来了。 “将军，后营里的九姑娘请您过去一趟。” 如今守备军大营里，后营和前营之间除非必要几乎不会走动。 风九想要见罗三山也只能让人过来请罗三山过去。 罗三山没想多的，如今后营的士兵们是重中之重，他撂下聊的热火朝天的副将们带着罗珂往后头去！ 风九手里拿着近几日士兵的用药记录，终于是肯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想。 事关重大，她只能先将自己的发现告知罗三山，至于后面要如何做，还是得罗三山自己来决断。 “九姑娘，将军来了，你有何事都可以对将军讲！” 风九行了一礼，并不废话，将手里的纸张递给了罗三山。 罗三山不明就里，拿过来仔细翻看！只是越看，他的脸色便越沉，看到最后脸上已经是风雨欲来之势！ “你纸上所写，可都是事实？” 罗三山的语气冷沉，旁边陪着的罗珂一时都没敢说话。 “原本刚看到这些士兵发病情形的时候便有些猜测了，当年我跟随师傅见过同样的病人，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我只能先用药，等这两天有了起色，才算确认下来。” 罗三山是真的没想到，守备军里爆发的所谓瘟疫根本就是人为。如果风九所言属实，那如今让守备军爆发疫病的豺狼应该正虎视眈眈的盯着雍州，盯着守备军。 接下来，这雍州城怕是要彻底乱了！ “这件事暂且不要声张，本将会吩咐下去由你全权接手后营士兵的治疗！” 第135章 外族人来了 匆匆交代了了几句，罗三山便离开了军营，赶去了官邸。 因着守备军中近几日传来的都还算是好消息，齐临难得放松了些，抽出了时间盯着雍州城四大世家，企图找出这四大家更多的把柄。他在心底暗暗发誓，等雍州城的局势彻底稳定下来，就是他清算这些蛀虫的时候。 罗三山到的时候，齐临正看着大都方向送过来的书信。 有些是自己府里的幕僚送来的，有一封是齐飞雪送来的。 齐临离开大都两月有余，齐飞雪在大都断断续续听说了很多雍州城的消息，心中担忧，便时不时让人送信过来。 齐临每每看到她的信，心中都十分熨帖。 但齐飞雪这次的信中提及了这些时日在大都的流言，大都传闻雍州城瘟疫频发，百姓流离失所。但赈灾特使皇三子齐临在其位，不谋其事，而是盯着雍州当地的清流世家不放，导致雍州民怨沸腾。 齐临又翻看了几封幕僚的来信，信中之言让他暂时放弃对雍州四大世家的调查，这四大世家之所以能在雍州经营盘踞几代，早就已经将势力渗透到了大都。自齐临到了雍州，开始表现出对这四大世家的不满开始，朝廷内外便有了不少的传言，均是对齐临不利的。 虽然皇帝和太子还是比较信任齐临，但朝堂势力纷繁复杂，很多时候也并不是皇家的一言堂，所以也导致了齐临接连上书要粮要药，却迟迟收不到答复。 齐临看的心中苦闷，他生在皇家，自然不会是什么单纯无知的性子，相反对朝堂上的弯弯绕十分的清楚，这次的事情还是他过于自负，认为皇权无所不能，但却忽略了皇权优有时有需要迂回。 “殿下，罗将军来了。” 丰茂的声音打断了齐临的思绪。 “请罗将军进来。” 罗三山大跨步的走了进来，面色有些凝重。 “将军，今日来所为何事？”齐临对罗三山的到来还有些疑惑，按理说近几日没什么事情值得罗将军亲自跑一趟的。 “殿下，近日守备军中爆发的瘟疫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罗三山没有绕弯子，也丝毫没考虑到这件事带给三皇子殿下的冲击，直白的叙事。 “人为？怎么会是人为，将军这么说有什么依据吗？” 齐临果然十分震惊，人为制造瘟疫还是在守备军里头，这件事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殿下，近日营里的大夫们一直在试验能够克制瘟疫蔓延的药方，随着时间的推移 ，一名医师认出了瘟疫和她很久之前遇到过的很是相似，等今日药方起了作用才敢确认下来。” “那能确定是何人所为吗？” 齐临脸上已然恢复镇定， “据医师所言，此种瘟疫的症状应是来自食腐动物携带的毒素，但大都境内很少见到这种食腐动物，结合医师之前的经历，这毒素应是来自塞外的部落。” “拓跋部？” 齐临率先想到了一直对大齐虎视眈眈的拓跋部。 “不，不对，拓跋部一直想要将雍州城占为己有，他们这样做也许雍州会变成一座死城，他们要一座死城做什么呢？”齐临瞬间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殿下，据医师所言，在草原十二部，这病症是早就可以治愈的。如今拓跋部既然敢用这种方式企图从内击溃我们雍州守备军，那他们必然是会有所准备的。况且臣不认为拓跋部费了这么大功夫，就只是为了一个雍州城。” “将军认为当下我们应该如何做？” “臣会调动现下能用的守备军，将城内各处排查一遍，将混进城内的外族奸细都抓起来，还要加强城门和各处关卡的守卫，只是如今守备军的战力大大缩减，一旦拓跋部乘此机会进攻，我们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罗将军镇守雍州多年，对此处的情况再熟悉不过，如今自然是都听从罗将军的安排。” 在打仗守城这件事上，齐临不会自负的认为自己比经验老到的罗三山厉害，如果事情真像罗将军说的这样，那整个雍州城都得仰仗罗将军了。 “殿下，那臣便先回去布置防卫，您这里也要吩咐侍卫加强守卫，免得让外族人钻了空子。” “一切都仰仗罗将军了。” 齐临郑重的应下了，他自己倒是不必担忧，皇家每个皇子身边谁还没几个暗卫之类的，只要他不作死，轻易是不会被几个外族人拿捏的。 虽然罗三山的动作已经足够快，但世事往往就是事与愿违的多，还没等罗三山的各项布置到位，拓跋部的前锋大将苏木赤便带着几万大军，浩浩荡荡一路杀到了雍州城外。 雍州城的百姓没想到，昨日还觉得对生活有了些希望的，结果一夜之间外族人便兵临城下了。 齐临更加没想到，拓跋部的动作这样快。 但既然情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多说别的就没什么意义，他作为皇子，太平盛世时享受万民供奉，战事也自当披挂上阵。就算不能亲自上阵杀敌，也要去城楼上观战，让雍州城的官兵看到。 丰茂忙着给自家殿下擦拭甲胄，他觉得自家殿下简直倒霉透顶了，原本好好在大都城待着，这好不容易越过了太子殿下接了一趟差事，可这也太不顺利了，先是被这狗屁的四大家牵制，后面又遇上瘟疫，如今更倒霉了又遇上外族入侵，可怜他家殿下长这么大连死人都没见过几回，如今就要上战场上去了。 也不知道朝廷那边是个什么反应，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去。 说句不吉利的，就如今雍州守备军这情况，能不能挡得住外族人的入侵还不一定，万一城破了，那自家殿下可怎么活。 齐临倒是没有丰茂这么悲观，虽然如今守备军内部正爆发瘟疫，但据罗将军说，那元氏来的医师已经快要找到解决办法，再说了罗将军也是大齐名将，这些外族人想要攻下雍州城打开大齐的国门，也不会那么容易的。 他们如今只要坚持住，不管是等来朝廷的援军，还是守备军内部将瘟疫彻底解决，都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齐临不是对自己有信心，更多的是对罗将军有信心。 他也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些外族人通过投放瘟疫这样卑劣的法子来打仗，本身就有违天和，上天不会让这样的人成了气候的。 此刻被齐临和罗三山翻来覆去骂了几百遍的拓跋寒，正舒服的坐在自己的中军大帐，听苏木赤汇报战况。 “王上，这雍州城城墙坚固，咱们怕还是得硬攻才行。” 第136章 战事爆发 拓跋寒筹谋攻打雍州已经很久，他是个十足的野心家，要不然也不能在如狼似虎的兄弟们手里夺得王位。 登上王位之后更是将草原十二部牢牢地捏在了手里，草原十二部英豪无数，却全都老老实实的甘愿做拓跋寒手里的一把刀。 “你是前锋将军，怎么攻下城池是你的事情，本王只等着看结果。” 拓跋寒的手里拿着把锉刀，正将一颗珠子锉的更加圆润，口气慵懒。但苏木赤却不敢真的当自家大王是个好说话的性子。 雍州城是草原十二部进攻大齐至关重要的一步，草原十二部这些年被大齐压制喘不过气来，直到大王上位之后这种状况才好了许多，他们休养生息了这么多年，如今兵强马壮，如果他还不能攻下雍州城，挫了王军的锐气，那么自己只能赶在王上发怒之前以死谢罪了。 这趟攻打雍州城，想做前锋的人多得是，他凭借家族的关系抢到了这个位置，如今也不知道身后多少双眼睛盯着等他犯错，好将他取而代之呢。 “末将定不负王上所托！” 苏木赤抱拳行礼离开，去了前方督战。 苏勒看着人离开，这才进了王帐。 拓跋寒抬眼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苏勒， “王庭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回王上，曲公子一切都好，也没同王庭里的人有什么接触。” “哼，如今倒是乖觉，不想着那些个小乞丐了。”拓跋寒闻言心情似乎变好了一些，手上的动作不停，打磨珠子的动作更细致了些。 苏勒沉默了半晌，还是硬着头皮开口：“王上，不若将公子从王庭里带过来，如今您不在王庭，公子身边没人护着，恐怕王后会对他不利。” 苏勒没说出来的是，上一次曲长风能走运从巴音部死士的刀下活下来，可再来一次曲长风未必有那么好运了，如今他们随着大军开拔，却把曲长风独自留在王庭，那不是随巴音娜然拿捏了吗。 “哼，不用，如今巴音赫然已经完全掌握了巴音部，没人听巴音娜然差事。大军开拔带着他多有不便，就让他留在王庭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苏勒总觉得不妥，但王上已经做了决定，他就不好在说什么，再者王上说的也没错，如今巴音部已经尽在王上掌握之中，巴音娜然插不上手，公子留在王庭是最稳妥的。 苏木赤虽然急于攻下雍州城，但他并没贸然发动进攻，而是派大军先将雍州城团团围住，雍州城一时间成了一座孤岛。 罗三山一身甲胄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外族军队面上没什么表情，如今雍州城内情况不乐观，他只能选择死守城门，不敢轻易开门迎战。 那苏木赤每日都派人来城前叫骂，话里话外说他们雍州守备军都是群缩头乌龟，只敢躲在城里，不敢出来和他们拓跋部的勇士一决高下。 这样的场景罗三山这一生见过无数次，早就习以为常，权当这些外族人在放屁，但一些年轻的将士却被这些不要脸的外族人气的够呛，看着自家将军没什么表示，便自发每日在城楼上和下面的外族人对骂，总算泄了点心中的火气。 齐临也每日穿着甲胄跟随罗三山上城楼观察，如今看着眼前情况心下有些不明：“罗将军，这外族人一路上势如破竹，怎么到了雍州城反而不急着攻城。” “殿下觉得，如今我们雍州城最缺什么？” 罗三山不答反问，齐临沉吟半晌，立马明白了苏木赤的企图。雍州城如今最缺的不就是水源吗，这苏木赤围了雍州城，这是打着将他们困死在城内的主意呢。 罗三山看表情就知道他想到关窍，如今只盼着守备军中的瘟疫能快速解决，时间还来得及恢复战力。 “罗将军也不必过于担忧，雍州的情况已经八百里加急往大都去，相信过不了多久朝廷的援军便能到了。” 对这点齐临还是比较自信的，外族入侵这是攸关大齐生死存亡的大事，雍州城又是阻隔外族和中原的军事要塞，父皇和太子不会任由朝臣胡来的。 罗三山却没三皇子这么乐观，拓跋部这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才开始攻打雍州的，如今大齐的其他要塞怕是也不会安稳，朝廷的援军能不能来还是另外一说。 也是这些年大齐过的太平稳了，也养大了外族人的心。 罗熊自打知道拓跋部攻到了雍州城外就坐不住了，整日里想着要去出战，但被自家老爹强势镇压，整日里闷闷不乐。 这日好不容易盼到罗三山同意，他立即整装，将自己的甲胄擦得锃亮，一改这些时日的颓废，精神奕奕的来找元薇告别。 有些人大概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的，罗熊说起他要上战场的时候眼里都冒着光。 “元姑娘，你只管安心待在城里，有我父亲在，那些外族人绝不可能踏进雍州城一步的。” 元薇看到营地大门口已经集结了一部分士兵，正等着罗熊，元薇还是没忍住伸手替他理了理披风。就连碧桃也别扭的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罗熊心满意足的跟着队伍离开了。 元薇和碧桃站在原地目送着这些士兵走远，碧桃心下戚戚：“也不知道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这些日子她们都在营地里，见过了太多因为这场瘟疫死去的年轻生命了，看他们每日挣扎在生死边缘，就是在硬的心也被熬软了。 如今风九那边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眼看着马上就能解决了，但外族人又攻了进来。 昨日营地里好些个刚刚稳住病情的士兵，都挣扎着要穿上甲胄出门迎敌，被罗熊吼了一顿才又躺了回去。 当时那些家伙还笑嘻嘻的和碧桃说，他们一定好好养病，绝对不浪费元姑娘的药材。这让碧桃的心中又酸又涩，如今她是真的有些怕，怕雍州城守不住，到时候她们轻车简从，护着姑娘逃出去就是了，但这些人怕是再没了活路了。 元薇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开口安慰，只轻轻的拍了拍碧桃的手臂。 第137章 捐银子 战事果然不出罗三山所料，除了雍州之外，梁州，青州等地相继爆发了不大不小的战事。 雍州如今只能靠自己了。 苏木赤围困雍州五天后，正式对雍州城发起进攻。 罗三山和齐临披挂坐镇城楼，雍州名将陈陆率先出城迎敌，罗熊一身玄甲紧随其后。 这是罗熊第一次参加这样大规模的战事，遵照父亲的吩咐，一切行动听指挥，绝不冲动冒进。 但他心底有团火在灼烧，这么久以来的憋屈在左冲右突的冲杀里终于发泄了出来，想起被瘟疫折磨致死的士兵，罗熊感觉自己的身上充满了力量，他恨不得一直杀，直到杀尽这群胆敢进犯雍州的外族人。 罗三山除了关注着战场状况，时刻指挥旗手打旗语调整队伍之外，还分身观察罗熊，看到他英勇无畏的模样，心下安慰，他罗三山的儿子假以时日也会是大齐名将。 齐临也看到了战场上大杀四方的罗熊，不禁感慨：“果然虎父无犬子，罗小将军神勇。” 看到罗熊在战场上的模样，齐临心中也陡然生出一股子热血，恨不得也能亲自出城杀敌。 罗熊惯使长枪，马随主人，罗熊胯下的骏马也是神气非常，和罗熊配合的天衣无缝，长枪一挥，溅出一阵血雾，罗熊周边便会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苏木赤早就观察到了这处，他知道雍州守将是大齐名将罗三山，但他们至今还没正面相遇过，不过看这小子的表现，怕不是罗三山的小崽子吧。 苏木赤嘴角挂上一抹冷笑，拔出腰间的弯刀，催动身下的骏马便进入了战场，一路挥刀杀伐，转瞬之间便到了罗熊身边。 罗熊早就杀红了眼，看到催马闯进来的苏木赤，像是草原上的孤狼，紧紧的锁定了猎物。 两人催马绕圈，周围没有一个士兵能够参与到他们的争斗中来。 罗熊也在暗暗观察苏木赤，他不知道苏木赤是谁，但看他腰间佩刀的样式就知道这人在外族人中身份地位不低，如今既然出现草原人的前锋部队里，那就有可能是前锋主帅。 如果能在第一仗里将此人斩于马下，必能让雍州守备军士气大增。 同样的，苏木赤也在想，如果能将罗熊的脑袋带回去高挂旗上，必能狠狠挫挫罗三山的锐气，也能将雍州守备军的士气卸掉一半。 两刃各怀心思，罗熊看准机会，率先刺出长枪。 苏木赤反应很快，立即仰身后撤躲避，同时弯刀砍向长枪，一时间火花四溅。 两人你来我往，一时间不分高下。 大齐各处的战事如火如荼，一时间朝廷的财政吃紧，粮草供应跟不上战事消耗的速度，平日里养的珠圆玉润的户部尚书，渐渐的面上也带了菜色。毕竟谁都不能承受被皇帝和太子殿下一天三顿饭的骂，兵部尚书也是愁的头发都白了。 人安逸太久了，难免阴沟里翻船。 看着户部账面上可怜的数字，户部尚书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的私房拿出来先应应急。 就在朝臣一筹莫展，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 兵部衙门 “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滚滚滚，没看本官正忙着！” 兵部尚书嘴角挂着晶亮的燎泡，烦躁的要死，他怎么能不烦呢，户部这群狗娘养的，平日里抠抠搜搜的也就算了，如今战事吃紧，将士们在沙场拼命，后勤粮草却供应不上，他已经快被烦死了。 这会儿还有人不长眼的往上凑，这不是找事儿吗！ “大人，来人说是他家主人知道如今大齐战事吃紧，为了感谢前线的将士，特意命人送了些银子，给前线将士添置粮草的。” 甲兵说完，看自家大人还一脸呆滞的模样，默默补充了一句：“属下看了，十好几个大箱子如果是银子的话得不少呢。” 兵部尚书的嘴角抽了抽，不太相信的问：“你没看错？” “属下不会看错的，再说了也没谁有胆子敢跑到兵部衙门涮咱们玩吧。” “走，出去看看，要是敢耍着本官玩，本官非活撕了他的皮不可。” 兵部尚书气势汹汹的到了衙门门口，打眼就看到十几口大箱子整齐排列在门口，上面还盖着红绸。 王叔看到兵部尚书出来，上前抱拳行礼：“大人，草民来自元氏商行，主家知道如今战事吃紧，特意吩咐草民捐赠一些银钱。还望大人为前线将士们收下这点心意。” 兵部尚书这才相信，眼前这人不是来找事儿的，是真的来给前线将士送银子的。 “哈哈哈哈，元东家大义，这是为前线将士解了燃眉之急，本官替将士们谢谢元东家。”说完，尚书大人冲着王叔郑重的抱拳。 “大人客气了！大人看这些箱子放到哪里合适？” “您请随我来” 兵部的账房早就拎着算盘跑了出来，此时也不用尚书大人吩咐，自己挤到人群前头，招呼着人将箱子抬进衙门里。 兵部尚书看着自家账房那像是饿了好些天的狗腿模样，真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但还不等他行动，人家早招呼着人往账房去了。 兵部的账房是个中年男人，此刻正咬着湖笔，盯着众人开箱验货。 兵部尚书原本以为那一箱箱的就是银锭子，没想到刚刚揭开红绸打开箱子，众人猝不及防被一阵金光闪闪晃了眼。 “这，这，这是金子！” 王叔对自己造成的这番效果十分的满意，“这里总共十五口箱子，其中五口都是金子，十口银子。金额共计八百万两！劳烦您费心核对了。” 兵部尚书立在人群之外，嘴巴大张，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是，他们大齐什么时候又多了个这么有钱的人，这比起皇商崔氏也不遑多让了。 想起皇商崔氏，尚书大人又是一阵气闷，这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皇商崔氏说来也和皇家沾亲带故，可这等时候竟然装死。还不如这籍籍无名的元氏大气，这么多银子，足够支撑的起三地的战事消耗了，前线将士们再也不用害怕断粮了。 “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这就交给账房，我们进去喝杯茶水。” 兵部尚书喜笑颜开，也有了心情喝茶。 第138章 这银子理应去到户部 王叔随着兵部尚书进了日常办公的屋子，早有小厮奉了茶水，看样子是想要促膝长聊。这也是头一次韩大人对这个管事模样的人如此礼遇。 “这位兄弟，不知元东家是何方人士，本官在大都这么多年竟然没听过元东家大名。” “回大人，主家原先在并州一带做生意，去年才来到大都的，大都人才济济，我们元氏商行确实还没什么名声呢。” “并州？那就难怪了，并州距离大都千里之遥，没听过也是正常的。” “那不知元东家如今可在 大都，元东家此番义举帮了前线将士的大忙，改日本官做东，请元东家酒楼一聚。” 人家都送了这么多银子过来，这点表示还是要有的，最好到时叫上皇商崔氏，也让他们好好看看学学，看他们以后还好意思做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大人实不相瞒，东家如今正身处雍州，怕是得雍州战事结束才能回到大都了。” 王叔内心也十分担心元薇一行人的状况，雍州如今战况胶灼，要不是还得盯着大都的事情，他还想亲自去雍州一趟。 “雍州？元东家怎么跑雍州去了！” 尚书大人也有些疑惑，雍州如今这个样子，元东家跑雍州干什么去了。 “这事儿说来话长，之前东家跟着商队往雍州去，没想到正赶上雍州旱灾，东家便想着留下来捐些粮草药材，没想到这一待就到了这时候，如今又爆发战事，暂时也回不来。” “难怪，不过兄台不必担忧，雍州守将是罗将军，罗将军是大齐名将，一定能击退外族人的。” 难得的，尚书大人也会安慰人了。 两人正说着话，甲兵又进来通报：“大人，户部尚书梁大人过来了。” 甲兵话还没说完，梁大人就笑哈哈地走了进来。 兵部尚书眉头一拧，这老东西明显是听说了消息跑过来跟他抢银子的，哼，老东西，想的倒挺美。 王叔没兴趣参与这些官员之间的事情，反正他主要的任务是来送银子，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将银子送到了，也不怕被谁昧下。 “既然大人有客到，草民便先离开了。” 就在王叔刚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梁大人却是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人，“想必这位就是元东家跟前的人了，哎呀，元东家大义，为前线将士们解了燃眉之急，不知元东家可有空，本官做东请元东家宴饮。” 王叔还是同样的话术，只说元薇还在雍州没回来。 “哎呀，那真是可惜，等元东家回了大都，本官一定做东。” 梁大人十分自如，兵部衙门俨然变成了他的主场。王叔也不多说，笑着告辞，留下两位尚书大人大眼瞪小眼。 “梁大人，你是不是忘了这是我兵部衙门，不是你的户部，你闲着没事跑这里来干什么。” 韩大人的脸上有些得意，他斜睨着梁大人，轻啜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的开口。 “哎呀，我的喊大人，大家都是同朝为官，你也知道我的难处。真不是本官不给银子，实在是国库空虚，年前清修河道，就已经把国库的银子掏光了，如今本官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梁大人圆胖的脸皱成了一团，言辞恳切。 “哼，梁大人，你户部衙门的事情本官可管不了，您要是没什么事情，就请回去吧，本官还要核对军费，就不陪你了。” 韩大人欣赏够了梁大人的嘴脸，便下了逐客令，他还要将银子入账，然后换成粮草运到前线去，事情还多着，实在没时间陪着这个老狐狸打太极。 “嘿嘿，韩大人！如今既然有义商替前线的将士们捐赠了军资，那这银子理应归入户部，再由户部统一调配，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啊？” 户部尚书说完，便听见韩大人冷哼一声。 “姓梁的，本官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你想都别想，这银子到了我兵部的账上，那就只能用到前线将士们的身上，谁都别想从本官这儿拿走一分一毫。” “哎呀，我的韩大人，这你就错了，这么大笔银子从兵部的账上走，后患无穷啊。您也不想打了胜仗，但因为别的小事不痛快吧。再说了，这银子到了户部自然还是用在将士们身上的。” “梁大人，这兵部的账本官自然会操心的，其他的呢就不劳烦梁大人你了。您有时间还是多去跟崔家打好关系，说不得以后再碰上这种事情，也能让崔家慷慨解囊，帮您一把不是。” 梁大人脸色一僵，韩奇这老匹夫说话净往他肺管子上捅，这皇商崔家平日里没少对他溜须拍马，他也没少给这崔家行方便，结果呢到了关键时刻，崔家的老匹夫竟然躲着不见他。 还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哼，韩奇，本官如今在跟你好好说，你要是这么不配合，那本官只能去太子殿下面前分说一二了。” 梁大人保持不住自己的和善，也知道在这里跟韩奇这个老匹夫讲不通，说不得他只能去太子面前说道说道了，相信太子殿下也不会任由这么大笔银子落在兵部的。 “哼，你只管去，老子今儿把话撂在这，就算是太子殿下亲自来了，也休想将前线将士们的军资拿走。” 梁大人简直要被韩奇这个莽夫给气死，愤然转身离开，真的往议政殿去了。 看着梁大人怒气冲冲的离开，账房急忙走了进来。 “大人，这银子一共八百万两，已经全部核对入库了，接下来您看该怎么做。” 账房也是之前在军营里负责后勤的，深知筹集军备的不易，如今自然也十分焦急。 “找些我们自己人多分几组，把银子给他们直接将人散出去尽快筹集粮草，不能等着太子殿下来要。还有你的账目一定要做的细致些，千万别给那梁贼抓住了把柄。” “属下记住了，马上就派人去办。只是大人这几日要不要出去避避风头，等粮草运回来您再回来。” 账房也是个鸡贼的，自家大人不在，就算是太子殿下亲自来了，也不能直接去兵部的库房里搬银子吧。 “嘿嘿，你个老小子越来越鸡贼了，行就照你说的办。还有跟跟外出采买的人都交代一声，这是元氏义商捐献的军资，让他们将所有银子都给本官花在粮草和军资上。” 第139章 行将就木的济慈大师 边疆战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却丝毫没影响到大都百姓的生活，天子脚下百姓依旧安居乐业，一片生机盎然。 这日中央大街上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哎，据说这位国师大人是位十分有名的大师，不知今日能不能见到大师的真容。”路人甲 “那说不准，据说大师是坐着皇家车辇进城的，估计咱们很难看见。”路人乙 “哎，要是能有见大师一面，一定要请他为小儿看看，究竟有没有做官的命啊！”路人丙。 “哈哈哈，你家那小子读书有些能耐，说不得真能做官！” 今日是济慈大师成为大齐国师，随皇家御辇进入大都的日子。百姓纷纷来到街上，想要看看这当今陛下亲封的国师大人，是不是如传闻中一般仙风道骨。 王叔混在人群里，默默等待着和队伍进城。 前些时日好不容易将信送到了雍州城也不知道姑娘看没看到，只是如今就算看到了也无济于事，济慈大师已经到了大都了。 王叔知道自己今日八成是不会看见大师的，但他想着大师年事已高，长途跋涉，也不知身体吃不吃的消，便想着还是到街上看一眼，最起码确定大师是平安的，到时候在写信告诉姑娘。 午时一刻，载着济慈大师的队伍慢慢悠悠的从大都城门走了进来。 当前是一队身着玄甲的甲兵开道，紧接着又是一队身着内侍服的小太监分列两边，其后是一匹高头大马，魏忠端坐其上由一个甲兵牵着马缰前行，后面便是一辆华盖马车，车帘紧闭，看不见里面的一点光景。 王叔使劲的挤到了前面，试图透过车帘看一眼，但随着马车逐渐走远，直到进入皇城，也没看见什么。 事实上，马车内的济慈大师情况并不算好。他的年纪本身就不适合长途跋涉了，更何况并州距离大都何止千里之遥，车队光是在路上就走了整整一个月。 济慈大师几乎是还没走到一半的时候就病倒了，原本身体还算康健的老人，这一路几乎是昏睡着过来的。 魏忠每日看着那张有些灰败的脸，总是心惊胆战。 大齐百姓多信奉佛教，尤其一些特殊人群，比如像魏忠。他们自开始拿俸禄起就供奉佛祖，求一个来生身体健全。可如今，这当世最富盛名的大师却因为当朝宠妃的一句话，就要病死在这路上了，那他这个帮凶还能求得佛祖庇佑吗。 这一路魏忠每日亲自熬煮药材，亲自伺候大师喝下，比起其他人他是最不希望济慈大师出什么事儿的。 否则这陛下刚册封的国师大人还没到地方就一命呜呼了，这是什么预兆，难道是昭示着大齐也命不久矣不成。要是济慈大师真死在这路上，那他魏忠怕是也得死无全尸。 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济慈大师虽然昏睡，但有医师精心照料，倒是平安的到了大都，只要进了皇宫让陛下见过，那他这趟任务算是完成了。 济慈大师进了宫，短暂的清醒了一会儿，由着魏忠带着去见了陛下。 元朔帝虽然听过济慈大师许多事迹，但他并没见过真人，原以为会是位仙风道骨的大师，没成想见了面却是个没什么特点的老人，身上还笼着层病气，这让刚刚病愈的元朔帝有些不喜，所以匆匆一面后就让魏忠安排人去休息，没事不用来觐见。 魏忠悄无声息的瞥了一眼济慈大师，为了这趟任务，魏忠早就将元昭仪和这位济慈大师之间的渊源查了个清楚。 如今陛下似乎不怎么待见济慈大师，陛下又十分看中元昭仪肚子里的龙子，想必济慈大师今后在皇宫里日子不会好过的。 事实果然不出魏忠所料，第二日，钟粹宫便召了济慈大师讲经，可怜济慈大师抱着病体整整诵了一个时辰的经书。 后来还是太子殿下进宫拜会济慈大师，钟粹宫才放了人回去。 齐轩没想到，自己再一次见到济慈大师会是在皇宫里，也没想到济慈大师会成为大齐的国师。 但他着实被眼前行将就木模样的济慈大师吓了一跳，去年在并州见到的时候还是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如今似乎饱受病痛折磨，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被宫人搀扶着走进来的时候，似乎能被一阵风就吹跑似的。 齐轩急忙起身相迎 “大师，您怎么..........？” 太子的话没说完，只是意思谁都懂。 济慈大师虚弱的笑了笑，他对自己的身体并不关心，他活了这么些年，大限将至，唯独遗憾的是没能死在熟悉的地方。 但出家人，也并不讲究落叶归根这一套了。 “殿下不必忧心，年纪大了，难免的。” 济慈大师语气和缓，虽然病弱，但他周身沾染的淡淡佛香，依旧能让人产生安宁平和之意。 太子与济慈大师说了会儿话，看着大师精神不济的模样，没有多留，片刻便告辞离开了。 回东宫的路上，太子表情阴郁。 元朔帝在太子的心里一直都是位英明神武的皇帝，可如今竟然为了个女子做出这等荒唐事来，这让太子很不高兴。当然他不会怪罪自己的父皇，只觉得是那元姝仗着肚子里面有了陛下的老来子，就撺掇陛下做出了并不英明的决定。 想想前几日户部梁大人说有位元氏义商给前线将士们捐了大笔的银子，梁大人专门为了这笔银子是不是应该放在户部而进宫哭诉。 梁大人不知道这元氏义商是谁，他还能不知道吗。 原本想着这元氏立功不少，先是他的师傅为陛下诊治有功，如今又为前线战事做了贡献，回了大都一定得有所赏赐，这几日他也在琢磨到底该给元氏什么赏赐才好。 可如今倒好，人家捐钱捐粮，皇家却把养育人家长大的老人弄到大都快折腾个半死。 虽然皇权高于一切，但高贵如太子也还是会心虚的。 雍州城 元薇实际上并没收到王叔送来的信件，雍州守备军的感染的瘟疫如今有了重大进展。风九每日都忙着做实验，希望能最快的研制出能够治愈瘟疫的药方。 元薇也忙着照顾病患，她如今还是雍州守备军的后勤补给官，身上的事情多的数不清。每日里光是听元东家这个称呼就不下百遍，根本分不出其他心思。 第140章 戴着佛珠不意味这每日诵经 这已经是苏木赤围城以来的第三次攻城。 就连罗三山也不得不承认，苏木赤是位十分有耐心的将领。战场上他几乎从不恋战，往往是讨到便宜或是吃点亏便鸣金收兵。 罗熊每每出战都追在他屁股后面，但是想将苏木赤斩于马下的目标却一直没能实现。 罗三山明白，这样的行为并不代表苏木赤胆小如鼠，相反这样的敌军将领更令人警惕，因为他们往往极具耐心又擅长抓住机会。苏木赤如今这番作态不过是在消耗雍州城守兵罢了。 他想要用最少的代价攻下雍州城。 如今雍州守备军中的瘟疫虽然已经得到了控制，还有元薇在背后提供粮草药材，但折损的战力一时半会儿是补充不上来了。 在这么耗下去，怕是只能舍弃雍州城退守山河关了。 眼看着罗三山的表情一日比一日难看，三皇子齐临的脸色也难看起来，这几日他日日上城楼督战，自然知道这场仗打的有多不容易。 元薇再一次见到罗熊的时候，他正赤着精壮的上身，由着小兵包扎伤口，大抵是被外族人的弯刀砍伤的，狰狞的伤口皮肉有些外翻，从肩头一直划到了胸口。 这几日不断地厮杀让罗熊的情绪有些亢奋，他像是丝毫感受不到肩头伤口带来的疼痛 ，面无表情的擦拭着自己的长枪，今天他险些就用这杆枪将那苏木赤直接挑下马了，可惜那厮跑的太快了。 看到元薇端着药碗走过来，罗熊才回过神来笑着看她。 这些时日给伤兵包扎，大家都光着膀子也不觉得有什么，但这会儿看到元薇过来，罗熊还是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一点局促，他还没在姑娘家面前打过赤膊呢。 元薇注意力都在罗熊的伤口上，没注意到这人细微的别扭。 “喏，这是风九新配的金疮药，你留着用。” 元薇直接将药递给了替罗熊上药的小兵。 “谢谢！” 小兵动作迅速的替罗熊包扎好伤口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罗熊的眼神落在了元薇手指上缠绕的佛珠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问： “元姑娘，你每日里都会诵经吗？” 经年累月养成的习惯，元薇手指总会不自觉的捻动手里的佛珠，闻言指尖一顿。 “不会，我并不常诵经。毕竟比起事事都求佛祖保佑，我更相信事在人为！” 罗熊眼神困惑的看向元薇，不诵经为何时时带着佛珠呢？ 比起普通人，元薇的经历更加曲折一些。作为一个名门贵女她常年累月的住在佛寺，一开始也时常跪在佛前乞求佛祖，让她能够回家去。后来师父告诉她，不是每个人的愿望都能够被佛祖听见，人生中大多数的路，还是要看你怎么走。 战场热血平复的罗熊罕见的感受到一丝迷茫。 这是他自长大成人以来第一次觉得迷茫，偌大的雍州城短短几月的时间便变得朝不保夕，每日里看着身边熟悉的将士们一个个倒下，剩下的人都绷着一股子劲儿不敢散，罗熊亦是如此。 元薇明白此刻罗熊的纠结，但她也知道罗熊不会沉浸在这种情绪里，毕竟他们生来就接受了父辈保家卫国的思想。 “罗熊，你不单单是大齐的普通士兵，你还是罗将军的儿子，只要你心中信念一日不倒，雍州城便会一日不倒。” 经过雍州城这一遭，元薇也有了彻头彻尾的变化。 她的眼神不似从前温柔却凉薄，变得坚定而有力量。 “是我着相了，有元大掌柜的在后面撑着，雍州守备军一定会坚持住的。” 罗熊爽朗一笑，这些时日的沙场浴血已经让他变成了真正的男人，从前还有的一丝稚气彻底消失无踪。 比起雍州守备军的气势低迷。 拓跋寒的营帐里气氛也不怎么好，苏木赤已经在地上跪了快半个时辰。拓跋寒对他攻城的速度很不满意，虽然苏木赤已经竭力在解释他想慢攻的用意，但拓跋寒并不理会。 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苏木赤，自顾自的忙自己的事情，虽然他的事情只是去磨一颗木珠子。 等到将手里的几颗珠子磨得圆润，他才慢条斯理的停下手，由着苏勒端了水来净手。 “苏木赤，行军作战不是只看眼前，你如今慢悠悠的和罗三山耗，固然能减少王军的损失，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梁洲的流沙人战败，那么梁洲的大齐军队就会迅速的朝着雍州支援，到时候我们辛苦布局才得到今日的局面，便会就此停步！本王再给你五日时间，要是还攻不下雍州城，那你就乖乖下去换别人上！明白了吗？” 苏木赤右手抱于胸前， “多谢王上，苏木赤一定不会再犯错了！” 等苏木赤退出去，苏勒才开口：“王上，为何不换个人带兵攻城？苏木赤虽然英勇，但他总是过分谨慎了！” “不急，苏木赤的家族依附于王庭，这一辈里也就苏木赤这一个比较出息的，多给点机会也没什么，左右还来得及！” 于是，第二日的时候，雍州守军就发现，苏木赤一改之前猫捉老鼠般的风格，攻击突然变得凶猛起来。 之前从不试图攀爬城楼的外族人，也开始试探着攻城了。 罗三山观察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 “三殿下，如今这情况您也看到了，我们就按照之前计划好的，由您带一部分队伍护送着城内百姓先往山河关撤退！” 齐临的表情也很是凝重， “罗将军，不若再等等朝廷的援军？” 齐临的建议被否决了，罗三山要做好两手准备，既要死守雍州城，也要给城内百姓和三皇子留条退路，所以只能安排他们先走！ 在战场上，罗三山是说一不二的。就算是齐临也不能动摇他的决定，只能按照罗三山的安排，带着自己的护卫队和将军府拨过来的一部分士兵，护送着百姓往山河关撤退。 雍州百姓惊恐而又麻木的跟着队伍移动，惊恐是他们深知一旦被外族人攻破了城池，那他们这些大齐百姓只有沦为奴隶的命运；麻木是因为就算不做奴隶，他们的生活也没好到哪里去！ 元薇没跟着齐临的队伍走，好在风九已经研制出了克制瘟疫的药方，这几日已经陆陆续续有士兵痊愈，风九得留下，元薇就不能走，元薇不能走，风部一行人也就不能走！ 第141章 辞行，回大都 齐临带领着雍州百姓退守山河关，焦急的等待着雍州的战报。 随着战事推进，雍州城的老弱残兵最终还是没能抵挡的住苏木赤的猛烈进攻。 城池于五日之后被攻破。 就算是罗三山亲自披挂上阵也没能挽回颓势，毕竟双方人员悬殊在那放着，雍州兵败几乎是从开始就注定的事情。 好在雍州百姓早几日就转移出去，罗三山下令士兵撤退之后雍州城几乎成了一座空城。苏木赤率兵进入雍州城后，看着空空如也的街道店铺控制不住的发了脾气。 攻下一座空城，王庭那帮老东西肯定会借题发挥，说他延误了战机，给了雍州百姓逃亡的机会。 这一趟他们费了好大的功夫，可惜连几个奴隶都没能带回去。 拓跋寒倒是不在意雍州是不是座空城，而是他们拓跋部攻下雍州城的意义，草原十二部历代先王几乎没有人能够跨越雍州这道天堑。雍州城的守将历来都是草原十二部的克星，可这克星在他手里变成了一句笑话，他拓跋寒才是草原十二部至高无上的王。 如今他们攻下雍州城，来日便能攻下山河关，草原十二部的铁蹄终会踏进大齐腹地，大齐疆土将会成为他们的牧场。 拓跋寒野心勃勃，草原十二部亦是士气大振。 三皇子齐临在山河关翘首以盼好几日终于等来了罗三山，他一颗高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了地，但也知道雍州城失守了，好在百姓没什么伤亡，如今他们在山河关休养生息，日后必能夺回雍州城。 就在拓跋寒重整军队，准备一鼓作气攻下山河关的时候，入侵梁州的流沙人战败了，被梁州守将罗虎一鼓作气直接赶回了老家。 拓跋寒听到消息，终还是没能忍住怒火，险些将来报信的流沙士兵直接砍了。 原本这次进攻大齐他们是做了十分周密的计划，先是派使者联合了周边几个小国，然后又趁着雍州旱灾的情况下将草原上常发的疫病弄到了守备军里，如今攻下雍州城正是形势大好的时候，自己的盟友却当了缩头乌龟，这无异于是在背后捅自己一刀，也难怪拓跋寒要生气。 梁州守将罗虎正是罗三山的长子，之前早就想带兵支援父亲，但奈何雍州疫病频发，罗三山严令他不许轻举妄动，他憋着一股子气直接将流沙人赶回了老家，并且给了他们永生难忘的教训，想必接下来的几年内，流沙人都不敢朝着梁州进犯了。 等梁州的局势稳定下来，罗虎便带着几个亲兵连夜来了山河关，看到父亲和弟弟都安然无恙这才放下高悬着的心。 如今有了梁州守军的支援，拓跋寒想要攻下山河关便没那么容易了。 眼看着如今战事短时间不会结束，元薇想着自己留在山河关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便决定返回大都，毕竟大都还有一堆事等着呢。 于是元薇带着碧桃来向罗将军辞行。 雍州守军如今对元薇并不陌生，站岗的甲兵很是痛快的替元薇去通报。 “将军，元东家在营外求见。” 罗三山对元薇的印象如今很是不错，听见她来了，十分的高兴：“快，快请元丫头进来。” 经过雍州这场战役，就连原本看不太起元薇女儿家又是个商人身份的副将们也纷纷对元薇改观。 毕竟这元东家以一人之力供养了雍州守军，手底下的能人异士还解决了雍州守军的瘟疫，这可是大功劳，今后战事结束，战报里也得有元东家一席之地。况且他们也算看出来了，这元东家实力不小，现在搞好了关系，今后遇到事情也能请元东家帮衬一把。 罗虎听大家说这元东家，十分的好奇，在座的也都是他熟悉的叔伯，没什么不能问的：“父亲这元东家是不是那位为兵部捐赠了八百万两的那位？” 众人均是一头雾水， “贤侄，你说的这八百万两是什么意思？” “众位叔伯可能还未听说，前些时日户部财政吃紧，前线粮草战备一时短缺，后来兵部派来押运粮草的后勤官说有位元姓义商替前线将士们捐赠了八百万两购买粮草，这才让将士们能吃饱肚子打仗。梁州战事能这么快有结果，也是多亏了这笔粮草。” 罗虎的话说完，众人诡异的静止了片刻。 “这，真真是没想到，元东家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魄力，这一仗真是托了元东家的福。” 有人感慨出声，他们这些做将军的，都是脑袋别再裤腰带上打仗，手底下的兵要是吃不饱穿不暖的，谁不心疼，如今有人能替他们解决了这些问题，那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了。 元薇进来的时候罗三山的帅帐里十分的热闹， “元丫头，坐吧，你来找老夫所为何事？” 罗三山的语气十分的恶柔和，和他本人的形象十分的不搭，这让元薇觉得有些诡异。 “罗将军，晚辈今日是来辞行的，这一趟出来的时间不短，也该回大都去了。” “元丫头，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如今战事平稳，守备军里的隐患已经解决，那拓跋寒不可能攻破山河关，不妨多在此处逗留一阵，我让我家那小子陪着你到处逛逛。” 不等罗三山发话，一张姓副将抢先出声。哈哈，别以为他不知道罗将军家的罗熊如今正盯着元丫头呢，可他们家张家也有好男儿还没成婚不是，这好姑娘谁家不想要。 张副将这一出声，就将话题带到了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在场的几位副将，纷纷拿出来自家的儿子或者侄子，说是要陪着元薇在这处好好走走看看，领略一下不同于大都的风景。 罗虎原本正诧异这元东家竟然是位妙龄女子，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话题就跑这么远了。 “你家那小子功夫不行，偷懒倒是第一名，怎么能让他陪着元丫头出去，将人弄丢了怎么办！” “哼，你家的好，你家的长的那么磕碜，元丫头带出去不嫌丢人！” 好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上到人身攻击了！ 罗虎看着自家父亲眼角抽了抽，轻咳一声道：“好了，吵什么吵，元丫头是来辞行的！” 哼，这群老东西，就算是元丫头要出去游玩，那也得是自家崽子陪着去 ，哪能轮到他们。 元薇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不自觉的手里的佛珠都捻的更快了些！ 第142章 还能不能再见一面呢? 元薇最终还是婉拒了诸位将军的好意，决定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大都。 罗熊知道元薇要走，心里还怪舍不得的，但他也知道元薇出门已经足够长的时间，如今战事虽然暂时平稳，但毕竟临近交战地，还是回到大都更安全一些。 更何况他听自己兄长说了一些大都的情况，知道如今元薇在大都和武将中声名鹊起，她回到大都之后肯定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罗熊出门的时候碰到了兄长罗虎，罗虎一把拽住了准备出门的弟弟。 “去给元姑娘送行吗？” 罗虎是罗三山的长子，也是年少成名的将军。他比罗熊大不少，成婚很多年，和夫人关系融洽对罗熊这点小心思自然是了如指掌。 “大哥，她马上要回大都了，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想去送送她。” 难得的，罗熊面对兄长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掩饰自己的想法。 罗虎看着比他还高一个头的亲弟弟，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去年在大都的时候让人去打听的姑娘就是这位元姑娘吧？那你应该知道她和忠勇伯府的萧既是有婚约的。” 罗熊有些怔愣，自从在雍州城见到元薇之后，他就将元薇身上还有婚约这事儿抛到了脑后。说来也是他不甘心，凭什么萧既什么都没付出就想要得到元薇呢！ “我知道，只是那婚约是承恩侯府不顾元姑娘意愿定下的，如今元姑娘已经脱离了承恩侯府，那这婚约做不做数还是另一回事。反正只要她一日没嫁人，我就一日都有希望。” 罗虎看着眼前长大成人的弟弟，不得不从心底承认，自己的弟弟如今也是可以独挡一面的大人了，他既可以战场厮杀，镇守城池，也可以坦坦荡荡追求喜欢的姑娘，成为可以扛起家国责任的男子汉。 “好了，哭丧着个脸做什么，大哥也没有不让你去送，你长大了做什么事情只要自己想清楚了就好。严格来说大哥是支持你的，只是最后你别哭鼻子就成。” 说完，罗虎还像小时候逗弟弟那样，拍了一下他的额头，语气里也有些揶揄。毕竟别看罗熊如今比他还高一个头，可小时候还会因为不能跟着兄长出去玩哭鼻子。 “哼，谁哭鼻子了” 罗熊挣开罗虎的手，飞奔上马离开了营地，再耽搁下去，元姑娘的队伍都要出山河关了。 元薇的确是一大早便启程返回大都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到了山河关闲下来，她便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冥冥之中有种牵绊召唤她赶紧回到大都去。 碧桃也发现她这几日魂不守舍，只能吩咐风部一行人早早启程。 在营地门口耽搁了些时间，罗熊紧赶慢赶才在城门外十里处赶上了元薇的队伍。 远远的马蹄声传来，碧桃掀开车帘看了看，对着没怎么睡醒正闭目养神的元薇说：“姑娘，那熊来了。我还以为今日见不到他了呢，算他还有点良心。” 碧桃将今日给罗熊减掉的一分又偷偷在心里加上了。 元薇坐起身也掀开车帘，罗熊的马就到了马车旁，骏马喷着响鼻停了下来。 罗熊翻身下马，正好和掀开车帘的元薇对上了眼，两人一时间谁也没主动开口。 “元姑娘，一路保重！” 元薇还没说话，坐在车厢里的碧桃已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这人还真是个呆子，赶这么远的路跑过来结果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罗熊被碧桃笑的脸红，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刚刚来的时候想了许多要说的话，可真看到元姑娘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元薇无奈的瞥了一眼正憋笑的碧桃，又看向脸都红了的罗熊。 “放心吧，你上战场的时候也要小心，不要受伤了！” 明明两人之前的相处还算是轻松融洽，怎么今天倒显得一本正经。 最终还是罗熊打破了沉默，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元姑娘，今年过年我会跟着父亲回大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寒山寺赏梅花吧？” 只有短暂的告别时间，他不想浪费时间在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上，只想着提前定下这冬日赏梅的邀约，他相信元姑娘能明白他的意思。 “好，等冬日里一起赏梅！” 听到元薇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自己的邀约，罗熊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好，那大都见！” “好........，大都见！” 罗熊牵着马立在原地，初升的朝阳落在他身上，像是笼上了一层柔和的火光，少年将军目送着自己的心上人逐渐走远，内心一片火热。 马车里，碧桃再也忍不住，笑的打滚，她实在是被刚刚这两个人的模样给逗乐了，那罗熊平日里看起来挺机灵的，今日却格外的呆，就连自家姑娘也是，像是突然不会说话了似的。 元薇并不理会碧桃抽风，自顾自闭上了眼睛继续补眠，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想着今日踏马而来的少年将军，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心动。等回了大都之后，还是应该尽早解决和萧既的婚约。 大都，钟粹宫！ 元姝舒服的躺在贵妃榻上假寐，身边跪着几个小宫女正替她揉按着小腿。 一道帘子隔开的花厅中摆着个蒲团，一耄耋僧人正端坐其上，默默的诵经。 司琴有些不忍心的看了看已经连续诵经一个时辰没有停歇的济慈大师，正犹豫要不要叫醒元姝。倚翠狠狠的掐了一下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多事。 自家娘娘自从进了宫是个什么性子，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再清楚不过，今天司琴要是敢多嘴替济慈大师解围，那明日里还能不能来近前伺候就也不一定了。 这济慈大师也是倒霉，被自家娘娘盯上，虽是有个国师的名头，但这宫里最大的主子都不在意这个国师，昭仪娘娘如今正怀着龙嗣，也没人敢触她的霉头。 只自家娘娘也太霸道了些，想要跟大姑娘别苗头，却朝着个老人家下手，实在是让人不忍。 济慈大师默默的捻动着佛珠，并不在意帘子后面的人是不是再认真听，诵经是他每日里的修行，如今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了。 只不过他大限将至，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长乐一面，那孩子生来便有些执拗，如今要是赶不及见面再叮嘱一番，他怕那孩子不能接受，最后再钻了牛角尖。 第143章 没规没矩的 钟粹宫里 虽说元姝常将孩子不安稳这件事挂在嘴边，但也不是完全胡说。 自从怀有身孕之后，她便时常觉得小腹坠痛，白日里没什么反应，但到了夜间痛感便会十分的明显，御医看了很多次也只说要好好安胎。 元姝的内心很矛盾，她一边得意自己肚子里怀有龙种，一边厌恶腹中这个小生命。 她一边想着母凭子贵，得到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一边又觉得自己一个妙龄少女如今只能给个半截身子快要如入土的老头子生孩子十分的不公平。 这几日济慈大师 日日都要到钟粹宫给她腹中的孩子诵经祈福，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孩子真的安稳了很多，连带着元姝也觉得身子轻松了不少。 她将这一切归结于，看到对于元姝来说重要的人在她手底下挣脱不得的模样，这给了她内心极大地满足感。人一旦心情好了，身子自然也会好很多。 只是看着那老和尚如今命不久矣的模样，元姝就有些心塞，万一这个老和尚真的死掉了，那她是不是得再从那普陀寺找个和尚来折腾，真是的想想就觉得麻烦的要死。 “娘娘，那济慈大师看着身体不是很好了，明日还让他过来给娘娘诵经吗，万一过了病气给娘娘和小主子可如何是好！” 元姝轻轻抚摸着已经稍微有些隆起的小腹，不屑道：“怕什么，本宫腹中怀的可是皇子，有陛下龙气庇佑，怎么会害怕一个将死的老和尚呢！” 话到这里侍琴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毕竟要是让元姝听到不对劲的，以为自己在替大小姐那边的人说话，还不得直接活撕了 她。 伺候着元姝躺下，整理好床张前的流苏，司琴脚步轻缓的退了下去。 司琴只是觉得自家主子如今都是怀有身孕的人了，应该想着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这样折腾一个老人家实在是不应该，以后怕是会损了小主子的福报。但自家娘娘太执拗了，像是入了魔似的，一心只想着让大姑娘不痛快！ 元薇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路，在一月之后才堪堪抵达了大都。 时间过得飞快，离开大都的时候还是五月，如今已经十月份，空气里都带上了丝丝凉意。中央大街还是一如往常的繁华，街边小贩的叫卖声仍旧是不绝于耳。 碧桃以前没将大都当做她们的家，如今出去一趟再回来，才觉得大都还是很亲切的，就连空气里飘浮着的炸糕香气都和别处不同。 风一打马上前：“姑娘，直接回府吗？” ”回府吧” 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马车坐的她身子都快散了架，还是先回府修整一下再说。 王叔得了信，早就在府门口等着，看到元薇的马车过来，急忙让人大开府门，马车直接从大门口赶了进去。 周围一直隐隐观察着元府的人，看到这一幕也是眼前一亮，急忙撒腿跑回府向各自的主子汇报了。 这其中包括了忠勇伯府，户部尚书府，兵部尚书府，当然了大家的目的都是不尽相同的。 忠勇伯府的人自然伯夫人派去的，听到下人汇报元姑娘终于回府了，伯夫人简直是欣喜若狂，这些日子萧既一直昏睡，只偶尔清醒过几次。 因为担心儿子，伯夫人原本保养的还算不错的脸迅速的衰老了下来，刚四十几岁的妇人，看上去就像是五十几岁。 “快快快，去给元薇下帖子，请她明日里务必来伯府一趟。” 伯夫人指使着嬷嬷快去办事。 “哎哎哎，老奴这就去” 嬷嬷心里也是十分的高兴，她们盼了这么久，可终于将元姑娘给盼回来了，只要元姑娘回来那自家二公子就有救了。 这家人是完全将元薇的东西都当成了自己个的，一点也不想只是定了个亲事而已，元薇凭什么就将自己保命的东西一而再再而三的无偿赠给萧既呢。 这边元薇刚在小翠的伺候下沐浴完毕，正用着饭，门房的付老伯就拿着忠勇伯府的帖子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个年纪不大的嬷嬷。 “姑娘，这是忠勇伯府来的嬷嬷，说是有事求见姑娘呢。” 付老伯脸上有些不高兴，这忠勇伯府的人真是讨厌，姑娘离开大都这些日子时不时就要来问问姑娘回来了没，言语间对他们这些老人家也很是不客气。之前有一次还想要硬闯进府里看看姑娘是不是藏起来了，还是王管事回来直接将人给赶跑了，要不然剩他们几个老骨头还真是挡不住那些甲兵出身的护院。 如今姑娘刚一回府，那边就直接上门，怕不是这些日子一直盯着他们府上呢，可真是讨厌。 刚元薇沐浴的时候，小翠就将这段时间府上发生的事情，大大小小的都给她学了一遍，说到忠勇伯府的人带着些护院想要强闯她们府上，被王叔给赶了出去的时候，嘴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 元薇听到这些事情自然不可能高兴，这会儿看到忠勇伯府的人甚至等不到明天就着急上门的样子，也没心思搭理她们，自顾自的用着饭， 这几个月在雍州可没机会这么悠闲的用餐饭。 那忠勇伯府的嬷嬷原本想着自己是这元姑娘未来夫家的人，主动来了元府，不说请喝盏茶，赏个座总是应该的吧！ 结果这位元大姑娘光顾着用饭，就像是没看到她一样，一个离经叛道敢和家族决裂的姑娘，谱倒是摆的挺大。 “元姑娘，奴婢.......!” “吵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没看到姑娘在用饭！” 就在这时，碧桃甩着自己心爱的鞭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眼神不善的盯着嬷嬷看。那鞭子在碧桃手里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一下接一下全部甩在了嬷嬷的脚下。 吓得嬷嬷再不敢开口说话，安安静静的待在一边，元薇就在这样的安静下用完了饭。 由小翠伺候着净了手，在上了香茶。 元薇轻轻的抿了一口，舒服的只想叹气，还是回家好啊。 “嬷嬷有什么事讲吧！” 元薇施舍般的开了口，那嬷嬷这才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刚刚被个小丫头随随便便吓住很没有面子，当下口气很是生硬的道：“元姑娘，伯夫人请您明日过府一聚，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姑娘商议。” 说完，嬷嬷还略带不满的看了元薇一眼。 这让碧桃的心情十分的不痛快，不过这次没用碧桃开口。就站在元薇身后的小翠，将这嬷嬷的眼神看了个正着。 “我说这位嬷嬷，忠勇伯府就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当着主子的面你那是什么眼神？没规没矩的。” 第144章 替您管教一下 碧桃赞赏的看了小翠一眼，不错，小丫头越来越有样儿了。 嬷嬷被个小丫头下了面子，也顾不上心虚，当下便反驳道：“我和你们主子说话，哪轮得到你个小丫头插嘴，你们主子就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 砰！ 元薇手里的茶盏摔在了嬷嬷脚下。 “这位嬷嬷好大的威风，都耍到我元府来了。” 嬷嬷被元薇的突然发难吓了一跳，但转瞬又找回了底气。 她们府上如今谁不知道呢，这元姑娘胆大包天的跟承恩侯府断绝的了关系，一个姑娘家身后没有可依仗的娘家，今后便只能靠着婆家了。 按理说她这样的条件都是不够格做忠勇伯府的二夫人的，身份上还不如如今的乔姨娘呢！ 于是这位嬷嬷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愈发来了劲儿。 “元姑娘，您自小生活在乡下可能不太了解咱们大家族的规矩，您身边可不能留这样没规矩的丫鬟，今后进了咱们伯府的大门，免得给咱们伯府丢人现眼，奴婢劝你还是尽快将这丫头发卖了，免得日后给您惹麻烦。” 嬷嬷的嘴巴十分的利索，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还给元薇讲起了道理。 元薇如今看到忠勇伯府的人腻歪的很，这婆子的嘴脸也着实可恶的紧！ “碧桃，掌嘴！” “这就对了元姑娘，这样口无遮拦的小丫头就是要让她们长长记性。”嬷嬷十分得意，以为自己的话说到了元薇的心坎上，当下得意的看着小翠，等着看她被掌嘴。 没想到碧桃一个侧身，就站到了她的面前，猝不及防间一个大耳光子就落在了她的老脸上。 嬷嬷直接给打懵了，手捂着自己的脸，一个手指哆哆嗦嗦的指向碧桃，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你，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碧桃拽住默默地手臂，啪啪啪又是几个嘴巴子，直打的嬷嬷眼冒金星！ 一连二十几个嘴巴子落下去，元薇感觉自己心气都顺畅了不少，果然碰到这种不讲理的老婆子，打一顿就好了，要是还不听话，那打两顿好了！ 嬷嬷脸颊高高肿起，牙齿都被打落了一颗，可她不敢当着元薇的面吐出来，怕再被这女杀神打一顿。 “碧桃，你带着风一风二，亲自将这位嬷嬷送回忠勇伯府去，也替本姑娘好好向伯夫人解释解释这位嬷嬷的伤，免得这刁奴回去乱说一通，败坏本姑娘的名声。 碧桃差点忍不住嘴角的笑，一旁的付老伯和小翠早就憋笑憋的脸都涨红了。 别看自家姑娘平日里天仙似的人，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似得，可这真调皮起来，还真是怪促狭的。 “好的姑娘，奴婢一定将这位嬷嬷平安的送回忠勇伯府，并向伯夫人好好解释解释，一定不能让伯夫人误会咱们。” 这位嬷嬷这一趟来是带着任务的，如今话没说几句被人打了嘴巴子，还要就这样被送回府上，嬷嬷只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好呢。 碧桃带着嬷嬷和风一风二赶着马车去了忠勇伯府，一路上嬷嬷都在想着自己该如何向伯夫人解释今天的事情。虽然她觉得自己今天没有做错，她只是替夫人好好提点一下这未来的少夫人，但她毕竟没能完成伯夫人交代的任务，如今全府上下就指望着元姑娘能够救二公子一命呢，自己今日将事情搞砸了，怕是夫人会为了给元姑娘个交代，狠狠地惩罚她。 马车很快便到了忠勇伯府门口，门房率先看到了自家的马车，又见后面还跟着元府的马车急忙上前迎接。 谁知这伯夫人跟前的嬷嬷一下车，就惊了门房一跳。 “嬷嬷，您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碧桃下了马车，自顾自的上前：“这位嬷嬷，咱们赶着拜见伯夫人，就别在大门口浪费时间了。” 门房自然是认识碧桃的，毕竟已经来过伯府好几次了，虽然搞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也不好拦着不让人进。 伯夫人正在花厅里和自己的嬷嬷说着话，自从听到了元薇回来的消息，她的心情好了很多，今日也有心情同下人说笑几句了。 “夫人，去元府送帖子的人回来了，元府的碧桃姑娘也跟着来了。” 小丫鬟进来通报。 伯夫人的嬷嬷一听，十分的高兴：“肯定是元姑娘听说二公子病了，心里担忧，特意让人上门探望的，说不得还会送些补身子的药。” 毕竟原先的元薇就是这么做的，只要是上门绝对会给二公子带些药材。 伯夫人也十分的开心：“快将人带进来。” 风一风二被留在了花厅外面，他们也不担心，毕竟碧桃的武力不比他们低，就算是爆发了什么冲突，一时半会儿的她自己也能应付，两人在院子里无所事事的看着风景。 伯夫人和嬷嬷脸上的笑将将维持到碧桃带着那传话的嬷嬷进门的一瞬间。 “哎呀，你这是怎么搞的，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经过一段时间发酵，嬷嬷脸上的伤肿的愈发厉害，嘴巴已经彻底张不开了，这会儿看到伯夫人像是看到亲人似的，就想上去哭嚎。 “这位嬷嬷还是不要在大声哭嚎的好，在咱们元府，姑娘心善只赏了几个嘴巴子让你长长记性，可到了伯府这样规矩森严的人家，也能容的你这样撒泼。” 碧桃一番话夹枪带棍，将之前嬷嬷说她们府上下人不懂规矩的话全堵了回来。 伯夫人脸色已然黑了下来，她冷着声音开口：“碧桃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我的人做错了什么事。” 碧桃就像是没看到伯夫人的冷脸，施施然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伯夫人，这婆子也忒没规矩，打着您的旗号到了咱们府上就开始指责咱们姑娘没规矩，做不得忠勇伯府的二夫人，还要让咱们姑娘将府上的下人发卖了，不然今后到了伯府没咱们姑娘好日子过呢！当然咱们姑娘自然不会信下人的鬼话，但也不能眼看着这刁奴打着您的旗号在外面作威作福不是，这才替您管教了一下，您应当不会介意吧！” 那挨了打的嬷嬷简直有口难言，她虽然就是这个意思，但她可没那么说话，这小蹄子不是明摆着冤枉她吗！ 第145章 出口恶气 她想要辩解，嘴一张却吐出了一颗牙齿。原来刚刚在马车上，碧桃一直阴恻恻的盯着人家嬷嬷看，愣是吓得嬷嬷愣是没敢找机会将打落的牙齿吐出来，如今一张嘴可不就漏了吗！ 伯夫人像是被恶心到了，厌恶的撇过了脸。 可碧桃并不准备就此算了，紧接着说道：“这还有一件事儿，咱们姑娘也嘱咐我当面问问伯夫人，要不然事情放在那，以后变成了咱们两府的隔阂，倒是不美。” 听到这里伯夫人也不好装作听不见，她如今还要靠着元薇给萧既续命，虽然恼怒这小丫头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但她还是咬了咬牙忍了下来。 “什么事？” 伯夫人盯着碧桃，想听听她能说出个什么事情来。 “咱们今日刚回府，府上的管家便说之前伯府人带着护院想要强行闯进府里去，要不是我们府上的管事及时赶了回去，怕是还要伤了在府上荣养的老人。姑娘嘱咐我当面问问您，这事儿可是真的，若是真的，伯府何以做出此等事情来。” 听到是这件事伯夫人心虚的眼睛都不敢再盯着碧桃看，她之前确实是因为太过担心既儿的身体，又迟迟没有元薇的消息，就觉得这丫头怕不是有了别的心思，不想救既儿就故意躲着不见人，便想着让人进去看看，但那个守门的老头实在难缠，护院这才想着闯进去看看的。 其实说白了伯夫人也就是仗着元薇在大都没什么根基，更何况她还是萧既未来的妻子，就算是她真的闯进去了，人家也只会夸她一句爱子心切，还会说元姝无情无义，对自己的未婚夫婿见死不救。 但此刻当着碧桃的面，她自然不可能这么说。 伯夫人眼珠一转，用帕子盖了盖眼睛，等再拿下来的时候，眼眶便泛着红，她哽咽着道：“大姑娘这是怪我了，当初确实是事出有因，既儿突然身子不适，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担心一时没了章法，又怎么都寻不见元姑娘。还以为元府这些下人看着元姑娘一个姑娘家，奴大欺主，做出了什么伤害元姑娘的事情，一时担心这才出此下策。” 碧桃是真真佩服伯夫人的嘴和脸皮，真是颠倒黑白的一把好手。 “夫人多虑了 ，咱们府上的人都是打并州起就跟着姑娘的，可不会对姑娘起什么坏心眼子。只这事儿说不通，二公子既是病了，那便找大夫看便是，着急忙慌的找咱们姑娘做什么呢，毕竟咱们姑娘也不是什么大夫，更何况咱们姑娘的师傅不是也被伯夫人您送进宫里去了。” 碧桃依旧强势输出，将伯夫人的脸皮扯下来踩。 出门的时候姑娘就交代过了，如今又到了忠勇伯府求着她们的时候，这时候就该好好找找场子，出出之前那股子恶气，也该让伯夫人知道知道，她们不是什么软柿子，由着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伯夫人简直要被碧桃气死，但终究是她们理亏，她也没立场反驳。 伯夫人顺了顺胸口，换了副语气说道：“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妥当，明日本夫人亲自带着那些不懂事的奴才给元姑娘赔罪。” 碧桃不置可否，但见好就收的道理她还是懂得，毕竟她们今后还要在大都混，还是不要现在就将忠勇伯府彻底得罪了的好。 “伯夫人客气了，那这个扬言要管教我们姑娘的婆子呢？毕竟我们姑娘今天因为她可生了不少的闲气。” 碧桃悠悠的看向了快要缩到角落里的婆子。 那被提到名的婆子浑身一抖，简直要恨死碧桃了。 “既然她不好好办事，还惹了元姑娘不快，反正是府上的奴才，那便赶到乡下庄子上种地就是了。” 伯夫人都懒得看那婆子一眼，如今只想着让元薇消气，自己也好再提赠药的事情。 今日来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碧桃也不想在这忠勇伯府继续待下去，至于伯夫人要怎么处理那婆子她也不想管，问出来也不过是故意恶心伯夫人罢了。 “既然是忠勇伯府的人，怎么处理自然是伯夫人您说了算。既然误会都已经解除了，那奴婢就先告辞了。” 碧桃说完，直接福了福身，自顾自离开了伯府。留下伯夫人在原地气的咬牙切齿，她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被个小丫头这么下面子呢！ “夫人，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伯夫人的嬷嬷急忙上前劝慰，却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派了这么个没脑子的蠢货去元府。” 嬷嬷心下也冤得慌，今日去传话的嬷嬷平日里也算机灵，又是府里的家生子，办差也没出过什么差错，谁知道她今日去元姑娘府上就掉链子呢。 实际上，只是如今忠勇伯府的人都没将元薇这个人看进眼里罢了，一边想着要靠着元薇给萧既续命，一边又看不上元薇如今一清二白的身家，这才不上心罢了。 “是奴婢办事不利，还请夫人责罚。” 伯夫人厌烦的看了一眼，好歹是自己从娘家带过来的嬷嬷，也不能为了这点事就给她没脸，只能挥手叫人起来了。 “罢了，明日本夫人亲自走一趟，不管怎么样她总该给我这个未来婆母几分面子。” 伯夫人疲倦的挥了挥手，为了既儿，她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碧桃在忠勇伯府狠狠地出了口恶气，带着风一风二兴冲冲地回府，就想要跟元薇讲讲今日伯夫人那难看的嘴脸，可一进花厅，就发觉气氛不对劲。 小翠躲在一边，正朝着碧桃招手。 碧桃悄悄的走了过去：“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不会吧，她才刚刚离开多久，府上就又出状况了。 “不是的，碧桃姐姐，就是大姑娘在并州的那位济慈大师，如今也到了大都了，王叔刚说完，不知道怎么的，大姑娘就发了好大的火，王叔如今正在厅里跪着呢！” 碧桃一听是济慈大师来了大都，还挺高兴，下一秒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大师年事已高，并州距离大都那么远，大师怎么会突然来了大都。 她顾不上在同小翠说什么，掀开帘子就进了花厅。 花厅正中央，王叔正直直的跪在中央。 第146章 皇子的舅舅 元薇真正生气的时候其实不多，对底下人也十分的宽容。 王叔也是跟在姑娘身边的老人，像这样跪下请罪的事情几乎从未发生过，事关济慈大师，碧桃也不敢随意求情。 但她也不能看王叔就这么跪在地上，招手示意小翠去沏壶茶过来。小翠实在是个很有眼色的姑娘，碧桃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要做什么，动作麻利的端了元薇最喜欢的茶来。 元薇刚刚发了脾气，其实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 看到碧桃回来了就问了一句：“忠勇伯府的事情怎么样了？” 碧桃将茶水放在元薇手边，才开口说道：“看来这萧既病的确实不轻，今日奴婢去忠勇伯府，伯夫人愣是忍着没敢跟奴婢摆伯夫人的架子，还说明日要亲自来府上。” “哼，这世道真是，原本以为武将世家门风能清正些，没想到还是锅老鼠屎！” 元薇这话一出，碧桃更加确定姑娘这是气狠了，要不然平日里她是绝对不会讲出这种话的。 “姑娘，那明日我们怎么办？” 碧桃还真有些担心明日里伯夫人亲自过来了，到时候肯定会替萧既求药，姑娘手里的药十分珍贵，之前就已经给了一颗给萧既，看伯府之前小人得志的嘴脸就知道不是什么厚道人家，实在没必要浪费这颗珍贵的救命药。 “怎么办，凉拌！明日我们去铺子看看，出去这么久也该去转转。至于忠勇伯府晾着就是了。” 说完话，碧桃十分殷勤的伺候元薇喝茶。 “姑娘，是不是让王叔起来啊，王叔也是老人了，这么跪着让其他人看了去，日后也不好在其他人面前说话不是。 元薇已经过了那个劲儿，但还是没好气的说：“你问问他，是我让他跪的吗？” 得嘞！ 碧桃急忙就去搀扶王叔：“王叔，您快起来，平日里姑娘多心疼咱们，您这样跪着姑娘心里也不好受不是。” 王叔顺势起了身，来到元薇面前请罪，“姑娘，是属下办事不利，没能及时将大师的消息送到您手上。” 元薇叹了口气：“算了，之前我们在雍州的情况确实太混乱，消息丢失什么的也不是大事。你将济慈大师入宫的前因后果仔细同我说说。” “是！” 王叔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慢慢的讲给元薇听。 “最初我们收到消息并州那头传来的消息时候，大师就已经跟随皇家车队往大都来了。陛下亲自下的圣旨，说是因为大齐国祚不稳，陛下日夜难安，又知道大师德高望重，便封了个国师的名头，请大师进宫为国祈福。实际上前几日属下趁百草师傅出宫为萧二公子看诊的时候设法见了一面，据百草大师说，大师每日在宫里就是为那位元昭仪诵经安胎。所以属下推断，陛下之所以突然注意到了大师，八成是被那个元姝撺掇的。” 王叔这段时间并没闲着，将大师进宫的前因后果摸得一清二楚。 “这元姝简直阴魂不散，进了宫还能作妖。” 比起碧桃怒不可遏的模样，元薇反倒冷静了许多。 “这元姝是不是以为她进了宫，有皇家护着，我就拿她没办法了，这是在想方设法报复我，让我不好受呢。” 不得不说，元姝这一下确实抓住了元薇的命门。 “姑娘，百草师傅说，大师的身子似乎不是很好。让您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尽快将大师接出宫呢！” 这句身体不好让元薇的鼻子一酸，几乎快将她的眼泪都逼了出来。 济慈大师的身子去年就有些问题了，如今还舟车劳顿，身子怎么可能好呢，她得尽快将大师宫里接出来，以元姝睚眦必报的性子，大师在宫里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这些日子，你跟大都的官员们接触的怎么样了？” 元薇这趟出行，没带王叔，而是将他留在了大都，就是要让他以元氏的名义去接触一些官员。 “回姑娘，刚开始确实不怎么顺利，但经过向兵部捐赠军费一事，倒是让那些原本不怎么搭理属下的人自己闻着味儿找了过来。这些时日属下光是陪着这些官员吃喝玩乐就花了不少银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即使是朝廷命官也逃不过个利字。 “花多少银子找账房支就是了，不用省着。你从今天起，多搜集一些魏家的消息，魏家上上下下，每个人所有的信息，明里暗里的都要给我挖出来，速度要快！” “是，属下会尽快。” 元姝因为进宫的事情怕是对承恩侯府有些怨念，直接找承恩侯府的麻烦如今不是上策，经过上次断绝书的事情，承恩侯如今对府内的事情也看的紧，直接找他们的麻烦并不明智。但魏府就不一样了，能培养出老夫人和二夫人这样女子的家族，能是什么家风清正的呢，把柄不是一抓一大堆。 就算元姝无所谓，她不相信老夫人和二夫人还能无所谓。 这祖孙三代要是翻脸了更好。 承恩侯府，二夫人近些日子可真是过的春风得意，原以为她的姝儿进了宫就彻底没什么希望了，可谁想到姝儿肚子这么争气，如今正怀着陛下的老来子，他们全府上下都跟着姝儿沾光。就连承恩侯那块态度也松动了不少，前些日子还专门送过来一万两银票让她送进宫给姝儿。 今后等姝儿的皇子平安生出来，那她可就是皇子的外祖母了，今后哪怕太子继位，那她也是太子殿下的长辈，以陛下对姝儿肚子里孩子的疼爱，今后肯定一个王位是跑不来了的。 这日子想想可真是过得有盼头。 元宴却有些不高兴，自从府上三房和四房分家出去单过，这府里就没人跟他一块玩了，就算到了书院，三房的元和也不怎么搭理他，这让被人捧惯了的元宴很不适应。 再说大房的元海，一个庶子才真是将眼睛长在了脑袋上，明明大家同住一府，该是一伙的，可这元海见了他还敢跟他摆长兄的架子，这一切的一切都令元宴不爽。 二夫人却不把自家儿子这点烦恼当回事，手边摆弄着元姝从宫里赐下的首饰，爱不释手嘴里还不忘教训元宴。 “你呀就是钻牛角尖，你姐姐如今正怀着皇子，将来你就是皇子的舅舅，和这些庶子有什么可交往的，你如今合该多和那些王子皇孙们来往，才不算辱没了身份。” 第147章 可以随意折辱是吧 元宴其实心底里也认同二夫人的话，但就算他们这样认为，还得别人也这样认为才行，那些个王子皇孙一个个眼高于，自家姐姐这肚子里的孩子说白了还没生下来，谁知道今后是个什么情况呢。 二夫人看元宴这副窝囊样子就来气，简直跟他那个不成器的父亲一模一样。 “去去去，你要没事就回自己院子去温书，一副丧气样子给谁看。” 元宴被二夫人嫌弃了也不敢说什么，之前因为姐姐进宫的事情，父亲不但没帮上忙，最后还远远的躲开了，导致母亲的对父亲的怨言颇深，如今就连他在母亲面前都讨不了好。 元宴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整了整衣袖离开了。 嬷嬷看着二公子带着自己的小厮出了院门，这才返回去，温声劝慰二夫人。 “夫人，您得对二公子耐心些，毕竟以后二房还是得指望二公子呢。”嬷嬷没说完的话是，二姑娘如今在宫里看似圣眷正浓，但皇家的事情谁能说的好呢，这当今陛下的老来子，要她说未来还不知是祸是福呢。 二夫人并不以为意：“我是他亲娘，还不能说他几句了，你看他那个样子，哪里比得上姝儿贴心。” 嬷嬷简直无语了，虽然她也心疼二姑娘，但她更心疼从小带大的二夫人，这二姑娘进个宫，明里暗里都快将二夫人的私房掏空了，就这还时不时捎信儿回家说是在宫里银子不够。 这二姑娘性子自私着，一心只顾着自己，也就自家夫人这个做娘的看不明白。 二夫人丝毫没察觉自家嬷嬷的腹诽，高高兴兴的看着头上女儿送来的钗子，开心的不行。 原本第二日元薇定好了要出去巡查一下铺子，但最终还是没能成行。一大早忠勇伯夫人就带着几个护院上了门。 付老伯来通报的时候，一晚上没睡好的元薇腻歪极了。但人已经到了门口，不见还是有些说不过去，只能让人进了府。 这是伯夫人 第一次来元薇的府上，这几进的院子一眼望去就没几个伺候的下人，有的还都是些老弱残兵。 但好在这处院子打理的倒是不错，虽然已经十月，但还是能闻到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 忠勇伯府的护院大多都是沙场上退下来的兵，一个个人高马大看起来十分的唬人，付老伯认出来这几个就是当初企图强行闯进府里的人。 付老伯看了一眼就懒得再看，这知道的是上门赔罪，不知道 的还以为带这么多人上门找事呢。 伯夫人其实心下不满的很，明知道她今日要上门，作为晚辈元薇竟然都没去门口迎接，也没派个身边的丫鬟过来引路，就只让个门房给她们带路，伯夫人觉得受到了天大的怠慢，脸上也难看的厉害。 元薇正等在花厅，看到伯夫人进来，起身迎了出来。 “伯夫人。”元薇福了福身，请伯夫人进了花厅就坐。 伯夫人自见到元薇，脸上便带了慈爱的笑意，更是拉住元薇的手坐到了自己身边，满眼的心疼。 “你这丫头，这段时日去了哪里，怎么也不同伯母说一声，害的伯母日日替你担忧。” 元薇耐着性子配合伯夫人演出，也回握住伯夫人的手轻声道：“劳伯夫人记挂了，我在南部有些产业，这次是专门出去巡视的。” “什么产业，让下人去就是了，你看你这都瘦了不少。” 伯夫人仔细的看了看元薇，几个月未见，这丫头好像又长开了些，眉眼间更显冶丽了。 “薇儿，说起来你如今也有十六岁了吧？” 说起元薇及笄时，正身处雍州，雍州又正打着仗，及笄礼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只是不知伯夫人此时说起这话是何用意呢？ “是，前不久刚刚过了十六岁生辰。” “十六了，是个大姑娘了，等明年你和既儿的婚事也该操办起来了。” 伯夫人貌似十分的高兴，眼底神采飞扬，又拉着元薇的手拍了拍。 仿佛十分期待元薇能嫁进萧府一般。 元薇并不接茬，就看着伯夫人在这儿表演。伯夫人兀自表演了半天，原本该给她捧场的元薇却没丝毫表示。 伯夫人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些忧愁的说：“薇儿，你可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生伯母的气了。” 元薇故作不懂，眼神清澈而又真挚的询问伯夫人：“夫人说的是什么事儿呢？” 伯夫人心底一滞，这丫头是明摆着跟她装糊涂呢 “伯母知道，之前没有经过你和百草大师的同意，就举荐百草大师进宫对不起你们，可薇儿你也要理解伯母，忠勇伯府如今位置尴尬，我们只能极力争取陛下和太子的支持，只有这样忠勇伯府才不会就此没落，今后你嫁进伯府，也能继续过好日子不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和既儿好。” “伯夫人，您怎么做不用和我交代，同样的我怎么做也自有我的道理。至于我和二公子的婚事，还是暂且搁置，以后再议吧。” 元薇原本想着这些时日还有济慈大师的事情要忙，暂且不想理会忠勇伯府，可伯夫人这唯利是图的性子实在是让人讨厌。损害他人利益，一心为了自己谋利益，最后还要说成是为了她好，这世家贵族的夫人可真是会算计。 伯夫人原本想着要好好和元薇说说，等着元薇态度软化下来之后，才好和她讲赠药的事情，但如今看这丫头是彻底为了百草大师的事情恼上了他们，也保持不住和善的表面功夫。 “元丫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如今你已经和既儿定下了亲事，成婚本就理所应当，况且你如今没有长辈操持，我这个做长辈的提一提难道有错了？” “换了旁人这样做自然没错，但是伯夫人，凭心而论你这样做真的是看重我这个未来儿媳吗？有件事情我没说透是想给我们彼此之间留些脸面，但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将这件事放在台面上来讲。您想要我嫁进萧府，刚开始是看重我身边能救萧既命的人，后来萧既的身子一有好转，又正好赶上我和承恩侯府断绝关系，您包括萧既，你们的态度转换的还不够明显吗？还有那位乔姑娘，三番两次在我面前试探挑衅，我只是不愿意理会她罢了，结果她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不得了的角色，将那些小聪明耍到我跟前来。我虽然是在并州长大，但也没听过哪家体面人家，放任一个连妾都不是的下人，在未来主母面前挑衅的，除非这一切都是伯夫人您默许的。反正我一个孤女，又没什么人可以撑腰，可以随意折辱是吧？” 第148章 送大理寺? 元薇的话掷地有声，也将彼此之间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虚与委蛇彻底打破。 伯夫人面上烧的很，不想承认元薇的话完全说中了她心中的想法，更不知道元薇早就看出来了乔馨儿和萧既之间的关系。 伯夫人嘴唇嗫喏了几下，喃喃开口：“既儿身子不好，房里放一两个人伺候不是应该的吗？你日后是要做宗妇的人，怎么能这样善妒！” “伯夫人，善妒这词儿可用不到我身上来，二公子房里愿意有多少人就放多少人和我没什么关系。毕竟我从头至尾可都不欠着二公子什么，说起来我还是二公子的救命恩人，如今忠勇伯府不想着报答救命之恩，反倒是以怨报德，这样的人家元薇可高攀不起！” 伯夫人简直要被气疯了，这几日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小辈下面子，她还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元薇，你什么意思，你现在是想要和我们忠勇伯府退婚不成？” 元薇直直的看向伯夫人，眼神里都是看透世事的凉薄。伯夫人被这样一双眼看着，仿佛被人看清了灵魂深处的自私和狭隘。 “是又怎么样呢?” 元薇早就下了决心要同萧既退婚，如今也到了时候。 “退婚，你想的美，你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女，本夫人劝你一句，别异想天开。” 从来只有她们看不上元薇的份，哪里容得元薇说退婚。 话说到这个份上，伯夫人也彻底暴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跟在伯夫人身边的嬷嬷没有想到，她们不是上门来请元姑娘帮忙的吗？怎么就谈到退婚的事情了，这元姑娘可真是离经叛道，先是和家族断绝，如今又要和伯府退婚，一个弱质女流，到底是谁给她的底气。 “伯夫人，相信我，你会求着我退婚的。还有，我劝你别做多余的事情，否则后果自负。” 早在让风九截下所有雪莲的时候，元薇便想好了这一步。她之前好心救了萧既一命，后来被忠勇伯府恩将仇报，那她便亲自动手取走为萧既续的一命，如今忠勇伯府想要萧既活，就得看他们自己如何选择了。 伯夫人尚且还不明白元薇说这话什么意思，萧既生病以来积攒的愤怒在这一刻全面爆发了。原本是为了给元薇赔罪一起带过来的护院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 这元府空空荡荡的，真发生了点什么事情，外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伯夫人在这一刻，恶向胆边生！ “来人，将元薇给我拿下！回去后统统有赏！” 既然好好说话不能拿到救萧既的药，那等她将元薇拿下，自然就能找到药了。 整下花厅外候着的护院们，听到伯夫人的声音瞬间鱼贯而入，几个彪形大汉瞬间就朝着元薇攻来。 此刻花厅里只有元薇和碧桃。 碧桃的武力值不错，但众人眼里元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需要人保护闺阁小姐。 碧桃将元薇挡在身后，面无表情的盯着敢在元府撒泼的伯夫人。 花厅里这么大的动静，风一早就带着风部等人赶到了，看到眼前的情况简直要被气笑了，这伯夫人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在别人家府上撒野。 忠勇伯府的护院看着有人赶来，便率先动起手来想要拿下元薇。他们并不知道伯夫人为何要这样做，但他们的主子是伯夫人，自然是以伯夫人的命令为主。 这些伯府的护院显然没有将碧桃这个娇滴滴的姑娘看在眼里，气势汹汹的徒手就去抓她，结果可想而知，被碧桃特制的鞭子直接抽的血花四溅。碧桃平日里拿着鞭子抽人都是收着力道，带着技巧的，外表看着严重但实际上没有伤到内里，但这次她毫不留手 ，鞭子落在一处便会带起一阵血花和惨叫。 外边刚准备上前帮忙的风二嘴角抽了抽，太凶残了太凶残了，这鞭子抽的看着都疼，他可不想现在上去找抽。 伯夫人也没想到元薇身边这丫头这么有能耐，竟然能一个人挡住这么多人。 “先去抓住元薇！” 为了给碧桃腾出地方以供发挥，元薇退到了距离碧桃稍远一些的地方，这会儿被伯夫一提醒，就有几人要朝着元薇的方向过来。 伯夫人的嬷嬷眼看着事情发展到了一个不可控制的地步，知道今日这是彻底撕破脸了，也上前帮忙，她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还有一把子力气，自认为对付元薇绰绰有余。 便趁人不注意，晃到了元薇身边，伸手就要去扯元薇的手臂。 可是下一秒自己的脖子就在另外一个人手里了，仔细一看是个年轻的女子，此刻她手里正在慢慢用劲，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嬷嬷的脖子彻底拧断了。 来人正是风九。 门外观战的风部众人再一次浑身一凉，怎么说呢，主子身边的姑娘们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凶悍！不敢惹，惹不起！ 看戏看的差不多了，也不能任由这些人在府里这么闹腾下去，不然这一天他们还干不干别的事儿了。 风一招呼着众人进去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些护院全部拿下了。 转眼之间形势倒转，伯夫人看着自己人都被人制住，只剩她一个孤零零没人理会。 “姑娘，这些人怎么处理！” 元薇从头到尾没连衣角都没被人沾到。 元薇转头看向伯夫人，面上带着真实的困惑，她是真的还没想明白，这伯夫人怎么突然间就变成疯狗了，这大白日公然在她人府邸行凶，送到大理寺怕是整个大都多少年都没有的大案吧。 大理寺卿想必也会十分的高兴，又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的给大都的刺头们紧紧弦了。 “你，你府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护卫？” 伯夫人万万没想到，这元薇身边哪来这么多有能耐的人呢，这些人凭什么听她号令。 “这个就不劳烦伯夫人操心了，您还是好好想想这些人该怎么办吧，毕竟他们可都是您忠勇伯府的奴才。您说我将他们都送去大理寺好不好，正好也让大都的百姓们看看，忠勇伯府是如何忘恩负义，以怨报德的。” “你！你！你敢！” 听到要被送去大理寺这话，别人还没怎么着，伯夫人的嬷嬷先怂了，她可是知道，这元大姑娘之前就将承恩侯府的下人送去了官府，后面还是承恩侯亲自出面才将人带了回去。 如今他们这些人要是被送去大理寺，这大理寺卿又是个十分讨厌大都的贵族子弟在他的治下胡作非为的。 第149章 宾主尽欢 但如今她行事还是不能太高调了。 “伯夫人，带着你的人请回吧！”元薇有些可惜，不能真的将人送去大理寺。 伯夫人不太甘心，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风二堵在前头，连带着其他人一起赶出去了。 伯夫人回去之后，因为气急攻心，一口气没缓过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忠勇伯府的下人们吓得不轻。这一下子，府里的能主事的两个人都躺在了床上，下人们只能去请孀居的大少夫人出来理事。 元薇因此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清闲，这是后话。 早晨打发了伯夫人之后，元薇便收到了来自户部尚书梁大人的帖子，邀请她晚一点在中央大街的千鹤楼一叙。 千鹤楼也是大都鼎鼎有名，日进斗金的酒楼，元薇回了大都这么久，还没有机会去过，如今韩大人倒是大手笔，直接就约了千鹤楼见面。 还没想好如何回复便又收到了兵部韩大人的帖子，比起梁大人来，这位韩大人就简单直接多了，先是在帖子上表达了他对于之前元薇能够慷慨解囊，襄助几洲战事的行为表达了赞赏以及感谢，结尾的时候邀请她再茶楼一叙。 元薇考虑了一下，这两位都是有实权的大人，哪位都得罪不得，而且这帖子又都赶在今日送过来，那也不好先见哪个后见哪个，索性大家约在一起见见得了。 随即便让人回了帖子，表示可以赴约，但说明了由自己这边选地方。 晚上梁大人和韩大人欣然赴约的时候，同时看到了讨人厌的对方。 元薇选的地方自然是自己家的缘记酒楼，谷掌柜提前得了消息，知道晚上东家要过来，还要在这里宴请重要的客人，早就预留好了二楼的包间，还早早的定好了菜品。等元薇到了包间，便立马亲自拿着菜单上来，让元薇过目。 谷掌柜办事很靠谱，元薇简单扫了一下菜单，将其中一两道可能引起过敏的菜色划掉，便吩咐按照这个单子准备。 谷掌柜让小二将菜单送到后厨，好让后厨的大师傅提前开始备菜。 自己就留在包间，趁着客人没来之前跟元薇说说这些时日缘记的情况。 “虽说前段时间因为要拿银子给前线的将士们，账上的现银少了些，不过咱们缘记的客流量一直很稳，再过些日子也就不成问题了，东家您可先看看账本？” 前些日子，王叔奉命捐给兵部的那八百万两银子，各地的缘记分号承担了大部分，但大家都没什么怨言，毕竟这是东家自己的产业，东家就算是想将酒楼直接卖了，他们这些人也说不了什么。更何况这些银子都是给前线打仗的将士们的，将士前线杀敌，保护的不还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 “东家，咱们很多老人都觉得东家这事儿做的大义，出去了都以能在东家门下做事骄傲呢。” 谷掌柜乐乐呵呵的，看的出来是真的很高兴。 “账本还是按照既定时间送到府上去就行，这段日子辛苦大家了，这个月每人多加五两的月例，今后也要好好干活才是。” 元薇对待自家的员工还是很大方的，只要底下人好好工作，不出幺蛾子，该给的奖励她从不吝啬。 “哎，好的，我替底下的人谢谢东家了。” 正说着留在楼下接人的王叔就上了楼。 一会儿小二领着互相看不顺眼的韩大人和梁大人进了包厢。 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两位大人都对元薇的身份做了调查，这会儿看到包厢里坐着位年纪不大的姑娘家，便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元东家了。 “哎呀，这位就是元东家吧，久仰了。”梁大人坐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和商人们来往频繁，十分的自若。反观韩大人，虽说早就有些心理准备，但面对着元薇这样一个和自家闺女差不多年龄的姑娘，还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元薇却一改往日的冷清，热情的招呼两位大人就坐，虽说之前生意场上的大部分产业都有曲长风管着，但她好歹也管着很多事，有些必要的应酬躲也躲不掉，刚开始还有人看她年纪轻，又长的好看，难免有些看不起或者起些什么不好的心思，后来都让她在生意场上正大光明的坑了回去，后来慢慢的和她接触多了的生意人也都知道，别看长乐姑娘年纪小，那心智手段可一点不少，没事别去招惹她。 但她如今在大都还算是崭崭新的人，姿态该低就低，不丢人。更何况王叔作为大管事也在一边陪着，不会冷场。 几人就坐之后，元薇主动开口：“今日收到了两位大人的帖子，晚辈实在惶恐，只能选了晚辈名下的缘记，希望两位大人不要见怪才好。” 话音落，率先拿起酒杯喝了杯酒，当做给两位大人的赔罪。 “哎，元东家这说的什么话，我和韩大人也是多年的同僚，鲜少能有机会坐在一处喝酒，今日倒是托了元东家的福。” 梁大人笑着摆摆手，他是真的不在意，反正只要不让这么个有钱的主被韩老头一个人笼络去，这点小事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元东家客气了。“韩大人也应了一声。 等安排好的菜色一上桌，有小二在一旁，为两位客人仔细讲解这道菜做法，元薇和王叔也在一边时不时的敬酒，一时间包间里的气氛十分的融洽。 “这缘记果然名不虚传，我家里的夫人和女儿总是派人出来打包几个菜色回去，没想到这缘记也是元东家的产业，以后老夫一定多带些同僚来捧场。” 梁大人喝的很是高兴，毕竟今日元薇拿出来待客的酒都是私藏，在别处可轻易喝不到。 “能得梁大人喜欢，也是咱们缘记酒楼的fuqi3，今后还要请梁大人多多照顾才是。” 韩大人看着明明是自己想要宴请元东家，好感谢上次雪中送炭的情谊，没想到梁大人这个老贼，欺负他武夫不会说话，搞得好像元东家上次的银子给了他户部一样。 “日后我也带咱们兵部的同僚来给元东家捧场。” 一句话说的硬邦邦的，好在元薇十分懂得这些武将的脾性，大多都是直来直去的，这样的性子倒也正对了元薇的胃口。 “长乐在这里多谢两位大人了。” 今后外出抛头露面的时候还多着，对外她也应该有个名号，元薇便决定，今后外出行走，便都以长乐为号。 这顿饭到最后可以说是宾主尽欢，两位大人离开的时候还都收到了谷掌柜送上来的食盒，里面有新做的特色糕点还有缘记酒楼的贵宾牌。 第150章 太子侧妃 贵宾牌是缘记酒楼为消费了一定金额的客人定制的牌子，凭借着这贵宾牌，客人每到缘记酒楼就餐都能得到一定程度的折扣，折扣力度大小还要看客人以往累计的消费金额。 但给梁大人和韩大人这两个贵宾牌也是缘记最高的那一类，除了折扣之外，还有一些酒水糕点的服务。 对这方面，元薇跟着曲长风学了不少。最开始试着做生意的时候，曲长风就发现了，元薇脑子里有很多的想法，实施起来也能很快的取得成功，但她对生意场上很多的东西还是不够熟练，所以后面几乎都是带着她手把手教的，严格说起来，曲长风除了兄长这个身份之外，还算的上是元薇的师傅。 跟朝廷官员来往，一定要小心把握好分寸，只要这个分寸感把握的好，那么从这中间得到一点小的便利便不成什么问题。 果然之后的一段时间，户部和兵部的许多大人便经常到缘记酒楼用餐，要知道户部的大多数人日常不管是同僚之间宴饮还是亲朋相聚都是在千鹤楼。 这部分人只要来过几次缘记便能给缘记带来很多的身份较高的客人，缘记酒楼的名气也跟着水涨船高。 王叔根据元薇的指示，作为元大东家对外的大管家，也和许多的官员搭上了关系，再加上他出手大方，跟这些大人们的随从僚属也混的很熟，所以打听起魏家那点子破事简直易如反掌。 元薇翻看着王叔呈上来的关于魏家现任家主侵占百姓良田的罪证，心里头十分的不屑。 “这魏家还真胆大包天，朝廷明令禁止圈田，他还敢做，还侵占百姓的良田，逼迫百姓给他做长工。” “姑娘，咱们如今该怎么做？” 王叔知道元薇收集这些罪证是为了和元姝做交易，毕竟济慈大师如今还在宫里，宫里的消息他们这些人也接触不到。 “罪证吗，找个机会递给朝廷御史就是了。” 王叔闻言有些不明白，不是应该先去找承恩侯，通过他给元姝传消息吗？ 元薇看出来王叔的疑惑，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些东西对元姝来说威胁不大，元姝也不会在意魏家的死活的。她如今怀着皇嗣，外面的事情影响不到她，更何况魏家毕竟只是她的外家，但这些事情对承恩侯府就不一样了。承恩侯府和魏家同气连枝，等事情发酵的差不多了，我们才好同承恩侯府讲条件。” 等王叔去做事，元薇坐在原地想了想，如今对魏家这点动作起效还是太慢了，她还要再想想别的路，大师的身体等不了太久。 太子齐轩今日很是高兴，东宫太子侧妃身怀有孕，如今已经过了三个月，胎像稳固才好对外说。 齐轩握着陈梦羽纤细的手指，声音轻缓的同她说话：“你如今只管好好养着，太医说了这一胎是个男胎，好好替本宫生下皇太孙才好。” 陈梦羽红着脸，刚进太子府的时候她对太子其实没什么感觉，只不过世家女的归宿本就是这样，但自从和太子在一处后，太子殿下待她一直十分的妥帖，大选进来的几个女人里，她也是得到太子恩宠最多的那一个，少女的一颗心早就遗落在了这个身份高贵的男人身上了。更何况现在她已经怀了太子殿下的孩子，这个孩子也会是大齐身份尊贵的皇太孙，以后她在这东宫就是独一份了。 “殿下放心，妾身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让肚子里的孩子出事的。” 太子闻言好笑的点了点陈梦羽的额头：“傻姑娘，说什么胡话，孩子重要难道你自己就不重要了，照顾好孩子的同时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陈梦羽的心里妥帖极了，十分依恋的窝在齐轩的怀里。 齐轩从陈梦羽处离开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小太监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引路，齐轩突然问身后的贴身太监：“太子妃歇下了吗？” “回殿下，今日大公主和二公主歇在太子妃处，这会儿可能都已经挂钥了。 齐轩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脚步往自己的寝宫去。自从东宫里进了新人，朝廷上事情又多得很，他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已经很少专门去看过太子妃了，就连两个孩子也很少看到了。 想起今日太医宣布陈梦羽腹中很有可能是个男胎的时候，他是真的很高兴，这让他想起了大公主出生的时候，他虽然遗憾不是个男孩，但还是有很多初为人父的喜悦。可等到二公主出生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淡了很多。 罢了，明日还是要抽出时间去看看两个孩子，免得东宫里孩子渐渐多了，孩子有什么不舒服的。 陈梦羽处，送走了太子，也正和自己的嬷嬷说着话。 “娘娘，今日您不该在太子面前说那样的话。” 这位嬷嬷是陈夫人专门为陈梦羽挑选了带进宫的，就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陈梦羽。 “嬷嬷也太小心了些，我今日也没说什么不能说的。” 陈梦羽摸着自己还未隆起的腹部，心中不忿。 “您是没说什么，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万一今日的话传到了太子妃的耳朵里，难免会让太子妃觉得您对她有敌意，到时候一个不慎在弄得不好看。您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的将殿下的长子平安生下来，这段时日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嬷嬷自然明白陈梦羽的心态，她觉得自己家世优越，如今又怀了身孕，难免对家世一般，又只生养了两个公主的太子妃看不上，所以才在太子面前出言试探。但在她看来如今想那些还为时尚早，太子和太子妃少年夫妻，情意深重，太子妃掌管东宫几年从未出过什么差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扳倒的，别再弄巧成拙才好。 “知道了，本宫就是随便说说，再说了太子点下未必就想那么多，嬷嬷您也太谨小慎微了。” 陈梦羽其实已经将嬷嬷的话听了进去，嘴硬了几句也就不说什么了。 第151章 心情极好的太子殿下 齐轩并没直接回自己的寝宫，而是转道去了书房，准备将白日里遗留的一些公务先处理掉。 “殿下，今日元东家递了拜帖，想拜见您呢？您看看见还是不见。” 猝不及防听到元薇的名字，齐轩还是比较诧异的，但转瞬想到之前元薇那么积极的向兵部捐赠了军费，不可能没有所求，如今想要见他一面无可厚非。 “那就见见，你去安排吧！” 对于元薇，齐轩承认自己的感受还是比较复杂的。之前在并州时，就曾听并州郡守林大人提起过一次，并州雪灾时就向百姓捐赠过粮草棉衣。当时他并没当回事，还以为就只是女子为了为自己博一个好名声，拿出点私房钱做好事，之后也没怎么关注。 这次的事情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了，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魄力和心胸，也难怪她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和承恩侯府断绝 如果承恩侯知道，这被自己抛弃的孙女能有这么大的能力，想必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她和家族断绝的。 既然承恩侯这么痛快，要么是对元薇的身家一点不晓得，要么就是被元薇拿捏住了把柄，不得不同意。 但也正好证明了，元薇的所作所为肯定是有所求有所图的。这样也好，有所求总比没所求好，有所求的人才能更好的被掌控，从而为他所用。 元薇自然不知道齐轩内心的想法，对于济慈大师的事情，她想要从太子殿下这里找条路，但愿太子能给她这个机会。 元薇不知道的是皇宫里的济慈大师这几日感觉身子还不错，一度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身体十分的轻盈。白日里到钟粹宫诵完经，他还抽空亲自默写了几卷佛经，等墨迹干透之后好好的收在了一个锦盒里。 这日元薇按照和太子殿下的约定，带着碧桃准时到了千鹤楼。 千鹤楼之所以能日进斗金，除了它本身就只接待身份比较高的客人之外，还因为它独特的建筑风格，如今的大齐三层以上的建筑都要找工部进行报备，五层的建筑除了皇宫里的摘星楼之外，便只有中央大街的千鹤楼了 ，想必这千鹤楼背后的东家身份也是非比寻常。 “元姑娘，太子殿下已经在等您了！” 齐轩的贴身内侍进忠正守在五楼的楼梯口，元薇之前就听说了这千鹤楼的五层是不对外开放的，那如今太子殿下在五楼见她，想必这千鹤楼的背后东家，应该就是太子手下的门客，或者直接就是太子本人。 齐轩正在坐在宽阔的五楼喝茶，看到元薇进来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近前坐下。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长乐姑娘别来无恙。” “殿下谬赞了。”元薇能感觉到今日的太子心情似乎很好，身上的气势也很温和，并无之前奇珍阁一面时的咄咄逼人。 元薇坐在齐轩的对面，进忠为两人添上茶水，这才重新去了外面守着，碧桃也一同留在了外面。 齐轩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对外的形象一直都是宽厚温和的储君，行事风格也很得大臣们的推崇。如今元薇倒是真的见识到了。 “前几日三皇弟返回了大都，父皇和孤都听他讲了长乐姑娘在雍州为守备军提供的帮助，不知元姑娘想要什么赏赐，今日尽可以开口提。” 元薇知道前几日齐临返回了大都，但没想过他会主动向皇帝和太子提及自己在雍州的所作所为，但既然三皇子提了，那她就记这个人情。 “殿下，长乐也是大齐子民，将士们前线浴血奋战说白了还是为了大齐的百姓，我做这点事情本是分内之事。” 太子笑着点了点头，他对元薇的态度是满意的，虽然元薇做的事的确是功在社稷，但换句话说，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元薇这么做也只是尽了一个百姓应尽的职责罢了。如果她想借此向皇家和朝廷讨要赏赐，难免让皇家内心不满。但如果是皇家想要给你赏赐，那便是另一个说法了。 “长乐姑娘不用谦虚，你今次的功劳，孤心中有数，你尽可以提你想要的赏赐。” 话说到这里，也就可以了，在推辞下去那便是元薇不识好歹了。 “殿下，长乐确有一不情之请，还请殿下能应允。” 太子眸光一闪，“哦，不知长乐姑娘所求何事，说出来孤看看能不能帮到长乐姑娘。” 太子其实已经隐隐猜到元薇想要提什么请求。 “殿下，长乐想接济慈大师出宫荣养，还请殿下能够应允长乐的请求。” 果然如此，这元薇倒是个重情义的性子。 “长乐姑娘，你要知道济慈大师如今是大齐的国师，就算是孤也没有权利放国师出宫的。你今次的功劳完全可以讨一个对你更加有力的赏赐，用在这上面浪费了。” 太子心下叹息，父皇如今对元昭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很是看重。而且元氏的孩子就算是平安出生，也不会对母后和他产生任何威胁，所以母后和他都不愿意掺和到元氏的事情来，免得节外生枝。 元薇起身，缓缓跪在了齐轩身前，双手交叠叩首，一礼过后才抬起头看向齐轩。 声音坚定：“殿下，长乐自混沌中醒转，便是大师一手带着，传道授业解惑，恩同再造。如今大师经此一遭，也全因长乐而起，别说用一点功绩去换，就是要长乐这条命，长乐也绝无怨言，还请殿下成全。 “ 太子看着跪在原地的元薇，内心并不如何平静，对济慈大师他内心何尝不可惜呢，济慈大师确实是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本不该将最后的时光蹉跎在深宫之中的。 但他无能为力！ “长乐姑娘，放济慈大师出宫是不可能的，但孤可以想办法请济慈大师到东宫常住，届时长乐姑娘也可进宫见见大师。” 元薇虽然可惜，但她知道，这是太子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她也得见好就收。 “长乐谢殿下隆恩。” 元薇闭了闭眼，罢了。如今只要师傅安全，不用日日被元姝磋磨就好，出宫的事情她在慢慢想办法就是了，等大师到了东宫，她再想办法进去见一面。 齐轩对元薇的识时务很是满意，这样知进退的人才能归在他东宫麾下。 太子今日的心情一直都很不错，太子侧妃有孕，东宫麾下又多了个钱袋子，以后做起事情来都方便许多，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可进忠急匆匆进来的一句话，却将他的好心情折去了大半。 第152章 一口薄棺 “殿下，国师大人圆寂了！” 齐轩差点没抓稳手中的茶杯，他不可置信的反问一句：“你说什么？” 进忠看了看自家殿下的脸色，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那位济慈大师圆寂了。” 进忠也是无奈，这位国师大人他跟着太子殿下也见过几面，看着就身体不太好的样子，可没想到人去的这么快。 “你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进忠就仔细打听了事情的原委，据说今日钟粹宫那边一直等不到济慈大师过去诵经，元昭仪一直嚷嚷着肚子疼，就派人到国师的居所去催。 那处伺候的小太监平日里是不跟着济慈大师的 ，今日一直没见人出来，还以为早就去了钟粹宫便也没在意。 直到钟粹宫派人来寻，这才觉得不对劲，进去就发现济慈大师端坐在蒲团上，可人早就圆寂多时了，当时还把那小太监吓得不轻。 齐轩听完原委也觉得唏嘘，谁能想到呢，历经三朝德高望重的大师，死的这样无声无息。 原本像济慈大师这样的得道高僧故去时，所在的佛寺都会做法事的，还会有寺中同样佛法精深的僧人护持。 “殿下！还有一事。”进忠有些犹豫，这事儿说出来自家殿下绝对会生气。 “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赶紧说。” “今日知道济慈大师圆寂之后，元昭仪那边据说是被吓到了，请了太医。元昭仪非说是济慈大师圆寂冲撞了小皇子，求着陛下济慈大师的尸身送出宫了。” 齐轩听了这话，向来稳重自持的人火气瞬间就顶了上来，但多年来的习惯还是让他压下了这股子焦躁,但对这元昭仪的耐心也到了极点。 “送走了，送去哪了？” 进忠的脑袋垂得更低。 “一口薄棺，送去元姑娘府上了。” “砰！...............” 齐轩还是没忍住摔了桌上的镇纸。 他生气不是就这样将人送去了元薇府上，而是元昭仪这样做必定经过了陛下的首肯，他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英明神武的父皇会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罢了。 元薇得到了太子的保证，知道济慈大师的性命暂时无忧，内心也放下了些。从千鹤楼出来之后又去了奇珍阁。 莫掌柜将这些时日奇珍阁的情况都仔细的说与元薇听说完了正事这才开口又说道： “东家，前几日北边的牧场送来了块完整的熊皮，很难得是全白的。我就做主先留下了，如今天气渐冷了，您看看要不要留着做件披风。” “哦，能得莫掌柜青眼，想必这熊皮成色不错，那就拿过来看看。” 元薇也很感兴趣，这熊皮可不容易得，更何况是白熊皮。 等皮子拿过来之后，元薇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莫怀钦会想要将这皮子留下来了，这的确是一块成色顶顶上佳的皮子，皮毛细密厚实，通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做披风一定很是暖和。 “这皮子不错，留着给姑娘做件衣裳吧。”碧桃的目光也被箱子里似乎闪着莹润微光的皮子吸引了。 元薇伸手摸了摸，笑着说：“是块好皮子，就是太厚实了，做出来怕是沉得很。大哥的生辰也快到了，这皮子送去给大哥做件衣裳。” “倒也是，公子的生辰的确快到了。”元薇这么一说，碧桃也觉得这皮子的确更加适合曲长风，他那人好享受，什么都要用最好的，这皮子很衬他。 皮子被好生收起来，回头拿去给自家的裁缝去做就是了。 就在这时，风二突然来了奇珍阁。 一向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人此刻却没一点笑脸，脸上严肃的可以。 “姑娘，府上出事了，王叔让您赶紧回去一趟！”风二几乎不敢抬头，他怕一抬头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元薇的心口突如其来狠狠的，重重的跳动了一下，几乎让她感觉到了窒息感，耳内也是一阵轰鸣。 “出什么事儿了？说清楚些！”是碧桃的声音。 “姑娘，马车在外面，先回府吧！” 风二冲着碧桃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问，出来的时候王叔交代过了，一定先让姑娘回府再说。 元薇顾不上问什么，起身的时候身子轻轻晃了一下，碧桃急忙上前搀扶着，一行人上了马车，便往府里赶。 莫掌柜被这变故惊了一跳，看刚刚东家的脸色煞白，他也急忙交代小二看好店，自己匆匆忙忙的往元府去了。 元府门前停着一口薄棺，王叔带着一行人守在跟前对这一队人怒目而视，仔细看还是一队皇宫近卫，他们守在薄棺跟前不让王叔等人移动。 元薇跌跌撞撞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碧桃扶着她，腿软的几乎站不住。 宫内的近卫看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便知道这人便是元府的主人了。 其实不是他们要这样为难一个死人，只是宫里的主子交代了一定要将薄棺里的尸身亲手交给元姑娘，上头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违背。 看到皇宫近卫在这里，再看停放在元府大门口那口寒酸的薄棺，元薇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呢。 只是她并不愿意相信，这薄棺里躺着的真的是她的师父吗。 “想必这位就是元薇元姑娘了，昭仪娘娘吩咐我们将这位大师的尸身送回来。” 元薇转头看向出声的甲兵，定定地，没有丝毫感情的。 甲兵被这目光看的躲闪，既然人都送到了，便拱手带着人离开了。 元府门口静悄悄的，周围凑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但没人出声。 元薇走了几步，站在薄棺前，试探着伸手想要推开那薄薄的棺盖，但她试了好几下都没能推开。 王叔看不下去，上前几步。 “姑娘，我来吧！” 元薇沉默着让开了位置，棺盖被钉上了，付伯找来了工具，才将棺盖打开。 元薇挥退了众人，缓缓推开了棺盖，奇迹没有发生，棺材里露出了济慈大师苍老的，灰白的脸。 那个像是高山一样的人，就静静地躺在这一口薄棺里，了无生息。 元薇想要伸手去探济慈大师的鼻息，但却脚下一个踉跄，软倒在了薄棺上。 “姑娘！” 碧桃早就已经泣不成声，看到元薇一口鲜血呛出来时急忙上前将人抱了回来。元薇混混沌沌的想，还好还好，血没溅到棺材上，否则她真是罪大恶极。 元薇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了突如其来的大雨，身边躺着师傅的一口薄棺和那被雨水冲刷掉的一缕血色。 第153章 扶棺回乡 元薇再有意识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她混混沌沌的躺了一会儿，才算是缓过了精神。 凝神静听了一会儿，能听到阵阵浑厚的诵经声。元薇大睁着眼睛却觉得眼前黑的有些不正常，按理说人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是能看见一点东西的，可此刻她已经尽力大睁这双眼，却感受不到一丝光感。 不过元薇早就习惯这种情况，只静静地躺着不动。等一会儿只要碧桃发现她醒了，门一开她就能彻底醒来，也能看见光亮了。 自搬来了这处新宅子，元府一众人都十分的低调。和周围的左邻右舍也没什么来往，不过从昨日起众人就发现，这处原本十分沉寂的宅子突然间就喧闹了起来。 先是一队甲兵拉了个棺材过来，大家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并不敢贸然上门打扰。 可从昨夜开始，邻居们就发现大都外寒山寺的圆通大师带着一众僧侣，十分低调的来了这处宅院。 寒山寺在大都的名声响亮，圆通大师更是十分受人尊敬的得道高僧。凡是认识他的人都想不到到底是谁还能劳烦已经许久不曾出山的圆通大师亲自过来了。 一时间左邻右舍对这处宅子的主人好奇极了。 昨日元薇骤然受了刺激昏倒，吐得那口血将众人吓得不轻，碧桃内心更是焦灼，其他人跟着元薇的时间短不太清楚，碧桃却是再清楚没有了，元薇自小便神魂不稳的毛病，这些年好不容易好了些，这一下怕是直接被打回原形了。 好在风九在府上，她对元薇的病症有些了解，当即下针让人直接昏睡了过去。 安顿好了元薇，王叔便马不停蹄的亲自上了寒山寺，求见了圆通大师。如今回不去并州普陀寺，可济慈大师的身后事不能就这么马马虎虎的应付过去，为济慈大师主持法事，圆通大师在合适不过了。 元薇不知道的是，圆通大师到了元府第一件事不是为济慈大师诵经，而是先到了元薇住的院子，替她诵经安魂。 好在有了寒山寺的一众大师在，济慈大师的身后事也算是按照佛家礼教安排了起来。 齐临带着齐飞雪到元府门口的时候，元府大门紧闭，能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阵阵诵经和木马的敲击声香火气息也浓郁的很，让人仿佛置身佛寺一般。 齐飞雪听齐临回来说起过这位元东家在雍州时为雍州守备军提供的帮助，心下十分的敬佩，原本前几日就缠着齐临说要见一见元薇，没想到今日来元府却是来吊唁的。 齐临其实也十分的尴尬，他昨日也在宫里，装着济慈大师的薄棺被送出去的时候，他正好也在。他和元薇好歹有雍州的情谊在，看着那位养大元姑娘的老人就这样被糟践，突然觉得拿在手里的封王的圣旨有些烫手。 济慈大师的灵柩停在前堂，元薇没醒，碧桃便守在前堂香案前。 看到三皇子被引进来的时候，碧桃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事实上，没人想在这个时候看到皇家的人。 丰茂走上前， “碧桃姑娘，我家殿下听闻济慈大师的噩耗，特意上门吊唁的，你看在何处上香啊？” “多谢三殿下了，只是我家姑娘交代了，这里不设香案，几位请回吧。” 不设香案的意思就是不接受吊唁，丰茂的脸色僵了一下，回头看齐临询问他的意思。 齐临不以为忤，“不知元姑娘人在何处？” “回殿下话，我家姑娘昨日骤然受了刺激，呕了血还没醒转，今日不便见客了。” 齐临和齐飞雪毕竟都是皇子郡主，以往去哪家府上都是被奉若上宾，哪里受过这种冷待呢。齐飞雪当下就有些不高兴，张嘴就想要斥责。 好在被齐临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不见就不见吧，他们心意到了就行。 “既如此，本宫就先回去了，还请转告元姑娘，节哀顺变。”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又太突然了，碧桃根本没有耐心听他们说这些虚伪的话。事情说白了，不都是皇家利用自己的权势搞出来的吗，为了个女人，将风烛残年的老人折腾到了大都，人死了一口薄棺再丢回来，谁家做事也没皇家这么难看的了。 如今还跑到这里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做什么呢，节哀！说的好听，等事情真到了你身上你试试看能不能节哀。 等齐临离开了，元府的大门重新关上，直到做完法事。 元薇在法事进行到第二日中午便挣扎着醒过来了，她意识混混沌沌的在黑暗里过了很久，直到碧桃推开门那刻才算真的醒过来。 碧桃仔细看着她眼底氤氲的血色，没开口劝她继续休息。 “姑娘，您也别太自责了，师父的事情固然是元姝想要跟您打擂台，但大师毕竟年事已高了，生死也是正常的。” 碧桃知道劝着没用，但她更清楚，姑娘那日呛的那口血，更多的是觉得因为自己的缘故带累了济慈大师。 元薇绕着佛珠的手顿了顿，随即缓缓道：“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大师可以安安稳稳的在普陀寺圆寂，自有几位大师和师兄师弟为他护法，不用被人一口薄棺像是丢垃圾一样丢出来。” 法事做了几天，元薇便在济慈大师的灵柩前跪了几日，每日少食水米，常常神思恍惚，偶尔入眠便是师兄弟们责怪她没能照顾好大师的场景，几日下来人便瘦的有些厉害。 到了济慈大师灵柩回乡这日，元薇一身孝服，将队伍送到了大都城外。秋日的风萧瑟，吹得元薇衣袂翻飞，像是随时要随风而去。 虽说佛家不讲究这些，但元薇心里将济慈大师当做至亲，想要他落叶归根，想为他守这孝节。 元姝这些时日十分的得意，前些日子济慈大师在宫里圆寂，她动了胎气，后来得了元朔帝好些赏赐，如今看着已经快五个月的肚子，十分的得意。 昨日因为宫里一个美人打扰了她在御花园赏花，便直接将人打了板子，还罚跪御花园里跪了几个时辰。 “娘娘，这元昭仪如今真是愈发嚣张了，连宫里的主子们都不放在眼里呢。” 昭阳宫里，翠微正替自家娘娘揉着腿，嘴里说些近日宫里的事情。 “哼，且让她得意吧，肚子那团肉能不能生下来还不知道。” 萧贵妃语气十分的不屑，元姝刚进宫的时候她大意了，让她钻了空子，还怀了孩子，但是看元姝如今的做作法，不用她动手，这多的是人不想让那块肉生出来。 第154章 反击开始 元姝得意归得意，但她不好受也是真的。那日济慈大师突然圆寂，她一时间便腹痛如绞，当时便觉得肚子里这块肉怕是要掉了。没想到等太医来了之后肚腹又突然平静了下来，刚刚生不如死的动静仿佛从来没发生过。 元姝还记得当时太医隐晦的瞟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包含的东西太多了。 不过当时已经惊动了陛下，皇帝来的时候她只能继续佯装腹痛，借此蒙混过关。好在如今陛下对她和腹中的龙种很是在意，当时就赏了很多东西安抚她。 这几日腹中孩子十分的安分，再也没有折腾过她，这让元姝十分的满意，一时间对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也多了几分的母爱。 “娘娘，据说那元薇看到装着济慈大师的薄棺，当场就呕了口血晕厥过去了，据说如今还在床上躺着没醒呢，这一下子怕是被刺激的不轻。” 司琴轻轻的为元姝揉按着肩膀，将近几日从宫外传进来的消息讲给元姝听。 虽然司琴并不赞同自家娘娘的行事，但她们毕竟是元姝的丫鬟，只有主子高兴了她们才能有好日子过，如今事情都已经变成了这样，说点元姝爱听的也没什么。 元姝听完这消息果然十分的高兴，呵呵呵呵的笑了起来，司琴听她笑成这样心里头直发毛。自家娘娘自打进了宫，这性情愈发让人难以捉摸了，有时候看着挺正常的，但行事又十分的疯癫不计后果。就像昨日罚跪孟美人那事儿，就做的十分的不妥当，孟美人虽然位分不高，但她的父亲是大理寺卿手下的官员，也是四品大员，这说得罪就得罪，也是疯的可以。 元薇处理好了济慈大师的后事，便开始着手处理魏家和承恩侯府了。要说之前元薇还觉得做人要留一线，但如今她只想要魏家和元姝都给她陪葬，只要她元薇活着一天，她们便也要惶惶不可终日。至于承恩侯府，承恩侯要是识趣，就该袖手旁观，不然大家就一起下地狱去好了。 于是没过几日朝堂上便有御史大夫参奏现任户部郎中魏林海不顾大齐律法，侵占民田，逼良民入贱籍。魏林海任户部郎中五载，侵占良田数额达千亩，涉案金额十分之巨大。 “殿下，我大齐正是因为有此等贪得无厌的蛀虫，才导致国库空虚，才会让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饿着肚子在打仗。殿下，臣恳请革去魏林海官职，交由大理寺和刑部主审，魏林海贪赃枉法的背后说不定还牵扯了了其他官员。” 御史大夫的话说的承恩侯后背的中衣都快湿透了，这该死的魏林海是要害死他们吗，刚刚御史大夫的话明显是冲着他承恩侯府来的。这些年和魏府关系紧密的除了他们承恩侯府还有谁呢。 朝堂上很多人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看向了承恩侯，事情还没开始查，但大家已经公认自己和魏府狼狈为奸了。 最令承恩侯恐惧的是，坐在龙椅旁头戴金冠的太子殿下，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着他。 魏府众人也不会想到怎么突然之间魏林海做的事情就爆发了呢，明明他们做的很干净，那些田地原先的主人如今也都是他们魏家的家奴，谅他们也不敢去官府告发，毕竟这事情以前也是发生过的，很简单就被魏林海解决了，而且那去官府告发的人也消失的悄无声息。 魏林海正上着值就被大理少卿带着人给拿下了，直接扔到了大理寺监牢里放着。刑部的人马动作迅速的控制了魏府上上下下。 原本今日上奏的御史大夫前些时日就收到了关于魏林海的罪证，但那罪证只有零星几条，而且没什么切实的证据，原本御史大夫想着先调查些时间，等有了实质性的证据再上奏。哪想到这才过了几天，他想要的证据就自己出现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巧，但他顾不上了，也知道魏府这怕不是得罪了人，人家借着他的手，准备整治魏林海呢。 