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末三国志》 第1章 夜行掉入深渊之中 “噗……”,一声沉闷的响声传到耳边,姜林脸上露出了惬意的一笑。 “中了,肯定是中了”! 对于一个常年练习箭术的人来说,中没中靶,只需听声音就能分辨出来。只不过以前是射靶子,而现在却是实实在在地在这片原始丛林中捕猎。当然了,就手中的竞技用反曲弓而言,力量是足够的,但杀伤力不足。没有放血槽的箭头,可以轻松地穿过猎物的肉体,却不能在短时间内让猎物丧命。所以,多说无益,还得沿着血迹追一段路程,才能找到那头可能已经奄奄一息的鹿。 随手将手中的弓套上头转到背后,从裤腿上绑牢的刀鞘中抽出那把虽然使用了多年,但刀刃上仍然泛着瘆人的寒光的军刀,沿着刚才箭支飞行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路披荆斩棘前进的声响惊起了森林里的飞鸟和鹿群,以及其他大小动物。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让此时此刻的姜林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在云南边境雨林中集训的那三个月。 姜林在母亲的抚养下——姜林的父亲是远近闻名的一个浪荡子,自姜林出生就几乎没见过那位“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名义上的爸爸,更多的只是家里那张与母亲结婚时合拍的婚纱照,才勉强让姜林的脑海里有点自己父亲的模样。 姜林在母亲独自抚养下成长到八岁,那场震惊中外的大地震让他彻底成了孤儿。但是社会主义新中国的孤儿从小也是在党的关怀下茁壮成长起来的,真真的是“母亲只生下了我的身,党的光辉照我心”。在各界领导、人民群众的关怀和帮助下,从小也是衣食无忧,像正常的孩子一样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最终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国内某知名大学的机械学院。 对于从小就喜欢物理、化学、机械的姜林来讲,考入那所知名大学的机械学院是打小就立下的目标,好在经过自己多年的努力,最终得偿所愿。大三的时候,为了感谢祖国、社会和人民对他的养育之恩,姜林义无反顾地从大学入伍进入部队,要用自己实际行动来感恩、回报社会。新兵连训练结束后,姜林被分到西南某军区某部的侦察连,屁股还没有坐热,又被拉往云南热带丛林中,进行了三个月的集训。 算不上强壮的身子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炼了两年,磨炼了意志,增强了体魄,拓展了视野,增强了信心。以前那个白脸书生退伍的时候,已经褪去了青涩和稚嫩。身上散发的男人的魅力将已经参加了工作的女友看的心潮荡漾。为此,以后的日子里二人没少因为异地恋带来的思念而争吵。 上周末,他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学业,以优异的成绩取得了机械专业的学士学位。连夜驾驶那辆破二手老爷车,赶往未来工作和生活的城市——也是女友已经等待了他两年的地方。 这场可恶的车祸…… 由于路况不熟,加上用有限的退伍安置金购买的二手老爷车车况也不好,又是在视线非常不好的深夜,在山西境内快到太原市区的这段山区高速上被对面的大货车远光灯晃了眼,一个不慎,撞开了护栏,翻入了旁边的悬崖。也就是姜林现在停留的地方。 说着,姜林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他前几日掉下来的悬崖。“真是大难不死啊,这么高,恐怕有二百米之高。竟然只是昏厥了许久,腿部被割开了一寸的口子,而已。”姜林心想。 “咕咕咕……” 听到肚子的叫声,姜林收敛了心神。 “得赶快找到那头鹿,出来大半天了,肚子已经饿的不行了。” 快步穿梭在丛林之中,不一会功夫便找到了刚才射中的那头鹿。还好,已经没气了。从中箭到咽气,走了近一百米,生命力也算是够顽强的。姜林捆绑好了那头带有余温的鹿,看了看手表上的指南针,确定了一下方向,沿着来时做的记号返回了。 远远地就听到了溪水“汩汩”流淌的声音。 “太好了,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会。”姜林想着,脚下便加快了步子。 那场车祸醒来的时候,姜林不知道自己晕厥了多久,只感觉浑身酸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变形的驾驶室里爬了出来,腿部的痛感才传到了脑袋里。强忍着身上的伤痛,从已经无法启动的老爷车里和车辆周围收集了所有的东西:几包方便面和两瓶矿泉水;一个车载急救包;一个车载工具包;一条行军毯,一把九五式多用途刺刀,两个美国知名品牌的打火机。这些都是从部队退伍时战友们送的留念。一把竞技用反曲弓,两袋箭,这项运动是自打初中时便开始练习的课外运动,这些东西在毕业后邮寄行李时是无法托运的,只能自己带着;一袋干红辣椒和干花椒,这是上次探亲回四川老家时重庆的一个远房的表舅给带的土特产,回去后竟然忘记了,一直扔在车里,后来找了好久都找不到,这次也摔了出来;一对对讲机,以前周末和室友郊外骑行时用的通讯工具;一个自己改装的太阳能万能充电器,可以给对讲机电池、手机、手电筒以及其他小型电器充电使用。但是,此时此刻,自己只有对讲机和手电筒这两款“家用电器”。自从醒来后首先想到的就是拿手机给女友打电话说明情况,然后再打120、110寻求帮助,但是已经过去四五天了,手机的影子都没找到,真是奇怪了。 “真是奇怪了!”姜林又感慨了一句。 醒来的第二天,还在睡梦中的姜林就被浓烟呛醒了。姜林沿着冒烟的方向搜索了过去,正是自己的老爷车着火了。并且真的很奇怪,一天的功夫下来,这老爷车烧的连点渣渣都不剩,但是边上的花花草草却都没有烧到。 “明天伤口就会好很多了,明天要走的远一点,找到有人烟的地方,要尽快走出去。”姜林心里暗暗地下定决心。 带有余温的死鹿被姜林在小溪边三下五除二地就处理好了。这些都是以前在部队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需要熟练掌握的技能。熟练地切肉、穿串、生篝火、烤肉,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最后撒上剩余不多的方便面料包——过去的几天,收集的食物已经消耗光了。要不是腹中饥饿难耐,说什么也不会今天带着腿伤冒险去打猎。虽然谈不上山珍海味,但长时间的饥饿让此时的姜林也顾不上是否可口了。按照在部队学的知识,姜林知道自己需要快速补充能量。至少是熟的,还有一丁点调料的味道,比以前野外生存训练生吃耗子肉要好的多。 “唉,也不知道是幸运呢还是不幸?”一口鹿肉下肚,姜林暗自腹诽起老天爷来。“八岁时候带走了自己的母亲,让自己成为一个孤儿,这次又差点带走我。真是要赶尽杀绝啊。好在老子福大命大造化大,大难不死。出去后一定去庙里给佛祖烧高香。”想到出去,姜林又神伤了,掉下来五六天了——是从手表的日历上推算的,毕业的那天是二十三,今天手表上显示的日期是二十九。 按理说这么久了应该有人发现了这段路发生车祸,那么应该就会有人来施救了。可是几天过去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当时自己记得是撞开了高速的护栏的,还有今天射死的这头鹿,会不会是保护动物?出去后会不会被路政罚个倾家荡产,再去吃几天牢饭?想想人类可是真的残忍啊,那么一头漂亮的鹿,就这么…… “嗯,烤熟了还是挺香的”。 这弯拐的有点大,姜林自己都佩服了自己的心态。自从懂事后知道死亡的含义,知道在那场灾难中罹难的母亲再也回不到自己的身边后,姜林就发誓要生活的快乐一些。 那场灾难,整个镇子活下来的人屈指可数。姜林没有沉沦没有沮丧,他知道只有活得快快乐乐的,才会让天上的母亲欣慰,才能对得起母亲奋不顾身地为自己撑起的那个狭小的空间,这也是姜林能得以存活下来的原因。大灾大难面前,母亲用一种下意识的举动,给自己的儿子争取了最后一点活下去的机会。 “得,八点了,该收拾收拾睡觉了。明天一定要走出去。” 姜林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心想着,走到了距离小溪十米处的土崖边。说起来,这里是一处相当不错的避难所。这里所处的是一处狭窄的山谷,小溪从土崖前方十米横过。这处土崖左右宽十多米,两边向前突出四五米,中部凹陷。如果从空中看下的话,就是一个弯月的形状。左右两侧吹来的横风都能挡住,在中部凹陷的位置、距离地面两米的地方,开着一个门型的洞口,有点像陕北黄土高原的土窑洞。但洞口的大小仅仅能容得下一个人刚好进入。第一天醒来姜林便发现了此处。洞口与地面之间有一个四十五度的斜坡。沿着斜坡进入山洞里发现里面竟然有三十多平方米的空间。对于此时的姜林来说,能有这么一个地方让自己处理伤口、休养生息真的也是万幸。 一夜无梦。 说来也怪,以前姜林总是失眠。和女友异地恋三四年,分分合合闹了好几次。面临毕业,择业、就业的压力陡然而来。还有两人未来的规划,都是这段时间困扰他的难题。但是自从此次落难醒来后,姜林发现此处空气清新,环境虽然谈不上优雅,但是有森林,有溪水,有野味——虽然只吃了一顿。每天想的只是赶快养好伤,早日走出去。之前那些烦恼都被暂时地抛到了脑后。这种环境下,睡眠质量竟然变的出奇的好。 打开自己做的简易的门,走出山洞。迎着晨曦,姜林美美的伸了一个懒腰。“今天要走出去!”姜林又暗自下了一番决心。 “咦,那是什么?怎么像是个人?”突然,姜林发现不远处的溪边,自己昨天处理的鹿残骸边上,又多出了一堆事物。姜林警觉地又抽出了腿上的军刀,慢慢地朝溪边走去。 “妈呀,这是什么打扮,不知道的以为又是一头鹿呢。”姜林再三确认,发现倒在鹿残骸边上的确实是一个人。只是这装扮,怎么看怎么像野人,而且还是受了伤的野人。这是一个和比自己年长的男子,个头一米六出头。身材矮小健壮,发型就像被炸弹炸过一样的杂乱,还粘着茅草。脸色苍白,上身赤裸,腰间围着一张像布又像皮的东西。脚上穿着一双草绳编制的算是鞋子的东西。右手紧紧的攥着一根木棒,背上有一处三寸余长外翻的伤口,还在缓缓地流着鲜血。身上到处都是擦破的皮和已经凝固变暗了的血迹。 “还有呼吸,只是已经很微弱了,看来伤得不轻。”因为经历过地震的缘故,姜林上中学起就经常看一些关于自救,简易救护的书籍,几天前自己腿上的伤口就是自己处理的。车载急救包里的酒精、麻醉药膏,简易缝合工具、消炎药膏、消炎药片、绷带,让自己可以从容地、毫无痛苦地处理一些小伤口。 “这个孙大江,麻醉药膏这么好的东西,竟然被他用来治疗男人的某些难以启齿的疑难杂症”。腹诽着以前的室友,姜林返回了山洞,取来了一应工具和急救包。 “兄弟,但求多福吧。我也只能试试,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受的伤,也没法送你医院,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万一医死了,你一定要保佑我活着走出去找人将你的尸身再运出去好生埋葬。并且还要保佑我不要被人冤枉了,我是纯洁……啊不,我是清白的。”姜林这么想着,开始了一应的急救工作。先用空的矿泉水瓶装满新鲜的泉水,将后背的伤口和身上擦伤处以及沾了血迹的地方都仔细地冲洗干净。 “还好,伤口还没有感染,边上还没有腐烂的肉,要不就麻烦了。” “这个伤口有点古怪啊,不像是掉下来的时候被树枝刮开的伤口,倒像是刀伤。”姜林有点警觉,难道这大哥是被人砍伤的。心里想着,姜林抬头朝着四周观察了一番,看看有没有异样。说不定对方就隐藏在什么地方正观察着他的举动。 “唔……”地上的伤员因为姜林清洗时牵动了伤口引发疼痛而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顾不上了,救人要紧。”姜林将军刀抽出放在了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以防不测。 “这人还有反应说明伤不至死,看来缝合的时候要多用点麻醉药膏,否则疼痛难忍挣扎起来,连个帮手都没有。”心想着,姜林从急救包中拿出了酒精和麻醉药膏。说起这个麻醉药膏,姜林又想起了孙大江。自己的室友孙大江,院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有一次喝多了酒谈论起了女人来,只见其一脸猥琐且不失神秘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管药膏放在姜林手里。 “这个就是我的绝招。”姜林看着说明书,怎么想都想不通这玩意和交女朋友有什么关系。看着姜林不解的样子,孙大江附在姜林的耳边猥琐的说了一句话。就这么一句话,姜林才顿悟过来。 “这个缺德玩意。”将药膏沿着伤口的边缘均匀地涂抹一周,十分钟后待麻醉效果产生,打开酒精瓶,用镊子夹着药棉仔细地清理后背处的伤口。伤口中的异物如果不清理掉的话,缝合后会继续引发感染,并且影响伤口的愈合。此时的伤口还没有停止出血,但是因为幸运没有伤到大的血管,所以没有因为出血过多死掉,但这么长的一个伤口流血那么久,不死也够呛。 姜林反复地清洗了几次伤口,甚至还使劲地向两边撕扯了一下伤口,看看伤口深处的情况。没有再发现脏物后,姜林小心地缝合起了伤口。被利器割开的伤口处理起来比较简单,因为断口比较整齐,和几天前姜林自己的伤口一样,不多时就缝合完毕。涂抹了消炎药膏后,用纱布和绷带沿着伤员的身体缠绕了几圈打好结,姜林才松了口气。 “短短几天时间,自己做了两次这样的事,还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又用酒精给其他擦伤比较严重的地方消毒,抹好消炎药膏后。姜林才彻底放下心来。看着趴在地上的野人大哥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的身躯,姜林知道这是失血过多以及外伤引发的炎症导致体温开始升高的表现。 “还是要消炎啊!” 姜林心想着,又从急救包中又翻出了一盒口服消炎药。常备这些外用的、口服的消炎药,以及平时治疗感冒发烧的药物都是姜林从上大学起便养成的习惯。并且还会定期地新身边的药包,保证无论何时何地都有能够使用的常用药物。姜林轻轻的给野人大哥翻过身,将药片放入嘴中,将水瓶凑到了嘴边。姜林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看看能不能将药片送到他的肚中。但是野人大哥竟然像是熟睡中的婴儿碰到了母亲的乳头一样,逮着瓶口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喝完还长长地出了口气。 “看来是失血过多引起的口渴,如果时间再长点,还真不好说了。”姜林知道失血过多不能过多地补水,但是看着野人大哥此时已经干的起皮的嘴唇,姜林真的没有狠心将瓶口拿开。 还是要尽快走出去啊。以前是自己着急要尽快找到有人烟的地方,找到能走出去的路。现在多了一个重伤员,人命关天,要尽快送医院进行有效救治才行。并且野人大哥的伤口明显是利刃所伤,要尽快报警处理,否则他万一不幸死在这里,到时候自己是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即使满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姜林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野人大哥拖进了山洞,盖上自己的行军毯。还别说,这大哥挺强壮的,要不是这么强壮的身体,估计早就因为这后背的伤挂掉了。然后将简易门关上,带着自己的反曲弓和箭袋、军刀,毅然地向远方走去…… 第2章 震惊回到三千年前 “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任姜林再有随遇而安的心态,此时也已经是急不可耐。今天手表上的日期已经显示是三十号,掉下来已经一周了。越往前走姜林的心里越是焦急,十四亿人口的泱泱大国,怎么在这里竟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怕是在山西境内的山区里,也不应该是这样的人烟稀少啊。 尤其令姜林不安的是,沿着这个溪流走了三个多小时了,没有看到任何有人烟的迹象,也没有看到任何建筑物、电线杆、信号塔。姜林甚至还暗暗地一直在观察周边的天空,三个多小时了没有任何飞机的踪影。前几天还真没留意这些,今天一注意到这个情况,这心中就越想越没底。这到底是怎么了? 姜林下定决心再往前走半个小时,就要返回了。早晨为野人大哥处理伤口用掉两个小时。再不返回,晚上就要迷失在这片森林里了。探路的时候只随手摘了几个野果,此时肚子已经有点饿了。昨天的那头鹿只吃掉了一小部分,上午走的时候还留意了一下没有腐烂的迹象,今天还可以再吃一顿。 “这头鹿吃完之前一定要走出去。”姜林下定了决心。 然而事与愿违,姜林向前又走了半个小时,仍然没有任何发现,姜林不得不原路返回。沮丧、失望、茫然的感觉油然而生,使得一个原本乐天派的姜林此时就像一只战斗失败丧失了领地的雄狮一样,一米八的个头此时也显得佝偻起来,平时昂首挺胸的气魄此时荡然无存。当然了,一天了,只进食了几个野果,任凭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不得不说,此时的姜林已经失去了耐心了。错过了新单位的报到时间,会不会在领导和同事那里留下糟糕的印象?还有女友,七天时间失去联系,往日里就喜欢疑神疑鬼的她会不会胡思乱想?关键是看目前这样的状况,女友和其他朋友根本不知道自己车祸的事情。否则七天时间了,怎么会没有人下到谷底来营救。 胡思乱想着,姜林在天黑前赶回了临时的宿营地。 进洞看了看野人大哥,还好,没有发烧。呼吸虽然还有点急促,但较之以前确实平缓了许多。并且脸色也渐渐地红润了起来,说明伤势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野人大哥赶快醒来,通过他找到走出去的路。 姜林心里盘算着,又找出两片消炎药塞到野人大哥嘴里,这次只在瓶子里装了两口水的水量,哪怕野人大哥这次把瓶子吞下去,也不会喝太多水。失血太多人是不适合一次性补充太多的水分的,此时如果身边有食品盐的话,倒是可以适当的补充点盐水那就更好了。这点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急救课上美丽的军医姐姐是一再强调的。此时身边什么都没有,只能让野人大哥少量地喝点水润润嗓子。 检查完伤员,姜林回到了溪边,又从昨天的那头鹿身上剔下了足够自己吃饱的肉,开始了新的一轮烧烤。 “再不出去,连调料都要没了,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没有盐的生活。”姜林又意识到了一个必须要尽快出去的原因。车上搜集的几包方便面早已在养伤的那几天消耗尽了。不得已才猎杀了这头鹿,好在有几包方便面调料凑合当做烧烤料,才得以让这样的烤肉下咽,但是方便面料包也快消耗完了。如果没法出去……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姜林索然无味地咀嚼着鹿肉,仰头看着六月无边无际的星空,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不知不觉的,劳累了一天的姜林躺在溪边的草地上便睡着了。 “嘶……”突然,姜林感觉到一股疼痛。睁眼,天边刚泛鱼肚白,对着朝霞,看到了一个黑黢黢的身影站在身旁,手上拿着一根棍子指向自己,一股寒意涌上姜林的心头。 “x的,大意了,光顾着自怨自艾了,把那个不知名的危险给忘记了。”姜林第一个念头就是野人大哥的对手来了。 “!@#¥%……\\u0026*”黑影发出了一串音节,姜林彻底蒙圈了。“这还是外星人!得,缴械投降吧,外星人怎么斗?”想是这么想,可是当过侦察兵的姜林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侧翻,就势来个乌龙绞柱的同时抽出了腿上的军刀。瞅准时机,绕到了黑影的身后,一手锁喉,一手用军刀指向黑影的咽喉。 “扔掉你的烧火棍棍,否则我白道子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姜林朝黑影喝道。 “!@#¥%……\\u0026*”黑影又发出了一串奇妙的音节。 “扔掉你的烧火棍棍,否则我宰了你!”这次姜林是吼出来的,这叫在气势上压倒敌人。 “啪”,黑影吓的一下扔掉了手中的棒子。姜林确定黑影是吓的扔掉棍子的原因是黑影在扔掉棍子的同时,就势跪在了地上,抱着头抖了起来,嘴里还发着一串莫名其妙的音节。 姜林又蒙圈了,无法有效的交流和沟通是造成误会的根本原因。此时,姜林才发现这个黑影身上缠着的绷带。这是野人大哥,野人大哥复活了,不对,是野人大哥醒了,还能拿着个木棍棍吓唬人了。 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姜林拿着军刀,对着野人大哥,绕到了正面。 “你有伤在身,起来好好说话吧。我不会伤害你,但是也希望你不要对我有敌意,否则我是不会客气的。”姜林挑了一块不硌屁股的石头坐下,冷冰冰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野人大哥。野人大哥偷偷地抬头看了看姜林,脸上的惊恐又浮现了起来,迅速地又低下头。姜林看了看野人大哥,判断他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就收起了军刀。从兜里拿出打火机,走到火堆前,准备生火烤肉。野人大哥看着姜林的动作,尤其是拿着打火机点火的时候,好像非常好奇的样子。好奇使得他已经忘记了恐惧,悄悄地走到了姜林的身边,呆呆地看着姜林手上的打火机。 “怎么?没见过打火机吗?”姜林边给火苗上添柴,边戏谑的对野人大哥说道。 “我,看”。野人大哥指着打火机,又指了指自己,这次姜林终于听清楚野人大哥的发音。这是一种山西的方言,姜林之所以知道就是因为自己的室友孙大江这个煤二代就是山西太原人,孙大江的狐朋狗友经常来姜林的宿舍扯淡,他们凑到一起的时候,说的都是太原的方言。耳濡目染之下,姜林也能听得懂大部分的太原方言,甚至自己还能醋溜几句。 “给,小心点,别把身上的裙子点着了。”野人大哥接过姜林扔过来的打火机,像捧着一个宝贝一样,左看看右看看,仿佛真的从未见过的样子。过了一会,野人大哥又像捧着宝贝一样,将打火机双手奉还到了姜林的手中。 “你的伤怎么样了?小心扯开了伤口,我好不容易帮你修理好的。”姜林这次说的特别慢,故意加入了以前和孙大江学的浓重的山西腔。这次野人大哥好像听懂了,努力地回头看了看自己背后,当然什么都看不到。然后冲着姜林点点头,“谢,我,不疼了。”这次野人大哥也故意放慢了语气。 “来,坐过来,一起吃点。”显然,野人大哥和姜林的交流渐入佳境。野人大哥也不客气,坐在了姜林对面的石头上。不等姜林开口询问,野人大哥主动地开口对姜林说道:“我,遇到了鬼方流贼,被伤。”又指了指后背道“我不能死,从崖上跳下来来,回村落报信,鬼方抢东西。” “你说什么?”姜林惊呆了。对于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少年来讲,“流贼”,“被抢”这样的词汇只是在电视上听说过。现在能听到一个大活人说出来,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大哥,你说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姜林已经没有心思进食了。 “这里,王管不到,远,鬼方经常来抢,杀死我们很多人。我父,我兄都是死于战斗……”这次姜林彻底地石化了。 “王、鬼方、战斗,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到底到了什么地方?”此时的姜林已经要吓尿了。 “大哥,我求求你了,你好好说话。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只是路过而已,求求你带我去能打电话的地方,等我出去了,一定会重谢你的。你不要开玩笑吓唬我。”姜林的语气已经变成了哭腔。显然,他把野人大哥的话当成了恶作剧。可是野人大哥又像是回到了之前听不懂他说的话的时候一样,看着火堆,眼睛渐渐泛出了泪花…… “我要为我父,我兄复仇…….”后面的话姜林已经无法听下去了,倘若野人大哥不是一个影帝级的演员的话,此情此景,这说哭就哭的演技只有青霞和曼玉才能赶得上啊。并且野人大哥后背还有伤,断然不会有心情和自己搞这样的恶作剧。 “我得捋一捋。”姜林掐了自己一把,先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你说的王是谁?鬼方又是谁?”姜林已经彻底放弃了继续吃东西的念头。现在他只想从野人大哥的嘴里弄清楚,他们这是在何地,不,还要弄清楚是在何时。 “王,在朝歌,听说要从月圆走到月圆才能到。”说着看了看天上,确定了方向,指了指东方。“向日出的地方走,翻过大山遇到平原向日中的地方走到朝歌。”顿了顿,又指了指南方。“向日中的方向走,一直到大河,沿大河向日出的地方走,也到朝歌。” 此时,姜林已经麻木了。“朝歌,朝歌……王在朝歌,王在朝歌……”小时候在孤儿院看电视剧《封神榜》,那部电视剧姜林就记住了两个地名,一个朝歌,一个西岐。美丽的妲己姐姐和大胡子纣王经常不穿衣服跳舞的画面又浮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朝歌啊,这是到商朝啦。”一向硬汉的姜林,终于失去了和命运抵抗的勇气了。如果说小时候的那次灾难只是命运对自己开的玩笑的话,那么这次是实实在在的重伤了。多重打击使得姜林此时像一个木偶一样,呆坐在火堆旁边,思绪杂乱…… 野人大哥默默地从地上捡起了刚才扔掉的木棒,找了块石头,开始磨了起来。这时姜林随着声音望去,才发现野人大哥手上拿着的木棒的端部,绑着一个长形的石头,看那样式,这是一把石矛。 姜林就这样默默地坐了许久,大半天功夫后,姜林终于起身,行尸走肉般地走到了老爷车燃烧的地方,看着自己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地方,思绪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成群的鹿、走出去四五个小时没有人烟的痕迹、看不到天线、看不到信号塔、看不到天上的飞机飞过。只围着一条皮裙的野人大哥,那把石矛,还有野人大哥看到打火机的时候的那种神圣的眼神。还有那句王在朝歌,鬼方,如果自己记得不错的话,古代的某个北方游牧民族好像就叫鬼方。所有的线索一点一点的都指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虽然自己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的是,姜林从高速上翻下悬崖的这次事故,让自己所处的时间空间都发生了变化。简单的讲就是穿越了。” 看着地上烧的焦黑的土地。姜林感觉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作剧。但是活生生的证据面前,姜林不得不……抽出军刀,找到一块光滑干净的石头。 姜林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焦黑的土地。终于,姜林开始动了。随着一下一下的动作,石块上显露出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公元二零二四年六月二十三日,姜林于此处坠崖穿越至三千年前的商朝。具体年份不详。永失我爱,永失我心……眼泪模糊了视线,滴在石块上很快干涸了……刻完这行字,姜林回到山洞中,取出了车载工具包中的那把工兵铲,回到烧车的点,在黑色痕迹的中心挖了一个深度约三十公分的坑,将刻好的字石块埋入了坑中。 庄严的神情,仿佛是在参加一场葬礼一样。不,这就是一场葬礼。是姜林在为自己过去的二十四年的往事举办的一场葬礼,是姜林为后世的自己举办的一场葬礼。从此,和三千年以后的朋友和爱人天人永隔,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姜林跪在坑前,庄重的撒入了第一把土。泪眼又看了看天空,看了看四周纯净的天空。仿佛死刑犯行刑前最后一次看自己生活过的世界一般,猛然,狠狠心,将挖出的土一股脑的推入坑中……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趴在鲜土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哭,为甚?”突然,野人大哥出现在了姜林的身后开口问到。刚刚和自己的过去做了一个告别,姜林此时的心情略微的好了一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这才正眼观察野人大哥。此时的野人大哥已经恢复了十之六七。除了脸色还有点苍白之外,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你,哭甚?”姜林观察野人大哥的同时,野人大哥也观察起了姜林。这么高的人还真是少见啊,就是身上的衣服有点怪怪的,不像皮,又不像布的。其实也不怪野人大哥见识少,主要是那时所谓的布,也只是粗麻布而已。像姜林此时身上穿的牛仔裤和t恤,他哪里见过? “你,哪里来,到哪里去?”此时,这样的一句平时简单的问话,对于姜林来说,反而成了一个富有哲理的问题。总不至于告诉野人大哥自己是从三千年后来的吧,这样他怎么能接受。 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打岔。“你叫什么名字?”姜林也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 “我叫工,工具的工。因为我擅长磨制工具,所以叫工。”无疑了,这样的逻辑姜林以前也是听过的。以前上学时历史课上老师为了吸引学生的注意力,经常用一些有趣的事物来给大家提神。那时候老师就说过这样的例子,比如远古时候有人善于养猪,就取名叫豕,有人善于制陶,就取名叫陶。甚至还会变成姓氏流传下去。 “唉,看来是真的到了商朝了。”姜林又一次认命了。“那你姓什么?”姜林又问道。 “我没有姓,我们的村落叫黑石,你可以叫我黑石工。”姜林当场石化了。 “我叫姜林,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迷路了,回不去了。”姜林用了一个蹩脚的理由回答了黑石工的问题。 “唔,那个,我,看。”黑石工指了指姜林腿上的军刀,又指了指自己。姜林明白了黑石工的意思。从腿上抽出了那把军刀。习惯性的捏着刀刃,将刀把对着黑石工,递了过去,黑石工的神情顿时生变。双手激动地接过了姜林递过去的军刀,仔细地欣赏了起来,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这是神刀?”黑石工终于从专注中回过神来,看向姜林。姜林瞬间明白了,这把军刀自从自己参军入伍后就一直跟着自己。退伍的时候,排长是冒着违纪的风险,睁只眼闭只眼地看着战友将这把军刀放进了自己的行李中。伴随了自己四年时间,姜林早已经习以为常,对于自己来讲,这把刀就是一把使用了多年的水果刀而已。但对于这个时代的黑石工来讲,这样的利器却是跨越了好几个时期的产物。一把打火机都让他当成圣物,这样的一把兵器,岂不是……姜林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后世。倘若真的没法再回去,那么此时此刻自己拥有从后世带来的东西,甚至一张纸片都将是领先此时几个时代的产物。那么怎么在这个时代很好地生存下去,自己所拥有的工具都将是加分项。 “是的,这是偶然的一次机会,神赐予我的利器。”姜林顺杆爬了上来。 “唔,神器,利器。”黑石工已经激动地颤抖了起来。双手恭敬地捏着刀刃,学着姜林的动作,将刀柄递给姜林。同时,微微地低下了头,恭敬的神态绝不是装出来的。 姜林顿时明白了,之前黑石工能被吓的扔掉石矛,并不是自己的那句狮子吼功起了作用,而是黑石工看到了自己手持的军刀,认定这是一把神刀,以为自己是神明。故而…… 这倒是一个新思路。既然这个时代的人这么信奉神明,那么就好办了。“太好了,就这么干。”姜林突然像开窍了一般,决心将神棍的角色继续扮演下去。 第3章 观雨谋定生存计划 “轰隆隆……” 不待姜林继续说下去,空中传来了沉闷的雷声,这是要下雨的兆头。搞清楚了自己确实已经穿越到了商朝,再也不用着急地去寻找出路了,此时的姜林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静静地思考一下将来。 “工,将烤好的肉收进山洞。”黑石工此时已经俨然视姜林为神明,虽然不知道是哪路神明。不待姜林说完,黑石工转身就去取火堆旁的烤肉,仿佛身后的伤口已经彻底痊愈了一般。姜林看着黑石工的背影,知道这位将是引领自己融入这个世界的领路人,所以打算好好地和他交流一番。姜林心里如此想着,也帮着将剩下的大半头鹿拖入了山洞吗,鬼知道这雨要下多久。 待二人收拾完,雨也“哗哗哗”地下了起来。姜林收敛收敛心思,这才仔细的盘算起自己目前拥有的东西:打火机、军刀,竞技用的反曲弓,两袋十支箭,是自己目前拥有的领先了几个时代的武器或者说工具。急救包里的东西虽然很少,但是关键时刻能救命,这些都要珍惜着用。车载工具包里除了工兵铲和灭火器外,还有两根五米长的应急搭电用的电缆和拖车绳,都是不错的工具。还有一对对讲机,一把手电筒,自制的太阳能万能充电器,也很实用。一包干红辣椒和一包花椒……得,以前不当回事的东西,此时都变的万分珍贵。 花椒这玩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现在这里,但是干辣椒,这玩意要到明朝才会传入中国。现在这袋干辣椒,碾碎了挑出籽来,就可以将传入中国的时代提前两千多年。就连自己平时不以为意的行军毯,此时都是如此的珍贵。最关键的是自己还拥有这个时代的人所不具备的知识和常识,这些都将是自己生存下去的资本。 “工,来,坐。”姜林开始学着黑石工的语气说话。没办法,为了尽快地融入这个时代,为了生存。 黑石工握着自己的石矛,坐在了姜林的对面。 “转过去,我,看伤。”姜林说道。 黑石工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姜林是要为自己检查伤口。就这么一瞬间,黑石工的眼睛湿润了。自己前些天与伙伴外出捕猎时遇到了鬼方的两个游贼,为了让伙伴回去给村落报信,自己选择了最难走的路,吸引着鬼方的游贼向远离村落的方向行进。在一处悬崖峭壁前,他用手中的石矛捅伤了一名游贼,但是被另外一个首领模样的人砍伤了后背抢走了猎物。之所以肯定他是首领,是因为他用的是铜的武器,这样的武器,只有首领才有资格使用。 一把不足臂长的铜剑,虽然在较远的距离上被剑尖撩破开了皮肉,但黑石工知道自己是九死一生。那一瞬间,黑石工想起了家里的妻儿,那时的他只想回到村落,确认一下伙伴是否带回去了鬼方游贼出没的消息。否则等鬼方的抢粮队来了之后,几十人的村落是无法抵挡的。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儿子都将会被鬼方人掠走。 为了不被鬼方游贼当场杀死,只能冒险跳下这处悬崖。自己以前来过这里,知道这处悬崖,如果幸运的话,跳下去被途中的树木阻挡缓冲几次,仍然是有希望活下去的。 当自己醒来的时候,发现处在这处山洞中,身上绑着绷带,后背的伤口仿佛愈合了一样,不再流血不再那么疼痛。受伤的一瞬间,回手摸到了背后的伤口,知道自己即使能回到村落,最后也会像自己的父、自己的兄一样最后浑身火热地死去。但是此时,自己却……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明是神明的力量。再看看山洞中这些奇怪的事物,黑石工确信自己是被神明所救。因此当他第二日清晨在溪边发现姜林的时候,在弄不清是人是神的情况下,只敢轻轻的用石矛尖去捅一捅他。否则按往常早就将手中的石矛投过去结果了他。万幸自己当时没有投矛。 黑石工想着,转过身去背对着姜林。姜林熟练地解开绷带,去掉纱布。用手按了按伤口周围,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人身体真是好。或者是因为没有抗药性的原因。伤口没有感染,也没有化脓。心想着,又从急救包中找出了两粒口服消炎药递给黑石。 “吃下去。”姜林吩咐到。“用水冲。”黑石工之前看到姜林用矿泉水瓶喝水,已经知道怎么使用。起身去溪边打了两瓶水。回来后一瓶给了姜林,另外一瓶仰头咕咚咕咚将药片冲了下去。 “倒是个聪敏的人。”姜林看着黑石工的举动,知道这个伙伴是一个不错的人。“坐,换药。”黑石工对姜林言听计从。酒精清洗、抹消炎药膏,换纱布换绷带,这些都不能省。只是这次,姜林有意识地控制了用量。没办法,之前不知道,以为出去了还能补充。现在知道了以后再也买不到了,必须省着点用。 换好药后,黑石工转过身来,冲着姜林点了点头说道:“谢。” “不用客气。”姜林将一应药品收入药包。 “工,你们村落,远吗?”将药包收好,姜林依墙坐下,朝黑石工问道。 黑石工想了想,说道:“从日出走到快日落,能到。” 要走一整个白天,难怪自己没有看到人烟。自己出去寻找的那次,还要考虑回来的时间,所以其实只走出去了半天时间。也就是一半的路程,方向还不一定对。 “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再也回不去了。你们村落,生人能住?”姜林有点担心地问道。对于此时的他来讲,最担心的就是连个容身的地方都没有。 “鬼方常年抢粮,总死人,空屋很多,村落缺少男人。”黑石工的意思姜林听懂了。 此时,山洞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哗哗哗”的雨声已经遮盖了两人说话的声音。姜林挪了挪身子,向洞内移了移,以躲避飘进来的雨点。瓢泼般的大雨拍在地面上,溅起一团水雾。透过水雾,姜林望向远方,眼神空灵。起初内心的五味杂陈已经渐渐平静。静下心来,在这雨声中开始考虑自己的处境和未来。 “你们村落在什么地方?”姜林突然开口问道,打破了长时的寂静。此时的黑石工靠在洞内的墙壁上并排和姜林坐着,闭眼养神。过多的失血让他仍然觉得疲倦。听到姜林开口问道,黑石工也睁开了眼睛。从地上捡起一段木棍,在山洞的地上画了起来。 “这里是大山,这里是大山,这里也是大山,这里是荒原。这是汾水,村落在汾水边,村落边上的大山里有黑色的石头,村落叫黑石。”看着黑石工画的简单的图,姜林突然想起后世几次假期和孙大江回到他的家乡太原,在太原周边游览时导游所说的关于太原的介绍。 “三面环山,黄河第二大支流汾河自北向南流经。”加上自己出车祸的地方是靠近太原的路段。此时的黑石工也是一口浓重的近似后世的山西腔。结合所有的信息,姜林确定黑石村落应该就是位于后世的太原附近。既然是在太原附近,姜林一下子就想到了后世关于太原的所有的信息。 从部队退伍后又重新返回学校完成学业的姜林,因为女友已经毕业参加工作的缘故,同级的同学也毕业走向社会,自己的闲暇时间比较多。除了在宿舍和室友孙大江扯淡外,就是躲在图书馆看书。 那段时间是姜林最惬意的时候,图书馆里的书,可以说除了关于英语方面的书之外,其他种类的书籍姜林能看的几乎都看过,甚至连妇产科、畜牧等领域的书姜林都有涉猎。那么对于这样一个从小就喜欢地理、历史、物理、化学、机械等领域的知识的姜林来讲,太原——啊,此时还没有太原这个地方,此时还只是一个村落。这样一个后世的重工业基地,有黑金煤炭,有铁矿,有山河险要。一旦将自己的知识与此地的优势结合发展起来……乐天派的姜林开始意淫了起来。 “工,这样的神刀,你想不想要?”姜林开始抛出了诱饵,说着从腿边抽出了军刀。 “啊!”黑石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当然想。神刀,人人都想。”双手就要去接姜林手上的军刀。 “不,不是这把刀。我给你重新打造一把,我可以让村落的男人,每人都有一把这样的刀。”姜林继续画大饼。 “啊!”黑石工的手停留在了半空。不知是因为姜林的吃了吐让他无法应对,还是姜林画的饼太大,一时消化不了。 “我可以保证每个男人都有一把这样的刀,还可以让你们用上比铜更厉害的东西做的工具。”经过一番思索,姜林已经大致明白了这个时代的一些事物。例如黑石工之前所说的使用铜剑的鬼方游贼的身份是首领,是因为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和生产资料太落后了。 历史上的商朝,应该已经进入了青铜器时代。但是,由于生产力的落后和不足,此时的青铜器也只是掌握在少数的贵族手里,更多地用来当做祭器、冥器或者用来制作精锐部队的兵器。对于处在边境地区的黑石村落来讲,此时能拥有几件落后一个时代,也就是铜器时代的工具、武器,都已经是了不起的事了,更何况是外族的鬼方游牧民族。所以姜林可以肯定,如果自己能打造出铁器,或者幸运的话能成功地试验出钢材,那么黑石村落的人,将会视自己是什么地位的人?结果不言而喻。 从黑石工的石矛可以看出,外出捕猎的人应该是最深入险境的人,连这样的人都只是使用的石器,那么一旦铁器这个饼实现了…… “我可以相信你吗?”要不说黑石工和姜林的沟通开始渐入佳境。连问题问的一样,并且还是异口同声。问完,俩人都会意的笑了。 “你先说。”姜林开口道。 “你真的可以让我们每个男人都有一把神刀?”黑石工问道。 “当然,并且很快。三十个日出日落的时间就可以。”姜林已经开始慢慢的习惯这个时代的说话方式。 “扑通”,“呜呜呜呜……”如果说姜林之前想过黑石工的反应的话,那么此时黑石工的反应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黑石工猛然跪在地上,只是这次却不是对着姜林,而是独自抱着头痛哭了起来。“我父,我兄,木矛,鬼方人砍断,石矛只能扎伤,我父,我兄,马踩死。”黑石工断断续续地低吟了起来。通过黑石工的低吟,姜林推测出了他的意思。武器不行,干不过鬼方,被马踩死了,不就这个意思吗? 姜林上前扶起了黑石工。“兄弟,你放心,我绝不骗你。如果骗你,让雷神劈死。”姜林开始借助神的名义来起誓。这招果然管用。“呜呜呜呜”,“我相信你,我要为父、兄报仇。” 待黑石工平静了下来,姜林看了看洞外的大雨已经停止。此时雨后天晴,空气清新,原始森林中释放出来的氧气使人脑袋更加地清明。姜林信步走出了山洞,站在高台上,环视了一番。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就这样走到了溪边。此时,黑石工也尾随姜林来到了溪边,错后了半米,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姜林。 “我的家,很远,回不去了。此生都回不去了。我,加入黑石村落。我的一些东西,藏起来,救命用,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能相信你吗?”姜林终于开口了。 “汾水边上有石洞,可以藏东西。我,不告诉别人。告诉别人,雷神劈死。你,救过我,我感激。”黑石工用简单的词汇表达出来的意思,姜林很快明白了。猛然转身,伸出手来,看着黑石工。黑石工看着姜林,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伸出手来,用力地握住了姜林的手。 此时,二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目光相对。大有一副惺惺相惜的感觉。言罢,二人决定黑石工再休息一天养伤,第二个日出的日子,即后天早晨出发,前往黑石村,开始姜林的商朝之旅。 夜,静悄悄的。此时的洞外淅淅沥沥地又下起了小雨。黑石工已经进入了梦乡。白天姜林的承诺,让他这个掌管村落工具制造的“大师”明白,一旦每人都有了姜林的神刀,就再也不怕鬼方的游贼和抢粮队。自己的妻子就能永远地守在自己的身边,自己的儿子也会茁壮地长大,成为了一个有用的男子汉。美好的未来让他充满了希望。此时的他心早已经飞回了村落。 白天煽情完毕,也不用急于走出去,只能睡觉的姜林,此时俨然是睡不着了。没办法,白天睡多了,趁夜深人静,好好想想未来。看着洞外的细雨,姜林思绪飞扬。 这个时代的人,可能一生都走不出距离自己出生地点的十里之外。交通的不便,信息的闭塞,使得人们掌握的信息少之又少。可以看得出,黑石工因为是村落掌握工具制作的大师,接触的信息较常人丰富一些,也只是知道王在叫朝歌的地方,要走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而普通人根本到不了那么远的地方。路上的游贼,猛兽,疾病等都是对远行的人的巨大威胁。目前的自己,是不可能走那么远去谋求生存。只能像之前对黑石工所说的那样,依靠自己掌握的后代的知识,在靠近后世太原的这个地方谋求生存,谋求发展。 那么,后路怎么办呢?现在的是商代的哪个王,黑石工不知道,也讲不清楚,这些信息也是他这样的身份的人所接触不到的。记忆中的商朝历史上是半奴隶半封建的社会,商朝的疆域内还是类似于希腊城邦的行政管理建制。除了靠近都城有限的区域内的土地属于王直接统治的之外,再远地方,名义上属于商朝的的疆域,但是掌握在大小不等的各级别诸侯手里,甚至还是荒原的时代。 黑石工说过,这个地方距离王很远,管不到。那么自己是否可以带领黑石村落发展壮大,最终也能成为拥有一地管理、统治之权的小地主也说不定。 想到了这些,姜林的思想渐渐地解放了起来。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此时已经是他的主流思想。如果能回去,那是好事,但是回不去,日子再苦还是要过下去的。在现在这种环境下,还是尽量地让自己掌握主动权为妙。因为,这个时代也充满了危险。别的不说,就黑石工所说的鬼方,姜林相信这个部族将会是未来短时间内自己面对的最大、最严峻的考验。 最关键的是,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生产资料有限。可以想象得到未来的一段时期内,面临的困难将是前所未有的。以前失眠只是考虑生活的问题,现在是要考虑生存问题。连温饱问题都还没有完全解决,还谈什么上层建筑。 那么第一步该怎么走?姜林决定,第一步就是工具。不论黑石村落的生产力目前处于什么阶段。姜林到来后的第一步就是让他们先用上铁器。铁器的运用,不论是耕种、狩猎、战斗,都将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第二步该怎么办呢?姜林头疼了起来。算了,先进村看看再说吧。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后世的伟人不是这么说过吗? 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 姜林一夜无眠。 第4章 初来乍到黑石村落 第二天一整天,平安无事。早晨二人醒来后,姜林又为黑石工检查了伤口。伤口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不得不说古人的生命力真是顽强。今天姜林没有再让黑石工吞服消炎药,只是清洗完伤口后,淡淡地抹了一层消炎药膏。没办法啊,这些东西用一次少一次。 二人将剩下的鹿肉剔下,在军刀的帮助下,黑石工的操作显然要比姜林熟练很多。二人又简单地用烟熏处理了一下那些鹿肉,这些都是要作为二人返回黑石村落路上的食物。听黑石工讲,回去的路上还会有诸如虎、狼之类的猛兽出现,因此姜林在黑石工的指导下,又简单地学习了一些猎杀猛兽的技巧。最后姜林又来到了烧车的地方,和自己的过往做了一个告别。 夜晚,因为第二天就要返回村落,黑石工明显地要兴奋许多,帮助姜林收拾起了各种东西。虽然很新奇,但是这个时代的人勤劳朴实,绝无据为己有的念头。二人收拾好姜林所有的东西,就各自躺下,一夜无话。 天边刚泛鱼肚白的时候,二人起来简单地洗了把脸,便朝着黑石工所说的黑石村落进发。由于黑石工有伤在身,所以只带了熏肉和自己的石矛,在前方负责带路。前一天晚上姜林找了一支儿臂粗的木棒,加工成了一个简单的扁担,可以轻松地携带自己所有的物品。此时,二人一前一后,大踏步地走向了未知的将来。 一路上都是沿着有水和树林的地方走,所以并不怎么觉得累。除了路上听到一次虎啸声二人停留观察了一番,又进食休息了一次外,并没有过多地耽搁时间。黑石工在前面带路,姜林看着手表上的指南针,默默地记住了自己“逝去”的方位。 一路走来,姜林感慨万千。不得不说经历了几千年人类文明发展历程,对生态的破坏真的是巨大的。三千年前的太原周边,此时被茂密的森林和草原覆盖,不时地有鹿群和一些自己叫不上名字的动物在溪边喝水,被经过的二人惊扰,大胆的直至二人走进十多米仔细观察后才想起窜入旁边的密林,胆小的听到点风吹草动撒腿就跑。姜林甚至还隐隐约约地听到的大象的叫声。对于一个后世在钢筋混凝土的森林里生活惯了的人来讲,此时还真的有一些惬意。这种走进大自然的感觉,其实挺好。 直至太阳快落山,二人终于来到了汾水边。根据手表上指南针的指向,二人一直在往西走,此时二人到达的是汾水的东岸。 “唔,到了,那里就是黑石村落。”沿着黑石工伸出的手指,姜林沿着河流的方向朝北边望去,远处隐隐约约地有点点火光。 “走。”黑石工已经迈开步子,不再等待姜林的回答。 “有些紧张啊!”姜林不得不大步地跟了上去。沿着黑石工的路线,二人顺利地抵达了村落的外围。 “光。”黑石工摊开手,将手伸向了姜林。几天前的晚上,黑石工是看到姜林使用手电筒的。此时二人抵达村落的外围天已经黑透,黑石工这是要手电筒。姜林很配合地将手电筒找到,打开,放在黑石工的手中,黑石工冲着姜林露出一排大白牙笑了笑。 “去藏东西。”不等姜林反应过来,黑石工朝着远离村子、更加靠近河边的地方走去。走了大概一百多米,来到河边一处乱石滩处,河床最边缘的地方有一处一人高的石头耸立,挪开石头后的一堆干草,半人高的一处洞口显露出来。“东西,藏进去。”黑石工指了指姜林的扁担。又从洞里摸出了一截和自己腰上围着的兽皮一般的一条长形皮子,还有一双显得有些旧的草鞋。 “这个,你的,穿上。”这就大条了。 对于后世的姜林来讲,怎么能穿这样的东西呢?前几天不小心发现,黑石工的围裙里面是连内裤都没有的,黑黢黢的一团。这也太……劲爆了吧。 “换了它,好骗人。”姜林明白了黑石工的意思,自己的这套牛仔裤t恤休闲鞋套装,确实和这个时代的人格格不入。 军刀还可以用神刀的理由来搪塞,甚至打火机也可以用神火的理由来敷衍。但总不能真的说自己是神,这身打扮就是神的装扮吧。万一来个二百五非捅自己一石矛来看看自己是不是神,那不是大条了。“好,好兄弟,听你的。”听到姜林第一次叫自己兄弟,黑石工又激动了。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人太好撩拨了,略微做点前戏,很快就兴奋了。躲在石头后面换下了自己身上的衣物,这次是真的挂空档了。此时的姜林和黑石工的装扮一模一样。上半身赤裸,腰间围着一块兽皮,内部空档,脚上穿着一双略微精致的草鞋。你还别说,这种装扮,还真是清爽。 二人考虑了再三,决定只带军刀和一个打火机进村。精致的工具和随身可以携带的点火的火种可以抬高自己的筹码。但是过多新奇的东西,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姜林还是懂的。如果不能很好地融入这个群体,那么自己只能继续漂泊,到时候也不至于被人惦记这些东西而徒增麻烦。但若是一切顺利,等以后慢慢地再拿出来让他们接受。一次吃得太多,消化不了,容易撑着。 检查了黑石工后背的伤口,此时可以确定黑石工彻底地脱离了危险,所以纱布和绷带也拆去。二人摸黑沿着黑石工的路线,摸到了村落的南部,不得不说这时代的夜晚,那是真黑啊。 听黑石工说村落里也就是他和几个经常外出捕猎的猎手晚上可以看得清,大部分人都看不清。这是夜盲症,是因为长期缺乏维生素a导致的。姜林在后世,营养物质丰富,很少有人得夜盲症。而此时……黑石工他们几个经常外出捕猎的是因为捕到猎物要赶快处理、熏制,动物的内脏不好保存,所以猎手们原地会先吃掉内脏。而治疗夜盲症最好最快捷的办法就是食用动物的肝脏。 “呜……呜……呜……”黑石工突然将手捂到嘴上,发出了三声抑扬顿挫的信号。只见村内的几处火把瞬间朝二人所处的地方走来。待第一个来人走近,黑石工迎了上去。 “犬,是我,工。”黑石工朝来人喊道。 待来人看清黑石工后,几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工,你,活着,我们高兴。我,还有木,回来,等了三个日出。以为你死了,哭好久。”说着,叫犬的哥们抱着黑石工呜呜大哭起来。待后面的几位持有火把的人走近后,看清黑石工的模样,都抱着黑石工和那位叫犬的哥们一样呜呜地大哭起来。 不难看出,这个时代的人的感情是真的很真挚啊。后世的姜林,父母都是独生子女,又因为自己是孤儿的原因,没有多少亲戚。后来除了几位同一个班的战友,还有女友,另外还有孙大江之外,就再也没有知心的朋友。此时看到一群三千前的原始人拥抱在一起哭泣,姜林的眼也湿润了。这样有情有义的一群人,应该是很容易相处的吧。 这时最外围的一个持石矛的男子看到了姜林,大吼一声:“你,谁?”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姜林的身上。回过神来的黑石工,横身拦在了姜林的前面。 “他,林,我的兄弟,救了我。”说罢,转过身,奋力地指了指后背上的伤口,众人的目光又被姜林处理过的伤口吸引住了。以往也不是没有人受过这样的伤,但大多数人都只能自生自灭,体质好点的运气好点的,可以死里逃生,但大多数人最后都死于伤口的感染。但即便是最后能活下来的人,最后愈合的伤口也是惨不忍睹,像姜林处理得这么严丝合缝的伤口还是第一次见。这是神的力量啊。 “他,神刀,神火。”说罢,黑石工拉着姜林向前走了几步,努了努嘴,这意思很明白,就是让姜林拿出军刀和打火机,给黑石村落的人们看看。姜林会意,从腿间抽出了军刀。 “嘶……”军刀出鞘的一瞬间,众人齐齐地吸了一口冷气。在火把的映衬下,锋利的刀刃上闪烁的寒光,仿佛一瞬间让众人回到了冬天,齐齐地后退了一步。姜林顺势拿起了黑石工手中的石矛,抬手,轻轻的下劈,直径寸余的木柄齐茬断掉。“哗……”众人惊呼了起来。往日木矛被利器劈断的时候不是没有,但大多是与鬼方游贼战斗时,被对方纵马而驰的惯性带着木棒砸断了石矛,或者是被个别鬼方的首领手中的铜剑大力劈砍的动作砍断。像这样微微一用力便整整齐齐地断掉的还是第一次见。可见姜林手中这把军刀是多么的锋利。 “神刀,真的是神刀。”叫犬的年轻男子高呼了起来。 黑石工前行两步,从一位手持火把的人手中接过火把,塞入路旁的尘土中,火把熄灭。将熄灭的火把递到姜林的眼前,只见姜林手指一撮,一个非常漂亮的动作,打火机的火苗瞬间窜出。“砰……”遇到火苗的火把一瞬间又燃烧了起来。 众人“啊……”的一声,齐声欢呼。此时日常取火,大多时候还是依靠钻木取火的方式。像姜林这样信手就能取火的方式,简直是闻所未闻。 “噗通……”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已经跪在了地上。 姜林笑了笑,熄灭了打火机。上前扶起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男子,指了指手中的打火机和军刀:“这些,都是神赐予我的。神派我来帮助黑石村落。”众人一听,无不哗然。 这时,黑石工上前,面向众人指了指姜林,说道:“林,有神刀,神火,神药。帮助我们。每人都有神刀。” “哗……”这次众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如果说大家刚才还有不相信姜林所说的话的成分,现在当黑石工这位工具大师说出姜林要让每人都有一把神刀,那可信度就大大地提高了。 这时候,那位叫犬的男子右手抱拳,使劲地拍着自己的前胸,高喊着“欢迎,欢迎。”众人跟着犬也做起了相同的动作,高喊着同样的词。姜林看到眼里,知道这是这个时代的人的一种礼仪,表明这帮人暂时接纳了自己。遂学着众人的样,右手握拳,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前胸。众人看到姜林的动作,欢呼了起来。此时的欢呼声甚至高过刚才。姜林知道,自己已经把这帮人撩拨到了顶点。 随后,众人簇拥着姜林和黑石工回到了村中的广场。此时的广场上,村中的男女老幼几乎都闻声走了出来,围坐在了火堆旁边。黑石工的回归,让家人和平日里一帮以他为主心骨的年轻人们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头。 黑石工和众人一一拥抱后,拉着姜林,走到了居中而坐的三位年长的老者身前。姜林知道这是村中的权威人物,不能轻视,否则日后这帮人难以接纳自己。所以毕恭毕敬地学着黑石工的模样,向前弯腰约三十度的样子,向三位老者行礼。三人看着姜林的举动,交头接耳了一番,对着二人微微一笑。 居中的那位老者开口问道:“客,从何处来?” 姜林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言,遂答道:“从日落之处要走几十个日出的地方而来,现在迷路了,再也回不去了。” 众人齐齐地吸了一口气,这可是非常遥远的地方啊。 但三位老者显然是见过一番世面的,不为所动。 “客,叫什么名字?”老者继续问道。 “姜林!” 姜林话音刚落,居中的老者神情一变:“客有姓氏,姓姜。可是从遥远的姜水边的部族而来?” 这下连姜林都蒙圈了,但是看老者的反应,应当不是坏事,只能借坡下驴。 “是,是从姜水而来!”姜林有些心虚地答道。 老者此时正了正身子,肃言道:“炎帝神农氏居于姜水之侧,姜姓为上古八姓之一。客为神农氏后裔,当得我族一敬。”说罢,三位长者齐齐起身,向姜林微微顿首。其他围坐在广场的男女老幼见到三位长者的动作,均起身,也学着三位长者的样子,向姜林微微顿首。 “这就……”姜林石化了。怎么听老者的话,自己是神农氏的后代?这光环给加持得还真有点大。怎么办?这杆子爬还是不爬? 姜林想了想,忙肃然道:“我族受洪水所扰,散落开来。又遇犬戎部族侵袭,不得已才落荒而逃,行至汾水之侧,受伤而息。遇工,欲加入黑石村落。”姜林只能顺着杆子继续爬了。至于犬戎这个部落,此时不知道有没有。反正这个时代的信息沟通太困难了。自己把从后世电视剧上听到的这个部落名称挪用过来,估计也没有几人去验证。 “犬戎、鬼方、羌方,商王四周方国众多,时而互攻,时而攻商。常年累月,死人不少。”另一位长者此时开口道,仿佛是为了证明姜林所说的话一般。众人听到这里,均露出了同情之色,几位长者微微地点点头。 此时,另外一位一直没有开口的长者说道:“听闻客有神刀,神火,可否一看?”看来三位长者在村中的耳目众多啊。仅仅是十几分钟前的事,现在竟然都知道了。姜林随后从腿间抽出了军刀。刀把朝向三位长者,递了过去。长者拿过刀,仔细地端详起来……姜林又将打火机递与另外一位长者,长者接过打火机,仔细研究了起来。 此时,周边的民众已经纷纷地交头接耳起来。刚才见识过军刀和打火机的几位年轻人,已经开始向身边未见识到军刀和打火机的人显摆了起来。众人的声音越来越大。 “客说,黑石村落每个男人都可有一把神刀,可否当真?”研究刀的长者此时神态微变地朝姜林问道。 “当然,如有骗,雷神劈死。”姜林继续忽悠道。 长者激动地热泪盈眶,将军刀递与其他二人,此时三人都激动的围着军刀细语起来。显然刚才村口的事情,三人已经听说了,再看过军刀的锋利,三人怎能不激动。待三人交流完毕,手持打火机的那位老者将打火机递与姜林,问道:“客,神火怎么用?” 姜林接过打火机,递与身边的黑石工,黑石工接过打火机,打开风盖,拇指一撮。 “啊……” 随着打火机窜出的火苗,三位老者和广场周边的众人齐声呼喊了一声。 黑石工又扣上风盖,将打火机递给了姜林。 三位长者正容向众人道:“客可居于黑石村落,居于工之侧。工、木、犬等人留下论事。月带客回屋,众人散去。”说罢,众人散去。此时的工走上前来,拥抱了姜林一下,重重地拍了拍姜林的后背。姜林知道自己的第一关通过了,也轻轻地拍了拍黑石工的后背。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了一位秀丽的年轻女子,举着火把,走到了黑石工身侧。 “林,这是月,我妹,带你回屋。”黑石工言罢,走向了三位老者身边,开始议事。 姜林看了看来人,神色一怔。这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所见到的第一个年轻女子。若论此女的样貌,即便是放在后世,若是用心地装扮,走到街上,回头率也一定会很高。蛾眉螓首、明眸皓齿,眉清目秀,凤眼,高挺的鼻梁,樱桃小口,五官搭配比例协调。总之,这个相貌,百看不厌。更要命的是,这个时代所谓的衣服,大多只是遮住了羞处。此时的黑石月所穿,类似于后世的紧身短衣一般。下衣为兽皮所制的短裙,上衣为两片三角形兽皮加上几根皮带连接起来的。 “这他x的要人命啊。”此时的姜林,也不过才二十四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看到这样的装扮,不禁地呆愣了起来。 看到姜林的表情。黑石月露出雪白的牙齿抿嘴一笑。“客,随我来。”声音犹如铜铃一般传入姜林的耳中。不待姜林收敛心神,转身就向远处走去。 第5章 制定抵御鬼方方略 不多时,姜林一路尾随着黑石月来到了一处茅屋前。 “客,你居此屋,哥居于右侧,我居于左侧。”说罢,抬眼看了看姜林,抿嘴一笑,羞涩地低下了头,迅速地将手中的火把递到姜林手中,然后快步走向了自己左侧的茅屋。 姜林回味着刚才黑石月的神情,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女子真是开朗,活泼,性格奔放。尤其是刚才尾随黑石月一路走来,那脱条的身段,简直了…… “唉……”此时的姜林又想起了后世的女友。 “真是食、色性也……”自己刚找到了一处安身之所,这就开始追求更高层次的需求。 一番自嘲后,姜林走进了黑石月刚才指给他的属于他的茅屋。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这个时代的建筑。这茅屋呈圆形,地基是高出地面大概一尺的样子,看样子像是夯筑过的,非常结实。一圈由小腿粗细的木头围成墙壁,外壁涂抹着干草和泥浆混合而成的涂层用来弥补木材之间的缝隙,屋顶由各种干草堆垛而成,屋门和墙壁组成一样,只是木材要细一些,并且使用兽皮进行了捆扎,正反两面有横向的木棍进行加强,上下各一组,非常结实。 进入屋内,实际面积大约七八平米的样子。地面上放置着一些干草,干草上铺着两张兽皮,这大概就是床铺。环视四周,就再也没有别的摆设。只是在靠近门的位置地面上有一处黑色的痕迹,大概是上一批住户点燃篝火的位置。姜林找个位置将火把固定,然后在疑似床铺上躺着试了试舒适度,还行,凑合吧,后面再慢慢改善吧。 “林,睡了吗?”屋外传来黑石工的声音。 “进来吧,没睡。”姜林答道。 “茅屋,还行?” “挺好的,有个地方安身就不错了。”姜林知道初来乍到,一定要放低自己的身段才行。 黑石工没有接后面话,坐在地上,一阵沉默。 “出了什么事,工?”姜林觉察到了黑石工有心事。 “唔……”黑石工欲言又止。 “三位长者已经同意我居住在黑石村落,我也是大家的兄弟。有困难,我也要一起面对。当我是兄弟,尽管说出。”姜林说道。 黑石工略一思索,说道:“你,我没回之前,犬在背向日中的地方发现了鬼方的抢粮马队,他们抢了红石村落,明天会到黑石村落。”黑石工说完,抱起头开始发起愁来。 “你为我细说一下鬼方的抢粮马队。”姜林听了黑石工的话后,想了想便问道。 “鬼方,擅长养马骑马,速度快,居于北方的山后。不擅长种粟,粮食靠抢附近的村落。只抢粮,不杀人。但遇到反抗,会杀人。还会抢女人和孩子为奴隶。”黑石工深恶痛绝地说道。 “他们一般会怎样抢粮?”姜林继续问道。 “每次有四五十人的马队,马队进村落后一部分马跑圈,将人围起来,人无法反抗,反抗会被马踏死,其他马队抢粮,抢完就跑。”黑石工答道。 “也就是说,如果离开了马,他们也就没法抢粮了对吗?我们害怕鬼方,主要是因为他们的马,对吗?”姜林分析了一番。 黑石工两眼突然放光,仿佛回光返照了一般:“是的,就是因为鬼方有马?人和马无法抗争,只能看着被抢粮,追不上。” “那就好办了,我有办法抵御鬼方的抢粮队。”姜林斩钉截铁地说道。 “什么?你说有办法抵御马队?真的吗?”黑石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我真的有办法。不过需要提前准备一番。现在就要开始,否则来不及了。”姜林忙答道。 “好,我去告诉三位村老。”不等姜林回答,黑石工已经出了姜林的茅屋。 不久,三位村老,黑石工,犬,木,还有姜林共七人回到了广场上。事急从权,姜林也不再客气,让众人围着篝火坐在地上。捡了一个树枝,在地上边画边问道身旁的黑石工:“黑石村落可以有外墙?” “有的,黑石村落外围有一圈小腿粗的树干扎成的围墙。”黑石工说道。 “好,太好了。那么黑石村落共有几个出口?”姜林继续问道。 “两处,日中的方向和背向日中的方向各一个。”黑石工又说道。此时的场景,姜林就像一个准备发号施令的司令,黑石工就像这位司令的参谋长一样,向姜林提供着各种需要的信息。 “好,太好了。那么我的方略很简单。”姜林在地上开始画了起来,边画边讲解。 “在村口距离村子大约四百步的地方,道路上挖大腿粗的坑,不用太深,一拳深即可。坑与坑之间的间隙一臂长。宽度要覆盖到道路的宽度并且向外多挖两个坑。下一排坑与前一排坑要交错,其他的要求一样,第三排和第一排对齐,第四排和第二排对齐,如此交叉反复。挖到距离村口大约三百步的地方即可。拆掉村里无人居住的茅屋门,将所有的树干端部削尖,然后扎成比村口宽一步的拒马,拒马设在距离村子十步的地方,平放在地上,两边绑麻绳,越长越好。两个村口都这么布置,连夜布置。”众人听完姜林的布置,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神态。 “大家请相信我,如果不成功,不用让雷神劈死,我第一个死在鬼方马下。”姜林只好“以死相逼”起来。黑石工看了看地上的讲解图,又看了看姜林。 “兄弟,我相信你。”黑石工坚定地说道,说罢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犬和木。 犬和木二人看了看地上的图,也不知道看没看明白,又看了看姜林,然后又看了看身边的三位村老。“我也相信你。”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这个方略目前加上姜林四人同意,已经占到多数。三位村老互相看了看。“好,我们也相信你。”三位村老表态,就让事情变得非常容易了。 “砰砰砰……”黑石工将放置在广场篝火旁的一截空心的树干敲响,发出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黑石村落。不一会,村里的壮年男女都纷纷赶来,黑石工走到了姜林的身边。 “林,施令吧。”黑石工说道,然后走到了一旁。 “这就……大条了,这才第一天啊。”姜林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三位村老,三位村老都点点头。 “好,那我就鸠占鹊巢了。工,你留在我身边,负责传令。同时找出两位可靠的兄弟,等候我别的方略。犬、木二位兄弟将其他的人平分成两队,男女数量都要平分。男人负责外出挖坑,女人负责扎拒马。犬和木两位兄弟是各自小队的队长,众人完成工作后回屋睡觉,日出时训练。”说罢,黑石工上前留下了两个男子和黑石月后,犬和木二人上前带走了其他人。待其他人走后,黑石工走上前来。 “林,拒马的树干要用神刀削,我带人先削树干。月可替我完成传令。”说罢看了看姜林。 姜林看了看黑石工,又看了看身边红着脸的黑石月,摸了摸鼻子。“好吧,行动吧。”抽出军刀,递到黑石工的手中。其他人都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待其他人走后,姜林向留下的两位男子问道:“两位兄弟叫什么名字?” 二人急忙答道:“我叫革”,“我叫驰”。 “好,二位兄弟,你们二人每人制作两个大腿粗的木桩,半人高的长度。一头削尖,削尖的工作可以去找工让他帮忙。然后分别将两个木桩钉在距离两处拒马六百步的道路两旁。木桩伸出地面膝盖高即可,然后在一侧的树桩旁挖一个能藏一人的坑,完成后回屋休息。日出后来找我,还有后续的方略。去吧。” 二人领命前往各自的任务地点。广场上就剩下了姜林和黑石月二人。此时村老三人已经各自返回屋内。这样的工作是用不上他们这些老人的。 “你,聪明。”黑石月率先开口,走向了篝火的一侧。坐在了条石上,看着火苗,其实暗暗地也在用余光瞟着姜林。 我去,姜林刚转身,就看到了岔开腿坐在篝火旁的黑石月。“这要是白天,还不得走光啊,这里面肯定没有安全裤啊。”姜林虽然是个正常的好色青年,但偷窥人裙底的事是万万做不出来的,遂转过头去。假装四周观察,开口道:“月,走,随我四处看看,有没有遗漏地方。” “嗯。”黑红月应声道,拿起条石边的火把,随姜林四处巡视起来。 此时村落里的青年男女们已经在几个领头的带领下按照姜林的方略布置起来。因为都知道这样做是为了抵御鬼方抢粮马队的袭击,因此都格外得认真。大约四个小时候后,各处都完成了预期的任务,人们纷纷返回屋中休息去了。村落里只有几个打着火把夜巡的青年还在按部就班地巡逻。 此时的姜林,已经将兽皮搬到了广场上的篝火旁。这里是战时的司令部一般的存在,所有的信息最后都将汇报到这里,所以睡在此处是今晚最好的选择。而此时的黑石工早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茅屋进入了梦乡。当所有的女人都完成自己的任务回到茅屋时,姜林看了看旁边困成狗的黑石月,也打发她回去睡觉了。本来留下黑石工是想和黑石工再商量一些别的事情。黑石工将黑石月推了出来,姜林不好驳他的面子,并且有这么一位佳人相伴,确实是一件美妙的事。 “唔……”这一夜并没有异常的事情发生。当姜林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而此时的广场已经被众人围了起来,就这么搞睡觉直播不知道被看了多久,也没个打赏什么的。姜林不好意思地起身摸了摸头。 “我怕有什么状况大家找不到我,所以就睡在了这里。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找到我。”众人听到姜林的话,均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黑石工走向前来,拍了拍姜林的肩膀。递上军刀道:“按照方略四处已经布置好了,检查一下。训练吧。” “好。工、革和驰留在此处等我回来。还是按照昨天的分组,每组负责一个村口。现在都去背向日中的村口,由木兄弟一组演练一番,犬兄弟的一组学习后,回到日中方向的村口再练一遍。鬼方抢粮马队来时,各自负责各自的村口,不用管其他。所有人带石矛,没有石矛带扎拒马剩下的尖头树干也行。”姜林下令道。 黑石木和黑石犬此时组织其他人分配石矛和木矛。姜林带着黑石工来到了二人藏东西的石头后面,取出了车载工具包中的一根应急电缆,用军刀割开线皮,试了试强度,剥离了二十根铜线回到了广场。分别给黑石革和黑石驰二人每人十根铜线。 “将铜丝拧成粗一点的铜线。你二人先将铜线的一头绑在一端木桩上。高度在膝盖的位置,隐藏好铜线。鬼方马队快来时,你二人藏入提前挖好的洞内,会有人帮你们盖上干草。待马队过你木桩一百步后,迅速将铜线另外一端绑在另一个木桩上。一定要绑结实。绑好后不管马队在什么地方,你二人远远地跑开即可。待战斗结束再回村,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我们损失不起任何一个兄弟。”二人欣然领命而去。 交代完二人后,姜林转身问黑石工:“工,村落里哪位兄弟看的最远,视力最好?” “哈哈哈,你可问对人了,村落里就属于我看的最远。”黑石工自吹自擂道。 姜林明白这和黑石工这一伙经常外出打猎的猎手能吃到动物的内脏有关,也就信了他所说。姜林环视村子的四周,指向汾水对岸,位于村落西北方向,距离村子约一公里左右的一处小山包道:“如果藏在那处山头,能否看清汾水对面通往黑石村落的道路上的行人。” 听完姜林所问,黑石工看了看远处的山包,伸出一只手指,放在眼前比划了比划。对姜林道:“一清二楚,比犬大的猎物和人,都能看的清。” “好,随我来。” 姜林二人又回到了乱石堆二人藏东西的地方,取出那对对讲机。姜林开机检查了一下对讲机的电量,还挺充足。随后将其中的一只交给黑石工。 “现在,你跟我学。此处是开关,打开后可以进行通话。讲话时按着此处的按钮。”姜林一一演示一番,黑石工知道姜林拥有的都是好东西,所以也就不再去关注这些东西都是怎么来的。他知道不论什么东西,姜林肯定会让自己首先使用,所以学的格外认真。 “学会了吗?”片刻后,姜林问道。 “会了。”黑石工点点头。 “好,现在你走出一百步,然后按照刚才所学,小声的和我说句话。”听完姜林的吩咐,黑石工便走出去了百步。 “刺啦刺啦……”对讲机里传来杂乱的声音。“说点什么呢?”对讲机里传来了黑石工的声音。“啊,林,好兄弟,我妹,月好像喜欢你!”对讲机里又传来了一阵黑石工的声音。 一阵沉默……“好像没听到啊!”对讲机里又传来了黑石工的声音。 “收到收到。工,你所说都听到了,回来吧。”姜林从短暂的心神荡漾中收敛了心神。“这也太……劲爆了吧。距离自己到黑石村落还没有二十四小时,就被人惦记了,而且还被别人看出来了。并且还是对方的哥哥?难道她哥不生气吗?” 随着黑石工脚步声传来,姜林回过身,赶忙整理了一下思绪。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姜林先开口道:“工,有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可以说是这次对付鬼方抢粮马队能否成功的关键。不知道你敢不敢承担起来。” “你说,什么任务?我都能做到。”黑石工不甘示弱地应声道。 “好。我需要一个人带着这个对讲机,隐藏在那处的山包上,仔细监视汾水对面通往黑石村落的道路。如果发现鬼方抢粮马队,需要通知我人数、马匹数、准备攻击哪个村口、还有距离村口的距离……” “好,我去。”黑石工迫不及待地说道,转身就要走。 姜林一把拉住了黑石工。“兄弟,很危险的。”姜林突然后悔了起来。黑石工是自己到这个时代遇到的第一个人,经过几天的相处,二人不但沟通逐渐顺畅起来。而且看情况,黑石工应该在黑石村落里的地位不低,算是主心骨一般的人。并且黑石工刚才也透露了黑石月喜欢自己的事情。尤其是自己后面的路有许多需要黑石工帮助的地方。万一黑石工此次担任侦查的任务负伤或者……黑石月岂不是要恨死了自己,即使黑石月不恨自己,自己也会自责的。 “你放心好了,我会隐藏得很好的。”黑石工信心满满地说道。 “好,那你记住几点。一,发信号时一定要轻声,不要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二,不论村口的战斗如何,你都不要参与进来,你后背的伤还未痊愈。三,战斗结束,不要着急回村,要看清鬼方抢粮马队的去向。四,多带一些干肉和水,保证充足的体力。”姜林一一交待道。 “好。我记住了。”黑石工重重地点了点头,将对讲机揣进皮裙内的一个小兜内,转身进村去准备。 姜林看着黑石工远去的背影,从藏东西的地方取出了自己的复合弓和箭袋,走向村落北门。路上姜林才腾出了精力开始观察黑石村落所处的位置。黑石村落紧靠汾水的东侧,再往东是一望无际的荒原,距离村落较近的地方分布着几处农田,此时的农田里除了几处草垛外,还有成片的自己不认识的农作物。村落周边有一圈小腿粗的树干围成的篱笆墙阻挡野兽的袭扰。村落四周皆是平原,远处起伏着连绵的群山。黑石工说的没错,往西,往北,往东都能看到群山的轮廓,往南却是一望无际。 “没错,这里应当就是后世太原市所处的太原盆地。”姜林心里又一次地肯定了一番。 “确实是好地方啊!”姜林信心满满地大踏步走向村落北方。 第6章 抵御鬼方抢粮马队 “切记,不要慌乱。男人们排好队形堵在村口正方,一定要挡住拒马。鬼方的抢粮马队快速通过乱坑阵时,有一批马会崴了脚,退出战斗。侥幸通过的其他马队会在距离村口三百步的地方整队、再加速。等鬼方抢粮马队距离还有五十步的时候,所有人分开向道路两侧跑。能跑多快跑多快,使出吃奶的劲来,尽可能地跑的快一点。跑出去五十步后转身将手中的石矛和木矛都朝着马队抛出来。” “不要恐惧,如果有人提前跑开,被鬼方抢粮马队发现了拒马,那么拒马的作用就会丧失,黑石村落就会被攻破,所有人都会成为鬼方马队的蹄下鬼。为了我们的女人和孩子。” “为了我们的女人和孩子。”所有男人都高呼了起来。所有的女人都羞涩地低下了头。人群中的黑石月看了看满嘴喷着白沫正在讲解战术的姜林,也羞涩地低下了头。 “女人们站在村口围墙内,举起石矛和木矛,被拒马拦截的鬼方人会抛进村里,不管死活,用矛再扎几次。” “门内两侧负责抬高拒马的人听我口令,一、二、三,拉。对,就这样,要迅速地拉到拉不动位置,保持拒马的角度不能变。” 村口处,姜林的声音已经逐渐地沙哑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大概九点的样子。姜林在和黑石工返回村落的路上从二人的交谈中已经了解到,这个时代的人每天只吃两顿饭。根据黑石工指的吃饭时太阳的位置,姜林判断这是上午十点,下午三、四点左右的样子。 “好,现在女人们回屋准备早食,两个村口的男人各自归位再演练一遍,然后就地休息。早食送到村口。”姜林吩咐道。然后取出对讲机:“工,到山包了吗?” “已经隐藏好了,放心。没有发现鬼方马队。”黑石工答道。 “收到,注意安全。有发现及时汇报。”姜林接着嘱咐道。 “还好,那处山包还在对讲机的信号传输范围内。”嘱咐完黑石工,姜林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离着近的几个男子已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姜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笑道:“这个,对讲机。和工讲话。”众人均露出诧异的神情。 经过一上午的清点,姜林终于摸清了黑石村落目前的人口情况。由于这个时代的人寿命普遍较低,所以村里以青壮年为主,十五岁以上的男女青壮年大约共八十多人,比例接近一比一。年纪大一点的五六个人,还有一些孩童。所以此时能用于战斗的就是这八十多人。除去黑石工,黑石革和黑石驰三位外出的男子外,每个村口二十男二十女负责把守。 “人还是太少啊。”姜林感慨道。 “林,喝水。”此时,黑石月捧着一个干荷叶折成的漏斗形的简易水袋走了过来,姜林快步迎了上去。 姜林嗓子正冒烟呢,接过水袋一饮而尽。“谢谢。月,你真美。”姜林不失时机地赞美了一句黑石月。 “你……”黑石月娇羞地转过身去。 “林,早食等会我送来。”黑石月抬头又娇羞地看了一眼姜林,快步跑向自己的茅屋。 “这身段,这美腿,这古铜色的肤色,这……” 此时的姜林通过自己实际行动最好地赞美了一下黑石月。“就是不穿内裤,磨得慌。” 不多时,女人们都捧着木碗将早食送到了村口的男人们手中。黑石月也不例外。看着木碗中的早食,姜林感慨万千啊。 第一次了解到了这个时代的人的吃食到底是什么样子,这就是一碗小米粥啊,只是比后世经常喝的小米粥稠了点,而已。也许是今天要战斗,也许是黑石月因为爱慕自己,手一抖多放了点小米,粘稠的小米粥上面堆了一堆叫不出来名字的腌菜。 姜林抬头看了看黑石月,黑石月此时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小媳妇看着自己的男人,希望自己的男人能狼吞虎咽地吃着自己刚做的一桌丰盛的饭菜般贤惠的模样。 姜林陶醉了,不是因为这碗小米粥,而是黑石月的笑容。 “谢谢。”不等黑石月应声,姜林已经埋头苦干了起来。此时的姜林吃饭的样子看在黑石月的眼里,以为自己的饭菜多么香甜,其实是姜林早就饿的前胸贴了后背。 “唔,好苦。”姜林吃了一口腌菜,差点吐了出来。黑石月着急地蹲下,看着姜林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林?”黑石月关切地问道。 “这个腌菜怎么这么苦?”姜林答道。 “苦吗?这盐是日落方向的盐泉做的盐,黑石村落一直吃这样的盐,多出来的盐还会交易给附近其他村落,没人觉得苦啊。”黑石月答道。 “唔……”姜林沉思了一会,接着问道:“你说有盐泉?远吗?” “不远,日出到日落可以来回三、四次。那里的泉水,热。可以擦洗身体,皮肤会变得光滑。”黑石月脸红了。 “大约两三个小时的距离。”姜林心里盘算着。 这是一处温泉。后世自己和孙大江这个公子哥去过很多有温泉的地方腐败,不小心吞下温泉水的时候,确实是咸的。只是这盐苦涩,应当是没有经过处理的原因。待解决了这次鬼方马队的事情后,自己要前往黑石月所说的盐泉,好好地考察一番。 “打退鬼方抢粮马队,你带我去盐泉。”姜林对黑石月道。 黑石月听到姜林要让她陪他去盐泉,联想到自己方才所说的擦洗身体。一瞬间会意到姜林这是邀请自己去洗鸳鸯浴。 如果计算准确年龄的话,此时的黑石月已经年满十八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加上这个时代的女性都要像男人一样常年劳作,体力劳动不但造就了脱条紧致的身材,更是让雌性荷尔蒙分泌旺盛,浑身上下早就散发着成熟女性的气息,平日里不乏一些追求者向自己献殷勤,说一些好听的情话来打动自己。好几次就要投降的关键时刻,一瞬间又清醒了过来。 自己的父是村落的首领,父死后自己的大兄成为了部落的首领。大兄刚死,尚未进行下一任首领的推举。但自己的二兄黑石工俨然已经成为了下一任首领的最佳人选。这个时代能当上一个村落首领的人,都是拥有一些能力的人。自己的父、兄都是这般英雄的人物,自己未来的男人,可不能是平平凡凡的人,所以终身大事就一直耽搁了。直到昨天晚上第一次看到了这个长的很高,很好看,很白的男人…… 这一个上午,姜林和黑石月互相用最好的方式赞美了对方。 “刺啦刺啦……”对讲机里传出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林,发现鬼方马队的踪迹,距离山包日出方向大约五百步。” “收到收到,继续观察。”一时间姜林顾不上了身边的美人此时已经腿软地直不起身来。敲响了身边的空心树干,并且是非常急促地,不间断地敲。这是黑石工教给姜林的,说这叫响木,是村落里召集村民们的工具。一声是首领召集骨干,二声是所有男性青年壮年,三声是所有男女青壮年,五声是全村落男女老幼。不断地敲,就是有危险,进入战斗状态。 一下子整个村子沸腾了起来。按照一上午的训练,村民们自发地迅速地进入了各自的位置。不得不说近似于原始部落里平日里互相协助劳作养成的那种默契是后世家庭责任制后邻里变得生疏、互相算计的时代所不能比的。 “林,马队已到山包日出方向。六十匹马,四十三人,没有绕道,朝背向日中村口前进。”对讲机里,黑石工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收到收到。”根据黑石工的信息,马队有四十三人一人一骑,还有十七匹空马,这十七匹应当是用来驼抢来的粮食的,准备得倒挺充分。没有绕道去村子南口,直奔村北口,那么南口可以调过来十男十女协助防守。但不能全部撤掉村南口的人,否则万一有漏网之鱼绕道从南口进村伤人,那自己的第一仗可就不那么完美了。 “月,去另一个村口调十男十女过来。”姜林看了看刚站直了身体的黑石月。可能是蹲的时间太久了,黑石月此时的腿才从麻木中缓过来。 “是。”黑石月不敢耽搁,快速跑向南门的方向。 不多时,十男十女从南门方向跑过来,加入了北门门内和门外的队伍中。这也是因为从昨天晚上黑石工当着村民的面让黑石月替自己做传令的事,村民们都不会怀疑黑石月的话。 “月,你去另一个村口,给犬兄弟带话,不论这边发生了什么,他那边都不能动,一直坚持到战斗结束。你在那边不要回来了,帮助那边防守。”姜林见阵势已经摆好,便扭头朝黑石月喊道。 黑石月一愣,瞬间明白了这是姜林为了保护自己,便朝姜林点点头,转身朝南门奔去。 姜林从靠近北门的一间茅屋后面取出了自己的反曲弓,将箭袋挂在了腰上。 “啊,后羿之弓。”村民们纷纷回头看着姜林手上的弓,大声喧哗道。 “大敌当前,有不服从命令者、抗命者、喧哗者和临阵逃退者,战后全家逐出黑石村落。”姜林大声地喊着战场的纪律,阵型逐渐地稳定了下来。 “林,马队接近乱坑阵。” “收到收到,继续观察。” 对讲机里的声音刚落下,远处扬起了一阵尘土。六十匹马在土路上疾驰带起的尘土,犹如一片乌云腾然升空。此时姜林已经能感觉到地面明显地震动起来。 “来了,稳住,注意力集中。”姜林大声喊道。 “砰……嘶……啾啾啾……” “希律律……” “啊……” 三、四百步外,大约一百五到二百米的地方,此时空中腾起一阵尘土。但这些尘土可以肯定不是马蹄溅起的,那么只能是马屁股砸起的。 “林,鬼方马队八人、二十匹马不能起身。”对讲机里继续汇报着敌情。 “哎呦哎呦!”远处传来了痛苦的呻吟。听到远处的呻吟声,此时村口北门的人无不露出欢喜的神情。 “稳住,注意力集中,战斗还没开始呢。”姜林又一次地吼了起来。 渐渐地,远处的尘土散去。剩下的三十五人马队在穿过乱坑阵后整队,开始盘点损失。看到躺在地上呻吟的兄弟和马匹,此时的鬼方抢粮马队首领已经暴跳如雷。手中挥舞着象征身份的铜剑,给剩下的人鼓舞打气。姜林看着对方首领的举动,猜测他肯定是在喊:“杀进村落,男的杀光,女的先奸后抢。” 这时,鬼方首领才发现这次行动和以往遇到的村落都不一样。平日里被抢的那些村落听到马队到来,早已乱成一锅粥。除了少数汉子用石矛和木矛射几次外,大部分人在马队进村的时候已经吓的蹲在了地上。而这次,怎么这么多人聚集在了村口。他们想干什么? “鬼方马队动了,加速了,朝着人群过来了。注意……”随着姜林的呼喊,鬼方马队仿佛听得懂姜林的话语一样,配合着姜林的指令。姜林抽出一支箭,上弦,拉弓,瞄准…… “散……”一声令下,聚集在门前的三十多名男人分开向两边跑,露出了身后的一排女人。看到女人,鬼方马队速度更快了。 “噌……”箭离弦的声音响起,鬼方马队中第三排的一名骑手中箭从马上滚落了下来,带着后面几匹马都摔在地上,没有马镫和马鞍辅助的骑手,一个个的都被抛出很远,不死也得摔个半死。 “拉……”姜林喊出指令,门前迅速地竖起一排拒马。 “砰砰砰……” “砰……嘶……啾啾啾……” “希律律……” “啊……” 伴随着各种惨叫,鬼方马队第一排四匹马都结结实实地扎在了拒马之上。其中一个骑手好巧不巧被抛向了村落外的篱笆墙上,削尖的树干扎穿了肚子,血呼啦的红的黑的黄的都流了出来。另外三匹马上的骑手都从村口抛进了村里。按照姜林之前的吩咐,女人们用各种武器结结实实地结果了三人。 “噌,噌,噌……”姜林连续放着箭。此时,常年练习箭术的姜林才体会到“熟能生巧”的真谛。以前练习箭术只是为了乐趣,和朋友们比赛,输赢就是一顿酒的事。现在,却是为了生死。虽然姜林从来没有杀过人,也没想过要杀人。但是此时,姜林知道,此时自己若是心慈手软,就会让黑石村落和自己的结局变得非常悲惨,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 此时拒马前堆积了众多失去提速空间的马匹和骑手在打转,姜林略微一瞄准就能射中一名骑手。 “啪啪啪……” “啊啊啊……” 此时,从门外两侧无数根石矛和木矛朝马队飞了过来,这是散开的男人们将手中的矛抛了出来。这个时代的男人,都会一手绝妙的抛矛手艺。原因无他,为了打猎,为了生存,为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活下去。 姜林探头向外看了看,远处除了几匹马孤零零地在原野上漫无目的地乱跑着,其他的马匹和人都已经躺在了地上呻吟起来。 “林,有五人骑马打算绕到日中方向的村口,进村。另外有四人骑马撤退了。” “收到。”姜林一阵暗叹。幸亏自己没有将南门的人都撤过来,否则……看来自己平时“猥琐发育不浪”的性格还是蛮好的。 “十男十女随我来。”姜林喊道。 此前从南门过来的十男十女跟着姜林一路小跑来到了南门,这边的战斗刚开始。由于南门的马匹是从侧面绕道过来,避开了乱坑阵。此时门内将拒马拉起,当做大门使用,门外的男人们朝骑手们抛着石矛和木矛。 姜林抽出箭,“噌……噌……噌……”连发三箭,解决了靠得比较近的两个骑手,村民们的石矛也击中了两位骑手。但原野里,一位手持铜剑的骑手,此时追着一位村民。 “啊!”众人一声大呼,看到那位村民的后背被砍了一剑,空中仿佛溅起了一团血雾。 姜林一摸箭袋,“他x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姜林放下弓,从腿间抽出了军刀,向最后那位骑手跑去。此时,那位骑手发现有人朝自己跑来,不再盯着刚才那位被自己砍伤的村民,打马迎着姜林跑来,右手斜斜地拖着铜剑,看样子是要靠着马的速度,将姜林直接用铜剑拖成两半。这是后代骑兵常用的方法,不想这个年代的鬼方,竟然有这样的大才。 眼看着骑手快到跟前,姜林突然身子一横矮下身来,侧卧在地上。军刀顺势一伸,一截马腿在空中画了一个弧线,跌落在地上。 “希律律……” “啊……” 此时的马匹努力地想站起来,但是少了一条腿,怎么可能呢?此时的骑手也想努力地站起来,但是刚在坠马时,脑袋直接撞在地上,进入了昏厥状态。 “工,继续监视。”姜林朝对讲机喊了一句。 “刚才逃走的四人被铜丝拦下,都躺在地上打滚。”对讲机里黑石工汇报了另外一个好消息。 “好的,收到。仔细观察还有没有漏网之鱼。”说罢,姜林朝村口挥了挥手,示意来几个人。然后捡起了那把铜剑,看了看做工。 “没有漏网之鱼,也没有能站立的骑手。”黑石工汇报到。 “好,待命。等待撤回。”姜林命令道。 此时,村口过来了几人,还有黑石月。“月,去通知大家,每门派两人值守,其他人打扫战场。人,不要活口,马尽量要活的。还有,注意我的箭,一定都要找回来。” 黑石月此时的眼神已经充满了爱慕。 “嗯!”转身飞奔而去。 “那里有个村民受伤了,尽快抬回去,我要救治一番。派人打扫战场,把这个人绑起来,这个人我要活的。”姜林朝边上的村民说道。 “是。”边上的村民此时已经俨然将姜林当成了主心骨。 此时村落里已经传来了村民们的欢呼声。常年被鬼方抢粮马队欺侮掠夺的仇恨此时都随着一声声高呼声从压抑已久的胸腔中喷涌而出,飘到了九霄云层之中。这一仗的战果虽然还未清点出来,但是能将鬼方的抢粮马队全部留下来,出了胸中那口恶气,就已经是完胜。 姜林朝村落的方向看了看,略有所思,然后大踏步地往藏东西的地方走去。 第7章 疗伤审俘复仇洗澡 “月,你和巫进来帮我,其他人协助村外打扫战场,散。” “工,回村,犬受伤了。我疗伤,你坐镇。”姜林通过对讲机,下达了让黑石工撤回的指令。 犬抬回来的时候,呼吸已经有些微弱,鲜血染红了半个身体。伤口超过了十厘米,虽然不深,但是外翻着,着实吓坏了一些胆小的女人。犬的女人听闻犬受伤,跪在了姜林的脚下哭得死去活来,一遍一遍地祈求姜林一定救活犬。 安抚好了犬的女人,姜林决定还是试一试。 犬被抬进了一位也叫林的村老的茅屋中,是因为这位村老的屋中有一块可以放下一位成年男子的石台。 巫是村落里一位负责祭祀和占卜的三十多岁的女子。古代巫医不分家,平日里也负责为村落里的人治疗一些疾病。能不能治好不知道,但是有这么一位拥有一定医疗技能的人在身边,姜林觉得也是一件好事。况且自己也需要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到底如何。 三人进入村老林的茅屋,这次黑石犬的伤比上次黑石工的伤严重一些,所以耗费的时间长了许多。还有就是上次为黑石工疗伤,死活只是为了尽心,而这次为黑石犬疗伤,想着村落村民的期盼,黑石犬女人的撕心裂肺,姜林不禁地紧张了起来。 一番忙碌下来,待最后扎好绷带,姜林满头大汗地长吁一口气,近乎虚脱地向后退了一步。黑石月满脸关切地上前替姜林又擦了擦汗。这样的事刚才已经做了多次,初次的羞涩已经褪去,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种享受。 “巫,这个药片,两颗,给犬服下去,用水冲。”姜林做完最后的交待,出了茅屋。刚才的清理、消毒、缝合、上药等步骤在巫的帮助下完成得非常快,所以姜林决定好好培养这位医生。 姜林走出茅屋,天已经擦黑,看了看围着的众人:“都散了吧,犬还有呼吸,活下来有很大的希望。”姜林为大家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听姜林这么说,众人脸上均露出了一丝欣慰。 虽然姜林让众人散了,但还是有很多人尾随着姜林来到了广场上。此时广场上三位村老已经就坐,村里大部分的男子也围着广场的篝火坐着,在说笑着谈论今天的战果。空地上堆满了打扫战场捡来的一些鬼方人的武器,大多以手臂粗的硬木木棒为主。被这样的钝器砸中,后果也是非常严重的,这样的武器确实也是马上的利器。 姜林坐在黑石工的身旁,黑石月端上了一碗和早食一模一样的小米粥,这是姜林的晚食。此前做手术的时候,黑石月和巫二人交替着已经用过晚食。姜林接过木碗,抬头看了看黑石月,此时黑石月动人的模样,比木碗里的晚食还要诱人。 通过和村民的谈话,黑石月早已经了解到了白天在北门的战斗经过。姜林的聪明沉稳、善于谋略、指挥若定,尤其是听说他使得一把后羿弓亲自射杀了好几名鬼方骑手。此时,姜林的英雄形象已经在黑石月心目中坚定地树立了起来,这样的男人才是自己想要的。 “战果如何?”姜林吞了一口小米粥,朝旁边的黑石工问道。 “四十三人马队,二十二人死,大部分为坠马摔死,二十人伤者打扫战场时刺死,一人活捉。马匹有八匹健全的,其他的死或者残。你射中八人,我方伤八人,其中犬伤势严重,其他均为皮外伤和崴脚之类的轻伤。另外还损失了许多石矛。”黑石工朝姜林汇报了一下战果。 听到战果,众人又一阵欢呼。己方只伤八人,没有人员死亡,这是什么样的战果啊?而这一切都是广场中这位叫姜林的年轻男子带领大家取得的,众人纷纷用敬佩的眼光向姜林行着注目礼。 姜林突然想起一件事,捧着饭碗走到场中堆着的武器堆里,翻了半天,将那把铜剑翻出,提溜到黑石工的面前,扔在地上。 “看看。”姜林又接着享受着自己的晚食。 “啊!此剑伤我,我父、我兄死于此马队。”黑石工开口道。 “你能确定吗?”姜林看也不看地问道。 “能。我父死时,我记住了此剑。我兄死时,我欲抵抗,被我母阻拦。此剑刻我心中。”黑石工咬牙切齿地答道。 “好,持此剑者,绑在我屋里。但我先要审问一番,审完交你处置。”姜林姜最后一口饭扒拉进嘴里,将木碗递与黑石月,拍拍手,擦了擦嘴。起身,环视众人,开口道:“活马留下,以后黑石村落也要建立马队。死马和残马宰杀,肉分与村民。”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武器:“这堆破烂当柴火先放进公仓里。”此时,姜林已经俨然成为了黑石村落的首领。 “唔!”姜林朝三位村老行礼后,刚准备返回自己的茅屋,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返回方才的位置问道:“村落里可有人听懂并会说鬼方人的语?” “我只会说一点点,但能听懂大部分。”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难为情地站了起来。“我被鬼方掠走,一年余。去岁才逃回来,加入黑石村落。”姜林一瞬间明白了该女子难为情的原因。被鬼方人掳走一年多,这一年多里,恐怕遭遇非常凄惨吧。 “好,随我来。木,也随我来。”黑石工后背有伤,姜林只得再寻一个帮手。 姜林三人回到自己的茅屋,看到自己的急救包、一对对讲机放在床铺上,自己的弓和十支箭靠在墙边,甚至连那两根铜线都放在墙根,非常满意。“真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啊。”姜林感叹道。 地上一个捆得像粽子一样的人此时听到有人进来,“唔唔唔”的发出声音,好像要说什么。 姜林从腿间抽出军刀,“噌”割断了勒在鬼方小首领嘴上的绳子。鬼方小首领开始大声嚷嚷着一堆听不懂的音符。 姜林转向女子道:“他说什么?” 女子脸一红,说道:“他说赶快放了他,并且将村落里的女子都当做赔偿交给他。否则等下次他带人来,要……” “要什么?”姜林问道。 “要杀光所有的男人,抢走所有的女人,让村落的女人夜夜被鬼方男人……”女子已经羞涩地低下了头,后面的话不说也罢。身旁的木已经怒不可遏。 “告诉他,我的问题只问一遍。否则我让他生不如死。”姜林指了指地上的人,对女子讲道。女子将姜林的话翻译给了鬼方小首领。 “你们抢来的粮食藏在哪里?”姜林没有停顿。“还有没有别的抢粮马队?” 不等女子说完,鬼方小首领已经大声嚷嚷了起来。女子翻译道:“他说,快放了他,否则他的父会带他们部落踏平咱们村落。” “哦,看来还真是个大鱼啊。至少是一个部落首领的儿子。”姜林自言自语的同时,抽出了军刀,蹲下,解开了鬼方小首领左脚的皮靴。慢慢地,用脚踩住刀尖,和地面形成一个铡刀的状态,将鬼方小首领的左脚大拇指放在了刀下。“让他回答问题。”女子翻译完。鬼方小首领又发出了一串音符,不用翻译,和刚才一模一样。 “咔嚓”姜林微微一使劲,血淋淋的脚趾从黑黢黢的脚上分离开来。 “啊……”惨叫声响彻整个黑石村落的上空。 “继续问他,到底回答不回答。”又是一个循环,同样的音符从鬼方小首领的嘴里蹦出。 “木,你去做几件事。”姜林将嘴走到耳边说道。木领命出去准备姜林要的东西。 姜林又转向年轻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荷。”女子答道。 “好,下面的事情你不便看到,你去屋外等候,待会继续翻译。另外以后你要多练习鬼方语言,以后我们村落和鬼方打交道,你都是翻译。”姜林对女子说道。 “是。”荷欣然答道。这是自己从鬼方逃回加入黑石村落后第一次被人重视。这个时代虽然没有严格的贞操观念,但是毕竟自己是被异族人掠去了一年多,身子不知道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村落不嫌弃,能给一个容身的地方已经感激不尽,现在竟然被人重视起来。 不多时,木带着几个年轻人来到了姜林的茅屋。一个鱼篓,鱼篓里此时“吱吱吱”的发出一串老鼠的声音。 几个年轻人扶起了此时在地上低吟的鬼方小首领,脱下了他的皮裙。鬼方小首领看到众人的举动,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木拿起鱼篓,将鱼篓的口打开,对准了鬼方小首领的那活儿。只听得里面的老鼠像疯了一样“吱吱吱”往上窜跳,鬼方小首领发出了一连串的音符。 “嗯,这次和以前说的不一样了。荷,他说什么?”姜林朝屋外喊道。 “他说让你们住手。他什么都说,你想知道什么他都会说。”屋外的荷想了想,对着屋门说道。 “好,撤开鱼篓。”姜林说道。木应声拿开了鱼篓,几个年轻人上前系好了鬼方小首领的皮裙。 鬼方小首领看木移开了鱼篓。松了一口气,开始说道。门外的荷逐句翻译给姜林听。大意是鬼方今年春季草原长势不好,好多部族无法在原来地方生存,需要寻找新的草场。因为争夺草场,好多部落之间都开战了。他们部落距离华族人较近,无法争夺更多的草场。只能将目光放在距离较近的几处农耕村落的身上。往年抢粮马队只是习惯性地从农耕村落抢粮,一是为了粮食,二是为了打探消息,三是为了让部落的年轻人长途跋涉骑行,有练兵的意思。而今年,几场打仗下来,自己的部落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自己这支抢粮马队已经和部落失去联系很久。本打算抢完此前来过好几次的黑石村落,就返回草原打探部落的消息,没想到却在黑石村落全军覆没。重点是抢来的粮食藏在北方半日路程的青石谷的一处山洞中。说完,鬼方小首领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垂下了头。 这时,姜林才仔细地端详了一番这位鬼方小首领。和自己一般的年纪,刚毅果敢的一个草原汉子,虽然此时已经垂头丧气的,但看得出平日也是英雄了得。 “木,去给他弄碗饭食。”姜林吩咐道。 “什么?他,吃饭?”木反驳道。 “去吧,此生他也吃不了几顿饭了。”姜林叹息道。 木听闻姜林这么说,又看了看此时坐在地上的鬼方小首领。突然也生出一股相惜的情愫,转身出了茅屋。 “荷,我说,你译。虽然我很同情你们部落的遭遇,但是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我现在还无力改变。我们村落的前两任首领都是死于你们马队,所以我想你可能是无法活着回草原了。不过我可以尽量地帮助你死的痛快一点,少受点苦。另外你有什么要带给家人的话或者物件,我会尽力地帮你带到。”姜林望着地上的人,大有些相惜地说道。 荷逐句地译完姜林所说的话,鬼方小首领此时已经压抑地抽泣了起来。用后世的话讲,“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样的道理,他早就明白。只是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心有不甘。但败在这样的对手手里,他知足了。白天村口的布置和战法,他第一次见到。当时就对能布置出这样机关的人生出敬佩的心思。这是一个英雄惜英雄的时代,他败了,败的非常彻底。 此时,木端着一个木碗进来,碗里盛了和姜林吃了两顿一样的饭菜。木蹲了在了鬼方小首领的面前,回头看了看姜林。 “喂他吧。”姜林朝木吩咐道。 鬼方小首领仿佛明白了这碗饭的含义,很配合地吃完了。待木端着空饭碗出了茅屋,鬼方小首领开口说了一串音符。屋外的荷走了进来,看了看姜林说:“他叫我进来,说后面说的都是一些机密,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只限你和我。”姜林知道这是要交待一些后事了,遂点点头。鬼方小首领开始张口不断地说道。 “他说他叫赤温,是鬼方达沃部落首领的二子,他的哥哥已经战死,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和他争未来首领的位子。他说鬼方人只要不是死于私斗,死于两军阵前的,都不会记仇。他的腰带有一串狼牙做的信物,这串信物从他出生就跟随他,他希望有一天你带着这串信物,找到他们部落。告诉他们随他而来的四十二名勇士埋葬的方位,他们的家人会很感激你的。” 鬼方小首领继续说,荷继续译:“他说他不希望被砍头,你的刀他见过,非常锋利。日中时,用你的刀插入他的胸膛,这是鬼方人最骄傲的死法,砍头是最卑劣的死法。还有他死后,他希望埋葬了他,将所有人的头都朝向他们部落的方向。他们会很感激你的。” “好,告诉他。我答应他。”姜林对荷说道。 “他说狼牙信物在腰带中,让你自取。”荷又说道。 姜林看了看鬼方小首领,此时他抬着头,眼睛已经充满了平和和安静。姜林上前两步,从皮裙的腰带处找到一串鬼方小首领所说狼牙制成的信物。看得出这串信物都是用狼最锋利的那颗牙串成的,在这个崇尚力量的时代,这样的信物不是常人所能持有的。 姜林看向鬼方小首领,此时鬼方小首领也看了看姜林,重重的行了一个顿首礼。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姜林想了想,上前拍了拍鬼方小首领的肩膀,转身出了茅屋。 回到小广场,姜林看到众人还未散去。便走到黑石工的身旁坐下,从腿间取下军刀。递给黑石工道:“明日日中时,刀刺入胸膛,不要砍头。死后将所有鬼方骑手头朝那个方向埋葬,尊重对手。”姜林指了指北方。 “明日日出,月与我去盐泉看一看。”众人听姜林这么说,都看向了坐在另一侧的黑石月,一瞬间,黑石月的脸红到了脖子。轻啐了一声,扭头跑向自己的茅屋。姜林摸了摸鼻子心想:“就是去看看盐泉,考察考察能不能自己煮盐。至于这么……” “我要换个茅屋,我的茅屋,血腥。”姜林说道。 黑石工答道:“你屋对面还有一间空屋,你住。”姜林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不早了,都散了吧。”遂起身取了自己的弓、箭、对讲机、急救包、回收了铜线,换了个茅屋抓紧补觉。 第二日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姜林带着弓、箭出了屋门。此时黑石月已经低头在门外焦急地踢着路边的石块,背上背着熏肉和皮水袋。“这……还是个急性子。”姜林心想道。 “月,你会骑马吗?”姜林赶忙上前问道。 “不会。”黑石月回答道。 “那好吧,只能走路去了。” “嗯。”黑石月点头道。 本来姜林想昨天收拢了八匹马,可以选择两匹马当做坐骑。后世在侦察连自己也学习过骑马的教程,但谈不上熟练。再加上这个时候的马没有马鞍没有马镫,骑起来很容易从马背上掉下来。昨天的战斗就是例子。所以稳妥起见,二人只能步行。 和黑石工打声招呼,又检查了黑石犬的伤口,还好没有发炎和发烧。又交待给巫了一些换药、服药的细节。便带了那把铜剑,二人便朝着盐泉的位置出发。 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不论什么时代,年轻男女,尤其是互相心怀情愫的年轻男女在一起都是充满欢乐的事情。一路上黑石月追着蝴蝶追着蜻蜓,采摘着路边的各种野花,二人很快便来到了黑石月所说的盐泉处。 虽是七月份的日头,但这个时代的夏日并不闷热。山泉处在森林环抱的小山角,盐泉周边形成了直径约二十米的水潭,水面上泛着淡淡的水汽。远远地看到水潭,黑石月小女孩的心思已经显露了出来,不待姜林言语,便跑向水潭,玩起了盐泉的水。 “我探察一番四周。”姜林手持弓箭,朝黑石月道了一声,便沿小山侧面的山坡爬上山顶,观察起周边的地形。这处小山处在群山最东边的边缘,再往西应当就是吕梁山脉。从西方来的危险几乎是没有的。所以盐泉所处的位置比较安全。边上还有一条淡水溪流流过,周边又有密林,可以提供煮盐的水、燃料和场地,是一处不错的所在。 姜林观察了约半个小时,打算回到水潭。当快行至水潭边的时候,姜林突然发现黑石月不见了。远远地看到水袋和熏肉放在水潭边的石头上,便不再有任何痕迹,姜林立刻挽弓朝四周观察。 “刚才没有听到任何野兽的叫声,也没有听到黑石月的呼喊声。怎么会不见了?”姜林细细地回想起刚才的经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绕着水潭慌乱地寻找起来。 “哗!”一个趔趄,姜林踩到水潭边一块松动的石头上,继而滑进了水潭。 “噗噗噗,好咸。”姜林疯狂地拍打着水面。 “啊!”此时隐藏在水潭中靠近山体的一块像屏风的石头后面正在裸浴的黑石月听到姜林落水的声音,伸出头来大喊了一声。看到姜林拍打水面的样子,赶快游了过来。 “林,你不会游泳?”黑石月关切地问道。待黑石月游到姜林身边,帮助姜林平衡了身体。此时姜林的两眼已经直勾勾地钉在黑石月的身上移不开了。 “我……会……被泉水呛着了,咸。”姜林此时已经语无伦次,只感觉嗓子冒火。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此时黑石月古铜色、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的胴体,还是刚才那一口泉水,齁着了。 “吓死我了,我去那边的小溪冲一下。盐泉水洗澡皮肤光滑,还能使伤口快速愈合。但像出汗一样难受,要用溪水冲洗掉盐泉水。你也洗洗,洗完也过去冲一下。”说罢,大方地从一块隐蔽的石头后面拿出自己的皮裙和皮上衣,摇曳着腰肢,去了不远处的小溪。 第8章 继任首领谋求发展 “唉,要是再大胆一点就好了,今晚就能办婚礼。”黑石月心中想着。 “唉,刚才要是一时冲动,弄个未婚先孕,被她哥知道,会不会捶死我?”姜林心中担忧着。 回村落的路上静悄悄的,二人各怀心思。刚才的那一幕已经无数次地在二人的脑海里浮现。 “还是太要脸了啊!”二人同时感慨道。 待二人分别在溪水里冲了身体,草草地弄了点吃的,吃饱喝足后,便踏上了回村的路,一路上二人各怀心思。姜林看了看太阳的位置,计算着此时黑石工他们应该已经干完了脏活累活。自己也能眼不见心不烦,便加快了速度,身后的黑石月幽怨地看了一眼姜林,也跟了上来。 这一天,黑石村落里……一早,三位村老敲响了响木,两声。村里的成年男子窸窸窣窣地都汇集到广场周围,交头接耳了起来。三位村老居中,黑石工和黑石木二人分居两边。 “今天,有两件事要进行。一,日中时候,鬼方马队首领被处决,为死去的村民报仇。”黑石工起身说道。 “呜呼呜呼……”村民们欢呼了起来,已经有人喜极而泣,蹲在地上呜咽了起来。 “第二件事,姜林继任我黑石村落首领,谁同意?”说着,黑石工率先举起了手。 “啊?”三位村老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惊呼声音。按照昨天晚上讨论的结果,今天应当是推举村里的下一任首领。当时姜林在审讯鬼方小首领,不知道这件事。三位村老和黑石工、黑石木讨论村落应该尽快推举出继任的首领来主持后面的事。黑石工也同意了的,按照之前村民的意愿,黑石工很大的可能会继自己的父、兄之后,成为下任首领。 讨论完成后三位村老单独和黑石工谈了谈,着重询问了黑石工遇到姜林的经过和对他的看法。黑石工一一地如实回答,当然隐去了一些他自己对姜林的疑问。这些疑问可以慢慢地去解开。但当前,是要尽快让黑石村落发展强大起来,而姜林看起来是拥有这样的能力的人。 这种推举是村老先推出几位候选人,然后众人为每位候选人举手投票,投票多的就任村落首领。怎么今天到了事头,黑石工竟然变卦?变成了直接为姜林成为首领举行表决,竟然省去了推出候选人的步骤。所谓的推举,就是推出候选人,举手表决的意思。 三位村老互相看看,面面相觑,又看向众人。 “唰”“唰”“唰”“唰”……“全数通过!”黑石工扭头看了看三位村老。 村老林起身,虚手向下按了按,众人放下了手。“我只说一句,姜林,外人,才到黑石村落,众人可信他?”众人闻言,又交头接耳了起来。 突然,从远处跑来一人,众人定睛一看,是巫。巫跑到三位村老身边,行礼后,说道:“犬醒来了,说饥。” “嗷嗷嗷……”众人欢呼了起来,三位村老也面带喜悦,人群里又爆发出了一阵对姜林的赞美。 “我妹,月,喜林。今日二人外出,返回后,可办婚礼。林,不再是外人。”黑石工这个未来的大舅哥此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嗷嗷嗷……”众人再一次地欢呼了起来。几名以前对黑石月有心思的年轻男子此时都难过地低下了头。但一想有姜林这样的人来做黑石村落的首领,以后的日子肯定是会越来越好,不怕周边村落的女人不愿意和黑石村落的男人婚配,遂又和众人一起欢呼了起来,庆祝这件村落里的喜事。 三位村老听到这个消息,互相看了看,村老林又虚手下按了一番,众人安静了下来。“好,姜林回村落,问过他几个问题之后再定。日中时候处决鬼方马队首领。众人散。” “死木头。”此时,黑石月腹诽着前面那位。 虽然还是未婚,但是往日里田间劳作之时,村妇们凑在一起谈起男女之间的趣事,黑石月都有所耳闻。这个时代的男女只要看对眼了,钻树林,滚草地,很快就能生米煮成熟饭。然后上报村老,由管理庶务的村老宣布二人结为夫妇即可。 前面的那截木头,自己今天都那样了,竟然无动于衷。虽然不是有意那样,但适逢其会,竟也那么胆小,真是气死人。难道自己对他没有足够的吸引力? “唉,可惜啊可惜。自己还要在这村子里混,才来了三天就想把人家的大姑娘给睡了,传出去非被打成肉酱不可。罪过啊罪过。”嘴里喊着罪过,脑海里还回想着水潭的一幕。这事可千万不要被他哥知道啊。 看着前面的村落,姜林有点腿软。“算了,豁出去了。”姜林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黑石月,停下脚步道:“唔,月,今天的事对不起。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还告诉别人?出去了一天,男人连碰都不碰一下,要被其他姐妹知道了会笑死的。还敢告诉别人?”黑石月心想着。 “哦,知道了。”说着没有停下脚步,走到了姜林的前面,看也不看他一眼。 “怎么了?气呼呼的。”姜林也跟了上去。 看着二人进了村子,大姑娘小媳妇远远地都捂着嘴巴跑开,黑石月也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茅屋。远处黑石工看到二人回村,迎了上来。远远地看到黑石月跑开,疑惑地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跑开的黑石月。“林,谢谢你。我父、兄的仇报了,还你刀。”说着,递上了姜林的军刀。姜林接过刀,心虚地看了看黑石工。“没什么,应该的,村落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对了,晚食后到广场,有重要的事。”说完,黑石工朝黑石月茅屋的方向走去。 姜林心虚啊。也快步走回茅屋,这几天太劳累了,自己需要补一觉休息休息。 一觉醒来,晚食时间到了。也不见黑石月送饭过来。姜林心中有些纳闷。出屋门,看到巫捧着一个木碗,碗中和昨天一样的饭菜。 “林,你的晚食。”说罢,递上木碗。“犬醒了。你,去看看。”说完,转身走向广场的方向。姜林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食罢,先去看了看黑石犬,只见他呼吸平顺,没有发烧,确定已无生命之危。然后走向了广场,此时广场周围已经坐满了村民。姜林走到中间的条石边,坐到了黑石工一侧。 “林,你来三天。黑石村落的将来,你有什么想法?”村老林不待姜林坐稳,便开口说道。 “嗯?”姜林开始思索起来。 “简单来说,三件事。第一件,增加人口;第二件,发展生产;第三件,筑寨。但每一件事都很难,需要足够的人力去完成。” “怎么解?”黑石工焦急地问道。 “第一件,不论我华族,还是别的族人,只要愿意加入黑石村落,都接纳。人口登记在册,编入户籍,分田,分屋。成年男女督促婚配,生子。总之,人口越多越好。第二件,增加人口的同时,制陶,制铜,制盐,耕种、养殖、纺织、兵器等百工都要发展。第三件,筑比村落大且坚固的寨。人居寨中,匪,贼,敌不得伤。”姜林看向远方,展望到。 “你说你会筑寨?”村老激动地问道。 “这有何难,只要有足够的人,自然可筑寨。人口是一切的基础。没有人,其他都是空想。”姜林继续忽悠。 三位村老互相看了看,都微微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黑石工和黑石木,三位村老缓缓地站起了身,众人见三位村老起身,均迅速起身,肃静而立,看向广场中心。 村老从条石后的兽皮中取出一把长约一尺,打磨的非常光滑的一根石棒一样的东西,双手举至眉目的高度,高声朗诵道:“来自姜水一侧的林,神农氏的后裔,你可愿意保我黑石村落人众有衣有食,不受外族欺辱,保我人众增长,永不消亡。” 姜林蒙圈了,扭头看了看黑石工。黑石工悄声催促道:“接,快接。” 姜林又回头环绕四周看了看所有民众。人群中,黑石月已经喜极而泣,自己看中的男人,竟然被村民推举为继任首领。今晚,我一定要摸进他的茅屋。 姜林看到众人的眼光如此炽热,如此信任。虽然不知道接过这个石棒是干啥。但此时不接,让村老总举着可不太好。所以赶快正了正容,双手接过了村老手中的石棒。 “林……林……林……”众人欢呼了起来。 村老虚手下按,众人安静了下来。“姜林为我黑石村落继任首领。众人要服从他,爱护他,关怀他。今日,姜林搬进首领之屋。”说罢,三位村老返身走回长条石自己的座位,安身就坐。众人上前,一一向姜林见礼。姜林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只感觉手上的石棒越来越重。 待众人散去,广场只剩下姜林,黑石工,黑石木,三位村老。众人一直静坐着,直至太阳落山,姜林才从刚才一系列的冲击中清醒。上前朝各位行礼后说道:“感谢各位的信任,我,姜林,一定带领黑石村落壮大。今晚,我好好想想,明日日出,所有人聚集。开始分配任务。”众人听到姜林如此说,欣然领命。 黑石工指了指位于广场正东方的一处外形比较大的茅屋道:“此屋为我村落首领之屋,首领和配偶可进入,外人不得进入。你,收拾东西,入住吧。”说罢,朝姜林现在住的茅屋走去,姜林快步跟了上去。 路上,黑石工突然转身望向姜林道:“林,我的兄弟,你是不是不行?” “不行?什么不行?”姜林诧异地问道。 “男人让女人怀孕的能力不行?”黑石工继续说道。 “我x,神经病啊!你才不行,你全家都不行!”姜林心里暗骂着。 “不,我很正常。”姜林嘴上答道。 “你,不喜月?月不美?”黑石工继续问道。 “我……喜月。月很美。”姜林心虚地答道。 “那你二人外出一天,为何没行夫妇之事?”黑石工接着问道。 “我……”姜林瞪大了铜铃般的牛眼看着黑石工。心想:“我维护了你妹的清白,你丫竟然怀疑我有病。为了维护你妹的清白,老子差点憋爆炸了。”姜林的脑袋有点死机,转不过来,一时语塞。 “如果你不行,巫那里有药,可帮你治疗。”说罢,黑石工继续往姜林茅屋方向走。此时的姜林,惊呆了,“这他x的什么世道?” 姜林垂头丧气地将自己的东西都移到了首领之屋,并且和黑石工去了一趟村外乱石滩藏东西的洞,将所有的东西都转移进首领之屋。顾不上观察首领之屋的内外,躺在明显比以前小茅屋要高出好几个档次的床上,看着屋顶发呆。 “被人怀疑x无能的感觉,真他x的不好啊!”黑石工的质疑让此时此刻的姜林仿佛真的患了所有男人都恐惧的病,萎靡不振。姜林脱坐在床边,垂头丧气地,心中的委屈不知道向谁诉说,反而被推举为首领的事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一夜都没有睡踏实,就为了二弟的事。一大早,姜林来到了广场。众人窸窸窣窣地均来到了广场。三位村老今天坐在侧面的长条石上,让出了位于居中位置的长条石。 “首领请居中而坐。”村老林高声道。姜林知道这个时代有这个时代的规矩,自己虽然不懂,但按照长者的安排来,总不会错。 “开始前,我说一条,首领尚未婚配,以后首领的饭食和日常起居暂由月负责。首领,请发指示。”人群中的黑石月已经脸红得见不得人。 姜林如坐针毡,看来自己真不适合当官,当个村长都这么别扭:“乡亲们,我初来乍到,被大家推举为村落首领,十分荣幸。以后我会带领大家迅速地致富奔小康。”姜林一紧张,连后世的国策都抛了出来。“今天先了解一些情况,众人请就坐。”待众人坐定。姜林开始了自己继任首领后第一次全体村民会议。 “工,之前你所说的黑石在什么地方?” “盐泉之侧,千步之余有一处黑石,黑石村落正是因为靠近黑石而得名。”黑石工答道。 “村落里可有人会识别矿藏,铜矿,锡矿,铅矿等?” “我会!”村落里一个中年男子举手喊道。 “你叫什么名字?” “原。” “好,上前来。” “有人可会绘制地图。” “我会!”另外一青年男子举手喊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松。” “好,上前来。” 早食之前,姜林通过询问。将村落里掌握各种技艺的村民一一地明确了出来。具体如下: 工:制作石质的工具,短期代理首领,拥有一定的威望和管理技能; 木:擅长简单的木工活; 犬:养狗,擅长循迹发现猎物和敌人; 原:探矿,煮盐; 松:绘制简单的地图; 陶:识别黏土矿,制作陶器; 夕:女性,会将麻做成线,再将线做成麻布; 月:女性,简单的计算,计数; 熊:擅长畜牧,会养猪、羊、牛; 革:制作皮革; 驰:擅长长跑; 巫:村里的巫师和占卜,会医术; 荷:会说鬼方语言,还会养马; 粟:擅长识别、种植各种农作物; 车:擅长制车; 历:具有一定的推算日历的能力; 员:会制弓。 其他村民大多擅长的就是种植,其实就是简单的收、种。看着坐在距离自己较近的这些人,姜林开始盘算起来。转向黑石工问道:“之前所说的红石村落,可是因为靠近一种红石而得名?” “正是。”黑石工回答道。 “黑石村落可与红石村落有联系?”姜林继续问道。 “有,红石、黑石两村落互相婚配。”黑石工说道。 “距离多远?” “背向日中的方向,日出到日落时可到。” 姜林心中开始盘算着,盘算一阵后。正了正身子,开口道:“明日,木、原、松、陶,再带领六名男子,共十人。外出探查,找到村落附近的铜、锡、铅、黏土矿等记下位置。如果发现黑石矿和红石矿,也记录下来。由松负责绘制简单地图标记距离和方位,将所有的矿石取一些样品带回来。” “明日由粟带领十男,外出将村落周边所有没见过的农作识别并采集回来。重点寻找一种叫麦的东西,另外不论发现什么,带回来一点样品交我辨认,记录好每种作物的地址,如果有用等待成熟后去收割种子即可。”通过刚才的简单的沟通,姜林已经了解到目前村中种植蔬菜有芥菜和一种叫葵的用来腌制咸菜的蔬菜,粮食是粟和黍,两种非常耐旱的农作物,但是非常不可口。 后世山西这个地方适合种植小麦,所以向粟介绍了小麦的外貌特征,希望明年能改善一下伙食。另外还有少量的麻,因为纺织技术的不发达,麻布无法大批量地生产,所以此时的麻小批量地种植用于制造绳索和渔网。 “以上外出小队,携带五日的食物,携带武器和工具。遇敌能躲则躲,不能躲一定要逃。黑石村落损失不起任何一个人。” “明日,荷带两男一女共四人,熟悉并负责放养收拢的八匹马。这些马以后有大用。” “明日,月带两女负责清点并记录村落里的人口、性别、工具数量、食物储量、武器数量、茅屋数量、空屋数量等。三日内完成。” “明日,工带领十男前往青石谷,探明鬼方抢粮马队存放粮食的所在,记录位置并隐藏起来,日后有用。” “人员分配由工指定。明日起,外出人员出发后,村中所剩男女青壮年均保持备战状态防止外敌偷袭。” “最后一点,从现在开始,用东、西、南、北记录方位。不要再使用日出方向、日落方向、日中方向、背向日中方向,太啰嗦。具体的早食过后我会传授给大家。散,准备早食。”一系列的工作,让姜林已经前胸贴后背。 姜林回到首领之屋,此时才有心情观察这座属于村落首领的茅屋。除去面积比普通茅屋大一倍多之外,其他构造均相同。但是床铺是使用粗细一致的小腿粗的平直树干捆扎而成大约两米宽两米长,两端使用外形规则的方石垫起一尺多高,可坐可卧。铺的干草也比之前的茅屋厚,干草之上竟然是一张虎皮。再加上自己那套军绿色的军毯,可以说是此时整个村落里最舒适的所在。 环视四周,靠近墙壁的地方放置着高低不同的几块打磨地比较规则的石台,想来是放置东西所用。看着应当是黑石月已经帮忙整理的各种自己带来的物品摆放有序且毫发无损,姜林此时已经被这个时代彻底地吸引。 村民们勤劳、善良、朴实无华。虽然对自己带来的各种东西都表现出了好奇,但却丝毫没有盗窃或者据为己有的念头。更多的是对这些物品的崇敬之心。尤其是前日的战斗,从始至终对自己的布置、战术没有人产生任何的怀疑和抵触,所有人都在尽心尽责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这样一群可爱的人,我可不能辜负了他们。”姜林默默地坐在床铺上,思索起了后面的安排。 “林,早食已经备好。”门外传来了黑石月的声音。 姜林赶快开门迎了出来,美人面前可不能摆谱。双手接过黑石月手中的木碗道:“进来吧,以后首领之屋你可以随意出入。” 黑石月抬起头,眨着长长的睫毛,不解地看着姜林问道:“首领之屋只有首领和其配偶可以出入。我又不是……只能每日日出待你起床后进入一次进行整理。”黑石月幽怨地说道。 “无妨,我特允的。请进吧。”姜林端着木碗,让开了屋门位置,看着黑石月。 “我不进去了。”说完转身便要走。 “哦,对了,巫,可以治你的病,效果应当很好,你不要放弃治疗。”黑石月猛然回身,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姜林平静地说道,说完便快速走掉。 “还他x的让不让人吃饭了!”姜林大声吼道,举起木碗,想狠狠的将木碗摔在地上。但想想自己早已饥肠辘辘,太浪费了。索性坐在首领之屋的屋门台阶上,将这碗小米粥想象成黑石月,一口一口地吞到肚子里,以解心头的抑郁之情。 第9章 红石求助月定终身 食罢早食,姜林气汹汹地将木碗扔在台阶上,回屋躺在床上,短暂地休息了片刻。待自己心中的抑郁之情略微散去,起身,出屋,来到了广场。 “工,能否找来一块大石板,还有白色的石灰?”看到黑石工快走到广场,姜林大声地问道。 “你气我,我就折腾你哥。”姜林心里愤愤地想道。 “首领稍等。”黑石工说完转身便叫上身后的两个年轻的男子出村,去了乱石滩。待所有人来到广场不久,黑石工三人抬着一块一米长,半米宽的光滑石板回到了广场。 “首领,可否?”放好石板,黑石工指着问道。 姜林看了看,满心佩服,但嘴上却道:“凑合吧,设法斜竖着架起来。”黑石工三人听完,又毫无质疑地开始想办法,最后用几条木棍绑了一个三角形的支架,将石板放在支架上,又用兽皮制作的皮带固定,抬到了姜林的身侧。 “还真是不错。”姜林看了看黑石工制作的黑板,心里赞叹道。“白石灰呢?”姜林又问道。 “这里呢!”一个十五六岁左右,浑身上下黑瘦的男孩蹦了出来。“工兄拿不下,我替他拿回。”双手将手中的石灰石递上。 姜林抬头看了一眼男孩,“咦,你叫什么名字?” “平,首领。”黑石平歪着脑袋,抬头看着姜林,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真像啊,真像孙大江那个狗东西。”姜林心里暗暗想道。看着眼前的这个小男孩,仿佛真的后世的孙大江站在了跟前。姜林眼睛微微湿润了,想起了自己那位不着调的挚友。 “你父、母是哪位?”姜林问道。 “平是孤儿,父早年行猎,被狼所伤,不治身亡。母前年病死,家中已无人,目前在村落公厅进食。”旁边的黑石工说道。 姜林想起之前黑石工在介绍村落的职能机构时,提起公厅这个机构,负责村中鳏寡孤独的日常饭食。 “从今日起,跟随我,做我向导,携带物品之类,你可愿意?”姜林向黑石平问道。 “愿意愿意,前日里首领带众人击退鬼方抢粮马队,首领是大英雄。平愿意在首领身边学习。” “好!坐在前面,待会好好记住我教的东西,以后有大用。”姜林和蔼地朝黑石平说道。 “是,首领。”黑石平转身,坐在离距离石板最近的地方。此时,村民已经都汇集到了广场上。 “今天先讲一些基础的东西,大家以后要逐渐地改过来,会很方便。先讲方向,涉及到四个方向东、西、南、北……” 接下来的时间,姜林将这几天将自己搞糊涂的方向问题打算彻底解决,讲授了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八个方向的称呼,以及所有人在村落中行走均应靠自己的右侧行进的规则进行了讲授。这两个问题讲授了半天的时间,一直讲到晚食。在讲授方向的过程中,姜林突然想起时间、衡量长度和体积等一系列知识也需要讲授。遂在授课完毕后,没有再广场耽搁,返回了自己的首领之屋进行备课。黑石平识趣地坐在屋外的台阶上,等待姜林的一切指令。 回到首领之屋,姜林将自己带来的所有的东西均一一取出摆在床上,扫视了一眼,略有所思之后,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开始在屋内地面上勾画了起来。 食用了晚食,姜林没有理会黑石月又一次精神上的摧残,继续在地上勾勾画画起来。 第二日一大早,在送各个外出工作队的时候,姜林一再强调安全问题。待各外出工作队出发后,姜林叫上黑石平,戴上手表、带着弓、箭和军刀,朝着汾水对面西北方向的山包行进。攀上山包,姜林四目眺望,将此处的地形地貌一一记在心中。 借用手表上的指南针进行确认,此段汾水宽约二百米,为正南正北走向,一座约三尺宽由原木架起的桥连接东西。脚下的山包紧依汾水西侧,高出周边约二百米,顶部为直径约一百米的小平原。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看清周边十公里的范围,确是一处登高望远、警戒敌情的好位置。 黑石村落在汾水东侧依水而建,距离此处山包约两公里的东偏南一点的位置。倘若依托此处筑寨,此处山包将可以俯瞰整个寨子。汾水可以阻挡来来自东方的危险,那么只需要将西、南、北三面的寨墙夯筑起来即可。村落的议事厅、首领之屋、仓库之类的公共建筑建在山包的顶部平原,村民们的住房沿斜坡分散在山包的周围。寨墙立于山腰靠近底部的地方,居高临下,也可便于抵抗袭击。四周平坦的土地,可以用来畜牧、耕种。想来就这样衣食无忧地生活一辈子应该不成问题。 又远眺向西望去,西侧的吕梁山脉此时笼罩在晨雾里,但姜林知道,那里有自己需要的盐、煤,再往北有铁。这些都是自己的立足之本。待外出的几个工作队返回,如果能发现铜矿,锡矿,那么不久的将来,黑石村落将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那个时候,黑石村将要改名字了。 “唉,还是人口太少了,连个筑寨的人手都没有。”姜林暗叹一声。 “啊!”突然,黑石平跳到一边,姜林也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 “首领,地上,躺了一个人。”黑石平恐惧地说道。 听罢,姜林迅速抽出了军刀,两步上前,来到黑石平站立的地方,方才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国字脸,浓眉阔口,高鼻梁的男子。姜林上前摸了摸鼻息,还有呼吸,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外伤。 “平,你上前看看是不是黑石村落的村民。”姜林尚未全部认识黑石村落的村民,幸亏带了平这个随从。 “不是,此人不是黑石村落的人,但好像见过。”黑石平思索了一番说道。“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也许带回村中让村里的其他人看看,或许有人能想起。”黑石平低声说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以后有想法就大胆的说出来,不要扭捏。”姜林看穿了黑石平的心思。 二人遂上前一左一右搀着昏迷之人回到了村落,交于巫。然后召集了三位村老和一些成年男子来,进行了一番辨认。 “啊,红石村落的首领魁。”三位村老同时认出此人,那便不会错了。 “巫,尽快施救。”姜林指示道。 “是。”待众人出了屋来,巫立刻从屋里拿出自己日常的各种绝技,开始对红石魁进行施救。 众人回转到广场,朝着姜林围坐。姜林看看众人道:“看来,红石村落遭到了重创,红石魁看来不是路过此地。此人只身一人到了这里,肯定有事。在其醒来前,村子里剩余的成年男女保持战斗准备。” “是!”此时,黑石平领命,去传达姜林的指示。 “首领,红石魁还没有清醒,晕迷中喊好饿。”巫走了过来,朝姜林说道。 “哦?好饿。难道是饿晕的?”姜林沉思了片刻,朝巫说道:“去,看村公厅的早食做得如何,切记只能盛小半碗饭喂他,否则会出意外。”姜林吩咐道。 “是!”巫应声道,立刻朝公厅位置奔去。 众人也回到了各自的茅屋。 “平,以后你进屋待命即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饭。如果公厅吃不饱,你告诉我,我让月给你加餐。”对于黑石平第一天的表现,姜林还是满意的。此子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比较强,昨天姜林讲的关于方向的知识,姜林一路上有意无意的考校,竟然无一答错。并且一路上还问了许多姜林问题,很多问题都是超越这个时代的。所以姜林决定好好培养此子。 “屋里的东西你可以翻看,但是不要问出处,别的你都可以问。能解答的我可以帮你解答。以后在我身边,有不懂的就问。我都可以解答。”姜林又关切地说道。“我让工将你的茅屋换到我的茅屋一侧,你我都方便。”姜林不知为何,自从见到神似孙大江的此子,便非常喜爱,也许是因为后世的基情? “首领,早食已经备好。”屋外黑石月喊道。 姜林看了一眼黑石平,黑石平立刻出屋,从黑石月手中端回了姜林的午食。姜林接过,向黑石平道“你也去公厅吃饭吧。吃罢饭休息一会再来待命。”黑石平行了一礼出了首领之屋。 “首领,有病就要治啊,不要耽搁了。”黑石月在屋外喊了一嗓子,脚步声慢慢地消失掉。 后世有一句名言叫“生活就像那啥,无法反抗,就要学着享受。”姜林此时明白自己对黑石月的人身攻击确实已经无法反抗了,只能默默地、默默地,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就着屈辱的泪水,姜林用完早食,将木碗扔出屋门,躺在床上,发誓会让黑石月得到应有的言语攻击村落首领的惩罚。 手表时间半个小时后,姜林醒来,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听到屋内的声响,屋外的黑石平说道:“首领,巫来过了。说红石村落的首领已经醒来,要见首领。请你醒来后过去。” “好,这就走。”姜林回了回神,出了茅屋。不多时,二人来到了巫的茅屋,三位村老也已经过来。床上的红石魁此时已经醒来,长期的饥饿使得虚脱的身体使不上力。看到姜林进来,尝试着起身,却起不来。 “魁兄不用多礼,你刚经历了长期的饥饿,不能一下吃太饱,否则胃受不了。只能慢慢地增加食量,力气也就慢慢恢复。”姜林解释道,继而又问道:“不知何事让魁兄流落至此?” 姜林话未说完,红石魁顺势趴在床铺上,开始恸哭起来,声音响如洪雷。 “却也是一名响当当的汉子,连哭声都这么震耳欲聋。”姜林暗忖道。 村老林互相介绍一番后,两位村落的首领互相行了顿首礼,红石魁开口道:“红石村落遭到了鬼方抢粮马队袭击,抢走了所有的粟,因为村民反抗,鬼方抢粮马队烧掉了红石村落所有的茅屋和石矛、木矛,红石村落村民被马队冲散,流窜到村落附近的森林里。后来村民陆续返回,发现粮仓里仅剩一些去岁第一次种植的麦,但这麦难以下咽无法入口,还使人中毒。红石村落要灭亡了,看在黑石村落和红石村落多年互相婚配的份上,请求黑石村落救助红石村落。” “你说红石村去年种过麦?”姜林听后欢喜地问道。 红石魁和三位村老蒙圈了,心道:“这个首领脑子有问题吧,红石魁说了这么多的重点是请求黑石村落救助红石村落,你倒好,跑题跑的太偏了吧。”纷纷诧异地看向姜林。 “第一次种麦,以为能吃,结果发现难以入口。便扔进了仓中喂牲口。鬼方人只抢粟,没抢麦,粮仓快烧尽时,村民抢出了许多麦,但是二人试吃后浑身起疙瘩,发痒。村民无粮可食,石矛木矛均已烧毁,只能猎得少量猎物。红石魁来黑石村落求援助。”红石愧的头已经快垂到地中。 “原来如此。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姜林心里暗暗想着,脸上露出了奸笑。 “咳咳咳……”旁边的村老林看到姜林脸上的奸笑,赶快发声提醒。 姜林发现自己走了神,也赶快收敛了心神,一脸诚挚地说道:“魁兄今天先好好休息,恢复身体。此事非同一般,黑石村落要先看看自己的余粮还有多少。明天和村老他们商量后一定会给红石村落一个答复。”说罢,便出了巫的茅屋。 回到首领之屋,姜林吩咐黑石平道:“去通知月,统计村落物资的事以粟的粮食数量为先,明日早食时间粟的数量要统计出来。并告知今日晚食你去取,不要她送来了。”吩咐完,便在屋内开始构思后面的一系列工作。 姜林琢磨着今日所观察的的地形地貌,头脑一团麻,理不清头绪。所想便不再想,躺在床上开始会见周公去了。周公没会着,倒是梦到了自己第一次去西安旅游时,导游介绍唐长安城的经历。晚食时间,姜林醒来,反复咀嚼着自己梦里导游对唐长安城的介绍之词,脑海中仿佛出现一丝丝透亮,但仍然没有清明。 “首领,晚食取回来了。”听到屋内的声响,屋外的黑石平通报道。 “好,进来吧。”姜林迷迷糊糊的说道。 接过饭碗,姜林吃了半碗,便没有胃口。对于未来的规划,此时头脑里一点思路都没有。这让姜林有点焦急。之前忽悠黑石工他们的时候说一个月内要让黑石部落村民每人都有一把铁刀的话,姜林一直没有忘记。姜林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非常遵守承诺,假如自己连第一个承诺都无法完成,日后还怎么让别人信服。 姜林放下饭碗,对黑石平说道:“平,端出去吧,我没胃口。告诉任何人,今天我不想参加任何讨论。我只想休息,去吧。”姜林又回到了床上,闭眼假寐了起来。 随着呼吸渐渐平静,姜林又进入了梦乡。梦里姜林又梦到了唐长安城,但这次不是旅游,这次姜林乘着热气球,回到了唐朝时期的长安城,高空俯瞰整个长安城,同时自己重复着导游嘴里的介绍。 “唐长安城由外郭城、皇城和宫城、禁苑、坊市组成,有两市一百零八坊,唐初面积约八十三平方千米,新建大明宫后面积约八十八平方公里,城内百业兴旺、宫殿参差毗邻,高峰时期人口接近于百万,显示出古代中国民居建筑规划设计的高超水平。” “外郭城内有南北向大街八条,东西向大街十四条。街道的两侧都设排水沟,并种植榆、槐等行道树。其中通往南三门和连接东西六门的六条大街是主干道,宽度大都在百米以上。最宽的朱雀大街达一百五十米,是城市的南北中轴线。 纵横交错的道路将外郭城分作了一百一十坊。各坊面积不一,南北长在五百到八百多米之间,东西宽在五百到一千多米之间。每座坊的四周都筑有围墙,大坊一般开四门,内设十字街,小坊则开东西二门,设一横街,街宽都在十五米左右。根据考古发掘了解,十字街将一坊分为四区,在每一区内都还有一小十字巷,把整座坊分成十六个小块,分布着民宅、官邸、寺院和道观等。各坊均采取封闭式管理,坊门有卫兵把守,晚间会实行宵禁。” …… 在梦里,姜林念着那一串串惊人的数据、望着脚下的雄伟的唐长安城,开始颤抖,开始心潮澎湃。梦里的姜林开始羡慕起了古代的帝王,突然之间明白了古往今来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了争夺权力的巅峰而痴迷、疯狂、甚至不惜丢掉生命。就是为了站在那雄伟的帝国的中心、雄伟的城市的中心、雄伟的权力的中心,看着脚下的臣民的敬仰、臣服。 突然,热气球里,黑石月由远及近来到了姜林的身边。 “哦,你怎么到了这里?你不是生活在商朝吗?怎么来到了唐朝?”梦里,姜林问道。 黑石月没有回答,微笑着看着姜林,缓缓朝姜林走来…… “唔,不要!”梦里的姜林朝着黑石月说道,突然姜林感觉喘不上气来,从梦里惊醒。 “谁?”黑暗中,姜林察觉到了边上有一个人。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姜林抬起双手推了黑影一把,双手碰到黑影的一刹那,对方也被吓得叫了起来,同时姜林也僵住了。通过对方发出的声音,姜林已经分辨出黑影正是黑石月。 姜林想都没想,就直接放弃了抵抗…… 第二日清晨,姜林借着晨曦,看着边上泛着红润的光泽的年轻女子的脸庞,此时还挂着幸福的微笑。 “这种感觉,真好!”轻轻地挪开了身边人压着自己胳膊的头,姜林起身,捡起地上的皮裙穿戴好,走出了首领之屋。迎着朝霞,姜林环视了一眼周边美丽的山、河。 “这片广阔的天地大有可为啊!” 第10章 事定重新思考人生 如果说之前姜林只是单纯地思考自己的生存,黑石村落的生存问题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姜林心中的那股雄心壮志已经被彻底地激发了起来。 想到昨日站在汾水对岸山包上远眺看到的壮阔的山河、想到昨夜梦中看到的雄伟的唐长安城、想起自己已经和黑石月私定了终身…… 姜林飘在七月的汾水中,让自己清醒一下,好思考以后自己和黑村落的路。 而此时的黑石村落中…… “唔,怎么就我一个人,我明明……”醒来的黑石月还处在懵圈状态。这一觉特别的累,却也特别的甜蜜。昨日在巫的怂恿下,黑石月下定了决心要摸进首领之屋,如果首领真的有病,那就有病治病。如果没有病,那自己一定要成为他的女人。幸运的是他真的没病…… “啊!”刚起身的月一个趔趄没站稳,差点摔倒。想起自己已经和姜林定下了终身大事,心中不禁一阵欣喜。但是天已经亮了,要赶紧离开这里。 “吱呀”首领之屋的门打开了,此时村落里村民们已经陆续地起床,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众人听到首领之屋的开门声,都以为是首领起床了,准备问好。但是当众人看到扶门而出的人是黑石月后,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广场上的人纷纷惊呆了。 有几个心思活泛的妇女看到此情此景,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笑骂着赶走了身边还在发呆的男人们,上前挽着黑石月回到了自己茅屋中。不久,整个村落的人都知道了黑石月昨晚进入了首领之屋的事。而首领呢?没人知道此时的姜林在什么地方。 此时的姜林在汾水中已经泡够了,转移到汾水对岸的小山包上,看着汾水对岸的黑石村落,心中想着:“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我敢做敢当,要杀要剐随你便。”发了一阵无赖的念头,姜林又继续谋划了起来。 之前姜林忽悠村老他们的时候所说的筑寨,当时想的是依托汾水西侧的山包,将黑石村落的人口和面积再扩大两三倍,将所有的围墙换成后世的土夯墙,具有一定的宽度,人可在墙顶使用投矛或者弓箭对袭击者进行反击。村口加装上大门,可以将袭击者挡在村落之外即可。而此时的姜林,却推翻了自己之前所有的设想。此时姜林的心中谋划的是筑城。 此时的信息比较闭塞,加之此处已经位于商朝控制区域的边陲,村落中无人知道此时的商朝是哪个王,更无从知道此时周边的势力分布如何,但是姜林判断此时周边应该都是像黑石村落一样近似原始的村子。那么穷自己一生应该不会碰到太大的威胁。筑一个像样的村寨,抵抗一下来自鬼方的骚扰袭击即可,这是之前的想法。 但此时,当姜林从终身大事得以解决的喜事中恢复过来后,想起此时的黑石月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女人。很有可能不久的将来,自己就会拥有两世为人的第一个孩子。自己的这一代面临不到什么大的威胁,但自己的子、孙后代呢?他们难道要靠着自己筑的寨子去抵抗周边几十年几百年后壮大起来的部族吗? 并且自己也知道后来的历史,商之后为周,周初大肆分封诸侯。别的诸侯自己不知道,但所分封的晋,势力范围就包括此时的黑石村落所在地方。自己这一世可以躲在这世外桃源优哉优哉,若以后的历史还沿着原来的走向没有改变,当晋国的管他什么级别的诸侯拿着周天子的分封诏书,带着军队来到此处接收土地和人民的时候。就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像奴隶和狗一样的再去被人欺辱吗?此时可是后世令人深恶痛绝的半奴隶半封建社会啊。 那么不想让自己的子孙后代被别人奴役,只能自己这世努力地奋斗。要么壮大自己谁也不能欺辱,要么打破这个局,自己来定规矩。不求达到后世人人平等的局面,只求此时的黑石村落的村民和自己将来的子孙能活得自由。 “壮大,筑城。”唐长安城的轮廓图又浮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姜林环视四周,开始重新审视这片土地。渐渐地,姜林对片土地爱的深沉。 简直太适合了,这么平,这么大!后世的唐长安城八十多平方公里,四四方方边长为九公里多,可供百万人生活。但姜林依稀记得当时的唐朝,人口为八千多万人。而此时的整个华夏,姜林估计恐怕连一千万人都没有。那么自己筑一个长安那么大的城真的太浪费了,也没那么多人力啊。一想到人太少,姜林又气馁了。 三公里见方的城,按照长安城的密度,也可容纳十万人。对于这个时代的的人来讲,已经算做大城。以此城为依托,周边将来辐射出诸多的卫星城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加上自己拥有的后世的知识打造的军队,对抗此时周边的各种势力想来已经可以算是碾压。姜林已经将思维彻底地解放并发散开来。 想着,便在地上勾画了起来。 “首领,可找找你了。”是黑石平的声音,打破了平静也打断了姜林的思路。 “去,山脚下等我,任何人不得靠近,我在想事情。”姜林头也不抬的说道。 “呃……”黑石平还想说道。 “还不快去。”姜林厉声道。此时的姜林心里想着王霸之事,端的将王霸之气也侧漏了出来。黑石平一个激灵,快步走下了山去。 “来的真不是时候,打断了我的思路啊。” 姜林看向四周,想将方才的思路接上,可是怎么都接不上了。“不行,得赶快想办法弄一个可以记录的东西。此时没有之纸,用干什么记录好呢。”姜林不得不想起制作记载之物的事来。 “算了,回去吧,该早食了。”姜林有些气馁,扔掉了手上的木棍,气呼呼地朝山包下走去。 快步走下山去,找到黑石平。二人穿过木桥,回到了黑石村落。此时的村落里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偶尔传出一阵狗叫声,一派祥和与安宁。 “这种祥和和安宁一定要永远。”姜林暗自下着决心。 姜林没做耽搁,快步走向首领之屋。“去,看看夕有没有被安排出去勘探,如果没有,让她快速过来。”姜林进屋前,向黑石平吩咐道,然后进了自己的茅屋。 进屋后,姜林开始盘算起来。老爷车的应急电缆自己当时买的规格是五米,自己记得买回来时为了和卖家赌气,还专门拿尺子量了线缆的长度,不多不少整整五米。那么等分成五等份后,一截就是一米。将之做成一米的标准便可制测量工具。自己的矿泉水瓶是五百毫升的容量,装满两次便是一升,十升为一斗,十斗为一石,计算粮食的方法也就有了。并且一升水的重量是一斤,按照一斤水的标准,计算重量的标准也有了。此时的姜林还拥有一只纯机械军用手表,按照手表的时间,姜林想到后世外出旅游时看到的古代人记录时间的日晷和沙漏等计时工具。这些都要赶快制造出来,主要是自己现在太不方便了。 “首领,夕来了。”屋外黑石平通报道。 “进来吧,你俩都进来。”黑石平和夕二人应声进入了屋内。不待二人站稳脚跟,姜林开口道:“夕,你会将麻制作成线和绳,能否制成手拇指粗的长绳?越长越好。从村南口到村北口还要长的一根绳子。”姜林转向夕问道。 “我试试!”夕紧张的答道。这是她第一次和这位年轻的首领面对面地单独交流,显得有点局促。 “好,你去试试,越快越好,要是觉得足够长了,找人来叫我即可。”姜林吩咐道,目送夕出了屋门。 “林,早食好了。”屋外黑石月的声音传了进来。 “呃……怎么面对,怎么办?”姜林心里打起了鼓。旁边的黑石平看到姜林的表情,快步打开屋门,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只见黑石月低着头,手捧木碗走了进来。一直走到姜林的身边,头没有抬起来。姜林看着低着头的黑石月,想起了凌晨事,一把抓住了黑石月的手,将木碗放在墙边的石台上。 “月,我……我不知道黑石村落的规矩,你和我后面……怎么办?”姜林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唔……待我哥回村。将你、我之名报给管理庶务的村老。夜晚全村人在广场由村老宣布你、我结为夫妇。我,便搬过来。”后面的话,黑石月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越来越红,头越来越低。 “好,等工兄回村,我与你,结为夫妇。”姜林斩钉截铁地说道。 “啵……”听完姜林的话,黑石月飞快地吻了一下姜林的脸颊,红着脸转身朝屋外走去。 “哦,对了,黑石村落粟的储量我已经统计出来,足够黑石村落的所有人吃到下次收获的季节,再多点人,就不够了。”黑石月一颗脑袋从门口又伸了进来,说完,调皮地伸了一下舌头,然后消失了。 “唉,上天真是待我不薄啊。”姜林感慨道。此次历险,能保得一条命已经是万幸,现在不但找到了一处安身之地,竟然还这么快地解决了终身大事,更重要的是对方还这么美……想了一会儿,姜林捧过木碗开始早食。食罢,将木碗放在门口的台阶上,回屋继续构思起了城的模样。 古时的城,要考虑很多因素。交通、饮水、粮食、安全等等。姜林看着地面上自己画的一系列的各种图,新城的布局逐渐地清晰起来。 根据此地的地形特点,姜林构思的新城轮廓大致如下:新城主城坐落在汾水东侧,城西墙距离汾水一段距离,东西长三公里,南北三公里。未来的青铜、铁等作坊均使用水排鼓风,待小麦大面积种植后,也将建造水力磨坊,因此工业区位于城西墙与汾水之间。靠近汾水还将建立水运码头,便于以后水运的发展。城南墙与城北墙与西墙结合后继续向西延伸,一直到汾河边。 新城北墙与汾水西侧山包的北坡对齐。汾水西侧的山包将建成以后新城最大、最高、最坚固的堡垒,负责平日里新城的警戒。与主城南北对齐,汾水西侧将建立军城。平日里军队驻扎在军城内,军城与主城通过三道桥连接。汾水东西两侧,姜林打算使用水长城连接。即将东西两城的东西走向城墙均向西延伸,近三百米宽的汾水,留几孔宽度为十多米的拱形门洞,便于以后的船从水门进入工业区。水门可用手臂粗的铁条制作栅栏形的铁门并使用铰链进行关闭、开合。 姜林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兴奋。思想一旦解放,思路如同滔滔江水一般绵绵不绝地喷涌而出。如果此时姜林手头有纸和笔的话,一座宏伟的城市一定会跃然于纸上。 “这座宏伟的城,得要多少人啊!”一瞬间,姜林萎靡了,这个规划很宏伟,但是要想实现,不得个百十来年? “首领,我回来了。”屋外黑石工的声音传了进来。 “啊!怎么办?怎么办?”听到黑石工的声音,姜林心里慌张了起来。一颗心一横,起身走了茅屋。 “工兄,欢迎你回来。进来,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姜林心虚地说道。 说罢,自己先转身进了首领之屋。黑石工看到姜林的举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着进了首领之屋。 “唔……工兄,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姜林说道。 “首领,难道是村里发生了什么大事?”黑石工心慌地说道。 “不不不,不是村里。是月……我……夜里月进了首领之屋……我没忍住……”姜林说着,低下了头。 一瞬间黑石工明白了。“哈哈哈……你终于从我的好兄弟成为了我的家人。”黑石工上前拥抱了一下姜林,拍了拍姜林的肩膀。 “我这就去上报给村老,今晚你和月结为夫妇。”黑石工对姜林说道。 “唔……好,一切听从工兄安排。”姜林只能放低姿态,如果这时候有一点犹豫,他不知道黑石工会怎么对他。 “哦,对了,首领,这次去青石谷,收获很大。”黑石工兴奋地说道。 “什么收获?”一件大事有了完美的结局,一颗心终于落地,此时的姜林平静且好奇地问道。 “我们找到了鬼方抢粮马队的藏身之地,不但发现了很多粟,还有几把铜刀和六匹马。另外还发现了一张羊皮图,粟的量应该够黑石村落现有的人吃五年多。” “什么?吃五年多!”姜林,听完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吃五年多。并且藏粮食的山洞干燥且隐蔽,粮食放在里面不会腐败。我们只携带了少量的粟回来和黑石村落的粟进行对比,看看哪的粟品质更好。”黑石工继续说道。 听到黑石工发现了这么多粮食,姜林的思绪开始飞扬。纵观整个人类发展的历史都是在解决温、饱的历史。后世直至姜林出生的那个时代,人类的吃饭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从古至今,粮食都是人类最大的财富。拥有无数的金银财宝,到了关键时候也填不饱肚子,但是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就有人口、土地。按照姜林之前的想法,鬼方抢粮马队抢的粮食估计也就几千斤,加上马队自己的吃用,估计剩下的没有多少,但是没想到竟然能够这么多。八十多成人加上几十个孩子,一日两顿小米粥,估计日消耗在一百斤粟左右。那么鬼方抢粮马队的所得,在二十万斤粟左右。 对于现在的黑石村落来讲,这真的是一个天文数字一般的量。那么这么多粟从哪里来的呢?肯定是从周边的村落。那么说明在黑石村落的周边,此时散落着无数的村落,只是这个时代的人从生下来到死亡,都不会离开自己出生的村落太远,如果不是外出打猎,大部分只会在村落方圆五公里的范围内活动。 突然,姜林想到了黑石工刚才说的羊皮图。转向黑石工问道:“你刚说的羊皮图,在哪里?” 黑石工听罢,从腰后边取出了一卷羊皮样的图,交给了姜林,姜林迫不及待地将图打开。看到羊皮图上的内容,姜林的脸僵住了。待他看懂了图上所画的东西,姜林的心里一阵发冷。 这张图上赫然就是后世的太原盆地和忻州盆地的地图。图上山川、河流的位置和走向标记的八九不离十,还标记着二十多个黑点的位置。很多黑点都做了特殊的标记,而姜林一眼就认出属于黑石村落位置的最南边的黑点没有做标记,瞬间明白被鬼方抢粮马队袭击过的村落,他们做了标记,还没袭击过的,自然不做标记。其中有个三角形,应该就是青石谷的位置。 姜林越看越后怕,越看越兴奋,越看越痴迷。此时一条计策涌上心头。 “平,吩咐下去。日中之时,召集村老和几位在村中骨干全部在首领之屋议事。另外召集村中其他男性议事时在首领之屋二十步警戒,任何人不得靠近。”姜林吩咐道。 “是,首领。”屋外黑石平应声道。 从来没有见过姜林如此严肃的口气下达指示,看着未来的妹夫,渐渐地感受到其身上散发出来的王霸之气,此时的黑石工也噤若寒蝉。 “这妹夫看来以后不止于黑石村落的首领了吧。”黑石工心里暗暗地想到。“也不知月和他结为夫妇,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看着继续在沉思的姜林,黑石工悄悄地退出了首领之屋。 第11章 威逼利诱吸引人口 “各位,议事之前,工有一件事要向村老上报。”黑石工环顾了一圈此时坐在首领之屋内的众人道。“我妹,月,与首领林已经有了夫妇之实。今晚,请村老宣布首领与月结为夫妇之事。” “呜呼……”几个年轻的村民发出了欢呼声,众人开始一一地向年轻首领和黑石工道贺。 姜林起身双手向下虚按,众人安静了下来。 “今晚,我将和月结为夫妇,月将成为我的女人。不久,月还将会为我生出孩子……”姜林轻松地说道。 “唔……”众人低下了头,这位年轻的首领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今天我坐在汾水西侧山包上一直在想,假如有一天,我的女人、我的女儿被人掳去,变成他们的玩物,变成他们泄欲的工具;我的儿子被人掳去,变成了他们的奴隶,白天干着牛马一样的脏活累活,晚上住在狗窝里和狗抢吃食。我这个做人夫做人父的有何颜面生存于世。”屋子里安静极了,此时如果有针的话,一个针掉在地上,恐怕都能听到声音。 “假如有一天,朝歌城里的王,将此处封赏给某位贵族大臣,当贵族大臣带着军队来接收地盘的时候,我们这个村落的人,是像鬼方人一样拖家带口的继续往其他地方迁移,还是变成贵族大臣的奴隶,奴仆。妻女被人收入私房,儿孙每日里被人随意鞭笞、吆喝、稍有差错就剁手剁脚甚至砍掉脑袋。”姜林说罢,昂首挺胸,双手背后,抬头看向四十五度方向。 “扑通……”姜林的一番话,让几名脑子活泛的男人悲痛欲绝,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不多时,整个首领之屋内的青年男子均匍匐在地,哭天喊地,如丧考妣。三位年长的村老,也呆坐一旁,默默地抹泪。 “如果我们不想着变得强大,不想着发展我们的村落,那么迟早有一天,我们不是被鬼方人灭亡,就是被华族的贵族大臣收为奴隶。到时候不论是谁,都会将我们每日里踩在脚下。各位,你们可想看到那一天?”姜林平静地说道。但姜林越是说得平静,屋里的人就越觉得恐惧。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首领,请你想办法,一定要让黑石村落强大啊。我们的妻儿都是我们的命啊。”众人回过神来,纷纷地向姜林喊道。 “好,既然各位这么说了,那么从今以后都要按我说的去做,从今天开始。各位能否做到?”姜林平静地说道。 “能,只要能保护我们的妻儿,我们这些男人哪怕舍弃自己的生命都行。”众人纷纷表态。 “好,晚食之后,在座的各位都随我去埋葬鬼方人的地方。工兄,你去交待一下,让红石魁晚食吃饱。到时候你去请他,一起去。到时候不论我说什么,你们都只能听,不能说话,能否做到?” “能!”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好,散。”姜林结束了第一次小规模的忽悠大会,也不目送众人,转身准备了起来。 食罢晚食,姜林出了首领之屋,后面的黑石平捧着一卷兽皮,兽皮里裹着东西,信步来到了村口。黑石工和红石魁以及众人都早已在村口等候。 “走吧。”不待红石魁和众人言语,姜林便往埋葬鬼方人的地方走去,路上也没有与红石魁寒暄、客套。 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众人走到了一片堆满土包的地方。姜林绕着土包之间的间隙,信步的走了一遍,回到了众人所在的地方。 “魁兄,此人你可认得?”姜林指着黑石工问道。 黑石工和红石魁二人都面面相觑,诧异地互相看了许久。 “认得,之前两村落有婚配之事时会经常打交道。”红石魁答道。 “好。此人有一妹,名月。长的很美,非常的美。并且已经与我有了夫妇之实,今晚我与月将结为夫妇。”姜林平静地说道。 “恭喜姜首领。”红石魁知趣地赶快恭贺道。 “不久,月将为我生下子女……”姜林平静地继续说道,红石魁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魁兄,晚食你可吃饱?”姜林话题一转,朝红石魁问道。 “唔……很饱。多谢黑石村落款待。”有求于人的红石魁赶紧放低了姿态。 “魁兄,你在我黑石村落吃饱喝足,可此时你的妻儿在哪,他们可否食用晚食。你想过吗?”姜林不客气地问道。 “唔……这正是我来黑石村落的目的。请姜首领尽快援助红石村落一些粟吧。”红石魁的脸红到脖子,弯腰鞠躬,说道。 “黑石村落的粟,只够黑石村落的村民勉强食用到今年粟收割的时候。就这样还是要村里的男子经常外出捕猎。援助了红石村落粟,我黑石村落的村民就要饿死了,可能其中就有我的妻儿。众人皆疼爱自己的妻儿,我也不例外。”姜林目光深邃地看向远方,平静地说道。 “唔……”红石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向一边的黑石工,此时的黑石工也不知道姜林为何说黑石村落的粟只能勉强使用到今年粟收割。难道他忘了我们刚发现了鬼方抢粮马队储藏的粮食吗?刚想开口问,但一想到姜林在首领之屋里的交待,便闭上了嘴。看黑石工没有开口的意思,红石魁又看向了姜林。 “魁兄,鬼方抢粮马队来之前,你们没有打探到消息吗?”姜林继续问道。 “打探到了,前一天就知道鬼方马队要来。”红石魁答道。 “哦,那你们就没做任何抵抗的准备吗?”姜林诛心地问道。 “这个……鬼方马队马匹速度太快,人无法抵挡。”红石魁羞愧地低下了头。 “魁,来,你且看看这个。”姜林将红石魁招呼到身边,指着埋在自己身边的土包,继续说道:“你数数,这里有四十三个土包,每一个土包下面埋葬着一名鬼方骑手。这些鬼方骑手抢了红石村落后,又来抢黑石村落,被我和我的村民们弄死了。一个都没跑,他们都埋在了这里。”姜林平静地说道。 而此时的红石魁已经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姜林接着说道:“魁兄,鬼方的武器都是一些破木棒,我就不给你看了。来,你看看这个。”说着姜林从平手里捧着的兽皮中取出鬼方小首领的那把铜剑和那串狼牙信物。 一见到那把铜剑,红石魁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鬼方小首领的剑。 “这把铜剑和这串信物都是鬼方小首领之物,此时却成了我的战利品。而你,红石魁,红石部落的首领,鬼方抢粮马队抢光你红石村落的粟,烧了红石村落的屋,你带着村民钻进了森林,像狗一样地逃窜才捡了一条命。你,不觉得羞愧吗?”姜林重重的说道。 “你别说了!”红石魁“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捶地,头使劲地碰着地面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嚎啕大哭起来。 边上的众人看向姜林,均发出了不解的表情。平日里儒雅的首领,此时怎么说出如此杀人诛心的话,三言两语将红石魁说得痛不欲生。 这,也太狠了吧!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红石魁的哭声越来越小。姜林上前扶起了红石魁,继续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红石魁蒙圈地问道。 “因为我用这里!”姜林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我还有这些东西。”说罢,从兽皮卷里取出了反曲弓、箭、军刀和打火机。 “啊,后羿弓,神刀,这个是……?”没见过打火机,红石魁不知为何物。 姜林随手“啪……”一下点着了打火机。 “啊,这个是神火。”红石魁惊呼道。 “因为黑石村落有我的脑子和这些神器,所以我们不但击败了鬼方抢粮马队,还将他们永远地留在了这里。此时黑石村落里有八匹鬼方马队的马匹,不久的将来,我们黑石村落也将拥有自己的马队,还有,人人都将拥有一把这样的神刀。”姜林拿起军刀,另一只手拿起铜剑,猛然发力,刀剑互砍。 “啪……”铜剑应声而断,而军刀丝毫没有损坏。 “啊!”众人大呼一声。此前众人看到军刀,只因为此刀外形奇怪,颜色也不是铜和青铜的颜色,但能肯定的是此刀非常锋利而已。前几日里,此刀虽然被使用过几次,但也是削木头。而此时,姜林将刀剑互斩,众人认为非常厉害的铜剑竟然被军刀轻松砍断,无不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红石魁,我黑石村落的粟不能白白援助你红石村落,我有两个条件。第一,将你村落收割的麦全部赠与我黑石村落;第二,我黑石村落援助你红石村落多少粟,今年收割完粟,你红石村落要双倍奉还。” “啊!”众人又惊呼道。 “这年轻的首领也太不要脸了吧。这以后传出去了,周边的村落谁还敢和黑石村落的年轻人婚配啊!”黑石村落的众人心中开始腹诽起来。 村老林走上前来,“首领……”不待村老林说完,姜林一只手伸了出来,打断了村老林的话。“首领之屋内众人可是答应了的。”姜林冷森森地说道。 此时的村老林,有点后悔同意了黑石工的提议,让姜林继任为黑石村落的首领。丢人啊! “明日,从黑石村落选择一匹温顺的马,你驼回去一袋粟,先救命,救救你那快要饿死的村民和妻儿。待你们村落商议一番,若是同意我的条件,你们就前来取粟,如果不同意,请将马送回。”姜林朝红石魁说完,不待众人开口便转身而走。黑石平赶快收拾了各种演戏道具,用兽皮卷起,跟了上去。 此时,留下的众人均纷纷上前,安慰起了红石魁。“这个首领太狠了。”这是此时所有人心里的想法。 “听说了吗?首领林借给红石村落粟,今年收割后要双倍还!” “还有那个叫什么麦的东西?也不知道能做什么用,不知道首领要那个做什么?” “也不知道这么一闹,以后红石村落还会不会和黑石村落婚配。年轻男女可怎么办啊?他自己刚和月有了夫妇之实,就不管年轻人的终身事了。”随着和姜林一起去的人返回村落中,刚才外出的那一幕在村民中传开了。 夜幕降临,本应热闹无比的村落广场,此时却静悄悄地。不是没有人,而是人们都坐在那里,不出声。姜林刚才对红石魁和众人的言行,已经违背了这个时代的人的道德标杆。在众人眼里,这样的言行和鬼方抢粮马队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一个会伤人性命,一个是趁人之危。众人心里微微地泛起了悔意。 而此时,黑石月和黑石工在自己家里闹起了矛盾。姜林的举动已经让众人心寒,此时的黑石工虽然没有决定带领众人发起罢免首领的行动,但妹妹是说什么都不能嫁给姜林了。但黑石月和姜林已经有了夫妇之实,那种欢喜的劲头还未消退,哥哥就不同意自己嫁给姜林了,这怎么能接受呢? “好,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黑石工说罢,气呼呼地出了黑石月的茅屋。黑石月望着哥哥的身影,一滴芳泪从眼眶流了出来。片刻后,黑石月收拾了收拾自己的东西,走出了茅屋,来到巫的茅屋。开始进行婚礼前的装扮。 夜幕降临,姜林收起自己的思绪,换上一件干净的皮裙,从首领之屋中出来,远远地看到围坐在广场的村民。 “这他x的是开追悼会啊,开追悼会都没这么安静。”姜林腹诽道。 从埋葬鬼方人的地方回来的路上,姜林就知道自己已经打破了这个时代的道德认知。但是没办法啊,自己这就是在威逼利诱。就看红石村落上不上钩了,如果红石村落上钩。那么这一套连打带敲的组合拳,就能用在别的村落身上了。此时自己手上有五年的粮食储备,假如能在短期内吸引来五个和黑石村落的人口相当的村落,那么也能食用一年。这一年,这么多人口,自己也做多少事情啊。但是这样的脏活此时没有人替自己干啊,只能自己往身上揽了。 “看来以后得赶紧培养一个能干脏活的人了,这样得罪人的事干的多了,丧失民心啊。”姜林心中想着。 “呦,怎么都这么安静啊。”还没走到村落跟前,姜林戏谑地大声问道。“我的新娘还没来吗?”姜林朝几个小孩问道,几个小孩傻乎乎的对着姜林笑了起来。“去,看看我的新娘准备好了吗?”姜林尝试着打破此时尴尬气氛。 众人冷冰冰地对着姜林行礼道,姜林一一的回礼。然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此时仍有一部分跟随姜林去过鬼方墓地的骨干没有到场。姜林知道今天墓地之行,这部分寒心了。希望他们以后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啊。 “不早了,去。请村老林来主持我的婚礼吧。”姜林朝黑石平说道,黑石平应声而去。 不多时,村老林来到了广场,冷冷地朝姜林行礼后,指示人去接黑石月。不久,黑石月在众多妇女的簇拥下,来到了广场,这才给欢庆的日子带来了一丝丝欢乐。 “好,现在我宣布黑石村落的首领姜林和黑石月结为夫妇。以后二人将以夫妇的身份共同居住,生活,繁衍子孙后代。”随着村老林的声音落下,广场上响起了较往日冷清了许多的欢呼声,这些都没有逃过姜林的眼睛。 “这时间赶的,连一个喜庆的婚礼都没有。”姜林自言自语道。婚礼结束,姜林朝向众人言道:“我和月新婚,明日不议任何事情。明日由工安排红石魁返回的事。待后日外出的队伍和人员都回来后,所有人随我去汾水西侧的山包,是所有男女老幼。”说罢,姜林牵起黑石月的手,朝村外走去。 二人走出村子,姜林拥抱着黑石月说道:“对不起,今天,由于我的原因,没法给你一个热闹的婚礼。” “唔……只要能和你生活在一起,什么样的婚礼都不重要。”黑石月依靠在姜林的胸膛上,抚摸着姜林胸膛结实的肌肉,心中充满安全感。 二人在河边又说一会话,便牵手返回了村落,二人一起来到黑石月以前居住的茅屋,将屋内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回到首领之屋。简单收拾,便双双就寝。 第二日,日上三竿,缠绵了一晚的年轻首领和新婚妻子相拥躺在首领之屋的床上,骨头像散了架一样酸痛。 “贤妻,起来准备早食吧,我饿了,吃完,我们去盐泉。”姜林抚摸着黑石月的长发,温柔地说道。 “好,我这就起来。”黑石月起身,猛的又躺下。 “啊,起不来了,浑身酸痛。”黑石月娇嗔道。 “好,我拉你起来吧。”不待黑石月言语,姜林起身将黑石月缓缓拉起。 “首领,巫将和你们的早食已经备好,放在了屋外,请使用早食。”屋外传来了黑石平的声音。 “啊,好!”姜林应声道。 夫妇二人赶忙穿衣、出屋。简单地洗漱一把,便端起巫给二人备好的早食,一口气吃了个精光,然后吩咐黑石平将饭碗送回。二人回屋取了军刀和反曲弓,便出了村子,过了汾水,一路欢声笑语地来到了二人前几日来过一次的盐泉。想起前几日的那次出行,二人四目相对,会意地一笑,手紧紧地挽在了一起,大踏步地走向远方。 第12章 统一思想发现惊喜 傍晚,姜林夫妻二人从盐泉回来,食罢早已冷却的晚食,来到汾水简单清洗后,便回到屋中早早歇息。 第二日天边刚泛鱼肚白的时候,姜林起床按照后世的习惯,绕着黑石村落晨跑。最近由于腿伤加上换了新环境,所以晨跑的习惯已经搁置了好久。昨日醒来,发现几天不锻炼体力越来越不行了——此时打死姜林都不会承认自己是纵欲过度。 晨跑回来,黑石月还在睡梦中。姜林捏了捏黑石月的鼻子,想起后世的女友。以前自己也这样逗女友,但总是被暴打。 “唔,林,你醒了,时间不早了,我这就去给你做早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一世的自己幸运地遇到了一个温柔的妻子,自己应该知足啊! “好。去吧。”姜林温柔地摸了摸黑石月的脸庞,便起身在屋里踱起了步子,思索起来。不多时,黑石月的早食做好了。夫妇二人有说有笑地食用了早食,便各自忙了起来。 大概正午时分,屋外传来黑石平的声音:“首领,外出探矿的队伍回来了!无人伤亡。” “好,让他们先休息吧。”姜林不急不忙地说道。 大约一小时候后,屋外又传来了黑石平的声音:“首领,粟他们也回来了。有两人崴伤了脚,其他人没有伤亡。” “好。去看看犬能下床了吗?不能下床,找人抬着犬,召集所有人,去汾水西侧的山包。”姜林吩咐道。 “是!”黑石平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片刻后,村落里响起了众人的脚步声,男女老幼互相搀扶牵扯着朝山包走去,姜林也信步走出了首领之屋。 “我要放大招了。”姜林心里呼喊道,朝着山包自信地走去。 姜林来到山包上,和外出的人员一一地照面问候。众人听说姜林和黑石月举办了婚礼,纷纷上前道贺。好多人想开口汇报外出的收获,都被姜林挡了回去:“先不说这个。” 当然也有人听闻了前日姜林在鬼方人墓地的言行,态度也微微地发生了变化,此时的姜林也不在乎众人的态度。待不再有人从山脚上来,姜林虚手下按,众人安静了下来。 “都坐吧。”姜林冷冷地说道。 众人窸窸窣窣地坐在了地上,窃窃私语起来。 姜林起身环视了众人,又环视了一圈山包以及周边的平原和河流,开口幽幽地说道:“前几日,我和村老说起了想要筑寨的事,当时我的心中已经有了谋划,就是以此处为中心,构筑一个可能容纳三四百人的寨子,有结实的土墙和厚实的大门,可以阻挡此时的敌人的一切进攻。我们还可以制造非常厉害的弓,不等敌人接近,便能将之射杀在百步之外。” 众人听着姜林的话,开始意动了起来。“现在我改变了我的想法,为什么?因为她!”说着,姜林指向了黑石月。众人的目光随着姜林的手指,一下汇集到了黑石月的身上,黑石月的脸一下红到了脖根。 “这个女人,在我想筑寨的时候,和我还只是邻居。但是此时,她已经成了我的女人。不久的将来,她的肚子里还将孕育我的子女。她,让我的想法改变了。”姜林顿了顿,继续说道。 “之前我所想的寨子,只能抵挡十年,或者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四十年内的敌人。到那时候,在座的大部分人都将不存活于这个世上,但是我们的子,我们的孙呢?月肚中孕育的我的子女呢?到那时候他们遇到的敌人会比现在的敌人强大十倍,二十倍,甚至百倍。到时候让他们再去抵抗强大到无法阻挡的敌人吗?”姜林吼了起来。 “因此,我的想法变了。一个寨,无法阻挡十年或者二十年以后的敌人,因此我们要筑城。在这汾水边上,筑一座坚固的城。可以容纳比朝歌还要多的人,哪怕再多的敌人来了,也只能像鬼方抢粮马队的下场。这座城可以保护我们、我们的子、我们的孙,我们几十代以后的后代都将因为这座坚固的城而享受平和、安宁的生活。我需要人啊!我需要足够的人来筑这座城,来守这座城。我问你,我让你现在生孩子,多久能成长为劳动力?还有你,你,你?你们没日没夜地生孩子,多久能长成帮我们筑城、守城的帮手?”说着,姜林指着远处的汾水和分布在汾水两侧无际的平原,做着各种手势,比划着的手越来越抖得厉害,姜林此时彻底地愤怒了。 “所以我设下计谋,想将红石村落逼的并入黑石村落,有错吗?将黑石村落以北遭受了鬼方马队袭击的村落并入黑石村落,我有错吗?待大城建成,可以容下几十个几百个像黑石村落的村子的人一起生活。敌人来了,关上城门,在城墙上就能将敌人消灭,这……我有错吗?”此时,很多人突然明白了姜林的意图。虽然大家不知道这个城是什么样的,但众人听到比传说中的朝歌还要大的城的时候,无不露出向往的神情。 “虽然我来到黑石村落只有八天,但这八天的时间,我和大家击败了袭击我们敌人。这八天,我在这里有了妻。也许此时此刻我的妻腹中已经有我的子女在孕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黑石村落和我们的后代,我问心无愧。既然大家开始怀疑我的用心,我也不想过多地解释了。从此刻开始,我,姜林,将不再任黑石村落的首领。我将带着我的妻,黑石月,往南方寻找别的安身之所。未来的某天,黑石村落被人攻破、屠戮的那一天,我会在遥远的地方为大家献上一杯水酒。” 说罢,姜林上前扶起了黑石月,温柔地说道:“走吧,月!和你的兄告别后,我们连夜离开吧。” “不要啊首领,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我们都听你的啊!”此时,黑石村落的村民才回过神来,疯了似地跪在地上,围着姜林和黑石月。 姜林看也不看众人,眼睛望向远方。“不行,戏码还不够,还得加戏。”姜林心里想着。 “工兄,我会照顾好月的。请放心。”说罢,不管众人的呼喊,姜林拉着一步三回头,不断抽泣着的黑石月,走下山包,走进村落,走进了首领之屋。 “非走不可吗?”趴在床上哽咽了半天的黑石月抬头问道。 “必须走,此处已经容不下我了。”姜林停下了收拾物品的手,回头走到床边,抚摸着黑石月挂满泪珠的脸颊。 “走吧,我们离开不远,以后还可以回来再看看的。”姜林此时连黑石月都没有告知自己这一切都是在演戏,就是为了怕穿帮。 时间过去了许久,姜林拍了拍黑石月的后背:“走吧。难道你要让村老再宣布一次我和你不再是夫妇?” “不要!”黑石月起身,一把搂住了姜林的脖子。“为了你,我舍弃了家人和族人,你不能伤我,否则我变成鬼也不会饶了你。” “看来女人威胁人的话都是一样啊,几千年了,就不能有点花样吗?”姜林想起后世女友经常威胁自己的话,将床上的军毯卷起,拿起已经收拾好的其他物品,走出了首领之屋,黑石月扭头看了看这自己还没住几日的爱巢,颇有些不舍。终于狠狠心,紧跟着姜林走出了屋门。 出门来,二人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效果达到了!”姜林心想。 此时的首领之屋门前,被跪在地上的村民围了个水泄不通。除了三位村老站立在一侧外,众人均埋头跪在地上。听见二人出屋的声音,众人同时抬头看向二人。姜林放下东西,赶快开始继续演戏道:“别别别,大家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工兄、木兄,快起来,你们比我年长,给我行跪,我会折寿的。还有犬,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快起来。兄弟姐妹们,快起来。你们这么多人跪我,我担待不起啊。”姜林每人都拉一把,但没有拉起来一个人来。 “难道首领非要我们三个老头子跪下,才肯答应留下来吗?”此时的村老林适时地前行几步,弯腰准备跪下来。 “别别别,村老,不能啊,你是长辈,怎么能跪我?”姜林快步跑到村老林身边,使劲拉着准备下跪的老人的身躯。“这老头劲头还挺大的。”姜林心想。 “月,快来帮忙啊,村老不能跪我啊,我会遭雷劈的。”黑石月听到姜林的呼喊,赶快跑到村老林的身侧,帮姜林拉住了已经屈膝的村老林。 “大家先起来,快起来,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快起来!”姜林感觉火候还不够,还是没松口。此时,跪着的人群中,几人跪行几步,姜林打眼一看,看到其中有黑石工等几个一起去过鬼方墓地的骨干,心想:“快结束了。” “首领一心为我黑石村落的安危和未来,我们几个却在背后曲解首领的用意,我们几个不是人,请首领责罚。”几人又低下了头,等待姜林的答复。 此时另外一位村老上前几步,走向村民跪着的地方,朝村民们大声说道:“从今日起,凡有人不服从首领指示的;背后诋毁首领意图的,无论何人,哪怕我们三个老家伙,只要有人犯以上两条者,全家老幼逐出黑石村落,大家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人群中响起阵阵的高呼声。 村老转身面向姜林,行了一个顿首礼,开口说道:“首领天纵聪明,心思缜密,一心为了黑石村落着想,这个我们大家都能理解。但是首领的心意一直藏在自己的心里,没有对我等凡夫一一提前解释清楚。就是我们三个老家伙,在埋鬼方人的地方见到首领的言行,也无法理解首领的意图,更何况他们这些年轻人。如此大事,难道首领是信不过我们吗?为何不能和我等提前说明白呢?” “这是个高手!”姜林心想道。 “我……”这次不是演戏,这次是真的无言以对了。完了,演戏演过了。 村老不再继续反问,略一行礼道:“首领,留下吧。你的一番苦心,大家此时都已经明白了。请你留下,带领我们强大起来吧。” “是啊,是啊,留下吧,留下吧,首领!”跪在地上的众人大声喊道。 这一幕连姜林自己都感动了。姜林转头望向黑石月,此时黑石月已经被眼前真挚的一幕感动得梨花带雨,见姜林望过来,赶忙朝着姜林不断地点点头。 “好,我留下。”姜林嘴中终于“极不情愿”地蹦出四个字来。 “呜呼呜呼……”众人听到姜林终于说出了留下的话,开始欢呼了起来。几个平日里亲近的人,此时拉着姜林的胳膊,仿佛好久没见的好友一般,欢歌笑语起来。村里的女人上前,帮黑石月捡起地上的二人的行李,送至屋内,又拉着黑石月说笑了起来。 待众人平静,姜林回到首领之屋。黑石月看到姜林进来,想起夫妻二人不用再流浪,泪流满面地搂着姜林的脖子,凑到姜林的耳边说道:“林,我要赶快给你孕育一个子女。”说罢,头埋在姜林的胸膛里再也不愿转过头来。 “吁……”姜林长出一口气,今天这是一举三得啊。一、向众人第一次流露了自己想筑城的想法。看情形,众人应该接受了自己这样的谋划;二、自己以退为进地演了一场苦肉计,不但让众人明白了自己逼迫红石村落的目的,还为以后兼并其他村落的行动做了铺垫;三、刚才茅屋外的那一幕,姜林相信此时的黑石村落村民的思想已经高度地统一,这为自己以后的谋划将提供良好的群众基础啊。 “首领,两支外出的队伍想汇报一下外出的结果。”屋外,黑石工的声音想起。听到黑石工的声音,黑石月转过脸来,委屈的撅起了嘴。 姜林明白黑石月一定是生气黑石工此前的作为,便刮了一下黑石月的鼻梁道:“过后,去哥家里一趟吧。”姜林知道,后宫的安稳与否有时候也关系到前方的战果啊。 “好,晚食后,在广场听取结果。”姜林朝屋外喊道。回头又拍了拍黑石月的肩膀道:“老婆,该做饭了,我饿了。” “老婆?老婆是什么?” “哦,老婆就是在以前我们那个地方叫自己妻子的意思!”姜林胡诌道。 “好,那以后你就只能叫我老婆。你要敢叫别人老婆,我饶不了你。”说着,朝姜林肩膀狠狠咬了一口,转身离开。 “疼疼疼……”屋内传来一阵姜林的哀嚎声。 食罢晚食,姜林将村中所有的男性以及之前特意安排过工作的女性都召集起来,听取外出工作队的汇报。 “首领,我们在黑石村落正东方的行进半日的山脚下,发现了一处孔雀石铜矿、铜矿的南侧不到半日的地方发现了一处锡矿、又在铜矿的北侧距离有两千多步的地方发现了黑石矿。那处有一条小河,小河边上有非常不错的黏土。另外在汾水的下游,距离黑石村落不到半日的地方也发现了靠近汾水的几处黏土。没有发现铅矿和红石矿。”说着,木递上来一块打磨的较薄的石板,石板上用石灰勾画着各种图画和符号,姜林一个都不认识。“看来文字也要赶快传授给大家啊。这他x的和鬼画符一样,不翻译谁知道是什么意思?” “好,你们辛苦了。有锡矿就好,铅矿倒不是那么重要。”听完姜林安慰探矿队伍道。 待姜林又仔细得看了看地上的各色矿石样品,赫然发现那所谓的黑石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煤炭,而那深褐色的红矿石,根据后世的知识,想必正是含有铁元素的矿石。其他矿石除了泛着铜绿的孔雀石自己还能确定外,其他的就没有办法识别了。有了煤炭、铁矿石、铜矿石,姜林的心里顿时变得踏实了。 “首领,我们这次外出,没有发现你描述的麦。我们……”粟开口说道。 “不用找麦了,我已经找到了。”不待粟说完,姜林开口说道。 “哦,太好了。没有影响首领的大计就好。首领,此次外出,我们没有找到太多的没见过的农作物,只找到了两种没见过的作物,你看看。”说着,递上了一束韭菜。 “哦,这个是韭。在其他的地方已经流行,可能咱们这里很少见到,所有第一次发现。”姜林接过那束韭菜,平静地朝粟说道。 “哦!”听到姜林如此说,粟略显失望地应了一声。 “你说发现了两种作物,另外一种作物呢?”姜林问道。 “哦,在这里。”说着粟从另一个村民手里接过一把东西,交给姜林。 “什么?”待姜林认清手上的东西,惊讶地站了起来。离的近的众人见到姜林的反应,也慌张地跟着站了起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姜林自言自语道。“这个时候这个东西不应该出现啊?”姜林清晰地记得大学时在图书管看书的时候,看过手上这个东西的历史,这个东西在宋末元初的时候才传入中原的啊。这个时候怎么能在这里出现呢? “这个东西有多少,在哪里?”姜林急迫地问道。 “唔,距离一日路程的一个山谷中。只有十几、二十株在成长,才开花。不敢收割。但在成长的植物下方发现了许多已经干了的果实,应该是去岁成熟后掉在地上、没有被野兽食用的果实。” “好,粟,你们立功了,你们立大功了。”姜林激动地说道,激动得已经语无伦次。 “工,明日……啊不,连夜安排人和粟再前往发现此物的地方,将去岁的果实全部收集起来,然后用腿粗的木棍将此物围起来,防止别的野兽食用破坏,待秋冬季节前往收割,果实全部带回。地上若有此物的籽也一并搜罗回来。”姜林说完,转向粟,重重地拍了拍粟的肩膀。“你们真的立大功了。”说完,姜林激动得泪水横流。 “你们发现了棉花啊,此物大面积种植开来,可以解决以后冬日的保暖问题啊。你们真的立大功了。”姜林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如果问此时姜林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那么无疑是村民冬日的保暖问题。之前在村里了解到,到了冬日,村民取暖只有依靠在屋内燃烧篝火。如有外出需要,几乎每家才有一套成套的动物皮毛做的保暖衣,并且十分不方便。每年都会有体弱的村民因为寒冷的冬天而去世。此时发现了棉花,一旦培育成功大面积种植。棉被,棉布,棉衣的问题都解决了。怎能不让此时的姜林激动? 真实的历史上,棉花是后来的宋元之交才传入中原的,但此时发现棉花,姜林怀疑很有可能在原来的历史中,棉花也于这个时期在华夏的境内出现。但是由于数量非常少,遭到了野兽的破坏和食用,最后导致还没有大规模种植便绝种。而此时发现此物,避免了早早地在华夏境内灭绝,真是幸运啊! “此物,以后大家要小心对待。无论何人,破坏了种植此物的田地,逐出黑石村落。”姜林下令道。 “记住,各位,此物,可以让大家以后冬日里都有一身御寒的衣物和舒适的床铺。明年,黑石村落的重点任务就是种植此物。” “是!”听到姜林这么说,众人欢欣鼓舞地答道。 “首领,红石村落的首领红石魁带着四人来到了村口,要拜访首领。”黑石平上前通报道。 “一切尽在掌握啊。”姜林心想道。 “有请。” 第13章 此时竟是商纣时期 “各位请坐。”远远地看着红石魁和身后的四人在黑石平的带领下牵着马从村口走来,姜林没有起身,指了指一侧的条形长石说道。此时广场上只剩下几名骨干,其他人姜林均已经遣散。 在红石村落还没有完全地表达出要并入黑石村落的意图之前,黑石村落的发现是要当做高度的机密来保护。 待红石村落的众人坐下,黑石平将马脖子上的绳索系在广场旁的树上。 “唔……”姜林的眼睛突然被一对长相颇有些相似的青年男子所吸引。这二人仿佛是黑夜中两颗璀璨的夜明珠一样吸引着人的目光。二人身高均在一米七左右,为这个时代少有的高个头,脸色也较其他人红润得多,显然从小营养就比较充足。方头大耳、浓眉大眼、蒜头鼻大口,谈不上英俊但长相确实不凡。尤其令人诧异的是这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此二人一人文质彬彬,另一人却英武非凡,并且举手投足之间还散发着一股贵气。 更为难得的是此二人身上此时所穿的衣服均为麻布,虽然均为短款,但二人都着有上衣,此二人的身份应当不凡。而相比之下另外两个人就不值得过多地关注。 待姜林细细打量完二人,目光又回到了已经坐定的红石魁身上,废话不再多说,直奔主题地开口问道:“魁兄,不知道你们回去商讨的结论如何?” “嗯,是这样的。我们……”红石魁说着,转头望向身旁的那位文质彬彬的青年。 这青年适时地开口道:“在下红石洪,这位是红石郊,另外两位是红石扩与红石昌,均是红石村落的骨干。”青年男子说罢,姜林皱了皱眉头。 “这言语中夹杂着一股河南腔,此二人看来不是此地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啊。”姜林心里腾起了一丝疑惑。“不着急,抽丝剥茧,慢慢来。”姜林心里想着。 “欢迎各位!昨天魁兄带回去的话,不知道你们红石村落商量的结果如何。如果结果不如意,我就派人将马匹牵回了。” “姜首领莫急。是这样的,我们听闻首领手上有后羿弓、神刀、还有神火。我们几人,好奇,想观赏一番……”另外那位英武的青年开口说道。 “你们红石村落还真是没规矩,两个村落首领的谈话,任谁都能插嘴啊。”姜林摸了摸下巴,朝红石魁说道。闻言,红石魁等人均面红耳赤。 “唔……是这样的。此前我红石村落众骨干分别朝不同方向寻找友好的村落寻求援助,但是附近的村落除了黑石村落没有被袭击,其他村落都被鬼方抢粮马队袭击,好一点的只被抢了粟,最惨的村落已经接近消亡。唯独黑石村落,不但没有被击破,而且还将鬼方马队全部杀死。待我回去将此事说了之后,我红石村落的几位骨干均不信。所以派了几个年轻力壮,还有几分力气能走到黑石村落的骨干想再确认一下我之前所说。”红石魁尴尬地说道。 “没有粮食就没有了底气啊。”姜林猜测着,红石村落的村民恐怕已经生出了对红石魁这位首领的不满情绪。 “你红石魁将我们黑石村落当成了马戏团不成?想观赏什么就观赏什么吗?”姜林怒斥道,眼角却向一边的黑石工一撇,眨了三下眼。 “我……”红石魁语塞道,尴尬的神情让众人无不惋惜。昔日响当当的汉子,此时竟露出如此小妇人的姿态,都是因为无力阻挡鬼方抢粮马队的袭击,被抢粮烧村、村民四散逃亡。恐怕红石村内部此时已经离心离德。 一旁的黑石工此时上前向姜林微微一礼,又向红石村落五人行了礼,然后转向姜林说道:“首领,既然红石村落的兄弟们好奇,我觉得给他们看看也可以,但是在看之前,还请红石村落的兄弟们说清楚了,如果真如此前魁兄弟回去所说的,你们要怎么选择?如果不是魁兄弟所说的,你们又要怎么样选择?否则,真如我们首领所说的,当我们黑石村落是那个马什么了?什么人都可以来我们黑石村落看我们的宝贝吗?” “此子可教也,有长进有长进啊,吃透了我的暗示。”姜林心中对黑石工的这一番话高度地赞扬了一番。继而转向红石魁五人,没有开口说话,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姜林首领,是这样的。前日里你所说的条件,将我村落收获的麦赠与黑石村落,这个条件我们答应,但是首领所说的援助的粟,等收割后双倍奉还,是否有点太……”红石魁欲言又止。 “有点太不要脸了?哦,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那日里我还少说了一个条件,便是你今日来如果答应了,那么明年收割后双倍奉还;多考虑一日后,便是三倍奉还;倘若到了后天答应,那便是四倍奉还。过了后天,不论几倍,黑石村落均不考虑援助的事情。”姜林继续加码道。 “你……”红石村落除了红石魁之外的其他四人听完后纷纷起身,手指姜林,义愤填膺地准备上前激辩一番。红石魁之前已经见识过了姜林的不要脸,早已经麻木了。这次完成拜访黑石村落的任务后,回去也将辞去首领职务,所以此时也不想再得罪人。 “怎么,想打架吗?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噌……”姜林从腿部抽出了军刀,握在手上,摆出了一副格斗的姿态。 “啊,神刀。”不待黑石村落的几位骨干上前阻拦,红石村落的四人已经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原地不动。片刻,那位英武的青年上前行礼道:“姜首领,我可否……”说着,指了指姜林手上的军刀。 话音未完,姜林已经反手将军刀刀把朝向青年,说道:“想看就看吧,但是要想在我们黑石村落撒野,休怪我不客气。” 青年上手接过军刀,又施了一礼,低头开始研究了起来。其他三人也凑前一起围着军刀端详起来。期间,还不断的交头接耳传递着军刀谈论一番。片刻,英武的青年上前又行了一礼说道:“听魁首领说神刀可斩断铜剑,我这里有一把短刀,不知道姜林首领能否同意神刀和我的短刀一试。”说着从后背的取出一把带有精美刀鞘的短刀。 “你这短刀是青铜所制?”待姜林看清青年手上所持的东西,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此子竟然拥有青铜匕首,更加说明此子身份不凡啊。”姜林的思绪有点飘扬。商朝冶炼青铜器的技术虽然已经成熟,但是青铜器大多用来当做祭器和王室以及贵族的炊具,然后便是精锐部队的兵器。普通老百姓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青铜制品。就连之前的鬼方小首领也只有一把前一个时代的铜剑为身份的象征。而此子却随便拿出一把精美的青铜所制造的匕首,而且还毫不心疼地要搞破坏实验,身份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怎么,难道姜林首领不敢吗?”英武的青年上前激将道。 “唔……敢。但是我要打赌,如果神刀输了,我认输,如果神刀赢了呢?我能得到什么?”姜林回转了心意,应声道。 “不忙,先不要说神刀赢了的事。既然姜林首领要打赌,我也要赌上一赌。如果神刀输了,黑石村落用十倍的粟与红石村落交换麦,等粟收割后不再偿还。如何?”英武的青年男子说道。 “这是,给我下套啊。这小子做生意有一套啊。”姜林暗忖。 “好,你叫……” “红石郊!” “好,好兄弟,我记下你了,我答应你。但是如果神刀赢了呢?你们红石村落还有什么可以输的?讲出来吧。”姜林挖了一个大坑,就看对方跳不跳。 “我们……”红石村落的五人面面相觑,这么好的开赌条件,可惜红石村落此时拿不出任何可以拿出手的东西。连仅有的不能吃的麦,之前姜林也只是当做交换援助的添头并没有当做什么好东西。而刚才红石郊的赌注,也有点无赖的成分在里面。没办法,大家要吃饭啊。但是此时的红石村落还能有什么拿出来赌呢?众人霎时间均泄了气。 见红石村落众人的模样,姜林知道自己已经牢牢地捏住了红石村落的命脉。 “怎么?不赌了?啊,不赌了!是不是没东西可赌了?红石村落,昔日里也算强盛的一个村落,怎么在你们这帮熊包手里变成了这样?打不过鬼方马队,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和子女,保护不了自己的村落,就到处哭哭啼啼地祈求别人的怜悯吗?我本意是让红石村落背负一点债务来激励你们的村民们奋发图强,发展壮大自己。没想到你们不但不思进取,反而想借着一把破刀想侥幸赢得赌局。告诉你们,你们赢不了。即便赢了,明年后年,你们还得四处乞讨。” 说着,猛然从红石郊手上夺过军刀和那把青铜匕首,两刀互砍,“啪……”青铜匕首应声而断。 “啊……”红石村落的众人才回过神来。 姜林将手上已经斩断的剩余半把青铜匕首扔到地上,冷冷地说道:“你们走吧,捡起你们的破烂,离开吧。你们已经没有和我赌的资格了。”说着,便气呼呼地走到一边的树下,抚摸着拴在树上的马匹的头。 “姜林首领,求求你救救女人和孩子们吧。”回过神来的红石魁扑倒在姜林的脚下,嚎啕大哭起来。“有些人已经饿晕了,求求你了,姜林首领。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啊。”其他四人此时麻木地站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旁的黑石工此时上前,扶起了红石魁,悄声说道:“魁兄,将红石村落并入黑石村落吧。我们的首领可以保证每一位村民吃饱穿暖,还要带领大家抵抗所有的袭击者。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再去劝劝首领。” 红石魁闻言,一双哭红的眼看了看黑石工,又看了看背手而立的姜林,又看了看边上的四人。 “好吧,我回去试着说服他们。如果都同意,那我尽快带着他们来并入黑石村落,如果有人不同意,我会带着不愿意并入的人自生自灭,只希望姜林首领能照顾好那些并入黑石村落的村民,我红石魁先在这里谢过了。”说罢,重重的行了一个礼。 黑石工假意将姜林拉到一边,二人悄言交流了一番。回到广场处,姜林说道:“工兄所说不是不可以,但是他二人必须并入黑石村落。否则一切免谈。”姜林指了指红石洪与红石郊二人。 “他四人也是前几年在大山中迷路,被我外出狩猎的村民所救,然后才居中在红石村落之中。半年前才以红石为姓氏,这才算彻底融入我红石村落。四人均未成家,无家口。因为都有一番见识,所以成为了村里的骨干。此次因为其他人已经饿的走不动路,他四人身体强壮,还能勉强和我一起撑到黑石村落来交涉借粟的事情。”红石魁的一番描述,姜林记在了心中。转身向红石洪,红石郊等四人看过去。 四人互相看一眼,红石郊上前行礼道:“如果姜首领真能如你所说愿意接纳红石村落愿意来投的村民并且庇护他们,我等四人愿意留在黑石村落。” “好。工兄,去召集所有青年男性,挑选能夜视的男性,再找荷选五匹马,连夜由魁兄带路,带尽量多的粮食去红石村落村民现在的位置。如果那里的人发生抢夺粮食的事情,你们尽可使用武器阻挡。如果有愿意来我黑石村落的村民,发放半饱之粮,待其身体恢复力量,尽快返回黑石村落。事毕,不同意来我黑石村落的人,每人发十日之粮……我黑石村落此举已经仁至义尽。木,去备饭食,魁兄用过饭食,立刻出发。你四人也一起去用饭,用过饭食后,洪与郊留下,扩与昌协助他人去接收红石村落村民。” “是!”红石魁,黑石工、黑石木、红石洪、红石郊等人应声答道,无不佩服姜林的雷厉风行。 说罢,姜林返身回到了首领之屋。几天来自己心中谋划的事情此时已经有了眉目,就看有多少红石村落的人愿意并入黑石村落了。心中一喜,又开始思考起后面的事情来。 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突然广场上人声鼎沸,还依稀传来了女人的哭声。 “林,你出来看看。”黑石月的声音从屋门外传出,紧接着应声走了进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姜林转身看了看黑石月,问道。 “红石村落的红石扩与荷……”黑石月话未落音,姜林腾地一下心中升起无名之火。 “怎么,刚到我黑石村落,便欺负我黑石村落的女人?”姜林伸手就要去腿间抽军刀。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去看看,看看就知道了。我说不清。”黑石月使劲地拦着姜林。 “哦?”姜林看着黑石月的表情没有一丝的气愤,心中开始纳闷。 “我去看看。”说罢,将已经抽出一半的军刀又插入刀鞘。出了首领之屋便来到了广场。远远地看到一群人将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都让一让,怎么回事?”姜林的声音传开,众人赶忙后退,让开了一条通道。 “这……演的是哪处啊?”此时姜林看到广场上的一幕,丈二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见广场上,黑石村落的养马人荷与红石村落的红石扩二人紧紧地相拥而跪,都在嚎啕大哭。边上的红石洪与红石魁二人悄声耳语,指指点点的,红石昌在一边抹泪。其他黑石村落的人在边上都窃窃私语。 看到姜林走来,红石洪上前行了一礼后,说道:“扩与荷二人多年前便已经结为夫妇,二人育有一子。在随我二人逃亡的路上其子病夭,后又被鬼方游贼冲散。刚才荷带人将马牵过来时,扩一眼认出了其妻。二人……”说着,也唏嘘不已。 “竟然有这等事。”姜林口中感叹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待广场上的二人收敛了激动的情绪,擦干了眼泪,起身向身边的村民微微行礼,然后走向姜林,“扑通……”一声跪在了姜林的身前。 “多谢黑石村落收救我妻之恩。”顶天立地的汉子,丧子之痛,丢妻之恨,让三十余岁的汉子失去了往日的精气神。此刻再见到自己的枕边人,二人肝肠寸断一番真情表达,让身边的人无不露出同情之意。 “贤夫妇不要多礼,快快起来。你二人的遭遇确实让人同情不已,想必经过此番劫难,你二人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快快起来。”姜林上前将二人扶起。 “你二人小别胜新婚,其他人无事不要打扰他二人,让他二人找个无人的地方,好好去诉说那离别的思念之情吧。”姜林向众人说道。 “呜呼呜呼……”好事的年轻人此时欢呼了起来。红石扩与荷二人此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起身向身边的众人行礼后,便走出了人群。 二人走后,广场上的人都窃窃私语地说笑着、谈论着这件佳事,离开了广场。姜林朝红石洪笑了一笑道:“此二人的遭遇真是让人心酸不已。好在二人运气不错,在此处相遇,想来以后二人会更加地珍惜对方吧。” “首领说的是,此二人之前就恩爱无比,逃亡的路上几次危机,二人都没有放弃对方。直至两年前那次遇到鬼方游贼。才……扩早已笃定其妻已经身亡,起誓此生不再娶妻。没想到在这里二人相遇,真是让人高兴啊。”红石洪说道。 “哈哈哈哈……洪兄不知有没有空,能否与我去村外走走。”姜林突然向红石洪说道。 “唔……不知首领何意?”红石洪犹豫道。 “哦,就是看洪兄见地与谈吐不凡,想与洪兄一起探讨探讨黑石村落以后的发展壮大之道。”姜林盯着红石洪的眼睛,说道。 “好吧。”红石洪不情愿的说道。 姜林起步往村南口走去,红石洪想了想,跟了上去。 “洪兄几人可是从商都之地而来?”姜林背手而行,听到红石洪跟上来的脚步声,突然停下问道。 “不是,我几人是从……” “洪兄在隐瞒什么?”不待红石洪说完,姜林斩钉截铁地问道。 “你们几人均是商都之地的口音。此处无人可辩,但恰巧我在梦中得一仙人指点,听得出这商都之音。” “你兄红石郊,众人视若珍宝的青铜短刀,在他眼中弃之如弊履。轻易就能拿来做赌注。想来便是朝歌城中的王公贵族也无这样的……” “王公贵族,你xxx!”姜林提到王公贵族,突然想起两个人名来:“殷郊”“殷洪”,“红石郊、红石洪、河南口音,贵族气质,身配青铜短刀。”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二人是王族吧。”姜林言辞凿凿地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红石洪一惊,厉声喝问着,手习惯性地往腰部摸了摸兵器,没摸到什么东西。 “老天爷啊,你怎么把老子扔到这个时候啊?”看着天空,姜林回想起后世大学时候,在图书馆看关于历史书籍时了解的殷郊、殷洪二人。 此时是商朝的最后一位王,纣王时期,历史记载的有名的暴君啊。姜林欲哭无泪。 姜林顾不上回答红石洪的问题,木然地向前走着,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由于年代久远,对于这段历史,记载的比较模糊。但姜林依稀记得殷郊殷洪两兄弟后来都是走向了商朝的对立面,而《封神榜》中演绎的……忘了,只记得一个死了,一个帮助西周灭亡殷商。 “不行,此二人必须为我所用。”姜林心里暗暗地下了决心。 第14章 二殷归心共商大计 “洪兄,不要紧张。我不是坏人。”姜林拿出了后世抠脚大叔欺骗小萝莉时的口吻对红石洪说道。“如果我对你们四人,尤其是你兄弟二人有恶意的话,你们人再多也没有用。”哄小女孩的口吻变成了恶狠狠的言语,红石洪此时心里非常慌乱。 母后姜氏被有苏氏那个狐狸精陷害、被朝歌城里坐着的那位折磨死后不久,有苏氏的黑手就伸向了兄弟二人。二人在娘舅和一些忠于商朝社稷的大臣的帮助下,带着两名母亲陪嫁时的家奴,乔装从朝歌城排污口忍受着恶臭和污秽逃了出来,逃走时在朝歌城中一位大臣的仓中看也没看便随便装了一袋叫麦的谷物。逃出后,有苏氏不依不饶,怂恿那位对二人继续追杀,四男一女带着一个幼儿沿途风餐露宿,不敢走大道,直至走进莽莽的森林中,才算是躲过了暂时的追杀。 但是此时除了一些随身武器之外,随身物品就剩下那袋谷物,想着关键时候再设法食用,这袋麦便一直被几人扛着一路逃亡。路上幸亏家奴扩和昌二人穷苦出身,具有一定的生存能力。狩猎,采集野果,最终带领二人穿过莽莽的森林和大山,来到这不知名的地方。由于长期缺少稳定的食物来源和缺少医治,最终使得扩的幼子不幸早夭。 短暂的哀伤之后,五人发现追杀的游侠跟着来到了这块不知名的土地,索性一咬牙进入了鬼方人出没的地方。但是在一次遇到鬼方游贼的时候,扩的妻子荷被冲散了,扩在方圆十里的范围内疯了似地寻找,依然没有找到。 后来四人只得在森林中依靠捕获一些弱小的猎物和采集一些野果来果脯。直至遇到了红石村落的捕猎队将四人带回红石村落,至此才有了一个稳定的居所。 此时的兄弟二人只想着找到一个安身之所,能够让四人有一个躲避追杀的庇护所。二人对朝歌城里狐狸精和那位恨之入骨,但此时二人如丧家之犬,断然没有能力谈为母亲报仇的事情。所以只得隐姓埋名,先活下去。想着将随身带的那袋麦交红石村落的人种植以报庇护的恩德,不成想去岁冬天种下后,今岁倒是收获了不少麦,但仍然没有人懂得怎么食用,所以便放在公仓中准备喂牲畜。 由于二人从小在国老的教育下,知书达理、能说会道,很快便成为了红石村落的重要的一员,而两位家奴虽然不像二人那样从小得到了很好的教育,但是毕竟也是王室出来的,与山野的村夫相比也是鹤立鸡群。一年时间下来,四人便都成为了红石村落的骨干,想必此生在此处生存下去应当没有问题。 但是好景不长,前几天红石村落遭到了鬼方抢粮马队的袭击。开始二人以为是朝歌那位派来追杀自己的队伍,不敢还手,怕暴露了身份,只想着蒙混过去。但是当二人发现这批马队上的人说的不是商都之语,而是听不懂的外族语言后,尝试着组织了几人进行了抵抗。这一抵抗不要紧,彻底的惹怒了鬼方抢粮马队的首领。不但纵马冲散人群,而且还追着逃跑的人踩踏,剑劈,棒砸,一下伤了不少红石村落的村民。 冲散人群后,鬼方马队将储藏在公仓里的粟全部抢走。剩下没见过的麦带不走,一把火连着村落的茅屋全部烧掉。待众人看到火起,从各处奔回村落,只从没有烧到的公仓一角抢出一部分麦。至此,整个红石村落顿时陷入了绝境。虽然以前四人都听说过麦在商都附近已经种植,但是怎么食用却是无从谈起。村落里的几个年轻人饿的不行了,煮了一些麦食用后发现浑身起红点,瘙痒难忍,并且听说口感还非常不好,以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去尝试煮麦吃。直至村落中渐渐地升起对首领红石魁和几位骨干的不满,几人觉得应该出去试着寻找援助。 然后便有了前面的故事。 此时红石洪最担心的是被朝歌的那位得知踪迹,派人继续追杀,其次是被红石村落的人赶出村落。听到姜林这么一说,红石洪一颗提着的心微微地放下了一点,但仍然不知道姜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姜林首领不是坏人,我们也不是坏人。”红石洪静了静心,朝姜林说道:“我们的父亲在朝歌得罪了大王,家族被设下计策陷害。我兄弟二人带家奴逃出了朝歌,只想寻得一处安身之所度过残生。”红石洪只得将几人的经历尽量地往圆满的编,想来此地无人去过朝歌,也不知道朝歌城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编的已经极其接近了真实遭遇,想来已经很容易被人相信。 “我听说王有二子……”姜林盯着红石洪的眼睛,幽幽地说道。 “啊,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想怎样?”红石洪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只在小时候享受过几年平静的生活。自从那位狐狸精进入宫廷,母亲便带着二人整日里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地生活。直至母亲被迫害致死,二人又被狐狸精找各种理由打压挤兑,直至被逼的逃亡天涯,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此时姜林只说了“王有二子”,红石洪便瞬间崩溃,这次是逃不掉了。 “扑通!”一声,红石洪腿一软,便匍匐在了地上。姜林看了看地上的红石洪,上前将其搀扶了起来。 “你不用害怕,我不知道你二人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你二人是谁。以后无论有谁来寻找你二人的踪迹,我都会将其打发掉,甚至还可以帮你们干掉他们,但是也不想你二人自己暴露身份。”姜林一脸诚恳地说道。 这个时代,倘若是别人,确认了对方王子的身份后,恐怕早已经跪地行跪拜大礼,然后恭恭敬敬地当菩萨一样供着,哪怕是一个落魄逃亡的王子。但是对于生在新时代的姜林来讲,早已经没有了那种因为长期地“君权神授”的思想所愚弄的对统治阶级的畏惧。此时他们甚至还要需要自己的庇护,所以自己真没有必要对其客客气气地。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倘若你不信我,你可以带着你的兄弟,你的家奴,带着荷,连夜悄悄地离开,我不会派人追杀你们,我只会告诉村民你们是不愿意并入黑石村落的那部分红石村民,从此以后你们不要再回来。二,留下来,利用你们兄弟二人的所学,与我一起在此处建立一处坚固的所在,可以抵挡任何敌人的所在。哪怕有一天朝歌派军队来捉拿你们二位,都可以轻松化解的所在。今晚你和你兄弟他们好好商议一番。” 说罢,姜林转身准备返回村中。 “对了,我希望你选第二条。或许有一天,我可以帮你报仇。”姜林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没有回头,轻声地说道。说完便大踏步地回村了,留下了呆若木鸡的红石洪在原地。 回到村中不久,黑石工来首领之屋外向姜林辞行,连夜去红石村落接纳愿意并入的村民。姜林向黑石工交待了一番注意事项后,为了怕夜路不好走,姜林第一次将手电筒拿出,交与黑石工使用。此物又带来了一阵骚动,但众人也早已习以为常。这位年轻的首领确实经常会给人带来各种意外,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年轻的首领太累了,累得晚上早早地就抱头大睡起来。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大早,姜林起床看了看还在熟睡的黑石月,亲了亲妻子的额头,便出门进行晨练。不得不说,这时代的空气是真新鲜啊!没有污染,纯天然。跑完步,打完一套军体拳,在河边吐纳一番,将肺部的浊气全部呼出体外,瞬间便觉得神清气爽。此时姜林的身体中充满了力量。 回到了村中,远远地看到了首领之屋门前站立着两人。走近一看,姜林一颗心放了下来。 “二位,这么早。”姜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二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 “我还以为你们二人连夜走了呢。”姜林戏谑地说道。 “唔……我们不走了。只求首领说到做到,有朝一日,替我二人复仇。”红石洪说道。 兄弟二人一夜未眠,一遍遍地推敲着姜林的话语。再三考虑,觉得姜林没有必要骗二人。真如姜林所说,如果姜林真的对二人恶意,恐怕早就…… “好,你们不走,我欢迎。只有一条,以后你二人忘记自己的王子身份吧。”姜林淡淡地说道。 “啊?一定会的,我们兄弟二人早已将过去放下。王家无情……” “好一个王家无情。二位兄弟既然看破了这段过往,那么我姜林保证,此处一定会给二位兄弟一个安定的家。走,咱们三人去那处聊聊吧。”说着,指了指汾水西侧的山包。 三人前后来到了山包之上,已经起床的黑石平知道三人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厮跟着来到山包下,站在半山腰负责警戒。 “你二人真的不想着哪天回到朝歌,继承王位吗?”姜林又开玩笑道。 “哈哈哈,首领难道还在试探我二人不成。且不说我二人此时没这个能力,即便有这个能力,我二人也已经心灰意冷。那人沉湎酒色、穷兵黩武、重刑厚敛、拒谏饰非,为了满足他和有苏氏寻欢作乐,连年加重赋税,国人对其已经真的失望至极。此时西方的诸侯周已经发展壮大起来,并对朝歌虎视眈眈,商朝的社稷终有一日会被西方的周所取代。我二人即使继承了王位,也会是末世帝王罢了。这个位子不要也罢。”兄弟二人,显然以红石洪为首,红石洪所说的代表了兄弟二人的态度。 听到这一番言语,姜林不得不承认,生在王室确实有一定的见地。不但精辟地总结了那人的所有过错,还准确地预判了后来的历史,不得不说受过教育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而此时,自己只有这二人受过良好的教育,这二人是宝啊。 “既然二位兄弟如此坦白,我便不遮遮掩掩了。我知道你二人从小在宫廷受过一些教育,也读过许多典籍,而且朝歌乃商都,你二人生活在朝歌,肯定比我们这些生活在荒郊野外的村夫有见识。因此以后的许多事还需要你们多多相助。还请二位不吝赐教。”姜林放低了姿态。 “首领不必客气,我二人既然已经决定留下,就已经决定了和首领一起,按之前所说的,将此处建立成一个可以连商朝军队都能抵抗得住的所在。只是不知道首领所图为何?”红石郊不假思索地答道,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 姜林负手而立,沉吟了片刻道:“你们可知历史的发展规律?” “历史的发展规律?”兄弟二人面面相觑。“何为历史的发展规律?”二人不解地问道。 “尧、舜、禹时期,帝王之位以能者居之,王位以禅让的形式每一代都能传到能者的手中。而自夏以后,这王位便以一家一姓为主。倘若遇到了开明的君主,人民自然能得以轻赋税、薄徭役,安居乐业。但若是遇到朝歌城里的那位,人民便只能忍受,或者爆发。这种王位的传承要持续此后的两三千年。并且每隔几百年,天下的王姓便要更迭一次,其原因便是上一个王姓已经变得足够的腐败足够的无能,民众只能暴起而推翻他。要想改变这种局面,目前我也没有好的办法。此时我只想在此处筑一座比朝歌还要大还要坚固的城,能容下十万人口的城,将周边所有村落的村民都迁入城中。以后不论什么样的敌人,我们都能抵抗得住,不论是鬼方抢粮马队,还是商王的军队,或者西方周国的军队,来者都能被轻易地粉碎。让黑石村民,红石村民,以及他们的子孙后代,代代不被人奴役不被人欺侮。这里面自然有你有我,还有我们的子孙。我说的,不知道你二人能否理解。”姜林将自己的心中所想和盘托出,只望二人能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 “首领所图果然与众不同。虽然我二人也一时吃不透,但如果真能保得你我三人以及子孙后代不被人欺侮,想来便是一件幸事。你说吧,怎么做?”红石洪和红石郊二人对视一眼,赶忙表态道。 “不久的将来,在这处,汾水东侧,我规划了一座城。一座非常大的城,总之非常大。不过目前,我们还没有那么多的人力来筑城。目前最迫切的是先改造我们的工具。之前村里有会探矿的村民在此处的东面,发现了孔雀石铜矿和锡矿……” “首领可是想冶炼青铜?”不待姜林说完,一直很少开口说话的红石郊说道。 “是啊,目前只是发现了矿石,但怎么冶炼青铜,还需要慢慢地钻研,这些我们都不会,哎。”姜林有些气馁地说道。 “红石扩会。母亲未嫁人的时候,舅父家就是以冶炼青铜为家业的。扩从小就在青铜工坊做工,青铜器的制造没有比他更熟悉的了。之前在红石村落怕暴露身份,便一直将此事隐瞒了起来。”红石郊说道。 “什么?”姜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 “太好了二位兄弟,此事可真是愁死我了。本来想等到发现矿藏之后再慢慢摸索,没想到上天竟然派来了这么好的帮手。”姜林兴奋地说道。 “对了,红石村落是否有人会别的特殊的技能?需要统计一下看看对我们的发展是否有用。” “还有,你二人应当会书写和算术,对吧?”姜林突然想起这件事,朝二人问道。 “是的,我二人自幼便有专门负责教导王室子弟的国老教授知识,读写均没问题。算术虽比不上朝中的啬,但一般的算术没有问题。另外我自幼时便与王叔经常在一起探讨学习带兵之法,王弟更是与朝中管理百工的司工颇为投机,因此学得了许多建城的概要。还有昌对织麻更是非常熟悉,其父便是我舅父家负责织麻的家老。”红石郊将四人的情况娓娓道来。 “好,太好了。这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工具乃是发展一切的源头。明日我等勘探了未来城的地址后,先选定这青铜器制作之所,开始建立青铜作坊。先制作出一批青铜工具,然后便慢慢地进行我们的计划。你二人未来的担子非常重,还希望你们不要怕累啊。”此时的姜林充满了雄心壮志。 “一切旦凭首领吩咐。”红石洪,红石郊二人欣然领命道。 “首领,可将凡事一一委托给掌握了相应技能的人。首领只需从中提纲挈领即可,大可不必事事操劳。”红石洪仿佛看出了此时姜林的难处。 “果然是从王宫受过教育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根本,看来我要先制定一个纲领才行啊,有了纲领众人做起事来就不会乱了。”姜林心想道。 “好,言之有理。等工兄他们归来后,我们就此事再开一次全面的大会。”姜林肯定地答道。 “哦,对了,你二人以后千万不要再以王兄王弟相称……”姜林说道。 “是,感谢首领提醒。”二人会意,立刻行礼答道。 言罢,四人回到村中,各自回到茅屋中食用早食。 经此一两日的事情,几人心中都对对方的表现进行了认可,都隐隐地视对方为可以互相依靠的伙伴。心中的芥蒂不再,几人的心情放松,便是连饭量都跟着增长。 这不,黑石月准备的早食不够,只得再开火做第二锅。首领之屋又冒出了袅袅的炊烟。 第15章 搭建团队发展生产 姜林食罢早食,屋外传来了黑石平的声音:“首领,夕请你出屋相见。” “唔,好。”姜林正在思索后面的事情,听到黑石平的声音,知道夕带着编好的麻绳来了,便快步走出首领之屋。 此时屋外的夕脚下放着几卷编好的麻绳,姜林姜林上前一看,不得不佩服此人的效率,小拇指粗的麻绳,竟然有好几大卷。 “去,找几个人来将绳索拉开。”姜林对身边的黑石平吩咐道。不多时,村中来了几个年轻的男子给姜林打起了下手,姜林拿着手上的五米长铜丝对绳索进行了测量,每五十米做一个记号。最后量得所有麻绳长度共有四千多米。这么长的绳索是用来标定未来的城的位置时是要用到的。 姜林经过反复地确认,又制了两截各一米的绳索。这两节绳索将成为村落里的一米基准物。未来还要制定重量、体积等基准物,总的来说,就是要统一度量衡。 大约正午时分,姜林正在忙活的时候,远处传来到了黑石木的声音:“首领,我们回来了。” 姜林起身,看向远处的黑实木,身后空荡荡地,便略有些失望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他们呢?” “工、魁首领以及红石村落的村民在后面缓慢而行,因为有许多小儿和伤员,并且将红石村落能带的都带回来了。工派我尽快回来向首领递送消息。”黑石木答道。 “哈哈哈,我说呢。”听到有红石村民来,姜林的一颗心才放下。“红石村落有多少人跟来?”姜林兴奋地问道。 “唔,待我们赶去的时候,红石村落流落在外的人都已经返村,除掉此次鬼方抢粮马队袭击死掉的十四人,还有前几日因为缺少食物,四位村老主动绝食饿死外。现在有成年男子三十五人,但大多数人有伤在身,女子三十九人,少年二十五,以及小儿十八。魁首领一一核对,再无失踪的人。全村人听闻黑石村落将鬼方抢粮马队全部杀死的消息后,都非常佩服首领,无人不同意并入黑石村落。” “啊,一下子增加七十四成人,人口增加了一百一十七,这下就可以干一些事情了。哈哈哈……”听到这多人,姜林一下子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去,通知村里的妇女们,将村落里现在空出来的几处茅屋收拾出来,集中给红石村落的妇女和小儿居中。有伤的男子暂时全部居住公厅,后面让月安排一下让村落里的人设法挤一挤,让红石村落的村民先住进来。”姜林对黑石平和黑石木说道。 黑石木与黑石平二人领命赶快去通知众人,姜林的思路又回到了之前所想的问题上。 黑石村落和红石村落合并后,总人口将达到二百多人,其中成年男女将达到一百五到一百六十多人。发展生产的人手倒是略微足够,但是要想筑城,人手还是差的远,还是要不断地吸收附近的村落的村民来投。红石扩的出现,可以使得冶炼青铜的工作顺利地进展。第一批青铜工具将以镐、斧、锯为主。有了镐,可以开更多的矿、有了斧和锯,可以砍伐树木、切割木板。另外还要尽快地铸造一个尺寸较大的铜锅用新方法来煮盐,因为此时黑石村落的盐姜林实在是太难吃了。 接下来,手工制造业和农业要同时发展。比如,麦、粟、麻,以及等冬季收获了那仅有的几颗棉花,后期棉花的繁殖培养。麻布,棉布的大规模纺织技术研究,还有陶器的制作以及普通民用器具的制作。总之,后面需要发展的方方面面还很多。如果自己真的事无巨细每一件事都要去管理,真的要累得每天晚上都被黑石月埋怨了。 另外还有自己答应过的每人一把神刀的承诺,姜林迟迟不敢忘记。但是看进度,此事已经远远地落后了。希望村民们到时候能理解。 之前红石洪所说的,将事情安排给拥有相应技能的人去做,看来是势在必行啊。 姜林时而在屋里踱起步子,时而捡起一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进入了一种痴迷的状态,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首领,工兄他们回来了。”黑石平的声音在屋外响起,随之,村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姜林出了首领之屋,看了看村口的地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村口黑压压地涌进了一批难民样的人。姜林快步上前,远处的黑石工和红石魁见姜林走来,迎了上来行礼后道:“首领我们回来了,红石村落的村民全部同意并入黑石村落。你看!”说着二人让开了视线,姜林上前看着后面的几位红石村落的男性,知道这是骨干,上前一一的问候了一遍,然后安排闻讯赶来的黑石村落的村民开展红石村民的安置工作,自己又返身回到了首领之屋。 方才在村口,姜林的心深深地被那种场面刺痛了,看着红石村落的村民拖家带口、人人面露菜色、无精打采的神态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如果自己不能给他们一个祥和的生活环境,终有一天,不但红石村落的村民,甚至连以前黑石村落的村民都会沦落成这般凄惨的模样,而那时,人群中真的自己的妻和子女。越想,姜林觉得身上的担子越重,之前的那股兴奋劲头渐渐地消失了。 “去,将工兄和魁兄请来。”姜林对黑石平说道。 “是!”黑石平应声出了屋子。 不久黑石工和红石魁在屋外大声朝屋内示意。 “都进来吧。”应声,二人进入首领之屋,向姜林行礼后,姜林示意二人坐下。待二人在墙边的石台坐定后,姜林微微顿首,突然开口道:“二位,对以后的事情有什么想法?” 黑石工和红石魁二人一愣神,转头互相看了看。黑石工起身说道:“前几日的事……刚过去,当时所有黑石村民都已经起誓以后坚决执行首领的指令。如有人违抗,会被赶出黑石村落。我脑子笨,不会想这么复杂的事情,只有一股子蛮力。凡事首领尽管吩咐,我黑石工一定照办。如有别人违抗你的指令,我第一个不答应。” 话音刚落,一旁的红石魁也起身说道:“首领的本事我们都已经见过,以后不再有任何怀疑。我红石村落并入黑石村落,是全体村民表决的结果。我红石村落的人一定坚决按照首领的指令照办。如有别人违抗,我也第一个不答应。” “不不不,你二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你们有什么建议?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思想也是有限的,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想到。因此需要许多人一起想办法。你们二人对以后的发展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 “我们没想法,一切听从首领吩咐。”二人同时说道。 “俩木头,不过这也算是好事,这二人此时能有如此心态,以后自己制定的一些方案策略执行起来,应该不会因为有人反对而大打折扣。” “好吧,既然你二人如此说,那我便不再强求你二人。工兄,魁兄,以后黑石村落和红石村落的村民将如一家人一般,往后还会有别的村落,甚至连鬼方的一些部落的人都有可能加入,我都会一视同仁,不会厚此薄彼。希望你二人也向村民们灌输这样的思想,不要让村民形成不同的团体,这样会影响以后的发展。” “另外,随着以后人口的增加,会有越来越多的纠纷产生,我将制定对应的惩罚政策。在此之前,你二人需要分别对村民们提前灌输一下,千万不要犯一些不必要的错误连累到家人。” “工兄,魁兄,你二人通知所有成年村民以及少年,晚食后,汾水西侧山包议事。”姜林最后说道。 “是。”二人领命后出了首领之屋。 “平,去请红石洪和红石郊二位兄弟。你直接带二人进屋,不用通报。”姜林思索片刻后朝屋外喊道,黑石平应声后一路小跑去请人。 不久,红石洪和红石郊二位兄弟在黑石平的带领下,直接进了首领之屋。 “郊,洪二位兄弟,我有重任要交你二人,希望你二人不要推辞。”姜林开门见山地说道。“村落百业待兴,我一个人确实脑力有限,因此需要更多的人来出谋划策,所以我决定成立智囊团。智囊团初始为五人,你们二人和我,另外还有工兄,他本来是要继任黑石村落的首领,还有红石魁,他本来就是红石村落的首领,他们对自己的村落的情况最为熟悉。以后所有的政策均出自智囊团的表决,以多数为通过,少数为不通过。”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听完,心里有点激动,听闻二人将成为村落政策制定的核心人物,二人当然没有任何异议。 “另外,我想由洪担任我的副手,前期主要负责规划新城的布局和诸多建设的方略。由郊暂时担任村落的教授,负责教导村落中七岁到十五岁的少年文字和算术。以后村落发展成为城,有许多东西需要用文字的方式记录下来。后面我会制作一种非常便利非常廉价容易携带的书写工具,还会帮郊创造一种更简单更容易辨认的文字,由郊负责教导众少年。” “并且不久的将来,村落还要制定自己的律法。到时你二人都将是这第一部法的始创者。” “这……首领,这是大事啊。”二人知道此时的典籍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能识文断字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即使是朝歌城里,能有条件习得文字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姜林此时竟然要让村里的少年都学习文字和算术,并且还要花大力气制作书写工具和创造文字。 仓颉造字的功绩,被后人歌功颂德几千年。现在姜林将如此重大的事交给红石郊,这有可能是名垂青史的功绩啊。而且还要将城的规划之权交给洪,如果真的按照洪的设计建成这座城,这也是了不起的成就。 二人听完姜林的安排,无不欣喜若狂。二人虽然无意王位,但十几年王子的身份,让二人自然地养成了一股傲气。落难后,前后身份的巨大落差,让二人经常有不甘心的念头。但碍于现实,二人此时无力反抗。这时姜林向二人抛出了另外一种可以名垂青史的机会,二人当然不愿错过。 “一切任凭首领吩咐。” “好,晚食后汾水西侧山包全体成人议事,你二人先准备一番。”姜林继续说道。 “是,首领。”二人言罢,退出了首领之屋。 此时的姜林发起了愁,刚才安排郊为村落的教授,负责村里少年学习文字和算术,一来确实是后面的建设中需要很多文书方面的工作,二来是村落暂时涉及不要军事方面的事情,郊所擅长的目前并无大用,但为了将人才尽快利用起来,才临时想的一个差事。但教育,就要有纸、有笔、有墨。笔和墨还好说,这个纸,好像也挺好做的,只是需要时间。看来这第一件事不止是制作青铜工具,还要将纸和笔,还有墨制作出来。以后方方面面都需要有记录,纸、笔、墨这样的书写工具的需求更加地迫切。 心里想着事,竟然没有发现黑石月已经端着晚食进入屋中。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黑石月见姜林发呆的神情,不忍打扰,但一想到晚食后还要去山包议事,怕姜林错过了饭头,只能轻声将姜林惊动。 “在想一些将来的事情。”姜林接过饭碗,大口吞咽起来。 “对了,红石村落的村民已经安置好了。只是很拥挤,你这个首领要想想办法赶快解决村民的居住问题。”黑石月说着,姜林又没有心情吃饭了,头疼啊。 “算了,不吃了。走吧。去议事。”说罢姜林将饭推到一边。黑石月看着丈夫的背影,心疼地摇了摇头。 “一个村落的人就够头疼的了,还弄那么多人来。真是自己找罪受。”说罢,无奈地捧着半碗晚食跟了出去。 此时汾水西侧山包上已经汇集了两个村落的所有的男女成年和少年,其实就是村落的所有人。小儿都在父母的怀抱里约束了起来。 “三位村老,今天有许多事情要宣布,都是为了村落的发展,如果你们三人有什么反对意见,请先听我解释一番,不要……”议事开始前,姜林走到三位村老面前说道。 “之前我三人已经在所有黑石村民面前说过,如果有人违抗首领的指令,将被逐出村落,即便我三人也不例外,首领尽可放心。以后我们三人只负责庶务方面的事情,其他的事都是你们年轻人的,我们三人已经老了,有些事已经想不明白了。既然想不明白,就不拖你们年轻人的后腿了。”村老林平静地说道。 “多谢三位村老支持,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姜林施礼后,招呼众人依次坐下。 此时,山包上静悄悄地,众人知道今天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所以都竖起耳朵认真的听了起来。尤其是红石村落的村民,今天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的首领,看模样只有二十岁左右——不知是因为回到了这个时代,空气质量好了,每天吃的东西也是纯天然的,让姜林变的年轻了,还是因为在时空改变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奇特的变化,连姜林自己都觉得自己最近变的年轻了。这样年轻的首领不知道会给大家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村老林上前朝众人宣布道:“今日我重申一下黑石村落的村规:凡有人不服从首领的指令的;背后诋毁首领意图的,无论何人,哪怕我们三个老家伙,只要有人犯以上两条,全家老幼逐出黑石村落。” 村老林话音刚落,人群中发出了一阵喧哗,但大多是红石村落的村民。 “这个是黑石村落此前已经制定好的村规,今日起,红石村落的村民既然已经并入了黑石村落,就请一起遵守吧。” “是!”红石村落的村民们陆陆续续地回答道。 “好了,就请首领开始议事吧。”村老林向姜林微微示意,便走向了姜林侧面的位置坐下。 “首先欢迎红石村落所有的村民并入黑石村落。并且我还要告诉大家,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村落并入我们的村落。希望大家到时候都能像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一般对待那些新并入的村落。为了方便大家以后对外介绍自己,从现在开始,我决定将此处的名字改为晋阳。在没有建城之前,此处先称之为晋阳镇。待多年后城建成,将正式改为晋阳城。总有一天大家会以自己是晋阳城的人而感到骄傲和自豪的。”姜林一开口先抛出了一个大炸弹,下面的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但碍于此前村老的警告,无人敢提出异议。 “今日起,成立晋阳镇的智囊团。智囊团负责制定所有的政策,只要是智囊团制定的政策,所有村民必须执行,不是智囊团制定的政策,村民有权不执行。” 村民听到自己有权力不执行非智囊团制定的政策,开始察觉这个智囊团的权威性很大。便静下来认真地听姜林后面的话。 “智囊团目前五个人,分别是我、黑石工、红石魁、红石郊、红石洪。政策的表决,我五人实行多数通过的办法。不论否决的人因为什么原因否决一项政策,但该政策一旦在智囊团内通过,所有人必须无条件地执行。以后再有新加入的村落时,该村落首领自动加入智囊团,但智囊团最多人数为九人。” “以黑石工为总管,红石魁为副总管,总领晋阳镇的生产。包括工业大队、农业大队、运输大队和建设大队。其中工业大队含冶炼队,由红石扩负责、先建立两座冶炼青铜炉,需要多少人报给黑石工;纺织队,由红石昌负责、黑石村落的夕辅助,二人先研究麻布批量纺织的方法,有什么疑问可以找我一起研究,等进入正式生产阶段时,根据产量需要定人数;煮盐队,由原黑石村落的原负责,定额共五人;制陶队伍,由黑石村落的陶负责,定额共十人。农业大队含种植队,由粟负责麻、粟、麦、还有几种新发现的农作物的试种植以及所有农作物的种植计划和种植、收割的时间;养殖队以黑石村落的熊为正,荷为副,暂时定额共五人,先以养殖羊、牛、马为主。运输大队由黑石村落的车为正,在原红石村落中寻一位懂得木工制作之人为副,定额共五人,负责车辆的制作。建设大队由黑石村落的木负责,在原黑石村落和红石村落中再各寻一人为副,人员不定,负责各项建设任务。” “专门成立仓管队,由黑石月负责,在原红石村落中寻一人为副,定额共五人,负责记录晋阳镇所有的物资储备的情况。但凡有物资变动,出、入皆要详细登记。另外仓管队还将负责后面的一项工作,暂时保密,仓管队直接向我汇报。” “另外还专门成立医疗队伍,由原黑石村落的巫负责,在原红石村落的村民中选一合适人选辅助,二人专职钻研应对各种疾病的治疗。钻研过程中如有什么困难,可来与我商量。” “最后还有两项最重要的人员安排。红石村落的红石洪担任我的副手,前期专门负责将来的城的规划,不得再加派其他工作,他的所有工作由我直接安排。红石郊任晋阳镇教授,负责向七岁到十五岁的少年传授文字和算术。” “啊!”前面一系列的人员任命将两个村落的人心理冲击得七零八落,但还没有最后这两项任命的冲击那么大。此前听闻姜林的人员安排都以原黑石村落的人为主,原来红石村落的人心里还有些失落,但听到最后这两项人员安排都是原红石村落的人,众人心中均渐渐平衡了些。 “传授文字和算术,听说只有朝歌的人才拥有这样的技能啊。”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最后,工兄,安排六个男性村民给我,此六人要有家有口在晋阳镇,并且这六人专门由我安排特殊的工作,你不得再对这六人做其他安排。” “好,众人散了吧。刚才提到名的人留下,其他人返回村落中,尽快收拾物品。明日,各项生产工作将正式开始。” 第16章 生产会议面授机宜 “工、魁、郊、洪你四人上前来。”待其他村民一一散去,姜林将智囊团的其他四人请到自己身边,分两边坐定。 “以后,晋阳镇的所有政策均出自你我五人,所以希望大家无事之时,多思考思考。尽快地从简单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以后要多动脑。”姜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朝边上的四人说道。 “工,魁,你二人对黑石、红石两村落的原村民比较熟悉,各个生产队的人员安排,首先一定要让具有专门技能的人进入专门的生产队。其次,要将原黑石、红石村落的人尽量地交叉安排,让两个村落的人尽快地熟络起来,拧成一股绳。你二人只需安排合适的人选,做好人员的管理和督促,其他的交给各个生产队负责人即可。不要过多地干涉各生产队的工作。”姜林朝二人叮嘱道,二人点头应允。 “平,去请扩兄上前来。”姜林对一边的黑石平说道,黑石平迅速朝二十米开外的人群中跑去,将人群中的红石扩请到五人面前。 “不用拘谨,坐吧。”姜林朝微微有些紧张,站立着的红石扩说道。红石扩的眼睛一斜,往边上看了看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 “以后在这里你我便不再是主仆,一切以首领之意为准。你,我,都将是兄弟。”红石洪明白了红石扩的心思,赶忙开口说道。 “是!”说罢,红石扩在五人面前坐了下来。 “扩兄,你的身上肩负着晋阳镇发展最重的担子,建立两个青铜冶炼炉需要多少人,你告知黑石工即可。他如果不能给你安排足够的人,你直接找我,我替你揍他。”说罢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使得红石扩更加拘谨起来。 “你不要紧张,以后放开手脚干就行了,我一定全力支持你。”一边的黑石工表态道。 “好,工兄有这番说辞,你可放心?”姜林朝红石扩问道。 “我,放心。只是不知道首领对冶炼队有什么指令。”红石扩微微平静地说道。 “几件事你记一下,在此之前青铜冶炼燃料应当是木炭,此后在炼铜、炼锡的阶段还是用木炭,在铜、锡合成阶段的燃料将变更为煤炭。原因是木炭提供的温度较低,另外烧制木炭会破坏太多的森林。而晋阳镇周边的森林以后将主要用于城市的建设,况且晋阳镇周边煤炭资源太丰富了。”说着,姜林奸笑了起来。 “敢问首领,何为煤炭,此前没听说过。”一边的黑石工疑惑地问道。 “好,今日我便给大家解答这个疑惑。工兄,原黑石村落为何叫黑石村落?”姜林问道。 “因为附近有大量的不知名的黑石,所以村落称为黑石村落。”黑石工更迷惑了。 “你可知道,这黑石,可是宝啊。此后的几千年,这黑石都将是人类最主要的燃料啊。”姜林感慨道。 “你说黑石可燃烧?”黑石工惊讶地问道。 “不但可燃烧,而且可以提供比木炭更高的温度。” “因此,晋阳镇东有一处非常理想的青铜冶炼场所。此处有孔雀石铜矿、有锡矿、还有煤矿。只需要在此处先建立烧制木炭之所,再按正常的青铜冶炼之所建立就行。具体的以你的想法为主,明日人员安排好后便开始动身。” “前期最主要的是铸造一批镐、斧、锯,以及一口大锅。具体器型等冶炼炉构建完成后,我会与你一起探讨。你下去好好谋划一番吧。”姜林一口气将冶炼队的工作理了一遍,便请红石扩下去考虑冶炼队的人员配备。 “平,去请原上前来。”姜林又吩咐道。 不久,黑石村落的原来到了五人身前。 “坐吧,原。”黑石原因为与姜林之前打过交道,所以不像红石扩那么拘谨,很自然地坐在了五人面前。 “原,煮盐的事需要你尽快地安排人手。有几件事你记下来。以前煮盐以木柴为燃料,每次使用较小的陶罐煮盐的数量有限。以后煮盐,燃料使用盐泉附近的黑石,是可以燃烧的燃料。”说罢,原一脸疑惑的看着黑石工。 “你不用奇怪,首领刚才已经告诉我们了,黑石是一种可以燃烧的东西,比木柴要好用。”一边的黑石工赶忙解释道。 “另外,去请教扩,怎样建烧制木炭的窑,学会后先在盐泉处建一处木炭窑,先烧制木炭,再建造一座可以使用口部有三步大的青铜锅的炉灶,炉灶一定要足够结实。等扩那边的青铜大锅铸造好后,第一次煮盐时,我会告诉你怎样操作使用木炭去掉盐泉水中的苦涩。以后晋阳镇的盐,将成为最好的盐。”姜林自豪地说道。 “是,一切凭首领吩咐。”说罢,起身向五人行礼后离开了。 “去请红石昌和夕上前来。”姜林又吩咐道。 不久,红石昌和夕二人一前一后走来。 “喔,这气氛怎么不对。”看着红石昌身后的夕脸的红红的,姜林有点纳闷。 “你二人前期要一起钻研能够大批量生产麻布的技术,目前晋阳镇种植麻的数量有限。待你二人找到大批量生产麻布的方法后,晋阳镇将扩大麻的种植面积。以后晋阳镇的村民夏装将普遍使用麻布。并且……以后男女都将着上装,女性的上装要再长一点。”姜林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二人退下吧,另外还有一种东西,晚上你二人来首领之屋,我给你们看看,还需要你二人想想办法。去吧。”姜林将二人打发走了。 看着二人的身影,姜林有点纳闷:“这二人怎么感觉有点奇奇怪怪的。” 收敛了心神,姜林又派黑石平将制陶队、种植队、养殖队、运输大队、建筑大队、仓管队和医疗队已经明确了的负责人一一请到五人前面,分别面授机宜。 各队接到的指令分别为: 制陶队:配合冶炼队初期陶范的制作;钻研精美的陶器器型;并派人继续寻找高岭土等适合制瓷器的原料,钻研瓷器的制作等。 种植队:制定已经明确了种植时间和收获时间的粟、麻、麦等作物的计划和耕地开垦;根据姜林提供的记忆中的种植时间和收获时间来试种棉、辣椒、韭菜,培育种子等;在靠近山区或者靠近河边不适合耕种的地方种植花椒等等。 养殖队:尽快繁殖、驯化能提供羊毛的羊种来提供更多的御寒选择;养殖黄牛满足耕种的需求;养殖马匹满足运输的需求;后期考虑养殖猪和山羊来提供肉食和奶制品。 运输大队:待青铜工具铸造成功后,制作马拉车和独轮手推车,满足各处的运输需求。 建筑大队:前期根据各生产队的需求,配合建造生产设施等;入冬前建成足够的茅屋来满足所有人的居住需求;后期根据城市的规划,组织人员进行各项建设。 仓管队:统计各种物资的数量,对物资的入、出库数量进行统计;对物资消耗的去向进行说明;对粮食和其他物资分别管理;后期仓管队专门负责磨面事宜。 医疗队:鼓励巫多多尝试草药的药性,并记录下来;后面可与姜林多多探讨一些已经发现的病症的治疗方法。 与各生产队的负责人会面完毕,姜林向黑石工继续说道:“工兄,有几件事你要特别记录一下,第一,之前粟所说的外出发现的棉,一定要重视起来。第二,要一再强调安全问题。所有生产队在劳作的过程中,注意野兽的袭扰,注意山体石块的滚落,青铜冶炼基地和煮盐基地要建造围墙和大门,以后更要换成石墙来保护里面的村民劳作。我们损失不起任何一位村民。第三,从原来两个村落中挑选最好的猎手组成捕猎队,以后村民的肉食尽量地不要断,并且劳作期间饭食要干,要管饱。有了充足的饭食,村民劳作起来才有力气。第四,冶炼队的人员数额一旦确定就不要再做任何他用,冶炼队的生产永不停止。其他生产队在作物的种植和收割时可以调整人手,一定要先保证种植和收割。最后,我要的六人要尽快安排给我,我有大用。” “是,首领。”黑石工答道。 姜林想了想,又转向红石魁,说道:“魁兄,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带人去做。” “请首领吩咐。”红石魁赶忙正容道。 “我手上有一张从鬼方抢粮马队那里得到的羊皮图,图上记录了北方各村落的位置,其中有大部分都被鬼方抢粮马队袭击过。我想请你带人去这些被鬼方抢粮马队袭击过的村落,说服他们并入晋阳镇,不知道你可愿意?”姜林觉得此事红石魁去做最合适,因为红石村落也是受害者,可以从受害者的心理角度出发,去说服这些被袭击过的村落。但是又怕旧事重提,让红石魁觉得屈辱,所以一直拿不定主意。倘若红石魁有一丝的犹豫,姜林便安排别的人手。此时确实要顾及这位副总管的感受。 “首领尽管放心,北方各村落与我红石村落均有婚配,往日里也常有往来。原黑石村落的事迹我一定讲给这些被袭击过的村落。想必他们肯定非常愿意并入晋阳镇,寻求庇护。”红石魁信心满满地说道。 “好,此事如果办好,我们便有足够的人手开始大力发展各项生产,到时候,魁兄你功不可没。”姜林见红石魁干脆得答应,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 继而又转向红石洪,说道:“洪,我设想在这汾水边建立一座四四方方均为六千步的城……” “什么,你说多少步?”红石洪和红石郊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六千步,怎么了?”姜林被二人的声音吓了一跳。 “朝歌城长三千余步,宽两千余步,你这晋阳城是不是太大了?”红石洪问道。 “呃……我能说这个方正六千步的城只是主城吗?主城西侧,挨着汾水,还有工坊区,跨过汾水,就在这山包南侧是军城,所有军事设施均建在这军城。此处便是将来整个晋阳城的城防司令部。”姜林思绪有点飘扬地说道。 “方正六千步的城,还只是一步,首领所图不小啊。”一边的红石郊幽幽地开口说道。 红石洪、红石郊二人身为王子,当然明白城的含义。在这个时代一个城市的建立,意味着周边方圆几十公里甚至百公里附近的国人和民都将以此城为依托。掌握了一座城,很有可能就是一方诸侯,甚至能建立一个政权。姜林筑这么大的城,难道想取而代之? “我想将附近所有村落的人都迁入城中居中,不被外族所袭罢了。什么所图不小,你二人要慎言。”姜林生气地说道。 “是,首领,是我们多心了。”二人赶快收敛心神说道。但心中的那股念头却一直挥之不去。倘若姜林真的能图谋取而代之之事,他二人的仇……二人同时转头看了看对方,对视一笑。 姜林又与红石洪交流了一番筑城的事宜,决定尽快先将筑城之地勘探一番,看看有没有沼泽等影响建筑的地质缺陷,将城的区域尽快划线圈起来,在城还未动工建造之前,将区域标记出来,便于前期土地开垦,道路规划、修建等工作的进行。 与红石洪交流完毕。姜林又与红石郊沟通了前期教授文字和算术的事宜,一想到村里的少年和一些对学习感兴趣的成人一手拿石板,一手拿石灰块,姜林就觉得寒酸,好歹自己是从二十一世纪走来的,竟然让自己的村民在这样的条件下学习,如果历史将这一段真实地记录下来的话,后世多少人会唾骂自己。 “不行,这纸、墨、笔要赶快造出来。”姜林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各位,天也不早了,回村落吧。晚上大家忙完睡不着的时候都多想想,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以后每五日开一次智囊会,大家有什么想法都提出来。散了吧。”姜林起身伸了伸懒腰,先走下了山包,后面四人路上交头接耳地也跟了上来。 回到村里,见首领之屋外面红石昌、夕还有粟三人在首领之屋外面等候,姜林快步上前。 “让三位久等了,请一起进屋吧。”说罢,姜林开门,将三人让进了首领之屋。 “来,昌和夕,你二人看看这个。”姜林从放置物品的石台上将粟捡来的那把棉花递给二人。 二人接过那把棉花,边看边窃窃私语,过了一阵,红石昌抬头激动且坚定的说道:“首领,此物可取代麻。不但可做成线织布,而且此物足够的话,可填充至双层内,取暖。” “昌果然慧眼如炬啊。确实如此,因此我说此物极其贵重。现在你二人明白了?但此物不至于取代麻,此物可制冬衣,夏衣还以麻为最佳。所以你二人不但要钻研织麻的方法,还要钻研这织棉的方法。你二人有信心吗?”姜林问道。 “首领放心,我二人一定完成。”二人信誓旦旦地说道。 “倒也不急于一时,你二人先尽力找到大批量生产麻布的方法。这棉,目前还没有多少。况且棉也可以塞入麻布之中起御寒作用。”姜林又给二人定了一下基调,二人出了首领之屋。 “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连昌第一次见此物都能说出此物的价值,之前说你你立了大功了,此言不假吧。”姜林转身对粟说道。 “你看看此物。”姜林将那袋干辣椒递给粟。“将此物揉搓开,取里面种子,明年先集中育苗,等苗出来后,再分开栽种,待夏日结果,可当菜,当调味料。对了,说到调味料,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一种春日里开出非常漂亮的黄色的花的植物。”姜林问道。 “当然见过,去盐泉的路上便有很多,想来首领之前去盐泉,此物的花已经败落,枯枝村民取回生火用。明年那处还会长出更多的花。”粟想了想,对姜林说道。 “好。此处暂且不要开垦成农田,明年春天开花的时候,你带我去看一看。如果此物与我所说的是一样东西,那么以后晋阳镇的人便有口福了。”姜林想着后世油炸的美味,暗暗地咽了咽口水。 “另外,将此物的黑色种子种植在山边或者河边不易耕种的地方,间距三、四步。以后此物会成为非常重要的调味料。”姜林又将那袋花椒交给了粟。 “种植队的作用是非常巨大的,你可以挑几个和你一样喜作物的村民,报与工。你们要经常出去走走,遇到不熟悉的作物就带回来交我辨认,千万不要口尝,以免中毒。多发现一些作物,晋阳镇的村民就多一种食物选择。以后就不会饿肚子,你们的功劳不亚于神农。” “啊!首领言重,我也是从小在父的带领下,喜欢农作物,识别一些农作物。从没想过会像神农那般被后人记住。只要首领有吩咐,粟一定尽力完成。”粟微微一礼朝姜林说道。 “好。此两物你一定要好好保管。明日便开始组织人手开垦田。先将粟、麻、麦这些作物扩大种植规模。另外你还要记得,原红石村落的人已经迁入晋阳镇,待今年的粟收割的时候,记得派人去将原红石村落的粟也收割了,不要浪费一粒粮食,也不要浪费我交给你的每一粒种子。”姜林说着,拍了拍粟肩膀。粟微微一礼,便转身退出了首领之屋。 姜林想着事情,不知不觉便入了夜。这个时代到了晚上,除了巡夜的会奢侈地点上一把浸有动物油脂的火把外,其他人只能早早地躺下,睡不着就想事情。 夜深人静之时,正是盘算后面的事情的好时机,姜林怎能错过。 第17章 首要任务就是造纸 天刚擦亮,姜林便起床依照惯例进行晨练。 跑完步,打完一套军体拳,在汾水边洗漱一番,便返回首领之屋取了急救包来到了村落公厅。昨天由于给各生产队面授机宜花去了太多的时间,等到想起要检查一下红石村落的伤员情况时,天已经黑透了,只能等今天一大早进行。 来到公厅,众人见姜林到来,纷纷起身见礼。 “大家不要起来,昨天有事耽搁了,没有及时给大家检查伤口,今天一大早赶过来,看看大家的伤势如何。大家原地不要到动,去将巫请来。”姜林转身对黑石平说道,说罢便开始逐一检查起来。 “你这个伤口不要紧,待会用淡盐水冲洗一下即可。天气炎热不要包扎的太厚,要透气……” “你这个是扭了一下脚,还好关节已经复位,就是筋抻了一下,休息几天就好了。” “巫,我都看过了,大部分都是皮外擦伤,你去烧一些开水,取少量的食盐放进开水,等水凉了用水冲洗各人的伤口即可。不要让捂得那么严实,容易滋生细菌。有一个肩膀有伤口的,用酒精清洗伤口,涂抹少量的消炎药膏防止意外。”姜林对赶过来的巫说道,然后起身走出了公厅,远远地便看到红石郊兄弟二人朝自己走来。 看到姜林,二人快步走上前来,互相见礼后。红石郊开口说道:“首领,你安排我给村落中的少年教授文字和算术,我没任何问题。但是我连夜想了想,现在最缺的是书写的工具啊。石板,石灰虽然可以勉强使用,但极其不方便。以前在朝歌倒是有能制作羊皮纸的工匠,但制作工艺极其复杂不说,代价也很大,不适合我们这样的村落使用。所以请首领尽快将那非常便利、非常廉价、容易携带的书写工具给制造出来。” 此时一旁的红石洪也开口说道:“首领,我找你也是为了此事。首领安排我对未来的城做规划。这规划就要绘图,绘图就需要能写字,作画的工具。想来能传授文字和算术的工具也适合我绘图所用。首领之前说的书写工具,我也非常急需。” “林,你怎么在这里?睡醒后就找你,不见你人影。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安排我统计原来村落的物资情况,还有负责以后整个晋阳镇物资的统计还有各种记录,我们仓管队缺少记录工具。以前物资少的时候还好,现在物资多了起来,每日都有变化。一块石板根本记不过来。”黑石月见姜林和红石郊二位兄弟在村路中谈话,便走了过来,远远地开口说道。 待黑石月说完,姜林已经头大如斗。“你三人说的是一件事,这件事我昨天也已经决定尽快开始做。但没想到你们三人的工作对此物需求如此迫切,那我今天就开始吧。” 正说着,黑石工带着六名男子来到姜林身前:“首领,你要的六位村民已经带来。”说罢,将身后的六人让在身前,经过一番介绍,六人分别为红石狐、红石方、红石果、黑石出、黑石坎、黑石曲。 姜林看了看六人,六人一一见礼后,姜林先转向黑石工说道:“其他工作队的人员安排的怎么样了?” “首领放心,昨日开完会后我和魁便已经将所有人员分配好了。前期缺少工具,其他工作队的工作暂未开展,我便派了很多人去帮冶炼队和煮盐队建造设施。一大早冶炼队和煮盐队便已经出发,目前只有几个伤势较重的原红石村落的人员没有跟去。二队带有足够五天的食物,等设施建立的差不多的时候,会派人通知首领前去察看。另外魁在安排其他事情,等早食过后便出发去北方。”黑石工答道。 “好,此事你二人做的非常不错。前期人员调动一定要灵活。另外你去告诉魁兄,青石谷所储藏的粮食,他可以动用一些用于北面的村落商谈并入的事情。还有,冶炼队和煮盐队的物资供应千万不能断。要保证外面的兄弟吃饱喝足。”姜林对黑石工和红石魁二人的雷厉风行深表满意。 言罢,与其他人道别后,姜林带着六人便朝村南头的乱石滩走去。“从今以后你六人的工作由我直接安排。你们将制作几样非常重要的东西,制作这些东西的技术在以后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内都是非常先进的,所以你们六人要起誓誓死守护这样的技术不外传。”六人听姜林如此说道,互相看一眼,脸上均泛起激动之色。 “如果我六人泄露机密,叫雷神劈死。”六人纷纷起誓道。 “好,如果你六人有将技术泄露出去者,泄密者处死。家人全部逐出晋阳镇,你们可想好了?”姜林将泄密的处罚又提高了一个级别。六人互相看了看:“请首领放心,我们绝不会干出那种事情。” “好!我信你们。下面听我仔细讲,你六人都要用心记录。我所说的是造纸术、造笔术和制墨术。目前用量不大,你六人生产即可。以后用量大起来甚至要作为一种商品和别的村落、城进行交易时,那时你六人将分别领一支队伍。”姜林先给大家画了一个大饼。 “造纸术,将能收集到的破麻布头、渔网、破麻绳之类的,还有树皮去掉最外层粗糙的那层皮,明年村落里种植小麦后的麦秆,都将是生产纸的原料。将这些原料收集来,洗干净、切碎后,放入石灰水中浸泡五日,然后将浸泡后的原料蒸煮一遍,蒸煮完成后用石臼捣碎成糊状,再将捣碎后的东西放入清水使劲的搅拌。到这一步时,向我汇报,到时候我会来教你们后面怎么做。” “今日你六人先在这处挖一处十步长,两步宽,一步深的坑,将底部和四周夯实,在坑内放入石灰和水搅拌制成石灰水,然后找村落内最大的容器,将这些原料处理后在容器内浸泡入石灰水中便可。明日你六人来寻我,我教你们造笔术和制墨术。你六人先由红石方领导,后面会根据各人表现再做调整。”说完,看六人开始内部分工运转起来,姜林便回到了村内。 “月,你可见过一种一节一节的,像树一般,但中间是空心的植物。”回到村内,姜林看到费力地捧着石板拿着石灰,挨家查看物资情况的妻子问道。 “你说的是竹吧。”黑石月一口答了上来。 “呃……”姜林顿时石化,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的,没想到还真有。印象中竹子应该都是生长在南方的才对,没想到这个地方也有。 姜林不知道的是北方的竹子也不少,只不过不像南方那样大面积的种植而已。这个时代南北方的气候特征与后世其实有很大的不同的,在盐泉附近,有一片竹林已经在这个时代生长了很多年。 “多谢老婆,竹在什么地方?快告诉我,我有急用。”姜林问道。 “就在盐泉往南两千步的地方,上次去盐泉光顾了洗澡了,忘记告诉你还有那么一片竹林了。”黑石月幽怨地说道。说着,眼睛又瞅了瞅姜林。 “贤妻可有空,要不我们再去一趟盐泉……” “呸,不去。我还有事情要忙,要去自己去吧。”说罢,黑石月斜了姜林一眼,扭头又去了另外一户人家。 “呃……好吧。”姜林摸摸鼻子,意兴阑珊地回到首领之屋。 “平,你可知道盐泉附近的竹林。”回来后,姜林对黑石平问道。 “知道,那处竹林到了春天,有很多笋,非常美味。那时候村里的少年都去挖笋。”黑石平回答道。 “好,食罢早食。你找一人去一趟竹林,为我砍回两棵竹子回来。拖不动的话,先拖回一棵也行。另外一棵明天去拖回来。”说完,姜林示意黑石平去做准备。 自己便开始回忆起后世大学时候在图书馆看书时记着的制作竹笔和条墨的方法。后世的姜林曾经学过一段毛笔字,虽然写的还不错,但是对这个过于强调技巧和苦练的技能此时真心的不感兴趣。 晋阳镇的人工作安排得都很紧凑,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苦练毛笔字,所以姜林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篇文章,记录的使用竹子制作硬质蘸水笔的方法。还有使用松木烧制取得松烟,刮取烟尘,再和动物的皮熬制的皮胶混合在一起制造墨锭的方法。 竹子现在有了,松树、皮胶也可以得到。姜林悬着的心放下了一截,便等着黑石平派人将竹子拖回了。 食罢早食,姜林取出了之前制作的那非常长的绳索,带上手表,叫来红石洪和黑石平。三人出了村落,便开始勘探起附近的地形来。 “建城,要先将城里的排水通道建造好,否则城中的污水和雨水无法排出的话,聚集在城中造成道路泥泞不说,还会腐败变质带来疾病。” “先将几条主干道确定下来,道路将城内部隔开不同的区域。每一块居民区为独立的坊,坊可以封闭起来,有独立的门,以后每一块坊单独进行管理。” “城墙外要有护城河,掘护城河的土直接可以夯筑城墙。先将土墙建造起来,以后有条件的时候再在土墙外面包砖。” “首领你看,此处有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流,而往南七千余步恰好也有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流,西边还有汾水,你说的护城河其实已经解决了三面。” “呃……你说的有道理。” “这根针指向的便是正南方,你看,现在是十二点整,也就是以前说的日中之时,太阳在正南方。指针的位置也是正南方,吻合了,拉线砸定位木桩吧。” “这个东西哪来的?和那把弓一样,神灵赐予的。我在一个山洞里睡着里,醒来这些东西便在身边了。” “晋阳镇需要人啊,你和你哥也要赶紧娶妻生孩子啊。这些都是以后的劳动……咳咳,希望啊。” “唉,你真的不想回去当那个王了?” “关你屁事!” “城北地势略微高一点,留出城署区,你以后可以建个王宫啥的,你也可以当王。两侧为仓房,以后改为国库,还有官员居住区,往南便是居民区。这里,啊,这里太好了,这里有一片湖泊,看位置可当做你那王宫里的花园。” “居民区中都要建立有日用品销售的市,主道路边上要留和其他城进行商贸的榷场。” “怎么买?拿什么买?又没有那么多贝币?” “这个你不用管,以后会铸币,甚至印刷钱币。总之货币肯定要搞出来。” “你怎么什么都懂?简直就是神仙弟子。” “朝歌城里啥样,你就按啥样规划。但是一定要高端,大气,上档次。我们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你就不想着哪天带着军队去把朝歌平了?把西岐平了?我虽然无心王位,但我很喜欢看到你将来成为那个王。你祖先不是神农吗?那也是当过帝王的人。” “河边要留出来,以后好多工坊都将以水力为动力,省不少人力。所以河边一定要规划好,预留出足够的空地。” “听工他们说,汾水很少涨水,便是每年雨水最足的时候,也就没过乱石滩。怎么,你还不放心?” “在上游开一条泄洪渠,平时关闭闸门,等到下大雨或者上游发大水时,将多余的洪水从泄洪渠引流一部分排到别处去。” “水利你也懂,你可真厉害。” “我不懂水利,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自己想的。” “那处山包,以后要成为军城的指挥所和警戒所。那处地名改一下吧,总山包山包地叫不好听。” “军队驻扎在西岸,防守时可以从西岸的城墙到达东岸的城墙。什么?万一桥被敌人破坏了怎么办?来来来,我给你讲讲。东西两岸的城墙,在这汾水边不会断的。在这汾水中,也要修一段城墙,和两岸城墙之间有两个水门,水门平时开放,方便船只运输,晚上和战时,有栅栏门放下关闭。顶部和普通城墙一样。” “我建议你还是改一改这个方案,在水中建设城墙……技术难度太大了,想想都觉得可怕。我建议还是将城墙先延伸到汾水边即可,以后技术成熟了再说东西城墙连接的事。” “你说的有些道理,那么前期就要建造坚固的石桥连接汾水东、西,否则单靠这一个不足一米的木桥……通行的效率太低了。趁着冬季枯水期的时候,先在这木桥旁边将第一座石桥建起来。” “既然如此,西侧山包那里,干脆就以山包为主体,建造一座要塞得了。若是再按你的设想汾水西边也要建造军城……工程量太大了。” …… “当然需要特殊材料了,等有了足够的人,这材料就要赶快制作。这段河堤就要用到这种材料,大概到冬天河水水位较低的时候就是工期。我们还有时间。” “哎,你将来会不会也像朝歌那位一样,搞那么多女人。有苏氏也生了一个儿子,应该是以后的王。朝歌那位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王了。” …… 空旷的平原上上,姜林和红石洪,黑石平三人忙碌着,互相取笑着,拌着嘴。将以后城的区域先标记了出来,城的四周用木桩定位,这四个角便是以后城墙内侧的四处墙角。因为二人商议着增加了官署区,所以南北方向增加了五百米,东西方向的尺寸不变。往西,往南,往北三个方向各预留出一百米作为城墙、护城河、以及城下防御系统的区域,一百米外便是可以开垦为农田的地方。 城西侧与汾水之间,二人最终商量留下了三百米的区域,这三百米区域含城墙,工坊区、原材料区、以及水力作坊和码头区。过了汾水往西,以山包为主体的军事要塞的方案,最终二人也进行了规划。以前称之为山包的地方,现在改名为将军岭,以后会成为整个城防的指挥所和平日戒备的地方。一旦有敌情,此处将燃起狼烟吹起号角,人们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城中。 二人还商量在城东、南、西、北各十公里的地方建一处烽火台。平日里有人值守,发现敌情后点燃烽火,快速撤离。这样城中便能早做防守准备。 “洪,我的书写工具很快就好了,你要尽快地将城规划好。有一些现在就要建造的设施和建筑就可以提前在规划好的区域内进行建造。甚至一些民居都可以开始进行建造。最近有很多房屋要开始建设了。” “你说的对,但你想好了民居以什么材料为主了吗?还是以前的木墙草顶吗?”红石洪问道。 “我想直接用砖,但是没有那么多人手啊。每每想到人手不足,我就气得蛋疼。”姜林答道。 “砖是什么东西?”红石洪第一次听到“砖”这个词,好奇地问道。 “瓦你知道吧?”姜林问道。 “不知道。”红石洪讪讪地答道。 “好吧,那算了。后面我会让人制作出来,到时候你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姜林无可奈何地答道。心中一阵失落,这个时代,后世经常见到的建筑材料、水泥、砖块、瓦都没有,怎么盖房子啊? “朝歌城里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直接上夹板,再将土放于夹板中,人在上面夯筑,待风干后墙非常结实。但有一个缺点,便是需要就地掘土。这城里掘的到处都是坑,显然不好吧。还有另外一种少见的办法,便是在较远处选一掘土之地,就地用模范夯制一种形状规格皆固定的土块,风干后结实无比,可用来砌墙。”红石洪幽幽地说道。 “啊,这是一个好办法。”姜林在红石洪的启发下,想起后世听说过的北方某个省份农村常见的一种建筑方式,此物好像叫胡基,在改革开放之前,北方农村的建筑大多以这种方式为主。 “这真的是一个好办法啊。你启发了我,洪。太感谢你了。”说着,姜林重重地拥抱了一下红石洪,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么,后面就要建立这胡基工作队和砖瓦工作队了。城中房屋先以胡基为墙,外墙敷枯草泥,这屋顶还是以茅草来遮挡吧。前期先建立几处民居将没有住房的村民安置起来度过这个冬天。等来年如果人口增加了起来,我们便开始大搞建设。”姜林将建房的事定了基调,二人充满希望地望向了远方。 “唉,还是人太少啊。”突然,一边的红石洪也幽幽地说道。 听到此言的姜林,脸部肌肉抽了抽。 第18章 朝歌风云比干就缚 “砰……”一声巨响,一位头戴以玉、青铜、珍珠制作得非常精美的王冠、身穿华丽的丝织衣物,腰部悬挂青铜佩剑,脚踏由上等兽皮制作精美,镂空的,类似于后世凉鞋的皮靴的中年男子,气呼呼地进入了这座宫殿的一处布置华丽、到处都是青铜饰物和丝织物制作的帷幔的卧室之中。随手捡起一件放置在大理石台面上的青铜杯,狠狠的摔在同样为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上,金属和石头碰撞,迸出点点的火花,响声在空旷的卧室中回荡…… “真是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我要杀了这个老东西……”中年男子气愤地紧紧地握着双拳,仿佛口中的这个老东西,被自己紧紧地捏在手中一般,自己再用点力,便能将他掐死在自己的手里。 片刻后,虚弱的身体由于情绪激动,慢慢地开始抖动起来。中年男子一阵眩晕,扑向一旁充满了奇妙香味的床上。 “哈哈哈哈……”卧室门外,宫殿的走廊里传来了那悦耳的女人的笑声。 “吱呀……”青铜包角的木门被美丽的妇人推开,且看这女人,任何形容女人美丽的词语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但凡正常的男人见到此女,定将被其美丽的外表所深深的吸引,继而犹如进入仙境一般,飘飘然将其当做九天仙女那般欣赏、崇拜一番,再待清醒过来后,便是心中那自惭形秽,不敢再举目直视的羞愧之情。这样的女人,当只有王者才配得上。 而这女人,便是那王的女人。 “大王,你怎么了?晚上没休息好吗?”这女人,看到趴卧在床上那座再熟悉不过的伟岸的身躯,不是将自己宠得上了天的大王,还能是谁? “妲己,快去叫医来,我胸口闷得难受。”见到自己的宠妃,这位身躯伟岸的王,犹如一个小孩子一般,撒起了娇来。在这偌大的王宫中,除了那些侍女和护卫外,便只有这女人对自己百依百顺,对自己那么贴心,那么关怀。而那些老东西…… 一想到早朝时朝堂上那些王室贵族,士族大臣们集体发难,将自己过去二十五年的治国批得体无完肤,而自己提拔起来的那几位,见老臣们攻势如此凌厉,竟然缄口不言。只得凭自己一人之力与这满堂的老臣辩驳了一早晨,这夜夜笙歌的身体,此时更累了。 “妲己,快去叫医。”这位王又朝着宠妃轻轻地说了一句。 片刻后,在这位叫妲己的妃子的召唤下,宫廷里的医被侍女请到王的卧室之中。此时还没有切脉之术,在询问了一番症状,看了看平卧在床上的王的脸色和手心后,老迈的医开口说道:“大王、王后敬请放心,大王只是劳累过度身心疲惫。请大王独卧,安心静养几日……” “怎么,你也想来疏远我和大王的关系吗?说,你是谁派来的说客?”不待老迈的医说完,一边的宠妃便手指着医恶狠狠地说道。 “大王,你听听,他要你独卧,他要你自己睡在这张大床上,那我去哪里?大王,比干王叔等一帮老臣,早就看我不顺眼,说我祸国殃民,媚上欺下,蛊惑大王作恶。现在又派医来离间你我,这是逮着机会就要将大王和我分开,好伺机将我除去。大王你要为我做主啊,唔唔唔……”说着,便用纱巾轻擦起眼角的泪水。 “美人,不要哭了,我为你做主。来啊,将此人拖出去,施炮烙之刑。” “大王,冤枉啊,大王,真的冤枉啊。你真的是纵欲过度,需要好好休息啊,大王……你这个昏……”远处传来了医的呼喊声,但这一切都于事无补。 “啊……”惨叫声回荡在宫廷的走廊里、卧室里,从宫廷的大门传出、回荡在头顶上的苍空之中。 “妲己,听到了吧,那离间之人已经被我处死了。你就不要哭了,好吗?来,美人,坐我身边来?”那妇人闻声就势起身侧身坐在床边。 “大王,要不你废了我吧。废了我的王后之位,那些老臣便会闭嘴了。大王整日也不用被他们气得胸闷了。唔唔唔……” “妲己,你这是说什么气话呢,我怎么能舍得废你的后位?”虽然此时这女人已经三十多岁,二人所生育的王子都已经到了接受宫廷教育的年龄,但这女人丝毫没有因为年龄的原因失去王的宠幸,反而因为年龄的增长,青涩褪去之后,让这一国之王更加地痴迷。 “大王,我听说,有一种秘方可以治疗胸口闷,请大王试试吧。”樱桃小口微微地张开,那如天籁的声音传入王的耳朵,胸口似乎没有刚才那么闷了。 “妲己,说吧,什么秘方。美人所献的秘方,肯定有用,我一定要试试。”中年男子听闻妇人有治疗自己胸闷的方子,倒也来了精神。 “我听说胸闷之人是因为心中有郁结之气不能消散,需用百婴之心炖煮汤药,服下即可。”妇人继续说道。 “何为百婴之心?”此时的男子已经开始意动。 “一百个刚出生十日内的婴儿的心脏。”妇人淡淡地说道。 “好,我明日便安排恶来去办此事。”中年男子想都没想,便将此事应了下来。 这二人便是后世称之为商纣王的子受和王后有苏氏妲己。此时是王受二十五年,后世记录的帝辛二十五年。帝辛乃是纣王死后祭祀时的祭名,纣为死后的谥号。此时距离周武王伐纣还有五年。 第二日一大早,朝歌城便人心惶惶。天边刚泛鱼肚白,王宫的卫士便封闭了朝歌城的四门。城中的氛围非常紧张,有门路的人都在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唉,听说了吗?那位给大王献上了治疗胸闷的秘方,要用一百个出生十日内的小儿心脏炖汤。” “啊,好狠毒的心肠。且不说这秘方有没有用,便是这秘方有用,怎么能用一百个小儿的心脏来做药,这人没了心脏便没了生命,这不是要杀一百个小儿吗?”街上的国人们此时交头接耳,从远处传来了阵阵脚步声,这是卫士们在挨家挨户地搜查看看哪家有没有刚出生十日的小儿。 “怎么,半天时间过去了?还没有找齐一百个出生十日内的小儿吗?”王宫里,商纣王朝着一边尖嘴猴腮、一脸奸诈之相,往日里善于毁谤、喜进谗言的恶来问道。 “大王,一大早便派卫士们挨家挨户地去搜查。刚开始还找到了许多十日内的小儿,待国人听说大王欲用小儿的心做汤药时,便纷纷谎报小儿的出生日期,后面的小儿均超过了十日。所以……”恶来战战兢兢地答道。 “哼,去,将今天执行此事的卫队队长施炮烙之刑,定是他在搜查过程中走漏了风声。”坐在王座上的商纣王命令道。两边的卫士听到命令后,手微微地颤抖起来,互相看了看,走了出去,去捉拿那倒霉之鬼。 “大王,现在城中已经传遍了大王搜查出生十日内小儿做药的事,想必后面也难搜查到出生十日内的小儿。臣下有一条计策,不知……”台阶下的恶来鼠目一转,一条奸计涌上心头。 “爱卿,快说,什么计策?”王座上的商纣王急不可耐。 “大王可派宫中的产婆,在城中找那快要临盆的产妇。寻得一百名产妇,同日剖开腹部,将腹中的小儿取出,再将小儿的心脏取出。这同年同月同日的小儿之心,想必比王后娘娘所说的十日之内的小儿之心药效更好。”这丧尽人伦的恶毒之策,从这惶惶然列于士大夫之列的朝臣嘴中说出,但凡有点天良之人,定会将其斥责一番,但坐在王座上的商纣王,此时却拍手叫好。 “好计策,好计策。这下看他们还怎么改这小儿的出生之日。恶来,你献的好计策。来,赏恶来贝币五朋。”商纣王口中吩咐着,手舞足蹈地起身返回了后宫。 当日下午,朝歌城中鸡飞狗跳。在恶来的带领下,卫士们很快在产婆的甄别中将百名快要临盆的妇人囚禁在了宫门附近一处幽静的空置民居当中。 “砰……”“这昏君,往日里沉湎酒色、穷兵黩武、重刑厚敛、拒谏饰非也就罢了。在那恶妇和费仲、恶来等奸臣的挑唆下,竟然做出这丧尽天良之事。长此以往,我子姓的社稷终有一天会因为国人的离心离德而灭亡。不行,我要进宫。”白首老者听完家奴的汇报,气得将台面上的陶碗摔在地上,便要起身去拿平日里上朝时的穿戴。 “哎呀,你进宫有什么用?你这王叔的身份已经不管用了。想当日,那姜氏所生的二子被那妇人迫害之时,大王可曾听进去你一言?你暗地里帮助两位王子逃离朝歌城,那妇人早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你现在还去触这霉头,你是看咱们家人死得慢吗?” 朝歌城中王室贵族住宅区内,一户人家里,老夫少妻二人此时均愁眉苦脸地对坐着。这白发老者便是后世有名的比干丞相,此时的商王受的叔父。 “难道真的眼睁睁地看着这昏君行这丧尽天良的事情吗?”这老者重重地一拳砸在了石桌上。 “依我看,这么下去。这子姓的社稷恐怕……上次你说西伯侯在西岐……还与其他诸侯私下里往来不断。恐怕我商朝的社稷,真的没有几天了。夫君,你要早做打算那。”妇人对老者悄声说道。 “做什么打算?我乃成汤后裔,先祖争得的天下,葬送在我们这些子孙手里,死后可有脸面去面见先祖?不行,我要去王宫,如果大王不同意收回成命,我便撞死在宫门的铜柱上。”说着,怒气冲冲地冲出了房门。 “夫君、夫君……唉。”那妇人看着远去的身影,热泪从眼眶中冲了出来。 王宫外,远远地见有一位老者矗立在宫门口,比干快走两步上前,昏花的眼睛才认出站立之人。 “王兄,你也是来劝谏大王的?”比干朝那老者问道。 “是啊,王弟,听闻那恶妇和恶来之策,兄觉得此惨绝人寰的事情断然不能发生,否则这天下……” “比干求见大王,请通禀。”比干朝门口的卫士朗声说道。然后转向那老者。 “王兄,这劝谏之事还是我来吧。今日我定将和那妇人同归于尽,否则终有一日我商之社稷要毁在这妇人手中。王兄,有几件事你要先替为弟安排一下。”比干开口说道。 “王弟,你且不要冲动。我二人劝谏大王一番,想必大王定会收回成命,那百名妇人百名小儿的命便得以相救。你和那妇人拼死一搏,即便成了,大王一怒之下,定会将你……那百名妇人百名小儿的命也会丢掉。”被比干称为王兄、同样为王叔的箕子说道。 “要是不成功呢?”比干问道。 “这……”箕子一时语塞。 “今日我多番打探,那看管百名妇人的卫士队长亚与我有旧,昔日小错差点被大王处以极刑。我多番劝谏下,才得以保命。此子在我面前盟誓过但有所托,将以命相抵。王兄,如果此番我劝谏大王成功,便不再有其他。如果劝谏失败,你持我信物,去找那卫士队长,望其相助,助那百名妇人逃离朝歌城。另外请王兄派人在城中打探,将那百名妇人的家人先期遣散出城。我那宅中有处密道,直通朝歌城西的淇水边。你弟妹和幼子也请你派人护送尽快回到我的封地,虽然那处封地一直没有就封,也没有开发过,但保命……王兄,你也要早做打算啊。西边……已经谋划了很久了。大王整日里只知道和那妇人饮酒作乐,军队的师长多次向大王汇报西伯侯在封地内大肆练兵备战,并且经常和其他诸侯私下里往来。大王就是不放在心上。如今再继续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国人离心离德。王兄……”说着,浑浊的泪水从那饱经沧桑的脸颊流了下来,滴在地上,溅起宫门口的尘土。 “王弟,你……好,为兄答应你。”说罢,两双枯瘦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大王宣两位王叔上廷!”门口的卫士宣道。 “王兄,一切就拜托你了。让那些妇人和家人,去我的封地。”说罢,二人松开手,比干王叔正义凌然地踏入了宫廷之门。 看着比干的背影,宫门口的箕子眼泪模糊了双眼。抬头看了看那苍天,心里祈求苍天开眼,让大王能听得进忠臣之言吧。 “唔,比干王叔,怎么就你一人?卫士通报还有箕子王叔啊。卫士欺君!” “大王,是王兄突然头晕目眩,是臣下劝其回家静养,与卫士无关。”比干替卫士开脱道。否则那名负责通禀的卫士又将被这昏君施以炮烙之刑。 “王叔,早朝已经过了,怎么又求见寡人,不知王叔有何见教。”王座上的商纣王看着脸色阴沉的比干,讪讪地问道。 “大王,臣下听闻尧、舜、禹曾爱民如子,一心为民,凡事皆为民考虑,才得以被民拥戴,成为万世敬仰的帝王。今日听闻大王为了治疗胸闷之疾,欲用百名小儿之心做药。此事可当真?”比干开门见山地问道。 “唔……确有此事。寡人胸闷,王后说是郁结之气不能消散,故而导致胸闷,需要百名出生十日内小儿之心熬制汤药可治愈。”商纣王平静地说道。 “大王以前可曾听闻有用人的身体任何部位当做药材的事情?”比干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向前两步,问道。 “闻所未闻,这是寡人第一次听闻。”商纣王继续平静地回答道。 “那么大王可知这人开膛破肚之后会如何?去掉心脏之后又会如何?”比干继续强压着怒火问道。 “想来定是死掉。”商纣王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大王既然知道这百名妇人,百名小儿定会死掉,为何还要用这歹毒的秘方来治病?难道不怕那妇人和小儿的冤魂来报仇吗?”比干愤怒地朝商纣王吼道。 “大胆……啊,王叔……你,退下。”见比干怒目圆睁的样子,此时的纣王心中恐惧之情油然而生,比干的愤怒让他的后背升起了丝丝的寒意来。 “大胆,是何人在王宫内大声喧哗?”环佩之声响起,从侧门进来一妇人,细眼一看,正是刚才在王宫卧室与商纣王谈话的有苏氏妲己,现任的王后。 “原来是比干王叔啊,怎么了?早朝都已经结束了,今天早朝没有将大王气死,这午后又来?一天不将大王气的胸闷,你是觉得这一天就不舒服是吗?” “哼。大王,这朝会之所,岂能容得妇人来指手画脚。我劝你还是退回后宫,这朝会之所,只有册封的王后才能进入。你一个宠妃,在这里牝鸡司晨,辱没了我子姓先祖的英灵。”比干侧身,对着妇人正眼看都不看,厉声说道。 “大王,他说我不是王后。大王,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姜氏死后,我便是王后。”妲己拉着商纣王的胳膊撒娇道。 “好好好,你是王后。”商纣王拍了拍那妇人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怒目看向台阶下的比干:“王叔,姜氏死后,寡人曾多次想册封妲己为王后,你和箕子等一众王族极力反对,寡人倒也没有为难你们。虽然没有正式册封妲己为王后,但这后宫目前只有她一人深得寡人宠幸,终有一日定将册封其为王后,你见到她一不见礼,二不谦卑,还恶语相加,难道你也不认我这个大王吗?” “大王,此女祸国殃民,大王被其蛊惑,终有一日,要亡国啊。”比干愤怒地说道。 “住口,寡人看你是王叔的身份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往日你撺掇一众老臣在朝会上声言王后的不是,寡人念你众人是两朝元老,不忍心斥责,今日竟然当着王后的面还是如此说辞。来啊,将其拖出宫门。”商纣王下令道。 “呀……”卫士还未进门,比干双目怒睁,朝着苏妲己撞了去,“啊……大王。”比干的双手紧紧地捏住了苏妲己的脖子,此时苏妲己已经喘不过气来。 “来人,来人,快来人,将比干打入大牢。”一边的商纣王已经抽出了随身的佩剑,但理智总算没有让其朝比干的头砍下那一剑。 四名虎背熊腰的卫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苏妲己身上的比干拉开,此时的苏妲己已经奄奄一息。 “美人,美人,你没事吧。去传医来。”商纣王焦急地将苏妲己搂入怀中。“将比干打入大牢,任何人都不得求情,等王后醒来由王后发落。”商纣王又朝四名卫士喊道。 “是,遵王命。”四名卫士将比干抬起,走出了宫门。 “妲己,美人,你不能有事啊,妲己。”此时的商纣王已经开始哽咽了,怀里的这个女人不但对自己百依百顺,还想着法的让自己快乐,是后宫里其他女人所给不了的。如果她死了,他一定会让全天下的人陪葬的。 “咳咳咳……大王。唔唔唔……大王,臣妾差点见不到大王了。”幽幽醒来的苏妲己看清眼前的人后,抱得更紧了。 “去,将传医的侍女和医都施以炮烙之刑。这么磨蹭,王后差点死掉。”看着妲己醒来,商纣王下令到。 下面的卫士浑身颤抖着去执行命令。 第19章 百名孕妇逃出生天 “笃笃笃……”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吱呀……” “丞相夫人,你怎么来了?”门童开口问道。 “我找箕子王叔。”夫人焦急地说道。 “好,夫人请随我来。”说罢,门童将中年妇人迎进了府中。 “王兄,快救救你王弟吧。”远远地看见箕子,被门童称为丞相夫人的妇人朝箕子王叔行礼后,接着哭出声来。 “弟妹,出了何事,你先别哭,慢慢道来。”和比干在王宫门口分别后,箕子便去找寻了比干所说的卫士队长亚,将比干所托之事告诉了亚,亚虽然没有一口答应箕子所说之事,但承诺先考虑考虑。箕子便回到了府中,刚刚在正屋坐定,便听到院中传来了敲门声。 “王兄啊,今日你王弟为了那百名小儿之心之事要进宫劝谏大王,我阻挡不住,看着他出了家门,等到日落时分,还未见归家来。我便去宫门打听,结果值守的卫士告诉我说你王弟在大王面前斥责那妇人在朝会之所牝鸡司晨,还差点掐死那妇人,被大王打入了大牢。还说任何人都不得求情,要由那妇人发落,恐怕是凶多吉少了。王兄,你快想想办法吧。呜呜呜……”说罢,妇人又绝望地哭了起来。 “唉,大王对那有苏氏还真是……那百名孕妇恐怕真的要……弟妹,明日等大王消消气,我先试试大王的口气。如果大王消气了,我便去求求大王。想来我和他都是大王的王叔,大王肯定会看在宗室的份上,饶过他的,你且放心吧。”箕子满怀信心地说道。 “好,劳烦王兄费心了。”妇人忙微微一礼。 “对了,弟妹,王弟说你家宅中有一处密道……不知你知不知道。”箕子想起了比干所说,开口问道。 “知道,就在我二人卧房之内。密道乃是先王盘庚时期迁都至此建城时留的王族宗室逃命之所。听你王弟说,宫内也有一条密道,在这朝歌城中仅有这两条密道,王兄怎么知道此事?”比干夫人不解地问道。 “是我那王弟告诉我的,让我将那百名孕妇救出,和家人一起从密道逃出朝歌城。还有你们母子二人。”箕子幽幽地说道。 “呜呜呜……他这是抱着必死的心了吗?竟然将此机密之事告知于你,想来定是抱着必死的心去面见大王。王兄,你可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他啊。”妇人听到比干将密道之事告诉了箕子,心中便明白了比干此番恐怕真的是抱着必死的心进的宫,也不知那妇人会不会饶了自己的夫君。 “笃笃笃……”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弟妹,你从后门离开。去,看是谁在敲门?”箕子听闻前院的敲门声,向比干夫人吩咐道。 “拜见王叔!”来人见到箕子,远远地行礼道。 “哦?亚,你怎么来了?”箕子见是自己白日里去见过的负责看守百名妇人的卫士队长亚,心中一阵烦躁。 “接到大王的命令,今晚派王宫中的侍女负责给那百名妇女沐浴更衣,连续三日,三日后便剖腹取那初生的婴儿,然后……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我亚,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就这么发生。因此比干王叔和箕子王叔所托之事,我应下了。只是我那一队的兄弟和家人恐怕要遭大王的毒手。”卫士队长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那队兄弟都可靠吗?信得过吗?”箕子开口问道。 “回王叔的话,我那队兄弟都是和我从沙场上摸爬滚打好几年一起拼过来的,都是过命的交情,王叔尽可放心。”卫士队长说道。 “这样,你去做几件事。第一,问问你那些兄弟,有没有愿意离开这朝歌城,去比干王叔封地的。如果愿意去,便通知家人收拾东西,明日便离开这朝歌城,往那封地方向先行一日。不愿意离开的……便隐姓埋名起来吧。” “派信得过的兄弟去通知百名妇人的家人,明日收拾东西,也离开这朝歌城,往那封地方向先行一日。后天晚上你无论如何想想办法,将那百名妇人带出,带至比干王叔府上。如何?” “另外,派另一信得过的兄弟,将百名妇人家中的男丁组织起来,家中有车的最好将车备好,等候在城西淇水边上。后日晚上那些妇人出了城,连夜赶往比干王叔的封地。你可明白?”箕子朝卫队长吩咐道。 “王叔是说,从比干王叔的府中……” “不可高声,还不快去?”箕子及时止住了亚的惊呼。 “是,有箕子王叔和比干王叔二人的一番谋划,想来这百名孕妇的性命将能保住了。二位王叔真是……我亚敬佩二人。告辞了,王叔。”说罢,亚朝箕子行礼后大踏步地出了箕子王叔府。 当晚,朝歌城中黑影窸窸窣窣地在街市中穿梭。按照百名妇人提供的地址,不待天亮,百户人家便收到了卫士们传递的消息。 此时由于商纣王多年的横征暴敛,朝歌城中家境好点的人家早就设法搬离去了其他地方。而普通人家,家中除了少量的粮食和一些铺盖衣物之外,贵重之物也早已抵做赋税被宫廷收缴,国人家中并没有太多的可带之物。 因此城门刚打开的时候,三五成群的国人或带着包裹、或扛着半袋粮食拉着幼子,中间偶尔有那么几人拉着一辆破车载着一些不值钱的物件从不同方向的城门出了朝歌城,虽然比平日里早晨出城的人多了点,倒也没有引起城门守卫的注意。 王宫门口,卫士将箕子拦了下来:“王叔,今日大王不举行朝会,不见任何人。请王叔回去吧。” “哦?却是为何?昨天还有很多国事没有论完,今天的朝会取消,耽搁了国事可如何是好?还请通禀一声。”箕子说着,微微有些发怒。 “王叔就不要为难我们了。如果今日我替王叔通禀了,我恐怕也得上那铜柱尝尝那炮烙之刑,请王叔饶过小人吧。”王宫门前的卫士已经给箕子跪了下来。 “唉,国已至此,也不知道这暗无天日的时局什么时候结束啊?”箕子抬头看了看宫门,又看了看头顶的苍天,摇摇头,转身返回了府中。 直至傍晚,卫士队长亚敲响了箕子王叔家的后门。 “禀告王叔,我那一队的兄弟共十人,听闻箕子王叔和比干王叔二人的安排后,纷纷表示愿意离开这整日里都要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朝歌城,愿意去比干王叔的封地。所有人的家人和那百名孕妇的家人今日都已经出得朝歌城。按照王叔的吩咐,我队的副队长带那百名妇人家中的男丁明日傍晚便等候在城西淇水边的密林中。有破车共十辆,想必能容得下那百名孕妇。”亚见到箕子后,低声汇报道。 “好,干的好。明日晚待侍女给那百名妇人沐浴更衣完之后,你派每一名兄弟带十名妇人,分头向比干王叔的府邸行进。如遇巡逻队盘查,便说是大王欲从妇人中挑选姿色秀丽者侍寝。想必巡逻队也不能去找大王对质。” “另外,如果妇人们顺利撤离,你……”箕子看着卫士队长亚,心里五味杂陈,不知后面的话该怎么开口。 “王叔放心,我的家人已经都出了城,我明日安排妇人撤离后,还会在那囚禁妇人的地方停留到后日早晨,后日早晨进宫向大王汇报完百名妇人的情况后,拖至后日傍晚,我再出城。我知道我拖得越久,那百名妇人和一众家人便越安全。只是,如果我……请王叔设法给我个痛快,那恶妇的刑罚,我……”说着,亚抱拳向箕子重重地一礼。 “好,如果你顺利出城,千万不要再返回城中,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返回。如果你不幸罹难,我会派人为你在比干王叔的封地立庙。以后那百名妇人和家人定会为你不绝祭祀。”这个时代的商朝人,最信鬼神之说,平日里起誓立嘱,均是以鬼神之惩做最恶毒的诅咒。而对普通人来讲,死后能被立庙、被后人祭祀供奉不断,便是最大的安慰。箕子此言,为亚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多谢王叔,我亚死而无憾。请王叔通知丞相夫人,将那出城之地一定要先探个究竟,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耽误了那百名妇人的行程。”亚说罢,朝箕子重重一礼,快步从箕子府邸后门离开,消失在黑夜中。 “还真是一个玲珑之人。唉,可惜了!”看着亚消失的身影,箕子惋惜地摇摇头。“去,备车,我要去一趟丞相府。”箕子朝一边的仆人说道。 “王兄,你慢点,这处有积水……”丞相府密道里,两名仆人前面打着火把,箕子,比干夫人二人在身后缓慢地行进着。 “弟妹,王弟恐怕要在牢中多待上几日了。你和孩子明日收拾了东西,和仆人先行一步吧。待王弟释放,我一定劝其返回封地,离开这是非之地,从此眼不见心不烦。”箕子一边走,一边劝说着比干夫人。 “王兄,我虽然和你王弟相差二十多岁,但我夫妇二人往日里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他不离开朝歌,我也断然不会丢下他自己先行离开,孩子就拜托你安排人先带走吧。如果我夫妇二人能全身而退,我们一家便能在封地团聚。如果我二人不幸……求你派人将孩子送至封地,想那大王会看在同根的份上,不至于斩尽杀绝吧。我先谢过王兄了。”说着,妇人又撩起纱巾,擦拭了眼泪,向箕子王兄行了一礼。 “唉,弟妹。此番你夫妇二人为了这百名孕妇以及肚中的婴儿冒这么大的险,我替他们也要谢谢你啊。哦,已经走到出口了,此路通畅,看来此次逃跑计划应该会很顺利吧。弟妹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你带孩子先行,我那王弟想来是愿意见到的,保留住他的血脉,他会很感激你的。”箕子无奈地说道。 “多谢王兄,我会考虑王兄所说。走吧,我们返身回府吧。你二人明日带坚儿还有众人从此处逃离朝歌城,尽快赶回封地。那封地虽然一直没有去过,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口。但名义上总是丞相的家业。有此家业依托,坚儿和你们的生存是没有问题的。坚儿便托付给二位了。”比干妇人朝前面的两位仆人说道。 平日里,夫妇二人对下面的仆人犹如对家人一般和蔼可亲,众仆人对夫妇二人也是忠心耿耿,在这危难关头,这些仆人都是可以效命的死士。将儿子交给这些仆人,也是此时最好的办法。 “夫人请放心,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定会将少爷安全带到比邑。”二位仆人意志坚定地答道,便继续在前面引路。 返回府中,从后门将箕子送走,比干夫人返回屋中,看着睡梦中三岁幼子,又想起了牢中的夫君,心头一紧,不由得泪水湿了眼眶。 第二日,一切如常。众人都焦急地等着夜幕降临的时刻。晚上送走宫中派来监视百名妇人沐浴更衣的侍女后,亚便将自己小队的兵士都聚集了过来。 “怎么样,怕不怕?兄弟们!”看着往日的袍泽此时紧张的神情,亚心中也是一紧,生怕自己的这个决定给大家带来杀身之祸。 “队长,我们不怕。那恶妇蛊惑大王,往日里动辄对我们那些袍泽轻则打骂,重则施以酷刑。前几年因为追踪二位王子不利,差点要砍了队长你的头,我们兄弟都恨在心中。这几年更是发明那炮烙之刑,我众人整日里胆战心惊地已经苦其久矣。现在队长带我们干这一番大事,逃出这暗无天日的朝歌城,只要能救出那百名孕妇,就是死也值得了!你下命令吧。”众人纷纷表态道。 “好,真是我的好兄弟。话不多说了,我们每人带十名妇人从不同方向赶往比干丞相府后门,到那里自然有人接应。你们九人带着这些妇人一起离开朝歌城,我还要返回这里再应付一日。待你们走远,我再来追上你们,副队长涂带妇人家的男丁在出口处接应你们。”亚朝众卫士说道。 “队长,不行,我们要和你一起……”一名卫士焦急地说道。 “你们听我讲,我一个人留下,撤退时反而更加迅速。你们的责任更加重大,那百名妇人和家人,需要你们一路护送。路上遇到巡查的军队,你们便说是护送比干丞相家人就封的卫队。一路上有你们掩护,想来更容易逃出去。明白吗?”亚又向众人解释一番道。 “好了,兄弟们,听队长的吧,队长说的有道理。我们赶快行动吧,否则来不及了。”平日里队内一名脑子活泛的卫士向众人说道。 众人才不再争论,按顺序,每人带十名妇人,消失在了夜幕中。 要说不幸,还真不幸,十队人,其中三队遇到了巡逻的卫队。但说幸运,还真是幸运,在商纣王和苏妲己的残暴统治下,此时的朝歌城中,已经是人人自危。巡逻的卫队听说是大王要在孕妇中挑有姿色的侍寝,知道大王平日里有各种奇葩嗜好的卫队丝毫不敢过多地耽搁,生怕搅扰了大王的好事,将自己送上那炮烙柱。不待领头的卫士说完,便摆摆手将众人放了过去。所有人就这样有惊无险地都汇集在了比干丞相的府邸。待最后一队孕妇安全抵达丞相府,众人知道此番行动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卫士队长亚了。 “兄弟们,路上不要停留,一定要连夜赶路,前五天只得稍做停留进行休息,五日后你们才能正常休息。”亚又吩咐了一遍众人,便不多做停留。 “王叔,你怎么来了?”刚欲离开的亚看到箕子走了过来,见礼后开口问道。 “我来看看各位壮士。你们辛苦了!亚,你过来一下。”箕子将亚叫到了一边,在其耳边耳语了一番,亚频频点头应诺。 “王兄,卧房已经腾空,让众人走吧。”比干夫人此时从正屋走了出来。 “见过丞相夫人。”亚双手抱拳,上前见礼。 突然,亚右手掌刀猛然向那妇人脖颈一击,那妇人应声晕了过去,不待一边的仆人做出反应。亚开口说道:“带夫人和少爷一起走,否则夫人留下,凶多吉少。” 一边的仆人才反应过来,搀扶着那妇人也进了正屋。后面的孕妇们在卫士们的带领下,也鱼贯而入,亚和箕子快速离开了比干丞相府。不多时,丞相府中静寂了下来,此时,亚也已经返回了百妇之前囚禁的地方。四周观察了一番见没有异常之后,便靠着院门,假意警戒起来。 第二日清晨…… “禀告大王,卫士队长亚在宫门求见!”王宫内,卫士通报道。 “准!”王宫花园内,正在假寐养神的商纣王从竹床上坐起,正了正王冠。 “参见大王。”亚进入王宫花园,头也不敢抬,远远地向商纣王见礼。 “亚,那百名孕妇可有什么异常?”商纣王张嘴,将边上的侍女递到嘴边的水果一口吞进嘴中,问道。 “禀告大王,那百名孕妇听闻可以为大王治病,都激动不已。就等着明日为大王献身。”亚低头大声地说着违心的话,脸上一阵火热。 “好,亚。此番你看护百名孕妇有功,待明日过后,寡人定重重有赏。来啊,赏卫士队长亚贝币五朋。”说着,一边的侍女捧着一个托盘,将赏赐之物端了上来。 “多谢大王,为大王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亚又歌颂了一番商纣王,便带着赏赐之物,出了王宫。转头又看了看这罪恶之地,便快速地消失在街上的人流中。 而此时,那百名孕妇已经在一众男丁和那队卫士的帮助下,连夜过了淇水,朝着西边地势逐渐升高的太行山马不停蹄地行进了半日。死里逃生的紧张和兴奋,让各人顾不上疲惫,按照亚的吩咐,多行路少停留。 从昨日出了丞相府密道算起到此时,已经行了十几个小时,按照此时的路况以及众人的情况,每小时行进速度大约为后世的三公里。十几个小时,也才走了三十公里左右。倘若朝歌城中事情败露,一旦确定了众人逃脱的方向,宫廷卫队的马队也会很快追赶上来的。众人知道还未脱险,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要再被抓回去,任谁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所以众人没有叫苦叫累的,都朝着那远方咬牙坚持着。比起丢掉性命,这点苦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行至傍晚,此时已经连续走了二十个小时,众人追赶上了多行一日的家人和亲属,抱头痛哭一场后,做了短暂的休息,便将幼童和那百名孕妇重新安排在车辆上,继续前行。 此时,那宫中所派的侍女从主街拐了进来。卫士队长亚左右看了看,没有别人,便远远地迎上二位侍女,待二位侍女刚进入院中,亚随手关上院门,继而朝着二人的脖颈重重一击,二人缓缓倒地。将二人捆绑在院中的树上,又用二人的衣服将嘴堵塞住,卫士队长闩好院门,翻墙而出,消失在了夜幕中。 大约半个小时后,城西淇水岸边,一名青年男子脑袋从地面钻出,四周观察一番,见没有危险后,便从地底下爬了上来。将随身携带的包裹和青铜剑检查一番后,快速过了淇水,消失在了莽莽树林中。 又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朝歌城中,乱起。 第20章 西周寇边比干剖心 “启禀大王,经臣下派人搜查,那百名孕妇和家人都已经在朝歌城中消失,时间……应该是前天晚上。负责看管百名孕妇的卫队连家人也全部消失,应该是卫队携百名孕妇逃逸,家人提前出了城,然后在城外汇合。至于这百名孕妇和卫队是怎么逃出城的,四门守卫都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只是……”台阶下的恶来瑟瑟发抖地说道。 “只是什么?”王座上的商纣王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 “只是,四门守卫发现前几天携带物品出城的人有点多。并且,前日晚上有三支巡逻队碰到了有卫士带孕妇在城中行走,上前盘问,均说是……”恶来欲言又止道。 “是什么?”商纣王瞪大了双眼,看着瑟瑟发抖的恶来。 “说是大王欲在孕妇中寻姿色秀丽者侍寝。巡逻队不敢耽误大王的美事,所以……”恶来不待后面的话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真是岂有此理。寡人,奉受天命,代天牧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要用区区百名小儿的心治疗心疾,他们不当做恩典也就罢了,竟然还恶意潜逃。恶来,去,将四门守卫和三队巡逻队全部处死。再派人仔细勘察,看看那帮恶人到底是怎么出的城?”王座上的商纣王已经气得浑身哆嗦。 “大王息怒,臣下有一计,不知道当说当说?”恶来身边另一位贼眉鼠眼的大臣上前行礼说道。 “费仲大夫,你有何计,但说无妨。”这位便是商纣王的另一位走狗大臣,费仲。此人在历史上善于阿谀,贪图财货,对商纣和苏妲己两人的各种恶毒的政令向来都是双手赞成,深得二人的信任。 “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给大王治病,那四门卫士和三队巡逻队,大王可令其戴罪立功,命其在城内再搜寻那即将临盆的孕妇。三日内寻不齐,再行刑也不迟。至于那百名孕妇出逃之事,可慢慢彻查。毕竟大王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啊。大王之疾,生在王身,痛在我心啊。臣下此时最恨的便是家中没有那即将临盆的孕妇、没有那出生十日的小儿。否则臣下定当将其献出,为大王治病啊。”说着,这费仲大夫痛不欲生地卧倒在宫廷的地面上,痛哭不已。 “大王,臣下也是,恨自己家中没有出生十日的小儿,无法为大王医病。”一边的恶来幡然醒悟,也痛哭了起来。 王座上的商纣听闻二人的一番言辞,颤颤巍巍地走下台阶,一手一个,将二人搀扶起来。“你二人真是寡人的肱骨啊。看这满朝文武,也只有你二人能将寡人之疾放在心上,其他人是恨不得寡人现在就升天啊。好,待寡人药到病除,便让你二人位列三公。” “多谢大王恩典!”二人异口同地说道,暗地里互相斜眼看了看,意味深长地笑笑。 “好,便按费仲大夫所言。你去安排一下,尽快再寻来那百名孕妇。”商纣下完命令,便转身回了后宫卧房。 “多谢费大夫之言。如果不是费大夫方才解围,恐怕我恶来也要在大王暴怒之下受到牵连。”二人出宫的路上,恶来向费仲行礼说道。 “唉,你我二人为大王干尽这脏活累活,满朝文武以及这朝歌国人早已经将我二人恨之入骨,也不知道你我二人以后会有何下场。但大王和王后二人……如果我们不遵从其令,现在就要死无葬身之地。唉,你我二人只能祈求上天保佑大王能够万寿无疆,否则你我便是大王的陪葬之人啊。”说着,费仲老泪纵横。 “是啊,费大夫所言甚是。但是现在你我还有何选择啊?没有退路了,走吧,干活去吧。”一边的恶来无可奈地说道。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费仲大夫的一番计谋堪称是恶毒无比,但朝歌城中的国人,在上次大肆搜索即将临盆的妇人之后,担心殃及池鱼的人们,以及有孕在身的妇人在家人的护送下,前几日也大多都逃出了朝歌城,进入城郊之中暂寻一处安身之所。所以此时的朝歌城,那四门卫士和三队巡逻队将朝歌城差点翻遍了底朝天,也没有寻得几个即将临盆之人,甚至连孕妇也没寻得几个。 “唉,看此情形,我等命将休矣!”这一群戴罪立功之人中,官阶最高的丰,此时垂头丧地对众人说道。 “也不知道那亚等人是怎么逃出朝歌城的。哎,丰,你以前不是和亚在一个百人队吗?他就没和你透露过他有什么秘法?”人群中的兵士们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无精打采地行进着。按照大王的要求,两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再有一天时间,便是这群人的死期。此时众人已经麻木得像那僵尸一般。 四门都换上了王宫最精锐的卫士,想逃离朝歌城……即便自己能逃出去,家人也必将遭受大王的毒手。自己留下来,至少还能给家人留得苟延残喘的机会。 “唉,各位兄弟。今晚大家便和家人好好道个别吧。明日……但愿来生遇一贤明之君吧。”丰转身对众人又痛心疾首地说了一番话语,便大踏步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啪嗒,啪嗒……”夜幕中一阵马蹄声响彻夜空。 “让一让,让一让……急报,急报。”突然,朝歌城中的大道上,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信使的呼喊声,大道上瞬间让出了宽阔的空间。 “阻拦马递者死!”这也是商纣定下的苛律。所以国人听到马蹄声,立刻便让出了路。那信使带着一溜烟尘而过,丰和众人看也没看,便继续回到大道上,朝着家中走去。 那信使勒马停在了王宫门口,跳下马来对宫门卫士说道:“快禀告大王,西卫有紧急军情上报。” “好,来人,给信使送上水来。”说着,宫门的卫士队长便跑入王宫。不多时,队长跑出,将信使带去了宫中。 “参见大王。西伯昌之子姬发率兵东征,有八百国响应。此前东征之师已经到了三门峡,据探马回报,各国约定在孟津会盟。请大王速做决断!”信使见到商纣,一口气将军情说完。 “什么?一个姬发要反叛寡人,怎么会有八百国响应,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反叛寡人?怎么办,怎么办?”这闷头一棒打的商纣半天回不过神来。做惯了天子的人,是最容不得别人背叛自己,尤其是一下子有这么多人背叛自己。听闻这么多人背叛自己,商纣的胸口一紧,仿佛随时要晕倒在王座上一般。 “请大王明日速宣几位王叔和众老臣商议应对之策。这军争之事,不能劳烦大王的心神,大王需要静心修养。”闻讯赶来的苏妲己从侧门进入王廷,对商纣说道。 “对、对、对,王后说的对。去,通知三位王叔和众老臣,明日早朝议事。今日时间不早了,寡人要休息了。信使退下暂且休息一晚,明日早朝众老臣商定应对之策后再做决断……”商纣不耐烦地说道。 “大王,请早做决断啊,否则……”信使焦急地说道。 “嗯?难道你要质疑寡人的命令吗?想那姬发与八百诸侯会盟,人心不齐,不久定会内讧。待王师整顿完毕,不日前往孟津,定会使得东征之师望风而逃。下去!”说罢,商纣甩甩袖子,在苏妲己的搀扶下,从侧门离开了王廷。 第二日清晨,箕子、微子二位王叔和众老臣聚集王廷处。此时商纣还沉浸在昨晚的美梦当中。 “唔,大王,你压着人家头发了。”睡梦中的苏妲己突然醒来,将商纣推了推。 “美人,寡人是无意的。哎呀,今日早朝要论那西岐的姬发东征之事,竟然睡过头了。快,给寡人更衣。”睡梦中醒来的商纣向边上的侍女吩咐道,又回头安抚了一阵苏妲己。 片刻后,洗漱一番的商纣来到王廷。 “大王驾到!”众臣一番礼仪之后。“唔,怎么不见比干王叔?往日里他和那西伯侯走的最近,对西岐之事最熟悉不过。今日这帮周原上的蛮子竟然要反叛我,他怎么能躲起来呢?” “启禀大王,比干王叔几日前在这王廷上怒意伤害有苏氏,被大王打入了大牢。”箕子王叔开口道。 “王叔,寡人希望你以后能称有苏氏为王后。不日寡人将正式册封其为王后。比干王叔的事寡人想起来了,来啊,去将比干王叔请来。今日早朝想必大家都知道了,那西伯侯之子姬发,其父尸骨未寒,便举起反旗,拉了八百诸侯要东征。众位爱卿,可有退敌之策。”众人陷入一片沉思。 “大王,我等老臣早就劝谏你,可是你就是听不进我等的谏言。继续荒淫无度、重刑厚敛、穷兵黩武,诸侯稍有怠慢,便派遣军队轻则征伐,重则灭国。你任用费仲管理国家政事,那费仲善于阿谀,贪图财利,国人都不来亲近。又任用恶来,恶来善于毁谤,喜进谗言,诸侯因此与我商越发疏远了。现在终于到了八百诸侯反叛,会盟于孟津,眼见便要渡过大河朝这朝歌城进发……”刚被卫士释放,进入王廷的比干,朝着王座上的商纣一番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大胆,寡人念你王叔身份,又是两朝重臣,在这危难之际,赦免了你行刺王后的罪责,希望你能为寡人出谋划策,不想你却上得王廷便对寡人一番责备。你以为寡人真的不敢杀你吗?”王座上的商纣已经是怒不可遏。 “老臣永远不会承认那恶妇的王后身份。”比干怒喝道。 “你,你这老泼皮……”商纣正欲发作。 “禀告大王,西卫第二批信使求见。”宫门卫士通报道。 “快,宣进来。” “是!” “参见大王。禀大王,姬发所率大军在孟津会盟,本欲东进朝歌,但不久会盟便瓦解,各诸侯各返其国,那姬发也率军返回了周原。后据探马回报,在会盟上各诸侯纷纷进言说讨伐我王的时候到了,但那姬发命祝卜卦后说各诸侯不了解天命,于是会盟便瓦解了。此时各诸侯都已经返回了其国,西卫命我将军情禀告大王,说大王天命所归,那姬发自认不如大王,所以草草地收场。大王神威,我等万分景仰。”说着,那信使倒头便拜。 “哈哈哈,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想那姬发何德何能,竟然想取而代之。神的旨意,他总是要遵从的吧。比干王叔,寡人今日心情大好,便不和你计较了,起来回家去吧。”说着,不等众人离去,商纣便回到后宫。 “唉,国有如此昏君。离灭亡不远矣。王兄、王弟,我打算逃离这暗无天日的国度,去寻找那一处净土,了却残生。这子姓的天下,没多久了?”微子王叔朝箕子,比干说道。 “王兄,我听说,给王做臣子的,怎能不拼死劝谏?既然王兄已经有所选择,王弟我便祝王兄早日找得那净土。我打算今日便在这宫内死谏一番。”说着,比干便朝着后宫方向奔去。 “王弟”,“王兄”,身后的箕子和微子二人没有拉住比干,眼睁睁地看着比干冲入了后宫。 “唉,王弟,你既然想好了,就走吧。待那比干王弟出得宫来,我二人也离开这朝歌城。走吧,走了就清净了。”说着,二人无奈地离开了王宫。 “啊!比干王叔,你这是要做什么?来人,保护大王!”后宫花园里,一众侍女见比干闯入后宫,疯了似地叫喊起来。 “大王,你想过死后怎么去面见我子姓先王,怎么面见我子姓的列祖列宗吗?你真的要将这商的社稷葬送吗?你真的不怕史书将你记录成遗臭万年的昏君吗?”比干被一众卫士拦下,却声嘶力竭地朝凉亭中的商纣喊道。 “够了。你这老贼,今日我便……”商纣正欲下令,宫门卫士通报道:“禀大王,费仲大夫与恶来大夫有要事禀报,说是与比干王叔有关。” “叫进来,将他押在一边。”商纣朝卫士吼道。 “参见大王。”费仲、恶来二人见到商纣,赶忙见礼道。 “说,你二人有何要事?”商纣朝二人吼道。 “禀大王,我二人已经查明,那百名孕妇是从比干王叔府邸的密道逃出朝歌城的。那负责看管孕妇的卫士队长几年前追捕姜氏所生二子不利,差点被大王处死,是比干王叔求情保住了性命。比干王叔以此为由,让那卫士队长将百名孕妇带至其府邸,趁机从密道逃脱。并且那百名孕妇家人和那整个卫队的家人都一起逃离,而从中负责二人交通的便是箕子王叔。我二人已经搜查了比干王叔府邸,其妻其子仆人都已经不见踪影,想来是随那些妇人逃离朝歌城了。密道也已经发现,在正屋卧房之中,我二人走了一番密道,直通城西淇水之侧,至此事情便已经了然。请大王……”费仲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番。 “够了,够了……比干王叔,你干的好事啊。哈哈哈!你干的好事。我……”正欲发作,眼前一黑,商纣晕倒在一边的竹床上。 “快,叫医来。”一边的侍女扶着商纣,大喊道。 “大王怎么了?费仲大夫,大王这是怎么了?”苏妲己闻讯赶来。 费仲将刚才所说之事又向苏妲己叙说一番。 “比干王叔,你好大的胆子啊。来啊,将他打入死牢。去,将箕子也囚禁起来。待大王醒来,再做决断。”说罢,便和一众侍女将商纣扶进王宫卧房。 “你这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你不得好死。哈哈哈,我会在上天盯着你的。”远处传来了比干的嘶喊声。 “大王,你可是将臣妾吓死了。唔唔唔……”王宫卧室内,苏妲己见商纣幽幽地醒来,扑到身上,抽泣道。 “美人,寡人怎么能舍下你呢!比干现在关押何处?”商纣问道。 “臣妾将其关押在死牢,并命人将箕子也囚禁了起来,等大王醒来发落。”苏妲己继续抽泣着说道。 “好,扶我去死牢,寡人要送他一程。”商纣恶狠狠地说道。 “是,臣妾这就派人扶大王去。”一边的苏妲己一听商纣如此说,嘴角露出了恶狠狠的微笑。 “哐当……”牢房的门打开。 一阵脚步声,众人来到了一处牢房。幽暗的牢房里冒着馊味和屎臭尿骚味的空气令这一国之君皱了皱眉,掩鼻而入。那牢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披头散发地猫扑在一团干草之中,眼睛木讷,毫无生气。 “王叔,倘若你能承认妲己的王后身份,寡人便饶你一命。”看着父亲留给自己的辅政大臣,商纣略有心软地说道。 “呸!昏君。”比干动都没动,从嘴里吐出了一滩秽物。 “比干,你一口一个昏君一口一个昏君的骂着寡人,你是将自己当成了那圣人了吗?寡人听说,圣人的心有七个孔,你就不怕寡人将你心剖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吗?”商纣嘴里冷冷地说道。 “我比干变成鬼也不会饶了你和那恶妇的。能救出那百名孕妇,我死而无憾。动手吧。哈哈哈哈……”牢房中,比干神情严肃地说道。 商纣朝身后的人示意了一番,便起身出了牢房。 “啊……”牢房深处传来了一声惨叫。 “禀大王,比干……的心剖出来了,与常人无异。请大王查验。”说着卫士用托盘托着一颗还微微跳动着的血淋淋的人心走了上来…… 此时,朝歌城的上空飘起了雪花,鹅毛般的雪花不久便将天地染成了白色。朝歌城的人们狼奔彘突地往家里跑着,街上一片混乱。 比干,这位被后世称为“天下第一仁”的忠臣,因为死谏商纣,而被剖心而死。一时山河失色,国人悲恸,不再对那王座上的人抱有任何幻想。纷纷逃离朝歌城,逃往四处。 这一日,在姜林的手表上显示的是十三日,后世的公历七月十三日,农历六月,朝歌飘雪,为这千古名臣致哀。 第21章 四喜临门首领饿晕 七月十三日,晴空万里。 此时远在朝歌城几百公里之外的晋阳镇,首领姜林认真地削着手上的竹枝。按照记忆,姜林要利用黑石平找人昨日拖回来的这棵竹子,削几支可以用来蘸着墨水书写的竹笔。以及将竹子剖成竹篾,再将竹篾编成竹帘,几日后用来抄纸所用。 此时晋阳镇中的村民在黑石工的分配下人人都有活计要干,唯一的两个闲人就是姜林和自己的跟班黑石平。 “首领,我们来了。”红石方等六人走了过来。 “没去看看那些东西在石灰水中泡的怎么样了?”姜林问道。 “看了,和昨天好像没有太大的变化。”红石方答道。 “嗯,时间还不够。以后每天去看看,注意观察一下变化,记在心中,以后可以总结出成熟的经验来。”姜林嘱咐道。 说着将手上的一支削好的竹笔递到了红石方手中。“你们看看这个,这个是我做的竹笔,等冶炼队铸造出锋利的青铜刀后,你们便试着按这样式削制这样的竹笔,以后可以书写。到时候我会教你们切削的方法,另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你们用心记一下。” “严格地讲,书写需要四种东西,笔、墨、纸、砚。那石灰水中泡的东西,便是造纸的东西,暂且不提。这笔我也削制好了,另外砚前期倒不是很急迫,这墨汁却是要赶快制出来,所以下面要教你们这制墨之法。” “择一合适的地方,挖掘一个长宽均十步、深一步的坑,沿着坑壁搭建一密闭的棚子,棚壁、棚顶用大张兽皮包裹。选择较粗壮的松树,将松枝砍下在棚中引燃,不要出过大的明火,有浓烟冒出时即可。等松枝快要燃尽时,反复的添加松枝燃烧不断。三日后,在棚中将附着在棚壁和棚顶的黑色之物刮下来。另外再用一张牛皮,将牛皮切碎熬制出胶。待三日后刮出黑色之物后,将牛皮胶和那黑色之物混合,反复地搅拌捶打。到时候我会和你们一起去做这个事情,到时候会有后续的工作,你六人按我方才说的去准备吧。”姜林将自己记忆中的土法制作松墨的方法讲授给了六人。 在后来的历史中,汉时发现了石墨,制作墨汁比较简单。后来随着文人的地位越来越高,对文房四宝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便出现了以松树为原料制作的松香墨。真实的松香墨制作工艺非常复杂,但此时的姜林只得将一些感觉不是很重要的步骤省略掉,先能制作出用于书写的墨汁再说。温饱问题还没解决,现在还不是追求高层次的时候。 六人领命后,便出村去忙活了,姜林又仔细地削起了竹篾,很快便削了一大堆竹篾。早食时,黑石平将第二棵竹子拖回之后,姜林正欲吩咐黑石平去找夕要一些细麻线的时候,远远见红石昌和夕二人一前一后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哈哈哈哈,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我正要派平去找夕呢。”姜林说道。 “啊,首领找我,找我做什么?”夕羞愧地低下了头。 “哦,我需要一些细麻线,不知道你那里有没有。”姜林开口说道。 “有,我这就去取。”说着赶快跑开了。 看着夕跑开去取细麻线,姜林转向红石昌问道:“你二人过来可有何事?” “唔,首领,是这样的,我和夕二人第一次相见,便……喜欢她。经过几日一起劳作……昨夜我们……首领,我二人想结为夫妇。”红石昌越说声音越低。 “哈哈哈哈,好事啊,好事啊。昌,你知道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吗?我最担心的便是原红石村落和黑石村落的村民无法拧成一股绳,不能打成一片。你和夕虽然属于私情,但也为原来的两个村落团结起来做了一个很好的榜样,我们两个村落就要像一家人一样。我感谢你们啊,你俩的婚礼我要大办特办。等几日后,冶炼队和煮盐队的设施建造好后,全体村民返回,给你二人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姜林听完红石昌所说,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此前一直担心两个原村落的人无法团结,现在要用这次婚礼,好好地鼓舞一番,将原来两个村落的人心再聚集起来。 “我会派人安排你二人的婚礼,等时间确定下来,会告知你二人,你们放心吧,不会等太久的,就几天时间。”姜林朝红石昌说道。 “多谢首领,多谢首领。”红石昌频频道谢。 “首领,细麻线拿来了。”夕捧着一卷细麻线走了过来。 “夕,你和昌二人的事昌已经告诉我了。祝福你们,你们的婚礼我要大办,让原来两个村落的人都来祝福你们。你且等待几日,等外出的生产队都返村后,便给你二人举行婚礼。”姜林接过麻线,向夕说道。 “啊!……谢首领。我们……”夕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是好事,你二人不用紧张,去忙吧。”姜林将二人打发走,开始在黑石平的帮助下编起竹帘。大半天时间,一片长一米,大约宽半米的竹帘便编制好了,又用较宽的竹片在四边绑上一圈加强的边,试了试强度,非常满意。按照这方法,这一天姜林和黑石平二人又编制了一个规格一样的竹帘。又用较宽的竹片削平后,切出槽来,制作了三个约五公分宽、十五公分长、一公分厚的模具。 等到晚上,黑石工回来向姜林汇报这两日的工作。 “扩那边的建设工作还需要四日时间,但木炭窑已经建设完成,第一窑木炭已经烧制上了。另外原那边的建设工作明日完成,目前没有首领说的锅,所以后日先按扩教的方法烧制木炭。其他工作队目前大多都在帮这两个队进行设施的建设。狩猎队这两日不断地送回猎物,都已经派人送到了两个工作队建设之地。”黑石工汇报道。 “好,干得不错。工兄,有一件事你通知一下大家,三日后的晚上,也就是扩那边建设完成那夜,两队全体人员返回晋阳镇,红石昌和夕二人欲结为夫妇,我要给二人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 “这二人是原红石村落并入黑石村落后第一次婚礼,男女双方来自两个村落,意义非常重大。我们要将此事大肆地宣扬一番,借此事将原黑石村落的村民和原红石村落的村民能很好地团结起来。你明白吗?”姜林讲完自己的意图,看着黑石工。 “首领好手段,我佩服。”黑石工听完姜林的话,略微思考了一番,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好,你提前安排几位厨艺高超的村民,好好准备一番,到时候你也要讲几句话。”姜林吩咐道。 “我,讲话?像村老那样?”黑石工问道。 “是的,像村老那样。以后你要经常给各生产队鼓舞士气,要学一学面对这么多人怎么去讲话。明白吗?”姜林向黑石工解释道。 “好,遵从首领的指令。”说完,便见礼离开。 第三日的上午,红石方带着六人,端着两个陶罐来到了首领之屋:“首领请过目,这是我六人这两日按首领的吩咐制作的烟粉和牛皮胶,不知道首领是否满意?” “方,我要纠正你一点,这个办法我也只是听说,这次我也是让你们尝试一下,如果不成功,你们还将沿着这个思路继续试验下去。以后不论做什么事情,我都希望大家能够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我只能提供一个大概的方向,剩下的就需要大家去钻研。这纸、笔、墨的制作方法,此时都是小规模的试验。以后要进行大批量的制作,就需要你们六人发挥聪明才智了。明白吗?”说着,姜林用手指捏了一点松烟墨粉,又用双指捻了一下。 “嗯,不错。挺细腻的,应该就是这样。取一个木棒来,再找一个大一些的木碗。”姜林朝黑石平吩咐道。 不久,黑石平带着姜林要的东西走了过来。姜林接过木碗,将陶罐中的松烟倒入木碗中少许,接着又从另外一个陶罐中倒入少许牛皮胶,用木棒搅拌了半天,感觉牛皮胶有点少,又加入了少许牛皮胶,使劲的搅了起来。待牛皮胶和松烟墨粉完全融合在一起,便用木棒捶打起来。 “看到了吧,你六人按这个方法轮换着捣,直至天黑。”然后便去首领之屋偷懒去了。 说偷懒,其实也不是偷懒。这几日闲下来,姜林想了很多后续工作的安排。冶炼队青铜冶炼的工作马上就要进入正题。这个时代的镐、斧姜林都见过,都是石制为多,形制也和后世的大不相同,使用起来感觉特别费力。锯子姜林还没有见过,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另外现在每户人家做饭用的都是制作比较粗糙的陶锅,除了炖煮便不能做别的方式。最重要的还有那熬盐所需的大锅,姜林想用后世了解的木炭过滤的方式制得口感上好的雪花食盐,以后会作为一种重要的商品和周边的村落或者别的势力进行交易。 另外还有曲辕犁的犁铧,还有许多青铜民用器具,还有自己一直惦记的铁器,甚至还有等人手充足后要考虑的防卫的事情。一系列的未来安排将这个刚刚进入社会的年轻人压得微微有点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在部队里养成了一股不服输不怕输的坚毅,恐怕这么多事情早就将姜林压垮。 这些等纸、墨、笔好了之后,一定要赶快将形制画出来,叫他们赶紧制作出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有的基础工具都要赶紧制作出来。 “唔,天黑了。”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姜林看到屋外的天已经黑了下来,便出了屋门。 “怎么样了?让我看看。”众人将木碗递给了姜林。 姜林接过木碗,用木棒挑起一坨松墨泥看了看:“嗯,不错。搅拌应该充分了。”说着,从一边将竹帘和模具拿了出来。 “你们看着啊,这种粘稠度的不知道是不是最好的以后你们还要继续钻研。墨粉和牛皮胶必须要充分的搅拌后,倒入这样的模具中,压实了,然后取出风干几天。”姜林嘴上说着,将木碗中的松墨泥倒入模具,砸实取出,掂量了掂量,对众人说道:“不错,你们几个试试。”说着,将木碗递给了红石方,红石方几人按着姜林的办法,总共制得四块墨块,放在一块平整的石板上,置于屋内阴干起来。 “如果几天后试了这些墨块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你们还要用心记一下,下一次试着改进一下。记住,我教的方法也是听说的,未必就是最好的,我没有实际操作过,你们且不可只听我的,不知道思考。这几天大家辛苦了,今天大家好好休息,明日必要将那浸泡之物蒸煮、舂捣一番,需要花很大的力气,顺利的话,后日便可见成品。胜败后日便能见分晓。”众人听闻再有两天便能得到姜林一直说的纸,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激动之情。 “这制墨之法和造纸之法你们一定要潜心研究,有很大的意义。去吧。”说着,姜林示意众人离开返家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姜林习惯性的完成了晨跑,便在红石方的带领下来到造纸的临时基地乱石滩。远远地看到两个制作非常粗糙的木桶,容得下一个成年人在里面洗澡的大木桶。 “唔,好像不错,脱胶了。浸泡五天的效果看来是不错的。大家开始将此物捞出漂洗一番,放进陶罐中生火蒸煮吧,蒸煮完一定要仔细舂捣一番。”姜林从石灰水中抓起一把浸泡之物在手上试了试,纤维化的感觉非常明显。这浸泡五日的时间是自己想象的,并没有准确数据可参考。此时看了看浸泡的情况,姜林的心中微微地放心了一点。 “今日你们几人要将蒸煮,舂捣的工作完成,将舂捣之物放进另一个空的木桶中,加入清水,使劲搅拌。明日一大早我便来和大家做最后的工作。”又嘱咐了一众人注意石灰水会腐蚀皮肤后,姜林回到首领之屋,看了看晾了一天墨块,有点变硬了,看来还需要再晾一段时间。 于是又躺在床上开始思索起以后的事情来。直至晚食过后,黑石平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首领,工兄回来了。” “好,请进来吧。”说着,姜林坐起了身。 黑石工进入首领之屋,见礼后说道:“首领,扩那边刚传回来的消息,冶炼队那边的设施建设已经完成了,今天已经在试火,明日一大早便全部返回,待和首领协商前期的生产任务后,便开工。原那边也传来消息,木炭已经烧了两窑,明日携带少许回来给首领和扩验看。” “好,两支队伍明日都能返回,工,你去通知昌和夕,明日晚上给二人举办婚礼。再去请一下村老,另外还有明晚的饭食,一定要丰盛。”姜林兴奋地说道。 “是,首领。我这就去办。”黑石工领命离去。 “唔,林,你今天怎么这么兴奋,像疯了一样。”深夜里,首领之屋内,黑石月搂着丈夫问道。 “没什么,就是几件事已经开始步入正轨,我的心略微的放了下来。所以……唔,来不了了,明日还有好多事要办。”说着,姜林拍着黑石月的肩膀,像哄小孩一般,二人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姜林做完晨练,便带着竹帘来到了乱石滩。红石方几人早已经来到此处,不停的搅拌着木桶中的浆水。姜林示意众人停下,取出一个竹帘,示意红石方抓住一边,自己抓住另外一边。“来,一个边先入水,对,渐渐的放平。来,轻轻的抬起来,对,对,对就这样。”嘴里指挥着,二人同时将一个竹帘从木桶中抬离水面。 “唔,有东西,看,竹帘上有一层东西,这层东西干透了便是纸。要揭下来放在这块平整的石块上摞起来,将水分挤压出来,然后再一张张揭开分开晾晒。对,慢点,慢点揭,太漂亮了。你们一人继续搅拌,其他人按照我和方刚才的方法也试试,对,慢点,慢点。”奇迹般地从浆水中捞出一层东西,众人对姜林的态度已经变成了敬佩,钦佩。 不多时,抄出来的纸张在平整的石块上堆叠了大约一指厚的样子。众人按照姜林描述的方法,将水分挤压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纸张一张张地揭开,晾晒在附近的荒原上。看着这些将近一千年以后才有的东西,姜林的眼睛湿润了,众人看到姜林的眼睛湿润了,众人的眼睛也湿润了。虽然大家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有多大的意义,但看到姜林如此重视此物,竟然亲自动手跟着大家制作此物,由此可见一斑。 “好,除了颜色有点深之外,别的都挺好的。以后树皮外的糙皮再刮的狠一点,这纸便会变白,不过这样已经不错了,待晾干试试效果,明日便继续制作。你们六人先回去总结经验吧,日中的时候来将这些东西收回去。”姜林擦了擦眼角的泪,回到了村落。 “首领,红石魁回来了,派人提前回来说此行带回了北边两个村落,成人共一百五十人,少年四十人,小儿三十人的队伍大概日中时候能到村落。”黑石平见姜林进村,汇报到。 “啊,太好了,首战便旗开得胜啊。好,去通知月准备接纳工作。” “是。”黑石平应声便转身去找黑石月。 “首领,可找找你了。两队工作队派人提前传回来话,大概日中时候能回村。另外昌和夕婚礼的事都已经通知了众人。”黑石工远远地朝姜林喊道。 “好,魁从北边带回了两个村落大小共二百二十人,你去和月安排接纳的事。日中之后,所有人在村落广场集会。有重要的事情给大家展示。”姜林将自己心中的激动之情压了下去,朝黑石工吩咐道。之后便回到屋内,看了看那些墨块的阴干程度。 “唔,不太好,还没有彻底干透,但先给大家试试效果应该问题不大。”姜林将两块墨块对着敲了敲,还没有后世练毛笔字时经常击打墨块的那种清脆的声音,但也已经干硬,应该可以先试试。 接着姜林又思索了一番待会集会上的措辞,便又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一上午,整个黑石村落都在忙碌,忙碌的甚至都没有人想起首领的早食问题,姜林空着肚子思索到中午。 “首领,众人都已经汇集在广场,请你出来吧。”屋外黑石工开口喊道。 姜林从首领之屋走了出来。“唔,晕。这么多人,乌央乌央的晕,没吃早食,饿得发晕啊。” “大家好,大家好。想事情想过头了,没有亲自迎接大家,真的是怠慢了。”姜林绕着新到的两个村落的村民走了一圈,向大家纷纷问好。然后走到了主位,朝众人望了望。黑石工上前虚手下按,众人停止了交头接耳,开始静静地听这年轻的首领后面的话。 “今天,是我晋阳镇四喜临门的日子。这第一喜,便是两支村落并入我晋阳镇,我晋阳镇又强大了一步,我们离好日子又近了一步。”姜林说完,原黑石村落红石村落的村民欢呼起来,带着新到的两支村落的人也跟着欢呼了起来。霎时间,整个村落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第二喜,便是我晋阳镇冶炼青铜和煮盐的设施已经建好,明日便开始冶炼属于我们自己的青铜工具,而不是朝歌城那些贵族老爷才能用的祭器。不久我们将煮出最好的盐,再也不用吃那又苦又涩的青盐。”原红石村落和黑石村落的村民早就知道晋阳镇要自己铸造青铜工具,所以没有那么兴奋,但新到的两个村落的村民听闻晋阳镇要自己铸造青铜工具,一瞬间便明白了红石魁在和他们交谈的时候对晋阳镇年轻的首领的那一番夸赞。 “第三喜,便是原黑石部落的夕和红石部落的昌今晚要举行盛大的婚礼,这是四个村落并在一起的第一场婚礼。这场婚礼的意义非常重大,象征着不论我们是从哪个村落来,现在在晋阳镇就亲如一家,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呜呼呜呼……”众人随着姜林的情绪,欢呼了起来。有年轻男子已经开始发出了各种猥琐的哨声,但却将此时晋阳镇欢快的气氛烘托得更加热烈。 “这第四喜……”姜林拉着长音,人群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来,抬上来。晋阳镇智囊团和新到的两位首领请上前来。”说着红石方几人将晾干后卷起的一卷纸张抬了进来。 “这是何物?” “没见过?” “首领最近带着这几个人神神秘秘的。” “去,取一块凹陷的光滑的石头,再取点清水过来。”姜林朝一边的黑石平吩咐道。 不久,黑石平取来一块中间凹陷的平滑的石头,还有一陶罐水。众人只见姜林往石头中间轻轻地倒入一点清水,然后从腰间拿处一块黑色的石头,在石头中间的那处清水里磨出一滩黑水。然后从腰间又取出一支筷子似的东西,将尖的那头在那滩黑水里蘸了蘸。 “将纸摊开!”姜林对红石方几人吩咐道。 红石方等人将一张纸在一块木板上摊开,然后姜林在摊开的纸上用后世的简体字写道:“晋阳城规划图”六个字。 “啊!这是书写的工具。首领制成了,首领制成了。”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率先明白了姜林方才的一番展示。纷纷上前来摸着那张写了字的纸:“不错,真不错。只是这字不认识。” “这第四喜就是我晋阳镇从此有了这易于书写的工具,以后所有的少年都要学习文字和算术,将来都要成为晋阳城的栋梁之才。” “呜呼呜呼……”众人的欢呼声此时到达了最高点。 文字和算术,众人只听说过,但很少有人见过。这个时代的平民,还处在结绳记事的水平,此时听到首领说自己的孩子以后都要学习文字和算术,激动之情可想而知。 “啊,首领,首领,你怎么了?”黑石平喊道。 众人从那摊开的纸上将目光移向姜林,只见姜林躺在黑石平的怀中,脸色煞白,昏迷不醒。 “啊,首领没吃早食,饿晕啦。”人群里,黑石平一声尖叫,众人又看了看晕倒在黑石平怀中的姜林,均露出了无比诧异的神情。 第22章 群策群力众人献计 “唉,你听说了吗?首领为了迎接那两支新村落的村民,忙的没吃早食,饿晕了?” “不是,你说的不对。我听说是为了迎接那两支新村落的村民,忙的两天没吃饭,饿晕了?” “你们知道吗?晋阳镇的首领为了迎接我们这些遭受了鬼方抢粮马队袭击的村落,三天没吃饭,饿晕了!” “你胡说,明明是五天没吃没喝,是晋阳镇首领的随从亲自说的。呜呜呜……这样的首领……我们的选择太正确了。” “是啊是啊,太正确了。想来以后我们会有好日子过了。” 正午时分,广场上发生的一幕,此时在晋阳镇所有村民的心中深深地烙上了印记。 当靠得近的几人手忙脚乱地将姜林抬进首领之屋后,黑石工示意村民们静一静,开口说道:“大家不要慌乱,首领几个小时没吃没喝,有点脱力了,大家赶快去安顿一番吧,晚上还有盛大的婚礼举行。”说罢便和智囊团的几人仔细地研究起那纸来。但是由于人太多,外围的人听不清,等别人将前面发生的事描述一番后,便成了上面的那种情况。传的更离谱的是姜林为了考虑晋阳镇的发展,十天没吃没喝,十天没有入家门,简直赶上了为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 “唉,昨夜太过疯狂,耗费了太多的体力。今天又没有吃早食,血糖有点低,所以就晕了。”此时,已经醒来的姜林坐在床上,一口一口地喝着黑石月喂着的小米粥,嘴里安慰着刚才哭得梨花带雨的妻子。 “都是我不好,忙起来,忘了你早食的事。”黑石月又擦了擦眼泪。“平也是,你想事情忘记了吃早食,难道他也忘了吗?” “唉,不怪他,是我安排他去做别的事情了。”姜林将最后一口粥吞到肚子里。“以后改成三顿饭吧。两顿饭不扛饿,这晚上稍微消耗点力气,早食吃得晚,体力不济啊。”姜林说道。 “你,不羞。”听姜林如此说,黑石月脸一红,娇嗔了一声,端着空碗转身离开。 “唉,丢人啊。那么多人,怎么就晕了呢!”看着妻子离开的身影。姜林自言自语道,此时他却不知道的是,刚才自己晕倒的那一幕,已经在四个村民的心中留下了非常完美的印象。和蔼,可亲,爱民,亲民,为了大家的未来废寝忘食的首领,值得大家的信赖。 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的姜林感觉力气渐渐的恢复,便起身走出了首领之屋。 “唔,你们众人还在啊。刚才……”姜林看到智囊团的几人,几位村老还有新到的两位村落首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首领为了我们两支新并入村落的事废寝忘食,我们非常感动,我决钦佩。以后完全服从首领。” “我槐也完全服从首领。”两位新村落的首领经过刚才的一番事件,又和智囊团的众人研究了一番那文房三宝,此时已经被年轻的首领深深地所折服。 “好好好,我也是想让大家赶快过上好日子啊。”此时的姜林只能就坡下驴,总不能告诉众人昨晚太耗力,今天又忘了吃早食吧。 经过一番交流,姜林了解了这两位新并入的村落分别是青石谷以北的野木村落和松林村落。首领分别为决和槐。两个村落的受难情况要比红石村落好点,但因为处在青石谷以北,更接近北方,所以被鬼方抢粮马队抢夺的频率较高,粮食储备非常少。听到前往交涉的红石魁所描述的姜林要建一座可以保护村民不被任何敌人袭击的城,经过村民的一番表决,也几乎达到了全部通过。 “好,你二人能带村落全员并入晋阳镇,我晋阳镇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以后你二人便加入这晋阳镇智囊团中,这智囊团乃是以后整个晋阳镇所有政策的制定机构,我们肩上的担子都很重。工兄,你和决、槐二位兄弟要尽快地了解一下新并入的两个村落村民的情况,人员要尽快地安排下去。另外,各位,现在有一项非常急迫的事情需要大家尽快表决一下。” 姜林如此说,众人便将注意力从纸上转移到姜林这里。 “随着村落的人越来越多,需要的住房也越来越多。此时天气较热,简陋的棚屋倒可以遮风挡雨,但进入冬季之前必须保证人人都能住进屋内。现在有几种建造方案,一种是按照现在的茅屋样式建造木墙草顶,这样的好处是技术是现成的,材料也容易得到,速度也快。但是这种建造方式以后将逐渐地不再应用在人员居住的房屋上面。因为这种茅屋保暖性差,并且拥挤狭窄,一家人挤在一起很不方便。以后晋阳镇的民居要建造地宽敞明亮一些,不但要冬暖夏凉,还要舒适、美观。以后民居的墙体材料有两种方案,一种是胡基,按照目前的技术可以大量地生产,但需要去较远的地方生产再运输回来,第二种是砖,在胡基的基础增加一个烧制的环节,所以比胡基要难很多,而屋顶都将采用瓦。”接着姜林将胡基、砖、瓦的生产工艺和技术难点分别向众人描述了一番。 “目前我倾向的方案是,首先,今年在入冬前我们在原黑石村落附近建造足够的茅屋保证所有人居住。然后派多余的人手去夯制胡基,等明年胡基晾晒干透后,开始建造民居。这民居墙体便使用胡基,而屋顶,我觉得可以直接用瓦,因为在朝歌制瓦的技术也是有的,我们只要钻研一番便可以。至于首领说的砖,我觉得这砖最大的用途有四点。第一是将来在土夯的城墙外要包砖,保证城墙的坚固性。第二便是粮仓和库房。第三便是将来的宫殿……”红石洪思索一番后开口说道。 “咳咳咳……怎么还有宫殿?”姜林看着红石洪,问道。 “叫官署也罢,叫宫殿也罢。总之这首领居住之地,必须建造得高大坚固结实美观才对。而普通民居使用胡基便可以了。”红石洪幽幽地说道。“以后城大了,人多了,涉及到的职能机构也会越来越多。尤其是你将晋阳城搞的比朝歌城还大,将来会需要很多人来帮你管理这座城。另外还有那将军岭上的兵器库,也要使用砖。”红石洪将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 “那茅屋拆掉之后的材料还能再重复利用吗?”姜林问道。 “可以用的首领,红石村落、野木村落和松林村落的村民来时都尽量地带了干木,可以直接用来建造茅屋的。如果有运输工具,也可以派人去将那里的茅屋拆掉都运过来。并且以后牲畜的窝棚都能用到这些干木和茅草,可以说一点都不会浪费掉。”一边的红石魁向姜林解释道。 “好,你们知道我们晋阳镇最大的问题便是缺人。所以我们不能浪费过多的人力去做无用的工作。既然那干木是可以做他用,那就好。我觉得洪的方案很好,你们还有别的想法吗?”姜林思索了一会,又向众人说道。 “首领,我没有其他方案。但是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的一句话便是我们缺人,所以我们不能做浪费人力的工作。既然明年我们才要建造那胡基墙瓦顶的民居,那么是否考虑今年尽快地将城的规划做完,明年便从规划好的居民区开始建起。以免所建的民居和后面城的规划有冲突了,还需要再拆了重建。”一边的红石郊说道。 “嗯,你这个建议很好。虽然城墙我们现在人手不够,但是城内的区域可以尽快划定。明年建造房屋时便从城内开始。”姜林听完,对红石郊的提议非常赞许。 “首领,我们的脑子没有郊、洪两位兄弟好用,但我们有使不完的力气。你们几位商定好的事情,交我们去办,我们保证尽快的完成任务。”决和槐二人说道。 “你们二人不能这样想。前期是需要你们这样的干劲,但后期,你们还是要多动动自己的脑子多想想。你二人在原来的村落能当上首领,想来肯定有些本事。到了这里,你们尽管将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挥出来,我们晋阳镇需要的人才太多了。只要是有才之人,你们都会成为晋阳镇和以后晋阳城的栋梁的。”姜林又勉励了二人一番。 “首领,我觉得我们也不能忘记防备。虽然周边能威胁得到我们的势力很少,但是那鬼方抢粮马队每年少则一次,多则三四次来抢粮。虽然我们已经消灭了一支,就怕还会有其他的过来。”黑石工说道。 “嗯,你说的也是一件大事,我此前有所忽略了。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多余的人手来专职于防备的事情……”姜林无奈地说道。 “首领,可先将北方的那烽火台建立起来。鬼方抢粮马队都来自北方,因此将北方的烽火台建立起来,放两人在那里警戒,有情况我们可以先做好应对之策。”一边的红石洪说道。 关于将来在晋阳城四个方向大约十公里的地方筑烽火台的规划,姜林和红石洪此前已经达成过一致,但因为其他生产任务太多,姜林将此事便往后推了推,现在被黑石工提起防守的问题,还有红石洪的提议,姜林也觉得有必要尽快地将北边的烽火台建造起来。 “嗯。好,你这个办法很好,解决了现在的尴尬局面。工,你记一下,这个事情可以先做一下。建造地点和样式,你和郊二人交涉一下。”姜林对黑石工和红石郊人二人说道。 “是,我二人尽快勘察选址。”二人应道。 “好,待今日的事情完毕,明日我随扩去冶炼队确定铸造的器型。工,现在成立砖瓦队,由松负责,成立胡基队,由决负责,这两队暂时和建筑队先建造茅屋。我记得之前勘探的在东侧煤矿附近有黏土,这就具备了造砖瓦的条件。以后砖瓦制作之地也将选在那处。胡基嘛,此前我和洪两人勘察时想的在此处的上游,要开挖一条泄洪渠,防止上游发大水时这段汾水的水面上涨,淹了晋阳城。那这制作胡基的地址便选在这泄洪渠流经的地方吧。既开挖了泄洪渠,又制作了胡基,一举两得。”姜林说道。 “首领好聪慧。”一边的红石洪笑着说道。 姜林白了红石洪一眼,又对众人说道:“运输工具我会让运输队尽快制作出来。去原三个村落拆干木和茅草,还有明年运送这胡基的事就要着落在这运输工具上了,总之我们还是缺工具啊。” 说罢,姜林将放在一边的纸拿了起来:“这个叫纸,目前就制出这么多,但后面还会陆续地进行制作。这个是竹笔,这是墨块。使用方法今天你们也见到了。这些东西郊和洪你们二位要尽快熟悉一下。洪,后面你就可以将晋阳城规划成熟的想法写或者画在这纸上。郊,待你学会使用后,先将你掌握的一些常用的文字还有数字都写下来,记得在旁边空出空白,我会将我创造好的字写在一边一一对照。等你熟悉我的字后,那时候第二批纸应该就已经制好了你便能开始授课了。这第一批纸我留下两张,剩下的便交给你们二位了。”姜林说着,将纸递给二人,红石郊和红石洪兴奋地接过了那卷纸。 “另外,魁,你还得继续往北方开展你的外交工作。总之,晋阳镇不怕人多,人多多益善,我们养得起。到了北面,也要向那里的村落多打听北方的情况。”姜林又吩咐了一番红石魁的工作。 “对了,现在四个村落融合在了一起,那些单身的男女,各位都要关怀一下。将他们尽量安排在一起生产劳作。让他们在劳作中产生感情,尽快地婚配。这样下来不但可以节省一些茅屋,而且还能调和阴阳,让大家干劲更加地十足。最关键的是,晋阳镇缺人啊,他们要赶快孕育下一代,十几年后就能成为有用的一员。”姜林又当起了社区大妈,开始关怀起了单身男女的终身大事。 “首领仁德,我洪钦佩。”众人纷纷赞不绝口。姜林看看天色,到了晚食时间,便和众人赶快定下了后面的各种工作。然后回屋准备一番,准备稍后的婚礼。 姜林回到首领之屋不久,就听到广场上人声渐渐而起,仿佛还飘出了烤肉的味道。姜林赶快收拾一番,出了首领之屋,见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在黑石工的操持下,今日的晚食集中供应,为肉粥和烤肉。婚礼前众人先食用肉粥,待婚礼举办后,每人可以分得一点烤肉。虽然不多,但却让平日里以粟为主食,只有猎到猎物后才能分得一点肉的村民们兴奋不已。 “唉,物资太匮乏了,要加快速度啊。”姜林心里想着,走到广场,来到一侧的长条石坐下。不多时几位村老来到了广场,又过了一会新郎官红石昌也来到了广场。 姜林没有言语,将今晚的主角让给了这对新人。只是坐在侧方的长条石上和刚并入晋阳镇的几位新村民聊着天。过了一会,年轻的男村民们簇拥着红石昌去迎接夕,待夕在年轻的女子们嘻嘻哈哈的陪同下来到广场时,欢快的气氛被推到了最高潮。 “大家静一静。”村老林起身,众人见一老者起身,赶快安静了下来。 “昌和夕二人互相欢喜,二人有意结为夫妇。现在我宣布二人结为夫妇。以后二人将以夫妇的身份共同居住,生活,繁衍子孙后代。”说罢便退了下去。 “呜呼呜呼……”年轻的男子们欢呼了起来。然后年轻的女子们也走进了广场中心,众人围着广场上的篝火开始跳起了原始的舞蹈。待烤肉上来的时候,众人已经跳得精疲力尽,纷纷找空地坐下等待分割烤肉。 黑石工起身走到中间,拘谨地开口说道:“昌和夕结为夫妇,好。不同村落的人结合,像一家人……我说的不好,还是请首领说吧。”说着又退了回来,众人一阵嘻哈,然后渐渐地安静了下来,目光均看向姜林,姜林起身走到主位的位置。 “昌和夕的结合,象征着我们四个村落的人会像一家人一样相亲相爱。以后我们不再讲黑石村落、红石村落、野木村落和松林村落,以后我们都是晋阳镇人。以后所有并入晋阳镇的村落,都是我们大家的兄弟姐们。我们要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互相关怀互相爱护。我们要紧紧地团结起来,将我们的家园建设得更美好,更牢固,更安全。我们要在这里世世代代生活下去,我们要在这里寻找自己的伴侣,生更多的孩子,过更好的日子。晋阳镇还没有婚配的青年男女们,你们要多多加油,早日找到意中人。让我们的晋阳镇每天都有这样热闹的婚礼举行。”姜林起身,用言简意赅的话对众人讲到。 “呜呼呜呼……”姜林话音未落,那些青年男女们便又起身,开始新的一轮歌舞,但这次明显比刚才更大方,更热情,更大胆…… 渐渐地,年纪大的、已经成家的村民都陆续返回家中。互相看中的青年男女们也悄悄地猫腰往着村落的一角偷偷地移动。姜林看了看广场中剩下的都是一些青年的男女,便也悄悄地离开了广场,把这美好让给那些未婚男女。 第二日一大早,姜林做完晨练,找到红石方又嘱咐再做一批纸。这次姜林打算不再插手,想看看造纸队在前一轮造纸过程中对造纸法的掌握情况如何。然后便带着黑石平和红石扩的冶炼队一起朝青铜冶炼基地出发。 第23章 冶炼青铜造车制犁 “扩兄,你以前在朝歌城使用的青铜器铸造之法都有哪些?”在去青铜冶炼基地的路上,姜林向红石扩请教道。 “主要是范铸法、失蜡法和分铸法。范铸法先以泥制模,雕塑各种图案、铭文,阴干后再经烧制,使其成为母模,然后再以母模制泥范,同样阴干烧制成陶范,熔化青铜,将青铜液浇注入陶范范腔里成器,脱范后再经清理、打磨加工后即为青铜成品。” “失蜡法是用蜂蜡做成铸件的模型,再用陶土填充泥芯和敷成外范。加热烘烤后,蜡模全部熔化流失,使整个泥范变成空壳,再往内浇灌青铜液,便铸成器物,器物可以玲珑剔透,有镂空的效果。可铸内部比较复杂的器物。” “器形过大或形状过于复杂,需要将整个器物分为数件分别翻范浇铸,最后拼接成一个整体,这种铸造方法称为分铸法。” 红石扩不假思索地对姜林说道。姜林听着,默默地和自己以前上学时学的知识进行了对比,发现竟然丝毫不差。暗暗赞叹这红石扩果然是青铜器铸造的行家里手。 “那青铜器的铸造高手是否也是制范的高手呢?”姜林又问道。 “是的。这青铜器的制作之法其实已经发展了几百年了,只是技术控制在贵族的手里,平民百姓是接触不到这些技术的,并且平民使用青铜器,有僭越之罪。如果不是首领对二位王……郊和洪兄弟有如此亲密无间的情谊,知道首领断然不会害他们,小人也不敢如此大胆在这里谋划这冶炼青铜之事。” “这青铜制造之法其中最关键的便是这锡、铅、铜三者之间的配比,此乃重中之重的秘技。其次便是这陶范的制作之法,根据器型大小、厚度、构造来确定陶范的制作之法。这样的技术需要几代人慢慢地积累,再口口相传下来。直至现在,这两种技术一般都是掌握在很少人的手里。小人不材,便是从父辈那里习得这两种技术。” “以前的技术大多是锡与铜或者铅与铜互相搭配,后来小人的祖上发现锡、铅、铜同时搭配会产生更好的效果。当这青铜中锡、铅、铜的比例达到一个特殊的配比后,青铜的坚硬程度和韧性较之以前的技术会好很多。所以之前首领所说只发现了锡和铜矿,小人后来便在四处探察了一番,那锡矿附近还有一处储量很少的铅矿。但是由于铅的使用量很少,足够前期的使用。”红石扩平静地说道。 “你是说,最好的青铜?”姜林回味着红石扩的话,激动地问道。 “可以这么说。我父生时一直在研究不同的配比,目前没有再发现最好的配比。所以传给我的已经是最好的。”红石扩回答道。 “好!扩,你家家传冶炼技术,可还记得我那刀……” “小人当然记得。只是不敢冒犯首领。小人一直想研究那神刀到底是什么材料,可以那么轻易地砍断王……郊兄弟的青铜刀。” “噌……”姜林从腿边抽出军刀,将刀柄递给了红石扩。红石扩看着伸过来的刀柄,双手激动地在身上蹭了蹭,然后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其实没有什么神刀不神刀的,就是材料不一样。并且我知道这种原料在晋阳镇的西边就有。只是这时没有人会冶炼这东西。我可以将方法教给你,等这处冶炼青铜的事情步入正轨,我希望你将你的青铜冶炼技术传给可靠之人,然后去晋阳镇的西边,去冶炼可以打造这神刀的材料。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那种材料才是以后最需要的。这青铜前期除了一些工具和民用品外,便没有其他的用处了。而那西边的东西,以后可以造工具、兵器、甚至连建房子也用得上。你考虑考虑!”说着,姜林便自顾自地朝前走,留下了红石扩在原地发呆。 待姜林走出去几十米,才回过神来的红石扩又摸了摸手上的军刀,用拇指在刀刃上感受了刀锋的锋利,快速追上姜林。“首领,我愿意。能冶炼这神刀的材料,想必我祖、我父都乐意见到。我也没有对不起祖宗。”红石扩朝姜林说道。 “好,一言为定。”姜林重重地拍了拍红石扩的肩膀,二人同时加快了步子前往青铜冶炼基地。 远远地,姜林看到山脚下用木头围起了一片区域,出口处的大门还未建成,想来是木板不好制作的缘故。 “嗯,不错,规划得非常不错。以后这里便改名为青铜场。晋阳镇的工、矿生产基地以后都以场命名。这样大家叫起来也方便。看得出你确实是青铜冶炼的大家啊。原料区、半成品区、成品区、制范区、烧炭区、炉区、生活区都布置得井井有条,非常不错。”姜林看着青铜场内的布置,对红石扩又多了一份赞许。 “你是专家。这冶炼的事我就不过多地参与了。总之不论什么器型,都要用最好的青铜。首先我们要铸造锯、斧、镐、锅。我将形状已经画出了,咱们一起讨论一下。”说着,姜林从黑石平手上接过一张纸。 “你看,这个是斧,这是锯,这是镐。斧和锯主要用来砍伐树木和解木板。镐便是你们这些冶炼队开矿时所用的工具。还有锅,这锅大的用来煮盐,小的以后家家户户都要用。”姜林将纸上的器型一一地给红石扩讲解道。 红石扩看着纸上的器型,虽然好像认识,但又和这个时代的工具有点不太一样。不过首领教的东西,准不会错的。便命人开始准备制范的黏土。然后便亲自在姜林的指导下,开始捏制起模来。 “嗯,不错。这个刃再宽一点。对,好。可以了。脊部再厚一点,以后可以做锤使用。” “这个镐的脊部再加厚点,现在有点薄弱。” “这个齿再尖锐点。好。”在姜林的监督下,扩很快地将镐、斧的模捏制出来,不得不说此人的手艺是真好,这两种器型已经和后世的几乎一模一样。而锯子是用军刀将一截木棒一点一点削成约两毫米的薄片,然后再一个齿一个齿的雕刻出来,再在两端钻大概半厘米直径的孔。 “扩,这锅你看看。我想制口部至少三步,深两步的锅,你觉得厚度要多少才能保证强度。”姜林朝一旁还沉浸在对三件器型痴迷中的扩问道。 “喔,我看看。我想至少需要一指半这么厚才行。”扩思考一番后说道。 “一指半,约三厘米左右。和我之前计算的非常接近了。”姜林心里盘算着。“好。就按三指来。”说罢,众人开始动手。 由于姜林所画的锅,就是一个后世大锅的形状,中空没有支撑。所以扩决定先制阳范,按姜林所说的尺寸,众人一番忙碌,将一个倒扣着的锅底的形状做了出来。 “首领,这阳范要晾半天,明日将锅的模直接做在这阳范上,晾制几天后,才能烧制模。等模烧制好了,才能制阴范。阳范、阴范也要晾制几天,才能烧制范。所以……” “是我大意了,我还以为比较简单,没想到这么复杂。好,那锯子的范可以先制出来,先制一批锯子也行。我今夜便住在这里了,明天再返回晋阳镇。对了,我再削几个钉的木模,明日你们将钉的范也制出来。锯和钉要尽快出来,车那边要造车。”说着,姜林又捡起一根十厘米左右的木棒,开始削起钉的样子来。不多时,一个长度约为十厘米的扁头四棱锥长钉便削制成了。 “这个钉以后很多地方用得上,你们要多多铸造。最好一范可以出很多个,才不浪费时间。”姜林将后世塑胶注塑行业一模多穴的知识对扩讲解了一遍。 “首领天纵聪明,我等佩服。”红石扩肃然行礼说道。 “你不要急着拍马屁。你祖、父在青铜冶炼的过程中想着摸索不同原料的比例这种精神是值得我们后辈学习的,所以在你的工作中也要不断地去摸索。另外我告诉你,那西边的东西,如果加入不同的物质,也会有不同的效果。我希望你以后可以慢慢地去摸索。” “你们大家也一样,以后的生产过程中要都动脑子思考,有什么问题欢迎随时来找我大家一起探讨。没准你们发现的一个很小的细节,就能给我们带来巨大的进步,所以大家一定要多用脑。”姜林对青铜场的村民们又叮嘱了一番,然后见天色已晚,便和众人回到了生活区。 众人围坐在篝火前,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姜林一些不关痛痒的问题,姜林都认真地一一解答。这些村民中不但有原红石村落、黑石村落的村民,后来还加入了新并入的两个村落的村民。姜林向大家征询了目前晋阳镇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大家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向姜林建言。 经过姜林的一番汇总,大致将村民的需求归纳了几点:一、食物缺乏、以及太过单调,除了农忙时吃的稍微干一些,平时都是喝粥就咸菜;二、劳动工具太差,处在石器、木棒阶段,效率非常低下;三、居住环境差,此时的居住环境只能保证人冬天不直接被冻死,但如果冻出一身病来,很少有能熬过冬天的。并且此时的人除了婚配后可分得茅屋,其他人都是一家人居住在一个茅屋内,非常不方便,夫妇晚上想做点什么还要等孩子睡着。四、便是安全问题,主要是对北边鬼方外族的担忧。 “大家说的这些问题,我们几个都已经注意到了,并且已经在努力地改善。我们在此处开设青铜场,就是为了给大家铸造锋利、结实耐用的工具。几天后我们还会有不苦不涩,雪白雪白的盐供应大家食用。明年,我们还有新的食物和调味料,还会给大家建造宽敞、明亮的房屋,几年后,我们还会有新材料的冬装。等我们的城建好了,鬼方人来得再多也无济于事,我们在城墙上便能将他们一一消灭,现在需要就是人力和时间。我向大家保证,只要大家团结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姜林又鼓了鼓士气,看天色不早,便吩咐大家早早地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姜林便带着黑石平返回晋阳镇。临走前,姜林找到已经忙碌了半天的红石扩。“扩,我现在便返回晋阳镇了,你这边的担子非常重,但是我们真的很缺工具,所以你们这段时间要非常辛苦了。另外,车那里造车可能需要你支持一下,如果他来找你有什么需要的话,你要设法配合他铸造出来。还有粟那边,我有一秘技要交给粟,他肯定会找你的,你也要想尽办法配合他。” “首领尽管放心,即便是铸鼎,我扩也是不在话下。我现在就等着赶快将他们都教会了,去西边……哈哈哈。”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罢,姜林便带着黑石平二人返回晋阳镇中。 刚进村,姜林便派黑石平去将黑石车找来。 “车,坐。我问你,根据晋阳镇目前的材料,你能制作什么样的车?”姜林开门见山地问道。 “首领不问,小人断然不敢乱说,既然首领问道,小人便如实回答。小人的祖上曾当过尧帝的工正,就是负责手工业的官员,后来的某一代祖先便发明了这制车之术,后来传闻那代祖先还被尧帝封了侯。后来因为战乱,我们这些后代便散落各地,因为此处离尧帝时的都城本就不远,我们这一支后代便世代居住于此。说到制车,如果有趁手的工具,我可以制出保证首领满意的车。”黑石车自豪地说到。 “哦,原来你家还有如此渊源,真是失敬。”姜林听完,赶紧起身向黑石车施礼道。 “首领客气了,那是祖先的荣光,到了现在已经没落了。如果不是首领,我们家族的这制车手艺恐怕要消亡了。现在首领有需要,我一定会尽力。”黑石车赶忙表态道。 “好,这样。我已经安排青铜场那边制造一批斧、锯还有钉,我觉得你造车应该用得上。现在尽快造一辆马拉车的样车,造成后大家一起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然后再批量造。现在如果造车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你带上两人,现在就去青铜场那边找扩,让他尽快帮你铸造出来。” “另外我还有一个小的设想,你看。”说着姜林从腰部抽出一卷纸。“你看看这个,这车适合一个人推行,对道路的要求也不高,不但是宽阔的大道,连崎岖的山路也很容易行进。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造一辆出来。” 如果黑石车也来自后世,此时他定然会认出那纸上的便是在解放战争立了大功的独轮车。黑石车看着纸上的图,脑子里已经将此物细细地思索了一番,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兴奋。“首领,此物……如果能造出,那运输能力不亚于这马拉车啊。马拉车虽然一次拉得多,但碍于自身的重量,速度非常慢。但这车一次不少拉,人推着还可以健步如飞啊。” “没错,你说得非常对。如果拉重物,前面再加一个人用绳索辅助便可。车,短短的时间你便能看出此物的优点,你没有辱没你的祖先。这图交给你了,如果有时间,这手推车也造一辆样车。”姜林将手上的纸卷递到了黑石车面前。 “多谢首领传授技艺,车万分感谢。”说罢,重重地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平,去将粟请来。”姜林思索了一番,对黑石平说道。 不久,粟随黑石平来到了姜林身边。 “粟,坐。我问你几个问题。”姜林也没有过多地客气,直奔主题。“土地开垦有什么困难吗?” “有,石锄太钝了。使用太大力气,容易损坏,力气太小,又不容易将土壤翻起。工安排的人不少,但是进展太慢了。” “好,我知道了。另外现在种植粟,施肥吗?”姜林又问道。 “施肥?什么是肥?我不清楚首领说的是什么东西。”粟满脸疑惑地问道。 “就是……种植时除了种子,还会给地里施别的东西吗?”姜林想了想问道。 “嗯,有。将草木灰撒入地里,翻一遍后再撒种子。”粟认真地想了想,说道。 “好!粟,以后你们种植队中派出专人来负责收集村民的排泄物,还有养殖队所有牲畜的粪便,将这些东西收集在一起,堆积沤肥,在下一次播种前将这些肥施入田地里,再翻一遍土,然后再播种。我会安排养殖队定期地更换圈栏的垫土,那更换下来的垫土也可以当做肥料。另外你说的草木灰也是不错的肥料,可以和粪肥混合一起使用。明年可以先少量地试一试对比一下,如果产量有明显的增加,以后这方面的工作便要重视起来。” “另外,你看看这个。”说着,姜林又从腰间抽出一卷纸。 “这个叫曲辕犁,这曲辕犁需要由牛马来拉动,但是耕地的效率非常高。这前端是用青铜制作的犁铧,你去找工,让他给你派两名熟悉木工的村民,先看看这图会不会做,如果不会做,带人来找我,我给你们解释一番。如果能看懂会做,便先制作一部样品出来。这犁铧,你去找扩,扩看得明白。”姜林指着纸上的图,逐一地对粟讲解道朝。 “首领,你是说这个由牛马拉动,那人干什么?”粟惊讶地问道。 “前面需要一人牵着牛马,后面需要一人扶犁。两人一牛,可以顶二十个人用石锄的效率。”姜林平静地说道。 “什么,二十个人?那岂不是说工派给我的人,可以将这晋阳镇周边的土地都耕种完。”粟不信自己的耳朵。 “不要惊讶,以后还会有一个顶百人、千人的工具出来。不信?”姜林继续忽悠道。 “信,信,信,我信。但是首领,我们即便能耕种出来,但是收割时也收割不完啊。这石镰收割非常慢,不等收割完,都撒到地里了。”粟从幻想中回过神来,又给姜林浇了一盆冷水。 “你先去制犁,然后告诉扩,给他三个月,三个月后收割时,如果还让你们用这石镰,我踢他的屁股。” “多谢首领,我这就去。”说罢,粟开心得离开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工具啊工具啊,工具太需要了。要不是自己从后世穿越过来,拥有如此多的先进的技术,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烂摊子。” “唉,看来自己以后的主业应该回归到各种工具的设计上了。”夜幕下,姜林坐在广场上的条石上,心里暗暗盘算着。 第24章 畅谈筑城教授文字 “唔,林,你不多睡会吗?”一夜都没睡踏实的姜林看天边刚泛白,便欲起身去晨练,不想却弄醒了身边的妻子。 “不睡了,我去锻炼。”姜林俯下身,在妻子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边上的黑石月脸色红润,洋溢着幸福的神情。 “晚上你一直都没睡踏实,总是在翻身,你怎么了?”黑石月关切地问道。 “唔……我……”姜林变得结巴了。 确切地说,姜林不知从何说起了。因为,昨天晚上姜林梦见了自己回到了后世,带着黑石月回到了自己后世成长的那个年代。黑石月和自己的女友二人为了自己大打出手,姜林为了维护黑石月,被女友拿着菜刀到处追砍。后来是孙大江出面,帮姜林解了围,然后俩人又回到了宿舍,就着花生米喝起了酒。孙大江讲自己新交的几个女朋友,姜林讲自己回到商朝带着村民们奋斗,二人喝得酩酊大醉,抱着头痛哭,哭着哭着就醒了,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从六月二十三日坠崖,距离现在马上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中,这是第一次梦见后世的那两个最重要的人。现在自己已经渐渐地习惯了这个时代的节奏,后世的世界,唯有这两人一直放不下。 “唉,没什么。就是想起晋阳镇还有好多事情没有着落,失眠了。你再睡会吧,我要去锻炼了,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一个强壮的身体是不行的。”姜林说道。 “你坏哦……再说了,你已经够强壮的了。”黑石月拍了一下姜林的肩膀,笑骂道。 “我去,这婆娘……又想歪了。”姜林心里苦笑道。“这婆娘还真是风情万种啊。” “好了,我走了,你多睡会吧。”说着,拍了拍黑石月的肩膀,走出了首领之屋。 “洪,你挺早啊。”出门便碰到了红石洪,两人并肩朝村口走去。 “听说你早晨要跑步,说是可以强身健体。我决定以后也要清晨跑步,晋阳镇的事情太多了,没有一个好身体,不行啊。”红石洪笑着答道。二人说着话,便一起加速,待到了村口,看到红石郊已经跑得热气腾腾。 “二位,够早啊。走,一起吧。”说着,红石郊往远处跑去。姜林和红石洪二人对视一番,便追了上去。 大约一个小时后,三人都跑得满头大汗。慢慢地降低了速度,让喘息逐渐平静。 “听平说你每日早晨都要这么跑,我便想起了以前和王叔习兵法时,王叔教导的练兵之法中有对身体的锤炼之法。你这跑步之法,是不是就是对身体的锤炼?”平静下来,红石郊向姜林问道。 姜林一边做着拉伸运动,一边对红石郊说道:“没错,这跑步便是对身体的锤炼,但却不是唯一的方法。关于练兵我也有一些心得和体会,将来晋阳城组建了自己的城防军,你我二人可以好好探讨一番这练兵之法。如何?” “哦?你竟然也懂练兵之法?那是我小瞧你了!一言为定!晋阳城的城防军一定要交给我练,我要好好地试试王叔教授给我的练兵之法。要不你也练一支队伍,到时候我们俩人好好比比,看看谁的练兵之法厉害。”红石郊年轻气盛,听闻姜林也懂练兵,便生出了比试的心思。 “郊兄弟,你我三人可以说是这晋阳镇核心中的核心,我们几人的精力应该放在这晋阳镇的发展上面,而不是想着和别人比试。如果我们有什么好的想法或者方法,至少要在智囊团的内部互相交流。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所掌握的某种技能和方法,可能还不如别人的一角,万万不能生出这骄纵的心态。你是否还记得你们几人第一次来黑石村落的时候,你那把青铜短刀……”姜林幽幽地对红石郊说道。 红石郊想起过去的事,脸一下子红到了脖根,忙向姜林施礼道:“首领教训的是,是我孟浪了。” “没事,听洪说你二人年当二十左右,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就连我本人,也才二十四,我们这个团队太年轻了,光有冲劲还不行,还要向年长之人学习经验,所以以后我们几人做事一定要沉稳。我们的每一个决定都牵扯到整个晋阳镇村民的将来,做任何决定都要谨慎。千万记住,猥琐发育,别浪,我们经受不起任何损失。”姜林拍了拍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的肩膀,朝二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郊受教!”“洪受教!”二人异口同声地朝姜林行礼,说道。 “二位兄弟,那纸和笔的使用,你们二人掌握得如何了?”姜林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后,示意二人也坐下后,便开口问道。 “我已经能熟练地书写了,只是这字……我二人已经随国老学习好多年了,突然要改变,还真不知道怎么改?”红石郊开口说道。 “郊兄弟,你放心,我创造的字体非常容易书写。不信,你写一个字,告诉我是什么字,我可以给你写出对应的字来看看!”姜林说道。 “好,我便写一个红石郊!”说着,红石郊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沙土地上写了一串鬼画符。 “这是何字?”姜林看着地上的鬼画符,朝红石郊问道。 “我的名,红石郊啊!” “这……真得好难辨认。你这字恐怕几千年以后的人都无从辩认。既难书写,又不容易辨认。”姜林朝二人说道。说着,也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的沙土上写了三个字。 “怎么样,你二人看看。” “首领,这是何字?”二人同时朝姜林问道。 “我写的也是红石郊!”姜林回答道。 “啊,这字如此优美,我试试。”说着红石郊继续在沙土地上模仿着姜林的字开始书写。“弟弟,你也试试。首领这字看似比我们的字笔划要多,但横平竖直很容易书写,并且较之我们的字非常优美。” “没错哥,我对比了一下,这字确实比之前的好看一些。前几日首领在送我的那卷纸上写的那几个字我也看了,非常优美。但是不认识是什么字,请首领告知。”红石洪朝二人说道。 “那几个字是:晋阳城规划图,是让你在那纸上开始构思未来的晋阳城。那纸以后会源源不断的造出来,你不要舍不得用。大胆地开始构思吧。”姜林朝红石洪表态道。 “首领,我那原来的字已经写了一张纸大约百字了。你何时可以将你的字体写在旁边?”红石郊问道。 “你且去拿来,百字,分分钟的事。”姜林说道。 “分分钟是什么意思?”红石郊不解地问道。 “意思就是很快,时间非常短。总之后面我会告诉你们。你去取字吧。我二人在我的茅屋等你。”说着,便起身,三人一起返回了村落。 “洪,你的城规划得如何了?可有遇到什么难题?”首领之屋内,姜林向红石洪问道。 “倒是有几个构思,但还不太成熟,有几个问题想和首领交流一番,才便于后面的细节规划。”红石洪开口说道。 “好,今日索性无事,我三人便好好将细节落实一下。平,去告知公厅,我三人的早食直接送到这里来。”姜林朝刚进茅屋开始一天值守工作的黑石平说道,黑石平应声去传达。 “有几个问题,一是民居准备建什么样式,面积多大,才能大致计算出将来晋阳城可居住多少人口;二是城内的道路怎么设定;三是以后的行政管理怎么执行。毕竟这么大的一个城……”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坊市。”姜林开口问道。 “记得,但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你能详细地讲解一番吗?”红石洪问道。 “好,我是这样设想的。”说着姜林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棒,开始在地上画起来。 “城东西长六千步,就是三千米,南北长七千步,三千五百米。城北的五百米做未来的官署规划,暂不算在内。就说这四四方方三千米的居民区。东西、南北方向居中各一条四十米的大道,大道的东、南、西三个方向对应的三个城门。而这两条大道将居民区切割成四个区,这四个区便是以后晋阳城直接管辖的行政单位。四个区之间不互相统属,直接归城的官署管理。而每个区居中的位置划定一片职能区域,这些职能区域内将来会布置区的官署、市场、酒肆、救火队、巡逻队、学校、税所、医署等。然后在周边布置民居,这样的话,距离职能区最远的民居也只有一千米,可以说无论是居民去职能区办事或者购买物品,或者有紧急情况官署需要赶往事发地点都非常近。”姜林边一边讲,一边说,此时从屋外进来的红石郊也和红石洪一样,蹲在地上,看着姜林画的草图。 “职能区边上的区域分为八块,居民区内的道路宽度定为十米就够。这八块区域便是独立的坊,坊不设官署,只以年长有威望者为坊正。坊内设巡逻队,负责坊内的治安,区内设高一级的巡逻队,负责坊之间的巡逻和维护职能区内的治安。而晋阳城还要设更高一级的巡逻队,负责两条大道的巡逻和治安。具体名称现在先不设定,总之这样一层一层的管理下去,就行。” “民居距离城墙留出二十米的距离,作为战时或者有灾难时人员、物资通道,以及防止城外抛入物品损坏民居。两条大道边上要留出四十到七十米的距离建立榷场、驿站等,总之以后这些空地会有他用。”姜林一口气将自己的设想合盘托出。 “另外这民居,我想每户都按十米宽三十米长规划便可。你们看,这样的一个尺寸,可以建设一座这样的四合院。每户可居住五到六人。”姜林在地上画着,继续说道。 “首领,不划定贵族区?家家户户都是这个面积,那王公贵族居于何处?”一边的红石郊略有思索地开口问道。 “不,晋阳城不存在贵族,也没有王公。这里人人生而平等。”姜林斩钉截铁地说道。 “啊,没有贵族。那依靠什么统治民众。”红石郊疑惑地问道。 “我知道你二人出身王族,即便现在落难,但你二人骨子里的那种优越感还没有打消,这个我能理解。我要说的是,我的理念可能有点超前,但终有一日必将实现的便是这天下众人人人平等、自由。君权是由民众授予,而不是由神授予。这天下的一切的基础都是民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将来晋阳城的官署,也将以为民众服务为宗旨,而不是骑在民众的头上作威作福的官老爷。我说的不知道你二人能不能理解。” “我……”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能理解,你这是仿尧、舜、禹时期的古制。对吧?”红石洪思索了一番对姜林说道。 “也对,也不完全对,是有点类似。这样吧,等纸和笔的产量增加后,我会将以后的晋阳城的规章制度写下来,大家先一起了解一下,有什么疑问和不解可以提出来,然后集中讨论一下。怎么样?这里面的事情也不是几句话可以说清楚的。总之,你二人要记得以后晋阳城内,人人平等。” “首领所言,确实颠覆了洪的很多认知,我慢慢参悟吧。既然你说不设贵族区,那便不设贵族区。不过这北区的官署区总是要修建的比民居要好点吧。否则……”红石洪继续说道。 “这样吧,一切要等民居建立起来之后再说。官署什么规格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人心里都有一个目标,便是让晋阳城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对了,洪。还有这下水通道,道路规划好之后,便是规划这下水通道,一定要在建立民居之前便将下水通道铺设好,否则等民居建起再开挖,劳民伤财。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姜林突然想起之前所说的下水通道的问题。 “朝歌城的下水通道都是在道路边开挖水沟,边上用石块砌成槽渠,顶部覆石板,然后再覆土。遇到重物碾压,石板经常会被压断,边上石块因为形状不规则,砌的不够结实,也会经常被压垮,所以要经常挖开重修。如果现在朝歌城的这种方式继续应用在晋阳城,恐怕以后……并且好像晋阳镇附近也没有太好的采石场。”红石洪为难地说道。 “嘶……”姜林听完,吸了一口冷气,仿佛牙疼一般。“唉,这个时代太落后了,什么都没有,砖没有,钢筋水泥也没有,想做后世那种预制水泥管道,挖坑直接铺设也不行。”姜林心里埋怨道。 “等等,我想想。”突然,姜林脑子里仿佛一道亮光闪过。“水泥,水泥是怎么做的来着?” “水泥好像是黏土煅烧再粉碎、生石灰石淋水分化和熟石膏粉三种粉状物混合而成的。黏土现在有,生石灰石也有,石膏有没有?不行啊,有了水泥也没有钢筋啊。”姜林心里盘算着,刚看到的一点希望又破灭了。 “郊、红二位兄弟,你们在朝歌城是否见过特别大的陶制品?”姜林思索了半天后,无奈地开口问道。 “见过!水缸!”二人同时说道。 “你们真见过?”姜林不可思议地问道,刚才那句只是随口问的罢了,不想二人还真见过。 “真见过,王宫里的广场上常年放置几口大水缸,水缸中的水平日里都是满的,就是为了着火时可以随时有水可用啊。我俩小时候还掉进去过呢。”红石郊确信地说道。 “唉,你俩见过也没用,黑石村落的陶只会制比较小且简单的陶器。如果能制一种两步,就是一米直径的陶管的话,这下水通道便有办法了?我刚思索了一番,我带人研制一种粘合剂,叫水泥的东西。明日安排砖瓦队开始研究制砖的事情吧,等不及了。等我的水泥研制好了,这下水通道也和朝歌城一样,但是砌槽渠的石块改为用砖,砖的形状非常规则并且本身就结实,渠底和两侧的砖之间使用水泥和沙粒混合物粘也结非常结实,顶部覆盖砖石便可,跨度不是很大,想来也没那么容易压坏。” “浅的槽渠适合在居民区中铺设,但是主干道两侧要用更深,更宽的槽渠。总之,一定要保证水会及时得排出去。” “既然开始烧制砖,那这道路也便用这砖铺就吧。这样一来道路也会非常整洁,看来以后这烧砖也成了最迫切的工作了。对了,民居的地基也要用到这砖石。防止墙体底部受潮造成坍塌。”姜林又对红石洪交代一番。 “这些细节你都要在规划的总则上列出来,城是你设计的,以后施工时,你便是监工,每一项都要检查的。” “好了,关于未来晋阳城的规划和建设,今天先说这么多。洪,你先消化消化,有什么疑问随时来找我。郊,把你写字递过来。”说着,姜林从红石郊手上接过了那卷纸。 “这都是什么鬼……文字!”虽然姜林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接过红石郊手上的纸卷,一次性看到这么多这个时期的文字,还是愣住了,一个都不认识啊。 “郊,你一个一个的告诉我都什么字,我将我创造的字体写在边上,你注意看笔画顺序啊。”姜林从红石郊手上接过了竹笔,红石郊将一块中间凹陷的石头放在了姜林身侧,石头中间有一滩磨好的墨汁。“这个字是粟,这个字是城,这个字是铜,首领,你写慢点,我看不清笔画顺序了。这个字是种,这是字是女,这个字是男……” “你这个大写一,对应的小写是1,大写二对应的小写是2,十一对应的是11,前面这一位是十位,后面这一位是个位。明白了吗?”姜林将红石郊写的汉字一一对应地写出来后,又将后世的阿拉伯数字给红石郊讲解了一遍。 “首领,你这种计数方式非常方便啊,我理解了。”红石郊将阿拉伯数字的知识听完又思索了一番,在纸上又写写画画了半天,抬头对姜林说道。 “没错,这种计数方式快捷,简单,明了。但是容易篡改,有心人在数字前面或者后面随意加数就能改变。所以以后重要的数记录的地方,要用大小写两种对照写法才能保证不被人篡改。” “首领,你真是天纵聪明啊,这文字,这数字,你都是怎么创造的?虽然我还不能熟练地掌握,但看你这字确实比我的字要容易书写,刚才那么短的时间你就将这一张纸写完了,这些我可是写了大半天啊,尤其是还非常美观。明天我再送几张纸过来,你赶快将你的字体都教给我吧。”红石郊兴奋地说道。 “好,没问题。授课的事越早越好,那些少年,要赶快掌握文字和数字的书写,还有你的算术,都要尽快传授下去。到了明年开始施工时,这些少年便可以担当文书一类的工作了。以后晋阳城需要的最多的便是能读书写字的人。”姜林朝红石郊说道。 “是!”红石郊答道。 “你二人虽然从事的都是脑力劳动,但是和那些体力劳动比起来,一点也不轻松,如果忙不过来,可以让工给你们二人安排聪明伶俐的少年担当随从,照顾一下你们的生活。另外,你二人要赶快娶妻生子啊,晋阳镇最缺的就是人。哈哈哈。”姜林拿红石郊、红石洪两兄弟开起了玩笑。 “你妻子的肚子可有反应了?算起来日子不短了。”红石洪冷冷地朝姜林说道。“听原来黑石村落的人说你那方面有病,不知道是真是假?” “谁他x的在背后诽谤给我,我要把他赶出晋阳镇。”姜林起身,仰头怒吼道。 红石郊,红石洪二兄弟笑呵呵地出了首领之屋。 屋外,已经繁星满天…… 第25章 筹备制砖铸造工具 第二天一大早,完成晨练后,姜林将黑石工、黑石原和槐三人召集到一起。 “工兄,计划有变,昨天和郊、洪二位兄弟聊过以后,我们一致认为现在烧砖的需求比较迫切。需要槐兄弟尽快组建砖瓦队,开始筹建砖瓦场。另外原,我问你,在东边靠近黏土矿的附近,有没有石灰矿,还有一种白色的、无色透明的东西,也可能是灰、浅黄、浅褐等色。总之就是很脆,很容易敲碎的石块一样的东西。”姜林示意三人坐下,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东边的黏土矿往东北方向的一个山谷中,有一处较大的石灰矿,首领说的那种透明的东西好像在石灰矿的附近见过,但那东西众人不知有何用,所以记得不大清楚,需要再前往再勘察一番,首领最好一起去看看。”黑石原思索了一番后说道。 “好,工兄,你今日便给槐兄弟先配备几人,去东边靠近黏土矿的地方选择一处平整且面积较大的空地开始规划。另外那处地方距离煤矿的路也要探一探,等我和原兄弟去勘察完那处的矿之后,便去黏土矿附近找你们,将那砖的形制和槐兄弟仔细说说。” “对了,槐兄弟去将陶一起叫上,到时候有些事情需要陶的帮助。”说罢,姜林吩咐众人去准备肉干,半个小时后出发。 姜林心中有事,一路没有多话,匆匆忙忙一番赶路,待中午时来到了黑石原所说的那处石灰窑。 “嗯,不错,挺大的,储量非常丰富,这个石灰矿可以供应我们很久。来,每人带上一块生石灰,原,现在去你说的发现那种矿石的地方。”确认了石灰矿的位置后,几人在黑石原的带领下,继续朝下一个目的地出发。大约一个小时后,来到了一处散布着各种奇异石块的山脚下,奇异的石块一直延伸到山体内,姜林随手捡起了一块白色的晶体石块。 “他x的,以前我也没见过生石膏啊,只知道生石膏是晶体,大火焚烧后磨成粉,再加水可以凝固。捡一块回去试试吧。”姜林心里想着,随手捡起一块。对身边的几人说道:“你们也每人带一块,回去要试试才知是不是我要的东西。走吧,今天晚上要赶到青铜场。”说罢,便起身朝着出山谷的地方行进。 大约晚食时分,众人来到了黏土矿,远远地便看到了槐和陶几人在整理着黏土矿附近的地面。 “各位兄弟辛苦了,之前说的砖瓦队暂时不生产,先跟随其他生产队劳作。但是昨天和郊、红二位兄弟聊过之后,发现砖的需求比较迫切,所以这砖瓦队的投产只能提前了。这砖非常重要,有多重要我先不多说了,待明年众人便会看到。” “陶,你带人协助槐在此处建起一座烧制陶器的窑,要大一些。前期烧的砖不做他用,就放在此处继续扩大砖瓦窑的规模。这砖和烧陶是一样的。另外还有不久以后的瓦,与砖的区别便是淋水冷却,这瓦便会变成青色,不淋水的话便是红色。现在我们要烧制红砖青瓦。” “走,今晚大家都去青铜场过一夜,明日让青铜场懂木工的村民先将这砖的模子做出来。陶带人建窑的时候,你们可以先将砖坯制好晾干。”说着,姜林带着众人往青铜场的方向走去。 待众人赶到青铜场时,天已经黑透了。姜林等人没有过多地打扰青铜场的村民,和红石扩打了招呼后便各自找寻地方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陶便带着众人去黏土矿附近开始建设砖瓦窑,只留下了槐、黑石原和黑石平。 这一夜,姜林睡得极其不舒服。昨夜临睡前看着手表上的时间,显示日期为二十二,已经七月二十二日了,距离出车祸已经一个月了,一个月来的忙碌让姜林很少再想起后世的事。但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姜林还是会思绪飞扬一番。尤其是想着自己当时承诺的一个月的时间让众人能用上铁制的武器,现在看来肯定是要食言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人出来质疑自己,在这番思绪之下,姜林整夜都是噩梦连连。好不容易熬到天边泛白,姜林起身,在青铜场内到处转了转看了看。然后便依着老习惯,绕着青铜场锻炼了起来。 当姜林满头大汗地返回青铜场时,村民们已经陆续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劳作。红石扩远远地看到姜林,快步走了过来。“首领,我没有派人上报,你怎么知道今天铸造锯子、斧子、镐和钉子?你是特意过来监工的吗?” “啊,哈哈哈,这么快!我们是适逢其会。怎么?那锯子、斧子、镐和钉子今天就能铸造了吗?”姜林问道。 “是的,前几日范刚干透,昨天晚食的时候范才烧制好,所以决定今天试铸。只是那铜锅,因为体积太大,还未干透,还需等待几日。”红石扩遗憾地说道。 “嗯,一定要严格按照你祖、父传下来的工艺标准操作,不急这几日。技术工作一定要脚踏实地,可以不断地创新,但切忌步子迈太大。我们是有其他的事情才过来的,倒不是来监工。不过能赶上第一次铸造,也让我们几人开开眼。走吧,什么时候开铸。”姜林兴奋地问道。 “前几日已经炼得铜、锡、铅料,今日早起铜、锡、铅料按比已经投炉了,想必此时已经可以铸造了。走,咱们这就过去。”说罢,红石扩在前面带路,众人跟着去了炉区,此时的炉区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一来这里面很多人虽然是青铜场的工人,但除了红石扩之前接触过青铜器铸造之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识,二来,前几日模烧制好之后,众人对这斧子、镐、锯和钉子的外形都很好奇,听说是首领亲自定的器型,所以大家都想看看铸造出来的实物到底是什么样的。 红石扩快走了几步,走到炉区的一个冶炼炉旁,往炉内的坩埚看了看。从一旁的兽皮中取出一把青铜制的火钳,看向姜林不好意思地笑道:“祖传的,我祖亲自制作的,传给我父,我父又传给我。逃出来的时候就带出了这一把祖传之物。” 说着,将火钳伸进坩埚内,轻轻的拨动金属液表面的一层物质,挑起后看了看,说道:“还差点火候,再等片刻。将斧子、锯、镐、钉子的范都抬上来。”说罢,众人抬来了八块已经烧制好的陶范。 红石扩上前一一检查一番后,从腰部取出一块兽皮,又从一边的工棚中端出一个陶碗,用兽皮蘸着陶碗里的东西,仔细的刷在陶范的型腔内。然后指挥几个壮年,将对应的两片范合起来,待四套陶范合完,红石扩又检查了一遍。便又登上那炉台上,用火钳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操作。 “众人退开,青铜汁火候十足,准备铸造。”说罢,便接过旁边的一位村民递上的湿麻布,盖在双手上。然后双手使足了劲,将坩埚从炉中取出。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让众人此时大气都不敢出,只见金属汤汁像一条麻线一样,缓缓地流入了四套陶范的浇口内。待最后一个陶范的浇口中溢出青铜汁,红石扩将坩埚放在了一边的空地上,此时又有人递上一个陶制的大勺。红石扩用陶勺将四套陶范浇口上多余的青铜汁一勺一勺地舀出收进坩埚内,又对浇口处仔细地修饰了一番,这才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 “可以了,现在就等冷却一会便可开范了。对了,首领你说你们适逢其会,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红石扩才想起问姜林他们此行的目的。 “哎呀,光顾着看你的精彩表演了,把其他事忘了。我们带来了一些石矿,需要在你们这里煅烧一番做个鉴定。去,快将那种矿石拿来。”姜林对一边的黑石原说道。 黑石原恍然大悟,赶快去取那矿石。 “另外,我们还要在这里找个木工制作几个木范。制砖的木范。”姜林又说道。 “好。首领,是否等这锯子好了,让木工试试这锯?”红石扩悄声地问道。 “好,那便再等等。等锯子好了,试试锯子的效果。”姜林瞬间明白了红石扩的想法。 “首领,矿石取来了。”黑石原递上了那块那不知名的矿石。 “扩兄,将此物放入炉内煅烧。另外,有没有坏掉的烧制后的陶范?”姜林朝红石扩问道。 “倒是有一块,准备扔了。”红石扩说道。 “啊,千万别扔,快取来。原,你去取一块生石灰来。”姜林又吩咐道。 “首领,你就不能一次说完?我又得跑一趟。”边上的黑石原嘟囔道。 “你没看首领为了晋阳镇的未来,眼睛都熬红了吗?”边上红石扩打趣道。 “我……”姜林欲言又止。黑石原吐了个舌头,跑开了。红石扩接过姜林手上的矿石,吩咐人放入炉内焚烧。 大约一个小时后,红石扩指挥着众人先打开了钉子的范,这是一出十的陶范。十个铜钉之间有细细的水口相连。红石扩指挥一个青年将青铜钉一一分开,去边上的一处平整的磨石上打磨多余的水口和披锋。然后又打开了锯子的范,这是一条约六十厘米长,五厘米宽,两毫米厚的锯条,一边布满了锯齿,两头各有一个圆孔。红石扩小心翼翼地将锯条从型腔中取出,递到了姜林的手上。 “将水口和披锋打磨掉,需要找一个懂木工之人,制作一个这样的支架这支架一边便是这锯条,另外一边用麻绳拉紧。”说着,姜林在地上画了一个工字型的图,又将锯条交给了红石扩。红石扩将锯条接过,喊了一个人出来,吩咐了一番,那人接过锯条便离开了。 不多时,斧子和镐的陶范也相继打开。“去找一截半步长、一截三步长木质较硬的木棒来。”姜林朝边上的人吩咐道。几个人分头跑开了。姜林掂量了掂量手上的斧和镐,心中微微地泛起一股熟悉的滋味。以前在部队参加过几次救灾抗险的任务,开山砍树的时候用的便是现在手上的这两种工具。虽然那时候没觉得怎么样,但和现在的石斧比起来的话,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努力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一件像样的工具开始出炉了,怎能不激动? “首领,木棒来了。”几个年轻的男子纷纷地将手上的木棒递了上来。姜林从中挑了趁手的,便坐在地上开始用军刀削了起来,不多时,便将木棒的一端削的和斧子上的孔接近的形状,比划了一番后,又局部的微微削了几下,重新将木棒插入了斧子的方孔内,楔入一个三角形的木楔后,递给红石扩说道:“去,将锋打磨一下,试着砍木头试试。” 接着又削起那截大约一米五的木棒,准备给镐做一个木把。不待姜林将镐的木把削好,红石扩激动地跑了过来。 “首领,太好用了,这个斧太好用了。在朝歌我见过王的斧钺,但那都是作为礼器和刑具所用,我们一直用的都是石斧。这么锋利的青铜斧比那石斧砍树要快十几倍。兄弟们,这斧子真的是利器啊。”红石扩激动地朝周围的村民们喊道。 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从红石扩手上接过那把青铜斧,从木棚中捡了一截短木桩,单手轻轻一挥,“啪……”木桩被劈成两半。 “啊……”众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往日里这么一截木桩,没个十下八下的,根本是劈不开的,而此时用青铜斧,竟然一下就劈开了。 整个过程姜林都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此时青铜镐的把刚刚安装好,姜林又将镐递给那膀大腰圆的汉子:“去,再试试这个,用这个开矿。” 那汉子将青铜斧交给红石扩,接过青铜镐,左右看了看,看到工棚里一块巨大的孔雀石矿石,便走上前去,将镐的尖头对着矿石中心,使劲一挥,“啪……”随着火星四溅,那块孔雀石矿石瞬间裂成好几块。 姜林从红石扩手上拿过斧子,走到工棚,蹲在地上,用斧子的锤头对着矿石开始砸了起来,随着手起斧落,大块的矿石慢慢的都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而此时的村民们,看到这一幕、竟然围起圈开始欢呼跳跃起来。 姜林一脸黑线,此时不应该是众人上前向这位创造了两件厉害工具的首领恭维、拍马屁一番吗?怎么自顾自地跳起舞来,把自己这个主角给忘记了呢? 一边的红石扩看到姜林发呆,忙上前行了一礼道:“首领,这青铜镐和青铜斧真的是我等矿工和木工的利器啊。我……石斧和石镐太难用了,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我的心情了。”回过神来的众人此时也围了过来,纷纷向姜林行礼。个别心绪容易激动的,已经“呜呜”地开始热泪盈眶。 “唉,没办法。生产工具太落后了,就这两个东西,又将众人给撩拨到高潮了。”姜林心里暗忖着,将斧子扔到了红石扩的脚下,说道:“这算个屁,等那西边的东西弄出来,还有比这更厉害的。” “首领请看这锯子做的如何?”正待红石扩开口,方才拿着锯片离开那位村民已经返回,手中赫然拿着一把后世常见的工字锯。除了中间的支撑和两端的锯架是用皮绳反复捆绑代替了后世的榫卯结构之外,其他竟然和后世的没有什么区别。 “来,找一截木桩来试试。”姜林朝那人说道。不多时一截大约一米长,直径约半米的木桩被几人抬了过来。 姜林就势找准位置,一脚踩在木桩上,将锯子搭在木桩上“刺啦刺啦……”开始锯了起来。不多时,一块平整的木板便被锯了出来。众人见到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来,你们都试试。按照这个厚度,把这截木桩解成木板。”说着,姜林伸出了三个手指。刚才那位村民显然是做惯了木工活的人,接过姜林手上的锯,照着姜林刚才的姿势和动作也锯了起来,十几个来回便已经非常熟练。 那村民边锯嘴上还边说着:“好用,真好用。比以前用石斧劈开,再一点一点的削平好用多了。” 不久,一块木板也解了出来。之后,人群中陆续地又出来了几个人,照着二人的样子,不久就将一截木桩解成了三指厚的木板。 “怎么样?凑合能用吧。”姜林看着几位使用过锯子的村民,毫不在意地说道。 “比以前的方法快了很多,这锯子是木工的好工具。”那制作锯子的人说道。 “还有很多好工具呢。来,我告诉你一种连接的方法,这里用皮绳捆绑的地方,也可以这两截横杆上凿两个方形的孔,然后将中间这根纵木的两端做成和横木上的方孔一样的形状,两端插入就行。没事的时候慢慢琢磨,大家慢慢来吧。先将这锯子、斧子、镐和钉子批量生产起来。对了,扩,找几个熟悉木工的兄弟给我,今天要帮槐他们做一些东西?”姜林想起了要给砖瓦队制造木范的事。 红石扩一番安排,刚才那制锯的村民还有另外两人留了下来。姜林从腰间取出几段麻绳。这些麻绳是前日里决定烧制青砖后,连夜裁剪的方砖三个尺寸的长度,分别为24厘米,11.5厘米,5.5厘米。 “制作一个木范,四面均为这么高的木板”说着,姜林将那条最短的麻绳递给众人,“木范内的空腔长、宽分别是这个两个长度。木范要便于拆装。先制作一套看看,没问题的话要多做几套。”姜林对众人说道。“有问题吗?”最后又问了一句。 “没有问题。以前可能会有点困难,现在有了首领发明的锯和斧,想来会很简单。”众人说着,便开始围坐讨论了起来。姜林看那几人不再理会自己,便带着黑石原和和黑石平二人带着已经晾在一边的已经煅烧过的那块矿石,找了块偏僻的地方。 “去,找个平头石杵来。”黑石平和黑石原二人分头去寻找,不多时二人分别找来了一个石杵。姜林接过石杵,将那煅烧过的矿石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用石杵一点一点砸碎,砸成粉末状。又派黑石平取来一碗水,倒在那堆粉末上,用手开始和了起来。“嗯,没错。这就是石膏,是我要的东西。”感受这手中的粉末开始逐渐的凝结,变硬,姜林对黑石原说道。“你又立功了,去将那生石灰淋上清水熟化。” 接着姜林又对黑石平说道:“你去将扩所说的要扔掉的已经损坏的陶范取来。”黑石原和黑石平二人分头去执行姜林的指令。 不多时,二人分别取来了已经熟化的石灰和损坏的陶范。姜林指导二人分别将熟化的石灰和损坏的陶范都仔细的砸成粉末状。正要开始调制,远处的槐喊道:“首领,木范制好了。请过来验收一番。” “还真是快啊。”姜林自言自语道,然后朝着制作木范的工棚走去。远远的就看到几个村民在摆弄四个模块,看姜林走来,便很快的将四个木块组合起来,姜林走近一看,一个方方正正的木范俨然呈现在眼前。 “好,不错。来,我检查一下尺寸。”说着,姜林接过麻绳,面给角度量了一番,三个方向的尺寸和自己麻绳的长度几乎一模一样。“走,将木范带到黏土堆那里。”说着,众人将木范转移到青铜场存放黏土的地方。姜林示意众人将那木范在一处平整的石头上合好,让人将筛选后的黏土和成泥,添加进木范内,示意槐将木范内的黏土夯平,拆开木范,一块方方正正的砖坯便显露在了众人眼前。 “槐,你的工作便是带人先制作这样的砖坯,然后再将其烧制成砖块。这些砖块以后用的地方非常多。可以说以后整个晋阳镇的人都离不开你的砖瓦队伍。你有没有信心将这件事干好。”姜林对槐语重心长地说道。 听闻自己的砖瓦队竟然担负着这么重要的责任,槐的心中一下子有点紧张。但看着这木范制作砖坯如此简单,又想到烧制砖块还有陶他们帮忙,那种担心渐渐的便消失了。“首领请放心,我有信心将砖瓦队办好。” “好,这木范再做三十套,以后砖瓦队要火力全开大干一场。” 第26章 试制水泥工倒苦水 “是,我槐一定倾尽全力。”槐对着姜林重重的一礼。 “好,那这里交给你了。你在这里多试试几套木范,一定要保证每个木范的尺寸都是完全一样的,然后便安排人手开始先制造砖坯吧。缺少人手,可以直接找工安排。这砖瓦场便交给你了。”说完,姜林便带着黑石原和黑石平来到刚才已经碾好的粉末处。 “先别着急,让我仔细的回忆一番。你们俩将这熟石膏和黏土块继续碾细,越细越好。”姜林朝二人吩咐道。 “黏土、石灰、石膏的比例到底是多少来着?”此时的姜林第一次遇到了一个自己无法搞定的问题。虽然自己以前博览群书,知道这水泥的制作方法,但是至于这配比,还真的没有记住,没想到此时却卡在了此处。 “唉,实在没办法了,只能一点一点试了。就记得黏土熟料等比例好像是七成,又记得书上好像说过水泥厂要建在石灰窑近的地方,那么石灰的比重应该占剩下的三成的大头,至于这石膏么,应该小头。先试试石灰两成,石膏一成的比例如何。”心里想着,姜林拿起一把村民们吃饭时用的小木勺,按七勺黏土熟料粉末、两勺熟石灰粉末、一勺石膏粉末的比例在一个小陶碗里将各种粉末混合。 “嗯,看着颜色好像接近了,但是效果还要试试。”姜林心里开始祈祷着。 “平,去取点水来。”姜林朝黑石平吩咐道。 趁黑石平去取水的间隙,姜林在另外一个小陶碗按七勺黏土熟料粉末、两勺半熟石灰粉末、半勺石膏粉末的比例又制作了一份水泥。感觉比例还能调整,看看三种原料的粉末还有富余,接着又调整了比例制作了多种样品。待黑石平取来水,姜林已经制作了五份样品。 然后姜林小心地在五个小陶碗中倒入近乎等量的水,使用木棍搅拌起来,又吩咐黑石原和黑石平二人按照自己的方法,将另外几个陶碗中的粉末和水充分搅拌。不多时,五个陶碗的碗底便都呈现一堆胶糊状的东西,姜林在每个陶碗外分别刻上碗内粉末的比例。 “走,我们回晋阳镇,带着这五个陶碗。几日后才能见分晓哪个碗里的最好。平,你去给扩说一声我们离开了,带走了他五个陶碗。”说罢,便示意黑石原和自己收拾起那些剩余的粉末来,黑石平应声去给红石扩道别。 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姜林三人回到了晋阳镇,回到镇内便将那五个陶碗像宝贝一样找了一处人畜都碰不到的地方藏了起来。 这一夜姜林睡的极其甜蜜。 这次出去找到了石膏矿、制作了青砖的木范,还现场参与了第一次青铜工具的铸造,那些工具也按自己的设想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好评。能改变这个时代的生产工具和生产力是姜林一直以来的目标,这个时代的生产工具姜林已经见识到了,甚至远不如后世刚刚完成解放战争时的农村。现在事情开始慢慢地进入正轨,姜林的心情逐渐变轻松了起来,和黑石月的深入交流便更加地和谐。 第二天一大早,姜林又被一只胳膊压得从睡梦中醒来。“这娘们,睡个觉都不踏实。”姜林看着睡梦中的黑石月面带婴儿般纯真的笑容,万分感慨。“唉,真希望她能永远这么无忧无虑下去。”想起昨夜的美妙,一股豪情又从心底涌出。 “男子汉大丈夫累就累点吧,为了自己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子孙能享受这安宁,吃再多苦我也不在乎,受再多罪我也不后退。这就是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原始村落首领的心声。”姜林轻轻地挪开了妻子的胳膊,悄悄地下了床。 “唔,你又醒这么早。”姜林的动作已经足够地轻,却还是将睡梦中的黑石月给弄醒了。“以后你醒来也要将我叫醒,我和郊在学写文字和数字,以后要早起多练习。”醒来后的黑石月对姜林说道。 “喔,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学?他的那些文字和数字还都是我传授给他的。”姜林又回到床边坐了下来,轻轻地抚摸着妻子脸庞。 “他教,我会认真地听认真地写。你教,开始我还听得进去,后面就只想着你抱着我的情景了,什么都听不进去。”黑石月害羞地说道。 “我去,这婆娘,真是……”姜林被黑石月撩拨得心里又一阵痒痒。“不行,今天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克制,克制。”姜林在心中对自己警告着。 “你说的对,学习这东西一定要勤学苦练,多练习是好的。以后你要负责仓管这部分工作,是需要学习。我会让工通知大家,除了少年之外,成年人有想学文字和数字的也可以到郊那里去听课,这是好事。以后晋阳城还要建立不同的学校,教授不同的知识。感兴趣的话你都可以去听的,不过一定要注意身体,这又是工作又是学习的小心累垮了身体。”姜林心疼地对黑石月说道。 “林,嫁给你,真幸福。”黑石月嘴里说着,一下子又扑到姜林的怀中。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得赶紧走。不走就又麻烦了。”姜林心里提醒着自己。 “首领,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要和你谈论。”屋外传来了黑石工的声音。 “好,我马上就来。”姜林大声地答道。 “放开我吧,你哥还在外面等着我呢。”姜林刮了一下怀中黑石月的鼻子。 “唔,好吧。真讨厌。”黑石月噘着嘴极其不愿意地松开了姜林,姜林大踏步走出了屋门。 “工兄,这一大早的怎么着急忙慌的?”一见面,姜林便打趣起这位大舅哥。 “首领,有几件事我想和你谈谈,去将军岭。”黑石工开口说道。 “嗯,等等。我有点急事,等我五分钟。”说罢,姜林来到了昨日藏那装有水泥陶碗的地方,仔细检查了一番,水泥都已经定型,但还没有完全固化。趁着和陶碗没有凝结在一起,姜林用军刀将碗底的水泥块撬了出来。然后在每一块水泥上用嘴喷了少许的水,这是后世混凝土建筑刚浇筑后的养护工作,每日要不间断地喷洒水,还要防止暴晒。做完一系列的养护工作后,姜林来到了广场,黑石工已经在条石上等了半天。 “走吧,看你今天情绪怎么不对呢?”姜林看着条石上的黑石工,感觉莫名其妙,从来没有见黑石工这么消沉过。 “首领啊,你前几日刚说的成立砖瓦队和胡基队,但不投产,先和建筑队建茅屋。可是昨日很晚了,槐来找我说砖瓦队要立即成立并且投产,还要多派人手,我现在哪里还有人手可派啊。本来那些少年还可以帮成人干一些简单的活计,但你现在派郊给那些少年教授文字和数字,已经实在是找不到多余的人了。另外你一下子成立了这么多生产队,每一队的工作都急迫,村民们的工作量一下子比过去多了很多。” “还有,你之前要求所有生产队的吃食要干,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喝稀的了。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家着想,但随着人口越来愈多,我们每日的粮食消耗的数量是非常大的。现在大家每日干的都是重体力活,到了吃饭时都是敞开了吃。幸亏再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便能收割今年的粟,否则以现在的速度,我们的粮食储量真的到不了明年啊。” “另外,我们现在做的这些事情真的都是必须的吗?以前我们过得不也挺好的吗?虽然条件是苦,但也没见饿死人冻死人。为什么非要这么着急呢?”还没有走到将军岭,黑石工便将一肚子苦水倒了出来。 “那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做呢?”姜林默默地走到将军岭顶,缓缓地转过身,向黑石工问道。 “我……我也没有好的办法。”此时已经平静的黑石工头转向一边,低声地说道。 “昨日,魁派人回来送信说在北边又有两支村落愿意并入晋阳镇,需要带青石谷的粟过去支援,再过几日那两个村落的人便会到来。让我们提前做好接应准备。我找你找不到,一时拿不定主意,后来还是派人先带粟去北方支援那两支村落。后来木又来找我,让我给他派更多的人去建茅屋,他还没走槐又来找我要人,不等我弄明白怎么回事,他们俩当着我的面竟然争吵了起来。唉,我太难了。” “魁那边再拉走一些粟的话,那青石谷剩下的粟可真的不多了。再来两支村落的人,恐怕就要将青石谷剩下的粟全部拉回来。并且在下一次种粟之前,还要开垦更多的土地才行,否则明年都要挨饿了。”黑石工讷讷地说道。 “很好,你看你这不是在想办法了吗?你说的不错,粟那边已经在制造一种新的耕地工具,以后耕地的效率会提高很多。在下一次种植粟和麦之前,粟那边会开垦出很多农田,这个你放心吧。别的呢?还有什么解决方法?”姜林没有对黑石工刚才所倒的苦水一一进行反驳,而是慢慢地引导着黑石工的思路一点点地想办法。 “你说那麦真的能吃?”黑石工问道。 “能吃。而且我告诉你,那个麦非常好吃。甚至以后会完全替代粟成为人的主要食物。以后你就知道了。”姜林淡淡地说道。 “能不能停几个生产队,将人力集中一下,这样大家都能缓一缓。”黑石工问道。 “工兄,你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人手不够吗?”姜林想了想,突然向黑石工问道。 “我……我想是因为工作量太大吧。”黑石工试探性地说道。 “不是。你再想想,你好好想想。”姜林不慌不忙地说道。 “那是因为什么?村民们也没人偷懒啊!为什么?”黑石工一脸疑惑地看着姜林,问道。 “是因为我们的工具太落后了。”姜林斩钉截铁地说道。“正是因为们的工具太落后,所以我们的生产效率非常低下。工兄,我问你,原来黑石村落的人的寿命是多少岁?”姜林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现在的村老林是黑石村落活的最长的了,好像今年五十三岁了。其他两位村老比林小一两岁的样子。以前的人大多在四十岁刚过便死了,能活过五十岁的很少很少。但这也是周边村落里算得上非常长的寿命了。”黑石工骄傲地说道。 “好,那我今天告诉你,人的正常寿命如果在食物充足、衣物充足、居住环境良好、卫生条件良好、医疗水平较好的条件下,是很容易活过七十岁的,个别身体条件好的,甚至可以活两个四十岁,就是八十岁。你还觉得现在大家很幸福吗?” “你还记得红石村落的几位村老吗?遭受鬼方抢粮马队袭击后,为了将生的希望留给年轻人,几位村老绝食而亡,你觉得他们真的是不想活下去吗?” “我时时刻刻都不敢忘记,我承诺给大家的就任黑石村落首领后一个月,让大家都能用上神刀的话,我紧赶慢赶眼看着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到了,现在连一点希望都没有看到,我心里惶恐啊。” “晋阳镇现在的条件充其量只是让大家饿不死,冻不死而已。成年女人,只着短衣短裤算是衣物较多的,成年男人大多只着下衣。大部分少年和幼儿平日里都是赤身裸体的。难道他们就不知道羞耻吗?” “说真的,从进入黑石村落至今,我没有吃过一顿可口的饱饭。每日的饭菜都是一个味道,除了偶尔吃顿干肉外,还有别的吗?工兄,你知道吗,那调味料除了盐,还有很多种类。你是不是都没有尝过?并且真正的盐,是非常好看,非常好吃的,不是那种带苦涩味的。” “衣食住行,这些都是人活着最基本的需求,现在我们哪一件做的能够让大家满足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赶快把各种工具制造出来,把村民的生产效率提高,丰富我们的食物和衣物,将我们的生活水平提升一下,让大家不但能吃饱穿暖住得好,还要将我们的整体寿命增加,才不枉我们来这人世间走一遭。明白吗?” “工兄,这几日我坐镇晋阳镇,你放下这里的事情,去东边的青铜场看看,那里刚铸造出了一批工具,你去试试。你自己去体会一下和以前的工具的不同。另外你是我来到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我和你之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我今天告诉你以后会看到的情景。以后吃的方面,我们有肉、蛋、水果、蔬菜、粟、麦、盐、辣椒、醋,甚至还有朝歌城中的贵族喝的酒,总之很多很多,不但丰富,还美味;住的方面,你会看到土墙瓦顶宽敞的民居,你和你的妻再也不用和孩子们挤到一起,你们夫妇二人随时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再也不用等孩子们睡着了。到了冬天可以靠煤炭来给整个屋子取暖,人们再也不用整个冬天窝在肮脏的兽皮堆里;衣服方面,每个人夏天都有亚麻布制作的短衣短裤,冬天有塞得厚厚的棉衣遮挡寒冷。孩子们可以在雪地里开开心心地玩耍,大人们也可以像往日里一样走出家门外出劳作。至于这行……总之会比现在方便的多。工兄,我说的这些,你信吗?”姜林又抛出了许多大饼,不,是肉饼,朝黑石工扔了过来。 “唔,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黑石工仿佛从美梦中刚醒来一般,意犹未尽,嘴角还挂着一丝透明的口水,向姜林问道。 “当然。我们现在就是朝着这个方向在努力奋斗。我说的所有的这些,其前提都是要有工具。工兄,你去青铜场看看吧。到处去看看,你就明白我的苦心了。”姜林语重心长地向黑石工说道。 “你说的这些真的能实现?”黑石工略有所思了一番,又将眼光投向姜林的眼睛,想再确认一番。 “只要整个晋阳镇的心都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没有人拖后腿,那么我说的肯定能实现,甚至还会比我说的更好。”姜林眼光看向远方,不紧不慢地说道。身边的黑石工脸色一下子变得血红。 “唔,林,对不起。我只是看村民们比以往太辛苦,太累,所以……你放心,我对你也有一种无法言语的信任。既然你这么说,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我今天便去青铜场看看,见识见识那些新铸造的工具。” 姜林上前拍了拍黑石工的肩膀,没有言语,径直走下了将军岭。“唉,这个时代的人物质条件是差,但也太过悠闲。往日里只是打打猎,到了收、种的时节完成一下农田里的活计,便没有太多事情可干了。除了一年来一两次的鬼方抢粮马队外,周边几乎没有任何威胁势力。大家往日里活得太轻松了,没有急迫的危机感,便没有足够的前进的动力。能理解,但这样肯定不行啊。 晋阳镇的村民不知道未来的历史,可自己是明明白白知道的,不久的将来,这里将变成的周王朝分封的诸侯晋的势力范围。与遥远的商王朝比,近在咫尺的晋肯定会将这块土地牢牢得抓在手里的,那么这块土地上的村民也将随之变成那诸侯贵族的仆从、奴隶。甚至连自己也会成为那其中的一员,还有自己的黑石月和将来的儿女。 “不行,这一切都不能发生,我们一定要自由,永远的自由。”姜林在内心深处发出了那一声呐喊。“我们不想去奴役别人,但也不能被别人奴役。为了自己和家人,还有晋阳镇的村民们未来不被奴役,我们必须加油!” 第27章 浅谈未来人口政策 姜林思索着,不知不觉地回到了村中。此时的村中除了街上几只狗和几个年幼的孩童在玩耍之外,便不再有其他人影。正如黑石工所言,此时各个生产队的工作都铺展开来,连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而那些能当做半个劳动力的少年,已经被红石郊聚集起来开始传授文字和算术。此时的晋阳镇除了姜林带着随从黑石平之外,真的是没有一个闲人。 “平,走,随我到处看看。”说着,姜林和黑石平两人一前一后的在村落中溜达起来。突然从一处角落里传来了阵阵人声,姜林侧耳一听,待听清了那处的声音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是郊他们在上课的声音。平,你也去,以后每日里你都要去听郊授课,那些知识对你非常有用。”姜林转身吩咐道。 “我……去上课,你身边怎么办?”黑石平问道。 “无妨,反正这段时间我不会再外出了,大多数时候就在村中,也不需要有专门的随从。以后你每天都去学习半日,剩下的时间便来当值便可。以后我的身边也要有一个会书写的人才行。”说着,姜林重重地拍了拍黑石平的肩膀。 “是,我这就去。”黑石平从姜林的言语中听出了姜林对他的重视,开心地转身朝着上课的地方跑去。 看着黑石平远去的背影,姜林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村南方向走去。刚走出去不远,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待姜林转身,才看清红石郊从远处跑了过来。 “前两日找你,都说你外出了,刚才平来上课,我才知道你回来了。你可是答应我的要把剩下的字都写出来的,我已经写好了,就等你将你的字体写下来了。”不待走近,红石郊就将自己跑过来的目的和盘托出。 “我这边开始缺纸和笔了。前来就学的少年挺多,每人只能分得很小的一片纸,笔也只能轮流来使用。这纸和笔确实很好用,你还得再多造一些出来。”说着,将一卷纸塞到了姜林的怀中。 “对了,我弟也在找你。听说是有一些新的进展,你有时间最好去见见他。这两卷纸上我又写了几百字,你要抓紧时间了,之前的那些字我已经教授一半了。在教授之前,我还要自己消化一番你的字体,所以你要尽快给我,我要赶回去授课了。”红石郊说着扭头跑开了。 看着红石郊的背影,姜林心中一阵欣慰。 “既然洪找过我,那我便去看看他。”姜林心里想着,径自来到了红石洪的茅屋前。 “洪,在吗?”茅屋外,姜林清了清嗓子朝屋内喊道。 “进来吧,我一个人住,还这么客气。”屋内传来了红石洪的声音。 姜林推门而入,被屋内的情形吓了一跳。往日里的翩翩佳公子此时却是蓬头垢面,木碗木勺扔在地上,碗里还有半碗的小米粥已经坨成一块。地上、床上、墙上,到处都是铺开的纸,上面画着各种符号各种图形。红石洪跪坐在床边,一手拿着笔,一手按着床上的纸还在写着什么。听到姜林进来的声音,头回也不回的说道:“前两日去找你,听说你外出了,以为你还要几日才能回来,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里。我这里比较乱,你随意一点就行,别弄坏了我的那些图纸。” 此时的姜林,仿佛看到了后世上大学时候每次进入期末考期时自己的样子,和此时的红石洪简直是一模一样。“唔,听郊说你这里又有了新的进展,所以我赶快过来看看。我这次外出,不但有幸参观了那第一批青铜工具的铸造,还发现了石膏,就是我之前说的水泥的一种非常重要的原料。另外还有砖瓦队,也已经开始安排投产。虽然前期产量不高,但是总算是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了。慢慢来吧,你这里有什么新的进展了?” “也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就是将大概的规划图画了出来,给你看看。”说着从一侧的兽皮卷中抽出一张纸。一张整整齐齐的图呈现在了姜林的眼前。“按照你的设想,我将居民区分成了四个区,每个区居中的地方留了四百三十米长,四百米宽的空地留作你说的功能区,周边的民居按照你说的三十米长,十米宽的尺寸,可以布置四千八百四十八户民居。这四千八百四十八户民居分成十个坊,居民区的道路均为十米。民居均为南北走向,每两户民居背靠背的为一列,十二列民居二十四户为一个独立的小区,和其他小区用道路隔开,这样是避免有火情时没有隔离区域导致整个城焚毁的情况发生。整个城四个区,共一万九千三百九十二户民居。按平均每户五人算的话,是九万七千左右的人口。加上城北的官署区,未来整个城的人将达到十万人。比现在的朝歌城人口多出了一倍。” “如果加上汾水西的军城驻扎的军队,以及将来晋阳城周边兴起的村落,整个晋阳城的人口将不可估量。拥有这么大的城,你就真的不想做点什么?没准你也能成为朝歌那位手下的诸侯之类的。听说你是神农氏的后裔哦,等晋阳城实力强大了,完全可以去找朝歌那位讨一方诸侯之权。”红石郊展开了那卷规划图,一边讲解着,一边又开起了玩笑。 “嗯,你这个主意挺好的。只是,请问一下,以目前晋阳镇的人口,需要繁衍多久,能达到十万人口?我的算术不好,你给算算。”姜林朝着红石郊泼了一头冷水。 “唔……是啊,人口太少了。唉,人口太少了。”红石郊听完姜林泼的冷水,顿时也丢下手中的笔,垂头丧气地站了起来。“以十八年长成一代人算,我们这些人口繁衍成十万人口,需要的时间太久太久了。怎么办?有别的办法吗?”红石洪抬头看着姜林,认真地问道。 “有。两个办法,你想听吗?”姜林斩钉截铁地答道。 “想,你说。”红石洪迫不及待地看着姜林说道。 “第一个办法,朝歌城那位你也知道,已经很不得民心,我想肯定已经有很多国人在逃离朝歌。如果能将这部分逃离的国人吸引过来,将能很快地充实晋阳城的实力,因为这部分人和我们均属于华族,文化认同比较高,不论是我们接纳他们还是他们融入我们,都很快。但是这个办法同时会得罪朝歌城那位。” “第二个办法,用一两年的时间,提升我们晋阳镇的生活水平,用我们的产出去吸引周边的村落、部落甚至一些小的势力加入我们。不论是华族还是其他族,甚至连北面的鬼方族,均可择良善之人加入到晋阳镇中间。”姜林缓缓地说道。 “啊?异族人也要接纳吗?”红石洪惊讶地问道。 “当然。我们华族是一个非常伟大的民族,伟大的民族就要有宽阔的胸怀去包容其他民族。只要是对我们的民族文化认同的异族,均可接纳进来,用我们的文化,我们的生活习惯去同化他们。并且我说了,对异族人,我们要挑选良善之人。那些非良善之人,我们还是要将他们阻挡在晋阳城外面,甚至消灭他们也在所不惜。”姜林回答道。 “那怎么保证那些异族人在晋阳城中可以像我们一样安心的生活,而不是居中搞破坏呢?”红世洪不假思索地问道。 “好,你这个问题的问得非常好。想必以后还会有别人也提出同样的问题,甚至此时镇中所有的华族人都会有如此一问。我今日便和你好好分析一番。”说着,姜林将床铺上的几张纸收拾一番卷起来,交给了红石洪,然后坐在床铺上。 “你可知鬼方为何经常来抢东西?”姜林开口问道? “为何?我……不知。”红石洪微微思索了一番,答道。 “你看,要想解决这个问题,你首先得分析其原因如何。鬼方经常来抢东西的原因,我分析有以下几点。鬼方部落属于游牧民族,常年逐水草而居,这就造成了他们没有固定的家园,没有固定的家园就不会考虑开垦土地,从事农事,所以鬼方人是不擅长种植的。如果草原上风调雨顺,倒还可以依靠牛羊以及各种奶制品生活。但是一旦遇到大雪或者干旱等自然灾害,牛羊成片成片地死亡,那么他们便失去了赖以生存的食物来源,所以只能将魔爪伸向我们华族。我们华族人很早便能够熟练地种植各种粮食作物,并且还学会了长期储藏粮食的方法,所以我们这里便成了鬼方人的粮仓。这也是为什么鬼方人来只抢粮,不杀人的原因。有人,他们来年才能再从此处抢到粮食,否则人都被杀死了,来年的粮食从哪里来?” “另外,草原上的鬼方人也是分好多部落的,但这些部落之间不像我们华族人这样友好相处,他们常年会因为水源和草场等资源而发生争斗,甚至发生有规模的战争。这种不安定的生存环境让他们无法安心地从事生产活动,诸如制陶、煮盐、冶炼金属这些和生存息息相关的技术因为没有安定的生存环境,他们根本无心去研究,更谈不上掌握,所以只能将魔爪再次伸向我们。” “说白了,他们之所以经常来抢我们,是因为他们真的缺乏这些东西。所以要想让鬼方人安心地融入我们华族之内,你说有没有办法?” “啊,以前我们只以为鬼方人是因为懒惰的原因,不愿意从事农事,才来掠夺我们,听你如此一讲,我总算是明白了。那你的办法是什么?”红石洪开口问道。 “对于这些异族,方法分几步。第一步,先用我们的产出和他们进行贸易,让他们见识到我们华族人无穷的智慧是他们拍马追赶多久都追不上的。第二步,我有一种大杀器,不久后便要制造出来,这种大杀器足以震慑任何敢对我们晋阳镇产生歹念的势力和部族。这种大杀器面世之时,会让任何骁勇善战的民族都只能乖乖地变得能歌善舞。第三步,吸纳那些愿意加入我们晋阳城的异族人。但必须设定条件,以前参加过抢粮马队的拒绝加入,要想加入也可以,必须完成三年的苦役用来赎罪,说白了就是帮我们筑城、掘沟做苦力。三年期满,视三年苦役的表现决定能否迁入城内。这三年只能和家人在城外建立村落居住。” “而那些没有参加过抢粮马队的,也要分几类,有家室子女的可以直接迁入晋阳城,没有家室的女性如果愿意嫁给我华族男性,则可立即迁入晋阳城,而不愿嫁给我华族男性的,异族新婚配的夫妇只能在城外的村落居住,待二人生下子女后,根据此夫妇二人的表现决定是否迁入城内。至于我华族单身女子,可考虑嫁给足够可靠的异族男子。方法和异族新婚配的夫妇一样。” “以上无论是单方异族还是双方均为异族的夫妇,只要发现违反了晋阳城的法,便全家老幼全部逐出晋阳城。想必到了那个时候,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为了自己的子女和家人,那些异族人也要好好掂量掂量了。总之,单身的异族人绝对不允许迁入晋阳城。成了家,生了孩子才有机会进入晋阳城,这家人、子女便是我们扣住了异族人的命脉。通过不同种族之间的联姻,逐渐地将各民族的人联合起来,到最后都同化成我华族之人。” “加上我们城内的居住环境宽敞、安全、卫生、舒适。想必不久,再也没人起那歹念。另外对于那些仍然愿意在草原上生活的异族人,我们要和他们保持长期的贸易活动,利用我们的产出和他们交易马、牛、羊等。马我们可以用来搞运输、建军队;牛可以用来耕地、食用;羊可以提供肉、皮、毛等各种物资。总之和我们进行贸易,他们可以得到比抢夺得到更多更好的物资。既然贸易可以得到更多更好的物资,谁还愿意做那脑袋挂在腰带上的事?要知道以后我们晋阳城会拥有足够多足够精良的武器,想从我们这里啃肉吃,老子先崩掉他一口牙再说。”姜林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所想向红石洪和盘托出。 听完,红石洪突然起身,走开两步,转身面向姜林,深深的行了一礼。“首领真是天纵聪明,我红石洪发自内心的敬佩,请受我红石洪一拜。这些方法虽然我红石洪一时还无法完全理解透彻,但只听大意便知道首领为了我晋阳城真是深思熟虑。倘若真能按照首领所讲的方法操作,不但我晋阳城的人口会很快地增长,而且对于那些异族人,也是活命之恩啊,想必那些异族人对首领你也会万分敬佩和爱戴。到了那时,别说是一方诸侯,便是动动心思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红石洪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不,我的目的不是为了做一方诸侯或者取而代之,我的初衷真的只是为了保护大家,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不用为了争夺生存的空间和各种资源动不动地就打打杀杀的。”姜林起身,朝着红石洪语重心长地说道。 “首领圣贤之德,我红石洪受教了。”说着,又重重地一礼。“以后我红石洪一定全力辅佐首领。” “洪兄弟客套了。关于这些人口方面的策略,真的只是我刚才临时想到的,具体能否实施还需要在智囊团会议上提出大家一起讨论一番。过几日智囊团会议上,你要将你的这些规划给大家讲解一番,到时候大家表决一下,有些能提前做的工作就要开始进行了。”姜林说道。 “嗯。好。那我就再将这规划图好好细化一番。”红石洪答道。 二人说罢,姜林便出了红石洪的茅屋,朝着村南乱石滩处的造纸场走了过来,远远的看到了乱石滩上又多了几个大的木桶。远处带着众人在劳作的红石方看到姜林朝自己走了过来,远远地便迎了上来。 “怎么多了这么多木桶?”姜林开口问道。 “昨日我们又做了一批纸,做完后大家反映原料在石灰水中浸泡的这几日无事可做,所以我们几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在原料浸泡入石灰水中的这几日里每日增加一批原料浸泡,这样下来整个造纸队的工作就不会有空闲了。洪和郊那边都缺纸,孩子们识字也需要纸。我们只能通过这种方法来增加产量了。”红石方局促地搓了搓手,看着姜林。 “好,非常好,你们六人做的很好。在劳作中就是要不断地去改善方法和工艺。我教给你们的只是一个大概的方法,能不能改善,能不能增加产量都是需要你们去不断地研究,如果有什么新的想法就去大胆地尝试,即使失败了也能总结出经验和教训来。并且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现在制造出来的纸只是质量最差的,随着工艺和材料不断的改进,以后还会有非常漂亮非常耐用的纸造出来。这些都是需要你们去不断地从原材料、工艺这些方面去摸索。兄弟们要加油啊。”此时的姜林真的是发自内心地赞赏这支造纸队。 如果说刚才黑石工的一番话让姜林的心情微微地有点低落的话,那么此时红石方他们的表现着实让姜林的心情又大大地振作了一些。这种在工作当中的主观能动性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对晋阳镇这种百废待兴的局面来讲,村民们在劳作当中能不能全身心地投入进去,能不能在劳作之余还能够动脑去改善劳作方法和改善工具,对社会的发展进步是非常重要的。 后世的姜林知道很多工具都是在人类漫长的生存中才慢慢地改善过来的。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将晋阳镇的工具水平的起点抬的很高,但不代表着自己就能将所有的劳动工具都给制作出来。毕竟自己掌握的知识是非常有限的,有些只是听过,有些是知道原理但没见过,这些都需要村民们参与进来。 “走,带我去看看昨天的纸如何。”姜林上前拍了拍红石方的肩膀,朝着造纸场的地方走去。 “嗯,比前一批的纸更好了一些,厚度也均匀了。看来你六人的造纸水平在逐渐地提高啊。很,很好。” “以后造纸场我便不再过多地关注了,你们几人再造几批纸,便称得上大师了。以后晋阳城的造纸业便交给你们几人了,努力啊。” 看完第二批纸,姜林万分欣喜。随着自己前期的铺垫,近几日的成果逐渐地显现了出来,姜林的心中万分地欣慰。对造纸队的六人又进行了一番赞许,姜林便继续绕着规划中的晋阳城巡视了起来。 第28章 初见朝歌逃难队伍 第二十八章 初见朝歌逃难队伍 此后的两日,姜林便不再外出,专心地对那几块水泥块进行养护。然后便在空闲时间来到茅屋的建设工地和黑石木他们一起参加茅屋的建设。通过两日的劳作,姜林更加地坚定了要尽快提高工具水平的信念,因为劳动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第三日的黄昏,黑石工带着一脸的兴奋回到了晋阳镇,不待姜林开口询问,黑石工便朝着姜林重重地行了一礼。 “首领,那青铜场铸造的工具我看到了,那青铜锯、青铜斧、青铜镐确实很好用,比之前的石器效率高出很多。用这种工具,一天干出的活顶以前的四五天,并且这些工具用起来很节省力气,村民们都非常喜欢。另外,扩兄弟让我告诉你,明日便可铸造那青铜锅,车兄弟那边的车也快制好了,等车制好后会将那青铜锅一起拉回来让大家都看看。” “还有粟那里在制作的犁,听说再有两三日也能完成了。到时候还要首领你亲自示范一下用法。”黑石工不待姜林开口询问,便将此次外出的见闻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 “首领,这些东西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那青铜斧和青铜镐的器型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但用起来感觉真的很顺手很省力气。首领,你真的是神仙弟子?”黑石工又对姜林的身世产生了疑问。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神仙弟子,总之就是在那个山洞里一觉醒来后,那弓、刀、还有那些东西,还有我的脑子里便出现了这些念头。虽然神仙没有直接教授我,但我想这些东西应该都是那一晚上神仙灌进我的脑子里的吧。”姜林无法坦白自己的身世,只能借坡下驴,顺着黑石工的话继续忽悠自己神仙弟子的身份。 “首领,魁兄他们带着两支村落的人回来了。”黑石平远远地通报道。 “好,走,工兄,我们一起去迎接他们。前几天你还在说缺人,你看这新的人手不就来了吗?”说着姜林起身,和黑石工、黑石平三人朝着村口走去。 待红石魁带领新的两支村落陆续地进村后,姜林和众人一一见礼。闻讯赶来的黑石月带着晋阳镇民众们帮着安置新到的两支村落的村民,姜林和红石魁、黑石工以及两支村落的首领来到了广场。 一番介绍得知,此次到来的两支新的村落分别为荒原村落和野牛村落,首领分别为青和熊。两支村落总共来了成人一百六十人,少年三十人,孩童二十人,村老共两人。因为之前遭遇鬼方抢粮马队的时候没有抵抗,所以没有损失人口。但由于处在青石谷以北,每年被抢粮马队劫掠至少两次,所以村落中的存粮少得可怜,与青石谷以南的几个村落的人相比,明显得要营养不良。 安抚了一阵两个村落的首领之后,姜林吩咐大家早点休息,第二天再了解两个村落村民的情况。然后留下黑石工和红石魁二人,三人仔细地盘算了一番目前青石谷存储的粟的储量,加上两个月后能收割的原黑石村落、红石村落以及离的较近的野木村落和松林村落的粟,足够目前所有的人口使用到明年粟收割的时候。 “粮食压力确实很大啊,万一明年遇到个天灾,我们所有人都要饿肚子了。不行,一定要加快农田的开垦,以后每年都要保证能收获两年的口粮才行。晋阳镇以后逐年都要增加人口的,如果没有足够的余粮,那真的会出问题的。工兄,新到的这两个村落的村民除了给砖瓦场那边再派些人手外,其他的都要赶快利用起来进行农田的开垦。麦的种植时间也快到了。”姜林焦急地说道。 “唔,对了,我还忘记了一件事。我试验了一种新的盖房子的原料,需要成立新的生产队。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生产队了,就由青兄弟和熊兄弟一起负责吧,也要尽快地开始生产了。”姜林想起自己马上就要试验出水泥的最佳配比,对黑石工说道。 黑石工听完,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一切都听首领的吩咐。我也给扩兄弟那边交待了,一定要尽快将各种工具都铸造出来。”黑石工答道。 “好,大家早点休息吧。魁兄弟的外出工作暂时停止吧,我相信你能带来更多的村落,但是我们的存粮有限啊。明年,待明年我们的粮食收割了,便是你继续往北探索的时候。最近工的事情比较多也比较复杂,你二人就一起打理晋阳镇的生产工作吧。”姜林安排完一系列的事情,夜已经很深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清晨,姜林还在梦中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晋阳镇中响起。 “首领,请起,有急事上报。”一个声音将梦中的姜林吵醒。 “唔,就来。”从梦中醒来的姜林看了看天色,此时还不到自己平日里起床晨练的时间,有什么急事能让外面的人这么早便将自己叫起? 姜林快速穿好自己的皮裙走出了茅屋,黎明的夜色中,一个壮汉上前见礼道:“首领,我是狩猎队的获,昨日傍晚我们狩猎队在南方半日路程的地方,遇到了一支二百余人的队伍,说是从朝歌城逃难来的,已经没有食物了。我们将狩猎队近几日的所获拿出了一半分给了他们。那些人中有十几人配有剑,但没有起冲突。他们说要向我们借一些粟,队长派我尽快回来向首领汇报此事。” “啊?可是军队?”姜林首先想到了朝歌那位是不是发现了红石郊和红石洪个两人的踪迹,派军队前来捉拿二人。 “不是,除了十几人配有剑外,其他的均为朝歌的国人。其中有男有女有孩童,还有四五十余刚出生不久的婴孩,看样子确实是逃难的队伍。”获将昨日的所见一一向姜林道来。 “好,你先暂且休息,我速招人商议。”说着,姜林来到了一侧黑石平的茅屋,将黑石平从梦中叫醒。然后二人分别将目前在晋阳镇中的几位智囊团的人召集了起来。待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红石郊、红石洪、黑石工、红石魁、决以及昨日刚到的青和熊都汇集到了广场上。此时的智囊团只缺负责砖瓦队的槐,由于砖瓦场距离较远,此时已经来不及去召集。 待七人坐定,姜林开口道:“此前我们已经做出决议,最早的几支加入晋阳镇的村落首领自动加入晋阳镇的智囊团,青兄弟和熊兄弟二人是最后两位加入智囊团的人员。以后晋阳镇的所有政策均出自智囊团,我们实行的是集体表决,多数通过。各位对一项待定的政策可以反驳,但一旦通过,所有人都必须坚决执行。”说着姜林将目光转向了青和熊。 二人看着姜林纷纷起身行礼说道:“魁兄弟此前已经将这些告诉我们二人,感谢首领的信任。我们二人一定会为里晋阳镇尽心尽力。” “好,二位兄弟明白就好。以后我们在座的几人都要挑起重担。现在有一件紧急的事。来,获,你将刚才告知我的事再说一遍。” 狩猎队的获将事情又说了一遍,只见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二位兄弟不必紧张,我已经问过了,不是军队。”姜林开口安慰二人道。 “听获说这些人已经没有了食物,昨日便是依靠我狩猎队的支援才缓解了缺粮的困境,想必不是游贼或者匪所扮。他们自称是从朝歌城来,那我们是否可以前去打探一下虚实再做决定。”姜林朝众人说道。 “首领,我二人可装扮一番,前去试试那些人。”红石郊上前说道。 “不,先不要着急。你二人身份特殊,不能过于冒险。这样吧,此事还是由我亲自出面试探。洪扮成随从,从中观察这些人是否有什么异样。郊留在村落中,如果南边有危险,我会派人尽快返回晋阳镇报信,郊与其他人负责用最快的时间召集所有人手准备防卫。放心,我会将洪毫发无伤地再带回来的,我们的晋阳城还要靠洪这位总设计师呢。”姜林戏谑的口气顿时让紧张的气氛松了下来。 “另外,我想问一下二位,如果这些人真的是从朝歌城中逃难出来的难民,那是否可以说这些人都是具有一些技能和本领的?”姜林突然想起了前几日几人谈论过的未来的人口政策。 “嗯,不错,首领一语中的。这些生活在朝歌城内的国人,大多属于百工,除此之外便是一些供职于王宫卫队的卫士。农人很少是居于城内的,他们大多居于城外的公社。”红石洪显然对朝歌城的情况比较了解,接着姜林的话题,将自己知道的毫无保留地讲了出来。 “好!工兄,我们要带一部分粟过去。如果这些难民真的是从朝歌城中逃出的,我们要设法将这些人留在晋阳镇。这些可都是有本领的人。”姜林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首领,那我们储备的粟可真的就不够了。”黑石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先设法将人留下,后面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姜林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同意首领的想法。后面可以增加外出狩猎的人手,多捕获一些猎物总能弥补粟不足的状况。”红石洪表态道。 “我同意!”“我同意!”“我同意!”……众人纷纷地表态。此时除了黑石工之外,其他人均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好吧,我再反驳也没用了,大家既然都赞同首领的意见,那我便执行就是了。只是这后续的食物不足的问题大家一定要放在心上啊。”黑石工无奈地接受了众人已经通过的决议。 “魁兄也随我一起去。以后魁兄要专门负责对外的事情,这次就随我去南方和那逃难的队伍进行交涉。我带着获、魁、洪、平先出发,沿途会做好记号,工兄安排后续的运粮队随后。一旦交涉过程中发现有问题,我会派平尽快回来报信。工兄你们几人负责召集所有村民准备防卫,我们那里能拖多久便拖多久。另外如果交涉顺利的话,我也会派平通知运粮队将粮食尽快运往那里,然后再通知你们做好接应那批难民的准备。毕竟那些人已经断粮了,而且还有不少新出生的幼儿……总之愿意留下的,一个都不能损失。开始行动吧,半小时后我们几人先走,天大亮时运粮队必须出发。” “是。”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言罢,姜林便返回屋中,将反曲弓、军刀、对讲机检查一番,带在身上出了首领之屋。不多时,红石魁、红石洪、黑石平和获几人也陆续返回了广场。姜林见人到齐,二话不说,大手一挥,众人便朝着南方快速行进。 顾不上欣赏沿途的风景,五人一路急行军。大约三个小时后,来到了狩猎队临时驻地附近。姜林在距离狩猎队临时驻地约一公里的地方安排黑石平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又取出一个对讲机交给黑石平,将使用方法教了一遍,二人又试了一番。便带着其他三人走进狩猎队临时驻地。 远远地,姜林便看到了距离狩猎队临时驻地约二百米地方,一个用车围起来的临时营地布置得井井有条。 “嗯?这领头的看来是有点本事,这营地扎的颇有一些学问。”路上,红石洪说道。 “这领头的应该是一个知兵之人。”姜林也肯定地说道。 待几人来到了难民营门口,获上前通报道:“晋阳镇首领派人来交涉,请贵部头领相见。” 难民营门口负责守卫的卫士显然和获比较熟悉,上前行礼道:“原来是获兄弟。请稍等,我这便进去通报。”说罢便转身跑进了难民营中。趁此机会,姜林众人便隔着围在外面的车观察起营内的情况。这营盘依靠着一处小山包,数十辆车沿着外凸的圆弧形将山包下的平地围起来一处足够二三百人停驻的空间。 营内可见二三十用树枝搭成的棚子,其中能听到婴儿的哭啼声。营中的地上露天地铺着草席,可以看见草席上三三两两地躺着一些人。 众人正在观察营内的情况,一个声音从营门响起:“各位朋友久等了,我便是这些难民的领头的。”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见众人转过身来,上前施了一礼说道。 “啊!”姜林身后的红石洪惊呼了一声,然后又迅速的捂上了自己的嘴。姜林回过头,狐疑的看了看红石洪,发现红石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惧。姜林又扭头看了看一旁的红石魁,用眼睛向红石口授意。 红石魁看到姜林示意,便上前对着那青年男子施礼道:“头领你好,我是晋阳镇首领派来和贵部交涉借粮之事的使者。听说你们是从朝歌城逃难到此处的,不知你们因何到了此处,这借粮之说又怎么讲?日后用什么偿还?在借粮之前是不是要说清楚?”红石魁将来的路上已经和姜林商议好的问题提了出来。 “唉,我等在朝歌城中得罪了有权势的贵族,不得已才拖家带口逃出了朝歌城。只因逃亡之时有百余名孕妇同行,所以这车便无法携带更多的食物。从逃出朝歌城到此时已经二十余日,这一路走来粮食已经消耗完了。若不是营中有狩猎的好手在驻扎休息时外出捕猎来充作食物,恐怕我们这营中此时要饿死一半人。” “近几日营中的孕妇陆续产下婴儿,由于缺乏食物,产妇奶水不足,新生的百名婴儿已经夭折近半。唉,真是惨啊。”难民头领无不惋惜地说道。 “哦。那你们准备往何处去呢?”红石魁继续问道。 “嗯……朝中一位贤臣的封地在此处附近的比邑,那贤臣安排我们逃往他的封地。”那青年头领思索一番后,开口答道。 “那所借之粟,你们打算怎么偿还?”红石魁继续问道。 “这个……”说着,那头领的脸红到了脖子。“我们到达比邑,会尽快地从事农事,待明年收获之时,便来偿还今年所借的粟。”难民首领为难地答道。 “哦?为何要等到明年?等你们到达比邑,今年的粟也便可以收获,那时候偿还所借之粟不正当时吗?”红石魁继续问道。 “这个……兄弟有所不知,那贤臣自从被封于比邑之后,从未就封。封地没有做任何建设,听那贤臣夫人讲,此时的比邑只有三十多户人家,能有多少存粮和耕地来养活这么多人?只有等我们到达比邑后从事一年的农事,才能收获足够的粟来偿还。”说着,难民头领惭愧的低下了头。 “不瞒各位,那贤臣夫人连比邑的具体位置都不知。我等能走到此处,已经是多方打探之后的事了。不知你们可知那比邑的方位?”难民头领想了想,终于狠狠心,又抬头朝众人询问道。 “头领,我有几个疑问想问一下,不知可否?”姜林从一旁上前走了几步,开口说道。 “请问?”那难民首领直了直身子,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能让你们这么多人同时得罪那贵族?另外为什么如此之巧,你们的营中会有百名孕妇在几乎相同的时间里生产?请头领不要怪我多心,毕竟要养活你们这么多人,需要很多的粟,这些粟也是我们晋阳镇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如果这些问题不搞清楚,想必我们的首领是不会同意外借的。你说是吧?”姜林上前,将方才从红石魁和难民头领谈话中觉察到的疑点提了出来。 “啊?这个……”那难民首领的脸色顿时变的无比难看。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姜林等人的眼睛。 “头领请考虑考虑,我们几人先返回。待头领考虑清楚了,觉得可以对我等如实相告了,我们便再继续详谈。”姜林上前施了一礼,又转头朝着红石魁示意了一番。红石魁也上前对那难民头领说道:“我们这位副使说的有道理,请头领与你们的几位管事的商议一番。”说完,几人便转身准备离开。 “对了,我们的运粮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如果头领愿意如实相告的话,我想在落日之前,你们便能吃上粟了。”姜林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又回身对那难民头领说了一句,然后追上红石魁等人,返回了狩猎队临时驻地。 第29章 深入交流真相大白 “首领,那难民头领我认得!”众人刚离开难民营一段距离,红石洪开口向姜林说道。 “什么?他是什么人?”红石洪的这一句话,着实让姜林吃了一惊。 “此人是王宫的一位卫队长,名字不记得了。我和王兄以前与他见过几面。并且我二人逃出朝歌城时,此人便带领了一支追捕我二人的队伍。但不知为何,这支队伍只是远远地吊着,好几次眼看着要被追上了,但就是不下手。并且在追捕的过程中,好像还故意制造过一次混乱阻碍其他队伍追捕我们。”红石洪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他们要去的比邑便是我那王叔祖的封地。他所说的那位贤臣,应当是我的王叔祖,比干丞相。”红石洪又扔出了一个大炸弹。 “什么?比干丞相?”姜林这次是真的被惊到了。 “你是说那千古第一忠臣,比干丞相?”姜林严肃地看着红石洪,开口问道。 “呃……千古第一忠臣……从何说起?不过我那王叔祖历经两朝,忠君爱国,为民请命,敢于直言劝谏。多次在王廷上指责朝歌那位治政的过失,引得那位几次扬言要杀了他。但碍于王叔祖的名声和王室血脉,才一直没有下狠手。倘若这些难民真的是和我那王叔祖有关系,想必这些人定是良善之人。我刚才看那难民头领,倒也不像是凶狠奸诈之人。”红石洪将自己判断说了出来。 “比干丞相……比干丞相……”姜林嘴里喃喃地念着这个称呼。这可是他后世小时候看电视剧《封神榜》时印象最深刻的一个人物了,原因无他,电视剧里此人的心被苏妲己剖出后,竟然还能活着走回家的情节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以至于十几岁时还认为人没有心脏是可以存活的,为此还闹了不少的笑话。后来在大学暑期的社会实践课中,还和同学一起参观过位于中原省份的比干庙。后世对比干丞相的评价之高,在那次参观时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首领,听那难民头领的话,好像我那叔祖母也在难民营中。如果他们缺粮,那……”红石洪欲言又止,殷切地看着姜林。 “洪兄弟不要担心,你提供的这些信息非常重要。既然这些人和比干丞相有关,那我们就要改变一下我们的策略了。但前提是要搞清楚朝歌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才好制定后面的计划。毕竟,我们不能再用一些龌龊的手段强迫他们加入晋阳镇了。如果他们不愿意加入晋阳镇,我们还是要借一些粮给他们,让他们安然地返回比邑才好。这也算我们对得起比干丞相这位忠良了。”姜林开口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多谢首领。有首领此言,我便代我那王叔祖谢过了。”红石洪向姜林重重地一礼。 “洪兄弟不必如此客气。刚才那头领的心思一直在借粮上,好像并未直视过你,应该没有认出你的身份。如果那头领再来交涉,你远远地听着就行,不要过早地暴露自己的身份。”姜林又对红石洪一阵交待,几人快步返回了狩猎队临时驻地。 此时,难民营中,朝歌王宫的前卫队长亚,此时的难民头领,看着满营的妇女孩童,心中涌起阵阵的悲伤。 自己带着十名王宫卫士,携带那百名孕妇以及家人,还有比干丞相夫人、儿子以及几位仆人从丞相府的密道逃出朝歌城,前几日还马不停蹄地朝西北方赶路,躲过好几波巡逻队的纠缠。 后面众人逐渐地由于疲劳降低了行进的速度,又被一支巡逻队追赶上来暴露行踪,经过一番殊死搏斗,这次众人没有这么幸运,负责殿后的副队长涂和另外一名卫士受了重伤不说,还有两名一起逃出的孕妇家人被巡逻队所杀,而那两名孕妇在听闻家人被杀的消息后,由于连日的劳累和悲痛引发了生产,但二人均没有熬过难产大出血这一关。 当逃难的队伍将那两对夫妇安葬好后,又安抚好了那两户的遗孤时,众人才发现一个更令人头痛的问题便是队伍的粮食不多了。 此后的日子不得不每日派出一部分男丁外出狩猎,但由于环境不熟,也不知哪处的猎物较多,每日里只能猎得少量的猎物给那些即将待产的孕妇补补身体,其他人只能不断地减少每日的食量。 更令人悲伤的事,前几日,剩余的孕妇不断地临盆生产,由于多日没有足量的食物导致体力不足,有很多孕妇在难产的关头,不得不舍弃孩子。统计下来,有十三个婴孩在没有出生便被产婆不得不舍弃。后来等所有孕妇生产完,又出现了奶水不足的情况,又有三十多婴孩夭折。唯一令大家欣慰的是难民队伍中的那位产婆确实是一位大师,保得余下的孕妇没有再因为难产以及大出血而丢命。 但这些只是整个悲剧中的一个插曲,更令人惋惜的是在路过一处山涧时,队伍中十几位年长的老者纷纷奋不顾身地跳入了下去。众人明白,这些老人是将存活的希望留给了年轻人和孩子们。 众人在崖边为那些老者草草地祭祀一番后,于昨天翻过了那道山梁,好巧不巧地遇到了自称是晋阳镇狩猎队的人。待对方弄清难民队伍的情况后,慷慨地拿出了足够众人饱食两日的鲜肉和干肉。 亚知道,光有肉还不行,还要有粟有粮食,所以又厚着脸皮说出了想借粮的请求。这次对方的狩猎队长有点为难了,但也没有拒绝亚的请求,只说要上报给首领,由首领决定。 亚以为这是对方的托词,便不再纠缠。只道是等难民队中的男丁恢复体力后,和对方学习几日追踪猎物和狩猎的本领,自己储备一些干肉后再继续打探比邑的方位,带着难民队赶往比干丞相的封地。 不成想今日对方便派来交涉的使者,着实让刚听到这个消息的亚无比激动。但是对方显然不是等闲之辈,几句话便抓住了这支难民队的要害。刚才对方那副使的问题,让他有一种拔剑杀人灭口的冲动。但此时自己营中的那些女人们尚未从产后的虚脱中恢复,男丁们更是只饱食了一餐,体力还没恢复,一旦动武,胜负还真不好说。 从那最后出现的巡逻队的一名俘虏嘴里,亚得知比干丞相已经被大王和王后剖心而杀。这个秘密暂时只在自己的卫队内部知晓,连比干丞相夫人都没有告知。比干丞相为了这百名妇人被那恶毒的妇人所害,如果自己让这些妇人遭受了损伤,那真真的是辜负了比干丞相、箕子王叔。自己便是死也无法赎罪。 可是对方这副使的问题,真的是逼迫自己将所有的事情都要讲出来了。唉,没办法,只能找丞相夫人商议一番了。 心想着,亚来到了一处草棚下,副队长涂和另外一名卫士趴在草席上。二人已经昏迷了几日,浑身发着高烧。亚知道二人已经凶多吉少,眼见往日的袍泽此时在鬼门关徘徊,亚的心里犹如刀剜一般。但没办法,逃难的队伍里没有能治疗剑伤的人,两位兄弟只能放在这里期待奇迹的出现。 亚安慰了一番二人的家人,便朝着居中的一个搭建得较好的草棚走去,所谓的较好,也只是比其他的产妇所居的草棚多了几片麻布遮挡而已。 “夫人,那晋阳镇的狩猎队长没有欺骗我们,今天真的派人来交涉借粟的事。”亚走到那草棚前,便朝着棚内说道。 “对方可有为难我们?是不是讲了很多条件?还是要加倍奉还?”草棚内的妇人开口问道。 “对方没有提条件,也没有要加倍奉还。只是那副使提出了两个疑问,要我们释疑后才同意借粟。”亚又说道。 “哦?什么疑问?”那妇人又开口问道。 “对方的副使问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同时得罪朝歌城的贵族;又为何会有这么多要同时生产的孕妇走在一起。我……不知该如何答复。”亚惭愧地低下了头。 “喔?对方竟然有如此心细之人,便是我们也不曾注意到这两个问题,对方竟然一下子便抓住了这处。我想想,待我想一个能搪塞过去的借口。”那妇人的语气开始坚定起来。 “嗯,还有一事……”亚欲言又止道。 “什么事,亚队长请直言,不用顾忌。”草棚内的妇人听出了亚的犹豫之意,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看的准不准……今日那前来交涉的几人里,有一人我仿佛见过。有点像……”亚犹豫不决地说道。 “像谁?”那妇人平静地问道。 “有点像逃出朝歌城的二王子?”亚终于将心中的疑虑讲了出来。“此前在王宫当值时,我曾远远地见过二王子,但未曾敢直视过二王子的面容。今日见面,我距离那人的距离较远,恰恰是这个距离,让我感觉那人和以前在宫门口见到的二王子是同一个人。那两位王子几年前逃出朝歌城,好像也是朝着这处逃的……” “你可曾惊扰那人?”草棚内的妇人惊讶地问道。 “没有。那人因为一时失足没站稳喊了一声,我才注意到的。后来也是送走他们之时,多看了几眼,并没有惊扰。”亚答道。 “如果那人真的是二王子,那我们便不是敌人,可将我们的遭遇讲给他们。不过是不是二王子,需让我辨认一番。如果不是二王子,就说我等得罪的是朝歌城的祝,就说那祝要用百名新生儿活祭河神。切不可提大王和那恶妇的事。”比干丞相夫人将自己所想的借口说了出来。“你将那几人邀至我们营前,待我辨认后,会派人告知你。” “是,我这就去办。”亚领命后,快速地出了营门。 “首领,那难民头领邀各位在刚才谈话地方见面。”狩猎队临时驻地里,获向姜林通报了难民头领的邀请。 “你看,刚才你还在担心他会不会来,这不就来了吗?没有粮的日子,很难过的。为了一口粮,他肯定会来。走,去会会他。”姜林朝着红石洪戏谑地说道。 “怎么样?头领可想好了是否告知我们实情?”难民营门口,不待亚开口,姜林便直奔主题。 “这个……这个……副使请稍等……”亚犹豫不决地开口说道。此时,从难民营中跑出一位卫士,凑到亚的身边,和亚耳语一番。亚不住的点头,视线朝红石洪身上撇了撇,又赶快移开。 待那卫士走后,亚正要开口,姜林上前问道:“头领,要等什么?” “等……等……”亚一时语塞,顿时脸尴尬的红到了脖根。 “是在等那卫士报信吗?原来贵头领是个傀儡啊,难道在这营内还有一位真正的主事者吗?借粮这么重要的事真正的主事者不出面,让一个傀儡出来算什么诚意?好了,不谈了。走,我们回去。”说着姜林便要带着众人离开。 “贵使不也是派出了一名傀儡来交涉吗?可真正的主事的却扮做副使,又是为何?”随着声音传出,众人看到一位身着华衣、头带黑色缦纱斗笠的女子从营内走了出来。 “啊,正是叔祖母的声音!”此时,故意和姜林拉来距离约十步的红石洪失口喊道。 “果然是二王子。”女子也轻呼了一声。 “扑通……”一声,亚跪在地上,朝着红石洪行起了大礼。 “头领请起,从我兄弟二人逃出朝歌城后,便不再是王子了。并且我二人的处境……请头领慎言。”红石洪上前扶起了亚,又走向那妇人,深深地施了一礼道:“孩儿洪,见过叔祖母。” “好孩子,你受苦了。当日你兄弟二人被那恶妇迫害,逃离朝歌城,我当你兄弟二人终有一日会被那恶妇所杀。没想到你二人吉人天佑,逃出生天。我祖孙二人竟然有幸在这里相见。想来你叔祖如果知道你二人还存活于人世,定会万分高兴。”说着,那妇人便撩起衣袖,擦拭起眼泪来。 “我兄弟二人能逃出朝歌城,全赖叔祖的一番苦心安排,以及这位队长当时的活命之恩。今日第一次相见,我便认出了此人便是追捕我兄弟二人时,多次将我二人故意放走的那位队长。各位的恩德,我洪感激之至。”说着,红石洪朝那妇人和那头领又重重地施了一礼。 “二王……言重了,那恶妇对姜王后、对二位王子的迫害我们这些王宫的卫士是深知其中的真相的。以前姜王后和二位王子对我们这些卫士礼遇有加,从不当做奴隶,那恶妇入宫后,几次将我们的袍泽不分青红皂白地使用各种酷刑虐杀,我们这些卫士对其早已是恨之入骨。待那恶妇虐杀姜王后,迫害二位王子时,我们这些有良知的卫士就想冲入宫中,将那恶妇杀死。奈何没有牵头之人,只能通过这些方法设法援助二位王……”亚说着,便咬牙切齿起来。 “哦!哈哈,原来是自己人啊,看来我这苦心也没有白费啊,终逼得你们祖孙相认。走走走,入营看看你们的情况,看完你们的情况再做安排。”姜林看众人终于揭开了最后的面纱,表露了真实的身份,便出来打圆场。 “啊,是,各位请营内说话。”亚回过神来,也让开了路,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比干丞相夫人也回过神来,示意众人入营。姜林看了看众人,径直走入了营内。 “亚,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事情?要带这么多即将临盆的孕妇逃出朝歌城?”姜林踏入营门,将自己的疑问又提了出来。 “唉,那我便实话实说了。那恶妇怂恿大王,要挖出百名出生十日内的小儿的心来做药治疗大王的胸闷之疾……” “啊?”姜林、红石洪、红石魁、获四人同时惊呼道。 “那妇人怎能如此恶毒?这是谁出的治病之方如此残暴,要用一百个小儿的心脏。”姜林开口说道。 “贵首领请听我讲。那恶妇怂恿大王挖百名出生十日内的小儿的心来做药,但朝歌城里有小儿刚出生的人家都改了小儿的出生日期,凑不齐那百名出生十日内的小儿。大王的宠臣恶来又献上一条更毒的计策,便是在朝歌城找寻百名即将临盆的产妇,同一日将百名孕妇剖腹取婴儿,再同一日剖百名婴儿的胸取心……” “畜生!”“猪狗不如!”“真该死啊!”不待亚说完,众人全明白了。 “前几年因我追捕二位王子不利,那恶妇欲治我死罪,是比干王叔在大王面前求情,才保住了我的一条性命。后来大王将看管那百名孕妇的差事交给我的小队负责。比干王叔入宫劝谏大王,被大王打入了大牢。好在比干王叔入宫前与箕子王叔谋划了一番,比干王叔便委托箕子王叔找到我,我二人谋划一番后,便带着百名孕妇和家人从比干王叔府的密道逃出了朝歌城。”卫队长亚将事情原原本本合盘托出? “那你们逃了出来,还将丞相夫人带了出来,那丞相呢?你有没有再潜入城内打探你们逃出后的消息?”姜林转身看着亚,严肃地问道。 “贵首领,不是我亚胆小。只是箕子王叔一再强调让我们尽快逃往比干王叔的封地,无论如何不要再返回朝歌城。所以我便没有再潜入朝歌城打探消息。”亚悻悻地说道。 姜林心里一阵不安,开口说道:“可是你们这样逃出朝歌城,那恶妇定不会饶过比干丞相的啊。你们就这样逃了,不打探一番比干丞相的消息,让人心里不安啊。” “扑通……”那卫队长亚突然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大家?”姜林脸色突然变得铁青,对着亚大声地喊了一句。 匍匐在上的亚抬起头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比干丞相夫人,又看了看红石洪。便朝着比干丞相夫人“砰砰砰”地开始磕起了头。 “快说,比干丞相怎么样了?”姜林一把将跪在地上的亚提了起来,身边的妇人和红石洪的脸色已经变得万分惊慌。 “前几日遇到的最后那支巡逻队发现了我们的身份,与我们发生了战斗,战斗中我们俘获了一个活口,据那活口说……” “说什么?”那妇人捂着胸口,上前问道。 “那活口说,我们逃出朝歌城后,比干王叔被大王剖心而亡……” “啊!夫君!”那妇人眼前一黑,双腿一软,便倒了下去。 “快,扶好丞相夫人!”众人忙上前手忙脚乱地扶住了比干丞相夫人。 第30章 协助难民休养生息 第三十章 协助难民休养生息 “夫人怎么样了?”见难民队伍的医从丞相夫人的草棚内出来,众人围了上去,姜林忙开口问道。 “夫人一路长途跋涉,加上最近缺少食物,夫人和众人一样都主动减少了每日的食量,身体已经很虚弱。再加上刚才情绪波动,所以昏了过去。需要静养几日,安心调理一番,身体便无大碍,只是情绪不能再有大的波动才行。你们让夫人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给夫人熬点稀粥。”那医将丞相夫人的情况向众人诉说了一遍,便离开草棚。 “各位兄弟,我们还是听医的吧,让夫人休息休息。走,我们在营内四处转转,谈谈后面的事情。”姜林转身向众人说道。接着从腰间拿出对讲机,调试一番后,对着对讲机说道:“平,尽快通知运粮队将粟运过来。这些难民都是自己人,另外通知晋阳镇的人,做好接应人员的准备。” “收到收到,我这就去通知。”那头的黑石平答复道。 “这是……?”一边的卫队长亚惊讶地看着姜林手中的对讲机,开口问道。 “哈哈,小玩意,小玩意哈哈,以后有机会让你试试。走,我们先看看大家的情况。”众人随着姜林的脚步,在营内开始巡视起来。 “喔,这里是什么?怎么有一股腐臭味?”姜林走到一处草棚前,耸了耸鼻子问道。 “姜首领,这里是那日和巡逻队战斗时受伤的两个卫士,其中一个卫士是我那支小队的副队长。他们已经快不行了,恐怕没几日了。”亚上前向姜林诉说着,渐渐地声音变得低沉,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让我看看。”姜林平静地说道。 “姜首领会治伤?”亚猛然抬起头,惊讶地问道。 “会不会的先看看再说,魁、洪二位兄弟你们也去四处巡视一番吧。”说着,便撩起草棚上搭着的一块麻布,进入草棚内。 “嘶,这两位兄弟伤口已经开始腐烂了,你们没有给消毒吗?”姜林看着眼前的惨相,回头向亚问道。 “唔,队伍里的医不会治疗外伤,我们也不知道如何医治,只是简单地用水冲洗了一番,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亚无奈地说道。 姜林俯下身子,摸了摸两人的额头和身体,又拉开二人身上血渍已经干涸、破烂不堪的衣服,看了看伤口的情况,摇了摇头。转身对亚说道:“二人已经发高烧了,恐怕凶多吉少了。只能试试了,但是我的疗伤工具都在晋阳镇,亚兄弟尽快安排两辆车,将这二人送往晋阳镇。到了那里,我才有些办法。另外,先找人烧些开水,在水中加入少量的盐,将这二人的伤口清洗一番。然后给二人喂少量的水,一次不要喂太多,但不可断。” “你们听到姜首领的话了吗?快去烧水,我这就去安排车辆。”亚朝着身后的两名妇人说道:“这位姜首领可是能治你们家男人的。” “啊!求求姜首领一定要救救我们家男人,他要是死了,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那两名妇人听完亚的话,“扑通”一声跪在了姜林的面前,不断地祈求道。 “二位快快起来。我也只能是试试,你们家的男人能不能醒来,现在时间是关键。你们快去烧水,不要耽搁任何时间,你们在这里多跪一会,你们男人就增加一分危险,快去按我说的做。”姜林对着两位妇人一阵恐吓,将那两名妇人吓得顿时从地上跳了起来,赶快出了草棚去烧水。 姜林又撩开了草棚外的麻布走了出去,远远地见红石洪和红石魁走了过来。 “怎么样?情况如何?”姜林待二人走近,开口问道。 “不太好,好多产妇都奶水不足。婴孩太小,又无法吞咽粟米粥。大多数男丁也饿得体力不支了,太惨了。”红石洪答道。 “姜首领,车辆已经安排好了。”身后传来了亚的声音。 “亚,我问你,后面你们怎么打算的?”姜林转身朝亚问道。 “打算……连丞相夫人都不知道那比邑的具体位置,我们不知道还要寻找多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亚无奈地说道。 “现在营中有伤员,有嗷嗷待哺的婴孩,你们的处境确实很难。我们运来的粟恐怕只够你们这些人饱食一两顿。你看这样行不行,待粟运到后,众人先饱食一顿,再安排人将伤员和所有产妇尽快送往我晋阳镇中,待丞相夫人心情舒缓些后,剩下的男丁和夫人他们一起再赶到我晋阳镇,在我晋阳镇中修养一段时日,同时打探那比邑的位置,待打探到那比邑的具体地址后,你们再赶往那比邑。” “不过,你们这么多人在我晋阳镇的消耗,必须折算成粟,后面三年内要还给我们。我们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啊。我们所做的这一切,可都是看在死去的比干丞相的份上。”姜林话锋一转,让亚心中刚刚腾起的激动一下子又掉落下来。不过亚心里明白,这恐怕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多谢姜首领的援助之恩,目前也只好如此了。”亚上前重重地一礼,两股浑浊的泪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这支庞大的难民队伍终于有了一个暂时的去处了。 “另外,两位王子的身份你切不可泄露给外人。连你那卫队的卫士也不能说,这关系到他们二人的安全。”姜林又嘱咐了一番,便留下红石魁和获协助亚运送伤员和产妇。 姜林和红石洪二人回到了狩猎队临时驻地,又嘱咐狩猎队长将剩下的猎物送往难民营地一起供难民食用后,二人便迅速返回晋阳镇。 “哎,怎么不想说点什么吗?”路上,姜林看闷着头只顾着走路的红石洪,觉得气氛有点沉闷,便开口问道。 “说什么?”红石洪无奈地说道。“朝歌城的那位,已经不配为人了。作为他的儿子,我感到羞愧万分。这么多人因为那昏君丢掉性命,尤其是我那王叔祖……我还能说什么呢?” “你和你王兄设法回到朝歌,取而代之。做一代明君,替他来赎罪啊,多好!”姜林戏谑地说道。 “姓姜的,我再告诉你一次,以后你不许再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这样的话,小心我捶死你。”红石洪突然转过身来,双手卡住姜林的脖子,将姜林提得离开了地面,双眼血红地瞪着姜林的眼睛大声地吼道。 此刻的姜林看着红石洪的模样,心中还真有点害怕了。场面一度僵持不下。 慢慢地,红石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将姜林放了下来,自己一屁股做到一旁的大石上,双手抱头,将脸埋进双膝之间。 姜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上前拍了拍红石洪的肩膀,开口说道:“好,以后我不开这样的玩笑了,只是你们兄弟二人到底如何打算的?总得给我透个底吧。” 大石上的红石洪抬起头看了看姜林,幽幽地开口说道:“以前我和我王兄还抱有一丝的幻想,只道那昏君是被那恶妇鬼迷了心窍,在美色的诱惑下做出一些昏聩的举动。但现在看来,他不是被那恶妇所惑,他本身就是一个十足昏聩之人,否则怎么能自绝于天下,将我那王叔祖用如此残酷的刑罚杀害。更可恶的是如此恶毒的治疗胸闷的药方,他也能相信?我子洪在此发誓,从今以后和那昏君断绝父子关系。” “最是无情帝王家。你以后再也不要将我们二人当成王子了,我们二人真的只想和普通人一样,在晋阳城平淡地过完一生。帮你把晋阳城建起来,便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红石洪说着,眼眶湿濡了。 “好,洪兄弟,我为我刚才的玩笑向你道歉。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中确实是你的不幸,我深表同情。以后我们几人携手努力,早日将晋阳城建起来。”姜林上前两步,蹲在红石洪的面前,将右手伸向红石洪。 红石洪看了看姜林,也将右手伸出来,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姜林顺势将红石洪拉了起来,二人并肩朝晋阳镇出发。 “首领把那伤员和孕妇先送往晋阳镇,不是没有原因吧?”二人走出一段路后,红石洪终于开口问道。 “嗯,不错。朝歌城逃出来的那些难民我虽没有仔细地去巡视,但大概推算出都是一些青壮年。并且你哥俩也说过这些人都是身怀一定技能的人,这些人我打定了主意要留下来。但是又不能表露地太过直白。那两名伤员还有这些产妇,以及他们缺少粮食这个情况,便是他们目前最大的短板。” “虽然我晋阳镇目前物产不是很丰富,但那青石谷中可是囤积了大量的粟,能让这些人保证每日的基本需求还是不再话下的。并且听说那养殖队有几只羊、几头牛还有马匹正处在产奶期。那些奶水不足的婴孩有了这些奶水想必很大一部分都可以存活下来。” “那两名伤员的伤口我看了,其实伤得并不深,只是没有懂得处理伤口的外科医生,我有很大把握能将那二人治好。我一直没有说过要他们并入晋阳镇的话,但是你试想一下,等他们休养一段时间之后,那些刚吃了几天饱饭的成人,他们还愿意去那未知的比邑赌一把吗?还有那些整日以羊奶、牛奶、马奶活命的婴孩,他们的父母愿意让他们的幼儿舍弃这目前看来是最好的活命机会吗?要知道那比邑所有人都不熟悉,如果去了什么都没有,他们岂不是又回到了之前的困境。” “我现在只是看在死去的比干丞相的面子上,邀请他们进晋阳镇休养的,这休养所消耗的物资日后是要偿还给晋阳镇的。试想他们现在的处境,还愿意背上这笔债务吗?哈哈,如果偿还不起,那我就要他们用劳力来偿还了。” “这几日你和你王兄,多给你那叔祖母吹吹风,另外那卫队长亚也非常敬重你,你也可以多给他灌输一些留下来的想法。总之,最后要让他们自己提出留下来,并且还是求着我们留下来。你可知为何?”姜林将自己的盘算向红石洪诉说了一番。 “为何?”红石洪忙开口问道。 “我们主动提出来让他们并入晋阳镇,他们之中肯定有人不愿意,会抗拒。那么即便日后留了下来,我们以后管理这些人也会非常麻烦。而让他们自己提出来,那么日后管理这部分人便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明白吗?”姜林答道。 “呃……首领,你可真是诡计多端啊。如果不是我知道你也是今天凌晨才知道此事,我会以为你已经谋划了很久。这么短的时间,这些计策你是怎么想出来的?”红石洪朝着姜林翻了一个白眼说道。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我这可都是为了晋阳镇着想。”姜林也白了红石洪一眼,朝着晋阳镇方向快速走去。 傍晚时分,二人赶回了晋阳镇。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获带着几人将那两名受伤的卫士用车辆送了回来。姜林嘱咐黑石月安顿好两名卫士的家人后,便带着巫钻进了茅屋中。待姜林和巫将两名伤员的伤口处理完毕,上了药包扎好之后,又喂服了消炎药,从茅屋中钻出来时,已经是三更时分。姜林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首领之屋,草草地收拾一番后便很快地进入梦乡。 一夜无梦。待姜林被黑石月的胳膊压醒时,天已经大亮。 “唉,昨天太累了,竟然睡过头了。”姜林想起已经两日没有晨练,一跃而起,穿好皮裙便出了首领之屋。沿着往日习惯的路线慢跑了几圈,姜林远远地看到红石郊、红石洪两兄弟站在汾水边,仿佛在说些什么。姜林走近一些,才听到两人仿佛是在举行什么仪式。便不再往前,远远地看着二人。不多时,红石洪看到远处的姜林,便走了过来。 “首领,你怎么来了?”红石洪远远地招呼道。 “我晨练,见你兄弟二人在此,怕你们讲一些什么秘密不便被人知道,所以便在此等候。”姜林答道。 “哪有什么秘密?洪昨天晚上告知了我朝歌城发生的事,我二人商定今天在汾水边祭祀王叔祖一番。我二人小时候就喜欢去王叔祖府邸玩耍,那时候王叔祖和前一位叔祖母非常疼爱我二人,每次去都要给我们做许多好吃的。后来叔祖母不幸病逝,王叔祖的性情大变,那时候我二人也长成了少年,每日都要在宫内接受国老的教导,便很少再去亲近王叔祖。几年前他续弦迎娶现在这位叔祖母的时候我二人还前去道贺,后来那恶妇残害母后,魅惑那昏君,我兄弟二人经常去他的府邸找他诉苦。最后一次接触他,便是那恶妇要杀我二人时,王叔祖赶来通知我二人尽快逃离朝歌城。没想到那一面竟然成了永别。”随着红石洪的脚步,身后的红石郊走了过来,边走边对姜林说起过去的事情。 “回想起小时候他对我们的疼爱,我二人心中万分地悲痛,所以决定今日在此祭奠一番。”一边的红石洪又接过了话茬。 “二位兄弟节哀,虽然我没见过比干丞相,但这几日从众人的口中得知他的事迹,也是万分感佩。我想像他这样的人,肯定会名垂青史的。几百年几千年以后,后人还会为他歌功颂德的。”姜林忽悠道。 “日后在这晋阳城边可立一比干庙,我们这些后人可以不时地去祭祀他一番。他这样的人值得我们后人世代敬仰。”姜林看向远处的汾水,平静地说道。 “我兄弟二人谢过首领。”红石郊忙向姜林施了一礼,一边的红石洪也跟着赶快施礼。 “二位兄弟不要如此,我做的是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做的事情。我昨天和洪所说的想将朝歌这些来的难民留下的事情,不知你们有什么想法?今天我三人趁此机会,好好地聊聊。”姜林觉得有必要和红石郊沟通一番,便将昨日回来的路上对红石洪所说是话又对红石郊说了一遍。 红石郊听完,略微思索了一番,开口说道:“从目前的现状来看,将这些人留下来,对我们晋阳城的发展有好处。对这些人来讲,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但是这些人毕竟是我那王叔祖救出来的,如果就这么留下来,对他老人家也有不敬之嫌。我觉得此事我们还是要尽人事,听天命。所谓的尽人事,还是要帮着打探那比邑的具体方位,派人前去接洽一番,待打探清楚比邑的情况,让叔祖母和我那小王叔,还有这些难民自己做出选择比较好一些。愿不愿意留下来,加入晋阳城,那便是听天命。” “嗯,郊兄弟之言确是发自肺腑,我受教了。昨日和洪兄弟所谋,确是有些不够光明磊落,这个我也意识到了。既然这样,我们就大大方方地派人协助他们去打探比邑的情况。另外我们晋阳镇的人毕竟对这里熟悉,可以在村民之间打探打探看看有没有人知道比邑的情况。”姜林听完红石郊的话,思索了一番后,对二人说道。 “另外,你二人去见丞相夫人时一定要装扮一番,千万不要被外人认出来,这也是为了我们整个晋阳镇的安全。毕竟我们现在没有像样的防卫能力,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姜林又补充了一句。 红石郊兄弟俩纷纷点头允诺。 “走吧,回去吧,看时间也不早了,估计第一批产妇快送到了。需要赶快组织村民们帮着安置一下。” 清晨的朝霞中,三人并肩朝着晋阳镇中走去。 第31章 安置难民准备制盐 “平,去通知荷,将所有能产奶的牲畜集中起来,不要再和幼畜一起放养。将今日的奶水挤出赶午时送来。” “月,最重要的是那些产妇,不论孩子有没有夭折的,都要妥善安置。尤其是要保证不能招风受凉。将晋阳镇里懂得照顾产妇的女人们集中起来,一定要保证这些产妇的身体能快速地恢复。多用鲜肉炖汤给他们补补。对了,安排人在汾水里多捕一些鱼,给那些有孩子的产妇炖些鱼汤也是可以帮助下奶的。” “工,在晋阳镇的居民中打听打听是否有人知道比邑的位置,越快越好。” 回到晋阳镇中的姜林,去两名伤员的茅屋探视了一番,两名伤员经过一晚的恢复,均已经退烧。伤口也停止了溃烂,甚至副队长涂还喃喃地要水喝。姜林看了看所剩不多的消炎药膏和口服的消炎药,狠狠心,又叮嘱巫再给二人继续换药,然后心疼地的从茅屋走了出来。 “唉,救治了这么多人,也值得了。只希望以后不要有人再受伤了。”姜林心里安慰着自己。但同时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年代,战争、争斗都是难免的。以后受伤的人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 回到广场上,提前得知消息的几位骨干都已经汇集在了这里。姜林便将一应事务纷纷安排下去。 “哎呦,快放手,快放手,疼死我了。”待众人纷纷离开,黑石月走到姜林身边,突然狠狠地抓住了姜林的要害之处。 “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产妇的事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信不信我给你捏爆了?”黑石月醋意大发,威胁着姜林说道。 “没有,没有,真没有。这是朝歌来的难民中的产婆说的。我也是听说而已。快松手,来人了。”姜林已经疼得变了声,朝黑石月哀求道。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我会找那产婆去对质的。你要说的是假话,看我怎么收拾你。哼!”黑石月恶狠狠地瞪了姜林一眼,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便松开了那只罪恶的手转身离开。 “首领,不方便吧?要不我过一会再来?”红石洪走近,看了看由于剧痛,表情已经有些扭曲的姜林说道。 “唔,没事没事,让我缓缓。刚才没站稳扭了脚,疼。缓一缓就好了。怎么,你找我什么事?”姜林强忍着疼痛,向红石洪问道。 “哦,早食的时候,魁兄弟派人来通知,产妇们大概日中时候到达,想必已经快了。”红石洪答道。 “唔,好,走我们去迎一迎。”姜林强忍着疼痛,走了两步,感觉还能迈得开步子,便和红石洪一起缓缓地往南边走去。 二人走过乱石滩不远,远远地便看见获带领着车队缓缓得走了过来。二人快步上前,对着获和身后的人群喊道:“大家辛苦了,前面就是晋阳镇了。请大家再辛苦一下,将这些产妇安全地送到镇内,那里有人负责安置。” 车辆上的一些产妇和负责拉车的一些难民营中的男丁听闻,脸上均露出了欢喜的神情。“大家放心吧,来到我们晋阳镇,就要像到了家一样,大家在这里好好休养休养身体。获,带着大家进去吧。”姜林说着,和红石洪让开了道路,目送一辆辆拉满了产妇的车辆通过。 由于这时的车辆车轮均为实木所制,又厚又重。加上车轮和轴之间缺少润滑,所以整个车队行进得非常缓慢,这也使得姜林可以仔细观察这些难民的情况。那些怀抱婴儿的产妇,大多是惊魂不定的表情。有个别胆子大的,盯着路边的姜林和红石洪二人看看,继而羞涩地低下了头。而那些没有抱婴儿的产妇,则都是表情木讷地看着一个地方,眼珠子一动不动的。姜林明白这是刚刚丧失幼子,还未从悲痛中走出来的原因。而那些拉车的男人们,则大多是看着路边的二人,微微地点点头便继续赶路。 那些车辆上还有一些小儿不断地啼哭,产妇们只能一个劲地摇头,然后撩起衣襟擦起了眼泪。这些人的脸上均露出了菜色,显而易见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原因造成的。 “唉,太惨了。”姜林回头对着身边的红石洪说道。 “啊,孩子啊,不要走啊,我们马上就有救了。”突然一辆车上的产妇大哭了起来。姜林和红石洪二人赶忙上前去想探察个究竟。 闻讯赶来的获上前看了看,转头对姜林说道:“首领,从昨日你们离开到今天,又有十几个婴儿饿死了。这个产妇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死了,非要抱着上路。” “啊,你为何不早说。”姜林惊讶地吼道。“快,加快速度,回去先找荷,她那里准备的有各种牲畜的奶水,让烧开后先喂给这些婴儿。记住,一定要先烧开。”姜林朝获嘱咐道。 看着继续前进的车队,一边的红石洪抱着头蹲在地上,开始啜泣了起来。 姜林上前拍了拍红石洪肩膀,不声不响地看着远处的茂林,静静地思索了起来。两人就这样一个蹲在地上啜泣,一个站着背着双手看着远方,二人就这样互不打扰地待了一个多小时。 渐渐地姜林觉得腿开始有点麻木了,便动了动腿。上前又拍了拍红石洪的肩膀,开口说道:“走吧,兄弟。回去,将这些难民照顾好,也算是为那昏君赎了一些罪。”说着,便伸出了手打算将红石洪拉起来。 “别动别动,我脚麻了。”红石洪顺势坐在地上,将双腿伸直。等待着血流顺畅起来。 “首领,你之前说的那种人人平等的社会,真的有吗?”坐在地上的红石洪开口问道。 “有,肯定会有的。不敢说绝对的人人平等,但至少在律法、在社会规则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像那昏君动不动就草菅人命、动不动就要杀人剖心,完全不顾他人死活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有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姜林言辞凿凿地说道。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岂不是说任何人都没有特权了?”红石洪问道。 “不错,你可记得之前你在规划晋阳城时我们说过,未来的晋阳城是没有贵族的?”姜林开口说道。 “记得,你这个思想可是颠覆了自夏以来逐渐固化的贵族特权的思想。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改变过来?”红石洪问道。 “放心吧兄弟,即便这种思想存在几千年,最后也是会改变过来的的。自夏到现在才一千多年,很容易改变的。阻力肯定是会有的,但我坚信,最终的结局都是一定会实现的。”姜林肯定地说道。 “好,我拭目以待。”红石洪也肯定地说道。 “首领,终于找到你们了。扩那边的青铜锅送到了,请你前去查验一番。”黑石平从晋阳镇方向跑了过来,向姜林汇报道。 “走吧,洪兄弟,回去吧,你去看看那些难民安置情况吧。我带人去看看那青铜锅,如果顺利的话,明日我随煮盐队去盐泉煮盐。”说着,便随着黑石平朝着晋阳镇走去。 进了南门,姜林远远地看到一群人围观着一处,便快步走上前去一探究竟。围观的人群中纷纷传出了一阵喧哗声。 “这是什么东西,之前都没见过。” “听扩说,这是首领亲自定是器型,说是煮盐用的。” “扩的手艺可真是好啊,这么大的青铜器还真是少见?” “这算什么,听说扩以前是给王铸过鼎的,那鼎比这锅大多了。” 姜林站在人群外围,听着众人的议论。假意咳嗽了两声,众人转头看见姜林,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首领,你要的青铜锅我送过来了,还有这车,是车兄弟他们制的第一辆车。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红石扩走了过来,朝姜林说道。 “走,去看看那锅和车。”姜林上前拍了拍红石扩的肩膀,二人一起走到停在广场上拉了一口青铜锅的车旁边。姜林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这是除了那些青铜工具之外,晋阳镇又一次自己制作出来的工具。虽然有些地方可能有待提高,但毕竟是自产的,意义非常重大。 车上的这口青铜锅,口部直径大约一米五,底部最深的地方约一米,和后世农村中见到的杀猪时用的锅很像,但由于是青铜铸造的原因,所以壁厚较厚。 “首领,之前估算了一下此物铸造出来恐怕分量很重,而你给的器型较光滑,没有可着手的地方,因此我擅自做主在边上留了四个环形耳,便于使用结实的木杠将其抬起。”红石扩在一边说道。 这时姜林才注意到车上倒扣着的这个青铜锅边上留着的环形的把手,这个把手比后世的锅的把手要大,显然是为了能够穿过木杠而留的。把手的厚度较锅的壁厚要厚,沿着锅的外面渐渐的和锅融为一体。 “扩,你干的非常好。是我忽略了此事,幸亏你补救的及时啊,否则这么重的一件器具,无法搬运的话那就真的成了笑话了,说起来是我要感谢你才对。”姜林如此说,边上的众人跟着也“哈哈”笑了起来,气氛顿时一阵轻松。 姜林继而转过身来对众人说道:“我提出来的想法不一定都是正确的,这就需要大家在以后的劳作中,自己发挥自己的聪明才干,要敢于对我的想法做出改善,甚至推翻都行。只要你们能提出更好的方法,晋阳镇是不会忘记你们的贡献的。”姜林趁机又向大家灌输了一番鼓励创新的思维,众人纷纷允诺。然后姜林吩咐众人将车上的锅抬了下来。 突然,姜林的眼睛瞥到车轮上,待弯下腰仔细探察一番后,赫然发现了车轮上嵌了一个青铜制的衬套。姜林回头看了看红石扩,红石扩上前也蹲了下来,对姜林解释道:“这是车兄弟让我帮他做的。大小共两个,小的套在车轴上,大的嵌入车轮中。大小青铜环之间的缝隙非常小。车兄弟说这样耐磨。” “不错,不错,真的不错。你回去告诉车兄弟,如果在这大小青铜套之间再抹些动物的油脂,那就更耐磨了。真的很不错。”姜林想起午时和红石洪在迎接那些产妇时看到的那些缓慢前进的车,一时兴起,对众人说道:“来,坐上来五六个人。”众人一阵愕然。 姜林解释道:“今天午时我见那难民队运送产妇的车行进得特别缓慢,所以想试试我们晋阳镇造的车怎么样。来,上来五六个人,再一人拉,两人推,试试这车的效果。” 待众人明白姜林的意图后,便纷纷上前来,不一会车便启动了。“嗬,好像很顺畅的样子。”姜林盯着飞速旋转的车轮,对着红石扩说道。 “来、来、来,停下来。让我拉动试试。”姜林朝着拉车的那位壮年说道。 “首领,这……”那壮年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红石扩。姜林看了看一边的红石扩,说道:“让我试试这车还有没有别的问题,如果有问题,还是要让车兄弟那边继续改进一下。” “哦,好好好。明白了。快,让首领试试。”红石扩上前来对着那壮汉说道。随后姜林代替那壮汉接过车辕,鼓足力气,轻轻的发动,只感觉那车轮顺畅地旋转了起来。 “首领,你慢点。我们跟不上了。”身后两名负责推的壮年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了起来。 “哈哈哈哈……看来你们这几日没少在自己的妻身上卖力气啊。”姜林朝着身后的人调笑道,慢慢地降低了速度。 “扩兄弟,你回到青铜场后告诉车兄弟,这车造的很好。尤其是这青铜轴套的想法,这种技术一定要暂时保密。知道吗?”姜林说着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也变得低沉。 “这辆车我看了,比朝歌来的难民们带来的车拉起来轻快不少。起初我对他们有那么多辆车还有些羡慕,现在我反而因为车兄弟造出来这样一辆车而感到骄傲。你回去告诉车兄弟,看看这车轮能否设法做成镂空的,不要这么沉重。” “另外告诉车兄弟,尽快在这车辕处增加挽马的器具,这些车以后尽量都以马拉为主。还有那种手推车,也最好用上这青铜轴套。很省力气。”姜林又对红石扩交待了一些造车的事项,然后便将注意力收回到了青铜锅上面。 “这锅可曾试过,有没有砂眼之类的。”姜林问道。 “首领,说来很幸运。以前制作新的器型,都要试个几次后才能成功。这次这青铜锅,真的是一次就成功了。铸造出来后就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另外,我还发现使用那煤炭,用于铸造效率确实非常高。仿佛那炉温比之前使用木炭高出好多。”红石扩连续说道。 “不错,扩兄弟果然是铸造的行家。我告诉你,以后那煤炭加工一下,加上鼓风设备,这炉温还会再提升一大截。以后去西边……”姜林欲言又止,看了看红石扩,嘴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朝着首领之屋走去。 红石扩明白了姜林的意思,跟着走了过来。 “首领,我们还带回了一批青铜斧、青铜镐等工具,已经交给了月统一放入了仓库保管。以后可逐渐地将其他生产队的工具替换掉了。另外那青铜场我已经物色了两个聪慧之人,我打算将这青铜冶炼的手艺传给那两人,便去西边……”红石扩跟着姜林走进首领之屋后,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那两人可靠吗?”姜林问道。 “可靠。一人是原黑石村落的,一人是原红石村落的,他们的妻和孩子都在晋阳镇中。这二人为人均忠厚老实,并且对铸造颇有心得。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重点培养。那些奸猾顽劣之徒我都派去挖青铜矿了,便是那煤炭我都没派他们去染指。”红石扩信心满满地地说道。 “好。你的计划我批准了。这次回去你就抓紧将青铜冶炼的心得传给他二人。待我处理好这批朝歌来的难民的事后,便与你动手开始筹划那西边的事。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那西边冶炼出来的东西叫铁,如果幸运的话,还可以得到钢。这钢铁是以后几千年我们人类不可缺少的东西。扩,你就等着名垂青史吧。哈哈哈。” “另外,这东边的青铜场也是你负责的,你可不能撒手不管。要时不时的过去指导一下那边的生产。待人手充足了,我会给你派一名忠诚的随从,帮你打理日常的生活。你只需要安心地钻研这青铜和钢铁的事情便可。对了,你与荷,要赶紧再生一些孩子出来啊。我们晋阳镇什么都缺,但最缺的还是人口。”姜林拍了拍还没回过神的红石扩的肩膀,走出了首领之屋。 待二人再返回广场,姜林便安排众人将青铜锅抬上了车,又叮嘱红石扩再铸造两口这样的锅,然后便安排从青铜场回来的人用这难得的机会去和家人见上一面,休息一番,第二天再返回青铜场。 待姜林和红石扩他们分别,已经到了晚食时间。姜林派黑石平将黑石工和煮盐队的黑石原找了过来。 “原,你且看看这青铜锅,以后这青铜锅便是你们煮盐队的主要工具。我让你们之前烧制的木炭,还有那炉灶,不知准备的怎么样了?”姜林待二人在广场上的条石坐定,便向黑石原开口问道。 “首领尽管放心,第一日便将那炉灶和木炭窑一起建好了,已经过去了十几日,那炉灶已经足够结实。木炭也烧了好几窑了,就等着首领的青铜锅了。”红石原答道。 “好,工兄,明日煮盐队便正式投产了。你就不要再给他们派别的活计了。明日一大早我便随煮盐队去西边盐泉,那些难民想必明天就都到了,安置的工作便交给你了。你多费点心。” “原,你去找月,领取三把青铜斧、三把青铜镐,明日一大早将以往煮盐的容器都带上,再带上三个大点的木桶。咱们要发财了。哈哈哈。”姜林毫不掩饰的大笑了起来,身边的黑石工和黑石原二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哈哈哈,以后你们就懂得是怎么回事了。总之不要小看这盐。去吧,早日歇息吧。明日就有的忙了。”说罢,姜林上前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打着哈欠回到了首领之屋,疲倦的身体刚挨着床铺,便进入了梦乡。 第32章 精盐出世策划计谋 睡梦中,姜林感觉到黑石月躺在了身边。不待姜林睁开眼,一双本应如凝脂般、现在却被日常劳作打磨得异常粗糙的小手便摸到了姜林的脸庞。 “还疼吗?今天白天我下手有点狠了!”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本来还有一点赌气的姜林心软了下来。 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黑夜里,借着月光,看到了一双泛着光的双眸。不用说,这双眼睛是属于黑石月的。 “还生我气呢?”黑石月又在姜林耳边轻轻念叨了一句,姜林又彻底放弃了抵抗…… 第二天,天边刚刚泛白的时候,姜林从美梦中醒来。看了看一边像婴儿一样熟睡的黑石月。忍不住上前亲了亲妻子的额头,轻轻地穿好皮裙,便出了屋门。 待姜林晨练完回到广场上,黑石原已经组织好煮盐队的人以及协助煮盐队运输物资的队伍在广场上集合完毕。大家二话不说,便拉着车辆、扛着各色工具向西边的盐泉进发。 大约十点左右,众人抵达煮盐场。 十几个人花了半天的力气终于将青铜大锅安置在了炉灶上,检查一番后,姜林嘱咐黑石原派四人去附近的露天煤矿采掘一车煤炭来,然后便在其他人忙着汲取盐泉水的同时,自己找来一只较小的水桶,在黑石原的帮助下开始制作起过滤器来。 “你仔细留意一下过滤器的制作方法,我用的是一个较小的桶,等试验完成后你们自己琢磨做一个大一些的过滤器,这样效率会高一些。”说着,姜林在木桶的底部用青铜钉密密麻麻地钻了许多小眼,又用随身携带的纱布在桶底铺了两层,然后派黑石原去附近分别取了一些粗砂和细砂。 “我用的是仅存的一点纱布,以后随着生产需求增加,让纺织队那边为你织造一些较密的麻布也行。先在纱布上铺一层细砂,厚度约三指。再将烧制好的木炭碾碎了,碾成大小均匀的颗粒,在细砂上铺一层碾细的木炭颗粒,厚度也是三指。再在木炭层上铺一层粗沙,粗砂的厚度为六指。来,你按照我说的做。”说着,姜林将手上的木桶交给了黑石原。 黑石原按照姜林的指导,一层层地将细砂、木炭颗粒、粗砂铺进小木桶中,并压实。 “为了防止往桶内倒盐水时将粗砂冲起来毁了过滤器,你再去盐泉边上捡一些大小均匀的小石头来。最后在这粗砂上再平铺两层小石头。”姜林想起后世在军队的野外生存训练时候自己做过的蠢事,及时被班长纠正的场景,朝黑石原吩咐道。 待黑石原提着一桶小鹅卵石返回时,一车煤炭也被拉了回来。片刻后,燃烧煤炭独有的黑烟从煮盐场上空飘了起来。 “第一步和你们以往煮盐的方法是一样的,就是将这粗盐煮出来。然后便是将粗盐再用溪水化开,化开后便从这过滤器内过滤一遍,再将盐煮出来。如此再重复一遍上面的操作,再试试口感如何。好了,我不插手你们的工作了,原,你安排吧。待最后的成品出来后,叫我也试试新盐的口感。” 说罢,姜林带着黑石平悠哉悠哉地来到了上次和黑石月游玩的盐泉。看着汩汩而出的泉水,姜林心中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嘱咐黑石平将随身带的肉干拿了出来在泉水边架起篝火开始烤制,自己脱了皮裙一个猛子扎进了盐泉中。温暖的泉水包裹着壮实的躯体,很快地便将身体的疲劳赶走。 待岸边飘来了肉香,才将躺在盐泉边上光滑的大石上晒着日光浴的姜林从神游中勾了回来。 “平,吃饱了你也去盐泉里泡泡,很解乏的。”待姜林从盐泉边上的溪水里冲洗一番身体,穿上皮裙走到篝火边的时候,黑石平的烤肉刚刚烤熟,姜林接过黑石平递上来的烤肉,对黑石平说道。 “唉,此时要是有一杯酒的话,就更好了。”姜林边撸着纯天然的肉串,边想着心事,不知不觉时间已经道了晚食时间。 “首领,盐已经煮出来了。原请你过去尝尝。”一名村民远远的朝姜林喊了一句。 姜林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地上一跃而起,跑进了煮盐场。只见煮盐场的几人围着炉灶指指点点的。姜林上前探头看了看,只见锅内已经析出了许多晶莹的盐花,随着锅底的炉火继续燃烧,水蒸气不断地从锅中冒出。 见姜林走进,原开口说道:“首领,按你的要求已经将盐融化了两次、过滤了两次,煮出的盐和以前的不一样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姜林看着一脸愁容的黑石原和锅边的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们没有尝尝这盐吗?”姜林笑完后,指着锅边的盐花朝众人问道。 “没有,感觉颜色和以往的盐不同,不敢尝。”众人纷纷答道。 姜林一怔,继而明白了众人已经习惯了往日里那青灰色、又苦又涩的大盐块,反而对此时经过两次过滤处理的,已经接近后世的精制盐水平的这锅盐当成了异物一般。 姜林心想着,伸出手指,捏了捏锅边上成片的盐,在手指中搓了搓,细砂般的盐粒掉进了锅内。接着将手指上残留的盐塞进了口中,闭上眼睛慢慢地品尝着滋味。 苦、涩的味道已经消失了,一股咸味顺着姜林的舌头流到了嗓子眼,齁的姜林咳嗽了起来。 “没有问题的,你们自己尝尝吧。我只能说,你们无限接近成功了。”待姜林连吞几口唾沫将口中的咸味冲淡掉,便对众人说道。 众人狐疑地看了看姜林,又看看锅里,极不情愿地上前捏了一点盐花塞进了嘴里。“咳咳咳”“咳咳咳”,咳嗽声顿时响成一片。 “首领,这还是盐吗?”黑石原从咳嗽中恢复过来后,开口问道? “怎么不是盐,我告诉你们,真正的盐,除了咸味,是没有任何味道的。你们以前煮的盐,又苦又涩又咸,只不过你们吃惯了不觉得。现在这盐才是最纯正的盐。以前的盐里的苦味和涩味是有毒物质的味道,长期吃那种盐,牙齿会早早地就掉了,年纪轻轻地就吃不了喝不了,身体哪受得了?所以每个村落里年长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人都是因为牙掉得早,长期营养不良才去世的。”姜林终于将盐的秘密解开。 众人听完,无不欣喜若狂。 “首领,待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这盐还真的是比以前的好吃了些!”一名村民嬉皮笑脸地说道。 “岂止是好吃了些,等做成饭菜再试试口感,你恨不得将以前的盐全部扔掉。”姜林继续说道。 “首领,你刚说的无限接近成功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现在还没成功?”黑石原有点赌气,极不情愿地开口问道。 “正是,你看,这盐做的好了是这样的。”说着,姜林又从锅内捏起一块盐片,用手指搓成细砂状,放在手心,对黑石原说道“要将煮出来的盐再研磨一下,才能说完全成功。另外这盐容易吸水变潮,你们自己要想办法看怎么解决受潮的问题。以后这盐会成为我们晋阳城一项重要的商品和外面进行贸易。不但要味道好,还要做得好看,能长期储存才行。” “一步一步来吧,近几日先将晋阳镇内的盐全部换掉,后面这煮盐场再增加两口青铜锅,如果需要增加人手的话,直接去找黑石工。以后青铜场就交给你了。这提纯之法一定要保密。对了,那过滤器过一段时间就要更换一次里面的东西,否则就不管用了。”姜林又叮嘱了一些其他的注意事项后,便装了一小包盐,带着黑石平赶天黑回到了晋阳镇。 回到晋阳镇,姜林先探察了两名伤员的伤情。还好,两名伤员恢复的情况比想象中快很多,可能是这个时代的人身体对抗生素没有耐药性的缘故。两人的伤口都已经停止了溃烂,并且体温正常。想必过不了几日,两人便能恢复。 待姜林从伤员的茅屋出来回到广场,只见黑石工、红石魁、红石郊、红石洪、黑石月以及卫队长亚围坐在广场上,互相聊着什么。 “怎么样?难民们都到了吗?”姜林说着,挨着黑石月坐在了一起。 “难民都到了,已经安置好了,除了少数几个身体强壮的男丁暂时居住在公厅,其他人都已经安排的挤进了茅屋中。”黑石工答道。 “好,那些产妇和婴孩呢,怎么样了?那些牲畜的奶这两天够吃吗?”姜林转过头问了问身边的妻子。 “噗嗤”,姜林刚问完,黑石月便笑了起来。“亏你想的出来,那些刚出生不久的婴孩只会吮吸,还不会用勺子吃。昨天刚开始尝到了奶水的滋味,一个个急得嗷嗷大哭。后来还是巫想了一个办法,用河边的芦苇杆,这才解决了那些小家伙们吸奶的问题。这两天每个婴孩都吃得饱饱的。你听,这会听不见婴孩的哭声了吧,昨天刚来的时候,可是热闹的很呢,一个个扯着嗓子哭。” “听说,路上饿死了几十个婴孩,要是能早点到晋阳镇,也不至于……呜呜呜呜……”黑石月毕竟是女人心性,说到那些路上因为缺少奶水而夭折的婴儿时,心中一阵感伤,伏在姜林的肩膀上哭了起来。众人听到这哭声,也均摇头晃脑,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姜林一手揽着妻子的胳膊,一手拍了拍她的头,望着远方,幽幽地说道:“放心吧,以后,我不会让晋阳镇饿死一个人!” 听姜林这么说,众人均抬起头望了过来。尤其是卫队长亚,这几日全赖晋阳镇的供给,自己率领的难民队伍才得以安身。这两日,以前整个难民队伍都在关心的那些婴孩的奶水问题,终于得以解决。自己在难民中巡视时,所有人都对晋阳镇,对想出用牲畜奶水喂养婴孩这个方法的晋阳镇首领赞不绝口。还有自己那两名重伤的弟兄,此前已经是等死的局面,但不知这位年轻的首领用了什么医术,竟然让那两人从鬼门关逃了出来。今天傍晚自己前去探望,那两人竟然就像是睡熟了一般,那伤口也不再腐臭。此前那种自己带领队伍死伤不断的尴尬境地终于有所改变,亚心里也重重地松了口气,正要上前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只见黑石工又开口说道。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说着,黑石工的目光看了看亚,继续说道:“今日我在晋阳镇中,打探到了比邑的消息。是原红石村落的一个村民提供的信息,他的妹妹是与那比邑之人婚配的。去年,他的妹妹带着孩子逃回了红石村落,说是……”黑石工欲言又止。 “是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那比邑在西边大山的一处山谷地带,其实亚兄弟他们已经走过了,从晋阳镇往南走一日的路程再往西,进了西边的大山后再走一日,便能到达比邑。前年夏天的一个夜晚,那比邑发生了一场山洪,将原来有七十多户、二百多人的村落冲得七零八落,很多人都被淹死在了那场洪灾中,所有的农田也被冲毁。勉强幸存下来的仅有五十多人,后来这些人便将住所搬离原来的山谷地带,搬至一旁的高原地带。但是去年夏天的一个夜晚,一次雷击引发了大火,将整个村落又烧得干干净净,将本就不多的存粮和各色工具都烧毁了。至此,只有二十人逃了出来。后来有人说那比邑是不洁之地,神灵屡次降临责罚。然后众人商议一番,便各自投奔亲属。所以说,此时的比邑,已经是荒无人烟之地。”黑石工说完,又抬头看了看亚,然后便不再吱声。 “你说原红石村落有人去过比邑,能否找来好好问问是什么情况?”一阵沉寂,亚终于开口说道。 “亚队长,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忘了说了,那逃回来的妇人在途中摔伤了腿,但是为了孩子硬是咬牙逃了回来,回到红石村落中后不久,便高烧不退而亡,只留下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由他舅父抚养,那小孩尚未记事,恐怕……不过那妇人的哥哥在送妹妹出嫁时,是去过比邑的,比邑的位置他还大概记得。如果亚队长想打探比邑的位置,明日我便将那人寻来你仔细询问一番。但比邑的事,恐怕他也知道的不多了。我刚给各位讲的,便是那人仔细回想了他的妹妹回来之后所描述的事情,然后告诉我的。”黑石工说完,众人无不露出惋惜之色。 “亚队长,这个情况你还是尽早去告诉夫人吧,你们要早做打算啊。时候不早了,劳累了一天了,众人散了早点休息吧。”姜林没有对黑石工所说的事情发表任何看法,拉着黑石月便回到了首领之屋。 “林,这两日和那些产妇们在一起,那些婴孩真的好可爱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怀上一个啊。今天我问那产婆了,她说可能还是你与我在一起太少了。不行,以后每天你都要同我……直到我怀上婴孩为止。”回到屋内,一直在琢磨着比邑之事的姜林,被黑石月的一番话雷的外焦里嫩。 “月啊,咱俩从在一起第一天至今才二十天,即使是已经怀上了,此时也发现不了呢,你着什么急?再说了,你还小,太早生孩子对你身体不好。乖,快睡觉吧。”姜林心里想着事,想敷衍一番,待黑石月睡着后自己好静静地思考思考。 然而事与愿违,不多时,姜林又一次放弃了抵抗……一夜无梦。 等姜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亮。没办法,一个青春年少,一个索求无度,昨天晚上待二人安静下来时天已经不早了。 姜林看了看身边的妻子,无奈得摇摇头,便起身穿好皮裙走出茅屋。按着老习惯,开始了晨练,只是今天姜林的脑子一直在想着昨天黑石工说的比邑的事情。听起来确实有点惨,但是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自己从一开始就想将这些朝歌来的难民留下来,但是这些难民的目的地从一开始便是比邑,自己又不能厚颜无耻地对这些人说想让他们留下来。 尤其是这群人中有比干丞相的夫人和儿子,这些难民又都是比干丞相所救,自然就会以比干丞相夫人和儿子为中心,定是要护着他们去比邑的。之前比邑还在,想将这些人留下来,恐怕真的很难,但现在…… “哈哈哈哈……”一阵奸笑从汾水边飘荡了起来,姜林大笑了一阵,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四周看看,还好还好,没有人。 “下面只要用好计谋,想必定会让这些人求着自己留下他们。”姜林暗暗地下定了决心。“并且我这也不是害他们啊,我这是为了他们将来着想啊。倘若去了那里,将比邑重新建立起来,以后还是会被山洪冲,被雷劈。并且这些人中基本没有懂得农事的人,去了还不得饿死啊。”姜林转念一想,心里顿时豁然开朗,那种负罪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经过短暂的思考,各种阳谋阴谋涌上了心头。 姜林看了看晋阳镇中升起的袅袅炊烟,脸上露出了一丝奸笑。 “该回去了,回去就要开始行动了。” 第33章 实施奸计铜场事故 “唉,大妹子,你听说了吗?咱们要去的那比邑,说是连续两年先被山洪冲,又被雷击烧没了。” “听说了,刚才来送奶水的那小伙子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要不你问问你家男人,你家男人和亚往日里比较亲近,如果有什么消息,你家男人肯定会知道的。” “好,等他回来了我问问。” 随着一桶桶煮开的牲畜的奶水送入产妇们集中居住的茅屋,比邑已经变成荒无人烟之地的消息也在姜林用心安排之下,被黑石平以及几位这几天负责送奶的小伙子带了进来。 此时的姜林,想起已经凝结了几日的水泥,便溜到乱石滩外,挨个砸那些已经凝结的水泥块。最终根据砸碎的力度,确定了水泥的最佳配方为熟黏土七份,熟石灰二点五份,熟石膏半份的配比。想着自己又完成了一件大事,姜林得意地站在乱石滩上,看着缓缓流过的汾水,想着未来在这汾水边出现的雄伟的晋阳城,不自觉地又开始奸笑了起来。 “姜首领,可找到你了。”身后传来了亚的声音,将正在意淫中的姜林拉回了现实。 “亚队长怎么着急忙慌的。出了什么事了?”姜林平静地问道。 “不知何人将比邑的事情传到了难民那里,现在那些人听到比邑的事情,已经慌乱不堪了……” 不待亚说完,姜林开口幽幽地问道:“那你找我是何事?让我派人调查是谁将这消息传进去的吗?你放心,我会调查的。对了,我今日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办,就不多陪你了。”说着,便错开身子,径直走到了广场。 “去,将工兄、青、还有野牛村落的熊请来。”姜林笑看着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的黑石平,踢了一脚他的屁股,说道。 黑石平快速的躲开了这一脚,嬉皮笑脸地跑了开来。不久,黑石工、原黄原村落的首领青、原野牛村落的首领熊三人跟着黑石平来到了广场。 “之前我说的水泥生产队,现在要成立了。加上两位负责的兄弟,先按十五人安排,后面需要提高产量的时候,再增加人手。你看,这便是我说的水泥。”说着,姜林便从条石下端出了两个陶碗。 “这个碗中的粉末,是没有凝结的水泥。另一个碗中是已经凝结的水泥,你们试一试是不是和石头一样坚硬。”姜林指着两个陶碗里的东西说道。 几人纷纷从陶碗中取出姜林刚才砸成的水泥小块,尝试着用各种方法弄碎,但都没有达成目的。 “大家看到了吧,这水泥粉末加入水后,凝结一段时间会变得异常地坚固。这种水泥只是用来砌房屋的地基以及下水道的砖块的,还有一些特殊用途的水泥,比如在水中构建桥梁的,冬季耐冻的……总之种类很多。这就需要你们这支生产队自己去琢磨自己去试验了。我现在先将这碗里的水泥的做法告诉你们,待这种水泥产量稳定后你们再研究新的水泥。”说罢,姜林便将目前这种水泥的制法和配比告诉了几人。 “那些箩筛之类的,可以将麻布覆在一个木框之上,总之这粉末越细越好。” “记住,所有的水泥工人,必须佩戴口罩。去找纺织队,用麻布缝合两层,中间填充一些透气但紧实的东西,劳作时戴在口鼻之上。” 待姜林安排完水泥队的事务,已经到了日中时候。 “平,你去纺织队,给那对贤夫妇说一声,那口罩可多做一些,以后那些矿工也都要戴上口罩劳作,通知完你来将军岭找我。”姜林想起刚才自己临时起意的口罩,又想起后世听说过的尘肺病,朝一边的黑石平嘱咐道。 “是”,黑石平应声又飞速地跑开了。 姜林目送黑石平离开,也快速地离开了广场,径直朝着将军岭走去。不多时,黑石平一路小跑来到了将军岭。姜林待黑石平喘匀了气,便起身和黑石平从将军岭北坡下到汾水边,沿着汾水边一路向北四处考察了起来。 “首领,你为何要从晋阳镇中跑出来,是不是为了躲亚?”一路无聊的黑石平跟随姜林,二人一前一后互不打扰。突然黑石平的提问打破了四周的寂静。 “哦?什么意思?”姜林回头,看了看这长相酷似自己后世的舍友孙大江的小伙子,笑眯眯地问道。 “我觉得你今天在故意躲那亚。刚才去找夕他们,路上碰到了亚,他问我你和工兄他们议完事会去哪里,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我说我不知道,然后便离开了。而你早早的就躲到将军岭,所以我猜你是在躲着他。”黑石平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哦?好小子,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躲着他?”姜林继续问道。 “你可能是怕他们要东西,要粮食或者要工具。总之就是他们的比邑没了,他们要去比邑的话,需要很多东西?我想你是因为这个原因。”黑石平挠了挠头,又说道。 “哈哈哈……不是不是。你小子,还挺会琢磨的。不错,他们现在很困难,可以这么说,只要他们此时离开晋阳镇,他们那么多人那么多婴孩,很多人是活不下去的。但我们晋阳镇已经救了他们那么多人,还有那些婴孩,还有那两名伤员。他们再开口要东西,恐怕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要说借,那么多人,借多少粮食多少东西才能养得起,还有那比邑已经荒无人烟,他们去了只能从头开始。这里面的困难是非常巨大的。” “我在钓鱼,放长线钓大鱼。总之,就是我要将他们留下来,但又不能表现得太着急,他们会比我们更着急的。等他们急不可耐的时候,便是我们出招的时候。这里面的学问你慢慢学着点,等你长大了,也要帮着我做好多事了。”姜林欣慰地拍了拍黑石平的肩膀,二人并排继续朝前走。 正如姜林所说,此时的晋阳镇中,难民集中居住的地方,群情激奋,那些刚饱食了两日的男丁们,此时围着亚,纷纷要求亚将比邑的事情说清楚。 “兄弟们兄弟们,我们从朝歌城一路逃到此处,大家在路上同甘共苦,出生入死,早就是一家人了,大家相信我,我和夫人一定会将这事解决好的。”人群中的亚,此时焦头烂额地在安慰着众人。 “亚队长,我们只需要你说句肯定的话,那比邑是不是像大家传的那样已经荒芜人烟了?”人群中一位老成的男丁问道。 “这个,这个……”亚一时语塞。 “什么这个那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一名毛躁的年轻人跳起脚来,朝着里面吼道。 “兄弟们安静,兄弟们安静。晋阳镇的人打听出来的消息确实是这样的,但是我们还没有派人前去确认。大家等待几日,我明日便派人前去探察一番真假。”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胆战心惊地说道。 “什么?比邑真的没了?那我们还能去哪里?我们去了吃什么?再和以前一样挨饿吗?” “我那刚出生的孩子,刚捡了条命,现在又要去送命吗?” “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逃往我妻的娘家,好歹去了有人收留,现在倒好……” 听了亚的话,众人纷纷炸了锅一般叫喊起来。 “夫人来了”“夫人来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几嗓子。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只见头带黑色缦纱斗笠的妇人从一座茅屋内走了出来,走到亚的身边。 “各位,请安静。请听我这未亡人一言。”比干丞相夫人贝齿轻开,众人安静了下来,都盯着丞相夫人的方向。 “我那夫君常年累月得只将心思放在国政上,对自己的封地从来不闻不问。便是我也只是续弦之后听过有这么一块封地,从未和封地联系过,不成想却出了这样的事。将大家诓骗至此,是我夫妇二人之责,我在这里代我那死去的夫君向大家赔罪了。”说罢,那妇人深深地弯下了腰,向众人行了一礼。 “夫人,使不得啊”,“夫人,使不得”,顿时围着的人群纷纷跪了下来。 “夫人,使不得啊。若不是比干丞相和夫人,还有亚队长,我们众人已经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现在我们好歹还能有个囫囵的家,这都是你们的大恩大德啊。是我等不对,夫人快快起身啊。”人群里那位老成的男丁开口说道。 “我们将大家带到此处,就要为大家的将来着想。大家且放心,我和亚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的。”那妇人又说道。 “大家散了吧,大家散了吧。夫人已经这么说了,大家就不要为难夫人了。”那位老成的男丁转身对众人喊道。众人看见眼前这一幕,也不得不各自返回居所之中。 “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啊。那晋阳镇的姜首领忙于事物,我去寻找几次都没有找到人,更谈不上和我们商谈解决之策。”亚望了望比干丞相夫人,开口说道。 “那比邑,你派人去了探察了吗?” “还没有。只因那去过的人今日有事,不能外出。要明天才能陪我们……”亚无奈地说道。 “好,明日派几名卫士,由那人带路。尽快去探察一番。一定要快。”那夫人厉声说道。 “是。夫人。”亚双手抱拳行礼道。 待姜林回到晋阳镇的时候,天已经黑的严严实实的。今天这半天外出,姜林考察了一番汾水上游的地形,在距离将军岭约两公里的地方是一处适合开凿泄洪渠的地方,从那里往西约五公里的地方,姜林发现了一条西北、东南走向的黄土高原地质构造中的断陷盆地,是一处很好的泄洪场所。只要在汾河边上往西开凿一条泄洪渠直通那处盆地,在汾水和泄洪渠的岔口再安置一套水闸,平时水闸关闭,保证汾水下游的正常水量。遇到夏季暴雨时,如果上游发现洪水冲下,及时打开水闸,将洪水分流一部分,便可保证下游晋阳城的安全。 之所以姜林现在就考察这泄洪渠的位置,是因为之前在决定使用胡基作为晋阳城中民居的主要建材时,设想过将胡基队建在泄洪渠工地之上,就地取材,夯造胡基的同时也将泄洪渠挖的八九不离十,后面再开凿泄洪渠时就简单容易得多。 姜林刚在广场上的条石上坐定,不待气息喘匀,黑石工便大踏步地跑了过来。“首领,找你半天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姜林见黑石工的神情,起身惊讶地问道。 “青铜场那边的一个兄弟掉进熔炉内了,拖出来时人已经死了。扩派人来通知的时候,到处找你却找不到。”黑石工说道。 “啊!怎么会这样?家属呢,家属通知了吗?”姜林问道。 “此人是原红石村落的一个单身汉,没有亲人和配偶。”黑石工答道。 “去,将红石魁找来,我和他连夜赶往青铜场。平,你去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说着,姜林便起身要走进首领之屋。 “首领,从晋阳镇到青铜场的路可不好走,你们走夜路,会不会有危险。”身后的黑石工问道。 “顾不上那么多了。再不去看看,会让那里的兄弟们寒心的。去执行吧。”说完,便进屋对黑石月嘱咐了一番。然后找出手电筒、反曲弓,箭等物出了屋门。待姜林来到广场,红石魁和黑石平已经在广场上等着了。 “魁兄弟,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走,我们连夜去看看那死去的兄弟。那兄弟是原红石村落的人,我觉得你和我去看看比较好。再问问扩事故的原因是什么。”说罢,姜林等三人便赶往青铜场。 三人一路急行军,但因为晚上天黑的缘故,速度远远地低于白天的速度。又由于路上不断地有各种野兽咆哮,还要不断地确认前方是否有危险,所以三人赶到青铜场的时候,天已经大白。 “扩兄弟,事故的原因和经过都了解清楚了吗?”姜林一见到红石扩,便开口询问道。 “基本清楚了。死去的兄弟叫山,大概二十五岁左右。从青铜场开始筹建,山兄弟就驻扎在这里一直在劳作,一天都没休息。听和他住一个工棚的兄弟讲,昨天早晨起床时,山兄弟讲他头有点晕。大家劝他休息,但山兄弟是负责往炉内加矿石的,这种活计需要一定的技巧,他知道如果他休息的话,这炉子也要停工了。所以他自己拒绝了休息,继续上工。但刚劳作不久,他便晕倒在了炉顶上,好巧不巧地头朝下……待大家将人从炉中拖出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随着红石扩的描述,青铜场的一众人都戚戚然,垂下了头,一些往日里和红石山关系好的此时已经开始啜泣了起来。 “怪我啊,怪我。这事我有责任。”姜林听完红石扩的描述,思考了一番,喃喃地说道。 “走,带我去看看山兄弟。”姜林对红石扩说道。 “好,首领请随我来。”众人跟着红石扩来到了一处工棚,在工棚的后面靠近山坡的地方,一卷干草覆盖在一具尸体上。尸体的脚还漏在外面,一只脚穿着草鞋,一只脚的鞋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怎么将人放在这里?”姜林不解朝红石扩问道。 “首领有所不知,往日里村落里死了人,便是用干草将人覆盖起来放在阴凉的地方,待亲属和好友都一一看过后,便趁早埋掉了。所以扩他们将死人放在此处,并无不妥。”红石魁上前说道。 “不行。我不管以前是什么样,但以后这样不行。尤其是像山兄弟这样,为了晋阳镇的建设付出生命的人,更是不行。平,你过来,有几件事你快速返回晋阳镇去通知一下。一、让工通知所有西边的生产队后日晚食时全体返回晋阳镇,参加山兄弟的葬礼;二、让夕他们夫妇二人缝制一套成年男性新的亚麻布的短衣,再制一套新的冬季穿的皮衣,还有鞋,也要新的。衣服和鞋做好后你尽快送到这里来;三、让工派人在晋阳镇西边靠进近盐泉的地方选择一处适合当做墓葬的地方,以后所有为晋阳城的建设去世的人都要埋到那里,再挖掘五步长,两步宽,四步深的墓坑,到时候埋葬山兄弟。去吧。” “扩兄弟,有几件事也要你办一下。一、你现在就派人,去北面通知砖瓦队后日全体返回晋阳镇,参加山兄弟的葬礼;二、派人制作一口能盛放下山兄弟遗体的棺材;三、山兄弟的死,想必大家心情都是很沉痛的,今日大家便休息休息,让身体和心理放松一下。”姜林朝着黑石平和红石扩一通安排,大家听得目瞪口呆。 “首领,你是说棺?朝歌城里贵族死的时候用的棺?”红石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对,我说的就是棺,装死人的棺材。怎么,不会做吗?”姜林有点气愤地问道。 “不不不,会做,但是首领,连朝歌城里的国人死后都不能躺棺,只有贵族和王室死后才能用棺,更高级的贵族还要再用椁,但这棺椁都不是等平民可以用的啊。”红石扩继续说道。 “你怎么这么啰嗦?这里是晋阳镇,不是朝歌城。以后所有为晋阳城的建设献出生命的人都有资格用棺。只要是活着的时候堂堂正正地行事之人,死后都有资格用棺。听到了吗?”姜林怒吼道。 “是是是,我这就去办。行了,大家都去休息吧,既然首领说了这几日休息,那大家今日便休息休息吧。来几个人,我将首领吩咐的事安排一下吧。”红石扩显然是明白了姜林的心思,赶快带着青铜场的工人们离开了。 “首领,咱们赶了一晚上的路,也该休息休息了。”一边的红石魁说道。 姜林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是正午时分,困意涌了上来。 “嗯,走吧。去兄弟们的工棚里,体会一下他们往日的生活吧。”姜林说着,便走进了一处工棚,就势躺在了铺着干草的木板上,不久便进入沉睡状态。 第34章 葬礼之上收服人心 等姜林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黑得严严实实。出了工棚,看到红石魁和红石扩等人围着篝火而坐,和众人说着什么。姜林上前找了一处空位坐了下来。 红石扩将一块烤得油亮的干肉递了过来:“你这一觉可睡得够长的,看你睡得香甜,不忍心把你叫醒。” “唉,从昨天早晨起床,到今天早晨赶到这里,我是一眼都没合过,实在是太困了。对了,山兄弟的棺做的怎么样了?”姜林接过肉干,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便开口问道。 “还需要明天一日的时间,这棺只有我在朝歌城见过怎么做,这里懂木工活的兄弟以前都没做过。今天和大家讲了大半天时间,十几个人做了半天,才有点样子,想必明日能做好。”红石扩答道。 “好。明天估计平会将新做的衣物和鞋子送来,明天晚上给山兄弟的遗体沐浴,更换新衣。待棺做好了,这里所有的兄弟一起给山兄弟举行一次遗体告别仪式。后日清晨所有人护送山兄弟的棺回晋阳镇。”姜林说道。 “首领,这……是不是有点太重了。山只是一个普通的……这又是更换新衣,又是做棺的,是不是有点浪费。”红石扩开口说道。 “不,不浪费。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所以生命是非常宝贵的。尤其山兄弟是为了我们晋阳镇的建设丢掉的生命,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为他做什么事情都不为过。在我们晋阳镇,人比什么都重要。我们损失不起任何一位兄弟姐妹。”姜林斩钉截铁地说道。 “扩兄弟啊,这次的事故,我们这些管理者有责任啊。”姜林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事故本身。 “大家都想想,看看这种事情以后怎么能够避免再次发生。”姜林对着众人说道。看天色不早,便快速吃完了手上的肉干,示意众人早点休息,便又进入了工棚之中。 本来想趁清醒再想些事情,但是躺下不久,姜林的困意便又涌了上来,不久又睡了过去。 待姜林再次睁开眼时,天边刚泛鱼肚白。起身,出了工棚,青铜场已经忙得热火朝天。姜林信步走着,看到了往日里难得见到的各种生产场景。突然在一处角落里,见到了许久未见到的粟和车两人。 “怎么样?这里没有家里舒服吧?你们二人可是来了不短的时间了。”姜林看着消瘦了一圈的二人,开口问道。 “不,在这里充实,感觉很有意义。以前我一直担心那祖上传下来的造车技术会埋没了。多亏了首领的支持,才能将我们世代相传的技术发挥出来。听扩兄弟说首领提议将那车轮改为镂空的,我暂时还没有想到好的办法,不过我会继续钻研的。”车对姜林说道。 “好,不着急。这些技术都是要慢慢地钻研改进的。不过那青铜轴套的想法真的非常好。”姜林想起第一辆送到晋阳镇中的车,赞不绝口地说道。 “那青铜轴套一直是我父的设想,但是碍于没有冶炼青铜的技术配合,所以一直没有尝试。若不是这次扩兄弟大力支持,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尝试。说起来,还要感谢首领,正是首领将大家聚集起来,我才有机会验证我父终生的设想,现在我可以告慰我父的灵魂了。他的设想是可以实现的。”车说着,虔诚地望了望天,双手交叉着手指握紧,然后闭上双眼,仿佛真的向天上的父亲在诉说着什么一般。 姜林不忍打扰,又将目光转向了粟:“粟,你那犁做的怎么样了?” “首领,你来看看。”说着,粟起身将姜林带入一个偏僻的工棚中,神秘兮兮地从一处堆放着干草垛里扒拉出一架已经制好的曲辕犁。 “首领,你看看,怎么样?是不是你所说的那种犁?”粟兴致勃勃地问道。 姜林的眼睛落在了这架犁上,心中却对这时候的人发出由衷的敬佩。自己所画的那副图,也是根据后世在网络上搜索到的曲辕犁的样式大致地描绘出来的,但这些能工巧匠却能很好地将图画所表达的意思完美地实现。此前的姜林的确有卖弄一番的想法,但看到这幅曲辕犁,姜林久久不能平静。这个时代的人缺乏的只是一个想法,一个念头,一个火苗。倘若能够引导他们,带领他们不断地去摸索去钻研,这些人真的会不断地带来各种各样的惊喜。 此前的青铜轴套是如此,这架曲辕犁亦如此。因为姜林也只是记得大概的样式,并且那副图画也没有尺寸的标示,但眼前的这架曲辕犁,却俨然是可以用来实实在在地套在牲畜身上进行耕种的尺寸。 “好,好,好,试过吗?”姜林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朝一边正在得意洋洋的粟问道。 “还没。这是大前日制好的,因为太沉重,所以原计划等车兄弟那边的第二辆车这两日造好,用车一起运回去让首领看看。不成想前日山兄弟就出了事故。车兄弟那边的第二辆车今天便能制好,明日可一起运回去。”粟开口答道。 “好,我正发愁明日山兄弟的棺怎么运送回去,这第二辆车造好,正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那明日便将这架犁一起运送回去吧。另外,晋阳镇中近日有一些外人在居住,休养,这犁暂时不要露面,等那些人确定了是否并入晋阳镇再做决定。不过你们种植队可以偷偷地试一试这犁的耕地效果,只是做好保密工作就好。”姜林又叮嘱了一番。 待红石魁来通报黑石平送来了新制的衣物时,姜林正抡着青铜锤和一帮矿石工人们将大的矿石砸成大小均匀、如核桃大小的小块。姜林起身看了看天,时间大概为下午三四点,正是要晚食的时间。放下铜锤,姜林和红石魁来到了昨夜过夜的工棚,黑石平将带回的衣服从兽皮卷中取出,姜林一一查看后,满意地点点头。 “魁兄弟,你晚食后带着几个往日里和山兄弟走得近的人,将山兄弟的遗体抬到溪边清洗一番,将这些衣物都给山兄弟换上。山兄弟死得凄惨,我们要让他走得体面一点。” “好的,首领。”红石魁应道。 此后,红石魁便按照姜林的安排,用罢晚食,便带着几人去给红石山的遗体沐浴更衣。待傍晚时分,红石扩带着几人用刚造好的第二辆车拉着一口四四方方的棺材来到了一片空地上。青铜场的响木急促地响起来,这是召唤所有的工人的信号。不久,空地上便挤满了人。 “兄弟们,几日前,我们损失了一位亲爱的兄弟。他的死,让我们大家感觉到非常的悲痛非常的哀伤。今天我们大家聚集到一起,再看这位兄弟最后一眼。此后我们便将山兄弟的遗体敛入这口棺中,大家今晚分成几班,轮流守护着山兄弟的灵柩,陪他度过这人世间的最后一晚。明天一大早我们便护送他的灵柩回到晋阳镇,安葬在西部盐泉附近。” “将山兄弟的遗体抬上来吧。”随着姜林的口令,八名精壮的男子抬着一块木板走了过来,将木板放在了临时搭建起来的一处木架之上。 “大家绕着山兄弟的遗体再看他最后一眼吧。”说着,便学着后世的遗体告别仪式一样绕一个大圈,远远地看着躺在圈中木板上的红石山。 最后所有人围成了一个大圈,姜林口中喊着:“所有人,对山兄弟三鞠躬。大家一起,一鞠躬。”说着自己弯腰朝着圈中的遗体深深地鞠了一躬,其他人学着姜林的动作也鞠起了躬。 “二鞠躬。” “三鞠躬。” 待众人鞠完第三躬,姜林又喊道:“入殓”,接着,姜林、红石魁、红石扩等一帮人上前,一起小心翼翼地将遗体抬起放入了棺材中。等最后一颗铜钉钉入棺盖,众人脸上的神情均由沉痛渐渐地变成了欣慰的模样。 正如之前红石扩所说的,这个时代的人死了之后,除了少数的贵族和王室能够享受单棺或者棺椁的礼遇之外,普通人大部分都是用干草席卷一卷便拉到郊外草草埋掉即可,甚至有些人家连草席都没有,直接让人扔进一处浅坑中盖上一层浮土了事。更不用说更换什么寿衣、举办什么丧仪的事情了,那都是只有贵族才有权力享有的。 姜林的这一番操作,又是清洗遗体,又是更换新衣,又是使用棺材,又是一系列的仪式,虽然简洁,但是让众人感觉作为一个普通人死后能得到如此重视,也算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姜林看了看天不早了,便令人将一碗粟米饭、一条干肉和一碗腌菜摆在灵柩前,又升起一堆篝火,便主动领下了这第一班守灵的任务,然后和黑石平二人坐在篝火前。其他人依次约定好顺序后,便都回到工棚休息去了。 这一夜,红石山灵柩前的篝火一夜未灭,人也一夜未断。待天亮,青铜场所有人早早地便收拾好了来到了停灵的地方。红石扩清点一番人数,示意姜林已经全员到齐,众人便有推有拉的,护送着灵柩向晋阳镇的方向行进。 待正午时,拉着灵柩的车辆便停在了乱石滩旁,姜林派黑石平进晋阳镇招呼其他智囊团成员来一起扶灵,又安排粟等人将和灵柩一起运回来的曲辕犁藏在了河边的草丛中。 不多时,从晋阳镇中“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待众人走近一看,领头的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目瞪口呆。 “首领,这……”红石郊开口正要询问,姜林举起双手打断了他的话。 “我在青铜场给大家说过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是非常宝贵的。尤其是山兄弟是为了晋阳镇的建设而失去的生命。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为他做什么都不为过。以后朝歌城的那一套在晋阳城行不通了。二位兄弟还是要早点适应为妙。”说罢,便示意原来帮忙推、拉灵车的人离开,自己握着车辕,其他几名智囊团的成员分列灵柩的两边,九人一起将装载着灵柩的车拉到了广场之上。 车刚停稳,只见巫一手提着一只用红绳绑缚的公鸡,一手拿着刀在鸡脖子上割了一刀,将鸡血沿着灵柩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最后将公鸡置于灵柩的前面。嘴上开始嘟嘟囔囔地念起来咒语来。姜林知道这也是一种属于原始的葬礼仪式,自己不懂,也不便掺和。正要返回茅屋休息一番,只见难民头领亚快速走了过来。 “姜首领,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我和夫……”亚刚要开口说话,姜林举手将他打断。 “亚兄弟,我今天还有要事要办。那口棺材里躺着我们晋阳镇一位刚死去的兄弟,今天我们要给这位兄弟举办葬礼。有什么事,等今日葬礼结束后再说吧。”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亚一把抓住了姜林的胳膊:“姜首领,可是我们这几百人……”,姜林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我说了,你们的事情明日再说。今天,我们晋阳镇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举办葬礼。”说罢,甩开了被抓着的胳膊,径直走进了茅屋。 广场上的亚怔怔地看着姜林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待姜林的身影彻底地消失,才木讷地返回了难民集中居住的茅屋。刚要进屋,却被人从身后叫停。待亚转过身来,发现是前日出发去探察比邑情况的四名卫士。 “你们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比邑的情况你们探察的怎么样?”亚急切地问道。 “那红石村落的兄弟带领我们抄的近路,走到大半日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一户猎户,一打听才知道那猎户一家人竟然也是从比邑逃出来的。听那猎户描述的竟然和此前我们在此地听说的情况一模一样。后来又跟着那猎户走了不到一日的路程,找到了此前比邑的所在。在那谷底和山原上确实都发现了以前有人居住的痕迹。到此我们几人一致肯定,晋阳镇的传言是真的。所以便一路急行,赶回来将此消息告知队长和夫人。”那卫士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将汗水甩在地上,满心焦急地说道。 “好,好,好。你们几人下去休息吧,我去告诉夫人。”亚的心里已经变得万分焦急。如果比邑的事情是真的,那么他们这支难民队伍将失去最大的依靠。该何去何从,自己需要赶快和夫人商谈出一个结果来。 “那些去比邑探察的人回来了?”等到侍女传唤,进入比干丞相夫人居住的茅屋,看到亚的不安的神情,丞相夫人开口问道。 “是的。刚回来。这……”亚不知该如何将这噩耗告诉夫人。 “难道这里的传言是真的?”丞相夫人看到亚进屋来的神情和犹豫不决的态度,心直往下沉,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了上来。 “是……是真的!”亚狠了狠心,吐出了简单的三个字。 “当、当、当”这时一阵急促的空木声在广场上想起,响彻整个晋阳镇。 “发生什么事情?”丞相夫人收敛了心神,朝亚问道。 “我刚去找那姜首领,想商谈一些后面的事,但又被他拒绝了。说今天要给晋阳镇一位死去的兄弟举办葬礼。其他事今天免谈。”亚将刚才在广场上发生的那一幕又诉说了一遍。 “走,我们也去看看,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说着,便有侍女递上那顶带有黑色缦纱的斗笠。整理一番后,出了茅屋,朝着广场走去。 当丞相夫人和亚来到广场上的时候,广场上已经乌央乌央地挤满了人。以广场上停放的灵柩为中心,靠内的地方几乎都是晋阳镇的人,靠外则三三两两地站着朝歌逃出的难民们。有些不怯生的,还和晋阳镇的村民们攀谈了起来。 远远望去,只见广场中间,离灵柩很近的地方,姜林站在条石上,比其他人高出了近半米的高度。虚手下按,人群从内向外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可能有些人觉得山兄弟死了,挖个坑埋掉就行了。有些人还会觉得给死去的人穿上新制的衣服,十个人花费大力气制作这么一口棺纯属浪费,这些人无法理解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但是我要说,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是非常的有意义的。我们每个人都是生而平等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条生命都是值得我们去敬畏的。尤其是山兄弟这样为了建设我们晋阳镇而献出宝贵生命的,他值得我每一个人铭记。” “我们晋阳镇每一位兄弟姐妹都是损失不起的。以后我们晋阳城的每一个兄弟姐妹也是损失不起的。这次山兄弟遇难,我们这些管事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心中万分悲痛,但痛定思痛,还是要从这次事故中吸取教训。下面我有几条提议,现在晋阳镇的智囊团当着所有村民的面,进行表决。第一条提议,以后各生产队的队长对下属生产队的安全生产负责,如有安全事故发生,不论队长是谁,必须撤换掉。请各位表决。” “我同意”“我同意”“我同意”“我同意”……广场上,其他八个人的声音此起彼伏。 “好,全数通过!第二条提议,以后所有村民劳作时,每十日里必须休息两日,所有生产队不得以生产任务重为借口减少休息时间。如遇重大任务无法停止,可实施轮休。总之必须保证每个人充足地休息时间。请大家表决。” “我同意”“我同意”“我同意”“我同意”……刚才的一幕又重新上演了一遍,这次不同的是,广场上的村民听到这条提议全数通过的结果,有些人开始欢呼了起来。待一边的人提醒这个场合不适合欢庆时,才渐渐地寂静下来。 “第三条提议,以后凡是因公伤亡的村民,伤者根据伤残等级确定补助标准。保证其本人和家人不会因为其丧失劳动力而受冻挨饿。而亡者,晋阳镇负责厚葬之,有父母的,晋阳镇负责养其父母直至去世,有子女的,晋阳镇负责养其子女直至成年。请大家表决。” 随着姜林嘴中一个字一个字的迸出,广场上渐渐地变得寂静起来。等姜林将第三条提议讲完,几百人聚集的广场上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片刻后,黑石工回过神来,讷讷地举起手说了句:“我同意”,打破了吓人的寂静。 “我同意”“我同意”“我同意”“我同意”…… “呜呼……”“呜呜呜……” 随着八人一句句“我同意”迸出,晋阳镇的村民们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有些人开始欢呼了起来,有些人开始哭泣了起来。总之,都是因为这第三条决议带来的冲击太大了。 而站在人群最外圈的难民们,看到这一幕,回想起自己在朝歌城受到的“待遇”,又看了看此时内圈里那些晋阳镇村民们的神情,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纷纷朝着丞相夫人和亚看过来。 “好,我的提议讲完了。现在最后一项,所有人向红石山的灵柩三鞠躬,送山兄弟一路走好。一鞠躬。”所有内圈的晋阳镇村民们一起朝着广场上的灵柩鞠了一躬。 “二鞠躬。”外圈看热闹的难民中三三两两的有几人跟着一起鞠了躬。 “三鞠躬。”整个广场上,除了站立最远的丞相夫人和亚,所有人都深深地弯下了腰鞠了躬。看到整个广场上只有自己二人孤零零地站着,丞相夫人突然心里一沉,浑身一种无力的感觉从头到脚浇了下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卫队长亚赶忙上前弯腰扶住了丞相夫人,二人和鞠完躬的人群一起直起了身子,倒也很好地掩盖了二人没有鞠躬的尴尬。 “起灵!”巫一声高呼,拉着灵柩的车辆缓缓地朝着西山行进了起来。 第35章 欲擒故纵难民留下 “哎,你刚看清楚了吗?那广场上停的真的是棺?” “看清楚了,听他们的人讲,那死者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村民,竟然用上了棺,而且入棺之前还换上了一套新衣。” “哎,你刚听清楚了吗?那姜首领说的什么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是什么意思?” “还说有人因公伤亡,公家要负责死者父母和子女的生活。” “我和晋阳镇的村民聊天,他们可是自豪的很哪。想想我们以前在朝歌城,整日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有点收获有点家当就被王宫征走了。看看他们,他们的首领竟然那么年轻,还那么和蔼。最重要的是对普通民众还那么好。” “哎,你们大家听说了吗?亚派去打探比邑的人回来了,回来后就悄悄地找过亚。” “啊?我不知道啊。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亚不将结果告诉我们呢?” “恐怕亚不敢告诉大家吧,看来这晋阳镇的传言不假。走,找亚问问去。” “走,去问问亚。”…… 当姜林带着一众人将红石山的灵柩送往西山盐泉附近埋葬的时候,暂居在晋阳镇中的朝歌来的难民们,却围在了亚居住的茅屋,将茅屋围了个水泄不通,屋内的亚一瞬间急得白了鬓角。自从比干丞相将一众人委托给自己后,亚第一次感觉到压力大的喘不过气来。自己以前虽为一队王宫卫队队长,但说白了手底下也就管着十个人。这还只是负责日常的值守工作即可,并未涉及这么多人的生产和生活。逃难的路上一下子让自己负责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还真有点不知所措。现在,更是将自己逼上了绝路。带着这么多人寄人篱下的同时,竟然找不到该去的路。 “丢人呐,唉。”亚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了自己居住的茅屋。 “你们不用问了,晋阳镇中关于比邑的传言是真的。探察的人已经回来了。”说完,亚垂头丧气地坐在了屋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抱头,将头埋入双膝之间。 一刹那,人群变得异常安静,听亚讲完,众人仿佛同时掉进了一个冰窟里,浑身上下变得冰凉。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一名心智比较差的男子突然双手抱头,从人群中蹦了出来,慌乱地朝着大家喊道,然后从人群中硬是挤出一条路,大喊大叫着跑向了远方。人群里开始有人抽泣,有人嚎啕,有人唉声叹气,总之,一股悲凉的气氛顿时笼罩在了这片难民们集中居住的上空。 刚才众人那副义愤填膺、欲找亚要说法的气势,顿时消失殆尽。大家知道,面对这样的局面,亚也无能为力。而此时,躲在茅屋内的丞相夫人从居住着的茅屋门缝里往外看,看到这一副场景,心里也升起了绝望。自己毕竟是一个女人,心力只是较平常的女人要强一些,但遇到这种场面,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呦,这是干嘛呢?怎么都愁眉苦脸的,亚队长,亚队长,我们首领回来了,请你和夫人去广场议事。”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黑石平来到了被难民围堵得水泄不通的茅屋前,好不容易挤进跟前,大声朝里面喊了几嗓子,得到亚的答复后,黑石平一边嘟囔着一边回去复命。 “众人散了吧,现在也没有好的办法了。只能先借得一些粟,然后去比邑靠我们自己生产了。我这就和夫人去找姜首领商议借粮的事。”亚起身,朝着众人说罢,便朝着丞相夫人居住的茅屋走去。 “我们也去!” “我们也去!” “我们也去!” “去看看你们到底能议出个什么结果?”一众难民此时已经逐渐地失去了对亚和丞相夫人的信任,不待亚答复,便纷纷朝广场走去。 虽然今日举办了一场葬礼,晋阳镇本应沉浸在悲痛之中。但由于在葬礼上,姜林的三个全数通过的提议,将晋阳镇的村民们的心又一次牢牢地聚集在了一起,尤其是第二条和第三条,让村民们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被重视的感觉。所以从墓地回来后,众人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三三两两地围在广场上聊起了天。渐渐地难民们也开始汇集了过来,看着广场上已经围了晋阳镇的人,难民们只能找一处偏僻的角落,戚戚然地坐在地上,等待亚和丞相夫人的到来。 “夫人、亚兄弟,实在不好意思。这几日镇中有丧事,所以怠慢了。请坐吧。”看着远处走来的两人,姜林未起身,指着身边的长条石对二人说道。 待二人坐定,离得较远的难民们开始窸窸窣窣得往几人谈话的地方靠拢。 姜林不待二人出声,便开口说道:“天不早了,这几日办丧事也挺累的了,大家也是熟人我也就不客气了。夫人,亚兄弟,我晋阳镇小门小户的,也没有多余的余粮了。你们这些难民来到我晋阳镇休养也有些日子了,我看大家的情形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那两位伤员昨日已经开始能进食了,看那伤口已经有新肉生出,想必不久便能痊愈、不就就会恢复得和往常一样了。所以……你们该去比邑了。” “唉,实在不好意思,这话我也很难说出口。但是你们今日也看到了,我们晋阳镇汇集起来有这么多人口,我们的存粮真的……二位要体谅一番啊。”姜林一口气将“逐客令”讲了出来。 “啊?这是要赶我们走。”不待丞相夫人和亚应声,边上的难民们开始喧哗了起来。 “兄弟们,不是我们晋阳镇狠心要赶你们走。是我们晋阳镇也确实没有足够的余粮供应大家了。我现在让你们走也是为你们好,待你们赶往比邑,在那里安顿下来后,好歹还能赶着种一些粟,今年好歹还能有些收成,再猎取些猎物,你们这么多人自然便不愁粮的问题了。”姜林起身朝着围坐在附近的难民们说道,说完,又回过身子对着丞相夫人和亚二人说道。 “亚兄弟,这几日你们在我晋阳镇的消耗,看在比干丞相的份上我们就不要偿还了。那小儿们吃的奶水,就当是给那些婴孩们的见面礼了。但是给那两名伤员疗伤的药品,是我们高价换回来的救命的药,换算成粟的话,其实也没多少,也就你们这么多人两个月的用量。另外我们再借给你们三个月用量的粟,明年收获后,你们按原数还给我们就行了。” “另外,考虑你们这么多人也没个像样的工具,我们可以送给你们石锄二十把,这个就不用还了。好了,你们明日便收拾收拾,交接完那借的粟,你们便去比邑吧。以后晋阳镇和比邑要多多交流多多走动走动啊。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便先退下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毕竟明日又要远行了。” 说罢,不待广场上的丞相夫人、亚,还有一众难民反应过来,姜林起身径直回到了首领之屋。 “这……”看着姜林远去的身影,呆坐在长条石上的丞相夫人和亚二人许久才从一系列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二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顿时变得无精打采,起身返回住所。而那些听到这个结果的难民们,早已经疯了似得往居住区跑,将这个悲惨的消息告诉众人。 少时,广场上只剩下了刚才陪同在一旁的黑石工、红石郊、红石洪、红石魁四人。黑石工看了看远去的丞相夫人和亚的身影,回过头又看了看僵坐在长条石上的其他几人,学着姜林以往的模样耸了耸肩,说道:“你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首领这么无耻……啊不,是首领的好手段了,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上次为了逼迫你们红石村落并入,在鬼方的墓地……” “那次我们也误会了他的意思,差点把他气得带着新婚不久的月离开黑石村落,后来幸亏几位村老出面,才将他挽留了下来。所以我刚才给你们几个一再叮嘱无论他说什么,你们都不要讲话,否则会乱了他的计划,你们做得非常好。好了,下面就交给你们两兄弟了,去见见你们那叔祖母吧。记住,只能从你们私人的角度去劝,千万不要透露首领的意图。”说完,黑石工看也不看几人,便消失在了暮色中。 而此时,朝歌来的难民居住的地方,姜林逐客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每座茅屋,一股凄凉的气氛笼罩在上空,整个街道除了偶尔听到几声婴孩的哭啼声外,便是男人们坐在屋门口唉声叹气的声音,以及女人们嘤嘤的啜泣声。刚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突然又要开始漂泊,众人心里顿时没了底。看到远处走来的丞相夫人和亚,人们起身围住了二人。 “丞相夫人,再给大家伙想想办法吧。孩子们才刚吃了几天充足的奶水,大家也才恢复过来。就这样去比邑,无依无靠的,一切都要我们重新开始,可是我们这些人没有几人懂得农事,甚至连个好点的猎手都没有,这不是让大家去比邑送死吗?” “亚,你见多识广,快给大家想想办法吧。你们已经救了大家伙一次了,再救救大家吧。求求你们了。”人群中有些人说着说着便朝着二人跪了下来。 “各位乡亲大家快起来吧。即使不为大家,只为我自己的妻自己的子,我亚但凡有一丝办法,也会告诉大家的。但是我实在是想不出太好的办法了。大家容我和丞相夫人再合计一番,看看还有没有别办法。快起来吧,大家快起来吧。”说着,便冲开人群,护送着丞相夫人回到了居处。 “夫人,有两位晋阳镇的村民求见,说是朝歌城的老相识。”刚回到茅屋内不久,侍女便入内通报道。 “朝歌城的老相识,好,请进来。亚,是两位王……你也一起听听他二人要做什么。”丞相夫人朝一边仍在唉声叹气的亚说道,然后整理了一番衣物,坐在了床边。 “见过叔祖母。”红石郊、红石洪二人进来便向端坐着的妇人行礼。 “你们二人怎么来了?是向叔祖母告别来了吗?”丞相夫人轻声问道。 “是,也不是。我二人听首领方才在广场所说的话,虽然也觉得有道理,但是又想到我们朝歌逃来的乡亲们的惨相,心中顿生怜惜。想过来看看能不能和叔祖母还有亚队长一起想想别的办法。如果实在想不出好的办法,那只能和叔祖母作别。来日再见了。”红石洪上前又施了一礼答道。 “两位贤孙有心了,只是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那姜首领说的道理我们都明白,句句在理。我们也实在没有在此处耗下去的理由了。这么多人在这里,白吃白喝的于情于理确实说不过去。只是我们这些人没有懂得农事的,也没有精于狩猎的。姜首领所借的三个月的粟,除去留作种子的,恐怕月余便要消耗尽了。到时候这么多人口,该怎么活啊。现在,还有什么好办法呢?” “你王叔祖为了救这些人,连命都搭了进去。而我却把他们带上了一条死路,我对不起你那死去的王叔祖啊。呜呜呜……”妇人越说越伤心,后面已经泣不成声。 “叔祖母怎能如此说?那比邑的事也是天灾所致,怎么能说是您将众人带上了死路呢。叔祖母,洪儿有一问,不知道当问不当问?”红石洪上前安慰妇人道。 “你要问什么?且问便是,事已至此,我们有什么说什么,定不会隐瞒任何事情的。”妇人用衣襟擦了擦泪,正了正身子,看向红石洪。 “叔祖母,亚队长,难道你们一直就没想过留下来?”红石洪短短的一个问题,犹如久旱甘露,又如醍醐灌顶一般,顿时将丞相夫人和亚队长二人雷的呆若木鸡,整个茅屋内变得异常地安静。 “你是说我们这么多人留下来,留在晋阳镇?”终于回过神的卫队长亚朝着红石洪开口问道。 “是,也不是。说是,确如你所说,你们这些逃出来的难民,全部留在晋阳镇。说不是,这个留不仅仅是留,而是完全并入晋阳镇,以后以晋阳镇为家,在此安身立业繁衍生息。以后都将以晋阳镇人自居。就像我们原来的红石村落并入黑石村落一样,彻底地融入进来。”红石洪说完,红石郊又将之前红石村落因为粮食被鬼方抢粮马队劫掠,不得已并入黑石村落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二位贤孙,你们觉得那姜首领能容得下我们这些人吗?”听完兄弟二人的叙述,丞相夫人激动得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待平静下来,又担忧地问道。 “叔祖母,那姜首领所图不小。今日孙儿悄悄向您透露一下,他在此处规划了一座城,而那城的规划图是出自孙儿之手。你且想这城需要多少人?我再给您说,今日你们所见的晋阳镇的村民,其实是来自六个村落的人。除了原来黑石村落的人,其他人都是近期才并入晋阳镇的。所以,如果叔祖母和亚队长有心留下的话,我二人可前去牵线,劝说一番。”红石洪继续忽悠道。 “夫人,这确是一条不错的路啊。”卫队长亚激动地朝着丞相夫人说道。 “是,我们此前的确没有想过这条路。今日得二位贤孙开导,这确是一条不错的出路。只是一下子来了我们这么人,姜首领能同意?再说你们的存粮确实是不多了啊。”丞相夫人担心地问道。 “叔祖母且放心,那姜首领的肚子里装着无穷无尽的办法。粮食不够,他定会有办法。”红石郊肯定得答道。 “好。既然两位贤孙出此方法,那就有劳你们两人前去牵线,探一探姜首领的口风。”丞相夫人激动地说道。 “为了这么多乡亲,为了叔祖母,我二人定会尽力促成此事。”说罢,二人便出了丞相夫人居住的茅屋。不久便来到了首领之屋,在屋门口喊了句:“首领,成了。”屋内回应了一句“好。”二人便又消失在了夜色中。 “叔祖母,我二人回来了。”片刻功夫后,红石郊、红石洪二人又来到了丞相夫人居住的茅屋,卫队长亚刚出了茅屋门,正欲离开,见二人返回,不待侍女通告,便将二人领进屋来。 “首领连夜听了我二人讲述,也是心疼那些刚出生的婴孩,勉强同意了我们的提议。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需要叔祖母和亚兄弟连夜甄别一下这些难民,有自愿留下的,晋阳镇欢迎。有不愿留下的,晋阳镇提供每人十日口粮,明日还是要离开晋阳镇。而那些愿意留下的,明日便要开始投入晋阳镇的生产劳作当中。没办法,晋阳镇养不起吃白食的了。”红石郊进屋便将事先已经拟好的说辞讲了出来。 “这条件确实不过分,我现在就去安排。两位王……兄弟,你们可是办了一件大好事啊。我们这些人,谢谢你们二人了。”说罢,亚便要跪下来。 “不不不,别这样。要谢,你们明日便带着那些自愿留下的人去谢谢我们首领吧。好了,你们赶快甄别吧,明日便是新的开始了。我们二人也要回去休息了。”说罢,二人便又离开。 身后,亚打着火把将一众男丁聚集了起来。不久,深夜里从难民们居住地方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听到远处传来的欢呼声,黑暗里的姜林露出了狡黠的一笑,翻身继续熟睡起来。 这一夜,梦是那么的甜。姜林的梦,丞相夫人的梦,卫队长亚的梦,难民们的梦,都甜。各有各的甜。 第36章 建巡逻队发现能工 “唉,要说这个娘啥都好,就是睡觉时候不安分。”睡梦中喘不过气的姜林迷迷糊糊之中,将压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推开,又将抓着自己头发的手轻轻地掰开。睁眼看了看,天已经透亮。 起身穿好皮裙,姜林打算还是先去晨练一番,再回来看看到底有多少难民愿意留下来。 出了屋门,眼前的一幕让姜林惊呆了。只见一众从朝歌逃来的难民安静地站在首领之屋前面。见姜林出来,齐刷刷地跪了下来。领头的便是卫队长亚,一侧则站立着丞相夫人。众人高呼:“多谢姜首领活命之恩”之类的话。队伍的末尾,竟然还有一些抱着婴孩的妇女,也随着前面的男人们跪了下来。 “快起来,快起来。后面抱着孩子的,快起来。孩子还没满月呢,这么早抱出来容易着凉。大家快起来,有话好好说。”姜林赶忙上前将亚扶起来,又朝着一边的丞相夫人见了礼,又手忙脚乱的扶起了几名男丁,便想挤过人群,到队伍后面去扶那些抱着孩子的妇人。 “大家都起来了吧,首领说的对。那些抱着孩子的赶快回去吧,孩子还没满月,你们这样抱出来,大人、孩子都容易生病。”身后的丞相夫人开口说道。 众人听完丞相夫人所言,便纷纷起身。闻讯赶来的晋阳镇村民们,也三三两两地围了过来。听姜林和丞相夫人这么说,妇人们便都走到队伍的末尾,帮扶着那些抱着孩子的产妇离开了广场。 亚上前见礼后说道:“首领,昨夜郊兄弟和洪兄弟的提议,经过我们连夜问讯,所有人都愿意加入晋阳镇,成为晋阳镇的一员。大家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好,天不亮便赶过来要感谢首领的活命之恩。” “感谢首领的活命之恩。”人群中又迸发出一阵阵呼声。 姜林听着难民的称呼由“姜首领”改为了“首领”,心中也多少产生了一丝的感慨。 从第一次听说这批难民的消息到今日已经八九天的工夫,这八九天里自己一直盘算着将这些人留下来。时至今日,称呼的改变,标志着这些人终于死心塌地留了下来。自己的一番筹划,一番阳谋阴谋终于取得好的结果,心中还真的有点小激动呢。 “好,既然大家走投无路来投我晋阳镇,我也不能做那绝情之人。只是有两件事要提前说明白,否则日后有人犯了过错处罚起来,别说我晋阳镇欺负人。”姜林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平静的说道。 “首领请说,只要能给我们这些人的妻儿一条活命的路,什么条件我们都能答应。”男人们纷纷表态道。 “好。一、所有人,我说的是所有人,不但男丁,还有那些产妇,等她们身体恢复了,还有那些少年都要统一服从调配。晋阳镇不养闲人,目前有很多生产队都缺人手。成人可以充入各个生产队劳作,而少年则要学习文字和算术,这些以后都是有大用途的。二、每个人都有责任保护晋阳镇的秘密。晋阳镇目前有很多技术是领先于附近的村落甚至朝歌城的,如果有人泄露了这些秘密,轻则全家逐出晋阳镇,重则,是要丢掉性命还要连累家人的。你们听清楚了吗?”姜林一口气将两件事说了出来。 “遵命。”众人异口同声地吼道。 “好,大家这么痛快,我也不过多的说了。总之,大家只要好好干,保证你们全家人在晋阳镇生活得比朝歌城要好。另外我再强调一点,晋阳镇中不分贵贱,众人都是平等的,所以大家既然认定了晋阳镇,就要真的把自己当做主人来建设自己的家园。好了,众人回去准备准备,今日会有人前去了解众人的特长以及掌握的技能,明日便正式参加劳作。亚队长留下。”姜林又抚慰了一番,便遣散了众人。 待众人离开,黑石工、红石郊、红石洪、红石魁几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姜林招呼几人围坐下来,几人坐下后互相对视一番,均“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看边上傻笑的几人,越来越莫名其妙。 “亚队长,你也坐。根据之前我们制定的规则,晋阳镇智囊团成员已经满额了,只能委屈你了。我看这样,随着晋阳镇的人口越来越多,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恐怕会有一些刁钻顽劣之徒,干一些违法乱纪的勾当。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成立一支专门的巡逻队伍,一来可以震慑这些人;二来四处巡视可以打探一些潜在敌人的踪迹;三呢,一旦有违法乱纪的事情发生,巡逻队也要负责勘察案件,缉捕罪犯等;第四,巡逻队所有人日常按军队的标准训练,未来等晋阳镇发展成晋阳城,需要成立军队的时候,这些人可当做军队的骨干,使军队快速的形成战斗力。”姜林看着亚,想着新加入的这么多人口,觉得有必要成立负责公共安全的队伍,便将自己心中所想提了出来。 “首领所虑极是,之前的六个村落合并,已经有成人近五百人,少年二百多人,加上亚兄弟带过来的这些人,成人达到了七百人,少年也有近三百人,加上那些婴孩,晋阳镇的人口已经超过千人。并且这些人都来自不同的地方,恐怕他们之间难免会有些纠纷之类的,确实应该成立一支负责保卫的队伍。”红石郊说道。 “是啊,是啊。”边上的黑石工、红石洪、红石魁等人也纷纷附和道。 “好,其他几位智囊团成员不在,但咱们五人都同意了,也算是占到了多数。那今日便成立这负责保卫的巡逻队伍,待日后发展壮大起来再取别的名字吧。这巡逻队队长便由亚担任,直接由我率领。亚,你那支卫队的卫士和你都是老搭档了,我便不拆散你们,你们十人再在镇中挑选五名可靠的、身体强壮的男丁充入,前期的巡逻队定员就是十五人。明日开始加强训练,各处巡视。等将来……你们都有大用。你能不能挑起这个担子来?”姜林最终将此事敲定,殷切地望着坐在条石上的亚问道。 “亚初来乍到便得首领如此信任,亚敢不用命?首领和各位请放心,我亚一定倾尽全力协助首领做好此事。”亚赶忙起身向众人行礼、说道。 “好,工兄弟,你和郊、洪、亚三位兄弟今日便去朝歌来的兄弟中间了解一番,看看众人都有什么特长与技能,将这些人尽快安排下去将各个生产队充实起来。亚,明日你便带十四名兄弟过来,我给你们讲讲这巡逻队的工作要领。”姜林又对众人嘱咐了一番,便打发众人根据安排各自去忙碌。 姜林坐在长条石上久久没有离开,思索了一番后,派黑石平去乱石滩造纸场取了两张纸回来,便钻在自己的茅屋内根据后世的记忆和经历,开始编写起第一支防卫队伍的训练手册,包含了后世的巡逻队、特警、侦察、特种兵等军、警各个精锐部队的训练方法,以及道听途说的一些外国特种部队训练的方法。 总之,按照这本训练手册,能将这支防卫队伍训练成这个时代最强的使用冷兵器的武装力量。只是自己编写的训练手册,是后世的简体字,恐怕此时除了自己还没有谁能完全熟读,并且这训练手册编写下来,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只能“自编自导自演”了,从简单的体能训练之法开始编起,编完一章便亲自指导亚他们训练一章的内容。 第二天一早,姜林按照往常便早早地地完成了晨练,等回到广场时,亚带领着十四名兄弟已经等在了广场之上。短暂的一番寒暄后,姜林将这支队伍带到了将军岭。开始按照后世军、警部队的标准训练起队列来。 “你们这支队伍不但要负责现在晋阳镇的治安工作,以后还要扩充为军队。军队,知道吗?那是要打仗,要保卫我们的晋阳城,保卫你们在城里的妻儿老小,保卫他们不被外族掳掠欺辱。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好。我们的训练会很苦很累,但是会让你们变得更厉害,更强大。现在教给你们的只是一些基础的而已,后面还有更苦更累更变态的。现在如果有人害怕了,退出还来得及,回去给工说一声,再安排到其他生产队就行了。但是等后面再喊苦喊累要退出,那就只能对不起了,晋阳镇容不得逃兵,也不会让你们带着我的训练方法离开去传授给别人的。下场只有一条,那就是死,并且还是要连累妻儿老小被逐出晋阳镇的下场。你们仔细想想。”趁休息的时间,姜林和众人围坐在一起,和大家聊起了天,说着说着,便谈到了纪律。 “不论是巡逻队,还是军队,这纪律都是首要的。只有一支有纪律的队伍,才能战胜一切敌人。关于这纪律,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论什么情况下,下属都要服从上级的命令,哪怕明知命令是错误的,也要服从。至于上级的错误,事后如果证明是错误的,上级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是如果不服从指挥,上级当场便可以对下属做出处罚,平常可以只做体罚,战时可以先斩后奏。你们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十五个人的队伍,听完姜林刚才的一番言语,此时都整齐地站成一排,各个表情严肃。 “大家也不要如此紧张。我刚说的这些,只是在训练、战斗的时候才会如此要求。平日里大家在一起还是要像兄弟一般。训练、战斗的时候严肃,日常便要活泼一些。好了,今日的队列训练先到此为止,下面着重训练的是体能。” 接着,姜林将日常需要训练的俯卧撑、仰卧起坐、蛙跳、负重跑、泅渡等一系列的科目动作要领和众人又讲解了一番,等众人完全吃透各个科目的时候,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姜林嘱咐几人以后的饭食按一日三餐安排,又吩咐以后每天上午进行训练,下午进行治安巡逻,每十日里安排五天时间对周边的各个生产队所在的场所附近进行巡逻。便和众人回到了镇中。回到镇中,便找来工,嘱咐安排专人给巡逻队伍负责一日的三餐后,便又钻进茅屋内,开始琢磨起后面的训练内容来。 第二天一大早,姜林刚准备起床晨练,屋外响起了红石洪的声音:“首领,洪有急事上报。”姜林俯身吻了吻熟睡中的黑石月,便快步出了茅屋。 “什么事要洪兄弟这么早亲自跑一趟?”姜林出了茅屋,便用戏谑的口吻开起了玩笑。 “正经点,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是说真的。昨天我们几人去统计朝歌那些来人的情况时,我发现了有几人是朝歌的制陶大师,统计完成后,我和那几位善于制陶之人讨论了近半日,你可记得此前你问过我们兄弟二人是否见过大一些的陶器,当时我二人说在王宫中见过水缸。而这些人便是能制作水缸等大型陶器的从业者。”红石洪自顾自地坐在长条石上,着急地对姜林说道。 “什么?你是说这些人善于制造大型的陶器?太好了,太好了。之前我问你们的时候,便是想制一种大型的陶管来铺设将来晋阳城内的下水管道,只是陶他们不善于制这么大的器型。没想到,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快去,将这几人招来?平,你去将陶和工兄他们也找来,有要事安排。”姜林朝刚走来的黑石平和坐着的红石洪二人吩咐道。 不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几个人陆续地汇集到了广场之上。待众人坐定,姜林朝着一个看似是那批陶工的头领的人问道:“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陶甲,因祖上世世代代制陶,便以陶为姓氏,家中排行老大,名甲。”被姜林问到的人起身朝姜林见礼后回答道。 “好,陶甲,我问你,听洪说你们这些人都是善于制一些大型的陶器,请问能否制一种圆形的直长管形状的陶器?”姜林开门见山地问道。 “请问首领要制多大尺寸的?”陶甲开口问道。 “两步粗,五六步长如何?”姜林思索一番问道。 那陶甲起身,摸着下颚的短须来回踱步思索了一番:“一步半粗,五步长的直管可制,再粗再长,就无法保证了。不知首领做这陶管做什么?”陶甲问道。 “唔,是这样的,首领欲在此处建立一座城,想用这陶管铺设城内的下水通道。”一边的红石洪起身解释道。 “原来如此啊。想必你们可能不知,那朝歌城的一些地方的下水通道这几年也在逐渐地改为陶管了。以前那石砌的下水通道容易损坏,年年都要翻修,搞的朝歌的路经常被挖开,耽误了几次大王的出行,杀了几个负责城内道路的官员。新任的官员是我父的挚友,我父不忍其再被大王杀掉,便献策使用陶管铺设,效果非常好。只是朝歌城内的陶管用的是半步粗的,这里为何要用两步粗的?”陶甲不解地问道。 “那是因为我们规划的城很大,比朝歌城还要大。所以这下水管道自然要粗一些。否则遇到较大的雨,城内排水不利,岂不要淹了路面。”姜林说道。 “原来如此。那我们几人便试试,不过首领方才说的两步粗,五六步长确实太大了。即使能做出来,也会非常沉重不好搬运。一步半粗,五步长的陶管我们还是有信心做出来的。” “另外,首领,我们这些陶工,还有一起逃来的那些石匠都是参加过朝歌城里陶管下水管道铺设的劳作的,那些石匠此前常年负责维护朝歌城内的城墙和道路,如果首领用得上,可……”陶甲平静地说道。 “啥?石匠?还有石匠?”姜林朝一边的红石洪和黑石工望去。 “是有几个石匠。想到咱们晋阳镇也没有需要石匠的地方,便没有深入了解,将他们派到别的生产队去了。”黑石工赶忙说道。 “快去将那些石匠招来,我们的下水管道和石桥有希望了。”姜林兴奋地搓着手说道。 “首领,其实这下水道不用全部使用这么粗的陶管的。像树干一样,支路上的陶管使用细一些的,主路上的陶管使用粗一些的便可。因为这粗的陶管太难制了,而细一些的陶管制起来很快。”陶甲继续说道。 “有道理,陶甲说的有道理啊。”姜林、红石洪、黑石工等人纷纷异口同声地赞扬道。 “不敢劳诸位夸赞,这些都是我父和他那朋友之前为了避免被大王杀害而绞尽脑汁想的办法。只因那负责管理财政的恶来克扣我们这些百工的酬劳,百工们无心按两位老人的设想去实施,只统一用半步粗的陶管替换了朝歌城里下水管道易坏的路段而已。为此,那恶来在大王面前还得到了不少的赏赐,只是我们这些工匠丝毫好处都没有得到。”陶甲一边回忆着一边愤愤地说道。 “你们尽管放心。虽然我晋阳镇诸事都刚起步,也没有朝歌城那样丰富的物质可以当做奖励,但各位为现在的晋阳镇、未来的晋阳城所做的贡献我们会铭记在心里的。等以后发展壮大了,定会为你们论功行赏。等晋阳城建成的那天,会在城内立一块石碑,有功之人的名字会刻在石碑之上,与城同休。”姜林朝着陶工们和刚来到的一众石匠说道。 “首领请放心,我们一众人从朝歌城逃出来,本来只求全家老小能活命,能有一处安身之所。首领此前大恩大德救了我那刚出生的小儿不说,还允许我们加入晋阳镇,从此不需要再漂泊,我等感激不尽。首领之前说过,晋阳镇是我们的家,我们自己的家当然要尽心去建设了,建设自己的家还需要什么奖励?大家说是不是?”石匠里一名似乎是领头之人向前走了几步,大声地说道。 “是,是,是!”众人挥舞着胳膊大声的欢呼着。 “首领,这位兄弟说的对。建设自己的家园,还需要什么奖励呢?家人能居住在一个安全、舒适、不需要整日提心吊胆的城里,比什么奖励都强。大家说对不对?”一边的陶甲也上前附和道。 “对,对,对!”众人又一阵欢呼。姜林看着情绪高涨的一群人,心里渐渐生出了一丝豪情。说自己幸运吧,能从二十一世纪出个车祸穿越到几千年前,这叫幸运?但说自己不幸运吧,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每每遇到什么困难的时候,都会有帮手来帮助自己。这帮朝歌来的能工巧匠便是这上天赐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既然连上天都这么帮助自己,让这么多能人汇集在自己身边, 那就带领他们开辟一番新的天地吧。”姜林心里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第37章 最缺耕牛商周派使 “陶甲,这位是原晋阳镇中擅长制陶的陶。陶,为了避免混淆,你也以陶为姓,再取个名吧。你们这些朝歌来的制陶工匠全部加入制陶生产队,即日便开始试制那一步半粗,五步长的陶管。至于支路上的下水管道,用多粗的合适?”姜林望向众人,幽幽地问道。 “首领,此处很少发生暴雨,即便是最多雨的年份,这汾水边的平原上也没有发生过洪涝灾害。所以这支路上的下水管道,使用和朝歌城一样的半步粗的即可。”一边的黑石工开口说道。 “嗯,你在此处生活了二十多年,你最有发言权,但是凡事都要留够足够的余地。主路上的陶管粗一步半,便是八十厘米,这支路上的陶管便定为主路上的一半,四十厘米,比半步略粗一些。陶甲,事后我将定好的尺寸用硬木板做成标尺,你按标尺开始制作这陶管。” “洪,先规划出一条街道来,计算一下需要烧制多少陶管,报给陶……”姜林望向了制陶队的队长陶。 “首领,我想好了,以后我就叫陶阳,取晋阳城的一个字。”一边的原黑石村落、晋阳镇的制陶队长陶激动地报上了自己的新名字。 “好,报给陶阳兄弟,由陶阳兄弟和陶甲兄弟一起负责烧制这些陶管。”姜林朝几人吩咐道。 “另外,这些石匠是参与过朝歌城的城墙、桥梁和道路的修建和维护工作的,对建城的细节肯定有所了解。以后这些石匠便直接归你率领,不再安排其他事宜,你们一起商量着规划这城的细节吧。”姜林又朝红石洪和一帮石匠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首领,你真是太好了。”一边的红石洪已经激动不已,上前拍了拍姜林的肩膀。 之后,姜林又朝众人强调了一番生产安全,想起已经拉回来的曲辕犁,便打发众人离开去按计划劳作,自己带着黑石平在田边找到了粟。 不待姜林开口,粟凑上前来神秘地朝着姜林挤眉弄眼地说道:“首领,昨日我忍不住好奇心,带着几人偷偷地试了试那曲辕犁。真的如你所说,耕地效率太高了。一头牛,两个人,一天的劳作量,顶二十个人使用石锄一天的劳作量。这样看来,我们种植队要不了多久就能将周边的平原全部开垦成农田。只是……”粟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姜林刚听得有些意动,粟话锋突然一转折,姜林心中顿时有点忐忑起来。 “六个村落加在一起,就三头牛,其中一头还是老牛,根本没法用,现在能用来耕种的就两头牛,还都是公牛,倘若哪天出个意外,我们造再多曲辕犁也没用了。之前消灭鬼方抢粮马队的时候捕获的那几匹马驼起货物拉起车来倒是安生,但是套上曲辕犁在地里来回耕田就有点暴躁了。昨日本想试试马行不行,结果差点踢伤一名兄弟。” “哎呀,是我大意了,把这事给忘记了。不过这曲辕犁有用,我心里就踏实了。紧着现在的两头牛,多多开垦一些农田。晋阳镇现在人口太多,以后还要有更多的人加入,粮食是最重要的。还有那麦、棉花、辣椒,之前我给你说的所有的农作物你都要上心,那些都是有大用处的。牛的事我来想办法。”姜林和粟在田边聊了一会,了却了一个挂念,又多了一个挂念。便一边琢磨着怎么找到更多的耕牛,一边带着黑石平回到了茅屋,继续编写起训练手册来。 朝歌城中……正午时分,王宫深处,一对男女的调笑声从走廊里传了出来。 “啊,大王,你可真坏,大白天的,也不怕宫人们看到。”一声娇滴滴的女声听得人骨头都能酥了。 “爱妃,她们又不是没看到过。再说他们也不敢胡说八道,否则我会将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惩罚他们。”一个中年男子猥琐的声音继而又传了出来。 “禀大王,国师有要事在宫门求见!”门廊外,卫士的声音响起。 “来的真不是时候,叫进来吧。”男子不耐烦地说道,便斜靠在床头的垫子上,身边的女子赶忙整理了整理衣物走到了帷幔之后。 “禀告大王,臣下申公豹有要事禀告。”隔着将床铺围起来的缦纱,只听得一人“扑通”一声跪在石质地面上的声音。 “有何事就不能等明日朝会时说吗?非要在寡人和妲己午休的时候来叨扰。”中年男子拉了拉掩盖在身上的薄被,朝地上跪着的人询问道。 “禀告大王,臣下近日夜观天象,在紫微帝星的西北方,仿佛有一颗新生之星忽明忽暗,臣下以为自己年老眼花,便没有当回事。但昨夜此星突然变得异常明亮,且似有成为紫微帝星辅星之相,臣下便连夜沐浴更衣,待吉时卜得一卦,卦相显示为大吉。大王,紫微帝星乃大王之星,而这新生之星如果真的成了紫微帝星之辅星,那臣下可断言,在这朝歌城西北方,定有奇人异士可供大王差遣。想到大王往日求贤若渴,臣下便忘记了大王要和王后娘娘午休之事。还请大王责罚。”那申公豹重重地在地上磕起了头。 “啊!”卧床上的纣王由于一时激动猛然起身,头碰到了床铺上的横杆之上,一阵钻心般的痛感传来。 “国师……唔……辛苦……国师……时刻……想着为寡人分忧……寡人……了解了。来啊……赏国师贝币……五朋……”卧床上的纣王强忍着额头的疼痛,断断续续得说道。 “谢大王。大王,臣下欲去那西北方搜寻一番,找到那处的奇人异士,劝其为大王效力。”申公豹又说道。 “准了,一应事项国师和恶来、费仲二位大夫商议便可。出使的命令待寡人午休后便拟定下发。国师早做准备,尽快寻得那人。”缓过神来的纣王应允了国师申公豹的建议。 “谢大王恩准,臣下定不辱使命。臣下告退。”说着,便又“砰砰砰”磕过头,退出了王宫。卧房内的妲己赶忙从帷幔后面走了出来,察看起纣王头部的伤势来。 王宫外,恶来、费仲二人已经等候多时,见申公豹走出宫门,二人赶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大王怎么说?”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大王同意了。午休后便下发命令,二位大夫可以准备征收这出使税了,到时候不要忘了我那份哦。我那府中的库房可是空荡荡得能跑老鼠了。哈哈哈。”申公豹眉飞色舞地说道。 “当然不会忘记国师那份了。只是国师真的要去那西北方寻那所谓的奇人异士?这沿途经过的几个诸侯国可是早已经倒向了西边了,虽然还没有撕破脸皮,但国师不怕他们暗中使绊子下黑手,谋害了你?要不你就带着一些美妇,出去找个庄园住上一段时日,回来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一下大王便可。”一边的恶来担忧得说道。 “哈哈哈,二位大夫有所不知。虽说那些诸侯国已经倒向了西边,但是一日不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他们便一日不敢对上国使者用这些手段。不但不敢下黑手,还要恭恭敬敬得迎来送往大肆送礼,奴隶、美女、牲畜都会双手送上,好以此掩盖他们的目的。另外早年我四方游学之时在西北方的这几个诸侯国都待过一段时日,和他们的国君可都是有交情的。二位大夫就不要担心了。此次出使,定会赚个盆满钵满的回来,到时候不会忘记给二位分润的。”申公豹神气十足地给边上的二人吹嘘起来。 “既然国师打定主意,那我二人就预祝国师此次出使圆满而归。走,我二人这便去国事厅拟定征收出使税的公文。”说着,三人便离开了王宫。 是日下午,整个朝歌城开始骚动起来,国师奉命出使西北方,国人需要缴纳出使税的公文在城内各个路口被卫士们宣讲给国人。国人听罢纷纷逃离街道,躲在家中,将家中值钱的物什藏匿起来。诸如牛、马一类无法藏匿的大型牲畜,只得等待被凶神恶煞的兵丁牵走,整个朝歌城陷入一片鬼哭狼嚎之中。而王宫里,却响起了为欢送国师出使而举办的宴会时的钟鼓之声,与墙外百姓们或抱做一团,祈求兵丁们只掳掠钱财,不要将怀中略有姿色的少女牵走当做使节丫鬟;或者三五个兵丁拳打脚踢,围殴地上一位怀中抱着半袋粟的国人发出哀嚎声的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同一日,西岐西伯侯府中。被后世称为周武王的姬发坐在正堂,将手中的甲片重重地摔在地上。 “哼,这个有扈氏,上次东征只派了十乘的兵力来敷衍我们,现在却来信大有责备孤上次在孟津草率退兵之意。真是岂有此理!若不是父亲死前一再叮嘱在灭商之前一定要善待这些小诸侯国,以免他们再倒向东边,孤定要拿这有扈氏第一个开刀,将这些三心二意的小方国一个个地全消灭掉。” 边上的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走到堂中,将地上的甲片捡起,放在姬发面前的桌上,开口说道:“侯爷,切不可如此说话。你父历经半生,忍痛舍弃你兄长的性命才换来的如此大好的局面,且不可因为你一句气话传出去而让各位诸侯离心离德。” “传出去?谁胆敢传出去,孤定不轻饶他。”堂上的姬发厉目看了看四周的卫士,卫士们惊恐地赶忙低下了头。 “侯爷,轻声。上月东征你固执己见,非要派令姬(姬发宠妾)之弟狐押运粮草,那狐在营中醉酒打翻烛台,导致辎重营失火粮草全部焚毁,逼得我们不得不退兵。若非如此,此刻侯爷恐怕早已经坐在朝歌城的王座之上。事后侯爷不但不严惩那狐,还让老臣假意卜卦说是上天灭商的时机还未到来搪塞各位诸侯……” “住口。尚父,不要仗着你是邑姜(姬发正妻)的父亲,便可在这大堂之上随意指摘孤的错误,孤已经受够了。你不就是怕孤宠幸令姬,会冷落了邑姜吗?孤在父亲去世之前当着你和他的面就已经保证过了邑姜的正妻身份,你还如此处心积虑地中伤令姬和其弟,非要让孤赶尽杀绝吗?明明孤的实力已经可以称王了,你却让孤在父亲面前起誓不灭商不称王,只以西伯侯之名号令诸侯。不知你是何居心?父亲已经封你为太师,孤更是将你抬到师尚父的位置,亦师亦父,你却处处阻碍孤称王,你到底是何目的?”正堂上的周武王看着堂中站立着的老者,厉声喝道。 “我姜尚向天起誓,这都是我之前和先侯商议好的策略:缓称王。我们打的是铲除暴君,为民请命的旗号。就要做出一番低姿态,不能一开始便称王,这样会让诸侯看穿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取而代之。一定要等灭了商王,到那时候侯爷众望所归,我再在诸侯之间斡旋一番,到那时诸侯定会推举侯爷为王,那个局面比侯爷现在称王可是要更容易掌控。”堂下站立的姜子牙双手抱拳,向正堂端坐的周武王和声说道。 “好,就算你说的……”周武王正要继续和姜子牙辩论,卫士进堂来通报道:“禀侯爷,太卜求见,说有要事禀告!” “唔,来的正是时候,再不来人,孤又要被这老泼皮教训半天。”姬发心中暗自高兴。“叫进来吧。”说着,便示意姜子牙退居一旁。 “禀侯爷,臣下近日夜观天象,发现在紫微帝星的西北方出现了一个忽明忽暗的新星,昨夜那新星竟然变得异常明亮,而那紫微帝星随着新星变的明亮,往日渐渐变暗的情况竟然微微有了好转,那新星有变成紫微帝星辅星之兆。侯爷,臣下连夜卜得一卦,竟然是大凶。那朝歌城的西北方,恐怕有异人降世,此人恐将成为侯爷灭商最大的阻碍。”太卜颤颤巍巍地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什么?竟有此事?尚父,你也善于观测天象,可曾发现此象?”姬发担忧得朝一侧跪坐的姜子牙询问道。 “前几日老臣偶感风寒,最近几日晚上睡得早。太卜既然如此说,那老臣便当堂卜一卦,验证一下太卜所说。”说着,便从随身携带的布兜里取出一应家伙事在堂中拉开架势开始卜卦。 片刻后,三人看着地上的渐渐裂开的龟甲片,脸色均变得阴沉起来。“侯爷,大凶,和臣下昨夜卜的结果一样。”一边的太卜惊叫起来。 “悄声。太卜,你在这堂上大喊大叫,是何居心。”一边的姜子牙暴跳起来,一手按住太卜的后脑,一手捂住了太卜的嘴巴。可怜那太卜只能躺在地上手舞足蹈地瞪着大眼,惊恐地看着二人。 “太卜,你不可再大肆喧哗。尚父,放开他。”回过神来的姬发朝扭做一团的二人喝道。二人起身整理了整理身上的衣服,站立一旁。 “尚父,这可如何是好?眼看那子受气数将尽,不久我姬发便可取而代之,却在这节骨眼上生出这么个事来,我们该怎么办才好?”方才还在正堂上端坐的姬发走下堂来,在堂中踱起步子,眉头紧皱,一时计穷。 “侯爷,事已至此,任何阻碍我周取代商的人和势力都要清理掉。侯爷可派一得力之人前往朝歌的西北方去探察一番,如果发现有新生的异人或者势力,先要设法为我所用。如果那人或势力看得清形势,愿意加入侯爷麾下,侯爷可允诺其一个小诸侯之位,待日后灭商再做打算。如果那人或势力不愿为侯爷所用,侯爷可驱使就近的几个诸侯前去灭之。”姜子牙思索一番,便转向姬发说道。 “嗯,尚父所谋果然滴水不漏。不愧是父亲亲封的太师。好,尚父尽快安排其他出使事项,待孤考虑好这主使之人,便尽快去将此事探察个究竟。太卜,今日堂上之事,你不可泄露给其他人,否则定斩不饶。”听完姜子牙的计策,姬发脸上的神情渐渐地变得轻松。又想到此乃天机,一旦泄露出去,定会折损自己的王霸之气,便朝着堂下的太卜一通吩咐。待二人应诺,便起身回到后堂准备休息。 “唉,好累啊。”一进门,姬发便朝着端坐着的美妇说道。 “侯爷,今日你怎么看着如此疲惫?发生了何事?”听到姬发进门的声音,卧床上坐着的美妇赶忙起身相迎,待见过礼后,看了看男子疲倦的样子,关切地问道。 “唉,令姬,今日有件秘事,孤不方便对任何人说。孤现在要寻得一位可靠之人替孤去办此事。从政事堂回来的路上,孤绞尽脑汁想不出这么一位可靠之人。所以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去想了。”姬发顺势倒进了美妇的怀中,双眼假寐,闻着妇人身上的体香,昏昏然陷入了陶醉之中。 “侯爷,我那弟弟狐,可是最可靠之人。有什么事侯爷尽可派遣他去替侯爷完成啊。”这位叫令姬的宠妾不失时机地将自己的弟弟推了出来。 “哼,休在孤面前再提那小子。上次东征,孤将押运几万大军粮草的重担交给他,他倒好,醉酒之后竟然焚毁所有粮草。孤不得不退兵,看在你的份上孤才饶了他一命,为此尚父没少指摘孤,你却还要将他推出来。行了,就让他当一个富家翁好了,这官员不是那么好当的。”姬发听完美妇之言,气冲冲地从令姬怀中坐起,起身便要离开令姬的居所。 “侯爷,你还是将我逐出侯府吧,这侯府妾实在是待不下去了。”那令姬扑倒在地上,头埋入宽袖之中,趴在地上“嘤嘤”地抽泣起来。 “令姬,你这又是何出此言啊?快快起来。”刚欲出门的姬发转头看到扑倒在地上的令姬,心一软,折身回来从地上将令姬扶住,那美妇顺势扑进姬发的怀中,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令姬,心肝儿,你这是怎么了?”姬发拥着怀中的宠妾,双手在妇人的后背轻轻地拍着,嘴中不停地安慰着怀中的女子。 “侯爷,你可知妾在这侯府中活得是多么卑贱吗?那邑姜仗着自己是正妻,其父又是先侯封的太师,并且还为侯爷生下了几位嫡子,便不将妾放在眼里。每次在府中遇到,妾都要行跪拜大礼之后才得以脱身,否则定被她百般折辱。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妾无依无靠吗?妾的父母早亡,从小便和弟弟相依为命四处流浪。现在只是想让弟弟多为侯爷做些事情,立些功劳,将来侯爷封他个一官半职,一来可以告慰父母在天之灵,二来妾也可有个撑腰的,在这府中的日子不再那么难熬。倘若侯爷不愿,就请侯爷将妾逐出府吧。妾生是侯爷的人,死是侯爷的鬼。呜呜呜……”美妇一边啜泣,一边倾诉,每说一句,便让姬发心中软下一截,到最后双手将美妇从地上横抱了起来。 “令姬,孤答应你了,派狐去完成这件事。你不要哭了,你哭的孤心中好酸楚。来,让孤好好抚慰抚慰你。”说着,便抱着美妇进入内室…… 第38章 总结生产首领忧伤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一整天的时间,姜林都坐在汾水边,肝肠寸断。 一转眼的功夫,时间又过去二十天。这二十天里,各生产队除了不停地喊缺人之外,其他事项均渐入佳境。 过去的二十天,姜林终于完成了训练手册的编制。每五天完成一个章节的试练,目前巡逻队伍已经完成了四个章节的训练。这几日十五个人的队伍在训练夜间的隐蔽、潜伏、侦察、暗杀等科目,已经渐渐有了后世特战队伍的感觉。 按照姜林的要求,巡逻队的人员每日三餐,有荤有素,尤其是要有动物的肝脏。没办法,这个时代的人夜盲症太多了,这批队员姜林是按照后世的侦察兵、特种兵的标准训练的,对夜间的视力要求尤其看重。好在这些人本身身体素质都很好,连续补充十几天动物肝脏之后,所有人都能在夜间充分地将姜林提供的训练方法的巨大优势发挥出来。 依照姜林手头军刀的样式,青铜场铸造了十五把锋利的青铜匕首,红石扩又依照自己以前在朝歌城中铸造青铜佩剑的记忆为巡逻队铸造了十五把青铜佩剑,这便是目前所有的制式装备。效果如何尚未得到检验,但身配长短两把青铜兵刃的巡逻队伍确实具有震慑力,当这支队伍排着整齐的队形、迈着一致的步伐巡视在晋阳镇中以及各个生产场所时,将一些平时刁钻之人唬得服服帖帖。 以制定陶管尺寸为契机,姜林统一了整个晋阳镇的度量衡。长度方面,此前已经制过一米长的铜丝作为参考。为了制定标准,姜林特意花了一天的时间雕刻了一条一米长的木条,又在木条上一点一点地将一米长十等分,再将每一分米十等分。将精度精确到了厘米。最后根据自己后世的身高,确定相差只有不到一毫米的样子。可以说这把木尺已经相当准确。将刻度、数字刻深后,交红石扩铸造成青铜尺分发给各个生产队。 重量方面,用五百毫升空的矿泉水瓶装满水后,正好是一斤,这是有严重强迫症的姜林后世反复确认过的。因为此前一直怀疑那一瓶矿泉水不够五百毫升,做过试验后果然验证了自己的怀疑,为此和孙大江打赌还赢了一顿酒。 根据这一斤的参照物,姜林让红石扩铸造了一斤、一公斤、五公斤、十公斤的青铜砝码作为基准参照物。根据后世所见,制了一把量程为一百斤的杆秤。经过反复验证,一百斤误差控制在半斤内。可以说精度已经相当准确。叮嘱工匠们按照自己教授的方法再多制造几把杆秤后,姜林便撒手不管。 这些时日,红石郊将所有能想到字已经全部写完了,姜林也将对应的简体字一一列了出来。按照红石郊的授课进度,在年底之前就会将所有已经罗列的简体字和加减乘除法全部教授完毕。没办法啊,随着摊子越铺越大,各个生产队都需要文员来记账了,只能用速成班的方式将文字和算术加紧教授。虽然不是所有少年学员都能跟上红石郊的授课进度,但有那么十几个好苗子已经从一众人中渐渐地显露出来,这些都将是未来重点培养的对象。其中就有姜林的随身侍从黑石平。现在,姜林已经很少动笔写东西,大多数时候都是姜林口述,黑石平负责记录。 一些红石郊没想到、没学过或者没遇到过的字,而姜林口述时遇到的字,姜林书写出来之后,黑石平都仔细的摘录下来,补充到红石郊的授课中去。渐渐地,晋阳镇的文字体系已经非常成熟。 各个生产队方面,青铜场已经开始源源不断地往镇内仓库输送各种工具、青铜钉,还按姜林画的样式制出了青铜锹,并且配合其他生产队的需求铸造一些关键部位的配件。红石扩已经多次找姜林商谈,想尽快去西山着手筹建冶铁场,想早点看到那传说中的能制造神器的东西,姜林也将此事提上了日程,奈何人手不足,黑石工、红石魁二人反对了好几次,只得暂时作罢。红石扩只得将精力放在传授青铜冶炼、铸造技艺上面。 负责研究纺织的红石昌和夕夫妇两人虽然还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但是上一批送来的麻布已经明显地感觉到比之前的要精致一些。听说是改进了一下纺线的工艺,麻线做的比以前更细更均匀了,所以布的质量有了提升。这是一个好的苗头。 煮盐场的三口锅,产的精盐不但供给整个镇内的居民改善了饭菜的口味,富余的产出还按姜林的要求,每五十斤一麻袋堆在仓库内。目前仓库内已经堆了六七麻袋。这些以后都是要当做对外贸易的资本,也可以当做来年继续“引诱”其他村落并入晋阳镇的诱饵。没办法,这精盐和以前的粗盐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前几日当晋阳镇居民第一次体验到精盐的口感时,几乎所有人都对姜林膜拜了一次。甚至连一向深居简出的丞相夫人都亲自前来询问此事。没办法,这么好的盐便是贵如当朝王叔夫人也几乎没有遇到过,更不用说那些吃惯了苦涩的粗盐的平头老百姓。 制陶队已经在陶阳和陶甲二人的带领下制出了内径分别为八十厘米和四十厘米,长度均为两米五的陶管样品,经过众人一番评定,作为下水管道的强度已经足够。令姜林惊奇的是,在陶管的内外壁,陶甲还涂覆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釉质,这可是奠定了以后瓷器的基础。因为陶器的原料是黏土或者陶土,而瓷器的原料是高岭土或者石英石等,目前晋阳镇附近尚未发现有高岭土矿或者石英石矿,所以只能继续制陶,但是在陶管的表面附着釉质,不但能增加陶管的机械强度,还能增加陶管内部的光泽度,防止表面附生藻类阻碍液体流动。 陶甲还创造性地在陶管的两头制出便于对接时插入的大小头的样式,着实令姜林赞叹不已。下水管道的事情终于解决,姜林心中一直惦念的事便又少了一件。又吩咐制陶队还要兼顾晋阳镇日常陶器的制作,不能耽误居民的基本需求后,姜林便将后续的工作习惯性地又扔给了红石洪。 运输队这里,黑石车率领的运输队已经造出了四辆带有青铜轴套的马拉车。不论是从坚固性、还是从拉动力上都比那些难民带来的车要好很多。原因无他,新工具的使用让制车的木板更加的规整,青铜钉和青铜轴套的使用让车的性能大幅提高。四辆马拉车整日里往返于各个生产场和晋阳镇之间,输送给养物资,拉回产出,让晋阳镇有了一丝繁华的气息。 依照姜林的嘱咐,朝歌来的难民带来的那些破损的车辆会整体检修一番,能改良的便改良,不能改良便放在一些不太重要的运输线路当中。运输队要尽快地将上次战斗缴获的八匹马全部用起来,之后便要制造简单的单人手推车。黑石车信心满满的向姜林做了保证。 建筑队由于增加了不少人手,每日也能以建成四座茅屋的速度进行。按照之前的规划,短期内晋阳镇的住房按男女分开居住,不再以家庭或者以夫妇为主体单位划分,这样一个茅屋可以居住四名成年人以及少年,或者三名各带一名小儿的妇女。总之,智囊团的设想便是尽快地保证每个人都能住进茅屋,然后将精力开始放在道路、下水通道、以及姜林提起的那种小型四合院的建设上。因为听起来诱惑力确实太大了,大家都想早日住上那种舒适、宽敞、明亮的住宅。 按照目前的人口以及镇内茅屋的数量,建筑队再有一个月的时间便可将足够的茅屋建成,那时候的时间是后世公历的九月底,农历的八月份中下旬,天气正是由热变凉的时候,足够的茅屋建成,保证了居民们都能在屋内过冬,这也算是解决了姜林的一个担忧。 砖瓦队这里,按照姜林的本意是想制红砖青瓦即可,因为青砖是要比红砖多一道工序,但砖瓦队的队长槐当日没有听清姜林的详细安排,硬是将第一窑的砖制成了青砖。当样品送来时,众人纷纷赞不绝口,姜林便也不好再指责槐当日听错了自己的命令,咬着牙认下了这个事实。 这青砖经过智囊团和建筑队以及朝歌城逃来的石匠们确认,确实是建造的好材料,但是碍于产量有限,前期的青砖只能用在下水管道窨井、道路缘石以及胡基房屋的地基部分,就连道路的路面也只能先空着等后期有足够的青砖再进行铺设。不过青砖的发明,总算是取代了过去取材更艰难的石材,让众人多少充满了些信心。在了解了每十天出一窑,每一窑出一万的数量后,姜林便将后续工作扔给了红石洪,不再插手具体的排产计划等。因为红石洪手头有了几名石匠后,俨然已经组建起一支整个未来晋阳城建设的指挥部,不需要自己再插手过多的事务。 胡基队这里由于目前的工作重点放在了农田的开垦上,所以暂时只安排了一支十人生产小组在之前规划好的未来的泄洪渠的位置开始夯制胡基,每日也能有近二千余的产量。姜林心中谋划的等麦种进农田后,便大规模组织居民夯筑胡基,因为这东西是未来很长时间内建房屋的主要材料。 仓管队由黑石月负责,黑石月也是最早一批跟着红石郊学习文字和算术的人员,尤其是拥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多少个夜晚当夫妇二人完成了深入的交流之后,姜林都会给黑石月开一会小灶,将一些财务、会计、库管的知识讲给妻子。加上黑石月天资聪慧,什么东西都是一学便会,所以当姜林每每看到黑石月捧着根据自己的理解制作的一本厚厚的账本,其中又分门别类的将各种物资、粮食等区分记录出、入库情况的时候,一种自豪感便涌上心头。 医疗队由巫负责,后来又增加了两名略微懂得些医术的人员,目前医疗队共三人。根据姜林的要求,医疗队在负责辨认一些常用的中草药的同时,还要负责监督晋阳镇内的卫生情况,原黑石村落的南、北门外各建了一所公共厕所,根据姜林的要求,居民的日常排便必须去公共厕所进行,否则将会受到通报批评。另外还有一个目的便是为农田集中粪肥。还有便是规劝居民们尽量饮用开水,改掉过去饮用生水的习惯。这也是有一次姜林因为直接饮用河水导致几日腹泻后想到的。这时代缺医少药,这些能避免的麻烦还是要尽量的避免。 六人的造纸队都已经熟练地掌握了造纸工艺,并且造的纸张质量也越来越好,目前的产量在供应红石郊授课和所有少年学习之后还会有富余,姜林将这些纸也收入库中,按他的设想,这些日后都是要给晋阳镇换来财富的东西。 水泥场虽然组建的最晚,但也已经正式投产了十几日。目前已经按日产二百斤的产能开始稳定地运转起来。按照姜林的设想,这水泥前期要趁着即将到来的冬季枯水期,将规划好的连接汾水两岸的石桥先修建起来,之后便是提供给红石洪他们,应用在窨井、地基等重要位置的修建上。 最后,便是种植队和养殖队。提到这两个生产队,姜林便隐隐地肝疼。 此前的曲辕犁经过多日的验证,着实地比人工开垦土地效率要高很多。但也给姜林带来了一个新的烦恼,便是能用来耕种的耕牛太少了。看着两头瘦牛喘着粗气拖着沉重的曲辕犁在地里劳作着,姜林便恨不得自己变成耕牛套上曲辕犁在原野上尽情地开垦着。 此前居民们没有意识到耕牛的重要性,在饲养的时候只要不饿死便可。现在看到耕牛如此重要,便开始心疼起来。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奇观,荒原上,只见一人牵着耕牛,后面一人扶着犁,牛屁股后面一边各有两个人推着牛的屁股向前行进。看到如此场景,姜林只能暗自苦笑。只怪自己之前没有深入了解便将曲辕犁抛了出来,这下好了,造就了这么多的神经病,真是造孽啊。 耕牛,耕牛……耕牛现在已经成了姜林心头的第二大忧愁。 之所以说耕牛是姜林心头第二大忧愁,是因为此时此刻还有一件事更令姜林头痛不已,俨然已经成为了姜林的第一大忧愁。 曲辕犁的发明、耕牛的使用使得晋阳镇耕种的效率大大提高,这让众人纷纷感到养活这么多人并不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因此便放下了往日的担忧,心思都开始活泛起来。而当人们的心思活泛后,便会有一些长舌妇开始乱嚼舌根。 这不,近日晋阳镇中开始流传起了各色谣言,而各种谣言纷纷指向刚刚解决了晋阳镇土地耕种问题的年轻首领,为何?年轻首领自己耕种自家的土地的能力不行啊。 这个时代普遍缺少娱乐项目,照明条件也非常有限。所以当天黑下来后,除了少数的一些管理人员聚集在一起商讨一些重要的事情外,大部分人的娱乐活动便是夫妇二人躺在床上进行互动交流。此前便有黑石工建议过各个生产队,尤其是驻外的生产队尽量地将夫妇二人安排在一起。原因无他,这个时代的交通条件有限,往返不便。即便每十日安排了两日休息的时间,往返一趟晋阳镇也会损耗大部分的力气,所以黑石工的提议的目的便非常明显。青壮年长期阴阳失调不但会影响个人的心情,甚至还会演变成社会的动荡不安。从互相照顾生活、调和阴阳的角度考虑,黑石工的建议确实是非常人性的。 因为年轻的首领也是深有体会的。自从和黑石月结为夫妇以来已经近两个月的时间,除了女性每个月那几天不方便的时期外,年轻首领已经过起了几乎夜夜笙歌的生活。但恰恰黑石月婚后第二次每个月那几天不方便的日子,让晋阳镇中的一些长舌妇逮着了机会,开始传起了之前已经沉寂很久的那句话:“首领,有病。” 此传言现在甚至已经到了昨日黑石工和巫亲自上门前来“探病”的地步。二人最后神秘地告诉首领在西山盐泉往北的地方,有一处巨根山石的奇迹,说那处地方有长得非常像那啥的一根巨石朝天耸立,这处地方是以前黑石村落村民求子的一处所在,百试百灵。巫一再劝慰年轻的首领尽快去那处求子,否则镇内的谣言还要更加地过分,现在传的还只是不育,再过段时间恐怕会演变成不举。 此时的姜林静静地坐在汾水边,望着西边即将下山的夕阳,心中无限地惆怅。刚开始认为黑石月年纪太小,不适合生养。但耐不住黑石月求子心切,同时又发现这时代的女性由于长期劳作,身体发育得比后世的同龄人要成熟得多,按黑石月所说,村落中的妇女大多都是在自己这个年龄生的孩子,再晚的话真的会有各种谣言传起。所以姜林也便不再顾忌,开始放开地享受起鱼水之欢。但不成想经过这么久的努力,黑石月的肚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是自己在穿越的过程中某方面的能力受到了损伤?或者自己本身便有不育的毛病?这可怎么办?整整一天的时间,姜林坐在汾水边胡思乱想着。后世的自己和女友虽然也偷尝过几次禁果,但因为那时候二人还未毕业,所以不敢冒让女友怀孕的风险,每次都有防范,而自己也没有去做过这方面的检查。万一真的是自己的毛病,可怎么办?一想到自己费劲巴拉地将晋阳镇建设成晋阳城,而自己却不能在这个世界留下浓重的一笔,真的是让人气馁,真的是让人无望啊。 唉,断肠人在天涯啊! 第39章 我是貔貅只吃不拉 不管多么肝肠寸断,到了夜晚还得回家疗伤。当夜幕快降临的时候,姜林带着黑石平回到镇中,赫然发现上次回晋阳镇汇报朝歌难民之事的狩猎队员也坐在长条石上陪着黑石工、红石魁、红石郊、红石洪等人,看众人焦急的模样,俨然是在等待自己。 “发生了什么事?”姜林稳了稳自己的心神,上前问道。 “首领,你可回来了。出大事了?”黑石工这位总管上前说道。 “不要着急,什么事慢慢道来?”姜林坐到长条石上自己的位置,接过黑石平递过来的木碗,开始食用起自己的晚食来。 “首领,狩猎营地附近来了一队人,说是商王派来的使者。”黑石工第一句话,便将姜林惊得放下了饭碗。 “使者?什么使者?可是军队?”姜林脑子飞速的转起来,各种问题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首领,队长只是派我来通知首领,那使者派人前来告知,说让此地的首领前去迎接大王派来的使者,别的便没有多说。不过据我偷偷地观察,好像不是军队。”那报信的人回答道。 “那使者可曾问起朝歌逃来的难民之事,狩猎队有没有透露关于朝歌难民的事?”姜林踱着步子思索片刻,朝那送信之人问道。 “没有,那使者就派人说了这一句话,便没有过多的交流。之后便看他们在上次难民们扎营的地方扎起了一座差不多大小的营地。营内也多是平民打扮的人出入,只有一小队军队模样的负责岗哨。请首领尽快想出应对之策。”那报信之人说完,姜林便示意下去休息,广场上只剩下姜林、黑石工、红石魁,红石郊和红石洪等人。 姜林踱着步子,摸着下巴思索着各种可能性。时而又看到红石郊两兄弟焦急的神情,兄弟二人几次欲言又止,怕打断姜林的思考。姜林打定主意,缓缓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如果这些人发现了朝歌来的难民或者你们二人的踪迹的话,恐怕不会如此气定神闲地还有功夫扎营驻扎,应该早就直奔晋阳镇而来,更不会派人前来通知我去迎接。所以我想此事和那些难民以及你们兄弟二人是没有关系的。但是我又想不通为什么朝歌城会派使者来此地的目的是什么?此处已经处在商王统治的边缘地带,甚至连南边靠得近的一些小诸侯都不曾来这里宣示权力,突然来这么一支使节队伍,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姜林分析道。 “首领,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就怕这些使节如果要驻扎在晋阳镇内,那些难民还有郊兄弟二人迟早要露出痕迹,所以请首领……”黑石工上前说道。 “嗯,郊、洪二位兄弟,你们不要过多担心,想来这使者是另有目的。这样,明日洪兄弟乔装一番随我去狩猎队会一会那使者,你就躲在狩猎队里不要露面,有问题我会找你询问。工兄弟,你明日动员全晋阳镇的人,将那些朝歌来的居民们进行疏散,疏散到周边各个生产场所。记住,只要是朝歌来的人,一点痕迹都不要留。待我前去搞清楚这使者的目的再说,后续的计划和安排我会派人回晋阳镇来通知大家。”最终姜林敲定了后续计划,众人便纷纷离开广场回到各自的茅屋。 这一晚,年轻的首领又努力地耕耘了两次,方才抱着妻子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姜林便带着黑石平,和乔装打扮一番的红石洪三人,一路急行军赶往狩猎队。早食时分,三人赶到了狩猎队临时驻地。姜林与红石洪二人一边啃着当做早食的烤熟的鹿腿,一边悄悄地围着使节驻地观察起来。在一处山包上,当姜林看清楚营地内的场景后,便再也无法泰然处之。原因无他,营地内有二十几头牛、二十几匹马和几十只羊。这让目前对耕牛如饥似渴的姜林简直是久旱逢甘霖啊。 “他们出使,为什么带这么多牲畜?”姜林一边咀嚼着嘴中此时显得无味的烤鹿腿,一边朝边上也正在啃烤鹿腿的红石洪问道。 红石洪快速嚼完嘴中的鹿肉,擦了擦嘴上的油脂,幽幽地说道:“那马是使团出发时国府配备的负责拉车的,那牛和羊……使节一路走来会经过好几个方国,那牛与羊应当是方国进献给大王的使团食用的,想让使节回去后在大王面前替方国美言几句。他们不但会进献牛、羊,还会进献奴隶和美女。你看,那边的棚子里,是不是坐在很多年轻的男女,他们的脚都被束缚着,定是沿途各方国进献给使节的。” “你再看看那边,那边应该是存放粮食的地方,这些粮食也是方国进献的。有些方国进献了奴隶,使节会说献上这么多人,却没有足够的粟是会饿死人的。那方国自然会心领神会地再进献上粟。否则将奴隶真的饿死在路上,使节反而会怨恨他们。因为出使时有人死在路上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红石洪又咬了一口烤鹿腿肉,咽下后继续说道。 “哦,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说道。你看,那处有一面旗,旗上有字。那是什么字?”这时候姜林才注意到营内一座主帐上一面刚才低垂着的,此时随着一阵风飘来舒展开的旗子。 “那旗子上是使者的姓氏,那是个申字。啊,使者可能是国师申公豹!”红石洪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呼道。 “谁?申公豹?”姜林也跟着惊呼了起来。申公豹啊,随着这个名字的呼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带着一撇小胡子的男人的脸庞浮现了出来。后世电视剧中此人和姜子牙作对,四处为商纣王网罗人才抵御西周,虽然是个配角,但也算是个大反派人物。 “是,这申公豹是那人封的国师。此人善于观测天象预测吉凶,往日里负责替那人寻得一些奇人异士来供其差遣,寻得一些奇珍异宝来供其把玩,以讨得那人的欢心。并且此人和费仲、恶来二人狼狈为奸,互相勾结,借着各种由头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恐怕那营中的牲畜和奴隶不是各方国进献得来,而是这国师大人仗着大王的使者身份,各处搜刮索取而得。这人此次来我晋阳镇,你可要小心他将我们搜刮得一穷二白。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啊。”红石洪啃了一口烤肉,仿佛事不关己地说道。 姜林眼睛死死地盯着使团营地内的那群牲畜,尤其是那二十几头牛,仿佛看到这二十几头牛,像看到了金山银山一般。狠狠地在鹿腿上撕下几口肉,吞到肚子里。将鹿腿骨扔到地上的尘土中,抓起一把干草,将粘在手上的油脂搓掉。回头恨恨地瞪了一眼红石洪,举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说道:“老子是属貔貅的,只吃不拉,想从我这里拿走一针一线,门都没有。走,下去会会那老泼皮,你看看老子怎么敲诈那老泼皮一笔。哼。”说完,便“腾腾腾”地跑下了小山包,黑石平紧跟着跑了过来。姜林在溪边清理了一番,便来到使节营地门口。红石洪悻悻地走进了狩猎队营地,躲了起来。 “力士,请通报一声。晋阳镇的首领求见朝歌城来的使者。”姜林朝着门口负责站岗的卫士说道。 “哼!就这样空着手让我们跑一趟吗?一点规矩都没有。”一名卫士大声地呵斥道。在这些卫士的眼中,姜林和之前的那些小方国的国君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不如那些小国君。那些方国国君听闻大王的使者前来,哪个不是押着一群奴隶,赶着一群牛羊,挑着一些粟前来献礼,以求使者回去后在大王面前美言几句。而这晋阳镇的首领,竟然像一个憨憨一样空着手前来求见,甚至连打赏卫士通报的意思都没有,这真是活见鬼了。 “二位力士请放心,我给使者大人带来了一些惊喜,事后您二位定有这引荐之功,如果使者大人赏了您二位,记得分润小弟一些。但是您二位就这样将我拒之门外,日后使者大人得知真相计较起来,您二位恐怕……”姜林直起身子,瞪着营门前的领命卫士,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僵硬了起来。 看着姜林脸上表情的变化,一名往日里做惯了色厉内荏之事的卫士腿一软,扶着手上的长矛站稳后说道:“你等着,我去通报。使者大人会收拾你的。”说着,便跑进了营内。不久,那卫士一路小跑走了过来,对着姜林二人说道:“你们两人跟我来吧,见了使者记得尊敬点,别惹怒了使者,要了你们的脑袋还要牵连我们兄弟二人。”往主帐走的路上,姜林四处观察了一番,心中大致有了一些数。 根据此前红石郊讲授的,一座军帐住五人,四座军帐便是二十名卫士,两队人马。远处的草棚里挤着不少的奴隶和少女,无精打采地低垂着脑袋坐在地上。一些奴隶拖着制作工艺精湛的麻绳做的脚镣在营内走动着,负责一些后勤事物。四名卫士一队在营内到处巡视着。姜林二人跟随那名通报的卫士来到了主帐前,那卫士入内又通报一声,只听得一个嗓门尖锐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带进来吧。”便见那卫士出来后撩开主帐的门帘,对姜林二人讲到:“进去吧。”便将目光转向四周。 姜林瞄了一眼那卫士,回头对黑石平点点头,二人便先后进了主帐。进入后的一瞬间,只觉得头晕目眩。只见主帐内堆满了各色的箱子、盒子,还堆放着一些织物,除了麻布,别的姜林暂时还叫不上名来。两名仆人状的人正在翻看箱子、盒子,然后在一片龟甲上刻着什么。姜林猜想这应当是在统计赃物。 正位上一名中年男子一边搂着一名相貌秀丽的少女,一边从座前的案几上捏着切成薄片的烤肉在少女的嘴边逗弄着那少女,一双大手在那少女的身上不停地摩挲着,只见那女孩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眼角似乎还淌着泪滴。 姜林上前抱拳行礼道:“晋阳镇首领拜见贵使。” 只见那中年男子睁眼朝姜林二人望来,放下了手中的肉片,将女子推向一边,起身走了下来,绕着姜林二人上下看了一番后,背对着姜林,从案几上拿起一片肉,转身扔到地上对姜林说道:“我叫申公豹,是大王亲封的国师。此次奉大王之命来此地搜寻奇人异士。沿途的各个方国听闻大王的使者前来,无不提前派人郊迎。觐见之时更是不忘记为大王纳上贡物。你这小小的晋阳镇倒好,让我在此等了足足一天,才等来你们这两个人的迎接队伍?更令人气愤的是你们二人竟然空着手前来,难道真的不将我这使者放在眼中,不将大王放在眼中吗?” 姜林上前笑了笑,抱拳说道:“贵使请容禀,我这晋阳镇处于大王统治的边缘地带,长期没有归于王化,这些礼仪此前没人教导,还请贵使原谅则个。此次还烦请贵使留下一名教师,专门教导我晋阳镇各种礼仪,等贵使下次来,我一定按礼办事。”说罢,姜林又微微一礼,便直起了身子。 “你这首领倒是能说会道。好,那我便不计较了。将这片肉捡起来吃了吧。然后便回去准备贡献之物,尽快送到此处来。明日我们便要继续前行了。”申公豹望了望扔在地上的肉片,对姜林说道。 “哦?贵使,这是为何?”姜林忍住心中的怒火,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申公豹刚才扔下的那片肉,提溜起来看了看。又望向申公豹,挑衅地问道。 “哼,你怠慢了大王的使者,这便是惩罚。这还算轻的,若是以往,定将你们二人拖出去喂狼。”申公豹气定神闲地说道。 “贵使,方才听你说你是来此地寻找那奇人异士的。不知贵使可曾找到那奇人异士?”姜林提着那片肉,继续问道。 “这和对你的惩罚有什么关系?快点接受惩罚吧。小心天威降临,祸及你整个晋阳镇。”申公豹威胁道。 “贵使,请随我出得来,小人有一物想让贵使开开眼。等贵使看完后如果还不解气,那便将我二人的头拿去解气,如何?”姜林将肉片扔到案几上,抱拳对申公豹说道。 “好,索性今日无事,老夫便随你这无礼之人去看看你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样来?如果你敢戏弄我,我定将你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申公豹咬牙切齿地对姜林说道,然后示意两位仆人停下手中的活计,陪同他和姜林一起出了主帐。 那两位仆人赶快入得几座军帐中,将休息的卫士们召集起来。众人围着申公豹,跟随姜林出得营门,只见姜林在黑石平耳边耳语一番,黑石平便快步跑入狩猎队的营地,从中抱着一卷兽皮走了过来。 “贵使,请借你的卫士的佩剑一用。”姜林看着走近的黑石平,转身对申公豹行了一礼说道。 “你要做什么?我这卫士可都是久经沙场,你不得无礼,小心卫士们活撕了你。”申公豹向后退了几步,几名卫士快速挡在身前,申公豹咆哮道。 “贵使,小人只是演个戏法。二十几人护着你,我能将你如何?借不借,不借日后恐怕会遭人笑话。”姜林继续刺激着申公豹和众卫士。 “好,去,给他一把佩剑。众人做好警戒,如果此人有异动,一定要斩尽杀绝。”申公豹吩咐着,一名卫士将青铜剑抽出递给了姜林。只见姜林左手拿着剑柄,向天指了指,然后缓缓下落,目光沿着剑柄望向剑尖,嘴里喃喃的说道:“好剑啊,好剑。”突然间从黑石平捧着的兽皮卷中抽出军刀,刀剑互砍,光电火石之间,只见青铜佩剑应声断裂。姜林重重一掷,将手中的剑柄扔到地上。接着只听得“笃”的一声,姜林将军刀抛了出去,军刀直接扎入远方一棵松树树干之中。 姜林不紧不慢地又从兽皮卷中取出反曲弓,搭箭便做了一个弯弓射大雕的姿势,只是迟迟没有发箭。 “啊,神刀!”“啊,后裔之弓!”护卫着申公豹卫士们此时已经目瞪口呆。望着姜林一系列的动作,手上持着的青铜剑都已经快放在了地上。 “贵使,你来此处可是为大王搜寻奇人异士的。难道你搜寻到那奇人异士之后,便要像今日对我这般对待那奇人异士吗?如果是这样,我劝你还是尽早带着你的队伍回去吧。小心惹恼了那奇人异士,反而降下灾难来,葬送了你自己的小命不说,还要连带着大王丢掉这大好河山。哼,我言尽于此,要杀要剐随便。只是小心搞得有命来无命回,杀敌一万自损一万二的事情我是从来不干的。哼。”说罢,姜林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转身走向了狩猎营地内。黑石平赶忙跑向军刀扎入的那棵树,使了很大的力气将军刀从树中拔出,屁颠屁颠地跟着姜林跑进了狩猎营地。 只留得使节营地门口的申公豹和两名仆人以及一众卫士还没回过神来。突然间,一名仆人醒悟过来,对着申公豹抱拳说道:“国师大人,此人便是我们要找的奇人异士啊。他那神刀,后羿之弓只有神仙才配拥有啊。大人,我们找到了,我们找到了。”待众人纷纷回过神来,便朝着申公豹开始行礼祝贺起来。 回到狩猎营不久后,听到使节营地门口众人的欢呼声,姜林微微一笑,吩咐黑石平今天谁都不见,便躺在草铺上,开始午休起来。 第40章 豹哥的东西我全要 “请小哥通报一声,就说使节大人为刚才的误会表示抱歉。现在请贵部首领前来使节营地和使节大人一起共进晚宴。”狩猎营地门前,申公豹的一名仆人弯着腰,卑躬屈膝地朝着黑石平说道。 “大人不要为难小人了。我们首领说今天谁都不见,他要闭关修行。请大人转告使节大人,我们首领说了,使节大人要是想杀他,请随时派人过来,他一直在恭候。”说罢,黑石平便欲转身进狩猎营地内。 “唉,小哥,请移步,小人有些话想问问。”那使节仆人一手拉着黑石平,另一只手很自然地将一串贝币塞到黑石平手中。黑石平摊开手看了看手中的贝币,朝那仆人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见过?” 那仆人说道:“这是一朋贝币,可以买东西,在朝歌城可以买很多东西。买的粮食够你吃一年。” “嗬,还要去朝歌啊?这东西在我们晋阳镇没用。你还是拿回去吧。看你这么有诚意,你问吧。我会尽量将知道的告诉你的。”说着黑石平将一串贝币又还到仆人手里。 “小哥,请问你们那首领是否身怀什么绝技?你们可曾见过他施展什么法术?”仆人问道。 “没有。我是他的随从,整日里和他待在一起,他什么绝技都没有,法术更是没见过。他这个人特别懒,晋阳镇的居民整日里各种劳作,但他从不干活,只动嘴吩咐别人,大家还都听他的。他每日四处溜达不干活,也没人去管他。你说奇怪不奇怪。”黑石平慢悠悠地将平时对姜林的看法对仆人说了出来。 只见那仆人失望地摇了摇头,正欲转身离开,黑石平突然张嘴又幽幽地说道:“可是我们首领是神仙弟子啊。他不干活就不干活吧。他的鬼点子特别多,听他说都是他在一个山洞里睡着后,神仙灌进他的脑子里的。他那些鬼点子顶得上他干任何活了。你今天看到的那神刀和后羿之弓也是他在那山洞里睡着后,神仙放在他身边的。还有好多好东西呢,只是没时间展示给你们。哎呀,说太多了。我该走了。”说完,黑石平便要转身离开。 那仆人听完黑石平所说,一把拉住要离开的黑石平,从怀中又取出一朋贝币,将手中的两朋贝币都放在黑石平手中,道了声感谢后,便快速跑入使节营地内。 黑石平望着消失在夜幕里的仆人身影,将手中的两串贝币向上抛起来又接住后,摇摇头,回到了狩猎营地内。 一整晚,使节营地内都灯火通明的。一整晚,姜林的梦里都是那二十多头牛在飘来飘去。 第二天一大早,那仆人又来到了狩猎营地门前,远远地朝着黑石平招了招手,黑石平假意朝四周看了看,便走了出来。 “小哥,请通报一声,使节大人今天真的诚意邀请贵部首领大人入营一叙。”见黑石平走近,那仆人开门见山地说道。 “哎呀大人,实在为难啊。我们首领昨日进入了深度睡眠之中。听他说只要进入深度睡眠,便有可能遇到神仙教授他新的事物,所以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一旦有人打扰,神仙有可能发怒的。请大人返回转告使节大人,便说我们首领一旦醒来,我定前去报告给大人。大人,您请吧。”说着,便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离开的姿势。那仆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悻悻地离开狩猎营地。 而此时黑石平口中进入深度睡眠的姜林,带着红石洪做完晨练后,便沿着汾水边走边聊。 “那申公豹所说是奉了那位的命令前来寻找奇人异士的,可见并不是针对难民和你们二人来的,这下你便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回晋阳镇通知工兄弟他们了。但为了防止那使节进入晋阳镇发现难民的痕迹,我还是派他尽快将难民们疏散。”姜林边走边说,浑然不顾身后的红石洪已经落下一大截。 红石洪边走边思索,见落开姜林一大截,便快走几步,追了上来问道:“那你打算进献些什么将那使节赶快打发走啊?” “嗯,没想好呢。”姜林随口答道。 “唉,这申公豹可是胃口不小,恐怕给的少了还满足不了。唉,送走他们,我们晋阳镇可怎么过冬啊?”红石洪心疼地说道。 “洪兄弟,你想岔了,我说的的没想好不是指没想好用什么东西去进献那使节,我是要用我的一些没用的东西给晋阳镇换来一大笔物资。你等着瞧吧。”姜林自信地朝红石洪握了握拳头,背着手又继续前行。 “唉,你每每说出一些话,我都无法信你。到最后呢都能证明你的鬼点子确实有效。这次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要提前做最坏的打算。”红石洪又说道。 “嗯,好吧。你想吧,多想几个方案。总之我是没有精力去想了,我要想怎么忽悠那申公豹事情。”姜林厚着脸皮说道。 “我……我都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种局面,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这些使节在此处出事,朝歌定会派军队前来勘察。你还能用强不成?如果不用强,我想不出你有什么办法能忽悠申公豹将物资和你交换无用的东西。我的大首领啊,你现实一点好不好。我求求你了。”红石洪气愤地闪过姜林,径自朝前走去。姜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幽幽地跟了上来。一整天时间,姜林都和红石洪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互相逗着闷子。等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申公豹又派出仆人前来邀请,按照姜林的吩咐,黑石平又用姜林还在沉睡的借口将那仆人支走。一天的时间便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申公豹的仆人又早早地来到了狩猎营地门口,刚要招手准备像昨日一样招黑石平过来问话的时候,突然发现在营内空地上做操的是姜林,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姜首领啊,您可是醒来了。求求您见见我们使节大人吧,您再不见他,他就要砍了我的脑袋啊。”那仆人的哭声,惊动了狩猎队,惊动了使团,不一会儿众人窸窸窣窣地便围了过来。 姜林擦了一把汗,走了过来,朝跪在地上的仆人说道:“你去请使节大人和我去那处山包一叙吧。就说这几日我要吸天地之灵气,取日月之光华。他那帐中俗物太多俗气太重,会影响我的修行。”说着,姜林指了指那日和红石洪观察使团营地时的山包。那仆人回头看了看山包的位置,起身快速跑入使团营地内。姜林转身朝众人点点头,便径自朝那山包走去。 当申公豹带着两名仆人前来的时候,姜林已经盘腿打坐近十几分钟,双腿已经微微地开始发麻,但为了装x装到底,只能咬牙忍着。 “怎么,豹哥,想通了?如果真的想通了,就让仆人们都下去了。你我二人好好叙叙。”听得三人走近,姜林假意才从神游中醒来,朝申公豹幽幽地说道。 申公豹转身朝身后的两名仆人摆摆手,两名仆人便退后几步,转身离开。申公豹抖了抖衣服,一个盘腿,顺势坐在姜林的对面。“姜首领,不知你师承何人?”申公豹开门见山地开始打探起姜林的底细来。 “我也不知道我师父到底是何人,只是他传我技艺时都是在睡梦中。连我的那些物什也是我在一处山洞中躲雨睡着时,他放在我身旁的。”姜林故作为难地说道。 “哦?昨日你拒不见我,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愿意一见,你是在故意刁难我吗?”申公豹厉声呵斥道。 “还真不是。其实今天我也不想见你,只是前日我便陷入了沉睡中,梦中师父他老人家又来了,他告诉我说大王派了人前来寻找奇人异士,他劝我能为大王效力。但是前日在你帐中的一幕让我非常生气,我便和师父在梦中争论了起来。后来师父告诉了我一些秘辛之事,见我还无动于衷,他老人家终于动了气,一脚将我踹醒。醒来后我回忆着师父告诉我的那些秘辛之事,觉得还是赶快将你打发走为妙,所以今天便有了和你的这次见面。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姜林幽幽地说道。 “哦?你师父说了何秘辛之事?可否告诉我?”申公豹顺着姜林抛出的诱饵,跟了过来,只是将最后的问题忽略掉了。 “哦?可是关于大王的秘辛之事哦,你敢听吗?你就不怕大王知道了砍了你的脑袋?”姜林进一步地刺激道。 “呵,笑话。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国师。知道国师是做什么的吗?就是为大王整日监测天象,预测凶吉的。别说我和大王一起经历过的事,便是大王自己经历的秘辛之事,事后也会主动告知于我进行参详。如果你所说的秘辛之事确实如我所知,我便不再怀疑你的神仙弟子身份,请讲吧。”申公豹眼睛紧闭,看也不看对面的姜林,嘴中厉声说道。 “好,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日后掉了脑袋别赖我。”姜林挪了挪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的双腿,幽幽地继续说道:“我师父说,大王式微,近几年遇到了来自西方的威胁。” “你师父真如此说?”申公豹睁开一双大眼,惊恐地看着姜林。 “我师父是这么说。然后他告诉我原因是……”姜林故意拖长了最后一个字。 “是什么,你快说?”申公豹急不可耐地起身,双目圆瞪望着姜林,大有一副你不说我就吃了你的意思。 “是大王在祭祀女娲娘娘之时,对女娲娘娘有了非分之想。女娲娘娘得知后,现在的局面便是报复大王的。”姜林幽幽地说道。 “啊?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申公豹突然像发疯了一般,神不守舍地朝山坡下跑去。山脚下的仆人和一应卫士赶忙将申公豹拉住,扶进了营中。 姜林看着申公豹进入使团营内,便准备起身舒展舒展已经麻木了的腿。不成想因为腿麻一个趔趄没站稳,向前一个狗啃泥跌倒在地。山包下的黑石平和狩猎队众人看到姜林在山包上跌倒,赶忙一窝蜂地跑上山包之上。众人手忙脚乱的将姜林扶起,黑石平开口问道:“首领,你怎么了?是不是那使节给你下了毒?”黑石平此言一出,狩猎队众人纷纷义愤填膺起来,便要去使节营地内为姜林讨个说法。 “不是,不是,我没事。我是盘腿时间长了腿麻了,没站稳。”姜林一席话,终于将众人安抚下来。姜林吩咐众人从一旁搬过一块大石头来,又吩咐众人照常去劳作,便坐在大石上一边观察使团营内情况,一边等双腿恢复知觉。 使团营内,申公豹已经恢复了神智。刚才姜林那一番话,将他的心中冲击得是七零八落。过去的几年,正如姜林所说,商的统治式微,各诸侯纷纷与朝歌城的大王离心离德,叛向西边的西伯侯。为此大王没少冲着他这个国师发火。后来想起之前的一次祭祀女娲女神后,大王竟然向他这个国师表达了可惜女娲娘娘不是真人,否则真想和她共赴巫山云雨的念头。想到这,申公豹便认定这几年商的没落是大王生此歹念,受到了女娲女神的报复。为此,曾不止一次地谏言大王去女娲庙忏悔祈祷,但大王都嗤之以鼻,甚至还冷落了他两三年。 今日这件只有他和大王知道的秘辛之事竟然从近千里外的一个从未去过朝歌的乡野之人口中说出,最关键的是和自己当初的推测是如此的一致,如果说不是神仙弟子从神仙那里的得到的消息,还能是什么呢? “那姜首领何在?”申公豹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朝帐中的仆人问道。 “小人刚查看完,还在山包上坐着。听说是在吸天地之灵气,取日月之光华。”仆人答道。 “好,我自己去找他,你们别跟着了。”说着,申公豹便出了使团营门,径自走向姜林坐着的地方。 “豹哥,你刚才怎么了?着实吓了小弟一跳。小弟还想等这一轮功做完前去探望探望你呢,你倒是又来了。”姜林看着申公豹出了主帐,一路盯着其走上山包,待申公豹走到跟前,便开口说道。 “姜首领,随我回朝歌吧。我定会保你个荣华富贵的。”申公豹开门见山的问道。 “豹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前日你还和我横眉冷对的,就在方才,你也对我充满了怀疑。这一转眼的功夫,便又要我随你去朝歌,我说我是信你呢,还是不信你呢?”姜林不起身,继续坐在大石头上和申公豹斗着嘴。 申公豹一时语塞,姜林看了看申公豹憋红的脸,又看了看使团营内的那些牛群,抖了抖已经恢复知觉的双腿站起身来。背着双手,绕着山包踱起步子。突然开口说道:“豹哥,这样吧,你待我考虑考虑,看看这几日我师父会怎么开导我,让我去,就得让我高高兴兴去才是。如果师父还有别的指示呢,我也只好就此作罢。不过豹哥你放心,即便不去朝歌城,我也不会让你空手而回的。我定会让你在大王面前扬眉吐气一番。” 一边的申公豹不解地看着姜林,又闭上眼想了想,开口说道:“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一天内你必须考虑清楚。到时候你和我去朝歌我便不再追究,如果你不去,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很好的解释,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的。” “好,一定。那……豹哥,你还要不要去我们晋阳镇住几日,你这大老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我总得尽一尽地主之谊啊。”姜林继续试探道。 “晋阳镇我就不去了,听说也就是一个破镇子而已。我这使团这么多人去了也没像样的住处,就在这里等着你的答复了。”说罢,便不顾姜林径自走下了山包。 “哼,牛什么牛,牛皮哄哄的。小心你那些牛,我全要了,那些羊,我全要了,那些人,我全要了。还有你那些粮食,我也全要了。哼,奶奶的。”姜林望着远去的申公豹的背影,在地上啐了一口口水,嘴里嘟囔道。嘟囔完,又站直了身子,细细地看了看那群牛,越看越像是自己的一般欢喜,还有那些羊,那些奴隶,那一包包粮食,姜林吞咽了几口口水之后,便走下山包,返回了狩猎营地内。 “平,有几件事,你尽快返回晋阳镇安排一下,附耳过来。”回到狩猎营地的姜林在黑石平耳边耳语一番,黑石平不解地看了看姜林,满脸疑惑,又不知该怎么开口询问。 “去吧,明日你便知道我这番安排的目的。记住,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否则我割了你的耳朵。”姜林说笑着将黑石平打发走,然后便又走上那座山包,继续观察起使团营地内的情况。傍晚时分,看到有几个士兵从羊群中拖出两只羊,一阵宰杀后架起火开始烤制起来。姜林的心中就如同刀剜一般心痛不已。 “那些羊明日便是晋阳镇的了啊,此时却被他们填了肚子,真是可惜啊可惜啊。羊啊,我对不起你们啊,我还是晚了一步啊。”姜林望着营地内篝火上的烤全羊,眼泪唰唰唰地流了下来,一阵阵香味飘来,姜林的肚子咕咕咕叫了起来。唉,身体还是很诚实啊。 第41章 和申公豹做起生意 “来,豹哥,您请上座。”第二日中午,待黑石平从晋阳镇返回狩猎营地,姜林点验了一番黑石平带来的物什后,便请人将申公豹邀请至昨日的山包处。在自己坐的大石旁又添了一块大石,待申公豹独自登上山包后,姜林便起身相迎,招呼申公豹坐在另一块大石上。 “姜首领,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此时,山包上姜林、申公豹二人对向而坐,其他人远远地站在山包脚下,大有一副最后的谈判的意思。 “豹哥,是这样的,待会小弟无论说什么,你一定要先别发火,等小弟一一讲解完毕,你定会理解小弟的难处。好吧,现在就是我说,你听的时间。等我说完,你再发表你的意见。否则小弟总是被打断,也是要生气的。来,咱们开始吧。情况呢,是这样的,昨日小弟回去后,又进入了沉睡的状态,幸运的是师父他老人家也来和小弟赴会了。待小弟给师父说完豹哥要小弟跟随一起回朝歌的事,师父他老人家在梦中卜了一卦。豹哥可知卦相如何?”姜林故弄玄虚地说道。 “如何?”申公豹焦急地问道。 “卦象为凶啊!”姜林沉痛地说道。“师父他老人家解完卦后告诉我,此次我随豹哥回朝歌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怎么解?”申公豹继续焦急地问道。 “师父说此去朝歌,有奸人会妒忌我的才能和技艺,会在大王面前中伤我,而因你是引荐之人,也会牵连与你。”姜林继续说道。 申公豹听完,费仲和恶来二人往日丑恶的嘴脸立刻浮现在眼前,往日里三人对一些忠良之臣以及说了三人坏话的臣子,便是在大王面前不断地中伤此人,直至大王冷落此人或者打入死牢才算完结。有一些梁子结得深的甚至还要亲自送走才算安心。姜林此番说辞,俨然已经和往日里三人的做派非常吻合。此人从未去过朝歌,此地离朝歌也有千里之远,一般的传言根本无法传至此地,因此结合此前姜林所说的大王的秘辛之事,更加地坚定了眼前这个人是神仙弟子的身份。 “嗯,你说的有道理。大王身边确实是有那么几个妒贤嫉能的奸贼,此前是我大意了,你师父的一番卦辞倒提醒了我。你师父他老人家还说了什么?”申公豹终于心平气和地和姜林说道,显然已经接受了姜林神仙弟子的身份。 “师父他老人家是这么说的,说目前大王式微只是暂时的,只要大王及时觉醒,能去女娲娘娘庙里真心忏悔一番,女娲娘娘定会饶恕大王以往的过错,再护佑大王重整往日河山。哦,对了,师父昨日赐我一件宝物,说是女娲娘娘托他转交与我的,让我转呈给你带给大王,此物乃女娲娘娘亲用之物,您稍等片刻。”姜林说罢,拍了三下手,片刻后不见有人上前,便又拍了三下手,等了一会还不见人上来,便尴尬地起身向山包下走了两步,朝山下大声喊道:“平,你耳朵塞驴毛啦?” “来啦,来啦,没听见没听见啊。”黑石平着急忙慌地抱着一卷兽皮跑上来,姜林上前接过兽皮,一脚将黑石平踹下山坡。转身走到申公豹跟前:“豹哥,你且自己看看。”说着便将兽皮卷递给申公豹。申公豹小心翼翼地将兽皮卷铺开,只见一个空矿泉水瓶赫然出现在眼前。 “嘶,姜兄弟?此乃何物?”申公豹双手捧着兽皮卷,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个空矿泉水瓶,一脸惊讶地表情朝姜林看了过来。要说申公豹这半生,奇珍异宝可是见了不少,身为国师,大王的宝库申公豹也曾多次观赏过,甚至有时候还会受大王邀请一起进入宝库对一些宝物进行鉴赏,可眼前这个东西仿佛以前连听都没听过,顿时好奇心大起。 “豹哥,这便是我说的女娲娘娘托我师父转交给我的宝瓶,说是女娲娘娘外出之时携带饮水的瓶子,请将此瓶转呈给大王,长期使用此瓶饮水,可达到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之功效呢。但是,使用此瓶有一个条件?”姜林故弄玄虚道。 “什么条件?”申公豹继续虔诚地捧着矿泉水瓶,焦急地问道。 “第一,大王在使用此瓶之前必须非常诚恳地去女娲娘娘庙内忏悔;第二,此物不可沾妇人之手,此物是女娲娘娘的私人用品,再经其他妇人之手,此瓶便会自动腐朽破损,另外也会再次惹恼女娲娘娘。”姜林心知这矿泉水瓶乃是塑料制品,短期内忽悠人可以,长期随着在空气中的降解,定有一日会破损,不提前做好预防,恐怕日后那纣王会将这笔账算在自己的头上。而自己这么说,不但提前埋下了伏笔,而且以那苏妲己的品性,听说了此事,能不设法摸一摸这矿泉水瓶?这一摸,便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了。 “原来如此。好,我定会将此物转呈送大王,将两个条件告知大王。”申公豹继续虔诚地说道。 “豹哥,不要这么紧张嘛,来,你试试此物。此物是摔不碎的,你看。”说着,姜林便将兽皮卷上的矿泉水瓶拿起,使劲的在另一只手上拍打起来,吓得一边的申公豹哆哆嗦嗦。 “豹哥,放松点,我师父说了,此物乃是用女娲娘娘补天所剩的五色石中提取的特殊物质制作而成,虽然柔软但是结实无比。你看,这个盖子使劲一拧,便打开了。内里注满水,放置半天饮用,便可达到方才所说的效果。走,咱们下去装一瓶水,今晚咱们二人先服用一下,缓解一下近几日的疲劳如何?”姜林拉着申公豹便要走下山坡。 “使不得使不得,姜兄弟使不得,万一我们使用了此瓶惹怒了女娲娘娘……使不得啊。”申公豹看着姜林继续若无其事地拿着矿泉水瓶在手上拍打着,腿肚子都不停地哆嗦起来。听到姜林说要使用此瓶饮水,吓得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了。 “豹哥,女娲娘娘说了此物不可沾妇人之手,又没说不能沾男性之手。再说了,你我二人为大王试试此物有没有毒,大王总不会怪罪我二人对吧。至于女娲娘娘生气,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师父与女娲娘娘乃是同门师兄妹,我算是女娲娘娘的子侄,她能和我一般见识吗?她不和我一般见识,自然和我的好朋友豹哥你也不会一般见识啊。”姜林上前拍了拍申公豹的肩膀,二人搂着肩膀便下了山。 山下一众人见二人如此亲密得走下山包来,互相戒备的情绪也消失了。申公豹朝一众卫士吩咐道:“去,准备一只肥羊来,今日我要和姜兄弟畅饮一番。” “不不不,豹哥,我这人,不喜吃羊肉。我这狩猎营中有昨日刚猎得的麋鹿,不如今日尝尝烤全鹿如何?”姜林一想到昨日那卫士拖着两只羊宰杀时的情景,心中又阵痛起来。 “好,那便在你营中烤全鹿,来啊,去将我的美酒取来。再挑几名姿色姣好的女奴过来为我和姜兄弟助助兴。”申公豹吩咐着。 “豹哥且慢。你我二人还有一些私密之事需要谈,这女奴,我看还是日后再说。”姜林想起自己家的母老虎,万一此事情传至她的耳中,自己上次被那一抓已经留下了阴影,现在每每想起此事,都隐隐地感觉到蛋疼。 “姜兄弟,我申公豹往日还真没有佩服之人,今日却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遇到你这样为人仗义、不近女色之人,真是让哥哥觉得不虚此行啊。好,便听贤弟之言。去,取酒来便是。”说罢,姜林和申公豹二人携手走进了狩猎队,晋阳镇的猎手们在狩猎队的空地上架起篝火,开始烤制起麋鹿来? “嘶,贤弟,那是何物?怎么如此雪白?”突然,申公豹指着一名猎手手中端着的一陶碗盐问道。 “来,端过来让我豹哥瞧瞧。”姜林朝那猎手喊道。 “豹哥,你尝尝。”姜林接过猎手手中的陶碗,递给申公豹说道。 “此物能吃?”申公豹诧异地问道。 “你尝尝便知。”姜林故作神秘地说道。 “嘶,这是……盐?”申公豹不知轻重,捏了一大撮盐放入口呢,顿时齁得嗓子变了音。 “不错,这是盐。怎么样?豹哥,此前你可见过这样的盐?”姜林往边上的一块巨石上一靠,看着申公豹幽幽地说道。 “此盐,和往日的盐不一样。此盐很咸,没有苦涩的味道。好像比大王赏赐的盐还要好。”申公豹慢慢地回味着,说道。 “豹哥真是见多识广,来啊!”说着,姜林拍了三下手,片刻后不见有人前来。姜林尴尬地站起身,朝着一片草棚的方向喊道:“平,抬上来。”片刻后,只见黑石平和一人抬着一麻包东西走到申公豹面前,将麻包放下便离开了。 “豹哥,你打开看看。”姜林指着那麻包东西,对申公豹说道。说完,又接过猎手递过来的刚烤制好的鹿腿,啃了起来。浑然不顾一边费力拆解麻包的申公豹。 “这些,都是盐?这么白这么细的盐,此前真没见过。”申公豹捧起一把盐,只觉得细盐从指缝中柔顺地滑过,那种感觉非常舒服,非常美妙。再想起刚才那种咸味,一时痴迷起来。一边的姜林将这一切都看到眼中,将口中的鹿肉吞下后说道:“豹哥,来,你尝尝这盐烹制的食物如何?”说罢,猎手将另外一只鹿腿递了上来。申公豹放下手中的盐,接过姜林递上来的鹿腿,轻轻地咬了一口,仔细品尝起来。 “嗯,贤弟,这烤鹿肉和以往吃的烤鹿肉大不一样啊。”申公豹品尝了一口以后,顿时被手中的美味所吸引,一边大口啃咬,一边和姜林聊起来。 “豹哥,你可知哪里不一样?”姜林也大口啃咬起来,咀嚼的间隙,赶忙问了一句。 “为什么?贤弟快快道来。”申公豹由于吃的太急,一口肉噎住半天缓不过劲来。待缓过来后,朝姜林问道。 “就是因为这盐。豹哥,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这盐,恐怕比朝歌城里大王吃的盐都要好。你信也不信?” “我信。大王在宫内设宴时也有这道烤鹿腿,味道便不如你这味道。苦涩味掩盖住了肉的香味,吃起来也没有如此香甜。贤弟,此盐,你是从何处得来的?”申公豹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不瞒豹哥,此盐乃我晋阳镇自制的。制盐之法便是我师父亲授给我的……”姜林欲言又止地说道。 “贤弟为何不将此法献与大王……”申公豹正欲开口询问,只见姜林手一挥,打断了申公豹的话。 “豹哥,万万不可。倘若将此法献与大王,大王最多只给我兄弟二人一时之赏赐。之后便将此法交于可靠之人去制这精盐,若干年后还有多少人会记得你我二人的功劳?豹哥,小弟我感觉和你一见如故,不打不相识,几日下来也算倾心相交。不如豹哥回去,只说此盐只有晋阳镇可产,你我兄弟二人合作,我在此处产盐,你在朝歌城负责销售出去,利润所得你我兄弟二人分成,或者在朝歌城中再给小弟这晋阳镇换成一些急需的物资运输过来,小弟还会给豹哥另外的报酬。你觉得如何?”姜林终于抛出了诱饵,就看申公豹咬不咬钩了。 “贤弟啊,贤弟,哥哥真是相见恨晚啊。你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让哥哥真的是万分敬佩啊。你既如此为哥哥着想,哥哥岂有不答应的的道理。好,哥哥答应了。”申公豹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咬上了姜林抛出的诱饵。“但是,贤弟,大王能派我出来,定是希望我能访得那能帮其解决目前困境的贤能之人的。此次寻得贤弟,虽然贤弟无法随哥哥去朝歌城,但有这宝瓶,哥哥也算能交差了。但是大王之事还是没有解决啊。近几年,那西边的诸侯西伯侯姬昌的势力日渐强盛,大王手下的诸多诸侯都叛向西伯侯。前段时日,那姬昌之子姬发更是变本加厉,直接纠集各诸侯率兵会盟于孟津渡口。若不是临战前卜卦天命未到,恐怕此时哥哥也来不了你这晋阳镇了。” “如果再有下次,恐怕哥哥都不能存活于世了,更不用说和弟弟合作做这生意了。所以,急大王之事,便是急哥哥性命之事,急哥哥性命之事,便是急我兄弟二人合作之事啊。贤弟,你师父可曾授你谋略之法,西伯侯的威胁不解除,你我兄弟二人的合作终有一日要完结啊。”申公豹已经开始痛哭流涕起来。 姜林放下啃得差不多的鹿腿,起身背着手开始踱起步子来。思索半天,一条计策涌上心头,便幽幽地说道:“关于此事,我师父倒是说过。他老人家说大王天命所归,一些宵小之徒还不至于威胁到大王的统治。只要大王诚心向女娲娘娘忏悔,女娲娘娘收回报复之心,定会护佑大王重整河山。不过这幽冥之事凡人无法说清楚,我们还是要做一些准备才行。” “豹哥,你且看,这是朝歌城,这是我晋阳镇,那西伯侯在何处?”姜林在地上用树枝画出了两个点,明知故问地问道。 “大约在此处。”申公豹接过树枝,按距离的比例画出了西岐的位置。 “豹哥,你看,西岐、我晋阳镇、朝歌城呈三角形,而朝歌城和我晋阳镇距离较近,西岐如果要进攻朝歌,我晋阳镇处在进攻路线的侧翼。如果西岐在进攻朝歌的同时,我晋阳镇进攻其侧翼,你想,西岐军队是不是会溃败?”姜林在地上边画边说,申公豹听得频频点头。 “不错。贤弟所说确实有道理。即便不进攻,只是在朝歌和西岐双方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侧面出现一支军队,其士气便可一蹶不振。”申公豹精神一振,又开口道:“那你晋阳镇现在能组织起多少人的军伍?” “没有军伍,晋阳镇就是一个小镇子,就这还是小弟刚刚将几个村落整合起来的,男女老幼加起来总共不到千人。连个像样的兵刃都没有。”姜林开始哭起穷来。 “那你这方略有何用啊。不到千人的镇子,男丁最多三四百人,一个照面就全解决了,贤弟,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申公豹焦躁起来。 “所以,要靠哥哥帮忙啊。我晋阳镇人手不足,但是哥哥哪里有人啊?”姜林终于将自己的终极目标说了出来。 “我哪里有人,只有一支二十人的卫队。留下来我怎么回朝歌城?”申公豹已经非常生气。 “哎呀,豹哥,你误会了。我不要你的卫队,你把那奴隶留给我。男的,我会训练成兵丁,女的,就让他去给咱们兄弟二人制盐。”姜林嬉皮笑脸地说道。 “奴隶?奴隶怎么打仗?奴隶可从来不打仗?你要指望奴隶打仗,恐怕你输得更快。”申公豹听姜林如此说,一颗心渐渐得放了下来,但是关键问题没有解决,便继续担忧地说道。 “豹哥,你如果信得过我,就按我说的办好了。此次回去,请你禀报大王,请大王将牢中的那些青年男女犯人都发配到此处来,男的便训练成兵丁,女的还是我所说的,给咱们兄弟二人制盐。不久的将来,兄弟我定将这些男奴训练成一支强大的军伍,那西岐胆敢进攻朝歌,弟弟定从这侧翼给其狠狠地戳一下。”姜林信誓旦旦地说道。 “既然贤弟有此方略,总比哥哥我空手而回要好。哥哥回去试一试。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申公豹不无遗憾地摇摇头说道。 “豹哥,这一包精盐,你觉得到了朝歌城能换得多少利润?”姜林指着地上的一麻包盐朝申公豹问道。 申公豹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麻包,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说道:“这些盐如果是往常的盐的话,在朝歌城能售得十朋贝币。” “呃,昨日小弟的随从给小弟两串这个,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贝币?”说话间,姜林将昨日黑石平从申公豹的仆人手中收得到的两串贝壳取了出来。 “不错,这一串便是一朋贝币。一朋贝币所购的粮食,够一成年男子一年所食。”申公豹提起一串贝币看了看,又放在姜林手中。 “好,那这一麻包盐,哥哥便在朝歌城中售贝币五十朋。”姜林掂了掂手上的两串贝币,开口说道。 “你疯了,五十朋?这盐是比以往的盐要好,但售价高出五倍,恐怕是一般的王侯家也很难用得起啊。再说,这贝币其实在朝歌城中并不常用,朝歌城里大多是以物易物。便是大王的府库中贝币的存量也是非常有限的,往日只赏赐有功之臣。普通人家根本用不上这贝币。”申公豹说道。 “那一朋贝币可买购得几名奴隶?”姜林继续问道。 “两男,三女。量大还有赠送。”申公豹思索一番说道。 “好,豹哥。以后我们合作,我负责制盐,你负责运输销售。你四,我六。此次我带来了五包盐,其中两包便是你的,你愿售得几何便售得几何,至于你是换成贝币也好,换成其他的也罢,小弟不管。但是其中三包是我的,你要给我按每包五十朋贝币的价值,换得一百名男奴,一百名女奴,以及五十名成人一年的粮食。多出来的收成便是小弟赠送给哥哥的,少的,下次弟弟补给哥哥。如何?”姜林思索一番后,终于将合作的条件开了出来。 “好,这一包盐也没有多少分量,每次派一小队人过来也能运回不少。至于那些奴隶,你放心好了,哥哥一定给你办妥了。这几年大王不断地征伐东夷,别的不敢说,这奴隶可是源源不断啊。”申公豹拍拍手,终于定下心来继续啃起手中的烤鹿腿。 第42章 首领真是太不要脸 这顿野外自助烤肉从中午吃到傍晚,姜林和申公豹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喝着从朝歌带来的几乎没有任何味道的酒。最后二人分享了放置半天、用矿泉水瓶装着的凉白开,夜幕快要降临时,姜林起身送申公豹回使团营地。 快到使团营门时,姜林面露为难的表情,申公豹有所察觉,便开口问道:“贤弟,可是还有何为难之事?” 姜林故作一番纠结状。 “贤弟,你我二人一见如故,并且还达成了这合作之意。明日点验完那些奴隶,我便要带着宝瓶,还有咱们的精盐返回朝歌城了。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说来,哥哥我但凡能做主的,一定尽力帮你?”申公豹大方地说道。 “唉,豹哥,此事让小弟如何开口呢?事情是这样的,我那师父,是个大无赖,每次我向他老人家求点东西,他都要让我拿东西换。不瞒豹哥说,这宝瓶说是女娲娘娘赐给大王的,其实也是小弟承诺给师父好多东西才换来的。这制盐的法子,小弟更是花了不少的东西换的。”姜林为难地说道。 “哦?要用东西换?也难免,这些神仙最是在乎人间的供奉,即便是大王祭祀各路神仙时,也是要用三牲、果品一类的去供奉才行。你那师父倒是和你明着来,能理解。只是不知你那师父的宝物是怎么换的呢?”申公豹将矿泉水瓶用兽皮卷好,放在一旁的石头上,席地而坐,和姜林又畅谈起来。 “我那师父最喜牛、羊、粟三样东西。豹哥可还记得我那神刀和后羿弓?那两样东西之前说是师傅送给我的,其实也是我后来拿晋阳镇所有的牛、羊换得的。这宝瓶,师父塞给了我,然后要我拿百人一年的可食之粟去偿还他。唉,可怜我晋阳镇的居民啊。这粟等回头还了他,明年恐怕要饿死好多啊!” “豹哥,小弟有心再去师父那里再讨得一些宝物来,以求你我二人能在大王面前不断地获得恩宠,但是奈何我晋阳镇穷得叮当响,我实在是没有东西可换了,所以才如此为难,唉!”姜林背负着双手,头上扬四十五度,使劲地挤出几滴眼泪,在月光的照耀下那几滴晶莹的泪珠更是显眼。 “嗨,我当是何事让贤弟如此为难,原来是为了这个。我这营中有沿途各诸侯国进献给大王的牛、羊、粟。这牛、羊哥哥便给你全部留下,这粟嘛……我们二十几人沿途也要不了多少粟,并且还可再去找那些诸侯国索要一些给养。你有此心,可见你确实是为哥哥着想了,哥哥便做这个主,把能留下的都留下。但是你一定要再从你师父那里换得一些宝物才行。大王往日最喜一些奇珍异宝,那神刀和后羿弓哥哥知道是你贴身的家伙,不便讨要。那你再换些别的宝物,哥哥定会在大王面前为你美言的。”申公豹听明白了姜林的意思,大方地说道。 “那哥哥回去如何交差?如果大王怪罪下来,哥哥该如何自处?”姜林关心地问道。 “贤弟啊,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大王的喜好啊。有这宝瓶,有女娲娘娘的懿旨,哥哥这趟便是大功。更不说发现了你这位奇人异士,你说的那些谋略哥哥回去只要告知大王,大王定会重重赏赐你我二人。这牛、羊、粟、奴隶,本就是消耗之物,能带多少回去还不好说呢。只要有这大王使者的身份,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你放心好了。” 申公豹明白,要和姜林长期合作,也要投其所好。既然姜林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自然只能顺水推舟的好,这样一来就将两人的关系又进一步拉近。虽然自己也心疼那牛、羊、粟,这些东西带回去也可以充得不少家资。更不说那些女奴中,自己已经挑了几个姿色姣好的准备这几日轮番享用了,但是姜林已经开口,这些都送出去。反正回去有的是。 “贤弟,时间不早了,明日哥哥便要启程了。明日一大早你派人过来将物资和牲畜清点一遍,那些奴隶你要找人管教。哥哥回去要收拾东西,明日尽早上路。另外,记得抓紧制作咱们那盐,还有再寻你师父换些宝物。哥哥这次回去,没准大王一时兴起想看看新的宝物,哥哥还要再来一趟呢。咱们就此别过了。”说罢,二人在营门前互相致礼,然后各自返回。 大事敲定,这一晚姜林睡得极其香甜。 第二天一早,姜林派人早早地将五麻包盐送入使团营地内,片刻后,二十名卫士护卫着几乎都是空载的车队从营内驶出。申公豹乘着一辆车,在仆人的引导下走出了营门,姜林远远地朝申公豹挥了挥手,使团便加速往朝歌方向奔去。 “去,荷带着养殖队的人进营去将牛羊收拢起来清点一下。狩猎队的,你们也别干看着了,进营先去将那些奴隶围起来,稍后我有话说。洪,你去清点一下粟有多少,平,你去看看工带的帮手什么时候到?说的今天一大早到,这都太阳晒屁股了还不到。真是越来越不把我这首领当回事了。”看着使团走远,姜林朝身后的一众人吩咐道。 “来啦来啦来啦,首领我们来了,哎呀迷路了,迷路了。”远处传来了黑石工的声音。 “我让你带的人和车辆都带来了吗?”姜林远远地问道。 “带来了带来了。这里道路不平,他们在后面呢,马上就到,我先来给首领汇报一声,免得你等急了。”黑石工尴尬地挠挠头说道。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进去吧,里面的东西都是使团留给我们晋阳镇的,大家小心着点,别把我的牛惊着了。”说话间,一众猎手手持石矛、木矛、几个资深猎手持弓箭和养殖队的人率先进入使团营内。 由于申公豹的使节身份,在此处驻扎时早早派遣奴隶扎起了一个像样的栅栏墙。猎手们进入营地,那些男女奴隶惊恐万分,呆呆地坐在地上挤成一团。那些牛羊见人群靠近,更是四处疯狂乱跑,有些牛开始冲撞起栅栏墙。养殖队的人见状,纷纷上前,不一会功夫便将一群牛羊赶到一处栅栏围成的牲口棚中。 约摸半个小时后,荷前来汇报:“首领,牲畜已经清点过了,牛有二十二头,其中母牛有十五头,羊二十八只,其中母羊二十二只。首领,我们……”荷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我们发财了。”姜林幽幽地说道。 “是,我们发财了。”荷又重复了一遍。 “好了,我知道了。去吧,把牛羊收拢好,不要惊吓到。给牛羊喂食一番,准备迁往晋阳镇。”姜林吩咐道。 “是。”荷敬佩地向姜林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首领,奴隶清点完了。女奴八十人,男奴一百人。”狩猎队长上前汇报道。 “好,你们远远地看着就行了,不要惊吓到他们。”姜林嘱咐道。狩猎队长便离去。 姜林见红石洪走了过来,便笑嘻嘻地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朝着红石洪问道:“怎么样,粟清点完了吗?有多少?” 红石洪一脸疑惑地说道:“按我们刚统一的算法,大概两万多斤,不到三万斤,也就够百余人吃一年的。荷和狩猎队长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这么多奴隶,这么多牛、羊,这么多粟,是怎么回事?那申公豹往日也是貔貅一样的人,怎么到了这里,便乖乖地将这些东西留给了你?你到底用什么东西换的?是用我兄弟二人还是用叔祖母他们母子二人?没关系,你说出来吧,为了这么多东西,我们兄弟二人牺牲掉也值了。” “我在你眼中就如此不堪吗?若不是我今天心情好,我一定将你按在地上使劲捶一顿。我告诉你吧,就是用我那平日里不起眼的小瓶瓶,还有五麻包盐。”姜林平静地说道。 “我……”红石洪一时语塞。 “哈哈哈,不用夸我,我会骄傲的。哈哈哈。走,随我去看看那些奴隶吧。哈哈哈。”姜林看到红石洪吃瘪的样子,毫不掩饰地开怀大笑起来。 “首领,你可真是太不要脸了。我是恨那申公豹,但你能用这么点东西从申公豹手上换来这么多东西,我都有点心疼他了。你可真残暴啊。”红石洪在身后大喊起来。 “这算个屁,那申公豹和我已经称兄道弟,以后会和我合作这精盐的生意。我们提供精盐,他在朝歌销售,再给我们换成奴隶和粮食。洪,你觉得这生意做得还是做不得?”姜林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对着红石洪说道。 “你,可真是老奸巨猾啊!我突然发现你这人如此可怕,短短几日竟然把事情搞成这样。我是既佩服又害怕啊。”红石洪毫不示弱地对视着姜林。“前几日你说你要把这些东西都留下,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没想到你早就有了计谋,你真是太可怕了。” “洪兄弟,话不能这样说,这都是被逼的。我们晋阳镇太穷了,人口太少了。所有能给晋阳镇带来人口和财富的机会,我们都不能错过。你可知道这段时日,为了给种植队想办法弄耕牛,我几日都不曾睡好,就连晚上和我妻亲热的时候,状态都大不如从前,我为的是什么,都是为了我们的初心啊。我们这些做管事的,一定要不忘初心,牢记我们肩上的责任啊。”姜林又唱了一通高调。见红石洪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便上前搂住肩膀,二人并肩走到奴隶们集中的地方。 姜林示意狩猎队持武器的人站得远一点,将武器收起来。然后捡了一处高台,站了上去,清了清嗓子,试了试自己的姿态,感觉非常完美的时候,便开口说道:“欢迎你们来到晋阳镇。” 一句话,那些蹲坐在地上的男女奴隶们都纷纷抬起头,看着这个站在高处的年轻人,看看他到底要怎么处置自己这些可怜的人。 “大家不要怕,欢迎你们来到晋阳镇。使团已经走了,以后你们就留在晋阳镇了。”姜林看了看下面一群无动于衷的奴隶,尴尬地挠了挠头。从高台上下来,从腿间抽出了军刀,朝着奴隶们走了过来。顿时那些奴隶们吓得开始哆嗦起来,一些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啜泣起来。 “哎呀,大家误会了。来,你,过来。”姜林指着一名年岁稍长的男奴说道。 那男奴看到姜林指向自己,顿时露出惊恐的神情,思虑一番后,终于一股浊泪从眼中流了出来,和身边一名女奴不舍得拥抱了一下,那女奴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片刻后那男奴终于咬咬牙走了过来,跪在姜林身前,闭上了双眼。 “我x,我就是给你割个脚镣,你至于搞得这么隆重吗?生活还真是充满了仪式感!”姜林嘴上嘟囔着,绕到男奴的身后,后面的一群奴隶不忍地低下头。姜林手起刀落,将绑缚在男奴两只脚上的绳索轻松切断,然后又走到跪着的男奴身前。 那男奴只感觉两只脚被动了一遍,但没有感觉到疼痛。一众奴隶等了半天没有等到男奴的那声惨叫,都缓缓地抬起头,睁开了眼看向姜林这里,只见姜林手拿军刀仍旧站在男奴的身前。男奴这才感到绑缚在脚上的绳索已经离自己而去了,激动地起身试了试没有被绑缚的双脚,激动地叫了起来,继而又跑到刚才抱着的那名女奴身边,二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激动地哭起来。良久,那男奴松开女奴,又跑到姜林身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开始磕起了头,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起一堆听不懂的话。 “我x,搞了半天是在对牛弹琴啊。”一种强烈的羞辱感涌上姜林的心头,原来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自顾自的表演他们根本没听懂啊。 “首领,这是我外祖父东伯侯统领东鲁一带的语言啊。呜呜呜……”姜林身后的红石洪突然大声哭泣起来。 “你听得懂他们的话?”姜林急忙转身问道。 “听得懂,小时候母亲和扩、昌他们陪嫁的奴仆便是用这种语言交流。那恶妇怂恿那人将我母亲迫害致死之后,我舅父和我外祖父便举起叛旗反了那人,那几年那人不断的派人东征,便是去攻打我外祖父的领国。呜呜呜……没想到竟然掳掠了这么多奴隶。”红石洪悲痛欲绝地说道。继而上前走了两步,对着那群奴隶说了一句什么,那群奴隶终于有了反应,纷纷激动上前来。 “好,你告诉他们,不要怕。朝歌的使团已经走了,现在他们属于晋阳镇的人。”姜林说完,红石郊上前开始对一众奴隶翻译起来,说的慢时,姜林听出了这是后世山东一带的方言,有些词汇竟然还是听得懂的。 红石洪翻译完,望向姜林。姜林继续说道:“我用非常大的价钱将你们从使团手中购得,但是不会再让你们当奴隶。以后你们都是自由民,如果有愿意返回故乡的,现在便可以走。如果愿意留下的,就留在晋阳镇,娶妻、生子,在此繁衍生息。”待红石洪又翻译完,一众奴隶突然纷纷跪地,鬼哭狼嚎般地痛哭起来。 刚才那位男奴起身对着红石洪说了一通,红石洪对着姜林说道:“他们都是被那人的军队俘获的东鲁人,家已经被毁掉了,他们已经无处可去了。几经转手被卖到了南边的几个诸侯国,此次使团到访,他们被进献给了使团。有些人的家人在买卖的路上已经病亡或者失踪了,有些人的家人还在那些诸侯国手中。他们之中,有一半的人是和家人一起被进献给使团的。他们愿意留在这里。” “好,你告诉他们,只要愿意留下,和晋阳镇的居民一样参加往日的劳作,便可分到住房和粮食。可以自由出入任何想去的地方,可以活得像个人一般。那些家人还在南边那些诸侯国的,我会设法将他们的家人赎回来。”姜林思索了半天,对红石洪说道,只见红石洪听完,两眼渐渐地变得湿润,转向那些人将姜林的话原封不动地翻译完。 这次等红石洪翻译完,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一众人都僵住了。片刻后,比刚才更大的哭声又在营地内响起,将养殖队刚刚收拢好的牛羊群吓的又开始慌乱起来。这群受尽了折磨的人此时终于将心中的怨念开始发泄出来,发泄的途径很原始也很简单,就是痛哭,仿佛这哭便是世上最好的疗伤药。姜林不忍打扰这些可怜的人,摆摆手,将狩猎队的人赶走,只留下红石洪和黑石平二人陪着自己,看着这些人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了,那群人的哭声已经渐渐地变成抽泣。姜林不得不佩服这群人的体力,按理说这些奴隶整日里吃不饱饭,不可能有如此好的体力,可是这一哭就是一个小时,着实让人吃惊。 姜林朝红石洪勾勾手指,红石洪走上前来,姜林说道:“告诉他们,先排队把脚上的东西去掉,然后找几个会做饭的做早食,吃了早食便帮助工他们把这些牛、羊、粟往晋阳镇运。我要先赶回去了,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我要回去安排建筑队抓紧再造一些茅屋出来。你留在这里,跟着他们一起回晋阳镇。”说罢,看也不看红石洪,便转身对黑石平招了招手,二人走出了使团营地。 “洪谨遵命。”身后的红石洪发自内心地对姜林的背影行了一礼,转身便走进了人群。 第43章 痴傻王女赐婚姜林 “启禀大王,国师出使回来了,马递送来消息,国师已经到朝歌城西门。”正午时分,昨夜在妲己身上奋斗了大半个晚上的纣王在王座上打着盹,被卫士的通报声惊醒。 今天是商王朝王畿之地一众诸侯国国君觐见商王的日子,一上午商纣王都在连番接见各诸侯国国君,说着千篇一律的话,无非是先用王霸之气威胁一番,再用赏赐拉拢一番。总之,根本目的就是告诉各诸侯跟我混,有你好果子吃,不跟我混,也有你“好果子”吃。忙碌了一上午,终于看着最后一名诸侯离开王廷,商纣双目紧闭,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随着自己的年岁增加,随着苏妲己那女人的功夫越来越熟稔,自己这身体状况是越来越差了。年轻时候的雄风仿佛不再,以前硬着等,现在却变成了等着硬。若不是妲己那女人长相妩媚,身材妖娆,尤其是擅长一番好技艺,自己是真的不想再堕入这红尘…… 听到卫兵禀报国师返回,商纣王努力地睁开了眼,看了看空荡荡的王廷,幽幽地说道:“好,通知宫门卫士国师回来不用再禀告了,直接入后宫即可。寡人要回去休憩片刻。”说完,便硬撑着身子,边上的卫士赶忙过来准备扶住商纣。 商纣挥挥手,说道:“不用搀扶,寡人还行。别人看到会非议的。”说罢,便硬撑着回到了后宫。 今日那苏妲己出宫返家探望父母亲,后宫大部分宫女都跟着伺候大王最宠幸的女人去了,此时的后宫空荡荡地竟生起了一丝凄凉,让刚刚打发走一群和自己貌合神离之人的商纣王心中涌起无限的悲伤。想起往日姜王后还在的时候,后宫时不时传来姜王后的歌声,两个儿子练武时的喝叱声,还有爱女绕膝撒娇时的笑声。再想想现在,虽然自己每日都能在妲己身上享受那销魂的滋味,但巅峰过后随之而来的空虚感、那个时刻每每想起往日姜王后的贤淑、两个儿子英武挺拔、爱女的调皮伶俐,这心中便隐隐地生出一丝丝悔意。 “莫非,寡人真的做错了什么?”商纣侧卧在床榻上,却再也睡不着。片刻后,门外的走廊里传来宫人的禀报声:“大王,国师在门外等候。” “叫进来。”商纣迫不及待地说道。 现下,朝中所有的朝臣中,只有费仲、恶来、申公豹这几人能和自己说得来,其他大臣在自己杀了比干王叔,囚禁箕子王叔之后,便都变得缄口不言。以往还有三五人在王廷之上劝谏自己,现在整个王廷之上,已经没有任何人再指摘自己的任何过失。想想也是挺可悲的。 “大王,臣下回来了。”申公豹将手中的兽皮卷放在一侧,纳头便拜。 “国师,快快请起,此次出使如何?快快道与寡人。”商纣王直起身子端坐在床榻上,迫不及待地问道。 “禀告大王,臣下幸不辱命。”申公豹起身后,又对着商纣行了一礼,说道。 “哦?那奇人在何处,快快请进来,让寡人看看。”商纣站起身子,便要让申公豹将寻得的奇人异士请进来。 “禀告大王,那奇人并没有跟随我回到朝歌城……” “什么?没有到朝歌城?申公豹,你好大的胆子,胆敢欺骗寡人,来啊,免去国师……” 商纣正要发作,申公豹“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大王,请容禀。” 商纣思索片刻,挥挥手令已经进来的一名卫士出去,便回到床榻边上,坐了下来,看着跪在地上的申公豹恨恨地说道:“你说吧,但凡有一句谎话,我定让你尝尝那炮烙的滋味。” 申公豹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禀大王,我率领卫士途经几个诸侯国,在唐尧古都之地北方不远的地方寻得一奇人,听说乃神农姜氏之后,叫姜林。此子二十出头的年纪,为一个名为晋阳镇的部落首领。此子聪慧无比。” “哦?那此人可会何种法术?”商纣王侧身好奇地问道。 “不会,此子不会任何法术?也无任何奇异技巧。”申公豹说道。 “此子既不会任何法术,也无任何奇异技巧,你为何断言此子便是你要找之人?”商纣厉声问道。 “大王,此子乃是神仙弟子!其师父常于梦中传授其宝物和各种奇巧的制作之法。”申公豹头触碰在地上,平静地说道。 “哈哈哈,申公豹,你贵为寡人的国师,往日里也算是和鬼神能沟通交流之人,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你也会被人装神弄鬼欺骗?哈哈哈,寡人真是……”商纣王一时拿不定主意。 “大王,请容禀。”申公豹直起身子,双腿膝行几步,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商纣王。 “好,说罢。等你说完,寡人让你也死得明白一些。”商纣恶狠狠地说道。 “大王,请屏退廊外卫士,任何人不得靠近,臣下有一秘事相告。”申公豹突然降低了音量,对商纣王说道。 商纣王沉思一番,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申公豹,冲着门外卫士喊道:“所有人退出去,有敢接近者格杀勿论。” “是!”门外卫士答道,只听得一番整齐的脚步声走向远方,慢慢地消失。 “大王,此子一句话,臣下便信了他的神仙弟子身份,大王可知是何话?”申公豹故弄玄虚问道。 “寡人不知,你速速道来。”商纣王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双拳已经紧紧地攥成一团,仿佛随时要砸在申公豹身上。 “此子的师父告诉此子,大王近几年式微,原因是……” “是什么?你再这么吞吞吐吐的,寡人亲手弄死你。”商纣王终于咆哮了出来。 “原因是大王前几年在祭祀女娲娘娘之时,对女娲娘娘有了非分之想。女娲娘娘得知后,报复大王的。”申公豹惶恐地说道。 “啊!此话怎么和你当年说给寡人的一样?莫不是你编的不成。”商纣听完此话,终于从愤怒的边缘回复到平静的状态,但还是狐疑地看着申公豹问道。 “大王,此子的师父与女娲娘娘是同门师兄妹,所以才将此秘辛之事告知了此子的师父。对了,女娲娘娘还托此子的师父赐下一件宝物,要臣下转呈给大王。大王且看。”说罢,申公豹便从身后的兽皮卷中将那个矿泉水瓶双手奉了上来。 “此乃何物?”商纣王询问着,便从申公豹的双手中将那矿泉水瓶拿了起来。 “此物晶莹剔透,但是又如此柔软,不像往常的玉石。国师,此物有何出处?”商纣观察了半天,终于开口朝地上跪着的申公豹问道。 “大王,此物乃是用女娲娘娘补天所剩五色石中提取的特殊物质制成,是女娲娘娘外出时携带饮水的瓶子。大王,你看,这瓶盖只需一拧,便可打开。内中装满水后,放置半天饮用,长期饮用后可达到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之功效。大王,请恕臣下无状,那日臣下好奇心起,想试试此物是不是含有毒物,便试用了一次,第二日清晨,臣下竟然……”申公豹突然停顿了一下。 “竟然什么?”商纣急忙问道。 “臣下竟然出现了长久不曾有的晨x之像。想臣下这把年纪,还有如此之像,定是那宝瓶之水产生了功效。当即便找了名女奴试了试,仿佛真的比往日要威猛得多。”说罢,便又重重地将头顿在地上。 “啊,竟有如此功效。国师,快快请起,是寡人心急了。”说着,商纣王便起身上前将申公豹搀扶起来。 “大王,怪臣下没有直接说重点,让大王误会了。那姜林让臣下转告大王,女娲娘娘说大王只要去女娲娘娘庙内诚心忏悔,女娲娘娘便收回报复之意,护佑大王重整河山。另外,大王欲使用此瓶,也要达成女娲娘娘的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不待申公豹说完,商纣王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第一,大王在使用此瓶之前必须非常诚恳地去女娲娘娘庙内忏悔;第二,此物不可沾妇人之手,此物是女娲娘娘的私人用品,再经其他妇人之手,此瓶便会自动腐朽破损,另外也会再次惹恼女娲娘娘。”申公豹原封不动地将姜林的话转告给了商纣。 “好。我当是何条件,原来如此简单的两件事,寡人当然能做到。国师,你安排一下,明日起寡人便沐浴焚香三日,三日后到女娲娘娘庙真心忏悔。这宝瓶寡人要锁起来,即便是王后,也不会让她触碰的。”商纣终于喜笑颜开起来。 “国师,那姜林为何不和国师一起回朝歌来辅佐寡人?”商纣用兽皮裹好矿泉水瓶后,又朝申公豹问道。 “大王,此子和其师学得一些谋略。他讲述了一番后,臣下觉得很有道理。所以便做主没有让其跟着回来。此子言,其师说大王天命所归,一些宵小之徒还不至于威胁到大王的统治。那晋阳镇处在西岐往朝歌城的侧翼,如果西岐进攻朝歌城,大王可派人迅速通知他,他率领军伍出现在西岐军的侧翼。在朝歌和西岐战况胶着之时,晋阳镇的军队可以狠狠地在西岐军的侧翼戳上一下,西岐便可溃败。即使不能在战场上击溃西岐军,也可远远的吊着西岐军使其不能全心全意的进攻朝歌。还能牵制一部分晋阳镇南方的诸侯国,使其不能和西岐放心的会盟,减少西岐的兵力。”申公豹将姜林所说的谋略再把自己返回的路上所思考的一些想法也加了进入,向商纣王一一道了出来。 “嗯,不错。此子倒是从他师父那里学得一手好谋略。晋阳镇现有多少人马可用?”商纣王思索一番,微微地点头说道。 “这正是那姜林向大王所祈求之事。那晋阳镇目前只有千余口人,青男丁也就三四百人,无法组织像样的军伍。臣下出使时沿途诸侯国进献的奴隶百余名,臣下已经将他们交给了晋阳镇,此子又祈求大王能将朝歌城中大牢中的男女囚徒发配至晋阳镇。男奴此子保证可将其训练成可战之士,而女奴则从事生产,壮大晋阳镇的产出能力。臣下万番思索觉得确实可行。这晋阳镇虽小人少,但现下能有这么一位为大王着想,为我商之社稷着想的人出现,臣下想定能振奋大王和我国人之信念。臣下恳请大王准其所请。”申公豹向着商纣行了一礼,恳请道。 “唉,谋略虽好,但实力确实不足啊。此子有此信心,也是值得试一试的。既然你也看好此事,那寡人便准了。反正这些囚徒圈禁在牢中除了浪费粮食也无他用。”商纣答道。 “臣下代那姜林多谢大王。另外,大王,那晋阳镇产出一种特殊的盐,经臣下试用发现比这宫内所食之盐还要好。此盐烹制食物无任何苦涩之味。那姜林委托臣下将那盐在朝歌城中售卖,然后将所得给其换成奴隶送往晋阳镇。此事,臣下不敢做主,请大王示下。”申公豹又继续说道。 “哦?还有此事?国师,你从中分润不少吧。”商纣王脸一黑,望向申公豹。 申公豹“扑通”一声赶忙跪了下来:“禀大王,那姜林确承诺给臣下一些辛苦之资。只是臣下想此事一来可以为其输送奴隶壮大其势力,早日练得可为大王所用之军伍,二来可改善朝歌城国人食盐的品质,让国人能感受大王的恩德。尤其是此盐售价高,充入国库的税收便是一大笔收入。所以臣下暂且答应了姜林的提议,准备回到朝歌城报与大王,请大王决断。”申公豹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说着。 “嗯,国师请起。此事确是一件大好事,既然你没有隐瞒说出来了,我便准了。只是这盐,宫内……”商纣笑眯眯地看着正要起身的申公豹说道。 “禀告大王,进献给宫内的一包盐臣下已经命人放在门外了。大王可随时遣人纳入宫中。”申公豹顺着商纣的话赶忙说道。 “好。国师此番出使,确实功劳不小。光是这女娲娘娘的宝瓶,以及带回来女娲娘娘的懿旨便是大功一件。寡人会重重赏赐于你。”商纣王摸着手中的矿泉水瓶,仿佛真是得了什么惊天大宝贝一般。 “臣下多谢大王赏赐。为大王效力,臣下粉身碎骨在所不辞。那姜林答应臣下日后会不断的从其师那里换得宝物进献给大王。”申公豹答道。 “哦?还会进献别的宝物?那真是太好了。看来我们还真要好好的待他,让他给寡人求更多的宝物啊。那国师,这卖盐换奴之事,你可要多费心,一定要将此子给寡人牢牢地控制在手中。关于此子,你日后有何谋划?”商纣王思索了一番,说道。 “大王果然英明,臣下也做此想。大王,关于日后的谋划,臣下有一议,不知当说不当说?”申公豹抱拳对着商纣王行了一礼,犹豫地说道。 “国师有何提议尽可大胆说来。”商纣抚摸着矿泉水瓶,平和地说道。 “大王,那姜林年方二十二、三,相貌也算是英武非凡,加之足智多谋,大王确是需要将其控制在手中……” “大王,先后姜氏所出之王女顺姬,本来生得婀娜多姿,容貌姣好,加之自小在宫中养成,王女之态曾令不少贵族少年倾心。因多年前见其母惨死之状惊吓过度,已然变得痴傻,想必大王也无法再将其嫁给诸侯来加固同盟关系。但终究瑕不掩瑜,大王不如将其下嫁给那姜林……” “想那姜林出生于郊鄙之地,虽为神农之后,却也与凡人无异,大王能将王女下嫁,其人定会万般感恩戴德,更不会嫌弃王女痴傻之状,以后那晋阳镇发展壮大便是一处大王可用的助力。” “那王女痴傻之后王后将其整日锁于深宫之内,恐怕此生便要如此昏昏然虚度一生。大王现在将其下嫁姜林,不但加固了大王和姜林之间的关系,也算替王女寻得一处归宿……如果再能诞下麟儿,那王女此生也算……圆满……”申公豹越说越心虚,越说声音越低,到了最后,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只能停下来,静静地等待着商纣王的允诺或者爆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偌大的宫廷此时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回音。申公豹低垂着头弯着腰,额头上渐渐地生出一层细汗。 “呜呜呜……呜呜呜……”突然,商纣捂着脸痛哭起来,申公豹吓得“扑通”一声赶忙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磕起了头。 “爱卿,快快请起。直至今日,寡人才深知爱卿确是寡人的知心之臣啊。”商纣抚干脸上的泪,赶忙起身扶起申公豹。 “顺姬自小便深得寡人喜爱,寡人一直当做心头之肉疼爱有加。只因那姜氏在宫内使用巫蛊之法戕害妲己,寡人不得不处死她。没想到让顺姬受此刺激,变得痴傻。寡人这么多年来每每想到此事,心中便是悲痛难忍。自顺姬痴傻之后,往日那些欲迎娶顺姬的诸侯和贵族也纷纷缄口不言,寡人也不好强行赐婚。今日国师有此提议,也算是完成我这做父亲多年来的心愿了。甚好甚好,远离这朝歌城,也能保全其性命,寡人甚慰。国师,便按你说的办,寡人赐婚与姜林,将顺姬下嫁给他。” “另外,那姜林迎娶顺姬,便与寡人有了姻亲。姜林献上这宝瓶,转达了女娲娘娘的懿旨,更是立了功劳。于公于私寡人都要赐其一个爵位,这样一来也堵上了一众王室成员的嘴,免得说那姜林没有资格。这样吧,那晋阳镇所处唐尧古都之地附近,已经处于我商朝的统治边缘,中间还隔着几个离心离德的诸侯国,寡人也无力控制那里。寡人便赐其一个方国的爵位,使其自己治理那处便可。至于这国名,便定为唐吧,以后他那方国便称为唐方……” 申公豹听罢,正欲上前纠正商纣所言。那晋阳镇其实距离唐尧故地还有一段距离,但见商王正在兴头之上,只好闭上了嘴继续倾听起来。 “其国虽小,其力虽薄,寡人允其攻伐一些对商不臣之方或者诸侯。每年只需进贡一次即可。唐方和我商需长期保持友好会盟关系。国师,此事便由你去安排,尽快选好日期,你亲自带着封赏的命令和送亲团,将顺姬送嫁过去。另外除了大牢中的那些囚犯,再挑选男、女奴各一百、百工五十户。粟、麻等其他物资便按以往王女出嫁的规矩办理。这也算是我这做父亲的对爱女的一番心意吧。”商纣一口气将一应安排吩咐给申公豹。 “臣下代那姜林谢大王厚爱。臣下定不辱使命,尽快完成送嫁之事。”申公豹赶忙行礼表态道。 “好,此次出使你有功,寡人便赏你贝币二十朋。待送嫁王女之事完成,寡人还重重有赏。下去吧,寡人累了。”说罢,申公豹便朝商纣行礼,退出了宫廷。 第44章 西岐来使非常嚣张 “九月十八日了,我豹哥恐怕已经赶回朝歌城了。如果顺利的话,下一批来运盐之人会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到达,你们要抓紧时间加大产量。我会让扩再筑两口青铜锅,煮盐队要加派人手,不能让我豹哥小瞧了咱们。”一大早,姜林做完了晨练,便回到广场上,坐在长条石上与前来议事的黑石工说道。 “另外,天气逐渐转凉了。月,你要赶快在镇内统计一下缺少的冬衣之数,在入冬之前要尽快将冬衣补齐了,这个冬天不能冻死一个人。另外那煤炭可分与各户到了冬季取暖之用,只是要注意防范煤气中毒,不过咱们那茅屋四处透气,估计问题不大。”姜林转头又对着前来给自己送上衣的黑石月说道。 进入九月份,天气逐渐转凉,早晨做完晨练的姜林已经明显能感觉到凉意,回到村落中便吩咐黑石平去首领之屋取上衣。坐在长条石上,姜林想起了居民中恐怕也会有缺少冬衣之事,便对着自己的妻子说道。 饱受姜林“有病”传言的黑石月近几日对姜林的态度已经发生了较大的变化,此前甜甜蜜蜜恩爱有加的情形近几日已经很少在二人之间出现,便是晚上深入的沟通交流之际,二人大多也是在“谁有病”的争论中完成的。 “知道了。”黑石月冷冷地答道,便转身投入到了每日的正常劳作中。 看着黑石月远去的身影,姜林尴尬地摸摸鼻子,便吩咐众人离去。自己则带着黑石平,继续过起游手好闲的日子。 没办法,随着姜林用一个大家一直都觉得神秘但没用的矿泉水瓶和五麻包盐换得近二百名男女奴隶,那么多牲畜,缓解了各个生产队缺人和种植队缺少耕牛的处境,另外还有近两万斤的粟,这可是够近百人食用一年的量。 当那些奴隶们牵着那么多牲畜、拉着那么多粟回到晋阳镇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听完红石洪的描述之后,大家又开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最后都一致认为姜林确是神仙弟子。所以此后当姜林再到各个生产队准备和大家一起动手劳作的时候,突然发现人们都在极力地阻拦他或者身边的人会变得极其不自然。为此黑石工还找过姜林两次,说姜林这样的行为严重影响了生产效率。 所以此后的日子里,姜林只能像一个吉祥物一样,四处转转看看,慰问慰问朝歌来的那些产妇孩子的成长情况,再拜访拜访丞相夫人,二人交流交流一番治理的心得,或者去和那些新加入进来的奴隶们聊聊生活上的难处,总之就是开始逐渐转型为全脱产干部。虽然往日里也很少参与到具体的劳作中,但现在众人看到姜林,俨然已经多了分敬仰的成分在里面。 午时时分,远远地看到此前两次回来报信的狩猎队的那名叫启的队员又朝着自己赶过来。姜林便就势坐在一处茅屋前的台阶上,等着启走近。 “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前两次见到你,我分别弄回了朝歌来的难民和上次那批奴隶,这次你又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了?”不等启走近,姜林便开口问道。启尴尬地挠挠头,说道:“首领,那南边确实又来了一支队伍,说是从西岐来的。好像也是要找什么人,他们的领头的让首领您前去迎接。” “唉,他x的是人不是人都要让本首领前去迎接,真是气死人。他们有多少人?”姜林冲启问道。 “和上次朝歌来的人数差不多。卫士数量差不多,奴隶数量差不多,牛、马、羊数量差不多,粟的数量也差不多。”启说道。 “哦?你是说他们也带有奴隶和牛、马、羊?还有粟?”姜林问道。 “确实如此,队长派我前来通报,让首领速去,说这次的领头的好像没有上次你那豹哥好对付,说此人比较刻薄。”启想了想说道。 “好,你休息一番,我收拾收拾,咱们便动身。”姜林吩咐完,想了想,又吩咐黑石平去通知亚,让亚带巡逻队伍赶到狩猎队临时营地。反正这次不是朝歌来人,不怕亚他们暴露自己的身份,如果这次西岐来的使者真的刻薄,有亚他们在的话想必有些事好解决一些。 “你这是又要到哪里去?”在首领之屋收拾东西的姜林,被身后突然出现的黑石月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转过身来望向黑石月拉长的脸,答道:“听说南边又来了一支使者队伍,我正要赶往那里去迎接。”姜林打算上前安慰安慰妻子,因为这一去不知道几天才能返回。 “这次你要带我去。巫说这几日是我容易受孕的日子,你不在,又要错过了。”黑石月突然脸一红,扭到一边,等着姜林的答复。 “月,听说这次来的人不好对付,一旦起了争执,带上你恐怕会出什么危险。等以后,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出去散散心好吗?听说野外受孕的孩子可成圣人,下次我带你去野外……好吗?”姜林悄悄地在黑石月耳边说道。 “不行,我不管。我就要受孕,别的我不管。”说着,黑石月愤怒的转身出了茅屋,不管姜林在身后的呼唤。 当姜林带着黑石平和启三人出得镇来,黑石月已经在几人的必经之路上等了半天。看到黑石月,黑石平和启对视一番,便快步走向前去,姜林慢慢地朝黑石月走去,黑石月看也不看,便先于姜林朝着南方行进起来。四个人,分成三波,于晚食时分赶到了狩猎队营地。 狩猎队队长见姜林等人进得营地,赶忙上前将姜林拉至一边,说道:“首领,你可来了,那西岐来的使者,已经来催促好多次了。此刻那使者和仆人正在营中横挑鼻子竖挑眼发着火呢。首领,你快想想办法吧。” “哦?竟然这么豪横?我去会会他。”姜林答道。 “我告诉你们,天黑之前,你们的首领要是再不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便要烧了你们这狩猎营地,将你们全部抓起来变成我的奴隶。哼!”远处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咆哮的声音。 姜林双眉紧蹙,朝一边的狩猎队长摆摆手,径直朝着咆哮声走去,黑石月悄悄地跟在姜林身后。 见有人走来,那咆哮中的男子终于安静了下来,上下打量起姜林和黑石月两人,一双鼠目落在黑石月的身上。 “我便是这晋阳镇的首领姜林,不知贵使从何处来,有何贵干?”姜林上前朝那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子行礼后,开口问道。 “嗬,我当这晋阳镇首领是何方神圣呢,原来也只不过是个凡人坯子,你可知道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你好大的架子。哼!你们这化外之地还真是荒蛮的很哪,一点礼节都不讲,将我这座上宾晾在此处。我奉现任西伯侯之命前来此处寻访奇人异士,快点把你们这里有点能耐的人都就叫过来,明日让我挑选一番。另外,这个女奴,今晚送到营中来服侍我,另外赶快准备一些贡献之物,不得有误。哼,你最好识相点,我姐姐可是西伯侯最宠幸的妾室。”说罢,那年轻男子又猥琐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黑石月,看也不看姜林,便招呼了一声仆人,径自返回使者营内。 从始至终,姜林、黑石月、黑石平、狩猎队长、启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此刻气氛瞬间变得异常紧张起来。片刻后,只听得姜林口中“咯吱咯吱”狠狠的咬牙切齿的声音。 狩猎队长上前来在姜林身后轻轻地问了一句:“首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姜林闭目沉思了一番,转身上下打量了一番黑石月,厉声说道:“看,不让你跟来,你偏要跟来,被贼惦记上了吧。你说,我该怎么办?” 此时的黑石月已经吓得花容失色。虽然一直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但此前在黑石村落、晋阳镇中因为身份特殊,一般人都会让着她,所以才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现在听说远方的什么侯派来的人要自己晚上入夜服侍,小女人的心性又占了上风,看到姜林愤怒的表情,顿时哭的梨花带雨。 看到黑石月的模样,姜林心一软,上前拥住了黑石月的肩膀,黑石月的头顺势倒在姜林的肩膀上,开始抽泣起来。 “丫丫个呸的,老子明媒正娶的妻也敢惦记,我看他是活腻了。平,你去看看亚带着巡逻队伍到哪里了?去,将狩猎队所有人找回来,这两日便不要外出狩猎了,在营中待命。月,你去营中草棚躲起来,我没派人来通知,你千万不要出来。”姜林一番吩咐,众人纷纷去按姜林的指示忙碌起来。黑石月不情愿地跟在姜林身后,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哪也不去,我就跟着你,我怕我被那人抢了去。” 姜林转身又抱了抱黑石月,在黑石月的耳边说道:“如果我连我自己的妻都保护好,我还有什么资格当这首领,干脆死了算了。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让那家伙牢牢地记住今天他多看你这两眼是多么愚蠢的事情。不怕,乖。”一番抚慰,黑石月终于按姜林的吩咐回到草棚内。 “首领,我们到了。”不知何时,亚带着巡逻队伍已经在姜林身后整齐地排成一排。亚朗声汇报的声音着实吓了姜林一跳。 姜林转过身,看到眼前的十五人的队伍,刚才的那种羞辱感有了一丝缓解。试想,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女人,尤其是自己明媒正娶的老婆被别的男人当面惦记呢?竟然还要让自己送过去服侍,这可真是奇耻大辱啊!姜林将刚才的一幕给亚他们说了一遍,不待姜林说完,众人也跟着纷纷咬牙切齿起来。 这段时日,这些从朝歌来的人慢慢地融入晋阳镇中,大家也逐渐地接受了姜林首领身份,尤其是近日晋阳镇内传得纷纷扬扬的姜林的神仙弟子的身份,更是让大家对姜林由往日的佩服变成了敬仰。而那外来之人对自己的首领,对自己心目中的神仙弟子竟然如此侮辱,试想谁能忍受得了? “首领,你说吧,怎么办?只要你吩咐下来,我们定会照办的。”“干他x的,首领,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你还忍什么?”狩猎队的人渐渐地也围了过来,听到姜林后面的描述,也跟着义愤填膺起来。 姜林环视四周看了看,此时加上狩猎队的人,身边围了将近四十名青壮年男子。而对方的实力……不行,对方的实力得好好摸一摸。 “你们在此待命,我和亚队长先去山包上侦察一番,待侦察完毕,再制定行动计划。”姜林终于下定了决心,边上的人听到姜林如此讲,纷纷变得激动起来。 姜林接过黑石平递过来的军刀,绑缚到小腿之上,便和亚猫腰摸到之前和申公豹谈判的山包上。此时是傍晚时分,趁着落日前的余晖,二人将西岐来的使者营内观察了个遍。此前朝歌使节驻扎在此地时,申公豹吩咐奴隶们沿着营地扎起了一圈木栅栏,营内还扎着关押奴隶和牲畜的木栏。待朝歌使节离开后,姜林吩咐黑石工将奴隶、牲畜、粟运回晋阳镇,而就着这处营地外的木栅栏,姜林本打算是将狩猎营地搬迁至这营地内。没想到还没吩咐下去,又被西岐来的使团占用了。 经过二人一番侦察,果然如启所说,这西岐来的使团,也是四个帐篷两队卫士,那棚中蹲坐着的奴隶不好计数,但也是有男有女。牲畜圈内,马匹、牛由于体积庞大,可以数清,牛马数量总共五十五,但羊由于体积较小,又穿插在牛、马之间,所以没法数清。而粟,堆积的比之前申公豹他们来的时候还要多。看到如此多的物资,更加坚定了姜林的信念。 姜林一个撤退的手势,亚点点头,和姜林悄悄地猫着腰退回到狩猎营地内。 二人返回后,片刻功夫,狩猎队和巡逻队伍全部围在二人周边,静静地等待二人在一边商议。终于,二人议论的差不多,转身面向众人,姜林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今日那西岐来的使者,颐指气使也就罢了,还要让我晋阳镇准备贡献之物,另外……大家想必都知道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所以我打算将这批人俘获,打探出他们还有没有后续的队伍再做决定。如此一来,不论结果如何,定是要和那西岐结下仇了。不知道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不怕!”围坐在地上的巡逻队员和狩猎队齐声喊道。 姜林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亚,扭头又看了看黑石月藏身的那个草棚。转过身来,对众人吩咐道:“经过观察,那西岐营内共有二十人的卫队,男女奴隶若干。那些奴隶可以忽略不计,但这二十人的卫队……我们只有十五人的巡逻队员是经过训练的,数量上不相等,所以我们得智取。我刚和亚队长商议了一番,待会我们派人前去通知那使者,说贡献之物已经运到,但是由于数量太多,需要他们派卫士过来协助运入营内。然后我们在这狩猎营内设伏,将其派出的第一队卫士俘获。然后再埋伏在那使节营地门外,如果那使节派人出营寻找,不论多少人,全部俘获。与此同时,我亲自带人从山包那处潜入营内,待营内卫士的数量少于我们的数量之后,我们便现身将其控制,营外埋伏的听到营内信号便杀进去。最后再一起包围主帐。” “狩猎队不要参与战斗,只远远的持弓和矛防止有人逃走。另外,记住,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我不希望这一场小战斗有人伤亡。我损失不起任何一位弟兄。至于战斗过程中,尽量一击必中,死活不论。不过最好是活的,我们缺少苦力。另外上次豹哥说这些卫士都是拥有身家的国人,可换得不菲的赎身物资。”姜林叮嘱了一番众人。 “首领放心,这天马上就要黑透了,往日里我们兄弟们训练的夜间科目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就下令吧。”亚从一旁上前,对着姜林说道。 “唉!我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那女奴怎么还不送过来,我们使节大人可是着急了啊。”突然,从狩猎营门口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姜林和众人望去,只见四名卫士凶神恶煞地朝着众人围着的地方走来。 姜林一个眼神,只见亚点点头,做出一连串手势,只见八名公安队员两人一组,分别扑向四名卫士,电光火石之间,四名卫士被掌刀击中颈部,纷纷陷入昏迷之中。这当然也是之前姜林编写的训练手册之中的招数。只见狩猎队的人赶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四名晕倒的西岐卫士捆绑结实,又在四人的嘴上勒住一根麻绳,防止四人醒来后发出声音。这是四名卫士被击晕后亚临时教授给狩猎队的。 “平,你速去那使节营地传话,便说贡献之物到了,四名卫士和我们人手不够,让使节再派人前来协助。”姜林看了看四名晕倒的卫士,赶忙按之前的计划吩咐起来。 “是!”黑石平领命,朝着使节营地跑去。姜林又转过身一个手势,只见狩猎队将四名晕倒的卫士拖进草棚内。巡逻队员便纷纷寻找适合出击的位置埋伏起来。狩猎队其他人则手持木矛、石矛和弓箭埋伏在较远的地方。 片刻后,黑石平跑了回来,朝着姜林和亚喊道:“他们派人来了,十个卫士。”说罢,便也跑进草棚内躲了起来。姜林和亚二人对视一番,便找了一处埋伏起来。 “搞什么鬼?这么晚了还要来拉什么贡献之物,就不能等到明天吗?这个使节大人仗着自己的姐姐是侯爷的小妾,百般折腾人。真是可恶!” “轻声,小心被他听见,又要惩罚我们了。咦,这狩猎营中搞什么鬼,不是说贡献之物太多吗?怎么空荡荡的没人呢?黑灯瞎火的,也不多点几个火把,老子看不清啊。呀!”只听一声闷响,正在说话的卫士突然停止了声音,“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随着连续的闷响,一众西岐卫士没有一个能站立着的。而巡逻队这边,由于天太黑,有一名队员不慎踩进一个小坑中崴了脚,算是退出了战斗。狩猎队员赶忙上前又将刚才的工作干了一遍。 姜林看着坐在地上崴了脚的巡逻队员,脸上的肉抽抽了一下。这算是非战斗减员啊。亚上前拍了拍姜林的肩膀,说道:“首领,还有六名卫士,你快下命令吧。” “好,伤员留下。四人跟我从山包潜入,其他人和亚队长埋伏在使节营门口,记住,大家一定要小心,不要再有人受伤了。”姜林说完,便点了四名巡逻队员,消失在了夜幕中。 第45章 使者逃离开始炼铁 “立刻放开我,否则等我回去,我一定会让侯爷派兵来杀光你们的。”清晨,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狐看着持矛而立的狩猎队员,咆哮道。 一整晚,姜林都派人在持续不断地给这位公子哥实施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摧残,几个人轮番地对其进行询问,打算从其口中问出点有用的信息。 也不知道这位公子哥是不是进行过面对刑讯的训练,一整晚的煎熬下来,竟然没有吐一个有用的字。到最后,困顿至极的狐竟然自己一头撞在绑缚自己的柱子上晕迷了过去。 此时,按照姜林的吩咐,十四名还有战斗力的巡逻队员,以及狩猎队一部分队员则进入使节营内约束那营中的男女奴隶。姜林则带着黑石平在使团营的主帐内坐定,看着厅中堆放着的十几个形制规则、装满各色宝石和贝壳的盒子。 之前在申公豹的帐内曾看到过一些类似的盒子,当姜林和申公豹二人的关系处得密切的时候,申公豹曾告知姜林这些东西在朝歌城内都是可以换得不少奴隶、粮食和各色物资的。并且宝石、贝壳这一类东西是作为诸侯之间大宗物资交易的货币进行通用的。 另外还有几捆已经处理好的兽皮,即便是在后世,这样品质的兽皮也是作为重要的贸易资源。而此时,姜林想的却是晋阳镇中那些缺少过冬衣物的居民们。 看着这些财富,意淫了片刻后,得知狐一晚都没开口的姜林回到狩猎营内,来到关押一众西岐卫士的草棚内,挑了一块大石坐了下来,朝那帮或坐或躺的卫士开口问道:“有几个问题,我希望有人能回答我。如果我满意,会考虑放了你们所有人,但如果没人回答,那对不住了,那使节大人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我知道,那人是你们侯爷的小妾的弟弟,所以那人的命没了,你们便是回到西岐,估计你们的侯爷也是饶不了你们的。” “呜呜呜呜!”一众卫士纷纷点头。 “好,第一个问题,你们侯爷派使节来此地的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姜林问完,一名卫士“呜呜呜”点着头,仿佛要说什么。姜林示意黑石平上前解开了那人嘴上的布条,那人松了松颌关节,动了动舌头,说道:“听使节大人说,侯爷派他来此地寻找奇人异士,带回去辅佐侯爷,如果带不回去,那就就地弄死……” “没说那奇人异士姓甚名谁?”姜林又问道。 “没有,使节大人说侯爷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只说在朝歌城的西北方可寻到。”那卫士又答道。 “你们后面还有没有队伍前来,我的意思是军队。”姜林思索了一番后,开口问道。 “没有了。侯爷就派出我们这一支队伍。”那名卫士答道。 “好,你们从西岐走到此地,路途上都在哪些诸侯国停留过?”姜林又问道。 “我们在大河以西的芮驻扎了两日,又在南部盐池边的虞驻扎了几日。在这两个诸侯国驻扎的时候,我们大人还收到了周边一些小诸侯的供奉之物。”那卫士思索了一番,说道。 “哦?是这样。”姜林正在想着要干杀人灭口的事,但听这卫士所讲,知道这使团来此地的人不少,一旦这杀人灭口的事败露,还真会和未来的周武王结下了死仇,看来真得好好谋划一番啊。想到刚才在使团营内看到的那些宝石、那些奴隶、那些牛、马、羊,那些粟……哎呀不行了,好馋啊。 “首领,大事不好了。”正在姜林意淫的时候,一名狩猎队员飞快地跑来,不待站定便冲着姜林嚷嚷起来。 “怎么了?”姜林问道。 “首领,那使节割开了绑缚的绳子,砸晕了负责看守的兄弟,逃走了。算时间,大概有两个小时了。”负责报信的狩猎队员说完,便退出了草棚。 “丫丫个呸的,大意了,大意了。走。你们几个负责看着他们,再有跑掉的,没你们好果子吃。”姜林气冲冲地对着草棚内负责看守那些西岐卫士的狩猎队员说道,然后带着黑石平匆匆忙忙来到了关押狐的草棚,只见地上一截割断了的麻绳,一块沾染了鲜血的石头,地上有一滩鲜血,一堆带血的脚印,便再也没有任何痕迹。姜林拿起那截断绳,仔细观察一番后,确认是被锋利的刀刃割断的。 “唉,大意了。昨夜将狐围困在主帐内时,见其乖乖地束手就擒,忘了搜身了,没想到这厮身上竟然还藏有锋利的兵刃。”姜林对着刚刚闻讯赶来的亚队长说道。 “唉,也怪我平日里教导不严,对捕获俘虏后这部分科目没有好好训练,让这厮钻了空子。”亚队长蹲在地上,看了看脚印离去的方向,站起身对姜林说道。 “要不要追?看这方向,此人应该是钻进了南部的那片茂林之中。听狩猎队讲,那片茂林往日里有猛兽出没,那人只身一人钻进茂林,恐怕无法全身而退。所以我觉得还是不要派人去追了,量他也无法逃出去,恐怕此刻已经成了猛兽的腹中之物了。那草棚中的二十名卫士,首领尽快灭口为好。”亚队长继续说道。 “唉,此人即使葬身猛兽之口,恐怕那西岐追查起来也能查到我晋阳镇。而倘若此人得以逃脱,我们和西岐这梁子算是结得更深了。”姜林深思了一番后,说道。 “派四名巡逻队员沿着逃脱的方向追半日,如果追不到便回来吧。日后我们晋阳镇要加紧防卫工作了,至于那些卫士怎么处置,再待我想想再说。”姜林朝着亚队长吩咐道。 约莫中午时分,黑石工、红石魁、红石洪和红石郊四人结伴赶到狩猎营地。见到坐在大石上一筹莫展的姜林,四人互相对视了一番,黑石工上前行了一礼,说道:“首领,我们四人昨日听说这里又来了一支使节队伍,并且听说这使节不如上次的使节好对付,所以一合计,便赶了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得上忙。” 姜林闻声抬起了头,看了看几名往日里最亲密的战友,便示意众人坐下,将这两日的事情经过详细地描述了一番。 众人听完,也陷入了深思当中。片刻的宁静之后,红石洪开口说道:“首领,此事我估计倒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那西岐这些年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笼络诸侯、对付朝歌这两件事上了。上次申公豹来说前段时间西岐刚实施过一次大型的军事行动,所以我想今年年内西岐断然是不会再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了。另外更不会在对付完朝歌之前,再树立新的敌人。所以首领尽可放心,此时应该将主要精力放在我晋阳镇发展建设上。几年之后,西岐即便是收拾完朝歌的烂摊子,恐怕也无力征伐距离遥远的晋阳镇。这样一来,便留了充足的时间让我晋阳镇发展壮大了。” 姜林听完,也觉得的有一点道理,但是想到草棚中还关押着的二十多名西岐卫士,又开始犯起愁来。自己来自后世,对人命的认知不像这个时代的人这么草率,对于亚队长提议的杀人灭口的方法断然是下不了决心的,但是将这些人放回去,又实在是有些冒险,这些人回去,很有可能会成为西岐军队攻击晋阳镇的领路人。 “那草棚中的二十名西岐来的卫士怎么处理?亚队长提议杀人灭口,但我实在是下不了决心。不知道你们又有什么好的办法?” 众人又陷入一阵沉寂当中,片刻之后,红石郊开口说道:“按常理来说,两国交战,不斩杀所俘之人。待战事结束议和时,会根据双方俘虏兵士的数量,议论出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大多都是等量交换俘虏,之后多出来的便由对方出具物资赎回便可。但是这次确实有点棘手,首先双方没有进行宣战,首领只是单方面派人突袭了对方,并且我方目前想派人前去议和都不知道找谁,所以我看只能先将这些人扣押在此,养肯定是要养着了,不如让他们做一些苦力活,将多余的力气花费出来,想必也不会生出逃跑的念头。待这件事淡化后,以后有机会和西岐方面接洽了,可将他们释放回去。” 众人听完,略微思索一番后,纷纷点头称赞。 姜林看了看众人,也只好点头说道:“唉,我有心谁都不得罪,在这任谁都管不到的地方好好发展我们晋阳镇,早日完成我们的宏伟计划。但是不知为何,这朝歌、西岐都派人来此处捣乱。倒是给我们送来了不少好东西,但是随着这两股势力探明我晋阳镇的所在,恐怕以后没有安宁日子过了。大家一定要加快我们发展的步伐,各项生产都要抓紧进行,另外这防卫力量也要开始加大投入了。那营中的男女奴隶,我们便照单收了。反正他们都是被各诸侯国进献给西岐使节的,到了西岐,恐怕也没有好日子过。另外那些牲畜、粟和主帐内的财富,收了收了。那些毛皮非常不错,抓紧给晋阳镇内缺少冬衣的人补齐冬衣。” “另外,将那些新纳入的男女奴隶尽快地编入各生产队,以后不要当做奴隶使唤,都是爹生娘养的,以后在我晋阳镇中没有奴隶的存在,大家都是平等的。之前我豹哥带来的那批奴隶听闻在镇中生活时有人生出了侮辱之词,回去后我定要对这样的人和事进行责罚。你们下去之后要将这一思想对大家进行灌输。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定重罚不饶。另外这些人中可互相选择良善之人进行婚配,这样一来这些人便能安心地扎在我晋阳镇中繁衍生息。”姜林又补充到。 “首领真是宅心仁厚,我等敬佩,如果这天下都能做到没有奴隶,人人平等,想必定是尧、舜、禹时的气象。首领也算开创了圣人之世啊。”红石洪不失时机地上前拍马屁道。 对于往日里已经熟悉了红石洪说话风格的姜林来讲,知道此言最多有五分真心,其他的便是挖苦了。便瞪了一眼红石洪,嘱咐众人按商量好的计划去执行,然后便来到了黑石月藏身的草棚。听闻危险解除,黑石月扑到姜林的怀中哭得梨花带雨。但听到使节独身逃跑,二十名西岐卫士被扣押当做苦力,后期可能会有来自西岐方面的危险,黑石月又吓得紧紧地抱着丈夫开始自责起来。 姜林一边摸着妻子的头发,一边抚慰道:“这使节确实不好对付,即使没有你的原因,他也会挑其他的刺来抖他那使节的威风,你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但是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在我晋阳镇作威作福的。这次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如果他能活着回到西岐,但愿他能记住这次教训,否则下次我不会让他如此轻松地逃回去。” 听到丈夫如此说,黑石月趴在姜林的耳边开始呢喃起来,待姜林听得仔细,原来黑石月说的是这几日她是容易受孕的时期,此前姜林说的野外可生圣人……姜林拍拍娇妻的后背,二人携手出了草棚。吩咐黑石平去协助黑石工他们将准备纳入晋阳镇的男女奴隶,还有运回那些粟和牲畜,押送那些财富和二十名西岐卫士。自己带着黑石月则沿着汾河边的森林,返回晋阳镇。当然,路上二人捡了一处鸟语花香的地方,狠狠地恩爱了一番。 待二人恢复体力,携手回到晋阳镇时,天已经擦黑。 这一晚,夫妻二人为了下一代的大事,又梅开二度一番。之后便相拥而眠,亲密程度仿佛回到了刚刚新婚的时候。 第二天早食过后,姜林便带着黑石平亲自赶往了青铜场,待二人赶到青铜场时,已经到了晚食时分。不待闻讯赶来的红石扩喘匀了气,姜林便开口说道:“给你一晚的时间,将青铜场的事交待下去,你,选择两名脑子比较灵活的助手,明日与我返回晋阳镇,西边的事情该起步了。” “为何突然如此着急?”喝了口水,缓过气来的红石扩注意到姜林严肃的表情,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恐怕捅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马蜂窝。我隐隐地感觉这次惹的祸恐怕不会小,所以需要赶快将西边的事情干起来,兵器的事恐怕要加紧日程了。”说罢,姜林将西岐使团之事大概给红石扩讲述了一遍。 “嗯,首领所虑比较周全。虽说洪兄弟之言确有道理,但慎重起见,我们不得不做好应对的准备。既然如此,我现在便去安排,好在近期重点培养的那几人已经能够掌握各种技巧,我将后续的事情再排布一下,明日便和你去西边。只是你说的西边的事真的如你所说?我可是很期待呢。”红石扩起身便要走。身后的姜林幽幽地开口说道:“放心好了,待那东西出世,恐怕这个世界都要跟着翻天覆地,到时候你红石扩的名字一定会和那东西一样名垂青史的。” 言罢,姜林便和黑石平二人在篝火前烤起肉干,食罢后夜幕已经降临。姜林便钻进一处草棚内,躺在干草铺就的床铺上,开始思考起后续的事情来。 依据后世的知识,炼铁所需的温度要远远地高于炼铜和炼制青铜,所以仅仅依靠木炭是不行的,原来的那个世界里的古代炼铁是以木炭为原料,但是有一种忘记了叫什么名字的鼓风设备的参与,大大提高了炉内温度,这才有了在木炭条件下炼出了铁的历史。 现在呢,有了周边无穷无尽的煤矿被发现,但煤矿却是无法直接用于炼铁的。原因是煤矿中有各种杂质,会影响所炼出来铁的品质,但是煤炭可以炼制成焦炭,在煤炭炼制成焦炭的过程中,一些杂质和有害物质都会挥发掉,剩下比较纯净的、可以提供更高温度的燃料。倘若再加上那种能够鼓风的设备,那炉内温度会更高更容易炼出铁来。 所以晋阳镇要炼铁,必须要同时炼焦。但是说到炼焦……煤炭干馏的工业化设备这个时候肯定是没戏了,但姜林依稀记得自己的先辈们曾经干过土法炼焦、土法炼油的伟业来,对于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理工科大学生来讲,只要肯踏下心来琢磨,办法肯定是有的。 不论是炼焦还是炼铁,这两项工作即便是在后世机械化程度较高的时候也是需要很多人力参与的,更不说现在。所以恐怕晋阳镇前期只能建一座炼焦炉和一座炼铁炉。没办法啊,还是缺人啊,即便是刚增加了近四百的奴隶,但是其他生产队已经早就将人瓜分完了。 此前已经给黑石工承诺过不再成立新的生产队,但是现在因为得罪了西岐的缘故,只能将建立炼铁场的进度提前一点了。没办法,姜林规划的很多兵器都是铁器,青铜兵器虽然也算得上这个时代的先进的所在,但是和铁器比起来,又差了一个量级。 既然有周边如此丰富的资源,姜林还是想将具有碾压性质的武器尽快制造出来。晋阳镇的人太少了,只能组织一支装备极其精良的军队,来对抗未来未知的数不清的外部威胁。 远程武器方面,以晋阳镇目前的情况,火炮还有点遥远,但是宋代的床弩,神臂弓却是有机会造出来的,甚至投石机这样的大家伙都可以设法建造一两架较小的来撑撑场面。 近战武器方面,姜林计划按照唐横刀的样式,按照百炼钢的方式锻打制式武器,这样的武器可以横扫这个时代所有诸侯的青铜兵器或者铜制兵器。 后期如果能再增加一些火器和轻骑兵,那么简直就是这个时代无敌的存在。 根据之前红石郊所讲授的,这个时代的战争向来都是不以杀人为主的。原因无他,这个时代的人口太少了,此时人类发展尚未达到需要抢夺各类生存资源的地步,所以战争本就很少,而引发战争的原因往往也是千奇百怪,但肯定不会以杀人灭国为主,并且人口本身也是一项至关重要的资源。 两个诸侯国因为某件事起了冲突,一方的国君会派遣使者前往另外一个国家宣战,双方约定好交战的时间、地点,以及战果出来之后怎么解决此前的争端之后,便各自开始进入战争动员阶段。等双方约定好的时间到来时,两方的军队来到约定好的地点,互相致以问候,然后摆开架势开始进入真正的战争环节。当一方的阵势被冲垮或者士气太低阵型崩溃之后,这场战争的输赢便已经决定。 双方按照之前的约定解决这场战争的起因便可,等交割完土地,交换完战俘,再赎完剩下的俘虏,战争便彻底结束,两个诸侯国继续进入友好的时代。 这样的古典战争,有点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但在这个时代却是真实存在的。后期的三十六计在这个时候是没有任何市场的,人们信奉的就是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干。 以姜林设想的装备,恐怕可以在近战还未发生之时便解决了战斗。宋朝的床弩、神臂弓即便是在装备精良的西夏和辽国精锐部队面前都是非常厉害的所在,更不用说面对这个时代的军队。 再加上以后那些跨越了几个时代的火器,以及飘忽不定、忽隐忽现的游骑兵,都是能将对方的士气打到低谷的魔鬼。 而这一切的基础,便是钢铁的规模化生产。武器上的碾压,不但可以降低我方的伤亡,还可以减少华族人口不必要的损失,这其实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想着想着,姜林便进入了梦乡。 第46章 狗血剧情首次上演 “嬷姆,请转告王女,还有两日便能到达那晋阳镇。请王女到时候一定不要胡闹,如果王女胡闹被那姜林嫌弃了,退了婚,我便只能将她再送回朝歌城中让王后将她再锁在后宫内了。”申公豹的声音从摇晃着的车窗外飘入车内。 车中一位捏着一粒应季水果的年轻貌美的女子赶忙坐直了身体,眼神回复了往日的呆滞状态,一双秀目变得不再像刚才那般楚楚动人。一旁的嬷姆见被称为王女的年轻女子回复到了往日呆滞痴傻的状态,便对着窗外说道:“国师大人,知道了,小人这便告知王女。王女啊,乖啊,你要听嬷姆的话啊,国师大人讲了……” 听到车内嬷姆开始像哄小孩一样哄那已经疯癫痴傻了好多年的王女顺姬,申公豹紧蹙的眉头渐渐舒缓了些,但心中还是万分忐忑。 为了将姜林牢牢地绑缚在自己身边,上次从晋阳镇回朝歌的路上,绞尽脑汁的申公豹想到了后宫中已经被苏妲己圈禁了多年的王女顺姬。这王女乃姜王后所出,自小便楚楚动人、冰雪聪明,深得大王欢心。长大后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明艳动人,加之自小便由姜王后教导王宫礼仪,时而古灵精怪、时而端庄秀丽的模样更是吸引得不少朝歌城内的王公贵族的公子为之倾心。 若不是心狠手辣的苏妲己出现,这王女定是大王掌上明珠般的宝贝。也不知何缘由,那有苏氏入宫不久,便传出了姜氏使用巫蛊之术欲谋害有苏氏的事,大王狠狠心便将姜氏废黜并圈禁了起来,后来听说那姜氏整日里诅咒大王和有苏氏,没多久便香消玉殒了。 听闻王女见到其母惨死之状后,便变得时而疯癫、时而痴傻起来。这次为了笼络姜林,将这疯掉的王女下嫁给他,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被自己那胡乱相认的贤弟所诟病。只得行一步看一步了。 “我申公豹干了半辈子的缺德事,也不知道这件事算不算缺德事。唉!”申公豹回头看了看王女乘坐的车,摇摇头,转身上了停在路边的自己的车上。 “嬷姆,你说我们这次会不会是羊入虎口啊?”端坐着的王女突然张口对着正在朝车窗外张望的中年女子问道。 “嘘,王女啊,轻声。那申公豹还未走远。”被称为嬷姆的中年女子转过头来朝着年轻的女子低低地言语了一声,又赶忙伸出头朝着窗外一阵张望。车内年轻女子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赶忙又坐直了身子。 片刻后,那中年女子收回整个身子,看了一眼端坐着的王女,说道:“不论是不是羊入虎口,我们都要试一试了。自从你母后罹难,你装疯卖傻已经五六年了,现在总算是逃过了那恶妇的毒手。你母后、你王弟他们都被那恶妇谋害,你独能幸免于难靠的便是这装疯卖傻的功夫。