可就是不知为何，明明前些时候这人的手段还算温和，突然间就变得激烈了起来。 御史大夫仔细想了想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思考是谁会突然朝着魏府伸手。 突然间他灵光一闪，据说宫里那位新近受宠的元昭仪十分的嚣张，前日还公然责罚了孟美人，这孟美人的娘家可不就是那位大人吗！ 御史大夫觉得自己找到了事情的关窍，也能说的通关于魏府的罪证为什么能这么快的收集起来了，至于为什么将证据递到了他手里，他暂时还没想通，也许是那位大人有什么别的打算也说不准。 承恩侯下朝后匆匆回了府，坐在书房里想今日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棘手，越觉得事情不好解决。 今日朝堂上的架势，他也看的分明，魏家这一遭要是没查出什来就算了，要是被查出点蛛丝马迹，那绝对逃不过革职查办，阖家流放的命运。 这个魏林海真是小人乍富，贪得无厌。如今之计，要想不牵扯到侯府，怕是只能断尾求生了。 正想着，书房外传来一阵喧哗。 “侯爷，侯爷，求求您救救魏家吧。” 门外的是二夫人魏氏，她今日原本正高高兴兴的打扮了准备出门赴宴，却被魏家来的人挡住了脚步。魏家的下人慌慌张张的，吓了魏氏一跳，还以为是府上的老太太出了什么事。仔细一问，原来是自家大哥被抓进了大理寺，如今府上已经被刑部的人把守了。 二夫人当即花容失色，直接跑着就去找老夫人。老夫人也是魏家人，自然也是着急娘家的事情，但她自从三房四房分家离开后就和侯爷闹翻了，至今也没说过一句话，只能让二夫人先过来打头阵。 常秋挡在书房外面不让魏氏闯进去，魏氏气极，再也顾不上贵夫人体面，直接上手抓挠。 常秋一时间招架不住，这些年里跟着承恩侯一直都十分的体面，哪里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呢，这魏氏也太不讲究了点。 第155章 风声起 魏氏心急如焚，她娘家如今都被牢牢地看守了起来，作为女儿她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常秋，你让开，本夫人要去见老侯爷。” 魏氏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贵妇人体面，事到如今她是真的什么都顾不上了。魏家最后要是被定罪，那不只是她，还有元宴，还有宫里的元姝都会被牵连。有个贪赃枉法的外家，元宴今后科举的路子也都给毁了；元姝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怕是也要被指着骂。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求承恩侯去帮帮她娘家。 魏氏从没像今天这样痛恨过自己的二哥，明明什么都不缺了，靠着姻亲的关系做了个官，却不知道好好珍惜，还背地里搞这些花样，如今可倒好，连累了一家人。 承恩侯被外面的动静吵的坐不住，从书房里慢慢腾腾的走了出来，眼底的不满几乎快溢了出来。这半年来经历的事情不少，承恩侯也苍老了很多 ，如今就连原本挺直的脊背都佝偻了几分。 “闹什么？” 出口呵斥的声音倒是依旧中气十足。 魏氏看到承恩侯出来，急忙挣脱了常秋的牵制，扑通跪在了承恩侯脚下，哽咽着说道：“父亲，您救救我娘家吧，这罪名要是坐实了，那我娘家可就全完了。” 承恩侯不为所动。 “本侯早就警告过你们，做事不要太贪心，是你们魏家自己不知满足，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你让本侯救，如何救？你想将承恩侯府一大家子也牵扯进去不成。” 魏氏被承恩侯的话刺激到了，她娘家的人确实是贪了一些，但承恩侯府这些年可也没少得好处，如今怎么一出事便将责任全推到她娘家头上去了呢。 承恩侯一看魏氏的脸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承恩侯冷哼一声：“魏氏，你不要想着拿什么证据来威胁本侯，让本侯去救你那不成器的哥哥，实话告诉你，关于你哥哥的罪证御史台已经转交给了大理寺和刑部，你哥哥所犯罪行都已经呈到了御前，你要是聪明些就将你留下来的那些证据毁了，否则最后将承恩侯府牵扯进来，本侯也只好舍弃了你这个魏氏的外嫁女。你要想想清楚，宴哥儿如今还没长大呢，就连宫里的姝儿也指望着你呢。” 承恩侯这番话真是连削带打，将魏氏那点隐秘的心思全部点破了，而且还不忘拿魏氏的一儿一女去威胁她。 魏氏不甘心，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承恩侯打断了：“魏氏，该怎么做你仔细想想清楚，你要是想跟着魏家被砍头流放，本侯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魏氏其实也是害怕和自私的，说到底她也是出嫁女，只要她不要去掺和魏家的事情，凭借着承恩侯的本事，事情最后应该也不会烧到她们二房来。 如果她出了事 ，那才是真的害了宴哥儿和元姝呢，她将来可是要做皇子外祖母的人，怎么能因为这么点事就被牵连呢。 对于魏氏会做什么样的选择，承恩侯再清楚不过了，魏氏这人自私的很，怎么可能为了魏家放弃自己优渥的生活呢，他说完这些话就准备返回书房。 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脚步一顿，回头盯着魏氏说道：“抽空递牌子进宫去看看姝儿，嘱咐她好好养身体，将孩子平安生下来，别整日的和宫里的人较劲。” 想起宫里的消息，承恩侯又是一阵的头疼，这元姝进宫之后安分了一段时间，他还以为她吃了亏终于学乖了，没想到如今又故态复萌，到处给他惹祸，想起这几日上值时同僚看他的眼神，承恩侯就觉得疲惫的很。 他不由的有些怀疑，这次魏家的事情被揭发出来，跟元薇有没有什么关系，毕竟那死在宫里的和尚对元薇来讲应该很重要才对。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毕竟就他看来元薇应该也没那么大的能力，事情应该还是因那孟美人而起。 元府 “姑娘，魏府如今已经被刑部的人把守起来了，魏府上下这次应该逃不脱了。” 自从将她们手里查到的线索抛出去之后，碧桃这些时日都在盯着魏府的动作，唯恐他们听到什么风声提前做了准备，如今看着朝廷已经行动起来，终于放下了心。 “如今这还不够，要是魏府能狠得下心，将责任全部推到魏林海一人身上，那魏家其他几房还是能保存的。我们手里不是还有魏家大房的大公子强抢人妇的证据吗，全部都抛出去，另外也得让魏府的人知道，他们今日所遭受的到底因何而起啊，仇恨和怨怼总该有个地方施展才对。” “知道了姑娘，奴婢这就去办。” 碧桃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元薇，从济慈大师灵柩回乡之后，元薇就不大喜欢身边有人待着，整日里待在书房，不停的写着什么。 要不是碧桃还能看着她用膳就寝，就差直接住在书房了。 元薇看着自己手中已经写了一半的册子，心下终于满意了些。 没几日，济慈的大师的灵柩便回到了并州普陀寺。寺里重新为大师举办了盛大的法事，大齐崇山佛教，天下佛司不知凡几，一时间天下僧人纷纷涌向并州，参加济慈大师的超度法会。 江湖上也隐隐有了些传闻，据说济慈大师的圆寂并非自然，而是被人算计了。 这说法刚开始只是小范围的流传，随着僧侣的活动，消息越传越广，在僧侣和百姓的心中，这件事几乎已经定性了。 声名赫赫，对大齐稳定做出了巨大贡献的济慈大师，在大齐的皇宫里被人弄死了。这怎么不让人愤怒呢，更何况还是因为一个女人。 这时候元朔帝当初下的那道封国师的圣旨，又被人翻了出来。大家对当初皇帝封国师的意图开始揣测起来。 纸里包不住火，元朔帝千里迢迢的召了济慈大师往大都去，竟然只是为了自己后宫的一个妃子。据说大师到了大都之后，每日拖着病体都要去为陛下的这位宠妃诵经。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大都百姓的心中，元朔帝实在算的上是位明君，但这个明君如今也糊涂了，竟然为了一个妃子，就能不顾为天下安定做出过贡献的大师，这实在是让天下人失望。 一时间天下读书人，僧侣，百姓间关于皇帝还是不是个明君展开了讨论，这位能蛊惑了圣上的昭仪娘娘，又是何种风姿，竟然能让陛下不顾晚年清名呢！ 第156章 拜表小姐所赐 等朝廷发现不对劲，这流言已经在民间传开了。 齐轩生气的一连扔了十几封的奏折，心里窝着火气发不出来。 “殿下，您消消气，身子要紧。” 进忠忙换了一盏热茶过来，劝解道。 自古以来掌权者最怕什么，无非是民心不稳，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可如今大齐建国还不到百年就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齐轩支着额头，心思烦乱。元朔帝在齐轩的心中一直是位英明的帝王，原本可以在后世史册上有着至高评价的一生，却在晚年时有了瑕疵，这是齐轩作为儿子和大齐下一任主人不愿意看到的。 之前并州雪灾，雍州旱灾，民间已经隐隐有了些不好的传言，皇帝为了稳住民心就已经下过了罪己诏，如今再传出这样的流言，今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齐轩根本不敢想，可看父皇对元昭仪和她腹中孩子的在意，怕是不会轻易舍弃这母子俩。 齐轩有些不能理解元朔帝，他明明已经有了这么多的皇子，为什么就是对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如此在意，甚至为了他做出了这样不睿智的决定，将自己陷入了难堪的境地。 此时的元朔帝也正看着奏折，看着十份奏章里有九份都是弹劾元姝，希望元朔帝能严惩元昭仪，给天下僧人和百姓一个交代的。 元朔帝就怒不可遏，他在皇位上坐了三十几年，从来都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年过半百，想要保护一个妃子和孩子还要受文武百官的弹劾，还要去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这是什么道理，他这个皇帝做的还有什么意思呢。 齐轩到的时候，元朔帝正发着脾气，听到内侍通报说是太子殿下来了，这才收敛了怒容，让人进来。 “父皇，您宣儿臣？” 齐轩当然知道元朔帝找他是要商议什么事情，但他并不想管这件事情，这事儿说白了还是皇帝自己后宫里惹出来的事情，如今被文武百官弹劾也不怨。 “嗯，这几日百官上奏的事情你怎么看？” 元朔帝目光精明的盯着自己选定的继承人，想要听他说说对这件事的处理办法。 齐轩垂着头，心里恼恨，按照他的想法，直接将这元昭仪撤了位份，扔到冷宫去算了，这有什么为难的呢，但他知道元朔帝并不想听到他这样的回答。 齐轩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父皇，我大齐佛寺众多，僧侣也不在少数，百姓多是信奉佛教，济慈大师在民间地位超然，如今圆寂在大都皇宫，之前若是处理的好也就算了，但是当时一口薄棺将人送了回去，纸里包不住火，必定惹得僧侣不悦。但如今事情已然发展成这样了，我们也要好好处理。也好平息百姓的怒气，依儿臣看，不如就在宫里修建一个小佛堂，让元昭仪去代发修行，为济慈大师超写往生经，也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元朔帝的眸光暗了暗，显然对齐轩提出来的解决办法并不是很满意。但他如今一时也想不到好的办法，而且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或者是搁置不理，很可能会引起小的动乱，这也是元朔帝不愿意看到的。 雍州还打着仗呢，大齐境内不能再乱起来了。 若是后面再出现什么妖妃祸国的言论，那到时可能真的就保不住元姝这条命了。 让元姝在宫里带发修行倒也可以，最起码皇子不用再冷宫出生，等后面事情慢慢被世人淡忘了，再将她们母子接出来就是了。 元朔帝想到这里便做了决定，吩咐宫人去准备佛堂，让元昭仪搬了进去。 元姝刚刚得意自己又恶心了元薇一把，没想到回头就被送进了佛堂，还要自己为那死了的老和尚抄经祈福，凭什么呢！ 虽说被迫住进了佛堂，但元姝身上毕竟还有品阶，还怀着身孕。送过来的时候陛下特意让身边的内侍来看过，这也不是失宠了，所以元姝在小佛堂的日子除了心理上不太痛快以外，过的还是很舒服的，只她自己心里不痛快气的要死，一连几天吃不下睡不着的。 朝堂上也暂时被安抚了下来，民间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也很快平息。 元薇自然也不会傻到以为这点事情就能逼的皇家处置元姝，相反这步棋她走的也很险，稍有不慎就会将自己折进去。 但元薇不能不做，济慈大师的死天下人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应该被皇家用一个国师的名头随意打发。只有埋下这个引线，想必必要的时候一定还能发挥作用。 至于魏家，除了魏林海所犯的罪行之外，大理寺和刑部又陆陆续续翻出了魏家其他人的罪证。 其中尤以魏家大房长子最多，这人好色成性，这些年明里暗里糟蹋了不少良家妇女，因为他尤其喜欢已经生育过的女子，所以强抢他人之妻的事情屡有发生。而且魏家大房长子还伙同街巷流寇逼良为娼，为他们谋取利益。 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看着手中厚厚一沓的罪证也是心惊！ 这些年他们原本以为经历过几次杀鸡儆猴以后，大都的世家子弟已经不敢再为非作歹，如今看来还是他们自以为是了，这哪里是不敢了，这是学精了换了种方式。 刑部尚书叹了口气，将手上的罪证放了下来。原本还以为只有魏林海胆大包天，没想到这魏府一个个都这么头铁，这几年间竟然做了这么多事情。 最后，大理寺和刑部两府联合判决，魏府十岁以上男丁全部斩首，十岁以下男丁和女眷流放三千里。 男丁秋后问斩，女眷和十岁以下的孩子却要立即离开大都。 魏府老太太一辈子养尊处优，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又左等右等不见承恩侯府来人，便知道承恩侯府是靠不住了。 魏府老太太眼看着几个孙子和重孙被拉走，承受不住直接一命呜呼了。 就连承恩侯府老太太也是立时便昏厥了过去！ 魏氏买通了看守的甲兵，收拾了些银钱细软偷偷的跑了过来。 但魏府的人这会儿正恨着她，今日有人突然闯进了关押她们的院子。 悠哉悠哉的告诉她们，知不知道魏府为何落得今天的下场。 她们府上的男人作恶多端是一回事，但剩下的可都拜她们家那位如今在宫里享福的表小姐啊。 第157章 魏府流放 魏氏好不容易溜进了看守森严的魏府。 魏氏的女眷正守着老太太的遗体，抱着年幼的孩子默默垂泪。她们深知流放的这一路还有许多的艰难等着她们，有那稍微坚强些的还能绷住情绪，但年轻些的女孩子们就没有这样的心理素质了，又害怕大声哭泣引来守卫责骂，只能压抑着嗓音啜泣。 作为女子，她们这一路的结局似乎已经注定了。 “嫂子？” 魏氏蹑手蹑脚的扒着门缝钻了进去，换了从前她是绝对干不出来这么没有体面的事情来的，但是如今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嫂子，你们还好吗？” 无人应声，大家都目光幽幽的盯着钻进来的魏氏。 魏氏觉得魏府女眷的反应有些奇怪，她们一个个的为什么都面无表情盯着她看呢，这时候难道不应该扑上来请她救救她们吗。 魏氏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如果娘家的人逼着自己救人，她应该如何应对了，但是现在这满屋子的女眷都这样冷冷的盯着她，还怪渗人的。 就在这时，魏府的大夫人幽幽开口：“三妹妹啊，既然来了还不过来看看娘，她老人家一直到死都还在念叨你呢。” 魏氏被她这幽灵一样的声音吓了一跳，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大夫人身后，只见自己的老娘面色青白的躺在床上，像是个死人一般。 “啊啊啊啊!娘，您怎么了？” 魏氏扑到床前，看着已然死去多时的自家老娘，不可置信的问道。 “怎么了，死了啊！三妹没见过死人吗？” 说话的是二夫人，因为魏林海贪污的罪责，她这一房的男丁，哪怕是十岁以下的也没能留下性命，如今只剩几个女眷了。 “二嫂，你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魏氏还是被这诡异的氛围吓得不轻，恍惚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进了什么阴曹地府，魏家阖府上下是不是都已经死光了。 “我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我们变成今天这样还不都是被你那好女儿害的，如果不是她，我们魏府会被人这么报复，我们用的着遭这样的罪吗？” 二夫人因为连日来的刺激，早就有些神志不清，如今看着魏琳琅竟然还能满身富贵出现在她们眼前，用一副无辜至极的语气说着毫不知情的话，她简直快要被心里的怒火撕扯开了。 “二嫂，你这说的什么话，家里这些事情还不都是因为大哥和二哥，谁让你们那么贪心，管不好自己的手脚，如今害了一家人，倒好意将责怪到我的姝儿身上来，这是什么道理。亏我还因为放心不下偷偷过来看看。” “呵呵呵，你还不知道吧，我们魏家的罪证是被谁挖出来的，我也不会告诉你，反正魏家的人死光了，最后就轮到你们承恩侯府了，那人既然已经朝着我们出手了，你以为还能留着你们在这世上享清福，我呸，你想的美。” 二夫人朝着魏氏啐了一口，哈哈哈疯癫的笑了起来。好在这几日关押她们的这处屋子时常有这样的动静，官差们早就见怪不怪，也不会随时过来查看。 “三妹，我们如今先走一步，不管是无间地狱还是流放之地，我们总会再见面的。你可一定要好好保重啊。” 大夫人也呵呵呵呵的笑着，魏氏感觉这群人像是索命的恶鬼，她不敢再这里多待，也不敢多看一眼自己老娘的尸体，扔下手里的包裹，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魏府女眷看着她狼狈逃窜的模样，并不动作，直到魏氏走远之后，才有压抑不住的哀戚哭声传出来。 “娘，我害怕，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一个幼小的女孩呜呜哭着，将自己的小身子使劲的往年轻妇人的怀里拱。 年轻妇人正是大房的长媳，她真的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相公虽然平日里好色成性，府上已经有好多个姨娘，他竟然还要出去乱搞，还祸害良家妇女，可怜她的儿子最后连个全尸都留不下，她的女儿今年才八九岁，流放路上可怎么受得了。 魏府这一处愁云惨淡，却没人关心，以往和魏府交好的人家都大门紧闭，生怕魏府的事情牵连到他们府上。 魏府女眷被押解出城那一日，中央大街的热闹程度堪比节日。 囚车路过的地方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就是那丧尽天良魏府的家眷了。” “就是有了这些蛀虫，咱们百姓的日子才过得这么难，这些人就应该都砍头。”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等魏府的人反应过来，她们身上就全都是烂菜叶和臭鸡蛋了，甚至还有人提了泔水，直接往她们身上泼。 十月的天气已经冷了下来，身上都是水，风一吹，冻得众人瑟瑟发抖。 缘记酒楼，元薇带着碧桃坐在二楼窗边，静静的看着下面魏府的一行人。 碧桃指着人群里一个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妇人对元薇说道：“姑娘，那妇人就是魏府的大房夫人了，当初咱们刚刚回到承恩侯府，这位大夫人还向老夫人建议，想要将您许给她娘家一个侄儿呢。当初多嚣张，目中无人的人，如今成了阶下囚。哼，只可惜了这些还没长大的女孩子，这一路怕是要遭不少罪了。” 碧桃叹息着说道。 “有什么可可惜的，她们往日享受的都是些民脂民膏，一切不过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怪只怪，她们生在了魏家。 碧桃没在开口，她敏锐的觉得，自家姑娘自从那日昏迷醒来之后就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但又具体的说不上来，以前的姑娘虽然也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看到这些被家族连累的女孩，还是会有一些怜惜，是决计不会说她们罪有应得这样的话的，但如今的姑娘外表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两样，眼神里却少了那种佛寺里养出来的悲天悯人。 这样也不知道是好是坏，碧桃怔愣的想了一会儿，没发现元薇已经看够了热闹，起身招呼她回去了。 “嗯，姑娘咱们回去了吗？” “回去吧，今日百草师傅会回来，我们一起给师傅洗尘。” 碧桃回过神来，暗自好笑自己想的太多了，不管姑娘变成什么样，她始终都会和姑娘在一起的。 第158章 替本夫人制一份药 魏氏自那日回了承恩侯府就病了。 今日魏府女眷被押送出城她也没有去看，老夫人倒是挣扎醒来想要去城外送上一送，却被承恩侯吩咐常秋拦住了。 老太太没办法，只能吩咐自己身边的亲信嬷嬷收拾了些银票细软去送。 老太太病歪歪的斜靠在迎枕上，眼巴巴的等着去送人的嬷嬷回来。 嬷嬷也没让老太太多等，不多时就返回了。 只是嬷嬷有些踌躇，不知道魏府大夫人让带回来的话应不应该告诉老太太，她真怕老太太承受不住，直接一命呜呼了。 “你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还不赶紧将魏府几位主子的情况跟老太太讲讲。” 被个小丫头训斥了，嬷嬷脸上有些挂不住，心一横。 “老太太，魏府几位主子的情况还好，身体看着也还行，奴才也将银票悄悄的塞给了大夫人。只大夫人有几句话让奴才带给老太太。” “什么话？你快说。” 知道娘家有人带话给自己，老太太很是激动，这次的事情她没帮上忙，心里本身就很是愧疚，还以为嫂子怪上她了，没想到还愿意带话给她。 “魏府大夫人说，银票她收下了，还说魏府老太太在地下等着老太太您呢，她说您得快点别让魏老太太等急了。魏夫人还说，咱们承恩侯府害的魏府变成如今模样，她等着看承恩侯府的下场呢。” 老太太一时间又气又急，她不明白自己这侄媳妇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们害的，魏府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是因为他们自己吗？ 待在太太身后的丫鬟一看老夫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也吓了一跳，忙一叠声的喊着找大夫，一边给老太太掐人中。 承恩侯在前院听到消息，只吩咐下人伺候好老太太，便不再多管了，他如今对老妻已经没了多少感情。 魏氏头上戴着花开富贵的抹额，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魏府这一遭事太不同寻常了，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东窗事发了呢，回想起那日在魏府，大夫人和二夫人的话。 又想起自己替姝儿打听的关于普陀寺的消息，还有姝儿求着陛下将那位济慈大师宣进了宫，没过多久就死在宫里的和尚。魏氏越想越觉得心惊胆颤，她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 “去把柳叶儿找来。” 伺候魏氏的丫鬟默默地退下，去找那个叫柳叶儿的丫鬟。要说这柳叶在二房也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她平日里几乎不用到主子面前伺候，只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绣花，只有府上年节的时候会出来帮忙。 但平日府上有什么赏赐都会有这位柳叶儿姑娘一份，魏氏时不时的也会有些赏赐单独给她，因此府上的丫鬟们对她都很客气。 不知道今日二夫人怎么突然想起这位柳叶姑娘了。 柳叶儿接到消息，往二夫人住处过去的时候也很疑惑，不明白二夫人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找上她了。 到了二夫人的院子，柳叶儿被人领了进去，有些忐忑的朝着二夫人行礼问安。 “夫人，您找奴婢有什么吩咐啊。” 魏氏并不着急说话，只盯着眼前十八九岁的姑娘看了又看。 “柳叶儿，你娘没了有几年了吧？” 柳叶儿心下一惊，不明白二夫人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自己死了好几年的老娘。 “回夫人，我娘去了有三年多了。” “嗯，那是有些时候了，你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你娘这一去倒是耽误了你，不如本夫人替你指一门婚事可好。” 柳叶几乎将手里捏着的帕子搅烂了，二夫人将她的害怕看在眼里，有些不屑的啧了一声。 “夫人，奴婢，奴婢暂时还不想嫁人呢。” “不想嫁人！哪有女子长大了还能不嫁人的，你莫不是看不起本夫人给你找的人家。” 二夫人的语气里已经没了什么温度，带上几丝冷冽和威胁。 柳叶儿再也坚持不住，扑通跪倒在了二夫人面前：“夫人，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想继续在夫人身边伺候而已。” 二夫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柳叶儿，看着她满脸害怕惶恐。终于满意了些，就连之前在魏府被吓到的感觉也好了些。 二夫人压低了声音，示意柳叶儿离她近一点。 “你听着，你替本夫人做一件事，做的好了，本夫人就给你卖身契还给你银子盘缠，让你安安稳稳的离开大都。” 听到能离开大都，柳叶儿的眼底迸发出了一阵光亮，她已经被困在魏府好多年了，这些年自己活的就像个透明人一样，要是真的能离开，去过普通人的日子就好了。 “夫人请说，奴婢一定帮夫人办好。” 二夫人没急着说话，只直勾勾的盯着柳叶儿看了一会儿，直将人看的眼神躲闪，才开口吩咐道：“你娘当年做的药，你再替本夫人做上一份，事成之后，本夫人会信守承诺，放你离开大都。” 听到二夫人说想要当年她娘做的那害人的药，柳叶心头一凉，她怯懦的问：“夫人要那药做什么？” “你只需要做好本夫人吩咐的事情，不该你操心的不要瞎打听。” 二夫人的目光冷幽幽的，在不甚光亮的卧房里显得有些渗人。 “知道了，只是我娘当年做的那药，药方有些遗失了，奴婢怕是得多花些日子才能做出来。” 柳叶没说谎，她娘当年手上的很多方子，在她最后弥留之际都毁掉了，要不是她偷偷从火盆里扒拉出来，如今怕是一个都不剩了。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本夫人要看到那药。同样的，一个月之后将东西交给本夫人，你就可以离开了。事情做的隐秘些，别被人发现了。” 柳叶儿想到自己即将可以离开承恩侯府这个牢笼，心下雀跃，回去的路上脚步都轻快了几分。有平日里和她接触的还算多的小丫鬟打趣道：“柳叶儿姐姐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儿，看把你开心的。” “的确是好事，日后你们就知道了。” 柳叶脚步不停，她要赶紧回去看看那方子还剩多少了，剩下的部分她得抓紧实验出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等柳叶走了之后，二夫人躺了一会儿。 又找来了自己的嬷嬷，悄悄的和嬷嬷耳语了几句。 “夫人，这样做怕是不妥，如今府上正是多事之秋，大爷也不一定会过来见您。” 嬷嬷有些为难的看着自家小姐，当年的事情好不容易过去了，如今两个人都好好的过着日子，为什么非得要节外生枝呢。 第159章 魏氏的谋划1 魏氏如今心中装着事，又有了自己的盘算，自然听不进去嬷嬷的劝告。当下眼神一凛，不满道：“你只管照着我说的去做，不用操心其他的。” 嬷嬷看着魏氏眼底的执拗，最终还是拗不过，只得看准了机会，在元朗下值回府的时候堵到了人。 元朗想着事情，一时间没注意到有人，直到一个人影堵在他面前，才反应过来。刚想要出声斥责，便认出了人是魏氏跟前的嬷嬷。 元朗当即不再停留，加快步子就要离开，却被嬷嬷牢牢地挡住了去路。 “大爷，我家夫人请您亥时到府后竹林一见。” 嬷嬷说完就匆匆离开了，留下元朗愣怔在原地。 魏氏突如其来的邀约，让他想起了多年以前一些很不好的，已经被他忘却的回忆。 元朗自然明白，魏氏不顾被人发现的风险突然要和他在府后的那片竹林相见，多半是为了魏家的事情。 但如今魏家结局已定，父亲也再三交代过不许他们掺和魏府的事情，魏氏如今找他又能怎么样呢。 元朗打心底里不愿意去见魏氏，当年的错误就是他一时心软造成的，事情好不容易过去了，难道他还要重蹈覆辙。 元朗当即决定今晚不会赴约，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依着魏氏的性子，如果他今晚不去，那后面的一段日子就不会有平静的时候了，要是魏氏一不小心弄出点什么动静来被人察觉到了，那才是真的要命。 魏氏躺在床上，由嬷嬷服侍着小口喝着参鸡汤。 “二爷这些日子都去哪了？” 魏氏并不想提起自己那个窝囊废一样的相公，但今日她还有事情要做，元二爷的动向还是要打听清楚的。 “二爷近几日都未归家，听说是宿在画舫了。” 提起元二爷，嬷嬷也满心不喜，要不是害怕坏了自己小姐的事，她是决计不会去打听元二爷的行踪的。 “哼，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还不够他快活的。” 魏氏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对元二爷也越发看不上眼了，当年要不是承恩侯从中作梗，她怎么会错过大表哥，嫁给这么个满脑子只有身下二两肉的蠢货。 “夫人别气，左右如今府上老太太还在，咱们二小姐也在宫里站稳了脚跟，等过几年公子也长大成人了，谁都越不过您去的，您只管等着过好日子就是了。” 嬷嬷显然是知道魏氏的心结所在，三言两语的便开导好了魏氏。 “算了不提那个蠢货，你今日碰到大爷，他怎么说的。” 虽说是自己主动约见，约见元朗也是有正事要谈，但魏氏还是十分在意元朗的反应，想要知道他听见自己的主动约见，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反应。 嬷嬷虽然看不上元二爷，但也决计不想让自家夫人再同元朗扯上关系，也没故意说些好话哄魏氏高兴。 “大爷看见奴婢，本来像是要躲开的，还是奴婢上去将人堵住了。大爷听到您约见表情似是有些不快。” 魏氏听到这话，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骤然蒙上了阴云。 她恨恨的揪着手中的帕子，喃喃道：“也罢，五年前我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如今要不是看在姝儿的面子上，我也是不愿意与他有什么瓜葛的。” 她话音刚落，却被嬷嬷一把捂住了嘴。 “夫人，您在胡说些什么，咱们姑娘如今在宫里好好地当着昭仪娘娘，日子过得正好，您可别犯糊涂。” 被捂住了嘴，魏氏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糊涂话，这要是让别人听去了可还了得。 她呜呜呜了几声，嬷嬷见状才松开了手。 两人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嬷嬷继续伺候着魏氏喝汤，两人随意聊了些元宴近几日的功课。 元府 元薇仍旧坐在书案后，心无旁骛的写着什么。 碧桃害怕她熬坏眼睛，让小翠又点了几支蜡烛进来，将烛心用银质的签子挑了挑，火苗瞬间高了几分，整个书房也光亮了些。 元薇察觉到她的动静，头也不抬的说道：“很晚了，你先去睡，不必等我了。” 碧桃看着元薇这废寝忘食的模样，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姑娘，你这些时日再写什么东西，你身子不好不能等养好身子再写吗？” 元薇还是头也不抬的回道：“是很重要的东西，等写完你就知道了。如今年这东西不早点写出来，我怕过几日就又忘了。我的问题不在身体，一味的躺着休息没什么用。你去休息吧，不必在这里守着了。” 说完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 碧桃就知道自己劝不动，但也没听话先去休息，而是回房拿了自己的针线笸箩，继续做手中的鞋垫。 她女红并不怎么好，做出来的成品远远不如绣娘做的好看舒适，这鞋垫是给阿虎的，虽然她时常嫌弃那人，但分开了这么些日子，还是有些记挂。这段时日又碰上了济慈大师圆寂，碧桃心中也多出了些不一样感受。 远在草原被碧桃惦记的阿虎，正赶着一群羊往自己栖身的帐篷那里走。 自从曲长风被带回了王庭，被留在外围接应的阿虎便日夜难安，后来千辛万苦的来了草原，又扮做游牧的草原人。试图找机会接近王庭，看看能不能联系到曲长风。 草原上已经十月份，气温下降的厉害，好在阿虎身体强健，性格也十分坚韧，一般人还真是扛不住这日复一日的放羊生活。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几日终于让他找到机会潜入了王庭，见到了曲长风，看到曲长风过的还不错，他就放心了。两人碰头说了几句话，约定了日后联系的暗号，便各自分开。 阿虎窝在简陋的帐篷里，暗自计算着曲长风计划开始的时间，如果顺利的话，赶在过年前他们一定能回到大都和碧桃姑娘一起过。 想到这里，阿虎便觉得日子极有盼头，等这次离开草原，日后便不会有任何事能牵绊住他们了，他和公子都能安安稳稳的在大都生活。 阿虎内心饱含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希冀，沉入黑甜的梦乡。 第160章 魏氏的谋划2 尽管元朗内心极不情愿，最后还是准时去了侯府后面的竹林。 他去的时候，魏氏已经披着斗篷等在了亭子里。这处地方很是隐蔽，入夜之后几乎不会有人过来，元朗向周围看了看，吩咐常留守在外边，心里的不安消减了些。 魏氏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就看到元朗一步一步的朝着她的方向过来，恍惚间就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会儿他们相约出去游玩，大表哥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来。 “朗表哥，我还以为你再不肯出来见我了。” 魏氏的声音凄婉，似乎夹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 魏氏虽然已经有了年纪，但容貌娇美，身段玲珑，配上着哀戚的声音，元朗那本就多情的心思瞬间被俘虏了一半。 好在他为官多年，也算是有了些城府，并没立即就被魏氏蛊惑。 元朗冷着声音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赶紧说，要是被人看见，你我还要不要活了。” 元朗的话音刚一落下，就看到魏氏眼中滚落了大滴大滴的泪珠，这让他心下一慌。 手忙脚乱的掏出自己的手帕，想要替魏氏擦干眼泪。 “朗表哥真是好硬的心肠，尽全然不顾你我多年情谊了吗？” 魏氏并不让元朗近身，眼中含泪，娇声控诉着元朗的无情。 “你又何苦这样说，只是你我如今的身份不该再做这样的事情，否则如何对的起二弟。” 元朗俊美的脸上满是痛苦，颓然的垂下了捏着手帕的手。 魏氏心下冷哼，他们两人多年前就对不起元二了，这会儿又装什么呢。 “朗表哥，是琳琅错了，你别怪我，我只是心里太难受了，魏家横遭劫难，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琳琅心里就像刀刮似的。” 魏氏和元朗从小一起长大，又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倾心相许，魏氏太知道怎么拿捏元朗了，只要她稍微使些手段，元朗还不是要乖乖的任由她摆布，就像当年一样。 对于魏家的事情，元朗多多少少是有些内疚的，所以他这些时日都不敢去看望老太太，就害怕老太太对自己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这会儿面对着魏氏就更加心虚了。 “魏家的事情，不是我们不想管，而是没办法管，他们犯的事儿太大了，一个不小心就连整个侯府都会被牵连其中。” 魏氏向前一步，靠近元朗，抓住了元朗的手，轻轻握住，：“表哥，我知道你尽力了，我只是太难过了，又不知道该找谁去讲讲，在侯府除了姑母，也就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元朗僵硬着手脚，任由魏氏靠在了自己身上。 罢了，想到近几日一直流连在花楼画舫的二弟，元朗闭了闭眼，伸手环住了魏氏纤细的腰肢。 无人看见的角落，魏氏得意的眨了眨眼。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两人在亭子里又温存了一会儿，魏氏知道火候到了，便轻轻的推开了元朗，捏着帕子擦拭自己脸上带上的泪痕。 “表哥，原本这事儿我是不想告诉你的，但是这几日我越想越害怕，还是想跟你说说，让你帮我拿个主意。” 魏氏对着元朗满脸依赖的开口，也许是背德的刺激感，让元朗感受到了一种极大的被需要的满足感，他沉声开口：“有什么事，你只管开口，能办的我自然帮你办好。” 魏氏又是嫣然一笑，直看的元朗神思恍惚起来，魏氏这样冲着他笑，还是十几岁的时候呢，一转眼他们也都这把年岁了。 “表哥，前几日我偷偷去了魏府一趟，嫂子们说了些奇怪的话，我很是不确定。但事关宫里的姝儿，我不得不谨慎些。” 听到魏氏提到宫里的元姝，元朗眸光一闪。 “我娘家嫂子说魏家这次的事情都是因为姝儿得罪了人，我就想到姝儿之前托我去查了普陀寺那位济慈大师，没过几日，那位济慈大师便被召进了宫里，如今又突然去世了，你说魏家的事情会不会和元薇那丫头有些关系。” 魏氏说完，紧紧的盯着元朗看，不想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她倒是要看看，两个女儿到底哪个在元朗心中的分量更重些。 元朗蹙眉，“这事儿和那丫头有什么关系，她如何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我也觉得那丫头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所以这几日我就派人去暗地里查了一下，发现了些不同寻常，这丫头身边跟着的那个姓王的仆役，和朝堂上一些官员来往甚密，似乎和几位皇子殿下也有些往来。” 看到元朗并不相信自己的说辞，魏氏将自己这些时日查到的事情说了出来，起初她也不相信元薇那丫头有本事，但她派去的人查到的事情不会出错。 “而且那日我嫂子还说了，等处理完了魏家，就轮到承恩侯府了，我也是担心。” 魏氏没有将话说完，故意留了空间让元朗去猜测，去想象，只有他自己查到什么，他才会真的相信元薇那丫头不是个简单的。 元朗蹙眉思考了一会儿，压低声音叮嘱魏氏：“这件事我会去查的，你就暂且不要管了。” 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姝儿的事情我会操心的，你不必过多担忧。” 说完这话，元朗整了整自己刚刚被弄乱的衣袍，径自离开了竹林，留下魏氏在原地看着。 魏氏得意的看着元朗离开的方向，直到看不到人影，才朝着后面竹林说：“出来吧。” 嬷嬷弓着身子，从后面的竹林里钻了出来。 “夫人，大老爷真的会去对付大姑娘吗？”嬷嬷有些不确定的问，毕竟元薇也是元朗的亲生骨肉，哪有人会狠下心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出手的。 魏氏得意的一扬眉，“哼，换了以前或许不会，但如今可就未必了，我的姝儿如今成了宫里的娘娘，很快就会生下尊贵的皇子，可元薇却叛出家族，和承恩侯府离了心，这个时候谁更重要不是一目了然，为了侯府，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说完便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带着嬷嬷离开了竹林。 回到院子的魏氏，由着嬷嬷伺候着沐浴，看自家夫人脖颈上新添上的暧昧痕迹，嬷嬷内心直呼作孽。 魏氏不知道自己的嬷嬷怎么想，但她心情十分的不错，回想着今日和元朗温存的瞬间，她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内心再一次感慨，要是当年能嫁给大表哥就好了。 第161章 元朗的脑回路 回了自己院子的元朗却没这么轻松，男人总是容易冲动，冷静下来的他又开始后悔和魏氏的纠缠。 就算是年少时倾心的人，当年也不是没得到过，并且因为两个人之间那点见不得人的事情，还差点酿成了不可挽回的灾难。 如今虽说偌大的侯府几乎已经没人能威胁到他，但元朗还是后悔。 他的后院这些年也是莺莺燕燕的没断过，魏氏再好还能比得过年轻鲜亮的女子吗。 元朗带着满身的懊恼去了后院一个姨娘的屋子，准备好好放松一下，顺便思考思考今夜魏氏说的话。 他又招来了常留：“你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查一查元薇那丫头，任何蛛丝马迹都别放过。” 常留躬身应是，但他内心无语至极，自家老爷这好色的毛病真是够了。年轻时就被那个魏氏牵着鼻子走，十几年过去了，还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想到今晚两人的会面，常留总觉得心下不安，这事儿要是被人看了去，那大房的名声就要臭了，几个公子的前途也就毁了，连带着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下人也讨不到好。 如今又要去招惹大姑娘，这大姑娘都能逼得老侯爷松口放她出族，那能是好相与的，就不能安生过日子，非得要去惹事。 常留心中腹诽个不停，但又不敢在元朗面前表现出来半分，别看元朗平日里办差好像没什么主见的模样，但在这方面其实执拗的要命，根本听不清进去下人的话，要不然当年也不能发生那样的事情。 想到当年待人温和有礼的主母，常留再一次无奈的叹气。 对于承恩侯府的动静，元薇自然不可能不留意。早在准备对魏家动手的时候，元薇就让小翠留心，去联系了之前在侯府处的比较来的几个姐妹，让她们帮忙留意承恩侯府的动静，也不要求她们一定得看出来点什么，但只要能提供些比较有用的消息，都可以在小翠这里领到百两银子，以后若是有事情还可以请大姑娘帮上一次。 小翠是个十分机灵的姑娘，得了大姑娘的任务之后也十分的高兴。 她待在元府的这些时日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姑娘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身边跟着的碧桃姐姐和风部的人也都是有本事的，看着大家都在帮姑娘办事，小翠也想能帮姑娘做些事情，好在这次终于有能用上她的地方了。 小翠每日里挎着个菜篮子就出门去闲逛，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陆陆续续的碰到了之前相处的比较好的几个姐妹。 小兰就是其中之一，她因为有些梳头的手艺在，大姑娘从侯府搬走之后就被重新分到了二夫人的院子里。 起初的时候小兰十分的忐忑，害怕二夫人因为大姑娘的原因找她麻烦，但进了二夫人的院子之后发现，二夫人根本没时间去搭理她，这让她松了口气。 但主子不搭理，不代表地底下的下人不搭理。这些在侯府里待的时间比较长的下人，对捧高踩低，曲意逢迎这套再熟悉不过了。知道她之前是大姑娘院子里的丫鬟，又晓得二夫人和大姑娘不对付，就总是欺负她，给她分最重的活计，吃最差的食物。 小兰年纪还小，被欺负的躲起来偷偷哭了好多回，幸亏有之前交好的姐妹时常接济，这才不至于活不下去。 小翠看到小兰手上做活磨出来的茧子，心下也不好受，急忙将自己身上揣着的银子都给了她。 “小翠姐姐，我怎么能要你的银子，你快拿回去。” 小兰看着小翠塞到她手里足有十两多的银子，急忙推拒，这么多银子抵得上她半年的月钱了。 小翠却十分强势的将银子装进了她的荷包，拍拍小兰的手说道：“大姑娘待下人一向大方，时常有赏赐下来，你在侯府日子难过，这银子你拿着也好打点一下，让自己日子好过些。” 小兰摸着荷包里鼓鼓的一团，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小兰，你想不想到大姑娘府上伺候？” 小翠神秘兮兮的问。 小兰当然愿意，跟在大姑娘身边伺候和在二夫人院子里伺候那简直是天上地下，当初她们谁不想跟着大姑娘走呢，可惜她们这些人都是侯府签了死契的，如何能离开侯府呢。 小翠看出她的意动，拉着人说了会子悄悄话，便安抚的拍了拍小兰。 小兰沉默了片刻，也冲着小翠点了点头，两人达成了默契。 没过几天，那位柳叶儿姑娘再一次露面的时候，小兰就从几个下人的口中知道了这位柳叶儿姑娘的不同寻常，并且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知了小翠。 元薇对这个柳叶儿姑娘还有些印象，当时是在侯府的宴席上，她莫名觉得这位柳叶儿姑娘很是眼熟，但翻遍了记忆也没想到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于是就搁置在一边了。 如今再一次听到柳叶儿的名字，她在二房又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兼之元薇对这人有着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那想必肯定是和当年柳氏夫人有些联系。 元薇吩咐人盯住了这位柳叶儿姑娘，没过几日的功夫，这姑娘就乔装打扮了一番，去大都的药材铺子里分开购买了些药材。 跟在她身后的人将柳叶儿购买的药材，原封不动的买了一份，回去交到了风九的手上。 风九是玩毒的高手，经手就知道这些药材怕是要配毒方，她隐约还觉得这方子有几分的熟悉感。 事情到这里，元薇开始觉得顺着柳叶儿这条线查下去，或许能查到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说不定。 常留遵照元朗的吩咐，派了些人跟着元薇和她身边那位姓王的管事，原本只是想随意跟一跟，便回去交差，但没想到这一跟，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越是深入下去，越发现魏府的事情似乎真的是大姑娘下的狠手，常留将事情同元朗一讲。元朗这个做父亲的几乎是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抛弃这个女儿了，之前元薇分府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暗自雇佣了一批杀手，想要直接取了元薇的性命，奈何杀手是去了，那孽女却不见了踪影。如今正好在做一次，永绝后患的好。 元薇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元朗，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所以等风一几个发现有人夜闯元府，故意留了个口子将人骗进来杀的时候，元薇因为不理解元朗的脑回路，着实愣了好一会儿。 第162章 药人要不要? 这些被元朗雇佣的杀手也没想到，不是说这次的目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吗？ 那现在这情况是怎么回事呢，他们怎么刚一个照面就被捆住扔到这里了。 再看围住他们的几个身着劲装的男女，一个个长得怪好看的，怎么下手这么狠呢，杀手感觉自己的肋骨一定是断了几根，要不然怎么喘气都疼呢。 杀手们来自江湖上不起眼的一个组织，平日主要接些小任务，帮人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没机会碰到这样的场面。 看着那容貌娇美的姑娘，手里拿着根黝黑发亮的鞭子，甩的啪啪作响。 老大这次是给他们接了个什么要命的任务。 “姑娘这些人您看怎么处理，是直接找个地方埋了，还是送到官府去。”风二吊儿郎当的盯着几个瑟瑟发抖的杀手，询问上方的元薇。 “送到官府就算了，这些人想必平日里没少作恶。风九，你不是正在配新的方子，不如这几人就交给你试药如何？” 听到将人交给她试药，风九心下一喜，急忙配合的应了一声：“多谢姑娘，正巧这方子到现在还没找到可以试药的药人，如今一下得了好几个，相信很快就能出结果了。” 主仆两一唱一和的，下面跪着的几人越听心下越凉，试药？试什么药？什么药需要拿人来试。 “那人你就领回去吧，下手轻点，别把人弄死了。” 说完，元薇就随意的挥了挥手，让风九将人都带了回去。 对于拿人试药这事儿元薇是不赞同的，但这些为取她性命而来的人，在这之前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恶，毁了多少人。 菩萨心，也要分人才行。 也该让这些人尝尝世间极致的苦难，下辈子投胎也能想着做个好人不是。 夜深人静的时候，元朗在书房里不停地踱步，他正等着常留回来汇报结果，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常留的身影。 直到月上中天，常留才跌跌撞撞进了书房。 看他狼狈的模样，元朗有些不满意，“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这事情办好了没有。” 常留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稳了稳心神才说道：“老爷，奴才亲眼看着那些人潜入大姑娘的府上，但是没一会儿就没了动静了。奴才一直等着那群人出来复命拿银子，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情况怕是不太妙。” 元朗刚刚还故作镇定的脸色一寸寸的龟裂，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话。 “会不会是那些人见色起意，在里头耽搁了？” 元朗想到了一种可能，元薇那丫头不说别的长相是一等一的好，也许是那群盗匪见色起意玩过了头也说不定。 你看其实元朗什么都想到了，也知道那群以杀人劫掠为生的盗匪是什么性子，还是毫不犹豫的将人亲手送到了亲生女儿的府邸，也想到元薇或许会遭受到比被杀更可怕的事情。 但为了另一个女儿，他还是选择牺牲这个原配夫人仅存的骨肉，毫无人性可言。 常留显然也被自家老爷的狠心吓了一跳，这好歹是亲生的女儿，将她置于那种境地，这真的是做父亲的 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老爷，应该不是，那府上静悄悄的没一点声响，那些盗匪怕是都折进去了。您看看如今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元朗倒还镇静一些，瞪了一眼明显没了章法的常留，厉声道：“你慌什么，就算那些人被抓住了又能怎么样，他们又不知道你的身份，那孽障能拿我们如何。” 常留想了想确实是如此，他和那群人接触的时候都做了伪装，他们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份，就算人被大姑娘扣下了，也不会牵扯到他们的。 可常留的心里总有一块地方莫名的不安，这种感觉自从和大姑娘对上之后就从来也没有消散过。 元朗还是想的简单了，他这一生在承恩侯的护佑下走的顺顺利利，几乎没经历过什么挫折，虽有些小聪明，但拿到江湖上还是不够用。 常留找的这群人，虽说接活只看银子，但谁没几个心眼呢。每每定下了任务目标，也要暗地里去查一查自己的上家是谁，就是以防任务失败之后，能有些筹码。 常留再怎么小心谨慎，也斗不过这些常年刀尖舔血的人，不出一个时辰就让人顺藤摸瓜查到了承恩侯府。 被元薇捉住的杀手们，也没什么职业道德可言，被碧桃沾了盐水的几鞭子下去，就将他们的上家倒了个干净。 这些人原本还想着只要自己将上家供出来，这年轻的小娘子必定会将他们送到官府，到时候最多就是判个几年苦役，不至于丢了命。 谁知道那看着跟天仙儿似的姑娘，却长了副冷血心肠，竟然扔他们去给人试药。 这几人中有个人高马大，满脸横肉的男人原本很是不在意，想着一群小娘皮，嘴上说的厉害，还真能把他们困在这里试什么劳什子药不成。 但风九好不容易等到自家姑娘松口，得了几个药人，哪里还肯轻易放过，当即就拜托风二将人弄到了她的药房。 男人看着这处摆着各种药材的屋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就准备趁风九不注意，打晕了她好逃走。 谁成想，这看着柔柔弱弱的姑娘，上来就是几根银针，下一秒除了眼睛之外，几人的身体就动不了一分了，像个牵线木偶似的任由风九摆布。 那男人这会儿才感觉到了害怕，但奈何他张嘴想要讨饶，却出不了声儿了。 风九才不在乎自己的药人有什么想法，得了几个身强体壮的药人，她兴奋极了，夜里没有休息，将自己最近研究的几个方子，还有那柳叶儿的方子一并熬了药，分别灌给了几个男人。让她感觉遗憾的是，这药人少了些，还有一副药没人试呢。 不过没关系，等这几副药试完了，再让他们试别的就是了。 风九是有些怕元薇后悔，将给自己的药人弄走的，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她几乎是夜以继日的熬药试药，誓要赶在元薇后悔之前将自己的药全部试完。 事实上，元薇将人交给风九之后就将人抛在了脑后，换做之前她可能会将这些人直接交给官府，但如今她觉得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更能让承恩侯府寝食难安吧。 这样她心里更痛快些！ 第163章 皇商的特权 元薇一连几日没有出门，外边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了王叔和风一打理。 不得不说，风一之前虽然是做护卫的，但对于经商一道也是十分的有天赋，从元薇提出要将风部一部分人从风部分离出来成立成立商部之后，风一是第一个响应的。 元薇之前从来没仔细想过自己和曲长风打下来的偌大的商业帝国要怎么经营，事实上他们的很多产业，已经有了自己惯有的模式，经营的也很好，但经历过这段时间的成长，元薇还是决定要进行大的调整，让这些产业完成一个闭环。 首先就是成立商部，统筹她名下所有产业。 她将自己名下现有的产业做了细分，有酒楼食肆、商行百货、成衣皮货、动物养殖、草药养殖、镖局、诊所药房、还有专门门做信息收集和传递的牵丝楼。 将这些都整理出来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这些年她和曲长风已经攒下这么大的一笔家业了，可如今她空有金山银山，却什么都没做好。 元薇将这些产业分成五个大类，从风部挑选合适的人作为领头人，这五人会直接向她负责，管理和经营各自负责的产业， 当然在接手之前，被她挑中的人还要再经历一番考验。 风一如今就在王叔手底下打杂，但他做的十分的开心，这份差事，比起做护卫，做探听消息的风耳，似乎更加适合他。 剩下的几部负责人，元薇还要经过仔细的挑选才能决定，毕竟这人选一旦定下来，就不能轻易换人，所以忠诚和机敏都是不可缺少的。 ............... 今年似乎真的是大齐多灾多难的一年，雍州的战事胶着，梁州最西边又发生了大规模的地动，地动范围之广，覆盖了周边好几个县郡，等消息传到大都已经是地动发生的十日之后。 可朝廷的钦天监放着的地动仪却毫无预警，元朔帝暴怒，当即下令处斩了钦天监正，将当日值守的几名钦天监官员一并革职查办。 可这并不能改变地动发生的事实，消息传出之后又是举国哗然。 当初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流言，瞬间又卷土重来。 地动在百姓的心中一直有着地龙翻身，上天罚罪的象征，这一次也并不例外。 “地动，君王大臣德行有亏，致使上天降下天罚”，结合大齐这一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一时间民怨沸腾，元朔帝接连发了两封罪己诏平息民怨，又责令户部和工部联合赈灾。 原本陷入胶着的雍州战事，只要雍州守军守住山河关就能拖到天气转冷，等大雪一来，拓跋部的粮草供给就会断开，到时候大齐守军在出城迎战，很容易就能将缺衣少食的拓跋部赶回草原。 可这个节骨眼发生这样的事情，拓跋部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开始不管不顾的疯狂朝着山河关进攻，完全不计较军队的损失，饶是罗三山和一众经验丰富的守军，也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眼看着雍州战事迟迟不能结束，朝堂上开始出现了主议和的议和派。 “殿下，如今雍州的战事再打下去除了消耗军备之外，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先同那拓跋寒议和，争取几年的时间，等到大齐休养生息再与其一战。” “是啊，殿下，如今大齐境内灾难频发，各处都需要银子和粮食，战争这样消耗下去，迟早会将大齐拖垮的。” 有那不赞同议和的，：“殿下，这仗打了这么久，依臣看怕不是这罗三山年纪大了，不如换人去。” 这话一出，有跟罗家较好官员立马出言讽刺：“哼，李大人说的这么轻松，不如李大人举荐一位能取代罗将军的人去接替，好尽快将这草原蛮夷赶出去。” 坐在一边的三皇子齐临也十分不高兴的看了一眼这位说话的大人，雍州城失守的时候他可也在呢，当时的情况他已经上书向父皇和皇兄说的一清二楚。如今这位大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罗三山打仗不行，那他这个三皇子岂不是也有包庇之嫌。 这话一出，这位李大人就不说话了，他刚刚一时冲动，话说的快了些，可要说这朝堂上打仗能强过罗三山的还有谁呢，况且谁不知道雍州之前又是旱灾又是瘟疫的，就这样罗三山仅仅只是丢了雍州城，却还保住了城的百姓，如今退守山河关也是一次又一次击退了敌人的进攻。 没看兵部，乃至皇帝陛下都没对罗将军放弃雍州退守山河关提出什么异议吗。 李大人不再说话了，他刚刚也是也是一时冲动了，没考虑这话说出来的后果，这一下子得罪了好几个人，刚刚有几位兵部的大人暗暗朝着他翻白眼吗。 “那就着手派人去议和吧！”讨论来讨论去，大齐朝廷最终还是决定先和拓跋部进行议和，暂时平息战事再说。 议和的队伍翌日一早便整装出发了。 元薇这几日没出门，但上门拜访的人可一直不少，来人一概被碧桃以元薇生病正在休养的借口推拒了。 这些人来拜访的目的，元薇很清楚，上次为兵部捐钱的事情让这些朝廷官员尝到了甜头，如今梁州的地动，需要的银子只会更多，所以这些人下意识就会将主意打到她头上来。 可元薇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要是以自己的名义直接给百姓还好说，但如今要经过朝廷这一道，那她就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做这个冤大头。 上次捐了那么大笔银子，太子承诺的报酬最后一样也没实现，后来也没了下文，如今朝廷想轻易的从她手里拿到银子没那么容易。 那皇商崔氏可也一点动静没有呢，她眼馋崔氏手中的皇商特权已经很久了，这次怎么说也得从太子嘴里得个准话才成吧。 崔氏现如今代表皇室，把控着铜铁、盐业、茶马、丝绸等由皇家垄断的商业，元薇想要的便是茶马一道，其实她更想要的是铜铁，但以她如今在太子那边的地位，恐怕很难，那就先抢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后面在徐徐图之就好了。 崔氏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商，胃口早就变大了，和朝堂上下的牵扯剪不断理还乱，在很多朝廷的关键时刻又龟缩不前，想必太子殿下也很需要她这把刀吧。 这皇商之位，崔氏做得，怎么她元氏就做不得呢。 第164章 崔氏的打算 果然， 太子没让元薇等太久，两日之后便再度约见元薇，这次的会面地点定在了缘记。 元薇作为东道主，早早的就到了酒楼的包间。 太子只带了自己的贴身内侍进忠。 相比较上次见面时，齐轩觉得眼前的元薇好像又有了些细微的不同，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之前听说元东家生病了，不知身体恢复的如何。” “劳殿下记挂了，长乐的身体如今已经大好了。” 两人谈话间，齐轩很注意元薇的态度变化，对于济慈大师的事情，齐轩其实很担心元薇内心对他和皇家存着芥蒂。 毕竟济慈大师的事情，其中内情外人不知道，但跟当事人关系密切的人哪个不清楚呢。当初元薇愿意用襄助雍州军战事这样大的功劳只求能够换济慈大师出宫荣养，足可见她对于济慈大师的感情。 他当初之所以答应，也是看重元薇重情重义这点，想着能将这样的人收归麾下，也算是为东宫添一员猛将。 可事情还什么都没来及做，济慈大师就圆寂了，还以那样的方式被送归了元府，元薇难道真就没有怨恨吗。 “说起来，孤还得向元东家致歉，之前没能帮到济慈大师。那么我们当初的交易自然不算数，元东家有什么别的要求还可以再提。” 说完这话齐轩紧紧盯着元薇看 元薇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又将茶杯放了下来，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道：“这件事不关太子殿下的事情，师傅自小教导我，人世间生与死其实都有定数，强求不得。我只是遗憾，没能见师傅最后一面。” 说完才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眼底满是遗憾和怅惘。 “元东家能想开就好” 看到元薇的表现，齐轩就知道元薇并未真的放下济慈大师的事，要不然也不会朝着魏家下狠手。但这样他反倒更加放心了，如果元薇对这事儿无动于衷他才要担心呢 ，可她朝着魏家动手，就是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分的很清楚。 分得清，他才能放心用。 “至于其他的，这世上读书人想要状元及第，士兵想要做将军，种地的百姓想要粮仓丰满，长乐是个商人，自然也想做这世间最顶尖的商人。” 齐轩眼里带上了笑意：“不知，长乐姑娘所说这世间最顶尖的商人何解？” 元薇不欲跟齐轩绕圈子，十分直接的开口。 “自然是我大齐的皇商！” 元薇说完，冲着太子举了举杯。 “说说你的想法，”齐轩今天来自然也是做好了准备，元薇的想法其实和他不谋而合，事实上这些年对于崔氏，齐轩是很不满意的。 对他来讲，皇商是借了皇家的势，替皇家办事的，可这些年崔氏似乎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地位，仗着宫中有个受宠的娘娘，还有皇子傍身，便越来越将自己当回事。 齐轩早有心思培养新的家族，分割崔氏的权利。 如今这元氏可不就正好合适吗，元薇和承恩侯府早就闹翻了，如今中间还横梗着宫里的元昭仪和济慈大师的一条命，元薇和元氏再没了重修旧好的可能性。 一个女子，身后没有可以依附的家族，又有足以扛起皇商责任的这份能力，简直没有人会比元薇更适合的了。 太子同样冲着元薇举了举杯，两人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此刻的崔氏， 崔氏如今做主的是崔家大房的崔浩，宫里的丽妃娘娘是崔昊的嫡亲妹妹，膝下育有元朔帝的第六子齐栩。 要说崔家原本就是祖辈经商，在大齐打天下的时候押准了宝，齐家的开国圣祖得了天下之主，崔家也凭着从龙之功得了个皇商的名头。 祖辈经营下来，崔家不说富可敌国，但崔家的财富抵得上半个大齐还是真实的。 可这人有了钱，便想要权。 崔家这些年在朝堂上结交权贵，花了大笔银子为家族中的子弟谋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但距离大齐的权利中心还差的远。 崔浩这心里便不大是滋味，要说他们没这个条件也就算了，可他们崔家有钱，宫里还有个有崔家一半血脉的齐栩。 凭什么齐轩就能顺顺利利的登上帝位，成为大齐下一任主人。明明都是元朔帝的儿子，齐轩可以，齐栩自然也可以。 只有齐栩登上了帝位，崔家才能成为真正的权贵！ 现在元朔帝身体抱恙，朝堂上很多事情都交给了太子齐轩做主。要是齐轩政绩突出，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阻止齐轩继位呢？ 这也就是为什么崔氏不愿意出银子的原因，他们是绝不可能为了齐轩的帝王之路添砖加瓦的。 人心贪婪，到了一定的位置，就不会再将普通百姓的性命看在眼里，在权贵的眼里，天下万民皆如蝼蚁，是政治斗争的筹码，是各方势力平衡过后的结果。 齐轩是大齐中宫嫡子，身份尊贵，打一出生就被册封为太子，这么些年也是完全按照储君的标准去培养的。经过这几次的事情，齐轩也算是看清了崔氏的野心。 但他没将崔氏的小算盘放在眼里，这些年他作为一国储君经历的事情多了去了，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崔氏没能抢走他的太子之位，如今他都已经到了代天子监国的地步，要还能让崔氏算计了，那他也不必做什么天子了，直接引颈就戮，将天子之位拱手相让就是了。 可崔氏的做法也着实恶心到了齐轩，他对崔氏的耐心告罄，不听话的家奴，换一个就是了。 崔家豪富 在寸土寸金的皇城根底下拥有一座七进的宅子，比得过大部分的皇亲国戚了。 “父亲，您说太子不会查到咱们崔家身上来吧？” 崔浩的长子崔文玮有些担心，毕竟这几次民间出现的流言蜚语，他们崔家可没少下功夫，但谁能想到元朔帝这么维护自己这个儿子，硬是将责任都扛到了自己的身上，宁可接连颁下罪己诏平息民怨，也不肯让太子殿下身上有一点点的污点。 “你怕什么，一点都没有我崔家子弟该有的气度，丁点比不上你弟弟。” 崔浩不满的斥责着崔文玮，越看这个长子越不满意。 “父亲息怒，是儿子不好。” 崔文玮咬了咬后槽牙，十分不满意父亲将自己和崔文德放在一块对比，明明自己才是崔家正经的长子，却要时时刻刻被个继室的儿子压一头。 第165章 面团子崔文玮 崔文玮是崔浩的原配妻子张氏所生，是正经的嫡子。可张氏体弱，生了崔文玮之后没过几年就生病去世，留下个路都走不稳的崔文玮。 崔浩没过多久就娶了现在的夫人李氏，李氏初初进门时对崔文玮这个继子还算不错，可她很快就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就是崔文德，人有了自己的孩子，谁还会稀罕别的女人给自己相公生的孩子呢。 可怜的崔文玮作为皇商崔氏正儿八经的公子，打小就没少受继母的磋磨，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长大了，又因为读书不行，不受父亲崔浩的重视。 而继母所生的弟弟崔文德自小就有名师教习，如今将将十五已经中了秀才。这让崔浩喜得眉毛都要掉了，反观长子年近十八还是个白身，就连让他去铺子里跟着掌柜学做生意，也是一塌糊涂。 崔浩看自己这个长子是愈发的不顺眼，时常将崔文玮和崔文德进行对比。 就连宫里的丽妃娘娘也更加喜欢崔文德，对崔文玮是看一眼也觉得烦。还时常交代六皇子齐栩，不要跟崔文德来往，以免被带的不学无术，惹皇上厌烦。 可要说这崔文玮才是崔家难得的清醒人，打小被继母磋磨着，他也想方设法的长大了，并且没坏了性子。本着你不喜欢我，我就离你远些就是了的宗旨，十五六就自己在外头置了宅子住，尽量少出现在父亲和继母跟前。 可这人吧就是贱，你老待在我跟前，我看你就烦，但你不出现了，我又觉得心痒痒，像是缺点啥。 崔浩就是这中间的典型，对这个大儿子他是十分看不上的，但人家出去单过了，他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害怕外头人说他苛待原配夫人留下的儿子，就时不时的将人叫回来，还给交代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去做，做完了又看不上，再嫌弃一顿。 这次民间关于天子无德，致使上天罚罪的流言就是崔浩交代崔文玮找人去散播的，崔文玮是一百个不情愿，但又拗不过自己的老爹。 现在他将事情做了，又开始责怪他做的不好。 崔浩看着崔文玮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乐意，当即眉头一皱斥责道：“你这是个什么表情，老子说错你了。” 崔文玮毕竟也出去单过了两三年，脾气早就不想当初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的时候那么绵软了。 当即也反唇相讥道 “您要是不满意，大可以将事情交给二弟去做，没必要我做了您又在这里挑刺。既然什么都看不上，您以后也别动不动的叫我回来，免得咱们爷俩相看两生厌。还有，我提醒您一句，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做，免得弄个抄家灭族的下场，到时候您哭都没地儿哭去。” 崔文玮嘴里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顿，将崔浩惊得目瞪口呆，不晓得自己性子面团似的长子这是吃了什么枪药，他说什么了，他这个做爹的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 崔文玮说完，趁着崔浩没注意，直接一掀帘子溜了。 留下书房里的崔浩吹胡子瞪眼，最后实在是气不过，摔了桌上的黄金镇纸，差点砸到了进来送茶的管家。 管家被迎面飞来的镇纸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躲开了。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管家是自小跟着崔浩一起长大的，并不怎么害怕，看着人发火就问了一嘴。 崔浩像是突然找到了发泄的渠道，愤愤不平的冲着管家抱怨：“还不是那个逆子，你看看他如今成什么样子了，都敢跟他老子我发脾气。” 管家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刚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大公子火烧屁股似的离开了。 “老爷息怒，大公子如今也是个大人了，有点脾气是正常的，他要真像个面团似得，出去也让别人欺负不是。” 管家反倒一直觉得大公子还不错，虽然没有二公子会读书有出息，但人品端方，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翩翩公子，偏就自家老爷总也不满意。 反观出了崔府的崔文玮，找到了自己的小厮来福，就催着人赶紧赶马车回自己的宅子，他是一分钟都不想在崔府待下去了，在这里他感觉自己就跟个外人似的，哪里都不自在。 要是倒霉碰上了继母和继母生的妹妹崔文韵，她们还要假惺惺的问上一句：“要不要留在府里用膳。” 简直恶心人。 来福一看自家公子的表情就知道这又是被老爷骂了，他也不意外他家公子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加之还天生生了副面团似的脾气，谁都能欺负一把。 好在他们如今出去单过了，也没人时时刻刻盯着公子寻错处了，倒也自在。 来福赶着马车，听着马车里传来的一阵阵呜呜咽咽的声音就觉得头疼，刚忘吐槽了，自家公子天生爱哭，每每来崔家都要哭着回去。 也不知道十七八的人了，换别人家里都是做爹的年纪了，就自家公子还哭哭唧唧的。 来福想着赶紧的回府，就没注意路口，马车赶的急了些，这人一急就容易出状况。刚到中央大街中间就跟一辆从巷道里出来的马车撞上了。 哐叽一声，崔文玮的马车横梁直接被撞断了，来福也从马车上跌落下去。 碧桃是一脸懵逼，今天自己驾车出来，刚转头和姑娘说句话的功夫怎么就和别人家撞车了呢。 再仔细一听，那辆马车里有人在呜呜咽咽的哭着。 碧桃心下暗呼糟糕，这是给人撞坏了？按理说不至于啊，没看那小厮都跌下马车了，还好好的。 碧桃也顾不上说别的，急忙跳下马车，扶起跌在地上的来福。 “对不住小哥，没事吧你，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来福被撞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个漂亮的姑娘直接从地上给薅起来，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碧桃。 碧桃被他看的心虚，只能转移话题 “那个小哥，要不要先看看马车里的人怎么样，我听着怎么再哭。要是有事儿，咱们还是赶紧的去医馆。” 来福这才回过神，对了，公子还在马车里呢，别给撞坏了再。 来福也顾不上别的，忙上前掀开了车帘，露出了里面的人。 碧桃也跟着看过去，就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正蹲坐在马车里，双手捧着脸，哭的不能自已。 第166章 陈词滥调 碧桃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刚刚听到了哭声，她还以为马车里是哪家的小姐丫鬟，没成想是个年轻公子。但这马车撞的也不算严重，怎么就哭成这样了，难不成是吓到了？ 来福觉得自家公子丢人，但又实在担心他真的撞坏了哪里，爬上了马车去看崔文玮去了。 元薇听到了动静，也下了马车看了过来。 被几道目光灼灼的注视着，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崔文玮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拿开捂着脸的手才发现眼前的情况不对劲。 好吗！刚刚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将这人从自己的小世界里拽回来。 于是这会儿，被两个姑娘家看着的崔文玮，那张秀气白净的脸，迅速的涨红了起来。 他虽然爱哭，但只有来福一个人知道，平日里想哭了也都是躲起来慢慢哭的，今日竟然被两个外人撞见了，这下脸丢大了。 可恶的来福，怎么都不知道提醒自己。面团似得的公子哥不愿意朝自小护着自己，陪着自己的小厮发脾气，但又着实觉得难堪极了，当下鼻头又是一酸，眼泪吧嗒一下掉了下来。 碧桃被这人的变脸技术震惊到了，刚看着那滴眼泪吧嗒一下掉下来，她差点没忍住伸手去接。 “这位公子，可是哪里不适，这里距离医馆不远，不若上我们的马车，送你去医馆看看。” 元薇也让这人给唬了一跳，别是自家马车给人撞坏了。 崔文玮没脸说话，最后还是来福站了出来。 “不用了，我家公子没事，八成就是吓到了。我家公子打小就胆小，不禁吓，呵呵。” 来福说这话的时候格外心虚，自家公子胆子可不小，他就是爱哭而已。 最后人还是上了元薇的马车，将主仆两个给送回了府。 “我家府上是柳叶胡同的元府，公子之后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尽可以派人来府上找。” 将人送回去的时候，元薇让碧桃将府上的 地址跟人交代一下，毕竟自家今天撞了人，看着那公子哭的惨兮兮的模样，后面万一要是有个好歹，她们还是要负责的。 崔文玮涨红着张脸回了自己府上，他决定未来的半个月都不再出门了，今天真是丢死人了。 元薇本是要带着碧桃去奇珍阁的，这一耽搁时间也晚了，索性转道去了缘记准备用个晚膳算了。 碧桃回想起刚刚那位公子哭兮兮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那么大个男人，哭的跟个小姑娘似得，实在是太可乐了。 元薇也忍不住跟着笑，毕竟碧桃没见过，她也没见过不是。 回府窝在书房里的崔文玮平静了一下心情之后，又招来了来福，让他去打听一下今日撞到自己的那位姑娘是哪家的，他倒是要看看是谁看了他的笑话，以后出门一定都躲着她们家人走。 崔文玮虽然搬出了崔府单独住，但毕竟是皇商崔家公子，继母李氏虽然不喜欢他，但也不敢克扣他的银钱，崔文玮日子还是很富裕的。 来福当下找了几个下人，给了些银子让他们去打听那柳树胡同元家是什么来头。 没过多久，派出去的下人就将消息带了回来。 元薇的府上如今来往的人不少，周围的左邻右舍也渐渐知道了这家新来的元府是什么来头，消息一查就能查到。 崔文玮听完了来福的汇报，颇有些不可置信。 “今日那姑娘就是承恩侯府那位自请出族的姑娘？” 不怪崔文玮诧异，今日见到元薇，给他的印象就是位柔柔弱弱的姑娘家。但万万没想到这人就是之前他一直挺佩服的承恩侯府家的姑娘啊。 他还以为能有魄力和家族断绝的姑娘家，怎么说也应该是位英姿飒爽的女侠模样，但绝不应该是自己今日见到的那样。 这反差有点太大了。 “是的，公子不会错的，周围的人家都认识那位姑娘了。” 崔文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感慨了一声：“要是我也能像她那样就好了，也好过总被父亲责骂。” 来福听自家公子这么说，当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公子您就别想了，不说老爷绝对不可能同意，就是咱们自己脱离了崔府，日后怎么过活，来福可养不起您。” 刚悲伤起来的崔文玮被来福一噎，也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了，毕竟真要是脱离了崔府，他和来福两个都得去喝西北风。 看着崔文玮终于平静下来，不哭也不胡思乱想了，来福这才放心。 “公子您先喝茶，奴才吩咐张婶儿给你炖了鸡汤，今日哭了那么多，好好补补才是。” 崔文玮出府之后就将自己院子里的老人都带走了，张婶儿就是负责后厨的，也是病逝的张氏身边的老人，最是舍不得崔文玮受委屈，出府之后她们日子好过了每天都想着法的给崔文玮补身体。 崔文玮憋屈了一天的心情彻底好了起来，端着茶水心满意足的等着喝汤了。 要说得亏了崔文玮性子绵软，爱哭但又心大，要不然早几年早在崔府里给自己磋磨死了，如今有了好日过，只要崔浩不见天的逮着他，崔文玮感觉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坦的要死。 但一想到自家老爹心大的都想要去给自己那好表弟争皇位，崔文玮就感觉自己牙疼。他是真不看好这事儿，退一万步讲，那齐栩哪里像个做皇帝的料了。成日里就会拈花惹草，半点没有齐轩的风度。 这样的人要是坐上了皇位，那可真是老天爷不长眼，大齐气数尽了。 但他只敢将这些话憋在心底，毕竟这些话他要是敢说出口，一定会被崔浩上家法的，因为齐栩那个蠢货挨打，他可不愿意。 自家老爹要是一条道走到黑，大不了他提前跑路就是了。 崔家的事情外人不得而知 宫里头 丽妃娘娘正苦口婆心的叮嘱自己的儿子，一定要日日都去给元朔帝请安。 “母妃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齐栩正想着府里新进的美人走神，并没认真听丽妃讲话，反正他母妃说过来说过去就是那些陈词滥调，半点没有新鲜的。 第167章 议和结果 丽妃看着齐栩发呆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在她看来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但就是太贪恋女色了，府里除了新近成婚的妻子之外，又搜罗了许多各式各样的美人。 那些个狐媚子见天地儿的勾着自己儿子胡闹，也不知道劝着齐栩保重身体。 丽妃恨铁不成钢的拽了拽齐栩的耳朵，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哎哎哎，母妃 母妃放手放手，疼！” 齐栩到底是皇家的孩子，继承了父母优秀的基因，长相自然是极好的，但人的外貌气质总会因为周围环境的影响而发生一些变化。 比如说齐轩自小被元朔帝带在身边教养，日复一日受到帝王气势的影响，身上也自带一股威视，温文尔雅的表象下是高高在上的皇家贵气。而齐栩则恰恰相反，日复一日的混在脂粉堆里，又因为行事作风不那么正派，将身上那股子贵气消耗殆尽，慢慢的带上了一种不自觉的猥琐下流。 总归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宫里的嫔妃和宫女对这个六皇子一向是敬而远之的，就连皇后都十分厌恶这个皇子，也就只有丽妃看不明白而已。 就这样的人还想要登上皇位，做着天下的主人，简直贻笑大方。 丽妃又抓着齐栩唠叨了许久才放人出宫。 丽妃宫里的大小宫女们看着离开的齐栩齐齐舒了口气，这瘟神可算离开了，不然今天也不知道她们谁要倒霉。 就在这时，远赴雍州议和的使团终于将议和的奏章送了回来。 但这议和的结果却让朝堂上的大小官员无法开颜， 草原人占据着大齐好几个城池，因此派出的议和队伍十分的强硬，提出了几项让大齐无法接受的条件，或者也可以说不是无法接受，只是大齐一旦接受了，无异于是接下了来自草原十二部的羞辱。 一、大齐要向草原十二部赔偿白银百万 二、送公主入王庭和亲 三、大齐要开通雍州互市，允许草原十二部往来交易。 当然草原十二部也会归还雍州城， 这一日早朝上，元朔帝十分难得的坐在了龙椅上，太子齐轩站立在龙椅的一边。 以往吵的像是菜市场一样的朝堂难得静悄悄的，所有的官员都在观望，等着有人能率先打破沉默。 “诸卿，对此次的议和结果可有什么看法，但说无妨。” 元朔帝苍老但威严的扫视着下面的臣子，分列两边的文武大臣们皆是静悄悄的，有些甚至紧张到手心都开始出汗。 齐临同样如此，这议和条款里有一条，大齐要下嫁公主入草原王庭，只这一条就像是有人拿绳子勒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呼吸都开始不畅快，心脏更是砰砰砰不规律的跳动起来。 大齐多少年没有出现过公主下嫁这样的事情了，而且宫里适龄的公主早就出嫁，如今剩下的都是年仅七八岁的小孩子，哪里有合适的公主下嫁呢。 不不不，其实还是有一个人的。 齐飞雪，朝阳长公主之女，随皇家姓的郡主。 齐临率先站了出来 “陛下，臣觉得不妥，草原十二部狼子野心，如果这次我们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难保来年他们不会再次卷土重来，难道我们还要送他们白银和公主不成。” 齐临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得做点什么，至少要保下齐飞雪。 齐轩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齐临，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三弟很聪明，但他还是太年轻了。这议和的文书今日能拿到朝堂上来，其实已经说明了问题。 至少皇帝是同意了的，朝中重臣也是默许了的，今日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齐临说完却不见朝堂上有人附和，偌大的朝堂之上静悄悄的，没有人发出声音，甚至有人带着同情的瞟了他一眼。 齐临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不敢置信的看着上方的父皇和皇兄，又带着迷茫的扫视了 一圈朝堂。 “临儿，早朝之上，不可无状。” 元朔帝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齐临定在了原地，身后的五皇子看着魔怔了似得人，伸手拉了一把，将人拉回了队伍里。 “众卿没话说，朕却有些话要说。”元朔帝慢慢的开口 “我大齐建国以来，风雨飘摇几十载，如今仍旧是多事之秋，我们的军队，我们的百姓都需要时间来恢复。皇家贵女，享受天下万民敬仰供奉，为大齐牺牲是理所应当的。但朕希望诸卿别忘了，今日大齐短暂的和平是如何得来的。” 元朔帝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他身子不好，撑着精神上了早朝早就十分倦怠，旁边侍立的太监看到太子殿下的眼神，急忙甩着佛尘上前宣布：“退朝。” 众臣三呼万岁万岁之后鱼贯而出，独留下怔愣在原地的三皇子齐临和因为担心兄长就没离开的五皇子。 齐轩等朝臣都走光了，这才从龙椅旁走了下来。 “皇兄，你们是要飞雪下嫁给拓跋部吗？” 五皇子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朝堂之上三哥的反常是因何而起了，是啊，后宫里没有合适的待嫁的公主，剩下的皇家贵女除了齐飞雪还能有谁呢。 可这怎么可以，齐飞雪要是去和亲了，三哥怎么办啊，这两人可是自小的感情，眼看着要修成正果了，结果来这么一出。 “是，和亲的公主人选已经定下来了，昨日赐婚和加封的圣旨就已经到了朝阳长公主府了。飞雪郡主加封飞雪公主，送嫁的队伍已经开始准备了，不日就可以出发。” 齐轩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将残忍的事实平铺直叙的摊开在了齐临面前。 齐临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哽咽着开口：“可是太子哥哥，你是知道的啊，我和飞雪我们早就情根深种，她不能去和亲的啊！” 齐临抱着期望扯住了齐轩的衣袖，哀求的开口：“太子哥哥，你帮帮我，救救飞雪好不好，她也是你的妹妹，她不能去草原的啊！” 小时侯，太子老成持重，又十分的照顾这些弟弟们，他们犯了什么错，只要在太子哥哥面前撒撒娇，求上一求，太子哥哥都会同意的。 可这回，结果注定要让齐临失望了，太子并没挥开他的手，只是叹了口气问道：“飞雪不能去，那谁能去呢？谁又应该去呢？是后宫里那几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姑娘？还是已经出嫁为人妇为人母的那些公主们？还是你觉得我们可以随意从宗亲大臣里选一个姑娘，将人送过去？齐临，你也是皇子，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啊？” 第168章 无奈的齐飞雪 齐临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只想保护自己的爱人。 “太子哥哥，弟弟求求你，救救飞雪好不好，她不能去。” 其实齐轩何尝不心疼呢，齐飞雪许作为朝阳大长公主的女儿，又受太后和陛下喜爱，打一生下来就被赐了齐姓，更是从小就被带进了宫里陪伴在太后身边。 跟他们这些皇子都十分的熟悉，齐轩也是看着齐飞雪从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看着她和齐临互生情愫，他曾经也打心底里希望他们能够修成正果的，皇家之人难得真情，他之前也是羡慕他们的。 “齐临，这件事父皇已经下了旨，而且朝阳长公主也点头同意了，你还是尽快接受的好。” 齐轩是想要齐临能够尽快接受这个事实的，毕竟齐飞雪和亲草原也是大事，如今又是大齐国祚不稳的时候，这个节骨眼还是少生事端的好。 可他这一句话却像是点燃了齐临的怒火，齐临冲着齐轩怒吼道：“接受，我要怎么接受，我凭什么接受。灾难频发，民间流言四起，民怨沸腾是我们的错吗？前线将士浴血奋战，却打不了一场胜仗是我们的错吗？你们怎么不反省反省自己，为了一个妖妃，草菅人命；中饱私囊，让前线将士饿着肚子，吃不饱穿不暖的打仗。现在你来跟我们说责任，凭什么！凭什么！” 本来站在一边想要看着三哥不要闹的太过的五皇子这会儿恨不得自己是个隐形人，听听啊，这都说的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竟然连父皇都编排上了。 齐轩的表情也冷了下来，他之前愿意好好跟齐临说话，是因为念着他是自己的弟弟，齐飞雪也是从小看到大的表妹。 但这并不代表齐临可以挑战他作为太子的威严。 “你说的对，这不是你们的错，但谁让你不幸生在了皇家呢，以往你们享受万民供奉，不识人间疾苦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齐临，作为皇子，如今的局面如果我和父皇有责任，那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都逃不掉。” 说完，齐轩再没心情管教弟弟，大步离开。 齐临颓然跪地，还是不愿意接受这既定的结局。 五皇子不忍心，上前将人拖起来：“三哥，你别这样，我先送你回府。” 出了宫门的齐临，拽过丰茂牵着的骏马就往朝阳长公主府跑，他要去见见飞雪，他想要见姑母，毕竟姑母那么疼爱飞雪，不可能忍心让她远嫁到草原的。 丰茂着急的看着自家主子骑马狂奔的背影，连忙招呼着侍卫们跟上去。 他也是听下朝的大人们议论才知道这事儿的，现在都还是一脸懵，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呢，飞雪郡主嫁到草原去，自家殿下怎么受得了啊。 朝阳长公主府大门紧闭，齐临几乎是从马上滚落了下来，吓得紧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一阵骚乱。 “砰砰砰，开门，开门。” 齐临砸响了公主府的大门，半晌过去却没人开门。 里面传来了下人战战兢兢的声音：“三殿下，您还是回去吧，公主吩咐了，不能让您进门。” 齐临目眦欲裂，他一字一句的问道：“什么意思，本殿要见姑母，你们敢拦我？脑袋不想要了？” 下人显然是早就被叮嘱过了，并不惧怕齐临的威胁，而是继续开口：“三殿下，公主早就料到您会来，叮嘱小的转告您，飞雪郡主即将出嫁，此时不宜见客，您也别来打扰的好。” 话说到这里，齐临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所有人早就串通好了，要将他的飞雪送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就只瞒着他，他们要将他的明珠毁掉。 可他不明白，朝阳大长公主是齐飞雪的亲生母亲，她难道不应该抵死不从，为飞雪争取吗？为什么将府门紧闭，不让他去见飞雪一面。 齐飞雪的贴身丫鬟脚步匆忙的进了内室，就看到自家主子了无生气的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抓着三殿下送的那支簪子发呆。 不过是一晚上的功夫，原本鲜艳明媚的少女却像是被抽干了水分，迅速的衰败了下来，红肿的双眼和干裂的嘴角无不昭示着她对于既定命运的抗拒。 “郡主，三殿下来了，就在大门外面，可是长公主下令关闭了府门，不让殿下进来。” 听到齐临的名字，齐飞雪风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簌簌的落了下来，看的侍女一阵心痛。 大长公主怎么就这么狠的心啊，为了大公子，就将郡主生生的推了出去，那可是野蛮的草原人，郡主嫁过去还怎么活啊。 “郡主，咱们得想想办法去见见三殿下，说不准殿下有办法救您的。” 侍女的话惊醒了齐飞雪，对啊，她得去见见三哥哥，今后说不得就再也见不着了。 昨日母亲突然进宫，回来之后就吩咐下人将府门紧闭，府上各处还增加了守卫。起初齐飞雪还以为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担忧齐临的安危想要出府去看看，却被母亲身边的嬷嬷挡了回来，只说外面不安全让她好生待在府里。 齐飞雪心下不安，又想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带着自己的侍女偷偷的潜到了父母亲的院子。 朝阳大长公主正在和驸马说话，里面隐隐传来了驸马的声音。 “公主，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妥当，飞雪毕竟也是我们的孩子，更何况她和三殿下早就互相属意，怎么能让她嫁到草原去呢。” 朝阳大长公主的驸马周误，是元朔八年的新科探花，中举那年被当时还待字闺中的朝阳长公主一眼相中，招做了驸马。 自此一身学问，一腔抱负无法施展，只能在公主府做个闲散驸马爷。 虽然和朝阳长公主生了两儿一女，但两人的感情十分一般，周误也不怎么关心这几个孩子。 但毕竟还是自己的骨肉，嫁到草原那样的地方去，心里还是会舍不得。 “你以为我就舍得了，飞雪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让她去和亲嫁到那莽荒之地，我不难过吗？但如今宫里并没有合适的公主出嫁，这件事迟早会落到飞雪身上来，与其抗拒被动，倒不如我们主动一些，还能在皇上和太子那里留个好印象，也给硕儿争取一点好处。” 房外的齐飞雪被自己听到的内容吓的张大了嘴，下意识的就想转身离开，可在离开的时候裙角碰到了花盆，弄出了动静被长公主发现了。 第169章 就差一步 “谁在外头？” 朝阳长公主夫妻被外面的响声惊动，出来就看见齐飞雪面露惊恐的站在卧房外头。 驸马周误不忍的开口：“雪儿，你别怕........” 可齐飞雪此刻哪里还能听得到他在说什么呢，她面露惊慌的看着朝阳长公主，自己的亲生的母亲，哽咽着开口问道：“母亲，您要将女儿送去草原和亲，这是真的吗？” 朝阳长公主看着女儿这个样子，心里也痛的厉害，她是做母亲的，自然不想将自己的女儿送到那莽荒之地，给个蛮夷做不知多少房的妾室。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从昨日得到消息的时候，她就在想还有什么办法能留下自己的女儿，想来想去都没能想到两全的法子。 皇宫里如今没有适龄待嫁的公主，那草原人又点了名要齐姓正儿八经的公主嫁过去，飞雪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所以在皇兄宣她进宫，询问她意思的时候，朝阳长公主只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但自己就这一个女儿，如果她注定要牺牲，还不如为自己的兄长和弟弟多谋些好处。 当年她看重皮囊，嫁给了新科探花郎周误，原本想着夫妻恩爱白头，可尚公主也间接断了周误的仕途，所以这些年周误对她恭敬有加，却无半点夫妻情谊，她纵使再怎么喜欢周误，也被这些年的时光消磨殆尽了。 如今她的孩子都长大了，可周误却只是个空头驸马爷，身后也没有家世支撑，她的儿子只有一人可以继承她的爵位，另一个却不能从他们的父亲那里得到实惠。 于是趁着这次机会她向皇兄为自己的次子求了个天大的恩典。 飞雪郡主加封飞雪公主，和亲草原，长公主次子周硕，封二等郡王，世袭三代。 朝阳长公主眼含热泪，冲过去抱住齐飞雪， “雪儿，娘也没有办法，你不要怨娘好不好。” 齐飞雪被突如其来的噩耗击溃了，她哭喊着想要离开公主府，却被朝阳长公主吩咐下人将她带回了院子牢牢的看管了起来。 公主出嫁一切事宜自然是要礼部和内务府操办，长公主府只要等着到了时间将齐飞雪送进皇宫就是了。 齐飞雪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认命，她趁着守卫看守松懈的时候乔装成侍女从府上的狗洞钻了出去。 乘着夜色快速的朝着三皇子府上跑去，好在这些年她没少往齐临的府上去，虽是夜晚，路线也很是熟悉。 很快她跑过了好几个胡同，跑过了中央大街，等她气喘吁吁抬头的时候距离三皇子府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了。 齐飞雪高兴极了，憋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奔涌而出，眼泪不自觉的溢出眼眶，她抬脚朝着三皇子府走去。 却在下一秒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齐飞雪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卧房的床上，贴身侍女荷叶正守在她的床边。 就差一步，她就能去到三哥哥身边了，齐飞雪怅然的想。 “莲叶呢？” 齐飞雪沙哑着嗓子开口，荷叶眼眶红肿，看到齐飞雪醒来急忙上前伺候，听到主子问话，鼻头又是一酸。 “主子放心，莲叶姐姐没事，就是被公主罚跪在院子里呢。” 昨夜郡主刚跑没一会儿就被发现了，长公主震怒，直接就将值夜的侍卫和嬷嬷们打了板子，要不是看在莲叶姐姐还要跟着郡主出嫁，说不得昨夜就将莲叶姐姐也打了。 齐临被长公主府拒之门外，见不到齐飞雪的他形状有些疯癫。 丰茂只能上前劝着人先回府想想法子再说，这样在长公主府门口发疯根本没用。 丰茂的话提醒了齐临 “对，对，我得想法子，飞雪肯定很害怕她肯定还等着我救她呢！” 齐临又飞身上马，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皇宫里 元朔帝正倚在榻上喝药。 他的身体是真的不好了，如今就靠着太医开的温补方子小心将养。 齐轩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大齐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虽然他已经逐步接手了朝政，但如果元朔帝这个时候殡天，还是会造成些不大不小的动乱。 天家父子，生死之事也由不得人随心所欲。 元朔帝喝完药，挥退了宫人，留下齐轩说些体己话。 “对崔家，你有章程了？” 齐轩定了定神，将自己对崔家的章程和元朔帝细细讲了一遍。这些年他们父子一直如此，每每父皇交给他什么事情去办，后面总要他将自己的章程给他讲一讲，这是考验也是教导。 “你安排的不错，这些年崔家的心也大了，如今都敢将主意打到了皇位上，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享受。” 对于崔家在背后使得小手段，元朔帝其实一清二楚，之所以没着急和崔家清算，是因为元朔帝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崔家就留给太子，等他登上皇位在料理崔家不迟。 只道是崔家跌倒，太子吃饱不是。 “你选的这元氏如何？” 说完了崔家，元朔帝又提起了太子选好的皇商继任者元氏。 “父皇放心，这元氏虽是一介女流，但看她之前行事，心中颇有大义，且她早就与承恩侯府元家脱离了关系，身后没有家族依仗，今后也只能倚靠儿臣，坐这皇商之位在合适不过了。” 元朔帝看着自己培养的继承人，欣慰的点了点头。 “你心中有数就好，父皇只有一件事要你答应。” 元朔帝目光灼灼的看着齐轩， “不管今后丽妃如何，崔家如何，你都要留你弟弟一命，不得取他性命。” 其实元朔帝不说，齐轩也知道他在意什么，父皇虽然坚定的选了他做继承人，可对其他的儿子们也十分看重，这些年该给的机会从没吝啬过。 就算明知道崔氏鼓动着齐栩和他抢皇位，也仍旧要求自己将来要留齐栩一条生路，这是他作为父亲，对所有孩子的博爱。 “父皇放心，我会照拂弟弟们的。” “陛下，三殿下来了，正候在殿外呢。” 内侍的声音打断了父子两人的谈话，元朔帝今日劳累了许久，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思应付齐临。 “你去，跟他说清楚，让他回自己府上好生待着。” 第170章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齐轩头痛的揉了揉眉心，对着齐临他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件事放在普通人身上，大不了给些补偿，等时间一长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过去了，但齐临是皇子，自小便过得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如今着实没什么能弥补他失去爱人的痛苦了。 齐轩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齐临挺直腰杆跪在外面，有内侍站在旁边殷殷劝解。 “三弟，别执拗了回去吧。” 齐轩抬起通红的双眼，迷茫的看向齐轩，一天的撕心裂肺早让他的嗓子沙哑到不行。 “皇兄，弟弟求求您了，放过飞雪好不好。你说我们自小享受了锦衣玉食，活该承受这命运，那我们不要还不成吗，只要你放过飞雪，我马上带她走，这里的一切我们都不要了，今后再也不回大都了好不好？” 齐轩满面悲悯的看着跪在他面前，放弃尊严，将自己低到尘埃里的弟弟，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放他们离开去过自己的小日子的。 “三弟，回去吧，飞雪和亲草原事关边关安稳，不是儿戏，你也不该拿家国大事开玩笑。” 齐临颓然的软了腰身，脱力的跪在阶前。 “太子殿下不必再说了，我就跪在这里，等父皇见我一面。” 齐轩看他油盐不进的模样，知道自己劝不动，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实在没工夫陪着齐临耗下去。 “仔细照顾好三殿下。” 周围的侍从齐声应是，吩咐完，太子便转身离开，留下齐临孤身跪在阶前，赌皇帝那并不存在的怜悯。 元府 “姑娘，没想到雍州战事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让大齐的公主和亲草原，这么荒谬的要求，罗将军竟然也同意了?” 碧桃满面唏嘘的跟元薇讲这几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虽说她对大齐皇室没什么好感，但一想到一个花一样的姑娘，小小年纪就要背负着这样大的责任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还全是想要将她吞吃入腹的人，难免还是有些同情。 元薇放下手里的湖笔，活动了一下酸胀的手腕。 缓缓开口 “作为一个将军来说，打仗打到最后要靠牺牲一个女子来苟且偷生，这是边军的耻辱。罗将军自然是不愿意的，但对于朝廷来说，如今下嫁公主是最好的办法。这几年灾难频发，大齐也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如今不过是牺牲一个公主，就能获得好几年的安稳时光，何乐而不为呢。” 元薇说的碧桃自然也都明白，但她面上还是恹恹的。同为女子，最能体会女子这一生的不易。 女子啊，就像是蒲公英，这一生都在随风流浪。 “上次您昏迷着不知道，那位被选中和亲的飞雪郡主和三皇子一起过来吊唁济慈大师，那是个一看就知道是享受着万千宠爱长大的姑娘，性子还有些跋扈，这样的人去了那样的地方怕是活不长久。” 元薇正揉捏手腕的动作顿了顿，她确实不知道当时三皇子和飞雪郡主来过，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她对皇家仍旧没什么好感。 至于齐飞雪 ，她虽然也同情她的遭遇，但说白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难道齐飞雪之前的十几年没有因为这个身份得到便利吗。 “好了，这些事情我们改变不了，不要自找烦恼。” 元薇开口劝了一句碧桃，让她不要多愁伤感，便又开始忙碌了。 如今她名下的产业都开始做调整，虽然投靠了太子殿下，目前看来太子齐轩也算是位不错的主子，也是铁打的下一任帝王。 但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还是不能将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她决定将一部分的产业转到暗地里去，找人管理，这样也免得今后自己选的这位主子出了什么岔子，自己这一大帮人没了去处。 如今曲长风完完全全的做了甩手掌柜，元薇碰到事情都没个能商量的人，只能自己一步一步摸索着前进，尤其是跟太子搭上关系之后，她每走一步都更加的小心谨慎，唯恐有哪一步行差踏错招来祸患。 正想着曲长风，碧桃就和小翠抬着个不大的箱子兴高采烈的进了书房。 “姑娘，上次莫掌柜留的那块皮子，您说要给公子做的披风做好了，您过来看看。” 元薇已经将这事儿抛到了脑后，这会儿看着碧桃的模样，也起了几分兴趣，让她将披风拿出来看看。 碧桃招来了小翠和自己将那熊皮披风撑开给元薇展示。 那皮子本来就是纯白的，如今经过匠人的小心处理，色泽更是莹润。想来应该是极衬皮肤的。 没有添加更多的装饰，但细看缝合处针脚细密，显然也是用了很多心思的。 元薇转圈看了一遍，十分的满意。 “不错，大哥喜穿红衣，吩咐绣娘再给他做几件里面的衣裳。等天气冷了跟披风搭着穿，他肯定喜欢。” 小翠看着元薇脸上的笑，也笑着凑趣道：“姑娘对曲公子真好，奴婢还没见姑娘对自己穿的衣裳这么上心过呢。” 小翠说的没错，元薇的衣裳一直都是由碧桃管着，基本是碧桃准备什么她穿什么，从来没见她挑剔过，但却愿意花时间专门给曲长风准备衣裳。 “你们曲公子挑剔的很，这衣裳不合心意碰都不碰，我给他准备生辰礼物，还是要尽量让他满意才好。” 曲长风这人挑剔又龟毛，吃穿住行样样都要好的，这皮子难得，自然要给他。 算算时间，还有不到三月就要过年了，元薇对碧桃吩咐道 “公子多久没传消息回来了，眼瞅着又要过年了，给他传消息，让他和阿虎该准备准备返程了，不然等下了大雪，路上就不好走了。” 说起这个碧桃也有些不高兴，她私底下给阿虎都做了好几双鞋子，结果这两人说是出去随便走走，如今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几个月了才往家里传了两次信儿。 “最近没消息传回来了，我待会就吩咐人去传信，让他们赶紧的回家，估计在外面都玩野了。” 碧桃心里高兴，又是将近半年没见到公子和阿虎了，如今姑娘传信让他们回，那估计过不了多久她们就能见面了。 事实上，此刻曲长风和阿虎也遇到些麻烦。 草原十二部进攻大齐的计划在山河关遭到了激烈的抵抗，这场持续了大半年的战争，不光是雍州守备军难过，草原十二部同样损失不小。 眼看着天气渐冷，有几部的首领渐渐地不那么听话了，拓跋寒当机立断决定暂时休战，从大齐弄些好处回来。 第171章 猎物 和大齐议和对现在的草原十二部来说好事，等开始下大雪他们的兵马战斗力就要减半，而且雍州城距离王庭甚远，届时粮草供应将会成为大问题。 选择驻扎在雍州城也不现实，冬季一到，王军驻扎在外，很有可能等开春他们的老巢就让人抄了。 所以草原十二部对拓跋寒决定和大齐议和的的决定都没提出反对意见。 甚至兴致勃勃的开始讨论，这次大齐送来的公主是个什么样子的美人。 “哈哈哈，听说中原的美人个个貌美如花，身娇体软，咱们王上真是好福气。” “你还别说，这雍州的汉人女子咱们这些年也没少见，但这汉人的公主还是头一次见，到时候说不得王上玩够了，咱们也能试试。” 自从和大齐开始议和之后，拓跋寒便带着人回了王庭，留下苏木赤在雍州城等着大齐的白银和美人。 一帘之隔的后帐，曲长风厌恶的听着前面的高谈阔论，看着桌上的各色肉食，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些蛮子，每日里除了打仗心里便只有美人，这些年被他们掳来的抢来的汉人女子，不知凡几，活下来的却寥寥无几。 说起来曲长风当年能在这好好活下来还真是多亏了拓跋寒，要不是拓跋寒早早的将他拢在羽翼下，这些年少不得也早就没曲长风这个人了。 这次回来的拓跋寒也不知道是犯什么病，干什么都要将曲长风带在身边，还时不时当着众多属下的面和他举止亲密。 就像现在这样，他在前面宴请众位首领，却要他也待在后面。 听着前面时不时传来的暧昧声响，曲长风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接一层，当年的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觉得这一辈子就这么跟在拓跋寒身边也不错的。 前帐的热闹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曲长风早就坚持不住，堵了自己的耳朵睡了过去。 直到被脸上的一阵痒意弄醒，知道是谁，曲长风懒得睁眼睛。 手腕上被套上了什么东西，曲长风懒懒散散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就见一串打磨的十分光滑的黑色珠子，大概有十几颗的样子，每一颗中间还穿了莹润的宝石。衬着冷白的手腕皮肤，看上去有种别样的美感。 “这是什么？” 睡久了的嗓子有些沙哑，却意外的勾起了高大男人的欲念。 拓跋寒长臂一伸，就将人从榻上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突然转换高度，还是被男人抱在怀里，将曲长风唬了一跳，他恼怒的伸手拍了拍男人的手臂，却像是给人挠痒痒似得，惹的男人脚步更加快了。 “这帐子里的味道你不喜欢，我们换一个。” 曲长风放弃了抵抗，反正也打不过，还不如随他去，说不得男人看他不配合，也就没什么兴致了。 但显然曲长风低估了拓跋寒对他的兴趣，一晚上被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几遍才放过。 曲长风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腕上的珠子顺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曲长风盯着串珠，想起了昨晚男人的话：“你以前总说想要一串这样的珠子，本王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了一棵。我的琪琪格，不要再逃走了。” 曲长风摸了摸珠子，叹息着将它往衣袖塞了塞。 曲长风收拾好，想要带着侍女出去随意走走，这是他每日里都要做的事情。 可今日他出门的时候，却被侍女拦住了去路。 “公子，今日就别出去了吧。” “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出去，拓跋寒禁我的足了？” 曲长风有些不满意，怎么个事，狗男人翻脸不认人是吧，自己爽了转头就禁他的足。 侍女急忙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是王后心情不好，又在责罚奴隶了，您还是不要出去了，免得被迁怒。” 侍女是知道巴音娜然王后对这位曲公子有多讨厌的，如今又因为王上即将迎娶汉人的公主而心情不虞，这几日总找机会责罚奴隶，前几日她撞见过一次，那场面太血腥了，还是不要让曲公子看到了。 曲长风脸色一黑，奴隶，奴隶是谁呢，还不就是从外面掳来的汉人么。 “本公子还就是要去看看。” 曲长风十分强硬的要出去，他倒是要看看这巴音娜然是如何折磨那些可怜的奴隶的。 “哎公子公子，您别冲动。” 侍女拦不住他，曲长风径自循着声音去了八音娜然处罚奴隶的地方。 巴音娜然悠闲自得的坐在铺了兽皮的座椅上，看着下方的几个侍卫比试。 而他们比试的内容，正是射杀汉人奴隶。 而那些被当做畜生猎杀的对象，是一个个还没长开的男孩女孩，他们被人像猎场上的野兽一般驱赶着奔跑逃命，躲避着四处射来的箭雨。 有个跑的慢的女孩子，细小的胳膊腿上已经扎满了箭雨，大概是为了让八音娜然看的高兴，那些侍卫都没有下死手，箭矢射中的都是孩子的手臂和腿。 那个女孩子已经倒下了，却还是被求生欲促使着在地上爬行，在地上带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猝不及防 曲长风被这一幕刺激的眼眶血红，耳膜轰鸣。 许是看到了曲长风的身影，高座之上的巴音娜然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似乎是愉悦极了。 曲长风发疯一般夺过了一旁侍卫手中的箭，迅速瞄准了高座之上的巴音娜然。 巴音娜然被他这疯狂的举动吓了一跳，顾不得体面急忙拽住了侍女挡在她身前。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看他试图行刺，还不赶紧将他拿下。” “我看谁敢！” 侍女没拦住去曲长风往这处来，又害怕巴音娜然和曲长风撞上出了什么事，自己没法跟拓跋寒交代，就找了个侍卫让人去给拓跋寒传信，没想到晚来一步就看到了这一幕。 “怎么，多兰，你敢拦着我？” 巴音娜然看到拓跋寒王帐的多兰竟然跟在曲长风身后就十分的嫉妒。 这几个侍女，她初初嫁入王庭时，因为不满她们待在拓跋寒的王帐，就向王上讨要过，不过被拓跋寒拒绝了，如今竟然跟在曲长风身后，这怎么能让她不生气。 “王后，多兰奉王上的命令保护公子，王后还是不要为难的好。” 多兰兵并不惧怕巴音娜然，但她此刻十分担心曲长风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她刚想要上前劝曲长风将箭放下，就看到曲长风调转箭头，朝着那地下痛苦挣扎的奴隶女孩一箭射去，箭矢力道很大，箭头没入了小女孩的后背，将生机断绝！ 第172章 滚落的人头 曲长风突然的动作，让简易猎场上的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包括那些被当做猎物的汉人小孩，也同样满脸惊惶的看着曲长风。 王庭的很多人对于曲长风并不陌生，毕竟比起他们，曲长风才算是自小在王庭长大的。所以众人也都知道曲长风对于这些汉人奴隶的在意，没想到有一天曲长风的箭矢也会对准他最在意的同胞们。 巴音娜然简直要咬碎了一口银牙，她恨曲长风，恨这些汉人，可她杀不了曲长风，连几个汉人奴隶也不能随意杀掉。 别看如今她敢将这些圈起来猎杀取乐，但也只敢让侍卫们将人驱赶惊吓，用他们的惊呼声来满足自己的噬杀欲，但并不敢一次性将这些汉人杀光。 王庭还需要这些汉人奴隶，王上将这些人带回来，可不是为了杀着玩的。 而是要送去矿上挖矿的。 她看着曲长风的眼神更加恶毒，总有一天她会杀了曲长风，偿还自己这么些年收到的屈辱。 但现在曲长风敢公然让她难堪，她决不能轻易放过他，一定要给他点教训长长记性。 “来人，曲长风试图在猎场行刺，将他拿下。” 跟着巴音娜然的侍卫，自然都是她从巴音部带回来的，所以即便大家都知道对曲长风这个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但此时此景，他们必须得遵照巴音娜然的命令，不然今后不光巴音娜然的面子，乃至巴音部的面子都要丢掉，在草原十二部面前那还有什么威严。 于是手持雁翎刀的侍卫们迅速向曲长风围拢，试图将曲长风拿下。 巴音娜然眼睛里闪过一丝疯狂，要是能在这里杀了曲长风就好了。 多兰将曲长风护在身后，并没发现巴音娜然投来的怨毒目光。 也没发觉有一支闪着寒光的箭矢悄悄对准了曲长风的方向。 “这是在王庭，你们巴音部想要造反不成，敢对王上的人动手，活够了吗？” 多兰面上一片肃穆，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自然不怕这些侍卫，但如今曲公子就在她身后，如果今日曲公子出了什么事，哪怕只是破了层皮，王上都会震怒的。 多兰护着曲长风后退，一边祈祷着拓跋寒快点到。 冷风中，一缕破空声倏忽而至。 曲长风似有所感，转身就看到已经逼近到眼前的箭矢，那一刻曲长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可下一秒，另一道裹挟着雷霆之力的箭矢破空而来，将射向曲长风的暗箭直接击落，去势不减射穿了一个巴音部侍卫的胸膛。 血花迸溅，蒙住了曲长风的双眼。 “噔噔噔，” 拓跋寒带着苏勒及一众王庭侍卫包抄而来，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巴音部侍卫转瞬就被缴了兵器，压跪在了草地上。 “王后这是想造反，还是巴音部对本王有什么不满？” 拓跋寒高坐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不远处神情呆滞的巴音娜然。 “王上息怒，巴音部绝无此心，刚刚是这位曲公子先试图行刺王............” 话音一断，有什么东西咕噜噜的滚落了下来。 “什么时候，王上面前也容的你放肆了!” 苏勒漫不经心的擦拭着自己染上了鲜血的长刀，一字一句的问道。 但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大家都害怕一张嘴就被眼前的杀神直接砍了脑袋，就像图格一样。 哦，图格就是刚刚试图开口向王上解释，但被苏勒砍了脑袋的那位。 巴音娜然看着眼前一幕，又怒又急，刚刚死掉的图格，是她的侍卫首领，一直以来忠心耿耿，可就这么被人杀了。 但她不敢开口质问拓跋寒。 “王后，这件事本王需要巴音部好好给个解释。” 呆在原地的曲长风下一秒就感觉自己被一双强健的臂膀掳上了马背。 耳边传来男人不满的质问声：“不好好休息，乱跑什么？” 曲长风不想理会拓跋寒，他的心神还停留在刚刚猎场上那些不大的孩子身上。 拓跋寒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心不在焉，不过他完全不在意，这些时日跟大齐的谈判已经有了结果，不久之后，来自大齐的白银和美人将会到达草原。 这是几十年来，草原十二部第一次将大齐踩在脚下，这怎么能让他不兴奋！ 但今天曲长风的不听话还是让拓跋寒有些不高兴，如果今日他没能及时赶回来，说不得曲长风就得在巴音娜然手底下吃亏。 最后曲长风就真的被禁了足。 大都 齐临在元朔帝的寝宫殿前跪了一日一夜，半夜时候大都细雨绵绵，温度骤降。 齐临本就一日水米未进，加上心力交瘁，半夜就昏死在了阶前。 丰茂哭着招呼人将自家主子背回了府上，自始至终元朔帝都没露面。对于这些儿子，他可以给予作为父亲的关怀，但决不允许他们挑战自己的威严。 齐临被带回府上之后，已经浑身滚烫。 自小就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吃了药也没见好转，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念叨着齐飞雪的名字。 丰茂陪着自家主子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暗自落泪。 齐临到底心里存了事，天将亮时就从混沌中挣扎着醒了过来。盯着床顶的帐幔看了看，便一把掀了被子准备起身。 丰茂端着熬好的药进来，就看到齐临光脚站在地上。 “哎呦我的殿下，您这是干什么，病还没好仔细再受了凉。” “飞雪怎么样了？” 齐临任由丰茂拉着，却好像是被魇住了似的，神情有些呆滞。 “殿下，郡主暂时没事，可再这样下去，您就先出事儿了。您听奴才说，赶紧的好好休息，养好身子才能帮郡主想办法不是。” 似乎是被丰茂的话劝住了，齐临顺从的躺回了床上。 “殿下，奴才让人打听清楚了。朝阳长公主之所以这么快同意郡主和亲，是因为陛下应允，待郡主出嫁后，长公主府的二公子周硕封为郡王，还可世袭三代。” “就为这个？” 齐临没什么表情的问 “就为这个，奴才没打听出来别的。” 丰茂抹了抹自己的眼睛，虽然听着不可思议，但细想想又合乎情理。 朝阳长公主那样的人，一贯将自己的两个儿子看的眼珠子似得，如今既然保不住飞雪郡主，自然要趁着机会朝皇帝多要些好处。 只是可怜了郡主，还不知今后要如何生活。 第173章 失败了 齐临浑浑噩噩的躺了一天，傍晚时分才渐渐好转。 这一天的时间他仔细的回想着自己这十几年的人生，和飞雪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齐飞雪这个表妹有了超越兄妹之间的感情。大概是那年，他母妃犯了错，被父皇赶进冷宫，他作为罪妃之子饱受欺凌的时候，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双手叉腰保护他的时候。 是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当他是瘟疫孤立他，那个小人牵着他的手软软的说：“三哥哥，别怕，雪儿会保护你的。”的时候。 是八岁时他染了天花，被挪到冷宫边上等死的时候，从狗洞钻进来的小人。 齐临至今还记得当时的齐飞雪小脸脏兮兮，哭的眼泪鼻涕一块流，她哭着说：“三哥哥，你别害怕，雪儿去求皇祖母救你。” 后来他母妃沉冤得雪，重新恢复了妃位，他又变成了尊贵的三皇子殿下。 可他打心底里对自己的这些兄弟姐妹没什么感情，反倒是和齐飞雪的关系越来越近，直到少年情窦初开，一颗心就稳稳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如今的事情他算是看明白了，想要求父皇收回成命根本不可能，太子殿下，母妃还有朝阳长公主，他们都有自己的考量，也不会帮他。 为今之计，只能带着飞雪跑了。 只要他们能想办法离开大都，朝廷兴许也不会花那么多时间去找他们，为了和草原的和谈，必定会重新选一位贵女和亲。 虽然这样做是害了别的无辜女子，但齐临管不了那么多，他的心里很小，只能看的到齐飞雪一个。 招来了丰茂，嘱咐他办几件事。 想要离开大都，光靠他自己如今怕是有些困难，还得借助些别的力量。 丰茂诧异的看着自家主子，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做，他有些担心，这件事要是成功了还好，要是被人发现，恐怕大家都讨不到好。 “殿下，您真的想清楚了吗？要是真的走了，以后怕再也回不来了。” 能在皇家混这么久的，哪个不是人精呢，丰茂知道，自己主子这一走，皇家为了息事宁人，肯定会给飞雪郡主和三皇子殿下安个病死的名头，从此这世上可就没有什么三皇子了。 “丰茂，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只管照着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齐临下定了决心，感觉疲软的身体也有了些力气。 “好，奴才这就去办，既然决定要走，您也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行。” 丰茂对齐临的忠心不二，只要是齐临的命令，他总会想方设法完成了。 好在他们在大都也有不小的人脉。 丰茂很快找好了一个商队，这商队是沿海来往大都运送货物的。丰茂给了他们大笔的银子，准备两日后跟着商队走。 元府 “姑娘，咱们从沿海回来的那支商队今日接了个拉客的活计，您猜这主顾是谁。” 碧桃神秘兮兮的凑近元薇，想让她猜猜。 元薇还真想不到这主顾是谁，毕竟商队来往顺便拉客也是常见的，商队的管事特意将这件事报到府里来，那想必这主顾的身份不太一般，商队里的人既怕惹祸上身，又舍不得到手的外财，这才将事情报过来也是问问她们的意思。 “眼看着快年关了，这个时节谁还往海边跑，我猜不到。” “是三皇子府上的人，管事的看来人身上有些不太寻常，出手又格外大方，便悄摸摸跟了一路，最后看着人从后门进了三皇子府。” 身上不太寻常，那去的人估计是丰茂。 “三皇子这是打算带着人远走高飞。” 碧桃兴奋的点了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碧桃原本就有些可惜飞雪郡主一个小姑娘家要嫁到草原去，没想到这三皇子倒是个重情重义的，这个时候还在为飞雪郡主谋划，哪像那位朝阳长公主，好像对这个女儿全然不在意似得。 如今周硕得封郡王的消息还没传出来，百姓中间有很多人还在称赞朝阳长公主的高义。 “姑娘，咱们的商队能不能带他们走？” 好在碧桃还是保持着冷静，如果这件事会给商队带来麻烦，她也晓得事情的轻重。 元薇想了想，并不觉得齐临真的能带着齐飞雪离开，但这世间赤子之心难得，如果齐临真的有办法将齐飞雪从重重监视中带出来，那顺带帮一把也没什么问题。 “跟商队说一切照常就是了。” 碧桃知道姑娘这是同意了的意思，急忙回去给商队管事回信儿了。 碧桃始终记得当日齐临带着齐飞雪上门吊唁济慈大师的事情，如今也算是还了这份人情。 事情果然不出元薇所料，两日后商队启程时，在城外约好的地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要带的客人。商队管事按照碧桃的吩咐在原地多等了一个时辰，才招呼着商队启程。 皇宫里 齐轩盯着齐临，十分不满意他在这个时候给自己生事。 “你就好好呆在这里，你做的事情孤没告诉父皇，等飞雪出嫁之后，孤再放你出来。” 齐临万念俱灰，颓然的靠坐在床前，不理会齐轩。明明他都已经将飞雪带出来了，明明他们就差一步就要出了大都了。 他的爱人，再一次在他面前失去了。 齐轩走后，明妃屏退宫人施施然走了进来。 看到自己母妃的这一刻，齐临哪里还不明白呢。 决定要走之后，他想到这一生或许再也见不到母妃了，便进宫去和她告别。母妃这样聪明，被打进冷宫还能找出证据给自己翻案，自然能猜出自己的打算。 这一切终究还是败在了他的心软上。 “母妃，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能告诉我吗？” 齐临的语气哀伤至极，短短几日的功夫，他就变得沧桑了许多。 明妃看着自己的儿子，心底的心疼一点不少，但她们这样的人从来不是只为自己活着的。 “为什么？你看看你自己哪里还有一点皇子的模样，为了个女人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要了吗？” 第174章 留个念想吧 “身份？什么身份？这空有荣华富贵，却保护不了自己在意人的身份吗？母妃，您的儿子我，当年和如今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当年我保护不了您，如今保护也不了飞雪，其实都是一样的。” 明妃看着自己的儿子，被这一字一句扎的心碎，眼底都是痛惜和失望。 当年她被人陷害，贬进冷宫，想方设法的也要从冷宫里出来，就是害怕她不在了，这个孩子会受尽委屈。 可她呕心沥血，悉心培养教导的孩子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女人，还是朝阳的女儿。 “你好好在这里反省吧，等公主出嫁之后，母妃会请陛下给你指婚，赐下封地，之后你就离开大都好好过日子吧，” 明妃用力的眨了眨眼，将眼底汹涌而出的泪意憋了回去，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明妃的宫女等在外面，看着自家主子走了出来，急忙上前搀扶。 手搭上明妃的身体才发现，明妃的身体正在不自觉的颤抖。 “阿秋，你说本宫是不是做错了，不该把他留下来。” 阿秋侍奉明妃二十几年，和明妃早就如同姐妹一般，两人当年在冷宫中也是互相搀扶着走过来的。 看着明妃这模样也是心疼不已，可怜天下父母心，做母亲的哪里会不心疼自己的儿子。 可是这皇家的事情，又哪里是简简单单几句话能解决的。要是三殿下真的不管不顾的带着飞雪郡主逃了，那自家主子这个做母妃的首当其冲就要被问罪，明妃身后的明家也要被牵连。 世家大族牵一发而动全身，三皇子的举动，连累的何止是一个人。 “娘娘，您做的没错，是殿下想左了。” 阿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明妃，这一大堆的道理，明妃比自己想的明白。 “呵呵呵呵，本宫自认为聪明一世，做事只为大局利益，没成想竟然生了个情种，偏偏还看上了朝阳的女儿。” 明妃自嘲的笑了笑，不光是笑自己，也是笑这世事无常，自自此往后自己尽心养育的儿子将彻底和她这个母妃离了心。 明妃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齐临也悄悄的回身，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不曾移开目光。 元府 “姑娘，你说公子和阿虎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久都联系不上呢。” 距离上次元薇吩咐给曲长风送信，让他们趁着天气还不算太冷，早些返程后。碧桃至今还没收到阿虎的回复。 这在碧桃看来是很不寻常的，平日里她和姑娘这边虽然不会主动传信过去的，但只要姑娘主动传了信儿过去，公子那边一定是尽快回信的。 如今这音讯全无的情况，碧桃难免有些着急。 “你先别急，指不定是跑哪个地方看稀奇去了，收不到信也是正常的。” 之前曲长风就是，他喜欢带着阿虎到处跑，去各种自己没去过的地方，每每回来时候都能给元薇和碧桃带一当地的特色小玩意。 一两个月没有消息也是常事。 “我也想着是这样，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总是慌慌的。” 碧桃被元薇安抚了一会儿，也觉得是自己太着急了，如今距离年关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公子和阿虎一定能赶在过年前回来的。 “好了，过几天要是还收不到信，就让牵丝阁的人去找。” 牵丝阁是元薇手底下专门负责收集消息的地方，之前他们的大本营是在并州，今年才慢慢的将总部挪到了大都，毕竟元薇想要在大都扎下根，有一些灵敏的耳目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牵丝阁发展到如今，也算是人才济济，找人对他们来讲很轻松。 碧桃这会儿是彻底放心了，这才有心情和元薇说上几句正事。 “姑娘，明日那飞雪公主出嫁的队伍就要离开大都了，咱们要去看看吗？这次太子殿下趁着飞雪公主出嫁，可是狠狠地宰了崔家一笔，那崔浩当晚气的在书房里大发雷霆，还口不择言的咒骂殿下来着。” 元薇再度放下手上的湖笔 “如今牵丝阁在大都的根基还不稳，让他们注意隐藏，别暴露了。” 碧桃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 牵丝阁是收集情报的地方，过程中难免会搜集到很多达官贵人的后宅八卦，碧桃之前一直拿这些东西当话本子看，看到猎奇的还会忍不住找元薇分享。 现在牵丝阁在大都还没彻底站稳脚跟，自然是紧着重要的事情打探，她的八卦欲还是应该要克制一下。 “不是不让你看，是让你谨慎些，咱们如今不像以前了，这大都的哪个不是人精，稍有不慎就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碧桃听完也正经了起来，来到大都一年她对姑娘处境的变化似乎还没完全适应，身边没了承恩侯府的人时时刻刻盯着，她也丧失了危机感。 但大环境到底不一样了，她要是还这么放松，迟早会给姑娘惹麻烦。 碧桃默默的下了决心，今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姑娘，我知道了，今后一定不会犯了。” “嗯，你知道就行了。” 翌日 飞雪公主的大婚婚车从正午门出发 齐飞雪穿着大婚的吉服端坐在车内，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莲叶和荷叶陪着坐在一边。 “公主，丰茂公公昨日来了，但是被宫人拦下了，奴婢瞧见就偷偷出去见了一面。” 听到丰茂的名字，齐飞雪的神情动了动。 “丰公公说，三殿下被禁足在了延庆宫，太子殿下派了禁军看守，等公主出嫁后就要离开大都去封地了。他说殿下不是不管姑娘了，只是自己也身不由己。这盒子，原本是殿下搜罗来，准备送您的生辰礼。” 说着荷叶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齐飞雪伸手接过，却并没将盒子打开，而是收进了自己的衣袖放着。 “公主，您不看看吗？” 齐飞雪惨然一笑，沙哑着声音开口：“不看了，就这么放着留个念想吧。” 她已经向命运抗争过了，三哥哥从头到尾也没放弃过她，足够了。 自此一别，天涯路远，怕是没机会再见，还能有个念想在身上，她知足了。 第175章 送回元府去 元薇带着碧桃和小翠坐在缘记二楼的老位置，看着从中央大街经过的送嫁队伍。 皇家嫁女，还是两国联姻，排场自然不小。 送嫁的队伍前前后后绵延几里，齐飞雪乘坐的华盖婚车被禁军重重保护，车辇中佳人的身影窥不见分毫。 百姓们哪管大齐下嫁公主代表着什么，他们只知道只要这位公主殿下去了拓跋部，大齐边境就会不再打仗，那里的百姓也有了好日子过。 有不懂事的小孩指着队伍中央的华盖马车，兴奋的喊着：“新娘子，新娘子” 旁边的妇人急忙捂住孩子的嘴将人抱在怀里，生怕冲撞了贵人。 “姑娘，你说飞雪公主这一去还能再回来吗？” 小翠趴在窗沿，看着逐渐走远的队伍，唏嘘道。 没等元薇讲话，碧桃先先回答了她 “自古哪个和亲的公主还能回来，在别人的地盘光是好好活着就不容易了。” 历史上有多少女子，为了家国天下，远走他乡，以一己之身保护了身后万民。 但她们的事迹在历史长河里能留下只言片语的并不多，统治者们既希望能够通过牺牲她们得到和平，又不愿意在史书中为这些可怜人添上一笔。 “唉，以前总羡慕大户人家的姑娘小姐，如今看来身份尊贵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就连公主殿下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呢。” 小翠如今帮元薇管着府里，每日里思考的事情多了，对很多事情也有了自己的看法，不再是以前只会蒙头干活的小姑娘了。 元薇对小翠也很满意，今后说不得也会交给她些紧要的事情锻炼一下。 和亲的队伍要在路上走近一个多月，到了山河关之后会由罗三山接管，禁军返回大都留下礼部的官员，直到齐飞雪被拓跋部迎走，事情才算了结。 但在大都，公主和亲这事儿已经结束了。 经历了魏家全府流放的事情，承恩侯府作为魏府的姻亲，着实低调了一段时间。 最近却又因为宫里的昭仪娘娘乱了起来，元朗也被魏氏缠的没办法。 这些日子元朗的日子本来就不怎么好过，上次和魏氏见面之后他找了人准备去解决掉元薇，但那些不中用的后来进了元府却什么都没办成，最后连踪迹都寻不到了。 当时元朗还训斥了常留，嫌弃他不够稳重，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元朗在越来越多的 场合听到长乐姑娘这个名字，对长乐这个名号元朗自然不会陌生。 元朗内心的恐惧越来越大，尤其是在东宫的宴会上看到元薇之后，这种恐惧慢慢的达到了高峰。 这怎么能让他不害怕呢，要是让元薇顺着那些杀手查到他身上来，届时怎么都解释不清楚了。 他之所以敢肆无忌惮的对付元薇，就是因为她离开了承恩侯府，没什么依仗，哪里能想到这个逆女竟然能搭上太子殿下，而且看着h还颇得太子殿下器重。 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身边就算是多出来个宠物都要被仔细的检查一番，更何况是个大活人呢。 有那调查了元薇的人，看见元朗的时候，总要笑话他几句，有那不讲究的还会直接问元朗后不后悔。 元朗真是不厌其烦。 如今魏氏又因为元姝的事情见天的烦他，也不害怕被人发现了。 这种恐惧在看到自己书房的软榻上躺着个死人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 风九懊恼的盯着因为承受不住药力咬舌自尽的男人。 好不容易她新研究的药就快成功了，这实验的药人偏偏这个时候挂了真是晦气。 姑娘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她太残暴了，试药将人给弄死了，她要怎么跟姑娘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 天不怕地不怕的风九今日议事的时候格外沉默，别说元薇，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发现了她的不对。 “风九，你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风九不敢看元薇，眼神躲闪。 “姑娘，就上次您给我的几个药人，今日死了一个，我一个没看住，那人就咬舌自尽了。” 风九要是不说，元薇都快忘了这事儿了，这些时日太子那边吩咐下来的事情多，她每日光是处理那些公事，便忙的不可开交，不过那些人死不死的元薇也不怎么在意。 元薇沉吟了一下，想到这几日在东宫碰到的元朗，这位元大人看她眼神可着实算不上善良，要不就给元大人送份礼物缓和一下呢。 “风二，你想个办法把人送到承恩侯府去。” 风一如今在外头做事，抛头露面的时间太多了，很多事情交给他已经不太方便，风部的人就全部由风二统领。 “姑娘，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把人送到侯府去？” 碧桃有些不明白，当时人刚抓住的时候没有送官也没有扔回侯府，这会儿人都死了扔回去干什么？ 元薇微微一笑，朱唇轻启：“活人哪有死人来的刺激，当然是送回去给元大人看看啊。” 元薇想要收拾承恩侯府，但大概是魏府的事情吓到了承恩侯，最近那边都没出什么把柄让她抓。 现在正好把人扔回去刺激刺激元朗，说不得他就能再出点什么昏招。 风二超额完成任务，不仅把人送回去了，还送到了元朗的书房里，还贴心的给死人盖了被子。 果然，元朗看到书房里的死人时，直接就吓破了胆。 听到声音的常留闯进来一看，也是心下一颤。起初两人还以为是府上的下人，常留凑近了才觉得这死人的脸有些眼熟。 仔细辨认过后，常留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爷，这人，这人是上次那伙杀手里领头的那个！” 刚从碰到死人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准备发火的元朗当即也是一惊。 “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这里。” “大爷，这人怕是元府那边送回来的。” 事实上，常留不说元朗也知道了，上次这几人进了元府就没了动静，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如今这人又变成这样出现在他的书房，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个逆女知道这些人是自己派过去的，她在向他示威。 “大爷，您看这怎么处理。” 常留头疼，总不能放这个死人在这里不管，但这也不好处理，要是让人看到大爷的书房里弄出去个死人，还不定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 元姝被禁足在宫里的小佛堂，闻着佛堂里的佛香，每日里心情烦躁，连带着隆起的小腹总是隐隐作痛。 她心情不好，身边伺候的下人就得遭罪，侍琴和倚翠作为她的心腹逃过一劫，但钟粹宫的一些小宫女就遭了罪，每日里都要被心情不好的昭仪娘娘责罚。 第176章 丽妃娘娘的打算 丽妃这几日也是心情不顺，陛下养病不管事，趁着齐飞雪出嫁，太子殿下可这劲儿的压制她们崔家。 两国议和中的白银百万两崔家掏了将近一半，就连地动灾区的赈灾银崔家也出了几乎是全部。 虽说这点银子对于崔家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这银子花出去了，却没有半点好处落到他们崔家来，所有的好名声全部都落在了太子殿下头上。 崔家和自己的儿子齐栩可是一点没沾到边。 兄长不乐意，太子殿下就在议事时将这件事摆在台面上来说，还拉出了之前为兵部捐赠了八百万两白银的那位元东家，话里话外都是贬低他们崔家不识大体，看不见民间疾苦，就连齐栩都被太子当堂训斥，斥责他沉迷女色，不知上进。 太子殿下在堂上甚至提出了要将皇商崔家手里掌控的茶马一道交由元家负责，这怎么能行呢？ 大齐开国以来，铜铁，盐业，丝绸，茶马就是由皇商代表皇家负责的，如今将这茶马一道交由元家负责，那岂不是分走了崔家的权势。 崔浩自然不乐意，但是议事堂上以往和崔家交好的官员竟然多半数倒戈向元家，加上太子 殿下抓住这几次的事情，斥责崔家办事不力，给崔家按了许多的罪名。 就这样，在太子殿下和户部尚书为首的官员支持下，崔家手里的茶马一道被元家接手。 据说那位名号叫长乐的元东家，如今已经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 在丽妃看来，这个什么长乐姑娘怕是和太子殿下有了什么收尾 ，又有些经商的本事，这才哄得太子殿下要将茶马一道分给她。 哼，好一个狐媚手段。 丽妃心情烦躁，带着一众宫人在御花园里溜达。老远就看到一个衣着单薄的小宫女正跪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 “那是怎么回事？” 丽妃虽然脾气不好，又没什么脑子，但对身边的宫人还算不错，轻易也不怎么责罚宫人，如今看着这小宫女年纪不大，大冷天的就穿着单薄的跪在御花园，还以为是被那个管事责罚了，就想着让人问一问，要是没什么大事就顺便帮个忙算了。 丽妃身边的宫人很快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娘娘，那小宫女本是在御花园打扫的，今日钟粹宫的元昭仪出来散步，据说被这小宫女冲撞了，昭仪娘娘罚她跪在这里两个时辰呢。” 宫女声音平淡的叙述着，这偌大的皇宫像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她们也早就见怪不怪。 丽妃却听得眉头紧蹙。 “陛下不是禁了她的足，她怎么还在御花园闲逛？” “说是成日里在小佛堂待着心情烦闷，肚子不舒服，陛下就恩准她每日里出来逛一个时辰。” 丽妃听闻又是不屑的一声冷哼，她们这位陛下，年轻时对后宫的妃子们可没这么宽容，怎么如今年纪大了反倒怜香惜玉起来了，要照她说这元姝前些时日惹了那样的麻烦，就应该赶进冷宫里待着，如今倒是还拿乔起来了。 “罢了，这事儿咱们管不了，回去吧，出来一趟还碰见这样的事真是晦气。” 回去的路上，丽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身边的宫人一句：“我记得这元昭仪的娘家是承恩侯府？” 宫人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这个，但对这位如今在后宫里颇得圣宠的元昭仪她还是比较了解的。 “氏的娘娘，就是承恩侯府。” 想到这几日子在太子那边风头正盛的长乐姑娘，丽妃嘴角一勾，她似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或许可以一箭三雕。 丽妃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了起来，步伐轻快的走回了自己的宫殿，她要赶紧的找自己娘家嫂子商议一番。 元薇不知道因为她这些时日帮着太子殿下办成了几件要紧的事，又从崔家手里抢过了茶马一道的经营权，这宫里有人就已经坐不住了，正在想方设法的要找自己的麻烦。 但如今随着牵丝阁的消息网在大都渗透开来，她也算是又有了层底气，对这些鬼蜮伎俩，也是见招拆招。 以前元薇还没得到太子的认可时不好以女子之身和朝堂上的各位大人来往过密，如今她投入太子门下，又拿到了皇商崔家的权利，有那想的远的，已经意识到这位在大都新近冒头的长乐姑娘怕不就是皇商的下一任候选人。 再看这长乐姑娘容貌出挑，年纪又不大，跟着太子殿下今后说不得还能更进一步，那他们如今尽早结交也没什么坏处。 于是这些时日元薇都带着王叔和风一辗转在各个酒席间。 ............ 元朗最终还是决定将事情全盘告诉承恩侯，毕竟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了他的预料。 元薇在太子面前越出挑，他就越害怕。 承恩侯面色平静的听完了元朗做的事情，仿佛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 元朗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打小就最怕承恩侯，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因为承恩侯不同意，他就抛弃了魏氏 娶了柳氏做夫人。 可元朗的心还没放到肚子里，就被迎面飞来的茶杯盖了满脸。 刚刚还一脸平静的承恩侯脸色阴沉，双眼冒火的看着他。 “我跟你说过什么，叫你不要去招惹元薇，你为什么不听？还敢派人去暗杀，真是不知死活！” 承恩侯看着狼狈的元朗，十分想不通，明明是自己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怎么就蠢成了这样，做官不行也就算了，如今就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已经快四十岁的元朗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被老爹打的一天，面对承恩侯的怒火，他也没敢第一时间拿掉头上粘上的茶叶，面上还不断有茶渍落下来，看着狼狈极了。 “父亲，儿子也是为了侯府好，儿子多方查探魏家的事情就是元薇暗地里下得死手，这丫头因为一个外人怨恨魏家，料理完了魏家，迟早会对这咱们家来。儿子原本想着先下手为强，没有想到那丫头还有后招。” 在父亲面前，元朗觉得自己也很委屈，他是真的 一片心都为了侯府，怎么父亲就是不理解。 承恩侯失望的叹了口气，还是将这里面的事情掰开了给元朗讲一遍：“元薇来要断绝书的时候你就应该看出来，她既然能将老二之前的事情翻出来，那就绝不是个简单的。更何况济慈那事是元姝搞得鬼，她还能真的下狠心将这满府的人都弄死不成。你派人去杀她，就是率先和她撕破脸，如今她怕是非得弄死我们不可了。” 第177章 柳氏之死的秘密 听完承恩侯的话，元朗还是不想承认是自己做错了事。 元朗是承恩侯一手教导的，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儿子在想什么。 “回去吧，如今朝堂上正是多事之秋，元薇又得太子殿下赏识，我们还是不要触她霉头。改日备上厚礼，你随我去元府走上一趟。” 承恩侯做官多年，对朝堂风向的变化十分敏锐，如今他们承恩侯府和元薇如果不能重修旧好，也不应该争锋相对，他相信，元薇既然能走到今天，也不会是个不懂事的，应该能明白在大都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元薇不知道承恩侯和元朗关在书房里商量出来了什么对策，她全副心神都被风九药房里的药人吸引了。 承恩侯府魏氏院子里养着的那位柳叶儿姑娘，元薇一直没弄明白她身上那股子熟悉感从何而来，还有她遮遮掩掩去药房里配的那些药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如今看着喝下风九按照柳叶儿药方配置出来的药，之后便昏沉不醒的人，元薇脑中白光一闪，想起了柳氏离世前的模样。 印象里，柳氏生下她后身子就一直不好，每年冬日里都要喝补品将养。 出事前的冬天，柳氏照常喝着补药，可没过几日便突然卧床不起了。 母亲房里乱成一团，嬷嬷将她带到了老太太院子里，说是怕柳氏的模样吓着她。她那会儿玩心重，几日不见柳氏也不在意，后来还是从老太太手里得了个新的头花，想要给柳氏看看。 当时老太太院子里的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元薇看着没人带她去，便自己摸回了柳氏的院子。 柳氏当时已经很不好了，孤零零的躺在床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周身似乎还萦绕着一股子特殊的香气。她从没见过那样的柳氏，当时害怕极了，哭着喊娘亲，后来被赶来的嬷嬷抱回了正院，她因为收到惊吓的缘故，浑浑噩噩的生着病，在这期间柳氏就病逝了。 如今看着面前同样面若金纸，气若游丝周身还笼着一缕异香的男人，元薇感觉自己脑中一阵轰隆巨响，一直以来困扰她的问题似乎有了答案。 风九看着元薇面色难看，还以为是自己用药太猛，吓到姑娘了。 “姑娘，您没事吧？” “没事，你继续说。” “这药方里的每样药材单独拿出都没什么问题，每样都有温补滋养的效果，而且这些药材组合在一起也很适合身子羸弱的人用，但如果这副药里加上一味来自外邦的加洛斯花，病人就会变成如今这样，医师诊断也会认为是病患的脏器出了问题，不会查出别的。” “这香味是加洛斯的香味吗？” 风九不奇怪元薇能发现这似有若无的香味，毕竟姑娘才是待在百草大师身边最久的人。 “是也不全是，加洛斯本身没有气味，这香味是十几味药材混合加洛斯后激发的。” 元薇定了定神，继续问道：“这加洛斯从何而来，大齐应该没有这东西。” 风九沉吟了一会儿，犹豫着说道：“大齐确实没有，这加洛斯是外邦来的如今早就在大齐销声匿迹了，但我这里恰好还有一些，是从老头那里搜罗来的。” 风九顿了顿，继续说道：“姑娘，之前看到这个药方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些熟悉。以前我听老头念叨过一嘴，他以前有个娘子，后来因为受不了每日炼药，便带着孩子偷偷跑了，这柳叶儿怕是和老头有些关联。” “你知道老头那娘子姓甚名谁吗？” 风九想了想，确定自己没听老头说过。 “不知道，老头那会儿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每日里都闷头炼药，不怎么理会我。” 元薇闻言，并不觉得失望。 “没关系，不是还有个柳叶儿吗。” 元薇几乎已经能从这蛛丝马迹里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原来柳氏的死，不是因为生病啊。 可是为什么呢，柳氏为什么要死呢，她做了什么非死不可呢？ 那自己呢，又真的是因为高烧导致的记忆混乱吗，还是有人特意为之呢？ 元薇心下发狠，本来还看在血缘牵绊的份上，不准备对承恩侯府赶尽杀绝，如今看来她和承恩侯府早就已经是不死不休。 可魏氏特意交代柳叶儿配这药是要给谁用呢？ 钟粹宫 侍琴远远的看到丽妃的软轿往这边过来，就急忙进去通报元姝。 元姝进宫这么久了，因为选秀时吃的亏，所以跟各宫里的娘娘们都不怎么熟。前几日元姝去御花园散步和这位丽妃娘娘遇上了。 两人一见如故，这些日子丽妃便时常往钟粹宫来寻元姝说话。 元姝每日里都只能见到几个宫女，早就厌烦了，如今有人上赶着来陪她解闷，她自然乐意之至。 再加上丽妃这人在宫里久了，对各位娘娘们宫里的八卦知道很多，元姝听得很高兴。她自己出不去，每日里就盼着丽妃娘娘过来呢。 这日也是一样，丽妃陪着元姝说了些体己话。 却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元姝急忙询问丽妃姐姐为何叹气 “不瞒妹妹说，你知道我娘家是皇商崔家，原本一直为皇家管着茶马，盐业什么的，可最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长乐姑娘，凭着美貌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眼，竟然从我娘家抢了那茶马一道去，我嫂子为这事儿还专门进宫和我哭诉。可是这事儿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一言九鼎，这委屈我们也只能受着了。” 长乐姑娘？ 元姝眸光一闪，她知道的长乐姑娘可就只有一个，事情不会这么巧合吧。元薇那个贱人竟然扒上了太子殿下。 看着元姝不断变换的脸色，丽妃继续说道：“妹妹可要好好养胎，将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将来咱们这些人也好跟着孩子去封地生活，不然以后说不得是个什么境遇呢。” 听丽妃提到孩子，元姝放在小腹上的手指轻轻一抖，她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多谢丽妃姐姐提醒，我自然会好好保护腹中的皇子，将他平安生下的。” 她当然会平安生下孩子，但元薇凭什么跟在未来的天子身边呢，她决不允许！ 第178章 元姝的对策 丽妃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元姝眼底的嫉恨，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钟粹宫。 “娘娘，这元昭仪真会去找那长乐姑娘的麻烦吗？虽说那长乐姑娘离开了承恩侯府，但她们之间毕竟还有血缘关系在，那位长乐姑娘跟在太子身边对元昭仪也只有好处。” 元昭仪应该没这么蠢吧，听了自家娘娘几句挑唆就去对付那长乐姑娘。 丽妃得意的挑了挑眉，姿态闲逸的坐在软轿上：“若是一般人肯定不会，不过元家这姐妹俩可跟别人不一样，她们之间的恩怨深了去，彼此之间怕不是都恨不得对方死呢。” 丽妃做事情不怎么周到，所以在想到这个计划之后，特意将自己的娘家嫂子召进了宫，两人商量之后她才开始行动的。崔家也动用了自己的力量，将元家两姐妹之间的恩怨查了一遍。要不她也不敢贸然这样做。 毕竟如果是平常的姐妹之间，元姝和元薇如今看来就是双赢的局面了。 不过从她们查到的消息来看，这元薇还真是不一般，心也狠，对魏家的人下手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丝毫不留情面。 对于这两姐妹之间的争斗，她可真是期待极了，希望这两人不要叫她失望才好。 元姝在送走丽妃之后脸色便阴沉了下来，侍琴刚刚就在一边伺候，自然听到了丽妃娘娘的话，这会儿看到元姝阴沉下来的脸色，不免也有些胆战心惊。 心下也怪丽妃多嘴，干什么非得跑到自家娘娘面前说这些讨人厌的话。 元姝自己思量了一会儿，转头问侍琴：“东宫里侧妃娘娘的身孕如今怕是也五月有余了？” 侍琴不明白自家娘娘为何突然问起东宫里的侧妃，但还是想了一下回到：“日子差不多，如今也该五个月了。” 元姝扶了扶肚子笑着说：”说来本宫和陈姐姐也是许久未见了，没想到如今我们竟然成了这副光景，再叫姐姐倒是不合适了。你去替本宫准备一份礼物，送到东宫去。” 侍琴有些犹豫，：“娘娘，太子侧妃如今怀着身孕，奴婢听闻这一胎很可能是个男孩，生下来就是未来的皇太孙殿下，东宫里的看的紧，咱们这个时候送东西去恐怕惹祸上身。” 侍琴的考虑不可谓不周到，如今太子侧妃这一胎宫里上上下下都看着呢，皇后娘娘更是时不时的亲自往东宫去看顾陈侧妃这一胎，就是怕太子妃心里不满，看顾的不好。她们这个节骨眼给陈侧妃送东西，不是上赶着给皇后娘娘添堵。 元姝想了想，也觉得这样做确实太招眼了。想和陈梦羽搭上关系，方法多的是，没必要选最不划算的。 “你想想办法和东宫里的人打好关系，给本宫送信进去，就说本宫想见见陈侧妃。” 对于陈梦羽，元姝自认为还是有些了解的。陈梦羽出身高贵父亲又是当朝吏部尚书，自小便心高气傲。别看她在外表现得一副无欲无求好像对什么都看不进眼里的模样，但实际上那个女人野心大着。 没入宫之前有家族帮忙谋划，不用陈梦羽自己操心，她当然将姿态端的高高的。如今入了宫，陈梦羽的家里就算再怎么算计，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她，那她自然就有机可乘。 事实也不出元姝所料，陈梦羽接到了元姝递来的橄榄枝，只是犹豫了半天便欣然应允了。嬷嬷十分不赞同的看着陈梦羽 “您如今最要紧的是好好养胎，平安生下孩子，旁的事都可以留到以后去解决。” 陈梦羽咬了咬嘴唇，不开心道：“我当然知道，只是嬷嬷，我喜欢殿下，可自打我怀孕后，殿下就算来我这里也只是看看腹中的孩子，对我虽然也温柔小意，但却从未留宿过，便是太子妃那里他也去了几次 。如今外头传的闲话您也不是没听到，太子如今十分宠信那位长乐姑娘，我派人去打探过了，据说那位姑娘生的极好。” 说到这里陈梦羽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失落，她一直自认容貌不俗，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好看的女子，可自打看到了长乐的画像，心上便像是压了什么一般。 话说到这里，嬷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呢，自家姑娘这是将一颗心都落在了太子殿下身上。 一个女人只要是真心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便会生出嫉妒，生出想要男人将全部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的想法。可是太子殿下不是普通的男人，他会是未来的陛下，他会有三宫六院，会有数不清的女人，自家姑娘能计较的过来吗？ 嬷嬷想了很多，但看着陈梦羽泫然欲泣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孕中多思，要是不让她去，反倒让她胡思乱想养不好身体。 “罢了，您既然想去就去，正好看看这元昭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咱们也知道如何应对。” 陈梦羽这才高兴起来，顺着嬷嬷的手站起身在院子里散步，之前御医就说过了，她这一胎孩子可能会比较大，不能总躺着不动，要多活动后面才好生。 母亲和嬷嬷也这样说，陈梦羽在这方面是绝对信得过自己母亲和嬷嬷的，所以就算现在身子开始慢慢的重了起来，她也是咬牙坚持，每日里在院子里走动。 这一日陈梦羽和元姝约好在御花园里碰面，她前脚刚走，后脚太子妃这里就收到了消息。 太子妃正握着二郡主的手教她写字，闻言并未停下动作。 “她不是一直都在东宫里的小花园活动，今日怎么跑御花园去了？” 不怪太子妃疑惑，陈侧妃自从怀孕后就十分的小心谨慎，轻易不会出自己的院子，就连去小花园里散步也是极少的，怎么如今倒是有兴致跑御花园去了。 大宫女看了看正认真描红的二郡主，俯身凑到太子妃耳边耳语了几句。 太子妃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二郡主疑惑的抬头看她：“母妃，您怎么了？” 二郡主今年三岁，正是惹人爱的年纪，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像是懵懂的小鹿，太子妃每每看一眼，心都化成了水。 “母妃没事，写了这么久，跟着嬷嬷们出去玩会儿吧，别跑远了。” 小孩子哪有不喜欢玩的，二郡主闻言，忙将手里握着的小毛笔放了下来，马上就有宫女拿了湿帕子给她净手，之后牵着她的手出去玩了。 等看不到二郡主的身影了，太子妃这才漫不经心的说：“她既然要去那便随她去好了，要是出点什么事也怪不到咱们身上来。” 自打陈侧妃怀孕后，太子还好，但是皇后的态度变化就太明显了，这种变化要是单单针对自己，太子妃还能接受，可上次她带着二郡主去给皇后请安，皇后对二郡主也十分的不耐烦，这让太子妃心里十分的难受。 第179章 共同的敌人 明明都是太子殿下的孩子，就因为不是个男孩，就要被自己的亲祖母嫌弃吗。 其实那件事皇后完全是无心的，二郡主被太子妃教的很好，虽然才三岁，但礼仪方面已经无可挑剔，说话也很讨人喜欢。 那日太子妃带着二郡主去皇后宫里请安，二郡主不小心打翻了茶盏，茶渍溅到了皇后的裙角。皇后身边的女官当即就惊呼了一声，吓到了做错事本就忐忑的二郡主。 皇后虽然嘴里说着没事，但太子妃还是从皇后眼底看到了些不耐烦，当时她的心就将被针扎了一样的难受。 后来这件事过了之后她才知道，那日皇后身上那件裙子是陈侧妃送过去的，皇后娘娘十分的喜欢，却被不懂事的二郡主弄脏了。 至于这背后有没有传出点别的难听话，太子妃就不得而知了。 她只是回来后抱着大郡主和二郡主哭了一场， 从那之后她就不怎么操心陈侧妃那边的事情了，管她生男孩还是生女孩，还是索性生不下来呢，反正有皇后你娘娘亲自照看，今后真出了事情，太子也怨怪不到她头上来。 就算她再怎么上心，皇后娘娘和陈侧妃都不可能会念她的好，反倒是处处防备，何必呢。 “吩咐小厨房给两位小主子做点去火的汤羹，二郡主这几日一些上火咳嗽了。” 太子妃吩咐大宫女，大郡主如今每日里都要上学，二郡主虽然还小但每日里也要练字，她这个做母亲的只管照顾好孩子们就是了。 “哎，奴婢这就去。” 大宫女也懒得理会陈侧妃那里的事情，听到要给小主子们准备汤羹，当即自己亲自往小厨房去了。 自打上次齐飞雪被迫和亲草原之后，太子妃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内心就十分的担忧，生怕两个孩子真长大之后成为了政治的牺牲品，她暗自下定决心要打现在开始为两个孩子做打算。 太子妃对女儿们的一片慈母之心暂且不提。 御花园的亭子里，今日这皇宫里如今最金贵的两个女人不知道凑什么热闹，偏偏碰到一起了。 御花园的管事生怕两位主子在这里着了风，急忙让宫人给亭子挂上了纱幔遮风。 等宫人们准备好，太子侧妃和元昭仪娘娘才施施然进了亭子落座，自然有各自的宫人奉上热茶和糕点。 元姝喝了口热茶，率先打破沉默：“上次宫里一别，这还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呢，倒是不能再称呼陈姐姐了。” 陈梦羽在人前一贯都是温柔知礼的，她也蔫然一笑道：“是啊，现在时不时还有些怀念在储秀宫的日子，咱们姐妹相称，每日里都有说不完的话。” 提到储秀宫，元姝脸上的笑僵硬了片刻，如果说她这辈子有什么再也不想提起的事情，那储秀宫绝对是其中一件，那里见证了她这辈子最蠢的时候。 可这陈梦羽是什么意思呢，上来就提储秀宫，故意刺她是吧。 元姝心下不快，但她今日约见陈梦羽可不是为了跟她叙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的。也不想跟陈梦羽绕弯子。 “这些时日本宫在宫里倒是听说了些东宫的事情，不知侧妃娘娘可曾听闻了？” 元姝笑着看向陈梦羽，似乎想要在陈梦羽脸上看到一丝狼狈，不过让她失望的是，陈梦羽仿佛没听到她说的话，仍旧四平八稳的喝着茶水，并不搭她的话。 她心下不耐烦，也不想看陈梦羽装腔作势的模样。 “算了，想必这些事情陈侧妃也不是很感兴趣，今日本宫也出来的久了，就先回宫了，陈侧妃慢坐。” 说着扶着侍琴的手就要起身离开。 陈梦羽有些傻眼，这元姝是怎么了，如今竟然这样耐不住性子，她才刚刚摆了下架子，这人就要走。 “昭仪娘娘这是做什么，咱们好久不见，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了，正好坐在一处说说话着急走做什么呢。” 看陈梦羽终于不再拿腔作势，元姝这才满意了些。 “既然这样，你我在此处说说话，这些不要紧的人就让她们下去吧。” 陈梦羽没什么异议，两人各自留了自己比较信任的宫人，将其他人都遣到一边守着。 “这里只剩你我，昭仪娘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陈梦羽收敛了笑容，有些冷淡的说道 元姝爷不同她绕弯子 “这些日子针对太子殿下的流言，想必你心里也很不好受吧。我是真没想到，那元薇离开了承恩侯府，还能攀上太子殿下。侧妃娘娘没有见过我那姐姐，那可是个真正的美人，我相信只要她愿意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的了她。” 元姝的这番话成功让陈梦羽的脸色难看起来，她要是没见过那元薇的画像，还能劝自己这是元姝的把戏，但她亲眼看过了，便知道元姝没有说谎，那是一个只要她愿意就没有男人会不动心的女子。 “如今东宫里谁不知道侧妃这一胎生下来就可能是未来的皇太孙，陈侧妃的将来也是前途不可限量。但是这种时候要是让外人横插一脚，那就太可惜了。” 宫里的这大半年，元姝并没白待，至少对于宫里女人的心思她是看的一清二楚，尤其像陈梦羽这样，原本就对自己自视甚高，对那至高之位有着向往的女子，怎么会甘愿屈居人下呢，不管是如今的太子妃还是将来的某个女人，对她们来说都是必须要清除的障碍。 而如今的元薇便是陈梦羽身前挡着的第一道关隘。 “想必今日昭仪娘娘找我来也不是单单为了说这些，你想怎么样，不若直说。” 陈梦羽放下手中握着的茶盏，盯着元姝的眼睛。 “元薇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不若你我联手对付她。” “你有什么条件？” 陈梦羽觉得元姝不像是那么好心的人，她和元薇有仇不假，但绝不会将这便宜白白送给她。 “陈姐姐果然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我的条件是等陈姐姐坐上了皇后的宝座之后，多多照拂我和孩子，毕竟我们孤儿寡母的今后还需要在这宫里生活呢。” 元姝所求听起来并没什么问题，陈梦羽没过多思考，直接应了下来。 两人开始商议如何对付她们共同的敌人元薇。 第180章 女子，必须要嫁人吗 深宫内苑发生的龃龉元薇自然无从得知， 她名下的产业整顿已经逐渐完成。 原先计划要隐入暗地里的产业也已经顺利从她名下的产业里分离出去，这件事是元薇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她总得给跟着她的人都留条后路。 此刻的元薇并没有料到，她今天的动作，真的成了不久的将来她和元府名下所有人的一根救命稻草。 “姑娘，这外面的流言越传越难听了，咱们真的不做点什么吗？” 碧桃闷闷不乐的揪着花叶子，好好地一盆花叶子都快让她揪光了 。 书房里这些花一直都是由小翠照料的，看着被揪了一地的叶子，小翠心疼坏了：“好了，姑奶奶，您祸害别的去成不。” 碧桃还没反应过来，手底下的花盆就被小翠抱走了。 元薇今日没什么事情要做，原本是待在书房里准备安安静静抄会子经书，结果这两人一早上就跟在她身后，嘟嘟囔囔的。 “你也说了是流言了 ，我们何必要做什么？” 对外面传的那些话，元薇自然不可能一句没听到，甚至昨日她去太子府上还听到几个丫鬟对着她指指点点，言语里的都是轻蔑之意。可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们也不能让人家全部闭嘴不说，索性就不要管了。 “可是，您还没成婚呢，这样下去对您的名声有碍。” 碧桃想到了远在雍州的罗熊，对萧既她如今是完全没有什么好感的，也不认同他成为姑娘的未来夫婿，但这罗熊还算不错，勉强能入她的法眼。 可这世上女子的名声多重要，万一这罗家也格外在意呢。 元薇听到这话，不禁好笑。 她将手上的佛珠重新戴到手腕，缓缓开口： “碧桃，你觉得我们女子这一生一定要嫁个男人吗？” 她和碧桃相伴几载，感情深厚，但她们还从来还没聊过这种话题。 “不是吗姑娘，咱们到最后都是要成婚的。” 碧桃跟着元薇虽然见识过了许多别人没见识过的世面，可她的思想还是跟这朝代大多数的女子一样，认为女子本来就是要嫁人，要为一个男人生儿育女，操持家里的。 元薇突如其来的话让她犯迷糊。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姑娘我嫁人了，今后便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不大的后宅里，不能出去看着辽阔山河，每日想的不过是夫君儿女。我们这些年辛苦打下的家业说不得也是给别人做嫁衣，甚至有可能这些原本跟着我们讨生活的人都会四处散落，这一生都不能在见上一面。每日里我都要遵守礼教，对着公婆晨昏定省，对着夫婿温柔小意，你觉得我应该过那样的生活吗？” 元薇的声音轻灵飘渺，眼底却像是有着热烈的火花。 碧桃试着想象了一下姑娘口中描述的生活，不禁打了个冷颤。 太可怕了，她不能想象自家姑娘成日待在后宅，对着一屋子的女人黯然垂泪的模样，姑娘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 但她还是觉得可以在狡辩一下，嘴硬道：“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对，或许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但碧桃，我不愿意这样过一生。我们生来自由，没有条件的时候或许可以懵懂过完这一生，但如今我们挣扎着走到这里，难道还要倒退回去，过那样平凡寥落的一生吗？” 不知怎么的，碧桃听到元薇这话，鼻头就是一酸，红了眼眶。 就在这时小翠收拾好宝贝花盆，端了厨房做好的糕点进来，她也听到了刚刚姑娘和碧桃姐姐的对话。 看着碧桃微红的眼眶有些好笑道：“好啦，碧桃姐姐，嫁人这事儿我觉得还真不适合咱们姑娘，姑娘这样有本事，与其便宜了不知好歹的人家，还不如招个上门姑爷，不是都解决了吗？” 碧桃摸了摸碧桃，也忍不住笑道：“好么， 小丫头，你倒是想的远。” 小翠的无心一言，反倒真的提醒了碧桃，她怎么就没想到，反正姑娘如今也是家主了，今后大不了找个人品不错的男子做上门女婿，那刚刚姑娘说的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元薇不知道这时候碧桃心里就埋下了要给她招上门女婿这念头，所以当后来有一天碧桃捧了一大堆的男子画像，让挑选的时候，元薇着实被吓了一跳。 “好了，算算时间，忠勇伯府那边也该撑不住了，是时候将忠勇伯府的事情彻底解决了。” 之前忠勇伯夫人被元薇一顿抢白，别说是从元薇这里替萧既讨到救命的药，就是自己回府之后都大病了一场。 元朔帝到底还是给了伯府面子，特意派了百草大师和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去给萧既和伯夫人诊治，太医们对于萧既的身体早就无计可施，唯一有可能诊治萧既的百草大师也咬死了缺了药材没有办法。 伯夫人心里对于百草大师和元薇恨得牙痒痒，但如今萧既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她也不敢真的将这两人得罪的死死的。 忠勇伯府一直在暗地里派人去寻找被江湖人抢走的雪莲。 不出元薇所料，没过几日，元府就收到了伯夫人的拜帖。 对她和忠勇伯府的纠葛，元薇早就十分的不耐烦，如今她想要彻底解决这件事，伯夫人送来拜帖后他也十分的痛快。 再一次来到元府，伯夫人的心情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元薇还能入了太子的眼，太子殿下竟然还将属于崔家的茶马一道交到了元薇的手上。 她做了这么些年伯府的主母，自然不是那视金银为粪土的人，茶马一道能为商人带来多少利益，也不光是利益吧，这件事做好了，这元薇就能以一届女子之身，在大齐朝堂立稳脚跟。 但这不妨碍她憎恨元薇，看着元薇不再是任由人揉圆搓扁的孤女，她心底的嫉恨反倒愈发强盛。 相比较于她上次来元府，这府里似乎没发生什么变化，但又有一种她说不上来的改变。 伯夫人按下心头的不耐，跟着小丫鬟进了待客的花厅，元薇早就等在里面。 伯夫人有些诧异，按照她的想法，今日她来，这元薇说不得要狠狠地羞辱她，未曾想今日这府上倒是礼数周全的很。 “伯夫人，请坐。” 伯夫人心下有些惊疑不定，不确定元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上次对着伯夫人痛斥的小翠，此刻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看到伯夫人坐定，立马上前奉上茶水。 第181章 事情落定 这府上的人今日给伯夫人的感觉都有些诡异，伯夫人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她微微向后靠了靠，感觉到嬷嬷的身体才觉得好受了些。 其实不怪伯夫人觉得奇怪，就连元薇都觉得今日府上从碧桃到底下的小侍女都奇奇怪怪的。 如果小翠能听到自家主子的心声一定会很自豪的告诉元薇。 她们这都是为了给自家主子长脸不是，之前伯夫人就老说元府的下人没教养，这次她们一定得让伯夫人看看到底是谁没教养。 人有时候就是有这种奇奇怪怪的胜负欲。 “元丫头，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听说你这里收了一朵天山雪莲？” 前几日元薇的奇珍阁收到一棵极品天山雪莲的消息就进了伯夫人的耳朵里，这是元薇专门为忠勇伯府准备的，伯夫人又一直关注着雪莲的消息，所以元薇才会说算着忠勇伯府时间也差不多了。 萧既的身体应该也到了一个临界点，如今伯夫人对这棵雪莲应该是势在必得的。 “是啊，伯夫人消息灵通。皇后娘娘千秋马上到了，我花了一万五千金从一群江湖人手里收了这雪莲，准备献给皇后娘娘。” 听到一万五千金的时候，伯夫人眸光一闪，看来这丫头如今还真是翅膀硬了。 “元丫头，你也知道既儿的身子不好，如今给他解毒的药材就差这一味天山雪莲，只要你将这药给我，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长久以来的提心吊胆，让伯夫人老的很快，如今眼底的青黑和眼角的细纹几乎遮掩不住，透着股子浓重的疲惫，唯独不变的是那种居高临下的高傲。 “伯夫人，您觉得伯府如今还能给我什么呢，伯府有什么值得我用这一万五千金的天山雪莲去换呢？” 元薇抿了口茶，好整以暇的看着伯夫人。 人总是这样，在自己处于强势地位的时候，将路走绝了，不知道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伯夫人大概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求到元薇跟前来。 “你要是愿意将药材让给我们，你和既儿之间的婚事便就此作罢，从此之后你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伯夫人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元薇想要什么，但说白了现在这种情况，元薇和萧既的婚约留着也没什么用，用这无用的婚约换救命的药，实在再划算不过了。一个女子，等既儿身子好了，以他们忠勇伯府的权势，多的是好人家的女儿上赶着嫁。 “好，那我们便各自请些德高望重的人来做个见证，免得日后彼此之间再出现什么龃龉。伯夫人意下如何？” 如果这不是在元府，伯夫人手里的茶杯已经摔出去了，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元薇心眼这么多。 其实元薇原本想着的是能尽快将这件事敲定，和忠勇伯府划清界限。但刚刚伯夫人不断闪烁的眼睛和用力握紧茶杯的手让她改变想法。 这件事必须摊到明面上来解决，不然按照伯夫人的尿性，今后怕还是有说不明白的闲言碎语。 “好，如你所愿。” 伯夫人一锤定音。 伯夫人心中急迫，事情自然推进的很快，当天下午，伯夫人便带着两名交好的夫人上了门。 元薇这边请了户部尚书梁大人的夫人，和兵部尚书韩大人的夫人，这两位都是在大都的圈子里十分有地位的人，邀请她们做见证在合适不过了。 伯夫人的脸色在看到已经坐在花厅里和元薇相谈甚欢的两位夫人时，脸色一黑。 自己这边找的不过是两位小官家的夫人，都是依靠着伯府生活的，今后出去也不会说出什么对伯府不利的话来，谁知道这元薇竟然找了这两位大佛。 跟在伯夫人身后的两位夫人也是一惊，不着痕迹的交换了下眼神。 伯夫人心情不虞，只浅浅的和梁韩两位夫人点了点头。 梁夫人的性子和梁大人一样，十分的八面玲珑，她早就被自家夫君叮嘱过了，要和这位长乐姑娘打好关系，今后有事情说不得还得求到这位头上来，别看她家老爷如今做着户部尚书，都是表面风光罢了，后面的难事多了去。 如今元薇有事情求到她头上来，又是两家早就商量好的事情，她只不过当个见证人，何乐而不为呢。而韩夫人则完全是因为喜欢元薇这个人，也愿意帮这个忙。 有了两位夫人从中斡旋，伯夫人十痛快的签下了退婚书，两家也当着几人的面讲明了事情的缘由，这下子也算是彻底断绝了伯夫人打算今后狠狠抹黑元薇一把的打算。 伯夫人拿到了元薇承诺给她的雪莲，拿到东西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元府，那背影活像是有鬼在身后追着她，两位和她一同过来的夫人，还想和梁夫人韩夫人多聊几句，都没什么机会，只能也跟在伯夫人身后匆匆离开了。 “今日多谢两位夫人了，府上备了饭菜，还请两位夫人赏光。” 事情圆满解决，元薇的心情十分的不错，小翠也早早就交代了后厨准备好，等前面的事情一结束便开始上菜。 梁夫人笑着说：“那便叨扰长乐姑娘了。” 韩夫人也笑着点头，几人分别入席。 今日这席面，小翠特意找了缘记酒楼的大师傅过来掌勺，大师傅知道今日是东家宴客，自然是拿出了看家本事，一桌子席面从冷到热，还有饭后甜点都十分的精致。 梁夫人活跃些，席间不住的点头夸赞，还要给后厨的师傅们打赏。 韩夫人也十分的满意，元府这席面确实不错。 “两位夫人喜欢就好，这席面是我名下的缘记酒楼的大师傅掌勺，两位夫人若是不嫌弃，今后府上有什么席面尽可以让大师傅去府上掌勺，也是对缘记的肯定了。” 元薇十分光棍的给自己的酒楼打了个广告，惹得梁夫人哈哈大笑，连连说一定。 大都到了新年各府交际频繁，那席面真的没什么花样，过来过去就那几样，今年说的不得她们府上也能弄点新鲜的，也好让府上的丫头小子们高兴高兴。 反正梁夫人已经下定决心，今年他们府上的除夕家宴，要请缘记的师傅掌勺了。 第182章 亲自去接 如今忠勇伯府和元府的关系破裂，伯夫人也知道因为自己之前举荐百草大师入宫的事情，惹了百草神医不喜。 但她如今还需要百草神医为萧既制药，于是拿到药材之后，伯夫人索性直接进宫求了皇后娘娘，让百草神医为萧既制药。 百草大师十分痛快的应下了这差事，也并没有在制药的时候为难萧家。替萧既拔了身体中的毒素后就又回了宫中，元薇正等在半道上见百草大师一面。 皇家如今已经完全拿他当御医使唤，日常除了给皇帝看诊之外，别宫的主子们也时常宣他过去诊脉，这让本就生性爱自由的百草神医厌烦不已。 但是这些事情他都没有和元薇讲，他也知道如今自己身不由己，元薇在太子手底下办事也没多少自由。 索幸他待在宫中也没有性命之忧，何苦在元薇面前抱怨让她担忧。 元薇给百草大师准备了许多吃食，分开用纸包包好了装在提篮里交给跟着大师的小太监，顺便塞了厚厚银票给小太监。 如今百草大师在宫墙里，她照顾不到，只能盼着底下伺候的人能尽心些了。 果然那太监摸到厚厚的银票，脸上笑容便多了，很自觉地退到了一边，留下百草大师和元薇说话。 百草大师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欣慰的看着元薇，但看着元薇有些青黑的眼底还是不赞同的开口道： “老头我在宫里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忧。济慈大师的事情不怪你，你也莫将事情揽到自己头上，忧思过重，易伤五内，切不可如此。” 元薇面对这些疼爱她的长辈，总是眼窝子浅，此刻也不例外，百草大师的话还没说完，她的眼眶已经红了。 “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莫哭了。” 百草大师这一生未婚，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原本打算这一生都浪迹江湖，今后走到哪算哪。没想到机缘巧合认识了元薇之后，心下便有了牵挂，如今更是被困于这囚笼间，不得自由，但他没有一刻怨怼过元薇。 “师傅，您放心，长乐一定会将接您出来的。” 元薇在心底发誓，她一定不会在让任何人夺走她的亲人，就算是皇帝也绝不可以。 “好好好，师傅还等着你给我养老呢。” 百草大师哈哈哈大笑，他进了宫这么长时间，唯独今天最是放松。 几人依依惜别，最后元薇目送着大师的身影消失在皇城里。 忠勇伯府 萧既服药养了几日，终于醒转。 长时间的昏迷让他的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伯夫人守在床边看到儿子醒来开心不已，她盼了这么久，终于看到儿子平安无事，心里巨石终于落下。 忠勇伯府自然是一番欢喜不提。 元府 元薇这边却出了些变故，书房里的气氛凝重 牵丝阁的主事花狐立在书房里，将这些时日追查曲长风踪迹的事情向元薇汇报。 “姑娘，原本我们也以为公子是去了什么消息闭塞的地方，但是我们的人顺着踪迹一路往下查，却在雍州边境失去了公子的踪迹。” 花狐一直以来都是牵丝阁的主事，祖上便是做斥候出身，她自小跟着父亲四处游走，做些贩卖消息的生意。 后来遇见元薇，按照元薇的吩咐一步一步组建了牵丝阁。 对曲长风自然是不陌生，对于曲长风失去踪迹这件事也十分的担忧，但她们牵丝阁的势力还没大到能深入草原。 雍州边境，怎么听都不是个吉利的地方。 “确定是雍州边境？公子去哪里做什么？阿虎也联系不上了吗？” 元薇接踵而来的问题反映了她内心的不平静，雍州今年一直在发生战事，曲长风说是去游历，哪里不能去非要跑到那去。 “确定是，但公子似乎是有目的，直冲着草原方向去的，暂时还没查到公子去哪里做什么？阿虎兄弟也联系不上了。” 花狐一个个的回答元薇的问题，并不慌乱。 碧桃心下早就乱成了一团，不敢相信这两人出去一趟，真的能给自己整丢了。 元薇心下也不平静，但曲长风不在，她是大东家，不能乱。 “姑娘，雍州那边那么乱，我听说那里的很多部族喜欢抓周边落单的百姓回去当奴隶，公子和阿虎不会被人抓走了吧。” 碧桃鼻子酸酸，想到曲长风和阿虎如今不知在哪处受苦，就忍不住的想哭。 “花狐，让人往草原十二部去探查，不管怎么样，要找到公子和阿虎的踪迹。” 碧桃一提醒，元薇想起了第一次遇见曲长风两人时的场景，那会儿他们明明是在逃难，按理说曲长风不会轻易回到那边去。那是什么理由，让他隐瞒了自己和碧桃去了边境，那里又究竟有什么他非去不可的理由呢？ 元薇想不到，但如今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还是要先找到人，将人平安带回来再说。 济慈大师没了，百草大师陷在深宫里，她至今也没找到机会将人带出来，如果曲长风也出了事，元薇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承受的住。 “碧桃，你去准备准备，我们先往雍州出发，去接大哥回家。” 元薇知道这一次自己一定不能再等在原地，她必须亲自去边境，将自己的亲人带回来。 碧桃紧了紧手中的握着的长鞭，“嗯，姑娘我这就去。” 花狐那边收集消息需要些日子，大都距离雍州甚远，等消息传回来再出发那就太晚了。 元薇叫来了王叔和风一，小翠。 “我马上带着风部的人去雍州，大都的事情就交给你们。茶马司那边要是还油盐不进就暂且不要理会，等我和公子回来再说。你们的主要任务是在我不在大都的这段时间，完成太子殿下安排下来的差事，确保底下不要生乱。另外风一，茶马道上要是崔氏再生乱子，直接解决掉，不用顾忌其他。” 元薇接手崔氏负责的茶马道并不十分顺利，崔氏在大都经营日久，和朝廷官员以及地方官交情很深。太子将茶马交给元氏之后，元氏便受到了各个势力的排挤，风一手底下的商队打着元氏皇商的名号走茶马道时屡屡被袭击。 原本元薇并不着急和崔氏明火执仗的对上，但如今她这边出了状况，就不能任由崔氏在背后给她捅刀子，索性手段强硬些直接解决，也免得开春之后麻烦。 “属下领命。” 风一应下。 之前姑娘说不着急和崔氏对上，他们也就用些温和的手段，如今姑娘既然下了命令，那他们应对起崔氏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就简单多了，至少手底下的兄弟们打着元氏的名号走茶马道不用老担心被山匪劫掠。 第183章 抵达 此刻的曲长风倒也没有像碧桃担忧的那样，在哪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吃苦。草原上的冬天已经来了，他围着厚实的大氅坐在火炉前 ，喝着热茶看着拓跋寒让人从外面带回来的话本子。 真正水深火热的只有阿虎一人罢了，他扮成牧羊人的模样，害怕被人发现端倪，每日里都要兢兢业业的出去放羊，平日里还想方设法潜入王庭和曲长风会合。 眼看着曲长风还是翩翩公子一个，阿虎却肉眼可见的变成了个糙汉子。 拓跋寒从外面巡视回来，就看到曲长风惬意的模样，想起他这些时日对自己的冷淡，就有些不快。 曲长风正沉浸在话本的故事里，冷不丁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冷哼：“你这脾气也闹了这些日子了，也该消气了吧?” 曲长风仍旧不理会他，自顾自的看着话本，下一秒手中的 话本子就被一只大手抽走。 “乱七八糟的，今后不许再看了，你这几年在那边都学了些什么臭毛病。” 曲长风是发现了，这人今日应该是忙完了，有时间跟他找事了。 “哼，我能学到这些东西还得感谢王上成全不是，要不然我也没那个机会。” 曲长风脱口而出的话让拓跋寒笑着的脸僵了僵，当初的事情的确是他的错，他已经知道错了，也保证过今后不会再犯，可这人还是时不时的将那事儿拿出来刺他几句。 拓跋寒毕竟是草原十二部高高在上的王，靠着杀伐果决纵横草原这么些年，还从来没人敢这么给他没脸，但曲长风和别人不一样，打不得骂不得。 拓跋寒闭了闭眼，将那股子快要冲到脑门怒火压了下去，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哄劝。 “不是说那件事过去了，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也不能老把这事儿拿出来说吧。” 拓跋寒发誓，他自打从娘胎里落下来，就没这么低声下气跟人讲过话。 曲长风咂了咂嘴，也觉着没意思极了，自己一个大男人，也确实没必要和这莽夫斤斤计较。 “你把那些人弄去哪了？” 那日猎场之后，曲长风就没再见过那些奴隶了，人不知道被弄去了哪。 听到他还在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却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拓跋寒的好脾气终于到了头。 他猛地伸手捏住了曲长风的下巴，将曲长风拉向自己，咬牙切齿道： “本王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总要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别忘了你是在拓跋部长大的，拓跋部才是你的家乡，本王才是你的主子。不要再让本王从你的嘴里听到你关心他们了，嗯？” 拓跋寒一直搞不明白曲长风，明明自己就是被抛弃的一个，可为什么他就不能完完全全的变成拓跋部的一份子，好好的待在他身边。 曲长风不欲这时候真的惹恼拓跋寒，毕竟他和阿虎已经计划的差不多，准备趁着那位和亲公主到来，王庭混乱的时候带着人逃，这次离开之后他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 在拓跋部的一切也会如过往云烟，再也不见。 元薇一行人轻车简从，快马加鞭往山河关赶去。 彼时送齐飞雪出嫁的队伍刚刚到达山河关，罗三山亲自带队接过队伍的防卫。罗熊一身戎装站在父亲身后，几月过去，经过战场洗礼的罗熊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人的稚嫩，变成了比父亲更加强壮的男人。 只不过在看到那华盖马车时，罗熊还是不可抑制的难过了起来。 对齐飞雪他并不陌生，在大都时常和襄城王世子齐裕安混在一处，三皇子和飞雪郡主也是熟人，如今看着飞雪郡主变成了飞雪公主，女子柔弱的肩膀却要扛起家国的千斤重担，想想罗熊就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罗家身后十万将士的头也抬不起来！ 可他们能怎么办呢，这半年来雍州守备军战死，伤残者不计其数，朝廷供不上将士的粮草，再这么下去，除了死更多人没有意义。 守备军军容肃穆，分立在道路两侧，迎接齐飞雪的车辇进入山河关。 禁军和罗三山的副将做完交接，便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往大都的方向去了。 外面马蹄声阵阵，齐飞雪知道这是到了山河关前，禁军要回返了。 她素手轻抬，挑开车帘看外面的动静，她长这么大，还从未离开过大都，没想到这一走就走的这样远，也再回不去大都了。 禁军回返的身影看不到，但齐飞雪看到了道路两边军容肃穆的守备军。 他们和齐飞雪想象中的边境守军不太一样，比起禁军的装备精良，这支队伍显得更潦草些，身上的甲胄也没那么明亮，有些甲兵甚至还吊着胳膊，脸上的伤口仍旧清晰可见。 但这些人的气势却胜过大都的禁军千百倍，从她们身上齐飞雪仿佛看到了战场上的刀光剑影。 啪嗒，自打和齐临逃跑被捉回来之后，齐飞雪再没掉过一滴眼泪，可此刻看着这些守卫大齐边境的守备军，齐飞雪的只觉眼眶滚烫，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滚落。 原本早已存了死志的公主殿下，在这一刻突然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反正已经如此了，她应该坚强些，最起码在那个地方多撑几年吧，给这些将士们多争取些喘口气的机会。 齐飞雪的送嫁队伍停在山河关，两国使臣要再山河关外进行议和的最后交接，签订边关互市，商定通关货物和时间。 一切准备妥当后，拓跋部的人会带走大齐的公主和白银。拓跋部承诺再不来犯，至于这承诺能做数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大齐使臣看着拓跋部那嚣张跋扈的模样，不禁为齐飞雪担忧，不知道这公主殿下能在拓跋王庭撑过多久。又不自觉的设想，如果齐飞雪能得了拓跋王宠爱，说不得大齐和草原十二部能相安无事几十年。 这位使臣临走时想要拜见飞雪公主，心中计划叮嘱公主殿下以 家国为重，却被罗熊挡在了公主下榻的院外。 使臣自讨了没趣，讪讪的回去了。 .................... 牵丝阁的人分批进入草原十二部，但草原人对汉人十分的警惕，众人乔装打扮一路打探摸索，终于查到了曲长风的一点消息。 但牵丝阁的人还不确定这消是真是假，拓跋寒的王庭，那可是草原十二部的权力中心，他们这些人太显眼了，这几日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们。 如今只能先撤回去，等姑娘来了在做打算。 第184章 离别序曲 “笃笃笃” 阿虎趁着星夜敲响了一处破败帐篷的木门。 里面蜷缩着的瘦小身影被吓的抖了抖，侧耳倾听了一阵才起身拉开了木门。 一个高大身影躬身进了帐篷。 “阿虎大哥，你来了。” 小六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阿虎的衣袖，眼里都是激动和依赖。 阿虎蹲下身子，盯着面前的小六，眼里也带上了笑意。他转到干草铺就的地上，看了眼躺在那里呼吸沉重的男孩。摸了摸男孩的额头，确定没有在发热，才放了心。 这才拉了小六的手，压低声音问： “嗯，今日看见公子了吗？” 自打曲长风被拓跋寒禁足之后，阿虎便没能在见到曲长风，他们的逃跑计划也被迫终止了。比起这个，阿虎更担心曲长风的安全，他始终怕曲长风被喜怒无常的拓跋寒给弄死了。 在阿虎心里，拓跋寒实在算不上是个仁慈的人，对曲长风也不过是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作祟罢了，要说在意，恐怕还比不上巴音娜然能带给他的利益来的重要。 这一次只要将面前这些孩子带回去，公子日后再没理由回来了，他们可以安稳的在大齐生活。 阿虎虽然粗枝大叶的，但他了解曲长风，知道他表面上说着不能原谅拓跋寒，但是只要他们还继续待在这里，只要拓跋寒能继续保持着温柔小意，公子迟早有一天会忘了那件事。 所以这一次他们必须离开拓跋部，彻底斩断公子对这里的牵挂和在意。 小六拉住阿虎的大手，黑暗中他的眼睛明亮有神， “今日没见到，不过前几日公子出来放风，赏了我块点心，里面放了这个。” 小六小心翼翼的从贴身的衣服里摸出了一个纸条。 纸条被保存的很妥当，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见。 阿虎仔细看了上面的字迹，确定了是曲长风的字迹没错。他们之间有自己的联络暗号，字里行间外人看不出来，阿虎却一眼就能看出这纸条确实是曲长风的手笔没错。 看完之后，阿虎直接将纸条塞进了嘴里，不是他要这么埋汰的处理，实在是小六住的这里太简陋了，连个油灯都没有。 小六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阿虎的动作，凑近了问：“阿虎哥哥，我们真的能离开这里吗？” 阿虎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六干枯的头发，这些孩子都是他跟着公子外出经商时，一个一个捡回来的，原本十几个人如今只剩下了这五六个人，其中还有一个伤了腿的小八。 阿虎有些惭愧，他们将人带到了这里却没保护好，让他们遭受了这些折磨。而且有那么些时候，他其实是想要放弃这些孩子的。 “嗯，我们马上就会离开了，到时候我们回到姑娘那边去，有个漂亮姐姐会做很好吃的糕点，她会很喜欢你们的。” “小六，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要是看见公子了，跟他说我来过了。” 叮嘱了小六阿虎起身就想离开，却被小六抓住了衣角：“阿虎哥，小七他们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你能找到他们吗？” 小七几个前几日就和一批新来的奴隶被一起带走了，那之后就再也回来，小六心里担心的很。要不是他还要照顾马匹，小八伤了腿，他们大概也会被一起带走。 “放心吧，我知道他们在哪，不会忘了他们的。” 阿虎这些日子在这里自然不是真的只当羊倌儿了，对拓跋部前些日子押了一批奴隶去了别处的事情，他不仅看到了，而且还跟着人摸到了拓跋部的一处秘密据点。 那处瞧着像是个矿山，拓跋部押奴隶过去八成是为了开矿。只是他不敢靠太近，不知道那处是什么矿藏，不过那处位置距离雍州城不过几百里，也怪不得拓跋部卯了劲儿的要攻打雍州城，这矿藏的功劳想必不小。 离开的阿虎和注视着阿虎离开的小六都没意识到，原本躺在地上的小八睫毛颤了颤，同样细瘦的手指抓紧了身下干枯的草叶。 距离大齐飞雪公主入拓跋王庭只剩下五日，看似平静的拓跋王庭暗地里风起云涌。 曲长风之所以还从大齐千里迢迢回了拓跋王庭，就是因为巴音娜然和拓跋寒手里还攥着这些他带回来的孩子，当初出逃太匆忙了，根本没时间将这些人一起带走。 拓跋寒太了解曲长风了，他虽然时常觉得这人念旧的有些固执，但某些时候这实在不失为一个好品质。 要不是曲长风重感情，心里放不下这些人，他也不能将人从大齐弄回来。 巴音娜然感觉自打曲长风回了王庭之后，她就没有一日日子是舒坦的。 原先王上虽然也无情，可看在巴音部的面子上，每月里还是会有几日来她这个王后这里，可自打曲长风回来了，王上不但不往她这处来，甚至好几次为了曲长风给她这个王后没脸。 上次她在猎场不过是想寻个乐子，并没想真的杀了那些奴隶，可王上还是为了给曲长风出气，将她禁足，还从巴音部手里抢走了一大片的草场，这让王兄对自己愈发不满，专门派了人来将她说教了一顿。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巴音娜然觉得心头如火在烧。 侍女掀开帘子，凑到巴音娜然身边 “王后，外面有个小奴隶想要见您一面。” 巴音娜然闻言不悦道：“什么时候一个奴隶都能来本后的面前了，将人给本后拖出去打死。” 巴音娜然十分看重自己的身份，对这些胆敢冒犯她王后尊严的人一律是严加惩治，更何况这人还只是一个奴隶呢。 “王后，这小奴隶是王帐那位带回来的，我看他模样，似乎是有什么事，您不如见见，要是能抓住王帐那位什么把柄也不错，要不是您在惩治他也不晚。” 侍女眼看着自家主子性子一天比一天暴躁，在这样下去别说被王上看重，生下小王子，怕就是连着王后的位子都保不住。 她们这些做侍从的，都是巴音部的私产，要想在王庭活的好，那就得帮着自家主子顺心顺意。 听了侍女的话，巴音娜然果然冷静了下来，冷哼一声道：“那就带进来，我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事想说。” 小八心情忐忑的等在外面，不确定王后会不会见他。 他今日趁着小六出去照顾马匹，自己挣扎着出了帐篷，摸到了巴音娜然的居所前。 第185章 离别序曲2 巴音娜然看着自己铺着羊毛地毯的豪华帐篷里走进来个脏兮兮还瘸着腿的小奴隶，眼里的嫌弃憎恶简直要冲破喉咙。 小八低着头跪在地上，并不敢四处乱看，只觉得鼻端萦绕着丝丝的甜香，特别像那日小六哥拿回来的那块糕点。 侍女也觉得这小奴隶也太埋汰了了些，想赶快问完话将人打发出去，待会儿还的给这屋子好好熏熏香。 “小奴隶，你叫什么名字，你有什么事要对王后说的。” 侍女看小八唯唯诺诺的样子，只能出声引导他。 “小的叫小八，我，我有关于曲公子的事情要告诉王后。” 小八的声音发着抖，他犹豫纠结好几日，还是决定要将事情告诉王后。他觉得小六哥真是太天真了，他们怎么可能离开王庭呢。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曲公子，他们这些人也不用受那么多罪，要是曲公子没带他们来到这里，说不定他们在别处做个小乞丐也比在这里自在，跟他们一起那么多人都死掉了，这一切都是那个曲公子害的，小六哥竟然还想跟着那人离开。 小八并不觉得曲长风和那个阿虎靠得住，他想要自己给自己找个出路。 巴音娜然听完了小八的话，直接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出声。 曲长风要带着这些个小奴隶出逃，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她一直想找个机会彻底解决掉曲长风，没想到机会就这么送上门来了。上一次没能杀了曲长风，让他逃到大齐躲了几年，又被王上找了回来，这次她势必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才行。 巴音娜然心情变的十分的好，看着跪在地上脏兮兮的小八也觉得顺眼了很多。 “你是个好孩子，回去之后要替本后继续盯着，有什么消息及时来报。等到事情结束了本后可以免了你奴隶的身份。” 得到了王后的认可，小八心里很激动，作为奴隶生存的这几年里，王后一直都是他们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她手里握着对他们这些小奴隶生杀予夺的权利，小八在过往的无数个日夜里都祈祷过自己能成为王后的下属，这样说不得就不会再受到打骂，能吃饱饭，住在温暖的帐篷里。 如今他的愿望终于要达成了吗？ “王后，那事成之后和我一起的小六您能放过他吗？他只是被那曲公子给蒙骗了，他不是故意要背叛王庭的。” 小八还是在意他的小六哥的，毕竟自己年纪小，这些年多亏了小六和几个年长的哥哥照料，要不也不能顺利活下来。他自己今后有了好的出路，自然也不能忘了小六哥，至于别的人他是顾不上的。 巴音娜然心情十分的好 “你倒是有情有义，只要你帮我将事情办好，这点小要求自然不在话下。” 小六八得了巴音娜然的准话，这才高高兴兴地回了自己和小六的破帐篷。 回来的路上他看到了王庭的勇士们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模样，幻想着自己今后也能这样威风。 小六已经忙完回来，正要出去找找小八去了哪，刚一出门就看到一瘸一拐的小八从不远处走了回来。 他急忙上前搀扶，嘴里担心的道：“你腿还伤着，这是跑哪去了。” 小八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顺着小六的力道回了帐篷。 “小六哥，我没事，在帐篷里闷了好些日子，想出去走走。” 小六不赞同的皱了皱眉：“你腿还没好，还是好好待在帐篷休息，出去要是让多吉大人看到了，一定会赶你去干活的。” 在王庭，他们这些奴隶都归多吉大人管，多吉是个十分凶悍的男人。 小八要是待在帐篷里养伤他是不会管的，要是让他看到小八能出帐篷活动了，那是一定会被赶去干活的。 小八的腿伤的很重，要不是阿虎哥偷偷给的药，如今说不得人已经没了。 小六的眸光闪了闪，小声说道：“我知道的，六哥，咱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啊？” 小六并没觉得异常，他压低声音对小八说道：“等和亲公主到的那日就走，你这几日不要出去乱跑，免得被带到了别的地方去。以后咱们跟着公子，再也不用受这样的苦了。” 说着小六的眼神愈发坚定，对他来讲，只要能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正在校场看着士兵训练的拓跋寒，刚放下手中的弯刀，苏勒就神情凝重的回来了。 “王上，巴音娜然那边有情况了。” 拓跋寒挑了挑眉，不耐烦道：“她又想折腾什么？” 对于巴音娜然，拓跋寒如今十分的厌烦了，这个女人当初刚嫁到拓跋部时还算乖顺，这几年越发的不成样子，对着他也敢阳奉阴违了。 “今日有个小奴隶去见了王后，那小奴隶是当初曲公子带回来的其中一个。” 听到事情跟曲长风有关，拓跋寒严肃了神色 “走吧，回去说。” 回了帐篷，苏勒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越听，拓跋寒的脸色越难看，他就知道曲长风不会安心就这么留在他身边的，果然又要张罗着逃跑了，还想要带着那些个小奴隶一起逃跑。 苏勒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脸色，思索了会问道：“王上，这件事咱们要怎么办。王后和公子积怨已久，这次要是让她找到机会，恐怕会对公子下死手。” 大齐和亲公主的车辇到的那日，王庭会举办盛大的宴会，这不光是为了给大齐一个面子，也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整个草原十二部的盛事，多少年了，大齐也终于向他们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所以这场宴会是势在必得的，届时如果王后想做点什么事情其实是很简单的。 “哼，不必，我看他是还没学乖，将公子身边守着的人都撤了，给他机会，让他逃。” 拓跋寒的话一出，苏勒先是一惊。 “王上，要是公子出了事怎么办？” “我让你把人撤了，又没让你不要管，派人暗地里盯着。先让他好好长个教训，然后再把人带回来，这还要本王教你不成。” 拓跋寒一直都是刚愎自用的，在他看来，如今的巴音娜然没了巴音部的支持根本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曲长风自打回了拓跋部，心思也没落在这里，如今让他吃吃亏，今后也好安分一些。 第186章 离别序曲3 对于拓跋寒的决定，苏勒有些不赞同，但他知道自己反对也没用，王上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反正他派人暗地里看着，应该出不了大乱子。 再者，就像王上说的一样，巴音娜然如今已经失了巴音部的支持，手里面就几个侍卫，成不了什么大事的。 苏勒安慰了自己一通，这才去安排事情。 拓跋寒想的不错，但这世上还有句话叫做世事无常，人往往等到在意的人离开了，才觉得追悔莫及，才能真正看清自己内心对这个人到底有多在意。 可这世上有没有什么后悔药，可以让人从头再来一遍的。 距离飞雪公主入王庭还有四日。 元薇带着碧桃和风部一行人抵达了山河关。 但她并没有选择进入山河关，而是根据牵丝阁给的路线绕了远路避开了山河关。齐飞雪的送嫁队伍如今正停留在山河关，山河关的防卫想必十分的严格，进了山河关再想去草原十二部容易惹来麻烦。 由于这次事关曲长风，花狐也亲自到了这边，如今正带着牵丝阁的人在这处临时据点等着元薇。 两方人马会合时正好是日暮时分。 仲冬时节，雪花飘洒。 “主子，咱们何时动身去王庭？” 花狐站在元薇身后，看着一望无际的枯黄草原，不知为何心下总有股子不太好的预感。她幼时跟随父亲四处流浪，在一次次的危机中锻炼出了几分感知危险的能力。 这纷纷扬扬的雪花，总让她觉得不祥。 “今日天色晚了，明日一早动身。” 曲长风和阿虎如今不知道是何处境，元薇心下焦急，但如今风雪将至，冒着风雪赶路不是明智之举，只能等明日一早再出发了。 事实上不止花狐心中不安，元薇亦如是。 前几日赶路休息时，她梦到了那日送曲长风离开大都时的情景。梦里的曲长风一身红衣，笑着跟她挥手，她心里慌乱想要伸出手将人抓住，却扑了个空。 梦醒时惊了元薇一身的冷汗，但这梦她甚至都没敢和碧桃讲起，有些事不说出来，就放在心底，仿佛就可以当没发生过。 元薇那日闭目反反复复的告诉自己梦是反的，她会将自己的兄长平安带回来。 翌日一早，下了一夜的风雪停了下来，但已经积了挺厚的积雪，好在天气还算不错，众人齐齐上马，往拓跋王庭的方向行进。 王庭是草原十二部的中心，没当地人领路，就只能自己边走边找，好在牵丝阁的人这些日子将王庭的方向摸了个大概，众人先顺着大概得方位走。 距离飞雪公主入王庭还有三日。 曲长风发现这几日自己身边的护卫少了很多，就连多兰也不再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 趁着用早膳的时间，曲长风询问多兰原因，多兰回答是因为过几日大齐的飞雪公主就要到了，届时草原十二部的首领们都要来参加宴会，这几日王庭里事情繁多，她也要过去帮忙。还嘱咐曲长风不要 乱走，免得出了事。 多兰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多余，但曲长风并没放在心上。 事实上，在王庭里，除了巴音娜然时不时想找他麻烦之外，并没人敢不长眼的惹到他面前来。 多兰说完之后，十分隐晦的看了一眼曲长风，但曲长风正专心用膳，并没看到多兰那不同寻常的眼神。 没人时时刻刻盯着，曲长风的活动自由了许多，但他还是没第一时间就跟阿虎传递消息，而是静静的等了一日，直到距离飞雪公主的车队距离王庭只有两日的路程时 阿虎接到了曲长风的传讯，再一次趁着夜色潜入了小六的破旧帐篷。 小六还同上次一样，眼巴巴的望着阿虎。小八今日没再睡觉，而是抱着双腿坐在干草床上。相比较小六的激动，小八则显得沉默许多。 “明日你们趁着王庭人多眼杂，先悄悄的溜出去，到这个地方等着我们，明白了吗？” 阿虎和曲长风只有两个人，不可能同时带着几个人离开，他们只能分开行动，只要到了他安排的这处据点，他们就可以安全离开了。 “阿虎哥哥，我们不会被抓回来吧？” 长久的奴隶生活让小六十分的谨慎，本能的担忧被抓回来，那时候他们面对的就不仅仅是干苦力这么简单了。 阿虎安抚的摸了摸小六的脑袋，严肃的说：“明日里和亲公主的车队就要到了，届时王庭会乱上一阵，你们趁着这个时间跑，我会潜伏在暗处替你们扫清追兵，但小六，你们自己也要勇敢一些。” 阿虎对明日的事情有八成的把握，更何况如今曲长风还在这里，没人会特意去注意这两个不起眼的小奴隶的。 小六太想离开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了，他坚定的点了点头：“好的，阿虎哥哥，咱们明天见。” 阿虎最后看了一眼这两个孩子，离开了王庭。 元薇一行人如今已经快接近拓跋寒的王庭，但因为昨日又开始降雪，草原上风大雪大，一行人又不知道王庭的具体位置，不出意外的在草原上迷失了方向。 好在路上遇到了些巡逻的草原骑兵，虽然险些被发现了踪迹，但有惊无险，众人反倒跟着骑兵找到了方向。 这些巡逻的骑兵属于巴音部，虽然没能直接到了拓跋部的王庭，但好在能确定拓跋部王庭的位置了。 元薇按捺住心底的焦躁，重新上路。 曲长风计划离开的前一晚，拓跋寒突然回来了。 曲长风十分的诧异，按理说这人今该在前面的军营，毕竟如今草原十二部的首领陆陆续续都来了，拓跋寒应该在前面应酬才是。 拓跋寒似笑非笑的盯着曲长风，伸手抚了抚他脸颊落下来的黑发，低头凑近了曲长风的面颊，昏黄烛光下，草原王也变得缱绻温柔，淡淡的酒气飘到了曲长风鼻端。 曲长风觉得他莫名其妙，并不想理会，但一想到自己明日就要离开了，这一生他们或许都不会再见，还是忍不住偏过了头，注视着拓跋寒。 眼神里也有些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眷恋，好歹是朝夕相伴了十几年的人，分开总是会不舍的。 拓跋寒被他看的心软，差一点就要将话挑明了说，但一想到这人时时刻刻想着离开他，心里就不爽的很。 罢了，等明日过了，今后都不再逗他了。 他们这一生都注定会羁绊在一起，将来死后也会葬在一处的。 第187章 离别序曲4 “阿风，以后都别走了好不好？你好好待在本王身边，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曲长风顿了顿，伸手扯了扯拓跋寒的衣襟，笑着开口：“可是你身边太多人了，你如今喜欢我，不过是还觉得新鲜，等再过几年呢，我一个男人在你这后宫里，该何去何从呢？” 这是曲长风的真心话，只不过过往的许多年里，他从未将这些话说出来过。 年少时，拓跋寒也曾承诺过，他们这一生都只可能有彼此。不过随着他们渐渐长大，拓跋寒需要争王位，只靠他自己是完全不成的，而联姻是两部之间最保险的纽带。 拓跋寒或是被迫，或是自愿的娶了一个又一个女人。 在那时，他就看清了今后独属于他们之间的结局。 拓跋寒没有回答曲长风的问题，只是再度将脸埋在曲长风的脖颈处，声音低的几不可闻：“只要你不走，今后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曲长风好歹也是聪明了这么年的，对拓跋寒的行事作风也十分的了解。他敏感的意识到拓跋寒今日这一出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明日要迎一个新的女人有感而发，一定还有些别的原因。 曲长风心下巨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伸手安抚的拍了拍男人宽阔的肩背。 拓跋寒确实还正忙着，前面的事情没有结束，苏勒被几个首领催着来请了拓跋寒好几回。 拓跋寒赖赖唧唧的在曲长风这里磨蹭够了才走。 送走拓跋寒的曲长风将这几日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捋了一遍。 先是自己身边一直守着的侍卫被撤走了，后来连多兰也不再时时刻刻跟着他。 多兰，多兰！再结合刚刚拓跋寒的反常，还有苏勒冲他投来的隐晦眼神。 曲长风宛如梦中惊醒，“拓跋寒知道了自己的计划！” 齐飞雪的车队如期而至。 大齐礼部的官员看到高坐在马上的拓跋寒时松了口气。 这一路他们都在担忧，害怕这拓跋寒阴晴不定，给飞雪公主下马威。 好在这人还算是给面子，甚至亲自迎出了百里外，来迎公主的车驾。 如今不在战场上，两方人马还算和和气气的打了招呼，拓跋寒甚至颇感兴趣的挑起了齐飞雪的车帘，去看里面的大齐公主。 齐飞雪虽然不愿嫁给大了自己十几岁的男人，但她好歹是大齐公主，这一刻不仅代表了自己，还代表着大齐。 所以她端坐着，收起面上的哀戚，在拓跋寒看过来时，目光冷清的对了上去。 拓跋寒似乎是对自己看到的十分满意，马鞭甩的啪啪作响，哈哈笑着开口：“不错不错，大齐的公主果然好颜色。” 这话一出，随行的礼部官员脸上一僵，却不敢开口反驳什么。 拓跋寒身后的将士却是一阵呼喝声。 就在队伍即将重新启程前往拓跋王庭时，原本被苏勒安排暗地里看着曲长风的侍卫，匆匆的赶来了。 苏勒看见人的一瞬，右眼皮便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苏将军，曲公子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苏勒不可置信，他安排了很多人暗地里守着曲长风，人怎么可能没了。 来报信的人低着头 “曲公子不知怎么知道咱们一群人守着他的，今日晨起突然说要个香炉燃香，后来咱们在附近守着的兄弟便都不省人事了。王庭的守卫又被交代过今日不用去管曲公子，等咱们醒了，曲公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越说侍卫的头越低，这次他们这些人八成是没命了，要是能将曲公子找回来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 苏勒不敢耽搁，扔下人，匆匆走到了拓跋寒跟前。 “王上，曲公子不见了。” 一句话将拓跋寒从胜利的志得意满里拉了回来。 “啪！” 猝不及防的，拓跋寒挥起马鞭，狠狠的朝着苏勒抽了下去，苏勒不躲不避，硬生生挨了这一鞭。 被马鞭扫到的脸颊霎时间便涌出血迹，拓跋寒的脸色阴沉恐怖。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正肆意调笑的将士们目瞪口呆。 “苏木赤，这里交给你了。” 顾不上别的，拓跋寒带着自己的亲兵，急速打马回转。 曲长风和阿虎在原定地点汇合时天色已经快擦黑了，徒步走了几个时辰的曲长风趴上马背的一刻重重的出了口气。 他坐在马上朝着王庭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阿虎在一旁催促：“公子，快走吧，要是拓跋寒带着人追上来就走不了了。” 曲长风最后看了一眼，调转马头：“走！回家。” 两人不知道此时此刻，正有一队人马等着他们。 巴音娜然想到今日就要彻底解决曲长风这个祸患，坐在马上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身下的骏马感受到主人的心情，也不断地踢动着马步，时不时的打个响鼻。 草原上的风雪啊，一直未停。 “姑娘，快到王庭了，咱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花狐觉得如今已经靠近王庭，还是就在这附近寻个地方驻扎下来，等天气放晴在，再去查探公子踪迹。 “不行，今夜一定要赶到王庭。去，再发信号。” 花狐看劝不动元薇只能按吩咐去发信号，这几日傍晚停下来前他们都会发信号，但一直没收到回复。 花狐本以为今天也会和前几次一样无功而返，却在几分钟后，收到了回应。 众人看着那处微弱的信号，陷入了狂喜。风部的人都认识，那是独属于阿虎的信号。 元薇同样精神一振， “听令，上马，随我去接公子回家。” 她率先翻身上马，朝着信号发出的地方狂奔而去。好在众人到了雍州便换了适应当地气候的骏马，耐力和体力都很不错，这几日虽然也在不断赶路，但每日的草料和休息都是充足的，马匹最能感应主人的情绪，也精神饱满的狂奔起来。 而此刻的曲长风正被团团围住，巴音娜然驭马上前，马后用绳子拴着两个瘦小的身影。 阿虎看到那两个身影时，瞳孔狠狠一缩。 “公子，你们快跑，不要管我们了。” 小六的声音绝望又哀戚，他今日怕要是死在这里了。 “曲长风，这次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跑到哪去，还有谁能来救你。我要将你的尸体扔在草原上喂狼。” 巴音娜然神色癫狂，她和曲长风多年宿敌，今日终于能做个了断了。 “你这样做，是真不怕拓跋寒怪罪？” 曲长风声音冷静，并没有巴音娜然期待的惊慌失措。 第188章 离别终章 曲长风过于镇静的表现让巴音娜然十分的不爽，她想看到的是曲长风的恐惧，惊慌失措，甚至是跪地求饶，而不是面前这个似乎胸有成竹，笃定自己不敢下手的曲长风。 曲长风的态度激怒了巴音娜然。 她冷哼一声，但呼啸的风雪让她的声音有些失真。 “曲长风，你以为王上还能赶回来救你吗，别天真了，他此刻说不定顺着你留下的痕迹追到不知哪里去了。几年前是乌图日那个蠢货大意，让你侥幸逃脱了，今日你无处可逃了。” 其实曲长风和阿虎早就发现了，巴音娜然今日带来的人手不像是巴音部的勇士 ，反倒像是哪家豢养的私兵一般。 阿虎不着痕迹的侧身挡住曲长风，小声道：“公子，巴音娜然带的人太多了，待会儿我拖住他们，你趁机快跑，姑娘肯定在爱过来的路上了，你朝着那个方向跑。” 阿虎此刻顾不上想别的，曲长风于他而言是很重要的存在，所以即使今天他因为护着曲长风不能回到碧桃身边，那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曲长风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们今日怕是不能轻易脱身了，就怕元薇来了也没带几个人，到时候他们全被巴音娜然这个疯子包了饺子。 他也不可能真的丢下阿虎自己逃命，那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巴音娜然注意到他们之间眼神的交汇，十分得意道：“你们以为我没了巴音部的支持就没办法了是吗？再没嫁给拓跋寒之前我可是巴音部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原本我父亲是想要将巴音部交给我的，可谁让我喜欢上了拓跋寒一心要嫁给他呢，要不然也轮不到那个蠢货对这我颐指气使，你现在看到的人都是父亲留给我的。” 巴音娜然自小便是巴音部老首领的掌上明珠，对这个女儿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甚至起了想让她做巴音部首领的想法，但奈何巴音娜然一颗心都落在了拓跋寒身上。他怕自己死后拓跋寒对女儿不好，也深知自己其他子嗣的脾性，所以为巴音娜然精心挑选了这些死士，只盼着有一天当巴音娜然遇到危险的时候能护她周全。 可巴音娜然显然辜负了老首领的一番心血，将手里最重要的底牌暴露的彻底。 这些人身上的肃杀之气十分浓郁，明显是经过了严苛训练和浴血洗礼的，曲长风并不确定自己今天一定能离开，更何况巴音娜然手里还捏着两个人质。 他不欲继续激怒巴音娜然，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你何苦非要执着着杀我呢，我今天平安走了，拓跋寒只会恨我，可你今天要是杀了我，你就是拓跋寒的仇人了。今后不仅你，还有站在你身后的这些人，包括整个拓跋部都将站在拓跋寒的对立面。你不顾自己死活，难道也不在意拓跋部的所有人了吗？” 曲长的这番话，巴音娜然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但这更激起了她内心的暴虐，她今天一定要杀了曲长风。 巴音娜然一挥马鞭。冷声道：“杀！” 身后的死士们二话不说，挥刀上前。 曲长风习武时年纪已经不小，底子不行，好在后来跟着拓跋寒也经历过不少厮杀，暂时能抵挡住一二，反观阿虎就厉害的多，但他们只有两个人，行动间，死士就将两人分开了。 这对曲长风来讲注定是一场失败的逃亡。 元薇众人顺着信号的方向加速狂奔，呼啸的风雪怒号着，吹得人脸颊生疼。 近了，近了，但风雪里似乎带上了血腥的气味。 巴音娜然这边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曲长风跌落马下，身上雪白的狐裘上都是殷红的血迹，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巴音娜然笑的畅快，用刀尖抵住了曲长风的心口。 阿虎一条胳膊被齐肩砍断，正被一个黑衣死士用刀尖抵住脖颈，迫使他看向曲长风的方向。 “吾命休矣” 曲长风默默想到，但他却没多少害怕，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在这最后一刻，曲长风突然不想再压抑自己 他嘴角血迹流淌，飘然一笑道：“你杀了我又如何呢，今日我死了，拓跋寒便永远不会忘记我，他会永生永世都记得我，哈哈哈哈..............” “噗嗤！” 刀剑刺入胸膛的声音，沉闷而又清晰。 曲长风直立跪坐在雪地里，周围都是鲜血染就得红梅。大雪纷纷扬扬，曲长风抬头看去，看到了幼时家里的宅子，刚会走路的小妹手里攥着一支红梅朝他跑来，嘴里喊着哥哥，哥哥。画面一转是六七岁的小姑娘，撅着嘴巴嗔怪道，‘哥哥坏，不给囡囡买......’ 阿虎被这一幕刺激的双眼血红，手臂齐肩而断的剧痛消失无踪，他挣扎着朝巴音娜然扑去，然而他不过也是强弩之末罢了，身后的死士高举长刀，就要将他斩于当下。 “咻！” 利刃破空声穿透风雪呼啸而至，阿虎身后执刀的死士被一箭穿胸。 碧桃心口剧烈跳动，差一点，差一点阿虎就死在她面前了。 巴音娜然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拓跋寒这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追了上来。但呼啸而至的箭雨容不得她想太多，就被几个死士护着上马离开。 马蹄声阵阵， 还没到近前，元薇却打马立在了原地，不远处一道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就那么直挺挺的立在雪地里，胸前插着把长刀，刀柄上还有血迹不断滴落。 啪嗒啪嗒的的声响，明明距离还远，什么都听不到，元薇却觉得这声音炸开在她的脑子里。 只是一瞬，元薇便滚落马下，用尽全力朝着那道身影奔去。 顾不上其他的，她手指颤抖着解下腰间的荷包，倒出里面的药瓶，将里面的两枚丹药全部塞到了曲长风紧闭的嘴巴里。 可面前的人丝毫不配合，紧紧闭着那苍白的唇瓣。 “张嘴，咽下去，你听到没有。大哥，张张嘴，吃了药就好了，你听话好不好？” 元薇五指捏住曲长风的下颌，想要他将嘴里的药丸咽下去。 一旁鼻头酸涩的花狐看不下去，上前拉住元薇的手，想让她冷静下来：“主子，没...用了，公子....公子已经去了！” 一句话，几度哽咽，她们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碧桃强忍住奔涌的泪花，替阿虎撒药包扎，她根本不敢回头看，怕一回头就再也控制不了自己。 追着巴音娜然去的风五打马回转：“姑娘，有拓跋王庭的人追过来了，咱们得赶紧走。” 第189章 赠你佛珠，愿你安息 他们这点人可以杀退巴音娜然的人马，却不能和王庭抗衡。 风部和牵丝阁众人将跪着的元薇和曲长风团团围住，众人沉默着，没人敢开口催促。 碧桃将昏迷过去的阿虎安置在马背上，强忍住悲伤走到元薇身后。 “姑娘，咱们该走了，带公子回家吧。” 那两颗珍贵的，让忠勇伯夫人觊觎良久的丹药在曲长风的口中化成了水，却不能真的起死回生。 风雪肆虐，几乎要将元薇也埋葬在这里。 上苍何其不公，一次又一次带走了她的亲人。 “风二，你带着公子。” 元薇的声音沙哑，几不可闻。 众人不敢耽搁，急忙上前将曲长风安置在了风二的马上。 随着一声呼和，众人齐齐上马回转。 这一夜，元薇带回了自己的兄长，也永远失去了兄长。 拓跋寒身下的骏马已经筋疲力尽，奔跑的步伐变得沉重而缓慢，但它不敢停下来，毕竟身上主人散发的低气压实在是太重了。 紧随其后的苏勒脸上被鞭子抽到的伤口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鲜血一直不停的滚落，可他同拓跋寒胯下的骏马一般，不敢去处理。 谁知道事情会出这样的变故呢，谁又能想到巴音娜然手里又握着那样的杀手锏。 这次是他们大意了，只是不知道曲长风如今如何了。 慌乱逃窜的巴音娜然迎面遭遇了拓跋寒，此刻的苏勒不用拓跋寒招呼，当下便打马上前朝着巴音娜然一伙人杀去。 巴音娜然的残部刚刚就被风部的箭雨射杀了一波，又被追着跑了这么久自然不再是拓跋寒亲卫的对手，三五下就被全部拿下。 拓跋寒看着巴音娜然一群人的狼狈模样，心中的不安放下了些。 看样子曲长风还是有后手的，没有被巴音娜然这女人得逞，只不过这次他又要跑到哪里去，等将他捉回来，一再也不能放他离开了。 巴音娜然被苏勒按在地上，还不断地朝着苏勒叫嚣威胁。 拓跋寒坐在马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地上形容狼狈的女人。 “本王倒是小看了你，也小看了老巴音！说，曲长风人去哪了？”语气里带着股子咬牙切齿的迫切。 巴音娜然不说话，只拿一双红肿的眼睛盯着拓跋寒，半晌后，桀桀笑着，畅快的说道：“曲长风？你来晚了我的王上，他死掉了，是我亲手将刀刺进他的心口的，那血差点溅到我的衣裳，不过看着他死掉的模样，我心中可真是畅快。哈哈哈哈哈，可真是畅快。” 拓跋寒脸色青黑，忍无可忍一般甩出了马鞭，下一刻巴音娜然白净的脸上便出现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啊啊啊啊啊！”巴音娜然的笑戛然而止，惨叫声连连。 但苏勒分明看到了，自家王上，握着马鞭的手也颤抖不止。 最后，苏勒将活下来的巴音部死士分开拷问，得到的答案都是，曲长风被巴音娜然一刀捅进胸口，当场气绝身亡，绝无生还的可能。后来被突然出现的一群人带走了。” 拓跋寒高大的身子在马上几度摇晃，赶到事发之地时只看到了满地的鲜血，和掉落在雪地里的乌黑珠串。 那是他亲手打磨，送给曲长风的。 那一刻的拓跋寒颓然跪在雪地里，手捧着被鲜血浸润的珠子，心像是破了个大洞，草原上日夜不停的风雪呼啸着灌进了他的心口。 ................................ 元薇一行人沿途换了好几次马匹，终于跨过了山河关。好在天气寒冷，曲长风的尸身并没腐坏。 只是却不能把人带回大都去了。 阿虎断了左臂，情况危险，好在风九随行，保住了他的性命。 花狐来请示该如何处理曲长风的后事。 这几日元薇寸步不离的守在放着曲长风尸身的屋子，任由众人如何劝解，就是不发一言。 “姑娘，公子的尸身不能这么一直放着了，您节哀，让他入土为安吧。” 对于曲长风的死，众人心里都不好，可人死如灯灭，入土为安才是最重要的。 半晌后，元薇叹息着说道： “就在这处，找个好地方，将人葬了吧。” 花狐有些诧异，她以为姑娘会执着的要将公子带回大都的。 仿佛是看穿了花狐困惑，元薇继续道： “就葬在这里吧，反正我们还会回来的。” 花狐没明白姑娘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此时明显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花狐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元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去料理曲长风的后事。 曲长风的葬礼办的十分简单，风二几个替他擦洗好，换了新的衣裳。 曲长风死去的时候，手里攥着颗黑色的珠子，元薇想着这大概是对他来讲十分重要的东西，收拾好之后便照旧将东西放在了他的掌心。 那件元薇专程为曲长风做的雪白大氅，原本是想着一起带过来，回去的时候可以给他御寒。 如今曲长风还是以另一种形式穿给她看了。 “红衣白裘，果然十分衬兄长。” 元薇的一句话，却让碧桃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哭死去的曲长风，也哭断了一臂的阿虎。 盖棺时元薇将自己腕上的菩提佛串中由济慈大师亲手打磨的一颗取了下来，放在了曲长风另一边的掌心。 ............................ 小六和小八两个被风部的人带了回来之后，被随意关在了后院的柴房里。 小六亲眼目睹了曲长风的死，原本以为自己和小八会被丢下，没想到还是被风部的人带回了这里，这几日虽然没人理会他们，但却按时按点的送饭送水。 阿虎空着左边的袖管，来了柴房。 小六看到阿虎的时候，激动地想要扑上去，却在看到阿虎空荡荡的袖管时止住了脚步。 小八躲在柴房一边，浑身颤抖，他知道他完了。 可最终，阿虎什么都没说，只询问了小六愿不愿意同他走。 小六当然愿意，小八没受到什么惩罚，只被阿虎吩咐着扔出了府邸，今后随他自生自灭。 第190章 东宫偶遇 曲长风的死讯传回大都，大都元府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便撤了满府的喜庆，挂上了白幡。 元薇众人回了大都那日，看到元府门前随着寒风摇摆的白色灯笼心中五味杂陈。 来往元府的宾客也是惊疑不定，还以为是这长乐姑娘这么快挂掉了。 自那之后，大都人见到的长乐姑娘都是一身素衣，发间也时常簪着白色珠花，身后多了个少了左臂的沉默侍卫。 太子殿下听说了元府的事情，特意请了元薇过府表示关怀。 元薇到了到了东宫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来给太子送热汤的陈侧妃，陈侧妃如今怀胎六月有余，身边嬷嬷丫鬟跟了好几个，阵仗颇大。 元薇心下感慨，虽说外面都传太子殿下温文尔雅，对后院的妻妾们也是一碗水端平。但看陈侧妃这模样，太子后院也不怎么好混吧，要不然怎么大冷天还挺着个大肚子往前院跑呢。 女人对女人大概总有种奇妙的雷达。 陈梦羽看到元薇的第一眼就觉得心下不痛快的很。 元薇原本是想先避让，等过会儿再过来拜见太子。前边引路的太监也正有此意，刚准备招呼元薇往侧殿去就被陈梦羽喊住了。 “想必这位就是长乐姑娘了吧？” 陈梦羽的声音清脆甜美，但听在元薇耳朵里却有些腻的慌。虽说她不在意外面的流言蜚语，但却不想和东宫里的主子有什么联系。可这会儿都被叫住了，也不能不理会。 元薇无奈转身，俯身行礼：“长乐给侧妃娘娘请安。” 陈梦羽看着眼前一身素衣，满头墨发只用了一支素色绢花的女子，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她登上高位的一个劲敌，就像元姝说的那般，应该趁她羽翼未丰之时及时铲除才对。 “长乐姑娘快请起，早就听说姑娘大名，今日终于得见，果然如传言中说的一般出色。” 客气话却听得元薇心底咯噔一声，看来这陈侧妃对她怨念颇深啊。 “娘娘谬赞了，都是些市井传言当不得真。” 陈梦羽脸上的笑意冷了些，刚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进忠便走了出来，快步迎了上来。 “哎呦，侧妃娘娘怎么同长乐姑娘碰到一起了。殿下刚刚还念叨娘娘呢，不若娘娘就先进去，长乐姑娘先到偏殿喝茶。” 说完，进忠冲着元薇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机灵的很，急忙躬身道：“长乐姑娘，这边请。” 元薇松了口气，行了个礼便跟着小太监离开了。 陈梦羽有些不大满意，觉得太子殿下这是有心替别人解围，但她到底还懂的些分寸，没有当着进忠的面说些什么。 一扭身朝着太子所在走了过去。 太子还是颇为繁忙，元朔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百草大师和太医都说怕是熬不过正月里了。 太子日常除了处理公务之外，还要去陛下宫里侍疾，因此眼底都有了青黑。 但看着挺着大肚子过来的陈梦羽，还是笑着放下手里的朱笔，起身扶了一把。 “这天寒地冻的，不好好在宫里待着怎么还到这里来了。” 陈梦羽顺着太子的力道坐在软榻上，满眼爱慕的看向太子，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娇嗔道：“太子殿下忙碌，都好些时日没来看看妾身和孩子了，妾身和孩子都想殿下了。” 未嫁进东宫之前，陈梦羽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的迷恋一个男人，会因为对方今日没有来看她而觉得委屈难受。 前些时日她从元昭仪哪里得了些东西，心里其实也有了稳妥的计划，但不确定这件事该不该做。 但今日在太子这里碰见元薇的事情，却让她坚定了几分心中的想法。她想要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就必须得狠心。 太子看陈梦羽怀着身孕辛苦，自己也确实有些日子没去看过她，心里对眼前的女子也多了几分怜惜，就陪着陈梦羽多说了会儿话。 陈梦羽看着时间差不多，便懂事的主动提出要回去了。 “殿下，妾身就不耽误您处理公务了。刚刚在外边碰到了长乐姑娘，想必她还有些事情同殿下商议。” “好，孤让进忠送你回去。” 陈梦羽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又似不经意的说道：“殿下，妾身在宫里闷得很，刚刚和长乐姑娘说话，觉得十分的投缘，今后可以让她进来陪臣妾说说话吗？” 太子并未多想，还以为她真的只是有些闷了，想找人说说话。 “你们女儿家的事情，自己做主就是了。” 听到太子同意了，陈梦羽这才满意的离开。 元薇在偏殿等着太子召见，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再见到太子的时候，太子正坐在棋盘前，见到元薇进来，便伸手做了个手势。 元薇其实不怎么喜欢下棋，但她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也会自己和自己对弈几盘，棋艺还不算太差劲。 再说和上官下棋，棋艺也不需要那么好就是了。 “以前没听姑娘提过家里还有兄长？” “是在并州时结拜的义兄，兄长常年不在大都，也就未曾刻意提及。” 元薇并不想和任何人多聊起曲长风，他的事情，也实在没必要和外人提及，哪怕这个人是太子殿下。 太子身为一国储君，也实在没多余的心力关心下属家里的事情，他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将话头转到公事上。 “茶马道那边还是生了些乱子，孤将这茶马一道交给你，是想要你替孤管好这份差事，可如今看来长乐姑娘似乎让孤失望了。” 之前风一在处理茶马道的时候，因为当地的茶马司刻意刁难，使了些手段，没想到这茶马司的官员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将参奏的折子递到了太子跟前。 元薇跟着落下一子，不紧不慢的说道：“殿下将茶马道交给长乐，长乐自然不会让殿下失望。只不过还要请殿下在多等上两日。” 大都茶马司副使是崔家的旁支亲信，如今朝中上下谁不知道元家是太子扶植起来的，全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元家的人接手茶马道，可唯独这罗大人油盐不进，处处给元氏使绊子。 之前元氏的商队就被拦截了几次，造成了些不小的损失。元薇这边一直没什么动作，这位罗大人便以为元氏是软柿子，如今倒是不管不顾，都敢公然诋毁元氏了。 “你心中有数就好，姑娘应该明白，大齐想替孤办事的多了去，要是属下不得力，孤就只能换一个了。” 第191章 筹谋 元薇落子的动作一顿，随后忙将手里的棋子放了回去，起身躬身请罪。 “殿下放心，长乐定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姑娘这是做什么，孤只是随意说说，不必惊慌。” 元薇收敛了神色，这才继续坐下下棋。 好在太子时间宝贵，两人只是粗粗下了一盘，太子便放元薇离开东宫不提。 回到府上时元薇只觉得身心俱疲，每去一次太子府邸，她都得提起十万分的小心，不敢有丝毫放松。 略坐了坐，元薇便又找来了众人过来议事。 茶马司那位崔家的旁支副使这些年没少收崔家的孝敬，这会儿换了元家突然做这份差事他肯定不愿意。 再加上崔浩承诺只要他能给元氏找麻烦，那今后他家的小子就可以跟在六皇子身边办事。这对只是个七品小官的罗家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这些天潢贵胄他们平日里是万万见不到的，如今有这机会自然是抓的牢牢地。 但元氏如今也是一艘大船停在了太子的码头，哪能让个七品小官这么拆台。 元薇承诺让太子殿下等上两日，果然就只是两日。 对于那位茶马司副使，真的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普通芝麻小官不说两袖清风吧，但至少不会贪得厉害，但这位罗大人就十分的出人意料了。 这些年不仅利用职务之便多次收取商行贿赂，并且胃口一年比一年大，有那不愿意给孝敬的商队，这位罗大人会直接将商队的具体信息通知给茶马道沿途的盗匪，和盗匪勾结杀人越货。 这事情简直骇人听闻，元薇刚看到的时候也着实震惊了一把，看来大齐官场腐败也并不是个例。 罗副使的所作所为着实是骇人听闻，也可能是这些年的顺风顺水让他忘了谨慎二字怎么写，不管是谁都想从人家身上拔下一层血肉来。 这次罗副使之所以狗急跳墙，也是因为风一带着风部众人沿途护送商队，再加上商队里好些人本就是镖师之类的出身，那些跟罗氏勾结的匪患，直接被杀的屁滚尿流，有个匪窝甚至被风一带着人直接端掉了。 元氏商行凶悍的名声就这么传了出去，就这段时间有些小商队甚至都过来打听下次出行，能不能跟着元氏队伍后边，大家能同行一段路都是一种保障。 这些证据递上去，不出两日罗副使就被缉拿下狱，崔氏怕牵扯到自己也不敢出来为罗大人求情。 经过这一遭对太子殿下将茶马道交给元氏的事情众人也不敢再有什么不满，就算有也不敢给元薇使绊子了，他们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元大当家可不是那软柿子。 这件事解决的十分漂亮，太子还专程给了赏赐。元薇趁机向太子举荐了莫怀钦任新的茶马司副使。 七品小官，不用经过吏部，太子大手一挥便成了。 可让元薇这几日真正开怀的倒不是这件事，而是在雍州边境发现的那座铁矿。 自打济慈大师死在大都皇宫里，在到曲长风在大雪中死去，元薇心中那个被压抑着的胆大包天的想法渐渐成型。 她想要做一件这世上从没有女子能做成的事情，她想要元和曲这个姓氏流传百年，她想要长乐这个名号世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做太子门下的一个门客这完全不够，她想要和这大齐的皇权平起平坐。 她有这个能力不是吗？ 那些千奇百怪的，游历于混沌的奇思妙想不应该就这么埋没才对，上天给她两次活命的机会，难不成就只是为了让她做一个商人吗？ 虽然这违背了济慈大师对她的期盼，可它仍旧想顺着自己的心意走下去。 哪怕粉身碎骨！ 阿虎自断了一臂之后，性子沉默了许多，这日他被元薇叫进了书房。 阿虎这些日子虽是跟在元薇身后，但两人还从未开诚布公的谈一场。 两人对坐，沉默半晌后。阿虎率先开口 “姑娘，都是我的错，要是我能再谨慎一点，公子或许就不会死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那也是没到真的伤心处罢了。憋了多日的阿虎此刻哭的像个孩子。 “阿虎，想要为公子报仇吗？” 阿虎抬起血红的眸子，不解的看着元薇不明白他这时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报仇？他要怎么报仇，凭他只剩一个的手吗？ 元薇没管他，继续说道 “前几日我碰到了三皇子，听他说起明妃娘娘求陛下给他指了婚事，并且为了弥补他，欲将江州等地指给他做封地。如果顺利的话，这个年一过，三皇子就要离开大都去封地了。” 阿虎表情愈发迷惑，姑娘说这些给他听是为什么呢？ “可三皇子说，他不欲娶亲，也不愿意去江州。另外我从兵部几位大人那里听说雍州守军将要换防了。” 元薇越说阿虎越是迷糊，三皇子？雍州守军换防，这些事情有什么联系呢？又和给公子报仇有什么关系呢？ “你上次说的那个位于雍州边境的矿山，你不是说想要完成公子遗愿，将那些被掳到矿山的孩子带回来吗？如今我给你这个机会，你敢不敢去，趁着两边人马都不注意的时候，将那些个孩子解救出来，顺便那座矿上给我夺过来。” 阿虎再一次被元薇的话震惊了，在顾不上自我谴责，艰难的吞了口口水道：“姑娘，您，您要矿山干什么？而且，咱们的人哪里能从拓跋寒手里抢矿山，这不是自寻死路。” 元薇被阿虎的话逗笑了，兀自笑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这你不用管，很快拓跋寒就顾不上那矿山了，你只管说愿不愿意就是了。” 这件事在元薇整个石破天惊计划里，是最为关键的一环。 这件事得交给一个绝对可靠的人去办，而阿虎在合适不过了，他没有二心，又熟悉雍州边境。 ................ 三皇子府 自打齐飞雪走后，齐临整日里失魂落魄，对外界的事情更是漠不关心。前些时日，随着公主仪仗送亲的官员回来了，三皇子请人过府叙话。 得知正礼当日，拓跋寒并没出现，草原十二部有人公然调笑飞雪公主，还强迫公主殿下人前起舞助兴之后，原本就一直病着的三皇子身子便愈发不好了。 明妃娘娘张罗着替他娶亲，择封地，三皇子一日又一日的病着。 进忠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每日里都想方设法逗自家主子高兴，前几日好不容易哄殿下高兴，出去走走，就碰了元大东家。 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这几日殿下不在整日躺着，反倒多了些生气，还让丰茂出去打听打听明妃为他择了哪家的小姐。 第192章 细颈白瓷药瓶 丰茂虽然也心疼远嫁的齐飞雪，但他更心疼自家主子，反正事情都已经变成了这样，他家殿下的日子总不能不过了。 丰茂听话去打听消息，这种事情不难打听，随便找个宫里的宫人问一问就知道了。 明妃对三皇子妃的要求便是识大体，不求出身名门，但能为 三皇子操持内宅，不惹祸就好了。 丰茂很快带回了消息，齐临正在书房里描一幅人物小像，丰茂不用看着就知道画上的人是谁。 “殿下，明妃娘娘为您择定了江州郡守的嫡次女江雪，那位姑娘这几日正在宫里陪着娘娘呢，据说娘娘已经在陛下面前提过了，可能过不了几日陛下就会下旨赐婚了。“ 丰茂打听了那位江姑娘，据说是位不错的姑娘，性子端庄稳重，十分适合三皇子妃这个身份，可见明妃娘娘真的是为自家殿下操碎了心，只希望殿下能想开点，成婚之后好好过日子吧。 可丰茂的期盼注定要失望了 “你去宫里递个消息给那位江姑娘，约她见一面。” 似乎料到了丰茂的不理解，齐临专注着手上的画，头也不抬的说道：“若是以前，赐婚之前母妃必定会让我们先见上一面，但如今却不会，毕竟是日后要做三皇子妃的人，总得知道自己嫁了个什么人吧。” 齐临的语气没什么温度，好像自打齐飞雪走后，原本玉树芝兰的三殿下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冰冷的躯壳一般。 “奴婢这就去办。” 宫里陪着明妃娘娘的江雪其实也十分的忐忑，家里本就是要开始为她选婿的，但却不知明妃娘娘为何突然看上她了。 可不管如何，她是不大想嫁给三皇子的，三皇子和飞雪公主有情的事情大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飞雪公主远嫁草原，那这个人注定了就是三皇子的心口朱砂痣，她江雪家世才情都不差，为何要嫁个心里有人的男人呢。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羡慕三皇子对飞雪公主的深情，可要是成为这关系的一环，那就不怎么美妙了。 但她家只是一个臣子，面对皇家却也不敢直言拒绝。 因此接到三皇子的信儿的时候，江雪虽然困惑，但还是怀着忐忑的心情赴约了。 江雪到的时候，三皇子坐在暖亭里，静默无声的喝着茶。 “臣女给殿下请安。” 这会儿见到了齐临，江雪反倒没有了最初的紧张，因为此时的齐临看起来比她还要脆弱不堪，完全没有任何威胁性。 “江姑娘请坐吧，丰茂，去外面守着，我要和江姑娘说几句话。” 丰茂躬身应是，出了暖亭侯在外面，江雪的丫鬟有些迟疑，却也被江雪遣了出去守着。 齐临没什么寒暄或是绕弯子的心思，他十分直接的开口：“江姑娘对本宫和飞雪郡主的事情知道多少？” 齐临始终不愿意称呼齐飞雪为公主，有外人的时候始终都是郡主。 江雪咬了咬嘴唇，实话实说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殿下和郡主情谊深厚，感人至深。” 听到江雪这话，齐临露出了个不太明显的笑。但江雪却看的分明，她暗自想，这世道真是不公平，怎么好男儿都是别人家的呢。 “既然知道，那江姑娘还愿意嫁给本宫吗？哪怕本宫这一生只会爱慕飞雪郡主一人，你我只能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齐临的话给江雪也激起了几分火气，又不是她上赶着要嫁给他的，凭什么这么为难她。 “殿下的话好没道理，民女若是能自己做主，自然是不愿意的。” 齐临又笑了一声，“好，你不用担心，母妃那里本宫会去解决的，过几日你就可以回家了。” 对江雪的选择齐临心下松了口气，他原本是想着今日来见见这位江姑娘，将话说明白，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打算，仍旧执着想要嫁进三皇子府，那他也就顺水推舟，正好将那位子给她占着就是了，也能省他很多事。 但江雪拒绝了，反倒更安了他的心。 齐临从宫里离开，并没直接回府，而是在马车里换了身装扮，马车快到府里时悄悄下了马车，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丰茂照旧赶着马车进了三皇子府。 元薇坐在火盆前，静静地转动着手里的佛串，等待着客人上门。 “姑娘，客人到了” 风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推门走进了个瘦削高挑的身影。 “长乐姑娘这地儿不错，我险些没能找到。”来人正是悄悄从马车离开的三皇子齐临。 “殿下请坐。” 元薇一身素服，披了件雪白的狐裘，看着比外面的冰雪更冷。齐临莫名觉得这位元大东家好像也和从前截然不同了。 “殿下今日肯来我这地方，看来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两人并不拐弯抹角， “你说的，有办法将飞雪带回来是真的吗？” 齐临的声音颤抖，他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之前偶然遇见元薇时，便已经萌生了死志。 当时这位元东家拦住他说了几句话：“公主殿下尚且能以女子之身，保大齐几年平安，殿下一届男儿，就只会寻死不成。要是让飞雪公主知道，殿下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带她回家，那公主殿下该何等绝望。