五六年了,嬷姆知道你忍得很苦很苦。这次借国师之口,能将你嫁出朝歌城,也算是逃出生天了。希望你母后、两位王弟他们在天有灵,能够保佑你嫁得一位君子,不求为你母后报仇雪恨,只求你这一生能够平平安安地度过,我便没有辜负你母后临死前的重托。呜呜呜呜……”说着,那中年女子回忆起往事,伤心地抽泣了起来。 “嬷姆,你和我母后情同姐妹,若不是你这么多年对我的悉心照料,我恐怕早就被那恶妇派来的人发现了。这次逃出朝歌城,你也赶快寻一位对你真心实意的君子,好好过你的日子吧。倘若那姜林不是一位值得托付之人,我会趁机逃出那晋阳镇,寻得一处山洞建了我母后和两位王弟的灵位,陪着他们了却残生的。”年轻女子轻咬贝齿,明亮的眸子里几滴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粉嫩的脸颊流了下来。 “倘若那姜林是一位值得托付之人呢?你要怎么样啊?”中年妇女擦了擦脸颊的泪水,开始逗弄起年轻的女子。 “我……”年轻女子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不是要夫妇二人郎情妾意,整日里恩恩爱爱,早日生一窝小孩子出来啊。”中年女子开始开起了年轻女子的玩笑。 “嬷姆,你……讨厌。”年轻女子瞬间羞红了脸,转过头去,不再理睬中年妇女。 “小妮子,原来早就动了心啊。听闻那姜林样貌英武非凡,而且足智多谋,连国师都赞不绝口。尤其是听说还是那晋阳镇的首领,想必品性定不会太差。此次前去大王将其封为名为唐的方国国君,以后若是将那处治理成一个强盛的方国,你这小妮子后半生便有福了。只是听闻那姜林已经娶了一房妻子,你去了有得争喽。哈哈哈!”中年妇女忍不住地幸灾乐祸起来。 “嬷姆……轻声!”年轻的女子恨恨地瞪了一眼中年妇女,二人同时意识到方才的举动有点得意忘形。年轻女子提醒了一句,二人赶忙回复到了往日的一个痴傻,一个战战兢兢的状态。 不多时,只觉得乘坐的车辆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紧接着有卫士前来通报道:“嬷姆,今晚驻扎之地已经到了,请嬷姆搀扶王女下车入帐休息吧。明天再走一日,便能抵达国师大人上次驻扎的地方了。到了那里,便等候新封的唐方国君迎娶王女了。”说罢,卫士便退了下去。 中年妇女起身,朝着窗外看了看,夜幕已经悄悄地降临,便假意搀着回复到了痴傻状态的年轻女子走下了车来,悠悠地送入已经搭好的帐内。 “怎么样?扩兄弟,这第一炉的铁锭已经冷却凝结了,不知道你做何感想?”此时,远在晋阳镇西山一处山谷里的炼铁场的姜林手上拿着两块生铁铁锭,互相敲打着,发出了清脆的声音。那种骄傲和自豪感涌上了心头。 过去的二十天里,姜林带着红石扩,还有求爷爷告奶奶才从黑石工手中分得的三十对夫妇在西山盐泉以北的煤矿和此前发现的铁矿之间的一处山谷中建起了仅有一座炼焦炉、一座炼铁炉的炼铁场。经过多次试炼,终于炼成了可用于炼铁的焦炭,又经过反复几次回炉试验,总算是炼得这第一炉比较优良的生铁铁锭。 “这炼铁不同于炼铜,其中的学问还需要我们深入地去研究总结才行。否则还会像此前几次一样总是失败。”红石扩摸着手中的铁锭,幽幽地说道。 “扩兄弟,这炼铁我也是门外汉,大致的方法我懂,但这其中变化万千,可遵循的规律我却不知道,这些都是你们以后要去钻研琢磨的了。不过这铁锭你也看到了,确实是比青铜坚硬。用来铸造、锻打铁制兵器的话……”姜林瞅着刚刚走进了炼铁场大门的狩猎队的启,心中一阵抽抽。 “首领有此谋划,将是我晋阳镇的福气啊。此前的石器、铜器、青铜器,每一次的技术变革其实都是因为制造兵器的原因,这次首领将这炼铁的技术毫无保留地告知我扩,我扩感激之至。日后我扩定潜心钻研这炼铁的技术,保证炼出品质最好的铁来供咱们晋阳镇打造兵器。咦,这位是?”看到走到跟前的启,红石扩这才停下自己的话,静静地看着来人。 “这是狩猎队的启。扩兄弟,这里的技术一定要保密,任何人不得泄露出去,否则定会按此前宣布的保密条令进行处罚。好了,你先去忙吧。”姜林又叮嘱了一番红石扩,便将目光转向了启。 “说吧,启兄弟,什么事?刚才见到你进门,我的眼皮子跳了跳,反正你每次来找我都会带来惊喜。这次又带来了什么消息?”姜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望着启。 启一阵错愕,待回过神来,便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首领,商朝国师申公豹来了。再有一日的路程便能到达狩猎队营地。他派来的信使随我一起到达了晋阳镇,说有要事要提前通报。” “哦?要事?我和豹哥的要事就是售盐,换奴隶和粮食,怎么还神神秘秘地鼓捣出了要事?并且此前已经协商好了这售盐之事派下面的人来就行了,豹哥怎么又跑来了?人上了年纪做事情还真是慎重啊。走,随我回镇中见见信使去。平,平,平,你死哪去了?”姜林自言自语一番后,召唤起黑石平来。 “来了来了,哎呀来了。刚才见到一只野兔便追了出去。瞧,我这投矛术不错吧。”黑石平提着一只身上还汩汩地冒着鲜血的野兔跑了过来。 “就知道吃。”姜林瞪了一眼黑石平,转身朝着还在一旁劳作的红石扩道了别,便带着黑石平和启二人赶往已经出来了二十多天的晋阳镇。 夜幕降临时,三人赶回了晋阳镇。 姜林吩咐黑石平去提醒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不要轻易接近申公豹派来的信使,再去找人将镇中广场围起来,不要让晋阳镇中那些朝歌来的人轻易地接近广场以防暴露了身份,之后便在启的陪同下来到广场。 那信使已经在黑石工、红石魁的陪同下坐了半天,见姜林走来,便起身相迎。 姜林走了过来,看了看信使,仿佛是上次陪同申公豹出使的一名卫士,便开口道:“尊使看起来眼熟,好像上次和我豹哥来过一次,是也不是?” “正是正是,小人正是国师大人此前出使此地时的一名卫士。姜首领,上次国师大人出使贵处收获颇丰,回到朝歌城,大王重重地赏赐了国师大人,为此小人还分得了一朋贝币。后来国师大人将带回去的精盐按姜首领所说的价格出售,小人还得了不少的赏赐。兄弟们都说跟着国师大人和姜首领真是幸运啊,不但能立功,还可以分得不少家资。大家都念着你的好呢。”那信使低头哈腰的对着姜林一阵吹捧。 姜林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示意那信使坐下,接着朝着四周望了望,看到红石郊红石洪两人在夜幕的掩护下,站在距离信使后背约十几步的地方偷听着,又看到不远处黑石月一双炽热的双眼盯着自己。姜林咧着嘴朝着二十几日未见的妻子笑了笑,便将目光又收回到了信使的身上。 “贵使,我豹哥派你来,说是有什么要事,如果是机密之事相告,我便遣散广场上的人员。”姜林看了看那信使,幽幽地说道。 “姜首领,倒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现在保密,日后大家还是要知道的,不如现在就告诉大家,让大家早日跟着一起高兴。哈哈哈,姜首领,是这样的,国师上次回到朝歌城后将姜首领的作为向大王如实做了汇报,大王感念姜首领的一片赤诚之心,因此同意了国师提议的将唯一的王女下嫁给姜首领的事。这王女啊,生得那是啧啧啧……没得说。只是前几年在一次意外摔倒时磕到了头部,此后便经常发呆。但是那容貌,身段都没有影响,那绝对是无可挑剔啊!另外姜首领此前立了大功,之后又是大王的爱婿,大王思来想去,决定封此地为名为唐的方国,姜首领便是这唐方的国君。此后和我商世代会盟。” “另外大王爱女心切,为王女准备了丰厚的嫁资。王女的车驾,随嫁的男女奴,以及嫁资明日便抵达上次国师驻扎的地方。国师请姜首领尽快收拾出王女的居室,前去驻扎之地和他接洽,商谈这迎娶之事……姜首领,姜首领你怎么了?姜首领……”信使的话在姜林的耳边已经渐渐地听不进去了。 远处黑石月听着信使的话,眼中渐渐地泛出了泪花,刺得姜林的耳朵此时已经听不进任何话。黑石月突然转身朝着镇外跑去,姜林赶忙起身追着黑石月的身影而去。见到自己的妹妹跑出了镇外,心中同样愤懑的黑石工也起身和姜林一前一后追了出去。信使背后,远处的红石郊和红石洪听闻自己的王姐即将来到晋阳镇,二人激动得紧紧地挽着手,眼中的泪花也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红石魁看了看远去的黑石月、姜林、黑石工,又转身看了看信使身后热泪盈眶的红石郊和红石洪,微微有些尴尬地起身对着信使行了一礼道:“贵使,我们首领可能听到这个消息太激动了……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世面,让你见笑了。这样吧,时间不早了,请贵使先休息。待明日我们首领平静之后定会尽快按国师大人所说的前去迎娶王女。哈哈哈……平,送这位兄弟去休息吧。”红石魁打着哈哈,一边的黑石平和启赶忙上前来,将信使引往一处空置的茅屋中。那信使朝红石魁行了行礼,便离开广场去休息了。 姜林一路紧追黑石月,由于天黑的缘故,黑石月连番摔倒了好几次。终于,黑石月第三次在汾水边摔倒的时候,姜林追了上来。 “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便投入这汾水中,沿着汾水而下,死到哪里算哪里。”黑石月反手指着汾水,恶狠狠地对姜林说道。 “我说怎么一直怀不上孩子呢,原来你的心思一直都不在我身上。你那豹哥,哼哼……还真是替你办成了一件大好事啊。说吧,是不是上次他来就告诉你了王女要嫁给你的事了,只是一直把我瞒着?是不是?” “说吧,你是使了什么法子让我怀不上孩子的。你这神仙弟子难道真的会什么法术?能让我的腹中无法受孕?哼哼……我可真是瞎了眼了,看上了你!我哥也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收留了你!” “被我说中了吧,心虚了是吧,不说话就是心虚了。唐方的国君,我黑石月是荒野出身,配不上你了,那王女和你才是天生的佳偶,对吧?明日你我便找村老宣布我们断绝关系吧,断绝后我便离开晋阳镇,从此消失,不打扰你和那王女的好事了。” “我……” 姜林刚要开口说话,黑石月双手捂着耳朵,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我不听我不听,我再也不听你说的了,往日里你的那些甜言蜜语我已经受够了。我不要再听你的了,我们断绝吧。” 黑石月正要转身往更远处跑去,姜林趁势一把上前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妻子。黑石月使劲地挣扎起来,一时挣脱不开,两个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姜林的胸口之上。砸得累了,又一口狠狠地咬在姜林的肩膀上。 “啊……”夜色中姜林一声凄惨的叫声惊起了林中已经栖息的飞鸟。 突然,姜林寻得妇人还在不断地咒骂着的嘴巴,疯狂地吻了起来。妇人趁机狠狠地咬了一下对方的嘴唇,当男子发出沉闷的哼声时,妇人一时心软,赶忙松开了牙齿,男子趁机……妇人一时情迷,迎着男子的攻击开始反应了起来。 远处的黑石工看到妹妹、妹夫二人拥在一起,不便继续上前,赶忙返回了晋阳镇中,在门口等候着二人。 汾水边的草丛中,姜林和黑石月二人蛇缠在一起,二十多日的分别和方才的争吵让二人此时的需求表达得异常地炽烈。 风平浪静之后,妇人还不舍得放开男子,嘴凑到男子的耳边呢喃道:“这是你最后一次属于我了。我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这次不要施法术,让我受孕吧,以后我带着孩子四处漂泊,不会再打扰你的好事的。求求你了。” 姜林一时心软,紧紧地抱着黑石月,泪水也跟着流了下来:“我也是刚知道王女这回事,你真的冤枉我了。我发誓如果此前我知道王女的事,就让我被雷神劈死。至于你一直无法受孕的事,我想恐怕是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我明日便去祈求巫替我医治,这次我一定配合。至于王女那里,我明日便派人去告知豹哥,让他带王女回去吧。此生,我只娶你一人。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黑石月起身整理了整理衣服,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冲着姜林生硬地笑了笑,朝着晋阳镇中走去。 第47章 小舅子舌战大舅哥 “妹妹、首领,你二人请随我来。”站在镇口等着黑石月和姜林二人的黑石工见二人从镇外返回,冲着二人说了一句,便转身朝着镇中的广场走去。 此时,广场之上,智囊团的所有成员都依次坐定,静静地等待着。见姜林和黑石工,还有黑石月走来,众人纷纷起身相迎。黑石工看了看要离开的妹妹,说道:“月,你不要走。今日之事,你也要参与进来。”黑石月气冲冲地看了一眼黑石工,捡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 红石魁起身朝姜林施了一礼,说道:“方才首领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将情况又对其他四名没在场的兄弟说了一遍。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不知首领打算怎么办?” “我欲告知豹哥,将那王女退回去……”姜林平静地说道。 “万万不可!”不待姜林说完,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同时起身,异口同声地说道。 “却是为何?难道就因为那王女是你二位的姐姐?”一边的黑石工显然也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将内心的话说了出来,惊得其他四名最后加入的村落首领说不出话来。 按照姜林的指示,红石郊和红石洪兄弟二人的身份在晋阳镇中是绝密,此时黑石工不顾姜林此前的三令五申将此事挑明,显然是已经因为赐婚的事情丧失了理智。 红石洪上前对着姜林行了一礼,又对着黑石工行了一礼,开口道:“工兄弟,今日之事确实来得突然。但是工兄弟仅仅因为首领是自己的妹婿便抵触这件婚事的话,那才真是愚蠢。你可知,商之五百余年,王女被退婚的事情倒是发生过,但从没有一位活着的被退婚的王女,也从没有一个将王女退婚还能生存下去的诸侯和部落。你可知为何?王室会将王女被退婚视为最大的耻辱,会将被退婚的王女视为不祥之人。一旦首领决定将王姐退回去,我那王姐便会被赐死,并且很快我晋阳镇就会消失,商王会派足够强大的军队来将我晋阳镇夷为平地,将所有人掳为奴隶,不论老弱病残。” “首领本人,会被当场车裂,首领家族之人,会被斩首。工兄弟,你是排得上号的,你算首领家族之人。另外月夫人,会被烧死,是因为她的存在,才导致首领退了王室的婚。另外,整个朝歌的国人也会认为这是一件奇耻大辱之事,因此只要是从晋阳镇掳掠的奴隶,不出两年一般都会被朝歌的国人折磨致死,原因无他,为被赐死的王女报仇。” 随着红石洪的话音落地,广场上变得静悄悄的。角落里的黑石月不知是因为晚上天气转凉,还是听了红石洪刚才的话,心中有所害怕,身体不自觉地抖动了起来。 姜林借着猎猎的火把看到妻子这番模样,起身走到黑石月旁边,将黑石月一把搂在怀中。黑石月顺势抓紧了丈夫的胳膊,踏实地靠在这此时还属于自己的肩膀上。 只见红石洪泪流满面地朝着一圈人行了一礼,继续开口说道:“既然工兄弟将话说明了,那我们也不隐瞒了。各位兄弟,我和红石郊乃亲兄弟,是当今商王的长子和次子。那商王前几年纳了一妃子名为苏妲己,自从那苏妲己进宫后便百般刁难我母后。后来终于让商王相信了我母后使用巫蛊之术陷害她,为此,商王便将我母后废黜、圈禁了起来。事已至此那苏妲己仍不放过我母后,在商王面前百般诋毁,终于商王下定了决心赐死我母后。但是那苏妲己却使用更加残忍的手段,剜了我母后的双眼,还砍了母后的双手和双脚,置于陶瓮中。方才那使节说我王姐是前几年意外摔倒磕到了头部导致痴傻,其实不然,是因为我王姐看到母后惨死的模样,惊吓过度后才变得痴傻。”此时的红石洪回忆起往事,已经泣不成声。坐在长条石上的众人无不扼腕叹息。 红石郊上前搀扶了红石洪一把,继续说道:“母后死后,我兄弟二人寻找机会想要刺死那苏妲己为母后报仇。结果那苏妲己又在大王面前死缠烂打,终于让大王同意了将我二人逐出王宫,然后她便派出一众帮凶对我二人进行追杀。后来在王叔祖的帮助下,我二人带着几名母后的随嫁之人从朝歌城的污水沟中逃出了城,最后经过百般磨难,才逃到了魁兄当时所率领的红石村落。” “逃亡的路上,我们那随从的幼子因为长期无法饱食,体弱多病,得病后也没有得到医治,之后便夭折了。后来遇到了鬼方的抢粮马队,将我们几人冲散,将那随从之妻抢去……后来红石村落和黑石村落合并时,夫妇二人才得以团聚。” “我们二人逃出朝歌城时,王姐已经变得痴傻,被封锁于后宫,所以我二人无法将其救出一起带离朝歌城。逃亡的路上想到以那恶妇的手段,我王姐定是凶多吉少。每每想到此事我二人便悔恨无比,懊恼当初为何不将王姐一起救出朝歌城,好歹死也可以死在一起!呜呜呜……”红石郊也激动得泣不成声,兄弟二人相拥在一起,跪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边上的黑石工、红石魁几人见状,纷纷上前将二人从冰凉的地上搀扶了起来。 片刻之后,二人的心情平复了些,便转向姜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姜林开始磕起了头。 姜林赶忙松开了黑石月紧握着的手,上前拽着二人的胳膊说道:“二位兄弟,快快起来,有什么话起来说,不要这样,快起来。” 怎奈红石郊、红石洪二人铁了心,任凭姜林怎么拉拽都无法拉起身。力竭的姜林只好避在一旁,说道:“二位兄弟有什么话敬请说就是了,我姜林能够答应的一定答应你们,只是等我答应后你们赶快起来,你们这样搞我要折寿的。” “请首领无论如何不要退我王姐的婚,假若首领退掉王姐,王姐回去便只有死路一条,我们晋阳镇的所有兄弟姐妹便只有死路一条。请首领看在我兄弟二人往日还算尽心尽力的份上,假意允诺了那申公豹,我替我那已经够苦命的王姐谢谢首领的活命之恩了。” “我那王姐已经痴傻多年,自然是配不上首领的。等申公豹动身返回朝歌城后,我二人便带着痴傻的王姐从此游历四方,以后不会再在商王之域现身,更不敢留在这晋阳镇破坏首领和月夫人之间的感情。半年后首领只需向商王上报王姐因水土不服、恶疾缠身医治无效仙逝便可……我们姐弟三人谢谢首领的活命之恩了。”红石郊、红石洪二人又重重地将头顿在地上,久久不肯抬起。 “首领,万万不可。” “首领,万万不可啊。” 边上的其他几名智囊团成员,除了黑石工还僵立着之外,其他几人纷纷单膝跪在了地上。 名为槐的前松林村落的首领、现在负责砖瓦队的青年男子单膝跪地,挺身抱拳行了一礼说道:“首领,虽然我和决、熊、还有青几名兄弟加入晋阳镇最晚,但是往日里郊、洪二位兄弟的言、行我们几人都是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的。二位兄弟为了晋阳镇的建设尽职尽责,郊兄弟负责教导镇中的少年无怨无悔任劳任怨,洪兄弟负责规划未来的晋阳城整日里废寝忘食,这些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如果为了此事便放任两位兄弟离开晋阳镇,我槐不服。” “对,我决不服。” “我青不服。” “我熊不服。” “耶,你们几人这么说,难不成我黑石工便成了恶人不成。难不成你们的意思是我黑石工欲将郊、洪两位兄弟排挤出晋阳镇不成?郊、洪二位兄弟,你们俩扪心自问一番,自从你们红石村落并入黑石村落,自从晋阳镇建立以来,我黑石工可曾对你二人做出有失偏颇的事来?我黑石工可曾刁难过你们任何一位外来的人?你们几人如此说,是不是说此事我黑石工便是最大的障碍?”黑色工听完几人的言语,一时气愤,便上前准备和几位跪在地上的智囊团成员理论一番。 “啊呀,诸位兄弟这是作何啊?快起来,快起来。槐,你们几人快起来,快将郊兄弟和洪兄弟扶起来。工兄弟,快来搭把手将他们几人拉起来啊,地上冰凉。”一边的红石魁赶忙出来当起了和事佬。 “郊、洪两位兄弟和其王姐的遭遇,确实令人心痛,但是此事我也是方才知道的。你们为何将这矛头齐齐地对准了我呢?难不成我不想救人吗?我不想晋阳镇壮大吗?我妹妹受了委屈,我就不能替我妹妹出口气吗?他俩心疼他们的王姐,我就不心疼我唯一的妹妹吗?哼!”黑石工气冲冲地坐在长条石上,头偏向一边,气呼呼地喘起了粗气,气氛一度陷入非常尴尬的局面。 “难道你们的意思是我是个恶妇,容不下一位饱受了磨难的姐妹吗?啊!是不是?你们是非要逼死我不可,是不是?”长条石上的黑石月突然蹦了起来,朝着槐几人破口大骂起来,口水直接喷到了众人的脸上。 此刻的姜林,已经彻底绝望了。 今天晚上众人这轮番轰炸,轰的姜林是心力交瘁啊。但是再心力交瘁,自家的婆娘跳着脚地和自己的兄弟吵架总不是个美事啊。姜林赶忙上前拉住了黑石月,将其拉至一旁。黑石月的叫骂声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变成了嘤嘤的抽泣声。折腾了一晚,事情还未解决,姜林的心中无数次地在念叨着“我太难了!” “哎呀,大家冷静点啊。我们凑在一起是为了解决问题的,总是这样吵吵闹闹的,问题怎么解决?”红石魁这个和事佬终于当够了,开始发起飙来。 姜林痛苦地抱着脑袋,坐在长条石上,冥思苦想想着办法。 “苍天啊,我该怎么办啊?我既不想让我的结发妻子月受委屈,又不想郊、洪二位兄弟离我而去,更不想让众兄弟从此离心离德。我该怎么办啊?啊哈哈哈!老天爷啊,你带我走吧,我不想活了。我真的太难了,我好累啊!雷神啊,你带我走吧。”突然,姜林从长条石上一跃而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上举,对着天空将胸中憋闷的气息一口气吐了出来。 姜林刚吼完,晴朗的天空中“咔嚓”打了一个闪电,“轰隆隆”的雷声从远处传来,将众人和姜林都吓了一大跳。 只是姜林已经跪在了地上,没有做多余的反应,而其他人听完姜林喊的话,紧接着又听到一声雷声,吓得都赶忙跪在了地上,膝行至姜林身边,纷纷哀求道:“首领啊,你不要如此啊。快让雷神走吧,我们离不开你啊。” “林兄弟,你万万不可跟雷神走啊,晋阳镇离不开你。”黑石工的声音传来。 “林,你不要这样啊,我同意你娶了王女还不行吗?你不要离我而去啊!”这是黑石月的声音。 起初众人还在哀求着姜林,待听完黑石月最后这句话,突然气氛又凝结了起来。众人纷纷转过头看着黑石月,黑石月一时娇羞,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黑石工忙膝行到妹妹身边,问道:“妹妹,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说,只要他不让雷神带他走,我同意他娶王女还不行吗?”黑石月说完,便起身往居所走去。 “月,你不要做傻事啊,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姜林赶忙起身,朝黑石月追了过去,跪在地上的众人回过神来,也赶忙起身朝着黑石月奔了过去。 “我……才不做傻事呢。”黑石月转过身,对着姜林和众人说道。 “那,那,那我娶了王女,你,你,你……”姜林生怕黑石月一时想不开,或者已经被折磨得精神失常,此时说起话来也小心翼翼的。 “我……我还能干嘛?我和她,一起侍奉你。”黑石月趁着夜色掩盖已经羞红了的脸,转身便要离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过身来对着姜林说道:“只是有一个条件,你必须让我先于她怀孕诞下子女。否则,我饶不了你。”说罢,便一路小女儿之态跑回了首领之屋。 众人听完,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槐、决、熊、青等四人隐隐地还欢呼了起来。 黑石工瞅了一眼郊、洪两人,看到二人也看向了自己,恨恨地说道:“我妹妹先嫁给首领的,以后我妹妹可是首领家的大姐。” 红石郊、红石洪二人也不甘示弱地说道:“我王姐已经二十岁了,月夫人好像只有十九岁,以后首领家里当然我王姐是大姐。” “我妹是大姐!” “我姐是大姐!” “我妹是大姐!” “我姐是大姐!” 如果说刚才的那一幕姜林是想表达自己的无奈,恰好赶上那声雷的话,那么此时的姜林才真正地头疼了起来。黑石月的松口,意味着姜林可以将那位素未谋面的王女迎娶过来。但是那人长相如何、模样如何、性格如何,听说还有些痴傻,不知好不好相处这些问题都将是自己以后需要面对的家庭中的问题。 但关键的是随之而来的怎么平衡黑石工和红石郊、红石洪三人之间的关系。黑石工是黑石月的哥哥,红石郊、红石洪是那位王女的弟弟,于公于私,三人和自己的关系都非常密切,以后怎么样能让这三人和自己一条心才是自己最需要费心的事情。 姜林不顾几人的争论,径自走到长条石边,坐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上。其他人见姜林的举动,也停止了争论。纷纷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姜林思索了一番,便起身对黑石工行了一礼道:“工兄,你是我到此处时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兄弟,是你带我加入了黑石村落。是你将村落首领的位子主动让于我,又将自己的妹妹嫁我为妻,为此,我非常感激你和月。我姜林在此立誓,终我一生,定不负月的深厚之情和你的信任。” 黑石工听完,赶忙起身,也对着姜林行了一礼,两双手重重地握在了一起,二人顿时心生惺惺相惜之情。 姜林转身又对着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行了一礼道:“二位兄弟自从加入晋阳镇来,便与我情同手足,今日更是万分信任我姜林,将你们唯一的姐姐托付与我。虽然此事没经过我同意,但目前看来,我也只能应着了。不过不管是否如我的意,我姜林定不会辜负二位兄弟的托付,定将好生对待你们的姐姐。终其一生,不会再让其受到任何委屈和磨难,她已经痴傻,就让其无忧无虑地过完此生好了。” “多谢首领不嫌王姐痴傻的情谊。我兄弟二人日后定将为了首领,为了晋阳镇,为了晋阳城,为了唐方倾尽全力,在所不辞。”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听完,单膝跪地朝姜林重重地行了一礼,姜林赶忙上前将二人搀扶了起来。然后又转向黑石工,又看了看红石郊、红石洪二人说道:“虽然我与那王女还未谋面,但她既然已经是我姜林之妻,我便会像待月一样待她。以后在我心中,二人的位置便是一样的,二人所生的孩子也是一样的。你们这些将来要做舅父的便不要过多地干涉我们这个小家庭的事物,还是将精力放在我们的大事上面才对。” “对!”“对!”“对!”“对!”“对!”红石魁等人附和道。 “首领说的对,是我兄弟二人孟浪了。工兄弟,刚才是我二人不对,还请你多多见谅。”红石洪上前朝着黑色工行了一礼,说道。 红石郊反应过来后,也赶忙过来向黑石工行礼。 “哎呀,二位兄弟折煞我了,我黑石工是个急性子,往日里也是火爆惯了,方才也是急于替自己的妹妹撑腰,只要妹妹觉得不委屈,我这做哥哥的自然……方才是我的过错,二位兄弟要原谅我才对。我给二位兄弟行礼了。”说罢,黑石工也赶忙朝着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行了一礼。 “这才对嘛,大家一家人以后就不要说两家话了。我们这里被封为了唐方,以后是要建立国度。只有我们兄弟齐心协力才能将唐方建立成一个强大的国度。大家以后都是自家兄弟,可千万不要再像刚才那般争论不休了。”姜林适时地上前说道。 “谨遵命!”众人纷纷应道。 第48章 一次要娶两个新娘 “你们刚才在广场上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说以后会对我和那王女一样好。我问你,别的东西可以一样好,这事情你怎么能做到一样好?”遣散了众人的姜林悄悄地回到首领之屋,躺到黑石月身边,听着黑石月已经均匀的鼾声,姜林长出了一口气,正打算入睡时,黑石月突然起身,跨坐在姜林身上…… “说啊,这事情你怎么能做到一样好?万一给她的多,给我的少,或者给我的多,给她的少?怎么办呢?嗯?你是不是就食言了?嗯?不行,我要趁她还没来,多要一些。”说着,便不顾年轻首领的反抗……年轻的首领眼角流出了屈辱的泪水。唉,谁让咱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呢。 一夜无梦,年轻的首领夫妇二人蛇缠在一起,一夜都累得没有翻身。待第二天一大早,启敲响了首领之屋的门。 “首领,那信使还等着你的回信呢。”姜林顶着两个火红的眼睛出了屋门,启上前询问道。 “好。我这便去答复他。”说罢,姜林便来到广场,将空木敲了三声,派黑石平去将红石、郊红石洪二人拦截下来。不久黑石工、红石魁、槐、决、熊、青等人纷纷来到广场之上。 姜林示意众人和信使坐定,开口说道:“大王将王女赐婚与我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为此我整个晋阳镇都欢欣鼓舞。请信使先行一步,前去通知我豹哥,便说我今日中午便动身前往驻扎之地和他接洽,后日便迎王女入晋阳镇。” “姜首领果然快人快语,好,我这便前去告知国师大人。”说罢,信使便对着众人行了一礼,和启二人便动身返回驻地。 “好了,去将郊和洪二人请来吧。”姜林对着黑石平吩咐道。 不多时,二人赶至广场。姜林等众人坐定,又开口说道:“各位,我深思熟虑了一番后,回想起当日和月成亲时的场景,那时候因为与红石村落合并的事闹的大家都不愉快,所以当时和月的婚事办得非常简单。这次,我打算趁着迎娶王女的机会,和月再补办一次像样的婚礼,一次迎娶两人,因此需要动用更多的人力和物力。请工兄弟派人通知所有生产队,婚礼后日举办,所有人员都在明日晚上赶回晋阳镇。” “另外此次申公豹带来了很多朝歌来的奴隶和囚犯,那些奴隶以后都是晋阳镇的居民,那些囚犯要甄别一下罪行,对于杀人等重刑犯就送去和上次那二十名西岐卫士一起挖掘在建的下水陶管的沟,若干年后视其表现再做决定,罪行轻一些的就教育一番,参加正常劳作即可。总之,需要加紧准备这些人的安顿事宜。” “有了这么多的朝歌来人,以前那些随着亚队长来的就不用过分地躲藏了,只是不要过多地和外人交流就行。至于郊、洪二位兄弟,这几日还是要躲一躲。毕竟人多眼杂的,小心暴露了。亚队长他们也要乔装打扮一番,并且要加紧巡视晋阳镇内的情况,以防有人趁婚礼的时候作乱。” “借此机会,好好清点一番目前晋阳镇的人口。连续增加了这么多人,具体多少人都不清楚了。另外这段时间大家都很累很辛苦,借此机会让各个生产队也休息休息,总结总结,放松放松。”姜林如此说完,众人也纷纷舒了一口气。 前段时日,姜林和红石扩等人在西山营建冶铁场,二十天没有休息的事情已经在晋阳镇内传了个遍,其他生产队见此情形,也纷纷地效仿起来。尤其是前段时日到了粟的收割期,动员了晋阳镇大部分的劳动力将原来的几个村落的粟尽可能地进行了收割,晾晒,运输回晋阳镇,整个收割期大家几乎都没有进行休息,等收割完成后姜林算了算时间,又到了后世北方小麦播种的时节,又动员整个晋阳镇居民将所有的从原红石村落带来的小麦种子全部种到田中,才算是缓了口气。 “等婚礼完成后,还要加大茅屋的建设。又来了这么多的居民,此前的茅屋已经不够用了。”姜林想起了即将到来的那些奴隶和囚犯,又吩咐道。 “首领,月的事还是算了吧。这些时日你对月的好大家都已经看在眼里了,真没有必要再做这浪费之事。”黑石工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不,不,很有必要的。这婚礼每个人的一生只有一次,上次确实太过简单了,这次还是要补一下的,否则我的心中过意不去,另外日后也会成为家宅不宁的因素啊。” “哈哈哈!”众人听完姜林如此说,均纷纷大笑起来。 之后姜林吩咐槐、决、熊、青四人带三十人前去狩猎队营地听候差遣,自己带着黑石平二人动身前往申公豹驻扎之地。另外将婚礼的准备事宜全权交给黑石工、红石郊、红石洪这三位自己的大舅哥和小舅子。有好事之人早已经将姜林要给黑石月补办婚礼的事情告诉了黑石月,惹得黑石月激动地哭了半天,哭过之后又娇嗔起那男子真是个磨人的妖怪。 “豹哥,豹哥,小弟来了。哎呀,让豹哥久等了。”约莫晚食时分,姜林带着黑石平赶到申公豹的营内。营中的卫士大多都是和申公豹上次出使过一次的人,因此早已经认识了姜林。知道姜林和国师大人早以兄弟相称,因此也不加以阻拦姜林。姜林径直走到营内的主帐外,才自己向帐内通报起来。 帐内传出一阵慌乱声音,片刻后,一中年妇女从帐中走出,上下打量了一番姜林后,行礼说道:“此帐乃王女所居,国师的帐篷在那处。”说着指了指另外一顶主帐,便捂着嘴返回帐内。 “多谢!”姜林告了一声谢,便摸摸后脑勺,朝着申公豹所居的帐篷走去。身后的黑石平“嘻嘻”地笑个不停。 “唉,王女,我刚看到那姜林了,果然英武不凡哪。你要见到恐怕也会为之倾心哪。来,快来看看,他还在营内呢。”中年妇女进入帐内,便开始调笑起年轻女子来。 “嬷姆,你……讨厌。”年轻女子将羞红了的脸整个埋进了床上的被中,不肯再和中年妇女交谈。 “哈哈哈,小妮子果然动心了。好,好,好啊,此前我还担心委屈了王女,方才见那姜林果一表人才,和王女也算是良配,如果日后那姜林能和你恩恩爱爱、和和美美,我便是死也值了。总算是没有辜负王后的重托。呜呜呜……”中年女子坐在帐中矮几之上,掩面而泣。 “嬷姆,你千万不要这么说。若不是你授我装疯卖傻的技艺,恐怕我早就惨死在后宫之中了,你就是我顺姬的救命恩人。往日你和我母后情同姐妹,不管那姜林日后待我如何,你我二人逃出朝歌,我定会待你如亲生母亲一般。”年轻女子从床上起身,走到中年妇女身边,二人抱头互相安慰起来。 “豹哥,小弟来了。让豹哥久等了。”姜林来到申公豹所居的帐篷前,朝帐内喊道。 “哎呀,贤弟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想煞哥哥了。”帐内的申公豹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帐口,牵着姜林的手径直走到主位,二人隔着案几相对而坐。申公豹一番示意,两名仆人退出了帐外。 “豹哥,小弟来晚了。让哥哥久等了。”姜林抱拳对着申公豹行了一礼,说道。 “不晚不晚,哥哥知道贤弟事多,所以昨日刚到此地,便派人前去通报。贤弟近来如何啊?”申公豹关切地问道。 “哎,小弟本来挺好。只是豹哥这么一弄,小弟身心俱惫啊。豹哥,这王女下嫁给小弟之事,此前怎么一点都没透露给小弟啊。豹哥有所不知,小弟已经娶了一房妻子,并且我夫妇二人感情一向深厚。昨日听闻王女下嫁之事,我妻当场便要投河自尽。若不是小弟力挽狂澜,恐怕王女想嫁给我姜林,还要等我先料理完亡妻的丧事才行啊。”姜林一番为难地说道。 “唉,贤弟已经娶妻之事,哥哥此前也是略有耳闻。怪哥哥唐突了,上次回朝歌的路上,感念贤弟事事都为哥哥着想,哥哥实在是想不出能够感谢贤弟的办法,这才想到大王有一王女待嫁已久。所以才在大王面前提了一句,没想到大王感念贤弟转达女娲娘娘的懿旨、转呈女娲娘娘的宝瓶之功,竟然豪不犹豫地答应了。事后哥哥也觉得有点唐突,但大王金口玉言,此事也无法收回了,只能硬着头皮将王女送过来了。唉,怪哥哥,日后见到弟妹,哥哥定好好替你劝导一番。不过话说回来,这王女,那可真是……美中不足的是前几年摔过一次,脑部受到了创伤,经常有点发呆。除此之外,这王女真的是无可挑剔,和贤弟简直算是天作之合。日后你二人如果日子过得恩爱和美,可别忘了哥哥这做媒的哦。”申公豹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姜林,刚才还一本正经的口气,突然变得猥琐起来。说话间,两名仆人端上了两份刚烤好的鹿腿,又给每人端上了一壶比水强一点的酒水,便又撤了出去。 “兄弟当然感念哥哥的情谊了。对了,豹哥,此次送亲,不知你是如何安排的?”姜林啃了一口烤鹿腿,幽幽地问道。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不知道贤弟最近有没有给大王求得什么新的宝物?大王可是着急的很哪。上次那宝瓶,我偷偷地用了一次,第二天早晨竟然晨x了呢。对于我这个岁数的人来讲,可真是难得啊。大王用过后说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呢,为此大王很期待后面的宝物。”申公豹放下手中的酒杯,略有回味地说道。 “新的宝物当然有了,只是小弟来的急没有带在身上。豹哥既然如此着急,那小弟和王女的婚事只能尽快操办了。”姜林啜了一口酒,咽下后说道。 “当然,当然要尽快了。还有那精盐,上次带回去的精盐太少了,只够几家贵族分的。不瞒贤弟说,现在哥哥每日吃的饭食如果不是用晋阳镇产的精盐,便咽不下去啊,更不用说朝歌城的那些贵族了,不知道这次哥哥能带回去多少精盐。”申公豹贪婪地问道。 “豹哥有所不知,前段时间晋阳镇内正逢粟的收割季节,所以那煮盐队停工了一段时日。恐怕目前晋阳镇的库内也没没有太多的精盐,不过哥哥放心,弟弟会将晋阳镇内所有的精盐都收集起来,尽可能多地让哥哥带回去。不知哥哥这次来都带了些什么,我也好安排一下。”姜林放下手中的酒杯,幽幽地问道。 “待嫁的王女,还有随嫁的男女奴各百名,百工五十户。另外还有你那两麻包盐换得的一百一十名男奴,一百六十名女奴。还有朝歌大牢中的囚犯人及其家人,这些囚犯都是此前姜王后之事和比干王叔之事牵连的国人,没有穷凶极恶之人,兄弟尽可放心。另外大王赠与王女的嫁资有五十车粟、二十车麻、十车皮。还有你的一包盐换得的粟,加上哥哥赠与你的新婚贺礼共三十车粟,两车麻,还有牛十头,羊二十只。这些都是哥哥私人所赠,请贤弟万万不要嫌少。”申公豹喝了一口酒,不好意思地说道。 按照此前晋阳镇统一度量衡时的计算方法,一名成年人每年食用的干粟约二百斤,此前和申公豹谈合作时制定的一包盐换五十人可食一年的粟的标准,便是一万斤。这个时期的车装粮食的话,一车可装载一千斤左右。五十车作为嫁资的粟便是五万斤,加上一包盐所换的十车一万斤,再加上申公豹所赠送的二十车两万斤。这一下就运来了近十万斤的粟,够四百名成人食用一年,确也是大手笔了。尤其是二十二车麻,十车的皮,对即将进入冬季的晋阳镇来讲,更是雪中送炭啊。 人要有感恩的心呐。 姜林激动地端着酒杯,站起身来,对着申公豹道:“豹哥,你太仗义了。小弟就结个婚,你却带来了这么多东西。小弟感激不尽啊。来,咱俩干一杯。明日一大早,我先安排人带着这些奴隶和囚犯将一应物资一起运回晋阳镇。然后我和你亲自护送王女的车驾赶入夜抵达晋阳镇,后日举办婚礼,婚礼完后豹哥择日返回朝歌城。这次豹哥走,小弟还有一些其他的礼物要相送。保准豹哥不虚此行。”姜林想起收缴西岐使团的那十几盒宝石和贝币,对着申公豹说道。 “好,贤弟既然如此说,那我便客随主便。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那宝物之事,贤弟一定要尽快准备,千万不要耽搁了。大王对此事可是上心的紧哪。”申公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抓起烤鹿腿啃了两口,说道。 “豹哥放心,我一定抓紧此事。”姜林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干脆的答道。 “另外,豹哥,大王封小弟方国的事又是为何?”姜林问道。 “所谓的方国,其实就是一些部落和氏族而已。因为和商王有了往来,商王便会允其一个封号,以后双方互相往来,平时自治,按时上贡。商王也可在方国受到其他方国攻击时居中调停或者施以援手。因为贤弟转达女娲娘娘的懿旨和转呈女娲娘娘的宝瓶的功绩,再加上以后成了大王之婿,所以大王便封你一个方国首领的位子。” “别小看这个变化,以前你那晋阳镇中的首领是能者居之,你死之后由众人再推选贤能之人。而封为方国之后,这里便是你一家之地,你死之后只得由你的子继承,否则商王是不认可的。” “只怪我没给大王说清,说这晋阳镇所处之地乃古唐尧故都附近,所以大王顺口便封了一个唐的国号,后来也不好再和大王争辩,所以这国号么,贤弟就凑合着用吧。以后贤弟以此地为基础,好好经营,将此地经营得繁荣昌盛起来,哥哥我在大王面前脸上也有了光不说,假若按我兄弟二人之前所说,万一那西岐攻击朝歌,还要靠贤弟从这侧面牵制一番。届时立了战功,大王定会有厚赏。”申公豹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多谢豹哥解惑。这唐的国号很好,小弟很喜欢。小弟定尽快训练一支像样的队伍,朝歌城但有需求,小弟定会全力以赴。”姜林灌了一口酒,对申公豹斩钉截铁地答道。 “贤弟如此豪情,哥哥万分钦佩。只是那王女脑疾,还望贤弟万万不可嫌弃,好生待她。如果有什么需要,尽可开口,想必大王为了王女之事,定会倾力相助。”申公豹想到王女顺姬时而疯癫、时而痴傻的状态,对姜林充满歉意地说道。 “豹哥言重了,我既同意了迎娶王女,她便是我姜林之妻了,怎能有嫌弃之意呢?倘若我姜林生出了嫌弃之意,让豹哥怎么想,让众人怎么想,我师父他老人家更是饶不了我,所以豹哥放心吧。说到此事,倒是小弟有一事要请求豹哥应允,我那已娶之妻黑石月,若不是她高风亮节同意我迎娶王女,恐怕小弟也不敢允诺此事。咳咳咳……此事让豹哥见笑了。早些日子我与月成婚时,正是晋阳镇遭受鬼方抢粮马队攻击之时,所以我与她的婚礼办得非常简单。此次借迎娶王女的东风,小弟欲和黑石月再补办一次婚礼,同时迎娶她们二人,日后说起此时,小弟也算对得起每位妻子了。请豹哥能够理解。”姜林也朝着申公豹充满歉意地说道。 “贤弟果然是与众不同啊,以往的男子都是娶了新人忘了旧人,贤弟却对旧人如此感念,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由此可见贤弟确是值得相交之人。此事,我便做主了,答应了贤弟。只是这第一晚,你可不能让新人独守空房哦!啊哈哈哈。”申公豹表态完,姜林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由于对这个时代的礼仪不懂,尤其是将要迎娶的人为王女,一旦此事因为礼法而不得实现,那可想而知,黑石月的脸真的要黑的如同其姓一样了。 二人又闲扯了一些无关的话,见天色已晚,姜林便回到了狩猎营地,嘱咐众人第二天一大早便动身将申公豹带来的物资和人员一起运回晋阳很后,便随便找了处草棚倒头便睡。 第49章 月得吉服林送宝物 “王女,早晨听国师的仆人讲,那姜林昨天和国师饮酒的时候说,此次要借着迎娶你的时机,要和他那已娶之妻黑石月补办婚礼呢。这姜林还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啊。”一大早,嬷姆从帐外走了进来,对着还赖在床上的王女说道。 “哦?竟有此事?以往的男子都是娶了新人忘了旧人,这姜林倒是如此重情义,我倒是对他突然好奇了起来。”卧床上的年轻女子半撑着身子,眼睛望着帐篷的顶部,开始幻想起来。 “好了,别对他好奇了,明天晚上他便是你的人了。国师大人传来了话,今天上午那些随嫁之人和嫁资都要被送往晋阳镇了,下午我们便启程也赶往晋阳镇,明日便是你们三人举办婚礼的日期。后日国师大人便要返回朝歌城去复命了。国师大人请王女早做准备,免得耽搁了行程。快起吧,懒虫。”嬷姆望着卧床上还像个孩子一般的王女,怒嗔了一句。 片刻后,年轻的女子“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在嬷姆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呆坐在床边,又做起每日的功课——发呆。 嬷姆望着呆坐的王女想了想,开口说道:“王女,你和那姜林明日成婚后便与那叫黑石月的也成了一家人,既然那姜林要趁迎娶你的机会补办和黑石月的婚礼,不如你就大方点,将你的吉服送与她一套,以后你成了婚在这晋阳镇生活有些地方还要仰仗那女人。” “嗯,还是嬷姆考虑事情周全。今晚抵达晋阳镇后,你便找机会让她来试试有没有合身的。另外给姜林准备的那套吉服,你记得给他送过去,让他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连夜要改好。”坐在床榻上的顺姬叮嘱道,一边的嬷姆捂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 一上午,姜林都和申公豹二人坐在此前谈判时候的山包上,看着营地内的众人忙做一团。早食之前,槐、决、熊、青四人带来的几十名男丁和狩猎队队员引导着那些男女奴隶、囚犯和随嫁的百工一起,押送嫁资朝着晋阳镇行进。早食之后,便是随王女车驾而来的护卫人员和仆人在整顿物品,准备中午过后护卫着王女的车驾往晋阳镇开拔。看着营内热闹的场景,姜林突然有了一阵阵的压力。 二人坐在山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却将明日的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 明日的婚礼之上,申公豹会宣布商王的命令,之后便会将象征方国国君的青铜权杖授予姜林,宣布唐方由姜林和后代子孙执掌、承袭,这便给了姜林很大的权限。 之前的黑石村落也好,晋阳镇也罢,如果没有商王背书,姜林也只是一个民选的首领而已。正如申公豹所说,姜林死,下一任首领便由众人继续推举。或者姜林在首领的位子上犯了什么过错或者表现昏聩一些的话,居民们甚至还有权力罢免姜林的首领之位。而有了这个时代最具有神权的商王名正言顺的封赏令,晋阳镇的居民遵照王权神授的传统思想,自然也会认可以后这种世袭制。 相应的权力也决定了相应的义务。以前自己只是一个民选的首领,干得累了甚至随时撂挑子给别人也是可以的。但商王和申公豹这么一搞,便将自己实实在在地拴在了这个位子上,甚至还有自己的子孙。干得好了还罢,干得不好,恐怕会将晋阳镇的子民带入一个深渊之内,甚至在以后的历史上还会留下浓重的一笔,但肯定是遗臭万年那种。 这商王的女婿不好当啊! 姜林感叹了一句,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便起身拉起了申公豹,二人活动了活动筋骨,走下山包。 此时王女的车驾已经收拾好,送嫁卫队返回朝歌时的粮食和物资暂时堆积起来留在这营内,这两日的一切开销便由晋阳镇提供,所以整个队伍轻便了很多。一众人沿着汾水,穿梭在这原始的森林中,悠闲、惬意,不知不觉地便来到晋阳镇的南端乱石滩。 按规定,有军队随行时,必须在城外驻扎。虽然姜林一再邀请,但处事谨慎的申公豹还是命令卫士们在乱石滩扎营。见拗不过申公豹,姜林便派人将王女的车驾送入了晋阳镇,白日里已经将首领之屋边上一间专供其他部族首领访问晋阳镇时居住的客居收拾妥当,此时便成了王女的临时住所。 黑石工、红石魁、槐、决、熊、青等人早就将已经到达的奴隶和百工,还有那些囚犯和家人们都安置妥当,能挤得下人的茅屋再挤进些人进去,挤不下去的就去公厅暂居。 从各处生产场返回的居民们与一些往日不见的好友们纷纷点起篝火聚集在一起准备好好享受这美好的时光。那些刚到的奴隶和囚犯,在姜林的授意下在狩猎营地的时候就已经去掉了绑缚在手脚上的绳索,此时在晋阳镇内也能自由自在地行走而无人看管,看到点燃的篝火,也讪讪地想围上去和凑凑热闹。见到如此情形,那些居民们便纷纷起身欢迎新伙伴们加入。不多时,这些语言上还略微有些障碍的新来的,便被原来的居民们的脸上看到的接纳和欢迎的笑容所感染,心中的那种胆怯和不安渐渐地褪去。 夜幕降临的时候,整个晋阳镇还是灯火通明。有凑在一起,还在为第二天的婚礼做准备的;有在广场上按照朝歌来的专司礼仪的官员的指挥搭建台子的;有乔装之后,排着队伍四处巡逻的巡逻队伍;有在尽量地将首领之屋布置得华丽更像婚房的;还有黑石月,听闻王女住进了隔壁的客居,便挑选了自己觉得最合身的衣服,装扮一番,想先上门打打杀威棒的。 “笃笃笃!”客居的门被敲响了。屋内的顺姬赶忙端坐好,眼神冲着屋门的位置一瞬间回复了呆滞的状态。嬷姆见顺姬伪装好,便开口问道:“请问是谁?” “黑石月前来拜访王女!”门外传来一股幽怨的声音。 嬷姆听闻,只能硬着头皮将客居的屋门打开。 屋门打开的一瞬间,黑石月一双精明的眼睛一瞬间就落在了顺姬那双死鱼一般呆滞的眼睛之上。 “请问您怎么称呼?”黑石月静静地打量了一番坐在床上的顺姬,见其一双眼睛毫无任何生机,连身体都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一般。想要打打杀威棒的心思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身朝嬷姆问道。 “卑下乃是王女之母姜王后随嫁的仆女,自王女出生便是由我照顾她的衣食起居。后来……便是我一直陪在她身边负责照顾她。此次王女远嫁这里,我便追随至此。王后死时,我发誓此生要守护着王女。所以……月夫人可像王女一样称呼我为嬷姆便可。”嬷姆行了一礼,答道。 “哦,原来如此,嬷姆辛苦了。”黑石月赶忙还了一礼,又将目光转向了继续端坐着的顺姬,想起前日晚上广场之上红石洪和红石郊二人的那一番哭诉,心中顿时升起无限的怜惜之情。 “可怜顺姬妹妹命运如此凄惨,年纪轻轻竟遭如此惨事,真是让人伤心不已。等日后让首领看看他那个神仙弟子的身份能不能给顺姬妹妹求得一些灵丹妙药来。如若能治好顺姬妹妹,以后有人替我搭把手,陪我说说话,也是一件幸事。” “多谢月夫人!哦,对了,昨日王女清醒时听闻国师大人说明日首领欲借迎娶王女的时机和月夫人补办一次婚礼,王女吩咐我将准备好的几套吉服呈给月夫人,让月夫人挑一身合身的,明日风风光光地嫁人。”嬷姆想起白日里说到的吉服的事,开口说道。 “啊!这怎么好意思呢?王女的衣物,岂是我这郊鄙之人可以穿在身上的?万万不可啊。”黑石月一时心虚,赶忙推辞道。自己本来是打着来打杀威棒的念头来的,结果不成想人家还这么客气。 “月夫人误会了,这吉服……苏王后不允大王以王女之名嫁女,所以这吉服只是以朝歌城普通百姓结婚时的吉服样式所制,并无任何王室规制,任何人都可以穿得。所以月夫人还是请挑选一套合身的吧,否则等王女下次清醒之时知道此事,定是要责备我办事不周的。”嬷姆从箱子内取出几套不一样的这个时代的结婚礼服,放在箱盖上,让开了位子,伸手对黑石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那就多谢顺姬妹妹和嬷姆了。”本还想拒绝的黑石月,看到箱盖上比自己身上好几十倍的衣物,腿不自觉地变得非常沉重,再也迈不开离去的步子。片刻后,黑石月挑选了一身染成大红色的吉服,在身上比划了比划,又朝着端坐着的顺姬和嬷姆行了一礼,道了声告辞,便赶忙回到今晚暂居的地方。 “她倒是挺会挑的,那套红色的吉服本是我早就挑好的,她还真不客气,直接就将那套红色的给拿走了,也不问问我要打算穿哪套?哼!”见黑石月走出屋门,一直保持痴呆状的顺姬开口责备道。 “既然想大方些,就干脆大方到底。这套粉色的也不错啊,你母亲当年嫁给……便是穿的粉色的吉服。那一天你母亲是最漂亮的女人,唉,一晃眼都二十多年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一转眼我都三十六喽。”想起往事,嬷姆又开始擦起了泪。 “嬷姆,待我成了婚,等那申公豹离开晋阳镇,我便不需要伪装了,到时候我便托首领也给你寻一位年纪相仿的郎君。你也该过一过普通人的生活了,好不好?没准还能再给我生个小弟弟妹妹。哈哈哈,是不是很好?”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你自己先赶快生个小娃娃出来吧。”二女在客居内一阵打闹,倒也没有引起屋外人的注意。 黑石月暂居的茅屋内,巫和一众往日里和黑石月关系密切的妇人们聚集在一起,看着平铺在床上的大红吉服,纷纷发出了赞赏。赞赏完又有些已婚的开起了各种荤素不等的玩笑,搞得黑石月一晚上的脸都是红彤彤的。 乱石滩营地内,红石魁和槐等人陪着一众卫士围着篝火吃着喝着聊着。姜林则和申公豹在帐内围着一堆篝火,边吃边窃窃私语。 “豹哥,你且看,这便是我这次给大王从我师父那请得的宝物。”姜林神神秘秘地从怀中取出一卷兽皮,将兽皮呈在掌中。 “哦?贤弟为何不早说,哎呀等我去洗洗手。”申公豹赶忙放下手上的烤鹿腿,起身朝帐外走去,片刻后甩着手上的水便进得帐来。 “贤弟,此乃何物?”进来后的申公豹从姜林手上接过兽皮卷,小心翼翼地打开后,只见一个打火机赫然出现在眼前。 “豹哥,你且看。”说着,姜林从兽皮卷上拿起打火机,右手大拇指搓动滑轮后“蓬!”一团火苗蹿了出来。 “啊!贤弟,此乃何物?怎么就生出了火。”申公豹的手颤抖了起来。 “豹哥,此物乃是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的师父用昆仑山山巅的燧石所制,是仙宫中存的万世之火种,名曰灾破。用此物生的火照耀或者烘烤人身,便可如其名一样破灾消难。不瞒豹哥说,你我眼前的这堆篝火便是用这神火器生的火。怎么样豹哥,你有没有觉得这篝火烤得人身上特别地舒坦?”姜林又发挥了自己往日里大忽悠的本事。 “咦,贤弟,你不说我还真没留意,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今天这火烤得特别舒坦。”申公豹也不失时机地吹捧了起来。 “此物乃是我师父特意从仙宫中请出的,为此将上次豹哥留给我的牲畜全部牺牲掉了。豹哥啊,下次你要想再换宝物,这牲畜可要多点啊,我师父的胃口有点大啊。”姜林将打火机放在申公豹手中的兽皮上,捡起盘中的烤鹿腿,啃了一口说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哥哥下次一定多带些牲畜过来。对了,此物有何禁忌?”申公豹想起上次的宝瓶的使用条件,忙开口询问道。 “此物倒没有任何禁忌。哦,对了,此物也是有寿命的。用一次便少一次,所以请转告大王,没事别总用这个点火,万一哪天用到寿命结束了,他哭都来不及。对了,另外还有件事,就是女娲娘娘让我师父告诉我要转告给大王的话,女娲娘娘已经收到大王的诚意了,还请大王以后不要做太多的屠戮的事,尤其是对普通的百姓。要多多施行善政,否则她还是会生气的。” “上次女娲娘娘感知大王要取多少个小儿的心要制药来着?”姜林故意挠头做苦想道。 “一百个!”申公豹直截了当的说道。 “不是,好像是二百个。嗨,不管他多少了,女娲娘娘感知大王要做如此残暴之事,是万分地愤怒啊。后来幸亏我师父他老人家出面相劝,女娲娘娘才消了气。关键是好像大王在紧要关头放弃了此念头,女娲娘娘才饶了他一次。豹哥啊,你我都是跟着大王混饭吃的,明日以后,大王便成了我的岳父,所以你我都要为大王着想啊。什么事情可做,什么事情不可做,你我心中一定要清楚才行啊。不要让大王总是被那恶来还有费仲二人牵着鼻子走。出了事他俩一拍屁股远走高飞了,我们的生意可怎么办?对吧。”姜林喝了一口比水稍微有点味道的酒,幽幽地说道。 “唉,贤弟有所不知啊。大王身边并非只有他们二人啊,还有一个苏王后!大王对她更是言听计从啊。”申公豹为难地说道。 “苏王后?是不是叫苏妲己?”姜林喝了口酒,幽幽地说道。 “是叫苏妲己。我记得我好像没有说过王后的名讳吧?”申公豹好奇地问道。 “豹哥是没有说过,这个名字我也是听我师父说起的,我师父说女娲娘娘最烦这个苏妲己了。”姜林又啃了口烤肉,继续说道。 “却是为何?”申公豹更是好奇地问道。 “嗨,女人嘛,见到别的女人比自己漂亮,当然心里就不平衡了,女娲娘娘说白了也是女人嘛。不过女娲娘娘厌倦这个苏王后,恐怕还是因为她怂恿大王干了许多有违天伦的事情。具体是什么事情小弟也不知道,豹哥回去给大王提醒一下便是了。疏不间亲,说的多了反而惹得大王不乐。”姜林又喝了一口酒,说道。 “好。哥哥我斟酌斟酌,回去后提醒一下大王。另外,贤弟,哥哥我本来决定后日再动身返回朝歌城,但是刚才看到这宝物,心中万分着急,想让大王早日被这神火之光所照耀,所以明日午时哥哥便决定返回朝歌城,你的婚礼最好能提前。”申公豹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其实不瞒豹哥说,我也觉得晚上举办婚礼太别扭了,还是大白天举办婚礼好。我稍后便去通知他们,明日一大早便开始。另外,豹哥,既然你决定了返回的时间,那有些事弟弟便直说了,这次给豹哥准备了二十包盐,稍后请哥哥点验。另外,豹哥,上次有一支从西岐来的使团曾到访过此地,但是那使节对我妻黑石月有言语上的侮辱,我一时没忍住,将那使节给抓了。后来手下的人看管不慎,让那使节跑了。随行的二十名卫士被扣押在了晋阳镇中做苦力,百余名奴隶也被小弟收入了晋阳镇。另外,豹哥,从那使团营内缴获了十几盒宝石和贝币,你也知道这些东西在小弟这里没有用,所以小弟打算将十几盒东西送给豹哥。一来感谢豹哥长途跋涉护卫王女远嫁的恩德,二来便是上次弟弟说的给豹哥的辛苦之资。这些东西豹哥随便赏赐下面的兄弟们,好让他们为了我们的合作尽心尽力。”姜林放下手中的酒杯和啃的差不多的烤鹿腿,郑重地对申公豹说道。 “啊?竟有此事?贤弟可要千万小心啊。这晋阳镇虽距离西岐很远,但据我所知,这南边有几个诸侯国已经倒向了西边。假如那西岐令南边的几个诸侯国攻击晋阳镇,以晋阳镇目前的情况,恐怕也是难以抵抗的啊。”申公豹无不担心地说道。 “多谢哥哥提醒。那使节倒是一人逃跑的,想必很难逃出南边的那片森林吧。不过小弟会记得豹哥之言的。”姜林朝着申公豹微微地行了一礼。 “嗯。且不说你那十几盒东西,便是你这二十包盐,分润给哥哥的所得便足够这辛苦之资了,这十几盒东西哥哥受之有愧啊。这样吧,这十几盒东西你我二人也四六分成,你的六成哥哥也替你在朝歌城换成所需的物资和奴隶如何?”申公豹摸着颌下的胡须,说道。 “哥哥,不如这样。这晋阳镇到朝歌城沿途还要经过不少的诸侯国,这十几盒东西便由你用来打点各诸侯国。以后我们这合作是长期的,肯定有用得上这沿途诸侯国的时候,所以现在便要和他们搞好关系,甚至能将他们拉进来一起合作,岂不是更好。免得他们和西岐走得太近,壮大了西岐,削弱了大王。你说呢?”姜林微微思索了一番后说道。 “还是贤弟想得周全,你说的确实不错。那哥哥便不与你客套了,尽量得将这些诸侯国都设法拉到我们的合作中来,以后这运输便少了很多麻烦。”申公豹敬佩得对姜林行了一礼。 “好了,既然这些琐事敲定,哥哥便早点休息。多余的客气话弟弟便不说了,我们来日方长,弟弟告辞了。”说罢,二人携手来到了营门,在营门二人互相见礼道别,众卫士也纷纷起身向姜林行礼后,便各自归营。 第50章 姜林娶妻姐弟相认 “负责迎亲的,按昨天吩咐的,拿好东西准备了。” “负责餐食的,赶快准备了,婚礼提前了,快快准备婚礼上的餐食。我这个妹夫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么大的事说提前就提前……” “唉,平,首领的吉服赶快送过去啊。昨天晚上就叮嘱你了,怎么丢三落四的。” 一大早,黑石工这个婚礼总指挥便在镇中吼叫了起来。 姜林临时通知婚礼提前到中午,确实搞得大家有点措手不及。好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像晋阳镇这样的郊鄙之地的婚礼不是特别的复杂。虽然申公豹有心将王女的婚礼尽量地办得隆重一些,但碍于晋阳镇此时的物资水平,并且得到了宝物、二十麻包精盐的申公豹此时的心早已经飞回了朝歌城,已经全然顾不得管婚礼的事了。 在汾水上游约一里的地方,一群妇人用布幔将河边的一处浅滩围起来,今天最引人注目的顺姬在嬷姆的伺候下,按风俗静静地做着婚礼前的沐浴。另外一处浅滩,同样的布幔围着,里面却传来了嘻嘻哈哈的声音。巫按照祖上传下来的规矩,用各种草药帮黑石月搓洗着身体。 “唉,月,我刚去给那王女送草药的时候,偷偷地看了一眼,那王女好像比你的大很多哦。”巫一边忙碌着,一边打趣道。 “大有什么好?再说了,我的已经很大了,林可不止一次地说我的好大呢。她能有多大?”黑石月不甘心地挺起胸前的骄傲,朝着巫不服气地问道。 “哈哈哈,我看那王女的身体可白可白了,白的就像那雪一般。你看看你,哈哈哈,黑得就像首领发现的那煤炭一样。以后啊,我看你怎么争得过那王女。男人啊,都喜欢白的。” “你,出去出去出去……不要你洗了,我自己洗。”黑石月一时语塞,将巫从围着的布幔中推了出来。 “哈哈哈,不好好求求姐姐,姐姐传授你点有用的,竟然还把我推出来。好吧,以后有你求我的时候。哈哈哈。”巫便捂着嘴笑着走回到了岸边。 “唉,巫。王女和月洗得怎么样了?工那边可是吩咐了让二人赶快换上吉服回到客居,待会首领就要带着迎亲队伍游完镇子便去迎娶二人了。”不远处的一名妇人见巫出得布幔,朝着这边喊了起来。 “我这就催催他们,你回去就说马上就好了。”巫朝着来人喊着,便走到了顺姬沐浴的地方。 “嬷姆,请催一催王女,吉时快到了。”隔着布幔,巫朝里面说道。 “好的,王女马上就好。”布幔内的中年女子止住了年轻女子的嬉笑声,答道。 “月,快点,你哥又催了。”巫又走到黑石月沐浴的地方,也不进布幔,隔着布幔催着黑石月。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早知道补个婚礼这么麻烦,我就不掺和了。催催催,不知道有什么可着急的一大早便催,你倒是把衣服给我拿进来啊。” “呦,现在求到我了,不知道是谁刚才把我推出来的。好吧,看在你今天是新娘的份上,姐姐我便不跟你计较了。”说着,巫将一套大红色的吉服捧进布幔内。 此时的晋阳镇内,姜林穿着一身纯黑色、镶红边的吉服,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在一众青年男子的簇拥下绕着晋阳镇内的各个街道游行着。遇到人群聚集的地方,姜林还朝着大家挥挥手。有些好事的青年男女便纷纷开起了各种玩笑,一时间将气氛推向高潮。 大约早食时分,绕晋阳镇行进了一圈的迎亲队伍终于又回到了原地——正是王女昨日居住的客居,此时是顺姬和黑石月待嫁之地。姜林下得马来,整理了一番身上的吉服后,随着申公豹和王女车驾而来的专司礼仪的官员带着一名巫祝挡在了屋门前。 那巫祝如鬼念符一般地念了一番咒语,取出一对龟壳,点起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火盆,便开始占卜起来。待那两片龟甲从火中取出后,呈现出不规则的裂纹。 那巫祝和巫,还有一些懂得占卜之术的人纷纷蹲在龟甲旁开始研究起来。 “是大吉。” “是大吉。”人群中开始纷纷传播起占卜的结果。 “王女、黑石月嫁与姜林,上天赐缘,天命所归,诸事大吉。三位新人前往广场高台,祷告天地与祖先。”村老林大声喊道。 众人纷纷让开屋门,姜林入内,不久后便用一条染成红色的娟牵着一红一粉两位可人儿走出了客居。 “哇,太美了。”好事的人看到两位新娘从屋中中出,纷纷赞叹了一声。 这个时代的婚礼,大多时候都如姜林和黑石月第一次举办的婚礼一样,众人围在村落的广场上,由德高望重的老者宣布二人结为夫妇。再绕着篝火唱个歌跳个舞,便成了。即便是朝歌城内的新人,最多也是置办一些简单的餐食,召集一些亲朋好友来家中热闹一番便可。 这些平民婚礼大多穿的都是和以往一样的衣服。原因无他,像王公贵族那样的婚礼用的吉服造价不菲,另外只得使用一次,之后便要束之高阁直至腐朽,完全没有实用性。这次商王嫁女,虽然苏妲己反对不得以王女身份,但好歹也是按照朝歌城内的一般王公贵族置办了吉服。虽然和王女的吉服规制差了很远,但与平民百姓比起来,却是奢华了很多。 尤其是顺姬、黑石月二人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段本就属上等之资,即便是都穿上黑石月往日里所穿的兽皮制的短衣,也是非常出众的水平。此时一人穿红一人穿粉,一人肤黑一人肤白,二人互相映衬,互相依托,更是互相将两人显得美艳无比。 方才在屋内,姜林第一次正面见到顺姬,虽然顺姬还像往日里装作一副痴傻的模样,眼睛如同一双死鱼眼一般,但只看这容貌、身段和装扮,便是心动不已。想到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说起的过往,再看着顺姬一副痴傻的模样,心中生起了无限的怜意,不觉得看得更痴了。后来在黑石月充满醋意的一脚提醒下,姜林才回过神来。赶忙按照礼官的吩咐将手中的红娟递到二人手中。 此时二位新人走出客居,在日光的照耀下更加地美艳绝伦,让姜林更加感慨上天待自己还真是不薄。 不多时,姜林牵着两位新娘便来到了已经搭建好的木台上。申公豹先宣读了商王封晋阳镇之地为名为唐的方国,姜林任唐方首领,并且首领之位由姜林子孙承袭。 当申公豹宣读完封国的命令后,在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提前授意下,几个智囊团成员突然跪地山呼“商王万年,唐方万年”。所有围观的居民在几位骨干的带领下,也纷纷地跪地山呼起来,一时间将气氛整得异常地庄严肃穆。 站在台上的姜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而申公豹看到如此情形却饱含深意地回头看了看姜林,满意地笑了笑。之后便有仆人递上一卷兽皮包裹的东西,申公豹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柄铸造精美的青铜权杖,比之之前的黑石村落首领的那把石质的权杖更粗、更大、更精美。待姜林双手接过沉甸甸的权杖时,众人又跪地山呼起“唐方万年、首领万年”。 之后申公豹又宣读了商王下嫁王女为姜林之妻的命令。然后负责礼制的官员和巫祝走上台来,引导着三位新人完成了一系列的祷告天地、各路神明和祖先的仪式,之后便将二位新娘送入了已经装扮一新的首领之屋。 最后便是进入了宴会阶段。所谓的宴会只不过是比平时多供应一些烤制好的各种肉类,以及将肉切成丁,混合着野菜、盐和粟熬制成的肉粥。但因为晋阳镇的盐品质非常高,无论是烤肉还是肉粥,都比以往的食物更加美味。 申公豹带来的少量的酒,被巫祝祷告天地、神明和祖先时用掉了一小部分,剩余的一部分便分给了一众骨干人员,这几位端着酒碗不断地穿梭着向申公豹敬酒,虽然酒劲很小,但架不住量大。不多时申公豹便喝得醉醺醺的。 酒足饭饱后,时间刚过中午,申公豹便不顾众人的劝阻,带着满身的酒气和姜林道了别,在众卫士的护卫下,坐上早已收拾妥当的车驾,带着装满精盐和财宝盒的车队,启程返回朝歌城。 申公豹的离去意味着以前那些从朝歌逃来的难民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加入到庆祝队伍中而不再有所顾忌。连一向深居简出的丞相夫人也牵引着幼子走向广场中央,和众人一起说着、笑着、唱着、跳着。 欢乐的时间总是很短暂,不知不觉夜幕渐渐地降临。忙碌、欢快了一天的人们渐渐散去。三三两两的人还分散在镇中打扫着白天宴会残留的各种垃圾,一些男子在黑石工的指挥下,将广场正中的木台再拆掉。其他一些人则找寻好友找一处地方,点起一堆篝火,继续聊着大家开心的事情。 按照几日前姜林和黑石工等人制定的计划,明天将把新到的那些人重新进行分配,后天居民们便又要重新赶赴各自的生产队了,因此大家此时抓紧这难得的机会与好友欢聚,或者返回家中与无法跟随外出的家人好好说说贴心的话。 加之最近几批加入的奴隶,虽然有少量的是以家庭为单位到来的,但大多数都是单身男女。姜林已经嘱咐黑石工多多宣传晋阳镇的政策,让这些人尽快寻找合适的人登记结为夫妇,但这些人刚刚脱离了奴隶的身份,一时半会还无法适应现在的自由生活,更不敢奢求能够寻得一位合适的伴侣组建家庭。 但值得欣慰的是,这些人今日见得姜林迎娶二位夫人的场景,心中压抑已久的那种本能开始渐渐地复苏,也尝试着在人群里开始留意起那些能打动自己的异性。这不,此时晋阳镇的各个角落里已经不乏那些扭扭捏捏的年轻男女在偷偷地寻找各种接近的时机。 当姜林在红石郊所住的茅屋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这两天这哥俩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中午婚礼宴会举办的时候,姜林也成了众人灌酒的对象,待醉醺醺地送走申公豹之后,便躲到红石郊的茅屋里蒙头大睡起来。 朝屋外看了看天已经黑透,想起还端坐在自己的茅屋内的两位娇滴滴的妻子,姜林便心生一阵愧意,赶忙起身走出了茅屋,朝着自己的居所走去。 路上不断地遇到了三三两两的居民,此时的居民再见到姜林时,已经不再像往常那样随意打声招呼,而是纷纷退居一边,恭恭敬敬地行起了礼,搞得姜林一时不知所措,只得嘻嘻哈哈赶忙和众人道声天不早了早点休息之类的话来结束这尴尬的场面。 刚拐过一个街角能看到还张灯结彩的首领之屋时,姜林突然看到黑石月独自一人从首领之屋走出,朝着镇外的方向走去。姜林快步走到首领之屋门前,刚打算推开门看看屋内的情形时,突然一个寒颤,想到朝镇外走去的黑石月,又从门缝往里看了看,顺姬还像平常一样端坐在已经加大且加固了的床边。 姜林想了想,便急忙沿着黑石月走去的方向追了过去。明亮的月光下,黑石月来到河边,低着头,踢着河边的小石头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地捡起一块石头远远地投入到汾河内。走的累时,便蹲在地上,双手抱肘,唉声叹气起来。 “月,这么晚了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你怎么了?”姜林突然开口,吓得黑石月一个激灵,待分清来人的声音后,黑石月便回复平静道:“那顺姬一直端坐着,也不开口说话。我在屋内待的憋闷,便出来透透气。对了,今晚我去客居住,你们二人……”黑石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停了下来。 姜林一时无法接黑石月的话茬,俩人便对视而立在河边。 “呦,还真是老夫妻感情深厚啊,将新娶的妻子扔在家中,你们二人倒是跑到这河边来卿卿我我啊!”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显现,年轻女子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姜林一把将黑石月拉至身后,对着黑影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你新娶的妻子啊,我是谁?背着我和你的月夫人跑到这河边来做什么好事啊?”说着那身影便慢慢地走近。 “你别过来,我新娶的妻子此时还在我的茅屋内静坐着呢,你到底是谁?”姜林习惯性地一摸小腿,糟糕,今天没有带军刀。 “好吧。刚才你趴在门缝往屋里看的时候,我便察觉到了。待我打开屋门,便看到你的身影,所以才跟着你来到这里。你敢说刚才趴在茅屋门缝往屋内偷看的人不是你?”那黑影说道。 “我……”姜林一时语塞,若不是有夜幕掩护,此时的姜林肯定是一个大红脸。但对方如此一说,便可以肯定来人正是刚才坐在屋内的顺姬。 “嗬,都已经娶进门了,凑近了、捧着脸大大方方地看多好,还要偷偷摸摸地透着门缝看,你这喜好还真是奇怪啊。”身后的黑石月斜眼望向姜林,不失时机地开始挤兑起姜林来。 “咦,不对啊!那顺姬不是脑部受过撞击,痴傻了吗?怎么说话如此利索。”姜林突然想起此前的事来,又赶忙将黑石月护在身后。 “哼。我若不装疯卖傻,恐怕早就葬身那幽暗的后宫了,哪还轮得到你姜大首领来迎娶啊。”一直没有停下脚步的顺姬终于走到了姜林和黑石月目视可见的距离,待二人辨认出来人正是刚才那屋中所坐之人后,便放松了警惕。 “顺姬,欢迎你来到晋阳镇……谁在哪里?”突然,姜林朝顺姬背后望去,两个黑影尾随着顺姬缓缓地走了过来。 姜林二话不说,一把将顺姬也拉至自己的身后,从地上摸了拳头大的一块石头,用身体紧紧地护卫着身后自己的两个女人。 “你们俩是什么人?站住,否则我不客气了。”两个黑影缓缓地还在靠近,姜林握着石头,护着身后的两名女子,脑海中翻腾着各种可能。 姜林身后的顺姬和黑石月紧张地互相搀着手,从姜林的左右两侧各自伸出一个头,朝着靠近的两个黑影喊道:“站……站住,否则我们不客气了。”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突然,那两个黑影蹲在距离约二十步的地方,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待姜林听清二人的哭声,将石头一把扔在地上,推开拉着自己胳膊的两个女子,径直走到两个蹲着的黑影边,朝两个黑影狠狠地蹬了几脚,蹬得两个黑影一时鬼哭狼嚎。 姜林拍了拍手,整理了整理自己因为用力而变得凌乱的头发,走到两位妻子身边,朝顺姬说道:“去看看吧,你弟。” “我弟?”顺姬一时间没有想明白,呆呆地看着还在整理身上还没有穿习惯的吉服的姜林。 “对,你弟,郊和洪。”姜林抬起头,看了眼顺姬,拍了拍黑石月抓着自己胳膊的手。 “郊、洪,他俩不是已经死……他俩怎么会在这里?”顺姬疑惑地看着姜林,不解地问道,后面的声音已经变得惊恐。 “王姐……”那两个因激动而腿软得已经无法站立的黑影终于拉着颤抖的哭腔喊了出来。 “王弟……”顺姬分辨出两个弟弟的声音,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两个黑影边,待三人互相认清容貌,便抱头痛哭起来,一时间哭声在汾水边震耳欲聋。 “哎,我说你们三人打算哭到什么时候?今天是老子大喜的日子,你们这样哭是不是有点过分?”约莫十分钟左右,见三人哭得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姜林便拉着黑石月的手走到三个抱做一团仍在哭泣的人身边。哭声随着姜林的呵斥声,渐渐地停了下来。 “什么人?”突然,姜林看到远处又有一个黑影渐渐朝着这边走来,便开口询问道。地上蹲着的几人赶忙起身,朝着黑影同时看过去。 “哎呀,首领啊,是我啊,我是工啊。”远处的黑影道明了自己的身份,众人才放松了警惕。 “我看郊、洪二位兄弟悄悄地出了镇子,我便跟了上来,不知道你们都在这。他们这是哭什么啊?哭得如此凄惨。”黑石工一边接近一边问道。 “工兄啊,明日……明日里你第一件事就是通知所有居民,以后日落后不得再在晋阳镇外游荡,听到了吗?除了亚队长带领的巡逻队,其他人任何人不得在日落后在晋阳镇外游荡。容易吓死人知道吗?” 姜林又朝着顺姬、红石郊、红石洪三人看了看,说道:“走吧,回去找个地方好好哭吧。这里凉。”然后拉着黑石月的手,走到黑石工身边,狠狠地一脚将黑石工踹了个趔趄,黑石月赶忙松开姜林的手,上前扶起自己的哥哥,然后搀着一瘸一拐的黑石工,边走边咒骂着前面狠心的汉子。 红石郊和红石洪分左右两边搀着顺姬,一路上不停地说着各自的遭遇。 六个人,分三拨前后回到了晋阳镇中。 第51章 家庭会议虞国来犯 这一夜,姜林独守空房。 昨天晚上顺姬姐弟三人直接回到了客居,整夜地倾诉着这么多年来的离别之苦。三人说一会,哭一会,哭累了再说一会,说得激动了,三人都跪在地上朝着天地拜起来。 黑石月扶着黑石工一瘸一拐地回到了黑石工的家,黑石工的妻子见黑石工的模样,心疼地责备了起来。黑石月只得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这一说,黑石工的妻子便更加来了劲。黑石月听得生气,一赌气便来到巫的茅屋,二人挤着睡了一晚。 天亮后姜林看了看空荡荡的床铺,哀叹了一声,便起床像往日一样去晨练。晨练完后,回到广场之上,姜林将响木敲了三声,又派应声而来的黑石平去将红石扩也请了过来。 不多时,众人便纷纷来到广场。看着最后走来的一瘸一拐的黑石工和两眼通红满脸青紫的红石郊和红石洪三人,众人纷纷好奇地互相看了看。 姜林像没看到三人的模样一般,清了清嗓子说道:“现在,我们晋阳镇已经被封方国了,以后诸事都要抓紧了。现在麦已经种到田里了,这就腾出大部分的劳动力投入到其他的生产队中,另外豹哥这次带来的这些奴隶和囚犯,还有那随嫁的百工,都要编入各个生产队。工,扩那里还需要再匀一些人。尤其是在朝歌城中制造过兵器的百工,优先编入西边的冶铁场,那里以后由我直接安排生产。” “另外,马上就要入冬了,上次说的冬衣的事,收拾完西岐使团我们得到不少的皮,这次豹哥也带来了不少的皮和麻,这些物资优先使用在冬衣上。还有就是洪这里的下水管道的铺设,那些西岐卫士充作的苦力如果掘沟进度太慢,就要加派一些我们的居民,等到了深冬季节土冻住后,这工作便不得不停下来了。还有就是到了冬季,汾水进入了枯水季,要派人到附近的山里开采石料,将连接规划好的晋阳城这一段汾水两侧的石桥先修起来,这石桥修好后,一些作坊和工场便可以沿着汾水两侧先布局起来。” “还有就是胡基的制作也要加大力度,等熬过这个冬季,等那些胡基干透了,便要开始建造我说的那种住宅了。”姜林理了理思路,说道。 “到了明年,整个组织架构还需要重新调整一次,要将所有的生产队全部归纳一番,分门别类,每个智囊团成员负责一个大方向。再设一个总的负责人,这样大家的工作也都轻松一些。” “还有便是我们的防卫力量需要继续加强了。以晋阳镇现在的人口数量,我们的巡逻队伍人数有点太少了。我打算将巡逻队伍的人数增加至五十人,有人可能说有些太多了。但是随着我们晋阳镇的摊子越铺越大,需要巡视侦察的地盘也越来越大,人少了确实有点顾不过来了。工,会后我会派亚队长挑人,你要配合他。”姜林朝着黑石工说道。 “可是我们还是缺人啊。”黑石工瘸着一条腿起身念叨道。 “人的事慢慢来,等过一段时间扩那边的东西正式应用上,青铜场那边可以减少一些人手来。总之,所有的人手要灵活地调控。怎么一晚上过去了,你还在瘸?还有你俩,昨天晚上没睡啊,眼睛红成那样?”姜林瞅着黑石工、红石郊和红石洪三人越看越来气。 “你还有脸说?你自己看看你昨天晚上下手……不是,下脚有多狠?”身后传来了黑石月幽幽的哀怨声。众人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从首领之屋走来的一红一粉两个可人儿身上。 见两人气势凶凶地走来,红石魁赶忙起身,向槐、决、熊、青、红石扩五人用眼神示意了一番后,六人悄悄地离开了广场。 “呦,二位娘子联袂而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我昨天晚上揍他们三个,是因为他们三个太吓人了。还有你,若不是看你是个女子,是我娘子,你的那顿揍也是逃不掉的。你们俩,昨天晚上都干嘛去了?新婚第一晚就敢夜不归宿了,以后还了得?稍后为夫要好好收拾你们一番。”姜林指了指二女说道。 “啊,你昨天晚上没回去?”黑石月和顺姬二人同时看了看对方,惊讶地问道。 “嗬,好家伙。你们俩人连商量都不商量,就将我一个人晚上扔家里,你俩可真行啊。来吧,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坐下聊聊吧。”姜林瞅了瞅两位打扮明艳的妻子,又瞅了瞅各自有伤的黑石工、红石郊和红石洪三人,然后便转身坐到了属于自己的长条石上。 之后黑石工、黑石月坐在左手边的长条石上,红石郊、红石洪和顺姬坐在了右手边的长条石上。 “顺姬,这晋阳镇不比朝歌城,物资匮乏,居住条件简单,也没有那么多伺候的仆人,不知道你会不会不适应这里的生活?”姜林看了看脸上还有一丝怒容的顺姬,开口询问道。 “呃……还好。虽然这里物资条件确实不比朝歌城,但是在这里可以自由自在地呼吸,走动,说话,大哭,大笑……我喜欢这里,这里的人都非常友好,非常善良,我真的很喜欢这里。况且这里还有我的两个弟弟,还有你……”说罢,顺姬害羞低下了头。 “唉,我说你说话注意点,他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他也是我的。”一边的黑石月不服气地说道。 “我当然没说他是我一个人的。虽然他踹得郊和洪两人鼻青脸肿的,但昨天晚上他将我护在身后呵斥那黑影的时候,我便认定他了。以前我在王宫中,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既害怕那恶妇加害与我,又害怕装疯卖傻被人识破。那个时候除了嬷姆,我没有任何人可依靠,这么多年来都是战战兢兢地熬过来的。但是昨天晚上他将我拉到身后护起来的那一刻,我的心里特别地踏实,当时觉得即便是和他一起死了,也值了。月妹妹,那种感觉你体会得到吗?”呆萌呆萌的顺姬幽幽地说道。 “叫姐姐,我比你先嫁给他的。” “可是你比我年纪小啊,我怎么能叫你姐姐?” 看着两个女人又开始斗起了嘴,边上的四个男人都陷入了头疼且尴尬的局面。 “你们俩人以后就直接称呼名吧。你们俩争论的这个问题在此之前我们四人也讨论过了,没讨论出个名堂来。你们还是直接称呼名比较简单。”黑石工年纪最大,出面拉住了自己的妹妹说道。 “对对对,直接称呼名简单。”一边的红石郊和红石洪也拉住了顺姬。 “好吧。”两女互相望了一眼,异口同声地答道。 “亲不过父子,近不过夫妻,你们俩人以后都是我此生最亲近的人,以后我们三人的命运便死死地绑在一起。假若你们俩人整天这样互相掐,那么我便要分出一些精力来调解你们二人的矛盾,工、郊、洪三人也要整日里惦记着各自的姐妹,这样我们几人就不能全身心地去考虑我们晋阳镇的发展。” “月,你可要记得,上次我们可是将那西岐的使者得罪得死死的,如果哪天那西岐使者带着军队攻打了过来,恐怕就是将你献出去也已经晚了。另外顺姬,你刚刚来到晋阳镇,恐怕不知道晋阳镇所处的境地,这晋阳镇以北有善于马上征战的鬼方部族,以前的黑石村落每年都要受到至少一次来自鬼方的袭击。如果我们晋阳镇不赶快发展壮大起来,下一次鬼方抢粮马队来袭,恐怕这晋阳镇中又要有很多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了,和这些相比,你觉得你二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还那么重要吗?”姜林微微思索一番,平静地说道。 “夫君,我错了。”顺姬听出姜林的话里有一丝的怒意,赶忙起身向姜林行礼说道。 “夫……君,我也错了,请夫……君责罚。”姜林说的这番话自然是非常有道理的,顺姬已经诚恳地认错,黑石月也要赶紧跟着表态。只是这突然随着顺姬改变对姜林的称呼,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我姜林何德何能此生竟然能娶得你们两位貌美如花的妻子,我希望我们一家人此生可以和谐和睦相处一辈子,而不是整天生活在争吵和勾心斗角当中。我说的不只是你们两位,还有工、郊、洪三位兄弟。” “这晋阳镇刚刚封为方国,昨日你们也听我豹哥说了,以后这唐方首领之位由我的子孙承袭。今日我便丑话说在前头,以后这首领之位由谁承袭我自有我的安排,你们这些做母亲、做舅父的可千万别掺和进来,尤其是为了争夺这位子闹得不可开交。当然了,最关键的是你二人要赶快给我生出儿子来。”姜林严肃地说道,黑石工、红石郊、红石洪三人陷入了沉思,黑石月和顺姬二人却羞红了脸。 “首领,出事了,出大事了。”突然,亚的声音打破了广场上的沉寂。 “唉,这想当个首领,还真得有个好的心理素质才行啊,否则迟早被吓死。”姜林心里想着,只见亚队长从远处飞奔而来。 “亚队长,出了何事,慢慢道来。”姜林见亚跑来,故意降低语速,幽幽地问道。 “首领,大事不好了。我们巡逻队今日清晨在南边的草丛中发现一名受伤之人,经过辨认乃是前几日来过镇中的国师的信使。那信使清醒的时候告知上次那西岐的使节带领着南边的以虞国为首的几个诸侯国的军队打来了,现就驻扎在上次驻扎的营地,还占领了我们的狩猎营地。他们昨天袭击了国师的车队,将所有人都已俘虏。那信使趁乱逃脱,连夜逃到了晋阳镇来报信。请首领早做安排!”亚队长气喘吁吁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此时在场的几人惊讶地同时起身。 “有没有说多少人数?”姜林紧张地问道。 “没有,那使者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便又昏迷过去了。”亚队长说道。 “丫丫个呸的,还是让他给逃脱了。”姜林想起那日狐逃脱时的担忧得到验证,气得牙根都痒痒。 “各位,晋阳镇到了危难时刻,我们需要尽快组织抵抗。这样,我带着亚队长和巡逻队伍前去侦察一番,将敌情侦察清楚。工、郊、洪,你们几人在晋阳镇中开始动员所有男女成人,发放武器编排队伍准备抵抗。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外出,等我们的消息。” “亚,你去集合队伍,一个小时后准备出发。月,你去安排巫对亚队长他们救回的伤员进行救治,另外组织一支妇女救护队,让巫传授基础的救治之法,以备战时抢救伤员。”姜林说完,不待众人回应,便转身返回屋内,翻腾起自己的装备来。 “夫君,对不起,昨夜我二人不应该和你赌气。新婚之夜还未合卺,便要……”背后,传来了顺姬的声音。姜林起身看了看一红一粉两个可人儿,心中一荡,将二人拉过来一左一右拥入怀中。 “世事无常,我心想我夫妻三人日后的日子还长着,也没有急于一时。不成想这西岐的使节竟然如此不识时务,竟然在我蜜月期便来袭扰,待我去收拾了那西岐使节,便回来好好补偿二位娘子。”姜林拍着两个妻子的后背,安慰道。 “夫君,你说得轻巧,那西岐使节可是带了好几个诸侯国的军队,可是我晋阳镇连一支像样的军队都没有,可怎么抵抗?你可真会……都是我不好,当日若不是我执意要随你前去,也不会惹恼那西岐的使节。呜呜呜……”怀中的黑石月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夫君,都怪我是个不祥之人,刚刚嫁与你,便为唐方带来如此大的灾难,我真的对不起你……呜呜呜……”一边的顺姬也开始哭得止不住声来。 “哎呀,二位贤妻说的这是何话,这和你们俩有什么关系啊?那西岐使者本就是个不好相与之人,即便没有你们,他还是要对我们颐指气使,月只是个借口而已,这次我要设法好好教训他一番。”姜林继续安慰着两个妻子说道。 “夫君,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啊。等你回来,我们俩一定什么都听你的,不再给你添任何麻烦。”一边的黑石月抹了把泪说道。 “嗯嗯,月姐姐说的对,以后我们俩什么都听你的,不再给你添任何麻烦,只要你平安回来。”另外一边的顺姬也不甘示弱地说道。 “哦,这可是你们俩说的哦?等我回来,我可要你们俩……”姜林将嘴凑到二人耳边,在二人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待这句话说完,顺姬羞涩地将脸埋进了姜林的臂弯,不敢再抬头,而黑石月则红着脸,娇嗔了一声,一双秀拳砸在姜林的肩膀上。 姜林顿时发出了豪迈的笑声。 安抚好二女,姜林便带着装备来到镇南边的乱石滩,亚队长带着巡逻队已经排着整齐的队伍等了一会。 “兄弟们,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上次我们收拾的那支西岐使团,让那使节逃脱了,后来让兄弟们追了半日没有追到,想他孤单单的一个人无法逃出南边的那片森林,不成想那家伙竟然成功地逃脱了,还逃到南边从亲近西岐的几个诸侯国那里纠集了一支军队来攻击我晋阳镇。” “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大部分人都是从朝歌城逃来的,可能对原来的黑石村落,对晋阳镇没有太深的感情,但是你们的妻你们子女都生活在晋阳镇中。倘若晋阳镇被那使节带来的军队攻陷,你们想想我们的妻我们的子女会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多说了吧,豹哥带来的奴隶大家可都是见过的……” “首领,这些道理大家都懂,你就下命令吧。”队伍里,几个人听的不耐烦了,纷纷喊道。 “我……”姜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了看士气高昂的队伍,欣慰地说道:“好,既然大家这么明事理,那我就不废话了。现在布置任务:你们所有人加上我,一共十六人,分成两个小队,两个小队间隔五百米行军,赶往狩猎营地。我带领第一队,亚队长带领第二队,路上以对讲机随时进行沟通。等接近西岐军队营地时,所有人先伪装隐蔽起来,待我和亚队长观察之后,便分两队继续对敌营的外围进行侦察。等天黑后,派五名最机敏的队员入营侦察。记住,整个侦察过程中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自己,一切等掌握了敌情后再做决定。大家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齐声回答道。 “另外,这次是我们第一次进行实战,大家在行动的过程中的一些经验和心得记得记录下来,行动结束后要在队内进行交流,有好的建议日后可以编入训练手册,而发现我们以前训练方法有问题的也可以提出来,待讨论过后都是可以进行更改的。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大家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我损失不起任何一位兄弟。大家记住了吗?” “记住了!”众人又齐声回答道。 “好,亚队长,领对讲机,众人检查装备。”众人一番认真检查后,报告了装备情况,无一人装备不齐全,姜林满意地笑了笑,大手一挥道:“出发!”然后便带着七名巡逻队员朝着南方出发了。 此时的晋阳镇,所有成年男女都已经分发到了武器,大部分人手中的武器都是木矛,少部分人使用的是石矛,还有一些精壮的汉子则分到了少量的青铜矛,另外还有四十几名身手矫健的汉子则被编成弓箭手。 通过此次动员统计,此时晋阳镇内除了原黑石村落等六个村落加上朝歌逃来的难民,还有第一次跟随申公豹到来的男女奴隶,缴获西岐使团的奴隶以及随嫁而来的奴隶、囚犯以及家属还有百工等人共有成人接近一千八百人,其中男丁八百五十余人。 在红石郊这位懂得兵法之人的指挥下,男丁编为三队,每队二百五十人,均为持矛手,另有四十名弓箭手,还有六十名作为机动人员。 成年女子九百余人,按照姜林的吩咐,黑石月挑选出一百名脑子比较灵活的充作就救护队,交予巫进行培训。另外挑选出一百名厨艺较好的,负责后勤工作。五十名还在哺乳期的,则负责看管镇内的少年以及所有的婴儿。其他的则编为两个二百五十人的队伍,以及其他后勤等辅助队。一时间,整个晋阳镇便全部进入了战时状态。 中午时分编队完成后,红石郊、红石洪、黑石工、红石魁等便带着所有战队来到晋阳镇南边过了乱石滩的平原上训练并等待姜林的消息。 此时整个晋阳镇犹如一个机器一般便开始运转起来。 第52章 首领又要不要脸了 “亚队长,我们已经行进了约一半的路程,前方没有遇到任何异常,你那里如何?” “首领,我这里也没有异常。”借着对讲机,亚和姜林时不时地沟通一下两个小队的情况。 “好的,继续匀速前进,半个小时后再沟通。” “收到收到!”随后,便进入了静默时间。 大约距离狩猎队营地还有一公里的路程的时候,本应是静默状态的姜林打破了平静:“亚,请带着小队速速前进,遇到了点状况。” “收到。”亚答复了一句之后,便带着自己的小队一阵急行军,片刻功夫便赶到了姜林所在的位置。 “啊!这营地扎的可够大的。看样子,比之前的两次使团的规模大多了。首领,这西岐使节带来的军队看样子不在少数啊。”亚来到已经摸近敌营附近的姜林身边,瞅着树林外约三百米开外扎的整齐的军营说道。 “是啊。亚队长,你以前也是军伍出身,你可否懂得一些点兵之法。”姜林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营地,问道。 “懂倒是懂得一些,但此地的地势太低,无法全览整个营地。如果能全览整个营地,我可以试试。”亚也盯着前面的军营说道。 “好,绕到营地的后面去看看,以前那使团驻扎的营地旁有一处山包,是附近最高的地方,去看看如果那里没人驻守,先点点敌人来了多少兵马。”说着,姜林便朝着森林深处走去,片刻功夫,整个队伍便消失在灌木丛中。约莫半个小时后,众人便摸到了以前姜林和申公豹座谈的那处山包。 “首领,此处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观察点,几乎可以全览整个敌营。恐怕这带兵之人是一个不懂兵的,你看这营内的帐篷扎得非常整齐,几乎没有任何参差,假如敌方的斥候非常有经验的话,一眼便能看出这营内驻军的数量。我方才只这么一眼便算出这营内大概有二百顶左右帐篷,按每顶帐篷五人的话,这营内的军士恐怕在千人左右。另外按照每一名军士至少两名奴隶仆从的话,这营内恐怕还有两千名左右的奴隶仆从兵,虽说这些仆从兵大多时候不会直接上阵拼杀,但排兵布阵的时候,这两千名仆从兵排在队伍的两翼,也会在士气上给对方极大的压迫。” “三千多人……”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姜林眼见夜幕降临,便又扫了一眼敌军的营地,回头对着亚队长说道:“今天晚上我打算摸入营内探个究竟,需要四人一起协同。此地再留下三人驻守,时刻观察营内情况,你带领其他人返回北边今日汇合的地方,如果敌人有任何异动,此处监视之人赶往北方寻你报信。你收到信后,通过对讲机告知与我。” “首领,万万不可,你承载着整个晋阳镇。这探营的事还是我去吧。”亚队长上前说道。 “不,我去。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行动,有些事情我想亲自感受一下,也好看看那训练手册还有没有漏洞。你的压力也不会小,一旦我们在那营内暴露或者敌人晚上有什么异动,你要设法制造混乱接应我们五人逃出,一旦我们五人陷入敌营内,你要派人返回晋阳镇通知镇内准备迎敌,另外让郊和洪他们设法营救我们。”姜林拍了拍亚队长拉着自己胳膊的手,说道。 “首领,你要这么说我更不能让你冒这个险了,如果你出点什么意外,我可怎么向两位夫人和整个晋阳镇交待啊?你连个儿子都没有呢,谁来继承唐方的首领之位啊。”说着便朝着姜林身后使了一个眼色,姜林只觉得脖子被重重地一击,便眼前一黑,临昏厥前嘴里还冒出了一句:“我去,大意了。”之后便倒入身后的队员怀中。 “按首领的吩咐,四人随我入营探营,三人驻扎于此,其他人带着首领前往今日汇合的地方埋伏,到那里便将首领弄醒。有情况便按首领说的办。好了,你、你、你、你,你们四人的儿子已经快十岁了,也算有后了,你们四人跟我探营。你、你、你,你们三人跑得快,你们三人便驻守在这里,观察敌人的动向。其他人带着首领出发吧。”亚一通安排,片刻后众人便纷纷奔赴各自的岗位,等天彻底黑透的时候,亚带着四名队员,悄悄地摸入了敌营。 当姜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四周布满灌木丛的草地上,身边有两名巡逻队员负责照应,其他人呈分散状态监视着百米外的敌营。 “谁下的黑手?我不会饶了他的!”姜林撑起身子,对身边的两名队员说道。 “首领,下手的是涂,他和亚队长一起去探营了。你要想惩罚他,也得等他能够全身而回才行。” “哦!他们还是去了。情况怎么样,我昏迷了多久?山包上的兄弟可曾回来?敌营内可曾发出喊杀声?”姜林这才完全清醒,想起自己这些人来到这里的目的,便朝身边的人询问道。 “我们返回这里已经大约两个小时了。亚他们可能进去的晚点,山包上的兄弟没有返回,营内也没有传出任何声响。”身边的队员回答道。 “好,继续观察。”说罢,便俯身来到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中,关切地看着敌营的方向。 等待约两个小时后,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警戒!”姜林发出一声低沉的示警声,身边的队员刹那间均拔出了配着的青铜短刀,注视着声音发出的方向。 “布谷布谷!”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布谷鸟的叫声,这是和亚提前约定好的信号。 片刻后,亚队长带着一支队伍从远方猫着腰走来。趁着明亮的月光,姜林数了数,八个人的队伍,没有人员损失,便重重地松了口气。 “首领,你……没事吧。刚才的事……请首领责罚。” 亚看到已经清醒的姜林,抱拳满含歉意地问道。 “没事。诸位兄弟好心,我姜林明白,以后不会那么固执了。大家这么为我姜林和晋阳镇着想,我感激大家还来不及呢。你快说说你们探营的情况,其他兄弟分成两队一队继续监视,一队休息,两个小时一换。” “首领,那营内的情况我们已经探察得一清二楚。此次随西岐使节而来的是南部大诸侯国虞和周边五个小诸侯组建的联军,共千一百二十五人,按兵制乃至十五乘的兵力,其中虞国五乘兵力,其他五个小诸侯各两乘兵力。在营内确实也发现了十五辆战车,可见这次敌人是打着野战的准备来的。” “另外在后营我们还发现了两千名左右的仆从兵,均是各诸侯国带来的奴隶。还有一处关押女奴的营地,关有大概百名左右姿色姣好的女奴。应当是……”亚欲言又止,看着姜林。 “是什么?”姜林疑惑地抬头问道。 “是随军的军妓营。”亚皱了皱眉头,说道。 “哦?丫丫个呸的。物资呢?物资方面有没有什么发现?”姜林摸了摸下巴,问道。 “有,后营发现了大批的粟,按我晋阳镇的算法,大约十五万斤左右,够三千多人食用近两个月的量。另外还有随军运来的冬衣,想必是各诸侯国为各自的兵士所准备的过冬之用。另外便是弓矢若干,备用的兵器甲杖不等。” “我豹哥呢?有没有发现我豹哥他们关押的地方?”姜林想起申公豹,想起那二十包精盐,还有那十几盒宝石,又问道。 “发现了国师他们关押的地方,他们在后营,和仆从兵在一起,有五名军士负责看守。”亚回答道。 “唉,敌人太多了,这可怎么办啊?”姜林摸着下巴,发起了愁来。 “哦,对了,首领,那各诸侯国的将领在主帐内饮酒的时候说,明日将派信使前往晋阳镇交涉。具体交涉内容属下怕暴露,没敢过于接近打探,所以不得而知。”亚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姜林说道。 “哦?还要派信使交涉?”姜林不可思议地问道。 “是的,按礼制,两国交兵,均要先派信使前往讲条件。条件能接受,便撤兵,条件不能接受,便要约定好交战的时间和地点。然后到了日子,双方拉开阵势堂堂正正地对阵。根据交战结果再决定战前的条件是否接受。”亚在一旁解释着说。 “这还真是……古典美啊。竟然可以这样打仗,还真是神奇。”姜林想起此前红石郊对自己大概讲述的这时代的战争方式,结合亚现在的讲述,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 “既然这样,我们便就地休息吧,明日往后撤一撤,截住那信使,看看对方开的是什么条件再说。”说完便就地一躺,开始琢磨起事来。边上的亚起身,安顿其他巡逻队员抓紧时间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亚队长指挥队伍朝晋阳镇方向撤了约半个小时的路程,撒开队伍在必经之路上埋伏了起来。正午时分,从敌营方向大摇大摆的走来了三名骑着马的信使。亚一个呼哨,众人上前将三人从马上拖了下来,片刻功夫后便将三人捆得结结实实,嘴上也勒上了一根布带。 姜林看了看三人,将其中一名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信使指了指,边上两名五大三粗的巡逻队员将那人拖起来,解开了嘴上的布带子。 “我便是晋阳镇的首领,听说你们要去晋阳镇交涉,好了,我直接来了,你们省得跑路了。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如果有隐瞒,我可不在乎什么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哦。”姜林坐在一处大石上,手中不停地把玩着军刀,雪白的刀刃映入信使的眼中,两只腿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 “营内主事的是谁?”姜林摸了摸刀刃,幽幽地问道。 “是,是我们西伯侯最宠幸的妾室之弟,使节大人狐。还有虞国的国君华以及其他五个小诸侯的首领。他们都听使节大人的吩咐。”那人挺了挺胸膛,努力地站直身子答道。 “好。那狐让你们三人前来交涉,交涉的条件是什么?”姜林又问道。 “交还上次你们掳去的西岐卫士、奴隶还有各种物资。再交出男女奴各二百名,交出上次那个使节大人看上的肤黑但颇有姿色的女奴,另外你要跟随使节大人返回西岐向我们侯爷请罪。以上这些条件你们必须照办,否则我们的千人大军攻入你们晋阳镇,定将你们晋阳镇踏平,所有人都要变成我们使节大人的奴隶。而你,到那时候使节大人会亲自结果了你的小命。”那信使骄傲地抬起头,将头撇向一边,看也不看姜林。 “岂有此理!”不待姜林做出反应,边上围着的一众巡逻队员已经纷纷义愤填膺、摩拳擦掌起来。 “首领,这使节欺人太甚!”亚队长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走到姜林身边说道。 “你们最好识相点,我们使节大人这次带来的可都是身经百战的军士。一旦双方战阵上见,你们一定会惨败的。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地按使节大人说的办,免得晋阳镇全军覆没。”领头的信使终于从刚刚被缚时的惊魂不定中回复了过来,嚣张气焰逐渐地腾起。 “把他嘴绑上,押下去好好看管。”姜林吩咐完,便信步走到了一旁的密林中。 “首领,下面我们该怎么办?”一边的亚队长见姜林陷入沉思,久久不开口,便上前问道。 “我……” “首领,工、郊、洪三位兄弟带着一队人赶来了。”远处的一名巡逻队员打断了正要开口的姜林。 “哦?走,一起去找郊他们商量商量。”姜林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身边的亚队长说道。说罢,二人便一起朝着北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的地方走去。 “亚兄弟昨夜已经入营将敌人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恐怕我们真的不是敌人的对手。”布置好二百五十人的阵线后,姜林、黑石工、红石郊、红石洪和亚队长五人坐在一起讨论起敌情来。 “昨日我们在晋阳镇中将男丁编得三支二百五十人队,共七百五十人。妇女两支二百五十人队,其他的均充入辅助队。即便这一千二百五十人全是男丁,恐怕和敌军也无法抗衡,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五百妇人。主要原因是对方有战车打头,兵士又都经历过战阵,而我们这些队伍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恐怕对方的战车还未接近就已经吓得溃散了。”红石郊也幽幽地说道。 “不如我们连夜将所有人迁往北方,过了青石谷,从谷顶将巨石推下,用巨石将青石谷堵塞起来,对方要想挪开巨石还得一些时日,那时候我们已经跑得够远了。”黑石工闷了半天,将自己的馊主意道了出来。 “不行。先不说我们这么多人逃不逃得掉。马上便要入冬了,听说过了青石谷的冬天凛冽的寒风常人根本受不了,如果那西岐使节带的军队就势驻扎在了晋阳镇,那我们去何处过冬?还有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四处的生产场所,敌人定会为了泄愤而一一捣毁。这可都是饱含了大家的心血啊,不能就这样放弃了。”红石洪开口反对道。 “反正我也没太好的办法了,既然洪兄弟说不能逃,那我听大家的。”黑石工将头一偏,独自发起呆来。 “郊兄弟,亚队长,你二人比较了解军伍之事,我想请教一下,要想赢得一场战争,需要达到什么条件?”姜林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 “第一,将对方的军阵击溃;第二,将对方的主将俘获;第三、对方的主将战死。对方的军阵溃败,再有能耐的将领也无法再赢得胜利,同样的对方的主将战死,对方的军阵便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便会失去了有效的指挥。而将对方的主将俘获,对方的士气立刻便会降到最低。因为根据规制,主将被俘,全军有罪。要么保证能将主将活着救回,要么就随主将一起束手就缚,而逼得对方杀了主将或者丢下主将逃回都是要定为死罪的。”红石郊想了想说道。 “哦?那是不是说只要我们俘获了对方的几名领头的,那些兵士便会立刻缴械投降,战事便结束了?”姜林突然惊喜地问道。 “是这么个道理。但双方战阵之上,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要想杀入敌阵后方将敌人的主将俘获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更不用说我们这种双方力量根本不对等的情况,想都别想。”红石郊朝姜林泼了一盆冷水。 “亚队长,昨夜你们入敌营内,敌营内的守卫情况如何?”姜林朝一边一直没有开口的亚队长问道。 “关押商国国师的地方有五名军士,营门处有两名军士值守,再就是存放物资的地方有一队军士来回巡逻防止走水,便再也没有任何守卫了。”亚队长回忆着昨天晚上敌营内的情况,朝众人说道。 听完亚的描述,姜林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奸笑,一时意淫起来无法自拔,一众人看得莫名其妙。 “首领,首领!”边上的红石洪实在看不下去了,用胳膊捅了捅姜林。 “啊!诸位不好意思啊,刚才有点走神。刚说到哪了,啊,亚队长刚说到了敌营内的守卫情况。我心生一计,所以思想有点抛锚了。”姜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今天晚上,我和亚队长率领所有巡逻队员潜入敌营内,将那西岐的使节狐,还有虞国的国君和其他五个小诸侯的首领敲晕了带出营来。按照郊兄弟所说,这战事便结束了……” “万万不可……”一边的红石郊、红石洪和亚队长同时开口阻拦道。 “为何不可?”姜林话没说完便被三人噎了回去,有点气愤地问道。 “首领,自从有记载以来,这战争便是以双方堂堂正正的战阵对决来评判输赢的,首领如此做法还从未听说过。首领如果执意如此做,恐怕会有损我晋阳镇、唐方和首领的声望啊。”红石郊对姜林行了一礼,说道。 “有损个屁,我问你,你还有什么办法战胜这支敌人?那西岐使节要男女奴各二百名,把你们兄弟俩献出去如何?还有你,把你和你妻子献出去如何?还要我和他去西岐,还要我将月献出!真是岂有此理。活都没法活了,还要脸干嘛?我要把月献出去,才真是没脸了呢。” “去,吩咐巡逻队员抓紧时间休息保持体力,入夜我亲自带队入敌营。你和你带来的人到时候负责在营外建立起防线。我们成功了你们负责接应,我们一旦失败了,你们还能抵挡一会。去告诉大家,有不听指挥的,战事输了我第一个将他献给西岐使节去做奴隶。包括你们三个也是,战事一旦输了,第一批奴隶你们几个绝对逃不掉。”姜林指了指红石郊、红石洪和亚队长。 三人顿时神情一紧,赶忙下去布置去了。 姜林顺势捡了一块平坦的草地躺下,望着天上蔚蓝的天空,想着自己的妙计,因昨夜没休息好的困意涌了上来,不久便进入梦乡。 第53章 三言两语敌军投降 “首领,营内的情形和昨夜一模一样。此时,狐和那六名诸侯国的国君都在主帐内饮酒作乐,营内的守卫情况也和昨夜一模一样。”入夜后,姜林和全体巡逻队员兜了一大圈绕到山包上,便派遣亚带人先入敌营再次确认敌营内的情况。不久,亚便带着再三确认的情况返回到山包。 “好,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别客气了。这次入营,只需要将狐和其他六个诸侯国的首领还有我豹哥带回来就行了。别的敌人能不惊扰就不要惊扰,豹哥的那些卫士有能跟上的都跟上就行了。此次行动关系到我晋阳镇的未来,大家在行动中一定要迅速、快捷、隐蔽,将我们平时训练时最好的状态拿出来。另外就是一旦惊扰了敌人,一定要尽快撤出来,我们从长计议,切不可将自己陷了进去。我姜林损失不起任何一位兄弟。”姜林又做着最后一次的动员。 “首领,别啰嗦了,赶紧下命令吧,兄弟们都等不及了。”边上的涂瞧了瞧敌营内的情况,转头对姜林说道。边上的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起来。 “呃……好吧。四个人随我去救豹哥他们,亚队长带其他人去劫持主帐内的六人。得手后不做停留,直接回到北边。不论结果如何,我们北边见。兄弟们,行动。”说罢,几秒钟内众人便消失在黑夜里。 “你,左边第一个,你,右边第一个,你,左边第二个,你,中间那个。右边第二个交给我。记住,必须同时出击,保证一击必中,否则有一个发出声响,我们就要暴露了。”姜林望着远处围坐在篝火处的五名军士,朝着身边的几名巡逻队员吩咐道。 众人又再次确认了各自的目标,朝姜林点点头,姜林一个行动的手势,五人摸着黑悄悄地潜近到守卫身后。 “噗”“噗”“噗”“噗”“噗”,五把手刀同时砍在人的脖颈上发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五人顺势将击倒的联军军士拖进一边挤满了朝歌卫士的草棚中。 “众人不要惊慌,我是晋阳镇的首领姜林。我豹哥何在。”第一时间,姜林赶紧自报家门,防备有人由于过度惊恐发出声音来。 “贤弟,申公豹在此。贤弟,哥哥可把你盼来了。呜呜呜……”挤坐着的人群最里面,申公豹开始哭诉了起来。 “豹哥,噤声。大家可都能走动?”姜林止住了申公豹的嚎啕。 “能走动,姜首领,大家都能走动,只是手、脚被绑缚了,没有锋利的兵刃割开。”一众朝歌卫士听到姜林的询问,纷纷低声答道。 “好,来给大家将绑缚的绳索割开,大家一定要噤声,我们是来救诸位的,一定不要出声,被发现我们就都逃不掉了。”姜林又安抚了一阵众人的情绪。片刻后,申公豹和仆人以及所有朝歌卫士手上、脚上绑缚的绳索便被跟随姜林来的巡逻队员一一割了开来。 众人又借着篝火的火光,将五名被击晕的敌人绑缚起来,嘴上勒了布带之后便扔进草棚内。之后姜林便搀扶着双脚仍然处于麻木状态的申公豹,众巡逻队员照应着其他朝歌卫士沿着早已经预定好的路线鱼贯返回了山包之上。 姜林侧耳听了听敌营内的动静,发现没有什么喊杀声后,便带着众人绕了一大圈,返回了红石郊他们设立的防线后方。 与此同时,亚队长带着十名巡逻队员埋伏在敌营主帐的附近。时间已经是后半夜,负责巡视的联军军士已经寻找各种机会开了小差,这座主帐方圆百米,只有两队巡逻队以半个小时为周期来这里巡视一遍,这就给亚队长他们的行动提供了充足的时间。 借两名诸侯国首领喝多酒外出撒尿的机会,巡逻队员们将二人击晕,绑缚了起来。又有两名诸侯国首领外出查看久久没有返回的二人时,又被亚队长他们收拾掉了。待亚再三确认帐内还剩的三人已经由于醉酒陷入了睡眠之中后,一声令下,六名队员冲入帐内三下五除二便将最后三人击晕捆绑起来。 不多时,十一名巡逻队员扛着七个俘虏悄然地离开了敌营。大约一个小时后,亚带着众人绕到防线以北和姜林顺利会合。 见所有人都全身而退,姜林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对赶来的亚一番耳语之后,便来到后营申公豹临时休息之所。 “豹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被那西岐使节带来的军队俘虏了呢?”见到申公豹,姜林赶忙关心地问道。 “唉,贤弟啊,你可别说了,遇到那军队时我们赶忙乔装了一番,之后谎称是南边诸侯国的贸易团,眼看便要蒙混过关了,不成想车上装载的你送给哥哥的一盒宝石给跌落下来。那负责盘查的军士一眼认出了盒子上属于虞国的标记,这才惊动了营中的各国首领,待他们出营查验之后,发现那些宝石都是他们此前贡献给西岐的使节的,便将我们拘禁起来。那虞国的国君此前入朝歌城见过我,一下子便道出了我的身份,这才……唉,可惜了贤弟送与的那十几盒宝石和那二十麻包精盐了。对了,贤弟,那军队可是要对付你晋阳镇的,你可要早做准备啊。”申公豹坐在一块大石上,一边揉着脚腕上被绳索绑缚的勒痕,一边对姜林说道。 “哎呀,这真是好心办坏事了,是弟弟考虑不周,害得豹哥遭此一劫,弟弟给豹哥赔不是了。不瞒豹哥说,此事我已知晓。并且在营救豹哥的同时,我的人已经将那西岐使节和其他六个诸侯国的首领俘获并且带了出来。明日一大早,豹哥的那些东西他们便会乖乖地送回来。而且小弟还要从那营中再搞点东西赠与豹哥,权当是豹哥此次被俘的赔偿了。”姜林说着,便对申公豹行起了礼。 “哎呀,贤弟言重了。只是这黑灯瞎火的,你的人是怎么潜入营内的呢?据我所知,这晚上不借助灯火之光还能看得见的人凤毛麟角,你又带人解救了我,又派人去俘虏了那七个人,恐怕人数不少吧,怎么你的麾下有这么多能够夜视之人?”申公豹起身扶起了姜林的身子,疑惑地问道。 “不瞒豹哥说,这也是我师父他老人家赏赐的一种特殊的草药,吃过后便能在黑夜中看得见。我晋阳镇目前连我一共有十六人具有这样的能力。日后师父再赐下此药,弟弟一定给豹哥留一份。”姜林继续忽悠道。 “好,那哥哥先谢谢你了。”申公豹赶忙也对着姜林行了一礼。 “豹哥,时候不早了,咱们早点休息吧,明日一大早还有一出好戏要看,成败就在明日了。” “好,贤弟做事一向谋定而后动,有你谋划我就放心了。休息吧。”说罢二人便躺在临时搭建的草棚内和衣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姜林还在梦中的时候,便被敌营内发出的号角声吵醒。看着同样刚刚被惊醒、一脸懵圈的申公豹,姜林笑了笑说道:“定是那敌营中发现七名主事的失踪,召集人马的号角声。豹哥暂且在此稍候片刻,弟弟这就去将此事解决掉。今日定将豹哥丢失的盐和宝石悉数取回。你也可命卫士们准备准备,没准今日便能动身返回朝歌城呢。” “一切有劳贤弟了,哥哥我这两日深陷敌营内,确实没有休息好。那贤弟去忙吧,我再睡一会。”说罢,申公豹翻身又倒向一边干草中。 此时距离敌营约百米的地方,亚队长带着巡逻队员连夜呈一字形栽了七根木桩,连狐在内的七名俘虏此时一一被结结实实地绑缚在木桩之上,每个俘虏身边有两名巡逻队员负责看守。 刚才的那阵号角声前半部分是因为早晨负责狐每日清晨洗漱的仆人,入帐准备伺候狐起床时发现昨夜饮酒的七人毛都不剩一根,出得主帐来赶忙招呼人吹响了号角安排整个营内寻人。后半部分是有卫士寻人时出得营来,发现远处被绑缚的七人,赶忙报与营内管事的,管事的下令吹响整军的号角,准备在营外排兵布阵准备迎敌。 姜林边走边从迷糊的眼睛中抠出眼屎,捏在手指上看了看,之后一口气吹掉,慢慢地走到被绑缚着的七人的前面,双手执反曲弓与箭,做随时发射状态。身后的七人,尤其是狐看到眼前站立的人就是上次对自己不恭敬、甚至将自己捕获的那个人,眼睛立时瞪得和铜铃一般。 正是这人上次害的自己用随身携带的小铜刀割开绳索,独自一人冒着巨大的风险,穿过莽莽的原始森林,翻过高山穿过河流才逃到已经全面倒向西岐的诸侯国虞国,这才算捡了条命。 待自己将此番的遭遇对虞国的国君描述了一番之后,一向对西岐西伯侯言听计从的虞国国君大手一挥,便征调了五乘兵力,又派人通知附近的五个小诸侯国,逼着每个小诸侯国各出两乘兵力,共十五乘的兵力赶赴晋阳镇为自己报仇。 可是不成想还是掉到了这个货手中。 看着眼前的这个货得意忘形的模样,狐心中的怒火已经完全无法遏制,奈何手脚被紧紧地绑缚在木桩之上,嘴上也被勒了一条臭烘烘的布条,此时只能用嗓子发出的声音来对此表达强烈的不满。 当然,这样的行为不是狐一人的独有的,此时边上的六名诸侯国首领和狐一样嘴中发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一时间仿佛来到了猪圈一般。 “你们别不服气,可不是我抓的你们,可能你们不知道,我……我师父是个神仙。是他老人家告诉我这狐要率领军队来袭击我们晋阳镇的,所以我才早早地到了这里。另外我师父不忍心看到你们这些人在战场上被我杀死,所以他老人家昨天晚上将你们七人绑缚起来交给了我,另外还救出了我豹哥,就是那朝歌的使节,他这会正在后营吃烤全鹿呢。” “你们只要听话,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但是如果有人试图反抗或者逃脱,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手中的后羿弓一旦发射,任你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追上你的。你们可听清楚了。”说着,姜林拉弓瞄准了狐。 “噌”! “砰”! “呜呜呜”! 随着箭离弦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闭上了眼,狐的喉咙里也发出了一声惨叫。待众人缓缓地睁开眼看向绑缚在中间木桩上的狐,只见狐此时浑身抖个不停,而头顶贴着头皮的位置,赫然钉着姜林刚才发射的那支箭,箭尾此时还借着弓力剧烈地颤抖着。而狐的下身已经发出了一阵腥臊味道。 “呸,怂包,就这胆子也他x的敢打晋阳镇的主意。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我刚说的你们都听清楚了吗?”姜林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朝着被绑缚的七人问道。 “嗯嗯嗯嗯!”七人不约而同点起了头。 而此时,对面的营门前,十五辆战车已经一字排开,后面的步兵正在整队。姜林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军阵,又瞅了瞅绑缚着的七人,开口问道:“哪位是虞国的首领?” 只见狐右手边木桩上绑缚的人剧烈地点起头。姜林上前拍了拍那肥嘟嘟的脸蛋,幽幽地说道:“听说此次你虞国派了五乘的兵力,是协助西岐使者进攻我晋阳镇最大的助力。好,你听好了,待会按我说的办,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明白吗?” “嗯嗯嗯!”那虞国的首领又连续点起了头。 “待会我会将你的嘴放开,你让那军阵不要妄动,将那十五辆战车上的主将召唤过来,我有事要和他们交待。不要耍花样,否则我要了你的脑袋。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我会保证你们所有人的性命的。”姜林说着,从腿间抽出了军刀,一边亮着明晃晃的军刀一边朝虞国的首领说道。 “嗯嗯嗯!”那虞国的首领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姜林朝边上示意了一番,边上的巡逻队员走到身后将那人嘴上绑缚的布带解开,那虞国首领松了松下颌骨,又清了清嗓子,喊道:“我是虞国国君华,众军不得妄动。各车主将上前来,我们众首领有令下达。” “我是虞国国君华,众军不得妄动。各车主将上前来,我们众首领有令下达。” 接连喊了三遍,对面的军阵终于有所察觉,不久,十五名顶盔掼甲的武士走了过来,看到被绑缚着的各自的首领,个个血灌瞳仁,但是看见架在各自首领脖颈上的明晃晃的兵刃,又不得不压住心中的怒火。 “嗬,够威武的。”不等众军开口,姜林从一旁闪身而出,众军这才注意到手握一把不曾见过的兵器的姜林正在开口赞叹。 “我便是你们这次前来攻打的晋阳镇的首领姜林,你们的首领们现在已经被俘。请各位按我说的,回去让众军放下武器,卸掉盔甲,每十人一队将自己绑缚起来,按顺序出营来坐在地上等待点验……” “你无耻,为何趁夜偷袭我们……”一名身材壮硕的战车主将不待姜林说完,便开口骂道。 “笃!”不待那战车主将骂完,姜林转身又草草地射出了一箭,看也不看地朝着前面一字排开的众战车主将喊道:“别逼逼,再逼逼我把他们七个一个一个弄死,你们即便逃回去了也是死罪。更不说你们能不能逃回去还是个问题!”说罢,姜林用手分别指了指左右,众军这才把注意力从刚才姜林射出的那一箭的标靶、虞国首领华的头顶处挪向左右两方。 只见左右两侧远处的森林处此时腾起阵阵尘土,烟尘内隐隐地还响起隆隆的声音。十五名战车主将和绑缚在木桩上的七名首领看着左右远处的情形,脸上的神情渐渐地变得阴沉起来。 “怎么了?想明白怎么回事了?哈哈哈,我们晋阳镇的兵马已经将这里重重包围了起来,只要我一声令下便能将你们这些土鸡瓦狗冲个七零八落。”姜林摸了摸鼻子说道。 “哈哈哈,你可知要将我们这千数兵马包围,需要多少兵马?量你一个晋阳镇,也谈得上从重重包围?真是大言不惭。净会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有本事我们拉开阵势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刚才那位骂过姜林的战车主将又张口喊道。 只见姜林顺手从身后又取出了一支箭,搭箭引弓,转身朝身后又瞄了瞄,蓄势待发。七名绑在木桩上的人顿时紧张起来,几人互相看了看,纷纷朝着虞国的首领华看了过来。 只见虞国首领华开口喊道:“霍,我命令你,按照姜首领所说的做,否则等我回到虞国,定将问罪于你全家。” “呃……谨遵命。”被称为霍的战车主将听到国君的命令,略微犹豫了一番,便开始解起身上的武器来。 “当啷”一声,青铜剑被重重地扔在地上。其他十几名战车主将见此情形,又看了看各自被绑缚着的国君和此时仍然傲娇而立着的姜林,无奈地开始解起身上的青铜剑来。 不多时,十几把青铜剑便堆成一个小堆。之后十几人互相开始解起身上的各式盔甲来,待众人将盔甲纷纷解下后,姜林命令叫霍的战车主将上前来,伸手朝身后勾了勾,身后走出两名同样膀大腰圆的巡逻队员,三两下便将霍绑得结结实实拖到防线后面。 “去吧,你们十四人回到营内招呼各自的所属按我说的出营投降,如有不从的你们知道该怎么办?”说着,姜林用手指了指身后木桩上的七人。各战车主将纷纷点头称是后,便转身朝着各自的战车方向奔去。 片刻后只听得敌营内一阵人声鼎沸,渐渐地人声又趋于平静。大约一个小时后,一直保持着非常威武的姿势站立着的姜林双腿渐渐地开始变得麻木起来。 姜林朝身后招了招手,两名巡逻队员走了过来 ,姜林悄悄地在两人耳边言语了一番后,二人便架着姜林走到后方,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此时申公豹也已经睡醒,来到了这处临时指挥营地内。远远地见姜林坐在一块石头上拍打着双腿,便走上前去来。 “贤弟,你这是?”申公豹开口问道。 “豹哥,站的有点久了,腿麻了。”姜林试着站起身来,但努力了几番,腿还有点不听使唤。申公豹赶忙伸手示意姜林不要再乱动,便捡了块大石也坐了下来。 “情况如何了?一想到对方那千人的军伍,我这心里便忐忑不安啊。”申公豹试着朝前方望了望,除了七个木桩外,便什么都看不到。便又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来,关切地问道。 “豹哥放心,那十五辆战车的主将已经回营去安排投降事宜了。想必很快便会出营来等待点验。你且放心吧。”姜林摸了摸鼻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啊?贤弟是如何做到的?”申公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提高嗓门问道。 姜林不做隐瞒,将自己连夜吩咐巡逻队员栽木桩,将狐和六名诸侯国君绑缚起来,又命工他们将带来的那队人分成两队,分别在敌营东、西两侧的密林边缘用树枝扫起大量的烟尘,配合着百人齐步奔走的声音,用这疑兵之计将十五名战车主将唬得心中没底。 前有各自的国君和首领被绑缚,两侧又有摸不清敌情的布置,各战车主将只得低头认怂。 “贤弟真是诡计多……,啊不是,是奇思妙想啊,先是入营擒酋之计,再加上这疑兵之计。我申公豹平生历人无数,能让我赞不绝口之人少之又少,贤弟可算得上一个啊。有贤弟如此谋划,想必这结果一定会如意的。”申公豹朝着仍在按摩着双腿的姜林拱了拱手,认真地说道。 “豹哥谬赞了,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啊。啊哈哈哈哈……” 一阵奸笑惊起林中一群飞鸟…… 第54章 这个家伙真不好惹 “豹哥,此次被掳,也算是给你带来了不小的惊吓。从敌营中搜寻出来的这些财货,除了原来小弟赠予你的之外,你再带走一半吧。权当是给你压惊了!” 正午时分刚过,亚昨夜派回晋阳镇通报消息的人便带着此前红石郊他们几人已经编排好的剩余的四支男女二百五十人队依次赶赴过来。 看着逐渐赶到的队伍,姜林心里渐渐地有了底气。而此时,敌营内的兵士也已经按照此前姜林的要求,扔下兵器脱下铠甲,每十人一队用绳索绑缚起来,坐在营前的空地上等待点验。 按照姜林的命令,两支男二百五十人队负责看守俘虏,其他男女三支二百五十人队奔赴敌营内负责约束那些奴隶、营妓以及点验除粮草外的各种物资缴获。看着营门前逐渐多起的宝石盒和姜林特意交待的二十包精盐堆积的小山堆,姜林朝着朝自己走来的申公豹说道。 “这怎么使得,这些宝石都是贤弟的缴获,我怎么能轻易地带走呢,只需将此前的那些东西归还给我便是。”一旁的申公豹看着营前的宝石盒,虽有心动,但也知道适可而止。 “嗨,豹哥太客气了。这些东西在我晋阳镇内目前真没有多大的用处,若不是此役过后我需要犒赏一部分有功的军士,这些宝石便是你全部带走又有何妨。你我兄弟二人不用如此客套,小弟送给你的,你收下便是了。想那之前的十盒宝石沿途打点了各个诸侯国后哥哥你也剩不下多少去犒赏手下的兄弟了。哥哥不要推辞了,就按我说的办吧。”姜林说道。 “好吧,贤弟既然如此说,那我便不再推辞了。”申公抱拳朝姜林行礼道。说罢,便朝身边一直跟随的仆人示意了一番,仆人便带着几名五大三粗的军士朝着堆放物资的地方走去,边上早已有几辆空的马车等候。 不多时,二十麻包精盐和二十几盒宝石又重新装满了几辆空马车,此时从营中又驶出了一溜装满粮食的马车。申公豹朝远处看了看,只见仆人朝着这边挥了挥手吗,便转身对姜林继续说道:“贤弟,自前日被西岐使节带来的队伍俘获,已经耽误近两日的功夫。哥哥我回朝歌路途漫长,便不再多做耽搁,这就动身。这些俘虏你可要好生处理,一个不好会给晋阳镇带来很大的后患啊!” “豹哥所言极是,我定好好解决此事。既然豹哥归心似箭,我便不再过多挽留了,你一路小心,我们下次再叙。”说罢,二人互相依礼作别。 待申公豹的车队消失在远方的时候,一直躲藏着的红石郊、红石洪以及黑石工、亚等人从远处走到姜林的身后。 “首领,这些人我们怎么处理?”红石洪开口问道。 “哦,你们几个都来了。来,大家找个地方坐下,怎么处理这些人我已经有了打算,我们再一起合计合计。”说着,姜林径自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捡了块最大的石头坐了下来。其他几人依次围着姜林坐了下来。 “首领,一千一百多名军士,两千多名奴隶,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众人刚坐定,红石郊便开口说道。 “郊、洪,你二人既是我妻子的兄弟,算是我的家人,又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如果你二人在往后的日子里,不能够彻底地解放思想,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尽各种办法,而是将所有的问题都沿用以前的做事方法去思考,那么我会非常失望的。”姜林开场便对着红石郊、红石洪二人说道,二人的脸顿时红都了脖颈。 见二人局促的神情,姜林又转向了黑石工,黑石工不待姜林开口,也顿时红了脸,局促地低下了头。 “好吧,你们几人都是我最信赖的人,我便引导你们一番。我问,你们几人思考,谁想到了便回答我的问题。第一个问题,此番我们能顺利地将这些军士俘虏的关键点是什么?”姜林抛出第一个问题后,便起身朝着远处眺望过去。 “我想,应该是昨夜俘获了七名敌方的首领。对吧?”一边的红石洪开口说道。 “不错。正是昨夜我们摸入敌营擒获敌方的七名首领,所以这些军士投鼠忌器,才不得不乖乖地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姜林朝众人说动。 “第二个问题,这些军士杀不得。杀,将我晋阳镇和南部的几个诸侯国的仇恨扩大、加深,以后晋阳镇将不得安生。放,又轻易放不得。将这些军士放回去,再武装一番,他们又会杀过来。这杀不得又放不得,你们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姜林背着手,踱起步子,等着几人的思索。 时间过去了好久,众人还没有人开口回答姜林的问题。姜林失望地摇了摇头,正待开口,只见黑石平从远处飞奔过来,远远的便朝姜林喊道:“首领,二位夫人带着后勤队前来支援,还有约半个小时的路程,派我先来汇报。” “好,我知道了。平,你过来,有个问题,我刚问了这几位,他们没人能答得上来。你来试试。”此时由于战事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所以姜林的心情大好,再看着红石郊他们几人吃瘪的样子,姜林的心里更是心花怒放。 看着黑石平,姜林突然想看看这个整日里跟着自己的小伙子的想法。所以将事情的前前后后整个给黑石平说了一番。 听完姜林的一番描述,黑石平局促的看着围坐着的几人,又看了看姜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我怕我说的不好,大家会笑话。” “不要紧张,他们几人没有资格笑话你。他们可都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呢。”姜林看了看黑石平,鼓励地说道。 众人这才纷纷转过身来,看着这个大家往日里都不太注意的小伙子到底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首领刚才也说了,抓住那七个首领是此次战斗的关键点。所以我想第一步便是将那七名首领关押在一处非常秘密的地方,有了这七个首领在手,就不怕这些军士会反抗。第二步,将这些军士打散开来,平日里听首领讲的我们晋阳镇有很多要建设的项目,尤其是最近需要开挖的沟渠,还有胡基队那边,总之需要很多劳力。这些军士可以充作苦力来做这些重体力的活。想必整日劳作下来,他们便没有力气再生出抵抗的心思来。” “第三步,将那些随军而来的奴隶收入我晋阳镇,继续扩充我晋阳镇的人口。第四步,以这些军士和那七名首领为质,换回更多的物资……我只能想这么多了。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黑石平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彻底地不敢再说下去,只能低下头,静静地等着姜林他们几人评判。 时间就如同静止了一般,周围静悄悄地。如果此时有针,那么真的是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片刻之后仍不见姜林开口,黑石平慢慢地抬起头,只看到姜林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赶紧又低下了头。 “诸位,听到了吗?哈哈哈,听到了吗?此时我只想说一句话,那便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啊哈哈哈!平,不错,你很不错,非常不错啊。啊哈哈哈。不枉我平日里将你带在身边,你很有长进。来,坐我身边来。”姜林上前非常恶心地拉着黑石平的手,将其拉到自己刚才坐着的石头旁边的一处小石头上坐定,返身回到自己刚才的座位处。 姜林思索了片刻,又环视了一圈后,幽幽地开口说道:“诸位,你们平日里都太阳光了,所谋的方法也都是阳谋,这样可不行啊。我们晋阳镇势单力薄,只靠阳谋是行不通的。红石郊和红石洪两兄弟王族出身,享受过很好的宫廷教育,往日里行的也是光明大道,不屑于使用一些阴谋诡计。那是因为两位王子身份,日后继承王位,有历代先王积蓄的国力作为依托,不惧任何敌对势力。但我晋阳镇不行啊,北有鬼方,南有倒向了西岐的诸侯国,各个都是我们潜在敌人,并且其势力还都比我们要强大。一不小心,我们就有灭亡的危险。所以日后阳谋阴谋要一起使用才行。” “此次晋阳镇被攻击,究其原因便是我晋阳镇不够强大。随随便便一个诸侯国的使节都能在我们的地盘上作威作福。工兄,月是我的妻你的妹,如果我上次将月献给了那使节,你我两人的脸面将往何处放?郊、洪,你们的王姐顺姬现在也是我的妻,如果日后有别的使节来看上她,让我将其献出来,你二人还会如此泰然处之?如果日后有别的使节来到我晋阳镇,随随便便地便要将某个少女拉入帐内过夜,随随便便地便要将某个看不顺眼的男子砍杀于我们晋阳镇的街头,那么我这个首领还不如让众人一人撒泡尿淹死得了。” 猛然间,姜林站起身来,朝前踱了几步,沉思一番后,转身看着众人,开口道“众人听令。” 方才还围坐的五人一瞬间起身,纷纷转向姜林而立。 “亚,现命你将巡逻队伍扩充为百人。以之前的十五人为基础,编为五小队,每小队三名老队员带十七名新队员。人员今天就去挑选。挑选完成后,命涂带一小队人,押送七名敌军首领赶赴青石谷的藏谷洞严密看守七人。各小队以后按此前编制的训练手册加紧训练,不得有误。”姜林厉声说道。 “遵命!”亚抱拳应道。 “平,我派你入营去动员那些奴隶,看有多少人愿意留在我晋阳镇。将我们对待收编奴隶的政策对他们讲清楚。另外可以承诺他们如果他们有家人在南部诸侯国为奴,可报上来,我会替他们将家人要回来。”姜林转向黑石平,平静地说道。 “我,我怕我干不好。”黑石平怯懦地说道。 “不要怕,凡事总有个开始。去吧,相信自己,做不好,我会出面为你兜底的。去吧。”姜林上前拍了拍黑石平的肩膀,将他推向敌营的方向。 黑石平扭头看了看姜林,挠了挠头,大踏步地朝着远处奔去。 姜林看着黑石平远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继续说道:“工、洪你二人前去将俘虏的各诸侯国的军士打乱编制,每十人一队。重点分配给下水管道壕沟挖掘以及采石,还有水泥原材料挖掘工序也要多派遣苦力。兄弟,此前你们一直喊人手不够,这次可要好好利用这些免费的苦力。这些苦力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三个月都将很好地为我们服务。” “去吧,你们先去重新打乱编组,我和亚去会会那七名首领。待会我会去给那些军士训话。郊,你和我一起去。”说罢,姜林便径直前往栽着七个木桩的地方。亚和红石郊赶忙跟了上来,剩下红石洪和黑石工二人互相看了看,朝着被俘军士们走去。 姜林三人来到七人被绑缚的地方,朝身边的亚耳语了一番,亚领命而去。姜林走到狐和华二人前面,左右看了看。开口说道:“上次这个狐出使到了我晋阳镇,见我第一面便对我晋阳镇颐指气使,更过分的是竟然要我的妻夜里入帐侍候。作为男人,我保护了我的妻,因此也得罪了他。但是不待我好好地解决此事,他便逃脱掉了。逃到了南方,竟然还有你们几个货不分青红皂白来帮他攻打我晋阳镇。” “此次若不是我师父他老人家提前告知我此事,又于深夜将你们七人使用神力擒获交于我。恐怕我晋阳镇此次确实凶多吉少了。” “你们可千万别想着逃。逃,我师父还会将你们抓回来的呦。”姜林边说边从腿部抽出了军刀,缓缓地走到了狐身边。 看着姜林亮着明晃晃的军刀,狐使劲地挣扎了起来,堵着的嘴发出呜呜的声音。 姜林将手上的军刀在狐眼前晃了晃,幽幽地说道:“上次你逃了回去,就该乖乖地回西岐去。你非要再跑来送死,这可怨不得我。不过听说你是西伯侯最宠爱的小妾的弟弟,值大价钱啊。让你死了有点可惜了,我从你身上取点东西,给西伯侯送回去。来啊!”姜林一声令下,从灌木丛中走出四名巡逻队员。 “将他的下衣脱下来!”姜林一声令下,两人上前将狐的短下衣褪到脚踝处。 姜林从怀中取出另外一个打火机,“砰”的一声,火苗迸出。 “按住他!”四名队员按姜林的吩咐,将挣扎着的狐的胳膊和腿死死地按住。姜林将刀尖快速地在火苗上燎了一下后,走到已经近乎疯狂的狐身前,一番操作后,手上提起两颗血淋淋的蛋蛋,给绑缚着的众人看了看。 “敢惦记我的妻,这就是下场。老子让你一辈子都做不了男人。你们几人若是有敢逃的,被我师父再抓回来,这就是下场。”姜林恶狠狠地说道。 “唔唔唔,唔唔唔!”其他几人疯狂地点起了头,同时不约而同地将双腿夹紧。 姜林将刀在狐身上蹭了蹭,对一边的巡逻队员说道:“去给伤口上点草药,别让他死了,我还有大用。”身边的人早就得到了亚的吩咐,几人按之前的野战伤口处理训练的方法,对狐下身寸余的伤口进行了处理。 此时的狐连惊带吓,再加上被去势后对以后人生的无趣,早已经变得痴痴傻傻。 “好了,下面该说正事了。华,听说此次是你怂恿狐攻打我晋阳镇,还逼迫其他几个诸侯国也一起出兵的……” “唔唔唔……”听姜林如此说,边上其他五个小诸侯国的首领纷纷点起头来。 姜林转头看了看边上的五人,继续说道:“你说你也是商王亲封的一国首领,怎么就甘心做他人鹰犬呢?看在这次没有造成我晋阳镇伤亡的份上,我也就不过多和你计较了。咱们谈谈赔偿的事吧。” “我,我……请姜首领开口,只要不伤及我的性命,什么条件都好说。”虞国首领华焦急地说道。 “此次你带来的奴隶还有随军来的粮草、车辆呢,我就全盘接受了。另外那些军士们的兵器和铠甲,以及战车,马匹等缴获我也全盘接收了。这些不是赔偿,这些是我的战利品。下面说赔偿啊。你可听清楚了。每个军士赔偿一名成年人两年的口粮。一千一百二十五名军士,便是赔一千一百二十五名成人两年的口粮。按我晋阳镇的算法,便是四十五万斤粟。”姜林蹲在地上,捡了跟木棍开始计算起来。 “啊,这么多?”华惊呼道。 “不多不多。我还没说完了。另外赔偿我男青壮年奴隶千人,女青壮年奴隶三千人。另外此次随军带来的奴隶有家人还在你们手中的,他们会报上来。你们要将他们的家人统统送过来。这些人可不在赔偿的男女奴之列哦。”姜林在地上又划拉了一条。 “啊,对了,选奴隶的时候尽量选择一家人。一家人可抵五名男壮年奴隶或者十名女青壮奴隶。”姜林在地上又划拉一条。 “粟的数量,以运到晋阳镇时的数量为准,路上的消耗我不管。每次运过来多少粟,我放多少军士回去。在这之前,这些军士都要参加晋阳镇的劳动改造。另外你们六个首领,需要以大价钱赎回。每个首领就按刚才那十五名战车主将的青铜铠甲,每人二十套,另外每个首领还有百名成人两年的口粮。你们六人铠甲兵器共一百二十套,粟二十四万斤。”姜林不停的在地上划拉在着,被绑缚着的华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姜首领,此次是我鬼迷心窍,欲在西伯侯面前立功,所以才动了心思出兵协助狐攻打晋阳镇。求求你看在没有造成晋阳镇伤亡的份上,这赔偿能不能少点。马上就要入冬了,将这些粟运过来路上花费就要将近两成。将这些军士赎回去,我虞国三五年都缓不过劲来啊。姜首领。” 虞国首领华已经变成了哭腔。 “大家都是成年人,成年人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倘若你们攻破了晋阳镇,我和我的妻已经变成了狐的奴隶。我的妻不知会被你们怎样百般蹂躏?现在想起来祈求了,晚了!听清楚了,我还没说完呢。每名首领宝石二十盒,牛二十头,羊百只,兽皮百捆。好了,关于你们六人的赔偿便说完了。”姜林在地上又重重地勾写了几笔,起身伸了伸懒腰,走到神情呆滞的狐身边,用手捏着狐的下巴将脸抬了起来,端详了一番,用手拍了拍狐肥嘟嘟的脸蛋,又走到华身边。 “刚才我没说完,麻烦你派人给西伯侯送封信过去,这个狐我要百人的青铜铠甲,千名成人两年的口粮。宝石五十盒,牛百头,羊五百只,兽皮五百捆。让他尽早筹集好了想办法送来,否则下次送回去的就不是他的蛋蛋了,而是他的脑袋。来啊,给华松绑,郊,你盯着他,让他按我之前说的,给虞国国内还有西伯侯写信。我去看看洪他们。”姜林不等红石郊回应,便径自朝被俘军士们走去。 红石郊望着姜林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姜林写好的条款,突然背后一阵冷汗。 “这个家伙真不好惹啊!” 感慨完,赶忙从怀中掏出随身带的纸、笔、墨块,在一名巡逻队员帮助下,铺平了纸,磨起墨来…… 第55章 我要定一个小目标 当姜林来到敌营门前的空地上时,黑石工和红石洪二人已经指挥着负责看守被俘军士的两个二百五十人队将被俘的军士重新打乱,重新对人员进行了编排。 一个个瘦骨嶙峋的男子十人一队或蹲或坐,抬头看着走近的姜林,几乎都是面露菜色,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结果。这些人表情麻木地看着姜林,见人走近,赶忙胆怯地低下头来。 “天下乌鸦一般黑啊!”姜林自言自语道。 看来这个时代的首领、贵族、国君大多都是以盘剥底层国人来满足自己奢华的生活的。这些平时务农务工,战时有资格穿上铠甲,拿上武器战斗的国人尚且如此,那些沦为毫无人身自由、随时会被贵族召入帐内奸淫或者当做物品一般赠与他人的女奴,以及整日从事重体力劳作,却和牲畜挤在一起,吃猪狗都不吃的东西,还有时刻被奴隶主毒打、谩骂甚至杀掉以用来泄愤的男奴的处境便可想而知了。 想到虞国首领华和狐那肥嘟嘟的胖脸,姜林一阵恨意涌上心头。示意手执长矛的晋阳镇居民远离这些被俘的人,姜林走到人群中的一处空地,清了清嗓子慢慢地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被各自的首领逼迫着大老远地来攻打我晋阳镇的,这个不怪你们。现在你们的首领已经被我擒获,战事已经结束了。” 蹲坐着的众人听完,均缓缓地抬起头,往中间姜林站立的地方看了过来。 只见姜林继续说道:“战事虽然结束了,但是现在你们还不能回家,现在我们需要你们各国的首领用物资来交换你们,等东西运过来,我便放你们回去。在这之前,你们需要用劳作来抵罪。劳作期间保证每人都能吃饱,但是有一条,如果有人试图逃跑,一旦被抓回来,那我的惩罚可是非常重的。” 说罢,只见姜林从手中的树叶中将刚才从狐身上取下的东西提溜起来,绕着四周转了一圈说道:“你们抬起头来,都看看。这个东西是咱们男人身上都有的东西。是我刚才从西岐的使者狐身上取下来的,这东西取下来之后,男人就再也不能和自己的妻做那最快乐的事了,以后也生不了孩子了。我刚说的一旦有人逃跑被抓回来,我定会亲自将他的蛋蛋割下来。第一次割蛋蛋,第二次剁脚大拇指,第三次直接砍脑袋。我希望你们每个人从晋阳镇回到自己的方国时要做的第一件事都是搂着自己的妻做快乐的事,而不是你们的妻捧着你们软绵绵的命根子和你们抱头痛哭!” “嗡!”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几乎所有人同时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下身,仿佛姜林随时要来割掉他们的蛋蛋一样。 “另外,你们已经被重新编队,每十人一队。如果队中有人逃跑而其他人没有发现上报,那么逃掉的人的惩罚便要落在其他人身上。而如果有人发现队中有人试图逃跑并且及时上报,那么等确认以后,立即可以释放回家。所以希望你们互相监督起来,为了自己的蛋蛋,为了早日回家,希望你们密切关注自己队友的动向。”姜林将狐的蛋蛋收到树叶中,继续说道。 “嗡!”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好了!奖励和惩罚都说完了,以后你们就好好改造吧。交换你们的物资无法一次性运过来,需要分批运来。每次东西运过来,我们会根据你们平日的劳动改造表现决定谁可以优先释放。希望你们都多多努力,争取早日被释。整个劳动改造期间偷奸耍滑的人,我一定会把他放在最后再释放的。”姜林擦了擦嘴边已经泛白的唾沫,又摆了摆手,将一旁的红石洪和黑石工招呼了过来。 “好了,现在就按你俩的需要,将这些俘虏分开带走吧,不要安排在要害的地方。记得交待咱们的人,对这些人不要打不要骂,每十人派一人负责监督即可。如果有特别刺头的,集中起来送到我那里。”姜林看了看远处的营门,幽幽地说道。 “就这些?你能肯定这些人不会反抗?”黑石工摊开手,问道。 “嗯,能肯定。我给了他们回家的希望,他们还有什么反抗的理由?一,我说了让他们能吃饱;二、只要好好劳动改造,等东西运来就能释放他们;三、逃跑的惩罚……是如此的重,这蛋蛋甚至比性命还要重要,你觉得他们会冒这个风险吗?”姜林低头看了看黑石工的裆部,黑石工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裆部,摇摇头,转身朝边上晋阳镇的居民中走去分派任务。 “走,洪,你和我去看看那些奴隶。稍后你们还要分配那些愿意留下来的奴隶。我只管留人,怎么用,用在哪我不管。”不待红石洪应声,姜林径直朝敌营中走去。 刚入营中,距离关押奴隶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但一阵哭泣声却传了过来,姜林脸色一变,赶忙快走两步。 大老远地看到那些奴隶们都跪在地上,而黑石平则焦急地站在人群前说着什么,见姜林二人走来,赶忙朝这边小跑过来。 “出了什么事?”姜林看着急得满头大汗的黑石平,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为何?我只是将首领告诉我的那些话给他们讲了一遍,然后怕自己说不好,所以我找了几个前几次刚接纳进来奴隶,也就是现在的兄弟,让他们讲了一下以前的日子过得怎么样,现在的日子又如何。没想到我找了四个兄弟,这才讲到第二个兄弟,这些人就……哭成了这样。首领,怎么办?”黑石平局促地搓着手,不安地看着姜林。 姜林摆了摆手,说道:“不,你做的很好,做的非常好。这个办法我没想到,让以前那些受苦受难的兄弟现身说法,的确比我们这些没有经历过的人讲的再好都管用。让他们哭吧,他们压抑得太久了,等他们把心中的悲愤哭完,冷静下来吧。” 姜林上前拍了拍黑石平的肩膀,和红石洪三人并排远远地站着,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奴隶和晋阳镇的四名兄弟嚎啕大哭着。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人群中的哭声渐渐地低了下来,姜林这才带着黑石平和红石洪走到人前。 “这位小哥,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你们的首领会将我们的家人要过来,允许我们自由地生活在晋阳镇?”人群中一位老成些的奴隶擦了擦脸上的泪,抬头看了看黑石平,开口问道。 “当然,这位便是我们晋阳镇的首领。以后也是唐方的首领。我们晋阳镇已经接纳了来自不同地方的千余名奴隶,刚才那四位兄弟都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如果你们不信,那还是回各自的方国继续受苦去吧。”被人提出质疑,年轻气盛的黑石平显然有点生气,一口将那人的问题怼了回去。 “我信,我信,我信。”地上跪着的人群一听黑石平如此说,突然都抬起头,朝着三人膝行过来,嘴里不停地喊着。 “好好好,大家都先起来。既然大家都信,以后便都是我晋阳镇的子民,我晋阳镇是不兴跪的,大家先起来。我安排人一一登记一下你们家人的信息,之后便和虞国首领华的信一起发回去,要求他们第一批便将你们的家人送过来。”姜林双手高举,示意众人赶快起身。 “好,我来帮忙登记吧。”一声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了过来。姜林应声回头一看,只见黑石月和顺姬二人联袂而来,身后跟着一群后勤队的妇人。 二人走到姜林身边,深情地看了看姜林,然后转身又看了看正在起身的人群。顺姬开口朝众人说道:“我二人是姜首领的夫人,特意前来迎接大家加入我晋阳镇。现在大家排好队,依次前来登记。” 说罢,身后的几名妇人已经开始摆好桌椅,铺好纸笔,人群顺势在桌子前形成了一条整齐的队伍,往远看去,人群仿佛被什么东西捋了一下一般,从一片散沙很快地变成了一条线。 看了看顺姬面前纸上的鬼画符,姜林明白这是这个时代诸侯国之间通用的文字,所以也不再过多计较,吩咐妇人们又安置了一副桌椅,朝红石洪摆了摆手。 红石洪看到摆好的桌椅,不待姜林开口,径自走到桌椅前,按着顺姬的模样,也开始书写起来。 两个人一起登记,速度明显快了很多。登记完的人,黑石月和巫负责检查一下的身体,之后便排队进入已经冒出了香气的粥棚,每人一碗粟米粥,一小块干肉,这是姜林之前教导过的对待长期饥饿的人需要安排少量的进食,逐渐增加食量,而不是一次性的让其饱食,那样反而会将人的胃撑坏。 大约傍晚时分,姜林硬撑着肚子的饥饿,看着所有随军来的奴隶吃过粟米粥后,和黑石平二人也一起进入粥棚开始准备食用晚食。刚端起饭碗,便大老远地看到顺姬和红石洪二人每人手拿一沓登记好的信息和黑石月一起走了过来。 “哼,让我们几个在那边干活,早就饿得前胸贴了后背,你倒好,躲在这里享福哪!”不等姜林起身,黑石月已经开始诉起苦来。 旁边的几名妇人赶忙将三人的晚食送到桌边,黑石平知趣地端起碗走开。 “登记结果怎么样?”待黑石月三人坐定,姜林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唔,此次随军而来的奴隶共有二千一百余人,其中虞国来了一千一百人,其他五个诸侯国各二百人。为了防止奴隶在出征时逃脱,所以这些方国挑选随军的奴隶都是有家人在各自的国内为奴的。我和王姐将这六国的奴隶家人情况分别进行了登记。这些人都愿意留在晋阳镇。呶,这些分别是六国奴隶的登记表。”黑石月和顺姬二人显然因为上午的急行军,再加上晚食时间较晚,已经顾不上说话,只顾着大口喝着粟米粥,一旁的红石洪将奴隶的登记情况简单的汇报了一番。 “另外,有一百二十名营妓。均是独自一人为奴……”红石洪看了看旁边的两位妇人,欲言又止道。 “嗯,此事不要声张,回到晋阳镇对外一律以随军女奴宣称即可。”姜林放下饭碗,对红石洪严肃地说道。 “明白。”红石洪心领神会,端起饭碗也大口吃了起来。 “两位贤妻今日辛苦了,入夜便早早地休息吧。今日有那些被俘的军士还有这些奴隶尚未安顿好,为夫也不好陪伴你们二人。待明日一应事情安顿完毕,为夫再……”姜林看着两位刚“过门”的妻子,心有惭愧地说道。 “好了好了,别啰嗦了。你去忙吧,我和顺姬妹妹会照顾好自己的。”黑石月头抬都没抬地说道。 “叫姐姐,我比你大。”一边的顺姬停下吃饭的嘴,看也不看姜林,朝一边的黑石月说道。 “吔,我比你先嫁给他的,应该你叫我姐姐。”黑石月丝毫不让地说道。 “又来了!”姜林无奈地拍了拍额头,转身赶忙离开了两个女人的战场,身后两女依然喋喋不休地争论着。 赶到营外的姜林,见空地上的被俘军士已经有一半已经被一些生产队带走,剩余的人生起了篝火,在后勤队的安排下围着篝火也在使用晚食。边上只有少量的晋阳镇的居民执矛看护着,便放下心来,走到上午绑缚七名敌军首领的地方,只见亚正在将挑选好的八十五名青壮年进行分配编队。 “首领,这是那虞国首领华写好的给国内和西伯侯的信,你要不要再看一看。”见姜林走来,躺在灌木丛中休息的红石郊上前问道。 “我看不懂就不看了。明日你让那其他五国的首领也给国内写一封信,这是洪和你王姐他们二人登记好的各国的奴隶的家人。让那些首领都给国内写信,让按照这个名单将人尽快送来。至于赔偿……不要他们管,我只要虞国出这笔赔偿。另外还有发给西岐的信,明日早点从被俘的人员中挑选合适的信使,将七封信送回去。”姜林从怀中将红石洪刚才交给自己的登记表交给了红石郊。 “却是为何?他们和虞国一起攻打晋阳镇,为何却不要他们赔偿,全让虞国出呢?”红石郊不解地问道。 “来,小舅子,姐夫今天兴致高,便给你讲解一番。”姜林捡了处平坦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手指了指边上的一处地方,示意红石郊也坐下来。 “这次是那虞国首领为了讨好西伯侯,怂恿狐来攻打我晋阳镇的,其他五国均是被迫出兵的,所以虞国理应受到重罚。我之所如此做,便是给后面的事情做了铺垫。那虞国国内肯定只以虞国的出兵人数筹集赎人的物资,但是收到这些物资后我们先释放其他五国的俘虏,那么虞国为了赎回自己的人,就不得不再继续筹集物资。” “而一旦他们发现自己国内的物资无法筹集足够,便会去其他五国讨要,而其他五国的人已经放了回去,那么他们会乖乖地听虞国的话吗?肯定不会,因此他们之间就会出现矛盾、争执。而释放其他五国人员回去的时候,一定要给他们做足了思想工作,让他们知道这段时间的磨难都是虞国将他们害的,这样一来他们和虞国还能一条心吗?如果这五个小诸侯国联合起来,那虞国还敢再如此嚣张吗?这样一来,我晋阳镇的南部的威胁便可减少一分。” “另外,在这几人关押的这段时间里,我们要经常去探望其他五国的首领。既要装作秘密地去探望,但是呢,又要让那个虞国首领华和狐他们二人发现……”姜林停下泛满了白色唾沫的嘴,走到旁边的端起装满水的陶瓶“咚咚咚”灌了一肚子水。 “为何如此做?”红石郊迫不及待地问道。 姜林放下水瓶,喘了口气,转过身来朝着自己的小舅子鄙夷地说道:“离间之计!我的目的就是要分化拉拢这五个小诸侯国,甚至还可以达成一些未来的合作。不求将这五个小诸侯国拉拢过来,只要让那虞国和他们之间出现裂隙,让那虞国首领起了疑心,那么日后我们便可坐山观虎斗。倘若那虞国将五个小诸侯国欺辱得狠了,那五国自然便会倒向我们。如此一来,我们南边的威胁是不是就减轻了许多?”姜林朝着南边望了望,意味深长地说道。 “姐夫,下次能不能求求你师父他老人家,让他也教教我。你的这些谋略我也想跟着学一学。”红石郊听完,凑了过来,拉着姜林的胳膊说道。 姜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望向远方幽幽地说道:“我师父他老人家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就连我也不是想见他就能见到的。他愿不愿意教授你,要看你们有没有缘分了,这事是求不来的。” “好。姐夫,我现在可崇拜你了,就你今日这几件事做下来,我红石郊对你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以我兄弟二人的脑子就是拍马也追不上你。我觉得倘若有一天你谋划谋划,将朝歌城的那位推下去都是有可能的。要不咱们先定一个小目标,将他弄下去,你以女婿的身份取而代之也是名正言顺说得过去的。”红石郊嬉皮笑脸地说道。 红石郊说完,姜林突然变得平静了下来,思索了一番后,仿佛自言自语道:“此前,我只想做一个小小的黑石村落的首领,带领大家吃饱穿暖,安居乐业就行。但是几次三番下来,我越来越发现做一个小小的黑石村落的首领原来是如此的不现实,是如此的困难。总有一日小小的黑石村落会被强大的势力吞并,居民会变换成别人的奴仆。随着丞相夫人逃来的朝歌城的难民、豹哥带来的那些奴隶、顺姬随嫁来的奴隶,还有这次随虞国军队来的这些奴隶,都深深地将我的心刺痛。” 姜林顿了顿,继续说道:“天下众生,都来自父精母血,父母生养十多年才长成精壮的汉子、窈窕的女子。可是因为种种原因,变成奴隶的身份让他们和国人如此不平等,如同猪狗牛羊牲畜一般地任人买卖、赠送,甚至屠宰。这不应该是人的命运。” “所以,郊弟,如果说非要立一个小目标的话,那么我的目标决不是取商王而代之,我的小目标就是要打破这残酷的奴隶制度,将所有奴隶解放开来,让他们能够自由地呼吸、自由地生活、自由地行走,自由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总之,就是让他们自由,让他们将自己的命运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中。” “啪啪啪!”身后突然传出了一阵掌声,姜林赶忙起身看了看身后,只见身后黑石月、顺姬、红石洪三人并排站立,泪流满面地拍着手。一旁的红石郊刚才听姜林的话听得痴呆了一般,此时才被三人的掌声惊得回过了神。 “夫君,虽然你的小目标我知道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便一定会成为现实的。至少,那些已经走进晋阳镇的奴隶他们已经自由了,对吗?”顺姬上前两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轻轻地朝姜林问道。 “不错,所有走进我唐方境内的奴隶,他们都是自由的,我保证。”姜林上前扶住了顺姬的手,同样深情地说道。 “喂喂喂,你俩能不能注意点,这么多人呢,手松开,松开,松开,真不将我当回事了,是吗?”后面的黑石月走上前来,满怀醋意地将二人牵着的手扯开,恨恨地说道。 “我……”姜林一时语塞。 “这俩婆娘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啊。”姜林心中感慨道。 第56章 青石谷中浅谈军事 由于众人方才谈论的话题比较严肃庄重,这一晚大家都心事重重。加之身边人员众多,姜林和两位妻子也不便再过多地亲昵。入夜又巡视了一番后,姜林便在一堆篝火边和衣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清晨林中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将睡梦中的人早早地就叫醒。 姜林早起依例做完晨练,不待洗漱完毕,红石郊便前来汇报。六个诸侯国首领的信已经挑选各自信任的人出发送回国内。另外写给西伯侯的信也已经由虞国一名去过西岐的俘虏送出。涂带着七名重要的俘虏已经开拔赶赴北边青石谷的藏谷洞进行关押。 不待红石郊汇报完,黑石工也走了过来。简单地汇报了所有俘虏的分派情况,一部分安排给红石洪挖掘规划好的城内的准备铺设下水管道的壕沟,还有一部分派去西山近期刚发现的一处采石场,虽然不是很大,但满足建筑汾水在晋阳城这段连接两岸的石桥还是绰绰有余的。 另外一部分便分别派给水泥场几处原材料场,这些都是重体力活。最后有一部分身体过分羸弱,身材矮小的军士,黑石工安排这些人负责给各处运送给养物资。 依照黑石工的考虑,因为晋阳镇一下子多了这么多随军奴隶,以及他们即将到来的家人,还有不久的将来虞国赔付给晋阳镇的奴隶,这些人口此前一直没有考虑过,现在又要抓紧时机来建设简单的茅屋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冬季。 另外还要再开垦更多的土地以便开春种植更多的粟来养活这么多人。好在被俘的军士充作劳力,便解放了一部分晋阳镇的居民来做这些工作,另外这些刚进入晋阳镇的奴隶本身就能充作劳动力来进行这两项工作。 听完众人的汇报,姜林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嘱咐黑石工和红石洪二人要尽快将这些随军的奴隶也安排进各个生产队后并且将所有的缴获尽快运回晋阳镇。 想到还是亲自安顿好那七名重要的俘虏的关押事宜比较稳妥一些,姜林便带着黑石平去追涂他们。 临近中午时分,马上要到晋阳镇的时候,姜林才追上涂带领的押送小队。路上姜林只吃了几口随身带的肉干,看着因为急行军磨得起泡的双脚,姜林心想要赶快组建起像样的养马场来,组建了养马场便可以组建马队,长途行进也可以有个代步的工具。 尤其是面对日益严峻的周边形势,倘若能组建起一支像样的骑兵部队,那么在面对未来的战争时肯定会增加一些胜算。 “涂,随你们从朝歌城逃出来的兄弟中可有会骑马之人?”姜林边走边朝负责押后的涂问道。 “首领可算问对人了,小人便是斥候出身,这骑马本就是斥候的基本功。只是小人因一次战斗中没有及时探明军情,差点被砍了脑袋。后来还是我的老朋友亚队长出面亲自求大王,才算保住了这条命,但自那时便被逐出了待遇最好的斥候营。后来亚看我家境可怜,便荐我入了王宫卫队,这才重新有了饭碗。”亚队长的副手涂回忆起往事,唏嘘不已地说道。 “哦,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那我问你,你做斥候时,骑马有没有遇到过最头疼的事情?”姜林继续问道。 “当然有了。这骑马确实比步行要快,传递消息比较及时。但是在马背上长时间骑行,这胯部很容易被马背磨破。常年做斥候的这胯间都有很厚的老茧,虽然不至于再磨破皮,但时间久了肉还是会疼。” “另外便是在马上无法掌握平衡,简单的行驶倒是没有问题,但是如果疾驰、或者遇到敌军追赶、阻拦,要在马背上进行搏斗的时候,很容易就失去平衡坠马。所以就要靠双腿紧紧地夹住马的身子,长此以往,这腿就变形了,走路非常难看。” “另外就是这马蹄子太娇嫩了,遇到不好的路或者有泥水的路,很容易就磨损或者泡坏了。这马蹄子一坏,这匹马也就报废了,只能宰杀吃肉了。所以以往执行任务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牵着马行进,只有真的需要逃跑的时候才会跨上马疾驰。”涂一边思索一边心疼地说道。 “如果这三个问题我都能给你解决,你能否训练出一支能在马背上开弓射箭或者使用兵刃搏斗的队伍来?”姜林听完涂的话,微微思索了一番,开口问道。 “哦?首领你是说你能解决这三个问题?以往我们这些斥候探察敌情的时候,为了能够在马背上坐得安稳,也想过一些办法,但大多都是用绳子将两只脚从马肚子底下绑缚起来。这样可以疾行,但如果要搏斗,还是有些困难。首领,你真有办法?”涂停下了脚步,郑重地看着姜林,将信将疑地问道。 “我真有办法,并且还很好实现。”姜林也转过身,正视着涂的眼睛说道。 “倘若首领能解决这几个问题,我涂拼了命也要为首领练出一支能在马上搏斗的队伍来。”涂惊喜地说道。 “好,待这次的任务完成后,我便着手解决此事情。我记住你的话了,如果你完不成任务,我可是要处罚你的。”姜林上前拍了拍涂的肩膀,指了指走在前面的一众俘获的首领,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涂定不辱命。”涂重重地对姜林行了一礼,郑重地说道。 “好,走吧。先完成此事再说。”姜林转身朝着前面的队伍追去,身后的涂也快步跟了上来。 “怎么样?那狐的伤口检查了吗?有没有发生溃烂?”中途休息的时候,姜林想起了昨日对狐的处罚,朝巡视完情况朝自己走来的涂问道。 “检查了,不得不说这小子身体状况真好,加上巫花费几年功夫研究的草药配方,那小子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哦,关键是首领你怎么会这等功夫,那么小的伤口便将他……”涂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朝姜林问道。 “这个,也是我师父他老人家教的。我师父说对待这种凶恶之人最好的惩罚不是取了他的性命,那样太便宜他了。只有让他活着,再去掉他最珍贵的东西,让他生不如死,才能最好地惩戒他。对于咱们男人来讲,你说什么东西是最珍贵的呢?所以我早就在自己身上研究了好久,发现只需要从那处下刀,便可将其去势,这种手段你们也要学一学,以后在审讯俘虏的时候用得到。男人,死都不怕的人,但最怕的还是这个。”姜林猥琐地说道。 “首领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很,我涂受教了。”涂疑惑地看了看姜林的裆部,一副我明白了的神情。二人又互相吹捧了一番,便开拔继续前行。 快到青石谷的时候,姜林命人用布蒙住了七人的眼睛。傍晚时分,众人终于抵达这七人关押的目的地,青石谷的藏谷洞。 不得不说这是一处非常关键的所在。此处的地形犹如一个沙漏的中间收紧的地方,大约一公里长南北走向的悠长的峡谷被左右两边的高耸的悬崖夹在中间,最窄的地方有五十多米宽。西侧的悬崖一直往西延伸,直至与南北走向的吕梁山交汇在远处,而东侧的悬崖,也延伸到了一望无际的地方。 从南部进入峡谷中约二百米的地方,一处天然的山洞位于东侧山崖离地面约五多米的地方,鬼方抢粮马队常年以此处为根据地进入南部的平原进行劫掠,所以从地面到山洞的五米高度已经人工地堆起了一个土质斜坡,便于人员和马匹进入栖身。 进入洞中,更是令姜林诧异无比。这洞内仿佛被人工加工过似的,一个长宽各三十米、地上残留了很多牲畜粪便和料槽,以及几处篝火堆的外洞。继续往里,内里有一个更大的洞穴,看模样,长宽尺寸不下五十米,和外洞以一个高三米,宽两米的门洞隔开。 看样子此处定是存放抢来的粮食和物资的地方,地上散落的粟米便说明了一切。而外洞往北,穿过一个一个人高的洞门,便是一处人员居住的地方。面积比外洞略微小一些,但是地上铺着干燥的稻草和简易床,倒是给关押七名俘虏提供了一些方便。 “此处的确是一个好地方,如果经营的好,此处将会成为未来我们晋阳镇一处关键的战略要地。你看,往北出了峡谷便是开阔的平原,往南更是能直达我晋阳镇。如果探明了往东和往西均是绵延的大山的话,那么可以说此处便是南北相通的唯一路径,那此处也是北方的鬼方抢粮马队进入南边的必经之路。涂,你有何感想?”吩咐涂带来的队员们去安置七名俘虏,再将洞内整理一番后,姜林便带着涂和黑石平三人沿着峡谷巡视起来。 “的确。首领,如果在此处筑起一座墙,将南北隔绝开来,使得鬼方的抢粮马队想进入南部,便要花费比往年更大的力气才行。或者他们根本找不到能绕到南部的路而彻底地解决了每年都被抢的问题。这对于我们来讲是大好事啊。”涂欣喜地说道。 “不,涂,你的格局太小了。”姜林思索了片刻,摇着头对涂说道。 “格局?格局是什么东西?”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这个……格局就是眼光?就是对未来事物的预判。这么说吧,我们对鬼方不能完全地隔绝开来。这不怪你,之前在智囊团会议上的时候,我们几人曾讨论过这个问题,对待鬼方,我们要将一部分友好的势力吸纳进来,将那些穷凶极恶的人彻底地打倒。我们华族人在神农氏的带领下学会了种植和蓄养家禽家畜,但是呢,我们却不懂得大规模的放牧。” “而鬼方人常年生活在草原上,逐水草而居,养成了坚韧的民族性格和一手放牧的好本领。他们需要我们的粮食,食盐,铜,青铜,瓷器等等,而我们也需要他们大量的肉制品来改善我们的居民的食谱,提高生活水平和身体素质,以后还会要用到他们出产的羊毛来织造毛纺品。” “所以,我们未来要和鬼方进行贸易。而这里,将建成一个关口,成为抵御那些和我们敌对的鬼方势力的大门,也是迎接那些友好的鬼方势力的大门。甚至将其中的一些人接纳进来,用我们的文化、习惯来同化他们,最终将他们转化成我们的华族人?”姜林望向北方,此时北极星已经璀璨地挂在夜空中,忽明忽暗。看着漆黑的天空,姜林畅想着说道。 “可是,首领,他们毕竟是异族人啊!”黑石平不解地问道。 “不,平,你们这个观念很危险。即便是我们华族人,也是因为有了共同的文化、共同的生活习惯才统称为华族人。可是在几千年甚至万年前,一个个与世隔绝的部落相对于其他部落来讲,也是外族人,但是为什么现在可以认定为同一个族人?就是因为经过长期的部落之间的沟通交流以及联姻,大家的文化、习惯变得一致。假若那鬼方人能够接纳我们的文化、习惯,再经过几代人的联姻,那么不久的将来势必会以自己为华族人为骄傲。”姜林继续畅想着说道。 “这个,我还是理解不了。只是这习惯我知道,文化是什么东西?”黑石平不解的问道。 “文化,文化,我也一时解释不了。不过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我们华族人行事的规矩。比如我们没有了食物,会想到通过自己的勤劳去打猎、捕鱼,去耕种。而鬼方人的文化便是去放牧、去抢夺,这即是文化的差异。” “通过自己的勤劳去获得的食物是无穷无尽的,而通过掠夺获得的食物,恐怕是毫无保障可言的,甚至还会像上次那支队伍一样,全军覆没。这便是简单的文化差异。你明白了吗?”姜林尴尬地说道。 “经首领如此一讲,我也有点明白了。比如说以前我们打仗,靠的是前面的战车开道碾压,身后的步兵砍杀敌军被冲乱的阵型来取得胜利,而首领前几天通过偷袭敌军的主营,将这七人俘虏,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战斗,这便是不同的文化。对吧?”身边的涂想了想,仿佛顿悟了般地说道。 “这个……”姜林一时语塞。 “涂啊,你怎么也学着那红石郊和红石洪兄弟两人挤兑我?这战争之法即便没有我,在以后的几百年、几千年的历史逐渐地演变当中,最终也会变得无所不用其极。我的那点小伎俩只不过是九牛中的一毛而已。以后的战争形态会演变成多种多样的,而以前那种依靠战阵之上堂堂正正地战胜敌方的情况,恐怕会变的越来越少。” “伏击战、突袭战、各种计谋的运用、各种新式兵器的使用都将不断地改变着战争的形式。比如现在的弓,能够有效地射中距离百步的敌军,再远一些敌军恐怕只能靠军士更大的臂力和运气。而不久,我将会安排人造出有效射程达到五百多步的武器,不等敌方的弓箭够得着我们,我们已经能够发动进攻。再往后还有使用特殊发射方式的新兵器,射程能够达到千步五百米的距离。涂,你觉得在这个距离上开始发动进攻,等敌方走到能接近我们开始射箭的时候,还能剩下多少人?” “再往后,当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甚至还会出现单兵携带的射程达到五百步的兵器,当一群军士同时使用这样的兵器对敌方展开攻击的时候,你觉得能有多少敌军可以在我们面前撑上一个回合?” “到时候会有专门的学校传授、钻研新兵器的制造之法,会有专门的学校来培养带军打仗的各个阶层的军官。甚至会出现一人多重的一个就能毁掉一个城的兵器。涂,这些都不是空谈,这些是任何一个国家的科学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都能够研究出来的东西。” “它和文化无关,这是每个民族每个国家以后能够在这个世界上赖以有尊严地生存下去的依靠。所以,我们一定要解放思想,千万不要再盯着以前的那种战争方式。我们不变,等别人变了,那么吃亏的便是我们,明白了吗?”姜林擦了擦嘴边的唾沫,朝一边的黑石平要过水袋。 “首领,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涂听得稀里糊涂,有些将信将疑地朝姜林问道。 “当然!就现在的这种战争方式,如果有人想破解,轻而易举地便能够实现。拒马、壕沟、陷马坑,简单一些的战场上平铺一些渔网,都能将敌方的战车轻易破解掉。不知道这些笨重的战车还有多少年的历史?就我们中午说的那种骑着马战斗的队伍,可以在马背上射箭、挥舞着刀剑进行劈砍、还可以手持马槊进行突击。一旦遇到不敌,立刻便能迅速地逃脱保存有生力量。当一支数量相当的这种队伍朝着敌军奔去的时候,其威势不亚于此前的战车。你也是精通战阵的人,应当能看出孰优孰劣吧。”姜林喝了两口手,将手中的水袋递给涂,继续说道。 “首领,我求你了,收我为徒吧,我不求你将所有的东西都传给我,只要能将这战争之法传给我便可。”涂突然朝姜林单膝下跪说道。 “涂,快快起来。你不必如此。目前我唐方中懂得军阵之事的只有郊、亚和你三人。对于郊,将来肯定要全盘负责我唐方的防务工作,亚和你的工作重心当然是要放在唐方的日常防卫上。届时各种和军阵之事有关的东西我都会传授与你们。你们的手上掌握着我唐方的安全,即便你不说,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隐瞒。”姜林捡了一处石台阶坐了下来,继续说道。 “多谢首领信任,我涂定不辱使命。即便没有首领的器重,单是我妻我子我全家都赖以唐方得以生存,我也要为了唐方的安全拼了我这不值钱的性命。”涂万分感激地说道。 “好,我果然没看错人。你说的非常对,我的家人,你的家人,我们的家人都生活在唐方、生活在晋阳镇,为了他们不被人掳掠,为了他们能够安居乐业,我们拼了性命也是值得的。涂,那些新选进队伍中的兄弟们你一定要好好训练。我们晋阳镇人口少,只有平时多训练,战时才能少流血,才能少死人。我不希望以后的战事损失任何一名兄弟。所以你一定要严格按照我的那些训练之法训练他们。熬不住的便退给工兄弟去从事劳作,能熬得住的以后都是好苗子。” “是!遵命!”涂兴高采烈地朝着姜林肃立行了一礼,郑重答道。 第57章 从此进入铁器时代 这一晚姜林和黑石平在青石谷藏谷洞中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又嘱咐了涂一番后,便起身和黑石平返回晋阳镇。 出发不久,姜林临时决定朝着西山方向走去,看看西边的地形到底是什么样的,沿着西山最终走到炼铁场,再和扩讨论一番炼铁场的后续工作。 远远地看着西边山脉的走势,姜林和黑石平一会穿过原始的森林,一会又趟过一片原始的草地,始终和远处的山峦保持着一段距离。只怕靠近山脚的地方有不知名的危险二人无法应对,这样远远地观望着能看得清山峦的变化即可。 直到傍晚时分,姜林二人还没有看到熟悉的场景,只得选了两棵高耸的树木,攀爬上去,将身体用腰带绑缚在树杈上防止夜间跌落下来。一夜伴随着各种野生动物出没的声音有惊无险地便这么过去了。 “平,你看到没,这西山便是很好的抵挡敌人的屏障。我们晋阳镇这块地方,往北有青石谷这个口袋扎住,往西有西山,往东也有连绵不断的山峦,只有南部一马平川直到大河,只要我们将南部的防御做好,便不惧怕任何危险。你能明白吗?”姜林不失时机地朝黑石平询问道。 “明白,首领的意思是这些山峦、河流都可以成为保卫我们屏障,对吗?”黑石平问道。 “对,没错。地形能决定一个城市、一个部落、一个民族甚至一个国家的兴衰。以后跟着我,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你这个脑瓜子,聪明。”姜林吃着黑石平递过来的肉干,边走边说道。 二人如此一路一边闲聊一边行进着,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赶到了炼铁场。姜林没有打扰任何人,只是派人通知了红石扩一声,便找了处窑洞早早地睡下了。这窑洞也是炼铁场结合西山附近的实际情况以及当地的地理地貌特征,在姜林的一番提示下所创造出来的。 姜林二人昨夜在树上过的夜,虽说能够躲避猛兽的袭击,但是一晚上各种动物的叫声还是扰的姜林没有睡好。今天着急赶到炼铁场,所以路上也没有过多地耽搁,直至此时姜林才放下心来好好地做起了美梦。 第二日的一大早,等姜林完成了晨练返回炼铁场中,红石扩已经等在炼铁场门口。 “首领,你可回来了。昨夜便想找你一起聊一聊这炼铁场后面的事了,只是听说你欲早些休息,我便没有打扰。今天一大早来找你,听平说你又出去晨练了,所以我便在此等候。”不等姜林开口,红石扩已经抢先说道。 “哦,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姜林边走边微笑着问道。 “倒没有什么急事。你大婚前咱们已经通过几次试验,炼出了你说的铁。经过对比,那铁确实比铜、还有青铜坚硬,结实。你此次大婚回去的时候,我死缠烂打地又从工那里讨要了一些可靠的人来,想来不久便会有源源不断的铁块生产出来。但是你说的那些铁制的兵刃是怎么回事?是像青铜器一样铸造吗?还是有别的方法?”红石扩迫不及待地问道。 “锻打!”姜林轻轻地说道。 “锻打?”红石扩不明就里地继续问道。 “对,锻打。这是一种新工艺,将铁块放入燃烧的焦炭中烧红烧软,使用铁锤敲打成想要的形状。这个过程中要不断地烧,不断地锤打,直至形状满意为止。所以这铁制的兵刃真的不好制造。但是一旦制造成了,却不是青铜兵刃可比的。这样吧,我之所以绕了大圈的路程来炼铁场,正是为了后续的工作而来的。今天我们便把这事敲定下来。扩,你派两人和平一起回晋阳镇。平,你赶赴晋阳镇,找到工,就说是我的命令,让他将随嫁的那些百工中此前接触过兵器制造的人全部拨付到冶铁场来,就说我急用。明日中午必须赶回来。”姜林朝红石扩和黑石平二人交待一番后,二人领命前去执行。 不多时,红石扩便来复命,红石扩带着姜林来到了自己所居住的窑洞中,二人关上了屋门,开始探讨起后面的事宜来。 “这锻打,一定要选心灵手巧且体力充沛身强体壮之人。以后所有从事锻打工作的匠人都要保证充足的食物,因为这活确实很耗费体力。打铁先得身子硬,不光是这些从事锻打工作的匠人,炼铁场和青铜场那边的匠人都要保证充足的食物。身体好了工作才能干好。”姜林嘱咐道。 “是,首领吩咐的是,这些小的深有体会,这两处的活确实很耗费体力,但是我们晋阳镇有这么多粮食吗?”红石扩点着头,略有所思的答道。 “这次虞国的赔偿总共算了一下,有百万左右,够五千多成年居民一年基本食用量,那个标准是以不饿死作为前提的。倘若从事重体力劳动,这个量还得翻倍,但不管怎样,都可以保证几处重体力劳动的生产队的匠人都吃得饱饱的。明年还有新的作物麦,那个东西一旦种植成功,更耐饥饿。有了之前我们发明的犁,种植队那里可以在相同时间内开垦更多的农田。到了来年,会有更多的粟种到地里。所以这一点你不要担心。”姜林宽慰着红石扩说道。 “好。既然首领有这样的信心,我便按首领吩咐的做便是。只是这锻打,到底要怎么做?还请首领传授一二。”红石扩的问题终于回归到了锻打的本身。 “这锻打说简单也简单,但是说难也难。先用这铁水像青铜铸造一般铸造一批铁锤、一批铁夹、一批铁砧。这都是锻打工作最基本的工具。锻打时,先将铁块放入炉内烧制通红,然后放在铁砧上快速的使用铁锤敲打变形。随着铁块的温度渐渐地降低,硬度逐渐上升,变形量也会越来越小,此时再将铁块放入炉内继续烧红。接着下一轮敲打,直至形状符合要求。这样吧,这几日安排人先砌起两座普通的炉子,再安排炼一炉铁水,先将铁锤、铁夹和铁砧铸造出来。铸造的过程中我再不断的和你们讨论锻打的要领。等这些工作都做好了,我们一起试着锻打一批东西。”姜林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首领,既然这铁水也可以像青铜一样进行铸造,为何不直接将铁水铸造成各种想要的东西呢?还要先铸成铁块,再这么麻烦的锻打。却是为何?”红石扩摸着下巴上的短须,疑惑地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是这样的,咱们冶炼出来的这铁水,其实内里有很多杂质。只是以我们现在的技术水平无法将这些杂质去除。将其铸造成诸如铁锤、铁夹和铁砧这样的东西,因其比较厚实或者不承受较大的力量,所以不容易损坏。但是铸造成兵刃,劈砍的时候恐怕和青铜剑没多大区别,很容易就会断裂损坏。” “而通过这锻打的方法加工,多次加热多次锻打,每次都能将其中的一部分杂质去除,最后得到的便是真正意义上的铁制品。另外还有一种技术,便是将一块铁反复地折叠锻打,如此操作一百遍,便能得到比铁的质量还要高的钢。但是由于这个工艺太过复杂,产量实在是低的可怜,所以将来我们可以考虑在一些关键的地方比如刀刃的位置采用夹钢的工艺,将好钢用在刀刃上便可,其他地方还是用普通的铁锻打即可。”姜林在地上边写边画,对一边的红石扩说道。 “原来如此,想不到这里面的门道这么多。首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还请首领多多传授这些技艺啊。”红石扩不失时机地向姜林请教道。 “这个也是我师父他老人传授给我的,但我师父比较懒,只是将一些大概的道理讲给了我,其中的一些奥妙还需要我们自己去琢磨。说真的,我也只是懂得一些皮毛而已,具体怎么做还得我们一起去研究琢磨才行。对了,还有一些方法,比如找寻一些特殊的物质,就像青铜和铜的区别一般,在铁水中加一些特殊的物质,也能够大大地改善铁的品质。以后这些你都要多研究钻研才行。”姜林无法言明自己对这些技术的来源,只能继续以自己神仙弟子的身份忽悠着红石扩,并且不失时机的将合金的这个概念灌输给红石扩。 好在这段时间以来,晋阳镇众人均已经接受了姜林是一个比较懒的神仙的弟子的身份,只是私下里念叨着如果首领的师父勤快一点,好好地教授一下这个弟子,那么晋阳镇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 “首领所言极是,光是当年研究青铜,我的祖上便付出了几代人的努力。现在我们有了这铁,首领如此说,恐怕又得付出好几代人的心血才能将其研究明白。”红石扩搓着说手,仿佛随时要大干一场一般地说道。 “扩,前日我在青石谷对涂说起一个词,叫格局。现在我也要将这个词讲给你听,你的格局一定要大,眼界一定要看得远。如果有什么好的点子不要藏着掖着,拿出来和大家分享。我希望你能从青铜场和炼铁场中寻觅几个得力的干将,将他们组织起来一起研究我刚才讲给你的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家族。他属于我晋阳镇、属于我唐方。甚至属于我们整个人类。” “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要搞得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秘密,我的意思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可能你觉得是机密的东西,在别人那里已经变成了敝帚,早就过时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还在自珍,到最后反而不思进取,最终落后于人。组织更多的人来研究、探讨这些东西,恐怕比你一人去研究这些东西更快,更有效。几代人的心血和时间,我们真的等不起。”姜林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郑重地对红石扩说道。 红石扩老脸一红,尴尬地说道:“首领教训的是。我们这些做惯了百工的,讲究的便是这技艺不轻易外传,即便要传给后代,也是传男不传女,因为这些技艺都是家族安身立命的根本。如此一来,如果想革新一个什么技术,只敢自己琢磨,不敢与人请教,就怕有人从中得到启发,反而比自己进步得更快。不过现在我们生活在晋阳镇中,首领的脑子里有许许多多比我们掌握的技术还要先进的东西,我再如此做,真有点不知羞耻了。首领你且放心,我定会按你说的尽快组织起一支队伍专门来探讨各种技术的革新之法。” “我不是责备你们这些百工这流传已久的习俗,我只是想让你尽快地将这些东西搞明白搞清楚,然后便可以放手安排下去。因为我这里真的真的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你再去帮着实现,我等不及啊。”姜林指着自己的脑袋,哭丧着脸朝红石扩说道。 “首领,我记住你的话了。我定拼尽全力将炼铁场和锻打的事情尽快搞明白。日后但有新的技术需要去施行,请首领一定要先想着我红石扩。”红石扩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这个当然,能将这炼铁场操办起来,可见你的能力是相当不错的。等锻打的铁器批量的生产起来,我还有一些东西要你继续去搞。到时候你可不要叫苦叫累啊。”姜林重重地拍了拍红石扩的肩膀,二人前后走出了窑洞。 此后的十几天里,姜林带着黑石平又扎根在了炼铁场,砌起了两座炉子,又派人从晋阳镇拉来了两车黏土,简单的制作了铁锤、铁砧和铁夹的铸造模具,待模具干透后,终于将第一批四套工具铸了出来。而在这几日的劳作中,随嫁而来的百工中挑选出来的十名接触过兵器制造的匠人早已经在休息的时候将未来的工作打探得清清楚楚,早就按捺不住作为一个匠人对待新技术的那种好奇心。 终于经过近十天的努力,一切都准备就绪。十月的最后两天,在晋阳镇位于西山山脚的炼铁场中传出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炼铁场中的一角,十几人围着两个烧得火红的煤炉,围观着一名壮硕的汉子抡着铁锤敲打着另一人紧握着铁夹夹住的烧得通红的铁块。 铁锤敲打在火红的铁块上,火花四溅,第一天众人还惧怕这种火花迸出的场面,离得远远的。但到了第二天俨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隐隐地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有一丝丝的兴奋。 “这个地方,再敲打的圆润一些,这个地方弧形再大一点,就像这样。另外你们几人再想想办法,看看像我这刀上的这个血槽能不能也做出来。”经过一组两人两天的努力,此时铁砧上俨然出现了一把样式和姜林手上的军刀非常接近的匕首。这把匕首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把铁制品,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首领,巡逻队长亚带着一队巡逻队来炼铁场巡视。捎来了月夫人和顺姬夫人的信。”黑石平趴在姜林的耳边,悄悄地说道。 “哦?月给我写信也就罢了,她和红石郊学过一段时间书写,顺姬这婆娘也给我写信,她不知道我不认识鬼画符吗?”姜林埋怨道。 “走,去看看。你们再想想办法,今天一定要将这件兵刃做好。两个人两天一把,这效率可太慢了。”离开锻打场之前,姜林又叮嘱了一番众人后,来到了亚和巡逻队休息的地方。 “首领,你可是好久没回晋阳镇了。好在没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你汇报,但是月夫人和顺姬夫人可是多次找过我,交待我来炼铁场的时候一定将这两封信交给你。”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两件折叠的非常精致的纸张,纸的最外面分别写着“黑石月”和“顺姬”。 姜林将黑石月的那封信拆开,浓浓的墨香味散发出来,算是娟秀的字迹表达着一个妻子对丈夫的思念之情,到最后还不忘叮嘱姜林注意身体。看完黑石月的信,姜林回味了好久。 回过神后,又拆开了顺姬的信,只见纸上歪歪扭扭的用简体字写着:“夫君,我盼望你回来行合卺之礼。” “我去,这婆娘,不知道和谁学的这一手简体字,像狗爬的一样。”合上顺姬的信,姜林算了算日子,从和黑石月、顺姬二人举办完婚礼到现在已经将近二十天的日子,自从举办完婚礼各种事情接踵而来,直至现在还没有和顺姬行那夫妇之礼,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了。 “好,信我收到了。亚,新召入巡逻局的那些兄弟怎么样?训练还能跟得上吧?”姜林看完信,将信重新折叠好,放入怀中贴着心脏的地方,然后朝亚询问道。 “首领,我在挑选人员的时候,都是挑那些有妻有子女的兄弟或者至少有妻子的前几波并入晋阳镇的奴隶兄弟,他们深知保卫晋阳镇就是保卫他们的家、保卫他们的亲人,所以训练起来毫无怨言,甚至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要积极。所以到目前为止训练还没有出现任何意外,都在按正常的进度进行。”亚兴奋地说道。 “好,你这挑人的思路确实不错。以后再扩大规模的时候,要坚持这个原则。哦,对了,亚,以前为你们铸造的制式的青铜匕首你可曾带在身上?”姜林突然想起了什么,朝亚问道。 “带了。所有的制式装备都按要求必须时刻带在身边的。怎么了?首领,你有何事?”亚不解地问道。 “走,随我来一趟。”说罢,姜林带着亚来到了锻打场,刚走到人群边,只见人群内“滋啦”一声,继而冒起了一阵白烟。这是锻打制品最后淬火的工艺。 “首领,你来看看。已经非常接近了。还有你说的那血槽,我们也想办法凿上了。”看到姜林走来,红石扩兴奋地说道。 “好,我看看。”说着,姜林便走到铁砧边,只见一名匠人从水桶中夹出制件,姜林上前赶忙接过了夹子上的东西。 “嗯,好。非常不错。来,拿去打磨吧,一定要打磨的光滑平整。”一把黑乎乎的东西已经可以看到了匕首的样子,但是表面此时看起来还有些粗糙。那名匠人接过姜林递过来的制件,开始在早已经准备好的磨石上打磨起来。 不得不说此人在制造兵刃这个领域具有极高的天赋,也是因为之前青铜的兵刃在维修的时候也有打磨这一项,很快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便打磨成功。 “嘶!”当那名名叫果的匠人将打磨好的匕首拿到众人面前的时候,众人齐齐地吸了口冷气。这把匕首在打造的初期便是按姜林手上军刀的样式仿制的,而此时经过果的打磨,这把匕首更接近于军刀,除了表面的光泽有区别外,尺寸,形状、血槽位置等已经极其接近姜林手上的军刀。 “好。不错,真不错。来,亚,这是我晋阳镇生产的第一把铁质匕首,你和你的青铜匕首互砍试试。”姜林将手中的匕首递给了亚。 亚顿时兴致高涨,接过了姜林递过来的匕首,又从腿间抽出了自己的青铜匕首,将两刀的刀刃相对狠狠地砍了下去。只听得“咔”“当啷”两声,青铜匕首应声而断,刀尖部分掉到了地上撞击出一阵声音。 “首领,成了。”红石扩看着亚手上毫无损坏的铁质匕首激动的说道。 “成了,成了。”边上的一众匠人也纷纷激动地说道。 姜林环视一圈众匠人,郑重得朝众人说道:“成了。确实成了,从此我们晋阳镇进入了一个新时代,你们都亲眼见证了这个时代的到来。以后你们肩上将肩负起巨大的责任,将铁器制造之术钻研下去,以后我们晋阳镇将领先于这个世界。兄弟们,全靠你们了。” “遵命!”炼铁场的上空飘荡着众人豪迈的声音。 第58章 生产工作总结大会 “明日我便返回晋阳镇了,炼铁场的事便全权交给你了。这个是我这几日休息的时候制作的一把木刀的样式,让匠人们按着这个样式也开始琢磨着打造吧。”姜林从这几日居住的床铺边取出一把后世唐横刀样式的木刀,交到红石扩手中。 “首领,这是?”一边的亚不解地问道。 “按照这个样式你们先试制两把,如果成功的话,便是以后我晋阳镇的制式武器,此刀我取名为唐刀。”姜林看着手上在后世享有盛名的盛世王朝的武器样式,自豪地说道。 “首领,青铜剑我使用过,因为青铜质地较脆,所以剑身很宽很厚,用起来很沉重。你手上的这把木质的武器,可是比青铜剑窄了很多,不会在战斗的时候折断吗?”亚一语便抓住了重点。 “唔,亚,是这样的,改用铁质,这刀身确实可以比此前的青铜剑窄薄一些,但是窄薄到如此程度后还能否和青铜剑的强度一较高低,我的心里也没底啊。因为这铁制的东西我们此前都没有接触过,只能通过试。我们手上有缴获来的青铜剑,等扩将这两把唐刀试制好了互相砍劈一下便可知道孰优孰劣,到时候我们再一起讨论改善的问题。”姜林无可奈何地说道。 “嗯,首领所言倒也有些道理。不过我真的期望这样的武器可以成功,此刀看着便比那青铜剑轻巧许多,战斗的时候可以省去不少的力气。如果强度再比青铜剑高出很多,那到了战场上,我们便占了不少便宜。”亚掂着手上红石扩递过来的唐刀模型,欣喜地说道。 “是这个道理。我刚来到以前的黑石村落的时候,便承诺大家让大家能够人手一把像我的军刀一样的铁质兵器。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每次想到这事我食言了,便心生愧意。但是看情况,以后也无法做到人手一把了,因为我晋阳镇现在的人口已经比那时候多了许多,如果人手一把,那非把这里的兄弟们累死不可。” “但是做不到晋阳镇所有人人手一把,至少也要保证我们的巡逻队员能够人手一把。扩,这短刀你们再琢磨一下看看怎么能够将刀把做得漂亮一些握起来舒服一些,另外看看有没有人懂得制造剑鞘的,这短刀,还有唐刀都需要合适的刀鞘平日里保护刀具。短刀再制五把,到时候和唐刀一起送回晋阳镇,让亚他们都试试手感。有什么不足也可以提出来,到时候一起改善。”姜林想起了此前对黑石工他们的承诺,心有愧意地说道。 “如果这铁质武器比青铜武器优良很多,那么多点时间等待,我想也是值得的。有了优良的武器来保卫我们晋阳镇、保卫唐方,我想大家只会感激首领,而不会总惦记着当初的承诺。首领你还是不要太将此事放在心上,我们大家私下里聊起来的时候,可是对你敬佩的很哪。”亚将手中的唐刀模型又交给了红石扩,对姜林幽幽地说道。 “是,你说的对,总是陷入过去的愧意中,反而影响了前进的脚步。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回晋阳镇。”说罢,姜林便返回了自己居住的地方,想着这几日的成果,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姜林便和亚带来的巡逻队一起返回晋阳镇。由于这些时日姜林一直保持每日晨练的习惯,所以身体素质并没有下降很多,行进的速度与训练有素的巡逻队员比起来,一点不落下风。原本三四个小时步行的路程,大家你追我赶地一路急行军,大约早食时间姜林便回到了首领之屋。 当姜林一头扎进首领之屋的时候,黑石月和顺姬二人一左一右坐在门边的两个石台上,身边的石桌上放着二人的早食,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怎么了?你们俩这是给谁上贡呢?”姜林突然进了屋门,两女尚未反应过来,姜林看到屋内的场景,戏谑地说道。 “夫君!” “林!”二女同时扑进了姜林的怀中,差点将姜林扑了个屁墩。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两女已经趴在姜林的肩膀头开始“嘤嘤”地哭泣起来。 “怎么了这是?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二人哭什么?”姜林一边拍着二女的后背,一边安慰道。 “夫君,和你成婚已经二十天了,你却一直躲着我,你是不是嫌弃我?”顺姬趴在姜林的右耳边,幽幽地说道。 “夫君,昨夜梦见你带着顺姬去了朝歌城,不要我了。”黑石月趴在姜林的左耳边,恨恨地说道。 “我……饿了!”姜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二女,只得转移话题。 “快,夫君,吃我的。” “快,林,吃我的。” 二女同时转身从石桌上端起自己的早食,将饭碗端到姜林面前,此时的姜林已经欲哭无泪了。 二女见姜林愁眉苦脸一筹莫展的样子,同时拿起筷子,将碗中的食物送到姜林嘴边。 “这个坑好大啊,我先吃谁的?”姜林心中打起了鼓,突然明白了这齐人之福也不是那么好享的。 “首领,你的早食我给你送来了。”屋外,黑石平的声音传了进来。 “救世主啊,救世主!”姜林此时在心中将所有能想起来的神灵挨个感谢了一番。 “好,我就来。”姜林朝屋外喊了一声。 “二位贤妻,我怎么能吃了你们俩人的早食让你们饿肚子呢?我早就安排平去公厅给我端早食了。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饭。”说罢,姜林赶忙打开屋门将自己的早食端了进来,二女见状,虽心有不甘,但好在姜林也没有吃对方的食物。便也端起自己的饭碗,开始食用起来。 姜林吃饭的速度很快,“呼噜噜”一碗刚刚能立得住筷子的粟米粥下肚,二女才吃了一半。正待姜林开口准备逗一逗二女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黑石工的声音:“首领,听说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姜林打开了屋门,将黑石工迎了进来。 “首领,按你之前传授的历法,今日是十一月一日。正好几位智囊团成员都在晋阳镇中,我们是否……”黑石工突然看到自己妹妹一脸埋怨的神情,赶忙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你说的对,我们是该开个会将最近的事情总结一下,再把后面事情计划一下了。你去通知其他人,稍后我们便开会。”姜林心领神会道。 “好,我这就去安排。”说罢,黑石工不顾妹妹翻着的白眼,转身走了出去。 “你二人也快点吃,吃完了随我一起去开会。”姜林转身朝二女说道。 “开会?我二人也能和你们一起开会吗?”黑石月和顺姬不解地问道。 “当然。月本来就负责晋阳镇的仓库管理工作,这个会至少要旁听。顺姬,你也是我的妻,地位与月相同,晋阳镇的一应事宜对你本就不应当有所隐瞒,所以你也要旁听。日后也会像月一样,有更重要的工作交给你,明白了吗?”姜林对两位妻子解释道。 “好。”二女听完,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不多时,姜林携二女一起来到公厅,其他八人也刚刚到齐,各自坐定。 此时的天已经是阳历的十一月,气温略微地有点低,再在原来黑石村落的广场上集会,人的身体已经有点受不了。而所谓的公厅,其实是一个类似于公共食堂的建筑,以前里面吊着几个陶制的大罐子,主要负责熬煮粟米粥。 现在晋阳镇能自己铸造青铜锅,公厅内的陶罐也早已改成青铜锅。几张简陋的桌椅拼凑在一起,成了此时开会的地方。 “几件事我先说一下,以后每月的第一天便定为我们开会的日子,总结上一个月的工作,安排本月的工作。所以大家记着点日子,别到时候耽搁了。另外,以后每次开会都要形成书面的记录,记录工作由黑石平担任。平,你进来吧。”姜林朝公厅外喊道。 黑石平手持一沓空白的纸,握着一支笔,端着一石砚的墨汁走了进来。姜林招了招手,让黑石平坐在自己的身边。 “另外,你们几位平日里没事了也要学着写字。以后开会的时候,涉及到你们自己的事情一定要用文字记下来,否则只靠脑子记事,容易忘。好了,现在开会吧,大家依次先将前段时间的工作先总结一下吧,我先说一下。” “这段时间,咳咳,我迎娶了两位贤妻。之后便是西岐使节带来的军队攻击我晋阳镇,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之后这二十天我一直在炼铁场。经过炼铁场的兄弟们这段时间的努力,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足以媲美我那军刀的兵器,现在我们晋阳镇可以小批量的制造了。过几日扩兄弟会将小样先送回来,到时候大家都试试手感,提出改善的意见。顺利的话,亚队长手下的一百名兄弟很快就能换更精良的兵器了。工兄弟,之前我承诺给你的每人一把的事恐怕我要食言了,我们晋阳镇现在的人口,已经无法每人一把。不过,在座的各位肯定会配备每人一把用以防身的。”姜林环视了一番,平静地说道。 “首领,此事你不提我都忘记了。当日的情形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做的已经够好了。现在能实现巡逻队员每人一把,我们就知足了。下面我总结一下前段时间的工作,之前俘获的一千一百二十五名随西岐使节来的军士除了煮盐场、炼铁场、造纸场、水泥场最后几道工序外,其他生产队或多或少均分配了些俘虏。其中洪兄弟手下分配的最多。另外还新建了一处采石场,主要劳力均为此次俘获的俘虏。” “随军而来的两千一百名奴隶兄弟以及百名女奴,已经打散分配到各个生产队。为了更快、更多地安置现在的人员以及将来到达的人员,木兄弟开始建造可安置人员更多的方形木屋,每个木屋可安置十人,每日可造二十间。再有十多日时间,便可将前段时间到来的和未来要抵达的人员全部安置完毕。”黑石工瞧着手上的一块木板,边看边说道。 “好,人员安置是首要的。第一要保证每人都有地方住,第二要给每人都找到合适的活干。工,你这个总管的任务艰巨,会后为你安排一名能书写的少年作为助手帮你记着点平日的事情,你也不会这么累。” “好,多谢首领关怀。”黑石工将手上的木板压到胳膊下面,脸微微一红,朝姜林说道。 “首领,下面我说一下。经过这段时间的测量,未来四个区的第一个区的下水道位置都已经用石灰粉标示了出来,工兄弟共派给我四十队共四百名俘虏,开始的前几日青铜镐和青铜锹不到位,挖掘的进度有点慢,后来青铜场连续送来几批工具后,挖掘的进度便加快不少。尤其是近期采用了每日进行考评的方法,对每日挖掘进度最快的前十队晚上增加一顿饭的方法,大大地加快了这预埋陶管壕沟的进度。这么说吧,再有一个月的时间,第一区的所有壕沟都将挖掘完毕。就是不知道第一区所需的的陶管什么时候能够全部制造完毕。”红石洪接过了黑石工的话,将下水管壕沟的挖掘情况简单汇报了一下。 “嗯,好,这个方法不错。洪啊,你这是开窍了啊。这个激励方法确实不错,这些人劳作了一天,晚上正是肚子最饿的时候,假如有晚上能增加一顿饭的机会,谁都会去争取?好。你们其他人也学着点。”姜林对红石洪一阵猛夸,将红石洪夸得脸一直红到了脖根。 见自己的弟弟被夸赞,边上的顺姬捂着嘴一个劲地笑着。 “我也说一说。目前每日来学习书写和数算的少年还有成人已经达到百余人,半日安排学习文字,半日安排数算。这百余人中其中有一半少年聪慧无比,能够跟着我的传授进度很好的学习。另外一部分中,有一半是数算比较好,但文字书写差一些,还有一些正好相反……”红石郊将授课的情况总结了一番。 “哦,对了。随着授课进度的加快,这纸的用量是越来越大,你得考虑纸的事了。现在授课都是正反两面都让孩子们书写了。”红石郊到最后又提出了一点问题。 “纸的事我会直接安排增加人手增产,至于你说的这些少年,文字书写和数算都好的要重点培养,而只是数算好的以后安排进各个生产队统计生产情况便可。至于文字书写好,数算差的也不愁,以后这类少年会充当大家的助手,负责平日的文案工作便可。对了,平的学业算什么水平?”姜林看了看边上负责会议记录的黑石平,朝红石郊问道。 “要说平这个孩子还真是神奇,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和你在一起。但是他的文字书写和数算在这些少年中却是比较靠前的,难道不是你俩在一起的时候,你给他开小灶了?”红石郊清了清嗓子,朝姜林质问道。 “哈哈哈,要不说我慧眼如炬哪。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给他开过小灶,他也从来没问过我。怎么样,我的眼光很厉害吧!”姜林拍着身边的小伙子的肩膀,骄傲地说道。 这两巴掌差点将黑石平拍到地上去。 “脸皮真厚!”坐在末尾的黑石月和顺姬同时悄声地说道。 “下面该我了。工兄弟安排我这段时间盯着制陶队这边的情况。除了已经很成熟的日常用品外,制陶队这边现在每日可制二十节粗陶管和四十节细陶管。建了五口窑,每日都能出一窑成品。我和洪兄弟交流过之后,按现在这个速度,完成一个区的下水管道用量,需要二百天左右的时间。”红石魁接着说道,说完朝着姜林和红石洪二人看了看。 “不错,这个用量我已经算过了。需要的粗陶管和细陶管的总量已经报给制陶队了,前期要考虑将主路上的粗陶管先铺设完毕,所以粗陶管的烧制工作是要一次性完成的,细陶管以后建设其他三个区的时候再烧制也来得及。整个第一个区的细陶管和主路上的粗陶管的工作量至少二百天。”红石洪斩钉截铁地说道。 “二百天就二百天,这事不能急。虽说是一个区的工程,但是也可以分成好几期进行建设,没必要一次性地全铺开。先铺设两个街道,开春后能开始建房子就行。”姜林对此事定了基调,众人纷纷点头应允着。 “好,我说说胡基队的工作。此前每日产出的胡基,洪兄弟算过,可盖一户民居,前段时间又增加了许多兄弟过来,现在每日可产出两户民居所用的数量。现在胡基场存有可盖近百户民居的成品胡基。”负责胡基队的原野木村落的首领决总结道。 “好。胡基是以后民居用量最多的材料,你们胡基队的生产任务比较重。但是任务重归任务重,兄弟们也要注意身体。另外就是休息日一定要休息,不得擅自开工。还有就是马上要入冬了,在入冬前将所有成品记得用干草苫盖,以防下雪损坏了胡基。”姜林吩咐道。 “是!”决答道,示意身边的槐接着说。 “下面我说一下砖瓦场的情况。此前砖瓦队每五日可产一万青砖,后来青砖生产稳定后,又按首领传授的样式试制了青瓦,近期工兄弟又给现在砖瓦场派来了许多人员,现在每十日可产两万青砖和两万青瓦,目前砖瓦场内存十五万青砖和八万青瓦。洪兄弟说青砖盖房的话,每户民居用三千左右,但是窨井、路缘石和铺路的用量非常大。所以青砖日后还得增加产量才行。”原松林村落的首领槐总结道。 “好,后面不断地有新的兄弟姐妹加入到晋阳来,适当的时候增加人手扩大规模。”姜林对砖瓦场的工作也定下了基调。 原荒原村落的首领青见前面几人都总结的差不多了,也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水泥场这里,原来每日的产量是二百斤,后来大家熟练后,每日可产四百斤的水泥。目前水泥场有成品水泥万斤。首领,这水泥怎么存放,你可得想想办法才好。目前成品堆在一处山洞里……”青紧张兮兮地说道。 “这个……是我大意了。会后我们一起办法了。”姜林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说道。 “首领,我们几人做过试验,青铜场产出的矿渣磨成粉后加入这水泥当中,好像效果也挺好……”青紧张地说道。 “嗯,不错。本来这是后面的要安排的工作,既然你们已经走在了前面,那我就说一下,这水泥的配方不是一成不变的,加入不同的东西,效果也不同,作用也不同,这些需要你们多摸索,多试验。失败了不要怕,大胆地去尝试吧。”姜林这么一说,青顿时直了直腰杆,显得不再那么紧张。 “首领,我是被工兄弟从水泥场调出,去负责西边的采石场的,从那批俘虏派到西山采石场至今,按洪兄弟的计算,已经够今冬工程一半的需要了。再有二十多天,便可采够今冬所需的所有石料了。以后采石场是否要停工?”五大三粗的原野牛村落首领熊说道。 为了和原黑石村落的熊进行区别,姜林恶作剧地将此熊称为熊大,将原黑石村落的熊称为熊二。 “不要停工,尽可能地多采集一些石料。这石料虽然不及青砖形状规整,但是在一些工程建设方面却是可以使用的。所以采石场那边不要停,这石料以后应用的地方不少。此前一直没有发现晋阳镇周边有品质如此高的石场,所以才想到烧制青砖。现在发现了这处储量不大的采石场,便要好好利用起来。”姜林语重心长地说道。 熊大听完,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我知道,大家都想为晋阳镇的建设出力,最怕的就是出错或者被闲置了。这个大家尽管放心,我晋阳镇最缺的就是人,只要是个人就能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去,更不会让你闲下来。另外我还要说,像青兄弟这样在日常劳作中肯动脑子去尝试的态度是非常值得大家学习的。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只要大家肯动脑肯动手,肯定会找到更好的办法。” 第59章 七嘴八舌未来规划 “月,你也说说目前仓库的情况吧。”智囊团成员将各自负责的工作总结完后,姜林看了看坐在最末的黑石月说道。 “我……我……我该怎么说?”黑石月没有做好准备,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结结巴巴地说道。 “不要怕,就讲讲目前晋阳镇所有物资的情况就行。”姜林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温柔地说道。 在自己丈夫的鼓励下,黑石月渐渐地稳定了思绪,开始讲起来:“根据我的统计,目前晋阳镇加上那一千多名俘虏,有成人近四千人,少年百余人。目前仓库中的存粮加上狩猎队所得的鲜肉、干肉等足够这四千多人食用到明年粟收割的时候。” “哇,晋阳镇有这么多的存粮!”众人听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这个大家不用怀疑。前段时间,我们尽可能地将以前几个村落的粟都收割后拉了回来。之前其他村落并入晋阳镇的时候零零散散地也带了些粮食过来,另外豹哥和那狐第一次来带的,还有后来顺姬随嫁、豹哥当做贺礼送的,还有这次攻打晋阳镇的军队运来的。哦,对了,还有此前鬼方抢粮马队藏在青石谷藏谷洞的,前前后后加起来确实有这么多,只不过大家平日里没关注过这个事情罢了。此次月讲出来,大家心里便有了底,有了底以后就不用在这件事上过多地担心了。”姜林补充道,又对着黑石月说道:“你继续说吧。” “嗯。目前库房还有三十麻包的食盐,各种工具都有富余。麻、皮毛等物资也比较充足,可以保证大部分居民有冬衣,少部分人可减少冬日外出劳作。另外上次缴获的那些兵器和盔甲也堆在仓库中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哦,对了,有几个问题需要大家想想办法。第一,就是仓库中粮食和其他物资堆放在一起,乱糟糟的。还有就是我们的仓库太小了,好多东西已经放不进去了。平日里仓库中存放和取出各种物资时都没有下脚的地方了。”黑石月说完,场面开始安静下来。 众人心中纷纷开始盘算起来。过去大家没有直观地面对过这个问题,现在黑石月这么一说,大家才直视起晋阳镇在这段时间里的发展情况。以前都是各种物资短缺,现在竟然出现了物资放不下的问题,这可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啊。 “首领。按照朝歌城的规制,这仓和库本就是要分开的。仓储粮食,库存物资,有专人负责看管、清点。现在晋阳镇就一处仓库,既堆放粮食又堆放物资有点不妥。不如我们先将未来城内的仓和库也规划出来,将这两处的建设也提上日程。有了仓和库,这城的中心便有了,城的中心有了,这城自然就有了模样。”边上的红石洪张口说道。 “另外,能否将居民的基本口粮一次性地发放下去,减少库房的存储压力。而剩余的粮食,再以劳作报酬的形式进行发放,补充基本口粮的不足。”红石郊也继而说道。 “嗯?你们俩人说的这个有点意思,现在我们晋阳镇是以大锅饭的形式负责居民的食物的,难免有些人会从中偷奸耍滑消极怠工。郊兄弟如此说确实可以起到促进居民劳作积极性的作用,但是这时机还是有点太早。”姜林幽幽地说道。 “私有制早已经实行了啊,为什么说时机有点太早?”红石郊不解地问道。 “还是因为晋阳镇现在不够富裕各项分工还不够完全明确,所有居民的工作都是以工兄弟的委派为主。另外还缺少一个最基本的条件,就是土地的平均分配。土地,主要是指耕地,目前都是种植队在负责耕种,现在分了耕地,种植队的居民可以很好地耕种自己的耕地,其他人呢?其他人无法耕种自己的耕地,这粮食生产自然就会出现问题。” “但是长期的走这种原始公社式的公有制,确实也有问题,别的不说,光是这统筹调遣就够头疼的。这样吧,再看看,另外,我们还缺少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就是各种物产之间缺少一个交换的中间物。郊、洪你二人应当明白我说的是什么?那便是商王现在所用的贝币,这贝币可以在朝歌城中购买任何东西,连商王赏赐有功之人用的也是这贝币,可见这贝币的重要性。”姜林顿了顿,朝黑石平耳边耳语了一番后,黑石平起身走了出去。 众人也开始思索起姜林所说的话来,有想的明白的,微微地点起头来;有想不明白的,眉头更加紧蹙。众人的一番表情都映入姜林眼里。片刻后,黑石平带着几人进入公厅,手中都捧了一陶杯水,放在了在座的几人面前。 姜林端起面前的陶杯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这贝币产量少,不容易取得。所以朝歌城内大部交易还是以物易物,这样的交易方式虽然原始,倒也能解决居民之间各自的需求。但是对于国府来讲却又有大大的不足,那就是这税无法收缴贝币,只能以物的方式进行收税,难免造成了府库内被各式各样的国人缴纳上来抵税的东西充斥着。” “不错。首领,你这脑子,真是绝了。确实如你所说,你从未去过朝歌城,却对朝歌城国库中的事情如此熟悉,我洪佩服。前几年,几位王叔祖也想过不再允许国人以实物的方式来缴纳各色税,因为这实物抵税标准不统一,有些税吏便依靠这个来欺诈国人,国人却只能敢怒不敢言。但是能充作你说的中间物的贝币太少太少了,无法满足朝歌城那么多国人的需求,所以只得做罢,将这项改革搁置了。”红石洪听完姜林的话,恭敬地站起身,朝姜林行了一礼说道。 “我说的中间物其实不难,没有人规定只有这贝币才能作为交易的中间物。那宝石不也是可以充作大宗交易的中间物吗?另外我想日后我们晋阳镇可以自己铸钱,有了这钱,便可达到贝币的作用。”姜林又喝了口水,幽幽地说道。 “铸钱?却是何物?”黑石工转过身来不解地问道。 “铸钱,便是以青铜为原料,铸造成样式统一的铜币。赋予其一定的价值,比如一枚铜币值五斤粟,那么以前一头小猪抵百斤粟的话,现在便可以算成一头小猪值二十枚铜币。其他物产以此类推。市面上的交易以最终铜币交易的数量为准,按一定比例抽税缴入国库。” “至于农田,也以亩为单位按一定比例收取每季产出的农业税缴入国仓。这国仓和国库内只存储粮食和铜币,国府需要一些物资时,可向国人进行采购,此时便可支付铜币。国人之间的物品交易、劳作报酬等等均以铜币作为支付手段,不再像以前那般用物品。这样一来国府收缴的税的标准统一了,税吏无法欺诈国人,而以铜币作为支付手段,也避免了国库内过于臃肿膨胀。”姜林站起身来,绕着众人围坐的桌椅边走边说着。 经姜林这么一说,众人似乎都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另外国府官员的薪水、军队的士兵、各处守卫的军饷,还有国府筹划的各项工程的物资采买、工匠劳作报酬的支付均以国库内的铜币进行支付,这便是税收的作用。另外国库收缴的农业税,也可抵一部分支付官员的薪水之用,另外还可以在灾年平价或者低价出售给灾民们来度过难关。”姜林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看了看众人,又坐了下来。 “哦,我明白了。我终于想明白了。但是这铸币的事定然是要掌握在国府才对,否则会出乱子,对吧。”坐在远处的顺姬说道。 “一语中的。”姜林一拍桌子,将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姜林抱歉地笑了笑,环视了一番众人,望向红石魁,说道:“怎么样,魁兄弟,我姜林是不是很有福啊,娶的两个妻竟然都如此聪慧。” “哈哈哈哈!”众人听完,均大笑起来,眼光都望向了末尾的二女。两女顿时脸红到了脖根,朝姜林娇嗔一句,便低下了头。 “顺姬说的非常不错,这铸币之事只能是国府的行为,便是首领私人都无权干涉这铸币之事,必须要经过相关的官员商议、制定铸币数量的计划,按计划执行。这铸币之事一旦落入私人手中,定会干扰正常的经济秩序,引起社会动乱,其次便是降低铸币的品质,导致国府的信用越来越低,最后引发更大的变故甚至破国。所以私自铸币定是重罪。”姜林狠狠地说道,刚刚稍微舒缓了一些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 “这盐、铜、锡以及西山的铁,还有各色矿类都要牢牢地掌握在国府的手中。这些不但是重要的收入来源,而且还会影响到一国的兴亡。至于其他行业,完全可以放手任由国人们从事。” “另外农业是社会的根本,农业涉及到种植、养殖、畜牧等等,以后的几千年都将是影响社会稳定的根本,所以日后我唐方也要将农事方面的政策定为唐方的基本国策。” “我们晋阳镇的基本政策便是均田制。按人均分配耕地。从事其他行业的人可将土地承包给擅长种植的人,每年收取一定的粮食便可。而从事农业的人,可将多余的粮食卖给国仓或者其他人换得铜币,再使用铜币去购买其他需要的物资。农闲时这部分农人也可以去各处的作坊,国府各工场劳作赚取一定的铜币。国府控制的行业,由国府直接支付铜币给国人,其他私人开办的作坊,则按提前约定的数量向他人支付铜币,这边便是将来的社会形态。”姜林说罢,擦了擦嘴角的白沫,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边上的熊大拍着自己的大肚皮,手舞足蹈起来。 “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啊,首领可真是聪明啊。”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末尾的黑石月和顺姬二人看着自己的夫君,听着众人的赞赏,眼中也泛出了爱慕不已的光芒。 姜林看到二女投来的目光,一阵心动。远远地撅起嘴巴朝二人做了一个亲吻的动作,惹的二女又一阵娇嗔,赶忙低下了头去。 “总之,这些都是有办法的。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现在比较紧迫的事情,便是保证粮食的稳定生产,其他物资的逐渐储备,人口的不断增加,每一位居民都有合适的事情做。做到以上这些,私有制便可逐渐地推行。慢慢地,在座的各位只需要负责提携纲领、统筹规划便可,不用再直接参与到具体的生产当中了。只不过这一步还需要些时日,大家还需要继续努力。”姜林喝掉杯中最后一口水,朝众人环视一圈,郑重地说道。 “下面将近期的主要工作再强调一下。工兄弟,你这里要继续负责安排好所有人员的工作。不久,虞国赔偿我们的奴隶便要陆续地送来了,还有那二千多名随军奴隶的家人,我算了算,大概有六千人的规模,这些赔偿的奴隶和物资一旦到位,我们也不能食言而肥,将那一千多名军士放回去,这一互相抵消,还有近五千人的工作需要安排。我建议这些人的安排上,要开始重视起农业生产部分了。另外就是今冬住房的问题,木兄弟那里一定要保证今冬所有居民的住房。” “洪兄弟这里,第一个区的壕沟挖掘进度一定要在入冬前完成。一来,那些被俘军士要陆续地交换回去了。二来,一旦入冬,土地表层冻住的话,会影响挖掘的进度。另外就是明年开春建房的物资要算准了,八千余人,一座民居前期不按户安置人员,前期所有能住人的房屋都安置上人,一座民居也仅能安置二十多人左右,那么八千人也需要建四百余座座民居才能安置完。这还只是个开头,后面陆续地在建的房屋,便要将人员逐渐的分散安置,所需的房屋还很多。” “另外入冬后,汾水水位下降到最低点,连接汾水两侧晋阳城段的石桥也要开始修筑,附近的河堤也要加固,这些事项完成后,沿着河边的一些作坊仓房便可以建造起来。” “郊兄弟,今冬、明春加快你的授课进度,挑选几名机灵点的,文字书写和数算都好的,安排给在座的几位作为助手,书写记录的事情有专门的人员负责比较好,这职务嘛,就叫秘书,掌握机密文书的助手。等这批少年培养得差不多了,你可要和亚兄弟开始将晋阳镇的防务工作提上日程了。” “魁兄弟这边盯着的制陶队在完成第一区陶管需求量后不要停止,继续将后续的陶管制出来。不但后面的几个区要用,后面其他地方的建设也要这陶管来铺设下水管道。” “决兄弟、槐兄弟、青兄弟、熊大兄弟,刚才我说给洪兄弟的话你也听到了,将来要建的房子、各项工程很多,所需的各种建材数量非常大。你们几人负责的那几支生产队责任重大,总之就是不停地生产。” “月,你是晋阳镇的大管家,所有物资都要过你的手,你可要给咱们把好仓库的这道关口。详细记录各项物资的进出情况以及损耗情况。” 姜林对着众人一一交待了一遍,正在思索下面的话的时候,只听坐在末尾的顺姬焦急地开口说道:“唉唉唉,怎么你们都有事情做,为何单单将我扔下。我可不想做一个吃白食的。”说着,便嘟起了嘴,将身子拧到一边赌起了气来。 “这个……你刚到晋阳镇,对晋阳镇的情况还不是很熟悉。再说你一个女孩子,又是王女出身,确实没有合适的事情安排。”姜林微微一想,一时想不到合适的事情安排给顺姬,便硬着头皮对顺姬说道。 “不,不行。月都有事情做,如果我不做事情,会被你认为是吃白食的,你必须给我安排事情做。”顺姬站起身子,两手撑着桌子,狠狠地瞪着姜林,恶狠狠地说道。 “首领,我想到一件事,顺姬夫人做起来还真是非常合适不过。”旁边的黑石工赶忙拦住正要开口的姜林说道。 “哦?什么事情?快说!”姜林和顺姬同时问道。 “因为要安排所有居民的工作,所以对居民们的情况要有所了解。目前晋阳镇中的所有成年男女中因为各种原因还有许多单身尚未婚配的。另外将来抵达晋阳镇的那些奴隶恐怕也有很多人是没有婚配的,想必首领此次要的女奴比男奴多,也是为了此事吧。因此我觉得顺姬夫人可以将这个担子挑起来,专门动员那些单身的男女尽快找到中意的人婚配。这样一来既能稳定各人的心思,又能体现首领对大家的关爱,最重要的是这也是增加晋阳镇人口的一项举措。”黑石工幽幽地说道。 “顺姬夫人既是首领之妻,又有王女的身份,给那些单身的男女做起思想工作来,自然要比其他人更有效一些。”边上的红石魁补充道。 “嗯,不错,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姜林也点头附和起来。 “哈哈哈,原来是让我当媒人负责给人拉纤说媒啊。好,这事我喜欢。嬷姆以前说过这是最积德行善的事了,给那么多人拉纤说媒,我得积多大的德啊。这第一件事啊,我就要先将嬷姆嫁出去。哈哈哈。”顺姬听完,一口应承了下来。 听到顺姬如此说,众人也跟着松了口气,纷纷大笑起来,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姜林又叮嘱了一番众人一定要注意生产安全,以及水泥场、采石场劳作的时候一定要戴好口罩等事宜后,时间快到晚食时分,姜林便宣布了散会,之后和两位妻子返回首领之屋。 第60章 顺姬遂愿制定家规 “两位贤妻,十几日未见,我也是想念你们的紧哪,只是那炼铁场的事要紧,所以才耽搁了些时日,刚才没来得及给二位贤妻解释……索性今日的事情已经忙完,晋阳镇后面的事情也都安排妥当,没有别的急事了,上次豹哥送亲的时候带来的酒还有两坛,今日我们三人便来一次家庭烧烤。自婚礼后我们三人也没有好好地交谈一番,今日我们便好好聊聊,如何?”进得屋门,见两位妻子闷闷不乐地走到床边,端坐在床上,姜林心有余悸地说道。 “太好了!”二女同时从床边蹦了起来,一人扯着姜林一只胳膊说道,看二女如此反应,姜林总算是松了口气。 “月,你去让平生一个火盆,待烟尘散尽后搬进屋来。顺姬,你去准备盐,还有餐具,我去南边猎一头鹿来!”姜林朝二女吩咐道,二女欢天喜地地便出门去了。 不多时,姜林也背自己的弓箭,带上军刀过了乱石滩,来到南边的一片树林中,大约半个小时后,一头健壮的雄鹿便被拖回到晋阳镇中。 黑石平搭手与姜林将鹿又抬到到汾水边,姜林熟练地处理好雄鹿,用树枝削成的木签将切成小块的鹿肉串成串,总共串了四十余串,又砍了两条后腿,感觉够三人食用的分量后,便招手让黑石平将剩余的肉和皮拖进镇内分给众人。 “来,我们三人先干一杯。”姜林用粗点的木棍绑了一个简易的烧烤架,将肉串放在烧烤架上烤得滋滋冒油的时候,顺姬端着两陶杯的酒递给了坐在火盆前、已经闻着肉香不断地咽口水的黑石月和擦了擦手刚坐下的姜林。 姜林接过顺姬递过来的陶杯,含情脉脉地看着顺姬转身从石桌上端起自己的陶杯走了过来,便举起了陶杯,一边的黑石月也学着姜林的样子端起陶杯。“啪!”三个陶杯在空中相碰,三人互相看了看,均面带笑意,将陶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嗯?前几日和豹哥饮此酒只觉得此酒寡淡无味,今日饮此酒反而觉得此酒味道不错。”姜林翻动起烧烤架上的肉串,朝转身又去盛酒的顺姬说道。 “那是因为你前几日饮酒的心情与今日饮酒的心情不同罢了!”顺姬盛好了酒走了过来,翻了一个白眼对姜林说道。 “嗯。贤妻说的有道理!月,该给肉串撒盐了,别光坐着流口水了,撒了盐马上就好了。”姜林闻着肉香,肚子也要“咕咕”地开始叫了起来,看着肉串的成色已经有七八分熟,便朝黑石月说道。 “好!”黑石月答应着,便转身去石桌取盐。此时顺姬正好走到姜林身边,姜林一手接过陶杯,一手搂住了顺姬的腰肢,二人竟然心领神会地端着各自的陶杯,顺势喝了一杯交杯酒。 “唔!你,好坏。”顺姬将口中的酒水咽下,娇羞的神情更是让姜林的手不安分起来。感觉到腰间姜林不安分的手,顺姬一手端着陶杯,一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姜林的肩膀,娇嗔道。 “哼!我都看到了。你,竟然这样与她喝酒!”不成想整个过程被取盐途中猛然转身的黑石月看了个清清楚楚,待黑石月将盐取来时,嘴巴已经撅得能挂个油壶。 “好好好,来,我也与你来一杯。”说罢,姜林又端起酒杯满了一杯酒,走到黑石月身边,用刚才同样的姿势与黑石月也喝了一杯交杯酒,总算是安抚了自己妻子的情绪。 黑石月和姜林早已经成婚,夫妻之间也是早就非常熟悉,不像顺姬那样生疏和羞涩,再加上近二十日的小别,早就春心荡漾。待口中的酒全部灌进肚中后,这女子已经不顾边上还有旁人,紧紧地搂着姜林的脖子便要将男子吞下去一般。 “唔!”一边的顺姬脚下开始松软。 比黑石月还要大一岁的顺姬自小生活在王宫内,王宫内自然有传授男女之事的教师。十一二岁的时候,教师便教授过一些男女之间的事,只不过那时候还小,只关注怎么度过女孩子每个月不方便的那几天,其他的倒也没过多了解。 后来母后罹难,整日里装疯卖傻以求活命,对这些事情早就不再关心。但装疯卖傻挡不住身体的发育和生理的变化。每每到了春天万物复苏、春暖花开、动物寻偶的时候,早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也不例外,多少次梦里都会出现帅气的小伙子的脸庞……当自己第一次将这事告诉嬷姆的时候,嬷姆只是捂着嘴巴一个劲地笑,笑完了便对她说她长大了。 “长大了!”第一次见到姜林的庐山真面目的时候,顺姬便想起了多少次出现在自己梦中帅气的小伙子的脸庞,刚毅、果敢的神情和梦中的几乎一模一样。但是这个真人又有点讨厌,不像梦中的那小伙子那么有礼有节。 便说刚才这一下,从小便被商王百般呵护的顺姬,虽然失去了王后的护佑,但王女的身份自然让任何人也不敢如此冒犯。但刚才这次突袭的一瞬间,自己的脑袋里一片空白,那只搂在腰间不安分的手揩起油来搞得人很难受。 这都不算什么,主要是现在,你俩要搞什么? “夫君,我……难受!”顺姬腿下一软,扑到姜林肩上,在姜林的耳边喃喃地说道。 “好!我二人结为夫妇多日,还未完成合卺之礼,今日为夫便和你全了这夫妻之礼。”姜林一把将顺姬搂了过来…… …… 一阵狂风暴雨之后,首领之屋陷入了异常的平静之中。只听得三人气喘吁吁的声音。 “唔!夫君,原来这男女之事如此美妙!”回过神来的顺姬终于幽幽地说了一句话。 …… “唔……上酒,上肉。我饿死了。”姜林听得二女又开始打起了嘴仗,赶忙打起了岔来。 “是!”二女同时应声,顺姬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赶忙起身去盛酒;黑石月起身也整理了整理身上的衣服,看了看烤肉架上的肉串仍然滋滋得冒着油花,便抓起一把肉串。 一陶杯酒,一把肉串同时递到姜林眼前。 姜林看了看两位眼中满含爱意的妻子,一人送上一个吻,便开始大口吃喝起来。 这顿饭从傍晚一直吃到夜里九、十点。四十串肉串和两条后腿被三人吃得干干净净,一大坛的低度酒水也被三人喝了个底朝天。吃饱喝足之余,看着两位温柔、善良、美丽、可爱的妻子不停地给自己盛酒、递肉,姜林心中的满足感油然而生。突然也明白了为何古时有那么多帝王迷失在美色之中而误了国事。 因为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享受着此时的温情,不久三人便睡着了。 “唉!我造了什么孽啊!”清晨,当姜林睁开眼时,昨天晚上还非常满足的年轻首领此时则欲哭无泪。二女一人枕着姜林一只胳膊,每人都将一条腿搭在姜林的身上,将姜林压得丝毫无法动弹。 更要命的是此时姜林的胳膊已经麻得毫无知觉。黑石月的口水已经将姜林的胳膊涂了个遍,而顺姬则紧紧地拽着姜林的一只耳朵。 “我,动不了了。”试着摆脱二女的纠缠,却半天无法脱身的姜林终于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声。 “啊?夫君,你怎么了?”顺姬赶忙起身查看姜林的情况,却不想昨日连续两次被姜林攻击,身体的骨头早已经像散架了一般浑身酸痛,一个没支撑住,整个上半身重重地砸了姜林身上。 “啊……”清晨的晋阳镇上空回荡着姜林的惨叫声,这声惨叫将身边的黑石月也惊醒过来。 “林,你怎么了?”黑石月看着嚎叫的姜林和趴在姜林身上的顺姬,一头雾水地问道。 “没事,没事,就是被你俩压着无法起身。现在好了,现在好了!”姜林活动了活动胳膊,麻木的感觉渐渐地消失。而身上趴着的顺姬则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边上的黑石月越看越来气,顺势也倒进了姜林的怀中。 姜林抚摸着两女光滑的肩膀,享受着二女躺在怀中的温情。一时有感而发道:“二位贤妻,自昨日我们三人坦诚相对过后,我们便成为牢不可分的一家人了。以后我希望你们两人能遵守本家的家规。” “嗯?你说?”二女一边享受着姜林温柔的抚摸,一边幽幽地答道。 “好!婚礼后第一天我在广场上当着众人的面也说过,你二人在我心中的地位相同。所以你二人切不可心生谁为主,谁为次的念头,也不要在我面前非要争出个谁高谁低来。我要将有限的精力放在建设我们家园的事业上,倘若家宅不宁,恐怕我在外面也无法安心……另外就是以后你二人所生的子女在我心中也毫无分别,都是我姜林的骨血,我定会一视同仁,所以你二人将来切不可心存私念……”姜林抚摸着两女的后背,语气缓慢地说道,一时整个居室内的气氛异常的庄重。 “嗯,我们都听你的。不过你是不是考虑的有点太远了,首先,你得让我们俩怀上你的骨血才对啊。”二女躺在姜林的胸膛,对视了一番后,顺姬开口说道。 “是啊,之前你可是答应过我的……”黑石月打算旧事重提。 “好好好,我会努力的,我答应你们。好了,我要起来晨练了。”姜林打算挣脱二女的纠缠,逃离这让人无法自拔的销魂之地。 “嗯?这就要走吗?你的本家家规我俩会严格遵守的,但是我俩也有家规要你执行啊,你可不能逃掉。”黑石月紧紧地搂住姜林,对着顺姬挤了挤眼说道。 “对,我俩也有家规,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月姐姐,你先说!”顺姬终于承认了自己二夫人的位置。 “好,我先说,顺姬补充。我的第一条家规呢,便是以后你不能再娶任何女子。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此生只能有我和顺姬两位妻子,你再敢动娶别人的心思,我便如同你处置那狐一般先处置了你,再宰了你那新人!”黑石月恨恨地说道。 另一边的顺姬顿时脸上一红,嗓门一干,赶忙咽了口唾沫说道:“啊,对!你要是再敢想别的女人,我俩一定饶不了你。” “第二条,以后你要外出无法返回家中时,走之前一定要告知我或者顺姬你的安排。中间如果有什么变动,也要派人通知我们俩,否则我二人会替你担心,就像上次……可不允许再次发生。”黑石月抓着姜林腰部的肌肉,一边说着,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最后狠狠地拧了一下,疼得姜林龇牙咧嘴。 “对,上次你一去是好几天,害的我和月姐姐提心吊胆的,几次都想出去找你。以后可不允许了。”一边的顺姬黯然神伤道。 “好,上次是我不对,没有考虑二位贤妻的感受,以后外出我一定先给二位贤妻交待好我的行程。”听着怀中两个小女人幽怨的声音,姜林一阵惭愧。 …… “第十五条,以后对我哥,对郊、洪三人要好一点。不要再像上次那样下狠手……下狠脚了。”黑石月掰着手指继续说道,嘴角已经泛起一片白沫。 “对!那时候我不知道他俩的身份倒也罢了,你明明已经从哭声听出他俩的声音,还将他俩揍得鼻青脸肿的。你可真下得去手,那可是我的亲弟弟啊。你可真是该打,不就是吓了你一跳么,至于下那么重的手,啊不,脚。”一边的顺姬照例补充道。 “呼……呼……呼……”此时却传来了姜林的呼噜声。 “啊,你敢睡觉?我俩正在给你讲家规呢,你竟然睡觉?真是该打。”二女听到姜林的呼噜声,纷纷坐起身子,开始撕扯起姜林的胳膊来。 “好了,好了,别扯了,再扯就要死了。”姜林终于从回笼觉的香甜中被二女折磨醒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俩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睡着了?我俩的话就那么让你不耐烦吗?这才说到第十五条家规,后面还有好几条呢!你这是无声的反抗,你知道吗?”黑石月双手叉腰,跪在床上,双眼瞪着姜林恶狠狠地说道。 “快说,你从哪条开始睡着的?”一旁的顺姬也学着黑石月的模样,不依不饶地问道。 “我是从第六条:不能单独和其他异性独处一室便睡着了。但是我当时是想问你们,假如以后你俩为我生了女儿,我和女儿也不能独处一室吗?结果你俩说得太快没有给我丝毫插嘴的机会,我一时跟不上你俩说话的节奏,脑子一时短路便睡着了。”此时的姜林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任由二女轮番教训起来,更谈不上反抗。 “你这是狡辩。”顺姬气急败坏,此时已经走下床铺准备捡趁手的东西好好教训姜林一番。 “首领,时候不早了。昨日定的今天要去青石谷藏谷洞会见几位诸侯国首领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此时门外响起了黑石平的声音。 “救星啊!”姜林仿佛迷航中看到了灯塔、深夜中看到了荧光、寒冬日准备享用热腾腾的火锅一般心中一阵激动。 “啊,我就来我就来。”朝着门外喊了两句,便起身抓起衣服,朝此时因为门外有人惊扰而赶忙回到床上拽起军毯盖住身子的二女说道:“二位贤妻,这家规你二人还是找人一一写下来,等我回来后慢慢品读吧。昨日已经定好的今天要去青石谷的事情,我这便要出发了。此次前去预计需要两日时间,大概明天傍晚会返回晋阳镇。请二位贤妻在家照顾好自己,我会想你们的呦。”说罢,飞快地穿好衣服,飞也似地奔出了屋门,只留二女在床上一阵凌乱。 第61章 设离间计查鬼方踪 “首领,我刚才是不是打扰你的好事了!”出得晋阳镇来,路上跟着一辆往青石谷运送补给物资马车的黑石平朝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姜林问道。 “不不不,小兄弟,你来的非常及时,你简直就是我的大救星啊。唉,以前只有一个月,我还应付得过来,现在又多了一个古灵精怪的顺姬,我真是有点吃不消啊,以后你要多像今天这样来救我才行啊。否则,我迟早被这俩女人给搞死。”姜林朝黑石平送出一个异常猥琐的笑容,之后二人便紧跟着马车往青石谷方向赶去。 接近晚食时分,姜林、黑石平等人终于抵达青石谷。姜林朝涂耳语一番后,便来到了青石谷藏谷洞大厅中坐着等候。不多时,黑石平和几名巡逻队员抬来一个陶火盆,后面跟着的几个人陆续地送来了一头处理好的鹿和两坛酒。几人迅速将鹿架在火盆之上烤制起来,黑石平也迅速地码好了六个陶盘陶碗。 此时,关押七名首领的内洞中,涂笑眯眯地看着五个小诸侯国的首领,客客气气地说道:“几位,今日我们首领请大家吃肉喝酒聊聊天,小的这就给你们松绑,您几位可别误会啊。”说着,朝身边几名巡逻队员使了个眼色,几名巡逻队员便上前给五人开始解绑在身后的绳索。 “哼,知道怕了吧。知道怕了就好,去,叫你们首领来,亲自给我松绑。否则,我不会去的。”一边的狐看也不看涂,侧着身子,抬着头看着洞顶说道。 “呃……您误会了,我们首领今日是请他们五位吃肉喝酒,并没有请您和华首领,您二位……来啊,把粟米粥给二位端上来。”涂朝身后又吩咐了一句,转身便带着五名小国首领出了内洞,来到只有一洞口之隔的外厅。 身后的虞华和狐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却无处撒气。 “哎呀,来来来,五位受苦了。快,快来入座。”看着五名小国首领从内洞出来,姜林赶快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朝着五人一通地客气,搞得五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忙对着姜林行起了礼。 “去,给五位首领拿五把匕首来,这鹿肉已经烤好了,没有匕首怎么能尽情地享用呢?”姜林朝身后的巡逻队员喊道。 “这……”身后的巡逻队员犹豫道。 “这什么这,五位首领难道还会暗害我不成?快去,我和五位首领不打不相识,我相信他们不会对我有所不轨的。”姜林朝身后的巡逻队员吼道,那巡逻队员不得不去执行。 片刻后,五把制作精美的青铜匕首放在了五人面前的陶盘之上。姜林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朝五人说道:“往日里只有粟米粥招待,恐怕五位口中早就淡出了鸟来,今日我特意命人猎了一头鹿,给几位改善改善。请吧,这鹿已经烤得差不多了,再等肉就柴了。” “姜首领,这难道是我们五人的断头餐?”一名胆小的首领此时已经双股颤颤,嘴开始哆嗦了起来。 “哎呀,老兄啊,你误会了,哪能是你们几人的断头餐呢?这段时日我强行将你们五人关押在此,心中过意不去,今日特来陪几位好好地吃喝一番,哪来到断头餐一说?”姜林上前挽着那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首领说道。 “我……我……”边上的一位年长的首领也呆立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火盆之上已经烤得滋滋冒油的鹿肉,腿却也像那年轻的首领一般颤抖地迈不开步子,生怕吃了这顿烤肉之后,就要被姜林处以极刑一样。 “你们几位真的是误会了我了,我早就知道,前段时间攻打我晋阳镇,你们几人是被那狐与那虞国首领华逼迫,不得不从。要不你们也不会只派那么点兵力,对吧?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我只与那狐和华去算,怎么能算在你们头上了?” “我晋阳镇势单力薄,以后还要和诸位多多互通有无,怎么会和各位结这样的死仇呢?对吧。等那虞国送来第一批物资,我便将诸位和诸位带来的军士释放回去,让你们和家人早日团聚。只是这以后,你们何去何从,这心中可是要有个底才对。若是再跟着那狐和华打我晋阳镇的主意,下次恐怕……来来来,坐下边吃边说。”姜林热情地拉着年长的首领,拉到紧挨着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其他几人也跟着找了处合适的位置坐定。 “来,先尝尝我这烧烤的手艺如何!”姜林用自己手上的军刀割了一块最肥美的大腿肉,递给了身边年长的首领。其他几人见状,也不再犹豫,纷纷拿起陶盘中的青铜匕首割起肉来。 “嗯?姜首领,你这鹿肉的滋味还真是鲜美无比,可是有何诀窍?要说我那宅中的厨师的手艺,想必不会比你晋阳镇中的差,怎么这道烤鹿肉的味道却大大地赛过我那厨师的手艺?”其中一位胖乎乎的首领狼吞虎咽地啃完了一截鹿腿,回味地舔了舔嘴唇,朝姜林问道。 “嗯?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姜林捏了一片陶盘中的肉优雅地放进嘴中,幽幽地问道。 “虞饕,饕餮的饕!是那虞国首领虞华的远支侄子,祖上时便分得一处小方国经营,现在的规模比你这晋阳镇大那么一点。小时候喜欢研究各种美食,饭量奇大,我父便给我取名饕。”虞饕毫无忌讳地说道。 “哦,原来是虞饕兄弟。那他们几人是不是也是那虞国的远支?”姜林问道。 “他叫胥郊,是现在胥方的首领,胥方以前不叫胥方,也是虞国的远支。只因其上上一代首领无子,由其婿继承了首领之位,才更名为胥,那更名的首领便是他的祖父。”虞饕指着姜林身边年长的首领说道。 “他们几人都是虞国周边的一些小部族的首领,和虞国倒没有什么关系。其规模恐怕和晋阳镇不相上下。我们五个小诸侯国往日里拱卫那虞国,尊其为长,每年纳贡,到了战时会按此前的约定提供军力。此次出兵晋阳镇,正值收割之际,本就不是出兵的最好时期,只是虞华派人威胁我们,说如果不尊其号令,便要断了我们的食盐供应……实在没办法,所以……”虞饕滔滔不绝的说道。 “断了你们的食盐供应?”姜林不解地问道。 “那虞国之所以能成为一处较强盛的方国,便是依靠守着那盐池的缘故。不说我们几个小方国,便是那朝歌城、西岐也依托于虞国供应的食盐。依靠那盐池,虞国换回了不少的物资、奴隶,依靠这些却也打造了一支了不得的军队。” “此次攻打晋阳镇,那虞国出了五乘的兵力,只是其总军力的一小部分。听说那虞国有将近百乘多的军力。只是又要守着那盐池,还要防备着朝歌城对其倒向西岐的惩罚,所以这次只能派出这么多军力,不得已,才将我五国也拉了进来。”姜林身边年长的胥郊咽下了口中的肉,喝了一口陶杯中的酒后说道。 “哦,原来如此。”姜林意味深长地说道。 “姜首领,你还没说你这鹿肉为何如此美味!”那虞饕显然是一个大吃货,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还没有忘记问姜林关于美味食物的问题。 “虞饕兄弟,可知我这鹿肉为何如此美味?”姜林故作深沉地问道。 “我问你呢,你却打起了哑谜。”那虞饕不情愿的看了姜林一眼,又动手割了一块烤得金黄的鹿肉,大口嚼了起来。 “你说那虞国产盐,我这晋阳镇也产盐,这美味的秘诀便是我晋阳镇的盐和那虞国产的盐不一样,来,你们尝尝我们晋阳镇的盐。”姜林从身后取出一个陶碗,陶碗中盛着半碗白花花的精盐。 “这是盐?怎么和虞国供应给我们的不一样。”虞饕看着姜林手中的陶碗,半信半疑地问道,手上却没有停止动作,两个手指从碗中捏了一撮盐放进了最终。盐入口的一时间,那虞饕便闭上了眼睛慢慢地享受了起来。 另外几人见他闭着眼睛陶醉的样子,互相看了看,也捏了一撮盐放进了各自的嘴中,场面一时静止了起来。片刻之后,那虞饕终于睁开了眼睛,又喝了口酒后,对着姜林说道:“姜首领,要说起这世间的美食我要说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但是就刚才这烤鹿肉,确实是我虞饕前半生从未品尝过的美味。是否就是因为这盐?” “不错!正是如此!”姜林斩钉截铁地说道。 “果然,这盐和那虞国的盐口感简直天壤之别,所成就的美味自然也不一般。我虞饕今日能有幸目睹这像雪一样白的盐,能品尝这道用这盐烹制的烤鹿肉,也不枉此次被你关押这十来天。”虞饕擦了擦嘴边的油,对着姜林抱拳拱了拱手,兴奋地说道。 “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等你们五人返回的时候,每人送一麻包我晋阳镇产的盐。”姜林不紧不慢地端起陶杯,喝了口酒后说道。 “啊?姜首领,这是为何……”边上的五人兴奋却又纷纷不解地开口问道。 “我说了,冤有头债有主,我只和那狐和虞华算账。你们几人和我一样,掌握着一方小国,大家的距离说远也不远,我有心和你们交个朋友,以后我唐方和你们之间可以互通有无,交易一些特产之类的东西。有了战事,大家相互帮衬一把,想来也是可以的……”姜林欲言又止道。 “姜首领果然大度,我胥郊佩服,此后我胥方断然不会再和唐方为敌了,姜首领尽管放心,即便以后会被虞华裹挟而来,我们也……”胥郊正要正要往下说,姜林赶忙制止了他,用手指指了指内洞的方向,五人均一番懂了的神情。 “来,我们六人共饮一杯,以后我唐方和大家一起谋求发展。”姜林举起陶杯,其他六人也赶忙举起手中的陶杯,“嘭”,六个陶杯在空中相碰,之后六人一饮而尽。 “哈哈哈,痛快。虞饕兄弟,此次只能用这精盐制得的美食招待你们众人。待下次,下次有机会你们再来的话,我晋阳镇还有其他好东西招待你们。”姜林想起自己那包剥了籽的红辣椒和去了籽的花椒。此时那辣椒籽和花椒籽储藏在姜林的储物箱中,而剩余的外皮也被姜林好好收藏着,量太少了,姜林真的不忍心使用,只有等馋得不能再馋的时候再说。 “好,那我们便期待下次的相聚。”其他五人纷纷表态道。 众人又共饮了几杯酒,姜林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凑到跟前,低声说道:“各位兄弟,还得委屈你们在此处多待几日,那些随军而来的奴隶的家人和虞国的赔偿还没有送到,等那虞国的赔偿一到,我便将你们几人和各自的军士放回去。” “这是当然,毕竟上次的事我们做的确实……将那些奴隶的家人送来也是应当的,姜首领没有找我们赔偿那么多的物资已经够给我们面子了,我们再受几日的苦算不得什么?”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好!各位兄弟如此明理,我姜林便交了你们这些朋友了。今日时间不早了,各位兄弟早早歇息,我在这里还要待几日,这几日你们便好吃好喝养好身体,想来没几天你们便能回家了。”姜林又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后,便走到另一处内洞打算休息。 “首领,刚才在青石谷北边执勤的兄弟回来报告,北边今日好像有马队经过的痕迹。”姜林刚躺下,涂匆匆忙忙地前来汇报。 “什么?马队的痕迹?具体情况如何?”姜林心中一紧,赶忙起身问道。 “执勤的兄弟说在青石谷北口外约半公里的地方发现了十几泡新鲜的马粪,另外还有草丛被牲畜踩踏和嚼食的痕迹,都是新的痕迹,所以可以肯定近期有马队在此驻留,具体数量不详。”涂果断地说道。 “好,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派人返回晋阳镇,再调两队兄弟过来。另外让工派一队五十人的建筑队在青石谷北口建起一堵木制的围墙和拒马等防守设施。明日我带几名兄弟出北口,往北方去探一探究竟。”姜林思索了一番,吩咐道。 “首领,你怀疑是……”涂说着,指了指北方。 “嗯,鬼方。”姜林点了点头,开始陷入了沉思。涂看了看姜林开始思索起问题,便悄悄地退了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姜林安排黑石平和涂派遣的两名巡逻队员一起返回晋阳镇,向自己的两位妻子汇报自己近几日要在青石谷打探未知的敌情的事情,同时按昨天晚上和涂已经商定好的,调集人手来此处进行防御。 从巡逻队中挑选了两名参训最早的队员,和姜林一起带好武器沿着发现马粪的地方开始一路寻迹,绕着青石谷北方的草原,三人反复搜查,终于在第十天的时候,发现了一队十人的马队,三人远远地观察着这十人马队一路疾驰向北消失在了茫茫的原始荒原之中,而此处已经距离青石谷近百公里。三人在附近又转了四天时间,没有再发现新的踪迹,便决定返回青石谷。 三天后三人终于摸着去时留下的记号返回了青石谷,此时距离三人离开已经十六、七天的时间。 从晋阳镇赶来的建筑队在青石谷的北口已经沿着谷口筑起一堵三米高的原木墙。靠近谷口中间的位置留有宽五米的大门方便人员出入,大门外交叉排列着八个拒马。 看到这些布置,姜林心里略微有了底。交待涂一定要在青石谷北口外安排暗哨负责警戒,又命令建筑队将原木墙建成顶部宽三米、内部填充泥土夯实、可供人在墙顶负责防御的厚墙后。姜林于晚上又宴请了虞饕、胥郊等五个小诸侯国的首领,六人有说有笑一直聊到深夜,酒肉的香味和六人谈笑的声音传到内洞,将被绑缚在内洞的狐和虞华二人气得恨不得将外面的六人生吞活剥。 “哼,虞华,你的五位小弟看来和那姜林是越走越近了啊。”被气得鼻子已经变了形的狐无法发泄,只得拿和自己相同待遇的虞华当做出气筒进行宣泄。 “这……不可能,这些小方国长期依赖我虞国的食盐供给,他们和那姜林走得近断然是没有好处的。只要我虞国断了他们的食盐供应,他们便会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跪在我的脚下祈求怜悯和施舍。这么做对他们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使节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会将他们牢牢地掌控在手中的。哦,对了,使节大人,你那伤口如何了?这两日不见你喊疼了,是不是已经长好了?”虞华低眉顺眼地讨好着狐说道。 “虞华,你是不是也在取笑于我?信不信我返回西岐便让侯爷派兵灭了你虞国?”被人揭开了最痛的伤疤的狐怒不可遏,对着虞华咆哮了起来。 “哎呀,信使大人误会了啊,小的真的是在关心信使大人的安危啊,我对信使大人,对西伯侯可是忠心耿耿啊。信使大人万万不可动怒,对你的伤口不好。”虞华额头出了一圈冷汗,赶忙朝着狐点头哈腰地说道。 “哼,等我回到西岐,我一定要让侯爷派大军来灭了这晋阳镇。姜林那妻子,哼,我要让他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军士们轮番蹂躏,一百,不,一千人。老子我虽然是不能行人事了,我也不会让他好过。”狐咬牙切齿地说道。 “对了,等我回去的时候,给我挑选十名姿色最好的女奴。我是不能享用了,但看着她们一个个跪在我的面前求饶的话,还是会令我兴奋不已的。”狐眼神空灵,望着头顶漆黑的洞顶,思绪开始飞扬起来,脸上泛起了一阵猥琐之色,边上的虞华不断地点头应和着。 许久,五名小首领返回了内洞,众人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对虞华和狐低声下气的,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一番后,便回到各自的干草铺上,片刻后五人便进入了梦乡。看着五人最近几日自由自在地在青石谷游荡着,姜林还前后两次宴请了五人,狐和虞华的心里渐渐地对五人生出了一丝的戒备之心。 第62章 首领就是送子观音 “唉,今日真是奇怪了,这左眼皮总跳个不停,跳得我心里直发毛,也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一大早,姜林便带着在青石谷等候自己多日的黑石平踏上了返回晋阳镇的路,刚上路不久,姜林的左眼皮便一直跳个不停,狠狠地揉了揉眼睛,握紧了手上的军刀,便和黑石平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约莫午时时分,二人终于赶到了能看到将军岭的地方,远远地便看到三个人朝二人的方向走来,待那几人走近一看,姜林心中一惊。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此前几次给姜林带来不同消息的驻扎在晋阳镇南部的狩猎队的启。因此人有一副好脚力,所以每次狩猎队都派他返回晋阳镇传送消息,只是不知道这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姜林远远地朝三人挥了挥手,三人走近定眼一看,赶忙对着姜林见礼。 姜林等三人喘匀了气,便开口问道:“启,好事坏事?” 那启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便哈哈大笑起来:“首领,是不好不坏的消息。队长让我告诉你,这两日南边那几个小方国上次随军奴隶的家人已经陆续抵达了,另外虞国来的奴隶还带来了一些赔偿的物资。此时这些人和物都驻扎在狩猎营地旁的空营内,等待首领的进一步指示。” “哦?这就开始来了。嗯,不错,算日子已经有月余了,算算路程,也该来了。不过这些都在预料当中,确实是个不好不坏的消息。”虽然此前姜林自信自己这一手筹划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但是一直没有落实到实处,说心里不担心那自然是假的。听到事情的结果开始往自己设计的方向发展,姜林终于将提着的心微微了放了下来。 “只是……首领,那物资并没有多少。队长说抵达的物资远远地低于首领所要求的数量。”不待姜林欣喜太久,启又开口说道。 “哦?物资并没有多少?什么意思?”姜林开口问道。 “听那虞国负责押运物资的人说,他们这次来只带来了交换虞国首领的物资。其他的物资,他说……凑不齐。”启小心翼翼地说道。 “哎呦我去,这可真是不要脸的紧哪。走,回镇里说。你们几个去通知其他几名在镇内的智囊团成员在公厅集合。”姜林气愤地踢了一下地上的小石头,不成想那块石头只是埋在地底下一块大石头伸出的一个小棱角,这一下没将石头踢走,疼的姜林龇牙咧嘴,气急败坏。 众人见姜林发起火来,赶忙转身朝镇内跑去,边上的黑石平赶忙走过来扶稳了姜林,二人随着姜林一瘸一拐的步伐慢悠悠地走进了晋阳镇。 从北边返回晋阳镇,要经过红石洪他们未来晋阳城第一个区的建设工地,工地上沟壑纵横,显然是下水管道的壕沟挖掘得已经差不多。随嫁而来的那些石匠和几名负责的人坐在一处工棚内计算着什么,边上一名少年则捧着一卷纸按石匠们的吩咐记录着。看着这一切都正常地进行着,姜林不忍上前打扰。便和黑石平绕到汾水边,远远地又看着那些苦力奋力地在挖掘最后的几段壕沟,姜林欣慰地点了点头,待脚疼缓了过来,便快步走进晋阳镇中。 姜林来到公厅时,黑石工、红石郊和红石洪,还有黑石月和顺姬六人已经按上次的位次坐定。 “其他人呢?”姜林刚走进公厅,不待坐定便开口问道。 “其他五位兄弟负责具体的生产队,长期不在镇内,一时半会也召集不回来。不知首领有什么急事需要吩咐?要不要派人去通知他们五人?”黑石工见姜林急匆匆地走进公厅,便起身接着姜林的话茬说道。 “倒也不知什么急事,就是南部六国随军奴隶的家人和赔偿的物资已经陆续抵达狩猎营了,需要派人去接纳。他们几人倒也插不上手。工兄弟,郊兄弟,顺姬和月,你们四人今日便出发前往狩猎营,甄别那些奴隶的家人,尽快将人带回来。” “另外月统计一下赔偿的物资具体有多少,尽快派人回来汇报。我好做下一步打算。顺姬,那些奴隶的家人的大多都是妇人,妇人的工作妇人去做最好不过,你要多费点精力,好好安抚安抚那些苦命的人……”姜林边说着边将眼光从黑石工身上转向和自己对坐着的黑石月和顺姬二人。 刚开始二人看自己的眼神还是那么地含情脉脉,眼中泛光,饱含着年轻的妻子对丈夫日夜期盼终于盼到丈夫归来的深情。可是随着姜林的这一番话说出,二人为何紧紧地互相挽住胳膊,眼泪开始“扑簌簌”地往下落呢。 “二位贤妻,你二人可是有什么不适?我这次出去也就十来天的功夫,并且我也按照家规派平告知了你们二人我的行踪,你们怎么如此伤心不已?”看着二人落泪,姜林停止了自己的工作安排,看了看边上坐着的不是自己的大舅哥便是自己的小舅子,倒也没有外人,便朝二女关切地问道。 “呜呜呜……”二女突然紧紧相拥,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边上的三人赶忙起身奔向各自的姐妹,想探得个究竟。只是无论边上的三人怎么劝,二女的哭声还是无法停止。此时算上姜林,四个大男人围着两个哭泣的女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夫人,你二人怎可如此嚎啕大哭?切记怀了身孕是万万不能伤心的,这样对腹内的胎儿不好……哦,首领也在啊。夫人今日上午刚确定怀了身孕,首领切不可做出让夫人伤心的事情,引得夫人伤心的话,对胎儿真的不好。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什么都不懂……”闻道哭声,恰好经过公厅的巫推门看到二女相拥而泣的场景,赶忙进来劝道。 “什么?”姜林、黑石工、红石郊和红石洪四名男子瞬间石化,姜林的心中更是惊喜不已。 “谁?谁怀孕了?”姜林兴奋地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待思绪稳定了一番,便朝巫问道。 “她俩都怀孕了啊,首领你难道不知道?”巫用责备的语气恨恨地说道。 “啊?”四名男子又同时石化。红石洪幽幽地开口说道:“首领好本事,然能让二位夫人同时怀孕,我洪佩服!” “我郊佩服!” “我工佩服!” “佩服个屁,巫说的对,孕妇是不能如此伤心哭泣的,会影响胎儿。二位贤妻,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姜林一想到二女此时肚内孕育着自己两世为人的第一双儿女,心中万分激动。不论是何缘故让二女如此伤心不已,此时只能先将所有的罪责都揽下来,先将二女哄得开心才是关键。 “你还知道错了?你这一去小二十天,倒是派平来告知了你的计划,但听闻你出青石谷去打探鬼方的行踪,你可知我二人有多么担心你吗?鬼方抢粮马队的凶狠往年我们都见过,哪次不是死伤一片。你倒好,别人不来抢你,你还上赶着去找别人?” “这几日你可知我和顺姬妹妹有多么担心你吗?哪天晚上我俩不被噩梦惊醒,整日为你提心吊胆,连月事这事都忘记了。直到昨夜我二人才想起各自的月事都迟了好几日,今天清晨找巫看了看,才发现我二人都怀孕了。你可知道我二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多么开心吗?可惜你不在身边,不能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我们知道你忙,知道你是晋阳镇最忙的大忙人。” “可是你倒好,回来后连家门都不进,还没进镇晋阳镇便派人来找我们来公厅开会,进了公厅看也不看我二人一眼,劈头盖脸地便给我们安排这些事情。没关系,我这就和顺姬妹妹收拾收拾东西,和我哥他们去南边,按照你的吩咐干活去……”暂时回复了情绪的黑石月松开拥抱着顺姬的手,擦了擦脸颊的泪珠,拉着哭腔开始诉苦道,说的激动时,掩面而泣,不再言语。 “就是,你可真是个狠心人哪。此前月姐姐说过多少次了,她许久怀不上孩儿,她非常担心,听完我这心中也是一直担心。这次好了,巫说我二人怀孕的时候,我二人都是松了一口气。想着等你回来,你听完这个消息肯定会高兴。这一上午都在盼着你赶快回来,想看看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唉,没想到你这人如此凉薄,回来不问候我二人也就罢了,还迫不及待地给我二人安排个差事将我二人支走,也不知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既然你这么不心疼我二人,不心疼我二人这腹中的孩儿,那我和顺姬姐姐便听你的安排。只是苦了腹中的孩儿,万一小产,可不要怨我这当娘亲的。”顺姬也正了正身子,开始火上浇油起来。 “哎呀,二位贤妻说的是哪里的话?我是在回来的半路上遇到那启,听完他的消息,我这心中便着急那些从五国来的奴隶家人。你二人想想,我出去二十多日,你们便挂念我到如此地步,同样的我也挂念你二人,此乃人之常情。那么那些奴隶和家人分别已经两月有余,况且随军出战更是生死未卜,对于他们来讲更是挂念自己的丈夫挂念的自己妻儿老小。设身处地地想想,都知道他们是有多么焦急!对吧?”姜林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开始说道。 “嗯!”边上的黑石工、红石郊和红石洪三人微微地点点头。坐着的二女听姜林如此说,神情也渐渐地开始回复平静,微微地抬起头,开始看着姜林,等待姜林后面的话。 “说真的,所谓小别胜新婚。近二十日不见,我也想先回家,先抱一抱我的两位如花似玉、娇滴滴的贤妻温存一番。但是一想到两千多名奴隶兄弟和他们的家人分别这么久,整日里翘首以盼还不知盼回来的是死讯是活人,我这心里便如同针扎一般,此时我便痛恨我师父他老人为何不传授我一种神术,可以让这些人瞬间就能来到我晋阳镇,早点和他们的家人团聚。”姜林说道这,顿了顿。只见二女脸上开始泛起阵阵红晕,娇羞的脸开始慢慢地垂下去。 “再说你二人怀上孩儿这事,其实回来的路上我心中便做好的打算,这次回来便请求巫帮我治疗一番,再去西山那处神迹膜拜一下,想必双管齐下定会早日让你二人怀上孩儿。我是万万不敢相信,你二人的肚子如此争气,就那一日……”想起那日的疯狂,姜林赶忙闭紧了嘴。 “怎么?难道你还怀疑我二人不成?讨厌。”黑石月也想起了那日的疯狂,脸羞得已经红了脖颈。 “就是,自己做的事还不承认,还反过来胡说八道,该打。”顺姬抬起羞红的脸,扬起了一只粉嫩的手,朝着姜林便要打过来。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二位贤妻万万不可再动气了。走,回家说去。工、郊、洪,你们三位以后要当舅舅的,看来我刚才的安排不作数了。洪兄弟手头的事放一放,你们三人带人前往南边去接纳那些人和物资。我这一时半会看来是走不开了,有什么消息尽快派人回来告知与我。”姜林转身朝黑石工、红石郊和红石洪三人说道。 “这是自然,只是姐姐这嘴可够紧的,你二人怀有身孕,不只是你们家人的事,这可以说是整个晋阳镇,整个唐方的大事。首领后继有人,我们这些民众便会欢欣鼓舞,你二人肩负的担子只会更重。”边上的红石郊朝黑石月和顺姬说道。 “我二人也是今日才知道。都怪他。”顺姬扬起手,又打算拍打姜林。 姜林一把抓住顺姬扬起的手,紧紧地攥住,又拉起边上黑石月的手,嬉皮笑脸地说道:“好了好了,二位贤妻咱们这就回家吧,让为夫好好赔罪。”说完,姜林便朝黑石工三人摆了摆手,一手搀扶着一位妻子,出了公厅朝首领之屋走去。 公厅里黑石工、红石郊和红石洪三人互相看了看,大笑了一番,三人又商议了一番后,便出得公厅照着安排行事。 首领之屋内,姜林一手揽着一位妻子的腰肢,两女紧紧地靠在姜林的身旁,头靠在姜林的肩膀上,三人静静地坐在床边。 “都是为夫不好,让二位贤妻担心了……”姜林终于开口打破了长久的寂静。 “夫君,那鬼方不来抢我们也就罢了,你为何还要出青石谷去探寻他们的踪迹呢?你就不怕遇到大股的鬼方马队,将你们……”黑石月欲言又止,想想那种群马奔腾的场面,心中更加地恐惧,只得抱着姜林的胳膊搂得更紧了。 “那鬼方是一股强大的势力,他们善于骑射、骁勇善战,以后的几千年都是我们华族最大的威胁。好在现在他们的部落还比较分散,还没有拧成一股绳来对付我们华族人。” “我们晋阳镇所处的这个位置是鬼方人想要入侵我们华族势力的必经之地,所以我们必须摸清楚他们的动向。这次有小股的马队应该是来搜寻上次那支抢粮马队的,只是在青石谷外发现了青石谷有军伍驻扎的迹象,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退了回去。如果我所料不差,后面会有大股的马队前来继续搜寻。” “其实为夫还有一个计划,便是和这鬼方势力搭上线,合作交易。用我们的产出交换他们的马匹、牲畜。这样一来我们便成了合作关系,他们缺什么,完全可以通过交易的手段来满足,而不用冒着丢掉性命的风险来抢夺。长久下去,鬼方人便会渐渐地被我们同化,未来没准大家能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国度里。”姜林搂着二女,摸着二女的后背,想着二女腹中此时已经开始蠕动的小生命,身为男子汉的那种豪情渐渐地涌上了心头,开始将自己的盘算道了出来。 “夫君所谋者大,我们这些小女子也不懂,只是希望夫君以后行事不要再如此鲁莽。以前只是我们三人,没了夫君,我和月姐姐二人相依为命倒也无妨。可是以后多了两个小人,如果夫君出点意外,我们母子四人可怎么活……”另外一边的顺姬一边说着,也将姜林抱得更紧。 随着二女胳膊抱得更紧,姜林抚摸二女的手力气也越来越大,渐渐地三人的喘息声渐渐地变的粗重起来,姜林的手更加不安分起来。 “夫君,不可以。巫叮嘱过了,怀有身孕期间,是不可以的。”黑石月赶忙抓住姜林不安分的手,摇头说道。 “对的,嬷姆也说过的,会小产的,夫君。”一边的顺姬也赶忙松开搂着姜林的胳膊,将俩人的距离拉开了一点。 此时的姜林才微微清醒了一些,想起后世了解的一些知识,想起在怀孕初期确实是不能做这美妙的事的。 唉,说巧不巧,那一日的两次疯狂,竟然让两位妻子同时怀孕,搞得自己现在好了,明明守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却还要强忍着原始的欲望,这还真是折磨人啊。 “嗯。是我多日不见二位贤妻,一时情迷,忘了分寸了。以后我会多加注意的。不过二位贤妻能同时怀上孩儿,确实是我们家的大喜事。以后你俩出入可一定要小心自己的身子。说吧,你二人想吃什么?为夫这几日在家便好好伺候你们。” “我想吃和那日一样的烤鹿肉!”顺姬拉着姜林的手,边说边撒娇地摇晃着姜林的胳膊。 “嗯,我也想吃。只是这次不能饮酒,不能像那日……”一边的黑石月也说道,说罢,三人齐齐红了脸,二女娇羞地又扑倒在姜林的肩膀上,惹得姜林一阵心猿意马,但是想想十个月的忍耐,换来的是自己的骨血,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过总这么被二女勾引,确实难受的紧,便赶忙起身安抚好了二女,出门去猎鹿。 此时,晋阳镇内二位夫人同时怀孕的消息已经渐渐地传开。 “唉,你听说了吗?首领好厉害,一晚上便让两位夫人都怀了身孕。”镇内,一些妇人此时已经开始传起各种版本的消息。 “听说了。之前月夫人一直怀不上孩儿,大家还空担心。原来是首领掌握了一种神术,可按自己的意图控制让不让妇人怀孕。你看,迎娶了顺姬夫人后,听说就只有一日的机会,但就这一日首领便让二女都怀上了孩儿。” “啊?真的?如果真这样的话,那我们晋阳镇以后就不怕没人怀不上孩儿了。只要怀不上孩儿的夫妇去求一求首领,让他施展一下法术,便可……啊哈哈,我们晋阳镇能有首领这样的法术,便不愁不壮大。” “对,尤其是两位夫人现在都怀有身孕,首领后继有人,我唐方真的未来可期。” “嗯嗯,快,加把劲。有首领带领大家,我们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晋阳镇内顿时掀起一股膜拜姜林这位送子观音的风潮…… 第63章 释放战俘微调规划 此后的两日,姜林便不再管镇内的任何事情,整日里陪着两位妻子到处游玩。 借着游玩的机会,查看了乱石滩造纸场的生产情况。这是二女第一次从头到尾地观看了纸张的生产过程,看完之后对这门技术赞不绝口,听完红石狐的介绍后得知这项技术是姜林所传授,二女望向自己的夫君,眼中更加地崇拜不已。 姜林嘱咐红石狐这纸张的需求量逐渐加大,需要再扩大两倍的生产规模,等随军奴隶的家人们陆续赶来,还有虞国赔偿的奴隶接纳进晋阳镇后,可向黑石工申请更多的可靠之人加入到造纸场来。 第二日,巡逻队长亚带着炼铁场打造的两把唐刀样品交给姜林。姜林抚摸着手上的唐刀,心中无比地激动。这可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把铁制的兵器,与之前的铁匕首不同,铁匕首只是为了让那些铁匠们练手、逐渐学习铁器的打造技术。而这两把唐刀,已经可以说打制得非常精美,除了刀柄制作的比较粗糙,也没有像样的护手、配重和刀鞘外,刀体本身的流线和锋利程度已经非常接近后世自己所了解的唐刀的水平。 姜林挥舞着手中的唐刀,施展了一番无名的刀法后,边上的二女看得更是心花怒放。也不知是人好看,还是刀好看,亦或是人与刀的结合。 “首领,这刀前几日我们巡逻队的人也轮番地试了试,确实比此前的青铜剑要好的多。轻巧、锋利,接连砍断了三把青铜剑之后刀刃竟然没有丝毫损坏。如果上了战场,便是一件致胜的利器,只是这握把……”待姜林舞完一阵刀,身上微微地出了细汗后,边上的亚队长走上前来说道。 “不着急,慢慢来。能打出这刀,别的都不是问题。既然你们都试过了,我便不再过多地夸大这刀的好处了。你明日派人前往炼铁场,吩咐扩兄弟全力以赴打造这唐刀。至于这握把,告诉他握把要用上好的硬木来制作,还有这处要增加一个护手,另外手后要增加一个配重。这两处都可以采用青铜铸造。总之这刀身是造出来了,但还要继续琢磨让这唐刀用起来更加地舒适,看起来更加地美观,霸气。缺少匠人的话就让他找工兄弟,短时期内我晋阳镇不会再缺少人手。”姜林吩咐道。 亚队长吩咐随行的人员将姜林的命令记录下来后,姜林便带着二女继续游荡了起来。 “平,首领人呢?”第三日早食时分,黑石工三人联袂返回晋阳镇。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姜林的踪影,好不容易发现了回晋阳镇取东西的黑石平,黑石工赶忙问道。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充沛,首领说孕妇多晒太阳对腹中的胎儿有好处。他们三人在将军岭上晒太阳赏景呢。我这回来给三人取热水来了。”黑石平晃了晃手上的陶罐。 按照姜林的要求,晋阳镇已经不允许饮用生水,所有日常饮用水都必须烧开饮用,确实减少了民众腹泻的情况发生,所以现在所有民众日常都习惯性地喝起了开水。 黑石工三人赶忙紧跟着黑石平的脚步前后来到将军岭,只见将军岭上姜林使用军毯和兽皮搭起一个半月形的屏风,三人坐在屏风前的草垫上有说有笑,姜林不知从何处还寻来了一些野果,此时正在用军刀将野果削掉皮,切成小块轮番喂着两位妻子。按姜林的说法,这些都是补充维生素的好东西,适合孕妇食用。 姜林给二女边喂着水果边使尽浑身解数,用后世听来的笑话将二女逗得“咯咯咯”大笑不已,听到二女的笑声,黑石工三人大老远地故意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 看到四人走来,姜林赶忙收回了此时不正经的手,正了正身子,装模作样地和二女聊起了天。 黑石工三人上前见礼后,便依次坐到下方。姜林回礼后,开口问道:“工兄,情况如何。” “首领,经过我们的一番清点,除了虞国随军奴隶的家人还差三成外,其他五国的随军奴隶家人已经全部抵达。今日开始便陆续出发,预计两日内便能全部抵达晋阳镇,另外那些赔偿的奴隶还没有踪影。至于物资……确实如同启兄弟所说,他们只带来了交换虞国首领华的物资,那负责押运的使者再三强调他们国内无法凑齐交换别人的物资。希望首领尽快释放虞国首领,另外想求求首领能不能先将狐释放回去,西岐的赎人物资想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黑石工答道。 “哦?果然如此。那使者有没有说交换其他人的物资怎么办?”姜林心中盘算了一番后,开口问道。 “呃……那使者说其他几个小诸侯国首领和被俘军士的交换物资由他们自己国内筹集。至于虞国的那些被俘军士的交换物资,则由各自的家庭自己筹集,筹集完毕后再进行交换。”红石洪接过话茬,将所了解的情况和盘托出。 “哼,幸亏我早有谋划,否则还真要被这突来的状况气死了。此前我想的这么多的物资恐怕虞国国内一时半会筹集不全,赔偿物资估计会分几批运抵晋阳镇。我计划只待那物资抵达,释放战俘的顺序将以其他五国为先,虞国的放在最后。有最大的那位在手,就不怕他们耍心眼,却不成想那虞国国内竟然从一开始便打着如此的计谋。既然他们耍心眼,那么便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工兄,这两日你通知各生产队,将其他五国的战俘集合起来,两日后抵达晋阳镇。我再派平即刻出发,带上两人去青石谷,吩咐涂派一队人两日后押送虞华和狐,带着其他五位小国首领抵达晋阳镇。另外工兄弟通知那些随军而来的奴隶兄弟们,两日后分批回晋阳镇来认领家人。恩,家人抵达的可以放两天假期,允许他们……聚一聚”姜林起身,背着手踱着步子,边走边思索着说道。 “另外这两日便在虞国的战俘间放出消息,便说那虞华不愿为了他们交付赎身物资,需要他们自己家人筹集。恕我无能为力,但我允许他们给家人写信,告知他们的情况,催促其家人筹集赎身物资。”姜林顿了顿,继续说道。 黑石工三纷纷人点头应承道,但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姜林看了看三人,问道:“怎么了?还有别的事吗?” 只见黑石工、红石郊和红石洪三人互相看了看,红石洪朝前挪了挪位置,凑近姜林和黑石月、顺姬,嬉皮笑脸地说道:“姐夫,姐姐,我们三人这几日来回路上商量了一番,觉得有件非常重要的事现在要赶紧安排一下。” “哦?什么事啊,小弟快说。”边上的顺姬见自己的弟弟调皮的样子,赶忙凑了过来问道。 “姐夫,是这样的,以前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了。现在你已经是唐方世袭的首领,未来的晋阳城早就规划得差不多了。根据咱们的规划,这晋阳镇肯定是小不了。这么大一个城,首领的居住地确实不能太寒酸了。所以我前段时间已经规划好了你这位首领未来的居所,想着等时机合适了便开始建造。” “但是现在我姐姐和月夫人已经怀有身孕,这事恐怕就要提前做了。你看你们那首领之屋,居住你们三人确实有点狭小,而且再有一个多月便要进入深冬季节,那茅屋的墙壁只能勉强挡得住寒冷不说,到时候姐姐他们整日窝在这幽暗的茅屋中,想想让人着实觉得心痛。所以我们三人路上商量了一番,决定立刻建造首领居所……”红石洪看着顺姬和黑石月二女,平静地说道。 “不行。晋阳镇这么多的居民还没有住进新式的民居中,我怎么能……我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姜林不等红石洪说完,便否决道。 “呃……首领,论私心,我三人确实有私心。月是我的妹妹,顺姬夫人是郊、洪二位兄弟的姐姐,我三人心疼自己的姐妹,所以才有此一计。但是论公心,我三人也绝对对得起众人。首领且先看看洪兄弟的规划图再说。”黑石工见姜林否决,便向前挪动了两步,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说道。 一边的红石洪从怀中取出一卷图纸,铺在姜林面前的干草地上,从地上捡起一支干树枝,朝姜林说道:“姐夫,姐姐,月夫人你们且看。” 待姜林围到图纸跟前,看着图纸上的规划图后,直接惊呆了。这图上赫然便是后世的五进带东西跨院的四合院布局。 只见黑石工和红石郊二人也来到图纸前,红石洪开始讲解起图纸上的内容来:“姐夫你看,整个居所占地南北长二百五十米,东西宽二百米,所有主建筑都坐北朝南。中轴线上从南往北依次为大门、仪门、议事大殿、首领寝宫、夫人寝宫。” “大门居中而建,为占地五间的门房,开三门。平日里只开正门,遇重大礼仪或祭祀日时,三门全开。大门进来东西两侧设门房,亦为首领居所护卫队指挥所。再往东西两侧延伸背靠大街有一排住房,是居所护卫居住的地方。继续往北便是仪门,仪门是以后各处管事的在进议事大殿之前等候以及整理仪容的地方。继续往北便是议事大殿,议事大殿我规划为占地东西长三十米,南北宽十五米的一座主建筑。议事大殿是以后首领召集众人开会以及接待贵宾,举行各种仪式之所。” 红石洪停了停,接过顺姬递来的陶罐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从议事大厅往后,便是内宅。内宅中两座主建筑是首领的寝宫和夫人的寝宫。尺寸均为东西长二十米,南北宽十米。建造起来也没有什么难度。内宅东西两侧则分布厢房,为首领居所仓储、厨房、洗漱以及诸子女未成年前居住之所。厢房的尺寸则比两座寝宫要再小一些。建造起来很简单。而夫人寝宫再往后,则留整座宅院的后门和一排住房,供首领居所内的仆人居住。” “而在这个主宅的东西两侧,则留有两个跨院。东跨院建家庙,供首领祭祀历代先祖,另外还可建居所护卫操练之地,你也可在此处晨练。而西跨院,借着这处湖泊,可建亭台楼阁、山水花草等景观供首领家人游玩。”红石洪讲得嘴角泛白沫,但一五一十地将整个宅院各处都细细地做了说明,连姜林都不得不佩服其在建造方面的功底。 正在姜林思索的时候,一边的红石郊终于也凑了上来,开口说道:“我们三人建议先建造内宅的厢房,一来是因为厢房的建造难度较小,可在建造厢房的过程中总结经验,更利于建造后面的两处寝宫和议事大殿。二来,这些厢房建成后可将目前晋阳镇内所有怀有身孕的妇人安置进去,度过这个冬季,当然了,这里面包括我姐姐和月妇人。” “另外如果空间有富余的话,那些婴孩尚小的妇人也可以居住进去。等到来年开春再建造那两座寝宫,到那时候……首领再搬进去,而这个冬季,首领只能一个人先在首领之屋凑合一下。” “呃,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姜林听完红石郊的介绍,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中想着。 搞了半天,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三人的意思。初时,听闻红石洪的话,姜林以为三人现在便要建造首领居所供自己一家三人居住,那样的话,姜林确是心有不忍。而听完红石郊这么一说,原来三人的打算是先建造整个居所中最简单的厢房,并且是供所有晋阳镇的孕妇以及孩子尚小的妇人,这样的话自己怎么能再好拒绝呢? “你们几人谋划的确实比较全面。不过我没搞明白,这寝宫为何要造两座。”姜林幽幽地问道。 “我这也是按朝歌城的规制,虽然商王很少在自己的寝宫居住,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各个嫔妃的寝宫,但是名义上商王是必须要有自己的居所的,所以我便规划了两座寝宫。姐夫请放心,这寝宫自然是浪费不了的。看你家这情况,估计姐夫给两位夫人也没法排个主次,所以这两座寝宫名义上有一座是首领寝宫,但实际上是一位夫人一座。” “至于以后姐夫娶的那些女人,只能去厢房居住。而姐夫你,轮流去两位夫人的寝宫或者其他女人的厢房居住便可。如果不幸吵了架什么的没地方去住,这议事大殿内我留了一个小房子,你可去那处应个急。”红石洪认真地指了指议事大殿的一角说道。 姜林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在地上,顿时闭上眼睛强压着心中的不满。 听完红石洪的讲解,看到姜林吃瘪,顺姬和黑石月二女捂着嘴开始“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听得姜林更加地郁闷不已。 看着姜林尴尬的神情,黑石月赶忙制止了顺姬的笑声说道:“洪兄弟多虑了,你姐夫以后不会再娶别的女人了,所以就考虑我和顺姬妹妹的事情便好了。我和顺姬妹妹情同姐妹,如果分开居住,反而变得生疏了。听你这规划,这寝宫的面积也不小,就将夫人寝宫东西各建一座居室,我和顺姬妹妹住在一个寝宫之中便可。至于首领,还是去他的寝宫居住吧,省得以后见得多了心烦。”说罢,二女笑得更加地肆无忌惮起来。 年长老成的黑石工上前制止了二女的笑声,开口说道:“不要笑了,此事是否可行,还请首领拿个主意。另外首领虽然一再提倡众人平等,不愿在晋阳镇内实行奴隶制度,但两位夫人现在都怀有身孕,确实需要有人来伺候日常的生活起居,所以我想拨付几名聪明伶俐点的少女放在两位夫人身边,负责照顾两位夫人。” “建房的事,既然关系到所有孕妇这个冬季的周全,那便按你们三人说的办吧。至于工兄弟说的仆人的问题,也确实是需要。这样吧,每个夫人配两名少女便可,以后不够用了再说。选人的时候一定要说清楚,没有从属关系,他们来照顾两位夫人,没有买卖人身,这只是从事的一项工作而已,以后还会给他们相应的工作报酬。”姜林想了想说道。 黑石工三人允诺后便离开了将军岭,姜林嘱咐了黑石平几句后,黑石平也飞快地赶回晋阳镇。不久,从晋阳镇内便向四周分别发出多支传递消息的人马。 此后的两天时间内,那些随军奴隶的家人一批批地从狩猎营带到晋阳镇,而分散在各个生产队的随军奴隶和五国战俘也一批批地赶回晋阳镇。 两天后姜林为那些人举办了一个简短的相认仪式,仪式上所有和家人相认的奴隶们纷纷抱头痛哭,痛哭过后便是对姜林的歌功颂德。一时间搞得姜林还有点不好意思。姜林鼓励了那些刚和家人相认的苦命人,宣布他们放假两日和家人好好团聚一番。又劝慰了一番那些家人还没有被虞国送来的奴隶兄弟,承诺会尽快设法将他们的家人要过来。 待那些奴隶兄弟和家人散尽,姜林命人将虞华和狐押了上来,又将五国的战俘集合了起来,当众宣布释放除了虞华和狐以外的其他五国首领和五国的全部战俘。 大会上,姜林严厉斥责了虞国逃避责任,只带来了虞华的赎身物资的做法。并且命虞华当众写下了催促国内尽快凑齐剩余的赎身物资的信。之后便在五个小国首领和各国战俘的一片赞许声中,挥了挥手,离开了广场。盯着姜林离去的身影,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虞华和狐的眼睛早已经将姜林千刀万剐。 当夜,姜林又宴请了五国首领,此次参加宴会的还有晋阳镇的几名智囊团成员。一时间整个宴会热闹无比,宴会上姜林承诺免费赠送五国军士每人返程的口粮,五国首领每人一麻包晋阳镇所产的精盐,一时间五国首领感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要跪地叩谢姜林的恩德。为此,姜林和五国首领学着后世的样子上演了一出歃血为盟的好戏。 第二天,归心似箭的五国便带着各属国的军士朝着南方进发,姜林将他们一直送到狩猎营才一一道别。 “这处空营看来真是一块风水宝地,以后便将此处建成一座迎来送往的驿站吧。”姜林指了指自从申公豹第一次来晋阳镇便成为后续几拨人陆续驻扎之地的那处营盘,朝身边的黑石平说道,黑石平赶忙将这条指令记录了下来。 第64章 国师领取秘密使命 “嘭……”一声清脆的响声从宫廷深处传来,当值的卫士和宫女们顿时齐齐地打了个哆嗦。 前几日王后和大王在宫中大吵了一架,之后便回了娘家,已经近十日没有露面。大王几次三番派人前去催促回宫,但王后就是端着架子不肯回来。无处发泄的大王火气越来越大,已经有好几个不开眼的卫士和宫女被施以炮烙之刑。 卫士和宫女们都不敢入内劝解,任由大王将宫内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遍。即便那些往日颇懂谄媚之术的恶来、费仲等大臣,也不敢在此时进宫来触霉头,所以此时初冬的宫廷内显得更加地阴冷。 躺在铺有丝帛制成的被褥的王榻之上,商王虽然身体感受不到寒冷,心里却犹如跌进了冰窖一般。前几日在这座往日和那美妇上演各色欢愉之景的卧房内,却是自己往日最心爱的苏王后将自己气得胸闷不已,之后那美妇竟然摔门而去,近十日来对自己不管不顾。 经过几日的将养,胸闷之疾已经缓和,但此时的商王却依旧懒洋洋地躺在厚厚的被褥内,不想动弹。不怪别的,只怪那美妇这次将商王气得不轻。 前几日商王卧床养病之余,想起往日里和姜王后夫妻二人以及三个子女温馨的场面,再对比现在姜氏所生的两子生死未卜,爱女为了躲避有苏氏的残害不得不远嫁。往日那几位敢于劝谏自己的忠良也死的死,逃的逃。朝堂上剩下的要么就是和有苏氏一条心,整日里只懂得阿谀奉承自己,依靠各种手段谋取私利、贪图享乐的奸臣,要么就是那些往日里还算忠良,但现在却变得唯唯诺诺,丝毫不敢提任何有见地的治政良策的胆小之人。 短短几年时光,自己真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笃笃笃……”门外传来了卫士的脚步声。 “哪个不怕死的在外面聒噪,来啊,拉出去五马分尸。”此时的商王已经异常地敏感,除了自己下达命令召唤人前来送吃喝,伺候自己如厕外,任何惊扰自己思绪的人都会倒大霉。 “啊!启禀大王,小的是前来通禀,国师大人回来了,请大王饶命。”门外的卫士吓得脸色铁青,赶忙跪在地上磕起了头。卫士额头上渗出的鲜血顿时染红了宫廷的地面。 “哦?国师回来了!快,请进来。”此时的商王仿佛迷航的船舶深夜看到了灯塔、沙漠中干渴的旅人看到了一洼绿洲一般从床上坐了起来。 “噔噔噔……”不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是国师吗?快快进来。”虚弱的商王此时终于回复了点力气,朝门外询问道。 “臣下申公豹叩见大王。”进得卧房来的申公豹看也不看王榻上的商王,赶忙行起了跪拜大礼。 “国师,快快起来。”商纣王本想起身,但腿实在是支撑不起上半身的重量,便坐在王榻上,双手虚扶了一下,申公豹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王。 “大王,你这是?怎么短短数十日,大王的气色变得如此之差。”看着商纣憔悴的样子,申公豹赶忙上前两步,跪在了商纣的膝下。 “唉,说来话长啊。国师,王女远嫁之事你可办妥?算日子你早该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途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商纣想起此次申公豹外出的使命,忙关切地问道。 “禀大王,王女远嫁之事非常顺利。那姜林初听大王将爱女下嫁的消息时异常地兴奋不已,再见到王女的芳容之后,便被王女的美艳深深地吸引。婚礼之上那姜林下跪向天盟誓此生决不负王女和大王的垂青。据臣下观察,那姜林对王女痴傻一事毫无嫌弃之心,请大王放心。”申公豹赶忙将顺姬远嫁的事情向商纣汇报了一番。 听完,商纣脸上渐渐地舒缓了一点,但想到申公豹这一趟的时间比之前多了很多,又问道:“国师可是途中出现了什么不测,怎么这一行比上一次多了不少时日?” “启禀大王,途中确实出现了点意外。上次臣下从那晋阳镇返回朝歌城的那段时日,那西岐竟然也派人找到了那晋阳镇。只是派去的使节和那姜林发生了冲突,那姜林将那使节队伍扣押了起来。但不成想那使节随身带有小刀,趁人不备割断了绳索逃了出去,竟然还成功地逃到了虞国。” “大王也知道,那虞国早就成了西岐最大助力,不待那使节开口,虞国便组织了几个小国,带了十五乘的兵力去攻打晋阳镇。王女和姜林举行完婚礼当日我便动身返回朝歌城,第二日便遇到了前去攻打晋阳镇的军伍。臣下骗那盘查的军士说是商队,刚开始挺顺利,那军士收了好处后已经放行,就在这时臣下车上一盒宝石散落了下来。” “这些宝石都是姜林交给臣下,让臣下转呈给大王的,共十盒,是姜林之前缴获虞国所上贡给那西岐使节的,盒子上还有虞国的标记。这下全露馅了,等那虞华听到消息出来后竟然一眼识破了臣下的身份,便将我们全部扣押了下来。大王,臣下能否喝口水?”申公豹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朝商王问道。 “哦?哎呀,来啊,给国师上水。”商纣朝门外喝道,不多时便有一名侍女端上一杯水,申公豹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商纣焦急地不待申公豹咽下水便问道。 申公豹使劲咽下了口中的水,继续说道:“臣下当时以为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大王了,不成想那姜林竟然趁夜带人突入营内将那西岐的使者,还有虞华和其他几个小国的首领全部俘获,同时还带人亲自解救了我们。就这样,有了那些被俘获的那些首领,剩下的那些军伍乖乖地缴械投降。” “哇哈哈哈,竟然还有这这样打仗的,这姜林可真是个人才。怎么样?爱卿,寡人这女婿不错吧?哈哈哈,任谁都想不到,这仗还能这么打!”商纣听完,终于喜笑颜开起来。 “其实这件事也没耽搁多少时日,也就两天时间,后来那姜林不但将前一次的十盒宝石交还给臣下,还从第二次缴获中分了一部分交给臣下。那姜林不但给了臣下很多宝石,还告诉臣下从晋阳镇到朝歌城沿途的那些小方国都要设法拉拢一下。一来可以增加大王的势力、削弱那西岐;二来……稳定了沿途的情势,便于臣下和他合作的生意。因此臣下便在沿途的各个小方国驻扎了几日,这次不像以前那样大肆索取小方国的贡品,而是每个小方国都赠送了一些姜林交给臣下的宝石。请大王恕罪,臣下在没有经过大王的允许下便操办了此事,那些宝石送得也所剩无几。”申公豹说到这里,深知伴君如伴虎的危险,赶忙跪下,头深深地触在地上请起了罪。 “嘶……我这女婿还真是个琢磨不透的人,真不知他怎么想的?说起来,十几盒宝石想换什么换不来?却将这些宝石都送出去,难道送出去之后还能再赚取回来?”商纣的思绪早已经飞扬,申公豹后面的话根本没入耳。 “唔?国师,你怎么跪下了?快起来,地上冰凉。”商纣终于感觉到身体有了力气,上前将申公豹搀扶了起来。 “臣下私自将宝石赠予了各小方国,有罪!”申公豹起身后朝商纣行了一礼说道。 “不!你无罪,那姜林说的对。寡人近几日静下来的时候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你可知这天下最难得的是什么?”商纣看着直起身子的申公豹问道。 “臣下愚钝,不知。请大王明示!”申公豹赶忙朝商纣做了一个请教的姿态。 “是人心。这天下最难得的便是人心,而最容易失去的也是人心。寡人反思近些年的治政,有很多政策都在王后和费仲、恶来两位大夫的干扰下推行了下去,但效果却越来越差,究其原因便是这些政策都是让寡人失去了民心。还是我那女婿看得通透啊,宝石散去,人心归来,有了人心便就有了一切,所以寡人说你无罪。国师,你给寡人找了位好女婿啊。来,坐下说。”商纣指了指王榻边上的石凳说道。 申公豹赶忙谢了商王的恩赐,半个屁股坐了下来,环视了一番卧房内的地面,疑惑地问道:“大王,你这身体怎么如此之差?还有,怎么不见王后娘娘,另外这宫内地上为何乱成这样?可是遭了什么变故?” “唉,一言难尽啊。国师,你可知上次你从姜林那得来的宝瓶,被王后毁了。只因寡人依姜林之言每日用那宝瓶饮水,这身体真的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几日便择宫内的一些美人享受了一番,不成想王后娘娘知道这一切后,将寡人宠幸过的美人全部处死,还趁寡人外出之际将宝瓶偷出损毁。说姜林给那宝瓶施了迷幻之法,只能助寡人一时之兴,长久下去会损坏寡人的身体。并且在后宫下令任何美人不得承受寡人的宠幸,违者全部处死。”商纣王也环视了一番卧房内的地面,神情沉重地说道。 “此事过了十数日,倒也没再引起别的枝节。但是十几日前,王后伙同恶来、费仲二人,竟然向寡人提出了一件更过分的事。”商纣王朝申公豹望了一眼,颓然地说道。 “何事让大王如此心力交瘁?”申公豹赶忙问道。 “自从国师上次从晋阳镇返回给寡人说了那些话,事后寡人也在反省这几年的作为,有些事情做的确实有些……所以寡人决心做一些改变。” “寡人本打算当众宣布从今以后王后不得干涉国政,并且赦免以前那些因言得罪了王后的忠良之臣,让臣子们像以前一样敢于在朝堂之上直言寡人治政的得失。” “可是不待寡人将这些事情安排下去,王后和恶来、费仲二人联手提议寡人下令征召五万民夫,再提前征收三年的赋税,在朝歌城北建一座名为鹿台的宫苑供我和她颐养,之后要我将王位禅让给妲己所生的三王子庚。” “国师你是知道的,那三王子庚今年才十岁,怎么能担当起这国之重任?所以寡人拒绝了三人的提议,不成想王后从此便回来娘家,十几天对寡人不闻不问,寡人几次派人前去请都请不动,唉……”商纣王抬头望了望房顶,无奈地说道。 “大王,你要不起这个头,臣下还不敢说。既然大王说起了此事,那臣下也将那姜林所言之事告知大王。那姜林告诉臣下,女娲娘娘已经收到大王的诚意,还请大王以后不要做太多屠戮的事,尤其是对普通的百姓,要多多施行善政,否则女娲娘娘还是会生气的。” “另外上次王后谏言大王用百名小儿之心制药的事,女娲娘娘感知大王要做如此残暴之事,是万分的愤怒啊。后来幸亏姜林的师父出面相劝,女娲娘娘才消了气,主要也是因为大王在紧要关头放弃了此念头,女娲娘娘才饶了您一次,否则恐怕早就降下怒火。”申公豹赶忙将姜林在婚礼前一晚的话道了出来,有了商纣前面之言背书,申公豹便不再担心以疏间亲的嫌疑。 “嘶,你是说我的所作所为女娲娘娘真的什么都知道?”商纣听完,皱起眉头,将信将疑地朝申公豹问道。 “看情况确实如此,因为这些事涉及大王的私密,臣下从未向那姜林透露过。姜林说起此事时,也只是那小儿之心的数量不太准确而已,但当他提起此事时,臣下心中确实震惊不已,想必不会有假。”申公豹赶忙答道。 “看来这幽冥之事还真是不敢小看。可是,国师,即便王后是为了寡人的身体着想,让寡人安心地在鹿台颐养不再为国事担忧,那也不能将王位禅让给一个十岁的小儿啊。那三王子庚尚未表现出治国的才能,往日里被王后纵容得更是顽劣不堪,小小年纪在后宫内竟然屡次奸淫宫人。” “唉……要说寡人的三个儿子当中,其实论治国之能,二王子洪是最合适的不过的,再加上大王子郊的辅佐,我当可以放心得禅让。只是论起这三王子庚,寡人还真……”商纣想起自己两个生死不明的儿子,心有悔意地说道。 “大王,悄声!”申公豹赶忙制止了商纣的话。 “怎么,国师,平日里你和那费仲、恶来二人也经常往来,难不成你也想效仿二人来劝谏寡人不成?”商纣顿时气愤地说道。 “不是,大王,臣下是怕隔墙有耳,传到王后耳中,对大王不利。臣下经过这两次出使晋阳镇,和那姜林几次交谈沟通,也明白了一些道理。往日和费仲、恶来二人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分润一些好处而已,而大王才是臣下的根本啊。” “那姜林几次从女娲娘娘那得来的回信,臣下都是第一个听到的,对此臣下已经深信不疑。大王能从善如流改过自新,以后定然会得到女娲娘娘的护佑,如此一来这王权终有一日必定重新加强,我商之社稷也会绵延不断。既然大王认定了那三王子庚无治国之能,那臣下愿去探一探二位王子的踪迹……”申公豹跪在商纣的脚下,尽可能地压低自己的声音说道。 “嘶,国师此言甚合我意,国师快快请起,只是此事万万不能被王后和那费仲、恶来三人得知,否则国师也难免遭遇不测。”商纣欣慰地说道。 “是,多谢大王关怀。对了,大王,这次送王女远嫁,那姜林又呈上了一个宝物,大王且看。”说着,申公豹便从怀内将打火机取出。 “哦?这是何物?”商纣没有接手,指着申公豹手上的打火机问道。 “此物名叫灾破,听姜林说是其师祖用昆仑山山巅的燧石所制,是仙宫中保存的万世之火种。用此物生的火照耀或者烘烤人身,便可如其名一样破灾消难。大王请看。”随着“嘭”的一声,申公豹点燃了手中的打火机。 “哦!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那姜林果然可以从仙人手中求得这么多宝物。此前那宝瓶暂且不说,光是这能揣进怀中拿在手中的万世火种,便是上古的燧人氏也没有这等法力,这次我再也不怀疑他那神仙弟子的身份了。来,快将此物呈上来,稍后寡人便命人将宫内所有火全用此物点燃。对了,爱卿家中也可用上一用。”说话间,商纣从申公豹手中接过了打火机,仔细端详起来。 “谢大王恩典。不过大王那女婿说了,此物也是有寿命的,大王无事且不可总是使用此物,只有关键时候才可用此物。”申公豹继续说道。 “嗯。好,我记住了。”商纣不再多言,仔细得把玩起制作精美的zippo打火机来。 “大王,此次送王女远嫁一行,还带回来了二十麻包精盐,另外最后还余得五盒宝石。请大王示下,臣下该怎么处理这些物事?”申公豹想起带回来的那些东西,赶忙请示道。 “二十包精盐,按上次的价格出售的话,便可得一千贝币。这可真是不得了,再加上这五盒宝石,这次出使所得颇丰啊。”商纣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朝申公豹说道。 “是,正是,所以臣下不敢擅自处理。”申公豹答道。 “既然咱们君臣二人已经密谋要找寻姜氏所生的二位王子,那苏氏和费仲、恶来三人便需要稳一稳。否则他们三人闹起来,寡人一时还真无法应付。这样吧,你所剩的五盒宝石,寡人便交给他们,任由他们去折腾吧,至于那二十麻包盐,你就按之前的办法,给宫中留点用的,剩下的便市面上发卖,所得就按你之前和我那贤婿所商定的办就行了。国师,我能信任你吗?”商纣终于感觉到腿上有了一丝力气,起身背着手踱了几步,快走到卧房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幽幽地问道。 “请大王放心,我申公豹此生定不负大王的信任。”石墩上的申公豹赶忙跪了下来,深深地叩了一个头说道。 “好,国师,希望你我君臣可以互相信任着一直走下去。那两人,便拜托你了。”商纣背对着申公豹,平静地说道。之后便径自出了卧房门。 “臣下定不辱命。”卧房内地板上的申公豹又深深地叩了一个头。 第二日午时,大王允诺费仲、恶来二人征伐万名劳力,允许提前征收一年赋税修建鹿台别苑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整个朝歌城陷入了混乱之中。 下午便有小道消息传出,此前费仲、恶来二人提议征发五万民夫,提前征收三年的赋税修建鹿台,而国师大人回来后和大王商议了一番,最后将整个数字定在了民夫万人,赋税一年。一时间,国师大人的贤明在朝歌城中传播开来。 国政厅内,费仲、恶来二人望着王后一早派人送来的五盒宝石,听着下人们汇报着朝歌城内流传的消息,恨得牙痒痒。 “这个申公豹,还真是会做人。出使了两次,回来便和我二人渐行渐远,也不知道他给大王灌了什么迷魂汤,大王和他见了一面,竟然同意了我二人的提议。只是这征发的民夫数量和可征收的赋税却是大打折扣,你我二人能从中渔利的好处几乎没有,真是气死人。”正位上的费仲牙咬得“咯吱咯吱”地朝一旁的恶来说道。 “既然是王后娘娘交待的事,我二人不得不做啊。将那鹿台修好了,取得王后娘娘的欢心,差那么点好处倒也无所谓。只是费大夫有没有发现,那国师仿佛转了性一般,最近和我二人不再像以往那么亲密无间,我们还是要提防着点啊。”恶来接过费仲的话,平静地说道。 “嗯。言之有理。今日回去我便安排人手安插进国师府,有什么发现会及时与你知会,希望我们不要再多一个对手。这满朝堂的人都看你我二人不顺眼,如不是王后给我二人撑腰,我二人早就……你说得对,王后娘娘的事一定要做好,建鹿台的事便交给你去办。国师,就由我来监视好了。”费仲叹了口气,说道。 “好!你我二人同心,齐力可断金。”恶来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第65章 多重打击姬发犯病 “咯吱咯吱……”制作精美的床榻虽然很结实,但在动载荷的作用下,各个连接部位仍然会发出声响。 床榻上,帷幕内,两个人影起起伏伏、时隐时现,时不时地传来女子的娇喘声和男子低沉的吼声。 “嘭嘭嘭……”院中不适时地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是哪个不怕死的,竟然在老子最快活的时候打扰孤。”正所谓恐伤肾,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扰得顿时没了兴致。 “侯爷,我还要嘛!”妇人依然抱着男子不肯放手。 “要个屁,老子今天要杀人了。”男子从榻上起了身,披上外衣,从剑架上拿起自己的青铜配剑走出了卧房,妇人赶忙穿上了衣服紧跟着男子跑了出去。 “是哪个不开眼的聒噪……”姬发红着眼睛,手执利剑,一脚踹开了院门,只见门外艳阳高照,姜尚在门外焦急地走来走去,一名年轻的男子在一旁肃立着。 “侯爷,大事不好了。”姜尚见姬发出门来,赶忙迎了上来。 “说,是谁刚才敲的门,打扰孤的好事,孤今天要宰了他。”姬发不管姜尚说的话,朝大门一侧的卫士问道。 “侯爷,是我敲的门。我知道这几日侯爷在令姬这里静养,本不欲打扰,但这名信使是从虞国而来,带来了紧急的战报。”姜尚赶忙上前禀报道。 “战报?哪里发生了战事?”姬发转过身,将手中的剑插入剑鞘中,朝那不认识的男子问道。 “禀报西伯侯,是……是……”那信使结结巴巴地说道。 “是什么?快说,你看把侯爷气的。”此时,令姬也整理着衣服从大门走了出来,看着姬发的脸渐渐地变得可怕了起来,便走到姬发身后一边抚着姬发的后背一边朝那男子喊道。 “禀告侯爷和夫人,事情说来有点长,能不能赏小的一口水。刚才小的给太师禀告了半天,滴水未进,请侯爷开恩。”那信使朝姬发和令姬二人行了一通大礼后说道。 “来,给信使上水。”姬发转身朝身后的卫士吩咐道,那卫士赶忙递上了腰间的水袋。 信使接过水袋,一口气将水袋喝了个精光,待喘匀了气,便开口说道:“禀告侯爷,夫人,小人是虞国首领华的亲信。此前侯爷派遣的使节大人狐带领的使团队伍途经我虞国,前往虞国以北找寻什么人,不成想使节大人和虞国北边接近鬼方势力的一个名为晋阳镇的小部落首领,名为姜林的发生了矛盾。” “听说是使节大人看上了当地的一名女奴,要那姜林将女奴献上侍奉使节大人,不成想那女奴却是那姜林的妻。为此那姜林便将使节大人和整个使团队伍擒拿。”那信使停了下来,将手中的空水袋递给刚才那名卫士,示意再来一袋水。 “你说我弟弟被那姜林所擒拿?”姬发身后的令姬一顿,走到姬发身前,朝信使问道。 “呃……是,不过幸亏使节大人随身带有短刀,趁夜割断了绳子,打伤了看守之人,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返回了我虞国。”那信使见卫士又送来了一袋水,便停了下来,接过了水袋喝了一口。 众人听完,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姬发一想到刚才姜尚所说的“战报”一词,又问道:“狐既然逃了出来,为什么还有战报一说呢?” 待那信使咽下口中的水,继续说道:“侯爷且听我说,这事还没完。后来我虞国首领华见使节大人咽不这口气,想着侯爷以往的恩德,便组织起虞国周边的几个小方国,组建了一支十五乘兵力的军伍前去攻击晋阳镇。” “不成想,前去宣战招降的信使还没回来,那姜林趁夜带着一支队伍突入我们营中,将使节大人和我虞国首领华,还有五个小国的首领全部俘获,还救出了此前扣押的前往晋阳镇送王女嫁给姜林的商朝国师申公豹。第二日,那姜林将使节大人狐和所有首领全部绑缚在两军的阵前,以此为要挟,联军军士们不得不缴械投降。” “该死!”姬发和令姬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信使又喝了一口水,此时由于喝水喝得有点急,呛入了气管剧烈咳嗽起来,一时间竟然停不下来。 “侯爷,我来说吧。”一边的姜尚接过话茬。 “那姜林将所有首领和军士全部扣押,以此为质和虞国以及各小方国提出了赎人的条件,听说极为严苛,具体内容不知,但派这名信使前来西岐送的信便是赎回狐的条件。” “什么条件?”一边的令姬焦急地问道。 姜尚看了一眼令姬,又看了一眼姬发,从袖中取出刚才信使交给他的那封信,打开念到:“百人的青铜铠甲,千名成人两年的口粮。宝石五十盒,牛百头,羊五百只,兽皮五百捆。” “嘶!”姬发和令姬齐齐地吸了一口凉气,姬发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侯爷,我弟弟可是为了前去给侯爷找寻奇人异士才遭此劫难,侯爷可一定要将他救回来啊。呜呜呜……”令姬拉着姬发的衣袖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哭什么哭,号丧呐。滚回去,烦死了。”姬发朝令姬吼道,吓得令姬脸色一变,本想再撒娇一番,但看到姬发已经铁青的脸色,不敢再多说话,只能转身朝大门走去,躲在大门后面听着外面的动静。 此时那信使终于恢复了正常,接着说道:“对了,太师说的这个数,是以运到晋阳镇为准的。别的东西还好说,但这粟……从我虞国往晋阳镇运粮,路上估计要消耗两成。如果从西岐运粮,恐怕到了那晋阳镇,只能三剩其二。” “咯吱咯吱!”此时姬发气得牙咬得咯吱咯吱地响。 “这个狐,怎么这么没有长进!明明是一趟再简单不过的差事,怎么就办成了这样!”边上的姜尚幽幽地说道。 姬发不满地朝姜尚看了看,姜尚赶快闭上了还欲继续说话的嘴。 “信使先住几日,待我们商议一番。”姬发等心中的怒气平静了些,开口说道。 “侯爷,我等得,那使节大人等不得。侯爷且看,这是那姜林让我带给侯爷的。”说着,那信使取出一团树叶,打开后里面两个已经干透了的黑不溜秋的东西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是何物?”姬发不解地问道。 “这是……这是咱们男人的命根子。因使节大人打过那姜林之妻的主意,那姜林将使节大人的两个蛋蛋割了下来让我一起送了回来。还说如果不早点将所要的物资运过去,下次送来的便是使节大人的头颅。”那信使紧张地说道。 “岂有此理!”此时姬发已经气得浑身颤抖了起来。 “啊!我那苦命的弟弟啊。侯爷你一定要为我弟弟做主啊。”躲在大门内一直偷听门外谈话的令姬此时听到弟弟的惨状,本欲朝信使扑过来看看信使手上的东西,但腿下一软,还没跨过门槛,便一头栽到地上晕了过去。 “快,将夫人扶回去休息。太师,召集众人一刻后议事。”姬发稳了稳心神,朝姜尚吩咐了一句,便朝着国政厅走去。 身后的姜尚朝远去的姬发行了一礼,那信使将手中的水袋还给了卫士,捧着手中的两颗蛋蛋快速朝远处的姬发跑了过去。 一刻钟后,国政厅里姬发满脸阴郁之色地坐在正位,下面左侧站立着太师姜尚和虞国来的信使,以及几名文人模样打扮的文臣,右侧则站立着姬周宗室内最受姬发器重的两个弟弟,也是后世最为耳熟能详的周公姬旦、召公姬奭以及几位武人模样打扮的武将。 姬发揉着两侧的太阳穴,听着太师姜尚将事情的经过又对着两个弟弟说了一遍。待姜尚将事情对二人讲述完,整个国政厅陷入一片沉寂,姬发神色凝重地看向往日里自己最信任的两个弟弟。 “兄长,听太师方才言,兄长可曾留意其中的几个关键?”姬旦听着姜尚的讲述,一边从中摘取了许多有用的信息,待思索片刻后,便朝着正位的姬发行了一礼,问道。 “哦?旦弟是指什么?”姬发问道。 “方才太师说道,那晋阳镇首领姜林率领一支队伍深夜突入营中将几人擒获。兄长长于军事,应当知道于夜晚还能看得见的人是少之又少可遇不可求的,那姜林怎么能组织起一支能将七名首领俘获又将申公豹等人救回的队伍呢?” “即便军士再训练有素,这夜视之能可不是人人都能具备的,恐怕这姜林真有什么神技不成,或者这晋阳镇的规模之大,人口之多已经能够可以挑选出这么多可夜视之人?” “另外太师还说到那申公豹是前去送嫁王女的。据我所知道,商王受仅有一女,长的是……啧啧啧,听说那是相当的漂亮。前几年摔了一次伤了脑部,精神有点不正常。可是再不正常,商王应当用其来笼络朝歌城附近的大诸侯才对,怎么会大老远地将其嫁与处于统治边缘的晋阳镇。哦,对了,还是一个刚刚封了方国的小部落?可见这晋阳镇定是对商王受做了什么大功才让其如此器重。”姬旦将自己心中的疑虑一条条地道了出来。 “不错,旦兄果然是智多星啊,听太师的一番描述,我也觉得有些疑虑,但总是想不好是哪里不对?旦兄这么一说,姬奭豁然开朗啊!”姬旦后面的姬奭赞许道。 “嗯,旦弟说的不错。信使,那晋阳镇的军队你可曾见到过?他们大概有多少人马?”姬发也朝着姬旦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左侧姜尚身后的信使问道。 “禀侯爷,那晋阳镇的军队恐怕不在少数?当时发现几位首领被绑缚在两军阵前的时候,我们就赶忙出营整队准备迎敌,但这时候在我们的左右两侧的树林中,那晋阳镇的人马早已经将我们重重包围,听营中懂得军事的人说,看那情形兵力至少在我们四倍以上,要知道当时我们可是派了十五乘千人多的队伍。如果那晋阳镇的兵力在我们四倍以上,那便是五千人。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信使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什么,五千人的兵力!虞国的北边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么大的一个部落?”姜尚惊讶地回头朝信使问道。 “确实如此,当时两侧的林中全是军马整队腾起的灰尘,铺天盖地的灰尘啊,可想那里面埋伏了多少兵力?如果当时硬拼,恐怕一个回合,我们那些军士便要全军覆没了。”那信使言辞凿凿地说道。 “这个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上次烧了粮草,逼得我们不得不撤兵,这次侯爷不计前嫌又委以重任派其前往朝歌西北寻找能够助力侯爷的奇人。这晋阳镇的存在便足够说明了此前太祝观测到的天象乃是上天的警示,希望我们能够抓住这个机会扩大势力。这狐怎么如此孟浪,一到那里便和晋阳镇结下了这深仇大恨。请侯爷给那姜林去信言明本意,将狐斩杀于晋阳镇以示诚心,和晋阳镇言归于好。我们现在的重心应该是放在朝歌,而不是再树立新的敌人。”姜尚朝正位上的姬发行了一礼,又看了看姬旦姬奭二人,激情澎湃地说道。 “恐怕已经晚了。刚才我们也说到了,商王受已经将王女嫁给了姜林,那姜林现在成了商王的女婿,又被封了方国,我们无论做什么,他们总是会站在朝歌一边的。” “所以兄长、太师,这狐我们不得不赎回来。虽然此人酒囊饭袋一个,平日也只会做一些没有眉目的事情,但此子乃是兄长和太师当日派出去为我们办事的,如果不赎回来的话,此事传出去,恐怕那些已经投靠了我们的诸侯会寒心。” “所以不管此人赎回来还有没有用,我们都要赎,而且要大张旗鼓地赎,要让那些投靠了我们的诸侯知道为我们办事,兄长一定会为他们负责到底的。至于那狐赎回来之后……兄长,你切不可再耳根太软总是被令姬的枕边风吹得迷失了。”姬旦接过姜尚的话,朝大厅内众人环视了一圈说道。 “可是,那姜林的赎人条件太过份了,你且听听:百人的青铜铠甲,千名成人两年的口粮。宝石五十盒,牛百头,羊五百只,兽皮五百捆。别的东西还好,可这粮食……无法凑齐。” “诸位应该知道,前几个月我们刚在孟津损失了大量的粮草,并且那次军事行动还没有丝毫收获,这些可都是拜那狐所赐……那场行动,我们可是抱着灭商的决心去的,所以动用了几乎所有的粮食储备。结果倒好,被那狐酒后一个失职全焚毁了。如若不是上个月刚收获了今年的粟,恐怕现在我们都要饿肚子了。”姜尚将满腹牢骚和盘倒了出来。 “太师……”上位的姬发瞪着铜铃般的双眼看着下面的姜尚,冷冷地喝到,大厅内所有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姬旦、姬奭二人知道姜尚往日里对姬发宠爱令姬,附带着对其弟狐各种包庇的行为早就不满,为此二人还争吵过几次的事情早就有所耳闻,姬旦朝身后的姬奭使了个手势,姬奭赶忙出来打圆场说道:“兄长、太师,旦兄所说确是一片公心,还请二位赶快拿个主意才是。现在做这些无畏的争议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唉,眼看着已经入冬,不便发起军事,否则以我周之强盛定将那晋阳镇杀个片甲不留,可惜时不我待啊。”上位的姬发起身,踱了几步,无奈地开口说道。 “我再考虑考虑,众人先行退下吧。”姬发朝厅内众人说道,便准备转入后堂。 “禀侯爷,令姬夫人醒来想起其弟的惨状,便欲投缳自尽,幸亏被几名婢女发现救了下来。请侯爷快去看看吧。”一名奴仆从后堂跑了进来,几乎和姬发撞了个满怀。 “啊?快去看看。”姬发头也不回地便朝着后堂快步走去。 片刻后,令姬居住的小院内,姬发宠溺地搂着令姬。妇人依着姬发的肩膀,不断地啜泣着:“侯爷,你还是让妾死了吧。弟弟狐和妾从小相依为命,骨肉情深。现在弟弟遭了那姜林的毒手妾却毫无办法,活着也没有盼头了,请侯爷赐妾一个全尸吧。” “那姜林如此折辱我周,我定不会饶了他的。只是已经入冬,确实无法发动军事行动前去解救狐,可是那姜林所要的赎人物资的数量太过庞大,太师说真的无法凑齐,我也非常为难。”姬发拍着妇人的后背,脸上有点挂不住地说道。 只是姬发说完这些,妇人哭得更加伤心。 “侯爷,妾也不欲为难侯爷。那太师早就看我姐弟二人不顺眼, 欲除之而后快,此时如此说倒也合情合理。妾明白,像我这种贱籍之人,怎能比之邑姜那样的正妻身份。还请侯爷看在往日妾伺候侯爷的份上,成全了妾吧。日后将弟弟的尸身抢了回来,和妾埋葬在一处,妾便感激不尽了。”令姬趴在姬发的耳边低低的呢喃着,一时令姬发心中升起无限的怜意。 想起往日的情分,一时意动,姬发紧紧地将妇人拥入怀中。片刻后,姬发朝屋外的侍卫吼道:“去,传我的命令。命令太师无论如何,尽快凑齐姜林所要之物,安排人送过去,将狐赎回来。” “遵命!”门外的卫士应声道,便大踏步地走出院子去传达命令。 屋内的妇人听到姬发如此下令,赶忙跪了下说道:“多谢侯爷的活命之恩,妾无以为报,此生定会当牛做马报答侯爷的恩德。只是苦了我那弟弟,以后再也不能……” 姬发赶忙扶起了令姬,目光望着远方,咬牙切齿地说道:“美人放心,我定不会饶了那姜林,等两年我们缓过劲来,我定会第一个灭了那晋阳镇,将那姜林夫妇二人交给狐弟来处置,以解狐弟和我的心头之恨。” “妾多谢侯爷的厚爱,有侯爷如此处理,想必弟弟定会和我一样对侯爷感激不尽,日后多为侯爷建功立业。”令姬听闻了姬发的承诺,心中一阵欢喜,顺势倒在姬发的肩膀上开始撒起娇来。 听到令姬如此说,姬发一阵阵的抽抽。想起过去两次派狐办的事,胸口一阵发闷。但美人躺在怀中,姬发又不能发作,便赶忙拍了拍令姬的后背说道:“美人说的是。我这便去亲自监督太师筹集物资,尽快将狐弟赎回来,再为我做事……” 说罢便赶忙出了卧房,打开院门的一瞬间,刺眼的阳光使得姬发一阵阵眩晕,加上今日被虞国信使带来的消息的打击,以及刚才令姬提起的往事,让姬发一阵胸闷,倒在了门前的台阶上。 “快来人啊,侯爷晕倒了。”门前的卫士大喊了起来,一时,整个侯府沸腾了起来。 直至傍晚,各色各样的消息在西岐城内流传起来。 “唉,听说了吗?侯爷被那骚娘们连番几日勾引,竟然晕倒在了床榻之上。” “不对不对,听说是侯爷被虞国战败的消息气的。你知道吗?在虞国的北边出现了一个比虞国还要强大几倍的方国。兵不血刃地将虞国还有几个方国的首领俘获,侯爷才为此生气。” “唉,太师今日颁布紧急加赋令,听说是为了赎那骚娘们的废物弟弟……” “唉,侯爷一向贤明,怎么这两年渐渐的被那骚娘们迷惑。几次做出昏聩的决策,再这么下去,就要赶上朝歌那位了。” “嘘,噤声。快回去准备吧,明日还是尽快将该交的赋交上去吧。” 第66章 发现红薯试制床弩 就在姬发因为连番打击而晕倒的时候,姜林和一群人正在围观桌上的五颗红薯。 没错,确实是五颗红薯。 就像上次发现棉花种子一般,种植队的人牢记姜林的吩咐,经常派人外出探索各种未知的作物,这次有两名队员在一片沙土地行走时,被地上已经干枯的枝蔓绊倒在地,好巧不巧地带出了这仅有的一株红薯,五颗成人拳头大小的红薯两人从来没见过,但牢记首领叮嘱的二人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这从未见过的作物收起带了回来。 看着二人带回来的东西,姜林泪流满面。后世的姜林如果说有什么食物最深恶痛绝的话,那便是红薯,并且是天生对这种作物难以下咽。看到二人带回的红薯时,姜林第一反应是“老子都逃到三千年前了,还是逃不掉红薯的摧残。” 但是冷静下来后,姜林恨不得跪下来谢天谢地。这玩意是啥,是红薯,是不挑种植环境、产量很大、宜菜宜饭的红薯,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农作物种类极其稀少的情况下,二人能找寻到这十六世纪大航海时代才从美洲传到东南亚、继而再传到中国的东西,真是上天的恩赐啊。 细细想来,应该和之前姜林分析的那几株棉花的原因一样。后世的历史记载诸如棉花、玉米、红薯、土豆这些农作物都是从外国或者别的大洲传到中国的。但是在此之前,就一定能肯定在中国的土地上就没有出现过这些作物的影子吗?或许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些作物在天地生成的初期造物主将其平均地分散在各个大洲之上,但是少之又少的存在没有引起人类足够的重视导致灭绝。 这种思路目前在棉花和红薯两种作物上都已经得到验证,那么后面是不是还有新的发现,此时此刻的姜林并没有过多地奢求。此时的姜林一门心思地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桌上的这五颗红薯之上,整整半天的时间,姜林望着这五颗红薯就如同五颗金矿石一般喜爱无比。边上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的,却都不敢打扰沉浸在这种着魔状态中的姜林。 “去,请两位夫人和巫来看看吧,看看首领是不是着魔了!”看着姜林望着桌上的红薯一直发呆的黑石工终于看不下去了,对黑石平吩咐道。 黑石平领命前去,片刻后黑石月和顺姬二人联袂而来,走到跟前看着姜林痴迷、陶醉的模样二人的脸色均微微一变。 “哥,这是怎么回事?”黑石月朝边上的黑石工问道。 “我也不知,只知道种植队的人外出寻到这几颗从未见过的作物,首领见了便成了这副模样。已经小半天了,实在是没办法,这才派平将你二人请来。首领最近可有什么异常?或者是此物有什么魔性,让首领着了魔?巫呢?怎么巫还没来?”黑石工对二女说完,看着姜林愈发痴迷的状态,赶忙朝边上的人喊了一嗓子。 “啊!都来了,你们都来了。快坐下说。”被黑石工一嗓子喊得终于回过神来的姜林看了看黑石工以及两位妻子,还有几个种植队一直没有散去的人,赶忙说道。 “首领,你这是怎么了?此物是何物,怎么让你着了魔?”黑石工见姜林恢复正常,脸色稍微好了一些,赶忙问道。 “着魔?哦!我刚着魔了吗?”姜林感觉到脸上些异物,忙用手擦了一把,刚才因为后世对红薯的深恶痛绝而流的泪水被姜林一把揩个干净。 看着手上的泪水,姜林稳了稳心神,又示意众人坐下,开口道:“你们有所不知,我这是喜极而泣啊。此物……此物怎么说呢,简单说来,就是此物是极好的。怎么个极好法,此物可当菜,可当饭……” “首领您是说此物可以吃?”边上的几位种植队的人不待姜林说完,便开口说道。 “不错,此物可以吃!”姜林斩钉截铁地说道。 “首领,此物我们以前可从未见过,你试也不试便说此物可吃,是不是有点贸然?”一位年长的农人显然有些不可思议姜林的举动,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好,好,好。作为种植队的人,有这种严谨的态度很好。每一种新发现的作物能不能食用,是需要长期的摸索和实践才能得出结论的,你能不以我的一句话便接受结果,可见你确实适合干这项工作。” “不过此物确实可以吃,你们应当知道,我的祖上可是尝百草的神农氏。另外我师父他老人家也向我展示过此物,说种植此物不挑土地,即便是不适合种植粮食的沙土地,干旱的地方,都能种此物。” “另外此物产量极大,大的超乎你们的想象。这么说吧,有了此物,再加上种植队新开垦的那些土地种植粮食,以后我们晋阳镇几乎不会再出现挨饿的情况。你们听清楚了,我说的是挨饿,而不是饿死。此物大面积种植,以后所有人都能顿顿吃饱。”姜林抚摸着桌上的五颗红薯,犹如抚摸黑石月、顺姬二女光滑的皮肤一般,那种色眯眯的眼神令边上的二女微微的生出了一丝醋意。 “首领,此话可当真?”黑石工一激动,便猛地起身,手扶着桌子脸凑上前来,看着姜林的脸问道。 由于起身过猛,长条凳另一头的年长农者一个不稳,扑通一声掉到地上。众人赶忙七手八脚的上前将人扶了起来,整个过程逗得二女嘻嘻哈哈乐个不停。 待众人又重新坐定,二女也忍住笑声后,姜林定了定神,看了看黑石工严肃的说道:“工兄弟,你认识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何曾欺骗过你?我承诺过的事情可能时间上会有些延误,但哪件事最后没实现?” “太好了,太好了。首领如此说,看来此物是真的极好的。”黑石工没接姜林的话茬,转头朝边上的其他人兴奋地喊起来,其他人跟着黑石工一起欢呼了起来。一时间晋阳镇内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都停下手头的活计朝公厅的方向望了过来。 “那夫君,我们可不可以尝尝此物味道如何?”顺姬待众人心情平静下来,便朝着姜林问道。 “呔,你这妹子真是找打。总共就五个,是要当做明年繁殖的种子。我们要尝了,明年就要少一颗种子,少了这一颗种子,可能距离大规模种植就要晚很久。真是不懂事!”不待姜林开口,边上的黑石月瞪大眼睛数落起顺姬来。 “月夫人说的是!”众人纷纷点头赞许道。 “你这个馋猫!放心吧,如果下一季试种成功,收获的时候,我们都可以尝一口。再试种两季,此物便可以当做普通的作物放开了吃。不过现在不行,现在只有五颗,很珍贵的。”黑石月唱了黑脸,姜林只能唱红脸。 “哦,知道了!”顺姬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低下头不再言语。 “此物裹着一层红色的皮,我便将此物命名为红薯。好了,此物先由我收起来,等到了春天,我们便试种红薯。”姜林最终将此事敲定下来,众人便纷纷兴高采烈的离去,只留下姜林、黑石工、黑石月和顺姬四人。 “这些时日北边的进展如何了?我这段时间忙,也没顾上去北边看看!”姜林望向黑石工兄妹俩和顺姬,略有所思地问道。 这七八日姜林确实忙,但晋阳镇中普通人还真不知道姜林在忙些什么。便是黑石月和顺姬、黑石工以及红石郊、红石洪两兄弟这些家族众人也不知姜林在忙些什么。只知道姜林带着黑石平自上次释放了五国首领和被俘军士之后,便钻进西山的炼铁场不再出来。之后又派人吩咐黑石工将一批能工巧匠分配到炼铁场,便没有传出任何音讯来。 此时已经逐渐地进入深冬季节,按照以往的传统,晋阳镇中为数不多的老人、那些家中有幼儿以及还有身孕的妇人也逐渐地减少了外出,避免生病难以治疗。 有限的毛皮制作的御寒衣物供给了各个驻外的生产队,其他的便提供给了按计划正在加紧建设的各处建筑队。所以此时的晋阳镇较往年比显得忙碌,虽然忙碌,但所有事情都已经按部就班,所以姜林在与不在倒没影响各处的生产建设。 这段时间姜林带着红石扩和一帮能工巧匠钻在西山炼铁场的一处隐蔽的山沟里正在试制之前所说的大杀器。 熟悉冷兵器时代战争的人应当都知道以弓弩为首的远程武器是古代冷兵器战争中不可或缺、甚至可以直接影响战争走向的存在。而姜林所说的大杀器是远程武器中的王者——床弩。 上次狐带着几国的军队来攻击晋阳镇,着实令姜林后怕。来到这个时代,姜林第一次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面对着十五辆战车组成的正规军方阵,晋阳镇临时拼凑起来的民兵队伍确实无法实施有效的抵抗。若不是使用最无赖的偷袭战术将号令者俘虏,迫使敌军放下武器,结局如何真的不敢想象。 经过这件事情,姜林意识到晋阳镇、唐方需要尽快地在防卫力量上进行加强。所以在几国赎人的条件中,姜林要了共二百多副青铜铠甲,加上此前俘获的军队中缴获的几十副青铜铠甲以及步兵的皮甲,姜林打算尽快的组建一支强有力的常备军事力量。 现在晋阳镇的武器已经进入了铁器时代,按照姜林的要求,制式武器唐刀的打造技术已经近乎成熟。虽然还无法达到后世那种已经有了夹钢技术的刀具的完美程度,但是面对这时代手持青铜剑甚至铜制剑的敌人时还是占有极大的优势。 另外近期又按照姜林雕刻的模型打造了几个铁质的矛头,从朝歌来的工匠中寻得懂得制作长杆兵器的人,很快便制作出了长矛的样品。经过姜林和几名巡逻队武艺非凡的队员试用,众人纷纷称赞不已。 相同条件下,这种铁质的长矛头可以轻松洞穿皮甲,极限试验可以洞穿十几层制式的皮甲。而此前的青铜戈或者矛,由于要保证尖端的强度,所以必须有厚厚的脊,并且还非常的宽厚,所以能洞穿一层皮甲便算是非常锋利的。并且连续多次使用后,青铜的刃部便会变钝甚至崩刃,无法持续进行有效的杀伤。 当姜林连续使用铁质长矛几次洞穿十几层皮甲后,众巡逻队员纷纷目定口呆,尤其是那些从朝歌来的军士,更是将这种坚硬、锋利的兵器视若神器。再听到姜林承诺后期人手一柄长矛一把唐刀后,更是对自己的首领钦佩不已。 而说到远程兵器,这个时代的远程兵器便是弓。但是弓的使用需要极高的技巧,擅射者需要极高的天赋。以目前晋阳镇的人员素质来看,能凑得近百名擅射之人便是幸事。在百般掂量之后,姜林将弩推了出来。弩的制作和弓的制作工艺要求上基本一致,弓材、弦材的要求几乎和弓一模一样,但是增加了弩臂之后,便使得操作简单了很多,即便是一些新手也只需要在简单的训练之后便能操作。 所以当姜林将这一构思刚在纸上展现出来时,亚便跪在地上对姜林一番歌功颂德。作为一个常年和军队打交道的职业军人,略微一思考便能想到这种兵器操作简单的特点,也深知组建一支像样的远程攻击队伍便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碍于人员的素质而为难时,怎能不对“发明”此物的姜林膜拜? 但是无论是唐刀也好,铁矛也罢,还有能替代弓的弩,都只是在此前的兵器范畴内进行了一些改进,有些是样式上的,有些是材料上的,但终究是没有太大的质的提升,只是让晋阳镇的装备精良了一些,防卫力量训练简单一些。但是当姜林将三弓床弩的概念推出来,尤其是姜林说的可以以制式铁矛为箭镞,预计射程在五百米左右的时候,众人沉默了。 众人能不沉默吗?首领往日里是厉害,但是这次牛皮是不是吹的有点大了?弓的射程一般在二百米,而有效射程百米左右。弩的射程,经姜林讲,会比弓要远上一些,能达到三百米已经让众人赞叹不已,而这床弩的射程能近五百米……但是按照首领的行事风格,往日里的一些大话后来都一一实现了,想必确实是可以实现。这么长的长矛射出去千米,如果准头够的话,这得穿多少人?想想都毛骨悚然。 姜林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这个时代工具落后、物资落后,弓和弩的大批量制造需要几年前就开始储备各种物资,做各种准备工作。晋阳镇以前有懂得制作弓的人,名员。此人常年为原黑石村落制作各种狩猎以及防卫使用的弓箭,所以手头略有一些材料。 想大规模的制作弩,现在就要开始储备物资,准备风干合适的木材。而员手头仅存的那些物资,够现在制作几把弩的样品。想规模化地制造弩再达到规模化地人员装备,那真的需要太长的时间。姜林了解了这些后,决定试制两把弩的样品,测试一下,给众人打一针强心针,剩下的物资便要用来专心的制作床弩。 原因无他,弓弩大批量列装现在比较困难。即便大批量列装了只能和此时周边的敌人打个平手。如果规模上再无能压制,那真的是让人牙疼的事情。但是床弩一旦试制成功了,如果那种震慑效果如同此时众人听到自己的描述后的反应一样,那么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 试想敌我双方在弓箭的射程外刚列好战阵准备搏杀,突然从敌人的阵中射来一支儿臂粗、长好几米的铁矛,将好几名战友穿成了糖葫芦。那么这场仗还怎么打? 这便是姜林的设想。数量上无法和敌人比拟,那干脆直接来个大杀器,有这么三两座床弩时不时地射出去一支,会在战阵之时对敌人的士气进行有效打击。 姜林如此想,也如此进行了实施。所以,现在西山炼铁场的山谷,便被姜林搞成了秘密的试验基地。专门试制姜林吩咐的两种远程武器,弩和床弩。 待姜林和一众工匠开完研讨会,众人纷纷提出了一些建议和意见,再结合后世的一些知识,床弩以及床弩的核心——弩机的图纸终于敲定了下来。之后床弩的试制工作交给十名工匠后,姜林便带着黑石平优哉游哉的返回了晋阳镇。 好巧不巧地刚进晋阳镇,便在公厅门口碰到了种植队几名外出归来的队员。待几人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五颗红薯后,姜林一屁股坐在公厅的台阶上僵住了。 众人小心翼翼地将姜林扶到桌边坐定后,姜林便盯着桌子上的红薯开始了开头的那一幕。 “我从北边工地刚回来,这几日,洪兄弟已经率人将八座厢房的地基打好。你还别说,看那建好的地基,这厢房便是比你那首领之屋还要大许多。想必日后那寝宫,还有议事大殿会更宏伟。听洪兄弟讲由于人手充足,并且居民们听说这八座厢房是给那些孕妇还有照顾小儿的妇人们居住的,干劲非常的足。预计八座厢房有十天便可全部建成。还有首领之前所说的那种以煤取暖的火墙的设计,洪兄弟也打算在建设厢房时试一试,如此一来,建好的厢房只需要火墙通火烘两天便可陆续地安排那些急需安置的妇人住进去。” “另外汾水的水位已经逐渐的降了下来,等八座厢房建好,可安置百余名急需安置的妇人之后,那时候汾水的水位就会降至最低,建筑队便会全面的转向汾水开建石桥,目前所需的石材已经全部就位。”黑石工继续说道。 “嘶,速度真快啊。有了你们这些得力之人,我晋阳镇的建设还真是迅速啊。”姜林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朝黑石工称赞道。 “这也是首领天纵聪明,给我们带来这么多新技术,才得以保证这建设速度如此迅速。那水泥,那青砖,还有那胡基,我这几日在北边的工地上都见过了。那水泥混入细沙,再用水搅拌,竟然可以将青砖粘接得如此坚固,此前想都不敢想。” “用那青砖和水泥建成的地基牢固、可靠,还非常地美观,便是连郊、洪两位从朝歌来的兄弟也是对这些东西赞不绝口。有了首领的新技术,我们下面这些人就是忙点也值了,只要家人都能住进那么好的房子,我们苦点累点真的没什么。”黑石工不失时机地表态道。 “工兄弟能如此想,我姜林非常欣慰。你我都是一家人,只要我们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我们大家便都能尽早地过上好日子。明日你,我,还有月、顺姬一起去北边工地看看,慰问慰问大家。”姜林最后安排道。 黑石工欣然应允后,姜林一左一右牵着两位妻子回到首领之屋,二女怀孕初期,三人尚不敢胡来,姜林只得老老实实地用后世的一些笑话逗二女开心。 入夜三人便老老实实地相拥而眠。 第67章 超时代的建筑水准 “左边,左边再高一点……右边墙上的兄弟注意站稳点,不要踩空了……左边下面的人闪开,小心高空坠物……两边同时用力拉。不行,两边再加几个人,力量不够。”大老远的,便听到工地上传来了红石洪的声音。 “工地那里是怎么回事?”姜林听到工地上传来的叫喊声,朝提前去工地通知红石洪,今日姜林带两名夫人视察工地的消息,又返回来的黑石平问道。 “今日第一间厢房上梁,可是房梁太重了,怎么都拉不上去,洪兄弟正在犯愁呢。”黑石平答道。 “哦?二位贤妻且慢行,我先去看看。”姜林朝身边两位行动迟缓的孕妇说道。 “夫君快去看看吧,我二人有身边有保姆照顾,不会有什么事情的。”顺姬惦念自己的弟弟正在犯愁,便朝自己的丈夫说道。二女身边的几名“保姆”赶忙接过姜林拉着二女的手,小心地搀扶着。 “保姆”正是姜林给配置给黑石月、顺姬二女每人两名年轻且聪明伶俐的少女的称呼。因为姜林从一开始便反对奴隶、奴仆的身份,后来实在没办法,便想了个保姆的称呼。 姜林带着黑石平一路小跑来到了建筑工地,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此时整个规划好的首领居所的工地人来人往:有运输青砖的、有运输胡基的、有运输各种尺寸的木材的。不过虽然人来人往非常忙碌,但在一些手拿白色小旗的人的指挥下却显得井井有条。 姜林望着远处的一座墙体已经全部砌好,山墙上站满了青壮男子的厢房走去,大老远便看到红石洪和几人在争论着。姜林走到跟前,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姜林上前问道。 “禀首领,这房梁太重太大了,兄弟们站在墙头使不上劲。以前在朝歌城建如此大的房子,上房梁用的都是奴隶,每次都要死几个奴隶才行。可是在这里,都是晋阳镇的兄弟,洪……无能。”红石洪低下了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蹲在了地上。一时间众人也纷纷唉声叹气了起来,墙上站立着的青壮年也纷纷戚戚然地互相看了看。 “多大点事啊!来,带我看看。”姜林将蹲在地上的红石洪拉了起来,朝已经砌好墙体的厢房处走去。 “姐夫你看,已经试了好几次了,这房梁每次到一半,兄弟们便没了力气。可是我又不能像朝歌城那些官员一样不计兄弟们的死活,所以只能……”红石洪吞吞吐吐地说着。姜林大概明白了红石洪的意思。 朝歌城上房梁的时候用的都是奴隶,奴隶的死活当然是没有人去管的。那些官员可以使劲地用鞭子抽打那些奴隶,可以用严苛的刑罚或者一顿饱饭来激励那些奴隶,但在晋阳镇这个地方却无法如此骚操作。 “洪啊,那房梁是谁设计的?”姜林的眼光落在了地上已经剥掉树皮,露出了象牙白色泽的三角房梁上。 “呃……朝歌城的房梁近些年都是这种样式,匠人们便是按照朝歌城流行的房梁样式制作的。怎么了姐夫?有问题吗?”红石洪悄悄地问道。 “你去将匠人叫来,我问几个问题。”姜林看着地上跨度五米左右的房梁说道。 “是!”红石洪应声,赶忙吩咐人去将几位制作房梁的匠人找来。片刻后几位木匠便来到了姜林身边。 “各位师傅,我想问一下,这房梁还能不能去掉几根不重要的木材来减少重量?或者再挑选一些细点的木材来制作这房梁,减轻重量?”姜林开门见山地朝各位木匠问道。 “禀首领,我们在师父手上学艺时,师父便是这么教的。以往的经验也证明了这样制作的房梁不会出问题。至于去掉几根木材或者选材再细一些……请首领恕罪,我们没敢这么干过。以前一旦出了事,我们的脑袋便会不保。”一名年长的木匠拱拳说道。 “嗯!”姜林摸着下巴,默默地点了点头。“确实,这房梁说的小了关系到房子能不能长久,说的大了,还关系到住在里面的人的生命安全,确实是马虎不得,还是稳妥些好。那这房梁能不能先不组装,拆开来,将主梁先架上去,其他部件再一一吊上去再进行组装呢?”姜林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倒是个办法,可以试一试。这房梁的主要分量便是这主梁,主梁上去了,其他的木材有四五个人搭把手便能组装在一起。”年长的木匠想了想,对姜林行了一礼说道。 “好!几位师傅现在先将房梁拆解。洪,你安排人制作几个坚固的脚手架,待会安排人站在脚手架上和师傅们一起上去帮忙组装房梁。另外所有登高的人腰部绑缚粗麻绳。等主梁上去后,将麻绳系在主梁上,一旦失足这腰上的麻绳便能救一命。”姜林吩咐道。 “此法甚好,我们怎么没想到?”众人纷纷称赞道。 姜林大手一挥,红石洪便带着众人离去做准备工作。 “好,右边的再使点劲,好。可以了,左边的再往南边移动一点点,好,到位。两边加固。”随着红石洪手在空中握拳,众人终于松了口气,拆解后的房梁的主梁终于搭到两边的墙头上,几名泥瓦匠赶忙沿着梯子爬到墙头开始固定主梁的两端。 待主梁固定,几名木匠和其他几名壮年爬上了脚手架和墙头。几人先将腰上的安全绳系在主梁上。然后接过下面的人抛上来的绳索,将其他几根短小的木材吊装上去,几名木匠在助手的帮助下,终于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又将房梁重新组装。 待老成的木匠使用手中的青铜锤将最后一个青铜钉钉入木头中。下面的众人纷纷欢呼起来。红石洪和黑石工等人也纷纷过来朝姜林走来。 不待几人开口,姜林便眯着眼看着这第一座厢房对红石洪说道:“我知道你们又要说好听的了。行啦行啦,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洪,你过来给我讲讲这厢房的设计。” “好嘞,姐夫。”红石洪快走两步,跟着姜林的步伐走近了众人正在上第二个房梁的厢房。 “姐夫你看,这厢房整体尺寸宽五米,长十米,外面有宽一米的走廊,内里净深近四米,四米的跨度便不用立柱。基座高出地面一米,底部夯实后,四周由青砖水泥砌成。内里由石灰、土、沙组成的混合土填充,再夯实。” “墙体的根部也由青砖、水泥砌成,高半米,半米的砖墙之上便用胡基、稀泥砌墙,而到了接近墙顶部的地方再用青砖、水泥砌五层,保证墙头不轻易被雨水浸泡坍塌。” “墙体支撑房梁的四个部分则通体都用青砖、水泥,这是为了保证房梁的稳固。另外这屋门、窗等开口的地方以及房屋的四角也用青砖、水泥砌成,也是怕胡基在这些部位被雨水所破坏。” “房顶则由梁、檩、椽组成承重面,再铺芦苇杆编制的草席,上面铺草泥,最后铺瓦。而整个胡基墙面使用草泥涂覆,既美观又能填充胡基之间的缝隙,起到保暖的作用。” “之后便是在屋内砌一米多高、中空的火墙,火墙的烟囱从后墙伸出,这便是姐夫你之前提的那种靠燃烧煤炭取暖的方式。”红石洪指着眼前的厢房,将每一个细节讲给姜林。 “小弟你真是聪明啊,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红石洪讲得入神,姜林听得入神,全然没有留意黑石月和顺姬二女悄悄地走到身后,等红石洪讲完厢房的设计,身后的顺姬便开始大声地赞扬起自己的弟弟来。 “姐姐,这些都是你还未嫁过来的时候,我们和姐夫聊天时姐夫讲的。有些是姐夫直接讲授的,有些是姐夫提了一句,我和匠人们再细细琢磨的。这几座厢房有点试验的意思,很多工艺都是第一次使用,所以我和这些匠人都格外地重视。等这几座厢房建成,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的,新的工艺便可用在以后的民居和首领居的几座大殿上。”红石洪赶忙上前,搀扶着顺姬登上了台阶,姜林也赶忙下了台阶伸出手,牵着黑石月也登上了台阶。 顺姬笑眯眯地瞅了一眼姜林,转过头对红石洪说道:“你姐夫这脑袋里面装的东西还真是稀奇古怪。你可要跟着你姐夫好好学哦。以后……” “姐姐,我跟着姐夫肯定会好好学的,但是没有以后。我的以后就在这晋阳镇,就在这唐方。姐夫让我干什么,我便干什么,姐夫让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我一切都听姐夫的。”红石洪坚定的眼神望向远方,嘴上喃喃地说道,扶着顺姬的手握得更紧了。 “小弟能有这番态度,姐姐我当然高兴了。但是你和大弟都是你姐夫的左膀右臂,将来肯定要能独当一面的,不要事事都要靠你姐夫指点。你姐夫这个懒散的性子,如果没有你们这些人帮助,靠他自己,门都没有。哈哈!是不是啊,夫君。”顺姬一番调笑,众人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只见黑石月铁青着脸走到顺姬身边,拉着顺姬朝两人咬了一会耳朵,顺姬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赶忙对姜林行了一礼,道:“夫君,请原谅顺姬刚才的玩笑话,顺姬知道错了。”见顺姬如此说,刚才身边那些跟着哈哈大笑的众人也赶忙朝姜林行礼致歉。 姜林上前扶起了还弯着腰的顺姬,又搀起了红石洪和几位匠人,看了一眼黑石月,然后朝众人说道:“各位快快起来。顺姬夫人说的对,我这人懒散惯了,以后唐方的事情还要靠众人鼎力相助。正是有你们这些人的帮助,我们晋阳镇才一天一个样的发展,我们大家一起努力,早日将我们晋阳镇建成大家最美的家园。” “多谢首领的恩德,以前像我这样的人在朝歌城,不说能如此自由自在的生活,便是给王公大臣出力建了房又怎么样,稍有一点差池,这脖子上的脑袋便不保。到了这里,首领不但事事为我们着想,而且还待我们如此平和。刚才是我等一时忘形冒犯了首领,请首领恕罪。”那位年长的木匠腰弯得更深,朝姜林请罪道。 “对,是我等刚过了几天好日子,有点忘形。请首领恕罪。”一名显然是来自虞国的随军奴隶也大声地说道。 “哎呀,你们言重了。在我姜林眼中,诸位都是我的兄弟姐妹一般的存在,哪来这么多的繁文缛节。洪,快将众人扶起来!快,兄弟们快起来。今日我再重申一遍,在我晋阳镇,人人平等,每个人都享有自由的生活。一个人有没有罪,不靠个人的喜好和心情去定。大家明白吗?” “只要大家不做那些作奸犯科之事,谁也不能说你有罪。大家快起来吧,来,我们一起动手,将这些厢房赶快建起来,我的两位妻子,还有晋阳镇那些孕妇小儿都等着住进来呢。”姜林一通安抚,刚才那些请罪的众人纷纷回到了岗位上,回味着姜林刚才的话,干劲更加地十足。 刚才姜林的话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工地上,回忆着过去的遭遇,再想想姜林刚才的话,再回想一下来到晋阳镇后的生活,众人交头接耳间纷纷觉得这日子是真有盼头。 姜林撸起袖子和众人一起,赶天黑的时候终于将第一座厢房房顶竣工。而建筑队的人这一天又将两座厢房的墙体砌完,明日便要给另外两座厢房上梁。看这进度,这几座厢房真的要不了几天便要竣工。姜林吩咐红石洪早些试试火墙的效果,早日将厢房烘干将那些急需安顿的妇人安置好,便带着两女返回首领之屋。 “夫君,今日你说的那种人人平等,真的能实现吗?”路上一直沉默不语的黑石月终于开口问道。 “呃……没有绝对的平等,只有相对的平等,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社会问题。如果我不来,恐怕需要历时两三千年才能实现那种相对平等的社会。我来了,我想终我一生,应当能实现。”姜林紧紧地握了握黑石月的手,继续往前走。 “夫君,那么那种社会还会有王吗?”顺姬懦懦地问道。 “可以有,也可以没有。即使有,也要被约束,否则迟早被民众推翻。”姜林望向远方,沉思起来。 “夫君的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怎么懂得这么多。看来夫君并不是懒散的性子,只不过是喜欢思考,不喜欢劳作而已。”黑石月捂着嘴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月啊,你今日在顺姬耳边说了什么话,让顺姬一下子变乖了?”姜林想起今日在工地上的那一幕,开口问道。 “哥哥一再叮嘱我说,你现在已经是商王亲封的唐方首领,关起门来在家中再怎么无礼都无所谓,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外人面前,让我一定要维护你的权威。今日顺姬的那些话虽然是一些玩笑话,但是在众人面前那样讲确实有些不妥,好在顺姬妹妹比较聪明,我只提醒了一句,她便明白了。”黑石月幽幽地说道。 “夫君,今日都怪我。在这里生活太自在了,顺姬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两位弟弟也告诫过我同样的话,只是我一时……”顺姬顿时窘得羞愧起来。 “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说真的,我也没适应这个首领的身份。起初是带领黑石村落的兄弟姐妹们抵御前来抢粮的鬼方抢粮马队,万不得已才临时充当这首领的角色。不成想搞着搞着摊子越来越大,最后到了朝歌城的老丈人亲自封我为方国首领的程度。” “说真的,看着这一大帮子人心里挺矛盾的。有时候呢觉得大家的日子都很艰辛,大家的物质条件都很差,我这个做首领的有责任带领大家好好发展生产,让大家都能安居乐业。” “有时候遇到一些困难的时候又突然觉得这个担子好重,一旦有什么过失,便会让这么多人走上万劫不复的路,每每这个时候,我就想把这个位子让给别人,带着你们俩找一处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多生几个孩儿,好好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姜林越说声音越低沉,到最后干脆放开两女的手,独自一人慢慢地踱到汾水边,望着黑黢黢的汾水沉思起来。 “夫君,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带着我们俩去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多生几个孩儿,那么我们的孩儿以后注定是不会幸福的,他们连能婚配的人都找不着呢。”身后的黑石月和顺姬二女互相看了看,悄悄的走到姜林身后,二女同时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搭在了丈夫的肩膀之上。 姜林转过身来看了看说出刚才那番话的顺姬,又看了看黑石月,三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气氛缓和了不少。姜林一时意动,一手搂住黑石月,一手搂住顺姬,双手顺着二女柔韧的腰肢向下滑去…… 二女顿时一阵心神荡漾。顺姬却牢记嬷姆和巫的嘱托,赶忙打开姜林的手说道:“不可以的,腹内的孩儿……” “我知道,可是我憋得太难受了。有两位如花似玉的贤妻在身边,我却不能享受那神仙滋味,真是难受啊。”姜林将二女的腰肢搂得更紧了。 “那也只能怪你,谁让你让我俩同时受孕的,憋着吧!”一边的黑石月推开姜林的手,拉着顺姬朝远处的几名保姆走过去,姜林只得悻悻地跟了上去。 终于,天黑严实的时候,姜林带着二女回到了首领之屋。想到姜林今日猴急的样子,黑石月怕三人睡到一起容易“擦枪走火”,便借口今日外出太累了,将姜林安顿到客居居住。二女有说有笑的,不久便进入梦乡。 姜林一人躺在客居的床铺之上,想着最近晋阳镇的变化,那已经批量生产的唐刀和长矛,想着不久便会现世的床弩,还有今日见到的那使用青砖、水泥、胡基建造的厢房,虽然还未竣工,虽然这房屋还未完全使用青砖,更赶不上后世的钢筋混凝土,但是可以说已经领先这个时代的建筑约千年的水平。 有了厢房的建造经验,晋阳镇的建筑水平将处在这个时代的最前沿。自己的设想正在一步步的实现,自己不应该消沉。为了自己的两位娇妻,为了两位娇妻肚中的孩儿,为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所有人。 一时间,那种豪情又油然而生。暗暗地下定决心自己要比以前更强大,更坚韧,更勇敢地担起自己应有的责任。不知不觉中,姜林也做起梦来。 第68章 窝冬窝得都很无聊 清晨,窗外的寒风吹过原木墙之间的窄缝发出的哨声将姜林从梦中叫醒。昨天天刚擦黑便零星地飘起了雪花,这一晚温度降了不少。姜林感受着变冷的房间,窸窸窣窣地赶忙摸了摸身边的皮衣。不多时穿好皮衣推开门一看,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色,一晚上十几公分厚的雪,将整个晋阳镇封闭了起来。 “幸亏通知得早,要不这场雪一下可真麻烦了。”姜林自言自语道。 按照军表的显示,今日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七日。后世的二十四节气的大雪早已经过了,冬至日也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第一座厢房竣工是二十天前的事情,自那以后每天都有两座厢房竣工,不久黑石月和顺姬,还有此时晋阳镇内所有怀有身孕的妇人,还有第一次随丞相夫人逃来的那批难民中所有刚生过小儿的妇人,以及其他一些孩子尚小的妇人共计七十八名妇人带着各自的小儿便被陆续地安置进了八座已经烘烤多日的厢房中。 当这些妇人全部被安置进厢房后,姜林感受到气温的变化,吩咐黑石工通知除青铜场、炼铁场这两处整日里和炭火打交道的生产队之外,其他生产队人员全部返回晋阳镇窝冬。 另外要求青铜场和炼铁场人员一定要做好防冻的工作,看来这一系列的安排都是很及时的。这不才几日的时间,这第一场雪便下下来了。 这二十日的时间,八座厢房建成。另外连接未来汾水在晋阳城这一段两岸的石桥基座已经砌完,但是由于天气转冷,桥体要等到开春天气变暖才能继续建造。这些都算是在正常的进度之内。 这二十天内,晋阳镇的“收成”还是相当不错的。之前除了虞国之外其他五国的战俘已经全部释放,但是这五国战俘的赎身物资姜林是要全部算在虞国的身上。在继续扣押虞国首领华以及战俘的同时,姜林将虞国战俘中几名平日里对虞国首领华颇有些微词的战俘也释放了回去,让他们回到虞国大肆宣扬虞国首领华此前只为自己赎身,全然不为这些被俘军士的着想的行为。 一时间在虞国国内造成了极大的震动,再加之他们带回的其他被俘军士的家信,更是让留守虞国负责国政的几名大臣焦头烂额。后来实在没辙,在国后的主持下动用了一切府库的积蓄,又提前征收了一年的农税,总算在这场雪之前悉数运到了晋阳镇。 截止到这场雪之前,除了狐的赎身物资,另外还有五百名男奴未到位,还有五名随军奴隶的家人一直没有音讯之外,前次进攻晋阳镇六国被俘军士的赎身物资可算是全部到位了。但是有了狐在手,姜林不怕虞国再耍什么新花样,眼看着天气转冷,赶快将烫手的山芋送走了事。 记得那日姜林在送别虞华的时候,在那汾水边,姜林亲热地拉着虞华的手说道:“华兄啊,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得以相见,此去一路珍重啊。”这一句,如果让不知此前故事的人听到,定会对两人的情谊深深感动。 但是姜林紧接着的后一句让在场的所有人又感觉一阵肉疼:“华兄啊,那狐还要关押多久,可全看你了。东西早点送来,你也可在西岐早点立上一功,万一那狐哪天得个病啥的死在晋阳镇,你我都白忙活一场啊!” 虞华看也不看地甩掉姜林的手,转身大踏步地便朝南方走去,已经走的很远了,姜林还朝着虞华的背影挥了挥手喊道:“没事常来啊!”那虞华的脸部肌肉痛苦地抽搐了几下,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等汾水石桥的基座修好,姜林连夜便将虞国的全部战俘释放。看着那些远去的人群,姜林心想:“这个冬季,恐怕虞国国内不好过吧。” 虞国送来的堆成山一样的物资,看的众人纷纷眼热。且不说那些宝石之类的东西,这一类的东西在目前的晋阳镇真的没有多大的用处。光是那些粮食一车一车地运到青石谷,储藏在那座山洞之中,便给了众人十足的信心和底气。另外那些兽皮也按需分了下去,重点是那些冬日里还要劳作的生产队以及巡逻队员。另外牛、羊、铠甲等物资也由专人进行管理。总之有了这些物资,这个冬季想必会好过许多。 眼看着便是后世的元旦了,姜林有心将这个日子定为每年的开始好好庆祝一番。但是和红石郊、红石洪哥俩聊过后,发现此时已经有了类似于后世农历春节的节日。这个时代的星象家通过观察斗转星移来确定了一年中的二十四个日子,经过一番对比,俨然便是后世的二十四节气。而红石郊、红石洪二人所说的类似于后世春节的节日,便是那个立春的节气。既然如此,那还是不要做过多的改变了,既来之则安之,改变的太多反而不好。还是要适应一下这个时代。 既然有这么个日子,那便要好好利用一下。姜林派巫去找顺姬,好好了解一下朝歌城中过这个节日的时候都要做些什么祭祀活动。另外通知亚队长,将已经装备铁质唐刀和铁质长矛以及虞国送来的青铜铠甲的巡逻队员好生训练,在这个节日里要当着所有晋阳镇居民的面进行一个小型的阅兵式。 从六月底坠崖来到此地,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有半年时间。在那个世界自己的痕迹恐怕已经越来越少渐渐地被所有人遗忘,在这个世界自己的痕迹越来越重,肩负的责任越来越重。趁着这个窝冬的机会好好地想一想后面的事,好好地规划规划将来,便是姜林近期的计划。 “首领,雪挺深的,今日还去北边吗?”黑石平出现在姜林的眼前,一番言语将姜林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 “去,当然去了。我要是不去,我那两位妻子以后能将我生吞活剥了。”姜林想起黑石月、顺姬在入住厢房之前定的临时家规“每日必须去北边陪伴我们母子四人。”一想起黑石月下手的狠劲,姜林大腿内侧的那块肉就隐隐地作痛。 “首领,且慢行!”姜林正欲带着黑石平朝北边出发,亚队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亚队长,什么事?”