殿下与其这般自欺欺人，不若回去问问随行的官员，飞雪公主到底处在何种水深火热里。” 元薇的一番话，丝毫不留情面，彻底击碎了齐临的心神。 打齐飞雪走后，他只能想到相爱的他们被分开了，飞雪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难道不知道齐飞雪嫁到草原之后到底会面对什么吗？不，他只是拒绝去想，好像这样自己心里就能好过些。 可如今自己建立起来的堡垒，被人完全打破了，他脑中各种恐怖猜想，便迫不及待的沸腾起来。 “想好了，元大东家答应本宫的事情也要说到做到才行。” “飞雪郡主要是知道殿下的心意，想必也能有勇气好好活着的。” 感慨完，元薇拿起手边的一个细颈白瓷小药瓶递给齐临，嘱咐道：“这药连服三日，三日后的这个时辰便可见效，足够殿下安排后面的事情了。” 齐临没有丝毫犹豫的接过了元薇手里的药瓶，丝毫没询问这药会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只淡淡说了句：“谢谢” “殿下不用谢，说白了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只不过就是想保住自己的亲人罢了。” 一句话让齐临的眼眶通红，他算是什么男人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做了牺牲品。 转身离开前，他轻声说了一句：“济慈大师的事情，我很抱歉。” 声音随着呼啸的寒风消散在空气里，没能在元薇心头激起片刻涟漪。 第193章 齐临自戕 抱歉这句话轻飘飘的，不足以抚平她心头的魔障。 阿虎离开再度前往雍州那日，碧桃躲在房间里哭成了泪人。 原本他们之间默认的，这次回来会在姑娘和公子的见证下成婚，可是如今公子没了，阿虎断了一臂，每日里也都躲着她。 如今又要离开了，碧桃多日以来积攒的悲伤像是找到了出口，想要一次性宣泄个干净。 阿虎带走了风部的大部分人，元薇身边只留下了风九。 小六坐在车辕上，看着后面几辆被黑布遮掩的严严实实的马车，小声问身边的阿虎， “哥，那车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阿虎瞥了一眼马车，声音沉沉的回到：“是姑娘给我们保命的东西，有了这些东西，就能将小七他们带出来了，也是能为公子报仇的好东西。” 听说是能为公子报仇的东西，小六的目光瞬间热切了起来。 阿虎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那处所谓工厂时的震惊之色，原来姑娘说的为公子报仇不只是说说而已，他们是真的可以做到的。 “小六你记住，今后一定要誓死效忠姑娘。” 小六看着阿虎的身影，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姑娘是个好人，他今后一定会好好帮姑娘办事的。 这时的小六没想到，不久的将来他会拥有一个无比荣耀的姓氏，也会成为备受尊崇的人。 这一切都是后话，至少此刻的小六还是个会吸鼻涕的大男孩。 元薇处理完一日的公务，去看碧桃。小翠正端了托盘出来，看到元薇过来急忙上前，示意元薇看没动过一点的粥碗。 “你去忙吧。” 碧桃面朝着床里侧躺着，听见推门声也没反应。 “哭了一天了也不怕把眼睛哭坏了？” 元薇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人还是没一点反应。 元薇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不要怪他，他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等过个一年半载，他心里缓过来了，一准巴巴的自己往你身边凑了。” 碧桃还是没反应 “还是你怪我了，怪我没快一点去找大哥，也让阿虎断了一臂。” 元薇的声音本就带着一点空灵，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显得飘忽又不真实。 这次躺着装睡的碧桃终于有了反应，片刻后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关姑娘什么事，我们又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明明我们已经尽力的快了。” 别人不清楚，时时刻刻跟在元薇身边的碧桃，自然知道她们那几日有多疯狂的在冒着风雪赶路，中途就连她也受不了想休息，唯独姑娘不肯停下，现在想想要不是姑娘坚持，说不得连阿虎也没了。 她怎么会怪姑娘呢。 “我知道你不怪我，可我怪自己。怪自己为何不在十岁那样就死掉算了；怪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回大都来；怪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快一些；怪自己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 碧桃听得心里难受，她从床上爬了起来，随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探出双臂抱住了元薇，她们相伴多年，早就像姐妹一样。 她比任何人都更能明白，元薇那些不曾说出口的悲伤和难过。 济慈大师和曲大哥的离开，没人比她更难受了。 “姑娘别怕，我在呢，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那臭男人就让他滚一边去。” 这一夜，元薇和碧桃久违的躺在一张床上，说了些体己话，第二日碧桃便满血复活了。 ............... 皇宫里，明妃娘娘观察了江雪几日，对这个姑娘越看越是满意，她觉得江雪无论哪方面都比齐飞雪更适合做她的儿媳妇。 这日用完早膳，明妃收拾妥当，穿上了许久未穿的翟衣（是中国古代后妃命妇的最高级别的礼服），今日她要请陛下为三皇子赐婚，连带着王位和封地。 反正自己的儿子注定和皇位无缘，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还不如趁着如今陛下还在，齐临这里还有着齐飞雪情分，她要为儿子争取最好的封地。 嬷嬷替明妃整理好裙摆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脚步慌乱的闯了进来，嬷嬷看不得宫人如此毛躁，尤其今日还是明妃和三皇子的好日子，这宫女莽莽撞撞的不是给主子找不痛快吗。 可宫女顾不上看嬷嬷的脸色，带着哭腔喊道： “娘娘，三皇子府来人，说是殿下自戕了............” 自戕？ 身着皇妃华贵翟衣的明妃娘娘，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明妃宫里上上下下乱成了一锅粥。 用完早膳正喝着药的元朔帝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好在他还能稳得住，但也略带着慌乱让太子齐轩带着百草大师和几位太医往三皇子府赶去。 元朔帝或许不在意齐轩到底娶谁，但他不想要了齐临的命，更接受不了自己行将就木的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 于此同时，齐临的一封手写的折子递到了元朔帝手中。 “父皇亲启，不孝子齐临敬上.......................” 元朔帝一生中有十几个儿子，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儿子类似家信的折子，折子里齐临细细诉说了自己对于父皇和母妃的孺慕之情，说他舍不得父亲母亲，但他心里太痛苦了，活着的每一日都备受折磨，只能选择这样不孝的方式结束自己生命。字字句句感情真挚，看的元朔帝老泪纵横。 皇家自戕是大罪，齐临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可见得内心之煎熬。 元朔帝宫中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求着陛下莫要太伤怀保重身体。 元朔帝长叹一声：“罢了，临儿这遭要是能活下来，便什么都随他去吧，随他去吧。” 三皇子府，下人乌压压的跪了一地 丰茂守在三皇子床前，不敢移开眼睛，他是今日早晨发现殿下不对劲的，怎么叫也叫不醒，身子也有些冰凉。 他不敢隐瞒，赶紧的让人去宫里报信，好在盼来了百草神医。 几个太医围在一起商议，均是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 “殿下这是一心寻死，我等怕是回天乏术了。百草先生，您可还有什么办法？” 办法？他当然有，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个人能给他解释解释啊。 为什么他几年前闲着无聊做的假死药，会被这人给吃了啊？他妈的吃就吃了，为什么还搞这么大动静啊。 第194章 封王 丰茂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到时候，膝行到百草大师跟前，一把抓住了百草的手，手上使劲儿捏了捏，满眼都是恳求。 百草大师真的想不顾形象的抱头哀嚎，这些兔崽子搞事情之前就不能跟他这个老家伙通个气吗，真要逼疯他老人家了。 丰茂作为齐临的心腹，齐临的所有计划当然不可能绕过他进行。所以打齐临躲开外人视线去见元薇时，都是丰茂在一边打掩护。 他亲眼看着齐临服下了那雪白的药丸，虽说殿下跟他保证了不会有问题，但看着齐临无声无息，像个死人一样静静地躺着，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慌了。 若是齐临真的出了什么岔子，那这三皇子府，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他也就算了，剩下的那些下人们何其无辜。 “罢了，老夫且死马当活马医，试上一试。” 听到百草大师的话，还在激烈讨论的太医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涌到了百草大师身边，用同样期盼的眼神看着百草大师。 百草大师被这一双双眼睛看的压力很大。 他看到齐临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他做的那假死药只有两瓶，一瓶在长乐那里，一瓶两年前给了一个老朋友，早就用掉了。 那这三皇子手里的药必定就是从长乐丫头那里得来的，所以这件事长乐丫头必定是参与了，只是不知道这两人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其实这假死药过个三天药效退散，这假死之人自己就醒了，届时服些强身健体的药也就好了。 但如今这事儿自然不能这么处理。 百草大师顶着众人的目光，洋洋洒洒写下了一份药浴的方子，让人去找药材。自己先给齐临施针。 百草大师之所以能被江湖人冠以神医之名，就是因为他家传的绝不外传的一套针法，碰到寻常的病人，他也从不在人前展现过，但如今想要糊弄住这些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太医，还得拿出他的看家本领，不能让这群老小子看出端倪来。 果然百草大师在众人面前施展了自己的绝学，看着三皇子嘴角流出黑色的血迹，太医们皆是震惊不已，甚至有位年过半百的老太医，当即要拜百草大师为师，只不过被百草大师严词拒绝了。 齐轩坐在外面等消息，此刻听到内室的喧哗还以为三皇子没了，当即大步走了进来，就看到齐临嘴角不断涌出的黑色血迹。 百草大师十分镇定的胡说八道： “太子殿下，药浴的药材要抓紧，三皇子服的这毒刁钻，施针拔毒和药浴不能间断，否则前功尽弃。” 百草大师神情严肃，也搞得在场众人紧张不已。 太子不断命人去催。 百草大师刚刚给齐临诊脉，发现这位三皇子殿下身子亏空的厉害，好好一个大男人这身子骨弱成这样，要是耽搁了宝贝徒弟的大事怎么办呢，所以他大笔一挥，那洋洋洒洒一页纸的药材，他可都要的是好东西，正好给这三皇子好好补一下。 保证他醒了之后，身子骨前所未有的健壮。 三皇子府的消息持续不断地送进了宫，皇帝和明妃的心也被揪的高高的，明妃此刻后悔极了，那到底是她的亲生孩子，如今要真是自戕而死，那她这个母妃便也是逼死他的凶手。 明妃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元朔帝撑着精神等结果，这会儿也看的难受。 “好了，百草神医既然在，那临儿必定能无恙的，等他好了，他想要什么朕都遂了他的心愿。” 明妃此刻什么都不顾不上，眼巴巴的等着宫外送消息进来，她不是不想出去齐临府上看着，但又觉得自己去了会给太医们添乱，只能耐着性子等在宫里。 三皇子府上的事，元薇自然也在密切关注，虽然她笃定齐临自戕的消息传到宫里，皇帝一定会让百草师傅前去诊治，但她也怕出现什么意外，所以还准备了第二手的方案，总不能真把齐临的命给玩没了吧。 好在事情正朝着她计划的方向发展。 针对三皇子的抢救一直进行了三天，这三天宫里的元朔帝和明妃的心一次次被高高吊起又放下，好在三天过后一切平稳了起来。 齐临也在太子皇兄的 注视下如约睁开了眼睛，他略动了动，觉得自己睡了这几天，怎么身体反倒感觉更有劲儿了。 “三弟，你身子还很虚弱，好好躺着休息，今后可千万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齐轩此刻十分像一个合格的兄长，对着不听话的弟弟殷殷嘱托。 齐临克制住想翻身起来打一套拳的冲动，用他那好几日没张口说话的沙哑嗓音虚弱道：“劳烦太子记挂了，弟弟记住了。” 齐轩看人醒了，也放下了心，他还要回宫和元朔帝复命，嘱咐人看好三皇子便离开了。 丰茂将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眼泪汪汪的看着齐临：“殿下，您觉得身子如何了？” “我无事，丰茂，准备一下我们进宫。” 趁热打铁，他要立刻马上出现在父皇跟前，赌父皇的不忍心。 丰茂听话的起身去准备，他家殿下废了这么大功夫，他不能掉链子。 于是齐轩刚刚回宫，茶还没喝一杯，就听见宫人汇报，三殿下齐临拖着病体去见元朔帝了。 齐临穿的素净，配着大病初愈的苍白面色，出现在元朔帝面前的时候直接跪地请罪，嘴中直呼自己不孝。 这可把元朔帝唬了一跳，急忙让人将他扶起来，可奈何齐临倔的像头毛驴，硬是不起。 最后不知道这天家父子之间说了些什么，三皇子被皇帝派软轿送回了府上。 翌日，元朔帝下旨，加封三皇子齐临为雍王，封地雍州，并赋予兵权，待雍州守备军换防后，新的雍州守备军由三皇子统领，对三皇子齐临的婚事也绝口未提。 这是元朔帝对三皇子齐临的补偿。 齐轩听到这消息时候，当着太子妃的面摔了手中的茶盏。封王统领兵权，这在大齐开国还是头一遭，父皇怎么会做这么糊涂的决定。 可不管他如何愤怒，雍王统领雍州的事情已成定局。齐临在府中休养了几日，收拾了家当，带着丰茂和几个心腹，便施施然去往雍州封地了。 元薇从头到尾没出现在别人眼前，但她和齐临的交易已经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至于那位江州郡守的嫡次女江姑娘，被明妃娘娘妥善的送回了府上，并且给了不少的赏赐，还得了皇后娘娘几句夸奖，一时间上门说亲的人络绎不绝，可把江夫人高兴坏了。 第195章 保媒拉纤 罗熊跟着父亲完成了雍州守备军的换防，说实话他还真的有些舍不得这个地方。 他在这里从一个有些年少轻狂的世家子弟，经过无数战火洗礼变成了真正的男人，今后雍州守备就不关他们罗家军的事情了。 而今后雍州的安稳就将全权交给年轻的雍王殿下了。 距离下一次换防还有些时间，罗三山带着两个儿子回了大都和家人团聚。 罗夫人在门口迎到自己的小儿子时差点没认出来，罗宝儿也看着眼前高大沉稳的青年陷入了震惊。 出去一趟，回来就像是换了个人。 好在长相除了更加硬朗之外倒没怎么变，罗夫人的眼眶酸涩，罗家的男人每个都要上战场。 这一年来雍州战事胶着，她每日里都在为前线的丈夫和儿子烧香祈福。如今再看到阔别一年的儿子，心下五味杂陈，这是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才能变化这么大的啊。 罗熊也有些感慨，看着眼前的母亲和妹妹，再看大都的繁华盛景，更觉得恍若隔世。 好在这种情绪很快就过去了，罗熊归来，许久不见的狐朋狗友们便纷纷找上了门。 齐裕安羡慕的捏了捏自己兄弟臂膀上的肌肉，在捏了捏自己手臂上软趴趴的肉，酸叽溜说：“大熊，你这出去一趟，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身上这气势也更加唬人了，刚刚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齐裕安没说大话，没从军以前的罗熊就稍微有些混不吝，那会儿就出了名的拳头硬，如今出去了一年再回来，以前那些还敢跟他们叫嚣的世家子看到了都开始躲着走了。 柳晟也是一羡慕的看着罗熊，说起来他也想像罗熊一样上战场上拼杀，但是他家祖母和母亲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好久不见的兄弟坐在一起说话吃饭，不知怎么的就说起来这些时日在大都名声颇响的长乐姑娘。 “长乐姑娘？” 罗熊对元薇的名号自然不陌生，但他对于元薇回了大都的事情却不怎么清楚。 “大熊你不知道，这长乐姑娘这一年在大都可没少出风头，把咱们这些大都子弟的风头都盖下去了。” 说着齐裕安神神秘秘的靠近了罗熊，“你还不知道吧，之前这元氏商行从崔家手里抢走了茶马一道，如今就连铜铁一道也收入囊中了。” 罗熊还没从听到的消息里回过神来，旁边就传来了一声嗤笑：“什么元大东家，不过是仗着太子的纵容罢了。” 柳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屑和厌恶，另外几个人也是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眼神交汇间传递着他们都懂的意思。 罗熊听得眉头一皱：“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等柳晟说话，旁边一个青年便开口道：“大熊你不知道，这元大东家年纪不大，但长得那叫一个出尘绝色，一个女人手底下有那么大把产业，她靠什么呢，还不是靠着太子殿下。” 说着还暧昧的冲在坐的几人眨了眨眼，众人便纷纷捧场的开始笑。 在场的唯独罗熊和齐裕安没笑。 “怎么，诸位长这么大，成日里仗着家族荫蔽过活，可为大齐做过一星半点的好事。据我所知元大东家在过去的一年里不光襄助了雍州战事，更是为兵部无偿赠与八百万两白银，还为地动的灾区捐了大笔的金银。不知诸位可做过能比得过元大东家的好事，若是没有怎么还意思去嘲笑的呢？” 罗熊的话说的直白而不留情面，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面上都是一阵青一阵白。 罗熊的目光又转向了刚刚出言的柳晟，面上冷沉继续开口：“柳公子，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元姑娘的母亲正是你的姑母，当年元大姑娘蒙难，似乎柳家并未看在亲戚的份上出手相助，之后的几年里也当这个表姑娘不存在一般。柳家既然如此无情无义，如今却又在这里出口中伤是何意啊？” 罗熊的话丝毫没留情面，将柳晟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罗熊觉得腻歪极了，说完话，也不管在场众人如何想，径自起身离开了。 齐裕安从震惊中回神，急忙起身追了出去，不管别人如何，他是拿罗熊当亲兄弟的，况且刚刚他可没开口说些元姑娘的坏话。 “大熊，大熊你等等。” 罗熊还没走远，齐裕安紧忙跑了几步追上了人。 “大熊，你真生气啊？那你生他们的气，可别带上我，我可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们重新找个地方去喝酒。” 说完也不管罗熊的反应，将人生拉硬拽的换了一家酒肆。 这家的炙羊肉和羊汤做的很不错，如今天气正冷，喝羊汤吃羊肉再好不过了。两人坐在小小的隔间里，罗熊感觉自己火气下去了不少。 齐裕安瞅着好友的脸色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大熊，你刚刚听到他们议论元姑娘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好兄弟，身上也没有那些纨绔子弟的坏习气，没什么不能告诉他的。 “我心悦长乐姑娘，想要娶她！” 齐裕安嘴里叼着的羊肉掉回了盘子，半晌了只说了一个带着拐音的“啊！” 罗熊看着他的反应，不好意思的冲着他扬拳头：“你说句话，啊什么啊？” 齐裕安发誓，他真的从罗熊的脸上看到了一抹红晕。这真是天上下红雨了，他家铁骨铮铮的兄弟竟然害羞了。 又是半晌，齐裕安消化了这个消息，顾不上笑话罗熊。 “那你得抓紧了，自打长乐姑娘的名头打出去之后，大都不少有名气的冰人都找上门去，要为长乐姑娘保一门好姻缘呢！只不过都被拒绝了。” 齐裕安说的不错，自打元氏商行再度拿下铜铁一道之后，这大都上门为元姑娘保媒拉纤的就络绎不绝。 但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觉得元薇身上有利可图，这才鼓动着家里一些不怎么出彩的子弟去求娶的。 听到这话，果然罗熊就紧张了起来。虽然他觉得元姑娘不一定能看上那些人，但好女怕缠郎，万一有那不要脸的，一个劲儿的缠着元姑娘呢。 罗熊的担心没错，崔家正是这其中一个。 崔文玮脸色涨的通红，羞愤欲死站在元薇面前，因为周围人很多的缘故，强忍着没哭出声。 但元薇觉得要是她再不说话，这家伙就要哭给她看了，毕竟她对崔文玮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事，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不若进来再说。” 不远处盯着崔文玮的崔家小厮，一看崔文玮成功进了元薇的包厢，也没再继续盯着，急忙回去报信儿了。 第196章 崔文玮的选择 崔文玮坐在元薇对面，碧桃看他鼻头冻得通红，急忙给上了一杯热茶。 从崔文玮出现的时候，两人就认出来了，这位曾经和她们马车撞上的，坐在马车里哭成泪人的公子。 不过在那之后，元薇两人也并未刻意去打听崔文玮的身份，自然也不知道他是崔氏的公子。 “这位公子，可是上次撞车之后有什么后遗症？” 碧桃想了想还是将心里疑问问出了口，要不然她实在想不到这人专门来找姑娘做什么。 崔文玮刚刚消退的羞耻感再一次涌上心头，他嗫喏着开口：“姑娘误会了，那次撞车我并没怎么样。” 闻言碧桃更加疑惑了。 “我父亲是崔浩，我是崔家的大公子崔文玮，我今天是奉了父亲的命令过来见元姑娘的。” 崔浩？崔文玮？ 元薇捏着佛珠的手一顿，崔浩让自己的儿子来找她干什么？ 看到元薇微微挑起的眉毛，崔文玮索性破罐子破摔，将崔浩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我父亲说，我虽然没别的什么能耐，但好在长了副好相貌，要是能入了元大东家的眼，侥幸能和元大东家缔结秦晋之好，也可以为崔家做点贡献。” 事实上，崔好的话并没这么好听，他的原话是：“你成日里在自己府上混吃等死，不求上进，也不说为家里分担一些。如今家里的差事被元家分走了那么些，家里属实艰难。 你如今也到了成婚的年纪，虽然没什么别的优点，但好在长得还算看的过去，不若去见见那元氏的丫头，使些手段，要是能让她和你成婚，那也算是为家里做了贡献。” 崔文玮当然不可能同意这么荒谬的事情，当即就严辞拒绝了 。 但也不知道他父亲吃错了什么药，非得要他一个大男人去勾引元薇。甚至为了逼他就范，将他现在住的宅邸收了回去，还将伺候他的下人都调走了，就连来福也被调到了崔文德的院子里，成日都被崔文德折磨。 来福每日夜里很晚才回，身上还都带着些青紫。 要是别人崔文玮哪里会管他死活，可是来福跟别人不一样。所以他妥协了，今日才硬着头皮找上了元薇。 崔文玮对崔浩的这番动作简直失望透顶了，但他一时半会儿没有什么办法。 听完崔文玮的话，元薇嘴角不顾形象的抽了抽，她就说该在第一个媒人上门的时候就将人扔出拉倒。 碧桃有些心虚的躲开了自家姑娘扫过来的目光，她只是想着姑娘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之主了，能耐可比好些朝廷大员还大，那也可以开始考虑往府里娶个相公了不是，就算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多看看总没错吧，谁晓得会招来这么个大麻烦的。 元薇顾不上和碧桃算账，这面前还有个麻烦呢。 元薇斟酌着开口：“崔公子，崔家主可能是误会了，我暂时还没有成婚的打算，怕是要辜负崔家主一番好意了。” 崔文玮又哪里不知道呢。 他也并不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元大东家如今和他们崔氏是对头的事情他清楚的很，先不说元大东家能不能看的上他，谁会往家里放个对自己有危险的人呢？ 但崔文玮不大想放弃，他今天被逼着出门的时候就想好了他想要彻底离开崔家，哪怕今后日子不好过。 只是需要元大东家帮帮他罢了，只是不知道元大东家愿不愿意。 可要是他这趟无功而返，照着崔家如今的局势，回去也没他的立足之地了。 “元东家，我有这个自知之明的。只是我和崔家的关系尴尬。崔家如今只当我是个甩不脱的包袱，我也想像元姑娘一样，能够离开崔家自己过日子。“ 原先的崔文玮并不是不知道父亲和继母对自己的不满，只是原先家中有陛下支持，掌握着皇商的所有特权，如今崔家虽然还在皇商的位子上，但明眼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不满崔家，太子继位之后，崔家多半会被清算。 继母李氏如今愈发的看他不顺眼，害怕他将来同崔文德争家产，想方设法要将他扫地出门。 他原本是个得过且过的人，只要李氏和崔文德不要太过分，他都能和他们相安无事过下去，可如今崔家的做法太令他心寒了。 他是一个人，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男人，凭什么要被这么折辱呢。 元薇对崔文玮和崔家的事情不大感兴趣，兀自饮茶不搭话。 “长乐姑娘，您如今在太子手下办事，想必我父亲给您造成了很多的困扰吧？” 崔文玮的声音低沉，莫名带着股子鱼死网破的狠劲儿。 “崔老在朝中经营多年， 确实不是现在的我能比的上的。” 元薇笑着说道，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如今的崔氏还远没到日薄西山那一步呢。 “我说，如果我有办法帮长乐姑娘解决这个麻烦，元姑娘可愿意帮我渡过眼前这个难关。” 话落，元薇诧异的抬眸看了眼崔文玮。 崔文玮被这清凌凌的一眼看的羞愧，不自觉低下了头。 元薇只是有些诧异，没想到看似面团子一样任由人揉圆搓扁的崔家大公子，也有能这般狠下心的时候。 “崔公子不必羞愧，这世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是崔公子真的能狠下心肠，帮着我对付崔家主吗？” “不瞒长乐姑娘，我手里的东西只能说砍掉崔家一条胳膊，但远不到动了崔家根基的地步，但这东西要是让元东家自己去找，可能就不止一两年的时间了我相信元姑娘也没那么多时间。但崔浩毕竟是我父亲，崔家也养了我这么多年，我并不想赶尽杀绝。至于今后，大家就桥归桥，路归路就是了。” 崔文玮的神情哀伤，人家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他这些年可真是好好体验了一把，既然爹不想要他这个儿子，那他以后也不要这个爹了。 “好，只要崔公子拿出来的东西能让我满意，那我自然能帮崔公子达成心愿。” 两人之间就这样达成了合作，元薇也很期待，崔文玮这面团子能给她什么惊喜。 元薇没将崔文玮来找她这事儿当回事，但崔浩和罗熊却都无比的上心。 前者是因为觉得夫人给自己出的主意当真有用，这元氏那丫头还真的看上他儿子了不成。后者则是因为对有人敢觊觎自己看上的姑娘不满。 第197章 神秘武器 临近冬日节 元薇接到了来自东宫陈侧妃的请帖。 碧桃拿着那封请帖，脸色有些难看。 什么叫侧妃娘娘孕中忧思，请长乐姑娘三日后进宫陪着说话。 宫里那么多人没人能陪着这位侧妃娘娘说话了吗？陈侧妃娘家难道没有女眷吗？干嘛要大冷天的折腾她们姑娘进宫陪着说话。 元薇却没有像碧桃一般气愤，她考虑到的更多的是这背后表露出的一些东西。 从这里其实就能窥见一些太子对于她的态度。 陈侧妃召见她肯定是经过了太子同意的，若是太子拿她当臣下，当成元氏的家主，就不会任由陈侧妃将她当做内宅女眷一般随意召见。 看来她做了这么多，在他们这位太子殿下的眼里，分量还是不够啊！ 不过倒是可以进宫去看看这位太子侧妃找她有什么事？或许她期盼已久的好戏就要上演了。 “又是一年大雪，到底是物是人非了。” 元薇抱着手炉，静静地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内心再不如之前一般彷徨。 “姑娘，雍州送过来的信。” 小翠打着把伞，从前院回来，掸了掸身上的雪花，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元薇。听到是雍州送过来的信件，碧桃便自动凑了过来。 信是阿虎所写，通过牵丝阁的特殊渠道送过来的。 元薇自己检查了一遍封口，确认无误才拆开。 “恭祝姑娘冬日节安康，万事皆如所愿。” 简简单单一句话，看上去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问候信，但元薇明白其中所代表的意思，看来阿虎那边事情办的很顺利。 那她们也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 雍州的第三场大雪簌簌落下时，阿虎带着风部一行人突袭了被拓跋寒秘密占领的铁矿。 顺便拿拓跋部的人实验了一下姑娘交给他们的新武器，果然十分的好用。 如今雍州已经被齐临接管，根据齐临和元薇的交换条件，元薇帮齐临带回飞雪公主，而齐临要在最大程度上为元薇的人提供掩护。 这件事中，齐临从头到尾只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元薇做的事情不能对大齐的江山社稷造成危害。 元薇也痛快的应下了，事实上在她看来她目前正在做的事情，的确不会对大齐造成什么影响，相反如果她的计划成功了，对大齐来讲也不失为好事一件。 但同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眼里往往是不同看法，就是不知道以后的大齐陛下会如何看待这件事了。 不过真到了那时候，那大齐陛下的意见对她来讲可就不重要了。 阿虎正在他们新夺过来的铁矿山里，跟着矿山的矿头仔细勘测这座铁矿。 这位矿头也是汉人，是之前被拓跋寒弄过来开探矿山的，之前在拓跋部的人手里也吃了不少的亏苦。 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了自己同胞，却发现这群人也没有任何要放自己回去的意思。但他不敢表示出不满，这群人和那群草原人拼命的时候他们可都看到了，那一个个也是凶的很。 那长刀挥起来，一下就是一颗人头。 不过好在在这群人手底下干活，最起码是能吃饱饭了，每日里两餐，竟然还有肉食。 天知道他在这矿洞里多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那领头的独臂男人也说了，他们每月还有银钱拿，按月结算，等日后这群人的主子过来了，到时候就放他们归家去。 老陈头是不相信这群人的，但看在能吃饱饭能好好休息的份上，他也就暂且待在这里，万一有一天他真能带着银钱回家去呢。 这群人里最高兴的莫过于小七到小十五几个半大小子了。 原本被拓跋部的人弄到这里来，他们还以为这辈子都只能在这个矿山里干活干到死了，谁成想小六竟然带着人来救他们了。 小七在看到小六那一刻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呢。 后来是小六跟大家讲了在王庭里发生的事情，得知公子离开了，几个小子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曲长风于他们有救命之恩，如今又因为小八丢了命，这对他们来讲着实有些难以接受，阿虎大哥如今对他们也是爱搭不理的。 风二从几个孩子中挑了几个资质还算不错的，准备训练成护卫。 风二这个人别看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但心眼子却是所有人里最多的。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就知道姑娘绝对不可能老老实实待在大都在太子手底下当个门客，她一定还有大动作。 看这次姑娘让他们带到雍州来的东西就知道了，那个叫火铳的武器，简直威力巨大，只可惜弹药不多，只够他们攻下铁矿山的。 如今他们按照吩咐抢下铁矿山却没上报，姑娘这心思有点明显了。 事实上自打济慈大师离世后，元薇便开始没日没夜的撰写那本小册子，上面记录了火铳和弹药的制作方法，还有些其他的东西，秘密交给了花狐。 元薇名下的一座养殖场，暗地里变成了制作火铳的工厂。为了掩人耳目，产量很小。几个月过去了，仅仅只是制造出了阿虎手上这一批，且质量还不太稳定。 但不管如何这样的武器在整个雍州，乃至大齐都是遥遥领先的。 草原十二部自然也不再话下，如今草原十二部被一群神秘人搅得是天翻地覆，那些人手里手里拿着不知道是何种武器，威力巨大，只用一人就能抵抗他们草原勇士十人。 一时间草原十二部惶惶不可终日。 这其中受到袭击最多的就是巴音部，巴音部的营地几乎每日都会受到这股神秘人的骚扰。 他们派人去向拓跋寒求援，却连拓跋寒的面都没见到。 事实上，拓跋寒自打确认了曲长风的死讯，处理了巴音娜然的死士之后就生了病。拓跋寒身体原本十分强壮，这次不知为何缠绵病榻一月有余。期间时不时的便高烧不退，吓得巫医一个劲儿的说这事是王上杀孽过重导致的。 曲长风死的那一日，拓跋寒将巴音部的死士十几人全部砍了脑袋，挂在栏杆上示众，就连巴音娜然身边的心腹侍女也杀了好几个。 还命令苏勒每日带着巴音娜然去人头处跪一个时辰，可以说巴音娜然还能活着，完全因为拓跋寒到底还存着几分理智。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即便是强壮如拓跋寒也逃不过这定律，更何况拓跋寒患得是心病，而能治愈他心病的人早就长眠地下了。 这位驰骋草原十几载的狼王，好像终于露出了疲态。 第198章 东宫藏锋 三日后，元薇如约进了宫，去东宫陪金贵的侧妃娘娘叙话。 元薇原本以为今日只有她自己，可进了陈侧妃的院子，才发现今日来的人还真不算少。 太子妃并没露面，这会儿陈侧妃端坐在上手，右手边坐着个身着一品诰命服饰的夫人，看陈侧妃和她相处的模样，这人应该就是吏部尚书的夫人，陈侧妃的亲娘。 两侧的位置上坐着几个身着宫装的女子，应该是太子后院的女人们。 元薇按着规矩给陈梦羽请了安，好在陈梦羽并没有一上来就为难元薇，而是殷切的叫了起。 上首陈夫人看着元薇的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元薇看到了但并不怎么在意，说真的可能是所处的位置不同，她并不能理解陈梦羽对她的敌意，难道她已经自信到不将主院的太子妃放在眼里了，成日里盯着她这个外人做什么呢？ 但宫里自来不少会察言观色的聪明人，陈梦羽和陈夫人自恃身份不张嘴，自然有那狗腿子上赶着替陈梦羽发声。 “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长乐姑娘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当真是好颜色，难怪能得太子殿下垂青。” 话落，那身穿粉色镶毛领宫装的女子还拿着手帕掩着口鼻，娇俏的笑了一声。 但是现场却没人跟着笑，陈梦羽的眉头还不自觉地皱了一下，己方有蠢货也是一件难过的事情。 “不知这是哪位主子，长乐还未曾见过。不过就算是主子说话也得注意些，毕竟您这话侮辱我就算了，可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可不是您口中的好色昏庸之辈。要不然您这般姿色，想必也不能进了太子的后院吧？” 元薇的声音清凌凌的，话里的内容又不那么客气，那粉色宫装女子当即脸色难看，笑不出来了。 小翠站在自家主子身后，硬生生憋住了快要冲到喉咙的笑声。今日碧桃姐姐有事，只能她跟着姑娘出门。临出门前碧桃姐姐交代她，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不要强出头，只管看姑娘自己发挥就是了。 她还想着自家姑娘平日里天仙儿似得，连人都不会骂，可如今看着这姑娘的嘴也好损啊。 粉色宫装女子败下阵来，坐在她下首的紫色宫装女子便紧跟而上。 “好了都是自家姐妹，做什么说这些伤和气的话。侧妃姐姐，我刚看长乐姑娘身上这件披风，可真是好看，怕是全大都（du）都找不出来一件儿，果然是经商起家的，如今做了半个皇商，可真是不得了了。” 说完，粘贴复制一般掩着嘴娇笑。 自家姐妹，这话听在元薇嘴里可真是刺耳的很。 她这话的意思是元薇是低贱的商户起家，如今仗着太子做了皇商，便搞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我这件披风，这位姑娘要是喜欢长乐就送给姑娘，毕竟这点东西比起我元氏对大齐军备的贡献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哦，再跟地动时我元氏给灾区的银两相比更是不值一提。好在我元氏也得了陛下一个‘大善之家’的夸奖，不像有的人一辈子只靠祖宗荫蔽，还只会嘲笑那些靠着自己上进的人不是。” 这女人话里话外说她得志便猖狂，她就嘲笑这女人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反正是分毫不让就是了。 “好了，这是做什么，长乐姑娘，这是太子殿下让人送来的茶叶，你尝尝。” 陈梦羽出来打圆场，说着示意宫女们赶紧上茶。 元薇也冲着上首的陈梦羽一笑，要是没这侧妃娘娘，她也不至于大冷天的跑来东宫里受这罪。 刚进门，热茶没喝一杯，就被下马威。 这热茶元薇到底是没喝到嘴里去，因为那上茶的宫女不知怎么的，刚小步行到元薇身边时，就膝盖一软，一杯滚烫的热茶全数泼到了元薇的身上，好在冬日里穿的厚实，不至于烫到。 那宫女慌乱的跪下来请罪：“姑娘恕罪，姑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看样子吓得不轻，但是不是故意的又有谁知道呢。毕竟这是在东宫太子侧妃的院子里，她一个外人，难道还能治她的罪不成。 身后的小翠看着一盏热茶就那么泼到了她家姑娘身上，赶紧上前拿着帕子擦拭。 元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这点小伎俩，她当然可以躲开。但看着那小宫女哆哆嗦嗦的手，和周围女眷们看好戏的眼神，她还是决定不要动弹了，看看这群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哎呀，你这小奴婢是怎么办事的，看看将长乐姑娘的衣裳都弄湿了。” “长乐姑娘，都是这小宫女莽撞。我让人带着你去换一身衣裳，不要感染了风寒。” 陈侧妃扶着肚子，一脸的抱歉之色。话落就已经示意几个宫女带着元薇往后面的宫室去换衣服。 “我带了替换的衣裳，就让我的丫头去取回来吧。” 说罢，元薇示意小翠去取她的衣裳，小翠毕竟还是经历的人心险恶太少了，没看明白她们今日赴得的是一场什么样的鸿门宴。 但她下意识不放心将元薇独自留在这里，还是元薇给她使了好几个眼色，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东宫占地面积颇广，闲置的宫室不在少数，今日陈梦羽宴客，就将后面的几个闲置的宫室用做了给客人小憩的屋子。 元薇全程十分顺从的跟着宫女到了一间宫室。 “姑娘，您就在此处稍候，奴婢去前面迎一迎小翠姑娘。” 引路的宫女将元薇带到地方，便找了借口离开，顺便将这处宫室的门从外面拴上了。 元薇将这动静听在耳朵里，却没怎么在意，随意的在屋子里转了转，看看这处的装饰，鼻尖嗅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 元薇屏气，凝神分辨了一下其中的香味，无趣的啧了声。 但为了防止阴沟里翻船，元薇还是将腰间的香囊拿在鼻子边嗅了几下。 瞬间草药特有的气味，冲散了那若有似无的甜腻香气。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她这还没如何呢， 便上赶着对付她。也不知道今天这一出太子妃知不知道呢？ 元薇倚在软榻上，漫无边际的想着事情。 慢慢的，那双清凌凌的双眼便不受控制的闭上了。 躲在暗处的人使劲儿咽了咽口水，透过纱幔看着女子玲珑的身段，终于忍不住从暗处走了出来。 “美人，当真是美人！哈哈，没想到我陈实还有这等造化。” 迫不及待的，陈实就想要伸手摸一把那半垂着的素白柔夷。 第199章 滴血的匕首 陈实觉得今天这趟真的是没有白来，他本就是好色之辈，十三岁开始家中就陆陆续续纳了许多妾室，在大都的名声不怎么好听，所以如今到了娶妻的年纪，正经人家的姑娘根本没有愿意嫁给他的。 陈父如今是吏部的五品官员，也是吏部尚书陈家的旁支。 若不是和陈家的这层关系，今日这好事怕是还轮不上他。 原本陈梦羽的人找上他的时候，陈实还有些犹豫，毕竟如今外头都在传长乐姑娘和太子殿下关系不一般，长乐姑娘要是成了他的女人，怕是会得罪太子殿下。 但是陈梦羽说的也有道理，陈侧妃如今是东宫里除了太子妃之外最尊贵的女人，她还怀着太子的儿子，就算是事情败露了，那太子看在陈侧妃和陈家的面子上也会轻轻揭过的。 想到这里陈实心里底气更足了，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太子不会如何的。 更何况，元氏背后代表的巨大利益也着实让人垂涎，要是元氏的大东家能成为陈家的主母，那他们陈家的实力也能上一个台阶。 陈梦羽和陈实都没有想过，元氏能做到如今的地步，难道真是只是依靠太子吗？元氏的大东家在东宫吃了这样亏，难道真的就乖乖吃了这哑巴亏？ 陈实的手终于挨到了元薇的手背，那光滑细腻的触感，和密闭空间里甜腻的香味，让他心中色欲升腾，迫不及待想要将面前玲珑的身体拥入怀里。 “好摸吗？” 突如其来的清冽女声，吓了陈实一跳。怎么会，这人怎么还清醒着。 “我在问你，好摸吗？” 下一秒，陈实就感觉自己的脖颈被一双纤细但有力的手钳住了。 陈实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原本应该浑身酥软，任由他予取予求的女人，为什么会掐住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 “呜呜呜” 陈实想说放开，但是面前这个女人似乎根本就不想听他的回答，她的手指越收越紧，陈实只能奋力去扒拉，试图得到一点呼吸的空间。 要说陈实一个大男人，轻易让一个女人制住了也有点不太可能，可元薇毕竟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打十岁开始学武，在济断师傅带的那届学徒里，她也算是佼佼者。 也就是在大都这样的环境里，身边又时常跟着碧桃和风部的人，没什么她动手的机会。 于是这些人都将她当成病猫了。 “砰！” 元薇不想再东宫里杀人，看着眼前油头粉面的男子因为呼吸困难，憋得满面通红的样子，嫌恶的将人扔到了一边去。 “咳咳咳” 陈实捂着脖子，一阵狂咳。 “咳咳，臭娘们，你敢伤我，老子劝你乖乖就范，否则今后有你的好日过。” 陈实作为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这还是头一遭在一个女人手上栽跟头。 “你是陈家的人？是陈梦羽让你来的，她许诺了你什么样的条件，让你敢在太子的东宫里搞这样的事情。” 陈实缓过了劲儿，站起了身，看着坐在软榻上连地方都没挪动的女人，眼里都是阴鸷。想到陈梦羽的话，他心下狠了狠，还是觉得赌一把，赌元薇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外面的小翠被绊住了脚步，她们来的时候带来的替换衣服都交给了东宫的女官，可是小翠在这里等了半晌，都不见女官将她们的衣服带过来。 小翠心里记挂着独自一人的元薇，决定还是不再等了，反身准备回去找元薇。 将将离开时就被几个宫女挡住了路，一时半会儿根本分不开身。 陈梦羽今日给元薇准备的这一出戏并不算高明，但只有女子更知道怎么才能毁掉一个女子吧。如果今日元薇是个柔弱的大家闺秀，光是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就足以毁了她。 要么认命嫁给这个毁了自己一生的男人，要么三尺白绫了解自己的性命，保全家族名声。 可元薇不同，光是脱离家族这一项，就是多少人都做不到的。 今日陈梦羽的宴邀请的都是和自己站在同一阵营的人，大家都在等着看元薇的热闹。 负责盯着元薇所在那间宫室的宫女，听到了屋子里传出来家具倒地的声音，间或传来轻喘的男声。 宫女撇了撇嘴，知道里面这是成事了，便转身离开去向陈梦羽报信儿去了。 太子书房 “殿下，陈侧妃那边遣人来报信说是长乐姑娘今日赴宴的时候出了些意外，侧妃娘娘不知道如何处理，请您过去看看。” “出了什么事？” 她进宫赴个宴，能出什么事儿呢？ 进忠凑近了齐轩身边，小声将那边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齐轩。齐轩想了想那陈实是哪家的，想到什么眉头皱了皱。 “走吧，去看看。” 齐轩过来的时候，陈侧妃正由陈夫人陪着，扶着肚子站在外面等着。 一见到齐轩过来，急忙在宫女的搀扶下迎了上去。 “殿下，臣妾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今真是害了长乐姑娘了。” 陈梦羽眼眶微红，一脸歉疚的看着齐轩。 “先去看看吧。” 齐轩没有说话，在宫女的带领下径自走向了元薇所在的宫室，陈梦羽带着一众人跟在太子身后，众人脸上俱是即将看到热闹的兴奋。 此刻那宫室的门上的锁已经打开了，开了一条缝的房间里传出了男人的轻喘声，齐轩的脸色黑了一瞬。 “去把门打开。” 粉色宫装的女子迫不及待的往前走了几步，那会儿在前面被元薇讽刺，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看元薇的热闹了。 可打开的房门内，并没出现众人想看到的场景。 只见房间的地上正躺着个身上沾了血迹的男人，刚刚众人在外面听到的轻喘声，正是陈实虚弱的呻吟。 元薇仍旧端坐在软榻上，手上多了一把正在滴血的匕首，她嘴角带笑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一行人。 轻轻开口：“对不住大家，场面搞得血腥了些。” 齐轩看着眼前这一幕，示意进忠去看看地上那半死不活的男人。 进忠上前将人翻了过来，就看到陈实因为巨大的痛苦已经接近昏迷，只不过双手仍旧捂着不断渗血的下半身。 “啊！” 有那胆小的女子，直接被吓出了声，陈梦羽看着血淋淋的这一幕，也是浑身一凛。 “殿下，这不知哪里来的贼人，悄悄潜入了只有女眷的后院，还对属下欲行不轨，我就直接将人处理掉了。您看看要不要将人扔到刑部，再好好拷问一番。” 元薇越说，齐轩的脸色越是难看。 第200章 小兰的消息 今日这事，要是这陈实得手了还好说。大不了他顺势而为，给陈实和元薇赐婚。陈家是东宫的亲信，元薇嫁到陈家于他而言并没什么不好，反倒更好控制了。 可这陈实着实没用了些，没成功不说，还被个女人伤成了这样。 齐轩刚匆匆瞥了一眼，就知道这陈实伤的不轻，今后怕是不中用了。 想到这里，齐轩就觉得头痛，这陈实是独子，这些年被陈父陈母溺爱的不成样子，家里妾室一大堆，但就是还没个子嗣，如今这是彻底不中用了。 陈母可不是个善罢甘休的性子。 他倒是没看出来这元氏做事如此狠辣，上来就废了人家的子孙根。 可刚刚元薇说的那番话直接就将他架在那里了，外面如今人人都知道元氏是他的僚属，可人家好好进宫赴宴，却在宴席上发生这样的事情。 东宫后院女眷的住所无端混进了一个外男，这事情传出去他东宫的脸面往哪放？他堂堂一国储君的面子往哪搁？ 今后那些效忠他的臣下 ，难道不会对他这个太子的为人有什么想法吗！ 无视了元薇手中还滴着血的匕首，齐轩笑着说：“今日这事，是东宫的侍卫们大意了，进忠，将今日值守宫门的侍卫杖责五十，以儆效尤。另外，派人送元姑娘回去，再派太医过去给元姑娘看看，莫要着了风寒才好。” 值守宫门的侍卫们何其无辜，这陈实是被陈侧妃悄悄的弄进宫来，如今出了事，受罚的却是侍卫们。 但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太子不可能去责罚怀着身孕的陈梦羽，也不会追究这件事里陈梦羽的责任，那只能找个替罪羊了。 元薇听着太子话里话外只字不提陈梦羽，也没有多大反应。 天边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雪了，今日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她想赶紧的回家去了。 至于太子东宫的闹剧，就由他们自己解决吧。 陈梦羽今天来这一手，她是没想到的。原本知道陈梦羽这些时日和宫里的元昭仪走的颇近，她还以为陈梦羽能有些别的动作的，没想到还是这些老配方。 实在无趣的紧，今日她这一手，想必后面好些日子，没人还上赶着要跟她结亲了吧。 元薇顺着太子给的台阶就下了，“长乐多谢太子殿下，那长乐就先告辞了。哦，还要请殿下派人将我的小侍女送回来。” 太子的面皮有些挂不住，今日这事好在没有什么外人在，要不然............... 今日也算是和陈梦羽彻底撕碎了脸皮，元薇也不愿意和一个企图用卑鄙手段毁了自己的女人寒暄，从头至尾将陈侧妃当做了空气。 当然陈梦羽这会儿也顾不上看元薇的反应，比起元薇她更在乎太子的反应，更担忧陈实家里的反应。 想到这里陈梦羽就觉得头疼，本来万无一失的事情，谁能想到这陈实如此的不中用，机会都放到眼前了，还能叫个女人给废了。 那陈实的母亲怕不是要将她们陈府的屋顶都给掀了。 大家好像从头到尾都没认真思考过，为什么元薇一个弱女子，能伤的了正值壮年的陈实，不过当日目睹了现场的人多半还是觉得是这元薇运气不错罢了。 元薇出宫的时候，小翠已经等在了马车旁边，正焦急的在宫门前来回踱步，看到元薇出来急忙跑上前扶住元薇。 事实上，今日那宫室里燃的香，并不是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只不过是她身上戴了风九配置的香囊 ，但解毒的香囊对这类药没什么大作用。 从头到尾都靠着元薇强大的意志力保持冷静罢了，还有就是元薇觉得自己每次见血之后都有些莫名的兴奋，那股子兴奋压过了她身体的异样。 到了这会儿，那股子药劲儿早就过去了，只是身体有些绵软罢了。脑子里见了血的兴奋退却，她便觉得百无聊赖的很，闻着身上隐隐约约的血味，心下厌烦。 “姑娘，您没事儿吧。” 元薇脸上带着笑，以为意道：“没事，回去吧。” 那日东宫的事情，外面自然没有风声传出来，太子毕竟还是要脸的。他的东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丢的都是他的人。 可宫里的元姝却坐不住了，她没想到陈梦羽看起来挺精明一人，却这么不中用。 “唉，就她那样优柔寡断的模样，还想做太子妃，未来还想做皇后，简直是痴人说梦。”想到母亲前几日进宫请安时，告诉她的事情，元姝内心闪过一阵厌烦。 对那件事事实上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从未在别人面前提起罢了，虽说她也不怎么喜欢元二爷这个父亲，但不等同于她愿意元朗才是她的亲生父亲。 那样意味着自己不过是个娘亲偷人生下的罢了，她引以为傲的身份，祖父祖母的宠爱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她打小就有这样的觉悟。 要是一朝事发，那她和承恩侯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母亲前几日进宫时，说元薇那贱人大抵是知道了一点什么，这让元姝内心极度惶恐，这件事要是被揭发出来，那就算她怀着皇子，也保全不了自己了。 可元姝怎么也想不通，元薇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毕竟当年知道或者参与了柳氏之死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事实上，自打察觉到了柳氏的死不对劲之后，元薇便有些怀疑魏氏动手除掉柳氏的原因。 她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魏氏下杀手呢，柳氏到底有什么必须要死的理由呢。 没过多久，就有人给了她答案。 小兰悄悄的被小翠带到了元薇面前。 好久不见，小兰看着如今多了许多威严的大姑娘，一时间还有些局促，好在碧桃和小翠围着她说话，让她的紧张少了很多。 这才将自己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元薇说了一遍。 “那日夜有些深了，奴婢刚开始还以为看错了，但后来那两人说话，奴婢才确信是二夫人和大爷没错。” 小兰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在小翠的鼓励下将话说完了：“二夫人和大爷之间似乎不是一两日了，听两人亲热时还说到了二姑娘。” 小兰想到她当时躲在假山里，看到和听到那二人之间的不堪，觉得自己脸皮都要烧起来了，但也知道这事儿或许是她能离开承恩侯府的契机，还是硬着头皮听了下去，没想到就听到这么天大的一个秘密。 二姑娘竟然是大爷和二夫人生的，这对承恩侯府来说可真是天大的丑闻。 她当时害怕极了，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没敢发出声音，直到后来那两人完事离开，她又继续在假山里躲了许久才敢回去。 第201章 赏梅 魏氏和元朗两人这么多年保持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虽然中间因为柳氏的去世沉寂了几年。 但可能是因为承恩侯府现如今只剩下了大房和二房，老太太身子也不怎么好了，如今府上万事都由魏氏做主。 这两人便丢了之前的谨慎，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这不就被白日里受里委屈，夜里被子又被同屋的人故意弄湿了，伤心之下躲在假山里独自流泪的小兰恰巧碰见了。 两人还在小兰面前抖搂了不少的事情。 元薇虽然早有猜测，但是真的证实了母亲的死和自己这些年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全都是因为一对狗男女的私欲而起，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元朗为了一个偷情生下来的孩子，任由魏氏毒杀了自己的母亲，还将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扔到了一边。 那些年要不是济慈师傅他们，她根本不可能安稳长大，可那对狗男女的女儿还害了济慈师傅。 想想元薇就觉得心里蒸腾起一股暗黑的邪气。 碧桃看元薇脸色不好看，只能先让小翠带着小兰下去，自己留下来。 碧桃替元薇轻轻按压着胀痛的太阳穴：“姑娘，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既然事情已经明朗，那姑娘就不可能放着这么多血仇置之不理。 元薇吐出口浊气，“承恩侯府如今早就是日薄西山了，没什么出色的子弟，今后大抵也是慢慢没落的结果。但让他们好生生活到老死，这也太便宜他们了。我没记错的话，年底该到户部官员升迁考核的时候了。” “是的，您是要从元朗那边入手吗？” 碧桃如今也不再称呼什么大爷之类的了，这是她们元府的仇人。 “承恩侯最看重这个嫡子，元朗能走到今天，承恩侯在背后使了不少劲儿，眼看着承恩侯这礼部尚书是做不几天了，你说要是元朗的官职也丢了，承恩侯该是个什么反应。” 碧桃想了想， “大抵会疯掉吧，毕竟承恩侯府如今也就元朗的官职高一些，元朗要是丢了官，承恩侯府便也就那样了，除非后面有能力比较出众的子弟能起来。“ 元薇没再说话，只是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这一次她是奔着将承恩侯府彻底踩在脚下的目标去的。 宫里的元姝想要再次约见陈梦羽，但东宫那边以陈梦羽需要静养的借口回绝了。太子给陈梦羽下了禁足令，直到她顺利生完孩子之前，都不能踏出东宫了。 太子妃这里正像是听故事一样，听身边的女官讲那日后院发生的事情呢。 “陈侧妃这遭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据说那陈实当场就被废掉了。如今陈实的娘，每日里都在陈大人的府上闹，扰得的陈大人近几日连朝会都没参加呢。” 太子妃也笑了笑，“这长乐姑娘倒是个妙人 ，陈侧妃的手段虽说不高明，但放在一般女子身上怕是也就叫人得逞了，倒是没想到她还能脱身，还打了太子的脸。” 太子妃如今对太子和陈侧妃的事情看的越来越淡了，她也算是想明白了，左右她都是太子妃，还生育了两个公主，只要她不犯错，没死掉，那她将来都会是板上钉钉的皇后，除非太子不念及这么多年夫妻情分。 可这多半是不可能的，太子是极要脸面的，抛弃发妻，另立新后这样的事情他也做不出来。 如今她只要好好防着陈梦羽给她使绊子就好了。 “但这女子还是太过出格了些，哪有世家女子和家族决裂抛头露面做生意的。” 太子妃身边的嬷嬷却不怎么赞同元薇的做法，自古以来女子都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像元薇这样抛却家族的女子还是让人不喜。 “嬷嬷这话有失偏颇，哪有女子没有原因就抛弃家族的，还不是因为活不下去。我倒是希望两位郡主能学得长乐姑娘一两分坚韧，将来若是我不在了，她们自己独自面对这世道，能不被人欺负才好。” 嬷嬷好笑道：“太子妃又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两位郡主身份尊贵，将来就算是出嫁了，也只有别人敬着她们的份，哪里会有什么忧愁呢。” 自打飞雪公主出嫁之后，自家主子就时常有这样的担忧。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自家殿下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这样忧思，太伤身了。 “我也就是这样说说，今后我们也可以邀请长乐姑娘多来坐坐，也让两位郡主和长乐姑娘见见，让她们看看这世间活得不一样的女子。免得日后将目光都只局限在后宅的这一亩三分地。” 太子妃打定了主意，嬷嬷也不好拒绝。 过了些日子还真的给元薇下了帖子，请她进宫赏梅。 碧桃和小翠如今一看到东宫的帖子心里就难受，上次的事情听小翠一说，虽然知道元薇不会被那点小伎俩撂倒，但碧桃还是觉得心惊肉跳的。 太子妃的请帖既然送到了，那元薇就不能不去，希望不是为了找她麻烦吧。 在进宫之前，元薇先收到了罗熊的邀请，去寒山寺赏梅。 元薇这才想起，从雍州离开的时候，自己还答应了罗熊踏雪赏梅的邀约。只是当时自己的心境和如今却又是大不一样了，这梅花其实没多少赏的必要了。 但她还是答应了，事情总要有始有终才对。 到了约定之日，罗熊一早上起来就折腾着换了好几身衣服，但都不太满意。 最后折腾来折腾去，还是穿了身玄色锦袍，外面罩了件同色的大毛领披风。整个人看着高大又俊美。 罗宝儿看到了啧啧称奇，她小哥什么时候这么认真打扮过啊，这么一收拾，还真有几分霸道贵公子的感觉。 罗熊只要不对着元薇，脸皮都是极厚的，此刻被妹妹打趣也不在意，还伸展双臂转了个圈，让罗宝儿帮他看看哪里不妥。 罗宝儿摸着下巴看了半晌，打发小厮去找了个羊脂玉的玉佩，亲手帮哥哥挂在了腰间。 拍拍手：“这样才完美。” 罗熊看了看也觉着不错，这才带着小厮满意的离开了，他和长乐姑娘约了在城外碰头，他得早点去等着，不能让女孩子等啊。 第202章 说清楚了 罗宝儿十分欣慰的看着自家哥哥走远，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本来是想要跟着哥哥一起去的。 元薇到的时候，罗熊已经等在了城外，看样子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罗熊看到元府的马车过来，骑马迎了上来，他在军营待的时间久了，去哪里都习惯骑马去。 “长乐姑娘，好久不见。” 元薇撩开车帘，看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微弯着腰和她打招呼的男人。这大半年的时间，罗熊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罗小将军，好久不见。” 罗熊在战场上十分英勇，这半年晋升的很快，如今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罗小将军了，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大齐有名的将领。 这称呼别人叫着，罗熊觉着没什么，但罗小将军几个字从元薇嘴里吐出来，却叫罗熊的心口都情不自禁的发热。 要不是肤色不是那么白皙，说不得元薇就会看到他脸上的红晕了。 “元姑娘叫我罗熊就是了，我们先过去吧，这几日寒山寺的梅花开的正好。” 为了这次的赏梅之约，罗熊早几日就派了小厮过去看着，一直等到梅花开的正艳，才发了帖子给元薇。 几人花了点时间到了寒山寺，寒山寺山脚下的人真不算少，每年冬日节前后，寒山寺的香火都十分的旺盛，就算是下着大雪也不能阻挡人们向佛祖祈求赐福的心情。 一年过去，寒山寺后山的梅林没什么变化，依旧繁花似锦，白雪红梅交相辉映，美丽非常。 元薇和罗熊相伴走在梅林里，元薇的个头本就高挑，但站在罗熊边上还是显得有些的娇小。 罗熊时不时低头和元薇说上几句话，两人之间的氛围十分的和谐。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来赏梅观景的香客，纷纷对两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期间不乏有认识元薇或者是认识罗熊的人，但众人看着男俊女美的场景，都十分自觉地没上来打招呼。 罗熊将自己今天想说的话在肚子里反复的打着草稿，眼看着这处梅林都要逛完了，这才下定决心一般开口。 “长乐姑娘，你和萧既退了亲，要不要和我定亲试试。我心悦你，想要你做我娘子。” 萧既本就不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刚刚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会儿张了嘴，就变的顺畅了许多 “我家中关系简单，大哥早就成婚了，家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个妹妹，爹娘也很明事理，你和我成婚之后，我敢保证你不会受什么委屈，我也能保证今后只你一人。” 罗熊的语气诚挚又郑重，元薇不得不承认，如果还是一年以前的她，说不得会感动，但如今时移世易，她注定无法回应罗熊的感情了。 “罗小将军，我如今是元氏的家主，也是元氏商行的大东家，我不光是我，我身后还跟着很多的人，我想要元氏一脉传承下去，就不会在今天将它和另一个家族牵扯在一起。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罗熊怎么听不明白呢，他被拒绝了，他沉默了半晌，问道： “你是想要招婿？” 罗熊的语气变得有些艰涩，如果是这样，他好像确实不符合长乐姑娘的择婿标准。 元薇转身面对着罗熊，没再说话，但罗熊已经从元薇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 他笑了笑：“我知道了，那就祝愿长乐姑娘今后能得觅良缘。天色不早了，我送姑娘回去吧。” 寒山寺本就距离大都有些距离，如今也确实该回去了。 晚上罗家一家人用饭时，罗宝儿本来想打趣哥哥几句，却看到出去时春风满面的哥哥，这会子却沉着一张脸，闷闷不乐的模样，她也没敢张口问。 罗父罗母对视一眼，也安静的吃着饭，一时之间四个人的饭桌上静悄悄的，罗熊低头吃了几口菜，才发觉了不对劲。 他们家向来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往日里饭桌上罗宝儿总是叽叽喳喳的，爹娘疼爱小女儿，也总是附和她的话，可今日怎么一反常态。 他一抬头就看到罗宝儿一脸担忧边吃饭边偷瞥他，看到被他逮了个正着，还慌张的差点把头埋进碗里。 罗熊一时间有些好笑，他放下碗，朝着罗夫人说道：“娘，您不是说有几个交好的夫人家想跟咱们家结亲，趁着这段时日我还没走，不如您就张罗张罗吧。” 要是搁平日里，罗夫人听到儿子这话肯定高兴，但罗熊对于自己的婚事一直没松口。 前几年是因为他混不吝跟个小霸王似的，人家好姑娘都看不上他，如今他在战场上有了名气，大都好多人家也想要和他们家相看的。 可这一年多罗熊一直都没松口让她帮忙给相看婚事，要不然按照罗熊这个年龄早就应该成家了。 “小哥，你今天是出去见谁了啊？回来之后怎么不高兴呢。” 罗宝儿还是没忍住好奇，这几人里只有罗三山内心明镜一样，他儿子长这么大，就看上过那么一个姑娘，如今看来怕是叫人家拒绝了。 他回了大都之后，听到大都关于元大东家的消息，就觉得自家儿子好不容易动心一次，如今怕是要伤心了。 但罗熊的反应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也很是欣慰就是了，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才好。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好好吃你的饭。” 罗熊想着没必要将这事弄得人尽皆知的，到这儿就结束了。 他其实是能理解元薇的想法的，一个女子在这世道立足本就不易，况且他也相信，元姑娘冒天下之大不韪脱离了承恩侯府，也绝不是甘愿一辈子囿于后宅这一亩三分地的人。 可他也没办法离开父母，坦然做元氏的上门女婿。 既然做不到，就不要纠缠不休，只希望元姑娘今后能找到合心意的另一半吧。 元府 碧桃也好奇今日姑娘和罗将军赏梅情况如何，后来还是听小翠说了情况。 “姑娘，我是感觉那罗熊还不错，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咱们如今的情况说不得那日就得离开大都了，还是不要多生枝节的好。” 元薇说完这句，也不再管碧桃，自顾自去忙自己的事。 今年是她负责茶马道的第一年，年底有一大堆事情要忙。 第203章 李姑娘 大齐朝廷，年底六部都要对官员进行统一考核。由底下的官员自己上交述职奏折，再经由各部的尚书审核，再上报到中书省复核，最后再上报给陛下。 年末考核中政绩比较突出的官员不仅会得到皇帝的褒奖，来年还可酌情升官职。 因此大齐上下官员对年末的考核都十分的关注，不仅是官员本身，就连后宅女眷们都开始频繁的走动。 关键时候，不能小看女眷们之间的交际。后宅女眷们之间打好关系，也能为自家的老爷儿子的升官帮一把手。 元薇今日受了户部梁大人夫人的邀请，参加了她府上举办的一场赏梅宴。 大都天气寒冷，到了冬日里各家举办宴会也大多都是赏梅。 如今大都认识元薇的夫人们不在少数，她进了暖亭的时候，梁夫人便热情的迎了上来，主动带着元薇和众位夫人们打招呼。 年末户部盘点的时候，梁大人那里好几份银子对不上，都是元氏这边给补上了。这让梁大人对元薇是赞不绝口，比起铁公鸡一般的崔氏，元氏这样痛快的合作伙伴，显然更受梁大人的青睐。 因此梁大人也再次交代了自家夫人，年末的各家宴会上一定要多多看顾元薇。可不，今日梁夫人不但自己上阵，还交代了家里的女儿，要时刻注意帮着元姑娘。 元朗如今任户部郎中，年底要是政绩考核优秀，来年便可擢升为户部侍郎，官职仅次于户部尚书。但这个位置的竞争一直都十分的激烈。 今年户部有五名郎中都在竞争这个位置，其中出身承恩侯府的元朗是赢面最大的，为了他能顺利坐上户部二把手的位置，承恩侯打十一月份就开始活动了。 但如今不说元薇和承恩侯府的恩怨，单说元薇如今作为名副其实的皇商，和户部联系紧密，很多的工作都需要户部官员给方便，虽说元氏和户部尚书梁大人的关系还不错，但自古以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要是让元朗上位，那元氏今后面对的就是数不尽的麻烦。 单位这一项，元薇就绝不可能允许他上位。 可元朗在户部上职一向勤勉，想要抓他的把柄并不太容易。 元薇正思索间，耳边传来了一个柔软的女声：“长乐姑娘，我是户部李郎中家的嫡女，我叫李苑。” 元薇转身就看到一个披着桃红斗篷的姑娘站在她身后，脸上带着些笑意看向她。 “李姑娘幸会。” 元薇面对善意时也从不吝啬自己的善意，当即也朝着这位李姑娘微微颔首。 这些户部官员们的资料，元薇的案头上都有一份，大致上的从官员们家族情况，人际关系都有介绍。 对这位户部李郎中，元薇自然有了解。这位李郎中是寒门出身，这些年在户部也算是兢兢业业，但苦于没什么人脉，这些年升迁之路走的也不顺畅。 但这李郎中能让元薇记住的，有一样，他和李夫人夫妻多年，膝下育有一儿一女。李夫人五年前患病去世，但这李大人既没有续娶也没有纳妾，这些年除了上值就是一心一意抚养一双儿女。 这在这个时代，是很难能可贵的一件事。 只是不知道这李家的姑娘主动找上她是有什么事呢？ “元姑娘不介意的话，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坐一坐吧。” “好，李姑娘请。“ 两人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了下来，今日梁府的宴会安排的很周到，就算是这不为人注意的角落也布置的颇为用心，小桌上摆着素白的花瓶里面插着束开的正艳的红梅。 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自然有丫鬟过来放好茶具离开。 李苑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示意跟着她的侍女到外边看着。 元薇看了看这位李姑娘，她身上的衣裙应该还是前年大都流行的款式，上面的颜色看着有些暗淡了，手腕上带着的也不是女子都喜爱的玉镯，而是个银镯子。 但这姑娘十分难得的是一身的平和气质，并不为自己身上这过时的首饰和衣裙觉得局促，反倒是落落大方，看着就让人觉着十分的舒服。 “长乐姑娘应该会有些疑惑为何我会主动与您攀谈。” 李苑率先开口，元薇发现这位李姑娘的行事风格和她本人身上的气质有些相似，都是干净利落的。 “今日来者是客，客人之间互相攀谈几句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吧？” 元薇轻笑着回应，对面的李苑闻言也是一笑。 “我不和长乐姑娘兜圈子，原本今日家父是不许我来参加这场宴会的，但我还是趁着父亲上值偷偷的来了，是因为我想见长乐姑娘，也想为我父亲活动一二，虽然我知道这没那么容易。” “想见我？不知我能为李大人活动一些什么？” 对方直来直去，元薇也不愿意无止境的兜圈子。 “长乐姑娘，我在家时时常听父亲讲朝堂局势，也从父亲口中听说了不少你的事情，你大概不知道我父亲是个十分严苛的人，想要他开口夸奖一个人十分难得，不过这一年我却经常听父亲提起你，而且言语间都是欣赏夸赞。说你为大齐做了不少的好事。” 很明显，这李姑娘虽然看似性格直爽，但却十分懂得和人相处交流的技巧。不管这位李大人是不是真的经常提起她，言语间到底是褒是贬，但这话从李姑娘嘴里说出来，听的人总归是十分舒服的。 “都是些我应该做的事情，倒是李大人是位难得的好官。” 听元薇夸奖父亲，李苑并没推辞，反倒是大大方方的应下了，并顺着元薇的话继续往下讲：“我父亲确实是位好官，但也正因为如此，他这些年在朝为官，也一直没能升迁。如果今年我父亲还不能升任，那今后大抵也是没有任何升任的希望了。” 李苑顿了顿，继续说道：“长乐姑娘大概知道，今年户部有几位大人竞争户部侍郎的位置，承恩侯府那位元大人便是其中一位。” 说到这里，李苑停话，看着元薇。 她发现这位长乐姑娘，听到自己父亲的名讳，完全没有半点在意，就像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这让原本还有些忐忑的李苑放下了心，毕竟她想要做的事，如果这位长乐姑娘对自己的父亲还有些感情，那都得再想其他办法了。 第204章 赈灾银的贪墨 如今看来，自己应该是找对了人。 元薇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等着李姑娘继续接下来的话。她倒是要看看，这位李姑娘有什么办法，能让元朗倒霉的。 “长乐姑娘想必对今年的地动一事并不陌生吧？” 李苑端起热茶轻轻的啜饮一口 这事儿元薇当然不陌生，毕竟元氏因为地动还给灾区捐了不少的金银，但不知这李姑娘提起这事又是为何。 “自然不陌生。” 元薇顺着李苑的话往下说 “可元姑娘一定不知道，这原本该全数发往灾区的赈灾银，光是在大都就消失了近五十万两。最后真正到了灾区的只有全部赈灾银的不到十分之一。” 李苑说完，十分期待元薇的反应。可这次她注定要失望了，赈灾银被层层盘剥，实在是情理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事情。 自古以来那个朝代能没有贪官污吏呢，水至清则无鱼。只是没想到大齐的朝堂腐败，在短短几十年里已经这样严重罢了。 而且这还是在太子齐轩的全程监督下进行的，竟然在大都就消失了将近五十万两。这五十万两要是能全数到达灾区的百姓手中，地动摧毁的房屋和家园都能解决了。 “这事和元朗有关系吗？他也参与了贪腐？” 元薇十分上道的询问，她对这笔钱是谁贪得无感，但是对元朗在这其中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十分的感兴趣。 没能得到自己意料之中的反应，李苑有些失望。 想当初她在父亲的书房里看到这些资料的时候，内心是十分震惊的，她自小接触到的朝廷官员就是自己的父亲，可父亲是真正意义上的清廉，她也以为所有的朝廷官员都是和父亲一样的。 偶然得知的事情给了她巨大的震惊，可如今观察长乐姑娘的反应，才知道自己的局限在哪。 “元大人参没参与我不知道，但是地动赈灾银的账目是元大人负责的。这件事里面的猫腻，元大人不可能一无所知。” “那李姑娘将这事告知与我，是想要我做些什么呢？” 她们的谈话到这里也算是进入了正题，毕竟这才是今日李苑找上元薇的主要目的。 “我并不想如何，只是我想着这件事情毕竟是对长乐姑娘有用不是吗？” 李苑并没说自己有什么想法，她只是在赌，只要元薇知道了这事儿，就不可能放任不管，她赌元薇也在等一个将元朗元大人踩下去的机会。 她虽然养在深闺，但父亲从不吝啬于对她的教育，从小她都是趴在父亲膝头听他讲历史，等弟弟开始读书，她也跟着弟弟听父亲讲四书五经，讲为官之道。 她并不缺乏和这世间共情的能力。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自然能看清元薇如今处境，和她必然会做的一些事情。 “那就谢谢李姑娘了，据我所知，李大人是个好官，将来也必定能有一番作为。”元薇顺口说了几句。 “但是这件事这么久了还没传出什么风声来，想必令尊也是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的，今日李姑娘将这事告诉了我，就不怕我将这事是从李府出来的宣扬出去？那今后李大人这仕途怕是也走到头了。” 元薇的话成功让刚刚还一派淡定的李苑浑身一颤，她如何会不担心呢。 她只是结合了这位长乐姑娘以往的做事风格，想要赌一把罢了，赌输了的后果她下意识的忽略了。 李苑没说话，只是朝着元薇微微欠了欠身便离开了。 元薇自然不会将这事就这么宣扬出去，赈灾贪腐案，必然牵扯巨大，不知多少朝廷命官世家大族牵扯其中，她还没头铁到要去碰一碰。 况且这事 ，太子未必就不知情，只是因为某种原因，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何必当这个出头鸟。 只不过知道了这件事，对付元朗的方法就多了起来。 宴会结束，李苑回家时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将这件事说出去，甚至不允许自己外出交际。 但李苑打小就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她父亲一辈子兢兢业业，万事都为了百姓和朝廷着想，却因为性格刚正不愿因攀附权贵而始终郁郁不得志，眼看着升迁的机会一次又一次被他人劫走，她打小不知道看了多少次父亲对这烛火黯然伤神的模样，这次有这样好的机会她为什么不能去尝试一下。 自打娘亲去世，父亲为了不让她和弟弟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坚持不再续娶。她们姐弟俩也得以得到完整的父爱。 她的父亲是一个好官，不应该就这样被埋没。 没过几日，元薇就收到了牵丝阁的消息。户部郎中元朗元大人和同僚在酒楼喝酒时，吐露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当即就将一同喝酒的几位同僚吓得面无人色。 当夜回家就称了病，好几日未曾上朝。 至于这元大人的到底说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并没人知道，当夜一起喝酒的几位同僚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就连陪酒的几个歌姬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元薇看完了信，只轻轻的说了句：“倒是便宜他了。” 碧桃在将精致的小手炉包好重新塞进了元薇的手中，随口问：“姑娘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了。” 对于元朗，元薇当然不可能轻轻放过。只是如今还没到时间，她还等着宫里的元姝按捺不住，率先出手。 “宫里雍王给的那几个线人可以用起来了。我想着以元姝的性格，听到元朗的事情必定安稳不了多久。” 齐轩知道他和宫里那位元昭仪的恩怨，走时将自己在宫里还能用得上的几个人马，直接交给了元薇，让她在必要的时候在动用。 事实上元薇想的没错，宫里元姝在听到魏氏说元朗搞砸了户部的差事，还被承恩侯打了一顿板子如今躺在床上起不来身之后，再一次摔了一套价值不菲的茶盏。 魏氏也是愤恨不已。 “这件事肯定不简单，你大伯这人我还是了解的，对待公务从来都十分谨慎。只说那日他没喝几杯就开始神志不清的事就透着不寻常，这是让人算计了。” 元姝十分不喜魏氏提起元朗时的语气，她不耐烦道：“那也是他没本事，轻易就能让人算计了。” 魏氏刚想反驳一句，就想起这是在宫里，当即闭紧了嘴巴。 第205章 宫宴前夕 魏氏如今是越来越害怕这个女儿了，实在是原本娇俏可人的女儿进宫之后变化太大了，对自己这个亲娘有时候也十分的不耐烦。 魏氏这辈子除了没能嫁给元朗之外，可以说是顺风顺水，虽然很疼爱这个女儿，但被元姝一而再再而三的下面子，也还是有些不痛快。 但到底是心疼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看她如今挺着个大肚子，面色也不算好，她也确实不该拿这些事去烦她。 魏氏自我攻略了一会儿，这才继续开口。 “你这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如今还是不要操心别的安心将孩子生下来才好。” 魏氏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变成皇子的外祖，脸上就挂满了笑容，刚刚的不快也消失不见。 提到这个孩子元姝的心情就愈发糟糕了，明明还有两个月才生产，可这孩子就像是迫不及待要出来了似的，这几日每到入夜她就有些腹痛，白日里却十分的去安静，找太医来看，却说没什么异样。 她这心里不安的厉害。 原本陛下想要让那位百草神医来给她看看，却被元姝拒绝了。 那百草神医是元薇的师傅，她绝对不会相信他会认真给自己看诊的。元姝想的没错，百草神医可不像济慈大师，有着出家人的慈悲为怀。 对这蛇蝎心肠的女子，他是绝对不会客气的。 元姝仔细感受了下腹中的孩子，这会子安分的很，元姝甚至觉得他安静的有些过分，无声无息的透着不祥的气息。 元姝定了定神，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娘，您给的那药有法子解吗？” 元姝充满期待的看向魏氏，她之前一直想着找个机会将这药下到元薇身上，好让她和柳氏一样悄无声息的死掉算了，但如今她改了主意。 魏氏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疑惑看着元姝。 ”娘，元薇如今已经在太子身边站稳了脚跟，可当今陛下眼看着就不行了。女儿今后在这宫里怕是没好日子过。如今我们必须得想个办法，尽快解决掉元薇，不能让她活着。” 元姝扑到魏氏跟前，拉住魏氏的手，眼底有些疯狂之意。 魏氏被她这模样和口中大逆不道的话吓了一跳，她急忙伸手捂住元姝的嘴，疾言厉色到：“你在胡说些什么东西，不要命了。” 当今陛下命不久矣这种话也是能随意说的吗？ “你今后怎么就没好日过了，你怀着陛下的骨肉，将来也是要被好好奉养的，那元薇就算再能耐，还能管到宫里的事吗？” 魏氏觉得元薇虽然有些能耐，但却不能拿生育了皇子的皇妃怎么样的？ “可是娘，我感觉这孩子保不住了，他是怎么怀上的，您不会不知道吧？打我怀上他的时候就没消停过，如今眼看着要生了，他却一点动静都没了。” 元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滚落。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孩子活不了，或者说他不应该来到这世上。 打那个叫济慈的老和尚死了之后，她夜夜都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生下来一个半身包裹着红色胎记的男婴。 刚开始还以为是被那老和尚的死惊着了，可夜夜都要做同一个梦，她才觉得不对劲。 大齐本就信奉佛教，以前的元姝也不例外，可如今因为她的原因，一个满身功德，备受尊崇的大师死的狼狈。元姝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缠上了一般。 ‘娘看你如今真是糊涂了，连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分不清了。你怀孕自然是因为皇帝宠幸，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眼看着就要生了，不要再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了。” 魏氏的语气十分的不好，再让元姝说下去，某些陈年旧事都要被翻出来。 元姝被魏氏严厉的语气惊醒，又满眼含泪的问：“娘，您还没告诉我，那药有没有法子解的。” 魏氏想着告诉元姝也好，免得今后出了什么岔子。 “是药当然都有法子解，服了解药就是。” 元姝听到药性有法子可解，当即一喜，让魏氏下次进宫时带解药进来。魏氏不知道元姝想干什么，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时间很快到了年关，元薇亲自来了大都的元氏茶坊查看进度。 今年是她接手茶马道的第一年，除了维持茶马道的正常运营之外，她还需要拿出点新东西来，让大都这些达官贵人们眼前一亮。 如今大齐盛行点茶，文人墨客常常以茶会友，但是这点茶一道不仅工艺繁琐，而且点茶的好坏也是因人而异的。 元薇计划在大齐今年的宫宴和自家宴会上推出新茶，她相信只要这些元氏商行的新品茶叶一出世，必定能风靡整个大齐。 眼看着工坊里正在制作的茶砖，元薇轻轻拿起一块，放在鼻尖嗅了嗅。 “虽然不如新茶，但是陈茶制作的茶砖味道也别有一番滋味，更重要的是更加适合长距离运输，等来年将茶砖通过茶马道运出去，想必能挣不少的银子。” 元薇对几位制作茶砖的师傅给予了肯定。 又转去了另一边，这里是各种花茶的制作工坊。 这里正在制作的有牡丹花茶、玫瑰花茶、梅花茶，反正各式各样琳琅满目。 元薇还带着小翠几个设计了独特的包装，每份花茶都按照效用不同，分开装好，方便取用。 几人当场冲泡了几杯尝尝，味道很是不错，而且茶叶经过高温烘烤，热水将将注入，便有鲜亮的茶汤，茶味悠长。 比起点茶之后丧失原本形状和味道的茶叶，强了百倍不止，想必也更能迎合所有人的口味。 宫宴前夕，元薇收到了宫里递出来的消息，宫里的元昭仪和太子东宫陈侧妃身边的丫鬟秘密见了一面。 承恩侯府那边的动静也瞒不过元薇的眼睛，自然知道柳叶儿前几日又一次外出配药。没过两日，魏氏就又进了宫一趟。 元薇知道元姝肯定忍不了多久，就是不知道元姝会用什么方式，又能下多大狠心。只不过不管元姝用什么样的方式，她都做好了准备接招了。 她和元姝，乃至整个承恩侯府的恩怨也该有个了解了。 第206章 陈梦羽小产 宫里元朔帝病着，今年的冬日宴原本不应该铺张浪费。但考虑到过去的一年里大齐经历的风风雨雨，元朔帝还是下令内务府好好操办宫宴。 皇宫内苑上上下下也都一片热闹景象。 宴席开始后皇帝身子不适只在宫宴上略坐了坐，就由内侍陪着回了宫，留下太子带领群臣宴饮。 元姝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坐在几位后妃的后面，元薇作为皇商，此刻也在下首就坐，只不过位置比较偏僻就是了。 元姝遥遥的看了元薇一眼，眼里满是势在必得的笑意，今日她必定让元薇走不出这皇宫内院。 太子和太子妃并排坐着，陈梦羽独自一人坐在太子身后，但身边却带着一个宫女和嬷嬷伺候，可以看的出太子对她腹中的胎儿十分的看重。 酒过三巡之后，歌舞暂歇。 内侍领着一群宫婢，每个桌子前都为众人上了新茶。 众人纷纷好奇，端起手中的茶盏，在看到茶杯里不同以往清透的茶水，禁不住诱惑喝了一口。 太子自然知道今日元薇要在宫宴上进贡新的茶叶，要知道茶叶和丝绸布匹一直是大齐国库银子的重要来源。要是能多一些新品的茶叶，这对大齐的对外商贸将是很大的促进。 这会儿也十分感兴趣的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入口清甜，醇而平和，苦涩不显。没有点茶时加入的许多辅料，反倒更显出了茶叶本身的味道。 太子妃轻啜了一口，也十分满意。 上座的皇后娘娘率先开口：“这就是元氏的新茶叶方子吗，倒是不错。” 太子朝着上首的皇后笑道：“儿臣也是才品尝到，不过儿臣听说元东家还有许多其他的配方，不若上来和大家详说。” 被太子点名之后，元薇这才离开自己的座位，来到殿前。 就在这时，坐在一边的太子侧妃陈梦羽突然惊呼了起来，一下子吸引了殿里所有人的目光。 陈梦羽的丫鬟伸手扶了一把自家主子，在触到一片濡湿的时候突然惊呼起来。 “啊啊啊，娘娘，娘娘流血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丫鬟慌了神色，太子急忙走到陈梦羽身边，怒斥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传太医。” 没人注意到，那丫鬟慌慌张张的间隙，还看了一眼跟在太子身后的太子妃，心中纳闷 ，为什么太子妃一点事情都没有，反倒是自家主子突然流血了。 躲在人群背后的元姝，轻抿了下唇角，掩饰般的拿出手绢捂了捂嘴，和不远处的丽妃交换了个眼神。 “哼，这陈梦羽光想着好事，想要太子妃的位置，还企图躲在背后看着别人为她冲锋陷阵，想的倒是美。” 既然她自己下不了狠手，那就只能由她来帮忙了。 “咳咳咳，皇后娘娘，臣妾肚子有些不适，想要先回去了。” 元姝不想在这里多待，免得不小心牵连到自己 皇后娘娘满腹心神都在陈梦羽身上，哪分得出精力管她，只随意挥了挥手。元姝见状，扶着丫鬟的手就想离开这个腹黑之地，看热闹什么的，明天听丫鬟讲也是一样的。 太医来的很快，太子让开位置，让太医替陈梦羽把脉，陈梦羽这会儿已然疼的脸色煞白。 太医略号了号脉，便是眉头一皱：“殿下，侧妃这怕是要生了，还是赶紧的准备产房吧。” 太子眉眼一厉，但知道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忙吩咐宫人将陈梦羽就近找了个宫殿抬进去。 接生的产婆是一直备着的，也了解陈梦羽的身体情况，看到此刻陈梦羽的情况也是吓了一跳。 母体和胎儿都十分康健的人，怎么突然就要生了呢。 宫宴上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众人自然没办法继续下去，众位命妇女眷们却不好就此离开，只能齐刷刷跟在皇后和太子妃身后。 好在接生婆是大内常用的老人，经验丰富，女人生孩子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呢，这会儿十分能稳得住，听完太医的说的情况，便直接进了内室。 不多时，内室就传出了陈梦羽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听得许多刚刚嫁人还没来得及生孩子的年轻妇人都面露恐惧。 就在这时，宴会时跟在陈梦羽身后的丫鬟突然扑了出来，跪倒在太子脚下就开始呼喊：“殿下，殿下您一定要为我们小姐做主，小姐一向胎像稳固，怎么好端端的就要生了，一定是有人要害她。” 吏部尚书和陈大人和夫人也满面焦急的等在一边，此刻听到丫鬟的话也是面色一肃。陈夫人也顾不上什么体统不体统了。 转身就跪在皇后娘娘身前， “请娘娘一定要为我儿做主，一定是有人不想要我儿生下殿下的长子，这才下此狠手，这是直接想要了我儿的命。” 说罢，还面色不善的朝着太子妃看去。 陈夫人这话一出，不说是其他的女眷，就是皇后娘娘都朝着太子妃看去。还没开始审理，众人似乎已经认定了，太子侧妃小产就是太子妃因为嫉妒下的手。 最让太子妃心寒的是，她的夫君，当今太子齐轩也满是痛心的看着自己。 皇宫内院见不得人的事情多了去，可太子妃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她很确信今日这事要是任由脏水泼到了她上，那今后不光是她，连带着她的两个女儿都算是完了。 太子妃冷笑一声：“母后和殿下也不用着急给我定罪，事情还没开始调查呢。” 太子被太子妃直白的话说了脸上一疼，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太医呢，陈侧妃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小产了。” 刚刚给陈梦羽把脉的太医上前说道：“殿下，陈侧妃的胎象一直不错，突然小产怕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听到这话，太子妃便紧接着道：“殿下可听清楚了，自打陈侧妃怀孕后，我可一直没插手过侧妃的饮食，这吃错了东西导致的小产，可怪不到我身上来。” 太子妃的话还是客气了，给太子和皇后娘娘留了面子，要是让人知道自打陈梦羽怀孕后，皇后娘娘就不许太子妃插手陈梦羽院子里的事情，还专门派了两个负责膳食的嬷嬷给陈梦羽，多多少少也让外人觉得大齐的国母带头搞宠妾灭妻。 陈夫人闻言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太子妃疾言打断：“陈夫人还是注意一下身份，公然诋毁当朝太子正妃，按律可是要杖责二十的。” 第207章 陈梦羽小产2 太子妃的强硬，让众人怀疑的目光暂时移开了。那新的问题又出现了，陈梦羽是为何会突然小产的呢。 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这森寒的皇宫里，真的会存在巧合吗？ “你来说，侧妃今日都食用了些什么？”太子无法，只能将目光转向侧妃的侍女。 那侍女状若思考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般开口：“娘娘吃用的都是小厨房做的，从没出过异样，唯独是刚刚在宴席上喝了一口那新茶。” 瞬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向了元薇。 元薇心想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只是没想到这陈侧妃娘娘如此狠心，竟然真的敢拿自己拿快七个月大的肚子和她斗法，只是何必呢？ “殿下，一定是她，一定是这个女人，她还记恨着上次的事情，蓄意报复我们娘娘。” 侍女像是突然找到了杀人凶手一般，恨不得扑上去撕咬元薇。 就在这时，接生的产婆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太医，太医快去看看，侧妃娘娘有些不对劲。” 太医立马进了内室 太子冷声吩咐：“来人，将今日宫宴上能接触到侧妃的内侍和宫婢都控制起来。” 他看了一眼元薇并没立马让人将她拿下， 进忠立马吩咐了下去，事实上打陈梦羽一出事，进忠便吩咐了人将今日宫宴上的内侍和宫婢悄悄看管起来，这会儿也不至于忙乱。 侍女还想要纠缠，可齐轩没给这个机会，元薇如今负责的新茶是来年大齐国库银子的重要来源，如果今次草率的认定陈梦羽的问题出自那新茶，让推广新茶的计划胎死腹中，齐轩还是不大乐意的。 这事情出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众人都焦急的等消息。 内室的陈梦羽情况属实不好，孩子才刚刚怀了七个月，虽然老话说七活八不活，但这里大家也都清楚，早产孩子的存活率本身就低，就算是侥幸命大活了下来，那也必定带着不足，按照如今的医术，也活不长久就是了。 皇家也不可能让一个早产的，体弱多病的孩子做继承人。 陈梦羽还在艰难的生产，但她也是气若游丝了。太医慌张的切了参片，让陈梦羽含在舌根底下。 “小姐，您坚持住，这会儿还不能睡呢，睡了这孩子就生不下来了。”嬷嬷在一边握住陈梦羽的手，心疼的安抚。 陈梦羽也想坚持，她怀了七个月的孩子，不能就这样没了，就算生下来身体不好那又怎么样，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长子。 只要他好好地占着这个位置，她今后还会有孩子的。 陈梦羽的面上渐渐弥漫上了一层黄气，空气里似乎飘浮着隐隐约约的香气。但被产房里的血腥气盖住了，不仔细闻根本发现不了。 太医越看陈梦羽的面色越是不正常，就算是气血双亏，可面上也没这么快的。 “殿下，胎儿尚不足月，侧妃生产困难，在耽搁下去怕是一尸两命，微臣斗胆，给侧妃娘娘开方子。” 齐轩闭了闭眼，心里十分的难过，他期待了许久的长子，如今怕是无缘得见了。 “好，保陈侧妃的性命。” 外面，陈夫人终于是受不了一般痛哭出声，这哭既是哭陈梦羽也是哭她那苦命的外孙。 随即陈夫人瞪着眼朝着元薇扑了过来。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的女儿，为了那么件小事，就下这样的毒手，你怎么这样狠毒。” 陈夫人伸长着手指，想要去抓元薇的脸。 可还没到跟前，就被人抓住了 ，双手甩到一边。 只见元薇冷着脸，盯着陈夫人说道：“陈夫人，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事情还没有定论，您还是不要殿前失仪的好。至于您口中所说的我记恨的那件事，之前就已经结束了，您还是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的好。” 众人敏锐的从几人的谈话中抓住了一个信息，之前的事？上次的事？什么事呢？听起来似乎和陈侧妃有关且还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要不然几人为何讳莫如深。 太子早吩咐进忠去审今日能够接触到陈梦羽的内侍和宫婢，可是进忠下了狠手审了一遍，却没审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眼看着太子的目光再一次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元薇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殿下，我敢保证，今日所有的茶水都是先由内侍检查过的，绝对不可能带着别的东西，而且因为陈侧妃有孕，上的茶水都是和太医院商量过的花茶，对孕妇是绝对无害的。” 太子也不愿意相信是元薇动的手，她实在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 可太子妃那侍女一口咬定问题出在了陈梦羽喝的那口新茶上。 就在这时，屋内的用了猛药的陈梦羽终于早产生下了一个皱巴巴的男孩，只是在母体里憋得时间太长，又本来就没足月，生下来只来得及啼哭了一声，便没了声息。 接生嬷嬷用包被包着已经没了声息的孩子出来给太子和皇后过目。 看着仿佛还没有一只新生的猫崽大的孩子，太子不忍心的别过了头，皇后娘娘已经眼眶通红。 只元薇仔细的看了眼那个孩子，那孩子浑身透着股子不详的黄气，身上还有几不可闻的香气。 太子挥挥手示意产婆将孩子抱出去，元薇便出声打断了：“殿下，能让我看看那孩子吗？” 太子脸色不善，但他还是不想让残害皇嗣的罪名落在元薇身上，只能点了点头。 元薇凑近了那襁褓里的死婴，那特殊的不祥的香气才更清晰了。 “殿下，我有件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元薇也没想到，这药最终还是用到了陈梦羽身上，只是这代价真的值得吗？ 齐轩冷声道：“讲。” 元薇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这才开口道：“殿下，我觉着陈侧妃大概是中毒了。这孩子身上的不寻常，我母亲死时见过一次。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只如今看到同样的情况，才觉得不同寻常，太医可以去看看陈侧妃是不是面白若金纸，像是失血过多的模样，但仔细闻，会发现一股子特殊的香气。” 元薇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都是不确定，但那太医却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转身回了内室去看陈侧妃。 第208章 沉冤得雪 如果此刻魏氏在这里，她应该会很震惊，因为明明当年的事情，她们早就将尾巴处理的干干净净。 当年如果不是害怕柳氏母女一起死了引起柳家的怀疑，哪里还能留下元薇这个祸患呢。 可就算魏氏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她完全想不到元姝这样大的胆子，敢将手伸到东宫去。 陈梦羽早就被嬷嬷和侍女们收拾妥当，静静地没什么知觉的躺在床上，平日里骄傲的人此刻看起来更像个破碎的布娃娃。 太医仔细的观察着陈梦羽的脉相，果然如元薇所说。 没有了重重血腥气的遮掩，那丝丝甜腻的香气便逃不过太医的鼻子。配上陈梦羽的面色，太医几乎可以确定陈侧妃这是中毒无疑，至于小产，怕也是这毒素造成的。 回了钟粹宫的元姝没有任何负担，摸着入夜又开始闹腾的肚子，静静地躺上了床，等着明天听元薇被下狱的好消息。 太医给陈梦羽把完脉，回到了太子跟前，皇后早在看到自己的乖孙变成了个死胎时，就承受不住，被宫人送回自己宫中去了。 太子眼神示意太医直说：“殿下，侧妃的症状却如元姑娘所言。” 太子没有忘记，刚刚元薇说她的娘亲就是死于这毒。 “长乐，你将情况详细说说。” 元薇将自己无意间得知母亲的死并不寻常，但因为时间久远，原本已经无从查证，但今年却偶然间查到了那毒的来源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当年虽然年纪小，但一直记得母亲去世前的样子，还有那味道几乎是印在了我的脑子里，哪怕当年高烧也没能让我忘记了这件事。后来我在承恩侯府的二房，遇见了当年在我母亲身边此伺候的嬷嬷的女儿，名叫柳叶儿，如今正在承恩侯府二房伺候。” 话说到这里有那些浸淫后宅斗争多年的夫人便听明白了，这是承恩侯府的当年的恩怨。 “这有何奇怪，你母亲去世，房里的下人被遣散或者是派到别处去伺候也是正常的。” 太子提出了疑问 “乍一看确实没什么奇怪的，但那嬷嬷却是当年负责我母亲药膳的嬷嬷，她通些药理，而且她在我母亲死后便不见了踪影，多年后她的女儿却出现在二房的院子里这本就不寻常。”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疑惑的问：“照长乐姑娘的意思，莫不是二房联合那嬷嬷毒害了你母亲的性命？只是二房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如今这毒又缘何出现在了陈侧妃身上？” 不得不说这位夫人几句话全部问到了点子上 只见站在众人之前的元薇似是为难的皱了皱眉，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一般：“因为承恩侯府二房夫人魏氏和承恩侯府大老爷元朗有染，我母亲撞破了他们的丑事，就被两人合伙毒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前厅里的承恩侯和元朗均觉得心口重重一跳，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一般。 人群里议论纷纷，这里面不乏和承恩侯府交好的人家，但这会儿可没人在出头为承恩侯府辩解。这种大伯哥和弟媳乱伦的戏码，放在哪里都是十分炸裂的，众人并不愿意沾染上去，到时在污了自家名声。 太子的眉头挑了挑，他怎么感觉元薇对今日的一切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这一刻揭发元朗和魏氏的私情。 “这件事空口无凭，你可有什么证据？” 他大齐的官员出了这样的丑闻，齐轩还是不愿意看到的。 “自然有，魏氏的女儿，如今宫里的元昭仪娘娘，便是魏氏和元朗的女儿。魏氏和元朗私通的事实也被府中下人撞见过。” 众人之间再一次呈现一阵静默无声，实在是今日吃到的瓜太炸裂了，她们也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一下。 “至于魏氏和元朗当年用来毒害我母亲的毒，为何突然到了宫里，太子将魏氏和这制毒的人抓起来一审便知。” 宫里还是有人知道，这位陈侧妃娘娘和元昭仪走的颇近，这毒怎么到了陈侧妃身上的还真不好说。 太子的面色愈发难看了，他早就警告过陈氏不要和元昭仪过从甚密，好好将孩子生下来，看来她还是将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了。 太子当即下令，让人将承恩侯府控制起来，将魏氏和那叫柳叶儿的带进宫。 承恩侯府的魏氏也觉得今日心慌的厉害，这种感觉自打那日进宫见过元姝之后就一直在了，今夜她更是心慌的厉害。 本来想等着元朗回府和他商量商量， 官兵来的猝不及防，承恩侯府的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二夫人魏氏和那位一直好好养在二房的柳叶儿就被带进了宫里。 没有以往进宫时的光鲜体面，这一次的魏氏肃着面，被冷风吹了一路，这会儿子被丢在空无一人的宫室里，已经被巨大的恐慌淹没了。 柳叶儿原本得了魏氏的承诺，正做着拿了大笔银子离开承恩侯府，今后找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开始新生活的美梦，谁知道就被一群凶神恶煞的甲兵直接从床上抓了下来。 甲兵对待魏氏还客气一点，但对柳叶儿是既没耐心又粗暴，进宫的这一路柳叶儿就被吓破了胆。 这会儿看着面前面白无须，手里还拿着鞭子的男人，几乎连话都说不出口。 “你别怕，只要你好好回答咱家的问题，这鞭子就落不到你的身上。” 宫里的太监们自有一套审讯的方法，下手狠辣又不留痕迹，除非是真正的不怕死的硬骨头才能在这些人手底下扛过一遭。 柳叶儿显然不是那种硬骨头的人，对承恩侯府也没什么忠心可言。刚开始还想负隅顽抗一下，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那太监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柳叶儿没说真话，对付这样的人，他可真是太拿手了，一鞭子下去柳叶儿的身上便皮开肉绽，然后那太监将皮鞭浸在了盐水里，柳叶儿目眦欲裂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急忙讨饶，可那太监根本不予理会，又是刷刷的几鞭子，柳叶儿凄惨的哀嚎传到了隔壁魏氏的耳朵里，将她吓得抖若筛糠。 没费多大的功夫，进忠便捧着柳叶儿的供词到了太子跟前。 太子看完，轻叹了口气，将这供词递给了元薇，毕竟是和她母亲相关的事情，她有必要知道。 元薇伸手接过那轻飘飘的纸张，目光平静的看着那一字一句。 多年过去，又因为魏氏和元朗的刻意安排，她对柳氏的记忆早就模糊了。 但如今看着柳氏身亡的原因，或许是母女天性，元薇的视线慢慢变得模糊，柳氏的音容笑貌再一次回到了她空白的脑海里。 第209章 承恩侯府的没落 印象中柳氏是个英气里带着温柔的女子，可过往六年里，元薇脑子里就只剩下了她弥留之际那有些骇人的模样。 原本她会在母亲的陪伴下，作为真正的世家贵女安稳长大，然后找个温柔的郎君，过完这一生。 可惜，这一切都因为一对狗男女的私欲，被付之一炬。 多年以后，自己那个所谓的父亲，又因为一个偷情生下的女儿，要杀掉她这个原配嫡女。 这让她怎么能不恨，为人子女者，为冤屈而死的母亲报仇也是理所当然的。 柳叶儿在柳氏夫人去世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对当年的事情记忆犹新。柳叶儿的母亲为了给自己的女儿留下足够的退路，没少给柳叶儿讲当年的事情。 元薇看完柳叶儿的供词，平静了一下起伏不平的情绪，上前几步跪在了太子跟前。 “殿下，承恩侯府元朗身为朝廷命官，多年来和魏氏女魏琳琅私相授受，罔顾人伦，残害结发妻子，证据确凿。后更是因为两人偷情所出元氏女元姝多次残害于我。请殿下为长乐做主，为无辜惨死的亡母柳氏做主。” 在场众人无一不动容的，在场的哪个不是别人家的正妻嫡女呢，试想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们又有没有这个能力逃出生天，为惨死的亲人报仇呢。 原先大都众人无不议论，长乐姑娘离经叛道和家族断绝，身为女儿，实在不忠不孝不悌。可如今看来，这位曾经的元大姑娘才是真正的不容易。 元朗被甲兵从宴席上直接提了出来，承恩侯和元朗本人都被惊了一跳。不明白今日这股子火为什么会烧到自己身上。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儿犯了什么错？” 承恩侯惊疑不定，甲兵冷笑一声：“承恩侯还是自己去看吧，毕竟您家大公子做的可不是什么干净的事情。” 为了偷情的弟媳，杀害妻子的事情，简直给他们世间男儿丢脸。 承恩侯跟在元朗身后，一起去了太子跟前。 承恩侯经历了三房四房分府的打击，上次元朗派去刺杀元薇，他带着元朗亲自上门准备赔礼道歉，但被元薇毫不客气的挡在了门外。 种种打击之下，精气神早就不如以前了。可惜汲汲营营了一辈子，临了临了还要为家里的不孝子擦屁股。 “元朗，你身为朝廷命官，却罔顾朝廷律法，人伦道德，和弟媳魏氏私通，被发现后联合魏氏毒杀原配妻子柳氏，你认不认罪？” 太子一连串的质问，打了元朗一个措手不及，为什么他和魏氏的事情突然暴露了，还有柳氏的死怎么也被翻出来了。 站在众人身后的承恩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什么叫元朗和魏氏私通，什么叫元朗和魏氏杀害了柳氏，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承恩侯震惊之下看到站在太子身边的元薇，一定是这个逆女，一定是她对侯府怀恨在心，故意打击报复。 元薇看到承恩侯朝自己看过来的目光，她微偏了偏头，朝着承恩侯露出了个恶劣的笑容。 “殿下，我儿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一定是元薇对承恩侯府怀恨在心，故意栽赃嫁祸。” 不管事实如何，这罪名绝对不能落在元朗头上，否则承恩侯府多年基业将毁于一旦。 就在这时，进忠再次捧着魏氏的供词呈到了太子跟前。 太子伸手接过，供词上魏氏承认了自己和元朗的私情，但拒不承认宫里的元昭仪是自己和元朗的女儿。至于那药，则是自己命柳叶儿制作的，将这中间元姝的责任推脱的一干二净。 进忠凑近齐轩耳边说道：“内侍监下了狠手，但这魏氏还是不承认事情和元昭仪有关系。” 齐轩点了点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元朗和承恩侯，恨铁不成钢道：“承恩侯也不用在为元朗开脱，他和魏氏的私情人证物证俱在，因为柳氏发现了两人的私情，而痛下杀手的的事情也是证据确凿。” 闻言，承恩侯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苍老的身体，颓然的跪倒在了冰凉的地上，他们承恩侯府全完了！ 元朗早就被吓傻了，他这一生本就靠着父亲的荫庇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此刻自己做下的事情冷不丁被摊开在众人眼前，早就方寸大乱。 “殿下，今日陈侧妃中了和我母亲一样的毒，那下毒的人必定和承恩侯府有关，但这毒素不会莫名其妙到了陈侧妃身上，不若审审侧妃身边的嬷嬷侍女，说不得能得到一点信息。” 元薇的话一出，一直跪在旁边，试图将话题引到元薇身上的侍女浑身一抖。 果然随着元薇的话落下，太子的目光便落在了侍女的身上。 这么些个宫人侍女嬷嬷，看不好一个陈梦羽，还让陈梦羽肚子里的孩子成了死胎。太子越想越生气，直接给了进忠一个眼神，进忠心领神会，直接招手将陈梦羽身边的侍女嬷嬷全部带了下去。 到了这会儿陈大人和夫人也不敢说什么了，只希望这件事和陈梦羽没什么关系，别给陈家带来什么麻烦才好。 陈梦羽的侍女本就心里有鬼，进宫这么久更是没见识过内侍监审讯犯人的手段，没一会儿就被吓破了胆子，但她是陈府的家生子，这会儿要是交代的不好攀扯到了主子，那她留在陈府的家人便也没了活路。 侍女的供词再一次交到太子手上的时候，太子今夜的怒火几乎达到了顶峰。 侍女详细的交代了自己鬼迷心窍，因为看不得主子怀着身孕因为长乐姑娘的事情闷闷不乐，为了帮着自家主子出气，这才被元昭仪迷惑。 原本以为元昭仪给的这药只是会让陈梦羽有些不适，可没想到却害了自家主子。交代完这些侍女便趁着内侍监的人不注意，咬舌自尽了。 这供词漏洞百出，齐轩哪里会不清楚，一个小小的侍女怎么有胆子坐下做下这样的事情，还不是照着主子的意思。 可笑他原本还觉得陈梦羽知书达理，温柔娴静却没想到也生了一副恶毒心肠。 元薇根本不在意事情会落在陈梦羽身上多少，她只知道今日这一遭那不可一世的元昭仪无论如何也逃不脱了，她害了济慈师傅一条命，就要百倍千倍的去还。 这一次即便是怀着皇嗣又怎么样呢，这谋害太子子嗣的罪名，她就不信太子和皇后还能看在那个还未出世的弟妹面上网开一面。 第210章 承恩侯离世 太子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元朔帝盼着这个孙子盼了许久，如今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向元朔帝交代呢。 明月高悬，夜色凉薄如水 元薇独自走出宫门时，碧桃和小翠正守在马车前等候，对于今日宫宴上可能会出现的状况，她们心里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虽然相信姑娘能够处理好，但牵挂忧心是在所难免的。 宫里，元姝的钟粹宫被皇后派人围了起来， 虽说魏氏并未承认元氏乃是自己和元朗私通所生，但元朗还没审理，那柳叶儿和元薇提供的证人证词也都证实了元姝的身份。 一个身份有瑕的女人，不可能做皇子的母亲，就算是元朔帝在这，也没办法替元姝开脱，更何况元朔帝在乎只是元姝肚子里那个孩子罢了。 所以等事情结束，元姝也只会有一个去母留子的命运。 “姑娘，事情都解决了吗？” 碧桃和小翠一左一右上前扶住元薇，担忧的看向她。 她们可怜的姑娘，短短半生实在是命途多舛。 元薇摇摇头，她心里是有些难过，但并没有那么多。 她只是有些唏嘘，可怜柳氏这一生，她都不敢想那个女人最后弥留之际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看着夫君和自己的妯娌在自己面前做那样恬不知耻的事情。 她恨不恨，怨不怨呢！ 生命的最后，她有没有后悔嫁到了承恩侯府呢？ 至于承恩侯府，因为宫里的元姝涉嫌谋害皇嗣，虽然元姝和魏氏都还没有认罪，但是太子侧妃陈梦羽所中的毒确是来自魏氏母女没错。 元薇估计着按照内侍监和太子的手段，最迟后天这件事就能有个了解了。 承恩侯府众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是今日承恩侯和元朗进宫参加宫宴出了什么岔子 ，侯府上下人心惶惶。 身子不好的老太太颤颤巍巍的端坐在正厅，身边是二老爷元越陪着，两人等着承恩侯回府。 今日这事罪责主要在元朗，元姝和魏氏。太子看在承恩侯已然年迈，又没有直接参与谋害皇嗣，格外开恩允许他回府等待最后的审判。 看着承恩侯被两队高大肃穆的甲兵送了回来，侯府上上下下噤若寒蝉，众人直觉知道侯府这次的麻烦怕是不小。 “侯爷，虽然太子殿下法外开恩，允许您回府等着，但是这段时间侯府上上下下就不要随意进出了，免得咱们难做。” 领头的甲兵公事公办，但也给了承恩侯体面. “劳烦各位了。” 承恩侯转身说了句话，便向正院的方向去了。 老太太得到下人的通报知道承恩侯回来了，急忙让元二爷搀着自己出来看。 “侯爷，今日这是怎么了，朗儿和琳琅怎么没跟着您一起回来？” 老太太挂心自己的大儿子和侄女，忽略了承恩侯格外难看的脸色。 承恩侯在常秋的侍候下喝了杯热茶，感觉身上舒服了些，这才看向自己的老妻和二子。在看到儿子那担忧的目光时，承恩侯难堪的避开了目光。 “我问你，当年柳氏真的是因为突发恶疾而亡吗？” 当年柳氏病故之时，承恩侯作为公爹，自然不好时刻去看望，如今想来当年的事情确实有不少疑点。 听到承恩侯开口问柳氏的死因，老太太心下就是一咯噔。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那柳氏自然是病死的，还能有什么别的死因。” 承恩侯人老成精，一看老妻眼神闪烁，便知道这些年被蒙在鼓里的只有自己和被带了绿帽子的二子了。 “你也不必再瞒我，柳氏是有女儿的人，如今人家要替自己无辜惨死的母亲讨一个公道，将事情捅到了太子跟前。我承恩侯府长子和弟媳私通杀害自己结发妻子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大都的世家门阀，我们元家彻底毁了。” 承恩侯的话如同一记重锤，锤在了老太太和元二爷的心头。 元二爷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听到了什么，他的大哥和自己夫人偷情，还杀害了大嫂。 这怎么可能呢？他转头看向了老太太，却发现老太太虽然也和自己一般震惊，却没丝毫的意外之色。 元越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母亲，虽然他知道母亲一直偏疼大哥，可他也是娘的亲生儿子，娘怎么可以瞒着他这种事。 被自己最亲的人用这样不信任的眼神看着，老太太再也坚持不住，她哽咽着： “我有什么办法，那两个孽障。等我发现的时候，元姝已经出生了，我警告过他们不要再那样做，可他们还是被柳氏发现了，我还来不及阻止那两个孽障就给柳氏下了毒。我也没有办法，我想阻止来着，可那柳氏都病成那样了，还说要让我们整个府上的人都不得好死，我也是怕啊，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我们侯府上上下下还怎么做人啊！” 老太太的话又给了元越一个暴击，什么叫孩子生了！那元姝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怪不得怪不得那孩子长得跟自己一点也不像，也不怎么亲近自己，他还认为是孩子更像魏氏的原因。 他这个绿帽子戴的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如今说这些没什么用了，你还不知道吧，那魏氏胆大包天和元姝联手谋害皇嗣，用的毒就是当年毒害柳氏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话到这里，承恩侯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招来常秋搀扶着自己回了前院，留下了母子两个。 魏氏和元姝谋害皇嗣，这是什么样的罪名啊，她们到底是怎么敢的啊。 元越觉得自己完全想不通这母女两人的脑回路，如今害了整个侯府，她们满意了吗？ 是夜，承恩侯元茂山，在自己的书房里于睡梦中离世。 元薇接到消息的时候沉默了一瞬，她也没想到承恩侯会在这个时候离世，说不得太子看在承恩侯的面子上，会对承恩侯府的人从轻发落。 “真是便宜这老头了！” 碧桃愤愤不平，承恩侯府发生了这么些事情，这个看似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头要承担一半的责任，若不是他放任老夫人，自家姑娘和夫人也不用受那么些罪。 “姑娘，这样还是便宜了侯府，咱们要不要再加一把火。”碧桃是觉得这样不够解气的，说不得那老太太还会因为承恩侯这一死逃过一劫。 “不用，过犹不及。老太太一生最看重自己的身份，如今承恩侯府名声扫地，那比直接杀了她还难受，就让她好好看着吧。” 杀人诛心，老太太余下的日子也该好好感受一下。 第211章 元姝的结局 宫里的元姝原本还等着一觉睡醒看元薇的笑话。 没想到她才睡了几个时辰，就被慌里慌张的侍琴给叫醒了。 “娘娘，娘娘，您快醒醒。” 侍琴的声音里都是惊恐，大半夜的她们钟粹宫就被皇后娘娘身边的管事嬷嬷派人围了起来。倚翠留在前面应付那管事嬷嬷，她趁着众人都不注意急忙来叫醒元姝。 元姝被肚子里的孩子折腾了半晚上，好不容易睡着，这会儿被猛然叫醒，心口剧烈跳动着，吓了一跳。 还没来得及训斥侍琴几句，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吵闹声。 “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吵？” “小姐，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管事嬷嬷，直接带着人就闯了进来，您快想想是怎么办啊?” 侍琴慌张到连在承恩侯府时的称呼都出来了。 元姝到了宫里这么久，自然知道这大半夜被皇后身边的人闯宫，不会是简单的事情，她很快就意识到了多半是今天晚上的事情粘连到自己身上来了。 “你快将这东西找个隐蔽的地方扔掉。” 元姝将一个小瓶子塞给侍琴，皇后娘娘大晚上过来一定会搜宫，她如今还不清楚前面事情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但只要皇后在她这里找不到物证，就凭她肚子里还怀着元朔帝的孩子，这一时半会儿她都是安全的。 侍琴捏紧了手里的小瓷瓶，紧张到整个人都在微微发着抖。 刚刚她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个凶神恶煞的嬷嬷，她们好像都不顾及自家小姐还怀着皇子，闯进钟粹宫的动作粗鲁又放肆。 好在她对钟粹宫熟悉的很，转身就想离开屋子，将手里的烫手山芋找个地方扔掉。 可是外面的人并不会给她们机会。 倚翠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嬷嬷，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娘娘已经睡下了，你们这样子闯进去小心惊扰到了娘娘和小主子。” 倚翠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拦着这群人，但这嬷嬷过来时明显是受了皇后的交代，并不将钟粹宫的人放在眼里，听到倚翠说起小主子更是冷哼了一声。 “小主子？有一个身份卑贱的母妃，这孩子命也是不好。” 嬷嬷的话让倚翠听得稀里糊涂，什么叫身份卑贱的母妃，她们娘娘是承恩侯府正儿八经的二房嫡女，怎么就身份卑贱了。 如果今日元姝能不那么自信，留个人在前面自然就知道这嬷嬷此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皇家要是出了个母妃是外祖母和别人私通生下的，那这孩子的身份将来一定会被诟病，说白了这辈子可能都抬不起头来了。 屋里的元姝没能听清嬷嬷说的话，但她知道这群人是要往她屋里闯。 不等她们有所反应，屋门便被人一把推开。 倚翠踉跄着跌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 元姝竭力保持着冷静：“嬷嬷这是做什么，大半夜的闯到我这钟粹宫，陛下知道吗？” 宫里谁都知道元朔帝对元昭仪娘娘十分的看重，更是看重她肚子里尚未出世的皇子，没人敢轻易招惹元姝。 嬷嬷给了身边几个宫女嬷嬷眼神，那几人便四散开来，在元姝的卧房里四处翻找起来。 管事嬷嬷则是一派的气定神闲，面上甚至还带上了一点点笑：“昭仪娘娘稍安勿躁，今日太子侧妃小产，据调查，事情和昭仪娘娘您脱不了关系，皇后娘娘特意命奴婢前来。但皇后娘娘也交代了，不许惊扰昭仪。” 话说的客气有礼，但屋子里所有人的动作可没有一丝的克制，片刻间，原本布置的十分整洁舒适的卧房就变得乱七八糟的。 元姝抱着自己的大肚子坐在床上，冷眼看着宫人在屋里搜来搜去。 原本以为她们搜不到什么东西就会离开了，但是管事嬷嬷的眼神最终还是对准了站在屋子里的侍琴身上。 不用她开口，两个嬷嬷就上来将侍琴压跪在地上开始搜身，元姝还是没说话。 “昭仪娘娘，还请您移步，这张床我们也是要搜一搜的。” 元姝这才慌了神，刚刚情况紧急，她只来得及将东西藏在了身上。 最后那瓶可以解陈梦羽毒性的药还是被带走了，那嬷嬷冷眼看着元姝，没了刚刚的笑模样：“昭仪娘娘，皇后娘娘交代了，您虽然身份卑贱，但毕竟怀着皇子，还请好好保重身子吧。” 一句身份卑贱，彻底摧毁了元姝的意志。 一脸灰败的倒在地上，她知道她完蛋了，就算是现在不死，八成生了孩子还是要死的。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元姝悲凉的哈哈大笑，侍琴和倚翠陪在旁边也是一脸灰白，从她们跟着元姝进宫起就撂倒有这一天了。 主子不好过，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得陪着。 “小姐，您先起来吧，地上凉，小心孩子。” 倚翠的话将元氏的注意力引到了她高耸的肚子上，元姝神经质的看了看肚子，突然冷静了下来。 “你们出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倚翠侍琴两人不敢放她自己待着，犹豫着没有离开。 “你们出去吧，本宫困了，想要睡一会儿。” 元姝的语气温和，像是回到了还小的时候，那会儿她还不知道自己是母亲和大伯的孩子，还为大伯父对自己的疼爱沾沾自喜。 可自打她无意中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就无端的厌恶自己，一边享受着所有人的疼爱，一边厌恶着自己实际上充满欺骗和罪恶的来处。 谁都不知道，打她看到从普陀寺归来的元薇的第一眼，她有多么嫉妒她，元薇长得比她好看漂亮，常年待在佛寺让她干净的就像个仙女。 可她自己呢，她看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是个娘亲和大伯父私通的产物。 元姝流着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受着肚皮下传来的轻微胎动。将藏在发钗里的一颗药丸倒在了掌心。 这是她进宫时就为自己准备好的，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我的孩子，跟娘一起走吧，娘不会留下你一个人受苦的。” 对这个孩子，元姝的感情很复杂，那矛盾的感觉就像是她对自己一般，既厌恶又心疼。 侍琴和倚翠守在外边，过了一个时辰，估摸着元姝睡了，这才动作小心的推门进来。 借着微弱的珠光，就看到静静躺在床上的元姝，她面带微笑，像是睡梦里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第212章 侯府落幕 侍琴和倚翠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惊疑。 最后还是倚翠壮着胆子，上前查看，这才发现床上的元姝已经没了气息。 “啊啊啊..............‘ 侍琴和倚翠捂着嘴巴发出了几声惊恐的尖叫。 对于元姝两人的感情是复杂的，毕竟元姝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好主子，她骄纵不讲理，对着手底下的丫鬟动辄打骂，也时常因为一些小事迁怒她们。 可说到底，她们是元姝的丫鬟，从她们成为主仆那一刻起，便命运相连，如今元姝死掉了，那她们也只有死路一条，与其等着被发落，还不如自己走的干净。 太阳初升的钟粹宫，传来几声尖叫。 负责送饭进去的宫女，看到趴在床边，早就没了生气的几人，瞬间被吓得尖叫起来，惊动了管事的嬷嬷。 丽妃处 “娘娘，这件事不会牵扯到咱们身上来吧。” 丽妃的贴身宫女，将自己早晨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跟丽妃讲完，听宫女们议论钟粹宫那位的死状，宫女觉得自己浑身发寒。 丽妃无所谓的啧了几声 “你怕什么，这件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还不是那元姝和陈梦羽贪心不足，她们要是没那么多野心，谁能算计得到他们。” 这宫里一年到头哪能不死几个人的，这元姝在宫里仗着她那肚子，横行霸道的，如今倒是死的干脆，连肚子里那块肉都不愿意生出来了。 想到这里，丽妃眼神一厉：“七皇子人呢，这几日怎么也没见到他来请安。” 宫女听到自家主子提起七皇子，也是无奈的很，如今陛下身体抱恙，宫里的妃嫔和皇子们都争相去陛下那儿侍疾，好让陛下看到他们的孝心，封赏的时候能多得些东西。 可他们这位七殿下可好，照旧整日里花天酒地，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根本不在乎元朔帝的死活。 丽妃舍不得责备这个儿子，便只能在别处找补，认为是七皇子妃做的不够好，这才让七皇子整日里不回府，流连花街柳巷。 可七皇子妃也是名门望族出身，哪里肯受这种委屈，也是见天的闹。 别的皇子府上都是一片和乐，婆媳相处的也算是融洽，怎么就她们这里这么多事呢。 “回娘娘，七殿下这几日都未回府，如今咱们也不知道人在哪里呢。” 丽妃的贴身侍女十分的无奈，但她反倒觉得这七皇子不来宫里还好，一进宫给丽妃请安，总是闹得宫里的宫女们惶惶不安，干什么呢！ 丽妃也是无奈的很，但七皇子不在，她这个做母妃的只能自己多去皇帝跟前露露脸，她们家如今谋划的事情还没个结果，最后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那万一要是成不了，原本该她儿子那份也决不能少就是了。 丽妃想明白了，吩咐宫人给她梳妆，自己往元朔帝跟前去了。 元姝元昭仪的死没能在宫里激起多大的风浪，皇后只是听了一嘴嬷嬷的禀报，就十分烦躁的吩咐人将元姝一口薄棺掩埋了。 至于侍琴和倚翠两个丫鬟，还是管事的嬷嬷看她们两还算是忠心耿耿，便动了恻隐之心，让人也置办了一口薄棺，和元姝埋在了一处。 至于承恩侯府，不说元姝谋害皇嗣这一样，单就是魏氏和元朗私通，杀害柳氏的事情，就足以让承恩侯府在大都名声扫地。 元朗和魏氏都被判了问斩，太子最终还是看在承恩侯的面子上，除了二房之外没有牵连其他的人。 这日，元府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是许久不见的元海。 兄妹两人还是如以前一般坐在临窗的榻前喝茶。 “我马上要带着大房的人离开大都，回祖籍去，临走前来看看你。” 元海将将十九岁，也许是经历这段时间承恩侯府的衰败，整个人显得有些忧郁，但成熟了很多。 “大哥恨我吗？” 元薇提问 元海笑了笑， “恨你做什么呢？这件事不是父亲咎由自取吗？身为男子要是真的喜欢一个女人，本就该据理力争，可既然当初放弃了，后来又做出那样有悖人伦的事情，不是君子所为，活该罢了。” 元薇本以为今日元海是上门来质问她的，她完全没有隐藏自己在承恩侯府这件事里所起的作用，想必侯府剩下的人恨死她了。 看来侯府还是有明白人的。 两人又随意说了些话，元海除了最初几句，再没提起承恩侯府剩下的人，随后潇洒离去。 碧桃站在元薇身后，看着元海离开的背影， “侯府的事情出了之后，和大公子定亲的那家就上门退亲了，据说闹得很不好看。原本大公子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好再和人家姑娘结亲，本就准备等着人家上门退亲的，可那家人退亲就是了，还狠狠地羞辱了大公子一顿。” 碧桃也有些唏嘘，承恩侯府也不全都是坏人，就像大公子从头到尾都很无辜，但在这个时代，家族是一个人成长的支撑，同样也是束缚一个人终生的枷锁。 ................................ 临近年关，元朔帝病情加重，水米不进。 “咱们在宫里人说是怕就这几日，可能这个年关也过不去了。” 碧桃拨弄着炭盆里的炭火，小声说着近些时日来的消息。 元氏原本准备好的新茶被宫宴上那一出彻底耽搁了，虽然这件事本身并不是因为元氏的的新茶引起的。 但外面的消息还是传的翻天覆地，元氏所有商行里上架的新茶都无人问津，元薇便索性吩咐商行将茶叶全部下架。 由明转暗，通过元氏暗地里的渠道远远地运到别处去卖了。 “姑娘，这崔氏可真是不死心，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是要跟咱们别苗头，这次的事情就是他们在背后搞得鬼，这几日崔氏商行里的茶叶销量好的不得了。” 碧桃愤愤不平，对崔氏的小手段嗤之以鼻。 “不用着急，崔氏得意不了多久了。” 太子对崔氏不满已久，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太子上位，崔氏自然而然的就会慢慢败落实在不用在他们身上多费心思。 说起崔氏，便要想起崔文玮，元薇便有些后悔自己当时一时心软，答应帮帮他。 实在是这家伙一个大男人，像是水做的一般，每次来都要哭上一鼻子才痛快。 第213章 入宫为妃? 除夕前夜 大都各处突然戒严，中央大街上通往皇宫的一路更是被甲兵牢牢地把守了起来。 普通百姓也从不缺少预知危险的能力，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唯恐被牵扯到不知名的危险中去。 元薇带着人站在府中的阁楼上，遥遥望着皇宫的方向。 “姑娘，这是陛下去了？” 碧桃也看着皇宫的方向，陛下殡天，大都恐生动乱，此刻甲兵围城，便是太子提前做好的准备吧。 元薇点了点头，以她如今的身份，元朔帝驾崩她也不用进宫去跪灵，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元朔帝于她而言没什么特殊的，大冷天她可不想跪在那里挨冻。 “今夜关好府门，府内各处的守卫都增加一些，别出了什么乱子。” 元薇吩咐了碧桃一声，如今风部的人基本都跟着阿虎在忙活，大都留下的虽然也都是有身手的人，但如今时间特殊，还是要小心谨慎些。 不止元薇如此，大都很多达官显贵的府邸也都增加了人手，毕竟在这个时候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情，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陛下殡天，丧钟也不会立马就响，元薇看了看便继续回去处理自己的公务了。 之前她投靠太子的时候，将自己手中一部分的产业划了出去，如今那部分被划出去的商行改了名字四处行商，又在三皇子齐临的刻意忽视下，很快在雍梁两州成了气候。 这部分产业的账册都是通过花狐负责的牵丝阁传递，保证就算是皇家暗卫出马也查不到蛛丝马迹。 但元薇的本意并不只是要经商，这只是表面上的一层罢了。 阿虎如今负责的铁矿，还有风部的人陆陆续续发现的几处特殊矿山。阿虎拿着元薇给的册子，按照上面的制造方法，如今已经囤积了大批的武器。 随着武器数量的增加，正处于冬季的草原十二部也越加频繁的受到了来自神秘队伍的骚扰，这中间受到影响最大的是几乎被王庭抛弃的巴音部。 虽说巴音部没有直接参与截杀曲长风的事情，但拓跋寒的怒火还是落在了巴音部头上，他无视了巴音部一次又一次的求救。 草原十二部之间平日里守望相助，但最根本的还是在不断地争夺生存资源，在无法对外扩张的时候，他们内部的联盟其实不堪一击。 对巴音部的漠视让拓跋寒没有来得及在这股子力量成气候前将他们扼杀在摇篮里。 大都经历了好几天的紧张气氛，终于在四日的午后，从皇宫方向传来了象征皇帝殡天的丧钟。 与此同时，元薇位于郊外的一处隐秘山庄，收容了两个特殊的客人。 崔文玮和他的侍从来福。 崔文玮呆呆的站在廊下，看着天空簌簌落下的雪花，今年大都的雪似乎格外多。 元薇过来的时候，看到站在廊下的崔文玮还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在这个时候这个面团子一样的人该躲起来哭了，没想到倒是还有心情站在廊下赏雪。 看到披着雪白大氅的元薇进来，崔文玮面色平静的走了过来。 元薇并未往里进，就停在廊下，也看着外面簌簌落下的雪花。 “你没有将我告知你的消息告诉太子殿下？” 崔文玮开口打破了平静， 元薇转头看了他一眼，古井无波道：“我告诉太子又能怎么样呢，能阻止崔氏走向灭亡吗？” 皇商崔氏联合宫中的丽妃，趁着皇帝殡天之时收买了部分大都守军，企图逼宫，结果事情几乎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宫中的丽妃在宫乱当日就被斩杀，连带着企图帮助自己外甥夺位的崔浩也被一并斩杀，如今崔氏上下满门都被收监就等着太子登基之后在处置。 这里面唯独少了崔浩的长子崔文玮，因为他是个聪明人，不会做那不切实际的白日梦，早在事情不对之前就带着来福逃了。 崔文玮没法反驳元薇的话，他在知道了父亲重金收买部分禁军想要趁着陛下殡天之时逼宫，就知道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成功，崔氏虽对他不仁，但他也不想看着崔氏灭亡，只能跟在父亲身后劝了又劝。 可他父亲早就在这些年的富贵荣华里迷失了自己，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意孤行，最后拽上一族的人为他陪葬。 “虽然你的消息没什么用，但我依旧愿意履行我的承诺，等崔氏的事情结束，我会送你和你的侍从离开，今后换个地方，好好生活吧。” 对这个萍水相逢的崔文玮，元薇总觉得他和自己很像，为了这一点相似，她愿意伸手帮一把，至于今后的事情，就不归她管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在正月继位，成为新君。 没了崔氏，元薇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但这中间又似乎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这点子变化，在元薇初次进宫拜见新君的时候就敏锐的感觉到了。 原本该全数交到她手里的皇商五司，被新帝打乱交给了四个家族，可能是作为潜邸旧臣的缘故，元薇手中的茶马和铜铁一项没动。 当众人聚集在御书房里商议的时候，几位新晋的皇商对她这个以一介女子之身，和他们平起平坐，表达了不满。 可平日里对还算维护她的新帝陛下，全程未发一言，看着几个人之乎者也的对着元薇一通输出。 元薇也罕见的并未出声，几位家主说了半天，看着元薇并不接招，这才悻悻的停了下来。 之后，新帝留下元薇单独说话。 “陛下，可是长乐做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元薇直来直去，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齐轩也十分欣赏她这一点。 “长乐，你在朕还是太子时就跟在身边，办事也还算牢靠，但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朕刚刚登基，很多事并不能随心所欲。为了不再重蹈崔氏的覆辙，这皇商的权利便不能握在一家之手。还有件事，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朕意欲纳你入后宫，许你妃位，你看如何？” 对这件事齐轩考虑了很久，他刚刚登基，朝中事务繁杂，很多重臣并不愿意和元薇一介女流共事，但就这样放弃元氏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齐轩也不愿意，他思来想去，觉得将元薇纳入后宫，才算是最稳妥的做法。 他也笃定，元薇并不会拒绝。 第214章 暂且稳住他 元薇看着齐轩志得意满的模样，觉得有些遗憾，她还以为齐轩虽然不算是最好的主子，但最起码比起一般的人要清醒许多。 可现在看来，她还是想的多了，这个时代没人能与她共情 ，没有人能真的理解她的抱负，大师不能，齐轩也不能。 要是满足于依附于男人，她可以有很多的选择，绝不会等到现在。 齐轩看元薇半天不说话，以为元薇 不满意自己给出的条件，便有些不悦。 “长乐是不满意朕的诚意？” 做了帝王的齐轩，身上也有了不同以往的威势，看着元薇时的目光也隐隐带着些压迫。 元薇想了想，她还有几件事情没来的及布局，雍州那边也还没准备好，现如今并不是翻脸的最好时间。 元薇斟酌着回话： “长乐多谢陛下厚爱，只是殿下也知道，长乐的师傅济慈大师和义兄都才刚刚离世不久，长乐之前就许下诺言，要为他们守孝三年，如今怕是不便婚配。” 元薇心下有些不耐烦，她实在不愿意将已经离世的师傅和兄长拉出来当挡箭牌，只是如今一时半会儿的她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拒绝齐轩。 要是直白的说不愿意进宫，以齐轩的性子怕是会对她诸多不满，今后行事掣肘之处便多了。 可在元薇的话出口的时候，齐轩还是感觉到了被拒绝的不快，他堂堂堂一国之君，肯亲自和一个女人谈条件，在他看来那便是极大地体面了，可这人竟然还犹犹豫豫，企图找理由搪塞过去。 “这有什么，天家纳妃，没有那么多忌讳。你师傅和义兄看到你入宫，想必也会为你找到好归宿而高兴。” 齐轩的话让元薇心口一闷，随即涌上一股怒气。 你们皇家倒是真的不讲究，老爹刚死就急着纳妃了。 齐轩为了稳固前朝后宫，在登基之后便纳了朝中几个重臣的女儿入后宫，只是顾忌着元朔帝刚走不久，封妃的仪式放在了三年后，相当于那几个女子如今无名无份的待在后宫里。 这齐轩倒是想的美，他还想把自己也拽进后宫无名无份的待着。简直想的不要太美。 齐轩可不觉得是自己想的太美，牺牲几个女人就能起到稳固前朝后宫的作用，在他看来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看着齐轩似乎是铁了心，元薇只能在心里重重叹口气，昧着良心道： “承蒙陛下厚爱，能入后宫为妃是长乐的福气。” 这句话说完，元薇感觉自己快被自己给恶心吐了，但戏还要继续往下演，万里长途都走过来了，没道理折在这一哆嗦上。 “只是陛下，五月是济慈大师的诞辰，普陀寺要为大师举行法会，长乐自小在普陀寺长大，大师圆寂时的法会没能到场已然是后悔不已，如今大师的诞辰法会，长乐无论如何也不想缺席，入宫的日子可否延后到法会之后？” 元薇在心底默默的掐算了一下，如今是正月，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齐轩想想，确实也不急于这一时，倒不如自己大度些，让她了了这个心事，今后也好安安分分的待在宫里。 元薇要是入了宫，那她手里的事情便只能交给别的人去负责，待元薇生下孩子，今后产业便可交给他们的孩子负责。 “好，那便如你所愿！” 齐轩痛快的应下了，元薇也十分上道的冲着齐轩微微一笑，福了福身便告退离开了。 刚一出门，进忠便狗腿的跑了过来，十分殷勤的亲自送她出去，这在以往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出了议政殿，元薇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见，时间有限，她得抓紧动作。 普陀寺五月份要为济慈大师举行法会，这件事元薇并没说谎，要想事情天衣无缝，那就得是真的才能让人相信。 好在她觉得至今为止，齐轩应该都没怀疑过她什么，或者是出于某种根深蒂固的偏见，认为她绝对会 一心一意的效忠大齐，这才给了她许多行事的便利。 就在元薇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长乐姑娘留步？” 元薇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看到了身穿甲胄，威风凛凛的罗熊。 元薇挑了挑眉， “罗小将军怎么在宫里？” 罗熊也是没想到今日能撞见元薇，他在宫里当值好些时日了，但还从没碰见过元薇。 “陛下登基，封了我六品御前行走，今日是我当值。” 那这就不奇怪了，元薇笑了笑，朝着罗熊拱了拱手 “恭喜罗小将军了，年纪轻轻便是御前行走，今后前途不可限量。” 一番客气话，说的罗熊有些好笑，他们之间倒也不用如此客套。 “你我之间好歹也算有些交情，不用如此客气，刚刚出去的几位大人，我隐约听见了些他们的谈话，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罗熊还是一如既往，他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如太阳一般，能灼热靠近的人。 但元薇并不打算将他牵扯进自己的事情中来，她身边的人可以陆陆续续，悄无声息的撤离大都。 但罗熊身后是罗家一大家子，他在大齐有大好的前程，如果沾染上了她这个麻烦，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事。 “倒没什么大事，我自己能解决。” 罗熊想顺道送元薇出宫门，要是平日里也就罢了，但元薇想到刚刚齐轩说的话，还是婉拒了罗熊的好意。 “还是不劳烦罗将军了，禁宫安全责任重大，不容有失，罗将军还是好好当值。” 说完便独自朝着宫门走去，身影被冬日的余晖拉长，显得十分的孤独又坚定。 罗熊留在原地，霎时间还有些不明所以。 晚上当值的时候，就听同僚议论，那位时常进宫的长乐姑娘，不久之后也会进宫为妃了。 听说新帝陛下已经命皇后娘娘替长乐姑娘收拾宫殿，过不了多久，这宫里就又多出了一位主子了。 罗熊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的怔愣在原地，他后知后觉的明白今日元薇为何不愿意和他同行一段路了。 她要入宫为妃，自然要注意一言一行，在宫里和一个武将同行，传出去难免被人诟病。 新帝初初登基，后宫正是斗争倾轧最严重的时候，行差踏错要不得。 宫里的小插曲元薇不知道，也不晓得皇帝要纳她为妃的消息传到后宫之后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以前的太子妃现在的皇后，流产之后还在休养的德妃娘娘，还有新进的妃子们，都对元薇生出了十万分的警惕。 元薇回府后，便修书一封命牵丝阁送去了雍州。 第215章 雍州西边筑起的高墙 齐临披着厚厚的大氅，迎着凛冽的西北风，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远远的望着漫漫黄沙深处。 他知道越过那处广袤的黄沙，就可以看到一片被白雪覆盖的绿洲。 他的飞雪就在那里，过着不知道什么样的生活。 第一次来到雍州时，他并没有机会仔细去看这座城池，如今时间倒是有很多，但他的心境却又完全不同。 雍州是个贫瘠的地方，冬季也很漫长，几乎每日里都是狂风怒号。 真正在这个地方安身下来，齐临才觉得从前的自己天真的可怕。 他用雷霆铁血手段镇压了雍州四大家族的势力，将敢和他唱反调的一个一个斩首于雍州城前。看着那些原本高高在上，冲着无辜之人张牙舞爪的人，朝着他痛哭流涕的时候，他的内心才感受到了一点久违的快意。 远在大都的言官不断参奏他在雍州大行暴政，可他杀的明明都是该死之人。 新帝陛下斥责的圣旨一道又一道，可他一点也不在意。 只是雍州太穷啦，朝廷将原本该雍州的救济一拖再拖，一减再减。 看着严寒之下的百姓们，每日里只靠着那点微薄的粥水过活，齐临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个雍王存在的意义。 好在他还有元大东家这个盟友 元氏源源不断的运过来的粮食和银两，解决了齐临的燃眉之急。 看着他脚下重新建设的城墙，这也是元氏的投资。 “王爷，那曲氏如今都快在西边筑起一道高墙了，而且雍州的青壮也流失了不少，咱们真的不管了吗？” 说话的是齐临的副官，他担忧的看向西边隐约可见的高墙轮廓，实在不知他们这位雍王殿下到到底在想什么。 看王爷在处理雍州事务时候的雷霆手段，也不像是个平庸之辈，但为何对曲氏在眼皮子底下的动作视而不见呢。 齐临自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但他一点不担心有人向朝廷保密，没人能阻挡齐飞雪归来的路，要是有那就一并杀了。 这样的人不是没有，元薇在雍州的动作这么大，不可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雍州贫瘠，不是所有人都像罗家军一般任劳任怨，想要向朝廷揭发。 但如今的雍州城被齐临牢牢地握在了手里，铁桶一般。 想要向朝廷揭发的，消息还没送出去，就被齐临亲自找上了门。 那一夜是齐临第一次手刃了那企图告密者，那人的鲜血溅到齐临袍角的时候，齐临感觉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信仰彻底崩塌了。 只因为那人嘴贱说了一句：“殿下，您不该如此糊涂，飞雪公主换来的和平，您不能就这么毁了。” 要是细究起来，这人说的话，没错，但齐临不爱听！ 那一刻的齐临，用自己的疯狂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齐临并不看向自己的副将，只冷冷的开口：“你有办法让雍州十几万人填饱肚子，给他们房屋，粮食还有衣物吗？” 副将嗫喏了一句，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如今正是冬季，等开了春，朝廷的救济一到，咱们就可以组织百姓种粮食。” “呵呵呵！” 齐临冷笑了一声，是啊百姓可以种粮食，可要是没有元薇的支持，怕是都等不到开春，他雍州这十几万人都得死一半，种田？让鬼去种吗？ “那不如从今天开始，陈副将你的俸禄就停一停，拿出银钱来给受苦受难的百姓们。” 陈副将不说话了，他是真心觉得这雍王殿下有病，他陈家一大家子都在这里过活呢，就现在那点子俸禄都不够花的，家里的夫人每日还要想办法节省。 他在没了俸禄，那也不用进门了。 齐轩看够了，回去时再度冷冷的盯了一会儿陈副将：“雍州是本王的封地，尔等既然是本王治下子民，便该事事与本王一条心。” 丰茂将手中新换的炭盆交给自家主子，也忍不住瞥了一眼这位陈副将，他也很奇怪这位大人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这么久了还看不明白，朝廷如今是新帝做主，新帝对自家王爷把这雍州守军，早就心生不满，如今处处都与自家王爷为难。 给那点粮，还不够百姓喝个水饱，还种地。 瞅瞅，就自家王爷手里那银丝碳手炉，都是元东家专程送过来的，自家王爷出大都的时候可是除了光秃秃的仪仗什么都没有。 实在是硬气不起来啊！ 陈副将被齐临一眼看的心里发寒，他自然知道雍王没说完的话是什么。那日齐临斩杀企图向朝廷告密之人时，他也在场，那狠辣的模样，和他第一次见齐临时判若两人。 陈副将打了个寒颤，算了他头没那么铁，反正是雍王发俸禄，他也不要多管闲事了，左右这曲氏也是大齐子民，他们总不能造反吧。 阿虎接到元薇的信件之后，便开始加紧了自己的动作。 如今草原十二部被风部骚扰的不得安宁，根本顾不上在自己和大齐之间的领土上发生了什么。 时间长了之后，草原十二部的人就发现了，这股子突然出现的军队，似乎在故意将他们往更西边的草原驱赶。 为了保住自己的牛羊和族人，距离雍州最近的几个部族，只能不停的迁移，渐渐的已经快到达王庭的范围。 拓跋寒组织十二部的人手去迎面狙击， 但对方虽然人数比不上王庭的人，但他们手里那会冒火的长枪实在是威力巨大。 苏木赤费了好大的劲头，终于将对方一路人马堵在一处山谷，眼看着对方那长枪似乎不知怎么的成了摆设。 两方人马对峙间，苏木赤这才发现，这队骑兵皆是身形苗条，似乎并不像男子的体型。对方在这冰天雪地里穿的也不厚实，皆是黑衣劲装披着披风，脸上戴着似乎是白玉的面具，看起来十分的神秘。 这队人马看起来和他们之前遇到的都有些不同。 “本将劝你们束手就擒，否则刀剑无眼伤到了可不要怨我。” 这里已经远离王庭，虽然面前这队人马看着像是已经没了什么战斗力，但他还是想小心谨慎些。 “要杀便杀，哪那么多废话！” 第216章 女子卫队 听到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女声，苏木赤挑了挑眉，露出了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曲衣也是懊恼的很 她之前隶属于风部风二大人麾下，如今风二大人负责为姑娘训练护卫部，听从姑娘的吩咐特意设立了曲部，这一部全是由女子组成，是姑娘的专属卫队。 她从十几个风部精英里杀出重围，成了曲部的统领。 原本一直在营地训练，如今对着草原十二部的狙击愈发胶着，她们曲部的众位姐妹也不想一直干看着，就跟风二大人申请了出来参与战事。 风二觉着这群人今后要做姑娘的贴身卫队，多见见场面是好的，于是就同意了曲衣自己带队出来。 可也许是流年不利吧，曲衣带着曲部一百人的卫队，刚出来没多久就和风部的众人被隔开了，刚刚姐妹们也是一时杀上了头，没注意就被人给赶到了这处山谷。 对面的还是拓跋王庭有名的将领苏木赤，他们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胜率，曲衣也没想到她第一次带队出任务就玩这么大。 今天要是出了岔子，回去必定会被风二大人狠狠责罚，说不得她这曲部统领的位子还没坐热，甚至连姑娘的面都没见着呢，就被别人给抢去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风部好多人眼热姑娘给她们的装备呢！ 好在她们的火枪虽然不顶用了，但众人的身手都是被风部的教头狠狠淬炼过的，每个人身上还都带着保命的玩意。 再看看对面的苏木赤，曲衣眼中寒芒一闪而逝，有时候危机也代表着巨大的机遇，要是能趁着这次机会留下苏木赤的命，说不得姑娘和风二大人不仅不会处罚她，还会奖赏她。 毕竟姑娘的卫队为什么叫曲部，大家都是很清楚的。 公子的死，王庭是罪魁祸首！ 曲衣手指背在身后，迅速的打了几个手势。围在她身后的曲部众人立即明白了统领的意思，驱动身下马匹变换队形。 曲部众人极少部分是从风部挑选过来的，大部分还是从雍梁两州逃难过来的年轻女子中挑选的。 她们中很多人都是在战争和瘟疫中失去了父母亲人，为了避免被当成货物贩卖，听说了雍州城外有人在召集青壮，为了讨一口饭吃，这才和姐妹结伴来了这里。 这些人中很多都遭受过草原人的侵扰，甚至不少人的亲人也被掳去了草原，自此再不见踪影。 她们面对凶悍的异族部落，难免胆怯。 但这次，一场别开生面的战斗将彻底瓦解她们心中对于这些异族人的恐惧，这也是风二放她们出来历练的初衷。 没见过血，没杀过人的不算是真正的卫队。 苏木赤原本是想直接将这群胆敢进犯草原的敌人就地绞杀，但在听到了曲衣的声音之后，他看了看曲衣身后的百余人，改变了想法。 冬天的草原没那么多食物养奴隶，但要是女人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他要将这些女人当做战利品全部带回王庭去。 一念生，一念死，人有时候真的不能过分看轻自己的敌人。 曲衣握紧了手中的黑色球体，这玩意风二大人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用，还必须得小心的收着。 这新武器别的队出任务都是没有的，还是看在她们第一次出来，害怕有个闪失专程给的，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曲衣在心底暗暗祈祷，希望火器部这次搞出来的东西不要掉链子。 苏木赤跟自己人交待了几句，那些人便放弃了原本准备绞杀的动作，打马想要将曲部众人驱赶出山谷。 收到曲衣指示的众人也十分配合的分开成了几队， 大家抱着不同的目的，做了同样的事情，逐渐拉开了距离。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反正等着苏木赤反应过来的时候，耳边就都是轰隆隆的巨响。 他惊悚的环顾四周，视线却被不断溅起的血雾阻隔。 曲部的众人早已催马后退来到了曲衣身后，但她们也被眼前的场景震惊的合不拢嘴巴，如果不是上半边脸带着面具，甚至能看到她们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扭曲。 难怪风二大人一再强调这东西不能随便用，看这断肢横飞的场景，搞不好连自己人都得折里。 动静搞得太大，曲衣见好就收，也顾不上见证苏木赤的结果，急忙命令众人返回。 隔了几里地正在打扫战场的风二，远远的听到了响声，也开始命令众人返回营地。 话说这卫队，见了血和不见血完全是两回事。 自那一天的战斗过后，曲衣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手下这群娘子军，每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很遗憾的是，鉴于第一次的糟糕表现，她们被风二大人禁止再参与任何直面草原人的战斗。 而是被安排着上一些很独特的课程 琴棋书画，梳妆打扮不一而足，那位教授她们课程的师傅，一双巧手出神入化，甚至能在一个时辰之内以好几种不同的面目面对着众人。 甚至有十几个声音好听的卫队成员，被分开学习戏曲！ 众人被深深吸引，也沉浸在这神奇的世界里。 花狐负责监督曲部众人的训练，那位特殊的授课老师就是花狐找过来的。 最后风二和阿虎，花狐验收了这部分人的学习成果。 远在大都的元薇，收到花狐消息时正在和茶马司使莫怀钦说话。 看元薇看到信件之后露出了微笑，似乎也放松了些，莫怀钦不禁有些好奇。 “很少见姑娘这么开怀，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莫怀钦在去年年底就升任了茶马司正使，但众人也都知道他是元氏引荐的，也都自动将他打上了元氏的标记。 他实际上并没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朝廷官员。 “是一件对我来说顶好的事，要是成功了那今后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莫掌柜，你可愿随我元氏一起？” 元薇的话对莫怀钦来讲并不是很明白，但他如今的生活全都依赖元氏，当然是要跟随着元氏的脚步了。 “怀钦自然愿意追随元氏。” 事实上，元氏如今在大都的产业很多都开始了转移，但莫怀钦虽只是个七品小官，毕竟还在朝中，他牵扯进来容易引起怀疑。 所以他至今还不清楚元氏私底下在干什么。 “四月份，荆州之地茶山视察，你跟着一起去。” 元薇既然决定要走，自然不能将这些和元氏同甘苦共患难的人留在大都，这些人都会在她之前离开大都。 同一时间，由曲衣带领的一百来个曲部精英，分批以不同的身份默默潜入了大都。 平静的大都之下，渐渐风起！ 第217章 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大都最近新来了个名叫梨花苑的戏班子，里面的花旦唱腔一绝，登台献唱的本子又十分的新颖独特，来了大都之后，短短几日就风靡了整个大都。 比较独特的是，戏班子里有两个别具风情的异域美人，唱着大齐的戏剧十分的招人眼球。 大都的世家之间攀比的很，今天这家请了梨花苑来了府上开场，过几日那家开宴会就要请梨花苑过去。 元薇在元府见到曲部众人的时候，距离她们到大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这还是碧桃早早就下帖子约好的，要不然还不知道排到猴年马月去呢，可见这梨花苑的抢手程度。 “给姑娘问安。” 这也是曲部众人第一次见到元薇，在雍州的时候，众人老听见姑娘的名字，听到过很关于姑娘的传说。 知道姑娘和那位已经去了的公子，是怎么带领着一群人从一穷二白赚下大笔家业的，还有雍州南边慢慢筑起的高墙，以及她们上次出门去执行任务带出去的那新武器，这都是姑娘的手笔。 因为上次曲部第一次执行任务出了岔子，差点被人包了饺子的缘故。回了营地被风统领狠狠地责罚过后不再被允许参与任务。 这次临来大都前也是被再三叮嘱过的，要是谁掉链子耽误了姑娘的事情，回去之后可是要被踢出曲部的。 元薇看着曲部众人，对她们这段时间在大都的行动也十分的满意，她笑着对碧桃说：“风二这次的事情办的不错。” 碧桃也十分满意这次风部挑选过来的人，原本姑娘说要组建女子卫队，她还有些疑虑，害怕挑过来的人身手一般，到时候不仅帮不到姑娘的忙，再给姑娘拖后腿。 但如今看来这顾虑不存在了。 “是不错，姑娘回头要赏风统领才好。” 曲部的姑娘们听到元薇的夸奖，各个心里也都乐开了花，虽说姑娘夸得是风统领，但她们是风统领负责训练培养的，姑娘夸风统领事情做得好，那不就是对她们的肯定吗！ 梨花苑众人在元府登了一天的戏台，就在元氏住下了。 据说元东家豪掷千金，包了梨花苑戏班子一年的时间，这样各家想要请梨花苑上门唱戏，都得先经过元薇，元薇也有了正当的理由将自己的人手留在府里。 元薇将要进宫成为新帝妃子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大都，如今大都的人也都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事事都给元薇三分薄面。 但宫里的太子妃和养好身子的陈德妃却不怎么愿意了，太子妃原本还十分的欣赏元薇，觉得她是女子中独特的存在，做了皇后之后，原本还想要让元薇做两个公主的女夫子，但没想到这太子刚刚登基做了皇帝，元薇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宫争宠了。 这让太子妃隐隐有种被愚弄的不快。 陈德妃心中更是难受，她好好怀了七个月的孩子就那么没了，要说是借着孩子 的死扳倒了太子妃或者者元薇也好 ，可敌人一点事没有，她自己却自损一千，这实在是让人难受。 虽然陛下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不会将她怎么样，但毕竟彼此之间有了嫌隙，后宫之中又新增了那么多的年轻面孔，她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次有孕，那元薇又要进宫，这对她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太子妃的娘家是世家清流，虽然实权不如陈德妃家中，但在读书人中间也是有些地位的，太子妃修书一封给了家里，没过多久读书人之间就多了些元氏的流言蜚语。 读书人杀人不见血，但那落在人身上的钢刀却不会比任何人差上一点。 就连元薇和承恩侯府的恩恩怨怨和元薇在并州普陀寺长大的经历都被编成了话本子在民间流传，甚至有些茶楼还将这些事当做奇闻轶事在茶楼演出。 元薇坐在大都有名的一家茶楼包间，饶有兴致的听下面的说书人唾沫横飞。 虽说未曾指名道姓这话本子里说的是谁，但大都哪有什么秘密可言，更何况之前承恩侯府的事情闹得也算是沸沸扬扬，那元朗和魏氏被斩首的时候，大都的许多人还去看过呢。 碧桃听那说书人越说越过分，气的差点摔了手中的杯子。这些混蛋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却在这里歪曲事实，诋毁自家姑娘。 这话本子里完全将姑娘写成了一个不敬长辈，不顾承恩侯府养育之恩，蓄意报复害的侯府没落的小人，丝毫不提姑娘为何要这般做。 故事写的荒诞离奇极了，底下的看客也是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交头接耳的讨论，碧桃觉着他们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反观自家姑娘，看的比那楼底下的看客还高兴。 “姑娘您还笑，看我去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胡咧咧。” 碧桃握紧了手里的黑金长鞭就要下去，她的鞭子如今愈发没什么用武之地了，放着放着都快要生锈了。 元薇却拉住了她，安抚道：“这些人也都是些拿钱办事的小喽啰，何必和他们置气。花狐已经去查是谁弄出来的事情，她们能写话本子，咱们就不能写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懂不懂。” 碧桃承认元薇说的有道理，但她不想放过这些嚼舌根的杂碎。 不狠狠抽他们一顿，碧桃感觉自己今晚睡不着觉了。 最后元薇也没能拦住暴走的碧桃，但她极力制止不许碧桃在茶楼里闹事，毕竟这要是让人家给报官抓进去，她还得想办法捞人。 于是碧桃从曲部里头挑了几个人，找了个黑夜将那些个混在茶楼里四处散播元薇谣言的直接套了麻袋，揍得哭爹喊娘。 等碧桃心里的火气下去了一些，这才将人放走。 宫里的太子妃和陈德妃没得意一日，大都的大街小巷就有了新的传言，那是关于宫中某个贵人娘家的事情，不管是真是假吧，反正大都的大街小巷传的有鼻子有眼，让无聊的大都百姓看够了八卦。 大都的茶楼一时间可谓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热闹的紧。 陈德妃看着这样的反转，觉得不管是当初的太子妃还是如今的皇后娘娘果然还都是不堪一击。 她只能让陈府出马。 吏部尚书出手自然不会玩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陈元狩也是官场上的人精，自己是一点面不露，只在下级官员面前表达出那么一点对元氏的不满，就有人上赶着替他找元薇的不痛快。 第218章 借力打力 元氏手底下的商行在很短的时间内受到了户部的多次检查，商队出城进城时就算是拿着皇商的通行证也会被诸多刁难。 风一忧心忡忡的坐在议事厅，和元薇说着这段时日以来的事情。 “姑娘，被稍微为难些咱们倒是不怕，但恐怕这样下去，这些人背后的陈大人和陛下都会发现不对劲。” 不怪风一忧心，有时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可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候陈家却疯狂的咬着他们不放，实在让人提心吊胆。 元薇端着热茶想了想，原本她们元氏是不用和陈家对上的，但新帝陛下为了牵制各方势力，也为了将元氏牢牢掌控在手中，非得要将元薇纳入宫中。 以宫中众位主子对陛下的在意和对元薇的警惕，难免会引起这样的连锁反应。 “吩咐手底下的人做事都小心一些，别被看出什么不对劲儿来。” 最后元薇还是决定进宫一趟见见齐轩，是齐轩挑起这些事情的，没道理这会儿全都将自己架在火上烤，他却躲在后面看热闹吧。 元薇到了宫里的时候，齐轩正在议事殿和几位大人议事。 进忠迈着小碎步过来，对着元薇恭恭敬敬道：“长乐姑娘您过来了，陛下这会儿正在和众位大人议事，吩咐您先到后殿稍等，奴才带您过去。” 进忠脸上笑眯眯的，但元薇看的就是不舒服。 就算是陛下这会子正忙，也该带她到偏殿等候，可如今她还没入后宫呢，就将她当做后妃一般直接带到后殿去，这一遭回去自己恐怕更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 狗比的齐轩！ 但元薇今日本就是来找齐轩卖惨的，没道理这会儿还要硬气。 她也冲着进忠笑了笑：“劳烦公公了。” 进忠看元薇面上没什么 不满的意思，心下更满意了，这段时日后宫进了不少人，陛下又是初初登基，需要操劳的事情多的很，可这些个女人却时不时就要过来打扰陛下，见不到陛下的面就给他使脸色，实在是让人烦不胜烦。 好在这长乐姑娘一直都是个懂事的。 元薇要是知道进忠心里在想什么，肯定骂他一句脑子有病。 元薇见到齐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看齐轩面带疲色的模样，就知道他这个皇帝当的也不怎么轻松。 齐轩在宫女的伺候下换了身常服，这才在元薇的对面坐下。 “等许久了吧，正好你今日进宫了，皇后将你的宫殿已经安排好了，不如趁此机会去看看，缺什么少什么的也好及时添置。” 太子面对元薇的态度多了几分的随意，似乎是已经将元薇当做了后宫之中等着自己的无数女人中的一个。 但这随意的语气却让元薇险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急忙捏紧了手上的佛珠才没让自己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元薇回避了齐轩的话，而是问道：“看陛下面色不好，可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情，有什么长乐可以为陛下分忧的吗？” 以往在两人为上下级的时候，这样的对话稀松平常，但今日齐轩却是好笑的看了看元薇：“没什么大事，你过几月就要入宫了，今后入了宫可就不能这样毫无遮掩的关心朝堂上的事了，朕知道你，别人可不知道，小心让有心人抓了把柄。” 元薇顿了顿，面上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尴尬，小声说：“长乐记住了，谢谢陛下的提醒。” 这副有些小女儿的娇态在元薇身上几乎从未出现过，齐轩更是从未见过。 他第一次见到元薇这人就是一副清冷的性子，年纪不大但显得十分的老成，往往能让人忽略她过分出色的容貌。 齐轩自认为从不是个重女色的，他自小到大见识的美人太多了，可此刻他仿佛突然就看到了眼前这女子也是个世间不可多得的美人。 齐轩伸手拉住了元薇握着佛珠的手，元薇似乎是被吓到了，急忙将手中的佛珠换到了另一手上，从头到尾没让齐轩碰到一颗珠子。 齐轩却觉得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格外的可爱，在他看来女人就该是这副恭顺柔弱的模样，之前作为元氏大东家的元薇还是不太招人喜爱。 齐轩将元薇的手握在手中捏了捏， “你放心，今后你入了宫，朕肯定会好好护着你的，要不是你非得要回并州去，朕真想你立马就能入宫，每日陪伴在朕左右。” 元薇还真没看出来，这位陛下还是个会对着女子说这些缠绵情话的。 她承认自己有点被恶心到了，如果不是理智尚存，她真的想将手中的热茶直接泼到齐轩的脸上，再将自己的手狠狠的搓洗几遍。 可能是已经做过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元薇发现她面对着齐轩的时候，内心早就没了什么敬畏的心思。 元薇的脸渐渐染上了红晕，是被自己憋得，但齐轩却觉得元薇这是害羞了，也是了就算生意做得再大，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齐轩已经将在东宫时元薇手握匕首，直接废了陈实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元薇害怕再继续下去露了馅，之后装作害羞的模样将自己的手从齐轩手里抽了出来，看着齐轩低声说道： “长乐自然相信陛下，也知道陛下一定会护着长乐。只是陛下，既然过几个月我就要进宫了，今后宫外的事情自然不好多管。但长乐手下能担事的人还是太少了，皇商一道事情繁杂，长乐想请陛下给几个人帮帮长乐。” 元薇这话直接说到了齐轩的心坎上，他早就有意将自己的人安排进元氏，但之前的元氏有些是那位曲公子留下的元老，自己也没什么理由直接将自己人弄进去，如今有了元薇的首肯，相信那些人也不敢说什么了。 果然，女子外向，这还没进宫呢，就开始知道为夫君考虑了。他当然不会傻到认为元薇说的手底下没几个能担事的人这话是真的，他知道这不过是元薇找的理由罢了。 元氏生意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手底下必定是能人无数。 齐轩对着元薇简直满意的不能在满意。 “好，既然你提了，朕自然要为你分忧。” 目的达到，元薇不想再宫中多待，便向齐轩告辞离开了。 元薇进宫一趟，给了齐轩一个大惊喜，要不是还有些奏章需要处理，他还想留着元薇用膳。 元薇走出议事殿的时候，再一次遇到了巡逻路过的罗熊。 这人跟没什么心眼似的，看见元薇出来就脱离了巡逻队伍过来，这次说什么也要送元薇出宫。 在议事殿里被齐轩一顿恶心，这会儿看着罗熊站在她身边，高大的身影挡住从旁边吹过来的冷风。 元薇觉得心上的不适好了很多，想起自己的今后的打算，元薇又觉得有些遗憾，要是能一起离开就好了。 第219章 借力打力2 元薇打宫里回了府上，没几日陛下那边就找了几个人送到了元薇这里。 当今陛下作为太子的时候手里也经营着些产业，手底下经商的好手自然也有几个。 但不知道是不是上次一口气吞了崔家产业的缘故，这位陛下如今着实是贪心的很。 看着恭恭敬敬站在自己面前的八个人，元薇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 她只说要几个人帮忙，但没说要这么多啊，一般人最多也就弄过来两三个，可他们这位陛下着实不按常理出牌，一口气弄过来八个人，这是想一次性将自己的手底下的重要产业全部把控住呢。 下面坐着的王叔和风一脸色也不咋好看，尤其是王叔。 之前元薇将自己的计划以及今后要做的事情透露给他的时候，他是不赞同的，王叔觉得他们如今已经在大都站稳了脚跟，完全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再去做些别的。 况且九泉之下的济慈大师和曲公子也一定不希望，元薇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要是一个不好被发现了 ，那就是谋逆，是要被诛九族的。 虽然元薇的九族也没什么可诛的就是了。 结果没等他苦口婆心劝解，元薇就让花狐带他去看了看自己的秘密工厂，在看到那里面源源不断不知道从哪里运过来的矿石，还有堆积如上的精铁兵器，王叔后背就是一凉，感觉自己脑袋已经不在脖子上了。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跟着自家胆大包天，不要命的主子一起造反了。 原本觉得这大齐的皇帝还算不错，对元薇也还可以，可是看如今这毫不客气弄过来的八个人，这是明目张胆的想要将元氏的产业收归朝廷了。 哼，王叔打心底冷哼一声，对齐轩的行事又看不上眼了。 怪不得自家主子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搞些大动作了，这新帝也不是个好的。 元薇不着痕迹的冲着风一和王叔使了个眼色，关于这些陛下派过来的人如何处置，之前他们就已经商议过了，如今照章办事就是。 这些人本来就是他们找过来对付陈家和背黑锅的，多几个就多几个吧，也无所谓就是了。 “如今元氏事情多且繁杂，几位先生过来可算是解了元氏的燃眉之急，那今后便要多多拜托几位了。” 元薇的态度看不出来任何异常，几位先生过来之前也被特意交代过，要对着元薇恭敬些，几人原本还怕这元大东家不好相处，但如今看着这倒是也一般。 几人中领头的中年男人站出来：“元东家客气了，陛下交代过我等听元东家吩咐，有什么事情您只管吩咐我等去做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几位就跟着王管事下去吧，他会给你们安排的。” 王叔上前客客气气的领着几人下去了，如今陈家追着他们找事，试图从元氏这边找出些不利于元薇本人的事情，如今将陛下的人弄过去和他们打擂台不是正正好，借力打力呗。 他就不信，陛下的人顶在前头，那陈家的狗腿子还能抓着不放。 这段时日因为陈家的骚扰，她们明里暗里已经损失了不少，那些银子都够给风二他们购置一批上好的战马了。 新帝陛下和元薇各自打着各自的小九九。 陈家的狗腿子这些日子因为专门盯着元氏的人霍霍，从里面得了不少的好处，不仅在陈家家主面前卖了好，又将自己的荷包赚的鼓鼓囊囊， 风一和王叔早就看他们不顺眼，要不是怕坏了姑娘的计划，他们早就忍不住要反击了。 现在好了，两人将陛下派过来的几人都安排在了元氏重要的管事位置上，将近期需要办的事情全权交给了这几人去处理。 原本这八人过来前还有些忐忑，觉得他们毕竟是外人，到了元氏怕是要被排挤，可没想到不仅元大东家的态度十分的和善，就连元氏的这些管事们也十分的好相处，任由他们提出什么样的条件都一一满足，甚至将元氏这半年来的账册都送了一份过来。 领头的中年男人心中犯嘀咕，没见过这么配合的。 其中一个山羊胡的，拨着算盘的男人说道：“赵管事未免也太小心了，这元大东家过不了几月就要入宫为妃，今后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宫外的事情自然没有多少时间精力去操心。以后她和陛下是一家人，提早将这些产业交给陛下没什么问题。” 这山羊胡的男人说的有道理，几位先生也都附和着说对，那中年领头的男人被谁服了，暂时将这些不对劲都压在了心底。 没过几日他就彻底想不起这些事情来了，因为他们八人负责的部分是元氏最核心的产业，可如今出门办事却被屡屡为难。 眼看着春茶就要采摘了，如今茶叶的上供和贸易都还只是初步的章程，他想要请茶马司使的人饮酒商议事情， 结果那边答应的好好地，临了却只来了个茶马司使莫怀钦。 莫怀钦看着坐在偌大的雅间和自己面面相觑的赵管事，十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赵管事见谅，今日下值的时候，本官本是想找诸位同僚一同过来的，可却被告知其他人今日去了另外一位同僚的府上赴宴，本官只能自己过来了。” 莫怀钦话说完，面上带上些窘迫。 他如今在茶马司的日子不好过，他一个茶马司正使，却没什么实权，每日里都做些誊抄账目的事务，对手下的官员却是一点也管不到，就算要管，人家也不给他面子，实在是惭愧的很。 赵管事知道这莫怀钦是元大东家举荐的，但没想到他如今混的这样差，竟然被茶马司众人排挤至此。 莫怀钦似是看懂了赵管事的疑惑，叹息着继续开口：“赵管事有所不知，原本我在这茶马司做的还可以，但这一个月以来不知是怎么了，茶马司的诸位同僚便开始疏远我，我在茶马司也说不上话，要不今日也不能让赵管事为难。” 说着莫怀钦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看着就是个郁郁不得志的落魄男人。 话到这里赵管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元氏这是得罪了人，被故意针对了，难怪他这几次去其他衙门办事，总感觉事情不太顺利，原来症结在这。 他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另外几人那边是什么情况，再决定如何处理。 第220章 雨夜刺杀 果然没多长时间，另外几人也纷纷找了过来。 他们各自负责的部分也出了很多的问题，几人心中不太有底，这才全部聚到了赵管事这里，请他拿个主意。 要知道他们这趟是直接受了陛下的命令，要用最短的时间在元氏里站稳脚跟，争取在元大东家入宫之前就将元氏的大权抓在手里，今后也好为陛下所用，可谁知道这才刚刚开始就遇到了这么多的问题，偏偏这些问题还不是来自元氏内部。 山羊胡的男人率先开口：“赵管事，如今咱们手里负责的商行每日里都在亏损，元氏是个庞然大物，这每日里的流水都大的可怕，光是这几日就损失了数十万，在这么下去，不说元大东家不乐意，就是陛下那边恐怕也要问咱们的罪。” 山羊胡男人初来元氏时一把胡子保养的还十分顺滑，这几日被蹉跎的也顾不上好好打理自己的宝贝胡子，胡子都快打结了。 赵管事抿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你们着什么急，咱们好歹是陛下的人，遇到事要沉住气。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这事是陈尚书故意针对，八成是不想元大东家入宫故意搞出来的。我已经让人去打过招呼了，那些底下办事的知道轻重，不敢太过为难咱们。” 赵管事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也算是知道，别小看这些小人物，有时候是真的难缠。 元薇如今渐渐的已经不怎么出现在人前了，元氏的事务慢慢交给了王叔风一和赵管事几个。 陈尚书原本想好好给元薇一个教训，就算是抓不住她的把柄阻挠她入宫，也想着能给元薇一个教训，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今后进了宫，不要不自量力的找陈梦羽的麻烦。 可没想到一下子踢到了铁板，元氏近期办事的那几个人都换成了皇帝的人，帮着他找事儿的几个官员纷纷被以渎职的罪名降了职，这下子那还有人敢帮着他办事。 陈尚书再怎么厉害，说白了也只是个臣子，他敢仗着自己的身份去找元薇的麻烦，却不敢在皇帝的头上动土，眼看着皇帝插手了，也只能悻悻的作罢。 陈夫人亲自进宫和陈梦羽交代了这件事，陈梦羽虽然不服气但也知道轻重。 “你如今别的都不要操心，外面的事情还有你父亲兄长呢。那元氏六月份就要入宫，这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抓紧调理好身体，再怀一个孩子要紧。” 陈夫人苦口婆心的劝解陈梦羽，生怕这个女儿一时想岔了，本来上次的事情就让她这个当娘的心都碎了。 陈梦羽本来也不是什么愚笨的性子，上次也没想着拿自己冒险，只不过一时不察被那元姝给设计了。 如今事情已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当不了皇后，那就得抓紧时间再生个孩子要紧。 陈梦羽依恋的靠在母亲肩头，“娘，您放心，我知道轻重的。” 陈母欣慰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母女俩又说了些体己话。 转眼间春花烂漫，大都的百姓们也都脱掉了厚重的冬装，换上了轻薄的春装。 元府今日一大早就开始忙碌了。 因为府上的主子要去大都外的寒山寺祈福。 眼看着还有两个多月就是济慈大师的诞辰法会，元薇要先行出发去往寒山寺斋戒祈福，等四月底启程前往并州参加法会。 等从并州回来，元薇就要正式入宫了。 昨日里陛下已经送来了赏赐，还派了一支百人的禁卫随行，元氏元薇一时间可谓是荣宠之极。 大都多少人家看的眼红不已，可只有元府众人自己知道，如今的元氏商行虽然还叫元氏，但其实里面的管事大多数都已经是陛下自己安排的人手了。 就连王叔和风一也逐渐被排除出了权利中心。 这荣宠可不是没有代价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元薇默许授意的，事情也全部按照元薇的计划在逐步进行。 如今陛下看到的，那些个把控着元氏的管事们看到的，还有大都百姓看到的都是元薇想要他们看到的。 事实上那看似日进斗金的元氏都快成了一个空壳，而随着元薇离开大都，剩下的那部分人也会找机会离开大都。 “主子，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咱们该出发了。” 小翠和小兰一左一右的站在元薇身后，小兰还有些兴奋，她自打进了承恩侯府还从来没出过大都，这次跟着姑娘，还可以去并州，简直不能再好了。 元薇在小翠的搀扶下上马车前回头看了看住了快两年的宅子，心下还有些不舍，要不是怕被人察觉出不对劲，这宅子其实也可以处理掉的。 前些时日阿虎送信过来，说是在草原抓住个奇人，能召唤训练狼群为人所用，要不是他们手里都带了火枪，差点就被狼群给撕了。 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人抓住，元薇这些年见过的奇人异事也不算少，能通兽语，让狼群听话的这也是头一次见。 要是她手底下能有一支狼影卫，那得多拉风，想想就刺激。 这事事件件哪样不得花钱，如今为了掩人耳目，还要丢掉这样多，想想就觉得肉疼。 可是啊，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是。 队伍行进了半日，就到了大都城外的寒山寺，这地方元薇来了好几次，这一次应该也就是最后一次了。 如今元薇即将成为陛下宠妃的事情天下皆知，再看那随行的一百禁卫，没人敢去招惹元薇的队伍。 寺里安排了厢房供元薇下榻。 碧桃满意的四处转了转，就是觉得那外面站岗的禁卫有点碍眼，为了不引起注意，她们自己的人都隐在暗处，身边反倒都是皇宫的禁卫，这让碧桃下意识觉得不够安全。 元薇在寒山寺一住就是十几天，每日里都在佛堂里诵经斋戒，要么就是和主持大师探讨佛法，偶尔寺里几个年纪小的小沙弥会跑到后面来，碧桃会给她们准备些糖果糕点什么的。 随着时间越久，这些禁卫便愈发放松。 是夜，惊雷滚滚，春雨骤然而至。 碧桃站在屋外连廊，总觉得内心有些不安，看着日渐懒散的 禁卫，她不放心将四处都看了看。 拎着皮鞭走到后院连廊的的时候，就瞥见一个黑影顺着连廊往后院的地方飞速掠去。 碧桃心下一惊，没有多想直接跟着黑影飞身而起。 雨势逐渐转大 厢房里，正捧着本经书研读的元薇，耳尖快速的动了动。 看着手里拿着个手帕正在绣花的小翠和小兰，压低声音说道“ “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两人被元薇突如其来的严肃神色吓了一跳，小兰还想问什么，却被身旁的小翠扯住手臂 ，两人直接躲进了屋里的衣柜。 小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她知道自己和小兰留下来只能拖后腿，还不如赶紧找地儿躲起来。 第221章 元薇受伤 仔细听了听外面被雨声掩盖的动静，元薇心下稍安，听着外面的人似乎来的不多。 最近因为要让大都盯着自己的人放松警惕，元薇身边有点子身手的人几乎都没跟在身边，风九也没跟过来。 碧桃刚刚出去很长时间没回来，估计是被绊住脚或是引开了。 元薇起身，吹灭了屋内的烛火，抽出了腰间久未使用过的软剑。 屋内瞬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躲在衣柜中的小翠和小兰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无人关注的厢房外边，房顶上，院墙边站着十来个身穿夜行衣的人。 十来个人无一丝声响发出，全部静静注视着眼前漆黑一片，孤立无援的厢房。 而奉陛下的命令，守卫元薇安全的百人禁卫却毫无察觉，任由这方小院被包围。 当初为了不被人打扰，寒山寺的僧人特意为元薇布置了这方远离其他院落的厢房，没想到在这雨夜倒为这些杀手提供了便利。 屋内，元薇负手而立 院外，十人蠢蠢欲动。 随着不知何处而来的一声呼喝，院外的刺客开始行动。 待房门被破开的一瞬间，一两个黑衣人刚刚闯进来的时候，元薇便没有丝毫犹豫迎面而上。 原本士气满满的黑衣人一个照面，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捏住了脖颈，黑衣人悚然一惊，不是说这屋内就剩下三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吗，怎么会？ 不过他还来不及细细思考，也来不及向身后的同伴示警就被那双看似柔如无骨的手腕拧断了脖子。屋内空间狭小，更何况还有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弄得太血腥不好！ 元薇随手一甩，便将没了气息的黑衣人扔到了一边。 元薇心底杀意奔涌而起，幼时习武时济断师傅常说她是天生习武的好苗子，可济慈师傅却说她杀意过胜，要她收敛修身养性。 她也尽量避免过多的杀生，可今日却由不得她了。 屋外剩下的几人对视一眼，决定不再等待，几人同时行动。 他们是陈家悄悄豢养的死士，这些年暗地里为陈府解决了不少事情，今日也是奉了陈大人的命令，要将元氏元薇斩杀于这寒山寺。 而此次统领禁卫负责保卫元薇安全的也是他们陈府的门生，这次的行动他们计划的十分周密，就连元薇身边那个据说身手不错的丫鬟也被人引开了，这会儿应该还在后山梅林打转呢。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如果还不能将人除掉，那他们也愧对陈大人的栽培。 元薇也不苟在屋子里，几乎和黑衣人同时行动，飞身而出的同时挥出手中的软剑。 照面见，一个黑衣人已经被元薇一剑割破了喉咙。 剩下几人将元薇团团围住， 几个黑衣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怎么回事，不是说这元东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吗？ 眼前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女人一个照面就杀了他们一个兄弟。 “别发呆，一起上！” 领头的黑衣人一挥手，便率先朝着元薇攻击而去，一个女人就算是有点身手又能怎么样呢，刚刚能得手不过是出其不意。 他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拿不下她！ 等众人真的混战在一起，领头的黑衣人才觉得有些棘手，眼前这女人可不是有点身手这么简单。 从她动作间看，应该也是经过了常年的勤学苦练的。 大人和娘娘都被她骗了。 元薇的动作大开大合，几乎不注意自身防守，招招式式全是毫不留情的杀招。 看着身边逐渐倒下的几个同伴和身边仅剩的三个同伴，领头的黑衣人心底有些惧意。 他们虽然是陈府豢养的死士，但这些年杀过的人也多是陈大人的政敌，或是帮着几个公子小姐解决些不听话的人。 但那些都是些养尊处优的贵人，哪里像眼前女子这般出手狠辣，刀刀致命的。 十几个黑衣人被杀的只剩四个，而且其中一人还被砍伤了胳膊，反观元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不仅丝毫不见疲态， 雪白衣裳和脸颊上沾染到的血迹让她看起来战意更浓，杀意更胜。 元薇其实也有些累了，她握着软剑的手轻轻地发着抖，只是被主人牢牢地压制住了。 这种时候，丝毫露怯的行为便意味着失败。 但她会坚持住，直到杀死眼前这些阴沟里的杂碎。 碧桃追着黑衣人直到后山，想着元薇身边只有小翠和小兰，有些不放心，便想着先回去，让禁军的人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刚转身想要离开，就被刚刚消失的黑衣人堵住了去路。 碧桃看着眼前头脸都被黑布包裹的人，眼底寒芒一闪。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说话间手中的黑金长鞭便朝着黑衣人面门疾驰而去，碧桃不是傻子，任何时候她都不会离开元薇身边太远。 眼前这人刚刚分明是想将自己引进后山的梅林，但看自己没继续跟，这才着急出来阻拦的，他的目的是阻止自己回去厢房。 想到这里，碧桃心头怒气上涌。 她们主仆原本好好地待在并州，姑娘回大都也不过是回自己家，没想到这大都处处都是想要吃人的鬼。 如今这不知是哪里来的杂碎，还想要伤害姑娘。 碧桃的鞭子舞的虎虎生风，落在地上时带起一片的水雾，密不透风的鞭影让对面的黑衣人应接不暇。 片刻之后便落了下风。 被碧桃的长鞭卷住了脖颈，一拉一甩间，人便如破布一般掉落在了大雨里。 只能说不愧是主仆俩，都喜欢拧脖子！ 碧桃顾不上回头去看，急忙飞掠而起，朝着厢房的方向狂奔而去。 就在这时的前院，禁军休息的院落。 “大人，咱们真的不去看看吗？人要是就这么死了，恐怕陛下怪罪。 此次负责保护元薇的禁军头头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哼，怕什么，人又不是咱们杀的。你也不要多管闲事，等明日一早再过去看看。” 两人站在廊檐下，朝着外面的雨雾看过去，这么大的雨势，就算是陛下想要追查那女人的死因怕是也无从下手了。 他背靠陈大人，怕什么呢！ 看着打斗间面巾掉落的黑衣人，元薇漫不经心的抹了把脸上溅到的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眸子微红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两人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刚刚元薇杀神一般的表现，还是给仅剩的黑衣人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气势上便已经输了一大截。 屋内，小翠和小兰紧张的注视着外面的战况，她们想出去帮忙，但根本插不上手。 碧桃回到院子中的时候，就看到黑衣人面目狰狞带笑，将长剑捅进了元薇腹部。 屋内的小翠和小兰在管不上别的，明明刚刚姑娘是占了上风的，怎么突然之间那人的剑便捅进了姑娘的肚子里。 小翠和小兰各握着一个圆凳，尖叫着冲向了院中。 就在这时还来不及高兴的黑衣人就感到心口一阵冰凉，冰凉的雨水好像滴进了心里。 微低下头，就看到从后贯穿身体的长剑。 元薇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被小翠接在怀里。 碧桃顾不上自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上前检查元薇的伤口。 却被元薇挡住了动作： “我没事，先别管这个。我有几件事交代你，待会儿去前院找主持他们，然后给风九发消息让她赶过来。然后你亲自回大都去，将百草师傅接过来明白了吗？然后将那个禁军的领头叫过来，杀了他！” 这些禁军，这一路表现的还算不错，没想到是咬人的狗不叫，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怕是后面还要生事！ 第222章 杀鸡儆猴 从元薇刚刚吩咐的几件事情，碧桃就能猜出元薇多半是故意受了那刺客的一剑。 在寒山寺被刺杀是元薇没想到的，她原本的计划是在去往普陀寺的路上制造一场意外，到时候再让陛下将百草大师送过来，没想到有人这么耐不住性子，这么急着想要着置他于死地。 但送上门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碧桃冷着脸快速的点了元薇身上的几处穴道，正涓涓血流的伤口慢慢的止住了。 要是按照她们的原定计划，姑娘本不至于受这痛楚的。 元薇战斗一场，早就消耗了精神，这会儿强撑着气力吩咐完事情就睡了过去，倒是吓了小翠和小兰一大跳。 刚要出声呼喊就被碧桃制止了。 “碧桃姐姐，姑娘会不会出事啊？” 小翠心疼的看着脸色惨白的姑娘，都怪她们没用，出了这种事情还需要姑娘挡在她们前面。 碧桃将昏睡过去的人打横抱起，吩咐两人道：“姑娘没事，打些水来处理伤口。” 有了碧桃在，小翠两人也算是有了主心骨，将房中的死尸合力拖了出去和院外满地的尸体仍在了一起。 碧桃处理这种外伤的伤口很拿手，动作麻利的处理好之后，又给元薇换了身衣裳才将人好好安置在床上。 原本守在山下准备等着和元薇汇合的风九接到了消息，面色凝重的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她身边还跟着曲衣等人。 梨花苑众人留在了大都，如今已经完美的隐藏在了大都的各个角落，这是元薇在大都埋下的棋子，轻易不会动用。 曲部百余人还有一半如今零星散落在元薇去往并州的一路。 看着风九面色不虞，曲衣连忙上前询问。 “姑娘在寒山寺受了袭击，被刺了一剑，你跟着我上山去。” 曲衣听到姑娘受伤了自然顾不上别的，连忙和风九往寒山寺去。 寒山寺的僧人给元薇换了院子，看着原本院落里四处散落的尸体不敢言语，碧桃也不许他们多管闲事。 元薇昏睡不醒，但她交代的事情碧桃却一直没落。等处理好前院那个禁军首领，她也该出发去大都接百草师傅了。 这百余人的禁军校尉虽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碧桃也不敢掉以轻心。 风九带着曲衣回来来了之后，先去检查了元薇的伤口，重新上了药，几人这才聚集到原先的厢房。 风九上前检查了一下刺客的尸体，这些人身上没有什么标记，尸体也没什么价值，一晚上的大雨冲刷，已经微微泛起了白色，透着浓重的死气。 碧桃亲自去前院请了禁军校尉，百余人的禁军前院静悄悄的没一点声响。 碧桃看着还没什么动静的院子气笑了，这些人可真是大胆，后院昨夜那么大的动静竟然全当没看见，这是等着她们死光了今日去收尸呢，哦不对，收尸都不积极。 禁军校尉被从梦中叫醒的时候还有些不悦，他正做梦梦见自己升官了，那发着金光的乌帽眼看着就要落在他头上。 “大人大人，快醒醒，长乐姑娘身边的人过来了，说是姑娘受了重伤有事情要吩咐呢！” 下属有些惊慌，昨夜他们被勒令不许出院子，也不许关注后院发生的事情，虽然打斗声被大雨掩盖了，但他们都是习武之人隐约还是能听到一些响动的，原本以为后院那几位怕是都死的不能再死了，谁曾想这一大早那女子就握着长鞭找上了门。 他刚刚可看的分明，那长鞭上还带着血迹呢。 碧桃就是故意的，她特意留着鞭子上沾染的血迹，就是为了给这群人看看。 “你说什么？那女的没死？” 校尉被这消息惊得睡意全无，怎么可能呢！昨日来的可都是陈府的好手，怎么连几个女人都解决不了。 他也顾不上别的，这人死了和没死可是两码事。 匆忙出门之后就看到拎着长鞭站在院子里的碧桃。 “陈校尉，走吧，姑娘受着伤还等着吩咐事情，别让姑娘久等了。” 碧桃的眼神冷嗖嗖的看着陈校尉，姓陈的校尉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背窜上了一股冷气，但他顾不上多想，急忙跟在碧桃的身后往后院厢房去。 在看到空无一人的院门时，心下更是懊恼，原本他们禁军该是一直在院门外守卫和巡逻的，但昨夜为了给陈府的刺客提供方便，他直接将人全部调走了，后来也就忘了安排人的事情了。 这下怕不是落下了把柄！ 碧桃不理会身后人，径自走进了院落。 陈校尉进门之后就被院子中冲天的血腥气扑了满脸，等看清楚院子中横七竖八的尸体后更是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等他反应过来觉得事情不对劲时，风九，曲衣，碧桃已经从三个方向将他团团包围了起来。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看着面前几个女子像是看死人一般盯着他，陈校尉有些结巴，腿也有些颤抖。 谁能不怕死呢！ “干什么？自然是送你和他们一起上路，这还看不明白。” 碧桃冷冷一笑，下一秒长鞭沾着血迹就朝着陈校尉席卷而去，原本碧桃一个就能拿下这校尉，但为了万无一失三个人一起上，那陈校尉只片刻时间便败下阵来，被碧桃的长鞭直接将脑袋卷了下来。 一旁拎着长剑的曲衣吞了吞口水，好家伙，不愧是一年四季跟在姑娘身边的人，这身手，这手段绝了！ 看来自己还得好好努力才行，要不今后怕不能在姑娘身边出头了。 碧桃嫌恶的抖了抖自己的长鞭，要不是这鞭子是曲大哥特意寻的材料给做的，她都不太想要了。 “院门打开，让禁军进来收拾吧！” 风九和曲衣悄悄的退了下去，碧桃要回大都，姑娘身边还得自己守着才行。 禁军的人刚进到这院子，打眼就看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到了脚底下。 不明所以的众人定睛一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寒气便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 只见刚才还趾高气昂的陈校尉，此刻人首分离，那脑袋正圆睁着眼躺在他们脚底下。 “呕呕呕.......” 金贵的禁军们极少见这样凶残的场景！ “这，这是怎么回事？” 碧桃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自己的长鞭，瞥一眼那个问话的禁军，不带什么温度的说：“哦，昨夜刺杀姑娘的刺客这不是还没走远，陈校尉倒霉一露头就被人割了脑袋。” 碧桃说的理所应当，煞有介事！ 但在场的谁不知道她在说谎，可他们不敢言语。这件事本就是禁军理亏，眼下校尉都被人杀了！ 第223章 百草大师归来 他们要是还敢乱说话，指不定下一秒就得被人摘了脑袋。 碧桃震慑够了这群不知好歹的禁军，这才拎着自己的鞭子离开了这处院子。 后院的尸体被禁军收拾干净，寒山寺的僧人们在院子里诵经除晦。 碧桃快马加鞭赶回了大都。 陈尚书府上 陈尚书正一派怡然自得的看着手中的书册，反观坐在一边的陈夫人却十分的躁动不安。 “老爷，不是说好了不去理会那元氏了么，您怎地突然又派人去刺杀呢，还是在寒山寺那种地方。” 陈夫人一年也要去好几次寒山寺，这在寒山寺杀人，今后她想要去为家里人祈福心里都有些阴影了。 陈大人并不抬头，只无所谓的说：“那元氏身后有元氏商行做后盾，和陛下又有些情分在，今后入了宫肯定是羽儿的劲敌，此次是个千载难逢能除掉她的机会，当然要抓住。” 原本陈元狩也没想到要直接杀了元薇的，但有些机会稍纵即逝，这次元氏出行身边除了自己那个丫鬟，就是禁军，但那禁军那不是自己人么。 元氏要是死在寒山寺，陛下要查，要怪罪也怪不到他头上来。 再说了，同样作为男人，他自认为还算了解陛下。 当初还没当上皇帝的时候，手底下还有些弟弟需要防着，崔氏心思又不在太子身上，陛下需要财力雄厚的家族支撑，这元氏出现的时机正好。 但如今太子已经是陛下了，看陛下将元氏纳入后宫就知道，陛下也不愿意被个女人掣肘。 如今想要将人纳入后宫，不过是情分还没来得及消耗，等元氏一死，时间一长，陛下后宫中那么多女人，忘了是迟早的事情。 不得不说，陈尚书也是算计人心的一把好手。 世间男儿多薄幸，更何况是帝王呢！ 陛下是不想要百草大师出宫的，作为帝王他比谁都明白身边有个神医的重要性，但如今元薇被刺杀，据说已经是危在旦夕了。 如今自己才刚刚接手元氏，许多的地方还需要元氏的印信。 元薇和百草大师又有师徒情分，要是自己不让百草大师出宫救治，只怕是要在天下人面前落下话柄，这百草神医今后侍奉也不会尽心尽力。 齐轩想明白之后，当即命令百草大师随着碧桃出宫。 又知道自己派去的禁军校尉也被刺客给杀了，陛下更是十分的震怒，当即增派了一百禁军，换了个统领，让他务必保护元薇的安全。 百草大师听说元薇遇刺，虽然觉得元薇那鬼丫头不至于被怎么样，但还是担心的要命，看到驾着马车等在宫外的碧桃，着急的就要上前询问。 碧桃给大师使了个眼色，百草大师心领神会，两人没在宫门前多做停留。 两人率先回了寒山寺，百草大师看到清醒着靠在床头喝药的元薇提着的一口气才算放下。 虽说碧桃丫头说了没什么大事，但他还是担忧的厉害，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只有亲眼看见才能心安。 “你个丫头，什么事值得你自己挨着一下，不知道疼的吗？” 元薇还有些虚弱，但看百草大师安全出了宫便觉得一切都值了。 “您还在宫里呢，但我没什么好法子把您接出来了。” 这段时间元薇想了很多的法子，元氏在大都的一切都好处理，唯独百草大师被困在宫里，眼看着齐轩是不愿意轻易放人的，她只能出此下策。 也只有这个时机是最好的，如今是齐轩最贪心不足的时候，他想要将元氏收入囊中，就不会在这个时候驳元薇的面子，而自己在大都外受了重伤，就不会被弄回大都甚至直接被接回宫里，这才能让百草大师从宫里出来。 元薇不是没想过齐轩会随便派个太医过来，但她决定赌一把，还好齐轩没让她失望。 百草大师也是庆幸，他都做好老死在宫墙里的准备了，没想到还能出来呢。 这一年多可把生性爱自由的老头子给憋坏了，这乍一自由，觉得外面的空气都比宫里的新鲜。 “好了，为师这已经出来了，你放宽心好好休息，等伤口愈合咱们立马动身离开。” 在碧桃和百草大师两人回到寒山寺不久，新的一百禁军就到了山脚下。 接替那位陈校尉的人，她们也很熟悉，正是罗熊！ 元薇听到新来的禁军统领是罗熊的时候，眉头就是狠狠的一皱。 他怎么跑这儿来了，这护卫女眷的活什么时候轮到他一个上阵杀敌的将军来干了。 事实上，这活儿还真是罗熊自己去揽的，他当时听到长乐姑娘在城外的寒山寺被刺杀受了重伤，连护卫的禁军校尉也被杀了之后就坐立不安。 这才去上官那边揽了这个差事，罗熊是罗家嫡子，身后有战功赫赫的罗三山撑着，今后在禁军里今后多半是要高升的，上官也不为难，既然他主动提出来便让人去了。 罗熊是真正在战场上和敌人厮杀过的将领，到了寒山寺一看剩下禁军的状态和几个小头头躲躲闪闪的眼神，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直接审都不审，便将几个小头头拉出去一顿板子，直打的人哭爹喊娘，罗熊还嫌弃这些个禁军不够硬气，让人将嘴堵了打。 小翠和小兰躲在一边看，看着那些哭嚎不止的禁军，心里觉得痛快极了，那夜要不是姑娘厉害，恐怕她们都得死翘翘，这些个禁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罗熊处理了禁军的事情，平息了心头的怒气这才去见元薇，结果却被碧桃拦在了外面，只说姑娘还在休息，不方便见客。 罗熊人高马大，回了大都这么长时间，身上的肃杀之气没有丝毫消减，反倒更胜以往。 当他不可置信看着碧桃的时候，其实气势还是有些骇人的，只不过碧桃打一开始就没怕过。 更何况如今不见他也是为了他着想，当即丢下人自己回去了院子。 被拒绝罗熊是没想到的，他站在门外愣怔了一会儿才离开。 罗熊话说的好听，自认为自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汉，在爹娘面前表现的稳重。 可实际上这半年了，罗夫人为他安排了好几次的宴会，邀请交好的夫人家的女儿相看，结果原先答应的好好的罗熊一次面也没露。 害的罗夫人在诸位夫人面前丢脸，之后也不乐意管他的事情。 所以罗小将军努力了大半年还是个光棍！ 第224章 东窗事发 元薇的拒绝让罗小将军心情十分的不愉，回去之后又 看到懒懒散散的禁军，再想到今日自己审问出来的内容，直接将这群人赶到了山脚下操练。 小翠和小兰两个看够了热闹，回去之后津津有味的给元薇讲当时禁军几个小头头哭爹喊娘的惨样。 元薇并不意外，禁军中许多都是世家子弟，年纪到了科举不成便被家里人找关系塞进了禁军里混日子。 这部分人平日里就不好好操练，更别说什么军容军纪之类的了，在边关呆习惯的罗熊自然看不惯，不整治才怪呢。 傍晚时分，百草大师来同元薇告别。 乔装过后的百草大师有些不高兴：“等几日你身子养好了我们一起走就是了，何必分开。” 元薇安排人暗地里护送百草大师先行前往雍州，沿途有曲部的负责接应，但百草大师看着还躺在床上休息的元薇有些不愿意。 元薇耐心的解释：“人多了目标大，您先走，我们在雍州汇合就是了。” 元薇的大本营在雍州边境，只要到了雍州百草大师便安全了，这样分散开来也不容易被盯上。 本来换做之前那些禁军护卫，元薇还不怎么担心，但如今禁军换了罗熊统领，元薇就有些担心被发现坏了事。 百草大师虽然还是不情愿，他主要担心元薇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但想着如今的情势还是点头应了。 百草大师乔装了一番，混在傍晚下山的香客里离开了寒山寺。 留在前院的禁军并未发现异常。 大都，皇宫 齐轩眉头皱的死紧，看着手里的密信。 陈元狩和几位大人分开两列站立，时不时互相对视一眼，今日陛下突然召集了几位大人，说是有要事相商。 今日正逢休沐，几人匆匆忙忙整理好进了宫。 就看到陛下 一封接一封的看着手中的密信，神色肃穆一言不发。 有的人站着站着便觉得压力有些大，毕竟在朝为官的谁身后没点不为人知的事情呢，大家也怕自家那点事被捅到陛下跟前去。 众人之中唯独陈尚书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之前派人刺杀元薇没能成功，家族辛苦培养的十几名死士也一个没回来，这让陈尚书十分的痛心。 一个世家培养一些死士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中间要花费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甚至十几年才能培养出几个真正得用的。 这次派去刺杀元薇的死士也是这几年里陈府最得力的，谁承想一个都没回来，全折在了寒山寺。 这让陈尚书感到了巨大的威胁，他敏锐的察觉到元氏并不如自己看到的那般简单。 自家如今和元氏算是彻底交恶了，刺杀的事情明面上查不出证据，但双方也都心知肚明。 陈尚书是个十分有野心的人，大齐下一任的帝王必须是从他陈家女儿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至于什么元氏李氏的统统不值一提，也别想越过陈梦羽去。 陈元狩秘密派了一部分人出去，顺着元氏发家的痕迹一路摸查，还真让他摸出了一点东西。 有元氏商行的几个不起眼的县区，都查出了一些十分有意思的东西。 那是几处已然废弃的铸造厂！！！ 那几处铸造厂虽然已经被废弃，但看面积不难猜测有人在这里经营了很长时间。 陈元狩派去的人在那里找到了元氏的痕迹。 消息送到陈元狩手上的时候，他也是有些不可思议。 据他所知，元氏的产业里可没有涉及到需要铸造厂的地方，那这些铸造厂是用来铸造何物的呢？ 金银？兵器？还是别的什么？ 但不管这些铸造场是用来做什么的，这件事只要捅到陛下面前，那这元氏逃不掉一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陈元狩习惯了做幕后的执棋人，为了防止事情出现变故，毕竟在和元氏斗法的这些事件中，他也算是受了不少的挫折。 陈元狩吩咐人将探到的消息透露给了当地的郡守或是县令，果然没过几日地方的折子和密信便到了齐轩的案桌上。 齐轩被折子里的内容气的险些吐血，竟然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虽然信中言之凿凿称这些废弃的铸造厂和元氏有关，但他还是不太相信元薇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几年元氏在他门下也算是事事件件尽忠职守，而且元氏不过是一介女流，她做这些事情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齐轩早就已经吩咐了皇城的密探秘密出发去探查，这样重要的事情他不可能听信地方的一面之词。 齐轩平复怒气之后，进忠将折子送到了几位大人的手中。 几人看完折子之后再一次面面相觑， 兵部尚书韩奇顶着压力率先开口：“陛下，地方上发现铸造厂确实需要谨慎对待，但是这折子上说这铸造厂和元氏有关，臣却有些疑惑。” 齐轩知道韩奇的秉性，知道他是感念之前元氏对战事的帮助，却不会认为他这是和元氏有什么勾连，在为元氏开脱。 “韩大人说说看！” “陛下，如果这元氏确有不臣之心，大可以大隐隐于市，暗地里进行就是了，又何必出钱出资替大齐解决困难，臣对这折子中所言不敢苟同。” 听完韩奇的话，齐轩点了点头，他也是如此想的。 户部尚书梁大人缩着脑袋不说话，这两年论起和元氏走得近，那他绝对是头一个了，这种时候他可不敢站出来替元氏辩驳，省的陛下将目光转到他身上来。 “陛下，老臣有一言。” 陈元狩对齐轩的态度是不满意的，在他看来，齐轩应该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派人将元氏押回大都，就算是要查也应该先将人控制起来再说。 但陛下对元氏未免太宽纵了些。 “陈大人但说无妨。” 齐轩示意陈大人直说 “陛下，这在地方私设铸造厂，自来就是和谋逆脱不开关系，如今不管这事情和元氏有没有关系，都应该将人召回大都，然后在慢慢查明真相，若是此事和元氏有关也免得元氏听到消息逃跑，今后也可按照律法处置，若是无关自然将人好生放了就是。” 陈元狩说完，就连韩奇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有人附和道：“陈大人说的有理，这元氏即将入宫为妃，如今牵扯到这样的事情里自然应该好好查明真相，也好还元氏一个清白。” 齐轩早有此意，当即命人向寒山寺的罗熊传令，让禁军将元薇送回大都。 而在寒山寺养伤的元薇早在几处废弃的铸造厂被人发现之时就收到了消息，齐轩召集众臣的当晚，潜伏在各府中曲部的探子就将消息送到了寒山寺。 寒山寺风雨欲来！ （正文两千一百字完了，说点题外话。昨天有读者因为这本书没有男主的问题质问我，说我们写这种文的女主是‘道德式自我感动，自虐孤独’给我直接气笑了。我想说本来写的就是大女主文，是从女性视角出发的，但这并不是摒弃男性角色，而是男性角色在这里不出众罢了，没有搞什么男女对立，作者也没说过女主这辈子就是要孤独终老，大家也别上升这种高度。好好看文好吧！） 第225章 期望中的雍州 山上的春天来的晚了一些，立在山巅的元薇披着披风还感到一点冷意。 站在寒山寺的山巅，想起当初离开普陀寺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站在山上，看着山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却并没意识到自己今后的命运。 如今再一次站在山巅，元薇清清楚楚的意识到她又一次来到了属于她的命运交叉口。 一念生，一念死。但这一次再也不是被命运裹挟着前进，而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碧桃拎着长鞭站在一旁，她不像元薇一般内心感慨，因为她这一路走来都是在跟着姑娘的脚步，不管前路如何，只要跟在姑娘身后往下走就是了。 生便生，死便死！ “姑娘，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回去了。” 碧桃看了看时辰，提醒元薇该回去了，她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呢。 元薇最后看了看山巅正慢慢盛开的几枝桃花，随即坚定的转身离开。 大都的风景固然让人留恋，但今后她会让雍州的荒凉大漠，也开满这般绚烂的花。 罗熊接到了陛下送来的密信，信中让他将元薇秘密带回大都，然后直接送回宫中。 看清信中内容的瞬间，罗熊就感觉自己的眼角不受控制的狠狠抽动了两下。 他看着前来送信的禁卫，不动声色的问：“不是说要送长乐姑娘回并州参加济慈大师的冥诞法会，怎么突然又要带回大都去了？” 信里只有命令，没有说明缘由，罗熊只能设法去打听一点消息。 前来送信的禁卫笑着开口：“罗将军，陛下吩咐的自然有陛下的道理，咱们照做就是了。” 来人的嘴很紧，不肯给罗熊透露分毫。 “好，辛苦兄弟了。” 罗熊惯来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从信件和来人的反应间，便已经窥见了事情的不同寻常，这让罗熊陷入了纠结不安。 为臣子者，自然要忠于陛下。但明知这命令不同寻常，真的要将元薇亲手送回去吗？ 现在他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陛下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元薇回到大都之后又能否能全身而退。 曲衣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元薇身后，双手抱拳道：“姑娘，朝廷送信的禁卫刚刚下山离开了。” 偌大的寒山寺藏上几个人不被发现实在是太简单了，曲衣和风九来了这几日都不曾被人发现，曲衣为元薇盯着前院禁军的动静，时刻汇报。 元薇放下手里的佛珠和经书，轻轻叹了口气：“碧桃，去前院请罗将军来一趟吧，养病这么久还没和罗将军打过照面呢。” 碧桃不说话，直接转身便去前院寻罗熊。 可等碧桃刚刚出了院子，便碰上了独自前来的罗小将军。 “碧桃姑娘，长乐姑娘今日如何可能见客？” 罗熊感觉自打回了大都，他们之间便生分了很多，当年还在雍州时，哪里来的这么多繁文缛节。 碧桃轻轻挑了挑眉：“姑娘身子好了许多，刚刚还让我去请罗将军一见。” 罗熊听到元薇主动要见他还有些诧异，实在是这些时日以来，元薇都和他保持着距离，就连他到了寒山寺这么些时日，都没见到人一面。 “那劳烦碧桃姑娘带路了。” 罗熊跟在碧桃身后，进了院子。 这处厢房后面栽着十几棵桃树，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院子里难免落了许多的桃花瓣，随着柔和的春风在院中踱步。 绕过照壁，罗熊打眼就看到一个身着浅粉色衣裙的姑娘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正在独自下棋，风轻扬起那发丝和裙摆，轻轻的撩在了罗熊的心口。 碧桃示意罗熊过去坐，自己则招呼着两个小丫头上茶水。 罗熊在元薇的对面就坐，看了看元薇的面色，休息了这么些时日还是有些苍白。 “姑娘身子恢复的如何？可还有什么不适？” 元薇将手中捏着的白子放下， “好多了，倒是辛苦将军了，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倒是累的将军跑这一趟。” 谈话间，元薇手中的白子再次落下，她素手轻抬，示意罗熊执黑子。 罗熊的心思并不在棋盘上，但元薇难得有兴致，他也不好扫了她的兴致，只好顺势捏起一枚黑子落下。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下了半炷香，奈何罗熊的棋艺实在是不佳，最后无奈的被白子杀了个精光。 看在以往的情谊上，罗熊决定实话实说，他想着不管什么事情，最起码也得让元薇回了大都之后有个准备。 “陛下今日派了禁卫来传令，命我率禁军带你返回大都，届时直接送你回宫，姑娘可知为何？” 罗熊说完这话，便眼也不眨的瞧着元薇，试图从她脸上看到疑惑，惊慌，但很遗憾的是，元薇的表情依旧古井无波。 罗熊有些挫败，好像打从他第一次认识元薇起，就没从这个女子的脸上看到过除了平静之外的情绪，也可能她的那些脆弱和胆怯从来都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罗将军不必为难，既然是陛下的命令，你只管照做就是了。不过，你也不必替我担心，一点小事罢了。” 元薇用随意的口气，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看着对面罗熊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她突然有些好奇 “罗小将军，你在雍州打了那么久的仗，你说雍州如果没有战乱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不知道元薇为什么突然提到了雍州，但雍州这个地方对罗熊来说确实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他试着想了想雍州如果没有战乱的该是什么样子。 “雍州四季分明，冬天虽然长了一些，但也还好。如果没有战乱，那里的百姓应该也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可以养成群结队的羊群，可以漫山遍野的跑马。人们可以和周围的其他部族交换货物和粮食，年轻的女子不用日夜提心吊胆被捉去做奴隶，人们都不用经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平安到老。” 罗熊第一次接触到的雍州就是苍凉破碎的，直到他离开那里，那个地都是满目疮痍，和繁华的大都天上地下。在大都时间久了，他时常会觉得在雍州的生活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所以在他看来，如果雍州没有战乱就该是那副安宁祥和的日子。 “姑娘觉得呢？” 罗熊将问题抛给了元薇， “也许过不了几年，将军就可以看到你口中希冀的雍州城，或许会比那更好也不一定。” 元薇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嵌着万千春水，仿佛已经看到了雍州的将来。 第226章 星夜奔逃 “姑娘何出此言，不知为何，在下总觉得姑娘对雍州很是在意。” 罗熊敏锐的抓住了元薇话里不对劲的地方，罗家军离开雍州离开的彻底，如今雍州的主人是雍王殿下，而离开大都的雍王也展现了自己心狠手辣的一面。 他在雍州将胆敢和自己唱反调的四大世家屠杀殆尽，丝毫不顾及朝廷和地方的责难，就连陛下故意克扣送往雍州的赈灾银两和粮草也不能让雍王殿下向朝廷示弱。 雍王殿下牢牢把控着雍州，表面上看着雍州似乎还是大齐领土的一部分，但实际上，雍州已经隐隐有了脱离大齐控制的意图。 陛下多次责令明妃娘娘和明家众人劝说雍王，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失去了飞雪公主，离开大都的雍王似乎已经完全疯魔了。 明家多次去信想要劝说雍王听从朝廷的调令，但别说得到雍王的一纸回信，就连派去送信的家族信使都没能进去雍州城就被赶了回来。 陛下屡次被这个弟弟驳了面子，也不肯再低头去劝说。已经有了想要强行收回雍州的意思，这样一来雍王殿下要么老老实实回大都做个富贵王爷，要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做个乱臣贼子。 可据罗熊看来，以那位雍王殿下如今的性子，怕多半会是后者。 在得知陛下有了想要起兵攻打雍州的想法后，明家老爷子思索再三，还是进宫和宫里的明妃娘娘商议，决定和远在雍州的雍王殿下断绝关系，划清界限。 以往从不让明家的信使踏进雍州的雍王殿下唯独接了这封恩断义绝的信，顺便将盖了自己私印的信件让信使带了回来。 据说宫里的明妃娘娘看到回信的那一刻，苦笑了几声便将信扔进火盆中烧掉了。 元薇不奇怪罗熊的机敏，毕竟这人的心思细腻完全不像是粗狂的表面那样。 她轻抚了抚被春风吹到面颊上的碎发，随意的说了句：“雍州久经战乱，如今好不容易天下安定，雍州将来也一定会越来越好，这有什么问题吗罗小将军。” 元薇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破绽，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因为不知道陛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罗熊压根没往元薇可能和远在雍州的雍王殿下有什么联系上想。 喝完了茶水，元薇困倦的掩了掩唇， “罗将军先回去吧，今日天色已经不早，我们便明日一早启程回大都，将军意下如何？” 罗熊自然没什么不可以，他原本计划的就是明日一早启程回大都。 “那就明日一早启程，姑娘今日好好休息。” 说完罗熊也不好在这处逗留，爽快的起身告辞。 片刻的功夫便看不见罗熊的身影了，曲衣这才从屋里转了出来。 “姑娘，已经都安排好了，入夜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元薇点了点头，由着小翠扶着回去休息，她今日还要再换一次药。 接下来怕就是需要逃亡的日子了，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趁这会儿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呗。 寒山寺佛香袅袅，没有人觉察这底下的暗潮汹涌。 入夜， 百草大师所在的厢房一直亮着烛火，还时不时的传来熬药的味道。 守在院外负责保护百草大师的禁军嗅了嗅传到鼻尖的药味儿，有些嫌弃的说：“这百草大师这几日都在炼药，大半晚上的也不消停。” 一起的禁军也闻了闻，随即附和道：“等明日回了大都也就不归咱们管了，再忍忍吧。” 两人聊着天，专心守在院外。 而元薇所在的厢房，却在入夜后不久就熄了灯，似乎是早早的入睡了。 负责守门的禁军也没觉得奇怪，毕竟这位长乐姑娘上次伤的不轻，这几日都是早早的就睡了。 元薇带着碧桃和小翠几个趁着夜色的遮掩离开了厢房，顺着这几日曲衣探到的不为人知的小道，从后山离开寒山寺。 天上明月高悬，却清冷无比，走在山间无人问津的小路上，显得孤寂又恐怖。 这里面小翠和小兰丫鬟出身，没什么身手在身上，天黑下山的路走的跌跌撞撞，一路上还需要风九和曲衣搀扶。 反观元薇，虽然伤口没完全长好，但走在崎岖的下山路上却像是如履平地。 小翠和小兰两个见着，也是自惭形秽，脚下更谨慎了些，她们如今是在逃命，可千万不敢拖了姑娘的后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罗熊心里装着事，睡了一会儿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随手拎上自己的佩剑，出门巡逻，看看这些个禁军有没有偷懒。 院外夜枭似乎落在了 那处山头，在寂静的夜色里旁若无人的啼叫了几声。在边关之地，罗熊早就听习惯了这夜枭的声音。 但今夜的这几声，却不知为何听得罗熊心头烦乱，似乎有什么事情正不受控制的发生了，而自己还一无所觉。 罗熊心头有些烦躁，没一会儿就到了元薇所在的厢房外面，看到院子漆黑一片。 “院子里几时熄的灯？” “大概酉时末就熄灯了。” 站岗的禁军看到罗将军来了，急忙站直了身子回复，毕竟这位罗将军手黑的很，可不敢让他发现自己两人没好好站岗巡逻。 罗熊的本意是想要看看这些站岗的禁军有没有偷懒，却在听到酉时末之后眉头就皱了皱。 在雍州时，元姑娘就寝时间一直很晚，就算是没什么事情忙，也得到了子时才会就寝，如今这也太早了。 罗熊在院外走了几步，又绕到了百草大师的屋子外面，看到屋里还亮着灯时心下松了口气。 刚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时，却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处屋子太安静了，照着禁军的说法，这位百草大师这几日一直在屋里炼药制药，从来没见人出过房门，每日都是元姑娘身边的小丫鬟送吃食进去。 但罗熊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五感灵敏，又是再这样寂静的夜里，屋里哪怕只有呼吸声他也能感觉得到，但刚刚那院子里明明只有味道却没有人声。 罗熊当即返回百草大师的院子，没顾上叩门，直接翻过了院墙就进了院子。 站在院子里时，那种空无一人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院外的禁军不明所以，也跟了进来。 罗熊上前推开了亮着烛火的屋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煮着药的炉火也早就熄灭，但这屋子却还是有阵阵浓郁的药味儿散发出去。 第227章 空壳子元氏 跟着进来的禁军一看就傻眼了，慌里慌张的四处寻找起来，遗憾的是他们翻遍了整个院子也不见百草大师的踪迹，卧房更是没有丝毫被使用过的痕迹。 罗熊冷着脸询问：“自从百草大师到了寒山寺你们见了几次？” 禁军们知道陛下对这位神医的看重，人好好地被送到了这寒山寺自然是要好好的送回去的，可现在这样子，这人明显是跑了。 “百草大师来了寒山寺只头一日露了面，后面几日便再没见过了。” 罗熊又在院子四处看了看，确认这人大概是没在这里停留几日就离开了。 可是为什么要悄悄跑呢，陛下十分看重百草大师，留在宫里并没什么不好的。自小就被家族培养要效忠皇家的人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不愿意留在皇宫。 既然百草大师走了，那长乐姑娘呢？ 罗熊大步离开了百草大师的院子，叩叩叩敲响了元薇所在院子的大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屋中没有亮灯，院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 罗熊的耐心被耗尽了，一脚踹开了院门。 身后跟着的禁军看着罗熊这番动作心下也是一惊，刚刚丢了百草大师，不会连未来的主子娘娘也不见了吧。 事实确实如他们担心的一般，院中漆黑一片不见一人。 他们未来的主子娘娘确实跑了！ 罗熊顾不上别的，立即调动了禁军，循着元薇一行人的痕迹去追。 百草大师离开了不知道几日，但元薇和碧桃两人还带着两个不会武功的丫鬟，三更半夜的绝对走不远。 此时距离元薇她们离开寒山寺刚刚过去了两个时辰。 星夜赶路脚程慢，被罗熊发现离开的时候，一行人刚到了山脚下。 守在山下的曲部几人一看人到了，立马上前迎接。 元薇身上有刀伤骑不了马，小翠和小兰两人也不会骑马，属下为她们准备了马车。众人准备妥当，启程离开。 看到马车外全副武装的曲部众人，小兰震惊的睁大了眼，这几日她的日子过得实在太刺激了，原本以为大姑娘是个有些本事的世家小姐，如今看起来完全不是啊。 姑娘到底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需要逃命啊！ 好在自己在大都没什么家人了，不然自己这一走不是连累了爹娘。 小翠倒是毫无负担，她家里人早就跟着元氏商行的人一道离开了大都，她这一去也是跟她们团聚了。 寒山寺里，发现了元薇不见的时候，罗熊本该第一时间派人回大都送信，但他不知如何考虑的竟没管那回事，直接调动人手去追踪。 所以当皇城的齐轩得知，元薇竟然在几百禁军的眼皮子底下逃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傍晚。 齐轩在御书房里大发雷霆。 枉他如此看重元氏，宫里都已经准备好了宫殿和一应的所需，他还亲自叮嘱皇后给元氏的一切都要最好的。 可如今元氏竟然顶着罪名出逃了。 亏他还怕冤枉了元氏，想着将她带回大都，好生调查之后再说。 好啊，元氏好样的，她最好跑的快一点，否则他一定将元氏挫骨扬灰。 被愚弄被欺骗的感觉，快将齐轩气疯了。 可不管他如何生气都改变不了元薇已经出逃的事实，进忠在一旁看的也是心惊胆战，他是齐轩的心腹，自然知道这元氏如今涉及到了什么样的事情，那可是犯上作乱，这元氏一介女流竟也敢做。 “进忠，吩咐下去将元氏名下所有的产业统统查封，元氏商行的人员一个不留全都给朕关起来。” 进忠立即应声，陛下筹谋了元氏这么久，如今既然元氏已经出逃，那自然不用在顾忌什么，直接将元氏抄了就是。 想到之前崔氏被抄家之时 ，从里面抬出来的一箱箱金银，一摞摞的名贵书画，一件件的珍贵瓷器，进忠不由得还有些高兴，这次陛下的内库又能填满了。 进忠顾不上别的，亲自带了几队禁军去大都各处元氏的铺子和商行查封。 如今那几处铺子都是陛下的人手在管理，突然看到大批的禁军将铺子团团包围还有些不明所以。 赵管事是认识进忠的，以前没少打交道，这会儿看到进忠带人气势汹汹的闯进来急忙上前迎接。 “公公，您怎么突然有时间来这里，需要什么您带个话，小的让人给您送进宫去就是了。” 这是元氏名下日进斗金的奇珍阁，莫怀钦做了茶马司使之后这处就由谷掌柜监管着，等赵管事来了就直接由赵管事经管。 进忠陪着齐轩也是来过几次奇珍阁的，自然对奇珍阁也有些了解。 但此刻他看着空空如也的货架，和除了伙计之外就没什么客人的大厅，心中升起一股子不祥的预感。 “赵管事，这货架上怎么都是空的？” 进忠盯着赵管事询问 “回禀公公，前几日北边传来了消息，说是仓库遭了虫蛀，这货物的供给跟不上，这几日就没什么新货上架了。” 进忠看着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的赵管事简直要被气笑了，奇珍阁在大都名声响亮，而且很多的山野奇珍都是元家自己的，供货怎么会出现问题，而且这一看就是空了不少的时日，这姓赵的竟然一点没察觉。 “店里原先的伙计都去哪了？” 赵管事愈加的摸不着头脑了，原先的伙计都被他换成自己人了啊，这不是之前陛下交代的吗，要慢慢的将元氏的产业都握在手里。 说来这元东家一直都十分的配合，他在元氏的铺子里安插自己人，元东家一直没说什么。 “原先的那些伙计干活不灵巧，早就被小的解雇赶回家中去了。” 进忠被气的手抖，不想在和赵管事说话，径自带着去奇珍阁后院的库房。 打开仓库大门，空空，空空如也！ 陆陆续续的，去了缘记，当铺等地方的禁军一一回来了，别处的情况和奇珍阁如出一辙。 进忠哪里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呢，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是掌控全局的人，企图将元氏收入囊中，实际上真正的执棋人是那元氏的小女娘，竟然不声不响的将陛下玩弄于股掌之间。 进忠已经能预料到陛下的滔天怒火了 这时赵管事和几个当时齐轩派到元氏的管事聚到了一起，大家交流了一下各自负责产业的情况。 “赵管事，我就几日没有盘点，今日才发现那铺子里的货物和金银早就不翼而飞了，这下子可怎么同陛下交代啊？” 山羊胡男人拎着自己的算盘，脸都快皱成了苦瓜。 第228章 遇险 他们刚来元氏时候还是很谨慎的，虽说是奉了陛下的命令要掌控元氏，但这元氏的大东家日后毕竟是要入宫为妃。 谁都说不好依着这位长乐姑娘的能耐 ，今后她能走到哪个位置，能不结仇尽量不要结仇的好。 可在元氏待了一段时日时候，几人就渐渐失了这份谨慎。 元氏的掌柜伙计对他们都很是客气守礼，事事件件都要过问他们，这让赵掌柜几人觉得这元氏的人也没什么城府，认为长乐姑娘为了讨好陛下，宁愿将自己这么些年辛苦奋斗的家当拱手相让。 几人甚至在酒至半酣之时，嘲笑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不知手中掌握财富的重要性，慢慢的对元氏放松了警惕。 今日的一切就像是一个大耳刮子狠狠的扇在了他们的脸上，也扇在了他们身后的主子脸上。 那空空如也的仓库和账房无一不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不怪几人惆怅，经过这一遭，他们几人在陛下面前这条路也算是走到头了。 进忠满怀希望的来，却垂头丧气的回了宫。 齐轩听说元氏在大都的铺子不知何时早就成了个空壳子之后，之前还能勉强保持的平静。此刻再也坚持不住，当下在御书房里怒骂出声。 然而事实上还有更糟糕的事情，齐轩陆陆续续接到了更多的奏报。 元氏商行遍布大都，如今全然不见踪迹，所有跟元氏有关的一切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齐轩颓然落座，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个女人给戏耍了这件事。 而此刻的元薇一行人也不怎么好过，她们自寒山寺离开后没多久就被罗熊发觉了，罗熊带着人在她们身后紧追不舍。 无奈之下，一行人只能兵分两路。 罗熊的目标是元薇，对于几个不会武功的小丫鬟不怎么关心，瞅准了元薇和碧桃离开的方向追。 曲部的人带着两个小丫头悄悄的离开，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元薇是有些难过的，要不是那些废弃的铸造厂被人发现了，她完全可以安安稳稳的在寒山寺修养好身体，然后在去并州的路上悄无声息的消失，哪像如今被人追着没命的逃。 为了能速度快一些，元薇也弃了马车，选择骑马前行，腹部的伤口已经有些被撕裂了。 碧桃骑在马上，听着身后轰隆隆的马蹄声，狠狠地咒骂了一声：“这罗熊真他妈长了个熊鼻子吧，死死追着咱们不放。” 元薇脸色苍白，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越往西北方向走，日照越是强烈，在这么跑下去她感觉自己要昏死过去了。 “不能再这么跑下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碧桃自然看出了元薇的力不从心，她是着急心疼又没有什么办法。 两人调转马头，没再继续往西北方向去，而是朝着东南方向的一处密林前进。 可大概就是人到一定程度，老天爷总是要给你一些考验的。 就在两人即将没入密林之时，杂草丛生的小路两旁窜出了十几个衣着随意，手执刀剑的人。 “哎，大哥是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 为首的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看到元薇和碧桃之时双眼一亮，兴奋的朝着身后跟过来了的高大男人喊道。 元薇看着一群山匪模样的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时候碰到劫道的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 几句脏话到了嘴边又被元薇咽了回去，她感觉这几日的事情让她这么些年诵经念佛养出来的好脾气都荡然无存了！ 碧桃心里也有些打鼓，她靠近了元薇，企图用身体给元薇一些支撑。 要是在平日里他们碰上这样一群人自然没什么好怕的，但这会儿姑娘伤着，后面还有罗熊紧追不舍，要是在这里耽误了怕不是要被罗熊带人捉回去。 那领头的男人眯着眼睛看了看紧紧依靠的元薇两人，鼻子耸动着嗅了嗅空气中传来的淡淡血腥味。 饶有兴致的说道：“受伤了了啊，小娘子要不要到我的寨子里休养几日呢。” 男人说完，他身后几个不修边幅的汉子哄堂大笑，个个迫不及待似的：“是啊小娘子，咱们寨子里可有大夫，不若跟着哥几个回去给你治伤啊？” “好啊，不过后面有人正在追我们呢，几位大哥要不要先帮帮忙把人赶走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去山寨自然是去不得的，但稍微利用一下总没错啊。 元薇两人逃跑的这个方向自古以来就是山匪盘踞的地界，也怪两人点子背，刚到这处就遇上了。 这群山匪平日里就在这处打劫过往的商队和路人为生，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标致的两个小娘子。 看两人的模样还以为是附近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呢，他们在这处经常碰见要跟情郎私奔被家里追的小娘子，如今也没多想。 “好啊，不就是几个小喽喽，哥几个就替小娘子解决了他们。” 那领头的男人兴奋的舔了舔嘴唇，这里的人谁不知道他们龙虎寨呢，待他上去吓他一吓，保管那群追人的不敢再纠缠。 罗熊风尘仆仆的追着人来了，打眼就瞧见元薇和碧桃骑在马上被一群大汉围在了中间。 这让连续两日不眠不休追人的罗熊瞬间心头火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知道元薇犯的事应该不小，但看在当初元薇在雍州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的情谊，并不想将元薇带回大都，但矛盾的是，他也不想就这么将人稀里糊涂的放走了。 那劫道的大汉看着冲到眼前的高头大马，和那马上端坐着的一脸怒气的男人，这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这人的气势看着也不像是哪家富贵人家的护院啊？ 那满身的煞气都能将人给淹没了，这两个小娘子到底是惹到了什么人了。 就在他想回头去看看元薇和碧桃两人的时候，就被迎面挥来的长枪打断了思绪，而后手忙脚乱的试图抵挡。 他身后的小弟们看到自家大哥和人打起来了，也顾不上围着元薇两人，急忙提着大刀上前帮忙。 元薇两人对视一眼，看眼前乱做一团的两队人马，悄无声息的离开包围圈往山里深处跑。 身后的罗熊看着趁乱逃跑的主仆两，在这种时候他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但人既然已经在眼前了，等他解决了这群不知死活的山匪在去追也来得及。 第229章 双双跌落悬崖 一群山野匪患自然不是罗熊的对手，没一会儿就全部被罗熊带着禁军打服了捆起来扔在一边。 罗熊再度冲着刚刚元薇两人离开的方向追去，这一次他势必要将人抓住，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管怎么样，事情总要有始有终，在他罗熊这里，这件事情就不能不明不白的结束。 元薇不清楚罗熊心里的想法，她如今只觉得罗熊难缠的很，战场上学那点本事，全用在追捕她身上了。 碧桃搀扶着元薇钻进了密林，两人想着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元薇身子恢复一些在行动。 好在几人出发的时候药物带的齐全，暂时不用为换药的事情发愁。 可现实总不会朝着人们想要的方向发展，尤其是如今好像有点霉运缠身的元薇两人了。 就在两人的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密林中又突兀的冒出了一伙拦路虎。 元薇在看到一行黑衣劲装之人的那一刻就是一阵头皮发麻，不为别的，就是这群人身上肃杀之气很浓，远远不是那些拦路的山匪可以比的。 气质倒是和那晚袭击寒山寺的人有些相似。 看来自己这两年在大都得罪的人不少啊，这一个个都想要自己的命。不知这回来的又是哪家的人。 碧桃还想带着元薇逃开，但转眼又陷入了包围圈。 来人似乎是顾忌着不远处的罗熊等人，二话不说就对元薇和碧桃发起了进攻，下手狠辣不留余地，直接奔着取两人性命去。 这处树木杂草丛生，碧桃的长鞭施展不开，又要时刻看顾身上有伤的元薇，初初交手便落了下乘。 “别顾着我，先解决这群人再说。” 元薇眼看着两人不敌，只能先让碧桃放开自己专心对敌。 碧桃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当即也不再犹豫，甩开软剑在元薇身边隔出一片区域，两人边退边走。 眼看着就到了一处悬崖的边缘，就在这时碧桃突然甩开手中的软剑朝着领头的人甩去，那人一时不察，急忙闪身躲避。 碧桃身后的元薇趁机上前将手中的药粉四散开来。 来人全部蒙着面巾，对迎面而来的药粉并不以为意，但迎着风向这药粉有零星沾染在了众人的皮肤之上，刚接触便是一阵奇痒难耐。 这变故阻拦了一直穷追不舍的追兵， 就在两人趁机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的黑衣人似乎是恼羞成怒一般不顾自身安危冲着元薇的方向扑过来。 元薇今时今日早就是强弩之末，这会儿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 这下子被黑衣人一带，就朝着悬崖边跌了过去，碧桃被追上来的人缠住，眼睁睁看着元薇跌出了悬崖边。 就在这时一柄长枪凌空而来，刺穿了扑向元薇的黑衣人的身体，那黑衣人临死之际还牢牢的抓住了元薇的衣袖，带着元薇朝着悬崖跌去。 元薇心头一阵冰凉，还有心思想这悬崖也不知道多高，跌下去还能不能留个全尸。可怜自己辛苦谋划几年还没看到成果便死掉了，今后也不知便宜了谁。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大的黑影扑向自己，将身子不断坠落的元薇牢牢的抱进了胸前。 元薇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扑过来的人正是罗熊，当他看到元薇被人带着跌落悬崖时，压根没有时间多想别的，直接就跟着跌下来，好悬让他将人捞了回来。 那已经死得透透的黑衣人竟还牢牢的抓着元薇的衣袖，被罗熊一脚直接踹开了。 但两人也仍旧不受控制的朝着崖底跌下去。 悬崖上的碧桃没了元薇需要顾忌，又因为担心元薇的安危，只想快点结束战斗去找人。 .................... 夜幕时分，落日余晖映红了整片的山崖 罗熊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作惊醒，而后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静止在原地躺了片刻，才回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是的，他追着元薇一起掉落了悬崖。 对啊，元姑娘。 罗熊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他猛地从原地坐起，慌张看向四周。就看到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躺着个女子。 不知道元薇状况如何，罗熊起身就想过去她身边，就在起身的一瞬间身子又顿在了原地。 他终于明白自己刚刚睡梦中听见的窸窸窣窣的动静是什么了，一条足有成年男子手臂粗壮的长虫正绕着元薇周身游动。 饶是罗熊并不害怕这东西，但在看到色彩斑斓的蛇身时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但眼前的情况由不得他迟疑，常年累月战斗的经验让他迅速的冷静下来，大手在腰间摸出了个巴掌大小的短刃。 那长虫似乎感觉到罗熊不善的注视，猛地抬起三角形的脑袋，直直朝着罗熊的方向看过来。 野外的动物除了狮子老虎这样的绝对猎食者，往往是不愿意对上人类的，蛇类更是会躲着人走。 但此刻罗熊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刺激到了正处于暴躁状态的长虫。 罗熊手中的短刃就要朝着长虫的七寸扎过去，但好巧不巧的就在这时元薇猛地呛了一口，手臂猛地挥了一下。 受惊的长虫咬住元薇白皙手腕的时候，罗熊的手中的短刃也刚好扎透了长虫的七寸。 元薇被手腕上的剧痛唤回了心神，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就下意识的甩开了手腕上挂着的长虫。 “别动，别动，那蛇有毒。” 罗熊额上的汗珠一滴接着一滴，厉声喝住了元薇的动作。 元薇浑浑噩噩的被人小心捞起了手臂，下一刻蛇咬的伤口就被罗熊用匕首划开了个十字。 罗熊顾不上跟元薇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快速撕下中衣的衣角，将元薇的手臂牢牢的扎了一圈，接着就开始使劲的往外挤毒血。 元薇这才明白了自己这是被蛇咬了，再看那不远处的长虫尸体，仔细分辨了一下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蛇毒虽然是有点麻烦但处理的及时应该死不了，但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元薇已经感觉自己浑身有些麻痹了。 “我腰间的荷包里有解毒的药丸。” 只来得及说完这一句，霉运缠身的元薇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罗熊顾不上别的，赶紧解下她腰间的荷包，将里面的药丸喂了两颗给元薇，又继续挤着手臂上的伤口，直到伤口处重新流出鲜红的血液才作罢。 罗熊这才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元薇的鼻息，确认人还好好的活着才放松下来。 原地休息一会儿之后他才有心思好好打量周围的环境。 他们落下山崖之后应该是掉在了河里，这一下午早不知道被冲到了什么地方来。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还是赶紧找地方过夜要紧。 此刻的罗熊还不知道，接下来几天过得日子将会让他终身难忘。 （写一点俗套的剧情吧！） 第230章 脑子不好的元薇 罗熊不敢将元薇放在原地自己去找地方，只能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自己背上背着走。 对他来讲，元薇这点重量相当于没有，他背着人也走的十分的稳当。 要是他自己就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一夜算了，但元薇明显不合适再外头露宿，春天的夜里还是很寒凉的，容易加重元薇的伤情。 沿着河边走了许久，罗熊才算是发现了适合过夜的地方。 山林里坐落着一处小木屋，应该是猎人偶尔进山过夜用的。 