姜林急切地问道。能让亚队长亲自来一趟,肯定不会是小事。 “首领,昨日从西山回来的巡逻队汇报说扩兄弟让他们捎回来的信,说那个东西已经造好了,请首领空闲的时候去西山看看。不成想昨夜便下雪了,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声。”亚队长走近姜林,行了一礼后便开口说道。 “哦?这就成了?太好了,最近好事还真是多啊。亚队长,你现在要去哪里?”姜林听到亚队长带来的消息,心中一喜,临时有了主意。 “首领,今日我便开始带全体巡逻队去青石谷驻扎集训。一来那里的山洞宽敞,保暖,便于兄弟们训练;二来最近送去了那么多的粟和物资,我们必须加强那里的防卫。”亚队长答道。 “有道理。训练的事情我相信你能做的好,但是也要注意兄弟们的身体。天寒地冻的,千万不要让兄弟们冻坏了身体,我们晋阳镇损失不起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咱们的巡逻队,那可都是精锐啊。”姜林嘱咐道。 又回过头对黑石平说道:“你去准备一些吃的,再捡几件厚点的衣物准备一下。我和亚队长一起去北边,待会回来你我二人赶往西山。” “是!”黑石平朝姜林和亚队长行过礼后,便下去准备。姜林和亚队长二人动身朝建好的厢房走去。 “首领,那厢房我前几日参观过,建得非常不错。青石谷那里我越发觉得是一处非常重要的地方,那山洞是一处非常不错的仓库,另外青石谷又像一座大门一样牢牢地卡住北边的通道,可以将鬼方的马队阻挡在青石谷以北。以后是否可以在青石谷那里也建几座像厢房那样的房子供弟兄们驻扎。”路上,亚队长和姜林随意地聊着。 “当然。青石谷的战略位置非常重要,这个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为什么我要将巡逻队的驻地选在青石谷,就是有意将青石谷那里打造成一处要塞。不但能够抵挡来自北方的侵扰,还要能够在日后的晋阳城受到攻击或者围困时,可以从外部提供支援。青石谷和日后的晋阳城之间还要修建一条宽敞的大道,不论是青石谷还是晋阳城,一处受到攻击,另外一处便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提供支援,这个便是兵法中所讲的掎角之势。如果里外约定好时间同时发起反攻,想必围城的一方只能无功而返。”姜林说道。 “对,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没想到首领懂的如此之多,真是我唐方之福啊。”亚队长听姜林说完,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 “别光急着说好听的。听说有队员已经开始叫苦叫累了,说配发的青铜铠甲太重,再配上唐刀和长矛,有人已经撑不住了是吗?”姜林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对亚队长说道。 “是!确实有几名队员开始叫喊了,说这些青铜铠甲都是那些站在战车上的主将穿的,现在首领将这些铠甲配发给步兵,是要累死他们。这些人我已经罚他们在加固青石谷的关墙了。不过首领,确实如他们所说,以前这些青铜铠甲只有战车主将配备。首领怎么想起让我们这些普通的兵士也如此装备?这玩意真的很沉啊,并且这天气,穿在身上确实不舒服,太凉了。”亚队长也面向姜林,不解地问道。 “好,既然你也不解,那我问问你,咱们西山出产的那铁质长矛怎么样?”姜林没有直接回答亚队长的问题,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 “非常不错,那铁质长矛不但比青铜矛锋利、耐用,而且很结实,加上二米五长的木柄很有气势。第一批运过去的长矛大家都抢着要,好在没多久便都装备齐了。”亚队长欣喜地答道。 “你可知这长矛,再配上我们在青石谷大门前搭建的那种拒马,互相配合是克制战车的最佳利器吗?有三五排的军士手持长矛,将矛尖斜向前,尾部抵在泥土中,便可有效的阻挡飞奔而来的战马。加上拒马的使用,只要能将战马的速度降下来,那战车便没有什么威胁了,瞅准了时机将长矛刺出去,战车便解决了。没了战车在前面开路,后面的那些轻装步兵还有什么威胁?剩下的便是我们的重装步兵和对面的轻装步兵真刀真枪的干了。这个时候,便是我们身上这套重甲起作用的时候。”姜林找了块石头,将石头翻了个个坐了下来,在雪地上开始比划起来。 “首领,我们真的不建战车?”亚队长看着姜林在雪地姜林写写画画的那些,反正也看不懂。 “战车迟早要退出历史舞台的,其实我们有很多办法去克制战车,只不过以前的战争都太要脸了。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我刚到黑石村落第一仗,帮工兄弟他们击败鬼方抢粮马队的故事,那些碗口大的坑便是一种办法。另外如果有足够多的渔网,铺在战马必经的地方,会将马蹄缠住……办法太多了。”姜林回想起第一次的战斗,豪情涌上了心头…… “听说了,首领很是足智多谋。但是我听涂说首领很重视马匹,难道不是为了战车?”亚队长继续问道。 “不错,那将是一种新的战法,对别人我当然有所保留,但是对你,我可以和盘托出。以后我们会有两种骑在马上战斗的方式,一种是使用弓或者弩的远程骑兵,远远地游离于主战场之上,利用马的速度脱离敌人的追击然后使用弓和弩进行远程打击。另外还有一种兵种,便是近战骑兵,利用马匹的冲击力,在马上使用唐刀或者长矛,将敌人的步兵战阵冲开,将敌人的士气打击为零。试想有多少人能抵抗住万马奔腾而来的气势?”姜林说的口干,从地上抓了把雪塞进嘴中,待雪化成了水,便咽了下去润了润嗓子。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新战术,新战法,新装备应用于战场之上。未来的世界,人类为了赢得战争会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弟兄们只固守于现在这一种战术的想法是要不得的。不过我不希望你太早地将我们刚才谈话涉及到的这些新东西告诉他们,我需要你想别的办法做好兄弟们的思想工作,让他们一定要解放思想。” “另外我可以给你透露一点,开春我们便要开始建造民居,民居我们会优先分配给对晋阳镇贡献比较大的家庭。我想这也是一个激励大家的措施,至少上次参加俘获狐和虞国首领几人的那次行动兄弟们会在第一批分配民居的名单之上。你们巡逻队其实是最辛苦的,我们大家都知道……”姜林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多谢首领的肯定,亚代全体巡逻队员感谢首领和众人的认可。此事我一定好好琢磨琢磨。”亚队长听完,起身抱拳向姜林行礼道。 姜林起身拍了拍亚队长的肩膀,二人并肩朝远处耸立着的八座厢房走去。此时的雪已经停了下来,虽说姜林让大家回到晋阳镇窝冬,但是雪停之后,还是有许多孩童和年轻男女纷纷走出茅屋,来到雪原上。孩童自然是为了能够好好地玩一玩雪,而那些年轻的男女则是在这天地纯洁的景色中和自己的心上人慢慢地培养着情愫。 姜林看此情形,虽然担心这些人冻坏了身体,但看到那么多小年轻们凑到一起,姜林还真有点不忍心,只希望这气温不要再持续降低。 当姜林和亚队长走到厢房位置的时候,已经接近早食时间。八座厢房的中间位置已经搭起一座草棚,草棚架起一口大的陶锅,每日负责给住在此处的孕妇和产妇们提供一日两餐。为了保证孕、产妇的营养充足,每人晚上还会有一块肉干,另外屋内火墙的火炉上随时提供热水。 一些居住在此处的孕妇和产妇的家属,看到自己的家人被首领如此重视,自发地在八座厢房的周边掘一个地坑,再用树枝和干茅草搭起一个棚子守候在厢房周边。一来白天的时候可以和自己的家人聚一聚,甚至天气暖和的时候大家凑在一起逗逗闷子,晚上的时候则自发地分工轮流在周边巡视,保护自己的家人。白天还有一些好事的年轻小伙子带着木矛和抛石一类的东西进入森林不深的地方去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猎得一些猎物,总之所有的一切都表明大家都很惬意。 几乎所有的人身上都有一套皮衣保暖,每日里大家的两顿餐食都由晋阳镇几处食堂集中供应,虽然一下子涌进来的那些新到的兄弟姐妹们将每个茅屋都塞得满满的,但是大家吃得饱,穿得还好,有了一个遮风挡雪的地方,比起以前真的是好了太多了。 那些以前做奴隶的自然没有怨言,而以前几个村落的居民看到晋阳镇逐渐地发展壮大,尤其是看到北边的那八座厢房,听说以后每个家庭都能住那样的房子,怎能再生出怨言来。 “呦,今天怎么比平时来的晚了?”姜林刚踏上厢房的台阶,准备刮掉靴子底上的雪,坐在正厅的黑石月便开口问道,边上的几名妇人捂着嘴开始“嗤嗤嗤”笑起来。 “姐姐问你话呢,今天怎么比平日来的晚了这么多时间,你干什么去了?”旁边本来侧卧的顺姬听到黑石月如此说,也坐起身子朝门口看来。 “怎么样?房间的温度还可以吧。”姜林没有进门,将手从门口伸进屋内,感受着屋内的温暖。 “不要打岔,快说,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顺姬开始嘟起了嘴巴。 姜林朝一边摆了摆手,只见亚队长从一旁的走廊走到门口,朝屋内的黑石月和顺姬两人行了一礼道:“二位夫人,我和首领在来的路上聊了些要事,所以首领今日来的晚了些,是我不好,耽误了首领的时间,请二位夫人责罚。” 亚队长如此一说,黑石月和顺姬赶忙起身,朝着屋外两人行了一礼道:“亚队长言重了,我二人自是和首领开玩笑的,当不起亚队长如此说。” 姜林见二女这一关通过,便朝远方又摆了摆手,片刻后只见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联袂而来,两人手上各端了两个陶碗,四只陶碗递进了屋内,自然是给屋内的妇人送饭来了。 “你俩今日怎么跑来了?”顺姬知道屋内妇人众多,姜林和一众男子自不会随便进屋,索性将两个皮毛制成的垫子递到屋外两个弟弟的手上。 “姐夫说让大家窝冬,这所有的事情自然是都停了下来。整日里就是在茅屋内吃了睡睡了吃,开始还挺舒服,但是整日都是如此这身上就难受的紧,所以想来这里看看姐姐。”红石郊将后面的几人陆续送来的陶碗依次递进了屋内,幽幽地说道。 只见姜林朝远处又摆了摆手,片刻功夫黑石工也来到了屋门口。黑石工朝众人行完礼不待开口,黑石月捂着嘴笑了起来,说道:“哥哥也是在家闷得难受,也想到这里来散散心?” “妹妹怎么知道?”黑石工惊讶地问道。 “哈哈哈!”黑石工说完,众人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是第一个,但也绝不是最后一个!看来大家平日里劳作惯了,这一旦停下来还真是难受!”姜林指着黑石工说道。 “吃完早食我欲去西山一趟,有重要的事情……”姜林朝黑石月和顺姬二人说道。 “我也去!”“我也去!”“我也去!”边上的红石郊、红石洪和黑工三人同声说道。 “呃,咱们都走了恐怕不太好吧,总得留一个能主持大局的人吧。”姜林开口说道。 “那我们五个留下吧。”只听得人群外红石魁的声音响起,待黑石工让开视线,只见红石魁和决、槐、青、熊五人联袂而来。 待众人互相见礼,姜林朝众人说道:“西山那边……我必须去一趟,你们三人真的要和我同去?”姜林朝大舅哥小舅子们望去。 “你一直说西山西山,这西山已经成了我们最好奇的地方。如果不去看看,我们这心中还真是……”老成的黑石工说道。 “那行,槐兄弟,那这里的事便交给你们五人照应。我们四人去一趟,多则五日少则三日便能回来。想必晋阳镇内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如有小事你拿主意就行,大事的话等我们回来商议,急事派人通知我们。”姜林朝红石槐说道。 “请首领放心,有我们五人在,自然不会出什么岔子的!”红石槐答道。 片刻后,姜林和众人用完早食,向自己的两位妻子辞行后,便带着黑石工、红石郊、红石洪三人赶回茅屋,带着黑石平和一应装备赶往西山。 第69章 阴阳调和是件大事 虽然这场雪下的不是很深,但通往西山本来就没有路,一直以来人们都是沿着往西山运输物资的车辙痕迹通行。今日踩着覆盖着积雪的路,更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力气。众人往日里忙于各种事情,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今日难得地能凑在一起不紧不慢地赶往西山,路上自然是少不了多聊几句。 “工兄,听说你妻子又怀孕了?怎么不送到北边的厢房去呢?这大冷天的别冻着了?”路上姜林想起近日听到的一些消息,朝黑石工关切地问道。 “我那妻睡觉打呼噜,怕去了影响别人休息。另外家里还有个半大的孩子太调皮了,我这整日里忙,把孩子自己放家里不放心,让跟着去吧又会吵闹到别人。首领放心好了,我那妻以前怀过孩子,知道怎么度过冬天。”黑石工边走边答道。 “嗯,既然这样,那就尊重你们两口子的意见。家里的火塘千万不要断火,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讲出来。”姜林又说道,黑石工默默地应了一声。 “姐夫,你有没有听姐姐说,嬷姆好像和青兄弟互生情愫,但是嬷姆比青兄弟大了三岁,现在嬷姆挺矛盾,不知如何是好?”一边的红石洪突然想到了什么,朝姜林说道。 “好事啊!嬷姆为了照顾顺姬,终身大事一直悬而未决。现在既然有了喜欢的男子,我们自然是要大力支持的。洪啊,等回到晋阳镇你就去告诉嬷姆,就说是我说的:女大三抱金砖。这桩婚事很完美,让她早点拿定主意。青兄弟这边由我去说,希望他们早点能婚配。”姜林边走边说。 “金砖,金砖是什么?”红石洪听完不解地问道。 “呃……金砖也是一种财宝,宝石。”姜林想起此时还没有金砖这东西,为了不想过多的解释,只得找借口糊弄了过去。 众人沉默了片刻,姜林突然开口问道:“你俩人怎么样,有中意的人了吗?” 姜林这一问,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同时陷入了沉思。 红石洪叹了口气说道:“前段时间我倒是有一名中意的女子,只不过整日里忙于工地上的事,还未深入地了解她的想法,不成想那女子和别的男子好上了。听说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事,就差举办婚事了,我只好作罢。”言语间听得出红石洪心中充满了遗憾,姜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番。 “我也是啊,前段时间有了中意的女子,但是每每想起自己身世,就怕哪一天暴露了身世连性命都保不住,还怎么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子,所以只得强忍心中的情愫,看着那女子和别人好。”红石郊仰着头,仿佛不让泪水流出眼眶般地说道。 “郊弟啊,你要相信姐夫,姐夫如果连你兄弟二人都保护不了,我还哪有脸面去当这个唐方的首领?下次再有中意的女子,不要再想得这么复杂,大胆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姐夫向你保证,我一定会保全你们兄弟二人和家人的安全的。”姜林上前搂住红石郊的肩膀,使劲地拍了拍。 “对,郊兄弟,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且不说朝歌是不是有人能发现你们的行踪,即便发现了,以首领现在的身份,想必在商王面前也能掰扯一番。”黑石工也上前在另一侧抱住了红石郊的肩膀安慰起来。 “以后再碰到中意的女子一定要早点下手,不能再被别人抢走了。”姜林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嗯。”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点头应允道。 “呃……首领,我……”身后一直没说话的黑石平欲言又止道。 “你怎么了?”姜林回过头,看着脸憋得通红的黑石平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问道。 “首领,我也中意一名女子……”黑石平羞涩地说道,头垂得更低了。 “呃……平,你今年多大了?”姜林看着身材瘦小的黑石平,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首领,我十五岁了。”黑石平抬起头朝姜林答道。 “十五岁,可以婚配了。”边上的黑石工、红石郊和红石洪异口同声道。 “不可以!”姜林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什么?”其他四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工,等再回去,立刻通知全体居民,以后婚配的最低年龄规定为十八岁。”姜林朝黑石工叮嘱道。 “可是首领,这是为什么啊?以往男女只要过了十五岁,便可以自由婚配了。首领一下子将这个年龄提高这么多,会不会有人心生怨恨。”红石洪听完,继续不解地问道。 “少男少女在身体没有完全成熟之前,过早地有了夫妻之事,会损害人的身体,继而影响寿命,尤其是男子。另外少男少女身体没成熟,所孕育的后代会有更多的先天之疾,不是早夭就是短命。你们想想,身边是不是有这样的例子?另外女子由于身体机能没发育完全,过早生育容易出现难产的情况,母子双亡。你们想想有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姜林停下脚步,站在路边朝四人郑重地解释道。 “确实如此,确实如此啊。首领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以前村中经常有年轻夫妇所生的子女早夭,而过几年便能生出健康的后代来。并且首领说的这夫妻之事确实伤害男人的身体啊,我深有体会。”黑石工看着姜林的眼睛,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所以,平,如果你有中意的女子,可和那女子先订好婚约,约定三年后你们才能有夫妻之事,才能登记为夫妻。你明白吗?此事关系到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身体健康,你一定要理解我的这番苦心。”姜林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我明白了。”黑石平略微有点失落地说道。 “怎么了?”众人见黑石平如此反应,赶忙关切地问道。 “那女子对我也颇有情义,只是因为我是个孤儿,她父母嫌我家连个帮衬之人都没有,屡次阻挠我们相见。”黑石平一边啜泣,一边环视着几人说道。 姜林上前拍了拍黑石平的肩膀说道:“回去后,你告诉我是哪家的女子,我亲自上门给你提亲。我想有我亲自出面,女子家人肯定能同意你们的婚事。再等个几年,咱们敲锣打鼓地将她迎娶回来。” “对,到时候我们热热闹闹地将她给你娶回来。”边上几人纷纷附和道。 “唔……好,谢谢首领。呜呜呜……现在有了首领出面,我想……我想他父母应该会同意我们的婚事的。我父母死得早,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生活,现在有了首领和几位兄长的关怀,平突然觉得这种感觉真好。”听姜林如此说,黑石平先是一愣,继而蹲在地上掩面而泣起来。 几位男子听罢,顿时也一番唏嘘。黑石工还好,虽然父、兄惨死在鬼方抢粮马队的手中,但是还有妹妹,有妻有子,总能感受到一些家的温暖。 但是姜林这个从后世而来的人,如果不是娶了黑石月和顺姬,恐怕此时也是孤零零的光棍一条,而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母亲惨死,父亲派人追杀。唯一欣慰的就是兄弟二人一直没有分开互相帮扶,现在有了姐姐嫁了过来,姐弟三人总算是有了照应,但是和幸福的家庭比,还是缺少的太多。 一时间除了黑石工,四个男子抱成一团互相慰藉起来。 四人难受了一会 ,姜林抹了一把泪说道:“行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困难的日子总算过去了,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其他几人也恢复了心绪,听姜林如此说,纷纷点头应道。继而跟着已经走出去了几步的黑石工继续朝西山行进。 这一路深一脚浅一脚地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到了西山炼铁场。赶到时已经到了下工的时间,匠人们凑在一起聊着天吃着晚饭。听到姜林几人到来的消息,红石扩赶忙放下碗筷,走到大门口将姜林几人领了进去。这也是姜林定的规矩,任何人无故不得随意进出炼铁场,只因炼铁场内有着许多机密。 “听说那东西造好了?”走到炼铁场内,姜林看到四下无人,拉着红石扩问道。 “这几位怎么也来了……”红石扩没有回答姜林的问题,而是瞅了瞅姜林身后的四人问道。 “这位,黑石工,你不认识?你要啥人给你啥人,你要啥东西给你啥东西,都是靠他拨付的。这俩,你更忘不了,你们一起从朝歌城逃出来的,这三人都是晋阳镇智囊团的成员。这个是我的随从,你见过的,怎么你都不认识了?”姜林一时语塞,没好气地说道。 “我知道,可是这几人和那东西有什么关系?万一嘴上没个把门的泄露了机密怎么办?”红石扩丝毫不为所动地说道。 “你……”红石郊个暴脾气忍受不了红石扩的态度,一时要爆发出来。 姜林赶忙上前拉住了红石郊,拍着他的胳膊说道:“我定的规矩,我定的规矩,郊弟不要动怒。我来说。” 说着,将头又转向红石扩说道:“是这样的,工、郊、洪三位兄弟说炼铁场这里拨付的人、物资是所有生产队里最多的。但除了那唐刀和铁质长矛外,一直没见有所产出,一直吵闹说投入这么多不值当。我便觉得应该让他们三个来开开眼,省得以后处处阻挠炼铁场的需求,耽误咱们的事不是。这样吧,他们三个来这里,是我允许的。让他们几人发誓不会泄露任何机密,便可以入内参观,你觉得如何?” “嗯,既然是首领允许的,那当然可以。发誓嘛,肯定是要发誓的,否则泄露了机密我可担待不起。另外首领你们来得太晚了,匠人们都休息了。这些匠人这些时日为了做那东西跟着了魔似的,好不容易做好了,人也该好好休息了。所以今日就不要打扰这些匠人了,明天再看那东西吧。” “另外,进了各处的工坊不要大声地喧哗,有什么问题可以记下来等出了工坊再问,这也是为了让匠人们能集中精力生产。还有工坊内的东西只能看不要乱动乱摸,一旦摸出了问题,匠人发起了火我可拦不住。”红石扩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黑石工、红石郊和红石洪压抑着心中的火气,看着姜林不知该如何开口。 “没办法,到了这里就遵守扩兄弟的规矩吧。这些匠人都是一些掌握了各种技艺的能人,既然是能人,便有一些怪异的脾气,就像我师父一样,大家要尊重这些匠人。好了,既然这样,扩兄弟,麻烦你给我们几人弄点吃的,吃完了睡觉,明天再看。”姜林看天色已晚,便压抑住心中的好奇心,对红石扩说道。 “首领和各位来到炼铁场,我红石扩理应招待各位。我这就去找人给各位备饭,首领你之前住的那间窑洞旁边还有两间空窑洞,我找几人帮你们清理清理,再生个火塘,今晚你们便在那里过夜。”说罢,用手指了指右边的几座黑影,然后便去找人给姜林几人做饭。 不大会功夫,加上红石扩派来的四人,九个人很快便将另外两间窑洞整理了出来。木板床、干草以及兽皮制的被子都是现成的,很快便将今晚住的地方准备好。片刻后,几人的晚饭送了过来,姜林五人匆匆用过晚饭后,便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和黑石工住一间窑洞的黑石平早早地便起床来到炼铁场的空地上。由于姜林之前经常带着黑石平来炼铁场常住的原因,黑石平早就对这里非常熟悉,那些匠人自然也知道黑石平是首领的随从,便凑到一起聊起了天。姜林被聊天的声音吵醒,看了看时间,已经八九点钟,便也穿上外衣出了屋门。 “早上好啊,首领。”炼铁场的匠人见姜林出了屋门,便都凑了过来朝姜林问好。姜林和众人也都随意地聊了起来,不久,黑石工和另外一间屋子的红石郊红石洪两兄弟也纷纷出了屋门,三人第一次来到炼铁场,没有凑过来和众人一起聊天,反而站在窑洞门口开始环视起炼铁场的布置来。 炼铁场位于一处山谷内靠近谷口的地方,最早建一座炼焦炉,一座炼铁炉的时候,选址便在谷内。而靠近谷口的地方便规划为生活区。红石扩深知这炼铁场的重要性,因此在谷口的位置早早地便竖起了一堵长约一百五十米、一人多高的原木墙,当中便是唯一的大门。 从木墙往内约百米的地方又是一堵两人高的木墙,过了这座木墙便是炼铁场的核心区域,内里有两座炼焦炉、两座炼铁炉以及几个打铁工坊。 “首领,先吃早食吧,吃过早食进谷,便可以看看那东西了。”红石扩从远处走了过来,边走边说道。 “好,我都等不及了。”姜林朝匠人们看了看,说道:“走,大家一起去吃饭。”说着,便随着红石扩的脚步来到一处大厅。大厅已经有几名妇人分发好了食物,姜林随着红石扩来到一处桌椅前,又朝黑石工和红石郊、红石洪几人指了指边上的几张桌子说道:“大家都分散到不同的桌子上,和这里的兄弟们聊聊,看看大家都有什么困难,以后也好帮大家解决解决。”说罢,便坐下来开始吃起饭来。 “首领,要说困难,还真有。”红石扩往嘴里送了一口饭,咀嚼了几下,慢悠悠地对姜林说道。 “哦?什么困难,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姜林也不做停留,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 “第一,就是这炼铁场居于铁矿和煤矿之间,无论是铁矿石还是煤矿石都要通过板车运送过来,但是通往这两处的路太难走了。尤其是下过雨之后,那种泥泞程度简直无法想象。第二,炼铁场距离晋阳镇太远了,目前整个炼铁场加上那些制作武器的匠人有近百人,但是只有二十对夫妇,其他人都是正处在盛年的精壮男子,这些人要么还是单身,要么就是家人在晋阳镇中。而他们从事的工作又不允许他们频繁地往返晋阳镇和炼铁场之间,所以……”红石扩搁下饭碗,不好意思地说道。 “怎么了?难道发生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姜林心中一惊,赶忙问道。 “那倒没有,就是有些妇人反映说那些单身的男子看他们的眼神都充满了那种意思,首领你应该是明白是什么意思。我是生怕他们干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来,所以一再地强调纪律。可是长期下去,这些精壮的男子劳作一天,憋着一股子劲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发泄途径,我怕迟早生出事端来。不瞒你说,便是我,这心中也是……”红石扩一阵脸红,埋头继续吃起来。 “扩兄弟,是我大意了。所谓食、色性也,人之本能,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阴阳调和是件大事。不过已有妻子的,可以将妻子安排到炼铁场来,没有妻子的,也可以尽快组织大家进行婚配。但是炼铁场一下子来这么多妇人,可有合适的工作安排他们?”姜林边吃饭边思索着。 “是啊,我也是想到这一点,才觉得是个困难。可是这西山附近确实没有能够安置这么多妇人劳作的地方。现有的这二十名妇人负责炼铁场的饭食、打扫、烧水供下矿的男子每日一次洗澡这些事情已经足够了,再来那么多妇人干什么?”红石扩吃饭快,将空碗往面前一推,抱着脑袋开始深思起来。 “好了,这些事我记下了。等看完那东西,我们几个合计合计看看有没有好的办法。如果没有就回晋阳镇找槐兄弟他们再商量商量,总之这问题是要解决的。另外你通知一下所有人,过段时日便是新年了,让大家准备一下都回晋阳镇参加新年庆典。到时候先将那些单身的兄弟们的终身大事都解决了,后面的事总会有办法的。”姜林也将空碗往前一推,继续说道:“至于你说的路的问题,来的时候我们几人也感觉到了,只是没有你们感触这么深,但是这个问题肯定是要解决的。不光是你这里,晋阳镇通往四个方向的路都要建成能快速通行的路,只不过你这里的比较迫切而已,回去后这件事我们也会规划的。” 最终姜林就这两件事拍板,红石扩的心中也微微有了些底气。见匠人们都用完了早食后纷纷走向各自的岗位,红石扩前面带路,姜林和黑石工几人鱼贯地出了大厅,往炼铁场深处走去。 第70章 试射床弩姜林受伤 “好了,闲杂人等已经离开了,首领,现在开始吧?”待众人来到炼铁场山谷深处中一处幽静的小茅屋前,红石扩四周看了看,朝姜林说道。 “嗯,开始吧。”姜林朝红石扩摆了摆手,红石扩领命后朝身边的几名匠人耳语了一番,八名匠人走进茅屋内,片刻后从茅屋中抬出一座用麻布覆盖着的重物,八人将重物放置在空地上后,接着上前缓缓地揭开了覆盖着的麻布。 “嘶!”黑石工、红石郊和红石洪几人齐齐地吸了一口气。 “这是何物?”红石郊上前问道。 “这便是我说的床弩。”姜林目不转睛地盯着空地上的三弓床弩,嘴中答着红石郊的问题,一时间几人围着床弩细细地观察起来。 只见这床弩长约三米,底座宽一米五,高度接近一米。前弓和主弓位于弩臂的前段,两端向后弯曲,后弓位于整个床弩弩臂的中间位置,但是弯曲方向与前、主弓相反。三幅弓自然状态下的弓臂长大约一米二左右。 这弓臂是何材料制成的,姜林不知道,这弓弦是何材料制成的,姜林也不知道。虽然整个床弩的图是姜林提供的,但是原黑石村落的制弓匠员有自己家传的手艺,自然是不肯轻易透露给任何人的。按照姜林标示了大致尺寸的手绘图,这床弩做的水准如何,姜林不得而知,但是从这外形上来看的话,自是和后世在网络上查看到的那些复原图极为相似的。 黑石工调拨到炼铁场的那些匠人看来手艺是极好的,木材的连接处不但使用了卯榫结构,另外还用不同尺寸的青铜片与青铜钉进行了加固。姜林上前试着拨了拨青铜弩机,感觉有点发涩,但总算是能够正常地运转,又试了试后面的绞车,旋转起来手感也挺顺畅。 “试过吗?”姜林朝边上的员问道。 “没有。首领,这东西我们第一次做,也不知道该怎么正确的操作,所以只能等你来教教我们。另外这弓弦……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这三张弓的拉扯,万一首领连看都没看一眼便被我们扯坏了,那岂不是犯了大错。”原黑石村落的制弓匠员小心地答道。 “走,抬到山谷深处试试去。”姜林朝匠人说道。 八名匠人走上前来,抬起床弩朝山谷深处一处荒芜的地方,目视大约一千米范围内只有一些杂草,没有树木遮挡,是一处很好的试验场。 “好了,就放这里吧,山谷深处没人吧?”姜林朝身边的红石扩问道。 “目光所及之处没人。”红石扩踮起脚尖朝远方看了看。 “稳妥起见,还是派人走出去五百米检查一番,这边先开弓。平,朝谷内走至少五百米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去。”姜林拍了拍身后黑石平的脑袋,黑石平极不情愿地朝谷内跑去。 “不行,一边再来两个人。”寂静的山谷内,飘出了姜林的喊声。这三弓床弩后世称之为八牛弩,意思便是开弩时需要八头牛的力量,当然那种技术水准已经是床弩发展到炉火纯青时的程度了。眼前的这座三弓床弩俨然还没有达到那种程度,但是其所需的力量也是非同小可的。开始一边只有一人的时候,床弩开到三分之一便再也无法开动,每边只好又上了一人,伴随着绞盘旋转,弩臂和弩弦都发出了“吱吱吱”的声响,现在每边的绞盘两人旋转还是差一点才能勾到弩机,姜林只好命令一边再上两人。 “首领,不可以了,这弩臂和弩弦需要检查一下,这么拉会断的。”边上的员显然有点心疼起自己这些时日的杰作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就差这么一点了。上,每边再上两人。”姜林没有听员的建议,继续命令道。 黑石工、红石郊、红石洪和红石扩四人分别来到两侧,手搭到绞盘上之后,众人缓缓地用力,弩弦终于在八人的操作下挂到弩机之上。 “呼!”最早的四名开弩手重重地躺在地上开始深呼吸起来,黑石平踩着山谷中薄薄的积雪发出的“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也渐渐的传来。 “首领,我检查了八百米,没人。”返回的黑石平看着躺在地上直喘气的几人不解地挠了挠头,对姜林说道。 “来,将长矛放上来。”姜林朝边上的匠人吩咐道,那匠人轻轻地将一把制式的铁质长矛放在弩臂中间打磨光滑的半圆槽中。两米五长的矛柄加上铁质矛头,架到弩臂之上还长出了一尺多。 “其他人远远地躲开,谁来试这第一发?”姜林接过红石扩递过来的青铜锤,朝边上的几人问道。 “首领,还是你来吧。这东西我们都没见过,万一砸坏了咋办?”黑石工一边说着,一边往边上躲避。 “对,对,对,还是你来吧。”其他几人见黑石工朝边上躲避,也跟着躲得远远的。一时间,就姜林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床弩边上,离姜林最近的黑石平也在十米开外,其他人离得更远。姜林突然有了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一群废物!”姜林心中暗骂道。暗骂归暗骂,姜林只得试了试手中青铜锤的份量,看了看床弩对着的方向,又瞄了瞄弩臂后端的弩机,狠了狠心使劲砸了下去。 “砰!” “嗡!” “呼!” “啊!”姜林一声惨叫,继而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首领!”众人纷纷惊呼道,纷纷围了上来。 “首领,你怎么了?”黑石平上前抱住在地上蜷成一团的姜林,慌张地检查起来。 “砸到脚了!”姜林紧紧地抱着右脚,额头上的汗珠渐渐地渗了出来,因为剧痛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吓的众人噤若寒蝉。 “怎么能自己砸到脚呢?”红石扩上前脱掉姜林右脚的皮毛靴,只见右脚脚背全部变成了青紫色。 “不是首领自己砸的,是床弩发射一瞬间的力量太大,带动整个床弩跳了起来,是床弩的后腿砸到了首领的脚。”边上的员看着已经移位的床弩说道。 “原来是这样!”众人纷纷幡然醒悟,再看看姜林的脸色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首领,是我等不好,让首领冒此风险遭此劫难。请首领责罚。”黑石工赶忙朝姜林请罪道。 “好像刚才是你跑得最快吧!”姜林轻轻地揉着右脚的脚背,朝黑石工说道。“我不罚你,等回去我会将此事告诉你妹,看你妹怎么说?” “首领,现在不是讨论谁错谁对的问题,你这脚怎么样?要不要通知巫赶快前来给你疗伤?”边上的红石扩看着姜林红肿的右脚问道。 “我能肯定没伤到骨头,倒也不用疗伤,但是砸这么一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恢复的。”姜林当过侦察兵,学过一些基本的医疗救护手段,当然也懂得许多检查伤情的方法,经过自己刚才一番自检,确信右脚的骨头没有受到伤害,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代医疗条件基本为零,一旦伤得严重那只能将自己的性命交给老天爷了,所以刚受伤的那一刻姜林真的非常紧张。 “首领,要不要扶你起来?”边上的黑石平看姜林跌倒的地面已经泥泞不堪,便问道。 “难道你们觉得我坐在这泥地里很舒服吗?要不要你也来试试?”姜林没好气地朝黑石平说道。 “快,快,快将首领扶起来。”边上的红石洪喊道,众人才回过神来赶忙上前将姜林扶起,外围的几人赶忙就近抬来了一块大石头,又找来一些干草铺好,将姜林扶到石头旁坐定。 “好了,言归正传吧。扩,去查找一下那铁矛的踪迹,记得测一下距离。员,这床弩发射的一瞬间移动量太大,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能否将床弩固定在地面上?”姜林朝人群吩咐道。 “我这就去办。”制弓匠员领命便带着几名匠人往前面的炼铁场走去,红石扩则和黑石工、红石郊、红石洪四人前去搜寻铁矛的踪迹。片刻功夫就剩下黑石平守护在姜林身边。 “首领,你这脚真的不要紧吗?这下等回去两位夫人肯定要骂死我了。”黑石平看着姜林仍然唏嘘的神情,声音颤抖着说道。 “不要紧,回去我会给她俩解释的。也怪我,大意了。不过这也给大家提了个醒,以后遇到这种从没遇到过的事物一定要慎重。”姜林轻轻地揉着红肿的右脚说道。 “首领,我们回来了。”山谷深处传来了红石郊的声音。只见红石郊兴奋地扛着铁矛一路跑到姜林身边,身后的三人也兴奋地跟着跑了过来。 “怎么样?射出去了多远?”姜林看着红石郊兴奋的模样,也想知道这第一射到底有多远,便开口问道。 “我测的是四百三十米,工和扩两位兄弟测的是四百五十米,我弟弟测的是四百四十米。不过肯定超过了四百米。姐夫,这床弩竟然可以将这么重的铁矛射出去四百米,这可真是……” “不得了啊!”不待红石郊说完,后面的三人异口同声道。 “才四百米啊。之前我给亚队长他们说的是五百米,这下吹牛吹大了。”姜林闷闷不乐地说道。 “姐夫,这铁矛其实还可以射得更远。刚才你射的那一下,因为铁矛出去的一瞬间床弩位置偏移,铁矛的方向也发生了偏移射在山谷一侧的树木之上,如果没有那树木遮挡,应该还会更远。所以固定这床弩才是最关键的。另外姐夫你有没有想过,你这铁矛太粗太重,又是铁制的,如果射入敌阵被敌人捡了去,是不是就泄密了?”红石郊摸着微微有点变形的矛尖,对姜林说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郊弟这倒是提醒我了。其实有了这床弩的速度和力量,即便是不怎么锋利的青铜矛应当也有了足够的杀伤力,是我钻牛角尖了。”姜林一拍脑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郊弟,你一语点醒梦中人啊。”姜林指着红石郊爽朗地笑了起来。 “首领能如此开怀大笑,似乎第一射的结果很好啊!”制弓匠员带着匠人,拿着一应的物事从炼铁场走了过来。 “员,刚才那一射铁矛飞出去了四百米。”姜林朝走来的几人说道。 “哇,四百米!这么远。”员和一众匠人惊呼起来。 “对,这还是扎到一颗树上的结果,如果没有树恐怕会更远。”边上的红石郊挥舞着手中的铁矛朝员他们说道。 “怎么样?你们想到固定床弩的办法了吗?”姜林看到一帮匠人走来,脸色轻松,似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便问道。 “想到办法了。首领请看,这是我们让铁匠刚才打制的铁钩子。”说着,人群中的一个匠人递上了一个半米多长,大概有大拇指粗的,一头带尖,另外一头带有一个l形钩子的铁棒,l形的钩子端部又往回勾了一点点,形成了一个u形。“首领,这便是我们几人想的办法,这床弩后腿靠近底部有一个横梁相连,将这尖的一头锚入泥土内,露出地面的这个钩子卡住横梁后再将高出的部分砸入泥土之中。一个不够可以用两个,两个不够可以用三个。”另外一名匠人将手中的铁制品递到姜林手中。 姜林接过后掂量了掂量份量,朝那匠人说道:“可以试一试。刚才我们几人合计了一下,感觉床弩射这铁矛有点沉,你们看看有没有细一点的青铜矛,拿几把来我们再试一试。” 那匠人领命前去寻找青铜矛,其他人则按刚才所说的方法,将床弩重新摆好位置,用三根刚才那样的铁钩将床弩牢牢地固定在了地上。等着一切做好,那匠人带了两根青铜矛跑了过来。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直接上八个人,每边各四人转动绞盘,不一会功夫便做好了准备。这次制弓匠员毫不示弱地拿起青铜锤,瞄了瞄弩机的位置,狠狠地砸了下去,只听那青铜矛“嗖”地一声,迅速地消失在远方。一番相同的操作,第二根青铜矛也很快地装在床弩之上,这次红石郊自告奋勇地上前发射,随着青铜锤重重地砸在弩机上,弩臂上的青铜矛也随之“嗖”地飞了出去。 “这么简单!”红石郊转身卖弄起来。 “呦、呦、呦!”远处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声。 “不好,快去看看。”姜林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只见红石郊几人的脸也瞬间黑了下来,众人赶忙转身朝山谷深处奔去。 姜林由于脚受了伤无法起身行走,只得焦急地等待着众人的消息。可是左等右等,那些前去探察情况的人还是不见回来。姜林等的焦急,便派黑石平前去探个究竟。 又过了一会,远处终于传来了人的说话声音。怎么还有笑声?这是怎么回事?姜林翘首以盼,终于看到黑石平一溜小跑地朝自己跑来。 “发生了什么事?”姜林赶忙问道。 “首领莫慌……第二根青铜矛射穿了一只出来觅食的雄鹿……那声音便是雄鹿发出的。”黑石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用尽力气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那就好,那就好。没伤到人就好。”姜林终于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众人。 “姐夫,你看,这么肥的一头雄鹿被我射中了。”几名匠人抬着一头雄鹿朝姜林走来,领头的红石郊得意地朝姜林喊道。 “首领,第一只青铜长矛经我们仔细寻找,扎在了六百米左右的泥土中,这第二只青铜长矛射穿了四百米左右的一头雄鹿后,又飞出去了大约二十米。首领,这是利器啊。”红石扩捧着一根染红了的青铜长矛朝姜林喊道。 “喊什么喊,难道怕这秘密传不出去吗?”姜林收敛起脸上的得意之色,严肃地说道。 “哦!是我一时忘形,请首领责罚。”红石扩赶忙请罪道。 “责罚!好,我就罚你们今天晚上必须将这头雄鹿吃掉。”姜林恨恨的说道。 众人听完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姜林的意思后,都哈哈大笑起来。姜林任由众人笑了个痛快,轻轻地摆了摆手,严肃地说道:“大家看到了,这床弩的威力确实很大,但是要想仿制起来也不会很难,所以众人一定要严守一切关于此物的秘密。今日之事,除了在场之人外,不能传给任何人。否则我定会处罚。” “遵命!”众人齐齐地朝姜林行礼说道。 “可是首领,这床弩造起来确实很难。我们近二十名匠人用了十多天的功夫才将这床弩打造好。并且这弓材和弦材都是要提前好久准备,这床弩不适合大批量的制造啊。”员抱拳朝姜林说道,众人听完也纷纷清醒了过来,齐齐地朝姜林看过来。 “嗯。员说的有道理,我也知道这床弩不好造。好在咱们第一次造便造的比较成功了。后面你们重点还是打造那种单人使用的弩,这床弩等以后,以后我们唐方发展壮大了,肯定会大批量地制造。到那时一个齐射,便将那些敢打我们唐方鬼主意的敌人射个对穿!”姜林说着,伸出右手重重地握了握拳,众人纷纷感觉到一股力量从头到脚地灌了下来。 试射床弩成功,使得大家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姜林坐在石头上,和匠人们聊着,刚才和红石郊的一番交谈,姜林猛然想起了一些后世的知识,便吩咐员和匠人们继续琢磨床弩几点改进的地方:第一,考虑床弩底部增加轮子便于行进;第二,增加床弩左右旋转的机构便于调整射击方向;第三,增加调节床弩俯仰角的机构便于调整射程。总之有了这一座床弩的技术,相信匠人们很快便能琢磨出改进的方法来。 稍后姜林和红石郊、红石扩、黑石工等人对比了一下铁矛和青铜矛的尺寸和分量,整个青铜矛长度约两米,而铁矛的长度约两米八,重量是青铜矛的两倍,所以综合考虑,众人纷纷觉得将青铜矛作为床弩的箭只便足矣造成完美的杀伤力。姜林又吩咐匠人们在青铜矛的尾部装一个木质的尾翼保持飞行的稳定性,按照这种方法制造一批弩箭供后面训练使用。 交代完以上的事情,这次来西山的事情便完成了。当晚那头雄鹿被灶上的妇人们烘烤得香喷喷的,一大块烤鹿肉填进肚子后,姜林强忍着脚上的伤痛和几乎每个人都互相问候了一番。夜深后便被红石郊和黑石平搀进屋内,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第71章 颠倒黑白力挽狂澜 第二天一大早,黑石工、红石郊、红石洪和黑石平用炼铁场的一辆平板车载着姜林开始返回晋阳镇。大前天傍晚开始下的这场雪下了一夜便停了下来,昨日一天在暖融融的阳光照耀下,积雪已经渐渐地融化,今日早晨醒来,气温又降了不少。想着床弩的试射比较成功,姜林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吃过早食便与红石扩和一众匠人道别,躺在铺有干草的板车上朝晋阳镇出发。 “这路来的时候踩着雪倒挺好走的,现在雪化了才知道扩兄弟那日说的确实是个问题。这路啊,真是太难走了。”四个人推着一个板车,费力地在被融化的雪水浸泡的泥路上艰难地行进着,姜林看着四人费力的样子,躺在板车上幽幽地说道。 “要不是你受伤,我们四个也不至于这么累了,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在前面负责拉车的红石郊听着姜林躺在板车上说着风凉话,心中一阵怨愤,突然停了下来,重重地将板车车辕松开。 这板车如同一个跷跷板一样,行进的时候需要有人在前面压住车辕,两边各有一个纤绳供两侧帮手向前拉动,红石郊松开了车辕,板车便向后倒去。由于红石郊松手松的比较猛,车上铺的干草和姜林一起滑了下去,姜林受伤的右脚重重地又杵在地上。 “喔嗬……”原始树林里响起了姜林的惨叫声。 “你看我回去告诉你姐,看你姐怎么收拾你!” “哎呀,郊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啊?首领也是为了我们的事业才受伤了,你这么做太过分了!”边上负责拉纤绳的黑石工一边和黑石平、红石洪三人将姜林拖回板车之上,一边对红石郊埋怨道。 “你听听他那嘴从出了炼铁场闲没闲着?叽叽喳喳一路了,不是嫌走得快了颠,就是嫌走得慢了赶天黑到不了家,要不就是阴阳怪气地胡说八道。你要真觉得我们四个辛苦,那你就自己爬回去吧。”红石郊抓过一把干草往雪地上一铺,坐在干草上从怀中掏出一块干肉狠狠地嚼起来。 “走不动了,歇歇。”又从车辕上摘下挂着的水袋狠命地灌了几口带有余温的白开水。 “首领,让我们歇歇吧,确实太累了。”黑石工见红石郊坐在地上大吃大喝起来,又看了看边上也已经精疲力尽的红石洪和黑石平二人,便对姜林说道。 “好吧。你们抓紧休息,不过我们真的要赶天黑回去……嘶,这一下疼死我了。我们没有带能过夜的东西,要是赶天黑回不去,外面过夜弄不好有可能会冻死人的。”姜林想了想,朝黑石工和另外几人说道。 黑石工几人认同地点了点头,赶忙从怀中取出肉干吃了起来。 “郊弟啊,我看你有点阴阳失调了。我就随便说了几句,你咋就上火了呢?回去让你姐姐赶紧给你和洪弟物色个妻吧,有了妻这火气就没这么大了。”姜林一边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脚一边继续贫嘴道。 “唔……”红石郊一愣,继而想起昨夜的梦,脸微微地一红。 要说姜林这句话可是说到正行上了。红石郊今年也已经是二十一岁的年纪,不论是哪个时代,这个年纪都已经到了该婚配的年龄。 自幼和弟弟红石洪的身份注定了不会出现营养不良的情况,所以这身体发育得自然是到了什么年纪想什么事。前几年身处逃亡的境地,自然不会想那些温饱之外的事情。但随着在晋阳镇稳定了下来,加之姐姐顺姬嫁到晋阳镇以后,兄弟二人更是有了依靠,所以这心境和以前便是大不相同。 往日里整天忙得昏天黑地的倒也能分散一些注意力,可是最近这些时日窝起冬来,整日里便是吃了睡睡了吃的,这心思便开始有点不对劲。前几日在去炼铁场的路上,姜林还问起兄弟二人的终身大事,更是将自己心里问得像猫挠一般,这几天眼前总浮现起自己喜欢很久的那名女子的脸…… 昨夜更是梦到了那女子,一大早醒来红石郊这心中自然是憋着一股怨气,怨自己怎么就那么优柔寡断地错过了那名女子。 姜林自然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偏偏在这回去的路上一直贫嘴,终于将心中愤懑的红石郊惹毛了,才出现了刚才的那一幕。 几人一时无话,抓紧时间吃了些肉干补充了体力,这次换成黑石工驾车辕,五人终于赶着天黑回到了晋阳镇中。看着镇中一片祥和,姜林他们没有打扰任何人,几人将姜林送进首领之屋,又生起了一个火盆后便各自返回家中早早地休息。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大早,姜林感觉脚上的伤好了些,便让黑石平找来一根木棍拄着,一瘸一拐地朝北边的厢房走去。 路上众人见首领此番模样,均上前关切地问候起来。姜林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扭到了脚,和大家嘻嘻哈哈一番后,终于赶早食时分来到黑石月和顺姬居住的地方。 大老远地便看到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般,垂着头直直地站在厢房前的台阶下。 “呦,你俩人这是怎么了?这是演哪出啊?”姜林一瘸一拐地走到二人身边,看着二人可怜兮兮的样子笑着说道。 “夫君,你可来了,快过来让我们看看你的脚?”屋内的顺姬和黑石月听到姜林的声音,赶忙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朝姜林喊道。远远地见姜林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二女顿时心疼地泪如泉涌。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嘛,你俩哭什么?”姜林见两位妻子哭得梨花带雨的,赶忙上前左拥右抱地安慰起两位可人儿来。 “夫君,怎么搞的?怎么去了一趟西山,还能伤成这样?那两个家伙早晨来看望我,我俩问起你,他俩言语不详支支吾吾地,最后问得紧了,才说出你受伤的事情来。夫君,你可能不知道,我和月姐姐前日夜里做了同样的梦,梦到你从一处悬崖跌落下去下落不明。昨天一整天我俩的眼皮都跳个不停,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他俩竟然还想瞒着我们,活该受罚。”怀中的顺姬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扯着哭腔将事情的原本道了出来。 姜林听完,这心中一阵感慨。抱着两位心爱的妻子沉默了一会后,朝台阶下的俩人喊道:“行了行了,顺姬不生气了。你俩别在那装模作样了,赶紧去端几碗早食过来吧,我已经饿坏了。” 听到姜林说饿了,顺姬和黑石月赶忙松开姜林,二人将姜林扶到走廊上的一处木桌椅前坐定,二女一再坚持,姜林只好脱了脚上的皮靴让二女检查起来。看着右脚脚面上的那一块青紫色的淤血,二女一时不忍,又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只是被砸了一下而已,过几天就好了。你二人这么哭,小心伤了腹中的孩儿。来,让我听听我这孩儿在肚子里是不是也跟着你俩一起哭呢?”姜林坐着,将二女扯了过来,耳朵贴在两人的肚皮上开始假装听起里面的动静来,一时惹得二女破涕为笑。 “姐姐,你看,我说姐夫没事吧,你还不信。以后要当娘亲的人了,脾气别那么大,好歹我和洪也不小了,也是要面子的,别动不动就罚我们了。”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端着几碗粟米肉丁粥走了过来,远远地见姜林逗得二女咯咯地笑个不停,便嘴中嘟囔道。 “顺姬,这俩弟弟确实不小了。回来的路上郊弟都有点阴阳失调了,你这做姐姐的要赶紧给弟弟物色合适的女子早点成家了。”姜林接过红石洪递上来的肉粥,往嘴中送了一口后,朝边上也在进食的顺姬说道。 “唔……是啊,我这俩弟弟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时间还真是快啊。”一时间,顺姬想起了自己和弟弟们小时候一起嬉戏打闹的场景,想起了那时候的母后和父王是那么的恩爱,对姐弟三人也是那么的疼爱有加。短短几年,这些美好的时光竟然成了过眼烟云一般地一去不复返。 顺姬正在暗自神伤之时,红石魁和黑石工两人联袂而来。看模样是有事情要和姜林商谈,顺姬便起身与黑石月和两人互相见礼后,端着饭碗进了房中。姜林看了看两人,示意二人也坐了下来。 “前两日晋阳镇内没有发生什么事吧?”姜林放下手中的碗筷,朝红石魁问道。 “首领,晋阳镇一切正常,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倒是从南边来了两拨信使,一拨是西岐派来的,说是现在时值寒冬,沿途经常有大雪封路的情况发生,所以狐的赎身物资一时无法运送过来,请首领保证狐的性命,待开春天气转暖的时候,定会按照首领的要求将狐的赎身物资全部送来。”红石魁从怀中掏出两片龟甲,上面刻了一些鬼画符一般的文字,姜林递给了边上的红石洪,红石洪接过后看了看说道:“不错,这信上是这么说的。” 姜林听完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另外一拨信使呢?谁派来的?” 红石魁紧张地朝屋内看了看,然后目光转向姜林说道:“首领,你这脚伤……方便不,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是关于你的一些私事!” “私事?我的两位妻子,我的妻兄、妻弟都在这里,我还有什么私事?说吧。”姜林心中一阵慌乱,隐隐地感觉有些不安,但看着身边三位内兄内弟,故作镇定地说道。 “呃……是这样的,是南边小虞国和胥国两位首领派人送来的信,说是一个多月后立春节的时候,他们二人要来和首领您一起庆贺新年。提前派人来通告一声。”红石魁稳了稳心神,故作镇定地说道。 “哦?好事啊。说明这小虞国和胥国对我们此前的攻心战很是受用啊,来的都是客,我们要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好好招待一番两位首领。”姜林的心中微微地舒缓了一下,但是想到红石魁刚才的话,又压低了声音问道:“两国首领前来和我共度佳节应该是公事啊,你怎么能说是私事呢?” 红石魁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又看了看边上的三人,压低声音说道:“小虞国首领和胥国首领派来的信使说,两位首领各有一位年方十八的妹妹,长得都是……没得说。这次会和他们一起来咱们晋阳镇,那两位首领的意思是想将他们的妹妹嫁给首领您……” “什么?”边上的黑石工、红石郊、红石洪,以及一直躲在门内偷听外面谈话的黑石月、顺姬五人同时吼了一嗓子,将红石魁吓得一下子滑坐到了地上。 “好你个负心的汉子,是不是上次释放那五国首领的时候你们就谈好这条件了!”不待几位男子反应过来,黑石月和顺姬二人同时凶神恶煞地朝姜林扑了过来。 姜林一把搂住两位像泰山压顶一般的女子的身子,一边喊道:“不是不是,我发誓真的不是,上次他们两人从未说起过此事。两位贤妻啊,我发誓啊,真没有。”姜林的后背已经湿透,此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场面。 “哼,还真是有人要饿死,有人要撑死啊。”边上的红石郊拍了拍手,朝姜林看了一眼,冷冰冰地说道。 “首领,上次迎娶顺姬夫人的时候,你可是答应过我们的,此生只娶月和顺姬夫人两人,这怎么转头来又有人要将妹妹嫁过来?你让我们怎么信服于你?”黑石工毕竟老成,没有像红石郊那样言语上挤兑人,但听说自己的妹夫又要迎娶别的女人,这心里自然是要向着自己的妹妹的。 “此前和两位首领确实相处得非常融洽,也约定了以后我唐方、小虞国和胥国开展合作事宜,但是真的没有提起联姻的事情啊。平,你过来,你过来告诉他们,我和那几位首领可曾谈论过这些事情?”姜林指着远方的黑石平,此人整日里都跟着姜林,姜林说过什么话,干过什么事自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黑石平,等待着黑石平能将真相说出来。 “呃……首领,你忘了,那些时日你们几位首领喝酒吃肉的时候,有好几次我无聊得睡着了,后来你还为此骂过我。各位,我醒着的时候首领确实没和那些人说过此事,至于我睡着的时候,我就不知道了。”黑石平说完,赶忙低下头跑了开来。 “好你个平,往日我待你不薄,你竟然给我挖坑。”姜林气急败坏地想追着黑石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两女紧紧地拽着姜林的胳膊,加之姜林受伤的右脚,再有便是姜林怕拼命挣扎带着两女摔倒伤了她们和腹中的孩子,只能象征性地挣扎一番,便放弃了抵抗。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黑石月和顺姬的表情已经冷得低过冰点,两女胸口剧烈地起起伏着,但是语气倒是平静了下来,二人坐在走廊的桌前,阴沉着脸,等待姜林的解释。 姜林看了看两女的表情,又看了看边上三位内兄弟那阴沉的脸,又往远处看了看,红石魁怕惹火烧身,此时已经悄悄地走到几十米开外,而厢房内的一众妇人,则悄悄地躲在门框后面偷偷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有几个好八卦的自然是不肯放过好机会。 总之,姜林的周边安静极了,姜林心中反复盘算着,盘算着,该怎么应对呢? 突然,姜林脑中闪现出一丝光明,便狠狠地拍了拍脑袋,蹲下身子,将眼光和端坐着的两女眼光平齐,嬉皮笑脸地说道:“二位贤妻,关于这件事呢,可能是那信使搞岔了。是这样的,此前和那五位小国首领喝酒聊天的时候,我们真的没有说过关于他们妹妹的事。但是呢,当时我们聊过郊弟和洪弟还是单身的事。你也是知道的,我向来关心他俩的终身大事,他俩这么久没有合适的女子婚配,我这做姐夫的心中也是烦闷不已啊。所以当时喝多后,便酒后吐真言,将心中的烦闷之情告诉了他们。关于此事,不信你俩问问郊弟和洪弟,我们几人去西山的路上,我是不是还在叮嘱他二人赶快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工兄可以作证。” 二女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红石郊、红石洪以及黑石工三人,红石郊、红石洪二人一时羞涩,黑石工则点了点头说道:“确有此事。可是和那两位首领要将妹妹嫁给你有什么关系?” “对啊?你到底要说什么?”二女不耐烦姜林绕弯子,恶狠狠地说道。 “二位贤妻,定是那日我们喝多后,我将心中的烦闷之情告知他们,两位首领感念我和他们的交情,便要帮我解决心中的烦闷啊。怎么,还不明白?”姜林瞅了瞅边上的三人,又看了看二女,几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般地看着姜林。 “哎呀,真是笨死了,我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是,那两位首领定是想将他们的妹妹嫁给郊弟和洪弟二人。明白了吗?”姜林吁出一口气,一时间竟然为了自己化解这个生死攸关的场面有点小激动呢。 姜林如此一说,众人又沉寂了下来。 姜林远远地朝红石魁摆了摆手,将其招了过来,问道:“小虞国那信使可曾有信件带来?” “那信使说最近那虞国对小虞国和胥国监视得紧,不便带信件,所以带来的都是口信。”红石魁想了想,朝几人答道。 “你看,连个信都没有,谁能保证不是那信使听岔了?谁能保证不是那信使路上脑子冻坏了记错了?谁能保证不是魁兄弟听岔了?”姜林摊开双手,朝两女说道。 “首领,我怎么可能听岔了呢?”边上的红石魁不情愿地说道。 “你闭嘴吧,你怎么保证你没听岔。行了,没有其他事你去忙吧,我们家人要好好商量商量怎么给郊还有洪迎娶两位首领的妹妹。”姜林不耐烦地朝红石魁摆了摆手,转过头来看着两位妻子。 “怎么?还不信?那日喝酒,我可是给他们那几位说过我的两位贤妻,我的两位贤妻貌美如花、心地善良、温柔贤惠,我与两位贤妻情深似海,至死不渝。这种前提下万一我不喜他们的妹妹,岂不是害了他们的妹妹么?我想那两位首领不至于那么蠢,将自己的妹妹硬塞给我来冒这个风险吧?所以两位贤妻且信我一言,定是那两位首领要将妹妹嫁给郊弟和洪弟的。”姜林又一番胡诌,二女脸上的气色渐渐地缓了过来。 所谓一孕傻三年,两位怀着小儿的女子就这样被姜林忽悠的信以为真。顺姬继而转过头去,对红石郊和红石洪说道:“看看你姐夫待你二人多好。便是刚才,还在叮嘱我给你二人物色合适的女子婚配,这是时刻都在关心着你俩的事。你俩这次要争气,等那两位首领的妹妹来了晋阳镇,你二人一定要设法博得那两位女子的欢心,早日婚配,才算对得起你姐夫的这一片苦心了。” “顺姬说的不错,夫君可是一直挂念着你俩的事,你俩这次一定要成功。”黑石月拉起顺姬,二女又幽幽地看了看姜林,便朝屋内走去。 “你们也没问问我俩同意不同意,这就……”红石洪看着顺姬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一边脸已经憋得通红的黑石工,微微有些气愤地问道。 “问个屁,我是你姐夫,你俩的婚事我包办了。快滚回去想想怎么招待你俩未来的妻子和内兄吧。”姜林没好气地将二人推走。 边上的黑石工朝姜林竖起大拇指,幽幽地说道:“首领你可真厉害,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我工佩服。”说罢,便拍了拍屁股,转身离开。 这时,姜林才感觉到后背一阵阵地发凉。 第72章 收拾收拾准备过节 确如前文所说,西岐西伯侯姬发一开始确实有将狐尽早地赎回去,以安自己的宠妾令姬的心的想法。但是自从上次信使来过之后,令姬便因为弟弟的事情整日里茶不思饭不想,眼看着人也消瘦了,气色更是暗淡了不少,便是连床笫间去讨好姬发的事情也懒得去做。看着自己的宠妾这番模样,姬发这心中也是愤懑不已。 自那日前有正与令姬欢好时被太师姜尚惊吓,后有狐的事连番摧残以致后来晕倒的事情发生,当再次醒来时,姬发发现自己这身体出现了一些毛病。这毛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到底是什么事呢?如果有好事之人留心的话,便会发现近日西伯侯夫人邑姜的情绪极其糟糕,动不动便发莫名之火,要么就是看哪个仆人不顺眼施以鞭刑,要么就是将屋内的瓶瓶罐罐砸个粉碎,搞得整个西伯侯府上下都是噤若寒蝉。 便是西伯侯本人,也是失去了往日意气风发的雄姿,整日里躲在一处想起那日的事,暗暗地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姜林饮其血,食其肉,寝其皮。究其根本原因便是自那日起,令姬的精神状态实在不适合伺候西伯侯每日的起居,姬发只得暂时搬回自己的正妻邑姜的居所。对于这突然而来的幸福,邑姜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将侯爷牢牢地拴在自己的身边。 当夜邑姜便早早地沐浴更衣,又命人将居所装扮得比和侯爷成亲时还要温馨。但是当夫妻二人一切准备停当准备入正题的时候,这才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便是侯爷不举。任邑姜怎么折腾都毫无反应,到了最后便是连姬发本人也慌乱不已。 后来夫妻二人相互安慰一番,只说是白天的公事劳累所致,休息几日便好。可是第一天如此,第二天如此,接连七八日晚上都是如此……西伯侯此时的年纪约三十八九岁,邑姜比其小两三岁,二人都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便是以往令姬正常的时候,姬发为了安抚太师姜尚等一帮老臣,也要隔三差五地来邑姜的居所居住一两天,以防有人以此为由让目前的大好局面生出变故。现在整日里居住于此,竟然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怎能不让邑姜生出怨恨之情? 但怨恨归怨恨,此事终究涉及到侯爷的隐私,邑姜只得一再隐忍,但是那种生理需求无法满足的怨念慢慢地积累下来,每日里只能以打砸东西和惩罚仆人的方式发泄出来。 而早已修炼成人精的太师姜尚自然早就对这一切了然于胸,姜尚当然是偏向自己的女儿的,因此对于邑姜的直接竞争者令姬的弟弟狐的赎身物资的准备工作则是能拖则拖,最好拖得姜林直接将狐的脑袋送回来,让那令姬随着弟弟一命呜呼了最好。 西伯侯姬发每每回想起那日的事情来,便将这一切都归罪于姜林。想到要给那姜林一下子送去那么多物资,这是什么?这是资敌。对于每天晚上望着自己最心爱的二弟无法昂首挺胸的姬发来讲,这口气怎么能就这么咽下去?因此对于姜尚提出的狐的赎身物资太过巨大,一时无法凑齐,又马上到了寒冬时节一旦起运,路上遇到大雪封路的情况将有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的奏报也就默认了。所以才有了派信使前往晋阳镇送信的一幕。 这些事情姜林当然是不知道的,自那日安抚好了黑石月和顺姬两人后,姜林又休息了几日,脚上的伤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时间已经进入到了后世的元月份,只是这个时代没有公历时间的概念,姜林也就没有刻意地去做改变。但是小虞国派来的信使所说的立春节,也就是二十四节气的立春被认为是一年的岁首,自然少不了各种庆典活动。 这一切姜林倒也没有过多的去管,早就吩咐给那些女眷去张罗。但是那日自己胡诌一番的要成全自己的两个小舅子婚事的事情,姜林可是一点都不敢马虎啊,万一到时候小虞国和胥国的首领不同意,或者那两位首领的妹妹看不上那俩货可咋办? 姜林绞尽脑汁地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把这件事情重视起来。所以等脚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姜林去北边给自己的两位爱妻“请”了假,便带着红石郊和红石洪,还有黑石平赶往晋阳镇东边的青铜场。 “姐夫,你叫我二人陪你去青铜场到底有什么事啊?我还想趁这个机会好好地规划规划晋阳城的布局,等开春有好多事情都要办呢,得好好计划计划才行啊。”路上红石洪不断地发着牢骚。 “我告诉你们,这段时间你俩的精力就放在与我一起想想怎么搞定立春节来咱们晋阳镇的那俩小姑娘和她们的哥哥这件事上,知道了吗?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想。这件事情搞定了,比你现在做任何事情都有意义。”姜林没好气地看了看自己的这俩小舅子,转身继续青铜场走去。 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一阵脸红,看着远去的姜林,赶忙跟了上去。 自红石扩的工作重心移到西山炼铁场后,青铜场的事情便交给了以前红石扩重点培养的一位名叫复的匠人。复听闻姜林等人来到青铜场,赶忙带着几位骨干来到青铜场门口相迎。 “复,怎么样?青铜场这段时日的生产有没有什么困难?”姜林示意众人回到各自的岗位后,在复的陪同下视察起来。 “首领,以前的青铜武器已经下令不再生产,目前青铜场的主要工作就是配合各处的需要进行生产。这不,扩那边刚让人捎来话让最近送过去一批二十把青铜矛头。首领这次来青铜场不知是为了何事?”复简单的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便询问起姜林来青铜场的目的。 “我想铸一口锅。”姜林幽幽地说道。 “锅?首领派人捎个话就行了,还值当亲自跑一趟?”复答道。 “我这个锅有点特殊。”姜林慢吞吞地说道。 “特殊?怎么个特殊法?”复来了兴趣,停下脚步询问道。 “直径六十厘米,深度二十厘米的锅,最薄的话壁厚可以到多少?”姜林咂摸了一番,开口问道。 复立刻蹲了下来,捡了一个树枝在地上不断地写写画画着,这些计算方式姜林自然是看不懂的。片刻后,复站身来说道:“首领,最薄可以做到一厘米的样子。” “哦,一厘米。”姜林伸出手来,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一厘米,可以了。但是我这锅中间要有个隔断。” “有个隔断?应该没问题,但是这是为何?”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地问道。 “我这叫鸳鸯锅,自有他的用处,以后你自然会明白。不知道这锅要多久能铸好?”姜林听复说没问题,这心自然也就放下来了。 “首领,这锅大概需要五六日的时间能好,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复低头盘算了一番,对姜林答道。 “来得及。不过我还想要一座和这锅配套的青铜炉子,当然要尽量地做得精美一些。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姜林又继续说道。 “青铜场后来来了一些从朝歌和其他地方来的巧匠,应该不成问题。”复又答道。 “好,炉子的具体形制我就不管了。只要和我那鸳鸯锅能配套使用就好。另外立春节的时候,有两个小方国的首领要来晋阳镇做客。你们也知道的,我平日里其实是不喜大肆铺张的,但是这次来的客人比较重要,以后会是我们唐方重要的合作伙伴,所以我还是想搞得隆重一些,你看看有没有人懂得铸造酒具的,也铸造个十来套,方便我到时候招待客人。”姜林边说边看了看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二人一脸不解地看着姜林,不知道姜林到底要做什么。 待复了解了姜林所有的需求后,便前去进行安排,只留下几人继续在青铜场内视察。 “姐夫,你刚才让复做的这些东西,到底要做什么?”红石郊终于耐不住好奇心,拉住姜林问道。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俩的终身大事着想,你们知道那小虞国的首领叫什么?”姜林转过身来,严肃地朝二人问道。 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不解地互相看了看,颤悠悠地答道:“好像是叫虞饕。” “不错,是叫虞饕。饕餮的饕,这饕餮可是传说中非常贪食的神兽。据他自己所言,是因为其爱好各种美食,所以其父才给其取名为饕,可见这虞饕是多么的好吃。根据我那几日的观察,这虞饕在那五个小方国中可算得说话有分量的人物,所以我们要从他身上下手,投其所好,用各种美食将其牢牢地拴住。这虞饕如此好吃,我想他的妹妹应当也不在话下吧,所以我打算用我的杀手锏来招待他们。这还需要你二人的配合,届时你二人若是能展现一番本事,博取二女的欢心,你们的终身大事自然就解决了。”姜林故作深沉地说道。 “要我俩怎么配合?”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面面相觑,同时开口问道。 “你俩去猎一头鹿来,再将不同部位的肉拆解开来,在这户外稍微冻一下,待鹿肉定型后,用我这刀将鹿肉切得尽量的薄一些。”姜林从腿间抽出军刀,递给红石郊说道。 “这是为何?”红石郊不解地问道。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既然姐夫这么交待了,咱们照办就行了,以后自然就明白。姐夫也是为我俩好,快走吧,别磨蹭了。”边上的红石洪不耐烦地接过姜林手上的军刀,拉着红石郊出了青铜场。 姜林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便找了一处空置的茅屋休息起来。不多时,屋外便响起了兄弟俩宰杀猎物的声音,姜林没做反应,翻了个身继续睡起觉来。 大约三四个小时后,姜林终于睡醒,精神饱满地走了出来,见兄弟俩正在费力地切着一块块鹿肉,只是这鹿肉是不是切的有点…… 姜林上前看了看,“住手!”待姜林看清兄弟俩的“杰作”,几乎是吼出了一嗓子,吓得兄弟二人一个激灵,赶忙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我说的是切成肉片,越薄越好,不是让你俩切肉块。来,看我的。”说着,姜林从旁边的水盆中洗了洗手,接过军刀,左手按住已经冻得定型的肉块,右手抵着左手拇指就势下按,肉块上分离开的肉片随着军刀的下推轻轻形成了一个肉卷。姜林放下军刀,两手捏着肉片提起来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笑着说:“看到了吧,要这样的。” “可是,姐夫,要这么薄的肉片怎么吃啊。”红石洪不解地问道。 “先将水烧开,将这肉片放入开水内汆烫几秒,再蘸上佐料吃啊。”姜林强忍着自己的口水,对二人解释道。 “可是就几秒,能熟吗?”红石洪继续问道。 “所以才要求切得越薄越好。”姜林继续解释道。 “嗯。听起来很有意思的吃法,只不过蘸什么佐料呢?盐吗?”红石郊接过话茬问道。 “这个我自有办法,保证他们一刻也忘不掉那种滋味。你二人只需要将这切肉的本领学好,如果到时候那两位女子吃得高兴,爱屋及乌,自然是再也舍不得离开晋阳镇,离不开能切如此薄的肉片的人。”姜林将肉片递给红石郊,边洗起手边说道。 “姐夫说的有道理,练吧。”红石洪明白了姜林的意思,转头对红石郊说道。 “好,练。”二人按照姜林的操作,开始练习起来。虽然还是没有达到非常好的效果,但是态度明显比刚才认真了很多。姜林欣慰地点了点头,便去找复和工匠们聊天。 后面的几日,姜林自然是非常轻松地度过的,但是红石郊、红石洪俩人的日子却不好过。本来就天寒地冻,加之鹿肉还是冻得定了形的,俩人的手可是遭受了不少的折磨,但是一想到姜林给二人承诺的,二人咬咬牙便坚持了下来。 四五天以后,在付出了两头雄鹿的代价下,两人的刀工已经到了非常熟练的程度。 为此姜林很是欣慰,交待了复将所要的一切铸造好,待立春节前返回晋阳镇时运回去后,便带着红石郊三人一起返回了晋阳镇。赶回晋阳镇时发现在一帮女眷的准备下晋阳镇确实有了些过节的气氛,看着这一片祥和的景象,姜林自然是心中无比的自豪。 “首领,涂有要事汇报。”返回晋阳镇的姜林自然是第一时间要回到北边向两位妻子报道,之后便坐在走廊上眯着眼睛懒懒地晒着太阳,正舒服的要哼哼起来的时候,一个声音将其惊醒。 “哦?涂,怎么了?可是青石谷发生了什么事情?”姜林看到巡逻队副队长涂风尘仆仆的模样,心中一紧,赶忙问道。 “呃……”涂四周看了看,欲言又止道。 “去汾水边。”姜林朝黑石平挥了挥手,便带着涂朝汾水边走去,等到四周无人之时,涂将事情的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这段时日巡逻队在青石谷集训,不但按姜林的训练手册进行了系统的演练,还按姜林临时教导的后世阅兵时的正步走等标准动作也做了训练,效果自然是非常好的。训练之余,亚安排每日一队人员出青石谷北口的大门,深入两公里左右巡视北边的情况,最近连续三日都发现了有马队经过的痕迹。更有甚者,在关墙上值守的卫士有几次目视到远处有人马停留,并且往青石谷北口这里观察窥伺的踪影。但是等巡逻队追过去的时候,只留下了几滩新鲜的马粪,别的便再也没有发现。 姜林正在思考着这一番情报的时候,得到黑石平报信的几位智囊团成员陆续地来到了汾水边,姜林将大致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红石魁开口道:“鬼方人的冬天最难过,前段时间我们这下了雪,恐怕草原上的雪会更大,往年到了冬天,但凡遇到雪天,青石谷以北的一些村落不久便会再次受到鬼方抢粮马队的袭击,因为大雪天会冻死很多牲口,还会因为大雪覆盖了草场,牲畜找不到食物饿死,鬼方人只能出动人马再来抢粮。” “今年自然是不一样了,原来的红石村落以及靠近青石谷北口的几个村落都迁到了晋阳镇,那些鬼方人找不到以往能抢到粮食的村落,自然是要将事情弄个明白。但是横在青石谷北口的关墙将他们进入青石谷以南的路堵死,再加之青石谷内巡逻队前段时日整日里训练时发出的喊杀声更是将他们震慑住了,所以只能整日里徘徊在附近伺机窥探。”红石郊接过红石魁的话,继续说道。 “魁和郊分析的都有道理,结合前段时日的雪,恐怕就是这个原因。”其他几人除了黑石工外,均点头赞同道。 “工兄,你可有不同的见解?”姜林看了看一直没有言语的黑石工,开口问道。 “原黑石村落这一带,每年只会遇到一次鬼方抢粮马队的袭击。看来这鬼方抢粮马队是以青石谷为界,到了冬季只会对青石谷以北的村落再袭击一次。他们几人都遇到过这样的遭遇,看来定是这个原因无疑。”黑石工解释一番,众人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属于晋阳镇的原来几个村落,除黑石村落外,其他几个村落都是从青石谷以北迁过来的,遭遇和黑石村落自然不同,所以其他几人对红石魁和红石郊分析的原因自然就能产生共鸣。 “主要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红石郊问道,这一问,众人纷纷朝姜林看来。 “我有心接触一下鬼方……你们知道的,我一直都是这么计划的。” 姜林意味深长地说道。 “可是首领,鬼方人很残暴,恐怕会有危险……”黑石工想起自己惨死的父兄,开口说道。 “先试着接触一下。害死岳父和大舅兄的那股抢粮马队我们不也是将他们消灭掉吗?他们也是人,也是困了要睡觉,饿了要吃饭,捅一刀照样会流血会死翘翘的人,难道你发现那些死掉的鬼方人长了三头六臂?”姜林故作轻松地说道,众人听完也暗忖有道理。 “那晋阳镇内要不要全面动员?”红石郊补充道。 “暂时先不用,现在是窝东时期,居民们几乎都在晋阳镇,如果青石谷有不测再动员也不迟,让大家好好放松放松吧。晋阳镇由洪值守,我带工、郊、魁,平,再将懂得鬼方语的荷带上,赶赴青石谷,如有状况会派平回来传信,到时候其他人与洪一起动员所有成人。”姜林终于做了最后的决定,众人纷纷领命。 第73章 首次接触鬼方势力 “今日情况如何?”夜幕降临之时,姜林和众人赶到青石谷,得到消息的亚早早地等在路边。 “禀告首领,今日和平日一样,那鬼方人的小队依然是在远处徘徊不前,一直窥探我们。”亚队长朝姜林汇报道。 “这是懂得鬼方语言的荷,也是扩兄弟的妻,现在正是有身孕的时候。此次带她一起来便是想和那鬼方人接触一下,亚队长先去将她安排好,稍后我们在洞内集合商议。”姜林指了指身后板车上兽皮被子里面的女子对亚队长说道。 亚队长领命前去安排荷的住所,姜林带其他人来到洞内,早有一群兵士将热腾腾的粟米粥递了上来。姜林等人飞快地食用着晚食,不久亚队长和涂二人联袂走了过来。 “这些时日你们有没有摸到一些鬼方人的规律?”姜林放下手中的饭碗,开门见山地问道。 亚和涂二人对视了一番:“首领,要说规律,是有一点。那鬼方人一般都是正午时分过一会便来,观察个半个多小时后便离开,每次都是三至五个人。并且每次都会较前一次靠近一点,最早的时候在五百米外观察我们,今日距离我们大概有三百米左右了。” “哦?双方有没有试着交手?”姜林开口问道。 “开始几日我们试着去驱逐他们,每次都是等我们出去后他们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后来这几天看他们也没有什么恶意,便没有再做这些事情,只是派了更多的兵士上墙值守。”亚队长答道。 姜林起身背着手,思索了一番后,朝亚队长说道:“能不能想办法将这几人请过来,我想和他们谈谈?” “嘶……”亚队长吸了口气。“这恐怕有点难度吧,我们不通那鬼方语,一个照面便会开战,根本没有机会啊。”亚队长开口继续说道。 “那荷虽然会鬼方语言,但她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确实只适合在双方坐下来开始谈的时候当译员,让她出了关墙前去说服那些鬼方人,这可太冒险了。”荷是红石扩的妻,与红石昌一起随红石郊和红石洪逃离朝歌城,与红石郊的关系更近一些,此时红石郊开口说道。 “那是自然,怎么能让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去冒这个险,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还要不要脸了。”姜林戏谑地说道。 “首领,我倒是有一计,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巡逻队副队长涂幽幽地说道。 “有想法就说,即便不妥,也能给别人带来一些启发。说!”姜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其实就是一块铺有干草的石头,坐定后朝涂说道。 “那鬼方人每天来的时间我们已经知道了,位置嘛,只要看看今日马匹停留的地方的马粪,再和前几日马匹停留的地方的马粪测量一下,我们便可以知道明天他们停留的大概的位置。我们可不可以派一队人提前埋伏在他们明日停留的地方附近,然后不用武器,使用拳脚制服他们。将人带回后再由荷出面相劝,将误会解除,然后首领便可以和他们尽情地交谈。”涂说完,便朝姜林和众人环视了一番。 “这个主意不错!”“这个主意不错!”众人纷纷赞许道。 “不过还有个问题,万一这几人的后面有鬼方的大队人马跟随埋伏,我们怎么办?”一向善于查漏补缺的黑石工的一句话,将众人的热情又浇灭了。 “那便往更远处再派一队人,只负责监视后面的动静。如有大批人马,示警后伺机撤离,设法躲藏起来。不过确实有点冒险。”亚说道。 “远处不能派人太多,人越多越麻烦。找一个身手矫捷的兄弟,择一棵视线最好的树木,躲在树上,既可以更远地观察情况,也可以很好地隐蔽自己。即便示警……平,平,平,你过来。”姜林朝远处在整理自己东西的黑石平喊道,黑石平赶快一路小跑地跑到姜林身边。 “对讲机带了吗?”姜林开口问道。 “带了。”黑石平干脆地答道。 “妥了。树上的那名兄弟带着对讲机,如遇后面有人马跟进,小声汇报,前面的那队兄弟只要不做任何事情,所有人都静静地蛰伏好,等待那几人离开便都能全身而退。”姜林拍板道。 “首领足智多谋,我这便去挑选人员,明日清晨先演练一番。”亚起身请命道。 “嗯。去吧。其他人早点休息,明天有要紧的事要办。”姜林吩咐完,几人在兵士的带领下分开去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姜林早早地和红石郊登上关墙,而亚和涂则带着一队人马赶赴青石谷北边的密林中布置。两轮演练下来,兵士们都掌握了其中的要领。 众人用过早食后,姜林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命人按原计划进入预定的位置。另外一队人则仔细检查各处,消除痕迹,以免被鬼方人发现踪迹。快十二点时,所有事情都准备妥当,关墙内也布置好一队人随时准备接应。其他人则和以往一般继续在青石谷内进行操练,喊杀声时不时地传到远处,确实让一些摸不清状况的人心生寒意。 “首领,你看,来了。”十二点二十几分,只见远处的树林里,几个人坐在马匹上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亚朝姜林说道。 “一共三个人。”姜林仔细观察了一番,对身边的亚说道,亚也点点头。 “首领你看,兄弟们好像动手了!”突然,见远处马匹上的三人同时消失在马背上,树林里隐约传来了一阵人的怒喝声和马匹的嘶鸣声。 姜林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盯着远处的森林,心中默默地祈祷着不要出现大队的鬼方人马,否则自己的计划还得继续推迟。 好在远处的树林一直静悄悄的,没有再传来喊杀声。 终于,负责埋伏的那队兵士抬着三名被反绑了双手,套了头套的鬼方人朝关墙跑了过来,姜林赶快命关墙内的人出去接应,片刻功夫后,所有人都接了进来。 直至最后那位爬上树监测后面动静的兵士返回,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三人没事吧?”姜林朝负责带人埋伏的涂问道。 “兄弟们怕他们发出求救信号,所以下手有点重,都晕过去了。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刚才给灌了些水,想必快醒了。”涂尴尬地答道。 “好。去准备一番,将荷也请过来,咱们一起去会会这些鬼方人。”姜林朝边上的几人说道,径自下了关墙,其他人也摩拳擦掌地跟着姜林走了下来。 片刻功夫后,被牢牢地反绑着双手的三名鬼方人先后睁开了眼睛。在姜林的示意下,荷赶忙大声地用鬼方语安抚起三人来,三人的嘴被绳索紧紧地勒着,无法正常说话。 终于在开始的惊慌之后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姜林见三人不再挣扎,便示意边上的兵士将其中一人嘴上的绳索剪开。 那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一番话,荷转过身来对姜林说道:“他说为什么要绑他们?他们只是来这里打猎而已,并没有做出什么敌对的行为。他要咱们尽快放了他们,否则再有一会他们回不去的话,就会有更多的鬼方人来这里找寻他们,到时候不会饶了我们的。” “呃……还真是麻烦!”姜林幽幽地说道。只见荷转过去,用鬼方语对那三人说了一句,那三人显然没明白什么意思。 “哎呀呀,这句不要翻译,我是在想该怎么说,感慨而已。”姜林一时好尴尬,对荷说道。 “嗡!”边上的几人哄堂大笑起来,一时弄得姜林和荷更加尴尬。 “荷,我说你翻译。你就说,我们知道了你们草原上遭遇了雪灾,来这里也是为了抢夺粮食的。我们的首领想和你们的首领谈一谈合作的问题,对你们并没有恶意,希望你们能将我们的意思带回去。”红石魁出来说道。待荷将红石魁的话译完,那三人的眼睛顿时瞪的像铜铃一样。 “怎么?是不是很好奇我们怎么知道的?以前我们在这青石谷北边生活得好好的,你们每年来抢我们两次,最后我们不得不搬到别的地方去。按理,抓到你们肯定是要将你们碎尸万段的,可是我们首领仁慈,知道你们在草原上的日子不好过,所以才想和你们合作。但怕你们三人一时情急,恐伤了你们三人的性命,这才用了这个手段。还不明白?”红石魁厉声喝道,荷颤抖着声音将红石魁的话译给了三名鬼方人。听完,那三人终于沉默了下来。 “这还真是得专业的人办专业的事啊。以前红石村落刚并入黑石村落的时候,我就派魁兄弟四方走动,负责招揽其他村落并入晋阳镇,那时候看中的便是魁兄弟这外交能力,现在看来我真是没看走眼啊。这句不用翻译。”姜林转过身去,朝众人说道,众人也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魁兄弟,你对北方的鬼方比较了解。以后这和鬼方人接洽的事情便交给你负责了。你们聊,我的要求就是约他们的首领来聊聊,具体时间和地点你们定好了就行,另外就是摸一摸他们的底,我出去看看亚兄弟他们训练。”姜林拍了拍红石魁的肩膀说道。 红石魁一愣,刚才自己出来讲的这一番话,并不是看姜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鬼方人交涉,自己才出来替姜林解围的。自己刚才那番话完全是想到过往鬼方人在自己世世代代生长、居住的这块土地上纵马劫掠粮食、杀人、烧村的过往,一时气愤没忍住发泄出来的情绪,没想到竟然被姜林当成了……此前姜林曾在不同的场合多次谈过未来对鬼方人的政策,开始大家都是比较抵触的,后来姜林说的多了,大家思考的也多了,渐渐地便觉得姜林所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这些人当中自然也包括红石魁。 听姜林将此事交给自己负责,红石魁的心绪却平静了下来。整理了整理自己的心情,便示意边上的兵士将三名鬼方人绑缚的双手解开,又将另外两人嘴上的绳索也去掉。就这样,在荷的帮助下,红石魁和黑石工与对面的三人竟然聊了整整两个小时。 “首领,我们聊得差不多了。那三人说他们要是再不回去,他们的大队人马真的便要搜寻过来,到时候对大家都不利。所以我过来请示一下首领,将他们三人放了吧。”姜林看巡逻队训练正看得入神,身后响起红石魁的声音。 “唔!你们聊得怎么样?”姜林转过身问道。 “他们已经答应将你的邀请传递给他们的首领,不过可能需要一一段时间,说来话长……”红石魁心有顾忌地说道。 “这样吧,你去将那三人礼送一下,然后来找我。把你们谈的详细地告诉我……”姜林吩咐道。 “首领,他们想借一些粟。”红石魁打断了姜林的话,说道。 “哦?借多少?”姜林问道。 “借……两麻袋。”红石魁小心地说道。 “这也不多啊,却是为何?”姜林问道。 “因为大部分牲畜都冻死了,他们只能带着冻肉到处寻机抢一些粟。但是青石谷以北的村子都迁到晋阳镇,他们抢不到。这冻肉虽能保证他们不至于饿死,但是长期只吃这冻肉,他们的身体受不了。如果有新鲜的牲畜的奶还好点,但是现在……已经有很多老人在路上死掉了,现在轮到了孩子……所以他们请求首领借点粟,给孩子改善一下。另外,他们请求首领能批准再借他们点盐,他们已经断盐很久了。”红石魁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姜林若有所思起来。 “去装三麻袋粟,再看看亚兄弟这里有多少盐,凑够一袋,让他们驼回去。告诉他们,我等着他们首领来和我谈合作的事情。”姜林说道。 “是,我这就去办。”红石魁抱拳向姜林行了一礼,转身朝山洞方向跑去。 姜林看着红石魁远去的背影,摸着下巴思考着。一边的黑石平走了过来,开口问道:“首领,万一他们不来怎么办?” 姜林转头看了看黑石平,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说道:“之前我就分析过草原上的鬼方人会遇到这样的情况,现在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设想来了。这三名鬼方人能向我们开口借粮,那么他们的脑子里就有了一丝缝隙,有了这一丝缝隙,就不怕他们不来。只吃肉的日子不好过,没盐的日子同样也不好过。” “两袋粟,够干什么的?他们能提出借两袋粟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日子已经到了十分困难的地步。即便今年不来,明年他们也会来,明年这青石谷以北能抢到的粟会越来越少,而这雪灾可是年年都会有的。我们这里有粟、有盐,我看他来不来。”空旷的山谷中回荡着姜林的话。 “首领分析的极为不错。”红石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郊弟,那些鬼方人走了吗?”姜林远远地喊道。 “魁兄弟已经将他们送出大门了,临走时三人以他们达沃部落祖先的名义发誓,一定将你的好意转达给他们的首领。”红石郊若无其事地说道。 “什么?你刚说什么?”姜林停下了往山洞走去的脚步,拉住红石郊的胳膊瞪着眼睛说道。 “我没说什么啊,我就说那三人以他们达沃部落祖先的名义发誓,一定将你的好意转达给他们的首领啊。怎么了?有问题么?”红石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有点懵圈。 姜林听完,顿时石化在当场。达沃部落,自己带领黑石工他们消灭的那支鬼方抢粮马队便是达沃部落首领的二子率领的,这次接洽的这些鬼方人又是达沃部落的,这可真是……姜林一时牙疼。 “首领,那三名鬼方人送走了。”红石魁完成任务,前来复命。 “魁啊,你怎么不早点问问那三人是哪个部落的?”姜林黑着脸,不满地问道。 “呃……首领你也没交待要问啊。怎么了?”红石魁也是一副不解的模样。 “好吧。怪我,怪我太心急了,没交待清楚。以后你是要负责这些外交事务的,再有这样的事,一定要问清楚来历。明白吗?”姜林一副纠结的样子。 “首领,鬼方人走了?”黑石工和亚队长俩人朝着姜林边走边问道。 “走了。工兄,你可知道这些鬼方人是什么人?”姜林见黑石工走来,便索然无味地问道。 “什么人?”黑石工不解地问道。 “我们弄死的那支抢粮马队同部落的人。”姜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懊恼的说道。 “啊!”在场的众人纷纷惊呆在当场。 “这可如何是好啊。万一这些人知道是我们消灭了那支抢粮马队,先不说能不能合作的问题,要是他们复仇,我们怎么办?”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起起来,姜林的脑袋成了浆糊一般,乱糟糟的。 “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当日那抢粮马队的小首领倒是说过,他是死于和我们的两军争斗,并不是死于私斗,鬼方人是不会因此寻仇的。只不过这事要怎么说他们才能相信呢,弄不好会是一个大大的误会。”姜林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能先将众人的思绪安定下来。 “哦,对了。那鬼方人倒是说了,他们的老首领于前段时间病死在迁徙的路上,本来这首领之位是要传给能征善战的二子,但是这二子于半年前带人外出抢粮便一直没有回去,所以只得将首领之位传给了三子。但是部落里忠于老首领二子,不服老首领三子的人发动了叛乱,双方的人发动了争斗。不但损失了很多的物资,人员也是互有伤亡。否则他们的日子也不会这么难过……”红石魁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说道。 “魁啊,以后有事一口气说完啊,要不然会要人命的。”姜林听完,松了一口气,一边回忆一边说道:“那日,那赤温确实说过,他有一个哥哥已经战死,还有一个同父异母弟弟与他争这部落首领的位子。看来当日那赤温和今日的鬼方人都没有说谎。这就好办了,我们只需要拉一派打一派就行了。” “赤温死于我们手上,想让忠于他的势力和我们合作,恐怕会有点难度。而他的弟弟与这赤温看来平日里水火不容,定是对我们将赤温消灭的事情不会放在心上。假如我们协助他的弟弟消灭了那些忠于赤温的人,让他的首领之位更稳固的话……”姜林又动起了歪心思。 “我说首领啊,你就不能好好地谋划谋划此事吗?怎么什么事你都要先搞阴谋呢?不是我说你啊,我们很缺人啊,你之前说的那些民族政策也很在理,你就不能好好的将这些人笼络起来为我们所用吗?我是和鬼方人有仇,但是谁让你之前说的很在理,既然你说的那么在理,那你就按之前的设想去做啊,不要上来就要搞阴谋好不好?每次看到你这奸笑我就不舒服。”老成的黑石工不待姜林意淫完,便开腔说道。 “好好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下次一定注意。”姜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继续说道:“工兄弟说的有道理。从刚才这些信息中能听出来,这达沃部落经此一劫,恐怕势力也大不如以前了,我们不用过于担心。只要我们自身发张壮大了,晾他也不敢起那复仇的心思。咱们先过好自己的立春节……哦,对了,那些鬼方人没说多久可以回信?” “那鬼方人说他们出发来这里抢粮时,他们部落新任的首领带人在大约十日路程的地方招揽被冲散的部众,现在在什么地方还不好说。只说一旦找到他们的首领,得到首领的同意便回来报信。少说也得二十天吧。”红石魁答道。 “好吧。明日返回晋阳镇,还是准备过节吧。”姜林起身,拍了拍屁股,朝山洞走去。众人也纷纷散入夜幕中。 第74章 为了联姻煞费苦心 “咳咳咳……” “阿嚏……” “平,首领到底在屋内干嘛呢?这是什么味道啊,怎么这么呛人啊?让我进去看看。”正午时分,红石魁又来到首领之屋,见首领之屋的门还是紧紧地掩着,黑石平和昨天一样守在门口,便要推开黑石平进去瞧个究竟。 “啊,不行啊。首领特意嘱咐过的,任何人不能进去!阿嚏……首领不怪你,却是会惩罚我的。阿嚏……这到底是什么味啊。”黑石工揉了揉鼻子,将红石魁往远处推了推。 “那你知道首领到底在屋内做什么?”红石魁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昨天我帮他搬进去了一个土炉子,一口陶锅,一些木炭,今天送进去好多为明日祭天所宰杀的那头牛的板油,还有一些盐,其他的我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首领只吩咐我好好地守在这门口,任何人不能打扰他。”黑石平横着一双手,将首领之屋的门死死地拦住。 “吱呀!”首领之屋的门被姜林从里面打开了,屋内传来了奇异的香味。 “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首领,你在屋内做什么好吃的呢?能不能让我开开眼?”红石魁闻到开门一瞬间传来的香味,口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没出息的样子,这是我的独家秘方,是要留作招待小虞国首领的,以后有机会肯定会让你们都品尝品尝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数量太少了。”姜林顺手将门死死地关上,看了看红石魁不甘的表情,继续问道:“小虞国首领他们到哪了?” “哎呀,差点把正事忘了。”红石魁拍了拍脑门,继续说道:“小虞国首领昨日已经到了南边的狩猎营了,我返回的时候只说用了早食后便动身赶晚食时分便能到晋阳镇,有工兄弟陪着他们,我提前来报个信,小虞国和胥国首领以及其妹,还有二十名随从共二十四人。首领这些人来了住那里啊?”红石魁问道。 “小虞国首领和胥国首领就让他们住在我旁边的客居。那两位小妹嘛,你去北边看看能不能让那些妇人挤一挤腾出一间厢房来,让那俩人住进去。来的都是客,我们不能委屈了他们。”姜林吩咐道。 “是,我这就去安排。首领,你这屋内……”红石魁对屋内的事物依然不死心,踮着脚尖往屋内窥探道。 “再不去我就踹了啊!”姜林抬起右脚,红石魁赶忙跳到一边,嘻嘻哈哈地往远处跑去。 “首领,你看,复他们来了。”黑石平看到远处几人拉着一辆平板车走来,便朝姜林说道。 “哦?走,去看看。”姜林抓起一把干土,将手上的油擦了擦,朝那群人走去。 “首领,你看看这些东西,可是你要的?”青铜场返回的人停下了脚步,将板车缓缓地放下,解开车上盖着的干草。 “嘶,还真是……不错。”姜林望着板车上铸造好的鸳鸯锅,还有一个比青铜锅稍微细一些的矮炉,炉子四周将锅架起,内里有一个镂空的平层用来放置木炭。鸳鸯锅平平整整倒是没有任何特点,但是这炉子外面却镂空着许多花纹,看起来非常有艺术感。 “首领,这是十个酒樽,你看看够不够用。”复从一堆干草中摸出一把后世在博物馆中见过的非常精美的酒具,递到姜林面前。 “这个,漂亮啊……不错,真的不错,十个够用了。复,你们辛苦苦了,将这些东西先送到我的屋内……啊,放我的屋门口吧,我自己拿进去。”姜林吩咐道。 众人纷纷不解,但是还是按照姜林的吩咐,将一应的青铜铸品放在首领之屋的门前,盖上干草后,向姜林道别,然后返家团聚去了。 “平,去将郊和洪二人找来。”姜林朝黑石平吩咐道,然后自己将所有的青铜铸品搬到自己屋内。 …… “什么东西这么香?姐夫,你找我们?”红石郊、红石洪和黑石平三人走了过来。 “我让你们干的活干的怎么样了?”姜林问道。 “都按你的交待办好了。那鸭血已经凝成了块浸泡在清水里;那牛胃,就是你说的毛肚,我们俩反复地清洗了好几次,也浸泡在清水中;还有你说的那牛血管,大动脉,叫什么喉的,也剥好了;整只羊、整只鹿拆解好冻上了;你说的牛身上最好的那块肉也已经冻上了。姐夫,你这屋里到底是什么味道?这么香。”红石洪说着便要推开门进屋内瞧个究竟。 “郊弟,洪弟,那小虞国和胥国的首领已经到了狩猎营,下午便会到晋阳镇,这是你们和他们的妹妹第一次见面,你二人一定不要丢人。这第一印象很重要,知道吗?另外,明日便是你二人大显身手的时候,明日上午将在将军岭进行祭天仪式和阅兵式,祭天仪式和阅兵式完毕,后面的庆典活动你二人便不用参加了,直接去公厅。” “在此之前,平,你寻找几名青年,将公厅内的两张大桌拼起来,将我屋内的青铜炉、鸳鸯锅和十把酒尊都运到公厅。炉内生火,锅内放水置于炉上,豹哥带来的最后那坛酒也送到公厅,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郊、洪,你二人回来后便将你们屋内的鸭血、毛肚、黄喉、以及所有的肉都搬到公厅外面开始准备。记住,鸭血切成一指厚的片;毛肚只要叶瓣部分,切成一半手掌大小;黄喉切成十厘米长的段;羊肉卷、鹿肉卷、牛肉卷你二人现在已经是高手不用我再重复的说。明日中午时分,我、你姐姐、月、小虞国首领及其妹妹,胥国首领及其妹妹,以及你二人,还有工兄共十人在公厅内用餐,到时候便是你二人表现的时候。明白了吗?” “明白了。姐夫,你这屋里什么东西这么香啊?能给我看看吗?”红石郊依然对姜林屋内的东西好奇不已。 “看个屁看,姐夫说这些都是为了我们,就光惦记着姐夫屋里的东西。”红石洪没好气地朝红石郊说道。 “姐夫,我要没猜错的话,你这屋里的东西,便是之前你说的佐料,对吧?”红石洪批完红石郊,然后谄媚地朝姜林问道。 “你还真是聪明。明日吧,明日你们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再忍忍,忍一天的时间。”姜林指了指北边接着说道:“走吧,去看看你姐姐他们,再看看明天的庆典准备的怎么样了?”说罢便背着双手朝北边走去。 红石郊、红石洪二人拉着黑石平问东问西,想问出个究竟,奈何黑石平也是被蒙在鼓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二人只当是黑石平刻意隐瞒自己,对黑石平一阵折磨。 姜林听着后面的三个年轻人嬉闹的声音,摇摇头笑了笑,心中感慨这种平静和祥和真的希望能够到永远啊。 不得不说,从朝歌城来的人的确有两把刷子。这几日天气渐暖,在顺姬、嬷姆,以及难得走出居所的丞相夫人,还有一众朝歌来的妇人的指挥下,又有那么多的青壮年劳力可供差遣,从将军岭南侧山脚下,直至将军岭顶部这段,几日功夫建成了一条原木铺就的台阶路。近三米宽的路两侧布置了各色各样的祭祀用具。 而将军岭顶部,则还布置了祭坛等。 对于这一切,姜林自然是不懂的,一切有朝歌来人中懂得祭祀的人和村里的巫去布置,女人们则尽量地将将军岭周围和厢房周边布置得更有节日的气氛。 几座厢房中间的空地这段时间渐渐地取代了以前的黑石村落的广场,成了人们白天聚会和社交的场所。将军岭这一侧和东边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更是让人有了过节的感觉。 “夫君,你看,布置的怎么样?”远处,黑石月扶着腰远远地看见姜林走来,使劲地摇着手召唤着。 “首领!”忙碌着的人们抬头向姜林问候了一声后,便又各自忙碌了起来。 “不错,不错,虽然我也不懂,但是确实有点意思。你和顺姬小心点,别累着。还有那些孕妇都要注意身体,不要累着了。”姜林挽起黑石月的胳膊,二人在将军岭上慢慢地踱着步子四处察看着。 “顺姬呢?”姜林问道。 “顺姬在指挥厨子们准备明日庆典过后的午宴呢。哦,就是那次你给我们俩做的烤肉。”说到这里,想起那日的事情,黑石月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这几日,村里能动员的猎手都出去将周边的鹿猎得差不多了,才勉强够明日所有人的食量,又要用掉好多白花花的盐了。按我设想的,其实粟米粥多放点肉丁就可以了,顺姬却非要弄那日的烤肉,我也拗不过她。夫君,你要说说她,要是将周边的鹿猎完了,以后我们去哪里弄这么多肉食?”黑石月嘟着嘴埋怨道。 “嗯,好,我说说她。不过你放心,即便没有这鹿,以后我们也不会缺肉食的,肯定不会让我们的孩儿饿肚子的。”姜林顺势摸了一下黑石月微微有点隆起的肚子,一时令黑石月有点惊慌。狠狠地拍了拍姜林不安分的手,惹得姜林哈哈大笑起来。 “明日午宴,你和顺姬要一起去公厅,在那里我要招待小虞国首领和胥国首领以及他们的妹妹,你二人作为女主人可不能耽搁哦。”姜林牵着黑石月的手,沿着台阶路,缓缓地朝居住地走去。 “哦。我出身在这荒郊野外的,不懂那些规矩,会不会丢人啊?”黑石月听完紧紧地握着姜林的手,渐渐地手心出了细细的汗。 “没关系的,其实我也不懂什么规矩,放心好了。那虞饕和胥郊两位兄长也是大大咧咧的人,不会讲究这些。他们的妹妹青春年少,想必也不是那种守规矩的人。有我在呢,别怕。”姜林牵着黑石月,渡过了已经断流的汾水,返回了居所。 坐在冬日午后暖阳下的姜林,不知不觉地便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全然不受边上来往的人们的影响,而晋阳镇的所有事情也仿佛和他无关一般一切都照常地运转着。便是连顺姬和黑石月忙进忙出的也懒得看一眼他,还是黑石平怕他着凉,给盖了一件兽皮被。所以姜林这一睡,便睡到晚食时分。 “首领,虞饕首领他们到了。”黑石平看着由远及近的几人,便拽着姜林的胳膊大声说道。 “唔!怎么回事?哎呀,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姜林揉了揉眼睛,待看清远处走来的几人,赶忙起身迎了过去。 “哎呀,虞兄,胥兄。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姜林上前握住了虞饕和胥郊递上来的手。 “哎呀,姜首领,是我们俩人想念你那烤肉想的紧啊,这才厚着脸皮来打扰你,还望你不要责怪啊。”虞饕说道。 “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三人不打不相识。自从上次分别,我也是想念你们想念的紧啊。你们能来我这破烂地方过这立春节,我姜林可是脸上有光啊。”姜林上前搂了搂两人的肩膀,兴高采烈地说道。 “哼,你们三人打算就这么客套到什么时候?”甜脆的少女的声音从虞饕和胥郊二人身后传了出来,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地向后看去。 “唔,小妹,怎么能这么无礼呢?来,哥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便是哥哥给你提起的姜首领。快来见礼。”虞饕拉着刚才出声的少女,走到姜林身边。 “哼,你便是上次将我哥哥俘获的姜林。你可真行,若不是我哥哥再三劝阻,我定带人来将你这晋阳镇荡平。”古灵精怪的少女左右端详起姜林,口中毫不客气地说道,边上的众人顿时露出尴尬的神情。 “小妹,不得无礼。”虞饕带着怒意呵斥道。 “娆妹,怎么能这么和姜首领说话呢?快向姜首领道歉。”几人身后又传出了一声女子甜美的声音,待众人回头,只见后面走出一位婀娜多姿的少女来。 “小女子胥苗见过姜首领!”声音甜美的女子走到姜林身前微微地行了一礼,而被之称为娆妹的女子嘟着嘴,也不得不走向前来向姜林极不情愿地行了一礼。 “虞兄,胥兄,这是?”姜林一时紧张无比,朝边上的两位友人望去。 “这位是我的妹妹,叫虞娆,自小便被我父惯得一点礼节都不懂。那位是胥兄的妹妹,名胥苗,自幼便是被老首领夫妇教导得得体大方,比我这妹妹简直是好了不知多少。奇怪的是,这俩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竟然自幼便成了很好的朋友。这次她俩非要跟着过来见识一下我和胥兄提起的晋阳镇美食,还望姜老弟不要见怪。”虞饕指着两位少女,一一介绍了其身份。 “呦,怎么这么热闹?夫君,是不是贵客到了。”顺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姜林赶快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转身朝身后望去,只见顺姬和黑石月二人在几名保姆的搀扶下,缓缓地走了过来。 “虞兄,胥兄,两位小妹,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两位妻子。上次两位兄长来晋阳镇的时机不对,小弟也未好好地将家人介绍给你们。两位贤妻,快来与两位兄长和小妹见礼。”姜林说着,上前一手一个,将两女带至众人身前。 “两位兄长,小妹,有礼了!” “两位弟妹,有礼了!” “两位姐姐,有礼了!” “哦,对了。顺姬,快命人准备烤肉。虞兄、胥兄还有两位小妹可是馋我们的烤肉馋得紧啊。工兄,将其他随从带至他处用饭。平,去找找郊和洪,让他们尽快过来。”两边人纷纷见过礼后,姜林朝众人吩咐起来。 片刻功夫后,早已经腾出来的厢房内,众人依次坐定。 “两位兄长,我这晋阳镇,百业待兴,到处乱糟糟的,还请不要见笑。两位小妹,这间房以前是一些孕妇在此过冬的住所,今日才临时腾出供两位小妹居住,还请两位小妹不要见怪。等下次来,我们一定会让两位小妹居住在最舒服的客居内。”姜林十分歉意的开场白,让几位客人无不感到真诚。 “姜兄弟过谦了。我兄弟二人自南边进入你那老村落,沿途遇到许多居民,虽然你这晋阳镇一时破烂,但是我发现这些居民的脸上都非常的自信,并且感觉他们的身体状况都非常好。尤其是走到这几间房屋附近,发现你这的人心情都很愉悦。说明你这的人衣食无忧,日子有盼头啊。”胥郊端起保姆们刚送进来的热水,饮了一口说道。 “是啊!郊兄弟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了,可见老弟你领导有方啊。如此下去,你晋阳镇,你唐方变得强大只是时间问题。唉,弟妹啊,你那烤肉能不能快点,哥哥我可是饿得不行了。”虞饕拍着挺起的大肚子,不好意思地朝顺姬说道。 “噗嗤!”几位女子同时捂着嘴笑起来。 “我这就去给兄长催一催。”顺姬笑完,便起身行了一礼,然后出了屋门去催烤肉的厨子。 “两位兄长,我去看看我哥将你们那些随从安排的情况,失陪了。”黑石月也起身行了一礼,出了屋门。 “二位姐姐,我和你们同去。”虞娆起身,飞快地跑出屋,追到黑石月身边,拉着黑石月的手一起离开。 “唔,姜首领,两位兄长,我也一起去。”最后一名女子胥苗也起身,急匆匆地行了一礼,跟着跑了出去。 “姐夫,我们来了。”几名女子刚出去不久,姜林、虞饕、胥郊的眼光还未收回,只见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走了进来,二人的头尚未转过来,显然那眼睛盯着刚才走出去的两位少女身上。 “两位兄长,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小舅子。”姜林指着刚进屋的二人对虞饕和胥郊说道。 “你二人快快见过虞首领和胥首领。上次……可能见过面,这次就正式认识一下。”姜林指着两位客人,对红石郊和红石洪说道。 四人互相见了礼后,姜林对着红石郊和红石洪挤了挤眼睛,说道:“你二人去陪陪刚才出去的那两位小妹,他们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姐姐她俩又有身孕行动不便,你俩一定要照顾好两位小妹,出了岔子小心我收拾你们。” “遵命,姐夫!”二人一阵烟似地跑了出去,将三位老男人留在屋内。 “姜首领,我那妹妹如何?”屋内的虞饕和胥郊同时问道。 “嘶……两位兄长 ,上次你俩派那信使捎来的那意思我收到了,两位兄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两位小妹我不能染指啊。”姜林痛苦地抓着头发,无奈地说道。 “老弟,我和胥兄有心和你唐方联姻拉近关系,你为何做如此痛苦状啊?”虞饕见姜林如此表情,不解地问道。 “两位兄长,我……惧内啊。我那两位妻你二人也看到了,我若敢再染指两位小妹,恐怕我的日子和两位小妹的日子都不好过啊。”姜林回想着虞娆和胥苗的青春年少,心中充满遗憾地说道。 “唉,可惜可惜啊。我只道老弟你年少有为又足智多谋,和我那妹妹见上一见,等回去后我们再劝说她们一番,后面的事自然就成了。不成想老弟你这开口便将此事回绝了,唉!我俩的苦心啊……”虞饕无不遗憾地说道,一边的胥郊也做遗憾状。 “哎呀,两位兄长,且听我一言,我虽然无法染指两位小妹,但方才我那两位小舅子,可是实实在在的单身。两位兄长……”姜林望着埋头正在遗憾状的两人,猥琐地说道。 “哦?你那两位小舅子?老弟,说真的,上次那事,我二人可是很佩服你的为人,为此才愿意结交你这样的朋友,也愿意将妹妹许配给你。可是你那两位小舅子,明显就是毛都没长齐的小伙子,你让我俩怎么敢将妹妹嫁给他俩?”胥郊听完姜林如此说,气愤地起身大声喝道。 “两位兄长,你们难道没听说过,我娶了位王女……”姜林波澜不惊地答道。 第75章 新年祭天享受美食 “两位兄长,怎么样?在下面的时候看得不全,现在站在这将军岭上俯瞰我这晋阳镇,如何?这部分是将来我的居所,往南便是民居。靠近汾水这部分是将来的工坊区。那块,哦,对那块,就是你们上次带来的那些兵士,后来给我们干了一段苦力活的,那块的地底下已经铺设完下水管道,只待开春便在上面开建民居。样式嘛,可能比较新颖,建筑材料也都将是最好的。这些都是我那小舅子洪规划的,哦,你们看,就是正逗得娆妹大笑的那个货。”顺着姜林手指的方向,只见不远处,红石洪不知道正跟虞娆说着什么,本就性格开朗的女子正笑得花枝乱颤。 “我晋阳镇现在有自己的文字,有自己的学堂,这些都是那个货,唉,对,就那个正在和苗妹并肩散步的那个货的功劳。他叫红石郊,但是他的特长还不是这些,他以前习过兵法,只是我这晋阳镇现在军事方面还没有太多的施展空间,所以委屈他先给孩子们教授文字和术算。”姜林站立在将军岭上朝东边的山下望去,大有一番睥睨天下的气势。 “首领,吉时快到了,准备准备开始祭天吧。”黑石平从身后走了过来,朝姜林悄悄地说道。 “唔,好。两位兄长,今日我邀请二位兄长同我一起祭天,一来共同祈求今年风调雨顺,诸事顺遂,二来,我三人再一次对天盟誓,结为同盟。你二人觉得如何?”姜林朝身边的二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二人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老弟,实不相瞒,这次我二人前来晋阳镇,也是听说虞华立春节要去西岐向西伯侯姬发上贡,所以才敢偷偷跑来。按以往,这立春节我二人是要去虞国上贡的。你让我二人抛头露面的在此祭天,万一传到虞华那里,我二人的日子恐怕会不好过啊。”胥郊为难地说道。 “哼,我们现在的日子就好过吗?上次姜老弟对我们那样仁慈,可是那虞华回去后,硬是强逼着我们偿还了赎身物资。最后不解气还多加收了两成,根本不顾同根同族的情谊。若不是看在同族的份上,我早反了他了。你怕他,我可不怕,走,我陪你一同祭天。”虞饕说着,便拉着姜林朝祭坛方向走去。 “唉,唉,唉,我去,我去还不成吗?”身后的胥郊追着二人一直来到祭坛。祭坛上的桌子早已经摆好了三牲和一些祭品,巫穿着一身红黑色的祭袍在桌子一侧等候,靠近祭坛的下边有黑石工、红石魁等一众年长的智囊团成员簇拥着三位村老,恭恭敬敬地等着姜林和虞饕、胥郊三人。人群再往外便是晋阳镇内的居民们一圈圈地围着,人群一直铺满整个将军岭。 “请首领主祭!”巫在桌前大声喊道。 随着姜林走上祭坛,祭坛下的人群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巫早已经给姜林讲过一番祭祀的大致流程,姜林略显生疏但也算顺利地完成了一系列的祭祀工作,先是点燃三根由艾草等各种有香味的干草编织混合而成的所谓的香草束,这个类似于后世的上香。 全体人员随着姜林的节奏对天地行了三叩九拜之礼后,便是巫用一种与神交流的语言赞扬天地河流山川等诸神一番,接下来便是村老出来总结这一年来的成果。 “过去的一年,我们黑石村……咳咳,晋阳镇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在首领的带领下,我们第一次击败了鬼方的抢粮马队,增加了人口,还有……我这脑子无法一一记得清楚,但我们晋阳镇在首领的带领下真的开始在壮大。我希望以后我们所有人继续全力拥戴首领,早日让我们大家都过上好日子。”村老林望着祭坛下乌央乌央的人群,一时激动,不知道该怎么总结过去一年的成果。 你想啊,以前黑石村落就那么几十口子人,每年增、减人口估计一巴掌都能数得清。每年发生的事也就那么几件事,估计往年一句话就总结了,但过去的这一年,发生的事情确实太多了。 祭坛下的众人当然都能理解村老林此时的窘境,其话音刚落,好事的年轻人就开始欢呼起来,后来所有人都跟着欢呼起来,这一阵欢呼倒是很好地掩盖了村老林的尴尬。 待众人欢呼得差不多了,在巫的示意下,姜林走到祭坛前来,双手上前虚按,人群开始渐渐地安静下来。 “我姜林不才,得工兄弟和诸位村老器重,将原黑石村落的首领之位传给我。后来又得商王的厚爱,将我晋阳镇封为唐方,继续由我担任唐方的首领,说真的,我是觉得担子越来越重啊。这担子重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晚上都没心思和我的两位妻亲热了。”姜林摸了摸鼻子,顿了顿。 “哈哈哈……”台下响起了居民们雷鸣般的笑声。后面没有听清姜林这番话的人,赶忙向前面笑得前仰后合的人打听姜林刚才说的什么,待弄清楚姜林的话,也是捧腹大笑。 “啐,这混蛋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不知羞耻的家伙。”靠近祭坛的黑石月和顺姬自然是第一波听到姜林此番言论的人,一时脸红,轻啐了一口,边上的几名少女自然是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但是,我有一帮兄弟姐妹们帮我,有你们大家伙支持我,所以我的压力才越来越小。过去的一年,大家都辛苦了,为此,在这里我郑重地谢谢大家。”待众人笑声停止,姜林继续说道,说罢,便做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的姿势。 “首领,使不得啊。你是商王亲封的唐方首领,这唐方一切都由你主宰,你万万不可如此,你这样会折煞我们的。”台下的红石郊大声地喊道。 “对,首领,你万万不能这样。”台下的众人说着,便都朝祭坛簇拥过来,甚至有些人已经陆续地跪在地上朝姜林膝行过来。 “不,正是有你们大家的帮衬,我这唐方的首领才能做得安稳。没有你们,便不会有我们各个生产队蓬勃的发展;没有你们,便不会有将军岭下那几间超时代的房屋;没有你们,便没有即将开工的民居;没有你们,我无法击退那些欲置我晋阳镇于死地的西周军队。总之,这些事情不是我姜林一个人能完成的,这里面都有大家的功劳。我提议,让我们所有人为过去一年晋阳镇取得的成就,一起欢呼三声。” “呜呼!” “呜呼!” “呜呼!” “过去的一年,我们取得了不错的成果。未来,我们还要迎接更大的挑战,还将取得更加辉煌的成果。我再一次向大家保证,只要我们肯努力,不怕苦和累,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呜呼!” “呜呼!” “呜呼!” 人群又开始欢呼起来。 “现在,请大家有序地走到东边,面向东边,稍后会有阅兵式。”姜林对渐渐静下来的人群说罢,便引领虞饕和胥郊二人来到将军岭东麓的坡地上驻足不前,居民们也渐渐地在坡地上铺了开来。 只见姜林向边上的黑石平示意了一下,黑石平取出一把白色的小旗,向远处晃了晃。众人纷纷朝着黑石平晃动小旗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一片黑乎乎的东西渐渐地散了开来,渐渐地那片黑乎乎的东西由远及近走了过来,这时大家才看清这是一个由兵士组成的方阵,只是这兵士……虞饕和胥郊二人开始动容起来。 这百名左右的兵士全部身着青铜铠甲,要知道这样的铠甲便是在商王、周国的军队里,也只有战车的主将才会配备。而这百名步行的兵士此时身着这青铜铠甲,由远及近迈着整齐的步伐走来,连地面也微微地开始震动起来。 百名兵士每排十人,一共十排,横向间距一米,前后间距三米,形成了一个九米宽,二十七米长的方阵,确实让人看着很威武。 “向右看!” 当第一排兵士走到一根小旗前时,身为排头兵的涂大声地喊道。 “一、二!” 其他兵士喊着口号,顺势将手中本来竖着把握的铁质长矛整齐划一地向前斜握,同时齐步走的步伐转为后世大家所熟悉的正步走。 “哗、哗、哗、哗!”整齐的步伐踩在地上铿锵有力,横看、竖看都整齐划一的队伍更是让从高处向下观看的居民们纷纷鼓起掌来。 斜向前的铁矛,由于角度的巧合,锋利的矛尖将阳光恰好反射进了人们的眼中,这是以前的青铜兵器所没有的特点。 这兵器散发出的寒意,让一些青壮年男子激动不已,让妇人们心生安宁,若是让敌人看到了,定是心生胆怯。让此时看到这一幕的虞饕和胥郊二人好奇不已。 “姜老弟,你那兵士手中握的是何兵器?怎么看起来那么地迫人?”胥郊俯在姜林耳旁悄悄地说道。 “是我晋阳镇的独门兵器,现在时机尚未成熟,等以后时机成熟了,我定会让二位兄长好好端详端详。”姜林眼睛望着方阵,嘴里朝胥郊和虞饕说道。 “呃……好吧,既然老弟觉得时机未到,那我便不强求了。只是老弟要记得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哥哥开开眼啊。”胥郊遗憾地说道。 如果说刚才姜林的一番言论让居民们热血澎湃的话,那么刚才这过去的仅有的百名兵士组成的重甲步兵方阵就是实实在在地让居民们心中有了底气。有这样的一支军队保护着晋阳镇,居民的心中自然是无比的放心了。 但是大家哪里知道,这便是晋阳镇目前所有的防卫力量。没办法啊,万事开头难,第一年能有这样的成果,已经不错了。 坡上的姜林如此想着。当巡逻队完成阅兵任务,顺势返回青石谷之后,姜林便示意居民们开始进行各种庆典活动。有唱山歌的,有耍一些类似于后世杂技的花活的,还有两拨少年玩起了拔河比赛的,总之接下来便是所有人的自由活动。另外一些平时互有好感的年轻男女们借着节日的气氛,也大胆地开始约会起来。 这一天晋阳镇内不做任何限制,从正午开始二十几名厨师会无限供应烤肉,玩得累了、饿了的人可随时去自取烤肉。 姜林陪同虞饕和胥郊二人四处看了看居民的庆典,突然听到虞饕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姜林和胥郊二人同时望向虞饕。 虞饕尴尬地看了看二人,不好意思地笑道:“早食吃的少,有点饿了。弟弟,这次来你这里,有没有什么新的吃食啊?” “哈哈哈,不瞒哥哥说,我还真准备了新的吃食。时间差不多了,走,去南边的公厅。”姜林朝远处指了指。 “啊,还要走到公厅啊!”虞饕极不情愿地说道。 “好饭不怕晚,这不是你一向的口头禅吗?”边上的胥郊朝远方望了望,幽幽地说道。 “哈哈哈,对,好饭不怕晚。不过等我们过去,应该就差不多了。”姜林四周看了看,见远处顺姬、黑石月、虞娆和胥苗四女正在聊得热火朝天,果然女人和女人最能聊得来,边上却也没有红石郊和红石洪的影子。 看来红石郊和红石洪已经去公厅准备,姜林便放下了心。正好顺姬向姜林这边望了过来,姜林赶忙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南边,顺姬一副明白了的模样,片刻后四女以及四名保姆便缓缓地朝姜林走了过来。 “二位小妹,今日红石郊和红石洪那两个小子准备了一种新的吃食,那是相当的好吃,现在正好虞饕大哥也饿了,我们这便去南边的公厅尝尝,如何?”姜林上前迎着顺姬和黑石月,朝另外两位少女说道。 “啊,太好了。我哥上次回去之后便对你们晋阳镇的烤鹿肉赞不绝口,昨天一尝果然是名不虚传。今天这吃食姜首领说好吃,那定是不错的。走,我们这便去吧,快,我等不及了。”这虞娆果然是虞饕的妹妹,听了有美食,便和其哥哥一个德行,惹得几位女子捂着嘴笑了起来。 众人一路有说有笑地走到公厅,虞饕已经饿得饥肠辘辘浑身没了力气。而公厅外的一张桌案上,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正轮番切着一块冻得定了型的羊肉。见姜林走来,累得满头大汗的二人正要发作,待虞娆和胥苗二人转过房角走了过来,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赶忙换了一副狗腿子的表情迎了上去。 “郊,你二人这是在做什么?怎么累成这样?”胥苗上前看着累得满头大汗的红石郊,带有关切的口气问道。 “我姐夫……啊,不是,我和洪弟琢磨的一种新的吃法。你们快里边坐,我和洪弟这便上菜。”胥苗的关怀,惹得红石郊一阵激动不知该如何是好,顺姬、黑石月、虞饕和胥郊,以及姜林心中都有意撮合两对年轻的男女,所以没吱声,鱼贯进入了公厅内。 公厅里,老成的黑石工正在分发餐具、酒具,桌上的青铜炉已经生起了火,炉上的鸳鸯锅内盛有清水,此时锅内的水正微微地冒着热气。 “姜老弟,这便是你说的吃食?我这都快饿死了,这怎么吃?”饿急了的虞饕此时浑然不顾自己的身份,语气有点生气地朝姜林问道。 “哈哈哈,我的哥哥啊,先就坐吧,马上开始马上开始。我去去就来。”姜林将虞饕使劲按到其座位上,便出了公厅朝自己的首领之屋走去。约莫十分钟后,一手端一个陶碗,一手抱一个小陶罐走进公厅。 “工兄,将这东西分一下,每人碗中分一点。”姜林将手中的小陶罐递到黑石工的手上,然后走到已经微沸的锅前,将手中陶碗内的东西用筷子使劲撅了撅放入锅中,片刻功夫后,姜林放入东西的锅中变得红红的、油油的,散发出阵阵辛辣的味道。而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则不停地进进出出,将已经准备好的各种食材端上了桌,将桌子摆得满满的,此时锅内的也水开始沸腾起来。 “来,两位兄长,小妹,二位贤妻,工兄,跟我学啊。将这食材夹起来,放入锅内,短暂地汆烫后,便可食用。这边是原味,这边是麻辣味,这个麻辣味呢,你们可能没吃过,第一次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容易呛着。” “麻辣锅这边煮好了可以直接食用,原味锅这边煮好了的,要蘸一蘸碗中的这个韭菜花酱,这还是那狐第一次来晋阳镇的时候带来的物资,这可是好东西。”姜林夹起一块毛肚,轻轻地放入麻辣锅,心中默数十五秒,然后捞出快速地放入口中,闭上双眼慢慢地感受起来。 “半年了,大半年了,终于又吃上这熟悉的味道了。”姜林一时激动,闭上眼睛慢慢地品尝着这后世熟悉的味道,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啊!姜首领,我哥真心待你,你为何要给我们下毒?”边上响起了虞娆杀猪般的嚎叫声。 “啊,怎么回事?”姜林睁开眼,看着左手边虞娆此时的脸已经变得异常的难看。 “小妹,怎么回事?”虞饕看着虞娆渐渐变色的脸,惶恐地问道。 “我,我,我……嘶啊……嘶啊……”虞娆已经说不出话来。 “洪,快上冰水。”姜林朝正端着盘子进来的红石洪喊道。 红石洪眼疾手快,赶快送上了一杯凉开水。 “快漱漱口。”姜林朝虞娆喊道。 “咦,不对啊,姜首领刚才也吃了一口这边锅内煮的东西为何没事,而娆妹却会中毒呢?”另外一边的胥郊回过神来,问道。 “毒你个头啊毒,我都说了这个麻辣味你们没吃过,第一次吃当然会觉得难以下咽,我要下毒还能连我自己都毒吗?”姜林拍了拍身边两位已经变得非常紧张的妻子的肩膀,朝众人解释道。 “唔,哥,你还别说,这麻辣味挺过瘾的,不信你们尝尝。”虞娆一句话,又将众人雷的外焦里嫩。 “你们不能吃麻辣的,就吃这边的原味吧。这麻辣味可是我的最爱啊。”姜林不再管那么多,将整整一盘羊肉卷放入麻辣锅中,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已经缓过神来的众人这才又陆续坐定,看着姜林一口一口地吃着麻辣锅中的食物,也开始动了心。终于,虞饕虞娆兄妹俩下定决定,也从麻辣锅中夹起一片羊肉,学着姜林的样子将肉片上的红油控了控塞入口中,闭上眼也慢慢地感受着辣味素对味蕾的刺激…… 第76章 三人浅论治国之道 “姜老弟,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如此美味?”虞饕顿时瞪大了眼睛,激动地朝姜林说道。 “怎么,不说是我下的毒了?”姜林眼睛抬也不抬的,又端起一盘鹿肉卷放入锅中。 虞饕尴尬地捅了捅边上的虞娆,虞娆红着脸,缓缓地站了起来,朝姜林说道:“姜大哥,方才是小妹一时唐突,只怪你这麻辣味太奇怪了,我以前没吃过,所以才有刚才那一场误会,小妹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哎,我说姐夫,你这人怎么如此小气啊。姐姐,你看看他那样子?”红石洪扎煞着两只切肉的手走了过来,手上的军刀明晃晃地朝姜林晃了晃。 “唉,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啊。快告诉虞饕大哥,这麻辣味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尝尝。”顺姬在桌下使劲地跺了姜林一脚,拿起筷子也从麻辣锅中开始捞起食物来。 姜林强忍着脚上的疼痛,神情缓了缓对虞饕说道:“这麻辣锅是用花椒和辣椒,还有牛油制成的。这花椒嘛,可能不太好找,好在我师父给了我一包,种子已经留下了,让人开始种植。这辣椒嘛,如果没有我师父给我的这一包,恐怕要等两三千年以后才会有。种子我也留下了,也会安排人种植。想要的话,得等以后哦……” “好,我等,我等。就冲着这一口,我等多久都值。”虞饕说着,筷子也不停地从麻辣锅中扒拉起来。 “嘶啊……嘶啊……夫君,这个麻辣味这么过瘾,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啊。”黑石月往嘴里塞了一口毛肚,毛肚上沾的牛油甩的到处都是自然也顾不上了,边吃边说道。 “唉,没肉了,没肉了。洪,你再去切两盘肉啊。”胥苗端起一盘牛肉卷放入麻辣锅中,将空盘往桌上一放,朝对面好不容易才坐下吃了两口的红石洪喊道。 “唉,你这人怎么这样?洪刚才已经切了半天肉了,该郊去切了。”红石洪边上的虞娆夹了一筷子肉,放入红石洪的盘中,朝正欲指使红石洪去切肉的胥苗吼道。 “啊,我去吧,我去吧,让洪弟先吃两口。”胥苗边上的红石郊将盘中的肉片塞入口中,端起一摞空盘朝公厅外走去。 “唔,首领,酒都没开。”已经开始剔牙的黑石工看着公厅一角的酒坛子,朝姜林幽幽地说道。 “你就是事后诸葛亮。”姜林擦了擦嘴,打了一个饱嗝,朝黑石工说道。 “嗝!”“我说姜兄弟,你这吃食到底叫什么名字啊!以前都没听说过?”虞饕将最后一片毛肚从锅内抄起来吹了吹送入嘴中,放下筷子捋了捋肚子,朝姜林问道。 “洪弟,虞饕兄长问你话呢?这吃食叫什么名字?”姜林从锅中夹了一块鸭血放入黑石月盘中,朝红石洪说道。 “这不是……哦,这是以前和我哥逃亡的途中条件有限,经常吃一些烤得半生不熟的肉吃得人难以消化。后来有一次连番逃了几日逃得累了,勉强猎了一头鹿,也没劲烤肉了,实在是没办法了,找了一口破陶锅烧了一锅水,就从鹿身上一片一片地将肉片下来,放入开水中汆烫熟后,撒上盐就这样吃了起来,结果一吃,味道还不错。至于名字嘛,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好。”麻辣的味道刺激得红石洪的脸已经变得通红,这说起谎话来也自然不会脸红。 “呜呜呜……洪,你受苦了。”边上的虞娆听完红石洪的遭遇,怜惜地看着正埋头大吃的红石洪,几滴香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红石郊端着两盘肉走了进来,胥苗也抬起头,眼中饱含着泪水望着这个才认识了一天的模样帅气、身躯伟岸的青年。 “咳咳咳……既然这吃食还没有名字,不如这样,两位小妹,你俩在这里现场给取一个名字如何?”姜林给顺姬也夹了一块鸭血,看了看两位少女说道。 “嗯,好。我看这吃食下面有火,直接烧着这锅,食物放锅内煮熟便可食用,就叫火锅吧。”虞娆站起来,仔细端详起桌上的一片狼藉,自信地说道。 “就你嘴快,竟然抢了我的想法。”胥苗不情愿地嘟起了嘴。“既然你被你抢了,我就取一个别的,我叫涮肉。反正我最爱吃这羊肉卷、牛肉卷。” “哈哈哈……”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虞娆、胥苗二人埋在鼓里,其他人都已经心知肚明大家伙有意促成两对青年男女的意思,所以当然是顺着两个少女的意思,将这新的吃法命名为“涮肉火锅。” 这顿饭从正午时分一直吃到下午四点钟,在场的每个人都撑得靠在椅子上哼哼唧唧的。 顺姬、黑石月、虞娆、胥苗四女在红石郊和红石洪两人护送下,返回北边去休息。黑石工则放心不下庆典的人,怕闹出什么乱子来,早早地便离开去巡查,公厅内只剩下姜林、虞饕和胥郊三人。 “姜老弟,有了这顿涮肉火锅,我这趟真的没白来。尤其是这麻辣味和这韭菜花酱……还有没有多余的,送我一点。”虞饕腆着一个大肚子,心满意足地一边拍着一边说道。 “有倒是有,只是不多了,我可以送给你和郊兄一些。等来年我们晋阳镇开始种植这辣椒,到时候一定会送一些辣椒给你们的,这辣椒可是有许多吃法的。”姜林给两人送上一杯热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朝二人说道。 “嗯。姜老弟,你这晋阳镇的面貌,我都有点羡慕了!”胥郊喝了一口水,幽幽地说道。 “哦?何出此言?”姜林好奇地问道。 “感觉你这里所有人都非常的有活力,都那么积极向上。说真的,我那胥国还真看不到这样的场景。尤其是上次跟随虞华……回去后虞华不但不安抚我胥国,还以切断食盐的供给为由,向我们索要了他们支付给你唐方的赎回我胥国兵士的物资,并且还加收了不少,搞得是民声鼎沸。” “说真的,那些随军的奴隶被你扣押,后来还有那些奴隶的家人被你索要,并没有伤及根本,这些奴隶本来就像货物一般地经常转手。但是那些物资……第一次攻击晋阳镇时的物资都是我们自己筹集的,那虞华是一点都没给我们出啊。那批物资被你晋阳镇全部扣留了,后来又出了一笔物资,现在我胥国的日子不好过啊。”胥郊低着头,一筹莫展地说道。 “呃……”谈到这个话题,姜林自然是非常的尴尬。因为这一切,或者说这些状况的一大部分都是他造成的,胥郊现在这样说,感觉是有些责备的意思。但胥郊并没有觉察这一切,只是用很普通的口气描述一件平常的事而已。 “胥兄说的这些,我深有体会啊。”一边的虞饕终于从撑得说不了话的状态缓了过来,喝了一口水,接着胥郊的话说道:“虽然上次我们……的那些物资你全让虞华出了,可是虞华回去可是将我们狠狠地搜刮了一遍,甚至比我们自己出那些物资的数量还要多,尤其是那粟。说真的,要不是那些奴隶和奴隶家人被你要来,恐怕现在我那里便要饿死人了。” “姜老弟,你给哥哥交个底,你那食盐,能否长期供应给我们?我们俩现在能屈服于那虞华的淫威之下的原因便是这食盐的供给,假如有了别的食盐的供应途径,我们便可以逐渐地摆脱虞华的控制,不用再看其脸色行事了。”虞饕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公厅内踱起步子来,一个方国首领的气质显现了出来。 “去岁,虞华先是为了迎合西岐进攻朝歌的命令,不但让我派了十乘兵力助战,而且还是我们自己带的军粮。结果还没到朝歌,便被负责后勤的官员将粮草烧了个精光,那次行动屁都没捞着,若不是我们营内还带了些私粮,估计不等回去就饿死在路上了,再加上后来的这两次,你想想,去岁为了配合虞华,我们损失了多少粮食。”虞饕一边走一边数落着。 “说真的,我也如同胥兄一样,羡慕你这晋阳镇的面貌。”虞饕继续说道。 “唉,我这晋阳镇之所以有如此面貌,是因为我这晋阳镇内没有奴隶,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日子在奋斗。并且截止到现在,我这晋阳镇内的官僚体系还未形成,依然是以前大公社的做法,所以还未有税、赋的概念。” “居民只要服从分配,安心劳作,都可以吃得饱穿得暖,众生平等,没有无穷的压榨,没有无尽的剥削。你们那里的奴隶恐怕很难保证能吃饱穿暖,即便是普通的国人每年几轮税、赋下来,估计也很难说吃的饱吧。”姜林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但是,我这里的这种情况肯定只是短期的了。现在如此多的人口,其实大公社的做法已经有点不妥了。恐怕不久的将来便要开始实行私有制,开始建立官僚体系,开始征收税、赋来供养官僚。不过我能保证的是晋阳镇内不会有奴隶的存在,另外税、赋只会征收很少的比例,决不会让居民缴纳了赋税连吃饱肚子的余粮都没有,所以我敢说我晋阳镇的精神面貌肯定还会比二位那里强许多。”姜林起身端来一个冒着热气的陶罐,给虞饕、胥郊二人又添了些水说道。 “那你靠什么养那么多的官僚呢?”虞饕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望着姜林问道。 “关于这一点,坐下说,这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姜林指了指虞饕的位子,二人都坐下后,姜林思索了一番,开始说道:“官僚的数量必须控制,不能任由官僚群体的数量无限地扩大,否则人民所要缴纳的赋税便会越来越多,负担越来越沉重。另外,便是控制统治阶层的个人欲望,不论是首领、国君还是整个官僚群体,都不能铺张浪费,过度的奢靡,将一切开支和花销控制在一个度内,从而降低国府的开支。将多出来的国府收入用在有利于人民的地方,比如道路、桥梁、城防、军队、医疗等领域。” “姜老弟,你说的这些怎么如此深奥,我有点不明白。”胥郊开始揉起了太阳穴。 “不,我觉得姜老弟说的很有道理。”虞饕正了正身子,面朝姜林:“不瞒老弟,这些我也一直在想。别的先不说,那虞国是商王亲封的,便是那西岐的西伯侯姬发,其祖上也是商王亲封的啊,可是为何现在都有背弃商王的心思,还不是因为商王受这些年为了苏妲己那个女人,大肆的搜刮民脂民膏,搞得民不聊生,诸侯离心离德,眼看着一个辉煌的王朝便要走向末路啊。”虞饕非常严肃地说道。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胥郊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治国之事,应当以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又有言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他日商的社稷真的被别人取而代之,其原因不为别的,只因为其失去了民心。”姜林回想着后世这两句耳熟能详的话,不知不觉地顺嘴说了出来。 “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姜老弟大才啊。”虞饕和胥郊二人听完,脸色纷纷一变,赶忙起身朝姜林望来。 “两位哥哥怎么了?”姜林见二人样子,惊讶地问道。 “说真的,别看我虞饕好吃,可是对于这治国之事我也是经常思考的。姜兄弟方才的这两句话,真的是深深地触动了我,也解开了我许多疑惑,我虞饕谢谢姜老弟了。”虞饕对着姜林深深地鞠了一躬。 “此前我以为姜老弟只在军事方面有些小伎俩,比如上次,事后我真的以为是姜兄弟运气好而已,捡了我们防卫方面的漏洞罢了。但这次来了之后,看了老弟治理这唐方的能耐,还有方才那阅兵式,真的让我胥郊大开眼界,这些都不算什么,但是老弟刚才的这句话,真的是深深地撼动了我。” “我胥郊自继承父亲的首领之位,倒也没过多地去思考过这治国之道,总觉得经过了好几代祖先的努力和奋斗,一切都已经是最好的,我只需要好好地守着就行了。但是事与愿违啊,一旦有点战乱、天灾之类的,我这日子也会过得紧紧巴巴的。每年给虞华进了贡,余粮能撑到来年收获时就算不错了。”胥郊喝了口水,顿了顿。 “姜老弟,说真的,我对你的眼界很钦佩。首先是你对那些奴隶的态度,其次是你刚才说的统治者要控制自己的个人欲望,这些要多么无私的人才能做出来啊。便是我,小时候对那些奴隶总是会生出一些恻隐之心,但是等继承了首领之位,整日里享受着奴隶的伺候,这心也渐渐地变得硬了起来。倘若哪天有人说要在我胥国国内取消奴隶,众人平等,我先不答应。”胥郊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个我信。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奢侈的日子过惯了,自然是不愿意再过苦难的日子。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长此以往下去,对奴隶的压迫总有一天会引起他们的反抗,到那时候势必会引起方国内的动乱。倘若压迫得紧了,不论是有同情奴隶的国人,还是忍受不了高额税、赋的国人和奴隶一起揭竿而起,你还能压得住他们吗?最后将你胥郊的首领之位推翻,是不是我说的水亦能覆舟?”姜林眯着眼,嬉皮笑脸地对胥郊说道。 “这个……”胥郊一时语塞。 “这种事啊,即使轮不到你,也会在你的子、孙、后代身上发生。”姜林幽幽地说道。 “打开天窗说亮话。商王封我为唐方的首领的时候,那些居民被以往的君权神授的思想所洗脑,认为我们这些首领的权力都是上天赋予的,我们都是天之子,都是代天来牧养臣民的。但是我们自己知道,其实我们就是普通人,饿了要吃,困了要睡,见了漂亮女人也会多看几眼甚至想据为己有。” “也要拉屎撒尿,晚上睡觉也会磨牙放屁,脱了靴子也会臭得整个屋子无法待人。终有一日这些人民们醒悟了,想想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姜林用拳头轻轻地拍着桌子,虞饕和胥郊脸色渐渐地变得非常难看。 “说真的,这些并不是我危言耸听。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你二人想想是不是?”姜林起身走到公厅门口,背着手看着远方。 “姜兄弟说的确实有道理。”虞饕也背负着手走到姜林一侧,幽幽地望着远方说道。 “那……以后我们靠什么统治这些人民呢?”身后的胥郊颤抖着声音问道。 “靠仁政,靠法治,靠制度,靠相对的人人平等的社会制度。”姜林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个……理解不了。”胥郊想了想,答道。 “没关系,我唐方以后便会朝着这方面发展,两位哥哥如果有兴趣的话,到时候可以来看看。我唐方,我晋阳镇随时欢迎两位哥哥。”姜林转身拍了拍胥郊的肩膀,严肃地说道。 虞饕也转过身来看着姜林,严肃地问道:“姜老弟,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你唐方的食盐能否长期供应我们?假如你唐方的食盐可以长期供应给我们,我们便能摆脱虞华的制约,不用再看起来脸色行事,我们五个小国也可以联合起来一起反抗那虞华。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那食盐啊。并且你唐方的食盐品质确实很好,吃过唐方的盐,那虞华的盐简直就没法吃了。这次无论如何,你还得让我带回去一些才行。” “我唐方的盐目前可供我唐方自己内部食用,另外还有一部分需要留作和朝歌贸易的资本。至于你们两人,回头我需要和几个管事的好好商议商议,你们俩不比旁人,你俩的事我自然是要尽力而为的,放心吧。”姜林郑重地答道。 “好,我信你!”虞饕和胥郊二人的手同时拍在姜林的肩膀上,差点将姜林拍个屁墩。 第77章 朝歌西岐波诡云谲 “兄长,那虞华已经被晾了很久了。今日立春节,虞华又想求见兄长,是不是安排见上一见?”午宴时,令姬看到热闹的庆典想起了远在晋阳镇被拘禁的弟弟狐,于酒宴之上又悲伤大哭起来。 如此重要的场合被令姬这样一搅合,就连姬发也头疼起来,安慰了令姬两句后,便在邑姜的陪同下返回了寝殿起居室。一杯醒酒汤下肚,姬旦走了进来,对姬发说道。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我不想见他,旦弟找个由头将他打发走吧。”姬发揉着微微有点发疼的脑袋,看也不看地说道。 “兄长,此事恐怕不妥吧。那姜林之事,论起来狐的责任要更大一些,兄长将这怒火发在虞华身上,一旦传出去,恐怕有伤兄长的贤名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兄长不安抚也就算了,怎么能拒之门外呢?别的不说,那虞国离唐方近,等天转暖物资可以起运之时,将狐赎回来的事情还要着落在这虞华身上啊。”姬旦正视着姬发,平静地说道。 “唉!”姬发想着自己身上的某处已经完全丧失功能的器官,又琢磨了一番姬旦的话,摆了摆手说道:“让他进来吧。” 姬旦领命转身出去将虞华带了进来。 “小人华有罪,请西伯侯降罚。”虞华一进门便膝行至堂中,三跪九拜之后,便将头抵在地上,高呼起来。 “虞华,我且问你,你何罪之有?”姬发动也不动,眼神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虞华问道。 “小人怂恿使节大人攻晋阳镇,却未做好万全之策。攻击晋阳镇之时小人未保护好使节大人,让其身陷囹圄。使节大人被囚,小人却无法凑齐其赎身物资。以上三点,小人不敢狡辩,请西伯侯降罚。”虞华的头抵在地上,依然不敢抬头,大声答道。 “哼,你还知道?那狐侥幸逃脱之时,你不但不劝解他,反而还怂恿他,现在他身陷囹圄,你当然难辞其咎。你到西岐来的消息我命人严加封锁,尚未通报给狐的姐姐令姬,否则令姬夫人定亲自结果了你。虞华啊,你可是老成之人,这次怎么办了件这么蠢的事。”姬发站起身来,愤怒地指着地上的虞华呵斥道。 “兄长,现在说这些没用了,怎么善后才是关键啊。”姬旦对姬发行了一礼,挡住了姬发要踹虞华的动作。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姬发甩了甩袖子,回到坐榻处,侧着身子生起闷气来。 “虞华,等天气转暖,赎狐的物资便要起运,到时候途经你虞国的时候,你要照应一二,另外你对那晋阳镇比较熟悉,赎人的事还要靠你操办。”姬旦这个和事佬朝跪在地上的虞华说道。 “怎么?侯爷真要按那姜林所要的数量去赎使节大人吗?”虞华抬起头,看了看姬旦又看了看姬发,说道。 “对啊,那狐还在姜林的手中,如果不赎回来,怎么向其姐令姬夫人交待,怎么向天下心向侯爷的诸侯交待。没办法,只能按姜林要的数量去赎狐了。”姬旦挺了挺胸,叹了口气说道。 “侯爷,那姜林所要的可不是个小数……既然侯爷决定要赎狐大人,那小人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虞华没有起身,跪在地上向姬发和姬旦二人行了一礼。 见姬发未做反应,便试探着开口说道:“那姜林索要之数确实巨大,如果将这些物资送去,此消彼长之下,加强了唐方的力量,削弱了侯爷的力量,这唐方以后恐怕会越来越难对付。侯爷,能否再给小人一次机会,运送这些物资,所需的车辆和人不在少数。能否将那些运送之人换成兵士,我虞国再出一部分兵士。那姜林收到这些物资之时肯定是最得意忘形之时,而我的兵士则埋伏在晋阳镇的远处,等狐大人被释放后,两部分军士合二为一,在狐大人的指挥下,定能将晋阳镇攻破。” “这……恐怕不妥吧,那姜林又不是傻子,肯定会提前侦知到我们的行动,早做防范的。”姬旦瞥了一眼姬发,又看了看虞华,故作深沉地说道。 “侯爷有所不知,那晋阳镇其实并没多少人。上次那姜林也是趁夜派了一支十五人的队伍摸入营中将狐大人和我们几位首领俘获,才勉强赢了我们。一旦上了战场,和他堂堂正正地战阵一场,恐怕他连几辆像样的战车都没有。上次俘获我们的战车也才十五辆,如果保养维修不好的话,恐怕能上场的没几辆。”虞华兴致勃勃地说道。 坐塌上的姬发听完有些意动,微微地转过头来看了看虞华,口气仍然冰冷地说道:“你起来继续说。” 虞华听完,赶忙又扣了三个头,起来朝前走了几步说道:“侯爷,您是知道的,我在老侯爷的时候便已经心向西岐了,所谋所想也都是为了西岐着想。上次也是感念侯爷对我的好,想为侯爷做些事情,这才……侯爷,这次可以好好谋划谋划,一定将那晋阳镇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为侯爷报仇,为狐大人报仇。只要侯爷点头,小人定将那姜林绑缚到侯爷面前,任由侯爷发落。” “啊,快快起来。”不知是何缘故,虞华这一句话仿佛触碰到姬发的敏感地带,姬发只觉得小腹一阵暖意,自己那已经垂头丧气了好久的亲戚被虞华一番话打动得开始有了些知觉。 “旦弟,你去召集太师和奭弟,一个时辰后国政厅议事。哦,让后厨准备些酒菜,到时候我们边吃边议。哦,对了,虞华首领也一起参加。我现在要如厕,咱们一个时辰后见。”姬发起身上前握了握虞华的手,重重地拍了拍。 姬发如此说,姬旦和虞华便行礼后先后出了寝殿起居室。姬发三步并做两步跑入寝殿内室,邑姜正在察看今日酒宴之上各诸侯国献上的礼物,只见姬发急急忙忙地跑进内室,朝自己扑来。 “侯爷,发生了何事。”邑姜不知发生了何事,微微有些吃惊。只见姬发奔到邑姜身边,抓起邑姜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之下。 “啊,侯爷,你能……”姬发不等邑姜说完,一个横抱便将邑姜抱了起来,邑姜紧紧地搂着姬发的脖子,喜极而泣。片刻功夫后,二人便在榻上滚成了一团。 “太师,您来了。虞国首领虞华,今日给侯爷献上了一策,侯爷觉得可行,便召我们几人再详细议一议。”姜尚进了议事厅,姬旦上前迎了迎,说道。姜尚和厅内的姬奭、虞华、姬旦三人见礼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片刻功夫后,姬发面色红润,意气风发地从后堂走了出来,朝厅内几人拱拱手互相见了礼,便在正位坐了下来。 “虞华首领,你将刚才所说的方略再给太师讲上一讲。”姬发回味着刚才的美妙滋味,笑眯眯地对虞华说道。 “是!”虞华领命后,起身又朝厅内的其他人行了一礼,便将刚才在起居室内所说的方略讲了一遍。 “尚父,虞华首领所说的方略是否可行?”姬发今日长期的欲望终于得到了发泄,心情舒畅,对姜尚的态度自然是大大地有所改观。 “侯爷,虞华首领所说不是不行。只是这物资尚未凑齐……”姜尚正要继续推延赎狐的事,只见邑姜端着一碗热汤从后堂走了出来,递到姬发的手上。 邑姜的脸上俨然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再看看姬发的神情,尤其是夫妻二人目光对视时的那一抹娇羞。 “难道……”姜尚怔了怔,不待姜尚继续开口,只听邑姜幽幽地说道:“父亲,侯爷所说之事,父亲还是要重视起来呀。那狐虽然屡次办砸侯爷交待的事情,但是念其对侯爷一片忠心,欠缺的只是办事的能力。父亲还是要尽快将其赎回来,假以时日,狐或许会成长起来成为侯爷的左膀右臂不是?” “嘶……”姜尚看了看上面夫妻二人眉目传情的样子,再听了邑姜的言语,俨然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看来今日这西伯侯确实是恢复了神勇,一下便将自己的女儿“收拾”的服服帖帖。既然连自己的女儿都如此说,那姜尚也不好再继续推三阻四的。 “我会尽快将物资筹集好的。” “好,尚父如此说,我这心中便有了底。旦弟,你和奭弟二人要尽快挑选精干的兵士和随军奴隶,另外这次要派一名稳妥之人为将,那狐……还是别指望了。待尚父那里筹集好了物资,便按方才所说的方略尽快出发。”姬发敲定了最后的行动策略,便挽着邑姜说笑着朝后堂走去。 天下哪有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幸福的,看到这一幕,姜尚自然将前段时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赶忙出了国政厅筹划了起来。 同一日,朝歌城王宫前…… “国师啊,你这段时日和我们二人可是渐行渐远啊,大王和你之间可是有什么秘密不成?”王宫广场上,正在等待吉时入宫向大王、王后祝贺新年的大臣们三五成群地围做一团窃窃私语着。 已经渐渐成为孤臣的申公豹独自一人闭着眼养着神,费仲、恶来二人远远地见申公豹独自一人,意味深长地互相看了一眼,朝申公豹靠了过来。 感觉到有人靠近,申公豹睁开了眼转过身来,费仲、恶来二人上前来围住了申公豹,开口说道。 “呃……没有没有。大王现在几乎将全部国政都交给了王后还有你们二位去主持,以往的那些老臣死的死,逃的逃,哑的哑,现在一切都在王后和两位大夫掌控之中,大王还能有什么秘密的事情呢?”申公豹看了看两位昔日的“密友”,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不对。自你上次寻访归来,便开始对我二人若即若离。这次送王女出嫁归来,更是对我二人不理不睬的。国师,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们!”恶来上前拉住了申公豹的胳膊,恶狠狠地看着申公豹。 “吉时已到,众人进宫献礼。”宫门这个时候打开,负责今日仪式的祝在宫门前大声喊道。 “哼,申公豹,你别忘了,昔日你我三人可都是恶事做尽,别想着把自己摘出去,我俩会盯着你的。你要是敢背叛王后,王后不会饶了你的。”费仲凑到申公豹耳边,恶狠狠地说道,之后便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地朝王宫内走去。 王宫内,一系列庆典活动做完已经到了午时。官阶低的官员在王宫广场上参加午宴,申公豹、费仲、恶来等一众要臣则有资格进入后宫内,和大王、王后以及王子一起饮宴。 “费仲,恶来,那鹿台建的怎么样了?你俩说一说。”歌舞、饮宴高潮过后,苏妲己看了看下面的众人,声色俱厉地问道。 “禀大王、王后,那鹿台主体工程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由于天气转冷,所以目前已经停工。整个工程预计还要半年左右,其中主体工程需要一个月,另外装饰、布置等工程尚需四五个月左右。待盛夏之时,大王和王后便可搬进鹿台避暑。”恶来上前行了一礼,气定神闲地说道。 “禀大王、王后,恶来掌握工程的进度,说的都是真实的。另外我这里掌控整个工程的花销,按目前的工程需要,上次大王拨付的那些宝石和贝币已经不够用了,还需要大王继续拨付。还有工程中奴隶的伤亡太大了,一万奴隶现在已经有近五千人丧失了劳动能力,还需大王再征发一些奴隶,才能保证工程按期完成。”费仲等恶来汇报完,不待商纣表态,便出来继续说道。 “父王,这几年您的身体每况日下,孩儿是看在眼中,疼在心里。这鹿台是给您和母后建的用来颐养的别苑,建成后,父王可以在鹿台安心地疗养身体,孩儿也能放下心来。请父王按费仲大夫所言,拨付费用征发奴隶,保证鹿台按期完成。”三王子庚听完恶来、费仲二人所言,起身走到堂中向正位的商纣和苏妲己行了一礼,说道。 “可怜我儿一片孝心,大王,你就准了费仲大夫所奏吧。”商纣身边的苏妲己见自己的儿子出面请愿自然是心花怒放。 费仲、恶来俩人的这些说辞自然是三人提前已经商量好的。但自己的儿子这番说辞,确实与苏妲己无关,三王子庚能出面,大王点头的可能性自然是又增加了许多。 王座上的商纣两侧太阳穴一阵抽抽,胸口一阵发闷。“这是要逼宫啊!”商纣心中想着,眼睛望向了国师申公豹的席位。 申公豹看了看商纣的脸色,知道这朝堂之上商王此时需要自己的帮助。便起身朝正位的商纣、苏妲己,堂下的三王子行了礼,幽幽地说道:“禀大王、王后、王子,臣下近日夜观天象,我朝歌城上空星宿隐隐有些不稳的迹象,臣下便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为中。此象接连几日都是如此,据卦理分析,近半年时间,朝歌城内一切政令都宜静不宜动,所有工程必须停止,也不宜兴兵讨伐诸方,也不能下达可引发民心不稳的政令。总之,一切以稳为主,否则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大胆申公豹,你竟敢以鬼神之言来恐吓大王和王后,阻碍鹿台工程进展,你该当何罪?”恶来、费仲二人纷纷上前指责起申公豹来。 “怎么,我乃大王亲封的国师,掌的便是星象、鬼神之事。现在上天降下预兆,难道你二人让我欺瞒大王、王后不成?”申公豹昂首而立,与费仲、恶来二人在堂下形成水火之势。 “大王,你看……”苏妲己一时也分不清申公豹所言的虚实。 苏妲己心中的算盘是等鹿台建造成功,自己便和商纣搬到鹿台整日饮酒作乐,朝歌城乃至整个天下的权力便可暂时转到自己的儿子庚手上,一旦局面稳定下来,便可在费仲、恶来等一帮整日和自己沆瀣一气的大臣支持下,逼迫商纣将王位禅让给自己的儿子。 但是申公豹如此一说,想到一旦朝歌不稳,自己的儿子无法顺利地掌控局面的话,恐怕情势会更糟糕。女人心性使然,苏妲己一时也没了主意。 “国师自掌管天象之事以来,未曾出现过错,想必这次也不会有错。美人,既然此事关系到朝局稳定,姑且晚上半年看看。半年后如果天象和卦象显示都为吉,到时候再动工也不迟啊。”商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深情”地望了望苏妲己。 “二位大夫,既然大王如此说,那二位大夫先停一停鹿台的工程,等半年后再动工。”苏妲己朝下面看了看,无奈地说道。“大王,今日乃立春日,臣妾欲携庚儿归家探望一番父母亲,烦请大王恩准。” “准了。美人替寡人向国丈问候。”商纣心中松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 “谢大王。”苏妲己对商纣行了一礼,朝堂下费仲、恶来二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便带着三王子庚转向后堂。 “大王,臣下尚有些要事需要去忙。臣下请辞!” “大王,臣下亦有些要事需要去忙。臣下也请辞!”费仲、恶来二人先后起身朝正位商纣说道。 “好的,两位爱卿且去忙吧。”商纣朝二人摆了摆手,二人行完礼后便转身出宫去了。 “国师,你方才所说的天象之事可是真的?”商纣屏退堂上所有卫士和婢女,紧张地朝堂下的申公豹询问道。 “禀大王,半分真半分假。真的便是这半年确实不宜大动土木,倒不是因为这天象之事,而是据臣所知,大王拨付给二位大夫用来建造鹿台的财物有一部分装进了他二人私人腰包。征发的万名奴隶,那五千名所谓的伤亡的奴隶有三千多都是被二人卖给了周边的方国,所得也是进了他俩的腰包。目前国库空虚,臣下知大王为难,所以才出此下策,请大王恕罪。”申公豹鞠躬行礼,说道。 “爱卿好意,寡人当然知道。国库目前空虚是不假,一时无法拨付费用,但是王后和费仲、恶来几人所谋寡人心知肚明啊。就是想赶快将鹿台建起,将寡人迁往鹿台。然后他们好裹挟三王子一起控制这朝歌城,待时机成熟逼迫寡人禅让。国师,此前寡人和你密谋之事你进行的如何了?”商纣起身背着手,在堂内踱起步子来。 “请大王恕罪,自上次和大王谋划完,只因天气逐渐转冷,无法再出使诸方,此事便一直无法付诸行动。好在臣下一直在求签问卦,已经圈定了二位王子的方位,在朝歌城西北方位,待开春臣下便亲自去找寻。”申公豹凑近商纣,悄悄地说道。 “哦?那国师可要尽快去查找。一旦有了发现,尽快告知寡人。”商纣转向申公豹,拍了拍肩膀,严肃地说道。 “臣下定不辱使命!”申公豹躬身答道。 “哼,这个申公豹,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娘娘,看来这申公豹已经铁了心要和娘娘作对了。这段时日臣下在申公豹府中插入了几个密探,据密探回报那申公豹在府中总是提起唐方、姜林、还有找寻什么人的事情,臣下怀疑这些都是申公豹和大王密谋之事。”王宫外一处偏僻的巷道里,费仲、恶来二人在苏妲己的车辇外,三人正就刚才宫内发生的事情讨论着。 “哦?竟有此事。看来大王已经对我们三人所谋之事起了疑心,否则怎么会和申公豹再密谋他事。费仲,我命你严密监视申公豹的一举一动。包括其外派的人,也要安排人跟踪。一定要弄清楚那唐方、姜林还有找寻人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车辇内,苏妲己恶狠狠的说道。 “是,臣下定全力而为。”费仲、恶来二人应道。 第78章 鬼方决定接触华族 凛冽的寒风在初春的草原上依然强劲有力,吹在牧人的脸上仍然让人无法忍受。一群衣衫褴褛的牧人在春寒料峭中艰难地行进着,去冬的积雪已经融化,将这片没有路的草原滋润得松软无比。马匹和其他体型较大的牲畜的蹄子踩到松软的泥土里,再想迈出下面的一步,就要费好大的力气。 人亦然。 好不容易走到了一处高地,有经验的牧人会发现这处山包是今晚扎营的好地方,为首的中年男子大手一挥,人群拉着破败不堪的车辆顿时像提前安排好的一般朝不同方位散去。片刻功夫后,一个个帐篷在这片山包上耸立了起来,随着帐篷立起来,袅袅炊烟也从帐篷中飘散了出来。 “唉,又是这些烂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山包中央处较大的那座帐篷中,一名年轻的男子看着仆人送上来的晚饭,埋怨道。 “噗,噗,噗,什么味道啊,怎么连盐都没放。”饿极了的男子往嘴中塞了一块肉,一股腥臭味瞬间填充了整个口腔,男子一时忍不住,将嘴里的食物吐了个干净。 “首领,部落里的盐都用完了。”仆人躬着身子,小声地说道。 “唉!想我达沃部落,昔日也是草原上强盛的部落,怎么短短半年时间,沦落到如此地步?我达利温有愧于祖先有愧于父亲将首领之位传于我啊,早知如此,我还和二哥争什么争啊,这位子烫屁股啊!唉!”自称为达利温的青年男子,一脸颓然地望着帐篷顶,默默地坐着。 “首领,你怎能如此想?”帐篷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挑起,一个高大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且不说你争不争这首领之位,你那同父异母的哥哥已经失踪半年,如果你不坐这位子,你那哥哥又找寻不到,我们达沃部落恐怕会更乱。棘突那帮人早就对你们家族掌控达沃部落心生不满,你哥哥在他们照样会将达沃部落挑拨得四分五裂,老首领将位子传给你只是个借口而已。”高大的男子说着,便坐到达利温的下首位置。 “吉达兄弟所说我也知道,可是……我自幼不善骑射,对于这首领之位更是从未想过。都是你们这些兄弟整日说我那哥哥过于好战,会将我达沃部落带入万丈深渊之中,为此我才想和他争一争,没想到 却是这样一个局面。对了,失散的部众收拢得怎么样了?”达利温坐直了身子,望着这位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结拜兄弟说道。 “忠于老首领和你的部众尚有三成未收拢,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忠于赤温的部众,有一部分人和棘突离开了,不知所踪,剩下的也是一些随风倒的家伙。总之,比老首领的时候部众少了四成,我达沃部落元气大伤啊。”被称为吉达的男子黯然说道。 “唉,这个时候就怕那棘突投向别的部落,尤其是那些往日的死对头,要是带着那些死对头来狠狠地给我们一下,我们达沃部落恐怕就此要从这草原上消失了。”达利温担忧地说道。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现在最麻烦的是那些冻肉开始腐败了,今日部落里的盐也彻底用完了,便是连我这帐中一粒盐也没有了。部落里的老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孩童们也陆续地因缺乏谷物和盐开始生病。唉,我这头都要大了。吉达兄弟,你没有什么好办法?” “你哥哥去岁带走的那四十二名勇士可都是我达沃部落最能征善战的人,倘若他们在的话,定能从那些华族人的村落中抢来一些谷物和盐。即便无法从华族人那里抢,从别的部落那里也可以抢。可是这四十三人一去不复返,棘突又带走了一部分人,目前部落里这些勇士可不敢再撒出去冒险了,一旦真的有敌人,这些勇士还要用来御敌,否则没有勇士保护的部落是无法存活于大草原的。唉,我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实在不行,只能派人前往沭河部落借点谷物和盐。可是这一来一回即使是快马也要二十天,恐怕又要死很多人啊。”吉达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首领,快去看看吧,呼鲁家的孩子全身浮肿,浑身无力,恐怕凶多吉少啊。”帐篷外面,仆人大声地喊道。 “唉,去看看吧。呼鲁和你我都是好兄弟。他们家的孩子才九岁,长久不吃谷物和盐,前几日就病倒了……”达利温说着起身,和吉达先后出了帐篷,朝呼鲁家的帐篷走去。 呼鲁家的帐篷内外已经围满了人,这么多人,并不是都含着同情的心来呼鲁家,绝大部分人是因为此时自己的家里有和呼鲁的儿子同样症状的病人,大家围过来是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众人见达利温和吉达走来,纷纷让开了一条路。忠于达利温的人用期待的眼光望着年轻的首领,希望达利温能想到改善目前局面的办法,而那些忠于赤温的人,则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达利温,大有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感觉。 “首领,求求你,想想办法吧,孩子才九岁啊。”呼鲁家里,呼鲁抱着脑袋蹲靠在帐篷支柱上,呼鲁的女人抱着气息已经极其微弱的孩子,悲伤地祈祷着。见达利温进来,女人抱着肚子胀成鼓的孩子膝行过来,匍匐在达利温脚下祈求着。 达利温蹲下摸了摸孩子的脸颊,孩子的脸颊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弹性,变的如同一块泥土一般,按下去,便是一个坑。“今日便派人去沭河部落借谷物和盐,大家再坚持几日。”达利温起身朝帐篷内外的人大声地说道。 “哼,去沭河,快马来回二十日,估计到时候部落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吧。达利温,这首领之位本来是属于赤温的,你篡改老首领遗愿,不等赤温回来继位,自己先篡了位,看到了吧,现在这一切都是上天惩罚你的。惩罚你也就算了,为何要带着我们这些部众遭殃?”人群中一名矮壮的男子高声说道。 “扎合,你要做什么?难道你也想学棘突一样作乱吗?”吉达朝叫扎合的男子走去,边走边厉声喝道。 “大家这是做什么?还嫌不够乱吗?紧要关头不一起想办法,难道非要折腾得让我达沃部落灭亡才甘心吗?”人群中颤颤巍巍地走出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乃是达利温的亲叔父,上一任首领的亲弟弟。 “老首领的遗愿虽然只有达利温和吉达二人在场,但老首领活着的时候多次给我说过二子赤温性情暴躁、不懂谋略、极其好战,不适合将来继承首领之位。并且赤温失踪半年,老首领早就做好了其已经战死在外的心理准备。这话此前棘突叛乱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今日我再说一次,达利温的话是真的。以后所有部众都要服从达利温的统领。” “好,就算他的话是真的。现在怎么办吧?沭河部落离我们二十天的路程,二十天有多少人要死掉,如果达利温不能解决此事,我无法服他。”扎合大声嚷嚷道,带着一帮对达利温不服的人离开了呼鲁家。 “首领,我没事,孩子的事是上天注定,怨他命不好。”往日铁骨铮铮的汉子,被命运彻底地击垮,声音也沙哑了,腰杆子也塌了,看的人无不唏嘘。 “首领,达邦兄弟回来了!”外围负责巡逻的马队大声通报道。 “哦?达邦兄弟回来了,他们肯定从华族人那里抢来了谷物和盐,呼鲁,孩子有救了。”达利温挥舞着拳头,朝远处由远及近的马队迎了过去。 “嘶,去时近三十多人的马队,怎么剩了一半人了?”看着在营门口停下脚步的马队,达利温的心沉了下来,尤其是大部分的马背上空空如也,想来收获定然不多。 “首领,我们回来了。我们在这大草原上找了你们近二十天,终于找到你们了。”达邦远远地单膝跪地朝达利温见礼道。 “达邦兄弟快快请起,这一路辛苦了。”达利温上抓着达邦的胳膊将达邦从地上扶了起来。 “达邦兄弟,怎么剩这么点兄弟了?其他人……”达利温颓然地望着达邦,茫然地说道。 “哦,是这样的,我们三十人前往南边华族人的地方去看看能不能搜罗点谷物和盐,但是这事以前都是赤温和他那帮弟兄干的活,我们可能没找到正确的路,找到的都是一些已经空了的村落。 后来在一处山谷附近,发现了一个有人居住的营寨,观察了几日,那营寨我们实在是找不到能得手的办法,后来我们四处绕了绕,发现那处营寨确实无法绕开,所以只能继续观察找出破绽来。 结果有一天,那营寨内的人设伏将我和其他两名观察他们的兄弟不费吹灰之力地俘获了。”达邦掏出自己的水袋,“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水,继续说道:“后来等我们醒来,发现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营寨内。他们的首领很和气,但是手下的人很凶。哦,我捡主要的说吧,首领,他们的首领说要和我们合作。” “合作?华族人要和我们鬼方人合作?这事情……”达利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点感觉好笑,但又提起了一丝兴趣。 “对,他说的就是合作。他们那里有一位能说鬼方语的女子,将他们首领的意思表达的非常清楚,说的就是合作。后来我心想管他以后能不能合作,闻着他们那里有谷物的香味,我就尝试着说借两袋粟再借些盐,结果他们的首领让人装了三袋粟和一袋盐。那盐,雪白雪白的,我从没见过那么白的盐。首领你看!”说着,达邦招招手,后面驮着东西的几匹马被牵了过来。 此时边上渐渐地围起了好多人,在众人帮助下,将马背上的东西都卸了下来。达邦走到一个麻包前,三两下解开绑缚袋口的绳索,从里面抓起一把盐,朝众人展示起来。 “哇,这么白的盐。”达沃族的部众们齐齐地惊呼起来。 “其他两袋是粟?”达利温惊喜地问道。 “是的,其他两袋是粟。”达邦答道。 “吉达,扎合,这是达邦兄弟带回来的盐和粟。你们二人监督,每家都分一些,分完后来我帐内议事。”达利温大手一挥,围观的部众们兴高采烈地纷纷上前,将三袋物资拖进营中。 “你方才说那华族首领借给你们三袋粟,怎么少了一袋。另外其他兄弟呢?怎么就回来了这么点人?”达利温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悄声地问道。 “乌勒,图鲁两兄弟坠马受伤,另有其他三名兄弟冻伤。我将他们五人安顿在一处山洞里,又派了十名兄弟负责照顾他们几人。所以给他们留了一袋粟和少量的盐,心想等找到首领,过段时日再去迎他们。”达邦答道。 “好,没损失人口就好。走,你随我一起进帐。”说着便转身朝自己的大帐走去。 随着粟和盐分到各个帐篷,尤其是家中有因长期缺乏谷物和盐而导致身体出现异常的病人的家中开始发出欢呼声,之前还死气沉沉的临时营地内,渐渐地开始生出了一点生机。 约摸半个小时后,达利温、吉达、扎合和其他几名代表各个势力的骨干齐聚在达利温的大帐中。 “呼鲁兄弟那里怎么样了?”达利温看了看吉达,问道。 “呼鲁兄弟那里我最早便送去了些盐和粟,等我和扎合将盐和粟分完路过他们家的时候,他的女人已经给孩子喂过盐水,正在熬粟米粥。这一阵应该给孩子喂过粟米粥了,孩子能不能挺得过去,就看今晚了。”吉达答道。 达利温看了看在座的几人,开口说道:“好,那我们开始议事。达邦兄弟,你将今日营门前对我讲的事再给大家说一遍,大家一起议一议,看看这件事我们该怎么办?” 达邦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重新描述了一番,大帐内陷入了沉寂当中。 合作,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在鬼方人的脑海中出现过。鬼方人的生存法则就是从华族人那里抢夺,从敌人那里俘获。最多便是一些有血缘关系的部落之间借用物资,之后再按期偿还便可。总之除了游牧外,便是掠夺。现在姜林抛出了一个合作的词,让达沃部落的这帮人着实摸不清虚实。 “别的先不说,那华族人的盐确实是好,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白,如此细,如此纯的盐。刚才我尝了一口,一点苦涩味都没有。真想好好去看看那华族人到底是怎么制出这么好的盐?”吉达回味着嘴里的咸味,激动地说道。 “吉达兄弟说的不错,以往我哥哥带人从华族人那里抢夺过不少的盐来,虽然每次抢的盐品质都有不同,但总的来说苦涩味伴随着咸味,勉强可以入口。而沭河部落那里提供的盐虽然苦涩味淡一些,但是因为他们的盐池位于大河边上,所以那盐总是有一股泥土的味道。而这次达邦兄弟带回来的盐,不得不承认真的很好。”达利温起身,吮吸了一下手指上的咸味,幽幽地说道。 “首领,还有那粟。达邦兄弟只说借两袋粟,那华族人首领竟然主动出借三包粟,可见其村落谷物存量很大,否则怎能这么大方。如果我们能设法杀进去,抢夺所有的谷物和盐,那我们达沃部落可过很久的好日子。”吉达兴高采烈地说道。 “吉达兄弟,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华族村落的入口设在一处山谷的入口处,入口建有高大的墙。华族人站在墙上可使用弓箭、落石对入侵者进行反击。我和乌勒,图鲁三兄弟光是琢磨那堵墙便琢磨了好几天,始终没有找到好的办法。如果要强行突破的话,恐怕要付出很多兄弟性命的代价。” “另外我们对那华族村落的实力并没有摸得很清楚,出进那华族人都给我们三人蒙了眼睛。倘若那华族村落内部的人数远远多于我们达沃部落,等我们突破那墙进了村落,恐怕已经没有能力抢夺任何东西了,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啊。”达邦起身,朝众人一边分析一边说道。 众人正听得入神,大帐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挑了起来,呼鲁挺着腰杆走了进来。“首领,我儿子他醒了。”进来后,呼鲁对达利温行礼后说道。 “啊,这是好消息啊。”众人纷纷欢呼起来。 “这华族人的盐还真是好东西啊。”达利温幽幽地说道。 “哦,对了,那华族人的首领后来离开后,留下一人与我交流,那人对我们鬼方部落好像非常熟悉的样子,知道我们是去那里抢夺粮食的。还说要放在以往,肯定会将我们几人处死。但是他们的首领是真心的要和我们合作,所以才没有伤我们几人。据此看,那首领应当不会说谎。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试着与他们交流一下,看看他们的首领所说的合作到底是什么意思。”达邦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 “倘若能够解决谷物和盐的问题,确实值得一试。但是那华族人肯定不会白白将谷物和盐赠送给我们,定是要从我们这里拿点什么过去。但是我们现在能给他们什么呢?”一直闷着头没出声的扎合冷静了下来,仔细地想了想,朝众人说道。 “扎合兄弟说的也非常在理。我们部落现在什么都没了,除了这些人口,什么都拿不出来了。不过我真的想知道那些华族人到底想做什么?这样吧,我和吉达兄弟、扎合兄弟,以及达邦兄弟去一趟那华族人的村落,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呼鲁,你组织人还是按原计划去沭河借谷物和盐。”达利温拿出自己当首领的架势,开始发号施令。 众人因为刚分到盐和一些粟,心中微微安定了些。尤其是扎合,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了如果达利温解决了盐和谷物的问题,他就服从达利温的领导。虽然这批盐和粟虽然少的可怜,但总算是解决了燃眉之急,扎合的心中也默认了达利温的命令。 是夜,整个鬼方人营内家家户户都收到了命令,明日起在此处长期驻扎。 第二天一大早,达利温率人朝南进发,呼鲁则带人朝西进发。鬼方人营内因为病人的情况好转气氛也好了起来。 第79章 调整唐方组织架构 “唉,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啊。一转眼的功夫,你们都来了五天了。这屁股还没坐热,又要考虑走的事了。唉。我舍不得你们啊!”姜林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着边上的虞饕和胥郊二人,幽幽地说道。 “唉,姜老弟,我也舍不得啊,在你这晋阳镇生活了几日,简直是太舒适了。可是再不回去的话,虞华那里一旦派人去了我那里,可就不好说了。所以我们得赶紧回去了。”虞饕若有所思地说道。 “唉,好吧。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既然你俩已经商量好了,那行吧。我让人准备一下,这次你们每人可以带回去两包盐。另外我已经嘱咐了工兄弟,开工后便会给我们的制盐场加派人手。不能说你们那里的盐全部供应,至少能帮你们解决一部分。剩下的,你们便要和那虞华周旋一番了。后面等我们扩大了生产规模,或许可以全部帮你们解决。”姜林说道。 “好,能帮我们解决部分就不错了。至少不会再被虞华牵着鼻子走了。哦,那这盐资,用什么支付呢?是用粟,还是用宝石,或者是别的?”胥郊听姜林如此说,兴奋地问道。 “你们知道的,我这晋阳镇最缺人。你们那里如果有多余的奴隶的话,还是优先用奴隶支付,其次是宝石。至于粮食嘛,我们晋阳镇以后可能不缺。”姜林想起自己收藏起来的那几颗红薯,略微有些骄傲的说道。 “姜兄弟好大的口气啊。不过我知道姜兄弟的本事,别人说这话我不敢信,你说的,我信。那好吧,这两袋盐我用奴隶支付。后面的看情况,总之不会让你吃亏的。”虞饕接过姜林的话说道。 三人聊得起劲的时候,虞娆、胥苗二人从居住的厢房走了过来找顺姬、黑石月二人。 虞饕、胥郊二人将妹妹叫住,将明日便要返回的决定告诉了二人,二人听到消息,也是有点失落。屋内的黑石月和顺姬听到二女的声音,先后走了出来。 “夫君,既然两位大哥和小妹明日要走,今天晚上我和顺姬妹妹单独请两位小妹吃顿饭,还是吃那涮肉火锅,你那麻辣味再给我们拿点。”黑石月上前牵着虞娆的手,对着姜林说道。 “啊,对。可是,我们四人不会切肉啊!”顺姬附和道。 “那也不能我去切肉啊,你俩都说了,要单独请两位小妹吃饭,就是嫌我们这些男人碍事了啊。你俩请小妹吃涮肉火锅啊,我就只好请两位大哥吃烤肉了。”姜林不怀好意地说道。 “你们真是笨,不是有两位切肉的高手吗?随便叫上一个就行了。”虞饕、胥郊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气定神闲地说道。 “啊,对。就叫郊来切肉吧。”胥苗抢着说道。 “不行,叫洪来切肉吧。”虞娆争着说道。 “叫郊来切肉!” “叫洪来切肉!” 二女的争论已经逐渐进入白热化。 “唉,说你们笨,你们还真不聪明,就不能俩人都叫去吗?”姜林一副坏笑的样子瞧着两位少女。 “你……讨厌。”二女顿时脸红到脖颈。 边上五人纷纷大笑起来,惹的二女娇嗔一声,赶忙跑开了。 “看来这两位小妹此次晋阳镇一行,最终都心有所属了。两位哥哥回去的路上可要再下一番功夫,如果能够顺利联姻,那我们三家的联盟可就更稳妥了。”姜林看着跑远的二人,幽幽地说道。 “唉,此事即便成了,二位小妹也只能悄悄地嫁过来。那虞华如果知道我二人将小妹嫁入唐方,想想都知道脸会气成什么样子。所以到时候只能偷偷的……唉,只要两位小妹能够找到合意的郎君,别的倒都不是问题。”胥郊无不担忧地说道。 “唉,这也算是命中注定啊。郊和洪二人的身份本就是无法公开的秘密,不出意外的话,二人的婚事也是不能公诸天下的秘密。这也真是委屈了两位妹妹了。”姜林想起红石郊、红石洪二人的身份,唏嘘不已。 “姜老弟,只要你唐方尽快壮大起来,我二人便有了助力。那时候虞华便也不敢随便欺负我们这些小方国了。”虞饕叹了一口气,朝姜林说道。 姜林点点头,不置可否,三人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半天。 是夜,姜林在客居宴请了虞饕、胥郊二人,食物是烤肉。黑石月和顺姬在虞娆、胥苗二人居住的厢房宴请了二人,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充当厨师,从头伺候到尾。直至深夜,黑石月和顺姬熬不住疲惫,才带着依依不舍的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与虞娆、胥苗道别。 第二天一大早,姜林等人便将虞饕、胥郊一行人送过了乱石滩。乱石滩外,众人一一道别。姜林又派红石郊、红石洪率领二十名青壮年将虞饕等人送到南边狩猎营。两对小年轻在众人装聋作哑之下恋恋不舍了一番,更加地奠定了各自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 时间已经是二月十号,天气渐渐转暖。这个时代的天气较后世相比,有几个特点:一是冬季比后世的冬季要短,二是冬季没有后世的冬季冷,夏季没有后世的夏季热。所以去岁的冬季,在早早地便做好过冬准备的晋阳镇里,因为冬季气候问题造成的人员损失只有两位老人和一名幼儿。 相比较往年的数据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时间进入春季,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送走虞饕等人的第二天,趁几乎所有居民都还在晋阳镇,姜林组织了一次所有的骨干大会,大会上重新调整了唐方的组织架构。 具体会议决策的内容内容如下: 一、最重要的粮食生产问题不能松懈。春末夏初是种植粟的季节,还有一些时间可以再开垦一些土地。另外便是已经种植了的小麦田需要安排春灌。原红石村落的居民已经种植过一季小麦,加之姜林这个后世来的人,没吃过猪肉还没听过猪跑?自然是知道一些关于小麦的习性的。两下里一结合,便将种植队的主要工作交代完毕。另外红薯和棉花、辣椒这三种新作物的试制工作姜林不放心别人,选了几个可靠的人成立试验小分队,捡一处偏僻的地方开辟试验田,在姜林亲自指导下进行试种。 另外随着人口的增加,亚麻的需求量也在增加,因此需要开辟新的种植区域。其实这部分工作去岁已经在开展,今岁重新提出来,便是要让大家重视起来。 虽然去岁冬天几乎人人都有衣物穿,但那都是毛皮制作的衣服,舒适程度自然是无法和纺织品相媲美,另外到了夏、秋季节,还是大部分男人光膀子,女人只有上、下一套短衣,大部分也是毛皮制作的,极其不舒适。 按姜林所想,至少每人得有一套麻布的短衣裤,毛皮制作的过冬衣物才行。以后有了棉花,自然还有麻布制作的棉衣才行。脱掉了皮衣,穿上纺织品的衣物,文明程度将会大大地提升。 目前晋阳镇内有牛、马等大型牲畜,以及羊、猪等普通家畜,还有少量的鸡。 羊、猪和鸡还好,一般的从事农业的居民便可管理这些普通家禽家畜,但是牛、马这样大型牲畜,必须有专业的饲养人员来管理。这方面本来是原黑石村落的黑石熊负责,从鬼方逃回来的荷为副,两人搭建起来的养殖队倒也算稳妥,去岁并没有出现禽、畜的大规模损失,并且牛、马一类的大型牲畜做到了膘肥体壮。 农业、畜牧养殖业本来就不能完全分家,所以姜林将这部分彻底整合起来成立农业部。以粟阳(原黑石村落的粟,后以粟为姓,取晋阳镇一字,名为粟阳)为正,黑石熊为副。二人共同负责唐方的农业、畜牧养殖业的生产和发展。 而原养殖队的副手荷,因为后面可能会有与鬼方人打交道的需求,又因为其有身孕,所以姜林将其从农业部中摘了出来待用。 二、目前唐方的居民劳动力分配,比重最大的两块,一块是农业养殖业这里,另外一块便是以基础建设为根本的建设大队以及附属的一些其他是上游的生产队,比如胡基、水泥、砖瓦、伐木、木工等。人民要想安居乐业,首先要解决的便是衣食住行的问题。衣、食的问题通过农业部便可以解决,而住、行这两个问题很大程度上还是要靠建设大队来解决。 住房的问题早就已经有了规划,剩下的只是实施的问题。有了去岁几座厢房的建设经验,以目前建设大队的配备,只要天气允许,每日一栋民居的建设速度绝不是问题。下面便是要考虑道路的问题,尤其是上次炼铁场一行了解的情况,不说所有道路要硬化,至少一些关键道路要保证无论什么天气都能顺畅地运输才行,所以建设大队后面的工作会越来越多。 基建这部分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从规划、设计、建材、施工每个步骤都是非常专业的工作。鉴于此,姜林决定成立建设部,辖之前的建设大队、胡基队、水泥队、砖瓦、伐木、木工等相关的生产队。建设部数量庞大的人员在内部实施调度、管理,使效率更加地高效。 建设部以建设大队黑石木为正,胡基队唐决(原野木村落的首领,改名唐决)、砖瓦队唐槐(原松林村落的首领,改名唐槐)、水泥场唐青(原荒原村落的首领,改名唐青)、采石场石熊(原野牛村落的首领,改名石熊)四人为副,共同主持建设部的工作。 三、煮盐场、青铜场、炼铁场、造纸场、制陶场以及目前已经扩展为二十人规模的纺织场,还有负责制造车辆、独轮车等运输工具的制车场一起成立工业部。工业部内的各个生产场队之间相对的比较独立,并且具有一定的技术性。所以工业部由黑石工兼管即可,各个生产场的独立性依然比较高。姜林也一再强调要尊重技术人才的思想,黑石工只需要负责给各个生产场所调配人手、保障后勤即可,对于生产本身不得掺和太多。 四、以黑石月为正,一名从朝歌城来的从事过仓、库管理的已经更名为唐双的男子为副,成立财政部。下辖二十名已经对新式记账法非常熟练的成员,以及一帮仓、库管理人员。负责统计、记录唐方内所有物资储备、消耗、收支情况。同时每个部门、生产队配备懂得记账之法的人员,要求各部、生产队对自己内部的账目进行详细地登记和报告。以半年为期将账目上交财政部,财政部要实行账目的核验,仓、库的盘点。对于有疑问的地方,必须追查到底。 五、以顺姬为正,嬷姆,丞相夫人二人为副,成立民政部。负责适龄男女的婚配、调解家庭矛盾、监督家庭暴力情况、有困难家庭的扶助以及老弱病残、鳏寡孤独等特殊人群的生活照顾。另外就是遇到灾难时的赈灾工作。 此前丞相夫人由于身份特殊,整日里深居简出。长此以往,人的精神面貌越来越差,心情越来越抑郁。好在有顺姬和嬷姆等人经常去陪同聊天,倒是好了很多。 在立春节那段时间,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走出茅屋参与了一些庆典活动后,自己感觉变的好了很多。加上姜林节日期间礼节性地拜会,提出想让丞相夫人负责一些唐方的事务,夫人犹豫的功夫,顺姬和黑石月几人一起哄,丞相夫人便答应了下来。 而嬷姆更是在到达晋阳镇短短的几个月便收获了自己的爱情和幸福,对唐方的认可程度非常高,姜林提出让其作为民政部的副手,自然是喜不胜收。 六、以红石魁为正,成立外交部。负责对外交流,外宾招待等工作。姜林在大会上讲的是红石魁的工作重点是继续对周边的村落进行探寻、兼并。其实一些有心人心中知道红石魁的工作重心应当是未来和鬼方人打交道。但是鬼方人会不会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其实姜林心中此时也不是十拿九稳,所以将鬼方人的事情便隐瞒了起来。 七、以巫为正,成立卫生部。负责研究新医术、药物,监督各处的卫生情况。负责宣传姜林教授的各种日常的讲卫生的好习惯。比如喝烧开的水,肉类一定要熟透了才能吃,勤洗头洗澡,饭前便后洗手,居所常通风。以及铺、盖、穿的皮毛制品要经常拿出来晾晒等。 狩猎之后残留的动物尸体、下水等要深埋处理,深埋时要撒石灰粉以彻底消杀病菌。同理,有人因意外或者正常情况下去世时,也要如此做法,目的便是将一切能够带来疾病的情况都彻底地扼杀在萌芽状态。 八、以唐亚(巡逻队长亚)为正,唐涂(巡逻副队长涂)为副,成立防务部。防务部的工作当然和军队有关,包括征兵、装备、训练、巡逻、情报收集等等。目前唐方的防卫力量只有少得可怜的一百常备兵。驻扎的总部在青石谷中,负责防卫来自北方的鬼方人。但姜林深知,南边的情况其实更复杂。因此成立防务部的同时,姜林亲自下命令,将防卫力量扩大一倍。并且制定兵民一体的政策,青壮年男女每年要参加一个月的军事训练。采用轮训的方式,训练计划由防务部制定。任何人不得无故缺席训练,对于初犯者进行批评教育,再犯者则逐出唐方。 九、胡基队唐决(原野木村落的首领,改名唐决)、砖瓦队唐槐(原松林村落的首领,改名唐槐)、水泥场唐青(原荒原村落的首领,改名唐青)、采石场石熊(原野牛村落的首领,改名石熊),在这四个村落并入晋阳镇之前,姜林便立下了规矩,自红石村落开始,并入晋阳镇的村落首领自动加入智囊团,这是为了安抚刚并入的村民之心所定的政策。但是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这四人觉得自己经常在各自的生产队中进行管理而不在晋阳镇中,所以在整个智囊团的作用太小,四人想将精力都放在各自的生产队,所以请辞智囊团。 鉴于四人的态度比较坚决,姜林又想到目前晋阳镇内的居民数量已经可以将那四个村落的村民数量冲淡得忽略不计。所以在抚慰了四人一番之后,便同意了四人的请辞。 去掉这四人后,整个晋阳镇智囊团便剩下了姜林、黑石工、红石魁、红石郊和红石洪五人,倒也都是唐方内举足轻重的人。感觉智囊团这个名字一点都不霸气,后来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名称,议政处。 姜林不想做一个独裁者,主要原因是懒,并且也知道独裁很容易出事。以前是一个村落,镇,现在已经被封为唐方,是已经立了国的,以后的事情会越来越多,靠自己一人的脑子肯定是不行的。 并且还要给后代留下一个好的开端,所以这独裁肯定是不行的。如果后代人没有自己这样跨越两个世界的人的见识,独断专行,最终会像历史上的那些死掉的王朝一般灰飞烟灭,那自己估计在地下也要被气个半死。 之前姜林和虞饕、胥郊二人论治国之道时也谈过,唐方目前还没有制定官僚体系,但是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官僚体系,随着人口的增加,官僚体系的设立是必须的。 组织架构的调整其实姜林已经考虑了很久,借着这次全体骨干大会,将组织架构重新调整,便是为以后的官僚体系奠定了基础。成立的八部已经有了类似于后世三省六部制的六部,架子搭了起来,欠缺的只是血肉,下面各部的规章制度还需要各部自己在日后不断地完善。 即便如此,姜林设想的组织架构其实还缺少一些部门。比如掌司法刑狱的部门、掌管监察的部门、掌管对内安全管理的部门、掌管人力、人事的部门和掌管教育的部门等,只是目前的晋阳镇尚未出现对这些部门的需求,所以暂时未成立。 组织架构调整后,黑石工虽兼了工业部部长的位置,但由于工业部下辖的生产队的特殊性,其实黑石工的工作重心还是在人员的调配、各处后勤补给上面。 红石魁的工作是外交,这是姜林从一开始便定下来的,否则也不会从开始便派红石魁去寻找各村落谈兼并的事情。并且此人对鬼方的事物相当熟悉,所以其负责的工作也没变化。 红石郊和红石洪两兄弟的活,说到底也没变。 反正整个组织架构调整下来,姜林是越来越清闲了。 这话是黑石月和顺姬俩人说的。 第80章 有事坐下来好好谈 要说姜林闲,那是真闲。天气转暖,就连那些孕妇也在巫的建议下开始渐渐地锻炼起来。当然了,这也是姜林告诉巫的,孕妇多运动,便于后面的顺产,说白了就是减少难产的概率。 “整天要么带着平四处溜达,要么就是往这一坐。”黑石月白了一眼坐在走廊上的姜林,轻啐了一口,又在两位保姆的搀扶下,去忙活了。 但要说姜林是真闲下了,那可就真冤枉了姜林。说句老实话,便是连睡觉姜林的脑子里都在想着唐方后面的事。脑力劳动者不见得比体力劳动者付出的就少,甚至还要多。体力劳动者还有个休息的时间,一旦到了休息时间,体力劳动者可以放空身心好好地休息。而脑力劳动者只要他愿意,那可真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歇着啊。 “唉,小心你那小蛮腰啊,别闪了。”看着黑石月一扭一扭的腰肢,姜林暗暗地咽了口唾沫,朝远去的背影喊道。 “呸!”黑石月回过头来又轻啐了一口,捂着嘴笑着走远了。 “走,活动活动。随我上将军岭。”姜林起身,朝边上在擦拭唐刀的黑石平说道。之后二人前后朝着将军岭走去。 “平,你觉得鬼方人会来吗?”沿着立春节祭天时铺就的木台阶登到将军岭上,看着晋阳镇内此时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姜林幽幽地问道。 “已经二月二十日了,那些鬼方人回去了四十天了,倘若不能制服这些鬼方人,那我们以后来自北方的威胁会很大的。鬼方人每年都会来抢粮,而现在青石谷以北能抢到粮食的地方越来越少,所以他们终将目光投向青石谷以南。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到时候只靠青石谷北边的那堵墙,想拦住疯了似的鬼方人恐怕会有些难度。” “首领,我想他们肯定会来的。不为别的,就为那粟和盐他们都会来的。”黑石平望向远方,平静的说道。 “但愿吧。”姜林看着汾水东侧通往青石谷的道路上腾起一股烟尘,朝黑石平说道:“下去吧,今日的通信兵到了,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通信兵,是十日前调整完组织架构后,为了加强驻军和晋阳镇内沟通而命防务部新设的兵种。其实就是唐涂挑选了几名善于骑马的兵士,姜林命人制作了简单的马鞍和马镫,训练了一番,总之比走路要快捷很多。每日往返一趟青史谷和晋阳镇绰绰有余,当然也是为了以后组建骑兵打基础。 二人沿着原路返回,青石谷派来的通信兵已经休息了多时。 “首领,急报。鬼方人有动静了,总共来了二十多人,上次那三个人昨天下午来到青石谷北门露了一面,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话,但我们没人能听懂。不过猜都能猜到是什么意思,请首领尽快定夺。” “平,去速速通知魁兄弟和荷前来。”姜林朝黑石平命令道,黑石平领命狂奔着离开。 “这位兄弟,你即刻返回青石谷传我的命令,给鬼方人送去一麻袋粟,一小包盐,什么都不用说,你们说了他们也听不懂,我随后就到。另外不要暴露这马镫,回去收好了。”姜林拍了拍拴在走廊柱上骏马的屁股说道。 “遵命!”通信兵领命而去。 片刻功夫后红石魁和荷二人领命而来。 “平,去准备车辆。我们稍后就出发。”姜林看了看荷微微隆起的肚子,朝黑石平吩咐道,黑石平欣然领命。 “魁、荷,你二人可能已经知道了,鬼方人来了。魁,你刚被任命为外交部的部长,关于鬼方人的政策我已经给你说过不止一次了,这次我们一起去和鬼方人谈一谈。荷,这翻译的工作非你莫属了,你这情况再坚持坚持,后面你要培养几名能通译的人员,也能减轻你的工作负担。我三人中午时分赶赴青石谷,魁兄弟,你还有什么要准备的便去准备一番,荷,你如果有什么要准备的便吩咐平去帮你准备。我回一趟住所,中午准时出发。”说罢,姜林和红石魁先后朝南边走去。 姜林回到住所,将自己的反曲弓、军刀一一备好,想了想,出了屋门朝北边大踏步走去。 夜幕降临时分,姜林等人抵达青石谷,防务部长唐亚汇报了今日鬼方人的情况。姜林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出北门见一见鬼方人,然后又和红石魁、荷交待了第二天的一些细节。 鬼方人的到来终于使姜林松了一口气,所以这一夜睡得特别的安心。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青石谷被一层肃穆的气氛笼罩着。这次和之前接待虞饕、胥郊二人不能比,虞饕、胥郊二人的小虞国,胥国和唐方同属华族,之前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并且虞饕、胥郊和姜林不打不相识,斗争中结下的友谊,让姜林在接待二人时可以随意一些。 但此次接待鬼方人可不一样。虽然鬼方族和华族人从未有过亡国灭种的大规模入侵和战争,但是鬼方人每年来抢一两次粮食,抢粮的过程中再遇到抵抗,有杀人和被杀的情况发生,长年累月积累下的仇恨,其实并不比亡国灭种的仇恨少。 但是这个情况必须改变,否则……想都不敢想,华夏人的威胁从古至今都是来自北方的这片大草原上。鬼方、匈奴、五胡、突厥、蒙古、满族……太多太多草原上的来客会在以后的历史里冲击着南部那片富饶的土地。第一次和这片大草原上的人接触,姜林、红石魁乃至整个防务部都知道意味着什么,所以这一日的早晨,青石谷的气氛特别地肃穆。 “哐当!”多次加固的大门被缓缓地打开。“咵,咵,咵……”一队全副武装的兵士从大门走了出去。姜林和红石魁、荷三人也跟着出了大门。队伍走了大约二百多米,在距离鬼方人的帐篷群大约一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远处的鬼方人早就发现了这边的动静,远远地观察了一番后,从开始的慌乱渐渐地变得有序起来。 姜林让兵士停在自己身后二十米处呈半圆形散开警戒,自己背手而立,和红石魁、荷一起等着鬼方人的到来。 约莫十分的时间,鬼方人终于整顿好了队伍,朝姜林等人走来。鬼方人停在距离姜林大约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双方人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姜林身后的兵士紧紧地握着手上的长矛,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行动,一旦对方有什么行动,好在第一时间将首领等人保护起来,能够全身而退。 而鬼方人看到姜林身后的十名从未见过的装扮的人昂首傲立,手上握着一把比人高出很多的、泛着寒光的长矛,自然知道那是杀人的利器,这心里也是突突地跳个不停。 姜林仔细地观察着对面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年轻人,此人和自己年纪相仿,相貌有点……帅气,x的,比自己还帅,姜林心中升起一阵妒忌。没办法,草原上的汉子常年累月地马背上的生活打磨出来的胆魄确实是华族人无法比的。好在这些人没有骑马,倘若骑马过来,那真的要从气势上压倒自己一头了。对方没骑马,说明对方对这次的会面确实是有诚意的。 “兄弟,你今年贵庚啊?”姜林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红石魁、荷以及身后的十名兵士瞬间懵圈了。 “这也太不靠谱了吧。”红石魁轻轻地摇着头。“看来这首领将我任命为外交部长是有道理的,他根本就不会和别的部落打交道啊。” 姜林朝边上的荷看了看:“译给他!” 荷无奈地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红石魁,清了清嗓子朝对面说一句鬼方语。 “嗡!”对面的人群立马如炸了锅般地窃窃私语起来。“这华族的首领年轻就罢了,怎么这么不靠谱呢,上来就问了句这个?这也太……”鬼方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达利温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朝对面喊道:“二十四岁。”荷听完,朝姜林通译道。 “娶亲了吗?”姜林继续问道。荷又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姜林,姜林扭头看了看荷,说道:“我说什么你译什么,别这么吃惊好不好。” 无奈,荷只得朝对面大声译了一句。 对面的人群又炸了锅,但是显然没有第一次炸得厉害。达利温咽了口唾沫,朝南边喊道:“娶亲了。”荷又继续译给姜林。 “你的妻还好吧?”姜林继续问道。这次姜林说完,荷朝边上轻啐了一口,心想:“这首领是什么人啊,怎么上来就问候人家的妻!”但是又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将姜林的话译给对面。 不成想,荷译完,对面这次竟然出奇地安静了下来。只见对面的人互相看了看,纷纷地低下了头,神情开始不自然起来。便是连达利温也黯然神伤了起来,气氛顿时显得有点怪异。 “不太好,已经失踪了好久。”达利温想起自己那在上次棘突叛乱中被冲散的怀着身孕的连珠,默默地说道。 “哦?那可真是遗憾啊。我有两位妻,她们都已经怀孕了,怀了我的子女,我现在便是拼了命也是要保护好她们。否则,我还配当个男人?”姜林背着手,朝荷看了一眼,荷朝对面译了一番。 “呜呜呜……”达利温竟然失声痛哭了起来。 “欺人太甚了!”达利温身后的扎合虽然一直是支持赤温的狂热分子,但是此时达利温仍然是自己名义上的首领,并且前几日自己家也分得了一些盐和粟,所以这心渐渐地开始思安起来,此时见到自己的首领被对面的人如此羞辱,心中升起了一阵怒火,便要有所动作。只是刚一发作,便被身边的吉达、呼鲁等人牢牢地拉住。 这一切自然是逃不过姜林身后的兵士们的眼睛,姜林身后的众人纷纷将长矛斜向前,便要开始行动。姜林朝身后摆了摆手,兵士们停止了动作,但是长矛仍然斜向前戒备起来。 姜林朝前面走了几步,朝对面喊道:“兄弟,过来坐下谈。”说罢,便席地而坐。身后的红石魁和荷走到身旁,荷朝对面译了一句。只见达利温朝身后说了句好什么,便见达利温,上次俘获的三人中的一人以及另外一名没见过的人朝姜林三人走了过来。 姜林笑眯眯地看着三人走来,朝对面做了个请的姿势,对面三人就势也席地坐了下来。红石魁见荷行动不便,已经从别的地方找了一块大石头搬了过来,荷便就石而坐。(后面为了文章连贯性,省略荷翻译的描写) 姜林看了看对面的几人,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叫姜林,是南边唐方的首领。这位是我的负责外交的外交部长,红石魁。这位女士是我们唐方非常聪慧的女人,她用了一年的时间便学会了你们鬼方的语言。” 对面的人听完荷的翻译,达利温也说道:“我叫达利温,是达沃部落的首领,这两位都是我最得力的部下,这位叫达邦,就是他将你们的盐和粟带回去的,这一位叫吉达。” “我们的盐怎么样?”姜林问道。 “呃……不错,非常好,比我们以前从别的地方……取得的盐要好很多。不苦不涩,很可口。”达利温答道。 “听说你们的牲畜都冻死光了?谷物也没了?”姜林幽幽地说道。 达利温扭头看了看旁边的达邦,达邦看了一眼达利温,羞愧地低下了头。达利温转过头来想了想,眼光看向姜林,说道:“听达邦回去说,你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 姜林见对方答非所问,自然知道自己这句话问到对方的麻筋上了,也不再追着不放,面子嘛,总是要给对方留一点的。刚才问候对方妻子的那句话已经将对方的人惹得不快,自己再这么打压下去,万一对方狗急跳墙,那就有点太对不起现在这个大好的局面了。 “你们缺什么东西,可以和我们进行交换。”姜林挺了挺胸膛,朝对面说道。 “我们的部落有许多勇士,我们……可以抢的!”达利温尚未开口,边上的吉达开口说道。 “那我想问一句,难道你们每次抢东西,都能全身而退吗?你们的人在抢东西的时候,就不会有所损失吗?”边上的红石魁见吉达还在嘴硬,便毫不客气地问道。 “我……”听完荷的翻译,吉达正欲继续强硬,突然想到了已经消失了半年多的赤温,瞬间泄了气。 “怎么交换?用什么交换?在哪里交换?”达利温显然有所心动,朝姜林和红石魁看了看,无不心动地问道。 “什么都可以交换,用你们的牛、马、羊和我们交换粟、盐、陶器。日后我们还有许多好东西,只要我们有了足够的诚意和信任,都可以用来交换。具体怎么交换……我们这位专门负责外交的外交部长和你的达邦兄弟可以去细细地讨论一番,最终拿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交换方法。至于在哪里交换嘛,我这青石谷外可以设一处地方专门用来物资贸易,日后大家的信任建立起来了,直接到我的晋阳镇内进行贸易也是可以的。”姜林指了指南边的方向,朝达利温说道。 对面的人陷入了沉思。只见达利温三人身后的人群里,走出了一位壮硕的男子,走到达利温身后在达利温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又退到后面自己原来的位置。 达利温思索了一番,朝姜林说道:“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我这么做有什么目的?这句话问的好啊。”姜林正了正身子,朝达利温身后看了看,思索了片刻,开始说道:“我知道你们鬼方人是在马背上生存、战斗的民族。你们战斗力很强,以往的经历也证明了你们想从我们华族人的村落里抢到东西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你们世世代代从我们华族人手上抢粮、抢盐、抢人,这样的事情已经几百年了。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样的局面从现在开始便要改变。如果你们还想着再从我们华族人手上继续这样掠夺你们赖以生存的物资,那么我告诉你的是你们只会有来无回。” 姜林顿了顿,给荷翻译留了一些时间,自己也想了想后面的话。“我们华族人以农耕为生,长久地定居在一处地方,这块土地便会成为我们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家园。以前是没有人将他们组织在一起来抵抗你们鬼方人,所以你们屡屡得手。但是从现在起,我姜林将他们全部组织在了一起,我们会建造高大的关墙,高大的城墙,会制造锋利的兵器、坚硬的铠甲,我们也会训练许多不怕死的勇士。只要你们鬼方人敢来抢夺我们,定叫你们有来无回。即使是付出血的代价我们也再所不惜。你可能要问为什么?为的自然是保护自己的家园,保护自己的女人,保护自己的子女,保护自己世世代代生存的这块土地不被你们的马蹄践踏。” “我知道你们鬼方人善于牧马、牛、羊,不善于农耕、不善于生产。你们缺乏足够的谷物、盐等生活物资,而我们华族人并不想将有限的时间浪费在和你们鬼方人无穷无尽的斗争当中。有那么多的人力、物力、精力用来想着对付你们,还不如用来发展我们的自己。所以我想说的便是你们缺少什么,拿你们的马、牛、羊来交换,什么都可以换。不要想着来抢,抢你们未必能抢的去,可能还要搭进去不少你们的勇士,但是如果来换,我保证你们能交换到所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姜林起身背着双手,一边踱起步子一边说道,说完,便等着荷继续翻译。 “我知道你们大草原上每年一次大雪灾,雪灾过后便是牛羊冻死、饿死,死掉的牛羊不久便会腐烂无法食用。我还知道你们那里上了年纪的老人,携带几日口粮朝着一个方向走,任由其自生自灭,将生存下去的机会留给年轻人和孩子。” “还有大草原上有许多部落为了争夺草场、水源不断地进行攻伐、兼并,被兼并完的部落,只留下女人和身高不超过车轮的孩童。这可真是人间惨剧啊……这样吧,今日便先聊这些,合作这事不是我们一厢情愿的,今日你们回去好好商量商量,明天我们这个时候再聊。”姜林说罢,朝对方拱了拱手,待荷翻译完,转身便朝青石谷走去。 身后的鬼方人立在原地,姜林的话久久地回荡在他们的耳边。 第81章 再会鬼方首次交易 “这华族人的首领不简单啊!”达利温帐篷内的气氛顿时陷入了一阵沉寂当中。 今日的会面,姜林的一番话说下来,每一件事都戳到了鬼方人的要害之处。 “他怎么对我们的事情这么清楚?”扎合席地坐而坐,手摸着下巴,回想着姜林今日的话。 “先不管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他说的那个合作确实可以试一试啊。”达邦接过扎合的话,激动地说道。 帐篷里除了达利温,好多人纷纷附和着达邦的话。 见达利温一直不说话,众人也纷纷地平静下来,转头都看着达利温。 “我在想,如果是我的父,我的兄在话,他们会怎么做?”达利温突然幽幽地说道。 “如果是赤温在的话,他肯定不怕那华人的首领,只要我们的勇士足够的多,便能永远地抢下去。”扎合想起今日姜林会面时说的那些话,有些愤怒地说道。 “但是,赤温现在在哪呢?他外出抢粮已经半年了,四十二名勇士和他就像是蒸发了一般。以往外出抢粮是有勇士损伤的情况,但总会有活着回来的,而这种全部消失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半年了,半年的时间够久了。倘若有人活着,就是爬也该爬回来了。”老成的吉达分析道,帐篷内又陷入了沉思。 “我父亲最后这几年一直在教我做一件事情,便是动脑子,说白了便是用谋略。我天生不好征战,这点你们是知道的,为此我那同父异母的哥哥没少为此嘲笑我、羞辱我,甚至连你们一些拥戴赤温的人都将我视为眼中钉,仿佛只有赤温的好战才能拯救我们达沃部落。但是今日那华族人的首领说得非常有道理。我想问一句,每年因为抢粮和草原上征伐我们损失的勇士有多少人?”达利温端起面前的豁了口陶杯,喝了一口马奶润了润嗓子,说道。 “去岁,损失了一百多口。如果算上赤温那四十三人的话,接近二百人。”吉达掰了掰手指,黯然神伤道。 “去岁我们部落新增了多少人?”达利温又问道。 “新生男丁二百四十多人,女婴二百六十多人。但是截止棘突叛乱的时候,夭折了一大半,近三百婴儿没有熬过一年。”吉达的声音变得更加地酸涩。 “损失的成人可都是身强体壮的勇士,是每家最强壮的男人。也就是说去年一年我们损失了二百名能放牧、养马、征战的人口,而活下来的只有一百多男婴,这些男婴在以后的日子还会有病死的,这么算下下来,如果每年都是这情况,即便没有被别的部落兼并,终有一日我们达沃部落也会灭绝。”对吗?达利温痛苦地揉着脑袋,朝边上的几人问道。 “这么算下来,确实是这样的。”众人纷纷赞同道。 “我父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已经详细地告诉我这些事情。你们也知道,我父这一生纵横草原数十年,率领达沃部落的勇士在草原上抵抗来自其他部落的侵扰,击退无数次敌人的袭击。当然了,也无数次地劫掠华族人和其他草原上的部落,终其一生都是在不停地战斗着。” “但是你们也看到了,最后我们达沃部落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即使棘突不叛乱,人口、帐篷数(户数)都比我父刚当上首领的时候减少了不少。是我父不够好战吗?还是我们的勇士不够勇猛?都不是。这两年我父和我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是因为我们生存的环境太恶劣。我们有能够养活牛、马、羊群的草原是不假,但是草原上还有每年都要来的大雪灾,大雪灾过后便是来自其他部落的侵扰和攻伐。”达利温起身踱起步子。 “扎合兄弟,我知道你一直拥戴赤温,看不上我,觉得我没有赤温好战、善战,觉得我懦弱。这我不怪你,我们鬼方民族在草原上生存,如果不好战、善战,是存活不下去的。但是我父亲好战、善战了一生,难道我们达沃部落就强大了吗?今日那华族人首领说的可是件件都是真事啊。我记得你的母亲便是带了三日的肉干,朝北边……你去年还夭折了一子,对吗?”达利温踱到扎合身边,蹲了下来朝坐在地上的扎合说道。 “呜呜呜……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扎合铁骨铮铮的一个汉子,想起瘦骨嶙峋的母亲身着单薄的衣物,仅带了三日口粮朝北边“赴死”时的样子,想到母亲早已经化成了草原上雄鹰的腹中之物、之后变成了粪便遗落在草原上继续肥沃这片土地,心中便犹如针扎一般地瘫坐在地上。 “诸位兄弟,我决定了,明日便和那华族首领好好商谈一番交易的事情。另外我父早就告诉过我,华族人比我们鬼方人聪明。他们可以种植谷物,可以蓄养家畜,可以建造房屋,所以他们可以衣食无忧。而我们鬼方人除了自己放牧,别的只能靠抢,所以我想借此机会和华族人好好学一学。扎合兄弟,我只想给我们的达沃族的部众谋一条生路,如果你接受不了,我允你带领那些继续拥戴赤温的人去继续寻找赤温,向他效忠。”达利温陈述完,便转入后帐,余下的众人互相看了看,便起身返回各自的帐篷中。 第二天一大早,不待青石谷内的众人准备好,关墙上的哨兵便示警鬼方人已经在门外五十米的地方等候。此时的姜林因为晨练,往南跑出去了五公里多还未返回青石谷。红石魁接到消息,赶忙整队带着荷与一队兵士出了大门。 双方互相打过招呼后,达利温便道明了来意,红石魁当然是双手赞成。不过显然鬼方人对华族人的信任还未达到一定程度,红石魁邀请对方进入青石谷,对方支支吾吾地便拒绝了。因此红石魁吩咐身后的兵士回去搬来了桌椅,就在大门外拉开架势和鬼方人谈了起来。 当姜林跑完步回来的时候,发现很多兵士都上了关墙,洞内也不见红石魁的影子,而关墙大门更是大开,姜林后背一阵冷汗,赶忙奔跑着出了青石谷,远远地便看到红石魁正在和鬼方人兴高采烈地谈论着。 看到如此情形,姜林才暗暗地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昨天说的那些话确实刺激得鬼方人动了心思,现在既然有红石魁出面,那自己也不用事事都费尽心思去管了。 姜林如此想,便退回了青史谷,招呼唐亚命令关墙上的兵士们下来继续进行日常的训练。之后便走进了山洞中堆放粮食的内洞,看着一包包堆成山似的粟,姜林的心中感到异常的满足,终于明白了那句老话“手中有粮,心里不慌”的道理。 鬼方人没有这么多粮食,所以才肯放低姿态来和自己谈合作,而自己正是因为有了这么多粮食,才敢俘获上次那几名鬼方人,让他们给鬼方首领捎回去合作的意思。 “不行,回去后还得下令农业部继续加大农田的开垦工作,这粮食有多少都不过份。”姜林朝边上的黑石平付吩咐道,黑石平点了点头表示记下来了。 时间到了早食时分,姜林吩咐唐涂带一队人给青石谷外还在谈判的几人送去了早食,便坐在山洞门口捧着碗吃起了自己的早食。早食完毕,姜林返回住人的内洞,躺在自己的床铺上休息了起来,一觉醒来,时间接近正午。姜林起身缓了缓神,走出内洞,红石魁和荷已经在外洞等候。 “魁兄,谈得怎么样?”姜林捡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朝红石魁问道。 “也没什么可谈的。他们现在最缺的东西就是粟和盐,而他们现在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有一些马匹,牛、羊已经少得可怜。牛皮、羊皮倒是不少,另外还有一些筋、角等物。我和他们谈的五麻包粟换一匹健马,三麻包粟换一头成年牛,一麻包粟换两头成年羊,四十麻包粟可折成一麻包盐。而那些牛皮、羊皮、筋、角等物,我说咱们不需要,回来报给你看看你的意思。”红石魁想了想,朝姜林汇报道。 姜林听完,心中也开始盘算起来。晋阳镇的粟和盐已经按标准包进行打包,一麻包的粟净重一百五十斤,一麻包的盐净重二百五十斤。按红石魁谈的交换办法,七百五十斤的粟换一匹健马,四百五十斤粟换一头成年牛,一百五十斤粟便可换两头羊,听起来仿佛挺合理的。 这个时代一个成年人一年的基本口粮是二百斤粟,这个数量是指不饿死的前提下的数量。倘若从事重体力劳动,那么这个数量是远远不够的,大约每人每天需要消耗至少一斤的粟才行。 而鬼方人地处大草原,养马放牧本就是个重体力活,而较低的气温更是增加了食量。姜林估计一个成年人每日至少需要两斤粟才行,好在鬼方人有充足的肉食补充。七百五十斤粟够鬼方人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食用。也就是说一个五口之家只需要每年花费一匹马的代价便可得到够食用的粟。 而一个成年人一天的食盐用量差不多是八克,五口之家每天需要四十克盐,一年便是将近十五斤盐。而一包盐可够一个五口之家吃十五六年,代价只是八匹马,平均下来一年半匹马。这个换法鬼方人肯定不吃亏。 而晋阳镇的土地,去岁收获粟的时候。每亩的收获大概在四百斤左右,而种子的投入估计是收获数的百分之十,也就是四十斤。每亩地的净收获是三百六十斤,几乎可换一头牛。而有了这一头牛,可开垦、种植多少地啊。并且平日牛还可以拉车,即便是死了也能提供不少的肉食,这么算下来,晋阳镇还有得赚。 而马,姜林自然是知道养活一匹马是多么的不容易,尤其是红石魁的交换条件还是健马。所谓健马,自然是处在马匹寿命的黄金期,能用来拉车、载人、装备骑兵,最后死了还是肉食的来源,这个好像也不亏啊。而羊……一旦有了足够的羊,有了稳定的肉食来源,狩猎队完全可以撤销,而且只需要很少的人便可放牧一个羊群。一亩地的收成可换四五只羊,也说得过去。 “魁兄,这个换法可行。我算了算,我们不吃亏,鬼方人也不吃亏。不过那牛皮、羊皮、筋、角之物我们可不嫌多,你怎么会说我们没用呢?”姜林心中算完账后,朝红石魁说道。 “首领,那牛皮、羊皮、筋、角我自然是知道有多重要的,我这么说,不是想压压价嘛。如果首领出面勉为其难地同意交换这几样东西,那交换的比例还不是由着我们来定了。”红石魁朝姜林挤了挤眼睛,不怀好意地说道。 “我……魁兄,你也学坏了。啊哈哈哈哈!”姜林瞬间明白了红石魁的意思,对于这么一位能给唐方谋利的外交部长,在这一刻姜林是非常的满意。 “首领,那达利温说,他们想先换五十包粟和两包盐,共计二十六匹马。他们明日便动身回去筹集马匹,但是回去的时候想先带走一半的粟和盐。”红石魁朝姜林继续说道。 “哦?这个事情我得好好想想。”姜林听完,朝红石魁和荷摆了摆手,二人便下去休息去了。 考虑了大半天,夜幕时分,姜林吩咐涂备好了二十五麻包粟,而青石谷这里的存盐量只够一百多人几天的用量。盐的事只得下次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鬼方人和前一天一样早早地等在关墙外面。姜林、红石魁和荷三人走出了大门,远远地便朝着对面的几人拱了拱手,没想到对面的人也学着姜林的拱了拱手还了礼。 “实在抱歉,昨天有些事情耽搁了,只好由我的外交部长和你们谈了谈,真是不好意思。听说你们今天就要走?” 荷翻译完,对面的达利温说道:“是啊,我们……路途遥远,出来的时候好多失散的部众还没有找到。并且谷物和盐都不多了,所以……”达利温欲言又止道。 “哦,我能理解。既然你们急着回去,我也不好挽留。昨天我的外交部长告诉我说你们想带一些谷物和盐回去。是这样的,这里只是我们的一个关防基地,谷物倒是有,但盐暂时没有。所以你们只能下次来才能得到盐。”姜林幽幽的说道。 “另外我的外交部长说你们有些牛皮、羊皮、筋、角之类的东西,说真的,这些东西在我们这里用处倒不是很大。不过看你们的日子困 难,我们勉为其难地收下了,不过真的值不了多少粟和盐,等你们运来了我们只能看着给点。行吗?”姜林摸了摸鼻子,平静地说道。 对面的鬼方人互相看了看,达利温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另外,还有个事。就是……怎么说呢,昨日我的外交部长邀请你们进入我们的领地,你们拒绝了。我知道,这是因为我们双方还没有建立起信任。说真的,你们不太信任我们,我们也不太信任你们……你们想先运一些粟回去,你们需要抵押点东西在这里,希望你们能理解。”姜林扭扭捏捏地说道。 红石魁听完,恨恨地看着姜林,牙咬得咯吱咯吱地响。“这个家伙怎么这么无耻啊。”荷听罢,红着脸朝对方翻译了起来。 出奇的是对方的人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惊讶,达利温看了看自己的兄弟们,朝姜林说道:“确实应该如此,就连我们自己都觉得想先运一半的东西回去是有点过分,但是部落的人缺谷物。姜首领能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已经感到很意外的。但是我们只有十几匹马,如果将马留下,二十几包的粟指望我们十几人,恐怕很难运回去。不知还有什么能抵押的?” “你说的我知道,马还要给你们将谷物驼回去,马肯定不行。不过马不行,你们还有人啊。”姜林摸了摸鼻子,幽幽地说道。 “你是说扣人?”红石魁终于忍不住了,将正要翻译的荷拦住,抓住姜林的胳膊问道。 “不是扣人,是抵押。二十五包粟,近四千斤,我不能就这么放心地交给他们吧,这些人可是第一次打交道啊。此前已经免费地提供了三包粟和一包盐了,价值好多匹马,现在可不能再那么大方了。你放开我,荷,我怎么说你怎么译。”姜林推开了红石魁的手,朝荷命令道。 “首领,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不要脸啊。”红石魁紧紧地抓着姜林的胳膊,恨恨地说道。 “要脸?万一被骗了,将近四千斤的粟,我得心疼死。真的心疼死了,连命都没了,还要什么脸啊。荷,译给他们。”姜林这次使劲推开了红石魁,朝边上的荷挥了挥手,荷无奈,只得将姜林的话译给鬼方人。 鬼方人听完,“嗡”地一声炸了锅,互相交头接耳起来。片刻功夫之后,达利温上前开口道:“那你说,留几个人?我们商量商量看看谁留下合适。” 姜林听完荷的翻译,伸出了一根手指朝达利温说道:“留一人就行。” 荷译完,对面的鬼方人围成了一个圈开始商讨起来。 “谁留下合适?”达利温看了看边上的几人,开口问道。边上的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当中。达利温也陷入了沉思当中,这留下的人是吉是凶,大家心里都没底。但是想想那一包包黄灿灿的谷物和雪白的盐,又让人欲罢不能。达利温又看了看众人,大家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达利温。 达利温目光依次扫过每个人,心中挨个盘算起来:“达邦留下来?不行。达邦带着几十人外出抢粮,虽然最终没抢到粮,但是几十天风餐露宿的,身体早就疲惫不堪。达邦兄弟需要好好休息。”达利温看了看达邦,摇了摇头。同时将乌勒、图鲁等十几名和达邦一起外出抢粮的兄弟都否决掉了。 “吉达留下来?吉达出色的理政能力便是连自己的父亲都赞叹不已。自从接任达沃部落的首领之位,吉达便一直是替自己管理政务的得力助手。可以说整个达沃部落,可以没有达利温,但是不能没有吉达。”达利温的目光从吉达身上移开的时候,也摇了摇头。 “扎合留下?先不说扎合愿不愿意留下,即便扎合愿意留下,回去后怎么向那些赤温的支持者解释?万一扎合在华族人这里丢了性命,那更会让赤温的支持者抓住机会来抨击自己,说自己和华族人串通一气谋害自己的同胞。到那时候可是百口莫辩了。”达利温也否决了扎合留下来的选项。 “那还有谁能留下来?”达利温的眼光最终转了一圈,才想到了自己。“唉,他x的绕来绕去只能是自己留下来了。”达利温低着头沉思了半天。 “好吧,我留下来。你们回去要尽快筹集足够的马匹,带够人手来将我和剩余的物资带回去。我正好想借此机会好好地看看华族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我们也学一学。”达利温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 吉达等人还要说些什么,达利温的手挥了挥,将几人的话打断。转过身来朝姜林说道:“我留下来。姜首领请尽快安排将第一批谷物运出来,好让我兄弟们运回去。” “哦?达利温兄弟留下来的话,那我更放心了。啊哈哈哈。”姜林说罢,朝红石魁使了个眼色,红石魁愤愤地瞪了姜林一眼,转身朝 青石谷走去。片刻功夫,五十名兵士抬着二十五麻包粟走了出来,将粟堆在鬼方人面前。吉达见状,朝后面挥了挥手,早已经准备好的鬼方人牵着马匹走了过来。 片刻功夫后,众人将二十五麻包粟安顿到马背上。达利温又走到鬼方人的人群中交待了一些事,便回到姜林身边。姜林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红石魁瞪了姜林一眼,便带着达利温朝青石谷走去。 姜林看着鬼方人的马队在视线中消失,才转身回到青石谷。 第82章 互学语言连珠受伤 “呼,这一天的所见可真是够稀奇的。”夜深人静的时候,达利温躺在客居的床铺上,回想着这一天的经历,长长地发出了一声赞叹。 本来达利温想独自到处走走看看,可惜姜林派了四名卫士一直看护着,只允许其在的晋阳镇内自由走动,但是所有地方只能远远地看着,绝不允许近距离地观察。有好几次达利温想走到人多的地方看看那些人做什么,边上的卫士便伸出手来将他阻拦住。 自从决定了自己留下来当做抵押的那一刻,达利温便想到借此机会要好好地了解一下华族人,所以从进了青石谷开始,便仔细地留意起来。 那日陪同姜林第一次与鬼方人见面的十名卫士的装束,着实地令达利温好奇不已,但是当时的首要目的是与华族人进行交易的谈判,所以没有过多地留意。但是今日进了青石谷后,达利温发现那种装扮的兵士竟然有那么多。这些兵士身上穿的是皮革和青铜片制成的铠甲,想必能抵挡一些兵器和弓箭的伤害,而手上执的比人还高的长矛,看起来就非常锋利非常地迫人,那些兵士腰上悬挂的,则是一种从未见过样式的兵器。 最主要的是那些兵士站岗放哨时的一动不动的姿态表明这些兵士非常地遵守纪律,不像自己部落里的那些平日里放牧、战时则为战士的勇士们自由散漫。而那些在进行操练的兵士则在军官的指挥下动作划一、令行禁止。并且所有的这些人表现出来的精气神和那种隐隐透出来的杀气,都令达利温暗暗地吃惊。 进入晋阳镇的时候那几间大房子,看起来非常地牢固。但是没有鬼方人的帐篷灵活、方便,这一处的水草枯竭了,打包收拾一下往另外一处水草丰盛的地方迁徙即可。呃……不过,华族人好像不是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方式啊,人家是以农耕为主的,当然是要建造坚固的房子居住了。 还有那些正在忙碌的人,远远地看去,那些人应该也是在建房子。那么多人……还有远处好多人在农田里忙碌着,应该是开垦农田吧。那么多的农田…… 现阶段,鬼方人的武器大多数是以兽骨、木质、石质为主的钝器,少数强壮的猛士才有资格配备少量的铜制武器。至于青铜器那是少之又少,几乎没有什么人能用得起青铜武器。但是今天晚上,华族人的首领陪自己吃饭的时候,饮酒时用的竟然是青铜制作的酒器,真奢侈啊。由此可推断今日见到的那些兵士所用的武器,应当也是青铜的才是,难道说这里的华族人的技术已经发展到了连平时的日常用品用的都是青铜器了? 这就让人太气馁了,自己的部落不过用的还是石器,而对方已经全面进入了青铜器时代,你说谁的心中能平静?所以这一晚达利温的心情就像烧开的锅一样,一直无法平静。 就这样昏昏沉沉地一直想着事情,一晚上都没睡踏实。第二天中午姜林、红石魁带着荷又来宴请达利温,吃的自然是姜林最拿手的烤鹿肉,席间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酒过三巡,三人都放开了心思,渐渐地聊起一些实质性的东西。 “唔,首领。我肚子疼?”怀着孕的荷突然捂着肚子朝姜林说道。 “我去!”姜林的后背一瞬间出了一股冷汗。“平,快去叫巫。”姜林朝客居外面喊道。约莫一刻钟后,巫带着两名医疗队的女子赶到客居。 “首领,不是我说你,荷这个岁数了还怀着孩子,你整天带着荷到处跑,荷这是伤了胎气了。荷现在需要好好休养,不能再做任何事了,否则出了事谁都无法向扩交待。”巫替荷检查完身体后,一脸愁容地责备着姜林。 “好好好,我知道了。”姜林看着巫他们几个人扶着荷离开,一脸不好意思地赔着笑。待送走了荷,姜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吁一口气转身朝屋内走去,待看到还在继续撸串的达利温后,姜林蒙圈了。 “这可怎么办?”荷这个负责翻译的现在因为动了胎气需要静养,那么以后这段日子姜林和达利温之间的交流沟通该怎么办,姜林彻底地没了办法。 姜林朝达利温做个遗憾的动作,达利温朝姜林笑了笑,又继续吃起来。姜林往炉子上加了一把生肉串熟练地烤制起来,红石魁起身又给达利温的酒杯中添满了酒,三人就这样无声地享用着美食。 “吃,吃,吃!”姜林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烤制好的肉串递到达利温手中。 “吃……”达利温接过姜林手中的肉串,嘴里学着姜林的发音说道。 “啊,哈哈哈,对,吃。”红石魁拿起陶杯,给达利温一边续杯一边说着。 “来,喝。”红石魁端起自己的酒杯,朝达利温示意了一下。 “哈……”达利温也端起酒杯,朝红石魁示意了一下。 “喝,不是哈,是喝。”红石魁又纠正了一下达利温的发音。 “喝……”达利温学着红石魁的发音又重复了一遍。 “哈哈哈,这哥们想学咱们的语言,是好事啊。”姜林朝红石魁笑了笑,说道。 “首领,你这次把这哥们留下,到底为什么?”红石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借着微微的酒劲向姜林问道。 “其实没别的,我就是怕他们抢抢不到,然后来骗。我是想和他们合作,但不想上当,所以才出此下策。我知道你觉得我这么做有点不讲情面,但是没办法,我们和他们的信任还没建立起来,魁兄弟,我知道你对我昨日的做法有点气愤,我能理解。你是和他们直接谈判的人,你想把关系处得融洽点这没错。” “这外交之事本来就要有人当红脸有人当黑脸,有人出面做好人有人出面做坏人。与外族交往,就像养兔子一般,要用胡萝卜加大棒的方法,对方态度强硬了,就要用大棒敲打敲打,对方态度柔和了,就要用胡萝卜安抚一下。”姜林凑到红石魁身边,悄声跟红石魁聊着。 “呃……首领,这胡萝卜是什么东西?”红石魁听完,略有所思地点点头,朝姜林问道。 “是我们老家的一种蔬菜。”姜林摸了摸鼻子,继续说道:“不管是什么东西,总之就是外交工作要讲究策略,要随时改变对外的态度。”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记下了。”红石魁将姜林的酒杯添满,又给自己满上一杯,俩人轻轻碰了一下酒杯,一饮而尽。 三人酒足饭饱之后,言语不通的三人只能用手势比划着道了别,姜林和红石魁前去探望了一下荷,荷的情况已经稳定,只是不能再多走动。二人安抚了一阵荷之后,便返回首领之屋。 “首领,荷这个情况,恐怕一段时间内无法再随我们前往青石谷了。以后这和鬼方人交易的事可少不了懂得鬼方话的人,怎么办?”红石魁无不担心地问道。 “唉,我也为此事头疼啊。”姜林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今日那达利温不是和咱俩学着说咱们的话吗?要不试试让那四名兵士每日教他学咱们的话,或者找几名比较聪明的少年现在就和荷学习一下鬼方语言。以后我们和鬼方人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呢,这语言不通肯定是不行的。你觉得怎么样?”姜林朝红石魁问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这些少年以后是不是要编入我外交部中?”红石魁惊喜地朝姜林问道。 “当然了,以后这些少年都是辅助你完成外交工作的。哦,你最好也要学会一些基本的鬼方语。”姜林看了看红石魁,恶作剧地笑道。 “我?我可就算了!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学个什么?既然这些少年以后要编入我外交部,那我可要好好地挑选一番。首领,你回去休息吧,我要去忙了。”红石魁朝姜林摆了摆手,便去寻找他心目中理想的聪明少年去了。 天气逐渐转暖,在北边厢房里居住的那些孕妇逐渐地搬离了厢房返回自己家,但仍有少数几个孕妇一直没有搬离,比如黑石月、顺姬还有荷。 此后的十几天,晋阳镇内每日便会出现这样一个场面:在荷居住厢房内,四名兵士以及保护的要人鬼方达沃部落首领达利温,还有红石魁挑选的四名聪明伶俐的少年便凑到一起互相学习鬼方语和华语。 在荷和达利温的指导下,四名少年的鬼方语是一天一个样地在进步着。而在荷和四名兵士、四名少年的指导下,达利温的华语也是渐渐地熟练了起来。十几天的日子过去后,不论是用鬼方语,还是华语,双方之间都能进行些简单的交流。 不过这段时间姜林并没有关注这些,自从给达利温找了这么好的一个去处后,姜林便带着黑石平又钻到西山炼铁场,和那些匠人们鼓捣着什么东西。 具体鼓捣什么东西暂且不表,且说说吉达等人这次的目的地很明确,所以仅用了十天左右的时间便找到了达沃部落的临时驻地,此地在晋阳镇北略微偏东一点,距离大概二百五十公里左右,正是后世的大同盆地一带。这一处此时还是被两座东北、西南走向的山脉夹在中间的一处大草原,一条河流从中间穿过,也是鬼方人极其重视的一处草场。当吉达等人返回达沃部落的时候,达沃部落的营盘比达利温几人走之前又大了一片,显然是又收拢了许多此前棘突叛乱时冲散的牧民。 二十五麻包的粟对于整个达沃部落来说确实有点杯水车薪,但有总比没有强。每家分上一点,总能调剂一下营养状况。 每家都分到了一些粟,整个达沃部落越发地比之前更活跃起来。在牧民的帮助下吉达等人用了一天的时间便凑齐了二十六匹健马,另外将一些没用的牛皮、羊皮和筋、角等物凑了凑,又替换了一批青壮年,便赶忙前往青石谷交易并赎回达利温。 鬼方人不论远近出行都是以马代步,并且为了减少马蹄的损伤,往往采用的是一人双马,期间会对马匹进行轮换。因为这个时候马蹄铁还未发明,所以每天要控制马匹的奔跑距离,为的便是让马匹的马蹄得到充足的休息,避免马蹄过度磨损导致马匹丧失骑乘的功能而变成一个废物。 上次达邦带三十人外出抢粮时,便带了六十匹马,为的是路途上的轮换和抢到粮食后用来驮运。后来达邦带人返回留下了三十匹马,而达利温等人前往青石谷时更是多带了些马匹,这才保证那二十五麻包粟能够顺利地运回来。 这次再前往青石谷,不但要考虑将剩下的二十五麻包粟和两麻包的盐运回来,还有用来交换的二十六匹马匹。吉达、达邦和十名牧人骑马,再赶着五十多匹马,每匹马的马背上都驼着一两卷牛皮、羊皮等杂物,但也比驮着整麻包的粟要轻松的多,所以此程有个六七天的时间便可抵达,在距离青石谷还有一日路程的时候,夜幕渐渐降临。吉达一声令下,三顶帐篷很快地便在森林的空地处搭建了起来。 “也不知道达利温首领怎么样了?那华族人应该不会把首领怎么样吧?我们这次去真的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达邦忧心忡忡地走进了帐篷,朝正在往地上铺羊皮的吉达问道。 吉达转过身来,拍了拍身上粘着的干草屑,看了看达邦的样子,上前拍了拍达邦的肩膀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那华族人的首领志气不小,所以断然不会把达利温首领怎么样?另外更不会对咱们有什么想法?达邦兄弟放心好了。对了,兄弟们和马匹都安顿好了吗?” “都安顿好了。兄弟们正在准备晚食,马匹嘛,也找了一处有干草丰盛的地方。放心好了!”达邦回答着,将自己的羊皮卷也铺了开来。 “早点用过晚食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出发,日中时候便可赶到青石谷了。”吉达说着便要走出帐篷。 “嘭!”的一声,从帐篷外面跑进一个黑影,一下子扑进吉达的怀中,将吉达撞得重重地坐在地上。而黑影也被撞的向后一个趔趄,重重地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达邦赶忙上前扶着吉达,又看了看帐篷外的黑影,见是一起来的牧民,便开口问道。 “不、不、不好了,我们发现森林深处有动静。”那黑影答道。 “啊?什么动静?是人还是猛兽?”吉达起身赶忙问道。 “应该是人?如果是猛兽的话,马匹会焦躁不安,但是现在所有马匹都很平静。”前来报信的牧民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吉达和达邦二人答道。 “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华族人设了埋伏?”达邦看着吉达,惊恐地说道。 “让兄弟们先将马匹归拢起来待命,那些华族人没有马,一旦发现事情不对,我们骑马突围出去,华族人赶不上我们。突围出去赶忙回部落报信,如果达利温首领还活着,无论如何要将达利温首领救回来。如果……我们将和华族人势不两立。”吉达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是!”牧民应声答道,转身跑出去传达吉达的指令。 “走,我们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吉达朝达邦说着便走出了帐篷,远处的牧民已经将马匹赶到一处,集中拴在几颗树上。其中的一名牧民见吉达,便走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吉达走近后,压着声音问道。 “刚才我去森林里找寻干柴,在一处灌木丛中听到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牧民答道。 “哦?你是说有人说话。”达邦上前问道。 “是的,有人说话。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所以我赶忙回来报信。”牧民答道。 “那应该不是华族人,上次那华族人俘获我们几个之前,我们是一点都没发现,可见那华族人的兵士是非常守纪律的,怎么可能在埋伏的时候还能让我们发现?”达邦朝吉达说道。 “那还能是谁?”吉达一脸惊恐地问道。 “要不悄悄地去探察一番,有这些人在深林里,这一晚上也睡不踏实啊。”达邦想了想,朝吉达说道。 “嗯,有道理,是得去探察一下,要不这心里还真没个底。我带一名兄弟去探察一番,达邦兄弟,你还是按原计划和其他兄弟戒备,一旦有不测,你们立刻突围出去。”吉达朝达邦说道。 “还是我去吧,首领离不开你,我们达沃部落也离不开你。如果我遭遇了什么不测,你记得照顾好我的妻儿就好。”达邦横着一条胳膊,挡住了吉达。 “什么人?出来!”吉达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吉达和达邦还有边上的牧民的眼光都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只见几名牧民手握石矛,对着一处灌木警惕地看着。 吉达和达邦赶忙朝灌木的方向跑去,不待几人跑到跟前,只见灌木丛剧烈地抖动了起来,边上第几名牧民手中的矛握得更紧了,做好了随时捅出去的准备。 “你们是什么人?”灌木丛中的人影未显现,但是声音却传了出来,是鬼方语。 众人听到熟悉的鬼方语,这心自然是放了下来点,但是手上并未放松警惕,吉达和达邦接过牧民递过来的石矛,也将矛头对着灌木丛。“我们是达沃部落的,你们是哪个部落的?”吉达朝灌木丛喊道。 “达沃部落?真的吗?”灌木丛中的人又问了一句。 吉达上前说道:“我是达沃部落的政务官吉达,请问里面的朋友是哪个部落的?” “吉达兄弟,我是格尔吉啊。”灌木丛中的人努力地想要穿过来,灌木丛跟着剧烈地抖动起来。 “格尔吉,达利温首领的护卫官,他怎么在这里?”吉达转过头看了看达邦,嘴中念叨着。 “果然是格尔吉兄弟。”灌木丛中的人终于挣扎了出来,牧民们上前探察后朝后面喊道。 “格尔吉兄弟,你怎么流落到了这里?”吉达上前看了看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关切地问道。 “吉达兄弟,快救救连珠吧,连珠快不行了!”格尔吉没有回答吉达的问题,而是先求救。 “你是说达利温的妻连珠和你在一起?”吉达惊呼道。 “是的。棘突发动叛乱的时候,连珠还有乌兰、扎娜正在给几头受伤的小羊疗伤,我负责给他们打水。棘突的人马将我们冲散后我们就一直沿着河流跑,后来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路上又收拢了几家牧民,就这样一直沿着马粪的足迹到了这,但是前日这林中有猛兽出没,并且袭击了我们,我们损失了几名兄弟,连珠被猛兽的爪子抓伤了后背,已经昏迷了两天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吉达兄弟,快救救连珠吧,连珠的腹中还有达利温首领的孩儿,万一连珠死了,我们可怎么向首领交待啊!”格尔吉冲向吉达,开始将这段时间的遭遇简单的讲了一遍。 “走,去看看。”吉达听完,大手一挥,留下了几名牧民照顾马匹和篝火,和达邦、格尔吉还有几名牧民朝格尔吉他们的临时住处走去。 第83章 连珠伤重求助晋阳 “连珠的伤太严重了,需要尽快地进行治疗才行。可是部落里的萨满没有跟着过来,不知道怎么救治啊!”一座搭建得非常简单的草棚中,被称为连珠的女子背部的几道猛兽的爪子留下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炎坏死,整个人也陷入了深深的昏迷当中,而因为炎症引起的间歇性的高烧更是让人惊慌失措。 “吉达兄弟,我们还有半日的路程便能到青石谷,不如我们连夜启程将连珠送往华族人那里,看看华族人的医有没有办法救治。如果继续耽搁下去,连珠恐怕真的挺不过去啊。”达邦看着连珠的惨样,朝吉达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达邦兄弟,我可夜视,再挑选几名可夜视的兄弟,我们连夜带着连珠赶往青石谷,你和其他兄弟待明日天明再赶往青石谷。”吉达出了草棚,朝达邦和边上的众人说道。 “好,这就行动。”达邦说罢,便朝已经搭建好的三座帐篷跑去,不一会,两名身体还算强壮的牧民牵着四匹马走了过来。众人七手八脚地将连珠绑缚在其中的一匹马上,吉达和两名牧民一人骑着一匹马,观察了一下北斗星的位置确定了方向,便朝着南方奔去。 达邦则将两股人合而为一,聚集在三座帐篷周边安顿好了,众人便开始休息起来。 且说吉达四人一路缓缓地夜行,白天五六个小时的路程倒也用了近一个对时才跑完。上午七八点左右,四匹马赶到青石谷大门的时候,人和马都已经筋疲力尽。 关墙上的哨兵发现了吉达四人的动静,青石谷驻军的两支小队出了大门,将四人围了起来,待唐亚和唐涂二人出去认出了吉达,又看到马背上的连珠背上的伤口,即便此时大家语言不通,也明白了吉达的来意,赶忙便将四人迎进青石谷。 唐亚一边吩咐今日的通信兵将吉达到达以及有重伤员的消息传递到晋阳镇,一边吩咐医务兵准备淡盐水,对连珠的伤口进行消毒,又吩咐几名炊事兵给吉达三人造饭。整个青石谷顿时忙碌了起来。 吉达等人吃过饭,再回到连珠身边的时候,医务兵已经将连珠的伤口用盐水进行了彻底的清洗,正在将铁制匕首在火上燎烤后将连珠伤口上的腐肉割掉,一切都做的非常熟练,并且按照姜林编制的训练手册,已经给连珠灌入了少量的淡盐水。 伤口得到简单的杀菌和清洗,腹内注入淡盐水补充了机体的能量,这一系列的操作使得连珠的情况有了一点点好转,看到这一切,吉达便松了一口气,这口气一松,困意顿时涌上了心头,几人便倒在干草铺成的床铺上呼呼大睡起来。 晋阳镇内,昨日傍晚才从西山回来的姜林自然是要早早地去北边给两位贤妻请安。两名孕妇和姜林打了个照面,便各自忙碌了起来。暂时闲下来的姜林带着黑石平来到已经建好的几座四合院民居前,细细地观赏起这超时代的、富有极强的艺术价值的民居来。 这样的四合院来自于后世陕西省关中地区的四合院的模式,纵向长,横向短且紧凑,两边的厢房呈半边盖的形式,较之后世北京城内的四合院而言省却了不少的土地,非常适合普通老百姓居住。 整个宅子从后朝前看,最后面是整个宅子的主屋,为一家之主的居住之所,主屋内部深近四米,长度近十米,可分为三间房。出了主屋后便是两米宽的空地,空地再往前左右侧各两间厢房。厢房内里深三米多,长接近九米,其中三间厢房供给家庭中的子女后代居住,左前方的厢房则是作为堆放杂物、储藏粮食等物资的仓库。两侧厢房之间留有两米多宽的过道供家庭成员行走。居间可根据个人喜好进行布置。厢房再往前又留有两米宽的走廊,靠近宅子的最左前方是大门的位置,大门靠右建的一排大房将作为整个家庭的家庭的厨房。最靠右的地方则是厕所的位置。 这样的布局也是姜林结合自己后世的一些所见所闻和红石洪一起讨论的。而具体建造方式,则是参考了北边首领居所的几座厢房。 虽说和后世北京城中所见的四合院无法媲美,但是却足以领先这个时代的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民居,甚至比朝歌城和西岐城中的民居还要先进。 靠近地基的青砖之间用混有石灰的砂浆勾缝,青白互相映衬,显得非常的庄重。而上面的胡基墙体则用掺杂有干草的草泥涂抹的非常平整,屋顶则是使用同样为青色的瓦片铺就,较之以前四处漏风的木屋,让所有见了这样的居所的人都异常地兴奋和喜悦。住在这样的屋内的人的身心将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总之几座整齐划一的民居建成,给所有的居民都打了一剂强心针。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将要住进这样的民居当中,人们的干劲更加地十足了。 姜林里里外外的看了看建造好的民居,心中也多了一丝的欣慰。远处热火朝天的工地姜林没有再去凑热闹,带着黑石平朝北边走去。 “笃笃笃……”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姜林定睛一看,眉头微微一蹙,看着往日在黑石月和顺姬居住的厢房门前等候自己的通信兵今日竟然直接骑在马背上在四处寻找自己,便知道青石谷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姜林朝远处的通信兵招了招手,通信兵调转了马头朝自己的奔来,不待马停稳,人便一跃跳下马来。 “首领,北边来人了。”通信兵使劲咽了口唾沫,急促地喘着气。 “不要着急,等气喘匀了再说。”姜林朝后面挥了挥手,黑石平递上来一袋温水,通信兵接过灌了几口水,气也渐渐喘匀。 “首领,上次来的一个鬼方人,带着两个没见过的男的,还有一个背部受伤、昏迷不醒的女人,看样子是走了一晚上,今天一大早来到了青石谷北门。青石谷那里的兄弟都听不懂鬼方话,但看那情形肯定是来求救的。”通信兵又灌了一口水,静静地看着姜林。 姜林思索了一番,朝黑石平说道:“你去荷居住的厢房,将此事告诉达利温首领,说我去首领之屋取东西,稍后便和他汇合,一起去青石谷。另外通知一下魁兄弟,让他和那四名少年也一起前去。” 黑石平领命朝北边跑去,姜林看了看通信兵,说道:“你现在返回青石谷,告诉你们唐亚部长,让那几名医务兵一定要看护好那受伤的鬼方女子。那女子死了倒是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如果我们能将其救活,将对我们和鬼方人的合作有很好的促进作用。” “遵命!”通信兵立正向姜林行了一礼,将手上的水袋还给姜林,便转身上马,马鞭在马屁股上轻轻一拍,骏马便朝着北边疾驰而去。 姜林一路疾行回到首领之屋,从藤条编制的储物箱箱底找出急救包和手电筒,将一应物品用兽皮包裹起来出了屋门,朝北边走去。待姜林来到荷居住的厢房,达利温、红石魁已经等待多时。 达利温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踱着步子,见姜林走来,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姜林跟前用不太熟练的华族语说道:“林,出发。” 姜林看了看达利温额头渗出的细汗,也没多说废话,点了点头说道:“嗯,走。”说罢,便朝着红石魁等人摆了摆手,一行十一人朝北边疾行而去。 “也不知是哪家的女人受伤,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肯定重,不重的话部落里的萨满便能救治,兄弟们不可能带着来找华族人。”一路上达利温的心中不断地猜测着、琢磨着。 临近晚食时分,终于看到了远处青石谷的炊烟。姜林等人自然是舒缓了一口气,远处的哨兵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派人前来查验了一下,然后便进入青石谷的山洞中去通报姜林等人赶来的消息。 片刻功夫后,唐亚、唐涂、吉达以及后半日才赶到的一众鬼方人鱼贯出了山洞,远远地朝姜林等人迎了过来。 “吉达兄弟,是哪家的女子受了伤?”达利温看清吉达等人的模样,忙开口问道。 一帮鬼方人听到达利温的声音,围了上来仔细看了看达利温没有任何的损伤,心中都松了一口气。又看了看边上姜林等十余名华族人,才开口说道:“是你的妻,连珠。后背被猛兽抓伤,人已经昏迷好几天。” 吉达与达利温讲着鬼方语,已经学习鬼方语十多天的四名少年则悄悄地将吉达所说的事情译给姜林等人,姜林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待吉达说完,少年们也将话译完,姜林与达利温四眼相对,“既然是你的妻,那就别耽搁了,我这就给她疗伤。”姜林不待达利温开口,便赶忙说道。 不待达利温做出任何回应,姜林朝唐亚看了一眼说道:“伤员在哪,快带我前去。” 唐亚听完,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姜林随着唐亚便朝山洞走去。后面的几名鬼方人互相看了看,也尾随着姜林来到山洞。 “好了。我们首领要亲自给达利温首领的妻疗伤,你们这些人先在外洞等候。医务兵,快去准备开水。”黑石平守在内洞门口,朝一众鬼方人说道,自然有身边的翻译少年将黑石平的话译给鬼方人。 自那通信兵将姜林的命令带回,几名医务兵一直便在轮番照看连珠的伤势,定时地使用淡盐水清洗伤口渗出的组织液,并且用麻布给连珠擦拭身体进行降温,所以这篝火上的陶罐里一直都有开水。 片刻功夫后姜林已经仔细地检查完连珠的伤势。这伤是猛兽爪子所伤,不是利器所致,伤口宽且深,不好缝合。但是不缝合肯定不利于伤口愈合。并且由于受伤多日,伤口边上的肉已经腐烂,今日几名医务兵已经去掉了很多的腐肉,伤口已经变得非常的不规则。 “唉,没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姜林朝蹲坐在一旁,正在拂着连珠脸上杂乱的头发,抚摸着连珠滚烫的脸颊的达利温说道。边上的翻译少年将姜林的话译给达利温。 “嗯,吉达已经将连珠的情况详细说了一下,林兄弟请尽管施救。即便救不活,我达利温和达沃部落也感激林兄弟的救命之情。”达利温摸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妻子,咬了咬牙,朝姜林说道。 姜林点了点头,朝边上的医务兵说道:“准备手术。”姜林如此说,边上的一名医务兵自然是领会了姜林的意思,朝达利温说道:“请达利温首领外洞等候。” 达利温此时有求于人,自然只能听从别人的安排,在翻译少年的陪同下,走出了内洞,整个内洞内顿时陷入忙碌之中。 姜林从兽皮包中将手电筒、急救包中的一应物品摆了出来,用滚烫的开水将缝合的针线、军刀等进行了消毒。然后在一名医务兵的帮助下,用手电筒仔细地检查了四道伤口,保证伤口内部不能有沙土、腐肉等杂物,检查完后,又用淡盐水从里到外彻底地冲洗了一次,然后撒上酒精消毒一次,之后便开始缝合起来。 四道不规则的伤口硬是让姜林以及几名医务兵很好地操练了一番,近四个小时后,四道伤口终于歪歪扭扭地缝合完毕。看着缝合好的伤口,姜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最后拿出只剩了四分之一管的消炎药膏,在四道伤口上淡淡地抹了一层。看样子,再抹两次这管药膏就彻底报销了。最后又拿出仅剩的六颗口服消炎药,取了两片放在医务兵的手中,吩咐医务兵给连珠喂服。 之后包扎等工作便交给医务兵,姜林便拖着一身的疲惫出了内洞。外洞中,除了达利温、吉达、达邦以及达利温的护卫官格尔吉等人外,其他鬼方人已经被唐亚安顿到别处进行休息去了,在姜林给连珠清理、缝合伤口的时候,格尔吉将连珠等人怎么被棘突叛乱的部众冲散,后来怎么跟随着达邦等人第一次往南来抢夺粮食的马队的马粪痕迹走到距离青石谷不远,又怎么遭受猛兽攻击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待姜林走出内洞,看到姜林疲惫的神情,达利温等人连忙走了过来。 姜林自然是知道这些人的心情,但连珠的情况便是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现在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能不能活,要看她的身体条件,明天便能有结果。大家一起祈求上天吧。”边上的翻译少年将姜林的话译给几名鬼方人,众人也通晓这个道理,便纷纷返回各自的草铺,达利温向姜林行了一礼,进内洞看了看连珠的情形,摸了摸爱人的脸庞,感受了一下生命的温度,又摸了摸连珠已经渐渐隆起的小腹,感受到腹内胎儿的活力,一时间生出无限的伤怀,但知道自己守着连珠也无用,便朝守护着的几位医务兵点头致意一番,继而走出了内洞来到洞外。 姜林走出山洞,深深地吸了两口洞外新鲜的空气,找了一处水盆清洗起沾满污渍的双手。 “我的妻,草原上最美丽的女人。”达利温走到姜林的身后,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繁星,用蹩足华族语说道。 姜林起身看了看眼前黑洞洞的山涧,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身看了看达利温,幽幽地说道:“我刚才给她疗伤的时候看到了,的确很美丽。即便伤成这样,依然很美丽。她的腹中……”姜林意识到此时不太适合说这个话题,便停了下来。 “是啊,已经四个月了。再有六个月便要生产了……”达利温专注地看着天上的繁星,心中默默祈祷着。 姜林心中暗暗盘算着:“比我的两个妻晚一个月……”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下来……”达利温的语气已经非常的低沉。 姜林上前重重地拍了拍达利温的肩膀:“吉人自有天相!”说罢,便朝山洞走去。达利温又朝上天祈祷了一番,也跟着回到山洞。 这一夜几乎所有人都没睡踏实,鬼方人自然是为连珠的伤势操心不已。连珠是西部沭河部落首领的女儿,嫁给达利温自然有政治联姻的成分在里面,但达利温与连珠二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二人的结合可以说是给达沃部落带来了许多沭河部落的助力。别的不说,便是沭河部落的盐,虽说充满了土腥味,还是靠牛羊交换的,但是如果没有沭河部落的盐,仅靠每年从华族人那里抢来的盐肯定是不够的,因此全族的都非常重视连珠的安危,便说这次棘突叛乱将连珠冲散,全族人都是非常的提心吊胆。原因自然是担心连珠一旦出了意外,沭河部落怪罪下来不说,如果因此断了食盐的交易,那么整个达沃部落定将陷入混乱。 而有感于连珠的遭遇,姜林一整晚的脑海里都浮现着黑石月和顺姬二人挺着大肚子被不知名的敌人追赶的场景,仿佛也看到了二女在充满了血与火的战乱中被伤害的场面,梦里的二女是那么的无助。姜林明知道是在做梦,几次想醒来,但好像着了魔一般就是不能从噩梦中醒来,就这样被糟糕的梦折磨了一晚。 终于天微亮的时候,黑石平发现了姜林的异常,使劲将姜林从噩梦中叫醒。从梦中醒来的姜林满脸大汗,脸色惨白,擦了擦脸上的汗,回了回神,才想起连珠的事情来。 姜林起身悄悄地走到内洞,只见达利温趴伏在连珠身旁沉沉地睡着。姜林上前看了看连珠的情况,只见连珠的呼吸已经变得缓慢、均匀,姜林伸出手摸了摸连珠的额头,虽然还有点烫,但已经比昨天晚上好了很多。 “哦,怎么回事?”达利温被姜林踩着干草的脚步声惊醒,借着火把的光亮看清来人,便开口问道。 “我检查一下连珠的情况。”姜林指了指趴伏在床铺上的连珠。 “哦,她,怎么样?”达利温看了看连珠,也回过了神来,朝姜林问道。 “情况在好转,看来还有希望,如果有牲畜的乳汁,可以给她喂些牲畜的乳汁增加养分,她需要能量。”姜林思索了一番,朝达利温说道。 “牲畜的乳汁,有,马奶。”达利温听姜林如此说,赶忙起身此后外洞走去,不多时外洞的鬼方人便忙碌了起来,自然是得到达利温的命令去挤马奶。 不多时,在连珠两名仆女和几名医务兵的努力下,有限的几勺马奶灌进了连珠的腹中。姜林又看了看连珠的情况,吩咐众人继续休息。便回到自己的铺位补起回笼觉来。 第84章 开始组建骑兵部队 天擦亮,洞外远处的空地上响起了兵士们操练的声音。姜林揉了揉发木的太阳穴,起身进了内洞又检查了一番连珠的情况。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人,因为从未用过抗生素,体内没有抗体。当然了,能从残酷的自然环境中生存下来本来就代表着身体素质过硬,再加上首次使用抗生素,效果自然是非常的好。在消炎药膏和口服消炎药的双重作用下,连珠的情况真的可以说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姜林吩咐医务兵设法再给连珠灌一些马奶,等早食时分再喂服两片口服消炎药后,便出了内洞。 达利温等鬼方人在洞外远远地看了兵士的操练后,渐渐地感到一丝惶恐不安,索然无味之余便纷纷回到山洞,姜林已经在篝火堆前坐了多时。鬼方人见姜林坐着,达利温、吉达、达邦等人便上前围坐过来,其他鬼方人则返回各自的干草铺或坐或卧地休息起来。 姜林朝远处摆摆手,黑石平领会了姜林的意思,走到外洞将红石魁和四名翻译少年寻了进来。 见大家坐定,姜林开门见山地问道:“达利温兄弟,下面你们打算怎么办?”这话自然不是问达利温一个人的,四名翻译少年中这两日表现非常好的一位将姜林的话大声地译了出来。 达利温,吉达和达邦几人交头接耳一番,达利温出面说道:“我们想先完成交易,马匹已经带来了,将剩下的谷物和盐先带回部落。连珠……能不能拜托你们再治疗一番,现在将她带回去可能会死在路上,我愿意继续抵押在这里。” 这段话较长,前面一句达利温使用蹩足的华族语说出来了,到了后面又转到了鬼方语,待达利温说完,边上的翻译少年自然是又翻译了一通。 姜林和红石魁也交头接耳了一番,红石魁先是一愣,犹豫了一番后,又看了看姜林,继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完成交易自然是可以的。这段时间我们已经在青石谷备好了你们所需的盐,谷物那更是随时可以支取的。至于治疗连珠夫人……我们首领说了没问题,抵押不抵押的无所谓,不过这治疗连珠夫人的药是我们首领从他的师父那里求来的。我们首领的师父是一个不好相与的人,每次我们首领想要求点什么东西,他的师父都要索取回报……你们也看到了,连珠夫人今日的情况已经好过昨日,如果继续用药的话……你们懂的……” 红石魁说完这番话,脸已经红到了耳根,自己的首领是个什么货色红石魁自然是知道的,这家伙就是要想方设法地为唐方谋取利益最大化,从情感上这么做自己是有点抵触,但是从大道理上来讲,首领做的没错,对面的毕竟是外族人。 红石魁说完,边上的四名翻译少年噗嗤笑出了声来,但也深知这个场合不能笑,便赶忙捂住嘴将笑憋了回去。只是那位表现很好的翻译少年硬生生地将笑憋了回去,有点岔气,只能换另外一名少年出面翻译。此时其他鬼方人已经围了上来席地坐在达利温、吉达和达邦身后,听到少年翻译完的话,也交头接耳起来,继而纷纷点起了头。 吉达略有所思了一番,开口说道:“这个我们自然懂,姜林首领能将连珠夫人救活,我们全族人都感激姜林首领。姜林首领要从他的师父那里求救命的药,他的师父索要的回报我们自然是要替姜林首领偿还的,只是不知这药要用什么东西来换?” 翻译少年将吉达的话译完,姜林又和红石魁交头接耳一番,红石魁听罢,气得将头扭到一旁,牙咬得咯吱咯吱地响。姜林见此情形,使劲拽了拽红石魁的衣袖,红石魁依然不为所动。姜林只好自己清了清嗓子,说道:“一口价,将连珠夫人救治好了,二十匹马。” “啊?二十匹马!”翻译少年将姜林的话译完,鬼方人立刻炸了锅。细想一下,这次交换这么多物资才只用了二十六匹马,但治疗连珠就用了那么一点点药,就要二十匹马。如果是别的人,恐怕达沃部落只好任其自生自灭了,但是此人是连珠,是首领的夫人,还是和自己部落有着姻亲关系的沭河部落首领的女儿。 如果任由其自生自灭,恐怕会给达沃部落带来别的后果不说,便是和这华族人的合作恐怕也无法再进行了。因为连珠的状况确实已经好转,达沃部落已经受到了华族人的恩惠,现在翻脸不认账,华族人答应吗? 但是二十匹马对于现在的达沃部落来说,确实很重要。去岁棘突的叛乱,将牲畜冲散了不少,冬季的雪灾又将牛羊等牲畜冻死了不少,牧民们极为重视的马匹也是在极力保护之下才得以有限地保留下来。这次交换物资,已经是将不少马匹消耗掉了,再因为救治连珠再搭进来不少的马匹,恐怕以后连放牧用的马匹都不够了,鬼方人顿时陷入为难的境地。 “这样吧,你们的情况我们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换了这批物资,现在再让你们出这么多的马匹我也于心不忍。这二十匹马的数量肯定是不能再少了,但是我们可以记在账上,写个欠条什么的,达利温首领签个名按个手印什么的留在我们这里。以后呢每年还个几匹,分几年还清,等二十马还完了,欠条当众焚毁两清,也不影响咱们以后继续交易。我师父那里嘛,我也是要打个欠条的,怎么样?”姜林幽幽地说道,边上的红石魁听姜林如此说,渐渐地不再那么执拗,转过身来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达利温等人。 当翻译少年将姜林的话译完,达利温和吉达、达邦三人顿时热泪盈眶,身后席地而坐的鬼方人也互相赞许起姜林来。 “姜林首领真是仁慈啊。行,救治连珠的二十匹马我们四年还清。至于那个什么欠条是什么东西?我们不会写啊!”达利温摊开双手,遗憾地说道。 “不会写没关系,待会我这里有人会将欠条写好,到时候你按手印就好了。”姜林朝达利温说道。 “如此,那我们就完成交易吧。”达利温听完姜林的话,便起身朝众人说道。 姜林朝红石魁点点头,后面的事自然由红石魁和吉达、达邦等人去操作。姜林将红石魁叫过来,在耳边耳语一番,叮嘱的自然是让唐涂这位以前懂得马的行家去挑选那二十六匹马。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姜林和达利温前后进了内洞。 “你们看,连珠的呼吸已经趋于平静,并且也不发烧了,说明伤口的炎症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之前我讲过,发烧就是因为伤口感染有了炎症导致。而感染是因为什么,就是因为细菌。所以对于这种外伤来说,最关键的是什么?”姜林朝守护着连珠的几名医务兵问道。 “最关键的是消毒!”几名医务兵异口同声地说道。 “非常好。这次连珠之所以能如此快地好转,原因有二。一是因为没有伤及动脉,损耗的血量不是太多。二是你们几人前期使用淡盐水对伤口进行了不间断的冲洗以及对腐肉的处理,将伤口的感染有效地控制住,给我后面的治疗争取了时机。” “但是因为此事我们也发现了自身的不足,便是我们没有准备有效的药物来应对不同的情况。后面我们将要和巫一起研究一些常用的用来治疗外伤的药物,止血的和杀菌消炎的都要常备在军中,一旦有了变故随时便可以使用,而不是像这次这样等着我来。”看着连珠的情况好转,姜林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教学机会,对几名医务兵又进行了一番考校之后,便出了山洞。 “达利温兄弟,你若是有事要回部落,便放心去吧。连珠的情况,我想可以说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等她好了再在我这里调养调养,正好我的两位妻也怀有身孕,她们几名孕妇在一起,也好讨论讨论以后的育儿之道。”姜林和达利温在青石谷内散着步,有一句没一句的地聊着。身边跟着一位负责翻译的少年,将二人的话互相翻译着。 “是,我也在头疼这个问题。离开部落已经很久了,我是应该回去一趟将部落的事情安顿一下。但是又确实放心不下连珠的情况,唉,为难啊。”达利温戚戚然说道。 “不如这样,让吉达他们带着物资先走。看连珠的情况,估计一两天就能醒来,等连珠醒来,你们夫妻二人说上一阵话,到时候你便能放下心离去,你轻装疾驰,肯定能赶上吉达他们。”姜林思索了一番后,朝达利温说道。 “这个确实是是个好办法,那我这就去安排。”达利温停下脚步,朝姜林行了一礼,便朝山洞走去。 姜林看着远去的达利温,开始盘算起这次这笔买卖到底划算不划算来。说不划算吧,二十匹马的价值确实可观,说划算吧,这麻醉药膏、消炎药膏和口服消炎药这次给连珠用了,就彻底没有了,以后便是连自己受伤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些药物都是有保质期的,即便放着不用,恐怕以后也会失效。倒不如趁现在药效还在,换些有价值的东西来。 这么一自我安慰,姜林的心情也开朗了许多,这心情一开朗,顿时觉得腹中饥饿。远处传来阵阵粟米粥的香味,姜林闻着味道便来到青石谷驻军的厨房,一口大锅熬制着黏糊糊的粟米粥飘出来的香味将一众鬼方人早早地吸引了过来。 看着这些平时难得吃上谷物的草原汉子看着一锅粟米粥咽口水的模样,倒也让人心生怜意。不多时,鬼方人便都捧着一碗粟米粥蹲坐在地方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吸溜声不时地从这些汉子的口中传出来,大老远地便能听见。 众鬼方人吃罢这顿粟米粥,便相继牵着驮着粟和盐的马匹出了青石谷北门,朝自己部落的方向走去。这时达利温、格尔吉还有连珠的两名仆女四人才和姜林一起用起饭食来。 借此机会,达利温朝两名仆女叮嘱着留下来照看连珠的相关事宜来,两名仆女边吃饭边点头应答着。姜林则看着红石魁刚送过来的欠条,上面赫然按着一个血手印,又看了看达利温右手大拇指缠着的麻布,自然是一切都明白了。 “这哥们还真是实诚。”姜林想着那张欠条,这心情更加地舒畅。 待几人用完早食,姜林检查了一下连珠的情况,待医务兵将药片给连珠喂服后,姜林吩咐几名医务兵前去休息,将空间留给了达利温连珠夫妇和两名仆女。 “首领,上次你说的将防务部扩大一倍的规模,扩充的人员我们已经挑选、考核完毕,都是有家人在晋阳镇的青壮年,现在正在抓紧训练,只是装备还未到位。月夫人那里说需要我写个条子,将所需装备写清楚,然后由你批示才能领取。”姜林在青石谷溜达的时候,唐亚手中捏着一张纸走了过来,朝姜林说道。 “呃……这婆娘还真是秉公办事啊!”姜林接过唐亚递上来的纸条,看了看上面的明细,确实是武装百人的铠甲、唐刀和长矛的数量。便接过唐亚身后文员递过来的竹笔将自己的名字签到后面。 姜林签完字,示意唐亚单独留下。 唐亚转身吩咐文员尽快去安排人将物资运回,便跟着姜林朝一处偏僻的林中走去,二人捡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坐下开始聊了起来。 “唐亚部长,现在和鬼方人的交易已经开始进行了,后面我想还会有更多的马匹交易过来。此前我和唐涂部长说过我们要建立骑兵的想法,我现在先给你交个底,这一批二十六匹马我打算交给唐涂部长开始训练骑兵,虽说数量还有些少,但可以先将骨干培养起来,等将来和鬼方人交易足够多的马匹后,再继续扩大骑兵的队伍。并且将来普通的士兵训练时还要再增加一项科目,就是我们所有兵士都要学会骑马。” “这是为何?”唐亚不解地问道。 “原因有几点,与鬼方人交易,适合骑兵作战的战马当然是我们的首选,但是总会有一些不适合骑兵作战用的驮马,那么便可以用来当做日常的交通工具,比如我们现在的通信兵,每日可以轻松的往返青石谷和晋阳镇之间。那么一旦有了战事,我们的士兵骑上这些驮马,便可迅速地抵达目的地。此其一,其二便是这样可以大大地节省兵士的体力,可以迅速地投入到战斗当中。我们的兵士你也知道,这一身铠甲和装备的份量可不轻,如果徒步携带这么多的装备,不等到目的地恐怕人已经累的够呛。”姜林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 “可是如此一来,恐怕会有更多的马匹被淘汰啊。”远处的密林里,唐涂的声音传了过来。 “呵呵,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姜林看了看唐涂,笑眯眯地问道。 “是刚才那位文员告诉我的,说你俩朝这个方向来了。”唐涂答道。 “那些马匹都安置好了?”姜林问道。 “安置好了,已经给兵士们讲了马匹的蓄养要领,那些小子正在和马匹建立感情呢。”唐涂答道。 “你刚才说的会有更多的马匹被淘汰,是什么意思?”姜林摸了摸下巴,略有所思地问道。 唐涂捡了一处石块,也坐了下来,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唐亚,开门见山地说道:“马蹄受不了。马匹长时间奔跑或者驮重物,马蹄会严重磨损,一旦磨损严重,马匹就彻底地废了。你刚说的骑兵作战还好,只是作战的时候才使用马匹,一场战斗打下来,想必马蹄不会遭受过多的损伤。但是如果普通兵士携带全副铠甲装备,再长距离奔袭,那估计没有多少马匹的马蹄能承受得住啊。” “确实如此,前几日通信兵上报过一次,说有一匹马的马蹄因为连番往返青石谷和晋阳镇,马蹄出现了些问题。幸亏唐涂兄弟懂马,对那匹马进行了查验后,发现马蹄的磨损不是很严重,那匹马需要长时间的休息才行。如果继续用下去,那匹马就真的成了废物,只能杀了吃肉了。首领,你试想一下,从青石谷到晋阳镇这段距离,只是驮着一个人,往返的频繁了马蹄都受不了,你说的那种情况马匹怎么能扛得住啊?”唐亚接过唐涂的话,也无不担忧地说道。 “这件事那个通信兵也给我说了,所以我前段时间去了一趟西山,在那里待了几天,就是为了解决此事。马蹄不耐磨,那么我们便给马穿上鞋。”姜林意味深长地说道。 “给马穿鞋?”唐亚和唐涂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姜林。 “对。扩兄弟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只等这批马过去,便给它们穿上鞋?”姜林故作深沉地说道。 “首领,是什么东西,快给我讲讲,我这好奇心上来,你如果不讲,我今晚便无法入睡。”唐涂听罢,起身拉着姜林的衣袖,便要姜林讲个明明白白。 “其实很简单,就是打造这样的和马蹄形状接近的铁条,再用铁钉钉在马蹄之上。这样一来马匹奔跑的时候磨损的是铁条而不是马蹄,等马蹄铁磨损的差不多的时候再换上一块新的,就像人的鞋破了更换一双新鞋一样。”姜林说着,便捡了一个树枝在地上将马蹄铁的样式画了出来。 “这个……真的行?”唐涂看着地上的图,有点不相信地问道。 “行不行试试才知道。即便真的不行,那也是扩兄弟手艺不行,并不是我的方法不行。”姜林有后世的事实背书,自然是敢拍着胸脯说这样的大话。 “这样一来,确实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啊。涂兄弟,刚才首领说组建骑兵,我也是想到马匹的这个问题,所以还有点犹豫不决,但首领如此一说,将这个问题解决了,那我们的骑兵可是非组建不可了。”唐亚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唐涂,有点激动地说道。 “西山扩兄弟那里我已经交待好了,不但有这马蹄铁,还有配套的马鞍、马镫都有研究。马鞍、马镫可以有效地保证我们的兵士骑乘在马背上的稳定性,并且可以解放双手进行作战,你们见了、试了,自然就知道其中的奥妙。” “但是有一点,这些东西一定要保密,保密的时间越长越好。”姜林的神情突然一严肃,唐亚和唐涂二人也明白了这几样东西的意义,赶忙起身立正,朝姜林行了一礼。 三人又聊了一些别的军事机密,于晚食时分返回了青石谷中。 第85章 申公豹第三次来访 “首领,首领,醒醒。”凌晨四点,梦中的姜林被黑石平轻轻地唤醒。 “出了何事?”姜林回过神来,朝黑石平问道。 “首领,刚才医务兵过来说连珠夫人醒了,达利温首领想请您过去看一看。”黑石平答道。 “哦?太好了,我这就去。”姜林看了看洞内睡了一地的兵士,起身悄悄地朝内洞走去。 见姜林走来,几名医务兵和连珠的两位仆女赶忙让开,只见达利温则侧卧在连珠的床铺前,耳朵贴在连珠的嘴边听着什么。 “什么情况?”姜林朝一名医务兵问道。 听到姜林的声音,达利温赶忙起身转过身来朝姜林说道:“姜首领,我的妻醒了,喊口渴。” “嗯,先略微地补充一点淡盐水。”姜林朝边上的医务兵说道,医务兵听完赶忙出内洞去准备。 “来,让我看看。”姜林转过身看了看床铺上的连珠,借着微弱的火把光亮依然可以看得出此女极度的虚弱,但是眼睛已经微微地眯着,嘴中喃喃地说着什么。 姜林伸出手摸了摸连珠的额头,体温终于正常了。姜林示意了一番,边上的医务兵将火把拿近了一些,姜林凑到连珠后背,揭开掩盖着伤口的纱布仔细看了看,伤口仍然有微微的肿胀,但已经较前日晚上好了很多。 “情况很好,今日再换一次药,再口服一次药……”姜林想起最后一顿口服消炎药,还有真的所剩不多的消炎药膏,幽幽地说道。 “是!”边上的医务兵领命道。 “达利温兄弟,借一步说话。”姜林看了看达利温,做了个请的动作,达利温跟着姜林走到内洞口。 “不瞒你说,我从我师父那里求的药,只够用一次的了,用完就没了。”姜林看了看达利温,又看了看远处床铺上的连珠。 达利温听罢,点了点头道:“好东西,珍贵,少。我懂。” “确实是啊。”姜林无可奈何地说道。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达利温低头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又看了看姜林。 “目前还有两个办法。将连珠抬回晋阳镇,我晋阳镇里有巫懂得草药,可由其寻找合适的草药继续对连珠进行治疗,二是我晋阳镇西边有一处温泉,那处温泉水富含一些有益的东西,对伤口的恢复有好处。可将连珠送到那里住一段时间,每日在温泉中将身体浸泡一段时间,伤口很快就能恢复。”姜林想起第一次和黑石月去西山盐泉的时候黑石月的一番话,抬起头对着达利温的目光答道。 “我,没听懂。”达利温憋了半天,朝姜林说道。 “得,你这华族语还得继续加强啊。去,将翻译的少年叫过来。”姜林朝守在洞口的黑石平说道,黑石平迅速去找人。片刻功夫后,负责翻译的两个少年终于将姜林的话给达利温翻译明白。 “可是我急于返回达沃部落,再去晋阳镇,我怕耽搁时间太多。”事情紧急,达利温直接用鬼方语交流起来,边上的翻译少年开始忙碌起来。 “嗯,连珠的状况总算有了好转,如果达利温兄弟信得过我的话,就按此前说的,待天亮你先返回部落,等你回去将部落的事情安顿好了,过些时日你妻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了,你再来将她接回去。我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妻子。”姜林用坚定的眼神看了看达利温。 达利温转身看了看远处俯卧在床铺上的连珠,回过头又看了看姜林,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道:“这个治疗……需要偿还几匹马?” “噗嗤!” 边上的黑石平和两位负责翻译的少年一时没忍住,但知道这个场合确实不能笑,便死死地憋了回去,一时间三个少年憋得满脸通红。 姜林瞪了一眼三个少年,朝达利温说道:“这个治疗不用偿还马匹了,算是我们的一点交情。” “好,姜首领的心意我达利温记下了。草原上的汉子重情重义,日后定会回报。”达利温学着华族人的样子,朝姜林抱了抱拳。 “好了,既然如此决定,你便去和你的妻再好好地说说话,将咱们的决定告知与她,以免她不知缘由不配合治疗。一切安排妥当,天亮便出发,我这便去通知人返回晋阳镇给你的妻准备住所和一应事物。”姜林上前拍了拍达利温的肩膀,转身出了内洞。 天大亮时分,青石谷往南、往北分别奔出三匹快马。往北自然是达利温和自己的护卫官格尔吉,往南则是派往晋阳镇的通信兵。姜林找来唐亚,将连珠的事交待下去,片刻功夫后,几名兵士便将车辆等物准备完毕,用罢早食,姜林、红石魁带着四名兵士、四名翻译少年、连珠的两名仆女、一名医务兵,多人一起护卫着载着连珠的板车,朝晋阳镇进发。 因为有伤员,一路不敢疾行,于夜幕降临之时众人才赶回晋阳镇中。 晋阳镇里,自上午黑石工、黑石月等人接到通信兵的消息,便派人将一座孕妇已经搬离、空置多日的厢房重新打扫了一遍。巫得到消息后,也带着卫生部的几名医生开始准备起各种草药来。待姜林带着众人回到晋阳镇,很快的便将连珠等人安顿好。 “这两日晋阳镇里一切可都正常?”安顿好连珠等人,黑石月早已经吩咐人给这些行了大半天路的人准备好了粟米粥。姜林端着一碗粟米粥,坐在两位妻子居住的厢房走廊上一边吃一边和黑石工等人聊起了镇内的事情。 “一切正常。”黑石工想了想,朝姜林答道。 “正常就好。这个鬼方女人就是此前那个达利温首领的妻子,腹内还怀有孩子,所幸这次没有流产,就是不知会不会给孩子留下什么先天不足。不论公私,我们都要将其照看好,为此我决定成立一个特别工作队,专门负责她的治疗工作。”姜林呼噜呼噜喝了几口粥,咀嚼了一番,继续说道:“女人的事情还是女人来办比较好一些。顺姬,这个特别工作队你可愿意来当这个队长?”姜林看了看旁边两位更加圆润诱人的妻子,想了想,便朝顺姬问道。 “我,可是我也有孕在身啊,会不会耽误事?”顺姬无不担忧地说道。 “正是因为你和月有孕在身,你俩才会将心比心地将此事重视起来。月这里负责的事情比较繁重,想必没有过多的精力来负责此事,只好由你来牵头负责此事了。你可愿意?”姜林停下了手中往嘴里送食的筷子,严肃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答应你了,夫君你就说怎么干?”顺姬听姜林如此说,也明白姜林欲将此事交给自己负责的缘由,便应了下来。 “好。这特别工作队由你任队长,队员嘛,由巫派两名下属负责调配草药,青石谷跟着来的一名医务兵协同负责疗伤,制定对伤员最有利的食谱,四名兵士当然是负责保卫连珠的安全工作,另外那两名随同而来的仆女可以照顾其饮食起居。哦,对了,再派两名负责翻译的少年随时守在旁边负责你们之间的交流。你只需要负责居中调节就行了,怎么样?”姜林将手上的碗筷放在面前的木桌上,将自己的想法朝众人和盘托出。 “夫君,我算了一下,算上顺姬,为了照顾这个鬼方女人,这个特别工作队一下子就是十二个人啊,虽然有两名仆女是他们鬼方人。你这是不是有点太重视那鬼方女人了?”黑石月嘟着嘴,朝姜林没好气地说道。 “我敢说在座的不会只有月一个人有如此想法,这个我能理解。但是我今天在这里再强调一下,你们是知道我对鬼方人的政策的,将这个女人治好了,会让我们在和鬼方这样的外族人进行合作这件事上占得先机。为了这女人我已经将从我师父那里求来的药彻底用完了,那可是二十匹马的代价。如果后面再因为你们有这样的想法怠慢了此事而坏了我的计划,那我可真是前功尽弃了。我只说一句,那女人腹中的孩儿是无罪的。”姜林端起木桌上的饭碗,继续大口吃起来,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边上坐着的黑石工、黑石月顿时神情变得局促起来。 姜林对待鬼方人的政策这兄妹二人作为姜林最亲近的人当然是知道的,但是想起自打记事起便开始深深地刻在骨髓里的对鬼方人的恐惧和憎恨让兄妹二人心中自打上次姜林将达利温带到晋阳镇来便有点不是滋味,尤其是听说达利温竟然就是上次那股被消灭的鬼方抢粮马队的首领的弟弟,对于此事不仅仅是黑石工兄妹,便是红石魁以及以前那些被鬼方人侵扰过的村落的村民听闻此事,都对姜林的这个举动或多或少都难以接受。 但姜林的一句“那女人腹中的孩儿是无罪的”将众人心中的愤懑渐渐地吹散开来。 “既然首领如此说,此事我们还是要重视起来。不管怎么说,能和鬼方人交易得来马匹,确实可以给我们带来不小的利益。妹妹,此事事关大局,我们不可以一时意气用事。”黑石工见姜林有些生气的样子,又仔细地想了想,便朝着一侧的黑石月说道。 “嗯,我知道了。我只是一时理解不了而已,但是想想那女人受着那么重的伤,腹内还有孩儿,好像与我和顺姬差不多月份。试想一下如果我和顺姬遇到这种情况,如果有人能搭救一把的话,夫君定会对其感恩戴德一生,所以如果我们将这鬼方女人救活了的话,他的夫君以后应该也会善待我们华族人的,对吧。”黑石月听罢黑石工的话,又偷偷地看了看阴沉着脸的姜林,讪讪地说道。 姜林听罢,顿了顿,抬头看了看正在偷瞄自己的黑石月,伸出右手在黑石月的鼻梁之上狠狠地刮了一下。 “此事就这么定了。对了,月,西山的盐泉我记得你说过有促进伤口愈合的功效,对吧?” “是的,这事原黑石村落的村民都知道,那次咱俩一起去洗澡的时候,我是告诉过你的。”黑石月回想起俩人第一次去西山盐泉时的场景,一时情动,死死地盯着姜林,全然忘了身边还围满了人。 “咳咳咳,你俩注意点好不好,这么多人呢就在这里乱说话。”顺姬听完二人的对话,醋坛子打翻了一样开始争论起来。 “首领,你的意思是让人将鬼方女人带到西山盐泉去疗伤?”黑石工见二女开始不正常起来,赶忙将话题岔开。 “嗯,正有此意。等连珠好的差不多了,如果两位贤妻不忙的时候,可带她一起去泡一泡。你们也可以互相探讨一下将来养育孩子的问题,看看有没有值得学习的,将来或许用得上。”姜林终于将一碗粟米粥吃完,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两位妻子说道。 “那等连珠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去吧。最近晋阳内事情不多,过几日等连珠伤口愈合差不多了我们便出发。”黑石月和顺姬二女很快就此事达成了一致。 夜色渐深,众人逐渐散去,姜林又陪着两位妻子说了会话,便回到南边的首领之屋。第二天一大早,姜林做完晨练后,来到连珠居住的厢房,连珠在两名仆女的帮助下已经可以侧卧着身子。见姜林进来,连珠赶忙向姜林表达了谢意,姜林又抚慰了一番,帮连珠检查了伤口。经过两日的治疗,伤口最两端已经开始渐渐地愈合。为此姜林可以肯定连珠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来。 待姜林正要离开之时,顺姬、黑石月、丞相夫人、嬷姆等一众妇人联袂来探望连珠的伤势,姜林叮嘱了一番连珠大伤初愈,众人不要过多地耽搁伤员休息后,便赶忙逃离这群叽叽喳喳的妇人。 用了早食之后,姜林带着黑石平赶往西山炼铁场。 “什么声音?”快走到炼铁场的时候,远处传来的一阵声音让将二人同时警觉起来。 姜林侧耳细听了一番后,朝黑石平说道:“是马蹄声!” “马蹄声,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马?”黑石平不解地问道。 “是唐涂他们。昨日早晨他们秘密地便带着那二十六匹马赶往西山炼铁场,比我们早了一天,肯定是他们。快让开大道,这些都是新手,小心被马踩死!”马蹄声越来越近,姜林拽着黑石平赶忙将大道让了出来。 “希律律……”靠前的骑手远远地看到道旁的姜林二人,赶忙勒住马缰,将马停了下来,后面的新手则不能及时地将马勒停,几匹马撞在一起,最靠后的几名骑手见此情形,赶忙调拨马头离开了大道,避免撞上前面的马匹。混乱的场面总算是没有造成人员和马匹的受伤。 “还是要多练啊!”十几名骑手垂头丧气地坐在道旁,姜林和黑石平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些前日被唐涂挑中时不可一世的小伙子此时像霜打了一般的蔫吧样,又好气又好笑。 “你们唐涂部长呢?”姜林问一名老成的青年。 “还有十几匹马的马蹄铁没有钉,今日唐涂部长要盯着那些匠人给剩下的那些马钉马蹄铁,让我们这些昨日钉好马蹄铁的兄弟先熟悉熟悉马背上的感觉,我们就骑着马出来了,本来只是想先溜达溜达,不成想速度越来越快,这才……”那青年说完,头垂得更低了。 “刚开始不要扎堆骑,一定要散开来,否则很容易出事。都上马吧,一匹一匹地出发,去荒原上好好练。”姜林指了指道路旁的草原,朝一排兵士们说道。 见姜林并没有责备,这些年轻的兵士起身朝着各自的马匹走去,姜林则带着黑石平继续朝西山炼铁场出发。 约莫半个小时后,姜林二人已经来到西山炼铁场深处最机密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指甲烧焦的味道。远处的一处棚子里,几名匠人正在忙碌着。 见姜林走来,唐涂和红石扩赶忙迎了上来。 “首领,你怎么来了?”远远地二人朝姜林郑重地行礼道。 “你二人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怪怪的?”姜林见二人的模样,不解地问道。 “首领,昨日我和涂兄弟二人在一起待了整整一天。此前你让我打造这马蹄铁的时候我只当是一个什么小玩意,昨天涂兄弟他对我原原本本地讲解了这马蹄铁的重要性,这东西原来如此重要。怪不得此前我欲使用青铜浇铸此物,你却严厉反对,必须要我使用铁打制,当时我还心说这也太浪费了。首领,这东西,还有那屋里的东西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啊。不论这铁、还是那唐刀、或者那屋里的东西,还有这马蹄铁,只要一件便能让人敬佩不已,可是这些东西竟然全部出自你的脑子,我红石扩对你是钦佩不已啊。”说着,红石扩单膝跪地,朝姜林又郑重地行礼道。 “我二人常年生活在朝歌城,朝歌城的事物想必是整个商王控制域内最先进的。但我们在朝歌城生活这么久,竟然从未听过比首领的脑子想出来的还要先进的东西。首领,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平日也不见你勤奋钻研,怎么会有这么多先进的事物不断地迸出。”唐涂也单膝跪地,面向姜林钦佩地说道。 “我……你们忘了,我的师父……这些都是我师父传授的。我师父知道我这个人比较懒,所以但凡有点好东西都在梦里传授与我。”姜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首领之师果然是神仙?”二人对视一番,好奇地问道。 “这个……天机不可泄露。”姜林赶忙打起了马虎眼,深怕就此问题深究下去露出马脚。 “属下明白,有首领之师庇护,有首领带领我们,我唐方定会发张壮大。”两位老实巴交的汉子就这样被姜林三言两语忽悠“瘸了”。 姜林上前扶起两人,询问了一番马蹄铁的情况,正欲和唐涂商讨一番骑兵部队训练计划,炼铁场门卫前来通报,晋阳镇内派人前来通报有重要的事情上报姜林。 “我来炼铁场的行踪是绝密的,除非晋阳镇内真的有急事发生,否则工兄弟断然是不会将我来炼铁场的行踪泄露出去。我去看看,你们继续,等我安排好晋阳镇内的事情再来详谈。”姜林安抚了一番红石扩和唐涂,便来到炼铁场生活区。 待看清来人是狩猎队的启,姜林心中一沉,开口问道:“好事坏事?” “禀首领,申公豹来了!”启上前行了一礼说道。 “嘶,他怎么又来了?总往这跑,还让不让那哥俩好好干活了。真是的!他人现在何处?有没有说这次来有什么事?”姜林朝启问道。 “什么都没说。昨日下午抵达南边的营地,预计晚食时分便会抵达晋阳镇。工请首领尽快做好准备。”启想了想,朝姜林答道。 “好,你先返回晋阳镇,让工先做好接待的准备。我安顿好了这里的事情便返回。”说罢,姜林将启送出了炼铁场大门,转身回到炼铁场深处。 “好巧不巧的,我本欲和你好好商讨一番骑兵部队的训练方法,没想到屁股还没坐热,现在得到消息说申公豹来了,我现在只能返回晋阳镇了。这二十六匹马钉好了马蹄铁,你们择一幽静开阔之地好好训练。等送走申公豹,我会前去与你进行商谈,这段时间你们内部先想想有什么好的训练方法。”姜林与唐涂和红石扩打了招呼,便带着黑石平出发返回晋阳镇。 第86章 豹哥要找两位王子 “豹哥,你怎么来了?”姜林回到晋阳镇的时候,申公豹一行人刚抵达南边的乱石滩。姜林听了消息赶忙迎了出来,二人在乱石滩前开始寒暄起来。 “说来话长,贤弟先将哥哥这一行人安顿好了,稍后我二人详谈。”申公豹深知自己此次前来的任务不能公诸于众,在姜林耳旁低语了一番,姜林点点头,将一行人让进晋阳镇中。 “王女的情况如何?”进镇的途中,申公豹无不担心地问道。 “多谢哥哥挂怀。王女……情况好多了,神智不但恢复了不少,而且还怀了身孕,不久便会诞下孩儿。”姜林想起此前顺姬说起她自己的遭遇,生怕哪里说错了有所暴露,言简意赅地说道。 “哦?贤弟好本事啊,且不说王女怀有身孕这事,就是此前大王和我都无不担心王女的精神状态能否在这晋阳镇中生活下去,没想到嫁到这里,神智竟然恢复了不少,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现在竟然还怀了身孕,大王如果得知王女的情况,定会对你这位贤婿赞不绝口啊。既然如此,贤弟便带我前去向王女问安吧。”将顺姬嫁到晋阳镇这件事可以说是申公豹一手促成的,当时是为了缓解商纣对其一手将爱女逼成神智失常的愧疚之情,另外也是为了将姜林拴在申公豹自己身边,才想到这一举两得的计策。 事后冷静下来的时候,申公豹多少次想到如果顺姬在客乡的遭遇不尽人意,大王定会迁怒于自己,每每想到这事,后背便生出阵阵冷汗来,现在听姜林如此说,这才放下心来。 “贤弟你这晋阳镇变化可真大啊,我才离开这么点日子,便建起了这么多房屋。唔,那几间房屋怎么如此之大?”一路上申公豹看着晋阳镇的变化,赞不绝口地说道。待看到北边的几间大厢房,更是无不惊讶地说道。 “让哥哥见笑了。北边那几间大房是唐方将来的首领居所内的厢房,去年冬季下面的人怕顺姬、月还有镇内的一些孕妇居住在此前的木屋内不便,所以才提议建造几间大厢房给孕妇们居住。现在春暖花开,孕妇们都已经搬走了,只有顺姬、月和少数几名孕妇还居住于此。”姜林平静地说道。 “你是说你的妻月也怀有身孕?”申公豹好奇地问道。 “是,不瞒哥哥说,是小弟一时荒唐,一日之内……她俩是同日怀上的身孕。”姜林压低声音,却无不透露着自豪和骄傲地说道。 “嘶……贤弟竟然有如此功夫,哥哥我万分钦佩啊。难道贤弟有什么密不可宣的道法……如果真有的话,可不要忘记告诉哥哥啊!啊哈哈哈!”申公豹一番淫笑,姜林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并无什么密不可宣的道法,唯有坚持锻炼自己的身体而已。否则等上了年纪这身体是越发的疲惫不堪啊。”姜林停止了笑意,朝申公豹郑重其事地说道。 “是啊。贤弟所说我怎能不知啊。想我和贤弟一般年纪时,这样的荒唐事也能做得一二,但现在上了年纪,便是夜御一女,第二日也是浑身酸痛不已,想来还是身子骨开始不行了。”申公豹望着远方,略有所思地说道。 “豹哥,到了。”姜林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厢房,顺姬和黑石月以及一帮人已经等在了走廊之上,申公豹赶忙上前朝顺姬行了一番臣子之礼。 “国师一路走来辛苦了。”顺姬看着申公豹,幽幽地说道。按顺姬以往的性子,不但对商纣王、苏妲己恨之入骨,便是对商纣的一帮走狗如费仲、恶来、申公豹等也是恨得牙痒痒。 但是随着年岁增长,少女的脾气逐渐褪去,尤其是现在已经嫁与姜林,腹内还怀有姜林的骨肉,自然是要权衡起利弊来。申公豹几次三番地给晋阳镇带来奴隶、物资,还保媒拉纤将自己从朝歌送嫁到晋阳镇来,遇到自己心爱的丈夫。并且深知姜林和申公豹之间的合作关系着以后唐方的发展,自己的丈夫,自己将来的子女可以说都和唐方荣辱与共,所以现在顺姬表现出了一番平静的样子。 “如果大王得知王女在晋阳镇过的如意,想必定会欣慰不已。”申公豹跪在地上,抬头看着顺姬红润的脸庞,全然看不到此前的一番忧愁的神情。顺姬一手搀扶着黑石月,一手抚着隆起的小腹,脸上洋溢出来的即将为人母的幸福之情决然是假装不来的。申公豹确认顺姬在晋阳镇的生活状态后,赶忙大声说道。 “我父王……可还好!”顺姬即便再恨商王,但此时当着众人的面,表面的功夫自然是要做一下的。 “请王女放心,大王的身子骨还算硬朗,就是人老多情,近来总是惦念你和郊、洪两位王子。”申公豹如此说,在场的所有人顿时心中一紧。 姜林上前将申公豹托起,说道:“豹哥快快起来,顺姬虽然是王女,但现在已经是我姜林的妻子。你我二人兄弟相称,以后不要再行跪拜之礼。二位贤妻,还不快来给豹哥见礼。” 黑石月和顺姬二人相互搀扶着走下台阶,朝申公豹微微行了一礼。“二位贤妻身体不便,还是快入房中休息去吧。我陪豹哥四处走走看看。”姜林将边上的人都支走,与申公豹二人来到将军岭之上。 将军岭上,黑石平带人已经搭好烤肉的炉子,两只鹿腿也已处理干净。“豹哥,你此次来晋阳镇所为何事?”姜林围着火炉席地而坐,指了指对面的位子,申公豹也跟着坐了下来。 “找人!”申公豹接过黑石平递上来的青铜刀具,开始学着姜林的样子割起鹿腿上的肉,再一块块地穿在已经削好的树枝上,在炭火上炙烤起来。 “找人?找谁?”姜林抬起头,朝申公豹看了一眼,好奇地问道。 “你应当知道王女顺姬有两个弟弟,王子郊和王子洪。”申公豹幽幽地说道。 “呃……”姜林心中一惊,心中迅速盘算着申公豹这句话的目的。一瞬间各种可能性在姜林的脑海中掠过。 “顺姬确实说过,说她那两位王弟偷偷潜出了朝歌城,后来大王还派人追捕了很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二人已经逃出了很久,恐怕早就死在逃亡的路上了吧。”姜林故作镇定,嘴上轻松地应对着,但是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来后面的应对之策来。 “贤弟有所不知,大王的身体每况愈下,而朝歌城内的局面变得越来越复杂。前些年有苏氏借大王之手,将一批忠良之臣关的关杀的杀,现在能站立在朝堂之上的要么就是一帮装聋作哑、明哲保身之人,要么便是一帮已经被有苏氏拉拢的奸诈之人。现在有苏氏有了这么多人支持,便欲将大王架空,然后逼大王将王位禅让给其所生的三王子庚。” “但三王子尚未成年,并且其人生性暴虐,骄奢淫逸。大王前些年被有苏氏迷惑,是做了一些有损国政的事情,但是这两年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也开始反思起以前的过错来,并且已经开始考虑身后之事,那王子庚断然不是能守护江山之人,所以大王开始后悔当初不应该那样对待郊、洪两位贤明的王子。”申公豹将手中的肉串翻了翻,端起面前的陶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后来大王将心中的忧虑对我道来,我为大王卜了一卦,卦象显示郊、洪二位王子竟然还存活于世,并且所处的方位正是位于朝歌城的西北。大王派我秘密寻访两位王子,迎回朝歌城等待时机掌控全局,这便是我这次出使的使命。但是沿途数个方国走来,都未寻访到两位王子的踪迹,到了你这里恐怕是最后一站了。贤弟,关于两位王子的踪迹,你难道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申公豹看着手中的肉串,怎么看都索然无味,索性重重地将肉串放在炉上,一双因为着急而泛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姜林。 “我申公豹的卦,可是一直都挺准的。”申公豹起身背负着手望着远方,幽幽地说道。 “昨日我夜观星象,顺便又卜了一卦,两位王子目前所处的位置,距离你这晋阳镇不会超过一日的路程,贤弟,这次你可要帮帮哥哥啊!因为你的事,我和费仲、恶来以及有苏氏渐行渐远,如果让三王子掌了权,我的下场你不会想象得到有多惨。所以我这不仅仅是为了大王,也是为了我自己。另外如果将来大王崩了,三王子定会将王女所嫁的唐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派大军前来,你这唐方顶得住顶不住,恐怕谁也说不好啊。” “嘶!”姜林听罢,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申公豹所卜卦的准确性,着实让姜林大吃一惊,不得不赞叹这流传了几千年的玄学。但是抛开玄学不讲,申公豹所讲的一旦三王子庚掌权,商纣去世后的局面才是让姜林最为震惊的。 此前姜林根据后世的历史记载,认定商朝的末代帝王便是现任的商纣,所以只想着怎么避免晋阳镇、唐方被后来的周所兼并掉。但是申公豹刚才的一番慷慨激昂的陈情,姜林边听便思考,突然想到了如果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改变了原来历史的走向,如果商朝的历史不能在商纣的手上结束,真的被苏妲己的儿子继承了王位,那么自己这唐方真的便不是面对一个周了,而是要同时面对商和周两股强劲的势力。 刚才申公豹说的非常清楚,顺姬为姜王后所出,定然是苏妲己以及其子眼中最不可容忍的余孽,一旦三王子庚继承王位,恐怕第一个要消灭的便是自己的唐方。想到这里,姜林后背的冷汗渐渐地浸透了身上的衣服,陷入深度思考的姜林,连烤肉炉上的肉串烤焦了都没留意到。 “贤弟,你的肉烤焦了。”申公豹闻到肉烤焦的味道,转过身来望着呆坐在炉边的姜林说道。 姜林的沉思被申公豹打断,闻到炉子上的糊味,赶忙将几串已经焦黑的肉串挪到一边。 “豹哥,你是说三王子一旦继承王位,真的会对我唐方不利?”姜林担忧地问道。 “你说呢?”申公豹继续背着双手,望着渐渐落下的太阳,迷茫地说道。 二人并肩负手而立,一时气氛变得非常的宁静。 “首领,这肉还吃不吃?”身后的黑石平上前问道,打破了长久的宁静。 “豹哥,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听说顺姬的两位王弟的事情,此前顺姬也只是提了一嘴而已。这样,此事我先通知下去,让唐方各处留意一下,如果有什么可疑的消息尽快报上来。另外我这唐方附近,我会安排人四处打探一下,凡是可疑的人,只要带回晋阳镇来,顺姬自然便能认出来,到时候小弟通知你。”申公豹虽然说的合情合理,但姜林还是留了一点余地,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申公豹的这一番说辞是否靠得住,还需要进一步地确认,不能申公豹只开了个头,就将事情的原原本本抖出来,万一…… “贤弟啊,此次出使的任务便是寻找二位王子,找不到二位王子,我怎能返回朝歌城呢?这样吧,我带来的人也会分散开来到处找一找,我就待在你这里,找到二位王子,我便返回朝歌城。”申公豹坐了下来,继续穿起肉串。 “我……这倒也是个办法。豹哥既然有如此坚定的信念,那行吧。不过小弟近日有些别的事情要忙,无法整日陪着豹哥,恐怕要怠慢你了。”姜林想到晋阳镇中驻进这么一支碍眼的队伍,还真是一时想不出能破解的办法。 “贤弟不用客气,你忙你的好了,我也会四处找找,争取早日找到二位王子,我也好交差了。”说罢,便开始撸起已经烤好的肉串来。 这一餐姜林是索然无味啊。看申公豹的架势,这次是不找到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但是有这么一支队伍驻进晋阳镇,那么晋阳镇的很多居民便要隐匿起来,比如最重要的那哥俩,还有随丞相夫人一起逃来的那一百多户人家,还有唐亚那支队伍及其家人,这些都是可能会泄露此前行踪的痕迹,如果隐藏不好被申公豹发现并且传回朝歌城,那么结果会如何,姜林不敢想象。 二人各怀心思,就这样一直边吃边聊到夜幕降临。姜林将申公豹安顿在客居后,便带着黑石平连夜来到北边的厢房,黑石工、红石魁俩人已经在黑石月、顺姬居住的厢房外等候多时了。 “申公豹此行是来寻找红石郊和红石洪两人的。”姜林开门见山地说道。 “啊?夫君,难道是郊、洪二人的行踪被人泄露?”顺姬听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说话的声音都变的哆哆嗦嗦。 红石郊和红石洪俩人是顺姬此时在世上的至亲,二人一旦落入苏妲己的手中,将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顺姬心中比谁都清楚,那种凄惨的场景顺姬恐怕此生都不再想去面对。 姜林将申公豹所说的一番说辞向众人又重新叙述了一遍,几人纷纷陷入了沉思。 “先不管申公豹所说是真是假。工兄弟,扩兄弟,你二人连夜安排人通知所有随亚兄弟一起从朝歌城逃来的人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好各自的行藏。明日清晨我会派人截住从青石谷来的通信兵,派通信兵返回青石谷将同样的消息告知亚和涂二人。另外,郊和洪二人藏在何处?”姜林看了看黑石工和红石魁二人。 “昨日二人前往了采石场,那里比较偏僻且容易藏身,只说是等申公豹走后二人再返回,但是现在看来这二人要在采石场躲避很长时间了。天亮我便派人去通知一声,让他俩做好心理准备。”红石魁说道。 “如此甚好。另外申公豹此次带来的那些仆从,一定要派人重点盯住。如果发现他们在晋阳镇内四处打探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这句话姜林是给黑石平说的,黑石平听罢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申公豹这次带来的那二百多名奴隶怎么办?”黑石工问道。 “先将这些奴隶安顿到一处集中看管起来,让他们先做一些简单的事情,暂时不要接触我们的一些核心的机密,待我将申公豹真实目的打探清楚后再做安排。”姜林吩咐道。 “其他的事情照常就好,也不用刻意地去躲避,否则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姜林最后又嘱咐了一遍,众人才纷纷返回各自的居所。 第二天一大早,多支人马从晋阳镇出发,朝不同的方向奔去传递消息。晋阳镇内,几支神秘的人马也开始对照花名册悄悄地将注意事项传递给每一户从朝歌城逃出来的人家。 姜林陪同申公豹一起用完早食,申公豹便要带人出发向南去寻找。姜林派了一名向导,悄悄地嘱咐向导将申公豹一行人引往比邑,便是比干丞相的封地。比邑的存在申公豹自然是知道的,比干丞相是红石郊、红石洪两兄弟的叔祖,并且在朝中同样都是苏妲己的眼中钉肉中刺,二人能逃出朝歌城就是在比干丞相的帮助下逃出来了,所以逃亡的目的地定为比邑自然也是说得过去的。 待向导将申公豹一人带到比邑,发现那里已经被连番的洪水和山火摧残成了一片废墟,二人生死不明,届时姜林便会准备好另一番措辞来应对申公豹。 “封建迷信要不得!”姜林打算到时候好好给申公豹进行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工作。 姜林假模假样的将申公豹一行人送过了乱石滩,二人又上演了一出惜别的戏码后,姜林返回晋阳镇内召集众人又商议了一番后续的应对之策,之后便带着黑石平二人又去了西山炼铁场。 在那里二十多匹马钉完马蹄铁,便要做一些相关的训练。西山脚下的一处广阔的草原唐涂已经考察完毕,非常适合骑兵训练,姜林要去和唐涂一起商定骑兵的训练方法。 于夜幕降临时,姜林二人终于抵达西山炼铁场。 第87章 骑兵训练琢磨铸币 远处的大草原上响起了阵阵的马蹄声,这钉了马蹄铁的马蹄声比之前显得更加地威武、有力。马儿仿佛知道了自己的蹄上穿上了耐磨的铁鞋,比以前奔跑得更加地豪放更加自信。 当然了,这一切是姜林和黑石平自吹自擂的时候故意夸大的说辞。其实之所以有这些变化,是因为这六七日里这二十多对人马在此地不断地奔跑训练,人的骑术自然是越来越熟练,而马对骑手的指令渐渐地培养出了条件反射,人马配合的更加地娴熟。无论是速度还是操控都可以随心所欲,这些对骑兵部队当然是基本的要求。 加上青铜和牛皮制的马镫,还有工匠们花了好大的力气制造好的马鞍,有了这两种装备,一下子将骑手们的双手解放了出来,这就为以后在马上使用各色武器奠定了基础。不过目前还是以基础的骑术训练为主,因为无论是重装骑兵还是弓骑兵都是要有一定的规模后才具备杀伤力和震慑力,眼前这二十六骑是以后骑兵部队的骨干,现在怎么训练都不为过。 好在有唐涂这位懂得骑兵之道之人,有了马蹄铁、马镫、马鞍这三个关键装备的加持,其自然是非常兴奋不已。不待姜林下令,便已经制定了一些快捷、有效的训练计划。所以这六七日,姜林干的最多的事便是带着黑石平蹲坐在这棵大槐树下,远远地看着骑手们训练,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不时地探讨一些厚黑之道,黑石平这个毛头小子别看年纪小,但是腹黑程度大大地出乎了姜林的意料,因此更加坚信了姜林重点培养他的想法。 远处通往炼铁场方向的道路上,一个人影渐渐地走了过来。这批骑手驻扎在西山炼铁场附近这块开阔地进行训练这段时间,一切物资供应和开销都依靠炼铁场提供,所以通往炼铁场的方向已经被来往的车马碾压出了一条有别于其他未经践踏的地方的道路来。待那人走近,姜林辨认出正是炼铁场的负责人红石扩。 “扩兄弟今日怎么有时间前来探访?”远远地姜林便朝红石扩喊道,黑石平从边上挪过一块方形的石头放在姜林身边,姜林示意了一下,红石扩走到方石前对姜林行了一礼,坐定后开口说道:“月夫人、顺姬夫人她们昨日带着那位受伤的鬼方女人已经抵达煮盐场,说是要用盐泉给鬼方女人疗养一段时间。我那妻也跟着一起来了,一大帮人驻扎在煮盐场,煮盐场那边派人过来让我给首领说一声。” “哦?看来那鬼方女人应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既然她们都来了,抽空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姜林朝红石扩说道,红石扩应声点了点头。 红石扩又看了看远处训练的马队,二人交谈了一会后,红石扩告辞返回炼铁场。 当日傍晚,姜林与唐涂一起总结了近几日的训练情况,又探讨了骑兵队伍后续的建设思路。二人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便是以这处靠近西山的草原建设未来的骑兵训练基地,因为新的骑兵不论是马蹄铁、马鞍,还是武器装备等都依赖炼铁场,骑兵在此处可以很快地完成装备,再完成一系列的训练,便可派到各个驻地。而战略价值日渐重要的炼铁场也需要一支队伍进行保卫,那么骑兵训练基地便可以很好地完成这项任务。 第二日一大早,姜林便带着黑石平二人便来到了煮盐场。煮盐场内供工匠们居住的茅屋已经腾出了两间供黑石月、顺姬、荷和连珠四名孕妇居住,其他人则在煮盐场内的一处空地上搭建起几座帐篷暂时居住。 当姜林二人到达煮盐场的时候,连珠在两名仆女乌兰、扎娜的搀扶下,和黑石月、顺姬、荷一起下到温泉内。众女渐渐地适应了泉水的温度后,气氛便开始活跃了起来,顺姬更是调皮地拍打着温泉的水面,和对面的乌兰、扎娜嬉闹起来。 “顺姬夫人,小心点。我们六个人有四个都是孕妇,小心失足出了意外伤到孩儿。”老成的荷朝顺姬喊道。 顺姬听完,调皮地伸了伸舌头,找了一处光滑的石头靠着坐了下来,开始搓洗起身子。 乌兰、扎娜也开始轻轻地为连珠搓洗起身体,尤其是背后那四道伤口,在一众人的精心疗养下,连珠的伤口已经结痂。 大家都知道伤口结痂的时候会开始发痒,这几日四道伤口痒得连珠是心烦意乱的。今日在这温泉水中,富含各种矿物质的盐水浸着伤口让连珠感觉到了阵阵的蛰痛感,但这种蛰痛感反而遮掩了伤口发痒的感觉,让连珠觉得一阵惬意。乌兰、扎娜替连珠轻轻地抚了抚伤口,让连珠更加地舒爽。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泉水好像让人的皮肤更加地光滑了。”连珠浸泡了一会,对着边上的几人说道,待荷将连珠的话译给黑石月和顺姬后,二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可能是你长久未洗澡,好不容易来洗了一次澡,将身体的脏物洗了下来,所以你才觉得皮肤变得光滑了许多。”顺姬想起以前闲暇时候姜林给二人说过的有些游牧民族一生只洗三次澡,即出生、新婚、死亡的时候才洗浴的轶事,便口无遮拦得讲了出来。 荷思索了片刻,看着连珠期许的目光,便小心翼翼地将顺姬的话译了出来。 听完荷的话,连珠的眼光渐渐地变得黯然起来,望着远处的水面发起了呆。 顺姬一时也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口误,赶忙向连珠到道起歉来。 “没事,我没事的。这几日生活在你们这里,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我们草原上的条件真的很苦,我确实已经好久都没洗澡了,因为太冷了,一旦因为洗澡的时候着凉染病,可能最后连命都保不住,所以大家宁愿身体脏点,也不敢轻易地去洗澡。还有我们的身上都是牲畜的味道,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也没有你们华族人的身上那么好闻。唉,上天真的是不公平,将我们扔在那样的地方。”连珠消沉地说道。 黑石月和顺姬二女互相看了看,摸着泉水里的石头摸到了连珠的身边。“夫君此前说过,其实我们晋阳镇以后是可以接纳你们鬼方人入住的,不过可能需要你们放弃现在的生活习惯,如果你觉得住这里好的话,可以一直住下去。”黑石月牵起连珠的手,关切地说道。 待荷将黑石月的话译完,连珠的眼中渐渐地有了光亮,看了看黑石月又看了看顺姬。三女通过几日的一起生活,加之都有孕在身,自然是不缺少共同的语言,并且也相处的有了一些感情。现在黑石月如此说,这心中怎能不意动? “我们这些做女人的,只能依附于男人。如果我的夫无法生活在这里,那我也只能是随着他了。”连珠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又想起了达利温,幽幽地说道。 “唉,等下次你夫过来,让我们夫君好好和他说说,想必那些男人们肯定有更好的办法。”黑石月上前安慰连珠说道。 “嗯,对。我那夫君可是鬼点子最多的,没准他能想到什么好办法。”顺姬也安慰着说道。 连珠看了看两女诚挚的神情,自然是欣喜地点了点头。待几人觉得泡得差不多,煮盐场的妇人早已经在泉水边备好了一个大木桶,桶内备好了温热的淡水,几名女子轮番地进入木桶内冲掉身上富含盐分的温泉水,个个都变得粉嫩起来。 “两位夫人,首领已经在前面等候你们多时了。”见六女终于整理好了衣服,煮盐场的妇人上前对黑石月和顺姬说道。二人听闻姜林到来,自然是欣喜不已,和连珠打声招呼后便朝煮盐场前面快步走去。 看到因为刚刚出浴脸色通红的两位粉嫩的妻子走来,姜林一阵生理反应。没办法啊,自从二女确定怀有身孕,姜林便不敢碰两位妻子,主要是怕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落后,一旦有点什么闪失没有救护措施,造成胎儿和大人的伤害,所以姜林一直忍受着生理上的折磨。此时看到二位娇滴滴的妻子浑身散发着母性的气味,姜林简直是再也无法忍受。 见姜林痴傻地看着自己,二女远远地便捂着嘴巴吃吃地笑个不停。 “顺姬,你快看,夫君傻掉了。”黑石月故意大声地朝顺姬说道,将姜林从意淫当中拉回到现实。 姜林赶忙上前搀扶住二女,关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在二女耳边轻轻地说了句什么,二女顿时脸色更加的娇羞,粉拳也随之落在姜林的肩膀之上。 三人说了一阵话,连珠等人也跟着走了过来,姜林与连珠互相见了礼,几名负责给连珠疗伤的医务兵和医士听到消息,都陆续地走了出来,姜林赶忙询问了一下连珠伤势的恢复情况。 听闻连珠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姜林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嘱咐大家要加强连珠和几位孕妇的营养之后,姜林见有了这么多人盯着,自然不敢和两位妻子有过多的亲昵动作,大家又互相聊了聊,几名孕妇便都回到屋内休息起来。 姜林又四处看了看煮盐场,因为小虞国、胥国和鬼方对食盐的需求,煮盐场这里的生产规模扩大了三倍,很多都是新人,姜林关切地询问了新人的情况后,对大家留下了一番嘱托,又给黑石月、顺姬留下话,便带着黑石平二人返回晋阳镇。 晚食时分姜林二人抵达晋阳镇,用过晚食后,姜林又四处看了看,只见民居又增加了近十所,姜林的心也放了下来。因为申公豹抵达晋阳镇,红石郊、红石洪二兄弟这段时间躲藏在采石场中,主持这民居建造的工作自然是落在了建设部部长黑石木的身上。好在这民居的建造工艺现在已经可以说是到了非常熟练的地步,没了红石洪也可以顺利地建造下去。 第二日一大早,姜林和往常一样,做完锻炼,便只身来到将军岭上,独自一人捡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发起呆来。时间已经是阳历的三月底,马上就要进入四月份,规划好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远处的平原上,绿油油的麦田里麦苗已经开始拔节。而更远的地方,新的土地在开垦着,另外春粟也已经陆续地播种到地里,总之忙碌着的人群和耕牛给这片土地增加了无限的生机和希望。红薯、棉花、辣椒这几样国宝级的农作物的试种工作,现在都有专门的团队负责,听说连晚上都有人专门负责守护。想到这几样新的作物将带来的变革,姜林的心中又充满了期待。 而晋阳镇内,每天至少都有一座新的民居建成。已经建成且充分通风干透的民居,每日都有四户人家搬入。这也是无奈之举,现在就想达到一户人家一套民居显然有些奢侈,只能四户先共用一套。分配方式还是以有孕妇的人家优先,待有孕妇的人家安置完毕后,就以抓阄的形式进行。 这也是在月例会上决定下来的,待通知一出,晋阳镇的居民们无不欢欣鼓舞。虽然有点缓慢,但至少大家都看到了希望。并且黑石木已经在月例会上讲过,随着建设部泥瓦匠队伍技能水平越发地熟练,有意将现在的泥瓦匠队伍一分为二,再在每支队伍内补充进新的人手,以老带新,两支泥瓦匠的建设速度肯定比此前要快的多。 长此下去,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泥瓦匠的队伍越来越多,只要建筑材料和运输跟得上,那么民居的建设速度将会以指数级的速度增加。 虽然铁制品已经开始走上历史舞台,但毕竟目前产量有限且技术还不成熟,并且也只是保证兵器的供应,至于民用品那还非常遥远。所以青铜场这里目前主要提供的便是民用的产品,当然仍有一部分军用品需要青铜场的配合,比如铠甲维护等。 说到青铜场,就不得不说说姜林最近一直在琢磨的一件事情。 前段时间,晋阳镇内也确实传出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事情是这样的,要说这个时代的人那是真的淳朴,现有的各个生产队除了个别掌握了技巧的人是因才分配之外,大部分人都是按需分配。比如建筑、开矿等一类的生产队,黑石工都会将身强力壮的人分配过去,其他人则会按其身体素质分配到比较合适的生产队去。 这样的分配模式在以前各个村落都是如此操作的,那时候人少,倒也没有生出乱子来。但是现在晋阳镇的人一多,各种性格的人都掺杂了进来,难免会有那么几个不好管理的刺头就蹦跶了出来。 这不,随着建设部的工作越来越繁重,原红石村落的一位无名的小伙子便找到了黑石工。这小伙子要说身体素质那确实没得说,一看便是那种精壮的汉子,黑石工将其分配到建设部当小工也确实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但是这小伙子却找到了黑石工,要让黑石工将其调到别的生产队。问其原因便是建设部的活计太累了,听说其他生产队的活计很轻松。自己每日和其他生产队的人一样也是一日两餐的,有时候劳作的晚了倒是可以增加一顿稀粥,但就是感觉不公平,自己明明出的力气比别人多,得到的却和那些活计轻松的人得到的一样多。 并且由于自己是个单身汉,优先分配民居的名单上肯定没有自己,抓阄的时候也是单身汉排在最后,因为民居的分配是优先提供给有孕妇的家庭,接下来是有孩子的家庭,然后是有配偶的家庭,最后是单身男女,或者说制定这个规则就是为了促进单身男女赶快婚配怀孕生子的一个小伎俩。 自己每日这么辛苦的建房子,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居住,想想心中就过意不去。 当这名小伙子拉着黑石工哭诉的时候,边上的建筑工们都围了上来,虽然那些人没有声援这名小伙子,但是闻讯赶来的姜林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得出,这个小伙子确实说出了他们许多人的心声。 如果仔细想想,这小伙子说的确实有一些道理。随着晋阳镇的摊子越拉越大,工种越来越多,不同生产队的劳作强度确实开始出现了差异化。 比如以前只是一个村落,就那么几十号人,农闲时候男人几乎全出去捕猎,女人就是看家,照顾小孩。大家所做的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差异,所以不存在有谁觉得不公平的事情。但是现在的晋阳镇,劳作强度大的生产队有,强度小的也有,势必会让一些人觉得不公平。 绝对的公平,应该是最难做到的。这其实只是一个苗头,稍微懂得一点后世历史的人都知道,这种大锅饭的形式是无法长久地持续下去的,一旦有一些奸猾之人开了窍,那么混日子、混吃混喝消极怠工的场景便会出现。这在后世的大公社时期不是没有出现过,最后导致的局面就是生产效率降低,年年吃不饱饭,最后包产到户才算是扭转了这个局面。 现在有了这个星星之火,姜林着实头疼了一阵子,后来找那小伙子谈了谈,两位同龄人进行沟通,又是首领亲自出面,俩人聊了聊,姜林也摸清了根本原因便是那小伙子脾气暴躁,一直未找到合适的婚配对象,阴阳失调。 姜林承诺会让顺姬亲自出面给小伙子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婚配对象,小伙子终于千恩万谢并对此前的行为坦然承认了错误,但是这件事姜林却再也放不下。 私有化,这个问题此前姜林不是没想过,但是总觉得私有化离得还很远,但是那日看到那些建筑工围着黑石工的时候的眼神,姜林读出了好多信息。 为此姜林那几日在西山骑兵训练场的时候和黑石平没少就此事讨论过。不得不说黑石平这小子脑子确实很聪明,姜林仅仅是开了个头,这小子微微思索了一番,便说出了几个解决的方案。比如每项工作都可以制定一项标准,然后有一个对应的分数。 每日的劳作完成,根据每人完成的情况,参照制定的标准,超标完成的加分,未达标完成的减分。总之每个人都有对应的分数,然后各个生产场队专门有记录分数的人员将分数记录下来,以月、季、或者年为单位计算每个人对应的分数。分数可以累积,可以用来交换粮食和其他生活用品。 这是后世工分和货币的结合体,但是比较麻烦,不但要有专人进行计分,交换粮食和生活用品时还得有一种减分的体制来能够操作才行。 那么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当然有,姜林想着青铜场,一个东西浮现在眼前——后世熟知的孔方兄。 第88章 二位王子暴露行踪 这个时代其实也有货币,此前申公豹与姜林进行食盐交易的时候谈到的“贝币”便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小额货币。这种货币其实就是一种贝壳,来源自然是靠近海的地方,不但数量有限,而且还容易损坏。 另外便是一些用作大宗交易时的宝石。各色各样的宝石装在规格几乎一致的木盒里,形成一种特定价值的交易货币。比如甲、乙双方厘定一宗交易价值的时候,双方商定这批生意的宝石盒数,到了交割的时候只需清点宝石的盒数否够数,而不会再去打开宝石盒看看这一盒宝石是否装满,成色如何? 因为这种装宝石的盒子几乎都是同一个尺寸,并且这个时代的人都比较诚信,断然干不出那种以次充好、以假乱真、数量不够的事来。 以上两种货币大多用在上层社会,比如方国与方国之间的贸易、战争赔偿等等会用到宝石,贵族之间的交易以及国君对下面官员的赏赐一般都是用贝币。而对于下层社会的人民来讲,交易模式主要都是以物易物,这种以物易物的交易模式直至李唐王朝都是主要的交易手段。 现在回归到晋阳镇的问题上,其实就是劳动报酬支付和分配的问题。晋阳镇处在一个初期建设阶段,一切还都以农业大公社的形式在进行操作,但纯粹的农业大公社同工同酬,几乎所有人都干同样的活,得到的也一样多。 但现在晋阳镇不但有农业,还有工业,还有矿业,军队。总之行业越来越多,大家付出的辛劳也逐渐地拉开了差距。那么解决这个劳动报酬和分配的问题,确实应该提上日程。 姜林想起了红石洪,想和那兄弟好好地就此事进行一番探讨,但讨厌的申公豹,你啥时候滚蛋啊? “首领,我可找着你了,申公豹回来了!”黑石平气喘吁吁地跑到姜林身后,待气喘匀了,对姜林说道。 “晋阳地方邪,说龟就来鳖。”姜林朝黑石平摆摆手,二人朝将军岭下走去。 “我豹哥在哪里?”过了汾水,姜林朝黑石平问道。 “呃……不知什么缘故,申公豹在乱石滩南边扎起了营地,不肯入晋阳镇。”黑石平说道。 “哦?怎么回事?”姜林转身看了看黑石平,心中隐隐地感觉到一丝不安。 “我也不知道,还是我们派去的那位向导进得镇来想向你通报消息,结果没找到你,才将消息告诉了我。申公豹他们这是……”黑石平欲言又止。 “我们派去的那兄弟呢?”姜林问道。 “在公厅休息。”黑石平说罢,姜林朝着公厅快步走去。 “见过首领!”姜林迈入公厅,此前派去的那向导赶忙起身朝姜林见礼道。 “兄弟,出了何事?”姜林急促地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日我们赶到比邑,国师对比邑的废墟进行了一番勘察后,本欲第二日一早再在比邑周边进行一番探察。结果睡了一晚上后,国师就下令返回晋阳镇,并且一路都行得很匆忙。到了晋阳镇也不入内,便在乱石滩外扎起了营,只说让我回来说他回来的,别的什么都没说?”那向导朝姜林答道。 “你可知那一晚发生了何事?回来的路上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姜林思索了一会,问道。 “那一晚我真的是累得够呛,所以睡得特别的死,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回来的路上,感觉国师乘坐的马车好像比之前重了好多。并且好几次在颠簸的路上从马车里传出了女子的哀嚎声。”那向导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女子的哀嚎声?豹哥来的时候带没带侍女?”姜林朝黑石平问道。 “不是侍女,国师只带了两名侍女,可是一直跟着马车走回来的,从未上过马车。”那向导不待黑石平开口,便将自己看到了说了出来。 “那还真是奇怪了,什么女子在那荒山野岭的地方一夜之间冒了出来,还让豹哥改变了找人的计划?”姜林摸着下巴踱起了步子。 “首领,我们是不是先去见一见申公豹?拖得时间久了,不好吧。”黑石平打断了姜林的思绪。 “嗯,走,去见见吧。兄弟你且回家好好休息去吧,这几日你辛苦了。”姜林朝那向导说道,那向导向姜林施了一礼,便走出了公厅。姜林带着黑石平则来到了乱石滩外申公豹扎好的营地。 “呦,怎么出去一趟回来都这么严肃了?”姜林看着营门口肃然而立的兵士,一阵好奇,打趣地说道。 “姜首领,国师大人在主帐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卫兵用僵硬的口气说道,转身朝主帐走去。 姜林感觉今日这营中的气氛有点怪怪的,和以往与申公豹相见的氛围大不一样。心中渐渐地紧张起来,朝身后的黑石平示意了一番,黑石平点点头,守在了帐外没有跟姜林进入大帐内。 姜林进入大帐,只见申公豹负手而立,背对着帐门,做冥思苦想状。 “豹哥,你回来了!怎么回到自己家里还要驻扎在这外面呢,快跟小弟到晋阳镇里面休息吧。”姜林上前热情地打算拉一下申公豹的胳膊将其转过来,看看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姜首领,这几日别来无恙啊。”申公豹慢悠悠地转过了身,用一副严肃的口吻朝姜林问候道,姜林在距离申公豹还有半米的地方僵住了。 “豹哥,你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姜林心中一紧,看来那一晚确实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申公豹对姜林产生了一些不好的变化,从这语气和今日营内的气氛便能感觉得到,姜林隐隐地感觉到一丝的危险。 但这个时候退出去的话,岂不是更显得自己心虚,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站定,朝申公豹行了一礼说道。 “姜首领,难道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申公豹一副严肃的表情,眼神中一股凌厉的光芒投射出来,让姜林后悔没有带着军刀出来。 “豹哥,你此话何意?小弟我真的是听不明白。”姜林心中飞快地盘算着申公豹的这番变化的缘由。 “不明白。好吧,看在往日你我二人还算有点交情的份上,我就给你说明白吧。王子郊和王子洪逃出朝歌城,有很大的可能是逃往比干丞相的封地比邑。但是那晚我踩在那比邑的废墟之上,看那情形应当是已经残破了很久,而此前我的卦象显示二位王子尚在人世间,所以我连夜又占卜了一卦,你猜怎么着?”申公豹负手而立,头四十五度上扬,等着姜林的回答。 “豹哥,你的卦象怎么说?”姜林心中一紧,难道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躲藏在晋阳镇的事被发现了?难道是那位向导路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姜林的心中还在想着各种搪塞的借口。 “我的卦象显示,二位王子当时处于比邑的东北方。比邑的东北方,不就是你这晋阳镇吗?嗯?我的好贤弟?”申公豹咬牙切齿地看着姜林,恨恨地说道。 “豹哥,这占卜之术也未必就百分之百都准啊,封建迷信真的要不得啊。”姜林听罢,心中更是一紧,盘算着后面应该怎么应对。 申公豹如此说,并且这态度表明了申公豹已经不怕和姜林决裂,怎么能全身而退地从和营中逃脱是目前首要任务,其次,申公豹这支队伍恐怕…… “我申公豹的占卜之术如果称第二,恐怕这世上很少有人敢称第一,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姜首领,看来你还是不信任我申公豹啊,否则也不会如此待我。想我申公豹前半生坏事没少做,年过不惑才转性想做一个好人,也算是为了后半生留点退路。也怪我前半生的所作所为,败光了我的声望,现在连个能信任我的人都没有。唉,可悲啊!”申公豹颓然地坐在台阶上,头重重地低了下来,场面一度沉默。 “豹哥,小弟可是一直很信任你的啊,你为何这么说?”姜林上前拍了拍申公豹的肩膀,并排与申公豹坐在地上的台阶上。 “唉,也罢。我申公豹一生奸诈虚伪,到头来没有几个值得交心的朋友,你姜林算是独一份。看在你我二人这一年来的几次交往还算 有点情分的份上,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姜首领,你这晋阳镇要大祸临头了,你好生准备吧。”申公豹说罢,起身朝帐外走去。 “不是,豹哥,你这话说的就有点让人捉摸不定了,小弟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让你这般恐吓?我就是死,你也要让我死的明白啊!”姜林追着申公豹出了帐门。 “姜首领,你误会了,不是我要把你怎么着。来,我让你见两个人,你看那里……”出了主帐的申公豹指了指远处,只见远处两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被绑缚着双手,口中也被勒着布条,眼泪叭嚓地被推出一顶帐篷,待辨认出是姜林,便手舞足蹈起来。 “这二人是……”姜林看着两女,一时想不起来二人是谁,但看模样这二人确实是有一些印象的,只不过现在这二人衣衫褴褛,头发上沾满了干草,身上的衣服被刮得成了布条,脚上的鞋也破烂不堪,二人的身上隐约可见斑斑血迹,想必是身上有伤。 “怎么?姜首领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二人是我在比邑驻扎那晚在野外捡来的,说她们要赶往晋阳镇,找她们的郊郎和洪郎……”申公豹眼睛望向远处的蓝天白云,幽幽地说道。 “啊!”姜林心中一个激灵,难怪二女眼熟,这是随虞饕、胥郊二人一起来的虞娆、胥苗二位小妹啊。这二人怎么落入申公豹之手?二人怎么成了这番模样?一系列的问题在姜林的脑海中浮现。 “去救他们的哥哥!”此时,申公豹的话才说完。 “豹哥,你且听我解释。”姜林转身面对申公豹正欲开口,申公豹伸出手来打断了姜林。 “这晋阳镇我就不进了,我在这里等你。至于事情的原委,那两个女子会告诉你的,她们二人急需救治,我现在就将她们交给你。我希望你下次来的时候能将王子郊和王子洪一起带来,如果明日这个时候你还不来,我便拔营返回朝歌城。至此,你我二人的情谊就此一笔勾销。”申公豹恨恨地说完,便转身进入主帐内。 姜林转身看了看守在帐口的黑石平,黑石平会意朝晋阳镇内飞奔而去,姜林赶忙上前为二女解开了绑缚在手上和嘴上的绳索。 “姜首领,请救救我哥哥!”二女被释放,心中一松腿下一软,伏倒在姜林的腿边,拽着姜林的裤腿说道。 “二位小妹不要着急,先进晋阳镇内疗伤,其他的等伤口包扎完了再说。”姜林搀扶起二人,二人有气无力地跟着姜林一瘸一拐地出了申公豹的营门,晋阳镇内已经飞奔出两队人。 片刻功夫后,二女被抬入公厅的桌子上,烧水的烧水,备药的备药,巫带着一众医士一点点割开虞娆和胥苗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检查二人身上的伤情。 检查完毕,巫出得公厅事时,姜林已经吩咐了几路人马朝不同方位出发去传递命令。 听得公厅门响,姜林转身看到巫,询问道:“二人伤势如何?” “禀首领,二人的伤势都是被树枝刮和石头剐蹭的,另外就是有一人的腿上有一处严重的磕碰伤,好在没有伤到骨头,需要静养一段时日就行。其他伤口只需清理、消毒,敷上我们的草药便可,请首领放心好了。”巫将二女的伤势对姜林做了汇报,姜林总算松了口气,便示意巫赶快进行治疗。 姜林转身回到了此前首领之屋门前的小广场上,开始细细思索起来。看二女的模样,应当是小虞国和胥国发生了什么变故,二女得以逃脱前来报信。可是是什么样的变故呢? 二女对通往晋阳镇的路途不熟,误打误撞地跑到了已经沦为废墟的比邑,却恰好碰到了前去寻找二位王子的申公豹,老奸巨猾的申公豹三言两语便将二女的底细探了个明白,谈话间二女透露了红石郊和红石洪的消息,申公豹勃然大怒,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一定是这样的。 但是小虞国和胥国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呢?还有,刚才申公豹说的晋阳镇大祸临头了,难不成申公豹真的是存了祸害二位王子的心,现在要行动了?可是行动之前还说出来,让晋阳镇有了防备,脑残吗? 姜林背负着手,在小广场上踱着步子,细细的品着申公豹的话来。 黑石平一路飞奔通知了黑石工和红石魁,二人闻讯匆忙赶到小广场。而派往青石谷的信使还未动身,便碰到了今日青石谷派来的通信兵,二人将信息交换一番,便返回了小广场复命。 而前往采石场和煮盐场的两路信使则是目前晋阳镇内除了启之外,脚力最好的壮年。姜林的命令是青石谷留一队人负责守卫,其他人入夜前全部全副武装赶到晋阳镇;红石郊和红石洪两兄弟轻车简从,想必晚食时分便能回来;黑石月和顺姬二人有孕在身,接到消息后明日动身,赶明日入夜抵达晋阳镇负责照料虞娆、胥苗二人;骑兵队那里,接到命令后明日一大早动身,骑兵就那么二十多个,是宝贝疙瘩,不到万不得已姜林不想冒险,所以还是稳妥一些。 “首领,出了何事?”联袂而来的黑石工和红石魁各捡了一处长条石坐定,朝姜林问道。 “豹哥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虞娆和胥苗。”姜林平静地说道。 “他们怎么走到一起去了?”二人听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迷糊了一阵。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测到了一些可能而已。先不管了,两位小妹受伤了,巫正在给他们疗伤。工兄弟,你去看看疗伤的情况,二人如果没吃饭的话让人给熬点粟米粥。魁兄弟,豹哥在乱石滩驻扎,你带人去给他们送点给养物资。豹哥那里……可能通过两位小妹的嘴得知郊和洪在晋阳镇的消息,刚才已经发了一通火了,你注意点。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郊和洪,待他们二人回来,那时候两位小妹的伤应该也治疗完毕了,我们好好商议一番。”姜林朝二人吩咐道,二人欣然领命,赶忙去照办。 姜林揉了揉已经发木的太阳穴,返回首领之屋躺在床上想让痛了一上午的脑子放空一下,结果一不小心睡着了。等到黑石平将姜林叫醒的时候,已经是晚食时分。 姜林估计的没错,得知了虞娆和胥苗二人的事情,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一路急行军,使出了最大的力气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晋阳镇,听说二人最后几百米实在坚持不住是在地上爬回来的。 “他们兄弟俩现在在哪里?”姜林一边穿着靴子一边问道。 “他俩刚刚爬进了公厅。听工说那俩女的疗完伤,一人喝了一碗粟米粥后便一直在睡觉。想必这会应该都醒了吧。”黑石平答道。 “走,随我去看看。”姜林穿好靴子,出门见黑石工和红石魁二人已经等候在小广场上。姜林朝二人摆了摆手,几人一起朝公厅方向走去。 走到公厅,见巫守在门口,姜林轻声询问了一下,得到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刚进去的答复,便轻轻地推开了门。推开门的一瞬间,姜林呆住了,只见红石郊跪伏在胥苗的身旁,红石郊跪伏在虞娆的身旁,二人紧紧地抓着躺在桌子拼成的床铺上的两女的手,两对年轻人好像正在互相倾诉着思念之情。 姜林悄悄的地退出公厅,摆了摆手,四人悄悄地离开了公厅正门,又回到了小广场之上。黑石平见三人沉默不语,很识趣地离开。不一会儿和另外一个年轻人端着三碗粟米粥走了过来,姜林和黑石工、红石魁三人接过饭碗,吩咐黑石平也赶快去吃饭后,三个人便埋头大口吃起来。 待三人吃完饭,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还没出来,姜林有点着急了。走到公厅门口,使劲咳了两声。公厅内窸窸窣窣地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功夫后二人推门而出。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不知道今日有急事要商量吗?说起话来没完没了了!”姜林朝两个内弟气呼呼地说道。 “我……”二人脸一红,正要解释,姜林手一挥打断了二人的话。 “两位小妹醒了吗?”姜林开口问道。 “唔……刚醒。我俩进去的时候,两位小妹睡得正香,我二人不欲打扰她们。刚才你那一嗓子将二人吵醒了。”红石郊讪讪地说道。 “那……方便吗?我们几人进去,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姜林又看了看二人红彤彤的脸,问道。 “方便,方便!”二人推开公厅的门,姜林几人鱼贯而入。 第89章 虞华率军再次来犯 “什么?你们是说小虞国、胥国被虞华攻破,虞饕、胥郊二位兄弟被俘?”病榻上的虞娆、胥苗一开口,便将姜林等人雷了个外焦里嫩。 “是的。我们上次在晋阳镇过完立春节返回不久,那虞华便派人来到我胥国。后来听哥哥说是虞华立春节的时候去西岐,和西伯侯商定了一个近期的军事计划,让我们备好五乘兵力随时准备奉命。具体的军事计划是什么不得而知,但哥哥猜测是与晋阳镇有关。所以哥哥便拒绝了虞华的征召令,只说去年的几次军事行动将军粮已经耗费尽,今年收获之前无法奉命。”胥苗躺在病榻上,紧紧地握着红石郊的手,将事情的经过细细说来。 “不错,我哥哥也接到了同样的征召令,哥哥也是这么说的。但后来国内有人向虞华密报了立春节哥哥和胥郊哥哥来晋阳镇的消息,虞华便派人将哥哥征召到虞国问话。哥哥临行前嘱咐我一旦出了什么不测,让我一定来晋阳镇寻找洪哥和姜首领,为他报仇。哥哥出发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接到同样命令的胥郊大哥,他们二人一起去的虞国,而我们姐妹二人就整日等待哥哥他们的消息。”虞娆说话时间有点长,嗓子有点干,红石洪知趣地从边上端起一杯温水,小心地将虞娆扶起,喂她喝了口水。 “后来几天没等到哥哥他们的消息,却等来和哥哥一起去虞国的一名卫士,那卫士浑身都是伤,想必是经过了血战才杀出重围的。他带回来了哥哥的口信,说我国内和胥国国内亲虞华的势力已经和虞华密谋好了夺取国君之位的事情,让我们姐妹二人赶快出发来晋阳镇躲避。如果姜首领还感念之前的情义的话,就救他们出来。咳、咳、咳……”由于说的激动,虞娆呛到气管,剧烈地咳嗽起来。 “娆妹休息一下吧,下面我来说。后来不待我二人逃出来,虞国的军队便已经赶到包围了我们,而城内亲虞华的势力早就将守门的卫士进行了调换,所以虞华的兵士不是攻破的大门,而是被城内的人迎接进来的。” “我二人趁乱带了几名卫士逃了出来,朝着晋阳镇逃亡。可是途中行了一半,卫士们便发生了内讧,有几名卫士欲将我二人擒获前去虞华那里领赏,但是终究还是被忠于哥哥的卫士击退。但是那几名卫士都受了伤,死在了路上。我二人只好躲躲藏藏地避开好走的地方,专挑一些偏僻的地方走,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后来就遇到了那位大叔……”胥苗说着说着,也激动地抖动起来。边上的红石郊心痛地握紧胥苗的手,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所以,郊和洪在晋阳镇的消息,真的是你俩告诉那大叔的?”姜林听罢,幽幽地开口问道。 “是,那大叔见我二人的模样,便询问我二人欲去往何处。我二人言明是要去晋阳镇,那大叔说他也要去晋阳镇,便邀我二人一起。我二人一听,便也没多想。大叔又问我二人去晋阳镇是不是找心上人啊,我二人……”说到这里,胥苗斜眼看了看边上的红石郊,而边上的虞娆也看了看红石洪,四个年轻人竟然同时脸红了起来。 “大叔又问你的情郎叫什么啊?我二人就如实回答了。也怪我二人多嘴,听那大叔说他和晋阳镇的姜林首领非常熟悉,我们嘴上也没了个把门的,说我们的情郎是姜林首领的内弟?我二人刚说完这句话,那大叔便不由分说地命人将我二人捆绑了起来。直至昨天……”胥苗的声音越来越低。 “所以,申公豹现在已经知道了你俩躲在晋阳镇的事情了。”姜林看了看二女边上的红石郊和红石洪,耸了耸肩膀说道。 “唉,躲来躲去,最后还是没躲过去啊。”红石洪沉下脸来,幽怨地说道。 “都怪我二人多嘴。这一路走来真的是太累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知道晋阳镇的人,我就……我就一兴奋什么都忘记了。郊郎,真的对不起。”胥苗攥紧了红石郊的手,哭腔也越来越浓。 “没事,没事,我姐夫会有办法的。”红石郊借着机会拍了拍胥苗的手,又替她擦了擦泪。 “我姐夫会有办法的。”另外一边的红石洪也适时地安慰起虞娆来。 “唉!三个难题,第一,申公豹这里怎么解决?第二,听二位小妹刚才讲的,虞华近期的军事行动很可能是针对我晋阳镇的,并且二位小妹离开的时候,虞华的军队应当已经开始在整顿。算日子,如果此次行动真的是针对我们晋阳镇,恐怕这些军队已经在来的路上。我们应该怎么办?第三,虞饕、胥郊二位兄弟是否还活着,关押在何处,要不要救?怎么救?”姜林经过一番思索,抛出了三个问题,众人一阵沉默。 “二位小妹先休息吧,我们出去商议一番。”姜林朝病榻上的胥苗、虞娆说道,带着黑石工和红石魁出了公厅。公厅内,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又各自安抚了一阵两女,随后也跟着出了公厅。 “姐夫,我们怎么办?”姜林屁股刚挨着小广场上的长条石,红石郊便开口问道。 “我先问问你俩,申公豹那里,你俩愿不愿意跟着回朝歌城去?”姜林思索了一番,开口问道。 “若让我回朝歌城,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带着大军杀进去。除此以外,我是决然不会再踏入朝歌城一步。”红石郊咬牙切齿地说道。 “若让我进朝歌城,除非那人和那恶妇死了,否则我羞于和他们共处一城。”红石洪也恨恨地说道。 “你二人这么坚决,申公豹那里你俩还是和我一起去回绝了吧。”姜林想了想,终于下定了决心,朝兄弟俩说道。 “不过,这一去,以后我们晋阳镇恐怕又多了一个敌人。如果申公豹此前说的事情是真的那倒还好,如果申公豹也是打着商王的旗号替那恶妇找寻你二人,现在得知你二人的下落,恐怕申公豹现在不会动手,等回去将此事上报,来自朝歌的威胁以后也不会少。你二人要是别人,我也就捆巴捆巴送给申公豹将这威胁消除掉了,可是你二人是我的小舅子,我要把你二人送给申公豹,顺姬还不得跟我拼命。算了,后面的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姜林负手而立,看着西山的夕阳说道。 “工兄弟,魁兄弟,刚才你二人也听到了。现在你二人去统计一下晋阳镇目前所有的人口情况,尤其是成年男丁的人口。唐亚部长入夜便能赶到,唐涂部长估计明天上午便能抵达,我们商量一下后面的事。至于营救虞饕、胥郊两位首领的事情,那得等前面这两个问题解决了才能考虑。”姜林看了看边上的两个小舅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姐夫说的是,如果战败了,别说拯救那两位首领了,便是我们能不能逃出去都不知道。我会将此道理给胥苗小妹她们讲清楚的。”边上的红石郊朝姜林行了一礼,平静地说道。 “好,二位内弟都不是外人,我在这里保证,如果我们有幸将这次虞华的侵扰击退,我一定带人将虞饕、胥郊二位首领救回。二位首领救回来的日子,便是你们二人迎娶两位小妹的日子。”姜林朝两位小舅子保证道。 “多谢姐夫成全!”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郑重地朝姜林行礼,庄重地说道。 片刻功夫后,三人来到申公豹的营地。营门口的卫兵见是姜林,估计也是得到了申公豹的指令,不做任何阻拦,姜林三人径直走到了主帐的门口。 “豹哥,小弟带着你要找的两人来了。”主帐外,姜林朝着帐门行了一礼,大声喊道。 “啊?”只听得帐内申公豹惊呼了一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申公豹撩开帐门,先瞅了一眼,再望向姜林身后,端详了片刻后,推山倒海地对着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行起了礼来。 三跪九叩之后,申公豹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豹哥,你这是为何?这二人我现在给你带了过来,如果你想将这二人带走,你自己劝说她们吧。我能将二人带来见你,便已经费了好大口舌了。”姜林朝申公豹热情地说道。 跪伏在地上的申公豹抬起头来,只见脸上眼泪鼻涕混成一团,口中还念念有词地说道:“感谢上苍,感谢上苍,终于让我申公豹找到两位王子,我就知道我申公豹的卦是不会错的。” 姜林知道这是申公豹的执念终于得以实现后的发泄。便上前将申公豹搀扶了一把,申公豹被人打断了思路,睁开了眼睛又看了看三人,赶忙撩开帐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二位王子帐内叙话。” 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互相看了看,径自朝帐内走去。待二人走入帐内,申公豹也跟着走了进去,完全不顾身后的姜林,当姜林走到帐门时,门上的帘子正好放了下来。 “我……这就吃了个闭门羹。”姜林心里恨恨地问候了申公豹祖宗十八代。 “得,你们聊,我不进去了。”姜林转身在申公豹的营内溜达起来。 申公豹的主帐内,红时郊和红石洪二人毫不客气地捡了主位坐了下来,见姜林没有跟进来,便朝申公豹问道:“国师为何不请我姐夫进来?” “他是个骗子,我怕他坏了我的好事!”申公豹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说他是个骗子?他骗你什么了?”红石洪平静地问道。 “前几日我来到晋阳镇,向他言明了此次来晋阳镇的目的便是寻找二位王子,可他却将你二人在此的消息隐瞒了起来。这不是骗子是什么?二位王子,你二人是不是受到了他的挟持?如果是的话,我这便和他去拼命,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将你二人带回朝歌城去……”申公豹佝偻着身子,一直朝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行臣子之礼。 “够了!申公豹,你觉得我二人还有可能回到朝歌城去吗?且不说我俩进了那座城能不能保全性命,即便能保全性命,我母后在那座城中被那恶人和毒妇折磨致死,让我们对那座城充满了仇恨,你觉得我二人此生还会踏入那座城一步吗?”红石洪不待申公豹说完,便劈头盖脸呵斥起来,申公豹吓的一哆嗦,身子更加地佝偻起来。 “国师,今日我二人之所以还愿意出来与你一见,是因为回忆起过去,你在费仲、恶来等一帮忠于那恶妇的人中还算是有点良知的,至少手上没有沾染忠良之臣的鲜血,还有我姐姐也是你千里迢迢送嫁过来的。你回去告诉那恶人和那恶妇,我兄弟二人就在这晋阳镇中生活,要杀要剐随他便,我们在这等着他,只是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了。”红石郊也起身朝申公豹呵斥起来,待红石郊说完,兄弟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联袂出了申公豹的主帐,一路径直走入晋阳镇。 主帐外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一双凌厉的眼睛将二人的一切看在眼中,刚才主帐内三人的谈话,此人一字不落地听到耳朵里。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此人撇了撇嘴发出一丝冷笑,片刻功夫后消失在一顶帐篷里。 且说姜林在申公豹的营内溜达了半天,待溜达得腿累了,便回到主帐门口。申公豹呆呆地站在帐门前,望着晋阳镇,见姜林走来,赶忙上前拉住姜林的胳膊说道:“贤弟,你能不能帮帮哥哥劝劝二位王子,如果真的让三王子继位,恐怕你我的日子真的都不好过啊。” “豹哥,那哥俩真的对大王已经死了心,并且是死得透透的那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那哥俩现在宁愿看到我岳父的天下被周所取代,都不愿意再去趟这浑水,可见那哥俩的心死到什么程度了,试想还有谁能劝得动他们?”姜林拍了拍申公豹的手,二人僵立许久。 “可是,贤弟你有所不知,费仲、恶来那二人现在已经对我起了疑心。如果大王一旦有了意外,朝歌城恐怕再也没有我申公豹的容身之地。”申公豹忐忑地说道。 “豹哥你尽可放心,我唐方随时有你的一席之地。”姜林拍了拍申公豹的肩膀,郑重地说道。 “哼,你说的轻巧,还你唐方随时有我的一席之地,你唐方就要大祸临头了你不知道吗?那两个小丫头片子,就是二位王子的意中人,没告诉你们南边虞华最近又有新动作吗?”申公豹瞅了一眼姜林,幽幽地说道。 “两位小妹只是说虞华在动员军队,没准是针对朝歌的军事行动也说不定啊。”姜林想着晋阳镇的现状,不想在申公豹面前露怯,有点自欺欺人地说道。 “贤弟,两位王子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看在你往日待我还算不错的份上,哥哥便和你透露一下。那两个小丫头片子那日说了虞华在征召军队,我也在担忧是不是针对朝歌城的军事行动,所以我连夜就此事卜了一卦,很遗憾,卦象显示虞华此次军事行动是向北,而不是向东。很显然,虞华这次还是针对你的,你要早做打算啊!”申公豹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既然这样,小弟便不再多打扰豹哥,我这便回去和众人好好商议一下抵抗虞华之事。”