外表显得有些破败，但推开门里面倒是还算干净，还有些简单的生活用具。罗熊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看了看没什么蛇虫鼠蚁的才将元薇放在了干净的稻草床上。 这一放下，才发现元薇腰间的衣裙不知何时早被鲜血浸透了。 昏迷中的元薇无知无觉，罗熊想要将她叫醒处理下伤口，但怎么努力面前的人都晕的十分的彻底。 无奈之下，罗熊只能自己动手，为了出行元薇的衣裙并不算繁复，罗熊几下就将元薇的衣服解开。 露出腹部渗血的伤口，仔细看了看，还好只是崩裂，只需要换药好好休息就好了。 看着那白皙腹部上红肿的伤口，罗熊一时间心下有些自责，要不是他追着不放，这点伤口应该早就长好了才是。 可他皇命在身，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换药的过程中罗熊全程目不斜视，待弄好后又将元薇的衣裙好好的穿了回去，就这一点事情搞得他满头大汗。 罗熊将人安顿好，这才起身查看了下这猎户的小屋子，除了烧水用的陶锅之外，吃的是一点没有。 好在他也不饿，元薇昏迷着也吃不下东西。 等着明日一早，要是元薇还没醒就得想办法出山带她去看大夫了。 罗熊在屋中升起一堆篝火，自己坐在篝火旁，这才算有时间好好思考这几日以来发生的种种。 原本要成为陛下妃子的元姑娘做了什么事惹的陛下震怒？元姑娘又为何不愿意入宫，而是选择逃跑呢？ 这一切只能等这人醒了之后才能给自己个答案了！ 此刻睡着的元薇也并不好受，她本来就受着伤，白日里又是落崖又是落水，后来还被蛇咬，虽然身上带着风九配置的解毒剂但还是难受的很，动弹不得也就算了还陷在冰火两重天里。 白日里那蛇，罗熊不认识还以为只是简单的毒蛇，但实际上那蛇是南方极少见的腹锦带蛇，这种蛇生活在密林里只有春季需要交配的时候才会频繁出现。 这种蛇带剧毒，但仍旧有很多的捕蛇人在春季抓了它去卖钱，不为别的就是这蛇身上的毒囊经过提炼可以制成一种特殊的药丸，这药丸十分的受一些某方面功能不太好的人喜欢，且一颗药丸可以管好几日。 但如果不经过医者的提炼，这毒素会短暂的影响人的神经，倒也没什么大事，用百草大师的话来讲，就是脑子不好几日没什么大不了的。 元薇还是在百草大师的药房里见过几次。 元薇在昏沉中还十分的庆幸，罗熊个常年生活在大都和边关的呆子没机会见识过这种东西，不然她的脸真是要丢光了。 罗熊原本盯着火光在发呆，就听见昏睡着中的元薇语气微弱的说着什么，罗熊一喜还以为是人醒了，急忙凑到元薇跟前。 却看到人还是双眼紧闭，身子也是纹丝不动，只唇边不时溢出几个零星的字眼：“冷，好冷.........” 听到她喊冷，罗熊急忙将人抱起坐到了火堆旁边，他摸了摸元薇的额头只感觉到一阵冰凉，只能将人抱得再紧了几分。 没成想没过半个时辰，怀里的人又开始喊热。 罗熊还以为是被火堆给烤的，又认命的抱着人离火堆远了些。 结果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原本喊冷的人又开始浑身滚烫，脸上都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子。 罗熊不懂医，只能在喊冷的时候给抱着烤火，在喊热的时候打了水来给擦脸擦手，至于别的地方他一个正人君子不好下手。 一晚上，罗熊几乎是没能闭上眼，就那么被某人使唤了一夜。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快亮了，折腾了一晚的元薇才安静下来。 已经连着两三天没休息的罗熊再也坚持不住，想到白日里还要想办法出山带元薇看大夫，便倒在稻草床边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他休眠一夜的警觉性突然复苏了。还没睁眼就感觉有一道炙热的视线牢牢的盯着自己。 他心头一凛，却没敢贸然睁眼。 “醒了就起来，睡得跟猪一样。本姑娘饿了，去找吃的来。” 毫不客气的，理所当然，颐指气使的语气，弄得罗熊怔愣着没敢动。 “啧....................” 醒了一个多时辰的元薇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那语气那神态像极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百草师傅说的没错那蛇毒确实会让人脑子不好那么一段时日，但身中蛇毒的人体会不到，就算是明知道自己不对劲还是会下意识顺着那不太灵光的脑袋走！ 元薇是心志坚定的人，就算是脑子混混沌沌，但她在清醒的这一个时辰里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完美的故事链。 她记得自己是谁，要去哪里，还重新给面前的睡得像是死猪一般的男人塑造了一个护卫的身份。 这让她十分的嫌弃，这人在荒山野岭睡得跟死猪似的，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这样的人风二是怎么想的让他给自己做护卫。 还有主子都醒了一个多时辰他还在睡，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回去一定要让风二想将他回炉重造。 脑子不怎么好的元大东家，丝毫没意识到为什么自己醒了却不将人叫醒，而是蹲在原地等着人睡醒了才发作。 罗熊再也坚持不住，一脸莫名的睁开了眼，这情况有些不对劲，他决定不动声色的先观察一下。 只见在他记忆里无论何时都出尘清丽的长乐姑娘，正蹲坐在他跟前，手里还拿着根不知从哪摸出来的树枝，一脸无聊，还带着些痞气的看着他。 虽然人还是那个人，还是漂亮的让人心惊，但莫名就觉得有些好笑，还有些可爱。 嗯，是可爱。 元薇被自己懒惰的只知道睡觉的护卫看的恼火，她已经饿的狠了，这人还只知道发呆，还不赶紧起来去找吃的。 “看什么看？” 语气凶巴巴的，但罗熊没感到被威胁了还是觉得可爱，差点没忍住已经到了嘴边的笑。 第231章 回雍州去 元薇还记得自己要赶路回去雍州，但此时此刻脑子里想要尽快离开的想法却像是被什么模糊掉了一般，全副身心都放在咕咕叫个不停地肚子上。 元大东家打小虽然过的不是很如意，但那还从来没尝过饿肚子的滋味。 第一次饿到有些抓心挠肝的。 看到男人似乎还不准备起身，元薇拿着那根树枝捅了捅罗熊的胳膊，催促他快一些。 罗熊伸手抓了一把那个根捣乱的树枝，收获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认命的爬了起来，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看着天气很不错的样子。 “身上的伤口还疼吗？昨天你被毒蛇咬了，今天又哪里不舒服的？” 想到昨天的毒蛇，罗熊不太确定那解毒的药丸作用如何，虽然看着人像是没什么问题了，但他还是不太放心。 话说到这里，元薇嫌弃的瞅了瞅自己胳膊上包扎的一圈。 将自己的手腕高举起直接伸到了罗熊眼前，示意他看。 罗熊这才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自己昨晚包扎好的伤口解开了，将新鲜的十字刀口暴露在空气里。 伤口除了有些红肿之外，没什么其他的变化，看来解毒丸很有效，但为什么要将伤口解开。 他不解的看向元薇，问道：“为什么把布条解开？” 元薇皱着眉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和随意散落在地上的那显然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顿了顿，吐出一句：“太难看了，这料子太难看了！怎么能用来包扎伤口。” 说完还用谴责的目光看了看罗熊。 “这护卫实在是一般，眼光也差的要命。” 罗熊刚准备开口问她是不是伤口发痒不舒服，就被这么一句话堵了回去。 “咱们如今掉到了山里，没专门准备包扎的东西，你先凑合一下。” 罗熊总觉得今日的元薇有哪里不太对劲，他认识的长乐姑娘似乎不太会在意这些。 “你太笨了，本姑娘腰间的香囊里装了药物和布条，你竟然看不见。” 说着从腰间摘下一个精致的香囊扔给了罗熊， 罗熊抿了抿唇，重新帮挑剔的人将胳膊上的伤包扎好，罗熊在元薇满含期待的视线里出门找吃的去了。 昨天他看到河里有鱼，不如先去弄点鱼填肚子。 元薇双手背在身后，大爷一般自然的跟在他后面。 叮嘱元薇岸上不要乱跑，罗熊挽起裤脚准备直接下河里去看看，他之前倒是经常打猎，但下河摸鱼还是头一次。 元薇独自在岸上，挑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等着笨蛋护卫的鱼。 等了又等，就连她都看到罗熊的脚边游过去了好几条看起来就很胖的鱼，结果人高马大的男人愣是没捉到一条。 日光照耀下，元薇看到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因为不停弯腰尝试捉鱼额头上都带上了汗珠的男人，突然感觉脑中一片白光闪过。 碧桃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响起：“说起来这罗熊还不错，比萧家那个强多了，姑娘要是真的喜欢也不是不可以。” 罗熊是谁？萧家那个又是谁？ 身子根本没来得及恢复，元薇被太阳晒的昏昏欲睡，脑子里有许多乱七八糟的声音吵的她难受。 不知不觉间就闭上了眼睛，陷入一片黑甜的梦乡里。 罗熊在水中挣扎了半天，经历了好几次的失败之后才抓到了几条胖乎乎的鱼。 上岸之后就看到了将头埋在膝盖上一动不动的元薇。 罗熊突然就想到了自己这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刚刚因为抓到鱼有些雀跃的心情瞬间就低落了下来。 但他转念一想，或许元薇是因为别的事情惹了陛下不高兴，等回了大都，他凭着自己这一年的军功，也会在陛下面前为她争取宽大处理，相信陛下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元薇是被一阵烤鱼的香气叫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正躺在树荫地下，身下铺着一件玄色的外衣。 距离她不远处的地方是燃烧着的火堆和架在上面的烤鱼。 罗熊正坐在火堆旁，专心致志的烤着鱼肉。 看着男人的身影昏睡之前脑子里碧桃的话又一次在脑子里飘过去。 两人吃烤鱼的时候元薇又出了幺蛾子，她看着鱼肉表面被烤焦的黑色，死活不愿意自己拿着吃，罗熊劝了两句之后，她索性躲在一边生闷气。 罗熊无可奈何只能自己去摘了干净的树叶，将雪白的鱼肉一一剔出来给她拿着吃。 躲在一边生闷气的元薇远程观察着罗熊的动作，直到他将弄好的鱼肉放在自己手里才吝啬的露了个笑脸。 罗熊面对着元薇本来就没什么脾气，通过这一早晨的接触，也发现了元薇不同以往的地方，他还趁着刚刚元薇昏睡的时候检查了一下她的脑袋，心里担心是昨天两人掉下悬崖的时候磕到了。 但仔细检查一番之后并没有发现伤口。 虽然现在的元薇看着和家里的小妹没什么区别，但好好地人怎么可能随意变化性格，这里有没有大夫，只能等从这里出去之后再给她找大夫看看了。 元薇被人伺候着填饱了肚子，自己去河边洗了手，回头看了看还在原地的罗熊，就开始沿着河岸边走。 罗熊刚刚熄灭岸边的火堆，就看到刚刚还在洗手的人已经顺着岸边走了老远。 等他疾步跟上来， 元薇便理所当然的朝着他伸手， 两人还没培养出不说话就能明白对方意思的默契，罗熊不明就里的看着伸到跟前的胳膊，还以为是她伤口又不舒服了，刚准备伸手过去看看。 就听面前的人顶着一张沾了黑灰的俏脸，不耐烦的说道：“脑袋疼，背！” “脑袋疼，怎么疼的？” 就说吗，这不正常肯定是昨天撞到脑袋了，罗熊暗暗想到。 “啧............吵的很！” 元薇想了想，捂着自己的脑袋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如果是碧桃或者百草大师在这里，就能明白元薇这是什么意思了，她神魂不稳，如今已经好久没有人能为她诵经安魂，加上腹锦蛇毒素的影响，如今脑子里混沌不堪的。 自然觉得吵的厉害！ 罗熊看她有些憔悴难看的脸色，急忙走过去将人背在背上。 不用自己走路，元薇好受了些，将自己的脑袋搁在罗熊宽阔的肩头。 “向北走！” 说话间呼吸喷散在罗熊颈间，让脖颈间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向北走，你要去哪里？” 罗熊背着人依然走的平稳，顺着背上人的意思慢慢朝着北方走。 ”你怎么这么笨，向北走回雍州去！济慈师傅和其他人都在等着我们回去呢！” 元薇不明白这人怎么能问出来这么蠢的问题，她们本来就是要回雍州去的。 “雍州？你和雍王有联系？” 罗熊脚步停滞，他脑子里白光一闪，想起近日朝堂上争议雍王不顾朝廷调令，已经逐渐有了脱离大齐的趋势。 朝廷上下猜测纷纷，雍州民生凋敝，雍王一个光杆王爷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敢和陛下对着干的。 还有在寒山寺时，元薇问他理想中的雍州该是什么模样。 原来，她早就在暗地里投靠了雍王吗？ 第232章 落脚小山村 “雍王是盟友！” 元薇语焉不详的说了一句，但聪明如罗熊，也从这句话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脚步停滞了片刻，感觉到背上的人已经放缓了呼吸，似乎迫不及待的进入了梦乡。 罗熊这才提步继续往前。 原来如此，怪不得雍王有底气和陛下抗衡，甚至关闭雍州城，不许陛下的人踏进一步，甚至在朝廷表露出想要出兵镇压之后依旧不理不睬，原来是有了元氏在背后支撑吗？ 那身为皇商的元氏这几年在大都又做了些什么呢？ 怪不得元薇要连夜出逃，她这是要逃到雍州去投奔雍王殿下吗？ 可为什么呢，雍王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因为心有不甘，是因为飞雪公主远嫁草原和亲。 可元薇图什么呢，为何会放弃陛下选了雍王呢？雍王对飞雪公主用情至深，还会有位置留给元薇吗？ 罗熊试图趁着元薇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多问几句，但背上的人俨然已经熟睡，根本不理会他的问话。 罗熊无法，只能背着人继续往前走。 但片刻之前和此刻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他明白自己再也不能将元薇拉回属于他们的阵营，元氏元薇和雍州试图谋反的雍王勾结，一旦被捉回大都，那她就是板上钉钉的乱臣贼子，甚至会成为陛下向雍王示威的献祭者。 可眼下这样的情景，他要如何选择呢？ 是趁着元薇如今不清醒将她带回大都，尽自己为人臣子的忠诚，还是亲眼看着她去到雍州，站在他的对立面。 罗熊从未感觉做一项选择有这么困难过，这两个选项哪一个他都不想选。 走了半日的功夫，元薇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临近傍晚时分，身上竟又开始泛起冷气，罗熊背着她都能感觉到一阵寒意传到了他的身上。 背上的人也开始迷迷糊糊的喊冷 他不敢再耽搁，也顾不上纠结自己该何去何从的事情，当务之急是找个医馆看大夫。 罗熊背着人终于来到了一个有人烟的僻静小村落。 落日时分，天边的晚霞红艳艳，映红了半边天幕。 小村落里影影绰绰的有炊烟升起，乡村小道上总角小儿赶着羊群路过，看样子是要归家去了。 男孩看起来八九岁的模样，但赶着羊群已经是有模有样，打眼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路前方还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这小村子偏僻，平日里很少有外面的人进来。 耳边元薇又开始不停地喊着冷，罗熊顾不上别的，急忙上前去询问：“小孩，你们这村子有大夫吗，我们路上马惊了掉到了山里，我娘子被蛇咬了。” 罗熊虽然长得高大，但长相英武不凡。 刻意压制自己身上煞气的时候看着并不吓人，男孩也就不怕他，听见是被蛇咬了也不说话，却是连羊群也顾不上，撒腿就往村子里跑。 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留下罗熊背着元薇和十几只山羊大眼瞪小眼。 山羊群看小主人离开了，也不到处乱跑，大概是已经养成了习惯，顺着小路自行往家的方向走。 罗熊就跟在一群咩咩叫的山羊后面，也朝着村子走去。 没一会儿，刚刚跑走的男孩声音远远的又从小路的另一头传了过来。 “陈大夫你快着些，人就在前面了。” “哎呦，哎呦，小栓子你别扯我了，老夫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声随即想起，但气喘吁吁的听着就觉得累的不轻。 ................. 元薇再度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上，她睁眼的时候条件反射的伸手抓住了凑到自己面前的一个毛茸茸小脑袋。 定睛一看，是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娃。 女娃突然被抓住，也不害怕，反而很是兴奋的拍了拍手 “漂亮姐姐，你醒了？你饿了吗？” 小女娃声音稚嫩童真，让刚醒过来的元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虚掩着的屋门被轻轻推开了，罗熊一进来就将本就不大的屋子衬的更逼仄了几分。 元薇一看见他就放松了下来，还好还好这笨蛋护卫还在，没将她一人扔下跑路。 罗熊将那快要跑到床上的小女娃轻轻抱了下来，温声说：“小葫芦，去跟你娘说请她帮忙热一下饭菜。” 小葫芦十分听话也不闹人，乖乖的出去找她娘亲去了。 元薇目不转睛的看着罗熊，罗熊也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 这村子地处山林边缘，春夏季节毒蛇十分常见，村子里的陈大夫也对治疗各种蛇咬十分在行。 听罗熊叙述了那毒蛇的外表，就知道这姑娘是被什么蛇咬了，当即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罗熊。 罗熊被他看的莫名其妙，后来还是听陈大夫仔细解释之后才知道这腹锦蛇的特别之处。 但元姑娘身上表现出来的似乎只有精神错乱这一样，至于其他的完全没变化。 “你看着本姑娘做什么？” 元薇皱了皱眉有些不满意被人盯着瞧，尤其是眼前人眼底的那丝不自然，闹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咳咳咳！没事，伤口有什么不舒服吗？之前请这家的大娘替你换了药。” 罗熊岔开了话题不再继续说这个。 元薇仔细感受了一下，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但她身上虚软，便躺着没动。 半晌，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妇人端着饭菜过来了。 因为要为元薇看病，罗熊就花了点银子暂时借宿在陈大夫家，年轻的妇人是陈大夫的儿媳妇，刚刚那个小女娃正是她的女儿。 这家人看起来日子过的还可以，饭菜也还不错，可能是收了银子的原因，还单独给元薇熬了鸡汤，闻着味道就不错。 根据元薇今日的表现，罗熊害怕这大小姐对这饭菜不满意闹起脾气。 谁知道元薇看看了看饭菜，对着年轻妇人就是微微一笑：“姐姐这饭菜做的真不错，多谢姐姐了。” 年轻妇人听见这漂亮姑娘甜甜的叫自己姐姐又夸自己饭菜做的好，当即也爽朗的笑开了。 “喜欢你就多吃一些，受了伤就是要多补补才好的快。你郎君给了好些银子呢。” 年轻妇人说完，还看了一眼罗熊，这年轻后生，看着长得挺吓人，没想到还是个疼媳妇的，给了自家那么多银子就是为了让他娘子吃的好一些。 “郎君？” 元薇顺着妇人的视线看向了罗熊！ 轰！ 罗熊感觉自己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他们孤男寡女的出现在陌生的村子里当然要有个合理的身份，但没想到这妇人会跑到元薇跟前说。 “对啊，你郎君人正经不错呢，妹子你有福气。” “是啊，我郎君是个好人。” 轰！ 比起刚才，罗熊感觉此刻自己的脸一定像猴子屁股。 妇人看了这小两口不好意思的模样，十分满意的出去忙自己的去了。 第233章 分道扬镳1 最后，元薇饶有兴致的就着罗熊的大红脸吃完了晚饭。 入夜，陈大夫一家人早就入睡，罗熊在小屋里打了地铺睡觉，脑子里还记挂着陈大夫的话。 “腹锦蛇毒无解，顺其自然就是了。” 迷迷糊糊睡到了后半夜，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惊醒，仔细一听果然是床上人喊热的声音。 这会儿罗熊却没像昨日那般起身查看，反倒是有些反常的将被子拉高包住了脑袋，试图屏蔽那些声音。 昨晚他没想那么多，也不知道这腹锦蛇毒会有那样奇奇怪怪的功效，想起自己昨夜还将人抱在怀里，罗熊就觉得自己也开始浑身燥热了。 没多一会儿，床上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罗熊拉下捂着脑袋的被子，向床上看去，就见原本昏沉睡着的人直直的坐在床上，幽幽的看向他。 见他朝着自己看过来，这才慢腾腾的开口：“你躲那么远做什么？” 罗熊幽幽的叹了口气，无奈的开口询问：“要喝点水吗？” 边问边起身拿过晚上放在一边的水壶，倒了杯水拿了过来。 元薇确实有些口渴，就着罗熊的手喝完了一杯水。 就在罗熊以为这人消停了，想要继续回到地铺上睡觉的时候，床上的人也跟着到了地上。 被罗熊眼疾手快的抓住胳膊：“地上凉，回床上去睡。” 但元薇不为所动，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般开口：“腹锦蛇毒要是不解我会一直这样，你不是我郎君吗？” “我不是你郎君，白日里是为了让人家收留我们才那样说的。” 元薇一听眼泪说掉就掉，似乎是被眼前的男人伤了心一般，哽咽着开口：“果然师傅说的没错，男人不行就喜欢找借口，连娘子都能说不要就不要。” 元薇记忆混乱，这会子不合时宜的想起来许久之前百草大师诊治的一个男人，明明是自己不行，却冤枉自家娘子不能生，还用着这个借口磋磨娘子。“ 不行.......不行......... 罗熊脑子里回荡着这两个字，久久不能平息。 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跟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日夜待在一起，还被人说不行。 但他看了看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似乎沉浸在什么戏文里的元薇。 叹了口气，好吧，不行就不行，大男人被说几句也没啥。 可元薇并不愿意给他敷衍了事的机会，直接朝着人扑了过来。 罗熊慌张的伸开双手接住了人，随即就感到颈间贴上了软软的东西，女子纤细如杨柳的腰肢紧紧的贴着他强悍的身体，双臂环抱着他，似乎要将人溺闭在这温柔乡里。 耳边是女人带着委屈的啜泣，软软叫着难受，罗熊妥协一般低下了头。 低声承诺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的，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感受到腰间缓缓收拢的手臂，元薇身上难受的厉害，自动忽略了男人的话。 一夜春风过，爱恨了无声！ 晨光微曦，元薇被一阵特殊的，只有她才能听懂的鸟叫声惊醒。 醒来时，正被男人严严实实的裹在怀里！ 她恍惚了一瞬，想起了昨夜种种，没有动作，看着男人还在熟睡，也再度闭上了眼睛。 ........... 元薇和罗熊在陈家的小院子里住了几天，渐渐和这家人熟悉起来。 名叫小葫芦的小女娃很是乖巧，每日都要找元薇给她讲故事，还将自己采到的野花送给这个漂亮姐姐。 小葫芦的娘看着她：“你这么喜欢小孩，抓紧和你郎君生一个，你们俩都这么好看，生的孩子也一定漂亮极了。” 正帮着陈大夫劈柴的罗熊听到这话，也满含期待的看向了元薇，他们这些日子夜夜缠绵，也许会有一个小生命也说不一定。 此刻的罗熊暂时忘却了外界的一切，忘却了他和元薇之间立场的不同，好像一对再平常不过的小夫妻一般生活在这没人打扰到的小山村。 元薇摸了摸小葫芦扎着小辫的脑袋没说话， 孩子自然不可能有的，只不过没必要说出来罢了。 两人在这里待了好几天，元薇被罗熊悉心照料着，身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便计划着离开，再待下去恐怕招来什么人，给这家善良的人惹来祸患。 走在回大都的路上，罗熊牵着元薇的手。 “你放心，我会向陛下求情让他对你从轻处罚的，我父亲也会帮忙的。” 元薇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日头太晒，便提议先休息一下。 两人并肩坐在树荫下，罗熊没有丝毫防备的接过元薇递过来的水囊，咕嘟喝了好几口。 日光热烈的耀眼，但元薇的心里一片冰凉，她冷眼看着倒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着。 眼神再不见前几日的恍惚茫然！ 不知何时，碧桃和风九等人已经齐齐的站在元薇身后。 碧桃并不奇怪姑娘和罗熊目前的情态，毕竟姑娘这几日吃的避子丸都是她亲手送过去的。 “姑娘，时间不早咱们该走了，王叔他们还在山河关等着。” 碧桃上前催促，她们已经在这处耽搁太长时间了，雍州那边不能一直群龙无首。 而且他们发展的太快，如今招募的风部和曲部竟然已经有人开始生出了不好的心思，这一切都需要姑娘回去解决，顺便在众人面前立下威势！ 风二犹豫的看向罗熊，“姑娘，就将他扔在这处吗？” 元薇偏头看了看毫无所觉的罗熊，冷声吩咐道：“带上他一起走。” 碧桃几人对视一眼，没什么异议，手脚麻利的将人扶上了马车，一行人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只无人注意，马车里的罗熊，睁开又疲倦闭上的眼。 风二过来这一路早就将元薇回归的路扫平，一行人没再遇上什么拦路虎。 不到几日的功夫就快要到达山河关，随着临近雍州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齐轩不想向世人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即使是追捕元薇也不大张旗鼓，而是让各地官员私下追捕。 罗熊被风九封住了穴道，整日里被拘在马车里，眼看着道路越来越熟悉，知道这是前往山河关的路。 元薇果然要去雍州。 一行人停下休整，罗熊这才有机会下车放风。 这几日并不见元薇，她似乎在介意躲着自己，不过这样也好，看不到人他也不至于犹豫心软。 罗熊摸了摸腰间的锦囊，这里面装着他罗家军特殊的信箭。 他消失这么些时日，父亲不可能没有行动，甚至兄长就在山河关，只要他将信箭放出，罗家军不出半个时辰就可以顺着痕迹找到他。 第234章 分道扬镳2 事实上，这几日除了小翠过来送饭之外，队伍里并没有人主动找往罗熊这边来。 罗熊连日来受制于人，乖乖的跟着赶路，并没有做些多余的举动。 今日一停下休整，风九就过来将他身上的穴道解开，让他恢复了自由！ 罗熊还想问一句元薇在哪儿，但风九事情做完转身就离开了，根本不给罗熊机会。 另一边 “姑娘，你既然喜欢他，就带着他好了，何必给他解开穴道 。” 碧桃不解的询问元薇，看之前姑娘的意思还以为是要直接将人带回雍州，如今都已经走到了山河关，却突然命风九将那人的穴道解开，并且吩咐人不用继续守着了。 元薇这几日都未曾理会罗熊，满心扑在了公事上。 眼看着她们一行人都到了山河关，身后极有可能还有追兵，却还是命令队伍停在此处休整。 碧桃十分不解 元薇远远的看了一眼那边站在马车旁的高大身影，半晌才说道： “带不走的，他是属于大齐，属于罗家的！” 其实打两人真的在一起那个晚上，元薇就明白罗熊虽然喜欢她，但那欢喜不足以支撑他背弃大齐，背弃家族。 他是战场上驰骋的将军，如今只不过是一时囿于儿女情长，很快他就会想明白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她只是私心里，想要他陪这一程罢了。 等今日过后，山高水长，他们之间再无瓜葛！ 到了吃饭时间，罗熊独自倚在车辕，抬头看着天幕，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他还以为又是小翠过来送饭，头也没回。 “在看什么？” 元薇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些许笑意。 罗熊诧异转身，他还以为在踏进雍州之前，都见不到她了。 没有什么可以避讳的，他朝着元薇伸手，元薇也自然的回握住。 两人并肩站在一处，同样抬眼望向空旷的天幕。 “长乐，我们真的不能一起回大都吗？” 罗熊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点哽咽，他是真的想要和元薇有个未来，但他无法背弃家族，也绝不可能背弃大齐。 两人交握着的手紧了紧，元薇笑着说：“你还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你这一年攒的军功救不了我，你父亲的军功也救不了我。不若你随我一同去往雍州。”。 说完，眼含期待的看向罗熊。 罗熊被这目光看的心酸，但还是在元薇期待的目光里点了点头。 得到答案的元薇似乎十分高兴，朝着罗熊靠近了些，哪怕明知道这一刻的温情都是假象，还是想要在时间能多停留一会儿。 她这一生似乎真的没能留住什么。 眼看着夜渐深，元薇起身抱了抱罗熊：“夜深了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说完便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向了另一边的营地。 回去之后就吩咐碧桃准备启程，她在等罗熊做最后的抉择。 半夜，一道特制的响箭冲向天幕，悄无声息的传递着讯息。 元薇身后跟着碧桃，齐齐盯着那道响箭，最终无奈的闭了闭眼。 “传令下去，全速前往雍州。” 在睁眼时，元薇的声音里早就没了伤感和迟疑，取而代之的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随着一声令下，队伍迅速启程。 随着罗熊的响箭发出，早就时刻关注着山河关的罗家军精锐迅速集结，朝着这个方向追了过来。 但元薇等人早有准备，跑的太快，等罗家军追来时只看到自家二公子颓丧的站在原地。 属下牵来了骏马，罗熊等了一会儿才翻身上马，朝着元薇离开的方向追去。 直到临近雍州，他才终于看到了那骑在马上的倩影。 眼看着雍州城门打开，罗熊急切的想要打马追上去， 却在看清前方元薇的动作时，瞳孔骤缩！ 元薇拿着把连弩，正朝着他瞄准。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条件反射般躲避，却还是被威力强大的连弩射进了箭头！ 滚下马的时候，他看到元薇毫不留恋打马进了雍州城，那城门在罗熊眼前紧紧关闭。 城门之上，一排排手持箭雨的士兵将箭头对准了城下的罗家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命令，只消那人一声令下，立马就要放箭。 身后追过来的罗家军急忙上前将受伤的罗熊拖了回去，远远离开雍州城楼的范围。 罗家军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守卫过的雍州也会和他们站在对立面。 但看着罗熊肩头不停流出鲜血的伤口，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转眼一月已过。 在齐轩的默许下，元薇的人已经逐渐掌握控制了雍州，外界传出了雍王殿下病重的消息，但实际上人已经跟着风二到了草原之上。 雍州官场本就被齐临狠狠的清洗过一遍，那些尸位素餐的，只顾着享乐的官员早就被齐临杀的杀，赶的赶，如今还在位的官员几乎都是雍州本土人士，脱离了复杂的裙带氏族关系， 又被朝廷接二连三不肯襄助雍州的举动伤了心，眼看着这位长乐姑娘开始出入王府议事，也丝毫不敢表现出什么异议。 反倒是在日复一日的接触中发现，这位这位元大东家对雍州政事颇有见解，最重要的是手中有人又有钱。 一位负责水利的雍州官员忐忑提出想要申请资金修建地方水利，在听取了这位大人的计划后，元薇爽快的拨了大笔银子下去。 这可乐坏了这位大人，要知道雍州易发干旱，早些年一直再向朝廷申请拨款，但几十年了也没能盼来一点银子。 如今终于有银子能做点实事，雍州出身的官员们怎么能不激动呢！ 眼看着这位大人成功了，其他负责几部的官员也纷纷上书，提出自己的要求。 合理的，能看到成果的元薇都一一核准，那些不合理的一看就是凑数，还会浪费银两的则被元薇一顿臭骂。 还有试图在雍州官场不稳之时，趁机作乱的，元薇直接吩咐曲部将人扔到雍州衙门的官邸，让当值的大人去审，到最后该判的判，该杀的杀！ 一时间雍州官场前所未有的清明，前所未有的励精图治，渐渐成了习惯，成了气候，所有人似乎已经遗忘了雍州之外还有个陛下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 齐轩没抓到元薇，元氏逃离的时候带走的财富富可敌国，这让大齐损失惨重更让齐轩在朝堂上有些没脸。 在知道元薇逃往雍州之后，憋着一股劲儿想要攻打雍州，给元薇和齐临好看。 身体暂且恢复，回到朝堂上的萧既想要重新笼络住萧家军的军心，也让萧家能重新回到大都勋贵的视野，萧既主动揽了这个任务。 原本以为一个小小的雍州，撑死不过一万守军，对上萧家军五万，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第235章 四方城! 萧既同样如此以为，为了忠勇伯府的将来，他几乎是将所有筹码都押在了这次收复雍州，活捉雍王之上。 五万大军军临城下之际 元薇也带领着雍州新近组建的守军准备迎战。 如今雍王齐临已经几乎完全退出了雍州的决策事务，元薇带领着自己最初的班底，借着前期齐临打下的基础，将整个雍州军政重新换了个天地。 很多有才华，却因为身份和种种原因无法入仕的人才涌入了雍州。 以元氏为首的新一代雍州政权拔地而起。 雍州城向天下英豪发出诰令，雍州城即日起更名四方城，寓意广纳四方英豪，结八方来客之意。 尊元氏长乐为四方城主！ 元薇野心勃勃，她要将四方城打造成独立于几国之外的黄金堡垒！她要这盛世四方来贺！ 诰令一出，大齐举国震动。 元氏长乐大都谁人不知，谁人不识！ 谁能想到小小一个女子，竟能做出这等惊天动地之事来。 雍州经历了这么些年的战争，四大家族的盘剥，朝廷的视而不见，雍州的底层官员和百姓对大齐朝廷的归属感早就消耗殆尽。 如今雍州城有了新的主人，百姓反而开始过上了好日子，有抱负有志向的官员也有了施展才华的地方。 可这好日子才过了没几天，大齐朝廷就想要打破这一切，上至元薇下至普通百姓谁能甘心呢。 就在萧家军临近四方城之时，四方城许多青壮都开始自觉报名参军，想要和四方城守军一起保卫雍州。 反观元薇倒是仍旧按部就班，该干嘛干嘛，那些心思浮躁的官员，原本担心这新来的元氏守不住四方城，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就都是大齐的乱臣贼子，恐怕会被斩于阵前祭旗。 结果看着这新任的城主不急不躁，丝毫不担心的模样，众人反倒是安下了心。 莫怀钦这两月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自己就变成了四方城的长史，负责辅助城主处理四方城的行政事务。 起初的时候莫怀钦并不能适应这种变化，他这前半生总是郁郁不得志，好不容易借着元氏的关系成了大齐的茶马司使，可是进了官场之后才发现，官场的水有多深，哪怕就只是一个小小的茶马司使也被利益牢牢的圈住。 如今他摇身一变跟着元东家又做了这四方城的长史，他很犹豫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好这件事。 他忐忑不安的找到元薇，试图劝说他重新挑选合适的人手来担任这个职位。他想着要是城主不嫌弃，他可以跟着城主做个小小门客便已经足以了。 元薇如今因为身份的变化，想要在四方城这个新的政权站稳脚跟，就不能似从前那般随意。 城主府也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 风二为元薇训练的曲部女子护卫队如今也早就成了气候，她们负责着城主府的守卫。 如果你在城主府碰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千万不要试图上去挑衅，否则你可能会被那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直接踹进水池子里清醒清醒。 元薇看到小翠带着莫怀钦进来，这才放下手中拿着的卷宗，疲倦的揉了揉眼框。 也不知为何这些时日她总是容易困倦，感觉总也睡不够似得。 “怀钦来了，坐吧！” 小翠和小兰如今是元薇跟前的大丫鬟，负责照顾元薇这个城主的日常起居。 小翠见到莫怀钦这个老熟人来还十分的高兴，亲自上手给莫怀钦倒了茶水。 这几个打大都跟着元薇的小丫鬟如今可不一般，四方城有好多人家想跟元薇提亲，但元薇都没应允。 看着元薇还是如同以前一般待人，莫怀钦紧绷着的情绪终于松懈了一些下来。 他喝着茶水，向元薇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元薇并没第一时间回复同不同意，而是带着莫怀钦登上了四方城楼。 莫怀钦虽然不解她是何意，但还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眼看着就到夏日了，四方城地处西北，又干旱少雨，自然是十分炎热的。 两人顶着烈日登高远望，元薇指着城外的一片荒漠问莫怀钦可知道那是什么？ 莫怀钦不明所以，还是回到：“荒漠！” “怀钦觉得如今的四方城比起大都来如何，比起大齐其他的州郡又如何？” 莫怀钦这是第一次来到四方城，但实话实说，四方城比起大齐别的州郡来说可以用贫瘠来形容，比起大都那就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了。 据早前跟着元薇来过雍州的元氏中人回忆，之前雍州干旱不断，瘟疫横行，街道之中十室九空，如今的景象还是雍王到了雍州之后一点一点改变的。 就连他们脚下这座四方城楼都是元氏出资重新修建，他实在是不明白东家为何选了这样一个贫瘠的地方。 思考间，他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 元薇微微一笑：“雍州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可这样一座有着重要意义的城池，却常年饱受战乱，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很多人甚至沦为奴隶被践踏贩卖，凭什么呢？ 我曾经想过多给这里一些银子，想着总有一天它会慢慢好起来的，可事实上，元氏拿出来的银子只有微薄的一点落到了这座城池，连个水花都没激起。 怀钦，如果我说，我想要这座城变好，变成举世闻名的黄金城，你觉得可能吗？” 元薇的话说的莫怀钦一愣一愣，黄金城？想要将这座荒漠之城变为黄金城，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如果这人是元薇的话，貌似也没有那么难，毕竟她好像真的有这个能力！ 就在莫怀钦心情激荡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元薇却突然哈哈一笑。 “怀钦，你还是如从前一般太一本正经了些。 这一切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我不甘于屈居人下，做任何人身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我想要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我想要天下每个如同我一般的人都能在这乱世里得到救赎，我想要实现自己的野心和抱负，怀钦，你可以同我一道吗？” 最后一句，元薇说的很轻，却仿佛如千钧重锤，砸在了莫怀钦心头。 片刻后，只听他也轻飘飘说了句：“好，怀钦同城主一起，我们建一座天下闻名的黄金城。” 自此莫怀钦便过上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长史生活。 元薇没看错他，莫怀钦果然是蒙尘的明珠，只要给他足够施展的空间，他做的不比任何人差。 四房城城主议事厅，有人甚至感慨，莫长史有宰相之才！ 同一时间，有着宰相之才的莫大人正代替城主做战前动员！ 第236章 迎战 雍州城改称四方城，脱离出大齐已经完全惹恼了齐轩 元薇和大齐这一战在所难免，不仅是齐轩想借着这一战挽回民心，元薇也想借着这一战震慑四方城周边的势力，让他们见识到四方城的厉害，自此之后老老实实 的和四方城进行贸易往来。 萧既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和元薇兵戎相见。 他们一个身穿银白战甲，立在四方城高高的城楼之上 一个端坐在五万将士中央的战车之上。 遥遥相望，世事难料！ 这次出来，陛下交代一定要将四方城的财富和元薇的人头一并带回去，萧既最后看了一眼元薇，不再犹豫派出萧家军叫阵！ 那出来叫阵的萧家军似乎对元薇之前在大都的事情颇为清楚，言语间直接冲着元薇的身份去 说元薇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做派，干的都是贪慕虚荣，嫌贫爱富的勾当，看着他们将军病重就要和萧既退亲云云。 他要单说这些元薇和元氏一众部下还没那么生气，但两军叫阵往往说些不那么干净的话，这人言语间直接开始辱骂元薇。 这可惹恼了四方城的智囊团，城主府如今以莫怀钦为首，聚集了一大批的幕僚。 这会子纷纷吹胡子瞪眼的挽袖子要上，他们这些读书人，打仗可能不行，但打嘴仗还从来没怵过谁。 对元薇和萧家的纠葛，莫怀钦也是清楚的，再加上旁边还有碧桃出谋划策。 四方城新晋大司马风二不知从何处拎出了个牵牛花状的的物件，直接递给莫怀钦，让他冲着城下的萧家军喊话。 莫怀钦一看见这玩意就高兴了，这东西是风二监督四方城守军操练时用的，能将一个人的声音放大十倍不止，据说也是四方城的能工巧匠根据城主的提示做出来的，名曰喇叭！ “萧家小儿莫要颠倒是非，我们城主当年好心施药救了你的性命，结果你萧家母子不知感恩，反而和侯府沆瀣一气，强迫城主与你定亲，之后更是三番两次陷我主上于不仁不义。 主上脱离元氏之后，萧家更是狗眼看人低，正妻还未进门便纳小妾。之后退婚萧家更是从主上手里拿走了一株价值万金的极品雪莲，也是我城百草大师为尔解毒，你们倒是来说说谁是无耻小人，谁背信弃义，谁贪得无厌！” 喇叭将莫怀钦的声音放大传到了萧家军每一个将士的耳朵里，战前最忌人心浮动，可此刻每个将士都不由自主的想要去看一眼他们主将的脸色。 也有些士兵不禁在心中暗暗嘀咕，原来萧二公子的病是这么好的啊！ 萧既简直快要被气死，这叫阵的说辞他们是精心设计过的，就是为了在四方城守军和将士面前败坏元氏的名声，一个名声败坏的女人，坐在那样的位置上，底下的人怎么可能会甘心呢！ 可哪想到竟然被元氏反将一军！ 莫怀钦这边的人不合时宜听了这样的八卦，又知道城主之前竟然受了这样的委屈，当下更是群情激奋，轮番换着将萧既和大都的忠勇伯府骂了个狗血淋头！ 萧家军叫阵的声音被完全压制了下去。 等众人平静了下来，身着银白战甲的元薇从身后的曲衣手中接过四方城铸造营新铸造的十二连弩。 瞄准了城下刚刚对着她出言不逊的萧家军。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弩箭已经裹挟着劲风朝着城下飞去。 那叫阵的萧家军反应不及，直接被射穿战甲从马上掉落了下去！。 元薇楼的这一手，当即让四方城的守军爆发出巨大的喝彩声！ 其中以铸造营的将士最为激动，这是他们新近制造出的十二连弩，其中更改了一些以往弩箭射程和连发的问题，威力更加巨大。 往日都是在铸造营里试发，这还是第一次用在实战上，但看这威力，他们铸造营这次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元薇被刚刚萧家军的操作恶心到了，当下也不再废话，直接命令守军开城门迎敌！ “呜呜呜呜呜.........................\" 随着出战的号角声响起，等四方城的守军真的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众人这才彻底如梦初醒，这还是之前老弱病残的雍州守军吗？ 那迎风招展的四方旗帜，那身穿玄黑战甲的重型骑兵，那闪着寒光的长枪利刃，那精神饱满的高大战马！ 不，不，雍州城不该是这样的。 随着号角声变化，两军正式交战！ 四方城装备了新型战甲的重型骑兵横冲直撞进了萧家军，不消片刻就将萧家军的队形打乱，随后分而杀之！ 萧既坐在战车之上看着战况目眦欲裂，他企图指挥旗手收拢队形，但对方的重型骑兵优势对他们完全是压倒性的。 好在他这边有五万的将士，一时之间还不至于会落败。 但很快，萧既就发现他想错了。 不知何时，站在城门之上观战的元薇也加入了战场，身后跟着的是百余人的曲部护卫队。 今天萧家军不仅是她四方城守卫军的磨刀石，更是她曲部众人的磨刀石，她要让这些人在鲜血里成为四方城坚不可摧的堡垒。 曾经在萧既眼中娇娇怯怯，不被家族重视的女郎，如今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手持长枪，挥舞间便会带起一阵血花，夺走一个将士的生命。 萧既想要亲自上前迎战，但他解毒之后身体孱弱，还未起身就被亲兵拦住了。 “将军，夫人交代了，您不能去！” 元薇和曲部众人在战场上一往无前的气势，震慑了萧家军，更是彻底折服了四方城！ 等着冲杀的差不多了，城楼之上号角声变化。 元薇和骑兵们不再恋战，迅速打马回城。 萧既仗着人数优势不想放元薇回城，当即下令人员追击，想要将元薇堵在城门之外。 可四方城城门再度开启，随后发生的事情成为了萧既一生的噩梦。 只见空洞洞的炮口直冲向冲到城门口的萧家军，那炮口出来的铁疙瘩落地就爆开火花，周围十米之内再无活口！ 自此五万萧家军对战四方城 惨败！ 周围时刻关注着四方城战事的势力，回想着那一日看到的场景，再不敢有吞并四方城壮大自身的想法。 毕竟四方城的女城主和那群守军，都太吓人了！ 大齐庆历二年，四方城名声大噪！ 第237章 飞雪归 萧家军来时气势汹汹，一场在大都众人看来毫无悬念的战争却以萧家军惨败收尾。 看在萧家以往的战功和萧太妃的面子上，齐轩只是彻底收回了萧家手中的军权，将萧家军打散归入其他军队。 并没多处罚战事失利的萧既。 自此属于萧家军的时代彻底落幕，又因为萧既终生无子，不到四十便旧疾复发而亡。 忠勇伯府便彻底断了传承！ ............................. 四方城如今除了城主元薇之外，已经有了完备的体系。 城主府侍卫统领风一：负责城主府日常守卫。 城主亲卫统领曲衣：负责城主元薇的护卫。 四方长史莫怀钦：辅助城主处理行政事务。 四方大司马风二：负责管理马匹，调配军队 四方城正碧桃：负责城里的治安和公共秩序。 四方城尉司马妍：负责城里的司法事务。 这位司马妍城尉，是四方城本土人士，在四方城官员选拔考核中因为熟读司法典籍，处理突发案件稳准狠而脱颖而出，被元薇亲自授予了城尉官印！ 官员们有许多不赞同任命女子之身的司马妍成为四方城尉。 毕竟城尉今后会主管四方城的司法刑狱，眼前模样瑰丽的女子似乎并不合适。 说话的是四方城的守旧派，虽然如今四方城是元薇做主，但他还是梗着脖子不认同女子坐在这样的位置上。 众人都在感慨这位大人的头铁，却也在悄悄观察着元薇的脸色。 毕竟四方城不大，如今城内的主要官职都是城主的嫡系做主，那剩下至关重要的职位有一个少一个，让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娘拿去，谁能甘心。 所以在场的没人开口为司马妍说话，元薇也淡淡笑着看向司马妍。 司马妍面对这样的情况不慌不忙，依旧从容不迫。 待众人说完之后，才向前一步拜倒：“城主，民女自小熟读各国司法典籍，并且跟随家父参与过许多刑狱案件的审理。若是众位大人对我担任城尉一职有任何疑虑，大可以出题考教，司马妍无有不应的。” 这话一出，元薇对这女子更是欣赏了几分。 要知道四方城的城主就是女子，结果公开选拔官员之际竟然没有女子敢报名考核，这对今后四方城的发展不利，也不是元薇想要看到的局面。 但司马妍的出现打破了这样的局面，甚至争的还是掌管司法刑狱的城尉一职，这怎么能不让元薇欣赏呢！ 面对质疑绝不退缩胆怯，这是一个做司法的好苗子。 刚刚还质疑不能将城尉一职交给司马妍的老家伙们也闭上了嘴，毕竟之前就已经考核过了，这女子对司法的熟悉程度无人能及，面对各种案件也是对答如流，他们还有什么可考教的。 四方城辖内还有十来个县，也分别新上任了官员。 自此四方小朝廷开始运作，元薇黄金城的建设刚刚迈出了第一步。 趁着时间还早，四方城元氏商行再度出发，这次他们的商队会走的更远！更久！ 草原上 对草原十二部的驱逐仍旧在进行。 齐飞雪一路跟着拓跋部边战边退，这一年多在拓跋部的生活，让原本那个鲜艳明媚的女彻底长大，眼底再也寻不到当初的一点痕迹。 好在她刚刚进入拓跋部不久，就得到了神秘人的帮助，她和身边几个侍女才得以保住性命。 那人也承诺过会带她们回到大齐，好几次在她快坚持不住的时候，都是那人带来三哥的消息支撑着她。 她知道三哥自戕，知道三哥为了她来了雍州，知道三哥为了她甚至放弃了雍王这个身份，所以她也不能这么懦弱，她要活着，回去见她的爱人。 看着如今拓跋部的情况，距离她回去应该不会远了。 短短一年的时间，拓跋寒感觉自己好像过了一生。 因为他的自负，他失去了自小相伴的爱人，甚至连草原十二部都被人逐个击破，如今早就分崩离析了。 元薇在风部和曲部众人的簇拥下见到了雄霸草原十几载的狼王拓跋寒。 阿虎站在她身旁，眼底全是对拓跋寒的恨意。 看到阿虎，拓跋寒恍然大悟。 他无视了身后苏勒的制止，独自打马走向了元薇。 “他在大齐的那几年就是跟你在一起，你将他葬在何处了？” 元薇没说话，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拓跋寒。 这一年里她实际上很少去回忆曲长风，因为一旦想起脑子里就是曲长风跪在雪地里满身是血的模样。 她的兄长是那样风光霁月的人物，他本可以做个富贵闲人，潇洒恣意的过完这一生，可因为和一个人的羁绊，就那么死在了大雪纷飞的冬日里。 元薇不说，可这是她这一生的意难平。 若是平常，害死曲长风的人她绝对要他血债血偿，可那夜被曲长风紧握在手心里的乌木珠却告诉元薇，她这一生都不能杀了这个人为兄长报仇，因为那也是他的爱人。 “你不用知道他葬在何处，你既然放弃了他，那不管生死，都不需要再见。本城主给你一日时间，留下齐飞雪和巴音娜然，带着你的部族朝着西边去，不要让我在这片草原看见你！” 说完，元薇从袖间摸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凌空抛给了拓跋寒。 拓跋寒身后的护卫这一年多被风部荼毒的不轻，看着元薇动作下意识就以为是什么暗器，刚想上前阻止，就看到自家王上已经将东西握在了手中。 打开盒子的第一眼，拓跋寒的呼吸几乎停滞了片刻。 盒子里装着一颗染了血迹的珠子，时间久远那血迹早已乌黑，拓跋寒却仿佛闻到了属于曲长风的鲜血的味道。 杀人诛心，不能杀人就诛心！ 这是元薇的报复。 .............................. 拓跋寒很是痛快的交出了齐飞雪和巴音娜然！ 齐飞雪带着几个侍女，堂堂正正穿行在拓跋部众人之间，昂首挺胸，她还是那个骄傲的飞雪公主。 却在走近元薇之时，蓦然红了眼眶。 那几个侍女，也是静悄悄的掉着眼泪。 元薇身后手持火器和长刀的军队，纷纷立枪行礼，高呼：“恭迎飞雪公主，荣归！” 连呼三声，声声传遍草原的每一个角落！ 队伍最后的马车里，齐临眼含热泪，看着一步步走近的爱人。 值了，只要她平安归来，那他做的这一切，放弃的这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自此，远嫁草原和亲的大齐飞雪郡主殁于第二年夏日。 雍王齐临听闻噩耗，悲痛不已，殁于其后五日。 两人至死不渝的爱情，传为了一段佳话！ 第238章 身孕? 巴音娜然这一年过的十分的不好，父亲留给她的死士被拓跋寒屠戮殆尽，巴音部那边因为她的原因被整个王庭抛弃，她成了巴音部的罪人。 不过拓跋寒却没有像是杀掉那些死士一般直接杀掉她，可笑她还抱着一丝希冀，以为是拓跋寒对自己还有一点情谊在。 后来还是之前伺候过曲长风的侍女说，原来拓跋寒不杀她，是因为他想找到曲长风的葬身之所，想要在曲长风的墓前杀了她，给曲长风个交代。 巴音娜然最后一点希冀也彻底破碎，回头看看她这一生简直就是一把好牌打的稀碎。 要是当初听了父亲的话，不要执着于嫁给拓跋寒而是做了巴音部的族长，那她如今是不是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爱是蚀骨毒药，直叫人肝肠寸断。 这世上也没什么后悔药可吃。 元薇看到拓跋寒交出来的巴音娜然时，却没自己想象中的愤恨。 要说害死曲长风的凶手，比起巴音娜然她更恨拓跋寒，明明是给不了的东西，却非要带着另一个无辜的人一起沉沦，到最后害人害己。 阿虎独自带着巴音娜然去了曲长风墓前。 元薇回到四方城之后，就将曲长风的坟迁回了四方城。 这里今后就是他们共同家乡，她们都不再是漂泊异乡的孤儿了！ 巴音娜然最后被阿虎如何处置了，元薇并不清楚，她也没过多去过问。 她如今正面临着另一个问题不知该如何抉择。 最近又是忙着整理四方城内政，又是和大齐的萧家军交战，元薇忽略了自己身体上轻微的不适。 但如今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一直被忽略掉的问题便冒了头。 今日晨起，小翠和小兰刚刚伺候着城主大人漱口的时候，城主突然就吐了个稀里糊涂。 这可吓坏了城主府一众人，这四方城刚刚稳定下来，但周边仍旧群狼环伺，城主要是这个时候出了什么问题，那对四方城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小翠慌里慌张的去请百草大师过来，元薇自己也是略通医理的，就给自己搭了个脉，没一会儿眉头就扬的老高。 想起自己那几日每天早晨磕下去的药丸，元薇不太相信自己的医术，安心的等着百草大师过来。 百草大师正在自己专属的大药房里呼呼大睡，自打来了这四方城，他作为城主的师傅，没人敢使唤他干活，有了问题都是去找风九。 这百草大师就闲了下来，风二很狗腿的不知从何处给他弄了只会说话的鹩哥，这可把百草大师乐坏了，每日里拎着鸟笼子四处逛。 城主府的大厨房每日里换着法的给他做好吃的，小日过的简直是神仙来了也不换。 这还没睡醒就被小翠邦邦敲门，小老头脾气就上来了，挂在廊下的鹩哥也十分应景的嘎嘎叫。 小翠看着没人应门，只能在外头喊：“大师您快醒醒，城主生病了，您快去看看。” 一听是元薇生病了，百草大师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了起来。 等百草大师慌里慌张的给元薇诊完脉，师徒俩面面相觑半晌都没说话。 碧桃站在一边焦急的看着，却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所有人都没发现，她们向来运筹帷幄的城主大人，被五万大齐军队兵临城下都没变脸色的城主大人，在百草大师不可思议的注视下，渐渐的红了脸。 “这，这你是要还是不要啊？” 百草大师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来！ 这话问的元薇也沉默了半晌，好吧，这其实真是一个问题，她得好好想想。 碧桃看着这俩人打哑谜，着急的直接上手扒拉百草大师：“师傅，姑娘怎么了，您倒是说句话啊？” 百草大师摸了摸自己新近蓄上的胡子，冷不丁来了句：“啊你们姑娘没事，就是有身孕了！” 百草大师虽然是江湖儿女，性情豁达洒脱，但自己看着长大的徒弟都有了将近四个月的身孕，他这个师傅连那个臭小子的面都没见过，这怎么能不让他老人家生气。 只见百草大师一边说着话，一边抽出了自己药箱中最长的一根银针，皮笑肉不笑的说：“那臭小子在哪？” 百草大师自然不可能找到那臭小子给人家一针，却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即将要成为爷爷辈的事情，忙不迭的去给元薇弄药膳去了。 碧桃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姑娘的肚子，这事情太突然了，她还有些接受不了。 又想起这些日子姑娘不是上阵杀敌，就是跑到草原上亲自去接人碧桃就感觉一阵后怕。 这要是出个什么事情，她简直哭都没地儿哭去！ 元薇考虑了几日最终还是决定留下这孩子，这些时日这么折腾都能安安稳稳的额待在她肚子里，看来也是生命力强盛的，她作为四方城的城主，这孩子倒是来的刚刚好！ 城主府如今尽在元薇掌控之下，内部的消息是一点也传不出去的，外面的人就是想要打听什么消息也是没什么渠道。 但要是细心的人就会发现，随着时间推进，城主大人就没怎么露面，外界的事情几乎都是城主身边的几位大人在安排。 但众人的目光却不会长时间停留在城主府，因为四方城发生了太多引人注意的事情。 工部的官员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在城主府的工匠支持下终于在四方城各地建起了水利设施，将雪山源头的河流引到了四方城。 河道开始施工的时候，四方城工部根据城主府的指示，召集百姓做工，每日一百文的工钱，五日一结。 四方城百姓原本就没什么好的生计，如今城主府既然有这样做工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大家都踊跃报名，有了银两，又听监工的大人说这条河道只要竣工，那今后从雪山之巅的水源便可流经四方城，四方城将会彻底解决干旱的问题。 同时四方城各处还修建了许多的蓄水池，用来储存四季雨水。 这让四方城的百姓看到了偌大的希望，干起活儿来动力十足，大家都希望河道早日竣工。 如今快到秋日，正是水源充足的时节。 河道通水那日，整个四方城万人空巷，大家都想要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元薇站在四方城城楼上看着，传令兵一路奔跑，这是从上游向下游传递开闸放水到了何处。 曲衣站在她身后，看着自家主子衣裙掩盖下高耸的肚子，不敢有丝毫放松。 毕竟百草大师说了，主子这一胎极有可能早产，她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迎接城主府的下一代了。 第239章 农事 等那汹涌奔流着的河水呼啸进入四方城时，无论是参与修建河道的百姓，还是负责监工修建的四方城官员，几乎都是热泪盈眶。 四方城号角鞭炮齐鸣！ 有些年长的四方城原住民，甚至激动到支撑不住，跪倒在河道边。 要不是碧桃早有准备，命令四方城的守军每隔几步就安排人值守，恐怕这些激动地百姓能直接扑进河里去。 多少年了，打前朝起，这雍州城就在闹干旱，朝廷舍不得花银子给雍州城兴修水利，就这么一年一年的耗尽了这座千年古城的生机。 如今雍州易主，百姓们祖祖辈辈盼了多少年的河道就这样建成了。 元薇也在高楼之上看着这场景，河道里的河水并不算清澈，可没关系，时间会让这河道变得越来越清澈，就像四方城的将来会越来越明朗。 百姓们拜完了河道，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看，城主在城楼上看着呢！” 百姓们纷纷转身，齐刷刷的朝着城楼的方向拜倒，层次不齐的声音响起：“多谢城主大人了，谢谢城主大人了，城主是个好人呐！........\" 百姓们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普通百姓活的也最清醒，上位者承诺的大话一般都是空谈，要像城主大人这样直接解决问题，那才能赢得百姓的尊重。 要说之前还有人不服气元薇坐这四方城的城主，这会儿便统统打心底里折服了，毕竟自古以来没有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帝能有这样的魄力在四方城修建这样大规模的河道。 随着时间流逝，那河道的水面甚至已经上涨到能停泊小型船只了。 元薇看到河道两旁百姓的动作，远远的抬了下手。 解决了水源便要进行下一项了！ 四方城地处西北，往年因为水源的关系，粮食种植一直不理想，如今既然已经解决水源的问题，那这粮食种植也就要提上日程了。 毕竟四方城说是城，实际上也是有十几个县的州郡，满打满算也有十来万的人口，如今全靠元氏商行的底子在这撑着，要尽早实现百姓的自给自足才行。 西北的主要粮食作物是稷也就是谷子，还有黍也就是黄米，但这两种农作物都是在秋季收获的。 一季的粮食还不够百姓吃的，更别说税收了！ 如今的时节正是种植冬小麦的时候，不过这西北的百姓还从未种植过小麦，还需要城主府派出农官到各个县去指导， 元薇脑子中想了个大概，就找来了莫怀钦，召集四方城幕僚和农官商议。 四方城的农官也是土生土长的农官，听城主说要号召百姓在四方城全域种植小麦，当下就是为难。 这位名叫图九的农官是个直性子：“城主，这小麦怎么能在冬日里种植，不都是春季播种的吗？” 图九的话说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 “小麦以往都在大齐中部的平原地带种植，但之前我元氏商行行过西北之外的国度，那里的气候条件比起四方城来说更加恶劣，但那里的百姓生活却比四方城富足，一来是因为那里不缺水源，二来就是他们一年四季都有应季的粮食作物。小麦便是在秋季播种，来年六月收获。” 元氏商行行商，从来都不是简简单单的行商，他们会将自己走过的每一条道路全部绘制成精确的地图留存，配套的还有这一地区的气候条件，农作物，民族等等，就是希望能将每一条商路都流传下去。 元薇的话刚说完就有农官提出异议：“可是这小麦别的地方能种，不代表在咱们这里也能种，咱们也没有这么多种子，说完还沉重的叹了口气。” 元薇如今特殊时期，脾气说好不好，说坏不坏，视情况而定。 虽然她能理解，这四方城的官员这么些年的不容易，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她元氏的一切，自身却不付出努力。 元薇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案几上，溅出了几滴水花。 身后服侍的小兰见状急忙低头上前整理，议事厅的众位大人突觉一阵压迫， 就在众人无措的时候，就听上首的元薇轻嗤一声 “大家觉得，日前四方城竣工的河道如何？” 众人不明白城主为何突然说起河道，但还是纷纷应和道：“四方河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一切多亏了城主大人。” 众人这话说的真心实意，但元薇却听得愈发恼火。 “那众位大人觉得在四方河道修建中，诸位起了什么作用，做了什么贡献？” 元薇这话问的毫不客气，也将众位大人奉承的话堵在了喉咙里，他们做什么呢了，河道的规划是城主府的老匠人弄得，雇佣民工的银子是城主府出的，他们好像真的没做什么具体的贡献。 “所以诸位大人如今理所当然的觉得，四方城一些合该花着我元氏的银子，你们心安理得坐享其成便可以了。遇事甚至不愿意动一动脑子，就等着本城主将东西喂到诸位嘴里才能做吗！” 伴随着元薇的话音，是一道重重的茶盏落地的声音。 几位农官纷纷离席跪地，图九心头也是一惊。 是啊，城主大人难道说的不对吗？他们这些日子光看着四方城的变化，却丝毫没想过怎么去参与进去。 就比如今日有关粮食种植的议事，若不是莫大人召集他们，他们这些农官压根就没想起来。 反正如今城内百姓有城主府提供的救济粮，百姓们兴修河道也得了些银两，可以在城内元氏开的粮铺里购买粮食，城主府的粮铺对百姓甚至还有很大的优惠。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是真的没有考虑过要将农事捡起来。 难怪城主震怒至此！ “今日的议事便到此结束吧！诸位大人回去每人写上一份关于四方郡农事的策论，过五日交到莫长史处，本城主希望诸位大人能好好想想！” 元薇挥挥手打发了几位农官，这才缓和了脸色，由着小兰伺候着喝了杯水。 待一切平静之后，莫怀钦这才开口：“城主今日为何冲着几位农官发难，他们也是经年累月的习惯了。” 莫怀钦负责城主府的政事，和本地的官员接触的多，对这些官员的行事早就了解了，他们没什么坏心眼，但也着实没什么脑子。 元薇不似刚才的震怒：“四方城想要发展，光靠咱们这些人是远远不够的。要是地方的官员都如今日这些农官一般不知变通，不思进取，事事件件都想着从城主府薅下层羊毛来，怀钦你说城主府又能坚持多久呢！ 他们可以不懂，但不能不学！这四方城的人才还是太少了！” 真正坐在这个位子上，元薇才觉得做一个领导者真的十分不容易，要是底下的官员都是如农官这样的，那她还建什么黄金城，消停的伸长脖子等着齐轩来砍算了。 第240章 制糖? 莫怀钦明白元薇的意思，他也逐渐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四方城的能人还是太少了。 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毕竟在过往的几百年间，四方城连带着旁边的梁州都没出过几个有名的读书人。 现在看来那日司马妍的出现简直就是矮子中间拔高个！ 城主府的消息没有刻意控制，很快四方城里就出现了几位农官被城主斥责的消息。 城内的官员一时间还有些不太能适应，毕竟自打这位城主上任之后一直是十分好说话的，四方城的官员们也都十分的听话乖觉，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惹得城主生气。 图九本身并不是农官，几年前雍州城还没动乱，四大家还把控着这里的经济之时，图父为了儿子今后能有个生计，亏空了家底替儿子谋了这个九品农官的位置。 这次雍州城易主，图九一家子都担心他这个芝麻小官怕是做不长久，没想到上面并没计较之前的事情，反倒还给官员们涨了俸禄。 这可把图九的夫人和老娘高兴坏了，要知道家里好几口人呢，如今四方城百废待兴，要是没有图九的俸禄一家人可就要过得艰难了。 白日里被城主斥责，晚上图九到了家中便不太高兴，又想到城主让写的策论一筹莫展。 图九的夫人看着他这番模样就问了几句怎么了，图九便将白日里城主的那番话跟夫人学了一遍。 本想在夫人这里得些安慰，谁知道夫人听完之后大睁着眼反问道：“这你有啥可生气的，城主又没说错话！” 图九被夫人说的一愣， “夫人觉得城主说的有道理，可四方城如今这个情况，又哪是我们能够改变的。” 图夫人听他说完，放下手中正在缝制的给孩子的衣物，郑重的说：“我倒觉得城主说的有理，四方城这么多百姓，要是自己不想着立起来，光靠着城主养活，那成什么了，懒汉吗？而且城主骂你们的话也没错，我看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是光拿银子不干事习惯了，在其位却不谋其职，小心有一天被有本事的人挤下去。” 图夫人这话成功让图九陷入了思考，也猜准了元薇的心思。 写农事策论，是元薇给这些农官最后的一次机会，要是他们抓不住或是敷衍了事，元薇也想好了办法。 如今四方城百废待兴没错，但也最适合广发英雄帖，召集天下有志之士，她就不信，四方城许下重利，还吸引不到几个有本事的来。 你们占着天时地利还做不好事，那就让给能做的人来干！ 农官被斥责，四方城的其他官员自然要打听缘由，知道了原因自然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毛病。 接下来在元薇召集城内主管经济的官员议事之时，这些官员有人讲困难，但会将自己针对这困难提出的解决办法一起说了，虽然这中间有很多的想法不太成熟，但还是得了城主的几句夸奖，这也是十分难得的了。 元薇的心气总算顺了几分 “诸位大人觉得如今我四方城想要迅速的发展起来，累积大量的财富，该如何做啊？” 元薇这问题一时间将在座的几位官员问住了，他们四方城如今最有钱的就是城主大人了，上次他们可是都看见了，那元氏商行出去一趟可是带回了许多新奇的货物，就是不知道如今卖到何处去了。 可这四方城贫瘠的可以说是鸟不拉屎，怎么敛财啊！ 元薇看众人不说话，继续说自己的：“我元氏商行初初发家之时，是开饭馆酒楼，凭借着一些新奇的菜式成功站稳了脚跟，后来又开始做商队，当铺，奇珍，还搞养殖。诸位大人说说，咱们四方城应该做什么？” 不知道，大人们头都快垂到了桌子底下，他们是真的不知道。 好在元薇也没为难他们，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本城主这里如今有一个好法子，那便是制糖之法。” 此话一出几位大人再也忍不住了，这制糖，怎么制，有那家里还算富裕的大人，都没怎么见过糖。 这会儿就连莫怀钦都来了兴趣：“还请城主为我等解惑，四方城该如何制糖？” 没有人觉得元薇是在说梦话，只想知道元薇口中的制糖之法。 “在做的大概有人知道，如今市面上流通的糖是南方种植的甘蔗所制，但甘蔗只适合在南方气候温暖的地方种植，大家可知道甜菜？” “甜菜？这甜菜为何物？莫非此物可制糖？” 莫怀钦眼里冒着星星，要是这东西能制糖那他们四方城可就发达了。 元薇早有准备，眼神示意了身后的小兰，随后众人就注意到有几个城主府的侍女端着盘子进来了，每个盘子上都有一小份蔬菜样的东西。 元薇抬抬手示意众人尝上一尝，当下莫怀钦便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口。 一股子从未见识过的甜味直冲向口腔，甚至腻，煮熟的甜菜并不好吃，但着实甜的要命。 其余几位大人看着莫怀钦已经尝过了，便也动口试了试。 当下也表现出了和莫长史一样的表情。 “城主，这东西真的能制糖，真的能，臣还从未吃过这么甜的味道。” 事情到了这里并没结束，小兰看着众人惊叹的模样，再度拍了拍手，这次又是一队侍女进入，托盘上都有个小碟子。 里面放着细腻的，白色的颗粒物。 这次也不用元薇示意，早有人按捺不住，拿了勺子轻尝一口。 “这是，糖！！！！” 惊叹声此起彼伏，四方城的普通官员哪里见识过这样的糖，他们往日就算见过，也是那黄白的方块糖。 哪像今日城主拿出来的这样细腻雪白，他们四方城要是这样的东西，何愁不能实现城主所说的黄金城啊！ 元薇十分满意这样的结果，这甜菜制糖之法到她手里已经有两年之久，之前想要先种植甜菜试试，要是真能制糖便献给大齐朝廷，也为西北的百姓们做些善事，哪想到大齐的皇族那么不做人。 如今甜菜的种植和制糖已经实验成功，她手中有的种子大概可以够四方郡种植的，毕竟四方郡可供种植的良田并不多，还要留着种植冬小麦，等这一茬过了，百姓看到了甜头就可以鼓励开荒，扩大种植。 元薇很有耐心，黄金城黄金城，哪里能是一日就实现的呢！ （本来想给大家放个甜菜的图，可是我竟然用不了插图功能，啊啊！大家自己搜吧！） 第241章 广发告示 那农官图九被自家夫人一顿抢白，倒还真的静下心来去琢磨城主布置的任务。 可图九自祖父辈起就是在雍州城里打零工过活，到了他这一代才勉强捐了个九品芝麻官做做，他祖父，父亲都没种过地，自己也没种过地，仅有的一点知识还是做了这九品农官之后学来的。 无中生有想要写出一篇文章来太难了。 最后还是家里的老娘给出了个主意。 “要说种地，你去底下的村里随便找几个老庄稼人问问不就成了，说起种地，谁能比他们更在行。” 于是图九赶着收拾了自己的铺盖，就到下边的村子里去了。 为了让四方城的官员班子能尽快赶上城主府的脚步，元薇还是让莫怀钦拟了帖子，发了出去。 四方城初建，急需要各行各业的人才。 就是那种顶尖的人才看不上四方城，不是还有中间高不成低不就的那拨吗，元薇确信四方城开出的条件绝对能吸引不少的人。 另外四方城的读书人太少，城里连个像样的私塾都找不出来，偌大一个四方城竟然找不出几个识字的。 四方郡的百姓今后除了种地之外，肯定要跟着城主府的脚步去做点小生意什么的，将来和别处的商人做生意，要是连一二三四都数不清楚，那不是勤等着被坑吗！ 所以这教书育人的事情也得提上日程！ 要说元薇没看错莫怀钦呢，如今四方城的事情，只要是元薇能想到的，都要交给莫怀钦去办，将长史大人累到恨不得分成三份去使。 好在四方城发出的告示很快就有了回音。 四方城的告示自然不可能在大齐境内四处张贴，但总有些渠道能将四方城的消息带到这些地方去。 元海手里拎着个小布包，静静地听着路边茶馆几个人议论 “你们听说了没有，那四方城的城主发了告示，说是诚邀天下有才之士赴四方城，要是通过了四方城的考核，届时不仅可以在四方城落户，还能分到田产和宅子呢！” 同坐的一人压低声音问道：“这消息你怎么知道的，当今陛下因为萧家军战败的事情可恨死了四方城，根本不许四方城的消息传到大齐来。” “嗨，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要说这四方城如今也算是出了名，和萧家军那一仗打的，以少胜多，厉害着呢！” 同座的人也加入了讨论，但却不太赞同四方城的行事：“要我说那元氏就是个乱臣贼子，陛下如此看重她，她却不顾圣恩，还将雍州城据为己有。” 这话一出，同座几人对视一眼，也不再说话了，毕竟四方城如今对大齐来说是个敏感话题，他们这些人也怕被牵扯进一些麻烦里，得不偿失的。 但站在一边的元海却若有所思，承恩侯府落败之后，他带着大房的几人回了祖籍，但元氏的祖籍早就不剩什么了，加上元朗所犯的罪过，他们回祖籍之后并不受待见，冯姨娘早在离开大都之时，便求了放妾书回了娘家，如今家里就他和着个不到三岁的弟弟过活。 可一个年轻男子带着不到三岁的孩子，日子过得如何可想而知了。 原本想着回了老家，他可以开个私塾授课，亦或者有些别的谋生法子，但回来了才发现，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 如今就是小弟要吃个芝麻糖，他都得攒好几日才能买上一点。 回到家中之后，偌大的宅子空荡荡的，年久失修又没有点灯，便看着有些阴森。 想着璟哥儿自己一人待在屋里，元海捂着布包紧走几步准备回去，就被守在宅子门前的男人拦住了脚步。 “哎哎哎，元海侄儿！” 元海一愣，看向拉着自己的人，这是族里的族长：“哎，你这是干嘛去了，老叔我在这里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璟哥儿受了风寒，我出门去给他抓药了，族长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元海觉得不太妙，打自己回来之后，这族里就没人搭理他们，怎么今日破天荒的上门了。 族长搓了搓手，面上带着些尴尬：“受风寒了啊，那可得注意，小孩子金贵着呢。” 元海默默看着这一幕，最终还是主动开口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族长有事就请直说吧。” 族长被年轻人一双看透世事的眸子直视着，犹豫着开口：“元海啊，你知道的，因为你们家的事情，咱们族里也不好过，如今你那妹妹又跑到雍州去了。这族里商量了一下，你还是带着你弟弟离开这里，这宅子族里也要收回，但你放心族里会出一部分银子给你们的。” 族长其实也不想这么做，但承恩侯府的事情一出，他们元氏在这里就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好不容易风头过了，这又出了元氏女犯上作乱的事情。 如今族里的后生们读书进学，考取功名都成了麻烦，甚至族里的姑娘们说亲都遇到了困难，为了族里的孩子们他也只能出来做这个坏人。 等元海带着弟弟一走，元氏族里就会和元茂山这一脉彻底断绝关系，也好给族里其他的后辈们一个交代。 静静地听族长说完，元海却一点也不觉得诧异，也可能隐约觉得这一天早晚会来，所以并没觉的意外和不忿。 元海朝着族长拱了拱手：“元海知道了，还请族里多宽容几日，等我弟弟病好之后，我们会离开的。” “哎，哎，好，那是当然的，哪能让璟哥儿生着病走。” 族长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得了准信儿这才回去跟大家伙儿报信去了。 元海目送着族长的身影走远，这才沉默着回了院子。 他先去看了看璟哥儿，小孩子之前被娇生惯养的，如今乍一换了地方，又没了亲娘在身边，一直不适应，如今生着病躺在床上，小小一个，呼吸浊重。 元海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脸埋进小孩被子里，压抑着哭出声来。 如今再想起离开大都之时，元薇问的那个问题，他恨吗？ 是啊，他恨，恨父亲糊涂，因为一己私欲毒害嫡母，带累了家族。 正哭泣间，就感觉到一个暖呼呼的小手搭在了发顶。 “大哥哥，你怎么了？” 璟哥儿细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听得元海心里发堵。 “哥哥没怎么，你醒了，还难受吗？” 璟哥儿摇了摇头，这几个月他也懂事了不少，至少知道大哥哥辛苦，不会一直冲着他哭闹了。 “那哥哥去给你熬药，等病好了咱们就离开这里。” 第242章 投奔 “大哥哥，我们要去哪儿？” 小孩子突逢变故，本身是极没有安全感的，在这处老宅子也是适应了很久才习惯。 白日里大哥哥出去做事，他自己待在这里总感觉会有妖怪出来抓他，但就是这样璟哥儿也很懂事的没有和元海说起过，他知道大哥哥白日里已经很辛苦了。 元海冲着小孩露出了个安慰的笑，：“哥哥带你去投奔一位故人，要是顺利的话，以后咱们就在那里安顿下来了。” 元海没有直接跟小孩说去找元薇，因为他不太确定如今身份变化的元薇是否还能像当初一般毫无芥蒂的面对他们，也不想让小孩不小心说漏了嘴，给两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璟哥儿听话的不再多问，反正如今是大哥哥去哪，他也跟着去哪就是了。 几日过后，元璟的风寒终于好透了，元氏族里也信守承诺给了元海百两银子。 元海没说什么，接了银子回家就买了辆马车，将幼弟打包塞进马车上路了。 自此之后，元氏一族再无大房一脉。 实际上自打四方城的告示一发出，不只是元海考虑再三决定前往，很多有真才实学，但又碍于身份或是其他原因不能入仕的人，也纷纷起了往四方城去的想法。 要是以前这些人可能还会担心，万一四方城被陛下收回，那他们这些替四方城做事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但四方城以十分强悍的姿态向世人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别的不敢说，反正众人可以肯定当今陛下在位这些年想要收回四方城怕是无望了。 有雄厚的军事实力保护，城主大人又是真的求贤若渴，那他们必定要去四方城大展拳脚的，今后说不得四方城史志上也能有属于他们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元薇最先在四方城见到的熟人却是阔别一年的崔文玮，在城主府的会客厅见到这人的时候，元薇一时间都没敢认。 以往的崔文玮像是个娇生惯养，爱哭的小公子，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崔文玮完全褪去了在大都时的青涩少年气，变成了个有些沉默的，但温润的男人。 “元城主，大都一别，久违了。” 崔文玮冲着元薇行了个礼露出了个笑，看起来比从前还舒朗了些 。 “崔公子别来无恙。” 虽说在大都之时两人并无多少交集，如今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重逢，身份上也有了很大的不同。 崔文玮跟元薇分享了他这一年来四处游走的收获，听他讲游学途中遇到的事情，元薇也就不奇怪这人为何能有如此大的变化。 有时候时间并不会让一个人成长，但遇到的事情会。 俗话说读万卷书，还需行万里路！ 当年因为父亲偏心，偷偷躲在马车里掉眼泪的公子哥，如今也被世事追赶着变成了个真正的男人。 “我是看到四方城发的告示，才来的四方城，崔某不才在经商一道上还算有些天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城主这里谋一份差事。” 崔文玮坦坦荡荡的看着元薇，他流浪这一年多也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毕竟身边还跟着来福呢，他如今年岁已经不小，也该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娶妻生子了。 元薇听完崔文玮的话，哈哈一笑：“崔公子肯来，四方城自然是欢迎之至。四方城如今百废待兴，一定能让崔公子大展拳脚。” 莫怀钦高高兴兴地领着崔文玮走了，他正愁如今制糖工坊这边没个靠得住的人管理，如今崔文玮一来这问题也算是迎刃而解了。 倒不是说偌大的四方城就连个能经营制糖工坊的人都找不出来，只是这个工坊是未来几年里四方城创收的重要渠道，里面的所有东西都需要绝对保密，要是被传出去那四方城的优势也就荡然无存了，这才是莫怀钦犹豫的点。 陆陆续续的四方城又慕名而来了许多人，其中有教书先生，有家乡遭了灾活不下去的农户，有郁郁不得志的书生，甚至有些江湖匪盗。 但四方城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所有想要落户四方城的人都需要经过严格的身份验证。 牵丝阁的花狐虽然没经常出现在人前，但她手底下管理的牵丝阁经过这几年的发展早就不是当初一个江湖上传话的小机构，而是遍布四方城和大齐各个角落的情报网络。 齐轩在元薇这里吃了败仗，自然不可能轻易咽下这口气，又因为四方城在战争中放出的许多新型武器而惶恐又眼红。 所以在得知里四方城大肆收拢人才之后，秘密命令朝中选人前往四方城，暗中传递四方城的消息。 等这些人到了四方城的城门口，元薇手中就已经拿到了这部分人的名单，根本不用元薇出马，碧桃就直接将人押到四方城的地牢里头关着去了。 顺便利用这些人的身份传些不痛不痒的消息回去，也算是给了齐轩一个交代。 元薇如期收到了几位农官的农事策论，几位大人十分忐忑的等着城主大人示下。 元薇对这几人的策论其实是没抱多大希望的，但当她翻到属于图九那一份的时候还是有些意外。 其他人都是说些空话套话，而图九这份明显是下了功夫的，在文章里他将雍州一年四季的应季作物一一罗列了出来，并且将这些作物的习性，往年的产量都做了对比。 还根据往年产量的情况预测了来年四方城的粮食种植情况，文章虽然朴实，但又恰巧合了元薇的心思。 她如今正缺少能踏实下来做些实事的人，这位图九图大人还算不错。 元薇看完了几位大人的文章，放下手中的纸张，缓缓开口：“几位大人的文章写的都不错，如今四方城的情况诸位也都清楚，今后便由图大人牵头，抓紧时间去丈量各县土地，安排良田的浇灌和耕种，务必顺应时节。” 元薇的话一说完，图九震惊的睁大了眼，他还十分忐忑自己的文章不能令城主大人满意，这刚刚城主的意思是今后农事这块就由他牵头了，意外来的太快，也太令人惊喜了。 看来多听夫人和老娘的话也没什么错。 第243章 元海到 图九带领着几位农官在城主府的匠人指导下紧急学习了冬小麦的种植和生长习性，然后和负责水利的大人们分开到各个县去组织百姓种植了。 四方郡下辖有十来个县，他们这些人每个县去了一个。 用城主的话来说就是时间紧，任务重，一定要加快进度。 四方城的老百姓一直以来都是看天吃饭的，今年老天爷心情好多下几场雨，他们就能好好种地收获粮食，碰上老天爷闹脾气的时候，那就是颗粒无收，等着逃荒或是朝廷救济。 以往到了秋天收完了秋粮那就是无所事事，等着猫冬。 没想到前几日城主府就派人到各个县去张贴了告示，今年城主府会派人下来教农户们种植冬小麦。 百姓们激动之余也不免嘀咕，小麦他们是知道的，但不知道还有冬小麦，这样的金贵东西冬天种下去就不怕冻死了吗？ 还有种这东西他们哪里来的种子呢？ 好在每个县衙门口的告示旁边都有县衙的文书负责解说，这也是城主府下达的命令。 要求每个县衙派人去城主府和农官们接受培训，回来之后要将种植的事项和百姓们解释清楚，要是那个县衙偷懒没做好，那这县衙的县令就要换人来干。 要说这一县的父母官还是有不少人抢着做的，如今四方城人才聚集，想要找个人来做县令，简直易如反掌。 这些县令们害怕自己的位置被别人顶替，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争取将差事办的漂亮。 有百姓问了：“官爷，这小麦真的能冬天种，那这种子哪里来？” 县衙门口正襟危坐的文书一看终于有人提问，连忙清了清嗓子，回答众人的问题。 “这冬小麦的种植是咱们城主已经经过试验成功的，大家可以放心，至于这种子，自然是由城主府提供，不过需要大家跟城主府借，等来年丰收之后将今日所取之粮种按照原量归还就是了。” 原本城主府计划的是无偿为四方郡的百姓们提供粮种，但是被元薇驳回了。 俗话说生命恩斗米仇，四方郡这么大的地方，如果百姓们都习惯了城主府无偿为他们提供所需资源，难免助长不劳而获，坐吃等死的风气。 虽说丰收之后按照今日借贷的量归还粮种并不算多，但也可以让农户们知道不可能不劳而获。 也避免了有个别的农户将麦种领回去之后不舍得种，而是留下来家里吃了。 文书说完这话，百姓们议论纷纷，多数都是赞同的声音，毕竟城主府兴修河道就已经到得了百姓们的敬重，如今一听还能先借粮种种地都是开心的。 但也有些许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咱们日子都过得这样苦了，怎的一点粮种还要还，城主这也太小气了。” 此话一出人群中就是一静，就连负责解说的文书眼神都是一寒。 他刚想开口说话，就听人群中有那高大的农户汉子啐了一口：“呸，陈懒汉，你自己不想种地可别带累大家，我们可都想种地收粮食呢。” 这话一出便有不少人出声附和：“就是陈懒汉，你不想种就滚远点，别满嘴胡咧咧，最后惹恼了城主大人再带累咱们。” 可见这陈懒汉是着实不受人待见！ 文书见不用自己出声，这群农户还都是明白道理的，当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他们彭县的百姓都是好样的。 其实普通的老百姓可能不识几个大字，但祖辈种地积累下来的智慧并不少。 他们明白所有幸福安稳的生活都需要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去创造。 “好了大家都回去吧，明日县里会和城主府的农官去丈量土地，届时根据各家各户的田地分发粮种，都回去吧。” 得了这好消息的农户们急急忙忙回了家，将这好消息分享给家中的长辈。 要是能在冬日种粮，来年也能少一些青黄不接的时候。 几日过后，各县分发粮种，又在农官们的指导下开始种小麦，农户们都是种庄稼的老把式，基本农官说完自己就能将地里的活干的明白。 图九裤腿挽起，脚上腿上都是泥点子，但举目望去满眼都是刚刚耕种过的田地，那种心情，他站在低头久久不能平静。 太久了太久了，四方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鲜活过了。 当然农官们也提前预留了种植甜菜的土地。 冬小麦种下去了，城主府又开始召集百姓修城墙了。 他们四方城如今和大齐对立，虽然军事力量完备，但还是需要能给人安全感的城墙，元薇计划慢慢的建造城墙，将四方郡整个圈起来。 正好冬日里百姓们没什么事儿干，城主府出钱雇佣百姓干活，对百姓们来讲也是一个进项。 元海带着璟哥儿到达四方城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城门处人头攒动，一片热闹景象。 元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元海 碧桃正在城内带着人巡视，见到城门口的元海就亲自将人带到了城主府。 元薇出来的时候，元海正哄着有些怕生的璟哥儿。 元薇如今身子重的很，小兰搀扶着她慢慢的走进来。 “这孩子怎么是大哥带着？” 璟哥儿怯生生的瞅着元薇，他对这个大姐姐早没了什么印象，再加上这一路上元海也没跟他讲过他们要去投奔什么故人。 元海先是看到了元薇的肚子，他诧异的张了张嘴想要询问，但又觉得自己的身份并不合适，就没能说出话来。 “我们回老家时候冯姨娘就离开了，这孩子只能我带着。” 其中缘由元海没有细说，但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 冯姨娘年纪不大，求了放妾书归家之后势必要再嫁的，这孩子跟着亲大哥实际上比跟着她好多了。 不用元薇吩咐，小兰就带着丫鬟们上了些易克化的糕点羊乳，哄着璟哥儿去一边净手吃东西了。 两人这才好好地坐下叙旧。 虽说元朗罪大恶极，但元薇没将这事儿迁怒到元海身上，元海也没将侯府落败之事怪罪在元薇身上。 在他看来侯府的落败其实是必然的，很久之前他就看到了侯府内部滋生的腐败，后来祖父母的每一个决定都加快了侯府的衰败。 第244章 改名 他自小并没有养在父亲跟前，其实对于元朗这个父亲也不怎么亲近，但他好歹是大房长子，父亲去了，他也会承担起照顾幼弟的责任。 喝过了茶，两人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 “大哥想好来四方城落户了吗？这里可能不及你在别处过得舒服。” 元薇直入正题。 元海收敛的笑了笑，又看了看不远处被丫鬟陪着玩的璟哥儿，回首郑重的朝着元薇拱手：“我想好了。” 元薇又笑了笑，她打第一次见到元海就觉得他除了长相真的一点也不像元朗的孩子，如今再看看安安静静的璟哥儿，不禁有些感慨，元朗这些孩子可真是歹竹出好笋。 “大哥，你要知道我当初既然决定离开承恩侯府就是不想今后和侯府众人有任何关联，可你们现在的处境却多多少少是因为我的缘故，而我四方城如今也正是用人之际，你若是想要留在四方城，可以，但不能用元这个姓氏了。” 元薇的语气十分的平淡，承恩侯府加诸在她和柳氏身上的伤害不可能因为承恩侯府的衰败消失，她也不会大度到坦然接受元海和璟哥儿的存在。 虽然如今看来元海是个有分寸的人，但若干年以后当人们都忘记了，当初她这个城主是如何一步步从承恩侯府的迫害中活下来的，当元海和元璟有了子孙后代，他们看到四方城的繁茂和利益，还会甘心被排除在权利中心之外吗？ 她不会给四方城和自己将来的继承人埋下这样的隐患的。 哪怕如今的元海和元璟看起来毫无威胁。 元海的神情略微一怔，他没想到元薇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虽然他痛恨父亲的所作所为，但祖父母对他的疼爱和培养不能作假，他从未想过要抛却元这个姓氏。 元薇看了看元海的神情，冲着身后的小兰示意：“去给两位公子准备房间，再让风九给璟哥儿看看身子，那孩子看着身子骨不怎么健壮！” 小兰应声退下！ “大哥远道而来，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要做决定，这几日便先在城主府好好休息！” 元薇虽然习武，但如今身子本身就重，这样坐一会儿便觉得疲累，如今也是难得陪着人这么坐一会儿了。 元海看出了她眉眼间的疲累，虽然因为元薇刚刚提出的要求有些伤感，但还是识趣的跟着侍从下去了。 一路走来，他看着城主府的一草一木，回想起当初元薇刚回承恩侯府的事情，这才惊觉，自己这个嫡妹从来都不是束缚在教条里的大家闺秀。 她的野心和抱负，远远超过了他们这些被家族悉心培养的男子！ 过了几日，元海最终还是决定抛却元姓，改成他母家的姓氏，姓江，也正好名字就不用改了，直接叫江海就是 元璟也顺势改了姓，日后就叫江璟。 两人在城主府的安排下有了四方城的户籍，也有了新的宅子，元海也在四方城谋了差事。 元海，不，如今该叫江海了，也能意识到，自己还是沾了不少城主府的光。 从他分到的宅子就能看出来，如今到四方城的人很多，他独身一人只带着个弟弟，但这宅子却是宽敞明亮，地理位置也很好。 还安排了了嬷嬷和小厮，陪着元海安家落户的城主府人告诉江海，这是城主觉着小少爷年纪还小，平日里还是得有人看着才行。 等到日后江公子适应了四方城的生活，在自己找人就是了。 江海自然没有不从的，他如今刚到四方城，又改了姓氏，要想在四方城做出一点成绩，那就必须要靠实打实的努力，能有个人帮忙照顾江璟再好不过。 当然这也是元薇作为元海的妹妹最后能做的一件事，今后她是这四方城的城主，江海就是来投奔四方城众人中的一员。 他没有任何特殊，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在四方城的官场占据一席之地，只能他自己努力了。 她将来的继承人并不需要一个舅舅，她也决不允许有人会在多年之后打着元氏的名号破坏四方城的团结。 她相信依照江海的聪慧，该知道如何做。 ................. 四方城的第一个新年在一场鹅毛大雪中如约而至！ 元氏商行赶在除夕前回了四方城。 早在决定占据四方城之前，元薇便借着职务之便打通了四方城周边几个小国家和部落的通商口子。 虽说当初是以大齐的名义进行通商的，但如今四方城借着地理位置阻断了大齐和这些小国部落的来往，这些国家和部落也并不在乎和他们交易的人究竟是谁！ 去年在大都没能成功推出的茶叶，今年却在这些地方卖出了个好价钱，赶在除夕前风一和王叔又为四方城带回了一大笔的金银财宝。 当然也带回了不少的外域商品，和元薇专门嘱咐搜集的作物种子。 四方郡的作物种类的太过单调了，土地很多时候都是闲置的，元薇想要将土地彻底的利用起来。 这是四方城易主之后第一个新年，四方城内城楼上风二带着人燃放了一夜的烟火。 除夕夜没有宵禁，四方城百姓皆可至主城街道去看烟火表演。 这也是多年以来，四方城第一次如此热闹。 四方城的百姓也是第一次感到生活是可以期待的。 今夜元氏商行将从外面带回来的商品摆了整整一条街，小到各种生活用品，大到瓷器玉石。 各色货物琳琅满目，百姓们穿梭其间。 或许买不起这些东西，但只要有人上前询问，摊主总是耐心又细致的讲解，哪怕是一朵小小的绢花也能让这些人夸出天际来。 但还真不是所有人都只是问问而已，今年城主府开了两次大工程，家里有壮劳力的其实都挣了些银子，在除夕欢乐祥和氛围的衬托下，还是销售出去了不少商品。 甚至城中的富户也奢侈了一把，买了不少摊位上的西洋物件。 因为据那摊贩说，这些可都是城主府废了大功夫拉回来的，等到年节一过，这些东西可就要运到别的地方出售了。 天寒地冻，但四方城灯火通明，天边被烟火映的发亮，百姓心中名为希望的灯也亮若白昼。 元薇之所以想要在四方城摆摊卖货，完全是为了烘托新年的气氛。 然后刺激一下百姓的上进心，毕竟今年没钱买这些东西只能看着眼馋，那来年还不得好好挣钱，争取明年能有银钱给家里的小孩买个糖葫芦买支绢花！ 第245章 巨鹿书院 这是四方城过的最热闹的一个新年，也是城主府众人过的最热闹的一个新年。 新年过后，四方城开始步入了正轨。 可能是今年四方城修建了河道，这片地域水汽充足的缘故，冬日里四方郡下了好几场大雪。 正所谓瑞雪兆丰年，春雨贵如油！ 新的一年，老天爷也似乎格外的给力。 让百姓们担忧了一个冬季的小麦，在积雪融化之后逐渐冒出了绿油油的一片，长势格外喜人。 这也让百姓们确认了城主没有骗他们，这小麦真的可以在冬季种植，今年又有了宽广的四方河道做保障，只要他们悉心照顾，到了五六月份就可以收获金贵的粮食了。 西北二月一过，三月渐暖， 到了开始种植甜菜的季节，这也是今年四方城的头等大事。 有了去年种植冬小麦的经验，四方城的农官和各地的县衙对这一套流程都十分的熟悉了，先是各地派人到城主府去学习，之后张贴告示动员自己下辖的百姓。 如同时光重现一般，彭县文书还是稳稳站立在县衙门口的告示下，百姓们照旧围着告示小声议论。 随着冬小麦的种植初见成效，这次百姓们面对城主府的告示不再是质疑，而是多了更多的期盼。 “这甜菜是何物，也是粮食吗？”百姓甲 “不知道啊，从未听说过，不过城主府拿出来的东西想必都是极好的。”百姓乙 “是啊，城主府怎么说咱们怎么做就是了，总之城主大人不能让咱们吃亏不是。”百姓丙。 文书笑眯眯的听着百姓们的议论，等大家讨论的差不多了，这才清清嗓子站了出来。 “大家且听我说，这甜菜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粮食，但那也有大用，城主大人说了，今年凡是种植甜菜的百姓，大家种多少，城主府都按照一斤一百文的价格收购，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文书的话一落，县衙门前围观的百姓更是爆发了一阵的讨论声：“真的假的，一斤五十文，那可正经比粟米还贵，是咱们种多少，收多少吗？” 百姓们有的这些疑问，其实就是县衙的文书们去城主府学习之时的疑问，城主府的莫长史已经做了详细的解答，因此这彭县的文书说起来也没任何的压力。 “是，只要大家能种出来，城主府有多少收多少，不过要提前跟大家声明，有那偷奸耍滑不好好种的，最后拿那残次品糊弄城主大人，不仅要赔偿甜菜种子的损失，还要挨上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对于文书的话，围观的百姓们并不以为意，老百姓一辈子全靠种地，对地里的庄稼看的比家里的孙子还金贵，除了那混吃等死的懒汉，谁会不把庄稼当回事呢。 最后，在城主府派出去农官的指导下，各县都种上了甜菜。 图九再一次挽着裤脚站在田间地头，看着一亩亩平整的田地，心里是无法抑制的激动。 与此同时，关乎四方城今后百年乃至千年大计的巨鹿书院正式竣工，四方城的工匠们日以继夜，历时四个月终于建成了四方城第一座书院——巨鹿书院！ 四方书院坐落于四方城东北边的巨鹿山，远离主城，一派恢宏！ 江海当年也是大都才学十分出众的学子，如若不是家里出了那样的变故，来年的春闱也是可以打马游街的人物。 到了四方城之后，莫怀钦根据这些人的特长，一一安排了相应的职位。 作为资深学子的江海自然被分到书院的建设一事上来，等到书院开始授课，他也会担任书院的授课先生。 四方城人才少，没关系除了从外面引进，咱还可以自己培养，无论是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四方城终会培养出属于她的才子佳人！ 没错，巨鹿书院招收学子不限男女，只要你能通过书院设置的最初的考核都可以进入书院读书。 如果有那家境贫困的学子，还可以得到城主府设置的专项资金，城主府的这一政策一颁布，原本还因为家里穷读不起书的年轻人纷纷涌到巨鹿书院山脚下报名考核。 巨鹿书院不光是教授传统的科考，还设置了工学，农学，商学，武学，针对女子还有桑蚕，纺织，刺绣等等特色学科！ 这些学科的设置不光是四方城的百姓和学子们没听说过，就是之前的整个大齐也是闻所未闻。 但四方城本就是破除旧俗的存在，再加上如今四方城做主的可是女城主，城主府的本事又是大家都瞧见了的。 不管是外头慕名而来的老师还是四方城本地的老学究，没人敢质疑城主府的决定。 除了巨鹿书院之外，城主府还出资在各县设立了多个书孰，派遣了先生为幼童启蒙。 巨鹿书院依山而建，书院大门前九十九阶台阶，寓意学海无涯，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巨鹿书院招生考核那日，元薇作为一城之主，也是巨鹿书院第一任山长亲自到了现场。 接过了副山长周山长递过来的长香，敬拜天地和孔夫子。 作为今后巨鹿书院实际负责人的周山长代表各位先生们发表了一番激昂的讲话之后，巨鹿书院的招生考核正式开始。 新落成的书院，第一次正式在百姓跟前亮相，可谓十分的成功。 元薇看着山下的人头攒动，众位考核的学子在书院先生们的组织下有序进场，元薇和城主府的几位大人对视了一眼皆是十分的满意。 但最让元薇意外的是，百姓们中有知道今日巨鹿书院招生考核的，早早的在山下摆起了卖各种小玩意的摊子，还有些卖小吃的，元薇眼尖的发现，这些卖小吃的摊子很多都是除夕那夜城主府摆过的。 看来四方城的百姓们是真的开始动脑筋想要将日子过好了。 城主府的马车回城之时，还有小摊贩拿了自己摊位上的小吃，请城主大人品尝的。 巨鹿书院开院仪式圆满成功，每个学科都招到了学子。 唯独书院的女学子数量还是少的可怜，莫怀钦正坐在一边跟元薇说着巨鹿书院的事情，听到元薇叹气便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了。 “城主大可不必过于忧虑，如今女子入书院者虽少，但不是没有，等过个一年半载只要这一批学子出去了，百姓们总会看到入书院学习的好处的。” “只能如此了！” 元薇深知要想改变百姓的想法并非一日之功，但她就是觉得可惜。 第246章 幼崽们 小翠如今作为城主府的首席大丫鬟 两位小主子出生后，便顺其自然的到了两个小家伙的身边伺候。 百草大师也是日日都到两个小家伙的院子报到，两个小家伙才三个月大，却似乎已经能认识人了。 每每百草大师或者元薇过来总是笑的很欢腾，虽然她们的娘亲忙的每日见不到人影，但小家伙们也牢牢记住了母亲的味道。 两个小家伙百天那日，除了四方城各地送来的贺礼之外。 风二为两个小主子带来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一黑一白的狼王幼崽。 看到这小狼崽子，元薇才想起来之前风二抓到了一个可以驯兽的人，年前风二还申请了一笔经费说是去养狼。 看样子如今是有了收获了！ “姑娘，这一黑一白的幼崽，是阿克善如今驯养的狼群的狼王幼崽，它们的母亲是一只雪山上的雪狼，这窝有五只幼崽，唯独这两只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今后便让它们跟在小主子身边。” 两只幼崽虽然打生下来就有人类照顾和投喂，但到底还是被狼群藏得严实，如今乍一处在人堆里，难免有些慌张，但还是呲着小牙怒吼！ 肉团团的身子发出哼哼唧唧的狼嚎声，看着还挺可爱。 元薇对于让它们待在两个孩子身边的事情不置可否，四个小家伙就那么凑到了一起。 等元薇再次注意到的时候，就是四个小家伙在床上滚成了一团的模样，看样子这玩伴还真是找对了。 端午节过后，四方郡境内的小麦大丰收！ 金黄饱满的麦穗连成了一片金黄的山海，有那老农激动的捧着麦穗恨不得晚上都守在麦田，生怕有人糟蹋了这来之不易的粮食。 麦子的产量不错，至少有这一茬粮食，四方郡今年不用城主府救济，也不会发生饥荒了。 等收完麦子，百姓们又跟着城主府的农官开始整理田地，还要给田地窝肥！ 让田地休养一阵过后又开始种秋粮了！ 十月份，第一茬甜菜开始丰收！ 城主府也不用百姓们将甜菜往城里运，直接在各县的县衙进行称重收购，看着拿在手里串成串的铜板，百姓更是笑的合不拢口。 甜菜被运到专门的制糖作坊，随着制作加工，变成了一罐罐雪白细腻的白糖，第一批制成的白糖，城主府分出来十分之一在四方城内部出售。 四方城的百姓们这才知道，城主让大家种的甜菜原来是制糖的。 元氏商行将白糖通过自己的商道运到了周边各地，几乎是被哄抢一空。 白糖的定价高，光是这一茬四方城就收回了一城好几年的赋税。 四方城——黄金城初见雏形！ ............... 几年过去，围绕四方城的城墙也终于落成！ 四方城彻底和大齐乃至周边小国相隔开来，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完整的小国！ 元薇当初将草原十二部赶到了草原最西边，在这一片草原做畜牧养殖，为四方城提供物资。 随着时间的发展，元薇打通了四方城和西边草原各部的互市！ 曾经凶悍的草原十二部也开始和这些年名动四海的四方城开始了交易。 经过这几年时间，大齐从最开始的唾弃，痛恨四方城变成了羡慕，到嫉妒，没别的这四方城实在是太会敛财了！ 就看那如今在大齐上层流通的白糖，都是打四方城运过来的！ 戏剧化的是，最初这白糖还是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传过来的，当时那售卖白糖的铺子可是将这点子白糖卖出了高价。 可后来不知是哪里来的消息，说这白糖是打西北边的四方城流通的，这可把大齐的官员震惊坏了。 在他们眼里，这雍州城再怎么改个名字也改变不了干旱贫瘠的特性，那等荒芜的地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东西呢。 当初元氏女元薇叛出大都，占据了雍州，众人还笑话这女子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仗着手里有点钱就张狂起来，众人都在等着看她守着雍州能坚持几年。 可随着越来多关于四方城的消息流传到了大都，众人这才意识到，事情好像和他们想的并不一样。 大都虽然想要制止流言的传播，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之后都无济于事。 反倒是对于四方城流通出来的东西愈发的好奇，大齐的商队又不能和四方城直接交易，只能间接的通过别国的商队，因此这些东西到了大齐价格直接翻了好几倍不止。 最后齐轩迫于压力，也只能派了人和四方城商谈通商事宜。 在政治立场上，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 对元薇来讲，大齐地域辽阔，对于各色商品的需求量巨大，她不可能放弃大齐。 没道理她都能和草原十二部放下芥蒂，开通互市，和大齐却不行。 在双方都有意向达成合作的时候，事情自然也就商谈的十分顺利，没过多久，大齐如愿以偿以正常价格拿到了想要的商品，四方城如愿以偿的进入到了大齐的市场。 一时间可谓是双赢。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因为四方城如今的军事力量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她的对手，四方城这些年赚的银子，除了用在四方城的建设上，其他的基本都投入到了军队。 为了增加人口，四方城采取了些奖励政策鼓励生育，城主府甚至负担了一部分孩子的养育费用。 随着人口增加，四方城也慢慢向着西北方向扩张。 那些想要将这满是财宝的黄金城占为己有的，也有害怕四方城的扩张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只要敢来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四方城狠狠的回击！ 元薇秉承的原则就是，要么不出手，只要一出手就得让这些人几十年不敢兴起进犯的念头来。 四方城在这一方天地，成功树立了强悍，凶残，有钱的名声！ 元启带着妹妹元稷过来的时候，元薇正带着莫怀钦看着百姓们在沙漠里种植防沙草木，七八年过去，元薇还是如当初一般美丽，只身上多了更多上位者的威严。 要说这几年四方城最让元薇难受的，便是这一到春夏便会肆虐的沙尘暴。 所以这几年城主府开始尝试在沙漠里种植耐旱的草木，四方城每诞生一个新生儿，他的父母都需要到沙漠里种植一棵树木，元薇亲自为元启和元稷种下的杨树，如今已经长成了几米高的大树。 这也成了四方城约定俗成的习俗，就连周边的部落，听闻了四方城这一规定，也有不少人效仿，但凡家中有孩子诞生，都会为其种下一棵树。 第247章 故人 元薇希望经过四方城几代人的努力，这片位于四方城西北之地的荒漠能够重新焕发生机。 元稷是两个孩子中的妹妹，性格活泼大胆，长相完美的遗传了母亲，十分的玉雪可爱。 哥哥元启刚刚牙牙学语之际就被风二一行人轮换着抱在马上四处跑，如今虽然才七岁多，但已经身高腿长，比同胞的妹妹至少高出了一个头。 性格也比妹妹要沉稳一些，元薇时常觉得生命真是神奇，孩子眼看着就像四方城的白杨一样长大了。 在四方城里两个孩子四处跑是从来都不带护卫的，一来他们自小就被悉心教导，身手都很不错，元稷打小就跟着百草大师和风九学习药理毒理，虽然年纪小但保命的手段可一点都不少。 腰间还缠着碧桃亲手给做的长鞭，元稷的鞭子也是碧桃亲自教导的。 还有那总是跟两人身后的一黑一白的狼崽，经过几年当初肉团一般的小狼崽早就长成了威风凛凛的狼王。 百草大师给这两只狼崽大小用了些药，因此比普通的狼看着体型要大两圈，身上的狼毛也长而柔顺。 平日里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跟在两个孩子身边，温顺的好似没有任何攻击力。 可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这两只狼崽战斗力惊人，尤其跟着妹妹元稷的那只雪狼崽，就算是单独对上老虎也不会胆怯的。 元启元稷打小就带着两只狼崽在四方城各处跑，百姓们也都知道这是城主府的公子和小姐，没人敢上去找他们麻烦。 两个孩子身后还缀着一个小尾巴，这是碧桃和阿虎的孩子元安，如今才刚刚四岁多一点。但因为爹娘忙着干活，日常基本都是丢在城主府给小兰几个带着。 小元安很粘着两个哥哥姐姐，走哪都要跟着，即使小短腿走的还没那么快。 好在哥哥姐姐都格外照顾他，元启仗着自己身高腿长力气大，有时候就直接将弟弟扛在肩头四处走。 起初的时候大人们看到还会大惊小怪，如今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元薇先是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元稷亲昵的靠进了母亲怀里，元启则是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如今已经不太好意思像妹妹一样和母亲撒娇了。 小元安走过来，十分自然的朝着元薇伸长胳膊，还不太高兴的嘟着嘴，因为刚刚元启没抱着他走。 说到这元启就觉得冤枉，明明是母亲和碧桃姨看着小元安如今四岁了还天天撒娇要人抱，现在明令禁止他们抱着或是扛着元安走了。 元薇笑了笑将人抱了起来，这个小家伙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这撒娇的法子一套接着一套，偏偏大人们还就吃这一套。 “姨姨，为什么又在种树啊？” 孩子奶声奶气的，遗传自碧桃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元薇。 元薇在这些孩子的教育上从来不糊弄，这可都是她们四方城的下一代，要从小培养。 “因为树木长大之后可以留住水分，还能阻挡黄沙，让咱们四方城不用被沙尘暴困扰，所以我们要多种一些树。” 小元安似懂非懂，但元启和元稷两个孩子都郑重的点了点头。 四方城如今富裕的很，主城的城全部用青砖铺就，街道两边的所有商铺都是统一的，百姓们早就过上了自给自足的生活，每年的赋税也能按时交齐，早就不像十年前了。 但困扰四方城的问题依旧不少，就比如这每年春夏就会肆虐的黄沙。 几年之前母亲就开始带着四方城的百姓们在荒漠里种植树木，刚开始之时那栽种在荒漠里的树木总是枯萎，或者是被狂风连根拔起，如今这些能够种植的都是经过试验抗风抗旱的品种。 母亲和四方城的长辈们都在用实际行动教会他们怎么爱护这个城市。 “母亲，城主府上来了客人，我们来叫您回去呢！” 元启看着已经完全忘记了正事的弟弟妹妹有些无奈，今日城主府上来了客人，他们可是接了碧桃姨的嘱托出来找人的。 元薇眼睛亮了亮，打前段时日收到信之后她就盼着了，这两人可算是到了。 要说这两人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了，两人这几年潇洒的很，四处游玩，如今可算愿意回四方城看看了。 元薇带着莫怀钦和几个孩子回到城主府时，齐临和齐飞雪正站在院子廊下看一群小狼崽子玩耍。 四方城如今很出名的就是拥有一支神出鬼没的狼影卫。 四方城西北地域辽阔，难免有城主府顾及不到的地方 ，这几年四方城的商队快速发展，难免有那不服管教的亡命之徒，落草为寇，在商队必经的道路上打劫伤人。 还有沙漠深处也总冒出些不知名的小部落出来偷袭，沙漠里四方城的骑兵都派不上用场。 等风二的狼影卫一出场四方城就看到了这支部队的战斗力，无论是多么善于隐藏的凶悍窃贼，在这支完全人狼合一的顶尖战力面前都不堪一击。 因此如今西北荒漠一带的巡逻全是由着狼影卫负责的。 齐临夫妻两人在外游历之时便听说了四方城的狼影卫，没想到第一次见就是城主府院子里四处奔跑嬉戏的毛团子。 这是今年四方城豢养的狼群中新生的狼崽子，父母们白日里都要跟着外出打猎和巡逻，它们就会被带到城主府让下人照顾，当然等长到一定的大小就会被父母带着外出。 齐临背手站立，看着廊下的妻子和狼崽子们玩耍。 七八年过去，他看着比当初成熟太多了，竟然还续了短须，看着跟当初玉树临风的三皇子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但如今更有一种从容儒雅的气度。 “元城主回来了！” 看着元薇进来，齐临率先打招呼，他面上带笑，再看不到当初在雍州城时的阴郁模样，显然这几年日子过得不错。 听到齐临说话，一边正抚摸着狼崽的齐飞雪也看了过来，在看到元薇身后跟着的一串之后，脸上露出了个羡慕的微笑。 “终于又见到两位殿下了。” 元薇急忙上前，当年齐临为了迎回齐飞雪和元薇做了交易，等到齐飞雪回来他们却也再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 好在两人经历了这一遭，早就厌烦了这朝堂权势，在四方城举办了婚礼之后，直接对外宣布了死讯，夫妻携手游历四海去了。 今日之所以回来四方城，还是因为齐飞雪几年无孕，如今四方城因着百草大师和鬼手风九的名声聚集了不少有能耐的医者。 齐临想着没有孩子也没什么要紧，但看不得齐飞雪因为这事伤怀，两人一合计便来了四方城，让百草大师看看。 “你将四方城建设的不错。” 齐临感慨的说。 这些年四方城名声在外，但道听途说远没有亲眼见过来的震撼。 当初破破烂烂的四方城，如今的繁荣景象比起当年的大都也不遑多让。 倒正应了外面黄金城的说法，起初齐临还担忧元薇将四方城的名声弄得如此高调，怕是会招来不少觊觎，但来了四方城就知道自己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第248章 大都文化交流 元薇笑了笑没说话，四方城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今只不过是奠基阶段罢了。 晚上城主府举办了晚宴，跟着元薇从大都过来的人几乎都参与了，却没邀请任何外人。 如今四方城的百姓对于城主府的事情还是比较关注的，官员们也关注着城主府，就担心城主又有了什么发财的新点子自己却没赶上的。 毕竟如今的四方城已经是世人眼中的香饽饽，不用城主府特意去做些什么，就有人找上门来毛遂自荐，他们这些人要是还不机灵点，迟早会被淘汰的。 可城主府要是不想外边的人知道什么消息，那是绝对不可能往外泄露一点的。 齐临带着齐飞雪在四方城住了几个月，齐飞雪的身子经过百草大师的诊治也已经好了很多，接下来就是继续温补，想要孩子就得看老天爷的安排了。 两人离开那日，几个孩子都很是不舍，毕竟这几个月齐飞雪时常陪着他们玩耍，齐临也时常到巨鹿书院去讲学。 齐临本就是自小接受过皇家精英教育的人，这些年又游历了五湖四海，学识和见识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这几个月他的博学多识也彻底收服了几个孩子。 但他们夫妻不可能长时间留在四方城，他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两人走了之后，元稷心情十分的低落，趴在雪狼的身上暗自伤神。 元薇很是惊奇这个孩子对齐临夫妻俩的不舍，毕竟在她看来分别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孩子们显然还没习惯。 打那之后，一直对元稷的教育十分宽松的元薇，破天荒的开始要求两个孩子日日都要跟着狼影卫外出巡逻，刚开始只是跟着看，后来每日必须要在狼影卫的配合下参与厮杀。 元启还好，他打小就跟着叔伯们出门，见过不少血腥的场面，但元稷一直都是被保护起来的存在，她就像是四方城盛开在荒漠的花朵，被好好娇养着长大。 起初刚刚见到血腥场面回来之后，吐得昏天黑地，这可把百草大师这个爷爷兼师傅给心疼坏了，气冲冲的就去找元薇理论。 可不知道两人在书房里说了些什么，百草大师气冲冲的来，若有所思的回。 最后只能尽量给元稷准备一些醒脑的药丸带着。 元稷虽然不适应，但不敢违抗母亲的命令，毕竟元薇虽然娇惯他们，但该下手管教的时候却从不手软，两个孩子对母亲总是又爱又敬。 等着元稷逐渐适应这样的生活之后，元薇才找了元稷谈话。 母女两人来到了四方城的城楼之上，这些年但凡被难题困扰，元薇总喜欢来城楼吹吹风，理清自己的思绪。 看着孩子日益长大的模样，元薇伸手将人拉了过来抱在怀里。 “你会怪娘吗？” 元稷很奇怪的抬头看母亲， “娘亲为何这样问，我知道母亲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为我好。” 元薇欣慰的摸了摸元稷的头，细细的跟她讲自己的用心：“我其实并不懂该如何教好你们，只有在力所能及的时候给你们最好的东西。 稷儿，四方城并不是安乐窝，时至今日它依旧危机四伏，如果将来母亲和你如今能依靠的长辈们陆续离开，一旦你们露出一点疲态，外面的魑魅魍魉都会扑上来撕碎你们，瓜分四方城。” 七八岁的孩子已经能明白一些道理，更何况是身为少城主的元稷。 “可是不还有哥哥吗？哥哥会保护我的。” 元薇叹了口气，她当然明白自己教育长大的孩子会保护妹妹，但相比之下，她更希望元稷能有自保的能力。 “哥哥当然会保护你，但你也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将来才能更好地保护四方城。” 罢了，有些事情需要时间来慢慢教会她们。 .................... 时间一晃又是五年过去 大都，朝廷 “陛下，过几日四方城的使节就到了，这次四方城的少城主也会一同前来，您看看需不需要挑选几位皇子皇女，届时也好和四方城友好交流。” 大齐这几年和四方城的通商日渐深入，甚至三年前大齐梁州境被进犯，四方城还不计前嫌出兵帮忙。 四方城虽未改城为国，但实际上已经是个完完整整独立的小国家。 这次之所以派使节到大都来，也是为了两国文化交流的事情。 这也是前几年打四方城兴起的，谁能想到刚刚成立不到十年的巨鹿书院如今已经是四海闻名的知名学府，四方城如今各行各业出名的人才基本都曾就读于巨鹿书院。 打出名堂之后，巨鹿书院按照城主的指示，每两年一次在巨鹿书院举行文化交流大会，不管是哪行哪业的人才，只要是在这交流大会上胜出的，都可以得到四方城给予的奖励。 这奖励形式不拘一格，有钱财，宅子，还可以帮助文人墨客出书籍，传记，诗集等，总而言之只要能在交流大会上胜出，就基本上可以保证能名扬四海了。 四方城的这一举动，自然惹得天下有志之士趋之若鹜。 大齐的不少能人因此流向了四方城，齐轩一看这不行啊，只能邀请四方城巨鹿书院的先生们来大都讲学，以此给大都的学子们谋些福利，只是没想到四方城的少城主也会跟着一道来！ 齐轩虽然对元薇还是很膈应，但他们之间如今早就不是计较个人得失的时候，四方城这几年的强盛，无形间也替大齐解决了不少的麻烦。 他们之间正是要加紧联系的时候，只要人来，对大都来说就是机会。 “那就让大皇子届时带队招待四方城的少主，礼部诸位大人也要安排好。” 礼部侍郎躬身应是，对这次四方城的使节到访给予了十万分的重视。 四方城使节团，元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面上戴着个玉制的狼头面具，只露出了高挺的鼻梁。 身后两边整齐列着两队玄甲侍卫，一头几乎一人高的巨大黑狼走在中间，显得威风凛凛！ 紧跟着的是一辆华盖马车，马车中元稷正枕着雪狼的肚皮呼呼大睡。 马车周围是由曲衣亲自带领的曲部女子暗卫。 后面才是一行十几辆马车，里面坐着的正是这次来大都讲学的巨鹿书院的先生们！ 大都百姓们知道今日四方城的使节要来，早就等在中央大街两边看热闹了。 众人打眼就被高坐在马上带着面具的少年和他身后的巨狼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在看清楚了那是一头巨狼之时，围观的人群出现了一阵骚乱。 生活在天子脚下的大都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巨大的狼。 好在道路两边有禁军守着，再加上那巨狼面对人群不躲不避，甚至连眼神都没嫖过来一眼，百姓们这才安静下来看热闹。 第249章 进城 人群盯着那黑狼，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惊叹和议论声。 元稷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惊醒，挣扎着从雪狼厚厚的腹毛里抬起头，这一路上她时不时带着雪狼到处跑着玩，快到了大都才被莫长史禁止不许随意跑出使节团。 虽然这些年元稷的身手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但来了大都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莫怀钦还是害怕她出个什么意外，只能将人拘在使节团里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元稷是四方城所有人看着长大的小公主，在四方城里无论城主用什么样的手段去锻炼她那都是应该的，但在要是在外面尤其是在大都让人欺负了去，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大都的气候比起位于西北边陲的四方城暖和的多，如今又是刚刚才入秋 雪狼顶着一身厚实的皮毛早就在马车里待不住，这会儿看贪睡的家伙终于醒了，立马迫不及待的钻出了马车。 于是围观的百姓又是发出了一阵惊呼，好在这次并没引起什么骚乱。 众人只见一只体型和队伍中的黑狼差不多的雪狼从行走的马车上一跃而下，顺势舒展了一下身体，跟在马车的一边。 护卫在马车周边的曲部众人见怪不怪的让开位置，让雪狼占据马车最跟前的位置。 元稷听着外面的热闹，随手撩起了车帘看外面的街道，马车里的小兰也不阻止，她们生活在四方城本就没那么多的规矩，大都也算是城主的老家，少城主想看随便看就是了。 于是众人就看到了马车里撩开车帘的明媚少女，路边茶楼中不少看热闹的少男少女均是露出了异样的神色。 “这四方城的元城主当年据说就是位名动大都的美人，果然这位少城主........” 果然什么，那人并没往下多说，但茶楼中的众人都明白。 “这四方城不是让巨鹿书院的先生们过来讲学的，将这位少城主也一并送过来是什么意思？” 人群中有位穿着素白衣裙的女子捏紧了手中的锦帕，恨恨出声。 与她一起的几位妙龄少女都知道她的心思，闻言也没出声。 大都谁人不知今年冬日宴，陛下和皇后要为几位皇子选正妃，这位陈贵妃的娘家侄女是最有可能成为大皇子妃的人。 只如今这四方城的少城主一出现，陈小姐怕是唯恐她成为大皇子妃的事情出现变故。 但有人却不惯着这位陈小姐：“人家是四方城的少城主，要来大都陛下和娘娘都没说什么陈小姐倒是管得宽。” 说话的是如今大都禁军统领罗将军家的小姐，罗家兄弟俩如今皆是手握重兵，是大都官场举足轻重的人物，因此罗家几个公子小姐也是大都众人巴结的对象，也就她敢不给陈小姐面子。 人群中有几位小姐对视一眼，悄悄的捂着帕子笑。 这位陈小姐仗着她家里和宫里贵妃姑母，平日里在大都横着走惯了，对她们这些人也是呼来喝去的，只有碰上罗家的小姐才能看她吃瘪。 其实罗雅静并不是想替四方城的人说话，她只是单纯的看不惯陈婉那副模样。事实上她对着那马车里的少女，仅是一打眼就不怎么喜欢。 相比较起来她倒是对那两头巨狼更感兴趣些，早就听说了四方城的狼影卫，如今亲眼所见果然不一般。 她要是也能有那样一头巨狼就好了，以后带着出门一定很威风。 大齐的礼部尚书早就陪着大皇子和几位皇子公主等着了，这四方城使节来大都，关乎着今后大齐各个书院的安稳和他们与四方城能否更紧密的进行合作，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使节团的人在大都驿馆落脚，休整一日后要进宫见大齐皇帝陛下，等后日才开始讲学。 元启作为少城主和大皇子等人打了个照面，这期间那脸上的面具一直没有摘下来过。 大皇子带着几位弟弟妹妹回宫之时，还有人不断猜测，这位四方城的少主难道是面容有瑕或是长相丑陋因此才需要戴着面具遮掩。 “应当不是，据说两位少城主是一胎双生，看那妹妹的模样，这元启少城主长相应是不会差的。” 但人家戴着面具就是不想露脸，他们也不能硬要看。 这边众人安顿好之后，元稷便嚷嚷着想出去转转，小时候常听碧桃姨姨说起大都，这次终于有机会来看看，她还不得赶紧的。 元启被她烦的没法子，只能随着她一起出门。 在大都城，为了不吓到人，只能委屈两只巨狼待在驿站他们自己带了护卫出去闲逛。 罗雅静回府之后便跑去找了罗熊，缠着他想要一只小狼崽做宠物。 罗熊一直很疼这个女儿，当即就让人去猎场给罗雅静寻一只。 “不，不是的爹爹，女儿想要四方城那种，看着可比猎场里的威风多了。” 罗熊皱眉看向自己的长随，长随接收到罗熊的眼神：“今日四方城的使节团入城，据说队伍里还带着一黑一白两只巨狼，小姐大抵是看到了。” 罗熊听到四方城几个字便心下一窒，这些年他忙碌着军营的事情，又先后有了一儿一女，早就不怎么想起从前的事情了。 但四方城的消息却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的飞到大都，他只能下意识的忽略，今次四方城的使节团过来，他也是将大都的防卫交给了副手，没想到自家女儿又看上别人的狼了。 “四方城是谁来了大都？” 罗熊询问 “带队的是四方城的莫长史。” “爹，爹行不行吗，我想要。” 最终罗熊被罗雅静缠的不行，只能承诺去问问看有没有小狼崽子要一只。 元启带着元稷在中央大街闲逛，碰到感兴趣的小玩意就买一点，他们这趟过来可是把身边的小伙伴们羡慕坏了。 但四方城到了秋季，沙漠边上总是很多事情，小伙伴们还要跟着狼影卫出去巡逻，风二伯伯不许他们也跟着一起来，那只能她和哥哥多给带一些小玩意回去了。 但几人逛了一圈，元稷的新鲜感就去了一半 实在是大都有的她们四方城都有，甚至还更多。 元启无奈的看着妹妹挑挑拣拣：“随便买点得了，那群家伙就是凑热闹。” 元稷不理会他，试图在中央大街上找出一点地方特产来。 第250章 交锋 第二日，莫怀钦陪同着两个少主子进宫去参加宫宴。 小兰领着几个丫头给自家的少主好好打扮了一通，据说今日宫宴，大都不少年轻的小姐和公子们都会来。 自家两位少城主在四方城时可没什么机会多去参加这样的宴会，四方城在城主的带领下更注重实际。 两个孩子日常待在城主府的时候也有许多的课业，这次好不容易城主松了口放他们跟着一起来大都，可不得抓紧机会好好的放松一下。 没错，在小兰的心里这大齐的宫宴可是用来给两个孩子玩耍，换换脑子。 元稷站在镜子前伸展着手脚，她穿惯了利落的衣服，如今着这广袖长裙一上身，虽然好看，但总觉得手脚都被限制住了。 “别毛毛躁躁的，你们今日去代表的可是咱们四方城的颜面，装也要装一点，别让人家笑话你。” 小兰自打跟在这两个孩子身边之后，便觉得自己有操不完的心叮嘱不完的话。 元稷冲着镜子笑了笑：“她们有什么可笑话我的，这些东西咱们四方城也不是没有，但咱们四方城有的东西她们可不见得有。” 小兰听见她说话，又是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脑袋，但也没继续说什么。 元稷说的也没错，两位小主子长这么大见过的世面可不少，如今四方城的许多公务都已经开始慢慢上手了，比起被养在深闺的小姐，自家这位打小学的可是治国之道，这样一比确实没什么可担忧的。 元启早就收拾好站在外面等，看见元稷出来脸上露出了个宠溺的微笑。 他们是一胎双生的兄妹，虽然如今母亲身边也有人陪着，城主府却至今只有他们两个孩子，母亲也对他们倾注了所有的心血。 在母亲全部的爱意里长大的孩子，天生就不缺少爱人的能力。 随着他们兄妹俩渐渐长大，四方城的官员已经开始有了站队的倾向，但兄妹俩却没因为这事生出什么嫌隙，依旧全心全意为对方着想。 莫怀钦也等在外面了，等两人一上车便跟着皇宫里的礼官往皇城去。 今日的宫宴办的很是热闹，大都五品以上的官员家眷基本上都来了，齐轩和皇后还没来，宫宴上就已经是热闹非凡。 少男少女们趁着宫宴还没开始凑在一起说话，互相点评着今日的衣裙和首饰。 “四方城少主，莫长史到！” 随着礼官的唱和，元启和元稷走在前面，身后跟着莫怀钦和两名武官！ 唰，殿上众人的目光一瞬间都看了过来。 元启和元稷早见惯了这场面，十分的从容自若，元启脸上戴着面具压根不用做什么表情，元稷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她身上的裙子好像是用月光纱做的，可真好看！” 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这千金一匹的月光纱，在大都有银子都买不到，没想到四方城的少主直接用来做全套衣裙，看来四方城果然富庶。 带着面具的元启也吸引了不少好奇探究的目光，那看似玉制的狼面具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材质，十分的贴合面部曲线，众人更是好奇面具背后的脸。 在这一群好奇的目光里，元启十分精准的抓住了一道不同于众人的目光，他顺着那道视线望去，就看到了坐在左侧身材高大明显是武将的男人。 元启在看清男人面容的第一眼，几乎就确定了男人的身份，但他的眼神只停留在罗熊身上一瞬间便移开，没有丝毫的不同之处。 罗熊打四方城一众人进来之时，便被元稷那完全遗传自元薇的面容吸引了心神，但却没有多想什么。 等视线移到元启身上之时，却好像心里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让他有些不舒坦。 骤然就想到他十几岁还年少之时便是这样身高腿长，桀骜不驯的模样。 但那两个孩子都只是目光平淡的看了他一眼仿佛他和这殿上所有人一样并没什么不同。 正思索间，坐在他身后的罗雅静不太高兴的拽了拽他的袖子：“爹爹，我在跟您说话呢。” 罗熊被小女儿的撒娇唤回了心神， “爹爹，就是他们的狼崽，您答应我的。” 罗雅静满心满眼都是昨日见过的威风凛凛的巨狼，幻想自己也能拥有那样一头巨狼，今后带出去一定十分的威风。 这边在礼官的安排下落座的元启和元稷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看到了刚刚那桌父慈女孝的场景。 元稷觉得无趣的很，也不知道哥哥怎么想的，非得跑这大老远来看人家父女和乐的模样。 兄妹俩虽是一胎双生，但元稷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不能理解哥哥的想法。 “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到！” 齐轩带着后宫的几位妃子姗姗来迟，众臣叩拜，元启和元稷作为四方城的少主出于尊重也站起身微微俯身。 众人再度落座之后，不知为何场上一时有些微妙。 齐轩看着下首元稷那肖似元薇的俏脸，当年被元薇愚弄欺骗的不甘不合时宜的涌上心头。 但他作为大齐的皇帝陛下，自然不好出言为难两个孩子，更何况还有莫怀钦在呢，这莫怀钦当年在大齐做官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竟是和那元薇一道扮猪吃老虎。 但他不说，自然有的是人想要在他面前表现的。 就比如对当年陛下和元薇之间纠葛颇为介意的陈贵妃。 只见她轻笑一声，遥遥的举起酒杯冲着元稷示意：“看到少城主的模样，本宫倒是想起了当年的元大东家，只差一步，元城主和本宫便是姐妹了呢！” 说完，陈贵妃还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 四方城的坐席上无人出声，就连莫怀钦也是默默喝着酒水并不出言。 难堪的静默维持了几息，只见元稷轻轻的皱了皱眉：“啊贵妃娘娘说的这事儿母亲同我讲过，据说元氏当年在大都之时就是富可敌国，时常有人觊觎窥视，想要将这万贯家财据为己有的，倒是不足为奇。” 元稷的话一落地，齐轩的脸唰的黑了一个度。 这小丫头片子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说她母亲当年之所以不愿意入宫为妃，是因为朕要谋夺她的财产吗！ 虽然当年的齐轩就是这么想的，但这是能随便说的吗！ “哼，少城主还真是牙尖嘴利，四方城的家教倒真是令本宫开了眼。” 陈贵妃甩了甩袖子，满眼都是对四方城的看不上眼，但她似乎忘了，四方城的使节团这次是为何而来。 “贵妃娘娘怎的如此易怒，母亲常常教导我们要做一个诚实的人，原来大齐人都不爱听真话的吗？” 元稷说完还露出了个震惊又无辜的表情，看着真的像是好奇极了。 “不过，我们四方城向来不强人所难，既然大齐质疑我四方城不懂礼数，那此次的讲学就没什么意义了，我们明日就打道回府，免得徒生嫌隙。正好西南之地的蜀国也向我巨鹿书院发出了邀请，如今倒是能快点去了。” 齐轩的脸色又是一黑， “好了，你同个孩子说这些有的没的作甚！” 第251章 比试 齐轩端起酒杯，遥遥的冲着四方城的坐席上一举。 “朕代表大齐欢迎四方城的贵客，希望此次四方城巨鹿书院和大齐书院的讲学能圆满完成。” 齐轩好歹是大齐的皇帝陛下，他既然开口说话了，四方城的人也不好揪着刚刚陈贵妃的话不放。 莫怀钦这才带头朝着齐轩端起酒杯致意，刚刚的不愉快也就被带过了。 对于元稷和元启，莫怀钦是丝毫不担心的，毕竟这两个孩子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意味着这样的刁难都是小场面。 随着宫宴酒至半酣，就有不少人开始暗戳戳搞事情了。 几个少年人互相对视一眼，便结伴到了御前。 这几位都是如今大齐朝堂上说的上名字的官员家的子嗣，他们结伴走到御前的动作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陛下，我们听闻四方城英雄辈出，今日难得有机会，想要和四方城的贵客们切磋一二，不知可否？” 齐轩听到几人的话，面上带笑看向四方城的位置。 “莫长史意下如何，可否愿意和我们大齐的儿郎们切磋一二。” 莫怀钦无语的很，今日他们进宫参加宫宴少年人可就只有两位少主了，这会儿自己肯定不能说不同意，不然传出去还是自己四方城的继承人没有胆量，但要是就这么同意两位少主上去比试，却还是让他有一种被胁迫的不痛快。 不过这比试倒也不是不能应，正好可以让两位少主下场展示一番，也好让大齐看看他们四方城后继有人，不要随便乱动不该有的心思才好。 “既然是儿郎们的比试，自然没什么不可，只是不知这比试可有什么彩头？” 莫怀钦说的理所当然，在他们四方城，儿郎们上比武台，必定是有彩头的。 如今来了大齐，没道理他们的少主子白白上台给人当磨刀石吧。 “哈哈哈哈，彩头必然是有的。” 齐轩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进忠，进忠便招呼人端着几个蒙着红布的托盘放在了一边。 小太监们揭开了红布露出了下面的东西，元稷瞥了一眼便没移开了眼睛，玉佩，宝剑，这些东西她没什么兴趣。 但她面上没什么变化，更别说戴着面具的元启了，但另一边大齐的人却没那么淡定了，不说别的就说那个玉佩，那可是陛下常年佩戴的暖玉，如今竟然拿出来做了比试的彩头，不说这玉佩价值几何，最重要的是背后代表的意义。 几人摩拳擦掌，今日势必要给四方城的人一点脸色看看。 四方城这边莫怀钦也拿了几样物品出来做比试的彩头，也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但大齐这边有个身材高挑的少年人却笑着站了出来，朝着四方城这边一拱手 “莫长史，早就听闻四方城奇珍异宝无数，小子昨日见到四方城入城之时的巨狼，正好家妹十分喜欢那头雪狼，今日若是和少城主的比试我们赢了，不若就将那雪狼作为彩头如何？” 说话的少年人正是如今禁军统领罗将军家的嫡长子，罗明轩。 他这话一出，四方城的坐席上鸦雀无声。 刚刚还面带微笑的元稷和莫怀钦就冷下了脸来，坐在几位主子身后的两位武官也觉得浑身一凛。 在他们四方城谁不知道，这一黑一白的巨狼是陪着两位小主子长大的，打小为了给两只巨狼改造，城主府不知道用掉了多少的天材地宝，这大齐的少年人胆子可真大，张嘴就敢讨要元稷少主的巨狼。 殿上众人眼看着四方城的人缄默不语，敏锐的察觉出了一丝不祥的气息。但看四方城的人吃瘪，还是很开心就是了。 正当罗明轩想要再度出言之时，众人就听四方城坐席中，戴着狼面的少年人发出一声清越的笑声。 “这位公子想要为了妹妹讨我妹妹的伙伴，有胆识！有魄力，我喜欢！哈哈。” 元启的笑声十分的愉悦，但四方城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元启少主越是生气的时候面上越是带笑，像是笑的这么愉快的时候也代表着生气到了极点。 “既然我们都是为了妹妹，那就来战一场！” 莫怀钦有些头疼，这元启少主打小就有股子疯劲儿，平常还好，但要有人触到了他的底线，那是绝对不死不休的。 这罗明轩简直找死。 元启缓缓站起身， “还有，本少主要纠正这位公子一句，巨狼是四方城并肩作战的伙伴和战士，为四方城冲锋陷阵杀敌无数，不是宠物也不是物件，你的要求实在是太无理了。” 话落人便落到了殿中央，罗明轩的面前。 罗明轩这才发现，这人的身材甚至比他还要高大一些，站在他面前时气势全开，身上有股子浓重的杀伐血腥气。 不过怎么可能呢，这人年纪应该也就大他几个月，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罗熊看着情况就知道罗明轩不如这少年人，光是身上这股子气势就输了。但他没出声说什么，男孩子就该多经历挫折失败。 不同于老家伙们的忧心，少年人们倒是十分的兴奋的看着场上两人的表现。 要不是还在御前，众人都想出声给罗明轩加油助威，罗明轩是大都如今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正好由他来挫挫四方城这群人的锐气。 比试的两人不多废话，实际上是元启压根不想说话。 御前不能带兵器，两人便赤手空拳比试。 交手之后罗明轩才发现，这人的身法快的不可思议，几乎是达到了可以瞬移的地步。 砰，在他还没注意到的时候，一记重拳便落到了胸前。 妈的，这人的拳头怎么这么重。 元启被刚刚这人口出狂言给气到了，虽然能直接碾压，但却像是猫捉老鼠似得逗着他玩。 场上有经验的老家伙们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就连刚刚还一派镇定的罗熊面上都不太好看，他预判到了明轩会输，但没想到会毫无招架之力。 罗明轩身手其实不错，在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中应该算是拔尖的，但他碰上的是元启，自从能自己在马背上坐稳之后就跟着四处作战的元启。 风二有时候甚至会直接将他踢下马背，让他跟着狼群一起奔跑。 对付这些温室里长大的少爷再简单不过了。 “砰” 似乎是终于玩够了，元启才一拳将人放倒在了地上， 耳膜都被擦过脖颈的一拳震的轰鸣。 “敢觊觎我妹妹东西的你是第一个！” 耳边是元启有些寒凉的声音。 第252章 比试2 看着被元启直接用蛮力掼在地上的罗明轩，齐轩的脸颊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坐在父亲身后的罗雅静更是直接站起身，慌张的喊道：“哥！” 她想要上前却被父亲拦住了动作，只能不安的重新坐回去。 元启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罗熊的坐席，嘴角又勾起了一抹微笑，这才放开了身下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年。 莫怀钦时刻紧盯着自家少主子的表现，就怕他一个不顺心给人直接整断胳膊断腿了，那样会有点难办，但好在孩子们都是懂事的。 城主常说元启少主像他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多些，莫怀钦从前也是认同的。 但此刻莫怀钦却觉得元启少主除了外在随了父亲，但其他方面却完全是四方城集大成者。 “看来这场比试是我们启少主赢了。” 莫怀钦摸了摸胡子，尽量表现的波澜不惊。 但在场的众人谁看不出来这老小子眼底的得意，齐轩只觉得自己眼睛疼，但他也怪不到罗明轩身上来，实在是这两人身手差距在那放着。 更何况是他们大齐的儿郎率先提出的比试。 年轻人都是血气方刚，虽然刚刚罗明轩落败了，但刚刚提出比试的几个少年人仍旧上台和元启比试了。 这次元启温柔了很多，大家你来我往之间才更像是在切磋。 场上众人的气氛逐渐缓和了下来，可能两国之间的来往就是这样吧，时常是东风压倒西风，或者西风压倒东风，但总也有无风无雨的艳阳天。 几场比试结束，元启毫无疲态，坐回座位上时甚至听不到过重的喘息。 兄妹俩对视一眼，元启冲着妹妹挑了挑眉，可惜戴着面具看不出来，但元稷知道，那是元启在说：“看，哥厉害不！” “四方城果然是人杰地灵，英雄出少年，看来此次我大齐和四方城的文化交流盛会定能圆满。” 刚刚大齐少年人的表现让齐轩满意了些，少年人就该这样，不怕你不如别人，就怕你怯战，只要心中有勇气，就总有能成功的一天。 众人再度推杯换盏。 就在这时，殿中响起了清脆的女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稷少主，既然那雪狼是你的，那不若我们两人比试一番，你要是输了就将那雪狼给我。你放心，雪狼到了罗府，本姑娘也会对它好的。” 说话的是罗雅静，罗熊这才发现，这丫头不知何时溜了出去，换了身适合比试的红色紧身衣裙。 罗雅静打小就是这个性子，又被家里人娇惯着，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如今看上了那四方城的雪狼，就非得要得到。再加上刚刚罗明轩被那元启落了面子，她心里气不过，这会儿想要在元稷身上讨回来。 “雅静，快点回来，比试已经结束了不要胡闹。” 这是国宴，不是小儿们胡闹的游戏场，这孩子真是被家里人给惯坏了，竟如此不知分寸。 罗雅静不愿意，执着的站在殿中央看着不理会她的元稷。 就在这时坐在齐轩身边的皇后开口了：“都是孩子罢了，再比试一场也无伤大雅。” 齐轩诧异的看了看皇后，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 皇后自然有她的打算，做了这十几年的皇后，她也早就不像做太子妃时那样无欲无求了，她膝下养着大皇子，眼看着大皇子也到了择妃的年纪。 陈家虎视眈眈的想要拿下大皇子妃的位置，她和陈贵妃这辈子都没有生儿子的命，好不容易后宫有个美人生了儿子就离世了，当年她和陈贵妃好一番争斗才将大皇子抢到了中宫。 养了这么多年，自然不想要让陈家摘了果子。 如今要是大皇子能和四方城的少主定下婚事，那才是两全其美。 一来大皇子成为储君更有把握，二来也能确保大皇子不会被大都的其他家族势力左右。 如今正好看看这位稷少主的秉性做派，配不配得上大皇子。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皇后冲着大皇子使了个眼色，大皇子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元稷有些无奈，这家人是怎么回事，没完没了是吧！ “比试可以，但要不要换个人，你可能不是我的对手。” 这姑娘明显就比她小个两三岁的模样，上场比试就算是赢了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但罗雅静明显没能接收到元稷的好意，反倒觉得元稷目中无人，看不起她。 “不用废话，本姑娘自小习武，可不见得比你差。” 四方城众人无言，姑娘你是自小习武，可咱们稷少主那是自小骑在狼背上杀敌，那能一样吗！ “稷少主安心，雅静可是罗将军的掌上明珠，自小习武，身手不错的。” 这会儿说话的是陈贵妃，陈家和罗家不和，她这会儿自然乐的添一把火，这两人不管是谁输谁赢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影响，乐的看热闹。 不少的闺秀们也都等着看热闹，大都的闺阁小姐们都是遵着封建礼教长大的，唯独一个罗雅静特别，被家里人宠上了天，还能跟着男子们一起习武。 虽然粗鲁，但着实让人羡慕。 “既然如此，那就请罗小姐赐教了。” 元稷不是拖拖拉拉的性子，既然对方都觉得没问题，她又何必替他们考虑那么多。 罗雅静一招手，便有宫人拿来了一根长鞭， 宴会上时常有表演剑舞之类的，所以会备着些简单的兵器，这会儿两个女子比试，自然不可能赤手空拳的对上，不美观！ “你想要什么兵器，可以去选。” 罗雅静将手中的鞭子朝着殿中甩了几下，发出啪啪的声音。 “不用了，直接来吧。” 元稷的语气狂妄的让罗雅静咬紧了牙关。 她率先挥舞着长鞭朝着元稷攻过去，场上有些姑娘之前被罗雅静的鞭子抽过，看着她这样子便有些替那四方城的少主担心，好好的姑娘家，要是让这鞭子抽上一下得多久才能好。 罗雅静的鞭子练得不错，挥舞间鞭影密不透风，看得出来也是经过勤学苦练的。 但论使鞭子，元稷也是行家。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罗雅静正得意间，眼前便没了元稷的身影，她慌张的想要回身寻找，下一刻手腕却骤然一麻，手中的鞭子也没了踪影。 场上众人只看得见一华丽身影飘然而过，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长鞭便卷着一道红色的身影落了下来。 还是罗熊反应快，迅速上前将落下来的人抱在了怀里，避免了罗雅静像罗明轩一样被掼在地上的命运。 大皇子震惊的睁大双眼，我滴个乖乖，母后还吩咐他要是这位稷少主不敌罗雅静，让他及时出手英雄救美。 可眼前这场景，这谁救谁啊！ “稷少主下手未免太重了些！” 罗熊刚稳住身形，看到罗雅静脸上被鞭影擦出的一点红痕，当下便冲着元稷发难。 “罗将军！可不是我们稷少主先出言挑衅要比试，也不是我们稷少主选的鞭子，技不如人就要认，别做那小人做派。” 莫怀钦一拍桌子，身后的两名武官便应声而起，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第253章 讲学 原本坐姿放松，欣赏妹妹教做人的元启也瞬间坐直了身子，放在小几上的手收紧成拳。 “哎哎哎，莫长史息怒，息怒，两位少主息怒，罗将军只是一时心急，并无他意。” 眼看着好好的宴会又开始变得剑拔弩张，礼部尚书只觉得心累无比。 虽说这样的场合，难免两国会有些争执，但毕竟是大齐率先邀请四方城使节团来访的，又不是人家上赶着要来。 再说今日的宴会，这四方城的各位表现实在是算得上十分友善，反倒是他们大齐这边的人一直在挑衅。 还有那罗将军家的孩子，怎么开口就要人家的雪狼没听那启少主都说了，巨狼是四方城并肩作战的伙伴和战士，怎么可能轻易给别人。 再说昨日入城时，他也看见了那两只威风凛凛的巨狼，那体型甚至是普通狼的两倍还多，也不知四方城是如何驯养的，但四方城的狼影卫有多出名他是知道的，这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四方城的秘密武器，怎么可能就这么将巨狼留在大都。 如今可倒好，技不如人输了也就罢了，偏偏罗将军还敢出声发难。 礼部侍郎的话没得到莫怀钦和元启元稷的回应，场面一时间尴尬的难以复加。 “罗将军，不可对四方城的贵客无礼，还是赶紧带雅静下去上药为好。” 皇后在这时出声圆场，她还想要和四方城打好关系，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将人得罪了。 说完又转向元稷，“稷少主果然身手不凡，本宫敬你一杯。” 一国皇后亲自出面，四方城也不是来结仇的，再说如今这宴会上她们人数也不占优势。 元稷笑了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礼部的官员多会看眼色，眼看着元稷接了皇后娘娘递的台阶，急忙顺杆而上，纷纷朝着四方城的坐席举杯。 罗熊刚刚出声之后就后悔了，他看着罗雅静被鞭子卷着扔回了确实心疼，但内心还有股子不知为何而起的郁气，导致他失了分寸。 但眼下的情况他只能匆匆带着自家的一儿一女先行告退，不然留下来也让陛下不快。 回家的路上，罗雅静一直呜呜的哭，罗明轩在一边哄着，还偷偷观察父亲的脸色，看着父亲黑沉沉的脸色，感觉自己腿肚子都要转筋。 这边宴会总算是磕磕绊绊的结束了。 四方城一行人回到了驿站。 元启和元稷兄妹俩坐在一处说话，一黑一白的两头巨狼分别挤在两人身边，随着主人的手一下一下顺着毛发，发出了咕噜噜的舒服声响。 雪狼更是将自己的大脑袋放在了元稷的腿上，眯着眼睛舒服的快要睡着了。 狼族一般的寿命只有十几年，这两只巨狼被百草大师用了奇珍异草改造过，寿命可以达到三十几年，但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半的时间。 虽说它们如今依旧威风凛凛，可元稷还是能感觉到巨狼生命的逐渐流逝。 今日罗家兄妹竟敢将主意打到雪狼身上来，着实让元稷不爽到了极点，好在今日已给了他们颜色瞧，要不今晚元稷觉得自己都要睡不着觉。 “莫长史那边说，明日和大齐的交流会让我们一起去，也好和大齐的青年才俊们多交流。” 元稷的声音蔫巴巴的，才来了大齐两日她就已经厌烦了。 一想到明日还要去面对大齐的人，这中间可能很多人都和罗家兄妹一样，她就觉得无趣的很。 “呵呵，觉得无聊了。” 元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那态度倒是和今夜在宴会上时截然不同。 “嗯，哥哥不觉得无聊吗。还是在四方城好，还能帮着母亲处理城主府的事情。” 突然元稷眼珠子转了转，看向元启：“哥，那位罗将军和你真的很像！” 兄妹俩对于自己的身世打小就清楚，但他们自小生活的环境和受到的教育，就注定了父亲这个角色在他们的生命里不会有太重的位置 。 更何况大齐的人在他们看来可以是敌人，可以是合作伙伴，但绝对不可能是亲人。 这是天然的对立面，但元启和元稷也绝对没有想要给罗熊招惹麻烦的想法，所以元启用面具遮住了那张和罗熊年轻时有五六分相似的脸。 所以两人对罗熊儿女双全的场景没丝毫感触，这是件很奇妙的事情。 元启轻轻摸了摸睡着的黑狼的脑袋，并没回答妹妹的话。 在他心里母亲和妹妹是最重要的，四方城和四方城里的一切也很重要，他的心很大想要盛下这天地，如今这一切不过是他在找寻自己未来的道路的一霎，不值得留恋。 师父常说，人想要寻到自己的道，就要去看去尝试，还有放弃！ 所以他来了大齐！ 四方城巨鹿书院和大齐皇家书院的交流于次日一早举行。 元启和元稷到驿站大厅的时候，众位先生早就换好了巨鹿书院的夫子衫，看着一派的仙风道骨，正在外头闲聊。 江海如今已经是巨鹿书院的副院长，此次就是他负责带队，不是说巨鹿书院就没有比江海资格更老的先生，但其他的先生们上了年纪，这些需要组织领导的事情就交给了年轻人去做。 兄妹俩对视一眼，糟糕了，竟然让先生们等。 实际上倒不是两人姗姗来迟，而是先生们来的早了。但做学生的，让先生等就是不对。 两人穿着锦白交领书生服，朝着几位夫子行学生礼。 江海朝着两人微微颔首，示意他们起来。 “昨日听莫长史说了你们在宴会上的事情，你们表现不错。” 几位先生也是随声附和，四方城从上到下，尊师重道，就算是城主之子，面对先生们也是谦虚恭敬，从不自傲。 这样的孩子们怎么能不让做先生们的自豪和骄傲呢。 时辰已到，大齐礼部的官员已经在外等候。 巨鹿书院众人分开两排，前面是江海带领着先生们，后面是以元稷元启为首的巨鹿书院的学子。 当然也少不了一黑一白的两只巨狼随行，经过昨晚的事情，元稷不放心放这两个家伙自己待在驿站，还是带在身边为好。 此次的文化交流盛会，不仅是对大齐意义非凡，对巨鹿书院的学子们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体验，可以走出巨鹿书院，走出四方城，和天下最优秀的学子交流。 大齐的皇家书院招收的学子中绝大部分是皇家和勋贵子弟，平民百姓很少有机会能进入到皇家书院学习，但这样的盛会哪个读书人愿意错过。 所以当巨鹿书院的队伍一出驿站，就看到了道路边簪花以待的学子们和百姓。 “哇，巨鹿书院果然有女夫子和学子，你们看她们的学子服真好看。”人群中有看热闹的姑娘发出了惊叹声。 一直都听说四方城男女皆可进学，但没亲眼见之前，总有人存疑，这会儿亲眼看见，巨鹿书院不光有女先生，还有那么多的女学子，这也太让人羡慕了。 “这巨狼真威风...........” 第254章 讲学2 “是啊，而且它们也太通人性了。” 这是看热闹的百姓们。 “袁先生，学生是大齐寒山书院的学子，学生有问题想请教您。” 人群中传出了一声接一声的大喊，但巨鹿书院的队伍被禁军团团包围，队伍又赶着往皇家书院去，不可能因为一点事情随意停下来。 坐在马车上的江海朝着趴在巨狼背上的元稷点了个头。 围观的百姓就惊恐的发现，那一直老老实实走在巨鹿书院队伍中的雪狼，突然脱离了队伍朝着人群走了过来。 “豁............” 近看这雪狼更大了，压迫感十足。 禁军和围观的百姓正不知所措，就见那坐在狼背上的少女，朝着刚刚呼喊的寒山书院的学子伸出手。 “先生们要赶去皇家书院讲学，你可将你的问题写在纸上给我，待先生讲学之后解答，届时到驿站来取就是了。” 少女这话一落，被巨狼吓住的学生还没回过神还是他身边看热闹的姑娘看不下去，伸手推了一把：“发什么呆啊！” “哦哦哦，我带在身上了。” 书生今日出门就将自己想要请教的问题写在了纸上，没想到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元稷接过了书生从怀里拿出来的纸张，自己也没展开看，直接收进了巨狼身上的书袋中。 刚想回到队伍中去，就看到旁边又递过来一张纸。 于是接下来众人就看到，巨鹿书院众人前往皇家书院的路上，巨狼驮着少女时不时的接过从人群中递过来的纸张。 围观的学子们也是没想到，自己的问题还能递到四方城少主的手里。 皇家书院的院长带领着众位先生，书院门口等着。 大皇子领着学子们等在身后。 两方人马一汇合，就互相寒暄着进入了大齐的皇家书院，这几日讲学的地方早就整理好。 先生们依次落座，头一日是书院先生们的交流会，他们这些做学生的，只需要坐在下面听就是，也可能会被两方的先生们随机提问，所以这一日还是会很耗费脑力体力。 大皇子顺势就在元稷身边的蒲团上落座，刚想和元稷元启这两个四方城的金疙瘩寒暄几句，就被身边鬼祟冒出来的狼头顶开了。 没错是顶开了，尊贵的大齐大皇子殿下，完全没有防备就被元稷的雪狼差点顶翻了。 事实上雪狼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只是它习惯了，这么些年，要么元稷出门不带它。但只要带着，那元稷身边的位置就只能是它的，四方城的人也不会和它抢。 小主子打小就习惯伸伸手要摸到它的脑袋，可今日这个人类怎么还没眼色的占它的位置。 雪狼盯着大皇子的背影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匍匐着过去，一脑袋就将这不识趣的人类给顶开了。 这动静被坐在元稷周围的几个学子看了过去，这大皇子倒是好脾气，被一脑袋差点顶到地上也没生气，反倒很是新奇的想要摸摸雪狼的脑袋，但是被很嫌弃的躲开了就是。 元稷冲着大皇子笑了笑说道：“大皇子殿下不要见怪，银雪不喜欢陌生人碰它。” 事实上，元稷没说谎，银雪是一头十分傲娇的狼，除了元稷之外也就允许元启和元薇碰碰它，别人它是不怎么给面子的。 “原来它叫银雪，这名字很衬它。” 先生们就着课题辩论，学生们也认真听着，一日很快就过完了。 今日过后，大都又多了很多关于四方城的故事，比如身骑巨狼的少女，比如一人舌战群儒的四方城女夫子，比如困扰皇家书院多年的难题在今日得到了解决。 大都的消息源源不断的通过一些渠道传到四方城城主府。 元薇看完了消息，顺手将纸张递给了身边的碧桃。 “城主，原本属下还想着不能答应大齐的邀约，没想到这次的效果还真不错。” 光是这几日，城主府又陆续收到了周边几个小国想要邀请巨鹿书院去讲学的国书。 这对宣传四方城的文化能起到很好的作用，也能向别国源源不断输出四方城的商品，反正就是各处得利就是了。 “这次两位少主和孩子们的表现也很不错，给咱们四方城长脸了。” 座下一四方城的官员摸着胡子感慨到，真是英雄出少年，他们四方城的年轻一代也逐渐开始崭露头角。 元薇也对这次孩子们的表现十分的满意，孩子们在外争气，她们这些老人自然也得给孩子们的未来扫清障碍。 “这几日时常进犯的人可查出来了，是哪个部落的？” 这几年随着四方城的发展，元薇从来都是力求稳步发展，除了派出狼影卫扫荡沙漠，排除一些流寇隐患之外，从来不曾发动过什么大规模的战争。 但黄金城闻名九州，自然会招来豺狼惦记。 这不，使节团刚走没几日，四方城西北边的荒漠了望台就频繁的遭到小股武装势力的围攻。 城主府根据传回来的消息，认定是沙漠里没被扫荡干净的流寇作乱。 如今又正好赶上甜菜和秋粮的收获时期，四方城忙碌的很，城主府便循例派出狼影卫去查。 可这一趟派出的一队狼影卫却被人全歼于荒漠月亮湖。 等风二发觉不对，带人赶过去时，这队狼影卫的鲜血已经将月亮湖靠近岸边的地方都染红了。 风二几乎被眼前的场景气红了眼，狼影卫自打建立以来，从来都是无往而不利，哪里受过这么大的挫折。 “大人，应该是被伏击了，箭矢都是从高处射下来的。” 负责侦查的影卫也十分震惊，在这沙漠里竟然还能有人全歼四方城的狼影卫。 因为这件事，风二负责的狼影卫和花狐负责的牵丝阁都被元薇狠狠的责罚了。 风二和花狐两人都憋着股子劲儿，要将胆敢挑衅四方城的人找出来。 好在查来查去，总算有了结果。 听到元薇提问，花狐起身跪在了地上 “城主，此次的流寇出自西边的西潘国。” “哦，那为何牵丝阁的探子没传回消息。” 元薇好整以暇的看着花狐，这些年元薇身上的威势甚重，却鲜少有如此外露的时候。 花狐跟着元薇这么多年，自然听出了元薇语气中的不悦，但事情已经发生了，牵丝阁在西潘的这条线恐怕得死一半人。 “城主恕罪，牵丝阁西潘分部的狐衣叛变，投靠了西潘皇族，所以没能及时将消息传回来。” 花狐这一段话说的格外困难，但这消息却让在座的，除了元薇和风二之外的人都变了脸色。 叛变！！！ 还是投靠了西潘皇族，谁不知道城主不知为何对这西潘很是厌恶，如今牵丝阁的狐衣竟然投靠了西潘。 第255章 狐衣 元薇端坐在上首，眼底雾霭沉沉。 花狐低着头，没看到元薇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动过这样强烈的杀念了。 这些年无论是曲部的探子还是牵丝阁的探子，所有人外出执行卧底任务都是经过严格筛选，其中但凡有一点不情不愿的都不会被放到外面去。 他们拿的俸禄和奖励远远超过了四方城所有人，如果在外不幸遇难，四方城还会负责其家人后面的生活，可以说是毫无条件的养着他们。 这是元薇作为四方城城主，给这些人的保证。 可就算是这样，这些到别国的探子还是能不顾家国道义 ，甚至不顾留在四方城的家人性命，公然叛逃。 在座的其他人看到城主的模样，就知道这次的事情城主绝不会善罢甘休。 元薇自己愤怒之中平静下来。 “好好安葬这次阵亡的狼影卫，他们的家人多给一些抚恤金。至于西潘的牵丝阁探子，就先将他们留在四方城的家人控制起来，等西潘国的事情解决了再行决断。花狐，这次的事情你亲自去处理，该怎么做不用我交代你吧。” 元薇冷静的下了命令，她在想，四方城平静了十几年，也是时候见见血，给豺狼虎豹们醒醒神了。 花狐接了命令，也不敢在耽搁。 四方城发展到今天，城主手下的能人众多，就比如如今主要负责大齐的曲部探子，已经隐隐有了超过牵丝阁的趋势。 自己这么些年能牢牢的握住牵丝阁，不是她有多么大的能力，而是因为城主念及旧情，可如今牵丝阁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她这个牵丝阁的管事难辞其咎。 她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诱惑，能让狐衣铤而走险，选择背叛四方城。 她明明该知道，没有人能逃过四方城的追杀。 更可恶的是狐衣为了一己私利，害了这条线上所有的伙伴。 花狐现在只能祈祷，西潘这条线上的探子还有清醒的，不然牵丝阁探子和他们家人的鲜血怕是要染红四方城菜市口了。 花狐很清楚，城主不会放过背叛四方城的叛徒。 等花狐走后，元薇瞥了瞥在座的其他人。 “你们说，四方城是不是安静太久了，才让外面的人忘了，我们是怎么拿下这座城的。” 元薇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但众人都打心里感受到了城主的心境。 西潘国，皇宫 “请皇太子安！” 一个身着宽大武士服，脚踩木屐的男人大步走进了宫殿。 狐衣穿着西潘传统服饰正坐在窗前插花，看到男人进来，急忙迈着小碎步迎了上去。 她到了西潘好几年，早就习惯了这种束缚脚步的裙子，并驾驭良好。 牵丝阁教给她的东西，让她在西潘皇室站稳了脚跟，也让她有了底气能和西潘皇太子宫里的女人争斗。 “在干什么，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西潘皇太子北原苍介急忙伸手扶住了女人，满眼宠溺。 “没事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他很健康。” 狐衣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满眼崇拜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找到这么爱自己的人，待在苍介君身边，她才真的感到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工具。 北原苍介揽着女人的腰肢将人带到榻上坐下。 “这次多亏了你提供的信息，只可惜还没潜入四方城就被可恶的狼影卫发现了，好在我们借着地形优势将那对狼影卫全歼了，四方城应该不会知道我们是谁。” 北原苍介的语气有些可惜，就差一点，西潘的密探就能跨过月亮湖进入四方城。 狐衣一听西潘人竟然全歼了一队狼影卫，一时间也有些震惊。 她是四年前才接替上一任的牵丝阁主事来到西潘，对四方城的狼影卫也是了解的。 这支城主府花了大力气培养起来的军队，可以说是四方城的王牌，几乎没有任何一个部落能够在狼影卫的手里讨到好处，没想到苍介君竟然只是听她说了那么一点狼影卫的事情，就能击败狼影卫。 那是不是意味着西潘真的有机会吞并四方城，她也可以在西潘好好生活下去了。 至于还留在四方城的爹娘亲族，她也顾不得了，她原本就不想成为四方城的探子，是爹娘心狠舍弃了她。 “殿下英明神武，如今还有妾身在您身边，拿下四方城也只是时间问题，等拿下了四方城，那西潘可就是这北洲之地最强盛的国家了。” 狐衣放软了身子靠在北原苍介的怀里，纤纤玉手轻抚着男人的胸膛，一脸的依赖和崇拜。 北原苍介显然被女人几句话哄得很高兴，伸手将女人抱紧了几分。 “好，孤的心肝，你快再跟孤说说，这四方城还有哪里有破绽，孤也好计划下一次行动。” “苍介君真是心急，您来我这儿是不是就是想从我这里知道四方城的事情。” 狐衣听完男人的话，佯装不高兴的跺了跺脚，虽然已经怀着三个多月的身孕，却还是有些小女儿的娇态。 “哈哈哈哈，你这爱拈酸吃醋的性子真是可爱，孤来这里自然是看你和孩子的。你放心，只要你能平安生下孤的长子，届时孤就册封你做孤的皇太子妃，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北原苍介几句话就将陷入了爱情中的女人哄得晕头转向， “殿下放心，妾身这几日就为您绘制一幅四方城的地形图，届时您拿着这地图去，保管事半功倍。” 她们在成为牵丝阁的探子后，会有专门的师傅教授她们这些功课，绘制地图只不过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样。 这两人还都以为四方城并不知道之前杀害狼影卫的是西潘的探子，这会儿还在想着拿着地图悄悄潜入四方城，届时里应外合，一举攻下四方城。 要是花狐在这里，肯定会嘲笑狐衣的天真和不自量力，四方城能走到今天还没被周边虎视眈眈的敌人吞吃入腹，完全是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小儿科。 四方城真正的实力，这些后生还没见识过呢。 这几年城主将重点放在了四方城的建设和对外商贸上，倒是养大了这些人的野心。 第256章 狐衣2 北原苍介哄着狐衣一起用了饭，在狐衣保证五日之后就能拿出四方城的地形图之后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北原的心腹侍从紧跟着离开。 “殿下，您真的要让这个来自四方城的细作成为太子妃吗？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这侍从是打小跟着北原苍介一起长大的，两人说话间也多了些随意。 皎洁月光下，北原苍介头顶被剃掉的地方似乎也反着光。 只见他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只不过是一个别国细作，要是她真的能帮孤拿下四方城，到时候给她一些体面又有何妨。 更何况她腹中确是孤的骨肉，虽然血脉卑贱了一些，但孤也不是那种心狠的父君，届时给她们一个容身之处就是了。” 这会儿的北原苍介言语中早就没了之前面对狐衣时的缱绻情谊，仿佛那个为了他背叛家国的女人不过是个不需要在意的物件，有用的时候抬举一下，没用的时候便扔到一边自生自灭就是了。 狐衣摸着自己并不明显的肚子站在窗前，注视着男人离开的方向。 “狐衣姐姐，咱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要是大管事知道咱们叛逃了，到时候咱们留在四方城的亲人怕是都要没命。” 说话的是牵丝阁的三阶密探狐爪，如今叫做樱子，是来了这西潘皇宫之后改的名。 她打入了牵丝阁就是跟在狐衣身后，狐衣比她聪明脑子好，很快就从最底层的狐众爬到了二阶管事的位置，连带着她也受了不少的实惠。 要说四方城的探子，被派到这些国家做细作的其实没那么危险，只要谨慎一些，熬到时间就可以有人顶替，回到四方城。 届时四方城还会给她们大笔的金银，今后干什么不行。 可是狐衣姐姐却不愿意回四方城去了。 “你担心什么，你是不是忘了我们都是被爹娘抛弃的，要不是她们我们怎么可能会成为一个细作，躲躲藏藏的过日子。” 狐衣严厉的看着面前的樱子，不想看她这副懦弱的模样。 樱子被狐衣眼底的寒意吓住，条件反射的摇了摇头。 狐衣十分不喜樱子这样子，但谁让有些事情还需要用到这个蠢货，要是这人突然消失了，牵丝阁西潘分部的人难免会有些警惕，反倒不利于她的隐藏。 狐衣缓了缓面色，这才又恢复了以往亲切的模样，温声安抚了樱子几句。 这几年的相处，她最知道怎么拿捏这个蠢货了。 果然，樱子在狐衣的安抚下很快就忘了刚刚的事情，又忧心忡忡的对狐衣说道：“可是姐姐，我总觉得这北原苍介不是真心对你，他后宫有那么多女人。” 狐衣满不在乎，她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北原苍介对她利用大过爱意，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就算是在女人占据了半边天的四方城，依旧不缺少花心的男人。 可她腹中怀着北原苍介的长子，这个孩子也会是北原苍介唯一 的男嗣，这西潘皇室不想承认她和这个孩子也得捏着鼻子认。 “妹妹不用担心，这件事我心中自有打算，你只需要帮姐姐处理好分部那边的事情就是了，只要等我将孩子平安生下，到时候我们就能脱离四方城的控制了。” 狐衣抓着樱子的手，郑重地拜托道。 “姐姐放心，咱们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分部那边不会怀疑。” 只是她们不知道的是，花狐带着四方城前任主事，已经悄无声息的到达了西潘都城。 只是她们一直隐在暗处，静静观察着分部的动静。 而四方城已经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点兵点将 元薇打第一次见到西潘这个国家，就对他们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厌恶，原本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尽量强迫自己不要将注意力放在这个地方，没想到反倒是这弹丸之国率先前来挑衅。 竟然还杀害了那么多的狼影卫，那些狼影卫都是四方城花了真金白银培养起来的。 为了让狼的实力能跟上训练，四方城的奇珍异草像是流水一样的用，光是这一次就损失了几十头，还有那些好不容易和狼磨合好的士兵，这比剜元薇的肉还让她难受。 那这西潘，正好可以成为她震慑宇内的刀下鬼。 远在大都的元启元稷等人完全不知道四方城即将有什么大事发生，巨鹿书院的先生们如今在皇家书院讲学已有几日，吸引了众多的文人墨客前来。 而元启和元稷在开头的几日还跟着，后面就没再去了。 主要是这大齐的先生和学子都十分的好学，先生喜欢叫着他们起来回答问题，学子喜欢拿着问题过来辩论，这让多日不曾活动手脚的兄妹俩受不住，只能跟先生商量，后面几日就不去了。 但在大都这样的名利场，像元启和元稷这样尊贵身份的人，注定是引人注意的。 在知道他们兄妹两个不会再去书院时候，小兰这里就陆陆续续收到了很多的帖子，都是邀请四方城两位少主去赴宴的。 元启无所谓，看元稷实在是无聊的厉害，便让她挑几家去一去。 这第一家自然是皇后的娘家，如今的定南伯府。 当年皇后大位已定后，娘家就被封了定南伯，长居大都。 如今也算是大皇子一派的重要势力，更重要的是这定南伯府的老伯爷曾经也是名扬大齐的大儒，如今朝中大臣有很多都是定南伯的门生。 听闻四方城两位少主应了帖子，定南伯府急忙派人进宫给皇后娘娘送了信，皇后便让大皇子出了宫，帮着伯府操办宴会。 定南伯府如今也有几位待字闺中的小姐，届时要是能和那四方城的启少主看对眼，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不得不说皇后和定南伯府想的美，却不知自己都是一厢情愿。 大皇子那日见识了元稷的身手之后，就对母后说要为自己求娶元稷的事情有些犹豫，这元稷长相美则美矣，但性子实在火爆，那身手怕是比他强出太多去。 但他不敢在母后面前表现出来，毕竟皇后也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对自己也很是严厉。 自己要是提出异议，怕是会被狠狠斥责。 第257章 定南伯府 皇后当然不会同意大皇子任性妄为，为了这个养子，她的两个公主嫁的也都是将来对大皇子荣登大宝有帮助的家族。 当年二公主原本是有心上人的，可却被皇后硬生生的拆散了。 二公主出嫁几年过去，除了重要节庆，否则轻易不会回宫，更是和她这个母后形同陌路。 当年她是那么疼爱这两个女儿，更是发誓想要将一切最好的都给她们，可她最终还是食言了。 如今大皇子要是敢说出不愿意求娶元稷的话，皇后怕是会疯狂。 对大皇子来讲，皇后虽是养母，但这些年也确实是拿他当亲子的，为他尽心策划从不曾懈怠，他也该争气一些。 大皇子提前一日就到了定南伯府，和几个表兄一起准备明日宴客的东西。 四方城的两位少主是很重要的客人，宴会必须办的尽善尽美，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定南伯府如今的主事人是定南伯的长子，也是下一任的伯爷，内宅则是大夫人做主。 为了能最大限度的帮到大皇子，定南伯府也是使出了全身力气。但大夫人却不怎么开心，因为她的嫡次女王芷兮，今年刚好十三岁，配大皇子正正好。 原本皇后娘娘也是想要大皇子娶自家女儿做正妃的，可就因为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四方城少主，自家姑娘就只能捞个侧妃的位置，这怎么能让她不伤心呢。 女儿这几日也是时常哭闹，可她们这些后宅妇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娘娘和伯爷老爷都商议好的事情，她们也只有配合的份。 大夫人也只能尽量安慰自家闺女就算是侧妃，只要大皇子待她好，将来也不会差到哪去。 但王芷兮却不这么想，明明她和大皇子情投意合，凭什么来了个元稷，她就要让出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她不甘心。 对元启和元稷来说，虽然早些年间元薇从大都撤离，但那时潜进来的曲部众人却有一大部分都留在了 大都，并且很多都进了大都勋贵府邸。 如今他们要是想知道大都这些府邸的事情，是很简单的。 自打元稷决定要去定南伯府赴宴之后，有关定南伯府的事情就放在了两人的案头。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元启看了几眼便没了兴趣，元稷却觉得很有意思，看的津津有味的。 这里面的内容就跟她在四方城之时看的奇闻轶事录一般，有意思的紧。 四方城的商队出行之后会带回很多关于外面的消息，有人就将这些事情编纂成册去售卖，里面的故事有些十分传奇，很对元稷的胃口。 可惜那本奇闻轶事录很久没有更新了，元稷原本就无聊的很，没想到来了大都这故事倒是续上了。 此刻的元稷还不知道，很快那本奇闻轶事录上就会收录关于黄金城和西潘国的传奇故事了。 第二日两人收拾妥当出门赴宴。 元启换了身玄黑锦袍骑马，元稷带着小兰坐马车出行。 元稷出门没有带丫鬟的习惯，多是带着银雪或是曲部的护卫，但这出门去别家府上赴宴，小兰是坚决要跟着去的。 在四方城，大家敬仰尊重城主府，也不会想着要对少主们不利，但这毕竟是在大都。 小兰当年在承恩侯府也见识过不少后宅阴私，深知这些看似柔弱的女眷们要是想害人，那法子多的是，不跟着她是不放心的。 曲部的两名护卫也扮做女使跟在一边。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定南伯府的门口，府门口已经有不少马车了。 这伯府设宴自然不会只请元启和元稷，另外还邀请了好几个交好的人家。 这几家的夫人也都带着自家的少爷小姐们赴宴。 大皇子带着定南伯的男子们招待男客，大夫人招呼着女眷。 两拨人互相见礼之后就分开了，元启看了一眼妹妹和她身后的小兰便跟着人走了。 宴会上也有不少的年轻姑娘对这位四方城的启少主十分关注，看他气度不凡，远超家中的兄弟，也是悄悄的红了脸。 可就是不知这人面具后的脸长什么样，可是和这不凡的气质相配。 大夫人招呼着女眷们去花厅就坐，这个时节，大都也开始慢慢变冷，但定南伯府仍旧摆了许多的新鲜花卉做装饰，看着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大夫人先是将府上和元稷差不多年岁的女孩儿一一叫到跟前，直言要是稷少主在大都的这段时间觉得无聊，可以让府上几个姑娘去驿站作伴。 等介绍完自家的，又将交好的世家女们一一介绍了一遍。 元稷一直都微笑的听着，小兰陪在身后，将带来的钗环首饰分给初次见面的小姐们，先不管贵不贵重，收到见面礼的几位小姐都十分高兴地收下了，唯独到这定南伯的一位小姐时，元稷却得了个不甚明显的白眼。 元稷想了想，就明白了这姑娘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是从何而来，她觉着还挺有意思。 这大都的人从皇宫到这定南伯府都很有意思，怎么都这么一厢情愿呢。 她们来大都明明是为了进行文化交流，又不是来抢男人的，怎么就对她敌意这么重呢。 再说了，好男儿四方城多的是，比起这些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不知道强多少。 她眼光倒是也没这么差，跑这么大老远跟一群女人抢男人。 但是元稷自认为自己是个十分有礼貌又宽和的人，不和没见识的小娘子们计较。 “好了，不拘着你们小姑娘们和我们这些长辈待在一起，芷兮带着小姐妹们去玩。” 大夫人很是通情达理，知道年轻的小娘子们不喜欢和长辈们一处，早就另外安置好了一处地方，专门给这些贵女们玩耍。 “是娘，我会照顾好诸位姐妹的。” 王芷兮在人前也是教养十分好的姑娘，只见她朝着几位夫人盈盈一拜，殷勤的招呼几位贵女离开。 男客这边，大皇子带着几个年轻的公子正朝着元启敬酒。 “那日宫宴，看启少主的身手着实厉害，不知师从何人。” 问话的是前几日宫宴上和元启交过手的一位公子，家中也是世代从军，原本他的身手在年轻一辈里也很不错，但比起罗明轩还差一些，那日和元启交手之后，竟然有了些新的感悟，后来在练武时更顺畅了些。 就连他的武师傅也说他比起以前更加精进了。 “我从小跟过很多师傅，都是教个一两年便会换人，倒没跟着很长时间的。” 元启这话没说谎，他和元稷打小习武，四方城很多人都当过他们的师傅。 第258章 定南伯府2 母亲给他们安排的武师傅，每个人都有各自最擅长的。 就比如元稷的鞭子就是碧桃姨亲手教导的，他也跟着上过几节课，不过比起鞭子，他更喜欢刚劲些的武器。 等笼统的学习一遍之后，就会选出他们各自比较感兴趣的深入学习。 “哦，四方城的授课果真和咱们大齐十分不同，这几日我们也跟着去皇家书院听先生们讲课，也是获益颇多。” “不错，这几日听先生们的辩论，着实精彩，巨鹿书院不愧是名扬四海的书院。” 大皇子今日是带着任务来的，眼看着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便想要和元启在进一步沟通。 还好今日没罗明轩这些人在场，要不然还得出状况。 元启在四方城时身边也有很多的好兄弟，比起和大齐朝堂上的老家伙们斗智斗勇，他更习惯和这些年轻人在一起，言语间也变得随意起来。 “不错，天下的学问本就是相通的，很多分歧只是个人的想法不同罢了，聚在一起以文会友，反倒更能激发灵感。” 听到元启搭话，而且神情间也没什么不悦的迹象，众人终于是放下了心，大家喝酒聊天很是愉快。 转眼酒至半酣，有人提议，不若在定南伯府寻一处地方大家切磋切磋，这话一出大皇子脸色就是一变。 他想到了那日宫宴上的事情，害怕这些家伙跟那日一般失了分寸，要是让四方城的少主在定南伯府出了什么问题可怎么办。 正当他想要出声拒绝之时就听元启朗声道：“好，那便走。” 元启既然发话了，那这比试就是势在必行。 众人都很亢奋，大皇子也只能顺着众人的意思让人安排。 不一会儿，下人就来回报说是地方已经安排好了，请众人移步到了花园中的小广场。 府中的女眷们得知大皇子带着男客要在小花园里切磋武艺，害怕没个大人看着这些个孩子不知道轻重闯了祸，急忙也浩浩荡荡的到了小花园。 夫人们去了，这些世家贵女们自然也要移步过去看热闹，她们很多人那日宫宴都不在场，但已经听闻了许多宫宴上发生的事情，并为自己没能亲眼看到感到遗憾，今日有这样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于是贵女们也纷纷到了小花园，在下人安置好的座位上就坐。 这期间元稷还听到不少姑娘在议论自家哥哥长相如何。 听到这儿元稷不禁为这些贵女们感到遗憾，毕竟这场大都之旅，自家哥哥都不会再外人面前露脸了。 率先上场的是一位年方十六的少年公子，这人是京兆府尹和大人家的嫡子，和沐。 那日没有机会上场和元启切磋，他还觉得十分的遗憾，这次的比试就是他率先提出来的。 大皇子看着众人，声音中带着些严肃：“这次的比试以切磋为主，点到为止，要是有人胆敢故意伤人，休怪本宫无情。” 出身皇家的人，天生就带着些贵气，这样冷下脸来说话，也让众人不敢忽视，而且今日来的人都是和定南伯府交好的，自然不会故意惹事让伯府难做，影响两府的关系。 元稷兴致勃勃的看着场下的众人比试，这要是在四方城，看高兴了，她也能下场活动活动手脚。 “启少主，请多指教了。” 和沐朝着元启抱拳，得到回应之后便率先出手。 和沐的武艺是跟着家里的武师傅学的，这些年也是勤学苦练从不懈怠，但是一上手他就知道自己和这位启少主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这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拳风刚劲有力，却又千变万化，动作间似有龙蛇。 但今日的元启却是抱着互相切磋的目的来的，动作间多有余地，两人你来我往走了几十个回合。 和沐这才一个后撤拉开两人的距离，率先抱拳认输：“多谢启少主赐教了，沐受益匪浅。” 这一套动作下来，元启呼吸丝毫不变，完全看不出来他刚刚和人过手了十几个回合。 “沐公子，承让了。” 众人看着这一幕也纷纷鼓掌喝彩，有那胆子大的姑娘，甚至将身上带着的香包朝着场上扔过去。 夫人们也看的热闹，哪有少年不慕艾，哪有少女不怀春，她们也是从这样年少的时候过来的，也乐得让她们高兴，所以并不出言阻止。 小兰指使着女使给元启倒了茶水，众人休息了片刻又开始了下一轮的比试。 可不知何时，原本应该在上首的大皇子悄悄没了踪影。 元稷看到了，但她并不在意这人干嘛去了，比起关心这些外人，她更乐意看自家哥哥的比试。 “这元城主的一双儿女真是不错，就是不知将来哪位能成为四方城下一任的城主。” 定南伯长子王伯雍和罗熊并几位大人站在一边，也看着场中孩子们的切磋。 说话的正是定南伯府的大老爷。 “要是在咱们大齐，那必然是男嗣继承大统，但在这四方城还真不好说，那位稷少主也十分不凡。” 罗熊并不搭话，专注的看着场上的比试，今日没有人打扰，他的目光一直追逐着场中央那个矫健的身影，越看越是觉得熟悉，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想到当年和元薇分开时的场景，不禁怀疑，有可能吗？ 如果罗三山在这里，必定也有同样的想法。 王伯雍看到罗将军怔忪的模样，有些担心：“罗将军，可是身子不适。” 今日他们下了早朝，听说今日定南伯府设宴招待四方城的贵客，正好几位大人的家眷都来参加宴会，下朝之后便和王伯雍结伴到了定南伯府。 没想到这位素来不怎么和他们这些文臣多交流的罗将军，却主动提出要来府上坐坐。 他能来王伯雍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出现了众人站在一处看比试的场景。 “哦，没事。” 罗熊心中波涛汹涌，想着自己待会儿要找个机会同这元启问几句话。 定南伯府后花园假山边。 王芷兮泪眼朦胧的盯着大皇子，将自己这几日的担惊受怕一并说给他听。 “表哥，为什么啊？明明是我先认识你，明明我们情投意合，明明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定亲，我就可以成为你名正言顺的正妃，为什么啊？” 看着心上人哭成这个模样，大皇子自然十分的心疼，恨不能当下就跟小表妹保证，自己一定会让她成为大皇子妃。 可他很清楚，他不能。 “兮儿，你知道的，我不能。但你放心，就算我娶了元稷做正妃，你也还是我最喜爱的那一个，没人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相信我好吗？” 大皇子将弱质纤纤的小表妹揽进怀里，轻轻的安慰着。 两人丝毫没发现，不远处站着的两位少女。 “是谁说的，本少主要做这大齐的大皇子妃，竟还做了这拆散有情人的混账事？” 元稷好整以暇的反问着定南伯府的大夫人派出来陪自己游园的少女。 王芷若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透了，这芷兮妹妹和大皇子是怎么回事，要互诉衷肠府里那么大的地方，哪里不好去，竟是在这人来人往的后花园里。 好巧不巧的，她们后花园的假山造景是花了大功夫的 ，她就说带稷少主过来看看。 这下子可如何收场，她都看见那稷少主身后女官的目光简直像是要吃人。 第259章 你们是我的孩子 王芷若只能祈祷，自己那位好堂妹和大皇子殿下不要再说出什么要命的话。 正当她闭眼祈求的时候，只听见王芷兮又说话了。 “可是表哥，我讨厌她，任何想要和我分享你的女人我都讨厌。” 王芷兮知道自己改变不了皇后和爷爷的决定，但她是个聪明的姑娘。 打小看着母亲和父亲后院的那些姨娘们斗，对宅斗这方面她简直无师自通。 之所以要在大皇子跟前说这些就是为了能让他心软，男人只要心疼一个女人，那就会变得好拿捏。 那个四方城的少主身份尊贵，看着高傲又自信，肯定不屑于去放下身段讨好男人，那今后表哥还会是她一个人的。 果然大皇子又是心疼的将人抱紧，已经完全忘记了这是在定南伯府的后院，而且今日还是定南伯府招待贵客的日子。 王芷若想要出声提醒一下堂妹和大皇子，张口之际却被元稷身后的女使在身上轻轻一点，霎时间她就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来。 “你乖乖的不要怕，等看完热闹就给你解开啊。” 元稷语气堪称温柔，但王芷若却心头发寒，因为这位稷少主的眼神却并不像她的语气一样温柔。 “好了，芷兮不要害怕，我对你的心是不会变的，你只需要乖乖的等着我就是了。那元稷将来进了大皇子府也只会是一个摆设，本宫是不会喜欢她的。“ 元稷看热闹看的起劲儿，但她身后的小兰却气的身子都在发抖。 想起当年城主还是元大东家时就差点在东宫里着了道，去往四方城时还被如今的皇后娘娘派人一路追杀。 感情这些事情他们都忘记了，十几年过去又开始打上自家少主的注意了。 “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货色就敢来肖想我们少城主。” 小兰在四方城做了十几年的教习女官，她的胆识早就练出来了，更何况如今四方城实力强横，这等不知好歹敢肖想她们少主的人就该狠狠地骂。 远处正互诉衷肠的两人被突如其来的严厉女声吓了一跳，大皇子急忙将小表妹拉到了自己身后护着。 这才慌张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一看差点将魂都吓跑了。 “稷少主，你听我解释，本宫绝无冒犯你，冒犯四方城的意思。” 大皇子急忙想要上前来解释，但元稷身后的女使可不会给她靠近元稷的机会。 大皇子这才发现，今日元稷身后跟着的这两个平平无奇的女使，竟然也是手上有功夫的。 挡住他时，他竟然推不开。 “哼，大皇子不必惺惺作态，刚刚你和定南伯府那位小娘子说的话我们可全都听见了，您还是想想怎么和我们四方城的使团解释吧。” 说完就不再理会身后的大皇子，护着元稷就转身离开。 两位王小姐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王芷兮是知道自己闯了祸害怕，王芷若却是因为自己被点了穴道还没解开。 看大皇子这模样，估计也是顾不上自己的。 王芷兮慌张的要命，她也是世家大族出身，自然知道四方城的分量，大齐如今百分之八十的商贸都和四方城相关，而且四方城不光是做生意厉害，军事实力在这方天地也是顶尖的存在。 她很小的时候就听长辈们说过，四方城一万人打败萧家军五万人的事迹。 这些年过去了，四方城的实力只有可能更强，绝没有退后的可能。 怎么办？怎么办？她闯祸了，这件事要是捅到宫里去，皇后娘娘必然不可能在让她成为大皇子的女人了。 王芷兮慌张的看向大皇子，想要他给自己拿个主意，却看到大皇子追着元稷离开了。 另外一边，男客们的比试结束，元启没看到自家妹妹，便想四处找找。 结果刚刚走了几步，就被突然冒出来的罗熊拦住了脚步。 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高大男人，元启挑了挑眉，不明白这人是想干什么。 “几位公子，本将想要和启少主单独聊几句，还请几位暂时回避一二。” 罗熊作为长辈，又是大都武将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些少年公子们自然不会驳他的面子，看了看元启，见他没出声反对，便互相拉扯着告辞离开了。 “启少主请随我来。” 罗熊示意元启跟他一道，元启也很好奇这人突然来这处是为什么，总不能是想要打他一顿，给他的那一儿一女出气吧。 堂堂一个将军，不至于这么没有气量吧！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一个高处的凉亭 元启等着罗熊开口说自己的目的，但这人只是沉默的看着他却不开口说话。 元启无奈的轻笑一声，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沉默：“罗将军想要和本少主说什么，这处清静，大可以畅所欲言。” “你母亲这些年可好？ 罗熊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说实话当年他是真的喜欢元薇的，可是元薇的野心太大，不仅和雍王合谋霸占了雍州，更是毫无顾忌的对他动了杀念，当年要不是他在战场上练出来的身手，那一箭真的会射穿他的心口。 而且大齐也怀疑雍王齐临当年离世的真实原因，可能也是元薇下的手。可这些他们都没什么证据，也只能揭过不提了。 “我母亲她很好，这些年大都关于我母亲的故事应该不少吧，罗将军没听过吗？” “你今年多大了，是哪一天的生辰 ？” 罗熊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 元启并不隐瞒：“四方元年正月初十。” 罗熊默默的在心里推算着时间，明明已经接近真相，却还是不肯相信。 他张了张嘴，还想问些什么。 元启却觉得麻烦，他直接伸手将自己面上一直不曾取下来的狼面具摘了下来。 这一刻，看着那似曾相识的眉眼，罗熊觉得自己的心都停滞了片刻。 他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怎么可能呢？” 只是一瞬，元启又将面具戴了上去：“罗将军不用为此烦恼，今日过后我们依旧是陌生人。” ”你母亲好狠的心，竟然这十几年都不曾告诉我只言片语。要是早知道，早知道有你们，我一定。。。。！“ “罗将军，我想你误会了。我们今日之所以会有这样一场谈话，完全是因为我内心有些想要勘破的东西，所以我才在这里。其实你大可不必在意，您的长子应该没比我小几个月吧。” 第260章 你们是我的孩子2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我不知道有你们了。” 罗熊思绪有些混乱，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眼前的情况。 ”当年我是喜欢你母亲的，但是你母亲当着罗家军的面给了我一箭，是她先放弃我的。” 罗熊语气中带着对元薇的怨怼。 元启听的出来，看来罗熊一直怨恨母亲当年射他的那一箭。 “那一箭不是让大齐的陛下对你信任有加，加官进爵了吗？” 当年罗熊回大都之后的事情，曲部一直有密报传过来，这些事情他长大的过程中听叔伯们讲了不少。 当年罗熊负伤回大都，大齐的陛下不仅没有追究他的责任，还破格加封，之后罗熊的官途更是一帆风顺。 元启只能暗自叹了口气，感叹果然母亲说的很对，这世界上谁是永远一成不变的。 这些年在母亲和诸位叔伯姨姨的描述里，年轻时的罗熊算的上是个不错的人，正直，阳光，少年义气，可以为了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 可十几年过去，罗熊又浸淫在大都这名利场，有所改变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谓一往情深，至死不渝，大抵真的只有妹妹喜欢的话本子里才会有。 但就像母亲说的，她也没吃亏就是了。 母亲的心也从来都不在这些小情小爱上，她的心宽广四海，盛下的是四方城，是北洲之地。 她想要让四方城的百姓们免受战乱之苦，她想打造一个举世无双的黄金城，她想要北洲之地所有的百姓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这些事情哪件不比男女情爱更有意义。 母亲说的对，男女之情不过是漫长人生路上的点缀，有了更好，没有其实也无伤大雅。 今日和罗熊坦白，元启觉得自己内心这些年那种不知名的失落开始土崩瓦解。那处阴暗的角落像是终于照进了阳光。 他抬步就想要离开，罗熊出声喊住了他。 他是一个常年伴随在陛下身边，位高权重的将军。刚刚的失态不过是一时的，缓过劲儿来也就想明白了。 这两个孩子就算是他罗熊亲生的又能如何，他根本不敢承认。 当年他追捕元薇，却一连十几日不见音讯。 后来被元薇众目睽睽之下一箭射穿了肩膀，被罗家军带回。 回了大都之后，面对陛下的盘问，只说自己被元氏众人暗算，直到罗家军找过来才脱困。 陛下也因为他的伤，并未怀疑他。 如今要是爆出了四方城的两位少主是他罗家的血脉，陛下这一关他就过不去。 他还有儿女和家人，不应该为了多年前的事情纠结，引火烧身。 “今日就当本将军没来找过你，看在你我还有一丝血脉牵引的份上，捂好你们的身份。” 说完，罗熊率先甩开元启离开了凉亭。 元启虽说并不在意这所谓父亲，本身也没想过要和大都的罗家有任何牵扯，要不然也不会在来了大都之后便面具不离身。 可罗熊前后巨变的态度，还是让他有一瞬间的错愕。 果然风二说的没错，男人有时候也喜欢无理取闹。 他和元稷是四方城的少主，是大齐请他们来的，他们想如何就如何，还轮不着一个将军来管。 元启不想承认，他有些被刚刚罗熊的态度刺激到了。 就在这时，元稷身边的女使脚步匆匆的寻了过来。 元启一看，就又将罗熊 抛在了脑后，还是妹妹比较重要 。 女使凑到元启身边，将刚刚在后花园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元启听得眉头蹙起，这大齐的皇后娘娘和定南伯府挺会打主意啊。 这是想要将自己妹妹娶进府里当个摆设，一边享受妹妹四方城少主身份带来的好处，一边坐享齐人之福啊。 可是是谁说的，他们这一趟来要为妹妹择婿的。 而且就算是择婿，那也是将人带回四方城。 元启想着事情，大步到了宴会。 他先去看妹妹的脸色，发现她除了无聊之外，没什么其他情绪，就放下了心。 小兰一见他来，立马又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刚刚在后花园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宴会厅里，大皇子，王伯雍和他的夫人，以及一众定南伯府之人全都被臊的脸色通红。 当然今日赴宴的客人也都在这，不少人小声议论：“这王芷兮和大皇子可真够迫不及待的，好好地在后花园里私会就算了，还让人家稷少主抓了个正着。 看来皇后娘娘和大皇子的算盘要落空了。 众人都在观察元启的反应，只见他嘴角勾起个笑容。 “我想皇后娘娘和大皇子误会了，我母亲并没有要在大都替妹妹择婿的意思。不过要是大齐有这个想法，大可以将大皇子送到我们四方城去，届时我四方城一定能给大皇子一个盛大的典礼。” “噗嗤..........\" 不知是谁，没控制住自己差点爆笑出声。 这四方城的启少主嘴巴真毒啊，这话说的好听，可意思就是四方城没有想要送少主出来和亲的意思，但是不拒绝大齐送皇子过去和亲。 堂堂的大皇子殿下，未来有可能是皇太子，甚至是陛下的人，去和亲哈哈哈！ 众人以为这位启少主的嘴毒到此结束了，却听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大齐可能不在意这些事情。 说起来，不知道大齐的诸位还记不记得当年被送到草原拓跋部的和亲公主齐飞雪。诸位今日之所以能平安的坐在这处，享受纸醉金迷的生活，也有这位飞雪公主的一份功劳呢。 不过这位公主到了草原之后可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没到两年便病逝了，还是我母亲带着四方城的将士们将遗骨接回来的。” 元启这话像是一记巴掌狠狠地裹在了在坐的贵族脸上，才过去十几年，他们早就忘记了那个为了家国安稳，被强制送往拓跋部和亲的公主了。 不光他们，就算是齐飞雪的生母，怕是也早就忘了这个女儿了。 “启少主何必扯这些没用的，飞雪公主身为一国公主之尊，为了国家牺牲本来就是应该的。” 说话的是王伯雍，当年齐飞雪和亲的事情说来也是大齐的耻辱，之后四方城崛起，大齐更是内忧外患，谁能顾上一个不再有什么价值的公主呢。 更何况陛下对飞雪公主的母家这些年一直照顾有加，这还不够吗！ 第261章 守株待兔 “王大人何必激动，本少主也没说什么。” 元启打了大齐皇室的脸，也不想在这处多留，和这群食古不化的老头子说些什么。 “今日的事情，希望大齐能尽快给我们一个解释，告辞了。” 说完四方城一行人便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了，留下大皇子和定南伯府众人面面相觑。 王芷兮正窝在母亲怀里嘤嘤哭泣，王伯雍听得心烦，狠狠拍了一下案几，大声斥责到：“你还有脸哭，本官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大皇子是君，他们是臣，他自然不能对着大皇子发火，只能冲自家不争气的女儿。 大皇子虽然心虚，但听见王伯雍的话还是心下不悦，舅舅这是什么意思，说王芷兮丢脸，那他呢，他也丢脸吗？ 今日他和王芷兮抱在一起，可是不争的事实。 但王伯雍这会儿的心思却完全不在他身上，他得赶紧想个办法怎么去平息四方城的怒火，今日大皇子和芷兮的话将大齐和定南伯府都架在了火上烤。 虽然皇后和他都是这么想的，但是想和说出来是两码事。 说出来这事儿性质就变了。 “殿下，臣送您回宫，正好拜见一下皇后娘娘。” 他还是赶紧进宫去和皇后商议一下对策，这事儿要是捅到了陛下跟前，陈家还不得闻着味儿就来。 这边大都因为四方城众人的到来，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 西潘国，北原苍介拿到了狐衣绘制的四方城地形图，野心勃勃的想要吞并这个据说遍地都是黄金的城池。 等他成功了，他西潘就是这北洲之地最强盛的国家，到时候他的雄图霸业才真正开始。 花狐在西潘的牵丝阁分部蹲守了几日，发现这牵丝阁探子中有个频繁来往分部据点和西潘皇室。 期间甚至没有想要做些伪装，就那么明目张胆的将分部暴露在了西潘人的眼底下。 而且这些分部的探子日子过得也十分的悠闲，怕是早就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来西潘，忘记了自己身上担负的职责。 花狐知道西潘这条线算是彻底废掉了，就算他们中有人没叛变，但做探子的做到了这个地步就没有用了。 跟在她身后的前任西潘分部主事也十分的痛心，他四年前从西潘回四方城时，西潘分部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几年过去就全变了样呢。 花狐本想着自己好好探查一番，等弄清楚了分部的情况，只要这里还有一个人心里还装着四方城，在认真做自己的事情，她就能豁出脸面替这些人在城主面前求个活路，如今看来也没什么必要了。 城主需要这样一群出头鸟，给牵丝阁的人紧紧皮！ 下定主意之后，花狐便不再犹豫，召唤了牵丝阁二品的探子向西潘靠拢，他们要先控制住西潘分部的所有人，届时在佯装一切正常，等待城主的下一步动作。 四方城的百姓们发现，这几日城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城中原本是有一日三班人马巡逻，这几日突然增加到了全天候不间断的巡逻，甚至之前只负责清扫沙漠腹地的狼影卫，也有几队人参与到了巡逻中。 四方城下面的县也秘密接到了消息，加强对各县的巡逻，发现异常及时上报。 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到四方城或许即将有大事要发生。 但好在四方城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也不算少，他们也能稳住。 反正只要城主府还在，四方城就是安全的。 北原苍介将自己在皇太子府秘密培养了多年的暗卫尽数派出，一部分乔装分批潜入四方城，在四方城站稳脚跟后，为他传递四方城的最新消息，只等着时机一到，西潘大军兵临城下，两方里应外合，一举攻下四方城。 另一部分则乔装成沙漠的部族，跟上次一样找准机会刺杀狼影卫，一方面削弱四方城狼影卫的战斗力，一方面将矛盾转嫁到沙漠部头上去。 要是四方城仗着自己实力强，去找那些沙漠部族的麻烦就更好了。 等四方城将那些可恶的沙漠土着收拾的差不多，他们西潘在出手一举拿下四方城，届时打通四方城和西潘的道路，那时西潘的版图将会扩大一倍不止。 而他，西潘国的皇太子殿下，登上皇座更是顺理成章，届时他就将父皇那些讨人厌的儿子统统杀光，让他们一天到晚的给他找麻烦。 北原苍介想的美，很巧的是元薇也是如此想的，两人的想法可以说是不谋而合，而元薇想的甚至比北原苍介更美。 四方城早有准备，于是在边界的地方故意留了几个口子，西潘的探子拿着狐衣给的地图，顺着标记的地方很容易跨过了沙漠，即将抵达四方城。 这人不禁得意道：“一直都听说，四方城守卫森严，那狼影卫更是被吹得神乎其神，如今看来外界的传言实在是夸张了。” 但他不会想到，自打他们到了边界地带，就时不时有体型娇小的狼盯着看。 外界只知道四方城的狼影卫人狼合一，战斗力惊人，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一个狼群中不是所有的狼都适合配合战士战斗，那些无法战斗的狼会承担另外的工作。 它们平日里在沙漠自由猎食，遇上极端干旱或是寒冷找不到食物和水源就会回到四方城。 四方城要负责这些狼群的生活，等到天灾过去，这部分狼群就要在四方城需要的时候充当哨兵。 还有那蓝天盘旋的鹰隼，每一个都是四方城的眼线。 之前被西潘杀害了一队狼影卫，这次元薇不会再给西潘这样的机会。 于是当西潘这些乔装打扮的探子进入四方城之后，城门口就已经将这部分人的基本情况装订成册送到了城主府。 接下来的日子，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四方城的监视之下，他们传回西潘的消息也都是元薇想要北原苍介看到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些年四方城在和西潘的商贸中已经让利颇多，没得到一丝感激就算了，北原家竟还妄想占领四方城。 那这次，她就要和北原家掰掰手腕，看看谁更胜一筹了。 第262章 没了烤鸡的银雪 大都 定南伯府发生的事情最终还是没能瞒得过齐轩，皇后和王伯雍倒是想瞒，奈何宫里还有个处处和她别苗头的陈贵妃。 很快那日的事情就事无巨细的出现在了齐轩的案头。 齐轩看完之后只觉得脑袋发昏，因为当年元薇的事情，他原本就觉得在四方城那没什么底气。 好不容易过了十几年，孩子们也都长大了，当年的事情也可以当做一场笑话一带而过，可这些 不省心的却偏偏要惹事。 想到今日皇家书院的院长气呼呼的进宫来的模样，齐轩愈发恼恨。 巨鹿书院以莫怀钦为首，如今四方城的两位少主在大都受了这样的委屈，就算他们自己不提，但莫怀钦是绝不会同意的。 今日已经暂停了去皇家书院的讲学 这些个文人别看一个个好似手无缚鸡之力，但骂起人来可绝不会手软。 尤其是巨鹿书院这次在大都的讲学十分成功，明明还有好几日的盛会突然中断，那些老学究怎么可能同意，他又怎么跟这群老头子们解释。 就算他是皇帝，也得尊重先生们吧。 大皇子垂手站在一边，不敢出声。 实在是父皇的脸色太难看了，他不敢主动上前触霉头。 “你好歹是朕的长子，怎么做事这样不长脑子。” 齐轩实在不能理解，那定南伯府的姑娘宫宴上他也见过几面，也不过中人之姿，怎么就拿住了大皇子。 这个孩子大概还是像他的生母，性子优柔寡断。 在皇后宫中养了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这副懦弱的样子。 齐轩再度疲倦的捏了捏眉心，想起那日四方城的元启和元稷，突然有些羡慕起元薇来。 别看他如今三宫六院，孩子也有不少，但能比得上那两个的还是少。 “父皇，是儿臣做事不谨慎，才给父皇惹了麻烦，您责罚儿子吧。” 大皇子说起来年岁和元启相当，这些年又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什么事情都有皇后和定南伯府在身后兜着，所以并没多少城府。 他也知道自己在定南伯府做错了事，本来心里就忐忑，之前在皇后宫中就被斥责了一顿，这会儿又被父皇责骂，他顿时心里委屈极了，眼睛就带上了些水汽。 看他这个样子，齐轩又有些心软，他年近二十七才得了第一个男嗣，自然对这个孩子有很多的期望，但更多的还是疼爱。 罢了，慢慢教吧，孩子本性不坏，只是被外面的人教坏了。 这大概就是父母吧，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孩子差劲，要真是这样那肯定是被外面的人教坏了。 “罢了，过几日父皇给你另寻几位夫子，今后定南伯府那边你也少去。” 齐轩挥了挥手示意人赶紧的下去，别再这里碍眼。 大皇子看父皇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他这边事情过去了，皇后和定南伯府那边却被皇帝好一顿斥责，皇帝身边的宣旨太监甚至直言定南伯府身为大齐文人表率，还是应该教好自家的孩子。 太监宣旨时，定南伯府阖府俱在。 众人听闻这话都是心头一凛，陛下这是说他们定南伯府没将孩子教好，才让王芷兮做出那等青天白日和男子私会的事情来。 大夫人的脸色尤其难看，陛下这是完全不给定南伯府面子，这话一出今后不光是芷兮，定南伯府的所有姑娘都会被人议论。 其他几位家中还有未嫁女儿的夫人更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撕烂大房母女的脸，都怪她们不知羞耻，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情来，连累了阖府上下所有的孩子们。 王芷兮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陛下怎能这样，她做错什么了！要被这样羞辱。 没人在意王芷兮的感受，毕竟事情是她做出来的，偏偏事情做得还不利索，让人抓住了把柄，这中间涉及到四方城那便是大事，陛下当然不可能让大皇子来承担这个后果，被牺牲的只能是王芷兮。 不管定南伯府的人如何想，这件事情就算是解决了。 驿馆里礼部尚书带了很多名贵的礼物上门，给四方城的两位少主子赔不是，一群人才刚刚进门，就被悠闲踱步过来的高大银狼堵了个正着。 巨狼似乎是被这群陌生人吸引了目光，呲着牙径自走了过来。 礼部一行人当下便走不动道了，平日里他们不怕这巨狼是因为元启和元稷都在跟前，可这会儿外院只几个洒扫的仆从，不见四方城一个人。 这要是巨狼突然发狂，那他们上哪说理去，而且这狼今日怎么看着都觉得它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银雪慢悠悠的踱着步，在礼部众人的队伍里绕行，看到他们手里端着的抬着的箱子还伸长脑袋去去闻。 直把一行人吓得腿软才没意思的走开了。 事实上它今日心情很不好，因为小主子没收了它的烤鸡，原本它每日都能吃到后厨亲自烤制的金黄流油的烤鸡一只，但因为昨天它嘴馋，缠着后厨的大娘多给了它一只，被小主子看到了，于是乎今日的，后日的烤鸡就全被取消了。 大都这地方又没地方去打猎，它一只狼还不能吃到心爱的烤鸡，心情怎么可能好。 它跟着元稷见过好几次礼部尚书，自然能记住他的气味，只不过看他们一个个胆小的模样十分的有意思，要知道在城主府可没人害怕它。 看着好不容易离开的巨狼，礼部尚书终于是松了口气，想着待会儿要跟驿馆守门的守卫说上一声，平日里可要看好大门，别让这巨狼跑出去，伤到人就不好了。 礼部尚书今日没见到元稷，只有莫怀钦和元启接待了他们。 这件事上两人和莫怀钦商量过后，也是见好就收，反正他们也没什么具体的损失，没必要死揪着不放。 等过几日讲学结束，他们就该返程了。 礼部尚书原本已经做好了今日会被四方城的人狠狠羞辱的准备，他可是听说了那日在定南伯府这位元启少主丝毫没有留什么情面。 但今日这位格外的好说话， “我巨鹿书院是来讲学交流的，本官也希望接下来的几天不会在出现什么别的状况。” 莫怀钦代表四方城发了话，礼部尚书终于是松了口气。 连忙满口应承，表示今后几天他会全程监督，绝对不会在出现别的状况。 元启和元稷也低调了起来，成日里就待在驿馆，谢绝了一切的拜访和应酬。 第263章 旧人 这让对四方城两位少主存了心思的人完全没了机会。 也有人抱怨大皇子和定南伯府不地道，要不是他们不做人事，说不得他们还有些机会能在两位少主面前露露脸。 大皇子不能去四方城，他们可以去啊。 这四方城富甲天下，据说城主府更是珍宝无数，她们要是能嫁到城主府，这辈子算是稳了。 驿馆不大 元稷早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屋一瓦摸得清清楚楚。 莫长史不许他们出去外面闲逛，倒不是怕他们被人算计了，自家这两位少主他是清楚的，要是真有人敢使些不上台面的手段算计他们，那这两人只会二话不说将人暴揍一顿，到时候大齐脸面上过不去。 元稷看完了这几日在大都买来的话本子，银雪懒洋洋的趴在软榻一边， 黑狼也不理会元启，卧在元稷的另一边。 两只巨狼一左一右将少女围在中间，巨狼身上毛很硬，但好歹是皮毛，元稷被围在中间，暖洋洋的。 他时不时从桌边捞起小零嘴，左右两边各喂一个，两狼都很是满意。 元启坐在离这几个略远的位置擦拭着自己的长刀，这刀是元启五岁生辰时，一位异域的商人所赠。 刀身古朴厚重，十分适合走刚劲路线的元启。 “哥，咱们还有几日回家，再不走要是落了雪，年前怕是回不了四方城了。” 元稷看着驿馆外的天气，冬天一到，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再耽搁路上怕是不好走。 之前母亲答应她，等着年后，她就可以跟着元氏的商队外出，她早就想跟着自家的商队出去见识一下，要是因为来大齐耽搁了多可惜。 “嗯，再过个几日就走。你少给它们喂些零嘴，这里没地方让它们放开跑，都胖了。” 元启眼瞅着小兰端来的那么大一盘零嘴，这会儿都已经快见底了。 听到元启说它们胖，还不许小主子给它们吃的，元稷还没说什么，银雪就不乐意的哼唧了起来，嘴巴里呜呜的拿头去蹭元稷。 “好了好了，不委屈哈，大不了咱们回去的时候多跑一跑。” 银雪这才安静下来，静静地等着投喂。 黑狼则是和它的主人一样，安静又沉稳，显得十分可靠，但那小零嘴也是来者不拒。 两人两狼就这么消磨了一下午，直到小兰过来说是外面有人过来拜见江海先生。 兄妹俩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来人是谁。 对江海的身份，城主府也跟两位小主子交代过，但如今元海改了姓氏叫江海，那就和城主府没什么关系了， 江海的身份也就只能是巨鹿书院的先生。 来之前母亲特意提点过，这大都还有些故人在，除了那罗熊，就是元氏的三房，四房，母亲说当年的事情也可能对元氏剩下的人造成些影响，这趟过来要是他们找过来，能照顾的就照顾几分，要是没人来也就不用理会。 没想到却是来找江海先生的。 “那你去跟先生说一声，见不见看他自己吧。” 江海听到驿馆外有人来找也是怔愣了一瞬，当年他带着江璟离开大都之时，悄无声息。 离开时祖母还在世，这些年他身在四方城，每日里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反倒是没有时间再去关注大都元氏。 虽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但江海最终还是决定出去见见，做了先生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对当年发生在大都的事情毫不介意，但年纪越长越发现，或许自己有那么一部分始终困在了大都。 趁着今日到驿馆拜见的正是元家三爷，十几年过去他老了很多，说起来他也已经是五十几岁的老人了。 江海一身夫子长衫，配上他清俊的长相，文人风骨无双。 直到看到江海的这一刻，元三爷才确定如今名满天下的巨鹿书院江海先生竟然真的是元海。 当年承恩侯府出了那样的丑闻，他正好在外地行商，等听到消息回到大都一切早就尘埃落定。 虽说已经和大房二房分家，但在那种情况下他也不能不管，结果去了承恩侯府才发现大房的人早就四散飘零。 元二爷说元海带着元璟回了老家，他想着回老家有族人照应，两个孩子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 又正好赶上侯府老太太离世，元二爷每天意志消沉，他只能帮着忙前忙后。 等终于将大都的事情都安顿好赶到老家时，又得到了元海带着弟弟离开的消息。 元氏的族人也不知道他离开去了哪里，这些年巨鹿书院江海先生的名号越来越响亮，他从这些消息里逐渐意识到也许那个消失的侄子，当年可能是去了四方城。 元薇的身份今非昔比，他们也不好和她联系，但他想了几日还是决定来看看，这江海先生到底是何人。 “三叔！” 这一声将元三爷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哎，真是你啊元海？” 元三爷心情复杂，又有些欣慰，上一辈的恩怨是上一辈的事情，好在孩子们如今都还好好地。 “三叔好久不见，进去聊吧！” 江海的心情也有些激荡，他是真的没想到这辈子还有见到元氏其他族人的时候。 两人在书房落座，江海亲自为元三爷奉了茶。 “家里人可都还好？” 江海闲话家常般说话 “都好，如今也都成家立业了。你呢成家了吗？你弟弟呢？” 元三爷想知道的事情很多，但又怕自己问多了让江海厌烦。 江海笑了笑，无所谓的说：“没有成家，这些年书院事情很多，我也没那个心思。阿璟也很好。” 听到这里元三爷轻轻叹了口气，当年元海原本也是.............. “当年要不是元薇那丫头，你们本可以不用这样的。” 元三爷的话没说完，但江海知道元三爷想说什么。 “三叔，城主当年的做法没什么问题，那件事的责任本来就在父亲，为人子女的为冤死的母亲报仇没什么错。” 在这个问题上，江海这些年的看法都没变过。 元三爷也不是真的怪元薇，他原本就是个明事理的长辈，只是这会儿看到江海难免有点感慨。 第264章 樱子的软肋 还在承恩侯府之时，江海就没怎么同这位三叔说过话。 时光一过经年，如今再度相逢，彼此之间其实也没什么话讲。 元三爷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怎么改了姓氏？” 江海的表情依旧八风不动， “当年我带着阿璟投奔城主，彼时四方城正是用人之际，城主不计前嫌收留了我们，只是四方城不能再有第二个元姓，我和阿璟便改了我母亲的姓氏。” 这中间的缘由其实不用江海细说，元三爷也能明白。 “唉.........\" 他又是叹了口气，最后缓缓说道： “这些其实都不是什么要紧事，只要你们好就行了，往后好好过日子吧。” 元三爷略坐了会儿，便起身告辞离开。 人真是奇怪又矛盾的生物，当年他固然痛恨嫡母和父亲，但当侯府出事，他还是没办法冷眼旁观，这些年也始终惦记着大房下落不明的孩子。 有生之年，还能见江海一面，也算是了了他的遗憾，今后便没什么牵挂了。 自始至终，元三爷都没提出要见元启和元稷一面。 江海目送着他上了马车走远，知道自己和元氏的羁绊，在今时今日算是彻底结束了，从今往后他才是完完整整的江海。 元启和元稷这边得到了来的客人已经走了的消息，有些沉默但也没说什么。 转眼，四方城巨鹿书院大齐讲学之旅就要结束了，还有三日四方城的使节团便要返程，他们要赶在落雪之前回到四方城。 西潘都城，牵丝阁分部 花狐伸手捏住樱子的脸颊，左右看了看。 随即嫌恶的撒开手，接过下属递来的热巾帕擦了擦手。 四方城花了真金白银培养起来的密探，如今画着西潘宫廷精致的妆容，出入皇宫，早就忘了自己来自哪里，忘了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大管事饶命，大管事饶命” 樱子今日刚踏进牵丝阁分部的大门，就被从天而降的天网捆了个结实，她根本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人就被带到了花狐的跟前。 “饶命？我看你这一身，可见日子过得很不错，将四方城的秘密供给西潘人，帮着他们杀害狼影卫的时候怎么 就没想到会有今天呢？” 院子里的牵丝阁部众均是神色愤怒的看着现在的樱子，原先的狐爪。 之前他们收到大管事的消息，往西潘集结，就猜到会有大事发生，没想到竟是西潘分部叛逃这样的事情。 西潘分部的人怎么敢的，他们自己不想活就算了，还连累牵丝阁的其他人。 要知道牵丝阁出了叛逃这样的事情，那今后牵丝阁在城主面前还有什么信任可言，城主会不会想撤掉牵丝阁，那他们这些做密探的人今后该何去何从。 “不，不是的，大管事，小的小的没想着背叛四方城，您听我解释........” “哦，那你就解释解释，要是解释的好，你留在四方城的爹娘就能少受一些罪。” 花狐漫不经心的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樱子，就被她这下意识的坐姿刺痛了眼，那是西潘宫廷下人常用的坐姿。 花狐眼神一转，旁边的二等密探，便一鞭子直接甩了上来。 啪的一声，樱子后背的衣裳便绽开，皮肉之上红痕立显，动手的人明显手下有数，并没见血，但足以让樱子痛到失声。 她挣扎着再次坐起，这次便是跪的直挺挺的。 “大管事，小的不想的，小的都是被主事逼得........” 樱子想要替自己狡辩几句，但她也着实没什么可说的，她跟着狐衣背叛四方城是事实。 如今被发现了就算再怎么解释，四方城的人都是不会相信她的，还不如先将责任推给狐衣，稳住大管事，届时等她回了宫有西潘皇室做后盾，牵丝阁的人就拿她没法子了。 樱子虽然不怎么聪明，但那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的，能被选中做四方城的密探，人并不会真的蠢到哪里去。 可花狐是谁，她游走在黑暗世界这么多年，见过各式各样的人，这中间比樱子和狐衣心计高出几十倍者也多的很。 她打眼一瞧就知道这人并不是真心悔过的。 冥顽不灵！ 要不是还要利用她稳住西潘皇室，花狐早就手起刀落结果了她！ “你也不用跟我演，我知道你不在意留在四方城的那对父母，他们死不死对你来讲无关紧要，但是他呢！ 这话一出，刚刚还一脸镇定的樱子便骤然变了脸色。 这世界上她在乎的人也就那么两个罢了，但是大管事不可能知道的。 有人拽着一个高大的锦衣男子扔到了樱子眼跟前，男人身上的锦衣破破烂烂，显然是遭受了一番酷刑折磨。 “救，救救命.....\" 男人气若游丝，嘴里不停的喊着救命。 这一下，樱子再也保持不住刚刚的伪装，急切的想要爬到男人身边去，却被身后的人一脚踩住了肩膀。 “呵，好一副鹣鲽情深的模样啊........我倒是没想到，我牵丝阁还能出情种，一个两个的为了个男人女人便能变节！” 花狐说着，眸光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二等密探。 花狐用剑尖抬起了樱子的脸，轻笑着说：“看到这人的模样了吗，好好配合，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然你这相好，还有你那小崽子会比你死的更快。” 花狐着实没想到，这西潘的牵丝阁腐坏到了这个地步，探子悄悄的成婚生子，她这个大管事还被蒙在鼓里。 要不是这次西潘的动作，那是不是这些人拿着四方城的高官厚禄，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樱子的眼睛因为愤恨充血变红，看着很是可怖，如果狐衣在这里一定会很震惊，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拾人牙慧的蠢丫头竟然还会有这副模样。 花狐不耐烦看她眼里的恨，她有什么资格恨。 转身之际，手起剑落，那布衣男人的一只手便跟胳膊分了开来。 原本已经昏昏沉沉的男人，被巨大的痛楚惊醒，想要挣扎却被牢牢的按在了原地。 “大管事，大管事饶命，小的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求您手下留情，陈郎是无辜的啊，您不能这样！” “他无辜吗？你敢说他这些年没花过四方城一分一厘，既然是我四方城花银钱养着的，那他就不无辜。” 樱子被花狐的狠辣手段彻底击溃了心神，她同狐衣一样恨父母无情无义，但她却并不是一点软肋没有，原本想着将人好好的藏起来就好了，可她还是低估了四方城的势力。 一个时辰后，她被几个牵丝阁的姐妹重新梳洗打扮之后送出了分部大门。 第265章 军事布防图 樱子神思恍惚的回了西潘皇宫 等快到狐衣的宫殿时，便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面上挂上了她从前那副单纯，懦弱的表情。 狐衣在宫里闲的无聊，又在摆弄着插花。 她如今身怀六甲，不敢轻易出现在牵丝阁分部的人面前，有些事情只能由樱子来转达，好在还有几个月这一切就结束了。 届时她就是西潘的皇太子妃，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天下人的面前。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分部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樱子笑了笑，温声回复：“能出什么事，今日难得有几个分部的人在，就拽着我闲聊，没察觉时间晚了。” 狐衣并没怀疑什么，事实上，自打她四年前接手西潘分部，就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 一开始进入牵丝阁开始特训时，她就羡慕花狐大管事，等见过城主一面她又开始羡慕城主大人。 大家都是女人，凭什么她们可以高高在上对着自己发号施令，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她们一样成为万人之上的存在呢。 这想法在心底生根发芽，日渐壮大。 接了总部命令，要她来西潘接手这边的分部之后，她的野心便再也藏不住了。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取得了北原苍介的信任，几年来一点一点换掉了牵丝阁前主事的心腹，如今西潘分部的人都是她一手扶植起来的。 虽然现在还没和那些家伙表明自己的想法，但她有信心只要自己在西潘皇室彻底站稳了脚跟，那些牵丝阁的部众会知道怎么选的。 如今他们只要安安静静的待在分部，别给她招惹麻烦就是了。 “姐姐，殿下那边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会不会走漏风声啊？” 樱子故作担忧，想要打探一下北原苍介那边的进展。 说到这件事，狐衣面上明显的高兴了起来， “太子殿下的人马已经进入了四方城，并且顺利的潜伏了下来，等时机一到两方人马里应外合就能彻底拿下四方城，届时你我姐妹也就能恢复自由之身了。” 听狐衣这么说，樱子也显的很是高兴，附和着狐衣说了好些漂亮话，在外面的下人通报太子殿下来了的时候识趣的退了下去。 她倒是想留下来多听一些消息，但狐衣一直不喜欢她凑到北原苍介眼前。 她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送出了宫，想着能将功折罪。 但她打听到的这点消息，四方城早就一清二楚，也不是花狐想要的。 花狐想要的是西潘边境的军事布防图。 为了让四方城的将士们在这场战役里能少些损失，也为了给牵丝阁在城主面前将功折罪，花狐必须要拿到这军事布防图。 好在如今时间还不算太晚，北原苍介那里暂时交给樱子去做，西潘的将领就那么几个，挨个击破总能拿到真的布防图。 好在这狐衣为了能光明正大利用西潘分部的势力替自己办事，早早就在北原苍介那里替分部的人过了明路，要不然他们如今行事也不能这么便利。 西潘国内有了花狐亲自坐镇，元薇是完全放心的。 西潘分部的事情也是四方城发展到现在必然出现的，花狐只是还没跟上四方城发展的速度，也对手下过分的爱护，这才滋长了他们的野心和欲望，等西潘的事情结束，相信花狐也能再次成长。 西潘的人手渗透进了四方城，且在四方城的监视下，但四方城的人马秘密出动，西潘的北原苍介却没得到一点消息。 他看着四方城的探子送来的消息，信中说四方城丝毫没有发觉不对的地方，依旧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秋收。 信中还说他们已经查到了四方城用来制作白糖的原材料是什么，如今在正在想办法潜入制糖作坊，争取尽快拿到制糖的步骤。 信中还颇为激动地提到了，四方城的繁华和富饶，如何令人咂舌。 北原苍介被信中所描述的景象深深吸引，迫不及待的想要尽快拿下四方城，这样四方城这一季的收获就全部都是西潘国的了。 北原苍介拿着密信去见了自己的父皇，西潘如今的陛下北原明太。 北原明太将密信看了又看，但他是位守成之君，纵然眼馋四方城的富庶，却不敢轻易下决定。 北原苍介太了解自己的父皇了，也知道怎么说才能说到自己这位父皇的心里去，今天他来本就是做好万全的准备的。 “父皇，四方城的富庶天下皆知，如今我们西潘有机会吞并四方城，那我们西潘的国力将提升到北洲诸国的顶端。 届时不仅以往在我们面前高高在上的强国要在我们面前低头，最重要的是四方城那么大的地方，也需要一位皇室子弟前往镇守，儿子觉得十弟就很合适。” 北原苍介说了这么多，只有这最后一句真正的说到了北原明太的心坎上。 俗话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这句话放在北原明太身上一样适用，他这辈子得了好些个孩子，但小儿子老十却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孩子，如今才将将十三岁，他也害怕自己百年之后，年纪还小的老十会被他的哥哥们排挤迫害。 要是真的能拿下四方城，届时交给老十去管，对老十来讲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这四方城富庶，老十在那里日子也好过，身后又站着需要四方城财力的西潘做后盾，也不惧怕被其他野心勃勃的国家吞并。 简直两全其美。 北原苍介自然看出了父皇眼中的松动，又在北原明太跟前说了些好话，还主动提出就让十弟跟在他身边，一起拿下四方城。 北原明太是满意的，当下便将调动兵力的武士印章拿了一半递给了北原苍介，让他负责这次对四方城的战争。 元薇在半月之后拿到了西潘的军事布防图。 这次前往西潘的二阶密探中有几位善魅惑之术的，没花什么功夫就从西潘的一个大将府邸拿到了军事布防图。 北原苍介嘲笑四方城沉溺富贵，忘记了外部的危险，可是西潘何尝不是呢，多年没有发生什么战争的国家，那些将领们一个个也早失了敏锐，被人钻了空子还不知道呢。 第266章 雅静也是你妹妹 元薇带着四方城的将领们对照着之前西潘的情况，确认了花狐拿到的这份军事布防图的真实性。 当即抽调人手开始布置对西潘的军事行动。 从本心上来讲，元薇是不愿意发动战争的。 自古以来哪一场战争不是劳民伤财呢，可是面对挑衅如果不狠狠回击，那今后人人都会将四方城当做一个想捏就捏的软柿子，甚至是自家产黄金的后花园，这是元薇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元薇原本的计划是，让四方城的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同时，慢慢肃清四方城周边的敌人，逐渐扩大四方城版图，主打一个稳扎稳打，但如今既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她自然也不用客气。 四方城这十几年也出现了不少的年轻武将，但他们还没参与过这样大型的对外战争，元薇不能离开四方城，这主将的头衔就落在了阿虎的头上。 这一众的年轻人们需要在这场战争中跟着学习。 远在大都的元启和元稷在即将启程的前两天接到了母亲的来信。 莫怀钦作为四方城使节团的主事人，看完城主的来信之后面上显出了一分难色。 反观元启和元稷却十分的兴奋，对于北洲之地的国家他们也是不陌生的，这些年四方城的生意版图远比世人想象的要走的远。 这西潘国竟然狼子野心想要吞并四方城，这样的时候他们是一定要在的。 身为四方城少主，就该和四方城共命运！ 元薇也是如此想的，元启和元稷是四方城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这场四方城保卫之战和对外扩张的战争，他们是一定要在的。 好在算着日子，使节团在大都的行程也快结束了。 “莫长史，我们要提前启程吗？” 元启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四方城了，他骨子里就有些好战因子，这些年被母亲刻意引导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难免激动。 元稷却发现了莫怀钦眼中的犹豫。 “莫长史，您觉得有什么不妥吗？”元稷发问。 “两位少主，关于城主信中提及的事情我们一定要严格保密，不可再向第三人提及。” “这是为何？” 元稷和元启对视一眼，不明白莫长史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怀钦看着两个少主子，面上的表情放松了些，将这里面的弯弯绕细细说给他们听。 “大齐虽然和我们如今相安无事，但我们不能保证大齐一旦知道四方城陷入战争中，会不会趁火打劫，为了防备大齐将我们扣留在大都，以此威胁城主。 我们要保证这消息不能传出去，好在就剩下两天就是使节团原本计划离开的日子，我们只需要按照原计划行事就是了。” 若是突然改变计划提前离开，难免让大齐的人警觉，到时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元启和元稷到底还是经验不足，但出门前母亲交代过了，遇事不决，多问问莫长史。 所以两人并未提出什么异议，只等着两天后按照原计划离开大都。 元启和元稷都不约而同的在心中祈祷，但愿这大都的人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两人照旧待在驿馆，但兄妹俩却不再无所事事，而是成日里在驿馆的空地上练武，这段时日在大都他们都懈怠了。 元稷身边跟着的除了新进的曲部护卫，还有原本跟在母亲身边的老人，这会儿大家轮番上场给少主子喂招，元启和元稷的身手打小就是这么练出来。 曲部众人虽然不理解小主子打出门之后就懒怠动弹，如今怎么突然又勤快起来了，难道是怕身手退步了，回了四方城被城主责罚？ 两日后，齐轩照旧在皇宫为四方城的使节团举行了送行仪式，和欢迎仪式不同的是，这次四方城使节团的先生们也都参加了。 经过这段时日的交流，两方的文人显然都收获不小，宴席间觥筹交错一派和乐景象。 齐轩和皇后端坐在上首，左手边照旧是陈贵妃。 皇后想要让大皇子接近元稷，最好能定下婚事的算盘因为定南伯府的那一出彻底落空，心里很不是滋味，因此今日的晚宴上也兴致缺缺，相反陈贵妃却是红光满面。 原本陈家就想要大皇子娶一位陈家的姑娘做正妃，但皇后娘娘将大皇子身边管的很是严格，她们也找不着空子。 如今皇后娘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定南伯府那位和大皇子有情的姑娘过了这么一遭，名声有损，陛下是断然不会让她成为大皇子正妃的，那如今这位置不久空出来了么。 她们陈家的姑娘又不差，等陛下为大皇子指妃，未必不能争上一争。 四方城的先生们只管和来敬酒的大臣们互相讨教，根本不在意别的。 元启和元稷是心里装着事，今日也不想太出挑惹人眼，一直很安静的吃喝。 罗熊照旧坐在对面，只是今日他是一人前来赴宴，并没带着罗明轩和罗雅静兄妹。 等到晚宴结束时，罗熊趁着元启出恭的机会，将人拦住。 元启诧异的看着这人，不明白他那日既然已经将话说的那么明白，今日为何又要这般行事。 “阿启，你我今后怕是没有再见的机会了，你不要怪我。” 罗熊眼中似乎有些不舍，但元启却觉得违和的很。 “您该称呼我一声启少主，那称呼不是您该叫的。” 罗熊被元启噎了一下，但他今日是有些不情之请，想问问元启，这会儿被这孩子堵了一嘴也没有直接转身离开。 想起家中又在闹绝食的小女儿，他实在是没法子，今日也只能厚着脸皮朝元启开口。 “阿启，雅静那丫头，也是你小妹妹，她一心想要个跟你们那巨狼一样的狼崽，那丫头执拗的很，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来问你，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给她弄一只。” 罗熊没敢直接说想要那巨狼中的一只。 元启安静的等着罗熊将话说完，却险些被气笑了。 “罗将军，你逾矩了，我四方城的巨狼便是大齐的陛下也不敢出声讨要，您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还有我母亲只生了我和元稷，我们同胞双生，可没有其他的妹妹。” 这种既要又要的态度，真的让人厌烦。 罗熊被元启冷淡的态度，和毫不留情的话说的面上臊的慌，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走远。 晚宴很快安安静静的结束，第二日便是四方城的使节团离开的日子。 送别的人很多，除了看热闹的普通百姓，今日多了很多学院的书生来送行。 使节团讲学的这段日子，只要先生们在驿馆的时候，就有源源不断的学子上门讨教。 先生们本着有教无类的精神，从不推拒，赢得了学子们的尊重。 于是今日便都来送行了。 元稷今日没乘坐马车，而是选择骑着银雪走在队伍里，有那大胆的姑娘，纷纷将手中的香包手帕向着她投掷过来，元稷很开心的一接一个准，搞得人群中的姑娘们更加兴奋，那香包更是不要钱一样往过扔。 元启原本还看着妹妹耍怪，结果自己身上就落了好几个香包。 第267章 齐轩的选择 就连慢悠悠走在元启身旁的黑狼，也被扔了好几个香包。 黑狼和它的主人一样，脸上甚至有几分人性化的懵逼。 照旧坐在路边茶楼的罗雅静一脸的不痛快，这些时日她一直在跟爹娘怄气。 看着瑟缩在一边，灰扑扑一点也不特别的小狼崽就来气。 父亲昨日回府给她带了只猎场的小狼崽，还警告她不许再胡闹。 她一眼就看出这狼崽是打猎场带回来的，她想要四方城那种巨狼，这平平无奇的灰狼养着有什么意思。 她伸手想要摸一下那小狼崽，可这小家伙虽然还小，但野性不小。 看着罗雅静伸到跟前的手毫不犹豫就是一口咬了上去，罗雅静猝不及防的被咬住了手，条件反射的就将挂在她袖子上的小狼崽朝着窗口甩了出去。 罗雅静虽然刁蛮任性了些，但却不是那种随意打杀的性子，这会儿也是被小狼崽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 眼看着那肉乎乎一团的小狼崽就这么朝着窗外的四方城使节团里去了，她也是心下一惊，想要出手去捞。 结果被下人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原本安安静静走着的黑狼，突然鼻尖一耸就朝着小狼崽坠落的地方一个跃身。 路边的人群被巨狼的动作吓得发出了一阵惊呼。 转瞬之间，黑狼嘴巴里叼着个软趴趴的东西施施然的回了队伍。 众人这才看清，那巨狼嘴里的不知道是狗崽还是什么。 “谁这么缺德啊，把活物从楼上往下扔。” 差点被巨狼踩在脚底下的路人，朝着刚刚小狼崽落下的窗口就开骂。 “是啊，哪个缺德玩意，欺负个屁大点的崽子算什么本事。” 罗雅静站在窗前，脸上涨的通红，被几个不认识的平头百姓指着骂，她也没还嘴。 大都的治安一直都是很好的，这要是和她一样的勋贵子弟，那她必然不能忍着。 但要是打了这些平头百姓，那不出一个时辰，自己就得去大牢里等着爹娘去捞。 巨狼高大威猛，却温柔的将嘴巴里叼着的小东西轻轻的放在了元稷的跟前。 围观的百姓差点被这一幕萌出了血，谁能想到这么大个的猛兽，对待幼崽竟然这样温柔。 元稷这才看清，巨狼救下来的竟然是只普通的灰狼幼崽。 狼是四方城最忠诚的伙伴，元稷见不得人这样对待它们，更何况没有狼群会放弃这么小的幼崽，这明显是被人抓走的。 “喂，你放下那是我的狼崽。” 罗雅静冲着底下的元稷喊，元稷不理会她。 但那只黑色的巨狼却转身冲着她呲了呲牙，甚至微微躬身，后爪抓地，明显是个攻击的起跳姿势。 罗雅静被黑狼的架势吓住，她身后的下人急忙拽着她远离了窗口的位置。 这么小的窗口，那巨狼不可能跳的进来，但要是被抓伤就不好了。 “黑殿，回来！” 这里人太多了，元稷怕它误伤了普通人，出声将黑狼唤了回来。 黑殿和银雪这两只是十分爱护幼崽的，城主府的每只幼崽都受过它们的照顾。 万事万物，都要遵循本来的道。 黑殿和银雪是经过改造的巨狼，它们的身体比起普通的狼巨大百倍，强悍百倍，但也失去了一些东西，比如幼崽。 城主府的狼崽们十分喜欢黑殿和银雪，它们总是对幼崽充满了耐心，那高大的身体还能做为幼崽的娱乐场。 所以这会儿黑殿才会试图对胆敢伤害幼崽的罗雅静进行攻击。 罗雅静被巨狼恐吓了，当下也不敢再出声讨回狼崽，眼睁睁看着四方城一行人走远。 ........................... 使节团刚开始慢慢悠悠的走，等距离大都几十里之后，莫怀钦才突然下令，让队伍加速前进。 使节团的人不明所以，他们还准备慢慢的游山玩水着回呢。 江海作为先生们的代表，去找了莫怀钦问情况。 “四方城和西潘国即将开战，城主密令，我们要尽快赶回去。” “又要开战了吗？” 作为读书人，又安稳了这十几年，江海骨子里就是排斥战争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不犯人人却犯我，这仗避免不了。江先生也要安抚好先生们，我们这一路会走的很快。” 莫怀钦也没多说，江海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这一路使节团几乎是马不停蹄，遇到大齐的城池，只递上国书，却不进城，除了夜晚休息的时间，便是一直在赶路。 沿途的城镇也觉得奇怪，这四方城的使节团是怎么了，怎么跟后面有鬼在追似的。 随即便将四方城的异常上报给了齐轩。 齐轩好不容易从四方城内部得到那么点不太确定的消息 “四方城城内似有大事发生” 至于这大事是什么，齐轩的人却查不出来个所以然。 但齐轩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这四方城的两个少主还都在他大齐境内呢，要是他这时候将人扣下......... 齐轩想了一晚，最终还是给山河关的守将发了密信，要求他将四方城的使节团拦下来。 不管四方城内部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也要赌这一把！ 山河关守将虽然不知陛下为何突然要扣下四方城的使节团，但他是齐轩一手提拔，是齐轩的亲信。 接到密信时候就开始陈兵山河关，准备将四方城的使节团扣下来。 相比较齐轩消息的不确定，元薇却是在山河关守将调动兵力的当日就收到了曲部探子的密信。 只一瞬，元薇便猜到了山河关这一出是为何。 但没关系，使节团既然已经到了山河关。 距离四方城几乎只一步之遥，齐轩要是不想放人，那她就将山河关的城墙轰下来，再大摇大摆的将人带走。 使节团行进的过程中，曲部的探子一直在前面探路，刚抵达山河关外就看到了山河关上陈列的甲兵。 密探敏锐的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他们过来的时候，这山河关的兵力可不是这样子的。 小心使得万年船，密探立马折返去汇报。 莫怀钦得到汇报之后就知这事不简单，四方城内的异常怕是被大齐察觉到了，齐轩这是想趁火打劫。 麻烦的是，如今想要回到四方城，只能经过山河关。 “往四方城送信，汇报我们的位置！” 莫怀钦当机立断，如今最好的方法是他们先找地方隐藏，等着城主派人来接。 第268章 出击山河关 当年因为四方城的独立，为了避免元薇发神经继续攻占山河关，齐轩将山河关的守军增加了一倍。 山河关内很多不为人知的小道也都被堵死了，要不然使节团完全可以走别的路回四方城。 这些年山河关的守将也一直都是齐轩的心腹。 使节团中的先生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看着队伍日夜奔袭也不敢说什么，结果这都已经到山河关怎的突然停下来了。 但看着莫怀钦和两位少主的模样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不过众人怎么也想不通这大齐为何突然就变脸了，明明这一趟还算顺利。 元薇接到了莫怀钦的传信，当即决定亲自出马接使节团一行人回四方城。 虽然这些年她要坐镇四方城，已经很少亲自出门去办什么事情，但山河关距离四方城不远，这点距离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既然齐轩想要趁火打劫，那她也只能先用山河关给四方城的将士们提提士气了。 这场对山河关的战役，四方城必须要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莫怀钦这边，根据之前的经验，已经找了地方隐藏起来。 但他也知道齐轩的人找到这处地方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城主身上。 不过主仆这么多年，莫怀钦是完全相信元薇的，齐轩在如今这个时候对使节团动手，只会彻底激怒城主。 要是平日里两城之间发生摩擦，那城主或许还会看在大家本自同根生的情分上手下留情，但现在正是四方城和西潘开战的关键时期，这个时候城主一定会狠狠地揍山河关一顿，让齐轩趁人之危。 他们只需要在这段时间内保护好自己，不要被大齐的人捉去。 元启和元稷分开静静趴在一处山头，队伍中只他们两人带了狼，这会儿放哨的任务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两人头上。 平日里的残酷训练在这一刻充分发挥了作用，两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放过任何一点异样，他们如今的表现关乎使节团一行人的安危，谁也不敢放松。 四方城的百姓就看到，往日里十分安静的四方城今日却很是不寻常。 城主大人身着银白战甲，身后是曲部的护卫，也皆是身着黑甲，面上还覆着面具。 一行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向着城外的方向奔去。百姓们纷纷朝着两边闪开，将道路让了出来。 风二已经带领着两千狼影卫，以及四方城的一万重甲骑兵等在城外。 只见那一只只巨狼温顺的待在各自的战友身边，身上的要害部位同样覆着玄甲，看着威势十足。 平日里狼影卫出任务，巨狼是不会穿着玄甲的，但像这种大规模的战斗，为了避免巨狼冲撞间被敌人的箭矢射伤，才会佩戴重甲。 两方人马一汇合，不用只言片语便跟在城主的身后朝着山河关的方向而去。 这是第一次，四方城的一半狼影卫倾巢而出，那景象但凡是有幸看到的人绝对会终生难忘。 山河关城楼上站岗的甲兵，拿着千里镜正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就被突然闯进视线里的军队吓了一跳。 他定睛仔细看了一会儿，这才看到那朝着山河关不断逼近的怕不是四方城的狼影卫。 “大人，大人，不好了，四方城的狼影卫杀过来了。” 小兵不敢耽搁，小跑着去给今日值岗的将领汇报情况。 一听是四方城的狼影卫，值班的将领也不敢大意，急忙到了城楼上举着千里镜查看，这一看也将他吓了一跳，这可不只是狼影卫啊，还有四方城的黑甲重骑。 “快，快，快去报告将军，四方城要攻城了！” 山河关城楼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山河关的守将冯勇虎步走了过来，这些普通的将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却是清楚的，只是没想到四方城的人来的如此之快，他们还没来得及抓到使节团一行人呢。 冯勇不禁心下暗恨，这四方城的两个小崽子也机警的很，压根没往山河关城门过来，不然他早就将人扣下了。 届时将那两个小崽子往城楼上一押，他就不信四方城的那女人还能硬气的起来。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四方城的军队眼瞅着就杀过来了。 “鸣鼓，点兵，准备迎战！” 冯勇只能先点兵备战，但他不太却不太担心四方城的军队能攻进来，这山河关的城楼前几年才用特殊方法加固过，轻易无法攻破，他们还有时间去搜捕四方城的使节团。 狼影卫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冯勇下令的瞬间，就已经抵达了山河关外，正正好的停在了城楼上的弓箭手射程外。 元薇带着大部队紧随其后！ 千军万马一往无前的气势，遮天蔽日，那黑压压的一片配合着天边翻滚的乌云，真可谓是风雨欲来。 风二骑着高头大马走出了队伍，身后跟着他的巨狼。 冯勇率先朝着走近的人喊话：“不知城下是四方城的哪位将军，不知为何突然陈兵于我山河关下？难道是想与我大齐开战？” 风二听着这老小子还在装糊涂，当即拿出了喇叭，朝着城楼上的冯勇喊话： “冯将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大齐背信弃义，出尔反尔，表面上说是邀请咱们巨鹿书院的先生们讲学，暗地里却想扣押咱们四方城的使节团做人质。 今日我四方城的将士们在这里，就是为了接我们少城主和使节团回城，本将军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要是还不能放使节团出城，那就别怪本将军不客气。“ 喇叭将风二的话清清楚楚的传到山河关城楼上每一个士兵的耳朵中，要不是军纪严明，众人都想要交头接耳一番。 这啥时候的事啊，将军什么时候将人四方城的使节团扣下了。 冯勇并不以为意，对山河关的防御力十分的有信心，不说别的，他守城不出，也能抵挡一个月左右，他就不信这么长时间还抓不住四方城的两个小崽子。 到时候看四方城的人还怎么同他嚣张。 “风将军，你们怕不是误会了，这四方城的使节团昨日就已经离开了山河关，怎么就是我们将人扣下了，您可不要信口胡言！” 风二看着人装糊涂，当即也不再说话，径自退回了元薇身边。 元薇朝着他颌首示意，四方城的队伍安安静静，就连那些野性不驯的巨狼也表现的十分平静。 冯勇拿着千里镜观察了一会儿，不禁感慨道：“这狼影卫果真名不虚传，要是本将麾下也能有这样一支队伍就好了。” 第269章 巨狼军团无往不利 身后的副将同样眼馋，四方城狼影卫的战力，他们可是知道的。 “将军，只要咱们能顺利抓住四方城的那两个孩子，说不得还真能得到这巨狼的培育和训练方法。” 冯勇深以为然 但世人只知道四方城狼影卫战力超群，却不知道四方城为了这一支狼影卫每年要支出的军费是普通军队的十倍。 人吃米粮，但狼可是要吃肉的，而且这些巨狼的胃口可不小。 这也促生了四方城的牲畜养殖业发展，四方城有不少的百姓光是专门给巨狼养猪羊便过上了富裕日子。 可这在大齐是绝对实现不了的。 冯勇并没将风二说的一炷香时间放在心上，他老神在在的站在城头，准备打发了第一波四方城的进攻，就去继续抓使节团。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 山河关的冯勇无动于衷 四方城的军队里却准时响起了进攻的号角。 