姜林退后了两步,朝申公豹行了一礼,准备转身离开。 “贤弟,且听哥哥一言。”申公豹上前做挽留状,姜林听罢,停止了离开的脚步。 “豹哥还有什么吩咐?”姜林转过身来,朝申公豹望去。 “事不可为之时,一定要设法保住二位王子和贤弟的性命。只要留得性命在,定会有再起之时,切不可有玉碎之念想。从我的卦象上看,我还真有点看不明白,此次的形势虽然是濒死之状,但却仍有一丝生机,就看贤弟的本事了。在这里我预祝贤弟和你唐方能够挺过这一难关。切记,保住二位王子的性命。”申公豹话说得诚恳,一时让姜林真的摸不清虚实,但想起过去这几次与申公豹交往的场景,此人却也是一个值得交心之人。如果此次晋阳镇能够挺过去,如果这次申公豹真的不是替苏妲己来干脏活累活,以后此人…… 姜林上前握住申公豹的双手,重重地拍了拍,算是感谢了申公豹的一番好意。 “我很想留在晋阳镇和贤弟一起挺过这次兵灾,但我还有王命在身,如果陷在这里,恐怕大王至死也不会知道二位王子还存活于世的好消息,想来也是一件悲痛之事,所以明日我便动身返回朝歌城复命。贤弟珍重,等我回复了王命,等你唐方挺过这次,我申公豹一定还会来叨扰,到时候一定和贤弟不醉不休。”申公豹朝姜林郑重地行了一礼,转身朝主帐走去。 姜林望着申公豹微微有些佝偻的身影,一时有点意乱。 后世的电视中将此人描述成大阴人一个,从一开始姜林便是用一种防备的心态在和申公豹交往,即便是二人交往的“蜜月期”,姜林都没有放松这种心态。但这时,抛开申公豹是否真的是苏妲己的“走狗”,便是这一日里申公豹的言行,确实让姜林颇有些感动。 刚才姜林在营内溜达的时候,也在细细地分析这件事。如果申公豹还真的在为苏妲己卖命,那么此时申公豹真的没必要再来晋阳镇冒险。在比邑的废墟之上,胥苗、虞娆二人口中的郊郎、洪郎,以及那句“二人是姜首领的内弟”,便可将二人的身份确定。 自己派去的那名向导当时便在申公豹的营中,申公豹也可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关于二人的信息。两下里一结合,二人的身份自然是确认无误。因此申公豹就完全没有必要再来晋阳镇冒险,此举纯属多此一举。而且上午见面之时,申公豹上来就告知姜林自己识破了二人身份的事情,如果姜林一时情急,率人将整个使团团灭,那岂不是太滑稽了。 再回想起申公豹刚才那一番话,姜林倒是对这位豹哥充满了愧意。申公豹前半生没少做缺德事是不假,但从以往和红石郊、红石洪二人聊天中也得知,此人虽然和苏妲己、费仲、恶来是一伙,但此人非常狡猾,一些缺德加冒烟的阴损事情从来不做,都是让费仲、恶来两个苏妲己忠实的走狗去做,也算是给自己留够了退路。 “如果此次证明他确实回心转意,以后得好好待他。”姜林嘴里念叨着,快步走出了申公豹的营门,朝晋阳镇内走去。 第90章 奇思妙想制定方略 “首领,我二人刚才统计了一下,目前晋阳镇所有的成年人口有近七千五百余人,其中男性约三千五百左右,女性约四千。除去老人和有身孕的妇人二百多人外,可拿起武器的有七千三百人。不过这战斗力如何,真不得而知。”黑石工捧着自己的文员递上来的纸片,朝姜林说道。 “唐亚部长,此前说的每个生产队进行轮训的事情,进行的怎样了?”姜林喝了一口水,朝另一边率队赶回晋阳镇不久的防务部长唐亚问道。 “轮训了大约一半的人口,因为现在正值春播和建造房屋的最佳时期,所以用人最多的农业部和建设部尚未进行轮训,其他的生产队基本上都已经完成了轮训。”唐亚答道。 “事情我刚才都给大家讲了,说说你们的意见吧。”姜林朝右手边的红石郊和唐亚说道。 “首领,我觉得要尽快做准备了。第一,请你下达征召令,将所有成年男女全部征召,在敌人抵达之前完成整编和突击训练;第二,需要摸清敌人的兵力以及配备,最好再弄清敌人此次的目的;第三,将老弱病残孕等人员找一处地方安置起来,一旦有不测,不能让这些人拖了撤退的速度。青石谷那里便是最好的地方,并且青石谷的南口最好也建一堵关墙,一旦不敌,那里将是我们最后抵抗虞华的地方……”红石郊想了想,朝众人说道。 “郊兄弟不愧是学过军略的,所谋的是正解。”边上的唐亚听完红石郊的策略,思索了一番说道。 “你二人的意见呢?”姜林想了想,看了看左侧的黑石工和红石魁问道。 “我二人赞同郊兄弟的策略,不过扩兄弟那里最好不要停。扩兄弟那里能多劳作一日,我们的兄弟姐们便能多一支像样的武器,胜算便多了一些。”老成的黑石工说道。 “好,有道理。既然如此,我命令,明日清晨便向所有唐方的成年男女下达征召令。除了炼铁场那里留下必须的匠人加快武器的打造之外,其他人必须在后日晚食时分抵达晋阳镇,后日完成整编开始训练。明日唐涂部长抵达后,二十六骑全部派出侦察虞华的兵力配备情况。” “另外将老、弱、病、残、孕全部运往青石谷,青石谷留够二百健妇开始整备南口的关墙。派巫挑选合适的人手,组建一支三百人的医疗后勤队,负责日常的饮食供应以及战时的医疗救护。亚兄弟,你与近二百兄弟要肩负起此次训练的重任,争取将所有男丁训练得能够与虞华拼一拼。另外此前缴获的战车、还有炼铁场那里的秘密武器都拉出来,晋阳镇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那些东西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姜林朝在座的几位下了命令,众人纷纷记录下了与各自相关的指令。这一夜,晋阳镇内享受了最后一夜的宁静。 第二天一大早,晋阳镇内朝四面八方奔出了多支信使。镇内的居民见了面也开始变得非常严肃,互相交头接耳一番后,行色匆匆地返回家中。一大早,信使挨家挨户的通知了姜林的命令,大部分人一时都明白了晋阳镇目前所处的困境,少部分脑子转速慢的在邻居的一番开导下也明白了现状,赶忙返回家中准备木矛、皮甲一类的常备的作战用具。 “首领,申公豹那里……我派人去送给养,发现他们连夜就收拾了东西离开了。”红石魁见姜林一个人坐在小广场上发呆,悄悄地走到身边对姜林说道。 “唔……无论怎么说,这都要感谢豹哥。如果没有豹哥,两位小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游荡,能不能平安找到晋阳镇也不好说,更谈不上将虞华攻击我们的消息告知我们。如果这次能挺过去,下次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他。”姜林起身,望着南方,幽幽地说道。 红石魁没做回应,只是悄悄地退了下去。姜林慢悠悠的晃到乱石滩,看着申公豹留下一片狼藉的营地,找了一处石头坐下开始思绪飞扬起来。 早食时分,唐涂率领二十六骑赶了回来,加上青石谷原来的几名通信兵,共三十人的侦察队组建完成。侦察兵的战术要领,在此前的训练中都一一练过,但是此次是真正的实战,姜林心中没底,只能反复地交待。 平时压箱底的那对对讲机和手电筒也交给了唐涂,为了保证使用,连那轻易不示人的简易充电器也交给了唐涂。对讲机的使用方法和充电方法教给唐涂,唐涂知道这些都是首领的命根子,用最隆重的单膝跪地的礼仪感谢了姜林的信任,转身带着三十骑消失在了南边的森林里。 接下来大半天的时间姜林一直坐在小广场之上谋算着后面的军事行动。西岐的使节狐现在还在采石场劳改,不知道这虞华为什么就这么大的气魄敢来攻击晋阳镇。难道虞华立春节去和姬发商量了一通,打算彻底放弃狐吗? 上一次虞华攻击晋阳镇,小虞国和胥国都派了两乘的兵力,虞娆和胥苗二人所说,这次虞华直接从两个小国征召五乘兵力,按照这个比例算下来的话,虞华这次岂不是要带近四十乘兵力来攻打晋阳镇。这个死虞华,上次的五百男奴还没还清,狐还没赎回去,怎么净想着折腾晋阳镇。 建林揉了揉发木的太阳穴,心神微微收敛了一些,与其想这些没用的,还是想想该怎么应对这次虞华的攻击才是。 “首领,征召令已经发下去了,目前在晋阳镇内的居民已经开始编队,开始训练了。”唐亚和红石郊将一系列命令下发完毕后,从晋阳镇出来,远远的看到姜林的身影,走了过来。 “哦,你二人来的正好。我刚估计了一下,虞华这次来的兵力恐怕接近四十乘,近叁仟人,我们的压力好大啊。”姜林捡了一根树枝,在汾水边的沙土地上开始画起来。 唐亚和红石郊二人听姜林如此讲,脸色微微一变,心中开始盘算起昨日黑石工统计的人口数据来,如果真如姜林所估计的兵力的话,那么晋阳镇的男丁和来犯的兵力比例接近一比一,堪堪一战。但想到自己这边的男丁都是一些未经训练或者只是粗粗地进行了一些训练的战场小白,而对方却是经验丰富的战士,这样的战斗力怎么会有打赢的可能? 即便现在加紧训练,但这些人都未经过战场的洗礼,这些人连血都没见过,一旦进入战场,对方的战车恐怕一个回合便会冲击得让己方的士气降到谷底。 “唉,怎么会这样?”二人齐齐地叹息道。 姜林起身,深邃的眼神望向南方,脑海中飞快地运转着,想尽快想到一些破敌的良策。 “噗哒噗哒……”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姜林不回头便知道这是黑石工的大脚板,这个脚步声已经成为了黑石工最明显的特征。 “首领,昨日你交待的事情都已经吩咐下去了。另外,就是那些牛、羊、猪,是否也一起赶到青石谷去?一旦出了意外,这些牲畜恐怕也会影响撤退的速度。”黑石工捡了一处大石头,坐下开始揉自己发酸的小腿。没办法,姜林将一系列的命令吩咐下来,需要他这个最重要的助手一一地去交待,跑了一上午,小腿早就僵硬无比。 “那些羊和猪嘛,留够种羊、种猪,剩下的就放在这里吧,一旦战事起,这些羊和猪可以用来补充肉食的不足。至于牛嘛……”姜林突然僵住了,脑海中飞快地盘算起来。 “工兄弟,晋阳镇目前有多少头牛?”姜林转身看一眼黑石工,问完后,殷切地等着黑石工的答复。 黑石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了看姜林,开始掰起手指计算起来。“不到二百头,大约一百八十头左右。” “一百八十头左右,够了,够了。”姜林听完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 “首领这是……着魔了?快,用河水激一下。”黑石工大喊道,红石郊和红石洪对视一眼,上前将姜林死死地压在了地上。红石魁和唐亚二人上前与红石郊兄弟俩合伙将姜林抬起,几步跑到汾水边,将姜林使劲甩入河中。 “我x!@#¥%……”姜林被扔入水中的一瞬间恢复了神智,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好了好了,总算是救过来了。”望着水中扑腾的姜林,河边的五人欣慰地互相看了看,满意地看着姜林自己爬到河边。 “我x!@#$%……”爬上岸的姜林四肢着地,吐了几口河水,又开始破口大骂了起来。黑石工赶忙上前将姜林扶了起来,骄傲的说道:“首领啊,您别骂了!刚才不知道什么缘故,你着了魔,我们这也没个盆之类的,要不泼你一盆水肯定能将你泼醒。只得出此下策,还请首领不要再生气了!” “我着了魔?我怎么能着了魔?”姜林想起刚才自己脑海里的一瞬间的想法,也顾不上再追究几人的行为。 “我刚才想到了一件抵抗虞华的办法,一时有点迷失自我,所以让你们误会了,我没有着魔。”姜林脱下身上的麻布衫,开始使劲的挤着水。 “哦?什么办法?首领快快说来。”唐亚听完,焦急地问道。 “那些牛,你们准备一下,不用太多,一百头牛即可……”姜林想起后世的火牛阵,心中一阵激动。 “啊?要这么多?”黑石工赶忙打断姜林的话。 “一百头牛还多?如果用的好的话,一百头牛便能扭转战局,能不能赢不好说,打个平手还是有三成希望的。”姜林找了一块大石头,绕到后面朝几人摆了摆手,脱掉裤子开始挤裤子上的水。 “才三成的希望,这也……到底怎么用这一百头牛?”红石郊本来想说三成的希望也不是多么值得炫耀的,但想到目前自己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便想听听姜林到底要怎么来用这一百头牛。 “此计策名为火牛阵。在两只牛角牢牢地绑上两把青铜刀,然后在牛尾巴上绑上浸了油脂的麻布,两军对阵之时,趁对面毫无防备,点燃牛尾上的麻布……此时牛脾气上来,只知道横冲直撞,连个弯都不会拐,可以想象……”姜林欲言又止。 “火牛阵”,另一个历史里,战国时期,田齐齐国曾用此计大破已经快要将齐国灭亡的燕国大军,一举扭转了颓势,收服失地,继而又坚挺了多年,直至被秦灭亡。 “阿嚏!”姜林躲在大石头后面开始打起了喷嚏。 “首领,你没事吧。”众人正在幻想着姜林的火牛阵,姜林一阵喷嚏声将众人拉回了现实。 “我没事,走,回去让我换身衣服。”姜林不待众人答复,套上潮湿的衣服朝晋阳镇内走去。 回到晋阳镇后姜林朝守在小广场上的黑石平交待了一些事情后,便独自回到首领居去换衣服,其他五人坐在小广场上等着姜林,姜林未出来,五人交头接耳地交流着姜林的“火牛阵”。 “首领,那火牛阵真的能行?”等姜林换了一身衣服,回到小广场之上坐定后,红石郊赶忙朝姜林问道。 “不知道啊。我也是听工兄弟说到了牛,才想到这一个办法。具体有没有用的,只有试了才知道啊。”姜林揉着发痒的鼻头,朝五人说道。 “这……”众人听罢一时愕然,好不容易听到姜林出了一招,没想到得到的答复竟然是这样的,刚升起的希望之火有点被浇灭的感觉。 “首领,你刚到黑石村落的时候,我们一起抵御了鬼方抢粮马队,那时候的那些办法有没有用?”做为唯一一个和姜林共同战斗过的战友,黑石工想起那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充满了希望。 “有没有用的,都要用上。”姜林斩钉截铁地说道。正说着,黑石平和一个年轻人抬着一块黑板走了过来,安顿好后黑板后,又递上来几根红石郊教学用的粉笔。黑石平耳语了一番,那个年轻人便离开了小广场,黑石平则远远地守着小广场内几人,警惕地放起哨来。 “和虞华的对决,我打算将战场还是放在我们南边的驿站,就是此前几次豹哥和狐来的时候驻扎的那里。那里是我们的已经探明的最南端,之前想在那里建一座驿站,供来往的客人驻扎,现在还未来得及建造驿站,虞华又来找不自在,上次我们在那里擒获了他,那里便是我们的福地,这次我想在那里再搞他一下。” “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是……诸位请看,对付虞华,我设了几道陷阱。大家知道,虞华的军队是以战车打头阵,轻装步兵在后面跟进,战车在前面杀开一条通道,轻装步兵负责收割。战车从起步到加速到最大速度需要跑多远的距离?”姜林朝唐亚和红石郊询问道。 “按晋阳镇的计算方式,二百米左右。”二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好,那么我再问一下,以往两军开始对阵,一般的对阵距离是多少?”姜林又问道。 “五百米。为的是双方战车都能加速到最大速度,决出胜负来。所以双方的对阵距离就是双方加速所需的距离再多一点。”红石郊斩钉截铁地说道。 姜林听罢,心中飞快地计算着。一边计算一边在黑板上勾画着。“来,你们且来看看。”姜林勾画完毕,将手中的粉笔顺手夹到耳根,捡起一根长树枝开始讲解起来。 “待我们将所有成年男女编队完毕,便前往南边做准备。为什么将对阵地址选在驿站那里呢?因为那里有一小片平原,我们右翼是靠近汾水的一片树林,左翼是一片小山包。这样一来,我们的左翼非常安全,左翼的小山包可以隐藏我们的火牛阵。” “而平原可以让对方的战车能加起速来,然后距离我方阵位三百米的地方,设第一道机关,用我的那种细铜丝,横向等间隔地用木桩固定高于地面二十厘米的地方。这个高度可以绊住马腿,但是由于数量有限,只能和陷阱交叉配合使用,固定铜丝的木桩之间挖掘一米深一米宽的陷阱,这样的陷阱快速奔跑的战车陷进去基本上就报废了,后面的步兵要想一下子跨过这样的陷阱恐怕也要废一些力气,这样一来便能打乱对方车阵。” 姜林想起了什么,用粉笔又在黑板上写写画画了一番,继续说道:“距离我们二百米的地方,这个地方对方的射手可以陆续的发射箭支来骚扰我们,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太轻松的过来,这里交叉挖掘一些碗口大的坑,不用太深,当他们专心地一边行进一边射箭的时候,能崴了他们的脚就行。这样的坑我们以前对付过鬼方人,工兄弟应当知道怎么搞。”姜林看了看黑石工,口气坚定地说道,众人也纷纷朝黑石工望去。 黑石工见众人看着自己,也跟着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个乱坑阵宽三十米即可,间隔三十米后再来一个乱坑阵,这样一来,这些步兵和残余的战车如果过了这些障碍,距离我们便只有一百米了。在我们的步兵列阵前方,横向的拒马一定要扎得高大稳妥。刚开始列阵之时,这些拒马要隐藏在第一列兵士的身后,对方的军阵一旦发动,这排拒马第一时间便要布置到位。这样一来,恐怕没有多少战车可以近身。” “最后,便是最关键的一个环节,当对面的步兵被我们的拒马堵住的时候,位于我们左翼的山包后面的火牛阵这时候发动,从左翼直接冲入对方的步兵阵列当中……剩下的,便是我们和对方真刀真枪的干了。”姜林擦了擦嘴角泛出的白沫,又看了看黑板上自己的杰作,等待几人的点评。 “都说说,对于我这方略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姜林返回自己的座位上,朝边上的几人问道。 “这样的鬼点子也就你能想出来了。”红石洪毫不客气地说道。 “呃,什么意思?”姜林瞪大了眼睛,气呼呼地盯着红石洪。 “啊,没什么意思,夸你呢,夸你呢。”红石郊见姜林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赶忙捂住了红石洪的嘴朝姜林说道。 “再胡说八道,打仗的时候我就把你放在第一排,看你小子有多大的能耐,到底能砍几个敌人。”姜林指了指红石洪,狠狠地说道。吓得红石洪赶快低下头,以免引起姜林的注意。 “首领,我建议每位参加对阵的居民还是要备一面盾,木盾也行,藤条编制的也行,总之,要防备对方弓箭攻击,将人员伤亡尽量降到最低。”红石魁建议道。 “好。此次对决,肯定是以男丁为主,所以后面这几日要好好训练这些男丁,女人们进行简单的训练后,还是要以后勤为主,这些事便交给女人们去做。”姜林朝红石魁吩咐道。 “既然大家都没有别的建议,那就按照这个方略布置战场,由郊负责。明日便开始动工,希望这次我们能挺过去。”姜林起身,郑重地朝众人说道。 “遵命!”众人起身,朝姜林重重地抱拳行了一礼,纷纷朝自己的工作岗位走去。 第91章 战前阴云笼罩唐方 “夫君,你怎么了?”睡梦里的姜林在一片炽热的沙漠中,刚看到一片绿洲正要过去寻找水源,便听到黑石月和顺姬的呼唤声,甚至 还感觉到了一双细腻的手在抚摸自己的脸庞。 “啊,夫君的脸好烫,怎么发烧了呢?平,快去叫巫来看看。”顺姬朝黑石平吩咐道。 姜林强忍着剧烈的头痛,睁开了眼睛,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到自己的两位妻子正在焦急的看着自己。 “你俩回来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姜林挺着沉重的头,想坐起身来,但是身子软绵绵地,一点劲头都使不上。 “夫君,你先不要动,你生病了,正在发烧。巫马上就到。”黑石月递上了一杯温水,姜林接过来贪婪地一饮而尽。 “哦,我说怎么这么难受。看来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今天又被郊和洪他们几人扔到了河里,着凉了。”姜林终于放弃了起身的想法,享受起两位妻子的温柔来。 “扔到河里?怎么回事?”黑石月紧蹙眉头,大声问道。 不待姜林开口回答,在公厅刚查看完胥苗和虞娆二人伤势的红石郊兄弟俩听闻顺姬从煮盐场返回,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要来问安,正好撞在枪口上。 “你二人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将你姐夫扔到河里?现在你姐夫着凉发烧了?”顺姬见两位弟弟进来,劈头盖脸地问道。 “啊?怎么发烧了呢?谁让他像着了魔似的,傻笑个不停。我们几人就将他扔到河里清醒清醒。”红石洪一边答着,一边上前摸了摸姜林的额头。“哎呦,还真是在发烧啊。”一声惊呼,将顺姬气得使劲用手指点了点红石洪的额头。 “我没事。就是昨夜因为一直思考虞国来犯的事,没休息好。今日被他们几人扔到河里后,没有及时换衣服,又在外面吹了点风。待会让巫开一些发汗的草药趁热喝了就好了。”姜林拽了拽顺姬的衣袖,“两位贤妻也不要太过担心,腹中的孩儿要紧。你二人明日率人带着受伤的胥苗、虞娆两位小妹赶快搬去青石谷那里。此次虞华来犯,青石谷那里便是我们最后的屏障。”姜林牵起黑石月抚摸自己的头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道。 “吱呀!”巫推开了首领之屋的门,黑石月见状忙让开位置,让巫给姜林看病。 经过一番检查和询问,巫开口说道:“首领这是着凉闭汗了,我需要开一些清热解表的草药。平,和我去拿药,熬好了给首领送来喝上盖好睡一觉,出些汗就好了。”巫很快便完成了诊治,带着黑石平去准备草药。 黑石月和顺姬二人看着姜林疲惫的样子,一时心疼,又坐在床边开始关怀起姜林来。 “姐姐,你俩还是赶快收拾收拾东西,明日带着老、弱、病、残、孕去青石谷,那里需要你们盯着,好多事情要完成。南边的事有我们男人家顶着就行。”红石郊上前朝二女说道。 “可是你姐夫这样子,我们怎能走得下去?听说这次虞国来犯的军队比上次要多,你看把你姐夫愁成什么样了?几日不见,仿佛苍老了好多。”黑石月斜了红石郊两兄弟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你俩整日里不替你姐夫分忧也就罢了,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捣乱,将好好的一个人弄得生病了,真是找打。”顺姬扬起手臂,就要朝二人的身上打去。 “哎呀,当时是工兄说的首领着魔了,要扔到水里清醒一下。然后魁兄弟、唐亚部长和我俩一起将姐夫抬起扔到水里的。姐姐要惩罚的话,是不是只打我俩有点不公平。”红石洪扬起手臂做抵挡的姿势,嘴上大声地将事情经过大概说了出来。 “唔,知道的说你们是对首领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几个肱骨之人要谋权篡位呢。”顺姬放下高高扬起的手臂,也斜了一眼二人,视线又回到了姜林身上。 此时黑石平端着一碗散发着浓烈的草药味的汤碗走了进来,二女挺着大肚子服侍姜林喝下了药,又找了一套毛皮被子给姜林盖上,见姜林困意涌了上来,便都退出了首领之屋。 “两位妹妹,身体好些了吗?”黑石月、顺姬二人来到公厅的时候,胥苗、虞娆二女已经起身坐在了床边,准备下床活动活动身子。 “原来是两位姐姐回来了。我二人的身体是因为长途跋涉逃亡有些疲惫,身上的伤也只是一些蹭破的皮外伤,并不要紧。经过这两日的休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两位姐姐,我们国内的事你们可能已经知道了,这次我俩便是逃到你们这里来请姜首领前去救我哥哥的。只是那虞华又召集了大军前来攻打晋阳镇,我二人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请二位姐姐带我俩去见姜首领,战阵之上我二人并不输与一般的男子。”胥苗、虞娆二人见黑石月和顺姬二人带着红石郊兄弟俩进来,便赶忙起身勉强见了礼,便分别被红石郊和红石洪搀扶了起来坐了下来。 “哎呀,你俩怎么这么固执呢!我和洪弟方才不是说了嘛,你俩要陪着姐姐他们去北边的青石谷那里,率人将青石谷南边的关墙赶快建起来,这里有我们就行了。怎么又提起此事了。”红石郊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我们知道你俩是因为私情,所以才不愿让我俩冒战阵之险。可是你们唐方目前只是初创,军队的战斗力如何谁也不清楚。这个时候能多一份力量便会多一些胜利的把握,我和娆妹的弓法不敢说百发百中,但真的到了战阵之上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水平。郊郎,这并不是我俩逞能,我知道,如果要救我哥他们,必须先解决这次虞华的进攻。如果连虞华的进攻都抵挡不住,我哥他们也就没有救的必要了,到时候恐怕我们会一起被虞华献俘与西伯侯。”胥苗越说越激动,后来索性便掩面轻轻地啜泣起来。 黑石月赶忙上前坐在胥苗的旁边,搂着胥苗的肩膀轻声地安慰起年轻的少女来。 “两位姐姐,想必你们也知道,我哥他们和姜首领的情分。还有苗姐与郊兄,我和洪郎……我四人自上次立春节相识后,便暗生情愫。如果没有此次虞华进攻晋阳镇的事情发生,不久便是我小虞国、胥国和唐方结成姻亲的时候。也就是说唐方已经是我和苗姐未来的家……”热情火辣的虞娆如此说,两对年轻男女的脸上都变得红彤彤的。 “不管怎么说,这唐方都是我们一起要保护的。现在唐方受到了攻击,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拿起武器来为了自己的家和敌人搏斗。苗姐说的是事实,我二人自幼便在父兄的教导下习练弓法,往年的秋猎大会上并不比男子差。请两位姐姐在姜首领那里言明利害关系,让我俩也加入此次战阵。待击退虞华,救出我哥之日,便是我二人嫁入唐方之时。”虞娆说完,已经羞得无法视人,如此大胆的话语从一个年轻少女的嘴里,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确实有点让人心潮澎湃。 顺姬和黑石月二人对视一眼,微微地笑了笑,开口说道:“既然二位妹妹心意如此坚定,那待夫君明日醒来,我二人便将你俩的话原原本本地禀报,至于结果,还要看夫君的决断。不过,不管怎么样,你二人还是要多注意身体。这几日要好好休养一番,不论是去北边的青石谷,还是留在这里参战,没有一个好身体可是不行的。” “多谢两位姐姐成全。”两女赶忙起身朝顺姬和黑石月行了一礼。 待红石郊和红石洪上前代替黑石月和顺姬将二女搀扶起来,虞娆狠狠地在红石洪的脚上跺了一脚。“你二人的胆子还不如两位姐姐,如此简单的事还要我二人几次三番的磨嘴皮子,到头来还是两位姐姐通情达理。”红石洪一时语塞,只得吸溜着强忍着脚上的疼痛,对着虞娆继续强颜欢笑。 天色渐晚,众人又说了一会话,便各自返回屋中休息。这一夜姜林睡得浑身是汗,待全身的汗出透了,病情自然好了大半。只是身体还有些发虚,是因为昨日发烧后胃口不好没有食用晚食的缘故。 第二天一大早,巫早早地来检查了姜林的病情,然后又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便安排厨下给姜林熬了些稀粟米粥补充体能。待姜林能够坐起见人的时候,胥苗、虞娆二人在黑石月和顺姬的陪同下,前来向姜林表达了自己强烈的要参加战阵的意愿。 姜林思索了一番,又征求了一下唐亚的意见后,便将她们二人编入射手队伍当中,当然是那种最靠后的位置。 在黑石月和顺姬的一再要求下,自午时起,那些陆续返回晋阳镇的各位骨干便在姜林的床前简单地汇报了一下各个生产队的情况,以及此次应召带回来的人数。 各生产队向姜林汇报完毕,出了首领之屋的门便有唐亚手下的参谋前来对接,对接完毕,各个生产队的成年男子便会编入战斗的序列,而那些成年女子也会编入预备队中,分担一些后勤和辅助工作。直至傍晚,已经有近一半的生产队赶了回来。 姜林这一天连续服用了三次巫开的草药,身上也不断地出着细汗,加之两顿粟米粥入肚,到了傍晚的时候,身上终于恢复了力气。但碍于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有限,姜林没敢冒险外出,在首领之屋内简单地洗了洗身上的臭汗,又捂着被子好好地睡了一晚,终于在新的一天感觉完全痊愈了,才走出了首领之屋。 这两天,居民们口口相传的消息已经从最初的首领偶感风寒,变成了首领为了应对来自虞国的攻击,彻夜与神仙师父会面研习方略,耗损得精力过甚累得病倒。加上各个生产队的负责人与姜林会面得知目前唐方所面对的严峻形式,为了稳定军心故意推动这个消息的传播,所以此时的居民们对抵御虞国竟然充满了信心。 当姜林感觉身体痊愈,走出首领之屋之时,各路的人马已经在各位骨干的调度之下纷纷开赴各自的目的地。空荡荡的晋阳镇内,姜然很难再见到游荡的居民。 姜林带着黑石平来到北边首领居的厢房,黑石月、顺姬俩人和最后一批开赴青石谷的妇人们已经收拾好了行装,正欲准备出发。姜林上前对两位妻子殷殷嘱托了一番,二女均知道此次面临的敌人比上一次要强大的多,知道姜林需要冷静地面对这次事态,所以当着姜林的面没有过多地儿女情长。三人互相道别后,姜林望着远去的队伍,看着频频转身朝自己招手的妻子,胸腔里的豪情一直翻腾个不停。 此次虞华来攻,虽然只是靠胥苗、虞娆两女的描述,以及申公豹的一个占卜猜测出来的结果。但是姜林相信、红石郊、红石洪相信,申公豹相信,甚至连黑石工、红石魁等人也相信,虞华肯定是要来报上一次的仇的,原因自然是要找回上一次的场子,尤其是已经确认了虞华拘禁了虞饕、胥郊两位亲唐方的首领,并且将小虞国和胥国的首领换成了亲虞国的势力。有这两点,就不难想象的到虞国接下来的动作。 这些其实都只是一方面,最关键是,晋阳镇冒不起任何的风险。直至此时,晋阳镇内都未接到虞国来攻的准确信息,但是仅靠着一些有限的信息,所有的人都无条件地相信虞国来攻,因为什么?就是大家谁也不敢赌虞国不来攻的可能。一旦不做任何的准备,虞国军队真的来了,晋阳镇片刻之间便会被攻陷,到了那时候,姜林和所有人都只有束手就擒的下场。 没办法啊,晋阳镇没有做好任何准备。从城防到军队,都是从零开始,城防几乎没有,为了保证红石洪规划未来晋阳城的准确性,一些有碍观测的建筑早已经拆除,便是连此前黑石村落建有的一圈简易的木墙都早夷为平地。而军队,经过几次的扩充,目前也才只有二百人的常备兵力,大多数还是一些从未上过战场的。 任何风险都不能冒,所以只能是听到一点风吹草动便赶快做准备。希望虞华的军队来的慢一点,好让自己能多一些时间来做准备。人员的训练,物资的调配都需要时间。现在姜林不求这次虞华的来犯是虚惊一场,只求虞华来的慢一点,给自己多一点时间。 “希望能多给一点时间啊!”姜林看着最后消失在远方的黑石月和顺姬二人的身影,转身便朝着首领之屋大踏步地走去。 姜林返回首领之屋,仍有陆续赶回来的生产队。唐亚留下的几名参谋在小广场上和各个生产队进行着对接,姜林返回屋内将自己的反曲弓、箭袋、军刀、被子收拾好,交给黑石平携带,姜林则和几个生产队的负责人边走边聊,朝南边选定好的对战之地走去。 接近晚食时分,姜林和众人来到了选定的对战之地附近。此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工地,一大帮妇人在靠近汾水的树林中搭建简易的棚子下面熬着粟米粥,这些棚子其实就是借用几个大树横着绑一些木棍,顶上再用砍下的树枝遮挡,这样的地方是为了存放各类物资所用。 而人员的居住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划定好区域,男子一片区域,女子一片区域,用石头围起一堆堆的篝火。以队为单位,每一堆篝火的周边便是一队人员睡觉地方。此时的时间已经是三月底,马上便是清明节的季节,晚上微微有些凉,所以篝火一定是要有的,有了这堆火,人的身体会觉得舒服一些。 姜林下发征召令的时候,拥有行军经验的唐亚特意地补充了一条便是每个人必须携带自己的被子。此时已经围起来的一堆堆篝火堆旁边堆满了各类毛皮制作的被子。 更远处的一片平原上,男人们正在布置姜林讲授的各色陷阱。固定铜丝的木桩已经楔入地中,但是为了不影响来来往往的人群,铜丝还未挂上。一字排开的壕沟已经挖出了雏形,看样子再有大半天的时间,壕沟便能完成。较近的地方,一些人零零星星地散落在荒原上挖着杂乱无章、深浅不等的土坑,这是乱坑阵。 见姜林走来,红石洪一路小跑跑到了跟前:“姐夫,你的身体好些了?怎么不多休息两日,有我和兄长,还有工兄、魁兄盯着,不会有事的。” “唉,我倒是不担心你们布置不好,我是担心我们的时间不多。涂兄弟走的时候我吩咐的无论有没有状况,两天必须返回汇报一次侦察的情况。想必明天上午便会有前来汇报的侦骑送回消息,让我在晋阳镇内等候我可是真坐不住,还是来和大家一起等吧,至少心里踏实点。”姜林一边说着,一边闪过红石洪,朝远处走去。 随着一阵空木的声音响起,远处平原上劳作的居民们纷纷起身扛着工具朝汾水边的那片树林走去,这是到了晚食时间,和姜林相遇的居民见首领亲自前来视察工作,纷纷驻足行礼。姜林和众人打过招呼,黑石工、红石魁、红石郊、唐亚四人也围了过来。 姜林捡了一处干燥的地方,席地而坐,示意其他五人也坐下来,朝身后的黑石平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远处有炊烟的地方,黑石平会意,往炊烟冒起的地方走去。 “情况怎么样?都简单说说吧。”姜林见众人坐定,便开口询问道。 “我刚和唐亚部长对了一下,目前还有青铜场和水泥场的人员暂时未赶回来,想必是因为生产原因,不能立刻返回吧。明日如果再不回来,我再派人前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另外我从我妹妹那里得知,目前储备在晋阳镇内的粮食,够我们这些人在这里食用十日的,所以我想这段时间先将晋阳镇的粮食往这里运,青石谷那里的粮食先不要动。一旦这里守不住,想必也给敌人留不下多少粮食,到时候我们逃起来也轻快。” “另外按您说的,种猪、种羊都留够了一部分赶往青石谷,剩下的和那一百头牛都在东边那个小山包的后面养着。首领,一百头牛啊……我的心在滴血啊!”黑石工垂头丧气地看着姜林,无奈地说道。 “谁说不是啊。你没看我将这火牛阵放在最后使用吗?为的就是这一百头牛战后还有可能寻回来一些。否则从一开始便用,可能效果会更好一些。但是话说回来,只要我们这次能挺过去,只要我们的人口少损失一些,其他东西慢慢地还会回来的。要是这次我们挺不过去,损失太多的人口,或者被虞华攻破,那才是最大的灾难,所以和这种结局相比,损失一百头牛也是可以接受的。”姜林看着众人阴郁的表情,苦笑着说道。 第92章 识破虞华阴谋诡计 “打仗哪有不死人,哪有不受损失的。首领和工兄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阵仗,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才好。”边上的唐亚接过姜林的话茬平静地说道。 姜林知道一味地强调这些确实会给在座的几人带来一些消极的情绪。自己来自后世,虽然有多年的从军经历,但却是从未感受过真正的战场气氛。穿越之后,也仅仅经历一次兵锋压境的情况,当时姜林靠着一时的小伎俩将虞华等人擒获,避免了正面的交锋,也避免了大规模的流血和伤亡。 但是现在身处的时代,以后怎么可能少得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自己还这么地畏首畏尾,怎么适应这个时代,怎么在这个时代成长,怎么在这个时代立足?后世也听过一句话叫慈不掌兵,二十一世纪新时代的青年回到战乱的年代,难免对人命的价值重新做一番审视。审视完毕,要想让自己拿无限的人命去填肯定是无法接受的,那么自己能做的只有尽量地减少人命的损失,如果想要彻底杜绝此事,恐怕任重而道远。 几人又聊了一些几道陷阱的布置情况,黑石平和几名少年送来了晚食,众人食罢,便各自寻找自己的位置去休息。仲春的夜晚虽然还有一丝凉意,但是有一堆篝火在边上,倒也非常的惬意。如果不是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战争,这该是一个多么美妙的夜晚啊。躺在松软的干草上,仰望着晴朗的夜空,姜林的思绪又开始无限飞扬。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快一年的时间,从开始的过客心态,渐渐地变成了这片土地上的主宰,自己留在这个时代的烙印越来越深,和这里的人、这里的物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端庄大方的黑石月、调皮狡黠却不失高贵的顺姬、忠厚诚恳的黑石工、永远都是一脸和气的红石魁、年轻气盛容易冲动的红石郊、聪明且英俊潇洒的红石洪,还有一直跟随自己、能吃苦耐劳且腹黑的年轻小伙黑石平,还有那些自己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居民,每一个人都是那么地个性鲜明,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生命。 这次的战阵,不知道有多少鲜活的生命要消失,自己却无法改变这样的现状,确实让人气馁。上一次的侥幸,恐怕这一次谁都不敢再提起,就连姜林自己也没想过这次靠上次的小聪明来解决,必须堂堂正正地干一场。 要想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就必须在战阵之上堂堂正正地将对方击败,将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上。要想让这么多鲜活的生命能够顺利地活下去,自己就必须成为这个时代的主宰者。要想结束战乱时代,最好的办法,便是大一统。 想到这里,深夜里的姜林自己先苦笑了一下。想的太多了,谈什么大一统,谈什么主宰者,先挺过眼下这一关才是正事。 一夜的梦境中都是血与刃,这样的梦着实让人即便是睡着了也累得够呛。天边刚泛鱼肚白的时候,姜林好不容易从噩梦中醒了过来,发了一阵呆回了回神后,便开始去晨练。 姜林一边晨练一边绕着这块开阔地巡视了一番,整个战场的情形便在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缩影,接下来的几日需要静下心来好好地再想想,万一失败了,自己这么多人怎么能迅速地撤离这里,赶到青石谷做最后的抵抗。 后世的兵法里有“未战则谬算败也”之说,意思就是为大将者在决战之前,一定不要只想着如何取胜,也要假设失败。要想清楚,如果己方失败了,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样就可以在战前防患于未然,拾遗补缺,以策万全。 姜林带着黑石平四处巡视的时候,居民们完成了上午的训练,下午接着完善几道陷阱工事。直至傍晚时分,姜林一边吃着晚食,一边听几位骨干汇报了各处工事的完成情况,后面几日便要专心地进入训练状态。 “笃笃笃……”南边的远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声音。这声音别人可能不熟,但对于在西山骑兵训练基地蹲守了几日的姜林来讲再也熟悉不过。 “平,拿我弓箭来。”姜林朝边黑石平的喊道。话音刚落,反曲弓和箭袋便递到了姜林的手中,军刀自昨日便已经绑在小腿上一直未拆解。 反曲弓在手,姜林便朝南边走去。南边的陷阱已经建好,万一是唐涂他们回来报信,陷了进去可就闹笑话了。 姜林一路小跑,终于越过了陷阱区,后面唐亚等人听到马蹄声,跟着跑来不少人,远远地便看到一骑朝人群奔来。 “是咱们的人。”姜林听到马蹄声,这是钉了马蹄铁的声音,太熟悉了。 “首领,原来你们已经到了这里。我心说按这速度,怎么着也得到正午才能赶到晋阳镇,没想到你们已经到了这里,真是太好了。”是唐涂的声音。 “怎么是你回来报信!”姜林上前牵住了马的缰绳,唐涂从马背上轻轻一翻,下得马来。姜林看了看身后,唐亚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几十米开外黑石工、红石魁、红石郊和红石洪几人也快要走到自己的跟前。 “属下感觉第一次的消息很重要,怕派其他人回来讲不清楚,所以决定亲自回来一趟。”唐涂朝姜林行了一礼,姜林赶忙上前将唐涂扶了起来。 “去,将马牵下去好好照顾,再给唐涂部长备些吃的来。”姜林将马缰绳交给了黑石平,黑石平牵着马朝关押牲畜的地方走去。 姜林看了看四周,以前和申公豹交谈的那个小山包便在不远处。姜林朝那里指了指,又给后面的几人示意了一下,便朝小山包走去,唐涂活动了一下自己由于长时间骑马的下肢,等黑石工等人过来众人打了招呼,便搀扶着唐涂一起跟着姜林来到这片平原上的制高点。 这个地方姜林再也熟悉不过,第一次申公豹来的时候姜林在这里观察过申公豹营中的情况,在这里装神弄鬼地忽悠过申公豹。等虞华和狐来攻击晋阳镇的时候,姜林他们又在此处观察过虞华营里的情况。这里也算是姜林的一处福地。 “情况怎么样,快给大家说说吧。”姜林捡了一个石块垫到屁股下面,其他人也学着姜林的样子,围坐在一起,焦急地看着唐涂说道。 “首领,属下先请您能恕我们这一干兄弟的罪。”唐涂一开口,姜林的心便开始打起了鼓。 “你们……罪……你们出去了三日,这三日你们做什么事了,需要我恕罪?”姜林和一众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地看着唐涂。 “首领,此前你一直说我们骑兵队初建,要爱惜马力,不能将马累着了。可是这次的情况,兄弟们都着急,都想早点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所以跑起来都没个限制,我们第一日便跑出去了步行五日的路程……”唐涂越说,声音越低。 “啊?马有没有事?”姜林紧张地看着唐涂,焦急地问道。 “马没有事。三十匹马都好端端地,每行进两日的路程,我便命令停下来检查一下马匹的状况,尤其是马蹄铁,都完好无损。就是人,这胯下在马鞍上磨的受不了,好几个兄弟的胯部已经磨得出了血。”唐涂紧张地看着姜林,见姜林没有吱声,继续说道:“主要是这马鞍、马镫太适合长途奔袭了,加上马蹄铁,马匹跑起来很兴奋,如果马蹄没事的话,马匹自己都不会停下来。首领,这几件发明简直太伟大了,兄弟们对您真的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先别急着说好听的,这件事先记下。先说说你们都探到了些什么。”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唐涂已经这么说,再加之现在这两日的气氛有点太压抑了,有唐涂刚才说的这些,确实可以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是这样的,前日我们穿过南边这片走路半日路程的森林,沿着汾水一直往下游跑,汾水边都是平整的草原,非常适合马匹奔跑。跑到五日路程的时候,兄弟们都担心马匹的情况,不敢再跑了,准备让马好好休息休息。” “当时我们在汾水的西侧,在汾水边饮马的时候,兄弟们发现在汾水的东侧有一些动静,所以赶忙将马匹隐藏起来,然后我带着几名兄弟潜过汾水,又朝下游走了一公里多,发现了一处很大的营地。我们沿着营地四周观察了观察,找一处能够潜入的地方,等深夜的时候潜进去好好探察探察。”唐涂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姜林知道这是长时间没喝水的缘故,看了看边上的几人,其他几人听的入迷,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姜林起身朝山包下看了看,见山包下围了一圈军士,正在持械警戒。姜林朝山包下喊了一句:“送一袋水上来!”其他几人才被姜林的喊声所惊醒。 山下立刻就有一名军士返身朝山包上跑来,片刻功夫,水袋递到了唐涂的手中,唐涂接过来几口便将半袋水喝空,意犹未尽地将水袋交还给了那名军士。 “去再打一袋水来。”姜林朝那军士嘱咐了一声,军士领命朝山包下跑去。 “后来呢?”姜林返身坐定,又问道。 “我们停下来的时候是傍晚时分,发现那个营地后,我们摸到了一个入口,便返回汾水西侧我们的营内休息,直至入夜三更时分,我和两名身手最好的兄弟潜入了那座营内,发现那座营内的都是一些奴隶仆从兵打扮的人。营内几十辆大车,大车上装的大多都是粟,有几车铠甲,几车兽皮,还有两车都是宝石盒,另外还有一些牛羊。哦,对了,看那营内的旗帜上是周字。”唐涂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朝姜林说道。 “这些会不会是西伯侯那边派来赎狐的车队?”边上的几人互相看了看,纷纷开口问道。 山下的军士又送上来一袋水,唐涂接过来一口气又喝了半袋水,坐在一边缓着气。 “就这些?”姜林思索了一番,朝唐涂问道。 “不,还有。探察完后,我便派人严密监视这个营地的一举一动,结果昨日清晨这个营地拔营朝晋阳镇出发的时候,营内又有三人骑马朝南边行去?我便派了五名兄弟跟上了那三人。那三人也是骑马,不过他们的马没有马鞍马镫,所以骑行起来没有咱们速度快,但在早食时分,他们也骑行了步行一日半的路程,他们的目的地是另外一个营地。”唐涂坚定地说道。 “另外一个营地?什么意思?”边上的几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就是……这个营地内全是兵士居住的帐篷,战车。哦,对了,他们的旗帜上是虞字。兄弟们怕打草惊蛇,没敢潜入营内,兄弟们在外面捡了一处高地,估算了一下营内的帐篷数,那营内大概有二十乘到二十五乘的兵力。待那三人进了营地没多久,那个营地也拔营朝晋阳镇行进。接到兄弟们报回来的消息,我们合计了合计,都觉得第一次的消息至关重要,所以由我亲自回来汇报。”唐涂边想便说道。 “二十五乘兵力,比上次多了十乘!”黑石工惊呼道。 “还好还好,比我们估计的近四十乘兵力,少了不少!”红石魁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的说道。 “不对!”红石郊、红石洪、唐亚三人同时说道。 “哪里不对?”姜林猛然抬头,看着三人问道。 “哪里不对?”黑石工、红石魁二人疑惑地看了看三人,问道。 “如果我是虞华,上次对我唐方情况不明,动员十五乘的兵力来攻击晋阳镇仍然失败而归,这次要想彻底消灭我们唐方,便会至少动员多一倍的兵力。并且两位小妹也说了,这次虞华要小虞国、胥国提供的兵力就是比上次多了一倍还要多。从这一点来看,虞华这次不可能只动员二十五乘的兵力来。”红石郊捡起一支树枝,在地上开始写着什么,边写边说道。 “不错。所以那营内决不会只有二十到二十五乘的兵力。”红石洪附和道。 “可是那几名兄弟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并且里面还有一位是上次随首领一起踹营抓人的兄弟。他们探察到的消息,我想准确性还是很高的。”唐涂赶忙解释道。 “别动!”刚才唐涂在讲述他们一行人侦察的过程的时候,姜林也捡了一支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刚才红石郊提出疑问的时候,姜林的手中也没有停着,继续在地上写着什么,红石洪和唐涂的争论姜林仿佛就没听见一般,仔细地研究着地上自己勾画的东西。 “唐涂兄弟,你能确定挂着周字旗帜的营内的大车上都是粟、宝石、铠甲吗?”姜林转头朝唐涂问道。 “能肯定。只要是我们探察过的大车,几乎都是这几样东西。只有靠近敌人兵士的几辆车没有查看。”唐涂坚定地说道。 “那周字营内的那些奴隶和仆从军,你们当时看的清楚吗?那些人可有什么异常?”姜林用树枝在一处文字上画了一个圈,继续问道。 “这个……我们潜入的时候天已经太黑,大车上的东西我们都是摸了的。但是那些人,我们不能凑得太近啊,见他们都挤在一处破棚子里,所以想必定是奴隶和仆从军。昨日拔营之后,为了不被发现,我们也不好靠得太近,只能远远地监视着。”唐涂一脸不解地说道。 “姐夫,你是不是也想到了?”边上的红石洪兴奋地说道。 “想到了什么?”姜林看了看红石洪,挺平了脸说道。 “第一座营里有问题!”红石洪斩钉截铁地说道。 姜林上前拍了拍红石洪的肩膀,又环视了一下众人,朝唐涂说道:“这么重要的信息,确实是应该你亲自回来报信,不过后面,你还是要多锻炼锻炼其他兄弟,让他们回来报信。”姜林顿了顿,继续说道:“唐涂兄弟,你休息休息,然后出发去继续侦察。你记下,几个问题你们要着重关注一下。” “请首领吩咐!”唐涂看着姜林,等着姜林的吩咐。 “第一,派人再查探一下第二座营后面还有没有人马,范围嘛,就探察两日步行路程的范围就行;第二,重点监视第一座营内的那些随军奴隶、仆从军的情况,看看那些人有没有什么异常;第三,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设法潜入两座营内,打探一些别的消息。前提是千万不要暴露,一切都要做的隐蔽才行,实在不行,第三条不用冒险执行。”姜林一边思索一边说着。 “属下明白!”唐涂躬身领命。 “工兄弟,魁兄弟,现在可以确定攻击晋阳镇的队伍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之前我们还有所保留,希望一切都是猜测。现在既然已经确认消息的真实性,你们俩赶快回去将此消息通知各处,从现在开始,各处务必全力以赴的应对这次进攻。今日上午必须将一切陷阱布置完毕,下午开始整队训练,我们还有五六日的时间。”姜林吩咐完毕,打发唐涂、黑石工和红石魁返回营地。 “姐夫,你是不是已经想明白了?”待唐涂几人离开,红石郊望着地上两人写写画画的东西,沉思了片刻后开口问道。 “是啊,听到涂兄弟说第二座营内有二十到二十五乘兵力的帐篷,我就觉得非常的不理解,虞华要想彻底收拾我们,怎么可能只动员比上次多十乘的兵力?上次我们的虽然没有最终进行攻击,但是光是两侧迷魂阵造成的声势,绝对不是虞华二十五乘兵力就敢来攻击的,所以此前我们一直估算虞华这次至少要带四十乘左右的兵力。那么其他的兵力在哪里?如果后面再没有陆续跟进的兵力的话,那么问题只会出在第一座营里。”姜林起身舒缓了一下微微有点麻木的腿,看了看远处开始忙碌起来的人群,对在座的三人说道。 “那姐夫,第一座营到底是做什么的?是负责押运粮草的前锋部队?如果没有后面的第二座营,我可真以为这些人是来赎回狐的。”红石洪微微有点失望地说道。 “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一直在旁边一处坡面上背着众人坐着整理姜林的箭袋的黑石平开口说道。 “什么可能?”红石洪扭头问道。 “呃……有没有可能第一座营内的人打着赎狐的旗号,将人赎回去,然后和第二座营合为一处。你想,他们刚赎走了狐,我们肯定放松了警惕,然后和第二座营的人合起来再一起来进攻我们,到时候我们没有充足的准备,无论如何是抵挡不住的……”黑石平的腹黑特性又一次激发。 “这才是最接近真实的情况。”姜林扭头笑呵呵地看着黑石平,大声地说道。 “走吧,回去准备吧,就按这个可能准备。” 第93章 逐年打雁被雁啄眼 “首领,遵从你的指示,经过两日的侦察,我们探察到了后面没有别的人马。第一座营内的那些随军奴隶经过我们近距离的观察,发现那些人并没有唯唯诺诺之像,甚至我们发现了他们无意中还向营中的主将行军礼,所以那些随军的奴隶有可能是军士装扮的。” “另外第二座的营内驶出的战车足有五十乘,而军士的数量却只有二十五乘,现在那两座营地每日都以正常的行军速度向晋阳镇行进。现在周字营距此处还有两日到三日的路程。”三日后的傍晚,唐涂派回来的两名侦察兵将这三日侦察的情况向姜林等人进行了汇报。 “果然第一座营有问题,现在可以肯定,虞华和西岐这次使的便是平兄弟说的方略。”听完侦察兵带回来的消息,边上的几人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五十乘兵力,比我们之前预想的要多,但没多太多。好在我们已经将战场按照首领的方略布置完毕,撤退的路上,也已经挖了近十道陷阱。另外首领已经将库里的几盒宝石取了过来,一旦撤退,便将这些宝石洒落在沿途的路上,想必西伯侯和小虞国的那些军士会停下追赶的脚步去抢拾这些宝石,要是起了争执,就给我们争取到了撤退的时间。首领已经下令,这些宝石严禁唐方居民捡拾,一旦发现有人捡拾全家逐出晋阳镇。”这两日一直在负责修筑撤退路线上的陷阱工事的唐亚朝着众人说着。 “另外,战阵之时,除了那些强壮的妇人在后排负责投矛之外,其他妇人一律提前撤退到三公里外。撤退的命令一下,全部以最快的速度撤退。待所有人撤退至晋阳镇后,将晋阳镇南边河道上的桥以及镇内的茅屋点燃。总之,尽一切手段阻碍敌人的追踪。力有不逮的话,便朝沿途的森林里跑。能躲多久便躲多久,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姜林打发两名回来报信的侦察兵去休息,接着唐亚的话说道。 “训练和武器方面都怎么样了?”姜林朝边上几人问道。 “三千五百多名男丁编成七个旅,每旅有二十多名军士充当骨干进行训练,这几日的训练成果还不错,已经能够掌握列队结阵时的要领,至于战阵之时的胆气,还需要姐夫你再进行一些动员。”红石郊想了想,朝姜林汇报道。“另外,成年妇人中,有一千名健妇能够熟练的抛射石矛,这几日也已经训练的差不多了。” “加上之前配备给二百名军士的铁质武器,还有这段时间扩兄弟那里不断地产出存放在库房内的铁质武器,经过统计,目前能够配发的铁质长矛有七百多支,唐刀五百多把。青铜铠甲近二百套,皮甲一千余套。石矛,木矛的数量充足,可以保证人手一支。至于投矛,每名健妇可以装备两到三支。弓除掉已经坏掉的,还有一百多把能用的,这些弓已经配发给了擅射的兄弟。扩兄弟那里还将那两架床弩也送了过来,说是一旦晋阳镇失守,那两架床弩也没有保存的意义。”红石洪朝众人也汇报道。 “是啊,一旦晋阳镇失守,那两架床弩如果运不走,肯定是要损毁的,不如送到这里来试用一番。如果力有不逮,记得一定将那两架床弩焚毁,千万不能落在敌人的手中。”姜林对着红石洪郑重地说道。 “明白,姐夫。”红石洪严肃地答道。 “青石谷那里怎么样?有没有消息传来?”姜林又问道。 “今日有消息传回来,说是青石谷南边的墙体已经建的差不多。我妹妹说反正也是无事,会继续带人将青石谷南边的墙体进行加固,如果时间富余,会将北边的关墙也加固一下,以后青石谷那里就成了一个牢固的要塞。”黑石工答道。 “好,这样最好。亚兄弟,郊兄弟,这战阵之事你二人比较熟悉。所以这次就拜托你们二人多费些心思了。工兄弟、洪兄弟、魁兄弟,从今日开始所有参与战阵之人一日三餐,并且要保证有肉食。医疗队那里,要准备充足的草药和担架,届时受伤的兄弟姐妹要尽最大的能力带走。明日,伪装成狩猎营的兄弟便往南行进半日驻扎,迎一迎我们的敌人。”姜林又朝众人吩咐了一番,天色已晚,众人便各自返回各自的铺位休息。 三日后,往南推进了十五公里的狩猎营地传回消息,西岐派来赎回狐的使节队伍已经抵达,请首领尽快前去接洽,商谈交换事宜。 使节队伍如此说,便印证了西岐军队伪装成赎狐的使节队伍,将狐赎回后,就地等待虞国的军队前来汇合,整编后进攻晋阳镇的策略。 与此同时,侦察队那里也不断地传回消息,随着周字营驻扎下来后,虞国的军队也驻扎在距离周字营两日的路程之地停止不前。也就是说一旦完成狐的交换,虞国的军队还需至少两日的时间才能和周字营汇合,待整编完再推进到姜林已经预设好的这处阵地还需至少两日的时间。 起初,能多一日的准备便能让大家多一些信心,直至侦察队传回确切的消息后,大家又开始盼望着战阵之事能早点到来,因为等待的过程太折磨人了。 此时的姜林听完各处汇报来的消息,也在默默地盘算着时间。下面的人可以盼着那一刻早点来,但对于姜林来说,还是希望时间能多一点,毕竟战事一起,就要有所伤亡,这其实是姜林最不希望看到的场景。不过目前看来这个场面是无法避免了,只能尽最大可能地思考一些良方来弥补训练和装备的不足,尽量减少人员的伤亡。 “按照之前提的狐的赎身条件,这次全是物品,没有奴隶,所以只需要派一下人去将物资运回即可。不过派的人一定要精干,万一没等物资运出他们便动起手来,派去的人恐怕就凶多吉少了。”黑石工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那倒不用,有狐在手,就不怕他们在完成交换之前动手。明日派去传信的人一定要给对方说清楚,必须等物资全部运出才会将狐交给他们,否则就让他们原地返回,这也是给前去运送物资的兄弟们一个保证。”姜林朝黑石工摆了摆手,接过话茬说道。 “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明日谁带队去进行交换呢?”黑石工继续问道。 “我亲自去!”姜林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可,这太冒险了。”边上的几人纷纷出言阻止道。 “不亲自去一趟,我不放心啊,我会注意的。明日负责押送狐的兄弟一定要交待好,全程必须对其蒙眼,塞耳,封嘴。押送之人全程噤声,如有违反,全家赶出晋阳镇去。”姜林朝唐亚下令道。 “是,此事我早已交待,明日我会亲自带队将他们送过这片区域。”唐亚俯身领命道。 待到第二日上午,这几个月一直在更换关押地点的狐被五花大绑,眼上蒙着黑布,耳中塞入紧实的干草,嘴上勒了一条麻绳,扔在一辆破牛车上“吱呀吱呀”地驶过了已经布置好的阵地。 当姜林看到押送狐的兵士走来,询问狐路上的情况时,蜷缩在牛车上的狐听到了仇人的声音,几次欲挣脱身上的绳索起身搏斗,都被边上的兵士死死地按住。 “行了,不要挣扎了,赎你的人已经到了南边半日之地。我知道你这段日子很辛苦,谁让西伯侯这么磨蹭不早点将你赎回去享福呢。你以为我的日子好过啊,整天为你提心吊胆怕你死在我唐方,这日子我一天都不想过了。你死了,谁给我换这么多粮食、物资?走,出发!”姜林大手一挥,负责运送物资的队伍开始朝南边走去。 只是听完姜林如此说,牛车上的狐挣扎得更激烈,一度让边上的兵士非常狼狈,后来还是唐亚亲自使用手刀在其脖颈上来了一下将其击晕,场面才安静了下来。 晚食时分,队伍终于抵达了狩猎营前出的临时营地,一位西岐官员早已经在狩猎营内等候多时。双方互相见了礼,姜林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我们要的东西你们都带够了吗?” “这个……这是物品清单,请姜首领过目。”说着,便递上一块木板,上面有用木炭写就的文字。 姜林接过一看,又是一串鬼画符,但是当着外使的面又不能露怯,只能假装看了半天,将木板递给后面的黑石平,然后对着西岐官员说道:“狐我们已经带来了,你可以先去验一下是不是他本人。明日清晨,便开始进行物资的交割,物资交付完毕,我便释放狐。好了,你们回去准备吧。” 既然已经心知肚明后面还有一场恶仗要打,就没必要假惺惺地演戏,和申公豹的那番客套此时姜林实在是无法装出来,所以也就微微掩饰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冷冰冰地将西岐的使节打发走,找了一处高地开始观察起对面的营地来。 “这营扎得有些讲究,不但可攻可守,更是滴水不漏。看来西伯侯这次派来的带兵之人是个行军打仗的行家里手。”姜林正看的入神,身后传来了唐亚的声音。 “是啊,我也是深有感悟。刚才我的脑海里已经将这次和上次虞华的营地进行了对比,可以说虞华的营扎得简直是漏洞百出,这才给了我们偷袭的机会,而这次,我怎么看都找不出破绽来。看来上次涂兄弟他们之所以能潜进营去,是因为距离晋阳镇太远,他们也想不到我们会将侦察兵放出去这么远,才出了岔子,若是今日这营,要想潜进去,恐怕涂兄弟他们凶多吉少啊。”姜林看了看敌营,发现再也无法查看到新情况,才转头悻悻地朝狩猎营临时营地走去。 第二日清晨,姜林命人在西岐营地门前百米的地方竖起一个木桩,狐又一次被请了出来,被牢牢地捆绑在木桩之上。昨日已经验明正身的西岐官员看到被捆绑在木桩上的狐,气便不打一处来。但是统军将领吕他再三叮嘱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当以完成人质的交换为首要任务,否则回到西岐,西伯侯的宠妾令姬都不会饶了这次出使之人。只要将人赎回去,无论遭受了多大的羞辱,后面的大军都会为他们洗雪前耻。 看着被几名手持利刃的兵士守护着的狐,西岐文官的鞭子重重地打在了往营外搬运东西的几名仆从军身上,再看一眼狐,鞭子挥得更加的用力。就这样,在狐的“督促”下,不到正午时分,所有物资都已经交付完毕。 “物资都清点完毕了吗?”姜林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一名手持昨日那块木板的文员问道,那文员后面跟着前来要将狐带回去的西岐官员和几名仆人。 “禀首领,已经清点完毕了。粟,称重后有三十万斤,青铜铠甲八十套,牛五十头,羊三百只,兽皮三百捆,宝石三十盒。和清单的数目都对上了。”文员将手中的木板递到姜林手上,朗声汇报道。 “不对,怎么差那么多?”姜林接过木板,朝上面看了一眼,只见木板上每一行文字后面都用晋阳镇的竹笔打了一个勾,表示木板上的数和实数已经对上了。 “这他!@#¥%……”姜林瞬间石化了。“来,来,来,你过来,这木板上的数量和我们要求的可不一样啊。差了好多,到底怎么回事?” “昨日姜首领接过清单过目之后,并未提出异议,怎么今日已经完成交付,却变卦了呢?”那西岐官员朝姜林行了一礼,起身盯着姜林,义正词严地说道。 “我……”姜林准备骂人的姿势都已经摆了出来,但是嘴巴却迟迟未张开。这明显就是一个套啊,自己不察之下,悄悄地钻了进来。 “我若记得不错的话,狐的赎身物资我说的是要百人的青铜铠甲,千名成人两年的口粮,就是四十万斤,宝石五十盒,牛百头,羊五百只,兽皮五百捆,你这每一条都给我打了折扣。这个……昨日这清单我没有仔细看,算我疏忽。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们带来的物品数量和我要求的出入这么多?”姜林瞪大眼睛,双手叉着腰,狠狠地盯着西岐官员喷着口水问道。 西岐官员平静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朝姜林行了一礼道:“还请姜首领恕罪。本来昨日卑下是想实情禀报,但见姜首领接过清单后只扫了一眼,便没有追问,接着又让卑下去探望狐,所以卑下真不是有意欺骗姜首领。” “只因去岁我周和商起了一次战事,损耗太大。这粟和其他物资都无法凑齐,若不是狐的姐姐催促的紧,恐怕要等今年收割之后我们才会来赎狐。加之长途跋涉运到这里,这粟就吃掉了许多,就这还是在虞国和其他小方国补给之后的数量,在此之前,还要少的多。请姜首领看在此前狐和虞华那次的行动没有造成唐方人员伤亡的份上,就宽恕一些数量吧。”西岐官员的姿态已经足够低了。 姜林望着对方弯下的身子,正要发作,只觉得后背被人捅了一下。扭头一看,只见黑石平对着自己挤了挤眼睛。虽然没明白什么意思,但是既然黑石平这个时候捅自己,肯定是有话要说的。 “这个……狐先不能放,我要考虑一番,晚食时分我会给你答复。”姜林指了指大门,西岐官员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一礼后朝外面走去。 “在你开口说话之前,让我先揍你一顿。”待西岐官员离开,姜林拽过翘首往外面目送西岐官员的黑石平便准备开始动手。 “首领为何要揍我?”黑石平一边躲避,一边说道。 “你明知我不认识那些鬼画符,昨日为何不提醒我?”姜林抬起脚,使劲地在黑石平的屁股上踹了两脚,将黑石平踹了个趔趄。 “首领不认识,我也不认识啊。那些鬼画符郊兄弟从来未教授过我们。便是方才那名文员,也是在众多已经完成学业的少年中,少数的几个能识得那鬼画符文字的。”黑石平一边躲避姜林的追赶,一边解释道。 姜林追得累了,心中的气愤发泄得差不多了,便靠着一棵大树喘着气休息起来。见黑石平远远地躲着仍然在防备着自己追赶,使劲吞咽了两口唾沫润了润嗓子,待气喘匀了,便朝黑石平招了招手。 黑石平见姜林招手,一时仍然不敢接近,姜林只得苦笑道:“你过来,我保证不揍你了,你告诉我你刚才为何捅我就行。” 黑石平试探着靠近姜林,待二人还有三四米的时候,便停止了脚步,悄声地说道:“今日监督那些西岐军士往出搬运物资的时候,好多人都在发牢骚说为了赎回一个酒囊饭袋的狐,浪费这么多的物资。为了筹集这次物资,已经在周国国内激发起不少的民怨,所以方才那位官员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你再坚持你的条件,恐怕也没办法。” “为了不暴露我们已经发现他们后面的筹划,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他们。不过我看他们营内还有那么多的牛车,为了尽量地减少我们的损失,首领可将那些牛车都要过来,那些牛车可以增加我们的运力,尽快地将物资运回去,另外那些牛车横在撤退的路上点燃,也能多一道障碍。至于那些牛,可以早点送到青石谷去。” 不知不觉得,姜林听着黑石平的话,找了处地方坐了下来。黑石平也顺势坐在了姜林的旁边,继续说着:“并且听那些人的意思,现在周国国内恐怕有很多人对狐已经心生不满,如果将狐放回去,没准他们的内部会产生一些矛盾和内讧……我们若是挺过这次,将狐放回去,周国国内越乱,对我们越有利。没准……今日将狐放回去,他们的营中便会发生内讧也说不定…… ” “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了,那些牛车必须要过来。我姜林逐年打雁,现在却被大雁啄了眼,说出去有损我的威名,无论如何那些牛车必须补偿给我。至于狐放回去能不能内讧,以后再说。不过不是我说你,平时你也多学习学习,这次若不是你不识得那些鬼画符,我也不至于丢这么大的人。”姜林斜了一眼黑石平,起身朝外面走去。 第94章 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姜首领,使不得啊。弟兄们返回西岐的粮食还要靠这些牛车驮运,沿途我们虽然都留有回程的补给点,但是大部分粮食还是随着我们一起抵达这里,没有这些牛车,我们可怎么回去啊?”对面的西岐官员的腰已经弯的差点要成九十度,嘴唇因为长时间说话都已经起皮的年轻使者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半天,姜林仍然不为所动。 “哼,他x的攻击我们的队伍就在后面两日的路程,竟然还在这里跟我演戏。”一直盘腿假寐的姜林心中早就问候了对方祖宗十八代多次,腿已经麻木了好几次,这次又缓了过来,不能再盘了,再盘这两条腿真的要废了。 “不留牛车也行,将狐的两只耳朵留下吧。反正也死不了人,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个样子的狐回去后,你们西伯侯和他那小妾见了,会怎么赏赐你们?”姜林扶着一棵小树缓缓地站起身,朝西岐官员瞟了一眼。 “姜首领,你可真是……”年轻的西岐官员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要脸,是吧?我姜林一向如此。快说,到底要牛车,还是要狐的耳朵。”姜林轻飘飘地说着,从腿间“噌”的一下抽出了军刀,左手大拇指开始试起刀刃的锋利程度。 “好吧,牛车给你,姜首领,你好自为之。希望你我不再有打交道的机会。”西岐官员朝姜林行了一礼,转身朝自己营内走去。 “哼,我唐方要能挺过这次,以后你我少不了要打交道的时候。”姜林看着离去的西岐官员的背影,心中恨恨地说道。 片刻功夫后,周营内陆续驶出了数十辆牛车。姜林走到周营门口,踮起脚朝营内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再发现一辆牛车,便转身朝绑缚着狐的木桩走来。 “兄弟啊,这次也是看在你们周国国内日子也不好过的份上,饶了你们不少物资,否则以我的性格,决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你回去。以后回去了,要好好做人,做一个聪明的人,不要再自讨苦吃了。”姜林站在狐身边,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直至最后一辆牛车拉着物资驶过去约莫一里的路程,姜林使劲地拍了拍狐的脸颊,之后便朝北边跑去。见姜林离开,周营内立刻有一队人朝绑缚着狐的地方跑来。 “姜林,我不会放过你的!”姜林跑出去约一里路程,空旷的原野上响起了狐的声音。 “去通知狩猎队,注意安全,朝后撤一撤,不要激怒西岐的人,远远地监视就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在这里演演戏就好。”姜林朝黑石平吩咐完,便追着运输的车队往预设的阵地走去。 “狐大人,你终于回来了!”周营内,此次的周国军队统帅吕他,以及那位负责和姜林接洽的年轻官员、周文王姬昌的第一百子、义子雷震子以及一众将佐在主帐内与刚被赎回的狐见礼。 “谁是此次带队之人?你们来了多少人?快快给我准备膳食,另外再给我准备一套上好的衣物,我要沐浴更衣。哦,对了,再给我找四名年轻的女奴来伺候。”被军士抬回来的狐还在担架上,便朝帐内的众人吩咐道。 “狐大人,此次我们来没带女奴……”吕他对着担架上的狐说道。 “混账东西,你们都长了一个猪脑子吗?侯爷派你们来接我,你们怎么连伺候我的女奴都不备。莫不是我狐长期不在西岐,你们这帮下贱之人忘了我的威名不成?”狐气愤地从担架上坐起来,指着一帮站立的将佐喝骂道。 “狐大人,这次来不单单是赎你回去。此次负责运送赎身物资的奴隶和仆从军,大多都是西岐的兵士所扮。虞国的军队在我们后面两日的路程,两日后虞国军队抵达,我们两营合二为一后,总共五十乘兵力,会对唐方展开攻击,末将便是负责此次行动的左师副帅吕他。” “此次行动为了不暴露我们的意图,便没有在营内携带营妓,请狐大人见谅。”吕他的官职在周国军中已经属于高阶将领,绝不是一个狐可比的,但吕他深知面前担架上这个人的官职虽然比不上自己,但是身份特殊,是为数不多的可以直接见到西伯侯之人,其姊更是侯爷的枕边人。万一此人心怀不满,姐弟俩在西伯侯面前给自己添油加醋地说点坏话,那真是倒了大霉。并且狐的难缠,来的路上已经在兵士的口口相传中有所了解,这个时候万万是不能得罪的。 “哦?好,这样好。我今日已经说过,那个姜林我是不会放过他的。既然你们是这样谋划的,那这次我要亲自报仇了,姜林……还有他那两位貌美的妻子,哈哈哈,我要让他们不得好死。好了,没有女奴就没有女奴了,本大人便不和你们计较了。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一切行动都听从我的指挥。现在我要沐浴更衣,用膳了。你们退下吧。”狐指了指帐门,朝身边的众人说道。 “狐大人,此次出发之时,太师特意叮嘱,将狐大人赎回后,立刻送往虞国休养,待我们攻破唐方之后,返程时带上狐大人一起返回西岐。这战阵之事交予左师副帅吕他将军全权指挥,狐大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边上的雷震子朝担架上的狐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 “放肆,说话者何人?轮得到你在这里教教训我。”狐奋力地起身,指着雷震子的鼻尖喝道。 “卑下是老侯爷义子,负责此次与唐方交涉赎你回来的官员,名雷震子。”雷震子弯着腰,朝狐说道。 “哦……看在你是侯爷义弟的份上,我便不追究你的轻慢之罪了。你们都下去吧,安排几个人来服侍我沐浴更衣。吕他将军,按我说的吩咐下去,营内一切事宜需有我的批准才行。从现在开始,我接手此次行动的指挥权,众人不得忤逆,否则不要怪我无情。”狐说完,看也不看众人,便转到主帐的帷幕后面,等待下人送来洗澡水。 吕他、雷震子和众将佐面面相觑,吕他率先摇了摇头,无奈地朝帷幕的方向看了看,转头朝帐外走去,众将佐也只能跟着走出本来属于吕他的主帐。 雷震子叹了口气:“义兄用这么多物资赎回来的怎么是这么一个货?吕他将军若是不能将那些物资全部缴获,这笔买卖可真是赔大了。”感慨完,雷震子也跟着走了出去,片刻后,四名兵士带着几桶热水进入主帐,开始伺候狐沐浴。 大约一个小时后,靠近主帐的一座帐篷内,吕他和众将佐正在探讨下面的行动以及人员整编的问题,突然一名浑身是血的兵士闯了进来,跪在地上朝吕他说道:“禀告将军,不,不,不好了,伺候狐大人的四名兵士被狐大人杀了?” “怎么回事?”帐内的众人被惊得纷纷起身朝跪着的兵士喝道。 “刚才小的给狐大人帐内送膳食,刚进帐内便有一名兵士朝小的扑了过来,小的还未回过神来,狐大人便在身后将那名兵士刺死。小的环视了一下帐内,发现帐内还有三名兵士已经倒在血泊当中,小的这才……赶忙前来禀告。”那兵士已经吓得口不择言。 一瞬间,吕他气血上涌,整个脸变的通红,右手握在剑柄之上,几次想抽出剑来去砍了狐,但多年的经历告诉自己这时候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将军,那狐欺人太甚,我左师兵士即便有罪,也得问明缘由之后,由军法官进行处罚,他私下屠杀我左师兵士这算怎么回事。如果将军不将此事搞清楚,给下面的兄弟们一个交待,一旦寒了兄弟们的心,日后恐怕不好驾驭啊。”一名看起来比吕他低不了几级的军官出面朝吕他行了一礼,严肃地说道。 “对,对,对,一定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下面的将佐跟着附和道。 “好,走,我众人前去问个明白。”吕他将手中的剑放在兵器架上,又看了看众将佐。众将佐会意,也纷纷解下自己的兵器放在一处。片刻功夫后众人便来到主帐门口,几名兵士正在将帐内四人的尸体抬了出来放在一边,一桶一桶的水抬进帐内,冲洗地上的血迹。 “狐大人,不知这四人所犯何罪,狐大人竟然痛下杀手。如果狐大人今日不能给一个明确的答复,恐怕下面的兄弟……”进了主帐,吕他朝正位上正在用膳的狐微微一礼,冷冰冰地说道。 “哦?你们这么多人是来问罪的吗?好吧,看在你还算知礼的份上,我便告诉你。你那四名兵士在我沐浴之时,羞辱了我。”狐开始还朗声喝道,到了最后却变的轻言轻语。 “敢问狐大人,那四名兵士如何羞辱了你?”吕他继续问道。 “他们……他们……他们在我沐浴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地盯着我的下面看……”狐娇羞地说道。 “这……”一时间,吕他明白了怎么回事。 来的路途中,营中早就流传出了令姬之弟狐已经被唐方首领姜林割去了下面的两个蛋蛋,现在那两个已经干透了的蛋蛋就放在侯爷的书房之内。侯爷用这两个蛋蛋来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来自唐方的羞辱。吕他只当这事是一件杂闻趣事,并未下令在营内禁止传播,没想到今日却因此要了四名兵士的命。 “都怪末将御下无方,末将这便通晓营内,不得再做出任何对狐大人不敬之事。如有违反,军法处置。”被人看了下面,便痛下杀手,同样作为一个男人,吕他百分之百确认了传言的真实性。 自己年轻时和同一伙的兄弟去河里沐浴时,从未在乎被兄弟看到下面。有时候还故意将自己雄伟的家伙事亮出来,让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好好看看。更有甚者,兄弟之间还会相互比较谁的雄伟,谁的好看。 相反,如果一个男人如果被人去掉最值钱的东西,那么他恐怕最担心的便是被别人看到那不堪的一处。甚至会因此成为一个变态,只要多看其一眼,便会认为是被人羞辱,气急败坏之下只能靠杀人来泄愤。 此时的狐也确实如此。往日里沐浴之时,莺莺燕燕的总少不了女奴的伺候,每每这时便是自己大展雄风之时。可是这次,坐在浴盆内的狐一边擦洗着身子,一边感受着自己的下面,一点感觉都没有啊,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那种人生无趣的感觉让人真的是非常气馁。沐浴完出来更衣的时候,四名兵士总是时不时地瞥向自己的下面,那种被人羞辱被人嘲笑的屈辱感一瞬间涌上了心头,抓过兵器架上的剑便砍倒了三个兵士,最后一名兵士眼瞅着要跑出主帐,还是被追上从背后刺死。 吕他返回自己的临时营帐,朝众将佐言明情由,大家一时间都明白了那四名兵士是受了无妄之灾。吕他颁下将令,营内兵士不得再做出任何对狐大人不敬之事,此事才算翻篇,但在众将佐和兵士的心中,对狐的恨意才刚刚开始。 两日后,虞华率领军队终于抵达。作为前一次进攻晋阳镇的难兄难弟,虞华的到来自然又加强了支持狐的力量,在联军营内,狐的话语权一下子又得到了加强。连番两日晚上,狐都与虞华二人彻夜饮宴,让西岐方面的将佐和兵士更加地不满,但是有吕他前面的将令,众人只得敢怒不敢言。 联军会师后经过两日的休整后,滚滚战车终于朝晋阳镇碾压而来。第三日上午,雷震子在两位兵士的陪同下,朝北边进发,准备到晋阳镇递上宣战书信。不过刚走过眼前的一片稀疏的森林,便遇到了前几日接待过自己的唐方狩猎营。 “你们的军队来的好快啊,刚将狐那个废物赎回去,不等我们首领返回晋阳镇,就前来宣战,你们可真是打的好算盘啊。这下好了,我们唐方大祸临头了。”狩猎队队长接到消息,出门来见到雷震子,一边埋怨着,一边吩咐众人收拾东西,陪同雷震子朝北边进发。 傍晚时分,众人抵达老的狩猎营所在地,姜林已经在伪装成另一座狩猎营地内等候多日。 “呦,老弟又来了。”姜林接到消息,走出自己的帐篷,见来人是前几日打过交道的西岐官员,便一副戏谑的口吻。 “见过姜首领!”雷震子上前朝姜林见了礼,便递上一卷羊皮纸书信。 “老弟,我们仅分别四五日,你又递上书信来,这次又是所为何事?”姜林假装不知情,接过书信也不打开,拿在手上朝雷震子问道。 “姜首领,这是一封宣战的书信。我周国和虞国联军已经在前几日你见过的那座营内会师,不日便会挥师北进,目标自然是你唐方之地晋阳镇。请姜首领尽快整顿军队,两日后我们便进行冲杀。狐大人说了,只给唐方两日的时间,过时我们会一路朝晋阳镇进发,到了那时候所有人都是我们的奴隶。” “不过侯爷特别爱惜姜首领的才华,希望姜首领能识时务,如果唐方选择投降,侯爷保证会给姜首领一个满意的职位,至于你这唐方……所有人员需要被打散,让虞国和几个小方国接收。何去何从,姜首领可要想好了!”雷震子说完,朝姜林郑重地行了一礼。 “无耻,你们真是太无耻了。前几日刚和我们交换完俘虏,还没等我回去,就又来宣战。你们真是太无耻了,我要杀了你。”气急败坏的姜林抽出腿间的军刀就要朝雷震子刺去。 “首领,万万不可啊。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早就定下的规矩,百年来方国之间都是如此遵守的。首领如果如此,便会将我唐方置于与蛮族无异的地步。”边上的红石洪和红石郊假意拉住姜林,卸下了手中的兵器,朝雷震子摆了摆手,红石魁上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雷震子送出营来。 “无耻,无耻之极,我要宰了你!”夜空中一直飘荡着姜林的咆哮声。 雷震子等人出得营来,红石魁朝雷震子行了一礼道:“这件事不能怪我们首领如此大怒,周国和虞国做的确实太无耻。前脚刚赎走俘虏,后脚便来宣战,还只给我们唐方两日的时间,我唐方恐怕真的要大祸临头了。贵使,现在我们也没有心情再接待你们三人,就请贵使连夜离开吧。我们首领那人发起火来,谁都拦不住,万一将你们留在这里,我们首领半夜发起疯来,将你们宰杀,那我唐方真的就和蛮族人一样的。贵使请,晚上路上不好走,别闪了腰。”说罢,红石魁摆了摆手,便朝营内走去。 “唉,这事确实做的有点无耻,下次这活说什么都不来了。”雷震子朝边上的兵士嘟囔着,便朝南边行进。 三人行进了约半个小时,距离姜林有了一段路程,便扎了一个临时营休息起来。北边的树林里,时不时地惊起一阵飞鸟朝南边飞来。起初三人以为是唐方的人马来偷袭,两名兵士朝北边轮番警戒,后来明白这是姜林不断的咆哮声将飞鸟惊得朝南飞。待三人明白过来,索性便不再管这些,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唐方的队伍继续进行训练,姜林吩咐留够三日的口粮,剩下不多的粮食和其他物资派一些身体较弱的妇人全部朝青石谷起运。 战阵的时间地点已定,整个晋阳镇的军队进入到最关键的时候。唐涂的侦察兵已经被全面收回,每日只派两三骑前去观察周虞联军的动向,晋阳镇所有生产队都停止工作,红石扩带着最后一批武器和工匠门赶到前线,工匠们开始整修起一些破损的武器来。上次缴获的十五辆战车,此时还有七辆能够开动起来,姜林命人套上马匹用来装样子。 火牛阵那里,一百根木桩已经竖了起来,战阵之日的清晨所有的牛会在那里给牛角绑上青铜刀,牛尾绑上浸过油脂的麻布料。一旦下令,会同时点燃牛尾上的麻布料,砍断绳索,牛就会朝着正前方疾驰。 早就布置好的陷阱,不但进行了改善,还增加了伪装,保证敌人的战车不陷进去绝对发现不了,这些姜林自然是不会过多地去关心。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所以这些天,所有人就是,吃好,喝好,适当训练保证状态。之后便是让大家好好放松放松,过分的紧张只会降低士气,红石郊说过,一旦士气过低,这仗是没法打的。 周虞联军营内,听完雷震子的汇报,狐和虞华得意洋洋起来。姜林如此反应才是最真实的,看来唐方是真的没有任何准备,如此一来攻破唐方只是时间的问题。朝着众将佐吩咐下去,休息两日,后日清晨拔营朝晋阳镇进发后,狐与虞华又开始饮宴起来。 第95章 胜利来的如此之快 “狐兄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由于早起开拔,路途之上一直在车内补觉的狐突然被兵士叫醒,说大军刚穿过一片树林,竟然在前方发现了唐方首领姜林和几名卫士。 若是问此时得意洋洋的狐还有哪个人名能将自己惊得如此不堪的话,那这个人名绝对是姜林。正在迷糊的狐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赶忙下了车来,跟随兵士跑了近百米,终于看到一处小山包上站立的几人,领头的赫然便是自己的大仇敌姜林。 “姜首领,你是来投降的吧。若是投降,就请自缚双臂,命你的属下放下兵刃。如此一来,你我都省去了不少的麻烦。”狐挥舞手中的鞭子,指了指姜林说道。 “狐,你不好好地回西岐去享受。哦,对了,你已经没有蛋蛋了,也享受不了什么了。可是即便享受不了什么,也总比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晋阳镇送死强啊。前两次我晋阳镇都放过了你,希望这次你还能全身而退。我唐方是绝不会投降的,这两日我唐方已经整军完毕,就在这块地方,今日你我双方便进行一次冲杀。狐兄弟,希望你我二人以后还有缘再见。”姜林和狐隔着几十米远远地打完嘴炮,便赶忙朝北边跑去。 二人一番嘴炮自然是表明了唐方的态度,狐朝队伍最前头的吕他挥了挥手,吕他手下的将佐令旗一出,整个大军开始动了起来。 少量的仆从军和奴隶便开始给兵士装备起来,五十辆战车朝前面不远的平原驶去,按照已经编好的序号从左到右排列整齐。装备好了的兵士则整齐地列好队,每整顿好一乘队伍,便会在军官的带领下来到自己对应的战车后面席地而坐保存体力。大约一个小时后,五十乘的兵士在平原上便铺展开来。 待最后四十八名战车主将和吕他、虞华、狐开完碰头会,一一走到自己的战车上,这场战争的发动便只剩下了时间问题。 周虞联军一字排开的战车阵最中间是吕他和虞华二人的战车。二人的战车距离较远,中间留下的空隙是留给目前联军名义上的最高统帅狐的战车通过的,这是狐亲自要求的。 这场战阵以狐的能耐自然是不能参与的,但是作为最高统帅,开战前最露脸的动员是一定要自己做的。否则即便胜利了,兵士们都不知道是谁带领大家走向的胜利。 唐方阵地上,虽然和狐的嘴炮姜林是打赢了,但是刚才打嘴炮的时候自己和几位骨干远远地观看了对方的队伍,那种气势真的不是自己眼前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所能比的。所以回来的路上,几人都默不作声。 “好了,我知道大家心里怎么想的。什么都别说了,事已至此,也无他法,随时做好撤退的准备,火牛阵一放,立刻下令全力撤退。能逃掉多少就逃掉多少,剩下的便交给上天了。”姜林拍了拍众人的肩膀,便走到队伍正中间的一辆战车上,观察起对面的行动来。 不多时,远远地只能看到对面一辆装扮华丽的战车驶出阵来,在敌阵前面来回跑着,对面已经布好的阵中便传来阵阵的欢呼声。这是敌军统帅在鼓舞士气,姜林懂的。 “兄弟们,今日是我们所有人第一次面对战阵。可能会有很多人在这里丢掉性命,但是我想大家知道,如果我们被敌人生擒,以后等待我们的日子便是生不如死,除了做一辈子的奴隶,我们没有任何出路。我们晋阳镇的兄弟姐们当中有很多人以前就是奴隶,我想大家都知道当奴隶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你们的妻女,子孙后代会是怎么样的下场。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保护我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子女不做奴隶,豁出命去我也要让他们自由。”姜林看着对面依旧在嘚瑟的那辆华丽的战车,开始朝自己前后左右喊起话来。 渐渐的,自己阵中的人也开始欢呼起来:“为了自由,为了自由。”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噌……”突然,紧贴着姜林的耳边,一支明亮的东西从身后飞快地朝敌营射出,不待回过神来,那东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东西?”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姜林腿肚子一阵发软,待回过神来,赶忙弯腰朝车下的黑石平喊道。 那东西是贴着姜林的耳朵飞出去的,而黑石平则站立在姜林战车的右下方的地上,那东西堪堪高过黑石平的头顶,吓的黑石平也是愣了半天。 “首领,首领,刚才负责床弩的弟兄听到前面的动静,跟着欢呼的时候一不小心触碰了早已经上好弦的床弩,将一枚弩箭激发了出去。怎么样,前面没人伤到吧。”红石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他x@#¥%……\\u0026扩兄弟,战后,负责这架弩机的所有人,给我鞭笞三十,黑石平会告诉你为什么。他x的太吓人了……”姜林朝红石扩咆哮道。 “首领,敌阵动起来了!”边上另一辆战车上的唐亚朝姜林喊道。 “准备向火牛阵下令,所有人准备。”姜林喊完,最靠前一排的兵士将手中的各色盾牌举了起来,众人纷纷进入了最紧张的时刻。 片刻功夫过后,对面的战阵之中依然传来不小的动静,但是仍然没有见到五十辆战车齐奔的场景,姜林不解地看了看唐亚。 “派三名侦骑前出到敌方右翼进行侦察。”唐亚一声令下,边上的参谋使用旗语朝远处林中发号施令,就见三骑从左边的林中驶出朝敌方右翼的山包驰去。 过了一会,一名侦骑绕过陷阱区和乱坑阵,直接奔着姜林的位置驰来,唐方的军阵见己方的侦察兵驰来,让开一道空隙。 侦骑直接跑到姜林与唐亚战车之间,朗声禀报:“不知何缘故,敌阵突然陷入一片混乱,有嚎叫声、有哭泣声、有喝骂声。我们三人不知虚实,只能远远地继续观察。” “好,继续探察。”唐亚大手一挥,侦骑领命转身朝敌营方向继续驰去。 “再派三名侦骑从敌方左翼侦察。”唐亚朝边上的参谋下令道。然后转身朝姜林看了看,神秘地问道:“首领,难道你还有别的布置?” “没有,真没有了亚兄弟。”姜林朝唐亚坚定地说道。 “姐夫,发生了什么事?敌方怎么还没过来。”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被安排在后方与射手、投矛手阵营,见半天没有动静,二人仗着自己的身份,走到前面朝姜林询问到。 “这俩货擅自脱离战位,等战后每人鞭笞三十。”姜林恶狠狠地朝唐亚吩咐道。 “遵命!”唐亚朝姜林行了一礼,笑呵呵地说道。 车下的黑石平转身拽着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朝后面走去,边走边将事情的经过给二人描述了一番,二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首领,又有侦骑回来了。”唐亚指了指左边,又指了指右边,分别从右边靠近汾水一侧和左边靠近火牛阵一侧各有一名侦骑朝姜林驰来。 “首领,敌阵大乱。敌阵内不知何缘故,许多兵士都跪在地上大喊大叫的,好像在向上天祈求什么!”从汾水边驰来的侦骑朝姜林汇报道。 “没错,靠近我们这边的兵士也是如此。敌阵内的场面已经混乱不堪,并且属下还看到了更为惊心的一幕,一名战车主将试图整顿自己那一乘的兵士,却被疯狂的兵士乱剑砍杀。首领……下面怎么办?” 姜林正要开口说话,“噌……”一道白光又擦着姜林的太阳穴一闪而过,甚至还带飞了几根头发,姜林吓得一屁股坐到了战车之上。 “首领啊,首领啊,另外一架床弩由于上弦太久,弩机实在绷不住了,又激发了一支弩箭。首领,你没事吧?”红石扩从后面人群中挤了过来,看见坐在战车上发愣的姜林,忙声问道。 “扩兄弟,战后负责这架床弩的兄弟每人也鞭笞三十,不要问原因。”边上的唐亚不待姜林回过神来,便说道。 “太他x的吓人的!”姜林终于回过神来。“两次啊,两次啊。我今日两次差点命丧自己人之手啊。”姜林腿软得已经无法站立。 “首领,你快起来,又有两骑回来了。”唐亚朝姜林喊道。 姜林抬头看了看唐亚,恨恨地说道:“我就坐着了,我怕后面再来一箭。” “首领,方才不知为何,已经渐渐安静下来的敌阵,突然又大乱了起来。”一名侦骑朝姜林和唐亚禀报道。 “哈,你那边没看清,我这边这次看清了。不知道是什么武器,将一辆战车上的主将脑袋击了个稀巴烂,然后又将三个人一下子全部穿了起来,带着三人的尸体又奔出去十几米,临了还扎死了一个人。我这一侧的敌军都在喊是神兵降世来惩罚联军的。”另外一边的侦骑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唐亚指了指那侦骑,激动地问道。 “我听得清清楚楚,我刚才已经潜入到距离敌阵最近十米的地方,听得清清楚楚的,现在敌阵又乱起来了。”侦骑大声说道。 “首领,首领,首领,下面该怎么办?请示下。”唐亚大声地将思绪飞扬的姜林喊了回来。 “啊,敌阵乱了……敌阵乱了就乱了,你看着办就好了。”姜林感受着臀部的温热,没好气地朝唐亚喝道。 “首领天纵聪明,督造两架神兵救我唐方于危难之际,标下万分钦佩。首领万年!”唐亚翻下战车,在地上单膝跪地朝姜林喊道。 前后左右手持各种兵械的唐方居民们听唐亚如此喊,也纷纷转向朝姜林单膝跪地一起喊起来,一时间,整个唐方的战阵内的呼声达到了高潮。 “他x的,这种场面让我怎么起来向众人示意啊,屁股后面湿了一大片,这个唐亚可真会整事。”姜林仍然坐在车上,朝众人挥了挥手。接着朝唐亚说道:“唐亚部长,既然敌阵已经大乱,现在就命令全军出击,争取将周、虞两国联军早日赶出我唐方去。我似乎有些累了,战事已定,便由你全权负责指挥,我要到后营休息片刻。” “属下遵命!”唐亚领命后,便朝四面八方大喊道:“全军出击,全军出击。” 因为实力差距太大,战前准备之时自始至终姜林与一众骨干从未想过唐方能战胜的可能,既定的策略是等周、虞联军一旦启动,火牛阵一放,全军便要后撤。所以全军出击的指令一直都未进行旗语训练,现在每一旅的旅帅反复听了半天后,才搞清楚意思,唐方的战阵这才缓缓地朝南边开始行进。 等排在最后的红石郊和红石洪、虞娆、胥苗四人走过姜林的战车,挤眉弄眼地和边上的黑石平交流一番后,姜林便命黑石平赶忙将自己的战车朝汾水边的树林行驶而去。 “我今日尿裤子的事只要晋阳镇内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便将你的舌头割下来。”汾水里的姜林一边冲洗着身体,一边朝岸上笑个不停的黑石平恨恨地说道。 “遵命!”黑石平将姜林的裤子洗干净,晾在一片朝阳的灌木丛上,等着干透了给姜林穿上。 “首领,以前我不知道什么是王霸之气,但是刚才亚兄弟带着众人向你山呼万年的时候,我隐隐地感觉到了这个好像就是王霸之气。”一直忙个不停的黑石平朝水中的姜林说道。 “你懂个屁,别贫嘴了,看着点周边,老子在洗澡呢,可别被人偷窥了。”战事朝己方有利的方向发展,本来就依然年轻的姜林心情渐渐放松下来,开始和同为年轻人的黑石平斗起了嘴。 “首领,好像有两名侦骑过来了,见还是不见?”靠在一棵大树边上负责放哨的黑石平朝水中的姜林喊道。 “招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灌木丛后面汾水里传来姜林的声音。 黑石平远远地朝两名侦骑摆了摆手,侦骑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一转眼的功夫便奔了过来。 “小子,首领人呢?有要事禀报。” “首领连日劳顿,几日不曾洗澡,今日战事有了起色,首领当然要沐浴更衣庆贺一番。在里面洗澡呢。”黑石平朝灌木丛指了指,两名侦骑赶忙下马,将马缰递给黑石平,单膝跪地朝灌木丛行了一礼,说道:“首领,周虞联军的阵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五十辆战车在敌阵内乱冲乱撞,伤了不少人,整个联军战阵不攻自破。我们的人已经将南边那片平原围了起来,唐亚部长已经派人在恢复敌阵的秩序,那些人怎么处理,还请首领尽快示下。” “啊,我这刚才洗澡时不小心打湿了衣服,平这小子就给我将衣服全部清洗了。你二人速速给我找来合身的衣服,待我穿上衣服去看了再说。”姜林早已经洗完澡,捡了一处干净的大石头坐在上面等候衣服干透,现在听侦骑如此说,心中着急想早点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二人从各自的背包里挑出两件衣服,朝灌木丛后面扔了过去。姜林捡过衣服比划了一番,挑了一套比较合身的费劲地套在身上,从灌木丛走了出来。 黑石平已经将林中那辆战车上的尿渍早就冲洗干净,听姜林要去视察战场,早早地便将战车牵了出来。姜林爬上战车,黑石平牵着挽马朝战场走去。 由于要绕开乱坑阵和陷阱区,战车远远地绕了一个大圈,终于抵达了周虞联军的阵地。姜林的战车停在刚才和狐打嘴炮的那片小山包,放眼望去,整个联军阵地内真是一片狼藉。 兵士有已经躺在地上挺尸的、有抱着受伤的肢体哀嚎的、有肢体健全但精神状态已经崩溃的、还有搂着自己亲密的战友,也可能是基友的尸体恸哭的。只有那么三三两两还算正常的,在到处救治那些受伤还未咽气的同袍。 五十辆战车大多已经撞得不成样子,几匹受伤的马挣扎着想站起来继续驰骋,但是这显然是无法再实现的梦想,由于剧烈碰撞折断的腿骨露出吓人的白茬标志着这匹马只能杀了吃肉。 那些腹部受伤的马匹,只能试着抬一抬头,祈求往日的主人帮帮自己,将自己救治或者给自己来个痛快。但是这一切也是徒劳,自己的主人此时恐怕比自己还惨。 当然也有挣开战车的轭,独自在荒原上漫步的,这样的已经变成了唐方人捕捉的对象。此次五十辆战车,一百匹战马,起初毫无胜算的时候,就连最爱占便宜的姜林都不敢去幻想拥有。但现在的局面一下子反转,这些马匹自然逃不过受姜林耳濡目染的唐方人民之手。 “可惜啊,可惜!死了这么多……马!”站在战车上的姜林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扶着轼哀怨起来。 “扑通!”一声,正在随着唐亚而来的雷震子听到战车上姜林的感慨的最后一个字,一个没站稳,重重地摔了一跤。 “哦,老弟来了,快快请起,不必行此大礼。”姜林扶着车帮跳了下来,上前搀扶住了雷震子,开口问道:“你我二人相识多日。此前确实敌意过盛,一直没请教老弟尊姓大名,现在形势终于抵定,你我二人可以好好聊聊了。” “在下雷震子,是……”雷震子站稳脚跟,朝姜林行了一礼,说道。 “雷震子?西伯侯姬昌的百子,因你义父见你之时霹雳交加,电闪雷鸣,所以给你取名雷震子!”姜林微微一怔,幽幽地说道。 “小人在西岐是一个毫无名头的人,这次出使唐方是义兄有意历练历练我,便是虞国首领虞华都未曾听过我的名号,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雷震子惊恐地问道。 “不是说你有一双翅膀吗?你这不是好好的吗?”姜林没有回答雷震子的问题,开始绕着雷震子仔细观察起来。 “啊?你是怎么知道的?”雷震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抖个不停地说道。 “怎么?难道你真的有一双翅膀?”姜林来了兴趣,认真地看着坐在地上的雷震子说道。 “出发之时,太师就吩咐小的说姜首领有仙人相助,不可过分轻视。小的牢记太师吩咐,不曾得罪姜首领。你我之争也是我周国和唐方的国战,既然姜首领真的有仙人相助,知道一些秘辛之事自然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姜首领今日为何要将小人这番已经尘封了多年的屈辱往事再次翻出?也罢,现在我已经成了姜首领的阶下囚,忍受屈辱本来就是应当的。” 雷震子咬了咬牙,狠狠心,朝姜林行了一礼说道:“我出生之时,后背便生有两处异物,如同鸡翅一般。父母亲见我生的怪异,只说是生了一个怪物,便将我扔在荒郊野外自生自灭,幸亏义父途经将我救起。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那异物也跟着长了近乎一尺。这时已经不能正常穿衣、仰卧。后来义父为我四处求医,终于求得一位化外神医,将我后背的异物连根斩断。” “早些年我就发誓,为了去掉这对让我觉得羞耻的异物,受再大的痛苦,流再多的血我都能忍受。可是神医为我斩断异物之时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一滴血都没有流下,伤口顷刻之间便长好。便是现在看,也只是留下了一个很小的疤痕。不得不说是非常神奇的事情。” “那你现在觉得还有什么不适吗?”姜林上前搀扶起了雷震子,雷震子似乎还沉浸在刚去掉后背异物之后的幸福中,面带微笑地回忆着。 “没了,现在任何感觉都没有,与常人一模一样了。”雷震子兴高彩烈地说道。 “好,那就好。走,我们去好好聊聊看看这次你们怎么赔偿。”一瞬间,雷震子从美好的回忆中被拉回到现实,看着姜林脸上露出的呆萌的微笑,雷震子后背阵阵发凉。 第96章 取得胜利照样头疼 “混蛋,一群混蛋,狐和虞华这么重要的人物,怎么就给我弄死了?这俩人死了,我要少换回多少物资!”姜林望着前来汇报的兵士,气愤地咆哮道。 坐在一旁的雷震子脸部肌肉微微地抽了抽,痛苦的表情犹如便秘一般。 “首领,这俩人不是我们的人弄死的,找到他们时,这俩人是穿在一支弩箭上的……”前来汇报的兵士悄悄地说道。 “哦,那你下去吧。”姜林抹了一把脸,尴尬地看了看边上坐着的雷震子,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由于过分激动而散乱的头发,回到自己刚才坐着的石头上,朝雷震子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雷震子兄弟能否给我讲讲?” 雷震子脸部的肌肉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幽怨地望着姜林说道:“姜首领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一切不都是你们造成的,现在反过头来问我是怎么回事?” “这个……”姜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想听听现场的细节。” “你……”雷震子的脸一下子变得血红,双拳紧紧地握住,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守卫在姜林身后的四名兵士立刻走上前来,将姜林护在中间,狠毒的目光瞪着雷震子。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雷震子兄弟是使节,懂吗?使节是不是能伤害的。你们退下,我和雷震子兄弟要好好谈一谈赔偿的事宜。”姜林将站在身前的两名兵士拽着往自己的身后退了退,又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也罢。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就捡我知道的说一说。听靠 近事发现场的一名战车主将描述,当时狐大人乘自己的战车正在给我方人员鼓舞打气,后来觉得这样不够威风,便将虞华首领和吕他将军邀到自己的战车之上,三人一起给众将士鼓劲。” “战车正在阵前驰骋之时,从你方阵中突然抛出一支长矛来,将虞华首领和狐大人穿了个透心凉。吕他将军身上的铠甲乃是特制的,穿透虞华首领和狐大人的长矛撞到了吕他将军铠甲上最坚硬的部分,倒也没有再将铠甲穿透,但是力道却十足,将吕他将军从战车之上重重地撞了下来,飞出去足足十几米,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之中。” 姜林给雷震子面前的陶杯中补了点温水,雷震子拿起陶杯一饮而尽,继续说道:“三位最高统帅同时丧失指挥能力,加之那长矛来的确实不可思议,听说当时但凡是见了那个场面的人,都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当中,均说是神兵降临来惩罚周虞联军,场面便开始有些乱。其他战车主将此时都想尽快弄清事情的真相,催马往中军奔来,没想到几辆战车为了避免相撞,朝着后面已经陷入混乱的兵士驶来,一下子就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雷震子越说越紧张,后来脸色也变得很差,姜林又给补了一杯水,将水杯递到雷震子的手上。 雷震子接过水杯一口吞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场面混乱后,几名有经验的主将便开始整顿队伍,将混乱渐渐地平息了下来。眼看着一切都要恢复正常了,又从你们阵中抛出了一支长矛,将一名主将的头颅瞬间击得粉碎不说,飞出去后又穿透了好几名兵士,场面立刻又陷入了混乱之中。这次便是连那些战车主将也开始四处逃窜,场面彻底失控……唉,枉费我周和虞国花费这么大的力气,这么多的物资,这么多的人马,一瞬间就败的……” “哎呀,雷兄弟不能这么说。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在我唐方吃了亏,下次你们就长点记性,不要再来骚扰我唐方才是正理,要不可能还是这样的局面。”姜林笑面虎一般微笑着,却说着让人听了最透心凉的话。 “平,你去看看,亚部长那里到底怎么样了?怎么半天了连个残局都收拾不完。另外,想办法给弄点吃的来,这都一上午了,水米未进一滴。雷兄弟,你是不是也……弄两份吧,看雷兄弟这样子,恐怕也是没吃饭。”姜林不等雷震子开口,便安排黑石平去给二人准备吃的。 “雷兄弟,其实我是真的不想和大家为敌的。就因为那狐第一次来我唐方,看上了我的妻,非要让我的妻侍候,你说这样的事情哪个男人能接受?所以我就拘禁了他,没想到被他逃了出去。之后便带着虞华的军队来进攻我们。被我师父趁夜擒获后,我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让你们将人赎回去,大家从此就相安无事。可是你们倒好,打着赎人的旗号,前脚将人赎走,后面就摆开架势再一次发起对唐方的进攻。”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师父他老人家这才动了怒火,赐下了这神兵。这神兵我也是第一次用,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姜林望着远处平原上的场景,又看了看旁边雷震子一副战败者的姿态,想着前几日忐忑不安的心境,再想想自己现在胜利者的气势,心中一阵唏嘘。 “以我的身份,是无法参与朝堂上的决策的。不过这事……确实做的不地道。早就听闻姜首领是仙人弟子,确实不应该屡次冒犯。但是事已至此,一味地推卸也不是我周的做派,战后之事如何解决,请姜首领给个明确的要求。这些人是杀是放,是变成奴隶发卖还是要求赎身物资,姜首领提出来,我本就是使者,有责任将姜首领的需求传回西岐……”即使是战败的一方,雷震子不卑不亢地一番言语,却也让姜林刮目相看。 “不急,先用过饭食。”远远地见黑石平和另一名兵士端着两碗粟米粥朝山包走来,姜林打断了雷震子的话。 雷震子听完,往姜林目视的地方看了看,朝姜林行了一礼,便回到自己刚才坐着的石块上,等黑石平将一碗粟米粥放在面前,又道了一声谢,便开始大口吞咽起来。 “参见首领。”姜林正吃的香甜,便听到唐亚的声音响起,姜林抬起头,见唐亚带着一名参谋单膝跪地朝姜林参拜道。 “这是……起来,坐下说。”晋阳镇内虽然一直未明确规定,但几乎没有见过给姜林行跪礼的场合。一来因为姜林的出身便是一个民选的村落首领,村民见了招招手打个招呼,或者微微点头致意,最甚者也只不过是微微弯腰便当行了礼。后来其他村落并入晋阳镇后,加之姜林几次三番依靠行事树立起来的权威,对姜林这位首领的礼节便统一成了鞠躬礼。 后来在申公豹送嫁顺姬时颁布商纣册封姜林为唐方首领的命令时,晋阳镇居民第一次行了跪拜礼,但当时大部分原因是出于普通民众对于天之子的商王的敬畏之意,此后便很少有跪拜之礼。 但是今日两架床弩误射两支弩箭一举扭转战局之后,普通居民可能不知,但是作为唐方防务部门的负责人,唐亚是深知那两架床弩是在姜林一手设计、监督之下完成了,并且还因为试射床弩受了伤。能设计出这样一举扭转乾坤的兵器的首领,怎么能不让人发自内心地敬佩。所以当时战阵之上唐亚单膝跪口喊万年地朝姜林施礼。 此时唐亚上来便是这一礼节,看来这敬佩的劲头还没过。不过因为有雷震子这个外邦人在,姜林不能太过随意,必须拿出自己作为一个方国首领的威严来,便指了指边上的一块石头,让唐亚坐了下来。 “禀告首领,战场已经收拾完了。”唐亚看了看身后的参谋,那参谋从两片木板做成的文件夹取出一张纸片,开始朗声念道:“敌军兵士死近五百人,其中含狐、虞华、五名战车主将;伤一人,为周国左师副帅吕他将军;被俘兵士三千余人。经计算,不足五十乘兵力,主要因为有部分兵士逃窜到附近森林中逃亡,另有少部分被战车冲击成碎片,尸体无法计数。” “俘获随军奴隶一千一百二十人,均是男奴,缴获随军粮食、物资无数,数量正在统计。” “我方……伤十人……其中一人伤势严重。”年轻的参谋念到这里,顿了顿。 “我方人员并未参与战阵,为何伤十人?”姜林听到这里,惊讶地看着唐亚,焦急地问道。 “主要是……乱……地不平,九人崴了脚。还有一个……掉到坑里,胳膊和腿上的骨头都有多处扭伤,头部也磕有外伤,不过死不了。”唐亚看了看边上的雷震子,朝姜林挤了挤眼,幽幽地说道。 “哦,我方伤的人员确实不少。不过为何对方才伤了一人?”姜林不解地问道。 “呃……这个……这个……”唐亚看了看边上的雷震子,尴尬地搓了搓手,脸憋得通红。 “救治伤员需要花费精力和药品,能不能救活还不好说,所以直接给了个痛快。”雷震子瞅了一眼唐亚,恨恨地说道。 “呃……确是如此。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也没有明确的将令,但以往战阵之上都是如此,战败方的伤员都是就地处理。”唐亚低着头,朝姜林偷偷地看了一眼。 “你们处死了多少人?”姜林心中一阵反胃。 “四百五十余人!”唐亚抬头看了看姜林,见姜林铁青着脸色,赶忙单膝跪地,朝姜林答道。 “咕咚!”姜林痛苦地闭着眼睛吞咽了一口唾沫,想着这五百多条鲜活的生命。 起初那参谋说到对方死五百人,姜林还未有太多的想法。敌我双方对阵,战事一起,你死我活之际当然是顾不了那么多的。但是听到最后,这五百人有四百五十余人是在身体受伤、放下了武器失去了抵抗能力之后,却被战胜者为了减少麻烦而处死,让来自后世的姜林的情绪一下子跌到了低谷。 “你处死了几个人?”姜林幽幽地问道。 “属下下令,每个兄弟的刀都必须见血,所以每人处死了两人。唐涂兄弟他们处死了五十人。”唐亚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姜林铁青的脸,小声地说道。 “好吧,此事以后再说。这里的情况你有没有派人前往各处去通知?”姜林看着石桌上的半碗粟米粥,再也没有胃口,索性便朝小山包下走去。 唐亚赶忙起身也跟着往山包下走去,后面的几个兵士护卫着姜林,提防有周虞联军的俘虏狗急跳墙出来伤害姜林。雷震子捧着手上的粟米粥碗,定定地看着姜林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已经派了三名通信兵去各处报信,预计今天各处就能收到大捷的消息。退到后面的妇人和工、魁兄弟他们接到消息,早已经赶来在帮忙打扫战场了。”唐亚说着,只见远处红石洪带着几人抬着一副担架引起了姜林的注意。 “那担架上抬的是谁?”姜林朝红石洪远远地喊道。 红石洪循着声音看到姜林的身影便一路小跑跑到了姜林身边,朝姜林说道:“周国左师副帅,吕他将军。” “哦!这个官阶与狐的官阶相比,谁的大?”姜林朝红石洪和唐亚询问道。 “这个……没有可比性。周国应当与商王的军事配备一样,常备兵为右中左三师。左师副帅,最低也是军方的第六号人物。但狐,仅仅是因为其姊的身份特殊,刚才听那些俘虏发牢骚说,本来此次周虞联军的统帅是吕他将军,而狐一释放回去,就靠着其姊的身份强硬地夺过了指挥权。” “战阵之时,统帅只需要在阵前鼓气三通便可,可是狐自己鼓了三通气不说,觉得不过瘾还将虞华和吕他强拽到自己的战车上又鼓了三通气,好死不死地被我们的弩箭一锅端了,周虞联军私下里已经恨透了狐的所作所为。”战事抵定,红石洪心情放松了下来,便将自己的听来的各种消息不厌其烦地朝姜林诉说着。 “也就是说,这吕他将军比狐的价值更大?”姜林猛然间转过身,朝红石洪和唐亚说道。 “呃……姐夫……首领,此事正是我欲说的,虽然双方交战确实可以用物资赎回战俘,但是……上次你出的条件确实有点过分了。”红石洪见雷震子朝姜林走来,赶忙收起自己在姜林面前散漫的性子,站直了身子认真地朝姜林说道。 “哦。是么?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不将条件开的高一些,日后不还得像这次这样将人放回去,让敌人缓过劲来再来进攻你,所以这次我还得将条件开高点。”姜林看着远处一队队在唐方居民的监督下,正在整队准备分开关押的俘虏,仿佛看到了一袋袋的粟、一头头牛、羊。 姜林说这番话的时候,是背对着雷震子,所以未看到已经走到身后的雷震子。雷震子在姜林的背后听到这番话,脸痛苦地又开始抽抽了起来:“事已至此,就请姜首领尽快开出条件,我好尽快回去上报,将周国兵士尽快赎回去。” “将周国兵士赎回去?雷兄弟,那些虞国的兵士也是为了西伯侯卖命的,他们的生死你们就这么不管吗?”姜林听罢,有点气愤地朝雷震子问道。 “这个……”雷震子被姜林如此一问,脸也一下子红到了脖颈。“虞国的兵士,自有虞国的新首领去操心,我周国国内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周国这一年……我们也没有多余的物资啊。” “好吧。容我与下属商讨一番,明日便会将赎人的条件交给你。”战事刚结束,姜林急于了解各方面的情况。这么多的俘虏,这么多的奴隶,这些人怎么能安全地分开看押,不至于引起暴乱,这些都需要和骨干们商量一番,至于雷震子,现在还不是最急于应付的。 姜林安排两名兵士负责雷震子的安全,便差遣黑石平和红石洪二人去召集各位骨干。 此前战败后的各种预案都有了充分的准备,撤退的路线上陷阱设置了好几道,库存的几盒宝石也拿了出来准备洒在撤退的路线上用来迟滞敌人追赶的脚步。晋阳镇南边水道上的桥、那些茅屋里都准备了干草,撤退后便会将桥和茅屋点燃,火势和浓烟足矣延迟周虞联军的追赶。总之各种方案都早已经有所准备。 如果周虞联军一直追赶到青石谷那里,姜林甚至有依靠青石谷坚固的工事进行持久战的打算。青石谷两侧的峭壁虽然高耸,但是对于最早的十几名姜林亲自训练的兵士来说也不是不可攀登之地。如果从峭壁之上不断地朝下扔起巨石,周虞联军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 现在竟然如此轻松地取得了胜利,但是胜利之后的形势同样让人头疼。下面该怎么搞,确实需要和大家商量商量。 那些奴隶,必须得留下,为了让这些奴隶能够安心地在唐方生活下去,他们的家人必须要设法要过来。根据以往的几批奴隶的情况来看,那些没有家人的奴隶到了晋阳镇的适应能力非常好。晋阳镇内所有人都不会在乎你以前是什么身份,只要在黑石工那里进行了登记,便是唐方的合法居民,没有人再会抓着你以前的奴隶身份不放,在晋阳镇内生活、劳作、寻找配偶、生子,就此安心地在这里扎根。 而那些有家人的奴隶,在家人被姜林用强硬的手段要回来后,就此一家人也会死心塌地的在这里生活下去。 但是那些有家人但是家人没有被找着或者家人在来唐方途中遭遇变故或死或失踪的,总是不会安分地在这里生活,对于他们来讲,与家人在一起甚至比自身的自由还要重要。 所以这样的奴隶在晋阳镇虽然很少,但是听嬷姆他们反映,这些人大多数都过的不会太开心,不过这样的情况谁也没有办法。此前姜林为了要回奴隶的家人可以说已经将条件开得非常有吸引力,在如此条件下还不能如愿的话,那恐怕此生确实是无缘了。 好在唐方现在有民政部,嬷姆和丞相夫人干起保媒拉纤的事来是不遗余力。上次虞国送来的那些男、女奴在民政部的一番努力下,都已经很快地融合到了唐方,适龄男女的婚配问题,不但关系唐方的稳定,还关系到人口增长等一系列事关唐方未来发展的因素。 这些奴隶才是最需要的,其他的,姜林决定和各位骨干谈一谈再说。 自己再这么想下去,这头要疼死了。 第97章 人口才是最重要的 “这次,我想多要点奴隶。其他物资可以少点,但是人口,我是不嫌多的。你们觉得如何?”黑石工、红石魁、红石郊、红石洪、红石扩、唐亚和唐涂几人,是目前在前线能够召集来的所有骨干人员。用过晚食,众骨干随着姜林来到小山包,各自捡了一块合适的石块围着姜林坐定,开始讨论起战后的各项事宜。 “首领,多要点奴隶这件事,我们可以理解。但是你要知道,多一个人,就多一张要吃饭的嘴。一下子要那么多奴隶过来,需要多少粟才能养得活?”姜林说罢,众人思索了一番后,红石洪开口就给姜林浇了一头冷水。 对于人口的增长,几乎已经成了姜林的执念,这是众位骨干早就达成的共识。但凡有机会,姜林都要将唐方人口的增长作为首要的目标,而只是依靠正常的人口繁衍速度显然是跟不上,那么只有依靠与朝歌的食盐贸易和战争的缴获以及战后的赔偿才有机会获得大量的人口。 姜林虽然痛恨这个社会对奴隶残忍的迫害,但是每每从朝歌依靠交易输送来大量的奴隶、上一次虞华来攻击晋阳镇的时候接纳的那些随军的奴隶、后来为了给几位首领、被俘的兵士赎身送来的那些奴隶,还有这一次作为战利品、数量虽然不多,但是品质好过前几次的这批随军奴隶,每次看到这些奴隶纳入唐方的人口,那种感觉就像一位遭受多年饥馑的老农,终于赶上风调雨顺的丰年,看着一囤囤金黄的麦粒时的满足感。 但是红石洪所说的恰恰是一个制约人口增长的最关键的因素:粮食。 日常生活四要素衣、食、住、行,这个时代大部分的普通人终其一生恐怕都不会离开自己生活的地方超过几十公里的距离,所以行对其来说,是依靠最简单的步行便可以实现。 而住,条件最简陋的窝棚,在地面上向下掏一个坑,四周用泥土围起一个土堰防止雨水灌进土坑,坑顶用干木、树枝、干草等物制作一个屋顶用来遮风避雨,这样的窝棚可大可小,甚至还冬暖夏凉,再苦难的家庭也可以制作这么一个窝棚来满足住的需求。 至于衣,全家人一套衣服的情况不是没有。夏天时,半大的小子光着屁股到处跑的情况并不新鲜。成年男人用一小块皮毛遮住羞处,成年女人顶多再做一件最原始的上衣,这样的衣服姜林不是没见过,那些衣衫褴褛的奴隶、随军的女奴身上的衣物比这样的好不到哪里去。到了冬季,全家的衣服供给外出寻找食物的壮年男子,妇人孩子光着屁股躲在家中的皮毛被窝中,也能挺过一个个寒冷的日子。 但是食,试想没有充足的食物……历史上多少次的变故、朝代的更迭都是因为食的原因。 姜林清楚地记得后世的自己上学时讲一个成语叫易子而食。起初根据字面意思,姜林的理解是在缺少食物的年代,穷苦人家的孩子太多,养活不了那么多孩子,父母大多会选择将自己的孩子卖掉,卖入富贵人家或为奴为婢,或者给人当小妾,只要能活命,这样的结局终归是好的。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姜林得知易子而食这个成语真正的含义的时候,心情糟糕了好久好久。便是连自己出身豪门的好友孙大江,听到这个成语的真实含义时,也消沉了好几天。 易子而食:缺少粮食的年代,成人为了活下去,只能吃掉没有劳动力的孩子。但是吃自己的孩子实在是于心不忍,被逼无奈下只能与别人交换孩子,这样才能勉强吃得下去。 红石洪开口说到粮食问题的时候,姜林的脑海中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自己上学时的这段过往,倘若唐方居民的日子有一日也困苦到了这个地步,自己这个首领唯一的下场便是自裁为那些小儿谢罪。 “这只是其一,其二便是唐方自去岁开始,短时间内人口增长的过快。住房、劳作分配现在都有些问题。虽然我唐方是缺人,但是一下子来这么多人的话,一时半会还真没法安排。便是这次缴获的这一千多名奴隶怎么安排,就够我费一阵脑子的。”黑石工思索了一番,接着红石洪的话说道。 “另外,还有这次俘获的三千多的俘虏,该怎么安排?”唐亚瞅了一圈众人,幽幽地问道。 “嘶……我头疼!”姜林揉着太阳穴呻吟起来。 边上的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粮食嘛,这次西岐来赎狐,已经运来了三十万斤粮食。刚才粗略估计了一下,缴获周虞联军的军粮也有三十多万斤,六十万斤粮食,倒也够这一千多的奴隶和三千多俘虏食用一阵子。加之今年的粟的种植面积都已经扩大,估计到了那时候周、虞两国的粟也已经收割,赎人的物资估计很快就会送来,到那时候三千多俘虏遣返回去,还怕没有粮食吃?”黑石工盘算了一番今日的缴获和前几日刚运回去的一批粮食,心中默默地计算了一下,朝姜林说道。 “工兄弟,恐怕你没听明白首领的意思。我要听的不错的话,我想首领这次恐怕别的什么赎身物资都不要,只要周、虞两国的奴隶!”红石郊接过黑石工的话说道。 说完,众人便纷纷朝姜林望来。 听着黑石工的话,姜林的脑子逐渐地也清明了一些,不再像刚才一样一团浆糊般的昏昏沉沉。此时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便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我想将此次的赎人条件全定成奴隶。可是刚才你们说的这些,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姜林说罢,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场面又沉寂了下来。 “不如将赎人条件定为奴隶带粮食……”姜林身后的黑石平幽幽地说道。 “哦?什么意思?”包括姜林在内的几人同时望向黑石平,焦急的问道。 “唔……就是……我一时还没想好……”见众人盯着自己,黑石平有点紧张,赶忙朝后面退了几步。 “来来来,你坐我身边来说,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让众人一起参详参详,没准是一个好办法。”姜林朝黑石平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处空地。 “唔,就是刚才你们说的几个问题,都不是太大的问题。此前我们去西山炼铁场的时候,炼铁场的兄弟就说过那里的路太烂了,需要整修一番。这批战俘正好可以用来修路,如果人手不够的话,新纳入的这些奴隶也可以投入进来。” “至于赎人的条件嘛……首领可要求每一名送来赎人的奴隶需要带来二百斤粟,也就是一人一年的口粮。当然这个数是指运到晋阳镇的数,那些释放的兵士返回去的粮食需要由这些奴隶来时一起运过来,运粮的车嘛,则由被释放的兵士再带回去便行了。这样一来奴隶的数量是少了点,但至少保证每名来到晋阳镇的奴隶都是有足够的口粮的。” “待明年加大粮食的种植面积,想必新来的那些人不会存在吃饭的问题。不知道这样的办法行不行……”坐在姜林身边,黑石平明显有了胆气,将自己心中盘算的策略整理了一番语言后,便对众人说了出来。 “嘶……这还真是一个好办法。光要奴隶,赎这么多兵士回去,奴隶的数量不会少了,一下子来大量的奴隶,粮食肯定不够。但是要物资,还是需要很多人运来。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虽然索要奴隶的数量会减少,但是每个人都是带着自己的口粮来的,未来的一年我们便不用为他们的粮食操心。” “首领,人口确实重要,但是一下子猛增那么多的人口,粮食不足也养不活啊。我还是要劝劝你,就按平兄弟的这个方略吧。这样一来,只需要给这么多人安排好活计便好,至于住嘛,实在不行,建筑队加派更多的人手……”黑石工离得最近,听得最清楚,并且作为姜林的内兄深知姜林的执念便是人口,但作为姜林最得力的助手,黑石工也深知晋阳镇的存粮情况,黑石平的这个方略确实可以说是解决了姜林对人口的执着追求和粮食不足的问题。 “赎回去三千兵士,按照你的德……习惯,一个兵士你不得要十名奴隶,那就是三万人。先不说我们能不能一下子提供三万人的住房和粮食,便是虞国和周国国内短时间内也无法凑齐这么多数量的奴隶。你要知道一下子征集这么多奴隶,这两个国家的贵族恐怕就要暴动了。他们的日常生活可是要靠奴隶来运转的,不像我们唐方……”红石洪扭头往远处看了看,转过头来对姜林和众人说道。 “呃……洪弟言之有理。平的策略看来是最合适的,那就这么办。待会去找几名以前做过奴隶的兄弟,给缴获的一千多名奴隶现身说法,将我唐方对待奴隶的政策讲清楚,要让他们自愿地留在唐方。至于他们的家人需要一一统计清楚,我会让西岐使节将名单带回去,将他们的家人要过来。被俘的兵士也要统计清楚,我好去找雷震子将我的条件提出来。好了,这两件事尽快去做,统计完后魁兄弟与我一起去见雷震子。”姜林吩咐完,起身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口浊气呼出胸腔,脑袋也不再那么混沌。 姜林搂着黑石平的肩膀,二人有说有笑地朝着刚才乘坐的战车走去。姜林此时身上的这套衣服,因为是借的侦察兵的,尺寸还真有点不合适,尤其是裆部。要知道这个时候是没有内裤的,兽皮制作的裤子如果合身的话倒也罢了,可是这条裤子,有点紧,经过刚才的一番行走,姜林的裆部已经被裤子磨得痛苦不堪,此时姜林只想赶快回到自己刚才洗澡的地方,换上自己的衣服。 待姜林查看了已经红肿的裆部,换上自己宽松的衣服驱车回到刚才几人谈话的地方,红石魁已经等候多时。 “怎么样?统计完毕了吗?”姜林岔着双腿,艰难地走到自己刚才的位置,半个屁股坐在石块上朝红石魁问道。 “首领,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方便?”红石魁上前关切地问道。 “没事,就是刚才裤子穿的不合适……统计结果出来了吗?”姜林又问了一遍。 “统计清楚了。此次共缴获了一千一百二十名奴隶,都是从西岐来的。经过几名兄弟的一番讲解,他们都愿意死心塌地地留下来。其中有二百人有妻在西岐,希望首领能够将他们的妻索要过来。名单在这里。”红石魁说着,便递上一张纸,纸上有唐方的文字和鬼画符两种文字标明了这二百名奴隶的名字、所属以及妻的名字。 “另外,俘虏里有四十三名战车主将、一名将军、兵士三千零五十人,还有几名负责交涉的文官。”说着,又递上了一张统计了俘虏数量的清单。 “魁兄弟,你觉得这次我们将赎人的比例定为多少合适?”姜林看了看手上的两张纸片,若有所思地朝红石魁问道。 红石魁知道这是姜林在考验自己。自从自己第一次在埋葬鬼方抢粮马队的地方见识到姜林的无耻,之后又有与申公豹的交易、第一次虞华来攻晋阳镇,还有最近一次和鬼方人交易等一系列的不要脸的行为早已经将红石魁的人生观、价值观冲击得七零八落。 自己的首领在面对外族时的那种毫不知耻,一心为晋阳镇、唐方谋取福利的态度虽然从一开始自己是极力地抵触的,甚至为此还消沉过,但是事后每每思考的时候,又为自己遇到了这样的一位首领而觉得自豪。 这样的首领每时每刻都在为唐方的壮大而思索,只要有机会就会牢牢地抓住机会为唐方争取最大的利益,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声誉和脸面。一开始自己就是被首领重点培养的负责外交事务、现在更是挂着外交部长头衔,这样的脏活、累活本就应该揽到自己身上,自己的名誉倒了不要紧,只要保住首领的声誉,唐方就一定会发展壮大下去。 红石魁想到这里,从姜林手上拿过那两张纸片看了看,便开口说:“属下觉得狐和虞华的尸体各值五十名奴隶,当然是带有二百斤口粮的奴隶,战车主将嘛,各值十名奴隶,普通兵士各值四名奴隶。这么算下来的话,便是一万二千七百三十名奴隶以及各自的口粮,这其中不包含二百名随军奴隶的家人。至于那些文官还有那名将军嘛,白送。” 姜林听罢,脸上的肌肉微微地抽动了一下。其实姜林心中早就盘算好了,一万名奴隶,男女比例四比六。因为这个时代男性奴隶的处境实在是太危险了,之前听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说过,朝歌城的奴隶市场上面,男性奴隶的价格可以达到女性奴隶价格的两倍到三倍。 男性奴隶可以用来随军充当苦力,关键时刻还可以充作炮灰去消耗敌人的战力,而平时修建城池、军事堡垒、营建宫殿等一系列重活累活大多都是靠男性奴隶去完成,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在这些过程中送掉性命。而女性奴隶相对来说会比男性奴隶所处的环境安全的多,所以各国储备的奴隶中,男女的比例从来都不是一比一的,男奴要比女奴少很多。 并且此次接纳的一千多名随军奴隶,其中有九百多是单身。此前晋阳镇的男女比例堪堪接近一比一,多出来的这些男性就要考虑婚配的问题。所以姜林考虑到西岐能接受的可能性,将自己的底线定为共计一万名奴隶,男女比例四比六。现在红石魁如此说,还真是出乎了姜林的预料。 姜林起身走到红石魁身边,拍了拍肩膀,幽幽地说道:“苦了你了。我的预期是共计一万两千名奴隶,男女比例四比六,各带二百斤口粮。现在你我二人去见雷震子,由你去和雷震子谈,如果比我的预期多,我会给你奖励,比我的预期少……” “属下甘愿受罚!”红石魁朝姜林抱拳行礼道。 姜林听罢,便岔开双腿朝雷震子的车驾走去。此时的雷震子正在和几名下属一起查看被弩箭射死的虞华、狐还有那名头颅已经被击得粉碎的战车主将的尸身,要说这兵器怎么看都是一柄再普通不过的青铜长矛,怎么就从五百米外的敌阵中飞了过来,还造成这么大的伤害,雷震子是百思不得其解。 听到姜林的脚步,雷震子转过身来看了看二人,知道二人是来商谈被俘兵士和战车主将的交换事宜,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开口说道:“姜首领,开个价吧。” “好,痛快。我就喜欢雷兄弟这样快言快语的人。来,这是我的外交部长,由他给你报价。”姜林说罢,闪开身子将红石魁让到身前,自己找了一处草地岔开双腿让自己火辣辣的裆部舒缓舒缓。 “雷兄弟,我先问一下,这些死人你们要拉回去吗?”红石魁朝雷震子行了一礼,指了指地上码放整齐的尸体幽幽地问道。 雷震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想了想便朝红石魁说道:“普通兵士的尸体肯定是无法运回去了,但是狐大人和虞华大人,另外还有五名主将的尸体,我肯定是要带回去的,否则无法向侯爷和国人交待。” “既然如此,那你要记一下我们的条件,再也不能像这次一样欺骗我们首领了。”红石魁从怀中掏出那两张纸,扫了一眼后说道:“此次缴获周虞联军一千一百二十名随军奴隶我们就全盘接受了,其中有二百名奴隶的家人还在西岐,这是名单。请先将这这二百人的家人送来。”说着将清单递给了雷震子。 “此次共俘获三千零五十名兵士和四十三名战车主将,还有吕他将军,这些人将要在我晋阳镇内进行劳动改造,具体什么时候能赎回去,要看你们什么时候达成我们的条件。我们的条件很简单,每名兵士换四名奴隶,每名战车主将换十名奴隶。另外狐和虞华的尸体,你要各付五十名奴隶的代价。” “你要带回去的五人的尸体,我们可以帮你用石灰处理一下,以免运回去的路上腐烂引发瘟疫,另外五百多名兵士的尸体……我们会在这里建造一处公墓,将这些兵士的尸体集中埋葬并做好标记,以后如果唐方和周友好往来之时,兵士们的家属可以来祭祀一番。不过我唐方的这些工作,你们也要付一些相应的报酬,总计一万四千名奴隶,男女比例四比六。吕他将军和你们这些文官我们就白送了,怎么样?不过分吧。”红石魁一口气将价码道出。 “一万四千名奴隶,男奴四成,五千六百人。侯爷只需要下发征发令,周边的这些方国倒是很容易能凑齐这个数。至于女奴嘛,西岐的奴隶市场上多的是。”雷震子的心中飞快地盘算着,这次的条件比自己听说的上一次赎五个小方国首领、兵士和狐的条件要宽松的多啊。 “哦,对了,忘了说了,方才是我着急没说清楚。就是这次我们要每名奴隶到达晋阳镇的时候要随身携带一个成人一年的口粮。按我唐方的算法便是二百斤。二百斤没多少,像雷兄弟你的体量,估计在一百五十斤左右。至于奴隶们来的路上的口粮和你们的兵士回去的口粮,都需要你们自备。具体需要备多少粮食,你们自己算算便知道了。另外那二百名奴隶的家人也是按这个方法。”红石魁见雷震子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一些,赶忙补充道。 “这个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一万四千人一年的口粮。为了这次来赎狐,我周国国内早已经民声鼎沸了,如果再征发这么多的粮食,恐怕这民愤真的无法平息了。”雷震子急忙扯住红石魁的袖子,惊恐地说道。 “呃……你确实挺适合做外交的。明明是来攻击我唐方,硬是避重就轻说成了赎狐,你这脸皮确实赶上我们首领了。”红石魁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姜林,又看了看雷震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没事,你自己慢慢考虑。行与不行的,回去和你们侯爷好好商量商量。此前你赎狐的那些粮食,还有今日缴获的这些粮食,足够你这三千多名兵士吃上一阵子的。等到今年的粟收获了,想必也饿不死他们。不过接下来我们唐方会有很多重活要让他们去做,平时我们首领舍不得让我们自己的居民去做这些事,但是现在换成了俘虏,我们首领才不心疼。你们拖得时间越久,因劳累致死的兵士越多,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红石魁使劲甩了甩袖子,将雷震子拉扯的手甩掉,然后走到姜林身边,将其搀扶了起来,姜林朝雷震子拱了拱手,便岔开双腿朝唐方的临时营地走去。 第98章 领导就要赏罚分明 “首领,真的要打吗?”唐涂朝姜林低声地问道。 第二日一大早,姜林便吩咐唐涂将昨日负责两架床弩的匠人、兵士,还有红石郊、红石洪、唐亚和红石扩四人共计二十四人召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二十四人在姜林的面前排成两排,单膝跪地听着姜林的咆哮:“昨日战阵之上,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在未经允许之下,仗着自己的身份特殊,擅自脱离战斗岗位,目无军纪,依照军纪当斩首于阵前。念在二人是初犯,也怪此前唐亚部长未曾申明军纪,这二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每人处以鞭笞三十,以观后效。另外你们二十人,昨日战阵之时操作不当,差点误伤……自己人,为了让你们长长记性,同样处以鞭笞三十。唐亚和红石扩对这两件事负有一定的责任,各鞭笞十下。” 昨天战阵之上,红石扩率领的匠人将两架床弩早早地便上好了弦,支好了弩箭,进入随时准备发射的状态。后来两架床弩一架被人触碰弩机后误射,一架由于长时间挂弦弩机失效误射,两支弩箭都是擦着姜林的身边飞向敌阵。 事后唐亚特意对红石扩和二十名匠人传达了这一事实,二十名匠人和红石扩都是暗暗觉得后怕,如果真的将自己英明神武的首领就这么弄死了,那自己简直就是唐方最大的罪人。并且当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姜林已经下令对二十人进行处罚,现在断然不会有放过的道理。 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此前在朝歌的宫廷内接受过王家的教育,当然知道军纪的重要性。昨日确实是抱着侥幸的心态想凑前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放在平时估计姜林也就放过二人了,但是当时姜林刚被误射的弩箭吓得怒火中烧,见到二人自然不会客气。事后二人也知道了姜林昨日连番被两支弩箭惊吓,此时肯定要配合自己的姐夫撒撒气。 “首领,真的要打吗?”负责执行刑罚的唐涂又问了一句。 “打,给我狠狠地打。去,我这人见不得血,将这二十四人带到山包后面,我要听到惨叫声,听不到他们的惨叫声,便打你。”姜林瞅了一眼唐涂,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啊,还要见血啊……”红石洪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嗯?”姜林怒目圆睁,朝一众人看了过来。 “属下遵命。”唐涂见姜林的模样,赶忙朝姜林抱拳行了一礼,带着二十四朝山包后面走去。 片刻之后,山包后面传来了“啪、啪、啪”的鞭笞声音和惨叫声。 姜林宣布完处罚的命令,便遣散了凑热闹的居民。今日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不能将时间都浪费在这里。远远地见红石魁朝自己走来,姜林又找了一处草地坐了下来。没办法,昨日这裆部被不合身的裤子磨得火辣辣的疼,加之处在一个不透风的地方,只能随时岔开两条腿,让大腿根部的疼痛好好地舒缓一下。 “雷震子走了?”姜林指了指边上的一个石块,朝走近的红石魁问道。 “走了。”红石魁向姜林行了礼,便径自坐到了石块上。 “那几条补充的条件都告诉他了吧?”姜林又问道。 “一、所需的奴隶必须四肢健全,智力正常,年龄不得小于十五岁,不得长于三十岁;二、每一对夫妇奴隶附带抵消一名男奴;三、每一个奴隶家庭,附带抵消男女奴各一名;四、可分批交换,有效期一年。一年后所有被俘战车主将、兵士将作为唐方永久的奴隶。共四条,一条都没落下。雷震子说回去要和西伯侯好好商量一番。”红石魁又将昨天晚上姜林告知自己的几条补充的条件重复了一遍。 昨天晚上姜林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为了保证所有的奴隶到晋阳镇之后能够死心塌地地生活下去,必须将他们的配偶、他们的家人一起设法弄过来。这才开出了第二条和第三条补充条件,为的就是让西岐尽量地将以家庭为单位奴隶送来。而第一条,姜林是怕西岐继续钻漏子,弄一些老弱病残的奴隶来充数。至于第四条嘛,即便西岐能一下子凑齐这么多奴隶,唐方恐怕也一时消化不了。时间线拉长一点,对唐方自身有好处。 “好。另外,我答应你的,只要最终送过来的奴隶折算后超过一万,我定会重赏于你。”姜林想了想,朝红石魁说道。 “首领,你不是说一万二……”红石魁听完,一脸不解地朝姜林问道。 “一万二是我随口说说而已,其实我的底线是一万。哈哈哈……”姜林豪迈的笑声伴随着山包后面的惨叫回荡在整个原野之上。 “唔……首领真是诡……机智过人,属下佩服。”红石魁老脸一红,顿时明白了昨日被姜林摆了一道,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二人又聊了几句关于西岐的话,只见唐亚、唐涂、红石扩、红石郊、红石洪和二十名匠人从山包后面嘻嘻哈哈地朝姜林坐着的地方走来。 姜林看了看二十四人的模样,指着红石郊朝唐涂不解地问道:“鞭笞三十,打完就是这个状态?” “是。属下刚才监刑之时也在纳闷,明明鞭子都抽在他们的身上,而且个个被打得都是鬼哭狼嚎的。可是打完之后,他们竟然都跟没事人一样,身上连个鞭印都没留下。想必定是首领恩师的神威附了兄弟们的身体,这才既让他们饱受鞭笞的痛苦,又不至于损伤身体。兄弟们的身体多宝贵啊,还要为我唐方出大力气。诸位兄弟,还不谢谢首领恩师在你们受刑之时的护体之恩!”唐涂单膝跪地,朝姜林一通胡说八道。 “多谢首领恩师的护体之恩,我等定会为唐方、为首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唐亚、红石扩、红石郊、红石洪等二十四人单膝跪地随着唐涂的话开始鼓吹起来。 “是啊,刚才的惨叫声怎么那么大啊,我隔了好远都听到了。我是循着惨叫声过来的,否则也不知道首领一大早来了这里。众位兄弟受完刑不但身体无恙,看这样子反而更加有了精神头。”红石魁幽幽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瞅了瞅姜林,得意的笑容微微地流露出来。 “我!@#¥%……”姜林吃了个闷亏,不过由于大事抵定,心情自昨日便大好,所以挥了挥手,便放过了众人。 “此次战事,扩兄弟率领二十名匠人兄弟是立了大功的。有过要罚,有功自然要赏赐。待回去后我会命月夫人赏你二十一人三盒宝石。具体怎么分配,由你们自己商定。希望你们日后继续在西山将我唐方的兵器制作得更加地优良。”姜林深知作为一个领导者,赏罚分明是必不可少的一项工作。尤其是此次这二十一人,刚才无论唐涂是怎么处罚的这些人,都算已经是罚过了。而战事确实是因为这二十一人才取胜的,有功之人不赏也就罢了,反而只处罚,一旦有人有了怨言,肯定是有损于自己的威望的。 “多谢首领赏赐。”红石扩和一帮匠人大多来自朝歌,自然知道一盒宝石的价值。虽然在唐方这个地方暂时体现不出来价值,但是能得到首领的赏赐,本身便是一种荣耀。 “好。扩兄弟,我们那神兵还要继续钻研。你带兄弟们将神兵隐蔽之后尽快运回西山去,损坏之处要尽快修复,另外这床弩的操作方法也要尽快编制出来,不能再像这次一样发生误射的情况。”姜林朝红石扩吩咐完,红石扩带着二十名匠人朝姜林行了一礼后,便朝两架床弩隐藏的地方走去。 “唐亚、唐涂,你二人此次战事组织有序,从头到尾都是尽心尽力。虽说最后的胜利来的有点意想不到,但你二人也是连日付出了辛劳。我会命月夫人赏你二人一盒宝石,由你二人平分。另外兵士们有功劳的你二人报上来,我一定不会吝于赏赐。”打发完红石扩,军方的两位领导也不能不表示一下。这次赎狐得到了三十盒宝石,战事结束后又在西岐帐中缴获近三十盒等着用来赏赐军功的宝石,这个时候姜林自然是要大方一些赶快将人心牢牢地抓在手中。 “多谢首领恩赏。”唐亚和唐涂二人听罢,朝姜林单膝跪地重重地行了一礼,便起身去整顿队伍,将昨日已经分好队的俘虏押往采石场。采石场的活计最重,另外采石场的地形特别适合用来看押俘虏。这是早就已经商量好的。 “姐夫,就你刚才这两下子,真的颇有王者之像啊。”待众人全部离开,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上前打趣地说道。 “少来。你俩听着下面的计划,洪你去青石谷将你姐姐他们接回来,通知青石谷的妇孺陆续返回晋阳镇。郊,你带着胥苗和虞娆两位小妹两日后随我去西山骑兵基地,在那里好好练练马术,几件事等我安排好之后,我们便要去营救虞饕和胥郊二位兄长。这事你俩如果不上点心,两位小妹可就……”姜林欲言又止,红石郊兄弟俩的脸上开始显露焦急的神情。 “姐夫,为何不带我去营救两位兄长?”红石洪不安地问道。 “这次去营救两位兄长,我是要亲自去的。你长于内政,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要坐镇晋阳镇替我分忧。而郊弟长于军事,我自然要带他去锻炼锻炼。如果不是要两位小妹带路,沿途还有一些情况要向两位小妹询问,就连她二人我都不想带。好了,后面还有两件大事需要你操办,明日将你姐姐她们接回来,趁所有骨干都在,再开一次会。”姜林将红石郊二人打发走,便回到此前的小山包,坐在石头上开始思索起后面的事情来。 因为之前已经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所以此次战后的处理事宜黑石工、红石魁、唐亚等人早已经安排好,姜林一直坐在小山包之上思考问题,也不曾有人来搅扰,期间黑石平送过两次饭来,见首领若有所思,便待在一旁静静地守候着姜林。 整整一天的时间,姜林都在小山包上思考着自己的事情。第二天用过早食,姜林便随着最后一批运送缴获物资的队伍一起返回了晋阳镇。 待姜林等人返回晋阳镇,黑石月和顺姬二人被几名年轻的保姆刚刚搀扶下牛车,坐在小广场上的条石上。此次战阵的经过红石洪在接二女回来的路上早已经添油加醋地对二人讲了一遍,二女的心随着战事的经过一起一落的,尤其是听到最后是因为夫君早就在西山制造好的秘密武器而取得了胜利,二女便恨不得顿时能飞到姜林的身边,好好看看自己那英明神武的夫君。 见姜林随众人回来,二女便红着脸拼命地朝姜林挥舞着手。姜林远远地看到二人,便吩咐黑石平去通知所有在晋阳镇内的骨干,一个小时后在公厅开会,之后便径自走到二女身边,一手拉一个,将二女从条石上拉了起来,然后便一左一右搀着二女已经粗壮的腰肢朝首领之屋走去。边走边狠狠地在二人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惹得二女一阵娇嗔。 战前三人分别之时,当时姜林为了稳住二人的心神,不让二女担心,所以一直故作轻松。其实当时姜林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连遗嘱都已经告诉了黑石平,万一自己有不测,一定要让黑石平逃出去,告诉二女好好将自己的孩子养大,以后不要想着为自己复仇的事,找个无人的地方平平安安地过一生便好。二女如果日后有中意之人,也不用为自己守寡。 当日姜林的心思,聪慧的二女怎能不知?二女为了不让姜林分心,也是故作轻松,只和姜林挥了挥手,便率人朝青石谷赶去。今日夫妇三人得以团聚,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返回首领之屋的路上,姜林故作调皮的举动,将二女逗得心花怒放。但是三人进得屋来,姜林便紧紧地搂着二女的头,闻着二女头上熟悉的气味,鼻子一酸,两行热泪顺着脸颊便流了下来,几日来一直悬在心头的那股压力终于全部宣泄出来。 当二女感受到姜林在哭泣之时,纷纷抬起粉嘟嘟的脸,便看到姜林已经哭得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二女也顾不上姜林脸颊之上到底是鼻涕还是泪,纷纷撅起小嘴朝姜林凑了过来。姜林也不躲避,给二女一人一个长长的吻。这一吻,总算是稳住了三人的心神。三人静静地抱在一起,时间就这么过去约十多分钟。 “哎呀,谁在踢我?”突然,姜林感受到了自己的肚子不知是被黑石月还是顺姬腹中的孩子踢了一脚,惊呼了一声。二女听罢,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姜林蹲下身子,脸颊贴在黑石月的腹部,明显感觉一只小脚丫还在蹬踹。 “小家伙挺有力气啊!”姜林轻轻地拍了拍黑石月的肚皮,佯装发怒道,二女笑得更加放肆。 姜林又将脸颊贴在顺姬的腹部,由于刚才站立的时间有点长,姜林一直在扛着二女的份量,所以腿早已经酸软,此刻蹲下的姿势是脚尖着地,所以当顺姬腹内的孩子一脚踢来之时,姜林真的被踢的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哎呀,这个更不得了,竟然一脚将自己的老子踢得满地找牙。”姜林侧卧在地上朝二女哭诉道。 二女早已经笑得没了力气,姜林不敢大意,见二女要拉自己起身,姜林赶忙自己爬起来,将二人扶到床边坐定。 “家的感觉真好。待救出虞饕、胥郊二位兄长,我便哪都不去了,整日就陪着你二人。等你二人生产完,我们一家五口人每天都在一起。”姜林站在二女身前,看着二人羞红的脸,又看了看二女的大肚子,一阵满足感油然而生。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其实是姜林一直追求的,只是偶然的机会,自己才当上了这个首领,造化弄人啊。 “夫君,这些时日我们真的好担心你,担心唐方不能挺过这次。我二人在青石谷的时候已经商量好了,如果你有什么不测,便由顺姬妹妹负责将我腹中的孩儿和她腹中的孩儿养大,顺姬妹妹懂的比我多,由她抚养两个孩儿,两个孩儿定会长得和他们的父亲一样……我会随你而去,你也不会那么孤单……”黑石月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自己的男人,殉情的话从嘴里讲了出来,像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一样。 “当大姐的就是好啊,只要做了决定,我这做妹妹的不听也得听。你倒是随夫君去享福了,留下我一个人,既要照顾两个孩儿,还要经历对夫君思念的磨难。一熬就是二十多年,唉,也不知道我顺姬到底是欠你俩谁的,下次我可不答应你了。”顺姬的话,竟然有了对无法殉情而耿耿于怀的味道。 “两个傻婆娘……”姜林一把搂过二女的头,鼻头一酸,两行浊泪又流了出来。 “我姜林何德何能,此生但凡能遇到你二人之一,便是我莫大的福分。上天竟然让我同时遇到你二人,真是待我不薄啊。你二人今日听清楚了,日后不论我出了什么意外,你二人都不许生出殉葬的想法。你二人要将我的孩子养大成人,让他们过平静的生活。如果你二人遇到意中人,即便改嫁我也不会怨你们,只要不让我的孩儿受委屈便可。你二人听清了吗?”姜林朝二女平静地说道。 “唔……”二女搂着姜林的腰,脸颊紧紧地贴在姜林的肚子上,泪如泉涌。 “听到了吗?”姜林又问了一句,二女已经哭得不能说话,只能拼命地点起头。 姜林抚摸着二人的秀发,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情。直至黑石平在门外通报骨干们都已经在公厅就位,等待姜林前去参会。 姜林应了一声,便赶忙安慰起两名妻子,十多分钟后,三人终于收拾好了心情,将脸上的泪渍清洗干净,又给姜林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姜林一左一右挽着两位贤妻的手出了首领之屋,朝公厅走去。 第99章 规划试建水泥道路 公厅内几张桌子拼凑成了一个大的会议桌,围着会议桌的是各部的部长,身后有各自的文员。再往外便是此时尚在晋阳镇内的各生产场队的负责人。 姜林带着二女进入公厅,众人纷纷起身朝三人见礼。姜林扶着二女来到主位之上,朝众人打了招呼,又特意问候了第一次出席会议的丞相夫人。 待姜林三人坐下后,众人也纷纷落座。 会议议程的第一项,由唐亚汇报了此次战事的经过。关于此次战事取得的胜利,这两日晋阳镇内已经流传出了各种神乎其神的版本,但当众人最后从唐亚的汇报中确认了此次战事取得胜利的根本原因便是姜林早在几个月前制作的秘密武器时,纷纷起身朝姜林山呼万年。姜林虚按了双手,令众人归位后,又嘱咐了一番保密的事项。 第二项,由黑石工汇报了此次战事的缴获情况。关于缴获的物资,其中粮食、兵器等都是其次,最贵重的莫过于那一千多名随军而来的奴隶,以及几十头拉车的犍牛和七十余匹完好的挽马,这些是姜林最看重的。要知道此前黑石村落抵御鬼方抢粮马队时只缴获了八匹完好的马,那些马虽然是可以充当战马,但是当时晋阳镇能拉车的牲畜极度匮乏,这些马后来都用来充当挽马在各处生产场队负责拉车。 后来虞华第一次来攻击晋阳镇,十五乘战车三十匹挽马,战事结束后这些挽马还是不够各生产场队分的。仅仅是将此前的鬼方人的八匹战马替换下来几匹组建了每日往返青石谷和晋阳镇的通信兵队伍。 再后来便是和鬼方人交易换得到了二十六匹战马,靠着这二十六匹战马才组建了骑兵队伍。这次缴获的七十余匹挽马,虽然不能直接用来补充骑兵队,但是有了这些挽马分发给各处生产场队,以后和鬼方人交易换回来的战马就可以实打实地全部交给骑兵队,不用再考虑他用。 至于那几十头犍牛,不论是用来拉车,还是用来耕地都是很好的工具。更不用说还有一千多名青壮劳动力的加入,还有日后源源不断地送来赎回俘虏的人口,姜林每每想到这些都要乐得笑出声来。 第三项,红石魁汇报了后续俘虏交换的情况。众人听到后面会有源源不断的万人左右的人口会加入到唐方来,纷纷交口称赞起来。 待三人汇报完,众人也交头接耳的议论完,姜林等着场面安静下来,终于在坐着的一堆人中找到了水泥场负责人的身影。 “水泥场的青兄弟请上前来说话。”姜林一开口,众人沿着姜林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名三十左右的男子腆着一个红脸从座位上走到姜林身边,朝姜林行了一礼。 “青兄弟不要拘谨。我是想问一问,水泥场现在的日产量如何?”姜林朝后面指了指,黑石平非常有眼力见地从公厅的一角搬上来一把椅子,放在唐青的身后。姜林指了指椅子,示意唐青坐下说话。 “请首领责罚!”只见唐青双手抱拳,朝姜林弯下腰,大有一副请罪的模样。 “嘶?青兄弟,你这话说的我有点不明白?可是发生什么事情?”姜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了看唐青,又环视了一番众人。 “首领信任属下,将水泥场交给属下管理。但是……但是……属下无法管好下面的工人。请首领责罚,另选高明之人负责水泥场,属下愿做一名普通的工人,继续……”唐青的声音越来越小,姜林的心中越发地犯起了嘀咕。 “到底发生了何事,你速速说来。”姜林见这架势,赶忙打断了唐青的话,焦急地问道。 “首领,最早的那批兄弟还是很好管理的。只是后来又加入进来一批人,这些人中有那么两三名刁钻之人,总是在散播说水泥场的活计最重,尘土飞扬对身体不好。否则首领不会要求我们必须劳作之时戴遮住口鼻之物。又说我们干着最脏最重的活,却和别人一样每日只能吃两餐,连分配房屋也排到了最后,不公平。” “第一次听说时,我也没当回事,却不成想,后来那几人竟然煽动了好几个人闹起了事来,要求晚上增加一餐。当时为了安抚工人的情绪,所以水泥场晚上增加了一餐稀粥,但是后来那些人又不满意了,要求晚上要和早食、晚食一样。就在我们接到征发令前一日,他们竟然煽动所有人停止了劳作。”唐青的话越说越激烈,说到最后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姜林的脸上。 听着唐青如此说,姜林想起了此前那位建筑队的小工,和这情况是一模一样的。 “属下管理无方,请首领下令责罚。”唐青单膝跪地,朝姜林拱手请罪道。 “首领,胡基队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请首领责罚。”远处的唐决也学着唐青的模样,朝姜林请起了罪。 “首领,砖瓦队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请首领责罚。”远处的唐槐也学着唐青的模样,朝姜林请起了罪。 “首领,建设大队此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后来首领出面进行了调停,所以将事态压了下去。但是从那以后属下发现工匠们劳作的积极性都不高,效率较前明显地低了很多。本来想有机会和首领好好说道说道,不成想还没等开口,就接到了征发令。今日几位兄弟说起来,我便借这个机会和首领汇报一下。”建设部部长、建设大队队长黑石木起身朝姜林汇报道。 “嘶……”姜林和众人齐齐地吸了一口冷气。 自从上次建设大队的那名小伙子闹腾了一次之后,姜林一直都在想私有化的事情,便是在申公豹去比邑未归之时,姜林坐在将军岭之上想的也是铸币的问题。没想到各处生产队的情况已经危急到了如此地步。方才的那种得意洋洋的心情,此时被这几人冲击得烟消云散。 “其他生产场队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或者有消极怠工之人,或者劳作效率极其低下的情况?”姜林环视了一番众人,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是的!” “有!” “确实有!”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应道。 “人口涌入过快,人也没有以前那么单纯,难免的,队伍大了,不好带啊。”姜林心中感慨道。 “好。此事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会想办法改变这一局面。青兄弟,你且坐下说话。水泥场高峰时,一日可产水泥多少?”姜林这半天被别人带得跑偏了节奏,将事情搞明白,还是要回到自己的轨道上来。 “高峰时,日产五千斤水泥都有过。但是那样的时候很少,现在日产能有两千斤都算是好的。”唐青小心翼翼地答道。 “好,此事我知悉了,在场的各场队文员、军队的参谋现在记录我的命令:即日起,各生产场队,各职能部门,青石谷驻军、骑兵训练基地,凡有不服从管理,不听号令者,不遵从各自负责人指令,干扰日常正常劳作,消极怠工及煽动他人闹事者,全家逐出唐方,绝不姑息。”姜林听罢唐青的回答,心中有了底。 关于私有化姜林一直在考虑,但是此时尚未准备好,还需要等待一些时日才行,只能用强项令先稳住目前的局面。 “各位回去将此命令通告给众人,另外从即日起,诸位要悉心地留意各自的下属的情况,将他们平日的表现一一记录在案,不久会根据他们日常的表现来评估他们的报酬。”姜林背负着手,在自己的座椅后面走了几圈,终于下定了决心,朝众人吩咐道。 “报酬?什么意思?”众人又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此事目前只是个腹稿,还未有定案,今日在场之人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否则处罚不会比那些刁钻之人轻。你们可明白?”姜林打断了众人的议论,严厉地说道,众人听罢知道首领这是动了肝火,便纷纷允诺。 “这段时日,水泥场要设法将产量提升上去。除了给建设大队提供外,多出来的水泥便储备在水泥场的仓房内,不久这水泥便有大用处,青兄弟,万分重担便交到你的手上。唐亚部长,水泥场那里事关我唐方未来建设的重任,会后在水泥场先驻扎一队兵士协助青兄弟负责维护秩序。”姜林朝唐青和唐亚吩咐道,二人起身朝姜林行了一礼,算是领了命令。 “采石场石熊兄弟请上前来说话。”姜林又在人群中找寻到自己的目标。 石熊听闻赶忙起身走到姜林的身边,姜林指了指唐青离开后已经空下的座椅,示意石熊坐下说。石熊会意,朝姜林行了一礼便入座。 “熊兄弟,采石场那里,关押的都是西岐和虞国的俘虏,你一定要留意俘虏们的动向。我会派唐亚部长加强采石场的防守力量,协助你的管理。接下来等那些俘虏到位,此前的那种大块护坡石可以暂时不用再开采,后面需要开采小儿拳头大小的渣石,这些渣石开采出来先堆放在采石场,不久便会用到。另外如果有更小的砾石也一并区分堆放,这两种石头后面的用处最大。” “熊兄弟,你采石场的任务也很艰巨。那些俘虏,可以参考之前管理俘虏的办法。总之,有什么状况一定要速断速决。”此次会议可以说除了红石扩亲自率人护送两架床弩返回西山炼铁场之外,唐方所有骨干都列席了会议。哪个生产场队能被首领点名亲自问询本就意味着首领对该生产场队的工作比较重视,加之姜林最后说的这番话,水泥场的唐青和此时的石熊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赶忙起身领取了命令。 “制车场车大贤(原制车场负责人车,后来姜林认为唐方人的名字不好区分,所以动员所有人自己决定姓氏,再取名加以区分。车大贤以车为姓氏,姜林恶作剧般地赐名大贤。),青铜场佟复(接替红石扩的青铜场负责人复,和车大贤一样,欲取铜为姓氏,姜林觉得太难听,故改为佟。),建设部、财政部、防务部、议政处等各负责人留下,其他人散会休息两日后,开赴各自的场队。”姜林等石熊返回自己的座位上后,便下令道。 没有点到名的各部、生产场队人员起身朝姜林行了礼后,窸窸窣窣地出了公厅门。等公厅内安静下来之后,姜林理了理思路,朝众人开口说道:“明日我和郊弟,还有虞娆,胥苗两位小妹赶赴骑兵训练基地。郊弟、虞娆和胥苗三人和我要在骑兵训练基地练习马术,两三日以后便出发向南,去设法营救虞饕和胥郊二位兄长。” “啊?真的要去吗?” “夫君,不去不行吗?”姜林话音一落,公厅内除了唐亚、唐涂、红石郊和红石洪外,其他人都炸开了锅。 “虞饕、胥郊两位兄长被虞华囚禁可以说有我唐方一半的原因。上次虞华来进攻我晋阳镇之时,当时为了离间虞华和其他几个小方国的关系,我们故意设了一个计谋,很显然计谋最后取得了效果。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二位兄长竟然和我不打不相识,立春节之时还带着两位小妹来一起共度佳节。也是因为此事,才被虞华和各自国内的反对势力抓住了机会,将二人囚禁。” “并且两位小妹在立春节之时和郊、洪二人暗生情愫,如果没有此次的战事,估计二位小妹很快就要嫁到唐方来……于公于私二位兄长我都不得不救。所以关于这次行动,反对的声音就不要再发出来了。在出发之前,有几件事我要安排一下。”姜林用平静的语气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却让众人听道了一丝决绝的意思,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众人只能竖起耳朵听从姜林下面的安排。 “木兄弟,建设部目前建房的技术已经可以说非常熟练了,下面我便和你讨论一下修路的技术。此前西山炼铁场的兄弟说过,那里有两处地方之间的道路因为经常行车,道路已经被车辆压得非常难走,尤其是遇到下雨天和下雪天的时候,几乎无法行走。所以我想让建设部先将那两处之间的道路作为试点,试试我所想的修路技术如何。”姜林说了半天话,嗓子有点沙哑,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想让黑石平去给自己弄些水来润润嗓子。 “姐夫,你快说,什么样的修路技术?”长于内政的红石洪果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新的技术,听姜林如此说,不待姜林开口要水喝,便急切地说道。 “就你急,你没听到你姐夫嗓子都哑了吗?去给你姐夫弄点水来。”边上的顺姬听到自己的夫君的不适,正要让黑石平去打水,现在红石洪蹦了出来,自然是逃不过顺姬的折磨。 红石洪听罢,嘿嘿一笑便去公厅一角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温水双手递到姜林的手上。 姜林笑眯眯地接过杯子,一口干掉杯中的水,又将杯子递到红石洪手中,示意再来一杯。 红石洪接过杯子瞪了姜林一眼,不情愿地又去倒了杯水。姜林转身朝身后的黑石平要过纸和笔,黑石平递过纸和笔,又顺手接过红石洪手中的水杯在砚台中加了点水,开始给姜林磨起墨来。 “木兄弟,洪弟,你们看,修路之前,先要勘测沿途的土质,土质坚硬之地适合修路,土质太软的地方肯定不适合修路,这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将路基垫起来,以后我唐方修路之时,统一规定道路必须高于两侧田地,为的是下雨之时雨水能顺利地排掉。” “垫路基时,从别处取土,清除土中杂物后,掺加熟石灰粉、砾石混合后,夯实,夯实后的路基高度要高出两侧至少三十厘米。夯平后的路基经检验合格,便要铺混凝土。所谓混凝土,是由水、粗河沙,渣石和水泥按比例混合而成。之后铺在路基之上,铺混凝土的时候要用木板在两侧支起,木板的高度便是混凝土路面的厚度,暂定厚度为十厘米。混凝土路面由匠人抹平,成型之后要铺干草遮盖,每日根据天气情况洒水养护。几日后便可清除干草,拆掉两侧的木板。坚实的水泥路便建成了。”姜林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画着。一个水泥道路的横截面便出现在纸上,边上姜林逐条地将方法和注意事项一一列了出来。 “啊,难怪首领一开始便在问询水泥场和采石场的情况,并且嘱咐采石场开采渣石和砾石,原来是为了修路啊。”黑石木一番话,道出了方才姜林重点关注两个生产场队生产的目的。 “是。只是这修路的工作量很大,需要的人员也很大,材料、工具都是前所未有的大。所以各处都要先进行准备。夯筑路基的土、石灰、砾石的比例需要你们建设部去自己摸索,混凝土的四种材料的比例也需要你们去摸索,道路的勘探需要你们去摸索。总之,这条路是一条带有实验性质的路,前期你们可以做一些准备工作,一旦修起来,也要做好失败的打算。木兄弟,你敢接这个活吗?”姜林开始的一番讲解,确实将众人的兴趣提了起来,但是后面这番话又给众人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 姜林如此一问,大家的眼睛自然是齐齐地看向黑石木。 “首领从来不说无缘无故的话,所以我相信这些方法都是可行的。如果说将来失败了,那恐怕也是我们掌握的方法不对,但大方向总是不会错的。首领放心,这些时日我会安排专人试验路基的夯筑和混凝土的配比工作,争取在各方都准备好之前,便得到最佳的工艺方案。”黑石木如此说,自然是接下了这样的重任。 姜林欣慰地笑了笑,然后看向车大贤。 “老车,这修路的活自然是建设部的事情,但是这修路的工具还要依靠你们制车场。” “首领有事请吩咐,我祖宗几代人靠制车为生,到了我这里首领竟然又教会我更多的制车之术,我车大贤别的不说,首领的这份恩情我们家族世世代代都会感念的,什么事说吧。”车大贤是个实在的人,听姜林有事嘱咐自己,便拍着胸脯保证起来。 “是这样的,建设部修路的时候,需要一种车。你看,车呢倒没什么特殊,但是这车上有这么一个桶,桶可绕着中心的轴进行旋转,为的是水、渣石、沙子、水泥能通过旋转充分地搅拌。这个桶内部呢,有这么几个样式的隔板,这个桶平时正转时,是在搅拌里面的东西。但是一旦反转,便能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不知道你能不能你看明白?”姜林在纸张写写画画着,一个类似于后世水泥罐车和这个时代马拉车结合起来的样式便呈现在纸上。 “嘶……这个倒是……一时还没什么好办法?首领可否将图纸交给我,容我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车大贤一脸歉意地说道。 “好,图纸给你。这段时日有什么需要其他场队帮助的,随时找工兄弟协调。实在不行的话,就多造几辆高帮的车,到时候能让建筑队运送混凝土就行。”关于这个搅拌车,姜林也是临时起意,想到有了这样一个东西,肯定方便修路,便提了出来,能不能实现,姜林也是心中没底。 第100章 正式提出私有化制 “木兄弟,这修路之事便交给你了。粗河沙需要你建设部提前准备,等采石场、水泥场那两处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会拨出一部分俘虏来交给你开工,一切就拜托给你了。”姜林起身走到黑石木身边,伸出手紧紧地握住黑石木的手说道。 “姐夫,我也可以分担一部分,别忘了我啊。”边上的红石洪对这个新式的修路方法已经有些痴迷,刚才姜林和车大贤的一番话红石洪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此时姜林抬高了音量对黑石木叮嘱才将红石洪从痴迷中唤醒。 “好了木兄弟,大贤兄弟,你们也下去好好休息吧。”姜林将二人目送出公厅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洪弟不要着急,这次我离开后,你的担子很重的。民居的建设你要督促,西山修路的事你也要时不时地过问一下,我不是不放心木兄弟,我是怕下面的人继续消极怠工。西山那里的路确实是烂的不行了。另外,你还有别的事要盯着。”姜林坐下后,看了看黑石月、黑石月旁边的财政部副部长唐双和青铜场负责人佟复。 “姐夫,快说,快说,什么事?”红石洪兴奋地朝姜林问道。 对于敢于出面承担压力为自己分忧的事情,姜林向来是勇于放手的。但是这次的事,有点太大了,还真不能一下子就扔给红石洪不管,所以只能冲着红石洪摆了摆手,然后朝众人说道:“自从上次建设大队那名小伙子闹事之后,我便一直在考虑私有化的问题。随着唐方的人口越来越多,以前的那种集体所有制确实不再适合唐方,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考虑将集体所有制向私有制过渡的问题,其实就是将一些不重要的生产场队移交给私人所有,还有就是耕地按人口分配。” “具体的细节我还未想好,不过我刚才说的报酬问题,是第一步要解决的问题。我准备在唐方境内实行货币政策,就是用青铜铸造统一样式的硬币,类似于商王治下的贝币,但是相对于贝币来讲,青铜硬币可以大量地生产制造。以后所有居民的劳作会按月收到和自己的付出对应的青铜币。谁出的力气多,谁干活认真负责,谁得到的青铜硬币就多。总之居民得到硬币的多少和自己的付出有关,这样一来,那些觉得不公平的问题慢慢得就会解决。” 姜林停了停,喝了口水,姜林怕自己一下子说这么多,众人理解不了,所以故意停了下来让大家消化消化。 “首领,你的意思是用青铜铸造和贝币一样的东西,下发给居民,然后居民可以用这样的青铜币购买自己需要的东西?”唐双听完想了想,朝姜林问道。 关于铸币的事,其实此前姜林给当时的智囊团成员是提过一嘴的,但当时的唐双没有与会。此次第一次听到姜林讲解关于铸币的事,竟然很快地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可见其确实非常胜任财政部长的职务。 “呃……你理解的没错,是这个道理。以后粮食、食盐、陶器、甚至民居等等,只要是居民想要得到的东西,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去获取更多的青铜币,然后再用青铜币去购买。”姜林见众人纷纷点起了头,便继续说道。 “听起来还是很复杂啊!”红石魁想了想,朝身边的黑石工和唐亚说道,只见黑石工跟着点头附和道,但是唐亚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个,确实有些复杂。郊弟、洪弟、唐亚、唐涂、唐双三位部长,还有顺姬都是来自朝歌城,所以他们可能会好理解一些,至于其他人难以理解都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大家此前都未接触过这样的事物。说白了,就是劳动成果的一种重新分配的方式。这样吧,我从头开始说起,你们能理解的就先理解,不能理解的,之后慢慢便会理解。”姜林又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拿过笔蘸了蘸墨汁在一张白纸上开始写起来。 “现在有些场队有人提出了异议便是他们的劳作任务重,这确是存在的问题。试想一下水泥场、建设大队的活计肯定是要比其他场队的活计重。但是大家在现有的条件下都是每日吃两顿饭,常年累月地从事重体力劳动的人员肯定会心生不满,所以现在就将问题暴露了出来。” “但是大家试想一下,如果有一种东西能够将大家付出的劳动量化,根据大家付出的不同得到的回报也不同,水泥场、建设大队的人得到这样的回报多,而那些劳作任务不重的场队得到的回报少,那么水泥场、建设大队的人员是不是就觉得公平了?”姜林细细地解释道。 “嗯,确实是,这样一来,水泥场,建设大队那些家伙便只能闭嘴。”红石魁随着姜林的解释思路也慢慢地跟着开始放开,姜林如此一说,很快就想明白了。 “所以这个东西就是青铜硬币。”姜林在纸上很快地画了一个后世麻钱的样式,将众人叫到自己的身边。 “青铜硬币的单位为元,最小的便是一元,唐方暂时铸一角、一元、五元、十元面值的。其中一角、一元的数量要最多,其次是五元,之后是十元。这样的铸造任务要交给财政部和青铜场来做,由财政部制定铸造计划,青铜场负责实施。大概的样式我讲一下,青铜硬币外圆内方,中间为什么是方孔呢,因为铸造完成后外面会有一圈毛刺,打磨毛刺的时候不能一个一个地打磨,效率太低,将青铜硬币穿在一个四棱的工具上进行打磨,可以大大提高打磨的效率。”姜林继续说着。 “首领大才啊,连这个都能想到。不错,这样一来打磨的效率确实就提高了。”青铜场负责人佟复听罢兴奋地朝众人说道。 “先别急着说好听的,后面还有详细要求。这青铜硬币一元面值的直径为两厘米左右,厚度不要超过两毫米,两面的中间要凹陷下去,再留有阳文。正面为面值“壹元”二字,反面为经世济民四个字,这几个字要显眼,清晰。为了后期追查硬币的品质问题,在正面的下方要刻一行小字:大唐元年,明年便改为大唐二年,以此类推。随着铸币技术的发展和成熟,以后逐年将旧的硬币进行回收重铸。” “另外,五元和十元的硬币你们自己计算尺寸,总之重量要达到一元硬币的五倍和十倍。另外这一角是最小的币值,一元等于十角,以后便于找零和小额的购买,但是如果要做到重量为一元的十分之一的话,恐怕尺寸就很小了,所以就不用在正反两面留字,只需留有方孔就行。你们听明白了吗?”姜林看了看财政部副部长唐双和青铜场佟复,朝二人问道。 “属下明白。”二人齐齐答道。 “好。这段时间你们先将样品做出来,之后交给洪兄弟确认一下,如果洪兄弟确认没问题的话,便先铸造一角和一元的硬币。模具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姜林又问了问佟复,佟复听完脸一红,赶忙摇了摇头。 “好。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统计唐方目前所有的人口,丈量所有的土地。去岁,我唐方的粟收成折合成亩(唐方一亩面积一千平方米)产量是四百多斤,去掉种子近四十斤,实际收成是三百五十斤多。一个成年人的口粮倒是够了,所以我决定不论成人还是孩童,男丁还是妇人,满三岁之后每人分田三亩,每亩每年上缴三十斤收成作为农税。” “此事的前提是唐方境内的一切土地、资源、矿产、山河湖泊等均归国有。国府将土地分给居民,居民只享有使用权,却无权处置名下的土地。也不得私自开垦农田,为的是不能让土地集中在少量人的手中导致社会危机。” “为何每人分田三亩,是因为我们的亩产太低,必须实行轮种或者休耕,即每年需要有一亩的田地要空置恢复地力或者种菜蔬一类的作物,否则常年累月地耕种,地力迟早会变得贫瘠不堪。因此算下来,每人每年其实只有两亩地的收成,刨去种子和上缴国府的,每人每年的粮食便有了五百多斤。” “一个家庭男丁,妇人、孩童这样一掺合,想要吃饱倒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一旦遇到荒年歉收,上缴国府的这一份可以缓、减、免,通过这些手段来赈济灾民,另外存在国府内的粮食一来可以用来给官员、军队发放报酬,二来也可以和外族不断地进行贸易。更重要的是,遇到灾年可以发放给灾民进行赈灾。总之这部分是取之于民,最终要用之于民。” “刚才说的上缴国府的这部分粮食可用来发放报酬,实际上一些实物都可以用来发放报酬,比如食盐。唐方境内实行煤、盐、铁、铜等各种矿产资源由国府直接控制,不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将这部分权力下发到私人的手中。这些生产场队的员工报酬将直接从国府中支出,当然收益也直接归国府所有。” “这个青铜硬币的作用其实是在所有的交易环节中充当的一个介质。在朝歌城内以前想买东西,可以用粮食去换,去家里养的鸡去换,用别的东西去换,只有少数贵族人家会使用贝币或者宝石。现在有了这个青铜硬币,唐方境内所有的普通居民都可以直接用这个东西去购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对吧?”红石魁趁姜林拿起水杯喝水的机会,将自己理解的意思讲了出来。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用这个青铜硬币的初衷就是作为报酬下发给所有居民,居民再用这样的所得去购买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那建设大队的兄弟劳动最重,当然也是所有居民中赚取硬币最多的工种。到了晚上恐怕也饿得最厉害,到那时候只需要用自己的劳动所得去购买一顿饭食即可,再也不用闹情绪地去煽动别人一起闹事。长此下去这社会秩序就慢慢地步入正轨。”姜林听完红石魁的话,继续说道。 “可是首领,有个问题我没想明白,照你的意思,那岂不是这硬币我们要一直铸造下去,铸得越多越好?”黑石工皱着眉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 “工兄弟这个问题问得好,可以说问到了关键点上了。恐怕就是郊兄弟、洪兄弟几位从朝歌来的人也不会理解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是一个非常系统的问题,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不过我只说一点,这青铜硬币并不是铸造得越多越好,具体的铸造数量是需要和社会财富的增长相匹配,这个等以后有了时间财政部需要找几名聪明的人组成专门的研究小组去探讨,到时候我会和大家一起讨论。” “这青铜硬币一旦投入使用,最关键的便是要保证其流通性,比如工兄弟拿到这个月的酬劳十元,回到家里,嫂子和孩子们想吃肉,那么嫂子就会拿着硬币去买肉回去。而肉贩经营一月后,刨掉成本,获利几元硬币,其妻便想将院子松软的土地全部用青砖铺就,那么就会用这些硬币去购买青砖、沙土、水泥,雇佣建设大队施工。” “而水泥场、砖瓦场、建设大队的兄弟们收到各自的报酬后,又要像工兄弟家一样去购买肉食来改善生活。如此一来,市面上只需要有充足的硬币保证流通就行,但是这些硬币从头到尾这么流通一遍,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硬币的需求并未增长太多。” “至于每年的硬币需求增长量,又是财政部需要去统计和研究的。硬币投入过多,那么所有物品的价格便会增加,投入过少,也会带来不便。另外,还有一个关键点就是那些私人拥有的生产场所的经营所得,必须按比例向国府上缴商税,这又是国府的一笔收入。国府可以像农税那样,将这些收取的商税当做报酬下发给官员,也可以投入到各处的建设当中。比如方才说的西山的那条路,这样的公共设施必须由国府出资建造,投入的硬币便会流入和修路相关的各个生产场队,最后当做报酬发到居民手中。这样一来是不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道理。”姜林的嗓子又变得沙哑,终于停了下来端起水杯咚咚咚地喝起了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边上的几人听姜林如此说,纷纷恍然大悟。 “夫君,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多的,虽然你说的我还要好好理解一下,但是听起来你说的真的很有道理啊。”顺姬一脸崇拜的样子看着自己的丈夫,嘴上开始吹捧起来。 “夫君说的有道理吗?我怎么听不出来?”边上的黑石月一脸蒙圈地朝顺姬问道。 “有道理,有道理,当然有道理啊。”众人纷纷赞许道。 “这么笨,还当财政部部长……”边上的顺姬开始嘟囔道。 “你……夫君此前说一孕傻三年,你不也没想明白吗?只会说好听的。”黑石月嘟起嘴,不服气地朝顺姬说道。 边上的众人没少见二女斗嘴的场面,对这样的情形早就见怪不怪,。 “妹妹,不得大声喧哗。首领今日交待的事情极其重要,你二人听不明白不要紧,不要打扰了大家的思路。”黑石工见其他人都在思考着姜林说的这些,便小声朝黑石月低吼了声。黑石月听罢吐了吐舌头,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看顺姬。 “唐双兄弟,月夫人挂的财政部部长的头衔,是此前怕其闲得没事做会心生不快才做的一个临时的决定,但是现在月夫人怀有身孕,距离生产还有三月左右的时间,待月夫人生产完,又要专心抚养两三年孩子。” “并且不得不承认,月夫人可能很难理解刚才我说的这些,因此我决定让月夫人卸掉财政部部长的职务,提升你为财政部部长,由你主持和铸币相关的工作,青铜场辅助。不知道你有没有信心?”姜林看了看黑石月,心中盘算了一番后,对着座位比较靠后的唐双说道。 “我……”唐双听姜林如此说,微微有些惊讶,赶忙朝边上的黑石月望去。 “刚才顺姬夫人说的不错,我真的是没听出来夫君刚才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但是你们大家都说有道理,想必肯定是我脑子笨,听不明白,如果还让我当这个财政部长,恐怕是要坏了这件重要的事情。你就听首领的吧,这个担子你能担负起来。”黑石月方才被黑石工呵斥,心中早就已经明白是因为自己的脑子笨,跟不上姜林的节奏,此前因为身份的缘故,加上自己懂得计数,才勉为其难地在财政部长的位子上干了几个月,但是随着唐方的摊子日益庞大起来,黑石月已经渐渐觉得力有不逮。 今日姜林见二位怀有身孕的妻子身体越发地笨重,早就有劝二人卸掉身上职务的念头,几件事凑到一起,黑石月的财政部部长就只好转交给副部长唐双。 “多谢首领、夫人信任。”唐双起身抱拳单膝跪地,朝二人行了一礼,姜林赶忙快步走到跟前,将其扶起。 “姐姐,你是不是也该休息休息了?”姜林正要再勉励唐双几句,红石洪对着顺姬幽幽地说道。 “我……是该和月姐姐一样了。”这几个月可以说是顺姬自从母亲被苏妲己陷害后的几年时光里最快乐的日子。先是逃出了朝歌城嫁到唐方来,后来来到唐方又和自己的两位弟弟团聚,再后来发现自己所嫁之人……怎么看怎么欢喜,后来还顺利地怀上了孩儿。每一桩每一件都让人觉得生活真美好,晋阳镇里自由自在的生活以前在朝歌城的后宫里想都不敢想。 “夫君,我也该和月姐姐好好做一些生产的准备了,这民政部部长的头衔你也给我摘了吧。”顺姬靠在椅背上,抚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思考了一番自己弟弟说的话,便暗暗下了决定。 “好。这段日子你俩就安心的养胎,每日锻炼,有助于日后的生产。等我闲下来,一定好好陪你俩。”姜林上前抓住二女的手,安慰着两人。 “咳咳咳……还有没有事,没事就散会吧。”红石郊做一个单身狗,是见不得这样的撒狗粮的场面,每每遇到秀恩爱的,都是要尽快破坏掉。 “呃……有,事还多着呢。”姜林松开二女的手,返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定,扫了一眼众人后继续说道:“明日我带郊弟以及两位小妹前往骑兵训练基地。唐涂部长,这次我和郊弟,两位小妹,再加上骑兵队十人共十四人外出,由你挑选十名综合素质最好的兄弟随我出行,单人单马即可。你回去后速速准备。” “唐亚部长,水泥场,采石场便按方才所说,安排兵士驻守。你二人下去好好休息吧。”姜林见时间不早,便将防务部的两位部长的事情叮嘱一番,让二人早些去和家人团聚一晚。 “工兄弟,以户为单位统计人口,丈量农田的工作便交给你带着民政部和农业部两部门完成,洪弟坐镇晋阳镇负责居中调度,这次平不随我去,便留在你二人身边锻炼,有急事你三人可以商讨一番,自行决断。”姜林将所有能想到的事情都做了嘱咐,便和红石郊、红石洪二人一起将黑石月、顺姬二女送回了北边的厢房。 第101章 首次迈出向南步伐 第二天一大早,姜林告别了两位妻子,率领红石郊、虞娆、胥苗三人悄悄地向西山骑兵训练基地出发。出发之际,红石洪与虞娆二人又恋恋不舍了一番,让人看着着实有些不忍。 这个时代由于交通工具和道路的原因,一个普通人穷其一生很少会远离自己生活的地方。除了那些奴隶的命运不能由自己做主外,像红石郊、红石洪、虞娆、胥苗这样因为种种原因导致的背井离乡的情况少之又少。 四个少年人在他乡相识、相知、相爱,现在却要因为救人的缘故而分别,并且此一去充满了各种的危险。虽然姜林一再给众人说这次只是去虞国打探消息,一切后续行动视情况而定,但是此时的虞国和唐方早已打红了眼,并且唐方还刚刚弄死他们的首领虞华,这个时候一旦让虞国发现了唐方的人混进虞国,想想都知道这些人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 分别之际,两位懂事的妻子只和姜林象征性地挥了挥手,便赶忙回到自己厢房内偷偷抹起眼泪。但是此时的虞娆却和红石洪正处在热恋期,完全不顾边上还有别人,站在道旁不停地说着悄悄话。 “娆妹,该走了,时候不早了。”胥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朝二人喊道。 “你……讨厌。洪郎,你要照顾好自己,等我们此去救出我哥……”虞娆说着,脸已经红到脖颈。 “还有完没完了,你俩慢慢聊吧,我们先走了。”红石郊见二人还没有腻歪够,便拉着胥苗打算先行离开。 “姐夫,拜托你一路照顾好娆妹,小弟我多谢了。”红石洪走到一直在看热闹的姜林身边,朝姜林重重地行了一礼,郑重地说道。 “你怎么不将娆妹托付给你哥,他可是你亲哥哥。”姜林靠着道边的一棵树上,指了指已经拉着胥苗走远的红石郊说道。 “他?他这一路的心思恐怕只会在苗妹身上,哪还顾得上娆妹?”红石洪望着远去的二人,恨恨地说道。 “嗯,说的有道理。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娆妹的。家里也要拜托给你了,有事多和你姐、工兄弟、平商量。不要小看平那小子,那小子鬼点子很多的。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照顾好自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姜林拍了拍红石洪的肩膀,提起自己的包裹转身追着红石郊走去,虞娆从红石洪后面走来,飞快地在红石洪的脸颊亲了一口,红着脸朝前面的三人追去,只留下捂着脸痴痴地看着三人远去的红石洪在回味。 “苗妹、娆妹,此去虞国的路不知你二人熟悉不熟悉?还有虞国周边到底是什么样的形势,你二人可否详细告知。另外等我们到里虞国,想多方打探一些关于你们哥哥的消息,不知你二人有没有办法?”路途之上休息的时候,姜林朝两女问道。 “姜首领……”胥苗正要开口说话之时,红石郊伸了伸手示意了一下。“苗妹,以后称呼我姐夫姜大哥便成,称姜首领外道了,不久还要改口……”红石郊说着,胥苗已经羞红了脸,朝红石郊娇嗔了一句,便低下了头。 “对,郊弟说的有道理,你二人以后就称我姜大哥便可,我和你们的哥哥以兄弟相称,你们称我一声大哥也是理所应当。”姜林笑眯眯地望着两名女子说道。 “好,姜大哥,上次我二人随我哥来晋阳镇过立春节的时候,来回均是沿着汾水一路行进的,所以去虞国的路自然是知道的,只需要沿着汾水一直走上近十几天,走到汾水向西拐的地方,便进入小虞国的境内,再往南走上一日便能到达涑水河边小虞国国都涑阳城,呃……当然也是小虞国唯一的城。过了涑水河一直往南,一日的路程便能到达虞国国都安邑。而胥国则在小虞国西南方一日的路程的地方。”胥苗说的嘴角泛白沫,一边的红石郊赶忙递上水袋,看的一边的虞娆不满地嘟着嘴。 胥苗灌了几口水,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在虞国的周边,像我们这样的小国一共有五家,祖上或多或少都和虞国有关,到了我们这一代血缘关系已经很远了,但是名义上虞国还是我们的宗主。另外盐湖被虞国把控,我们几个小国的食盐都是靠虞国供应,所以即便被虞国盘剥,也只好忍气吞声。我们每年都要进贡物产,还要上缴财货粮食,另外就是虞国有了战事我们要应召动员,连军粮都是我们自己出,前两次的事你也是知道的。至于怎么打探消息,我就没好的办法了。”胥苗说完,看着姜林和边上红石郊遗憾的表情,闷闷不乐地低下了头。 “没事的,我姐夫会想办法的。”红石郊上前抓着胥苗的手安慰道。 “吔,你们俩能不能不要这么……边上还有外人哪。去去去,一边去。姜大哥,苗姐没好办法,我却是有点办法,就是不知道……”虞娆从后面将胥苗和红石郊二人推向一边,坐到胥苗刚才坐的大石上说道。 “什么办法?快说!”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将虞娆吓的不轻。 只见虞娆定了定神,伸出手来,头歪到一边幽幽地说道:“我也渴了!”姜林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身后拿出水袋来,放到了虞娆的手上。 虞娆打开水袋灌了两口水,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说道:“我父亲在世的时候,经常就有传言说虞华对我父亲不满,欲趁机与小虞国亲虞华的势力合伙将我父亲除去,然后将亲虞华的势力扶上首领的位置。所以我父亲早就做了准备,在涑阳城内与城外挖好了秘密通道,一旦事情有变,保证我和我哥能够逃出涑阳城。” “另外还在安邑城内安插进了最忠诚的奴仆作为内应,那奴仆的住所靠近城墙,与城外也有地道相通,为的是一旦虞华将他或者我哥诓入安邑城再发难,能有机会逃出城来。这两处密道的入口和出口不但隐蔽,而且都安排了最忠诚的仆人伪装看守,除非他们叛变,否则很难被发现。不过上次我哥和胥郊大哥二人为何没逃出来,却是个迷。” 虞娆顿了顿,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另外为了能够收集各种消息,我父早就在涑阳城内外和安邑城内外布置了好几处我们的秘密据点。我父亲活着的时候,这些据点由他直接控制。但是后来我父亲死后,我哥……懒得管这些事情,所以这些据点就由我控制。涑阳城内外各两处,安邑城内外各三处。这十处据点在收集到对我们不利的消息的时候,会尽快通知我,再由我上报给我哥。现在最关键的便是需要确认这是十处据点和负责看护那两条密道的奴仆有没有叛变。如果没有的话,那我们还愁打探不到消息吗?” “这才对啊,大家族哪有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当初我们就是通过一条下水通道逃出了朝歌城,还有唐亚部长他们,不也是从王叔祖宅中的秘密通道逃出的朝歌城。”红石郊握着胥苗的手越说越激动,胥苗实在受不了,便使劲抽出了手,又轻轻地拍打了一下红石郊的肩膀说道:“那我哥怎么没告诉我有秘密通道的事?” “郊弟说的不错,密道肯定是有的,不过你哥怕你一个女孩子知道这些徒增烦恼,所以一直将这个压力自己扛了下来。”姜林略微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朝胥苗幽幽地说道。 三人听完,也纷纷陷入了沉思当中。 “也就是说,你一直掌握着这一套情报系统?”姜林将目光又转向虞娆,非常严肃地问道。 “什么……情报系统?”虞娆不解地问道。 “就是这十处秘密据点。你们之间是怎样的一个联系方式?”姜林问道。 “哦,你是说他们啊。这十处秘密据点怎么还叫这么一个名字?我都不知道。哪个据点有了消息,据点负责人便将他的信物从我的居所一处墙壁的孔洞投进来,墙内的密室只有我自己能进入。每日我都会检查一次密室,如果有信物投入,我便会根据信物确定是哪个据点要传递消息,在第二日按提前约定好的时间、地点与据点负责人见面。”虞娆朝姜林和红石郊、胥苗讲道。 “也就是说,这十处据点之间是没有统属关系的,他们之间是没有联系的,对吧。”姜林又问道。 “呃……是的。我父亲说这样一来,即便有一处被发现了,其他几处也没有危险。十处据点的存在只有他知道,后来便是我哥和我。这些据点的财货供给都是以我府上的名义按月拨付,所以在小虞国国内,我这个首领的妹妹名声可不那么好,因为花销太大了。”虞娆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父亲确实有远见。那这次你有办法联系上他们吗?”姜林想到此次如果能有这些先手布局的帮助,想来打探清楚各方的消息还是没有困难的,便郑重地和虞娆交谈起来。 “当然有办法了。这十处据点是在我父亲去世后,我又重新调整过的,地址都是我亲自选的。我只需要将我的信物趁夜挂在他们的房门之上,第二日据点负责人便会与我在提前约定好的时间、地点见面。不过这种方式还未启用过。”虞娆思考了一番,对姜林说道。 “好,太好了。有了这些,这次的行动便成功了一半。娆妹,愚兄向你道个歉,此前一直以为你只是一个光会嘻嘻哈哈胡闹的小孩子,没想今日一谈,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能耐。日后你嫁到唐方来,唐方也要建立这样的情报系统,到时候这个担子恐怕就要你来担起来了。”姜林起身,朝虞娆郑重地行了一礼,将虞娆、红石郊和胥苗三人惊呆了。 “啊!姜大哥,这个……我怕做不好!”虞娆挠了挠头,一时手足无措。 “姜大哥,娆妹有事做,我却没有事做,这要传出去大家都会说我胥苗是个只会吃饭不会做事的饭桶。不行,你也要给我安排事情。”听闻姜林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安排给虞娆,往日不论做任何事情都要和虞娆做比较的胥苗自然是不乐意了。 “苗妹,我安排给娆妹的事情可没那么简单。担子重不说,还有危险……怎么说呢,这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事情,就像娆妹刚才所说的,甚至连一应开支都无法在账面上言明,只能用损坏娆妹名声的办法来……唉,算了,你二人本就情同亲生姐妹,既然你如此说,干脆日后这件事就交给你二人来做。有你帮衬她,总比再给娆妹配其他的副手要让人放心的多。对吧?”姜林一边说着,一边瞅了瞅红石郊。 红石郊会意,赶忙接着姜林的话说道:“对,我姐夫说的有道理。这么复杂的事情一个人肯定是做不来的,但是如果不是特别信任的人,又不能轻易地将此事交付,你二人如果联手,那简直是就是再合适不过了。” “对啊,姐夫……姜大哥,如果能有苗姐和我一起来做此事,那你就放心好了。”虞娆听姜林和红石郊如此说,兴奋地朝几人说着。边上的胥苗想了想,也微笑着点了点头,此事算是揭了过去。 有了胥苗和虞娆二人提供的这些信息,让姜林心中对此次南行有了一丝丝的底气。四人又说了些闲话,便朝着骑兵基地继续行进。 抵达骑兵训练基地的时候,唐涂已经挑选了十名最优秀的骑兵等待姜林最终的检验。对于这些人的综合素质姜林是信得过的,自己用后世训练侦察兵的方法训练出来的兵士,军事技能自然是不在话下。 而马镫、马鞍、马蹄铁等先进技术装备的马匹提供给骑手的是更加舒适和安全的骑乘条件,在前段时间唐涂玩命地训练之下,兵士们的马术也是突飞猛进。姜林简单的考核了一番,便选出了一名名叫马六的兵士作为十人的队长,这几日十人的主要任务便是训练红石郊、虞娆、胥苗三人的马术。姜林则选了一匹温顺的马和唐涂二人一边训练一边聊着后面的发展规划,几日下来红石郊三人的马术也是进步不少。 五日后,算着雷震子等人的行程,估摸着两拨人不会有遇到的可能后,姜林便率着这支十四人的队伍朝南边进发。 此前骑兵队外出探察敌情时,已经跑出了日行一百五十公里的好成绩。但是姜林知道这个数据是当时唐涂他们第一次长途骑行,人与马都比较兴奋。并且当时处于战时,骑兵队为了尽快探明敌情,所以没有顾及马力与骑手的身体状况所达到的。 但此次姜林率领的十几人,有刚学会骑马的胥苗、虞娆、红石郊,还有自己这个已经很久没有摸过马的半吊子,加之路况并不熟悉,且没有像样的道路,沿途的地势地形也需要勘察记录,这些信息或许以后会用得上,另外南边的这片区域姜林自来到这个世界上尚未探索过,借此机会也要探察一番,最起码汾水两岸的情况总是要摸清才不枉此行。 因此姜林将此次行动的日行程定为七十到八十公里,四五日的时间便会到达小虞国的境内。届时雷震子等人应当已经交付了虞华的尸体,朝西岐进发。躲开了雷震子,便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十名兵士早就分好了工。行军之时,马六带领四人充作前锋,在姜林等人前方两公里探察,如果遇到状况会通过对讲机实时进行汇报,姜林等人会早做准备。而姜林身边的五名兵士则分两翼和后卫保护着居间的四人。 每到了一处休息点,十名兵士有负责警戒的,有负责饮马的,有负责分发干粮的。总之在唐亚和唐涂两位防务部负责人的率领下,这些兵士都体现出了极高的军事素养。 红石郊沿途一直盯着四周的山川河流看个不停,到了休息点便取出夹在两片薄木板之间的纸张开始写写画画,姜林几次凑前想看看他都写画了些什么,但都被红石郊无情地拒绝,只说还不到时候。 对于红石郊偏好军事,在商王王宫内接受过军事教育的事情姜林早就了解。红石郊在做什么姜林打一开始就知道,军事地形学,姜林在部队的时候也学习过这样的课程。姜林本想和红石郊沟通一番,但见其如此藏拙,便打算待以后有机会了再好好教育教育他,现在先让他骄傲一阵再说。 如此不紧不慢地循着前几日雷震子的队伍留下的痕迹走了五日的路程,第五日的下午终于抵达了胥苗所说的汾水由南北方向向西拐的地方。到了这里只需再渡过汾水,便是小虞国的境内。 “姐夫,你打算怎么办?我们就这样贸然地冲进小虞国,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到了这里,虽然仍是各个小方国的地盘,但名义上已经是商王有效统治的区域,当然现在是西岐的势力范围。汾水边上因为商队、军队、农人来往,早已经有了一条像样的道路,汾水上也架起一座颇为坚固的木桥。姜林到了汾水拐弯的地方朝对岸观察了一番,便带人避开道路,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命人扎起了营。扎好营地后,红石郊便前来找姜林商量后面的计划。 “我刚才在汾水边朝对面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像这样重要的关口竟然没有派人值守,说来也真是奇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要慎重。娆妹,距离这里最近的联络点有多远?”姜林朝紧随红石郊而来的虞娆和胥苗二人看了一眼,开口问道。 红石郊随着姜林的目光,转身朝身后二女望去。只见虞娆低头沉思了一会,抬头朝姜林说道:“过了汾水,大约半日的路程有一片密林,密林中第一条岔路离开大道往东约一公里的地方有一处伐木场,那伐木场便是距离咱们最近的一处据点。伐木场一共有五名伐木工,几代都是我家的仆人,其忠心经得起考验。所以我想咱们可以先联络他们,了解一些涑阳城和安邑城最近的情况,再做后面的打算。” “那你与伐木场负责人约定的会面时间是何时?地点又是哪里?”姜林听罢,不假思索地继续问道。 “收到我信物后连续三日的正午时分,伐木场再往东三公里左右有一处山洞,那里便是会面的点。等我主动约他们见面的时候,事态已经变的非常严重,所以无论是哪一方三天未露面,对方都要尽快地撤离,之后我会再想其他的办法与他们联系。”虞娆将自己的组织秘密对几人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可见几人在其心目中的信任程度。 姜林听罢,摸着下巴想了想,之后对红石郊说道:“我连夜率四名兄弟前往娆妹所说的伐木场,将娆妹的信物亮出。之后观察那五人明日是否会入涑阳城通风报信。你明日入夜率其他兄弟和两位小妹渡过汾水,赶往娆妹所说的山洞附近。通过明、后两天对伐木场的监视可判断那五人是否已经叛变。有了结论,后日傍晚我会前往山洞与你们汇合,之后决定是否派娆妹与之见面。总之,一切都要稳妥,沿途一定要注意安全。” “姐夫,你没必要去冒这个险,还是由我去吧……”红石郊正要和姜林争上一争,姜林做了一个打断的手势。 “你姐和月腹内的孩儿再有几个月便要出生,有了俩孩儿,我便没白来这一趟。你尚未品尝这人生的美妙滋味,倘若出了意外,岂不亏得慌。我若出了意外,你这当舅父的想着帮衬你姐将孩儿们抚养成人,我便知足了。郊弟,若有意外,将两位小妹和其他兄弟带回唐方,记住,无论何时,以保全兄弟们的性命为上,千万不要冒险。”姜林重重地拍了拍红石郊的肩膀说道。 红石郊眼圈一红,握着姜林的手郑重地点起头。身后的二女却被姜林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心中暗暗唾骂这位不着调的大哥方才的一番话,又让人心猿意马起来。 第102章 几经波折成功接头 “吱呀!”薄木板做成的屋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衣衫褴褛的中年伐木工推门而出,愁容堆满了脸庞。往日虽然黑且瘦的脸庞上,总是泛着精明的眼神,显示着这双眼睛的主人并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樵夫,但是这双眼睛此时却变得黯然无光。 上月虞饕、胥郊二位首领被虞华借口诓入安邑城囚禁起来,之后虞国的军队便包围了涑阳城。而涑阳城内亲虞华的势力早就做好了内应,不待一应官员组织好抵抗,便趁夜将涑阳城门打开,将虞国的军队迎了进来,局势一下子便翻天覆地。 消息传来之后,伐木场的五人顿时便像是被人抽去了脊梁骨一般变得没了精气神。原因无他,自己这五人明面上是樵夫与伐木工,整日往返于涑阳城与伐木场,为涑阳城内各处的建设提供木材,或者将枯枝打捆作为柴禾在集市上换来一些生活用品,这些都是五人明面上的日常。 但实际上,木材、柴禾都是他们的伪装道具,五人整日装扮成送木材的伐木工和贩卖柴禾的樵夫来往于各处,为的便是打探各种对虞饕首领不利的消息。打探到消息,便要尽快汇报给唯一知道五人底细的虞娆大小姐,而自己这五人及家人的日常开销其实都是来自虞娆大小姐府上的拨付。 自虞饕首领被囚,虞娆大小姐出逃,自己这五人便像是失去了蜂王的工蜂一般,顿时成了孤魂野鬼一般。打探了几日消息之后,只知道虞饕首领被转移到了一处秘密的地方继续囚禁,而虞娆大小姐好像逃往了北方,也不知道能否逃出生天。 多日之后,五人及家人的日常开销终于到了无法支持的地步,只得干起真正的伐木工和樵夫的营生。没办法,人总是要活下去才行。 中年伐木工从杂乱的工棚内捡起那把已经崩了刃的铜斧,朝另外几间还关着门的茅草房的方向喊了一嗓子,便准备推开伐木场那形同虚设的大门,开始新的一天的劳作。 “啊!”儿臂粗的木材捆扎成的大门之上,一条红绳吸引了伐木工的注意力,待上前看清红绳的下端拴着的物件,中年伐木工惊呼了一声,之后赶忙上前取下那物件,将红绳缠绕之上,攥在手中,三步并做两步跑进自己的茅草房内,关上薄木板门,小心翼翼地张开攥紧的右手,这才仔细端详起那物件来。 “死鬼,不是要去劳作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地面上薄木板做成的床铺上,伐木工的妻子嘟囔了一句,翻身给旁边七八岁的孩子扯了扯已经油卷的兽皮被子,便准备穿衣起床。 “是大小姐的鸟纹玉佩,不会错的。”中年伐木工摸着温润的玉佩,虽然雕刻的异常抽象,但大小姐当日给他看此物时,郑重地交待过这叫鸟纹玉佩,雕刻的是一只凤鸟。尤其是在玉佩的空白处那个字,虽然自己不认识那是什么字,但大小姐说那是一个娆字,那字的模样伐木工是刻到了脑子里的。 中年伐木工紧紧地握了握手中的玉佩,这一刻身上充满了力量。一只大手坚定地推开屋门,其他四名兄弟已经闻声聚集在了伐木场的院落里,四处张望着寻找刚才那一声惊呼声是从何处传来。 “不带工具,随我来。”中年伐木工做为五人的头人,言简意赅地下达了指令后,便推开伐木场的大门,朝林子深处走去。 离开伐木场约二百米,中年伐木工停了下来,四处看了看,见没有危险,便环视了四名兄弟,开口说道:“大小姐回来了!” “什么?大小姐回来了?”四人纷纷惊呼了起来,又立刻反应了过来,赶忙压低了声音。 “不错,大小姐的信物夜里挂在伐木场的大门之上。我已经确认过了,是大小姐的东西,不会错的。大小姐回来,我们便有了主心骨。今日正午时分,我去和大小姐会面。你们几人赶快打起精神来,大小姐这次露面肯定是要设法救虞饕首领出来的,到时候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你们几人可别腿脚发软。”中年伐木工朝四人挥了挥拳头,四人早就嘻嘻哈哈地笑骂开来。 “木和林,你二人今日还是要继续伐木。我们的木材已经不多了,如果大小姐需要我们入涑阳城打探消息,没有一车木材,我们也是进不了城的。剩下的两人今日外出看能不能打几只猎物来给大家好好补充一下身体,最近这些日子大家过的太清苦了。此事记得暂时不要告诉家里的人,大家明白了吗?”中年伐木工又向众人交待了一番,大家也明白了事情的轻重,纷纷点头附和道。片刻功夫后,五人便返回了伐木场,开始按中年伐木工的安排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只是到了傍晚时分,中年伐木工垂头丧气地推开了伐木场的大门,已经等候多时的四名年纪稍轻的男子赶忙围了上来。只见中年伐木工摇了摇头,众人也跟着情绪失落了起来。 “明日,明日再去看看。此前与大小姐有约,一旦信物出现,连续三日都是会面的有效期。明日如果大小姐还未来,我们便要做好离开这里的准备。后日……如果大小姐还未现身,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赶快离开这里,这也是为了保护我们和家人。大家还是不要泄气,我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反复的思考,大小姐今日未现身,定有用意。”中年伐木工安慰着同伴,给自己也打了打气,天色渐晚,众人陆续返回了自己的茅草屋之中。 夜渐渐地静了下来,伐木场外一处灌木丛这时候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在此处静静地潜伏了数个小时的马六终于得以解脱。 今日伐木场中这几人的行踪一直在姜林、马六以及几位兄弟的监视之下。密林深处五人的谈话一字不落地被不远处灌木丛中的姜林听到。而马六,则从凌晨将虞娆的信物挂在伐木场大门之上开始,在围栏外的灌木丛里监视、监听了十多个小时。这些隐蔽、监听的功夫都赖以姜林的训练方法,对这几人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这一夜,中年伐木工以及众兄弟都心事重重,翻来覆去地睡不踏实。姜林则和马六等四位兄弟在密林深处临时营地内汇总了这一天伐木场五人的行动和言语,这五人一天都未出现异常的表现让姜林的心中也算有了底。 安排好第二日监视的任务和晚上轮岗的顺序后,姜林等人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与前一天并无多大的差异,只是伐木场的五人晚上忙碌的时间长了一些。未成功地和虞娆会面,五人心中更加地忐忑起来,为了安全起见,吩咐家人赶忙收拾起虽没有多大价值,但也是靠着双手一点一点挣来的家当,气氛变的非常的低沉。 待伐木场终于安静下来,负责监视的兄弟比前一天的马六多潜伏了两个小时,终于重重地喘了口气,从灌木丛中闪出身子,朝密林深处奔去。 待回到临时营地,姜林已经将红石洪等人从虞娆所说的山洞带了回来。今日各处监视的信息一汇总,所有人的心都放了下来。 “怎么样,我说这几人的忠心是经得起考验的吧。还非要搞这么多名堂,白白浪费三天时间,我可不允许你明天再这么折腾这些忠心的仆人。”虞娆气呼呼地指着坐在石块上傻笑的姜林,咬牙切齿地说道。 “娆妹,即便你如此说,愚兄还是要告诫你,不要轻易地相信任何人,这事不是小事,这事关乎的是人命。你的命,苗妹的命,郊弟的命,十位兄弟的命,我怎么考验他们都不为过。但只要他们通过考验,我都会视为我姜林过命的兄弟。就如同你哥和胥郊大哥一般的兄弟,以后我会为了他们任何人像这次一样冒险,因为他们值得我这么做,你明白吗?”姜林笑眯眯地望着虞娆,言语从嘴里轻松地蹦出,只是越往后说得越斩钉截铁,身边的红石郊和马六等十几人则听得血脉贲张。 听罢姜林所言,虞娆也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起身朝姜林行了一礼,为自己刚才的行为道了歉意。姜林投过去一个微笑,此事算是翻篇。 姜林与红石郊、虞娆计划好了第二日会面的事宜后,众人便抓紧时间休息。 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大早,马六率领众兵士完成早操,便陆续地按照昨日的布置,潜入早已经勘察过地形的密林之中各处要点开始警戒起来。姜林则带着红石郊、胥苗、虞娆三人抵达今日会面的地点,对周边又进行了彻底的检查。待一切做完,时间已经接近了正午时分。 “马六带人已经将这片密林严密的地监控起来,如果对方有什么异常,弟兄们会示警,到时候娆妹一定要尽快躲起来,待兄弟们排除危险,你再现身。郊弟带着苗妹也要先隐藏起来随时警戒,等娆妹成功会面之后,我会发出信号,再解除警戒。总之,一切以安全为准。希望今日我们能够成功。娆妹昨日有一点说对了,我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如果虞华的尸体运回安邑城,引起虞国国内的愤怒,万一这股怒火发泄在两位兄长身上……所以,要抓紧时间了。”姜林将自己这几日的担心随口说了出来,正要再给几人再叮嘱的时候,远处林中惊起的飞鸟打断了姜林的思路。 “有人来了,大家做好准备吧。”姜林上前拍了拍虞娆的肩膀,一闪身钻进旁边的灌木丛中隐蔽了起来。红石郊见状,也赶忙带着胥苗朝远处的一处乱石跑去,密林中渐渐地又恢复了宁静。 脚步踩断树枝的声音越来越近,马六他们却一直未发出示警。终于,中年伐木工拨开最后一丛挡着的灌木,赫然看到一个妙龄少女站在自己已经连续来了两趟的山洞之前。 “大小姐!”伐木工喜极而泣,向前奔了几步,单膝跪地向虞娆行起了礼。 “壮叔!”虞娆迎着伐木工奔来的方向,向前走了几步,见被称为壮叔的中年男子朝自己行礼,赶忙上前虚扶了一把,中年男子随着虞娆手上的力量,这才起身抬头端详起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女。 “我一直和木他们几人说大小姐不会有事的,看看,大小姐果然毫发无伤地就回来了。”待壮叔端详了虞娆一阵子,便开心地像个孩子一般破涕为笑。 “大小姐连番两天都未现身,是不是在暗中观察老奴是否已经投敌?”壮叔笑完,脸又恢复了往日严肃的神情,朝虞娆低声问道。 “这个……”虞娆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小姐怎么就一个人?听说当时有许多护卫护送大小姐出了涑阳城往北方逃去了,那些护卫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冒险回到这里?”壮叔环视了四周,这才发现整个密林之中,只有自己和虞娆俩人。 “呃……我不是一个人。我姐夫他们……”虞娆正要回答,壮叔收起了自己正在环视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虞娆问道:“你姐夫?据我所知,你没有姐姐,只有一个哥哥,便是首领虞饕,现在怎么贸然多出了一位姐夫?你真的是虞娆大小姐吗?”只见壮叔的手立刻伸向腰后,握住那把已经崩了刃的铜斧的斧柄,警觉地盯着虞娆的脸,随时准备先下手为强。 “哎呀,口误啦,我说不清楚了……姐夫……哎呀,姜大哥,你倒是出来说话呀。急死人了!”也难怪虞娆着急,自打立春节在晋阳镇与红石洪会面,加上姜林、虞饕、胥郊、黑石月以及顺姬等人有意地给四名少年少女制造机会,四人早就互相认定了自己的意中人。 加上这次二女逃亡晋阳镇,又与自己的心上人一起抵御了来自虞国的进攻,在战斗中结成的情谊已经牢不可破。这些事情经历下来,虞娆、胥苗早就将自己视为红石洪、红石郊未来的妻子。这十几日又与姜林一直在一起训练、行军,跟着红石郊早就“姐夫”、“姐夫”地叫得顺嘴。今日见到壮叔这位自己人,自然是对这样的细节无从顾忌,却引起壮叔的怀疑。 虞娆不喊不要紧,壮叔听罢直接从身后抽出了铜斧摆出了防御的姿态,随时准备与来路不明的“姐夫”搏斗。 虞娆身后十几米处的灌木丛一阵剧烈地抖动,姜林从藏身的灌木丛中走了出来。壮叔看着灌木丛中走来的姜林,防御的姿态更加地专注起来。 “壮叔不要紧张,我真的是娆妹的——姐夫,这个事情说来话长。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林,是……”姜林正要自我介绍一番,壮叔手中的铜斧明显地垂了下来。 “姜林?唐方首领姜林?”壮叔微微一怔,垂下的铜斧又向上扬了扬,开始仔细端详起姜林来。 “我正是唐方首领姜林。此次前来是为了营救我的好兄弟虞饕和胥郊二位首领。听娆妹说,壮叔是她最信赖之人,所以你这里是我们第一站。”姜林将手中的弓箭向下压了压,将虞娆护在身后,和壮叔对视起来。 “去将你苗姐和郊叫过来。”姜林转身朝虞娆吩咐了一句,虞娆转身朝红石郊和胥苗藏身的乱石跑去。 姜林回过头来,伸手向壮叔示意了一番,便找了一堆干草坐了下来。 “能两次击溃虞国和周国的人,果然是条汉子。我壮信你。”壮叔盯着姜林看了半天,又看了看姜林身后虞娆那熟悉的背影,绝不是常人所能冒充的情形,心中的疑虑便渐渐地打消掉。铜斧又重新收回到腰后。 壮叔朝姜林行了一礼,朝边上退了退,继续说道:“涑阳城内这些时日早已经传开了,虞国和周国联军又一次被姜首领击溃,前几日周国的使者带着虞华和一名周国使节的尸体途经涑阳城,小虞国新任的首领像死了爹娘一般赶赴城外迎接虞华和那使节的尸体,还全身披麻,亲自打着招魂幡为二人开道。其行为让小虞国的国人深恶痛绝。姜首领,那虞国和周国的联军真的是你那神仙师父助你击溃的?” “呃……这个……天机不可泄露!”姜林没想到壮叔开口便有如此一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壮叔!”姜林身后传来了胥苗的声音,总算是替姜林解了围。 待胥苗走到壮叔跟前,壮叔确认了胥苗的身份之后,这心才算彻底地放下。胥苗自幼与虞娆便亲如姐妹,二女经常是小虞国住半年,胥国住半年,身为家仆的壮叔自然是认得胥苗。当日打探到的消息是虞娆和胥苗二女一起逃亡北方,现在见二女一起回来,倘若是作假的,这作假的难度恐怕太高了。 壮叔朝胥苗行了礼,五人便纷纷捡了处地方坐了下来。 姜林先指了指红石郊对壮叔说道:“这位叫红石郊,是我的内弟。他与苗妹二人已经互生情愫,待救出胥郊首领,苗妹便会嫁到唐方。另外我还有一名内弟,是红石郊的亲弟弟,与娆妹……一样的情形,所以两位小妹称呼我为姐夫,理所当然,只是这口改得有点早而已。” 姜林如此一说,边上的四人纷纷不好意思起来。壮叔赶忙起身与刚站起来的红石郊互相见了礼,又朝虞娆行了一礼说道:“怪老奴唐突,没有弄清事情的原委便怀疑大小姐,请大小姐降罪。” “不,壮叔无罪,干这种事无论多小心都不过分。不仅是你,便是我们也是在伐木场观察了你们五人两日才决定今日让娆妹与你相见,后面的事只能更加小心才行。”姜林在虞娆开口之前便先定下了基调。 昨日姜林的一番话虞娆一直在思考,其中的道理早就想得通透,此时随着姜林的话也坚定地点起了头。壮叔见姜林如此说,道了声谢,上前归还了虞娆的鸟纹玉佩,便回到自己的座位。 “壮叔,涑阳城内自从娆妹上次逃脱至今,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麻烦你讲上一讲。”此次秘密会面至此算是已经成功完成,下面便是要先弄清楚涑阳城内的情形,才可进一步地计划后面的行动。 第103章 壮叔挑起情报重担 壮叔听完姜林的问题,微微一思索,看向虞娆,开口问道:“大小姐,你可知道现在小虞国的首领是何人?” “是何人?”虞娆好奇地问道。 “虞召!”壮叔恨恨地说道。 “怎么会是他?”虞娆、胥苗二人异口同声地喝道。 “虞召是谁?”姜林不解地朝三人问道。 “姐……姜大哥有所不知,这虞召与我是同一个曾祖父,算来与我哥是从兄弟。我父无兄弟,我哥也无兄弟,所以与我哥血缘关系最近的男性便是虞召和一众从兄弟。往日我哥不怎么关注国政,将小虞国国内一应事物都托付给了这几位从兄弟打理,其中以这虞召最为受到器重,不曾想这虞召竟是小虞国国内亲虞华势力的头领,我哥真是看走了眼啊。”虞娆朝姜林解释道,越说越来气,说到最后将手中的鸟纹玉佩狠狠地砸在地上。 姜林想起另一个历史上关于后世的种种记载,即便是亲兄弟为了夺取最高的权利,到最后都不惜兵刃相加,何况这隔了好几代的从兄弟,这就是赤裸裸的人性。 “不错,这虞召便是小虞国内亲虞华势力的头领。并且当日便是他亲自将虞华召见虞饕首领的命令通知给虞饕首领的,当时他与一众官员分析此次前去安邑城不会有什么危险,不成想从一开始就是他做的局,这些都是老奴后来打探到的消息。”壮叔顿了顿,见姜林等人沉默不语,又继续说道:“自虞饕首领被囚,虞召率人打开了涑阳城城门,将虞国的军队迎了进来之后,便大肆搜捕涑阳城内那些虞饕首领的死忠以及往日和他有隙的臣民。幸得老首领以及虞饕首领均无兄弟,且虞饕首领一直未婚配,所以族人几乎未有牵连。但是那些抵抗的臣民……听说抓了几百人。” “虞召一掌权,便响应了虞华的征召令,召集军队与虞国、周国以及其他几个小方国组成联军进攻唐方,这期间又有不少国人发出怨言,虞召为了稳定局势震慑那些不服他统治的人,但凡有对其出言不逊者,举家都抓了起来,听说又有几百人。但前几日,虞华与西周使节的尸体运回,虞召为了表达对虞国的忠心,下令从那两千已经贬为奴隶的国人之中挑选百名男女童供虞国血祭。” “什么?”红石郊、胥苗、虞娆三人听罢,从深思当中惊醒过来,纷纷起身惊呼道。 “呃……什么意思?”后世而来的姜林听到这个词语,有些不解地看了看站起身的三人,又看了看坐得较远的壮叔问道。 “姐夫你难道不知?方国首领去世,会挑选奴隶进行殉葬,数量根据方国规模不等。大多时候都是挑选少量的奴隶绞死之后将尸体与方国首领一起葬入墓坑,用男女童的少之又少,而一下子用这么多男、女童的更是闻所未闻。更不用说这血祭,便是在墓道封口之前,将这百名男、女童在墓道前实施斩刑,鲜血一直流入墓坑内才算圆满。之后将斩下的头颅和尸体塞入封口处,听说这样才能保护墓葬永世不塌……” “我……”不待红石郊说完,姜林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冷汗津津,双手不听使唤地剧烈抖动了起来,身上的寒意从头到脚,整个人剧烈地打起了寒颤。心中的气愤沿着食道往上喷涌,却卡在了嗓子眼里进退不得。姜林一阵恶心,但喉咙里卡的东西将姜林的胸腔堵得越来越憋闷。姜林赶忙伸出两个手指,使劲抠入嗓子眼中,一股热流沿着手指喷涌而出。 “姐夫,你怎么了?”红石郊几人赶忙围了过来,查看姜林的情况。 姜林趴在地上干呕了几声,胸腔内的那股最憋闷的感觉渐渐消去,虽然还是不怎么舒服的,但总算不会像刚才那样差点要命。 姜林继续趴着,朝几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接着甩了甩自己手上的秽物,从地上抓起一把混有干树叶的泥土将手上的粘液搓掉,长出了一口气,起身看了看壮叔,开口问道:“这是多久之前的事?” “四日之前。”壮叔答道。 “这百名孩童可有什么办法营救?”姜林神情黯然地朝边上几人问道。 “先不说时间来不来得及,即便来得及,就凭我们这几人……恐怕无能为力。并且如此一来便暴露了我们的行藏,营救二位首领的事情恐怕就无从谈起。”红石郊知道姜林这是被气愤冲昏了头脑,赶忙解释道。 自从去年与姜林在黑石村落相识开始,红石郊、洪两人便对姜林的思想非常地推崇。二人身为王子,自幼便接触了常人无法接触的许多黑暗的东西。年幼之人的心性让二人对那些奴隶的遭遇心生了一些怜悯之情,但是在王权至上的思想体系之下,即便对那些奴隶心生怜悯也无力做出任何的改变,只能随波逐流地享受那些奴隶带来的便利的同时,尽可能地保持自己的初心,不过多地伤害那些可怜之人。在姜王后主持后宫日常之时尚能比较仁慈地对待那些奴仆,但是自有苏氏入宫,不仅是那些奴隶深受戕害,便是朝中的大臣,但凡有对其稍微不满的,最后都会被有苏氏寻个机会处以惨绝人寰的刑罚。便是连姜王后都逃不脱其魔爪,更不说旁人。 姜王后的惨状,红石郊、红石洪虽未亲眼目睹,但是不待旁人描述完毕,其身、心的反应已经像极了刚才姜林的这一番状况,那种恶心、恐惧、愤懑的复杂的心情真的难以用言语描述。一直以来姜林强调的都是那种众人平等,奴隶也是人,晋阳镇内决不允许有奴隶阶级产生的思想。便是姜林自己和黑石月、顺姬等身份特殊之人,也不允许对他人的人身以及性命随意的侵害。 起初二人对这一系列的思想确实有些不好接受,但是几年来对有苏氏的憎恨,逃亡路上在自己忠心的仆人舍却家人也要保二人性命,以及来到晋阳镇后姜林一系列的思想教育之下,二人已经开始渐渐地习以为常。姜林刚才一开口,红石郊便知道其动了营救这百名孩童的心思。可是旁观者清,红石郊深知这样一来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姜林低着头,一直机械地搓着手上的泥垢,仿佛这双手是才从污水坑中拿出一般,已经脏到了骨头里。 “呜呜呜……也就是说,我们胥国也可能是这样的情形?天哪,我的那些族人,难道他们也要遭受这样的灾难?”边上的胥苗此时想起自己的那些叔辈以及几位异母的弟、妹,浑身也开始像筛糠一般抖动起来,一边抖一边抽泣起来。离的最近的红石郊上前紧紧地抱住了胥苗的肩膀,胥苗抬头望了一眼红石郊,将头靠在其肩膀之上,开始抽泣了起来。 姜林听罢,停止了搓着泥垢的双手,微微抬起头朝壮叔问道:“胥国那里的情形可曾有打探?” 只见壮叔上前单膝跪地,抱拳朝姜林说道:“请姜首领责罚,自虞饕首领被囚,大小姐出逃,我五人打探几日消息后,只因此前大小姐拨付的存粮以及其他生活用品无法满足家人度日的需求,只得整日里想着活下去的事情,胥国那里的消息尚未打探。” 姜林想了想,上前双手扶起壮叔说道:“还是那句话,你无罪。能做到这些已经相当不错了。”继而转向胥苗二人,思索了一番后对壮叔说道:“我们此次前来,带了不少贝币。稍后先给你五朋,派兄弟们去涑阳城置办一些粮食和生活物资。这几日你要完成两件事,第一,派一名得力的兄弟去胥国打探一下胥国的情况;第二,娆妹……”姜林将目光转向了虞娆。 “姜大哥,你有何吩咐?”虞娆向前走了两步,朝姜林问道。 “现在以你的身份,恐怕无法在小虞国和虞国范围内现身,所以我觉得应该在这里培养一位总联络人来代替你的工作。以后在唐方和小虞国之间安排联络员,定期地将收集到的情报和来自唐方的指令进行传递。你们觉得如何?”姜林朝虞娆和红石郊二人看了看,说道。 “确实是个好办法?可是去哪里找这样的一位联络人啊?”红石郊不解地问道。 “哎呀,说你笨,你还真不聪明,有壮叔啊。姜大哥也是这么想的吧?”虞娆上前朝红石郊撇了撇嘴,一边朝壮叔望去一边对姜林说道。 “不错,正是壮叔。壮叔……”姜林说着,朝壮叔示意了一番,壮叔朝跟前走了几步。 “像伐木场这样的据点,娆妹一共安排了十处。其他九处和你这伐木场都是娆妹直接进行联络,但是以后娆妹恐怕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想委托你将这十处据点从此以后全部接过来管理,哪处得到情报,都直接上报到你这里,再由你转给唐方的娆妹。以后唐方和你这里会建立一条秘密的联络线,你这里需要的物资,唐方需要的情报都通过这条秘密联络线进行交通。你便是这边的总负责人?怎么样?这样的事情你敢不敢做?”姜林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壮叔一时消化不了,还在咀嚼着姜林话中的意思。 “啊?姜首领,此事万分重要,老奴怕做不好,坏了大小姐的大事。”壮叔终于想明白了姜林那番话的意思,正准备拒绝道。 “壮叔,你家世代为我家家仆,忠心可鉴。就这一条便值得托付如此重要的事情。加之你老成持重,十处据点,也只有你这里最让人信赖。如果连你都不肯接手这样的事情,那我虞娆恐怕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挑这个担子,壮叔难道是要逼着我继续冒这个险不成?”虞娆不待壮叔说罢,便带着哭腔打起了感情牌。 “对啊,壮叔。我与娆妹均是你看着长大的,从小我二人便经常在你的看护下外出玩耍,从未出过岔子。可见你做事非常谨慎,娆妹说的对,恐怕除了你,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做这件事了。你难道真的要继续推辞吗?”胥苗终于从对族人的担心中恢复了过来,听姜林和虞娆的一番言辞,知道二人是真心要将这副重担交给壮叔来担,也趁机劝说了两句。 “好,既然姜首领和二位小姐都如此说,那我壮便接过这个担子,定为大小姐办好此事。”壮叔在三人的劝说之下,终于点头应承了此事。 言罢,姜林派红石郊将马六等人召集回来,给壮叔交付五朋贝币返回伐木场,安排购置粮食等生活用品以及安排人去胥国打探消息,之后再返回山洞处,稍事休息后便启程朝安邑城进发,下一站的目的地是距离安邑城东北五公里的一处有三户人的农庄。 这处农庄位于黄土高原沟壑地带的谷底小平原之上,早年倒是一个繁华的村庄。后来由于常年被虞国国内的重赋、税压榨,有限的小平原上的产出已经不足以维持整个村庄村民的需求,有一些忍受不了的国人便搬到了别处去生活,到了最后竟然彻底荒芜了。后来虞娆在布置据点的时候发现了此处,将自己三户家仆安顿到这里,买通虞国的官员给三户人家上了籍,三户人家将村庄里的房屋修葺一番,倒也是一个安全的所在。 壮叔返回伐木场安排众人未来几天的活计的时候,姜林和红石郊、胥苗、虞娆、马六等人简单了开了个会。从壮叔嘴中得到关于小虞国的情报已经比较详细,伐木场的其他兄弟未来几日进入涑阳城内购置生活用品可以继续打探消息。 现阶段最重要的是派人前去胥国打探消息,姜林等十几人需要找到一个可靠的落脚点,另外胥郊、虞饕二人到底关押在哪里,这些都要有人潜入安邑城前去打探。综上所述,虞娆选择了这处离安邑城较近却比较偏僻的农庄,只需要沿着东部的山林朝南行进,几乎不用暴露在大道之上便可抵达哪里,所以姜林同意了虞娆的建议。 此处已经深入敌境,为了不暴露行藏,最好的办法便是昼伏夜出。壮叔返回后已经是晚食时分,马六等人早已猎得一头雄鹿在山洞内烤得金黄。众人分食之后,便继续向南行进。 这几日正好是月圆之夜,红石郊趁机邀请胥苗二人共乘一马,腾出一匹马交给壮叔骑乘。如此一来,三十多公里的路程前半夜便跑完。待姜林、马六带着虞娆确认了一番抵达之处确实是要去的农庄后,虞娆将自己的信物挂在一家大门之上,便回到了村庄外三公里处的栖息地。这里离明日见面的地点也不过三公里的距离,却是通往安邑城的必经之路,如果这农庄内的人已经叛变入安邑城报信的话,怎么也逃不过埋伏在道边的兵士的监视。 与伐木场的情形相似,但却要赶时间。马六等人前前后后观察了三户农人一整天,得出的结论是三户农人均无异常情况。会面的地点是姜林和虞娆亲自监视,农庄据点负责人在会面地点盘桓了大半天,经过姜林和虞娆再三地权衡,入夜时便派壮叔敲响了这户农人的家门。 “谁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这个时代没有多余的娱乐项目,也没有多余的照明设施,少量的猎物油脂充作照明的燃料也只是在关键的时候才会点燃。大多时候天一黑,普通人家便都早早地上了床,一家人聊聊天,困了便阖眼而眠便可。像今天晚上这样的情形真是几乎从未有过,所以农庄据点的负责人只是贴着草屋的门朝院内喊了一声,侧耳又倾听起外面的动静来。 “行路之人错过了宿头,想借贵地行个方便。”壮叔也是常年在外行走之人,知道此时怎么应答最合理。 果然,院中响起了脚步声。 “原来是有贵客经过此处,这村庄内有许多空的房屋,不过很久没打扫。走,我给贵客带路前去看看……”说着,柴门打开,一位与壮叔年岁差不多的中年男子从门缝闪了出来。 躲在姜林身后扮做男装的虞娆对姜林微微地点了点头,确认了来人正是这处农庄据点的负责人。 农人借着壮叔握着的火把微弱的火光看了看,对面有四个人。一位中年男性,两名年轻且强壮的男子,还有一位弱不禁风的年轻男子……正朝着自己行礼,看这三位年轻的男子恐怕是有点身份之人。 “贵客这是要到哪里去?这里已经离开了大道很远,贵客怎么走到此处?”农人学着姜林等人的模样还了礼,幽幽地问道。 “呃……我们的一匹马被惊扰到,从大道跑往此处,我们几人是追着马匹而来的,结果马是追上了,才发现迷了路。”姜林上前忙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看贵客都是有身份的人,听这位的口音好像不是这附近方国之人,是不是要赶往南边去参加虞华首领的葬礼啊?”农人果然是虞娆安排在这里的情报人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朝姜林又望了一眼,便在带众人去空置的茅草屋的路上轻描淡写地开始打探起几人的底细来。 “虞华首领的葬礼?”四人同时问道。 “对啊?难道你四人不是去参加虞华首领的葬礼吗?虞华首领的墓葬便在此处往南不远处,比到安邑城还近。明日便要举行葬礼,听说光血祭的男女童就有三百人。”农人与壮叔在前面走着,一边嘟囔道。 “三百人?怎么是三百人?” “不是一百人吗?” 虞娆和红石郊二人纷纷惊呼道,瞬间二人又反应了过来,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姜林则停住了脚步,头向南方转去,望着南边的天空发起了呆,双手紧紧地握成拳状,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前面几人已经走出去了近五十米,姜林才回过神来,便大踏步地追着火光而去。 农人带着几人来到一处较大的茅草屋前,推开挂满蛛网的木门后,几人鱼贯而入。只见农人从壮叔手中接过火把,绕着茅草屋内部转了一圈,将屋顶的蛛网用手一一去除后,将火把插入墙壁上的槽中。这才转过头来仔细地看了看几人,又端详了虞娆一番,上前单膝跪地道:“小人强拜见大小姐。” 第104章 深夜破坏孩童得救 虞娆从一直护在自己身前的姜林和红石郊之间的缝隙挤了过来,虚扶了一把跪在地上的农人,道:“强叔,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今日清晨才发现了大小姐的鸟纹玉佩,晚上便有人敲响家门,要知道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多年,这是第一次晚上家门被敲响,,这还不奇怪吗?再说最近一次与大小姐见面也不过两三月前,小人记得大小姐的身形,刚才一出院门便认出了大小姐。怕在那里相认惊扰到了旁人,行至此处才见礼,还请大小姐恕罪。”名为强的农人一边起身一边说道。 “强叔,刚才在路上你说的三百名血祭的孩童是怎么回事?”姜林不待强叔与虞娆寒暄完毕,上前走到虞娆的身前朝强叔问道。 强叔目光转向姜林,又看了看虞娆,只见虞娆的脸上并没有一丝生气的表情,明白了这人定是可以在虞娆面前随意插话的身份,便朝姜林行了一礼道:“回贵客的话,方才听那位贵客与大小姐在路上的反应,你们应当是已经知道了孩童血祭虞华的这回事了,对吧?” “不错,我们在沿途听说小虞国献上了百名男女童血祭虞华。”姜林颓然的神情虞娆与红石郊看得有点心疼,但想起强叔刚才说的三百人,二人的心中也不是滋味,便竖起耳朵想仔细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虞国、胥国、还有虞国各出百名男女童,明日在虞华的葬礼上血祭。昨日这三百男女童都已经押在了南边营建墓地的工匠营中严加看管,不瞒这位贵客说,我率二位兄弟昨日刚探察完那里回来。唉,那些娃娃们一个个吓得跟小鸡一般……真惨啊。”强叔说罢,众人的神情纷纷变得异常难看。 姜林听罢,一拳砸在茅草屋原木制成的墙上,震得屋顶的尘土沙沙地落了下来。姜林由于用力过猛,拳面的皮一瞬间蹭破了好几处,鲜血直流。虞娆赶忙上前拉起姜林的手,擦拭起来。 姜林顾不上手上的伤势,朝强叔望了一眼说道:“强叔,这些孩童有没有什么办法救出来?” 强叔见姜林受伤后虞娆的一番反应,确定了姜林的身份着实不一般,忙向姜林行礼道:“贵客恕罪,小人真的没有太好的办法。昨日我兄弟几人探察时看到那些娃娃们的惨样,也是心疼不已。可是思来想去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先不说能不能混进工匠营,即便能混进去,这么多娃娃,三百人啊,这三百人藏于何处,将来送往哪里,从哪里弄那么多粮食去养他们。这些小人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啊。唉……” 强叔说完,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发起愁来。 姜林此时心中已经充满了愤怒和怨恨,开始怀念起后世的文明世界来,悔恨自己怎么来到这么一个野蛮的时代。 “姐夫,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边上的红石郊幽幽地开口说道。 “快说……” “啊……” 红石郊刚开口,姜林一个箭步便要冲来,不成想脚下一个趔趄,额头撞在红石郊的面门之上,将红石郊重重地撞倒在地。边上几人见状,赶忙上前将二人扶了起来。 二人由于剧烈地碰撞,只见红石郊的鼻子、姜林的额头开始汩汩地往外冒起鲜血来。 虞娆一跺脚,气愤地赶忙给二人开始清理起来,姜林也顾不上头上的伤,盘腿往地上一坐,朝红石郊吼道:“什么办法?快说啊。” 红石郊捂着鼻子,拨了拨正在给自己擦拭血迹的壮叔的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说道:“这个办法有点冒险,但是恐怕目前也没有再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你再多一句废话,我弄死你。”姜林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从小腿间抽出军刀来朝红石郊晃了晃。 众人见姜林恶魔一般的表情,知道姜林这是动了真怒,便是连强叔与壮叔这俩人也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只得紧紧地闭上嘴低头忙活起手上的事来。 “呃……潜入墓穴内,弄塌墓室,葬礼不得不推迟。再派人潜入安邑城,散播谣言,编排上天不忍三百孩童血祭虞华,发怒毁了虞华墓室的谣言。只要谣言在安邑城内流行,继任之人再不情愿也会改变主意。即便不改变主意,总算是争取了些时间,我们再想别的办法。”红石郊很少见自己的姐夫发这么大的火,这一次为了这三百孩童的性命,红石郊第一次感受到了姜林愤怒起来甚至会超过朝歌城那位,见姜林抽出军刀的一刹那,红石郊真的怕了。 “强叔,麻烦你去将你的兄弟唤来。还有你,别擦了,死不了的。你去将马六兄弟他们都召集起来,我们连夜行动。”姜林用手抹了一把糊住了眼睛的鲜血,朝几人吩咐道。整个过程虞娆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一直在给姜林设法止血、包扎。 强叔、壮叔二人见这样的一番情形,即便是再愚蠢的人也知道此时应该听从姜林的吩咐而不是再去征询虞娆的意见。 二人朝姜林行了一礼后,便扶着红石郊出了茅草屋。姜林握着军刀的手一直没有松弛,三百孩童的性命能不能救下来,就要看后面的安排。姜林的脑海里飞快地盘算着计划,甚至连强叔、壮叔和红石郊返回都未察觉。 “姐夫,强叔他们回来了。”给姜林终于包扎好伤口的虞娆见姜林还未回过神来,便出声喊了一声。 姜林惊醒过来后,朝众人望了望,赶忙起身,向众人示意了一番,开口道:“我刚才想了想,强叔,你派一名兄弟为我引路,连夜赶赴虞华的墓葬,破坏墓室的事我亲自带人去做。再留下一名兄弟,交给郊弟。郊弟,你和二位小妹连夜编排谣言。记住,一定要编排得越严重越好,编好之后教会那位兄弟怎么说。天亮之后便赶赴安邑城进行传播,给那兄弟带上三朋贝币,入安邑城后多收买几人一起传播。总之,传播得越快越好,范围越广越好。娆妹、壮叔、强叔借此机会将此前商定的事交接、嘱咐一番。照此行事即可,不要再拖延。”姜林说着,见红石郊又有话要讲的意思,连忙加上了后两句。 红石郊抿了抿自己的嘴,朝姜林行了一礼,拉着虞娆出了茅屋门。壮叔朝姜林行过礼后,也跟着出了门。强叔则思考了一番,头探出屋门喊了一名年轻人进得屋来。 “兄弟,前往虞华墓葬的路你可认识?到了哪里,能否潜入墓室?”姜林见眼前的小伙子长得机灵,再回想起见过面的壮叔、强叔,开始佩服起虞娆选人的能力来。 “贵客,通往墓葬的路小的闭着眼都能走,但是通往墓室恐怕有点麻烦。沿途会时不时地有值守的兵士巡查。能不能潜入墓室要看能不能躲开那些巡查的兵士才知道。”年轻人朝姜林答道。 “好,那我们现在便出发。”姜林将手上的军刀插入腿间的刀鞘,只身出了门,强叔与年轻人相继跟了出来。姜林征询了马六的意见,挑了四名最擅长夜间行动的兵士与自己轻装赶往虞华的墓葬处。 姜林六人赶到虞华墓葬处时,已是凌晨一点的样子,月亮正是最亮最圆之时。在向导的指引下,借着月光姜林看到了整个墓葬的轮廓,也确定了墓室的位置。派出的两名尖兵潜入工地近一个小时后陆续返回,带回了巡逻队的活动规律。 “工匠营位于墓葬的北边,因为三百名孩童和陪葬用品已经运抵工匠营,所以在工匠营周边的巡逻队配备的特别多。工匠营周边的巡逻队间隔不到五分钟就有一队,并且每队配备十人。首领如果想在工匠营做点什么,恐怕是没有机会的。不过南边工地那里,只有一支巡逻队,整个一圈下来要半个多小时,而且只有五个人。”尖兵带回来的消息也印证了强叔前日所探消息的真实性。 姜林朝工匠营望了望,为那三百名孩童默默地祈祷了一番,又叮嘱向导躲藏后,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五人猫着腰,借着月光快速地潜入到墓葬工地当中。 巡逻队每半个小时一趟,距离墓室还有五分钟的路程时便不能再搞事情,所以每半个小时只有二十分钟可以用来搞破坏。这个时候时候没有炸药,即便有炸药也不能用,只能依靠拆下来的铁制矛头,一人负责放哨,四个人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终于将已经夯筑结实的墓室一侧的夯土搞得大面积塌方。搞成这样还不延迟葬礼的话,那这虞华的儿子也太不孝了。 姜林望着墓室底部的狼藉腹诽了一阵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片刻功夫后,五人都撤到了向导正在呼呼大睡的地方。此时的时间已经是快凌晨五点多,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兵士将向导轻轻地唤醒正要离开之时,工匠营内大乱。负责葬礼前最后一次打扫墓室的奴隶发现了墓室塌方的情况,上报给了此处的总管。计划完成了一半,姜林心头一松,困意涌了上来,吩咐众人急行军,不到半个小时后便回到了农庄。 红石郊简单地汇报了编排的谣言内容,并且告知姜林入城散播谣言的兄弟已经出发,后面如何只能看天意。 胥苗在和红石郊、虞娆一起编排谣言的时候得知三百名血祭的孩童中有一百名是胥国贡献上来的,恐怕那里面便有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弟、妹,姜林这两日为了这些孩童的举动二女早就看在眼中,再听虞娆将昨晚与强叔见面时屋内的情形描述了一番后,对这位大哥心生敬意,恭敬地给姜林端来一碗热乎乎的粟米粥,又困又饿的姜林接过碗来三两口便将粟米粥吞个干净,之后倒下便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姜林足足睡了六个小时。正午时分,头上与手上的伤口传来的痛感将姜林痛醒。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姜林推开屋门,红石郊和虞娆二人坐在院中正在说着什么。 “姐夫,现在刚到正午。”二人起身盯着姜林凄惨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楚。 “你的鼻子没事吧。”姜林想起昨夜自己气愤至极时的行为,抱有一丝歉意地朝红石郊问道。 “没事,姐夫。倒是你,比我伤得重。”红石郊摸了摸自己微微有些红肿的鼻梁,朝姜林投去一个微笑。 “唉,这三百孩童简直成了我的心魔,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了?”姜林捡了一处大石坐定,左手摸了摸自己右手的伤,无不担忧地说道。 “哦,入安邑城散布谣言的兄弟已经回来了,说虞华的棺椁今日确实没有出城,所以葬礼肯定是延期了。至于谣言能不能起作用,还有葬礼延期多久,就要看后面的消息。娆妹方才正在说,安邑城内有一处据点,想安排明日会面的事宜,想来定能打探一些新的消息。” 红石郊将这半日发生的事情给姜林简单地汇报了一下,姜林点了点头,对虞娆说道:“我们在这里的时间不好控制,你的接头方式又只能一天一处,若是无事,你就带着壮叔,让强叔派人协助你们尽快地将此地的据点一一会面再交接给壮叔。记住,一定要注意安全。至于这些据点的可靠性,只能待日后慢慢地进行考察了。”姜林正说着,壮叔与强叔二人一起朝此处走来。 “姜首领,你的事情壮叔与大小姐今日已经对我讲明,两次击退虞国和周国联军的唐方首领果然名不虚传,现在安邑城内的那些当官的若是知道你姜首领已经潜入距离安邑城如此近的地方,恐怕睡都睡不着了。”强叔见面朝姜林行了一礼,寒暄道。 姜林微微一笑,示意二人坐定,开门见山地问道:“强叔,虞饕和胥郊二位首领的状况,不知你有没有什么消息?” “唔,老奴前来正是要对姜首领讲此事。此前二位首领被虞华诓入安邑城后,不知为何便被虞华囚禁。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然后听说虞华怕二人关押在安邑城内不安全,已经将二人转移到别的地方进行关押。具体关押在何处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在安邑城内。我率领弟兄几人已经将安邑城各处转了个遍,可以说除了虞华的居所外,安邑城没有任何一处有关押二人的迹象。所以姜首领若想知道二人关押的地方,还需要多方打探才行。”强叔如此说,姜林也明白其中的缘由。 一般情况下,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想的自然是二人被关押在了城内。但是像二人这样的身份,派的人少了,真的遇到来营救的起不了作用,但是派的人多了,又不打自招,告诉对方此处就是关押二人的地方。所以老奸巨猾的虞华便将二人转到城外,此处定是常人想象不到的地方,要么人来人往不能引起众人的怀疑,要么就是人烟稀少之地。强叔说的对,二人的关押之地还需要进一步打探。 “另外,还有一件事……”边上的壮叔有点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说道。 “什么事?”姜林看了看二人,不解地问道。 “姜首领,是这样的,就是我们这些大小姐安排的人,往日其实是不怎么从事生产的,这村庄里的农田每年都是简单地种植一些作物便可,但是到了官府征收税赋的时候,却是按照实打实的人口缴纳税赋,所以日常的开销其实都是靠大小姐的拨付……实不相瞒,别看我们这三户人家打扮得像是农人,但是说起这种地真的不在行,每年能将种子收回来就不错了。虞饕首领被囚,大小姐出逃,为了糊口,家里能换粮食的都已经换了粮食了,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兄弟,这粮食真的有点不够了。”强叔说到最后,老脸一红,低下头紧张地用脚搓起地上的泥土来。 强叔如此一说,虞娆、姜林二人的脸也顿时变的通红。自昨日会面后听到三百孩童血祭的事,姜林的心思便一些停留在此事之上,派人入安邑城散播谣言时拨付三朋贝币也是为了尽快地将谣言的作用最大化,这些细微的地方还真没有想到。今日被强叔如此一说,愧疚之情顿时涌了上来。 “是我大意了,把这事给忘记了,这两日这心思一直在三百孩童的事上。郊弟,去取五朋贝币过来,让强叔赶快安排人购置一些粮食回来,目前看来这里将是我们长期的驻扎地,这里需要囤些粮食才好。”姜林说着,红石郊起身朝屋内走去。片刻后从屋内取出贝币五朋交到强叔手上,强叔一时倒有点不知所措。 “强叔,拿着吧,我与姜大哥迟早都是一家人,并且我哥他们与姜大哥早已兄弟相称,这些财物姜大哥还是出得起的。”虞娆见强叔局促的表情,赶忙解围道。 强叔听虞娆如此说,便朝姜林道了声谢,接过贝币转身出去安排起后面的事情来。 “姐夫,你带的贝币不多了。”待强叔与壮叔走远,红石郊朝姜林幽幽地说道。 “怎么就不多了?我记得带了五十朋贝币的,怎么就不多了?”姜林疑惑地问道。 “你算啊,几乎每个据点你都要用掉五朋的贝币,十处据点就是五十朋贝币。这期间如果再有别的额外的开支,是不是就不够了。并且这五朋贝币购买的粮食还只能维持一时,若是要长期维持下去,还需要源源不断的贝币才行。”红石郊如此说,姜林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呃……讨厌。我正要向姐夫要五朋贝币,明日与安邑城内的一处据点接头完毕后,接济他们,你如此一说,让我怎么好意思开口啊。真是讨厌。”边上的虞娆接过红石郊的话,一番话说下来,姜林的头更疼了。 “以前在晋阳镇,真没觉得这贝币有多珍贵,放在我的箱子里都快发霉了。但是到了这里才知道,这东西还真是货真价实的东西。我还带了三盒宝石,能不能拿出来用用?”姜林朝红石郊说道。 “姐夫,你拿宝石买什么东西啊?一盒宝石买的粮食够这里三户人吃一辈子的。再说你一下子去哪里买那么多粮食啊?”红石郊又给姜林泼了盆冷水。 “唉。看来得想办法搞点贝币才行啊,要不玩不转啊。”姜林的心中默默地盘算着。 “我终于知道了娆妹说他在小虞国国内的名声不太好是什么意思了。一个人要养这么多人,靠的还是公出,名声能好到哪里去啊。”姜林转身进入茅草屋,取了五朋贝币出来,狠狠地拍在虞娆的手上。 第105章 惊闻惨案急火攻心 这个时代就是这么麻烦,通讯、交通、媒体都落后,如果不出这个农庄,外面发生了什么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要想打探什么消息,就必须派人花费足够的时间,还未必能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虞娆带着五朋贝币和壮叔、以及强叔指派的向导用过晚食便出发前往安邑城。壮叔要在安邑城关门之前放置好信物再出得城来,既要做得隐蔽又要迅速,这对专业的情报人员来讲其实是最基本的要求,但这些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人能不能做得到,姜林心中没底,只能尽量交待注意安全。 虞娆带人前去接头,红石郊和胥苗二人郎情妾意地一边绕着农庄散步谈心,红石郊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地貌,继续完善自己的地图,马六则带人整理农庄内空置了许久的茅草房。这些人此前已经连续十几日整日只能在户外休息,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安身之地,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测得到,现在必须抓住时机好好地休整,以便应对后面不可预测的局势。 姜林躺在屋内木板床铺上,头上的伤口让其无法深度地睡眠,只能迷迷糊糊地打着盹,脑子里想着那三百名孩童的事,就这样一直熬到第二天清晨。 睡够了的姜林早早地便起了床,跟着马六他们完成了早操,又完成了一套军体拳,身体算是活动开了,便和马六捡了一处草甸搏斗了一番。因为有伤在身,无法使出全力,加之马六这小子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几个回合下来,姜林竟然落了下风。 待全身的汗水出透,几日来压在姜林心头的那股怨闷之气也渐渐地舒缓开来。 姜林又看着马六他们互相比试了一番,时间已经接近早食时分,众人这才收拾收拾返回了农庄。胥苗和强叔村里三户人家的妇人早就备好了简单的吃食。这些吃食对于这些强壮的男儿来说真的是不顶饿,但是目前也只有这些东西可以果腹。姜林等人用罢了早食,便出得农庄爬到一处土坡上四处观察起这座农庄所处的位置来。 这座农庄位于一条东北——西南走向的沟壑的谷底平原,从农庄的房屋数量看最繁华时候有二十多户人的规模。边上的农田虽然有许多已经荒芜,但是可以看得出这里以前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地方。沿着谷底一直向东北方向,沟壑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大山脚下,往西南方向看,则在远处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出了谷口,再往前便是安邑城所在的一处大平原。出谷口往正南方向,正是通往虞华墓葬的地方,那里其实也是大山的山脚之下。 这里应当是后世有名的中条山山脉,安邑城往南的东西走向的中条山将整个山西的南端很好地防护起来,只留下一处山口通往黄河边,而黄河的对岸,应当是后世的三门峡市,三门峡往东则是大名鼎鼎的洛阳,当然了,此时还未有洛阳这个地方。 不过总的来说,这里也是一处战略要地。只要守住了中条山的山口,进可攻退可守。难怪周国一直要拉拢虞国,也难怪虞国倒向了周国之后,商王的统治愈发地不堪一击。守在商与周两国行军的路线之上,谁都担心这个侧翼的方国断了自己的退路。 姜林的思绪一直在飘荡着,其他人各有各的事在忙碌,黑石平此次没有跟来,姜林连个能扯淡的人也没有。姜林独自法畅想着,时间慢慢流失着,很快便到了晚食时分。 “唉,姐夫。回来吃饭啦。”这还是姜林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被人叫回家吃饭,这种感觉只有短暂的童年时代才有过。一瞬间,那股幸福感让姜林仿佛回到了后世。但一瞬间的神情激荡后,想到自己仍然处在这个残酷的世界,这心中又一阵失落。 “姐夫,你一个人在那里发呆发了很久了,你在想什么呢?”红石郊和胥苗二人这些时日一直粘在一起,除了最后的底线尚未突破之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阴阳调和之下,心思也愈发地温柔细腻起来。见姜林刚才独自一人站立了很久,便关怀起来。 “没想什么!娆妹他们回来了吗?”姜林惦记着虞娆的安全,走下土坡便朝红石郊问道。 “刚回来,我出门,他们进门。”红石郊答道。 “哦?快回去看看。”姜林说罢,抬脚便朝农庄内跑了起来。 片刻功夫后,二人终于跑回了姜林居住的茅草屋,屋外的空地上虞娆几人正端着碗食用着晚食。 “怎么样?接头顺利吗?”姜林接过胥苗递过来的饭碗,坐下后便朝虞娆问道。 “接头挺顺利的。”虞娆的情绪不是很高昂地说道。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姜林将饭碗放在身旁的石头上,朝虞娆和壮叔看了看,急忙问道。 “姐夫,今日和安邑城内的一处据点接头后,据点负责人告知了这两日安邑城内发生的事情。昨日强叔安排的人进安邑城散布的谣言已经传得满城都是,继任的虞国新首领虞丹昨日连发三道命令,第一道,取消三百名孩童血祭,将孩童们已经押回安邑城进行发卖。”虞娆说到此处,停了停。 “啊,太好了。”姜林、红石郊、胥苗等人听罢,高兴地呼喊起来。压在姜林胸口的一块巨石终于得以松开,一口浊气呼出胸腔,倍感精神。 “后面两道是什么命令?”姜林问着,伸手打算端起放在身边的饭碗。 “第二道命令,虞华的葬礼推迟三日,墓葬那里三日后必须完工,否则所有的参建奴隶全部陪葬,另外负责监工的所有兵士以及家人贬为奴隶。”虞娆说着,姜林停止了端取饭碗的动作,定了定神。 “三天时间,应当能完工吧。否则那么多奴隶那么多兵士,可都因为我们救了这三百名孩童而遭殃啊。”姜林心中一沉,心中被巨石所压的感觉又逐渐恢复。 “姐夫,是已经有人因为我们救了这三百孩童遭殃了。虞丹的第三道命令便是从参建的奴隶当中挑选百人绞死,悬挂在安邑城通往虞华墓葬的沿途。听说是虞国的巫祝占卜说,上天确实因三百名孩童血祭而生气,才毁坏了虞华的坟墓以示警告。但是巫祝还说上天的旨意是要百名奴隶陪葬,只有这些不洁之人陪葬,才能让上天满意。否则虞华的坟墓只能彻底地废弃,重新选择新的地址另行建造。我和壮叔回来的路上,沿途的刑架之上,挂满了好多奴隶的尸体。姐夫,你说是不是我们害了他们?”虞娆终于哭了出来。 “我……”姜林试图站起身来,但突然只觉得嗓子一咸,一股液体从腹中喷涌而上。 “噗……”一口鲜血喷得老高,姜林两眼一黑,重重地跌倒在地。 “姐夫,姐夫……”姜林的耳边只有红石郊的声音在回荡着…… “姜林……姜林……是你害我了我们,是你害了我们……”睡梦里,姜林被一群人呼喊着,渐渐地睁开了眼睛,只见黑夜里,远处一道刺眼的蓝光朝自己这个方向照过来,只见蓝色的光影中一个一个黑色的影子在空中飘荡着,飞来飞去摇摇晃晃的朝姜林飘荡过来。 待这些黑影靠近,姜林才发现这些人都披头散发,舌头伸得老长,嘴角渗着鲜血,脖子上套着一根绳索,绳索的另一头不知道栓在何处。总之每一个黑影都能自由自在地飘荡在空中。渐渐地这些黑影将姜林围了起来,远处的黑影依然不停地朝飘来,将姜林围得水泄不通。空中仍然飘荡着“姜林……姜林……是你害我了我们,是你害了我们……”的声音。 突然这些黑影齐齐地睁开了眼睛,双手前伸朝姜林抓来。姜林吓得双手抱住脑袋,趴在地上剧烈地抖动起来,大喊着:“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时间过了一会,又听见一群小孩呼喊着:“姜林叔叔,谢谢你救了我们,谢谢你救了我们。” 姜林听着孩子们的呼声,渐渐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起身朝远处看去。只见灿烂的阳光下,一群孩子们踏着青青的草地张开双臂朝自己奔跑过来。刚才的恐惧之情一扫而光,姜林迎着孩子们也快乐地跑了起来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般开心、快乐。 “姜首领,求求你救救我们,求求你救救我们。”突然,天空变的乌云密布,刚才还在奔跑的孩子们,瞬间变成了一群奴隶和穿着盔甲的兵士跪在地上朝姜林膝行而来,一边前进一边大声呼喊着:“姜首领,求求你救救我们,求求你救救我们。” 姜林正要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天空又变得漆黑一片,刺眼的蓝光再一次出现。渐渐地,恐怖的声音又一次传了过来:“姜林……姜林……是你害我了我们,是你害了我们……” “求求你们,饶了我,饶了我。我也不是有意害你们的,我是为了救那三百名孩子啊。”姜林跪伏在地上,双手抱头,大声地呼喊着。 “姐夫,姐夫,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醒醒啊姐夫。”红石郊的声音再一次传到姜林的耳朵中。姜林突然明白自己这是做噩梦了,但是现在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怎么就睁不开眼呢? “哗啦”一声,一股冰凉的感觉迎面扑来,姜林终于睁开了眼睛,只见红石郊、虞娆、胥苗、壮叔、强叔、马六等人纷纷围着自己。 “我……这是怎么了?”姜林感觉浑身一股虚脱的感觉。 “姐夫,昨日你急火攻心,一直昏睡到现在。刚才在梦中更是大喊大叫,强叔这才泼了一碗冷水将你惊醒。”红石郊朝姜林解释道,强叔赶忙朝姜林行礼请罪道。 “我昏睡了多久?”姜林大梦初醒,回了回神朝众人问道。 “昨日晚食时分你晕倒的,今日的晚食已过,你说昏睡了多久?”虞娆见姜林神情木讷,有意地帮助姜林恢复神智,便开口问道。 “哦,睡了整整一天啊。”姜林的脑子渐渐地恢复了清醒,又看了看虞娆,开口问道:“今日你出去了吗?” “出去了,很顺利。”虞娆答道。 姜林能如此一问,证明神智确实开始恢复了正常。虞娆昨日已经计划后面每天完成一处据点的接头,即便姜林不问,稍后虞娆也是要汇报的。 “咕咕咕……”姜林的肚子响了起来。 “苗妹,姐夫饿了,快将你炖的野鸡汤端过来。”红石郊朝胥苗轻声说道,胥苗应声朝屋外跑去。过了一会便端过来一个陶罐放在姜林的面前的石桌上。 姜林闻到鲜香的鸡汤,喉头微动。抄起伸在陶罐外面的鸡爪轻轻一撕,鸡腿便从鸡身上脱落下来。姜林三口两口解决掉一只鸡腿,端起陶罐尝了尝鸡汤的温度,正好合适,便咕咚咕咚干掉了大半陶罐,又撕了另外一只鸡腿,两三下解决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娆妹,昨日除了虞丹那三条命令,还有什么新的消息?另外今天外出,可有什么新的收获?”姜林将陶罐放在一边,从地上抓起一把干草擦了擦手,朝众人了看了看之后,朝虞娆问道。 “昨天外出除了得知虞丹下发的那三道命令之外,接头之人还带来了一条消息,不是特别重要的一条消息。当日我哥和胥郊大哥被召入安邑城,在酒宴之上,虞华在二人的酒中用了一种慢性的迷药,我哥与胥郊大哥的随从虽然也试过毒,但由于药物是慢性的,当试药的随从体内的药性发作之时,我哥和胥郊大哥已经饮了好多酒,所以才没有反抗逃出。这也算是解释了为何我哥他们一点反抗都没有就被囚禁。”虞娆知道姜林昨日气血攻心的原因和经过,绝口不再提这些事情,便从昨日会面的事情开始谈起。 “今日的接头确是有些收获。今日接头的据点是一个赶车的车夫。他提供了两条线索比较重要。一条是他的一位朋友往盐湖西边送过一批粮食,但是从地点上看那盐湖西边是苦盐矿。那苦盐需求不高,所以苦盐矿那里一年只有很短的时间有人进行开采。而这个时节是没有人开采的,但是为何要往那里送大量的粮食……”虞娆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念叨着。 “呃……苦盐是什么?”姜林不解地朝红石郊看了看,像个白痴一般问道。 “苦盐,就是像盐,但是味道是很苦的,没法吃。就是……怎么说呢,茅房和牲畜的圈棚墙根一般也会产生苦盐。”虞娆也不知道怎么给姜林解释,只能把其他会产生苦盐的地方告诉姜林,让姜林自己去想是什么东西。 “啊,那是硝……”姜林瞬间明白了虞娆所说的苦盐是什么东西。硝石,制造火药的东西啊。好东西啊! “那另外一条线索呢?”姜林记下了硝石的事,想起虞娆所说今日有两条线索,便赶忙问道。 “另一条线索是安邑城内有人一天晚上看到了一支神秘的队伍护送两辆包裹严实的车辆出安邑东门。别的倒没发现什么,但是那支队伍的队长是一位常年守护在东部山区铜矿矿场的军官,级别还不低呢。”虞娆说罢,看了看沉思的姜林和红石郊。 “你是说安邑城也有铜矿?”姜林又朝虞娆问道。 “噗嗤!”红石郊刚端起陶杯喝了口水,姜林一句话将红石郊问得将口中的水全部喷了出来。 “姐夫这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正常啊,问的竟是一些不着调的问题。”红石郊腹诽着,擦了擦嘴上的水渍开口说道:“姐夫,怎么说呢……这么说吧,我们晋阳镇东边的那个铜矿和虞国的铜矿比起来,就是个屁。”红石郊说完,又端起陶杯喝了口水。 “此话怎讲?”姜林听红石郊如此贬低自己的晋阳镇,自然是无法接受,转过头盯着红石郊要探究个明白。 “西伯侯拉拢虞华,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个铜矿,盐湖,加上虞国所处的位置,就这三点。以前每年虞国输送给朝歌的铜锭我是见过的,黄灿灿的好几大车,现在这些铜锭却全部送到了西岐,想来就让人心痛啊。而咱们晋阳镇这一年产的那点铜,你做为首领心里难道没点数吗?前段时间我去巡视的时候看过了,那铜矿没几年可采的了。”红石郊一番言语将姜林心中的骄傲冲击得七零八落。 晋阳镇守着西山的盐泉、煤矿和铁矿,物产确实丰富。东部的铜矿发现之时确实也让姜林兴奋不已,那时候尚未开发出来铁器,能生产青铜器在这个时代已经算非常高端的技术。现在铁质的武器已经成为晋阳镇的制式装备,青铜器的需求一下减少了不少,但是前段时间刚刚提出的私有化的同时需要大量的货币,一下子又将青铜的需求量提高。 再说,即便不做成器具,光是想起那一块块黄灿灿的铜锭,确实都能引起人的占有欲。 “你的意思是说很有可能那两辆包裹严实的车内便是虞饕和胥郊两位大哥,而且他们的目的地便是安邑城东边的铜矿?”姜林想着那一块块黄色的铜锭,心中有点馋,怕自己迷失掉,赶忙转移了话题,朝虞娆问道。 “不错,正是如此,我分析的也是这样的情形。并且经过打探,苦盐矿和铜矿的位置都已经很清楚。姐夫……姜大哥,我们是不是重点探察一下这两处?”虞娆作为未来的情报系统的负责人,开始渐渐地表现出称职的一面来。 “在何位置?”姜林接过了胥苗递上来的水杯喝可口水,朝虞娆问道。 “你看!”虞娆说着,从腰间取出一张小纸片来,纸片上画的什么打眼一看不得而知。 “这里便是我们现在的地方,往西南便是安邑城,安邑城再往西南一点便是盐湖,盐湖的西边大约半日的路程便是苦盐矿,一趟大概需要近两日的时间。而出了安邑城东门一直向正东,大约也是两日路程的地方便进了铜矿区。苦盐矿那里听说几乎没什么人影,但是铜矿区那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小的集市,人来人往倒也容易混入,但是也怕来了生人会引起当地人的注意。”虞娆一边用竹笔指着纸上的图形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 “也就是前去苦盐矿的这条线路要安全一些,前往铜矿这条线路充满了危险,对吗?”姜林想了想,朝众人看了看,幽幽地问道。 “没错,是这么回事。”虞娆和红石郊看了看手中的图,点了点头。 “强叔,去苦盐矿探察这件事恐怕要着落在你的头上。”姜林思索了片刻,朝强叔说道。 “老奴定不辱命。”强叔上前领命道。 “我率马六,再带一名村民前往铜矿区打探消息。娆妹和壮叔继续与其他据点接头。你俩么……看看能做些什么,明日清晨出发。”姜林将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对众人吩咐道。 第106章 立下宏愿巧取贝币 “姐夫,你的伤……”红石郊欲言又止道。 “我这伤没事,再说了,我打算用这伤做为掩护,装作一个身受重伤之人前往铜矿的集市寻找救治。马六呢,扮成一个哑巴随从,一切由强叔安排的村民出面应付,也不怕口音露出破绽。”姜林起身朝众人说道,大家听完姜林的计划,倒也纷纷点头称赞了起来。 姜林从石桌上抱起装有未食用完鸡汤的陶罐,径自朝屋外走去。 “哦,对了,强叔,从苦盐矿回来的时候请帮我带一些苦盐回来。”姜林一只脚迈出屋门,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朝屋内说一句。 天空中的圆月如同一个皎洁的白玉盘一般挂在深蓝色的天空之上,姜林单膝跪地,双手合十望着南方,面前用一块石头充作供桌,供桌上摆着装有鸡汤的陶罐。 “你百人与我素不相识,却是因我的行为而死于非命,我姜林愧对你们。但是为了那三百名孩童,想必你们也不会苛责于我。进退两难之际,只能两恶相权取其轻。” “在此我向苍天起誓,我定会为你们百人报仇雪恨。只希望你们的灵魂不要消散的太快,保佑我早日血刃你们的仇人,保佑我唐方能将这片土地上所有像你们一样饱受摧残的苦难之人解救,保佑我能彻底地将这个肮脏的世界改变。” “今日我以我的血和这仅有的半罐鸡汤祭奠你们,他日我唐方的军队踏上虞国土地之时,我定会以三牲祭祀你们。”月空下的姜林大声地朝明月、苍天、山川起誓道,泪流满面之际从腿间抽出军刀,在左手手背上拉了一个口子,将血滴入陶罐,之后起身端起陶罐恭敬地将陶罐内的鸡汤洒在地上,最后举起陶罐重重地摔在面前的石块之上,陶罐顿时粉碎。 姜林双手合十对着月空又祈祷了一番后,转身朝土坡下走去。 “姐夫……”姜林刚走下土坡,一旁的草堆里窜出一个黑影来,姜林的军刀已经抵在了黑影的腰间。 “你他x的再叫的慢一点,我的刀就捅进去了。”姜林收起军刀,插入小腿边的刀鞘内。 “姐夫,你刚才在上面……我都听到了。你说的那些话,是要像周国那样……”红石郊神神秘秘地朝姜林问道。 “起初,我就想着保护好月夫人和黑石村落的村民,后来就是保护好晋阳镇的人民,再后来晋阳镇之地被你父亲封为唐方,就想着做好唐方的首领,自己的人民不要被人欺负,自己的土地上不要有人被奴役。能做到这些我就觉得我做到足够好了,但是这次来虞国,对我的冲击太大了。三百名孩童或者一百名成人,总是有人要被这个残酷的时代所吞噬。有些人已经不是人,是恶魔。” “不,是这个残酷的时代是恶魔,随时可以草菅人命的时代我必须改变。我不但要改变虞国,改变小虞国,胥国,我还要改变商,还要改变周。总之,只要是那些不把人当人,把人当牲口的国度,我都要改变。否则,我怎能对得起今日这百名为我的选择而丧命的无辜之人。”姜林说着,又伸出左手,已经凝固了的伤口鲜血又开始向外流淌,姜林握紧拳头,鲜血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很快便洇红了一大片泥土。 “首领能有如此雄心壮志,我子郊发誓定会倾力相助,愿首领早日达成伟业。”红石郊单膝跪地,面朝月亮的方向郑重地说道。 姜林听其称自己为首领,又自称“子郊”,便知这小子是当真了。赶忙上前将红石郊扶起来,两双手重重地握在了一起,对红石郊说道:“你这么晚出来跟着我,不会只是为了偷看我吧?” “哦。姐夫,刚才在屋内,娆妹还有一个消息忘了告诉你,倒是在你昏迷之时告诉了我。我刚想起来,觉得有必要向你汇报一下。”红石郊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消息?”姜林一边找东西准备包扎自己手上的伤口,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昨日安邑城内的消息,虞丹感念其父客死于征战之时,于国有大德,自己却不能以孩童血祭,无法表达其孝心,因此下令在安邑城内紧急征收丧税,筹集贝币三箱与虞华陪葬,今日娆妹返回农庄之时,三箱贝币已经在护卫的护送之下运往虞华的墓葬工匠营,听说当时整个通往墓葬的大道被兵士戒严,任何人都不允许走动,娆妹还是从小道绕回来的。怎么样,姐夫,你心动吗?”红石郊朝姜林耳边凑了凑,低声地说道。 “一箱贝币能有多少?”姜林听罢,心中微微一动。 “不知道多大的箱子,但是安邑城守着铜矿和盐湖,本就富庶。以虞华这样的身份,至少五百朋贝币还是能征收到的。”红石郊掰着手指,给姜林仔细地盘算着。 “五百朋……”姜林差点惊呼起来,一瞬间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井底之蛙。 一朋贝币的价值是多少,姜林还需要换算半天。但是姜林清楚地地记得即便是商王将爱女顺姬下嫁给自己,陪嫁之中也仅有贝币几十朋,自己这次来虞国,也是在顺姬的提醒之下,取了五十朋和三盒宝石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刚抵达伐木场,便深感此物确实是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姐夫,你的口水流出来了。”姜林正在沉思之际,边上的红石郊出声打断了姜林的思绪。 “哦,有点失态了。”姜林回过神来,赶忙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不好意思地朝红石郊说道。“你是怎么想的?”姜林又朝红石郊问道。 “贝币这东西在我们唐方确实没有多大的用处,但是在这里,在朝歌,在西岐都是可流通之物。看这情况,小虞国和胥国恐怕短时间内复国无望,想指望这两个方国给这十处据点提供补给恐怕有点不太现实。如果这些贝币能取得到手,那么壮叔、强叔还有娆妹布置的其他几处据点之人的日常所需短时间内便不用再发愁。”红石郊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是啊,这也是我的第一反应。可是这些贝币,怎么才能搞出来呢?老虎吃天,无处下爪啊。”姜林懊恼地拍了拍脑门,遗憾地说道。 “姐夫,我是这么想的,按礼制,这些陪葬的箱子在安邑城一旦封箱,就不会再打开。呃……盗取陪葬之物为人不齿。所以不会有人再去检查这些箱子内部所装之物。虞丹不是已经下令虞华的葬礼推迟三日,也就是说这三日内墓室必须修复完工,所以恐怕那些奴隶这几天要连夜施工才能完成,如此一来那些负责看护的兵士估计也会大部分值守在工地上,工匠营这里的防守应该会有漏洞……我的意思你明白吗?”红石郊神秘兮兮地对姜林说道。 “你是说潜入工匠营,将箱子内的贝币替换掉?”姜林微微一思考,朝红石郊问道。 “嗯,将贝币取出,换上等重的石块。神不知鬼不觉,怎么样?姐夫,干不干?”红石郊激动地朝姜林说着。 姜林手抚下巴,思索了一会,眼中顿时泛起了光芒。“走,去召集马六等人,能不能成先探一探再说。”姜林终于想起此前是谁说的,一朋贝币的价值可购得一名成年人一年的口粮。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怎么能不取? “我这就去召集人手。你慢着点,这几日你没少流血,看你的样子有点虚。”红石郊转身朝农庄内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说道。 待姜林迈着确实有点虚弱的步子回到自己的茅屋前时,红石郊和马六等十一人已经集合完毕,就等姜林一声令下。 “呃……路上说。”姜林见虞娆和胥苗二人站在屋门前朝自己这十几人望过来,不好意思说是去盗取陪葬之物。进屋取了自己的军毯,想了想又取了一些其他的物件转身追着马六等人朝南边走去。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十几人已经来到前几日破坏墓室时隐藏的地方。“姐夫你看,南边的工地上果然干的热火朝天的,想必让我猜中了。”红石郊猫着腰起身朝远处看了看,扭头对姜林说道。 “嗯。我先潜入看看。”姜林起身正要准备朝工匠营北边的栅栏走去,从那里找一处漏洞钻进去,却被红石郊和马六同时拽住。 “姐夫,你最近虚啊。” “首领,你这身体……万万不可啊。” “姐夫,这个险你不能冒,你还有伟业。还是让弟兄们都练练身手吧。”红石郊死死地按住姜林的肩膀,将姜林按的蹲了下来。 “六哥,让我去吧。上次是我和首领一起去破坏的墓室,总觉得不过瘾。这次就让我先打个前锋。”马六身后的兵士猫着腰走到姜林身后,朝前面的几人说道。 “好。好兄弟,你从栅栏墙设法潜入,记住一定要注意安全。你这次进入只需要摸清整个工匠营内的岗哨情况即可,如遇危险赶快退回来。明白了吗?”姜林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兵士,郑重地吩咐道。 “明白了,首领。”说罢,便利索地朝土坡下溜去。 等待消息的同时,姜林吩咐其他人搜寻形状比较方正的石块,以备后面放入箱内不会滚动,万一搬动箱子时滚动发出声响,便会露馅。 半个小时后,一个黑影从土坡下麻利地出溜了上来,速度便是连姜林都赞叹不已。 “首领,摸清楚了。工匠营内南边大门处有两处固定哨,一处两人共四人。西北角是关押奴隶的棚子,那里关着应当是白天劳作的奴隶,有四名兵士负责看守。东北角是囤积粮食的地方,没有人看守。东南角,哦,便是我们左前方这几顶帐篷,里面有许多箱子,还有青铜器等珍贵的物件,想必就是要找的东西。西南角是兵士的帐篷,帐篷内有不少轮岗休息的兵士,正在呼呼大睡。营内的正中是一顶大帐,帐内是空的,想必是管事的现在都在南边工地盯着。”来人将工匠营内的情况一一道来,姜林、红石郊和马六三人一边听着,脑子飞快地谋划着。 “东南角的这几处帐篷距离大门多远?”红石郊问道。 “距离有百米左右。”兵士答道。 “东边这一侧的栅栏墙能潜入吗?”马六问道。 “不能。这座营的几面墙扎的都很高很结实。北边那堵墙之所以能潜入是因为墙外有一颗树木,攀到树上便能跳进去。出来之时,可先攀爬到囤积粮食的木棚之上,再从棚顶攀墙而出。”兵士又答道。 “好。三名兄弟入内,一名负责放哨,另外两名负责取贝币来东墙,从栅栏缝隙送出,再将石块运到帐篷内放置箱内。谁去?”姜林朝身后的几名兵士问道。 “我去!” “我去!” “我去!” 身后的兵士纷纷争论着。 “姐夫,这次无论如何都得我去了。那箱子的封条很关键,不懂的人可能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封,怎么再还原。”红石郊想了半天,朝姜林和后面的众人说道。 “刚才这位兄弟已经摸进去一次了,由他带路会比较快一些。既然郊弟如此说,那你就算一个,大家不要争了,就你小子吧,那日破坏墓室应该也有你吧。”姜林指着一个个头不高,身形灵活的兵士说道。 “是,那日确实有我。”被指到的兵士高兴地答道。 “你们三人记住,一旦有危险,速速撤离。命比什么都重要。东边墙外留三人搬运石头,收拾贝币。其他人去北边树下负责接应。准备行动。”姜林从腰间将取出手电筒交给红石郊。“用的时候遮着点光,别走光了。注意安全。” “嗯,放心吧。”红石郊接过手电筒。这东西以前用过,知道怎么用。起身带着两名兵士朝坡下溜去。片刻功夫,众人已经各自就位。 大约十分钟后,东南角的帐篷内隐约可见到一点光亮。这应当是红石郊正在打着手电筒查看箱子封条。一阵的声音传来后,只见一个黑影从栅栏墙内的帐篷钻了出来,“哗啦”一声,将衣服兜着的贝币倒在地上。 “嘘,轻点。不要命了。”栅栏外的马六压低声音朝里面喝到,小个子兵士吐了吐舌头,便蹲下身子将贝币从栅栏的缝隙使劲往外推。另外一边,一名兵士正在将精挑细选过的石块从缝隙塞进去。小个子兵士将贝币推完,又搬着几块石头朝帐篷内走去。红石郊这时也从帐篷内钻了出来。二人如此反复地来来回回跑了一共六趟,终于将三箱贝币全部运了出来。 帐篷内的红石郊和兵士反复地掂量了三个箱子,尽可能地将三个箱子的重量与此前的重量配的一致,又感受了一下三个箱子之间的重量,当差异非常小的时候,红石郊打着手电筒将箱子上的色彩斑斓的麻布封条复原。一番检查后,从通往栅栏墙的路上又捡拾了两朋贝币后,二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帐篷内多余的石块运出后,向负责放哨的兵士发出信号。三人一会功夫便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撤了出来。 “郊弟,你确定不会被发现吗?”姜林一边看着正蹲在地上收拾贝币的兵士,一边朝边上刚返回自己身边的红石郊问道。 “姐夫你放心吧。遗落在地上的贝币、多余的石块都已经清理。那箱子上的封条……小时候一位宗亲的葬礼上,我将所有的箱子的封条都拆了打开看了看,还偷了一件小青铜器,之后又将封条复原,整个葬礼直到结束都未露出破绽。后来还是洪弟告诉母后,母后为此狠狠地揍了我一顿。我在躲避母后追打的时候头磕在宫门之上,现在还留有疤痕。”红石郊回忆起小时候的往事,回忆起自己的母亲,脸上露出了孩童般的微笑,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额头。 “唉,可惜母后……”红石郊还在回忆着往事。 “待回去,给岳母大人制一座灵位,以后逢初一十五的,你们哥俩也给她磕个头上个供,让他保佑你俩早点成个家,生个娃啥的。”姜林见贝币收拾的差不多,轻轻地踢了踢红石郊,示意众人快速撤离了盗窃现场。 “姐夫,你说人真的有灵魂吗?我给母后磕头上供,母后真的会看到我吗?”姜林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打着手电筒查看沿途有没有落下贝币或者其他东西,红石郊跟着姜林一路上问个不停。 “呃……我想有吧。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她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告诉我要多吃饭,要穿好衣服,不要调皮,不要打架。好好学习,出门注意汽车,说他会保佑我考上大学的。你看,我后来就考上了大学。所以我想人一定是有灵魂的。”姜林停下脚步,望向远方,想起已经在自己脑海里已经非常模糊的妈妈的模样,努力地想让自己记得清楚起来,可是怎么也做不到。 “学习?汽车?考上大学?是什么东西?”红石郊第一次听姜林说关于自己母亲的事,听的特别的认真。只是姜林说到最后好多词语红石郊竟然都没听过,便不解地朝姜林问道。 “啊,这个……这个……有点忘乎所以了。这些都是我们家乡的叫法。就是你给孩子们教授数算和写字,就叫上学。在我们那不是所有孩子都可以上学的,是要考试的,考的好了才能上。汽车嘛,就是车,马拉车。我们那的人说话有口音。”姜林尴尬地挠了挠头,想起自己现在所处的时代,胡搅蛮缠了一番,终于将局面糊弄了过去。 “那你没试过找找你的故乡吗?要是能回去的话,你是不是会抛下唐方,毅然回到你的故乡去?”红石郊沉默了半天后又问道。 “呃……这个……我也试过找寻我的故乡,我的故乡那是真的很美好。可是怎么都找不到,恐怕我这一生都无法再回到我的故乡。所以我只能尽我的毕生将唐方建成和我的故乡一样的地方。如此,我想我最后临终时候才会心安地离去,心安之处便是故乡。”姜林一动不动地站在月空之下,陡然间让人觉得非常地神秘和高大。 “姐夫,天凉了。早点回去吧。”红石郊从姜林身后擦肩而过,朝前面的人追赶而去。 第107章 姜林遭遇血光之灾 “姜大哥,贝币已经清点完了,整六百朋。”一大早,姜林将自己随身的东西收拾好,用干草遮盖起来。只带着军刀出了屋门,准备和马六以及农庄里名为民的年轻人前往铜矿区打探消息,虞娆和胥苗二人兴奋地前来朝姜林汇报。 “苗妹,你率兵士和壮叔找一处地方将这些贝币藏匿起来,不要对别人透露藏匿地址,这些贝币以后大部分是要交给壮叔去拨付给其他据点的,其他事情照常进行便可。郊弟醒了告诉他,让他带人去墓葬那里再探一探,沿途检查一下有没有留下痕迹。告诉壮叔抽空回一趟伐木场,看看有没有关于胥国的消息。”姜林将晚上想到的一些安排告诉虞娆和胥苗之后,便朝着拉着一辆破车等候自己多时的二人走去。 通往铜矿区的路算得上一条比较繁忙的路,往安邑城运输铜锭、青铜器等重物的车辆,从安邑城往铜矿区输送粮食和各种物资的车辆,以及前往铜矿区集市交易的行人早就在山地上开辟出一条道路。可以看得出在雨天的时候,这条路是如何的泥泞不堪——干透了的泥土将车轮和行人脚步的痕迹很好地保留了下来,并且尽可能地延缓着天晴时候车辆和行人前进的速度。 速度慢也就算了,躺在本就破烂不堪的板车上的姜林被颠簸的路面折磨得已经浑身酸痛不已,第一天晚上整个人都像散了架一般,但是到了第二天,越接近铜矿区的地方巡查的虞国兵士就越多,姜林想下车徒步行进的可能性便越小。 “马六啊,下次再需要这样的伪装,你可别再弄这么多血弄那么多粪便了,太遭罪。”姜林躺在破烂的板车上,不但要忍受坚硬的木板对后背的摧残,还要忍受为了装得像一个从山上滚下来的伤员,浑身被马六涂抹了鹿血的腥臭。更加过分的是,为了让那些打算仔细检查姜林伤口的虞国兵士望而却步,马六还私自给鹿血加了料,将猎得的雄鹿临死前失禁的粪便也混在里边,闻起来很像伤口腐臭的味道。 “首领,这不也是为了装得像一点,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吗。这不都是你平时教导的吗?关于安全的事情,做的再过分都没错啊。这腥臭味和丢掉性命比起来,小人自然是选择保命啊。”边上的马六一边帮民推着板车,一边朝板车上的姜林说道。 “我……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来躺着,我走着。”姜林侧了一下身,将身旁的干草往后背使劲塞了塞,让自己的后背微微舒服了一些。 “首领,你这头上的伤不是现成的吗?你看昨日好几拨前来查看的虞国兵士都是捂着鼻子上来就扒开你头上的麻布看,一看是真伤,就放过了,这要是我早就暴露了。”马六一边推着车,一边和姜林斗着嘴。 “没事,我可以帮你搞一个伤口,一拳头的事,这还不简单?”姜林难受地想坐起身来,马六赶忙按住姜林的肩膀:“首领,躺好了,后面有人过来了。” 姜林听罢赶忙躺下闭上了眼睛,只感觉板车往前又走了近百米缓缓地停了下来,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车上载的是何人?” 只听见马六叽里哇啦地讲了一通,又听见边上的民拖着凄惨的声音说道:“回老丈的话,车上是我同村的兄弟,我们三人上山想采集一些山货去市集上换一些家中所需,可是我这兄弟不小心一脚踩空,从山上跌落了下来,体内骨头多处断裂,身上多处破损,你看这身上的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我们想将他拉到集市上找一处药庐救治一番,如果有救那就再好不过,如果没救那就只能找个偏僻的地方将他埋了,反正他也是孤儿一个,无父无母也无妻小,我二人将他葬了,也算对得起他了。” 姜林躺在板车之上听民如此说,如果没有旁人在侧,真想好好夸一夸这小伙子。此时只能心中感慨果然是生活在大城市——边上的人,这言谈举止与自己晋阳镇那穷乡僻壤出来的人就是大不相同。这若是其他晋阳的普通村民,遇到虞国兵士盘查,恐怕早就心虚地扔下自己逃之夭夭了。 “哦?可否容我查看一番?”老人的声音又幽幽地传来。 “呃……老丈。我这兄弟浑身沾满血,腥臭不已,并且气息已经非常微弱,老丈还是让我们尽快赶往集市救命去吧。”姜林感觉板车微微地动了一下,显然是民和马六想尽快摆脱这个老者。 “小子莫慌,老夫我自幼研习医术,这点小伤手到擒来。你们赶往集市不就是要找人医治这位小友吗?让我看看,岂不是省却了很多时间?”老人继续说道。 “可是,我这朋友身上沾满了血,已经腥臭难忍。我们是想到集市上给他先清洗一番,再找人医治。老丈这身装扮一看便知是喜洁之人,怎能让老丈来做这污秽之事。再说我们几人身上未有贵重之物,无法……”民继续推脱着。 “难不成你们到了集市之上这身上就有贵重之物了?再说了,医者,有一颗仁慈之心,自然是不会嫌弃伤者身体是整洁还是污秽,是富贵还是贫穷。我与他能在这荒郊之地相遇,本就是冥冥之中注定之事,我为他看伤也是注定之事。往日只有别人求我惧留孙看病的,今日我惧留孙在这道上发了恻隐之心想为这伤者瞧上一瞧,便是我二人的缘分。” “小子,你若是再推脱,我便认为是你谋害了他,将他推下的山。若是惊动了来往的兵士,你可知道后果?”老人的话中明显地充满了怒气,听罢姜林知道这下是糟了,此话一出想必民是无论如何也找不托词,只希望这位叫惧留孙的老人老眼昏花,像前面的那些虞国兵士一般见到自己脏兮兮的模样,闻到身上的腥臭之后掩鼻逃窜掉。 “如此,那便有劳老丈了。”民如此说,姜林感觉板车一顿,二人将板车放了下来。 姜林闭着眼,努力地将呼吸调整到最微弱,身体放松下来,尽量地不露出破绽来。 “嘶……小伙子长得倒是挺俊俏。”老人走到车边,端详了一番姜林。从腰间取出一块麻布,又从腰上悬挂的葫芦里倒了一些水在麻布上,将麻布浸湿后开始擦拭起姜林的脸来。 “嘶……这人……”老人给姜林擦拭完脸上的血污,见姜林的气色与常人无异,而且眉宇间的气象……惊讶地直起了身。 老人想了想,赶忙抓起姜林的左手,用湿麻布将手心的血污擦掉,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起来,之后抓起右手,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道:“不应该啊!” “你们是何方人士?”老人起身看了看身后的民和马六,想了想便开口问道。 “老丈,我们就是这道南胡庄的村民,距此不足半日的路程。”熟悉当地情形的民赶忙答道。 只见老人右手掐起手指,转身看了看姜林,又往遥远地北方看了看,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接着又掐起手指算了起来。 “你们真的是道南胡庄的人?”老头一边算一边念念有词,不忘再找民确认一下信息。 “真的是道南胡庄之人……就是因为离矿区集市近,这才要赶往集市,否则谁不知安邑城有良医,我这兄弟的伤势可耽搁不起啊。”民上前朝老人作揖行礼道。 “唉,可惜啊,可惜啊。这孩子的模样……只可惜是道南胡庄之人。若是来自北方,则是可让日月焕然一新之人啊。”老人掐着手指,嘴里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默默地念叨着。 “唉。我与此人有缘,我再给他好好看看。尽人事,听天命。”老人上前把住了姜林的脉搏,眉头紧蹙,抬头想了想,又看了看姜林的脸色,之后缓缓地将姜林的手放下,开始在姜林的四肢摸起来,想看看身上的伤势,只是摸的地方越多,这心中越纳闷起来。 突然,老人一把抓住了姜林的要处。有心之人自然记得姜林已经离开两位妻子近二十天,并且在此之前,二女已经怀有几个月的身孕。自二人确认怀孕,姜林便牢记孕期不可亲热的禁忌,算来已经憋了半年之久。 往日憋得难受之时,都会用疯狂的运动来发泄掉多余的精力,但是这两日装成伤员躺在板车上,除了颠得后背疼之外,精力倒是积攒了下来。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年纪被老人这么一攥,立刻起了反应,数秒之下便如同铁杵一般。 “唉,还是年轻好啊!”老人感受着手上的坚挺和渐渐传来的火热,盯着姜林慢慢变得潮红的脸庞赞叹道。 “还是年轻好啊,伤的这么重还能如此刚劲有力,让老夫羡慕不已啊。”老人渐渐地松开了手,一副英雄迟暮的口吻喃喃地说道。 “你这朋友无大碍,只是一些小伤找个药庐开些和血的药,静养一段时日便可。不过据我所知前面矿区集市之上并没有药庐,据此最近的药庐在前面的岔路往北不到半日的路程的莫庄,莫庄上便有懂得医术之人。小友,救人要紧,你们快快动身吧。”老人起身后,脸上露出旁人察觉不到的笑意,转身对民和马六说道。二人听罢赶忙朝老人行礼告辞。 “我看车上的小友近期会有血光之灾,凡事一定要小心为妙。”鹤发童颜的老人又叮嘱了一番后,沿着自己最初的路缓缓地前行起来。 “我呸,你个老泼皮,我浑身是血,任谁都能看得出我已经在血光之灾中了,还用他说?”待马六确认了这条路上前后都没人的时候,姜林坐起了身子开始骂起来。 腹下被老人逗弄起来的坚挺一直没有消退,弄得姜林不但尴尬而且极其难受。终于可以坐起身来,姜林这才舒服了一些。 “首领,那我们是去铜矿区,还是去莫庄?”终于走到了岔路口,马六朝坐在车上的姜林问道。 “去莫庄给你看脑子吗?”姜林没好气地说道。 正拉着车的民听罢剧烈地笑了起来,笑得腹痛之时双手放开了板车,蹲在道上捂着肚子缓着气。 这一放不要紧,此处正好位于一个坡地,板车被民放下后便开始朝后面滑动起来,坐在车上的姜林这才发现自己和板车一起顺着坡路向下滑动,速度越来越快。 随着车轮在颠簸的路面上跳跃,姜林的嚎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远,马六和民追着板车便朝着坡下跑去。 一声凄惨的叫声传来,四周渐渐地只能听到马六和民呼唤姜林的声音。 “哎呦、哎呦、哎呦。”确切地说不是马六和民追上了姜林和板车,而是姜林和板车翻到道边一处坑里,板车彻底地翻了个底朝天,姜林满脸是鲜血,右腿被板车实实地压着动弹不得,只能哀嚎着。 “真准啊,真准啊,首领,真准啊。那老人说你近期有血光之灾,你还狡辩。你看,这才多大会功夫啊,就应验了,那老人是活神仙啊。”跑到跟前的马六见姜林的模样,想起刚才老人最后说的话,惊喜地说道。 “马六兄弟,快来帮忙啊。”坑里正在试着将板车翻起来的民抬头朝道上正在感慨的马六说道。 “啊,哎呀,首领,我来救你了,你挺住啊。”马六这才回过神来,跳下坑来打算和民一起将姜林救出,只是一下没选好着脚点,脚下没踩实,又向前迈了一大步来寻找身体的平衡。这一步正好踏在了民刚刚抬起一点的板车上,板车随着马六的大脚又砸在了姜林的腿上,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响彻云霄。 三人折腾了大半天,终于将姜林和板车从坑里拖回道路之上。姜林躺在地上低低地哀嚎着,民给姜林检查着受伤的右腿,马六一边检查着板车的情况,一边对姜林说道:“首领,看这天色今天是赶不到铜矿区了,怎么办?” 姜林努力地睁眼看了看马六,慢慢地说道:“不去铜矿区了,去莫庄。” “去莫庄做什么?”马六不解地问道。 “去莫庄给你看脑子!”姜林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山谷,马六见姜林愤怒的表情,赶忙闭上了嘴。 “姜首领,你这腿……看来我们真的要去一趟莫庄了……去给你看腿。”民将姜林脸上的鲜血擦干净,发现前几日的伤口旁边又撞了一个伤口,有点手足无措地说道。 “我这腿恐怕伤得不轻,既然那老丈说了莫庄有懂得医术之人,那我们赶紧去莫庄吧。”壮叔、强叔以及所率的这些村民不是晋阳镇之人,姜林自开始便待这些人如同客人一般。此时可以朝马六发火,但对于民,姜林还是要客客气气地,毕竟现在这些人是在帮助自己。 马六和民艰难地将姜林搀扶上板车,铆足了力气来到刚才出事的岔道口,毫不犹豫地朝北边拐去。 通往莫庄的路比此前的路要好得多,想必是没有那么多车和人去摧残所致,加之姜林身上又添了新伤,为了尽早地得到救治,民和马六拼尽了全力,终于在天擦黑之时赶到位于大山的深处、四周群山环抱,只有一条道路通往外面的莫庄。 说是叫莫庄,远远望去,只有几间茅草屋散落在不大的一片空地之上,这样一个地方估计也没几户人家,怎么会有懂得医术之人?但那老者此前算准了姜林会有血光之灾,之后姜林便又受伤,所以三人远远地望着莫庄,还是坚信那老人所说。稍微喘了口气,民上前敲响了一户院落的门。 这一敲不要紧,只听见旁边的一座茅屋边突然传来了犬吠声,借着夕阳的余晖,几条黑影朝民狂奔了过来。 “妈呀,有狗啊。”待民看清了黑影是何物,转身逃窜起来。守在板车前的马六见民狂奔而回,待听见民口中所喊,开始四周寻找起趁手的家伙事。但是对于一个兵士来讲,趁手的家伙事肯定是兵器, 尤其是晋阳镇所产的铁质长矛和唐刀用起来最趁手。现在外出乔装侦察,这些东西怎能带在身边,所以情急之下,只能从边上的道旁捡了一根干木棒守在板车前摆出防御的姿态。 “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啊。”姜林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揭开身子下面的干草,从板车的一处夹缝里将自己的军刀取出,和马六一样准备防御。 当民跑到板车后面之时,姜林终于看清三条黑色的猛犬已经到了距离自己仅有二十多米的地方。姜林举起军刀,瞄准了领头猛犬的狗头,准备使出致命一击。 这时,一声尖锐的呼哨声从莫庄内响起,三条猛犬应声急刹住了躯体。跑到最前的那条在地上打了个滚,正好停在了马六的脚边,起身在马六的脚边闻了闻,赶忙朝莫庄内跑去。 一位年轻的小伙子迈着轻快的步伐从莫庄内缓缓地走到板车前十几米的地方,身后跟着刚才那三条黑犬,三条黑犬此时还殷勤地围着年轻的腿摇着尾巴,可以看得出这三条黑犬为男子所养。 年轻男子打量了一番朝马六和姜林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么晚了怎么跑到这里来?” “呃……我们首……兄弟受伤了,听说莫庄这里有懂得医术之人,我们是来求医的。”躲在板车后面的民不知前面发生了何事,马六只能硬着头皮和来人解释道,说到最后还指了指车上的姜林。 男子上前看了看坐在板车上的姜林的模样,又看了看刚刚直起身子的民,回头又看了看马六,开口问道:“你们这兄弟是怎么受伤的?” 马六一时语塞,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姜林收好自己的军刀,抱拳朝男子行了一礼说道:“这位小兄弟,我这伤说来一言难尽啊,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你看这天色确实不早了,能不能烦请小哥带个路,先让贤医看看我这腿,稍后我会将事情的原原本本全部告知。” 姜林感受着腿部的剧痛,虽然懂得一些医疗救护的手段,但那是在后世。放在现在这种医疗水平,一个感冒一个肺炎都有可能要命的时代,若是真的伤到骨头受了内伤,一个不小心要了小命,那可真是冤。 年轻男子看了看姜林因为剧痛和失血已经变得惨白的脸,想了想便说道:“三位先随我进庄。我师父他老人家喜欢云游四方,今天恰好刚刚回来,但是他愿不愿意救治你,还要看你的造化。如果他老人家不愿,任谁也是没办法的。” 年轻男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带着三条黑犬走在前面,民和马六赶忙拉起板车,驮着姜林尾随了上去。 第108章 真的有魔家四兄弟 “吱呀……”一条黑犬跑得最快,用狗头顶开了民刚才准备敲开的那家院门,单薄的院门应声而开,从院内又走出一位和姜林年岁差不多、身材矮小且敦实的男子,手上拿着两根木柴。 “师兄,这位是何人?”敦实的男子朝那三条黑犬的主人问道。 “是来求医的行人。”狗主人朝敦实男子答道。 “师父今日刚云游而归,正在屋内歇息,再说天色已晚,恐怕不欲被人搅扰。你就不怕……”敦实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人身受重伤,我刚探视了一番,他浑身都是血渍,且已经开始腐臭,若是再不救治,恐怕性命不保。师父一向仁慈,想必定会体谅一番。青弟,怎么这么晚还在忙?”狗主人朝那敦实男子问道。 “是啊,今日师父回来,看了我上一炉丹药,又指点了一二,小弟想着师父的指点便困意全无,索性再按师父的指点试上一试。小弟这就不打扰师兄了。”敦实男子朝狗主人身后看了看,扬了扬手上的木柴,转身朝门内一边走一边说道。 狗主人一边应着敦实男子,一边将院门打开,将板车迎进院子。 “你二人将受伤之人扶进屋内,我去正屋请我师父前来诊治。”狗主人打开了侧面一间面积较大的茅草屋的房门,对院中三人说道。 民、马六以及板车上的姜林赶忙对狗主人连声称谢,之后夜空中便传来了姜林的一声哀嚎,原来是起身之时右腿受伤之处被马六不小心碰到引起了剧烈的疼痛。 片刻功夫,三人在屋内安顿好。只见狗主人端着一个木盘,托着三碗粟米粥走了进来。“贤客先用点饭食,我师父已经答应给伤者疗伤,稍后就来。” “多谢多谢。”马六上前谢过狗主人,接过木盘转身朝屋内的石桌走去,狗主人则转身走出了茅屋。马六放下木盘,先给侧卧在地上床铺上的姜林端了一碗粥,又将第二碗递给坐在石桌旁边石凳上的民,只见民惊讶地看着屋门方向,嘴张得老大。 “民兄弟,你倒是接碗赶紧喝啊。”马六背对着屋门,双手端着饭碗对民说道。 “对,抓紧时间快喝,这粥熬得真不错,也不知是火候到了还是这里的粟比我们晋阳镇的要好,好久没喝过这么香的粥了。”侧卧在床铺上的姜林饿得急了,头也不抬一边大口喝着粥一边对二人说道。 “呃呃呃……”民抬了抬手,指了指屋门的方向,嘴巴张得老大,却说不出话来。 “民兄弟,你怎么了?”马六见民的表情诡异,赶忙放下手中的饭碗,转身朝屋门看去。 “呃呃呃……”马六望着屋门方向,也开始变得和民一样。 “二位兄弟,你俩怎么了这是?”姜林看清楚二人的情形,一边放下手中的饭碗顺着民手指的方向望去一边问道。 “咦,有个老人家。老人家,莫不是你就是这莫庄的医?小子我有伤在身,不便起身见礼,还请老人家见谅。烦请老人家看看小子这腿伤得严重不严重。”姜林转头看到屋门外站着一位腆着大肚子,鹤发童颜,颌下飘着一尺长须的老者,心想这肯定是莫庄的医者,自己现在正有求于人,赶忙客气地对老人一边抱拳见礼一边说道。 屋外的老人家眯着双眼,一边朝屋内走来,一边朗声说道:“老头子我活了六十余年,能在一日之内见到哑巴复声,濒死者复活两件奇事,便是今日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老人一开口,姜林的脸色变得红黄白绿五彩斑斓,异常难看。这老人不是旁人,正是今日在路上抓了姜林要处之人。 “呃……小子我幸得老人家今日道边神手开光,您的那一通抚摸让小子此前身上所受之伤瞬息间便得到痊愈。后来听我这两位乡亲说起,小子我感念老人家的搭救之恩,于道旁对您行三叩九拜之礼。只是后来又于道边遭受创伤,听这两位乡亲言您离开之际已经算准小子还会有血光之灾,并且说了这莫庄有医者之事。所以才……”姜林脸上的血渍尚未擦洗干净,此时的脸色即便变得非常难堪,但有血渍和夜色的掩护,在老人家看来仍然是面不改色。 “好,好小子,这胡搅蛮缠的本领老头子我喜欢,啊哈哈哈。礼红,将东西拿进来吧,为师要给这善于胡说八道的小子看病了。”老头子朝屋外喊了一句,一名身材修长、眉清目秀、浑身透着儒雅之气和中草药味道的男子走了进来,将手中的陶盆放下,又将搭在肩上的麻布取下拿在手中,朝老头看了一眼。 “小友此前的伤已好,那现在哪里伤得最重?”老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姜林,开口问道。 “呃,现在额头的外伤和右腿的伤最是严重,尤其是这右腿,不知是不是伤到了骨头,稍有触碰就疼痛难忍。”姜林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和右腿,朝老人家说道。 “你,先过来,将他浑身上下这混了牲畜粪便的血渍给擦洗干净。我这徒弟不像我老头子,最是见不得这污秽之物。说真的,不知道你们谁想的,给血渍里面混粪便,也不怕污了伤口。你,那个哑巴,你去再端些温水来,看这小子的模样,一盆水哪能洗干净啊。”老人指了指仍然呆若木鸡的马六和民,吩咐道。 二人见老头指派了活计,终于从尴尬的状况中得以解脱,赶忙忙碌起来。老人则坐到石桌一侧的石凳上,年轻的狗主人此时端着一碗粟米粥走了进来,放到老头面前朗声说道:“师父,您请用饭。” 老头望着屋内两名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微微一颔首,端过粟米粥一边享用,一边朝另外一边的姜林和民幸灾乐祸地说道:“把他衣物全脱了,把身上都给我擦干净了,若是擦不干净,我这弟子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哦。” “嗷呜……”老头说的严重,民一紧张手碰到了姜林受伤的部位,姜林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声,因为剧烈的疼痛,身体已经微微蜷曲了起来。 听到姜林惨叫声的马六,端着一盆温水进得屋来,上前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民。民满脸充满歉意地说道:“不小心碰到了伤处,疼的,疼的。”马六听罢,摇了摇头,将脏水端到一旁,将干净的水盆又递了过来,两人接着给姜林擦洗起身子来。 “你个老泼皮,今日道边最后给我来那么一下,现在又让人将我脱得精光,众目睽睽之下老子一点隐私都没有,看我日后怎么折腾你这老泼皮。”姜林静静地俯在床铺上,想起自己雪白的娇臀映在屋内几人的眼中,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 “怎么,你小子不服?你今日的血光之灾就是对你欺骗我这老头子最好的报应。”老人将最后一口粟米粥送入嘴里咽下,起身上前看了看姜林的情形,恨恨地说道。 “呃,老丈,我这兄弟身体已经擦干净了,现在是不是可以疗伤了?”马六将水盆端走,民上前朝老人行了一礼说道。 “嗯。礼红,你且给这小友看看吧,让师父检验一下你的医术是否有长进。”老人坐在石凳上没有动身,朝边上的名叫礼红的男子说道。 “是,师父。”男子朝老人答道,走到床铺前弯下腰。“客人请转过身来正面朝上。”男子对趴着的姜林答道。 “呃……可是我身无寸缕……”姜林努力地抬了抬头,对男子说道。 “在医者面前,病人都一样。不论男女,不论老幼,不论贫富,不论贵贱,不论是衣着华丽还是身无寸缕,总之在医者眼中,你就是一个普通的病人。再说医者,什么没见过,请客人按我说的做,否则我莫礼红……”男子的声音也越来越高。 “魔礼红?你是不是还有兄弟叫魔礼青,魔礼海,魔礼寿?”姜林没好气地将身上撑起来,慢慢地转过身,嘴中幽幽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年轻男子、狗主人和老头顿时惊呼道。 “啊,难道真有这三人?”姜林刚正面朝上,被三人的惊呼声所吸引,全然不顾自己此时真的是一丝不挂的局面。 “呃……”当姜林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时,赶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要处,可是已经晚了一步,屋内的几人早已经看了个清楚。 几人见姜林右腿小腿间的淤青严重,也顾不上追问姜林是怎么知道其他几个人名的,老头示意莫礼红尽快先给姜林疗伤,莫礼红蹲下身子,从腰间取出一个木棒递给姜林说道:“咬住吧。” 姜林微微一思索,接过木棒咬在嘴中,朝莫礼红点点头。莫礼红见姜林做好准备,便伸出一双纤细的手开始从姜林的膝盖和脚踝处着手,慢慢地朝着中间淤青的部位靠近,随着莫礼红手越发地靠近伤处,姜林嘴中“呜呜呜”的声音越发地低沉,到最后犹如一匹公狼一般伸直了脖子,头向着上空发出了极其凄惨的一声嚎叫。 “师父,客人的伤我已经检视完了,万幸的是骨头没有问题,但是覆在骨头上的肉体遭受了严重的挤压,伤得不轻。并且伤处淤血严重,如果不尽快救治,恐怕日后这条腿……”莫礼红转身朝老人汇报道,姜林已经因为剧烈的疼痛晕厥过去。 “嗯。你去备药吧,内服之药和外敷之药都备一些来,看着用了药就早点休息吧。为师今日也累了,明日再和这三位神秘的客人做个论断。”老人起身,莫礼红向后退了一步,微微弯下腰恭送师父。狗主人则上前轻轻地搀扶了老人一把,与老人出了茅屋。马六和民二人关心姜林的情形,这一切并未留意。 待莫礼红配好药,民帮着熬好了汤药,喂一直晕厥的姜林服下,又与马六二人在姜林腿间的淤青位置涂抹了不知名的药物,又给姜林的额头的伤口敷了创伤药之后,劳累了一天的二人也靠着墙角和衣而眠,这一夜很快便过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马六打来温水,给姜林收拾了一番。莫礼红开的药效果然了得,腿上的痛感虽然还有,但是像昨日那种微微一动便会剧烈疼痛的情形倒是真的有所改善。加之姜林醒来后,马六和民向其讲述了昨夜莫礼红对其诊断的结论,听闻没伤到骨头,这心情自然是好了许多。所以见老人与莫礼红二人进得屋来之时,赶忙伸起大拇指疯狂地夸赞起二人的医术来。 两人看了看姜林三人,径自走到石桌旁,老人坐在石凳之上,莫礼红则顺势站在了老人的身后。 “小友,难道你不想对我老头子说些什么吗?”老头望了姜林三人一眼,对着姜林开门见山地说道。 昨晚自姜林从声音听出老人便是白天在道边抓自己一把的人之后,便知道老人已经识破了自己白天拙劣的表演,这心中一直如同悬着的剑一般,现在老头终于开口问了出来,姜林一时真不知道该回答才好。 “要说实话。我师父常年云游四方,什么样的人没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他可不是那么好欺骗之人,你最好说实话。”边上的莫礼红斜着眼看了看姜林,眼睛望着屋门,眼神空灵,轻飘飘地说道。 “呃……”姜林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权衡着各种可能性,想找个充分的借口将眼前的局面糊弄过去。 “我可实话告诉你,你这腿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是肉却损伤严重,淤血堵塞了经络,昨夜的救助只是暂时保住了你的性命而已,如果你不说实话,我可不会再为你这来路不明之人疗伤,便是我师父也不能强迫我。到时候你的这条腿若是保不住,不要怪我……”莫礼红不待姜林开口,又开口警示道。 姜林的目光转向老头,只见老头子看了看姜林,竟然撇了撇嘴,耸了耸肩做了一个非常遗憾的动作。姜林一时还以为老头也是穿越而来的。 “师父,他不肯说,那便不要再勉强徒儿了。”莫礼红朝老人行了一礼,便要朝茅屋外走去。 “哎呀,徒儿莫急,待为师与他说上一说。你,还有那个哑巴,你俩去外面等着。”老人指了指民和马六,朗声吩咐道,俨然已经看出了姜林是这三人的领头的。 二人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老人,只见老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二人只得悻悻地朝屋外走去。 “昨日我在道边便发现了你是装作受伤的样子,你全身上下除了头上的伤是轻微的碰伤之外,其他地方完好无损,你竟然装作一个濒死的伤者,全身涂满牲畜的血。你如此做派,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若上报了官府,酷刑之下你的身份也无从隐瞒,到时候恐怕死得更惨。但若是你说了实话,或许我老头子动了恻隐之心,帮你隐瞒一二……”老人对姜林说完,姜林低着头继续沉思着。 老人见姜林仍然不为所动,起身负手而立:“我昨日若没听错的话,听你说你们晋阳镇……去岁老头子在朝歌城听闻商王受将爱女下嫁给了北部一名为晋阳镇的部落首领,且将那里封为唐方,可有此事?” 姜林听到“晋阳镇”时,已经抬起了头看着老人的后背,手摸了摸压在屁股底下的军刀,试了试自己右腿的伤,还是无法使劲。但听完老人所说,只好放弃了此前的念头。 以老人自己的描述,姜林深知此人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这年头,能云游四方且有非同常人一般见识的,决不会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便将自己的底细抖露出来。昨天三人露出的破绽以及言语上的漏洞,老人隐忍到现在,恐怕已经留了后手做足了准备。别说自己此时右腿无法发力,即便是身体没有异常将老人以及莫礼红灭口,恐怕外面也已经布置好了天罗地网。退一步讲,民与马六两人出得茅屋已经有了一会功夫,两人是死是活,是不是已经受到挟制,姜林心中已经没了底。 无法占据主动权的局面真的让人很懊恼,一向喜欢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姜林此时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不错,老丈说的不错,我就是商王受的女婿,唐方首领姜林,此次前来虞国是为了救出被虞华囚禁的两位兄长,小虞国首领虞饕和胥国首领胥郊。老丈现在可以以我为质,去虞丹那里领取重赏了。只希望老丈放了屋外的两位随从,让他们得以活命,小子我便感激不尽。”既然身份被人拆穿,姜林也就不再隐瞒。此次前来南边本就充满了各种危险,心中早就做好了各种打算。不过算来算去,自己受伤这件事却是一直没做有预案,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过于强横再受到一些非人的折磨不是姜林的作风。保得自己一条命在,保证民与马六脱险,骗取老人与莫礼红将自己的腿治好,后面寻找机会或许还能逃出生天。 “你真的来自北方?”老人猛然转过身来,仔细端详起姜林问道。 “呃……老丈难道不知道晋阳镇、唐方所处何地?”姜林疑惑地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老头子只是有点……好!好!好!”老人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奖励的容貌,拈着下巴的胡须露出得意的笑,连道了三声好,对莫礼红吩咐道:“徒儿,自今日起要为这位小友好生地疗伤,不得有误。你先给他换药,换完来为师的屋内,为师有话说。” “是,徒儿遵命。”莫礼红朝老人微微行了礼,老人便转身径自朝屋外走去。整个过程,姜林都晕乎乎地不知道老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听老人吩咐莫礼红好好的给自己疗伤,想必暂时是没有危险的。后面情形怎么样,只能见机行事,目前最关键的肯定是自己的腿要赶紧好起来。 老人出屋不久,民和马六二人便端着药罐和一陶盆温水走了进来。莫礼红接过药罐筛好了药汤,马六赶忙端给姜林,姜林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之后莫礼红吩咐二人将敷在腿上的药渣清洗干净,整个过程疼得姜林欲生欲死,之后又如同昨日那般检查了一番伤口,又敷了药。整个过程下来让姜林又死去活来了一遍,不过痛感较昨日确实有所改善,至少没有再痛得晕厥过去。一切完毕后,莫礼红又对三人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只身来到老人的茅屋。 第109章 杨戬竟然是大师兄 莫礼红推门而入,正堂的干草垫上,惧留孙已经打坐闭目养神多时,堂下四名弟子分两侧垂手而立。 “师父,那客人的伤徒儿已经检视,较昨日已经好了许多,徒儿给他换了药,前来聆听师父的教诲。”莫礼红上前朝惧留孙行了一礼说道。 惧留孙听罢缓缓地睁开眼,抬起手示意了一番,五位徒弟依次在自己的干草垫上坐定。 “二十多年前,你们的师祖闻商王与各方诸侯连年征战,天下民不聊生,王畿之内怨声载道,荒野之人更是……为此你们师祖派我和你们的姜尚师叔入世,看看能否救万民于水火。你们的师叔好运气啊,早早地便打探清楚了西伯侯姬昌是能够拯救万民于水火的一位贤侯,从此便入西岐,当起了西伯侯的军师。之后又将女儿邑姜嫁给了姬昌的嫡子姬发,地位更是一时无两。现在姬昌去世,姬发继承父位,邑姜的地位稳固,我这师弟的地位更加地尊崇。当然了,这些都是次要的……”惧留孙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太世俗了,怕在徒弟面前有失身份,话锋赶忙一转。 “为师是一个懒散的性子,你们的师祖也说过,在众师兄弟当中,为师是最聪慧的一个,但也是性子最随性最洒脱的一个,说的直白一些便是懒散。自随着你们师祖出世修行以来,为师早就看透了凡世间的一切。世俗的那些东西,为师也不稀得去争上一争。唯有你师祖当时所托之事,拯救这世间万民于水火当中的重任,为师并未曾忘记,但为师没有你们的姜尚师叔做的好啊。” “为师自入世以来,截止今日之前所做的仅仅是收留了你们师兄弟六人,再就是靠这浅薄的医术,行走于世间,尽量地让万民的身体少遭受一些病痛。但是当日与你们姜尚师叔分别之时,他的一句话说的好啊,他的医术不如我,但我的医术再高,救治的人数也是有限的。而他,志在辅佐一位贤明的君主,那样一来,他救助的便是万民。”惧留孙仰着头,微微向上抬着下颌,一副壮志未酬的表情,让众位徒弟看的唏嘘不已。 “师父莫要伤心,以师父的见识,倘若选定了哪方势力,前去辅佐的话,也定会达成师祖当时的重托……”狗主人见师父今日的反常,赶忙安慰道。 “杨戬,你这番话倘若放在往日,为师定不为所动。但自昨日起,为师的心思已经有所改变啊!”惧留孙看了看自己的大弟子,又环视了一番其他四位弟子,幽幽地说道。 “请师父教诲!”众位弟子赶忙挺直了腰杆,朝自己的师父说道。 “我这些年来云游四方,去过不少地方。从朝歌到西岐,从东夷到西狄,这天下的乱象越来越重,万民的境遇越来越惨。各处诸侯与方国攻伐不断,奴隶死于道旁,国人沦为奴隶。我亲眼所见奴隶市场上,男女奴甚至连遮丑的缕布都不曾有,如同牲畜一般任人挑选。强壮的男子被挑选回去充作苦力,瘦弱的则会被贵族买回去为死去的长者殉葬。女奴在街市之上任人猥亵蹂躏,更甚者贵族的手指都已经入了女奴的……就差当场行事。而所观之人嘻哈大笑,只当做一件趣事。这样的场景如果出现在朝歌也就罢了,但是这样的场景出现在西岐,你们师叔的能耐可见一斑,所以我拒绝了他邀我留下的好意。”惧留孙说着,堂下的几位弟子脸色也纷纷变得难看起来,更有甚者,有几人已经听得气愤地开始咬牙切齿。 “倒是前些时日在朝歌城和虞国、周国,为师听得一些传言。去岁在北方,出现了一支新的部落,名为晋阳镇,后来不知立下何功,商王受封其为唐方。为师听到的传言,便是与那唐方有关的,说是要让商王受将狱中的男女囚徒均发配到唐方,还向众方国讨要了此前进献给申公豹的奴隶的家人,说是要让这些奴隶与家人团聚。还有,去岁虞国和周国对唐方进行过一次军事行动,不料被唐方所击败。而唐方的换俘条件当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将俘获的随军奴隶的家人送去,其他赎人条件当中,也以奴隶为主,但要求的都是尽可能地将奴隶全家送过去。”惧留孙话锋一转,几位弟子的情绪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师父,今日那客……”莫礼红开口朝惧留孙说道,惧留孙作势打断了莫礼红的话。 “昨日你们杨戬师兄带回来的伤者,便是唐方首领姜林。”惧留孙斩钉截铁地说道。 “啊,是他?”堂下几位弟子,除莫礼红外,其他几人纷纷惊呼道。 “师父,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杨戬对面的年轻男子挺腰朝惧留孙问道。 “救已经被虞华囚禁的虞饕和胥郊二人。这三人为师都见过,三国的老首领此前身体有疾时,都会求为师前去诊治。这也是为师能在此处落脚以及你们众师兄弟能在此安然修为的原因。但是虞华此人心性不如虞饕、胥郊二人仁慈。当日虞饕、胥郊之父去世之时,这二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取消了人殉,只用了三牲殉葬,为此被多国首领冠以不孝之名。但在为师看来,这才是施行仁政之明主,但这二人现在却因为不听虞华指令而被囚禁。这二人去岁也随虞华一起进攻过唐方,被囚之际却不成想与姜林成了好友,这就是姜林眼下来这里的原因。”惧留孙朝众弟子说道,众人一边听惧留孙言讲,一边都陷入了沉思。 “徒儿们,为师昨日初见那姜林之时,他伪装成伤者想混入铜矿区集市,便是要打探两位好友关押之地,当时为师端详其相貌大吃一惊。”惧留孙见徒弟们渐渐地恢复了心神,便继续说道。 “师父,你缘何吃惊?”几位弟子纷纷问道。 “你们也知道,你师祖的众弟子当中,论占卜之术,你姜尚师叔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之下便是为师。但为师这占卜之术与你姜尚师叔相比,也差不了太多,只能说你姜尚师叔的水平非常之高。去岁,为师一日夜观天象,便发现这北方的星空有异象发生。紫薇帝星得一西北新生的辅星相助,竟然渐渐有了起死回生之像,所以为师便连番数月每日都要观测一番那新生辅星,后来你们猜怎么着?”惧留孙游历四方,老江湖老油条的架势早就练就。起初在弟子面前尚能坚持一会正形,说到兴起的时候,索性盘起了腿,口吻也变得如同后世市面上的说书人。 “怎么着?”所谓严师出高徒,师父什么样,教授的徒弟一般也会怎么样。惧留孙打算做一个说书人,徒弟们自然要充当最好的听众,也纷纷凑前盘起了腿追问起来。 “嘿,经过我数月的观测与推演、占卜,反复地推测,那西北方新生的辅星现在看起来是紫薇帝星的辅星,但是不久的将来却要取而代之,甚至连西岐上空的那颗都不如这颗新生的辅星。”惧留孙说罢,众弟子又陷入了沉思。 “昨日我初见那姜林时,脸上的血污擦净,我便发现其是天下之主的面相。”惧留孙将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继续说道。 “师父,何为天下之主的面相?”杨戬问道。 “就是……此人有掌控天下之相。”惧留孙想了想,找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 “师父,这做何解?”几名弟子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疑惑地朝师父问道。 “为师也是拿捏不准。这姜林的相貌非常奇怪,可以说普通的相士是无法看透其中的玄机,我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你们师祖曾向我传授过一二。姬发、子受二人为师都见过,均是天下共主之相。这姜林其貌甚至比这二人还要尊贵,应当就是你们师祖当年所言的天下之主之相。” “这天下之主之相,意思就是说这天下此后只有一个主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各诸侯、方国共有天下。你说贵不贵?但是呢,怎么说呢,奇就奇怪在这里,从他这个相貌看吧,确实贵不可言,但是仔细看来,到处都透着卑贱之迹。为师当时看了其手相,此人若是来自北方,则真的尊贵无比,若是来自其他方位,恐怕便是被人奴役的宿命。” “当时他的从人还欺骗我说是道南胡庄之人。昨晚他不经意之下说出了晋阳镇,为师联想到他那装聋作哑的从人,他那伪装成伤者的装扮,还有此前听说的关于晋阳镇、唐方事情,这样一联想,便确定他不是常人。”惧留孙如此说,各位弟子互相看了看,也微微地意动起来。 惧留孙环视了一番众弟子,见众人都若是有所思,便开口说道:“为师今年六十有一,早已经半截身子入了土,便是今日在这堂上咽气,也算得上圆满。但是你们众师兄弟……为师知道,你们都是为师十多年前从虞国的奴隶市场上购买来的东夷各方国的贵族之后,从东夷来到虞国一路上遭受的都是旁人无法想象的苦难,所以你们都痛恨那些拥有奴隶的诸侯和方国。为师曾数次想推荐你们入虞国、小虞国、胥国谋得一官半职,都被你们所拒绝。时至今日,也只有土行孙谋得了一个在铜矿上的苦差事,勉强换得一些糊口之物养活你们众兄弟。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啊。唉,土行孙多久没回来了?” “呃,算时日,已经快一个月了。算算这两三天内便会送粟米回来……”杨戬红着脸,想到自己这五个师兄要靠最小的师弟土行孙在铜矿上干一些探矿、打洞等最危险的活计的所得来养活,回答完惧留孙的话,便垂下了头,而其他几人的脑袋早就垂得能钻到裤裆里。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虞饕、胥郊二人不肯为自己的父亲使用人殉,唐方首领姜林则一直在为奴隶寻找失散的家人,想来唐方境内对待奴隶……我不知道你们众兄弟能听明白吗?”惧留孙毕竟年纪大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阐述自己的观点。 “师父是说,唐方境内有可能在对待奴隶这件事上,非常的仁慈?”莫礼红挺身问道。 “为师也是猜测,你已经为他疗伤两次,何不借着这个情分,打探一番唐方境内关于奴隶的事情。前面的事情为师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倘若能打消你们众师兄弟的疑虑,就此入世谋得生路,为师便是死也能合眼了。”惧留孙见有弟子开窍,颇为欣慰地说道。 “师父,弟子们无能,让师父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弟子们的未来操心,弟子们不孝。请师父放心,姜林那里我们几兄弟一定好好摸清楚,如果唐方真的能抚平我们心中的伤痛,我弟子几人定就此入世,让师父享几年清福。”杨戬上前跪倒在地,顿首朝惧留孙表态道。 其他弟子见杨戬如此,也纷纷拜倒在地。 惧留孙人老多情,见众位弟子如此懂事,自然是心情大好。 “师父,只是昨日徒儿刚言明自己的姓名,不知为何,那姜林一口便道出了我兄长以及二位弟弟的姓名。不知是你在此前透露过,还是大师兄迎他进庄时透露过?”莫礼红见众师兄弟起身与师父告辞,赶忙开口问道。 “我什么都没说?”惧留孙想起昨日这件蹊跷之事,赶忙答道,众人的眼神纷纷朝杨戬望去。 “我也什么都没说?我迎那姜林入庄之事,只想着故作一番深沉,哪会与他说那么多不相干的话,更不会在底细未明之前,将众兄弟的姓名透露与他。”杨戬见众人向自己看了过来,赶忙摆手说道。 “那真是奇怪了!”众人纷纷不解地说道。 “徒儿们,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去搞清楚便是了。杨戬和礼红已经有了靠近姜林的机会,你二人就为众师兄弟们早日打探清楚这些疑惑之处。”惧留孙年纪一大把,前列腺上的毛病自然也逃脱不掉,一泡尿被众弟子拖了大半天,早就憋得心烦,赶忙结束了话题逃去后屋如厕。众弟子见师父如此,心生愧意,相继出屋各自忙碌起来。 “吔,贵客这是要做什么?”莫礼红端着三碗粟米粥进屋之时,民与马六按照奖姜林的吩咐,砍来两根树杈做了一副拐,正在练习单腿走。这副拐做的……除了卡在腋窝的地方不够舒服外,用起来正常走路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若是想借此逃跑,还是有点困难的,但姜林就是如此想的。 事情不明之前,一切都往最坏了打算,这是姜林一贯的作风。今日身份被挑破,莫庄上的六人钻在小黑屋子里讲话讲了大半天也不见出来,姜林担心六人在琢磨怎么将利益最大化。难不成要将自己送到西岐去不成?如此一想,便不再坐以待毙,吩咐马六去砍伐自己所要的树杈,又派民去设法准备三条绳索,那三条黑犬是自己逃跑时最大的障碍。若是想趁夜逃跑,以马六的身手先将老头以及下面几个打过照面的年轻人放倒是没有多少难度的,但是那三条狗,必须先弄死,否则一旦起了动静可就不好了。 民找不到绳索,只采集了一些藤条来,马六则砍伐了两根姜林想要的树杈。所以当莫礼红进得屋来之时,见到的便是姜林正在靠一副拐练习快速走路,而马路和民则在用藤条编制能勒死狗的绳索。 “闲来无事,搞点小玩意,让我能起身活动活动,总是躺在那里人是能急死的。”姜林嘱咐过马六和民,一旦被人发现,就说是鼓捣能让自己活动的工具,偷偷摸摸地反而会引起人的怀疑。 “哦,贵客还真是……哦,对了,昨夜你听闻我的名字之后,贵客便道出了我其他三位兄弟的姓名?难道贵客此前在别的地方听说过我弟兄四人的姓名?”莫礼红一边将粟米粥端到石桌之上,一边不经意地朝姜林问道。 “我……当时只是开个玩笑。”姜林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开玩笑?贵客的玩笑怎么开得那么准呢?”莫礼红自然不信姜林的一番话,但又不好发作,只能顺着姜林的话继续问道。 “呃……我也不知道为何。当时听到你的尊姓大名,不知为何,其他几人的名字仿佛就刻在我的脑海当中一般,随口就说了出来。难不成,是我在梦里听说过你们四人的姓名?”姜林昨日说出其他三人的姓名之时,确实是不假思索。此时的讲述也不算是有所隐瞒,莫礼红见再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便悻悻地退了出来。 估摸着三人用完午饭,狗主人杨戬借着前来收碗的机会向姜林做了自我介绍:“我是师父的大弟子,我叫杨戬。” “杨戬……养狗的杨戬……”姜林想起后世神话故事里赫赫有名的二郎神杨戬,目不转睛地盯着杨戬的脑门看第三只眼什么时候睁开,一直将杨戬盯得浑身发毛,赶忙收拾了碗筷逃了出来。 “师父,那姜林侮辱我,说我是养狗的杨戬……”杨戬前来向自己的师父汇报自己的遭遇。 “年轻人,心态不要那么脆弱,不是所有人都像师父这样包容你们,一旦决定要入世,那就要做好遭受各种打击的准备。再说,那姜林说的没错,你确实养了三条狗啊。”惧留孙已经开始为弟子们走向社会做起了准备。 “师父教训的是,弟子知错了,这便去将师父这一教诲传达给众位师弟。”杨戬在师父这里没有得到安慰,反而遭受了一番批评,赶忙逃脱掉。 杨戬虽然如此说,但做为大师兄,该有的派头还是有的,几位师弟在他的指挥一下,已经将姜林三人严密地监视了起来。晚食前,马六内急,赶往茅厕的途中被名为莫礼海和莫礼寿的两位年轻人拉住。“这位兄弟,你们晋阳镇到底是什么样的,能给我们讲讲吗?” “可是我着急上茅房啊,能不能等回来再说?”马六想要摆脱两人的挟持,但是无奈两人拽的太紧无法摆脱。 “二位兄弟如果真的想知道晋阳镇的情形,不如随我一起前往茅房,我们边拉边说?”马六见实在无法摆脱二人的纠缠,只好心生一条恶心的方法,想必二人定会知难而退。 不成想二人竟然欣然答应,如同后世的高中男生喜欢钻在厕所中偷着抽烟一般,三名年岁相仿的小伙子撅着腚在臭气熏天的茅厕中聊的兴起,心灵之间的距离也渐渐拉近,不经意间便将双方所需的信息互相交换完毕。 当三人提着裤子出来之时,只见都是扶着墙出来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久蹲双腿双脚已经麻木。 第110章 双方互相摸底打探 “你怎么上了个茅房上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掉茅坑里了!”马六外出上厕所,由于和莫礼海、莫礼寿二人聊得太久,回来时姜林和民二人已经用完晚食,马六的那碗粟米粥几乎已经凉透。 姜林和民见马六迟迟未归,早已经有些着急。二人甚至已经做好了马六被人挟持的打算,正在商量对策之际,马六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走进屋门,姜林见马六进来,没好气地说道。 “首领,有两位年轻人,叫莫礼海和莫礼寿的,想从小人嘴中打探我们唐方的消息。小的便将计就计和他们二人周旋了一番,打探了一些关于他们的消息。”马六端起桌上快要凉透的粟米粥,殷勤地坐在姜林身旁,一边吃,一边说道。 “他们都问了什么?”姜林想了想,朝马六问道。 “呃……他们二人净问唐方关于奴隶的事情,小的也猜不透他们要干什么,想着这也没什么要紧的,便将你一直强调的我们唐方对待奴隶兄弟们的态度对他们实话实说了。”马六一口气喝掉半碗粟米粥,抬起头对姜林说道。 “别的没问?”姜林听的有点懵圈,继续朝马六问道。 “别的没问。倒是我从那俩人嘴里套了不少消息。”马六得意的说道。 “你都打探到了什么?”姜林赶忙问道。 “那个老头子叫惧留孙,是他们几人的师父。那个杨戬,就是喂狗的那个,是他们的大师兄。下面依次是莫礼青、莫礼红、莫礼海和莫礼寿四兄弟,还有一个最小的师弟,因为身材矮小灵活,仿佛贴着地面行进一般,绰号叫土行孙,叫什么便是连他们的师父都忘了。”马六朝姜林仔细地汇报道。 “杨戬、魔家四兄弟、土行孙,古人诚不我欺啊,都让我遇到了。”姜林听着,心中感慨着。“那他们几人在这里做什么?”姜林想了想,又朝马六问道。 “老头子是一位修行之人,因为懂得医术,曾为虞华、虞饕、胥郊三人的父辈都治过病,虞国特允其于此处继续修行。六位徒弟嘛,听说是老头子多年前在虞国的奴隶市场上买的童奴。”马六一边回忆着和莫礼海、莫礼寿二人蹲坑时的聊天记忆,一边对姜林说道。 “你是说他们几人以前都是奴隶?”姜林脑子飞快地转着。 “是的,莫礼海和莫礼寿俩人是这么说的。”马六将碗中最后一点粟米粥刨进嘴中,果断地答道。 姜林听罢,示意二人继续编能弄死狗的绳索,自己则躺在床铺上脑子推测着各种可能来。 惧留孙的茅屋内,几位徒弟刚食用完晚食便又凑到了老头子的屋内。 “师父,各位师兄们,刚才我二人和姜林的一位随从借上茅房的机会,打探到了不少关于唐方的情况。”最下首的莫礼寿朝堂上众人说道。 “哦?都打探到了什么?快快说来。”几人回头朝莫礼寿询问道。 “那随从说,他们唐方缺人,去岁姜林将附近的大小村落合并到一起,组成了晋阳镇,听说以后还要建成晋阳城。自申公豹出使时带去的奴隶被姜林留下了开始,便像师父说的那样,趁各种机会搜罗奴隶。这些奴隶纳入唐方后,便不再是奴隶的身份,会像其他方国的国人一般分配房屋,还鼓励单身之人婚配,尽快组建家庭繁衍人口。” “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一条信息便是即使是姜林自己,也不用奴隶,只配有一位随身的侍从而已。他娶有两位妻子,一位是商王之女,一位是那里的村妇,二人也没有奴隶用来驱使,后来是二女怀有身孕,每人才配了几名少女随从,但也是自由民的身份。” “我问过那随从,唐方内是否有像朝歌和虞国那样的酷刑用来震慑人民,那随从说他所见过的最重的惩罚便是前段时日有人在战阵之上不遵从军令,每人鞭笞三十的惩罚。自去岁开始,无一人因为忤逆姜林的意愿而被处罚或者处死的。”莫礼海和莫礼寿二人相互补充着将打探的消息讲了出来。 “师父,那姜林为了营救两位此前由敌人变成的好友,不惜犯险跑到虞国这个敌境来。这一日多来,你、我还有礼红都见过了,即使是在昨晚情况最糟糕的时候,也未见其对随从有打、骂、呵斥一类的情形发生,这与我们往日见过的那些贵族是大不相同的,若是同样的情况发生在虞华的身上,恐怕身边的这两位随从的性命早就不保。窥一斑可见全身,两位师弟打探到的消息,应当不会假。”惧留孙最年长的弟子杨戬,碍于自己的身份自然是不肯服务于那些视奴隶如牲口的方国,但随着年岁增长,就像师父今日所说的那般,再不入世谋得一份生存之道给后面的师兄弟们做榜样,难道真的要将自己最小的师弟累死吗?所以其早就动了入世的念头,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而已。 “对啊,师父。大师兄这一说,徒儿也是深有感触。以前徒儿曾跟随你入安邑城给虞华治过病,当时只不过有一个奴仆打碎了药碗而已,那虞华却下令将那奴仆剁成肉泥喂狗。当时是你看不下去,说那药碗是你没放稳的缘故,与奴仆无关,这才算救了那奴仆的一命。自那以后,徒儿便不再愿意与你再给这些权贵们看病,徒儿心中对他们的恨让徒儿无法静心。” “这两日观察那姜林,发现他和那两位随从……从不搞特权。再普通不过的粟米粥,他昨夜竟然还夸赞说很香甜。一碗粟米粥,对这个年龄的男子来说勉强能吃饱,那姜林却从未想着从二位随从的份额上克扣。刚才我还听他的一位随从给另外一位随从说等这次出去了,一定要弄一条和大师兄养的一样的狗好好给他们首领补补身子,他们首领最近都饿瘦了。”莫礼红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的随从真这么说?”杨戬听完,赶忙起身朝莫礼红问道。 “是这么说的,我亲耳听到的。”莫礼红肯定地朝杨戬说道。 “不行,我得去看看。那三人昨夜被我的狗惊吓过,他们看我的狗的眼神充满了恨意,我不放心他们。”杨戬说着,朝惧留孙行了礼便走出茅屋。 “师父,下面我们该怎么办?”莫礼青朝惧留孙问道。 “待为师想想。入夜我还要和礼红再去给他换一次药,到时候为师和他好好谈谈。”惧留孙向众弟子摆摆手,弟子们知道师父要想事情,便起身行了礼,纷纷朝屋外走去。 天色擦黑之时,莫礼红前来给姜林又检查了伤情,较之昨晚,一天时间过去了,姜林的伤势确实开始有所好转。今日上午制作的一副拐姜林已经能够熟练的使用,加上腿上的伤逐渐地在好转,姜林甚至都有了将莫庄的三条狗和六人弄死赶快逃脱的念头。毕竟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打探虞饕和胥郊二人的下落。 自己这腿伤算下来已经耽搁了一天的时间,若是在此处再耽搁些时日,农庄那里得不到任何消息,恐怕会着急的。 姜林一边观察着莫礼红,想看看此人是否身怀功夫,会不会给自己三人逃脱的路上造成障碍,一边琢磨着逃脱跑的计划。最多再休养三天,到时候无论腿伤如何,都要赶快逃出去,主动权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贵客身体强壮,加之药物对症,一天下来伤情较昨日有很大的改善。再休养一些时日,加上我的药物调理定会完好如初。”莫礼红检查完姜林的伤势,换了药,向姜林点了点头便出了茅屋。片刻功夫后,惧留孙踱着轻快的步子只身来到姜林的屋子。 “小友,可否让你这二位随从先出去等候,老头子我有些事想与你好好聊聊。”惧留孙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仍然在和藤条较劲的民和马六,平静地说道。 姜林想了想,又看了看惧留孙的表情,丝毫看不出来异常,便扭头对二人说道:“你二人出去散散步,我与老丈聊聊。留意着点那三条狗。” 惧留孙听罢,脸上的肉微微抽动了一下:“这小子,果然盯上了我徒儿的狗。” “老丈,有何事你就说吧。反正已经落入你们的手中,我认了。还是我白天说的,只要放了我的两位随从就行。”姜林很光棍地开门见山。 “小友,哦,应该称呼你为姜首领。老头子我于道旁提醒过你有血光之灾,是你们自己没有注意,加之来莫庄,难道我的徒弟没有给你疗伤吗?若不是我徒儿昨夜给你一番治疗,你这条腿能不能保得住,你的性命能保得住都未可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帮你,你为何自一开始就对我老头子如此抗拒呢?老头子我对你自始都是没有恶意的。”惧留孙望着屋外,依然用平静的口气对姜林说道。 “我……”姜林一时语塞。这才从头开始回忆起来,想来想去,自己对老人抵触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昨天在道上最后老头的那一抓,那一抓让人太难为情了。但姜林知道,那是老人在确认自己是真的昏迷还是装成昏迷的样子。别的地方可作假,那里的反应确实无法作假的,想必没有哪个男人能控制自己那里的起落。 “呃……小子姜林多谢老丈的搭救之恩,只身深入敌境情非得已,如果给老丈带来什么不便,还请原谅则个。如果老丈以及众弟子欲用小子前去虞丹那里谋求什么利益,小子也能理解。知情不报、包庇敌国人员无论放在哪个方国都是大罪。” “虞国和我唐方仍然处于敌对状态,作为虞国之民,老丈如此做法,小子无话可说。只求老丈能将两名随从放过,让他们回到唐方,将消息带回,让国内再择一贤明之人领导众民,不至于我陷落于此国内无人主持而被他国……小子感激不尽。”姜林借助双拐硬撑着起身,微微弯下腰来,朝惧留孙郑重地行礼说道。 惧留孙拈着长须,笑眯眯地看着姜林朝自己行礼。待姜林起身后,才开口说道:“老头子我修行之人,不属于任何诸侯和方国势力。以前我以为只要守着我这莫庄,便足矣,但是这却仅仅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这天下攻伐不断,每年死于兵灾者不计其数,老头子我有心救万民于水火,却深感力不从心。唉!小子,你对这天下,有何看法?” 听完惧留孙说完,姜林明显地顿了顿,一时摸不清老头子的目的。小时候看的电视剧里,想来想去竟然找不到任何关于此人的记忆。倒是杨戬、魔家四天王、土行孙,但是记忆中也是杨戬、土行孙是好人,魔家四天王好像是坏人啊,这让姜林怎么去根据徒儿的德行判断师父的为人。 但是转念一想,申公豹这位大反派,现在不也是与自己称兄道弟吗?所以说根据电视剧里的印象来判断真实历史中一个人的操守,可能有点过于片面和武断。不过不说别的,昨天老头子就发现了自己在欺骗于他,到今日揭穿自己的身份,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此处离安邑城较远,但距离铜矿区也就半日的路程。倘若有心将自己交给虞丹,铜矿区的守军现在也应该来了吧。 姜林又想到了白天马六所说的老头子下面的两位弟子莫礼海和莫礼寿二人打探消息,问的都是关于唐方对待奴隶的事情,并且马六还套出了老头子六个徒弟都是奴隶的信息,这些应该都是可以做做文章的吧。 “老丈的问题,小子有点不懂。不过有件事,小子想给老丈讲上一讲。小子刚到虞国的时候,便得到一个消息,小虞国、胥国和虞国三国各出百名男女童于虞华葬礼上血祭。当时小子还不知道血祭是什么意思?后来小子的一位随从给小子讲明后,小子气血攻心晕厥了过去。这消息不知道老丈听没听说。”姜林夸大事实,先抛出了一个问题,想试探一下惧留孙的态度。 “小友如此说,老头子我也想起来。这则消息老头子也在安邑城听到了,初听此消息时,我也是被气得够呛,服用了安神顺气的丹药才算是没有像你一般气血攻心而晕厥。但那两日也是每每想起此事后背就冷汗涟涟,想起那些可怜的孩童,委身为奴就已经够不幸的了,现在却要为那些权贵献出幼小的生命,并且还是用极其惨烈的斩刑。” “想到那些幼小的孩童面对死亡时的恐惧,老头子我恨不能年轻几十岁,拼了性命也要将他们救出来。”惧留孙完全被姜林带动了节奏,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敲着石桌,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愤怒。这一切姜林自然要好好地评判是真的,还是装的。 “不过后来听说上天感念三百孩童血祭虞华过于隆重,劈了虞华的墓室。虞国的巫祝还卜了卦,说上天的旨意是百名奴隶陪葬便可。”惧留孙心情平静了些,对姜林如此说道。 “你从安邑城回来的路上,那些吊死的奴隶你都看到了吧?”姜林走到自己的床铺前,坐下后对惧留孙说道。 “看到了,一具具死尸吊在路边的样子让人辛酸啊。都是父精母血所造就,一朝呱呱落地,十多年含辛茹苦养大成人,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局面。苍天何其不公,父母若是见到自己的孩儿遭受如此灾祸,那心必如刀剜一般啊,唉!”惧留孙竟然开始抹起泪来。 “当日我姜尚师弟与我分别之际说,他的医术不如我,但我只能医人身体。他去了西岐当了太师,自是可以医这个是不公的世道。当时我还不信,但那日伫立在那些吊死的奴隶身前,我才深刻地感受到了人力有穷时。那种无奈……唉,让小友见笑了。”惧留孙从怀中拿出麻布,认真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和鼻涕。 “这老头和姜尚竟然是师兄弟?”姜林的心中仔细地盘算着。不管这老头为人品性如何,想到姜子牙在后世历史上的地位,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学生,应该不会太差吧,姜林如此想,对惧留孙的信任渐渐地多了起来。 “老丈你不是能掐会算吗?你没算算那虞华的墓葬被劈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林定定地望着惧留孙的眼睛说道。 “没算。这天机还是不要轻易地去窥探,弄个不好会引火上身的。你知道吗?我还有一个师弟叫申公豹,就是商王受的国师,他在学艺之时总是偷偷潜入师父的密室,偷学师父的秘籍以用来窥探天机,后来被师父发现,将其逐出了师门。师父便告诫我们,这天机不要轻易地去窥探,会惹祸的。”惧留孙如此说,姜林才想起来电视剧中的申公豹和姜子牙确实是师兄弟,自己怎么一直就没想起来。不过可能是二人的品性相差的太远,从一开始就没将二人当做同一类人的缘故。 “老丈就从未想过这事是人做的?”姜林望着惧留孙,笑眯眯地问道。 “人做的?人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惧留孙不假思索地回了姜林一句,不过慢慢地品过味道了,定了定神看了看姜林的眼睛,只见姜林眼中透出来的寒意越来越浓。 “嘶……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惧留孙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看着姜林,姜林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微微地点了点头。 “啊?”惧留孙颤抖着双腿站起了身,手指了指姜林。“也就说那三百孩童是你救的?”惧留孙颤抖着声音说道。 “是,但是我千算万算,我没算到那虞丹会一转眼吊死了百名奴隶在道旁。那百名奴隶是因为我而死,但是若是不救那三百孩童,我这一生都会在自责和内疚当中度过,我知道那种煎熬。现在就简单的多了,我只需要为那百名奴隶报了仇,我便兑现了当日在月空下向那百名奴隶立下的誓言。” “老头,我偷偷潜入虞国,虞丹知道了可能会将我送给西岐,现在他若是知道了是我破坏了他父亲的墓室,定会将我碎尸万段。不过无论如何,逮到我就是大功一件,这么一大件功劳摆在你面前,你不动心吗?”姜林定定地看着惧留孙的眼睛,恨恨地说道。 “姜首领,请受我老头子一拜。你且放心,我惧留孙今日对天盟誓,我哪怕舍弃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保全姜首领。”惧留孙整理了整理身上的服饰,上前对着姜林跪伏在地。 “老丈快快请起,你这般会折煞了小子我。这事但凡有良知之人遇到都会如此做,小子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姜林上前强忍着腿上的疼痛,将惧留孙从地上搀起。 惧留孙起身,望着姜林连声说了三声好,便甩了甩衣袖朝茅屋外走去。 第111章 六徒决定加入唐方 “徒儿们,这就是我和那姜林谈话的全部内容。”惧留孙从姜林的茅屋里出来,回到自己的茅屋,将五名徒弟召集起来,将自己与姜林刚才谈话的内容一字不落地对众弟子讲述了一遍。 “师父,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杨戬听罢,朝惧留孙问道。 “一字不差,师父何时曾欺骗过你们?”惧留孙朝自己的徒弟们打包票。 “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谈话间所说的虞丹要用三百孩童给虞华血祭,后来姜林破坏了虞华的墓室,虞丹取消了三百孩童血祭,但又吊死了百名奴隶在道旁给虞华陪葬,这些都是真的?”杨戬见师父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解释道。 “千真万确!那几日为师正好路过安邑城,这事从头到尾为师都亲身经历。”惧留孙对众弟子说道。 “汪汪汪……”屋外的院中传来了杨戬的三条黑狗的叫声,杨戬赶忙起身朝屋外走去。 “闭嘴,月余不见,连我都不认识了吗?”院门外,一个男子的声音朝三条恶犬喊道。三条恶犬呜咽了一声,竟然对着刚推开门的男子摇起了尾巴。 “师弟,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来了?”杨戬走到院中,从声音判断出来人是自己最小的师弟土行孙。 “本来昨日要回来了,结果有事耽搁了。想着众位师兄可能存粮不够了,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赶回来送粮。大师兄,其他几位师兄呢?快出来随我一起将粮食搬运进来。”矮小的身影挪到杨戬身边,两人这才借着月光看清对方。 “师弟,师父回来了,众师弟正在屋内与师父谈话,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杨戬上前想攀住土行孙的胳膊,无奈土行孙个头矮小,只好拍了拍这位师弟的脑袋,指了指惧留孙的茅屋,之后便一前一后朝亮透着火光的茅屋走去。 “师父,是小师弟回来了。”杨戬进屋,朝堂上的惧留孙喊罢,之后回到自己的干草垫处站定,其他几人除惧留孙外纷纷起身朝屋门望去。 时间过了一会,终于一个长着成年男人脑袋,但是身高却只有八九岁男孩样子的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路小跑跑到惧留孙面前拜倒:“师父在上,请恕徒儿失迎之罪。徒儿在铜矿劳作,每月回来一次,消息闭塞,不知师父云游归来,不能及时尽孝,请师父责罚。” 土行孙跪在地上如此说,其他几人的脸色纷纷变得非常难看,最后其他几人也跪倒在地,头顿着地一动不动。 “你们都是不幸的孩子,很小便因为战争的原因沦为奴隶。若不是为师有幸在安邑城的奴隶市场上遇到你们,将你们从那些奴隶贩子手中买回来,恐怕你们的下场……你们都是好孩子……孩子们,快起来,快起来。”惧留孙见这六位与自己相依为命十多年的爱徒,眼里含着泪花,颤抖着双手将一个个徒弟从地上拉了起来。 “徒儿们,也怪师父无能,懒散的性子不想被人约束,所以入世这久也没像你们的师叔那样谋取一个像样的高位,不能提携你们。跟着师父,你们的日子也过得清苦。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杨戬,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给土行孙再讲上一遍。”惧留孙将六位徒弟从地上一一拉起,走到杨戬身边抬了抬手示意了一番。 杨戬转身对土行孙将这几日的事情又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土行孙听罢思索了片刻,对惧留孙和几位师兄说道:“师父,各位师兄,你们是觉得那姜林是可托付之人?” 堂上的惧留孙和其他几人微微点了点头。 土行孙听罢,倒也不置可否:“我年纪最小,个头最小,脑子也没各位师兄好。既然师父和各位师兄都觉得那姜林值得托付,我便跟着师父和各位师兄就好了。” “如果师父和众位师兄都想好了,我这倒是有一个很大的见面礼送给那姜林。”土行孙话锋一转,朝堂上几人神秘地说道。 “什么见面礼?”众人齐声问道。 “明日你们自会明白。师父、众位师兄,我拉回来的粟还在院外,先将粮食搬运回来才是正事。”土行孙说着,招呼众位师兄弟出门将院外的几袋粟搬运回来,又留下和惧留孙单独说了会儿话,见天色不早便伺候师父躺下后也回到自己的茅屋趁早休息。 昨夜先是被惧留孙一通无头无尾的谈话搞得辗转难眠,后来好不容易快睡着了,又被犬吠声惊醒。一通折腾下来,等姜林再睡着之时已经午夜时分,第二天日上三竿之时,马六终于打开了茅屋的门。 “啊,首领,你看。”马六指着屋外,转身朝刚坐起身的姜林说道。 姜林循着马六的手指朝屋外望去,只见惧留孙带着众位弟子在门外垂手而立,也不知道立了多久。 “老丈,快快进来。”姜林赶忙从身边拿起自己的拐,在民的帮助下起身朝屋门走来。 “姜首领,今日有些私密之事,老头子我想和你谈一谈,能否让你这两位随从守着院门?”惧留孙见姜林走出屋门,赶忙微微行了一礼对姜林说道,身后几名弟子见师父对姜林见礼,也跟着一起行了礼。 “唔……怎么多了一个……侏儒……土行孙回来了?”姜林朝惧留孙众位弟子望去,见排在最后的那位俨然便是一位后世常说的侏儒,心里自言自语道。 “呃……我的随从守着院门,会不会被那三条恶犬咬死?”姜林对惧留孙问道。 惧留孙身后的杨戬一脸的黑线,赶忙朝姜林说道:“姜首领请放心,我已经给那三条恶犬交待过了,你三人是贵客,若是伤害了你们,我定将恶犬烹了献与姜首领以泄愤。” “呃……好本事。来来来,老丈和诸位屋里请。民、马六,你二人便按老丈所说,守着院门。若有生人前来,一定提前示警。另外手上拿着趁手的东西,离那三条恶犬远点。”姜林朝身后的两人吩咐了一声,便转身将惧留孙众人让了进来。 姜林不敢托大,将石桌前的石凳让给了惧留孙,自己则坐在床铺之上,望了望垂手而立的六人,又转头看了看惧留孙,问道:“老丈今日携几位高徒前来,是有何指教?” “姜首领,指教不敢当,你我因缘际会在道旁相遇,几日下来也没正式的介绍一下。今日老头子我擅自做主,带着几个不争气的弟子来给姜首领介绍一二。这个是老头子的大徒弟,名杨戬,自幼便喜好养狗。更难得的是,竟然自己研习了一套与狗交流的绝技,不论多么凶猛的恶犬,只要我这徒弟出面,最终都会温顺下来。”惧留孙指着一旁的杨戬说道。 “啊,果然了得。”姜林听完杨戬竟然有如此技艺,虽谈不上骇人听闻,但确实算得上是绝技,赶忙抱拳称赞了一番。 “这个,是老头子的二徒弟,名莫礼青,从老头子这里习得了炼丹的技艺。但也是刚起步,尚未练得什么灵丹妙药。” “这个,是老头子的三徒弟,名莫礼红,姜首领也认识,修习的是医术。技艺如何,想必姜首领已经深有体会。”惧留孙看了看姜林的右腿,幽幽地说道。 姜林感受了一下今日右腿的伤势,较昨日又有了些改善,痛感虽然还有,但总算是能够忍受得住的。刚在起身之时,右腿微微的已经能够用上点力气。这几日这条腿的伤势都是莫礼红在治疗,老头子虽然医术更是了得,但将姜林一直当做一个小白鼠在考验自己徒弟的技艺,现在这一切都证明了莫礼红的医术也确实高明。 姜林望向莫礼青和莫礼红人,也抱拳称赞两句,二人也赶忙回了礼。 “后面这两个,名莫礼海和莫礼寿。礼海呢,生性愚钝,但心地非常纯良,虽未习得什么技艺,但却天生力大无穷。需要十几人才能摆弄的巨石,我这徒儿只手便可举起。不过有一个缺点,便是饭量巨大,一人需要五人的饭食才能勉强饿不着。至于礼寿呢,老头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徒儿聪慧倒是聪慧,若是肯和老头子修习一些技艺,肯定比其他徒弟都快,但是他却和老头子一般的懒散,整日就摆弄一些怪鸟,不但弄得到处是鸟粪不说,还空浪费粮食。”惧留孙指着后面的两人朝姜林说道。 “我那不是什么怪鸟,我那叫鸽子。早在小时候我就养过的鸽子,师父你不要小看那些鸽子,若是将他们带至远方,他们是可以识得回来的路的。”莫礼寿不服气地朝惧留孙和姜林争辩道。 “你是说你会养信鸽?”姜林惊讶地朝莫礼寿问道。 “什么……信鸽?我养的就是鸽子。”莫礼寿被姜林如此一问,有点不理解,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那鸽子最远可以从何地飞回?”姜林认真地问道。 “呃,有一次大师兄要去安邑城,我便让带了两只。大师兄到达安邑城之后便开笼放掉鸽子,两只鸽子很快就都飞回来了。”莫礼寿见终于有人对自己的鸽子感兴趣,便激动地讲述道。 “再远的就没有试过了?”姜林又问道。 “我曾拜托师父云游之时将鸽子带至五日和十日外放回,但师父说我整日玩物丧志,不肯帮我,所以到现在,最远就是安邑城。”莫礼寿看了看惧留孙,不满地说道。 “好,好,好,这是好东西,这真是好东西啊。”姜林一直在苦恼这个时代的通信方式落后,现在突然听到有人善养信鸽,一下子便来了精神。 “姜首领是说礼寿所养之物有用?”惧留孙见介绍了五名弟子,姜林对自己最不看好的莫礼寿如此感兴趣,有点不解地问道。 “有用,有大用,简直就是宝啊,老丈。”姜林无法将信鸽的作用言明,只能轻描淡写地说道。 “有用就好,有用就好。”惧留孙今日来本就是要将众弟子推销给姜林,现在听到自己最不看好的弟子竟然被姜林如此评价,这心中当然是欣喜不已。 “最后这个,昨夜刚从铜矿区回来给众位师兄送粮食的弟子,名字嘛,便是连老头子都忘记了,只取了一个诨名叫土行孙。只因其身材矮小,像是在土中行进一般。我这六位弟子都是老头子十多年前在安邑城的奴隶市场上购买回来的孩童。” “其他五人都是东夷几个方国互相攻伐时被灭国的贵族之后,只有这土行孙是因为天生有疾,被父母弃于荒野,所以较其他人对于那些贵族的恨意要小一些。六位徒弟当中,也只有他愿意入世谋得生计。因其身材矮小,灵活,在铜矿谋得一个探矿的活计,打起洞寻找起矿脉来既快又准,现在已经是铜矿的把头。”惧留孙指着最后的土行孙,对姜林说道。 姜林朝土行孙望去,见土行孙正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朝自己咧着嘴大笑,便赶忙朝土行孙行了一礼说道:“兄弟掌握的这门绝技无论到了哪里都会被人高看一眼,切不可因为自己天生的残疾而心生羞愧之情。堂堂男子汉只要行事光明磊落,即便五短身材也照样能顶天立地。” “多谢姜首领勉励。”土行孙听闻姜林如此说,心中自然是多了一份豪气,赶忙回道。 “唉,这几年就苦了我这最小的徒弟。其他几人立志不事那些待奴隶如猪狗的权贵,土行孙一人要养活我们这么多人。若不是老头子我偶尔出去给那些权贵们看病,恐怕我们这些人早就饿死了。”惧留孙看着堂内的众位弟子,无奈地朝姜林说道。 “姜首领,我这些徒弟都是可怜之人,昨夜与你的那番交谈我都告诉了众位徒儿。姜首领,今日来……老头子我是想代众弟子在姜首领这里求得一碗饭。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姜首领的唐方才是能让我众徒儿心安理得地施展心中抱负的地方。姜首领若是不愿,老头子我……唉!”惧留孙说到最后,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做为一个骄傲了一生的修行者,年老之际却要为自己的几位弟子去开口谋求生路,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父亲为自己的儿女操心一般。 “啊?老丈,众位兄弟,此事可是当真?”自昨天马六告知了和莫礼海和莫礼寿二人在茅房所交谈的情况之后,姜林也想过惧留孙的徒弟们有投效唐方的可能,但是毕竟人心隔肚皮,姜林没想过要强求。但是刚才惧留孙在介绍几位的弟子的时候,这几人都身怀绝技,尤其是莫礼寿养信鸽的能耐以及土行孙探矿的能耐,自己得到了这二人恐怕做梦也会笑醒的。现在惧留孙如此一说,叫姜林怎么能不心动。 “姜首领,我师父讲的自然是真的,否则我们几人也不会随师父前来你这里……”杨戬上前代替众师弟答复了姜林的疑问。 “唉!可是老丈和杨戬兄弟应当知道,我此次来是有要事在身。能不能全身而退返回唐方不得而知,若是我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让众位兄弟空欢喜一场。”姜林想了想自己还有要事没有完成,现在应承了这几人,万一……姜林不敢想。 “姜首领说的可是营救虞饕、胥郊二位首领之事?”排在最后的土行孙朝姜林问道。 “当然!”姜林朝后面望去,朗声答道。 “师父,我昨夜说过,我有一份大的见面礼送给姜首领。姜首领,不知你愿不愿意听上一听?”土行孙朝前面走了几步,走到惧留孙和姜林身前朝二人说道。 “对,你昨夜说过要送姜首领一份见面礼,不知是何物?”惧留孙望了土行孙一眼,不解地问道。 “姜首领,或许我知道虞饕、胥郊二位首领现在关押何处。”土行孙朝姜林和惧留孙说道。 “啊?兄弟请细细道来。”姜林听到有关于虞饕和胥郊的消息,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能肯定就是他们二人,但能肯定是关押着重要的人。那是一处废弃的仓房,储存的都是一些废铜。往日除了往那里送废铜的矿工外,旁人是不愿去那里的。因为废弃仓房的旁边,便是掩埋那些在矿洞内劳作时被矿石砸死砸伤的,或者失足掉进深处摔死摔伤的矿工的地方。经年下来,那里密密麻麻的都是些坟包,有些坟包被雨水冲刷得都已经露出了人骨,所以常人肯定是不愿去那里的。但是那仓房旁边,恰好有一处我和几位好友私藏物品的茅屋,往日里从矿上盗得一些青铜制的工具或者铜块都会藏在那里,之后悄悄运出在集市上换取一些生活必需品。” “可是这些时日那里却被好几名军士把守,试了好几天,才趁夜将我们所藏之物取了出来。那几天我们几人轮番观察那些兵士的轮值规律,发现每日要往那废弃仓房内送两次饭食,两人份的,当时我的好友便说那仓房内肯定关押着什么重要的人。昨日师父对我说了姜首领打算潜入铜矿场打探虞饕、胥郊二人的下落,我一下子便想起了那处废弃的仓房。”土行孙将自己心中所想对姜林和惧留孙讲了出来,场面一度安静了下来。 姜林静静地品味着土行孙的描述,想通一切后,抬起眼皮又看了看惧留孙和众位弟子,郑重地开口问道:“老丈和诸位兄弟真的想好了,要加入我唐方?” 惧留孙又看了看几位弟子,示意了一番,只见众位弟子纷纷单膝跪地朝姜林行起大礼。 如此一来姜林便知道众人的心意,这单膝跪地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非常郑重的礼仪。双膝跪地在祈求赦免以及祭祀天地鬼神、跪拜父母时经常用到,普通场合单膝跪地便是最重的礼仪,六人如此行礼,从这一刻起便是将姜林当做自己的首领所对待。 “好。老丈和众位兄弟如此抬爱我姜林,我姜林感激不尽。容我设法打探清楚虞饕、胥郊二位兄长的情形,若有幸能将其救出后,诸位就随我前往唐方。各位兄弟均身怀绝技,在我唐方定会有所建树的,有大家帮衬,我唐方定会越来越强大的。”姜林望着下面跪成一片的六人,充满雄心壮志地说道。 第112章 姜尚第一次去唐方 “国师大人,前去探察的兵士回来了!”隐藏在废墟里的这个临时营地内的主帐中,申公豹正在考虑何时启程返回朝歌的事情,门外的卫士朝帐内通报道。 自晋阳镇外乱石滩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非常决绝地向申公豹表明了不会跟其回朝歌城起,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天,这四十天里,申公豹一路避开了虞国和周国联军的进军路线,撤到了原黎国的地方,这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荒芜之地。 西伯侯姬昌在世时,便发生了史上有名西伯戡黎事件。以前由于黎国人口众多,国力强大,所以给姬昌以及姬发蓄意伐纣的谋略形成极大威慑和心理障碍。他们会认为纵然克纣,也难以克黎。所以,借“黎侯不从王命”之机,冠冕堂皇地采取了替纣伐黎的办法,对黎国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杀戮。“西伯戡黎”是中国古代最大的一场无辜的杀戮。《诗·大雅·桑柔》曰:“民靡有黎,具祸以烬”。杀戮之残可谓鸡犬不留,此后,黎人四方逃散,远走他乡。 停留在过去强大、繁荣的黎国故地之上,申公豹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行动。明知虞国和周国要进攻唐方,明知大王的两位嫡子子郊和子洪都在晋阳镇,自己当日为何一怒之下离开了唐方,而不是留下来一起抵抗。 其实并不是申公豹良心发现,而是此次出使的目的便是寻找二位王子,现在人已经找到了,但是转眼间便有可能会如同脚下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的惨状一般,被虞国和周国的联军屠戮殆尽,自己回去怎么向大王交待?难道就轻飘飘地说一句二位王子不愿回来?虞国和周国联军将唐方晋阳镇已经夷为平地,二位王子和王女生死不明?敢这么说,大王还不让自己尝尝炮烙的滋味? 思来想去,申公豹决定在返回朝歌城之前,要将现在的情形打探清楚才行,否则回去无法交差啊。所以在二十日前抵达黎国故地后,便派出了三名兵士前往距离此地较近的虞国打探消息。这一去,就让申公豹期盼了足足二十日的时间,等的已经心烦气躁了。终于,将人等回来了。 “快叫进来。”申公豹起身,朝着帐门边走边喊道。 “呼!”的一声,帐门的帘子从外面被人掀起,三名兵士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朝申公豹大礼参拜。 “国师大人,我们三人在虞国打探到了一些消息,特来向国师复命。”兵士们单膝跪地抱拳朝申公豹说道。 “快快道来。”申公豹上前将兵士扶了起来,自己回到了主位上,指了指边上的干草垫,示意三人坐下说。 “是。我三人率先潜入了虞国北边的小虞国内,等候了多日,终于等到了来自北边的消息。此次进攻唐方的虞国和周国联军,又被唐方击溃了,并且虞国的首领虞华和周国去岁被俘的使节在战阵之上被唐方射死了。那天周国的一名使者护卫着虞华和周国使节的尸体返回,向国内通报战败的消息以及带回了唐方赎人的条件。小虞国的新任国君像爹娘一般赶赴城外迎接虞华和那使节的尸体,还全身批麻,亲自打着招魂幡为二人开道……”一名口齿伶俐的兵士声色并茂地朝申公豹讲述着。 “你是说虞华和周国使节的尸体都已经运回来了?”申公豹打断了兵士的话。 “是的,已经运回来了。我们跟着运送尸体的队伍一起到了安邑城,虞华的儿子虞丹得到消息当即就接任了虞国首领之位,于虞华和周国使节灵前发誓要为父报仇,并且下令用三百孩童血祭虞华。”兵士说话的嗓门渐渐变得沙哑,申公豹指了指自己面前矮几上的水罐,兵士道了声谢,便端起水罐如同牛饮一般。 “这虞丹还真是大手笔啊,便是连商王这样的地位,顶多也就让百名成人奴隶陪葬而已,这虞丹竟然要用三百名孩童血祭虞华,就不怕有违天道吗?”申公豹想到虞丹的僭越行为,有点不乐地说道。 “国师大人真是神了,那虞丹下了此令不久,虞华的墓室便被雷劈坍塌。虞国的巫祝卜卦说上天对虞丹下令三百孩童血祭虞华之事不满,后来虞丹便取消了此令,改为百名奴隶绞死陪葬。安邑城通往虞华墓葬的道上,挂的全是奴隶的尸体。”三名兵士纷纷竖着大拇指对申公豹一通猛夸,申公豹朝兵士摆了摆手,自己开始思索起来。 “有没有唐方伤亡的消息?”申公豹背负着手,在帐内躲了几步,朝三名兵士问道。 “这些……没打探到。如果要打探唐方的消息,恐怕还得去唐方一趟才行。”兵士们有点胆怯地看了看申公豹,懦懦地说道。 “看来我那贤弟还真是有两下子。唉,可惜了,可惜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倘若当时我留在了唐方和他们一起抵御虞周联军,如此一来便更能赢得他们的信任,说不定两位王子……唉,都怪我当时气晕了头。来人……”申公豹朝帐外喊道。 “国师大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门外的卫士撩起门帘走了进来,朝申公豹行礼问道。 “传我命令,四处搜集补给,五日后启程,去唐方。”申公豹下令道。 “国师大人,为何又去唐方?”帐内的四人不解地望向申公豹。 “嗯?我的事还要向你们请示吗?”申公豹眉头一蹙,四人赶忙连声称不敢,依次退到帐外。 “我这贤弟还真是有能耐,我得再去看看他。”申公豹想着那日分别之时的场景,心中暗暗地生出一阵愧意。 西岐西伯侯府内,这一天一大早便张灯结彩。侯爷的妾室令姬昨日刚刚确认怀了身孕,这让侯爷心中可是乐开了花,下令酒宴三天以示庆祝。前段时日姬发因为被唐方连番打击,身体出现了一些状况,许久都未成功地与几位妻妾完成人伦之事。 后来虞国的首领虞华在立春节时前来请罪,并且给侯爷出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完美的攻击唐方的计划,一下子让姬发的雄心重新得到了振作,身体自然也开始恢复了往日的神勇。这些时日与众妻妾阴阳调和下来,心情真是无比的畅快,加之算算时间,吕他将军率领周国和虞国的联军此时应该已经将近千里之外的唐方击溃,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唐方首领擒获,旬日便可返回西岐献捷。如此一来便会让那些因为去岁伐商不利,心生怨念的一众小诸侯和方国看清形势。 令姬怀孕,侯爷自然是不能宿在令姬那里。这些时日侯爷一直住在令姬夫人的宅中,早就惹得一众妻妾心生不满,现在竟然还宝刀不老,近四十岁的年纪还让令姬怀了身孕,让一众妻妾更加地心生怨恨。昨日令姬夫人怀孕的消息传来,姬发的正妻邑姜便当众警告了侯爷,怀有身孕之人已经不适合再伺候侯爷,打的旗号自然是为了胎儿的安全。 这也不是姬发第一次经历妻妾怀孕的事情,也知道其中的道理,所以这一夜便宿在了另外一位妾室房中。这妾室比姬发小几岁,也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好不容易找借口将丈夫拴在自己身边,这一晚自然是要使出各种花样将压抑已久的欲望宣泄出来。 而姬发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有即将到来的献捷,加上本就狐媚的妾室使出浑身解数讨好,所以这一日已经快到早食时分,紧闭的卧房门还没有打开的意思。 睡梦中的姬发一个翻身,身边的妾室察觉侯爷已经醒来,明明人已经醒来却非闭着眼睛,脸上还憋着坏坏的笑。妾室见侯爷使坏的模样,自然不肯浪费这个机会…… “啪啪啪!”妾室居住的卧房房门被重重地敲响。妾室从被里探出头问道:“谁在敲门?不知道侯爷昨夜宿在这里吗?” 门外的姬奭急忙朝屋内喊道:“兄长,出事了,出大事了。吕他将军战败,虞华和狐战死。雷震子运着狐的尸体回来了,人刚进了东门。” 躺在温暖的被内的姬发一时没听清,只分辨出门外是姬奭的声音,只听到什么进了东门,便从被窝内探出了脑袋朝门外问道:“奭弟,出了何事让你亲自来跑一趟?有什么事就不能等我睡醒了再说吗?” “哎呀,兄长,出大事了。进攻唐方的军队战败,吕他将军被俘,虞华和狐战死。雷震子运着狐的尸体已经进了东门,整个西岐已经震动。”门外的姬奭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姬发听罢,双肘撑起身子想起身,怎奈身上还有一个人。 “啊!”突然,姬发觉得一阵胸闷,整个人便晕厥了过去。身上的妾室见姬发晕厥了过去,吓得连滚带爬翻下床大喊大叫起来,丝毫顾不上为自己清理遮掩一番,便疯了似地往屋门跑去。门外的姬奭见妾室跑出来的情形,赶忙将视线转向旁处,院中的几名女仆倒算是机灵,赶忙追着妾室跑去。 姬奭连忙推开了屋门,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先不说床上的姬发怎么样,二人折腾这一晚上,屋内已经凌乱不堪。床上盖的,二人身上穿的都已经跑到地上。姬奭朝床上一看,只见姬发赤身裸体,双眼上翻,人已经陷入昏迷。姬奭赶忙捡起地上的被子上前给姬发盖上,转头朝屋外喊道:“快去将太师,夫人,还有医都请来。” 外面的仆人们听罢转身便去通知众人。片刻功夫后,离的最近的邑姜最先得到消息,一路小跑抵达了现场。 “奭弟,侯爷怎么了?”刚进屋门的邑姜皱了皱鼻子,屋内的气味太熟悉了,见姬奭愁眉不展地站在床边,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姬发紧闭着双眼,赶忙问道。 “兄长他……吕他将军战败了,虞华和狐战死。兄长听到消息,可能受不了……”姬奭正要继续说,姜尚、姬旦和医三人联袂而来。 “快给侯爷看看怎么回事?”邑姜见医进了门,也顾不上和自己的父亲见礼,赶忙朝医说道。 “是!”医朝邑姜见了礼,便上前查看起床上姬发的情况来。其他四人则转到床铺一侧,静静地等候着医给姬发检查。 只见医上前翻了翻姬发的眼皮,摸了摸姬发的手腕,当然和后世的诊脉还不大一样,只是确认姬发还有脉搏。为了更进一步的检查,医将盖在姬发身上的被子揭开想看看其他地方,这一揭不要紧,姬发身下的狼藉顿时映入众人眼中。 “奭弟,你来的时候侯爷正在做什么?”邑姜皱了皱眉,朝身后的姬奭问道。 姬奭看了看邑姜,又看了看其他几人,又看了看医,只见医开口说道:“我也要知道侯爷当时在做什么,才好确定侯爷到底是怎么了?” 姬奭咬咬牙狠了狠心,说道:“我来的时候,侯爷和那妇人正在欢好。”说着便将刚才的整个经过给众人说了一遍。 “夫人,众位大人,小的可以肯定侯爷是近日旦旦而伐,身体劳累不堪,再得知战败之讯,气急攻心。这才……马上风……”医正要往下说,姜尚伸手打断了医的话:“好了,你下去开药吧。此事不可外传,否则定斩不饶。” “是,小的遵命。”医赶忙退出了卧房。 “旦弟,去传令,将那骚货严加看管,其他见到此事的奴仆一律处死。否则这等丑事传出去……有损侯爷威严。”邑姜恨恨地说道。 身后的姬旦见自己的嫂子已经气急败坏,此时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身出去下令。 “父亲,现在怎么办?”邑姜目送姬旦出了房门,将目光转向正在盯着床上的姬发发呆的姜尚问道。 姜尚愣愣地看了看卧床上的女婿,又看了看边上的爱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姬旦此时下完圈禁姬发妾室和处死仆人的命令返回,屋内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众人沉默了一番后,姜尚终于开口幽幽地说道:“诵儿还小……” 边上的姬旦和姬奭听完赶忙朝床铺上的姬发跪了下来,姬旦朝姜尚说道:“太师切不可动此心,我兄长正是年富力强春秋正盛之际,只是遭受了一些小小的挫折而已,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封锁兄长晕厥的消息,命医好生治疗。你我三人当着嫂夫人的面赶快拿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这些日子国内再有什么事情,就由我四人商量着办就好。” “也只好如此。女儿,你安排人秘密地将侯爷移到你的卧房严密封锁,一定要用最可靠的人看管,切记。我与二位公子先去国政厅听听雷震子带回来的消息。你安顿好侯爷后来国政厅,以后要多熟悉熟悉国事方面的事情。”姜尚上前拍了拍邑姜的肩膀,转身朝门外走去,姬旦、姬奭二人跟着也走了出去。 西岐国政厅内,雷震子将此行的经过详细地给厅内的四人讲述了一番,四人纷纷陷入沉默。 “雷震子,你是说你们将狐赎回后,狐就夺了吕他的统兵权。之后又在战阵之前耀武扬威,还邀请虞华和吕他一起上了他的战车,是也不是?”姬奭听完雷震子的描述,思索了一番后开口问道。 “的确如此。若不是他们三人共乘一辆车,也不会被一支箭全部干掉。三位最高长官被敌方一次全部干掉,士气一下子便跌到了谷底。不等对方冲击,我们的军阵就溃了。”雷震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朝坐在对面的姬奭答道。 “这个吕他真该死,怎么能轻易的地将兵权交给那个废物。”邑姜听完,愤愤地说道。 “女儿,那狐是没有职权,吕他将军自然也不怕他,但是其姐令姬的枕边风吕他将军却有所顾忌。以当时的形势,无论是谁统兵,联军取胜是不在话下,对于吕他将军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取胜,全了侯爷的心思便是大功一件。但若是得罪了狐,其姐再吹吹枕边风,恐怕吕他将军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姜尚思索了片刻后,向主位上的女儿解释道。 “不错,不错。确实如此。”边上的姬旦、姬奭和雷震子三人纷纷点头赞许道。 “侯爷哪都好,就是这两年被这个骚货弄得五迷三道的。我看再这么下去,和朝歌那位有得一比了……”邑姜开始发起了牢骚。 “女儿,慎言……”台下的姜尚声音有些低沉地打断了女儿的话。 “雷震子,当时双方战阵距离多远?”姬旦赶忙又问了一个问题,意图缓解姜尚父女二人的尴尬。 “夫人,太师,两位兄长,思来想去,这才是最让人不解的地方。”雷震子正了正容,严肃地看了看厅内的四人,郑重其事地说道。 “哦?什么意思?”众人纷纷听雷震子如此说,也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雷震子看了看几人,开口说道:“我虽不长于军事,但好歹也是略知一二的。当时吕他将军布阵,距离对方的军阵将近千步,这样的距离可以让战车提到全速,对敌阵的冲击最大。当时事情突然发生,谁也没有去细想。但事后想想真是可怕,射死射伤三人的箭支是从对方军阵之后飞出,状如长矛。这要怎样的弓怎样的力道才能将三人撞得飞出那么远?” “嘶,还真是。刚才雷震子兄弟说的时候我便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这里。”姬旦吸了一口冷气,眉头紧蹙,心中一阵不安。 “唐方此次的赎人条件如何?”姜尚有点消沉地开口问道。 “此次被俘三千零五十名兵士和四十三名战车主将,还有吕他将军。每名兵士换四名奴隶,每名战车主将换十名奴隶。狐和虞华的尸体,各付五十名奴隶。另外因混乱致死的五百名兵士,唐方负责埋葬标记,供后人祭祀。总的算下来,一万四千名奴隶,男女比例四比六。男奴五千六百人。另外……”雷震子的声音越来越小,说道最后实在说不下去了。 “另外什么?”姬旦焦急地问道。 “另外,所有奴隶要随身带一名成年人一年的口粮。这个数是指到达唐方之地的数量,兵士们返回的口粮也要让我们自备。”雷震子狠了狠心,将最后的条件讲了说来。 “还有吗?”姜尚轻轻地咬了咬牙,见雷震子沉默不语,便开口问道。 “没了。这是此次一千名随军奴隶中二百奴隶的家人名单,需要优先送达。”雷震子起身从怀中掏出了写有唐方文和鬼画符两种文字的名单,交给了姜尚。 “这是何物?这上面写的是……哦,人名字,圈禁地,这一排是什么?”姜尚接过纸条,连番提出好几个问题。 “这是唐方的书写用品,我看到好多人都在这样的东西上面写字。这一排听说是唐方首领创造的文字,说咱们写的那些是鬼画符,太难看。”雷震子忙解释道。 “嘶……这姜林竟然有这样的能耐!”姜尚心中一阵赞叹不已。 “女儿,二位公子,老夫突然心生一念,不知当讲不当讲?”姜尚握着手上的纸片不置可否,想了片刻后朝厅内众人说道。 “太师但说无妨!” “父亲请讲!” 厅内众人纷纷应允道。 “我欲亲自前往一趟唐方!此前种种迹象表明这唐方、这姜林确不简单。我欲亲自前往动之以理,劝其看清当前的形势,早日投到侯爷麾下建功立业。若能如愿,侯爷的大事可期,如果其人继续强硬,我也可窥探一番其人之命理到底如何。若能得到破解的法门,待我开坛做法,想必这唐方也不会成为侯爷大业路上的阻碍。”姜尚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父亲……” “太师……” 姜尚抬了抬手,打断了众人的话,继续幽幽地说道:“我意已决。明日我和雷震子便动身前往唐方。国内便交给你们三人,等侯爷醒了,将我意思讲述一二,侯爷天纵英才,定会明白我的苦心。” 几人听姜尚如此决绝,自然不好再开口,纷纷整了整衣冠,朝姜尚行了一礼,便出了国政厅按姜尚的吩咐去做准备。 第113章 潜入铜矿打探消息 “礼红兄弟,你给个准信,我这腿还有多久能好?”上午耽误的时间太多,早食已经到了正午时分。姜林一口气喝下大半碗的粟米粥,朝正在给自己上药的莫礼红问道。 “首领,你这腿吧,恢复的速度是挺快的。但是若想能扔掉你那两根木棍,恐怕还得五六日的时间。若是要想恢复如初,恐怕十多日时间才行。”莫礼红又按了按姜林的伤处,看了看反应后说道。 “不行啊,不能再等了。我就怕等虞丹安葬完虞华腾出精力,小虞国和胥国国内的形势渐渐安定,虞饕和胥郊二人不再那么重要,二人的处境会变得危险。”姜林将碗中的粟米粥食用完,拄着双拐出了茅屋。 茅屋外的院子里,其他几人都抱着一碗稀粥呼噜噜地吃得正香。 “土行孙兄弟,我想……”姜林朝土行孙开了口,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合适,便欲言又止道。 “姜首领不用拘谨,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接纳我这众徒儿,有什么事尽管开口下令便是。如果现在还如此客套,便是没有真心将我这六位徒儿当成自己人对待。”惧留孙应声从自己的茅屋内走了出来,朝站立在院中的姜林说道。 “师父说的对。”其他几人纷纷附和道。 “呃……好吧。那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土行孙,用完饭食,你即刻返回铜矿,设法和虞饕、胥郊二人取得联系。马六兄弟身手了得,不知有没有机会与你一起潜入铜矿内,与你也有个帮手?”姜林看了看守在门口端着饭碗正在吃饭的马六,朝土行孙问道。 “没问题。矿上每月死伤无数,最缺的便是矿工。我要给矿上拉去一个身强力壮的矿工,还能得不少的好处呢。不过马六兄弟的口音有点问题,要设法改一改才行。”土行孙朝姜林和朝院中走来的马六说道。 姜林一听,想了想便对二人说道:“马六兄弟装聋作哑是一把好手,就让他继续装一个聋哑人就行。有你替着遮掩一二,定能顺利混入。” “等等!”身后惧留孙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丈何事?”姜林挪了挪自己的双拐,转身往惧留孙的方向望去。 “你刚说马六是装聋作哑的好手?”惧留孙踱着步子走了过来。 “呃……难道不是吗?”姜林、马六二人同时开口问道。 “是个屁,那日在道边我最先识破的便是他。聋哑聋哑,又聋又哑才行,他倒好,我说的话他一副听得明白的样子,但又装作一个哑巴。你们当日能遇到老头子我已经是万幸了,幸亏此前遇到的兵士都是些蠢货,若是遇到像我一般的,你们三个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惧留孙毫不留情地朝姜林、马六说道。 “呃……多谢老丈提点。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姜林擦拭完脑门上的冷汗,赶忙朝惧留孙致谢一番,又问道:“那该怎么办?” “将此物置于舌下,还是按照平日一样说话,外人听起来便是口舌不清的先天之疾,也就不会过多纠缠。”惧留孙从怀中掏出一个不知是什么果子的果核,递到马六手上。 “多谢老丈!”姜林和马六二人朝惧留孙郑重地致谢道。 “你二人饭后便出发。马六,你协助土行孙兄弟探察虞饕、胥郊二人的关押情况。那二人你识得,确认二人身份后,可设法取得联系。之后不要惊动守卫,速速回来报信,具体的策略由我来制定。你二人可有什么问题?”姜林朝二人下令道。 “没有问题。”二人答道。 “好。沿途听从土行孙兄弟的安排,若有违反,军法从事,明白了吗?”姜林朝马六嘱咐道。 “遵命!”马六得到军令,将碗中最后一口饭食送进口中。待土行孙也用完饭食,二人便一起拖着空板车离开莫庄。 “其他几人这几日先将莫庄的东西收拾整理一番,一切顺利的话,便随我一起离开此处。”姜林朝剩下的几人吩咐道,其他几人纷纷领命。 “老丈,你年事已高,小子我的确不忍你背井离乡。可是你这几位高徒都如同暗夜里的萤火虫一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光彩夺人,迟早会让虞丹知晓他们去了我唐方,到了那时定会迁怒于你。我们远在他处,鞭长莫及不能及时搭救。况且六位兄弟离开,也没人在老丈膝下尽孝,小子我想来心中不忍。” “不如老丈就随众兄弟和我一起返回唐方晋阳镇。我那晋阳镇虽说比不上安邑城繁华,但也算是拥有一番新的气象。有我和几位兄弟于身旁伺候,老丈才能好好地颐养天年不是!”姜林吩咐完杨戬等人,又转过身朝惧留孙说道。 “噗嗤!”惧留孙正打开自己的葫芦喝了口水,听姜林如此说,一口水没咽下去,全吐了出来。 “我就喜欢你小子这胡说八道的嘴上功夫,自打我遇到你,你就没个正形。现在将我一众徒儿纳入你的麾下还不放过我一个老头子,是不是怕我老头子不去晋阳镇,我这一众徒儿不能安心地听你指派?你放心好了,我这些徒儿,既然是我出的主意让他们加入唐方,他们定不会中途背叛于你。” “不过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道理。我虽号称游历了四方,其实这北方的天地我一直都未涉足,今日你这么一说,老头子我决定了,随你们一起去晋阳镇。”惧留孙如此一说,身边的几位徒弟听罢相继欢呼起来。 “如此甚好。你们几个,老丈的东西也一并收拾了去。”姜林朝杨戬几人吩咐道。 “遵命!”惧留孙众弟子正发愁离开莫庄后,师父怎么办?没想到姜林如此贴心地解决了几人的后顾之忧,欣喜之余便是对姜林无尽的感激。 几件事情安顿完毕,姜林悬着的心稍微松快了一些,便循着声音来到了莫礼寿的鸽舍参观起来。 傍晚时分,拉着破板车的马六和土行孙二人终于穿过了集市,抵达了铜矿区的大门。 “呦,你小子不是说今日正午便回来吗?怎么拖了半日的时间?听说你小子今日不在,替你探察矿脉的兄弟折里面了,你小子躲过一劫啊。”守卫铜矿区的卫士见土行孙在大门前等待检查,便像往常一般上前来逗弄一番。 “谁?谁折里面了?”土行孙惊讶地问道。 “叫啥不知道,就是整日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大高个,黑不溜秋的那个。听说人拖出来的时候,脑袋都砸扁了,就在废弃仓房旁边埋着。”卫士像如同描述死了一只狗一只猫一般地对土行孙说着,翻了翻土行孙拉着的板车,见没异常,便要放行。 “站住,你是何人?”卫士拦住了跟着板车的马六。 “~!@#¥%……”马六一路走来,舌下含着的果核装成一个先天口齿不清之人,已经打发了几拨盘查的兵士,现在到了最后一波,这胡说八道的技艺已经练得非常熟练。 “二哥,二哥,这是我同庄上的兄弟。这不是管事大人说了,矿工死的太快了,眼看着都无人可用了,所以动员所有人往矿上拉人啊。我这次回去,拼了好大的劲,就拉了这么一个先天口齿不清的兄弟。别人都知道矿上的活计危险,正常人谁也不肯来这里劳作啊,也就除了我这有毛病的兄弟才来。”土行孙上前拉住刚才搭话的兵士,指着马六说道。 “哦,倒也是,正常人谁来这啊。既然是自家兄弟,我可劝你一句,干活的时候眼睛放亮堂点,别进来没几日就往乱葬坟那里送。”兵士朝马六挥了挥手,马六赶忙朝兵士作揖行了礼,帮土行孙推着板车朝矿区内走去。 “马六兄弟,刚才门口那兄弟说了,我在矿上的好友今日出事了,就埋在废弃仓房旁。我要去送送我那兄弟,那里正好就在……旁边,这么晚了,不知道你敢不敢随我一起去?”土行孙拉着板车来到自己的窝棚旁,放置好板车后朝马六说道。 “兄弟你这话就说的有点过分了,若是没有这份胆气,我能与首领跑这么远来到这里?在晋阳镇像我这样的就二百多号,首领只挑了十个人,我是这十人的队长。”马六自豪地朝土行孙说道。 “啊。那是小弟我小看马六兄弟了,既然这样,我去问问我那好友埋的地方,问清后我们就出发。”土行孙转身朝别的窝棚走去,片刻功夫后手上用不知道什么叶子兜着两坨粟米饭团朝马六走来。 “马六兄弟,也没什么吃的了,凑合吃点吧。”说着便将一坨饭团递给马六。 “嗯,出门在外,不挑。”说着,接过土行孙手上的饭团,三两口便吞了个干净。吃罢,土行孙从窝棚里取出一个火把点燃后,两人前后相跟着上了一处土坡,又翻过一个小山沟,来到一处地势相对平坦的土塬之上。 “马六兄弟,你看,这里有好多废弃的茅屋。以前这附近的一处矿洞没枯竭之前,这茅屋,这仓房都有用。后来矿洞彻底枯竭了,这些茅屋和仓房也就废弃了。你看那里,有火光的地方,便是我说的废弃的仓房。”土行孙一边走,一边对马六讲解着。 “什么人?”远处传来一声呵斥声。 “是四哥吗?四哥,今天是你当值啊。”土行孙循着声音望去,几名兵士走过来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土行孙和马六围住,土行孙赶忙对着领头的兵士说道。 “你小子这么晚了怎么还出来溜达?不要命了?”领头的被称为四哥的兵士打量了打量马六,眼光转向土行孙问道。 “嗨,昨日回了一趟家,刚才回来,路过大门时二哥说今日替我的兄弟出了事,就埋在那里。我于心不忍,想来送送我那兄弟。唉,昨日还活生生的一个人,今天就……唉。”土行孙这一番说辞确实不是装模作样,整日和自己一起劳作、一起扯淡、一起私藏物品、一起销赃的兄弟短短一天时间便天人永隔,任谁这心中都难以接受。 “这事我知道,那家伙还是我拖出来的呢。去吧,就在废仓后边埋着呢,新坟。绕着点废仓房,安邑城来的那帮家伙脾气大的很,不要靠近惹恼了他们。”被称为四哥的兵士看了看马六,又看了看土行孙说道,说完便带着几名兵士朝别的地方去巡查。 终于,二人绕开了废仓房,来到距离百米的乱葬岗,果然靠最外一个坟包泥土还是湿的。土行孙跪伏在地痛哭了一番后,起身擦了擦眼泪,对身边的马六说道:“矿上根本就不把人命当回事,本应每掘进一截,就要用木板和木桩将矿洞撑起来。可是管事的嫌那样麻烦,需要不少木工提前备好材料,影响掘进的速度……所以这里埋的都是冤死的矿工。唉。”马六上前将土行孙扶了起来,望着新坟也是唏嘘不已。 “去岁晋阳镇也死了一名工人,是劳累过度晕倒钻进冶炼炉里的,拉出来人已经没了。后来首领下令给制了棺,给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晋阳镇所有人都参加了,几位唐方的要人亲自扶棺。还建了专门的陵园,说是以后所有为唐方的建设死的人都要埋进陵园,一年四时祭祀不断。”马六望着远处的夜空,对土行孙幽幽地说道。 “那样的话,大家的心里还好受些。”土行孙望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坟地,若有所思地说着。一阵凉风吹来,两人从深思当中恢复了心神。 “兄弟,那废仓房四周的守卫布置如何?”马六朝废仓房看了看,朝土行孙问道。 “前几日我们探察的结果,仓房的正门,以及左、右两堵有窗口的墙均有两人来回巡查,每班六人,每日三班。其他不当值的兵士就在那边几间相对完好的茅屋内休息,饭食由矿上的提供。”土行孙看了看废仓房那里,转头朝马六说道。 “也就是说还有一面没有人看守是吗?”马六问道。 “嗯,不错,就是我们现在面前的这堵墙。”土行孙指着眼前远处隐约传来火光的地方说道。 “那墙有多高?墙体和屋顶是什么样式的,你知道吗?”马六又问道。 “墙嘛,有两个你身高那么高,墙体是夯土的,屋顶就是用茅草搭建的。”土行孙看了看马六的身高,又比划了比划,说道。 马六自己也比划了比划,想了想对土行孙说道:“你偷的那些青铜工具还有吗?” 土行孙想了想,说道:“工具没了,但是有一些铸造时候残余的边角料。” “在哪呢?找出来,我自有用处。快的话,没准明天晚上就能潜进废仓房去。”天已黑透,月亮渐渐升了起来,两人借着月光离开了乱葬岗。 “就在我的窝棚内,昨日刚偷的,还没来得及藏起来。”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地绕过废仓房,回到原来的路上,片刻功夫后便回到了土行孙的窝棚内。两人挤着一处窝棚,勉强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土行孙便将偷得的一块青铜片交给了马六,马六试了试,便决定用一天的时间将这块青铜片磨制成两把短剑,不需要太锋利。夯制土墙时模板会一层一层地进行铺设,夯筑。两层土墙之间会有缝隙,磨制的青铜短剑只要能插进土墙之间的缝隙,将木制的楔子从缝隙插入,马六便能借着木楔和青铜短剑攀爬到屋顶。 二人收拾好东西,便一起朝土行孙今日劳作的坑道走去。向管事的交待一番马六的身份后,两人便依次进了坑道。这是一处新开发的坑道,矿工还未进行开采,只有探矿者在里面挖掘,今日便只有土行孙和马六二人。土行孙进入后叮叮当当弄出一阵响声后,二人便开始磨制起手上的青铜片来,半天时间在二人的努力下,两把不太像样的青铜短剑便磨成了。用饭时,马六又趁机收集了许多坚硬的木棒,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制成了二十多木楔子,一切准备停当,二人下工后便钻进窝棚呼呼大睡起来。 一觉醒来,马六看了看月亮的位置,凌晨一点左右的时间,这个时间也是土行孙所了解的守卫最是薄弱的时候。巡防的这个时候几乎都找了一处窝棚猫起来睡起大觉,固定岗哨的也靠着墙打起了盹,二人猫着腰循着昨日的路线很快便摸到了废仓房对着乱葬岗的墙下面。 不出马六所料,夯土墙上的缝隙靠手摸就能确定位置。土行孙在两堵墙之间来回巡视放哨,一旦有了动静会第一时间示警马六,马六则靠着两把青铜短剑依次在墙上开挖好槽子,然后尽最大的力气将木楔子楔入。 直至黎明时分,马六的手终于摸到了屋顶,但是天已渐渐亮堂起来,再不撤退的话,一切就都暴露了。不得已,为了防止暴露,马六又将楔入墙内的楔子拔下,藏在附近的草丛中,消除墙根的痕迹后,赶快返回了窝棚。二人稍作了一番休息,已经到了上工的时间。 这一日,二人轮番地在坑道内补了觉,一个大难题涌上了马六的心头。能爬上废仓房屋顶的办法有了,但是怎么才能保证黑灯瞎火之时自己在入到废仓房内之前,虞饕和胥郊二人不会发出惊呼声而暴露了自己,另外进去之后发现不是虞饕和胥郊二人,怎么说?场面岂不是相当尴尬! 想来想去,二人最终想了一个办法:马六躲在屋顶之上,躲到直至能观察清楚屋内的情形的时候,判断二人是否是虞饕和胥郊二位首领。如果是的话,就借两餐的间隙迅速进入表明身份取得联系,之后攀着绳索再下来,白天便躲在乱葬岗内,等天黑撤离。 如果不是二人就立刻撤退,依然只能躲在乱葬岗内等天黑。坑道这里,如果管事的不来倒也好说,如果管事的来了,只能替马六找借口诸如去别的坑道拉屎撒尿一类的搪塞一下,再搪塞不过去,就只能看土行孙的临场发挥了。 临下工之前,马六踱到一处堆放工具的地方,趁机偷取了小捆麻绳藏在腰间。回到住处,和昨日一样,二人早早地又呼呼大睡起来。 和昨日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二人又潜到墙根下,很快马六便将木楔楔入墙内。 土行孙从怀内取出叶子包裹的东西,交到马六手上:“兄弟,无论如何你都要在乱葬岗躲到晚上才行,这是我昨日的晚食。你找一处地方藏起来待从上面下来时果腹,今日早食你的那份我替你吃了。” 一瞬间,马六被土行孙的举动感动的热泪盈眶。自己昨日晚食时分光顾着想事情了,将今日吃饭的事情都给忘了,眼前这位身残志坚的兄弟却默默地为自己准备了一切。 马六上前拍了拍土行孙的肩膀,将叶子包裹的饭团藏在昨日藏木楔的地方,给土行孙打了个招呼,三两下便攀到屋顶之上。土行孙见马六攀上了屋顶,再两下观察了一下没见异常,便猫腰赶快返回窝棚。 第114章 杨戬制定营救计划 “唉,你我兄弟二人关押在此处已经有些时日,也不知道那虞华到底要将我们怎么处置?也不知道家人们都怎么样了?唉!”已经瘦的和过去判若两人的虞饕坐在自己的床铺上,靠着干草遮盖的废铜堆,朝正在便桶边小解的胥郊说道。 “唉,也怪我二人对那虞华心存侥幸,一直念着是同宗同族的关系,没有提防,没想到虞华早就存了害我二人的心。”胥郊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往自己的床铺走着,一边对虞饕说道。 “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唉,好怀念晋阳镇姜林兄弟的麻辣味火锅啊。如果有幸能出去,别的我都不要,我就只要再吃一次那麻辣味的火锅,便是让我立刻死,我都没什么遗憾了。”虞饕仰着头,对天说道。 “虞饕兄弟,不要再想着这些不切实际的了。你都不为娆妹担心吗?她一个女孩子家,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还有苗妹,还有我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妹,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遭遇。唉!闹心啊!”胥郊回到自己的床铺上,也开始哀怨起来。 “吱呀”一声,废弃仓房破败的门从外面打开,一名兵士端着两碗粟米粥走了进来。“二位,用饭吧,别饿死了。”兵士将饭碗往二人面前的地上一放,开始数起数来“一、二、三……”虞饕和胥郊二人赶忙端起饭碗拼命地吃起来。 “三十,呦,速度可以啊,都吃了一半了。来,饭碗给我吧,时间到了别吃了,快给我。拿来吧你!”兵士狠狠地从虞饕手上夺过饭碗,打断了虞饕要抱住饭碗的举动,骂骂咧咧地朝仓房外走去。 “唉,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还不如直接将我二人弄死算了。”虞饕嘟囔道。 二人同时仰起头,充满哀愁地看了看天,希望苍天能尽快能让二人解脱。 只是,那里怎么有一个人脸。 “咦,马六?”虞饕嘴里念叨了一句。 屋顶上的马六早已经通过二人前面的一番谈话确定了二人的身份。待送饭的兵士走出屋门,马六便扒开屋顶的茅草,将脸伸进去打算好好观测一下屋内的情形,好确定自己的落脚点选在哪里。脸盘刚伸进去,便看到虞饕和胥郊二人正在抬头朝上祈祷的一幕,三人就这样打了个照面。 更为神奇的是,虞饕对人脸的记忆能力非常好,所有人只要见过一面,告知了姓名,虞饕便能将其牢牢记住。上次在青石谷囚禁那么长时间,后来姜林以礼相待几位首领,马六和虞饕没少凑一起扯淡。这也是姜林、唐涂当时选择南行人员时考虑的一部分因素,没想到现在竟然取得了非常神奇的效果。 “嘘!”马六赶忙朝屋内二人示意,二人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见终于有熟人来,二人非常兴奋。 胥郊毕竟老成,赶忙跑到屋门口朝屋外看了看,示意一切正常后,虞饕指了指自己床铺前的废铜堆,马六点点头,将扒开的洞又堵上,之后换了个地方又扒开了个洞,确定了位置在之后,便使劲往大的撕扯一通,确定一个人能通过后,便将斜挎在肩膀上的绳索一头固定在屋顶的檩条上,将绳子抛入屋内,顺着绳索轻轻地落在了废铜堆上。 “你是胥郊首领,你是……我x,你咋瘦成这样了,虞饕首领。”马六从废铜堆上翻身落到了地上,一眼便认出了胥郊,但是虞饕就有点困难。 “唉,一言难尽啊。马六兄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虞饕上前问道。 “我们是来营救你们的,我们首领就在距离此地半日路程的地方。”马六对虞饕说道,胥郊守在门前,一边朝屋外看着,一边听着虞饕和马六的对话,但自然是听不到的。不过有熟人混进来,肯定不是什么坏事,自己守着门口放哨便是,等人走了,虞饕会将事情告诉自己。 “哦?怎么救?”虞饕赶忙问道。 “怎么救还不知道,我是来确认你们二人关押的地点的。等我回去上报了首领,由他决定怎么救,你们二人的身体都没问题吧?”马六看了看瘦得已经认不出的虞饕,关心地问道。 “就是吃不饱,饿得没劲,其他的倒还好。”虞饕上下看了看自己,委屈地朝马六说道。 “嗯,二位首领再坚持一段时日,我这就回去上报这里的情况。你二人注意着点屋顶,下次上面有了动静,一定不要大喊大叫,那有可能就是来营救你们的,不过很大可能还是我。”马六朝虞饕说道,虞饕听罢点了点头。 马六朝守在门后的胥郊拱了拱手,正要攀上废铜堆准备攀着绳索上去,屋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马六赶忙翻身躲到了废铜堆后面。 “吱呀”一声,屋门从外面打开。 “什么声音?”卫士打开门,准备朝屋内走去。 “便桶都已经满了,快溢出来了,能不能给倒掉啊。”胥郊早已经将便桶高高举起,正好与门口的卫士脸面平齐,卫士赶忙一手掩鼻一手接过便桶,骂骂咧咧地朝屋外走去,另外一名卫士则顺手将门关闭。马六借着这个空档赶忙攀着绳索,三两下爬到屋顶之上。 马六将屋顶的茅草刚刚整顺好,屋门又从外面打开,卫士一脸嫌弃地将空便桶一脚踢了进来,又重重地关上了门。马六朝下面探察一番,便爬下墙来,很快将绳索和木楔子收好,又将土行孙的饭团揣入怀中,猫腰潜入了乱葬岗中。 这时候时间刚过了早食,上午十点多的时间,距离天黑还有大半天的时间,这大半天时间里,马六只能选了乱葬岗内一处相对来说比较平坦的地方,或趴或躺,困了就睡觉,醒了就发呆,硬是靠着一包饭团熬了过来。终于熬到了午夜时分,悄悄地潜回土行孙的窝棚。 “马六兄弟,你终于回来了。”土行孙惦念马六的安全,如果马六出了事,不用说自己也会很快地暴露,所以一整天都是在提心吊胆之中度过的。 “进展顺利吗?”土行孙将马六让进窝棚内,又探出脑袋向四周看了看,见没有其他异常,返回窝棚朝马六问道。 “一切顺利。”马六接过土行孙准备好的水和饭团,大口吞咽着将整个经过讲述了一遍。 “可是,我们怎么将这个消息传给首领呢?”土行孙刚听完马六的叙述,还微微有点开心,待冷静下来后,开始犯起愁来。 “好兄弟,你不用发愁。今天躺在乱葬岗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明日上工后,你用钝石将我砸伤,之后便说我这个新手不懂规矩被落石砸伤,你要将我用板车送回去找你师父治疗,这样一来你我二人都能回去一趟。”马六吃罢饭团,一边喝着水涮着牙缝中的粟米粒,一边对土行孙说道。 “这个倒是个好办法?可是……不如你砸我吧。”土行孙又给马六倒满了水,说道。 “你一个老手被砸伤,和我一个新手被砸伤,哪个更有可能?再说那些兵士你都认识,更好糊弄一些,若是我和他们搭话,恐怕会露出破绽。还是砸我吧,就这么定了,别伤到骨头就行,皮外伤,流点血。”马六上前拍了拍土行孙的肩膀,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第二天刚上工,土行孙捡了块钝石,用衣服包裹起来,照着马六的眼眶给了一下,顿时血流如注。二人出了坑道,见管事的不在,朝其他工友交待了一番,便赶忙拉着板车一路小跑来到矿区大门处。 “呦,才来两天就伤到了?直接送到乱葬岗埋了不就行了?还要去给治治?”门口值守的兵士见土行孙拉着前几日才刚进矿区的马六说道。 “唉,不行啊,这是同一个庄的兄弟,死活总得拉回去啊,要不他们的家人还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土行孙停下板车,赶了赶围着马六脑袋上的血迹飞舞的飞虫对守卫说道。 “说的也是,本乡本土的一起来的,才来两天就死在外面是说不过去。得,早去早回啊。”守卫将门打开,土行孙朝一众人道了谢便赶忙拉着板车出了矿区。 离开矿区大门有一段距离,马六从板车上下来,在道边的水塘中将脸上的血渍清洗了一番后,二人便马不停蹄地朝莫庄赶去。 两天时间过去,姜林腿上的伤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甚至已经可以扔掉拐杖一瘸一拐地行进几步。这两日姜林一直和莫礼寿在一起,探讨用信鸽来传递消息的可行性。姜林已经承诺,到唐方后,会给莫礼寿拨付人手,组建起一支信鸽通信大队,这让莫礼寿欣喜不已。自己喜好的东西终于被人认同,其心情可想而知。 “首领,土行孙和马六回来了,马六还受了伤。”杨戬在莫礼寿的鸽舍外朝里面轻呼道。 “啊?怎么回事?”姜林转身一瘸一拐地便朝鸽舍外走去。 “说是土行孙砸的!”杨戬幽幽地说道。 “嘶……土行孙砸的?”姜林不解地看了看杨戬,心中五味杂陈。往回走的路上姜林的心中将各种可能性都想了一遍,最怕的当然是马六作为唐方的老人,土行孙作为新进之人,新人和老人之间起了冲突和矛盾,自己这做首领的夹在中间最难做人。但以马六的身手以及土行孙的个头……怎么可能呢? “马六兄弟,你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林进得屋来,便看见莫礼红正在给马六清理伤口,嘴上还责备着边上的土行孙。 “首领,是我们二人为了能回来报信,实在没办法了,这才让土行孙兄弟给我弄了点伤,这样才有借口出来。”马六知道自己的伤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赶忙解释道。 “呼……原来如此啊,吓死我了。”姜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哼,就是砸的地方有点危险,再偏一点点,马六兄弟的这只眼睛就完蛋了。”莫礼红在一旁嘟囔道。 “你们二人怎么这么着急回来?发生什么事?”姜林见马六的伤势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便朝二人问道。 “首领,我们找到虞饕和胥郊二位首领关押的地方了?”马六摸了摸自己肿胀的眼眶,朝姜林说道。 “哦?在什么地方?”姜林激动地问道。 “就是土行孙兄弟说的那个废仓房。”马六答道,之后和土行孙便将这两日的经过详细地给姜林描述了一遍。 “唉,二位兄弟可真是遭罪啊。”姜林听罢,感慨道。 “首领,我觉得那二人要赶快救出来。虞饕首领以前的模样我见过,现在真的瘦得不成了人样。看这情形,胥郊首领还好,虞饕首领恐怕迟早会被饿死。”马六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是,听你刚才所言,二位兄长的处境确实让人担忧。可是我现在有伤在身,谈何救人啊。”姜林看了看自己敷着药的腿,为难地说道。 “首领,你既已将我六人纳入唐方,这救人之事我六人怎能让你再去冒险?何况我刚才听了马六兄弟和六师弟的描述,这心中有了一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一直跟着姜林的杨戬开口说道。 “什么办法,速速道来。”姜林往石凳上一坐,示意杨戬、马六和土行孙三人席地而坐。 三人坐定后,杨戬朝土行孙问道:“那矿区除了一处大门外,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出入?” 土行孙想了想,朝杨戬说道:“别的地方有倒是有,但那些地方经常有兵士巡查,并且离二位首领关押的地方很远,旁的不说,光是固定的岗哨就要经过好几处,几乎没有可能。” “啊,不过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土行孙说罢,见杨戬几人失望的样子,脑中突然一亮,又开口说道。 “想起了什么?”杨戬和姜林问道。 “那乱葬岗是建在一处土崖边的,土崖差不多有十几人高的样子。若是有办法爬上去的话,再穿过那片乱葬坟,就是废仓房。正是因为那土崖和乱葬岗的缘故,所以那里一直也没建墙。”土行孙朝几人说道。 “首领,有这个地方,那就再好不过了。我是这么想的,营救二位首领,我们不能惊动任何人。土行孙说那废仓房附近有近二十人值守,一旦有了动静,二十个兵士肯定是要拼死防守的,我们只能悄悄地进行。”杨戬朝几人说道。 “确实如此,我们这里算上老丈,也才十个人,并且老的老,残的残,伤的伤。怎么可能胜得了那守卫,并且一旦惊动了矿区的卫士,无数的增援便会赶来,到时候别人没救出来,反而将我们搭了进去。”姜林一筹莫展地说道。 “确实如此。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事后该怎么办?从矿区到莫庄,从莫庄到安邑城几乎只有一条道路,第二天一旦发现二位首领被救,恐怕不待我们逃出这大山,便会被追上。”杨戬反问了一句姜林,姜林顿时更加地心里没底。 “首领,我是这么想的,你看行不行?”杨戬又说道。 “杨戬兄弟,下次组织好语言,一次性说完。”姜林微微有点脾气。 “呃……也是信息太过杂乱,一时无法组织好语言,请首领见谅。”杨戬见姜林上来了点脾气,知道这位年轻的首领也是个孩子心性,赶忙说道。 姜林手抬了抬,让杨戬继续说。 “那我就说主要的,我的想法是将两位首领从废仓房内救出的同时,从乱葬岗挖掘两具最近刚埋葬的尸体送入废仓房。等人都撤到土崖边之后,将废仓房点燃,造成意外失火的样子。我想废仓房外肯定没有救火的东西,那些守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仓房的火彻底地熄灭才行。等火熄灭,内里的两具尸体早已经烧得面目全非,谁还知道那俩人到底是谁?这样一来,这件事就定性为事故,而不是……”杨戬正要继续说,土行孙和马六已经听明白,纷纷赞叹起来。 “漂亮,好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姜林竖着大拇指朝杨戬说道。 “首领,还没完呢。还有六师弟,在营救两位首领之前,你要设法退出来,然后绕到废仓房那里一起行动。我的想法是你可以将你那日劳作的坑道弄塌,造成被埋在里面的假象。这样一来以后也不会有人怀疑你,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办法?”杨戬朝土行孙问道。 “有办法。有一处坑道有两个出口,那个坑道是我一手挖掘的,我只需要将那坑道入口处弄塌,别人便会以为我被彻底埋了进去。这种塌过的坑道不会再有人去挖掘,所以那里便成了我永久的坟墓。我在坑道里只需要躲到晚上,从另外一个出口逃出来,很快就能绕到废仓房那里。”土行孙朝众人说道。 众人听完,纷纷点头肯定着土行孙的办法。 杨戬又接着说道:“好,如此一来众人均可全身而退。再说返回莫庄的事,你还记不记得你我二人曾经走过一条路,是黑虎带的路。” “呃,师兄,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那条路能避开大道,从矿区集市沿着一条山路回到莫庄,怎么走我是真不记得了。”土行孙想了想,朝杨戬说道。 “黑虎是谁?”姜林朝二人插嘴问道。 “黑虎是我的狗。”杨戬答道。 “哦!你的意思是从矿区市集到莫庄有小山路?”姜林又问道。 “不错。不过六师弟记不得了,看来此次前去矿区救人,我必须跟着去才行。我先带着黑虎沿着小山路前去探探路,到时候我与黑虎在小山路入口等你们。”杨戬对众人说道。 “还有一件事,所有人退回到莫庄来,怎么再逃出去?从莫庄到安邑城只有一条路可走,我们逃出去的目的地距离安邑城不远。到时候咱们人多眼杂的,怎么在路上躲过巡查兵士的盘查?”边上的马六又朝姜林和杨戬看了看,极不情愿地问道。 “是啊,这确实也是个问题。况且还有莫礼寿兄弟的那些信鸽笼。杨戬兄弟,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姜林朝杨戬看了看,希望能得到解决的方案。 “我也一时没有什么好办法,唯一的办法便是晚上行路。但是过几日晚上便没了月色,我们几人除了土行孙外,入夜这眼睛都无法视物。”杨戬朝姜林望去,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子,这点事就把你难住了吗?”姜林朝屋门望去,只见惧留孙背着手从屋外走了进来。 “老丈,莫非你有什么好办法?”姜林赶忙取过自己的双拐,挣扎着站起了身子。 “我没什么好办法,只有路。”老头朝莫庄的后面指了指。 “什么路?”姜林和杨戬二人急忙问道。 “当然是退路。十几年前,选定莫庄作为我修为之地的时候,我就在这庄后勘察出了一条小道,沿着山谷大概三日的路程便可直达涑阳城外一处密林。”惧留孙朝姜林和杨戬解释道。 “太好了老丈,那处密林我知道,正是我们返回唐方必经之路。如此我这心中便有办法了。民兄弟!”姜林朝茅屋外喊道。 “姜首领,请问你有什么吩咐?”民这几日闲得无聊,见姜林终于想起自己,赶忙应声道。 “你即刻出发,返回农庄,传我的命令。命我手下所有兵士避开大道、昼伏夜出赶到莫庄来,千万不要暴露了身份。你么,这几日就要辛苦一下,待此事完结,我定不会亏待于你。”姜林朝民说道。 民抱拳朝姜林行礼领命,之后便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一会功夫后便朝姜林辞行朝着农庄出发。 第115章 营救小组顺利潜入 “马六兄弟,你觉得要将虞饕、胥郊二人营救出来,至少需要几个人前去?”打发走民,姜林朝马六问道。 “杨戬兄弟说的计策若是一个人肯定是无法完成的。但是土行孙兄弟又不能帮上忙,所以至少还需要两个人与我一起,一个负责放哨,两人挖掘尸体,再将尸体送入仓房内,再将二位首领拉上来。嗯,除了我俩,还需要两人就差不多。”马六想了想,对边上几人说道。 “人太多容易暴露,但太少了又太慢。马六兄弟觉得三人可行,那就再带两人。几位兄弟中谁人合适?”姜林征询着杨戬的意见。 “礼海天生神力,做这样的事当然不在话下,另外一个嘛,礼青师弟吧,马上要离开这里了,他的丹炉已经熄火,早就无事可干。礼红师弟身体纤弱,做不了这样的事,礼寿师弟那群宝贝也离不开人,也就礼青师弟最合适不过了,总不能让师父去吧。”杨戬掰着手指,挨个过了一遍。 “好,去通知两位兄弟。你们几人稍事休息一下,准备好绳索就出发。土行孙兄弟将他们三人送到乱葬岗的土崖下就回自己的窝棚。马六三人设法攀上土崖,提前探察好撤退的路线,选最新的坟挖掘尸体。” “这些事情明日、后日准备完毕,后日深夜展开营救,土行孙兄弟也跟着一起回来,一切行动以马六号令为准。先这样,出发之时我会再叮嘱你们一番。”姜林将命令下发完毕,众人领命后便去各自做着准备,惧留孙也踱着步子出了屋,留下姜林一个人在屋内思考着。 “胜败在此一举!”姜林将一众人打发走,自言自语道,开始详细地推敲起整个行动来,推敲到最后,发现杨戬设计的方案基本上没有什么漏洞。不过越是完美的方案,越怕执行时出现什么岔子,必须做好各种预案才行。 姜林正在思索着,土行孙和马六等人已经备好了绳索、水袋和肉干,前来向姜林辞行。 “此次营救的方案可以说很完美,但我还是想到了两处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一,就是那个土崖,万一到了那里你们几人上不去,该怎么办?二,营救二位兄长的时候要是有动静引起了守卫的注意怎么办?”姜林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那土崖有多高?”莫礼海朝土行孙问道。 “有十几人高的样子。”土行孙朝莫礼海答道。 “是……你的高,还是别人的高。”莫礼海又问道。 姜林憋住了笑,看了看脸色有点难堪的土行孙,朝莫礼海说道:“就按我的高吧,估的高一些总不是坏事。” “哦,那也无妨,我们几人当中,数我大哥身材最轻便,那么高的土崖,我一把能将他扔上去。他上去找地方固定好绳索,其他人自然就能上去。”莫礼海看了看莫礼青,又比划了比划,朝众人说道。 “呼,那就太好了。那最后一个问题,有什么好办法?”姜林摸着下巴朝众人望去。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土行孙从刚才的难堪中舒缓了过来,朝众人望了一眼说道。 “土行孙兄弟但说无妨。”姜林做了个请的动作,边上的几人都朝土行孙望去。 “大师兄,你那蛮狼,啸叫起来如狼一般。夜深之时如果能够在废仓房远处一直叫的话,估计那些守卫便没有心思值守。”土行孙朝杨戬说道。 “呃……这确实是个办法,那蛮狼本就有一半狼的血统。但是蛮狼的啸叫还容易招来狼群,万一招来狼群,不光那些守卫有危险,你们几人恐怕也……”杨戬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其他几人,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实在不行,也只能冒险试一试了。营救的方案中,本就是要将那废仓房点燃了,狼最怕火光,只要你们行动的快一些,不待狼群汇集便撤出来,想必不会有太大问题的。”杨戬见众人的眼睛盯着自己,知道此时大家都将宝压在了蛮狼身上,只好话锋一转,又为众人出谋划策起来。 “铜矿区那里常年人来人往,恐怕那里的狼群早就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倒是杨戬兄弟带着黑虎独自一人去探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姜林朝杨戬吩咐道。 “首领说的对,不过莫庄附近倒也确实很少遇到狼。师弟,蛮狼就交给你了,你知道怎么让蛮狼啸叫的,对吧?”杨戬朝土行孙问道。 “知道,拧它屁股。”土行孙答道。 “对,没错。”杨戬出门打了个呼哨,三条恶犬从远处奔了过来,杨戬上前摸了摸其中一条狗的狗头,对着耳朵说了些什么,只见那狗呜咽着走到土行孙脚边,摇了摇尾巴卧在了地上。 “既然如此,你们几人就出发吧,一切以安全为重。”姜林上前依次握了握几人的手,拄着双拐将众人送出了院门。 按姜林的习惯,这样的行动肯定是宁可自己亲身参与,也不愿意躲在大后方等待。等待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前两日在等待土行孙和马六的时候,姜林表现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被惧留孙好好教导了一番。 成大事者必须要有一定的定力,姜林自认为自己最适合做的就是一个小市民,但现状却将他推到了现在这个位置,而且半道上想撂挑子都不行。那日在月夜下起的誓,虽然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怒,但姜林这些时日回想起来,绝没有放弃自己那些誓言的打算。 这个时代恐怕除了自己,不会再有人去为那些奴隶申诉自由这件事情,即便是惧留孙、姜尚这样的智者,虽对这样的事情也会感到一丝的怜悯之情,但是从未想过为这些人去做些什么,去改变这个不公的制度。 而从后世而来的姜林,二十多年生活在高度文明的社会制度中的后来人,是绝不会容忍这样野蛮的事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别的不说,万一自己的后代出了败家子,让唐方走向末路,到那时候如果还是现在这种制度,恐怕也逃不脱被人肆意屠宰的命运。 惧留孙老头子毕竟年长一些,见过的人和事要比姜林要多。教育姜林作为一个方国的首领,不能沉住气,不能稳住局面,不能冷静地思考,后果将是灾难性的。而且总是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更是不称职的。 后世的管理学中也有对于一个合格的管理者应该所具备的素质的讲述,可惜姜林还没混到管理者的层次就跑到了三千年前。但是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对于管理者来说,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岗位上,才是最重要的素养。一个合格的统帅不是亲自带领军队冲锋陷阵,而是选择合适的将军,将军队交到将军的手上,让将军们不断地打胜仗才是最重要的。 老头子对姜林的一番教导,让姜林受益匪浅。这次等待营救虞饕和胥郊二人的结果,就是姜林的第一次修炼。将土行孙和马六等人送走,姜林便开始进入了修炼的状态。 老头子说的对,与其毫无用处地白操心,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后面的路该怎么走。姜林关起门来,躺在床铺上开始神游了起来。 后面的路怎么走,行到此时其实已经没得选择。残酷的奴隶制度姜林这次算是体会得够够的了。此前那些随军奴隶的遭遇,让姜林只感受到了奴隶们的人身自由被限制,干的也是最苦最累的活,惹恼了奴隶主会被随意处罚而已。但这次却不同,三百孩童的斩刑血祭或者一百名成年奴隶被吊在大道的两旁,仅仅是为一个方国的首领陪葬。老头子说的没错,都是父精母血形成的,却为何要让这么多人去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陪葬。 这个事件只是整个奴隶社会的一个缩影,真实历史中跨越几千年的奴隶社会以及半奴隶半封建社会里,类似这样的事情有多少恐怕没人说得清,为此付出生命的人恐怕数以万计。读史的人只会记得干巴巴的关于奴隶的遭遇的文字描述,但姜林是实实在在地体会到血淋淋的场景。 要想彻底改变社会制度,后世有成熟的经验可以借鉴。先发展壮大唐方自己的力量,同时扩大唐方的影响,时机一旦成熟唐方将席卷整个已知的天下。至于此时未知的那些地方,迟早在强大的唐方面前都会被同化和吸收。所以目前迈出第一步是最关键的。 这第一步怎么迈?姜林也没太好的思路。不怪惧留孙老头子说教姜林,总是惦记着营救行动的实施,便无法全身心的去思考。好在时间还多,无法集中注意力索性就彻底摆烂,躺在床上的姜林将脑子彻底放空,开始神游起来。 姜林神游之时都想到了什么暂且不表,且说营救小组一行人顺利地抵达了土崖之下后,土行孙便按照原定计划赶回了矿区。 “呦,兄弟,怎么你那同乡才干了几日?受伤回去就不来了?”门口的卫士见土行孙一人归来,便打趣地问道。 “唉,一言难尽啊,与我一起的兄弟不是死就是伤。现在庄内传我是煞星转世,乡亲们远远地都躲着我。我那同乡回去就被父母圈在了家中不允许再与我外出,庄内其他人对我也是指手画脚……唉……”土行孙头上扬四十五度,硬是挤出了几滴泪水,门口的卫士上前同情地拍了拍土行孙的肩膀,土行孙朝卫士们点了点头,便拉着板车回到自己的窝棚。 土崖下马六、莫礼青、莫礼海三人将一应物品放下后,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土崖的地形,发现此处土崖确实没有太好的着脚点供人攀爬上去,而如果人工开凿攀爬的阶梯,又容易留下痕迹。 莫礼海观察了一下土崖的高度,便望向自己的长兄莫礼青,说道:“大哥,你也看到了,这土崖单靠人的力量是无法攀爬上去的,只能先送一个人上去,将绳索固定,其他人再抓着绳索才能上去。出发之时我已经给首领表过态了,现在看来不得不委屈一下你。” 莫礼青抬头看了看土崖,深思了一会,对莫礼海说道:“没事。我与二弟,四弟自小就没少被你如此折腾,再折腾一次也无妨。就是……不要将我抛起来太高,那样落下来之时真的会摔死,尤其是碰到石块一类的东西。你看我这脑门上的伤就是十岁那年被你这样留下的。”说着便扒拉开额前的头发,一个陈年旧疤露了出来。 莫礼海上前看了看莫礼青的疤痕,心疼了摸了一把,说道:“大哥且放心,这么多年练下来,我已经能够很好地把握扔人的力度,保证你上去落地之时一点痛苦都没有……” 边上的马六在土崖下来回走了好几趟,见莫礼青两兄弟还在废话,便上前说道:“要不扔我吧?” “呃……那多不好,我哥的重量我已经习惯了,突然换个人我怕扔不好。大哥,开始吧。”莫礼海上下打量了一番马六,对着莫礼青说道。 “好!”只见莫礼海和莫礼青非常有经验地往山崖远处走出去二十多米,莫礼青面对土崖,莫礼海上前双手叉到莫礼青双腋下,轻轻地一使劲便将莫礼青举了起来,助跑几步后使劲一投,莫礼青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弧线的末端果然落在了山崖之上,只听得“噗”一声,四周便陷入了寂静。 “大哥,你没事吧。”莫礼青在土崖下压低嗓门往山崖上询问道。片刻功夫后,山崖上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朝下摆了摆。 莫礼海扭头朝马六望了一眼,笑眯眯地说道:“怎么样?小时候我们兄弟经常这样玩,没想到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们兄弟还能配合这么好。马六兄弟,刚才你不是说你替我大哥上去吗?要不,咱们试试?” 马六听罢,赶忙摆了摆手,走到土崖下将打成卷的绳索递给了莫礼海。莫礼海接过绳索,朝马六望了一眼,遗憾地撇了撇嘴,右臂轻轻一挥,绳索便抛到土崖之上。大约过了几分钟,绳索便从土崖上垂了下来。 “马六兄弟,你先来还是我先来?”莫礼海看了马六一眼,有点心虚地说道。 “怎么?这就不敢了?这种技巧在我们……咱们唐方,是最基本的训练,首领给我们展示的时候,那叫一个迅捷。等你去了以后,哥哥我好好练练你。今日么,先让你哥把蛮狼拉上去。”马六说着,朝一直守在边上的蛮狼招了招手,蛮狼非常懂事地走了过来,二人合伙将绳索绑在蛮狼身上后,朝上面打了一个呼哨,上面的莫礼青便拽着绳索向上拉蛮狼,只是土崖壁上凸出的石块以及树木的根茎,还有布满了荆棘的灌木让蛮狼不停地哀嚎着。 “咕咚!”一声,莫礼海目睹了整个过程,心中有点胆怯,重重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来,兄弟,将我这衣服待会包裹在身上,我和你哥往上拉的时候,你自己蹬着崖壁也要向上爬,否则就和蛮狼一样。”说着,马六将短衣脱了下来,搭在了莫礼海的肩头,说罢双手抓着绳索,一转眼的功夫便攀着绳索爬到土崖之上,看得崖下的莫礼海目瞪口呆,也让土崖上的莫礼青长了一番见识。 之后土崖下的莫礼海又将剩下的物品全部扔上了土崖,便按马六说的,用马六的短衣将自己身上还暴露在外面的皮肤遮挡了一番后,借助上面两人的力量,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爬到了土崖之上。此时,莫礼海比蛮狼好不了多少。 这一切做完,天已经擦黑。马六等人将绑在一颗枯树上的绳索收好,带着所有物品,三人一狗来到了此前那处平坦的地方开始休息起来。待时间差不多午夜时,马六循着前几日的方法潜入废仓房内,向虞饕和胥郊二人通报了营救的时间,以及到时候让二人怎么安置好送进来的尸体,最后让两人借着这两日的时间好好休息一番,将身体养到最佳状态。 此后的两日矿区内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马六等人却一直忙活着。为了保证撤退时路线不会出错,从废仓房到土崖边的路勘察了好几遍。 最靠近废仓房的坟包也提前选择好,只待最后一日晚上挖坟取尸。这样的事情对于三人来讲都是第一次做,心理上是有难关的,但几人都知道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造成废仓房意外失火将虞饕、胥郊二人烧死在里面的假象,为所有人的撤退保证了后路的安全。否则虞国大举追寻之下,谁也逃不掉。三人顶着巨大的压力度过两日后,营救的时间终于要来了。 对于一个常年钻在地下挖掘矿洞、勘察矿脉的人来讲,将矿洞弄塌再从另一个出口逃出来绝对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土行孙在上工之前,郑重地望了一眼自己居住了很久的窝棚,以前真的没有留心过这些东西此时竟然让自己如此眷恋不舍,但是新的生活在等着自己去探索,该割舍的总是要割舍掉。 所有的东西都没动,甚至连床铺下私藏的那几个铜锭都是原封不动地用浮土掩埋着,就是为了造成一切都是意外的假象。快要下工的时候,一声巨响,矿工们纷纷钻出矿洞,在土行孙正在开挖的矿洞前驻足不前。 “今日谁在里面劳作?”铜矿的管事朝边上的把头问道。 “是土行孙!”把头戚戚然地说道。 “是他……唉,可惜啊可惜啊。有办法将尸身挖出来吗?”管事幽幽地问道。 “恐怕……没必要了。这处矿洞塌了,边上的土层已经松动,这矿洞就没有再开挖的价值。为了一具尸体,再搭上几个人的性命,不值当,索性就当是给这小子厚葬了吧。”把头站在管事的身后,平静地说道。 “也只好如此了。可惜了这小子,是一个探矿的好手,以后上哪去找这么好用的人啊。唉。”矿上死一个人,除了平时走的最近的工友外,对其他人来讲,无非就是增加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话题而已。土行孙最好的几位工友都已经死光了,所以这起矿难在这矿区几乎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 土行孙躲在另外一个出口处的灌木丛中躲了大约三个小时,天擦黑的时候,便猫着腰摸到乱葬岗,与马六等人顺利地会合。稍事休息后,便借着微微的月光带着蛮狼朝远离乱葬岗的地方走去。 第116章 虞饕胥郊逃出生天 “兄弟,听说了吗?晚食来送饭的人说,今日又发生了一起矿洞塌方的事。”夜逐渐地在变黑,守在废仓房前的卫士在仓房前的空地上点起一堆篝火,一是在这夜晚给自己增加一点胆气,二是这个时候还是五月份上旬,深夜的空气着实让人感觉到丝丝凉意。 更要命的是,这废仓房后面是一片乱葬岗,埋的都是这铜矿上那些在矿难里死的或者重伤不治的人,足足有几百个坟包。便是白天,自己这一班岗六个人任谁也不敢去废仓房后面巡查,更不说这大晚上的,不点上一堆篝火,一晚上这心里都发毛。 “没听说啊,也没见尸体送过来掩埋。”另外一名卫士朝四周望了望,对另一人说道。 “看看,就知道你当时光顾着吃了,那矿洞内部全塌了,尸体根本没办法挖出来,只能当是厚葬了。”侧面另外一堵墙的卫士从墙拐角伸出一个脑袋来,朝门前的两名卫士说道。 “唉。这么说来,我们摊上的这差事还不算倒霉,这矿上的矿工比我们更倒霉啊。在这里守了近俩月了,后面这地方新埋了多少人了?加上今天这个,不下十个了吧?”门前一名像是一位小队长的卫士朝几人说道。 “就是不知道守在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另外一人感慨道。 “别出声,听,是什么声音?”小队长打断了边上人的话语,侧耳倾听起来。 “你可别吓人啊,这大晚会上的。”另外一名卫士正要继续说道,守着其他两堵墙的四名卫士纷纷跑到废仓房前篝火旁,朝那名小队长说道:“队长,你听,什么声音?” 说话间,远处传来了一阵狼啸声。 “怎么有狼?”其中几名年纪比较轻的兵士纷纷握紧了手上的兵器。 “我们在这里值守了这么久了都没有狼,怎么今日有狼?矿上的管事不是说这处山里早就没狼了吗?”小队长握着手上的兵器,死死地盯着狼啸声传来的地方,生怕黑夜中突然蹿出一只来。 “怎么办?队长,要不要将其他兄弟叫过来?”一名年轻的卫士朝小队长问道。 “叫个屁,还嫌没被他们嘲笑个够吗?你,你,你……第一次夜岗的时候被自己兄弟的声音还能吓得尿裤子,我这个队长都够丢人的了,现在被一个狼叫声吓得再去向他们求援,以后我这脸还要不要了?”几名年轻的卫士随着队长的喝骂声,纷纷低下了头。 “你,守着火堆千万不要让火堆灭了。你们三人再去从附近的废弃的茅屋拆些木柴来,这狼最怕火,今天晚上这堆火千万不能灭。你,守在屋门前,屋内有动静及时示警。”队长将几人的活计分配好,自己也握紧手上的兵器,沿着三面墙开始巡视起来,不过在篝火前逗留的时间明显要长一些。 远处狼啸声一声接着一声地传来,守卫们一边忙活着,一边不时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一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远处狼啸的地方。 废仓房后,自狼啸声开始,将几名卫士的注意力转移开后,马六三人便用干草堵住鼻孔,将两具还算完整的尸体从松软的土堆中刨了出来,之后便和莫礼海爬上屋顶,先将两具尸体吊上屋顶送入屋内。 屋内的虞饕和胥郊二人在此处已经关押多时,今日便要逃出升天,自然顾不得这尸体是什么味道,并且二人还发挥了一些主观能动性,将两具尸体摆放得更像是逃命一般。然后将绳索绑缚在腰间,莫礼海很轻松地便将屋内的人吊了上去,之后又放到屋外空地上。 二人终于逃了出来,在莫礼青的带领下迅速地朝土崖摸去,而马六则点燃了火把,从屋顶扔了进去。待火势起来时,值守在废仓房前篝火旁的卫士已经无法靠近。远处的土行孙则以此为信号,带着蛮狼绕了一个大圈子,也摸到了土崖边。 马六带着莫礼海将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后,也借着窜天的火光迅速撤到土崖边。此时,远处已经睡下的卫士以及铜矿区的卫士打着火把,陆续地朝废仓房这里赶来,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土崖边,虞饕和胥郊二人紧紧地拥抱了几人,确切地说是拥抱了马六、莫礼青和莫礼海,之后摸了摸土行孙的脑袋。 “你们首领人呢?”虞饕二人四处看了看,朝比较脸熟的马六问道。 “我们首领受伤了,否则肯定亲自前来营救二位首领。”马六收拾着东西,不时地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追来。 “哦?受伤了,伤得重不重?”虞饕上前关切的问道。 “虞饕首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们首领说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们还要穿过市集找到返回莫庄的路,一切等回到莫庄再说。”马六和莫礼青、莫礼海、土行孙四人一边往土崖下扔着东西,一边朝虞饕说道。 “啊,对。姜林兄弟说的对,你不要废话了,快收拾东西,检查一下不要丢了东西。”一边的胥郊用胳膊肘撞了撞虞饕,也加入到往下扔东西的行列。 “有个问题我还想说一下。”虞饕呆呆地看着几人。 “什么问题?”其他几人停下了手上忙活的事情,看了看虞饕。 “我们靠着这绳索爬下土崖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最后这绳索怎么办?挂在这里不合适吧?任谁发现这条绳索都能明白是有人从这里逃脱的。”虞饕望着绑在枯树上的绳索,幽幽地说道。 “哎呀!”马六等人纷纷醒悟了过来。 “这可真是大意了。”马六颓然地坐在地上,抱着脑袋想起了办法。 “终究有个人最后要跳下去,我和虞饕老弟蒙几位兄弟冒险搭救,感激不尽,我俩商量商量,从我俩中选一个最后跳吧。不死就赚了,死了,麻烦你们将尸首运回去……”边上老成的胥郊朝几人说道。 “万万不可,我们首领费这么大的力气,冒这么大的险来营救你们二位,到最后了再死一个,回去我怎么给首领交待。”马六着急地单膝跪地朝胥郊说道。“你们先下,最后我跳。”马六朝众人说道。 “要不我们抓阄吧。”边上的土行借着远处的火光,晃了晃手上捏着的几根平齐的树枝说道:“谁抽到最短的那根,谁跳。” 虞饕看了看众人,什么都没说,上前从土行孙手中抽走了第一根,胥郊抽走了第二根,马六、莫礼青和莫礼海依次都抽取了一根树枝,最后一根捏在土行孙的手中。趁众人不注意,土行孙将手中的树枝掰断了一截。 “大家都亮出来吧。”虞饕率先将自己抽取的树枝亮了出来,其他人也纷纷展开了手掌。 “我最短,我跳。大家快行动吧,再耽搁下去天就快亮了。”手中树枝最短的土行孙朝众人说道。 “土行孙兄弟,我们几人下去后,会联手结成一个网,到时候会尽量托住你。”马六想起此前姜林在训练时传授的从高处向下跳时,下面的人要做一个保护的方法。 “好!”土行孙答道,其他人临下土崖前,纷纷上前和土行孙握了握手,场面一时有点让人唏嘘不已。 最后,蛮狼被土行孙用绳索放下,然后绳索从土崖上被扔下来,下面的几人互相搭着手,形成了一个垫子,马六朝上面压低声音喊道:“兄弟,跳吧。就从绳索落下的地方跳。” “师兄,若是我出了意外,一定要将我带回去,告诉师父和首领,我土行孙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说罢,便听着土崖上的土坷垃哗啦哗啦地往下落。 随着土行孙一阵哀嚎,众人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猛踹了一下,纷纷倒在地上。 “哎呦,哎呦!”几人纷纷哀嚎起来。 “土行孙兄弟,你还好吗?”马六起身赶忙低声呼唤道。 “我,还好。哎呦,疼死我了。”滚成一片的人群里,土行孙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是让跳吗?你怎么顺着土崖滚下来了。”马六循着声音赶忙上前将土行孙扶了起来。 “我也是想跳的,可是没跳起来,脚下一滑就顺着土崖掉下来了,中间幸亏被凸出的一个树根挂住了衣服吊了一会,树根断了就贴着土崖滚下来了。哎呦,疼死我了,哎呦呦,不要动,疼。”土行孙看来是伤得不轻。 “师弟可能是伤了骨头。我们赶快回去,有师父和二弟在,不信治不好他,伤了总比死了强,大家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才好。”莫礼青朝众人说道,众人纷纷点头附和道。 片刻功夫后,提前扔下来的东西都被一一捡了起来,受伤的土行孙被莫礼海抱着,几人一路急行军,终于在天快亮之前于通往安邑城的道旁,蛮狼和黑虎两条狗胜利会面了。 早已经等候多时的杨戬带领众人避开大道一段路程后,点燃火把检查了土行孙的伤势,除了后背刮破的伤外,左侧肋骨处可能是伤到了骨头。好在土行孙一直没有内出血,马六判断肋骨没有伤及肺部。几人轮番照顾土行孙休息,等到天亮之时,这才踏上了回莫庄路。 走大路回莫庄,需要大半天的时间,但是这么多人路上遇到巡查的兵士肯定是无法逃脱的。走这条小路,距离上是近了不少,但是这条路极其难走,杨戬来时一边探察一边走,从日出走到日落。回程时倒也快了不少,众人从大清早出发,晚食时分刚过,终于看到了莫庄的轮廓。 “二位首领,我们逃出来了。”马六率先出了密林,看到莫庄的房屋后,朝后面紧跟的虞饕和胥郊二人说道。 “唉,可惜我二人如今已经沦落成如此模样,否则定会重重赏赐几位壮士。”胥郊上前看了看莫庄,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对后面几人说道。 “胥郊首领此言就见外了。土行孙兄弟情况看来不太妙,我们还是尽快回去,让老爷子给看看才好。”马六看了看莫礼海怀中的土行孙,脸色已经变得煞白,赶忙打断了二人的话。 “啊,对,救人要紧,快。”说着,众人纷纷朝着前面的庄子小跑起来。 杨戬养的第三条犬早早地就听到了动静,从庄内奔了出来,见到前面跑的蛮狼和黑虎,三条恶犬凑到一起互相摇了摇尾巴,之后便朝庄内跑去。蛮狼和黑虎入庄,庄内之人自然就知道是杨戬、马六和土行孙他们回来了,便纷纷出了院门。 姜林拄着双拐,赶不上前面几人的步伐,有点气急败坏,但此时跑在前面的莫礼红和莫礼寿自然是听不到的。 远处的虞饕和胥郊二人远远地望见姜林的模样,鼻尖一酸,避开前面的莫礼红和莫礼寿,快走两步上前搀住了姜林。 “好兄弟,你怎么伤成这样了?”虞饕和胥郊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姜林,悲戚地问道。 “唉,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倒是虞饕大哥你,怎么就瘦成这副德行了?瘦的一点人样都没了。”姜林看了看比以往几乎瘦得只剩下一半的虞饕说道。 “唉!吃不饱啊。”虞饕想起饿肚子的经历,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首领,土行孙兄弟受伤了,需要尽快医治。”这时,后面的众人走了过来,马六朝姜林喊了一声,便跟着抱着土行孙的莫礼海继续朝庄内走去。 “啊!对,先救人。二位哥哥庄内请,有什么话以后慢慢说。先救人。”姜林朝二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人也不客套,一边一人将姜林架了起来,朝庄内快速走去。 “老爷子,土行孙兄弟的伤怎么样?”天彻底黑透的时候,一直守在屋外的姜林一边看着虞饕和胥郊二人蹲在院中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熬得稠糊糊的粟米粥,一边朝屋内瞧着,见惧留孙终于起身朝屋外走来,赶忙问道。 “后背的擦伤还好,只是皮外伤,清理后敷药就行。左侧一根肋骨断了,万幸断骨没穿到肺里,我刚已经给他将骨头复了位,内服的和外用的药用上,需要静养几个月。”惧留孙接过了杨戬递上来的湿布,一边擦着手一边对姜林说道。 虞饕和胥郊二人见惧留孙走出屋来,赶忙放下饭碗迎了上来,对惧留孙一边行礼一边说道:“我兄弟俩前几日在囚禁中还说起神医,感念神医救我祖、父两代人。没想到今天,神医的众位徒弟竟然出手又救了我二人,感谢神医啊。” 惧留孙瞅了瞅俩人,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姜林,幽幽地开口说道:“没办法啊,老头子的六位弟子都卖身给了这个不着调的家伙,老头子我还想跟着六位弟子再享几年清福,所以都得听他的安排啊。” “唉,神医,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你在涑阳城给我父治病时,我与你一起探讨吃食的情形?”虞饕端着饭碗,从边上取了一个干草垫放在屋前的台阶上,请惧留孙坐下说。 “当然记得。那日你给老头子做的那道吃食,老头子到现在都忘不了啊,每每夜里回想起来,口水都不自觉地往外淌啊。”惧留孙经虞饕如此一说,开始神游起来,一边说着喉结开始不自觉地动了起来,慢慢地吞咽起口水。 “神医,我告诉你,我与胥郊大哥立春节的时候,去过一次唐方,姜老弟用一道吃食招待了我们,尝过之后,我告诉你,我此前做给你的那个吃食就是个屁。啊呸,我不是说您老吃屁,我的意思就是姜老弟的那道吃食,真的是太好吃了。让我吃上一次,立刻死了我都乐意。”虞饕凑到惧留孙身边,神秘地说道。 “此话当真?”惧留孙听罢,转过头望着虞饕,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以我祖、父的名义发誓,真的。不信你问你胥郊大哥?”虞饕一手端着饭碗,一手举起来就要发誓。 惧留孙朝胥郊望去,胥郊严肃地点了点头,对老头子说道:“会不会比他做的好吃我不知道,但姜老弟那吃食确实很好吃。便是在前几天囚禁之中,他还在惦记着那吃食,说想在死之前再吃上一次。说罢,姜老弟派的人就来了。” “喂,小子,你有如此美味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惧留孙转过头来,将火气撒在姜林身上。 “老头,我是来救人的好不好,我来莫庄的时候是什么熊样你不是不知道?我上来就给你说我会做美食,我有病啊。我是有正经事做的。”姜林对着惧留孙狂喷了一阵口水。 惧留孙不以为忤,擦了擦脸上的口水问虞饕:“那吃食到底是什么味道的?你能给我老头子讲讲吗?我怕我活不到去晋阳镇,我怕在此之前被这小子的口水先淹死。” “啊哈哈哈……”坐在惧留孙下首的虞饕和坐在院中的胥郊听罢,捧着饭碗大笑起来。 “汪汪汪……”院门前,三只恶犬朝外面狂吠起来。 “杨戬,快去看看什么情况?”院中的众人脸色纷纷一变,起身朝着院门外望去。屋内的杨戬听师父吩咐,一路小跑奔向了院门。 黑夜里,远处传来了人的说话声音,只见黑虎摇着尾巴从院外跑了进来,蹲坐在姜林的眼前。 “没事,看黑虎的样子,是熟人。”惧留孙看了看黑虎的反应,朝姜林说道。 “哦?熟人……是民他们!”姜林眼睛一亮,赶忙取过双拐吃力地起了身。身后屋内几人听到外面的动静,都纷纷走了出来。 “首领,是民兄弟!”刚进院门的杨戬朝亮着火把的茅屋喊道。 姜林身后的马六快速地朝院门跑去,只见杨戬身后,民被两名唐方的兵士搀着走了进来,然后其他兵士陆续进了院门。当马六在院中站定时,所有唐方的兵士立刻整队,排成一个横队,完成了报数。马六转身上前向姜林汇报道:“报告首领,行动小队应到十人,实到十人,请您指示。” 姜林拄着拐一瘸一拐地走到院中,朝面前的十人小队喊道:“就地解散,休息,用餐。”之后,马六带着这队人朝后面的一座茅屋走去,杨戬、莫礼青、莫礼海、莫礼寿等人也赶忙跟了过去。 院中见过这种场面的虞饕和胥郊二人自然不当回事,但是惧留孙以及除了莫礼红和土行孙之外的其他几名徒弟被刚才的一幕所震撼,以往虞国和小虞国、胥国的兵士这几人不是没见过,但是像这样精干、严明的却几乎没有。 “小子,这些都是你唐方最精锐的兵士吧?”惧留孙沉思了片刻,朝姜林问道。 “呃……不全是,我唐方总共也就二百来号像样的兵士,不过个个都是像刚才这队人一样。”姜林有点气馁地说道。 “那你是怎么两次打赢虞国和周国的联军的?”惧留孙不解地看着姜林,想从姜林的脸上找出答案。 第117章 他们把金子叫废铜 “怎么是连续打赢两次虞国和周国的联军?”虞饕和胥郊二人不解地问道。 “呃……你二人被囚禁的这段时日,发生了不少事情。自那日虞娆和胥苗两位小妹被申公豹救起……”姜林打算从头说起。 “两位小妹还活着?怎么是被申公豹救起?到底怎么回事?”虞饕和胥郊二人越来越搞不明白。 “我x,那虞华死了,你俩知道吗?”姜林没好气地问道。 “虞华死了?怎么死的?”二人互相看了看,又转过头来一脸不解的样子。 “等等啊,我捋一捋,从什么时候开始说呢?啊,对,从你俩被虞华诓入安邑城被囚禁说起。你俩被囚后,虞娆和胥苗二位小妹在忠心的护卫护送下,想逃亡到唐方去。结果路上护卫内讧,自相残杀了一番,两位小妹只身逃到了一处地方。结果呢,申公豹正好去那个地方寻找两位王子,啊,就是你们未来的妹夫……”姜林终于找到了事情的开端,打算长篇大论一番。 “什么王子?什么他俩未来的妹夫?”边上的惧留孙插嘴问道。 “从现在开始,谁要是再插嘴,我就不说了。”姜林气呼呼地站起身来,准备拿起双拐回屋。 “好,好,好,不插嘴,不插嘴。”惧留孙这个老江湖也有一颗八卦的心,这时代娱乐活动这么少,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说书的,能不珍惜吗? “王子就是商王受的两位王子,被苏妲己迫害致死的姜王后所生的两个儿子,和我的妻顺姬一母同胞。嗯?”姜林指了指正要开口的惧留孙,惧留孙会意赶忙摆摆手,闭上了嘴。 “两人当时就在我晋阳镇内,但是敌我不明,无法言明,我骗申公豹说两位王子在比邑,结果申公豹就去了比邑,恰好两位小妹迷路到了比邑,申公豹将二人救起。交谈之下,两位小妹暴露了两位王子的行踪。申公豹带着两位小妹返回晋阳镇,这才道出了你二人被虞华囚禁的事情。”姜林指了指惧留孙腰间的葫芦,惧留孙会意赶忙将葫芦解了拔掉塞子递到姜林手上。 姜林喝了一口水,喘匀了气,继续说道:“后来二位王子表明态度,申公豹无奈只能返回朝歌城,然后两位小妹交待了虞华正在召集军队准备再次进攻唐方的消息。后来我们探明了虞华的计策是让先头部队伪装成赎人的队伍,带着物资来将去岁进攻唐方时被俘的周国使节狐赎回去,然后再与后续部队汇合,给唐方来一个突袭。” “幸亏二位小妹逃到唐方,我们这才做了准备,但是论军力肯定是无法比的。当时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撤到青石谷以北。结果战阵之上,我的两架秘密武器误射,误打误撞之下射死了周国的使节狐和虞华,射伤了周国的统军将领吕他,联军慌乱之下死伤无数,然后就这么赢了。” 姜林顿了顿,又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之后我便带着两位小妹和郊弟,还有刚才这队人一路来到这里。沿途,娆妹陆续地和几个先前布置好的联络点取得联系,一步步地打探消息,将你二人关押的地方圈定在盐湖西边的苦盐矿和东边的铜矿区。两队人分头行动,所以我来到了这里,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 姜林讲完,三人仍然在回味着。 时间过去了很久,胥郊才慢慢地回过了神,幽幽地说道:“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 “是的。虞华被弄死后,虞丹接任了虞国首领之位。虞饕兄弟,你那小虞国继任首领叫虞召,至于胥国的继任首领,还未打探出来?”姜林朝二人说道。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虞饕听罢瞬间直起身子,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地咆哮道。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娆妹说你往日最是信任这位从兄弟,到最后却是被他所算计。这样的事情,你不是第一个摊上的,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二位兄长,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那么多了,这后面的事怎么办,二位好好想想。有需要小弟帮忙的,小弟定全力以赴。”姜林安慰着虞饕。 “姜首领,莫庄这里房屋有限,今天又来了这么多兄弟,屋子有点不够。”民走到姜林身边汇报道。 “那今晚我和两位兄长挤一挤。民兄弟,这位是你们小虞国首领虞饕,是娆妹的亲哥哥。虞饕兄长,你父在世时布置的十处探察情报的据点,有一处位于安邑城东北五公里的农庄内,这位民兄弟便是农庄据点的兄弟,此次营救你们的行动便是他带的路。还有屋内躺着的那位土行孙兄弟,马六兄弟,他们三人功不可没。”姜林将虞饕和民互相介绍了一番。 “小人见过首领。”民听罢赶忙朝虞饕行礼道。 “唉!我现在哪还称得上是首领啊,方国被贼人窃取,我愧对列祖列宗啊。哦,民兄弟,我……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能赏赐于你……”说着,便从怀里掏了起来。 “吧嗒!”一声,一块黄灿灿的东西掉在了地上,虞饕倒也没去捡,扭头朝胥郊望去。 “唉,身上带的那些有价值的东西,都被那些虞国的卫士搜去了。”胥郊也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多余的物品。 “小人家世受几任首领恩惠,这点事情都是小人应该做的。”民的腰弯得更深了。 “二位兄长也别再为难民兄弟了,等回到农庄,我替你二人赏赐他。民兄弟,你将掉在地上那个东西捡给我看看。”姜林望着地上那块刚从虞饕怀中掉落的、在远处的火把照耀下闪着光的东西,对民说道。民赶忙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递给姜林。 “嘶……这个东西……”姜林捧着手上这块形状不规则的、黄灿灿的东西,心里一阵激荡。捧起来仔细看了看后,又咬在嘴里尝了尝。 “怎么了?姜老弟,这东西有何不妥?”虞饕见姜林捧着这块东西一直瞧个不停,便打发走了民,上前问道。 “兄长,这个是……”姜林指了指手上的东西朝虞饕问道。 “废铜,关押我俩的废仓房里好多,怎么了?”虞饕不解地看着姜林。 “你他x的把这东西叫废铜?”姜林将手上的东西捧了起来,朝虞饕咆哮道。 “虞国东部的这座铜矿中伴生少量的废铜,这废铜太软,不能像铜那样制作青铜器,除了黄灿灿的制作一些装饰用品之外,没有多大用处。”胥郊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拿起那块东西,仔细端详了一番后,转向虞饕说道:“你还别说,这块废铜真的如你所说,真像一个兔子。难怪你说送给娆妹,她一定很喜欢。” “是吧,那废仓房里的废铜块我几乎都把玩过了,就这块最像,要不也不可能一直揣在怀里啊。”虞饕从胥郊手中拿起那块东西,又揣回怀中。 “这样的废铜有多少?”姜林起身,从虞饕怀里取出那块东西,准备放入自己怀中。 “怎么?老弟也喜欢兔子?这可难办了,愚兄就捡了这一块,你和娆妹俩人,我怎么办才好?”虞饕有点为难。 “我不喜欢兔子,我喜欢废铜,只要是废铜我都喜欢。”姜林手中捏着这块纯度非常高的金块,朝虞饕咆哮道。 “神医您说的没错,我们迟早要被这小子的口水淹死。一块废铜至于吗?想要就拿去。”虞饕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朝边上一直在看热闹的惧留孙说道。 “小子,这东西正如胥郊首领所说,只能制作一些装饰品的东西,也能让你如此痴迷?”惧留孙看姜林盯着金块的表情,一脸不解地问道。 “你们不懂,你们不懂,你们真的不懂。”姜林两世为人,第一次手捧这么大一块纯度很高的金子,心中是无比激动。 旁边的三人见姜林痴傻的神情,竟然生出了一丝的同情。惧留孙抬手示意了一番,虞饕和胥郊二人搀扶着姜林进了茅屋,之后便各自安寝。 “唉,你听说了吗?首领昨夜捧着一块虞饕首领带回来的废铜,痴傻了半天。连睡梦中都在喊:都是我的都是我的,这些废铜我全要。也不知道那废铜到底能做什么?怎么就被首领如此看重。早知道我们便从废仓房多弄些废铜回来了。”一大早,马六来探察土行孙的伤势,探察完后便开始八卦起来。 “杨戬,那小子怎么样了?”早食时分,惧留孙接过杨戬端进来的粟米粥,开口问道。 “小师弟今日气色好多了。”杨戬赶忙答道。 “我不是问土行孙,我是问那个一晚上都抱着废铜睡的家伙。” 惧留孙扬了扬手上的木勺,朝姜林茅屋方向指了指。 “噗嗤!”杨戬听罢一下子没忍住,看了看师父正在瞪自己,赶忙将虞饕、胥郊二人这一上午散播开来的消息向惧留孙八卦了一番。 “为师还真是看不懂这小子,这废铜除了黄灿灿的好看外,软不拉几的什么都做不了,连商王王冠上也只是用了一点点废铜做的装饰,不知道这小子见了废铜怎么这么大的动静?”惧留孙接过饭碗,一边吃着一边对杨戬说道。 “老丈,杨戬兄弟,传首领的命令,今日所有人休整一日,明日清晨出发。我和民兄弟、首领原路返回农庄,其他人在老丈的带领下,从莫庄后面的小道抵达涑阳城东北的密林。”马六前来通报了姜林的命令,杨戬应允了一声,马六朝惧留孙又行了礼便赶到别处去传令。 “好了,既然已经决定要入世,就去赶快收拾东西。那些不重要的东西就不要带了,此去路途遥远,还是要少些东西为妙。到了唐方,自有那小子替你们置办家当。”惧留孙说着,又盘起腿开始入定。 杨戬朝师父行了一礼,便退出屋去。马六将姜林的命令传达完毕后,整个莫庄便开始热闹了起来。而姜林则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的床铺上,手握着那块像兔子的金块,仔细地想着后面的事情来。 此次来虞国救人一行,让姜林的感触颇深。那些差点被用来血祭的三百孩童,那一百被虞丹说绞死就绞死的百名奴隶,真的让姜林感受到了奴隶社会的残忍和无情。自己的童年是不幸福,但更多的只是浪荡的父亲以及那场天灾让自己失去亲情的关怀,但是来自政府和社会的关爱却没有阻挡健康快乐的成长。 即便如此,每每遇到不顺的时候也会产生一些抱怨来。但是现在再去回头看,就发现后世的自己是生活在一个多么完美的社会制度之下。一言可定人生死,一言可随便夺取他人宝贵性命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事情在那个时代是想都不敢想的,但姜林知道如果现在不做出改变的话,这样的时代还要延续至少三千年,直至清末推翻彻底推翻帝制才算结束。 当日听闻百名奴隶被绞死吊在道旁,姜林确实动了怒火,对着月空发的那番誓言也是出自真心。后来也想过要改变这个时代,但终究没有太清楚的思路,但昨日这块被称为废铜的金块让姜林如同黑夜里迷航的舰船看到远处的灯塔一般,脑袋里的思路一下子便清晰了起来。 当然这么说有点不太恰当。姜林并不是一个贪财好色之人,贪财……说实在的,以现在的物质条件,姜林算得上唐方内生活水平最高的那一部分人群,库房中的那些宝石,贝币也换不来什么再好的物质。至于好色嘛,以黑石月和顺姬二人的性格,色这件事姜林这辈子算是到头了。守着两位如花似玉、个性十足的妻子其实已经足够了。所以这一切造就了姜林一直是一个无欲无求的心态,所图的也只是将唐方壮大起来,将晋阳城早日建好,将城内的居民好好的保护起来,从未想过将自己的步子迈出去。 但是历史的走向决定了有这样一个想偏安一隅的想法肯定是不行的,终究是要有人走出来挑起大梁的。 商灭亡后,周之八百年,以分封一百多诸侯国开始,以秦统一六国为终,将这块四分五裂的土地终于拧成了一股绳,但这个充满了征战的过程里搭上了多少人的性命,恐怕再厉害的历史学家都说不清楚。此后的两千多年的历史里,虽然也有短暂的分裂,但统一终究是大势所趋。 统一会有很多好处。首先结束了诸侯、方国割据混战的局面,可以实现社会的安定。其次可以促进经济、文化的发展和交流,另外将各民族拧成一股绳,增强了国力,共同抵抗来自未知世界的侵略。 后世的历史中,这个时代是以周代商的转折点。但说真的,以周代商也只是“家天下”的观念里,换了一个姓氏来执掌决定平民生死的权力而已,根本上并没有改变任何东西。 现在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有一应先进的技术、理念、思想,还有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三千多年的各方面的经验。拥有这么多先进的东西而仍然让这个落后的时代再延续几千年,先不说史书会怎么记录自己,等未来自己弥留之际回顾自己这一遭穿越的经历,恐怕自己都会憎恨自己。 现在的人将连后世即便是小孩子都知道无比珍贵的黄金视为废铜,是因为没有意识到这东西的真正的意义。姜林昨夜望着这块金块时的心情很复杂,但总的来说就是姜林彻底明白了自己和现在身边的其他人,相差了三千多年的不同时代的两种人,对任何事物的认知都是不同的。 就像惧留孙所说的,他与姜尚对随意剥夺奴隶生命这样的事情也感觉不舒服,但是认知的局限性决定了他们只会在心中微微地同情一番这些不幸的人。怎么就解救这一批人,怎么去改变这个制度,靠什么去改变,他们不知道。他们只提出了问题,已经固化的观念让他们无法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就像这块金块一般,现在在他们眼里这东西因为太软,没有其他的作用,只能当做废品堆在废仓房中,最多的也只是少量的当做装饰品而已,这是因为这时代还没有系统的货币的概念产生。 一旦唐方的铸币推广开来,就要考虑未来的货币制度。比较成熟的自然是被后世各个国家普遍采用的金本位的货币制度,到了那时候这东西的价值自然就体现了出来,到了那时候不信还有这么多人将这东西再称为废铜,这就是认知的差异。 再回到怎么破解奴隶制度这件事上来。从一开始,姜林想到让申公豹用晋阳镇所产的盐从朝歌城换来奴隶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尽快扩充唐方的人口。这时候想依靠移民肯定是无法实现的,先不说唐方没有足够的吸引力能将别的地方的人口吸引过来,即便有这样的吸引力,这个时期的诸侯和方国依赖的都是国人,即便这些平民答应,统治者也不会答应。加之信息的不畅以及道路的状况,姜林想要扩充唐方的人口,最快的方法就是靠奴隶。 姜林所制定的唐方对待奴隶的政策也是深受后世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影响。在那个时代里,人人生而平等,每个人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美好的生活。想剥削、压榨平民、奴隶,甚至随便地剥夺他们的生命都是法律所不允许的。 二十多年已经固化的观念在朝歌来的那些人眼中、在红石郊、红石洪和顺姬眼中是那么的别扭、那么的不可思议。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奴隶纳入到唐方后,这些人很快地就从各个方面认同了唐方,很快地就展现出了为了自己美好生活而迸发出来的创造力,这些变化让这些觉得不可思议的人都闭上了嘴。 说白了,这就是两种不同的社会制度体现出来的差异性。奴隶社会将一部分人以奴隶的身份绑缚在奴隶主、贵族、地主的名下,这些人的生产力自然不如自由民,而创造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古今中外那些依靠奴隶建造起来的各种奇迹,无非就是靠奴隶的尸体去堆积而已。 而自由的人,为了自己美好生活奋斗的人,总是会有不可限量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显现出来。别的不说,能让姜林产生私有化想法的那位建设大队的小伙子,其实姜林一直没有埋怨过他,甚至还有些感激他。这样的人与其说是刺头,不如说是思想比较活跃的人。大锅饭的问题迟早要显现出来,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现在能这么快地将问题暴露出来,让姜林早早地就有了应对之策总比以后问题积累的非常严重之时再去改变要好的多,毕竟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姜林手上握着金块,思路渐渐地清楚了起来,一个不是很完善的战略规划便在这间茅屋里生了出来。 以后莫庄被当做圣地保留了下来,为的就是纪念姜林这一日在这间茅屋内的构思,当然这是后话。 第118章 虞饕胥郊心向唐方 姜林这一日灵光突现,躲在茅屋内思索着后面的路该怎么走,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发神经的表现。马六将明日出发的命令传达给每个人,连虞饕和胥郊二人也帮着杨戬等人开始收拾起东西,自然没人再去骚扰姜林。姜林思路开阔,难得地将未来的规划想了个差不多,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这一夜虞饕和胥郊怕姜林再发神经,另找了一个地方挤了挤。第二天一大早,等姜林醒来拄着拐走出茅屋的时候,众人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见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姜林也有点不好意思。朝惧留孙老爷子叮嘱了一番,又给其他九名兵士强调了一些路上的注意事项,尤其是莫礼寿的鸽笼算得上最贵重的物品。之后,众人便按计划分头行动。 一路上马六知道首领心中有事,不敢过多地打扰,有事只能低声和民交头接耳一番,倒也让姜林沿着昨日的思路继续思考下去。第二日的中午时分,三人终于返回了安邑东北的农庄。 “姐夫,你这是怎么了?”红石郊见从板车上下来的姜林拄着拐一瘸一拐的,赶忙上前搀住姜林,看着姜林的右腿问道。 “啊,姐夫,你这腿……听民兄弟说我哥……其他几位兄弟呢?”屋内的虞娆和胥苗听到院中的声音,纷纷走出了茅屋,见姜林三人返回,也赶忙凑了过来。 “呃……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两位兄长已经救出来了,此次营救二位兄长的过程中,结识了七位奇人异士。两位兄长,还有他们七人以及九位兄弟从另外一条路返回伐木场所在的那片密林,估计明日便会抵达。娆妹,你这里情况怎么样?那些据点都接上头了吗?”姜林拍了拍红石郊的手,示意自己能走,便朝着屋内边走边向刚走过来的虞娆问道。 “姐夫,呃……姜大哥,其他据点都接上头了。按你的吩咐,这十处据点都交到了壮叔手上,以后有事我们直接找壮叔就好。”虞娆朝姜林腿上也看了看,然后答道。 “那……胥国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姜林见虞娆和胥苗二人情绪不高,知道恐怕胥国那里的情况不妙,但总是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便硬着头皮开口问道。 “唔……伐木场的兄弟打探到的消息,胥国的继任首领是我哥的一个远支的从兄弟,名胥治。估计和虞召一样,早就被虞华收买,在国内大肆扩张自己的势力,可惜我们竟然一点都未察觉。我的两个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和妹妹下落不明。另外,还有我的嫂嫂……乱军冲入府中的时候,嫂嫂不明外面的情况,怕乱军以她为质逼迫哥哥就范,为了断绝哥哥的后顾之忧,嫂嫂便在府中投缳自尽了。”胥苗说着,开始抽泣了起来。 红石郊大大方方地上前搂住了胥苗的腰肢,胥苗泪眼婆娑地抬头望了一眼红石郊,头一歪靠在红石郊的肩膀上痛哭起来。 “政治斗争是极其残酷的,在权位面前即便是亲兄弟也有翻脸的时候,更何况虞召、胥治与你们的哥哥已经是血缘很远的从兄弟。有虞华给这俩人撑腰……唉,嫂夫人也堪称是女中豪杰了。可惜了……郊弟,壮叔和强叔人呢?”姜林早就想到胥国的情形恐怕和小虞国的情形差不多,一切尽在预料当中的事,也就不再过多地去提起,免得引得二女伤心不已。 “哦,他们二人一早便带人去安邑城,说再购买些粟米回来给伐木场的兄弟带去。涑阳城内的存粮经历过一次动乱,一次兵败恐怕早就剩不了多少。趁现在安邑城还有一些存粮,赶紧购置一些存起来,日后能买到的粮食恐怕会越来越少。”红石郊一边拍着胥苗的后背,一边对姜林解释道。 “嗯,窥一斑可见全身,壮叔和强叔果然老道,确实应该如此。郊弟,二位小妹,这里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我们也要赶紧收拾收拾,明日动身返回伐木场,后面有什么计划,到了伐木场见了两位兄长再说。”姜林朝身边的几人叮嘱了一番,只身朝自己的茅屋走去。 “哦,姐夫,壮叔从苦盐矿给你带回来了一包东西,就扔在你的屋内。”身后还在安慰着胥苗的红石郊朝姜林喊道。 “哦?是吗?我得赶紧去看看。”姜林迫不及待地加快了抡着拐杖的频率,让身后的几人大跌眼镜。 “一包没用的苦盐,也不知道有什么用,还看得这么贵重?”红石郊嘟囔道。 “郊兄弟,你是不知道啊,来来来,我给你讲讲首领和废铜的故事。”边上的马六凑到红石郊跟前,神秘兮兮地说道。 “哦?我姐夫和废铜的故事?来来来,快快道来。”红石郊放开了胥苗,拽着马六就不撒手。 “走,我们边收拾东西边说。”马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和红石郊朝着放置兵士们的兵器和马匹的院落走去。 姜林的茅屋内,一支木棍被点燃,火苗已经熄灭,青烟从木棍端部幽幽地飘向了上空。姜林对着火头使劲吹了吹,将浮灰吹落,小心地用手指将强叔带回来的东西轻轻地捻成粉末,洒在火头上,却毫没有变化。 “唉,看来白高兴一场啊,这不是火硝,这可能是芒硝。”姜林试完后,心中一阵失落。“不过这东西倒也有别的用。” “唉,只能一步一步地来了。先把眼前这乱糟糟的事情搞完了再说吧。”姜林意兴阑珊地拍了拍手,又躺在床上开始发起呆来。 天色接近傍晚的时候,强叔、壮叔带着几名农庄内的青年拉着三车粟从安邑城归来。姜林向他们了解了一些安邑城的最新情况,倒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壮叔听闻第二天便要返回伐木场,也跟着马六等人赶紧收拾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姜林等人便沿着来路朝伐木场进发。姜林、红石郊、虞娆、胥苗、马六、壮叔一人一马,剩下的八匹马每匹马驮着两包重约一百五十斤的粟,晚食时分抵达了伐木场所在的密林。 惧留孙等人在几名兵士的带领下,于晚食时分抵达了密林,并且在此前虞娆和壮叔会面的山洞前已经扎好了临时的营地。这也是姜林交待的,为了保密工作,姜林等人不能直接与伐木场其他人再会面,此次为了营救虞饕和胥郊二人,与农庄的所有人都打了一个照面,已经违反了地下工作的纪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两拨人会面,虞饕、胥郊两对兄妹终于在分别两个多月后再次相见,时过境迁,许多事情都已经变得物是人非。几人围在一起互相诉说着这些日子各自经历的苦难,姜林则朝杨戬询问了沿途的经过,得知从莫庄到密林之间的道路是一条未经人开发的原始通道,姜林下令所有人都要对这条路进行保密,或许这条路以后有大用也说不定。 夜色渐晚,虞饕和胥郊二人来到了姜林所处的帐篷里,进得帐篷便朝姜林大礼参拜起来。 “二位兄长,这是做何?快快起来。”姜林右腿有伤,一时使不上劲来,只能顺势滚到一边,躲过了二人的大礼。 “姜兄弟,若不是去岁有幸结识你,若不是立春节之时带着两位小妹去晋阳镇,此次变故恐怕两位小妹想逃都无处可逃。更不说你在击溃了周虞联军之后,还想着来打探我们二人的消息,现在更是将我们营救出来,你对于我们两家人来说,就是最大的恩人啊。”虞饕较之前已经瘦了一半还多,但是人却比之前精神了许多,脑子更是变得比以前活泛,跪在地上朝姜林说道。 姜林连滚带爬地来到二人的身边,也跪伏在地上,努力地将二人从地上搀起,但奈何右腿的伤有些隐隐作痛,无法使上力气,索性也跪在二人身前,朝二人说道:“二位兄长若是如此说,那真是让我无地自容。若不是我去岁在你们和虞华之间使了一出离间之计,虞华也不会这么快就对你们动手,这都是我的过错啊,只想着分化瓦解虞华的势力,不成想给二位兄长却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 胥郊想了想,接过姜林的话题说道:“这也不能完全怪罪姜老弟,那虞华早在我俩的父亲在世之时就屡次刁难胥国和小虞国,每年立春节的祭祀、进贡,我们两个小国都不好过。听说是因为那虞华继任虞国首领不久,虞国的巫卜卦说虞国最大的威胁来自北方,恰好小虞国就在虞国的北方,而我们胥国在虞国的西北,并且我两小方国在虞国周边的几个小方国中,是最不听从虞华号令的,那虞华早就记恨我们。要不虞饕兄弟的父亲也不会早早地就布置下十处据点来打探消息。” “是这个道理,那虞华要的只是一个由头而已,即便没有你唐方,虞华也会从别的地方找到由头对我二人发难,所以姜老弟,你切不可如此自责。相反的,我二人真的应该感谢你,若不是你出手搭救,等虞丹安顿好国内的事务,再想起我二人的时候,恐怕就是我二人的末日。”虞饕挪了挪有点发麻的腿,朝姜林解释道。 “只是……可惜了胥郊大哥的同父异母弟妹以及嫂夫人,想到有人因为这件事丢掉了性命,我这心中难免地不自责。”姜林望向胥郊,饱含歉意地说道。 “唉,还是虞饕老弟刚才的那番话,不论什么时候只要胥治发难,就难免不会死人。听娆妹说壮叔探得的消息是我那弟弟和妹妹只是下落不明,或许尚在人间也说不定。只是可怜我那妻,结发近十载,尚未育得一儿半女就……唉,我恨啊,我这心中真的恨啊,恨我往日瞎了眼,将那胥治当成肱骨。” “方才小妹将胥治的事情告知与我,我便想到三年前,我的弟弟与胥治一起外出游猎坠崖而亡,胥治也身受轻伤。胥治回来后,向我讲述了当时的过程,我倒也没有怀疑什么,只当是我弟弟真的失足坠崖。但就在刚才,我明白了,我的弟弟恐怕是遭了胥治的毒手,都怪我识人不明啊。呜呜呜……”想到往事,胥郊这个三十出头的汉子终于忍不住,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 “何尝是识人不明啊,简直是愚蠢之极,我对那虞召一直当做亲兄弟一般对待,也不成想早就坏了心思,和虞华串通一气窃取我的权柄。唉,真窝火。”做为与胥郊同病相怜之人,此时虞饕是最适合安慰胥郊的人。 姜林望着二人,也只能唏嘘不已,待胥郊的情绪渐渐平静,姜林改跪为坐,朝二人问道:“那今日小弟想问问二位兄长,日后的事该怎么办?” “唉,这也是我俩为难之处。国内忠于我们的大臣恐怕都已经被虞召、胥治二人清理的差不多,剩下的那些墙头草恐怕也倒向了他们二人,形势已经渐渐趋稳,我二人即便回到国内,也难以有一番大作为。国仇倒无所谓,我和虞饕都是率性之人,这方国之事早就不放在心上,只是这家恨……唉。不为我那死去的发妻报仇,我这心中的怨恨难以消解啊。”胥郊说着,叹了口气,拳头使劲砸在地上。 “事已至此,也不要总怨天尤人了。姜老弟,哥哥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老弟能成全!”虞饕沉思了片刻,朝姜林开口说道。 “哦?有事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照办。”姜林目光转向虞饕,忙答道。 虞饕与姜林对视一眼,直起身子,郑重地朝姜林说道:“我这小虞国,祖上本就是虞国的一个分支,传到我这里几代人近百年,国力也未见起色。我本就是一个懒惰散漫之人,若不是父亲的独子,我是真不想去坐这个位子,现在被人窃取权柄,被关押的这段时间早已心灰意冷,现在被你救了出来,算是赚了条命。不过终究是没伤到我和妹妹二人,我也懒得再去寻虞召报仇。自此以后我想就在你唐方生活,姜老弟可否给哥哥赏一碗饭?” “啊?哥哥是打算彻底放弃小虞国了吗?”姜林见虞饕说得郑重,赶忙改坐为跪,朝虞饕问道。 “唉,不放弃又有何办法?前几日你发神……啊不,想事情的那个晚上,我和虞饕老弟已经商量好了,这后半辈子恐怕就要仰仗你唐方了。如果姜老弟有困难的话,我俩……再想想办法!”不等虞饕开口,胥郊接过姜林的话,将自己心中所想也说了出来。 姜林听罢,微微思索了一会,朝胥郊说道:“哥哥怎么能如此看轻我姜林!别的先不说,从晋阳镇出发前我便向苗妹和娆妹承诺,将你二人救出之时,便是给她俩和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小舅子成婚之时,想必此事你二人也不会反对吧?” “这一趟走来,郊弟和苗妹整日里待在一起……不用我多说了吧,现在想拆散恐怕也来不及了。二位小妹嫁入唐方,我却将你二人拒之门外,我的两位小舅子恐怕被枕边风吹得也不会让我好受啊。再说我与你二人自去岁不打不相识,我早已将你二人视为我的知己,现在这个局面,即使你俩不开口,我也要将二位迎进唐方生活一段时间。不过你二人就此放弃这祖上传下来的权位,不觉得可惜吗?” “唉,我二人从死里走了一遭,早就不奢求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了。现在只要让我能吃上一口立春节在你晋阳镇吃的那美食,我就是死也值了。”虞饕见姜林答应,一件大事算是得以解决,又恢复了往日贪嘴的模样。 “好,既然二位哥哥如此相信我,那小弟便不多说什么了。就请二位哥哥随我一起返回唐方,以后的路我们一起趟。”姜林见天色已晚,自己跪得已经两腿麻木不忍,便结束了话题。 虞饕和胥郊二人向姜林道别后,并未回到自己的住处休息,而是一起来到虞娆和胥苗住的地方,向自己的妹妹讲述了二人打算放弃方国首领的位子,随姜林一起返回唐方的想法。 二女经过此次变故,早就想通了一些事情,自己的哥哥不是擅长权谋的人,才有了此次的政变。即便日后有机会夺回方国,自己的哥哥们还是坐不稳那个位置,索性就做一个普通人也好。 兄妹四人意见达成一致,便各自返回尽快休息。第二天清晨,前来送行的壮叔被虞娆带至姜林帐前,此前虞娆已经将前一晚兄妹几人的打算向壮叔进行了交待,也算是让这十处据点之人明白日后是在为谁从事地下工作。 虞娆将事情给壮叔讲清楚,壮叔倒也没觉得意外。以这段时日打探的消息以及和唐方来的这些人共事,壮叔明白了自己以前的首领就是个……自己正在发愁以后的事情,虞娆便将这个大问题解决了。 “小人壮见过首领。”进得帐篷,壮叔便大礼参拜姜林,连称呼也有所改变。后面探进一个脑袋的虞娆朝姜林使了个眼色,便退了出去。 “哦,壮叔啊。你这是……”姜林也发觉壮叔的称呼有所变化,赶忙摸着双拐准备起身搀扶起比自己年长的壮叔。 “大小姐已经将事情都告诉老奴,日后老奴等人便是为唐方工作,今日首领等人便要返回唐方,不知首领有何嘱咐?”壮叔将自己的来意表明,姜林也明白了是虞娆的意思。 “壮叔啊,在我唐方不兴这样的大礼,记住了。我这腿脚不便想搀扶你一把都使不上劲,快自己起来,娆妹,娆妹,你进来。”姜林挣扎终于起了身,壮叔也随着姜林的话站起身来。姜林朝帐外喊道。 “姐夫,什么事?”虞娆又探进脑袋来,朝姜林问道。 “你进来。”姜林朝虞娆摆了摆手说道。虞娆看了壮叔一眼,悻悻地走了进来。 “前面我说过了,唐方以后也要建立自己的情报系统,你和苗妹一起负责。现在有了壮叔这样现成的底子,你要好生经营。今日我说几件事你和壮叔一起记一下。第一,以后壮叔的工作由你直接负责,需要什么样的情报我会告诉你,再由你传递给壮叔,再由壮叔传达给各据点。至于其中怎么传递消息,我们一步一步来。” “第二,晋阳镇那边要建一座专门的培训机构,对这些从事情报工作的人员要进行系统的培训。培训机构建成,壮叔这里十处据点的人员要分批送到晋阳镇进行培训。” “第三,情报工作非常危险,随时会暴露,丢掉性命,不但是自己,还有家人。所以我想我们十处据点情报人员的家眷妻小是不是可以送回晋阳镇,这样一来也算是解决了这些兄弟的后顾之忧。当然了,这是我的想法,还需要壮叔和各个据点商量一番。倘若兄弟们舍不得自己的家人……还是要顾及人之常情。” “第四,整个情报系统运作的经费娆妹要给我一个预算,藏在农庄的贝币能用多久也要报给我,日后的经费我们会定期拨付。第五、十处据点暂时保持现在的规模,但平时要注意留意一些可以再发展的下线为我们提供情报,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壮叔,这边的重担就交给你了。”姜林对虞娆和壮叔一番叮嘱,二人听得目瞪口呆。 “姐夫,这其中还有这么多门道啊?”虞娆打破了帐内长久的寂静。 “你以为呢?要不我早早地就给你准备好了帮手,这些事情你和苗妹要一起商量着来,尽快在晋阳镇内物色一些可靠的帮手,将这事情做起来。你俩的担子也不轻,明白吗?”说到最后,姜林严肃的神情让二人不寒而栗。 “首先,将所有关于虞国、小虞国和胥国的情报都收集起来,。这是我的第一条命令。”姜林朝二人吩咐道,二人齐声领命。 第119章 姜林姜尚初次相见 “姐夫,老爷子说骑马颠得臀部不适,问能不能停下来休息片刻?”姜林骑在马上正被摇得昏昏欲睡,红石郊一路小跑到跟前朝姜林说道。 “唔,什么时候了?”姜林惊醒,朝四周望了一圈问道。 “快晚食时分了,是该扎营休息了。”红石郊答道。 “马六他们撒出去多远,人回来了吗?”姜林回了回神,又问道。 “一个小时的路程,出发时说的便是晚食时分返回,估计是快了回来了。”红石郊往四周看了看,朝姜林答道。 “行,去择一合适的地方扎营,休息吧。”姜林朝红石郊吩咐道。 正说着,远处两骑飞快地朝队伍驰来,走在最前面的几名卫士见状赶忙结成防御阵型,队伍后面的杨戬等人也纷纷赶到兵士结成的阵型后面,警惕地看着丝毫没有减速意图的来人。 “首领,是马六队长。”卫士终于看清了来人,朝身后的姜林喊道。 “让他们直接过来。”姜林下令道,前面的阵型让开,马六和另一名兵士直接驰马来到姜林身边。 “出了何事?你二人为何如此疾驰见队伍不知减速?”马六二人打马立定,姜林便劈头盖脸地问道。 “首领,前面有情况,有两队人正在对阵。”马六赶忙答道。 “对阵?我们已经走了五日的路程,早就出了小虞国,这里一片荒原,什么人来到这里对阵?这附近可有别的方国和诸侯?”姜林望了望边上的红石郊,不解地朝马六问道。 “首领,其中一方的旗帜好像是申公豹!”马六身后的兵士补充道。 “我豹哥不是回朝歌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另外一方是谁?是鬼方人?还是劫匪?你俩可曾探察清楚?”姜林惊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不是鬼方人,也不是劫匪,是军队的装扮,看旗帜也有点熟悉。”马六答道。 “旗帜有点熟悉,什么意思?”姜林不解地问道。 “看旗帜的颜色,好像是周国的旗帜,但旗帜上的字咱不认识啊。总之不是前几次的来人。”马六解释道。 “周国前几次来人有资格张旗的不是被我弄死,就是在西山采石场劳改……难道是周国又派使节来了?”姜林在马上自言自语道。 “小子,怎么停下来了?既然停下来了,为何不下令扎营休息?”走在队伍后面的惧留孙和胥郊、虞饕、胥苗、虞娆几人打马缓缓走了过来。 “老头,前面出了点状况。我豹哥,就是你那师弟申公豹,在前面与疑似周国的使节队伍对阵。”姜林朝惧留孙解释道,又看了马六一眼,问道:“那双方的人马有多少?可曾看清?” “双方人数相当,大概都是二十余人。”马六想了想,朝姜林回答道。 “才二十余人就敢欺负我豹哥……张我的旗帜,我去会会他们。敢挡我的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姜林说着便要打马去为申公豹壮势。 “姐夫,你也没有旗帜啊。”边上的红石郊站在地上,牵着胥苗和虞娆的马缰,对姜林说道。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姜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唾沫星子喷到了红石郊的脸上。 “小子,我同你一起前去,那申公豹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师弟。经年不见,我倒有点想念我这不着调的师弟。至于周国嘛,老头子我也常常在西岐走动,想必那使节总是要给我老头子一点脸面。有什么话,大家和气地说,在我第一次去你唐方的路上就见血,总是觉得晦气。”惧留孙爱凑热闹的毛病犯了,也准备打马向前。 “老爷子,姐夫,马镫……”边上的红石郊指了指姜林的马肚子说道。 “哦!卸马镫。”姜林一声令下,便有几名卫士过来将姜林和惧留孙脚下的马镫拆了下来。这是为了保证马镫技术不外传,在制作之初便将马镫与马鞍设计成了可快速拆卸的结构,为的就是在人前时将马镫拆下藏匿起来。 “马六,率五名兵士徒步保护首领和老爷子,其他人就地防卫,等候首领返回。姐夫,事不可为,速速返回,不要逞强啊。”红石郊下令道,姜林朝其摆摆手,两腿夹紧马腹,去掉马镫一时不习惯,低下身子攥紧马缰朝前方走去。 姜林和惧留孙二人一前一后,马六率五名兵士左右各三人,以跑步的速度行进约半个小时左右,隐隐地便听到了前方的叫喊声。 “不好,难道已经打起来了?”姜林握着缰绳的手心隐隐地有点出汗。 “这不是打仗的声音,这是叫阵的声音。亏你还率领唐方兵士击退了周虞联军两次,也不知你怎么打的仗。”惧留孙侧耳听了半天,用马鞭指了指姜林嘲笑着后者。 “这还不是关心则乱嘛,我是担心我豹哥被周国使节宰了,他可是我的财神爷啊。”姜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朝惧留孙笑着说道。 “小子,老夫老眼昏花,那周国旗帜上的字是何字,你可否给老夫认一认?”距离申公豹和周国使节队伍对阵之地还有三百米左右时,惧留孙望着远处的架势,朝姜林问道。 “老爷子,恕我无能为力,这些鬼画符我一个都不认识。我这么给你说吧,我就认识我豹哥的那个申字,和上次俘获的周国左师副帅吕他的吕字。前者是因为见的次数多,后者是因为两个圈圈,好认。这次周国的这使节旗帜真不好认。马六,喊两嗓子,让他们停下来。”姜林朝马六下令道。 马六和其他五名兵士停下脚步,排成一排,纷纷打开水袋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待气喘匀,朝着远处对阵的双方喊道:“唉,你们停一停,请派人前来接洽。” 三声过后,远处的双方都注意到这股出现在自己侧翼的不明势力,纷纷警觉地朝这边看了过来,待听清马六等人的声音,只见远处对阵的双方营中各自跑出一名兵士朝姜林立马之处跑来。 “你们双方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处对阵?”来人距姜林还有三十多米时,马六等人示意来人停下脚步,姜林朝双方来人问道。 “姜首领,我是国师大人的护卫啊,此前到过你们晋阳镇见过你的。上次国师大人从唐方道别后,于途中担心姜首领以及晋阳镇的安危,又下令掉头回晋阳镇再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周国的使节队伍……咳咳咳!”商国来的兵士气没喘匀,说得着急呛了一口,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果然是我豹哥。马六,快给这位兄弟递上水袋。那你呢?你们是周国来的使节,怎么就二十余人,我要的那些赎人的奴隶呢?你们这支使节队伍来这里可有何贵干啊?”姜林一边朝马六吩咐道,一边瞪了一眼另外一名兵士,厉声问道。 “回禀姜首领,此次是我周国姜尚姜太师亲自出使唐方,陪同的是上次的使者雷震子大人。我们……”周国来的兵士忙解释道。 “你是说你们营中的是姜子牙?”马背上的惧留孙不待来人说完,忙开口问道。 “回老丈的话,营中确实是姜尚太师。”周国兵士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今日我师兄弟三人凑齐了。你二人立刻回营,便说惧留孙与唐方首领在此等候,让姜尚和申公豹二人看着办。”惧留孙说着,作势要下得马来,只是拆掉了马镫不知道该怎么下马。 “呃……就这么说?”两名兵士同时不解地问道。 “就这么说,快去。马六你个死人眼,看不到老头子我要下马吗?”惧留孙朝前面几名戒备着两名兵士的马六等人喝道。 “啊,来了来了,我来搀您下来。”马六听完赶忙转身小跑过来,扶着惧留孙下得马来。 商、周两国的两名兵士互相不服气地看了一眼,哼了一声便朝各自的阵营跑去。 “马六,不怪老爷子说你,他都下来了,我不也得下来吗?你把他扶下来,我这条废腿,自己就能下来了吗?”姜林眯缝着眼,望着远方,开始幻想起这位在后世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姜子牙的模样来。这样一个神一样存在的人,让姜林既期待又担心。 “啊,你们一群死人啊,还不赶快扶首领下马。”马六扶着惧留孙找了一处石块坐定,听姜林如此说,便朝其他几名兵士喝骂道。 “哈哈哈,来了来了。光顾着盯前面了,没注意后面。”两名兵士转头看了一眼,赶忙跑了回来将姜林也扶了下来。 姜林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一瘸一拐地朝惧留孙走去。 今日是离开伐木场的第五日,返程之时比来时多了九人,还多了七人的随身物品,还有几个鸽笼。所以除了老爷子惧留孙、胥郊和虞饕两位身体虚弱的人、胥苗和虞娆二女,还有姜林这个伤员骑马,土行孙这个重伤员乘马拉板车外,其他人均改为步行。 其他马匹用来驮运随身物品、鸽笼、众人的兵器以及那包苦盐,所以这返程的速度比来时慢了很多。不过出了小虞国过了汾水桥,这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地倒也着实地轻松惬意。 只是没料到会在返程的路上遇到这样的意外,姜林见惧留孙在石块上坐定,自己也瘸着还有点疼的右腿在边上也找了一处石头坐了下来。 “喂,老头,你今日是不是挺开心啊,他乡遇故知。”姜林看惧留孙一直盯着远处,开口问道。 “他乡遇故知,好一个他乡遇故知啊。这姜尚是我的二师弟,与我也最是意气相投,从师之时,我俩便情同手足。后来师父又收了三师弟申公豹,起初我这三师弟与我二人也算是礼爱有加,不过后来却渐渐痴迷于修习一些旁门左道。更有甚者偷偷潜入师门禁地盗取秘籍,被师父发现后便逐出了师门。今日见这二人,我这心情是有喜有忧啊。”惧留孙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处,嘴里念念有词道。 “哦,来了。”姜林望着远方,看到双方的阵中均有二三人朝这边走来,便朝惧留孙说道。 “哼,这俩人总算还给我这个师兄面子。小子,这次周国派我这师弟来做使节,你的日子不好过了啊。哈哈哈。”惧留孙拈着白须,开始拿姜林打趣道。 “呸,老头,你放心,我是不会给你面子的。不要以为是你的师弟就想借着你的光从我这里得便宜,门都没有。丁是丁卯是卯。”姜林朝边上啐了一口浓痰,恨恨地说道。 “唔……哈哈哈,你还来气了。好好好,我就要看看你怎么和我这师弟交手,我这师弟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让老头子我也开开眼,看看姜大首领的能耐。”惧留孙人老眼花,视力毕竟不如姜林。和姜林说了半天的话,这才看到远处走来的人,也收起了继续打趣姜林的心思。 申公豹毕竟年轻,走的快一些,远远地认清了姜林,一路小跑奔了过来。 “豹哥!” “贤弟!” “豹哥,你不是回朝歌了吗?怎么又来了?”姜林上前几步握住申公豹的双臂,忙开口问道。 “唉,上次因为二位王子的事赌气从晋阳镇离去,路上越想越觉得对不住贤弟。贤弟的唐方正处在最危难之时,我没留下与贤弟一起抵御,竟然还……这一路之上是越想越自责。这不,惦记着贤弟和唐方的安危,于半道掉头想去唐方看看贤弟是否度过了那次兵灾。现在看来贤弟是又大获全胜啊,要不也不会让我那二师兄亲自跑一趟唐方了。只是贤弟怎么是从这个方向来的,唐方不应当是在那边吗?”申公豹指了指南边,又指了指北边,不解地问道。 “唉,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待我稍后再详述。豹哥,这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吧。”姜林让开身子,指了指身后的惧留孙。 申公豹脸上一阵尴尬,缓了缓神后,上前朝惧留孙行了一礼,说道:“大师兄,经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三师弟,自你离开师门,这一别数十多年,老头子我本以为此生再无与你相见的机会,没想到今日我们师兄弟还能在此相会,真是要感谢这小子啊。啊哈哈哈……二师弟,你也来了。”惧留孙回着申公豹的话,姜尚才缓缓地走了过来,惧留孙与申公豹寒暄完,朝这时才走过来的姜尚打招呼道。 “师兄,你怎么突然来到此处。去岁你我二人在西岐分别之时,你不是说此次回去再也不出来,就此终老于你那莫庄,再也不过问世事吗?据我所知,这里可离你那莫庄要十天的路程呦。”姜尚一边说着,一边朝惧留孙行礼。他这一开口,姜林便知道此人确实如同惧留孙所说的一般不好对付。 首先此人的嗓音浑厚有力,让人听起来觉得特别的舒服,另外从语气上讲,也是那种能够控制谈话节奏的高手。与之打交道,看来真的需要多长点心眼。 “啊哈哈哈,那还不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妙人。来来来,小子,过来见过我这二师弟。师弟,这位便是唐方首领姜林。”惧留孙上前虚扶了一把姜尚,便将正在和申公豹寒暄的姜林叫了过来。 “小子见过老丈。”对于这位后世历史上不论用多么褒扬的成语来描述都不过分的人,姜林自然是要放低姿态的。一是缘于后世十多年已经形成的潜意识,二是此时姜尚已经接近六十岁,而姜林才二十五岁左右,按照古人成婚早的习惯,这个岁数足矣当姜林的爷爷。所以惧留孙一开口,姜林转身时顺势便朝着对方深深地鞠了一躬。 “唔,这位就是……姜林,果然年轻有为啊。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姜尚此次前来正是与唐方有修好的意图,此时初见唐方首领,自然也不敢托大,赶忙上前实打实地扶着姜林直起了身子。 姜林直起身子后,便开始端详起眼前这位传奇的老人来,姜尚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观察对手的机会,两人四眼相对。 “啊,这人的模样在哪里见过,怎么如此熟悉!”…… “啊,是他,是他,怎么会是他?”…… “这眉毛,这鼻子,啊……难道是她……”…… “这和照片的上的人一模一样,只是苍老了一些而已。难道他也穿越了?”…… 这一刻,二人的脑海里各自飞快地回忆起往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了一般,二人互相搀扶着,足足站立了三分钟,就这样僵持着。 “师弟,小子,你二人这是作何?”惧留孙终于不忍,开口打断了二人。 “啊,没事,没事。”姜尚被打断思路,赶忙松开了握着姜林的手,目光往边上恍惚了几下,转身朝惧留孙说道。 “啊,怎么了,我这是在哪?啊,豹哥,你来了。”姜林也赶忙转身看了看身后的申公豹,开始掩饰起自己的尴尬。 “呃……贤弟,你还好吧。”申公豹上前扶住了姜林,开口问道。 “啊,我没事,我没事。”姜林说着,又转头看了一眼姜尚,好巧不巧,姜尚此时也在微微转头看姜林,二人四目相对,见对方在暗中观察自己,赶忙正了正自己的身体,吞咽了一口唾沫,平复心思。 “师弟,你这是怎么了?”惧留孙见姜尚表情奇怪,忙开口问道。 “啊,师兄,今天天气挺好的啊。啊哈哈,哎呀,时候不早了,我命营中准备酒宴,今日你我师兄弟三人难得会面,还有姜首领。你我四人便在这处饮宴一番如何?”姜尚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赶忙开口说道。 “唔……老丈,小子我突感身体不适,请恕我不能奉陪之罪。”姜林想着往事,心中一阵酸楚,赶忙朝惧留孙和姜尚二人行礼说道,说罢便转身朝远处跑去,身后的申公豹尴尬地朝惧留孙和姜尚二人望了一眼,追着姜林而去。马六等人见状,也尾随而去。 “这小子,今日不知道怎么了?唔,师弟,你可不要认为他这是在给你下马威啊,他近日思劳过度,这里有点犯迷糊,已经好几次了。此前说的便是回到晋阳镇我要好生给他调理一番的。走走走,你那有酒有肉,快给我弄来解解馋。”惧留孙指了指脑袋,示意姜林是这里有病,说着便拉着姜尚往周国营中走去。 姜尚回头看着姜林远去的方向,身子被惧留孙拽着往营中走去。此时姜尚确实想将事情弄个明白,奈何自己的师兄是如同虞饕一般的人物,只好先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第120章 姜林姜尚各怀心事 “师兄,这姜林可曾与你说起过他的家世?”姜尚端着陶罐,给惧留孙的酒爵中又添了些酒水,朝已经喝得晕晕乎乎的惧留孙问道。 “唔,师弟啊,你这一晚上怎么总在问这小子的事情啊?自打你给我满这第一杯酒开始,就一直想打探这小子的事,我可告诉啊,我以后是唐方的人,不能说的我是坚决不说的。嗯?”惧留孙说着,又端起酒爵一饮而尽,饮完还不忘大大地啊一声。 “唔,师兄,我还不是为了多了解一些这小子,好和他谈与唐方修好的事情。”姜尚又给惧留孙满上一爵酒,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从矮几上铜盘内的烤鹿腿上割了一块肉,塞到嘴里边吃边说道。 “哦,倒也没细说。只是说起过他好像是出生在姜水边,别的问的多了,他便不愿提及。哎呀,你要想知道你自己去问他吧,我对他的了解也只是今日所说的这些了。唔,你还别说,你与这小子还挺有缘,你看你们都取姜为姓。” “并且……哎,我说我怎么见了这小子有种说不上来的喜欢,我今日才发现这小子竟然有点像你,你看这个头和你差不多,这脸庞,还有这嘴和这下巴长得挺像你啊。今日你俩站一起,我才发现越看越像,莫不是你年轻时候……嗯?啊哈哈哈……”酒足饭饱,惧留孙在自己的师弟面前也开始放浪起来,拿姜尚打趣。 “啊,师兄,玩笑话,玩笑话,切莫拿师弟我如此打趣。”姜尚听着惧留孙的话,惊得割肉的铜刀都握不稳,赶忙端起酒爵喝了一杯酒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咕咚!”惧留孙端起酒爵又一饮而尽。“行了,今日喝得够多了。师弟,为兄今日便宿在你这营中了,你派人去给那小子说一声。明日我带你去见见我那几名不成器的徒弟,让他们给你这位师叔见礼。”说着,头一歪,便倒在榻上。 姜尚出了帐篷,吩咐几名卫士入帐收拾一番,又派一名兵士前往已经与申公豹合二为一唐方营中通报了一声,便返回自己的帐中。 这一夜,姜尚与姜林躺在自己的帐内,都辗转反侧。 时间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六年前,那时姜尚三十出头,正是一个男人最美好的年华。姜尚出生时,家境已经败落了,自幼便随师父勤奋刻苦地学习天文地理、军事谋略,研究治国安邦之道,期望能有一天为国家施展才华。 二十余岁学成之后便拜别师父出山入世,然而近十年过去了,直至这时候姜尚仍然择主不遇,飘游不定。但他能动心忍性,观察风云,等待时机,常年四方游走寻找明主。 这一年终于来到了西岐郊外,渭水支流的姜水边,打算洗涤一番因长期奔波而变得脏臭难忍的身体,却在一处深水湾失足溺水,差点丢掉了性命,一团火热的丰腴涌入怀中是晕厥前最后的知觉。 当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个有些破烂的茅屋内,屋内的摆设一看便是荒野村舍。正要起身之时,屋门从外面打开,一个妙龄女子端着喷香的粟米粥进得屋来,害羞地看了一眼榻上呆坐着的姜尚,递上有些破烂的陶碗,发出一声银铃般的笑声后便离开了茅屋。 用完粟米粥,姜尚才发现自己的腿应当是在水中挣扎之时被石块所伤,无法起身直立行走。好在后面的日子这位女子一直悉心照顾姜尚,让常年奔波的男人有了回到家的感觉。 虽然此时姜尚已经成家,也有了一双二女,但是为了完成自己心中的抱负以及师父的嘱托,这么多年来一直未曾好好享受家的感觉。现在落难之际遇到一位这样的女子,让姜尚怎能不动情? 一切都是如此自然地发生了。 与这位独居于此、名叫青的农家女子温存了月余,女子便惊喜地发现自己怀孕了。对于这时的男人来讲,这倒不算什么难事,只要遇到明主,自己的原配要接过来,自己的外室也要留在身边,总之都是自己的家眷。 以后的日子,姜尚一边外出寻找明主,一边与青一起从事农事,两人倒也和和美美。待到来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一个孱弱的儿子便出生了。 孩子的出生极大地刺激了姜尚的雄心,等孩子满月,姜尚便又踏上了求职的道路,以求尽早给这对母子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 但就是这次外出,一场大雨造成山洪爆发,冲垮了回来的桥梁,还冲掉了姜水、渭水沿岸的众多村舍。十多日后等洪水退去,姜尚趟着淤泥回到印象中自己生活了近一年的那处家的位置时,除了洪水留下的痕迹外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却将姜尚的心留在了这里。以后每年这个时候,姜尚都要借机来到姜水旁的那处,站在故地之上,回忆那段美好的岁月,回忆那张百看不厌的娇羞的脸庞,还有那抿着粉色的小嘴,一日之内除了吃便是睡的小人。 可惜,多年来奇迹终究没发生,有的只是姜尚一次又一次在这块土地上默默地对这对母子的祭奠。 今日初见那姜林,如果用手遮住鼻翼以下,只看上边的话,眉目以及鼻子简直与那青长得一模一样,这便是当时姜尚心中一直在说“像”的原因,足足端详了三分钟的功夫,姜尚一遍又一遍地在幻想自己与青的儿子成年后的模样,想来想去,竟然就是眼前姜林的模样。 “你们都以姜为姓”…… “出生在姜水边”…… “你看这个头和你差不多,这脸庞,还有这嘴和这下巴长得挺像你啊。”…… 惧留孙的话一直回荡在姜尚的耳旁,刺激着姜尚的心绪无法安静。“莫不是当时真的有奇迹发生,将他们母子冲到了别的地方,只是我这么多年没有他们母子的音讯,没有去别的地方寻找,这才错过了?啊,上天啊,这段尘封了二十多年的往事为何要在此时揭开啊,双方现在可是敌对的啊。头疼!”姜尚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恨不得一下子将自己拍晕了。 心中的喜和忧让这位近六十岁的老人这一夜无法入眠。 快六十岁的老人无法入眠,二十五岁的小伙子也无法入眠。 自打姜林记事起,便几乎没有父亲的概念。有好几次与小伙伴打闹,说到激动时都会被人冠以没有爸爸的孩子,结果自然是打得更凶。不论打赢还是打输了,回到家中自然少不了母亲的一顿胖揍。挨完揍,母子俩便会抱头痛哭一阵。 后来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许多关于父亲的消息,有说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大烟鬼,死在了外面,还有说自己父亲在外地犯了法,正在狱中服刑……总之各种关于父亲的流言一直在姜林生活的小镇上流传着。 好几次姜林鼓起勇气开口问母亲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都会被母亲厉声喝止,说得急了,换来的便是一句:你爸爸在你睡着的时候回来看过你,但是又要着急出去工作,等不及你醒来。 开始姜林信以为真,也曾出去骄傲地对别人说自己的爸爸回来看过自己,但是时间长了以后,母亲每次都是以这样一个借口来搪塞姜林,怎么可能再瞒得住渐渐长大的孩子。 好几次姜林假装睡着,看看自己的爸爸是否会像妈妈说的那样回来看自己,但结果都是以失望而告终。但是渐渐地又有了一个新的发现,自己睡着时,妈妈会悄悄地从柜底取出一个相框仔细地看,边看边擦边哭,看够了哭够了,又将相框藏起来。 以后姜林独自在家时,便会时不时地将那副相框取出看看。这是一副婚纱照,女的是妈妈的模样,男的么……应该就是自己的父亲。久而久之,素未谋面的父亲那冷冰冰的模样就深深地烙在姜林的脑海里。 后来那场大灾难,将整个镇子夷为平地。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地将姜林养育到八岁的母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给身下的儿子撑起了一个喘息的空间,最终姜林得救,而母亲却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从废墟中被救出到最后送到孤儿院,什么留作纪念的东西都没带走,仅仅只有脑海中母亲的音容笑貌、还有相框里父亲那张冷冰冰的样子。 那样子,姜林至死都不会忘记,至死都不愿再想起,至死都不想再想到那人。 庆幸的是从姜林被送到孤儿院一直到大学毕业,再也没有人提起过与那人有关的话题,这十余年来姜林已经将那副模样几乎忘记。 然而,今日姜尚的出现,让姜林一下子手足无措。 “没错,就是他,真的就是同一个人。”姜林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对比着记忆里那副相框上的男人的模样和今日见到的姜尚的样子,极其不情愿地承认了一个事实,这是同一个人。 “难道他也穿越了?生死不明之下,才有那么多流言传出?对,一定是这样的。难不成上天安排我这一遭穿越,就是安排我来找他替母亲报仇的?可是,他若是无意穿越而来的,那就不是故意辜负母亲,这仇谈何说起。” “可是母亲独自一人抚养我的艰辛,他若不付出些代价,怎么能消解我的心头之恨啊!我那积攒了二十余年的恨!”姜林今日魂不守舍地离开惧留孙和姜尚二人后,心绪一直无法安宁。 马六看出了姜林的变故,便借口姜林最近劳累过度,申公豹倒也没有过多地怀疑。 不久,得到消息的后续队伍赶来,与申公豹的营地合二为一,申公豹的精力便放在了红石郊身上,姜林被马六安顿到了这处帐内,亲自守着帐门,任谁也不能接近,给姜林留下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思索,反正这也是姜林最近最爱干的事。 此时谁若再说马六是个死人眼,没眼力见,恐怕姜林先不答应。 “唉!”深夜里,姜尚和姜林的帐中同时响起一声叹息声,这一夜注定了二人难以入眠。 第二天清早,姜林出奇地没有早起。对面营中,往日也习惯了早起的姜尚,同样没有早起。日上三竿时,雷震子蹑手蹑脚地进了姜尚的帐中查看情形。 “唔,什么时候了?”姜尚被惊醒后,认清了来人便开口问道。 “太师,已经过了早食。你这是……”雷震子赶忙上前搀扶起姜尚。 “昨日和我的师兄聊起一些往事,睡的晚了些。哦,对了,我师兄呢?”姜尚摸了摸还有些发木的脑袋,朝雷震子问道。 雷震子将打湿的麻布递给姜尚,答道:“老丈已经回到对面营中,说是等太师醒来,率众弟子过来给太师见礼。” 姜尚接过湿布擦了把脸,将湿布蒙在脸上,仰起头定了定,取下麻布朝雷震子问道:“雷震子,这一路走来,你好像很不愿提及那姜林,却是为何?上次你与他打过交道,你能否给我说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倒不是我不愿提及……他这个人让人有点害怕。太师与我义父乃是挚友,可能我的一些私密之事我义父曾告知过太师……就是……”雷震子扭头使劲看了看自己的后背,又看了看姜尚,有点难为情地说道。 “是,此事你义父确曾说起过,说起来这是一桩奇缘,你倒不必过于在意。只是不知这事与姜林又有什么关系?”姜尚将手中的湿布递给雷震子,不解地问道。 “上次与那姜林见面,他开口便道出我的这桩私密之事,并且连我的名字的由来也说的清清楚楚,不得不令人感到……害怕。”雷震子回忆着当日会面的情形,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着。 “嘶……难道说这小子真的有仙人相助,真有未卜先知的能耐?我那师兄可是一个眼光极高的人,他那几名徒弟往日我可是说了好几次,让来西岐效力,都不曾说动心,怎么被这小子几日功夫便说动了?真是奇怪。”姜尚像是给雷震子在说话,说到最后又像是自言自语,连帐外通报的卫士的声音都未曾听见,还是雷震子出去得了消息进来打断了思绪。 “太师,卫士通报说您师兄与众弟子进营向您见礼,您见还是不见?”雷震子进得帐来朝正在沉思的姜尚说道。 “哦,见,见,走,快去看看。”说着,便赶忙朝帐外走去。惧留孙带着杨戬以及莫家四兄弟已经进了临时营地的大门。 “师兄……”出了帐门,姜尚便远远地朝惧留孙打招呼。 “唔,师弟,昨日在你营中饮的酒真是过瘾啊,让老头我一直睡到天大亮。啊,来,徒儿们,快快见过你们的师叔。”惧留孙一边回应着,一边转身朝身后的几名年轻人说道。 杨戬几人快步走到姜尚身前,推山倒海地大礼参拜起来。人太多,弄得姜尚一时手足无措,只能一个一个地往起拉。 “不错,不错,真好。个个都是非常棒的小伙子,可惜为什么不去西岐效力,我可是劝过你们师父好几次了。”姜尚望着眼前的几个精神小伙,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情形,爱不释手地摸摸这个,拉拉那个,打内心深处喜欢眼前这几个师侄。 “师弟,今日只叙情谊,不说别的。哦,对了,我还有一个小徒弟,只是受了重伤行动不便。等开拔之时,一定带其来向你见礼。”惧留孙打断了姜尚的埋怨之词,姜尚也觉得见面就说这些确实不好,赶忙将惧留孙与众师侄让进帐中。 待众人坐定,雷震子吩咐人给慎留孙几人送上陶水杯,又端着姜尚的早食放在姜尚面前的矮几上,之后便退了出去。 “怎么师弟这么晚了,还不曾用过饭食?”惧留孙见姜尚眼前摆放着的餐盘,开口问道。 “昨夜想起了好多往事,就睡不着了,天快亮时困极了,这才勉强睡着。下人们见我没起,也不敢搅扰,这就错过了早食。”姜尚示意众人喝水,便拿起眼前的一个粟米做的饭包咬了一口。 “这还真是奇怪了,我们首领昨日回到营中,像丢了魂似的,马六守着帐门任谁都不能进。平时习惯了早起的人,今天也睡到现在还不曾用过早食,难道和师叔一样昨夜想起了好多往事?”莫家四兄弟中年纪最小的莫礼寿平日里在师父和众位哥哥面前随便惯了,听姜尚说完,也随口说了一句。 “噗哒……”姜尚心中一荡,手中的饭包掉到了地上。 “礼寿,当着师父、师叔的面怎可胡言乱语?”杨戬朝边上的师弟呵斥了一声,莫礼寿赶忙吐了吐舌头,垂下了脑袋。 “啊,无妨无妨,你们都是我的师侄,师叔我怎能见怪。率性而为,挺好,挺好。喝水,喝水。”姜尚又捏起一个饭包咬了一口,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刚才的慌乱。 “怎么那小子昨夜也和我一样胡思乱想了一整夜?难道我和青的事……青都告诉他了?他已经知道我是他的生身父亲,所以昨日得知此次是我为使节,才是那番表现?这么说,青还活着?” “可是我早已在西岐为太师多年,各诸侯国、各方国也早已通晓,为何青与这孩儿不去西岐找我,而是来到这靠近鬼方的不王之地?难道说青在怨我当年没有找寻他们母子?可是当年的情形,确实不知该从何处找起……” “唉,也罢,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刚出生月余的孩儿,想想也知道遭的是什么样的罪。”姜尚听闻莫礼寿的话,得知姜林昨夜也没睡好,猜测姜林也是为往事所扰,立刻联系到了自己当年的那番经历,一切推测下来,逻辑上竟然非常通顺。 “师弟,师弟……你怎么了?”边上的惧留孙见姜尚已经将手中的饭包吞完,竟然不自知地还在咬着空气,赶忙问道。 “啊,啊,没事,没事。就是见到几位师侄年少,想起了当年你我年轻时在师父膝下的情形,时间过的真快啊,一转眼你我都成老头子了。”姜尚环视了一圈众师侄,转向惧留孙认真的说道。 “是啊,人生匆匆几十年,一转眼你我都成了行将就木之人。只希望再了却几件心愿,如此一来才不会带着遗憾离开这美好的人世间啊。”惧留孙感慨道。 “不留遗憾……不留遗憾,是啊,不能留遗憾啊!”姜尚咀嚼着惧留孙的话,心中也暗暗有了主意。 第121章 姜尚首次抵达晋阳 “禀太师,唐方营中卫士有要事通告。”姜尚正在回味着惧留孙的话,思绪又被门外的雷震子打断。 “快请进来!”姜尚朝帐外喊道,雷震子领命去营门接人,众人便纷纷看着帐门,看看到底是谁来了。 片刻功夫后,只见马六大踏步地走了进来,朝边上的几位熟人挤眉弄眼了一番,朝正位的惧留孙和姜尚抱拳行礼道:“禀告周国太师,唐方首领已经下令,我方即刻拔营启程返回唐方。周国太师如果有要事相谈,就请跟上。请老爷子和众位兄弟速速回营准备启程。” “哦,这小子不知道又捣什么鬼,怎么说走就走。行了,师弟,既然如此,我们今日扎营再叙。徒儿们,咱们回营。”惧留孙听完马六的话,不知道姜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已经下令启程,只能尽快回去上路。 杨戬等人赶忙起身,向姜尚辞别。 众人起身朝帐外走去,马六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杨戬看了看马六的模样,开口问道:“走啊,你怎么不走?” 马六看了看杨戬,又看了看姜尚,朗声说道:“首领有话要我单独传给周国太师,怎么,你要听吗?” 众人纷纷回头一脸不解地看了看马六,又看了看姜尚,只见姜尚的脸色变得非常难以琢磨。惧留孙神秘莫测地看了一眼姜尚,径自朝营外走去,众弟子见师父已经离开,也赶忙跟了上去。 见惧留孙等人离开,姜尚忙向马六问道:“你们首领有什么话要你单独传于我?” “我们首领说了,有什么事,到了唐方晋阳镇再说,这几日路上他不想再见到你,见到你他头疼。”马六说罢,赶忙朝姜尚行了礼,一路小跑地追着杨戬出了营门。 “果然啊……果然啊……果然啊……唉,儿子记恨老子……这也怨我啊,怨我。也好,如此一来也证明了他们母子并未在那场洪灾中丧命。怨就怨吧,老头子我还有的是时间,现在补偿他们为时未晚。感谢苍天啊,感谢苍天啊。”姜尚自言自语地说着,眼角的泪不自觉地便淌了出来,思绪一瞬间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姜水边的那间破茅屋,第一次见到青的时候。 “太师,太师,你怎么了?”雷震子的声音又打断了姜尚的思绪。 “哦,没事。方才那唐方首领来通报,他们即刻启程要返回唐方,让我们跟上。你去传我的令,我们也即刻整顿,准备出发。呃……和唐方的队伍拉开点距离。”姜尚下令道。 “是!”雷震子赶忙下去传令。 姜尚望着帐外的远方,脸上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豹哥,你真不随我们去晋阳镇了吗?”唐方营内,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姜林与申公豹二人看着兵士们在打包整理东西,便找了一处土包坐了下来,申公豹开口便向姜林辞行。 “唉,不去了。此次掉头回来,就是想去唐方看看贤弟是否挺过了那次兵灾,现在于途中遇到贤弟得知你那里一切都安好,我也就放心了。昨日与大王子一叙,大王子的态度依旧如故,想必我即便跟着去了晋阳镇,他二人也不会回心转意。此次出来的时间较久,怕大王着急,我还是尽早回去为妙。不过此次出使能确认二位王子的行踪,回去倒也能上复王命。后面如何,就看大王怎么想的了。贤弟,上次哥哥赌气离开,确实有些不地道,还望弟弟不要……”申公豹抱着歉意朝姜林说道。 “豹哥言重了,以当时的情形,任谁也不会心平气和地接受。若是换做是我,我也会赌气离开。所以以后切不可再如此自责,此次道旁你我兄弟匆匆相逢,又要匆匆离别,希望不久的将来你我还可以再见面。既然豹哥急着回复王命,那我便不强留了。郊弟和洪弟我自然会照顾好的,只是小弟这里还有一事相求。”姜林见远处红石郊朝自己招了招手,示意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便起身向申公豹说道。 “贤弟有事但说无妨,还谈什么求不求的,为兄能办的定为贤弟办了。”申公豹与姜林自相识后,很少听到姜林有事求自己,颇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姜林。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下次来晋阳镇取盐时,能否多带一些朝歌城那种叫麦的东西。此前怕言明此物,暴露二位王子的行踪。现在事已明了,索性便求豹哥一次。那叫麦的东西,我唐方打算大面积种植。”姜林将早已盘算好的事情对申公豹说了出来。 申公豹听罢,愣了愣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姜林,幽幽地说道:“我当是什么事,只是这麦你确定要在唐方大面积种植?我听说这东西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只说是能吃,但是怎么个吃法却没人知道。所以朝歌城现在大多用此物来喂牲畜。你唐方大面积种植此物,不怕把人都饿死?” “小弟自有办法去琢磨这麦怎么吃,豹哥尽管给小弟多带些种子来便可。”姜林很光棍地朝申公豹说道。 “好,此事我尽力而为。那我们下次再会,贤弟一路珍重。”说着,二人一起来到了惧留孙身边,申公豹与惧留孙二人又聊了两句,便互相辞了行。 正午时分,姜林的队伍与申公豹的队伍便分头往南、北开始行进。约莫半个小时后,周国的队伍也跟着朝北方启程。 如此又行进了八日时间,终于抵达了狩猎营驻地。至此,历时四十天,姜林等人终于回到了家。 狩猎营的启得令后,连夜返回晋阳镇内通报消息,姜林则下令在狩猎营旁的空营地内扎营休整,这里姜林已经吩咐要建一座驿站,所以围栏之类的都未拆除,都是现成的。 “小子,你这一路上将我那师弟晾在一旁,不知是何居心啊?”惧留孙听马六说已经抵达了晋阳镇,心终于放了下来。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微微恢复了点精神,便来到姜林帐中“挑拨”起来。 “唔……我和他有点私人恩怨……”姜林意味深长地说道。 “私人恩怨?你俩不是第一次见面吗?怎么会有私人恩怨?”惧留孙来了劲头,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个……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谈起。老爷子,你既然已经来到了唐方,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以后在人前,你还是要给我留点颜面。你这师弟的事,日后有机会我定会向你详述一番。此次南行遇到的事情比较多,着实占了我不少的精力,加之离开晋阳镇四十余日,明日回到晋阳镇恐怕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你么,到处走走看看,其他几位兄弟,我就要开始安排活计了?至于你那师弟,我唐方有专门从事接待外宾的外交部门,周国太师有什么想法和需求,讲给我们的外交部部长,由他转达给我便可。”姜林背着手,在帐内踱着步子,朝惧留孙说道。 惧留孙听完,赞同地点了点头,起身朝姜林微微一礼,说道:“姜首领说的老头子明白,是老头子我孟浪了,以后定会多注意些。” 姜林忙上前挽住惧留孙的胳膊,重重地拍了拍说道:“老爷子倒也不必过分地拘束。此次南行最大的收获便是结识了你和六位兄弟,并且小子我自幼便失去了父亲,缺乏父亲的关爱。老爷子这些日子对小子的关爱,教诲,还有批评,都让小子得到了从未有过的父爱的感觉。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以后还要老爷子多多地指点我才好。” “啊哈哈哈,你小子这个嘴啊……好好好!”说着,便负手出了姜林的帐篷,望了望远处的周国的营地,缓缓地走了过去。 如此休整了一晚,第二日早食时分,黑石工、红石洪、红石魁等人纷纷从晋阳镇内赶来。 “魁兄弟,有个比较麻烦的事……后面是周国的太师,路上碰到的,也不知道此次来的目的是什么?你负责接待一下,和他聊聊看看他的目的是什么?另外……你要做个恶人,让那老头只能带两名随从入晋阳镇,其他人就留在这营内不得乱窜,否则按奸细论处。呃……那老头和两名随从从这里出发时便要蒙眼,任何关于我晋阳镇的东西都不能让他看到,我们午时出发,你尽快先去接洽一下。”姜林望着眼前三名久违的兄弟,开门见山地说道。 “首领,这样做不太好吧……周国毕竟是个大国,他们的太师……是不是得好好接待才是。”红石洪开口说道。 “既然来到了唐方,就要遵守咱们唐方的规矩,想他定能理解,就按此照办吧。”姜林看了看眼前的三人,最后盯着红石魁说道。 “是,我这就去操办。”红石魁起身朝姜林行了一礼,便转身带着两名助手朝周国的营地走去。 “姐夫,你真的将虞饕和胥郊二位首领救回来了?”红石魁离开,红石洪往前挪了挪,离姜林近了些,开口问道。 “救回来了,我把你的大舅哥救回来了,你的娆妹就在后面的帐中,快去看看吧。”姜林知道红石洪心中所想,不等其开口,便将他的心思揭穿。 “我……”红石洪听姜林如此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时从营地后面传来了虞娆和胥苗两女大声说话的声音,勾得红石洪实在是心里痒痒。 姜林见其抓耳挠腮的模样,忍着笑意朝他摆了摆手,红石洪赶忙向姜林郑重地行了一礼,转身出帐朝后营跑去。 “工兄,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晋阳镇内状况如何,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姜林的目光从帐门转到黑石工身上,开口问道。 “怎么说呢?别的其实还好,但有一件事需要你尽快解决一下。”黑石工搓着手,脸上一副为难的样子。 “什么事?”姜林的心里一沉,一种不祥的感觉从后背涌了上来。 黑石工想了想,朝姜林答道:“达利温来了,已经在镇中住了十多天,说是要向你讨个说法。” “什么说法?是我们去岁将那支鬼方抢粮马队弄死的事他们知道了?”姜林心中一紧,赶忙问道。 “不是。是……此前给连珠疗伤时,派了两名负责翻译的小子,那俩小子不成器,将连珠的两名侍女给……现在二女都怀了身孕。达利温来探望连珠的伤情时发现了此事,说咱们华族人欺负他们鬼方人,不可信,要让咱们付出代价。”黑石工将事情的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那你是怎么说的?几人现在都是什么情况?”姜林揪着的心更加地紧张,生怕闹出人命来,赶忙又问道。 “此事关系到和鬼方人日后的合作大事,我不敢擅自做主。月和顺姬夫人借着连珠的关系,向达利温拍着胸口保证等你回来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待,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事情败露,那两名侍女现在整日躲在厢房内哭哭啼啼地要死要活的。那俩小子么,我已经命人严加看管了起来。闯下了这么大的祸,这次不死也得让这俩货掉层皮。”黑石工对姜林说道。 听罢,姜林揪着的心反而稍微放松了一些,背着手起身踱了几步,又问道:“那达利温现在是什么情况?暴跳如雷?” “那倒没有。月、顺姬、连珠的产期都快到了。说是你说的,要多运动有利于生产,这三个女人现在整日钻在一起交流的都是咱们华族和鬼方人哺育孩儿的方法。自那两个小子和鬼方侍女出事,达利温便成了他们几人之间的翻译,每日吃喝,运动几乎都在一起,倒也算是和气。”黑石工想了想,朝姜林说道。 “嗯!此事不足为虑,我自有办法。哦,对了,此次南行我结识了七人,也一起来到了晋阳镇。老的那位,就安顿到我那空厢房内,其他六位年轻的你安置到一起就行。这六人各怀技艺,待我将达利温的事情解决了,再给这六人安顿活计。你去后营认识认识,郊兄弟在那里可以给你们互相介绍一番。再传我的命令,正午时分出发返回晋阳镇。好了,你去吧,我要好好想想怎么应对达利温。”姜林朝后营指了指,黑石工忙起身向姜林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姜林负手望向帐外,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这样的桃色事件,不论发生在什么时候,一旦处理不好,就有可能闹出人命来,那样的话自己好不容易营造的与鬼方人的关系便要破裂,对华族、鬼方人都是莫大的损失。 但是处理的好的话……两名负责翻译的华族男子未婚,两名连珠的鬼方侍女未嫁,两对青年男女因为给连珠疗伤的事情聚在了一起互生情愫,日久之下便突破了禁区。这样的事情如果放在日后,双方的父母只能顺水推舟促成二人的好事,非要固执地棒打鸳鸯的话,六条活生生的人命恐怕就是要付出的代价。 那样的局面姜林不想看到,难道他达利温就想看到? 听黑石工描述完达利温近期的表现,姜林便知道其真正的意图所在,唯利益耳。借此事给鬼方人谋取足够大的利益而已。行,既然你要演戏,我陪你演就是了。 姜林心中拿定了主意,马六也率人来开始拆帐篷。后营传来了几名年轻人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姜林循着声音朝后面走去,红石郊正在将黑石工、红石洪与杨戬等人互相介绍着,胥苗、虞娆二女在边上叽叽喳喳地甚是热闹,让姜林一时有些迷乱,忘记了所处的时代充满了危险。 如果放在后世,这个年龄的姜林应该是充满了快乐的阶段,可是回到这时代,一下子逼得姜林心理年龄直逼中年人,脑袋里整天都在想着生存的事情。 距离唐方营地一里多地的周国营内,姜尚与惧留孙二人正在帐中闲聊之时,雷震子入帐禀报道:“唐方的一位负责外交的官员正在营外求见,说是奉了唐方首领之令,前来与太师接洽。” “哦?这小子,终于恢复正常了。”惧留孙心中暗暗赞叹了一句。 “快请进来。”姜尚与姜林相遇十多日,因为彼此误会了身份的原因,虽一直被晾着,但一想到自己辜负了对方母子二十多年,周国太师的威风自然是不敢在这位遗失了的“儿子”面前展现。现在对方终于派人来与自己正式对接,一时还有些小激动。 “是!”雷震子接令后,赶忙率人将红石魁接进营中。 “卑下唐方外交部部长红石魁,见过周国太师。”进得帐来,红石魁朝座上的惧留孙和姜尚微微鞠躬行了一礼。 姜尚还未开口,惧留孙倒先开了口问道:“小子,你唐方官员见外宾就是如此礼仪吗?” 红石魁直起身子,朝座上二位老人望了一眼,一时辨不清哪位是周国的太师。正在迷糊之际,姜尚开口说道:“我便是周国太师,这位老者是我的师兄,他的话也是我想问的,你唐方官员见外宾都是如此礼仪吗?” 红石魁朝二人拱了拱手,说道:“我唐方起于荒野,可能与南部的几个大国的礼节确实不同。我们首领一再强调在我唐方是不用大礼的,即便是对我们首领,我们也是如此礼节。难道二位长者觉得我们对待外宾的礼节比自己的首领还重才行?” “我们首领曾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一个人只可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其他人都不值得一跪。跪得久了,人的腰杆就再也直不起来了,骨气也就没了,一个人骨气没了,人就废了。所有人的骨气没了,一个民族的骨气也就没了,这民族这国家也就完蛋了。”红石魁昂首挺胸地看着上面的两位老人,义正辞严地说道。 “你听听,你听听,这小子说的多好,虽然我不知道这黄金是什么东西,但是这话的意思,符合这小子的风格。”惧留孙听罢,忙学着姜林以往的模样,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果然是我姜尚的种……”姜尚心中暗暗赞许道。 “我们首领派我来知会太师,今日午时我们便要启程返回晋阳镇,以后的日子里,便由我负责接待太师。”红石魁将来意道明,姜尚微微松了一口气,对方终于上道了,后面的事就好说了。 “好,我这就下令拔营准备启程。”姜尚朝红石魁说道,准备招雷震子进帐,只见红石魁又拱了拱手,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问道:“你们首领还有什么吩咐?” “呃……倒不是我们首领的吩咐,根据我唐方的惯例,太师只可带两名随从入晋阳镇,其他人就在前方的营内等候便可。并且请太师约束下属不要随意走动,出了营地便以奸细论处。另外请太师与随从出发时,用这三条麻布蒙住眼睛。目前贵我双方尚处于敌对阶段,怕太师此行是来摸我唐方虚实的,所以烦请太师还是避避嫌比较好,卑下也好交差。”红石魁从怀中掏出三块麻布,朝姜尚说道。 只见姜尚脸部的肌肉抽动了几下,走到红石魁身旁,抬起手在空中停了下来,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该接这三块麻布。 惧留孙听罢,拂着长须忍着笑也走了过来,拿起红石魁手上的三块麻布,对姜尚说道:“昨日那小子告诉我,他和你之间有私人恩怨,还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我虽然不知道你俩之间到底有什么私人恩怨,但看这情况,这小子是记死仇了,恐怕一时难以化解的开,不过总算是开始照着规矩办事了。这样吧,你先入晋阳镇,待我这几日开导开导这小子,之后你们之间有什么谈不拢的,我试试出面调解调解,如何?” “我……唉……也只能按师兄说的,这趟出使是我自己要求的,我也不知道会是这么一个局面。我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唉。”姜尚说着,接过了惧留孙递上来的麻布,红石魁忙拱手行了一礼,朝帐外走了去。 第122章 回来先上演苦肉计 傍晚时分,姜林率众人终于返回了阔别四十余日的晋阳镇。得到消息的居民们早已经将几座厢房前的广场挤满,姜林大老远地便骑在马上,朝居民们打着招呼。 红石魁率助手将姜尚、雷震子以及一名随从直接送进一座距厢房较近的院落后,便有一队兵士将整座院落看管了起来。 厢房前的广场上,虞饕、胥郊、虞娆、胥苗、红石郊、杨戬师兄弟几人与挺着大肚子的黑石月和顺姬二人见了礼,姜林轻轻地拥抱了两名肚子已经老大的妻子,人前不便过多地亲昵,只能望着两双水汪汪脉脉含情的眼睛傻笑了一会,便见达利温从居住着的厢房内走了出来。 “好兄弟,别来无恙啊!”姜林见达利温耷拉着脸,便赶忙拱手迎了上去。 “好兄弟,我等你回来,算账。你的华人,将鬼方女人,肚子,大了。”达利温用无法组成句子的几个简单的词汇,手中比划着将事情讲了出来。 “好好好,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这就给你一个交待,今日正好我们这么多居民都在,这件事我必须要严肃处理,也好给别人一个警告。工兄弟,将那两名不成器的家伙给我押上来。”姜林不待达利温有所 反应,便朝边上的黑石工下令道。 一路上姜林已经将自己的想法与黑石工、红石郊和红石洪进行了沟通,四人的意见也达成了一致,此事必须要朝着最好的方向,即促成这两对年轻的男女婚事。不但解决了此事,而且符合姜林此前制定的对鬼方族的民族政策。迎娶他们的女人,用生活习惯和文化同化他们,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姜林下了令,黑石工命人将早就反绑了双手的两名年轻男子押了过来。二人被押出来时,整个厢房的前挤满的居民见如此架势,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此时连好热闹的惧留孙,以及在厢房内休养的连珠也走了出来,几名保姆赶忙给三名孕妇和老头子端来了椅子,几人坐在了一起,看姜林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两名年轻的男子一路低着头不敢视人,被押送到姜林面前时,微微一抬头见到姜林铁青的脸色,赶忙单膝跪地,嘴里不断的说着对不起首领,对不起唐方,请首领处置的话,倒也让姜林不得不赞叹这俩货确实是敢作敢当的汉子。 这个时候没有说“是鬼方女人勾引了自己”,“自己一时糊涂才酿成大祸”等借口,说对不起首领对不起唐方,等同于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不得不让姜林赞许。 姜林朝边上的黑石工又示意了一番,几名学过鬼方语的少年走到达利温与连珠身边,开始准备做翻译。 “这二人的事……我想大家都知道了。这是一件非常恶劣的事情,我一直在强调,我们唐方以后和鬼方人是要长久合作的,鬼方人与我们就是如同兄弟姐妹一般的关系,这二人却借着充当译员的机会,肆意破坏我唐方和鬼方之间的情谊,这样的罪过无法饶恕。” “两位鬼方小妹的纯洁毁在这两个小子的手里,现在在屋内寻死觅活。我认为只有用这两人的性命才能换回两位鬼方小妹的贞洁。我现在给你二人两个选择,一、对你二人处以宫刑,便是将你们犯错的东西去掉,伤好后逐出唐方永世不得返回。二、你二人用我这把刀自裁,以谢这弥天大罪。你们自己选一个吧。”姜林说着,缓缓地从腿间抽出军刀,环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 居于姜林身后的连珠听完身旁少年的翻译,赶忙拽着已经铁青着脸的达利温的胳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见达利温焦躁地推开了连珠的手,恨恨地看着姜林的背影。 地上单膝跪地的一名男子抬头望向姜林手上借着篝火散着寒光的军刀,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圈,朗声说道:“我二人奉首领之命,负责在连珠夫人疗伤期间的翻译工作。与连珠夫人的两名仆女确是日久生情,本想等首领回来后提及此事,想必首领定会为我俩做主向达利温首领提亲,只是奈何年少,情不自禁之时做下了这样的丑事。” “损坏了两名鬼方小妹的清白,也破坏了咱们首领和达利温首领的大计。丑事既然已经做下,再受宫刑苟活于世此生都不得安宁……我选择自裁,用我的鲜血警告诸位,千万不要再做像我二人这样的蠢事。也请首领在我死后,能给我一处墓穴,让我守护着咱们晋阳镇,在那边也为我的荒唐赎罪。” 男子说罢,双膝跪在姜林的面前,头顿地开始痛哭起来。 这一刻姜林真的有点感动了,又看向另外一人,另外一人起身,朝四周的人群深深地鞠了一躬,最后面向姜林也鞠了一躬,说道:“我自幼便是孤儿,是以前的红石村落将我养育成人。虽然红石村落去岁才并入了晋阳镇,但我一直都以我是唐方人为傲。今日做下这样的丑事,我对不将我养大的红石村落的乡亲,也对不起首领的信任和嘱托,更对不起鬼方小妹。苟活于世为人不齿,我也选择自裁。也请首领不要将我暴尸荒野,我舍不得咱们晋阳镇。”说罢,也和前一位一样开始痛哭起来。 “这他x的达利温要是不接招,该怎么办?两个响当当的汉子就真的这样捅了了事?这可是两条活生生的性命啊。”姜林望着眼前跪伏在地上的两名小伙子,一时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哇……”身后传来了女人的哭声,姜林赶忙转身朝身后望去,只见连珠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自己的两位妻子也在一边偷偷地抹着眼泪,一边劝慰着连珠。 围观着的人群里,也开始传出了妇人嘤嘤的哭声。 “好,果然是我唐方的汉子,敢作敢当。我答应你们,你二人死后会妥善安葬。来啊,给二位兄弟松绑,将两位鬼方小妹请出来,让两位受害者观刑,以泄心头之恨。”姜林说着,便往后退了几步,退到达利温身侧,侧着脑袋悄声问道:“好兄弟,我如此处置此事,你可满意?” 达利温听罢,不置可否。本来按照达利温的设想,两名年轻男子做下这样的事,吃亏的自然是自己鬼方人。其实两名鬼方侍女的清白倒无所谓,只要姜林上道,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敲姜林一笔竹杠,两名侍女赏给那两位年轻的男子又有何妨。 但是姜林回来之后,直接大张旗鼓地将此事提升到了一个让达利温自己也无法反驳的高度,心中的如意算盘白打了。但是此时又无法拉下脸来为两名害人者求情,只能硬挺着看看事态怎么发展。 匍匐在地上哀嚎的连珠此时听到姜林的声音,抬头对着姜林说了一通鬼方语言,边上的少年赶忙朝姜林翻译道:“首领,连珠夫人说,这两人与她的两名侍女确实是真心相爱的,请首领不要对这二人用重刑,如果唐方不能容忍这俩人的话,请首领将二人赶出唐方,让这二人随他们而去。千万不要伤害他们的性命。” “x,这夫妻俩还真是会算计啊。”姜林听完,心中暗暗琢磨了一阵,稍后便蹲下身子,对连珠说道:“夫人,地上凉,你这样会害了腹中的孩儿。我知道你们妇人心地都善良,见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根据我唐方的律法,这二人所犯下的罪行,必须按照律法进行惩罚。” “再说了,你的夫君,达利温首领因为此事已经非常生气,如果不严惩这两人,他的气又该如何消呢?对吧,好兄弟。你们几人快将连珠夫人扶起来,如此哀嚎下去,伤了腹中的孩儿该怎么办?”姜林说着,看了看边上的达利温,最后对月和顺姬身后几名保姆喊道。 几名保姆听完,吐了吐舌头,赶忙上前将连珠连拉带拽地扶了起来。另外一边的人群中让开了一条路,两名连珠的侍女被黑石工带了过来。姜林见状,又缓缓地走回广场中央两名男子前面,将手中的军刀子在空中晃了晃。 两名侍女见到连珠,快跑了两步,匍匐在连珠脚下又开始啜泣起来,连珠抚着二人脑袋,开始用鬼方语交流了起来。 二人听连珠说罢,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姜林,又看了看姜林身后垂着脑袋的两名男子,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奔到姜林脚下,抱着姜林的腿用鬼方语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话。 姜林身前的两名男子听罢,也开始啜泣了起来,对着两女也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两女听罢又起身分别挡在男子的身前,朝姜林大声地吼叫道,想必肯定是在骂自己吧。 见两女状态近似疯狂地朝姜林吼叫着,身后的两名男子纷纷跪伏在地上,一边用鬼方语朝两名侍女大喊大叫着,一边朝姜林叩着头。 “嗯,感觉来了!”姜林心中一松,举起手中的军刀,朗声说道:“行了,不论怎么说,这俩人犯错在先。吉……时辰已到,将二位小妹扶下去观刑,准备行刑吧。你二人谁先来?”姜林说着,捏着刀背,将刀柄冲外,朝跪伏在地上的二人问道。 两名鬼方侍女见姜林手中握着的刀子,疯了似地奔向连珠,抱着连珠的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连珠见状又跪伏在地上,拥着达利温的腿冷冰冰地说了句什么。 这时,黑石月和顺姬二人顺势跪了下来朝姜林喊道:“请首领从轻发落二人!” “请首领从轻发落二人!”边上围观着的人也纷纷跪在地上求起情来。 “嗯,还差一把火候啊。”姜林捏着手上的军刀,望着远方漆黑的夜,心里幽幽地说道。 “~!@#¥%……&*”身后的连珠怒吼了一句。 “好兄弟,停一停。”达利温走到姜林身边,按住姜林握着军刀的手,终于开口了。 “呃……怎么了?难道兄弟你觉得不解恨,要亲自动手?”姜林扭头看了一眼达利温,平静地问道。 “唉……饶了这俩人吧。”达利温瞪了姜林一眼,无奈地说道。 “不行,绝对不行。这俩人犯了罪,必须受到惩罚。不处罚这二人,难解我心头之恨,也难消好兄弟你心中的气。来,让一让,别溅你一身血。”姜林心中一松,但该演的戏必须接着演,便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朝达利温说道。 “你,不饶……连珠,不回鬼方……我,独自一人……孩儿,不叫,父亲。”达利温脸憋得通红,终于将几个词汇蹦完。 “呃……你的意思是说,这俩人的生死关系到你的家庭和谐了?”姜林转向达利温,关切地问道。 “是,连珠,很气愤,现在……这俩人,不能死。”达利温望着地上跪着的两人,一脸不情愿地说道。 “这个……可是我堂堂的一方国首领,为了顾及你的家庭和谐,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尔反尔恐怕有些不妥当吧!”姜林已经摸到了达利温的底牌,有连珠在身后撑着,此时只有尽量地再给自己多找点理来,免得后续处理起来对方仍然狮子大开口。 姜林一边说着,一边朝身后的连珠看了看。 姜林与达利温二人在前面的对话,连珠身边负责翻译的少年也一字不落地将姜林所说的翻译给了连珠,听姜林的话风有点松懈,连珠挺着大肚朝二人所站的地方缓缓地走了过来。 连珠走到姜林跟前,朝姜林行了一礼,缓缓地开口说了一通,一起走过来的翻译少年开口说道:“连珠夫人说,这两名侍女从小就跟着她一起长大,三人的感情极好。此前这两名侍女给连珠夫人说过,很喜欢这俩人,连珠夫人还想着等达利温首领来了将此事说清,促成他们的好事,不成想他们却私下里……” “对于她来讲,能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幸福比什么都高兴。如果首领赐这二人自裁,那她的两名侍女即使回到鬼方,也会寻机殉情,加之腹中的孩儿,六条人命就会因为这件事而消失。” “她现在怀有身孕,能够感受到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人的幸福,这种幸福她希望她的两名侍女也能感受得到。如果首领真的不肯松口让六条生命就此消失,她有生之年不再视唐方为朋友,以后再也不来了。” 姜林与达利温听罢,不约而同地垂下了头。 达利温是因为听到自己妻子的这番话,为自己此前的算计感到羞愧,本应该值得高兴的一件事,自己非要搞成这样的局面。而姜林则是既有羞愧,又有不可思议。明明是可正大光明地和达利温谈这件事的,自己非要玩花活,就为了少付出一些,就将事情搞成了这样,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不如一个女人的心胸。 姜林向后退了几步,郑重地朝连珠鞠了一躬,起身对旁边跪着的两人喝道:“你二人记住,你们的命是连珠夫人救的。从此以后,再也不可做这样破坏唐方和鬼方关系的事?记住了吗?”姜林说着,顺势收起了军刀。 “谢首领不杀之恩!”二人抬头看了姜林一眼,拱手大声喝道。说罢起身后,朝连珠和达利温二人郑重地鞠了一躬,用鬼方语大声说了一句,想必定是感恩的言语。 远处两名鬼方侍女弄清楚事态后,飞快地朝两名年轻男子奔了过来,两对情侣竟然当众忘我地搂抱在了一起,弄得姜林和达利温两位“恶人”十分尴尬。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虞娆和胥苗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竟然挥着右臂开始起哄,人群中的一些年轻人也纷纷地跟着加入到欢呼的人群中,声音响彻晋阳镇的上空。 姜林知道再待下去,只会更加地尴尬,借着人群开始朝两对年轻人簇拥过来的时机,转到黑石月和顺姬二人身后,拽着二人返回了居住的厢房。 不等姜林和两女说几句贴心的话,达利温搀着连珠便走了进来。 “好兄弟,这样处理,不行。”达利温用生硬的语气朝姜林喝道。 “你可要搞清楚,刚才我是为了你的家庭和谐才放过那两人的。现在我在我的居民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一个脸,挽救了你的家庭,你还要我怎么样?”姜林瞪大眼睛,盯着达利温的脸,毫不退缩地说道。 “噗嗤……”身后的黑石月和顺姬二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以二女的聪明,早就看出了刚才广场上那一幕的玄机。亲不过父子,近不过夫妻,作为姜林最亲近的人,怎么能不知道自己丈夫的秉性?平日里将人口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一个人,怎么舍得为了这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严惩两名正是青春年少的人? 再说了,姜林对鬼方的政策,二人也是有所耳闻的,迎娶鬼方女子是这些政策中最重要的一条。结合自己丈夫一向抠抠索索的德行,二女早就明白了刚才广场上只不过是一出戏而已。 “夫君,你二人还是心平气和地谈谈吧,我们女人家就不掺和你你们男人的事了,我们出去聊了。”黑石月和顺姬二人朝达利温微微一礼,便搀着连珠走了出去。 “你,赔偿……”达利温目送三女出了门,便毫不客气地伸手朝姜林喝道。 “行了,没别人了,小点声说。你就说吧,要多少赔偿?先说好了,你要是要的多,我肯定不给,说不定我立刻会出去将那俩人捅死,让连珠再也不回鬼方,让你的孩子不称你为父亲。”姜林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往屋中椅子上一坐,指了指边上的椅子示意达利温坐下说。 “值十匹马,粟。”达利温伸出两只手十根手指,朝姜林示意道。 “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这就出去捅了那俩人。”姜林说着,便起身拔刀要朝屋外走去。 “不要……你,还价。”达利温赶忙拉住姜林的胳膊,生怕姜林真的出去将那俩人杀了。 “你看,你妻子在我这里疗伤,现在活蹦乱跳。三个人在我这里吃、住这么久……好吧,我想起来了,此前要求的给你妻子疗伤的物资,你不用还了。怎么样?”姜林想起此前给连珠疗伤是有条件的,是需要达利温未来兑现的,现在只好用这未来的东西来抵消那俩货的风流债了。 “不行,加条件。”达利温想了想,不甘心地说道。 “加多少?”姜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晃了晃手上的军刀,朝达利温问道。 “我妻,危险,鬼方医……~!@#¥”达利温想了想,又憋出了几个词汇来让姜林琢磨,一时却无法说得明白。 “你说的什么意思?”姜林琢磨了半天,想不明白达利温到底要说什么。达利温无奈,跑出屋子,不一会功夫拉进来一名翻译的少年。 “首领,达利温首领的意思是,他们鬼方人生孩子很危险,因为他们的医不行。刚才他听今日刚来的那位白胡子老爷爷给二位夫人说,他和他的徒弟在接生方面都是高手,让二位夫人不要过于担心,有他们在,定能保证二位夫人顺利地生产。达利温首领希望首领能同意让连珠夫人在晋阳镇生孩子。在他们鬼方,在别人家里生孩子会被认为是一件不吉利的事。”少年被达利温拉进屋子,二人咬了一阵耳朵后,少年组织了一番语言,便朝姜林解释道。 “这个老色皮,竟然还有这等能耐。”姜林听罢,开始腹诽起惧留孙来。腹诽了一阵后,转念一想,这又是一个契机,只要鬼方人有求于华族人,利益上的捆绑就能使其逐渐被同化,完全符合此前的政策,并且连珠和孩子长期生活在华族人的境内,习惯了华族人的生活,不论从哪个角度想都有利于两族人以后的沟通和交流。 “没问题,好兄弟,做为和你一样快成为父亲的人,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我答应你的要求。”姜林说着,朝达利温伸出了右手。 达利温听罢,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神情,上前紧紧地握住了姜林的手。 第123章 惧留孙当了回父亲 “老头,听说你还会接生?”昨天晚上送走达利温,厢房前广场上的人已经散去得差不多。 姜林实在累得不行,草草地洗漱了一番,拥着两位大着肚子的妻子什么都干不了,说了一些私密的话,便相拥而眠。 经过这一晚,姜林才知道孕妇的不易。一晚上被孕晚期的两女连番折腾地起来了好几次。此前因为冬季时孕妇们集中住在几间大的厢房内,姜林便一直住在南边那片原来黑石村落的茅屋区的首领之屋内,后来事情不断,姜林也没想着搬过来。此次外出归来,虽然和孕晚期的妻子们不能亲密接触,但离开的这段时日,双方着实思念对方的紧,所这一晚姜林便没有再回到南边。就这一晚,姜林深刻体会到了作为女人的不易。 第二天一大早,姜林见两位妻子终于睡踏实了,悄悄地起身依惯例做完晨练,便来到惧留孙居住的厢房中。 “小子,嗯?怎么两眼通红?你难道不知道孕妇是不能再碰的吗?”惧留孙望着眼中布满血丝、浑身有些乏力的姜林,劈头盖脸地问道。 “老头,你误会了。我当然知道孕妇不能再那啥的道理,这妇人到了孕晚期的时候,晚上总是各种不舒服,睡不踏实,我这都是被她们频繁地起夜搞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姜林揉了揉仍在犯困的眼睛,朝惧留孙解释道。 “唔,这就好,这就好。你刚问我会接生?倒也不是我会接生,只是做为医者,经常会遇到妇人难产的事情,与其说我会接生,不如说我在救治妇人难以生产方面有些心得罢了。小子,实不相瞒,你知道我救治的难产之人有多少?据我粗略地估算,恐怕有近千人,当然也有失败的,这近千人中,有四百多人都失败了。但是如果我不出手相救,这近千人中,恐怕最后能挺过来的只有二百左右,那可是一尸两命啊。”惧留孙望着门外的天空,拂着长须畅想道。 “啊,是小子我孟浪了。”姜林听罢,心中一惊。不光这个时代,即便是后世,难产这样的事情也是产科大夫最头疼的事情。“保大还是保小”这样的问题即便是到了姜林成长的那个年代,依然会成为女子考量未来夫婿的一个重要的原则性问题。 “无妨无妨,也不怪你,即便是医者自己,其实也最以治疗这妇人之疾为不齿。可是医者善心,又不能见死不救,只好……那年在朝歌,商朝王叔比干丞相夫人难产,我出手相救后,比干王叔曾与我说……”惧留孙起身负手而立,望着远处回忆起往事。 “你是说比干丞相夫人难产,是你相救?”姜林惊呼道。 “啊,对,是啊。正是我出手相救,丞相夫人产下一子,比干丞相老来得子,乐得都合不拢嘴。可惜去岁听说比干王叔冒犯了商王,啊,就是你的岳父,被商王赐死了,夫人与幼子下落不明。唉,可惜啊,可惜啊!那么好的一个人……”惧留孙不无惋惜地说道。 “老丈,请恕小子此前的隐瞒,比干丞相夫人与幼子,就在晋阳镇之中。”姜林朝惧留孙一揖,凑到跟前轻声说道。 “什么?你说的可当真?”惧留孙一惊,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姜林。 “确实如此!”说罢,姜林将去岁苏妲己为商王治病,准备要用百名新生小儿的心脏做药,后来为了拯救这百名孕妇和新生的小儿,比干王叔和箕子王叔二人设法将这些孕妇和家人,以及一队卫士和家人救出,前往比邑,后来误打误撞来到晋阳镇的整个经过朝惧留孙讲述了一遍。 听完,惧留孙张着嘴愣了半天,最后回过神来望了一眼姜林,说道:“没想到事情是这样,这也算是苍天有眼,总算是给比干王叔留下了点血脉。小子,你一定要将丞相遗孀和幼子照顾好,才对得起死去的丞相,你明白吗?” “这个不劳老丈担心,现在丞相夫人已经从丧夫的悲痛中走了出来,渐渐地适应了唐方的生活。”姜林想了想,朝惧留孙答道。 “说起此事,你与比干丞相都是一样有仁心之人,在虞国你所救的那三百孩童,与比干丞相所救的这百名孕妇百名小儿,都值得老夫我敬佩。老夫我不轻易服人,你,是为数不多地能让老夫赞服的。”惧留孙说着,竟然朝姜林鞠了一躬。 “老丈切不可如此,此事一直都是我心中的痛。我虽救下了那三百孩童,但因此让一百成人丧命,说起来,我只是万般无奈之下……两恶相权取其轻……”姜林见惧留孙朝自己行礼,赶忙闪身躲过,想起此前的事,又心痛地说道。 “两恶相权取其轻,两恶相权取其轻,好一个两恶相权取其轻。有了这份心,你就注定了不会是一个平凡的人。好了,既然你说丞相夫人在此,可否带我去向夫人见礼,毕竟我们也算是旧识。”惧留孙念叨着姜林的这句话,心里也算是有了底,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还有什么理由不去信任。 “当然可以,老丈请随我来。”说着,姜林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与惧留孙二人朝丞相夫人所居的茅屋走去。 “老丈,我其实刚才想跟你说,你能否在晋阳镇内多教授一些医者,我可以给你专门立一所学堂,让你专门来教授那些在医学方面有天赋的人。”前往南边茅屋区的路上,姜林将自己心中的所想对惧留孙说了出来。 “这倒是一件好事,可是身怀绝技之人,往往喜欢将自己的所得珍藏起来,不轻易示人。只有遇到最可心之人,才愿意教授。便说我那三徒儿莫礼红,我也是见其在医学方面聪慧过人才愿意教授他,你这样就堂而皇之地让老头子我开堂授课,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惧留孙瞅了一眼姜林,没好气地问道。 “喂,老头,你这叫敝帚自珍知道不?你可知道学无止境,你掌握的那点东西只是学问这片大海中微小的一瓢水而已,若不是我有别的事要忙无法潜心钻研医学,我才不找你。”姜林微微有些生气,甩开惧留孙独自朝前面走去。 “哇哈哈,小子还生气了,和你开玩笑的。听你这口气,好像你也懂一些医术。这样吧,你给我说一件我不知道的,只要我觉得新颖,值得钻研,我就答应你,如何?”惧留孙见逗得姜林生气,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好,这可是你说的。”姜林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惧留孙说道。 “是我说的。”姜林停得急,惧留孙差点撞到姜林身上,俩人赶忙让开了几步。 姜林看惧留孙的表情不像开玩笑,便举起右手,用左手大拇指与食指环握手腕,朝惧留孙问道:“这里是什么?” “这里……是手腕啊!小子你又犯什么糊涂了?”惧留孙也学着姜林的姿势,不解地问道。 “这里是脉搏,不同的病症显现出来的脉象不一样,正常人与非常人的脉象也会不一样,有孕之人与正常妇人的脉象也不一样。你说能不能根据不同的脉象来判断人的体内之症呢?”姜林瞪着惧留孙的眼睛,非常严肃地说道。 “小子,你说的可是真的?”惧留孙听完,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信与不信,你自己可以多试试。”姜林说罢,转头继续往前走去。 惧留孙愣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脉搏,左右手互换又摸了一遍,仿佛真的找到了其中的玄机一般,嘴中喃喃地说道:“这要是真的,那将又是一个判断病症的手段啊。唉,小子,你等等我。” 见姜林远去,惧留孙一路小跑地追了过去。 “吱呀!”姜林敲响丞相夫人所居住的茅屋,屋门从里面打开。 “叔祖母,今日有一位故人,听闻您居住在晋阳镇,特意前来向你见礼。”姜林朝门中的丞相夫人行了一礼,转身朝身后望去,惧留孙还没跟过来。 “昨日听说首领回到晋阳镇,我还未去见礼,却要让首领亲自跑一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故人……”丞相夫人朝姜林还了礼,顺着姜林的目光朝远处望去,只见一个胖墩墩的身影越来越近。 “这人的身影确实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丞相夫人嘴中念叨着。“啊,是惧……神医!”待惧留孙走近,丞相夫人认出样貌,惊呼了起来。 “嫂夫人,别来无恙啊。”惧留孙走近,恰好听到丞相夫人认出了自己,赶忙行礼道。 “好,好,好。一切都好,只是夫君……唉,神医怎么也到唐方来了?快,二位屋里请。”丞相夫人说着,便让开屋门,将姜林、惧留孙二人朝屋内让去。 二人随着丞相夫人一起,鱼贯而入。简陋的茅屋内丝毫看不到往日朝歌城时的贵气,有的只是普通居民的简朴的陈设。 自去岁与百名产妇留在晋阳镇,丞相夫人渐渐地从丧夫之痛中走了出来,后来在月和顺姬的怂恿下,慢慢地开始参与社会活动,如此一来渐渐地融入到了正常的生活当中。 不过和那些年轻的男女比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毕竟在这个时候已经算得上中老年,所以平日里还是深居简出,很少和姜林打照面,姜林也很少来搅扰其已经平静的生活,只是在物资方面交代过要重点关照。比干丞相老来得子,如今只留下了三岁多的幼子,姜林当然要保证其能顺利地长大成人,如此才对得起比干丞相千古贤臣的盛名。 “娘亲,怎么了?”床铺上正在熟睡中的幼子听到动静,从睡梦中醒来,揉着惺忪的眼睛朝丞相夫人问道。 “坚儿,是……”丞相夫人正欲开口回答,床铺上的幼子揉了揉眼睛望向惧留孙,开口朗声喊道:“父亲,是父亲回来了吗?父亲,你可算回来了,坚儿好想念你。”说着便朝惧留孙伸出了双手。 “唔……”丞相夫人不听还罢,听到幼童如此说,捂着嘴头扭到一边硬生生地要将悲痛憋回去。 这样一来,惧留孙便陷入了非常尴尬的境地,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床铺上幼小的孩子。 眼前这三四岁的幼子,恐怕在自己母亲的刻意隐瞒下,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然,即便自己的母亲将事实说出来,孩子也不知道死亡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四岁的孩子,说他不记事吧,他终究记得自己是有那么一位和蔼可亲的父亲的,但若说他记事吧,他还真记不得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不过印象中最深刻的便是那一绺白须,就是像惧留孙这样的。 面对这样的场面,惧留孙不知道该怎么办,丞相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姜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场面一度僵持住了。 “父亲,你可给孩儿带了好吃的果子回来?孩儿常常梦到父亲回来时,给孩儿带了好多果子。”幼子从被窝中爬了出来,光溜溜地站在床上,朝惧留孙伸出了手,理直气壮地说道。 “呃……坚儿乖,我……我回来的着急,忘记带了。下次带,下次一定给坚儿带果子,好吗?”平日里时而严肃、时而活泼、时而带些孩子气的惧留孙,此时竟然真的如同一个慈父一般,上前从床铺上抓起铺盖,将光溜溜的幼子包裹得严严实实,之后竟然将孩子搂在怀中,转身朝姜林说道:“多年前,我在朝歌游历,恰遇夫人难产,是我指导着产婆一点一点将这孩儿顺利娩出。那时候刚生下来时跟个小老鼠一般,多年过去,现在竟然长得如此结实。夫人,此子他日若长成,你居功甚伟啊,你对得起我那已经仙游的老友了。” 丞相夫人一边抹着泪,一边走了过来准备从惧留孙手上接过孩子,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道:“让二位见笑了。孩子太小,我不忍告诉其实情,只说其父去远方做重要的事,要过多年才会回来。想着时间久了,孩子就忘却了。今日救命恩人前来,我这非但没有招待好,还让孩子这么一闹,真是过意不去。请二位见谅啊。” “不,我就要父亲抱。”惧留孙怀中的孩子一见丞相夫人伸手,扭头紧紧地抱住了惧留孙的脖子,不肯撒手。 “叔祖母言重了,今日我二人说起一些往日,谈及你与小王叔,临时起意的前来拜访,是我们来的唐突。不知道叔祖母生活上有没有困难,有困难的话,一定要给我讲,对于你母子二人,我们做什么都不算过分的。”姜林赶忙上前开解道。 “困难倒没有,我挺喜欢这里的,坚儿也喜欢这里。唯一的困难……”丞相夫人抬头望了惧留孙一眼,又赶忙看向姜林,继续说道:“就是坚儿有时候闹着要父亲闹得凶,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呃……这老头以后就长期居于晋阳镇了,如果小王叔再闹,叔祖母便带着小王叔去找这老头好了。”姜林指了指继续抱着孩子的惧留孙,朝丞相夫人说道。 “那……恐怕不方便。”丞相夫人竟然有些娇羞地说道。 “方便,方便。这小子前几日还给我说起,他自幼便没有父亲,不知道……那个词叫啥……哦,对,叫父爱的感觉,说从我这里体会到了什么叫父爱。想想孩子这么小,便没有了父爱,确实是一件让人想起来就唏嘘不已的事。孩子如果再闹,夫人就将孩子抱过来……”惧留孙轻轻地抚着怀中的孩子,对丞相夫人说道。 “那……就要叨扰救命恩人了。”丞相夫人赶忙朝惧留孙行礼说道。 “叔祖母,我若记得不错的话,应该是交代过他们,让你和小王叔搬到北边已经建成的民居去的,你怎么还在这里居住?难道是他们没把我说的当回事?”姜林又环视了一圈茅屋内的陈设,朝丞相夫人问道。 “哦,不不不,他们来过,来过好几次要给我搬过去,是我拒绝了。我住在这里挺好,安静。将民居还是先让给那些年轻人,让他们能有个住的地方尽早婚配,我一个孤老婆子,就不要浪费那么好的房子了。”丞相夫人说着,也环视了一圈茅屋,幽幽地说道。 “嫂夫人,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想想啊。这样的房子,孩子住在里面,很容易就会因为着凉而生病,万一……你和这小子可都对不起我那老友啊。”惧留孙抚摸着孩子,厉声地朝丞相夫人说道。 “我……我……”丞相夫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叔祖母若是再不肯搬到北边的民居,那我就只能治那些人办事不利的罪了。”姜林佯做有些生气地说道。 “首领,不可。那些人确实来劝过多次了,是……是我不愿去人多的地方。丧夫的女人终究是不祥之人,去了那里,我怕别人说我一个不祥之人住在闹市,有损唐方的……”丞相夫人终于道出了隐情。 “叔祖母多虑了。若是论不祥之人,我唐方恐怕没几个祥的人。便说我,自幼便没有父亲,母亲也死的早,难道说是我克死了父亲母亲不成?还有那些纳入唐方的奴隶,他们祥吗?还有这老头,都这么把年纪了,还未娶妻成家,还是个老光棍,他就祥吗?还有……”姜林听罢,有些生气地说道。 “呃……小子,虽然你说的是实情,但是你这么说我一个老头子,有些不太好吧?我曾也是娶过妻的,只是早亡……”惧留孙听自己就这么“躺枪”,脸色羞得通红,朝姜林强硬地说道。 “对,你不能说我父亲坏话。”惧留孙怀中的孩子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扭头朝姜林喊了一句。 “坚儿,不可如此对首领说话。”丞相夫人已经习惯了惧留孙抱着孩子的场面,只是孩子说得突然,将三人都吓了一跳。 “那……那……那……我再考虑考虑。”丞相夫人说罢,终于从惧留孙手上接过孩子,朝姜林答道。 “叔祖母,你今日必须搬过去,否则我今日定治他们办事不利的罪。”姜林被惧留孙和比干丞相幼子连番地顶撞,加之此前丞相夫人的话,心中有些气愤,一边准备朝屋外走去,一边说道。 “好,好,好,我搬,我搬还不行吗?”丞相夫人见姜林的架势,赶忙上前说道。 “这就好,这就好。叔祖母,我这就去招人来帮你收拾,今日你便搬过去。”姜林见丞相夫人终于点头,也算松了一口气。 “嫂夫人,我去给你挑一间离我近的,以后孩子走动起来也方便。你放心好了,我一定给你安排得妥妥的。”惧留孙见姜林有意告辞,也赶忙朝丞相夫人说道。 “那就有劳二位了。”丞相夫人见状,赶忙朝二人行礼说道。 “父亲,你还回来吗?”夫人怀中的幼子见二人要走,赶忙朝惧留孙问道。 “呃……回来,回来,我一会就回来。”惧留孙只有短暂的婚姻经历,且未育有儿女。虽然有六个徒弟,但一辈子未被人称过父亲,也从未体会过真正当父亲的感觉,今日被这幼子连番称父亲,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的兴奋。 说着,二人朝丞相夫人还了礼,相继走出了茅屋。 第124章 姜林姜尚正式会谈 出了丞相夫人所住的茅屋,转过街角,姜林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开始大笑起来。 “小子,你笑什么?”惧留孙见姜林笑得有点张狂,生气地问道。 “我笑你老光棍一辈子了,老了老了竟然捡了个便宜儿子。”姜林起身,揉了揉肚子,朝惧留孙说道。 “小子,我正想给你说此事,这孩子可以说是我接到世上来了,今日孩子这一声父亲,将我心中的那份柔情也唤了起来。我和这孩子有缘,我想认其为义子,有了这个名分,以后照拂他们母子俩也方便。你刚才来的路上说的那件事我答应了,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姜林还准备迎接惧留孙接下来的狂风暴雨,没想到惧留孙竟然流露出了一丝的柔情。 “什么条件,你说出来我听听?”姜林见惧留孙说得严肃,也不便敢再继续开玩笑。 “第一,我刚才也说了,我要给他们母子俩挑一座离我那厢房近的民居,以后照拂起来也方便,或者你在他们所居的民居旁给我也安排一座民居,让杨戬他们与我住在一起,以后我的日常有他们照拂着也方便。第二,你让我开设学堂教授我的毕生所学,你要给我付报酬。这孩子现在没了父亲,单靠他母亲以后也没个家产,我的这些报酬就留给这孩子当做家产。可行?”惧留孙想了想,朝姜林严肃地说道。 姜林听完,心中一荡,为惧留孙的言语所感动,赶忙向其郑重地行了一礼,说道:“老丈所言,小子敢不从尔?我明日便命人开始筹建医学堂,一应所需全凭老丈所言。你若觉得住在厢房内不够热闹,就按你说的,你自己挑选两座民居,按你说的办就是。至于你说的报酬,小子定不亏你,如何?”姜林说着,朝其伸出了右手。 “和你小子打交道就是痛快。走,快去召杨戬他们,收拾民居,给他们母子搬家。”惧留孙说着,上前握了握姜林的手,转身迅速地朝北边走去,姜林赶紧跟了上去。 二人回到北边,已经是早食时分。今日按惯例从青石谷返回晋阳镇的通信兵与黑石平对接完毕,听闻首领已经返回,便等候姜林看看是否有什么新的指示。 姜林想了想,向通信兵下达了让唐亚第二日一大早返回晋阳镇开会的命令。又逢昨日一起返回晋阳镇,与家人共度了一晚的马六率队前来辞行,姜林将马六留了下来,派其他人返回西山骑兵训练基地,同时带去了召集唐涂第二日一大早返回晋阳镇开会的命令。 正说着,红石魁急急忙忙地朝姜林奔了过来。 “首领,周国太师说想和你谈一谈。此次周国太师来是带着周国的公事来的,一路上和你都没有机会谈公事。现在回到了晋阳镇,你确实该和他谈谈,要不他长久地住在咱们晋阳镇也不是个事啊。另外达利温首领那里,此次来是想再换一些粟的,可是你不在,我们也不敢私自决定换还是不换。今日上午达利温首领找了你好久都未见你人,所以又找到了我,他那里你要赶快给个答复才是。”红石魁一见到姜林,便直截了当地说道。 “唉,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啊。”姜林这段时日没看见姜尚,感觉心情非常好,现在突然一说起此事,心情又瞬间跌到了谷底。 但是姜林也知道,作为周国太师,此次来到唐方肯定是有公事要办的。至于是什么公事姜林还不知道,但终究是要姜林来谈,其他人恐怕还没这个资格与姜尚谈关于两国之间的事。 “好吧,我这就去见这个老泼皮。你派人给达利温首领说,晚上我和他聊他的事。就说我昨日刚返回晋阳镇,有很多事要处理,所以有些怠慢了。”姜林说着,便带着黑石平朝着有卫士守护的那座民居走去。 进得院来,雷震子与另外一名护卫在院内来回查看着这座民居的样式,许多未曾见过的建筑方法让二人好奇不已。见姜林走了进来,雷震子赶忙准备跑进正屋去向姜尚通禀,却被姜林叫住。 “雷震子兄弟,你去告诉你们太师,就说……让他坐在屋内,我站在院内与他商谈即可,我不想与他照面。”姜林朝雷震子说道。 “这……”雷震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朝姜林看了又看。 “就照此通禀吧。”姜林朝正屋指了指,雷震子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进得屋内,屋里传出了一阵二人的谈话声。片刻后,雷震子出了屋来,朝另外一名护卫耳语了一番,便朝大门走去。姜林见状,朝边上的黑石平示意了一下,黑石平跟着雷震子二人来到民居大门处,找了一处地方休息,给姜林和姜尚腾出了空间。 “周国太师,此次来,你有什么公事请说吧。”姜林背对着正屋屋门,面朝向院子,坐在正屋前的走廊台阶上,朗声说道。 一阵沉寂后,只听见屋内的姜尚开口试探性地问道:“姜首领,我想问一句,是不是我很像你的一位故人,并且是得罪过你的故人,所以你……” 姜林听完,却也猛然醒悟了过来。 自己对这姜尚如此态度,缘于其相貌确实像自己记忆中的父亲的模样。从小就对自己的生父怀有恨意的姜林自见到姜尚第一眼,便带着一种敌视的情绪,将自己二十多年的那种愤懑要默默地发泄在姜尚身上,犹如叛逆期的儿子对待自己父母亲那般。 但是姜尚刚才一开口,姜林也意识到了自己这十几日里对待这位后世无论怎么称赞都不为过的老人的态度确实有些过于武断了。 惧留孙曾说过,他与姜尚四十多年前一起学艺时便认识,倘若真的是自己的生父穿越而来,那算起来怎么会有自己的存在?况且期间也不可能被另外一个人重生替换掉,否则别人看不出其中的端倪,惧留孙人老成精,自己的师弟如果被人替换掉了,恐怕早就察觉出了破绽。 “太师确实很像我那自打出生便未见过、早已不知死到哪里去的父亲。但我想,你应该不会是他的。”姜林仰起头,朝天上望了一眼,幽怨地说道。 “你从未见过你的父亲,你怎么知道他的模样?”屋内的姜尚又问道。 “是……”姜林这才意识到了自己露出了言语上的破绽,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好在没有直面屋内的人,并且自己一直在做苦大仇深的痛苦状,借着这个状态,姜林脑子飞快地转着。 “是我母亲念念不忘父亲,经常用炭块在所居的墙壁上勾画父亲的模样,长年累月下来,我便记住了。”这一刻,姜林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大大的赞。 “听说……你是出生在姜水边?”屋内的姜尚停留了片刻,又问道。 自从姜林去岁在小溪边救了黑石工,后来得知自己穿越到了商朝,姜林便给自己编了一个身世。 出生在姜水边,自幼没见过父亲,母亲独自一人养育自己到八岁,后来在大地动中死去,自己便变成了孤儿四处流浪,最终流浪到了与黑石工相遇的地方。 其实自己当时也不知道姜水在哪里,只是记忆中有这么一条河流,并且古人大多都居住在靠近河流的地方,姓氏也大多取自河流的名字,反正这个时代的人也不会太在意。 只是没想到当时的黑石村落的村老林博学多才,竟然知道姜水是在西岐,而且是神农氏的故乡。尤其是姜林的姓氏为姜,与神农氏同根,别人都这么拼命地给自己加光环了,姜林也不好意思拒绝啊。 “是,听母亲说我是出生在姜水边,就在你们现在的西岐附近。后来我与母亲流落到了蜀地,八岁那年赶上蜀地大地动,母亲在那场大地动中遇难,自此我就成了孤儿,便开始四处流浪,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这里……”姜林将当日对黑石村落村老林所说的那番话,又重新给姜尚说了一遍。 “啊……你母亲已经不在人世。”姜尚惊呼了一声。 时间过去了很久,姜尚又开口问道:“那……你为何取姜为姓氏?” “听母亲言我父亲就姓姜,我父姓姜,自然我也姓姜。”姜林想都没想,在后世即便是两岁小孩都知道的随父姓的事情丝毫不用经过大脑就说了出来。 “唉,可怜的孩子。那你母亲是否厚葬,你,有没有立碑铭刻?”姜尚沉寂了片刻,继续问道。 “我那时候小,没有这份能力。母亲被压在倒塌的屋内,我徒手挖了三天三夜,手指甲都挖掉了,终究没有见到母亲。幸存下来的乡亲们便劝我不要再挖了,就让母亲在那废墟下长眠。我趴在废墟上睡了几日,终究饿得受不了,才随着逃难的乡亲离开了那里。”姜林尽量地将故事编得完美一些。 屋内沉寂了。 等了很久,姜尚终于又说道:“既然如此,此次回去,我可代你在姜水边替你为你母亲祭奠一番。那里是你母亲和你的故乡,想必你母亲的亡魂一定会回到那里。你只需告诉我你母亲之名便可。” “呃……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这么大做好事,是不是对我唐方有什么企图?”姜林听完姜尚的这番话,心中有些感动。自己的母亲去世这么久,以前还经常借着清明节的时候去给母亲扫墓,后来上了大学后,就很少再去母亲的墓前看看。现在姜尚如此说,让姜林心生愧意,也为姜尚的这番行为有所警觉。 “我只是有感于你母亲命运多舛,你身世太过凄惨。我替你于姜水边祭奠你母亲一番,将你的现状告知你母亲,她的亡魂便能得以安息……想必你也不愿你母亲的亡魂一直无法安息吧。你放心好了,这……只是我的一番私人行为,丝毫不影响唐方与周国之间的商谈。”姜尚赶忙解释道。 “那……就多谢老丈了。前些日子是小子我太过……请老丈原谅则个。我母亲……小时候听乡亲们总是叫她小青小青,这应当就是她的名吧。”姜林起身,转身朝屋内行了一礼,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唔……”屋内的姜尚没做任何答复,两股浊泪终于从饱经沧桑的脸上流了下来。 “小青!” “姜水边出生,现年二十五!” “八岁那年大地动!”都不用姜尚掐算回忆,蜀地那个鬼地方几乎每年都有地动,距离蜀地只有一山之隔的西岐经常都能感受得到甚至被波及到。 这一切的线索汇集下来,姜尚已经完全确定坐在屋外台阶上的姜林,便是自己与青的杰作。 这是自己的亲骨肉。 “好……我记下了……我……我一定替你祭奠你的母亲。”姜尚如鲠在喉。 此前几日与惧留孙打探姜林的情形,一来姜林确实没有过多地透露自己的身世。若不是今日姜尚一张嘴便将姜林惊醒,意识到自己前十多日的失态,二人也不会说起这些。再加之惧留孙有意要留在唐方,也不会过多地透露关于姜林的事。 那日姜尚还在想,是否姜林与母亲一起逃到了这里?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只要有机会见到其母,只要其母是当年的青,姜林便是自己的儿子无疑,但今日与姜林深入地交谈才得知其母早就已经不在人世。 人老成精的姜尚飞速地转着脑子,终于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探出了姜林母亲的名,好巧不巧地姜林母亲的小名实打实的便是小青。 怪只怪这个时代普通女子是没有姓氏的,只有一个名来与他人分辨得开即可。 姜林若是将自己的母亲的官名讲了出来,那又要设法解释半天了。就说个小名,挺好。 “这真的是我的儿啊……苍天啊,一个产妇带着刚满月的婴孩流落到了蜀地,这一路上该历经多少艰辛;一个八岁的孩子又从蜀地那么遥远的地方流浪到了这里,这一路上遭受了怎样的磨难!”姜尚在屋内望着院中姜林的背影,恨不得捶胸顿足,老泪已经止不住地涌了出来。此时的姜尚很想奔出屋来好好抱一抱这失散二十余年的亲骨肉,但二人的身份却让老人无法如意。 “周国太师,说正事吧,你此次来唐方,到底有何贵干。”屋外的姜林朝屋内行完礼,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说正事。 “这让我怎么说正事?”姜尚的心如同针扎一般地痛楚不已。生而不养的老子,遇到失散二十余年的亲生儿子,此时不应该是想想该怎么补偿孩子的吗?这个场面让姜尚怎么去据理力争也好、胡搅蛮缠也罢、或者威逼利诱也行,总之就是用尽一切手段去为周国,为自己的女婿而设法削弱自己的儿子呢?这事常人谁能做得出来? “西伯侯欲与唐方谈和,请唐方释放所有战俘,以周国为宗主国,以后受周国保护和差遣。”姜尚用了很久的时间将心情平复,幽幽地朝姜林说道。 “就这?”姜林听罢,歪着脑袋朝屋内看着,虽然看不清屋内坐着的人的表情,但姜林却觉得此人非常的幼稚可笑。 “这……不够吗?你唐方需要和平,需要时间来发展壮大,需要周边的方国与你结成盟邦互相帮衬,才能抵挡外敌。虽然我不知道你前两次是用什么办法胜的周虞联军,但我想肯定都是一些机缘巧合才让你侥幸胜利。” “孩子,这样的胜利只可有一次、两次,不可能每次都让你占得这样的便宜啊,对吧。周国的势力现在非常强大,一旦周国将你视为大敌,你一个小小的方国真的是无法抵抗的。昔日的黎国比你的唐方强大很多,还不是转眼间……”如果说此前姜尚要如此说是带有威胁姜林的性质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姜尚说这一番话,真的是如同一个老父亲在教导自己的儿子一般,希望姜林能看清局势,与周国谈和,以自己的身份,回去之后再在西伯侯面前斡旋一番,此前唐方和周国之间的罅隙就此弥合。日后的事……总之,不会出现自己的女婿将自己的儿子灭国的事情发生,对于一个老人来讲,这样的惨案实在无法让人接受。 “我是仙人弟子,自有师父教授的法门。纵使周虞联军记吃不记打还来,我也照样收拾了他们。太师若是不信,大可回去让西伯侯再派大军打来。我唐方百废待兴,各处大兴土木,这免费的劳力多多益善,只是到时候能剩下多少,我可不敢保证。”姜林深知谈判时,一定不能轻易地露出自己的底牌。姜尚的一番威胁的言语早就在姜林的所料之中。周国的实力姜林比谁都清楚,未来的几年就是周取代商的时候,国力当然不容怀疑。 和平肯定是要的,就如同姜林所说的一样,唐方百废待兴,如果没有一个和平的环境,怎么发展?但是若是让姜林低声下气地去做周国的小弟,那绝对是不行的。并且此次南行,姜林受到的冲击非常大,心中早就立下了一个宏伟的目标。给周国当马仔,被其带了节奏可不行。 “仙人弟子,仙人弟子。自去岁听说了你,就盛传你是仙人弟子。我师父已经算得上本领超凡的人,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奇门遁甲无所不晓,便是鬼神之事也略知一二。我与师兄尚不敢称仙人弟子,你从哪里学得一些旁门左道,便敢向外宣扬你是仙人弟子?难道你不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吗?孩子!”姜尚又是一副老父亲教育儿子的口吻,但是听在姜林耳中,这完全就是在蔑视自己。 “哦?太师若是这么说,那我可就兴奋了。来,咱们好好聊聊。”姜林不服气地朝屋内瞪了一眼,什么都看不到。索性侧着身子坐在了走廊前的台阶上,一只腿搭在台阶上,想着该怎么打赢这场嘴炮。 “聊?聊什么?昨日返回你晋阳镇,虽然我这眼睛被蒙着,今天想出这大门,门前把守的卫士也不让我出门,但是你这街面上的声音我还是能听到的。论繁华程度,恐怕你这晋阳镇连小虞国的涑阳城都比不上,更遑论安邑城、西岐了。窥一斑可见全身,你这小小的唐方有什么实力去和周国拼?就凭你口口声声说的仙人弟子的身份?” “好,既然你如此顽固,那你且向我证明一番,只要你有一条能让我觉得你是仙人弟子的,我就答应你,容你商讨这议和的条件。怎么样?”姜尚有些微微地生气,但是考虑到对方是自己好不容易才确认的失散多年的儿子,说到最后,话锋一转,和对方打起了商量。 “这可是你说的?”姜林也一直在思考怎么和对方开口讲条件,姜尚如此一说,正中下怀,一条以前听说过的典故从记忆中蹦了出来。 “是我说的。”姜尚也毫不示弱地说道。 “听我师父言,当年西伯侯姬昌于渭水边与你相识,见你是个能治国安邦之才,欲与你同乘返回西岐。你为考验西伯侯姬昌求贤诚意,要其为你拉车。西伯侯姬昌求贤心切,便亲自为你拉车。你坐在车上心言西伯侯拉你行走多少步,周朝天下便存多少年。结果西伯侯向西走了三百余步,发现方向不对,掉头又向东走了五百余步,终于体力不支,瘫倒在路。东西共行进八百零八步,所以这周国的天下可享八百零八年。我师父后来掐算过一番,周国的天下确实可享八百余年,但因为西伯侯姬昌期间调转过一次方向,所以周国享国三百余年后,会有一次大的变故,国都东迁,且国力会急剧而下,直至灭亡。”姜林头上仰四十五度,非常平静的说道。 “你……你师父到底是何人?他……他怎么知道这些?”姜尚迈出了正屋屋门,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准备上前抓住姜林问个明白。 “我也不知道我师父叫什么名字,他每次教导我都是在梦里。等我醒来时,身边就会多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哦,对了,我师父说他与女娲娘娘是师兄妹。”姜林见识过去岁申公豹的模样,知道姜尚听到刚才那番话的反应,早就做好了躲避的准备。 姜尚一下没抓住,呆在了原地,嘴中喃喃地说道:“与女娲娘娘是师兄妹,与女娲娘娘是师兄妹……” “周国太师,我聊得有点饿了,想回去上个厕所,今天就先聊到这吧。”姜林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接近晚食的时间,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噜地叫了,便朝仍在发呆的姜尚说了一句,不顾仍在消化刚才那番话的姜尚,只身朝大门走去。 第125章 姜尚心灵遭受重击 “达利温兄弟,听说你此次前来是想再换一些粟?是你们族人的粟又不够吃了?”姜林用完了晚食,带着两位妻子打算消消食,见达利温已经陪着连珠在广场上溜达着,便走到跟前朝达利温问道。 “我们的粟,够。连珠,父亲族人,不够。”达利温迸出了几个词汇来,姜林一时理解不了,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是达利温岳父的部落粟不够,委托达利温来与唐方交换粟。 “换多少?”姜林问道。 “越多越好!”达利温想也不想地答道。 姜林听罢,脸上的肉抽了抽,不情愿地问道:“那你们有这么多马匹吗?” 达利温听罢,脸上的肉也抽了抽,不好意思地说道:“欠账,一部分。” “达利温兄弟,我们唐方和你达沃部落之间的信任也是一点一点地建立起来的。你岳父的部落和我唐方之间是敌是友还未可知,你若说现在用马匹来换,少量倒也可以。可若是大量地换,还一部分欠账……恐怕我很难说服我的部属啊。”姜林不知道晋阳镇目前存粮情况,现在无意与鬼方人大规模地进行交易,将责任推给了下边的人。 “他们说,你同意了,就行。”达利温先于姜林抵达晋阳镇,已经和黑石工、红石魁等人进行了沟通,将了姜林一军。 “我需要了解一下存粮的情况,留够我们自己人的口粮,多出来的才能和你换。”姜林惦记着日后陆续到来的交换战俘的奴隶人口,倒也算给了达利温一个答复。 “好,什么时候,决定。”达利温见姜林勉强同意了自己的要求,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的道理。 “明日我便会了解我们的存粮情况,了解完后便会给你答复。不过前期我不会同意欠账,马匹运来才能交易。我与你岳父的部落未建立起信任之前,都只能如此交易,希望你能理解。”姜林不好意思地说道。 达利温听罢,仔细地消化了一番,倒也算明理地点了点头,扭头朝身边的连珠悄声地说了些什么,只见连珠欢喜地拍了拍手,望向姜林欣喜地说了些什么,想必定是一些感谢的词语。 二人陪着三名孕妇又走了一段时间,见天色已晚,便各自返回了住所。 红石魁已经等候在厢房门外,见姜林走了过来,赶忙迎了上去:“首领,刚才周国太师的随从请示可否请惧老爷子去看看周国太师,说周国太师自你晚食时分离开,便一直像丢了魂似的,旁人也不敢去惊扰他,只好请其师兄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林听罢,心中微微一惊,知道今日自己说的那番话确实捅到了姜尚的麻筋上,赶忙答道:“快去请惧老爷子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太师恢复了正常,记得来通知一声。” “遵命!”红石魁抱拳领命,转身一路小跑地离开了。 “夫君,你和周国的太师今日都说了些什么?让老人家如此神伤?”回到厢房已经在走廊上坐定的顺姬朝姜林问道。 “没……没说什么。就是说了些从我师父那里听到的周国太师过去的一些轶事,没想到周国太师上头了。”姜林想着今日姜尚的表情,又想起刚才红石魁的那番言语,有些心虚地说道。 “他呀,肯定是说了什么刺激老人家的话,让老人家一时有些难以接受。”黑石月知道自己丈夫的性格,从来不肯吃亏的一个人,肯定是和周国太师打嘴炮的时候说了什么,让对方有些受不了。 姜林不置可否,二女捂着嘴又吃吃地笑了一阵,便腆着大肚子进了屋准备休息。 姜林安顿好两女,便带着黑石平来到了虞饕和胥郊二人居住的民居,院落内共四间可供人居住的房屋,分别住着虞饕和胥郊以及虞娆、胥苗四人。姜林进来时,四人正坐在院子中央守着一个火盆聊着什么,见姜林进来,赶忙起身朝姜林见礼。 姜林与众人纷纷还了礼,转身朝黑石平吩咐了一句,黑石平便朝院外走去,去不远处姜尚居住的民居外等候惧留孙的消息。姜林挑了一处台阶坐了下来,看了看四人,开口问道:“二位兄长在这里可住的习惯?” “习惯,习惯。又不是第一次来你这晋阳镇,再说我二人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就留在唐方了,不习惯也得慢慢地习惯。啊,哈哈哈。”一路走来,身心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虞饕又恢复了往日没个正形的样子,开口答道。 “二位兄长真的想好了?”姜林沉思了片刻,郑重其事地朝二人问道。 “怎么?难道姜大哥此前答应哥哥们的事情打算反悔了?”心直口快的虞娆接过姜林的话茬,有些着急地问道。 “二位兄长留下来我当然求之不得,只是……”姜林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贤弟是不知道该给我二人怎样的身份,对吧?”年长的胥郊一路走来,既然已经拿定了留在唐方的主意,这些事情自然是早已经想到了。 “是……二位兄长贵为方国首领,现在留在我唐方,小弟确实一时不知该怎么定位二位兄长的身份。”姜林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只见胥郊和虞饕二人转头互相看了一眼,“扑通”一声,双双抱拳单膝跪在姜林的面前。 “二位哥哥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快快起来!”二人的举动将姜林吓个不轻,赶忙上前打算将二人搀扶起来,可是二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下坠着,姜林一时无法将二人扶起,只得避开二人的大礼,躲在一边朝二人问道:“二位哥哥快起来,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这样,你二人比我年长,行此大礼我会折寿的。” “我二人在来时的路上早已经商量好了,自此安心加入唐方,唯首领马首是瞻,还请首领能够接纳我二人。至于身份……无论是马前的卒子,还是伙房的伙夫,只要首领一声令下,我二人绝无二言。今日我二人当天发誓,若有违此誓,人神共弃。”二人一直保持着姿势,也不看向姜林,就这样定定地跪在地上。 虞娆和胥苗二女站在一旁,焦急地望着姜林,等待姜林的反应。 “好、好、好。二位哥哥的心意我明白了,即日起我唐方便正式接纳你二人,至于你二人的身份嘛,小弟怎么会让二位哥哥做马前卒和伙夫呢?我一定给二位哥哥一个合适的身份。二位兄长快快请起。”姜林说着,便上前一手一个,将二人搀扶了起来。 二人起身后,又朝姜林重重地行了一礼,姜林赶忙还了礼,朝二人说道:“二位兄长切记,我唐方不兴这么大的礼,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如此。” 二人听罢,郑重地点了点头。胥郊朝姜林开口说道:“首领既然接纳我二人,就请尽快安排差事。听二位小妹说,首领已经给她们二人安排了差事,若是再不给我们俩安排差事,岂不是说我俩还不如二位小妹的能耐?” “二位兄长既然如此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你二人先考虑几日,看看在唐方能做些什么事,告诉我。等你们熟悉了环境,我便给你二人安排合适的事情做。明日会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到时候你二人和两位小妹也一并参加了。”姜林对二人又抚慰了一阵,又和虞娆与胥苗二人打趣了一阵,见天色已晚,便告辞。 与此同时,姜尚居住的民居内,惧留孙接到红石魁的消息,二话不说便来到姜尚居住的民居。见到姜尚的模样时,感到了一丝的震惊。自己的师弟年届六十,也算得上历经各种世事,怎么会与姜林聊了一下午,竟然聊成这番模样。 绕着呆立不动的姜尚走了几圈,惧留孙便确定自己的师弟是遇到了无法解开的问题,冥思苦想之际思绪有些无法收敛,此时若是贸然的惊扰,就如同梦游之人被惊醒后的效果一样,或者会产生恐慌、或者会发生攻击性的行为,总之这是一种不健康的精神状态。 惧留孙见屋内摆放着一套简陋的桌椅,便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在桌面上开始击打起来。 “嘭,嘭嘭,嘭,嘭嘭嘭……”惧留孙击打了一阵桌面,在屋门前走廊上呆立的姜尚终于深深地吸了口气,心神有所恢复。循着声音朝屋内望去,借着微弱的火把光亮看清屋内之人,赶忙朝屋内走了进去。 “师兄是何时来的?”姜尚拖着疲惫的身躯,朝惧留孙行了一礼,有气无力地问道。 惧留孙侧目仔细端详了一番姜尚,开口说道:“我来了有一阵了,你这是怎么了?你从小就聪慧,在师父膝下学艺的那些年,也没见你有过如此大的困扰,今日到底是何缘由,让你这饱经世事的周国太师,能如此失神?” “唉,若是旁人,我自是有所隐瞒。倒是师兄你,我不敢隐瞒。师兄,师父他老人家当年传授技艺时说过,天文地理、奇门遁甲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只要掌握了其中的奥妙,天机也是可窥探的。对吧?”姜尚走到自己的床铺前,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朝惧留孙问道。 “不错,师父确实说过。怎么了?这和你今日这番模样有何关系。”惧留孙回忆了一番过去事情,朝姜尚答道。 “当年你我二人学成下山时,师父曾对我二人说过他一身的本领都传给了你我二人,在这世上恐怕没人能够超过你、我的本事,至于小师弟申……他学到的只是些皮毛而已。可有这样的话?”姜尚抬头看了看惧留孙,幽幽地问道。 “确有此言!”惧留孙见姜尚说得郑重,手也紧张地攥了起来。 “可是今日,姜林那小子一番话,便将我这几十年对师父当年说的这番话的信任击了个粉碎。”姜尚的眼中已经开始湿润起来,对惧留孙激动地说道。 “哦?那小子说了什么,竟然如此不敬重师父,看我怎么收拾他。”惧留孙听到这话,自然是无法安坐,走到姜尚身边打算弄个明白。 “当年我与西伯侯姬昌于渭水边相识,西伯侯见我有治国安邦之才,便邀我入西岐为官。我为了考验西伯侯姬昌求贤诚意,便要其亲自为我拉车。西伯侯姬昌求贤心切,便答应了。” “我当时坐在车上便暗暗赌咒西伯侯拉我行走多少步,周朝天下便存多少年。结果西伯侯向西走了三百余步,发现方向不对,掉头又向东走了五百余步,终于体力不支,瘫倒在路边,东西共行进八百零八步。” “事后我夜观天象,又根据西岐周边的山川地理堪舆、占卜一番,确定这周国确实可享八百余年国祚,与我在车上所赌之咒基本吻合。并且因为西伯侯姬昌期间调转过一次方向,所以周国享国三百余年后,会有一次大的变故,国都东迁,且国力会急剧而下,最终灭亡。”姜尚将今日姜林所说的那番话朝惧留孙道了出来。 “师父曾言讲过,我的医术比你强,但论别的,我不如你。师弟若如此说,想必周国确实可享八百年国祚。只是,这与那姜林有何关系。”惧留孙仍然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 “自去岁我周国那不争气的使节被姜林所俘,第一次听说姜林的名头,便有人言其是仙人弟子。以你我二人这番能耐,都不敢称仙人弟子,这小子却口口声声在我面前自称仙人弟子,我气不过,便与其打赌。那小子将我刚才所讲的那些事情,几乎一字不差地对我讲了一遍,言是其师父对他讲的。并且还说,他师父也掐算过了,掐算的结果与我堪舆占卜的结果几乎一模一样。”姜尚坐在床铺上,手上捡了一根干草,掰得一截一截地扔在地上。 “可是你曾对旁人言讲过此事,传到了他的耳中?”惧留孙听罢,呆立了半晌,有点无法接受地问道。 “师兄,师父曾讲过,这样的事,已经算得上窥探天机。天机不可能轻易泄露,便是西伯侯姬昌,我也只是在其临死之前才告知周国可享国八百年的事情,听罢西伯侯说了三声好,就溘然而去了。至此,便再也没有人知道我当时的赌咒和那番堪舆占卜之事。” “可是那姜林今日说出来,仿佛其师亲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般,便是连我当时的心中所想都一清二楚。那赌咒我可是任何人都未提起啊,他师父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师父会传说中的读心术?若真如此,师父当年提及的恐怕就不是恐吓我们,而是真的有人会这读心术。可是若真有人会读心术,这本领定然在你、我之上,怎么会听都没听说过?”姜尚将手中的干草重重地扔在地上,抬头望着惧留孙,声音有些惶恐地问道。 “我问其师是何人,他说他师父都是在梦中传授他技艺,是谁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其师与女娲娘娘是师兄妹,倘若真是与女娲娘娘是师兄妹,那可真是仙人啊。”姜尚抬着头,望向惧留孙,期望自己的师兄能给自己一些心理上的慰藉。 “嘶,师弟,你这一说,我还真想起一件事来。”惧留孙听罢,想起当日通往莫庄道上第一次见姜林的情形,深吸了一口气,朝姜尚说道。 姜尚听罢,心中微微一颤,听惧留孙如此说,肯定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这心里一下子便没了底,颤抖着声音赶忙问道:“什么事?” “月前,在通往莫庄的道旁第一次见到躺在板车上的姜林,我仔细端详了他的相貌后,赫然发现他竟然是师父所讲的天下之主之相。”惧留孙朝姜尚说道。 “天下之主之相!”姜尚听完,如同电击了一般瞬间从地上的床铺上站立起来。 “怎么?难道师弟你没看出来吗?”惧留孙深知除了医术,自己的其他本领都比不上眼前的这位师弟,自己都能看出来的玄机,自己这位师弟怎么可能没看出来。 “我……我……我……”姜尚一时语塞。 自打第一次见到姜林,自己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其相貌像青这件事上,还真未留意其他的。之后姜林因为姜尚的相貌像自己的生父心生愤懑之情,一路上便再也没有与姜尚打照面,便说今天下午的那次会面,姜林也一直未露正脸,所以惧留孙说这这番话,确实有点让姜尚难以回答。 惧留孙并未留意姜尚的尴尬,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当日在莫庄的道旁,马六和民骗我说他们是道南胡庄之人,当时我心说可惜了姜林这小子的面相和手相,若是来自北方,定是尊贵无比之人。后来真相揭开……加之又了解了一些他的品性,我这才和众弟子动了来唐方的心思。” “师兄,你与他短短几日的接触,怎么就轻易地断定了其品性呢?莫不是故意做出来欺骗你的?”姜尚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几十年,倒是充满了警觉性。 惧留孙想了想,微微地摇了摇头,背负着双手,望向屋外漆黑的天空说道:“有些事情他恐怕是装不来的,你且听我说来。” 说着,惧留孙回到姜尚身边,开口前惧留孙又令姜尚以师父的名义起了誓,保证对后面所言不得泄露出去。之后二人咬着耳朵将当日自莫庄道边遇到姜林开始,直至后来将虞饕、胥郊二人营救出来,众人一并返回晋阳镇,途中遇到姜尚和申公豹对峙整个经过道了个明白,期间自然是隐瞒了强叔和壮叔等十处据点的事实。 听罢,姜尚久久地回味其中,联想到姜林对自己的态度,姜尚更加地迷惑了。“师兄,你是说这姜林真有天下之主之相?” “正是!我二人学艺之时,师父曾断言,这天下之主之相,比之子受、姬发二人的天下共主之相还要尊贵。且要再等近千年才会有这样的人出现,现在只过去了三十余年这天下之主之相便现世,可见这姜林确实有仙人护佑。”惧留孙起身背负着双手,在屋内踱了几步,猛然一转头,盯着姜尚继续说道:“师弟你的相人、占卜之术在我之上,若是不信,可找机会好好看看和姜林,也好印证我的判断是否正确。” 姜尚呆立在原地,渐渐地又陷入了沉思当中,嘴里喃喃地自顾自地说着什么。 第126章 惧留孙的九字策略 惧留孙与姜尚二人就这样沉默了片刻。突然,姜尚起身走到惧留孙身前对着自己的师兄大礼参拜了起来。 “师弟,你这是做什么?”惧留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忙上前打算将自己的师弟搀扶起来。 “师兄,我……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托付于你,还请你能够答应。”姜尚沉着身子,并未随着惧留孙的双手起身。 “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来,我能做到的自然会做到,若是做不到,你这般大礼也无用。”惧留孙感觉到了姜尚的决绝,也不再试图将其从地上扶起,回到座前坐定,望着地上的姜尚说道。 “方才,在你开口之前,你让我起了誓,不得将你我二人今日的谈话内容泄露给任何人。现在,我也想让师兄能在我开口之前,也起个誓,接下来我所拜托的事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知师兄可否答应?”姜尚朝着惧留孙重重地抱了一拳,一副期盼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师兄。 “你要说的,也与姜林这小子有关?”惧留孙望着自己的师弟,平静地问道。 姜尚抬头望了望自己的师兄,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惧留孙的问题。 “好吧,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我答应你,今日这屋内我二人所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泄露给旁人,我惧留孙便死无葬身之地。师弟,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来,为兄能做到的自然会替你尽一番力。”惧留孙自年轻时与姜尚相识,像今日这般受姜尚如此托付一件事还是第一次,从言语间已经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自然要严肃对待起来。不过六十岁的人历经沧桑,心性早就异常沉稳,自己师弟有再大的秘密,能大到哪去? “那就多谢师兄了。师兄,不瞒你说,这姜林……是我的亲生骨肉……”姜尚朝着惧留孙又行了一礼,起身走到其身边,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说罢,愧疚地低下了头。 “噗通!”惧留孙一个没坐稳,从椅子上跌落了下来。 “师兄,你没事吧?”姜尚赶忙上前打算将惧留孙搀扶起来,可是惧留孙听罢姜尚的一番话,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指着姜尚,一个劲地说着:“你、你、你……” 姜尚红着老脸,努力地将惧留孙从地上扶了起来,之后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对自己的师兄讲了个明明白白。 惧留孙听罢,已经全部明白了。 “也就是说,你本来打算此次前来唐方,是想威胁一下姜林,让其能够顺从西伯侯的意愿,释放那些战俘,向周称臣纳贡。如果其不识时务,你就要施法作乱。现在你发现这小子竟然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此前的那些谋划全都没法实施,这小子又强硬无比不肯向西伯侯低头,你又不能点破身份,所以想委托我劝劝这小子,劝其认清当前的形势,不要和周做对,你回去后再在西伯侯面前周旋一番。这样一来,既保住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方国,又能给自己女婿一个交待,是也不是?”惧留孙听完姜尚的言语,起身背着手在屋内踱着步子,终于理清了头绪。 “确实如此。一路上走来,我看姜林对师兄你是异常地敬重,完全将你当成了一位长辈。想这孩子自八岁起便无人教诲,心性散漫无比。现在虽已成年,但恐怕对这世事没有一个清楚的认识。师兄你常年游历四方,对列国的形势自然比他要清楚的多,我想只要你开口规劝,他肯定会听的。” “以唐方目前的状况,与周国为敌无异于以卵击石。此前我确是想威逼利诱,让其能够归西伯侯,但现在我怎能忍心看自己失散二十余年的亲生儿子走上一条不归路。师兄,只要你能劝得了他,只要他能松口愿意与周谈和,无论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西岐那边的压力我一并扛下来就是了。”姜尚焦急地走到惧留孙的身后,摊开双手,声情并茂地对惧留孙倒着自己的心里话。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也难为你了。行,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行与不行,我都应下来了。今日你挑明了这小子的身份,以后我和他之间又多了一层叔侄关系,自然是不愿看到他一条路走到黑的。” “你说的对,以唐方目前的国力肯定是无法和周长期为敌的,我答应你了。不过以我对这小子的了解,他肯定不会轻易答应谈和的,这就不是一个愿意吃亏的人,你恐怕要付出些什么。” “哈哈哈,也不怨这孩子,你刚才这一番往事道来,可见这孩子自打出生就一直在受苦,二十多年熬下来,早就熬成了滚刀肉一般的无赖性格。不过即便孩子大开口,你这做父亲也应该好好补偿补偿孩子。天不早了,早点歇着吧,明日我就好好劝劝他。”惧留孙说着,起身朝姜尚摆了摆手,径自朝屋外走去。 惧留孙走到院外时,守在门口的黑石平已经靠着墙打了好几个盹。黑石平见惧留孙走了出来,赶忙上前行了礼,打探了一番姜尚的情况,护送着惧留孙回到不远处其居住的民居后,便来到姜林和二女所居的厢房。黑石平隔着窗子汇报了姜尚恢复正常的状况后,姜林便搂着二女踏踏实实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大早,忍受了两位孕妇轮番折磨一夜的姜林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了厢房时,杨戬已经守候在小广场上多时。见姜林走出来,杨戬上前在姜林耳边耳语了一阵,姜林也朝其嘱咐了几句,杨戬便回 到居所向惧留孙复命。 姜林招过远处的黑石平,递上一张纸条,上面写满了姜林盘算已久的人名,命黑石平找到黑石工,让二人尽快通知纸条上的人早食过后在公厅开会。 姜林只身来到惧留孙的居处,院内几间住房内除了土行孙躺在床铺上将养,杨戬守在门口招待姜林外,其他四人都已外出去熟悉晋阳镇的环境。姜林查看了土行孙伤情恢复情况后,又安慰了几句,便来到正屋,惧留孙在屋内已经等候多时。 “姜首领,请坐。”见姜林进来,惧留孙指了指桌边另外一张椅子说道。 姜林顿时觉得今日的惧留孙有些和往日不一样,赶忙上前郑重地行了一礼,问道:“老丈今日怎么有些反常,是不是小子哪里做的不妥?” 惧留孙又指了指椅子,赶忙答道:“没有没有。只是昨日晚上和我那师弟聊了许久,心生一些想法,想与姜首领好好聊上一聊,不知姜首领可有时间。” “早食前有时间,早食后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有事老丈但请吩咐,小子我能做的肯定全力以赴。”姜林朝惧留孙致谢后,坐到对面的椅子上,一副认真聆听教诲的姿态摆了出来。 “吩咐不敢当,只是想和姜首领聊聊唐方未来的道路该怎么走。”惧留孙端起桌上的陶杯,饮了一口水,朝姜林说道。 “我……早食后的会议上我正想与各位骨干一起讨论一番,老丈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一并参加会议,会上也好给我们这些小辈们指导一二。”姜林见惧留孙对唐方未来的事情有考虑,赶忙将姿态放低邀请道。 “参加会议就算了,以后的路终究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去走的,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我这老头子就不去掺和你的事了,只是有几条小小的建议我想提醒你一番。”惧留孙想了想,将自己的态度表明。 姜林听闻惧留孙并不是因为自己没有邀请其参加会议而心生不满,完全是出于一片公心,态度便更加端正。 见姜林坐着的态度,完全像一个准备认真听讲的小学生一般,惧留孙心中暗暗赞许了一声,便开口说道:“昨夜我和你……的死对头周国太师,也就是我的师弟一番聊下来,想问问你,你对于唐方后期长期地与周国、南边的虞国为敌,最终能取胜有多大的把握?我想听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实话。” “呃……”姜林听罢,呆若木鸡。关于这样的问题,姜林确实也想过,但是还未想得如此深刻,或者本来今日打算在会议上与一众骨干商讨此事,现在惧留孙提前问了出来,姜林心中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好。 “老头子我常年周游列国,便是比干丞相,以前的姬昌,现在的姬发也曾奉我为座上宾,对于各国的情形老头子的心中其实是有一本账的。咱们唐方啊,现在太弱了。所以,如果你打算继续与周国、虞国为敌,恐怕会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战阵之上,如此一来便无法发展国力,而战阵之事本来就要消耗国力,此消彼长,唐方的国力根本得不到时间来发展充盈,如此下去,唐方的路恐怕会越走越窄……”惧留孙幽幽地说道。 “我……”姜林正要开口,惧留孙摆了摆右手,打断了姜林的话,继续说道:“你不要误会,我和众弟子既然已经加入唐方,便会凡事都为唐方着想。我并不是我姜尚师弟的说客,只是从实际情况出发,想规劝你认清现实。听姜尚师弟说此次前来本就有意与唐方修和,并且他看在我的面上,会在谈和的条件上做一些让步,具体怎么个条件还是你自己去谈。与周国,虞国修和,如此一来便为唐方的发展争取到了时间。此后,我再送你九字发展策略,还望你能听得进去。” “愿闻其详!”姜林答道。 “昨日和你那大舅哥他们几人聊天,他们说起你打算将这里建成一座城。很好,如此一来便会有了自己发展的根基。以此地为根基,加上我的九字发展策略,不愁你心中的报复无法实现。我的九字发展策略便是:高筑墙、广积粮、缓图强。”惧留孙拂着颌下的长须,幽幽地说道。 “什么?”姜林听罢,一下站了起来,思绪瞬间飞到了后世的记忆。 “呃,怎么了?我这九字策略他的意思是这样的……”惧留孙见姜林激烈的反应,打算为姜林详细剖析一番这九字策略的意思。 “多谢老丈指点,小子我明白了。”只见姜林走到惧留孙身前,推山倒海地大礼参拜了起来。 “你……你真明白了?”惧留孙望着跪在身前的姜林,疑惑地问道。 “我……真明白了。这九字策略堪称是最佳的策略,老丈的建议我全盘接受了。老丈可去告知周国太师,等我今日开完会,便去和他商谈修和之事。”姜林又朝惧留孙行了一礼,起身便朝屋外走去。 见姜林如此,惧留孙欣慰地拂着颌下的长须,定了定神,也起身朝屋外走去。 姜林出得惧留孙的居所来,一路上都在思考那九字策略。这九字策略如果姜林所记不错,正是后世明太祖朱元璋在元朝末年天下大乱之时所采取的战略,只是最后一句微微有些不同而已,最终依靠这个战略取得天下,建立了最后一个以华夏民族为主体的王朝。 再往后,到了伟人那个年代,更是提出了“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战略,可以说是结合新时代的特点,对朱元璋所采取的九字策略的新的诠释。 不论是明太祖朱元璋,还是伟人的斗争经历,万变不离其宗的战略方针便是先要打造一个坚不可摧的斗争根据地,以此为依托积蓄力量,继而取得最终的胜利。 惧留孙九字策略的提出,更是让姜林意识到了这个时代的人并不是想象中的愚昧无知。苦于这个时代没有成熟的记载方式,得以流传到后世的只是一些刻在龟甲和兽骨上的鬼画符,但这些并不代表活在这个时期的人他们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见解。 比干丞相、姜子牙等一众在后世历史中被人敬仰的贤明之臣本身就代表着这个时期这些思想家、政治家的能力。姜林想着这些,再想想自己目前所拥有的黑石工、红石郊、红石洪、红石魁,以及刚刚加入唐方的杨戬等人,这些人与惧留孙一样,虽然没有在传于后世的历史记录中让人能够耳熟能详,但并不代表着这些人就真的没有能帮自己安邦治国的能力。 有这些人帮衬自己,加之自己多了三千年的知识,自己在安邑城东北农庄月下的那番誓言,就不会那么遥遥无期。 只是这眼下的破局该从何处着手,姜林回想着这两个月以来的经历,心中也渐渐地有了一丝主意。待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回到了厢房,但厢房内外并未见到黑石月和顺姬二人的身影,姜林索性便坐在走廊前的椅子上开始继续琢磨起来。 且说黑石月与顺姬二人清晨起床后,早已不见姜林的踪影。知道丈夫刚返回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自然是没法多陪自己。二女一边收拾着,一边聊着丈夫昨日打嘴炮将周国太师打得懵圈的事,说着说着,二人心中泛起了一阵愧意,竟然不谋而合地决定前去探望一番周国太师。 二女找来几名保姆搀扶着,便来到了姜尚临时下榻的民居。守卫在门口的卫士自然认得两位首领夫人,便赶忙上前行了礼,询问二女来意。 “我唐方虽然与周国现在处于敌对状态,但周国来的使节毕竟是周国的太师,我们唐方虽小,但不能失了礼节。况且听说周国太师昨日身体不适,作为唐方的首领夫人,我二人有责任前来探望一番周国太师他老人家,不能让周国人说我们唐方是不懂礼仪的蛮邦。”顺姬毕竟是王室出身,讲起道理来那是侃侃而谈,守卫在民居前的卫士听罢也觉得有道理,便敲响了民居大门。 民居大门从里面打开,雷震子伸出了一颗脑袋来,见两名挺着大肚子的孕妇站在门外,赶忙询问来意。 “太师,唐方首领的两位夫人听闻您昨日身体不适,特来探望。您见还是不见?”雷震子问明了来意,赶忙奔向正屋朝坐在屋内冥想的姜尚通报道。 “啊?快快有请。”姜尚听罢,睁开了眼朝雷震子吩咐道,自己也起身整理起身上的衣服来。 当雷震子领着二女拐过门前的走廊走到院中的时候,姜尚在屋内看到挺着大肚子的二女,眼睛突然一阵湿润。 自己与两任妻子共生有十余儿子,存活下来的也仅有三位。因为自己受到西伯侯姬昌重用,这些儿子也得以在周国朝内谋得合适的职位。这些儿子成年后,以自己太师的身份,不缺上门提媒的,加之那些年姬昌万般依赖自己,对自己的儿子自然也是非常大方,每每儿子们的婚事都由国政厅出面进行操办,哪次不是风风光光地将那些儿媳们接进了自家的大门。 但是自己这位命最苦的私生之子,在这苦寒之地只能靠自己成家立业,眼前这二女不嫌自己儿子出身低微,不嫌这一镇之名的唐方领地物产贫乏,与自己的儿子结成了夫妻。现在看这模样,腹中更是孕育着自己的孙辈,而自己这当公公、当爷爷的,却从未为他们做过任何事情,说来真是万般惭愧。 姜尚想着,赶忙起身奔出屋外,朝二女迎了出来。 “唐方首领夫人黑石月见过周国太师。” “唐方首领夫人顺姬见过周国太师。” 二女见姜尚奔来,赶忙缓缓地行礼。姜尚想着二女为自己儿媳的身份,上前看着二人的模样,均是难得的美色。再看看二人的神态,对自己也是充满了敬意。一时欣喜,便想给二女一个见面礼,但在怀中摸索半天,什么物事都未掏到。也怪那日出发走得急,没想到这些变故,一应宝石、贝币都在营中存放,随身的贵重物品一点都没带。 掏了半天什么都没掏到,姜尚只好尴尬地上前虚扶了二女一把。二女起身后,抬头望了一眼姜尚,顺姬开口说道:“昨日听闻太师身体不适,不知今日是否有所缓解?我那夫君向来是一个嘴上不肯吃亏的人,若是他说了一些什么让太师生气的话,还请太师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一切还是以身体要紧。” 姜尚望着眼前自己的两位儿媳,怎么看怎么欢喜,再听完顺姬这一番得体的言语,又想起自己西岐城那几个整日与自己的儿子吵吵闹闹的儿媳,两下一对比,更是欣慰无比。 “你是……商王受的女儿?”姜尚刚才出屋的时候,只听得二女嘴上的言语,但并未分辨出二女的身份来,现在闻得顺姬一番得体的话,一下子便判断出其出身。 “小女正是……”顺姬说着,神情变得有些难看。 “好,好,好。那你便是黑石月喽?”姜尚人老成精,见顺姬如此说,便目光一转,看了看黑石月朗声问道。 “小女是这晋阳镇土生土长的荒野之人,说话行事不如顺姬妹妹得体,若是哪里做得让太师不如意,还请太师能够见谅。”黑石月说着,又微微行了一礼。 “好,好,好。姜林这小子好福气啊,你二人能娶其一便福分不浅,现在……这小子不亏啊。”姜尚望着眼前的两位儿媳,怎么看怎么满意,便不自觉地夸赞起来。 “太师谬赞了。”二女听完,同时娇羞地红起脸来。 “太师,您的师兄又来探望您了!”雷震子的声音又从走廊传了过来。 “太师,既然又有人来拜访,我二人便不打扰了。还请您多多保重身体。”顺姬听罢,赶忙朝姜尚告辞。 “好,好,好。你二人也要多注意身体,顺利诞下麟儿,姜林这小子便后继有人了。啊哈哈哈。”姜尚拂着颌下的短须,开怀大笑起来。 “听师弟今日这笑声,看来昨日的迷惑已经得以破解啊。呦?二位夫人也在啊。”惧留孙进了大门听到姜尚的笑声,便开始砸挂起来,待转到院中看到二女,也赶忙收敛了些。 “夫君昨日惹得太师不痛快,着我二人今日前来探望一番。惧老爷子,你可要好好给太师看看,千万不能伤了身体。”二女朝走进来的惧留孙行了礼,在保姆的搀扶下出了民居。 姜尚的目光一直望着二女的背影,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第127章 首次提出统一战略 “师弟对你这两位儿媳可满意?”见二女的身影消失,惧留孙转头看了看姜尚脸上的神情,幽幽地问道。 “满意,满意。虽说我儿自幼命运多舛,但是这两位儿媳着实贤惠的紧,这也算是上天对他的一点点弥补。师兄,你医术了得,一定要保得我这两位儿媳顺利生产,保得我的两名幼孙能顺利长大啊。”姜尚的眼光从大门收了回来,朝着惧留孙便重重地行了一礼。 “这个不消你说,于公于私,我都要尽力让这两名侄媳顺利生产。哦,对了,那个犟驴同意与你商议谈和的事了。说是今日有个会,开完了便来找你,让我先告知你一声。师弟啊,我有一种预感,这小子恐怕没憋好屁,你可要有点心里准备啊。哦,对了,你身体如何?若是仍有不适,我去说让他改日再与你商谈,免得又将你气得……”惧留孙看了看姜尚,和昨天晚上相比,姜尚的气色确实好了许多,惧留孙便将姜林同意谈和的事道了出来。 “师兄不必担心,再怎么说,这小子也是我的种。想我姜尚年轻时心中的抱负,他若是那么好相与的人,我反而有点瞧不上他。虽然自幼没好好教导他,但是现在我还是要好好考校考校他。大争之世,若是想带领唐方从这夹缝中生存下去,没点能耐可是不行的。师兄你放心好了。”姜尚经过一晚的思考,加之方才看到两位自己满意的儿媳、以及想到即将来到世上的幼孙,心中一下豁然开朗起来。 “唔……好好好。一夜之间你父子二人都换了个态度,那我也就放心了。行了,话我捎到了,就不打扰了。今日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告辞了。”惧留孙说着,扭头便朝大门走去。 “怎么师兄一把年纪了,来了唐方还有事情要做?当日在西岐我给你承诺了那么好的条件你都没留下来,现在怎么被这小子三言两语忽悠地到了唐方还要亲自劳作?”姜尚尾随着惧留孙也朝大门走去。 “嗨,当日你曾说过,你的医术不如我,但是我只凭医术所救之人终究有限。而你志在辅佐一位贤明的君主,那样一来,你救助的便是万民。姜林这小子是不是贤明之人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是他的一些想法还是与我不谋而合的。” “他要我在这唐方建立一所专门传授医学的学堂,将我所学的医术传授给那些有学医天赋之人。并且听其言,我所学的那些医术和他比起来,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医者都怀有一颗仁慈之心,传授医术我义不容辞,另外我要借此将他从他师父那学的医术都引出来,我倒要看看他的师父是何方神圣,教授了这么一个妖孽。”惧留孙想着已经答应姜林的事,今日便是和莫礼红一起挑选那些巫已经筛选了一遍的医疗队的人,脚下走得更快了。 “师兄在唐方得以大展身手,可喜可贺,那我就不耽误师兄了。”姜尚说着,将惧留孙送到了大门前,门外的卫士听到动静,打开了大门,将惧留孙放了出去,又重重地关上了大门,关门的动静吓了惧留孙一跳。 “你们这些孩子啊,跟你们首领学的真是小气。”惧留孙回头瞅了瞅卫士,气呼呼地嘟囔着,朝自己家走去。 且说姜林早早地用过了早食,一路慢悠悠的溜达着一边查看晋阳镇这些时日的建设情况,一边想着今日会上的几个议题。沿途遇到劳作的居民问候,也只是摆摆手不做停留。当姜林来到南边的公厅时,公厅内早已经坐满了姜林交给黑石平的名单上的众人。 众人见姜林进来,纷纷起身朝姜林见礼,姜林摆摆手算是和众人打了招呼。 “人都到齐了吗?”姜林朝边上的黑石平问道。 “还有刚来的那位杨戬兄弟未到,另外还有虞饕、胥郊、虞娆和胥苗四人也未到。”黑石平看了看手上的名单,朝姜林答道。 “杨戬兄弟恐怕是不认识路,是我忽略了,你出去迎一迎。”姜林朝黑石平吩咐道。 黑石平领命后走出了公厅,不多时只见黑石平先走了进来,虞娆、胥苗二女跟着走了进来,接着便是虞饕、胥郊、杨戬几人也陆续跟了进来。 众人进来后上前朝姜林行了礼,便纷纷落座。姜林朝黑石平指了指,黑石平点了点头,便走出公厅守护在外面。 姜林环视了一圈,下首坐着黑石工、红石郊、红石洪、虞饕、胥郊、红石魁、唐亚、唐涂、马六、杨戬、虞娆、胥苗等共十二人。这些都是以前唐方的骨干以及将要成为唐方骨干的人,今日将这些人召集起来,便是要开一个统一思想的大会。 “此次南行,马六参与了全部行动,由马六将整个过程向大家叙述一遍。马六,你给大家讲讲,从我们抵达伐木场开始。”姜林见众人坐定后纷纷朝自己看过来,便开始了会议。 “首领,全部讲吗?”马六起身后紧张地搓了搓手,又环视了一圈众人,有点窘迫地朝姜林问道。 “呃,除了通往莫庄道上的事外,都讲一讲,不用太过详细。安邑城东北农庄的事可以详细一些。”姜林朝马六伸出了大拇指,算是鼓励,马六见状,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我们一行人经过五日行程、终于来到涑阳城外的伐木场……” 开始马六还有些局促,但片刻功夫后,在惧留孙老爷子多日熏陶下也学到了一些江湖气,将事情开始叙述得绘声绘色起来,众人也听得津津有味。约莫一个小时后,马六重重地一拍桌子,将众人从深思当中拉了回来。 “这便是我们此次南行的整个过程。首领,我讲完了。”马六朝姜林抱拳行了一礼,姜林又朝马六伸了伸大拇指,算是夸奖。 “后面原来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啊。”虞娆回过神来,嘴中幽幽地说道。 “首领,你方才说的虞丹要用三百名孩童给他的父亲虞华血祭,这样的事可是真的?”黑石工刚才听马六的描述,尤其是听到虞丹要用三百孩童为自己的父亲血祭,惊恐得额头和手心都渗出不少冷汗。 姜林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众人,心中一一盘算了一番,这才发现在座的众人中,竟然只有黑石工和红石魁是第一次听用奴隶血祭这样的事情。红石洪、红石郊、虞饕、胥郊、虞娆、胥苗六人的身份自然知道人殉、血祭一类的事情,这几人有些人甚至还有这样的亲身经历。 唐亚、唐涂二人从朝歌城来,自然也知道这样的事情。马六此次随姜林南行,也不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至于杨戬,那日在莫庄姜林向惧留孙讲述自己救下三百孩童的事情,杨戬不可能不知道。 “郊弟,你从朝歌而来,这样的事情朝歌可曾有过?”姜林指了指红石郊,轻描淡写地问道。 “人殉一直都有,朝歌城里的大小贵族死后都会有人殉。死者生前的地位越高,人殉的数量自然越多。听闻我祖父崩逝时人殉就有三百名,但其中有许多是后宫的嫔妃以及一些我祖父最忠心的奴仆,这些人都是自愿殉葬,专门用来人殉的只有百名。” “说到血祭嘛,遇到一些大的天灾,巫祝占卜后若是收到了神灵的旨意,是会进行血祭。数量大多在百人左右,像这次虞丹一下子要用三百孩童血祭其父的事确实有点多了。”红石郊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边上的红石洪等人听着也略有所思地点着头。 “呕……”黑石工听罢,头歪向一边开始干呕起来,边上的众人赶忙起身朝这边围了过来。 “你们不用紧张,当日我听闻此事时,和工兄弟的反应是一样的。那是因为我想到那三百孩童当中假如有我的子女,我会怎样。我当时起了这样心思后,就是这个反应。工兄弟,你是不是也起了这样的念头?”姜林朝众人摆了摆手,望向黑石工,和颜悦色地问道。 “呸,呸,呸。”黑石工将口中的污物吐干净,抬头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众人,抹了把脸说道:“是,我刚才脑子里想若是我儿在这三百孩童里,我会如何?我刚起了这样的念头,那种无限的恨意一下子就从腹内涌了出来。” “好,很好。现在你们众人,都闭上眼睛开始想象。有孩子的就想自己的孩子若是在这三百孩童当中你们会如何?没孩子的就想你们的兄弟姐们在这些人当中会如何?连兄弟姐妹都没有的,就想想若是自己的妻子、朋友在这些人当中你们会如何?都闭上眼睛,想。”姜林朝众人下令道。 众人听着姜林的命令,倒也挺配合,纷纷闭上了眼睛。 “呕……”胥苗第一个开始干呕了起来,她想到了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和妹妹。 “呜呜呜……”虞娆没有干呕,但是开始哭泣起来,她想到了自己的闺蜜胥苗。 “呕……”红石魁也开始干呕了起来,他想到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 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更过分,跑出公厅蹲在公厅门口呕吐了起来。 “吐完了就回来,我还有话说。”见二人久久不进来,姜林朝公厅外喊道。不久,二人红着脸走了进来,朝姜林和众人投来一个带有歉意的笑容后,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人殉、血祭,当这样的事情没有落在你们身上或者你的家人和朋友身上时,大家只是当做一个故事。但是当这样的事情落在自己孩子、家人、朋友身上时,你们还能泰然处之吗?不能,任谁都不能。” “我不知道你们刚才都想到了谁,但至少说明我们每个人在这个世上都有牵挂的人和被人牵挂。那些被血祭的孩童,那些被吊死的奴隶,他们的家人若是知道了他们的境遇,会是怎样的一个心情?当日惧老爷子与我说起此事时,曾说过苍天何其不公,父母若是见到自己的孩儿遭受如此灾祸,那心必如刀剜一般啊。那确实是痛彻心扉的惨剧。” “我们在坐的诸位,有的已经当了父母,比如工兄弟,魁兄弟;有的即将成为父母,比如我;有的未来也要成为父母,郊弟与苗妹、洪弟与娆妹不久的将来举行了婚礼,快者来年就要当父母。” “每个人都是父精母血所造就,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父母含辛茹苦养育十多年。如此珍贵的生命却被人肆意剥夺、践踏,你们觉得公平吗?郊弟,倘若这三百孩童当中有你与苗妹的骨肉,你还能如此平静地向大家讲述方才那一番话吗?”姜林负者双手,在公厅内踱着步子,一边走一边朝众人平静地说道。 “呜呜呜……” “呜呜呜……” 红石郊、红石洪、胥苗、虞娆显然是听完姜林最后一句话,联想到自己未来的孩儿,心情一下子不好了起来。杨戬听罢这些,回忆起自己幼时凄惨的遭遇,也痛哭起来。 “你们都他x的给我振作起来。我给你们说这些,不是要你们在这哭哭啼啼跟个妇人一般,我是有活要交给你们。”姜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朝下面垂头丧气的众人吼道。 “请首领吩咐!”众人纷纷起身,推开身后的椅子,朝姜林单膝跪地吼道。 “百名奴隶吊死的那日,我已经立下了誓言。今日在此我再给你们众人重申一遍,以后我们唐方的奋斗目标便是:统一。将这块大地上已知的地方全部统一起来,在这个国度内不允许有奴隶出现,更不允许有人殉、血祭这样的事情发生。” “凡杀人、放火、通敌、叛国等重罪依法判处死刑,除此之外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理由、方式剥夺他人的生命,即便是我,也不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姜林说得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陶杯灌了两口水。只是放下陶杯时,怎么感觉公厅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呢? 姜林环视了一圈,只见众人依然单膝跪在地上,都瞪着眼睛看向姜林,公厅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你们都怎么了?都起来坐下。喂,郊弟,都起来啊,你们这是都怎么了?”红石郊与姜林一起去过南边,那夜姜林在月下起誓,红石郊是听到的,以红石郊当时的理解,姜林的计划是壮大唐方,让虞国、周、商都臣服在唐之下,而已。 但刚听姜林如此说,真烧脑啊。 “首领,你方才所说的统一……是什么意思?”红石洪脑子转速快,回到座位朝姜林开口问道。 “安邑、朝歌、西岐,这片大地上已知的所有地方,尽归唐方。”姜林看了看红石洪,幽幽地说道。 “那,那,那……”红石洪结巴着,心中所想无法组织成语言来。 “那地方太大了,唐方怎么管?”红石洪终于问了出来。 “建立三级行政管理。东起渤海,西至西域,南抵南海,北达大漠,这块土地上建立若干的省级行政单位,省之下再分若干市,市下分县。诸如小虞国、胥国这样的便可立为县;安邑这样大一些的城立市,管理周边的几个县城;几个市组成省。国府的政令直接下达到省府,再由省府下达至市府,再由市府下达到县府。如此一来,一道政令层层下达如臂使指。”姜林将后世耳熟能详的三级行政管理体制向众人道了出来。 “那官员呢?”胥郊听罢也想明白了姜林的话,赶忙问道。 “前期主要择贤能之人充任各级政府官员,后期所有基层官员必须从专门培养官员的学堂学习,毕业成绩达标者充任基层官员。县一级官员由市府考核,市一级官员由省府考核,省一级官员由国府考核。县一级官员考核前茅者可晋升市一级官员,市一级官员考核前茅者可晋升省一级官员,省一级官员考核前茅者可晋升国府官员。”姜林幽幽地答道。 “那各方国的贵族怎么办?”虞饕开口问道。 “唐方没有贵族。那些各方国的贵族,选择贤能者充入基层官员,平庸者贬为庶民。官员任期以五年为限,优秀者提拔,平庸者平调他处,不称职的降级甚至罢免。”姜林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若是有大功之人,还封方国与诸侯吗?”胥郊也开了口,显然众人都在动脑子思索。 “唐之内不再封任何方国和诸侯。别的不说,便是现在的周,以前都是臣服于商的,羽翼未满时只能兼并、攻伐一些周边的小国,现在呢,羽翼丰满便要反噬商。我敢说,如果周取代商而立,再如此分封下去,终有一日周之下的诸侯会也会反噬了周。”姜林做为一个后来人,有真实的历史背书,肯定地朝众人说道。 “那……各省、市、县的军队呢?怎么管理?”红石郊半个兵家出身,自然要问关于军队的事。 “各省、市、县府均不辖军队,只辖少量的治安队伍。防务部在全国选择战略要地为驻军点进行驻军。驻军的调动必须有防务部的调令才行,否则擅自调动军队均以谋反论处。基层军官、中级军官、高级将领需进入相对应的军事院校进行学习,军队的各级军官与地方官员的升迁方法一致,以平时的训练表现和战时表现为考核依据。”姜林说罢,又端起陶杯,见杯中的水已经饮尽,便走到公厅门外朝黑石平吩咐了一句,黑石平进得公厅,给众人眼前的杯中轮番添了一次温水。 整个公厅内安静极了,所有人的脑子都在飞快地转着,思考着,消化着姜林刚才这一通话。 “不实行分封,只靠你刚才说的这些,真的可以管理这么大的国家吗?”红石洪几次想张口,都没敢问,最后终于握了握双拳,将心中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洪弟,管理这大的一个国家,确实会遇到许多问题。但是分封会带来更多、更严重的问题。将土地分给儿子、功臣,一代时尚能听从国府政令,二代、三代也可能会顾及一些先人的恩德,四代、五代之后呢?就会与国府离心离德,开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盘来。与周边的诸侯、方国一旦起了冲突,最终只会兵戎相见。而此时国府在诸侯间的话连个屁都不顶,还指望能管住他们?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是什么?下面就是我要说的重点了。”姜林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准备继续说。 “说了这么半天,这些竟然都不是重点吗?”众人的脑子今日接受的新事物有点多,个别脑子不好的已经有点麻木。听姜林如此说,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你们试想一下,有一种技术,朝歌发生的事情只需要一顿饭的时间就能传到晋阳。有一种道路,成建制的一旅军队,只需要一天的时间便能从晋阳城运到安邑。还有一种武器,一下就能将朝歌的城墙干塌。安邑若是发生叛乱,接到消息一日时间晋阳的军队便能抵达,到了安邑城下不损一兵一将就将安邑城墙干塌,我问你,谁还敢轻易地叛乱?”姜林说完,又给众人留下了消化的时间。 第128章 虞娆胥苗肩负重任 这次众人消化的时间确实有点长,场面极度安静。整个公厅只有姜林吸溜着喝水的声音。 “和那两架床弩相比呢?”红石郊打破了公厅内的平静,朝姜林问道。 “这么比较的话,那两架床弩就如同小儿的玩具一般。”姜林说罢,红石郊差点心绞痛。 自两个月前那次战阵之上,那两架床弩误射将虞华和狐弄死之后,红石郊这位兵家就视床弩为终极武器,一直想向姜林建言多造几架床弩出来,以后的战争肯定会更加地简单。现在听姜林如此说,这是给了红石郊过去两个多月那种得意洋洋的劲头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 “姐夫,我求你了,到底是什么兵器,求求你告诉我吧,别这么折磨我了。”红石郊听罢,再也受不了内心的煎熬,跪在地上朝姜林膝行过来。 “快起来,我们慢慢说。我刚说的这些,其实都是科学技术。这个词你们可能不明白,打个比方,以前的人会使用石头来磨制工具,现在我们还有许多石质的工具,后来人们学会了冶炼铜,铜制的工具是不是比石制的工具要好用?”姜林起身走到红石郊身前将红石郊从地上拉起来,开始诱导起众人的思路来。 “对”“对”“对”“没错”,众人纷纷答道。 “后来有了青铜制的工具,青铜制的工具是不是比铜制工具更好用?”姜林继续问道。 “嗯,是的是的。”大家又答道。 “现在我们唐方开始用上了铁制武器?郊弟,我问你,这铁制的武器是不是比青铜制的武器还要好用?”姜林又绕到红石郊身后,拍了拍红石郊的肩膀问道。 “不错,这都是姐夫传授的技艺。”红石郊看了看众人,骄傲地说道。 “是,这技艺是我传授给扩兄弟的,但不是我的功劳。人类能冶炼出铜、青铜、铁,这些发展的过程中,从发现不同的矿石中能冶炼出不同的金属,到最后取得了冶炼这些金属的方法,这些过程都是科学技术。” “举个例子,就拿炼铁来说,其实我们遇到的是两个问题,第一,此前没人知道从那样的矿石中能炼出铁来;第二,便是怎么才能从那样的矿石中炼出铁来。假若不是我的师父传授我这些,人类还要几百年才会偶然发现铁可以从铁矿石中冶炼出来。现在我知道这样的矿石能炼出铁来,而扩兄弟懂得冶炼,事情就变的好办多了。” “这里面,第一个问题最是关键,第二个问题只要肯努力,终究会有解决的办法。这两个问题合起来,并且最终得以解决,包括整个研究的过程,都是科学技术。”姜林朝众人解释着。 “那姐……首领,你的脑子里是不是知道许多第一个问题,现在难的就是第二个问题,对吗?”虞娆心直口快地问了出来。 “是的,非常正确。我师父将许多类似于第一个问题的学问都教给了我,第二个问题的学问只教了一部分。这就是后面我需要和大家一起面对的新问题。”姜林想到现状,有些气馁地瘫坐在椅子上。 “太好了,太好了,有了这么多学问,就不愁我们唐方无法壮大了。”下面的众人听完却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人人都充满了信心。 这就是无知者无畏。 姜林不忍心给众人泼冷水,让这些自己未来最得力的一群助手好好过过干瘾。 “那……首领,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老成的红石魁最先清醒了过来,看了看还在憧憬美好未来的其他人,朝姜林朗声问道。 众人这才纷纷被红石魁的一个问题拉回到了现实当中,纷纷朝姜林看了过来。 “我刚说的这些,你们赞同吗?倘若今日我说的这些在座的众位骨干都不能达成一致,后面实施起来就会很困难,因为我们面临的困难是想象不到的多、大。”姜林又望了望众人,一副期待地目光看着大家。 “一切旦凭首领吩咐,死不旋踵。”唐亚起身抱拳朝姜林说道。 “对,一切都听首领的。” “一切都听首领吩咐,为了我们的孩子。”虞娆心直口快地朝姜林说道。 “喂,你连婚配都没婚配,就想着孩子。可真不知道羞。”边上的胥苗开始挤兑起虞娆来。 “嗡……”众人纷纷大笑起来,连红石洪也跟着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吃吃地笑了起来。 虞娆见大家笑得过分,一跺脚,坐在位子上嘟着嘴开始生起气来。 姜林见气氛缓和了不少,起身双手下压,让场面安静了下来。 “好。下面我说的,就是魁兄弟问的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接下来的事还要着落到二位小妹身上。”姜林朝众人说道。 还在生气的虞娆听姜林如此说,赶忙转身朝主位看了过来,胥苗也是一副迫不及待地神情朝姜林望了过来。 姜林望了一眼虞饕,开口问道:“虞饕大哥,我想知道小虞国有多少人口?” 虞饕想了想,朝姜林说道:“最多时可召集二十乘兵力,按每两户出一兵计,国人三千余户,每户平均四人算,一万二千余人,成人六七千,至于散落到周边郊野的无籍之人应当没多少,可不计。奴隶嘛,我还真不知道。去岁给唐方赔了不少的奴隶,想必没剩多少。但是经过此前的折腾,恐怕小虞国的人口会减少不少。” 姜林想了想,又将目光转向胥郊问道:“胥郊大哥,胥国的情况呢?” “与小虞国不相上下。”胥郊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虞国的人口呢?有多少?”姜林摸了摸下巴,继续向二人问道。 “安邑城加上铜矿、盐湖,应当在万户左右,四万余人,成人两万余,野人不清楚。”虞饕想了想,向姜林答道。 “此次周国太师前来唐方,是想与我们谈和。条件是释放所有战俘,向周称臣纳贡。刚才说了那么多,我们确实需要一个和平的周边环境来逐渐发展我的设想,所以这和肯定是要谈的,但是条件嘛……不称臣,不纳贡。另外,战俘可以释放,但是小虞国和胥国要还回来,当日两国叛乱时那些被贬为奴隶的人都要释放回来。” “虞召、胥治可以带着他们忠实的走狗离开小虞国和胥国,心向他们的国人也可以跟着离开。二位兄长名义上已经在铜矿区的废铜仓房烧死了,所以小虞国和胥国由两位小妹暂时执掌,日后将变为唐方的县。若两国人口严重不足,可将胥国人口全部迁入涑阳城,这涑阳城便是我唐方向南进发的跳板,也是我们将来迈向统一的跳板。这便是我这几日的谋划,诸位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姜林将这几日的谋划对众人和盘托出。 “啊……”姜林说罢,在座众人均感到无比惊讶。 “首领,涑阳城和晋阳镇距离如此之远,道路又不畅,信息传递起来不便不说,人员交通也要花费十余日的时间。首领如此谋划,真的可行?”杨戬回过神来,朝姜林问道。 “信息传递的事情,就要着落到莫礼寿兄弟的身上了。至于其他的,暂时不是问题。小虞国和胥国只需要稳定住目前的局面,安抚好百姓,后面的规划慢慢实施即可。”姜林自信地朝杨戬答道。 “首领是说那些怪鸟?”杨戬想了想,朝姜林问道。 “不错,正是那些怪鸟。以后晋阳镇与涑阳城之间就要靠那些怪鸟传递信息。”姜林朝众人解释道。 “我说首领如此重视师弟的那些怪鸟,原来那些鸟竟然有此用途。首领天纵聪明,杨戬万分佩服。”杨戬忙抱拳朝姜林说道。 “好听的话先不要说,大家还有什么问题,都讲讲。”姜林朝杨戬点了点头,又对其他人说道。 “首领,周国太师那里你已经谈妥了?”黑石工幽幽地开口问道。 “还没有,在和周国太师谈之前,我们内部的意见要先达成一致。如果我们内部都达不成一致,和周国太师谈也是白谈。”姜林朝众人看了一圈,继续说道。 “那周国太师能同意你说的这些条件吗?以周国的强大,恐怕不会如此轻易答应你的这些条件吧?”黑石工继续问道。 “不,根据我的分析,周国太师能亲自来,便说明周国的内部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据说周国去岁发动过一次对商的大型战事,加之狐和吕他先后两次来我唐方,三次周国都没有占到任何的便宜,还搭上了不少的军粮和赎人的物资,周国若是要再想发动战事,还得再积蓄几年的力量才行,所以周国也需要和平。” “而且虞华暗中支持虞召和胥治二人谋权篡位这样的事恐怕就是连周国周边的方国与诸侯国也不会支持,这样的事情一旦形成惯例,以后任谁都可以做这样的事情,那些方国和诸侯国的首领能答应?西伯侯姬发能答应?” 姜林端起陶杯喝了口水,顿了顿继续说道:“周国是强大,但其强大的原因是因为其麾下诸侯和方国众多,众人拾柴火焰高而已。若是连番的打败仗,估计众诸侯和方国便会生出异心来。所以除非周国能保证一战可将我唐方灭国,否则决不会再轻易地发动对唐方的战事。周国太师人老成精,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这次来一来是为了打探我唐方的国力,二来确实是为了和谈的事。他提的那些条件,只是为了维护一个大国的尊严而已,纸老虎,不必害怕。”姜林重重地砸了砸面前的桌子,给众人打了打气。 “那……真按首领说的谈成了的话,苗妹和娆妹会不会有危险?毕竟离得这么远。”红石郊望了望胥苗,红着脸朝姜林问道。 “这就是我和大家商谈的原因。我想征求一下虞饕、胥郊二位大哥,两位小妹以及你和洪弟的意见。我不敢说一点危险都没有,咱们只能想办法将危险降到最低。所以,我想听听你六人的意见。”姜林看了看刚才点到的这六人,眼中一副期待的眼神。 “我不同意,这样太危险了。苗妹一个女孩子,上次和娆妹二人侥幸逃脱已经算是万幸,若是再遇到一次这样的事情,谁能保证会像上次那样幸运。”红石郊握着双拳,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也不同意。”红石洪也附和道。 “这俩完蛋玩意儿……”姜林心中恨恨地骂着这俩不成器的小舅子。 “我同意!”“我同意!”“我同意!”“我同意!”虞饕、胥郊、虞娆和胥苗四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你们……虞饕大哥,娆妹小不懂事也就罢了,你做为哥哥难道真的愿意将自己的妹妹送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吗?”红石郊看了看虞娆和胥苗二女,不敢发作,扭头朝虞饕厉声问道。 “姐夫都已经说的如此明白了,你俩怎么就掂量不来轻重呢?亏你还和姐夫一起去的南边,那三百孩童的遭遇你当时也是亲耳听闻的,难道你就一点都不起恻隐之心吗?姐夫的设想难道你就没想明白有多么美好吗?以后所有人都再也不用生活在整日的提心吊胆之下了,你不明白吗?” “先不说那些平民,奴隶,你们的母后呢,贵为王后,不也是任由人虐待和屠戮,王姐因此事惊吓过度,整日在王宫装疯卖傻,这样的事情你二人都是亲历者,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却如此软弱?” “我不管,我还有一对同父异母的弟妹下落不明,姐夫如此盘算,我便有机会将弟弟和妹妹找寻回来。此事我就按姐夫说的办了,你若不同意,我俩可就此作罢,不能让我耽误了你。”一向温柔贤淑的胥苗率向红石郊发难道。 “对,姐夫刚才设想的这些确实很美好。小虞国的国人都是我的手足同胞,我要将他们从虞召的魔爪之下救出来。这是大义,不能因为你不同意,我就放弃。你若是和郊哥一样固执,我也就不耽误你了。”虞娆说罢,气呼呼地将头扭到一边。 “哎呀,妹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和郊弟能走到今日,这其中历经了多少艰难哥哥我是知道的,怎么能随随便便说这样的话?郊弟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怎可轻言作罢的话。”胥郊回过神来,赶忙斥责起胥苗来。一边的虞饕也瞪着虞娆,将虞娆瞪得有点发毛。 “我哥名义上已经在铜矿场烧死了,这个时候只能我和娆妹出面来担起这个重任,如此才算名正言顺,这样的事情你们不是不知道。姐夫如此辛劳地谋划这一番事情,这其中要遇到的困难有多少你们不是不理解。怎么这第一件事就遇到了阻挠,还是来自他最亲密的助手,你二人不觉得羞愧吗?身为唐方人,我以能担当这样的重任为骄傲,你二人却只想着儿女情长,一点也不想着为姐夫分忧,真是让人失望透顶。”胥苗越说越生气,说罢头扭到一边,胸前一起一伏地。众人听罢,纷纷在心中暗自称赞起二女来。 “姐夫,诸位,并不是我二人沉溺于儿女情长无法自拔,只是想到了小虞国和胥国能轻易地被虞华谋划得被人谋权篡位,我这心中就没底。虞国和小虞国、胥国接壤,两小国之内掺杂有多少虞国的势力谁都不知。假如此前只是暴露出了一部分,还藏匿了一部分,那么苗妹和娆妹去了恐怕之前的事情还会上演一遍,我想这样的事情你们也不忍再看到吧。当然了,我若说没有私心也不可能。我与苗妹自立春节相识,我就发誓非她不娶,苗妹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子郊立誓此生不娶,这个我还是能做到的。”红石郊说罢,头也歪到一边,生起闷气来。 “死鬼,我知道你的心意,非要说得这么决绝。”胥苗听罢,恨恨地瞪了一眼红石郊,心中一软,嘴里嘟囔起来。 “首领,我觉得郊弟和洪弟二人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其实就是我这心里也是有些担心,郊弟、洪弟二人关心则乱,这才将心中所想讲了出来。首领若是真的想如此行事,恐怕就要做好郊弟所说的防备这种事情再次发生的准备才行。”老成的红石魁见气氛略微有些缓和,赶忙朝姜林说道。 “二位兄长,小虞国、胥国内的国人不知道其中能挑选出多少继续忠于两位小妹的兵士来。”姜林想了想,朝虞饕和胥郊二人望去。 “这些兵士其实是最无奈的,往往直到上了战场都不知道是跟谁作战。所以这些人,只要他们还打算在小虞国国内生活,就不用怀疑他们的忠心。倒是那些常备军以及护卫,上次倒向了虞召和胥治,就绝不能再相信他们。”虞饕思索了片刻,朝姜林答道。 “那就好办了。唐亚部长,若我与周国太师谈成,你需要挑选两队兵士出来,去南边再挑选小虞国和胥国的那些兵士,按此前训练的方法,尽快训练出一支队伍来。这支队伍便驻守在南边,一旦事有不虞,有这支队伍的帮助,两位小妹也能顺利逃出来。另外平时驻扎在南边,也算是对虞国的一个威慑。”姜林朝唐亚嘱咐道。 “可是,我们能训练的兵士毕竟数量有限,怎么能遏制住虞丹侵吞小虞国和胥国的念想?”红石郊赶忙接过姜林的话茬问道。 “这个嘛,西山藏的那个床弩我打算再造几架,允许布置到南边,这也算是一个威慑。另外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有一项秘密武器也会尽快搞出来。到时候在虞国和小虞国边界上时不时地搞一下演习,晾他虞丹也不敢心生邪念。怎么样,郊弟,我如此布置,你可还担心两位小妹的安危?”姜林努了努嘴,自信的表情让众人看了,心中倒也渐渐地生出了一些信任。 “一切全赖首领谋划,只要能保住两位小妹的性命,一切旦凭首领吩咐。”姜林的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红石郊和红石洪做为姜林的小舅子,也是从一开始就是最得力的助手,此时即使心中再不情愿,也只能点头应了下来。 “那么,关于这个议题,谁还有反对的意见?”姜林环视一圈,开口问道。 众人纷纷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 第129章 民政军事重新布置 姜林欣慰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下面便是第三个议题,在我们出发去南边之前的会上,我吩咐让工兄弟统计人口和丈量晋阳镇目前的田亩数,不知进行得怎么样了?” 黑石工听完,忙起身从腰间取出一张纸递给了姜林说道:“人口与田亩数已经统计完毕。目前晋阳镇三岁以上的人口加起来,有九千二百二十口人,其中成人九千一百人。主要是因为晋阳镇这一年来的人口增长都是依靠成年奴隶的输入。而田亩数呢,现在在已经规划好的未来的晋阳城周边在种的以及开垦好的土地共有三万五千一百亩。” “那就是说,现有的田亩数已经足够分给现有的居民,还有富余,对吧。”姜林接过黑石工递上的纸条,微微一盘算,心中有了底。 “是的。有了首领发明的那种犁,农田开垦起来确实很快捷,农业部的人还在继续开垦土地。现在除了汾水西侧,首领吩咐了那里有他用,周边能开垦的平原都进行了开垦,农业部打算继续向南进行开垦。”黑石工想了想,朝姜林答道。 “好。去岁种的那种麦目前正是收割的季节,这批小麦继续用作种子进行耕种,所以要让农业部妥善保管起来,另外小麦种子我已经要求豹哥下次来晋阳镇取盐时多带一些,保证在入冬下种时有充足的种子。在下一季的粟种植前,尽快将田亩按人口分配下去。具体怎么个分法,你和洪弟他们拿个主意。另外就是在分土地时一定要将政策对居民们讲清楚。土地的所有权在国府,居民只有耕种的权力,不得私下转让买卖,还有就是按田亩缴纳农税,每一季的收成都要按约定的数量缴纳。”姜林朝黑石工嘱咐道。 “首领,那多出来的田亩怎么处理?另外种子怎么分发?”黑石工继续问道。 姜林思考了一番,开口答道:“初期多出来的田亩,由国府出工费雇佣农人种植。收成归国府所有。后面再有增加的人口,每年分配一次,将多出来的田亩分派下去。直至所有三岁以上的人口都有自己的田地。哦,对了,我、顺姬和月都要分田。每人三亩不能多,也不能少。他俩腹中的孩儿待三岁时也是如此分配,并且我也要带头向国府缴纳农税。” “这是为何?难道首领你也要亲自种地?再说这唐方的土地都是你的,国府每年收上来的农税也足以养活你们一家五口,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众人纷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向姜林。 “不,这可不一样。国府的收成是属于国府的,此为公。我与家人的一应支出为私,公私必须分明。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如果不加以约束,我之后,我之后的之后,万一有一个不肖子孙想掏空国府办私事,你们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姜林端起面前的陶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见众人仍然在沉思,便继续说道:“不过这事的象征意义要大于实际意义,就是为了让唐方所有人都重视起农事来。每年开春我与顺姬、月还有将来的孩儿都要亲自下地劳作,为的就是给所有人起一个带头作用。这个,你们明白了吗?” “啊,我明白了。便是商王,每年开春时也是要与王后、众王子鞭春牛,下地亲自耕种,此事已经成为一项重要的仪式,首领如此说来,就容易理解了。”唐亚顿悟,忙向众人解释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众人听罢也纷纷赞许起来。 “至于种子吗?我此前听闻一亩地需要四十斤的种子。你算算去掉口粮的话,够不够每人八十斤的种子,若是够,就按此数量免费分配下去。要尽快,马上就是粟下种的日子。要在下种之前将一应的事情完成,若是有必要,各处劳作可暂停一段时日,全力以赴完成农田的分配和种植工作。此规定可形成定制,以后在耕种、收获季节可照此安排农假。另外再增加一项政策,所有人得田前三年内免除农税。由农业部派人指导、监督农事,不能荒废每一亩该耕种的田亩。”姜林朝黑石工和红石郊吩咐着。 “首领仁慈如斯,我唐方定能繁荣昌盛。”从朝歌来的几人听罢,与朝歌城内的国人农税政策暗暗里一对比,纷纷单膝跪朝姜林歌功颂德起来。 “都别急着说好听的,事情我吩咐下去了。办不好,板子到时候抽到你们身上时,可别叫冤。要是觉得政策好,就都尽心地将此政策推行下去。”姜林望了望下面仍在交头接耳的人们,厉声说道。众人听罢,纷纷点头称诺。 “洪弟,其他几件事进展如何?”交待完最重要的农事,姜林又望向红石洪,询问起当日离开时交待的几件事。 “姐夫,关于建造那道路的事,建设大队已经通过试验确定了夯筑地基和混凝土的配比。那条路的路线也已经勘测完毕,总共五公里多不到六公里。经过前期的准备,砂、石灰、石料、水泥都已经准备妥当,路基也已经建得差不多,就等你查验过后全面开建。”红石洪朝众人望了望,向姜林汇报道。 “好,此事甚好。那另外一件事呢?”姜林一副期待的口吻继续问道。 “当啷!”只见红石洪右手伸入怀中,掏出一把沉甸甸的东西,放到了桌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姐夫,你和众人都看看,这一元和一角的铸币怎么样?” “哗啦!”公厅内的众人纷纷推开椅子,朝姜林坐着的地方围了过来,纷纷拿起桌上的铸币样品,仔细端详起来。 “嗯。不错,铸造的还算精美,文字也算清晰。就是这一致性差了些,这一枚的毛刺就处理得非常好,这一枚就不行,还有点划手。”姜林望着这又一个跨时代的产物,心中是非常的激动不已,但是本着年轻人成长过程中需要敲打的原则,姜林还是挑出了些毛病。 姜林挑着毛病,却并不影响其他人欣赏这些精美的硬币,其他人仿佛没有听到姜林的话一般,沉浸在一种难以自拔的喜悦当中。 “姐夫,你是说这些东西以后会当做报酬发给居民?不觉得可惜 吗?这青铜制品在安邑、涑阳城可是只有贵族才有权力使用的哦,发给普通居民……听说精美的青铜器给普通国人使用,会折损他们的寿命哦。”虞娆学着后世财主的模样,将几枚一元硬币放在手上掂量着,朝姜林说道。 “这些话,都是那些统治阶级为了维护自己的特权编出来忽悠国人的。你也信?信不信姐……哎呀,我说二位哥哥,两位小妹和这俩货的婚事咱们是不是该筹备一下了,二位小妹姐夫姐夫地已经叫了这么久,如此下去,我怕婚事没办,我就得当姑父了。”姜林想到了什么似的,朝虞饕和胥郊二人说道。 “哈哈哈……”公厅内的其他人听罢,纷纷开始开怀大笑起来,惹得虞娆和胥苗二人怒目圆瞪,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则羞涩地低下头,抓耳挠腮个不停。 “一切旦凭首领做主!”虞饕和胥郊二人听罢,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又看了看自己未婚的妹婿,赶忙朝姜林答道。 “那好,会后就让顺姬和月去找巫,挑个最近的吉日,整个婚礼流程该怎么走,让她们拿个主意。将这四人的婚事赶快办了,二位小妹即便暂时去了南边,想必他们四人也会安心一些。”姜林将红石郊、红石洪、胥苗和虞娆四人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四人听罢互相偷偷瞟了一眼,脸瞬间红到了脖根。 “娆妹,别说这青铜器精美,姐夫这里还有很多更好更精美的东西没有拿出来,若说这青铜给普通国人使用会折寿,那以后那些好东西岂不是只能给神仙才能用了?这样忽悠人的话以后切不可再胡言乱语,知道吗?”姜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朝虞娆继续说道。 “是,我知道了。”虞娆还沉浸在即将作为新娘的喜悦和幸福当中,尤其是婚事还是姜林刚刚拍板定下来的,此时无论姜林说什么,定是要欣然应允才对。 “洪弟,这硬币铸造的工作进展得如何了?”姜林将手中的硬币放下,拍了拍手,朝红石洪问道。 “你们出发后不到一个月,唐双部长和青铜场便提交了一元和一角的硬币样品,后来我提出了些修改的意见。第一次的样币,尤其是这一角的样币光秃秃的很不美观,我便画了祥云的样式,让青铜场在一角硬币的两面,以及一元硬币空隙处加上了这些祥云,第二次样币出来时,我就拍板定型了。距此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听唐双部长说,目前日产可达到五千枚。具体的数量,唐双部长说对我保密。就这些还是你回来后我问他要的要给你交差的。”红石洪指了指桌上的硬币,对姜林说道。 “哦?你不说我还真没留意。”姜林说着,又从桌上分别拿起一枚一角和一元的硬币查看起来,果然在一角硬币的两面,以及一元硬币两面空隙处雕有祥云的图案,甚是精致。其他人跟姜林一样,继续观察起这些即将成为流通货币的艺术品来。 “你记一下,让财政部加大铸币的力度。五元和十元的硬币也可以少量铸造。另外,以建设部的建房匠人工作量为基准,月薪定为五元,将目前晋阳镇所有工种的月薪标准制定出来交我审核。这个月为六月,各场站、各部结合之前四、五两月以及六月三月每个人的表现,可酌情在每人的工种基本月薪上增或者减,以示奖惩。每年年底结合一年的表现重新厘定每人的月薪。”姜林掂着手上的硬币,朝红石洪说道。 “如此一来,那些偷奸耍滑的、心怀不满的,只能老老实实地劳作。否则长期下去,就会与他人拉开差距,最终只能看别人吃肉,他只有喝粥的份了。”众人听罢,纷纷明白了过来。 “没错,就是用这样的差别来激励那些想过上好日子的人。另外,建设部建造好的民居,要核算成本。那些已经入住的以及将来入住的,都要用成本价进行购置才行。也就是说已经入住了的家庭也要攒钱来还民居的债务。如此一来才显得公平,那些没分到房子的自然也就闭嘴了。要想过上好日子,就要努力地劳作,或者好好学习来提升自己的技能,以期可以提升月薪等级。总之,好日子是要靠自己的双手来创造的。”姜林将手中一直把玩的硬币又重新放回桌上,郑重地说道。 “自七月底到今年年底,所有的薪资由唐方国府发放。自八月起,将不再提供免费的食物,公仓内的粟按合适的价格发卖。各人、各家各户以及各个场站均需来公仓购买。过渡到明年开始,将不重要的场站归于各人,各个关联的场站之间以后也将进行独立的核算。目前可以肯定的是青铜、制盐、炼铁、煤炭、造纸和水泥,这些需要牢牢地控制在国府手中,其他的渐渐地要转入私人手中。”姜林说着,觉得公厅内的气氛有些微妙,显然很多人的思维无法跟上。 姜林算了算,今日所说的其实已经够多了。今日会上说的这些够在座的消化几日,执行起来,恐怕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够完成的。便清了清嗓子朝众人说道:“好了,今日关于民政方面的便说这么多了。工兄,虞饕和胥郊两位兄长此前也算是……今日便正式加入唐方,自今日起便与你一起处理唐方民政方面的事情,你三人可多交流交流。郊弟,杨戬兄弟,唐亚唐涂二位部长以及马六兄弟留下,其他人可散会。” 已经被姜林折磨得早已精疲力尽的众人听罢,纷纷起身朝姜林行了礼,便退出公厅去。最后被姜林点名的几人环视了一番,心中也明白了接下来姜林所说的定是和军事有关了。 “唐亚兄弟,唐涂兄弟,此前我传授给你们的练兵之术仍然要继续下去,我唐方的兵员不求数量,但求质量。主要还是人太少了,所以每一位士兵都要打造成精兵,以一当十的精兵。你二人日后要潜心钻研练兵之术,其他的不需操心。至于行军打仗之法,郊弟、杨戬兄弟,你二人日后便要潜心钻研。此次南行,郊弟也记录了沿途的山川地理,但这些不够。”姜林端起桌上的水杯,又润了润嗓子。 不待姜林再开口,红石郊接过姜林的话音说道:“姐夫,此前在朝歌城我也是接受过宫廷的军事教育。怎么听你这意思,好像你比我更懂得军事一般?要不我们比一比如何?” “不用比,你习得的那些,只是一些比较片面的军事知识而已。说起这军事来,是一个非常系统非常专业的领域。涉及到编制和兵力人数、装备、辎重、工兵以及给养、救护、侦察、情报、作战计划、通信、向导、军邮以及内部勤务,也就是军队的行政管理部门。这些领域不仅仅是战时,和平时期也需要一个庞大的团队来维持运转。” “唐亚唐涂二位部长目前所完成的其实只是兵员的训练这一个环节而已。但是考虑到以后军队的管理以及防止军队出乱的可能性,现在就要将基调定下来。防务部主要职能是征募兵员、训练兵员、编制军队、研究新式武器、购置装备武装兵员等。而你二人,则需组建一个新的部门,完成其他所有与军事相关的工作。最重要的便是根据我们唐方大的战略,即今日所说的统一,来制定未来军事行动的计划。” “平日里便要收集敌方的各种情报、绘制敌方境内的地图、侦察敌方的动向、边境驻军情况等等,这些信息最终将汇总到你二人这里。到了战时,一场战事需要调动多少兵力,调动哪里的兵力,都是你们说了算。你们二人所率领的部门才是发号施令的最高指挥中心,参照的依据便是此前汇集的所有信息。” “防务部届时如果不能给你们提供所需要的兵员和装备,那是防务部的问题。但是如果防务部给你们做了充足的支援,你们还无法打赢战争,那便是你们此前的工作没做到位。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听得明白?”姜林将后世的参谋部的概念第一次对几位军方的要员讲了出来。 “嘶……”在座的五人听罢,齐齐吸了一口冷气,公厅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来。 时间过去了约莫十几分钟,红石郊终于开口说道:“防务部平日里掌管军队的训练,但是无权调动军队。而你说的这个部门到了战时有权调动军队,但平日里却不掌管军队。如此一来,那些将领想依靠军队叛乱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对吧?” 姜林老脸一红,赶忙答道:“事实上确实如此,但是这只是一个附带的效果而已。我刚讲的这些就是要让军队更加的职业化、专业化。让战争变得更加轻松,也更容易打赢。” “那新成立的这个部门叫什么名字?”杨戬饶有兴趣地问道。 “参谋部!参谋参谋,意思便是参与出谋划策,商讨。说的直白点,一场战争值不值得打,怎么打,作为唐方军队最高统帅的我都要听取你们的意见。到最后,我只是那个决定要不要打的人,我一旦决定要打,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参谋部,责任重大啊。”姜林望了望红石郊和杨戬,语重心长地说道。 “可是,可是……”红石郊和杨戬二人听罢,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不要可是,郊弟你本就长于军事。整个唐方内,也就你和唐亚唐涂二位部长有一定的军事素养。经过上次莫庄一行可看出杨戬兄弟的头脑非常灵活,思路也很清晰,谋略方面定是有所长。你二人搭班组建这个新的部门,我放心。” “另外莫礼寿兄弟善养信鸽,这种信鸽可跨几百公里传递书信,便是晋阳到安邑这段路也能快捷地传递,而通信快捷与否甚至能够直接影响一场战争的胜败,所以参谋部第一项工作就是建立通信系统,尤其是在涑阳城和晋阳镇之间。” “娆妹手上掌握着涑阳城和安邑城周边的十处据点,这将成为参谋部的第一批情报人员。马六兄弟上次南边一行表现尤为突出,并且极富责任心。这是我调拨到你二人手下的第一个助手。至于其他的幕僚,你们需要自己物色了。有没有问题?”姜林又给二人鼓了鼓劲,一副期盼的眼神望向二人。 “呃……没有问题。”红石郊和杨戬二人对视了一眼,有点底气不足地说道。 “有没有问题?”姜林站直了身子,厉声喝问道。 “没有问题!”红石郊和杨戬二人赶忙挺直了身子,朗声答道。 “好!散会。”姜林说罢,便只身出了公厅。其他几人对视了一番,也陆续跟着走了出去。 第130章 谈判之前火力威慑 “太师,唐方姜首领来了,说是要和您谈谈。您……见还是不见?”用罢晚食,姜尚正在闭眼养神之时,屋外的雷震子朝屋内通报道。 “哦?请进来。”上午惧留孙已经来告知过姜林决定和谈的事,姜尚还在猜测姜林什么时候能来商谈此事,没想到一天的功夫都没过去姜林便来了,让姜尚着实有些意外。 片刻功夫后,姜林在雷震子的引导下,只身一人来到了姜尚居住的屋中,朝端坐着的姜尚行了一礼,开门见山地说道:“周国太师,经过商议,我唐方同意与周国和虞国和谈。不过此前你说的条件,我唐方不能接受。今日我将我唐方的和谈条件先通报给你,容你考虑考虑。明日我请你到我唐方的一处地方散散心,之后咱们再详议我说的条件。” “您且听好了:一、唐方坚决不向周国称臣纳贡,此为和谈的首要条件;二、唐方可以无条件释放此前俘获的周国、虞国和其他方国的兵士,包括吕他将军,但是周国、虞国必须将小虞国和胥国还回。小虞国首领虞饕的妹妹虞娆和胥国首领胥郊的妹妹胥苗目前都在晋阳镇,她二人可接替其兄执掌两国,直至找到合适的首领人选。虞召和胥治可以带着他们忠实的走狗离开小虞国和胥国,那些心向他们的国人也可以跟着离开,爱去哪里去哪里;” “三、小虞国、胥国还回后不再隶属虞国,我唐方将与两方国建立紧密的战略合作关系,两国的独立性将由唐方来保证,虞国和周国不得干涉;四、上次战阵上的缴获之物不归还,包括物资和随军的奴隶。另外我记得随军奴隶的家人名单好像已经派雷震子兄弟带回周国了,那些人必须送来,我唐方的居民还等着和他们的家人团聚;五、虞召、胥治二人上次发动政变时被贬为奴隶的人都要还回来。” 姜林说罢,又朝姜尚行了一礼,华丽地转了个身便朝外面走去,留下姜尚一人呆坐在原地。 望着姜林的背影,姜尚的心一阵阵地抽搐。经过这些时日对姜林的了解,姜尚的心中其实早就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以姜林的性格,让唐方对周称臣纳贡恐怕是其无法接受的。但是只要那些战俘能无条件地释放回来,称不称臣,纳不纳贡其实都无关紧要,以自己太师的身份,回到西岐有的是办法让西伯侯姬发点头应允。但是后面这几条……还真是让人一时无法理解和接受。 先不说西伯侯姬发能不能接受这第二、第三项条件,光是说服虞国、小虞国和胥国的三位首领来接受这两条恐怕都要费一番口舌。但是……这是自己失散二十多年的儿子第一次向自己这个老子提条件,若说姜尚此时没有私心那决然是骗人的。 唐方的落后和弱小姜尚其实早就通过一些只言片语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姜尚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自己的余生以及下一代人一定要保证唐方不被灭掉,但是那也是回去后要偷偷地做的事情,没想到姜林现在却开始发难了。 小虞国、胥国距离唐方的距离走都要走上十日,而小虞国、胥国距离安邑城却只有一日的路程,这小子第二、第三条和谈的条件到底是要干什么?而且那些奴隶的家人就那么重要吗?三个条件西伯侯都未必能答应,现在还要加上一条无足轻重的条件,西伯侯还不得……气炸了? 姜尚心中盘算着,倒也没有过多地生气。对于这个儿子以及青,姜尚心中充满了愧疚之情,不论对方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对于过去的事情,姜尚的内心都无法做到泰然处之。现在孩子对自己有了要求,不论是公还是私,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都有弥补的心思,所以这些要求的合理性就先放在一边了。明日且看这小子玩什么花样,到时候再和他好好掰扯掰扯。 姜尚想明白了这些,心情也趋于平静,继续闭上眼睛养起神来。姜林回到住处时,遇到唐亚、唐涂前来辞行。姜林对二人交待了一番,又在唐涂耳边吩咐了几句,二人便分别赶赴青石谷与骑兵训练场。 此时,红石郊和胥苗、红石洪与虞娆将要举办婚礼的消息已经在晋阳镇内小范围地传开来。要说最开心的当然是红石郊和红石洪的姐姐顺姬,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带着黑石月去找巫来推算最近的吉日,而整个晋阳镇也渐渐地充满喜乐的气氛。 姜林送走唐亚、唐涂二人,转身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便坐在走廊的躺椅上小憩起来。正在做美梦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腿被人踢了踢。姜林睁开眼,只见达利温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正不怀好意地望向自己。 “好兄弟,你怎么来了?怎么用这样的眼光望着我……”姜林望着达利温十分不友好的眼神,心中犯起了嘀咕。 “你妻的弟弟,婚礼。连珠问,两名侍女,怎么办?”达利温用断断续续的词汇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的妻弟要结婚了。你的妻连珠让你来问问,她那两名怀孕的侍女后面该怎么办?对吗?”姜林收了收魂,琢磨了半天达利温的话,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是的!侍女,总是哭。你们,要迎娶连珠的侍女。”达利温恶狠狠地说道。 “这是当然。我华族的男儿敢作敢当,这样的事情必须负责。明日……哦,对了,明日我有一个重要的客人要招待,好兄弟,我邀请你一起参加。后日我定亲自登你贤夫妇的门,正式代那两名不成器的小子向两位小妹提亲。婚礼与我的两个妻弟一起举办,一应开支由我们承担,如何?”姜林明白这是红石郊与红石洪二人要举办婚礼的消息传到了连珠和达利温的耳中,连珠想到自己两名怀孕的侍女前途未卜,特意支使自己的丈夫达利温首领前来施压。 达利温听完姜林的一番话,待完全明白过来姜林的意思后,却也变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继续问道:“连珠父亲,部落,交换粟,你昨天答应的?” 姜林想了想,想起这是昨天答应达利温的今日会上要统计粟的库存,看看能否挪出一部分来与达利温岳父的部落进行交易。但是今日会上,一来事情太多,姜林确实将此事忘得死死的,二来今日会上的安排姜林也明白,一系列的操作下来晋阳镇内粟的库存恐怕连口粮和种子都不充足,怎么会有多余的来与外族进行交易?好在姜林知道这个时代交通不便,眼下先同意了达利温的请求,待其将消息传回其岳父的部落,再等到马匹运来的时候,没准下一季的粟已经收获,虽然姜林免去了三年的田赋,但是有公田的产出,到时候肯定是不会食言的。 “我晋阳镇的粟确实不多了,但是谁让你是我的好兄弟。你岳父……的事我自然要想办法。这样,你先让你岳父的部落来人先与我们接洽,可以带少量的马匹来,待来人与我们搞好了关系,大家都熟悉了,事情就好办了。第一次可以少量地交易,待下一次收获,我们就可以多多地交易。第一次就让你岳父带太多的马匹过来,恐怕他们部落内部也不答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姜林眼下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来暂时稳住达利温。 “你说的,对。信任,很重要。后日,你提亲后,我返回驻地,派人,前往,沭河部落,传消息。我的妻,就交给你了。”达利温虽然华语说得不够流利,但是在听力和理解力方面却有一定的天赋,姜林的话说完,达利温略微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呃……别这么说,让别人听到不好。我会派人照顾你的妻,那两名侍女婚后也可以继续留在连珠夫人身边。你就放心好了。”姜林听了达利温最后一句话,赶忙朝四周看了看,还好自己的两位母老虎不在附近,也没有别的好八卦的人听到。 “好兄弟,感谢。”达利温起来潇洒地朝姜林鞠了一躬,便朝自己居住的厢房走去。姜林赶忙擦了擦刚才达利温一句话惊出的冷汗,又远远的看到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地朝这边走来,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己的两位妻子回来了,赶忙起身迎了过去。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姜林按惯例早早地锻炼完身体,用罢早食后,便派黑石平去请达利温,自己则亲自前往姜尚居住的民居,“邀请”姜尚和自己去一趟汾水西边。进了民居发现惧留孙也在,一听姜林的来意,老头子心血来潮也非要去凑凑热闹,姜林万般无奈,只好点头应允。 当守卫拿出两条麻布条示意姜尚和雷震子蒙上眼睛的时候,一边的惧留孙彻底愤怒了,夺过护卫手上的布条扔在地上使劲地踩了踩,又转头恨恨地看了看姜林,挽着自己的师弟登上了马车。姜林只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示意队伍出发。 队伍驶过汾水不久,便见一队人守在路中间,领头的上前在姜林耳边耳语了一阵后,便拐下大路朝一边的荒野走去。姜林朝身后的队伍示意了一番,也跟着走下大路,行进了十多分钟,终于来到一处建有一座简易茅屋的空地。 惧留孙与姜尚下了马车,与众人一起走到距离茅屋五十米远的地方,一队卫士将众人拦了下来。 姜林朝远处看了看,转过身来朝众人说道:“周国太师,我想你与雷震子兄弟肯定一直在想此前战阵时我唐方到底是用什么武器搞死了虞华和狐,我现在就告诉你们,那武器就在前面的茅屋中。当然了,是为了保密,才用茅屋遮挡起来的。” “我也知道,此次你们来我唐方是想探察些什么。但这武器,你们最好还是别想着去探察,非我唐方之人,见此武器者只有一死。不过呢,今日我心情好,特意请你们来近距离地看看这武器的试射效果,也算解了你们心中的疑惑。达利温兄弟,你也要好好看看呦。” 姜林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确实将雷震子吓个不轻。但是姜尚这样的老油条自然要保持平静,即便心中恐惧,也不能让姜林看出来。至于达利温,还没想明白今日姜林邀请自己来看热闹的真实意图。 只见姜林从边上的卫士手中接过一面白色的小旗,朝远处晃了晃,远处茅屋外的卫士见到姜林摇旗,也晃了晃手中的棋子,便朝茅屋说着什么。 “注意了啊,不要光盯着茅屋看,记得朝远方看哦。”姜林提醒着众人。 “噌、噌、噌、噌、噌……”只见茅屋内朝着一侧依次序射出五支箭。 “啊!太师……”雷震子惊呼起来。 “噌、噌、噌、噌、噌……”又是五支箭从茅屋内射了出来。要说第一轮的时候,姜尚、惧留孙、雷震子、达利温四人还不知姜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突然射出的箭支一瞬间传达的消息也只是让四人知道茅屋的武器在做什么,并且由于时间很短,四人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跟着箭支前进,最后箭支跌在了哪里,四人不得而知。但是第二轮的时候,四人都是盯着箭支的前进路径,最后当箭支消失在莽莽的原野中时,场面安静极了。 “噌、噌、噌、噌、噌……”茅屋内的武器又射了一轮后,姜林朝远处举起白色小旗,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后,转身朝众人说道:“好了,试射完成了。周国太师,达利温兄弟,现在我邀请你们自己去丈量一下我那武器射出箭支的距离。记住,千万不要试图去探察茅屋的武器哦。”姜林说罢,前面拦着的卫士分别站到两边,开始朝茅屋方向行进。 姜尚极不情愿地看了看姜林,又望了望惧留孙,又看了看雷震子,雷震子赶忙上前搀了姜尚一把,朝茅屋方向走去。茅屋内的西山炼铁场的匠人和今日前来凑数的骑兵训练基地的兵士纷纷将茅屋围了个水泄不通,姜尚只好压住了心中的好奇心,走到茅屋外后,沿着箭支射出的方向丈量起来。 “……六百九十七、六百九十八、六百九十九、七百……”当姜尚走到七百步的时候,姜尚犹豫了。成人的步伐在七十厘米左右,姜尚的身高在一米八左右,步伐足足有七十五厘米。走了七百步,五百多米,还未见到射出去的箭支,这是什么武器? 姜尚站在原地,假意休息,心中在计算着,在对比着。越算心中越惊恐,越对比越气馁。惧留孙和雷震子却没有留意姜尚的举动,继续朝前行进着。 “找到了!”雷震子又向前走了五十余步,终于见到了射出去的箭支,举在手中朝后面的姜尚喊道。边上负责压阵的兵士们听到雷震子的呼喊声,赶忙拥了上去,将散落在草原上的其他箭支一一回收,而雷震子手中的那支箭则没人去索取。雷震子举了一阵,感觉单手举起这支有点像长矛的箭支确实有点累,便双手托着朝姜尚走了过来。 “太师,您看,和当日射穿狐与虞华的箭支一模一样。”雷震子终于走到姜尚身边,心中充满愤懑地将手上的箭支托举到姜尚面前。 “你……走了多少步?”姜尚没有去拿眼前这支儿臂粗、足有两米长,镶有锋利的青铜箭头的箭支,尽量保持心中的平静,朝雷震子问道。 “七百五十步,就见到这一支,其他的箭支都要远于这支箭。”雷震子听到姜尚的语气,知道太师心中此时的想法,压低了声音悄悄地朝姜尚说道。 “唉……这可是杀人的利器。距离、威力……听说当时狐与虞华身上都有青铜铠甲,那么远的距离还能被射穿,再将吕他将军击下战车,足见这劲道……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武器啊。”姜尚抚着雷震子托起的箭支,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雷震子一般。 “是什么武器,您老就别琢磨了。我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唐方接下来会大规模的制造这种我师父他老人家在梦里传授给我的武器,将来在涑阳城头也会大规模地布置这样的武器。另外,也就两三年的功夫,我唐方还会有比这玩意更厉害的武器,到时候这些如小儿玩具般的东西就劈了当柴烧了。” “周国太师,麻烦您给南边带个话,那些不开眼不怕死的就敬请来欺负我唐方和小虞国、胥国试试,惹急了我,比这厉害百倍的武器我也敢用,安邑城我一日便可捅破,到时候可别怪我姜林不顾同族,心狠手黑。”姜林从姜尚身后走来,拿起雷震子手上托着的箭支,将箭头指向天空,抬头望着明晃晃的箭头,恶狠狠地说道。 说罢,又朝边上看了看,见达利温也走了过来,便顿了顿,继续说道:“达利温兄弟,青石谷的墙上,我也会布置这样的武器。另外,我想麻烦你一件事,青石谷以北还散落有少量的华族人的村落,今年我不想再听到你们鬼方人前来抢粮的消息。你的部落驻扎在北边,再有南下准备抢粮的鬼方人,你可要警告他们一番。别到时候让我弄死在青石谷墙下,你们怪我没提前打招呼。想要我们华族人的谷物和盐,还有别的你们无法产出的,都可以来和我们交换,但是若想抢夺……我告诉你,那样的时代将一去不复返了。弄不好,会给你们带来灭族的灾难。你可明白?” 达利温由远及近,听到姜林的话语,渐渐地从刚才试射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终于明白了姜林今日邀请自己前来凑热闹的意图。“好兄弟,我会阻拦他们,但你不能骗我。要是谷物,盐,无法交易,他们只能抢。” “这个是当然。我答应你的绝不会反悔,并且我还会教你们鬼方人耕种谷物,将来有一天你们鬼方人都学会了种植谷物,你们就再也不用活得那么辛苦,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也是我们整个华族人对你的承诺。”姜林朝达利温伸出手来。 “好兄弟,我信你。”达利温上前紧紧地握住了姜林的双手,激动地说道。 这一切,姜尚都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杂陈。 第131章 内部意见达成一致 不得不说,今日这一出的效果还是非常好的。 返回晋阳镇的路上,姜尚、雷震子、达利温三人均闷着头,一言不发。惧留孙则望着自己一直在沉思的师弟,心中也是不停地琢磨着。 此前对于姜林的了解非常有限,之所以同意率众弟子前来唐方,主要是了解了唐方对待奴隶的政策后,想给众弟子寻得一个出路,这才下定决心带众弟子来试上一试。 但是今日姜林的言语可以说颠覆了前面这些日子自己在惧留孙心目中的印象。 这么变态的武器他是怎么想出来的?难道真的是他的仙人师父?但是若真是仙人,应当有一颗慈悲的心才对,这么变态的杀人武器……一个仁慈的人是怎么琢磨出来的?还有姜林对姜尚和达利温说的那一番恶狠狠的话语,与前面的表现真的是判若两人,自己和众徒儿的选择难道错了? 姜林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言不发。今日的这场戏可以说是昨天临时起意的安排。上一次战阵之上床弩的威力显现了出来,直接决定了战争的走向,事后姜林叮嘱西山炼铁场尽最大的能力再多造些床弩。后来西山的匠人们穷晋阳镇目前所有的物资,又造了三架,并且将最早的那两架进行了改造,改进后的新型床弩可调节射程和左右射角,操作起来也变得简单了些。 但是碍于物资有限,尤其是制弓弩的材料要提前多年准备,现在这五架床弩,已经将原黑石村落和后来兼并的几个村落里制弓匠们准备的材料消耗殆尽,姜林一直想上马的制式单兵弩也才造出了两把样品来。想到这些,姜林就一阵气馁。 眼看着要与姜尚进行谈判,谈判桌上怎么才能给唐方争取最大的利益呢?此前两次战阵可能是将周国和虞国搞得有点怕了,但是没搞疼,从姜尚的口气中就能看出实力雄厚的西伯侯口气是多么的大,若是不拿出一点看家的东西来,谈判起来姜林这心中还真没底,所以姜林想到了仅有的这五架床弩,便有了今日这一场好戏。 众人返回后,姜尚与惧留孙匆匆道了别,便又被卫士们“请”进临时居住的院子。达利温的心中一直在琢磨着姜林今日说的话,也是和众人匆匆道了别,返回自己的居所。 惧留孙一把拽住姜林的胳膊,一路连拖带拽地拉进自己居住的民居,重重地关上了大门。卫士们知道惧留孙的身份,也不好发作,只能远远地吊着,见姜林被拽入院子,也不好贸然闯入,只好守在门口等姜林出来。 “小子,你知不知道,今日我都有些后悔带众弟子加入唐方。”惧留孙将姜林拽到院中,便坐到走廊前的台阶上,开门见山地说道。 “哦?却是为何?”姜林腆着脸,找了一处干净的台阶吹了吹,也坐了下来。 “那么恶毒的武器,你是怎么琢磨出来的?这样恶毒的武器一旦被各方国和诸侯知晓,大肆仿造,以后战阵之上恐怕……”惧留孙欲言又止,额头的冷汗已经清晰可见。 “师父,首领,你二人因何事在此争执?”偏房内的杨戬听到院中的动静,赶忙走了出来向坐着的二人打着招呼。 “徒儿,你可知为师今日与你姜尚师叔被这小子摆了一道。他说带你师叔去看热闹,为师我也没耐住好奇心,想跟着去凑凑热闹。结果什么热闹都没看到,倒是被他那恶毒的武器吓个不轻。能将儿臂粗的箭支射出去七百多步的武器啊,怪不得能将两个身披青铜铠甲的成年男人射个对穿。徒儿,你想想这么恶毒的武器一旦在众方国和诸侯之间流传开来,以后战场之上要死多少人?”惧留孙见自己的爱徒走了过来,赶忙诉起了苦。 杨戬听罢不明所以,盯着姜林问道:“首领,是何武器?竟然如此厉害?” “就是昨日开会时,我给郊弟说的,以后可能和小儿玩具差不多的武器?”姜林面无表情地抠着鼻孔,轻飘飘地说道。 “什么?这么恶毒的武器,你竟然说是小儿玩具?”惧留孙听罢,拔地而起,但是毕竟是老胳膊老腿,腰部的不适让老头无法彻底直立,只能撅着个腚,伸出右手来指着姜林准备好好说教。 “唉,昨日开会应当把老头也叫上。杨戬兄弟,你将昨日会上说的给这老头说上一遍,老头你等杨戬兄弟说完了再说话。”姜林起身负着双手,朝面前的师徒二人吩咐道。 杨戬上前将惧留孙扶住,朝姜林点了点头,便开始讲述起来。 不得不说姜林的识人能力还是挺厉害的,杨戬不但将昨日会上的几个议题对惧留孙详细地叙述了一遍,而且其中还将自己的一些见解加了进去,一些惧留孙不懂的地方,还讲解了一二,听得惧留孙频频点头。 待杨戬全部叙述完毕,惧留孙一副将信将疑的眼神望了姜林一眼,又开口问道:“你的想法很好,昨天开会说的这些事我也觉得很有道理,但是这些和这恶毒的武器有什么关系呢?” 姜林听惧留孙的语气已经有些缓和,便坐到惧留孙的下首,使劲拽了拽惧留孙的衣袖,将还在置气的老头子也拽得坐了下来,又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台阶,示意杨戬也坐了下来。 “老爷子,杨戬兄弟,武器的武,你们怎么写?”姜林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一边递给杨戬一边问道。 杨戬接过姜林手上的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鬼画符的文字。 姜林摸了摸自己鼻子,从杨戬手上拿过树枝,又拿脚将杨戬刚才写的鬼画符蹭掉,蹲下身子在地上写了一个简体汉字“武”,用手中的树枝开始讲解起来:“这是我唐方的文字,呃……当然了,是我师父他们……创造的。这个武字呢,这部分是止,停止的意思。这部分是戈,戈是什么,戈是兵器,也代表战争,止戈,便是武,以武来制止战争。老爷子,你应当知道一个健全的国家体系中,必须保有一定数量的军队用来随时准备应对来自外部的威胁和内部的叛乱。并且人类历史发展的长河当中,从来都不会缺少战争的存在,你可知为什么?” “为什么?”惧留孙和杨戬异口同声地问道。 “为了给自己的种族、自己的方国、自己的国家争夺生存的空间和资源。”姜林将手中的树枝扔到地上,盯着惧留孙和杨戬二人的眼睛说道。 “呃……”惧留孙和杨戬二人互相看了看,又望向姜林。 “这么说吧,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就是我们生活的这个大环境中,不光是我们华族人,北边、西边还有鬼方人,还有东夷南蛮。现在只是因为距离和交通不便的原因,我们很少了解他们而已,但是当我们人类发展几十、几百、几千年以后,就会与这些部族的人接触。” “并且在距离我们要走上两三年的地方,还有更多更野蛮的外族人,终有一天我们华族人也要和这些外族人接触。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国在接触的过程中,随着人口的增加,就会因为争夺耕地、矿产、河流、牧场、人口等等一系列可以定义为资源的东西,引发战争。”姜林顿了顿,见惧留孙和杨戬二人听得入神,呼吸变得极其微弱,知道二人在沉思中,便停了停。 片刻功夫后,姜林见惧留孙终于大口吸了口气,便继续说道:“那么到那时我们依靠什么来战胜这些外族人呢?就是我昨日在会上所说的,要建立一个强大的以华族人为主体的国家,这便是我说的统一。其不光是要建立一个以唐方现有的政策为主导的国家,更是为了以后应对周边外族对华族人心生歹念,意欲欺辱、侵略我们华族人时,我们能组织起强大的军队来抵御这些外族人。” “而现在华族人四分五裂,互相结成不同的阵营,连年战事不断,这些和以后与外族人的战争相比,真真是小打小闹。但是就是这样的小打小闹,不但影响着华族人内部的团结,而且因连年的战事损耗的人口、耽误的生产建设,这些都是无法计量的损失。所以这样的局面必须尽快结束,以期让华族人尽快团结起来,给子孙后代争取足够广阔的生存空间,发展壮大我们的民族,应对以后来自外部不可预期的威胁。” “嘶……也就是说,昨日你说的统一并不是只是因为奴隶……”不知什么时候,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已经站在院中,只是没有打扰姜林的话,现在听罢姜林这一番话,红石郊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汹涌,朗声问道。 “起初,确实是因为奴隶……但是现在如你所说,不只是因为奴隶。”姜林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位小舅子,指了指对面的台阶,让二人也坐了下来。 “小子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和你那恶毒的武器又有什么关系?上了战场照样是要杀人的啊?”惧留孙终于想通了姜林刚才所说的这番话,但对于今日所见武器的威力还是心有余悸。 “老爷子,这个逻辑关系其实你没弄明白,我们唐方的武器厉害,只会将战争更快地结束,让统一的步伐更快一些而已。”姜林见惧留孙对今日的试射仍存有执念,赶忙解释道。 “怎么解?”边上的几人纷纷开口问道,显然都不明白姜林这番话的含义。 “假如唐方和周、虞、商的武器是同一个水平的,那么我们几方的战争便永远都没有尽头,就像两个身体状况差不多的孩童打架一般,打个平手的时候多,分出胜负的时候少。但是一旦唐方的武器水平领先于其他方国几百年,上千年的水平,你们想想,是不是就会变成如同一个壮年男子与一个三岁孩子打架一般,胜负就在一瞬间的事。如此一来战事是不是很快就会结束?” “老爷子,我实话告诉你,上次周、虞两国联军进攻唐方时,我唐方除了十人受伤,无一人死亡,靠的便是今日那武器,还是没改进型的。你看,是不是有效地减少了人员的伤亡。周虞联军,也只死了五百人,其中还有四百五十余人是因为受伤不便医治,打扫战场时兵士们给了个痛快的缘故。也怪我战前没想到会打赢,也就没给兵士们交代,若是我战前交代清楚,这四百五十人都不用死,也就是说那么一场阵仗下来,只阵亡五十人战争就结束了,是不是伤亡几乎忽略不计。我说的,你可明白?”姜林回忆着上次的战事,轻松地对惧留孙说道。 “四百五十人啊,就这样被你的兵士处死了?你个可恶的东西。”惧留孙听罢,气不打一处来,便要上前踹姜林,幸亏老胳膊老腿的不利索,被边上的杨戬拦住。 “我都说了啊,开始我也没想到会打赢。当时整个唐方都想着会战败,当时想的就是扛过第一波进攻便往北逃的。不瞒你说,我给两位妻子的遗嘱都留了,当时就是做了必死的决心,谁想到两架武器射出去会轻松战胜。唐亚、唐涂二人以前都在商国的军队中参加过战阵,处理战场时都是按惯例进行的。我也心疼那四百五十人啊,不说都救活了,救活一大半,也能换回来不少奴隶和物资啊。”姜林朝边上挪了挪,离惧留孙又远了一个身位,赶忙解释道。 “也就是说这武器越厉害越好?”边上的杨戬听罢,朝姜林问道。 “当然。当武器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场战争需要的人就会少之又少,这样一来又减少了人员伤亡的可能。怎么样,老头,现在你明白了吗?并且当你拥有了极度厉害的武器的时候,一般的外族人见到这样厉害的武器,本来还是骁勇善战的民族,恐怕也只会变得能歌善舞,这也是我今日为何叫上鬼方那个部落首领的原因。我想那五架武器的厉害,足以震慑他们鬼方人不再轻易地动来华族人的村落抢粮的念头。”姜林像是在对杨戬回答,但是眼睛一直盯着惧留孙。 “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是再有道理,你也不能这样对周国太师,他可是你的……你的敌国的太师,聪明绝顶。你就不怕他看到那几架武器,端详出其中的奥妙回去造了出来,以后迟早变成唐方的大敌?”惧留孙想起今日车上看到自己师弟的模样,再看到现在姜林这个做儿子的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此这般,心中有些为姜尚愤愤不平。但是话到嘴边才想起姜林是姜尚亲生儿子这件事是天大的秘密,不可轻易泄露,赶忙转变了话风。 “不怕。我昨日对杨戬兄弟和众人已经说过了,那几架武器以后只会变成如同小孩的玩具一般,劈了当柴烧。我这里还有诸多更厉害的武器,待他周国一一追着制出来的时候,我唐方恐怕已经完成了统一大业了。到那时候,我们便只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意图欺辱我们的外族。”姜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惧留孙和众人说道。 “好吧好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老头子管不了了,我也不掺和了。以后我就安心地教授我的医术,带好我那干儿子就行。不过我会盯着你们的,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干出了什么有违天道的事情来,我老头子可是不会饶了你们的。”惧留孙说着,便起身揉了揉自己酸软的腰,在杨戬的护送下回到屋内歇息。 “姐夫,你这脑袋中,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你快给我说说啊,这两日我这劲头已经被你勾了出来了,你要不说,我晚上连睡觉都睡不踏实了。”惧留孙进屋,红石郊赶忙坐到姜林身边凑了过来问道。 “姐夫,你刚才说的真的有那么远的地方,有更野蛮的外族吗?”红石洪也不甘示弱,坐到姜林另外一边同时开口问道。 “最厉害的武器嘛,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打到几万公里以外,一下子可以弄死几十万人。至于其他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姜林看也不看边上的两个小舅子,幽幽地说道。 边上的两人沉默了,心中在默默地盘算着几万公里,几十万人的概念。 “首领,那我们能造出这样的武器来吗?”杨戬从屋内走了出来,正好听到姜林回答红石洪和红石郊的话,也赶忙走了过来问道。 “不能。我们现在的科学技术太差了,从现在开始起步的话,大概还需要三百多年吧。我们这代人肯定是看不到了,不过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终究会实现的,到时候我们的后代有了这样的武器,什么样的敌人都不会怕了。”姜林想着后世最高精尖的战略核武器,无不遗憾地说道。 “那……我们现在能造点什么更厉害的武器?”红石郊有些失落地问道。 “这个,你先不要打听。后面我会亲自和西山那里做试验,试验一旦成功,你们二位军方的头脑肯定会第一时间知晓的。先做好昨日会上吩咐给你们二人的事是正道。哦,对了,你俩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姜林望着两位小舅子,想起了什么似的赶忙问道。 “姐夫,没什么事,就是姐姐和月夫人,还有巫他们几人测算出了最近的吉日是二十日后。姐姐、苗妹和娆妹让我们来问问,这个日子行不行?还有婚礼按什么规制举办?”红石郊赶忙羞涩地答道。 “二十日后,农事应该忙得差不多了……时间倒是可以。不过……两位弟弟,我唐方的条件比较艰苦,百废待兴,这你俩也是知道的。这一年虽然取得一些成果,但是物质方面还是很欠缺。你二人的婚礼,恐怕无法大操大办,你俩……还有两位小妹恐怕要委屈一些了。”姜林望着自己的两位小舅子,想起自己第一次娶黑石月时候的情形,有点遗憾的说道。 “一切旦凭姐夫做主,我二人,还有苗妹娆妹不会觉得委屈的。”红石郊赶忙答道。边上的红石洪也赶紧附和道,生怕自己犹豫一下,姜林便将婚礼推迟。 “好。物质上虽然委屈了些,不过婚礼的形式么,我想改善一下。给连珠夫人充当译员那俩小子犯下的错,达利温首领还等着我们负责。我想让那两对新人,还有晋阳镇其他的一些有意婚配的伴侣和你们一起举办一个集体婚礼。那场面估计会非常地热闹,如此一来,也省下不少的事和物资。”姜林将心中的设想给自己的两位小舅子道了出来,二人听罢也生出了一些好奇心来。 时间已是晚食时分,姜林腹中已是饥肠辘辘,便朝杨戬摆了摆手,带着红石郊、红石洪二人返家吃饭去了。 第132章 双方草签和谈条款 被两位孕晚期的妻子折磨得有些神经衰弱的姜林这一晚并没有睡好。 昨日听红石郊前来汇报巫推算出的吉日时,姜林突然想起距离自己去年六月二十三日坠崖已经快一年的时光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马上就要一年了。这一年的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让姜林恍如隔世一般,没想到经历这么多,才过去了一年的时间。 借着皎洁的月光,姜林望着身边两位百看不厌的妻子,再看看二人已经隆起的腹部,想着即将出生的孩子,姜林的心中感慨万千,这一夜便在迷迷糊糊当中熬了过来。 第二日一大早,姜林非常自律地完成了晨练。 今日是自己要带两位妻子以及那两名不成器的小子前往达利温的住处提亲的日子。虽然就几步路的事,但仪式感还是要拉满的。好好地梳洗了一番后,黑石平率人赶着一辆牛车,拉着六麻包粟和一麻包盐已经在屋外等候多时。待那两名犯了错的男子对姜林和两位妻子千恩万谢之后,这支不大的队伍便朝着不远的另一座厢房走了过去。 在巫的主持下,提亲的仪式非常顺利地完成了。反正鬼方人也没有像样的礼法,一切任由巫摆布就是了。六麻包粟和一麻包盐作为聘礼,不仅是那两名怀着身孕的鬼方侍女,便是连珠,见到华族人如此重视这跨越种族的爱情事故,心中也升起了一丝的温情来。正是青春年华的连珠叽叽喳喳地围着达利温欢快地说个不停,让达利温也觉得如此解决这桩事故才是最好的方法。 两对不同种族的年轻人在几人的注视下向达利温和连珠、姜林和顺姬、黑石月分别行了礼后,这桩亲事便定了下来,婚礼举办的时间是二十日后的吉日。 返回的路上,姜林望向赶着车的黑石平,突然想起此前答应的去替黑石平向中意的那家女孩家提亲的事来。与自己的两位妻子一商量,便在黑石平的率领下来到那女孩的家中。 淳朴善良的一家以农业为生的农人见首领和两位如同仙女般的首领夫人亲自光临自家拥挤的茅屋,已经紧张得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待姜林道明来意,黑石平相中的女孩已经激动得泪流满面,女孩的母亲却也道出了心中担忧来。 黑石平是一个孤儿,在晋阳镇中无父无母无任何亲属照应,女儿将来嫁过去的日子无人帮衬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女孩的父亲虽然知道黑石平是姜林的贴身随从,定然是前途无量,但是自家女人的意见还是要考虑一下的,所以想等等看还有没有更好的女婿人选。 现在姜林和两位夫人亲自登门定亲,尤其是姜林向女孩的父母讲述了黑石平这一年来的种种表现,女孩的父母又重新审视了一番这个瘦弱的小伙子。加之黑石平人也机灵,当着女孩父母的面,在姜林和两位夫人的见证下,向那女孩起誓一定会让其过上好日子,所以最后女孩的父母总算是点头允下了这桩婚事。不过按姜林的说法,一定要等双方年满十八岁才允许登记为夫妇,才能行夫妻之礼。羞得两位小年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见往日里两人私下没少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一日促成了三对年轻人的婚事,并且一路上姜林将昨日对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所说的举办集体婚礼的想法又给两位妻子和巫这些女人们讲了一遍,几人兴奋得恨不得立刻就到那一日,好看看有多少对新人能共赴幸福的殿堂。 今日做了这么多的善事,几人的心情非常不错。当然了,若是姜尚不传来想见姜林一面的消息的话,姜林的心情会更加不错。 自幼对父亲的恨意,这一生肯定是无法消除的,长相酷似父亲的姜尚只能委屈地被姜林用来发泄二十余年的恨意。虽然姜林知道这个人不是自己的父亲,但还是不愿与其多见面多打交道。不过躲肯定是无法躲开的,唐方与周、虞两国之间的问题悬而未决,还需要姜林这位方国首领出面去解决。 姜林带着黑石平走进姜尚居住的民居,姜尚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的决定说了个明白:姜林前日所说的条件,姜尚暂且全盘接受。途径虞国,回到西岐后会尽最大努力争取。一旦西伯侯姬发同意,姜尚会尽快派人通知唐方。小虞国、胥国现任首领的去留问题,只要西伯侯姬发点头,虞国迫于压力肯定是只有点头的份。至于小虞国、胥国姜林能否护佑得周全,姜尚最后送给姜林四个字:好自为之。 两人约定第二日形成正式的邦交文书,姜尚刻意叮嘱姜林准备几块龟甲,姜林报以轻松的微笑后,便带着黑石平离开了。 姜林返回住所时,正好达利温前来辞行。此次达利温前来晋阳镇,护卫均留在了青石谷,两名唐方的兵士护卫着达利温,一辆马车拉着六麻包粟和一麻包盐便在姜林的目送下朝着青石谷驶去。 第二日一大早,姜林率红石郊、红石洪、杨戬、红石魁四人来到了姜尚居住的民居。惧留孙得到消息,一大早也赶了过来。 此次制定邦交文书,由红石郊执笔,红石洪研墨,姜林口述。用晋阳镇所产的纸,使用简化汉字与鬼画符两种文字将五条款项一一列了出来。当一式两份的文书递到姜尚和惧留孙手上时,其中的内容并未引起两位老者的兴趣,但是第一次见到这纸、笔、墨,着实令两位久经世事的老人充满了好奇。 “姜首领,此为何物。老夫观察此物并不是往日邦国间制定外交文书使用的龟甲。此物……既轻又薄,并且方才见书写时异常流利,不像此前需要在龟甲上艰难地刻画,可否告知老夫此物的来历。” “嘶,还有这边的文字,老夫虽不识,但与以往使用的文字对比起来,好像非常的优美,且加之书写方式简便,竟然短短几刻时间便将需要在龟甲上刻画大半日的内容书写完毕。姜首领,这一切可都是你那师父传授的?”姜尚望着手上的文书,思绪越发地开阔,作为一位在后世有着举世无双的贤名之人,不可能看不出这纸、这文字、这笔现世的意义。 “不错,这些东西都是我师父传授的。听说当年仓颉造字,造好字后连鬼神都在哭泣。我师父传授的这种文字,莫说是鬼神哭泣,就是天上的众位神仙,见到了也无不动容。至于别的么,周国太师,贵我双方目前还是敌对阶段,恕小子我无法过多地言明。” “不过他日若贵我双方谈和成功,这东西的制作方法肯定是不能外传的,但是成品么,可以少量地进行贸易。周国太师,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东西在未来的几千年都将是书写的最好的方法,你那龟甲壳迟早会被抛弃到历史的尘埃中。” “好了,这文书现在你们也看过了,没意见的话就在下面签上你的大名即可。”姜林说着,从姜尚手中接过文书,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从惧留孙手中接过另外一份文书,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笔递到红石郊手上,红石郊在姜林的名字后面用鬼画符划拉了两个字,然后将笔递到姜尚手中。 姜尚望着桌上的两份文书,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惋惜。最后下定决心接过红石郊手中的笔,在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切做罢,待墨迹干透,姜尚收好一份文书,便迫不及待地向惧留孙和姜林辞行。 “既然周国太师如此勤劳国事,小子我也不好多加阻拦,希望周国太师回去后能为各国百姓着想,早日促成几个方国之间的和平。我唐方穷乡僻壤的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像样礼物,想必周国太师在晋阳镇这段日子已经吃惯了我们唐方产出的盐,回去后可能虞国的盐就再也无法入口,小子我便送太师一麻包唐方的盐,希望周国太师一路吃好喝好睡好休息好,保重好身体。”姜林说着,朝院中的黑石平使了个眼色,黑石平便朝院外走去。 惧留孙见自己的师弟要走,心知此一别恐怕二人此生相会的可能几乎微乎其微,便指使红石郊和红石洪帮着雷震子一起收拾起行礼,又派杨戬去寻找自己的众位弟子前来向师叔辞行,自己则拉着姜尚在一旁开始惜别起来。 姜林坐在院中等着黑石平,无聊地打起盹来,屋内的惧留孙见姜林这不着调的样子,几次想出来好好教训教训,都被姜尚拉住。 约莫半个小时后,杨戬、莫家四兄弟抬着土行孙进得院来,惧留孙的六位徒弟齐齐地向姜尚执弟子礼,搞得一旁的姜林微微有些尴尬。好在黑石平终于准备好了送行的车辆、卫队,进到院中前来汇报,这才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顺姬和黑石月听黑石平讲周国太师要走,也特意前来辞行。望着自己两位挺着大肚且贤惠的儿媳,再望向站在一旁跟没事人似的姜林,姜尚又一次愧疚地无法言语,两行浊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这个老泼皮,见到我的妻子竟然会如此激动。丫丫个呸的。”姜林心中腹诽着,上前打断了众人的交谈:“周国太师,时间不早了,今日还要赶到南边的营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这混小子,我……”惧留孙再也无法压制自己内心的火气,便要上前来教训姜林一番,边上的杨戬等人赶忙拉住自己的师父。 “师兄,师兄,无妨,无妨。”姜尚望着自己的这位私生子,想着自打第一次见面以来这些日子的种种,心中突然豁然开朗起来。 不得不说自己的这个儿子确实是有些手段的,人虽然心眼小了些,嘴上也轻易地不吃亏,但是心毕竟是好的。并且从一众人的口中得知,自己的这个儿子不但有大智慧,大本领,而且非常仁慈。别的不说,自己的几位师侄自己是清楚的,此前也多次邀请入西岐为官,几人均不动容,现在这几人能被姜林说动,可见这儿子是有些本事的。 惧留孙之所以生气,是见到做儿子对自己的老子如此态度,心中不满。但姜尚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自己便是其亲生父亲,而且是一个敌国的使者,做派自然不会客气。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性格,无可厚非,相反与西岐那几位不成器的儿子相比,姜尚发现自己竟然更喜欢姜林这个私生子。真是世事难料啊。 “师弟啊,这些日子在晋阳镇受委屈了。师兄正好近几日无事,我送你去南边营地。杨戬,礼青、礼红,你三人随为师一起送送你们师叔。礼海、礼寿,你二人在家照顾土行孙。咱们这就走吧。”惧留孙说着,便挺了挺腰杆朝院外走去。 走到姜林身边时,恨恨地瞪了一眼,再走到姜林身后的黑石平身边时,看到黑石平握着几条蒙眼麻布的手向上扬了扬准备开口,上前一脚将黑石平踹了个跟头。后面的几人见状也不敢吱声,带着行李厮跟着出了院门。 当姜林骂骂咧咧地上前将黑石平扶起,查看完黑石平有没有受伤,再赶出来时,姜尚和惧留孙坐在车上已经驶出去百米远。 见姜林出来,姜尚远远地朝姜林摆了摆手,手垂下时,顺势擦了擦眼角的泪。 二十余年未见的儿子,从相见到离别不到二十日的日子,这一别以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补偿他。姜尚心中想着,如鲠在喉,一路无话。 顺姬、黑石月送完姜尚,回头看了看还在哼唧的黑石平,俩人捂着嘴吃吃地笑了一阵,便在一众保姆的护卫下忙别的去了,街上又只剩下了姜林和黑石平。 “你没事吧。”姜林回头看了看黑石平,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老爷子毕竟上年纪,腿上没多大的劲。”黑石平揉着一侧的臀部,望着远去的车队说道。 “走,随我去将军岭。”姜林说着,便朝西边走去,黑石平赶忙跟了上去。 将军岭上,姜林望着汾水东侧原野上忙碌的情形,心中的思路也渐渐的理了个清楚。 自三月底接到周、虞联军来进攻唐方的消息,到今日送走做为使者的周国太师姜尚,这两个多月以来自己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并且还都是在高强度的压力下度过的。与周虞联军的战阵、去南边营救虞饕和胥郊二人的行动,哪一步出点差错都会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从南边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前来打探消息、盛气凌人的周国使者,不过这使者后来变的倒也挺温和的,自己的那几条议和条件中,其中最关键的便是要将小虞国和胥国要回来,成为向南的第一块跳板。但是这块跳板真的搭建好后该怎么用,姜林的心中还没有太好的把握。 现在晋阳镇中已经开始在分田包产到户,货币也逐渐地投入使用,私有化逐渐实施,但却不能私有化的太过彻底。核心场、站还是要牢牢地抓在手中。这是最基本的大方向。 接下来的任务还更加艰巨,一旦南边的小虞国和胥国拿回来,并入唐方,这将是一个划时代的事件。不论从统治方式,还是从统治距离上来讲都充满了挑战。虽然姜林在众骨干面前讲述此事时表现的极度自信,但是无论是后世还是现在,自己都是一个丝毫没有治政经验的毛头小伙。 从去岁接手黑石村落首领开始,到现在的唐方首领,一年的时间里晋阳镇能发展到现在,不得不承认期间有许多事情都是误打误撞。比如那些随军来的奴隶,确实扩充了人口,但是这样随机性的事件不可能形成常态,也就是说晋阳镇的人口以后会不会快速、持续地扩大,姜林的心中其实也没底。 不过惧老爷子当日劝姜林与周国议和时所提的九字方针,确实是必须坚持的。那么基于这九字方针,接下来该怎么走,确实应该好好考虑考虑。 首先,还是最重要的粮食问题。可以说粮食是一切开发建设的基础。晋阳镇需要投入足够的劳动力去搞开发建设工作。对于这些体力劳动者来说,一日两餐的粟米粥已经很难满足现在的劳动强度。晋阳镇周边平坦的土地上,粟米、小麦实行轮种。红薯这样不挑土地的耐旱作物找一些沟沟坎坎犄角旮旯的土地也能大规模的种植。这些都可以增加粮食的收成,加上包产到户的政策,如此一来粮食问题应该很快能解决。 其次,住房问题。现在山脚下汾水东侧的这块平原上,已经建起两排整齐的民居,一套民居解决几户人家住房,再加上南边还没拆除的茅屋群,倒也解决了现在晋阳镇的居住问题。随着建设进度的实施,住房问题应当也不用再费太多的精力。 另外便是防务问题。晋阳镇的人口基数太少,所以常备兵少的可怜。上次与周虞联军的战阵,姜林看到排在后面的那些只是经过短时训练的居民,怎么想都觉得依靠这些人是无法打胜仗的。 这个时代的军队体制,诸如商国和名义上为西伯侯,其实已经具有周王实力的周国,常备兵力为右、中、左三师三万余人用来负责震慑那些不臣的诸侯和方国、以及守卫宫城等。到了战时会大规模征召具有参战资格的庶人,即国人作为补充。战阵之时,战车打头,后面紧跟训练有素的常备兵,再后面便是这些临时征召的庶人用来助威,壮大声势。至于那些奴隶,多是用来充作苦力和军营中的杂役。 若是前面的战车和常备兵战胜了还好,一旦战场失利,后面的那些临时征召的国人也只有被敌人砍瓜切菜任人宰割,或者被俘沦为奴隶的份。 这是多么的不负责任啊。所以唐方无论如何是不能这么做的。常备兵就这么少,依靠常备兵力和其他诸侯方国对阵那是找死,若是再征召一些后面的临时兵员,那真是太不负责任了。所以唐方的军事必须走精兵路线。 另外便是武器装备上的降维打击。床弩的威力此前已经显现了出来,铁制兵器的威力暂时还未得到验证。但无论如何,这些都没有逃脱冷兵器的范畴,铁制唐刀和青铜剑无非就是材质和外观上的区别,但唐刀与青铜剑对砍,砍的多了刀也会崩刃,兵士也会力竭。制作弓弩的材料需要提前好几年制备,并且使用过程中还有消耗,姜林一直想推行的弩也才做了两把样品。 上次去南边,倒是一件物品引起了姜林的关注。当日强叔所说的苦盐,在红石郊的误导下,姜林以为是火硝,只因两者的物理性质太过接近了。但是等强叔打探完消息返回时带了一包回来后,姜林经过验证,那不是火硝,是与火硝非常相似的芒硝。虽然后世也是工业用品,但现在却没有太大的价值。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姜林。后世曾与好友孙大江游玩太原周边的时候,姜林清晰地记得当时孙大江神秘地说,自己的父亲名下有一个硫磺矿,还有一个火硝矿,都在西边距离太原不远的吕梁山中。问姜林若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弄一点出来,配个火药玩一玩。 后世那个时代的姜林确实不敢感兴趣,但现在的姜林,非常非常的感兴趣。 这东西一出来,将真的是降维打击。 第133章 瞌睡来了就有枕头 人类从猿猴进化到人这段漫长的过程中,对任何的新鲜事物都保持着好奇心,但是出于对大自然的敬畏,往往将一些诸如山火、打雷、闪电、地震等天灾视为上天的惩罚,避之不及。 所以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原始人品尝了山火烧熟的野兽的肉,人类才意识到熟食的美妙。不仅仅是色、香、味不同,食用完窜稀的概率也大大降低更是让人觉得巴适。但是他们何曾得知,从他们百代之前的祖先直至他们的父辈,对火却是有着十足的敬畏。 火药一旦出现,热武器一旦出现,只要唐方保密工作做得好,以姜林知道的热武器的威力,恐怕又会让南边的那些诸侯国和方国再敬畏几十代人。 而以热武器武装的军队,则真的可以做到以一敌十甚至敌百。少而精的兵员,领先几个时代的兵器,这非常符合唐方的实际国情。 这一晚姜林连做梦都是香甜的,若是黑石月和顺姬再安生一些的话,那简直太幸福了。 