这次针对山河关的战役，元薇打算猛攻，快速的解决战斗。 随着号角声响起，黑甲重骑和步兵率先朝着山河关城门进攻，冯勇不打算开城门迎战，准备打消耗战。 等黑甲骑兵进入了射程范围内，山河关上的箭雨便铺天盖地的倾泄而下，但对黑甲骑兵的伤害微乎其微。 重骑身上的战甲都是经过四方城匠人多方实验，能经受超过几十轮的箭雨攻击，但有这会儿的功夫，重骑早就到了城门之下。 冯勇马上令守城的士兵加固城门，可四方城的重骑却突然如潮水般褪去冯勇正疑惑这是什么事操作间，就被突如其来的巨大爆炸声震了一个趔趄。 “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雷火弹不可能有这样强的威力，四方城这群疯子究竟又搞出了什么东西。 副将刚应声要去城门口检查，就听见一阵慌乱的喊叫：“不好了，城门破了，快快快来人，城门破了.........” “怎么可能？” 副将不可置信的喃喃出声，山河关的城门可是专门加固过得，怎么可能轻易被攻破。 冯勇顾不上其他的，急忙推开副自己招呼人退守二门！ 当城门被爆破的那一刻，原本安静站着的狼影卫突然动了。 数千条巨狼在头狼的带领下，飞跃着朝着山河关涌去，那一道道巨大的黑色身影只看得山河关的守军手脚发凉。 这场景比起万马奔腾的壮观景象丝毫不逊色！ 一声声亘古悠远的狼嚎声响彻在天地间，山河关内正和罗熊等人搏斗的元启元稷听到震慑天地的狼嚎声时皆是精神一振。 不错，罗熊正是齐轩派出来意图和山河关的冯勇两面夹击，活捉元启元稷的人。 罗熊没有亲自出马，而是骑着马站在远处看两个孩子带领着一众护卫挡在使节团前面奋勇杀敌的模样。 他见识过元启和元稷的身手，但直到这一刻还是觉得自己低估了元薇的这一双儿女。 临危不乱，下手果断利落，已经战斗了半个时辰却还是不见疲态，和那巨狼配合的天衣无缝。 看够了，他举起手中的弓箭，刚想解决了那两只巨狼，在将人拿下，就被这狼嚎声吓了一跳。 大齐的战马没有经过脱敏训练，面对着两只巨狼还能保持平静，但面对几千只巨狼的狼嚎，瞬间就被吓破了胆，开始四散奔逃。 元启和元稷听到这狼嚎，便知道是母亲派人来接他们了，原本已经快到极限的身体又突然有了力气。 黑殿和银雪也仰着脖子冲着天空发出嚎叫声 冯勇根本来不及带人退守二门，就被奔涌而至的巨狼包围了，士兵们被这露出獠牙，身形足有一人高的巨狼吓破了胆，根本生不起抵抗的心思。 四方城的巨狼传说在这一刻无比具象化！ 于是那二道门也被轻易的攻破了。 头狼并不恋战，带着几百只巨狼朝着黑殿和银雪的方向狂奔而去。 它们也要去接老大们回家啦！！！ 罗熊这边费了点功夫才重整了队伍，他此刻还不知道山河关的城门已经被四方城攻破，还想着手脚快一些将人拿下。 “撤，往山河关城门方向撤。” 元启大喊着让莫怀钦带着使节团的人先走，说话间又是一刀砍中了一个甲兵的肩膀，鲜血迸溅在他还有些稚嫩的脸上，却没让他有丝毫的停顿。 莫怀钦是个文人，舌战群儒还行，面对这样的修罗场，他可帮不上什么忙，当下便命令使节团快速朝着城门方向去。 “少主保重，快，狼影卫来接我们了，朝着城门口汇合.......” 元启带着元稷和护卫们断后，且战且退。 罗熊这会儿真的觉得这四方城的人难缠的要命，那些之前跟着元稷的，看着柔柔弱弱女子们，这会儿杀起人来竟然比他麾下的士兵还利落。 巨狼团的奔袭速度极快，那狼嚎声越来越近。 四方城一众人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喜色，妈的终于来了，在这么杀下去，他们的刀都要卷刃了。 罗熊这会儿才觉得不对劲，这狼嚎声怎么越来越近了。 那冯勇是干什么吃的，这些狼到底是从哪里进来的。 可战场上瞬息万变，更何况四方城手中有这样的大杀器。 巨狼军团转瞬即至， 这一时间，这方天地间便只剩下了阵阵振聋发聩的狼嚎声。 元稷终于泄了力气，瘫软着手脚被头狼咬住袖子直接甩上了背，元启不用巨狼帮忙，自己翻边便坐上了奔至身边的巨狼背上。 罗熊眼看着今日是没办法拿住四方城这一行人，面对巨狼军团的威胁也不想拿自己人的命去填。 他刚想开口朝着两人说些什么，几道夹杂着劲风的箭矢就朝着他过来。 上一次，元薇的箭早就算好了角度，并不会伤到罗熊性命。 但这一次元薇的箭冲着他的心口，剩下的几道箭矢皆是冲着他的要害去的。 躲开了这几道，又是一阵箭雨紧随其后。 多年不见，元薇甚至已经不太记得清罗熊的面容。 此刻看着罗熊竟然追着自己孩子下杀手，元薇还是不可抑制的动了杀意。 她想要将罗熊的命留在山河关。 “母亲，母亲..........” 元启和元稷经过多日的奔逃，终于回到了母亲身边。 “母亲，给他一条生路吧。” 说话的是元启， 元薇盯着自己这个儿子看了半晌，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朝着身后的队伍示意：“收队，回城。” 第270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随着黑殿一声仰天长啸过后，巨狼军团跟在四方城众人身后返回。 这一刻，四方城举世闻名的巨狼军团再一次向世人展示了他们的能力。 战力超群，训练有素，令行禁止！令人望而生畏！ 看着如潮水般褪去的四方城众人，和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罗家军，罗熊不得不承认，时隔多年，他又一次败在了元薇的手上。 并且这一次败的更惨。 元薇带着一众人快速的回了城门口，风二带着人已经将战场打扫的差不多了。 冯勇和他的副将被狼影卫看守，盯着身骑骏马过来的元薇眼底都是不甘心。 随着时间的流逝，世人对于当年那场四方城和萧家军的战役也逐渐淡忘。 原本想着趁火打劫，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冯勇也是大齐这些年数得上名号的战将，可没想到在四方城的手下甚至没坚持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被人家接连攻下两道城门。 看着四方城的士兵在收缴他们的武器和战甲，冯勇就恨的牙痒痒。 这群强盗，他们身上的战甲一看就是好东西，就连那狼身上都覆着轻薄的战甲，竟然还要搜刮他们身上这点东西。 简直强盗行径。 四方城的人可不会在意冯勇心里是怎么想的，说到底他们和大齐也是同出一脉，城主本也是不打算和大齐开战的。 可这齐轩未免太狗了些，前脚请巨鹿书院地先生们去讲学 ，后脚就想要扣押使节团，还想抓住两位少主们威胁四方城。 这要是让他得逞了，四方城可就被动了。 元薇身下骏马迈着踢踏踢踏的小步子绕着冯勇转圈，元薇居高临下开口： “冯将军，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本城主希望齐轩和你都能长点记性，要是再有下一次，本城主不介意将这山河关也纳进四方城的版图。 我相信山河关的百姓应该会很欢迎。” 元薇的话让冯勇脸色一黑，看着今日四方城众人的架势，冯勇就知道他们没打算占领山河关，也可能是暂时没打算。 但这些年随着四方城和大齐的贸易来往加深，四方城和山河关之间早就开了互市。 这几年关于四方城遍地黄金，四方城百姓的日子富得流油的话却在山河关百姓之间流传已久。 冯勇毫不怀疑，要是四方城真的占领了山河关，那山河关内的百姓根本兴不起反抗的心思。 话说完，元薇也不再管冯勇的表现，一马当先出了山河关。 使节团内的几位先生们这次可是受了大惊吓，那样拼死搏杀的场面吓到了他们也让众人心里满是悲愤，对大齐出尔反尔，背信弃义的做法愈发不屑。 于是，先生们纷纷拿起了笔杆子，开始作诗作词，将大齐的做法公诸于天下。 笔墨挥洒间，几乎是将大齐皇室的面子踩在了脚底下。 之前大都的学子们对待巨鹿书院的先生们有多尊敬，对当今陛下的宽宏有多赞誉，如今被反噬的就有多严重。 本来还有人对这件事的真实性存疑，但四方城直接单方面关闭了和山河关的互市。 这下子也就由不得世人不相信了。 毕竟四方城和山河关的互市每月都有大笔的金银进账，没道理莫名其妙放着这银子不赚。 四方城大破山河关的消息传到大都，在大齐朝廷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因为多年前的那场战争，齐轩花了大笔的军费去重新加固山河关的城墙，就连守军都增加了一倍不止，武器装备均是大齐军队里最好的。 可没想到竟然还是没抵抗住四方城，更恐怖的是前前后后不超过半个时辰。 齐轩颓丧的跌坐在龙椅上。 下面是大臣们略带指责的眼神，这次扣押四方城使节团的行动本来就是齐轩一手策划，甚至是直到四方城大败山河关的消息传来，朝堂之上众人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 陛下要是赢了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输了，还输得的毫无尊严。 如今四方城已经单方面关闭了互市，这下子可如何是好！ 齐轩不知道，大臣们也不知道。 有人提出先派使节团前去商谈重开互市，但是四方城方面不给予任何回应。 事情一时间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而另一边，元薇带着众人回城之后就开始布置对西潘国的战事。 这次四方城突然出动兵力对战山河关，肯定会引起城内西潘探子的注意，他们必须加快动作。 元启和元稷还没来的及好好休息，就又转战西潘战场。 大部队走的是许久之前元氏商行找到的一条道路，为了避免树大招风，化整为零分批前进。 西潘这边，北原苍介也正计划着调动军队。 北原苍介身边坐着个十三岁的少年，正是北原苍介的十弟。 “皇兄，我们是真的要出去打仗了吗？” 北原苍颂一脸天真的看着自己的皇兄，他是北原明太最小的儿子，一直都备受北原明太的宠爱，养的白嫩娇憨的很，吃不得一点苦。 没想到这次父皇竟然会让他跟着皇兄一起去攻打四方城，那四方城距离西潘上百里，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要怎么到那地方去。 看着嘟着嘴抱怨的弟弟，北原苍介眼中闪过满意的神色。 就是这样才好，单蠢无知，但备受父皇宠爱的弟弟，这样的人凭什么想在他这里分一杯羹呢。 北原苍介早就打好了主意，等攻下了四方城随便找个理由解决掉这个弟弟就是了，届时四方城的一切就还是他的。 有四方城这样大的诱惑摆在面前，就算他不亲自动手，也有的是人替他解决麻烦。 如今带着他不过是为了让父皇放心满意罢了。 北原苍介突然开始调动军队自然瞒不过其他的皇子，这几日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开始登门拜访了。 北原苍介并不隐瞒，这次的行动他本就打着一举多得的主意，最好是能将西潘国内对他有威胁的人都一网打尽。 果然在听到西潘要对四方城作战，父皇已经有意等攻下四方城后将之交给十弟管理，剩下的几位皇子也都打起了小九九。 四方城的富庶西潘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就是不知道太子是得到了什么样的机遇，竟然突然要去攻打四方城。 最可恶的是，事情还没成，父皇就已经想着要将那样一个遍地黄金的地方交给十弟。 凭什么呢，他们都是父皇的儿子，怎么就低人一等了。 北原苍介看着兄弟们眼中的不甘和愤怒，微笑着叹息：“弟弟们也不必太过在意，毕竟父皇对十弟的疼爱咱们都是知道的，也不能忤逆父皇不是。” 说罢还露出了一副失落又无奈的表情。 第271章 仿制手令 北原苍介在兄弟们面前做戏，离间着兄弟们和北原明太之间的感情。 这种手段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有些拙劣。 但皇家兄弟父子之间本就充满着防备和猜疑，只需要加入一点点的催化剂，就能让人心生恶念和芥蒂。 最终，想要在四方城分一杯羹的纷纷找到了自己在这件事中的定位。 北原苍介很满意目前的情况。 狐衣扶着日渐隆起的肚子靠在北原苍介身上，在北原苍介看不到的地方，眼中的野心暴露无遗。 “你的人安排的怎么样了？” “殿下放心，人我已经安排好了，届时一定让那几位死的悄无声息，就算事后陛下要查，也只能查到四方城探子的头上。” 北原苍介满意的点点头，他之所以松口让那几个废物兄弟跟着一起出征，就是打着让他们有去无回的目的。 他手上还有狐衣这个帮手，如今牵丝阁西潘分部的人都要听狐衣调派，只要等到战争爆发，在将人安排到西潘的队伍中去，届时悄无声息杀几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可他不知道的是，狐衣的野心远比他想的要大。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表现出来的对他的爱意，本就是在做戏。 北原苍介自己也是那个落入蛛网的虫子，只待时机一到他也就没了存在的意义。 北原苍介得了保证，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宫殿，大战在即，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要不是还需要狐衣的和助力，他是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的。 翌日，狐衣和樱子坐在榻前喝茶。 “姐姐说什么，要牵丝阁的人去刺杀西潘的皇子。” 樱子诧异出声 “不错，西潘军队出征，交战之际死几个人算得了什么。” 狐衣满不在乎的说道， “可是姐姐，刺杀西潘皇子这样的任务，需要有总部大管事的手令，我们单方面没办法调动牵丝阁的人去执行这样的命令。” 牵丝阁的任务是分等级的，最低等级是三级任务，也就是些打探消息，护送之类的，这样的任务只需要分部管事的手令就可以，但像刺杀皇室成员这样的任务，就是一级，必须要花狐的手令才可以。 狐衣露出了早有准备的笑容，从宽大的衣袖中摸出了个手令递过来。 樱子接过一看，却发现正是花狐的手令，她心下惊疑不定， “这是？” “我早就料到会有今日 ，所以找人复刻了大管事的手令，你带着它去下发命令就是了。” 看着樱子有些犹豫的样子，狐衣继续出声诱导 “妹妹，等到这次的事情做完，姐姐腹中的皇子可就是这西潘皇室唯一的男嗣了，届时我身边有你们这群好姐妹，这西潘将会是我们的天下。 你就不想过过城主那样的日子吗，唯我独尊，呼风唤雨。” 樱子从不知道，狐衣的野心竟然这样大，她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四方城，也不是做北原苍介后宫女人中的一个，她图谋的更大。 要是没被大管事控制，她甚至都要被狐衣的话说动了，可她的孩子和郎君还都牢牢握在牵丝阁的人手中呢。 她们的一举一动也都在牵丝阁的监视之下 狐衣这场豪赌，注定落败，可惜了！ 花狐拿过樱子带回来的手令仔细查看了半晌，这手令做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只微小的细节上有所不同。 但牵丝阁以往从未发生过仿制大管事手令这样的事情，底下的人也不会想到去仔细查看这手令，倒是给狐衣钻了空子。 狐衣的罪孽，万死难辞其咎！ “大管事，那我们要怎么做？” 有人提出了疑问 花狐思索了半晌，这才笑着说：“四方城和西潘的战事在所难免，这么好的机会摆在我们面前，当然是牢牢抓住了。” 换做往常，往一国皇子身边安插人手，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和精力，但现在有北原苍介和狐衣做内应，牵丝阁的人很容易就能潜伏到西潘几位皇子的身边，届时瞅准机会直接将人击杀。 届时再将责任推到北原苍介和狐衣身上就是了。 想到这里，花狐突然笑出了声， 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狐衣认为自己是那个黄雀，殊不知还有只黄雀就等在她身后呢。 樱子被花狐这一笑给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现在真正是有些后悔了，当初不该鬼迷心窍，如今只盼着城主和大管事看在自己将功折罪的份上，能放过陈郎和孩子。 经过多日的权力角逐，西潘也终于准备好了一切，攻打四方城的大军开拔。 狐衣一身西潘传统宫廷服饰，脸上抹的煞白，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容色来，好在她到了西潘很久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妆容，如今也能坦然面对了。 “殿下，妾身和孩子在这里等着您平安归来。” 狐衣深情款款的看着北原苍介，其他几位皇子身边也都跟着各自的家人。 现场的气氛颇为轻松，完全看不出什么离别的伤感之色来，对于西潘的人来说，四方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城池，而他们可是足足十万大军，拿下四方城不过片刻的事情。 “好了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等着孤回来。” 北原苍介意气风发，满脸都是浓重的战意。 北原苍颂瘪着嘴巴，正和自己的母妃告别，他本来就不乐意去四方城，还是这几日他的母亲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仔仔细细的给他分析过。 北原苍颂这才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对于他和母妃来讲，如果不能成为未来的陛下，趁着如今父皇还在世，能谋个好去处自然是极好的。 北原苍颂的母亲也是个有手段的女子，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北原明太的后宫里受宠这么多年，连带着她的儿子也是北原帝最喜欢的孩子。 害怕北原苍颂这一次出行遭遇不测，她精心挑选了十来个护卫跟在儿子身边，届时和陛下安排的人一起，必定能保证儿子平安归来。 她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北原苍介，不过他是一点都不在意，战场混乱，到时候突发状况多的是，还能解决不掉一个小皇子吗！ 随着号角声响起，十万大军开拔！ 狐衣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注视着大军走远。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做事了。” 宫里剩下的那些北原家的小崽子们，也是时候该清理干净了！ 第272章 大战在即 西潘本就不是什么大国，国力一般，为了这次攻打四方城的行动，几乎将国内的精锐军队全数派了出去。 都城和各地都只是留了一些不成气候的守军。 此时正是国内空虚的时候，也幸好西潘一边临海，因此也不惧怕有人会趁着他们国力空虚的时候过来攻打。 但没有外患，必有内忧。 北原明太还沉浸在打下四方城，收拢财富，增长国力，还能给自己最心疼的小儿子一个好封地的美梦中。 狐衣便开始将自己早早埋在西潘皇宫里的棋子运作了起来。 自打取得了北原苍介的信任，进到这皇宫开始，狐衣便有意培植自己的势力。 这皇宫里上上下下的管事和侍从，几乎都受过太子宫中这位美人的恩惠，甚至有时候碰到被主子为难的下人，或是生病没钱医治的，狐衣都会伸手去帮一把。 有些更是狐衣从生死边缘救下来的，因此对狐衣都很是感激。 试想想一个身若浮萍的下人，被主子嫌弃责罚，甚至是要打杀，然后就遇到了这么个救命恩人，在狐衣抛出橄榄枝之后，几乎都是毫不犹豫的就投入了狐衣的阵营。 这几年在狐衣的运作下，这些人都顺利的潜伏在了各宫主子的跟前，甚至颇得主子们的信任。 而这些人如今就是狐衣手中最好用的刀，只要狐衣一声令下，就可以杀掉对狐衣计划有阻碍的人。 届时她就可以完全掌控这座皇宫！ 打北原苍介率领的军队一出发，元薇这边就得到了消息。 四方城的人口有限，经过十几年的休养生息，如今守军也不过将将十万。 但这次他们只能有一半的兵力留在四方城等着西潘的军队，另外一半则是要绕过城池，直捣西潘都城。 阿虎带着元启元稷等年轻人们去了西潘，元薇则带着风二和老家伙们留守四方城。 如果不动用四方城器械营造出来的大杀器，这次对于四方城来说是场十分难打的硬仗。 但好在西潘的部队长途跋涉，而他们只需要等在这里，看着敌人一步步走进她们布置的包围圈，再将其一网打尽就可以了。 这次的战争，元薇更多的还是想要新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们体会一下如何不依靠器械营造出来的东西作战，他们需要在战争中学会协作，在鲜血里成长为真正合格的四方城战士。 西潘的部队想要顺利进入四方城，必须要先跨过北边的荒漠，而荒漠里的月亮湖，就是元薇为西潘侵略者准备好的第一个埋骨之地。 西潘的武士在这个地方，曾经全歼了一队狼影卫。 而这些牺牲在此处的战士们，需要西潘人的鲜血去慰藉他们的亡魂。 元薇为西潘人准备的第二处交战地，就是汇集了四方城百姓无数心血的胡杨林，这片胡杨林经过十几年已经长成了十来米高的大树，像是最忠诚的卫士，为四方城阻挡着荒漠里吹来的沙尘。 而那些可恶的侵略者将会成为这片胡杨林的养料，让这片胡杨林长得更加茂盛。 等到第三处，四方城外，元薇为这些侵略者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城主，斥候传回来的。” 战事还未开始，狼影卫负责侦查传递消息，他们的速度比起普通的斥候快上许多。 元薇展开手上的战报，神色肃穆。 “传令下去，西潘的军队已经抵达荒漠，做好战斗准备，” 营帐内，众将士起身肃立，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四方城年轻一辈的战士们，打小就听自家长辈念叨，说四方城虽然富庶非常，对外人来讲可能是销金窟，但对于他们土生土长的四方城百姓来说是家，绝不可沉溺于富贵，忘记外面的危险。 四方城在天下人眼中，就是个香饽饽，一旦他们露出了疲态，就一定会被外面的豺狼虎豹瓜分殆尽。 如今四方城能保持这样的繁华，那是因为城主府带领将士们做出的努力。 但四方城的将来一定是在他们的肩上。 这些话他们几乎是从小听到大，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但没关系，他们会将胆敢觊觎四方城的人通通消灭掉。 北原苍介的部队正埋锅造饭，等着天色黑了便要进入这片沙漠。 北原苍介和几个大将凑在营帐，等着晚饭的同时研究今晚的行进路线。 “殿下，这地形图您是从何处得来的，怎的如此详细。” 一位年纪不算小但保养的十分好的中年武将盘腿坐在一边，盯着手中的地形图啧啧称奇。 实在是这地形图太过详细了，甚至还标注了四方城狼影卫巡逻的时间。 北原明太听到这话，十分得意，哈哈笑道：“这地形图出自四方城的牵丝阁密探之手，当初为了抓到这密探，孤可是下了大功夫，后来抓到人又是用了一番酷刑，这才弄到了这地形图。” 北原明太没敢说如今自己宫中那位身怀六甲的美人就是牵丝阁的密探，他一直将这件事瞒的很好，到了如今也不打算说出来，不然自己几位弟弟的死到时可就不好交代了。 “殿下，这地形图可靠吗？” 听到这里难免有人提出了疑问，这别国的探子一般可都是硬骨头，怎么可能轻易供出这样大的秘密。 北原明太自然明白众人的顾虑， “诸位放心，这地形图孤早就已经派人探查过，是可信的。 我们的人分为四队，按照不同的路线前进，避开四方城的探查，只要我们谨慎一些，后日便可直捣黄龙，灭了四方城。 诸位，四方城可是举世闻名的黄金城啊，等大军攻下四方城，那城内的金银财宝还不是任由各位取用。“ 北原明太十分清楚这些人的德行，别看现在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模样，但谁会面对四方城这样的诱惑还能不动心呢。 果然众人在听过了北原苍介的保证之后，就放下了心中的怀疑，迫不及待要去四方城 一探究竟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距离他们扎营地不远处的荒漠里，几头灰狼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 只能说，北原明太并没能真正理解四方城狼影卫的意义。 也或者，他信任的狐衣对他保留了最重要的东西。 月亮湖一如往常，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象征着生存希望的湖泊，也诱惑长途跋涉的穷途者，迈进生命的尾章！ 第273章 开打1 北原苍介将十万人马分为四队，一万人留守荒漠边缘，准备随时支援。 三万人朝着月亮湖悄然前进，三万人顺着胡杨林前进，三万人顺着最不好通过的翻山岭前进。 这几条前进路线是北原苍介根据狐衣绘制的地形图，研究多日后制定出来的路线。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路线就是翻山岭，这条路不用翻越荒漠，只要顺利通过翻山岭中蜿蜒曲折的路，就能直达四方城的城墙之下。 算的上是比较好走的路，但这都是基于这条道路没有什么看守的情况下。 据狐衣的说法，翻山岭易守难攻，所以平日里只有十几个侍卫轮岗放哨，基本不会有大军看守。 北原苍介准备先派军中擅长暗杀的武士们顶上去，直接将放哨的士兵杀死，然后大军在通过。 但这很不容易，这处值守的士兵虽然人数不多，但可都是四方城军中的精锐。 武士暗杀极有可能不成功，还会让四方城的守军收到消息，及时派军支援。 不过这也是北原苍介事先想到的，用少数人的牺牲换取其它两路人马顺利抵达四方城。这本就是他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他想着这处人马暴露之后，四方城必然派大军出动，届时肯定无暇顾及从荒漠中过来的队伍，这样他们的胜算就更大了。 而且据狐衣所说，荒漠里月牙湖和胡杨林这两条路并没有多少人知晓，这些时日他放到四方城的探子也去探查过，发现平日里除了狼影卫定期出动清扫之外，荒漠里是没有四方城的部队驻守的。 这一次他们一定可以打四方城一个措手不及，要是一切顺利等后日，他们就可以在四方城的城主府庆祝他的胜利。 届时这些碍手碍脚的弟弟们也就可以先走一步了。 北原苍介眸光晦暗不明的扫了一眼身后的几个弟弟，没让任何人看到。 今风二守在月牙湖，静静地等待着侵略者落网，上一次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导致了狼影卫的兄弟们惨死，这一次他定要将这笔账千倍百倍的朝着西潘人讨回来。 害怕巨狼的气息会干扰到对方的马匹，从而被敌人提前察觉到。 这一次风二没有将巨狼军团也带过来，而是由头狼带领着潜伏在距离月亮湖一里远的地方，只等着这边战斗一打响在出场。 北原苍介跟在月亮湖这支队伍里，荒漠里就算夜晚赶路也不容易，将将抵达月亮湖，众人胯下的骏马就已经累的狠了，这是北原苍介没有料到的情况。 回首借着月色看了看士兵们脸上的疲态，北原苍介的脸色更不好看了，他也没想到这荒漠能这么难走，怪不得四方城可以托大到不在荒漠派兵驻守。 “传令下去，在前方月亮湖休整，半个时辰之后再出发。 好在他们的计划里就是要在月亮湖进行一次短暂的休整，等到将士们都调整好了状态，一鼓作气拿下四方城。 今夜月色朦胧，为这片神秘的荒漠也增添了一份恐怖之色。 但北原苍介并没被这静谧和诡异吓到，反倒更加确信了狐衣的说辞，这四方城果然托大，竟然没一点防备。 就在西潘军队进入月牙湖之后， 天地间似有风云突变，北原苍介感到天气似乎突然变冷了几分。 好像还下起了雨，随风飘到了他的脸上。 还带着一点温热。 霎那间，月亮湖上的沙丘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正朝着月亮湖的放箭，铺天盖地的箭雨转瞬即至。 行军之前害怕惊动荒漠里的野兽，让四方城有所察觉，北原苍介严令士兵行军之际不可发出声响。 如今好多士兵甚至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箭矢穿过了身体，倒在了荒漠里。 “敌袭，敌袭，快散开，突围！” 到这里北原苍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们这是被人埋伏了。 “快，快，快，反击.........\" 西潘的队伍里传来了将士不断地呼喊声，他们试图重整队伍，但哪里还有什么机会呢。 月亮湖地势就是个巨大的盆地，而北原苍介带着自己的三万人早就毫无防备的踏了进来，此刻尽数都在这盆里。 而高高的沙丘上面都是四方城的人，最让北原苍介胆寒的是，那无所畏惧朝着他们俯冲而下的，似乎是狼！ 风二看着底下已经完全陷入混乱的西潘军队，一时间还有些不敢相信，这西潘的人似乎脑子不太灵光啊。 他害怕这西潘的人还留有后手，呼哨一声唤过了站在月色下正用狼嚎声指挥巨狼作战的头狼。 “去，看看周围还有没有藏着什么小虫子。” 风二吩咐头狼去查看情况，他是害怕这西潘的人留着后手，别自己埋伏不成，再让人家包了饺子，那可就搞笑了。 巨狼的侦查能力一等一，没一会儿就带着几头巨狼返回，朝着风二嚎叫了一声。 那意思是没什么发现，这下子风二可就放心了。 今日城主只给了他五千人，五千对三万，实力实在是过于悬殊。 但有巨狼军团的协助他倒也有些把握，只想着可能要经历一番苦战，没想到这西潘的士兵这么脆，刚一个照面就被箭雨袭击撂倒了一片。 “吹号，进攻！” 随着风二一声令下，只有四方城士兵能听懂的号角声响起，月亮湖的战斗彻底打响。 风二一马当先，冲向了战场。 一时间喊杀声震动天地，月色下清澈的月亮湖很快染上了血色。 于此同时，顺利进入胡杨林的西潘军队，却像是进了一个偌大的迷宫。 明明这处胡杨林从外面看着十分的稀松平常，可打众人一进了这密林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刚刚还走在自己身边的战友像是突然凭空消失了一般，明明，明明刚刚身边都是他们自己人，怎的突然就不见了呢。 而且这胡杨林不知何时竟有雾气蒸腾，干扰了众人的视线。 西潘的士兵看不到就在他们的身边，时不时有西潘的士兵被骤然割断喉咙，大睁着双眼倒在林中。 在这处林中众人就像是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捂住了眼睛耳朵，看不到也听不到。 “春秋先生搞出来的这个阵法真的有用啊，我一直以为那神棍在吹牛逼呢。” 几个身着甲胄的四方城士兵一边收割人头一边闲聊，感叹着那春秋先生果然不是个骗吃骗喝的神棍，这是有真本事啊！ 你看着这些西潘的人进了胡杨林，就像是进了鬼打墙似得。 仗要是都这么打，那得多省事儿。 “废什么话，动作快些，我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身后传来的小队长的警告声，吓的几人手底下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第274章 毫无悬念的胜利 如今城里那位春秋先生，是当年四方城刚刚独立时来的。 据说当时他被人追杀，一路逃到了四方城，求了城主收留。 当时四方城形形色色的什么人都有，城主却也不会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收留。据说追杀春秋先生的人也很不一般。 最后还是四方城出面，不知和那方势力做了什么交换，这位春秋先生才安稳的待在了四方城。 这几年当年到四方城的人基本都在四方城担任了一定的职务，唯独这位春秋先生虽然没什么职位，却一直好好地被供养在城主府，轻易也是不见外人的。 众人只听说他有些风水方面的本事，大家也没见过他具体做些什么，没想到今日见识到了。 这本事可大了去，要是能大范围利用，以后他们四方城作战不是无往而不利了。 就是这胡杨林的迷阵，时间太短了，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不过，也够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一炷香时间一过。 四方城的士兵们退出胡杨林，西潘剩下的士兵却像是如梦初醒。 随着眼前的浓雾渐渐散去，借着月光，胡杨林里的景象却让众人心肝俱颤。 只见那树下或坐或躺的不就是他们西潘的士兵吗？ 你能想象自己好像是做了个梦，梦醒了，周围就只有自己一个活人的恐惧吗？ 二皇子看着眼前景象几乎是目眦欲裂 “混蛋，还活着的西潘将士，随本殿冲锋！” 带领这一队西潘士兵的是西潘的二皇子，也是他主动请缨担任这队的统帅。 原本想着和北原苍介分开行动，要是顺利，说不得自己能更快的抵达四方城外，今后回了西潘，论功行赏，自己也能在父皇面前更有话语权。 哪曾想，这看似简单的胡杨林竟是这样诡异。 糊里糊涂的，他们的将士就被屠杀了一半。 事实上，要不是时间不够，四方城的将士能在胡杨林里杀掉更多的侵略者。 这是四方城百姓赖以生存的家园，是他们日以继夜在城主带领下建设起来的安乐窝，任何一个胆敢入侵的人都会成为这座城池的养分。 听到西潘二皇子的色厉内荏的喊声，果然剩下的西潘士兵又积攒了一些勇气，开始朝着二皇子身边靠拢。 他们人数占优势，即使没有防备被杀了一半多的人，那也还剩下一半呢。 “冲啊，西潘的勇士们.........” 比起西潘的士兵，四方城队伍中却十分的安静肃穆，刚刚还嬉皮笑脸互相打趣的士兵们皆是严阵以待，等待着敌人冒出头来。 等西潘的士兵们好不容易走出了胡杨林，面对的就是手持刀剑，充满肃杀之气的四方城将士们。 西潘二皇子在看到这样的场景时，心头不禁涌上一股子绝望，他知道这一场仗，他们必输无疑。 但眼下的情况，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只盼着太子那边能顺利些。 四方城的人也没给西潘士兵们多的准备时间，看到大队伍冒了头便开始了冲杀，西潘的士兵刚刚在胡杨林里就被吓破了胆，实际上已经没了多少战力。 如今看到如狼似虎的四方城将士，也都是和二皇子一样硬着头皮往上冲。 但士气低迷的队伍，怎么抵得过一支保家卫国的虎狼之师呢。 不到一刻钟时间，一万五的队伍就被冲杀的四散逃开。 “混蛋，谁敢临阵脱逃，都给我滚回来，拿起你们的刀。” 但任凭二皇子再怎么气急败坏，士兵们已经开始放下武器，跪地投降了。 二皇子眼看败局已定，虽然不知道北原苍介那边是什么情况，但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被四方城抓住，北原苍介是不会为了他的一条命和四方城做什么交易的，更大的可能是直接一箭射杀了他。 瞅着周围混乱的情况，二皇子朝着自己的几个亲兵一挥手，转身就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亲卫们护着二皇子，慌忙逃窜。 他们没注意的时，一直跟在二皇子身边一个不起眼的西潘士兵，身形灵巧的窜到了二皇子身后，不用任何准备，手起刀落，二皇子的人头便咕噜噜的滚落在地。 亲卫们直接傻了眼 “你，你是谁，为什么要暗杀二皇子？” “哼，太子殿下吩咐了，战场上要是敢临阵脱逃，格杀勿论，就算他是二皇子也是一样。” 刚杀了二皇子的男人冷哼一声，毫不在意的说道，似乎他刚刚击杀的不是西潘的二皇子，而是个默默无闻的乞丐一般。 有那自小跟着二皇子的亲卫怒上心头，当即就要取了这胆大包天的男人性命，却在下一秒就被冲过来的四方城将士驱赶着往俘虏的地方去。 西潘入侵战胡杨林之战，遗憾收场。 四方城保卫战胡杨林之战，完美收官。 此时此刻，月亮湖之处的战斗也到了尾声，北原苍介眼看着胜利无望，就想要逃走，他在荒漠边缘还留下了一万多的士兵，只要他出去了，回到西潘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可打刚刚开战开始，风二就盯着北原苍介呢，这会儿看到这家伙竟然还想要逃，直接拉开了弓，一箭射了过去。 箭矢没入了小腿，北原苍介惨叫一声就倒在了地上，下一秒，那沾满了西潘人鲜血的长刀便横在了他的脖颈处。 “太子殿下，刀剑无言，您还是不要挣扎的好。” .................. 这几场战斗中，最惨烈的莫过于翻山岭。 北原苍介最初的设想就是让这一队人马过来牵制四方城的兵力，为其他两队人马争取时间的。 可这处的战斗也最没什么悬念，最先打响，也是最早结束的。 西潘士兵刚刚进入翻山岭狭窄的仅供两三人并排通过的道路时，就被四方城提前埋好的爆破弹直接炸翻了天。 零星几个能从爆炸中逃生的士兵，也被守在外面的四方城守军尽数斩杀。 元薇站在城墙之上，拿着千里眼观察着几处战斗的情况，看到这场面还颇有些遗憾。 “可惜了，城外准备的东西用不上了，撤了吧。” 原本想着四方城这几处要是挡不住西潘人的进攻，那就将人放过来，她在城外给西潘人准备了好东西，可这西潘的将士也太过废物了，三处战场，竟没一处能突破四方城防线的。 可又谁知道，不是西潘的将士太过废物，实在是四方城的战力太过恐怖。 光是那巨狼军团，就能单挑一万多的队伍。 更别说经过春秋先生这个神棍改造后，诡秘莫测的胡杨林了。 怕是神仙来了也得被扒下一层皮来。 第275章 攻下西潘 至于留在荒漠边缘的一万西潘军队，还喜滋滋的等着太子派人来传信，然后一起去四方城收割黄金呢。 结果美梦还没做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四方城军团包了饺子。 有些人至死也没明白，为什么这场针对四方城的战争，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还是输的毫无还手之力。 四方城的百姓们前几日就接到了通知，取消一切夜间活动，晚间关闭好门窗，无论听到任何声音都不准开门。 百姓们自然知道事情不一般，天黑之后家家户户皆是门窗紧闭，甚至连灯火都不敢点燃。 夜间四方城外的喊打喊杀声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时辰，翻山岭那边还有阵阵爆炸声传来。 自打元城主来了四方城，四方城多少年没有爆发过战争了。 百姓们提心吊胆了一夜，等天亮才敢小心翼翼的打开家门查看，却发现城内没有什么变化。 城主府的护卫们照旧在街上巡逻。 百姓们这才敢出来活动！ 北原苍介和北原苍颂被关在一处牢房里。 北原苍颂哭的两只眼睛跟鱼眼似的，这要是在西潘皇宫肯定能惹的北原明太一顿心疼，但如今北原苍介却一点耐心都没有了。 “哭什么哭就知道哭。” 北原苍介被风二一箭射穿了小腿，丢到这处牢房之后也没个人来看看。腿上钻心的疼，旁边还有个娇生惯养的弟弟一直哭，谁心情能好呢。 “呜呜，太子哥哥，咱们还能回去吗，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们？” 北原苍颂是真的害怕，他长这么大，一直是锦衣玉食的，如今突然成了阶下囚，心理防线早就崩溃了。 北原苍介抿了抿唇，不耐烦道：“不会，我们虽然被抓了，但是西潘国还在，四方城跟我们还有合作，顶多就是和父皇谈判，要些好处就放我们回去了。” 北原苍介自然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他实在不想再听蠢弟弟哭下去，只能这么说。 果然，听完北原苍介的话之后，北原苍颂渐渐停止了哭泣，抱着双臂怯懦的缩到了北原苍介的身边。 “太子哥哥，你这伤口要处理一下吗？” 看着北原苍介小腿上狰狞的伤口，北原苍颂的脸皱的紧紧的。 北原苍介不理会他，疲倦的闭上眼睛想着事情，他试图将自己针对四方城动兵这件事仔仔细细的想一遍，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出发时带上了北苑苍颂这个父皇的宝贝疙瘩，要不然他真不知道，父皇愿不愿意为了他接受四方城的谈判。 但有了北原苍颂，父皇就一定会设法将他们带回西潘。 至于其他的人，怕是在战斗中都死的差不多了。 北原苍介一直等着四方城的城主见自己，但一直等啊，等啊，好似过了十几日也没等到四方城的城主。 事实上，四方城的战事结束之后。 元薇便快马加鞭，带着一众护卫前往西潘。 阿虎带着元启元稷和四方城的军队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攻下了西潘的几座城池，杀到了西潘皇宫。 阿虎原本想着可能会遇到西潘皇室守军的阻挠，但刚进了城，就看到守在城门口的牵丝阁一众人。 花狐看着终于抵达皇城的军队，一时间也十分的激动。 “两位少主，将军，终于等到你们了。” 阿虎原则上来说和花狐是平级，再加上大家都是最初跟着姑娘和公子的人，彼此之间的情分还是很重的。 “花大人，这是什么情况。” 阿虎左看右看，自己这浩浩荡荡的军队竟然没受到什么阻拦就这么进了皇城。 花狐微微一笑 “将军移步，一看便知。” 花狐也没想到这狐衣野心这么大，心也这么狠。 北原苍介带着大军一出城，狐衣就调动了自己这些年在宫中培植的党羽，将北原家的后人杀了个干净。 那一日她们发现不对，潜进皇宫之后，北原家人的血都流干了。 狐衣打一开始，就没准备留北原家人的命。 花狐都不得不佩服这人的狠心程度，但她的如意算盘注定落空了。 西潘皇城前几才刚刚爆发了以狐衣为首，和北原宗亲的战争。 两者的火拼，几乎将西潘皇室最后一点军事力量消耗殆尽了，根本没有能力守城。 花狐就带着牵丝阁的人将这城门给夺下来了。 阿虎听完花狐的话，顿时也有些一言难尽。 这西潘北原皇室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松散的战力还敢去侵略别的国家。 “那叛徒如今在何处？” 既然不用攻城，阿虎自然乐的轻松。 说到这里，花狐的脸色又变的难看了起来？她掀了袍角，朝着元启和元稷跪了下来。 “少主恕罪，那狐衣如今正躲在西潘皇宫里，纠结了一部分西潘的守军，关闭宫门不出。而且.....” 说到这里，花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将事情说了下去 “那狐衣手中，有四方城器械营制造的新型雷火弹，目前尚不知存量几何？” 话说完，花狐的头再也抬不起来了。 狐衣是牵丝阁一手培养起来的，如今她不仅叛变，还挑唆西潘发动对四方城的战争，甚至还拿到了四方城雷火弹。 四方城火器营的东西一直都是重点保密的，如今却出现在了一个叛徒的手中，这事情牵扯的恐怕不是一个牵丝阁这么简单。 “呵呵呵呵....真是好样的。” 元稷怒极反笑，这一路上，元启和元稷都各自带领了军队独自作战，两人更是一直冲杀在前线。 如今身上的杀伐血腥之气十分浓重，这一声冷笑更是让花狐身后的一众牵丝阁老人都白了脸。 众人都不禁在心底苦笑，这狐衣简直害人不浅。 “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想办法攻下皇城，抓住那叛徒。” 元稷一锤定音，阿虎赞赏的看着元稷，这两个孩子如今也算是长成了，分的清楚轻重缓急。 “雷火弹的配方是由火器营几位匠人分开保管的，狐衣有配方的可能性不大，大概率是通过什么渠道运过来的。 就算是她有配方也不要紧，先将皇城围上，本少主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到几时？” 狐衣再厉害，总不可能将制造雷火弹的作坊建在皇宫里吧。 “吩咐下去，在皇城内扎营，过几日在攻城。” 阿虎下令，于是四方城的军队在西潘皇城里安营扎寨，皇城内西潘人战战兢兢好多日，如今看着皇城都被外族人占领更是不敢出门了。 第276章 活捉狐衣 皇宫里的狐衣更是战战兢兢。 早在四方城的军队一路杀过来，她就知道自己的谋划还是失败了。 但她始终想不通，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几年的时间，她在四方城和北原苍介之间两方得力，算计人心，眼看着就只差一点，她就要拿下西潘，成为西潘的无冕之王。 可这一切还是失败了啊。 西潘皇宫里北原明太被喂了药瘫在龙床上口不能言，每日里只有几个宫女伺候着，狐衣留着他是为了一份禅位诏书。 她算计好了北原苍介和几个西潘皇子有去无回，也算准时间将西潘皇室一网打尽。 届时逼着北原明太写下禅位诏书，扶持自己的儿子登基。 但就是没想到，四方城在遭受十万大军包围之后，竟然还有余力一路攻到了西潘皇城。如今自己被困在这皇宫里，往日里富丽堂皇的地方，现在看来更像是个华丽的坟墓。 “姐姐，我们如今怎么办？大管事不会放过我们的。” 樱子跪坐在狐衣对面，满面恓惶，似乎是被四方城的动作吓破了胆一般。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樱子捂住挨了一巴掌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狐衣。 “要不是你蠢，我们的计划怎么会被四方城的人发现，就差一步，我就可以成为这西潘的太后。” 狐衣的胸脯剧烈起伏，筹谋几年的计划一朝落败，她已经快失去理智了。 樱子捂住脸，委委屈屈的：“姐姐，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做的事可都是你安排的。” 还是那副唯唯诺诺，唯狐衣是从的怯懦模样。 这些时日的担惊受怕让还怀着五个月身孕的狐衣早就坚持不住了，她沉声对樱子吩咐道：“去医署，为我抓一副落胎药来。” 肚子里这个孩子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如今留着不过是个累赘，还会影响她逃跑，还是落了的好。 樱子看着狐衣五个月大的肚子，犹豫着说：“如今落胎怕是有危险？” 狐衣哪里能不知道有危险，但她不得不这样做。 拖着这副身子，她就是想跑也跑不掉，退一万步讲，要是怀着身孕被花狐抓住，狐衣相信，自己反倒会更惨。 “别废话，快去！” 樱子只能听从她的话去医署抓药了，她之所以还留在狐衣身边，就是要活捉狐衣，用狐衣的命换陈郎和孩子的命。 可事到如今了，这皇宫里竟然还有一些狐衣的死忠，导致她没机会下手。 西潘皇宫一连被围了好几日，这几日元启和元稷也没闲着，他们早就收到了四方城结束战事活捉北原太子，母亲已经快马加鞭赶往西潘皇城的消息。 他们要赶在母亲到来之前，拿下西潘皇宫，捉住叛贼。 好在他们这些日子也算是弄清楚，狐衣手中的雷火弹不过是收买了四方城火器营的人偷偷运出来的。 可就那点量，怕是在前几日和北原宗室的交战中就用的差不多了。 搞清楚状况，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了。 元稷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就这咸咸的海风，几个巨型雷火弹下去直接声势浩大的炸开了紧闭的皇宫大门。 西潘皇宫里仅剩的守军，直接就被吓破了胆，元稷命人接连炸开了三道门，这些守军就一路退了三道门。 最后慑于威势，放弃了抵抗。 元启和元稷一路骑着巨狼，施施然走在皇宫的宫道上，一路上碰到的宫女和侍从无不是跪地求饶。 这些人自然不用元启和元稷管，自然有手底下的人处理，两人一路奔着后宫的方向去。 落胎的伤害远比狐衣想的要厉害，她在床上躺两日才能起来，自古哪个皇室没有个密道什么的，她本想逼问北原明太，借着皇宫的密道逃生。 可北原明太早被她几副秘药下去，失了神智，只会对着人口眼歪斜流口水。 得知宫门已经被破，狐衣由着自己的亲信扶着准备找机会逃跑。 樱子心下焦急，但又不敢贸然出手阻拦，狐衣身边还跟着二十来个亲信，身手都还不错，她怕是刚刚暴露自己的意图就被杀了。 元稷骑在狼背上，远远的就看到一行人匆匆忙忙的逃窜。 拍了拍银雪的脑袋，下一刻巨狼原地助力，几个跳跃腾挪间，便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这些人哪里见过四方城的巨狼，当下就被吓到了，再不敢向前走上几步。 转身准备再逃的时候，就发现身后不远处同样站着一只黑色的巨狼，正悠闲踱步，死死的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狐衣眼底有些绝望，又有些释然。 罢了，早就知道逃不掉的。 元稷的目光紧紧锁住人群中衣着华丽的女子， “你就是狐衣？” 狐衣推开挡在她身前的人，无所畏惧的走到了最前面，神情十分的坦然。 “狐衣见过稷少主了。” 嘴里说着拜见的话，眼底却没有一点对少主的尊重。 元稷觉得有意思极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少主，本少主倒是好奇，四方城养活了你们，教了你们本事，为何还是要背叛？” 狐衣脸色惨白，但她的身子挺得笔直，这样就好像能让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合情合理，让自己背叛家国的行为显得有理有据。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是个人，被你们养细作一般养大，每日都要学那些我根本不愿意学的东西。 学不好不是饿肚子就是挨打，几年间我连一个整觉都没睡过。我只是想像平常人那样活着，是你们害我变成这样的！ 你知道看着你们在四方城里每日自由自在的，我有多羡慕么，凭什么你们可以，我就不行，凭什么你们高人一等，我就只能做个任人差遣的下人。 不就是因为你们有个做城主的母亲吗！” 话说完狐衣趁着众人不注意，掏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就朝着自己的脖颈抹去。 她就是死，也不愿意被抓回四方城接受审判！ 可从身后伸出的一只手却拦住了她的动作。 “姐姐，对不起了，你现在可不能死！” 自杀没成功的狐衣不可思议的看向樱子，眼底的狠辣一闪而过，但此时此刻她早就是强弩之末，在怎么恨也是没用的。 元稷老神在在，并不为狐衣的话有所动容。 “你觉得是四方城限制了你，将你变成了没有自由的细作？ 那你还真是容易忘本？最初加入牵丝阁是谁将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的吗？ 你吃的第一顿饱饭难道不是四方城给你的，你如今胆子大到敢算计西潘和四方城，不还是仗着四方城教给你的这身本事吗？” 第277章 诛三族! 元启和元稷虽然是四方城的少主，但自小也是被严格教养的。 读书习武该吃的苦，该挨的打一样没少过，身边的小伙伴也是一样的，有时候因为完不成先生布置的课业，还会被留堂饿肚子。 或许牵丝阁的训练比他们经历的要残酷，可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没有绝对公平的道理。 四方城招募少年少女打小培养，一没有让他们自相残杀，二没有草菅人命。 甚至于那些经过训练仍旧不适合执行任务的人，四方城还是会给他们安排另外的事情做。 而像狐衣这种探子，都是在训练中表现良好，想在四方城出人头地的，四方城也不是开善堂的，花费了大笔的金银培养出来的探子，必然是要回报四方城的。 没想到如今在她嘴里，牵丝阁倒是变得如此不堪。 看着高高在上的元稷，狐衣还想说些什么，元稷却已经不愿意再听她说下去了。 “将人带下去，好好看管，届时带回四方城再行处置。” 元稷下令之后，曲部的护卫上前将人带了下去，至于狐衣那些试图自我了结的小手段，在曲部众人手里是一点也使不出来就是了。 “少主，刚刚大军已经将西潘皇宫搜了一遍，除了北原明太和后宫的那些嫔妃，没有活着的北原皇族子嗣了。“ 阿虎刚刚听到下面人汇报也是一阵心惊，这叛徒狐衣心着实够硬，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将北原皇族的子嗣杀了个干净。 不过也好，省的他亲自动手了。 要是四方城不准备拿下西潘，这女人还真的能成为西潘的皇太后。 照这女人的心狠手辣，今后说不得还真是四方城的一个劲敌，好在如今也算是解决了。 “辛苦将军了，那就先将这皇宫清扫一遍，等着母亲过来。” 元启冷声说道 为了防止北原宗室还有漏网之鱼，想着趁机扰乱皇城秩序，前几日元启和元稷就带着人将皇城里的北原宗族势力扫荡了一遍。 该下狱的下狱，该软禁的软禁。 西潘皇城里，北原苍介一众皇族子弟带兵出征的盛景还历历在目，北原的宗族哪个不是盼着皇太子这一行能顺利拿下四方城，为西潘带回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可谁想着，一个月不到，北原皇族就突逢巨变，先是宫变，皇帝陛下被人软禁，子嗣也被杀了个干净。 紧接着就是四方城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攻入皇城。 去了四方城的北原苍介一行人怕也是凶多吉少，被下狱的宗室众人不禁后悔，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要去攻打四方城了。 可这世上从来没什么后悔药一说，人都要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即使他是皇族也不例外。 恰恰因为身居高位，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更大。 ............ 四方城拿下西潘皇城多日，西潘百姓们一直是战战兢兢。 之前他们的皇太子带兵出征据说就是攻打四方城，可如今四方城的大军却抢先攻破了西潘。 百姓们生怕这四方城的人记恨，屠杀他们。 所以好些时日均是紧闭门窗躲在家中不敢出来，可常年生活在繁华皇城的百姓，家中基本都没什么屯粮，一两日，两三日还可以，可绝对坚持不住十几日。 大军入城之后，元启和元稷下令不许骚扰百姓，西潘的百姓们在家中透过门缝观察了几日这些四方城的将士，发现他们每天都在街道上巡逻，却不会挨家挨户搜查。 有那胆子大一点的，便开始尝试走出家门。 这才发现四方城的人在每个街道入口设置了检查口，每个经过的百姓都要先在检查口核查身份户籍，之后才被允许在街道上通行。 有那眼尖的或是读书人发现，负责核查他们身份户籍的人手中拿着的正是皇城户司手中，皇城百姓的户籍档案。 众人悲哀的发现，自己的国家怕是真的易主了。 但普通百姓，一辈子就图了个好好活着，至于这天下到底谁做皇帝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忧伤那么几日，看着对自己的生活没有影响也就释然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大街上走动，街道两边的商铺缓了几日也慢慢的打开门做生意了。 也不是没有人想要去反抗四方城的统治，元启和元稷一连几日都被刺杀，当然刺杀者无一例外全部被抓，他们也不想去费劲探查这背后究竟是谁的主意，直接将人拉到大街上砍头。 怀柔和铁血的统治手段齐头并进，那些一直抱着侥幸心理，又觉得这四方城来的不过是两个小娃娃的人这才消停了些。 元启和元稷毕竟被四方城自小当做继承人培养的，没多少时日，西潘皇城就被牢牢的拿捏在了手中，最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 元薇一路上又将不安分的西潘各城处理了一遍，比起元启和元稷，元薇的手段显得暴烈许多。 这也是她从未暴露在四方城众人前的一面，跟随元薇的属下从来没想到，城主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沿途经过西潘的城郡，凡是试图刺杀和反抗的西潘将士，官员亦或者百姓，全部被诛。 元薇更是发下告示：“西潘北原皇室，伙同四方城叛徒，不顾两国邦交，公然陈兵十万意欲攻打四方城，今以被四方城全歼，今西潘城郡，若是归顺四方城，皆是四方城百姓，若是试图反抗，一律视作欲窃四方城之贼，诛三族，若是举城郡之力，则屠城！” 这告示发到了西潘的每个城郡，原本还有心反抗的西潘势力，皆是偃旗息鼓。 原本他们观望着，觉得四方城攻下皇城之后，采取的都是怀柔之策，计划着从内部着手，联合世家大族，起兵夺回西潘。 可没想到这四方城的城主手段如此强硬，这一路上已经诛杀了不少试图刺杀的人，就连这些人背后的家族都没放过，说诛三族就诛三族。 本来实力就不如人，之前大张旗鼓的出征又将国内的青壮都搭进去了，既然这四方城的人承诺了不反就不杀，普通的百姓和氏族再也生不起来反的心思了。 元薇对自己这一路上的成果很是满意，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的计策有时在治国之上也十分的好用。 四方城打下的江山，迟早要交到年轻人的手上，那就由她先走在前面，踏出一条血染的荆棘之路，今后孩子们也好走些。 好在，四方城的老家伙们不少，这一路她不曾孤单过。 元薇带着大军抵达西潘皇城之时，声势浩大！ 第278章 入城 一早元启和元稷就带着一众护卫等在城门口。 巨大的两只黑白巨狼，一左一右的跟在两人身后，十分的引人注目，不知是谁，给两只巨狼的脖颈上都挂上了大红色的绢花，看起来喜庆的很。 可被强制过来欢迎四方城城主入城的世家宗族们就不是那么开心了，注视着喜气洋洋的四方城一众人脸色难看的很。 这群可恶的家伙，占领了他们的国家就算了，还强制每个世家大族和官员必须到城门口欢迎他们的城主入皇城。 这对他们来讲简直是奇耻大辱，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他们算了。 但众人面色难看是难看，却不敢过分的表现出来，毕竟这些时日，元启和元稷对待那些平头老百姓温和的很，对他们这些人却是手段狠辣。 你就看那一黑一白的巨狼，敏感的很，但凡他们要是冲着那两个小崽子露出一点恶意，它们就像是能闻着味儿似的，那嗜血的兽瞳就会牢牢的盯着你，直到你怂了移开目光为止。 这些时日，负责刺杀四方城两个小崽子的人有不少就是被这巨狼咬死的。 元启和元稷骑在马上远远的就看到了四方城的队伍缓缓而来，打头的是扛着四方城巨狼旗帜的卫兵，旗帜迎风飘扬，气势恢宏。 紧接着便是身着统一黑色卫兵服的曲部护卫，面上的黑色面具将四方城的神秘莫测之意拉满。 中间的便是四方城城主府标志性的宽大马车，最让西潘人震惊的是，拉车的并不是骏马，而是八头体型巨大的灰狼，却连个赶车的人都没有。 海风拂过，掀起了纱织的车帘，露出了里面端坐着的白衣女子。 她看起来那样年轻，那样美丽，没有夸张的头饰钗环，一头墨发仅用一支玉钗挽起，全身上下唯一的颜色便是那额间火红的花钿。 露出的手指间似乎正轻轻转动着一串佛珠。 西潘众人不禁觉得有些荒谬，这些年关于四方黄金城的传说那样多，他们一直以为，四方城的城主应该是个年纪偏大的女人，可这人看起来这样年轻，不过双十年华的模样。 他们西潘，竟然是败在了这样一个女子的手中吗！ 不甘，愤怒的情绪交织撕扯 巨狼拖着的马车后面，是四方城让人闻之变色的巨狼军团。 一两只，两三只都还好。 可这近千的巨狼整齐排列的模样，看起来就格外恐怖了。 西潘被强制在路边欢迎的人感觉双腿发软，却还是努力站着，就害怕一个不注意出了差错，被那巨狼一口咬断脖颈。 元启和元稷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揶揄。 母亲出门从不爱这些排场，今日为了给西潘这些不安分的世家一个下马威，这场面相当到位了。 元薇看着多日不见的两个孩子，这一年他们经历的事情很多，看着长大了不少。 大街上其实还有不少出来看情况的百姓，也被眼前这景象震惊的张大了嘴，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这景象，却打内心升起恐惧之感。 几十年后，已经更名为北洲国的西潘老人回忆起今日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只觉得那是自己此生所见过的最值得夸耀的一幕。 元薇声势浩大的进了西潘皇城。 接下来的几日，西潘的世家大族才算是真的见识到了，前几日城门口惊鸿一瞥月宫仙子般的女人手段的狠辣。 哪有人手里捏着象征慈悲的佛珠，却面无表情抹人脖子的。 事情的起因是，元薇召集西潘的世家要求，他们顺应四方城的统治，首先就从改变服饰装扮上起。 不是元薇抓小放大，实在是她看着这西潘人的服饰装扮格外不顺眼。 有那惦念前朝的老人，冲着元薇怒斥她是蛇蝎心肠的蠢妇，窃国之贼的时候。 被上首端坐的元薇轻而易举的抹了脖子，那鲜血甚至都没来的及沾染到她洁白的裙裾。 她笑意吟吟的看着剩下的几个大家族的族长，似乎是在打量他们谁会下一个站出来受死！ “城主饶命，城主息怒，我等自然唯城主之命是从，不敢有违！” 剩下的几个族长，莫不是匍匐在地，即使心里在恨，也不敢当那个出头鸟了。 元薇很满意这些人的识趣 “各位族长请起，说起来四方城和西潘之间友好通商好几年，原本我们可以这么相安无事下去的。 怪只怪，你们贪欲不足，如今既然是手下败将，那就做好败将的本分，不然本城主也不介意送你们下去见北原皇族，明白了吗？” 元薇的话说的不紧不慢，但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是如同惊雷一般。 北原皇室，是真的死光了！ 北洲之地，第一场雪落下来之时。 一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般飞到了天下的每个角落。 四方城城主元氏，率军击溃进犯的西潘大军，吞并四方城西北之地的部落和小国，自立为北洲女王，建立北洲国。 自此，元氏政权正式开启了新纪元，北洲元年！ 齐轩在新年前收到了这个消息，大齐的早朝上，朝臣皆是面色难看。 他们刚刚才和四方城翻了脸，人家转头建国了，这上哪说理去。 之前大齐不是四方城的对手，之后也不会是这北洲国的对手，还多了个需要好好建交的邻邦！ 齐轩只觉得挫败的很，他这一生，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唯独栽的跟头便是在元薇身上，如今对方更是突破世俗桎梏，成了这天下唯一的女皇，他竟觉得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又合情合理的很。 北洲 新年伊始，女皇发布了一项政令。 跟随罪人北原明太征伐的士兵，存活者五万余众，皆罚十年苦役。 若是家中有为新朝做出杰出贡献者，可免除此子苦役，放归家中。 若是平民百姓者，家中有人参与新朝科举，得中者可免除此子苦役，放归家中。 若是平民百姓者，家中积极响应新朝政令，表现良好的可根据具体表现，累计积分，为苦役者减免年限！ 这一项政令一出，新朝百姓皆是哗然，他们原本想着家中出征的儿郎，怕是战死在外了，哪曾想还能有活着回来的一天。 接下来几天，元启和元稷上街巡查就发现了原本很多抗拒新朝的百姓，也都换上了四方城的衣裙配饰。 元氏名下刚刚开业不久的服饰衣料店更是大赚一笔。 第279章 赫连宗正 四方城这些年本就是以天下行商闻名于世，四方城的商人们对城主府又是格外的信任，自打元薇的车驾出了四方城，众人都在翘首以盼。 好不容易等来新朝建立的消息，就想往如今的北洲都城去，可谁又能有元氏商行快呢。 元薇前脚进了都城，后脚元氏的商队就来了。 自家的生意自然是得到了最大的便利，没几日，都城里就开起了好几家元氏的铺面，售卖的也都是四方城里的紧俏货。 至于一些其他种类的店铺，自然还是留给其他的商行去做，元氏从不会垄断这些。 有那紧赶慢赶的商行，也在新年前将自己的铺子开在了都城里。 以前四方城地方小，他们外出行商多是跟着元氏商行的商队走，虽然安全是有了保障，但在别人的地盘难免还是束手束脚，有时候受了委屈也没处说理去。 如今这地界都是女皇做主了，四方城来的商人也自觉腰杆子硬了起来，但他们始终谨记着四方城的告诫，不管在何处做生意，都要谦虚恭敬，和气生财。 要是有那飘忽不知所以然的，就去元氏的铺子里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自己也就知道分寸在哪里了。 对原本是西潘子民的百姓来说，如今变成了北洲的子民，虽说有些不习惯，但也没什么大的改变。 比起以前反倒更加方便了些。 北洲国的第一个新年就这么过了。 平静的新年，让北洲有些人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实在是这位女皇这段时日看起来好相处了不少，宫宴上也是和颜悦色，元氏家族似乎子嗣也不怎么多。 习惯了当家做主的男人们其实并不愿意一个女人踩在他们头上，而且这新皇看着也没什么作为。 新年过后的第一个朝会，元薇本想着将拟好的诏令先颁布下去，却被人打断了。 “陛下，如今新朝初立，臣等以为为了昭示陛下仁德爱民，应大赦天下。” 元启和元稷分站在朝会两边，本来安安静静的听着朝会。 听到这道苍老的声音，元启的眸子就眯了起来，他认得这位老大人，是西潘原本的文臣之首太师大人，赫连宗正。 年前西潘那么多文臣武将试图造反刺杀，但这赫连家一直十分的安分，元启原本以为他们是识时务，现在看来却也不是。 据说这位赫连宗正，是北原家两代帝王的帝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北原家？ 元薇将手边拟好的诏令暂且放到了一边，看向这位赫连老大人，饶有兴致的问：“赫连大人说说，这大赦天下该如何大赦？” 赫连宗正今年已经是七十五岁的高龄，身子清瘦却硬朗，蓄着长须和长眉，看着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但元薇知道，这人今日之所以站在这里，就是笃定自己想要稳定新朝，不会杀了他这个门生遍地的老太师。 赫连宗正不疾不徐，似乎并不觉得自己今日提出的这要求有什么不合理。 “陛下，听闻您出自大齐，大齐自古就有新皇继位，大赦天下的传统，您如今刚刚称帝，也该如此，北洲的百姓想必也能体会到新皇的仁爱之心，更加效忠新朝。” 赫连宗正闭口不谈该如何赦免之事，只一个劲儿的将元薇架起来。 “赫连大人，朕在问你，该如何赦，赦免什么人？您既然知道朕出自大齐，那您想必也清楚朕是如何成为四方城的城主的？您觉得朕该是一个畏惧天下幽幽众口的人吗？” 新皇的语气有些森寒，原本和赫连宗正站在一处，准备在新朝头一天的朝会上逼迫新皇大赦天下的大臣们皆是心中打鼓。 “陛下，依微臣之见，这赫连老大人颇有些倚老卖老，如今提出这大赦天下之事，怕不是心里还记挂着北原家的余孽呢。” 说话的是正是司马妍，她原本是四方城城尉，如今新朝初立，元薇就将四方城这部分老臣都带了过来，四方城则是交给了年轻人。 司马妍多年掌管诉讼刑狱，身上威严甚重，为人又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对元薇又最是忠心。 有些元薇不能说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是最合适不过了。 北原家如今严格说起来，可不就是前朝余孽么。 在场一些北原家的旧臣脸色当即就难看了起来，但元薇可不惯着他们的毛病。 “赫连大人，司马大人说的可是真的，你是因为记挂旧主，才想要逼着朕大赦天下？” 元薇和司马妍君臣配合，将昔日的帝师问的哑口无言。 赫连宗正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他自然不愿意西潘国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但他只能将那些话埋在心底，赫连家族不是他一人。 今日他要是敢在朝堂之上公然为北原家说话，那明日自己一族乃至三族的项上人头怕是都保不住了。 “陛下，老臣惶恐，绝无此意。” 看着赫连宗正服了软，北原家的旧臣们再一次变了脸。 元薇满意的看着底下众人的脸色变来变去 “朕相信赫连老先生是明事理的，既然如此，那便由赫连老先生牵头，拟一份北原家的罪状，昭告天下，也好让我北洲的子民都清楚北原家的罪孽，引以为戒。” 这话一出，赫连宗正再也绷不住脸色，当即抬头满眼怒色的看着上首身着女帝服饰的元薇。 他赫连家自祖辈起就是北原家的臣子，北原家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他可以视而不见，可以装聋作哑，却绝不能落井下石。 元氏这是想要诛他的心！离间他与西潘士族！ 赫连宗正理解的没错，元薇就是想要让北原家的旧臣看看，新朝初立，她可以怀柔，但绝不是畏惧这些老牌士族。 要是他们乖乖听话还好，要是敢作乱，那就要接受该得的命运！ “怎么，赫连老先生不愿意，看来司马大人说的没错，赫连家果然对朕心存怨恨，想要借机营救北原家的余孽。” 话说到最后，元薇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寒气，似乎下一刻就要将赫连家送进大牢，择日问斩一般。 “陛下息怒，老臣遵旨。” 赫连宗正颤颤巍巍的跪下接旨，似乎这一遭已经将他的精气神都耗干净了。 有些和赫连家交好的大臣，皆是面露不忍。 第280章 教子 元薇将底下众人的表现尽收眼底，心下也有些好笑。 这些西潘的旧臣们，北原家做皇帝的时候，一个个把控着这个国家最重要的官位，却尸位素餐，整日里想着怎么敛财，如今北原家倒了，倒是一个个都做出个忠臣的模样。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今日这赫连宗正站在这里，向着她这个新皇发难，背后里这些个老臣没少使劲。 花狐之前带着牵丝阁众人在西潘做的布置可没有作废，如今愈发在这都城渗透了。 北洲都城如今看着一派祥和，可内里的所有事情，皆在元薇掌控之下。 赫连宗正浑身灰败的回了自己的府邸。 赫连家的长孙赫连轩正一脸焦急的等着祖父归家，他们赫连家已经多年不曾参与朝政，祖父虽然贵为太师也是有好几年不曾上朝去了。 新年期间，家里陆陆续续来了好多大人，都是意图撺掇祖父上朝，设法营救北原家的人。 赫连轩作为如今赫连家的家主，并不希望祖父参与进这件事情里，但祖父念及和北原家的君臣情谊，又被这些大人们日日规劝，今日还是上朝去了。 赫连轩既担心祖父触了新皇的霉头，又担心新皇降罪于赫连家。 赫连宗正的轿子终于缓缓的落在了赫连府的门口，赫连轩急忙上前，想要搀扶祖父。 轿帘掀开的一瞬间，赫连轩震惊的发现，早上走之前还十分健朗的祖父，这才过去了几个时辰，就像是突然老了十几岁，再不复之前仙风道骨的模样，脸上的褶皱和老人斑那样明显。 赫连轩看着祖父的模样，眼睛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祖父，您这是？” 赫连轩刚想要说话，就被赫连宗正挥挥手打断了。 他敛下心头的涩意，搀扶着祖父回了前院的书房。 赫连宗正被伺候着换了衣服，又喝了碗参汤，这才算是缓过来一口气。 “彦辰，我赫连家一世英名，怕是彻底毁了。” 赫连轩字彦辰。 “祖父，朝上发生何事了？” 赫连宗正将女皇的旨意告诉了赫连轩，赫连轩听完之后心下也是一阵绝望。 他们赫连家门生遍地，这些年虽然不参与朝政，但在西潘还是有不小的影响力，如今女皇这一下，简直直击要害。 要是以祖父的名义，发出这份北原家的罪诏，那他赫连家这文人之首的名头就彻底的臭了。 他赫连家的子弟也毁了。 就算是有人能理解祖父的不易，但世人悠悠众口，又有新皇的人在背后运作，他们赫连家注定躲不过这场风暴。 “彦辰，祖父对不起你们！” 赫连宗正觉得疲惫极了，从未有过的疲惫，但他还得好好撑着一口气，不然不知道等待着他赫连家的会是什么？ 今日他也算是看清楚了，如今的女皇和北原家的皇帝们截然不同，她心思细腻敏捷，心智坚韧，不会轻易为外力撼动。 今日他赫连宗正被裹挟着做了出头鸟，女皇便借力打力，将西潘文人豁开了一个口子。 或许女皇原本就在等待着这样一个机会！ 但这件事情，还由不得他不做，他赫连家繁盛百年，不可以在他这里断了传承。 想到这里赫连宗正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赫连轩退下，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赫连轩叹了口气，又为赫连宗正添了一盏参茶，这才起身退下。 赫连宗正独自跪坐在蒲团上，回想起今日朝会上的种种。 不禁感慨，北原家除了开国圣祖，竟然再没出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比不上王座上那女子，被人夺了皇位一点也不奇怪。 皇宫里，元薇换了常服 一众人正坐在一处喝茶议事，看到元薇出来皆是起身行礼。 “陛下，这赫连宗正不会耍什么花样吧？” 莫怀钦有些忧虑，在他们之前的调查中这赫连宗正算是三朝老臣了，能历经三朝还屹立不倒的老家伙，会这么轻易的屈服吗？ 元薇笑了笑，说到：“那就要看在赫连宗正的心里，是赫连三族的性命重要，还是他与北原家的君臣情谊更重要了！ 他要是选了旧主，高风亮节，朕成全他就是了！” “陛下，若是赫连宗正选了北原家，届时若是我们杀了赫连一族，怕是会引起北洲文人的不满，届时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说话的是司马妍，她司诉讼刑狱，心思细腻。 “司马大人担心的不无道理，文人确实能造成一定的影响，但如今我巨鹿书院也是天下闻名。 北原家先出手发动战争，如今被灭国，那是他们技不如人。只要我们牢牢抓住这一点，西潘的文人就翻不出什么花样来。打嘴仗的事情，就交给巨鹿书院的先生们吧！” “哈哈哈哈哈” 听见元薇这样说，在座的几位大人皆是大笑出声。 是啊，论起打嘴仗，巨鹿书院的先生们可没怵过谁，没看年前，几乎将大齐给骂的狗血淋头，大齐的文人连个屁都没敢放。 “好了，新年伊始，诸位与我继续同舟共济。” “同舟共济！！！” ............... 众人退下之后，元启和元稷这才凑到母亲跟前，他们如今也是北洲的大皇子和大公主了。 元薇放下手头的事情，将两个孩子的功课考教了一番。 结果让她很是满意，两个孩子都没落下功课。 “启儿，稷儿，关于赫连家的事情，说说你们的看法。” 元薇经常这样，原先是将四方城的政事，和孩子们讨论，如今成了北洲的皇帝，就将北洲的国事拿出来讨论。 “母亲，女儿觉得，如今初初建国，合该多以怀柔之策，赫连家的地位特殊，若是能收服，对北洲的稳定更有好处。” 元稷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元薇听完，点了点头，又将目光看向了元启。 “母亲，儿子觉得对待这些西潘的老臣，只需要给予一点宽容即可，若是他们不识趣，就不必在过多怜悯。” 兄妹俩的看法完全不同，元薇并没说谁对谁错，而是慢慢的将自己想法说给两个孩子听。 “无论是怀柔之策还是暴力压制，都是要看时间和当前所处的境况的。 如今我北洲初初建国，不仅我们会想，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些西潘的旧臣，他们也会观察，揣摩，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我们。 若是我们从头至尾，都想着要对这群人怀柔，那他们就会觉得我元氏软弱可欺，他们就会一步一步，先是放低姿态让我们放松警惕，继而像是控制北原家一样试图控制我们，让我们成为皇座上的傀儡。” 第281章 心结 “若是我们强势，永远站在北洲千万百姓的立场去考虑问题，我们便能永远走正确的道路。 如今北洲之地，尽在我们掌控之中，你们要记住，在绝对的实力之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如镜中花，水中月。 我们给了这些西潘旧臣体面，若是他们不识趣那就击溃他。” 元薇的话深深回荡在两个孩子心中，母亲讲的话是他们两人长到如今从来没接触过的，臣子也会试图控制自己的君王吗？ 元稷不自觉将这话问出了口 “怎么不会，如果上位者懦弱，没有自己的思想，一味的只知道退让，便会失去做君王的主动权。” 说完这有些沉重的话题，元薇这才放软了语气 “好了，这些时日，你们也劳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启儿留一下。” 元稷知道母亲这是有话跟哥哥讲，笑嘻嘻的跟母亲行礼离开了。 元薇招了招手示意元启到她跟前来 元启听话的走到元启坐着的软榻边，顺势直接坐在地上，靠在了元薇跟前。 元薇摸了摸儿子毛茸茸的脑袋，元启有些不好意思，他总觉得自己如今是个大人了，不好总是像妹妹一样跟母亲亲近。 但这会儿又没有外人，他便依恋的将脑袋抵在母亲手掌里。 “跟母亲说说吧，你还这样小，为什么总是不开心？” 自打孩子们去了大都，元薇还没好好跟两个孩子好好聊聊天，这些年里虽然事情多又杂，但元薇对两个孩子还是尽心教养。 “母亲，去了大都之后，我觉得很奇怪？” 元启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内心有很多的疑惑 “哦，觉得什么奇怪？” “那位罗将军，为什么是他呢？”元启的声音失落又沮丧 这是他从未在外人面前露出的一面，他长这么大，从碧桃姨口中听到罗小将军，一直都是个少年英雄，可他亲眼看到的罗将军，却和长辈们口中的人相去甚远。 他原本已经十分的释怀，但山河关罗熊追杀他和元启那一幕还是不可避免的在他心上留下了伤痕。 元薇抚摸儿子的手顿了顿，元启这个孩子和他妹妹的性格完全不同，看似万事不放心上，实际上心思细腻敏感。 “启儿，你想听一些你碧桃姨她们不知道的事情吗？” 没等元启回答，元薇径自往下说：“当年我计划带着元氏众人逃亡雍州城，看似简单实际上凶险非常。 我被人追杀掉落悬崖中了毒迷了神志，但我自小跟着百草师傅，其实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可罗熊并不知道，我看着他好几次拿起报信的响箭犹豫，每次我都恰好出现打断了他。 那时你碧桃姨还没找到我，而我身上毒素未清，自己也跑不远。一旦罗熊向齐轩报信，我只有死路一条，而元氏以我马首是瞻，我如果死在大齐，齐临未必会遵守约定。 我只能想办法拖住他，等待救援。 后来一切事情发生的前提，或许有些情义在里头，但更多的却无关什么风花雪月。 最初母亲也没想过会有你和稷儿，也并不想留下有大齐人血脉的孩子。” 到这里元薇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将事情说下去，当年的事对这孩子来说可能太过残忍。 “然后呢母亲，那为什么您又生下我们了？” 元启的声音带上了鼻音 “我自小跟在师傅身边耳濡目染，虽然没学成什么神医，但多少懂一些。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又怎么可能丝毫不知呢。 当时四方城刚刚起步，百废待兴，也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我自己给自己配了好几次药，但都被一些事情打断了。我若无其事上阵杀敌，甚至远赴草原接回了齐飞雪，就是想着要是肚子里的孩子悄无声息的自己走了就好了。” 元启静静地不出声，但是元薇能感觉到他靠在自己膝头，悲伤的情绪快要溢出来了。 “后来有一日，母亲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从未入我梦中的济慈大师和兄长。他们怀中一人抱着一个婴孩递给我，然后一言不发的结伴走了。” 这件事，元薇从未对任何人提及。 那几年济慈大师和曲长风的死就像是一条看不见的绳索，牢牢的锁住了她。 可无论她如何想念，都未曾得见故人入梦，她甚至在很长的时间里不敢将大师们送的佛珠拿在手中。 她怕师傅怪她，怨她，也怕曲长风穿着一身被血染红的衣裳问她，为何不能在快一些！ 可以说，那一夜的梦境，保了元启和元稷的命，也解了元薇的心结。 “启儿，你会怨母亲吗？” 元薇做事从来冷静理智，留下这双儿女是她唯一的例外。 元启不回答，却在母亲膝头痛哭出声，他当然不会怪，他只是觉得有些委屈罢了。 元启被母亲抱在怀里哭，一直将心底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愤懑哭了个干净。 “母亲，儿子去了大都，看见了那人，还有他的孩子，他十分疼爱那两个孩子，而且据说他后院里除了妻子还有两个妾室，儿子一直以为您不再生弟妹妹，是还对那人有情。 儿子一直装着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却真的想好好揍他一顿，为您觉得不值。” 元薇听到这里哈哈一笑，但心里却欣慰的很，自己养大的孩子没让她失望！ “母亲不再要孩子，是因为有你们就够了。” 元启这才破涕为笑，心里痛快了很多，又嘟囔了几句：“早知道您是这样想的，那在山河关，儿子就不拦着您了。” 元薇又被这傻小子逗笑了，山河关他拦着自己，还以为是对这个生父有情，看来是她多想了。 母子之间经过这一场谈心，彻底解开了心结，元启也肉眼可见的重新阳光了起来。 ....................... 最终，赫连宗正向元薇递交了一份他草拟的北原皇室十宗罪！ 里面详细说明了北原明太，在其位不谋其政，豪奢淫逸，败坏国政，劳民伤财发动战争等等罪行。 元薇看完之后十分的满意，她倒是小看了这赫连宗正，这份罪诏处处从天下万民的角度出发，可以说是急百姓之所急，忧百姓之所忧。 一个不顾百姓生死的皇帝，自然是德不配位的。 元薇可以确信，这份罪诏要是这样发出去，赫连家或许会失了西潘老牌士族的支持，或许会被天下文人诟病，但一定会赢得百姓的敬重。 倒是没想到赫连宗正能在此处为赫连家搏一条生路。 既然如此，她成全便是了！ 翌日朝堂，元薇向众人宣读了这份罪诏，霎时间，那些西潘旧臣看着赫连宗正皆是面色古怪。 第282章 女帝的诏令 这份讨伐北原皇室的罪诏，是赫连宗正和家族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一同商议的。 朝堂之上，女帝的强势众人有目共睹，这让一些原本和赫连家站在一个阵营之上的西潘老牌士族有了很大的危机感。 家族传承越是久远，有着深厚底蕴的同时，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有人想要效忠旧主和女帝对立，自然就有人想要革新 ，在新皇的领导下为家族重新开辟一条道路。 赫连宗正虽然是北原家两代帝师，但他更清楚北原家日薄西山的一面，北原苍介出征前来看他这个老师，那时他就劝诫过了，但北原苍介太过自负，笃定自己能够拿下四方城。 如今北原家已然覆灭，就算是还剩下几个人又能成什么气候呢 自古以来多少亡国之君企图推翻新帝，恢复旧朝，可又有几个人真的成功了的，至少在赫连宗正看来，北原家的后人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最起码女帝在位的这几十年里，北原家的后人不可能在翻出什么花样来。 几十年过后，世人又能有几个还记得北原家的。 他赫连家如今要是为了北原皇室全族覆灭，又能有什么用。 所以在旧主和家族之间，赫连宗正选了家族，选了自己的子嗣。 他赫连宗正可以追随旧主而去，但他赫连全族却不可以。 他更是将赫连家和北洲万民放在了同一个立场，这倒是让元薇高看了他一眼。 不管怎么样，赫连宗正这份讨伐北原家的罪诏，算是帮了元薇一个大忙，让她在收服西潘旧臣的时候少费了很多力气。 民间的文人也对女帝少了些抵触，更加配合新朝颁布的一系列政令。 元薇抓住机会，将之前收起来的诏令颁布了下去。 “今新朝初立，为方便各郡各省管辖，颁布以下政令： 一、统一北洲文字，如今的北洲除了四方城和西潘之外，还有好几个小部落，这些部落都有自己的文字，元薇想要将北洲变成一个真正的国家，就必须要统一文字，语言。 凡北洲百姓皆书写汉字，说汉话为官话。 也就是说，你们可以保留自己之前的文字和语言，但必须学习汉字和官话。 二、北洲之地使用统一的四方城货币，交易，通商。 这是为了便于管理北洲的经济，方便元薇将货币的铸造和流通牢牢掌控，有利于国家的统一和稳定。 三、北洲各郡都要建立大型官办书院，由新朝户部拨款，工部派遣工匠，在各地征召百姓修建，修建后由巨鹿书院选拔先生担任院长，为各地学子开展教学。 四、北洲官员选拔实行科举制度，凡是持北洲户籍子民，皆可参加科举选拔。 北洲女帝，广开言路，招天下有识之士！ 五、凡北洲百姓，服侍发型，皆遵循四方城样式 这就是元薇的一点小私心，她不想在北洲的国土上在看到西潘留下来的服侍发型，辣眼睛。 政令包含的东西很多很多，元薇也不奢望一时就能将北洲变的和自己理想中的一样，但这件事总是要做的，只要这些政令颁下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那些西潘的百姓就会变成她北洲的百姓，西潘的旧臣就会变成她北洲的臣子，至于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几年，十几年，更甚至几十年，但只要北洲繁荣昌盛，就总有一天能达到她的预期。 朝堂之上，政令一经颁布，还是引起了不大不小的反对。 大臣们都不是什么蠢人，女帝这一系列的政令就是奔着集权去的，这些政令只要一颁布，用不了几年，元氏就会牢牢掌控这个国家。 有人试图反抗，但赫连宗正率先站出来支持女帝。 和赫连家交好的大臣们，一看赫连宗正这个老狐狸都服了软，倒向了女帝这一面，又看到了如今已经在新朝礼部就职的赫连家长孙赫连彦辰。 众人也算是回过来味儿了。 这赫连宗正按着女帝的心意办了事，不仅没给自己惹火上身，还给孙子谋了个好去处。 要知道按照女帝这政令，各地新建书院，却没有让他们这些西潘的文人入书院教学，就是不信任他们，那西潘的文人大儒还能干些什么呢。 即使像是赫连家这样门生遍地的家族，没有人在朝中做官，没有人在天下闻名的书院教学，天下学子谁还能信服他们呢。 就算是他们这些人也开私塾授课，但是没有参与科举为官的资格，那就没什么用。 可赫连彦辰去了礼部，那就是女帝的门生，赫连家的子弟在就算是入了新帝的眼，今后自然不愁什么。 对赫连彦辰的安排也是元薇经过慎重考虑的，对这些西潘的旧臣，她暂时还不能百分百的信任，可又不可能完全将他们摒弃在朝堂之外。 那礼部其实就是个很好的去处，中原人的文化礼仪博大精深，将世家大族的子弟纳入礼部学习，筹办各种宫宴，久而久之，对于推广四方城的文化帮助巨大。 也能慢慢瓦解世家内部根深蒂固的一些礼教，思想，文化。 ........... 女帝强大的军事实力震慑着北洲国，新朝有条不紊的开始运行。 巨鹿书院的先生们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见证元城主称帝的一天，打城主建立北洲国称帝开始众人就心潮澎湃。 不用女帝交代下来，就写了一系列的文章和诗词歌赋，歌颂女帝击退侵略者，建立新朝的功绩。 几乎将女帝吹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人物。 如今又接到女帝的旨意，要求他们选人前往北洲各处建立书院，为北洲培养人才。 人生在世，谁不想建功立业，谁不想青史留名！ 就算是文人墨客，也是追求这些的，如今女帝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成为一方书院的院长，为学子们授业解惑，为北洲培养人才， 这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啊！ 于是原本老成持重的书院先生们也开始纷纷孔雀开屏一样展示自己，恨不得将自己毕生所有都拿出来给新帝看看。 事实上，巨鹿书院的先生们也不是很多，每个人几乎都得到了好的机会。 而江海最终成为了北洲皇家书院的院长，可是将一众先生们嫉妒坏了。 但江海知道，这是新帝给自己的机会也是补偿。 第283章 回四方城 北洲朝廷日渐完备 巨鹿书院这些年为四方城培养出了很多的人才，原本元薇都担心四方城地方小，十几年的人才培养，这些巨鹿书院出来的学子都快没地方安置了。 没想到这下子北洲朝廷的组建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 那些西潘的老臣原本想着女帝还得靠着他们，准备好好拿乔一番，可万万没想到四方城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 女帝将四方城的老班底基本全部搬来了北洲。 四方城的老家伙们还带了许多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一股脑进了北洲朝廷，逐渐把控了北洲朝廷上重要的官位。 这可把西潘的老臣给着急坏了，眼看着这群四方城的人都快把他们挤兑的没地方站了。 为了能在新朝有一席之地，西潘的老臣们也顾不上怀念北原明太在位的时候了，十分有默契的开始争相在女帝跟前表示，期盼着不要被女帝抛到脑后去。 随着新朝的逐渐稳定，元薇照旧坐镇都城。 元稷带着巨狼军团和大牢里的狐衣回了四方城，拖了这么久的审判也该提上日程了。 还有四方城火器营和狐衣勾结，将四方城火器偷运出去的事情，都得一并解决了。 四方城最终还是要经过一场血腥的洗礼 原本元薇考虑了很久这件事情要不要让元稷去做，毕竟是件大事，但她如今是决计不能离开北洲都城的。 “陛下放心，臣会协助大公主办好这件事的。” 莫怀钦看着陛下放心不下大公主的样子，当即保证自己会好好看顾大公主办好差事的。 元薇自然信得过莫怀钦，但元稷毕竟还没独自去做过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有些担忧元稷过不了心里这关。 元稷知道母亲是担忧自己，但她却并没多少忧虑。 “母亲，您放心，女儿明白您的意思，一定会做好这件事情的。” “好，回到四方城之后多听听莫大人的意见，保护好自己。” 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母亲独自展翅高飞，元薇能做的就是站在他们身后，给予他们最大的支持。 巨狼军团这些日子一直驻扎在都城外的皇家园林里，如今早就整队等在城外，等着元稷的车队出城。 这一次都城的百姓们听说了大公主的仪仗出行，均是来了大街上看热闹，不由自主被她车辇旁跟着白色巨狼吸引了目光。 早就听别人说起过女帝有一只巨狼军团，可惜女帝入城那日他们因为害怕没敢出门看热闹，今日可算是看见这巨狼了。 这家伙这威风啊，难怪北原家的人不是女帝的对手，就是这巨狼军团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狐衣身着囚衣，和樱子一前一后的待在两辆囚车里。 樱子虽然戴罪立功，但是她毕竟和狐衣一起背叛了四方城，她的家人元薇没有心情为难，但樱子的命却是一定要留在四方城的。 花狐也骑着马走在队伍中，看着囚车里一连串的牵丝阁原西潘分部成员，她的心里其实并不好受。 这些人是牵丝阁一手培养起来的，他们中间大多数她都亲自指导过，她一生未婚无子，其实心里拿这些孩子们都当做后辈去看。 万万没想到这些人会走上这样一条路，为了够不着的荣华富贵，陷在别人编织的梦里背叛自己的家国。 叛国罪啊，别说陛下容不下他们，她自己虽然心痛，但也说不出求情的话来。 狐衣被抓住之前本就刚刚堕了胎，身子一直没养好，在地牢里待了这么些时日早就虚弱不堪了。 她看着另一辆囚车里呆坐着的樱子，嘲弄的笑道：“怎么，你都抓住我戴罪立功了，竟然没能保自己一条命吗？” 樱子并不理会她，只定定的看着大街上的某一处，目不转睛。 随着她的眼神看去，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 樱子看到男人的嘴唇翕动 ，说了一句：“一路走好！” 樱子在这一刻泪流满面，也翕动这嘴唇无声说了句： “好！” 今生，还能有机会告别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狐衣看着她异样的表现，无趣的撇开了头，她如今是板上钉钉的死人，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呢？ 只是可惜了，她谋划了五年之久，最后竟然为别人做了嫁衣，她终究没能爬到权利的顶峰。 四方城地牢之中 北原苍介和北原苍颂靠在一处，四方城的人显然没有虐待俘虏的习惯，时不时的他们还能到外边晒晒太阳，放放风，每日里吃的饭菜也很不错。 刚开始的时候，北原苍介看到四方城这样的表现，心下放心了不少。看来四方城也是想要和西潘谈谈条件的，那他就有机会能回到西潘去。 可时间一长他就发现了不对，这四方城地牢里的犯人基本都能每日外出放风，可不是只有他和北原苍颂有这样的待遇。 而且按照他们进来的时间估计，应该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月的样子，父皇早就应该派人来接他们回去了才对，可为什么没人来呢？ 难道父皇放弃了他们，选了新的继承人吗？ 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不也在这里，难道父皇也放弃十弟了吗？ 虽然没有被虐待，但北原苍介还是日渐消瘦憔悴。 北原苍颂也从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放弃，每日里有饭就吃，能放风就仰起脸好好晒太阳。 他虽然被娇惯着长大，但身为一国皇子，如今已然成了阶下囚，也知道自己要么是终身被囚禁在此处，要么过不了多长时间怕就要上断头台了。 毕竟要是父皇不接他和太子哥哥回去，四方城也没理由一直养着他们。 元稷的仪仗过了大半个月才回了四方城。 离开时还是稷少主，再回来时就已经是北洲唯一的长公主了。 四方城的大小官员带着人在城外等候，看着长公主的仪仗浩浩荡荡的回来，急忙上前迎接。 元稷看着久违了的四方城，浑身有种回了家的轻松。 “银雪，快看我们回家了！” 碧桃如今全力掌管着四方城，笑意吟吟的走在最前面。 “碧桃姨，好久不见，我都想你了。” 元稷倒是没有因为身份的转变拿什么架子，要不是看着周围人太多，都直接扑进碧桃怀里去了。 碧桃也很想念元薇和两个孩子，这么些年她们还从来没分开这么长时间，就连家里的小崽子也整日嚷嚷着启哥哥和姐姐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第284章 崩溃的北原苍介 一行人回了城主府 如今叛徒都已经带回了四方城，也就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 碧桃仔细询问了如今新朝的情况，她原本也是要跟着去新朝都城的，但如今四方城只剩下了些小崽子。 正好赶上四方城正值春种，害怕这些年轻人做事毛毛躁躁，耽误了种植的事情，碧桃就留下来再看顾半年。 还有一样，就是火器营的迁址，如今新朝已立，火器营这样的军事要地，自然要搬去都城，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 碧桃最近都是在忙这些事情。 吃过饭后，众人这才聚集起来商议对牵丝阁这件事情中牵扯到的一行人的处理。 “碧桃姨，那火器营中的叛徒可抓住了？” 元稷出声询问，说起这件事，碧桃就来气。 火器营作为四方城的军事要地，一直以来管理都极其严格。他们都没想到就是在这样严苛的管理下，那狐衣竟然还能找到空子将雷火弹偷了出去。 这要是在晚几年发现，雷火弹的制造方法怕不是就被人偷去了。 “收到你们的传信之后我就将人都控制起来了，如今已经将那叛徒揪了出来，只等着过几日一并处理了就是。” “好，母亲建立四方城十几年，这里都是母亲和诸位长辈们的心血，我均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元稷语气中都是寒意，她和哥哥出生的时候，四方城才刚刚起步，那几年里母亲和其他的叔伯阿姨们皆是夙兴夜寐，废寝忘食。 经过十几年，才创下四方城如今的基业，长辈们的辛苦元稷都看在眼里。 可这些享受了四方城诸多便利的人却贪心不足，将四方城安身立命的根本轻易就拿出去交易，还是元稷绝对不能忍受的。 虽然她并不喜欢杀人，但成长的这一路，为了保卫四方城这个家，她也杀过不少人了。 临行前，母亲在担心什么她自然清楚，也知道母亲为什么 不将这件事交给哥哥去做。 元稷在心里暗暗地下定决心，绝对不会让母亲失望。 又过了一日 北原苍介两兄弟这么长时间终于见到了第一个四方城的主子 看着眼前面容还透着些稚嫩的女孩，北原苍介想了想便知道这怕就是四方城那位稷少主了。 长时间的牢狱生活，没有被人刻意为难，北原苍介两兄弟看着并没有多狼狈。甚至今日晨起，得到大公主要来牢里的消息，狱卒还将地牢里彻底的打扫了一遍，撒上了四方城特制的驱虫药粉。 “稷少主，你们四方城是什么意思，我西潘既然已经战败，我们就应该坐下来好好和谈，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提，何必将孤一直关在此处。 孤是西潘的皇太子，岂容你们这般糟践！” 这些话过去的时间里，北原苍介没少喊，但狱卒从不理会他，后来渐渐地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这才消停了下来，如今看到元稷便又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北原苍颂躲在哥哥身后，并不敢冒头出来。 元稷蹙了蹙眉头，转身问身后躬身而立的狱卒， “你们为难太子殿下了？”语气十分的困惑。 狱卒不满的看了眼没事找事的北原苍介，冲着元稷拱手回道：“启禀大公主，小的们都是按照牢里的教条办事，从不曾故意为难这犯人，甚至连犯人们每日都要进行的劳作都没有安排他们。” 四方城的犯人进了大牢，可不是让你来每日里无所事事只等着吃几顿饭的，而是按照罪行严重程度，进行一定量的劳作。 这些劳作多种多样，开山凿石，开辟河道，修建城墙，或者下田劳作，总有一样适合他们，但出于这两名犯人的特殊性，狱卒们也害怕人跑了，也就没给他们安排活。 这已经算是特殊照顾了，没想到西潘的人这样不知足。 元稷继续浅笑着看向牢里的北原苍介，声音不急不缓道： “太子殿下听到了，我们四方城对待阶下囚有很严格的规定，如今既然 已经免了你们每日的劳作，便是格外照顾了。” 北原苍介看着元稷的态度，突然心下打了个突，心中一直以来那个猜测成了真，这四方城少主的态度，可不像是来跟他讲条件的。 “你们提了什么样的条件，让父皇不愿意接孤回去？” 北原苍颂几乎是目眦欲裂，他急切的想要知道一个答案，四方城这群人究竟和父皇提了多么过分的条件，让父皇放弃了他。 “今时今日，你觉得自己错了吗？” 元稷看着这人，想知道他对于发动战争，侵略别国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看法，也想知道过了这么些时日，这人可有一丝丝的后悔。 “错，孤有什么错，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你们手中握着那么多财富，就不要怪别人要来抢，如今孤不过是棋差一着被你们算计了而已。 就算不是孤，今后也会有别人来抢来夺，孤有什么错！” 北原苍介将栏杆拍的啪啪作响，眼底的猩红几乎快要溢满，这会儿他疯魔的模样才终于像是个真正的阶下囚了。 元稷看着这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样子，并不生气。 反而语气温和的继续问道：“那你刚刚听清她们称呼孤为什么吗？大公主，知道他们为何这么称呼孤吗？” 元稷好整以暇的看着北原苍介脸部肌肉的抖动 “你什么意思？” 北原苍介惊疑不定 “意思就是，就在不久前，我四方城十万大军，一路打到了西潘的都城，如今你们西潘已经易主，和北洲之地的几个小部落合并为北洲，而我母亲，便是这北洲共主。” “轰隆隆.........” 脑子像是被人重重的凿了一锤 北原苍介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就连一直躲在兄长身后的北原苍颂也是一脸震惊的冒出了头来，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怎么可能，你四方城才有多少兵力，怎么可能攻下西潘，而且，而且这才过去多少时间？” 北原苍介伸长了手臂，试图抓住外边那个信口雌黄的小女娃，想要抓住她问个清楚。 却被守在外边的狱卒一鞭子甩在了手臂上，这一下让北原苍介痛呼出声，手臂上冒出了一条血愣子。 狱卒厉声呵斥道：“竟敢对大公主无礼，退回去！” 狱卒看着这北原苍介不耐烦的很，这人当他们这些狱卒不存在是不是，竟敢这样对公主无礼。 第285章 贱人害我 但北原苍介顾不上自己手臂上这点伤，缓过了劲儿之后就再度开口 “你给孤将话讲清楚，西潘到底如何了。”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如今这世上已经没有西潘了，只有我元氏做主的北洲国。” 北原苍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小女娃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在元稷那不似作伪的神情里，北原苍介还是败下阵来 难怪这么久了父皇都不曾派人来接他回去，原来是西潘战败了吗！ 北原苍颂再也顾不得害怕，冲到牢边，冲着元稷大声问：“那我父皇和母妃呢，你们将我父皇和母妃怎么样了？” 他眼中的担忧和焦急并不作假，这倒是让元稷多看了他一眼。 之前这人要么一直是躲在北原苍介的身后，要么是躲在牢房的阴影里不出声，如今倒是胆子大了起来。 ”放心吧，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和你父皇母妃团聚了。” 话到这里，元稷就没有兴致再和他们说下去了，她原本也只是想来看看，这图谋四方城的西潘皇太子是怎么的人物，如今见了也就不过如此罢了。 北原苍颂还喊叫着让元稷将话说清楚，却被狱卒用鞭子恐吓着退了回去。 但他明显不甘心，又回到了瘫坐在地上的北原苍介跟前，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他虽然不聪明，但对父皇和母妃的爱却是真的。 但北原苍介瘫坐在地，像是被打击傻了一般根本不理会他。 时后不久，关着北原苍介的牢房边上的一间，来了两个新的邻居。 赫然正是狐衣和樱子。 北原苍介被铁链震动的声音惊醒，目光转向了被牢头推搡着走进来的女子。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北原苍介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突然起身冲向那边，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女子纤细的手腕。 “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你敢坑孤？” 这段时日，足够北原苍介冷静下来想明白从自己决定出兵占领四方城到兵败被活捉这里头所有不对劲的地方了。 这女人口口声声说要帮助他夺取四方城，可在给他的情报里却保留了那么多的东西。 狱卒上前将北原苍介的手和狐衣分开，冷声斥道：“安静，不许大声喧哗！” 四方城的大牢一直都是男女分开的，将狐衣和樱子转移到这处是元稷特意吩咐的，稷少主的原话是： “她没心情跟一个手下败将解释他是如何失败的，那就将狐衣送过去，也好叫北原家兄弟俩做个明白鬼，黄泉路上也知道找谁报仇。” 狱卒将牢房的门锁好就不再管这些人怎么样，径自离开。 北原苍介目眦欲裂的盯着狐衣，如果眼神能杀人，想必狐衣已经死了千百次。 狐衣身子虚弱，又被牵丝阁废了经脉，如今不过是个废人。 她拖着虚弱的身子 坐在简陋的木板上，嘴角含笑的看着北原苍介：“原来是太子殿下啊，您竟然还活着，真是太让妾身意外了。” 她语气里的散漫激怒了北原苍介 “你不是说四方城这些年只培育出了不到几百只巨狼吗？你告诉孤那处胡杨林无人把手，可不告诉孤那处的古怪，是你害了孤和西潘的将士们。” 北原苍介是西潘皇后所生的嫡子，生下来就被册封了太子之位，这些年除了几个不懂事的弟弟偶尔给他添堵之外，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从没想过自己会栽在女人身上。 狐衣照旧是那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太子殿下，您可别把这么大帽子扣我头上，要说罪魁祸首就是你自己，是你的贪心和欲望害了西潘的将士，灭国也是你自找的。 全天下那么多人对着四方城虎视眈眈，就你没脑子，被人随便蛊惑两句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你怎么也不想想，四方城是举世闻名的黄金城，难道就只有你垂涎吗？怎么别人都放着那么大块肉不去啃呢。 那是因为他们啃不动啊！！！！哈哈哈哈哈！” 看着北原苍介吃惊的模样，狐衣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觉得痛快极了，这些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就该体验一把从云端坠落的感觉。 从元薇哪里没找到的快感，狐衣终于从北原苍介这里找到了。 她笑够了又继续往下说：“从一开始我就没想着你能攻下四方城，可我知道只要你带着人去了四方城就绝对不可能活着回来。 我这些年在西潘皇宫里苦心经营，甚至还怀了你的孩子，就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啊，你还不知道吧，你走了之后，我就将你们北原家的小崽子们都杀了！ 只要你北原皇室的人都死光了，就剩下我的儿子，等我的儿子一继位，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万人之上啊！哈哈哈哈哈！ 到那时，我就是西潘最尊贵的女人！ 只可惜，没想到你这么不中用，连给四方城找点麻烦都做不到，还让人悄无声息的跑到皇城去了。” 话到这里，北原苍介才算是明白，他从头到尾都被这女人给骗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将这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想着等今后攻下了四方城，就给这女人几分体面，没想到自己才是人家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贱人误我！” 北原苍介一口血喷了出来昏死过去！ 这时候，一直缄默无言的樱子开口了：“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你也不过是城主的手下败将，甚至城主都根本没将你放在眼里。 你自己落到如今这副田地，不同样是贪心不足吗！？” 果然只有最熟悉的人知道刀子往哪扎最疼，樱子一句话就将狐衣伪装的平静撕碎。 是啊，她就是嫉妒，大家同样都是女人，凭什么她元薇可以稳坐高台之上，而她就要像蝼蚁一样。 四方城不是一直宣扬女子也能封侯拜相吗？那她做的这一切何错之有，何错之有啊？ 说完话，樱子也不再理会狐衣。 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回想陈郎在都城门口送别她的那一幕，她早就后悔了，不该抱着侥幸心理，跟着狐衣做叛徒。 要是她没做那些事，等过几年退下来了，就可以领到城主府给的安置费和土地，和陈郎在四方城安安静静的生活。 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她的这一生也就这样落幕了。 第286章 行刑 五日后 四方城中央校场 前几日城主府就贴出了告示，于今日中央校场，处决四方城叛徒。 这告示一出，四方城的百姓皆有些不敢置信。 这么些年，四方城在元城主的带领下蓬勃发展，想起十几年前整日吃不饱饭，甚至连水都喝不上的日子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但每一个在十几年前四方城动乱中活下来的百姓们都不会真的忘了那些日子。 如今四方城好不容易变好了，他们再也不用担心老天爷不下雨，来年地里种不出庄稼，也不用担心草原上的悍匪入侵，家里的女人孩子会被人家掳去当奴隶。 这样好的生活都是元城主带着大家一步一个脚印趟出来的，到底是谁这样没有良心，竟然会做叛徒，背弃四方城。 牵丝阁留在四方城的人尴尬的简直无处立足，这叛徒怎么就出在了他们牵丝阁，虽说如今花大管事在都城力挽狂澜，带着二阶的大人们戴罪立功，陛下没有牵连牵丝阁其他的人，但是这还是有够丢人的。 牵丝阁的人觉得同僚们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劲，仿佛在说你们牵丝阁怎么能培养出叛徒一般。 四方城中央校场今日人山人海，好像四方城的百姓们都到了这处一般。 元稷代表城主府坐在高台之上 狐衣并牵丝阁西潘分部一众人均带着镣铐，在甲兵的押送下缓步踏上了校场，旁边的刽子手早就手持大刀跨步而立。 除了这些牵丝阁的人之外，还有四方城火器营和狐衣勾结的几个匠人。 场上霎时间哭声震天 “殿下，饶命啊，草民是无辜的啊，都是那个贱丫头，不关我们的事啊？” 妇人尖锐的哭嚎声震的人耳膜生疼，但元稷还是面无表情的稳稳坐着。 有这妇人开头，那些要一起被砍头的犯人家眷纷纷开始哭嚎，期间还有几个年幼的孩子。 陪在元稷身边的碧桃看了看元稷的神色，怕她心生不忍，也怕她受不了这样的场景。 其实元稷心中并不如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平静，这些犯人家眷都是生活在四方城的百姓，有些人她甚至面熟，可能是在某个时间她路过街上的时候和她打过招呼，也可能还将家中新鲜的零嘴给过她。 可她不能心软，母亲说过乱世用重典，更何况四方城早有律法，她作为少城主，不能也不可以心软。 元稷一挥手，银雪突然仰天一声悠长的狼嚎，那声音中带着的凶戾之气，成功让场上的哭嚎声停止。 监斩官上前一步，展开手中的卷轴，开始宣读狐衣等人的罪状。 四方城李氏长女李招娣，枉顾四方城多年培养，投靠西潘皇室，透露四方城军事布防，犯叛国罪，其罪当诛。 这李招娣便是狐衣了。 四方城陈氏幺女陈阮，投靠西潘皇室，犯叛国罪，其罪当诛。念其迷途知返，戴罪立功，陛下特赦其父母家人，不予追究，罚银一百两。 陈阮便是樱子了。 ................ 随着监斩官将场上众人的罪状一条条的宣读，百姓们这才明白年前四方城外的军队是如何来的，原来是这些叛徒，将四方城的军事布防图泄露出去了。 百姓们心中皆是涌起一股子寒意，十几年前被草原铁骑支配的恐惧再度袭来。 这些人，他们是怎么敢的啊，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啊！ 场上的百姓群情激奋，有那拄着拐杖的老者甚至想要上台去用拐杖敲打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 “你们，你们这些可耻的叛徒，你们都该死！” “是啊，杀了他们，真是好日子过够了........” 元稷抬眼看了看日头，站起身示意众人安静。 “乡亲们，我四方城早有律法规定，凡是叛城者，斩立决，夷三族！但新朝初立，陛下仁慈，只追究反叛者一家之责。 我四方城对待为城卖命的兄弟姐妹一向宽厚，为其家人置田地，散金银。让他们有书读，甚至在官员选拔时特殊照顾，这一切不是为了叛徒准备的，是为我四方城的英雄。 如今诸位既然选了叛城这样一条路，那便该承受应有的代价。” 随着元稷的话落，时间也正好来到了午时三刻。 狐衣的娘看着前面跪在地上的女儿，尖声怒骂到：“你这个贱丫头，早知道今日，当初我就该将你直接溺死，也好在让你今日害了一家人。“ “奶，奶奶我害怕.........” 李氏身旁的小孙子被吓得直哆嗦，想要寻求奶奶的保护，可这个时候李氏再也顾不上这个小心肝了。 随着刽子手手起刀落，狐衣人头落地，前尘往事也随着这一刀尽数消散。 李氏呆呆的看着那滚落在地的人头，神情呆滞，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她有多久没见过这个女儿了呢，好像有七八年了，当年家里困难，她为了养活几个儿子，本来是想要将这丫头卖给人贩子。 可那人贩子可恶，一个丫头竟然才给一百文，她不愿意，撕扯间碰上了选人的城主府管事。 她不知道城主府要这些小丫头去干什么，但看在那管事拿出的五十两银子份上，欢天喜地的将李招娣推了过去。 后来她用这银子在四方城安了家，再后来说是这丫头在城主府有了出息，城主府的人给她们李家换了宅院，几个儿子还进了书院去读书。 她没钱了就去城主府找这丫头，虽然总见不到人，但银子每次都有的。 她那时真的开心，这赔钱货没白养，可是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这个丫头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她的孙子还小啊.......... 可是没人管李氏心中如何想，任李家人如何哭嚎，还是要人头落地。 他们全家因这个女儿过了好些年舒服日子，如今自然也要承受这份罪责。 陈阮的娘混在人群中，眼睛红肿的看着断头台上的女儿，她们家年前被官兵抓走，前几日才被放了回来。 官兵说是陈阮戴罪立功，陛下饶恕了她们。 可当年要不是没有办法，她不会将女儿送走的啊。今日家人原本是不让她来的，可她心中觉得歉疚，想来送送她！ 樱子也就是陈软早就看到了人群中多年不见的娘亲，但她内心毫无波澜，亲缘浅薄，她从不强求。 这一世，她们之间也算是断的干净了！如有来世，她想要做只自由自在的鸟，不再做人了。 那些火器营的匠人们今日全部被要去前来观刑，众人看着场上皆是心惊胆颤，四方城自建城以来还从没有过这样血腥的时候呢。 第287章 守业更比创业难 四方城这场公开处刑，不仅给牵扯其中的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更是让四方城的百姓们印象深刻。 从今往后，但凡众人在面对巨大诱惑时，总会想起那天的场景，然后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够不够刽子手砍一下的。 解决了自己人的事情，剩下的就到了北原两兄弟和西潘被抓获的几个高级将领。 北原两兄弟的身份十分敏感，之前西潘众人也以为北原苍介早就在作战时被杀死了，如今四方城也不好拿在明面上来处决。 这一晚，北原苍介和北原苍颂两人的饭菜十分的丰盛，甚至破天荒的有一壶酒。 狱卒动作麻利的放好饭菜，看着这两人并不动那些饭菜，好心说道： “吃吧，这饭菜里没毒，咱们四方城有个规矩，犯人上路前一天都要吃顿好的，那壶酒是大公主特意吩咐的。” 话到这里狱卒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了，这牢里进进出出那么多人，有的人改造些日子还能出去重新做人，有些人吃了断头饭就得上路。 他刚开始看到那想不开的还劝几句，后来也就懒得管了。 能被判斩立决的人在四方城都是实打实犯了死罪，并且罪大恶极的，这些人临死前掉的的那点眼泪并不值得同情，都是鳄鱼的眼泪罢了。 你信不信，要是城主府网开一面，将他们放出去，这些人一定还会作恶。 就像这北原家的两位皇子，今天你看着他们可怜，要是真的不杀他们，来日里他就一定会纠结起队伍，给陛下添麻烦。 后来，北原苍颂流着泪吃完了那份饭菜，紧了紧自己的衣裳，便躺在简陋的床板上睡着了。 北原苍介枯坐一夜，在天色将明时，等来了城主府赏下来的毒酒。 至此，西潘王朝才算真的落幕。 等四方城的事情办完，今年四方城的农业，商业，军事也都安排妥当了，元稷才告别了四方城过来送别的新任城主和百姓，带着碧桃等人踏上了去往北洲都城的路。 随着女帝一条条政令发布，北洲的百姓们深刻的认识到了女帝和北原家皇帝的不同之处，不说别的，单就是那新建成的一座座书院发布的招生公告就够让人震惊的。 北洲的女子们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们竟然也能有进入书院读书的一天。 更让人震惊的是，好几座书院的院长和先生们竟然都是女子。 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永远甘于平凡和奉献。 西潘的女子地位本就极低，一直都是家中父兄和夫君的附属品，她们在内宅里有时甚至好几年都不能出一趟家门。 贵族家中，女子更是如同玩物一般，会在宴席上被随意赠送。 如今女帝上位，不仅鼓励女子出门看世界，还允许女子进学，参与科考，北洲的官员也是男女参半。 有那些规矩大，遵循教条的家族不顾女帝诏令，不允许家中女子出门，也不允许她们去书院进学。 女孩子们被父兄严格看管，根本没有机会走出去。就当这些女孩子们绝望，男人们坐在一处大骂特骂女帝多管闲事的时候 女帝的又一条诏令来了，各地掌管户籍的官员拿着户籍册子，挨家挨户的上门询问：为何家中适龄女童不去进学？ 这些问题户籍官员是不允许家中长辈代答的 户籍官遵循女帝的指示，一定要亲眼看到这些女孩子，核定年龄，长相之后亲自询问。 这一下可打破了很多家族的安排，那些被家中严格看管的女孩子们找到机会，慌忙回答自己也想出门上学，将来也想参加科举做官。 户籍官会将这些情况记录在案，若是改日没再书院看到这些女孩子，就会上门查看。 若是发现有人阳奉阴违，轻者处以罚款， 情节严重者则会将这家的家主打了板子，再投入大牢。 女帝的一系列动作下来，那些不愿意家中女眷出门抛头露面的也没了办法，只能咬着牙忍了。 常年被关在家中，只等着成年婚配，成为某一个家族或是某一个男人的附属品的女孩子们，这还是第一次不用带着幕篱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也不用担心因为偷偷出门被父兄责骂。 她们这才发现，北洲的大街小巷早就和从前不一样了，街上来往的年轻女子比比皆是，甚至还有在规定的马道骑马通行的女子。 那穿着崭新的学子服的女子可真好看啊！ 原来自由竟是这样的吗！ 不得不说元薇这一举措，在男尊女卑严重的北洲投下了一记重磅炸弹。 将北洲千百年来的思想彻底翻了个底朝天。 元稷问母亲：“母亲，女儿听老臣们提过，您在四方城之时，为了改变女子们的想法都是循循善诱的，为何到了北洲会用这样强硬的手段呢？” 母亲的诏令施展并不都是一帆风顺的，遭到了很多北洲世家的反对，甚至有那老古董还想在朝会大殿上装柱抗议。 但全被母亲化解了！ “母亲教过你，政令的发布不能依葫芦画瓢，一定要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北洲的情况和四方城不同，这里的世家比起四方城盘根错节多了，也不可能光靠杀人来解决问题，但母亲也没时间等着这些人，慢慢转变观念。 我需要在短时间内将我的意志和思想传遍北洲大地，让北洲百姓的心中烙印下这意志。 至于后面的事情才能交给时间。” 元薇虽然已经是女帝，但面对孩子时还是那样的温柔和循循善诱。 元稷觉得这样的母亲简直像是在发光，她不禁在心中暗自思忖，她今后也能成为和母亲一样的人吗？ 元稷不自觉将心里话说出了口。 元薇笑看着傻乎乎的女儿 “不，你不该想着成为我，你该想着超越母亲。自古以来守业更比创业难，你如果一味只知道模仿，不与时俱进，这个国家的前景堪忧。 等你们成为这个国家的掌权者，你要有自己的决断，到了那是如果觉得今时今日母亲的做法错了，你要大胆的去改，去变革，你明白吗？” 母亲的眼中似有千山万壑，元稷陷在那眼神中心潮澎湃，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288章 终章 元稷执政期间，不光将四方城十几年间总结出来的经验用在北洲大地上。 还根据北洲多地不同的气候环境，开发了每个郡县不同的致富之路。 北洲多地靠海，以往也有百姓晒海盐食用的例子，但毕竟不成规模，加上技术不到位，晒出海盐的品质也很一般。 元稷上位之后，令户部和工部两部官员协同，根据以往沿海百姓晒盐的经验，重新改良晒盐的步骤，工具。 经过几个月的实验，北洲终于制出了能和四方城白糖媲美的精盐。 北洲多余的劳动力，几乎都被投入到了海盐的晒制上去。 北洲的精盐通过朝廷组建的多个商队，销售到了五湖四海，甚至是海外！ 这也让北洲百姓的生活充满了奔头。 朝廷官员和百姓们纷纷意识到，元氏女帝是真正做实事，将天下万民放在第一位的帝王。 多年以后 大齐重新和北洲建立邦交 大齐使团出使北洲， 沿途所见北洲百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老有所养，幼有所依，皆是感慨不已。 有那对这位北洲女帝早年间在大齐的事情知道些的使臣看到北洲的繁荣景象，不禁感慨出声，要是这位女帝留在大齐，说不得大齐也能有今日北洲这番景象。 但同行中有位年长的大臣抚着胡须摇头道：“若是女帝真的留在大齐，怕是这一生都不会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大齐也不会允许女帝这般人物崭露头角，俗话说乱世出豪杰，时势造英雄，元氏女帝眼光长远，抓住了当年那稍纵即逝的时机，才造就了如今北洲之地的盛景。” 当年这北洲女帝可是差一点就进了陛下的后宫，可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和陛下反目，带人直取雍州城。 自此开始了她波澜壮阔的一生......................... 北洲第一任女帝在位期间， 清吏治，肃朝纲，开科举，兴商业，丰农事，富万民，其功绩载满史册。 但史记中记载的这位女帝一生中，也并不全是溢美之词，盖因女帝执政的四十年里发起过三次大规模的政变。 后世的史记中，其实已经无从考证女帝发起这三次政变的缘由。 但不可否认的是，女帝本该完美的政治生涯，因这三次政变有了瑕疵。 多年以后 元薇年迈退位成为太上女皇，元稷继位成为北洲历史上第二位女帝，让世人失望的是，他们期盼的元氏兄妹相争的情况并未发生。 并在妹妹上位之后带领着母亲分给他的军队去了位于北洲西南的封地，成为北洲镇守海外的一员大将。 元启甚至一生都在为妹妹的女帝之路保驾护航。 元稷在位期间，其兄元启更是多次将北洲版图向外扩张，成为北洲历史中功勋卓着的铁帽子王！ 元薇晚年时 时常带着元稷和元启家几个调皮的小家伙玩耍 “皇祖母，您为何手中一直拿着这佛珠？” 不怪孩子奇怪，元薇成为女帝之后，刻意控制着北洲的宗教发展，北洲佛教并不兴盛。 可她们的皇祖母手中却常年都拿佛珠，实在是太矛盾了！ 元薇最疼爱的小孙女对祖母手中这串佛珠十分的好奇，元薇微笑着， 目光却看向了四方城的方向，眼中有怀念和释然。 女帝弥留之际，对着守在床边的元稷吩咐道： “我去之后，想办法将这串佛珠送到大齐并州普陀寺中去吧！” 元稷很是不解，但还是眼含热泪的应下了母亲的临终嘱托。 自此，传承百年的并州普陀寺多了一份圣物，据说是北洲女帝常年带在身边的物件，真实性却早就无从考证。 ——全文完—— 我亲爱的读者朋友们，酒酒的第一本长篇小说今日到此就正式完结啦！ 这本书从八月份开始连载，如今已经过去了四个月的时间，得到了很多读者朋友们的支持和鼓励。 回想起这本书收到的第一条书评，是条一星差评，还记得刷到那条书评的时候心情简直跌到了谷底，一度想着趁这本书还没投入太多心血的时候放弃。 但写到今天，很庆幸当时没放弃，坚持写完了这本书。 放弃很简单，但坚持一定会有收获的。 酒酒也要跟读者朋友们检讨，写这本书前期因为作者的疏忽，有很多的错字别字多余字，还时不时忘记了前面写到的人物名字，但好在读者们包容，让酒酒有动力继续写下去。 其实作者写到五十万字想要完结，有很多读者留言觉得可以继续写下去的时候，酒酒真的觉得很开心很开心，有一种终于被读者承认的满足感！ 这一路我记住了很多的的一直支持酒酒的读者，感谢你们的一路相伴，希望还能再酒酒的下一本书中，我们再重逢！ 行文至此落笔，祝愿我亲爱的读者们前程似锦，一路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