早晨晨练时,姜林计划在晋阳镇内到处看看,等惧留孙回来道个别,便带着黑石平去西边的吕梁山中碰碰运气。这一溜达便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公仓中。虽说这公仓距离此前姜林居住的首领之屋不远,但姜林还一直未曾进入好好看过。今日索性无事,进去瞧瞧晋阳镇这公仓里都有什么。 说是公仓,其实就是几个建在较高的土台上的面积较大一些的茅屋。地势抬高是为了避免下雨时积水浸泡了仓内的粮食以及各种杂物。一号仓、二号仓堆积着成麻包的粟米,这些粟米有些是晋阳镇上一季收获的,有些是从青石谷鬼方人储备的那处山洞中运过来的。集体所有制的晋阳镇平日其实也是按人口按量定时分发粟米。各生产场站有专人负责做饭,至于各户则有各户的女主人负责。看着这一包包粟米,姜林就像一个老农一般心中觉得是那么的满足。 转到三号仓,这仓房就变成了一个杂货铺。一些淘汰了的石制、木制的工具,还有一些两次战阵缴获的已经残缺的兵器、去掉青铜部分回炉制作别的东西,剩下的木制部分依旧扔在仓中。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别的东西,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东西很多。整个仓房中还泛有淡淡的臭味,惹得姜林皱起眉头。 “你闻闻这什么东西都坏了,这么臭。给你们部长说说,让抽空把这三号仓整理整理,一些不重要的东西该扔就扔。”姜林对身后负责看管这几座仓房的文员说道。 “是!”身后的文员赶忙躬身答道。 “你看看,都乱成什么样了。这些缴获的东西能回收利用的就回收利用,不能回收利用的就拉出去分给居民当柴火烧了。还有这些,这都是什么啊?”姜林指着角落里几个编筐中黑黢黢的东西,有些生气地问道。 “首领,这些东西我们部长看过,说不敢扔,怕你日后问起来无法交待。”身后的文员上前看了看那几筐东西,朝姜林解释道。 “哦?却是为何?”姜林扭头盯着文员好奇地问道。 “听说是以前黑石村落的那谁,外出寻找的各种矿的样品。小的也说不清楚,总之我们部长说这几筐东西很有用,不能随随便便地私下处理,要处理也是要上报给你下令才行。”小文员继续说道。 “哦?平,你俩给我把这几筐东西抬出来,索性今日无事,我看看都是什么鬼东西。”姜林朝身后的黑石平摆了摆手,上前搬了一筐东西就往仓外走去。 “这块就是煤炭,西山那里多的是。这块么,这是铁矿石……”姜林蹲在地上,将自己拖出来的筐中的东西一块块地拿出来观察着。 “这块是铜矿石,整块石头泛着绿,应该没错。这块么……这块是什么东西。”姜林从另一个筐中拿出一块淡黄色块状结晶体,一股臭味扑面而来。 “首领,这是……屎吗?好臭……啊,首领,你这是做什么啊?”边上的黑石平和文员已经失声喊了起来。只见姜林捧着那块黄色结晶体,竟然失神地亲吻了起来。 “快去通报夫人,首领疯了,再将巫请来赶紧给首领看看。”黑石平看到眼前的一幕,赶忙朝文员吩咐道。 “不要惊慌,不要惊慌,我没事。”姜林听罢,赶忙回过神来对身边的两个年轻人说道,顺势将手上的东西递给黑石平:“拿好了,若是这东西出点差池,我饶不了你。” 之后又在筐中翻腾起来,边上的两个年轻人见姜林如此说,只好一副神秘的眼神看了看黑石平手上捧着的东西,但是怎么看这散发着一股臭鸡蛋味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两个年轻人四目相对,互相默契地点了点头,再次确认首领今日确实不正常。 “你,去给我取个点燃的火把来。”突然,姜林蹲在地上拽了拽边上文员的裤腿说道,声音中竟然带着欢喜。 “遵命!”文员心想终于可以暂时逃离这臭烘烘的地方,欣然领命,转身飞速离开。 片刻功夫后,文员拿着一个点燃的火把走了过来。 “将火把熄灭后伸过来,然后将头扭过去。”姜林朝文员吩咐道。年轻的文员将火把放在地上,使劲踩了两脚,终于将火熄灭,然后将冒着青烟的火把使劲往前伸着,脑袋扭到一边。 只见姜林用右手在左手手心中捏了半天,之后将一团粉末轻轻地洒在未完全熄灭的火把头上,一阵火星闪烁个不停。姜林兴奋地上前夺过黑石平手上捧着的东西,又从筐内拿起自己刚才观察了半天的那块白色晶体,欢快地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要不,还是去给夫人说一声,首领今日确实不正常。”黑石平扭头看了看边上的文员,又看了看已经跑得很远仍在发疯的姜林,幽幽地说道。 “要不再看看,毕竟我们不知道首领心中所想,再说我们首领发疯的事情还少吗?现在两位夫人都怀着身孕,若是贸然上报惊了夫人,我俩的罪过可就大了。”边上的文员倒是老成,一番话说下来,黑石平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要不,咱们过去找找吧。”大半天时间过去了,姜林的身影已经消失许久,两位年轻人心中开始打起了鼓。 “好!”黑石平回答着,俩人朝姜林刚才消失的方位走了过去。 转过街角,便远远地看见姜林坐在首领之屋前的小广场上,一手握着一块刚才从筐内拿出的样品,一副失神的样子。 “首领……你……要不要紧。要不要找巫过来看看。”黑石平上前幽幽地问道。 “哦?不用,不用。”姜林回过神来,赶忙朝两个年轻人笑了笑答道。 “你们部长说的对,那三号仓中的东西是不能随便私下处理。你回去将那些东西再收好了,拖回三号仓中。给你们部长说一下,我取了两块矿石样品。”姜林朝文员吩咐着,一手捧着一个宝贝转身朝北边走去,黑石平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今日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回去的路上,姜林竟然哼起了歌曲来,可见今日的收获真的是挺大。 这收获能不大么?姜林亲吻的那块散发着臭鸡蛋味的黄色晶体,便是硫磺。而粉末洒在熄灭的火把上冒火星的,便是火硝。再加上木炭,昨日还在想的火药,这不就成了吗? 姜林回到住处,将这两块样品收好,便又来到惧留孙所居住的民居,老爷子和几位徒弟恰好刚到家。 “你小子今日有何喜事?怎么满面红光,眉宇间喜气洋洋的。不如说来听听,让老头子我也乐呵乐呵。”见姜林走进来,惧留孙见其脸上泛着喜意,便开始挤兑起来。 “喜事么,确实是喜事。但是是军国大事,绝密的东西老爷子还是不要打听的好。怎么样,你那师弟送走了?”姜林朝惧留孙躬身行了礼,大大咧咧地坐到另一侧的椅子上。 “送走了,送走了。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得以相见啊。哦,对了,我那师弟托我将一些东西转交给你的两位夫人,正好你来了,由你带回去便可。杨戬,你师叔给两位夫人还有首领的东西呢?”惧留孙说着,便朝屋外喊去。 “来了来了。”杨戬应着,和莫礼青二人抬着一包东西便走了进来,放在正堂的地上。解开包袱,包内赫然是几盒宝石和一些贝币。 “师叔说,此次来的突然,没有给二位夫人准备什么像样的见面礼,这十盒宝石和这一百朋贝币便算是给二位夫人的见面礼,还请首领不要嫌少。”杨戬说着,便蹲下身将十盒宝石一一码放整齐放在一边。 “合着我这首领还不如我的两位夫人有面子?”姜林望着地上的东西,有些生气地说道。 “糊涂。这些东西周国太师给你,那是资敌,给二位夫人,则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这点道理都不懂么?”惧留孙坐在椅子上,极具威严地朝姜林喝骂了一声。 “哦?原来是这样啊?可是他一个老泼皮为何对我的两位妻子如此关心?走的时候,见到我的两位妻子竟然还激动地流了泪,现在又给我的两位妻子送这么大的礼。”姜林愤愤地说道。 “你……唉。好了好了,你俩的破事我不管了,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哦,对了,周国太师也有东西给你的,是一块成色相当不错的玉石。”惧留孙说着,朝地上那一堆东西指了指,杨戬赶忙趴在地上,在那堆贝币里翻腾起来,片刻功夫后,一块婴儿脑袋大小、通体泛着淡淡的绿色的玉石被找了出来,竟无一点杂色。 “商王、西伯侯以及众多规格高一些的诸侯均有印玺,用来在丝、绢、帛一类的文书上加盖以显示威严。昨日见你在那文书上签注你的名字用来做信颇为好笑,我师兄弟二人在路上说起此事来,周国太师便想起此次出使唐方,沿途方国进献上的这块玉石,托我转交给你,雕刻上一块唐方首领的玺,以后就不要再签注你的名字了。”惧留孙指着玉石说道。 “哦,这样一来我这心中倒也平衡了些。”姜林说着便从杨戬手上接过那块玉石,开始把玩起来。 “玺的内容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刻:天授命,寿且昌。”惧留孙端起桌上的陶杯,喝了口水,幽幽地说道。 “你说什么?”姜林听罢差点将手中的玉石扔到地上,扭头瞪着惧留孙惊讶地问道。 “我说玺上刻:天授命,寿且昌。怎么了?有问题吗?你们这些诸侯、方国的首领,都是上天授命来牧养众民的。寿且昌么,自然是期盼着你这唐方能够繁荣昌盛,传万世,多好的寓意啊。”惧留孙以为姜林没听懂六个字的含义,便又解释了一遍。 姜林手上捧着这块玉石,彻底地震惊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对于一个后世喜好历史的人来讲不可能不知道,这是秦始皇统一六国后,雕刻的传国玉玺上的内容,现在这方玉玺竟然要提前八百多年现世,冥冥之中定然是寓意着什么。 无论是六个字也好,还是八个字也好,这方玺一旦刻成,不仅仅代表着权力与威严,也代表着责任和义务。秦始皇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统一六国却治国不善,之后秦国只传了两代就灭亡,让后人唏嘘不已。如《阿房宫赋》中所说: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 真实的历史中,后人可以不以前史为鉴,因为那些统治者有着谜一样的自信,总觉得自己真的是无人可以取代的天子。但是他们不知道绝对的权力会导致绝对的腐化,一旦统治稳固,接下来整个统治阶级便会逐渐地走向腐败,直至社会矛盾不可调和,最终大乱起,大厦顷刻间崩塌。 强如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还有明太祖朱元璋,这么多雄才大略的风云人物打造的强盛帝国十数代后便摇摇欲坠,其中的原因真的要好好反思和借鉴。否则手上这块玉石所雕刻出来的那方玺,便真的成了每个王朝末世时群雄争夺的正统的标志了。 姜林将手上的玉石郑重地放在桌上,起身朝惧留孙行了一礼说道:“多谢老丈好意。只是我唐方目前还担不起这六个字,所以这块玉石请老丈代为保管。等他日我唐方足够强大、统一了华族时,老丈再将这玉石取出,我再按老丈所说制作这方玺。”姜林一副严肃的表情,倒也让惧留孙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也好,我还担心你小子打了两次胜仗有些看不清形势了呢,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也好,那我就先替你将这块玉石保管起来。礼青,你姜尚师叔不是送了你几块丹砂用来炼丹吗?你从中挑一块方正点的,交这小子刻一块小点的印玺。让老头子我好好看看这块玉,真是好东西啊。”惧留孙说着从桌上抱起那块玉石,也开始把玩起来。 “首领请随我来。”莫礼青听师父如此说,便朝姜林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君子不夺人所爱,周国太师给你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要呢?”姜林赶忙推辞道。 “首领倒也不必如此客套,师叔已经说了,这丹砂若是好用,以后真的与虞国谈和成功了,他会特批将这丹砂与我唐方进行贸易的,他们周国产这东西。”莫礼青说着便朝屋外走去,姜林见状也跟着走了出去。 来到莫礼青的炼丹房,一座不大的青铜炉立在屋子的正中。边上的地上堆放着奇奇怪怪不同的各色石头,一个木架上则摆放着一些叫不上名的草药。 “首领,这些便是师父给的丹砂,您挑一块。”莫礼青从架子下面拿起一个小麻布袋子,打开后放在桌上便请姜林上前挑选。 “你是说你要用这些东西炼丹?”姜林上前望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啊,听师父言,师祖曾说过,用这丹砂炼丹可炼出延年益寿的丹药来。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得到这丹砂,前些年偶然一次机会师父得了一小块,但是量太少。我炼制完什么都没得到,气得我头痛了好几天。”莫礼青望着桌上一大袋的丹砂晶体矿,有些遗憾又有些兴奋地说道。 “你确定你不是因为中毒才头痛的吗?”姜林望着袋子中的这些红色晶体,有些无不担忧地说道。 “中毒?怎么会中毒?”莫礼青惊讶地问道。 “你这炼丹术是和谁学的?”姜林将装着丹砂的袋口收紧,提在手中朝莫礼青问道。 “谈不上和谁学的,是师父讲述的,师父也是听师祖说的。师祖的一位好友居于周国南边的大山之中,师祖的好友便是一名以炼丹闻名的修行之人,听说那附近的方国首领都服用过他炼的丹药,效果很好。师父见我喜好摆弄这些东西,便对我描述了一番,我自己便开始炼制起来。”莫礼青想了想,朝姜林说道。 姜林听罢,二话没说,提着袋子又返回到堂屋当中,对着正在把玩玉石的惧留孙问道:“老丈,你可曾服过这丹砂炼制成的丹药?” 惧留孙将目光从玉石上收回,望了一眼脸上有些怒意的姜林说道:“这样的好东西怎么能轮到我呢,先师当年从其好友那得到十枚丹药,本想分给我和师弟几枚,但是这样的好东西我们作为晚辈的怎么好和师父去争呢?所以我二人都推辞不受,后来师父他老人家就全部享用了。”惧留孙想起了往事,想起那十枚红彤彤异常漂亮、未曾品尝的丹药,有些遗憾地说道。说着说着嘴角竟然泛起了一丝口水,显然为当年没有品尝一下有着十足的遗憾。 “小子敢问一句,贵师临终时,高寿几何?”姜林将手上的袋子往桌上一扔,坐到刚才的位子上。 “和我现在岁数差不多,六十出头。先师临终前精神非常好,身体也很棒,但有一日不知为何,突然就仙去,倒也没受多少苦,也算是有福之人。”惧留孙望着门外的天空,回想着往事,幽幽地说道。 “贵师若是不服用那十枚丹药,恐怕还能多活个十年八年的。”姜林望着惧留孙,冷冷地说道。 “你说什么?”惧留孙手上一个不稳,把玩的玉石狠狠地砸在了脚上,疼的老人龇牙咧嘴起来。边上的莫礼青听罢,正欲发问,但见师父遭此重击,赶忙上前查看起师父的伤势来。杨戬等其他弟子听到师父的动静,也纷纷赶到堂屋来查看情况,一时间堂屋内众人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惧留孙脚上的痛感逐渐地减轻,便制止了众弟子的声音,朝姜林望过来,指着桌上装着丹砂的袋子,郑重地问道:“你是说,这东西有毒?” “不错,这东西吃的多了,有毒。”姜林一席话,让堂内众人的脸纷纷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第134章 莫礼青担重要事务 “不过我说了,这东西吃多了有毒。并且高温煅烧时也会产生有毒的气体,礼青兄弟说他此前炼制此物事后头疼,正是中毒的迹象。好在量不大,这才没要了性命。这东西平时倒没有多大的毒性,若是有需要时煅烧,也要做好防护工作才行。” “老爷子,我知道你们这些修行之人最讲究延年益寿,但是切记再好的丹药也比不上规律的作息、健康的饮食以及平和的心态。这炼丹的事,我劝你和众弟子还是断了这样的念想,我也不知道其他的矿物有没有毒,万一哪天……”姜林看了看惧留孙以及边上的几位弟子,欲言又止地说道。 “好。我知道小子你从不虚言,今日你如此说,我们照办就是了。”惧留孙听罢,点了点头赶忙应承道。 “可是不炼丹了,我还能做些什么呢?就此我便成了无用之人?”堂中的莫礼青带着哭腔感慨道。 “不,你有大用处。”姜林坐在位子上斩钉截铁地说道。 “哦?我还能做什么?请首领快快指教。”莫礼青急忙问道。 “不急。你收拾收拾东西,明日与我一起外出一趟。老爷子,以后你们医家,在寻找药材配伍之时,一定要慎重。总的来说,草药一类的比这些乱七八糟的石头要安全一些。我的先祖神农氏尝遍了百草,相关的典籍应当在朝歌和西岐都有流传。日后有机会我会给你寻上一本,供你们研究。”姜林说罢,便起身拍了拍屁股,提起装有丹砂的袋子向众人摆了摆手,便朝屋外走去。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姜林出得大门,又开心地哼起歌来。 “今日何事让夫君如此高兴,难道是因为周国太师给送的那十盒宝石和一百朋贝币?”晚食过后,姜林躺在走廊上的躺椅上,枕着双手,继续哼哼着小曲,边上正在缝制小儿衣物的黑石月和顺姬白了姜林一眼,吃吃地笑了一阵,小声嘀咕起来。 姜林半睁着一只眼看了看二女,两女见姜林如此滑稽的表情,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我在你俩心中就如此财迷么?告诉你们,今日我得了几件大宝贝,可以说是不得了的宝贝,比那宝石和贝币还要重要的宝贝。”姜林又闭上了眼,愉快地说道。 “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大的宝贝么?”顺姬用脚踢了踢姜林因得意而不停地抖动的腿,厉声地问道。 “什么?他也说过我是他最大的宝贝!”边上的黑石月听罢不服气地说道。 “平,你们首领今日到底得了什么宝贝,如此开心?竟然比我俩还要重要?”二女白了姜林一眼,望向边上正在暗自发笑的黑石平假装严肃地说道。 “今日首领发现了一块奇臭无比的矿石,还亲了亲那矿石,之后就变得非常开心。首领说的宝贝可能就是那块矿石。”黑石平擦拭着自己和姜林的佩刀,朝两女说道。 “就你话多,告诉你,这事不可再外传。”姜林睁开眼睛,瞪了黑石平一眼,吓得黑石平赶忙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 “二位贤妻,我……有件事想与你们商量一下。”姜林坐直了身子,想了想,朝二女说道。 “夫君,出了何事?”二女见姜林突然严肃起来,赶忙关切地问道。 “倒也没出什么事。就是……我也很想陪伴在你二人身边,直至你二人生产。但是你们也知道,我唐方百废待兴,我这做首领的是一刻也不敢松懈。现在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外出十余天,所以希望二位贤妻能够体谅。”姜林望着自己的两位因怀孕已经非常圆润、浑身散发着母性,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娇妻,惭愧地说道。 “啊,夫君是又要外出吗?这次是去何处,有没有危险。”黑石月听罢赶忙关切地问道。 “这次是去西边的山中寻找东西,倒没有什么危险。不过我会带一队骑兵护卫,另外平我也会带上,这孩子要继续放我身边锻炼。”姜林见两位妻子关心,赶忙答道。 “唉,夫君若是能时常陪在身边当然最好,但是我们知道,夫君谋划的事很大,若是将夫君栓在我们身边,夫君的声望会受影响,你我二人啊,也会成为和朝歌城的苏妲己一般的恶妇。”顺姬见黑石月都要掉出泪来,赶忙上前挤兑着说道。 “你……”黑石月听罢,怒目圆睁,指着顺姬娇嗔了一声。 “好了好了,你二人在家照顾好自己和腹中的孩儿,我会算着日子,赶在郊弟、洪弟婚礼前回来的。明日一早我便动身,到时候我就不再和你二人道别了。免得你俩又哭哭啼啼地,让腹中孩儿不乐。”姜林说着,上前刮了刮二女的鼻子,二女瞬间又被逗乐了。 第二日正如姜林所说,一大早没有惊动任何人,与黑石平和莫礼青三人带了些干肉便朝西山走去。 “礼青兄弟,你从事炼丹的事情多久了?”过了汾水,姜林见通往西山的道路上再无旁人,便边走边朝莫礼青问道。 “两年余。”莫礼青答道。 “那都炼出了些什么?”姜林又问道。 “倒也没炼出什么来,这两年来我就是自己找一些觉得稀奇的丹石自己尝试着炼炼,趁机观察一下各种丹石炼制时的不同。师父说有机会会带我去寻访各处的炼丹名师,让我好好地向他们请教请教。我将自己的炼丹所见都记录了下来,想着以后和那些炼丹名师探讨探讨,现在却被首领你说成无用的……”莫礼青像是给姜林讲述着什么,到了最后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 “我说的无用,是指修行之人将这丹药作为延年益寿的方法是不可取的,但是除了给人吃以外,其实还有别的地方更需要这门技艺?”姜林见自己昨日一番言语让眼前的年轻人有些失落,赶忙安慰道。 莫礼青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姜林,终于开口说道:“难道首领昨日说的我有大用是真的?不是为了安慰我?我实在想不到除了炼制丹药外,还能做什么?请首领明示,否则我这心中真的是……”。 “真有大用。你看平拿的这盒中,是我昨日在公仓中发现的两种特殊的矿石。这两种矿石,再与木炭按一定的比例混合,便是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器,我给其取名为火药。这火药装在密闭的容器中引燃时,会发生巨大的爆炸。再牢固的建筑,只要有足够的火药都能摧毁。另外这盛有火药的容器扔到人群当中,爆炸时也可以炸死边上的人,你能听明白吗?”姜林停下脚步,朝四周看了看,指着黑石平手中的盒子对莫礼青说道。 “我说昨日首领见到这两块矿石跟疯了似的,甚至不顾那块黄色矿石的腥臭,还亲了一口……”黑视平听罢,口无遮拦地说道。 “嗯?”姜林冷哼了一声,吓得黑视平赶忙住了嘴。 “首领的意思是说,让我来做这些火药?”莫礼青低着头想了想,终于想明白了姜林的意图,抬头望着姜林问道。 “不错。你非常聪明,我只开了个头,你就明白了。不过这事没那么简单。一,此事是绝密,连老爷子都要隐瞒;二、这事一般人做不来,需要的便是你此前那种炼丹时喜好钻研精神;三、这火药很危险,一个不小心配制的人就会跟着粉身碎骨;四、这火药的配方我是知道的,但是为了使用这火药,还需要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要从你这丹砂中提取一种叫汞的东西,然后这块矿石可以炼制一种叫硝酸的东西,这硝酸和汞一结合,可以生成一种叫雷酸汞的东西,这雷酸汞以后还可以作为火药的起爆药。但是这汞、这硝酸、这雷酸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弄。就需要你这样的炼丹术士慢慢地摸索了。”姜林终于将自己心中所想对莫礼青讲了出来。 “首领,我行的,我真的行的。”莫礼青赶忙对姜林行礼表态道。 “这不废话么,找了这么久,就找了你这么一个和化学相关的人才。虽然初级了点,但也是没办法的事。”姜林心中腹诽着,上前握着莫礼青的手说道:“我知道你有炼丹的基础,这是搞我刚才说的这些事的必须的技能。但是我就怕你吃不了这个苦,受不了这个罪。另外万一有了什么闪失,我无法给老爷子交差。” 莫礼青转身朝着东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举起右手对着太阳朗声说道:“我可向昊天发誓,首领吩咐的事情我莫礼青一定倾尽全力照办,如有反悔,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哎呀,礼青兄弟这是做何,快快起来。我信,我信。我答应你了,就将此事托付给你了,并且还会给你派几名得力的助手,由你负责操作此事。今日我们便先去找当日寻得这两块矿石的人,让他指出当日发现此矿石的位置,我们率人去确认了矿藏的位置,回来便在西山着手给你筹建一座专门的厂房操作此事。”姜林上前将莫礼青扶起,三人加快了步伐往西山赶去。 三人来到煮盐场,向现在盐场的负责人黑石原打探了黑石平拿着的盒中那两块矿石的发现地。由于时间也不算久远,并且那块硫磺矿石和火硝矿石上黑石原当时还做了自己能识别的记号,仔细地回忆了一番后,很快就想起当日发现这两块矿石的大概区域来。听到这个结果,姜林等三人当然非常的高兴。 为了保险起见,黑石原安排好了盐场后面几日的活计,与姜林等人一起来到炼铁场。姜林安顿好黑石原和莫礼青后,便前往骑兵训练基地,与唐涂一起挑选了十名可靠的骑兵。当然,其中九名都是上次与姜林一起前往南边营救虞饕和胥郊的队员,是经过了考验的。只是当时的队长马六现在被姜林调拨到红石郊和杨戬手下听命。现在这九人加上另外一名经过唐涂和姜林审查后的队员,便组成了这次寻矿的小分队。 姜林与这支小队的队长约定第二日会合的时间和地点后,便又返回了炼铁场。见时间尚早,便率红石扩和莫礼青二人往炼铁场深处的山谷中走去。 “扩兄弟,这位是礼青兄弟。实不相瞒,此次携礼青兄弟来炼铁场,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走到山谷深处,姜林见四下无人,便意味深长地对红石扩说道。 “哦?一切旦凭首领吩咐。”红石扩将姜林说的严肃,赶忙躬身说道。 “这山谷往深处的地方,你们可曾探察过?”姜林观察着四周的地形,朝红石扩问道。这里是黄土高原上的一处沟壑,炼铁场目前便设在这条沟壑的谷口,谷口靠外的位置是炼铁场的生活区,再往里便是冶炼炉和铁匠炉,继续往里便是存放五架床弩的仓房。山谷两侧有高大的土梁遮挡,若想从两侧山梁上翻进这谷中,难度不小。但是这谷中若通往别处,有现成的道路通进来,那可就麻烦了。 “咱们这炼铁场有多重要,小的当然知道。所以当日挑选地址时,小的就率人曾进到山谷深处打探过。首领请放心,往里走一个多小时,便是谷底,四周全是荒原。不熟悉地形的人肯定无法摸进来。”红石扩向四周看了看,朝姜林答道。 “礼青兄弟接下来要做的事,绝密,比你那炼铁场还要机密。所以地址还是想设在这谷中,对唐方内依旧以炼铁场宣称。但是礼青兄弟的活计不需要你安排。”姜林朝莫礼青看了看,又对红石扩说道。 “小的明白,不该问的不问。”从事了很久的炼铁场工作的红石扩,早已经对从事工作的性质有了十足的了解。姜林有意将西山炼铁场这里打造成唐方的兵器研发试验基地,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到位。旁的不说,炼铁场的这些匠人都是经过严格筛选,要么都是晋阳镇的老人,要么就是一家老小都在唐方。那些纳入唐方时间短、独自一人、尚未表现出对唐方有足够认同感的人是坚决不会被选入炼铁场工作的。 “礼青兄弟,你的那厂房就定在这一片。旁边照着炼铁场生活区的样式,开凿几眼窑洞供人员居住。但是有一条,这里一旦建成投产,对外必须保密。所选的人员不得随意出入,甚至只能以这里为家,所从事的工作连家人都不能讲。你能做到吗?”姜林捡了一处坡地坐了下来,指了指边上示意莫礼青和红石扩也坐下来。 “小的能做到。”莫礼青低头沉思了片刻,抬头望着姜林,斩钉截铁地答道。 “首领,炼铁场也要一并照此执行才是,另外炼铁场外也需要有专门的守卫负责值守才行。”红石扩接着说道。 “不错。礼青兄弟这里一旦投产,整个炼铁场都会变的更加地重要。守卫是必须的,这也是我当日将骑兵训练基地设在附近的原因。我会下令骑兵训练基地唐涂部长派人轮流到这里值守、巡视谷内。并且礼青兄弟那里从外面往回拉原料的车辆也需要有骑兵负责押送,任何可能泄露机密的地方都要严加防范。待有空,我会编制一套保密条例,到时候所有匠人都要进行学习。” “我唐方不久就要进行深化改革,第一步便是分配田地,其次是付给众人劳动报酬。炼铁场这里的匠人也会分配田地,但是由于保密的原因,炼铁场所有匠人的田地将由国府雇人进行耕种,上缴完农税后的所得会全部交到个人手中。另外炼铁场所有匠人的劳动报酬将比其他场站同等级的匠人要高出一大截来,为的就是让这些匠人知道炼铁场工作的特殊性和重要性。” “国府对这些匠人是最好的,但是一旦有人违反了保密条例,对外说了不该说的,做了不该做的,泄露了炼铁场这里的秘密,那么惩罚也是最重的。其他场站人员犯错,全家逐出唐方的惩罚可不适用在这里,这里的人员一旦违反禁令,轻则判为终身的劳工,家人也会连带着受罪,重则是要处死的。”姜林朝边上坐着的二人说道。 “首领的意思是会将这些人贬为奴隶?”莫礼青听罢,戚戚然问道。 “那倒不是。奴隶是可以随意被人剥夺生命的,这样的事在唐方是不允许的。以后唐方会制定法律,违反了法律的人会有专门的机构进行审判,定罪,定刑。除了一些极其严重的罪行会执行绞刑外,其他的罪行都是按律法服不同年限的徒刑,在各个工矿当劳工。除了限制人身自由外,不会再有肉刑施加。” “刑期满了便释放,如同正常国人一般,只是在一些特殊的行业不会再录用。但是炼铁场这里,一旦有人泄密,被他国得到这里的机密,那么他国便会得到与我唐方一样的武器装备,如此一来战阵之上便会对我们的兵士造成极大的威胁,甚至导致战争的失败。这样的罪责,礼青兄弟觉得还要考虑是不是将泄密的人贬为奴隶的问题吗?”姜林知道莫家四兄弟做过奴隶,当日自己能打动几人投效唐方的根本原因便是唐方对待奴隶的态度,方才姜林那么一说,让莫礼青起了些疑问。 “是小的胡乱猜疑,请首领责罚。”莫礼青听罢,赶忙跪在地上朝姜林致歉道。 “礼青兄弟不用如此,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来。我刚才说了,唐方内任何人的生命都不允许被他人轻易的剥夺。我姜林作为唐方首领,也无权随便依据自己的心情、喜好来处罚一个没犯错的人。即便是你吐到我脸上,只要没有对我动手,你都无罪。不过呢,以后的律法里会增加一条,朝人吐口水涉嫌侮辱他人,是会被罚钱的。”姜林开着玩笑,上前将莫礼青扶起,待姜林说完,三人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是夜,姜林与莫礼青二人共宿一眼窑洞。夜深人静之时,姜林又与莫礼青探讨了一番后世无机化学的一些基础知识,惹得莫礼青阵阵惊呼,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尝试姜林讲述的各种试验。姜林好生劝慰一番后,嘱咐莫礼青先掌握了火药的配置方法,另外需要学习唐方的文字与算术,这些都是搞科学的基础。聊得累了,两人便和衣而眠。 第135章 妲己费仲又生毒计 “启禀王后娘娘,费仲大夫现在园外求见娘娘。”这一日,朝歌城王宫的后花园里,苏妲己正在凉亭下纳凉,侍女前来通报费仲求见的消息。 “费仲大夫不是在前面与大王和王子商谈鹿台继续开工的事情吗?怎么又跑到我这里来了。”苏妲己一边说着,一边从竹床上坐起,从一边拿起薄纱做成的夏衣围在身上,朝侍女吩咐道:“将帷幔放下来,叫费仲大夫进来吧。” “是!”凉亭边上伺候的侍女赶忙将凉亭四周丝质的帷幔放了下来。 刚才苏妲己在凉亭内休息时,觉得帷幔阻挡了空气的流通,凉亭内闷热不已。便命侍女将帷幔收起,再脱掉身上的夏衣,瞬间觉得凉爽了些。现在有外臣觐见,男女之防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臣下费仲参见王后娘娘。”费仲进来,头也不敢抬地赶忙对着凉亭大礼参拜起来。 “费仲,你不是在和大王商讨鹿台继续开建的事情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难道大王还是不肯松口?”隔着薄薄的帷幔,苏妲己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费仲,开口询问道。 “大王说,还是要等国师回来占卜后再议。臣下和三王子费尽口舌劝谏大王,无奈大王就是不松口。臣下无能,还请娘娘降罪。”费仲跪伏在台阶下,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何缘故,最近这半年王后在大王面前说话的分量是越来越轻了,为此王后没少迁怒于自己和恶来二人。现在恶来学聪明了,找了个机会经常往朝歌城外跑,自己时不时地被王后招到王宫,雷霆雨露都要受着。不过大多时候都是雷霆,雨露很少。 “国师国师,那国师申公豹早都不知死到哪里去了,朝歌城里近半年都未见他的身影,还等国师回来……费仲,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赶快说服大王,我一日都不想居住在这幽暗的王宫了。听到了吗?”严厉的声音从帷幔后传出,跪伏在地上的费仲连连点头应允,但未见起身告退。 “嗯?费仲,你怎么还不走?本后要休息了。”正要吩咐侍女将帷幔再收起来,准备脱掉夏衣的苏妲己见费仲跪着不走,便下达了逐客令。 “王后娘娘,臣下来其实是有一秘事禀报。”一直没抬头的费仲听苏妲己如此说,赶忙答道。 “哦?什么事?”苏妲己停下了脱衣服的手,赶忙问道。 “呃……此事机密,还请娘娘遣退下人。”费仲说罢,大气都不敢出。 “好吧,你们在园外等候。”苏妲己盯着跪伏在地上的费仲看了半天,叹了口气对边上的侍女下令道。 “是!”侍女们赶忙离开这是非之地。 “现在可以说了吧。”苏妲己见侍女们离开,往竹床上一躺,从一侧的盘中捏了一颗时令的果子放到嘴里,朝亭外跪着的费仲说道。 “娘娘,臣下需凑近了说。此事机密,若是被人偷听了去,恐怕……”费仲继续卖着关子。 “大胆费仲,你一个外臣,本后已经破例允你单独觐见。现在竟然不顾君臣、男女大防,你到底是何居心?”苏妲己听完,一下子又坐了起来,拢了拢身上单薄且若隐若现的夏衣,朝费仲吼道。 “禀娘娘,臣下可是一片公心。此事事关刚才说到的国师……”费仲跪得时间有点久,上半身已经颤颤悠悠,额头由于炎热和恐慌流下的汗水早就将地上的石板打湿。 “哦?事关国师……好,本后允你亭外禀告。但若事情不像你所说的,小心你的狗头。”苏妲己一听费仲所禀报的事情和申公豹有关,心中的气倒也消了一半。 “是!”费仲听完,赶忙借机站起身子,垂着头走到凉亭外的台阶下,朝亭内又行了一礼,开始说道:“娘娘,臣下此前安插在申公豹身边的人传回来的消息,你可知申公豹这半年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你不要卖关子,有什么消息速速道来。”苏妲己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是。申公豹这半年去了朝歌城的西北方。那里的唐方,就是大王下嫁王女……顺姬的那个方国。申公豹此次前往西北方,是受了大王的秘密使命,寻找前些年潜逃出去的王子郊、洪二人……”费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赶忙说道。 “什么?大王派申公豹寻找王子郊和洪?”不待费仲说完,苏妲己从竹床上站了起来,丝毫不顾夏衣滑落。 “不错。并且申公豹已经成功地找到了郊和洪二人。”费仲又抛出了一个更劲爆的消息。 “二人现在何处?”苏妲己有些惊慌失措,想撩起凉亭外的帷幔走出来与费仲近距离交谈,但此时发现自己身上的夏衣滑落在地上,赶忙从地上捡起衣服拢在身上。 “就在唐方之中。”费仲斩钉截铁地答道。 “也就是说,姜氏所生的二子一女,现在都在唐方!”苏妲己心中有些慌乱,在亭内来回踱着步子,自言自语道。 “消息可当真?”苏妲己思来想去,走到帷幔前,盯着外面的费仲问道。 “千真万确。臣下安插在申公豹身边的人本就是申公豹的家将,小的用了五十朋贝币才将此人收买。最近三次申公豹出使西北方,此人都是随从。此人言申公豹第一次出使西北方是为了寻找位于朝歌城西北方的奇人异士,此事娘娘与臣下、还有恶来大夫都是知晓的。” “就是这次出使,申公豹结识了当地的村落首领姜林。返回后申公豹借着姜林进献给大王的那宝瓶立了一大功不说,还借此劝谏大王将顺姬嫁给了姜林,还将那里封为唐方。” “听说这也是大王本就有让顺姬逃出朝歌城,躲避王后娘娘迫害的意思,而申公豹和那姜林二人相识后合伙做起了食盐的生意,申公豹为了将自己和姜林牢牢地捆绑在一起,才向大王谏言将顺姬下嫁姜林。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合,这才有了王女下嫁的事,可以说此事是申公豹一手促成。”费仲低着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苏妲己和盘托出。 “这个申公豹,我待他可不薄,他为何背叛于我。申公豹现在何处?”苏妲己咬牙切齿地问道。 “小人安插的人恰好被申公豹派回朝歌城通报行程,此人向王宫侍卫禀报了申公豹明日返回朝歌城的行程后便来见了我。据他讲,他出发时申公豹的队伍距离朝歌城还有三日的路程。算下来,申公豹应当是明日抵达朝歌城。”费仲赶紧答道。 “子郊、子洪二人的事可当真?”苏妲己眉头一皱,接着问道。 “千真万确。此前姜林一直隐瞒二人在唐方的事实,将申公豹骗到了比邑,便是比干丞相封地。当日申公豹在比邑寻找二人踪迹时,恰巧遇到两名迷路的年轻女子。听女子说要去唐方寻找自己的郊郎和洪郎,营救自己的哥哥。” “申公豹言其与唐方首领姜林熟识,众人可结伴而行。两名女子言甚好,说自己的情郎恰好就是姜林首领的内弟。申公豹立刻想到已经嫁给姜林的顺姬,进而想到两位女子口中所说的郊郎和洪郎便是子郊和子洪。” “臣下安插之人虽不认识子郊、子洪二人,但当日比邑的整个过程,此人都看在眼中。并且子郊、子洪二人进了申公豹营中后,申公豹确实口称王子,大礼参拜。这些都被臣下安插之人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所以绝对不会错。”费仲答道。 “看来这个申公豹是真的已经彻底背叛了我,否则如此重要的事情不可能瞒着我。费仲,你和恶来二人有朝一日不会也背叛我吧?”苏妲己听罢,反而镇定了下来,回到竹床边上坐下来,望了一眼帷幔外的费仲,平静地说道。 “娘娘明鉴,我对娘娘可是忠心耿耿啊。是娘娘将我费仲从一介平民一直提拔到今日这个位子之上,娘娘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怎能舍弃娘娘?我费仲若做出对不起娘娘的事,就让我不得好死。”费仲听罢,赶忙跪下朝苏妲己表态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便交给你一件秘密差事,不知你敢不敢接?”苏妲己沉思了片刻,朝费仲说道。 “娘娘请吩咐,不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若眨眨眼,便教娘娘把我的狗命拿去。”费仲知道自己是苏妲己手下为数不多的忠实的走狗,苏妲己所吩咐的事再危险,也绝不会让自己去冒险,最终还是要落在下人的身上。现在不表态,还等到什么时候? “好,附耳过来。”苏妲己说道,自己先凑到了帷幔跟前,外面的费仲听罢,跪着爬到台阶之上,将耳朵也凑到帷幔跟前,二人隔着一层帷幔交谈起来。 “你派遣一支由死士组成的队伍潜入唐方。记住,人不要太多,但要足够的忠诚、勇敢,武力超强。命令他们将子郊、子洪二人刺杀,将人头带回来。若是有机会的话,将顺姬那个贱人也一并给我杀了。”苏妲己恶狠狠地对费仲吩咐道。 “王后娘娘请放心,臣下的家奴中有十人正是这样的死士。这十人是臣下当年在奴隶市场上买下来的,这些年好吃好喝地豢养着他们,往日里练的都是杀人越货的本事。便是大王的亲卫,一对一地与这十人打斗起来恐怕也占不到便宜。娘娘吩咐的这件差事,正好交给这十人去做。”费仲听罢总算松了口气,终究不是需要自己亲自出面的事情,赶忙信心满满地朝苏妲己答道。 “为了保险起见,让那名你安插在申公豹身边的家将带路,确保此次行动万无一失才行。”苏妲己想了想,继续吩咐道。 “可是,娘娘,如此一来的话,以申公豹的精明若是见到家将无故失踪肯定会起疑心,万一猜到了什么怎么办?”费仲有些犹豫。 “你这个蠢货,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那家将就没家人吗?派人将家将的家人杀掉,家将不需要回家处理丧事吗?借此机会前往唐方申公豹还有什么可说的。等申公豹想明白的时候,那家将和你那死士人早就到了唐方,他申公豹还有何办法给那姜林通风报信?”苏妲己在帷幔后面恶狠狠地说道。 “娘娘英明,臣下这便去安排,保证三日后队伍出发。”费仲的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这么缺德的计谋自己往日里没少出过,但那都是需要费一番功夫之后才能想得到的毒计,心狠手辣的苏妲己竟然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想出一条毒计来,这可真是让人…… “嗯,去吧。记住,我不管代价如何,一定要见到子郊和子洪二人的人头。这俩人若活着,以后都会成为庚儿的祸害,到时候你也逃不了干系。另外,事情办好之后,申公豹那随从和你那十名家奴……”苏妲己轻哼了一声,手上做了一个杀掉的手势。费仲听罢,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赶忙拜别了苏妲己,出了王宫。 申三现在的肠子已经悔青了。 就为了五十朋贝币……五十朋贝币确实价值不菲,所买的粮食足以满足四十个成年男人一年的基本口粮。若是用来当做本钱做买卖,短短的几年便可以变成一个小富翁,此生倒也能混个衣食无忧。若是到了奴隶市场上,挑着姿色好的女奴买上一两个,白天可以帮衬着自己的妻子料理家里的杂务,到了夜里……那美妙的滋味真是让人期待。 可是申三的心情现在怎么也美妙不起来…… 对面的费仲大夫将允诺的五十朋贝币剩下的一半摆在矮几上,但自己却怎么都不敢伸手去取。费仲大夫的计划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二十五朋贝币取与不取,都不影响后面的计划:朝歌城郊申三父母的家会偶然失火,以此为由给国师申公豹告假回家料理父母的丧事、为父母守孝。借此机会带着费仲大夫手下的十名死士前往刚去过不久的唐方,暗杀那两个重要的人物。 毕竟申三是背叛过主人的人,任谁也不会轻信这样的人,为了防止申三再出现反水的情况,所以申三年仅五岁的儿子和妻子将作为人质质押在费仲大夫手中。时限为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完不成费仲大夫交代的秘密任务,自己的妻儿将会被发卖为奴。 申三望着矮几上的贝币,心里悔恨极了。此前费仲便是以自己城郊的父母和年幼的儿子的安全来威胁,威逼利诱之下申三才同意了替费仲监视申公豹的一举一动,并且摸清这一年来与大王做着什么秘事。现在上了贼船想下来才发现船已经开到了茫茫大海中,想下船就得先淹死自己。 若是当时表面上应承了费仲,私下将事情对国师讲明,看在自己过去十多年对国师忠心耿耿的份上,国师一定会想办法安顿好自己的父母和幼子,费仲那里随便应付一下便可。 就是为了这五十朋贝币……怪就怪自己的贪婪。 “你那老胳膊老腿的父母活不了几年了,这把火一放,我会给你二十朋贝币用来安葬他们。此事若做成了,我会再给你五十朋贝币。手握一百多朋贝币,你一家子改头换面换个地方做个买卖,此生都衣食无忧,这样的结果你那老父老母应当也是乐意看到的。” “不过你若不做,申公豹若是知道你背叛了他,我想不用我动手,你们一家子也逃不掉的。好了,拿上这二十五朋贝币,回去好好收拾收拾,三日后上路。”费仲不耐烦地看了看对面阴沉着脸、已经有些痴傻的申三,朝边上的卫士摆了摆手,卫士上前将贝币装入袋中,将袋子挂在申三的脖子上,两名卫士架着申三出了后门,申三被重重地扔在地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申三的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喷涌而出。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申三的脑袋里一片混乱。 将此事对国师申公豹说明?此行为了封口,一路上国师没少对知情的随从进行奖赏,一趟下来每人都拿到了十几朋贝币。十几朋贝币不但是奖赏,同样也是警告。此事若是传出去,不光是申公豹,便是连大王都不会饶了自己全家的。二位王子的踪迹现在自己已经出卖给了费仲,听说此次的暗杀任务还是王后娘娘亲自吩咐的,指望申公豹饶恕自己,门都没有。 但是要是听费仲的,现在就要搭上自己的老父母亲的性命,还要将自己五岁的儿子和妻子质押。并且听费仲的意思,无论自己同意与否,前往城郊放火的卫士已经出发,而自己朝歌城的家也已经被人监视起来,若是此时返家带着妻儿逃跑,今日便是自己这一家三口的死期。可怜的老父母亲,为了自己贪念就这样无辜地搭上性命。申三想到这里,顾不上后悔,赶忙往城门方向跑去。 当申三借着月光,好不容易捱到自己长大成人的村落时,火光已经照亮了半个夜空,循着火光远远望去,着火点不是自己父母亲的破家还能是哪里? “该死的苏妲己,该死的费仲,你们竟然如此残暴,我申三和你们势不两立。父亲、母亲,是孩儿对不住你们,都怪孩儿一时贪念酿成大祸。”申三跪伏在地上,望着远处滔天的火光,想起朝歌城内家中的妻儿,申三压抑住了自己心中的愤怒、哀伤,头脑渐渐地清醒起来。 以自己的身份,想要与苏妲己、费仲,亦或是申公豹作对,都如螳臂当车一般。此时年迈的父母亲已经因为自己的贪婪而丧生,自己不得不为年幼的孩子考虑,为自己的妻子考虑。若是贸然带着妻儿逃出朝歌城,恐怕三人都不活不下来。现在只能先将这份仇恨压抑在心头,率那十名死士将任务完成后,等自己的妻儿恢复自由,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个肮脏的朝歌城。到那时候安顿好了妻儿,再回来借机为父母亲报仇。 申三想明这些,朝着着火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擦了把眼泪朝着朝歌城奔去。 第二日正午时分,申三接到了老家来人的消息,自己年迈的父母家中失火,二老腿脚不便,没有逃出来。等大火熄灭时,人已经烧得缩成狗一般。 申三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初闻噩耗,还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待众人手忙脚乱地将申三抢救过来,自己的妻儿已经浑身缟素。 申三浑浑噩噩地在妻子的帮助下穿好象征正在服丧的麻衣,便带着妻儿赶往老家为父母料理后事,顺路去国师府上告假。好巧不巧地来到国师府前时,申公豹正好从王宫面见大王返回。 “你家中的事我入宫前已经听说了。唉,世事无常啊。本来想此次回来便让你们这些多次随我出使的家将好好休息休息,陪陪家人。没想到你刚回来,就赶上这样的事。这十朋贝币是入宫时大王的赏赐,两位老人家一定要厚葬。我准你守孝两个月,按时回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申公豹想起今日面见大王时的情形,朝身后的卫士示意了一下,卫士赶忙将一袋贝币递给申三。 第136章 踏上贼船很难下来 今日正午时分,申公豹终于抵达朝歌城。不待进府,王宫的卫士已经带着大王的命令守在府门前,让申公豹回来后立刻进宫。 申公豹赶忙将一众随从遣散,自己只身来到王宫当中。 王宫内,君臣相见,商王脸上疲惫、慵懒、苍老的神态,让申公豹唏嘘不已。 “爱卿此行可有收获?”不待申公豹起身,商纣便急不可耐地问道。 “大王,臣下申公豹请罪!臣下此行虽然找到了二位王子,但是却无法劝说二位王子返回朝歌城,请大王责罚。”已经成精的申公豹知道商纣最大的愿望便是让两位王子返回朝歌城,等待继承自己的王位。 但只要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苏妲己只要活着,二人便不可能回到朝歌城。可以说大王的想法极其的幼稚,自己和苏妲己已经将二人迫害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现在凭着申公豹三言两语怎可能劝得动? 二人虽然不肯回来,但是打探到二人现在的情况,缓解一位父亲对儿子的担忧和愧疚,申公豹知道自己还是不虚此行的。但此时决不能将此事当做功劳,一定要先请罪。 自己请不动二位王子的原因还不是你这个当父亲的和后娘对孩子太过苛刻,甚至都动了杀心,孩子为什么不回来,你这当父亲的心里难道没点数吗?但这话打死申公豹也不敢直说,只能放低姿态,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他二人在哪里?一切可还好?爱卿快起来,对寡人速速道来?”很显然,商王也是有着二人不回来的心理准备的,听申公豹如此说,虽然有些失望,但总算还是比较理智。顿在原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申公豹起来说话。 申公豹又对着商王拜了拜,起身坐到边上的矮凳上,盯着商王又苍老了些的面容,开口答道:“二位王子现在就在唐方,他二人一切如常。” “嘶,这俩人怎么也跑到唐方去了?”商王听罢,忙问道。 “不是二位王子也跑到唐方去了,而是自我第一次前往那里寻找奇人异士之时,二位王子便在当时的晋阳镇之中。”申公豹理了理思绪,对商王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俩人比顺姬还早到的唐方?”商王想了想,朝申公豹问道。 “大王天纵聪明一下子便想明白了。不错,二位王子当年逃出朝歌城,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逃到了我华族人与鬼方人接壤之地的一个村落,就此在那里扎根下来。但是由于那里接近鬼方人,每年都要遭受鬼方人的掠夺。二位王子所在的村落就是因为被鬼方人劫掠、焚毁,实在无法再生存下去,才并入了姜林所在的村落。” “再说大王这贤婿,那可真是没得说。听说当时周边的村落都给鬼方人劫掠遍了,却在姜林所在的村落栽了跟头。姜林率领全村的青壮,一举将那支鬼方抢粮马队击败,此后便将周边的各村落汇集起来,这才有了我第一次去见到的晋阳镇。大王,我可否喝口水?自进得城来我连家门都没进……”申公豹指了指自己的喉部,朝商王问道。 “啊,是寡人心急了。来,国师快饮水。”商王端起自己案前的陶杯,递到了申公豹手上。 “多谢大王!”申公豹赶忙起身行了一礼,接过陶杯一饮而尽。 “后来呢?”等申公豹放下陶杯,商王又继续问道。 “后来,我就去了。然后带回了宝瓶,之后便是送王女出嫁。后面的事大王就都知道了。”申公豹将口中的水吞咽下去,对商王回答道。 “那这次呢?这次你是怎么探察到二人的踪迹的?是姜林告诉你的?”商王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嗨,大王,别提了。那姜林其实自始至终就一直在提防着我,对我的口风可紧了,不过这次却真的有如神助。大王事情是这样的……说到此,我先恭喜大王了。”申公豹说着,赶忙朝商王抱了抱拳。 “呃……国师,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让寡人有些不知所云,怎么突然就向我道起喜来了呢?”商王有些不满地说道。 “我是恭喜大王,二位王子都有心上人了。”申公豹起身乐呵呵的边行礼边说道。 “啊?是哪家的女子?可与我儿……般配?”商王听罢,脸上的神情顿时充满了喜色。 “二位王子的心上人分别是虞国边上的胥国和小虞国首领的妹妹,长得可与王女媲美。”申公豹赶忙答道。 “胥国和小虞国……啊,那岂不是和虞国……”商王思忖了片刻,顿时有些慌乱起来。 “大王莫急,此事是这样的。去岁我送嫁王女返回时不是被虞国军队俘获吗?那次大王的贤婿将虞华还有一众方国首领俘获,这才救出了我。就那次,你那贤婿和胥国以及小虞国的首领竟然成了好友。后面二人被赎回去后,立春节时竟带着各自的妹妹前往晋阳镇与姜林一起过节。听说二位王子与两位首领的妹妹一见倾心,就此定下了终身。”申公豹喘了口气,商王略有思索地点了点头,给陶杯中满了一杯水,递给申公豹,申公豹接过陶杯又一饮而尽。 “胥国和小虞国首领返回后不久,虞华从西岐返回,带来了一项新的军事行动计划,虽未声明目标,但明眼人都知道是唐方。虞华要求胥国和小虞国应召,但胥国和小虞国首领已经对进攻唐方颇有些怨言,之后二人被虞华诓入安邑城拘禁,然后两小方国国内亲虞华的势力彻底控制了胥国和小虞国。” “两位王子的心上人趁乱逃了出来,前往唐方求救。当时臣下已经去过晋阳镇,询问了二位王子的踪迹,你那贤婿依然瞒着我。诓我去了比干丞相的封地比邑找寻二位王子。当臣下到达比邑时,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就在比邑废墟驻扎的那一晚,两位王子的心上人因迷路也到了那里。” “和她们交谈之时,二位女子说要去唐方寻找他们的郊郎和洪郎救他们的哥哥,至此臣下仍没想到二位王子的身份。后来臣下说你们若去唐方,我们可同行,唐方首领与我以兄弟相称。两位女子见我如此说,便不再有所防备,道出了他们的情郎是唐方首领姜林内弟的实情来。唐方首领娶有两个妻子,第一个妻子是当地的一名村妇,其兄我也是见过的。另一个妻子便是我刚送嫁不久的王女,她的弟弟不是郊、洪二位王子,还能是谁?”申公豹想象着当时的情形,竟然有些气愤地说道。 “事情竟然是这样,那后来呢?”商王想了想,接着问道。 “后来臣下将二女绑缚返回了唐方,对姜林道出了二女之言。姜林也自觉理亏,第二日二位王子便来到我营中。可是任我怎么劝说,二位王子仍然不为所动,臣下也别无他法,便将二女带来的虞国准备再次进攻唐方的消息告知了姜林,便率队返回。”申公豹越说越气,竟然连称呼也不管不顾了。 “你是说虞国再次进攻唐方?后来呢?”商王听完脸上顿时起了担忧之色,赶紧问道。 “当时臣下心中确实气愤,一来气愤大王贤婿一直对我隐瞒实情,二来气愤二位王子不听劝,所以就没留下来与唐方一起抵抗虞国的进攻。为了躲避虞国大军,便一路绕行,总算走到黎国之地。” “但是见到滁黎城废墟时,臣下触景生情之余懊悔了当时的决定。大王派臣下此次外出就是为了寻访二位王子的下落,臣下不辱使命找到二位王子,却将二位王子置于险地而不顾。若是唐方和黎国一般被虞国攻破,恐怕二位王子和王女也凶多吉少。至此臣下决定再次返回唐方,确认二位王子与王女的状况。若两位王子与王女不幸在此次兵灾中罹难,臣下定于晋阳镇之地自裁以谢罪。”要说申公豹这个人确实善于给自己脸上贴金。事办的漂亮不说,话也尽捡着好听的说。当时明明是听到打探消息的兵士带回了唐方击溃了周虞联军进攻的消息才决定再次返回晋阳镇的,到了现在却变成了另一套说辞。不过这些并不重要了,事情只要办好了,商王是不会追究细节的。 “当我再行到古尧都之地附近时,竟然碰到了周国太师的车队。正当我与周国太师对峙之时,大王贤婿带着队伍竟然从南边过来了。”不得不说名师出高徒,申公豹与惧留孙同门师兄弟,在同一个师父的熏陶下,竟然也习得了一副说书的本领。 “为何是从南边过来的?”很显然,商王的好奇心被申公豹勾引起来。 “原来是大王贤婿与大王子郊带着一支队伍前往虞国,已经救出了被拘禁的胥国和小虞国的首领。听大王贤婿言,此次周虞两国联军进攻唐方的军队有五十乘,但被其师父所传授的利器轻松击溃,整个战阵之上,唐方竟然只伤了十人,无一人有性命之虞。” “而虞国的首领虞华和周国的使节当场战死,周国左师副帅吕他重伤。兵士死伤无数,余者被俘。另外他还说,将胥国和小虞国首领救回去,两位王子便会完婚。只怪臣下当时所带财物和物资所剩无几,并未给二位王子的婚事进献贺礼,想来真是惭愧,还请大王宽宥。”申公豹继续放低姿态地说道。 “国师此行还真是一波三折啊……再后来呢?”商王沉思了片刻。 “后来臣下想到日子拖得久了恐大王担忧,便没有再跟着返回晋阳镇,至此便返回朝歌城。哦,对了,大王,还有一事臣下要恭贺大王。”申公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对这商王拱了拱手。 “这次又是何喜?”商王显然已经习惯了申公豹的一惊一乍,平静地问道。 “大王,王女顺姬已经怀有身孕。啊,算算日子,即将临盆啊。并且听大王子郊言,王女自嫁到唐方,与两位王子重聚后,神智竟然恢复得与以往一样,与大王贤婿恩爱无比。”申公豹喜笑颜开地答道。 “啊?也就是说寡人要当外公了?啊,哈哈哈,寡人要当外公了,寡人要当外公了,呜呜呜……”商王听罢竟然神智有些错乱起来,到了最后竟然捂脸痛哭起来,看得边上的申公豹更是感慨万千。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大王,其实也有脆弱的一面。与姜王后所生的两子一女现在都不认这位父亲,有苏氏那里现在也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处处算计着大王。在这宫廷里,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勾当私下里进行着,普通人都不得而知。 在众人面前,面前这位是王,但是私下里一个人的时候,脆弱的情感涌上心头,回想起已经惨死的姜氏,以及出逃的两子一女,还有昔日在这宫廷内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以前有多温馨、幸福,现在就有多失落、凄凉。 “大王,大王……”见商王捂着脸停止了哭泣,申公豹小心翼翼地呼唤了两声。 “唉……我没事,我没事。国师,此次出使你居功至伟,但是此功却不能在朝堂之上提起,否则一旦王后知道,便是大祸。”商王松开双手,叹了口气,对申公豹说道。 “臣下明白,臣下此次出使所选随从本就是跟随我多年的家将,非常忠心。沿途臣下也多次赏赐他们,警告他们保守秘密。”申公豹答道。 “好。既如此,从我的私库里拨你五百贝币,其中一百贝币你依功赏赐给众位随从,还有一百贝币是赏给你的,另外三百贝币,你筹备些各色粮食、奴隶、酒水等物资,休整一段时间后给唐方送去。至于名头嘛,还是以你与姜林做生意为由,聊表一番我这做父亲和做外公的心意。你看看何时再出发?”商王恢复了神智,又开始安排起任务来。 “大王,眼见这天气越来越炎热,这个时候定是不适合长途跋涉的,算起来再有两月天气便可转凉。另外前往唐方只能用那些忠心的随从,可是这些随从短短一年时间便与臣下三次出使唐方,身体已经非常疲惫,并且与家人也聚少离多,有违人伦。这些随从需要时间休整,陪一陪家人。所以臣下想将下次出使时间定在两个月后,不知可否?”申公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答道。 “可,就按国师所说,两月后天气转凉之时再出发。这段时日你也好好歇息歇息,另外到时候寡人会亲自手书,将我的心意带给两位王子和王女。来人!”商王对申公豹说罢,朝门外喝到,一名身强力壮的卫士应声进来。 “从寡人私库当中取五百贝币,给国师抬到车上去。”商王朝卫士吩咐道,卫士领命出去准备。申公豹也赶忙向有些疲惫的商王告退,商王摆了摆手,申公豹便退出卧房来。 当申公豹走到宫门前时,两名卫士已经将装有贝币的箱子放在申马车之上。申公豹驱车回到国师府,在府门前遇到了申三,便出现了此前的一幕。 想着自己此前的背叛,再看到现在申公豹的一番作为,不管有没有收拢人心的因素在里面,申公豹的一番说辞都让申三更加地惭愧。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费仲派的人远远地吊在身后监视着申三的一举一动,只要申三敢有所异动,申公豹第一时间就会知道申三已经背叛了自己。而且老家那里,申三知道费仲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只待自己安葬好了父母,自己的妻儿就要被费仲接走,之后便是带着行李前往已经约定的地点与十名死士碰面,然后赶往唐方执行秘密任务。 “多谢国师厚赏,呜呜呜……”这一刻,申三再也憋不住了。两日来来自费仲的要挟造成的极度恐慌、对父母因自己的贪婪而丧命的无限悲伤、对自己带人前往唐方能否完成秘密任务的重重担忧,还有自己妻儿未来的不确定性,再加上此刻面对申公豹时的愧疚之情,让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再也绷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切看在申公豹和众人眼里,只当是申三父母意外身亡之后的悲伤之情,自然是正常的人伦情感,并没有过多深究。 申三携妻儿拜别申公豹后,赶着车便朝老家驶去。 “家里的,回去安葬好父母亲,我有一件秘事要出一趟远门。因此事比较危险,家中不能再居住。你和孩儿暂时居住到我的一位挚友那里,由他照顾你们一些时日。”路上,申三左思右想,终于对自己的妻子将后面的安排和盘托出。 “可是当家的,你昨日才回来啊,并且国师不是说允你两个月守孝之期,这秘事又从何说起?你随国师常年在外本奔波,我都无所谓,可是孩儿每每谈起你之时,都要回忆很久才能想起你的模样来。便说昨日你刚到家之时,明明是父子二人,孩子却把你当成外人驱赶,你不觉得愧对孩儿吗?” “再说父母亲这里,也是因你常年在外,他们觉得居于城中与我多有不便,这才搬回老宅居住,现在却出了这样的意外,你再不好好守孝,你不觉得更愧对二老吗?”申三的妻子有些不明所以,开始抱怨起来。 申三之妻的话句句都如针一般扎在申三的心头之上,可是其中的缘由申三怎么能对妻子实说?背主求荣得来的好处并不会让自己的妻子觉得开心,反而会因为这笔财富来路不正而让人觉得厌恶,甚至连人也会唾弃。生活了多少年的夫妻,人设已经形成,现在要用这样一件事情来破坏自己的人设,申三有些做不出来。 “这是国师与我演的一出戏,秘事是早就在回来的路上就说定的。本来就是允诺我两个月的假期,着我悄悄的出去办事,现在父母亲因故去世而需守孝,如此一来便更加的真实。不信你看这些贝币,都是国师赏赐给我的。如果事情办妥了,还有更多的赏赐。安葬父母之时,我会将这些贝币藏在父母亲的坟头一侧,等我回来时,取了这些贝币带你和儿子一起过好日子。以后再也不出去了,就守着你和孩儿。”申三想起身后跟着的那些人,将车上装有贝币的包袱往身边拉了拉,对妻子说道。 “唉,好吧。一切都听你的,只是你常年在外奔波,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我和孩儿等着你回来。昨日你才回来就在外忙了一天,回来都到了半夜,也没让我好好伺候伺候你。今日得到父母亲的噩耗,守孝期间更是不能与你温存。等你回来,我一定好好服侍你。”女人说着,温柔地揽着自己丈夫的胳膊,开始幻想起以后的美好生活来。可是她哪里知道自己的丈夫此时的心中是多么的焦虑啊。 第137章 集体婚礼得以举行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眨眼的功夫,十几天的时间过去了。这十几天的收获可真大啊。”姜林骑在马上,看着前面马匹背上驮着的两麻包矿石样品,心里美滋滋的。 “首领,前面就是煮盐场了,小的就此告辞。”因为忍受不了马匹的颠簸,在马背上吐了好几日的黑石原铁青着脸在姜林身后对姜林说道。 姜林扭头朝身后的黑石原看了看,关切地说道:“原啊,这次多亏了你,这两处矿藏离晋阳镇确实不远,但是谁能想到位置都这么偏僻,若不是有你这个向导,跑死我们也不会想到这矿藏会在那样的地方。这十多日真是辛苦了你了,回去好好休息。” “首领过奖了,也怪我去岁外出探矿时没有将矿藏位置标注详细,这才耽误了首领十多日时间。若是当时标注详细了,最远的那处矿藏不也才需要两日的路程么……”黑石平上前扶着黑石原下了马,黑石原转到道边朝姜林边行礼边说道。 姜林摆了摆手,便率队伍加速离开。 过去的这十四天,姜林、黑石平、黑石原、莫礼青和十人的骑兵小队,大部分时间都在这片黄土高原上绕来绕去。由于去岁黑石原率人外出探矿时主要是寻找铜矿和锡矿、铅矿这三种可用来铸造青铜的矿藏,对其他一些矿藏并没有十分的重视。 所以并未标注这些矿藏的位置,黑石原只是依靠脑海中模糊的记忆知道大概的方位和距离,现在要找起来,真是比当时偶然发现这些矿藏还要困难。 加上本想为了省却脚力,此次姜林和众人都是骑马而行,但光是黑石原和莫礼青二人为了熟悉马性就用了五天时间。这五天里莫礼青还好一些,只是不敢骑在马背上疾驰而已,黑石原可就有点惨,稍微一颠簸就要连苦胆都要吐出来的样子。为此折腾了五日后,整个队伍又原地休整了两日的时间,七日的时间,整个队伍其实就行进了十多公里,搞得姜林甚是窝火。 好在等黑石原休整的差不多,后面的进展就相对顺利了些。最后确定了硫磺矿的位置,位于晋阳镇正西方十五公里左右的一处山坳中,距离西山炼铁场不足十公里。而硝石矿的距离则有点远,在晋阳镇西南约二十公里山坳中的一处盐碱地中,距离西山炼铁场也有近二十公里的路程。并且通往这两处矿藏几乎都没有道路,沿途的地形也比较崎岖,想用大车将东西运出来几乎不可能,只能依靠骡马或者依靠人力推独轮车。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一路上姜林命骑兵小队的十人将两处矿藏的位置以及路线记了下来,这十人以后便是运输这两种物资时的护卫队以及向导。返回时姜林命人分别取了一麻包的硫磺和硝石矿,现在回去先将火药试配出来才是正理。至于怎么将东西运出来,姜林有的是办法。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姜林望着边上自己给这支骑兵队选的队长,一时又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 “包爽,首领您忘记了?我这姓氏还是您给取的。”名为包爽的队长骑在马上赶忙答道。 姜林想起那日出发时,询问这队长的名字,对方答名为“爽。”“爽啊,爽啊”的叫了好几天甚是别扭,姜林那日终于看到马背上驮着的麻包,给对方取了个包的姓氏,将队长激动得千恩万谢半天。 “包爽……呃……这个包姓也取得有点草率了。幸亏是个男人,这要是……”姜林心中嘀咕着,嘴上却说道:“爽啊,你们这十人的小队,九人都随我去过南边,这次又随我外出这一趟。说真的,现在我支使起来确实顺手了。此次回去,我想将你十人调出来,以后你十人做我的亲卫……” “啊?多谢首领栽培!”包爽和距离姜林比较近的几名兵士听罢,赶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朝姜林感恩道。 “呃……”姜林本来是与包爽商量的打算,想听听对方的意见,没想到自己刚一开口,包爽和四五名兵士便是这样的反应。待距离较远的其他几名兵士反应过来,这十人的小队瞬间士气高涨。 姜林本来以为作为自己的亲卫,事多且杂,并且充满了危险,不知道这些人愿不愿意干,现在才渐渐明白过来,这十人将首领亲卫这一身份视为无限的荣耀和光荣。 “但是前期呢,你十人不用护卫我,你十人要护卫礼青兄弟在炼铁场中的厂房以及刚才说的从两处矿藏往炼铁场运输的队伍。通过两次行动,你们几人的忠诚已经不用怀疑。现在,礼青兄弟这里的事情非常重要,所以这护卫的事前期只能交给你们。日后护卫的队伍扩大,礼青兄弟这里的事情也步入了正轨,尤其是那些新进的护卫通过前期的考验后,你十人再调到我身边听用。”姜林勒马停了下来,环视了一圈,对十人说道。 “一切旦凭首领吩咐。”十人纷纷抱拳领命道。 姜林扬了扬手中的马鞭,队伍又继续向炼铁场方向行进起来。众人返回炼铁场,将两包东西在存放床弩的仓房藏好,十名兵士返回训练基地复命,姜林则与黑石平、莫礼青三人一起在入夜前返回了晋阳镇。 快到汾水边上时,远远地便看到将军岭那里还灯火通明。过了汾水进了晋阳镇,便感受到街上传来的浓浓的喜气。姜林知道这是红石郊、红石洪以及其他人的集体婚礼在后日即将举行的原因,想到这里,姜林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回到家中,两位妻子见姜林风尘仆仆的样子,又是欢喜又是心疼。看着两位更加圆润的妻子娇滴滴的模样,搞得姜林几次都想犯错,可是一想到腹中的孩儿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要生产,姜林赶忙将心中的邪念压了下来。 二女居住的厢房走廊上,姜林一边享用着晚食一边听着两位妻子絮絮叨叨地说着晋阳镇最近发生的新鲜事。其实也没什么,大多都是青年男女之间的一些趣事,不过有一件事却出于姜林的意料,那便是与红石郊、红石洪二人一起举办集体婚礼的新人竟然有五百多对,着实让人吃了一惊。 第二日一早,姜林找到黑石工又再三确认了参加集体婚礼的新人数量,五百零八对。五百零八对,一千一百余人举办婚礼的场面,姜林确实没见过。 此前把这事情想得简单了些,现在一下子搞这么多人,姜林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操办。好在立春节时,晋阳镇已经操办过一起大型的群体活动,多少有些经验。五百多对新人举办婚礼,这样盛大的喜事本来就会让人热血澎湃,场面只要热闹一些,烤肉只要供应得充足一些,倒也没别的。 对于这样的庶务自有民政部的一帮妇人去操办,姜林不便插手,整日的时间便钻在莫礼青原来准备炼丹的房中,与莫礼青交流着后面配制火药的事。 “礼青兄弟,通过我的观察,西山那里出产的这硫磺矿品相还行,配制前不需提纯,只需研磨成粉末待用即可。但是这硝石矿,混入的杂质太多了,用之前必须提纯。至于方法嘛,先用高温的水溶解硝石,直到硝石矿不能再溶解了,然后过滤去不溶物质,然后给滤液降温,或者利用太阳光将水分蒸发,此时滤液中会有纯度较高的硝石矿析出,过滤后得到的物质,就是更纯的硝石。这个过程可以反复进行,次数越多,硝石纯度越高,配制出的火药威力才更大。前期我们先按三遍操作,试试看效果如何。”姜林放下手中的两块矿石样品,端起桌上的陶杯喝了口水,让莫礼青消化一番前面说的东西。 “然后这硝石矿也要进行研磨,因为这硝石矿比较容易着火,所以研磨时必须使用木制的容器和木制的研磨棒,否则不待这硝石研磨成粉末便会爆炸,此事切记。” “木炭也要进行研磨,这三种物质都是研磨得越细越好。然后按一定比例将这三种物质进行混合,此时的火药便配制成了。这火药可是非常危险的东西,所以制作、存储、运输和使用时都要严格按照操作要求进行,所以我们第一步便是要制定安全操作说明。将整个过程中所注意的东西都要罗列出来,选定的人员要先进行培训才能上岗。这事千万不能大意。”姜林想起火药的威力,对莫礼青语重心长地说道。 “首领,可不可以先配制一些,让小的见识见识你所说的这东西的威力。自你第一次给小的说这东西,已经快二十天了,这二十天小的这心里可是一直惦记着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吃不好的睡不好。现在你总是在讲这东西有多么厉害,又有多么危险的,可是不让小的见识见识,还真……”莫礼青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对姜林说道。 “呃……你说的仿佛有些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既然如此,待明日婚礼结束,索性你那厂房还要规划建设一番,我们就先借机试配制一些这东西,在西山那里试试,让你见识见识威力,才会重视此事。如何?”姜林明白了莫礼青的意思,想了想,便点头应允。 “另外,我会派工兄弟帮你挑选可靠之人。你可将这些人分别调派去准备三种原料,至于最后一步的配制工作,前期由你亲自操作。这三种物质的配比,你只能记在脑中,不得外传给他人,否则,将以泄密论处。待日后培养出了可靠之人,这配制工作便可传授,但挑选这样的人一定要慎重,否则后果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姜林起身将桌上的两块矿石又放回莫礼青存放东西的架子上,转身盯着莫礼青看了半天,幽幽地说道。 “那日在炼铁场,首领已经嘱咐过此事。这几日小的反复在思考那些话,首领敬请放心,小的一定会注意的。”莫礼青赶忙躬身答道。 “好,只要你知晓此事的重要性就行。明日晋阳镇有一场集体婚礼举行,你们师兄弟几人带着老爷子也一起去凑凑热闹。哦,对了,若是你们师兄弟几人有看对眼的人,也赶紧的。在晋阳镇成了家,才能安心的扎下根去。啊哈哈哈……”姜林一边开始莫礼青的玩笑,一边朝院外走去。 第二日,整个晋阳镇便像上次过立春节一般,从一大早便热闹非凡。 今日婚礼的主会场设在将军岭,婚礼上的食物依然是立春节时无限供应的烤肉以及掺加了肉块、野菜的粟米粥。一大早将军岭下的临时厨房便忙碌得热火朝天,晋阳镇的上空弥漫着烤肉和谷物的香味,让人垂涎三尺。 姜林与二位妻子收拾好出了厢房时,连珠在门前的马车上已经等候多时,远处的街道上人们已经络绎不绝地朝汾水西侧的将军岭走去。姜林搀扶着两位妻子上了马车,朝车夫吩咐了一声,马车便朝西边缓缓驶去。 今日的主角是那五百零八对新人,姜林与两位妻子是不能抢夺那些新人的风头的。所以马车一直吊在人群的后面,等过了桥,马车远远地绕到将军岭北麓,几位保姆搀扶着顺姬、黑石月和连珠三位孕妇不紧不慢地攀爬到了将军岭顶部。几人抵达将军岭顶部时,婚礼恰好开始。 新郎官们早就在汾水西侧将军岭下集合等待吉时的到来。当黑石工宣布吉时已到时,五百多名新郎官排着五人纵队便前往汾水东侧迎娶自己的新娘。接到新娘后,每对新人手挽着手一起再返回将军岭上,由巫负责主持整个婚礼的祭祀仪式。 与后世的婚礼倒是有些相似,第一拜,拜天地以及各路神明,第二拜,新人纷纷向后转,拜围观的众人。那里面或许有新郎官的父母,或许有新娘的父母,亦或有将自小就是孤儿的新郎或者新娘帮衬着养大的乡亲。最不济的,那些一年时间以来才加入唐方的奴隶们,得到了这么多乡亲的帮助,现在自己成家之时,也应当三鞠躬来感谢他们的情谊。 第三拜,夫妻互相拜之前二人先凝视三分钟。这是姜林增加的戏码,当五百多对有情人互相凝视一分钟多的时间后,都开始激动地呜呜大哭起来。这样的凝视过程让这些年轻男女们更加地明白眼前的一切不是梦,是真真实实发生的幸福的事情。 这三分钟的凝视,让每个人都从内心深处审视眼前这位即将陪伴自己一生的伴侣,让每个人都设身处地地想想自己现在生存的晋阳镇的幸福生活。几乎所有新婚夫妻在哭泣中三鞠躬对拜完成,到最后都抱作一团,激动得不能自已。 本来喜气洋洋的日子,让姜林弄得哭声震天。不但五百对新人,连边上的新郎官的父母,新娘的父母,众位乡亲,见到如此场景无不热泪盈眶。姜林转身看了看边上,顺姬、黑石月和连珠三名孕妇也是哭得口不能言。 但是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气愤来,因为这一刻,大家都理解了这一场集体婚礼的特殊意义。 “每一对新人,我都由衷地祝愿你们过得幸福、美满;每一对新人,我都希望你们能够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上,同心同德、同甘共苦、同舟共济。在漫长的人生路上守护好自己的小家庭,建设好我们唐方的大家庭。”应黑石工的要求,姜林在仪式的最后简单地对五百多对新人进行了祝福,之后整个将军岭上下彻底陷入了欢歌笑语当中。 豹哥前几次带来有限的几坛酒,现在只够用来祭祀时用。但这并不妨碍众人被眼前欢乐的场景所陶醉。夜幕降临之时,将军岭下点起了几处篝火,那些今日结成夫妇的,以及尚未结成夫妇但是已经对上了眼的年轻男女们开始围着篝火跳起了原始的舞蹈,唱起了各色腔调的歌谣。有几个身手好的年轻男子甚至还耍起了杂耍,惹得边上的姑娘们捂着嘴吃吃地笑得花枝乱颤。 姜林坐在将军岭上,看着下面的场景,心中更是发出了无限的感慨。多么希望这样的场景能够一直维持下去,但是很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言情的岁月里谁聆听警钟, 纷乱的世界谁在守护安宁, 为了不让乌云追逐孩子的梦境, 谁的身躯支撑这一方晴空; 一代代忠魂铸就倚天长剑, 一次次腾飞卷起万里雄风, 为了不让硝烟飘过如花的国土, 在远离花丛的地方秣马弯弓。 一腔男儿血, 世代满江红, 风云变幻的日子里你呼啸腾空, 青春的生命沉默的雷霆, 沉默的雷霆。” 姜林望着岭下,不知不觉哼起后世一部电视剧的片尾曲。 “为了不让硝烟飘过如花的国土……为了不让乌云追逐孩子的梦境……美好的生活背后总是要有人默默地负重前行。”姜林反复咀嚼着这两句歌词,心中感慨着,咬了咬牙,起身朝着岭下走去。 姜林回到厢房时,只见红石魁满头大汗地来回踱着步子,远远地看到姜林,赶忙迎了上来。 “首领,你可回来了。”红石魁走到姜林身边,压低声音对姜林说道。 “出了何事,让你如此着急忙慌的样子。”见红石魁脑门上的汗水在远处火把反射下的光亮,姜林心中一沉,赶忙开口问道。 “首领,今日正午狩猎营那里来了一队人……”红石魁开口说道。 “什么人?”姜林心中更是犯起了嘀咕。 “传回消息的人也说不清楚,只说也是华族人的衣着和言语,不过衣服均破烂不堪,人人骨瘦如柴,那些来人想与唐方首领会面。我知今日晋阳镇内举办集体婚礼,不忍前往将军岭扰乱了那些新人的好事,便在这里等候。不想等到这么晚……”红石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姜林说道。 姜林听罢陷入了沉思当中,姜尚返回西岐尚不足二十日,想必现在还没抵达西岐。申公豹倒是返回朝歌有一月有余,若是脚程紧点的话,倒是有可能打个来回,但是以申公豹与唐方的关系,抵达南边的狩猎营,传回来的消息不可能如此模棱两可,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你做的对,此事暂时是不宜声张,以免让众人陷入恐慌当中。明日一早我与你前往狩猎营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来晋阳镇到底所为何事,搞清楚这些再做区处。”姜林说罢,便示意红石魁返家休息,自己也理了理心绪,返回了住处。 第138章 黎国遗民前来求助 第二日一早,姜林派人给莫礼青捎了话,暂缓去西山的行程。便带着黑石平和红石魁赶往南边狩猎营。正午时分,三人终于抵达了狩猎营,第一眼见到红石魁昨日说的那些人时,姜林彻底惊呆了。 这些人仿佛野人一般,头发胡子凌乱,身上勉强能识别出来的衣服显示这些人确实是人,但是这衣服除了勉强护住要害部位外,别的功能几乎没有。好在现在是六月底,已经是夏天,这样的衣服穿着倒也凉爽。 正如昨日传递回去的消息,这几人看年岁都是正值青壮年时期,但是个个瘦骨嶙峋。因为消瘦而深陷的眼眶中流淌出的是恐慌、惊魂不定和迷茫的眼神,这样的眼神姜林在以前的那些随军奴隶当中见过。 “我便是唐方首领,不知众位贵客从何处而来,因何事而来?”姜林进了那处多人多次驻扎过、提了好几次想建成一座驿站,但现在仍未规划且开建的营地,见到这群不知来历的人,便挑了一块不硌屁股的石头坐了下来,朝对面的几人说道。 “你是唐方首领?”对面的人听完,朝姜林左右的两人看了看,又朝营门外望了望,不见再有随从,显然对姜林的身份有些不太确定。 “呃……唐方事情多,缺人,所以随从是少了些。既然贵客不信,那就请回吧。”姜林说罢,便起身理了理衣服,准备离开。 “唐方首领请留步,我们……信。”来人中的一位年岁稍长的男子向前走了两步,朝姜林说道。 姜林扭头看了看几人,便退到刚才坐着的那块石头前又坐了下来,朝对面几人开口说道:“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众位贵客从何处而来,因何事而来?” 刚才那位年长的男子上前一步朝姜林行了一礼,惶恐地说道:“我等是黎国的遗民,黎国被周国灭亡后,我们这些当日逃出来的遗民便在太行山和太岳山当中流窜多年,躲避周国、虞国和周边几个小方国的追击。” “黎国,黎国……”姜林咀嚼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回忆在哪里听说过。至于太行山,姜林当然熟悉,不过这太岳山又是哪里? “那你们来此处所为何事?”姜林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黎国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说过,索性不再去想,抬头朝来人继续问道。 “是这样的,黎国刚被周国灭亡之初,我们这些遗民便前往投靠位于古尧都附近的一处名为霍的与黎国交好的部落,在那里休养生息。但是好景不长,南边的虞国侦知了这一情况后,又派军队将霍部落也夷为平地,至此我们便彻底不敢在平原地带出现,就怕遇到虞国的侦骑。只能带着部族在太行山和太岳山中流窜,在山中寻得一些狭小的地带种上一点粟米,再捕获一些猎物,这才勉强算是能维持下来。但是……就是吃不饱。”另外一名显然脑子比较灵光的男子上前朝姜林躬身行了一礼,说道。 “前些时日,我们部族中的几名青壮前往涑阳城想设法交易一些食盐,打探回来的消息,说是在太岳山以北出现了一个名为唐方的方国,将虞国和周国的联军都击败了。我们一合计,想必这唐方必定强大无比,所以我们来这里就是想和唐方首领商议一番,能否在太岳山以北借给我们一片土地,允许我们部族在此休养生息。当然我们部族不会白白的居于此,唐方以后若是对外征战,我们部族可以应召参战。”脑子灵光的男子继续说道。 “哦?是来借地的,你们部族现在有多少人?”姜林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番,开口询问道。 “不是特别清楚,黎国和霍部落的遗民混在了一起,并且在茫茫大山中七零八落分成了十好几处。这么多年繁衍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有多少人迁徙走了都未了解,不过估计至少也有四五千人吧。”来人答道。 “四五千人……”姜林心中默默地惊呼了一声,心中默默盘算了一番,朝来人问道:“贵客怎么称呼?” “小人名昂,此前在黎国做过小官,暂时是这些遗民的领头人。方才我所说的借地之事,不知唐方首领意下如何?”脑子好使的名为昂的男子回答了姜林的问题,接着问道。 “这个……事起仓促,贵客所说的事情我毫不知情,还需向族人了解一番。不如这样,贵客与我一起回我唐方驻地晋阳镇,待我与众部属商议之后再做定论如何?贵客请放心,我唐方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毕竟我们也与虞国为敌,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方才昂所讲述的所有事情当中,姜林就知道一个太行山、虞国,别的毫不知情。 这黎国、霍部落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这尧都之地、太岳山又是哪里,姜林更是无从听说过,贸然同意了对方的诉求,万一给唐方招来一个大的灾祸该如何是好?所以还是要回去,问问熟知这个时期地理、历史的红石郊、红石洪、虞饕和胥郊等人,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能下决定。 “呃……”昂一时语结,扭头看了看后面的几人,思索了一番,对姜林继续说道:“倒也可以,不过姜首领可否先赐我等一餐饭食,来时我们将谷物留给家里的妇人和孩童,想着沿途猎取猎物充饥即可。但是也不知为何,一路走来,很少能猎到猎物。所以……”昂说着,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去,让狩猎营烤一头鹿来接待贵客,要快。”姜林扭头朝黑石平吩咐了一声,黑石平领命赶忙朝营地外的狩猎营奔去。 姜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对面的几人赶忙收拾起地上的木矛、破兽皮等杂物,收拾好东西后与姜林、红石魁一起出了营地,来到狩猎营。此时的狩猎营早已接到姜林的命令,昨日刚猎得的成年雄鹿已经烤得滋滋冒着油花,远远地闻到这香气,别说是那些几日未曾饱食的黎国来客,便是姜林也暗暗地吞咽起口水来。 “贵客,来来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唐方专门负责接待外宾的官员,名红石魁。你们到来的消息就是他昨日通报给我的……贵客,贵客?”姜林往篝火堆边上的原木上坐定后,便指着身后的红石魁朝昂等人介绍道,但那些人的注意力此时都被那烤得冒油的鹿肉所吸引,根本就没有听到姜林说话。 姜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朝正在火堆边翻转烤肉支架的启问道:“还需要多久能烤好?客人已经等不及了。” “首领,好饭不怕晚,这不是你之前说的么?这活急不得,火大了,容易烤糊,并且烤出来的肉不香。只有这小火慢慢地烘烤,才能烤得外表黄灿灿,外酥里嫩。这还是那次你招待你豹哥时,小的跟你学的,现在这手艺已经非常熟练了。昨日若不是我走不开,那婚礼上的首席烤肉官便非我莫属。呶,现在差不多有五成熟了吧,你问问客人,是要七成的,八成的,还是全熟的。”启一边操作着烤肉架,一边回答着姜林的问题。 “咕咚”“咕咚”“咕咚”,不待姜林答话,边上的几人已经陆续不停地吞咽起了口水。 “呃,尽量快点,客人们已经很饿了。那谁,去取几把刀来,再给客人取些餐盘来。”姜林指了指边上给启打下手的年轻猎人说道。 “唐方首领,能否先给我们切点肉垫垫,我们实在是饿的紧啊。”昂实在受不了启磨磨蹭蹭的样子,走到姜林身边对姜林说道。 “你们先去那木盆内净了手,再来用餐。”姜林好整以暇地坐在原木上,指了指一边的水盆对昂等人说道。 昂还好,听罢便转身去洗手,但一起来的几名男子磨磨蹭蹭地、嘴里嘟嘟囔囔地看着篝火上的烤肉,极不情愿地去洗了手。 等几人再返回时,启已经开始分割鹿肉了。 “首领,只烤了八成熟,不知客人们喜不喜。”启扬了扬手上的刀子,对姜林说着,又指了指昂,身边年轻的猎手便捧着木制的餐盘,盘中放着一只炙烤的金黄的鹿腿,一陶碟食盐,一把青铜匕首,朝昂走了过去。 “咕咚”,昂看了看猎手端过来的餐盘,起身朝姜林行了一礼,又冲启和年轻猎手点了点头,接过餐盘,朝身边的兄弟们递了过去。边上的几人接过餐盘,便像疯了似地围成一团,开始分割起那条鹿腿来。 当年轻猎手将第二只鹿腿送到昂面前时,昂带来的那些青壮已经分发完第一只鹿腿,扎煞着两只油乎乎的手等候多时了。 “算了,别这么一点一点的分割了,把刀子分给这些兄弟们,让他们自己来吧,喜欢吃哪块就割哪块吧。”姜林朝年轻的猎手摆了摆手说道。 “是。”年轻猎手听罢,转身将餐盘端了回来放在姜林身边,然后从一个兽皮卷中取出几把青铜匕首,一一分发给了昂和那些如同饿死鬼一般的兄弟们。 “哎呀,不要抢,不要抢,这么大一只鹿,够你们吃的。哎呀,x,裤子燎着了……”启被一群饥饿已久的青壮挤到一边,好巧不巧的,皮质的短裤上的毛被火苗燎得开始冒起了青烟,气急之下大骂起来,但那些人显然没有听到。 年轻猎手赶忙从边上的水缸中舀了一陶碗水,泼到启的短裤上,这才将火苗熄灭。 姜林见那群人现在只有抢食的心思,全然顾不上与姜林谈话,索性端起边上的餐盘,割了一条肉递给边上的红石魁,又为黑石平割了一大块肉之后,自己从碟中捏起一撮盐洒在剩下的鹿腿上,便抱着没剩下多少肉的骨头开始啃起来。 不等姜林将骨头上的肉啃完,昂与那些兄弟们已经撑得躺在地上开始哼唧起来。 “首领,他们要不要紧?”平看着躺在地上哼唧的黎国来客,有些担心地朝姜林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这些人是饿的太久了,这一下万一撑死了,会不会引起与那些黎国遗民的争端啊。我x的,大意了,说他们是撑死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信。”姜林望着地上哼唧的几人,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说道。 “唐方首领敬请放心,我等无事。”在黎国当过官员,懂得一些礼仪廉耻,总算还知道注意一点吃相的昂显然没有撑得那么过分,听到姜林和黑石平的对话,揉了揉肚子,勉强从地上坐了起来,对姜林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们先消消食,等恢复的差不多了,咱们就出发?”姜林一番商量的口吻对昂说道。 “让你们见笑了,来的路上确未吃一顿饱饭,谁知会发生这样的状况。我这就看看众弟兄的情况,若无大碍,我们尽快出发。”昂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开始查看起众人的情况来。 好在半个小时后,黎国来人虽然还在不停地哼唧,但至少都从地上爬了起来。姜林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率先朝晋阳镇方向走去,昂则喝骂着那些刚才丢人现眼的兄弟们,从后面跟上姜林的步子。 夏日天长,时间已经不早,但天还未黑的时候,姜林终于带着那些黎国来客抵达晋阳镇,将这些人安顿到了一座民居中,便去寻找红石郊、红石洪兄弟二人。 “呦,这是一直没起啊,还是刚睡下?”姜林习惯性地走进了红石郊和红石洪居住的民居,来到红石郊的房间门外,见门反插着,便走到窗前朝屋内问道。 屋内窸窸窣窣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片刻功夫后,红石郊衣衫不整地打开屋门,极其不好意思地朝姜林笑了笑,丝毫没有往日将姜林往屋内让的意思。 “还能走道不?能走道就跟我走一趟。”姜林没好气地朝红石郊问道。 “看姐夫说的,咋能走不了道呢,咱们这就走。”红石郊说着,转身关上了房门。 “吱呀。”对面的红石洪也打开了屋门,看情形和红石郊也差不多。 姜林瞪了一眼自己这两个没出息的小舅子,就朝院外走去,没多久就来到只隔了几座民居的虞饕和胥郊的住处。 “时候不早了,首领怎么来了?哦,两位妹夫也来了?今日我和胥郊大哥等着你俩带着新婚的妹妹来省亲,等了一日也不见你们,怎么这么晚了才来?”虞饕见姜林带着两位妹婿走进来,赶忙迎了上来。 “我不是带他俩来省亲的,省亲的事让他姐姐明天带着他们来,我此时来是有要事。”姜林说着,便进了堂屋,坐在了主位上。 虞饕、胥郊二人极其讲究规矩,姜林若是坐在客位上,俩人就绝不会坐着与姜林说话,姜林若坐在主位上,俩人才会安心地坐到客位上。姜林尝试了多次,还是无法说服二人,所以在这二人面前也就不再去浪费时间。 姜林见其他四人坐定后,开门见山地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又看了看四人,开口询问道:“这黎国在哪里?还有那昂说的太岳山又是在哪里?还有古尧都又是哪里?” “噗嗤!”虞饕等四人听罢,均笑出声来。 “姐夫,看来你还真是不懂周边的地理。上次我们去南边时,就经过太岳山,就是南部的那片大山,太岳山之南的那片平原便是古尧都所在。这黎国么,古尧都之地往东,在太岳山与太行山之间,有一处很大的山间平原,黎国故地便在那里。”红石郊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朝姜林讲述道。 “说起这黎国,与我子姓还是有些渊源的。我祖盘庚时,将都城迁到朝歌城,然后将其堂叔父封到了黎国之地,建立了黎国,拱卫朝歌,所以这黎国与我子姓是同根的。这黎国经过十数代人的繁衍生息,人口众多,国力也发展的极其强大。” “不过前些年,朝歌城那位纳了苏氏为妃后,便变得荒淫无道,让诸侯离心离德。血脉已经很远的黎国国君渐渐地也不再听从朝歌城那位的号令,大有取而代之的趋势。而当时的西伯侯姬昌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由于黎国人口众多,国力强大,并且处在西伯东进的侧翼,给西伯蓄意伐纣的谋略形成极大威慑和心理障碍。” “他们认为纵然克纣,也难以克黎。所以,借黎侯不从王命的借口和机会,冠冕堂皇地采取了替王伐黎的办法,召集已经倒向他们的诸侯和方国,对黎国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灭国之战,将黎国夷为平地,听闻当时除少量国人和奴隶逃走外,大部分黎国人都被屠戮。”红石洪显然对黎国的历史比较了解,接过红石郊的话,滔滔不绝地讲道,讲到最后口有点干,端起身边矮几上的陶杯猛灌了几口水。 “至于这霍部落么,古尧都之地之所以能做国都,本就因为靠近汾水,加之周边地势平坦,物产丰饶,这些都是人员居住地所首选的条件。虽然因为土地耕种几百年变得贫瘠不得不将国都迁走,但肯定还是有少量的人员留下来的,所以这霍部落也不足为奇。不过上次我们去南边都是沿着汾水一路而行,还真没发现那里有人员流窜的迹象。姐夫,不是我说你,抽空你也多了解了解我华族的地理和历史,免得闹笑话。”红石郊接过红石洪的话,继续说道。 “搞了半天这古尧都之地就是后世的临汾市,在古代称平阳。而这黎国所处的地方就是后世历史上发生了赫赫有名的长平之战的上党地区,再往后的长治市。”姜林没好气地斜了一眼正在得意洋洋的红石郊,心中暗暗盘算起来。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对于中华大地的地理特征、地质地貌等,绝对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熟悉。但是碍于这个时代的地名与后世地名的差异,这就很难对得上号。毕竟中间隔了三千年,三千年的历史变迁,即使是同一个地方,地名也会变来变去。最后到了姜林生活的那个时代,耳熟能详的地名与三千年前不知道已经变化了多少次。 “那昂所说的借地之事,你们有什么想法?”姜林朝边上的四人看了看,继续问道。 第139章 黎国往事不堪回首 “假若周国太师带回去的条件全部被周国接受,那么涑阳城那里便是唐方南部的国界。自涑阳城往北,直至青石谷都是我唐方实际控制的地方。在唐方境内这片区域,再贸然的插进一个部族,恐怕不妥。” “虽然那昂说得好听,唐方征战时会应召参战,意思就是他们会成为唐方之下的一个小方国。但是其地所处正是涑阳和晋阳之间,假若他日发展强大了,隔绝了晋阳与涑阳的交通……后面的我即便不说恐怕你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并且这与你所说的统一战略也不相符啊。”红石郊思索了片刻,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边上的几人,朗声说道。 “也就是说,这些人我们不但不能留,甚至还要驱逐出太岳山和古尧都之地那片区域。否则涑阳城一旦到手,真的会有隔绝晋阳镇和涑阳城的风险。”虞饕想了想,担忧地说道。 “对,没错。这些外人一旦在唐方境内扎根下来,万一起了坏心思,后果真的不好说。”红石洪也附和道。 姜林听罢,看了看边上的几人,眉头紧蹙,一时心中也没了底。这时姜林留意到胥郊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开口说道:“郊兄有何想法,说说,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我是想说,既然首领已经制定了统一的战略,那就是说不论这些黎国的遗民所处何地,终有一日首领都要设法将其纳入唐方。无论是黎国有没有灭亡,也不论他们现在是否借不借我们唐方的地,哪怕他们现在不借唐方的地,迁徙到别的地方去建立了新的部落或者方国,我唐方终有一日也会找上他们,无论是外交还是征战,总是要将他们这些人吸收进来。那何不现在就与他们讲清楚,直接将其并入唐方。” 胥郊停了停,见众人仍在沉思,便继续说道:“首领可能对周边的地理不是特别熟。晋阳镇距离涑阳城的确有点远,太岳山以南这片平原之上常年空置的话,即便是霍部落逃窜走了,也会有新的部落迁徙到这里扎根繁衍,那么即便没有现在的黎国遗民,总有一日还是会有新的威胁在这里出现。我不知道我说的首领能不能理解。” 胥郊停了下来,看着姜林。 “你是说,太岳山以南古尧都之地这里必须有一座我们唐方掌握的城池,守住晋阳镇和涑阳城之间这块空地,是不是这意思?”姜林听罢,脑子微微一思索,大概明白了胥郊的意思。 “内兄说的很有道理,即使没有黎国遗民来借地,涑阳城一旦到手,我们也要从晋阳镇迁徙一部分居民前往古尧都之地去建立据点,占领那片平原是一个目的,还有就是守住晋阳镇与涑阳城之间的交通。汾水边上交通南北的要道必须掌握在唐方的手中,否则古尧都之地上若是有别的方国和诸侯扎根下来,涑阳城迟早还是要丢掉。”熟悉地理的红石郊朝姜林说道。 “你俩的意思一结合,就是将这些黎国遗民安置到古尧都之地之上,建立据点。但是这些遗民和这据点,都属于我们唐方,对也不对?”姜林想了想,看了看红石郊和胥郊二人,幽幽地说道。 “首领天纵聪明,我胥郊万分钦佩。”胥郊听罢,坐在椅子上微微朝姜林行了一礼,朗声说道。 “你俩都说得这么直白了,我再不理解,就蠢成猪了,还钦佩个屁。行了,这事暂时先这么定下来,明日一早我们就去和那昂好好聊聊。” “还有你俩,新婚燕尔我能理解,可是他x的一整天都不下炕就有点过分了吧,连给你内兄省亲的事都能忘了?是你姐姐没交待吗?我回去问问你姐姐是怎么教的你们。”姜林心中有了底,便起身准备往回走,但走到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身边时,见二人无精打采的样子,想起今日见到二人时的情形和刚才进得院来时虞饕的埋怨,便瞪了二人一眼说道。 姜林这一说不打紧,在场的四个人瞬间都变得难为情起来。姜林的意思无外乎就是训斥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一整天的时间都在贪恋鱼水之欢,忘了正事。但是二人贪恋的恰好是在场的另外两个人的妹妹,当哥哥的听闻自己妹婿和妹妹如此如此,自然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姐夫,不要……怪姐姐。姐姐教过的,只是……”红石洪听完姜林的话,脸瞬间红到了耳根,赶忙出口阻拦道。 “首领还是不要怪罪两位弟弟。郊弟和苗妹,洪弟和娆妹四人经历了风风雨雨才走到今日,情感是炽烈了些,再说年轻人新婚哪有不贪恋……的。想必就是首领当日,也是……两位弟弟已经知错,还请首领原谅则个。”老成的胥郊从座位上起来,对姜林说道。 姜林听罢,倒也不好发作。红石郊与红石洪二人现在已经成家,成家就意味着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再像过去那样将两人当小孩一般教训,先不说二人心中会不会心生怨愤,便是二人的妻子、姻亲兄长,时间久了恐怕也会心生罅隙。 “好了。天不早了,好好休息。明日早点随我一起去和那昂聊聊。姐夫也是过来人,你二人新婚燕尔,姐夫能理解。明日与昂聊完了,允你们二人和娆妹、苗妹两天的空闲,好好将家中收拾收拾,置办一些过日子的东西。马上就要进入七月了,还有好多事情要着手开始办理,注意着点身体。”姜林语气变得柔和了些,对二人说完,匆匆地就离开了。 红石郊与红石洪二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转头朝自己的内兄道了别,也赶紧朝家中赶去。 这一晚,姜林即使睡着了,脑袋里也在盘算着第二日和昂该怎么交谈的事情,这一晚倒也很快就过去了。 果然,姜林前一晚的批评教育还是很管用的。第二日一早,不待姜林出门,红石郊与胥苗、红石洪与虞娆两对年轻的夫妇已经等候在厢房外。姜林出得屋来,见到四人,又赶忙返回将两位妻子搀扶出来。 “姐姐,昨日我们……特来向姐姐和姐夫请罪。”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见到顺姬,脸又不自觉地红到了脖颈,赶忙上前躬身对顺姬和黑石月说道。 就连那两名犯了错的译员,集体婚礼上娶了鬼方的姑娘,昨日都知道携妻来向首领和首领夫人见礼,顺姬等了一日却未等到自己的两个弟弟和弟妹,心里也早已犯起了嘀咕。 后来通过那些年轻的保姆得知了两对新人整日都未曾出屋的消息,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两对新人前来请罪,黑石月听罢捂着嘴已经吃吃地笑个不停。顺姬扭头白了一眼黑石月,上前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点了点两位弟弟的脑门,之后拉住两位头已经垂得很低的弟妹的手,朝厢房内走去。 姜林扭头将几位妇人目送进厢房,便朝边上的两位内弟摆了摆手,三人一起朝昂等人居住的民居走去。虞饕、胥郊和红石魁三人早已经在街上等候,见姜林三人走来,也跟了上来。不多时,六人便来到了昂的住处。 “贵客昨夜休息的可好?”姜林进得正堂,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好,好,好。就是昨日那烤鹿肉吃的多了,顶得慌,腹中一直难受,此时才算好了些。”昂答着姜林的话,惹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昨日回来的晚,没来得及安排。今日天气晴朗,众位兄弟正午时可以去汾水中洗个澡,我着人给众位兄弟送些干净的衣服换上,还请众位兄弟不要嫌弃。”姜林笑眯眯地看着昂和一众脏兮兮的如同野人般的黎国遗民说道。 “多谢唐方首领,只是昨日所说之事,不知……”昂上前对姜林行了一礼,表达了谢意,后面的话欲言又止。 “不着急,不着急。哦,对了,我想问一下,你们那几名去涑阳城交易盐的青壮给你们带回去了什么消息?”姜林一边说着一边挑了一个不太凌乱的床铺坐了下来,又示意大家都坐下。 “丰,你来说说。当日便是你带人去的涑阳城,你再把当日的情况说上一遍。”昂指了指一位凌乱的头发已经快完全遮住脸庞的男子说道。 “是。当日我率几名兄弟潜到距离涑阳城几百米的地方,观察了两日想设法混进涑阳城去,结果一直找不到机会。第三日的时候,涑阳城一下子乱了起来,就那一乱,我们几人趁机混了进去,这才有机会用仅存的几朋贝币换了些食盐,又趁乱混出了城。” “在城内换盐的时候,听街上的人说是虞国的军队进攻唐方又失败了,虞国首领和一个重要的人死于战阵之上,当时涑阳城之所以会大乱正是虞华和重要的人的尸体运回去,小虞国的首领得知消息仓皇出城迎接时造成的混乱。回去后我就将此事报给了头领,就这些了。”名为丰的男子将当时的情形又给大家讲了一遍,说完便默不作声了。 “唐方首领,丰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昂边上的那名年长的男子开口问道。 “是真的。并且他说的那重要的人,是周国的一个使节。你们也应该听出来了,涑阳城街上的人说的是虞华又失败了。虞华一共来进攻我唐方两次,第一次我赦免了他,第二次还来,我就不得不将其弄死了。郊弟,虞华第二次来,带了多少兵力来着?”姜林幽幽地答着男子的问题,最后朝红石郊问道。 “五十乘,将近四千人的兵力。”红石郊言简意赅地答道。 “五十乘兵力,都是实打实的常备兵。虞国就是为了将我唐方也像黎国那样夷为平地,派的都是精兵。可是你们知道后来怎么着?”姜林说着说着,说书的毛病又犯了,盘起了腿开始嘴角冒着白沫忽悠起来。 “后来啊,那近四千人死了五百,剩下的现在都在我唐方各处当苦力呢。并且我告诉你们,我唐方当时就伤了十个人,其中九个是自己扭的脚,剩下那个也是自己不小心掉到沟里摔伤的,当时把我心疼的呦。哦,对了,当时西伯侯灭你黎国时,兵力多少?”姜林身体前倾,十分八卦地看着昂,好奇地问道。 “唐方首领,往事还是不要再提。我父母,我妻儿都在那场灾祸当中丧生,若不是为了复仇,我早就想随他们而去了。这伤心往事,我是真的不想再提起……”昂一边说着,将头垂到两腿之间,后面的几人也跟着低下了头。 “哦?复仇?复什么仇?灭你们黎国的是前任西伯侯姬昌,现在周国的势力已经非常强盛,就凭你们这些黎国的遗民,还能组织起多大的力量来?”红石郊不待昂说完,便接过昂的话说道。 昂等人抬头看了看红石郊,眼中渐渐泛出泪光来,从中可以看到浓浓的恨意。 “昂兄弟,我这兄弟说的倒也是实情。周国……现在确实很强大,你们这次来借地,不也是为了躲避周国的忠实走狗、那虞国的追击吗?如果不是实情,你们也不用躲到太岳山北边来,对吧。”姜林盘着的腿有点发麻,索性将腿伸直了,大大咧咧地对昂说道。 “唉,既然如此,那我就实说了……”昂正要开口说道,身侧的男子一把搭在昂的胳膊上面,扭头看了看姜林,又对昂摇了摇头。 “无妨,无妨。唐方本就与虞国为敌,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将我们出卖给虞国的。”昂用手拍了拍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重重地咽了一口唾沫,朝姜林望了过来。 “我所说的复仇,不是指周国和虞国,而是黎国的右师统帅申光。”昂盯着姜林盯了很久,终于咬牙切齿,恶狠狠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了一句话。 “哦?昂兄弟请细细道来。”姜林听罢,一下子提起了兴趣,赶忙端正了身子,朝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小人名子昂,与朝歌城的商王同根,是商王盘庚时封到黎国之地的子姓后人。到小人这一代时,血脉已经与黎国国君非常远。不过毕竟是国人身份,年轻时加入的常备军,积军功升迁到了左师左旅旅帅,率众常年驻守在通往朝歌城的滏口陉。”昂开口便将姜林等人雷了个外焦里嫩。 “啊,原来是王族后人,失敬失敬,怪不得昨日初见昂兄弟时,就觉得昂兄弟是非常之人。”姜林听罢,赶忙起身朝昂行了一礼说道。身后的虞饕、胥郊和红石魁见姜林的反应,也跟着赶忙起身朝对面的一群人行了一礼。倒是红石郊和红石洪慢吞吞地、极不情愿地起身,勉强朝对面行了一礼。 对面的昂和众人见状,也赶忙起身还了礼,双方又重新坐定。 “那与右师统帅又有什么样的冤仇呢?”姜林坐下后,接着问道。 “刚才这位兄弟也说了,周国的势力确实已经非常强大,但在此前羽翼尚未丰满时,西伯侯姬昌欲拉拢黎国国君一起讨伐商王,但黎国国君却也想做和西伯侯一样的事,双方未谈拢,便不欢而散。之后虞华向西伯侯献计,用贝币和宝石收买了我黎国右师统帅申光,然后西伯侯纠集了一众方国和诸侯,打着替王伐黎的名号进攻我黎国,之后便是申光的恶行显现的时候。”昂仍然是恶狠狠的样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迸。 “发生了何事?”红石洪有些等不及,开口问道。 “申光,右师统帅,到了战时统领右、中、左三师。当时因我左师左旅是三师九旅中排名最靠后的,召集令最后发出,加之信使还迷了路,所以收到命令时已经是军令中的要求抵达集合地点的日期。就这一下,才算是救了我们一旅的兄弟。” “等我们旅抵达集合地点的时候,大军已经开拔,我们便沿着大军行进的痕迹追了五天五夜……最后追到一处峡谷当中。可是,当我们赶到时,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了。三师,八旅常备军,加上临时征召的国人,三万多的军队,全完了。后来经过勘察,我们发现……呜呜……”昂说到最后,突然捂着脸痛哭起来。 “发现了什么?”姜林等人纷纷问道。 “我来说吧,我们经过勘察,发现峡谷中的黎国军士根本不是战斗而亡。有一小部分是远距离被射杀的,应当是中了埋伏,第一波攻击时被射杀的。还有一大部分,应该是弃械投降后,被集体行刑处死的,血渍将那处峡谷的地面都染红了。”刚才那位阻拦昂说事情的男子接着说道。 “我x……长治这地方真邪,怪不得后世有惨烈的长平之战,原来早在这个时候就有如此恶劣的事情发生。”姜林心中嘀咕着。 “不待我们清点完峡谷中的尸体数量,我们后面的侦骑传回来了消息,说周国联军已经攻破了滁黎城,正在大肆屠杀国人、奴隶,等我们回援时,滁黎城已经被夷为平地。我们旅的弟兄虽然活了下来,但是家人都在滁黎城中丧命……”男子说罢,也已经泣不成声。 “之后你们发现,申光还活着?”姜林此时已经起身,背负着双手,站在堂屋门口,望着外面的天,幽幽地说道。 “不错。滁黎城里,一位还未咽气的官员告诉我,傍晚时分申光用自己的令牌叫开了城门,兵士见是右师统帅的令牌,未曾想到有诈。申光的亲卫控制了城门,周国的军队就入了城。烧杀抢夺、奸淫掳掠,好好的一座滁黎城就这样完了。当我找到父母妻儿的尸身时……那样的惨像,我这一生都不想再想起。可是,那样的惨像,我又如何能忘记啊,苍天啊,该死的申光,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昂跪伏在地上,使劲捶着地面,已经变说为吼,边上其他人也跟着跪在地上,痛苦不已。 “后来呢?”姜林一动不动,幽幽地问道。 “后来,我们将家人的尸身安葬后,便退往滏口陉,沿途收集了当日从滁黎城其他几个城门逃窜出来的国人和奴隶,以及周边村落的野人。申光知道我左师左旅未覆没,竟然早就指使周军在通往滏口陉的途中设伏。申光常年驻守在黎国西方,对东部的地形不是特别熟悉,周国联军也不熟悉,所以我们从其他道路潜入滏口陉,将存贮在仓房中的军粮取出后,便带着那些遗民,开始在大山之中流窜。” “再后来,在霍部落定居后,我们兄弟打探到申光被安置在安邑城中,为此我们曾潜入安邑城,想杀了那狗贼,结果好几次无功而返,反而暴露了我们这些黎国遗民的存在,虞国又派军队将霍部落也夷为平地。” “并且每年时不时地会派军队在黎国旧地和霍部旧地来回扫荡,但凡发现我们的踪迹,就……我们就这么东躲西藏的。终于,我们得到了太岳山北部唐方的消息,这才一合计,来到这里借地。”昂抬头看了看已经转过身的姜林,起身挺直了腰杆,朗声说道。 第140章 抛出诱饵试制火药 “申光此贼不除,黎国冤死的亡魂就不得安息啊,红石郊听令。”姜林望着哭成一团的黎国遗民,突然喝道。 “请首领吩咐。”红石郊反应过来,赶忙起身朝姜林行了一礼,躬身说道。 “由你牵头谋划,我不管什么办法,用多大代价,立春节前,给我将申光此贼活捉回来。立春节时,我要用此贼的头颅和鲜血祭奠那些黎国冤死的亡魂,不得有误。”姜林厉声下令道。 “啊!”屋内的红石郊、红石洪、红石魁,虞饕和胥郊,以及昂和一众黎国遗民听到姜林如此下令,一时反应不过来,纷纷惊呼了一声。 “怎么,你要抗命不成?”姜林朝红石郊咆哮道。 “我,我,我遵命。”红石郊上一次见姜林发如此大的火,就是在安邑城东北农庄内的那一晚,现在姜林的火气显然比上一次还要大。 “再传我命令,通晓整个防务部,以后无论何时、何地、因何,我唐方军队都不得对平民百姓、缴械投降的敌军军士进行屠戮,亦不不允许进城烧杀抢夺、奸淫掳掠。如有违反,不论是何人,记住,不论是何人,下到普通兵士,上到师统帅,包括你们几个,只要有人胆敢违反,按军律斩首,绝不姑息。立刻就将此令传下去。”姜林朝红石郊指了指,示意红石郊出去传令。 红石郊听罢,赶忙朝姜林行了一礼,擦了擦头上的汗,朝院外走去。 “唐方首领,你这是为何?我等……”昂有些激动,上前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这人啊,就是有点嫉恶如仇。刚才听闻你们这么一说,我对那申光的恶行也是有些难以忍受。既然你们此前多次潜入安邑城都无功而返,那我唐方再试试看有没有办法将此贼生擒。”姜林拍了拍昂的肩膀,平静地说道。 “此仇若得报,我昂定感激不尽。只是我们这些黎国遗民现在如丧家之犬,也无多少贵重之物,无法感谢唐方首领的大恩大德。”昂赶忙学着刚才红石郊的模样,躬身行了一礼说道。 “昂兄弟所说的是哪里话来?申光这样作恶多端的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此贼人人得而诛之。来,我们继续聊,刚才说到哪来着?借地,啊,对,借地。嘶……哎呀,头疼。”姜林说着,正要坐下时,突然一手扶着堂内的桌子,一手揉起太阳穴,大声喊道。 “我们首领整夜都在思考你们借地的事,这事有点不太好办啊,所以想得我们首领头疼。”红石洪深知自己的姐夫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挡在已经有些手忙脚乱的红石魁、虞饕和胥郊三人身前,上前搀扶住了姜林,扭头对昂说道。 后面的三人见状,也渐渐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啊?这位兄弟,却是为何?是何难处让唐方首领如此头痛不已?”昂等人也有些惊慌失措,赶忙上前询问道。 “我们首领这个人非常仁慈,非常同情你们这些黎国遗民的遭遇,当然了,我们几个也同情。但是呢,贵客有所不知,就是上次周、虞两国联军来进攻我唐方。战败后,周国的太师特意来我唐方请罪,为了让我们能释放那些被俘的军士,周国太师答应将虞国北部的小虞国和胥国交割给我唐方作为赔偿。” “不久后我们就要前去接纳那两座城,以后南至涑阳城,北至我们这里,这块土地连城一片,都是唐方之地,一想到这,我们首领就头疼的不行。首领,你行不行,不行的话我扶你回去休息吧。”红石洪朝昂说着,说到最后,假装关心姜林的情况,低头看了看姜林,姜林扭头朝红石洪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笑容,显然是对红石洪刚才那一番话的赞许。 “无妨,无妨。你继续给昂兄弟他们解释解释。”姜林又假装头疼,右手接着揉太阳穴。 “在你们来之前,我们首领就头疼,涑阳城一旦到手,古尧都之地那里便成了我唐方之地,但是那么大一片平原空着,迟早要被一些野民占领,所以想着要迁我们这处的一些居民到那里建立城池守住那块土地。但是呢,我们这里现在人口也不多,还要抵御北边的鬼方人。为此事,我们首领已经头疼了好些日子了。” “昨日你们来说明来意,我们首领又更头疼了。想向你们借地吧,你说从涑阳到我们这里的晋阳都是唐方的,将你们黎国遗民安置在国土之中,是不是有些不妥?要是在你们当年的黎国腹地安插一支外族,恐怕你们也不太乐意对吧?”红石洪一边虚扶着姜林,一边对昂和众位黎国遗民说道。 昂扭头看了看边上的弟兄们,大家纷纷点头,显然是同意了红石洪的说法。 “我们首领呢又提了一个想法,便是将你们安置在这里,我们唐方举族全部迁往古尧都之地,可是如此一来又有两个问题,一呢,就要让你们这些黎国遗民直接面对鬼方人的威胁,我们首领不忍。二呢,就是我们这些人在这里已经生活习惯了,现在若举族搬迁,一来确实有些困难,二来恐怕至少有一半人不同意。” “我们首领不忍看到你们黎国遗民再遭受重创,也不忍看到唐方为此四分五裂,所以头疼了一晚上啊。首领,唉,唉,唉,首领,还有气吗?”红石洪一边说着,一边装模作样伸出手指探了探姜林的鼻息,搞得屋内的众人精神异常紧张。 “啊,还有气。”红石洪很快下了结论,算是缓解了众人的担忧。 “后来,又有人提议,就是刚才出去的那位。他提议说将小虞国和胥国的民众迁到古尧都之地,再将你们这些黎国遗民安置到小虞国和胥国的土地上去,没等他说完,我们首领就气得背过气去了。” “这不是脑子让驴踢了吗?虞国人本来就费尽心思想将你们黎国遗民斩草除根,那货竟然将你们直接送到了虞国人的家门口。唉,别说我们首领了,我都被气得头疼。”红石洪假模假样地也开始揉起了自己的太阳穴来。 “众位兄弟,你们就没想着将你们黎国遗民组织起来,再回到黎国之地,重建黎国的辉煌吗?”胥郊看红石洪也开始揉起了太阳穴,知道该自己出场了,便上前朝昂问道。 “唉,你们有所不知,我们也曾试着说服各部如此,但是一来因为当日黎国之事确实惨烈,我们这些遗民都亲历了当时的惨像,即便现在还心惊胆寒。一想到回去生活在那片土地之上,就……再者当年与周国一起灭我黎国的周边方国怕我们复仇,轮番时不时地巡视那里,我们这么多年居无定所,是真厌倦了那种被人追杀、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活啊。”昂转向胥郊,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显然是怕红石郊觉得自己胆怯。 “那还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了。魁兄弟,时候不早了,给昂兄弟们上早食吧。昂兄弟,我们要扶首领回去歇息歇息,我们首领的头痛之疾也只有我们两位夫人的抚慰才能够缓解。”虞饕眼珠一转,感觉话已经说得充分,需要给黎国这些遗民留点时间消化消化,便捅了捅边上的红石魁,接着对昂说道。 虞饕如此一说,红石魁赶忙转身出去招呼早食。胥郊和虞饕二人则上前分别搀扶着姜林和红石洪,朝昂和他的兄弟们点了点头,几人便出了门。 “你们一个个真不错,都快出师了。”出了昂等人居住的院门不久,姜林恢复了正常,看了看边上几人,一脸奸笑地说道。恰好遇到带人给昂等人送饭的红石魁,红石魁看了看正在奸笑的姜林,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别摇头在那装清高,刚才我说了,去找些衣服给他们送去,正午时分带着去洗洗澡。今日,明日两日,他们若想见我,你就说我头疼,还在休养。后日若想见我,你再来通报。那几人你好吃好喝地招待好了,若是他们想出来溜达,就让出来溜达,西山那里别去就行。”姜林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家中走去。 回到家接过饭碗,姜林便让黑石平去通知莫礼青,用罢早食后姜林便带着黑石平和莫礼青去了西山炼铁场。 抵达西山炼铁场,首要任务便是规划火药场的布局。为安全计,姜林将火药场共分为四个车间,硫磺、硝石、木炭、配制四部分分别进行操作,另外存放硝石和硫磺的库房也要远远地与车间隔开。最后配制成的成品库房更是远离前面的车间和原料库房,放在炼铁场所处的这条山谷内一条分叉山坳的深处。 这些车间、仓房,都是要在黄土高原的土壁上挖掘的窑洞。按姜林想来,坚实的土层肯定要比胡基砌成的墙体更结实,这样的场所一旦出现险情所造成的损失应当会比较小。 姜林与莫礼青一一地选好地址,做好标记,第二天一早便开始鼓捣起火药来。这次是应莫礼青的请求,想看看这火药到底有多么厉害。姜林思来想去,决定做一根炮仗,至少让莫礼青知道什么是爆炸吧。 耗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少量的硝石进行了提纯,三种原料都研磨备好。下午姜林终于将配制火药时三种原料的配比传授给了莫礼青,在传授之前,也是让莫礼青向上天起了誓言。硝石、木炭、硫磺三种原料质量比为75:15:10,这是后世历史中各国通过不断地摸索和试验得到的最佳配比,当然这个配比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后面还需要继续摸索。 晚食时分,两人终于配成了不到半斤的火药成品。姜林迫不及待取了一小撮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试了一下,效果相当好。但是这时才想起想造炮仗没有合适的材料来当外壳,以及没有合适的引信。 思来想去,只好在炼铁厂生活区挑了一个窄口的陶瓶,将火药灌入后用砂石混合黏土将瓶口封死,用一根木棍插入预留引信的通道。再用纸张搓成几条细长的纸条,浸入用粟米汤混合火药的液体中,捞出等第二天晾干看看能否做成像后世的炮焾子。 做好这一切,天已经很晚了。鼓捣了一天,姜林不但有些累,还有些气馁,躺在床上生着闷气。想做一件事情怎么就这么难,什么都缺,什么都要从最基本的开始。理论知识都懂,可是要做起来却都要从最基础最原始的开始做。就说这热武器,姜林从一开始只想到了火药的配制,但是现在才发现火药现在配制出来了……虽然量有点小,但是该怎么用? 这是个大问题。 姜林试火药的时候,莫礼青和黑石平二人也在现场。那一瞬间将两名从未见过这场面的年轻人着实吓个不轻,回过神来听姜林说成了时,二人表现出来的喜悦和兴奋程度不亚于后世第一次搞出来热核武器时那些参与的科研人员的兴奋程度。 恐怕这个时代难以有人能理解姜林为何气馁,姜林每给唐方带来一种新的技术或者事物,都会让众人充满了信心和希望,姜林每每看到这些人的兴奋、激动时,都会觉得愧疚,气馁。 姜林的脑海中是有许多新的技术,但是这些技术都要有工业基础来实现,有的还需要具有一定工业体系才能实现。别的不说,热武器的使用,姜林此前只想到了火药的配制,最多就是想着合成雷酸汞,可以做起爆装置。但是现在火药眼看着就能大批量的生产了,基于现在的条件怎么用成了让姜林头疼的问题。 姜林的气馁被莫礼青和黑石平二人看在眼中,二人心中也在不断地嘀咕着。既然已经成功了,首领怎么反而不高兴了呢?见姜林一直铁青着脸,二人便远远地避开,住在一眼窑洞里,将姜林独自一人留在另一眼窑洞中。第二天一大早二人也不敢打扰姜林,查看了昨日浸泡的纸条经过一夜已经干透,便坐在窑洞前的石头上等着姜林起床。 “首领是不是中邪了?怎么昨日前半天还好好的,后半天就变成那样了?”莫礼青回忆着昨日一整天的点点滴滴,想从中找到姜林变的不高兴的原因,但想来想去还是找不到原因,便朝黑石平问道。 “唉。礼青兄长,你多少岁了?”黑石平摆弄着手上的木棍,朝莫礼青问道。 “二十有一。”莫礼青一头雾水地答道。 “首领其实比你只大两三岁,整日却要操劳这么多的事。别的不说,自去岁首领来到黑石村落以来发生了多少事,又历经了多少困难,这其中还被人误解过,但首领都咬着牙硬挺着。在许多人眼中,觉得首领贪婪、小气、不讲理,但是我整日陪着首领,我知道首领的心思。” “南边的首领之屋内,除了一张床外便什么都没有,北边两位夫人居住的厢房内,也是除了一些简单的居家用品外,再就是一些缴获来的宝石和贝币。并且听首领说这些以后都是准备用来和其他方国做交易的。二位夫人平日更是节俭的紧,吃、用都是和晋阳镇内的普通孕妇一般。马上就要生产,每日还要亲自动手给婴孩缝制衣物。” “我曾听顺姬夫人说朝歌的王宫内有多么多么华丽,还听虞饕、胥郊两位大哥说南边的那些方国首领居所被装扮得多么多么好。你再看看咱们首领……就是那几座厢房,去岁也是为了让唐方内的孕妇和产妇能顺利过冬才建造的,去岁冬季首领都是在南边的首领之屋自己度过的,想想,也怪可怜的。”黑石平扭头看了一眼姜林居住的窑洞门还未打开,便斜着身子凑到莫礼青耳边幽幽地说道。 “首领就是压力太大了,知道吗?”说到最后,黑石平对姜林昨日的表现下了定义。 其实当黑石平开口问莫礼青年龄时,姜林正准备打开窑洞门,但听到屋外俩人的聊天声,姜林一时好奇,想听听俩人会说些什么,便侧耳听了起来。听黑石平如此说,姜林心中一暖,继而为自己昨天晚上的消沉有些后悔。 自己是唐方的首领,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关注当中,若自己信心满满,那别人也会跟着干劲十足,但是若自己先消沉了,那别人恐怕也会泄气。 现在唐方条件太差,这不假,工业基础几乎为零这也是真的,脑海中许多先进的技术都无法实现,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每一次只要有新的技术得以实现,唐方民众就会欢欣鼓舞,就会坚定地认为首领是神仙派来带领唐方走向强大的那个人。从最早的曲辕犁、再到冶铁、床弩、再到现在的火药,还只是试燃而已,都让众人充满了信心,而自己却非要在这个过程中与后世的条件进行对比,进而变得消沉,确实做得有些不妥。 “可是……首领平时挺勤快的啊,今日……这都几点了,还不出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啊?会不会死在里边?你不是说首领昨日从黎国人那里出来的时候,是被人扶出来的?难道首领身体有什么隐疾,昨夜暴病身亡了?哎呀,首领啊,首领啊,你可不能死啊……你可不能死啊,这火药怎么用你还没告诉我,你要死了我可怎么办啊。”姜林正躲在窑洞门后深刻地反省自己,却听见屋外的莫礼青嚎了起来。 不等姜林拉开屋门出来,黑石平听罢也拉着哭腔嚎叫起来。 “你俩他x的号丧哪,我还没死呢。”姜林打开屋门,见莫礼青和黑石平俩人跪伏在窑洞前的土地上,正往自己这里爬行过来,又好气又好笑。 “首领,你没事啊。吓死我们了,首领,我俩还以为你……”黑石平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姜林身边。 姜林正要佯装发作,却听到远处一阵脚步声。抬头望去,红石扩和几名青壮朝这边跑了过来,跑到跟前都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待气喘匀,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浑身都是尘土的莫礼青和黑石平,又四处寻找了一番,朝姜林开口问道:“首领,这里发生了何事?怎么听到有人的嚎啕声?” “呃……没事,没事。这俩没出息的货为了一点小事在这里打闹,我正在批评他们。批评得狠的这二人不服,心中觉得委屈,这才嚎啕起来。没事的,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哦,扩兄弟,你能不能带人给抓两只老鼠来?”姜林脑子一转,赶忙编了个借口,将局面搪塞过去。见莫礼青和黑石平正要开口狡辩,赶忙又找了个借口将红石扩一众人支走。 “遵命。”红石扩将信将疑地看了看莫礼青和黑石平,回头对后面的匠人下令道:“首领要老鼠,现在都去找老鼠。要快。”说罢,便一窝蜂的又离开了。 姜林扭头看了看身后黑着脸的黑石平和莫礼青,翻了个白眼,便朝着晾晒炮焾子的地方走去。 第141章 成功试爆鱼儿咬钩 “这燃烧速度,我也是服了。”姜林望着自己试燃的这根炮焾子,心里打起了鼓。二十公分的炮焾子,前半段用了一分钟,姜林觉得失败了,正要上前查看时,剩下的半段却在一瞬间的功夫就又烧完了。 “这要量产了,还不得坑死人啊!”姜林心里嘀咕着,又看了看手上的几根成品炮焾子,心里也没了底。 “首领,老鼠捉来了,只是你要老鼠做什么?”红石扩提着一个鱼篓,走到姜林身边问道。 “嗯?炼铁场这里,不该问的不要问。忘了?”黑石平站在边上,不待姜林答话,便朝红石扩瞪了一眼说道。 “你……”红石扩有些尴尬地瞪了一眼黑石平,不过此前姜林对保密的事确实是交待过的,怪只能怪自己多嘴。便叹了口气,将鱼篓递给黑石平,转身准备要走。 “扩兄弟,你先不要走。我是说了不该问的不要问,但是今日我邀请你参观一下我的试验,只需要看不需要问就是了。”名义上火药场是炼铁场的一部分,并且以后莫礼青这里需要红石扩大力的支持,黑石平一句话若是让红石扩心中起了芥蒂,万一以后不配合……姜林想着,便叫住了红石扩。 “是!”红石扩红着脸又转了过来,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边上的两人,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这炮焾子还是用两根接起来比较安全些,万一都像刚才的后半段,基本上能跑到安全距离之外了。”姜林一边对莫礼青说着,一边从一块大石头后面的干草下面取出了那个窄口瓶来。 窄口瓶的瓶口是昨日用砂石和稍微有些湿度的黏土混合物封堵起来了,在最靠近火药的部分用一团干草进行了隔离。经过半日的晾晒,瓶口的混合物已经干透。 姜林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上的窄口瓶,吩咐黑石平拿着几根麻绳、莫礼青拿着那些炮焾子、红石扩提着装有老鼠的鱼篓朝山谷深处走去。 经过一番准备,两只老鼠用麻绳捆在木棍上,再将木棍插在距离窄口瓶大约二十公分的地方。拔掉窄口瓶上为炮焾子预留通道的木棍,将两截接在一起的炮焾子小心翼翼地插入瓶内固定好。又再三确认三人退到一块大石后面,姜林便点燃了炮焾子,之后连滚带爬地朝那块大石跑去。 “看看,还着着没?”等了片刻功夫后,等得不耐烦的姜林坐在大石后面叹了口气,朝正在观察的莫礼青问道。 “还有点烟,着着呢。唉唉,这段着的快……又慢下来了,应该是到接头了。”莫礼青一边观察着,一边对姜林描述着。 “下次再做这炮焾子,晾晒时平铺开来,不要吊在那里。否则药液还没干透,都流到下面来,所以才会一半烧得慢,一段烧得快。”姜林用手捧着下巴,一边沉思着一边幽幽地说道。 “首领言之有理,我刚才仔细查看那炮焾子,确实一半颜色深一些,一半颜色浅一些,想必定是首领说的那原因。”莫礼青听姜林说着,也放弃了观察远处的情形,坐了下来帮姜林分析起原因来。 “首领,若是一直都没动静,我们该怎么办?”黑石平等得有些着急,朝姜林问道。 “这……”姜林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炮焾子做得让人这心里真是……你也不知道他到底中用不中用。若是还着着,人上前去查看,这时爆炸了,那岂不是……但若是早就熄灭了,自己带着三个人就在这无限地等下去,若是此事传出去,那岂不是有损自己的威名。 “再等等,若还是没动静,就去准备一桶水,远远地泼……” “咚”的一声,不等姜林说完,远处传来了一声巨响,将姜林四人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姜林还好,后世没少放过炮,之所以被吓到只是没做好思想准备而已,但黑石平、莫礼青和红石扩三人却在一瞬间被吓得瘫倒在地,继而抱着头开始趴在地上抖起来,莫礼青和黑石平屁股后面渐渐地洇湿了一大片。 “哇哈哈哈,炸了,终于炸了,哇哈哈哈。”姜林说着便朝爆炸的地方跑了去。 “我去,效果真不错。”姜林看着只剩下一小截的木棍,再看看边上血呼啦的一片不宜描述的场景,嘴上感叹着。 “首领,这……”红石扩毕竟年长,心性比较坚强,听到姜林的笑声便知道终于等到姜林所说的效果,从地上爬起后镇定了片刻,朝正在撅着腚查看爆炸效果的姜林走了过来,看到面前的场景,一瞬间也惊呆了。 “今日所见不许传出去,否则严惩不贷。”姜林扭头看了看红石扩,厉声说道。 “遵命!”红石扩赶忙朝姜林行了一礼,答道。 “首领,这是怎么回事?”黑石平和莫礼青二人终于互相搀扶着,走了过来。 “这就是爆炸。”姜林起身盯着地上的场景,幽幽地说道。 “首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那两只老鼠呢?”黑石平和莫礼青二人还未走近,远远地就朝姜林问道。 “爆炸,就是这么大的动静。那两只老鼠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糊,这两片就是。哦,老鼠皮在那里。”姜林指了指五米开外的一团灰色的毛皮说道。 “呕……”黑石平刚走近,姜林如此一描述,再等看清地上的情形,喉部一咸,一股液体喷涌而出。 “首领,这是利器啊,这是利器啊,首领。”待莫礼青看清,再回想姜林此前的话语,瞬间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首领严令不该问的不问,还多次强调保密。这东西若是足够大,扔到了人群,岂不是人就如同这老鼠……”红石扩从头到尾都观察了姜林的试验,那么小的一个窄口瓶,经过姜林一番鼓捣,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一下子便想到了其他的用途。 “嗯?”姜林瞪了一眼红石扩,冷哼了一声。 “我又多言了。首领天纵聪明,我红石扩钦佩不已。自今日起,莫礼青兄弟这里的事我会倾力相助,绝不辜负首领的信任。”红石扩看着眼前的试验场景,一下子便明白了姜林对自己有多信任。 此前的铁制兵器、床弩都是难得的利器,这些都是红石扩直接参与的事,现在再将这火药场也放在炼铁场当中,试问唐方当中,还有哪个场站能比炼铁场这里重要,还有哪个场站能有如此殊荣,想明白了便赶忙单膝跪地朝姜林朗声说道。 “多谢首领信任,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付给小的操办。我莫礼青对天发誓,定倾力完成首领所托之事……”莫礼青也赶忙单膝跪地表态道。 “快起来,有人来了。”姜林看到远处炼铁场的匠人听到动静前来查看,赶忙对跪在地上的二人说道。 “扩兄弟,你去拦一下,下去记得强调以后不论发生何事,这谷内闲杂人都不得擅入。礼青,平,你俩将里收拾一下。” 地上的二人听罢,赶忙起身执行起姜林的命令来。 正午时分,打扫完场地,姜林便与黑石平出发返回晋阳镇。莫礼青自今日起便不得随意出入炼铁场,这是姜林的严令。姜林返回晋阳镇时,顺道路过骑兵训练基地,包爽那支小队已经整理好行囊等候多时,姜林与唐涂完成该有的手续,包爽等十人便带着姜林的手令前往炼铁场。 安顿好这一切,姜林二人赶晚食时分回到了晋阳镇。 “这两日情形如何?”回到家中刚接过饭碗,红石魁便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这两日,那些黎国遗民倒是没少在晋阳镇内溜达,溜达得累了便嚷嚷着要见首领,我都以首领头疼,无法视事为由阻拦了。便是方才,那昂又将我叫住,说是他们几人思虑了两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交谈,只要我今日能将你请过去,允我三朋贝币。”红石魁说着,学着姜林以往的姿势,伸出三根手指来。 “哦?你这就开始收受贿赂了?”姜林吞了一口饭,一边笑着一边对红石魁说道。 “属下不敢。再说,那昂允诺的是以后,说是以后有机会了送我三朋贝币,以后是个什么样谁知道?并且我唐方之内用的是铸币,那贝币在唐方也没用啊。我觉得昂能如此说,恐怕他们几人确实商量出来一个结果,并且是有求于我们,否则断然不会如此允我。”红石魁听罢,赶忙朝姜林解释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你去找四个人来,再找一个门板过来。”姜林将口中的食物吞下,对红石魁说道。 红石魁起身朝姜林行了礼,便照此去办理。等红石魁带着四人、一块门板再返回时,姜林已经吃完了饭,找了一根布条,勒在头上。又命人从厢房中取了自己的铺盖,铺在门板上后,姜林往上一躺,便命人抬着自己朝昂等人居住的地方院子走去。 当姜林被抬进昂居住的院子时,不但闻讯从屋中出来的黎国遗民惊呆了,便是晋阳镇中听闻姜林被抬着的消息后,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唐方民众见到这一情形,也纷纷不解地询问起姜林的状况来。 “他x的,玩大发了。”姜林躺在门板上,心里打起了鼓来。几次想起身对院子内外的民众解释,但是碍于下面的计谋,只能躺在门板上装死猪。 好在红石魁刚才是见到姜林的一番操作的,知道自己首领的德行,也知道如此行事必有深意,便走到院中对民众们说道:“诸位不要担心,首领只是因为近日思虑一些事情,劳累过度所以头疼不已。但是今日有客来访,首领不得不接待,所以只能被人抬过来会客。大家不要担心,该忙的都去忙吧,都去忙吧。” 当红石魁劝解了民众后回到姜林身边时,红石郊、红石洪、虞饕和胥郊四人听到动静,已经进到院中,也装模作样地查看起姜林的“病情”来。 “唐方首领,怎么两日未见,你病得如此严重。”当姜林被四名壮小伙放在堂屋正中后,昂赶忙上前探视起姜林来。 “等会说。你们四个,将我抬得先转个向,这样躺在门板之上头朝着大门,不吉利。”若不是昂等人在身边,姜林一定会从门板上跳起来对着那四人一人一脚。此时这个摆法,头顶再放三盘贡品,边上再跪几个人嚎几嗓子……好有画面感。 边上四个小伙子按姜林的吩咐又摆弄了一番后,姜林终于满意了。朝外面指了指,四人领命去屋外等候。 “唐方首领,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昂迫不及待地又上前询问起姜林的病情来。 “唉,昂兄弟,我这几日一直想思索出一个万全之策来,既能解决你们黎国遗民借地的事,又能解决我唐方可以守住涑阳、古尧都之地和晋阳三地的策略,可是思来想去就是没招啊,我这人是个急性子,一着急就爱犯这头疼的毛病。” “此前已经疼了多日,自你们来了之后,越发疼得厉害,现在连下床都有些费力了。还请各位兄弟见谅,恕我姜林愚钝,实在是想不到太好的办法。嘶,嘶,嘶……”姜林躺在门板上,勉强用一只胳膊撑起头,对昂说了几句,最终撑不住的样子,又重重地躺了下去。 “唐方首领前日有嫉恶如仇,谋划活捉申光为我黎国死去的冤魂报仇,今日又为我黎国遗民借地之事思虑过度导致头痛不已,我昂钦佩之至。这几日我们这些兄弟在唐方游荡,见你唐方虽然不如当日的滁黎城繁华,甚至连以前的霍部落都不及,但是从唐方民众的脸上却能看的出,他们不比我们当日黎国之民活的差。” “与他们交谈之后,你唐方的一系列政令更是让我们这些亡国之人感到不可思议。我所率的左师左旅虽都是国人身份,但排在三师九旅最后一位,往日没少受同袍的排挤和师统帅的盘剥、克扣。比之奴隶、仆从军也只是好上那么一点点而已。但是听闻你这晋阳镇中有好多居民都是奴隶出身,并且来到唐方之后就是自由民。我……”昂说到这里,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哎呀,昂大哥,我们已经商量好的事情,你怎么就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口呢?我来说吧。”名为丰的男子见昂说得扭捏,便上前朝姜林跪下说道。 “丰兄弟快快起来,我唐方不兴如此大礼,快将丰兄弟扶起来。”姜林直挺挺地躺在门板上,门板放在地上,这时再有一个人双膝跪在身旁,这场面咋看咋容易让人误会啊。着急之下差点忘记自己是个有病在身之人,要起来搀扶丰,但起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此时的情形,又假装体力不支倒了下去,朝边上的红石郊说道。 “我丰是个粗人,不会拐弯抹角。唐方首领,我们兄弟这两日商议了一番,唐方如此对待我们这些如丧家之犬的黎国遗民,我们感激不尽。唐方首领如果不嫌弃我们这些黎国遗民,不怕我们给唐方带来麻烦,我们这些黎国的奴隶民愿意加入唐方,迁徙到晋阳镇来,任凭差遣。”丰被红石郊从地上连拖带拽地拉起来后,对姜林朗声说道。 “哦?丰兄弟此前是奴隶?”姜林听罢,微微抬了抬头朝丰问道。 丰听完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们这些黎国遗民当中,我所率的左师左旅都是国人。当日滁黎城被劫掠时,城内剩余的男丁奋起抵抗,为一部分妇孺争取了不少时间。从城东门逃出的一部分妇孺将消息传到黎国东部,那些尚未被劫掠的村落野民听到消息,便纷纷朝东部的几个驻军地点逃亡。再就是当日在黎国东、北部几处关隘劳作的奴隶,我将他们都放出来允许逃亡,总比被周国联军劫掠去残害了要好吧。”昂接过姜林的话答道。 “哦,原来如此。可是丰兄弟,你能代表所有的奴隶民吗?万一有人不愿意呢?”红石洪想了想,开口询问道。 “这位兄弟所言的确不差。我们这八人中,有两人是我左师左旅兄弟,还有三人是当时滁黎城东部的野民,丰和另一位兄弟便是当时在滏口陉充作苦力的奴隶。不瞒唐方首领和各位唐方的兄弟,多年的逃亡、流窜生活已经将我们这些遗民的身份界限打乱,我们早就已经成了好朋友。” “此次我提议前来唐方商议借地之事,他们便被挑选出来随我一起前来。我们几人经过这几日的商议,确实达成了一致的意见,那便是恳请唐方首领能收纳我们,给我们一个容身之处。但是这些遗民当中是否有人还心怀故国,想再回到黎国故地重建昔日的辉煌,我还真不清楚。不过我敢保证,我左师左旅现存的九百多兄弟肯定是会和我一心的,我若同意了迁入晋阳镇,他们定会追随。”昂听罢红石洪的疑问,也说出了实情。 “那些奴隶兄弟,我会尽量地说服他们。”丰上前表态道。 “那些逃出去的妇孺和野民我们也会设法说服他们。”昂身后的几名男子也上前表态道。 “你们说加入唐方,我欢迎还来不及,可是这还是不能完全解决我的头痛之疾啊。”姜林从这些人的话中听了出来,这帮棒槌还是没有明白姜林的苦心。 晋阳镇现在正在展开全面建设,到处都缺人这是不假,但是前日和红石郊、红石洪、虞饕和胥郊四人商讨时几人说的古尧都之地不可长期荒废的问题姜林也是非常赞同的。以前姜林只是将目光放在晋阳镇所处的这片土地之上,对外面的世界还没有太多的关注。 但是经过那日的讨论,现在无论涑阳城能否拿到手,既然知道了古尧都那里现在是一块无主之地,并且战略位置尤为突出,红石郊也说过了,太岳山与汾水所夹的通道将是交通南北的重要关口,那么这块地方就必须攥在唐方手上。 再往远了想,从古尧都之地往东,便是故黎国之地,那里现在也是一片荒芜。控制了古尧都之地,条件成熟时东进……姜林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不知唐方首领还有何不得解的事?”昂赶忙问道。 “我们首领头痛的是两件事,一是你们来借地,该怎么安置你们的问题;二是古尧都之地那块土地,现在夹在涑阳和晋阳之间,已属于我唐方之地,但是这块地方没人去守。现在第一个问题你们既然如此说,我们唐方可勉为其难答应你们,但是第二个问题,我们首领还是没有好办法啊。”红石洪知道自己的姐夫是那种又当又立的德行,赶忙继续暗示道。 “那……那……那……唐方首领,如果唐方取得了涑阳城,我黎国遗民,可否在古尧都之地立足?”昂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第142章 黎民入唐姜尚归岐 “这个嘛,我倒真没想到。”姜林听罢心中一喜,但脸上故作镇定,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唉,你还别说,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我们这些黎国遗民此前就在霍部落暂居过,霍部落被虞国军队毁灭后,遗民便与我们这些黎国遗民混在一起,散落在太行山以及太岳山当中。若是唐方首领同意我等在古尧都之地定居,想必比迁徙到晋阳镇来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不待姜林和众唐方人士表态,昂竟然沿着自己的思路开始对身后的那些遗民兄弟们讲述起来。 “说的有点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姜林嘀咕了两句,见昂已经将一众黎国遗民说得兴致高涨,又瞅了瞅自己的一帮兄弟,便起身盘腿坐了起来。 “昂兄弟,你们一众人的遭遇我们确实十分同情,听说还有许多妇孺……如此说来,你们确实需要尽快找一个能定居的地方。你们几位兄弟心向我唐方,我唐方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但是若想加入我唐方,为我唐方守古尧都之地,却是有几个条件的。”姜林严肃地说着,让昂和随他一起来的兄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请唐方首领道来。”昂等人听罢,略微有些失望,但还是想听听姜林会提出什么条件。 “好,那你们且听清楚了,若能做到,我唐方欢迎你们,若做不到,古尧都之地那里我们再想办法。这第一条,我唐方之内不允许有奴隶。不论此前身份如何,只要加入唐方都将是自由民。”姜林朝昂和众位黎国遗民看了一眼,开始说道。 “我们这些黎国、霍部落的遗民搅合到一起,早就打破了身份的界限,这一点我们定会遵守。”昂听罢,这一条政策今日在晋阳镇溜达时已经从一些居民口中得知,丰等人也是听到这条政策后,才动了要加入唐方的心思的。 “好。第二条,我唐方之下不再封方国。古尧都之地那里,将建平阳城。平阳城内一切大小事物均由唐方国府任命的官员处理,国府任命的官员以五年为任期,到期卸任,国府会派新的官员接任。平阳城的官员会按照国府下达的政令管理平阳城,就和我们晋阳镇现在一般,年满三岁的居民分发田地三亩。我唐方的一亩……”姜林还真不知道其他方国的一亩是多少,朝边上红石郊和红石洪等人看了看,这几人现在仿佛已经完成了任务一般,不是低头数蚂蚁,就是抬头看星星,反正没人搭理姜林。 “我唐方的三亩地,上缴了农税后,绝对能保证一个成年男性吃得饱……”实在没办法,姜林只能自己继续编。 “就只有农税吗?”昂身后的一名野民出身的黎国遗民插嘴问道。 “农人就只有农税,农闲时候农人还可到各处工矿场、作坊劳作赚取钱币。赚得的钱币需要按一定比例上缴所得税,但是这个所得税有个起征点,收入低的是不用上缴这部分税的。只有那些收入高的,数额达到一定数量的,才会缴纳这部分税。”姜林知道这些人关注的是自己是否会收到盘剥,所以继续宣讲唐方的政策。 昂等人开始沉思了起来,片刻功夫后,昂抬头看了看姜林,说道:“除了这些,是否还有别的名目的税收?” “没了,普通人就这两项。如果有人经营作坊、工矿场、行商等,则需要按照营业额上缴商税,不过这和普通人倒没有多大的关系。”姜林答道。 “那劳役、徭役和兵役每年需服多久?”昂继续问道。 “普通民众不用服劳役和徭役。若有土木工程以及战时需要民夫,国府会出资雇佣民众,按日支付报酬。至于兵役嘛,我唐方尚未大规模对外征战,不过依据的我的设想,唐方要走的是精兵路线,只需少量的常备兵即可,到了战时也不需征发太多的普通民众,一来耗费钱粮,二来临时征召起来的兵员战阵之上很容易送死。” “常备兵会采取志愿兵与义务兵制相结合的制度。志愿兵按服役年限会设定多个等级,按等级按月付报酬。志愿兵服役年龄上限暂定为四十岁,这部分人将是军队的骨干。而义务兵的服役年限为五年,十六岁成男便可入伍,每月只发生少量的生活津贴。义务兵服役满五年,可根据自己的意愿与军队的需要双向决定是否转为志愿兵,一旦转为志愿兵,将享受上述志愿兵待遇。那些不能转为志愿兵的退役人员,回到家乡后,可优先安排进入政府部门工作。” “并且唐方将执行强制性的全民义务兵制,年满十六岁成男均需入伍参军五年,特殊情况的可推迟入伍年限,但不可免除。如此一来,到了战时,即便不会再被征召入伍,但服过兵役的男丁组织起来也能保卫地方。就像滁黎城破时的那些男丁,将妇孺的损失降到最低。” “军官则基本上采取终身制,当然个别的实在不称职的,到了一定的岁数无法晋升的将会转业到地方政府部门工作。无论兵士或者军官,到了战时也会依据表现记录军功进行奖赏,阵亡的将士会葬入烈士陵园供世人祭奠,家属会得到国府的抚恤,国府会负责赡养烈士的父母直至过世、抚养未成年的儿女直至成年。”姜林想都不想,便将唐方的一系列政策道了出来。 昂等人听罢,倒没有着急表态。昂想了想,回头将一众黎国遗民拉到一旁商议了片刻,接着又纷纷返回到姜林身边,开口说道:“唐方首领所说的条件,我们商议了一番,这些条件都能接受,不过我也有条件……” “但说无妨!”姜林不待昂说完,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位兄弟立春节前若能将申光活捉回来,须由我黎国遗民动手处决,告慰了黎国冤魂之后,我等将死心塌地加入唐方。但这位兄弟若是不能将申光擒回,别人如何我不管,我等八人自会再入安邑,即便与那申光同归于尽也在所不辞,届时唐方首领可不要加以阻拦。”昂指了指红石郊,又瞪着姜林的眼睛,充满恨意地说道。 “是一条快意恩仇的汉子,我允了。郊弟,你可听清楚了,如果立春节前不能将申光生擒回来,立春节时,你须去平阳城亲自祭奠黎国的冤魂以谢罪。”姜林没有躲开昂的眼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红石郊对天起誓,定全力谋划生擒申光之事,如有误,定按首领所说,立春节时亲自前往平阳城祭奠黎国冤魂。”红石郊听姜林如此说,知道申光之事已经关系到了这些黎国遗民能否安心加入唐方,赶忙表态道。 姜林对自己小舅子的反应还是挺满意的。 “我子昂拜见首领。”红石郊的话刚落音,昂便朝姜林单膝跪地参拜起来。身后的几人见昂跪了下来,也窸窸窣窣地跪伏在地。 “昂兄弟快快起来,刚才的条件还没说完。”姜林一席话,让众人瞬间黑了脸。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对方都跪下参拜了,还加条件!”唐方几人心中不喜。 “我唐方内不兴跪拜之礼,昂兄弟要赶快习惯,这便是最后一条。昂兄弟,可惜我唐方之内没酒,否则定与众兄弟饮宴一番。不过无妨,我们来日方长,魁兄弟,你去安排些肉食来,你们几人陪昂兄弟再乐呵乐呵。我这头痛之疾要早睡,我就先撤了。”姜林见大事抵定,现在需要静静地思考后面的事情,便对众人说道。 红石洪听罢,赶忙出去将四名青壮叫了进来。 “恭送首领。”昂等人学着红石郊和红石洪的样子,纷纷朝躺在门板上被抬走的姜林鞠躬行礼道。送走姜林,红石魁便照吩咐前去准备肉食,其他人则在屋内开始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晋阳镇的事情暂且说到这里,且说这一日,历经二十余日舟车劳顿的姜尚终于抵达了西岐,听闻消息的众周国官员早就在城门等候。 “你等是奉侯爷之命前来等候,还是私自的决定?”城门前,见姬旦、姬奭等一众文武官员,姜尚心中微微有些忐忑不安起来。自己此番前往唐方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再说看西岐城这架势,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应当没有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这一众官员怎么都守在城门前等候自己? 如果是侯爷吩咐的,难道侯爷对自己当日亲赴唐方的决定也大加赞赏?这样一来姜尚倒也松了口气,回来的路上一直担心会被侯爷埋怨当日的这个决定。 但若不是侯爷吩咐的,这么多的官员等候自己,以侯爷的性格……会起疑心的啊。再说了,旁人也就罢了,与侯爷同宗同族的姬旦、姬奭二人怎么也跟着掺和进来了。 “我等是奉侯夫人之命,在此等候太师。”姬旦赶忙上前答道。 “侯夫人之命……那侯爷那里怎么说?”姜尚心中一沉,右眼皮跳了跳,赶忙问道。 “唉,太师啊,一言难尽啊……”姬旦一筹莫展的样子,让姜尚心中一沉。 “出了何事?”姜尚赶忙问道。 “自你离开后五日,兄长就醒了。兄长刚刚醒来时除了身体有些虚弱,倒和往日没有太大的不妥。可是那令姬不知从何处得知消息,不等我们等前去探视,便趁嫂夫人不在时硬闯入兄长卧房大哭大闹,要兄长为他的弟弟狐报仇,听说还以腹内的孩儿要挟兄长,说兄长若是不立刻下令派兵,便要自寻短见。” “嫂夫人得到消息后赶来时,兄长已经被令姬气得口不能言,可是令姬依然在大哭大闹。嫂夫人气急之下,命人将令姬押下圈禁,可是那令姬不但不从,反而当着兄长的面与嫂夫人二人大吵大闹起来。等仆人将令姬制服押下后,嫂夫人才发现兄长又晕厥了。” “经过医连番医治,五日后兄长倒是醒了,可是此时却口不能言,一侧手脚不能像往日那般舒展。现在每日饭食需要夫人喂食,便是行动也需要有人搀扶才行,大小便也有些失禁。并且脾气变得异常暴躁,稍有违逆便大发雷霆。唉,苦啊,苦了嫂夫人了。”姬旦将姜尚拉到一旁,避开他人,将事情的原原本本对姜尚道出。 “嘶,这还真是麻烦了。那国政现在由谁做主?”姜尚赶忙问道。 “按太师临走时的吩咐,小事由嫂夫人、我、奭弟三人一起商讨出来个对策即可。大事,我三人商讨出个对策来,还需报给兄长知悉,兄长点头或者摇头来表达意愿,不同意的我们再重新拟定对策。不过最近倒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国政一切照常,太师不必担心。”姬旦凑到姜尚耳边说道。 “各诸侯和方国可有异常?”姜尚思量了一番,又问道。 “兄长之事我们已经严加封锁消息,除了我们几人和嫂夫人的贴身仆人外,外人不得而知,目前边境上各卫传回来的消息并未有什么异常。”姬奭赶忙上前答道。 “好,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进国政厅再议。”姜尚想了想,下令道,姬旦、姬奭等人赶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姜尚迎进城中。 “父亲此次出使可一路顺利。”姜尚走进国政厅时,邑姜带着姬诵已经等候多时,见姜尚走了进来,二人赶忙上前大礼参拜道。 “还好,只是在城门口听闻侯爷的事,侯爷现在身体为何会成这样?我走之前不是命你亲自看管?”姜尚上前将女儿和外孙扶起,见自己的女儿双眼布满血丝,并且眼眶红肿,显然是刚哭过的痕迹,便关切地问道。 “唉,本来侯爷第一次醒来时已经恢复了正常。可那日汲弟传消息来,说绍弟、铭弟两家弟妇为了两个女奴的事又争吵起来了,汲弟上前劝解也无用,还被绍弟、铭弟二人说成多管闲事,汲弟怕两家争吵下去惹人笑话,便央我前去劝解。结果就我离开的那一会,令姬那个骚女人就闯了进来,硬是将侯爷气得又……”邑姜说着,又抹起了眼泪,边上的姬诵见母亲哭泣,抓着母亲的衣服也要大哭起来。 姜尚上前将姬诵抱到怀中,走到边上的位子上坐定,开口问道:“那两个女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汲弟家中有两名女奴颇有姿色,汲弟多次有收入私房之念。汲弟弟妇心有不满之下,生出一毒计来,欲将两名祸害送给下面的弟弟。结果办事的下人没听清汲弟弟妇说的到底是送给绍弟,还是送给铭弟。下人们正在二人家门前徘徊回想时,被两名弟妇看到了,等上前将事情问明,又见两女奴颇有姿色,到了奴市上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两名弟妇便开始了争吵……” “而绍弟和铭弟听到消息从家中出来,见了那两名女奴的姿色心动不已,更是各自向着各自的妻子。而汲弟听闻消息后赶来说两名女奴不送了,要带回去,下面的弟弟、弟妇更是不干了。父亲,丢人啊。那两名女奴我已经命人活埋了。”邑姜将事情的经过向姜尚讲了出来。 “你……你怎能如此草菅人命?那两名女奴何辜?就因为他们是奴隶?女儿啊,我可不止一次地教导过你啊,不要随随便便地下令处死那些仆人和奴隶。”姜尚听罢,指着邑姜的鼻尖厉声说道。 “父亲,当时在弟弟家我并未下令,只说将两名女奴先收押起来。可是回来后侯爷被令姬气得再次晕厥时,绍弟、铭弟两家的弟妇竟然还亲自来问我那两名女奴到底要怎么处理?亦或一家一个,我当时在气头上,便下了活埋的命令。”邑姜有些愧意地垂下头,幽幽地说道。 姜尚气得闭上了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脑海里却渐渐地浮现出姜林的那张脸。这张俊美秀气的脸有时候是让人那么的讨厌,气起人来那是下死手,可是你无论再怎么讨厌,再怎么生气,事后都会反过来觉得这人做事是那么的让人信服。 自打第一次见到姜林起,期间二人又见过几次面,直至最后分别,姜林的衣食住行可以说姜尚都见到过,均是那么的朴实无华。顺姬和黑石月两位儿媳姜尚也见过两次,两名儿媳的装扮与常人无异,若是走在西岐的街上,除了姿色身段引人注意外,绝无人敢想这两人是一方国的首领夫人。 自己对姜林自幼便有失教诲,姜林完全是自己成长起来的。而西岐城这三子一女,那可是一有机就会对他们悉心教导,但现在西岐的这三儿一女,却变成了这样。兄弟之间为了两名女奴于街面之上争论不休,妯娌之间为了两名女奴丝毫不顾家国大事。而自幼以柔善着称的女儿,竟然也为了泄私愤随意下令处死、活埋奴隶和仆人。 姜尚可是清晰地记得那些时日自己与师兄惧留孙二人交谈时,姜林为了救那些三百孩童的事,以及那一百成人奴隶被吊死时姜林的状况被惧留孙描述得绘声绘色。虽然惧留孙也是听说来的,但这并不影响透过问题看本质,自己的这位儿子行的是大道。 与唐方的那位儿子比,自己在西岐的这三位儿子干得都是些蝇营狗苟的事,都是些无法提到台面上的事。 想到这些,姜尚更加地愧疚了。在姜林面前,自己这位父亲无疑是失败的,但是现在姜尚最大的希望却是来自这个自己从未尽过抚养之责的私生子。 自己年轻时也是一个心怀壮志、心忧天下的有志青年。从师学艺时师父教导的也是安邦治国的大道,可是现在与自己那位私生子比起来,自己的志向自己的所学还是有所局限的。 最起码唐方已经将奴隶解放了出来变为自由人,按照惧留孙的讲述,都是父精母血所就,都是爹生娘养十余载,为何一个人就能随随便便地决定另外一个人的生死?回来的路上姜尚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惧留孙所言的西岐奴隶市场上,男女奴甚至连遮丑的缕布都不曾有,如同牲畜一般任人挑选。强壮的男子被挑选回去充作苦力,瘦弱的则会被贵族买回去为死去的长者殉葬。女奴在街市之上任人猥亵蹂躏,更甚者贵族的手指都已经入了女奴的……就差当场行事,这样的场面姜尚也见过,毫无夸张之言。 试想这些奴隶当中若是有自己的子、女,自己这做父亲的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必须要思变,可是该怎么变? 第143章 周国意见达成一致 “父亲切莫生气伤了身体,孩儿知错了,三位弟弟那里孩儿会严厉斥责他们,还请父亲保重身体。都是孩儿们不孝,父亲舟车劳顿刚返回西岐,就惹得父亲生气,请父亲责罚。”邑姜见姜尚半天不说话,胸口一起一伏地,知道自己的父亲生了气,赶忙跪伏下来请罪道。 “行了,先起来吧,国事为重,家事稍后再说。”姜尚看到屋外的人影,知道姬旦、姬奭二人已经在屋外等候多时,赶忙对跪在地上的女儿说道。说罢,便将抱在怀中的孩子放在地上,孩子乖巧地上前将母亲搀起,邑姜赶忙对父亲行了一礼,拉着孩子送到后堂。 姬旦、姬奭二人在门外见邑姜拉着孩子去了后堂,便联袂进了国政厅。三人互相又见了礼,此时邑姜也从后堂返回到国政厅,四人分主次坐定。 “父亲此次出使唐方,不知结果如何?”邑姜开口询问道。 “在我回答此问题之前,我先问一下侯爷醒来对我出使唐方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姜尚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而是先朝着三人问道。 “侯爷醒来时尚未来得及询问你,令姬就闯了进来,之后就被气得口不能言。不过等后来能简单的发几个声音的时候,断断续续地询问过你的情况。侯爷发生了如此大的事,父亲不露面,侯爷自然会惦记着你。当时我言父亲亲自前往虞国,与几位将领和虞国新任首领处理此次战败的事情。侯爷听罢只点了点头,别的没说什么。”邑姜赶忙答道。 “旦公子,我国内府库状况如何?”姜尚听罢邑姜的回答,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姬旦,幽幽地问道。 “唉,去岁孟津会盟那么大的阵仗却没任何回报。之后狐出使唐方所带之物,还有这次按虞华的计划,府库支出的贝币、宝石、粮食都不少,却也没任何的回报,还全搭到唐方那里。府库内说能跑马有些夸张,但也确实比较空虚,能捱到下一季收获就算不错了。短短一年时间,我们储备了多年的各色物资几乎消耗殆尽了,这些本来都是要用来伐商的。这些时日就是连嫂夫人都已经开始厉行节俭,每日只食用少量的饭食。”姬旦垂头丧气地朝姜尚答道。 “奭公子,西边和北边的戎人这些时日可还安宁?”姜尚听罢,接着朝姬奭问道。 “唉,安宁什么呀?这些戎人不事农耕,谷物都是靠抢。这两年兄长将我周国的重心都放在了伐商之事上,对西北部的这些戎人采用的都是怀柔政策,用大量的粮食、食盐来换取戎人少量的马匹,为的就是先安定西北部。我们东部的战事若是顺利,西北边这些杂碎倒也知道害怕,但是我们东部的战事遇到点挫折,西北边这些杂碎就觉得我们不行了,便开始出来蹦跶。” “不瞒太师说,不光是西北边这些戎人,便是东边的这几个小方国,自去岁孟津会盟狐烧了那一把大火后,对我们的态度也有点微妙的变化。加上这次的失利,这些人就更加的……好在尚未有大的波动,就是有点暗涌。等下一季收获后府库充盈了,大军调动一番,这些杂碎也就安生了。” “不过最近戎人劫掠边境村落的事情确实越来越多了,我已经派使者出使各戎人部落,严厉斥责他们这种行为,希望各部首领能够约束自己的部下,不要挑战我周国的权威。”姬奭往日所管之事更偏重军事一些,姜尚问到边境上的事,姬奭赶忙回答道。 “唉,真是多事之秋啊。下去严令边境上的众卫,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戎人起冲突,更不能浪战,这个时候一定要保证西北边疆上的和平。还有侯爷的现状,更不能泄露出去。”姜尚对邑姜、姬旦和姬奭三人说道。 “太师说的是,我二人会下严令。”姬旦答道。 “父亲,你还没说你此次出使唐方结果到底如何呢!”邑姜接过姜尚的话,紧接着问道。 “唉,此前那狐,还有虞华、吕他,甚至朝堂之上的我们都轻视那唐方了。”姜尚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 “太师,难道那唐方很强盛?那里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如此强盛的方国?”姬旦听罢,赶忙侧身问道。 “那唐方并不强大,但是那唐方首领姜林,确实是一个……”既是强大的对手,又是自己的私生子,姜尚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姜林。 “是什么?”姬奭也迫不及待地问道。 “去岁侯爷派狐出使那里,便是为了找寻奇人异士帮助侯爷完成大业,之后便盛传姜林乃是神仙弟子,我只当是一个虚张声势的狂徒而已。不料此行才发现,那姜林确实是有些神技的。”姜尚抬着头仰望着国政厅屋顶,叹了口气说道。 “啊?太师为何如此说?”姬旦听罢赶忙问道。 “当年先侯于渭水边与我相会,一番交谈下来,先侯的治国理念与我不谋而合,而我的一些想法也深得先侯赞许,因此先侯邀我入西岐为官,共谋大业。当时为了考验先侯邀我为官的诚意,我特意出了一道难题,便是让先侯亲自为我拉车。”姜尚深邃的目光望向远处,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幽幽地说道。 “此事我们后来都有所耳闻,国内都将此事传为先侯与太师的一段佳话,只是不知此事与那姜林有何关系?”姬旦赶忙问道。 “当时我坐在车上之时,看着车前头发花白的先侯为我拉车,我的心里非常感动,当时我的心中便有了一些比较复杂的想法,都是与我周国国祚有关的。具体什么想法,此乃秘辛之事,在这里我就不说了,此乃天命,天命不可违。” “并且当时心中的这些想法,也只是在先侯崩逝前我在他耳旁说了一次,讲完先侯便与世长辞。可是此次前往唐方,那姜林竟然将我当年坐在车上时,心中的想法丝毫不差地讲述了出来,仿佛他就是当时的我一般,你们说奇不奇怪?”姜尚继续说道。 “竟有此事?”边上三人听罢纷纷惊呼起来。 “不错。并且他还为我演示了当日战阵之上,射死射伤虞华、狐和吕他的那武器。儿臂粗如同长矛的箭支,被射出去至少七百步,想想都觉得可怕。怪不得雷震子沿途为我描述当时的情形时,讲那些兵士见到如此这般的武器,瞬间士气全无。若是到了战阵之上,这样的武器一个齐射,那场景真不敢想象,一旦前排的战车被这样的武器射中,整个队形乱了套,后面的步兵阵定会不攻自破。” “后来我询问起来,他言讲这些都是他的神仙师父所传授的,并且在他的脑袋里,还有比这种武器更厉害的。与那些未现世的武器相比,现在这武器还只是如小儿玩具一般,可想而知那姜林的师父是多么的神秘莫测。”姜尚将当日参观五架床弩试射后姜林对自己所说的一番话对边上的三人讲述出来。 “父亲,难道后面这些就不是那姜林虚张声势之言吗?父亲为何如此长别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邑姜有些听不下去,对姜尚发问道。 “女儿,切不可再如此轻敌。我回来时你师伯在送我的路上与我闲聊之时言讲,唐方之内有一处地点乃是绝密之地,除少数人以外,便是连姜林的两位妻子都不得进,那里便是唐方研究新式武器的地方。而且你师伯警告我说,姜林脑子里的东西,恐怕要领先我周、商等国几百上千年的水平,让我们切不可再随意动进攻唐方的念头,否则招来的便是大祸。”姜尚将自己的师兄对自己点到为止的警告对自己的女儿讲了出来。 “我师伯……到了唐方?”邑姜琢磨着父亲的话,朝姜尚问道。 “不错,你师伯带着你的几位师弟已经加入了唐方?”姜尚望了自己女儿一眼,斩钉截铁地答道。 “可是太师曾多次向兄长举荐的那位神医?”姬旦听完,插嘴问道。 “不错,正是我那同门师兄惧留孙。”姜尚扭头朝姬旦答道。 “可是你多次邀师伯来西岐效力师伯都不曾答应,现在却为何加入了唐方?而且那唐方是如何与我师伯勾……联系上的?”邑姜有些生气,本想说惧留孙与唐方勾搭,但碍于自己父亲的脸面,赶忙改了措辞。 “我记得曾对你讲过,你师伯下面的六位师弟,都是他从奴隶市场上买回去的孩童。你师伯无论到哪国效力,你那六位师弟都要带在身边。那六个小伙子我这次都见到了,我非常喜欢。但那六人因为做过奴隶的缘故,对周、商、虞这些将奴隶不当人的诸侯与方国都非常憎恨,宁愿终生白身也不愿意投效,因此你师伯多年来一直未曾入世。但是这次他们与唐方联系上之后,唐方对待奴隶的一系列政令彻底打动了他们七人的心,这才投效到姜林麾下。至于怎么联系上的,这个是秘密,我曾发誓不能向别人透露的。”姜尚端起桌上的陶杯,喝了口水,停了下来。 “唐方对待奴隶什么政令?”姬旦、姬奭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唐方之内无奴隶这个身份,所有人都是自由民。此前缴获的随军奴隶,为了换回被俘的军士送去的奴隶,以及申公豹多次给在朝歌奴市上购买的奴隶到了唐方均恢复自由身,可自由婚配,劳作,人身方面不受任何约束。”姜尚将自己在唐方大致了解的情况讲了出来。 “父亲,这个事可不妙啊。如果任由唐方这样的政令推行下去,一旦其他诸侯和方国国内的奴隶得知这样的消息,那么长久下去,那些奴隶轻则设法逃入唐方以期恢复自由,重者有可能发起暴乱啊。”邑姜短短的几息时间竟然想到了姜林所说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可见的确是个不一般的女子。 “回来的路上我也设想过这样的情形,是有这个风险,但短期内倒也无大碍,女儿倒也不必太过担忧。倒是唐方提出来的和谈条件,我们需要好好商议一番。”姜尚说着,将那份文书从怀中取了出来,递给边上的姬旦,示意后者打开看看。 “唔……太师,这边的是什么?”姬旦打开后看到左边的唐方简体汉字,朝姜尚问道。 “这是唐方的文字,说是姜林的师父发明的。这样的外交文书尤为重要,采用两种文字进行书写,这些倒也不稀奇,但是你看这用于书写的东西,比之龟甲、兽骨一类的轻便,比羊皮更容易书写。并且听说制造此物的材料很普遍,较之羊皮、布帛成本低廉,与龟甲兽骨比起来量也大,可大量生产用于书写。这文字加上这书写材料,唐方教化起民众来就要简单的多,如此一来不久唐方的民智就会超过周边的这些方国和诸侯,到时候国力可就不好说了。”姜尚将自己的担忧对边上三人讲了出来。 “这姜林胃口不小啊,怎么想起要回胥国和小虞国之地?”姬旦一边听着姜尚的言语,一边将鬼画符写就的谈和条件看了一遍,幽幽地说道。 “胥国首领胥郊、小虞国首领虞饕去岁随虞国进攻唐方被俘,不成想与姜林成了好友。立春节时二人还带着自己的妹妹前往唐方一起过的节,听闻二人本想将各自的妹妹嫁给姜林,只是姜林已经娶有两妻,其一还是商王受之女,所以不敢再起另娶他人之念。” “后来在姜林、胥郊、虞饕等人有意撮合下,二女竟然与姜林的两位内弟互相倾慕。哦,就是商王受与姜王后所生的两位王子。此前虞华拘禁胥郊、虞饕二人,两小国国内发动政变之时,两女逃了出去,所逃之地便是唐方。” “现在听闻胥郊、虞饕二人在虞国东部的铜矿场内烧死,但二女尚在唐方。姻亲关系之下,姜林便欲为二女取回故地。此其一,其二便是唐方也想拉拢几个盟邦,此次前往唐方,那姜林便是连北边的鬼方人都在拉拢。这倒也是正道,我周国不也一直在拉拢周边的方国、西北的戎人,这些都能理解。”姜尚轻描淡写地说道。 虽然未对姜林提出的五条条件加以评判,但是姜尚已经有意无意地打算全盘接受姜林提出的条件。对于加强唐方力量这件事,此时的姜尚是不吝于去做的,毕竟那是自己儿子的方国。自己儿子的方国一旦被人灭了,姜尚也是会心痛的。 而从公事上来讲,姜尚已经有了维持唐方与周边几个方国国力平衡的想法,只要唐方能在商周之争这件事上保持中立,不偏不倚,等将来周灭了商,西伯侯将唐方再封一个高等级的诸侯国就是了。 “可是太师,要是将胥国和小虞国还回去,以胥国和小虞国距离虞国如此之近,恐怕会对虞国他日的发展造成一些影响啊。”姬旦不无担心地说道。 “返程时我特意前往小虞国和胥国看了看,两小方国经过两次征战,一次政变,国力已经极其微弱。两方国距离唐方之地晋阳镇很远,有虞国这个大诸侯在边上吸收人口,那小虞国和胥国迟早也是消亡的份。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稳住唐方,即便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在伐商的大事上碍手碍脚。只要伐商成功,唐方还会成为我周的大敌吗?到了那时,恐怕那姜林会自己来侯爷面前请罪。”姜尚既已经拿定主意,那就一条道走到底。 “父亲,如此做法,岂不是有点资敌的意思?”邑姜想了想,摇了摇头,朝姜尚问道。 “女儿,你切不可有如此想法。穷尽先侯毕生和侯爷多年的努力,我周国的贤名已经在众诸侯和方国当中树立了起来,现在就差最后的这一步,天下共主之名便会落在侯爷的头上。到了那时候侯爷便是天子,代天牧民。天下的万民都将是侯爷的子民,何来资敌一说?” “我们最大的敌人只是商王受和商残暴的统治,其他的诸侯和方国都是要努力争取到周的羽翼之下,将来为我周国镇守一方,成为我周国社稷的助力。退一步讲,唐方与我周国走到如此地步,归根结底便是去岁派狐出使唐方之时,狐的傲慢和愚蠢得罪了唐方首领姜林,后面再有虞华的怂恿和支持,才有了第一次进攻唐方的事情发生。” “再后来,侯爷不思抚慰和宽勉,又听从了虞华的计谋有了第二次对唐方的军事行动,这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你们仔细想想,那唐方可曾主动骚扰过我们或者是虞国?”姜尚有些为自己的私生子打抱不平起来,在众人眼中却成了老成谋国之言。 此时的形势说得直白点便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推倒商残暴的统治,重新建立统治秩序之后,君臣名分定下来,唐方便只能成为周国下面的一个诸侯国而已。 “父亲教训的是!”邑姜赶忙俯首答道。 “太师言之有理。”姬旦、姬奭二人也赶忙表态道。 “我周国国库空虚,现在确实已经无法拿出赎人的粮食和各色物资。即便等到下一季收获,我们又要安抚戎人,又要调动大军来威慑周边的诸侯和方国,想必没个两三年都置办不够那些赎人的东西。若任由姜林摆布那四千多被俘军士,他也说了,唐方现在百废待兴,大兴土木之际,这些被俘军士在唐方多待一天,就有劳累致死的危险。这些人只要陷在唐方,我们便无法对下面的诸侯和方国交待。所以想来想去,姜林这些条件我暂时答应了下来,现在就看你们的意见了。”姜尚指了指姬旦手上的文书,颇有些为难地说道。 “可是,此事怎么对兄长言明?”姬奭有些担心地说道。 “切不可对兄长言明此事。”姬旦赶忙阻拦道。 “却是为何?”边上的三人不解地问道。 “以兄长的胸怀,若是知道了此事是如此解决的,即使勉强同意,心中也会暗生闷气。如此一来不但病情不能得以缓解,还有可能进一步恶化。”姬旦解释道。 “旦弟所言极是。”邑姜赶忙赞许道。 “女儿,不知你对这五条条件,还有何建言?”姜尚扭头看了看邑姜,平静的问道。 “父亲刚才的一番言论,孩儿颇觉得有理,但此时发愁的便是将来怎么对侯爷交待此事。”邑姜想了想,对姜尚答道。 “既如此,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我师兄惧留孙此时便在唐方之内,不若我去信将侯爷的病情言明,请其来西岐一趟为侯爷诊治一番。即便不能成行,至少能给侯爷开出一些医治的方法来。哦,对了,那唐方首领姜林在医学一道,便是连我的师兄也赞许不已,或许他也会有办法。假若日后侯爷身体不虞,想必也没有告知文书上的这些事情的必要,若侯爷按照我师兄以及姜林之言身体有所好转,想必看在这诊疗之事上,也不会大发雷霆,你三人觉得如何?”姜尚有些病急乱投医,但想到现在的骑虎之势,只能先找个借口劝解起三人来。 “当可一试。”三人赶忙答道。 第144章 无事外出身陷囹圄 “夫君,你怎么了?”一大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姜林没有像往日一般去晨练,坐在厢房前走廊的躺椅上发起了呆,便是连自己的两位妻子坐到身边都未曾察觉。 “哦,没,没什么。”姜林被顺姬打断了思路,赶忙慌乱地答道。 “很少见夫君如此发呆的样子,是哪里不舒服吗?”黑石月说着便上前摸了摸姜林的额头。 “没有,没有,只是在想昨天晚上的梦。”姜林拉住了黑石月摸在自己额头的手,有些疲惫地说道。 确切地说,姜林并不是在想昨夜的梦。昨夜的梦只是给姜林开了一个思考的头而已,昨夜的梦里,姜林又回到了去岁刚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个洞中,与黑石工二人雨天坐在洞中想事情的时候。醒来后见天下起了雨,便索性偷懒一天,坐在这里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 姜林正欲和二女再继续说说话,远处雨雾中两个人影朝这边走了过来,待二人走近才看清是黑石工和红石魁二人。 “那些黎国人走了?”黑石月见哥哥到来,赶忙指示身边的保姆从厢房中取出两把椅子来。二女与黑石工和红石魁互相见了礼,便被保姆搀扶进了屋内。姜林指了指边上椅子示意二人坐下,接着朝红石魁问道。 “走了,昨夜我们几人与那些黎国人聊到很晚聊了很久。大事已定,他们便着急回去。本来想今日来向你辞行,后来昂担心打扰你休息,耽误了你的头疼之症,便请我代他向你告辞。通过昨天晚上和他们的一番交流得知,他们那里最缺的是食盐,所以我在公仓内取了三麻包盐,又寻了一辆板车交予他们,刚与工兄弟将他们送走。昂说他一旦组织起黎国遗民朝着古尧都之地进发,便会派人来通知你,到时候还需要你派人前往那里帮着勘察建城的位置。”红石魁坐下后将事情大致对姜林讲述了一遍。 “这昂倒是个急性子。不过也对,他们出来这么久,家里的人肯定都盼着他们的消息。古尧都那里到时候就派洪弟去一趟,一些与建设相关的技术也要支持一下那里。这些到时候再说吧,小虞国和胥国那里能不能拿得到还不得而知。如果能拿回来,平阳城这里倒也不用建成铜墙铁壁,但是小虞国和胥国要是拿不回来,平阳城这里恐怕就要建得坚固一些才行。”姜林对二人讲道,二人听罢纷纷点头称是。 “工兄,你今、明两日可有重要事情要做?”姜林望着外面雨势有些减小,突然朝黑石工问道。 “呃……倒无什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了?”黑石工有些诧异地问道。 “附耳过来。”姜林朝黑石工说道,黑石工一头雾水但也起身将脑袋凑到姜林身边。姜林在黑石工耳边耳语了一阵,黑石工愣了愣神,但口上倒也没说什么。 “月、顺姬,我有些事与工兄出去两日,若有人来找我便说明日晚我俩返回。”姜林起身边朝屋内走边对二女说道。 “就你俩人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顺姬有些担心地说道。 “没什么危险,你俩就放心好了,我和工兄二人去年就是在那里遇到的,就离晋阳镇不远,能有什么危险?”姜林从箱内将军刀取出绑缚在小腿处,上前捏了捏二女的脸颊,便出门又对红石魁交待了几句,然后与黑石工便朝着晋阳镇东边走去。 二人行进的方向正是去岁姜林与黑石工相遇的那处峡谷,若是让姜林独自一人前行,肯定是不能顺利找到那里的,但是有了黑石工这位老猎手,这事就容易多了。 “首领怎么想起今日要去那地方?”二人穿过一片已经开垦好的农田,渐渐地便走进远处的密林之中,黑石工一边通过观察远处山峦的走势来决定行进的方向,一边朝姜林询问道。 “唉,人老多情,最近总是喜欢怀旧,昨夜梦到了那里,索性今日无事,去看看。或许去岁从那里离开时是不是落下了什么东西也说不定。”姜林胡诌了一句,将黑石工的问题应付了过去。 “你才二十五啊,这老从何说起?难道是哪里不行了才让你觉得老了?”黑石工终于找到了二人去岁走出来的那条小溪,心情放松之余便和姜林斗起了嘴。 “呃……你这个闷葫芦也学会了编排我了?”正所谓“对面无君臣”,先不说姜林这个后世来的人当了近一年的唐方最高领导人,依然没有端起该有架子。即便习惯了自己的身份端起了架子,此时与黑石工二人处在这荒郊野岭之中,二人既是家人,也是朋友,需要互相帮扶着才能走出去。首领的身份只能用在人多的时候。 “时间就像一头野驴拉都拉不住,想起去岁与你一起从这里走出去,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黑石工没有再挤兑姜林,沿着小溪又走了半日,眼见着要走出这片树林,就要到那处土塬边上,黑石工驻足感慨了一番。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时间就如同白驹过隙一般转瞬即逝!” “这样的词说起来多么美妙,为何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成了野驴?”姜林眼见目的地在即,心中一喜,继续与黑石工贫着嘴。 “哎呦,我肚子疼要解决一下,你在这里等等我。”黑石工捂着肚子,转到一处大树后面稀里哗啦地解决起来。 “你慢慢解决吧,我先到洞前给咱们生起火来。天色有些不早了,火生起来待你出来我们弄点吃的。”姜林说着,独自一人朝着目的地走去。 三百米后,姜林眼前豁然开朗,终于从密林之中走了出来,最先看到的便是去岁自己那辆老爷车烧毁的地方。只需再拐过那个拐角,便是去岁二人曾待过的那个洞。 姜林心中一喜,朝着土角走了过去。 “不好!”当过两年侦察兵的姜林距离拐角还有十多米的时候,多年未曾有过的警觉突然从后背涌了出来。 姜林赶忙停下了脚步,朝着四周环视了一圈,这一看立刻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从周边林子里窜出来几个膀大腰圆,满脸凶神恶煞的男子,手持青铜利刃渐渐地朝自己围了过来。 “鬼方人?山贼?”姜林一瞬间有些后悔自己的草率。刚才应该先绕着林子侦察一番看看有没有危险的,只怪自己一直想着这里距离晋阳镇只有不到一日的路程,应该是安全的,现在却被这些不明来路的人包围起来。 姜林朝四周看了看,数了数,一共十人,呈扇形朝自己慢慢逼近。姜林扭头又看了看后面的土壁,十多米高的土壁倘若有绳索一类的攀爬工具,姜林保证十多秒便可爬上去,暂时脱离危险,但现在……光秃秃的土壁之上什么都没有。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姜林刚才环视一圈清点敌人数量的时候,已经看到远处一颗大树后面黑石工正一拳狠狠地砸在树干之上,姜林见实在无法逃脱,便赶忙摇了摇头,希望黑石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又观察了这十人,发现太阳穴都是鼓鼓的,显然都是练家子,动起手来胜算不大。只好无奈地举起了双手蹲在了地上,嘴里发出一阵没有意义的声音,盯着黑石工躲藏的大树,生怕黑石工一个不理智蹿了出来。 好在黑石工见到十名壮汉上前将姜林瞬间五花大绑之后往山洞那边拖了过去时并没有贸然冲出来试图营救。最后咬咬牙,转身终于消失在了密林里。 “虎子哥,你看这哑巴怎么处置?”山洞前的布置和去年一样,洞前开阔地的边上便是小溪,越过小溪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姜林已经遍体鳞伤。 虽然姜林被十名壮汉擒获后一直没有还手,但十多名壮汉闲着无事,总想试试姜林到底是不是真的哑巴,有那么三四个多事的时不时地来折磨姜林几下,到了晚上,姜林已经被轮番揍了六七次,此时垂着脑袋陷入了昏迷。溪边十人围着篝火堆吃着东西,看到半死不活的姜林,一名壮汉朝着领头的问道。 “你们几人将他折磨好几通也没张口,看来此人确实真的是个哑巴。可是这人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放肯定是不能放了,不如宰了吧?”其中的一名壮汉说道。 “宰了干嘛?不若等任务完成,带回朝歌城发卖掉换成贝币多好。”另外一名壮汉接过话茬说道。 “还是再等等看,申三前日已经去了晋阳镇,说三四日摸清情况就回来。到时候再让其来看看认不认识这人?如果不认识,等我们完成了任务撤离的时候,带到一处还是放掉的好,我们都是做奴隶的出身,这里面的艰辛我们都是知道的,还是不要再将这人间惨事施加到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不过若是申三认出了此人的身份不简单,那就要好好合计合计了。”为首的被称为“虎子哥”的人叹了口气,算是将众人暂时稳定了下来。 “此人肯定不简单啊,你看这兵器质地,不是石,不是铜,也不是青铜。虽然我不识得是何物所制,但看这锋利的程度,此兵刃就不是常物,能配此物的人能是常人吗?”一名脑子比较好使的壮汉对其他人说道。 “对,狗子哥说的有道理。从这兵刃看来,此人就不是常人。可是看这人的衣着应当也是我华族人,定是附近华族人村落的野人。可是这兵刃到底是什么制成的呢?不行,我还得再去揍他一顿。”壮汉说着便放下手上的食物要再去折磨姜林。 “行了。一个哑巴,有必要和他较这个劲吗?再说了,申三熟悉这里,等申三回来见了这兵刃,自然会搞清楚此人身份,你何必如此大费力气呢?”虎子哥朝正要起身的壮汉喊道。 “行了行了,早点吃了东西早休息吧,时候也不早了。虎子哥,那这人怎么办?”名为狗子的男子朝虎子哥问道。 “就绑在这里。我们十人分成五组轮流在洞口值守,若有猛兽来袭,此人倒也可以先将猛兽引诱过去,我们好组织抵御。若真那样,那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了。”虎子哥说着,将最后一口食物塞入口中,起身在小溪内洗了洗手,朝洞内走去。 之后其他人也结束了自己的晚餐,除了第一班值守的,其他人也纷纷朝洞中走去。不一会功夫,这片区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来。 这时姜林慢慢地抬头观察了一番四周的情形,除了篝火堆中噼里啪啦地传出木柴烧爆的声音外,倒也没有任何动静。 其实姜林早就醒了过来,只是怕自己一旦醒来又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力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一直在装昏迷。 “朝歌城、申三、申三去了晋阳镇、完成任务……”还有那有些熟悉的河南、山东一带的腔调,姜林的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着这些人到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虽然一时想不明白,不过从字里行间不难看出,这些人来这里绝对没好事。 就是不知道黑石工是已经返回晋阳镇报信,还是躲在附近查看自己的情况,自己又不能贸然出声召唤。姜林的心中真是有些没着没落,就这样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醒了因为饥饿和虚弱再次昏迷,昏迷后因为双手双脚被绑缚血液不畅极其难受再醒来,如此反复一夜就这样熬过去了。 且说姜林被擒之时是下午的三、四点钟,黑石工在姜林被擒后又观察了半个多小时确定了姜林并未被杀害,便朝晋阳镇狂奔而去。 二人是上午九点多的时间从晋阳镇出发,路上休息了半个多小时,于四点多抵达目的地,全程需要走六、七个小时,但是此时黑石工想着姜林深陷危险之中,自己肩负的使命便是尽快搬来救兵,所以拼最大的力气,晚上八点多的时候终于抵达了晋阳镇。 红石郊、红石洪二人硬是被黑石工从温柔乡中拉了出来,红石魁、虞饕、胥郊、杨戬、黑石平等人接到消息后,齐齐赶到黑石工家中。 “出了何事?”胥郊见到满头大汗仍在大口喘气的黑石工,替众人问道。 “首领被擒了。”黑石工言简意赅地答道。 “啊?”众人纷纷慌乱了起来。 “被谁擒了?在哪里擒的?”所谓关心则乱,红石郊、红石洪与姜林有姻亲关系,自己的姐姐现在还大着肚子眼看就要生产,自己的姐夫却被人擒了,肯定是要意乱的。红石魁、虞饕、胥郊三人与姜林的相处时日较长,个人情谊也比较浓厚,听到姜林被擒,心中肯定担忧。 而杨戬……总之杨戬是这些人里最清醒的。 “来人不明,在东边去岁我与首领相遇的地方。”黑石工答道。 “对方多少人?”杨戬继续问道。 “十人左右,不过看样子都是身强力壮之辈。”黑石工气终于喘匀了,对杨戬答道。 “距离晋阳镇多远?” “我是大概晚食后的时候往回出发的,一路跑回来的。” …… “郊兄弟,立刻派人前往西山骑兵训练基地和青石谷,除少量留守,其他人轻装携兵器,在晋阳镇东部集合。骑兵凌晨一点必须抵达,步兵两点抵达,否则以失期论处。”红石郊得到命令,朝院外走去。 “平,从现在起,你严守两位夫人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通告首领的消息。不听劝阻者,抓捕。”黑石平领命朝院外奔去。 “魁兄弟,你与虞饕兄长寻找青壮,准备饭食运往晋阳镇东部,所有兵士抵达后半饱进食,饭后休息一个小时,出发,急行军。我,工兄弟,胥郊兄弟,礼红、礼海兄弟先行,进入密林前会留人举火把为标记。进入密林后便沿工兄弟所说的小溪一路前行,赶天亮必须抵达首领被擒之地,做好进攻的准备。”自打上次姜林对惧留孙说了多食动物肝脏对视力有益,尤其是对改善夜盲症非常有效后,惧留孙与众弟子以及虞饕、胥郊便有意识地每日增加些动物肝脏来食用,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为何还要叫上礼红、礼海兄弟?”红石魁有些不解地问道。 “叫上礼红兄弟,自然是为了防备首领受伤。若是首领受伤,有礼红兄弟在,就多一份保障。至于礼青兄弟嘛,他力大无比,或许有妙用,总之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众位兄弟,首领现在命悬一线,大家需要全力以赴将首领早点救出来。”杨戬环视了一圈众人,最后说道。 “哎,不对啊,那我和我哥干嘛?”红石洪见杨戬没有给自己和红石郊安排事情,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二人腿上还有劲吗?”黑石工瞪了一眼红石洪,想起刚才叫开兄弟二人住所大门时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对于一个已婚已育的成年男性来讲,怎能不知道那股气息是什么情况? “我……”红石洪瞬间又红了脸。 “你二人自然是坐镇晋阳镇中,应对一些其他状况。还有就是两位夫人那里,一旦有什么意外,你二人出面定可应付一下。首领那边的情况不明,我们要做好各种预案,一旦首领情况不妙,我们肩上的担子都轻不了。行了,大家准备吧。”杨戬最终敲定了所有的事情,众人纷纷领命而去。 此次姜林被不明人员所擒带来的危机感可以说比前几次都要危急,今日被叫到场的众人自然是明白的,所以杨戬一系列的安排,众人丝毫不打折扣,甚至还要加码去执行。青石谷、西山骑兵训练基地接到命令,再三确认命令无误后,往日残酷的训练在这一刻便显现出了价值。 除了西山的那些骑兵外,其他人在夜间还是不敢骑马的。加之是晚上,骑兵训练基地与青石谷接到命令都在十一点左右,不到半个小时,两处的兵力便纷纷准备妥当开拔。一路急行军下来,都按杨戬要求的时间前抵达了预定的集合位置。 骑兵部队最突出的特点便是快,吃罢加餐,众人便纷纷上马朝密林赶去。密林外胥郊带人已经打着火把等候多时,骑兵部队在此将改为步行,马匹则由胥郊等人看管。这些人将是第二波前往营救姜林的人,第一波黑石工,杨戬、莫礼红、莫礼海四人早就先行一个多小时为后面的队伍打先锋。 只要骑兵抵达,姜林一旦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便可发起进攻进行营救。但是为了万无一失,只要姜林还是安全的,就等唐亚他们赶到,到时候便是十拿九稳。 这是杨戬的方略,但代价就是让姜林多受了点委屈。 第145章 姜林被救壮汉被擒 “情况如何?”天边泛起鱼肚白之际,唐涂猫着腰小心翼翼地穿过一片灌木丛,来到杨戬身边,杨戬赶忙问道。 “除了一个多小时前洞门前值守的人换了一拨外,没有任何动静,你这里呢?”唐涂简单作答后,朝杨戬问道。 “唐亚部长率领的兵士已经趁着雷声的掩护呈新月形将这里围了起来,加上你们骑兵在前面的那层包围圈,这些人插翅难逃。现在最关键的便是确认首领的情况才行……”杨戬正在通报后面的情况,旁边的灌木丛又剧烈抖动起来。 “谁?”杨戬赶忙警觉地问道。 “我,礼海。大师兄,工兄弟在前面发现了点情况,让你过去一趟。”莫礼海从灌木里伸出脑袋,朝杨戬说道。 “好事坏事?”杨戬赶忙问道。 “要说是好事吧,听了你肯定要生气。要说是坏事吧……总之,你去了就知道了。”莫礼海答了一声,赶忙转身朝前面自己的战位慢慢移过去。 杨戬费了半天的力气,终于来到黑石工隐藏的灌木丛后面。 “工兄弟,什么事?”不等黑石工开口,杨戬忙问道。 “呃……你先保证听罢你不生气。”黑石工有些心虚地说道。 “x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故弄玄虚。好,我不生气,你快说。”杨戬已经握紧了拳头,忍了忍心中的怒火,压低声音吼道。 “来,你来看看,绑在那棵树上的是不是首领?”黑石工说着,拨开了眼前的灌木丛,杨戬顺着黑石工的手指望去,远处大树上赫然一个人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挺在那里。 “你他x的在这猫了大半个晚上都没发现首领是被绑在外面的树上的吗?”杨戬恨恨地咬了咬牙,准备朝黑石工发作。 “嘘……安静安静。我潜到这里的时候远处什么都看不清啊,既没有月光,远处那篝火堆也没了光亮。首领也不哼一声,要不是现在天色渐亮,鬼知道那树上还绑着一个人啊。再说谁能想到他们会将首领放在外面啊,一般这种情况不得将首领死死地拘禁在洞内吗?”黑石工有些委屈地说道。 “他x的,让首领白白多受了几个多小时的苦。”杨戬嘟囔着,拍了拍边上的莫礼海的肩膀,又指了指远处树上绑着的姜林,说道:“你和几名兵士悄悄地过去将首领解救下来,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将首领扛回来就行。你,去通知唐亚、唐涂二人,首领一旦脱险,就准备发起进攻。”杨戬气呼呼地指了指黑石工,黑石工怯怯地赶忙朝后面爬了过去。 片刻功夫后,莫礼青与四名兵士终于摸到了姜林被绑缚着的大树后面。 “首领,首领,你还好吗?我是莫礼海。”大树后面的莫礼海趴在地上,拿一根木棍捅了捅姜林的小腿肚子,悄悄地问道。 “唔……”困到极限的姜林天快亮时终于沉沉地睡去,正在做梦之际感觉到了腿上的一阵剧痛,待睁开眼看了看边上的情形,渐渐地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首领,首领,你还好吗?我是莫礼海。”大树后面又传来了莫礼海的声音。 “唔,好。”姜林看了看洞门前还在打盹的两名壮汉,悄悄地朝树后答道。 “首领不要惊慌,我们来救你了。现在我将你从树上解救下来,之后我会扛着你朝后面跑去,接下来的事由唐亚和唐涂二位部长来解决。”莫礼海接过边上兵士的刀,开始割起绳子来。 “去告诉他们,我要活的。”姜林想着那十名身材魁梧的壮汉,竟然有些馋。 “唔……好。去传首领的命令,要活的。”莫礼海倒也机灵,朝边上的一名兵士吩咐道,兵士领命朝后面匍匐而去。 片刻功夫后,莫礼海终于将三道绳索割开,虚弱的姜林瞬间瘫倒在地。莫礼海伸出胳膊,拽着姜林的腿将其拖到树后,之后便扛了起来飞快地朝后面跑去。 “不好了,人跑了……”就在莫礼海扛起姜林的一瞬间,守在洞门前的两人听到动静,见到远处一人正在往密林深处奔跑,便朝洞内喊道。再当二人转过身来,以及洞内的几人听到动静陆续跑出来时,如林般、明晃晃的长矛从四周慢慢地正在逼近,十人瞬间泄了气。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否则立刻将你们射杀于此。”唐亚抽出了刀,斜向上指着,手握长矛的兵士瞬间散开来,一群弓弩手从间隙中奔向前来,箭头纷纷指向洞口前的几人。 “这位兄弟,听你也是朝歌口音……”被称为虎子哥的男子打算上前辩解一二。 “不要套近乎,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否则杀无赦。”唐亚听到对方也是朝歌的口音,知道对方是想迷惑自己,立刻又重申了一遍刚才的命令。 “好好好,我们投降,我们投降。”虎子说着,便将手上握着的青铜剑扔下了土台,其他人也跟着将武器一一扔了下来。 “走下来,分开,趴在地上。”这是姜林传授的防止敌人诈降,刺死刺伤我方人员的方法,便是让对方趴在地上。 对面的十个人极不情愿地走了下来,又看了看已经伸到眼前的明晃晃的长矛,慢悠悠地趴在了地上。 “绑了。”唐亚一声令下,十组兵士每组四人,两人执矛负责看守趴在地上的人,防止有异动,另外两人则用绳索将人五花大绑起来。片刻功夫后,十名壮汉被捆得结结实实地,如同粽子一般两两互相靠在一起坐到地上。 “首领没事吧?”大事抵定,唐亚在洞前的空地上来回巡视,防止有别的意外发生,见杨戬悄然从密林之中走出来,忙上前问道。 “还好,都是些皮外伤。就是胳膊、腿捆绑的时间有些长了,气血有些不畅。再有就是此前去南边腿上受的伤复发,礼红正在给他诊疗,想必无大碍。你这里如何?”杨戬看了看地上十名垂头丧气的壮汉,朝唐亚问道。 “洞内洞外都已经搜过了,就这十人,再没别人了。这些人怎么处置首领说了吗?”唐亚压低声音朝杨戬问道。 “没说,首领就吩咐我稍后派人回去通报一下这里的情况,让大家都放下心来,别的再也没说什么。哦,首领来了!”杨戬一抬头,看到远处几人抬着一个刚绑扎好的简易担架走了过来,担架上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首领,你不要紧吧?”唐亚赶忙上前询问道。 “刚才工兄弟已经给我汇报了昨日整个事情的经过,大家辛苦了,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我这还好,你们放心吧。”姜林见唐亚满脸疲惫之色,心中有些意动,赶忙抱有歉意地说道。 “首领切莫如此说,是我防务部巡查不力,没注意到唐方竟然有如此隐蔽的地方可藏歹人,这才险些酿成大祸。首领再如此说,真是令整个防务部无地自容。请首领降罪。”唐亚赶忙单膝跪地说道。 “哎,是我一时兴起,才带着工兄弟来这里的,与你们没关系。快起来,快起来。快去将弟兄们分成几组轮流休息,大家一整夜都没睡好。那个谁,把他们领头的给押过来。”姜林又困又饿,脑子有些迷糊,指着一群被绑缚的壮汉朝边上的兵士说道。 “谁是你们的头?”四名如狼似虎的兵士立刻朝那群人走去。其中一人挺了挺胸脯,昂首正要开口,四名兵士上去便是一顿拳打脚踢,之后便如同抬一只死猪一般将人扔到姜林脚边。 “你就是这些人的头儿,虎子哥?好,你听清楚了,所有问题我只问一遍,答的不对,立刻割掉你裤裆里男人的家伙事。”姜林接过黑石工递过来的粟米粥,吸溜了一口,对躺在地上正在哼唧的人说道。 “我不是头儿……”地上的人刚一开口,边上四名卫士不干了,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嚷嚷“你不是头,刚才你动弹什么?” “各位大人冤枉啊,我是看有人来了,想问问能不能给小的解开让撒泡尿,憋了一晚上的尿还没来得及撒,出来就被你们围上了。”那人一脸委屈地说道。 “好了好了,不是他们的头也没事,反正挨个都要过一遍的。”姜林拦下了正在施暴的四名兵士,看了那人一眼,又喝了一口粟米粥, “那你叫什么名字?”姜林朝地上的人问道。 “我叫狗子……”壮汉吸溜了一声,将鼻子下面的血吸进了嘴里,朝姜林答道。 “狗子,我知道,脑子挺好使的那个狗子,竟然看出我的兵刃与众不同。哦,对了,我的刀呢?”姜林想起了自己的军刀,朝边上的几名兵士问道。 “刀呢,刀呢,首领的刀呢?”黑石工和几名兵士朝远处喊道。 “来了来了,首领的刀在这。”唐亚刚从一名搜查的兵士手上接过姜林的刀,听到姜林身边的卫士在找刀,便赶忙一溜小跑走了过来将刀递给姜林。 “狗子,我问你,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何事?那申三又是什么人?他到晋阳镇做什么去了?”姜林饿得太久,将碗中最后一口粥送进嘴中,将碗递给黑石工示意再来一碗,然后看了看狗子,幽幽地问道。 “我们是从朝歌来的行商之人,听说唐方的食盐非常优质,所以便结伙来这里看看能不能弄到一些食盐运回朝歌城发卖。申三是我们的头,他说先去晋阳镇找找门路,等找好了门路再来通知我们。”狗子眼睛滴溜溜地一转,朝姜林答道。 “好了,把这个押到一旁,嘴堵上,再给我抬一个过来。”姜林指了指地上的狗子,边上的卫士不知从哪里翻腾出一些干草使劲塞到狗子嘴里。之后又从俘获的人当中挑了一个,一阵拳打脚踢之后,扔到了姜林身边。 “我只问一遍,答的不对,立刻割掉你裤裆里男人的家伙事。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何事?那申三又是什么人?他到晋阳镇做什么去了?”姜林看了看日头,时间已经过了早食时分,这才问到第二个,得抓紧时间啊。 “我们是一群游侠,追着一名逃犯……”躺在地上的人开始编了起来。 “我听出来了,就是你,你就是昨日打我打的最起劲的那个。前后共有五次,每次都最卖力。”姜林刚说罢,边上的四名卫士这次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对着地上的人又是一阵爆捶。 “首领,昏过去了。”四名卫士听到此人昨日对自己的首领施了五次暴行,心中的愤怒之情便无法压抑,下手自然狠了些。 “那就先拖到一边,再去拖一个过来,下次不要再下这么狠的手。工兄弟,我刚问的这几个问题你也听到了,你去和杨戬他们将剩下的那些人分开询问,之后我们接再凑到一起,看看结果如何?”姜林看时间不早,按这个速度问下去,不得又在这里过一夜,便朝边上的黑石工吩咐道,黑石工和杨戬领命朝远处走去。 片刻功夫后,杨戬、黑石工、唐亚、唐涂四人都来到姜林担架旁边,将各自询问出来的结果对姜林讲述了一遍。 “这他x的,十个人十个说法,到底谁说的是对的?”姜林正在沉思之时,第一拨休息的兵士整队走了过来,替换刚才那一拨兵士前去休息。 “你们四人,守在首领身旁。其他人,去看管那些俘虏。”带队的队长将手下的兵士分派完毕,便回到了姜林身边等候差遣。 “岗子,是你吗,岗子?”突然,刚刚因为姜林的仁慈,被去掉嘴中之物饮了水的狗子朝守在姜林身边带队的队长朗声询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叫岗子?你是……狗子哥?”名为岗子的带队队长左右打量了一番坐在地上的狗子,竟然也叫出他名。 “岗子,真的是你啊岗子,我是狗子,我是狗子啊。虎子哥在那边,虎子哥在那边,还有咱们那一队的兄弟都在那边啊。”地上的狗子已经有些兴奋,想挣扎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姜林看了看自己唐方军队的队长与一群来路不明的人称兄道弟起来,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边上的唐亚、唐涂、杨戬等人。 “阳岗,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唐亚也颇有些尴尬,上前踹了一脚那名叫阳岗的队长,厉声喝道。 “我、我、我……哎呀,这从何说起呢?”阳岗一时有些局促,不知道该怎么将事情说明白。 “阳岗,你此前是哪里人?是从别的村落来的?还是……”姜林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朝阳岗问道。 “启禀首领、部长,小的是第一次随商国国师申公豹来的奴隶,我们本是东伯侯军中的兵士,与狗子哥、虎子哥都是一个小队的。后来……”阳岗单膝跪地,赶忙朝姜林回答道。 “姜王后去世,东伯侯反了商王,商王派大军镇压,将你们俘获全部发卖为奴隶?”姜林想起第一次申公豹来时留下的那些奴隶,当时红石郊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正是如此!”阳岗肯定了姜林的一番话。 “被俘之时,因我战阵时受了伤,就与虎子哥、狗子哥他们被打散了。后来押解回朝歌城,他们早早地就被朝歌城的贵族买走。等我伤愈送到奴市上,因我受过伤,没人愿意买,便一直在奴市看管。后来申公豹出使晋阳镇,需要苦力,这才在奴市之中将我买走,再后来我就留了下来,之后便被部长选中,入了军中。”岗子继续说道。 “好,你先起来。现在我有一事不明,这十人不知为何潜入到我唐方之地。刚才我们几人一番询问下来,十个人竟然有十个答案,这可就有点让人不明所以了。”姜林瞪了狗子一眼,又看了看阳岗,有些疑惑的问道。 “岗子,是你们……首领说的,若不说个所以然来,便要割了我的要害。我们几人来这里的目的只有申三知道,其他人真的不知道啊。”狗子跪在地上,有些焦急地朝姜林滚了过来。 “申三到底是什么身份?”边上的杨戬听了半天,终于开口问道。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申三是费仲大夫特意安排的人,我们也不好多问。沿途申三只与虎子哥交谈,其他人都没机会接近。”狗子赶忙答道。 “费仲、费仲,费仲!”姜林想起此前申公豹和自己聊天时说的那番话,突然惊呼了一声。 “将其他人押过来!”姜林一声令下,边上的兵士如同饿狼一般朝远处的八名俘虏跑去。片刻功夫后,一众俘虏在姜林面前跪着排成了一排。 “虎子,我问你,你们来唐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姜林已经从担架上起了身,瞪着眼前的一排俘虏厉声问道。 “虎子哥,你就实话实说吧。这是我们唐方首领,你若说了实话,我与一众一起随我来的兄弟可为你求情,赦免你们昨日的罪过。”阳岗很机灵,竟然知道唱红脸。 “小的真不得而知,费仲大夫只命令小的一路上都听申三的。事情完成后回去,会将小的相好与小的脱了奴籍,从此为朝歌城的国人。申三说要先进晋阳镇打探清楚情况再回来讲明要做什么事情,所以……岗子,我是真不知道申三的目的啊。”跪在地上的虎子眼看就要声泪俱下。 “对的,对的,费仲大夫对我也是如此说的,只要完成了申三交代的事情,回去就能带着我的女人一起脱奴籍。”其他几名被俘之人也纷纷朝姜林说道。 “虎子,我问你,那申三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不是费仲大夫手下之人?”姜林沉思了片刻,又问道。 “不是,这申三此前我一直都未见过面。并且费仲大夫手下之人,若是有资格取姓氏,定是以费氏为姓,不可能取其他姓氏。就如我十人,此次回去一旦脱了奴籍,充作费仲大夫家将,也都要取费氏为姓。”虎子毕竟是做过军中队长的人,一些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 “朝歌城中申姓可是大姓?”姜林又问道。 “朝歌城中申姓很少的,比如国师申公豹……”虎子想了想,朝姜林答道。 “我x,申公豹……”姜林心中起了恨意,同时脑子开始飞快地运转,考虑起各种可能性来,自然是越想心中越发觉得担心。 第146章 意外引发两女早产 “杨戬、唐涂听令!”姜林顾不上面前这些痛哭的俘虏,转身喝道。 “在!”杨戬、唐涂见姜林铁青着脸,赶忙抱拳上前答道。 “你二人现在前去整顿骑兵队,唐涂率队即刻全速返回晋阳镇,将郊、洪二人以及两位夫人严密看护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有违抗者杀无赦。”姜林厉声下令道。 “遵命!”二人领命后朝林中走去,召集散开警戒的兵士。 “唐亚听令!”姜林思索片刻,继续说道。 “步兵留下两个小队负责押送这些俘虏,其他人立刻整队,急行军返回晋阳镇,搜捕这个申三。记住,我要活的。”姜林此时心中有了对申公豹的一丝丝怀疑,但事情究竟如何,只有等抓到这个申三审问清楚才知道。 “遵命!”唐亚领命后便要下去安排人手。 “等等!”姜林叫停了唐亚,扭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十名俘虏问道:“那申三的样貌如何,谁能给我讲上一讲? 地上的十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你们到现在还不死心?”姜林见无人开口,有些生气地大声喝道。 “不是,姜首领,是……那申三也是一个普通人的相貌,我等确实一时无法讲明。不过我记得他的右臂之上有一小儿拳头大小的黑色胎记颇为不雅,所以即便是如此热的天气,他白日里依然穿着的是长衣,从不着短衣,这也是一次入夜他脱了衣服后我无意间看到的。”虎子想了想对姜林说道。 “好,来,给虎子松快松快,将身上的绳索去掉,只反绑双手便可。”姜林适当地奖励了一番虎子,之后扭头看了看唐亚,唐亚一副我懂了的表情,扭头朝林中走去。 “多谢姜首领。唉,只是如此一来,无论费仲大夫所谋的是何事,我等均无法完成。过了日子,我们的女人恐怕都要再被费仲发卖掉。可怜我那女人腹中还怀着我的孩儿……”虎子说罢,开始伤怀起来。 “虎子,你们十人都是东伯侯军中之人?”姜林下发完命令,又扫了一眼眼前的十名壮汉,颇有些眼馋。 “正是,我等均是东伯侯属下右师右旅兵士,都是精锐之士。无奈当日商王纠集的诸侯与方国组成的联军势力强大,我们实在是抵挡不住啊,这才做了亡国奴。呜呜呜呜……”虎子说着,七尺汉子竟然头触地嚎啕大哭起来。 其他人听罢也纷纷一起啼哭起来,便是阳岗也开始抽泣起来。 “虎子,你们几人的家人都与你们生活在一起吗?”前来执行押送任务的兵士还未到位,姜林索性坐在担架上,看了看眼前的十人,平静地问道。 “倒也不是家人,我们几人的家人都在兵灾之中丧生了。是费仲大夫将我们几人买了回去后,见我等身强力壮且武艺高强,所以好吃好喝将我们豢养起来,后来还给我们每人配了一名女奴为伴。几年生活下来,倒也与家人无异,只是没有名分而已。有了这些女奴相伴,我们也算又重新有了家,所以便对费仲大夫死心塌地,平日里充作护卫和打手,横行朝歌城。这次也不知是何秘密任务,将我等十人派到这里来,给我们的条件便是回去后为我们和各自的女人脱奴籍。现在被姜首领所擒获,这一切都化为乌有了。唉!”虎子有些气馁地说道。 “倒也没你说的如此严重。那申三到底带来的是什么秘密任务还不知道,若不是来我唐方搞破坏,你们倒也没多大的罪过,无非就是昨日对我有些不敬,到时候再挨顿揍放你们回去不是不行,所以待会押你们回去的路上你们也不要想着逃跑。” “按我唐方的规矩,俘虏试图逃跑,只要被抓住,第一次割蛋蛋,第二次剁脚大拇指,第三次砍脑袋。你们想想,咱们都是男人……是吧,你若成功逃脱了倒还好,你若逃不脱,被割了蛋蛋,即便以后有机会回去,见到你们的女人……是不是生不如死?”姜林望着眼前的一排壮汉,喜笑颜开地说道。 前面跪着的十人听着姜林的描述,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这时唐亚安排的两队兵士已经整齐地站在姜林面前。姜林摆了摆手,兵士们两两一组上前解开地上俘虏脚上的绳索,整队准备返回晋阳镇。 姜林从担架上起来,昨日挨揍的地方走起路来扯动时依然很疼,姜林咬着牙朝着洞口走去。此行来的目的便是为了怀旧,没成想却碰到这样的事情,若申三真的是带着来唐方破坏的秘密任务而来,倒也不虚此行。 姜林在洞中徘徊了半天,想起去岁初到此地的情形,感慨了半天,终于咬咬牙,回到担架上,向众人下达了返回晋阳镇的命令。 姜林浑然不知的是这一日晋阳镇中,早已经乱了套。 杨戬千算万算之下,仍然出了岔子。红石洪与红石郊二人昨夜被黑石工敲开门耳语了一番,二人返家交待了几句便急匆匆离开直至早食时分都未再现身,二人与黑石平以及几名青壮一直在巡视几处重要区域。胥苗和虞娆俩人早起一合计,便感觉到了今日的不同寻常,于是便来到黑石月与顺姬二人的住处。 门口的黑石平谁都敢拦,但胥苗和虞娆二人……就算了,躲还来不及。二女既是首领好兄弟的妹妹,又是首领内弟的妻子,即便没有顺姬夫人这层关系,以红石郊兄弟二人在唐方的身份……再有就是所有唐方的已婚女人见了帅气的黑石平都要戏弄调戏一番,搞得这位毛头小伙子每次都要落荒而逃。 今日虽然是负了杨戬的命令在此值守,如此身份特殊的俩人,还是躲一躲为妙。所以胥苗、虞娆二人如入无人之境般地便进了二位夫人居住的厢房。 “呦,难得你二人还知道来看看我这个做姐姐的啊。”顺姬见到自己两位刚新婚的弟妇,便开始调笑起来。 “哎呀,姐姐,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开我俩的玩笑?”虞娆心直口快地说道。 “哦?发生了何事?让你二人如此神情?”顺姬看到二人严肃的神情,有些不解地问道。 “就是你那两个弟弟,一夜都未着家,不知去了哪里……”胥苗答道。 “不知去了哪里?不对啊,我刚还看到他俩在前面的空地上溜达啊。”黑石月有些迷糊,走上前来朝二人说道。 “可是不知为何,昨夜自从黑石工兄长将他俩叫出去,回来匆匆说了两句话又出去后直至现在就没回家。”胥苗接着说道。 “你是说我哥哥……将他俩叫出去的?”黑石月知道自己的哥哥昨日与姜林外出,并且预定的返回时间是今日。现在听到胥苗说昨夜将红石郊与红石洪二人叫出门的是自己的哥哥,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是的,是黑石工兄长的声音啊,我听得清清楚楚的。”胥苗肯定地答道。 “没错,我也听出来是黑石工兄长的声音。”虞娆也附和道。 “可是昨日我哥哥和夫君外出了,说今日才会回来。为何你俩昨夜会听到我哥哥的声音?”黑石月的心已经揪了起来。 “不错,昨日夫君他们是从这里出发的,我俩都是亲眼看到的。现在你二人这么说,会不会搞错了?”顺姬心里也开始有些发毛,但事情没弄清楚前,还是要稳住。 “那现在只能将郊、洪二人找着,叫来问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了。”胥苗有些极不情愿承认自己听岔了的事实。 “好,快去将他俩找来问问。”顺姬和黑石月已经有些担心,将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找来问个清楚才是最好的办法,否则二人怎能安心。 “平,你个小崽子竟然还躲着我俩。去,将郊、洪二人找来。”虞娆不待顺姬话音落地便出了门,看到黑石平躲在一个拐角处正朝着门口偷看,便开口吩咐道。 “我奉命在此守卫两位夫人,一刻也不能离开的。”黑石平从墙角走了出来,挺了挺胸脯朝虞娆说道。 “哎呀快去,就说顺姬夫人要生了。”虞娆有些着急,一跺脚便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啊,妈呀,我这就去。”黑石平听罢,心道这可是天大的事耽误不得,自然也不会去再确认是不是真的,赶忙撒开腿朝刚才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片刻功夫后,红石郊和红石洪喘着粗气从远处一前一后跑了过来。远远地便见黑石月、顺姬两名孕妇以及胥苗、虞娆二女端坐在走廊之上。 “姐姐,不是说你要生了吗?怎么还在屋外?”先到的红石郊待气喘匀,上前看了看顺姬的状况,忙问道。 “我不那么说,平那小子也不肯去找你俩啊。”虞娆斜了斜身子,看了看远处还在缓气的红石洪,又瞪了一眼红石郊,不高兴地说道。 “大弟,姐姐问你,你二人昨夜为何彻夜不归?另外昨夜将你俩叫出去的是不是黑石工兄长?”顺姬顾不上弟弟、弟妇之间的斗嘴,开门见山地问道。 “啊?姐姐,你……在说什么?”红石郊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有些惊慌失措。 “洪弟,我问你,昨夜将你俩叫出去的是不是我哥哥?”红石洪此时刚走近,不待开口,黑石月起身扶着走廊上的柱子朝红石洪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红石洪有些猝不及防,这一问,自然就露馅了。 “快说,到底出了何事?我哥哥昨日和夫君外出,说的今日才返回,为何昨日夜里他会将你二人叫出去,之后你二人彻夜未归。他回来了,夫君在哪里?”黑石月听了红石洪的话,心里的担忧有所加重,指着二人厉声问道。 “快说啊,到底出了何事?”顺姬也赶忙大声问道,姜林与黑石工一起出去的,现在红石洪的一句话暴露了昨夜黑石工确实是已经返回,那姜林人呢? “没发生什么,真的没发生什么啊?”二人继续狡辩道。 “我哥呢,我哥在哪里?去将我哥找来?”黑石月见二人继续隐瞒,急得脸已经有些扭曲地朝二人厉声喝道。 “我,我,我……”红石郊、红石洪二人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走廊上各自的妻子,恨得牙痒痒。 千算万算,把这俩货给忘记了。 “哎呀,我不行了!”突然黑石月一手扶着柱子,一手扶着肚子往下溜,腿间一滩水样的东西缓缓流了下来,后面的两名保姆赶忙上前将其扶住。 “哎呀,月姐姐你怎么了?哎呦,我肚子好痛!”顺姬正要上前查看黑石月的情况,自己的肚子也剧痛起来,与黑石月情形一样,一滩水样也流了下来。 “顺姬夫人怎么样了?”闻讯而来的巫的声音从已经呆若木鸡的红石郊二人身后传了过来。 “哎呀,两位夫人还真是要生了啊。算日子不对啊,还有二十余日,怎么都提前了,还都赶到一起。快快快,将夫人赶快扶进房内,你们几个赶忙去烧热水。真是要命啊,你俩别看了,没见过女人生孩子吗?去通知首领啊,快。”巫推了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一把,朝后面陆续跟来的几名稳婆吩咐道,然后与一众保姆和胥苗、虞娆等妇人将已经无法行走的黑石月和顺姬二人抬进房中。 “肯定是你那婆娘嘴上没个把门的,坏了事。”红石郊瞪了一眼红石洪,气呼呼地说道。 “我那婆娘没你那婆娘脑子好,能从咱俩彻夜未归就能想到出了事,我那婆娘没这能耐。”红石洪不甘示弱地说道。 “这俩熊婆娘,回去真得好好收拾收拾,嘴咋那么欠!”红石郊恨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此时屋内已经传出了黑石月与顺姬二人的哀嚎声。 “还不去将惧老爷子请来,二位夫人情况不妙。”厢房内传来了巫焦急的声音,红石郊不敢耽搁,赶忙朝惧留孙所居住的院子奔去。 “顺姬夫人问,首领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名保姆从屋内跑了出来,走到红石洪身边当起了传话筒。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首领的事情。你进去说,就说首领昨日外出扭伤了脚,扭得有点狠,无法行走。工兄弟是连夜回来寻人去将首领抬回来的。真没什么大事。”红石洪朝年轻的保姆拍着胸脯说道,这个借口也是趁着刚才这一个间隙才想到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稳住此时屋内两个正在生产的女人。 “夫人说不用你在这里伺候,快去接应一下首领,有消息立刻回来汇报。”保姆又传来了新的指令,红石洪无奈,只得悻悻地往远处走去,时不时地还回头朝这边看看,生怕自己的姐姐出点什么状况。 “你不守着姐姐他们,你跑到这来干什么?”扶着惧留孙的红石郊遇到红石洪,劈头盖脸地问道。 “我说姐夫昨日外出扭伤了脚,工兄弟回来是寻人去接姐夫。现在姐姐让去接应姐夫,我也不敢不从啊,若是守在那里岂不是更加惹得她俩不快。你待会过去了也要这么说,听见了吗?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再惹得姐姐她们着急了。”红石洪急得满脸通红,也顾不上该有的礼节,朝惧留孙随便行了一礼,对红石郊说道。 “你二人倒也不必过多担心,那小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多大的事的。至于王女和月夫人么,问题也不大,算起来早产十多日而已,腹中的孩儿已然长成。我老头子还没老到要你搀扶的地步,你俩快去晋阳镇东边查看一番,看看杨戬他们到底怎么样了?两位夫人那里有我坐镇便可。”惧留孙说着,将红石郊一直扶着自己胳膊的手推掉,朝着顺姬二人居住的厢房走去。 “多谢老丈!”两名年轻的后生赶忙朝远去的老者行了一礼,互相看了一眼。 “你还是守在晋阳镇为好,出点什么事能拿个主意,我去东边看看。”红石郊看了看自己的弟弟,上前拍了拍红石洪的肩膀,便朝晋阳镇东边奔去。 红石郊循着昨夜队伍行进后留下的痕迹一路急行两个多小时,时间已经过了正午,此时肚子渐渐地有些饥饿,这才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 刚才心系姐姐的嘱托以及姐夫的安全,红石郊着急忙慌地便朝着晋阳镇东部这片区域进发,既没有带随行之人,也没带一些可以用来果腹的东西,倘若遇到些危险或者迷了路之类的意外,那岂不是更加的麻烦。 红石郊想着,便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开始思考起来。这时从远处渐渐地传来一阵轰隆轰隆的马蹄声。敌我不分之际红石郊也懂得不能将自己暴露在危险当中的道理,赶忙猫在一处野草茂盛的地方察看起这群马队到底是什么人。 轰隆声渐渐近了些,不待看清马上之人,红石郊已经听出了特有的钉了蹄铁的马蹄声,是唐方的骑兵队伍。红石郊心中一喜,脱下身上的衣服赶忙朝渐渐驶近的马队晃动起来。 “是郊兄弟。”马队领头的正是唐涂,见到前面有人,赶忙示意队伍慢了下来。 “唐涂部长,你们怎么回来了?首领他……”红石郊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起来,生怕下一刻听到的就是不好的消息。 “首领无事,也幸亏我们到的及时,将首领救下了,就是受了些皮外伤。”唐涂与众骑兵纷纷下马,解开水袋稍事休息。 “那就好,那就好。那首领人呢?怎不见你们护送他返回晋阳镇?”红石郊踮着脚朝远处看了看,终究没看到姜林的身影,便朝唐涂问道。 “怎么说呢,说来话长。首领让我们骑兵队先返回晋阳镇。哦,对了,下的命令是将你与洪兄弟,二位夫人严密保护起来,任何人不不得接近。”唐涂说罢,便上下打量起红石郊来。 “保护我和洪弟,还有姐姐她们?却是为何?”红石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首领给的命令便是保护你们四人,别的没说。哦,对了,杨戬兄弟与胥郊兄弟就在后面林边,不信你可以问问。不过你现在必须跟我们一起回晋阳镇,首领他们就在后面与步兵一起返回。”唐涂朝后面指了指,又看了看红石郊,见其嘴唇之上已经起了干皮,便将自己的水袋递给了红石郊。 “唐涂部长,我都是其次,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你能否派人去通知首领,让他们全速前进返回晋阳镇。”红石郊想起自己的姐姐和黑石月的情形,心里又有些不安起来。 “什么事情能比首领的命令还重要?不行,我们要赶紧赶回晋阳镇执行命令。”唐涂不以为然地说道。 “哎呀,我姐姐,还有月夫人要生了。巫说两位夫人情况不好,我才出来寻你们的。”红石郊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第147章 黑虎发现可疑踪迹 “你说什么?”唐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姐姐,还有月夫人要生了,这消息得赶紧传给首领才是。”红石郊已经急得大喊大叫起来。 “好,好,好。我这就派五人折回去通知首领。哦,两人改步行,再腾出两匹马来,首领得到消息要骑马……其他人……给郊兄弟腾出一匹马来,我们这就返回晋阳镇。”唐涂对红石郊说道,说到最后便朝着后面的骑兵下达起命令来。 “好,好,好。不要慌,不要慌。”红石郊一边给自己打气,同时也是帮唐涂理顺思绪。 片刻功夫后,唐涂终于将事情安排妥当,便护卫着红石郊朝晋阳镇进发。 五名骑兵牵着两匹空马赶到林边之时,恰逢唐亚率步兵刚刚钻出密林,正在林边短暂休息补充体力。听到骑兵传过来的消息,众人是既欢喜又有些担心。欢喜的是首领后继有人,唐方未来可期,担心的是这个时代的女人生孩子确实如同鬼门关走一遭。 近一年来,两位夫人的产期早就成了唐方公开的秘密。姜林一日之内让两女受孕的故事早就成了晋阳内的一件趣事。现在产期一下提前不少日子,自然是让众人心里担心不已。 “再留下一小队人,在此处护卫首领。逢此唐方之大事,首领切不可再出现任何差池。其他人随我急行军返回晋阳镇,两位夫人的安全也容不得一点马虎。”唐亚将手中最后一点肉干塞入口中,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朝众人下令道。 片刻功夫后,唐亚手下的步兵除留下了一个小队守在林子的出口处外,其他人马纷纷开拔朝晋阳镇疾驰而去。 “唔?怎么这么多人?”姜林刚被抬出林子,见到杨戬、胥郊以及五名骑兵还有唐亚留下来的一队步兵守在林外,有些诧异地问道。 “首领,刚刚从晋阳镇内传来的消息,二位夫人正在生产,情况有些不大好。郊兄弟前来报信,于途中遇到了唐涂部长。所以唐涂部长派了几名骑兵前来送信,还有你乘坐的马匹,请首领尽快返回晋阳镇。”杨戬上前对姜林行了一礼,将事情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什么?”姜林听罢,愣了愣神。 “你是说我妹妹要生了?”一直陪同在担架一侧的黑石工听完杨戬的话,也有些不敢相信。 “不仅仅是月夫人,连顺姬夫人也要生了。”杨戬看了看还在愣神的姜林,又看了看黑石工,开口说道。 “你还愣着干啥,赶紧上马往回赶,孩子的事要紧。”黑石工扭过头,踢了踢还坐在担架上掰着手指计算早产了多少时间的姜林,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尊卑,完全就是一副兄长教育不懂事的弟弟的口吻。 “啊,对。事情来的突然,有些恍惚了。杨戬兄弟,这里便交给你了,我与工兄这就返回晋阳镇。”姜林回头指了指陆续从林中钻出来的押解着十名俘虏的兵士,抱拳对杨戬说道。 “请首领放心,这里我会照应好的。”杨戬赶忙还了一礼,与边上的众人将身上有伤的姜林搀扶起来,扶上了马。 姜林忍痛爬上马背,接过边上骑兵递上的马鞭,又朝杨戬叮嘱了几句,便打马朝晋阳镇驰去。 由于黑石工马术不精,加之姜林身上有伤,所以这支队伍一路上并没有行进得太快,仅仅是比走路快了一些而已。傍晚时分,这支队伍终于回到了已经被先期抵达的骑兵、步兵严密保护起来的二位夫人居住的厢房。 “姐夫,你可算是回来了。”厢房外的广场上,红石郊和红石洪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着步子。远处唐亚、唐涂二人手握兵刃巡视着厢房四周的防卫,生怕在两位夫人这生死关头,被那未知的危险所干扰。 “你姐姐他们情况如何?”姜林三步并做两步,强忍着身上的伤痛,朝二人快步走了过去。 “孩子还没生出来。你听,还叫喊着呢。老爷子说闲杂人不让靠近,怕惊扰了姐姐他们,具体情况如何,已经半天了,也没人过来说一声。”红石郊扭头朝不远处的厢房看了看,对姜林说道。 姜林朝前走了两步,厢房内却也传出了顺姬和黑石月二人的哀嚎声来。 “夫君,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可能是不行了……”这是略微有些柔弱的顺姬喊的。 “姜林,你个混蛋。你要死在了外面,我和孩子该怎么办?”这是一向比较暴力的黑石月喊的。 “我平安无事的消息你没对她们讲吗?”姜林回过头瞪了一眼红石郊,问道。 “我回来就对她们说你平安无事,可她们不信啊。老爷子说她们一边担心你的安危,一边生孩子,有些分心,所以就拖得时间有点长了……”红石郊无不担心地答道。 “好吧。你二人不要乱跑,不要脱离众兄弟的保护,我先去看看你姐姐他们。”姜林想着那未曾露面的申三,叮嘱了红石郊、红石洪二人一番,便朝着厢房走去。 听到脚步声,正躺在走廊上的躺椅上假寐的惧留孙睁开眼看了一眼姜林,又闭上了眼睛,幽幽地说道:“你可算是回来了,两位夫人担心着你的安危,力气无法往一处使……你在门口对她俩说上两句话,比我们这些外人说什么都管用。” “多谢老丈!”姜林朝惧留孙郑重地行了一礼,踱到屋门前,清了清嗓子,朝屋里朗声说道:“二位贤妻,我已经安全地回来了,你二人再加把劲啊……” “哇……” “哇……” 不待姜林说完,屋内便传来了几声清脆的婴儿啼声,屋中忙碌的妇人也纷纷发出了阵阵欢喜的声音。 “生了,生了,终于生下来了,终于都生下来了。”巫扎煞着一双血手,撩起了屋门上挂起的帘子走了出来,出门来瞅了一眼姜林,又快步走到惧留孙身边笑眯眯地弯下腰,对惧留孙说道:“老爷子,二位夫人都生下来了,多亏了您刚才传授的那些方法,真管用哪,您真是活神仙哪!” “啊哈哈哈哈,言重了,言重了。生下来就好,生下来就好。好了,后面的事就不消我再理会了,有你们在就行,我该回去歇息歇息了。”惧留孙喜笑颜开地从躺椅上站起来,抚了抚长须,起身朝姜林看了看,又扭头望了一眼自己刚才坐着的、属于姜林的躺椅说道:“椅子不错,让人再打制一把送到我的居处去。”说罢,便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首领,二位夫人生了……唉,你还不能进去,屋内还没收拾好,这场面你们男人不能看……”走廊上的姜林和巫目送惧留孙离开,姜林便要撩开门帘进入屋中看看自己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却被巫叫住。 “二位夫人情况如何?可有生命危险?”姜林赶忙问道。 “二位夫人就是生孩子时有些分心,所以时间有些长。现在孩子生下来了,二人的身体慢慢调理些时日便会好起来。现在么,二人身体极端虚弱,我已经提前命人去熬煮鱼汤,待会收拾好了给二位夫人喂些鱼汤,身体很快就会恢复的。”巫说着,便要朝屋中走去。 “那孩子情况如何?”听了巫的一番话,姜林悬着的心微微有些放下,但一想到在自己那早产了十多日的孩子,又有些担心。 “二位夫人母子平安。”巫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便用胳膊肘撩起门帘走了进去。屋内妇人们忙碌的声音不绝于耳,加上婴儿啼哭的声音,顿时让整个厢房变得热闹无比。 姜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扭头一瘸一拐地朝着因为晕马,自打下马后便一直蹲在地上回血的黑石工走了过去。 “工兄,生了,月和顺姬他们都生了。”姜林说着,便上前将黑石工搀扶了起来。 “我妹妹状况如何?”黑石工无不担心地问道。 “母子平安。”姜林答道。 “那我姐姐呢?”闻讯赶来的红石郊兄弟俩听罢姜林的回答,也赶忙开口问道。 “母子平安。”姜林扭头对身后的二人也回答道。 “恭喜首领,贺喜首领。”唐亚、唐涂二人听罢姜林的话,纷纷兴奋地手握双拳,大声朝姜林道起喜来。 “恭喜妹夫,贺喜妹夫。”“恭喜姐夫,贺喜姐夫。”黑石工与红石郊二人听罢姜林的答复,对自己姐妹的担心总算是烟消云散,再听到自己的姐妹还都生下了男孩,心中的兴奋之情自然是无法压抑,循着唐亚、唐涂等人的贺喜声也朝姜林道起贺来。 “同喜同喜,我升级当了父亲,你们也当上了舅父,大家同喜。”两世为人第一次当上父亲的姜林此时的心情大好,拱着手朝边上的众人一一还起礼。 大家对姜林道喜完毕,唐亚、唐涂二人重新整顿完队伍,安排好轮值的顺序。除了留守的兵士外,其他兵士被安置到了附近空着的民居当中休息用饭,厢房前的空地上便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红石郊、红石洪二人已经在兵士的护卫下返回自己居住的民居。杨戬、胥郊等人押着虎子、狗子等十人返回晋阳镇,将一干俘虏关押进了一处偏僻的民居后,特意前来向姜林汇报了消息。听闻黑石月与顺姬二人已经顺利地为姜林产下两子,也纷纷向姜林道起了贺来。 姜林与众人还了礼,便嘱咐众人早早休息。回到厢房外的躺椅边时,看到附近还在巡视的兵士,姜林知道这些兵士为了救自己,自打昨夜便没有很好的休息,心有不忍。 但是一想到那一直没有露面的申三,姜林的后背便生出阵阵寒意来,这申三潜入到晋阳镇之中的目的虽不得而知,但事情没弄明白之前终究是不安心,所以有这些兵士守在外面还是很有必要的。尤其是自己的两个孩子刚出生,容不得一点闪失。好在这些兵士每一班岗只有一个小时,很快便能去休息,姜林也没有再过多地去关注。 当巫和嬷姆等一干妇人从屋内忙碌完走出来时,夜色已经很晚。姜林正要询问能否进屋中探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时,巫开口说道:“首领,二位夫人还有孩子都已经睡着了,此前首领传授的那些产妇需要注意的事项,老爷子和我们这些稳婆均觉得非常有道理,所以请首领先将自己身上的伤疗养好了,身体清洗干净了再进屋探视他们,否则很有可能将不干净的东西带进去……” “这个……”姜林一时语塞。 此前姜林确实给巫等这些从事医疗的人,还有那些医务兵,以及惧留孙传授过后世关于细菌、病毒的知识。自己昨日被擒,身上受了些伤,被营救之后莫礼红只是给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浸有血渍和沾满泥土的衣服尚未来得及更换,现在这番模样确实不适合进屋内探视产妇和新生儿。 “首领不必担心,二位王子还有王女自打出生便是我照顾的。现在有我和几名保姆盯着,二位夫人这里不会有事的。首领还是先将自己的身体将息好。二位夫人说了,你是唐方首领,身上干系着整个唐方,不要太牵挂她们和孩子。”嬷姆对姜林微微行了一礼说道。 “好,好,好。你们说的有道理,我这个样子的确对产妇和新生儿不好,我这就去清洗自己,只是你们这一众人辛苦了些。”姜林挠了挠头,满怀歉意地对巫和嬷姆说道。 “首领既然知道我们辛苦,就别啰嗦了,让我们也去吃口饭,喘口气。”巫说着,便拉着嬷姆朝远处走去。 “自己的妻子都要生孩子了,还往外跑,还在外面受了伤,害得两位夫人担心的早产,还差点难产……真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巫的话传到了姜林的耳朵里。 姜林一屁股坐在躺椅上,也开始回忆起这两日的经历来。昨日要前往去岁自己穿越而来的地方的念头是临时起意,当时也没想到会有危险。 在这件事上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便是此行是否有必要,是否必须去,这些都是当时没有过多地去考虑的。第二便是直至被虎子、狗子等十人围住之前,姜林从未想过自身安全的问题,不但姜林没想到,便是连老成的黑石工也没有想到。再往前推,往日里姜林的身边除了一个黑石平外,没有配备任何的保卫人员。便是连黑石平也只是充当一个随从、秘书的角色,一旦遇到危险,二人恐怕很难保全自身。 这里其实是一个观念的问题。姜林从后世而来,虽然已经当了足有一年的首领,但是姜林其实一直都没有习惯自己的身份,说是方国首领,充其量也就是后世的村长、镇长,村长、镇长出去一趟整那么大的阵仗有何意义?加之后世的社会治安是那么的良好,来到这个世界也没遇到什么危险的状况,心思麻痹大意了。 黑石月、顺姬二人的产期算起来还有十余日,怎么就提前了这么多?姜林反思完自己,又嘀咕起二位妻子早产的事情来,这事日后还得细细地问问黑石月和顺姬二人。 还有自己一下子有了两个儿子,该取什么名字好呢?想起后世那些即将为人父母的年轻人,早早地便为自己未出生的子女取好名字备用,和他们比起来自己这个当父亲的还真是有些不合格。 可是没办法啊,太忙了。细算起来,自打黑石月和顺姬怀有身孕,自己能陪伴在身边的日子都能数得过来,更不说能像后世那些准爸爸一般早早地便参与到胎儿的孕育期当中来,此时的姜林对自己两个刚刚降生的儿子、对两位刚刚经历了生死的妻子充满了无限的愧意。 只是这股愧疚感没持续多久,远处便响起了一阵狗叫声,将姜林的思绪打断。这狗叫声姜林还是比较熟悉的,第一次到莫庄那晚,便是这狗叫声将姜林、马六和民三人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 说起杨戬的这三条狗,黑虎、蛮狼和啸天,确如惧留孙所说好像能听得懂杨戬说话一般,往日里被杨戬调教得非常聪明。当然这样的事情对于从后世来的姜林来说并不稀奇,后世那些警犬、军犬被专业的人士训练得能擒敌、能排爆、能缉毒,更不用说一些简单的指令。 只是往日里这黑虎被杨戬教导得断然不会在这夜晚如此狂吠不已,今日却是为何?并且杨戬知道黑石月和顺姬今日刚生产完,怎么能纵容自己的黑虎狂吠个不停,难道就不怕惊扰了产妇和婴儿? 姜林心中犯起了嘀咕,加之此时自己确实需要找一个地方好好清洗清洗,而且自打昨日被擒后直至现在,就上午吃了一顿早食,两碗粟米粥而已,现在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现在是要找个地方好好地休整休整。 姜林循着狗叫声走了过去,这个方向也是杨戬等人住所的方向,搞清楚了狗叫的原因,正好在他们那凑合一晚,姜林想着,便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只是半道上几个人打着火把渐渐地朝厢房这边走了过来。 “什么人?”姜林喝住了来人。 “我是杨戬。首领,是你吗?”杨戬的声音从十多米外传了过来。 “是我。黑虎在那里乱叫个什么?大半夜的。”不等杨戬等人走近,姜林便问道。 “首领,我们抓住了一个人。呃……确切地说是黑虎发现了一个人,不是咱们晋阳镇的人……”杨戬一边说着,一边朝姜林走了过来。 “什么情况?”姜林听罢杨戬的话,瞬间来了兴致。 “我从你这里回去之后,想着晋阳镇目前的情况,心中有些担忧。便对黑虎念叨了一番,念叨完,便打算将黑虎送到巡夜的兵士那里,有黑虎跟着,会提前发现一些危险。可是不待我们找到巡夜的兵士,刚刚走到郊弟他们的院子前,黑虎便对着院中狂吠不已。我纳闷之余,便松开了黑虎颈部的绳子,黑虎一路循着味道绕到郊弟他们的院子后面,开始呜咽起来,这样的表现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黑虎的叫声将巡夜的兵士吸引了过来,我们众人这一搜不要紧,在郊弟他们院子与隔壁院子屋顶之上发现了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原来是腿卡在了山墙墙缝之间不得动弹。并且此人想必不想惊扰别人,想靠自己的力量挣扎出来,可是越挣扎这腿便陷得越深,现在已经整个腿都卡了进去。听到动静后大家纷纷前来想将此人救出来,可是要想将人救出来,就必须将一家的屋顶拆掉一截才行。正在协商之余,几名好事的年轻人架起梯子上去一看,发现此人并不是我唐方之人,这才不得不来惊动你。”杨戬将事情对姜林讲述了一边。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走,去看看。”姜林说着,朝远处指了指,杨戬后面的几名年轻人赶忙掉头走在前面带起路来。 第148章 昏迷之中透露玄机 当姜林等人赶到时,红石郊兄弟二人居住的院中已经被闻讯赶来的唐亚、唐涂二人所率领的兵士严密保护起来,一些不相干的看热闹的人已经被疏散开,这一点姜林还是非常满意的。 杨戬、唐亚、唐涂几人办事的能力还是可以的。 “现在什么情况?”姜林进得院来,朝唐亚询问道。 “首领,听上去查看过的兄弟说那人的腿在挣扎的时候,被山墙上伸出的木茬扎入腿部,失血过多。杨戬兄弟的狗正是循着血腥味才找到此人的。现在加上长时间的没吃没喝,人已经昏迷了。刚才医务兵上去查看了一下,给喂了些淡盐水。现在要想将人救下,就必须拆房顶。但是这大晚上的……万一出点岔子,下面的人也不安全。所以只能等明日天亮才行……”唐亚上前对姜林答道。 “你可曾派人查看他的右臂……”姜林不待唐亚说完,嘴凑到唐亚耳边,轻声问了一句。 “右臂……啊,尚未想起此事。”唐亚听罢姜林的话,微微一怔,接着立刻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惊恐地扭过头看着姜林。 其实姜林也是刚刚往这里赶来的路上才想起此事。 首先杨戬已经说过,这人不是晋阳镇的人。其次,他为何会爬上红石郊、红石洪二人居住的院落的屋顶? 今日上午姜林听闻申三的事情之后,尤其是听到费仲、申公豹二人的名头之后,心中的担忧其实一直都没有消失。只不过后来被黑石月和顺姬二人生产的消息冲击得暂时搁置下来。现在在红石郊二人居住院落屋顶发现了一个外面的人,难道不奇怪吗? “我这就亲自上去查看一番。”唐亚与姜林对视了片刻,回过神来便转身朝靠在墙上的梯子走去。 等待唐亚上去确认的功夫,一名兵士端着一碗粟米粥朝姜林的方向走了过来。 “哎呀,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饿得已经受不了了。”姜林赶忙上前准备接过兵士手上的陶碗来,只是兵士并没有将陶碗给姜林的意思。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姜林和兵士二人互相看着,二人都是一副不解的模样。 “这饭……不是给我的?”姜林愣了半天,终于开口问道。 “不是,是给房顶上那人的。”捧着陶碗的兵士幽幽地答道。 “我……”姜林忍着腹中的火气,只能朝兵士摆了摆手,那兵士端着陶碗走到梯子下面,抬头看了看,唐亚正踩着梯子往下走来。 唐亚走下梯子,并没有朝姜林走来,而是直接开口下达起命令来:“全体都有,现在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将这个院子严密地守卫起来。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都不能放进来。” “是!”边上的兵士纷纷领命道。 唐亚这才朝姜林走了过来,凑到姜林耳边轻声说道:“右臂,确有胎记。” “杨戬!”姜林盯着唐亚,却喊着杨戬的名字。 “在!”杨戬正在院中与几名年轻人商讨救人的方案,听到姜林喊自己,赶忙跑了过来。 “几件事你俩记一下,一,将郊弟、洪弟夫妇四人转移到其他地方居住,并严密保护起来;二,屋顶上那个人,今夜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救下来,要活的;三,给我弄点吃的来,今日我就用了一顿早食,现在已经饿得不行了;四,今夜我会去你那里凑合一晚,这里有什么情况,不必等天明,随时来找我汇报。”姜林已经有些低血糖,摇摇晃晃地看了看杨戬,又看了看唐亚,有气无力地说道。 “遵命!”唐亚和杨戬领完命,杨戬转身赶忙朝厨房跑去,片刻功夫后便端着一碗粟米粥朝已经坐在台阶上的姜林走了过来。而唐亚上了房顶查看了那人的右臂后,已经意识到此人的重要性,现在姜林下了命令,早已经四处张罗人连夜开始救人。 姜林狼吞虎咽地吃完一碗粟米粥,在杨戬的护送下来到惧留孙以及众弟子居住的院落,也顾不上清洗,和衣而眠。就这样,这一晚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夜杨戬并没有来。一大早,姜林便被院中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从睡梦中吵醒,两日来路途劳顿以及前天被虎子等人连番折磨的疲惫终于有所缓解,只是身上的伤还是有些痛。 姜林扶着门框出得院来,黑石平已经在院外等候多时了。 “你是从哪里来的?二位夫人那里?还是杨戬那里?”姜林胳膊搭在黑石平的肩膀上,朝红石郊家的位置指了指,二人缓慢地朝那里移动起来。 “我先去了二位夫人那里,二位夫人那里一切安好。后来工兄弟去看望月夫人,被巫挡在门外,我俩便边走边聊,我这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杨戬兄长那里我也去看过了,听说那个人救下来了。杨戬兄长交待我来这里等你,说你身体不适,随时需要人搭把手。”黑石平小心地搀扶着姜林,慢慢地往前挪着。 “你现在还居住在南边那间茅屋之中?”姜林关切地询问着黑石平。 “你不也没搬过来吗?”黑石平幽幽地答道。 “呃……”姜林愣了愣神,才想起来自己确实没有真正地从南边的首领之屋搬过来。 去岁建成的那八座未来首领居的厢房,名义上是首领居的房屋,在帮助那些孕妇、产妇和小儿顺利地度过冬季后,顺姬、黑石月二人住一间,几名保姆住一间。后来连珠夫人和自己的两名侍女住了一间,惧留孙老爷子来了临时住过一间外,剩下的四间厢房都充作了仓房存放一些物资。 自打救虞饕和胥郊二人回来后,姜林就一直和两位孕晚期的妻子挤在一处,现在二女终于生下了孩子,自己一下子便成了一个“无家可归”之人,连那暂时栖身的厢房都挤不进去,想想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你今日率人去将老爷子之前居住过的那处厢房收拾出来,咱俩先住在那里,离二位夫人也近……”姜林想了想,对黑石平说道。 “你已经说晚了,那里现在是老爷子教授医学的地方……”不待姜林说完,黑石平忙答道。 “呃……那些存放物资的厢房呢?能不能收拾出来一间?”姜林拖着还有些疼痛的腿一瘸一拐地朝前走着,继续朝黑石平问道。 “应该行,将东西归置归置总会腾出一间的。”黑石平扶着姜林,幽幽地答道。 不多时,二人终于抵达红石郊兄弟二人的住处。唐亚、杨戬二人已经被唐涂和黑石工二人替换去休息。正屋的走廊前,二人正仰头盯着房顶位置,上面有几名建设大队的工人正在修复为救人而破开的山墙和一部分屋顶,见姜林进得院来,唐涂赶忙朝姜林走了过来。 “那人,怎么样了?”不待唐涂开口,姜林便轻声问道。 “礼红兄弟和医务兵正在医治。听礼红兄弟说幸亏发现得早,这才保住了性命,不过人还没醒过来。”唐涂朝一间屋子指了指,对姜林答道。 姜林正要转身朝屋内走去时,却被黑石工叫住。 “这人……此前我见过。”黑石工一句话便将姜林雷了个外焦里嫩。 “可是我豹哥来的那几次的从人?”姜林赶忙问道。 “不错,正是随商国国师来的随从。交接物资以及清点带来的奴隶之时,我曾与此人打过几次照面。因为此人深得国师的信任,所以每次商国国师都将这些事情交由此人负责。”黑石工回忆着此前的事情,对姜林说道。 “这可就奇怪了……”姜林一时也没了主意,叹了口气,脑子开始飞速地转动起来。 “吱呀……”这座民居现在只有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以及各自的新婚妻子居住,尚有正屋和一间厢房空着。此时一直空着的那间厢房门打开,莫礼红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姜林在正屋前的走廊上发呆,便走了过来,朝姜林行了一礼。 “礼红兄弟辛苦,那人怎么样了?”姜林见莫礼红一身疲惫之色,显然是昨夜一直在对受伤的朝歌来人进行医治,恐怕并没有休息多长时间。 “首领请放心,那人已经没了性命之虞。也幸亏是昨夜黑虎发现的及时,若是拖到今日,恐怕神仙也无力了。经过一番医治,扎入体内的木刺已经清除干净,伤口也进行了包扎。只要按照您传授的那种方式对伤口定期进行清洗、换药,几天后便能恢复如初。”莫礼红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对姜林答道。 “礼红兄弟辛苦,快下去休息吧,你安排这里留几个医务兵轮番值守便可。等那人醒来,及时通知我就行。”姜林朝莫礼红说道。 莫礼红朝姜林拱了拱手,便转身回家休息去了。 “首领,下面该怎么办?”目送莫礼红离开,黑石工上前朝姜林询问道。 “我这脑中暂时还没有太好的思路。这申三率着虎子等十人来我晋阳镇的真实目的只有申三自己知道,倘若不能让这申三开口讲实话,那他就如同虎子几人说的那般,十多种理由都能编排出来。我最担心的是商朝的国师明面上向着我那岳丈,但背地里依然为那苏妲己卖命,上次回去已经将郊、洪二人的行踪出卖给了那妇人。但是方才你言讲之后,我又细细想了一番,若真是如此,以我豹哥的智商,应当不会犯派申三来这样的低级错误。毕竟申三来过我晋阳镇不是一次两次,打个照面就会被人认出……难不成这申三来晋阳镇真的只是为了私下里搞一些我们的盐,然后回去售卖?”姜林背负着手,幽幽地对黑石工讲道。 “要不就严刑拷打一番试试,不信他不开口。”唐涂走过来,朝姜林说道。 “先不要贸然动刑,毕竟现在还没到最后那步。以我和豹哥的关系……我再想想怎么办。不过话虽如此,但防务部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若申三他们来这里真的是冲着郊、洪二人,那么就要弄清楚是否还有别的人也潜伏了进来,另外就是是不是真的是我豹哥安排的。若真如此,那我可真是有点瞎了眼……事情未明之前,防务部不得松懈,一是要暗中关注晋阳镇内各处的动态,一旦发现有不明来路的外人,立刻秘密羁押进行甄别。另外就是郊、洪二人这里,也要派人严加保护。”姜林对黑石工和唐涂说罢,朝一直束手守在一旁的黑石平摆了摆手,黑石平径自走了过来搀着姜林朝院外走去。 二人出得门来,便朝着二女居住的厢房走去,姜林现在迫切地想看看自己的娇妻以及一双儿子,所以速度比之前明显快了很多。 “首领……”路上,黑石平欲言又止道。 “怎么了?有话尽管说来。”姜林停了下来,看了看边上搀扶着自己的黑石平盯着自己。 “去岁,你让鬼方抢粮马队的首领开口的那个方法就挺好的……”黑石平说着,竟然有些害羞。 “你小子……啊哈哈。还真是,这申三也算是与我有旧,贸然的严刑拷打,万一日后发现是个误会确实不妥。但去岁的这个法子可以试上一试,日后即便发现是个误会,也可以当个玩笑搪塞过去。”姜林拍了拍黑石平的脑袋,二人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首领,你这浑身脏兮兮的,还是不能进去。”厢房门外,姜林又大大地吃了个闭门羹。昨日因为劳累,姜林丝毫顾不上清洗自己的身体和身上的衣物,七月的天即便没有后世那么炎热,但每日也要出很多汗。两日下来,汗渍、血渍以及散发出来的气味,也不怪眼前这个保姆如此。 “巫说了,任何人都不能脏兮兮地靠近两位夫人和刚出生的婴孩。我们这些姐妹现在每日必须更换衣服必须沐浴才行。巫说这些还是首领传授的,怎么首领现在要带头违反?”俏皮的保姆伸着胳膊将姜林拦在门外,嘴上的言语更是丝毫不给姜林留情面。 “那……我取几件换洗衣服总行吧。”对方说的确实有道理,姜林还真不好反驳。但此次外出确实没有准备换洗衣物,现在要想去清洗一下,没套换洗衣服肯定是不行的。 “呶,二位夫人已经让我们将首领的衣物放在那个箱中了,首领请自取。”年轻的保姆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个箱子,转身又朝屋内走去。 “我……”姜林一时语塞。 “这孩子一生,我这家庭地位立马就下降好几个等级。若是有狗的话,恐怕还得排到狗的后面去。”姜林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好,这个时代的卫生条件很差,医疗条件也很差,民智也不够开化。综合下来,新生儿夭折的概率很大。 也是因为自己的两位妻子要生孩子的缘由,姜林将卫生、防疫等一系列的知识没少给巫以及一众医疗工作者进行普及,现在看来这些人吸收新知识的能力还是相当可以的。但代价就是,作为新生儿的父亲,姜林竟然在孩子出生十多个小时之后还没机会见上一面,这真是“活了大该”啊。 姜林虽然嘴上不乐,但看到巫他们能如此重视新生儿的卫生安全,心中还是比较欣慰的。 “走吧,扶我去找个地方好好洗洗。”姜林努力地挪到箱子跟前,打开取了几件自己的衣物,便朝汾水边走去。 不得不说晋阳镇的水是真养人,就在汾水中洗个澡的功夫,姜林便觉得身上的伤痛比之前好了许多,至少回来的路上不用黑石平再搀扶着了。 “首领,可找着你了。”姜林寻思着着这下清洗干净了,终于可以进去看看自己的妻儿了,黑石工却守在厢房门口,显然是在等待姜林回来。 “出了何事?”姜林看了看黑石工,见其神情倒也不是很着急,便幽幽地问道。 “刚才那申三在昏迷之中大喊大叫,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虽然人还没醒来,但我等几人拿不定主意,觉得还是有必要将这一情况报给你,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黑石工将事情对姜林讲了一遍。 “哦?申三都说了些什么?”姜林微微一思索,朝黑石工问道。 “呃……想必那几名医务兵听到了。等那几名医务兵来汇报了此事我们再过去的时候,那申三又昏死过去。”黑石工一脸歉意地朝景林笑了笑。 姜林皱起眉头,朝妻儿居住的厢房看了看,又扭头朝远处看押申三的方向看了看,最后咬了咬牙,指了指远处的民居说道:“走,去看看申三。”说着,便掉头一瘸一拐朝民居走去。 “那申三刚才在昏迷之时都说了些什么?”民居的院中,姜林与几名医务兵席地而坐。 “好像说什么:‘费仲大夫饶命……’” “不对不对,是:‘费仲大夫,求求你饶了小儿的性命,这贝币我不要了,都还给你。’” “嗯,有这句,有这句。好像还有一句:‘请费仲大夫开恩,小的带着妻儿远走他乡,以后决不会再回到朝歌城。’说罢还流了不少泪呢。” 几名医务兵你一言他一语地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姜林听着几名医务兵的言语,起身背负着双手在院中来回踱起步子。此时时间已是正午,杨戬、唐亚二人也来替换黑石工和唐亚。 “你二人先不要走,你们四人随我进来。”姜林指了指杨戬四人,径直朝正屋走去。屋内五人分主次找了个地方各自坐定,姜林将方才几名医务兵所讲之事对几人讲述了一遍。众人纷纷陷入沉思当中。 “首领,你是说申三还流了泪?”杨戬沉思片刻,终于开口问道。 “是,那几名医务兵是如此说的,说申三在梦里说完那些话,还流了泪。”姜林回答了杨戬的问题。 “如此说来,这申三应当是受到了胁迫……”杨戬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到了后面,显然有些沙哑。 “杨戬兄弟,你怎么了?”姜林正在沉思之际,听到杨戬说话腔调的变化,朝杨戬望了过来。其他几人听姜林如此问,也纷纷打断思路,朝杨戬看了过来。 “当日,我父亲正是如此……想我父亲往日顶天立地的一个汉子,最后为了给我求得一条生路,硬是跪倒在商国军士的脚下,用家中的所有的家财贿赂了那军士,这才将我的身份进行了隐瞒,当做普通国人家的孩童充作奴隶。而我父母亲和一众家人,只能殉国。当日我父亲望向我的最后一眼,我看到的只有他满脸的泪水……”杨戬已经泣不成声。 第149章 审讯申三真相大白 “杨戬众师兄弟的遭遇确实令人唏嘘不已,不让这样的惨像再发生正是唐方未来奋斗的目标。”姜林起身走到杨戬身边,拍了拍杨戬的肩膀,其他几人也纷纷开口安慰起杨戬来。 片刻功夫后,杨戬终于平复了情绪,对着屋内众人抱拳施礼,算是对刚才几人的抚慰表示感谢。 “首领,若那几名医务兵所说不差的话,这申三定是受到了费仲的胁迫。而能被费仲胁迫而为的事,定是不可告人的秘事。无论这件事是不是申三来我晋阳镇的目的,我想都可以利用起来。” “若这件秘事不是与我晋阳镇有关,那也可以用这件事逼迫申三将来我晋阳镇的真实目的言讲出来。但若是这件秘事正是来我晋阳镇的真实目的,那么……这件事就一定是大事。”要不有句俗语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出身为东夷方国贵族之家的杨戬虽然自幼便因为家国变故沦为了奴隶,但其幼时从家族那里习得的一些知识仍然不可小觑。 光是这思考问题的速度就比边上的唐亚、唐涂以及黑石工三人快上不少,并且还能得到比较靠谱的分析结果,实属不易。 “你所说的,与我不谋而合。你应当知道,我其实最担心便是申公豹从去岁第一次来晋阳镇开始便是一个阴谋,目的便是为了将郊、洪二人的行踪摸清,之后上报给苏妲己,然后将二人除去。申三来这里是不是我豹哥指使的,是不是为了除去郊、洪二人是我最关心的问题。这个是我的底线……”此时,姜林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凄凉。 自去岁与申公豹相识,碍于后世电视剧中对申公豹的描述,其实姜林从一开始是对其充满了防备的心思。但是自打申公豹送顺姬嫁到晋阳镇,尤其是听说这门亲事还是申公豹一手促成的,再加之顺姬又那么的近乎完美……总之,经过几次三番的打交道,姜林觉得申公豹这个人还是相当不错的,这心中对其的印象也早已有所改观。但是现在又生出这么一桩事来,若真是申公豹所为,那姜林真的要懊恼自己是瞎了眼了。 “既然首领有这样的思绪,那不若等申三醒来,由我替首领审讯一番。首领重情,想必到时会乱了分寸……”杨戬此言一出,简直是直接触碰到了姜林内心深处最脆弱的地方,让姜林好不感激。 这兄弟不但智商超群,连情商也如此之高,此前去虞国一趟,真是捡到宝了。 “那就有劳杨戬兄弟了。你们几人到时候配合着点杨戬兄弟,另外平那里有一个损招,保准再坚强的汉子也扛不住,杨戬兄弟可去找他询问一番,早做准备。我今日就在这屋中等候,等着那申三醒来,等着你们早点将事情搞清楚。”姜林讲完,杨戬等人欣然领命,相继出了正堂,将姜林一个人留在屋内。 杨戬四人出得院来,唐涂和黑石工二人先返家去短暂的休息。杨戬蹲在院中,与唐亚二人沟通了一番,便下去各自准备。当黑石平将去岁姜林审讯赤温时用到的那个损招对杨戬言明时,杨戬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 唐方这些怪胎的脑子里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这么损的招都能想的出来。但作为男人,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是自己受到这样的待遇,想必宁愿对方痛痛快快杀死自己,也不愿遭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招是你出的,那就由你去准备几只老鼠来。”杨戬指了指大门的方向,对黑石平说道。 “我还得守着首领,首领身体不便,万一有需要我的时候呢?”黑石平极不情愿地嘟囔道。 “你小子就是犯懒,快去。待会让你亲自用这一招,可否?”杨戬上前抱住了黑石平的肩膀,在其耳边悄声说道。 “真的?”黑石平兴奋地扭头看着杨戬,咧着嘴问道。 “快去,小小年纪怎么和首领学得如此阴鸷。这么损的损招你要用就让你用,别人还嫌脏手呢。”杨戬说着,朝黑石平屁股上踢了一脚,黑石平嘻嘻哈哈的往边上一躲,躲开了杨戬这一击,然后一溜烟地跑出院子。 杨戬捡了处台阶坐下,开始思考起来。 晚食时分,一直守着申三的医务兵终于从屋中走了出来,向杨戬和姜林分别汇报了申三已经醒来的消息。杨戬听罢,朝唐亚摆了摆手,整个院落顿时忙碌了起来。 片刻功夫后,唐亚率人押着虎子、狗子等十名五花大绑、嘴上勒着布条的俘虏依次进到院中,黑石平也提溜着一个鱼篓远远地朝杨戬摆了摆手。见一切准备好,杨戬整了整身上的衣物,推开申三疗伤的屋门,两名医务兵已经分居左右垂手而立。 “你好些了吗?”杨戬上前看了看躺在床铺上的申三,朗声问道。 “呃……好多了。敢问兄弟,这里是何处?”床铺上的申三有些虚弱地答着杨戬的话,接着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这里是晋阳镇啊,难道你不知道?”杨戬走到床铺边上,从边上拖过一个原木做的矮凳,坐下后朝申三说道。 “哦,晋阳镇,是晋阳镇……”申三有些慌乱地自言自语道。 “哦,对了,兄弟。你怎么跑到屋顶上去了?你去屋顶上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做?”杨戬继续问道。 “啊,没……我……”申三的言语已经非常慌乱。 “哦,对了。听另外一个兄弟讲,你有些像之前随商国国师申公豹一起来的一名随从。不知是真是假?”杨戬盯着申三的眼睛,平静地问道。 “啊?什么商国国师,我不知道。我就是咱们唐方的人,是我家的鸡跑到房顶上了,我这才爬到房顶上去捉鸡,不小心踩了空的。”从长时间昏睡中醒来的申三渐渐地恢复了神智,脑子也开始转动起来。 “哦,是这样啊。那自从将你救下,也不见你家人来寻你。看你这岁数,应当已经娶妻了吧,儿子也应该不小了吧。”杨戬又接着问道,只是说到“娶妻”和“儿子”两个词语时,故意咬重了发音,只见申三听到这两个词时,轻微地抖了几下。但是申三听完并没有接过杨戬的话茬,而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兄弟,你家是哪一户。我们得通知你的家人将你接回去疗养才行,你一直住在我家也不合适啊对吧。快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这就去通知你的妻子和儿子来接你回去。哦,对了,昨日我们首领刚喜得二子,现在整个晋阳镇都在庆祝这一喜事。你也早早地回去和家人一起庆贺庆贺。”杀人诛心的杨戬一遍遍地讲着“妻子”“儿子”,故意刺激着申三的软肋。 “我……尚未娶妻……”申三继续狡辩道。 “哦?尚未娶妻啊。可是刚才这两位兄弟明明听到你在昏睡之时还喊着:‘费仲大夫,求求你饶了小儿的性命,这贝币我不要了,都还给你。’‘还有什么:请费仲大夫开恩,小的带着妻儿远走他乡,以后决不会再回到朝歌城。’这样的话。”杨戬平静地说道。 “啊?……”申三的眼中短暂的一亮,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哦,对了。这位兄弟,既然你说你就是唐方之人……去岁咱们首领俘获了鬼方抢粮马队的首领后,只用了简单的一招便让对方开了口。那招数,你应当听说了吧。”杨戬已经确信刚才几名医务兵说听到的确是实情,现在只能用上一些非常的手段来让申三开口了。 “什么招数?我……没听说过。我这人平时很少打探这些没用的东西。”听杨戬如此说,申三惊恐地抬起头,朝杨戬望了过来。 “没听说过不要紧,我这就让人给你演示一番。”杨戬说着,拍了拍手,两名医务兵朝着房门方向看了过去,只是半天房门处并没有动静。 杨戬脸上有些尴尬,方才给黑石平交待的有点模糊,难道黑石平没听明白?杨戬想着,转身打开屋门,只见屋外姜林铁青着脸站在窗口,一直听着屋内的动静,黑石平在一旁搀扶着。 杨戬上前踢了黑石平一脚,又指了指地上的鱼篓,又朝屋内指了指。黑石平顿时兴奋起来,撒开了搀扶着姜林的手,拎起鱼篓便要朝屋内走去。只是这手撤的有点猛,姜林顿时失去了重心,差点跌倒。幸亏身后的兵士眼疾手快,上前搀住了姜林。黑石平不好意思得挠了挠头,指了指边上的四名兵士,之后几人鱼贯进入了屋中。 “你们要做什么?”见杨戬等人进得屋来,床铺上的申三顿时害怕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 “让你见识见识去岁咱们首领的本事。来,把他的裤子脱了。”黑石平提着鱼篓,朝身后的四名兵士吩咐道。凶神恶煞的兵士迅速上前,两人将申三从床铺上架起,另外两人三下五除二将申三的裤子褪了个精光。也不知道是不小心碰到了申三腿上的伤口,还是由于恐惧,申三已经犹如杀猪般哀嚎起来。 “不要怕,这鱼篓内只不过是几只老鼠……呃,是饿了几天的老鼠。左不过就是将你生孩子的东西当成一团肉吃掉而已,不要怕。”黑石平说着,便将鱼篓往地上一放,双手固定住鱼篓,四名兵士分左右将申三呈坐姿抬起,下身对着鱼篓口部。只是申三下身刚要入了鱼篓,一股热流便喷涌出来,直接浇到黑石平的手上。 “x,没用的东西,这就吓尿了!”黑石平一边骂骂咧咧地甩着手上的液体,一边开门走了出来。 屋内的申三已经拼尽全力哀嚎着,屋外的虎子、狗子等人听着屋内刚才的动静,都不由自主地加紧了双腿。想起那日姜林说的“若不说实话,就要割掉蛋蛋。”心中无不惊叹,这唐方的人,怎么都这么阴损。 “我说,我说,我全说。快将这东西拿开。”也就几息的功夫,屋内的申三彻底放弃了抵抗。 杨戬摆了摆手,四名兵士将申三从鱼篓上抬起,放到床铺之上,杨戬捡起地上的裤子扔给申三。申三赶忙抓过裤子,遮住自己的下体。 “我……”申三抬头看了看杨戬,泪水已经止不住得往下流。“我不能说啊,我说了,孩子会没命的啊。”申三一个前倾,扑倒在地,双手抓着地面,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哐当”一声,屋门从外面被重重地打开,姜林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死死地盯着正在地上嚎啕大哭的申三,就这样盯了半天。 “你到底是不是申公豹派来的?”姜林终于耐不住性子,朗声朝申三问道。 “我……我对不住国师大人啊,我对不住国师大人。是我背叛了国师大人,我申三不是人啊。”申三已经从地上坐起,左右开弓地开始自己扇自己耳光。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林已经开始咆哮起来。 “我求求你们,不要问了。我求求你们,不要问了。放我回去吧,放我回去救我的儿子。我求求你们了。”申三不顾腿上的伤势,双膝跪地开始朝姜林祈求起来。 “好。只要你将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你的儿子不论现在是什么境遇,我都会替你想办法将孩子救出来。怎么样?”姜林朝屋外摆了摆手,黑石平拿进一把椅子,姜林顺势坐了下来,盯着地上的申三,语重心长地说道。 申三听罢,有些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姜林看了半天,毫无开口的迹象。 “我便是唐方首领姜林。昨日我确实刚得了两个儿子,现在我与你一样,都是当了父亲的人。此时你的心情我深有体会,倘若我的儿子被人挟持,我也会如同你这般为儿子担忧。所以请你相信我刚才说的话,只要你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的儿子救出来。不论你的罪行如何,孩子是无辜的。”姜林盯着申三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 “多谢姜首领,多谢姜首领。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孩子。”申三喜极而泣,明显地精神状态已经有些失常。 “申三兄弟,你若想早点将你儿子救出来,就尽快将事情讲清楚。我也好想办法,不是吗?”姜林的心中已经有些急躁。 “是费仲收买了我,让我监视申公豹。”申三终于开始切入了正题。 “监视申公豹……那你这次来晋阳镇是谁指派?”姜林的心情有些激动。 “是费仲。费仲派我率人来杀了姜王后所生的两位王子。这也是上次我随申公豹来唐方发现的秘密。”申三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丝毫没有隐瞒的将此行的目的道了出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姜林听罢申三的话,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不是申公豹所派,自己的豹哥终于没有背叛自己。 “唔……” “唔……” “唔……” 院中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怎么回事?”姜林扭头朝屋外喝道。 “首领,是那几名俘虏,疯了似的要挣脱开绳索。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黑石平赶忙朝姜林答道。 姜林起身走到门口,朝院中看了看。只见几名俘虏已经被兵士们压在身下。这些俘虏本来是杨戬让押解过来到时候和申三对口供的,现在听申三说出了此行真实的目的,竟然变的如此激动。 “将他嘴上的绳索打开。”姜林指了指虎子,边上的兵士赶忙割断虎子嘴上的绳索。 “你为何……”姜林朝虎子问道。 “申三,你个狗娘养的。你若早说明了此次来唐方是为了杀害我们东伯侯的外孙,老子一定将你碎尸万段。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啊哈哈哈,幸亏我们被姜首领俘获,否则真要酿成大祸啊。”虎子吼罢,竟然跪在地上开始磕起头来。其他几名俘虏见状,也顾不上被绑缚的身子的不便,挣扎着开始磕起头。 “我x……”姜林这才想起来,那日在树林中阳岗所说的,这虎子、狗子与他此前是东伯侯军中的兵士。东伯侯便是姜王后的父亲,是红石郊、红石洪二人的外公。现在这些兵士听到申三言明此行的真实目的竟然是刺杀自己已经灭亡了的国君的外孙,怎能不气愤? 要不说这费仲就是长了一个猪脑子,派谁来不好?当然,也有可能自始至终申三都不会对虎子等人言明要暗杀的人物的身份。但现在申三在不知道虎子等人就在外面听着,将真实的情况讲了出来,这才让虎子等人愤怒不已。 “将他们看住了,不得再大声喧哗。”姜林指了指唐亚,转身又回到屋中。院子中的兵士又上前将虎子的嘴巴用绳索勒住。 “现在你该明白了,你带来的那十个人我都已经擒获了。下面我问的问题你要认真回答,想清楚了再回答。你若答的好,我一定会如前面所讲,设法救你的儿子。”姜林指了指床铺,边上的几名兵士将申三从地上抬起,放在床铺之上。 “杨戬兄弟,你若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问。”姜林看了看边上的杨戬,冲其点了点头,杨戬欣然应允。 “你们此次来晋阳镇这件事,申公豹一点都不知道?”姜林坐下后,朝申三继续问道。 “不知道,国师大人一点都不知道。”申三斩钉截铁地答道。 “好。很好。那费仲是怎么胁迫你的?”排除掉申公豹的嫌疑,姜林的心情已经变的非常轻松。现在脑子已经开始飞快地盘算后面该怎么应对的策略。 “上次来唐方寻找二位王子之前,费仲找到我。允我五十朋贝币,让我监视申公豹的一举一动,将申公豹的动向及时汇报给他。还说这是王后亲自安排的。说是事成之后还有重赏。当时就给了我二十五朋贝币,也怪我财迷心窍,就应了下来。之后便随着国师大人又来到了唐方,整个过程下来,便打探到了国师此行的真实目的便是为了寻找两名王子。并且当日两名王子进营中面见国师时,我暗中看了个一清二楚。我知道这个消息一旦上报给费仲大夫,二位王子就会陷入危险,但是同样也知道这样的消息费仲肯定会赏赐更多。但一想到那么多贝币,怎能不动心?可是上次回去之后,待我将此行的发现报给费仲大夫,费仲大夫进了一趟王宫,再见到我时,竟然……”想起当日的情形,心有余悸地说道。 “竟然什么?”姜林见申三的神情变得有些紧张,便接着问道。 第150章 关键时刻二女相争 “费仲竟然命我率十名青壮来晋阳镇,刺杀二位王子。并且不管我从不从,他已经派人连夜烧死我父母亲,让我以奔丧守孝为借口实施此次刺杀任务。还要将我的妻儿拘押起来,我若完不成任务,我的妻儿都将被发卖为奴隶,也有可能被杀死。至于国师那里,我将更无容身之地。”想起这些,申三的神情又低沉起来。 “那你的父母妻儿现在……?”边上的杨戬问道。 “我的父母亲已经被费仲烧死。丧事办完,我的妻儿也被费仲派去的人接走了,现在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费仲只给了我两个月的时间啊,两个月我若完不成任务,我的妻儿……唔,唔,唔……”申三已经泣不成声。 “费仲除了派你们几人来,还有没有派别人来?”边上的杨戬想了想,朝申三问道。 “应当……没有了。来的路上与外面的虎子聊过,他们十人是费仲豢养的全部的能杀人越活的家奴。要想执行这样的任务,非自己家豢养的家奴不可信。”申三总算还是有些见识,将自己的见解对姜林和杨戬道了出来。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不要试图逃跑,逃跑对你没好处的。”姜林听罢,指了指申三,便起身打算朝屋外走去。 “姜首领,我可是能说的都说了,你刚答应我的,求求你救救我的妻儿啊,姜首领。”申三见姜林要走,又打算扑过来,只是腿上的伤让其无法站稳,一下子又扑倒在地上,伸手正好拽住了姜林的脚踝。 “你他x的跑到我晋阳镇来打算行刺。现在竟然还有脸要我为你救你的妻儿,你是不是有点傻?”姜林听罢申三刚才的那番讲述,心中已经起了一丝怒火,当然是对苏妲己和费仲的。此时申三还要纠缠姜林,心中的怒气正无处发泄的姜林便一脚踩住了申三的肩膀,恶狠狠地说道。 “唔,唔,唔……姜首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申三不是人,我申三咎由自取,但是孩子无罪啊……唔,唔,唔……姜首领,求求你了。”姜林一脚踹开了申三,径自朝吾屋外走去。杨戬对边上两名医务兵交待了几句,也跟了出去。 院中虎子等人磕头已经磕累了,跪成一排,垂着脑袋,等待最终的处理。 “先将他们押下去,至于怎么处理,待商议后再说。”姜林瞅了一眼虎子等人,幽幽地说道。 兵士们两两一组将十名俘虏连拉带拽地押解出院门,姜林朝黑石平招了招手,命其去将唐涂、黑石工找来。又对着杨戬、唐亚招了招手,二人随姜林一起出了院门。 不一会功夫,众人已经聚集在虞饕和胥郊二人居住的院中,也是红石郊、红石洪二人以及各自的新婚妻子暂时被保护起来的地方。杨戬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着众人讲述了一遍。听罢杨戬的讲述,虞娆、胥苗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竟然对着姜林大礼参拜起来,弄得姜林好不自在。 “二位弟妹,你们这是做什么?”男女有别,姜林无法伸手将二人搀扶起来,只能虚扶一把,但边上的几人竟然就这样袖手旁观,搞得姜林很是尴尬。 “你俩是死人吗?姐夫替你俩受了这么重的伤,受了这么多罪,若不是姐夫此次外出遇到如此状况,将这申三揪出,你俩后面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虞娆和胥苗拜完姜林,见自己的丈夫无动于衷,便开口大骂起来。 “啊,是,是,是。”还沉浸在杨戬讲述的故事里的红石郊兄弟二人被妻子这样一骂,也反应了过来,赶忙也对着姜林拜了起来。 “哎呀一家人怎么说起两家话,这罪谁受不是受啊。快起来,快起来,都赶快起来,咱们商量商量后面的事该怎么办才好。”姜林一手一个,拽着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但虞娆和胥苗二人没有起身的意思,这俩货也不敢擅自起来,看这架势真是有点“妻管严”。 “二位兄长难道就这样看热闹吗?我腿上的伤还有些隐隐作痛啊。”姜林扭头看了一眼虞饕和胥郊,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啊,对对对。妹妹快起来,首领腿上有伤。”二人说着,赶忙上前搀扶起自己的妹妹来。 “砰砰砰……”不待姜林继续开口,院子的大门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嘶……”众人齐齐地吸了一口冷气。要说这个时候,姜林与众人在这座院中商议后面的事情,门口定然有不少军士在值守。晋阳镇中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这些军士放任有人这么敲门,众人心中均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首领,是巫……请你赶快回去一趟。”黑石平一直守在大门内侧,此时已经跑到院中来对姜林说道。 “啊?可是两位夫人和孩子出了事?”众人听罢,一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巫说……”黑石平看了看众人,有些不敢开口的样子。 “巫说什么了?”姜林上前抱住黑石平的双臂,使劲摇了摇,厉声问道。 “巫说两位夫人吵起来了。”黑石平快被姜林摇的散了架,赶忙说道。 “我x……”姜林喝骂了一声,推开黑石平,便朝大门处一瘸一拐地走去。 “哎呀,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看看姐姐啊。”身后的红石郊对着红石洪大声叫唤起来。 “危险没解除呢,你们谁都不能出去。”前面的姜林听罢,赶忙转身喝住了二人。 “你也不准去。”姜林见黑石工朝前走了几步,铁青着脸指了指黑石工。 “你们几人就在这里,我不回来,谁都不准出去。杨戬,你们继续商议。”姜林说罢,转身一瘸一拐地出了院门。 大门外,巫来通报了消息,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回去劝架了吧。姜林这腿上的伤还有些疼痛,实在是不便。还是黑石平机灵,点了两名孔武有力的兵士,架起姜林朝着厢房奔跑过去。 厢房外,几名年轻的保姆正低头窃窃私语地说着什么。见姜林被人架过来,赶忙端着水盆,拿着麻布走了过来,示意姜林洗手擦脸。 “二位夫人到底怎么回事?”姜林洗手的功夫,朝边上的保姆问道。 “嗨,别提了。昨日二位夫人同时生产,几名稳婆也没留意到底是月夫人先产出来的,还是顺姬夫人先产出来的,反正二人就差那么几息的功夫。方才月夫人给婴孩喂奶的时候,说了句:‘哥哥要多吃点奶,长的壮壮的,以后要保护弟弟。’结果顺姬夫人说她生的才是哥哥,月夫人生的是弟弟。二人就为这,争吵起来了。”边上的保姆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嘶……这俩婆娘,真是让人不省心。”姜林听罢,脑仁一抽一抽地开始疼了起来。 但这事躲肯定是躲不过去的,屋内两名刚刚生完孩子的产妇还等着姜林去化解这个矛盾呢,万一因为生气,影响了哺育两个孩子,那最后日子不好过的还是姜林自己。 姜林仔细地将自己身上的尘土掸了掸,将麻布递给边上的少女,硬着头皮揭开门帘,走了进去。 此时的屋内,黑石月和顺姬二人一人占着屋子的一半,正各自在一名保姆的搀扶下做着产后的恢复运动,巫和其他几名保姆则在收拾着婴儿的东西。见姜林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二人都楞在了原地。 “这他x的如何是好?先安慰谁?”姜林也愣在了原地,左右为难起来。 “夫君,你怎么伤成这样?”顺姬看到姜林一瘸一拐地进来,又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终于反应了过来,泪流满面地朝姜林快步走了过来。 “该死的平还说你没大碍,这叫没大碍吗?”黑石月说着,也抹着眼泪朝姜林走了过来。 两女同时朝姜林走了过来,总算是躲开了一个送命题。难怪后世有人说一夫一妻制度其实保护的是男人。像顺姬与黑石月这样的情况,自始就没定下来个主次,这才造成事事二人都要争个先后。倘若早就按后世森严的妻妾制度,也没有这么多糟心的事了。可是这也怪不了别人,二女在姜林的心中一直都是同样的地位,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分出尊卑来的。 “两位贤妻辛苦了。”姜林一左一右揽住二女圆润的腰肢,将二人同时拥入怀中。 “夫君,这几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气氛特别的怪异。”聪慧的顺姬依靠在姜林的肩膀头上,享受着丈夫的温柔,终于将自己这几日心中所感说了出来。 “夫君整日里忙的四脚朝天,你却还有心思与我争论哥哥弟弟的事情,这不是给夫君添乱又是什么?”靠在另一个肩膀上的黑石月厉声责备起顺姬来。 “我若不这么闹一闹,巫也不会去将夫君找来啊。孩子都出生了近一日的时间,还未见到自己的父亲,亏得巫他们几人做得出来?”顺姬破涕为笑,姜林瞬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而黑石月还在寻思是怎么回事。 “亏你想得出来这损招,平告诉我消息时,我都要吓死了。以为你俩闹成多大的阵势……快将孩儿抱来,让我看看。”姜林说着,在二女丰腴的地方轻轻地拍了一把,二女瞬间脸红到了脖颈,赶忙朝自己的床铺走去。 不一会,两个粉嘟嘟的小孩便被捧到姜林面前。 “嘶,这就是我姜林的儿子?”两世为人的姜林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骨肉,心中的激动之情已经无法压抑,赶忙伸出手来想抱抱孩子。但是因为是第一次,也因为孩子确实娇弱,姜林一时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搞得边上的几名保姆捂着嘴巴吃吃地笑个不停。 “来,右手揽住孩子的头,胳膊肘打弯,对。左手往怀里收,胳膊揽住孩子的腿,手摊开托着屁股和腰。好,我撒手了。”巫走了过来,接过黑石月怀中的孩子,亲自教姜林怎么抱婴儿。 “真好,真漂亮。”姜林望着怀中粉嘟嘟的婴儿,一瞬间觉得有种爱意无限地涌了上来。 “来,让我再抱抱另一个。”姜林亲了婴儿的额头,将孩子递给黑石月,赶忙又从顺姬手上接过另一个。 “真好,真好。”姜林望着怀中正在抿嘴的婴儿,眼睛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此时姜林已经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这样傻乎乎地看看怀中的婴儿,再看看黑石月怀中的那个,就这样目光来回瞧了半天,怎么瞧怎么欢喜。 这便是父亲和母亲对孩子情感的不同之处。女人由于生理原因,自打能够感受到胎儿的胎动,便能感知这小生命的存在,继而便开始激发出母爱来。十月怀胎下来,与腹中孩儿的情感也已经有了几个月的存续。 而父亲则不同,怀胎十月对父亲来讲,除了能感受到自己的妻子体型变化越来越大,脾气越来越怪异外,对孩子的感知其实是非常有限的。更有甚者在妻子临盆之际,仍有丝毫不受影响,晚上蒙头呼呼大睡的。但这并不能说明这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直至孩子出生,将可爱的小人捧在手中,搂在怀里,看在眼里时,油然而生的父爱一旦如同核裂变一般激发出来时,不见得会比母爱要差。 此时的姜林看着自己两个粉嘟嘟的儿子,便是父爱激烈地迸发的时刻。 “真好,真好。”姜林如同傻了一般,嘴上只念叨着这一句。 “哎呀,什么东西这么热?”突然,姜林感受到了左手上的湿热,一惊之下差点将手上的孩子扔掉。 “不要动,不要动,让孩子尿,你一动就会吓到孩子。”边上的巫赶忙压住姜林的胳膊,硬是让一泡童子尿顺着姜林的身上哗啦啦地流了个痛快。 “好了,孩子给我吧。”等孩子尿完,巫上前从姜林手上接过孩子,便去给孩子更换尿布。 “我……”姜林望着边上正在吃吃地笑个不停的两位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夫君,怎么办?这俩孩子现在分不出大小来了。”顺姬嘟着嘴,有些不乐地说道。 “是真的分不清了吗?”姜林眉头一皱,朝两人看了看。 “是分不清了,当时场面比较混乱,大家都没留意到底是哪位夫人先产的。事后问起来,没人能分得清。”巫将手中换下来的尿布递给一名年轻的保姆,朝姜林解释道。 “夫君,当日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让我先于顺姬生出孩儿的。虽然就差那么几息……再说,当日是你先与我……所以我应当受孕的早才是。”黑石月说着,害羞地低下了头。 “可是夫君,他们这些人昨日不记得,我可是有些印象的。我记得我这边的稳婆在我耳边言讲‘夫人,生下来了,是个儿子。’后,月姐姐那边还在大喊大叫地挣扎着,巫还在大喊:‘使劲,马上好了。’。所以……夫君,你这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快坐下说。”顺姬正在给姜林回忆昨天的事,姜林站的时间有点久,腿上的伤痛有些无法支撑,身形晃了晃。 “对,夫君,你这次外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黑石月也回过神来,赶忙搀着姜林朝桌边走去。 “月,顺姬,我先给你俩说一下,就是事情没有太糟,还在掌控当中。待会说的时候,你们不要过于紧张和激动。”姜林坐下后,两名保姆给顺姬和黑石月拿过衬有干草的软皮垫来,二人将软垫放在椅子上,侧身坐了下来,准备听姜林将这几日的事情讲个明白。 “我和工兄前日去我们去岁相遇的地方时,我被一群来路不明之人擒获了,这一身伤就是那些人的所为。”姜林上前握住二位妻子的手,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 “啊?”二女听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开始上下打量起姜林来,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俩不要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姜林说着,上前给二人擦了擦泪。 “说到这里,就要感谢工兄弟。多亏他一刻不停的跑回晋阳镇传递了消息,这才召集人手将我救了出来,又将那群人俘获,之后我们发现了一个更大的秘密。”姜林给二女擦干了泪,见巫朝这边望了过来,手示意了一番,巫看的清楚,将手上的孩子递给顺姬,便招呼几名保姆出了屋门。 “什么秘密?”二女赶忙问道。 “我还是简单地说一下,就是这些人是从朝歌来的,领头的是上次随申公豹来的随从。他已经被费仲所收买,将申公豹的行踪报给了费仲与苏妲己王后,之后,费仲命他率人来刺杀郊弟与洪弟,现在这些人已经悉数被我们擒获。”姜林知道二位妻子刚刚产下孩子,需要休息,只能将事情高度概括一番,对两位妻子讲了出来。 “啊?”顺姬听到后面,竟然听到了事情是针对自己的两位弟弟的暗杀行动,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说了,这些人已经被悉数擒获,并且郊弟和洪弟二人我已经命人严密保护起来,你不要过度担心。”姜林上前握住了顺姬手,赶忙安抚起来。 “也就是说,夫君随我哥哥外出,是误打误撞遇到了那些人。之后夫君被那些人擒获,我哥赶回来通报了消息,之后咱们将那些人抓了起来,这样一来就救了郊弟和洪弟,对吧?”一孕傻三年的黑石月将自己听到的事情用自己的理解又概括了一遍。 “完全正确。”姜林上前捏了捏黑石月的脸蛋,赞许地说道。 “呜……多谢夫君和工兄救了我弟弟,呜……”听罢黑石月的高度概括,顺姬也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顺势便要起来对姜林施大礼。 “爱妻说的是什么话?你舍了命给我姜林诞下骨血,我尚未感谢你们,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姜林赶忙上前将顺姬抱住,心疼地吻了吻顺姬的额头,又摸了摸怀中孩子的鼻头,一家子此时倒也其乐融融。 “倒是工兄那里,这次确实要好好感谢一番,否则不光是郊弟和洪弟,便是我也凶多吉少。”姜林看了看边上的两位妻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月姐姐,倒是我小心眼了,不该在这个时候为了让夫君来看望我们而如此做法。唉,你说你生的是哥哥,就是哥哥吧。以后我也不与你争了。”顺姬听完姜林的话,感念黑石工的恩情,此时心中倒是有些惭愧。想起自己刚才既有想和黑石月争上一争的心思,也有想让姜林来探望的想法,一番折腾下来,确实有些愧疚。 第151章 化解二女大小之争 “唔……”顺姬如此说,黑石月也有些不好意思再起争论。 “既然昨日大家都不记得清楚,为夫倒是有一个办法定下大小来。”姜林见两位妻子此时倒谦让起来,心中生出一计。 “什么办法?”二女同时问道。 姜林转身走了几步,从地上捡起两支茅草来,仔细对比了一番,将两支茅草掰成一长一短,捏在手中,然后转身来到两位妻子身边。 “先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你俩为此事争论。今日由我这当父亲的做主,我们三人共同见证,你俩代替孩儿从我手中抽取这两支茅草,抽中长的那根便是哥哥,抽中短的自然是弟弟,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一切均靠天意。可否?”姜林将手掌摊开,将两支茅草露出,让二女看了个仔细。 “好!”二女纷纷点头答道。 说罢,姜林将茅草的一头对齐,露在外面,另外一端攥在手中,伸向二女。 黑石月和顺姬互相看了看,二人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顺姬妹妹,你先来吧。”黑石月对顺姬说道。 “还是你先来吧。”顺姬有些紧张地对黑石月答道。 “好吧。”黑石月毫不犹豫地从姜林手中捏住一支茅草,退到一边。见黑石月离开,姜林将手上剩下的那支茅草递到顺姬面前。顺姬接过姜林手中的茅草,看了黑石月一眼,二女均有些紧张地展开手掌,长的那支茅草赫然出现在黑石月的手中。 “唉,弟弟就弟弟吧,以后有个哥哥保护,倒也挺好的。只是长大了以后要多学些本领,帮你父亲和哥哥。”顺姬将茅草扔在地上,望了一眼怀中正在熟睡的孩子,有些失落地自言自语道。 “噗嗤……”姜林看着顺姬的模样,笑出声来,心中顿时也明白了这女人心中所想。 “二位贤妻,今日这里也无外人,为夫就给你们说说心里话。你二人所争论的,左不过是为了将来谁能继承与我。今日我就给你们表个态,以后我唐方继任之选,不看嫡庶,不论长幼,一切只以贤与不贤而论,继任者必须以贤明为要。所以今日虽定下了长幼,顺姬不能就此灰心丧气,月你也不可为此就心生傲意。” “以后谁能继承与我,都在于我们这当父母的能否将他们二人教育的贤明与否。这俩小家伙,以及日后你二人所出的其他儿子,谁能做我的继任者,都要经过众人的评判。届时我会将心中所选的继任者之名写下,放在一处秘密之地。等我百年之后,一众肱骨将名单取出,就此大家才知道我所选之人。” “这也避免了众子为了成为继任者而争斗不已。他们是要争,但是他们要争的是谁是一个贤明可承担大任的人,而不是为了争夺这位子不惜做一个手足相残的混蛋。那些混蛋家伙,我会早早地将他们排除在继任人选之外,甚至不惜远远地将他们贬到远处去做一个普通老百姓,你二人听明白了吗?”姜林看着襁褓中正在熟睡的两个小家伙,心平气和地说道。 姜林如此说,倒真有些冤枉了黑石月。黑石月所争的,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大小的名分而已。当日顺姬要嫁过来之时,黑石月负气的当口自然是不肯承认自己是个小的,并且对姜林唯一的要求便是让其先为姜林生下孩子,也仅仅只是为了保住自己是大的妻子的位子。至于权利与地位……这位村姑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想那么长远。 现在姜林这一番操作下来,倒也分别满足了两位妻子各自心中的预期。黑石月所出之子现在成了姜林的长子,这是黑石月一直以来所期盼的。而姜林刚才对二人所说的这番话,在顺姬听起来便是自己的儿子并没有因为是弟弟便失去了继承的可能。对于这位王族出身的女人来讲,权利和地位所带来的东西不是黑石月一个村妇所能理解的,现在既然自己的儿子也同样拥有继承的权利,自然也喜笑颜开起来。 “呸,谁还要再给你生儿子,生这一个都要痛的要死,还生?”顺姬轻啐了一下,抱着孩子扭过身去。 “不生儿子,生女儿也行啊。”姜林见顺姬扭过去的身形,一瞬间又有些意动,便要上去摸一把。 “不可……我二人刚生完孩子,夫君万万不可。”黑石月赶忙从一侧喊了起来。 “哦哦哦……”姜林赶忙将手缩了回来。 “二位贤妻,既然现在你俩无事,便好生休息,杨戬等众兄弟还在等我商议后面的事情,我这便要去忙活了,你们早些歇着吧。”姜林走到黑石月身边,摸了摸正在熟睡的孩子的脸蛋,又捏了捏黑石月的脸。一边的顺姬也抱着孩子走了过来,向姜林索取同样的爱抚。姜林自然毫不吝啬自己的爱意,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脸蛋,但是重重地捏了一下顺姬的脸,疼得顺姬龇牙咧嘴嗔怒起来。 一阵笑骂声中,姜林揭开门帘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巫以及众保姆见姜林嘻嘻哈哈哈地走了出来,知道二位夫人刚才的争论已经被首领完美解决了,心中倒也松了口气。一直守候在外面的黑石平上前搀着姜林朝众人等候的地方走去。 且说红石郊、红石洪、黑石工、杨戬、虞饕、胥郊、唐亚和唐涂等人在院中其实并未商讨关于申三等人后面的处置方案来,众人担心两位夫人争吵的原因不是巫说的那么简单。对于红石郊、红石洪二位王族出身的人,以及黑石工这样的父、兄都曾是黑石村落首领,自己也差点成为村落首领的壮年男子来说,自己的姐妹为自己的外甥争论的不能提上台面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此时都提着心等候看姜林怎么处理此事。 当姜林完美地解决了两位妻子的争议,一路想着两个刚出生的儿子粉嘟嘟的脸,一股豪迈的心情油然而生,感觉人生一下子有了十足的奋斗目标,不自觉地便开始哼起小曲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咦,怎么都垂头丧气的?”姜林拖着一条瘸腿拐到院中,看着众人的模样,不解地问道。 “姐夫,我姐姐他们怎么样了?”红石郊、洪二人,以及黑石工赶忙走上前来,朝姜林问道。 姜林看了看三人,又朝后面几人望了一眼,见众人都是一副期待的眼神,便手一扒拉,将眼前的三人分开,自己径自走到杨戬身边。 “让你们商讨的事,有结果了吗?”姜林朝杨戬问道。 “禀首领,自你走后,郊、洪以及工兄均无心商讨,所以……请首领责罚。”杨戬赶忙躬身答道。 “请首领责罚?”杨戬身后的虞饕、胥郊、唐亚和唐涂几人也赶忙答道。 “责罚不必了,我今日心情好。来,都坐。”姜林朝红石郊三人招了招手,片刻功夫后,众人围着姜林均坐了下来。姜林见众人坐定,便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也就是说,只要是首领的儿子,不看其母是谁,以后都有机会成为继任之人?”虞饕问道。 “不错,无嫡庶长幼之分。”姜林朝虞饕以及众人答道。 “那这贤与不贤,怎么判别?”虞饕和胥郊作为外人,此时问这些问题确实比较合适。 “作为一个方国首领,以及结合我唐方的国策,将来……这唐方的带头人必须在治政、军事等各个方面都要具备一定的过人之处。作为我姜林的儿子,自小就必须接受各项教育以及残酷的军事训练,并且以后还要不断地深入民间去了解居民的疾苦。” “这些都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只有做到这些才堪堪能达到成为候选人的标准。那些不能吃苦受累,只知道享福享乐的子孙后代,那就让他们早早地去做一个普通的百姓,一生无忧无虑过平淡日子好了。”姜林看似是对虞饕和胥郊二人在言讲,其实这些话是说给在座的众肱骨的,尤其是中间还有三人是自己儿子的舅父。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想必首领正是因为幼时的惨痛经历,才练就了这一身的本事,这句话是首领长期以来的感悟吧?”杨戬回味着姜林刚才的一番话,点着头幽幽地说道。 “唔……”姜林这才发现自己盗用了一句后世的经典名句,惹得众人都陷入沉思当中,有些不好意思地应道。 “既然首领如此说,我这心里便有了底了。”红石郊和红石洪王族出身,历代先王在王位交接时的一些肮脏龌龊的事这二人不会不知道,回味着姜林刚才这一番话,其中言明的正是后世清圣祖康熙开始启用的秘匣立储制度,听起来确实可以避免很多麻烦,至于有没有什么漏洞,暂时还想不到。不过自己的亲外甥终究没有因为抓阄变成老二而丧失以后的继承机会,二人还是比较受鼓舞的。 至于黑石工,自己的妹妹终于遂了心愿给首领生下长子,自己此时也不便多说什么,免得让人觉得得了便宜还卖乖。朝着众人抱拳行礼一圈礼,算是对此事做了一个了断。 “好了,此事暂且不说了。说说申三他们吧,怎么处理这几人合适?”姜林环视了一圈众人,幽幽地问道。 “首领,现在怎么处理这几人其实不是至关紧要的事情。而是这几人如果不能按约定时间回到朝歌城,那么费仲以及有苏氏便会认定此次的刺杀行动已经彻底失败,并且更加坚定了二位王……就在我们晋阳镇躲藏的事实,以后恐怕这样的刺杀行动依然无法避免。”唐亚长吁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分析判断讲了出来。 “确实如此!”边上的几人纷纷点头应和着。 “唐亚部长所说非常有道理,所以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怎么能杜绝以后再有类似的行动发生。毕竟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说说,大家都说说,有什么办法。”听完唐亚的一番话,这样的分析与姜林刚才回来的路上所想的不谋而合。只是一时没有太好的办法,现在一众肱骨都在,看看大家有没有好的方略。 “首领,若是这样的话,恐怕此事还要着落在申三身上,恐怕有些难为啊。”杨戬是参与了审讯申三的,当时申三讲述的话杨戬每一个字都听在耳中,现在渐渐地明白了申三在整个事情当中的重要性。 “怎么讲?”姜林望了一眼杨戬,赶忙问道。 “以现在这样的情况,申三必须尽快将成功刺杀郊弟、洪弟的消息传回朝歌城,才能避免费仲再派其他人来行刺的可能。另外,怎么能让申三配合我们,还有怎么能让费仲相信申三所说的话……都不好办啊?毕竟费仲当时说的是要让申三带着二人的头颅回去才对。现在这种情况,咱们也不能真的就将二人的头颅让申三带回去……对吧?”杨戬说着,不自觉地看了看边上的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边上的众人也随着杨戬的目光朝二人看去,二人见众人望过来,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杨戬说着,姜林的脑子便飞快地转着。不得不说杨戬确实心思缜密,几句话下来,便将事情的核心问题讲了个明白。不过由于事发时间短,众人一时真的没有太好的办法,场面陷入一片沉寂当中。 “申三那里,定会配合我们的。如果真如申三所说,他的妻儿现在在费仲手上为质,那么申三即便是为了自己妻儿的性命,也会去欺骗费仲。现在的关键点其实是怎么能让费仲相信申三所说的话。”唐涂突然开口说道。 众人纷纷转头望向唐涂,大家又开始深思起来。 “唐涂部长说的有道理,申三定是会配合我们的。”姜林思忖片刻,对众人言讲道。 “但是,若是申三只是为了假意求饶,妻儿为质的话是瞎编出来的,那该怎么办呢?”红石郊和红石洪兄弟二人此前一直当事者迷,并没有提出一些实质性的建议和意见来,现在二人的脑子终于开始步入正轨,开始建言起来。 “洪弟说的也不是没可能。不过……见申三的那副模样,不像是装的。”姜林负手想了想,对众人说道。 “姐夫缘何能从申三的模样上做这样的判断呢?”红石郊有些不信地问道。 “因为……我也是刚做了父亲的人。如果我在刚才没去见你姐姐他们之前和你们讨论这事,恐怕我也不会相信申三所说。但是自打我刚才去见了你姐姐她们和两个孩儿,申三刚才痛哭流涕祈求我救他们妻儿的那番场景,即便我这刚做了父亲只望了孩子几眼的人都有所触动,更不说申三的孩儿已经五岁。那种情感,不是你这毛头小伙所能理解的。等他日你有了孩儿,想必定能体会。如果申三刚才的一番表现均是欺骗的话,那只能说申三的演技太高超了。”姜林如此说,边上几名已经当了父亲的人也纷纷点头附和起来。 “那现在就是最关键的问题了,怎么做才能让费仲相信申三的话?另外如果只是申三一个人的话,恐怕确实没那么大的可信度,那虎子和狗子……是不是也能设法说服,让他们几人配合着申三,才更可信。但那虎子和狗子等人,他们愿意配合吗?他们的女人也在费仲的手里为质啊。”杨戬简单地总结了一下前面的信息,将另外一个问题抛了出来。 “虎子和狗子那里,其实和申三情况一样,他们为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肯定也愿意一起骗费仲。但这就像一场赌博一样,赌赢了,他们的女人和孩子就都自由了,但赌输了的话,恐怕当场就丢了性命。今日时候不早了,大家回去都先想想,明日继续讨论。唐亚部长,去将狗子和虎子那十人押解过来,我有用。”姜林见天色已晚,自己的脑壳也开始发木,这几日确实是太累了。又见众人都是一副疲惫之色,这个时候恐怕大家不会再有好的思路,只好散会。 众人起身纷纷朝姜林行了礼道了别。虞饕、胥郊二人见姜林坐在院中的台阶上陷入沉思,不便打扰,返回正堂中。暂居于此的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此时是重点保护对象,会已经开完,也赶忙朝姜林行了礼,返回各自的屋中。 片刻功夫后,唐亚率二十名军士,两两一组压着虎子等十名壮汉进了院中。院中顿时又紧张起来。 “给他们松绑。”姜林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十人,对唐亚说道。 “啊?首领,你不怕他们……?这十人可是武力超群之人啊。”唐亚赶忙阻拦道。 “你们二十人守在这里,还怕他们十人?两个打一个要是都打不过的话,你们是不是该自己好好反思一下了?”姜林如此一说,负责看押的兵士脸上倒有些挂不住了,只是唐亚没下命令,兵士们倒也不敢妄动。 唐亚看了看姜林铁青的脸,朝后面摆了摆手,二十名凶神恶煞的兵士顿时铆足了劲上前给虎子等人解开绑缚在身上的绳索,准备和这些人好好较量一番。 “多谢姜首领。”虎子等人刚才被押解来的路上,还以为姜林等人已经商讨出了自己这些人的处置结果,左不过就是处死一类的。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听天由命。一生历尽家破人亡的惨事,早已经受够了人间的苦。只是可惜了跟着自己的那女奴,肚子刚刚大起来,又要守寡。 但愿费仲能够信守诺言,不要再为难那些女奴。将孩子生下,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个后。现在到了地方,姜林竟然命人解开了身上的绳索,真是让人有些费解。也可能是这首领比较仁慈,让众人在临死前不那么痛苦罢了。 “还不赶紧起来运动运动,时间再长一些,人就废了。”姜林看了看虎子等人,平静的说道。 “唔……好。”虎子等人自昨日清晨被俘,便一直被绑缚着。听说首领被这些人折磨了一夜,兵士们下手更是重了些。这些人的手脚早就没了知觉,现在松开绳子,一个个并没有立刻站起身子的能耐,只能坐在地上,舒展着胳膊腿,让气血尽快恢复畅通。 见虎子等人开始活动起来,唐亚给边上的兵士使了个眼色,兵士们顿时领会其意图,也开始做起热身运动来?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姜林望着正在热身的二十名兵士,有些不解地朝唐亚问道。 “首领不是想看他们比试比试吗?你刚才说的二打一……”唐亚一脸不解地朝姜林说道。 姜林听罢,差点暴起。 第152章 申三等人愿意配合 “谁说要看你们比试了?你们靠后站,护着就行。”姜林对唐亚说着,起身走到红石郊屋门前,敲响了门,片刻功夫后,红石郊从里面走了出来。姜林走到院子另一边,将红石洪也叫了出来。 “虎子,狗子,你们可识得这二人?”姜林站在台阶上,将自己的两个小舅子护在身后,对坐在院中的十人问道。 “呃……不认识,还请唐方首领言明?”为首的虎子抬头看了一眼姜林,又看了一眼姜林身后的二人,颇有些好奇地说道。 “这二人便是你们此次来晋阳镇刺杀的标的,姜王后所生的王子郊和洪。”姜林护着身后的二人,仔细观察着院中的十人,又看了看边上的唐亚,唐亚悄悄的做了一个手势,二十名兵士已经握紧了刀把,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啊?是二位王子!”院中的其他几名壮汉听到姜林如此说,纷纷向姜林身后的二人投过目光。几息功夫后,院中坐着的十人纷纷改坐为跪,朝姜林这个方向开始行起大礼来。 “二位王子恕罪。我等受费仲豢养,往日里替费仲为非作歹。今日不察之下被派到晋阳镇来刺杀二位王子。幸亏姜首领识破,这才没有酿成大祸,否则我等就是粉身碎骨也难赎罪。”十人跪在地上,头垂得很低,仿佛在等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的审判一样。 “你们不必紧张。这里是唐方,我是唐方首领,我才是那个决定你们下场的人。”姜林见被人抢了戏,有些不乐。 “是,我等犯下此等罪过,对不起东伯侯往日的恩德。求饶的话我们也不会说,请姜首领责罚。”为首的虎子倒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听说,你们都是东伯侯军中的兵士?”红石洪上前走了一步,朝院中跪伏着的几人问道。 “回禀王子,我等确是东伯侯军中的兵士。我祖上几代人均在军中效命,并且家父曾做过东伯侯的护卫官,当年姜王后入朝歌城嫁与商王之时,我父亲便是送嫁的卫队长。那时候小的已经八九岁,父亲送嫁回来后,别提多自豪了,。便是我们这些孩童,也跟着风光了很久。”跪伏在地上的虎子朗声答道。 “啊?你我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纷纷惊叹起来。 “你们的刺杀行动没有达成目标,你们十人的罪过在我唐方来说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话再说回来,今日即便我不处置你们,你们回 了朝歌城,想必费仲大夫也不会饶了你们。一是因为你们此次行动失败,二是你们已经洞悉了费仲的目的,日后定会泄露出去。再加之你们十人本就是东伯侯国国人的身份也已经暴露,费仲大夫无论如何也不会容你们再活在这个世上,所以我处置不处置你们已经无关紧要了。”姜林坐直了身子朝虎子等人严肃地说道。 “唉,我们死了倒也没啥。当年没死在战阵之上,已经多活好多年了,就是可惜了我们的女人,还有肚中的孩子,唉。”狗子跪伏在地上,幽幽地说道。 “姐夫,还请你想想办法,能救救这些……东伯侯国的遗民,还有他们的女人和肚中的孩子。”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听罢,竟然也径自走到姜林的面前,抱拳单膝跪地朝姜林说道。 “这个……”其实姜林这一番操作下来,正是想靠两位小舅子拉近与东伯侯国的这些人的距离,好为后面的事情做铺垫。没想到虎子家与姜王后家竟然有如此的渊源,一番往事说下来,效果比姜林设想的还好。 “能不能救这些女人和孩子,还要看虎子他们愿不愿意。”姜林将问题又抛给了虎子等人。 “啊?姜首领的意思是说,愿意帮我们救那些不幸的女人和尚在腹中的孩子?”虎子等人开始有些上道了。 “是的,但是可能需要你们这些人付出一些代价。”姜林幽幽地答道。 “什么代价姜首领尽管吩咐,只要能救出我们的女人和腹中的孩子,我们即便付出性命又有何不可?”六个壮汉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起身朝姜林围了过来。这六个人应该是自己的女人肚中有孩子的,而其他四人则也在奋力地表态,但和那六个有孩子的比起来,倒也差点意思。 “代价嘛,我还没想好,待我想好了,咱们再详说。现在开始,我允你们几人不被绑缚,但还是不能自由行动。等我的主意想好了,到时候就看你们愿意不愿意按我说的去做。不愿意按我说的去做,我也不强求,你们好好想想吧。”姜林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朝身后摆了摆手,便径自朝院门走去。身后的唐亚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兵士们护卫着虎子等人返回了关押之地。只是确如姜林所说,不再被绳索绑缚。 “首领,我今日已经着人将距离夫人们居处最近的厢房腾空,今日你便可以去那里安歇。”黑石平上前打算再搀扶着姜林,却被姜林一把挡住了。 “我已经无大碍了,以后不用再搀扶了。对了,你去将你的铺盖也拿过来,与我一起同住。”姜林朝黑石平吩咐道。 “这……不妥吧。”黑石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何不妥。你我两个大男人住一起怕什么?难道你平日晚上还有别的活动?咱俩住一起你不方便?”这一句话倒是说中了,自打姜林替黑石平上门提亲之后,每到晚上时间充足的时候,黑石平都要去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家。有时候是帮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有时候就是陪着未来的妻子和一家人享受那种家的氛围。一段时间下来,便是连当初反对这门亲事的那女孩的父母亲,也是越看这未来的女婿越是欢喜。但黑石平牢记姜林当日的交待,不到年龄是不能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两位年轻人一直都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 “我……”黑石平的脸已经红到脖颈,好在此时天色已晚,没那么尴尬。 “放心好了,不会耽误你去你老丈人家的。以后等你到了成家的年龄,捡一座距离最近的民居安定下来,也不用你天天晚上陪着我。”姜林拍了拍黑石平的肩膀,小伙子听完,顿时高兴地蹦个老高,朝远处奔去。 姜林独自一人走到两位妻子居住的厢房,侧耳听了听,房内已经很安静,想必妻儿此时已经睡下。还是不去打扰他们的好,索性便坐在走廊前的躺椅上,开始思考起后面的事情来。 一番思考下来,姜林的心中渐渐有了些思路。此事若想彻底解决,不能不说没有办法,只是这办法有些冒险,动静有些大。若用后世的话来讲,姜林真可以去一趟乐山将那里最着名的景点乐山大佛搬走,然后自己坐在那里供世人膜拜一番。想到自己刚出生的儿子粉嘟嘟的脸庞,再想到申三被费仲质押的妻儿,还有虎子等人的那些女人以及腹中的孩子,姜林又开始大发慈悲起来。 姜林将设想的前后捋了一遍,觉得倒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便放空心思迷迷糊糊地开始大睡起来。 “哇哇……” “哇哇……” 一阵婴儿的哭啼声将刚入睡的姜林惊醒,看了看天已经黑透。厢房内女人的嬉笑声和婴儿的哭啼声相继传出,听起来应当是哪个孩子尿了。 姜林见天色已晚,此时也不好进屋再去打搅女人们的忙碌。远处黑石平举着火把朝这边走来,应当是已经将自己的铺盖搬了过来。姜林重重地吸了口气,起身迎着黑石平走了过去。 二人回到住处又聊了些别的,困意涌上心头,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姜林完成了锻炼,便先去看了自己的妻儿。但凡养过孩子的应当都知道,新生儿刚出生的这段时间其实是最折磨人的。晚上饿了要哭,拉了尿了都要哭。哪里不舒服了更是哭得昏天黑地的。加之一下子来了俩,不用想都知道晚上会将巫和那些保姆以及两位妻子折磨成什么样子。 远远地姜林便看到巫坐在自己的躺椅上一副疲惫之色,想必定是晚上没少起夜所致。 “唔……首领,你来了,夫人们刚睡着。”姜林的脚步声惊动了巫,巫睁眼回了神,赶忙起身一脸歉意地对姜林说道。 “哦,没事没事,你继续休息吧。”姜林赶忙摆了摆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巫不要惊动屋内的人。 “俩孩子晚上很闹腾吗?”姜林见巫并没有再继续休息的意思,便指了指远处,巫走下台阶,跟着姜林远离了厢房。 巫想了想,对姜林说道:“大郎还好,比较安静一些,也不怎么哭闹,即便饥渴了也只是哼哼唧唧几声,我们只要给收拾的快些就没事。但二郎就有些跳脱,只要有些不顺心,就哭个不停。大郎那里只要有点声音,二郎这边也跟着哭个不停。这俩孩子与他们的母亲的性格简直就是掉了个个。我们几人私下里说是不是前日将孩子抱错了,怎么与他们的母亲正好相反……” “嘘……”巫这么说,又将姜林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千万不要再乱说。昨日因为一个大小的事,就将众人折腾得不轻,现在你们再说抱错……还让不让我活了。管他错没错的,都是我的儿。以后这样的话切不可再说,知道了吗?”姜林抬头看了看厢房的方向,压低声音对巫说道。 “知道了。”巫吐了吐舌头,轻声答道。 “两位夫人和俩孩子住一起确实会相互影响。这样吧,昨日我让平收拾出了另外一间厢房,我俩就住了一晚。你今日和两位夫人商量一下,看谁搬过去。这样分开了,大家也能休息的好点。休息好了,大人身体恢复得快,孩子也长得好。”姜林低头想了想,对巫说道。边上的黑石平听罢,眉头皱了皱,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是这么个理。”巫对着姜林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此事。 “你和众保姆也要注意休息。若是觉得扛不住的话,再寻几个保姆来。”姜林摆了摆手,巫朝姜林行了一礼,转身朝厢房走去。 “我们又没地方住了。”待巫走远,黑石平在身后小声嘟囔道。 “唉,这男人啊,一旦成了家生了孩子,那家庭地位真的不如狗啊,没辙。”姜林无奈地有摇了摇头,朝着关押申三的民居走去。 刚才这一番牢骚发得其实还是很违心的,试想此时的姜林正是人生当中最得意的时候。两位如花似玉的妻子刚给自己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对于一个男人来讲,此生还有何事能比得上这两件大事更重要?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搞好事业,为自己的妻儿营造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刚才这番话说的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申三,你的伤好些了吗?”进得院来,见兵士正端着一碗粟米粥给申三送饭,姜林顺手接过饭碗,来到关押申三的房中。 “姜首领,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求求你了……”蜷缩在床铺上的申三听到开门的声音,接着又听清来人正是姜林,顺势又跪在地上开始祈求起来。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先吃饭,吃完饭我与你好好说说。”姜林说着,将饭碗放在屋中的木桌之上,出了房门,黑石平端着一碗粟米粥走了过来递给姜林,二人三下五除二便用完了早食。 “姜首领,我有贝币,有很多贝币。只要你能救出我儿子来,我什么都不要了,命也不要了。都给你,贝币也给你,只要你能救出我儿子……”房内的申三已经有些魔怔了,碗里的粟米粥丝毫未动,一直坐在床铺上自言自语道。 “申三,我问你,我现在说话你能听明白吗?”姜林用罢早食,从窗口望了一眼魔怔的申三,心有不忍,开口问道。 “能听明白,能听明白”申三赶忙答道。 “申三,此次你们来晋阳镇行刺已经失败了。即便我放你回去,你和你妻儿也活不长,你明白吗?一来,你没有完成费仲的任务,二来你们暴露了费仲的秘密,费仲肯定是不会饶过你和你的妻儿的。再退一步讲,即便费仲不追究你,只要我将你的事情告知我豹哥,我豹哥也不会饶了你全家的。这些,你能想明白吗?”姜林将昨日对虎子等人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留给申三去思考。 “我明白,我明白,这些都明白。呜呜呜……可怜我的妻儿,就真的没救了吗?”申三的头垂在两膝之间,喃喃地哀嚎着。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不但可以救出你的妻儿,还能保你一命,并且还给你全家一个容身之处,不知你愿不愿愿意与我合作?”姜林对着屋内的申三幽幽地说道。 “愿意,愿意。哪怕用我的命去换都行,只要能救出我的妻儿,我这条贱命以后就是姜首领的了,你随时拿去我都没怨言。”申三听姜林如此说,顿时来了精神,强忍着腿上的伤痛起身来到窗边,朝屋外的姜林喊道。 “你先好好吃饭,养好伤。你若有伤在身,可是无法捱到朝歌城的。我先去与他们谋划一番,待事情谋划好了会来教你怎么做。”姜林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姜首领,你得抓紧时间啊,费仲只给了我两个月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晚了可就来不及了。”申三扒着窗子对姜林喊道。 “你放心好了,我这人是出了名的急性子。”姜林说着,拉过黑石平在耳边耳语了一阵,黑石平随手拉过两名兵士,三人急急忙忙地跑出院门。姜林在后面慢悠悠地跟了出去。 待姜林来到红石郊等人暂时居住的院子时,昨日商讨对策的几人以及红石魁已经在院中汇集。 “长话短说。诸位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都讲讲。”姜林找了处台阶坐下,环视了一圈众人,开门见山地说道。 “首领,现在要想让费仲相信申三、虎子等人此次来晋阳镇的行动已经成功,就必须放申三和虎子等人回去。至于郊、洪二人的头颅,我想倒也不必真的就……可以让申三以行刺之时被发现,无法割取头颅为由搪塞过去。不过这样,很考验我们对申三、虎子等人的判断。万一这些人真的就是表面上的装得愿意配合我们,而私下里还心存侥幸,那结局恐怕还是挺危险的。”杨戬也毫不客气地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大家听完均点点头,显然杨戬说得很有道理。 “我倒觉得虎子他们的表现不用怀疑。我的手下有一个队长,曾与虎子在东伯侯军中是同一个小队的。那日在救出首领的地方他们已经互相验证了身份,所以这身份肯定是毋庸置疑的。试想东伯侯因姜王后的事情与商王闹得不可开交,姜王后正是因为苏妲己才惨死,东伯侯国的军士定然对商王、苏妲己充满了恨意。” “现在费仲在不察之下竟然派这些人来行刺二位王子,说白了其实就是无人可用,要不就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昨日杨戬兄弟在屋内审讯申三时,虎子等人在院中听到申三言明此次来晋阳镇的目的是刺杀二位王子时的反应我看在眼中,那种表现是完全符合一个家破国亡之人,现在听闻自己的仇人让自己去杀自己亲人之后的反应的。”唐亚接过杨戬的话将自己的想法表达了出来。 “那申三……经过我这两日的观察,当也是属实。做为一个同样当了父亲的人,对申三这两日表现深有同感。若是这申三不是真情流露的话,那只能说其演技真是太高了,那可是连青霞和曼玉都赶不上的演技啊。”姜林想着这两日和申三打交道的过程,心中算是对其定了性。 “青霞和曼玉是谁?”红石郊、红石洪和黑石工三人非常警觉,异口同声地问道。 “呃……”姜林顿时石化了,自己的这几位内兄弟可真是让人头疼,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在关心这些。 “青霞和曼玉是我小时候与母亲在蜀地流浪时遇到的一对小女孩,她们很会演戏很会哄人,将大人哄的团团转。后来遇到地动,她们都失踪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姜林只得硬着头皮搪塞道。 “原来是这样。”众人听罢,渐渐地陷入沉默当中。 第153章 姜林决意亲赴朝歌 “我决定了,我要亲自去一趟朝歌城!”姜林见众人沉默得有些久,起身负手走了两圈,抛出了一句将众人雷了个半死的话来。 “万万不可!” “不可啊,首领!” 众人纷纷起身,七嘴八舌地围着姜林你一言他一语地阻拦姜林的这个念头。 “你们先不要发表意见,昨天晚上我已经将事情想了个七八成,待我细细道出,你们再做评判。如何?”姜林见众人没有一个支持自己的,心中有些气馁。但是确如姜林所说,后面的计划昨日确实想了个七七八八,若不说出来,确实有些可惜。 “诸位先不要阻拦首领,让首领将事情的谋划讲出来,或许真如首领所说,是个破局的谋略也说不定。”足智多谋的杨戬在一群人后面算是替姜林解了围,众人听罢,虽没有立刻打算放弃继续阻拦姜林,但至少杨戬说的要听一听姜林到底是什么样的谋划,还是有些道理的。 “怎么说呢,就是为了让申三和虎子回去报给费仲刺杀郊弟、洪弟的行动已经成功,我们要做到事事以假乱真。郊弟、洪弟二人在我晋阳镇遇刺身亡,我的罪过有两重。以公论,我是大王亲封的唐方首领,没有保护好两位王子,有罪。以私论,郊弟、洪弟是我亲亲的内弟,没保护好两位内弟,我这做姐夫的有责任,必须亲自去向我的岳丈道明事情原委,祈求他老人家的原谅,这样才符合人之常情。只要我面见岳丈,将郊弟、洪弟遇刺的消息通禀,如此一来朝歌城中便没有人再怀疑消息的真实性。配合着申三和虎子传给费仲的消息,两下里一印证,就不愁费仲和苏妲己那里不相信。”姜林将自己昨日心中的盘算慢慢道了出来。 见众人听得仔细,姜林短暂地停顿了一会,继续说到:“届时,可派一名可靠之人先将这一切通禀给岳丈,让岳丈配合着演一出戏,与我见面时,听闻郊弟、洪弟遇刺的消息,岳丈可惩罚我,可呵斥我,甚至还可以将我暂时关押进大牢。总之岳丈越气愤越好,越悲伤越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之情演绎得越淋漓尽致越好。如此一来,便更加地真实。” “待最后我豹哥再出面,替我求一番情。岳丈就势对我进行一番申斥,再象征性地做一些惩罚,此事便算了结。并且整个过程中还要有意无意地对费仲、苏妲己等人遮遮掩掩地,这样就更加地真实。总之,就是怎么符合真实怎么来,如此一来,郊弟、洪弟再也不会被费仲和苏妲己惦记。”姜林说罢,朝唐亚腰间指了指,唐亚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明白,将水袋解下递给姜林。 “首领如此说的确有些道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若是派其他人去朝歌通禀,确实有些不妥,还真是必须首领出面才行。”杨戬听罢,已经明白了姜林的意思,这是以假乱真、苦肉计,几个计谋混在一起使用。当然此时还没有三十六计,杨戬只是很钦佩自己的首领这一番谋划。 “可是姐夫,如此一来,路途之上会很危险,也很辛劳……”红石洪上前担心地说道。 “倒也无妨,多带些护卫总是行的。我唐方的兵士练就的可都是以一当十的本领。”姜林如此说,把自己亲自去一趟朝歌城的基调是定下来了。 “首领,我愿率军前往。”唐亚听罢,赶忙上前抱拳请命道。 “首领,我愿率军前往。”边上的唐涂也赶忙请命。 “此行肯定是要全骑兵的。唐亚部长还是留下防卫晋阳镇,唐涂部长这里也不需全部跟着。包爽那队人,再加上几个人就足够了,人多了反而麻烦。”姜林对唐亚和唐涂说道。 “那么首领,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申三和虎子反了水,将真实情况报给费仲,怎么办?”红石郊想了想,朝姜林问道。 “如果申三和虎子反水,那么我岳丈大人,你们的老父亲会饶了他们几个吗?他们反水,我只需要将事情的原原本本对岳丈讲明,我想岳丈定不会饶了他们的。如此一对比,反而与我们合作,他们才有可能保得全家的命。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姜林此言其实也是在赌博,只是思前想后,自己赌赢的概率确实要大于赌输的概率,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 “那么,我有一个问题了。”老成的黑石工摸着下巴思索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 “什么问题?”众人齐齐朝黑石工望了过去,虞饕开口问道。 “就是申三、虎子这些人若是留在朝歌城,暂时是不会暴露此行的真实情况,但难免日后不会暴露。那么这几人该怎么处置?我们若是事后行刺,那岂不是告诉费仲这几人有问题?继而他们又会怀疑郊弟、洪弟已经死亡的真实性。但就让他们这样留在朝歌城,那如此一来,不又是一个大麻烦吗?”黑石工将自己内心的疑问讲了出来。 黑石工如此一说,倒正好说到姜林的心坎上。想到那日莫礼海营救自己时当时那一瞬间的心绪。虎子、狗子等十人强壮的身体此前确实让人有些忌惮,但得知自己被营救的那一刻,却着实有些眼馋。 “申三,还有虎子等一干人必须受我们管制才行。其实没什么难的,申三、虎子等人现在受制于费仲,根本原因便是他们的女人、孩子在费仲手中,想办法给他们夺回来便是了。女人孩子不但要夺回来,此行我去朝歌城,还得让那费仲给我点补偿不可。我大老远地跑这么一趟,不能白跑。”姜林一副轻松的口气说出来,边上的众人纷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首领,难道你已经有了奸……妙计不成?”已经多次见识过姜林的无耻的红石魁见到姜林的奸笑,就知道姜林心中已经有了方略。 “按常理来说,申三和虎子这些人回去,费仲定是要找个机会将他们全部杀人灭口才是。原因便是费仲也不欲让大王知道刺杀郊弟、洪弟的事是他与苏妲己二人共谋的结果。所以申三和虎子正好可抓住此事,以此为要挟。便说‘我已经将此事告知我的一个密友,若我出了事,我的密友定会将真实情况告知大王。’为要挟,投鼠忌器之余,费仲只能放了其女人和孩子。” “另外这些人可以以从此以后离开朝歌城,就此去一个无人之地隐匿踪迹,不再现世为借口,让费仲将刺杀郊弟、洪弟的报酬支付了,还得再搭上一笔封口费、安家费。这十一个人……恐怕不少吧。至于这十一人以及家人,我们唐方当然是其最好的归宿了。”姜林越想越馋,越想越觉得合理。 “只是……首领,你欲对大王言讲,或者说大王可以对外公开宣布的这刺杀的事是谁干的呢?”胥郊不合时宜地泼了一盆冷水,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倘若大王知道了是费仲干的,那么势必就要下令抓捕费仲,才能给此事一个交待。但是大王假装不知道是费仲干的,那么你打算将这个事推到谁的头上才能合情合理呢?”胥郊这个问题确实有些尖锐无比,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漏洞。 “x的,怎么还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姜林揉了揉抽着疼的太阳穴,坐在台阶上开始犯起愁来。 “其实也不是没有借口,我二人当日在朝歌城东躲西藏的时候,那恶妇已经发下了悬赏令,当时有许多游侠儿还有一些无赖为了悬赏,没少搜罗我们兄弟二人的行踪。当日逃出朝歌城时,若不是从那排水沟潜出,我兄弟二人恐怕此生就要结果在那座肮脏的城里了。所以这个世上想要我二人脑袋的人不在少数,姐夫可以往那些想要悬赏的人身上推。至于是谁传出去的消息嘛,申三,还是往申三身上推,就说申三上次随申公豹来晋阳镇确认了我二人的踪迹后,将消息传给那些游侠儿,然后带着那些游侠儿来刺杀我二人准备回去领取悬赏。”红石洪算是替姜林想了一个法子。 “这也算是一不错的借口。”众人纷纷点头赞许道。 “首领,我还有个主意,就是有点……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随着在姜林身边的日子越来越久,杨戬也开始变得…… “但说无妨。”对于姜林来说,损招也是招,只要能解决问题就行。 “就是……”杨戬瞅了瞅边上的红石郊和红石洪,有些不敢说。 “说吧,说吧,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姜林又鼓励了一番。 “我们可以将猎物火化,装入陶罐当中,告知大王便说这是郊弟和洪弟二人的骨殖,只是因为道远天热,怕二人的尸身于途中腐烂,所以提前火化护送回故地。为了更加真实,大王可给二人举办一个隆重的葬礼,如此一来……”杨戬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演戏要演全套的才更有说服力。 “不行,不行。猎物的骨殖和人的骨殖是不一样的,若是被有心的人检查一番,便会发现其中的端倪来,岂不是不打自招?”猎户出身,颇有些狩猎经验的黑石工说道。 “那……那……那总不能为了用这招数,我们找俩人杀了吧?”虞饕望了望边上的众人,蠢萌蠢萌地问了一个问题。 “我晋阳镇倒也不缺人的骨殖,南边埋了好几百呢,随便挖出两具来烧掉,便可冒充郊弟和洪弟的了。”黑石工算是提供了一个比较靠谱的主意。 “那么,此事就这样定下了。诸位还有什么好的想法的话,这两日随时找我商议。下面就该和申三、虎子他们好好聊聊了。此次临行之前,几件事要提前准备一下:一是周国太师那里,不论什么样的结果,都要提前做准备。假若周国不应允我提出的条件,那么平阳城那里便是我们日后与周国对阵的前线,怎么将平阳城建成一座坚城,将是我们日后的工作重点。但倘若周国应允了我提出的条件,接纳南边小虞国、胥国的事情、黎国遗民安置在平阳城的事情也都需要着手准备。二位兄长,你二人都有执掌一国之经验,现在便是需要你二人倾力相助的时候了。”姜林望向虞饕和胥郊二人,又看了看边上的其他人,将心中的所想和盘托出。 “首领言重了,唐方的大政方针我二人早已了然于胸。只要首领需要,我二人定会竭尽全力遵从首领的吩咐。”虞饕和胥郊二人赶忙表态道。 “接纳小虞国和胥国的事就按此前商议的,以两位小妹为主。平阳城那里的建设事项,由两位兄长、洪弟,再和子昂他们一起,将一应的准备工作先做起来。此次出行,两位兄长、洪弟、两位小妹、魁兄可随我一起出发,到了古尧都之地那里,想必那些黎国遗民已经有陆续抵达的,你们就先驻扎在那里对平阳城进行一番勘探、规划。想必等我从朝歌城回来,周国太师的消息也就传来了,届时我们再一起商讨后续的细节。”姜林算是对后面的几件大事做了一个吩咐,提到的人纷纷领命。 “晋阳镇这里一应事务,则由工兄,郊弟,杨戬兄弟一起操持。唐亚、唐涂二位部长下去挑选与两位小妹还有我一起前往南方的合适人选,要尽快挑选好,三日后出发。从现在开始,在我临行前的这段时间,诸位做好自己的准备工作的同时,有什么需要与我商讨的事情随时来找我。”姜林环视了一圈众人,继续吩咐着,剩下的几人也纷纷领命。 唐方内部的事情安顿妥当,姜林遣散了众人,与黑石平、杨戬二人来到关押申三的地方。片刻功夫后,虎子、狗子等人也被唐亚派人送了过来。 “申三,虎子,你二人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听我讲。听我讲明白了,你二人慎重考虑一番再决定要不要与我合作。”申三、虎子等在姜林对面的台阶坐成一排,等待姜林的吩咐。 “你们几人即使成功刺杀了二位王子,回到朝歌城也不会有好下场。费仲和苏妲己定会将你们杀人灭口,因为只有死人才会永远地保密。而你的妻、儿,你们的女人和肚子中的孩子也会紧跟着你们的脚步被他们杀死,这叫斩草除根。你们应当明白吧?”姜林分别指了指申三以及虎子等人,直截了当地说道。 “明白,明白,我明白,这些我早就想过了。”申三迫不及待地答道。 “不要讲话。”申三身后的卫士一脚踹在申三的肩膀上,恶狠狠地说道。 “嗯嗯嗯!”申三赶忙使劲冲着姜林点起头。边上的虎子等人也跟着疯狂点着头,表示自己明白姜林的意思。 “那就好办了。你们若都能明白这一点,那后面的事情我就好说了。我现在需要你二人配合着演一场戏,这场戏一演完,不但你们的家人能得以保全,你们也会大概率生存下来。不知道你们……”姜林继续忽悠着。 “我愿意,我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 申三、虎子等人早已经等不及地表态道。 “不要讲话!”几人身后的卫士又是狠狠的朝刚才开口的人肩膀上踹了一脚。 “呃……他们可以说话了。”姜林朝卫士们摆了摆手,卫士们纷纷抱拳领命,朝后退了一小步。 申三、虎子等人的脸都黑了。 “姜首领,不知需要我们怎么配合你演戏?”虎子抱拳朝姜林行了一礼问道。 “我决意亲自去一趟朝歌城,你们先我抵达之前抵达朝歌城,将二位王子遇刺的消息告知费仲大夫,无论费仲大夫怎么诈你们,你们只需咬死便说二位王子已经遇刺身亡便可。”姜林摸着下巴,对面前的几人说道。 “可是……我们并没有完成刺杀二位王子的任务啊。”一名脑子不太好的壮汉问道。 “这正是我亲自前往朝歌城的目的。我入了朝歌城,会设法让大王和整个朝歌城都相信二位王子已经遇刺身亡。至于怎么让他们相信我所说的,那便是我的事了,你们只需按我说的做好你们的事情便好。”姜林看了一眼那位明显脑子不好的壮汉,幽幽地说道。 “可是,这样一来,费仲便真的不会饶了我,申公豹那里也不会饶了我。”申三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答道。 “这便是你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朝歌城你们肯定是无法待下去了,甚至整个王畿之地你们都不能再待下去。必须按我说的方略脱身才行,事后你们以及家人随我一起返回唐方即可。”姜林继续说道。 “难道姜首领真的有保全我们女人和孩子的计策?”虎子激动地站起身来,朝姜林走近了两步,却被守在一旁的杨戬伸手拦住。 “我们首领为了给你们几人想到一个脱身之计,昨夜彻夜未眠……你们却还这么质疑……”杨戬微微有些生气地说道。 “不敢不敢,只是此事我思来想去,都没有办法。姜首领说的如此轻松,小的……”虎子仍有些不敢相信地朝姜林看了看,结结巴巴地说道。 “杨戬兄弟,下面的事你给虎子兄弟讲讲。”姜林已经起好了头,剩下的一些细节其实众人仍有足够的时间在去朝歌的路上斟酌,现在只要申三和虎子等人表态愿意与姜林合作,刚才与众骨干商讨的那些方略由杨戬传达给申三、虎子等人即可。 自己的两位妻子刚生产完毕,身体尚未恢复过来。并且去朝歌城的这个念头确实是昨日刚萌生出来的,现在既然决定了要亲自跑一趟,那么唐方内部的事情就需要在出发之前安顿好,两位妻子那里也要好好地劝说、安抚一番。否则还未出月子,就惹得二位妻子哭哭啼啼地落下病根,以后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姜林上前重重地拍了拍申三和虎子的肩膀,背负着手就出了院子,将舞台交给了杨戬。申三、虎子等赶忙起身朝着姜林的背影深深地行了一礼。 第154章 首领也需要领工资 要不说姜林还是低估了女人生了孩子之后成长的速度。 当姜林回到二女居住的厢房,思虑再三之下,将自己的一番盘算对黑石月和顺姬二人言明。 姜林的心中早就打好了怎么劝解二女的腹稿,准备应对二女接下来的雷霆之怒。然而一阵沉默之后,黑石月和顺姬二人对视了一眼,沉思了片刻,顺姬走到姜林身边对姜林深深地行了一礼。 “夫君此次前去朝歌,是为了彻底解决两位小弟被那恶妇追杀的事情。我这做姐姐的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惟愿夫君路途之上注意保重身体,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我和孩儿在晋阳镇中等你。”说罢,走到一边悄悄地撩起衣襟抹起泪来。 “夫君一向做事沉稳,想必此次去朝歌定有必须去的道理。虽然我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但事关我晋阳镇、我唐方的安定,我也不好加以阻拦……即便我想阻拦,想必也没有用。夫君请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孩儿和顺姬她们母子二人,我们四人在家中等候夫君回来。”说罢,也不快地走到一处角落里唉声叹气起来。 “多谢两位贤妻体谅。我早就说过,此生能得你二人其一,便是上天对我的眷顾。我姜林何德何能,竟万幸能同时娶你二人为妻,我此生足矣。二位贤妻且在家中等候,我定平安归来。”姜林对着二女郑重一礼,逗得二女破涕为笑,只是随着二人笑容绽放,泪水越发地不可收拾。 “呼……”出了厢房,姜林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最头疼的事情已经得以解决,接下来便要将唐方内部已将耽误的事情赶在出发之前,尽快地安排妥当。 随着与黑石月、顺姬二人相处的日子越来越久,加之二人又刚刚为自己诞下子嗣,姜林对这个极不情愿来到的世界现在的牵挂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这个时代不像后世,从晋阳镇到朝歌城,也就是后世的山西太原市到河南安阳市附近,坐火车、开车也就是一天的路程,在这个时期单靠人走恐怕要走上近一个月的时间不说,并且沿途充满各种危险各种挑战的不可预期的情形,更是让人不敢轻易做远行的决定。但正如顺姬所言,要想彻底解决自己的两个小舅子被朝歌城那恶妇追杀的局面,这出苦肉计必须由自己亲自来演一遭才能让各方面信以为真,才能彻底摆脱被贼惦记的不利局面。 若不是后世为了报答祖国和人民对自己养育之恩进了部队锻炼了那么几年,总算还养成了一些坚韧的性格,以姜林原本的德行,其实比自己的亲生父亲好不了太多,也是一个懒散的性子。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正是姜林梦寐以求的美好生活,但碍于现实,却不得不做这远行的决定。 姜林坐在自己的躺椅上正在沉思的时候,黑石工已经朝这处走了过来。 “首领,洪兄弟那里让我知会你一声,西山那里的路已经建了一段十米的试验路,烦请首领在出发去朝歌之前,去看看那段试验路段建的如何。若是能够满足要求,建设大队那里便要开始建造那段路。另外,不同工种的工资标准财政部那里也制定了出来,这是列表。请首领也在出发之前核定,可以的话,本月底便将按此发放工资报酬。”黑石工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卷纸来,递给姜林。 姜林接过来,将纸卷展开,只见上面画着整齐的表格,将不同工种和对应的工资标准详细地罗列出来。 “先不说这标准制定的如何,便是这表格和这手字,便看得出财政部确实是下了功夫了。”姜林扫了一眼,便对黑石工说道。说罢,又逐行地仔细查看起来。 总得来说,财政部是将每个场站的工种分成了六个级别,以建设大队为例,建设大队队长做为建设大队的负责人,所享受的待遇是独一份的,工资标准定为八元,建设大队的几个副手,工资标准为七元,这两个阶层的便是管理层。 接着便是那些拥有熟练技能的泥瓦匠、木匠等,财政部将这类人称为一级匠,工资标准是五元;低一个档次的是那些掌握了一定技能的,但还称不上熟练的,这类人被称为二级匠,工资标准是四元;至于那些小工,只能算是三级匠,工资标准三元;最后还有那些刚刚进入建设大队的、尚未掌握任何技能的新人,工资标准为两元。 各个场站基本上都是这么一个标准,再往后便是各部负责人,议政处成员,以每级两元的工资差额也罗列了出来。 “为何没有我的工资标准?”姜林指着清单,朝黑石工问道。 “首领……还需要领工资吗?这唐方不都是……”黑石工被姜林这么一问,颇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平,去将唐双部长请来。”姜林朝边上的黑石平招了招手,黑石平赶忙领命去找人。 “工兄,我知道此次我去朝歌城你不悦,但是……我离开后,晋阳镇的重担便要你挑起来了。一应事物只需按此前我们说好的按部就班地去做就好,遇到突发事件,与郊弟,杨简兄弟多多商量着拿主意就行。”姜林开始语重心长地交待起自己离开后的事情来。 “首领请放心。起初我确实不同意首领此次冒险远行这一趟,但经过首领的说明和我的一番琢磨,我已经想明白了。首领就安心上路,不要过多挂怀晋阳镇的事,我们几人定会按首领的吩咐看好家。”黑石工坐在台阶之上,赶忙朝姜林答道。 “我……这话听起来咋这么别扭。”姜林听黑石工如此说,心中微微有些感动。 “多谢工兄,你去收拾收拾,我与唐双部长商谈完,你与我一起去西边看看那段试验路段建得如何。”姜林接着朝黑石工吩咐道。 “好……”黑石工答着,起身朝厢房门看了看,做欲言又止状。 “工兄,月和孩子都挺好。孩子还小,等满月了月定会将孩子抱出来让你这做舅父的好好看上一看。现在么,除了那些保姆以及嬷姆和巫外,还是尽量不要接触生人。”姜林从躺椅上起身,坐在了台阶上黑石工的身旁,一手搭着黑石工的肩膀,对黑石工言讲道。 “首领说的对,孩子小是不能接触太多生人。我是想问,首领此行若是出了意外,屋内的几人该如何……?凡事总不能往好处想,还是要多往坏处想一想,提前做好准备才是。”黑石工回头朝门口又瞧了瞧,贴近姜林的耳朵轻声言语道。 姜林听罢,盯着黑石工的眼睛看了又看,从黑石工一双清澈的眼睛里看到的仍然是二人初次遇到时的那种感觉。 “此事不便在此过多地说,你去准备准备,再让唐亚部长派一队兵士,稍后我们一起去西边。你刚说的这件事,我们路上说。”姜林知道黑石工此时提此事肯定是一片公心,对于这样的下属、知己、朋友、兄弟,姜林知道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值得信任的,既然这个问题提了出来,肯定有他提出来的原因。 别的先不说,这个时代其实与后世相比是充满了各种不确定的危险因素的。此番外出,对后世来讲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讲,可是一件非常大的事。并且姜林自己也深有体会,此前虞国一行,路途之上姜林已经感受了这个时代道路、交通的不便,通往铜矿的路上的那次血光之灾,若不是惧留孙老爷子提前给指明了方向,那次耽搁下来,恐怕现在不会恢复得这么好。 黑石工听姜林如此说,做略有所思状,之后便起身朝姜林行了一礼,朝远处走去。黑石平与财政部长唐双二人与黑石工擦肩而过,朝姜林走来。 “唐双部长,这份表格我已经看完了。总的来说倒没什么大问题,有两个小问题我想问问。”姜林见二人走到跟前,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首领请问。”唐双边说边对姜林行了一礼。 “一呢,就是这份表上为何没有我的工资标准?第二,就是我若是想提高炼铁场、防务部这两处所有人员的工资标准,是否可行?” “首领……还需要领工资吗?这唐方不都是……”唐双说出了和黑石工一样的话来。 “我不管你们是怎么理解的,从我开始,必须和你们一样领工资。顺姬和月两位夫人,现在挂的是副部长的职务,她们也领工资,当然是扣除了一部分的工资,另外从我开始,不论以后我唐方发展成什么状况,首领都只能领工资,国库的资金不得擅自挪用,明白了吗?”姜林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与这个时代的人去掰扯,恐怕一天的时间也掰扯不清楚,索性朝唐双直接下了命令。 “遵命!”唐双见姜林说得严肃,只好领命。 “那第二个问题呢?有什么办法?”姜林接着问道。 “首领,这支付工资、报酬的方案我们才实行,我建议还是在这初期不要有失偏颇,保持一个公平、公正为好,等这政策实行一段时间以后,尤其是等明年个别的生产场所自负盈亏以后,可根据实际情况再进行调整。至于办法么,是有的,比如炼铁场那里首领说过是高度机密,便可以机密费对那里的各工种进行工资的提升。防务部那里更简单了,他们常年驻守在外面,首领想提升他们的工资水平,想必还是能想到借口的。”唐双想了想,对姜林答道。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同意你的意见。行,这列表上将我的工资标准也罗列上,其他的没什么了不妥了。此事你们做得很好,这标准制定出来后就通知各个场站,让各负责人将每人的工资尽快定下来通知到人,以此标准,可根据各人日常的表现酌情增、减几角钱,以示奖惩。”姜林将手上的表递给唐双,此事算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交代完这些事情,姜林起身拍了拍屁股,朝远处已经在等候的黑石工走去。 “工兄,方才你问的那个问题,我想……若是我此次去朝歌出了什么意外……你与郊、洪兄弟既是我的左膀右臂,又是我的内兄内弟,都是孩儿的舅父,我希望你们三人能本着一颗公心,一起将唐方的担子挑起来。等两个孩儿十八岁成人之时,还是按我此前所讲的,挑一贤明之人继任。若家门实在不幸,二人都不成器的话……你三人倒也可想想其他的办法……”过了汾水,姜林用低沉的语气朝黑石工说道。 “其他的办法?还请首领明示,首领说的如此模棱两可,届时若是郊、洪以及一众肱骨意见不统一的话,我唐方难免不会变成你所讲的达利温首领他们达沃部落现在的情形一般。”黑石工仍然是一片诚挚的神情看着姜林。 “工兄,那黑石村落的首领之位本来就是你让给我的……”姜林正欲开口,黑石工赶忙伸手打断了姜林的话。 “首领万不可如此言讲。自我晋阳之地被商王封为唐方,自你被商王封为唐方首领,这唐方便只能是你以及子孙后代所掌控,任何试图取而代之的都是叛逆之罪。此道理还是郊、洪二人对我言明的,细细想来确实如此,所以首领万不可再有次意。不论是我、还是郊、洪二人,抑或其他的外人,终将背上这叛逆的罪名……既然首领也想不出个好办法,那届时我们就筷子里面挑旗杆,二子里面选不太混蛋的……如何?”黑石工思索了片刻,总算是对这个问题有了一个兜底的方案。 这一番话题有些沉重,自姜林默认了黑石工最后的方法,三人便不再言语,一路沉默着便来到了西山炼铁厂通往南边煤场、北边铁矿场的道路建设工地。 有了去岁战俘管理的经验,此次这些俘获的俘虏已经很好地被利用了起来。总共六公里的道路在红石洪、黑石木等人勘探完地质情况、划定最终的道路路线、制定了严格的路基建设标准后,现在路基的建设进度已经接近了尾声。 “首领,你终于来了。洪兄弟呢?”在工地上主持工作的建设部部长黑石木见姜林三人走来,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赶忙迎了上来,不见红石洪的身影,赶忙朝姜林问道。 “洪兄弟近期有点别的事要忙……这道路的建设进度如何?”由于前面发生的事情,无法排除对红石郊、红石洪二人的威胁是否已经彻底解决,所以近期兄弟二人只能如同坐监一般继续被严格保护起来,但此事也是只有防务部的兵士以及少数几名非军方的人员知道,姜林不欲将影响扩大,所以自然要找了一个别的借口将此事带过。 “哦,别的事情……好吧。首领,目前整个路基尚有十日的工程量,就是接近炼铁场的这段,炼铁场这里……洪兄弟说只能由我们自己的人建设。洪兄弟此前和几名兄弟已经检查了建好的路基了,首领你看,这都是按你所说的工艺,先将道路经过的地方地面上混有草根等杂物的地表土清除,之后用石碌碡反复碾压,将地面压实。” “再从别处取土,将土筛过,与同样筛过的石灰粉、砾石进行混合,之后将混合物铺在已经碾压过的地方,再进行夯实,高出两侧的地面。下面便是铺你说的混凝土……哦,对了,前面便是我们前几日试着浇筑的十米道路,首领可随我前去查验一番。”黑石木边走边对姜林和黑石工讲解着。 “呶,到了。”几人走到一处被茅草覆盖着的地方,黑石木指了指地面对姜林等人说道。 “将茅草移开,请首领查验。”黑石木对边上的几名工人吩咐道。 几名工人赶忙上前,用耙子将茅草刨开,露出了地面上那截已经硬化了的路段来。 “嘶……”姜林看着这段后世再熟悉不过的路面,心中一阵兴奋。 “哦,这边上为何做如此设计?”姜林指着四米宽的水泥路面两侧的四十五度斜坡,朝黑石工问道。 “这是洪兄弟吩咐的,说这道路的侧面若是直的话,边缘很容易被重物损坏,而边缘做这么一个斜坡,能将道路的两侧很好地保护起来。后面再将道路两侧的排水渠修整好,这道路便是比通往朝歌城的道路还要好上百倍。”黑石木无比自豪地说着。 “嗯,好,很好。那这混凝土的比例最终个什么比例?”姜林又接着问道。 “首领请恕罪,这道路的建设一直是属下指派的一个管事去做的,这比例属下还尚未问过。”黑石木赶忙弯腰说道。 “哦,无妨。来,我试试。”姜林说着便走上了已经硬化的路面之上,来回走了几步,后世熟悉的感觉一下子找到了。 “不错,确实不错。”姜林正在回味的时候,边上的黑石工也踏了上来,试了几步后开始赞许起来。 “工兄,建设大队以前黑石村落的那些兄弟私下里可没少说一些感激你的话。”黑石木听罢黑石工的话,笑了笑,对黑石工说道。 “哦?感激我的话?感激我什么?”黑石工和黑石木本就是一个村落的老兄弟,熟悉程度不是一般人可比的。现在听老朋友如此说,赶忙不客气地问道。 “感激你去岁出去那一趟,将首领引到我们黑石村落来啊。首领这一年来,给我们带来了多少新鲜的事物……若不是你去岁将首领引到我们黑石村落,首领流落到他处,那就给别人干了好事了,我们黑石村落哪会像现在这样。”黑石木将居民们私下里说的话毫不犹豫地讲了出来。 “啊哈哈哈,还真的如此啊。”黑石工想着这一年来的变化,倒也赞同了黑石木的一番话。 二人这一番谈论倒也没有影响姜林站在这段水泥道路上对后世的缅怀。 “木兄,后面就按这工艺,开始施工。这段道路本就是试验性质的,但现在看来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记住,每隔开十米,中间要隔开一厘米,至于道理嘛,后面我会讲给你们,现在先按我吩咐的实施即可。”回过神来的姜林继续对黑石木吩咐道,黑石木赶忙抱拳领命。 第155章 临行之前各种准备 接着,姜林又询问了一些筑路材料准备、工匠配备的情况,听罢黑石木的汇报,姜林也放下了心来。 此前与莫礼青计划的后面便要着手将火药场建设起来,开始投产。包爽那队兵士是要负责守护炼铁场这里,以及负责为火药场外出运输原材料时进行护卫的,但现在姜林决定要亲自去一趟朝歌城,包爽这队名义上已经是姜林亲卫的兵士肯定是要跟随的。 加之还有申三、虎子等人也要一同返回朝歌城,这些人无法与姜林同行,还得派人监视、护卫,骑兵训练基地那里又得出一队人。骑兵训练基地剩下的几人索性干脆全部调到炼铁场来,火药场投产不投产的先不管,炼铁场这里的防卫肯定是不能松懈。 姜林与红石扩、莫礼青交代了一番后面的工作计划,左不过是先将火药场的厂房、生活区建设起来。之后又与包爽等人约定了集合、出发的时间,便带着黑石工与黑石平,于第二日中午在一众兵士的护卫下返回了晋阳镇。 “工兄,你们先去休息吧,既然我已经决定了要去朝歌城,老爷子那里我是去要道个别的,这两日有事尽管来找我便是。”返回晋阳镇的姜林过了汾水,转身朝黑石工和一众兵士吩咐道。 “好!”黑石工对姜林行了一礼,便先行离开,只是那队兵士却一动不动。 “嗯?你们怎么还不去休息?”姜林望着那队兵士的队长,有些不解地问道。 “首领,我们部长吩咐过了,你的身边必须时刻有人保护。上次的事……着实将我们吓得不轻,这事再来一次的话,我们防务部可就真的没脸见人了。”那队长朝姜林行了一礼,答道。 “呃……”这几日的事情发生的确实有些多,并且还都非常危险,要说姜林这心中不后怕那是不可能的。只是突然一下子身边多这么多人,姜林还真有些不习惯。但是正如这位队长所说,若是这事再来一下子…… “这样吧,你们不要守卫得这么近,远远地护卫着就行。”姜林终于就此事妥协了。 “是!”那队长听罢,朝兵士们摆了摆手,众兵士这才与姜林拉开了一段距离。 姜林来到惧留孙居住的院子外面,见大门敞开,便吩咐黑石平在门口守着,主要是如果有人有事找自己,有黑石平在外面守着,大家自然知道自己就是在这里,安排完便独自进了院门。 “坚儿,不可踩踏你义父的肩膀……”姜林刚进了大门,尚未拐到院中,便听到院中传来了妇人呵斥孩子的声音。 “无妨、无妨,一个四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分量。来,上……你别说,这小子挺有劲的,踩得还挺舒服。”惧留孙的声音接着传来。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我走错人家了?可是这声音确实是老爷子的啊。”姜林停下了脚步,仔细地辨别起来。 “神医啊,你这衣服往日都谁给你洗的?这里都破了这么大一个洞也没发现?”妇人的声音接着传来。 “嗨,徒儿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忙,当然我自己洗了。我知道那里破了,可是这眼睛昏花的,针都穿不上,索性就这样穿了,还凉快。坚儿,待会用罢了晚食,义父带你出去摘果子好不好啊?”惧留孙一副慈父的样貌立刻浮现在姜林的眼前,这种父爱的感觉让姜林突然有些神往。 “好,太好了,我最喜欢吃果子了。”孩子拍着小手,欢呼的声音传了过来。 “哎呦,慢点慢点。你这一蹦跶,差点将义父踩得将早食吐出来。” “神医,你没事吧。坚儿,快下来,听到了吗?再不下来,就不许你和义父去摘果子了。” “哦,知道了。” “咳咳咳!”姜林清了清嗓子,自己不能就这么待在这里听这三人的一番对话,万一被人看到了,尴尬不说,自己来这里确有和惧留孙做一番道别,再听听老人家有没有别的吩咐和教导的意思,就这么耗下去,浪费时间啊。 姜林咳了几声,等了几息的时间,假装刚刚走了进来,拐过了墙角。院子中,丞相夫人正在一个木盆前坐着,盆中看起来是惧留孙老爷子的衣物,应当是正在洗衣服。 堂屋前的走廊之上,按姜林的躺椅样式给惧留孙老爷子新制的躺椅上,老爷子正舒服地坐着,将四岁的小孩双手叉着胳肢窝,一老一少玩得正开心。 “首领来了。”丞相夫人听到刚才的咳嗽声,尚未反应过来,但姜林转过墙角后丞相夫人还是察觉到了有人过来,这一转头,待看清来人,赶忙起身,脸一下红到了脖颈。 “叔祖母和小王叔也在啊。”姜林赶忙快步上前朝着丞相夫人和惧留孙行了一礼。 比干丞相是商纣的王叔,顺姬、红石郊、红石洪三人的王叔祖,姜林为商纣之婿、顺姬之夫,称丞相夫人一声叔祖母是理所当然的。至于四岁的子坚,论辈分确是姜林的父辈。此时这院落中三人都是自己的长辈,姜林断然不敢端着自己的首领架子。 “那日你刚返回时天快黑了我没看清,听说你小子前几日又有血光之灾了?嗯?今日跑我老头子这里来是有何要事啊?”惧留孙并未像丞相夫人那般面露尴尬之色,或者说见到姜林这第一句话就是为了转移话题来缓解尴尬的气氛。 “额……是有点小血光,不过已经无大碍。我今日来是向老爷子辞行的,正好叔祖母也在,我就不用专门再跑一趟了。”姜林顺着老爷子手指的方向,坐在了边上的矮凳上。 “辞行?你这是又要去哪里?”惧留孙将孩子轻轻地放在地上,孩子非常乖巧地跑到了母亲的怀中,丞相夫人有些尴尬地起身拉着孩子准备去前厨。 “我打算去一趟朝歌城。”姜林直截了当地答道。 “啊?首领是要亲自去朝歌城?”丞相夫人停下了脚步,扭头朝姜林走了过来,边走边有些惊讶地问道。 “正是!”姜林接着答道。 “却是为何?是什么样的事情,要让你一个方国首领冒这么大的险,亲自去一趟朝歌城?”惧留孙并未像丞相夫人那般惊讶。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若说老爷子没有耳闻那是不可能的。从头到尾经历了此事、甚至在解决事情的过程中还表现突出的杨戬便是老人的大弟子,此事杨戬不会告诉别人,但自己的师父杨戬定当不会隐瞒。 “事情是这样的……”姜林说着吗,便将这几日的事情从头到尾地对着惧留孙和丞相夫人详细地叙述了一遍,期间将自己为何要亲自去一趟朝歌城的原因也是再三地进行了解释,听罢姜林这一番言语,惧留孙和丞相夫人倒也不置可否。 “正如你所说,于公于私,两位王子在唐方出事,你都难辞其咎,你这番态度是值得肯定的。不过……算了,多余的话老头子我便不多说了。此去路途艰险,礼红你带在身边。另外,老头子我再送你一句话: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切记。”惧留孙起身负手在走廊前走了几遭,思索了一番后对姜林说道。 “多谢老丈的教导,不过此次路途确实遥远,礼红兄弟还是不要跟着去了,他那身板……”姜林忙起身朝惧留孙行了一礼,答道。 “不,正是因为路途遥远,这一路上的危险谁也无法预料。不光是你,还有你的那些随从,还有你说的那些朝歌来的人,你们这一大帮子二十余人这一路上难免有个不测,有礼红跟着,你们也多一份保障。再说我这徒儿自我将他们几人从安邑城的奴市上接回来,除了少数几次随我入安邑和涑阳城为人治病外,便再也没有出过远门,此次带着他远行也算是对他的一次历练。”惧留孙抚着自己的长须,幽幽地说道。 “那就多谢老爷子了。”姜林又行了一礼。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我今日便安排礼红将手头的事尽快交接,再准备一些日常用的药,随你们一起上路。”惧留孙接着问道。 “两日后。”姜林赶忙答道。 “好,时间还充足,不会耽误你们的行程的。”惧留孙这里算是交待完毕。 “不知叔祖母可有何指教?”姜林朝惧留孙行完礼,接着转过身来望了望陷入沉思的丞相夫人,开口问道。 “我……哎……我是多么想随你一起回一趟朝歌城,祭奠一番夫君,可是你们都是有要事去办的,我一个妇人跟着只会拖延了行程,再说坚儿也小,将他一人留在晋阳镇,我于心不忍。呜呜呜……”丞相夫人说着,失声哭泣起来。 “娘亲……不哭……”边上正在玩耍的幼童听到母亲的哭声,赶忙起身拽了拽母亲的衣襟。 “叔祖母且放心,此次朝歌一行,我定亲自前往丞相的陵寝祭奠他老人家一番,将你与小王叔的情况告诉他,想必他老人家听到你二人的现状,一定会安息的。”姜林听罢,赶忙对丞相夫人说道。 “那就多谢首领了,如此一来,也算是去了我的一桩心愿。”丞相夫人赶忙朝姜林行了一礼。 姜林往边上迈了一大步,避开了丞相夫人的礼。见惧留孙上前又将幼童抱起,宽慰起丞相夫人来,赶忙向二人告辞。再这么下去,又惹得丞相夫人哭哭啼啼的,惧老爷子肯定是要怪自己没点眼力见的。 姜林出得院来,闻讯赶来的杨戬和黑石平二人已经在院外聊了许久。见姜林走了出来,杨戬赶忙上前朝姜林行了一礼。 “怎么样?申三、虎子几人的思想工作已经做好了?”姜林压低声音朝杨戬问了一句。 “首领,其实也没什么可做的思想工作。申三,虎子等人没有那么蠢,他们也知道此次即便来我晋阳镇的行动成功了,回去不说十成,有八成的可能会被费仲和王后杀人灭口,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女人和孩子更是难以逃脱毒手。” “现在我们识破了他们的计谋,意味着他们此次的行动已经失败,再加上他们还对我们泄露了费仲和王后的毒计,此事一旦被费仲和王后知道,更是没有饶了他们的道理。现在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我们手上,他们再不情愿也要按我们说的做。何况首领的一番谋划,确实是目前唯一可以保全他们家人性命的计谋。我只是开了个头,他们就都点头应允了。” “不过以我和唐亚部长的观察和判断,虎子那十人当中,有四人似乎有些不太可靠,想必是因为那四人的女人没有身孕的缘故,所以这四人表现的不如申三、虎子那么积极……”杨戬对姜林汇报道。 “是啊,你如此一说,我也想起那日虎子那十人的表现来。可是这样的情况,不知有何办法?”姜林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杨戬,又看了看边上的黑石平,开口问道。 “首领,这四人我觉得还是不要随你们返回朝歌城的好。首领既然有心收了这十人,那么这四人就不能让他们脱离我们的控制。倘若这四人有心放弃朝歌城的女人,我们便对其失去了控制。” “不如就以这四人在刺杀途中受伤不治,于返回途中死了为由,将这四人先扣押在晋阳镇,等你们此行将他们的女人救出并带回晋阳镇,到那时再让他们自己选择去留。不过到了那时他们恐怕没得选,虎子等人的家眷我们帮着救了出来,虎子那六人肯定是会死心塌地地留下。这四人的女人是被我们救出,恐怕感激之下,也会劝说自己的男人留下。” “但是,如果到了那时这四人还无心留下的话,首领,那么这四人就必须设法解决掉。如此不重情重义之人,迟早会成为祸害。要知道他们这些人知道不少我唐方的秘密,别的不说,光是郊、洪二位兄长的消息,不论泄露给谁,都会再次给我唐方带来无尽的祸害。”黑石平压低声音,朝姜林和杨戬说道。 姜林、杨戬二人听罢,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均生出一丝惊讶来。要知道此时的黑石平,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此前在多种场合多次表现出了腹黑的一面来,已经让姜林刮目相看。现在当着杨戬的面,又一次表现出足智多谋的特性来,随着年岁的增长,假以时日…… “首领,可否将这小子调到我和郊兄弟麾下来,和马六那小子换换,马六和他比起来,有点太傻……”杨戬朝姜林抱拳行了一礼,幽幽地说道。 “啊哈哈哈,不行,不行,坚决不行。”姜林望着眼前这个酷似自己后世好基友的小伙子,心中也是发出了无限的感慨。 “马六那小子傻不傻的我不知道,没眼力见肯定是真的。不过那小子表现出来的勇敢却是旁人无法替代的。万事开头难,马六身上那股子勇敢的劲头对你们开展工作是有用的。至于这个小子,你们千万不要打他的主意,不过我允许一众兄长可以随意教导他,假以时日,或许他能挑起一副重担也说不定。”姜林望着眼前这两名已经表现出来足智多谋的亲密伙伴,算是对黑石平刚才所讲述的一番计谋做了肯定。 “此次去朝歌,这小子我会放在家里,我将这小子暂时交到你手里。每日你除了去两位夫人那里替我守护着二位夫人外,也要多与杨戬和郊二位兄长多多交流交流,或许二位兄长会教导你不少东西。”姜林对杨戬和黑石平说着,三人一起朝远处走去。 此后的两日时间里,晋阳镇一切事物都在为姜林此次亲赴朝歌城做着准备。 包爽作为唐方首领亲卫队队长,承担起了一应的准备工作,而姜林则整日坐在厢房前的走廊上,陪着屋内的两位妻子、等待一应骨干来商讨后续的事宜来。 如此,两日后所有事情准备妥当,姜林命唐亚将虎子那十人中不太可靠的四人继续羁押在青石谷当中,然后带着虎子、申三等人、虞饕、胥郊两对兄妹、红石洪、红石魁以及莫礼红,带着一应的物品,吻别自己的两位妻子和儿子后,噙着泪水狠狠心朝南部进发。 第156章 古尧都之地新规划 “首领,我们在前面发现了一个定居点,上次我们去南边的时候并未发现有这处定居点,我们队长让我来向您通禀此事。”正在行进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处在队伍中间位置的姜林边走边与虞饕和胥郊三人商量着什么,见队伍停了下来,姜林正欲打算派人去前面看看是什么情况,撒出去的前锋小队已经派人回来汇报前面发现的情况。 “距离有多远?”姜林问道。 “步行半小时。”那兵士忙答道。 “二位哥哥同我前去。”姜林说着,示意了一番,包爽便安排其他人开始原地休息起来。 此时距离一行人从晋阳镇出发已经有十余日的时间,前几日刚刚过了北边的太岳山,姜林特意命令队伍停留修整了一天,与虞饕、红石洪等人攀爬上了太岳山,仔细观察了一番周边的地理。 确如那日红石郊两兄弟、虞饕、胥郊几人所说,自太岳山往西南方,宽度约二十余公里,长度尚未可知的这片平原上,此时连一个像样的部落或者镇甸都没有,若是任由这片土地就这么空置着,迟早会被人垂涎。到了那时……太岳山上,更加坚定了几人尽快将这片土地控制在唐方手上的信念。 现在听闻前锋传回来的消息,姜林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子昂组织那些黎国遗民从大山中走了出来。 几人行进约半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抵达了前锋队伍隐蔽的地方。 “定居点里的情况可看清?”姜林待这支小队的队长汇报完情况,想了想开口问道。 “视力最好的明兄弟找了一处大树,对定居点内进行了侦察。定居点内以妇孺居多,只有少数几名青壮年。”那小队长显然是非常称职的,借着派兵士给后面的姜林传递消息的时机,也派人对定居点内进行了侦察。 “如此,想必定是那些黎国的遗民。”姜林对身边的虞饕、胥郊二人说罢,便朝着定居点的方向走去。 随着姜林等人接近这处定居点,定居点内的人也发现了有一支不大的队伍在靠近,纷纷变得慌乱起来。待姜林等人走近,只见这处杂乱的定居点内真的如同那队长所言,树枝、干木搭建的简易帐篷内,瑟瑟发抖的妇人垂着头将孩子约束在怀中,尚未了解这个世界艰险的孩童充满好奇地从母亲的怀中探出小脑袋来,观察着这些来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到底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未来。 “你们将兵刃收起来!”姜林转身对边上的兵士吩咐道,接着打算继续朝定居点深处行进。 “首领,会不会……有危险?”边上的小队长赶忙护在姜林身旁。 姜林看了看那小队长,又看了看地上一处简易帐篷内的妇人,蹲下身来摸了摸妇人怀中孩子的小脑袋,开口问道:“大嫂,你们可是黎国的遗民?” 那妇人听姜林开口,慢慢地抬头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姜林身边以及身后的几人,做思索状。 “大嫂,你们是不是黎国的遗民?”虞饕上前又问道。 “噌、噌、噌……”不待妇人开口说话,几名负责警戒的兵士纷纷抽出刀来。 “首领,我们被包围了。”身后的兵士传来了示警声。 “嘶……”姜林忙起身朝身后望去,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子手持各色武器,但大多是一些木质的长矛,将姜林等人围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处做什么?”对面的人群里,总算有人开口问了一句。 “你们是什么人?在此处做什么?”手持兵刃的唐方兵士朝对面的男子反问道。 “是我先问的!”对边的男子继续说道。 “这是我唐方的地界……” “这俩二百五……”听完二人的对话,姜林气得脸都绿了。 “这位兄弟,我等是北边的唐方去往南边的使者……”姜林从护在自己前面的两位兵士中间挤开一个缝,朝对面的人说道。 “可是姜首领?”对面的阵中一名男子的声音传来。 “呃……是,我是姜林。”姜林没有留意到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四处张望起来。 “放下吧,都放下吧,是自己人。”对面的人群中终于走出了一个人来。 “姜首领,我是丰啊,上次我随昂兄弟去过晋阳镇的。”待对面的男子从一群人当中走出,姜林终于认出了其容貌了,确实是上次去过晋阳镇的那帮人当中的一人,只是当时来人太多,未曾一一记得清楚。 “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吧。”丰将闻讯一起赶来的那些男子遣散后,朝姜林走了过来。 “丰兄弟,这些可都是当日你们言讲的黎国遗民?”姜林将身前的几名兵士扒拉开,指着周边杂乱的场面,朝丰问道。 “不是,这些都是霍部落的遗民,他们当日逃窜进入这西边和北边的大山当中,距离这古尧都之地较近,所以才这么快便汇集到这里。昂兄弟他们几人去了东边和南边的大山中找寻黎国的遗民没这么快的,尚需一些时日。”丰环视了一圈边上的状况,对姜林答道。 姜林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番,朝身边的小队长摆了摆手,那队长走到姜林身边,姜林在其耳边说了几句,那队长赶忙领命朝后面跑去。 “那现在你们汇集了多少人?情况都如何?”姜林朝远处看了看,自己没学过点兵之法,一时还真估算不出这片区域住了多少人。 “汇集了有不足三百人,其中妇人有一百五十余,孩童六十余人,其他的青壮年不等。我已经安排那些青壮再入附近的大山之中去寻找当日逃窜的那些人,这里我留了有五十余青壮年负责收集木材等物,多搭建一些简易的窝棚,另外就是负责日常的守卫。”丰想了想,朝姜林答道。 “丰兄弟,当日你们几人在晋阳镇承诺的加入唐方的事情可还作数?”姜林望着眼前这片难民营一般的定居点,一时心中没了主意。 “我……当然作数。”丰想了想,这才发现自己自从确认了姜林的身份之后,一直称呼的是“姜首领”,并且自始至终未行大礼。此时姜林如此一问,丰回过神来,赶忙就要跪下大礼参拜。 “丰兄弟误会了,我只是见你们这一众人如此惨相,心中有些……丰兄弟既然认可我这个首领,那么自现在起,我们就必须赶快行动起来。此次我从晋阳镇来确有别的事情去做,但一应的协助你们赶快安定下来、在这里规划、建造平阳城的人手我都带来了,他们会留下来协助你们。” “他们几人有民政、城建方面足够的经验,而你是这些霍部落遗民的头人,你们双方需要紧密的合作,尽快将足够这些妇人和孩童过冬的房屋建造好了。不知你……”子昂等人虽然当日承诺要加入唐方,但是事情过去了多日,并且这些人回去后会不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再说服,当日的承诺不再作数,姜林心中没底。 刚才丰自确认了姜林的身份,称呼的是“姜首领”,姜林的心中也是一下没了底。现在见丰终于改口,并且对自己行大礼,总算是心里安定了些。 “首领你看看,我们这些人……还能再惨吗?晋阳镇的样貌我们几人都见过,旁的不说,光是那样的房屋,回来后我给众人讲述了一遍,大家都非常向往。现在首领能带人前来支援我们,谁若是不配合,我丰第一个不答应。”丰说着,便让出了视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姜林让进了定居点内。 正如丰所说,这个以妇人和孩童为主的定居点内部,惨相比外围好不到哪里去,因为设置这处定居点的时候,为了起到保护的作用,是将身体差一些、孩子小一些的人放在居间位置的。外围那一圈要么就是身体强壮一些的,要么就是孩子大些的,到了关键时刻能起一些作用的。 “粮食的情况如何?”此时是阳历的七月下旬,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这住的条件还不是最要命的时候,但是这么多人,不知道粮食储备的够不够,若是粮食不够,那可是要生大乱的。 “这三百余人汇集起来的粮食倒也够……但是若是想在此处开垦耕地种植的话,种子恐怕有些不够。不过这大山当中,这些人当日居住的地方的粟已经长成,不久会派人返回收割,到时候若是不够,还需再想想别的办法。另外就是分散到其他地方的人回来时不知道会带多少粮食,或许到时候加上他们带的粮食,还有富裕。但也有可能人多粮食少的话,到时候粮食又不够了。”丰掰着手指盘算了一番,朝姜林答道。 姜林听罢,倒也不置可否。不得不说这丰也算是一个有些能力的人,三言两语也说明了现状以及未来可能出现的情况。不过丰如此一说,姜林也想到了自己的一些失误。 此次出发,姜林带了虞饕、胥郊、红石洪和红石魁几名唐方的骨干支援平阳城的建设,但是别的却真的没想起来。比如丰刚才说的开垦耕地的工具、在晋阳镇已经使用一段日子的曲辕犁,还有那些工具,无法大批量的带来,至少带些样品过来在黎国和霍部落的一名当中找寻一些能工巧匠仿制也行啊。 也怪唐方内一直以来没有支援外部建设的经验,这些东西不说姜林,便是一众的骨干也没人想起来,真是长教训啊。 姜林正在做着自我反思的时候,包爽率队已经抵达这处定居点。姜林朝远处不远的一处空地指了指,丰以及刚刚抵达的红石洪等人,尾随着姜林、虞饕和胥郊三人汇集到那处空地,围成一个圈坐了下来。 当姜林将自己刚才所想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后,红石洪、虞饕、胥郊、红石魁等人纷纷红着脸垂下头来,懊恼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多。 “现在补救还来得及。丰兄弟,你们对这古尧都之地周边比较熟,你们可曾在这里发现过铜矿和锡、铅矿?”姜林见众人沉默的时间有点久,朝身边的丰问道。 “没有。古尧都之地这里霍部落世代相居,没听说哪里发现过铜矿和锡、铅矿的。”丰想了想,朝姜林答道。 “那有没有发现过一种红色的和黑色的矿石?”姜林想了想继续问道。 “好像发现过,但忘记是在哪里?不知首领缘何有此一问?”丰回答完姜林的问题,不解地看着姜林,不知首领为什么问这两种石头。 “二位兄长,平阳这里的情况你二人也看到了,现在需要你二人尽快将一应的民政方面的重担挑起来。具体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讲了吧。”姜林没有回答丰的问题,而是扭头朝虞饕和胥郊说道。 “嗯,我二人自会安顿好这些妇孺和接下来抵达的他人。”虞饕和胥郊二人对视了一眼,自打加入唐方以来,这是姜林第一次给二人正式指派活计,于公于私二人都要将这差事办好,才不枉姜林上一次花费那么大的气力,从虞国将二人救出的恩情。 “洪弟,你细细盘算一番,看看都需要什么样的工具,派人返回晋阳镇将所需工具取样过来,另外让扩兄弟那里派匠人过来,负责传授冶铁技术和铁制工具的打造技术,要尽快。”姜林对红石洪吩咐道。 “首领,你就不怕……”红石洪开口说道。 不等红石洪说完,姜林挥手打断了红石洪的话。“平阳城这里不是旁人,事情利害关系说清楚了,不会出差错的。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平阳城这里需要工具,你尽快安排人返回晋阳镇通报我的命令。” “遵命!”红石洪知道自己姐夫的脾气。自己的这位姐夫一直强调“民主集中制”,该民主的时候民主,该集中的集中,像姜林刚才这番说话的语气,那就是该集中了,自己再多一句废话,姐夫又要拔刀了。 “丰兄弟,你在众人当中打探一番,将发现那红石和黑石的地方标记出来,将样品取回。等晋阳镇来人查验过样品后,不久你就知道我缘何有刚才的一问。”姜林朝丰吩咐道。 丰与姜林打交道时日尚浅,还不知道姜林的脾气,但见刚才姜林的几番命令下达下去,边上的众人都是干脆利索地领命,知道这可能就是姜林的行事风格。既然自己已经决心加入唐方,那还是按照众人的方式赶忙领命的好。 丰想着,起身抱拳朝姜林行了一礼。 第157章 虎子申三演技非凡 “一切先以保障妇孺冬季的住房和粮食生产为要,此为最基本的要求,至于其他的,等我从朝歌城回来再说。若是西岐有使节过来,一切接待工作就交给魁兄了,若是西岐那边应了我的条件,二位小妹可要早点做准备。诸位,我就此别过了。”在古尧都之地驻留了两日的姜林终于将一应事物与丰等人规划了个七七八八,申三那里又催促了几次,距离费仲给的时限确实很近了,万一路上再有其他的事情耽搁而误了期,那自己这一大帮人的努力可真是白费了。 姜林与众人道了别,至此就剩下申三、虎子等七人,以及包爽等负责此次护卫的二十名骑兵队伍,还有莫礼红这位医生。二十九人路上的物资补给都在马背上驮着,比之前确实快了很多,但是自古尧都之地,即后世的平阳城、临汾市开始,就要朝东方行进,继而要穿过一片大山往东行进到已经夷为平地的黎国故地,即后世的上党地区、长治市。再继续往东穿过太行山,出几个叫不上名的陉口,便能直抵位于后世河南安阳市的朝歌城。但是这一路的路况想必大家都知道,那是极其难走的。 好在这条路申三已经随着申公豹走了好几遭,哪里的路好走,哪里有水源,哪里能捕获到猎物,有了申三这个向导,这一路上并没耽搁太多的时间。 当队伍过了子昂等人当日守卫的滏口陉,遇到了商国边境上的卫,至此距离朝歌城便再有不足两日的路程,而此时距离费仲给的时限只有五日的时间。 唐方首领前往朝歌城面见商王这位此时华族的最高统治者、天下共主的消息边境上的卫必须第一时间快马赶往朝歌城进行禀告。 至此已经进入王畿之地,并且后面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道路,时间完全可控。整个队伍的心都放了下来,在此再驻扎一日,姜林需要与申三、虎子等人再做最后的一次演练,将沿途走来每日晚上一起忙活的到了朝歌城该怎么应对费仲的经过再进行一遍,之后申三和虎子等人便要先于姜林两日抵达朝歌城,而两日后,姜林便要派人秘密入城寻找自己的豹哥出城来,二人将一应的事情讲述明白后,便是姜林亲自面见商王的时候。 “费仲大夫,我等此行已经圆满地完成了你所交代的任务。只是碍于当时的形势,那两人的头颅来不及割取,还请费仲大夫能够体谅。” “家主,确如申三兄弟所言,我等已经圆满地完成刺杀任务。你也是知道的,两名标的人物身份特殊,唐方对其保护非常周密,有四名兄弟在与对方护卫搏斗和逃跑的过程中不敌,受了重伤,于途中不治身亡……” “虎子兄弟,你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再沉痛一些就再好不过了。” “费仲大夫,我已经完成你所交代的任务,还烦请你按当日所说,将说好的剩余的报酬交付。另外我的妻、儿,烦请你尽快释放……哦,对了,此次回来,我特意转道去了一个密友那里,将此行的详细经过对我那密友言讲清楚。费仲大夫,倘若我及我的家人在十日内不能抵达我那密友那里的话,我那密友会将我此前言讲的事情亲自赴朝歌城中对国师申公豹言明,由国师大人上报给大王。” “申三兄弟,你在言讲这番话语的时候,眼睛一定要死死地盯着费仲,眼神也一定要坚定,万万不可躲闪,即便费仲盯着你们看,眼神也不要有所飘忽不定。哎,对,就这样。刚才的这些话你们已经说了十余次,正所谓谎言重复百遍也会变成真的,我们虽然没有重复百遍,但今日你们这一番话语说下来,较前几次言讲的时候确实如同真的一般,几无漏洞。” “你们内心里一定要坚定一个事实,就是那两人确实已经被你们刺死,任费仲还有他人怎么诈你们,你们几人都要一口咬定。只有你们自己相信了这一事实,才能将话说得真切。那两人的骨灰盒我不是给你们看过了嘛,里面装的确实也是人的骨殖所焚化后的灰烬。你们看我的眼神和表情,是不是像死了小舅子一般的伤痛不已。”姜林说着,环视了在座的众人,让大家好好看了看自己的神情。 “首领,你这眼神里仿佛充满的是喜色,并未有伤痛之情。”边上的包爽看了看姜林的神情,对姜林说道。 “哦?是么,可能是眼见马上要抵达朝歌城,心中一喜,有些松懈了。我调整一下……现在呢?”姜林又让包爽看了看自己的神情。 “好像……还是喜色。”包爽又看了看,摇了摇头说道。 “你这名字取的有问题,还包爽包爽,让人一点都不爽,应该改为包不爽才对。你去给申三兄弟他们安排两日的粮食,他们明日一早动身,我们再说点别的事。”姜林朝帐门指了指,将包爽打发出去。 “我刚才的意思呢,就是你们与费仲见面的时候一定不要心虚,你们越是表现的无畏,费仲才越会相信你们所说的话。虎子,将你们要说的再说上一遍来。”姜林回到自己的位子,坐定后指了指虎子。 “家主,我们行动完成后申三兄弟才告知我们行刺对象的身份。家主,此次你可能要惹大麻烦了,若是这消息传回朝歌城,恐怕大王定会深究的,我想我等几人想必也会就此成为家主的心头之患。回来的路上我们恰好遇到了一位故友,我也学着申三兄弟的办法,将此行的经过对那故友说了个明明白白……家主请放心,只要家主放了我们六人的女人。哦,还有死去的四名兄弟的女人,这也是他们念叨了一路的事,不成想成了他们的遗愿。十日后我们抵达我那故友之处,此事便再也不会有人提起,但若是到时候后我们抵达不了,我那故友与朝歌城内的贵族也是有些交情的……”虎子清了清嗓子,将已经演练了多次的话语又重复了一遍。 “虎子,你们与申三兄弟不同。申三兄弟是因为刚死了爹娘,加之妻儿在费仲手中为质,所以申三兄弟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要表现出一副软弱的神情来。一来是想起费仲的作为,对费仲有些恐惧,二来就是怕费仲真的铁了心害了自己的妻儿,所以会有一丝祈求的意思来。但你们几人不同,再怎么说,你们放不下的只是你们的女人,是未有名份的,虽然你们几人确实重情重义,为了自己的女人和腹中的孩儿甘愿再返朝歌来冒险,但在费仲面前你们要表现得强硬和混不吝一些,才符合你们过往的经历来。”姜林起身围着虎子转了一圈,将虎子弯下的腰往前顶了顶,让虎子直起腰杆,又走到虎子的正面,看了看虎子的神情,对虎子说道。 “你们几人也记住,若是费仲或者旁人问起此事,一切以虎子刚才所说的为准,切不可露出破绽来。”姜林见虎子的神态和神情终于符合了自己的设想,便朝边上的几人望去,继续交待道。 “我等遵命。”其他几人忙行礼答道。 “索要封口费的那番话你们再说上一说。”姜林接着对申三和虎子二人说道。 “姜首领,就是……”此时,申三和虎子二人同时开口。 “怎么了?”姜林见虎子和申三二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忙问道。 “你让我们每人朝费仲要二百朋贝币的封口费,二百朋贝币的安家费,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如此算下来,加上死去的那四名兄弟,我们要费仲一下子出四千四百朋贝币,这可能会要了费仲的老命啊。万一费仲拿不这么多贝币,无奈之下起了杀心该怎么办?”申三想了想,朝姜林说道。 “这个便是要结合前面的那番话语,以及后面你们几人的行为来操作的。这价码肯定是不能再变了,一人四百朋贝币,说起来多,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按你们所说的要找一个没人能认出你们的地方改头换面重新生活,四百朋贝币多吗?好像是有点多哦,但你们越是要的多,越是咬定不松口,越是能证明你们的此前所说的刺杀成功以及将事情讲给了密友的话的真实性,这叫底气。” “你们给费仲一日的时间筹集贝币,这一两日的时间,你们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正常生活、正常走动即可,费仲这一两日的时间定会派人跟踪你们,观察你们的表现。见你们如此,结合你们咬定的价码,只会相信你们所说的都是真的。”姜林又将其中的道理对申三和虎子等人言讲了一遍。 “姜首领,就是……唐方真的能接受我们吗?”姜林说完,虎子思索了一番,朝姜林问询道。 “我唐方的情况你也见了,确实非常缺人。你们几人身强力壮的,并且都在军中效过力,到了唐方自然是大有用武之地。难不成你们对我唐方没有感觉,不想去我唐方不成?”姜林摸着下巴,琢磨着虎子这一番话的意思来。 “不是不是,我等愿意去。只是我等在晋阳镇的时候确实得罪过姜首领,姜首领一直未曾惩罚我们。现在不但……还……只是请姜首领日后若是真的想起惩罚我等来,不要牵连我们的女人和孩子,给我们几人留下点血脉,我虎子即便做了鬼也会护着唐方的。”虎子听完姜林的话,忙弯腰行礼,答道。 “这他x的又是一个包爽,话都不会说。意思倒是没错,只是听起来真是咋听咋别扭。”姜林听罢,腹诽了一阵。 “只要你们日后安心在唐方扎根,完成你们自己的本职工作,那次的误会又有何不能化解的?再说我岳母大人当年是你父亲护卫着送嫁进的朝歌城,可以说你父亲对我妻子一家是有些恩情的。我妻已经多次告诫过我,不可对你们这些东伯侯国的兄弟们有所怨恨,我若不从,我妻都饶不了我的。”姜林见虎子仍有些担忧,赶忙打起了感情牌来。 “多谢王女,多谢姜首领。”虎子等六人听罢,忙跪地行起大礼来。 姜林见虎子等人表态完毕,忙起身上前虚扶了一把,算是替几人最后又服下了一颗定心丸。只是见虎子等人和姜林如此如此,边上的申三有些局促起来,几次想插嘴,都没张得开。 “申三兄弟是不是也有什么想说的?”姜林安抚好了虎子等人,见申三的神情,冷冰冰地问道。 “姜首领真的能容下我这卖主求荣的人?”申三知道现在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在朝歌城待下去了。 那日姜林已经说的很明白,此次刺杀事件最终的黑锅必须有人来背,这黑锅此时还不能让费仲来背,只能让申三来背。姜林入城将一应的事情经过交代完毕,便是商王发下海捕文书缉拿申三等人的时候。到了那时,别说朝歌城,便是这王畿之地以及此时还心向商王的方国和诸侯国都会有所动静,因为这次的刺杀事件的标的可是实实在在的王子,两位。那可是商王的雷霆之怒,所以悬赏不会在少数。 那些整日以追缉被通缉之人,靠悬赏金过日子的游侠儿和混混们怎么会错过这么大的一个发财致富的机会。可以说普天之下,申三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安身的地方。只有唐方,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申三带人去唐方的晋阳镇行刺了两位王子,最终却在唐方的晋阳镇寻得落脚之地。任谁也不敢这么想,任谁也不敢这么干,所以当日姜林只是开了个头,申三便知道唯有唐方晋阳镇不会被那些想要自己命的游侠儿所注意到。 “我知道,你也是被费仲所逼迫的。你即便从第一次就不从那费仲,费仲也有一百种办法让你屈服。这不是你的问题,这是这个残酷的时代的问题。只要你日后不再犯这样的错误……但是你若再犯,我会让你悔不该当初。”姜林也给申三服下了一颗定心丸。 姜林说完,申三跪伏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 借着营造好的气氛,申三和虎子等人又将索要封口费和安家费的经过演练一番,最终姜林觉得几人的演技已经可以和德华、学友媲美,便吩咐众人准备明日的事情来。 第158章 费仲搬石砸自己脚 费仲大夫现在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就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一晚,费仲几乎没睡,脑袋都好像大了一圈。昨日傍晚申三和自己的家奴虎子他们终于在自己提心吊胆近两个月,完成了王后交代的那个秘密使命从唐方回来了。本来以为这些人回来,自己终于能松口气,结果二人的一番话语刺激得费仲的三叉神经一跳一跳地痛个不停,这一晚怎么可能睡得安心? 本来最近的日子就不好过。 虽然自己现在在恶来的协助下,已经几乎掌控了朝堂、大有再进一步能当上丞相的可能,但是费仲自己也知道,这主要是那些颇有治政之能的贤良之臣迫于王后的淫威,此时只顾着明哲保身,这才退出了和自己争这丞相之位。 但是明面上这些人虽然退出了和自己的争斗,但暗地里,在大王的默许之下,这些人没少给自己使绊子。便说这国库,往年比干王叔任丞相之时,哪有这么空虚过。当然了,那时候有比干王叔和一众老臣当政看家,即便是大王也不敢太过肆无忌惮地花销。并且王畿之内的税赋、各方国、诸侯国的进贡之物被打理得明明白白的,任谁也不敢在这些事情上面偷奸耍滑。 但再看看现在,自去岁比干王叔被赐死,箕子王叔被放逐后,其他老臣在朝堂之上纷纷缄默不语。私下里各处的税官借着各种机会克扣各处收上来的税赋,而国库之内长久无人盘查,那些守库的大小贵族也开始偷偷摸摸地将国库内的财货据为己有。 便说月初这次依照惯例对上半年的国库收支情况的盘点,结果便是让自己这个实际上的执政官头大如斗。现在王后要重启鹿台的建造工程,自己拿什么去应对? 可是,王后那里现在已经跟走火入魔了一般,任谁也劝阻不了。没有办法,昨日自己率人亲赴鹿台工地,仔细核算剩下的工程需要的奴隶和财货的支出情况,这一算不要紧,拿到刻画在龟甲上的结果,费仲的手都在颤抖。 硬着头皮回到家中,不待喘口气找恶来等几个往日沆瀣一气的同僚琢磨琢磨再以什么样的名目加征赋税,管家便将申三、虎子等人返回的消息悄悄地汇报了一番。 这几个往日看似老实巴交的货怎么出去一趟,变得如此鸡贼?家里的家丁早就演练不少次,等着申三等人返回后,等这几人交了差,便将这帮人尽快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但现在却变得非常麻烦,昨日申三和虎子等人回来后,在后院的密室中几人交谈许久,费仲终究没有下定决心发出让家丁出来干活的信号。原因无他,申三和虎子等人仿佛换了个人一般,怎么变得如此强项、如此聪慧,竟然也学会了来威胁自己。 费仲现在压根就顾不上去确认申三等人此行的行动是否已经成功,费仲现在头疼的是该怎么应对下面的状况。虎子与他那帮兄弟出去的时候是十个人,现在只回来了六个人,申三和虎子昨日口中所言的密友、故友,是不是就是这四个人?这四个人现在到底在哪里?这十一个人若是不能一网打尽,但凡有一个人漏了出去,后果真的就不堪设想啊。 “四千四百朋贝币,就一日的功夫,去哪里筹集。他x的……”费仲揉着红肿发酸的眼睛,打算找下人给弄点东西果腹,然后赶快补一觉,睡醒了还得找恶来他们赶快帮着拿个能稳住王后娘娘和这帮泥腿子的办法来。 “吱呀……”费仲从屋内打开了房门。 “啪……”一个耳光重重地落在了费仲的脸上。 “大胆……”这一耳光将费仲彻底打醒了。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地上的仆人头都已经磕出血来。 “你今天不给我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定让你不得好死。”费仲转身回到房中打算取自己的佩剑结果了这个不开眼的下人来。 “家主,家主,是王后娘娘急召你入宫商议秘事,小的是来向您通禀消息的,正要敲门之时,不想家主自己打开了房门,这才一巴掌拍在了家主的脸上。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地上跪着的仆人开始自己抽起自己的大嘴巴来。 听到王后娘娘的名号,费仲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前来传达命令的卫士还在门房等候,说是王后娘娘的懿旨,命卫士亲自带你入宫。家主,您赶快准备准备吧,您这一身疲惫之色,娘娘见了定会动怒,小的这就去着人为你沐浴更衣?”地上的仆人脸已经肿成猪头,听费仲的语气有所缓和,赶忙试探性地问道。 “速去准备。”费仲说罢,地上的仆人磕了一个头,赶忙起身朝前院跑去。 在仆人的伺候下,沐浴更衣后的费仲不敢过多地耽搁,在一众王宫卫士的护卫下直接来到了王宫后花园。 “费仲,你怎么耽搁如此长时间?”不待费仲行完大礼,朝歌王宫后花园凉亭内的苏妲己已经有些怒意。 “禀王后娘娘,昨日发生了些事情,臣下彻夜思索,未曾休息,所以浑身倦怠。卫士来召臣下之时,还是家奴提醒臣下浑身腥臭不可面见王后娘娘,这才重新沐浴更衣一番,因此耽误了时间,请娘娘责罚。”费仲知道苏妲己的秉性,此时如果顶嘴,那断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索性直接了当地认起罪来。 “发生了何事,让你彻夜未眠?”苏妲己今日急召费仲来是有要事相商,敲打敲打便可,一味的在这些旁枝末节上浪费时间可不行。 “是……”费仲说着,扭头朝左右的侍女、卫士看了看,坐欲言又止状。 “你们都退下,在园外守候,任何人不得靠近后花园,便是大王来了,也先通禀。”苏妲己下令将园内其他人遣走。 “娘娘,去唐方的人回来了……”见一众侍女和卫士出了后花园,费仲又朝苏妲己行了一礼道。 “哦?是……事情完成了?”苏妲己听完费仲的话,想了想,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听他们说,完成了。”费仲忙答道。 “听他们说?你没有亲自验看那二人的头颅?”苏妲己听罢费仲的话,有些狐疑起来。 “娘娘,那几人说在行刺时,惊动了那二人的护卫,殊死搏斗之时,还伤了我四名家奴,那四名家奴伤重不治,死在了回来的路上。所以当时根本没有机会割取二人的头颅回来验看。”由于天气炎热和心中的惊恐,费仲的额头已经渗出许多汗珠。 “哦?是这样。那其他的人你解决了吗?昨日夜里你就是在忙活这件事吧?”苏妲己听罢费仲的话,倒也没有发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费仲的话确实也合情合理。 “没有……”费仲撩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压低声音说道。 “大胆,费仲,我已经和你强调多次这些人回来无论成功与否,立刻动手除去以绝后患,你为何不听我的命令?”苏妲己听罢费仲的话,从凉亭中的竹床上起身走到费仲身边,口水已经可以溅到费仲脸上。 “娘娘,这几人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不知为何都变得阴险狡诈。那申三,说是在入朝歌城之前去了一趟他的密友那里,将咱们干的事讲述给了他那密友,还说若是他和家人再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他那密友定会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知国师申公豹,由申公豹转呈给大王。我那家奴说路上遇到了他的故友,他将咱们干的事也讲述给了他的密友,若是他们和他们的女人十日内没有抵达他的故友处,他的故友也会将此事转达给朝歌城内的某位贵族。” “按他的说辞,我那家奴有四人死在了回来的路上。但听他们如此一讲,臣下怀疑那四人定是在朝歌城外的某处隐藏了起来,等申三这七人回来接了他们各自的女人、孩子,取了贝币出城与他们回合。我若不应,将这七人处死,那四人定会将咱们干的这件事设法传达给大王。到了那时……”费仲已经不敢往下想。 “真是岂有此理,你不是说你这十名家奴唯你命是从吗?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不是说那申三……百十来朋贝币倒是小事,这十几人若是还活在这世上,咱们做下的事可就随时会被大王得知,到了那时候……”苏妲己的心绪也有些乱起来。 “娘娘,现在不是百十朋贝币就能解决的了。那申三和我那家奴开口要每人二百朋封口费,二百朋安家费,连那死去四名家奴也要。十一个人,便是四千四百朋贝币。说他们拿了这贝币,去一个没人能认得出他们的地方来,就此改头换面安心过他们的日子,再也不会回到王畿之地来。”费仲忙将昨夜申三、虎子等人与自己交谈的内容对苏妲己讲了一遍。 “这几人为何变得如此有恃无恐?难道他们真的完成了你交代的事情?所以才……”听完费仲的讲述,苏妲己却也冷静下来,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开始分析起来。 “娘娘,这几个泥腿子只给了臣下一日的时间。他们说他们回来的时候,感觉后面一直有人追着他们,所以他们打算拿到贝币后尽快离开朝歌城去逃亡。”费仲见苏妲己安静下来,忙继续将后面的事情讲了出来。 “他们真这么说?”苏妲己听罢,有些惊讶地问道。 “他们真这么说?我那家奴好像以前在哪个方国的军中效过力,是懂得追踪之事的,他若如此说,想必定不会差。”费仲忙答道。 “那就对上了。”苏妲己握了握双拳,斩钉截铁地说道。 “什么对上了?”费仲不明所以。 “你昨日去了哪里?”苏妲己扭头瞪了一眼费仲,恶狠狠地问道。 “臣下昨日亲赴鹿台工地,核算鹿台工程重启所需花费。”费仲忙将昨日的工作向苏妲己汇报道。 “昨日北卫传回来的消息,唐方首领姜林于前日已经抵达北卫,休整两日后将入朝歌城觐见大王。我当时听闻消息,想遣你入宫向大王争取到这个接待唐方首领的事来,一来可以打探一下这姜林来朝歌城到底来做什么,二来想让你和他拉进一下关系,将申公豹挤出去……可是恶来大夫说你昨日一早便出了城,不知去忙什么。后来大王收到消息,还是将接待的事交给申公豹,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就错过了。现在你如此一说,可见这姜林一行人确实是循着申三等人的行踪来的,但他到底为何而来?”苏妲己像是和费仲在交谈,说道最后,又有些自言自语道。 “嘶……这还真是有点匪夷所思啊。娘娘,申三那几人不能再耽搁了,得赶快离开朝歌城才是。若那姜林真的是追踪申三来的,那后果不堪设想啊。”费仲的额头又渗出了一层汗水来,这次应当是惊吓的。 “你说的不错,你现在出宫,尽快将申三那些人打发离开朝歌城。记住,你亲自前去,记住他们离开的方位,日后……回城后去找恶来,赶快想一个借口掺和到接待那唐方首领姜林的事上来。我要知道那姜林来朝歌城的所有细节。”苏妲己思索一番,朝费仲下令道。、 “可是,娘娘,那申三等人要四千四百朋贝币才能打发得了,臣下去哪里筹这么多贝币啊。”费仲已经跪在地上,开始朝苏妲己磕起头来。 “费仲,你少在我面前哭穷。往日里你和恶来二人没少从鹿台的建造中分润好处,你当我不知?现在让你出点血你就不乐意了?”苏妲己瞪大了眼睛,朝费仲吼道。 “娘娘冤枉啊,鹿台是大王和王后娘娘日后的颐养之所,臣下不敢做任何非分之想。恶来大夫那里也和臣下一般,所以娘娘刚才所言,真的是冤枉臣下了。臣下家中妻妾众多,花销巨大,已经一贫如洗,真的无法筹集这么多贝币。请娘娘明鉴。”费仲已经变成了哭腔。 “好了好了,本宫的私库中还有些贝币,先借你将此事平息。日后尽快归还给本宫。”苏妲己甩了甩手,费仲知道这是苏妲己不耐烦的表现。 “臣下……谢娘娘。臣下告退。”费仲咬了咬牙,强打着精神朝苏妲己行了礼,退了出来。 “哎……”出得王宫来,费仲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天,突然觉得天晕地转,这是昨日一夜未曾休息的缘故。边上的仆人忙上前扶住费仲,将费仲附上了车。 “这王后娘娘还真是一毛不拔啊,本想让她也出点份额,不成想三言两语便将我打发了。算了,鹿台的建造要重启,势必要加赋税,亏进去的这四千多贝币,怎么也能找补回来。”心灰意冷的费仲坐在车中,暗暗下了决心。 第159章 闻仲太师爱凑热闹 “贤弟,你怎么来朝歌城了?”入夜后,乔装打扮了一番的申公豹终于在一众家丁的掩护下,顺利地出了城来。 在距离城门一公里处的一片密林之中,姜林已经等候多时。 “你来觐见大王的消息大王昨日已经告知于我,我便是负责接待你们一行的官员。北卫不是说你们明天才抵达吗?怎么今天你便找人将我约出城来,还说不要被他人发现?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此神秘兮兮的?”申公豹知道姜林的德行,也没过多地客套,便径自找了一处石头坐了下来。 “豹哥,你可害惨我了。”姜林也不和申公豹寒暄,朝边上的包爽指了指,包爽赶忙率人将这片密林严密监控起来。 “贤弟何出此言?”申公豹有些发愣。 “你手下有个叫申三的,现在何处?”姜林回到自己刚才坐着的那块平整的石块旁,气定神闲地又坐了下来。 “申三……我想想。月余前……哦,就是我上次从唐方回来的前一天夜里,他家城外的老宅失火,申三父母亲命丧火海,我允许申三守孝两月。哦,对了,大王还说让我天转凉了再去一趟唐方,给二位王子新婚以及王女诞下麟儿送上贺礼,没想到你这就来了。你问申三干嘛?”申公豹不以为然道。 “这俩月你可见过他?”姜林继续问道。 “我……到底发生了何事?这申三只是我手下的一个管事,最多和贤弟的手下打过交道,贤弟怎么知道申三此人的?”申公豹有些紧张起来。 “那申三这俩月,去了一趟我晋阳镇,你知道吗?”姜林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他去你唐方干嘛?”申公豹听完,惊讶之下忙站起了身。 “豹哥啊,以后没事的时候,多关心关心你的下人,知道吗?俩月了,你没见申三,也不派人去探望探望?那申三,早已被费仲收买,带着十名壮汉去我晋阳镇刺杀二位王子。我这次来朝歌城,是将二位王子的骨灰送回安葬的。”姜林坐在自己的石块上一动不动、语重心长地对申公豹说道。 “啊……二位王子遇刺……这个申三……贤弟啊,你可要救救哥哥啊。两位王子遇刺,我申公豹难辞其咎啊。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咱们连夜离开。大王若是知道了,还不得将我生吞活剥?快走。”申公豹听罢,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着急之余赶忙转身准备返回朝歌城。 只是姜林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竟然还发出笑声来。 “贤弟,你莫不是傻掉了?两位王子遇害,你也脱不了干系。将二位王子的骨灰送回是能抵掉你一部分罪过,但大王盛怒之下,你还是要受到一些责罚。贤弟,别傻笑了,将二位王子的骨灰派人送进城就行了,我这就回去收拾家中细软,咱俩连夜逃吧。”申公豹走上前开始拽起姜林的衣袖来。 “哎呀,豹哥,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二位王子并未遇害。”姜林推掉申公豹的手,嬉皮笑脸地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二人的骨灰……”申公豹彻底懵圈了。 “豹哥,事情是这样的……”说着,姜林将申公豹按着坐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对申公豹言讲了一遍。当姜林讲完之时,申公豹还在久久地沉思着。 “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二位王子真的没死?”约莫二十分钟过去了,申公豹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姜林问道。 “那俩货刚和各自的心上人完婚,正是人生当中最美好的时候呢,哪能就这么轻易地死了。不信,你看我这眼中有没有死了小舅子的悲伤之情。”姜林拍了拍申公豹的肩膀,轻松地说道。 申公豹听罢,起身从边上的兵士手上拿过火把,走到姜林身边仔细看了看姜林的眼睛,说道:“你这眼中确实充满了悲伤之情,任谁一眼都能看得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呃,可能是我这两日为了防备进了朝歌城见了旁人露馅,练得有点狠了。我调整一下,现在呢?”姜林想起那日听了包爽的话之后,自己这几天特意想一些过去不开心的悲伤往事,将心情搞得有点沉重。 “贤弟,你真的没骗我?”申公豹担忧后面的事情,不再和姜林过多地纠缠这些旁枝末节。 “豹哥,我真的没骗你。我这次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王后和费仲等人彻底相信申三他们将二位王子刺死,以后别再时不时地派人来我晋阳镇捣乱就行。我唐方百废待兴,现在真的不能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面。”姜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先坐了下来。 “那需要我怎么做?”申公豹背负着手想了想,彻底明白了姜林的目的。 “豹哥,你在我觐见大王之前,先与大王密会一番,将事情的真实情况告知大王,让大王心里有个准备。然后请大王在我入宫觐见之时,严厉呵斥你我二人,亦可适当惩罚我二人一番。总之,就是在众人面前一定要表现得真得如同两位儿子遇刺了一般的悲痛、愤怒。如此,王后和费仲他们才能相信郊弟、洪弟二人确实已经死了。大王再给二位王子举办一场隆重的葬礼,盖棺论定,这俩人就此便在这世上彻底消失了,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姜林凑到申公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这个……好,容我琢磨琢磨,天亮就进宫。那申三人现在何处?可否交给我处置?还有费仲那十个家奴,你会怎么处置?”申公豹听罢,微微一思索,朝姜林答道。 “申三和费仲的那几名家奴我已经派他们去见了费仲,昨日傍晚收到的回信,他们已经从朝歌城撤了出来。豹哥,你就此忘了申三吧,这些人我会容许他们加入我唐方。”姜林想着昨日提前布置在朝歌城南门外的兵士传回来的消息,申三、虎子等七人昨日傍晚已经携带十多名妇人、孩童出朝歌城南门,朝着大河的方向走去。 这也是提前约定好的路线,这些人一旦脱身,将朝着朝歌城南方行进半日,之后便转道朝东行进半日。之后便会绕一个大圈,最后躲开北卫,过滏口陉。那里姜林留了一个五人小队,到时候会带着这些人先行返回平阳城那里,再等候姜林返回。 “这样卖主求荣的人你也敢接纳?看来你这唐方还真是缺人啊。”申公豹看着姜林,摇摇头,朝姜林摆摆手,出了密林返回城中。 姜林目送申公豹离开,打了一个呼哨,包爽赶忙将散开警戒的兵士召集起来,迅速返回五公里开外的驻地,开始为第二日入朝歌城做起准备来。 且说这一晚申公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第二日入宫并未向商纣将姜林的那番话道出,只是禀告了唐方首领已经抵达朝歌城外驻扎,正午时分便率人出城将唐方首领迎进城来觐见大王。 按此时的规制,像唐方这样规模不大且远离王畿之地的小方国,其实是不用觐见大王的,就是连每年的朝贡之品只需派队送来缴入国库便可。若是方国首领来觐见大王,需要负责接待的官员按方国的等级以及先后顺序安排,那个时间可能会有点久。 但这唐方首领姜林乃是商王的女婿,虽然这王女早已经疯癫,且王女的嫡母姜王后早已经过世。但难测帝王心,王女顺姬早年可是大王的掌上明珠,现在大王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敢冒险去测试。别的先不说,便是这负责接待的官员,大王钦定的可是国师申公豹。所以当申公豹从王宫出来,下面低级别的官员早已经将一应的接待事项准备完毕。 见时候不早,众人簇拥着申公豹朝城北走去。只是在路过街市时,申公豹特意派人去多多购置了些麻布。 “禀大王,太师在宫外求见。”送走申公豹,用罢早食的商纣在侍女的服侍下刚刚沐浴更衣,穿上大朝会时才会穿的礼服回到王廷,想趁着这个空隙假寐一会,等着接见自己的爱婿。屁股还没坐热,卫士进来通报道。 “太师……哦,还是请进来吧。”商纣对卫士说完,赶忙起身整理了整理自己身上的衣物来。 太师闻仲,三朝元老,在纣王的祖父商王文丁时期便是朝中重臣。为保商朝基业,殚精竭虑,东征西讨,镇朝歌江山、稳殷商气数,为人刚正不阿,甚有威望,对商朝忠心耿耿,有先王帝乙赐予的打王金鞭,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纣王亦敬重和害怕。后世俗语“文足以安邦,武足以定国”中的“文”指的就是闻仲。 不待太师闻仲入得王廷,商纣已经走下三级玉阶,于王廷正中等候,可见这闻仲太师是此时这商王朝中为数不多的被商纣如此敬重的老臣。 “老臣不敢受大王的降阶之礼,请大王回銮。”入得王廷的闻仲太师见商纣立在王廷当中,赶忙避到一边弯腰行起礼来。 “寡人自幼便受太师教导,自继位以来,太师更是为了这天下稳定常年奔波于外,寡人怎敢在太师面前如此无礼?”商纣说着,微微顿了顿首,算了对自己的这位师父还了礼。 “太师月前北伐回朝,寡人已经吩咐众臣子不得惊扰太师,着太师好好休养身体。今日太师缘何入宫,可是对寡人有所指教?”商纣想着闻仲太师驻守北地多年,将北地的一些反叛的小方国和诸侯终于收拾服服帖帖,这才于一个月前返回朝歌城的盛况,心有担忧地询问道。 “老臣多年未曾回朝歌城,这些时日老臣休养之余,听到一些大王这些年来的作为,所以想……大王今日可是要接见外臣?”闻仲太师正要将自己这些时日听到的、看到的与商纣一一探讨一番,但见商纣今日穿的是大朝会的礼服,这决然不是为自己准备的。不是大朝会的日子,商纣如此穿着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有外臣觐见。 “是,去岁唐尧故地附近生出一个小部落,寡人封其为方国,赐名为唐。姜氏……所生之女顺姬,寡人已经下嫁给唐方首领姜林。今日是那姜林第一次入朝歌城觐见。”商纣后背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忙答道。 “那老臣改日……”闻仲太师弯腰行礼,准备告辞。 “大王,大王,不好了,不好了。国师申公豹与唐方首领姜林……”闻仲太师的话尚未说完,门口的卫士慌里慌张地跑进王廷,跪地大声说道。 “他俩怎么了?”商纣正要对卫士发作,但想到卫士刚才口中所言,忙开口问道。 “国师申公豹出城迎接唐方首领一行,之后所有人披麻缟素,朝着王宫来了,马上就到宫门口了。”卫士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说道。 “什么?披麻缟素?这姜林是来奔丧来了?寡人还没死哪!”商纣的无名之火顿时涌了上来。 “大王先不要动怒,且不说这姜林缘何如此,听卫士言负责接待的官员是国师申公豹。姜林不懂礼,难道这申公豹也不懂礼?可见此事另有蹊跷。老臣今日索性无事,且陪你一起看看这俩人到底干什么好事。”本来想告辞的闻仲太师听完卫士的话,顿时来了兴趣。 这么多年驻守在北境平叛的日子其实是很无聊的,回到朝歌城后听到的也是关于商纣和新王后苏妲己的一些荒唐事。今日遇到了这更荒唐的一幕,闻仲太师摸了摸悬在腰上的打王金鞭,心想难道今日这申公豹和唐方首领姜林要尝尝我这金鞭不成? “禀大王,国师申公豹和唐方首领姜林已到宫门前,请求觐见大王。”又一名卫士进来通报道。 “叫进来,给太师赐座。”商纣听完闻仲太师的话,稳了稳心神,整理了整理衣物,回到王座前坐定,这天下共主的气势立刻便显现了出来。 第160章 初闻噩耗商纣晕厥 正午时分,坐北朝南的王宫王廷大门被卫士敞开,八月的阳光照在门前汉白玉铺就的地面上,角度很巧合地将阳光映入商纣的眼中。只见王廷大门里两个黑影佝偻着身子由远及近,慢慢地朝着王座的方向走来。 光晕造成商纣短暂的黑视尚未恢复,只听得“扑通”“扑通”两声,接下来便是商纣再熟悉不过的国师申公豹以及一名年轻男子齐声请罪的声音。 “臣下国师申公豹有罪,请大王责罚。” “臣下唐方首领姜林有罪,请大王责罚。” 商纣不得不侧了一下身子,避开反射到眼中的阳光,只见王廷正中,确有两名浑身披麻缟素的男子头垂着跪伏于地。 “哪位是寡人的爱婿?爱婿,这难道是你唐方之地最高的礼节?”虽然是大王,但是毕竟是长辈,加之自己的两位儿子、一位爱女目前在唐方之中受唐方首领庇护,刚才听卫士的通报,商纣确实有些生气。但就是这等待二人进来的功夫,商纣想起往日申公豹从姜林那里得来的几件旷世珍宝,再想到目前的现状,只能压着心中的火气,先将事情搞明白再说。 关于自己的这位女婿,国师申公豹和自己早就已经确定其非常人,加之这唐方距离王畿之地那么远,所谓十里不同俗,或许这是唐方的最高礼节也说不定,自己贸然怪罪,恐怕有些不妥。 只是若是这是唐方的最高礼节,这二人为何进来便口言请罪? 跪在地上的姜林膝行一步,头仍然没有抬起,朗声说道:“臣下便是唐方首领姜林。此次入朝歌城,是因两位王子,也是臣下内弟之事,特来向大王请罪。” “呃……”商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婿第一次见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开场白。这句话里的信息……商纣顿了顿,思考了半天。 “姜首领说的可是郊和洪二位王子?”边上的闻仲听罢姜林的一番话,开口询问道。姜林不知道开口的是谁,头朝后歪了歪,申公豹很知趣地悄声说道:“这位是闻仲闻太师。” “闻仲……又是一个老臣。”姜林心中回忆着后世的电视剧里的人物,只是一时没有印象。但太师这个官职,姜林大概还是知道了,说白了就是王或者王子的老师,这位还是要敬重一点的。 想明白了,姜林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转了身,依然保持跪伏的姿势说道:“禀太师,确是郊、洪二位王子。” “他们发生了何事?”王座上的商纣和一侧的闻仲太师同时开口问道。 “禀大王,太师,两位王子自去岁流落到我唐方晋阳镇,便依靠其往日所学成了唐方之肱骨。后来大王将王女顺姬下嫁给臣下,自此两位王子成了臣下之内弟,于公于私臣下都应该保护好两位王子。可是,这国师申公豹几个月前去了一趟我唐方,竟然打探到了两位王子的行踪。” “臣下当日千叮咛万嘱咐,二位王子的行踪必须严格保密。可是这国师申公豹用人不察,使其家将申三窥探到这一秘密,回到朝歌城后借机率一众游侠儿前往我唐方晋阳镇,将我亲亲的两位内弟刺死,以图回到朝歌城领取悬赏。” “大王,是臣下无能,没有保护好两位王子、两位内弟。现在两位王子罹难,臣下这心中真是万分悲痛不已,本想当场随二位王子一起去了,以此谢我这弥天大罪。可是我妻顺姬得知其弟遇难,悲痛之下引发早产,为臣下诞下一子。臣下看到那羸弱的孩子,心中有所感慨。想到大王当年初为人父之时,定是与臣下当时心情一般。” “现在二位内弟罹难,若是任由其尸骸流落他乡,想必大王届时知晓此事定会万分悲伤。因此臣下劝慰了妻子,交代好一应唐方的事项,亲自护送二位王子的尸身回到这故土安葬。臣下已经做了决定,二位王子安葬之时,臣下定于二位王子陵前自刎,以报大王、我妻顺姬以及两位王子活着时的恩情。” “只因天气炎热,加之路途遥远,二位王子的遗骸无法保全,所以臣下私做主张,将二人遗骸火化。请大王原宥,所有罪责,臣下将于两位王子陵前一并受惩。”姜林说着,将身旁做工还算精美、覆盖着一方红色麻布的骨灰盒往前推了推,身体彻底伏在地上,但心中为自己刚在的这一番说辞暗暗自喜起来。这一番说辞若是借用后世星驰的台词的话,那定是:“我他x的真是个天才!” “臣下用人不察,有负大王的信任,请大王责罚。”申公豹颤抖着声音,将眼前同样做工精美,也覆盖着一方用莫礼青的朱砂现染的红色麻布的骨灰盒朝面前一推,惶恐得差点晕厥过去。 “你是说……我儿……郊……和洪在这盒中?”王座上的商纣听完姜林的一番话,起身踉踉跄跄地走下玉阶,望着地上的两个盒子,双手颤抖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姜林朗声答了一句,心中开始赞许起来。 自打姜林进得王廷,便一直没敢抬头看自己的岳父老大人。此时听到商纣这一句话,心言自己的岳父老大人果然是做王的人,先不看其表情以及肢体动作如何,便是这句台词的功底就足以媲美后世的雪健、幼斌等影帝、老戏骨。 “我儿……”时间过了很久,商纣终于呜咽了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 “大王,大王……”商纣王座身后的两名侍女尖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 “卫士,卫士,快,快传医。”王廷一侧坐着的闻仲太师也焦急地朝大门喊起来。 姜林跪在地上,侧脸朝身后的申公豹望了一眼,笑了笑,嘴里嘟囔了句:“我x,演的真好,演的真他x的好。” 申公豹对姜林报以一个苦笑,额头的汗珠却已经打湿了地面。 王廷内渐渐地涌入很多人,姜林和申公豹这俩“罪人”此时只能往边上挪一挪,将空间让给涌入的王室医官和其他听闻消息奔来的宫人。 “卫士且将闲杂人等阻在门外,将国师申公豹和唐方首领严加看管,等大王恢复神智后发落。”一生经历了风风雨雨、大起大落的闻仲太师终于从一瞬间的慌乱中镇定下来,开始对王廷中乱糟糟的局面进行掌控。 趁着这个间隙,刚才守在王座后的一名侍女四周望了望,见没人注意自己,悄悄地从侧门溜了出去。 “娘娘,娘娘……”昨夜因为心情烦闷,想事情想得太晚导致失眠的苏妲己正在后宫补觉的功夫,侍女隔着帷幔轻轻呼唤了几声。 待苏妲己清醒,辨认出这是自己早就收买安插在大王身边的侍女,当日曾交待过此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私下与自己会面。现在此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不顾王宫之中众目睽睽来将自己惊醒,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这才压住起床气,拨开床边的帷幔瞧了瞧,朗声开口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王后娘娘,费仲、恶来二位大夫求见。”不待苏妲己安插在大王身边的侍女开口,守在门外的心腹女官头探入朝苏妲己禀报道。 “好,让二人在后花园等候,我马上就来。”苏妲己朝女官叮嘱一句,又扭头望向床边的侍女,接着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娘娘,大王晕厥了。”侍女忙答道。 “却是为何?”苏妲己忙询问道。 “今日大王接见唐方首领,那唐方首领说是来送郊、洪二人的骨灰。言是国师申公豹前几个月去唐方探察到了二人的行踪,但被手下一名叫申三的管事窥探到了这秘密,回来后申三纠集了一众游侠儿去晋阳镇将二人杀了,目的是为了领取娘娘多年前发下的悬赏令。大王见到二人的骨灰……盒,也不知是因为悲伤过度还是盛怒,反正就是晕厥了。现在闻仲太师和一众医官正在王廷对大王进行救治,我趁机来向娘娘汇报这一情况。”侍女三言两语将事情总结了个七七八八。 “呃……那姜林真如此说?是申三带着游侠儿去杀人领悬赏?并且二人真的死了?”苏妲己愣了愣,待脑子清醒了点,接着问道。 “那姜首领确实如此说。娘娘,我不能出来太久,要赶快回去了,否则……还请娘娘赶快……万一大王那里……”这侍女还是有些水平的,至少此时还能意识到自己的危险以及劝苏妲己早做打算。 “对,你说的对,快回去吧,事后我会重重有赏。”苏妲己拍了拍手,门外的女官率几名侍女进来开始撩起帷幔为苏妲己更衣,刚才那位侍女则低着头悄悄地出了门,又溜回王廷之中。 “娘娘,你可来了。”苏妲己刚进了后花园,费仲、恶来二人忙迎了上来。 “发生了何时,你二人如此着急忙慌的?”苏妲己进来便看到二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踱着步子,又见二人见到自己后一路小跑的样子,便开口询问道。 “娘娘,今日这朝歌城已经传遍了,说是正午时分申公豹出城迎接前来觐见大王的唐方首领姜林,结果入城时二人以及一众来人均披麻缟素,二人还各自手捧一个制作精美的盒子。后来有好事的一打听,说是姜氏所生的郊、洪二人在唐方被游侠儿刺死,这姜林是将二人的骨灰送回朝歌城安葬,其人特意前来向大王请罪的。” “我俩听到下人回禀的消息,便想一起入王廷,听听他们在王廷之上到底对大王怎么言讲。可是入宫后,王廷被卫士紧密把守,任我们怎么劝说卫士均是不给通禀,也不许随意通行。后来说得急的,便要入内请闻仲太师用打王金北鞭将我二人赶走。所以我二人只得来娘娘这里,看看娘娘是否得到什么消息。”费仲理了理思路,对苏妲己汇报道。 “那就对了。我安插在大王身边的人刚传给我的消息,说是那姜林说是申公豹的家将申三窥探到郊、洪二人在唐方的秘密,回来后纠集了一众游侠儿去唐方将二人刺死,意欲回朝歌领取多年前我发下的悬赏令。”苏妲己没有理会费仲、恶来二人,朝着凉亭边走边自顾自地说道。 “娘娘,现在整个城都传遍了,说是姜氏所生二子已经在唐方死亡,不知是真是假。”恶来朝前走了两步,有些狐疑地问道。 “如此看来……应当不假。那申三和我派去的那些家奴回来都言辞凿凿说当日已经将二人刺死,唯一不足的便是没来得及割取二人的头颅。现在这唐方首领亲自前来朝歌城送回二人的骨灰,向大王请罪……应当不会假。”这几日一直焦头烂额的费仲一直被那四千四百朋贝币所困扰。前日若不是王后娘娘慷慨解囊,暂借给自己四千朋贝币让自己将申三、虎子那几人赶快打发出了朝歌城,万一让姜林一行人在朝歌城中发现这几人的踪迹…… 虽然自己也心有疑虑姜氏所生的儿子子郊和子洪是否真的死没死,但这事是自己一手安排的。现在前有申三和虎子言辞凿凿地保证行动已经成功,后有姜林如此大老远地来送回二人的骨灰,有这么多人给自己作证,自己也不能当着王后娘娘的面打自己的脸啊。 “如此看来,费仲大夫此事果然是办成了。”边上的恶来知道自己与费仲二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早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时不借着费仲的意思继续给王后娘娘吃定心丸,更待何时? “嗯,你二人说的有道理。费仲,此功本宫给你记下了,待日后定重重有赏。你二人此时来,倒也算是来的及时,刚才听我安插之人说王廷内大王已经晕厥了,闻仲太师正带着几名医官给大王救治。现在你二人随我前去,借此时机看能否将那唐方首领姜林和背叛了我的国师申公豹彻底扳倒,如此便又去了我心头的一根刺。”苏妲己右拳砸在左掌之上,咬牙切齿地说道。 “二位王子死在了唐方,行刺之人还是申公豹的管事,哼哼……这可是个再好不过的时机啊。娘娘,这二人这次不死也得让他们脱层皮。”费仲、恶来二人对视一眼,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言罢,苏妲己先行,三人朝着王廷方向走去。 第161章 闻仲是个群众演员 “王后娘娘驾到!”王廷侧门处,侍女的一声通报,王廷内的众人纷纷转身朝王座方向跪地,迎接王后苏妲己的到来。 “这里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凌乱?大王,大王呢?啊,大王这是怎么了?”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苏妲己前边故作轻松地问道,但说到最后,假意才看到几名医官身后的地上、身着大朝会时的礼服的商纣,便扑过来,边惊慌失措地问道。 “娘娘,是大王闻郊、洪二位王子遇害的噩耗,悲伤过度,晕厥了。”王廷内的闻仲太师朝苏妲己微微行了一礼,幽幽地答道。 “郊、洪二位王子在何处遇害?凶手可曾抓捕到?”跟着苏妲己一起进来的费仲朝前走了两步,故作糊涂地问道。 “郊、洪二位王子在唐方遇害,此次唐方首领觐见大王,便是将二位王子的骨灰送回朝歌城进行安葬。现在只知道凶手是国师申公豹的家将申三以及其率领的一众游侠儿,这些人尚未擒获。”闻仲太师瞪了一眼费仲,费仲见闻仲太师的神情不是那么友好,忙缩了缩脖子,朝苏妲己身后躲了躲。 “这唐方首领和申公豹现在何处?”见自己的走狗碰了壁,苏妲己赶忙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朝闻仲太师继续问道。 “唐方首领和国师申公豹已经被卫士严加看管,二人就在那里。”闻仲太师说着,朝王廷内的一角指了指,四名卫士两两一组站在申公豹和姜林身侧。申公豹和姜林仍然浑身披麻缟素,乖乖地跪在地上。 “唐方首领,我问你,是不是郊、洪二位王子在你唐方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身亡,你为了推卸责任,这才将罪责推到国师申公豹身上?你恶意挑唆大王和国师的关系,你该当何罪?”恶来眼珠一转,知道这两年来申公豹与王后娘娘渐行渐远的根本原因便是其去岁出使朝歌西北方时,结识了这姜林。 所以现在只要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将姜林彻底打死,那申公豹还能成多大的气候?姜林身死之时,便是申公豹自缚向娘娘请罪的时候。 “我……”按姜林的设想,申公豹将自己早已言讲的真实情况和此行来的真实目的提前对商王讲清楚了。王廷之上的局面大王应当会很好地掌控才对,可是此时自己的岳父老大人晕厥已经一个多小时还未醒来,闻仲太师刚才掌控王廷内的慌乱局面之时,姜林还在想自己的岳父老大人果然厉害,还知道提前找一个群众演员来,在自己假装晕厥的时候出来掌控局面。 但刚才听那侍女通报,现在进来的是苏妲己。与苏妲己同来的这位不知道是什么职务的官员上来就针对自己,岳父老大人是不是该醒来救场了? “恶来大夫,方才闻仲太师所言确是实情。我那家将申三此前借着给父母亲守孝的时机,已经两月未曾现身。今日姜首领于城外知会我此行的目的,我便派人快马前往申三老宅以及朝歌城中的家宅查看。入宫前得到的回报,申三父母亲的坟墓前根本没有人员守护的痕迹,并且申三位于朝歌城中家宅附近的邻人也坐实了申三的妻儿已经于两月前彻底消失,现在申三一家老小去向不明。娘娘,臣下有罪,不敢推辞。请大王苏醒后责罚。”申公豹知道姜林第一次来朝歌城,对这朝中之人不明,对朝中之事也不明,见姜林磕巴的状态便知道其没有准备,赶忙接过恶来的话答道。 “大胆申公豹,你将一应的罪责都往你那家将身上推。谁敢保证不是你和你那家将串通好的?现在二位王子在唐方罹难,你那罪恶的目的达到了是也不是?事到如今我劝你老实交代,你谋害二位王子到底所图为何?”费仲从今日所获得的信息中算是想明白了,现在唐方首领姜林将郊、洪二人遇刺的原因定义为是申三带领一众游侠儿,为了得到前几年王后娘娘发下的悬赏令的赏金而为。 此前任自己再怎么想,也没有想到郊、洪遇刺的事会有如此完美的一个借口。事情都推到申三身上,便将王后娘娘和自己很好地保护了起来。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让申三和虎子这帮人现在溜了,携带巨额财物溜了。 不过前几日自己将这些人送出朝歌城的时候,已经从这些人口中探查到他们是要逃往东南方向,等此次将申公豹和姜林二人彻底解决,还是要派人去东南方赶快将那几个隐患也彻底解决了。哦,对了,还要严刑拷打出他们所说的密友、故友是谁?他们也不能放过。 “我……”申公豹现在有些后悔了。自己昨日与姜林见完面后,深思熟虑了一夜,想来想去,今日并没有将姜林交代的那番话对大王言讲。 这里面的原因有两方面。一来,帝心难测,大王对二位王子真正的态度,其实自上次从唐方回来,自己这心里便一直没有一个底。前几年大王在王后苏妲己的怂恿下,下发了悬赏令的事情可是历历在目。虽然自从去岁第一次出使唐方回来,带回来了姜林从女娲娘娘那转达的懿旨后,大王明显转了性。但这一年来自己不是在唐方,便是在去唐方的路上,反而陪在大王身边的日子屈指可数。大王的这一番转变到底是发自内心的,还是……申公豹不敢下最终的结论。 二来,自己的这位大王,喜怒形于色。即便真的转了性,自己将一番实情倒出,这王廷之上是否能如同姜林设想的那般将苏妲己、费仲、恶来等奸滑之徒骗过,申公豹觉得大概率是要露出破绽的。 综上,这一晚申公豹深思熟虑了一番后,觉得自己的贤弟姜林能如此谋划,确实是费了些时间和精力的。他还年轻,也不知道大王的品性,想的比较单纯可以理解。但自己作为陪伴了大王这么久的人,可不能如此幼稚。既然自己的贤弟做了这么多的付出,那么索性自己也冒一把险,将事情的真相先隐瞒起来,先探探大王的底再说。 这一隐瞒,现在便将自己和姜林陷入这进退两难之境。大王此时陷入晕厥,早已将自己视为叛徒的王后娘娘率着两名忠实的走狗进来,三言两语便有将自己这二人置于死地的意图。 “娘娘,臣下请娘娘下令,将申公豹和这姜林二人施以炮烙之刑,为二位王子报仇雪恨。啊,对,还将大王气成如此模样,定是二人串通好了的。”恶来真是没有亏待自己的这个姓氏,真是什么恶毒的话都敢说啊。 “好……”苏妲己也知道此时是再好不过的一个时机,听自己的两位走狗如此铺垫,形势、舆论已经非常利于自己,便要朝边上的卫士下令。 “且慢。”闻仲太师此时开口喝住了苏妲己和费仲三人。 “太师……”苏妲己入宫之时,那时候王后还是姜氏,自己只是一个嫔妃,当时的身份决定了自己并未有资格与一众朝中重臣打交道。 后来闻仲太师北伐,朝中能够制约大王的人远离朝政,这才给了自己和几名走狗机会,趁机戕害姜氏和一众忠良。但闻仲太师在朝中、在大王心目中的位置苏妲己还是知道的,这位可是大王自幼的授业恩师,别人的话大王可以不听,但这位的话,大王定是要当回事的。 便说这闻仲太师自两月前开拔返回朝歌城,便按例对一应行程向大王做了汇报。随着日子越来越近,大王心中的恐惧是越来越重,生怕自己的恩师回到朝歌城之时,便是被劈头盖脸地教育之时,所以那段时间大王的心情特别糟糕。好在闻仲太师年事已高,回到朝歌城时身体抱恙,大王借口让其好好休养身体,这才避免了直接的冲突。 现在苏妲己正要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清除异己的时候,这闻仲太师这一阻拦,这是要做什么? “太师,这二人罪恶深重,不施以严刑无法服众,太师为何阻拦王后娘娘?”费仲上前朝闻仲行了一礼,忙问道。 “这二人,一人乃是大王钦封的国师,一人乃是大王钦封的方国首领,还是大王之婿。即便二人有罪要处置,也应当等大王苏醒之后问明缘由,由大王下令处置才能服众。现在王后及你二人在这王廷之上三言两语便私自定了这二人的罪责,这事恐怕有些不妥吧?大王一旦苏醒,与你们三人的意见相左,到时候二位大夫难道会给国师和姜首领偿命不成?”闻仲太师丝毫没有慌乱,一手握着腰间的打王金鞭,一手抚着颌下的长须,义正词严地说道。 “这位群众演员真是演得太到位了。”直到现在,姜林还坚信这一些都是按照自己此前的设计在演戏,丝毫没有一丝恐慌的意思。看在闻仲太师这位历人无数的老人眼中,此子倒还真是一个敢作敢当的汉子。 “呃……太师,若是大王一直不能苏醒呢?这二人难道就此逍遥法外吗?郊、洪二位王子岂不是白死了?”费仲继续问道。 “大胆费仲,王廷之上口无遮拦,竟敢诅咒大王。难道是想尝尝我这先王所授、上可打昏君,下可打佞臣的金鞭的滋味吗?”闻仲回到朝歌城的这段日子其实一直都没闲着,大王、新王后这些年的作为,以及朝歌城中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家人以及一众前来拜访的大小官员没少给闻仲讲解。不难想象费仲、恶来这样的奸臣之名早就在闻仲太师那里如雷贯耳。 “娘娘快走,这老家伙的打王金鞭即便真的打死我们,大王也不敢言语的。”对闻仲太师好歹还有些了解的费仲见闻仲太师的右手按上左边腰间挂着的兵器之上,赶忙拉着苏妲己和恶来二人,朝王廷侧门走去。 “绝了,真是绝了,我岳父老大人设计的这后面的剧情,简直赶上艺谋了。”在姜林看来,自己和申公豹二人没费多少口舌,闻仲太师轻松将苏妲己一行三人打发走,都是自己的岳父听完申公豹的汇报后,设计的后面的情节,为的便是今日王廷上觐见之时,一切都更加地符合真实情况。 “大王,大王,大王醒了。”这时候,一直守护在商纣身边的几名医官小声嚷嚷起来。 “先将大王扶上王座,卫士继续守护王廷,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便是连王后也不许。”闻仲太师手握金鞭,朝卫士朗声下令道。 “诺!”卫士齐声答道。 “大王,您没事吧?”众医官小心翼翼地将商纣扶到王座之上,闻仲上前查看了一番,轻声问道。 “哎……寡人……申公豹,姜林二人何在?”王座上的商纣闭着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臣下有罪,请大王责罚。” “臣下有罪,请大王责罚。”王廷一角被卫士看押的申公豹和姜林听商纣提到自己,赶忙膝行到王廷当中,继续请罪。 “传我的王命,命司工(百工之长)在我的王陵一侧开建二位王子的陵寝,三日后安葬,不得有误。命费仲大夫准备二百男女奴隶,为二位王子陪葬。将这二人押入大牢,三日后的葬礼之上将二人绞死,与二百奴隶一起为二位王子陪葬。”坐在王座上的商纣颓然地说道。 “大王,冤啊……”申公豹听完商纣的王命,腿一软瘫倒一边,开始打算申诉一番。 “臣下谢大王恩典!”姜林听罢,知道按剧情走向,定是商纣先下达一个比较严苛的惩罚,之后再有一众群众演员出面求一番情。如此,既堵住了悠悠之口,保全了王室的威严,又免得真的将自己这位女婿拉到葬礼现场砍了去陪葬。 再有后世里有“雷霆雨露均是天恩”之说,这个时候管他是什么样的处罚,总得做做样子。 “且慢!”见姜林如此态度,闻仲太师越发喜欢这个敢作敢当的年轻人。不管此时大王是不是真的想让这二人陪葬,今日闻仲太师本就是要与大王就此前多年的治政得失进行探讨。现在见大王要做如此糊涂的事,作为太师的闻仲怎能不出面阻拦? “太师有何见教?”王座上的商纣胸口仍然剧烈起伏着。 “大王不可擅杀这二人?否则无法向天下诸侯和臣民交代?”闻仲抱拳朝商纣行了一礼,幽幽地答道。 “却是为何?”商纣咬牙切齿地朝闻仲太师问道。 “大王,容老臣失礼问一句,多年前大王是否发下了追捕二位王子的悬赏令?死活不论?”闻仲直起腰板,盯着王座上的商纣,义正词严地问道。 “我……那是王后……”商纣老脸一红,开始结巴起来。 “是王后怂恿大王发下的悬赏令不假,但悬赏令上用的不是王玺吗?”闻仲继续轻飘飘地问道。 “我……”商纣无从应对。 “事后大王可有撤销那悬赏令?”闻仲不待商纣做出答复,继续问道。 “未曾撤销,寡人将此事完全忘却了。”商纣终于稳住了心神,朝闻仲太师答道。 “此悬赏令一直未曾撤销,那老臣斗胆问一句大王,国师申公豹和唐方首领何罪之有?追捕二位王子的悬赏令,可是您这位做父亲的亲自下发的啊!现在姜首领将二位王子的骨灰……盒千里迢迢送回故土安葬,何罪之有?国师申公豹的家将财迷心窍,惦记着那赏金,即便真的是国师申公豹所安排,这些人何罪之有?”闻仲盯着商纣,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迸了出来。 见王座上商纣的脸色变得酱紫,看着其长大的闻仲太师心中一软,话风一变接着说道:“老臣也是做了父亲的人,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之事最是惨痛。大王多年前是犯了些过错不假,但今日闻得二位王子罹难,这心中的悲痛之情人人都可理解。但如果将此罪责全推在国师和唐方首领身上,那就有点不妥。老臣斗胆谏言,便以大王本意将二位王子押回朝歌城听从王命处理,国师和唐方首领失职,未曾尽到看护的责任为由导致二位王子身故,对二人施以鞭刑以示惩罚。” 王廷内顿时变得安静极了,只有商纣喘着粗气,慢慢地将自己的心绪稳定下来。 第162章 教科书般的苦肉计 终于,商纣长出一口气,睁开血红的眼睛,朝闻仲太师的方向看了过去,接着目光转向已经瘫软在地上的申公豹和跪得端端正正的姜林,说道:“今日有太师为你二人求情,寡人便饶你们一命。但你二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这二人处以鞭笞五十,再悬于二位王子陵寝工地,待二位王子安葬后再救治疗伤。是生是死,就看二位王子的魂魄是否保全你们。” 王座上的商纣下完令,便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早已经摆放在王座一旁的骨灰盒前,抱起一个骨灰盒,朝王廷侧门走去。身后的闻仲太师朝姜林和申公豹二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抱起另一个骨灰盒厮跟了出去。 “谢大王恩典!”抱着“雷霆雨露均是天恩”的想法的姜林,连忙谢恩道。 “大王,鞭笞五十,要死……”姜林已经侧身捂住了申公豹的嘴。 “国师,姜首领,得罪了。”王廷内的卫士们朝姜林二人围了过来,领头的队长对着申公豹和姜林行了一礼,朗声说道。 “众位兄弟,不必客气。做做样子的事,能理解。只是我二人腿跪得有些麻了,烦请众兄弟搭把手。”姜林说着,朝身边的兵士伸出了手。 “好说,兄弟们,干活了。”几名兵士上前,将姜林和申公豹架起抬出了王廷。 片刻功夫后,王廷到宫门之间的广场上,姜林、申公豹二人被剥去上衣,后背露出,被死死地捆绑在两根立柱上。 “这位兄弟,就是做做样子,怎么捆得这么结实?”姜林见边上的卫士使出吃奶的劲头捆绑自己和申公豹,开始有些慌了。 “贤弟,记住哥哥的话,待会受刑之时不要说话,咬住牙憋住气,将后背绷住了。这位兄弟,烦请你派人去一趟我府上,着我府上的人寻找朝歌城各处药庐,寻得两支上好的人参来,受完刑为我二人吊吊命。只要我申公豹不死,事后定有重谢。”申公豹一副求人的口气朝负责行刑的卫士队长说道,卫士队长听罢,朝边上一名卫士小声吩咐了一声,那名卫士点点头,朝宫门处跑去。 “豹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姜林已经慌得不行了。 “贤弟,来不及多说了,记住哥哥的话,憋住气……”申公豹见两名抖着鞭子的人走了过来,赶忙又朝姜林叮嘱了一句,便开始憋起气。 “二位,得罪了……”两名行刑人走到跟前朝姜林二人朗声说了一句,便挥动了手臂。 “啪……” “哦吼吼……”姜林一声惨叫声响彻王宫内外。 “啪……” “啪……” “啪……”随着两名行刑人不断地挥舞着鞭子,姜林和申公豹的后背渐渐地皮开肉绽,有那么几下不小心掠到脸颊,姜林俊美的脸庞上也渗出血印子来。 刚开始还叫唤两声的姜林,终于明白了这些人是在玩真的。再这么叫唤下去,不等五十鞭子打完,自己浪费力气泄了真气,没准离死就不远了。待姜林想起申公豹刚才的一番叮嘱后,也死死地咬住牙关,将后背绷住…… 当姜林再次醒来时,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痛。而两只胳膊,则是被拉伸着,也异常酸痛难忍。 姜林想睁开眼,但刺眼的阳光照得虚弱的姜林无法如愿,只能靠听觉去探查周边的事物。 “你们这些人乱糟糟地在干嘛……能不能让人好好休息休息。”姜林闭着眼,朝边上嘟囔了句。 “贤弟……我们在二位王子的陵寝工地……这些奴隶在赶工……你就别添乱了。按期完不成……这些奴隶都是死罪。”申公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再说……大王说的……是二位王子葬礼完毕时才放我们下来……他们早点完工……二位王子早点安葬……我们也早点下来不是?”申公豹休息了半天,继续断断续续地说道。 “豹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林终于睁开了眼,虚弱地看了看周边的环境,这才发现自己和申公豹被吊在脚距离地面约一米高的空中,周边是来来往往的奴隶在忙碌着,没人顾得上二人。渐渐地,才回想起自己这处境来。 “贤弟……是哥哥对不住你。”申公豹使出吃奶的力气,声泪俱下地对姜林大声说了句。 “豹哥……我的那些话……你没告知大王?”姜林这才回过神来,只是申公豹刚才费尽力气说完那番话,人又晕厥过去了。 “噗……”姜林将口中的一点人参的残渣吐掉,痛感从胳膊、手腕和后背传来,让人极其不舒服。但想挣扎一下,微微一动之时,后背还好,手腕上被绳索勒住的地方更加痛楚,只得就此安安静静地忍受着。 “这位兄弟,我们在这里吊了多久了?”姜林见一名巡视的兵士朝自己走来,赶忙使出吃奶的力气问道。 “姜首领和国师二人是昨日受的刑,今日刚过正午时分。二位再坚持两日,两日后陵寝修好,二位王子葬礼结束,二位就解脱了。”巡视的兵士知道这位是大王的女婿,虽然现在受了刑,但好歹身份在那里摆着,该敬重还是要敬重。 “哎,这什么时候是个头……”本就疲惫不堪的姜林被日头照得难受,一阵倦意涌了上来,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姜林感觉下面有人来回走动,那人还试图摸了摸姜林的脚,便使了使劲终于又睁开了眼。 “谁在下面?”姜林虚弱地问道。 “首领,是我!”刑架下的包爽朝姜林答道。 “你……怎么找到这的?”姜林又问道。 “昨日自你进了王宫,我便一直留意王宫内的动静。后来见你和国师被车载了出来,我上前一打听这才知道你们二人受了刑。后来小的便找到了国师府,恰好碰到了刚刚购置了两支人参的国师府管事,我和他便来到了这里,但那国师府管事人脸熟,好歹混了进来,给你二人含下参片,说是能救命。小的脸生,只能在外面等候。” “后来那国师府的管事今日带着小的四处在朝歌城中打探,想探查一下昨日王宫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才打探到了昨日负责行刑的那队长家里。那队长言大王昨日下的命令,其中那句‘是生是死,就看二位王子的魂魄是否保全你们。’其中的含义便是会饶你们一命,否则五十鞭子实打实地打下来,谁也活不长。” “那队长言,有了大王这道密语,只要不将你们从这刑架上取下来,给你们趁夜上点药,喂点饭食,这处巡逻队只当没看见。以你二人的身份,便是在这腰间偷偷系一根绳索,从衣内沿着胳膊绑到刑架上,让你们的胳膊舒坦舒坦也没人去搭理,就是不能下来。” “首领,我带了礼红和另外两名兄弟现在就是来让你们舒坦舒坦的。待会我们给你上药的时候,千万不要叫唤啊。我这就去迎一迎他们。”包爽说着,猫腰朝远处走去。 姜林听罢,鼻头一酸,两股热泪夺目而出:“包爽这个名字真没取错啊。” “豹哥,豹哥,你还活着么?”包爽的到来重新给了姜林希望,遂鼓起力气朝边上的申公豹轻声喊道。 “呃……”一边的申公豹也渐渐苏醒了过来。 “首领,我们来了。”包爽的声音又从脚下传了上来。 “豹哥,悄声。我的下属来给咱们上点药,喂点饭食,让咱们爽……呃,舒服舒服。”姜林毕竟年轻,比申公豹要显得有活力些。 “好!”申公豹有气无力地答道。 “首领,师……叔,这创伤药是我的独门秘方,有些痛,你二人要忍一忍。”两名兵士不知从哪里搞了两个梯子,绑在一起做了一个人字梯,人字梯架在姜林身后,莫礼红爬了上来准备给姜林上药。 “礼红兄弟,你要懂得尊老爱幼。你师叔是你的长辈,且年长于我,应该给他先上药才是。”姜林不知道莫礼红的药到底是什么感觉,还在耍着心眼。 “噗!”后背的莫礼红才顾不上这些,一口气将手掌中的药粉朝着姜林的后背喷了个遍。 “嗷……吼吼吼……嗯嗯嗯!”剧烈的痛感从后背传来,姜林刚叫了一声,这才想起包爽刚才的叮嘱,赶忙闭上了嘴,生生地憋了回去。 “来,师……叔,轮到你了,你可一定要忍住。听说这处到了夜里有狼,切不可像我们首领这般嚎叫,容易招来狼。”莫礼红走下梯子,两名兵士将梯子挪到申公豹身后。莫礼红朝手掌之中倒了些药粉,走上梯子,对申公豹说道。 “多谢贤侄搭救,你尽管来便是了……嗯……”不待申公豹说完,莫礼红已经完成了上药的工作。 “贤侄好手段,有你师祖当年的风范。”申公豹待痛感消退到能够忍受的程度,终于开口赞了一句。 “多谢师叔谬赞。包爽兄弟,快给首领二人将绳索绑缚在腰间,让手腕松快松快,再披上件衣服挡一下。”莫礼红走到旁边不远的水盆旁一边净着手,一边对包爽说道。 包爽见莫礼红上完了药,也不废话,带着其他两名兵士攀爬上梯子,一边给二人喂了粟米做成的饭团和水,一边将一条绳索绑在二人的腰间,搭上刑架使劲拉了拉,见手腕的绳索松了些,这才将另一头固定好。 “首领,天快亮了,我们得撤出去了。那队长说被太多人看到了不好,等今日入夜,我们再来。”包爽给姜林、申公豹二人嘴里又塞入一片参片,便帮着另外两名兵士将人字梯拆开,归位,一溜烟地出了这处工地。 “豹哥,你好些了吗?”两个粟米饭团入肚,后背上了伤药,手腕不再那么难受,姜林这精神头顿时也好了起来。 “好多了。贤弟,那日你在城外对我说的那句话算是说对了,要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下属。你看你往日待你的下属那么和气,在你落难之时,他们会主动打探消息,想办法来为你做点事。你再看看我的那些下属,若不是昨日临刑前我交代的那句,我那下属也不会想着为我做点什么。唉……”申公豹长叹了一口气,开始伤怀起来。 “豹哥,昨日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林这才想起昨日受刑时自己的猜测,朝申公豹问道。 “贤弟,是哥哥对不住你……”申公豹被姜林如此一问,有些愧疚地说道。 “你真没将我的那些话告知我岳父大人?”姜林昨日已经猜到的事情,现在申公豹再如此一说,便更加确信。 “是,前日夜里我思虑再三,大王对待二位王子的态度到底如何,我这心中其实是没有底的。万一我将实情对大王道出,大王日后翻了脸,怎么办?到那时岂不是你下的这些功夫都白费了?昨日王廷之上闻仲太师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多年前这悬赏令是用大王的王玺下发的。便是这一条,就足矣让人不敢轻易去相信大王的态度。”申公豹使劲调整了调整手腕的绳索,让自己的胳膊又舒服了点。 “还有就是大王这人,喜怒形于色。这王宫之中其实早就布满了王后娘娘的眼线,你想大王若是哪日不小心露出了破绽,被人察觉……死了儿子和没死儿子的精神头,那区别可大了。此事贤弟谋划这么久,费这么大的力气跑一趟,哥哥怎么能忍心让你功亏一篑?”申公豹稍微休息了休息,接着说道。 申公豹一说完,姜林便彻底明白了。自己毕竟还是年轻,想事情想得不够周全,申公豹说的这两条任何一条一旦成真,这一番力气确实算是白费了。只不过如此一来,这出苦肉计便将申公豹也硬生生地拖了进来。 “是小弟思虑不周,多谢豹哥查遗补缺。只是害得哥哥和我一起遭此劫难,小弟真是万分愧疚。”姜林想起自己往日对申公豹的提防,心中确实起了愧疚之情。 “贤弟说的哪里话,自去岁晋阳镇你我二人相识,我们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好在此次大王还念些旧情,盛怒之下没有要了我二人性命。只是……贤弟,这朝歌城,哥哥恐怕是待不下去了……”申公豹有些落寞地说道。 “豹哥且放心,小弟曾经答应过你的,我唐方随时有你一席之地。”听姜林如此说,申公豹倒也不置可否,疲倦的眼皮又渐渐地闭上,开始休息起来。 第163章 亲眼目睹奴隶殉葬 “呜呜呜……”天色渐亮,一阵不知名的乐器发出来的巨大响声将姜林从迷迷糊糊当中吵醒。 “豹哥,这是什么声音?”姜林朝边上一同醒来的申公豹问道。 “这是……牛角号。今日是二位王子的葬礼!”申公豹斩钉截铁地答道。 “哦?这可太好了,大王说的葬礼完毕,便放我二人下来,我可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架子上吊着了。我这胳膊现在已经彻底没感觉了,豹哥你呢?”眼见胜利在望,姜林开始继续和申公豹贫嘴。 “你这不废话吗?你不喜欢在这架子上吊着,我就喜欢了?你胳膊难受,我就不难受了?”经过莫礼红两日晚上偷偷的治疗,加上申公豹用刑前让家中管事准备的那两支人参的滋养,虽然二人现在还是只能在刑架上吊着,但精神头已经恢复了不少。 后世有四大铁关系:即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一起x过x。姜林与申公豹此次虽然没有一起干上面四件事,但二人确实实打实地一起经历了生死,彼此间的关系进一步拉近,所以姜林对申公豹也不再有所隐瞒。其实除了红石郊、红石洪二人之事,倒也没多少隐瞒,现在红石郊、红石洪在唐方身亡之事已经天下尽知,自此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这两日二人挂在刑架上时间充足,姜林有事没事便要和申公豹聊一聊。申公豹此时的年岁在四十五左右,人开始慢慢变老,也开始喜静。姜林这两日在其耳边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地像个话痨一般,申公豹早就不耐烦了。 “有话就不能好好说么?受这么重的伤,哪来这么大的气力?”姜林没好气地顶了申公豹一句,便听到一阵隆隆的脚步声开始传了过来。 工地内的奴隶此时听到动静,赶忙加快了忙碌的节奏,将通往墓室的道路清理、打扫了一遍,又洒上清水,便跪倒在道路的两旁。 渐渐地,随着牛角号声越来越近,送葬的队伍从朝歌城方向缓缓地走了过来。 “豹哥,这队伍走在前面的这群兵士是干嘛的?”姜林二人吊在刑架上,吊得高看得远看得也清楚。姜林对这个时代的葬礼不是特别了解,见到这么多稀奇的事情,身边恰好又有申公豹这个时代的百事通,姜林便开口询问道。 “这些兵士手中打的是招魂幡……”申公豹睁开眼睛看了看,轻描淡写地说道,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哦,招魂幡,招魂的……这二百兵士后面呢?四辆马车拉着那么多规格一样的箱子,看起来还挺沉。”姜林也是无聊至极,吊在刑架上,还特意点了点前面打着招魂幡的兵士和后面马车的数量。 “马车上拉着的箱内是一些陪葬品……”申公豹眼睛睁都没睁,幽幽地说道。 “哦?陪葬品?内里可有贝币?”姜林想起那次在安邑城,从虞华陪葬品中偷出来的贝币,开始有点馋。 “没有贝币。有贝币的话容易被盗墓的偷盗。这些陪葬品大多是一些陶器,丝织品。像郊、洪二位这样的身份,最多放几件小点的青铜器就不错了。”申公豹刚一说道“容易被盗墓的偷盗”,边上的姜林还有些局促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那这四辆马车后面那两辆看起来挺豪华的车呢?是干嘛的?”此时的姜林真是一个好奇宝宝,看到没见过的东西都要问一问。 “那两辆车,本应装载二位王子的灵柩,现在你将二人烧成了灰,还装在那样的一个小盒中,想必大王只能将错就错,就用那俩小盒将二人安葬了事。要知道王室所用的灵柩很沉的,那两辆车不可能走得那么轻快。”申公豹知道子郊、子洪二人还在唐方舒舒服服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那两个盒中不知道装的是谁的骨灰,所以连最起码的对王室葬礼的敬意也没有,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不耐烦地对姜林说道。 “哦,这是灵车啊。那后面那队兵士呢?那么长的队伍,这是干嘛的?”姜林继续问道。 “你前几日王廷之上耳朵塞啥东西了吗?那日大王在王廷之上说让费仲大夫准备二百男女奴为二位王子陪葬,走在最后的那些兵士中间便是那二百男女奴,是用来给二位王子陪葬的。”申公豹已经极其不耐烦地朝姜林斜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我……”前几日王廷之上,商纣惊闻自己的两位儿子子郊、子洪二人在唐方身亡的噩耗,这精、气、神一瞬间萎靡不振。苏醒后便陷入到一种极度悲伤之后的虚脱状态当中,加之其说话与姜林往日听惯了的口音又有些较大的区别,所以当时姜林真的没听得太清,尤其是这二百名男女奴陪葬的王命。现在听闻身旁的申公豹如此一说,喉部又开始堵了起来。 “我……嗷……”姜林正要开口说话,喉部一咸,安邑城东北农庄外的那股愤懑的心情又强烈地感受了一番。 “豹哥,你可有什么办法救救这二百奴隶的性命?”姜林干呕了一阵,胸腔内的愤懑之气呕了出来,神情慌张地朝申公豹问道。 “救?怎么救?且不说这是王命,即便没王命,郊、洪二人这样的身份,人殉肯定是少不了的,无非就是多少的问题。大王应当是对自己前多年对二人的事有些愧疚,这才特意下令多增加了些人殉的数量而已。那些兵士执行的是王命,你一个戴罪的方国首领怎么救?贤弟且放宽心,待我二人获释,将身体将养好,你返回晋阳镇之时,可在朝歌奴市上再购买一批奴隶带回去。我知道你那晋阳镇缺人。”申公豹是熟知姜林非常重视人口增长的事情的,自去岁二人开始进行的食盐生意,姜林所要的盐资都是以奴隶为主,目的便是为了快速地扩充人口。 现在闻姜林如此询问,第一反应便是姜林只是对这些奴隶眼馋,想救下了据为己有,带回晋阳镇去。其实,申公豹只是猜对了一点点而已。 不论此前的三百孩童血祭虞华,还是后来虞召将一百成年奴隶吊死,为虞华陪葬,姜林都只是听说而已。但这次……这次为了彻底解决红石郊、红石洪哥俩不再被贼惦记,姜林导演的这出苦肉计里,需要商纣配合的部分,着实有些惨烈。这次姜林是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就在眼前被弄死,为“红石郊”和“红石洪”来陪葬,为这个残酷的时代来陪葬。 “豹哥,快上报大王啊,就说郊、洪二人并未身亡。这场葬礼就是个闹剧,快救救这二百奴隶吧,豹哥。来人,来人啊,来人。”姜林血灌瞳仁,已经有些疯狂了。 “糊涂。事已至此,即便上报给大王,大王也只能将错就错,王室的尊严和脸面不是儿戏。现在将事情道出,非但救不了这些奴隶,你、我也将因为欺君之罪被施炮烙之刑。这么大的动静,王后那里也不可能再有隐瞒,你现在将实情道出,费仲的手下今日便能出发前往晋阳镇,你这一片苦心,恐怕就要付诸东流了。你可要想好了?”申公豹使劲晃荡着手腕上的绳索,让自己荡起来,借机踹了姜林一脚。 “我恨啊……”姜林扭头看了申公豹一眼,终于哭了出来。 “贤弟,怎么一夜过去,你上了这么大的火?眼睛变得血红。”这是今日自打听到第一声牛角号开始,申公豹第一次正眼看姜林,此时见姜林两眼通红,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恨啊……我恨啊……”姜林浑身挣扎起来,故意弄疼自己的胳膊、手腕,牵扯到后背的伤痛,来缓解自己此事内心的愤懑。 “啊……”终于折腾的累了,姜林大吼一声,场面开始安静下来。 “呜……”又是一阵牛角号的声音传来,接着是几声牛皮鼓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牛角号的声音。 “嗯,二位王子的骨灰盒入墓室了。”申公豹见自己刚才一直问个不停的贤弟此时垂着脑袋,便主动讲解起来,只是自己的这名爱问个不停的贤弟这会怎么消停了? “下面便是要处死那些奴隶了。”远处传来的一阵哭泣声,二百名男女奴前后距离一米,呈一个方阵排布,身边两名兵士手握白绫,只待台上的巫祝一声令下,这些可怜的人几分钟后便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然后被人码放进两座墓室当中,与那些箱中的陶器、丝织品、青铜器没什么区别,在这幽暗的墓室当中,陪着墓主人直到永远。 姜林听了申公豹的话,眼神依旧木讷,但头缓缓地抬了起来,远处的场景同样映入姜林的眼中。 远处不足百米的祭台上,急促的鼓声传来,一众巫师开始为这些即将陪葬的奴隶祷告了一番。负责葬礼的巫祝将手中的彩幡使劲往远处一扔,彩幡落地之时,四百名、两百对兵士同时用力,套在二百名奴隶脖子上的白绫吃力、收缩,将兵士手上的力量传导到人体之上,随着力量的增加,人的颈动脉受压,气管收缩,随着血液传递到大脑的氧气越来越少,从气管进入到肺部的氧气也越来越少。几分钟之后,四百名兵士松开手,二百名奴隶纷纷倒地不起,这场葬礼最惨烈的部分就完成了。 其实人和人的身体结构都是一样的,方才这一幕不论施加到谁的身上,几分钟之后的结局都是如此。但是,为什么有些人就可以将这样的事施加到别人的身上,有些人就必须来承受这样的事。这是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这他x的到底是为什么?”目睹最后一名奴隶像一个麻袋一般倾倒在地,刑架上的姜林终于大吼一声,眼前一黑,气血攻心的老毛病又犯了。 “贤弟,贤弟,你怎么了?贤弟,你怎么了?你还活着么?”边上的申公豹正在瞧着远处的热闹,突然听见姜林大喊一声,待转过头来,见姜林低垂着脑袋,赶忙询问道。 申公豹正要将身子像刚才那样荡起,再踹姜林一脚,从远处跑过来一队兵士,领头的赫然是那日负责行刑的队长。 “国师,唐方首领,今日二位王子葬礼完毕,大王吩咐小的将二人放下疗伤。前几日的事多有得罪,还请国师、唐方首领日后不要怪罪小的。”那队长对着刑架上的申公豹和姜林行了一礼,便有兵士从别的地方搬来几个梯子,开始上去给二人拆解绳索。 “呃……唐方首领看起来比国师年轻不少,怎么这身体倒不如国师?这都几日了,还未曾苏醒,看来国师大人平日定是有保养身体的秘方啊。国师大人,日后得空还请国师能赐教小的一二。”那队长见申公豹清醒的状态,又看了看陷入昏迷的姜林,确实有些费解。 “好说,好说……哎呦,哎呦,烦请这位兄弟轻点……哎呦……”申公豹被人从刑架上七手八脚地搀扶下来,龇牙咧嘴地呻吟个不停。 倒是姜林,陷入昏迷之中少受了些皮肉之苦,很快被几名兵士抬下,放在一辆牛车上,二人这一遭苦肉计的表演算是圆满完成。剩下的便是将问题交给时间。返回朝歌城,才是莫礼红和一众医官对二人的伤势开始用心治疗的时候。 肉体上的伤只要得到医官悉心的治疗,时间到了便会慢慢地愈合、结痂,直至最后痊愈。 但是,心理的创伤呢?该怎么治疗? 其实从葬礼现场到朝歌城的路上姜林就醒了。这个时代的道路只能勉强算是道路,坑坑洼洼的如坐摇摇车一般。加之牛车坚硬的木板车厢,让前面那辆车上的申公豹哀嚎了一路,但后面这辆牛车上的姜林,如同被人轮x了一般,自打醒来便咬着牙硬挺着肉体上的疼痛,眼角淌着泪,回忆着刚才葬礼现场的那一幕,心中无比悔恨、无比懊恼、无比急迫、无比坚定…… 第164章 申公豹要脱胎换骨 “启禀娘娘,国师申公豹在园外求见!”正午时分,正在王宫后花园凉亭内小憩的苏妲己被侍女的通报声所惊醒。 “国师……申公豹?这可是一年多来国师第一次主动求见我啊!”苏妲己想着那日和费仲、恶来二人交谈的内容,幽幽地说道。 苏妲己起身在凉亭内踱着步子,思索了一番,心想定是因为现在子郊、子洪二人在唐方身亡,大王将一应的罪责都算到了申公豹身上,现在申公豹感觉在大王身边失了宠,又想起自己这个当日将他引荐给大王的人了。 定是如此! 便说那日王廷之上,虽然在闻仲太师的阻拦下没有按照费仲、恶来二位大夫所铺垫的,对申公豹、姜林二人施以炮烙之刑,但后来听说大王苏醒后对二人的处罚是鞭笞五十,悬挂在子郊、子洪二人陵寝工地,待葬礼完成才能解下。 鞭笞五十,以王宫卫队的手段,四十余下是极限,鞭笞五十就是要人命的惩处,比自己那炮烙之刑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那炮烙之刑还要残忍,鞭笞五十当场死不了的,回去受够了痛苦,最后还是一命呜呼的多。 只是听说当时申公豹让那负责行刑的队长给准备了人参,这才在受刑之后靠参片吊住了命。怪自己当时大意了,若是早知如此,定会派费仲、恶来大夫提前交待那队长一番,此时二人恐怕早就魂归地府了。 “哼,我倒要看看现在的申公豹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叫进来!”苏妲己冷哼了一声,朝侍女吩咐道。 侍女缓缓地退出去,片刻功夫后,申公豹在两名卫士的搀扶下,进得园中来。 “罪臣申公豹,参见王后娘娘。”申公豹甩开两名卫士的手,缓缓地走到凉亭前面,咬牙忍着后背的伤痛,朝苏妲己行了一礼。 “呦,这可真是难得啊,本宫若记得不错的话,这是一年多来,国师第一次主动求见本宫啊。”凉亭内的苏妲己第一时间没有让申公豹免礼,而是恶狠狠地开口朝申公豹说道。 “娘娘好记性,确是如此。”申公豹缓缓地答道。 见申公豹进来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朝自己痛哭流涕,对自己过往的作为也没有悔恨的表现,苏妲己有些生气:“说吧,国师此次求见本宫,是有何要事?” 申公豹正了正身子,朗声说道:“娘娘,此次郊、洪二位王子在唐方罹难,确是我申公豹用人不察所致。虽然大王已经严刑惩处了我,但罪臣这心中仍然无法释怀。今日入宫特向大王请辞国师的官职,请求大王允许罪臣就此游历四方,完成先师当年未完成的心愿。罪臣当年是先得王后娘娘赏识,将罪臣引荐给大王,就此才当上了这国师,罪臣感念王后娘娘的恩德,在面见大王之前,先向娘娘拜辞。” “唔……”申公豹这一番言辞,还真是出乎了苏妲己的所料,短时间内苏妲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 “娘娘,罪臣在临行之前,有几句心里话想对娘娘言讲,不知娘娘……”申公豹欲言又止道。 子郊、子洪二人身亡的事,苏妲己是直接策划人,所以其中的缘由比谁都清楚。现在二人身亡,刺杀过程中申三应当是与晋阳镇的人打过照面被人认出,这才将祸水引到了申公豹身上,现在大王怪罪之下,申公豹替申三背了锅,自己这直接的策划人以及最终受益者此时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国师……请讲!”苏妲己有些怯怯地说道。 “娘娘,郊、洪二位王子已经身亡,这天下以后终究是要属于三王子庚去掌控的。想必娘娘也不希望王子庚从大王手上接过的天下民怨四起、危机四伏,那样即便王子庚做了天子,最终……臣下斗胆谏言,现在娘娘以及王子庚所有的威胁都已经消弭殆尽,日后还是要多多施行善政、善待众诸侯、方国和臣民,如此王子庚的天下才能稳固,才能世代相传。”申公豹一番诚恳的话语说出来,凉亭内的苏妲己也沉默了。 不得不说申公豹的这一番话,确实充满了诚意。凉亭内的苏妲己听罢,愣了愣神,一段不愿再提及的过往渐渐地又涌上了心头。 苏妲己出生在王屋山南麓的有苏部落,自幼便因为生得貌美艳丽,成为部落第一美女。后来因为有苏氏得罪了商纣王,被商朝大军攻伐,小小的有苏部落自然是无法抵抗的。为求得生存,有苏部落献出牛羊,马匹,以及部落中第一美女妲己。 苏妲己自此便成为了商纣的战利品,因其长相甜美、魅人,很快便在后宫之中受到商王的独宠。可是在苏妲己的内心里,一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念头,那便是为了当年有苏部落被攻破时,自己死于战阵的父兄、族人,以及那些沦为奴隶的族人们报仇雪恨。 凌弱的女子想要刺死戒备森严的商王谈何容易,别说没有机会取得利刃、毒药等一干杀人的工具,即便有机会得到这些,那也……所以只能利用女人特有的武器,那便是自己的美色和身体。 想通了这些,苏妲己不再对商纣的宠溺有所抗拒,反而在各方面主动迎合,将商纣王迷得神魂颠倒。 做到以上这些只完成了第一步,第二步便是将贤良的姜氏从王后的位子上挤下去,彻底掌控王室后宫,再慢慢地培植自己的亲信,有了这些亲信在朝中作乱、陷害忠良之臣,加上自己每日的枕边风吹着,让这朝纲自此彻底失控。假以时日,天下大乱,这商朝的天下被其他诸侯所取代,自己的报仇计划便圆满完成。 这么多年以来,这报仇的念头已经成了自己的执念,哪怕为大王生下了三王子庚,也从未想过就此收手,仍然将报仇视为自己的第一任务。 即便是去岁要建造的鹿台,目的也是将大王迁出朝歌城,自此由王子庚名义上掌控朝堂,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可以行操控之事,到那时候这商朝的天下想怎么祸乱便怎么祸乱,凡是敢阻拦的,都将成为炮烙柱上的炙肉。 现在申公豹的这一番话道出来,让苏妲己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是啊,现在子郊、子洪二人身亡,大王便只有三王子庚一个子嗣了,他日大王崩逝,三王子庚便是唯一的继承人,这天下终究是自己儿子的。细细算来,有苏氏部落,将拥有一半的天下啊,自己怎么这么糊涂?将这个好好的天下弄得乱七八糟,那不是给自己的儿子添麻烦么? “国师……为何不早点告诉本宫这番话?”凉亭内的苏妲己明显语气变得柔和了些。 “娘娘,恕臣下愚钝,这样的道理臣下也未曾想过,还是唐方首领,大王之……婿,姜林这些时日与我一起养伤时,对我言讲的。听他如此说,臣下觉得很有道理,因此今日拜辞娘娘,斗胆言讲出来。”申公豹忙对苏妲己行了一礼,说道。 “这姜林倒还真是个聪慧的人?他……人现在何处?”苏妲己平静地朝申公豹问道。 “姜首领这些时日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打算不日便向大王拜辞。今日……应当是去了朝歌城的集市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带一些回唐方。”申公豹想了想,忙答道。 “好,本宫知晓了。那……国师打算离开朝歌城,去往哪里?”苏妲己知道申公豹本是修行之人,只因违反师门规矩,被师父逐出了师门,现在申公豹打算放弃尘世的官职,再出世。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以及现在的局面,多说无益。 “罪臣尚无目的地,修行之人本也无牵无挂,随性而为,走到哪里算哪里。”申公豹又拿出了此前修行之时的死德行,看在苏妲己眼中,这样的人对自己过往的一些秘密知道的不少,但现在应当是没有威胁了。 “好,国师一路珍重。”苏妲己如此说,算是给二人此前十多年的交往画上了一个句号。 申公豹听罢,朝苏妲己又微微行了一礼,转身出了王宫后花园,朝王廷走去。 最近是各地守军将领轮番返回朝歌城向商纣述职的季节,大王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在王廷接见这些将领。也不知道今日是哪里的守军将领在王廷觐见,不过不管今日是谁觐见大王,去了王廷等大王完成接见之事,向大王辞去这国师,就此便可卸掉这沉重的枷锁,像以前那般自由自在地做一个修行之人,也是一件妙事。 这段日子申公豹和自己那贤弟趴在榻上一起养伤,俩人同吃同住,姜林没少给申公豹洗脑。虽然申公豹在师门修行之时,因为对师父掌握的一些机密感兴趣,就此生出了偷入师门禁地将师父的秘籍盗出来探个究竟的想法。谁知不待自己触碰到那最后一关,便被师父发现。不论在哪里,这样的罪责都是无法容忍的行为,所以就此便被师父逐出了师门。 但是,这就能说申公豹便是一个坏人了吗? 答案当然不是! 师父当年教导自己与两位师兄时的那一番言语、思想,就是自己的贤弟所说的治政理念,至今还深深地刻画在自己的脑海里。之前因为好奇心太强,犯了那一点点小错误,便被师父如此严厉地惩处,这才让申公豹在刚开始走向社会的那段时间心理有些变态,有些阴鸷,这才与当时急于培植自己邪恶势力的苏妲己一拍即合,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但是,在这之前,申公豹也是像自己的大师兄、二师兄那般,想做一个能安邦治国之人的。 只能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倒是自己的贤弟这些时日给自己灌输的那些理念,虽然听起来很深奥,但和自己的师父当日教导自己的那些想法还有异曲同工之处。现在这位贤弟盛情邀请自己前往唐方之地晋阳镇,说真的,申公豹还是有些心动的。 只是,这去了之后呢?到底以什么样的身份和自己的贤弟相处呢?申公豹还未想好。 “力士,今日是哪位将领在觐见大王?”王廷门口,申公豹朝守门的卫士打听道。 “国师大人,今日是陈塘关守将李靖将军觐见大王。”王廷前的卫士忙抱拳朝申公豹行了一礼,答道。 “可否代为通报一声,便说罪臣申公豹请求面见大王。”申公豹又朝那卫士说道。 那卫士抬头看了看天,对申公豹说道:“算时辰李靖将军觐见的时间不短了,我可入内通报,但大王见不见就不好说。这些时日你也是知道的,大王的身体越发的……” 那卫士正要说下去,申公豹忙摆了摆手,那卫士顿时明白了过来,朝左右看了看,将兵器交给边上的同袍,入内通报去了。 “启禀大王,国师申公豹在王廷门前请求面见大王。”趁着王座上的商纣和廷中一名顶盔掼甲的将领问答的间隙,那兵士很有眼力见地上前悄声通报道。 “好。李靖将军,太师北伐这几年,多亏你陈塘关守住了退路、给北伐大军提供补给粮草,这才顺利平叛,此役你功不可没。听说你的三个儿子业已成年,还未有官身。此次你助太师平叛有功,便授你的三个儿子李金、李木、李……”商纣一时有些恍惚。 “李哪(ne)!”李靖忙答道。 “啊,对,李哪。这孩子这名字谁取的,如此拗口。授此三人百夫长之职,在你军中效力。日后待立了功,按功再另行擢升。你休整休整,尽快返回陈塘关。”王座上的商纣面露倦意,廷中的李靖闻商纣如此说,赶忙施礼请辞。商纣轻轻地“嗯”了一声,李靖后退几步,转身出了王廷。 “国师大人,大王有些倦了,还请国师大人不要耽误大王太长时间。”入内通报的卫士出得王廷,稍后见李靖大踏步地走了出来,便对申公豹悄声说道。 “嗯!”申公豹那日回到家中,给当日负责行刑的那队长送上了不少的好处,想必那队长没有独吞,分给了这些卫士,所以这些卫士对申公豹真是知无不言。 申公豹与出得王廷的李靖二人不熟,只是象征性地拱了拱手见了礼,二人便擦肩而过,申公豹迈着缓慢且坚定的步子朝王廷内走去。 第165章 姜林哪吒街市初遇 李靖大踏步走出了王宫,朝宫门一侧自己的卫队走去。 “嗯?怎么就你们几人?哪(ne)儿呢?”李靖见卫队少了几人,还有自己那自幼便异常顽皮、乳名唤作哪吒的三子李哪也不见了人影,忙朝卫队长问道。 此次回朝歌城向大王述职,来回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若是不将这顽劣的小子带在身边管教,还不知道他在这段时间会惹下什么祸事来。自己的夫人,长子李金和次子李木只知道一味地骄纵这小子,不带在身边不放心啊。 “将军,三少爷说等你等得无趣,便要去朝歌城四处逛逛。小的拗不过,便派了几人跟着,免得三少爷在朝歌城中被人欺负。”卫队长一脸凄惨的模样朝李靖答道。 “还他受欺负?他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还他受欺负?我入宫的时候下的可是军令,让你们将哪儿看好,你们就是这样执行我的命令的?回去后各领十军棍。”李靖瞪了一眼众卫士,厉声说道。 “将军,我们实在是……”卫队长正要开口,李靖伸手将其打断。 “行了,先别说了,赶紧四处找找那小子,别真的惹下什么乱子来,这朝歌城里咱们谁都惹不起。”李靖在两名卫士的帮助下上了马,两腿夹紧马腹,便在一众卫士的护卫下沿着朝歌城的大小街道找寻起哪吒来。 且说自那日姜林在葬礼现场目睹了那二百奴隶殉葬的场景,便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责当中。回去的路上强忍着身体上的伤痛硬是一言不发,便是连回到申公豹的国师府里,莫礼红和几位医官悉心处理后背的鞭伤时,姜林也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以此来惩罚自己此次朝歌一行的失算。 经过这几日的自我惩罚和心中的盘算,姜林暗暗下定了决心:这次回去一定要狠狠地惩罚红石郊、红石洪、虞饕、胥郊等几名从朝歌城以及南边的方国加入唐方的部属一番。 自己不懂这个时代贵族的葬礼是怎样举办的,难道他们不懂吗?但凡当日有一人能够想到郊、洪二人的葬礼之上会有奴隶殉葬的事来,哪怕是一个奴隶,姜林也不会实施此次的计划。一个个的脖子上长的都是猪脑袋吗?如此重要的事情竟然想不到? 申公豹这几日一直陪在姜林身旁一起养伤,在莫礼红这个师侄的讲解下,终于知道了姜林为何变成这副模样,想起自己当年从师学艺之时师父讲授的那些思想,结合自己所了解的唐方的一些政策,渐渐地这心思便活泛了起来,因此才有了前面的幡然醒悟,对唐方也生出了期待来。 今日二人的伤恢复得终于能够起身,俩人一商议,申公豹便决定入宫向自己当时入世的引荐人,王后娘娘苏妲己拜辞,再向大王辞去国师的官职,等大王允诺后,便利用后面的时间抓紧处理家中的资财、家丁等,为离开朝歌城做准备。 姜林觉得自己的时间还挺充足,加之这几日或躺或趴,身体的各个关节都已经酸痛难忍,今日终于能够起身,便想出去走走。也借机好好观察观察这个时代的城市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若是能在奴市上发现一些身强力壮的奴隶,或者在集市上发现唐方未曾有的农作物等,此前自己的岳父老大人给豹哥三百朋贝币,打算让其筹集一些物资送到唐方去做贺礼。现在自己来了,这贝币干脆自己使了得了。豹哥年纪大了,就不要操劳这些事了。 另外申公豹这么多年高官做下来,颇有些家财。真要开口打一个借字,想必豹哥是不会拒绝的。 想好了这些,姜林便点起包爽等几名卫士,在国师府一名家将的陪同下出了大门。 “首领,你后背的伤真不要紧了?”路上,便衣着装的包爽等几名卫士将姜林护在中间,边走边关切地询问道。 “只要不做大动作,不扯动后背,就无碍。爽啊,这几名兄弟中可有当日从朝歌城……”姜林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悄声问道。 “小的已经问过了,旭兄弟是当日……去的唐方。不过旭兄弟是农人,常年生活在城南郊外,那段时日正是因为自己的妻子快要临盆,才回城内居住的。不想后来就因为那事,这才……离开的。旭兄弟说这城里没多少人认得出他。我想着有个熟悉这里的人也是好事,所以让旭兄弟跟着也出来了。”包爽说着,眼睛朝姜林身后斜了斜,姜林顺着包爽的视线扭头看了看,身后一名瘦小但精干的汉子朝姜林笑了笑。 “好,多注意点就行。”姜林看了看身后那名叫旭的兵士样貌普通,个头矮小,放在人堆里也不会引起人们注意,便点点头悄声说了句。 “前面什么声音?”这时,百米开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引起了姜林的注意。 “小的这便去瞧一瞧。”国师府的家将很知趣地朝前面人群围观的地方跑去,姜林等人也缓缓地跟了上去。 “姜首领,小的已经打探清楚了,前面是奴市,一名残疾的老奴惹了不知是朝歌城内哪家贵族老爷,那帮家丁正在教训那个老奴。”国师府的家将从人群当中挤了出来,姜林等人正好走到人群围观的地方,家将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讲了个清楚。 “哎呀不好了,打起来了。”姜林正在琢磨家将的话,人群此时朝四周做鸟兽散。刚刚人群围观的地方,只见两拨人呈剑拔弩张之势在街道正中僵持着。 “这是哪家的毛孩子,敢在爷爷的地盘撒野?今日我便要替你那不知死活的父亲好好管教管教你,省得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一众家丁装扮、手持青铜利刃,看起来便是这朝歌城不好惹的阶层,领头的朝着一个显然还未成年的少年喝骂着,便要招呼自己的同伙动手。 “你们这群欺软怕硬的东西,这老伯已经都这样了,你们还欺辱他,你们仗的谁的势?我今日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能从我哪吒的手上走上十个回合再说。”几名壮汉护着的少年也不甘示弱。 “爽啊,刚才那孩子说他叫啥?我没听清,他口音太重了。”姜林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扯了扯守在自己前面的包爽问道。 “首领,小的也没听清。小的……”包爽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周边的人和事上,生怕人群里有对姜林不利的事情突然发生。 “首领,好像他说他叫哪吒。”姜林身边的一名兵士扭头朝姜林答道。 “哪吒……哪吒!”姜林刚嘟囔了句,立刻眼神一亮,惊呼起来。 “谁……谁叫我?”正在与那帮家丁对峙的少年扭头朝姜林这边看了一眼,厉声问道。 “小伙子还是个暴脾气啊。”姜林嘟囔着,拍了拍包爽的肩膀,包爽朝边上让了让,姜林径自走到那少年身边。 “这里是怎么回事?”姜林朝前走了几步,这才发现一名白发苍苍、一条腿从膝盖以上缺失的老者侧卧在地上,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便指着老者朝哪吒问道。 包爽知道自己首领的脾气,姜林如此问,便赶忙点了两名卫士过去查看那名老者的伤势。 “就是这帮欺软怕硬的东西干的。”哪吒朝对面那帮人看了一眼,恶狠狠地说道。 “小子,我劝你少管闲事,识相的滚远点,这朝歌城里,谁敢惹费仲大夫府的人,那是活得不耐烦了。”对面的家丁果然是仗势欺人的惯犯,言语间轻描淡写地便将自己的靠山透露了出来。若是胆小的,恐怕听到费仲大夫的名头,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但哪吒、姜林二人听罢,无动于衷。 姜林扭头朝边上的少年看了看,恰好那少年也扭头朝姜林看了过来,二人对视,在对方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惧色,心中顿时对对方生出了好感来。 “兄弟,这老者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你说说,若是他真得罪了你,我替你出这口恶气。”姜林朝哪吒挤了挤眼,转头朝那群家丁问道。 “这狗奴抢了我的吃食……”那群家丁领头的朝前走了两步,对姜林说道。 “原来如此。那这样,我将这老奴押回去,严刑拷打一番,替你出这口恶气。今日你与这位小哥就不要再为这老奴在这大街上大打出手了。这里是王都,传到大王那里,可不太好?”姜林眼珠子一转,朝那家丁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用你替我出气?”那家丁领头的听姜林如此说,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姜林身旁的少年听姜林如此说,刚才生起的好感消失了,想要上前与姜林争辩一番。只是姜林的手已经按在其肩膀上,还轻轻地用小拇指拨弄了拨弄。少年倒也不傻,想看看这个刚出现的人到底要做什么。 “兄弟,咱们其实是自己人。你们家主是恶来大夫,我姐姐是费仲大夫新纳的小妾……”姜林的谎话说的丝毫不带脸红的。 “呃……”对面恶来大夫府上的家丁听到此话,开始盘算起来。 费仲、恶来二人的关系整个朝歌城里人人皆知,现在听到姜林如此说,想必今日这老奴不论落到哪方手里,都凶多吉少了。这帮家丁也是如此想的,所以不待姜林接着忽悠,对面那群人的态度明显有所转变:“既然是费仲大夫府上的人,那今日这个面子我给了。兄弟,改日找个机会请你去朝歌城最好的酒馆。” 说罢,对面的人便朝姜林等人拱了拱手,借着姜林递上的台阶走了下来。 “哼,他们走了,现在轮到我们了。”姜林边上的少年见对面那群家丁就这样被姜林打发走了,尤其是刚才姜林自己说是费仲大夫小妾的弟弟,费仲、恶来二人的恶名那是旗鼓相当的,谁人不知? “小弟弟,稍安勿躁。这群家丁我知道你不怕,但你就不怕给你父亲惹上麻烦吗?”姜林目送恶来府上的家丁离开,转头便看到哪吒凶狠的眼神。 “我父亲……麻烦?”那少年听姜林如此说,倒有些迟疑起来。 “对啊,你父亲不是陈塘关总兵李靖吗?你惹了那群家丁,就是惹了恶来大夫,这恶来大夫要是在王后、大王面前中伤了你父亲,这麻烦不就是你给你父亲惹的吗?”姜林幽幽地说道。 “我父亲确实是陈塘关守将李靖,只是这总兵是个什么东西?”名叫哪吒的少年眼睛的瞪得老大,朝姜林问道。 “这总兵不是东西……是……该怎么说呢?”姜林这才想起自己可能是将几个时代的官职给记岔了。 “首领,旭兄弟说这老者,他认识。”包爽走到姜林跟前,打断了姜林的思索。 “首领?你到底是谁?”对面的少年耳力极好,包爽已经极力压低了声音,还是被其听到了。 “不瞒这位小弟说,我是唐方首领……”姜林朝哪吒笑了笑,不好意思地答道。 “唐方首领?就是前几日差点被大王打死的那个唐方首领?”哪吒如此说,姜林还有点难为情起来。只是想起刚才包爽的一番话,顾不上与哪吒多说,赶忙走到几名兵士围着的老者身边。 “首领,此人,是比干丞相府的管事。当日我们从……与此人见过一面,小人已经辨识许久,身份确信无疑。”名为旭的兵士起身走到姜林身边,在姜林耳边言语道。 “哪吒老弟,这位老伯性命垂危,我现在必须尽快找个地方给其疗伤,你若信我,我现在便将人带走……”姜林听旭如此说,顿时紧张起来。 “好,只是……”哪吒有些迟疑。 “李哪哪里走?”远处传来一声中年男子的吼叫声,将哪吒吓得一个激灵。 “不好,我父亲来了,我要赶紧跑了。姜大哥,我要找你的话,去哪里?”哪吒已经做好了起跑的姿势,还不忘问姜林一句。 “国师府!”姜林答完,只听到哪吒“嗯”地应了一声,人已经无影无踪。 第166章 得知比干骨灰下落 “这人是我奴市上的奴隶,你们不能随便将人带走。”姜林等人正要带着那个独腿的老者离开,奴市里涌出几个人来,将姜林等人的退路堵住。 “一朋贝币,够吗?”姜林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一串贝壳扔到那几人脚下。 “这个老奴是费仲大夫亲自吩咐的,必须严加看管,任何人……”奴市的管事又要开口。 “我刚和恶来大夫家的家丁说的你没听见吗?我姐姐是费仲大夫新纳的小妾,要不要让费仲大夫来亲自跟你说?”姜林上前踩住地上的那朋贝币,瞪着奴市的管事恶狠狠地说道。 “我……”奴市的管事虽然不认识姜林,但也知道朝歌城里只要像这号的都是惹不起的主,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忍气吞声眼巴巴看着姜林踩在贝币上的那只脚,退回奴市。 “呸,什么东西?”姜林从脚下捡起那串贝壳吹了吹,又揣进自己怀里。 这件事倒也没影响姜林的计划,包爽派旭和另外一名兵士将老者送回国师府进行救治,姜林率其他人又在这不大的朝歌城中转悠了半天,倒也没有其他新的发现,只是在集市上发现有大米、糯米和大豆出售。 大豆这种作物可是好东西,可以给人体提供优质的植物蛋白不说,做成的豆腐还可以制作各种美食,丰富餐桌上的食物选择种类。另外姜林依稀记得大豆的植株根部有一个什么东西,可以固氮,增加土地的肥力。所以唐方必须引进大豆进行大面积种植。 至于大米和糯米,唐方之地能否种植这两种后世主要在南方种植的作物还需要试一试才知道。不过总算知道了这时代已经有了大米在产出,以后人民便多了一种食物可选择,不是坏事。 大伤初愈的姜林不适合长时间在外面晃悠,感觉有些累了的时候,包爽点了两名孔武有力的兵士将姜林架起,返回国师府。 姜林返回国师府时,申公豹尚未从王宫返回。从奴市门口救回的那个老者莫礼红和几名已经医官已经在救治。姜林闲的无事,索性继续趴在榻上,将包爽叫过来,让包爽这几日开始准备返回晋阳镇的事情。 按照姜林的吩咐,今日在集市上发现的大米、糯米要打听一下哪里能买到没脱壳的,否则即使将集市上现成的大米和糯米带回去也无法种植。大豆就没关系了,集市上现卖的大豆完全可以直接购买一些带回去。等明日抽空再去一趟奴市,挑选一些强壮的成年男女还是要带回去继续扩充唐方的人口。 快晚食时分,申公豹终于拖着一身疲惫从王宫回到府中。 “豹哥,你的事情怎么样了?”见申公豹进到房中,姜林也没有起身的意思。俩人已经认识时间不短,在申公豹面前姜林自开始就没有一个正形。在申公豹眼里,姜林自开始就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这是一个非常人,非常人自然是要行非常之事,所以也不对姜林的这些表现觉得奇怪。 “哎,王后娘娘我已经拜辞了。大王那里,我也请求辞去国师的官职,大王说尚要考虑考虑。”申公豹平静地答道。 “大王没答应?”姜林撑起自己的上身,想要起来,只是动作有点猛,扯动后背已经结痂的伤还是有些痛,动作变得缓慢了下来。 “大王没直接答应,但也没有严词拒绝。贤弟,此次你这朝歌一行,对大王的打击有点大啊。”申公豹想起今日王廷之上初见商纣时的模样,着实有些吃惊。 不到十日的时间,郊、洪二位王子罹难的消息便将商纣冲击得老了十几岁。陪伴了其十多年的申公豹见王座上的大王如此模样,也不忍再态度坚决地辞去国师,而是很隐晦地道出自己此次罪责深重,恐不适合再身居高位。加之自己也已过不惑之年,这一年多时间来奔波在外,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加上姜林此次来朝歌城,陪着姜林一起完成了一出教科书般的苦肉计下来,申公豹是模样也呈现出一种老态。 王廷之上,君臣二人面面相觑,两个年岁相仿的中年男子之间就这样默默地互相观察着对方,商纣最终对申公豹辞官的请求不置可否。 “首领……呃,师叔也回来了!”莫礼红进得屋来,见申公豹也坐在自己的榻上,变得有些结巴。 “什么事?”姜林已经撑起上半身,侧身坐在榻边。 “呃……”莫礼红继续吞吞吐吐的。 “我豹哥,你师叔,又不是外人。什么事,快说?”姜林努力地坐正身子,朝莫礼红瞪了一眼,说道。 “今日你们带回来的那个老者,醒了。”莫礼红悄声答道。 “什么老者?”申公豹有些不明所以。 “事后我再告诉你,你先歇息歇息,我去看看。”姜林朝莫礼红伸出右手,莫礼红赶忙上前搀着姜林起了身,朝屋外走去。 “怎么年纪轻轻的,身体比我还差,我起身都不用人搀扶了。”申公豹嘟囔了句,顺势倒在榻上休息起来。 “首领……”姜林进了充满药味的房间,包爽等几名卫士赶忙让出了路来。 “你们去屋外守卫,旭兄弟留下。”姜林下令道。 其他人听罢,纷纷出了屋。 “老伯的身体情况如何?”姜林这才朝莫礼红问道。 “老伯的左腿是旧伤,应当不是近期伤残的。再就是长期忍饥挨饿,身体比较虚弱,那些人又对老伯施了暴行,所以整体状况不是特别的好。我们将外伤进行了清理,喂食了一碗粟米粥。人醒来了,但由于强烈的恐惧,还是不能言语。”莫礼红对老者的身体状况进行了总结。 “我和我豹哥受刑之后不是还剩了些人参,你去将剩下的煎服成药汤给老伯喂下,有助于老伯身体恢复。”姜林朝莫礼红吩咐道。 莫礼红领命出去进行安排。 “老伯,听这位兄弟说你曾经是比干丞相家的管事,可当真?”姜林上前蹲在地上,看了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老人问道。 当姜林说道“比干丞相”时,老人的眼中明显一亮,恢复了些神气。 “你们……是什么人?”老人终于开口问道。 “你真的曾是比干丞相府的管事?”姜林又问了一句。 “我……是……只是……呜呜呜……”老人竟然捂脸痛哭起来? “老伯,你这腿是怎么回事?”老人如此说,便证明旭没有看差,姜林赶忙朝旭指了指,旭用标准的朝歌口音朝老人问了句。 “去岁,丞相入宫受难后,尸体被王后娘娘命人悬挂于宫门前暴尸十日。当时丞相府已经被费仲大夫率人查封,小人与几名伴当躲在城中的暗沟里逃过了追捕。后来听说丞相的尸体受到如此对待,小的不忍,便与那几名伴当一起将丞相尸体盗出,连夜从暗沟运出了城。” “后来又怕丞相的尸体再被那恶妇寻到再受凌辱,所以我们几人将丞相的尸体焚烧,将骨灰装入一个陶罐之中,埋藏于一处隐蔽的地方。我们刚做完这些,费仲那条恶狗便循着踪迹找到我们几人,将我几人抓捕,逼迫我们交出丞相的尸体。我将他带到我们焚烧丞相尸体的地方,谎称丞相的骨灰尚未装敛,便被一阵狂风吹的四散。” “费仲无奈之下,便将我们发卖为奴。因是我牵头盗出丞相的尸体,便下令将我的左腿剁下,并且给奴市的管事下令我只能食用奴市上的剩饭菜。可是奴市之上的奴隶哪有剩饭菜可言啊,谁不是恨不得连碗都舔得干干净净的。不瞒这位……说,我能活到今日,都是当日的那几个伴当见我可怜,每人每日从嘴里抠出来一点饭食,我这才勉强活到现在。” “可是,前几天我的那几个伴当被费仲大夫点走,听说是去为哪个贵殉葬,当时拉走了男女奴共有二百多人。哎,他们走后……我便彻底失去了食物的来源,饿了好几天了,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今日这才在奴市门口见那些人手里的吃食,顾不了那么多……”老者已经无力再说下去。 “老伯,不急。你先休息休息,恢复恢复身体。现在你已经安全了,也能吃饱饭了。等你身体恢复好了,有些事还要着落在你身上。”姜林忙上前抓着老人的手,安慰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老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问道。 “这位兄弟,当日与丞相夫人一起从丞相府密道逃出的朝歌城,丞相夫人现在便在比邑附近的晋阳镇。”姜林将旭拉近一些,朝已经有气无力的老人说道。 “唔……”这是自去岁丞相夫人离开朝歌城、比干丞相遇害后,第一次有人将当日的事情言讲出来。连当时离开的方式,去往的目的地都说的如此清楚,老人微微一思索,便不再怀疑。其实也没什么可怀疑的,自己现在已经够惨了,这些人从自己的身上还能得到什么呢?除了丞相的那坛骨灰外,还有什么东西对自己说是有价值的呢? 姜林就是这样想的。 当日在惧留孙老爷子的院中向老人和丞相夫人道别之时,姜林答应了此次前来朝歌城会在丞相的陵寝前替丞相夫人祭奠一番。当时的设想还是非常单纯的,自己与岳父老大人一起演一出戏,之后便可有充足的时间来兑现这一承诺。 不成想申公豹将苦肉计的难度直接提升到最高等级,自己直到现在还是养伤阶段。前几日在榻上养伤的时候想的等离开朝歌城的时候,打听到比干丞相陵寝的地址,届时再去完成当日的承诺也不迟。没想到今日集市一行,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 刚才老人讲述到比干丞相的骨灰被隐藏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姜林的脑海里已经生起一个念头来,那便是将比干丞相的骨灰迎回晋阳镇安葬,如此一来,便了却了丞相夫人的一个心愿,也了却了所有关心这件事的人的一个心愿。这事必须这么干! “旭兄弟,这几日你就守在老伯身边,安心伺候老伯的日常。伺候不好,为你是问。”姜林对旁边的旭下了命令。 “遵命!”旭立正朝姜林答道。 姜林转身出了屋门,莫礼红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过来,姜林上前又嘱咐了两句,便回到自己和申公豹养伤的房间。 “贤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申公豹已经缓过劲来,见姜林回来,又感觉姜林的这些手下今日神秘兮兮地,便朝姜林问道。 “豹哥,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今日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千万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这事比郊、洪二人还活着的秘密还要大,你若泄露出去,你我二人的兄弟情谊就此一笔勾销。并且我会让你不得好死?”姜林盯着申公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贤弟,若是放在往日你若如此说,我便不再深究了。今日你如此说,哥哥还就和你较这个真了。你说,天大的秘密,事到如今,哥哥定会为你守着。”申公豹听姜林如此说,还有些置气起来。 “好吧。豹哥,咱俩此次也算一起经历了生死,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此事太过重大,你一定不能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其实,比干丞相夫人,以及去岁一众一起逃出朝歌城的孕妇以及家人,现在就在我晋阳镇生活。”姜林犹豫挺长时间,终于对申公豹开口说道。 “嗯。”申公豹并未表现得如姜林设想的那般惊讶。 “怎么?豹哥,你怎么不吃惊?”姜林没有见到自己想象的局面,脸上有点挂不住。 “你这秘密算个屁,我早就算出来了。”申公豹抚着颌下的短须,对姜林说道。 “你早就算出来了?什么时候?”现在轮到姜林有些吃惊。 “我第一次踏上你晋阳镇之地,晚上闲的无事就卜了一卦……”申公豹幽幽地答道。 第167章 姜林二子匡胤世民 不管申公豹说的是不是真的,现在既然这个秘密从姜林的口中说出,听入申公豹的耳中,申公豹以后就必须受唐方管制。 “豹哥,其实此次朝歌一行对我的冲击挺大的。前几日和你说了那么多,想必你应该了解了我这人是非常痛恨奴隶制度的。此前你带到晋阳镇的那些奴隶,现在都是自由民,虞国前两次进攻唐方缴获的那些随军奴隶,现在也都是唐方的自由民。” “可是此次来朝歌,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奴隶因为我的一个错误的决定而付出生命。尤其是当着我的面,就那样被……今日我救下的那个老者,是比干丞相府的管事,只是因为将比干丞相的尸身盗出安葬,便被剁掉左腿。那些和他一起干这件事的伴当,就在几日前,如同牲口一样被费仲从奴市上点走,就在咱俩吊着的地方被勒死殉葬。” “豹哥,你没成过家,没生儿育女,你不知道那种情感。如果那些人当中有你的妻儿,你定会感受到我的这番悲痛。”姜林像是在对申公豹说着,又不等申公豹有所回应,自顾自地说着。 “豹哥,你这家宅多久能处理完?我等不及了,时不我待,我要赶紧返回我唐方。”姜林强忍着后背的伤痛,起身走到申公豹身边,望着申公豹说道。 “贤弟为何突然如此着急?”申公豹与姜林此前的商议结果,离开朝歌城还有几天时间,怎么今日二人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姜林变得如此着急。 “豹哥,我来唐方那里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多我做了很多努力,倒是有那么一点点改变,但那点改变太小了。这点改变目前还只局限在我唐方之内,要想彻底改变这天下,就得加快步伐啊。我急啊……”姜林负手站在门前,仰望屋外的夜空,戚戚然说道。 “贤弟,你想……天下?”申公豹有些惊恐地望着姜林的背影。 “豹哥,不要大惊小怪的。等你去了唐方,我会将事情一五一十全告诉你,到了那时候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怎么样,你现在坚定了去唐方的念头了吗?”姜林扭头看了看申公豹,轻松地问道。 “贤弟,我……”申公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怎么了?豹哥,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说的?”姜林转身见申公豹犹豫不决的神情,忙问道。 这些时日申公豹的心理历程其实是比较复杂的。起初就是因为告知姜林的那两点,才对商纣隐瞒了郊、洪二位王子还存活于世的真相。后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商纣对申公豹有了不满之意,而苏妲己那里,早已经将自己视为叛徒,费仲、恶来二人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现在这朝歌城里自己几乎是众叛亲离, 那几日与姜林一起吊挂在刑架之上,申公豹其实也一直在反思自己这几年的作为。早些年确实因为被逐出师门之时的愤懑之情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但随着自己年过不惑,也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往。这一生截止到现在,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作为。不论是自己的初心,还是从师父那里得到的教诲,自己在这商朝国师位子上这十多年,完全脱离了早些年树立的梦想,甚至有些浑浑噩噩的感觉。 前些日子自己的师侄莫礼红在给自己和姜林疗伤之时说的那些关于唐方的事情,申公豹结合着姜林以往对奴隶的重视程度,加上自己多次去唐方所见到、听到的那些关于唐方的事情。 尤其是前几日姜林目睹那二百名奴隶殉葬的场景之后连续几日如同一个死人一般不吃不喝的情形,到现在申公豹还记忆犹新。莫礼红与包爽只是劝说了一两次,便不再试图去改变。当日申公豹问过莫礼红:“你们不劝劝你们首领,万一饿死了怎么办?” 莫礼红当日的答复很干脆:“师叔,我们首领的执念就是奴隶。只要他看到有奴隶在受苦,就会是这副样子。没辙,就是我们首领夫人来了也没辙。” 年轻时的申公豹其实也是一个有志青年,也是一个心存天下苍生的善良后生,否则也不可能被同为惧留孙和姜尚师父的名师所看中。加之师父教导的那些理念,更是让自己意识到了这个天下很多地方需要去改变。只怪自己走了很多弯路。 别的先不说,自己这贤弟所说的那理念真的与师父当年有许多异曲同工之处,并且姜林已经不止一次地表达过希望自己加入唐方的想法。可是…… 自己从一开始与姜林结识,便是以周国国师的身份,这样的身份对于一个小方国来说,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后来二人称兄道弟,加之姜林成了商王的女婿,二人之间便是一种近乎平等的身份。可是现在要是让自己加入唐方,自己的贤弟变成了自己的首领,这……跪拜之礼可怎么行? “我……哎,我去了唐方能做什么?”申公豹还是不好意思问出那句话来。 “你去了唐方做什么都行。你熟悉各诸侯、方国的情况,你若想继续当使者出使各诸侯、方国,那我求之不得。你若不想到处跑,我唐方有专门负责对外的部门,名为外交部,你可以坐镇外交部,教导那些外交人员各诸侯、方国的情况,还有就是出使各方国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我唐方不但缺人,更缺人才,像你这样的,去了唐方绝对大有可为。” “另外,唐方人口少,现在需要大力提倡民众繁衍人口。你刚四十出头,是男人最好的年岁,去了唐方,我让王女给你寻得一门亲事,你早点成个家,多为我唐方的人口做点贡献。”姜林知道申公豹一直没有成家,便打起了感情牌。 “早些年,我妻亡故时我便心灰意冷,不想再动此念头。不过这么多年来,虽然我这身边一直没缺过女奴伺候,但这家宅没个女主坐镇,确实……”申公豹竟然有些娇羞。 “豹哥,你和别人不同,你和我是一起经历了生死的,有什么话你就不要遮遮掩掩的,大大方方说出来。”姜林见申公豹有些心动,但还是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贤弟,我去了唐方,和你之间该怎么相处呢?对你,我这跪拜之礼实在是……”申公豹老脸一红,将自己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噗嗤……”姜林听罢,笑了出来。 “包爽!”姜林没有朝申公豹答话,而是朝屋外喝道。 “到!”屋外的包爽听到姜林的召唤,从屋外走了进来。“首领有什么指示?” “明日开始准备返回晋阳镇的事宜,三日后动身,不得有误。”姜林朝包爽下令道。 “是!”包爽听罢,挺胸、抬头、立正,右手举到太阳穴,朝姜林做了一个后世标准的军礼,转身走了出去。 这是不久前唐方刚确定的标准军礼,目前已经在唐方军中通用。 “豹哥,刚才包爽出门前的这一下,是我唐方的标准军礼。而文官系统,目前也已经明确废除了双膝跪、单膝跪等礼节,统一制定为拱手礼或者点头礼。这个不仅仅是下级对上级如此,便是所有唐方的民众、官员对我也是如此。点头礼,就是这样的。”姜林说着,朝申公豹点了一下头,算是示范了一下。 “你唐方的礼节已经这么简单了吗?”申公豹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这么多天,你可见包爽他们对我跪拜过?还有你那师侄,在我面前已经嚣张成什么样了?你不是没见过。”姜林明白了申公豹的担忧,继续开导着申公豹。 “如此倒也算是解了我一个担忧。”往日傲娇惯了的申公豹,终于松了口气。 “豹哥,时不我待,我们要尽快赶回晋阳镇,我唐方必须加快发展的步伐,早点强盛起来。若不是现在没向岳父大人拜辞,我是一日都不想等下去了。”姜林上前拉着申公豹的手,深情地说道。 “贤弟如此说,我明日便安排家中管事尽快将家宅处理掉。明日我再入一趟王宫,找一个大王无法拒绝的理由,请大王允我辞官周游四方。”申公豹点了点头,朝姜林回答道。 “什么理由?”姜林听罢,有些八卦地问道。 “我便说我得了不治之症,想在最后几个月的时间里,再好好四处看看我华族人的大好河山。”申公豹如此说,姜林惊呆了。 不管申公豹打算用什么样的借口让商纣同意自己辞官,总之现在态度是明确了,姜林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第二日清晨,除了伺候从奴市上救回的比干丞相府管事的旭,其他兵士在包爽的带领下,从申公豹的府上取了两千朋贝币,开始赶赴朝歌城的集市上忙活起来。这两千朋贝币其中一部分是商纣原计划让申公豹再次出使唐方的花费,另外还有一部分是姜林从申公豹手中借得的。这些贝币主要用来购置小麦、大米、糯米、大豆种子,以及男女成年奴隶。还有就是购置足够所有人员返回晋阳镇的路上食用的粟米以及运输工具。 姜林和申公豹二人则在申公豹家将的护卫下,一起来到王宫,向自己的岳父老大人商纣王辞行。 “大王,罪臣此次赴朝歌城的要务已经完成,现在向大王请辞返回唐方。”姜林入得王廷,如同上一次一样,不敢抬头端详王座上的商纣,只是跪在王廷的地面上,扣了头便一直挺着腰,目光下垂看着地面。 “哎,郊、洪二人在你唐方遇害,不是你之全责。贤婿,劳你此次辛劳将二人的骨灰送回朝歌城安葬,二人的亡魂能回归故土,我这做父亲的倒也稍稍欣慰了些。听你言,王女顺姬产下一子,王女和孩子可好?”王座上的商纣声音明显有些费力。 “禀大王,王女和婴孩一切安好。我临行之时,王女抱着婴孩言,让我替二郎向外公问好。”姜林抱拳朝王座方向赶忙答道。 “二郎,二郎?为何是二郎?你此前已经有一子?”王座上的商纣忙问道。 “禀大王,王女嫁与我之前,我已经娶晋阳镇一村妇为妻。后来王女嫁过来之后,二人一直未曾分出尊卑,二人均是我妻。并且二人同一日怀孕,同一日临盆。只因顺姬所产之子晚娩出了几息,所以是二郎。”姜林将事情高度总结了一番。 “原来是这样!孩子可曾取名?”商纣想着自己未曾见面的第一个孙辈,无不惋惜地问道。 “因为郊、洪二人之事,所以一直未曾有闲暇给两个孩子取名。大王,罪臣父母早亡,现在仅有您一个长辈,不如就请大王给您的外孙取一名。”话赶话说到这里,姜林不得不如此说。 “好,寡人想想。”姜林如此一说,王座上的商纣竟然有些兴奋。 “大王,这是我此次入朝歌城觐见大王带的一些朝贡之品,请大王过目。”姜林说着,将入宫时带的那个盒子双手捧上,盒内是一把制作非常精美的唐刀。 “好,呈上来。”商纣如此说,自有身后的侍女上前将盒子捧到商纣面前。 “嘶,此为……兵器?”商纣也是带兵知兵懂兵之人,见到侍女打开盒子便道出了这未曾见过的东西的用途。 “禀大王,盒内确是我唐方出产的兵刃,其与青铜兵刃对砍,青铜兵刃断裂,其毫发无损。”姜林忙答道。 “好,如有暇我会让卫士试上一试,只是这是个什么东西?”商纣说着,从盒内捏起一枚唐方的铸币。 姜林抬头一看,顿时慌了神,心想这东西怎么会跑到盒子里。不过总算是稳住了心绪说道:“禀大王,这是我唐方的铸币,就如同朝歌城所用的贝币一样,是用来供交易时使用的。也是此次进贡给大王供大王把玩的。” “哦。这上面是什么东西?是字吗?”商纣翻看着手上这制作精美的五元硬币,朝姜林问道。 “是我唐方的文字,一面标注的铸币的价值,另外一面是‘经世济民’四个字。”姜林继续答道。 “经世济民,经世济民。寡人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二郎之名便取世民二字。”王座上的上的商纣言罢,将姜林惊出一身冷汗。 “至于另外一子么,你还没取名字,寡人便一起取了,名匡胤如何?”姜林后背彻底湿透了。 第168章 费仲欲对姜林行刺 不管是匡胤也好、世民也罢,如果不是后世真实历史中出现的两个知名人物的话,这两个名字其实也和狗剩、钢蛋一类的名字差不多,只是一个人的代号而已。想必即使是唐高祖李渊、追封的宋宣祖赵弘殷在其子李世民、赵匡胤出生之时也无法预测到自己的儿子后来会有如此大的成就,以及能被青史留名的悲惨人生。 商纣王给姜林的两个儿子取这样的名字并不代表着什么,只是凑巧而已。不过倒也给姜林提了个醒,自己的儿子一定要教育好才行,否则到了关键时候,不论谁是悲剧的始作俑者,自己这当老子的都不好受。 王座上的商纣王又与姜林聊了些王女顺姬和孩子的事,姜林身侧的申公豹听商纣的心情好了些,上前请奏道:“大王,臣下前段时间养伤的日子,被医官诊治出身患不治之症。臣下本是一个闲散的性子,幸得王后娘娘赏识,这才引荐给大王做了国师之位十余年。现在臣下所剩的时日不多,臣下确想回归天地之间,再好好四处看看我华族的大好河山,还请大王恩准。” “啊?那日寡人还当国师是因此前我借郊、洪二人之事严刑惩罚了你,心有不服才欲辞官,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那医官诊治的 结果可当真?”商纣听申公豹如此说,有些愧疚起来。 “当真。几名医官一起诊治的,应当无误。不瞒大王说,此前没诊治出来臣下有病时,臣下这浑身还挺有劲头的,当那日医官确定了臣下有病后,臣下这身上好像被抽了筋一般,做事也没了心劲,这国师之位臣下不敢再虚占着,还请大王择一有能之人担任,臣下的请求请大王能恩准。”申公豹忙向商纣答道。 “哎,你我年岁相仿,君臣一场十多年,没想到却是这样一番结局……那你打算去往何处?他日若是……”王座上的商纣王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两个,现在又闻申公豹这位十多年以来忠诚的臣子重病的消息,刚才和姜林谈话的那股轻松的感觉又消失了。 “臣下本就是个修行之人,随性而为是最好,走到哪里算哪里,亡故在哪里,哪里便是我的陵寝之地。不论臣下亡故在哪里,都会为大王守护这大好河山。”申公豹一副人畜无害的死德行,让商纣更加地感慨。 “好,国师既然已经如此决定,那寡人也不好再强求,惟愿国师一路珍重。”王座上的商纣如此说,申公豹赶忙跪地大礼参拜起来。 待姜林也对着商纣大礼参拜一番后,二人一起出了王廷来,这时姜林发现申公豹的脸颊之侧竟然挂有晶莹剔透的泪珠。 后世有一句名言叫:“恶魔也有追随者。”不论自己这位岳父老大人有多么的残暴不仁,也不论这残暴不仁是自己骨子里的还是被人教唆、撺掇的,至少面前这位兄长对自己的岳父老大人是…… “豹哥,相信我,你不会为你今日的选择后悔的。”姜林伸出自己的右手,拍了拍申公豹的肩膀,倒是给了申公豹一丝安慰。 此后的几日,因申公豹也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应准备的事项办起来就很快了。申公豹的宅第乃是商王所赐,现在将宅第归还国府即可。家中的一应不便携带的东西,能变卖的折价变卖即可,像粮食、家中奴隶等一应事物姜林本就要去集市购买,现在自然就被申公豹转赠给了唐方。 临行的前夕,姜林和申公豹听完府中管事和包爽的汇报,总算是松了口气,正要准备休息之时,守门的家将进得屋来说道:“门外有一少年求见姜首领。” “少年?啊,是哪吒,请进来。”姜林想起那日集市上的一幕,忙对家将说道。 “遵命。”那家将领命前去带人进来。 “这少年是谁?”申公豹忙向姜林问道。 “那日在集市上救人时遇到的一个少年,我所料不错的话,是陈塘关总兵李靖之子。”姜林向申公豹简单说了一句。 “陈塘关李靖!”申公豹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姜林被申公豹吓了一跳。 “这陈塘关守将李靖将军与有苏氏部落有旧,而王后娘娘正是出自有苏氏部落,因此李靖将军一直都是王后娘娘强有力的外援。并且李靖将军与费仲有姻亲关系,你是怎么认识李靖将军家的少年的?”申公豹三言两语将李靖的社会关系对姜林道了出来,姜林还未想明白,便听到外面来人的脚步声。 “姜大哥,呃……姜首领。这位是?”哪吒进得屋来,见到姜林便开口说道,只是见旁边的申公豹不知该怎么称呼。 “这位是我的兄长,你也称一声大哥便可。”姜林忙上前走了两步,迎了迎哪吒。 “兄长!”哪吒朝申公豹也行了一礼。 “哪吒,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可有何事?”姜林待哪吒对申公豹行完礼,忙开口问道。 “呃……”哪吒朝申公豹看了看,有些犹豫不决。 “这位是我的兄长,也是我的挚友,有话但说无妨。”姜林看了看申公豹,斩钉截铁地对哪吒说道。 “好。姜大哥,前日夜里我父亲在家中的密室见了一人,我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从他俩的谈话间我听出了那人是朝中的费仲大夫,就是你那日在集市上声称的你姐姐是他新纳的小妾。那费仲大夫称我父亲为表姐夫,第二日我从家中老奴口中才得知,我母亲是那费仲的表姐,至于是什么表姐就说不清了,反正关系挺远的。”哪吒的额头竟然渗出了一些汗水。 “小兄弟,不要着急,慢慢说。你父亲和那人见面说了什么?”边上的申公豹刚还在给姜林讲解李靖的社会关系,现在哪吒就来了。 “那费仲欲向我父亲借一些护卫,在姜大哥返回唐方的路上行刺姜大哥。”哪吒的话将姜林和申公豹都惊出一身冷汗来。 “你父亲可曾答应?”申公豹忙朝哪吒问道。 “我父亲也知道姜大哥是大王之婿的身份,怕大王到时候追究下来不好交代,只说是考虑考虑,昨日给答复。但昨日夜里二人在密室会见的时候,我父亲派护卫严守密室四周,我无法靠近,所以不知我父亲答应没答应。”哪吒有些惋惜地说道。 “可是,你为何要将此事向我通报,不怕你父亲知道了……到时候……”姜林听罢,反而有些镇定下来。摸着下颌想了想,朝哪吒问道。 “姜大哥,不瞒你说,那日自集市上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很喜欢你。后来你又救了那老伯,可见你和我一样也是一个有善心的人。那日若不是我父亲赶来抓我,我定与你当场结为好兄弟。现在听到费仲欲对你行如此之事,我恨不得亲手结果了他。可能那样一来就像你那日所说,给我父亲惹下大麻烦。所以只好将此事告知于你,让你提前有个准备,回去的路上小心为妙。” “此前在陈塘关,我若知道这费仲是我母亲的远房表亲,定会让母亲与他断绝关系。这费仲和恶来的恶行两位哥哥早就告诉过我的,说……”哪吒一看就是个火爆的性子,此时升起的无名之火还有些压不住了。 “哪吒老弟,你带来的这个消息很重要。我现在必须和部属商议一下怎么应对才是,因为我们确实是准备明日离开朝歌城的,时间有些赶。”姜林上前拉着哪吒的胳膊,很感激地握了握哪吒的手。 “好,姜大哥,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在此小弟只能祝你顺利返回你唐方。我父亲那里……还望姜大哥不要怪罪。那费仲虽然没说是受谁指使,但我想这事不会如此简单,姜大哥早些做准备为好。”哪吒也不是个傻子,姜林如此说,忙上前抱着姜林的胳膊,二人又惺惺相惜了一番,便在家将的带领下从后门出了国师府。 哪吒方才说的此事不简单,其实此事还真就那么简单。 那日申公豹向王后苏妲己拜辞后,苏妲己在申公豹一番善言的规劝之下,也开始为自己儿子将来考虑起来。这第一步自然是要如申公豹所说的,考虑让着天下逐渐安定起来。因此第二日便召集费仲和恶来二位忠实的走狗,将自己的一番盘算对二人讲明,费仲、恶来二人一听,当场就愣住了。 过去二人没少为苏妲己做一些伤天害理、欺压良善的事情,现在苏妲己突然想做一个好人,这可就滑稽了。 万一哪天王后娘娘将自己摘干净了,朝中的众臣群起而攻之开始清算起来之时,深知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的费仲、恶来知道到了那时候,唯有拿自己二人开刀,才能平息众臣心中的怨气,才能平息这天下民众的愤怒。 二人出得宫来一合计,王后娘娘现在想将自己摘出来是绝对不行的,三人必须绑在一起,而且是继续沿着当日王后娘娘制定的路线走下去才对,否则一旦这架马车掉头,后果不敢设想。 其实二人早就留了一个心眼,别的先不说,三王子庚早在二人的教唆、诱导之下,如今十余岁的年纪,已经比早些年的其母、其父还要残暴凶狠。十余岁的年纪,刚刚懂得一些男女之事,费仲、恶来便没少在这事上为三王子庚费心,所以现在三王子庚已达到了旦旦而伐、夜夜笙歌的地步。 想将自己摘出来,再卸磨杀驴,晚了。费仲、恶来二人见苏妲己现在有些退缩指望不上,便决定牢牢地抱住三王子庚这条大粗腿。 此次唐方首领姜林入朝歌城觐见大王,可谓失礼之极。只给大王进献了贡品,而未向王后娘娘、三王子进献礼品,这是不将王后娘娘和三王子放在眼中的表现。 姜林其妻王女顺姬乃是前王后姜氏所生,而姜氏正是现王后苏氏加害致死,王女顺姬对现王后心存怨愤,其夫唐方首领姜林自然也与其妻一般对王后心存怨愤。现王后所生之子庚,其人更是不放在眼里。 这便是费仲、恶来二人在三王子庚面前的一番陈词,只是将姜氏被有苏氏加害致死美化了一番而已。三王子庚听罢,怒火已经无法压抑。 只是朝歌城的兵权在大王和几名将领的手上,而直接用自己的家将或者护卫行此事,万一事情败露,大王那里不好交差。费仲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了近日入朝歌城觐见的自己的远房表姐夫、陈塘关守将李靖将军,他手下的那些护卫久经沙场不说,而且脸生的很,即便出点什么意外,也不会被人轻易地察觉。 所以便有了哪吒方才所说的一幕。 “豹哥,你常年出使各方,不知从朝歌城去往我唐方晋阳镇可有其他道路供人选择?”姜林眼见哪吒的身影消失,忙朝申公豹问道。 “你来时走的是滏口陉?”申公豹想了想,朝姜林问道。 “正是!并且回去的路线原计划的也是滏口陉。”姜林朝申公豹答道。 “嗯,自朝歌城沿大山往西南方向行进,也有几个关口可去往你唐方。”申公豹想了想自己早年出使各方国时的路线,对姜林答道。 “好,豹哥,既然这样,我率我的护卫依然沿着来时的路线走滏口陉。那费仲若是想对我行刺杀之事,王畿之地内想必他没那个胆子动手,必须等我过了北卫才行。你率大队从其他道路前往唐方,古尧都之地那里会有人接应。只要过了北卫,量那费仲派的人跑死也追不上我的。并且即便他们能追上我,我的护卫练就的可都是以一当十的技能,正好让他们练练手。”姜林现在顾不上分析此次针对自己的暗杀行动到底是谁指使的,唯有先想办法让自己以及申公豹这一行人顺利地脱身,日后再做区处。 “贤弟,你的方法真的可行吗?要不我再给你派几名家将?”申公豹忙对姜林说道。 “不用,用你的人反可能是累赘。”姜林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申公豹,申公豹的脸都黑了。 第169章 踏上返回唐方之路 “豹哥,这位旭兄弟我暂派到你的麾下,有他跟着,古尧都之地那里你们也好接洽。” “旭兄弟,这一路上你可要用心辅助我豹哥,将这一众人员安全带到唐方。另外不要忘了迎了比干丞相的骨灰,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比干丞相的骨灰必须安然护送回去。” “我率其他人沿着来时的路线,过了北卫,若发现费仲派来的人无法摆脱,会继续往北走,争取在抵达下一个陉口摆脱那些人。包爽,到了那时候你挑一人从滏口陉前往故黎国之地去通知虎子他们返回唐方。” “总之,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杀人,不想和这费仲起正面的冲突。他派来的人只要被我们弄死,以后这仇,这梁子可就结下了。所以现在我们还是能忍则忍,等有一日我唐方强大了,这些宵小之徒也就不足为惧。”姜林环视了一圈围坐着的众人,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 送走哪吒,姜林便将包爽等人召集起来,加上申公豹以及国师府的几名忠心耿耿的管事,众人一起谋划起返回唐方的事情来。 听姜林道出费仲可能会派人行刺的消息,包爽等一众兵士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气愤和兴奋。 上次姜林被虎子等人擒获负伤,防务部的这些人早就觉得脸上无光。现在听闻费仲又要搞自己的首领,这是一个复仇和展现防务部战力的大好机会,不待姜林说完,众人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但是姜林冷静下来后仔细想了想,不论这费仲因为什么缘由要刺杀自己,想必都不如此前要刺杀郊、洪二人那么急迫。毕竟自己对他,对王后苏妲己和三王子庚没有任何威胁,所以也不存在一击不中,再三番五次派人去唐方刺杀自己的可能。 所以此次还是要示之以弱,能躲则躲。 “首领,只是如此一来,我们一味地躲一味地逃,到时候什么才算是个头啊?”包爽还有些不理解姜林的意思,有些不情愿的问道。 “这个……你忘了,到了北卫那里,将我们此前隐藏好的马鞍和马镫装上后,我们一日便可行一百多公里,要想甩掉那些没有马鞍马镫的,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姜林朝包爽说道。 “可是首领,往北还有别的能回到晋阳镇的路吗?”另外一名兵士朝姜林问道。 “有,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这路具体在哪里,好不好走,我们还是要好好找一找才行。”姜林想起后世的石家庄市与太原市之间的太行八陉之一的井陉,对众人说道。 “贤弟,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冒险?若是这费仲铁了心的想弄死你,不追上你誓不罢休,一直追到唐方,怎么办?”申公豹还是有些替姜林担心。 “豹哥,事已至此,如果说没有风险那是不可能的,但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这消息本身就是哪吒兄弟偷听了一次他父亲和费仲密会得来的,第二天他父亲和费仲说了些什么谁都不知道?或许他父亲没有的答应费仲的请求,或许他父亲劝解了费仲不要行此冒险之事。这些都是有可能的,所以还是不要将事情一下子想的如此糟糕。实在不行,我们会在他们追踪的路上设下一些机关、陷阱,有了那些机关、陷阱阻挠,想必那些追踪者吃了一两次亏,也会知难而退。”姜林继续宽慰着申公豹。 “事已至此,确实也只能如此。贤弟,哥哥我最后再送你一个忠告: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切记。遇到危险一定要以保全性命为要。”申公豹这番忠告,与姜林当日从晋阳镇出发时惧留孙老爷子给姜林的忠告一样,这俩人还真是一个师父教授的。 “多谢豹哥的忠告,我定牢记于胸。”姜林起身朝申公豹行了一礼,对包爽等人示意了一番,包爽带众兵士退出屋子前去休息,申公豹也遣散了几名管事的。不多时,姜林和申公豹二人也陆续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用罢早食,姜林率包爽等卫士大张旗鼓地来到王宫门前,朝着王廷方向三跪九叩之后,骑着高头大马,沿着朝歌城的街道慢悠悠地出了朝歌城北门。一路之上也不着急赶路,本来骑马赶入夜就能抵达北卫,姜林硬是在路上还要休息一夜。 入夜时分,包爽和另外一名兵士终于摸进了姜林等人的驻地。这二人正午时分从半道脱离大队,潜伏在一处密林里,就是为了观察后面有没有人跟踪。若是有人跟踪,人数多少,状态如何?现在二人终于返回,带回来了整个队伍都在惦记的消息。 “报告。”包爽近得姜林的帐篷,朝帐内朗声喊道。 “进来!”姜林听出了包爽的声音,忙回答道。 “首领,我们回来了。”包爽入得帐来,见姜林在思索着什么,赶忙上前说道。 “情况如何?”姜林也没有和包爽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首领,情况不太好。今日我们潜伏好后,不到一个小时,便有一队人马跟了过来。我们清点了一下,有二十人,这是两个小队的兵力。并且根据我们的观察,这二十人中有十人是久经沙场之人,另外十人倒是一些没什么威胁的货色。他们都是与我们一般骑马,不过速度确实没得比。按你昨日所说,到了北卫那里,换上我们的马鞍和马镫,想甩掉他们轻而易举。”包爽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将今日侦查到的消息讲了出来。 “嘶……这费仲,还真是个难缠的货色。此前侦知了郊、洪二人在我唐方的消息,立刻就派出刺客刺杀这二人。这次我也不知道那里得罪了他,竟然派出更多的人来行刺我。这些人现在距离我们多的地方驻扎?”姜林想了想,忙朝包爽问道。 “首领,我们的营外几百米就有对方五名兵士在监视着我们。他们的营地距离我们一公里左右。”包爽朝姜林答道。 “哦?那你俩可曾被他们发现?”姜林心道对方的人还真是大胆,竟然已经距离自己这么近。 “没有。首领此前教授的那些训练方法真的挺先进的。那些训练方法虽然有些苦,但一旦掌握了其中的技巧,运用到实践当中,真的是……首领,这些人我们真的动不得?说真的,我们俩人观察了他们好久,我们十人一起潜入他们的营内,不出五分钟,就能将活干净利落地干完。”包爽一边畅想着,一边对姜林说道。 “我昨日已经说过了,这些人能不动还是不要去动。现在我不想将精力放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等他日我唐方发展壮大了,这笔账我会慢慢和费仲算的。你下去安排好今晚的轮值,让兄弟们早点歇息吧,后面恐怕我们就没有太好的休息机会了。”姜林又对包爽强调了一番,包爽朝姜林行了礼,转身出了帐门。 且说这一日,过了正午时分,申公豹按昨日姜林的交代,也下令自己这支队伍出发,出朝歌城西门。 那日从集市上救回的丞相府的管事这几日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也将当日埋葬比干丞相骨灰的地点想了起来,就在出朝歌城西门后不到一日路程的地方。自那里将比干丞相的骨灰起出,便可沿着大山往西南方向行进,走到大山与大河交汇的地方,那里有一处陉口可通过大山,后面的路已经走过几遍,想来不成问题。 旭拖着自己的速度,离开申公豹的大队有一个小时的间隔,一直未曾发现有人跟踪的迹象,便于夜里放心地与大队汇合。 第二日一早,姜林这支队伍便早早地出发了,今日要抵达北卫那里,还要将当日藏匿在驻地的装备起出,整顿一番后,再在北卫留下通过关口的记录,明日便要正式与后面这些跟踪者进行斗智斗勇。 “首领,通过滏口陉前往古黎国之地的兄弟我已经挑好了,首领还有什么吩咐?”快抵达王畿之地的边界、位于北部边境线,负责守卫边界的北卫一处关口,包爽朝姜林汇报道。 “没什么好交代的,就是让其通知虎子等人立刻启程返回晋阳镇,不必再等我们。若是让后面的这些追踪者发现了虎子他们的踪迹,没准又是一个大麻烦,所以我们必须将这些追踪者引开。我们此次行动的关键便是既不能让后面的追踪者追上我们,轻易地行刺杀之事,又不能过早地甩掉他们,让他们无迹可寻,转头朝滏口陉那里追去。以你的见解,我们每日行进度多少路程合适?”姜林想着这两日自己的计划,朝包爽问道。 “以我此前和我们唐涂部长所了解的,没有马鞍、马镫和马掌的话,骑马最多日行三十公里。超过三十公里,人这裆部真的磨得受不了,两腿会酸软无力,马蹄也会因为磨损过度而出意外。所以我觉得我们每日行进四十公里便可。这四十公里,既让后面的追踪者能看到追上我们的希望,等他们勉强跑了四十公里追上了,人马又因为精疲力尽而无法立刻实施刺杀行动。” “而连续几日这样跑下来,试想他们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言?这个时候我们再突然发力一日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再沿着我们行进的方向找寻几日,待回过神来时,已经过去近十日的时间。这个时候再想掉头朝滏口陉方向追踪,等追到那里,又是快十日的时间。如此时间便过去了近二十日,虎子他们那帮人明日、后日就能收到我们的消息,近二十日的时间,应当都到古尧都之地那里了。”包爽坐在马背上,掰着手指给姜林算着账。 “你小子,果然有长进。”姜林扭头看了一眼自己亲自任命的这位唐方首领亲卫队队长,伸出了大拇指。 “多谢首领夸奖。”包爽不好意地挠了挠头,朝姜林笑了笑说道。 “就按你说的办,去给虎子他们传递消息的兄弟傍晚便悄悄出发,不要让那些人发现。让他到了尧都之地那里告诉众人,从今日算起,一个月后我会抵达晋阳镇,有什么事情让回晋阳镇向我汇报。”姜林终于将此事敲定,包爽在马背上朝姜林行了一礼,打马掉头去后面安排起来。 后面的事情便按照姜林和包爽两人商议的进行,第二日用罢早食,姜林亲自前往北卫在此处关口的最高长官那里留下了离开王畿之地的记录,便率着包爽等人没有按原计划往西走滏口陉,而是慢悠悠地继续往北行进,待殿后的兵士通报后面的追踪者已经能目视到的时候,姜林示意了一番,整个队伍加快了速度。 此后的两日时间,这支队伍每日都以四十公里的日行进距离吊着后面的那支追踪的队伍。不得不说包爽的这个鬼点子确实将后面的人折磨的不轻。 后面二十人的队伍其实是由两拨人组成的,一拨十人正是李靖的护卫队。这十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兵士,裆部早就在马背上磨出了茧子来,所以每日行进三十公里对这些人来说是小菜一碟。可是另外十人,是王子庚将自己的亲卫小队派来监督另外十人干活的,这些人能成为王子亲卫,本就是因为出身比较好,父辈不是军中的军官,便是朝歌城里的贵族。这些人平日养尊处优惯了,现在一下子每日被这么操练,这裆部和腿真的受不了。 再说包爽的损招是每日四十公里的行进距离,超出了每日马上行进三十公里的极限并不多,咬牙坚持一下还是能达到的,但是当这些追踪者第一天跑了四十公里追上姜林时,已经累得人仰马翻。两个小时后休息好了时,天色已经黑透。这个时候再想动手去行刺杀之事……还是等明天再找机会吧。 如此三天过去后,这支队伍终于内讧了。王子亲卫觉得李靖的护卫贪生怕死,总是寻找各种借口推脱刺杀之事。而李靖的护卫认为王子的亲卫们娇生惯养,根本受不得这长途奔袭之事,若不是有这些累赘拖着行进的速度,没准早就追上姜林等人成功进行了刺杀。 而第二日,等这支队伍终于在老成的队长斡旋之下,重新踏上追踪之路后,发现目标就此丢失了。 第170章 开始强调唐方军纪 “爽啊,我们沿途做饭、扎营的痕迹你都没消除吧?”前几日,姜林估摸着距离,感觉已经行进到井陉关附近时,下令队伍朝西进入了太行山中,截止今日,已经在这大山中走了五日。 不得不说这太行山中,是真难走啊。这个时代的这片区域还是一片荒原,想寻得一个有人居住的村落或者镇甸补给都难,更不说寻得一个熟悉这山中道路的向导,那更是没影的事。所以姜林只得硬着头皮带着包爽等人,以每日大概五公里的速度在这茫茫大山之中自己摸索着道路前行。趁着歇息的功夫,姜林朝包爽问道。 “首领请放心,自从我们过了北卫,沿途做饭的炉灶、扎营之地我都命人故意将痕迹保留了下来。为了让那些追踪者相信我们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我们还特意将那些痕迹保留得非常规整,丝毫看不出我们有匆忙离开的意思。”包爽朝姜林答道。 “嗯,非常好。这几日也是如此操作,那些人有没有跟着进这大山我们不得而知,但若是跟着进来,虎子那里会更安全一些。”姜林对众人继续说道。 “可是,首领,从这山中真的能到我们晋阳镇吗?”包爽看了看四周的群山,有些狐疑道。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我让你沿途做的记号你都做了吧?”姜林喝了口水,说道。 “做了,只是小的不明白,你让我做那记号做什么?”包爽想了想,问道。 “我们今日走的这条路线是从我晋阳镇东出的唯一的一条路线,我们此次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将这条路线摸清楚了,做好了标记,以后这条路无论是东出贸易,还是进军,都会用得到。”姜林拿出军用手表,照着手表上的指南针辨别了一番方向,对包爽答道。 “难怪首领自那日进山便命令我每隔五百米便做一个明显的记号,小的还不明白到底是为何。今日首领如此一说,小的彻底明白了。只是这条路一旦被探查清楚了,那日后岂不是别的方国也可以通过这条路线进攻我唐方了?”不得不说包爽还是有些见识的。 “你说的确实没错,这条路线一旦被探查清楚了,两端的出、入口都必须掌握在我唐方手中才行。不过呢,这是以后的事了,这条路要想达到大军能行进的程度,还需要不断地勘察、修整才行,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另外,今日这番话倒是提醒我了,这太行山之中有八条陉口可通行,这八条陉口有些是可以直接通往我晋阳镇,有些能通往故黎国之地,有些可以通往安邑城那里,有些还可以通往晋阳镇以北,再从晋阳镇以北进攻我晋阳镇,这些都是威胁啊。待日后先将这大山以西大河以东统一了,这八条陉口一定要掌握在唐方手中。”姜林将军用手表收入怀中,又看了看其他兵士,见众人休息得差不多,便挥了挥手,众人重新踏上西行的艰难道路。 不得不说姜林当日估算的日子还是比较准的。在离开北卫的第二十六天,一群衣衫褴褛、浑身被树枝和岩石刮得到处都是伤口的人终于从大山之中钻了出来。晋阳镇周边特有的黄土高原地质地貌结构映入这些人眼前时,这群人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有的双膝跪地开始向各路神明道起谢来、有的与自己的战友互相抱头痛哭、还有的默默地走到一边,蹲坐下来想着自己的战马滑入悬崖自己无力解救时的情形,默默地为自己的亲密伙伴祈祷着。 这一趟颇有探险意味的行军,差点将姜林这个坚信有路的人都整崩溃了,更不说包爽等人。不过好在众人在唐方的时日不短,以往姜林的话最后都应验了,所以即便处在崩溃的边缘,众人也没有当面与姜林起冲突。但姜林也知道,这支不大的队伍里已经开始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再有两三日再走不出这片大山的话,这支队伍恐怕人心就会散了,到那时候队伍就真的不好带了。 好在终于走出来了。 此时的姜林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脱掉已经破烂不堪的皮靴,让自己已经布满水泡的脚好好歇一歇。 此行共十人,倒是没有人员的损失,但各个都是遍体鳞伤,有在山中踩空被树枝、石头刮的,有为了躲避山上的落石在崖边碰的,还有为了躲避猛兽追击磕的摔的。另外就是有两匹马踩空,众人实在是无法将其营救回来,只好放弃。 “首领,我们是不是成功了?”包爽从马背上取下自己的水袋,给姜林递了过来,激动之情还没有消退,颤抖着声音问道。 “只能说成功了一大半,现在我们只能确定接近晋阳镇了,但晋阳镇具体在什么方位还需要进行一番摸索。不过后面的事就好办了,至少我们能骑马了。我们可一路向西,抵达汾水,到了那里自然就知道该往南还是往北了。”姜林接过包爽递上来的水袋,灌了一口水,将水袋递给包爽,说道。 “好,我这便整顿队伍。”包爽接过水袋,转身朝兵士们休息的地方走去。 十分钟后,当姜林来到众人面前时,四名兵士见姜林走来,立刻跪在了地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姜林见四名兵士跪在了地上,忙问道。 “首领,我们几人……有罪。”跪在地上的兵士答道。 “你们有什么罪?”姜林将自己的马缰递给包爽,朝地上的四人问道。 “我们……不应该怀疑首领,不应该在兄弟们之间散播首领是错误的的言论。现在我们走出了大山,眼见就要回到晋阳镇……我们有罪,请首领责罚。”地上的四人头垂得更低了。 姜林呆立在原地,望着地上的四人,眼睛却有些红润了。 此次从朝歌一行返回晋阳镇,走的不是已经非常成熟的路线,是借着被费仲追杀的契机走了一条新的从未走过的路线。这条路线在后世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在这个时代,敢走进大山之中本身就需要十足的勇气。若不是自己的这些部属相信自己,对自己的命令从不加以怀疑的话,能陪自己走进大山的恐怕没几个人。 在茫茫大山之中行进二十余日不见出路,先不说这些兄弟们,即便是自己有好几次都在反思自己当时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好几次都想下令沿着原路做的记号返回,再从滏口陉那里返回晋阳镇。可是那样一来,自己的另外一个目的可就要终止了,并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重启,那便是找寻到从晋阳镇东出太行山,抵达日后的冀中平原的道路来。这条道路不论是从经济还是军事角度来讲,都是非常重要的,现在早点探察清楚了,早点将这条道路掌握在唐方手中,以后会省去不少的麻烦。 也多亏了包爽这队兄弟们对自己的信赖和支持,在自己也动摇的时候,没有直接反对自己,这才终于熬出了头。 所以,现在怎么能怪罪这些兄弟们? 不过…… 姜林摸着下巴,沉默了。 此次朝歌一行,可以说对姜林的冲击不亚于此前去救虞饕、胥郊二人时的冲击。二百名奴隶当着姜林的面被绞死的场景姜林这些时日还经常梦到,那种心情旁人是无法理解的。 自去岁六月底来到这个世界,截止到现在,手表显示的时间是九月十六日,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自己的到来对这个世界的改变太少了,真的是太少了。 从离开朝歌城起,姜林的心中就没有平静过。此前自己总是将唐方的人口增长作为最重要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在晋阳镇、唐方以外,每时每刻都有数量不等的奴隶被各诸侯国、方国的贵族以各种理由进行剥削、折磨,甚至处死。自己当日立下的统一的宏伟目标,便是基于安邑城时那被吊死的一百奴隶,可是从那件事过去之后呢?除了将黎国遗民以及霍部落移民安顿在古尧都之地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进展。至于小虞国和胥国能否拿得回来,说到底那个真没谱。 总之,说一千道一万,现在必须加快自己当日制定的统一战略的步伐,不管唐方目前人口有多少,战斗力有多大,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地过下去。所有的政策,包括经济、军事等各行各业的政令都要朝着统一的方向奋斗才行。 统一,不论是和平演变,还是诉诸武力,都必须要有一支战斗力强大的军队做后盾。这支军队数量上可以比不过敌人,但精神面貌、武器装备、思想工作都必须超过敌人,如此一来才能保证战斗力。这些在后世都是有足够成熟的经验可以参照的。 面前这四人之所以能在此次行动的途中对自己产生怀疑和散播一些不正当的言论,说白了就是思想工作没做到位。此前不论是成立巡逻队的时候,还是后来改组成防务部时,其实都没想过太多对军队的思想工作,但此次这四人暴露出来的恰恰是在思想方面的问题,这对于旨在统一华族人,解救那些被剥削、压迫的奴隶的唐方来讲,绝对是不行的。 “你四人此次行动中的一些表现,确实有不足。但考虑到此前我们唐方的军队一直没有强调军纪,此次你四人的罪过暂且记录在案,日后若是再犯,定会按军纪进行处罚。另外,包爽,你记一下,此次返回晋阳镇,你要提醒我开一次宣布军纪的会议,届时我会将唐方一系列的军纪在会上公布,以后唐方所有的军队,包括你们这些首领亲卫队,甚至在军纪方面会更加严格。” “另外,此次我们发现的这条路,等时机成熟时,你带人再走一遍,将路线图尽早画出来,以后我们定是有用。”姜林一边对包爽说着,一边上前将地上的四人搀扶起来。 不论怎么说,这四人刚同自己一起穿过这莽莽的太行山。虽然最后的几天确实没少发牢骚,但此时要对这四人进行处罚,姜林还真下不了狠心来。 “首领,你说的对。我们唐涂部长此前言商王的军队里有专门负责监督军纪的司马,用来监督上到一支军队的将领,下到普通士兵的日常。首领方才所言,作为队长我确实觉得汗颜,我自请鞭笞三十的处罚,以儆效尤。”包爽朝姜林行了一礼答道。 “首领,我自请鞭笞五十的处罚!” “首领,我自请鞭笞六十的处罚!”那四名刚被姜林拉起的兵士开始竞起价来。 “鞭笞就算了,我在朝歌城被鞭笞五十,差点死在那里。我还指着你们这帮人好好干活呢,打伤打残了耽误事不说,我还得派人照顾你们。你五人既然如此说,此次回去,包爽,你关禁闭两日。其他四人关禁闭三日。”姜林朝面前请罪的五人瞟了一眼,突然想起自己前些年在军队的时候因为一些违纪行为受到的那残酷的折磨,顿时来了灵感。 “首领,关禁闭是干什么?”包爽和边上几人问道。 “关禁闭么,就是找一间小屋子,只能放下一张床的屋子,没有窗子只有门。将人关进去,每日只有到了饭点以及倒便桶的时候才会将门打开,等关押到足够的时间将人放出便可。”姜林幽幽地答道。 “就这?”包爽以及边上的五人有些轻蔑地笑了笑。 “就这。这样吧,此次回去就先给你们五人关个禁闭,权当是给你们五人休息了。此次一行你们众人都辛苦了,假我就不给你们放了,先关个禁闭,就当是奖励你们了。如何?”姜林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朝几人问道。 “首领,这么好的事是不是也让我们试试?”其他几人听姜林说的轻松,有些迷糊,忙上前朝姜林询问道。 “没问题。你们五人也一起,关禁闭一日,回去就关。啊哈哈哈……”姜林心里暗暗地笑骂了一句,踩着马镫上了自己的马,马鞭轻轻一挥,朝远方驶去。后面包爽几人像得了多大的奖赏似的,兴高采烈地与众人跟了上去。 第171章 莫礼寿要自寻短见 “呃……人都到哪里去了?这人都到哪里去了?”包爽转遍了附近的两个街巷,街上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遇到。 “首领,不知为何,我找了好几条街都没人。难道是我晋阳镇遭受攻击了?”包爽回到顺姬、黑石月二人居住的厢房,厢房前的躺椅还是按离开时的样式摆放着,姜林躺在躺椅上正在享受着难得的舒坦。 “这可就奇怪了,人都到哪里去了?”正午时分,姜林与包爽等人终于沿着汾水南下,直接抵达了首领居厢房处,可是神奇的一幕将众人惊呆了。不仅仅是首领居这片区域,便是连最靠近首领居的几条街上,竟然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老爷子那里去看过了吗?”姜林直起身子,想了想朝包爽问道。 “老爷子那里……没有,大门紧闭,我也没敢打扰他老人家。”一名兵士朝姜林答道。 “这可就奇怪了,这地上也没有血迹,看这屋内的情形,孩子的东西都在,也不凌乱,显然不是被人劫掠了啊。”姜林有些惶恐起来。 “不行,众人再四处找找,快,扩大找寻的范围。”姜林强忍着脚上的伤痛,对包爽等人说道。 “首领,那边好像有个人。”包爽正要朝众人下令,南边一个人影隐约可见。 “招招手,让那人过来。”姜林朝包爽说道。 “你,你,去将那人架过来。”包爽点了两名精神头还算十足的兵士,那两人领命朝远处的人影奔了过去。 片刻功夫后,黑石平被两名兵士架了过来。 “首领,你可回来了。”待黑石平看清了厢房走廊上的人后,还没被放下来,便声泪俱下。 “晋阳镇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两位夫人和孩子出了什么事?”姜林走下台阶,见来人正是黑石平,心中更加地忐忑不安起来。 “不是两位夫人和孩子出了事,是莫礼寿兄弟……”黑石平被边上的兵士放了下来,黑石平赶忙走到姜林身边,仔细端详起姜林来。 “首领,你出去一趟,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黑石平见眼前的姜林变得又黑又瘦,脸上布满结痂,头发上沾满了干草,衣衫褴褛的样子,和第一次见到的那些黎国遗民没两样,鼻头一酸便要哭出声来。 “你先别哭,莫礼寿兄弟怎么了?还有这四处的人都干什么去了?”姜林上前拍了拍黑石平的肩膀,止住了黑石平接下来的动作。 “首领,是莫礼寿兄弟养的那些鸽子……昨夜鸽笼没关好,被黄鼠狼全咬死了,听说连个蛋都没留下来。莫礼寿兄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现在正在将军岭那里寻死觅活,准备从岭上一跃而下寻短见。” “二位夫人还有老爷子听闻此事,现在都在将军岭那里劝解莫礼寿兄弟,可是莫礼寿兄弟遭受的打击太大了,精神已经完全崩溃,看架势随时都有可能跳下来。”黑石平朝姜林答道。 “那其他人和附近街道上的人呢?为何都不见人了?”姜林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点,但想起刚才的情形,还是有些狐疑。 “二位夫人去劝解莫礼寿兄弟时间有点长,大郎、二郎都饿得直哭,后来那些保姆索性抱着孩子去找二位夫人。负责守卫此处的兵士守卫着夫人和大郎、二郎,所以这里就没人了。至于南边街上的人,是杨戬兄弟让多找些人去将军岭下备些干草防止莫礼寿兄弟真的跳下来,众人听说后都去了将军岭下看能不能帮上忙,当然还有一部分是去凑热闹的。”黑石平这才将事情讲明白。 “x的,一个个都闲的吗?那你回来干嘛来了?”姜林悬着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我见众人都去了将军岭,这里没人值守,若是有别的地方的兄弟传回消息来,连个接洽的人都没有,便想着回来守着。”黑石平继续察看着姜林的情况。 “嗯,你做的很好。”姜林拍了拍黑石平的肩膀,转身朝包爽吩咐道:“你们几人在此歇息,我去将军岭一趟。” “首领,我们随你一起去。”包爽大手一挥,正在歇息的众人便要起身随姜林一起出发。 “行了,既然已经回到晋阳镇,想必就没那么多危险了,有平跟着就行。你们这一路上,九人换着骑乘七匹马,想必也是累坏了,你们先在此歇息,等我回来,就安排你们关禁闭的事。”姜林说着,朝黑石平摆了摆手,二人厮跟着朝汾水西侧的将军岭走去。 “平,从南边可曾有人回来?或者有没有从南边传回来什么消息?”路上,姜林朝黑石平问道。 “首领……你们不就是从南边回来的吗?”黑石平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们几人是从东边回来的,不是从南边回来的。确切地说,是从东边向西行进,一直行进到快到青石谷那里,然后转道往南直接回到了首领居这里。”姜林扭头朝着东边的大山望了望,对黑石平说道。 “那没有,你们是第一波返回晋阳镇的。其他人……还有谁要回晋阳镇?”黑石平回忆了一番最近晋阳镇的消息,朝姜林答道。 “我豹哥。”姜林又朝南边看了看,对黑石平说道。 “你豹哥?你豹哥还来咱们晋阳镇做什么?”黑石平见姜林的步幅有些蹒跚,忙上前搀住姜林。 “这话说起来就有点长了,稍后再说。咱们得赶紧走,万一去晚了,莫礼寿兄弟真的跳下来,那可就麻烦了。”姜林想起自己此番的目的,加快了脚下的频率。 刚过了汾水,只见一片乌黑的脑袋将将军岭围了个水泄不通。见此情形,姜林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来。 “夫君!”将军岭半山腰上,顺姬一眼便认出了刚过汾水的姜林,大喊了一声便奔了下来。 “首领回来了,首领回来了!”将军岭下,众人见顺姬的模样,纷纷转身朝身后望了过去,只见姜林铁青着脸站在后面。 “夫君,你可回来了!呜呜呜……”顺姬一口气从将军岭半山腰奔到姜林身边,也顾不上周边有没有人,借势扑进姜林的怀中。 便是顺姬这一扑,倒也将姜林刚升起的无名之火扑灭了。 这一路上姜林想着此次回来之后一定要加快唐方发展的步伐,将耽误的进度要追回来。但刚回到晋阳镇,便见到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竟然凑起了热闹,怎能不生气。 可是,自打顺姬和黑石月二人怀孕,姜林与二位妻子几乎再也没有过肌肤之亲。算起来已经一年多,便是期间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也是碍于二人有孕在身,只能强压着自己的某些想法。但今日,姜林与顺姬久别重逢,所谓小别胜新婚,加之顺姬现在已经完成了生产,身体恢复了往日的纤细,并且生完孩子的女性身上散发出来的母性更加的……总之,姜林抚着怀中的顺姬,眼神迷离了,心中的火气也渐渐地消退了。 “首领,你可回来了。”此时,杨戬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我谢你啊!”姜林拍了拍顺姬的肩膀,顺姬这才有功夫抬头看了看姜林,也觉得此情此景与姜林如此如此确实有些不妥,便挽着姜林的胳膊羞涩地垂下头。 “礼寿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林拍了拍顺姬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迎着杨戬走了过去。 “首领,礼寿的鸽笼昨夜忘记关闭,那些鸽子和正在孵化的卵都被黄鼠狼祸害了。当日你对礼寿说过这些东西有大用,还专门拨付了人员、物资供其扩大繁殖的规模,现在却连个种都没留下来。礼寿觉得对不起你的信任,现在要自寻短见,以报首领的恩情。” “任我们怎么劝解,礼寿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后来实在没办法,只得将二位夫人请来,可是即便是二位夫人出面担保说等你回来再做区处,或许你还有别的办法都不行。现在师父在上面拖着,想拖得礼寿体力不支了,再让我们一拥而上将其制服。”杨戬朝姜林行了礼,将事情说了个明白。 “哎,也怪我此前给礼寿兄弟压力太大了。走,带我去看看。还有这些人,都让散了吧,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一起哄,到时候礼寿不想跳也得跳了。”姜林又环视了一圈众人,朝杨戬吩咐道。 “我这就将众人遣散。”杨戬仔细一思索,也明白了姜林说的话的道理,赶忙羞愧地朝姜林行了一礼。 姜林扭头看了看黑石平,手朝将军岭上示意了一番,黑水平顿时明白了过来,一路飞奔朝将军岭上跑去,边跑边喊道:“首领回来了,首领回来了。” 当姜林与顺姬二人登到一半高的地方时,听到消息的黑石月也按捺不住听到消息后的激动之情,从将军岭上跑了下来。 “夫君……”黑石月也已经喜极而泣。 “夫君,你怎么成了这副德行?”奔到姜林身前的黑石月比顺姬倒是理智了些,没有当众扑进姜林的怀中,却也将姜林的模样看了个一清二楚。 “说来话长,先救人要紧。”姜林上前拉住了黑石月的手,黑石月一瞬间也娇羞了起来,随着姜林一起朝将军岭上小跑而去。 “我的两个孩儿可还好?”姜林拉着二女小跑的途中,借机询问了一句。 “好……”二女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行了,你俩去将孩儿抱过来在这等着我,我去看看礼寿兄弟。待我劝解了礼寿再来与你们四人汇合,我们一家人总算是团聚了。”姜林扭头看了看,后面的杨戬还没跟上来,便腾出两只手在两位妻子身上最丰腴的地方狠狠地拍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将二女拍得心神荡漾,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姜林见二女狼狈的模样,一股豪情涌上心头,从朝歌城返回途中的那股颓然的感觉也渐渐地烟消云散。 姜林向前又奔走了几步,得到消息的黑石工已经朝姜林走了过来。 “事情我都知道,快带我去看看礼寿兄弟。”姜林上前几步,对正要对自己施礼的黑石工说道。 黑石工施完礼,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与姜林一前一后朝惧留孙老爷子正在劝慰莫礼寿的地方走去。 这将军岭位于汾水西侧,南坡,北坡较缓,西坡、东坡较陡一些。一个近百米笔直的悬崖位于将军岭东北角,是最险的地方。此时精神已经极度崩溃的莫礼寿双脚悬在悬崖外面席地而坐,双眼无精打采地望着东北方。身后二十米处,惧留孙老爷子和一众弟子正在语重心长地、一遍又一遍地劝慰着莫礼寿。但显然,这些话莫礼寿没听进去。 为了避免突然而来的刺激,以莫礼寿为圆心,百米为半径,一群兵士拉起一根绳索,将闲杂人等隔绝开来。姜林返回晋阳镇的消息堪堪抵达这层隔离带,内里的几人其实还没收到消息。 当姜林距离惧留孙还有二十多米时,莫礼海察觉到了动静,扭头辨认出来姜林的模样,使劲拽了拽坐着的惧留孙。惧留孙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弟子,顺着莫礼海手指的方向朝身后望去,见来人是姜林,赶忙起身打算与姜林见礼。 “嘘!”姜林食指竖在嘴边,示意惧留孙老爷子和莫礼海不要弄出动静来,接着又悄悄往前走了几步,待走到惧留孙身边,朝着惧留孙行了一礼,惧留孙见状赶忙还了礼。姜林将嘴凑到惧留孙耳边对其耳语了一番,惧留孙狐疑地看了看姜林,呆立了片刻,显然有些犹豫不决。 见惧留孙迟迟没有行动,姜林又凑到其耳边,这次比上次说的时间要长一些。说罢,无计可施的惧留孙只得叹了口气,朝边上的莫礼海点点头,师徒二人搀扶着朝隔离带以外走去。 姜林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整理自己的思路,终于朗声开口说道:“礼寿兄弟,我这脑子里还有比那些信鸽更厉害的东西,你要不要过来听一听,日后试上一试。” 第172章 礼寿获救涑阳到手 “夫君,你和礼寿怎么说的,别人费了那么大的口舌都没劝得动,你上去三言两语就将礼寿劝下来了?”疲惫的莫礼寿被几名兵士从悬崖边抬下将军岭,姜林看着远去的队伍,欣慰地点了点头,朝黑石月和顺姬以及一帮保姆站立的方向走去。 不等姜林走近,黑石月和顺姬便迫不及待地朝姜林问道。 “先别忙问这些。来,让我先抱抱我儿子。”姜林从大老远就盯着二女怀中的孩子,没等走近便伸出了双手来。 “哎呦,大郎长得好结实啊。”姜林从黑石月怀中接过孩子,此时的孩子距离出生已经快三个月,身体硬邦了不少,比之刚出生那会好抱得多。 “噗嗤!”一侧的顺姬和众保姆笑出声来。 “你们笑什么?”姜林扭头看了看众人,有些不解地问道。 “首领,你从月夫人怀中接过的是二郎,顺姬夫人怀中的才是大郎。”一名保姆上前递上给婴儿擦口水的布巾,对姜林说道。 “我……”姜林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婴孩,孩子此时也瞪着两个大眼睛正在看着姜林。 姜林又朝顺姬怀中的婴孩望了一眼,婴儿在这个时段其实是很难辨认的,尤其像姜林这样的自打孩子出生便离开快三个月的,确实分不出来谁是谁。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月抱着二郎,顺姬抱着大郎?”姜林朝两位妻子看了看,不解地问道。 “也不知为何,只要我抱大郎,大郎就哭闹个不停,反而顺姬抱着就没事。二郎也是如此,只要顺姬抱二郎,二郎也不老实,我抱上就安静。难怪巫他们说当日生这俩小家伙时抱错了,有时我都怀疑是不是当日真的抱错了。你看吧,现在整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我照顾二郎,顺姬照顾大郎。这俩熊孩子,也不知道随谁了?”黑石月嘴上嗔怒着,上前从姜林手上接过了孩子。 姜林自然明白接下来要赶紧去顺姬手中接过属于黑石月的孩子来才能平息黑石月这番亦真亦假的怒意。 “二位贤妻辛苦了。”姜林望着两个已经长大了不少的儿子,又看了看两位娇滴滴的妻子,心中油然而生一阵愧意。 “夫君说的哪里话,我们早已是一家人,夫君再如此客套,可就真不将我与月姐姐当自家人。”顺姬假装生气,上前拍了拍姜林的后背。 “哎呦!”顺姬这一拍不要紧,正好拍在姜林在返回路上时,被山上的一块小儿拳头大小的落石砸中的地方。虽然已经过去十余日,但现在受到击打,还是有些疼痛难忍。 “夫君,你怎么了?”顺姬见姜林的模样不是装的,赶忙收回了手。 “无事无事,就是后背受了点伤。”姜林垂下头,亲了亲怀中孩子的脸蛋,躲开了顺姬的目光。 “不行,快脱了衣服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伤?”顺姬见姜林躲闪的目光,心中狐疑起来。 “净胡说八道呢,这么多人在这,怎么上来就脱衣服呢。”姜林开着玩笑,准备将顺姬的话搪塞过去。 “你们几人先抱着两个孩子离开,我们给首领检查检查后背的伤势。”黑石月也明白了过来,转身将孩子递给边上的保姆,拿出了自己首领夫人的架势来。 一名保姆上前从姜林怀中接过孩子,与其他人一起朝着远处走去。待方圆百米不再有其他人时,顺姬和黑石月终于对姜林动手了。 “唔……”当上衣褪去,一直站在姜林身后的顺姬看清了姜林后背的情形,双手捂住了嘴,两股热泪夺目而出。 一直只顾着为姜林整理凌乱的头发,将发丝里的杂草清除干净,以及查看姜林脸上的几道疤痕的黑石月见顺姬如此,赶忙掰过姜林的身体瞧了个仔细:“这他x的是谁干的?夫君,你这一身伤是谁干的?老娘我饶不了他,是谁,是谁?呜呜……” 二女颤抖着双手,抚摸着姜林已经不再光滑的后背,想着当日夫妻恩爱之时最喜欢抚摸姜林光滑、结实的后背,以后……这气便不打一出来。0 “这天下还能有谁有能耐在我身上留下这么多伤,我还不敢还手反抗的?除了我那岳父老大人,还能有谁?这也怪我,我这次去朝歌城本来就是去上演苦肉计的,只是这苦肉计演得有点太真了而已。”姜林平静地说着,二女听罢,头靠在姜林的后背之上,泪水顺着姜林的后背流下,洇湿了姜林的下衣。 “姐夫……我x,这是做甚?你们就这么等不及了么?赶紧穿衣服。”二十米开外,得知姜林返回的红石郊仗着身份特殊,不顾那些保姆的劝阻登上了将军岭,待看清三人的情形,误会了三人所做的事,赶忙将身子转了过去。 “我叫你胡说八道。”顺姬心中的无名火早已无处发泄,红石郊一嗓子将顺姬吓个不轻不说,这嘴上还乱说一气。顺姬三步并作两步,揪着红石郊的耳朵便将红石郊揪到姜林身后。 “你自己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姐夫为了你和洪弟的事,去朝歌城被父王……被那人打成了什么样?子郊,我今日告诉你,别人如何我不管,你和洪弟此生若是敢负你姐夫,我第一个不会饶了你们。”顺姬松开揪着红石郊的耳朵的手,一脚踹在红石郊的膝关节处,红石郊登时跪在了地上。 “姐夫,你怎么伤成这熊样了?”红石郊望着姜林后背鞭笞留下的伤痕,虽然伤口在莫礼红和一众医官的照料下已经愈合,但凹凸不平的痕迹此生再也无法消除。这鞭痕至少三十下,那酸爽…… “也怪我,太大意了。”姜林转身将红石郊扶起,将此次朝歌城一行大致的情况对眼前的三人说了一遍。 “这个申公豹……”顺姬听罢,咬牙切齿的样子让姜林也有些害怕。 “顺姬,豹哥当日的想法不能说有错。岳父大人那里,君心难测,谁也说不准,豹哥这个做法其实是最稳妥的。再说,豹哥可是与我一起受了刑的,我这岁数还好,豹哥那么大年纪……若不是豹哥让人提前准备了人参给我们吊命,说不定我们早就命丧地府。所以,待日后豹哥来了晋阳镇,你们一定要好生对待豹哥,切不可因为此次之事慢待了豹哥。”姜林转身安抚起身边的两位妻子来。 “姐姐,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听姐夫的话的。”红石郊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三人秀着恩爱,朝顺姬说道。 “郊弟,有件事你记一下。你们这些从朝歌城来的,还有从南边几个方国来的,当日与我一起谋划了朝歌之行的那几人,每人必须接受鞭笞三十的惩罚。” “这惩罚不是为我出心中的那口恶气,是为了葬礼之上那二百名被吊死的奴隶。我不知道也就罢了,你,当今的王子,你能不知道你二人的葬礼之上会有奴隶殉葬的事?还有那几个货,他们能不知道此事么?当日谋划此事之时,你们几人但凡有一人能想起此事,我定不会实施此计谋,可惜啊,可惜了那二百人了。那可是二百条活生生的无辜的生命啊,就因为你们几人的大意。” “你还别不服,此事我在朝歌城的时候就说过一次,今日我当你面再说一次。待入了冬,等窝冬的时候吧,那时候也没什么事可做,你们受了刑,也有时间好好休养。”姜林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红石郊,便要拉着两位妻子朝将军岭下走去。 “你呀,不争气的东西。”顺姬上前用食指在红石郊的额头狠狠地指了指,又上前挽着姜林的胳膊。 “夫君,你还没说你到底是怎么劝礼寿的?”三人走了一段路,好奇心较重的黑石月停了停,朝姜林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给他画大饼而已。”姜林轻飘飘地答道。 “画大饼?什么东西?大饼是什么东西?”边上的顺姬也好奇地问道。 “就是给他再设定一个未来的目标,让他朝着这个未来的目标去奋斗去努力。”姜林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轻飘飘的答道。 “那你给礼寿设定的目标是什么?还有什么东西能替代他那些信鸽呢?我也是刚才劝解他的时候听杨戬兄弟说的,他的那些信鸽已经可以在晋阳镇和青石谷之间快速地传递消息,不久便要从更远的地方传递消息。我想不通还有什么东西能替代他那些信鸽。哎,要说这些信鸽真是可惜,比每日往返于晋阳镇和青石谷的那些通信兵真的快不少。怎么就被黄鼠狼给祸害了呢?”黑石月朝姜林问了一句,接着又自言自语道。 “我告诉他,有一种设备,迟早要替换掉那些信鸽。那些信鸽传递消息其实有很大的局限性。信鸽也会迷路不说,传递消息其实也不是很及时,另外就是信鸽的繁殖、培育、驯化等过程很难把控,很难大范围的进行操作,最终还得是靠我说的那种设备来传递消息。”姜林想着刚才给莫礼寿说的那些话,信心满满地对二位妻子说道。 “夫君,真有这样的设备吗?在哪里?我能不能看看?”顺姬有些按捺不住好奇心,拉着姜林的胳膊问道。 “有肯定是有,但现在还没造出来。我今日给礼寿兄弟说的,三到五年的时间,我们一定会造出那样的设备来,到时候他就是我唐方负责使用这些设备的人。” “另外,二位贤妻,此次朝歌一行,我受的伤害太大了。我指的是我心理上的伤害。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我们唐方一定要加快发展的步伐,我可能会比较忙……”姜林想起回来路上的那些设想,忙对二位妻子说道。 “无妨,只要你每日知道回来睡觉就好。我和顺姬妹妹已经商量好了,以后你就我这里住一晚,她那里住一晚,如此轮流着来,省得你早早地烦腻了我们。嘿嘿……”黑石月前面说的正经,后面实在是憋不住,笑了出来。 “姐姐,姐夫,要打情骂俏还是等回去再说,这里人多。”红石郊从身后追了过来,待超过姜林三人时,抛出了一句,接着一溜烟跑的没了人影。 “这家伙……苗妹不在,这家伙简直嚣张的过分。”黑石月望着红石郊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道。 “哎,其实可以理解。二人新婚燕尔,就被我拆开分居两地,这是恨我啊。话又说回来,自我离开的这段时日,南边一直没传回来什么消息,真是让人担心啊。”姜林目光望向南边,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有啊!十多日前,南边回来过几名信使,说是周国的信使抵达了古尧都之地那里,还说周国太师上次回去与西伯侯商讨后,同意了夫君的条件。杨戬兄弟他们几人最近就在着手陆续安排释放周国的那些战俘,娆妹、苗妹她们二人此时可能已经进入涑阳城,开始接纳小虞国和胥国。”顺姬想起十几日前的事情,朝姜林说道。 “可是我刚才和平来将军岭的路上我还问他,他说没有从南边传回的消息啊。”姜林停下了脚步,望着顺姬有些狐疑地说道。 “夫君啊,说起平,要不你还是给他把婚事办了吧。这孩子好是好,听话、也负责任,但就是爱往他那未婚妻家里跑。我刚才说的这件事,平压根就不知道。那两日说是他未婚妻家里出了点事,我允其两日假期让他帮他未婚妻家里处理事情。我看哪,你再不允其举办婚礼,没准哪天会先生出个娃娃来。”顺姬望了一眼姜林,算是解答了姜林心中的疑问。 “那倒不用,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深化改革的,像平这个年纪,必须入军中服役了。待其服役完毕,再说结婚的事也不迟。只是从南边传回来的消息,我需要尽快和杨戬兄弟他们确认一下,涑阳城那里既然已经到手,就要好好经营,那里将会成为我们最重要的据点,跳往统一的跳板。”姜林说着,拽起两名妻子的手,朝将军岭下飞奔而去。 第173章 筹建学院谋擒申光 “平,你们首领人呢?”顺姬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 “夫人,我们首领在屋内阅卷呢。”黑石平的声音继而也传了进来。 “阅卷?阅什么卷?”顺姬有些不解地问道。 “阅……夫人,首领说了,闲杂人等不要打听这些消息,恕我不能相告。你若想知道,夜里可以亲自问问我们首领啊。”守在门口的黑石平想起姜林的交代,拒绝了顺姬的要求。 “你呀,就是个鬼精灵。那我能进去和你们首领说两句话吗?”顺姬仍然不死心。 “夫人,我们首领交代的他这两日阅卷的时候不想被任何人打扰,我若放你进去,我们队长要扣我的津贴的,我还想早点攒够钱早点娶双儿的……”黑石平已经拉着哭腔。 “行了行了,别装可怜了,我不进去就是了。让你们首领注意着点身体,回来十多天了,天天这么忙的。别人忙活几天,还能休息两天,他是一天都不休啊。”顺姬说罢,转身离开了黑石平守着的这间厢房。 屋内的姜林侧耳听着屋外顺姬和黑石平的对话,手上倒也没停,这一会功夫又批阅了两份卷子。 时间过了正午,姜林终于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屋内走了出来,见门口的黑石平笔直的军姿,倒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我都给你说过了,我不是针对你。你是我的随从,一举一动都被民众看在眼里,我现在推行全民兵役制度,若是你不能起一个很好的带头作用的话,我推行的政令还有谁会执行?”姜林想起前几日刚下令让黑石平加入包爽的亲卫队,自此开始服兵役时黑石平的那股抵触的情绪,又好气又好笑。 “啪!”黑石平一个标准的向左转,接着给姜林行了一个军礼,说道:“首领,经过我们队长这几日的训练和指导员的思想教育,我已经明白了你的一番苦心。” “嗯。你明白就好。你们队长的禁闭关了吗?”姜林接着问道。 “关了,前日我们队长是最后一波关的禁闭。”黑石平答道。 “他们几个没说感受如何?”姜林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被关禁闭时的情形,有些幸灾乐祸地问道。 “首领,你可别提了。我们队长还有那几名战友从禁闭室都没法自己走出来,都是被人搀扶出来的,一出来就哭爹喊娘的。我们队里现在已经传开了,以后再犯错,宁愿选择肉刑,都不要选择关禁闭。”黑石平想着昨天自己亲眼见到的场景,仍有些心有余悸。 “这就好,这就好。看来我的目的是达到了,以后这关禁闭的惩罚可以在军中大力推广了。”姜林说着,走出屋门,黑石平顺手关上了门,追着姜林朝另外一座厢房走去。 不远处的一座厢房里此时却是忙得热火朝天的。去岁冬季建好的八座厢房,现在靠西的四座留给顺姬、黑石月二人以及各自的保姆居住,靠东的四间,一间留给惧留孙老爷子教授医学,还有一间充作杂物间,一些贵重的物品存放在里面。剩下的两间,姜林择一间充作自己的办公室,最后一间便留给黑石工等人做联合办公地点。 现在姜林与黑石平去的厢房便是黑石工等人的联合办公室。 “首领!” “首领!”办公室里的几名年轻文员见姜林进来,没有放下手头的工作,只是微微点点头,便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工兄,豹哥带来的那些人都安顿的怎么样了?另外,比干丞相陵寝的位置选好了吗?还有我豹哥住的地方安排好了没?另外……”姜林径自走到黑石工办公桌前的一张空椅上坐下,边走边朝黑石工问道。 “你豹哥带来的人都已经编好了户,安顿到了南边的茅屋区,至于那些人的工作,我已经吩咐给了下面的文员,想必很快就能根据各人的特长安排完毕。比干丞相的陵寝,我询问过丞相夫人的意见,就选在我们西山的陵园里,丞相夫人和惧老爷子亲自选了一块风水比较好的墓地,葬礼定在五日以后。” “你豹哥我安顿在了惧老爷子的隔壁,俩人是师兄弟,想必住得近些以后走动起来也方便。另外按你说的,你豹哥带来的财货都估算了价值,按一朋贝币一元铸币进行了兑换,他和惧老爷子,还有丞相夫人所居住的院落的房款他都已经全额支付。” “另外,你豹哥拿出自己剩余的家资,分给了随他一起来的那些人充作安家费,听说最少的也有五元。他让我告诉你一声,你在朝歌城答应他的,让王女给他……的事别忘了。” “首领啊,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豹哥这事做得多漂亮,我只是开了个头……你再看看你,怎么就好意思惦记你豹哥那些家当?以后这得罪人的活你别再交给我了。”黑石工抬头看了一眼姜林,没好气地说了一通。 “你不懂,你不懂,我这是在帮他。”姜林摇摇头,对黑石工的一番牢骚不置可否。 “哦,对了,惧老爷子说那间厢房现在用来授课有些太狭窄了,让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给换一处大一点的地方。”黑石工没抬头,继续忙着自己手上的事。 “你还别说,我正好有这样的想法,来这就是打算与你商量商量。”姜林坐正了身子,朝黑石工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黑石工还是没抬头,只是翻了翻眼皮子,朝姜林问道。 “我打算建造一所综合性的学院。这学院么,就是用来教学用的,但和郊兄弟此前教授的那些知识不同。可以说郊兄弟教授的那些东西只是基础,而我说的这学院么,可以请老爷子专门教授那些医学生,请我豹哥教授一些专事外交的事项,还有扩兄弟可以教授在金属冶炼方面有特长的匠人以及适龄的少年。假以时日,这学院还可增加别的方面的专业,比如建筑、化学、兵器等等。其实这些都是后话,主要是我现在想尽快开设机械学的授课。”姜林终于将自己的目的道了出来。 “嘶……这事必须现在办吗?”黑石工学着姜林以往的样子,揉了揉自己发木的太阳穴。 “不立刻办也要提上日程了,院址的选择、勘探,设计以及材料、费用等物资的核算,一系列工作做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记着点啊,这事必须提上日程,第一批机械学院的学生我都已将挑好了,你家那小子就在其中。时不我待,过几日我便要先找个小黑屋子开始授课了。”姜林扬了扬手上的纸条,摆摆手打算离开。 “姐夫……呃……首领!”从门外进来的红石郊差点和姜林撞了个满怀。 “什么事着急忙慌的?”姜林看了看一脸兴奋的红石郊,没好气地问道。 “首领,我和杨戬兄弟昨日制定了一个前往虞国……抓捕申光的计划,你要不要听一听?”红石郊看了看四周,凑近姜林的耳朵说道。 “走,去我的办公室。”姜林听罢,也兴奋了起来。 “你先去,我马上到。”红石郊走到自己的办公区域,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边上的一名参谋说道:“将此命令迅速传到青石谷驻军和西山骑兵训练基地指导员手上,以后凡有轻度违反军纪者,取消以往的肉刑,改为关禁闭的处罚。处罚时间视违反纪律情节而定,但最好不要超过七天,闹不好会死人的。” 红石郊交代完命令,便追着姜林而去。 “首领,我刚才特意去找了包爽以及你新任命的亲卫队指导员,还有那几名被你给关了禁闭的兵士,听取了他们对于这关禁闭的心得体会,这简直就是一个……”红石郊一时想到合适的词语。 “不过,包爽兄弟私下里对我说,这亲卫队他带的好好的,为何要再派一名指导员?是不是首领对他不信任?派一个人来监督他?否则为何强调这指导员和他是同一个级别的,只是一个负责军事行动,一个负责日常的生活。姐……首领,这是不是也是你用来防备叛乱的一个手段?”红石郊进了姜林的办公室,自己找了一个地方坐来下,便将自己今日的所见和所想道了出来。 “你说的对,但也不全对。军队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了可以达到保卫国家和民众生命、财产安全,保卫国家领土完整的神圣使命,但用的不好,军队本身就是造成国家动荡的因素。军队一旦发生叛乱,比任何其他不安定的因素都要凶猛,所以对军队的教育和监督自有军队存在以来,便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我新设的这个职务,你从字面意思看,指导指导,就是在兵士、军官平时遇到的一些生活上的困难、一些思想上的波动时,指导、开导、帮助他们尽快走出来困境,不能将一些平日里的小问题,积攒成大问题,最终酿成整支军队的大祸患。” “至于你说的监督,当然也有这部分原因。政工干部不但有教育、开导军事干部的职责,也有监督军事干部一些不合规的行为的职责。若有必要,可及时上报给上级单位进行甄别、处理。” “所有军事干部必须都有被监督的觉悟,被监督不代表不被信任,这是唐方军队的体制,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并且我唐方的军队是从初建就设置这样的职务,总比发展到一定规模之后再设这个职务要好,到那时候恐怕这些军事干部更不容易接受。” “现在我们的军队单位数量没那么多,推行这个改革的阻力就没那么大,唐亚、唐涂二位部长那里,二人都在商王军中效过力,肯定能理解这项举措,至于包爽这里,我会和他再讲一讲。” “你快说说,你和杨戬制定的什么计划?”姜林说的口渴,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红石郊也端来一杯水,这才想起来红石郊刚才所说的事情来。 “是这样的,此前我们和子昂聊天的时候得知那申光有一个嗜好,就是喜欢饮酒。尤其是见了好酒,简直跟不要命一般。所以我们计划买通申光身边的人,将少量美酒进献给申光,然后告知申光此酒产于安邑城外的一处酒肆之中,因这酒产量太少,只能现场享用,不许外带,否则再也无资格购买。” “申光那样的酒鬼想必定会心动,只要他出了安邑城,入了我们的酒肆,礼红兄弟可配制将人麻翻的药物……你懂的。”红石郊一副猥琐的样子,看得姜林有些犯恶心。 “不过,现在最麻烦的事情就我们没有美酒。即便是朝歌城中,也只有个别酒肆出产陈年美酒,只有那样的陈年美酒才能入得申光这样的酒鬼的法眼。你那豹哥此次来除了带豆、稻、麦的种子,别的都没带,真是可惜啊。这也不能怪他,那样的陈年美酒,就他那家当全压上,也换不了几坛。”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涑阳城里出产的酒申光没喝过,能蒙混过去。”红石郊说着说着,倒有些失落起来。 “为什么陈年美酒那么贵重?”姜林有些不解地问道。 “陈年美酒之所以贵重,是因为这酒长时间贮藏,酒味会变得非常浓郁,只要盖子打开,百米开外都能闻到。但是,往往一坛酒会变成半坛酒,所以好喝量又少,自然就会贵重很多。并且好酒是可遇不可求的,再好的酿酒大师,也会出产几乎一大半发酸的残次品。”红石郊回忆着自己以前在朝歌城中的见闻,对姜林说道。 “郊弟,咱们库里还有没有我豹哥以前带来的酒?”姜林突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朝红石郊问道。 “我刚回来路上,碰到杨戬从北边的库里拿了一坛酒,还对我说这是最后一坛酒了,他师父和他师叔二人今日要一醉方休。”红石郊幽幽地答道。 “我x,快去拦下来,千万别喝,我有大用。”姜林赶忙离开自己的办公席,拽着红石郊朝屋外奔去。 “平,你去按这份名单通知这几名少年,两日后正式开授机械学,就在我的办公室,让他们先准备。”跑出去了几步的姜林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拍到黑石平手中,返身又追着红石郊而去。 第174章 首提走工业化道路 “首领,你就这样要拿走我师父和师叔的酒,真的好吗?这可是我师叔掏钱买的。”将酒坛子死死地抱在怀中的杨戬,望着眼前的姜林,又扭头看了看身后挡着院门的红石郊,气愤地说道。 “杨戬兄弟,这酒我是要用来擒申光的,快给我。”姜林生怕杨戬一不小心将酒坛子掉落在地上,双手上前虚护着酒坛子,对杨戬说道。 “首领,这酒我喝过,不咋地的酒你也想用来擒申光?再说就这一坛,你怎么用来擒申光?我和郊兄弟制定的计划,至少需要十坛美酒才行。”杨戬将酒坛子抱得更紧了些。 “这个不消你管,你先将这坛酒给我,后面的事容我慢慢对你道来。”说着,姜林便要朝杨戬身后的红石郊示意,二人准备动手强抢。 “师父,师叔,有人要抢你们东西!师父,师叔,有人要抢你们东西!”杨戬见自己二对一落了下风,便大喊大叫起来。 杨戬一开口,姜林立刻黑了脸。这事要传出去了,自己堂堂唐方首领,竟然和下属为了一坛酒在大街上动手,丢不起这人啊。 “郊弟,让开门,让他先进去再说。”也怪自己平日里对这些部属太过和气,现在要让姜林以命令的口吻让杨戬交出这坛酒,姜林还真做不到。 红石郊见姜林铁青着脸,便不再与杨戬纠缠,收回阻拦着院门的手脚,将杨戬放了进去,二人也厮跟着进了院子。 “呦,今日没人给你做饭了?”姜林路过厨房时,见莫礼红正在灶台上忙碌着,便没再打扰。走到走廊前见惧留孙眯着眼在躺椅上舒服得有些嚣张,便开口挤兑道。 “你此行迎回了比干丞相的骨灰,比干丞相在未入土之前,嫂夫人都要守孝的。哦,对了,嫂夫人让我替她好好谢谢你。”惧留孙睁开一只眼看了看姜林,又闭上了眼睛,幽幽地说道。 “老爷子,杨戬兄弟刚拿回来的那坛酒你和我豹哥能不能先别喝?我有急用,有大用。”姜林自己拉过一条小板凳,坐在惧留孙身旁。 “这酒不是我要喝的,是你豹哥说要请我喝的,这才让杨戬去问了问月夫人,说还有最后一坛,他便给了杨戬一元钱,让去月夫人那将这最后一坛酒买来。”惧留孙望着杨戬刚放在自己身边的那坛酒,对姜林说道。 “几日后便是丞相骨灰安葬的日子,这最后一坛酒你们就不想着用来祭奠一番他老人家?就这么喝了不怕穿肠烂肚吗?”姜林说这一番义正辞严的话时,申公豹刚从院门走进来,听姜林如此说,申公豹也顿时觉得有些羞愧。 “贤弟这话说得有道理,哥哥我受教了。这酒我先收起来,等他日比干丞相陵前,一定好好用这坛酒祭奠他一番。”申公豹说着,便要上前抱走那坛酒。 “豹哥,豹哥,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这酒你俩先别喝,先借给我用用,等我用完了,你们再去祭奠比干丞相,剩下的你俩再喝。”姜林忙上前拦住申公豹,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是不是当我俩傻?你都用完了,我俩还喝个屁?”躺椅上的惧留孙终于暴起。 “是这样的,我打算用这坛酒试试短时间内能不能弄出陈年好酒来。我只要验证这个过程,待我验证、掌握了这方法,制成的好酒我一滴不动,全给你们。”姜林擦了擦惧留孙喷在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看了看惧留孙,又看了看申公豹,扭头又看了看杨戬和红石郊。 “首领,你是说你有办法……”杨戬和红石郊顿时明白了姜林的意思。 “师叔,我们暂且信首领一回。”杨戬望着申公豹,想起自己和红石郊刚刚制定好的诱捕申光的计划,自然明白了姜林如此说的目的。 “师兄,你是个什么意思?”申公豹本想着自己和师兄惧留孙十多年没有在一张桌上吃过饭,现在二人终于成了隔壁,这第一顿酒肯定是要自己请的,不成想却被姜林如此搅和。 “且听他一回,他若敢骗我,有他好果子吃。”惧留孙的身份在唐方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别人不敢说的话做的事,老爷子是真敢。 “不过,这酒你不能拿走,必须在我这里做。我可以不看你怎么做,但结果我必须第一个看到。”惧留孙见姜林得意洋洋的样子心中来气,眼珠子一转,又加了码。 “好……吧。这酒就先存在你这里,我这就去准备一应的器具,尽快回来做个验证。杨戬,这坛酒你给我好生看好了,若是被你师父和师叔喝了,我关你七日禁闭。”姜林惹不起惧留孙,但是杨戬还是敢拿来威胁一下的。说罢,带着红石郊二人快速离开了惧留孙居住的院子。 惧留孙目送姜林风风火火地出了院门, 摇了摇头,拉着申公豹师兄弟二人继续攀谈起来:“师弟啊,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你当年盗取师父的那本书,到底图的是什么?” “师兄啊,我什么都不图,当时就是年轻好奇,想看看师父那本书里到底记载了什么不能外宣的法门,便是连你这位最得意的弟子都不能传授。”申公豹想起自己当日被逐出师门的情形,仍有些意难平。 “哎,师父那本书里的东西啊,确实很机密,可以称得上是天机,这天机是不能随意窥探的,窥探天机是要折寿的。哎,不说这些了……你现在来了唐方,那小子没说打算让你做什么?”惧留孙望着鬓角已经有些斑白的师弟,若有所思道。 “贤弟说我可以出使各诸侯、各方国,也可以教授唐方外交部的后生关于出使之事各方面的事项。”申公豹与一众人员几日前终于抵达了晋阳镇。经过师兄惧留孙这几日的调理,在朝歌城受刑以及这一路舟车劳顿造成的身体上的不适终于有所缓解,初到晋阳镇时惨白的脸上现在也渐渐地有了血色。 “你说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这医术,还有你这一身能耐都是师父教导或者自己多年的经历沉积下来的,他现在就这样让我们大庭广众之下开堂授课,还真是不把你我当外人啊。”惧留孙想着自己当日被姜林诱惑着答应了教授医学的往事,仍然有些心有不甘。 “师父,师叔,其实不光是你俩,便是首领自己,也要开堂授课了。”正在从厨房给二人往外端饭菜的杨戬听到惧留孙和申公豹的谈话,插嘴对二人说道。 “他?他也要开堂授课?”惧留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这几日他每天都有半日的时间在自己的房……办公室里不出来,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他前几日出了几道题,让那些学了识字和数算的少年做,说是叫什么……选拔考试,要将那些做题做的好的选出来他亲自教授……机什么学。x的,我们首领这些新名词真拗口。他这几日躲在自己的房……办公室里,就是在选人呢。”杨戬在惧留孙面前的小桌放下饭菜,揉了揉自己为了想姜林说的那几个新名词而发木的太阳穴。 “并且他那日还给我与郊兄弟说,等过些时日,要成立一所什么什么军事学院,一些兵法、排兵布阵、行军打仗等只要是和军队相关的,都要在军事学院中进行教授。听郊兄弟说这些东西一般只会家传,再者就是一些关系较好的将领会互相学习,像他这样的,应当是疯了。” “对了,师叔,我正想问你,我们首领朝歌一行是不是脑子受了伤,或者受什么刺激了?”杨戬拉过边上的一条小板凳坐下,将饭菜布好放在惧留孙和申公豹的面前,边做着这些边嘟囔着。 “他呀,应当还是被那绞死的二百名奴隶给刺激到了。”申公豹想着当日的情形,端过自己的饭碗,朝惧留孙示意了一番,往嘴里送了一口饭菜,对杨戬答道。 “哎,也难为这孩子了。算了,再怎么说这也是咱们的晚辈,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做好他交代的事,也算是对得起你二师兄了。”惧留孙也端起自己的饭碗,却没急着往嘴里送饭菜,想了想,朝申公豹说道。 “呃……这与我姜尚师叔有何关系?”申公豹还在琢磨着“二师兄”是谁,年轻脑子好的杨戬瞬间反应了过来,张嘴朝惧留孙问道。 “呃……为师突然有些内急,先上个厕所,师弟你先慢用。”惧留孙说着,将饭碗放下,起身朝厕所方位走去。只留下一脸黑线的申公豹和杨戬。 “师叔你慢用,我去厨房用饭了。”杨戬起身朝申公豹行了一礼,申公豹朝杨戬点了点头,杨戬转身朝厨房走去。 且说姜林和红石郊出了惧留孙的院门,便吩咐红石郊回去继续将诱捕申光的计划细化,自己返回了办公室开始琢磨起白酒的蒸馏技术来。半天功夫过去了,一副草图出现在姜林面前的纸上。只是碍于现在的制造技术,图上的许多东西现在还无能力制作出来,只得用一些现有的东西先代替一下。 趁着包爽带着一名兵士前来换岗的功夫,姜林将自己要的东西朝包爽吩咐了一遍。出门见天色渐黑,便朝着黑石月居住的厢房走去。 今日顺姬来找姜林,左不过就是提醒姜林今日该去她那里过夜了。自打姜林回来恢复了几日,黑石月与顺姬俩人便没让姜林再歇着。说真的,姜林这几日真想找个地方好好独自一人过一夜歇息歇息,但是一想到两位妻子的盛情,姜林也狠不下心来。今夜要宿在顺姬那里,在此之前便要先去黑石月那里坐一坐,陪陪她再逗一逗孩子,否则明日定不会有好脸色。 第二日一早,在生物钟的作用下,不等首领亲卫队的那帮人出早操的声音传来,姜林便悄悄地下了炕,出了屋门按惯例做起自己的晨练来。 唐方百废待兴,此次从朝歌回来的路上姜林已经下定决心要加快唐方的发展,以后劳心、劳身的地方多的是,没有一个强健的体魄怎么行?两位妻子对自己身体的摧残只能通过科学、合理的锻炼来弥补回来。 从朝歌回来的路上,夜里姜林睡不着时一直在考虑加快唐方的发展应当从哪里入手?思来想去,姜林终于想到了一个关键的切入点:工业化。 当然这个工业化和后世自己出生、成长的那个时代的工业化是不可相提并论的,现在提出的工业化最多只是在某些方面提高一点点工作效率、节省一些人力等,但姜林也知道,即便是这样的一点点改变,对人类历史的发展也是极大的促进作用。 若自己记得不错的话,工业化的开端便是以蒸汽机为代表的一系列将化学能转为化为机械能的工具的应用为代表的。这样的工具可以用在纺织行业、采矿行业、冶金铸造行业、交通运输业,总之就是社会的各行各业都能运用得到。 这些工具的应用不但可以大大提高各行各业的生产效率,更重要的是可以对这个时代的人的思想有一个巨大的冲击,继而让这个时代的人开始关注、了解、喜爱、深入钻研相关的机械、物理、化学、生物等学科的技术。 虽然自己对一些知识也只是一知半解,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将相应的体制在唐方内形成,假以时日,源源不断的新技术得以发明、发展和应用,那么唐方的先进性便会得以凸显。国力赛过周边的商、周等老牌强国定不再话下。 其实最最重要一点便是当机械、物理、化学一类的科学技术发展成熟之时,用来装备唐方军队的兵器将再也不是周边这些诸侯、方国可比的。只是这一点姜林一直不想承认,或者不想过早地将消息传开。 上次战胜周、虞联军,自己动身出发前往南边虞国救人之前开过一次会,会上抛出了好几个不曾有过的概念。但当时也仅仅是抛出了一个概念,时间已经过去半年了,这半年里姜林确实忙得不曾有太多时间去构思接下来的事情,但两次被奴隶殉葬的场景所刺激、现在必须加快发展的步伐,以期早日拯救这些奴隶的想法逐渐地占据了姜林全部的注意力,相应的规划就必须提上日程。 从哪里开始呢?便从自己最擅长的开始。 第175章 首领真的是知音啊 “笃,笃,笃……”已经崩了刃的铜斧砍在树干上,其实留不下太深的痕迹,但已经近四十岁的壮叔每日还是要拿着这把铜斧在树林里转悠转悠,在那些已经布满斧痕的树干上出出力,发发汗。原因无他,锻炼身体、迷惑人眼而已。 “再砍一轮,便回去食用早食,用罢早食,入涑阳城。”壮叔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心里默默地下了决心,便又提起了铜斧。 “糟糕!”壮叔正要发力,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地上的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这才想起自己的那帮兄弟今日都在伐木营内准备下午入涑阳城的事,偌大一个森林里此时只有自己一个人,这背后的声音……是猛兽?还是人?是人的话又是谁? “壮叔!”年轻男子的声音终于从身后传来,壮叔揪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这声音有那么一点点印象,但不是很熟。这人是谁? 壮叔不敢掉以轻心,将铜斧握紧做出搏斗的准备,慢慢地转过身来。 “是你?”待壮叔认清来人,揪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上前便要大礼参拜。 “壮叔,不可,不可。我唐方已经彻底废除了跪拜之礼,你难道不知道吗?”红石郊赶忙上前扶住了壮叔的身子,朗声说道。 “知道,知道。上个月见到大小姐的时候,大小姐也是如此说……大……”壮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红石郊为好。 “壮叔,你可随苗妹一样称我郊郎便可。”壮叔改大礼为抱拳礼,红石郊忙回了一礼,朝壮叔说道。 “好。郊……郎,你怎么突然来到了这里?就你一人么?”壮叔环视了一番四周,未见有其他人的身影,将目光收回看了看红石郊问道。 “还有几名兄弟在那处山洞驻扎,我们此次来有项秘密任务……”红石郊做欲言又止状。 “明白,不该问的不问。那需要我们提供什么帮助吗?”敌后工作经验丰富的壮叔这一刻体现出了他的老道来。 “我们确实需要你们的一些帮助。需要你们帮忙筹备一批酒,至少五十坛。再派人寻找一间安邑城郊的酒肆,设法将酒肆买下。另外……派安邑城内可靠的兄弟,打听一下黎国右师统帅申光的情况。最好是能找到与申光宅中的仆人或者随从攀上关系的人,设法收买。”红石郊将那日与姜林、杨戬三人一起合计出来的计划中的准备事项对壮叔一一道了出来。 “酒要什么样的酒?这潥阳城中恐怕无太好的酒。”壮叔咂摸着嘴思索了一番,朝红石郊问道。 “普通的酒就行。”红石郊又想起自己的姐夫那日对自己演示的一番那化腐朽为神奇的神技,一坛索然无味、比水好上那么点的酒经过他那一番鼓捣,怎么就变成了如此炽烈的酒? “烈”这个词,是当时惧留孙老爷子品尝了第一口之后憋了半天才崩出来的一个形容词。待申公豹和自己这两位在朝歌城中曾品尝过进贡给商王的陈年美酒的人试了之后,才知道惧老爷子这个“烈”字用的是多么恰当。 “那间酒肆有没有什么要求?”壮叔的话打断了红石郊的回忆。 “这间酒肆不要靠近安邑城四个方向的大道,越偏僻越好。另外就是勘察好撤退的路线,便于事办成之后众人撤回来。”红石郊接着答道。 “好。这些事需要多久办好?”壮叔知道若不是重要的事,姜林不可能派红石郊这样身份的人来冒险,如此重要的事定是要抓紧时间办的。 “十五日时间,所有事情都要准备好,准备好了我们便要行动,我们此次来的时间也是比较紧张的。”红石郊想着出发时姜林千叮咛万嘱咐的那番话,这申光是要立春节当天在新规划的平阳城那里,当着所有黎国遗民的面用来报仇雪恨的。红石郊知道这是自己姐夫用来笼络这帮遗民的手段,但不得不承认若真的达成了目标,效果会非常好。 此时距离立春节还有六十余日,加上准备的时间,再加上事成之后派人返回晋阳镇通报消息的时间,时间只能说刚刚好,所以耽误不得。 “好,我今日便通知相关人员,立刻行动起来。”壮叔朝红石郊抱拳行了一礼,算是应下了红石郊吩咐的事。 “壮叔辛苦。呃……”红石郊忙向壮叔还了一礼,神情却有些害羞起来。 “郊郎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壮叔见红石郊局促的模样,忙问道。 “我想见一见苗妹,不知可否?”红石郊说完,脸更红了。 “啊哈哈哈……上个月两位小姐回来,便听说已经与你们兄弟二人完婚。也怪首领不近人情,新婚燕尔便将你们两对新人拆散。我今日便入一趟涑阳城,看看苗小姐是在涑阳城,还是回胥国那里去迁徙民众了。若是在涑阳城,便将你到来的消息告诉她,看看她怎么安排。”壮叔也年轻过,当然知道新婚不久的夫妻分别是一番什么滋味。 “那就多谢壮叔了。只是这小虞国和胥国真的要合二为一了?”有了壮叔的答复,红石郊总算是心里有了底,神情也轻松了些。 “是啊。娆小姐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叫宁缺毋滥。那日涑阳城街头,娆小姐亲自在城头对民众说的,愿意跟虞召走的,立刻放行,绝不阻拦。但留下的,必须保证对小虞国的忠诚,不管以前是怎么样的,以后若是再有背叛小虞国的事,绝不饶恕。” “那些反叛过的兵士肯定是不敢留下的,加上一众与虞召走得近的官员和国人,又裹挟了些奴隶。也怪娆小姐回来时就带了那么一队十几人的护卫,实在是无法与那些人抗争,白白损失了不少奴隶。涑阳城内的国人少了近四成,加上几次出征损失的那些奴隶,涑阳城少了足有六成人口。” “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口,这城里的惨相……小虞国如此,胥国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两位小姐一合计,说当日首领有言若是两国国内人口太少,索性合二为一。这段时日两位小姐一直在做两件事,一就是将胥国那里留下来的民众迁徙到涑阳城来,二就是安顿好这些民众,将留下来的奴隶恢复自由身,对所有民众重新编户。”壮叔显然对这段时间以来涑阳城内发生的事情比较清楚,将胥苗和虞娆这段时间的情况对红石郊讲了个大概。 “哎,也是难为两位小妹了。如此重的担子却让两位女孩子来承担,真是……”对于自己妻子前往南边做这样的工作,红石郊自打一开始便是强烈反对的,后来有了那一番争论后,红石郊总算是妥协了,但并不代表着就认可了姜林对这件事的安排。不过现在木已成舟,当着外人的面,自然还是不要过多地去责备自己的姐夫才好。 “郊郎,你们先歇息着,时间差不多了,我这就回去收拾收拾准备入城,有了消息我会尽快通知你。”壮叔抬头看了看天,觉得时间差不多,朝红石郊抱拳行礼,二人结束了这次短暂的接头。 当红石郊返回昨日抵达的此前驻扎过的山洞前时,申三和狗子二人正在两处篝火堆前忙活着。一处陶锅里的粟米粥正咕嘟咕嘟冒着泡,另外一处篝火堆边,申三来回翻动着边上已经烤得滋滋冒油的肉干。见红石郊回来,二人非常狗腿子般地一个递上了擦汗的汗巾,一个递上一陶杯水来。 “我给你二人说过了多少次了,不要如此殷勤,只需要做好你们的事就好,怎么就不长记性呢。”红石郊瞅了一眼这俩没出息的货,有些无语。 “大……啊,郊……郎,若不是你那日为我求情,国师定是要亲自结果了我的。我家女人说了,此次出来一定要将你伺候好了,若是伺候不好你,回去定不会饶了我的。”申三想着那日申公豹见了自己时的情形,当时自己早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心理准备,但初见申公豹的那副模样还是有些恐惧。 当时若不是姜林和红石郊拼命将申公豹拉住,申公豹手上握着的那柄青铜剑绝对会狠狠地扎入自己的体内,那种感觉肯定比刚才自己拿刀切割肉干轻松得多。 “对,对,对,我家女人也是这么说的。说我若是伺候不好大……郊郎,即便回去了,也不会与我成婚,更不会让腹中的孩儿与我相认。”狗子想起自己的女人揪着自己的耳朵说的那番话,不自觉地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仿佛昨日重现。 “你俩真是蠢的要死。你们以为首领此次让你们跟随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专门来伺候我,赎你们以往的罪过的?”红石郊没有接二人手中的东西,径自走到一处大石前坐下,脱掉脚上的靴子让脚透透气。 “不是这样吗?”虎子的声音从一侧传了过来。 红石郊扭头一看,虎子和包爽以及其他几人朝自己这边走来。 “暗哨都安排好了?”红石郊没有答虎子的话,而是朝包爽问道。 “安排好了,共四处,两个小时换一次岗。”包爽简洁地答道。 “那四名兄弟用过饭了?”红石郊又问道。 “用过饭了。”包爽又答道。 “那好,我们也开饭。”红石郊终于下达了指示。包爽、虎子以及四名青壮依次来到两堆篝火前,狗子、申三开始给众人盛饭、分发烤肉。 “郊郎,你还没说首领为何此次派我几人还有申三兄弟随你来这里?”虎子端着自己的饭碗,朝嘴中送了一口粟米粥,看了看红石郊,开口问道。 红石郊抬头看了看,只见众人都捧着饭碗朝自己看过来,等着自己的答案。 “你们几人是犯过错的,但首领知道你们都是被逼无奈之下才那样做的。可是首领能饶恕你们,唐方的一些人却很难接受你们,比如两位夫人……你们当日将首领揍成一个猪头模样,两位夫人早就恨不得将你们碎尸万段。” “首领此次派你们几人跟我来,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你们好好表现,让你们立功,立一个大功。只要你们立了功,两位夫人那里首领劝慰起来自然就有了底气。试想两位夫人都能接纳你们了,还怕别人再指摘你们的过往吗?你只要有功在身,你还怕申公豹拿着一把破青铜剑将你追得满大街跑吗?” “说是赎罪也好,说是立功也罢,只要此行你们将事情办好了,回到唐方,回到晋阳镇,你们才能挺起腰杆走在大街上,再也不怕别人背后的议论,对不对?”红石郊没有等众人的回音,拿过肉串将一块干肉送入嘴中。 “首领太信任我们了,他真没想过我们路上万一……”虎子明白了红石郊话中的意思,对姜林的感激之情已经油然而生了。 “你知道泽他们几人做什么去了?”红石郊没有接虎子的话,而是继续卖起关子。 “对,泽兄弟他们四人做什么去了?自我们出发去朝歌城时,他们四人就不见了踪影。他们做什么去了?”狗子听红石郊开了头,这才敢将兄弟几人早已萌发的疑问道出。 “泽他们四人这些日子就在青石谷驻军那里看押,训练。这次你们将他们的女人带回,首领给他们四人的选择是可以带着自己的女人离开唐方,也可选择加入唐方。当时若是有人选择带着自己的女人离开唐方,现在尸身恐怕已经开始腐烂了。好在他们四人都通过了第一重考验,接下来他们四人只要在青石谷驻军那里训练一年,这一年的时间里表现优异的话,便会通过第二重考验,就此便要调入首领卫队。包爽便是他们的队长。” “而你们六人,去朝歌城回来的那天,跪伏在首领面前请求加入唐方之时,便已经通过了首领的第二重考验。所以,包爽自那时就成了你们的队长。”红石郊看了一眼包爽,只见包爽做了一个得意的表情,很是恶心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我们是什么时候通过的第一重考验?”虎子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开始感慨起来。 “就是首领与你们商谈去朝歌的事情时,你们六人眼中的眼神,你们当时的眼神便让首领信了你们。”红石郊放下饭碗,坚定地说道。 “知己啊……” “知音啊……”虎子六人跪伏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 第176章 沭河部落咋消失了 “笃笃……” “笃……” “笃笃笃……” “两声,停,一声,停,三声。是他!”屋中的女子默数着,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和喜悦,赶忙起身摸到门边,拉动门闩,打开了屋门。 屋门打开,屋外一个黑影立刻窜了进来。虽然已是入夜,虽然屋内没有点灯,但这些并不妨碍这对年轻的夫妻辨别出对方是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那拥抱的力度,熟悉的体香,喘息的节奏,讨厌的口臭……都是原来的味道。 “你还是记不住吃完饭了好好清理一下口中的残渣吗?”二人吻得累了,年轻女子拍了一把丈夫的后背,嗔怒道。 “我……嘿嘿嘿,没有你在身边监督,自然是能省事便省事了。”红石郊的声音在黑暗中传了出来。 “真是找打。”胥苗又在红石郊的后背拍了一把,转身将桌上的灯点燃,离别四个多月的年轻夫妻终于在这间狭小却不失温馨的屋中相见了。 红石郊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妻子妖娆的身影,心中一荡,上前又紧紧地抱住了胥苗。 “还是那么猴急!陶壶中有热水,你先洗洗,我去将床铺铺好!……呀,门还开着。”胥苗抬头看了看红石郊俊朗的脸庞,踮起脚尖在红石郊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时才发现屋门自红石郊进来就一直没关,忙推开了红石郊的胳膊。 “唔……”红石郊也自觉尴尬,忙按妻子的吩咐照办。 胥苗上前关上了屋门,扭头又看了一眼正在倒水准备洗漱的红石郊,脸上露出一抹娇羞,身形一转进入了内堂。 片刻功夫后,红石郊收拾停当也来到了内堂,床榻上兽皮被下的胥苗只露着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眼中早已经快滴出水来。 接下来的事自然不需多言…… 待风弭雨停之际,二人相拥着才有功夫好好说点正经话。 “郊郎,你此次来是不是抓申光的?”聪慧的胥苗结合此前的种种信息,早已经猜出了红石郊此行的目的。 “嘘……”红石郊忙捂住了胥苗的嘴。 “哎呀,没事的。我这座屋子周边的住户都是我和娆妹甄别过的,否则也不会将我的住所安排到这里。”胥苗扒拉开红石郊的手,替红石郊将兽皮被往上拉了拉,自己赶忙将胳膊也缩了回来。 “苗妹,小虞国和胥国这里最后总共整合了多少人口?”红石郊拥着自己的娇妻,想着临别时姜林交待的几个问题,朝胥苗询问道。 “小虞国和胥国的国人总共还有两千五百余户,恢复自由身的奴隶有八百余男丁,一千余女子。按一户人家四口人的话,还有不足一万二千人。比之小虞国以前的国人人口,刚刚持平。”胥苗这段时间没少和这些数字打交道,心中的账目非常清楚。红石郊问完,胥苗一口便答了上来。 “也就是说小虞国国内暂时是不缺住房的,对吧。”红石郊接着问道。 “确实如此。不但住房不缺,连耕地都不缺。娆妹将此前属于小虞国首领家族的土地,还有那些随着虞召迁走的大小贵族的土地都算上,总共加下来足有近四万咱们唐方亩。按晋阳镇的政策,三岁以上孩童授田三亩的话,还有九千亩富余。但是……涑阳城以及胥国国内的财货被虞召、胥治带走的太多了,牛羊、工具、贝币、宝石等贵重物品,都被带走了。” “还有一些工匠,也被裹挟走了,剩下的几乎都是只会耕种的农人。另外就是为了填充涑阳城这里的人口,胥国那里的人口已经几乎没有了,那块土地就此空置了下来,我担心以后那里会被别人侵占。不知道姐夫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胥苗想到这些困难,语气有些沉重。 “当日开会时姐夫曾说过,若想靠小虞国和胥国仅存的人口守住各自的土地显然有些困难,没准最后两地皆保不住。但是将这些人口汇集到涑阳城来,至少能守住涑阳城。有了一处涑阳城牢固的根据地和人口,就不怕日后我们拿不回失去的东西,这样的道理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说得通的。那现在总共挑选了多少可用的兵士?”红石郊抚摸着妻子的后背,尽量地宽慰着妻子。 “经过阳岗队长这段时间的挑选、我和娆妹的甄别,一共有一百五十余无论是年龄、身体状况还是身份背景均合适的青壮,明、后日便是阳岗队长分别与这些青壮再最后一次碰面,将我唐方军中的规矩和待遇做最后一次宣讲。阳岗队长说这一百五十余人中,至少能有一百人会被选中作为涑阳城驻军的骨干,会按青石谷驻军那里的训练方式进行训练。至于其他的青壮年,待骨干训练完毕,便会开始轮训。”胥苗枕在红石郊的胳膊上,抚着丈夫结实的腹肌,语气不再那么沉重。 “这阳岗队长还真是不赖。不过有件事我不便出面,还需要你转达一下,首领已经下令,唐方的军中开始设指导员这一职务,自百人队开始,每一级都要设。指导员与队长是平级,具体的职责分工后期会有专门的说明,你与娆妹先指定一名指导员,待日后防务部会统一对这些军、政干部进行培训。”红石郊想起离别时姜林的交代,赶忙对妻子说道。 “好。对了,首领去朝歌城还算顺利吧?”胥苗想到了此前与姜林一起抵达平阳城的情形,朝红石郊问道。 “哎,顺利倒是顺利,就是……”红石郊想到那日看到自己姐夫那一后背的鞭笞伤痕,语气也沉重了起来。 “郊郎,怎么了?”胥苗感觉到丈夫语气上的变化,将丈夫拥得更紧了。 “姐夫此次去朝歌城为了我和洪弟,遭大罪了。他那豹哥为了让事情更加真实,没有将姐夫的盘算对那人讲明,而是隐瞒了起来。所以那人以为我和洪弟真的遇刺身亡,对姐夫处以鞭笞五十的惩罚。因我二人的行踪是被那申公豹的家将申三所泄露,那申公豹也连带处以鞭笞五十的惩罚。鞭笞五十啊,姐夫的后背都被打得不成样了。” “也幸亏那申公豹算个懂事的,行刑之前还知道着人准备了上好的人参,刑后二人含了参片才算吊住了命。否则五十鞭子挨完,真是凶多吉少了。那人可真他x的狠啊,过去追捕自己的亲生儿子,现在又这么对待自己唯一的女婿……”红石郊想起自己父亲的过往,咬牙恨恨地说道。 “哎,姐夫为了你俩看可真是没少费心,你二人此生可真不能有负于姐夫,否则唐方之人都不会饶了你们。”胥苗听罢,说出了同顺姬一样的话来。 “当日姐姐也曾对我如此说。前些日子我路过平阳城,与洪弟将此事言讲,我二人当时对天盟誓,此生绝不会有负姐夫的。”这个时代的人最信鬼神,对天盟誓已经足以让心相信。 “对了,说到姐姐,两位姐姐和两个孩子怎么样了?”前面二人先办了私事,接下来说的都是公事,这些公事说得二人心情有些沉重,现在需要说点开心的来调节调节心情。 “两位姐姐和孩子都挺好。对了,姐夫此次去朝歌城,那人借着姐夫让给二郎取名的机会,给大郎也取了名字,大郎名匡胤,二郎名世民。你还别说,这俩名字取的倒是挺有水平。” “哦,对了,还有件高兴的事。此前你和娆妹说过好多次,说连珠夫人的肚子比两位姐姐的肚子要大。果然,连珠夫人在你们离开不到一个月的时候生了一对一子一女的双胞胎。”红石郊与胥苗毕竟都是年轻人,谈起高兴的事情来便很快将不高兴的事情忘掉。 “真的啊,那达利温首领若是知道了,估计要高兴死了。”胥苗听到这个消息,兴奋的便要坐起来,可是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份的天气,虽没有后世那么冷,但毕竟已经入冬,多少还是有些受不了,红石郊赶忙将妻子又拽进了兽皮被内。 “他倒是高兴了,有儿有女,可是连珠夫人就惨了。两个姐姐当时生孩子的情形你不是不知道,差点难产,连珠夫人一次生俩更不用说了。若不是有惧老爷子坐镇指导着巫她们一众稳婆,恐怕连珠夫人生下女儿命就不保,老二根本就没机会娩出了。” “不过连珠夫人现在身体恢复,两个婴孩也逐渐长大,一儿一女确实挺幸福的。便是两个姐姐也很羡慕连珠夫人,尤其是连珠夫人生的那个小女孩,可真是漂亮的紧,两个姐姐都争着要让给自己当未来的儿媳妇。”新生命的诞生,带给人类无尽的喜悦与希望,即便不是自己的孩子,此时的胥苗听到这样的消息,也是倍感欣喜。 “郊郎,那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胥苗躺在丈夫的臂膀里,有些害羞地问道。 “我……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不过最好能像连珠夫人那样,儿女都有,自是最幸福的。”红石郊拥紧了怀中的妻子,宠溺地吻了吻妻子的额头。年轻人身体恢复得快,这一吻自是又挑起了二人的情欲。夜还长,年轻的夫妇小别胜新婚,自是又要再次炽烈地表达一番爱意。 这一日,姜林在晋阳镇迎接了达利温一行。 昨日傍晚,青石谷那里传回来的消息,达利温率一队五人抵达了青石谷那里。对于达利温的到来,姜林其实是非常矛盾的,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期待是因为只要鬼方人与华族人能频繁地这样和平地沟通和交流,慢慢地用华族人的生活方式和文化来同化这些马背上的民族,将他们骨子里的那种野蛮和嗜血的特性消磨掉,渐渐地与华族人形成一样的三观,那么未来会困扰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来自北方这片大草原上的威胁便会消除。即便不能完全消除,拉一派打一派总是可行的。 而害怕呢,是因为达利温每次来都要交易大量的谷物和盐。可是现在随着晋阳镇的人口逐渐增加,谷物的存量确实也不多了。此前达利温也说过,若是不能交易到足够的谷物和食盐,其实达利温也阻拦不住鬼方人继续来华族人的地盘抢夺。 此次达利温来,不知道又是带着什么样的要求来的,姜林这心中一直忐忑不安。 “好兄弟,时间过得真快。自你上次分别,一转眼就过去了五个月……”姜林上前与达利温寒暄着,只是达利温的眼睛却一直瞟着远处的连珠。 “好兄弟……我……看看我妻……孩子……”达利温简单地与姜林行了礼,便指着远处的连珠,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请,请,请。魁兄,招待好其他几名兄弟。”姜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又回头看了看身后几名随达利温一起来的汉子,这些人此前几乎都打过照面,应当都是达沃部落的骨干,姜林不能怠慢。 达利温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连珠身边之时,连珠已经乐得泣不成声。当达利温以及后面的几人弄清楚连珠怀中以及边上的侍女怀中抱着的都是达利温的孩子时,几名鬼方人纷纷开始欢呼起来。 鬼方人生孩子,一直都是一个依靠运气的事情。恶劣的自然环境、对卫生的不重视、落后的接生和救护手段,以往即便是单胎都很难保证母子平安,双胞胎那更是几乎不可能完全保全的事情。 去岁怀有身孕的连珠送来时身受重伤,当时众人都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现在不但连珠的性命得以保全,而且腹中怀着的两个小生命也顺利地娩出,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看着怀中欢快地蹦跶的女儿以及妻子怀中呼呼大睡的儿子,达利温这一刻确实无比欣慰。 “好兄弟……谢谢你们……救了我妻……孩子……” “很抱歉……连珠父亲……部落消失了……找了好久……不见踪迹……不能交易……”目送着妻儿返回了住处去休息,目光收回之时,达利温一脸歉意地对姜林说道。 “这可真是太……好……” “好惨啊!”姜林捂着脸,差点笑出声。 第177章 鬼方人也想建城池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偌大的一个部落还能说消失就消失了?”姜林压抑住内心的喜悦,朝达利温问道。 “哎,我们鬼方人的生活就是如此,常年逐水草而居。只是这沭河部落是一个比较大的部落,并且守着大河边的一处盐滩,已经在那里驻留了好久,以往即便转移草场,也会留下一部分族人占着那处盐滩,这次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而全部离开了。” “我们鬼方人的生活太苦了。今日见到我那两名刚出生的孩子……前些时日,我们部落里也有五个女人生了孩子,可是四个孩子都没熬过十天,就夭折了……还有一个女人产后没几天浑身发烫,最后也死了。” “听我妻言,你的两位妻前些日子都生了孩子,现在大人、孩子都没事。加上我的妻,还有我的两个孩子,没有一人损失,这对比太明显了。这到底是因为什么?”边上的翻译少年将达利温的话翻译完,姜林这才明白达利温刚才嘚啵嘚啵说了一大堆话时,自己为什么感觉到他心中的那股消沉。 不但达利温,便是随之一起来的几名鬼方人也沉默不语。 “达利温兄弟,你这次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只要鬼方人能体会到唐方,或者说是华族人的文明程度比之先进便可,没必要在此时再继续火上浇油,既当又立一直都是姜林的优良品性。 “找寻了沭河部落好几个月,实在找不到,怕你急着交易,所以想赶快来通知你一声。另外就是算着连珠已经生产,想来看看连珠的吉凶。现在看来,你们将我的妻子和孩子照顾得很好,谢谢你们。”达利温的情绪依然没有高涨起来,木讷地看着远处成片的建筑,心中泛起阵阵羡慕和嫉妒。 “原来是这样。沭河部落现在不能交易,不代表以后不能交易,等以后你们取得联系,我们再交易也不晚,我们有的是机会。至于你的妻……你太客气了。对了,这次你是要将你的妻子和孩子一起接走吗?”此前一直在担心自己的粮食不够,一旦鬼方人带着马匹来交易,若是唐方无法满足鬼方人的交易需求的话,会不会惹得达利温生气。现在达利温带来的这个消息算是暂时缓解了姜林的担心。 “唔……”待边上的少年将姜林的话翻译完,达利温以及几名鬼方人脸纷纷变得潮红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我哪句话说到点子上了,他们兴奋了?”姜林心中狐疑道。 “连续奔波近十日,有些累了,我们想先休息休息,明日详谈,如何?”边上名为扎合的男子朝姜林说道。 姜林看了看扎合,又看了看达利温,只见达利温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姜林微微一思索,想必这鬼方人内部应当是有什么意见还不统一,既然来人如此说,姜林点点头,双方的寒暄算是结束。 是夜,连珠居住的院落厢房里,达利温、扎合、呼鲁、达邦四人围坐一团,开始商议起来。 “首领,今日你与华族人的首领相见,为何不将我们此前商议好的事情对其言明?”扎合憋了一天的怨气终于在此刻倒了出来。 “这个……”达利温有些迟疑了。 “沭河部落那里是我率人去的,那惨相我亲眼所见。后来呼鲁率人又在草原上找寻了两个多月,依然找寻不到沭河部落的踪迹。我们若是不能像华族人这样建一个固定的居所来保护我们的女人、孩子、我们的牛羊的话,迟早有一天我们也将像沭河部落那样被别的部落攻击,兼并。” “我们已经说好的,可是你为什么不向那华族人首领说明,请求其派人帮我们建居所的事呢?”扎合有些气愤地说道。 “扎合兄弟,你真的信这些华族人吗?”边上的呼鲁和达邦互相看了看,朝扎合问道。 “不是我信不信这些华族人的事,而是……沭河部落太惨了。呼鲁兄弟、达邦兄弟,此前我拥戴赤温是因为我坚信只有赤温兄弟那样好战、善战的人才能带领我们达沃部落生存下来。但是那日看着沭河部落的惨相,我好像明白了即便是强如沭河部落,在这大草原上也会随时消失。” “首领,你说华族人能建那个叫什么……城,可以将人护在城中,此前我是不信的。但是此次随你来这里,看了北边青石谷那里的关墙,又看到了今日这么多房屋,我信了。可是你为什么退缩了?”扎合继续发着牢骚。 “不是我退缩了,是我突然觉得我们还是退回到大草原去的好,这些华族人有些可怕。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多房屋,短短五个月的时间,这里就多出了这么多房屋。另外,我们的部落生五个孩子,才存活一个孩子,而华族人这里生四个活四个……要知道我们现在定居的那个地方距离这里只有不到十日的时间,长此以往的话,华族人会变得越来越强大,而我们距离又这么近。假如有一天华族人起了坏心思,而我们已经习惯了城里的生活,再也不像现在这样能轻易迁徙到别的草场……到那时候我们该怎么办?”此刻,达利温也显示出了自己能被父亲选定继任部落首领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些先不说。我们此次来,本是想让华族人帮我们那些孩子还小的女人,还有那些大着肚子的女人度过这个冬天,但是今日你们也听到那华族人的首领已经催我们接走连珠和孩子了。我们欠华族人的已经够多了,去岁为了给连珠疗伤,已经欠了华族人许多马匹,后来因为乌兰、扎娜俩人的事才将那笔债抵消。” “现在华族人帮连珠和我刚出生的孩子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按那华族人首领做事的惯例,换算成马匹,又是不少……今日他说接走连珠和孩子的话,我都不敢接。现在若是再提起将那些女人和孩子送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偿还得清他要的东西?” “再加上让其派人帮我们建居所的事,这债我们需要几代人偿还才能还得清!”对姜林做事风格已经了如指掌的达利温此时说出这番话来,确实让扎合三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劝解。 “可是首领,既然我们已经来了,此前我们也商量好了的,总得和那华族人首领谈一谈才行啊,对吧。你不是说这华族人的首领很聪明吗?他或许还有别的办法也说不定。”扎合想起自己家中的妻子渐渐大起来的肚子,还有达利温回去说起晋阳镇的民居多么多么舒服,多么多么暖和时,那些女人和孩子们眼中泛起无比向往的神色,让人看着着实心疼。 “呃……容我再想想……”正屋此时传来了两个孩子的哭啼声,达利温心中一紧,结束了几人的谈话。 要不说达利温还是脸皮太薄,或者说没有明白姜林的心思。不过这也不怪达利温,以姜林既当又立的品性,即便是鬼方人的提议有利于晋阳镇、唐方,姜林也要表现得如同自己被强迫了一般,比如黎国遗民来的那次。现在要是姜林听达利温说鬼方人也想建城池,也想过定居的日子,估计做梦都要笑醒,但表面上肯定还是要装作很为难的样子。 此时的姜林坐在椅子上,如同便秘一般,听着翻译少年将达利温等人的话译完,强忍着心中的激动之情,脸上还要装作苦大仇深的样子。 这样的表情达利温不是头一次见。第一次给连珠疗伤,上次想将连珠留在唐方生孩子,姜林都是这一副死德行。 昨天晚上扎合说的那些话确实是前些日子在自己的部落里时,看到部落里的牧民们生活的情形,再想想自己在晋阳镇见到唐方华族人生活的情形,两下里一对比。加之沭河部落被不明势力攻击,迁往不知何处的消息传来,达利温确实动了在驻地建一座固定居所的想法。但是这样的事情需要华族人技术上的支持才行。 至于孩子还小的女人和大着肚子的女人么,自己的女人自上次受伤便一直在华族人这里养伤,现在还顺利地为自己生下一双儿女。扎合这帮以往拥戴赤温的人提出这件事来,自己当然不好反对,否则又是一个大大的把柄送到政敌手上。现在只希望华族人的首领不要狮子大开口……即便现在大开口也没辙,达沃部落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已经不多了。若是对方拒绝了,或者条件太苛刻,不用自己说,便是扎合自己也会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的。 达利温心中已经盘算明白。 “建城这个事情比较复杂啊,不光是你看到的建起来房子就行。在建房子之前还要先勘探地质,规划……总之我们晋阳镇能建成这样子,前面的准备工作就做了将近半年时间,我的意思是这需要很长时间,今岁肯定是来不及了。” “另外,需要很多人手。听达利温兄弟言,你们达沃部落的人口其实并没有多少,若是想建城,你们需要将许多小部落整合起来,集中到一起,这样才能有足够的人手来建城。” “还有,你们鬼方人一旦聚集起来,那这谷物的需求量就非常大。大到没有任何华族人的势力能提供那么多的谷物和你们进行交易。所以你们也要学着我们华族人在你们的城周边开垦土地,种植谷物。当然了,这方面也需要我们技术上的支持。” “哎呀,头疼!这事不好办啊。”不得不说达利温和扎合等人今日说的这些事都符合姜林此前提出的对待鬼方人的民族政策。 这些鬼方人想学着华族人建造城池,固定在一处生活。这样一来就需要配套地开始学着农耕,时间一久,就能体会到农耕、定居的生活比游牧的好处来。依靠自己的双手建立起来的家园,日后才会用心地去守护,而这座城将成为晋阳镇北边用来抵御那些对华族人虎视眈眈的异族的桥头堡。当然,也有可能会成为异族人进攻晋阳镇的桥头堡。 所以还需第二步,便是要设法将这座城里的鬼方人树立成一个典型,一个让别的异族看到只要和华族人好好合作就能过上好日子的典型。以此来引诱、分化、瓦解这些野蛮民族的战斗力和凝聚力。 姜林假意揉着太阳穴,思索着自己该怎样提条件。这时黑石平悄悄地走到姜林身边,递上一张纸条。姜林打开纸条,只见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教会了鬼方人种植谷物,真的可行吗? 这是红石魁那一手狗爬的字,姜林还是认得出来的。 “达利温兄弟,我决定了,帮你们建这座城。等明年春天我便派人前往你们的驻地,开始帮你们勘探、规划这座城。不过在此之前,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整合鬼方人的小部落,将愿意迁到这座城中的部落集合起来。另外我们只提供一季种子,之后谷物你们自己生产。” “至于扎合兄弟说的那些孩子尚小以及大着肚子的女人么,倒也不必来我晋阳镇过冬。晋阳镇距你们驻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这么多女人和孩子走一趟也不容易。我先派一支建造队,帮你们建几座简易的房屋先帮这些女人过了这个冬天。” “另外,你们这个地方总得有个名才行啊,现在总这么称你们的驻地你们的驻地也不方便。”姜林如此说,达利温和扎合等人纷纷兴奋不已。 “还请唐方首领能帮忙想一个名,我们鬼方人不擅长这样的事情。”达利温起身忙朝姜林行了一礼,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城在我们华族人和你们鬼方人交接之地。希望这座城建好之后,我们华族人和你们鬼方人能永保和平,就叫平城如何?”姜林摸着下巴想了想,朝达利温等人说道。 “太好了,只是如此一来,我们要欠你多少马匹……”扎合等人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达利温脸憋得通红,朝姜林幽幽地问道。 第178章 尝酒需要取号叫号 不得不说虞国靠着盐湖的收入,确实富庶。虞国之地,安邑城里商铺林立,民居鳞次栉比,街上行人脸上的气色也明显地比涑阳城街市上的人气色好得多。即便是冬日的清晨,安邑城的街市上也显得那么热闹、那么繁华。 “呦,二哥,这是要去哪里啊?”一个地痞无赖装扮的年轻男子走在安邑城的街市上,无聊地左看看右瞧瞧。此时看到远处一个家仆装扮的男子走来,忙上前很狗腿子般向对方打起招呼。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年轻男子上前看清了那家仆的模样,忙关切地问道。 “嗨,还不是被我们家主……”那家仆使劲压了压头上的斗笠,将脸上青紫的手掌印遮住。 “却是为何啊二哥?你待你那家主可是忠心耿耿啊,为何屡屡遭此毒打?”年轻男子有些不解地问道。 “嗨,别提了,还不是因为虞华首领故去,虞丹首领不再器重我们家主,已经好几个月不曾宴请我们家主。我们家主酒瘾大,就想借着虞丹首领宴请之时,喝点好酒过过酒瘾。几个月没喝到好酒,心中憋闷,自然是要将这火气发泄到我们这些下人身上了。”那家仆将年轻男子拉到一边,悄声地说道。 “申光将军酒瘾这么大吗?”年轻男子听罢,有些不解地问道。 “是啊,我们将军那酒瘾……唉,狗蛋兄弟,我得走了,我们将军今日酒瘾又犯了,着我赶快去安邑城各处酒肆找找,看能不能买到比较好的酒。若是回去的晚了,免不了又是……”那家仆说着便要离开。 “哎,哎,哎,二哥,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你这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就是我那兄弟,上次咱们一起耍钱那兄弟,你还记得不?”名为狗蛋的地痞忙上前拉住这家仆,欲言又止道。 “你是说狗剩?当然记得,他还欠我三朋贝币,我家里的墙上都记着呢。怎么着,你要替他还那三朋贝币吗?”家仆停住了脚,打算买酒之前先将自己的私事解决掉。 “嗨,我是说,我那兄弟昨日给我说了一件事,我觉得你听了肯定有用,说不准你们申光将军会因此重赏于你。”狗蛋左右看了看,忙上前附在那家仆耳边说道。 “哦?什么事?快快道来!”那家仆已经有些急不可耐。 “那我那狗剩兄弟的三朋贝币……”狗蛋看着那家仆,故意拖着嗓子问道。 “你说的事若是对我有用,那三朋贝币自然是一笔勾销了。但若是没用,你知道我的手段的。我惹不起我们将军,你们这些地痞无赖我还是不怕的。”那家仆将狗蛋一把拽住,拉进路边的一个死胡同当中。 “快说,到底是什么事?”那家仆已经有些不耐烦。 “我说,我说。我那狗剩兄弟昨日给我说,安邑城北门外五里地,有一处酒肆。说那酒肆的酒……啧啧啧,好喝。咱也没喝过虞丹首领宴请申光将军的酒是什么滋味,不过听说那酿酒师是受不了朝歌城的苛政,逃出来的。你想从朝歌城逃出来的酿酒师,能差吗?” “并且听我那狗剩兄弟说啊,那酒肆的酒卖得特别贵,三爵酒就要两朋贝币。”狗蛋继续说道。 “什么?这也太贵了……”申光的家仆咂摸着嘴,幽幽地说道。 “不光卖得贵,而且听说还限……购,对,限购,就这个词。”狗蛋看了看目光深邃的家仆,接着说道。 “限购,什么意思?”申光的家仆听到这个第一次听说的词,目光又回到了狗蛋脸上。 “限购,就是限制购买量。每人每日只能购买三爵酒,不能带出酒肆,只许现场饮用。另外这酒肆每日只售一坛这样的好酒,若是去的晚了,只能等第二天再去。”狗蛋回忆着狗剩的那番话,言语间颇有些遗憾的味道。 “还有这样做买卖的?”申光的家仆听完狗蛋这番话,有些不解。 “嗨,囤积居奇而已。安邑城那些做粮食买卖的都这么干,你不是不知道。”这狗蛋颇有些水平,一句话便将事情总结个明明白白。 “嗯,你说的对。那酒肆好找寻吗?”申光的家仆想了想,朝狗蛋问道。 “听狗剩兄弟说不太好找。这样,你什么时候要是想去,我让狗剩兄弟带你一起去,如何?”狗蛋眼珠子一转,上前悄悄地对申光的家仆答道。 “就现在,快去给我将狗剩找来。”申光的家仆已经兴奋了。 “啊,狗剩兄弟昨夜在女闾间戏耍到很晚,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睡觉,我去哪里找啊。”狗蛋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 “你去不去?不去信不信我今日带人拆了你的狗窝?”申光的家仆已经有些生气。 “好好好,我这就去,我这就去。你去北门等我,等我找到狗剩兄弟就去找你。很快的。”狗蛋转身朝着自己的住所奔去,身后申光的管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今日若是找到了狗剩说的那间酒肆,若那酒肆产的酒真的如同狗蛋刚才所说,那自己真的要在家主面前大大地露上一脸,以后看那些随家主一起叛……归降周国的卫士们还会不会轻视自己这个奴隶出身的家仆。 想到这些,申夏脸上得意的笑容更肆无忌惮了。 只是街上刚发生的这一幕,早已经映入远处街角的一个人眼中。待狗蛋与申夏离开,这人也悄悄地转入巷道,不久便来到了自己落脚点附近的一处肉铺前。肉铺门前的铺面上摆放着今日刚从城外运送进来的新鲜鹿肉,一名壮汉手持利刃正在大声叫卖。见来人身后没有异常,以常人无法察觉的眼神朝来人示意了一番,来人假意拿起铺面上的一块肉挑肥拣瘦起来。 “狗剩已经将酒肆的消息传给申光的家仆,二人商定稍后便会出城,请城外的兄弟做好准备。”来人压低声音说道。 “好的,好的。稍后我就派人给你送家去。”屠户假意应承着来人的交待,二人算是将信息交流完毕。 等来人转身返回不远处自己的居所,屠户见再也没有客人来买肉,转身便进了后堂。片刻功夫后,从肉铺后门走出一个小伙计朝安邑城北门走去。 这间肉铺便是此前虞国的老首领、虞饕的父亲传到虞苗手上的那十处用来搜集对小虞国不利信息的据点里的一处。经过这些时日壮叔、强叔的重新布置,现在涑阳城内外各有一处据点,安邑城外东北农庄的那处据点以及安邑城内的两处据点最终得以保留,其他人员也并入到这五处据点里。 这五处据点由壮叔和强叔统一进行管理,除了这二人外,没人再知道其他据点的存在以及人员的情况。 当刚才负责盯梢以及与肉铺老板传递了消息的男子返回家中,打开正堂屋门,屋内坐着的赫然便是强叔。 “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屋内的强叔见男子进来,气定神闲地问道。 “强叔,狗蛋已经将酒肆的消息传给了申光的家仆,现在狗蛋已经去找狗剩,二人将带着申光的家仆赶往城外的酒肆。另外,肉铺那里我已经去过了,让通知城外的兄弟做好准备。”年轻男子将刚才街上的情形对强叔通报道。 “好!克兄弟,我再和你确认一番,那狗蛋和狗剩二人在这安邑城里真的没有亲人了吗?若是还有亲人,事后被虞丹追查出来受了牵连,那咱们此次的任务即便完成了,首领那里咱们也有罪啊。”强叔想起当日安邑城东北农庄里,姜林为了那未曾见过面的三百奴隶孩童以及吊死的一百奴隶的情形,仍有些心有余悸。 “强叔敬请放心,这事我再三确认,那俩人都是孤儿,正是因为从小没人管教,这才整日里游手好闲成了安邑城街市上有名的地皮无赖。此次这俩人为了三朋贝币替我将酒肆的消息传递给申光的家仆,事后我定会将这俩人设法诓到涑阳城去。”名为克的男子朝强叔保证道。 “好!另外你认识那申光,等申光亲自前往酒肆的时候,你一定要再三确认好了,尽快将消息传递给酒肆那里。从今日开始,酒肆那里随时做好行动的准备。记住,行动过程中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有注意自己安全。你只需要确认是不是申光本人,将消息传给酒肆,其他的交给酒肆那里就好,明白了吗?”强叔朝克叮嘱道。 “明白。”克朝强叔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屋门。 时间大约过去了一个小时,狗蛋拽着一脸怨气的狗剩终于来到了安邑城北门,北门外的申夏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俩再不来,我就要回去招人去烧你们的狗窝了!”坐在道边歇息的申夏见狗蛋、狗剩二人走来,朝二人招了招手,没好气地说道。 “二哥,昨夜戏耍的太累了,有什么事就不能等我睡醒吗?”狗剩揉着糊满眼屎的眼睛,起床气还没消。 “等你睡醒,我的命都没了。不过你放心,在我没命之前,我保证你也逃不掉。快走,带我去你告诉狗蛋兄弟的那间酒肆。再磨蹭,可别怪我不客气。”申夏从道边捡起一根棍子,便朝着狗剩的身上招呼。 “好好好,走走走,我这就走。”狗剩见申夏动了真的,忙一路小跑朝远处奔去,身后的狗蛋很识趣地上前搀着申夏,追着狗剩而去。 大约一个小时后,三人终于抵达安邑城北约五公里处、靠近一条小路和河流的一处酒肆。这酒肆建造的非常简单,从远处看就是几间茅草屋,外面围着一圈原木制的栅栏,供来往的行人歇脚、打尖的桌椅摆在院外。这样的酒肆能产出什么好酒来? 但当申夏等人从大道转到小道,又走了几分钟后,这才发现酒肆的院中竟然坐满了人。 “二哥,我这就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你慢些走。”狗蛋很有眼力见地朝申夏说道,见申夏朝自己点了点头,便一路飞奔而去。 不待狗蛋前行几步,狗剩已经返身回来。 “你个王八蛋这一路让我追得好辛苦,前面出了何事?”申夏看着一脸兴奋的狗剩,喘着气忙问道。 “二哥,你可别怪我。这酒肆生意很火,跑得慢点今日就白跑一趟。你看,我取到号了,三十五号,前面还有不到十个号,等着叫号吧。”狗剩晃了晃手上的龟甲片,朝申夏说道。 “取号?叫号?什么意思?”申夏忙不解地问道。 “就是想要尝一尝这酒肆出产的美酒,需要排队。为了避免大家一拥而上乱了秩序,所以这店家发明了取号,叫号。来人只需要去柜台按顺序取了这刻了数的龟甲片,等着店里的伙计叫你的号,然后去一号窗口交贝币,再去二号窗口饮酒便可。呶,这是你的号牌。”狗剩又走了几步,上前将手中的龟甲片递给了申夏。 申夏接过一看,这龟甲片上确实用利刃刻画了三个鬼画符文字:三十五。 “这店家还真是会做生意。”申夏嘟囔了一句,继续朝酒肆走去。 “三十一号,三十一号在不在?三十一号饮酒?”当申夏三人走进酒肆的院门时,酒肆里正传出伙计叫号的声音。 “三十一号来了,三十一号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角落里传了出来。 “三十二号,交贝币,准备饮酒。三十三号做好准备。”伙计高喊一声,脑袋从小窗又缩了回去。 片刻功夫后,从一个开在一堵墙上的小窗里递出一个木盘来,木盘里赫然摆着三个陶制的酒爵,只是这酒爵的握把上都栓了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伸到屋内。 手握三十一号号牌的中年男子走到木盘前,先上前使劲闻了闻,抿了抿嘴,呵呵一笑,依次端起三爵酒一饮而尽。 “好酒,好酒,好酒啊,不枉我一大早赶来排队。啊哈哈哈。老子我明日还来。”说罢,中年男子拍着肚皮开心地走出了酒肆。 “三十五号,三十五号交贝币,准备饮酒。三十五号还在不在?”屋里的伙计从窗口朝外喊道。 “二哥,该你了,快,快啊,过时不候。”来过几次的狗剩显然很有经验,使劲用胳膊撞了撞还在四处观察这处酒肆的申夏。 “啊,我是三十五号。三十五号在,三十五号在。”申夏终于回过神来,举起手中的号牌,朝一号窗口跑去 第179章 申夏出了个好主意 “店家,你们这酒三爵就要两朋贝币,是不是有点太贵了?”申夏走到一号窗口前,透过刚刚能容得下一个成人脑袋伸出的窗口朝里望了望,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便握了握手上的贝币,朗声说道。 “要喝就喝,不喝滚蛋,没看到后面那么多排队的。”窗口里面传出了一声年轻男子的喝骂声。 “小子,我劝你识相点,小心我……”往日里,在安邑城威风惯了的了申夏便要发作。 “二哥,二哥,刚才那三十一号饮酒的是虞国右师统帅……还有排在你后面的几位,都是虞国的几位贵族……”申夏在一号窗口前制造的混乱引起了院中正在等候的酒鬼们的注意。对安邑城这块地界上比较熟的狗剩赶忙走到申夏身边,在其耳边提醒了一句。 对于申夏来讲,即便自己随着家主申光来到安邑城已经有近十年的功夫,但终究算是外来人。狗剩在自己耳边说的这番话,意思无非就是连虞国右师统帅、还有其他贵族都在遵守这家酒肆的规矩,你一个外来人,就不要再惹是生非。 申夏作为申光的贴身管事,不可能蠢到听不明白狗剩这番话的意思。想想自己家主最近受到的不公正的待遇,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贝币递了进去。 “三十五号饮酒,三十六号交贝币。四十五号以后的不要排队了,今日我们店主要留点酒自饮,四十五号以后的无酒可售,明日请早。”一号窗口里的男子朝外面喊道。 “去xxx,不早说,白排队了。”院中几桌等候已久的人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谁在喧哗?再不噤声,小心列入禁售名单。”院中一角,一个护卫模样的男子朝喧哗的人喝道。 不得不说乔装打扮了一番的虎子这一嗓子确实很管用,那些已经来过三四次的酒鬼知道一旦被列入了禁售名单,任你花再多的贝币,这家酒肆的护卫连你闻闻味道都不行,更不说再让你买酒。虎子这一嗓子立刻便将嘈杂的场面控制住。 “啊……店家,这酒我能不能买点给家主带回去尝尝,花多少贝币都行的。”俗话说:酒壮怂人胆。三爵红石郊、申三等人按照姜林讲授的方法,制出来的六十度烈酒一下肚,刚才被虎子一嗓子震慑住的申夏胆子又大起来,朝窗口内的年轻男子问道。 “做梦哪?老子前几天也这么问过,差点被打出去,赶紧滚回去。你们家主若是想喝酒,就让他亲自来。”不待窗口内已经变了装的包爽回答,申夏身后的三十六号已经等得不耐烦,一把拽住申夏的腰带轻轻一用力,申夏向后退了几步,差点跌个马趴。 待申夏被狗蛋、狗剩二人扶起,三十六号已经饮完酒,在一众家将簇拥下朝酒肆大门走去,这样的主申夏也知道,惹不起。便是家主申光恐怕也惹不起,算了,还是按人家说的,老老实实回家去请家主亲自来一趟。 不过……刚才那三爵酒下肚,那感觉确实……很美妙,飘飘欲仙的感觉涌了上来,申夏此时觉得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坦。 申光此时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难受。 “这个该死的申夏,一大早就出了门,到现在一坛差不多的酒都找不到。真是该死,该死。申冬,待那申夏回来给我立刻将其绑缚起来,我要好好收拾收拾他。”申光朝着守在门口的家仆吩咐道。 “遵命!”名为申冬的家仆朝屋内的申光行了一礼,转身下去找人。 “二哥,记住了,今日这事,除了你们家主外,不能再让旁人知道。那酒肆的酒产出有限,你让其他人知道了,你们家主能喝上酒的可能就降低。明白了吗?记住,悄悄地汇报给你们家主。”狗蛋、狗剩二人将申夏送到申光府门前时,已经快到了晚食时分。狗剩搀着申夏又做了一番叮嘱,见申夏点头称是,知道申夏已经从那三爵烈酒的酒劲当中缓了过来,二人便朝申夏道别,返回自己的住所。 且说申夏一进府门,一众家仆拥了上来,三下五除二便将申夏捆了个结结实实。待申夏被拖进正堂时,已经吓得出了一身汗,彻底清醒了过来。 “你个狗东西……嗯?怎么浑身一股酒味?”坐在正堂的申光正要下令对申夏处以鞭笞的家法,但作为一个老牌的酒鬼,此时从申夏身上传出的一阵酒味将申光的注意力彻底吸引。 “家主,家主饶命啊,家主,我有一件好事要报给你。”从黎国时期就跟随申光的申夏,已经见识过申光无数次的杀伐果断,尤其是那次……周国联合一众小方国和诸侯进攻黎国的时候,申光除了将自己最亲的家人早早地安排出了滁黎城,便是连府中的一些家奴、家仆和家将,还有旁支的族人,甚至连最宠爱的妾室都狠狠心牺牲掉了。那可是近百口人啊,都在那场祸乱中丧生了。而事后,申光竟然毫无悔恨之意。 申夏相好的便是在那次祸乱中丧了生,若不是事后申光对一众当时忠心的家仆和知情者进行了重赏,恐怕这申夏早就…… 今日自己若不是与狗蛋、狗剩二人找到那间酒肆的话,早就逃之夭夭了,哪还敢再回来,回来这么晚,不死也得脱层皮。 “什么好事?”往日里最看重利益的申光听到申夏如此说,忙问道。 “家主,此事有些重要,还烦请你将无关人员摒退……”申夏如此说,申光这好奇的劲头更加强烈。当然,边上的一众家仆以及随着申光一起反叛黎国的旧部此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望着堂中被捆得如同粽子般的申夏,敢怒不敢言,但后槽牙都咬得咯吱咯吱响。 “你们且退下,没有我的召唤谁都不许进来。”申光此刻将自己的自私自利,不轻易信人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众家仆和旧部脸上挂着失望和失落,讷讷地退出了正堂。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但若是撒谎,你该知道后果。”申光走到申夏身边,瞪大眼睛朝申夏说道。 “家主,我今日找寻到了一处酒肆,那酒肆产的酒……啧啧啧,没得说。我敢说你从来没有尝过这么好喝的酒,那酒你就是离百步都能闻到香味。”申光环视了一圈堂内,见再也没有旁人,便膝行两步压低声音朝申光说道。 “哦?既然有这么好的酒,你为何不带回来让我尝尝?”申光不听则罢,一听申夏如此说,心中的怒意更盛,便要发作。 “家主容禀,那酒肆的规矩太多了,小的,小的也没办法啊。”申夏见申光竖起来的眉头,知道这是申光怒意盛极的表现,忙拉着哭腔说道。 “规矩?一个破酒肆还有规矩?什么规矩?”申光毕竟是做过一国右师统帅的人,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酒肆的酒不许外带,只能在酒肆内饮用;每个人每日只能购买三爵,多买一爵都不行;另外三爵酒需要两朋贝币。对了,那酒肆一日只卖一坛酒,卖完为止,正因为这样,所以去酒肆买酒的人需要早些去排队,取号,等候叫号,去的晚了只能等明日再去重新排队。” “小的今日便是在街市上得到了消息,便赶忙出城去寻那酒肆,寻到那酒肆又排了好长时间的队,终于有幸排到最后几名,这才替家主尝了尝那酒。那酒真是……小的往日伺候家主,没少得家主赏几爵酒尝尝。我敢这么说,家主往日喝的那酒与这酒肆产的酒相比,那就是马尿……啊,家主,是小的失言了,我是意思是那酒肆的酒真的是极品啊。”将酒肆的规矩对申光言明,见申光脸上的表情渐渐地舒缓,申夏那揪着的心也慢慢地放下来,嘴上也有些搂不住。 “开这间酒肆的是什么人?这酒肆为何设在城外?还立这么多规矩?”申光作为一个老酒鬼,食髓知味。从申夏身上的酒气早就判断出今日申夏饮的酒绝不是凡品,现在听申夏这么一说,这好奇心更加的重。 “听说这帮开酒肆的是忍受不了朝歌城的苛政,从朝歌城逃出来的,那酿酒的匠人还曾为商王酿过酒。至于为何将酒肆开在城外,应当是这帮人家财有限,在安邑城内无法立足,只好将目光放在城外。家主你也是懂酒的人,这好酒啊,可遇不可求,产出有限。所以不定这么多规矩,卖给这个不卖给那个,得罪人啊。”申夏盯着申光的脸,朝申光解释道。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这间酒肆离安邑城远吗?”申光听完,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喜色。 “倒不是很远,半个时辰能到。”申光忙答道。 “你先起来。”申光望了望跪在地上的申夏,若有所思。 “家主,手有些麻了!”申夏双手被反绑,自己无法起身,只好转身将后背呈现给申光,一副祈求的口吻。 “噌!”申光从剑架上抽出自己的佩剑,上前给申光松了绑。 “多谢家主!”申夏忙对着申光一番大礼。 “听你说,这酒确是好酒。但三爵酒,怎能过瘾啊?往日里喝酒,我都是半坛半坛的饮,三爵酒,都不够尝尝味的。”申光一边将剑插入剑鞘,一边思索着,一边自言自语道。 “家主,其实我回来的路上仔细盘算过,若是你要去饮酒,可携带几名对你非常忠诚的家将。让这些人分开去排队取号,而到了饮酒时都是你去,想必那酒家一时也无法发现,即便发现了,你说两句好话糊弄过去也行啊。”申夏舒展着胳膊腿,将自己回来时与狗蛋和狗剩三个人一起想好的事情对申光言讲道。 “嘶……这确实是个办法,可是你也知道我好酒,不能总是用这个办法。”申光深邃的眼睛望向远方,看着远处的天空,意味深长地说道。 “家主,我有一个不太好的主意,不知道当说不当说?”申夏又想起今日回来的路上,狗蛋和狗剩那俩脑子比较活泛的货说的话。那俩货倒是说了一个办法,但是要让申光这样有身份的人去做,恐怕有些…… “你且说来听听!”申光一听申夏有办法,忙开口问道。 “那酒肆规模太小,每日只能出售一坛好酒,但即便是这样,一坛好酒售卖给五十人,每日也能赚得百朋贝币,这其中的利润恐怕要占到一多半。我仔细想了想,这些人初来虞国,恐怕根基不稳,我今日在那酒肆见到许多虞国有头有脸的人都去那里饮酒,有虞国的右师统帅,还有一些别的叫不上名的贵族。假以时日,这酒肆若是与这些人熟稔,定会从这些人当中寻得一个靠山。” “若是家主能先一步将这些人收入麾下,那么这酒肆就成了家主的产业,以后家主无论是想自己饮用,还是增加产量在这安邑城中也开上一间这样的酒肆售卖这好酒,想想那财富,将如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这个时期从事生产、商贸的都是一些身份比较低微的人,像申光这样身份的人,若是让其放下身段去经营酒肆,恐怕会惹得其又发火。所以申夏说到后面,实在是不敢再说下去。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个办法。自我降了周国,西伯侯、虞国老首领虞华、新首领虞丹其实都在防备我,从没有对我委以重任。便说前两次进攻北边的那个什么唐方,以我申光黎国右师统帅的资历和经验,至少可以当个副帅吧,可是那虞华连知会我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现在虞丹首领对我更是越来越轻视,已经冷落了我好几个月。高官厚禄看来是没希望了,倒不如以后做个富家翁来的痛快。” “申夏,你这个办法甚好啊!明日我便亲自前往那酒肆,一来尝尝你说的那好酒,二来我要亲自和那酒肆是的老板商谈一二,看看有没有机会将其收入麾下。嗯,这确实是个好事。”申光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第180章 申光终于咬上鱼钩 “队长,安邑城里传出来的消息,昨日来过的那个人今日带着标的人物出了安邑城北门,一行共十二个人。还不清楚是否是奔着我们这里来的,不过想必很快就知道,从安邑城到这里也就一个小时。”早晨不到八点钟的样子,虎子走到已经打了一阵军体拳,正在休息的包爽身边,朝包爽说道。 “怎么这么多人?”包爽一听,心中微微一惊。 “那标的人物缺德事做得多了,没这么多人保护,心中不安啊。”老成的虎子对包爽说道。 “嘶,可是我们就这么几人,原计划里预估的标的人物最多带两三人来,那样我们便能悄悄地给其下药。将其麻翻了,再于其返回安邑城的途中将其与他的那些随从擒获。现在来了这么多人,我们该如何是好?即便将其麻翻,他的随从众多,万一动静闹大了……岂不是白费力气?咱们的酒可撑不了几天了。”红石郊、申三和包爽等人按照姜林的方法,将壮叔从涑阳城搞到的四十八坛酒最终制成了十二坛六十度的烈酒,过去的七天已经用掉了七坛,今日便要开封第八坛。这申光再不上钩,可就麻烦了。 “郊兄弟也不在酒肆中,若是他在,还可与他商量商量。”包爽想起躲藏在安邑城东北农庄内的红石郊,戚戚然说道。 “队长,我觉得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不如先看看情况,到时候随机应变。实在不行,咱们这些兄弟以一敌二还是可以冒一下险的。”虎子想着这些时日与包爽等一众老队员学的那些招数,估算了一下,幽幽地说道。 “也确实没太好的办法,你去交代兄弟们今日机灵点,随时等候我的命令。你在院中警觉点,有消息尽快传进来,我与申三兄弟在屋中会尽快合计出一个办法来。”包爽想了想,朝虎子吩咐道。 “好!”虎子点头,算是同意了包爽的意见。 “行,时候不早了,收拾收拾,准备开门迎客。前面院中的号牌是不是已经发出去不少了?”包爽拿起自己的衣服,往肩膀上一搭,便要朝前院走去。 “没有,都这个点了,前面就发出去了五个号。”虎子朝包爽答道。 “哦?今日这是怎么回事?往日里这个点已经发出去不下二十个号了,今日怎么才发出去五个号?”包爽一脸不解的样子。 “你昨日在屋内可能没听到,我昨日在院中听那些等候叫号的虞国贵族们说今日是大朝会,好多人要参加大朝会来不了。”虎子将自己昨日得到的消息讲了出来。 “原来如此。行,差不多八点了,通知兄弟们开门,迎客。”已经对这酒肆业务非常熟稔的包爽此时真的像一个酒肆老板一般,朝扮成酒肆护卫的虎子吩咐道。 “得嘞!”虎子应了一声,便朝前院奔去。 “五号,五号交贝币,饮酒。六号做好准备。”片刻功夫后,酒肆里又传出了包爽那和往日一样叫号的声音来。 “吱呀!”虎子打开了屋门,走到了正在收贝币的包爽身边。 “队长,标的人物果然来了。而且他们一行十二人,每人隔开一个人取了一个号,现在已经排到三十五号了。”虎子附在包爽的耳边对包爽说道。 “好的!继续观察。六号交贝币,饮酒,七号准备。”包爽应了虎子一声,接着朝窗口外喊道。 “唔,是在这交贝币吗?”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朝窗口内看了看,正好与包爽四目相对。 “客官是第一次来吗?”包爽朝中年男子点点头,问道。 “是第一次来。”中年男子说罢,递进来两朋贝币。 “请到旁边二号窗口饮酒。”包爽弯腰上前接过贝币,朝边上指了指,中年男子点点头,朝下一个窗口走去。 “八号交贝币,饮酒。九号做好准备。”包爽继续忙活着自己的事来。 …… “十号交贝币,饮酒。十一号做好准备。”包爽朝窗口外喊了一声,端起陶杯打算喝口水润润嗓子。 “吱呀!”屋门被一名自家兄弟推开。 “队长,不对啊。刚才那七号、九号饮酒的是同一个人,你没发现吗?现在那人又去拿了十一号的号牌,等着再来饮酒。并且看情形,后面的十三、十五、十七号,好几个都与这七号是一伙的。” “吱呀!”不待包爽反应过来,虎子推门也跟了进来。 “刚才那七号就是……?”包爽见虎子一脸兴奋的样子,忙朝虎子问道。 “不错。已经确认过,昨日那人与七号一起来的,并且我听到他喊那七号家主。从此前汇总的此人的外貌特征以及年纪来看,正是此人。”虎子算是给包爽吃了一个定心丸。 “那……下不下药?”刚才进来的那名兵士朝包爽问道。 “来,交贝币了。”窗口外的十号已经急不可耐。 “先等等,我思考思考。来了,来了。”包爽又回到窗口边,接过十号递进来的贝币。 “十一号交贝币,饮酒。”包爽接着朝窗口外喊道。果然,还是刚才那七号,一言不发地走到窗口前,将贝币丢入窗口便要去二号窗口饮酒。 “等等!”包爽探出脑袋来确认了此人是七号无误,朗声喊道。说罢,又吩咐屋内的申三先不要将酒递出。之后与虎子出了屋门,绕到前院来。 “这位客官,若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刚才已经使用七号号牌饮过酒了。并且听我这兄弟说,你还用了九号号牌,现在又拿着十一号号牌……这么做恐怕有些不妥吧。”包爽看着对面的中年男子,脑子飞快地思索着后面的办法来。 “唔……”按申光刚才初尝这酒的感觉,心中默默盘算了一番,这酒自己怎么着也能喝上七八轮二十几爵,现在才喝了六爵就被人识破,脸上还真有些挂不住。 “这酒太好喝了……三爵不过瘾啊。小兄弟,我又不缺你的贝币,我替我这些家将喝酒,有何不妥?再说,你们立的规矩里没说这样不行啊?”老道的申光片刻功夫便将自己的尴尬化解掉,顺便还将了包爽一军。 “这个这个……”包爽有些结巴了。 “可是,我是没立这样的规矩,但我不说,其他客官也会……”此时的包爽稳住了自己的心神,朝院中环视了一圈,这才发现今日这院中的人真是少了不少。往日里这个时间五十个号牌早已经取完,今日还余下十多个号来。 “小兄弟,小兄弟……”今日本来就是抱着谈合作的申光此时不敢得罪任何人,喜笑颜开地唤着包爽。 “这位老哥,借一步说话。”包爽就这么一会功夫,脑袋里面突然生出一条计策来,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对申光说道。 “哦?小兄弟有何指教?”申光见包爽挺上道,迈着自己往日威风凛凛的步伐随着包爽走到院中一角。 “这位老哥方才教训的对,这规矩此前确实没有,刚才阻拦老哥喝酒,在此我向老哥赔个不是。不过老哥如此做法,我确实对其他客官无法交代。其他客官一旦闹起事来,坏了我这酒肆的名声,我这买卖可就没法再做下去了。” “不如这样,老哥已经饮了两轮我们的酒,想必此时酒劲已经上来了,你先进屋休息片刻,今日我们不再发号牌,院中领了号牌的其他客人待我尽快打发掉,所剩的酒应当还有不少,到时候无论剩下多少,我都全部用来招待老哥如何。到时候我再给老哥整几个菜,老哥好好享用。如何?”包爽一副诚恳的态度,看在申光眼里,说话做事让人如此熨帖的伙计真不好找,这就是难得的做生意的好苗子啊。此人一定要拉拢。 “好,好,好。小伙子很不错,我听你的。申夏,扶我进屋休息。小伙子,你很不错,待会我也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聊一聊。”申光此时的状态是微醺,又见包爽的态度如此和气,想起自己昨日的谋划应当很容易就能实现,这心情顿时大好。 包爽忙朝着申光行了一礼,指了指边上的虎子,虎子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申光、申夏二人带到边上的一间茅屋中休息。 其他人得到包爽的消息,在酒肆大门上挂出了打烊的牌子。包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院中那些已经拿了号牌的除去随申光一起来的,就剩下十几波人,时间快到正午,院中已经再也没有等候饮酒的人。 “包队长,下不下药?”申三抱着剩余的半坛酒走了过来,朝包爽问道。 “吱呀!”虎子推开了门走了进来,望着包爽也是一副等候命令的眼神。 “虎子兄弟,我刚盘算了一下,礼红兄弟配的药应该够放倒这十二个人的。现在这院中就剩下了这些人,但是我们用什么样的借口,让那些家将也能饮酒呢?如此主动地献殷勤,是不是有些太过明显了?”包爽望着虎子,又看了看申三,还是拿不定主意。 “确实有些过了。就你刚才拉着那标的人物去院中一角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其他酒客已经议论纷纷了。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今日的这一反常举动,确实有些……”虎子想着刚才院中那些人的冷嘲热讽,也觉得今日大家的举动有些太容易引起怀疑。 “队长,刚才那标的人物不是说他也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聊一聊吗?不如再等一等,看看他到底要和你聊什么事?以这申光好酒的样子,今日回去,明日还会来,即便明日不来,后日也会来。我们的酒还能撑几日,这几日的时间我们找郊兄弟一起合计合计,总会有一个好办法的。”当时与包爽、虎子一起去了前院的那名兄弟算是出了一个比较好的主意。 “好,那就先按明兄弟说的,再走一步看看,先看他怎么说。虎子兄弟,你去好歹准备几个下酒菜,明兄弟,你这就和我去请那标的人物。申三兄弟,你带着酒,去准备好桌椅,再去后院通知其他兄弟继续待命。”包爽朝几人吩咐道,几人纷纷领命。 …… “老三,去,给咱老兄带来的其他兄弟将粟米粥端上来。来,老兄,我们这酒肆粗鄙,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除了这酒水……老兄不要见笑。”包爽将申光面前的酒爵斟满,指了指屋外,朝申三说道。 申三点点头,转身出了屋门,屋内只剩下了包爽、虎子和申光三人。 “老兄,我这酒可还行?”包爽给申光夹了一筷子凉拌的叫不上名字的野菜,很谦卑地问了句。 “滋……”申光连干三爵酒,脸色又开始红润了起来。 “你们这酒真不错。说真的,我申光对这酒的痴迷,若说天下第二,无人能称天下第一。你们这酒,真的是极品啊。”申光此刻酒意涌上了头,话开始多了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我们这酒能入了老哥的法眼,就请老哥以后多来关照我们的生意,在安邑城里也多为我们宣传宣传。”包爽拿起酒坛,又为申光斟满。 “好说,好说,都好说。你们这酒如此之好,还怕没生意可做吗?”申光端起陶爵,对申光说道。 “老兄说的是。哎,对了,老兄,方才你在院中说你有件重要的事要和我聊聊,是什么事啊?”不待申光将陶爵凑到嘴边,包爽已经将憋了好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滋……”申光停了停,微微一笑,将酒爵里的酒又一饮而尽。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听说,你们都是从朝歌城里逃出来的……在这安邑城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依靠。小兄弟,我见你人不错,想和你打个商量,你有没有兴趣扩大你这酒肆的规模,在安邑城里也开上这么一家,那财富将会滚滚而来啊。” “啊!”申光这个提议确实出乎了包爽的意料。申光如此一说,去也是让包爽欣喜不已。刚才还在发愁的事情,仿佛有了些眉目。 刚才自己和虎子、申三以及明几人还在发愁怎么能将与申光接触的事情变成一件非常自然的事,让别人看不出破绽来,现在申光如此一说,岂不是天大的好机会。 “哎呀,老兄这话确实说到我们的心坎上了。只是不知道老兄是什么身份,我们……”包爽指了指申光,又指了指自己,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嘛……”申光有些尴尬了,自己在这虞国还真没个正式的官职,自打降了周国,被安顿在这虞国安邑城居住,一直都是当做一个吉祥物的存在。现在包爽如此一问,申光若不是已经饮了几杯,这脸色定是难堪无比。 “我嘛,与虞国首领虞丹有姻亲关系,家财在安邑城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存在。小兄弟若是感兴趣,我想将你们收入麾下,你我合力……你明白吗?啊哈哈哈……”申光学着刚才包爽的样子,指了指包爽,又指了指自己,一脸奸笑。 “啊呀,这可真是太好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包爽赶忙推开椅子,对着申光大礼参拜起来。只是跪下去的时候,用手轻轻地做了一个取消行动的手势,虎子看得明白,悄悄地退出屋去。 第181章 诱捕之前搞点贝币 “不过,老兄,这酒肆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与我一起逃出来的兄弟,他才是酿酒的大师,我需要与他商议一番才能定下来行与不行。他若是不肯,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不过我会尽量将你的好意转达给我那兄弟,促成你说的这番事。我们……这些外乡人,确实需要一个靠山。”包爽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一番得体的言语便道了出来。 “明白,明白。那你什么时候给我结果呢?”申光把玩着手上的陶酒爵,望着包爽,开始意淫起这日进百朋贝币的酒肆在自己的掌控下的那副盛况来。 “明日,明日就给老兄答复。”包爽想着已经不多的存酒,在这些酒消耗完若是不能将申光擒获,那可就……而且时间快不够了。 “明日么……恐怕有些抽不开身……”申光想着明日该去女闾会自己那相好的,若是耽搁了,那相好的发起脾气来,几个月都别想再见。 “老兄,以你这身份,倒也不必亲自跑一趟啊。派你府上一名管事的来不就行了吗?”包爽端起酒坛,又打算给申光斟酒。 “哎呦,我不行了,不行了。咱们这酒劲太大了,我喝不了了。不过兄弟说的对,我明日派申夏来等你的消息。希望你带给我的是一个好消息!”申光捂住了陶爵,示意自己已经醉酒,但也将后面的事情安排了个妥当。 “行,我一定会尽心促成咱们的好事。”包爽如此说,申光很温柔地上前拍了拍包爽的肩膀,起身便准备离开。 院中的申夏与十名护卫见申光出得屋来,纷纷上前查看起申光的情形来。这十名护卫自打黎国时便是申光的私兵,而且其中几人还是当日撺掇申光背叛黎国以及为申光和虞国从中交通信息的铁杆,与申光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刚才申光在屋内饮酒时,这十人轮番去屋门前打探屋内的情形,现在见申光安全出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兄,老兄,咱们的事除了你今日带来的这些人,最好不要再让其他其他人知道。”包爽搀扶着步履已经有些蹒跚的申光,看了看申光的十名护卫,平静地说道。 “却是为何?”申光不解地问道。 “哎呀,你想啊,若是被别的贵族提前听到你有意将我们酒肆收入麾下的消息,若是生了嫉妒之心从中捣乱……我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包爽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错,不错,小兄弟果然是做买卖的行家。事成之前谁也不准将消息泄露出去,否则严惩不贷。”申光望向自己的一众护卫和申夏,厉声说道。 “遵命!”十名护卫抱拳领命道。 “行了,小兄弟,那我今日便先告辞了。等你明日的好消息。”申光说罢,转身与包爽见礼,包爽赶忙对着申光一番大礼。申光见此情形,得意洋洋地转身出了酒肆大门。 约莫十分钟后,包爽带着斗笠出酒肆后门,朝安邑城郊东北农庄奔去。 “强叔、郊兄弟,这就是那申光今日来酒肆的经过。你们看我明日该怎么答复他?”安邑城郊东北农庄内,包爽将今日申光来酒肆的经过对红石郊、强叔二人详细讲述了一遍。 强叔、红石郊二人陷入了沉思当中。 片刻功夫后,一个大胆的想法在红石郊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强叔,你对这安邑城里的人和事比较熟,这申光……家财有多少?”红石郊的话,将正在沉思的强叔和包爽惊醒。 “听说此人此前被虞国收买时,用了二十盒的宝石。此人当年在黎国已经官至右师统帅,可谓是军中最高的官阶,想想那家财……不好估计,不过数万朋贝币肯定是有的,宝石就更不好估算了。”强叔捋着颌下的短须,盘算了片刻,朝红石郊说道。 “数万朋贝币……”红石郊和包爽听罢,惊呼了一声。 “此前姐夫从朝歌城骗……搞的那些贝币全让豹哥带给两位小妹,两位小妹入涑阳城时都带去了。前几日见苗妹,苗妹还在抱怨说那四千多朋贝币根本不够用。这申光有这么多家财,我们能不能想个办法搞他一下?”红石郊王子的身份,往日里并不太看重这些身外之物,这是自小便沉淀下来的贵族之气。但前几日自己与妻子温存之余,妻子的那一番话红石郊还是记在了心里。 虽然经过一番甄别,涑阳城中留下来的都是忠于原小虞国和胥国的国人。那些被去掉奴隶的身份,自此成为自由人的奴隶更是坚决拥护虞娆和胥苗二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二人就可以无限地白白指使旁人。该遵循的市场规律还是要遵循的,便说那四十八坛涑阳城出产的酒,可都是用二人带来的贝币购买的。 “听说在晋阳镇现在已经流通洪兄弟设计的那铸币,平阳城那里听说过了立春节也将渐渐地推行。但涑阳城这里,应当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这贝币现在在涑阳城还有大用,若真能搞上一些,苗小姐那里就能轻松一些。别的不说,便是我们这几处据点的日常花销,大部分其实还是从安邑城购置的,这可是实打实的贝币。”强叔平日的生活、工作都在安邑城附近,此时最有发言权。现在强叔如此一说,让红石郊更加坚定了从申光这里搞一些贝币的想法。 “包队长,你明日对申光派来的人说,我们同意他的提议。不过我们换个说法,叫……收购。让他收购我们的酒肆和酿酒的技术,然后还有我们这些人的……上次首领带你去朝歌城,让申三和虎子兄弟忽悠费仲的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红石郊对姜林往日的一些新名词记得不太清楚,包爽是朝歌之行的亲历者,定是对那些名词记忆深刻。 “叫安家费!”包爽微微一思索,对红石郊和强叔说道。 “对,安家费。你们所有已经露面的人,每人二百朋贝币的安家费,酒肆的转让费和酿酒技术转让费,也不能低。做买卖嘛,你先开个价,看他还到多少?明白不?”红石郊仿佛这一刻忘记了自己带这么多人来这里的目的,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商人。 “呃……我们还剩四坛酒,不能再磨蹭了。”包爽还是挺清醒的。 “好!那就抓紧时间,快立春节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红石郊算是对申光提议的事定下了基调。 “明白!”包爽朝红石郊和强叔行了礼,戴上斗笠,出门朝着酒肆的方向奔去。 “强叔,看来事情快有个结果了。这两日你抓紧准备我们返回平阳城的东西,准备好之后送到壮叔那里,这事成与不成,我们应该都快要离开了。”红石郊目送包爽离开,转身对强叔说道。 “明白!”事情已经谋划了些时日,现在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到底这一网能捞上来什么,大家都不知道。捞完这一网,不管上来多少鱼,多大的鱼,捞完必须走。 是夜,包爽在酒肆内又与众人开了一个短会,将今日红石郊的意思对大家说清楚,众人听完更加兴奋。 第二天一早,酒肆如同往常一般又恢复了正常营业,只是到了正午时分,院中的酒客走完之后,从酒肆外的一处角落里,蒙着脸的申夏带着两名护卫观察了一下四周,之后悄悄地走进了酒肆。 “这位兄弟,你们这是?”见申夏三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包爽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们家主怕我们几人被安邑城的贵族认出来,坏了咱们的大计。这位兄弟,昨日回去我们家主才反应过来,一直未请教你的名。”申夏朝包爽问道。 “我嘛,我一个贱人,爹娘自小就取了个诨名叫二狗,一直叫到现在。”包爽没有透露自己真实的信息。 “嗯,那我就称你二狗兄弟。二狗兄弟,昨天你与你那会酿酒的兄弟商量的如何?家主可是非常重视此事啊。”申夏想起今日的正事,忙朝包爽问道。 “呃……是这样的,我将贵主的意思对我那兄弟讲明,我那兄弟也觉得贵主说的非常有道理。但是呢,我这兄弟的酿酒技术,可是祖上传了十八辈才传到他手上的,就此献给贵主,有些……另外这处酒肆……我们为了能安身于此,可是花了五百朋贝币才将这处酒肆盘下,另外又花了将一千多朋贝币才打通安邑城各处关系,为我们入了百工籍,允许我们在此经营。”包爽一副便秘的表情。 “嘶……是这么个理,你们一众外乡人来到安邑城,若想能顺利地经营下去,不这么干也不行啊。”对于在虞国安邑城生活了近十年的申夏来说,包爽说的这一番话那绝对是可信的。从其他方国和诸侯国逃出来的人,不按常理完成这样的手续,那是要充入奴籍的。 “所以嘛……另外我们一起逃出来了十一个兄弟,都是拖家带口的,现在大家凑的贝币已经用来盘这间酒肆、打通关系,便是这酒,也是花了好多贝币购买的原料,这才酿出了这么点。眼看着快周转不开了,贵主现在想将我们收入麾下,我们兄弟几人都很兴奋。” “我们兄弟们很兴奋,但是我们那些婆娘们却怕这是贵主设的一个套,专门欺负我们这些外乡人。我是什么意思呢?我的意思就是贵主能不能支付我们这些兄弟们一笔安家费,让我们好歹也购置些过日子的家伙事,让家里那些不开眼的婆娘先闭上嘴。如此我们才能安心酿酒、售酒不是?”包爽又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这个……这个……这个……”申夏结巴了。 按照申光的设想,这些外乡人现在见有人主动让攀附,尤其是昨日申光已经透露了自己在这虞国也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些外乡人定是会很殷勤地答应申光的提议。没想到今日一见到这包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快,反而还提了这么多条件。 申夏这心中一时有些不爽。 “此事,我恐怕需要回去和家主商议几日才能定夺。”申夏眯缝着眼,盯着包爽,心中开始盘算今日回去该怎么说才能不惹得申光大发雷霆。 “好。那就请兄弟回去与贵主商议一番。不过……”包爽意味深长地拖着长音。 “不过什么?”申夏正准备起身离开,听包爽这口气,心中顿时狐疑起来。 “昨日贵主离开后,又陆续来了两拨安邑城里的贵族,也表达了和贵主同样的想法,很强烈的想法。讲真的,其实我们兄弟几人对贵主的印象最好,贵主待我们的态度最是和蔼,我们最想成为贵主的麾下,但是若是贵主拖着一直不给个准信,那我们也只好……这些贵族我们一个都得罪不起啊。惹急了他们,轻而易举地就能将我们如同蝼蚁般收拾了,你说对吧,兄弟。”包爽拖着哭腔对申夏说道。 “哦?看来安邑城的聪明人还真不少啊!那你说,总共需要多少贝币?我这就回去和家主商议。”申夏听罢包爽的哭诉,也明白过来现在竟然多出了两家竞争者,若是不能尽快将此事敲定,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到那时候申光再插手,那得罪的人可就多了去了。 “我们这酒肆,还有打点的费用么,两千朋贝币。我那兄弟的酿酒技术应该是要让贵主知晓的,怎么也得两千朋贝币。我们十一个兄弟,每个兄弟二百朋贝币,总共两千二百朋贝币。这样吧,一口价,饶你二百朋贝币,总共六千朋贝币。”包爽终于说了一个数来。 “这个……这个……这个……”申夏听完,脸上的肉明显抽了抽。 “兄弟不用多言,我给那两家贵族也是如此价码。并且那两家后日会来给我答复。”包爽起身朝申夏微微一礼,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我这就回去报给家主。明日我就给你答复。”申夏顾不上那些虚礼,随便朝包爽拱了拱手,出酒肆门着急忙慌地朝安邑城奔去。 包爽假意走出酒肆大门,远远地朝申夏的背影摆了摆手,算是全了送客之礼。 第182章 贝币到手申光被擒 申夏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整个堂中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这股压抑的气氛让申夏的心中更加地忐忑不安,仿佛头上悬着一把剑一般,随时能掉来下扎透自己的脑袋。 “家主……”申夏实在受不了这股迫人的气氛,悄悄地唤了一声。 “呼……”正位上的申光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对于申光极其熟悉的申夏听到这一声叹息,知道家主心中的那股气自己已经消化掉了,揪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 “家主,我明日该怎么回复那些穷棒子?”申夏又开口问道。 “别人都道我申光来安邑城时拥有家财数万朋,宝石更是无数,但谁又知道这么多年,为了能在这安邑城里活得安生,上下四处我没少打点。便说每年那些巡逻队、侦骑去几趟故黎国之地和霍部落,搜寻那些意欲置我于死地的余孽时,为了让他们能尽心,连一个小小的伍长我都要奉上二十朋贝币的辛苦费。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流出去不少。” “加上养你们这一众当年随我一起的仆人、部属,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但每年收回来的……虞华老首领、虞丹首领一直没给我个像样的官职,就每年立春节时能赏赐点财物。再就是靠着往日里偷偷地贩卖粟米,这才勉强过得去。但若长次下去,定有一日坐吃山空。” “这么多年在这安邑城里偷偷地贩卖粟米,倒是让我明白了这做生意的真谛,那便是要想得到更多的财富,就要花大的代价,小打小闹地收成终究有个限度。现在这些穷棒子开口便要六千朋贝币,但算算,他们一日售一坛酒就要收入一百朋贝币,其中的利润按一半,那也是五十朋贝币。假如在这安邑城里开酒肆,那每日可就不止售卖一坛酒了,按每日售卖四坛计,每日便会有二百朋的利润。一年呢?一年就是超过七千朋,这不就回本了么?” “不过呢,我还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做生意啊,一定要砍价。这二狗可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昨日与他一见,我就特别喜欢他。他开口道出的这六千朋的价码,其实就是留有让我们砍价的余地。你明日去,便说我允了。照着四千五百朋贝币砍,我的底线是五千朋,超过五千朋贝币,再做别的打算。安邑城里我终究还是有些关系的,这些穷棒子若是不识抬举,那就别怨我申光心狠手黑了。”此刻咬牙切齿的申光拿出了当年决定背叛黎国的气势来,让跪在堂中的申夏后背有些隐隐发冷。 “小的遵命,小的遵命。”听罢申光的一番言语,申夏知道今日自己躲过了一劫,忙朝申光行着大礼,膝行后退两步,起身出了正堂。 第二日过了早食,申夏出发,带着两名护卫又躲在了酒肆外面的一处杂草丛中。待天色接近正午,见酒肆院中再也没有等候的酒客,三人悄悄地进了酒肆。 “呦,还挺准时啊。”心一直悬着的包爽见申夏进得院来,终于松了口气,一副戏谑的口吻朝申夏说道。 “是,家主的事是大事,耽误不得。”申夏环视了一番酒肆,见没有什么异常,回头看了看包爽,幽幽地说道。 “怎么样?昨日你回去之后,贵主是个什么意思?”包爽也没过多地客套,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们家主……最多只愿出四千朋贝币。”申夏一副试探性的口吻。 “不行,这价码离我们的预期太远了。”包爽听罢,直接黑了脸。 “要不,再加点?”申夏见包爽的态度,知道四千朋这个价码对方是绝对无法接受的,甚至还有些……不赶紧安抚一下,对方若是关闭了谈判的大门,那可就麻烦了。 “加多少?”包爽没好气地问道。 “四千五!”申夏还了个数。 “不行,五千五。”包爽立刻回复道。 “呃……二狗兄弟,这样吧,你我再各让一步?五千朋贝币,你若是能接受的话,我回去再和家主好好说说?”申夏见包爽还了口,便知道还有希望,试图做最后的挽留。 “这个嘛……兄弟你怎么称呼?”包爽没有直接给申夏答复。 “我叫申夏,在家主府中春、夏、秋、冬四大管事里排第二,甚得家主器重,在家主面前也说得上话。五千朋这个数若是能接受,我回去一定在家主面前好好再为你争取一番。如何?”申夏知道五千朋是申光的底线,现在见有希望与对方就这个数达成一致,说话也更有些底气来。 “五千这个数倒不是不行,不过我还有几个条件。”包爽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 “什么条件,你说来听听?”见对方又要加码,申夏心中有些不爽。但又不能闹翻,只好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第一呢,就是随我们一起来的这些兄弟,五年内必须都在酒肆当中做活,贵主不能得了酒肆,会了酿酒的技术,就将我们远远地抛开,不再为我们提供庇护。”包爽思索一翻,道出一个条件来。 “这个嘛,自是当然。我们家主待人宽厚,你们这些兄弟能识时务纳入家主麾下,家主求之不得呢。”申夏忙替申光说了一番好话。 “第二条嘛,就是我们想尽快加入到贵主麾下。说真的,安邑城中其他贵族见我们不从,已经开始言语上威胁我们了,贵主若是再不……恐怕那些贵族就要开始使用一些阴谋诡计来逼我们就范了。”包爽将早就盘算好的言语接着道了出来。 “这个好说,那二狗兄弟希望什么时候呢?”申夏听包爽如此说,略微一思索,完全合情合理。 “我们希望明日就将此事了结。”包爽忙答道。 “明日……好,我回去通报给家主。”申夏想了想申光这几日的行程,今日申光去女闾会自己的相好,接下来几日都无其他事安排,索性便替申光应了下来。 “太感谢申夏兄弟了。明日只要贵主带着五千朋贝币一来,让安邑城的其他贵族都看到贵主的阵仗,我们这酒肆以后就有了底气了。你说是也不是?”包爽忙替申夏端了杯水,兴奋地说道。 “这个……我尽力促成。明日就不要再售酒了,你们早点做好准备,好好招待招待家主,如何?”申夏想着那日自己尝到的那酒,还有申光前日回去的路上对酒肆的酒一直赞不绝口,想到若是明日再能让申光痛饮一番,此次收购这酒肆的事是自己一手操办的,申光高兴了,那自己以后在府中的份量自然就无人可比。 “自是当然。明日之后,贵主便是我们的家主,我们当然要好好孝敬了。便是申夏兄弟你,此次你牵线帮我们这么大一个忙,待明日收到家主的贝币,定不会亏待了兄弟你。并且以后我们十一人,定是唯你马首是瞻。”包爽上前在申夏耳旁表了一番态,让申夏有些飘飘然。 “哈哈,好说,好说。家主说的不错,二狗兄弟真是一个玲珑人儿,说话办事就是让人如此舒坦。行,我这就回去回复家主,咱们明日见。”想到事情已经完成了个七七八八,申夏的心情大好,拍了拍包爽的肩膀,开心地返回安邑城去了。 目送申夏离开,整个酒肆立刻忙碌起来。其实都是昨日拟定好的计划,明日只要申光不带超过二十人来,剩下的两坛酒用来招呼这些人,加上莫礼红调配的麻药,事情应当会比较顺利。 包爽派人给红石郊、强叔报了信,明日便是行动的日子,负责事后运输俘虏的路线需要再勘察一番,运输工具也需要提前送到酒肆北边过了河流的密林当中。一切准备妥当,众人静等第二日的到来。 第二日一早,酒肆门外便早早地挂上了今日盘点,不接待客人的牌子,让那些兴冲冲来购酒的安邑城贵族没少发牢骚。有些犟脾气的,非要挤在酒肆外还打算再磨叽磨叽捡个漏,对于这样的人,包爽倒也没派人过多地交涉。申光再怎么说,也是在虞国首领虞丹面前能说得上话的人,申光若真来了,这些人只有远远避开的份。 一切倒也没有出乎包爽的意料。快正午时分,从大道上拐下来一支车队,远远地传过来的车轮声便将酒肆门前这些人的注意力所吸引。待众人见酒肆内的伙计们打开大门将队伍迎进,忙上前打听一番,这才知道申光已经将这处酒肆收购,今日便是将收购的贝币送来,以及酒肆这帮人正式拜申光为家主的日子。 众人望着从车内出来的申光,一阵喧哗声中,包爽率酒肆众伙计将申光迎进了酒肆的屋内。申夏忙前忙后地指挥着申光那十名忠实的护卫将一箱箱贝币抬了进去,虎子和狗子则一一核对着贝币的数量,总之酒肆内此时变得热闹非凡。 见再也没有机会,门前挤着的众人只好摇着头,意兴阑珊地转身离开。 酒肆的屋内,桌上早已经备下了几个菜。不过除了一条炙烤得金黄的鹿腿外,其他的都是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野菜,远远望去,整桌都是绿色的。没办法啊,莫礼红调配的麻药原材料就是一些草药,颜色均是绿、灰色的,加到酒中一眼便能识破,只能拌在这些野菜中才能掩盖住麻药的颜色和气味。 “老兄,您请上座。”包爽虚扶着申光,将申光让到主位上。 “哦?还叫老兄?”申光有些假意生气。 “啊,是家主,是家主。小的叫习惯了,一时忘了改口,请家主上座。老三,带屋外的兄弟去旁边酒菜招待,一定将众兄弟招呼好了啊。”包爽弯腰朝申光行着礼,朝申三看了看,用手做了一个旁人看不懂的手势。 “他们就不用了,随便给上些粟米饭就行,浪费那酒作甚?”申光开口阻拦道。 “家主,以后我们要与这些兄弟们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将他们招呼好了,不也是为了家主这酒肆以后能顺利地扩大规模不是?别的先不说,我们这酒让众兄弟尝尝,没准有那么几人对这酒提出点意见来,我们再改进改进,以后咱们卖他三爵酒五朋贝币,家主若觉得不行,咱们就卖他三爵酒十朋贝币。啊哈哈,让兄弟们尝尝吧。”包爽眼珠子一转,一番得体的话讲了出来。 “你小子……还真是……说得有几分道理。行,申夏,你去给众人说,今日允他们敞开了喝,不过以后可不要再打我这酒的主意。听到了吗?”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无论包爽说的是不是真的有道理,申光闻着酒坛内散出来的酒味,已经有些陶醉,再见到包爽那满怀真诚笑意的脸,也不好再说别的。 “遵命。”申夏听罢,也喜笑颜开起来。申光若是不下此令,自己和屋外那十名护卫便只有吃粟米饭的份,现在申光如此一说,申夏也有机会与那些护卫一起再品尝品尝这酒肆出产的酒来,那股激动的心情不亚于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时。 “家主,我们这酒啊,若想品到其中的精髓,有一个方法。不知家主愿不愿听小的絮叨絮叨?”包爽感觉到窗口有人,轻轻一瞟,见虎子做了一个“v”形的手势,知道外面的十名护卫和申夏已经入座开始用起酒菜。这才放下心来,跪在申光的矮几前开始替申光斟酒、割肉。 “什么方法?”申光正要端起陶酒爵,将爵中的酒一饮而尽,听包爽如此说,忙放下了酒爵。 “我们这酒啊,一定要配一口烤得外酥里嫩的鹿腿肉,待酒肉都下了肚,再吃一口这凉拌的野菜,等这野菜的滋味将口中的酒味中和掉,散发出来的香味,那简直……家主有没有兴趣尝试一番?”包爽很谦卑的弯下身子,将一碟野菜朝申光面前推了推。 “小兄弟如此说,我定是要尝试一番的。”申光说罢,捏起一片鹿腿肉送入口中,接着将一爵酒一饮而尽。口中咀嚼半天后,夹起一簇拌好的野菜放入口中,细细品味起来。 “嗯?你还别说,真的有一股奇异的香味。不错,不错。来,满上,给我满上。”申光脸上洋溢出了一股幸福的笑容。 “好嘞。”包爽的脸已经兴奋得如同喝了半坛酒一般。 如此,十爵酒下肚,申光临不省人事前仍道了一句:“这酒味道倒是不错,就是有些上头哇。” 第183章 申光受刑大仇得报 “今日的课就授到这里,下面点评一下前日的家庭作业。总得来说,前日留下的家庭作业,大家做得都挺好,只是最后有一道题,你们八人里,有七人都空着没做,是没思路还是时间不够?”姜林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打开边上的一个文件夹,拿起昨日批改好的八张作业纸,朝正在认真抄题的八名小伙子问道。 “唔……”几名十来岁的孩子顿时脸变得通红,纷纷垂头站了起来。 “亮亮,你说说,你是没思路呀,还是时间不够?”姜林望向黑石月和自己的内侄、黑石工的长子、无人时将自己称为姑父的男孩,声音略有些严肃地问道。 “姜老师,是没太好的思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被姜林称为亮亮的男孩头垂得更低了。 “没太好的思路,那为何不见来找我答疑?”姜林说罢,下面几名没完成作业的小伙子脸更红了。 “我今日再说一遍,以后若是有不会的题,一定要来找我答疑,明白了吗?你们八人是我从众多少年里挑选出来的,比旁人的天赋都要高,但是天赋高不代表着就可以不用心,不努力。明白了吗?”姜林的声音更加地严厉。 “姜老师……”那名完成了作业没有被牵连,一直在抄题的少年此时抬头看了看姜林,有些犹豫不决。 “怎么了?小虎?”姜林望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开口问道。 “我们八人其实昨日讨论过这道题,我感觉我做的也不一定对。另外,姜老师,这机械学到底是做什么的啊?从你开始对我们几人传授这机械学,我们学了有近三个月的时间了,知识也学了不少。可是终究还是没想明白这些知识能做什么?你此前说做学问要学以致用,此前我们学的文字、数算后来都用上了,但这机械学……”名为小虎的少年朝姜林开口问道。 “嗯,不错。小虎真不错,做学问就是要有这样的态度,多思考,多问,多探讨。既然你们几人昨日讨论过这道题,那我今日便好好给你们讲解讲解,至于你问的这机械学能做什么?容老师我卖个关子,等立春节后,老师会带着你们几人干一件大事,到那时候你们就知道这机械学是做什么的了。”姜林见几名学生私下里的学习态度还算比较端正,自己的几名得意弟子课后都没少动脑子思考,此时还是应当以多鼓励为主。 毕竟这些孩子是零基础被自己填鸭式地教授这机械学,没有相应的几何、物理、数学等知识做基础,自己再苛责他们,确实有些过分。 “报告!”办公室门外响起了黑石平的声音。 “唔……”姜林心中泛起了嘀咕。 往日里自己给这些学生授课的时候,首领卫队的兵士都是守在门外负责站岗的。自己曾交代过,除非万分紧急的事情,否则谁也不能在自己上课的时候来打扰。便是前几日姜世民,呃……就是被大家唤为二郎的顺姬所出姜林的次子生病咳嗽,顺姬派来的人也是等姜林下课后才进行了禀报。 现在黑石平这一嗓子……近日晋阳镇周边下了几场大雪,便是青石谷那里也已经早早下令待雪后再恢复每日的通信,唐方之中还会有何大事? 不过黑石平入伍好几个月,纪律性已经明显增强,这些时日做事也逐渐老道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毛毛糙糙的。所以,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进来!”姜林合上了自己的文件夹,朝门口喊道。 “首领,包爽队长回来了。”黑石平推门进来,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言简意赅地说道。 “好了,同学们,今日的课先授到这里,明日我会将前日留的作业最后一题给大家进行讲解。多穿点,这么冷的天,你们这帮年轻人,要风度不要温度。”姜林朝黑石平摆了摆手,黑石平转身出了办公室门,姜林回头看了看下面的几个小伙子,开口说道。 “呼……”下面的几人明显松了口气,赶忙收拾起自己的学习用品来。 当最后一名学生离开,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包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快进来!”姜林亲自给包爽打开了房门。 “成没成?”姜林替包爽掸了掸身上的雪,开门见山地问道。 “成了,活的,押在平阳城附近的一处山洞中,除了子昂外,谁都不知道。”包爽也不废话。 “好,先去休息一下,用点热乎饭再说。”包爽虽然精神头还可以,但人明显消瘦了许多,脸上手上已经皴裂了好多小口子,看这样子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姜林听到了好的结果,心也放了下来,忙安排包爽去休息。 “是!”包爽咧着大嘴朝姜林行了一礼,转身出了房门。 “平,你去将工兄弟,魁兄弟请来。”姜林朝门外喊道。 “是!”黑石平领命而去。 片刻功夫后,红石魁与黑石工俩人前后脚进了姜林的办公室。 “首领,这么大的雪也不休息?你不休息折腾得孩子们也不休息。刚才亮亮回去的路上跌了一跤,你嫂……呃,他妈正在家埋怨你呢。”黑石工进了屋门,见红石魁也在,赶忙改了口。 “就她事多?别的孩子不也没停么?我告诉你,你家亮亮在这八人里,成绩最差。哦,当然了,他年纪最小,才十三,不加把劲的话,迟早要掉队的。你说我是他姑父,到时候他掉了队被淘汰掉,你妹那我也不好交差啊。”姜林双手一摊,朝黑石工说道。 “呃……好吧,回家我劝劝他妈。今日你找我二人来有何事?”黑石工也不客气,朝客位的椅子上一坐,朝姜林问道。 “包爽回来了,郊兄弟他们将申光擒获了,活的。按之前的承诺,立春节时,这申光要在平阳城那里用来祭奠黎国之乱时死去的那些人,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用来让这些黎国遗民和霍部落的遗民就此安心的契机。我要赶在立春节时亲自去一趟平阳城,去完成这个承诺。”姜林看了看黑石工和红石魁,有些激动地说道。 “非去不可吗?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红石魁关切地问道。 “必须去!”姜林想都没想便朝红石魁和黑石工答道。 “报告!”门外响起了包爽的声音。 “进来!”姜林朝门口喝道。 “爽啊,来,坐。你将你们此行的经过给我们三人大概讲一下。”姜林指着黑石工旁边的一把椅子朝包爽说着,然后端起桌上的陶杯走到包爽身边,将陶杯递了过去。 “我们一行人先抵达了平阳城……”包爽接过姜林递过来的陶杯,开始回忆起此次抓捕行动的过程来。 大约一个小时后,包爽终于将整个过程讲述完毕。 “你是说通往平阳城的路已经被大雪封住,你从平阳城那里回到晋阳镇就用了二十余日?”姜林刚才听着包爽的描述,前面的行动过程虽然也充满了惊险,但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现在尘埃已经落定,关注后面的事情才是最关键的。 “倒也不是路被大雪封住了,从平阳城到咱们晋阳镇根本就没有路,就是这一年走的人多了些,像是一条路。太岳山以南的雪还能小点,过了太岳山以北,雪都快到膝盖了,所以我这一趟回来可是费了老大的劲了。”包爽喝了口水,顿了顿,朝姜林答道。 “今日已经是十二月二十八日,你休息五天,五天后咱们出发去平阳城。怎么样?五天时间能不能恢复?”姜林返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军用手表看了看上面的日期,朝包爽问道。 “三天就行的,首领。”包爽忙起身,挺了挺胸膛,朝姜林说道。 “还是好好休息休息,我算了一下,时间够的。”姜林说罢,朝包爽摆了摆手,包爽朝姜林、黑石工、红石魁行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姜林的办公室。 “那时间就这么定了,五日后我动身去平阳。晋阳镇这里就交给你们二人。立春节时我不在,一应的庆典活动可以适当举办。现在晋阳镇已经实行包干包产,大锅饭式的集体庆祝活动可以取消,但一些重点场、站还是要小范围集体庆祝一下,这事就交给你二位操办。另外,青石谷和西山骑兵训练基地,还有连珠夫人那里,魁兄弟要替我出面慰问慰问,将我们的心意带到。其他的,照常就行。”姜林将自己离开这段时间的事情安排了一通。两个小时后,黑石工和红石魁终于从姜林的办公室离开。 五日后,姜林按原计划,告别了妻儿,率首领卫队余下的人,朝平阳城进发。这一路自是不好走,二十余日后,这支队伍终于抵达了黎国和霍部落遗民的定居点、规划在建的平阳城,得到消息的子昂、虞饕、胥郊和红石洪早早地便在城北等候。 对于姜林一行人的到来,子昂还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的,至于其他人,多少显得有些吃惊。当然了,红石洪的脸上还充满了喜色。 “呃,你有什么好事?”姜林望着又黑又瘦、但比以前更精神更有活力的小舅子,戏谑地问了一句。 “姐夫……呃,首领,昨日收到涑阳城传来的消息,娆妹和嫂嫂都怀孕了。我要当父亲了……”红石洪有些娇羞道。 “呃……多久了?”姜林开始盘算起时间来。 “娆妹快四个月了,嫂嫂么,应当我哥去南边的时候……快三个月。”红石洪更娇羞了。 “你们这俩货,真是闲不住……得,以前还想着娆妹和苗妹能撑一些时日,现在二人既然已经怀有身孕,那便将二人撤回来吧。等平阳城这里的事了结了,好好想想谁接替她们二人合适。”若不是有旁人在,姜林恨不得踢自己的小舅子一脚。 虞娆、胥苗二女怀孕可以说是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涑阳城那里具体稳定没稳定还不得而知,二人现在怀孕,若是再坚守在第一线,顺姬那里先过不去。万一出点什么闪失,那更对不起自己的两个小舅子。不过此事急不得,需要慢慢盘算。 “首领,你们冒着严寒来平阳,到底为了何事?”边上同样有些兴奋、快要当舅父的虞饕朝姜林问道。 “当然是好事了。昂兄弟,那人你见过了吗?”姜林没有直接回答虞饕的问题,而是朝众人身后的子昂看了看,朗声问道。 “看过了,确是那人无误。”子昂朝姜林抱拳行了一礼,表情凝重地说道。 “谁啊?”虞饕仍有些不解。 “你可真是……是原黎国右师统帅申光。”姜林朝虞饕和胥郊说道。 “不光是申光,还有与申光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十名忠实的走狗。”子昂已经拖着哭腔。 “哦?”此前包爽给姜林、黑石工和红石魁描述此次行动的经过时,也提到了最后擒获申光,以及十名护卫和一名府中管事。但现在听子昂言,仿佛不是这么回事,便生出疑问来。 “首领,请原谅我不经你允许,擅自审问了那申光,我实在是控制不住内心的仇恨啊……”子昂已经跪倒在地。 “哦?都审出了什么?”姜林见子昂如此,面色有些凝重。 “那申光言,当年他与我们黎国国君自小便是玩伴,二人相交甚笃。后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二人同时看中了滁黎城中一家贵族家的小姐。可是那贵族家的小姐却有些不喜我们国君,与申光私下定了终身。后来我们国君硬是使用强权,将……便是后来的国夫人。听说当时的条件便是保申光当上右师统帅。” “其实事情到了这里倒也无事,可是我们国君迎娶国夫人两三年后便对国夫人失去了兴趣,而且还将其打入了冷宫。不出一年,国夫人便香消玉殒。申光从此便记恨了我们国君,发誓要替我们国夫人报仇。后来他一次醉酒后,将往事道了出来。他的这些私兵护卫便怂恿他亲近周国、虞国,其中几人不等申光下令,便先将申光的情形报给了已经联系他们几人很久的周国细作。待西伯侯的书信呈到申光的案头时,申光……”子昂已经说不下去了。 “原来是这样。那此次这十人……?”姜林听罢申光的讲述,心头一紧。 “这十人均是罪大恶极之人。当日周国联军攻我黎国时,申光部下有二十人充当了敌国联军的向导,这十人便位列其中。倒是那名府中管事,属被逼无奈之举。”子昂此时直起了身子,但双膝依然跪地。 “你用刑了?”姜林咂摸着这番往事,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用了。”子昂义正辞严地说道。 “哦?红石郊和我的卫队守着他们,还能允你用刑?”姜林没好气地说道。 “就是郊兄弟教我用的。受刑者是我幼时的一个玩伴,我割了他的蛋蛋。申光以及众人见我如此,毫不隐瞒地将事情说了个明白。”子昂更加地理直气壮。 只是姜林差点气吐血。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姜林继续问道。 “除了申光府中的管事外,其他人五马分尸。”子昂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按姜林原来的设想,申光此人罪大恶极,说的立春节时用来祭奠黎国那些遇难的人,最多也就是个斩刑,当然最好是绞刑,这才符合一个从后世的文明国度而来的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没想到这子昂如此…… “首领,众诸侯和方国对待叛国者向来如此。子昂兄弟并未私自加刑。”边上的虞饕和胥郊朝姜林行了一礼,幽幽地说道。 “如此,那便按子昂兄弟说的,六日后立春节时用这十一人的鲜血来祭奠故黎国的那些冤魂。”既然虞饕和胥郊如此说,姜林也不好再为此事而纠缠不清。大不了,到时候自己闭上眼不看便是。 “多谢首领成全。”子昂头顿地朝姜林大礼参拜起来。说罢,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响彻云霄。 第184章 虞丹最近有些心烦 “砰!”的一声,安邑城里,虞国国府议事大厅内,虞丹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面前的矮几上。 “这个唐方,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这是第几次了?”虞丹重重地拍了拍矮几上的纸张。纸上的文字是用鬼画符以及简化汉字……现在对外正式的名称为:唐文。用这两种文字写就的文书下面红彤彤的两个印章,能看懂唐文的人不用仔细辨别便能识别出上面的文字来:大唐政务院商务部印、大唐政务院外交部印。印章下面隐约可见文书签署的日期:大唐五年三月二十日。 不用说,这份文书来自虞国的死对头——唐方那里,现在对外正式的国名为:大唐国。至于大唐五年么,从姜林穿越到这个时期的第二年开始计大唐元年。没错,大家记得不错,虞丹的父亲虞华就是在大唐元年被姜林弄死的,时间过得好快啊,一转眼的功夫,已经过去五年了。 “这是第三次了,首领。”堂下的虞召朝虞丹答道。 “可是我并未下令限制他们唐国商人在虞国做生意啊?为何这唐国三番五次地来函,警告……呃……告诫我们?”虞丹看了看堂下的虞召,努力地回忆着,一时还真想不起来自己曾下过此类政令。 “倒不是我们国府下达的政令,而是那些唐国的商人,太……那唐国的酒、唐国的盐不待入城便会被抢购一空,而且都是高价被抢购。侵犯到我虞国盐贩、酒肆的利益了,是那些盐贩和酒贩几次三番地去唐国商人那里捣乱,这才……这次听说还动了手。”虞召一边思索着一边朝虞丹答道。 “哦?动手了?双方可有伤亡?”虞丹忙问道。 “呃……听说我虞国伤了十个,对方无人受伤。”虞召一副尴尬的神情。 “双方实力怎么如此悬殊?”虞丹有些坐不住了。 “我也是听说啊,咱们虞国的这些商贩其实只想去闹一闹吓唬吓唬他们的,让唐国的商人好歹收敛一点,分点生意给他们。结果唐国的那些商人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安邑城里现在谁不知道那唐国的首领姜林是个护犊子的主。此前那次……就是去岁你醉酒打了那唐国商人那次,后来我虞国赔了一万朋贝币,二十盒宝石。我们虞国国府还为那商人出了道歉信,那姜林才就此作罢。” “咱们虞国这些商人也是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这才收敛着没敢还手。否则这次不知道又得赔多少呢?”虞召说到最后,见虞丹的脸色越来越差,悄悄地闭上了嘴。 “真是岂有此理……”虞丹说着,便将矮几前刚收到的文书揉成了团,接下来准备撕个粉碎。 “哎呀,首领啊,你看没看就撕啊,这些条款你要认真看才行啊。”虞召赶忙上前按住了虞丹的双手。 “这次唐国又提出了好多条款,你不好好看看……万一以后……”虞召盯着虞丹的双眼,一副哀求的眼神。 “哎……”虞丹看了看满脸真诚的虞召,将手中已经团成一团的文书极不情愿地又铺到矮几上,逐条念了出来。 “第一,充分保障大唐国商人团在虞国范围内的贸易行动不受干扰,保证大唐国商人团人身安全不得受到任何侵犯。鉴于此次冲突没有造成我大唐国商人团人员伤亡,此事不再追究。以后若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需按大唐国政务院商务部以及外交部提出的条件进行赔偿,另外需将凶手引渡至大唐国国境内进行审判。” “他x的,他大唐国商人团人员受伤就要我们赔偿,那我虞国的商人受伤,就没说赔偿我们吗?”虞丹气得手有些发抖。 “第二,开放我大唐国商人在虞国境内平价收购各种粮食、铜锭等物的贸易限制,不得进行阻挠和干扰。”虞召没有接虞丹的话,脑袋凑到矮几上揉得皱巴巴的文书上,接着念道。 “这唐国要在我虞国境内平价收购各种粮食和铜锭,这是要做什么?”虞丹听罢,朝虞召问道。 “哎,听国府的啬(负责管理国家的财政和统计工作的官员)讲,其实这唐国在我们虞国境内早就开始偷偷地收购各种粮食和青铜器了。因为给出的价码要高出我们安邑城市场上近两成,所以国人们更愿意将粮食卖给唐国商人。而安邑城内的大小贵族,为了购得唐国产的酒,那真是连祖宗的脸都不要了,家中的各色青铜器都卖给了那唐国商人。不光如此,还串通边上的其他几个小方国一起,将各方国内的青铜器都运到安邑城来与这些唐国商人交易。”虞召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对虞丹讲了出来。 “嘶……可是这唐国哪来这么多的贝币购置这些东西?”虞丹知道青铜器的价值,现在听闻大唐国在自己国境内大肆收购青铜器,颇有些不解。 “哎呀,我的首领啊,你还没明白吗?前些日子国府的啬不是给你讲过这个事情吗?”虞召恨不得拍开虞丹的脑袋,看看虞丹的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呃……那日喝多了,没听明白。你再给我讲讲。”虞丹有些尴尬,想起那日……唐国产的酒就是劲大,三爵下肚就开始飘飘然,晕晕乎乎的。 “你知道这唐国的贝币从哪里来的?都是从我虞国赚得的。听说涑阳城以北过了汾水,有一处地方,你猜是做什么的?是用来加工盐和酒的。这些唐国的商人团在安邑城大肆平价收购我们虞国产的盐和酒,送至那处,在那里一加工,再将盐和酒送到安邑城来,这盐的价格就要涨到三倍,而酒……涨得就更多。相当于这盐和酒的原材料是我们提供的,唐国加工一下再卖给我们,中间的利润全让唐国赚走了。”虞召有些心焦地说道。 “嘶……”虞丹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再看看这第三条,大唐国商人在虞国境内实施商业活动支持唐国铸币和贝币两种货币方式。两者按一唐国元等同于一朋贝币的价值可互相兑换,虞国国府不得以任何借口进行干扰和阻挠。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虞召看到这条,想起前些时日在集市上听到的一些消息,心中更加苦闷。 “什么意思?”虞丹不解地问道。 “呼……”虞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此时有些后悔自己当年怎么会与虞华勾结,做下那桩丑事。现在非但小虞国首领没当几日,还摊上这么一个蠢蛋首领。 “上次给你的那枚唐国铸币,你看了吗?”虞召平复了心情,没有直接回答虞丹的问题。 “看了,铸造的挺精美的。呶,在这呢。”虞丹从面前矮几上一角的盒子中取出了那枚五元唐方硬币。 “这唐国铸币是用青铜所铸就,而这些唐国的商人在我虞国境内大肆收购青铜器、铜锭,你想想他们收这些东西回去干什么?”面对面前这个依靠祖荫得到方国首领位子的虞丹,虞召向来是看不上眼的,但事到如今,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是……化了做这铸币?”虞丹想了想,低头看了看手上被自己经常把玩的这枚硬币。 “是的。只要这唐国愿意,不但这些青铜器收回去,还有从我们虞国购置的那些铜锭,有了这些东西,他想铸多少这样的硬币就铸造多少这样的硬币。而到最后呢,这些铸币都用来从我虞国购置各种物资。”虞召继续朝虞丹讲解道。 “这不也挺好么?我们收到了唐国的这些铸币还有贝币,不也可以买他们的盐和酒吗?”虞丹继续发挥着自己的蠢萌。 “你忽略了我刚才说的一句话,他们是平价从我们虞国集市上收购盐和酒,加工后再售卖给我们的价格可就涨了很多。这一出一入,他们就赚得了不少利润,你知道赚得的这些利润都用来干嘛了吗?”虞召与虞丹说得越多,越觉得气馁,此时已经有些心灰意冷。 面前这位显然整日没有将心思放在国政上。 自己以前在小虞国时,那时候的小虞国首领虞饕也是这副死出,整日里将国政扔给自己这个从兄弟执掌,但至少那时候小虞国周边的国际环境……比现在单纯啊。大事有虞国庇护,有边上的胥国等几个小方国一起帮衬,小事自己这个实际上的执政官处理就行。自从自己四年前被迫从涑阳城迁徙到安邑城来,这虞丹就也学着虞饕的样子将一应的事项慢慢地交给自己来处理,但随着北边的唐方这四年逐渐地发展起来,紧依涑阳城的虞国便成了唐国开始蹂躏的对象。 “用来做什么了?”虞丹依然没想明白。 “我这么给你说吧,这几年,尤其是最近这两年,虞国国内、周边的几个小方国国内的奴隶流失了不少,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大小贵族正常的生活。后来听说就是被这唐国的商人团暗地里全买走了。也就是说这些唐国的商人在我们虞国和周边的几个小方国赚取的利润,都用来购买了我们的奴隶,然后将这些奴隶送回唐国……听说这些奴隶送回唐国国内就转成了自由民。” “其次,不光是这些商人团在虞国购买奴隶。现在从胥国胥治那里传回来的消息,在我虞国、胥国和涑阳城三交界的地方名曰三不管,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黑市。我虞国、胥国还有其他方国的一些奴隶经常有逃到那里寻求庇护的,听说后来这些奴隶都被送到回了唐国。” “估计啊,这几年陆续有两万余奴隶被这唐方通过各种途径给弄走了。现在不光如此,我还听说啊,虞国国内现在已经形成了几股秘密团体,专门从事奴隶的贩运工作,这些团体从河西的周国、芮国,东边的朝歌城,从更远的地方将奴隶运送过来,偷偷地卖给唐国。这些奴隶在我们这些方国和诸侯当中的作用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一旦进入唐国境内,立刻就成为自由民。那可就……要不唐国这两年怎么会变化得如此之大。”虞召将自己这些时日在安邑城内得到的只言片语汇总起来,朝虞丹言讲道。 “嘶……可是为何我虞国国府的一众官员没有一个上报的?”虞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终于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开始觉得有些害怕。 “首领,这正是国府一众官员想问你,但又不敢问出口的。自你四年前那个立春节去了西岐觐见了西伯侯回来之后,不久便下达了那道不得再与唐方为敌,允许虞国和周边的小方国与唐方进行贸易的政令。你当时去西岐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你回到虞国竟然连你的杀父之仇都能放下?”虞召终于鼓起勇气,朝虞丹问道。 “这个……哎,当年我去了西岐,整个觐见其实都没见到西伯侯,听说西伯侯身体不虞……倒是周国姜尚太师多次与我倾心交谈。多次交谈下来,我也明白了其用意,便是转达西伯侯与周国国府的意思,西伯侯有意继续拉拢这唐国,所以让我们虞国化解与唐方的矛盾。毕竟我父是死在战阵之上……” “后来回来后,周国又在唐国和我们之间斡旋一番,将胥国那块土地还给我们用来安置随你和胥治迁徙出来的那些忠于你们的国人,恢复胥国之治。如此一来,我也就勉强答应了。” “其实不光是那年,后来这几年每年立春节去西岐觐见西伯侯,姜尚太师都要亲自过问我虞国与唐国的现状。过问完还要再叮嘱一番不得私下与唐国为敌,否则西伯侯定是严惩不贷。我也是想着既然现在与唐国同在周国阵营当中,那互通有无倒也挺好的。别的先不说,那唐国的盐、唐国的酒确实很优质啊。谁知道这唐国私下里竟然做了这么多的小动作,损害我虞国和周边众小方国的利益。此事我必须禀告给西伯侯和周国太师知晓。”虞丹想起今日虞召说起的这些事,口气有些幽怨地说道。 “那这份文书上说的条款,现在我们该怎么答复……”虞召看了看矮几上皱巴巴的文书,也有些气愤地朝虞丹问道。 “砰……”不待虞丹答复,外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 “什么声音?”虞丹朝虞召问道。 “前两次……不也是这样么。唐国的外交文书送来,在虞国和唐国的边境上,他们唐国的军队就要搞一次军事演习。听说这叫什么五零步兵炮,我去看看伤着我们国人没。”虞召想起前两次的事,脸上变得铁青,忙朝虞丹行了一礼,朝议政厅外跑去。 虞丹一拳砸在矮几上的文书上,这次没控制好受力点,小拇指指骨受到重击,这心情顿时变得更加糟糕。 第185章 姜林最近也很心烦 “砰……”惧留孙手上拿着一张纸,狠狠地拍在姜林面前的桌子上,双眼瞪着姜林,看姜林准备怎么说。 “怎么了?这几日没回晋阳镇吃上叔祖母给你做的油泼面,心情不爽了?”姜林抬头看了看惧留孙的脸,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身体朝后靠在椅背上,戏谑地朝惧留孙说道。 “放你的臭……你自己好好看看,这是农学院那里发来的通告。是发给我们医药学院的,这事你要处理不好,他们的通告迟早发到你这里,到时候我看你的脸往哪里搁。”惧留孙拉过一把椅子,往姜林办公桌前一坐,毫不示弱。 “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姜林摸了摸鼻尖,拿起惧留孙拍在桌上的文件,仔细看了起来。只见这份文件的抬头写着:关于医药学院学员偷盗农学院养猪场猪仔做医学实验的通告,下面的内容如下:现查明,有医药学院学员张康与宋明等人,盗取农学院养猪场猪仔进行医学麻醉以及外科手术实验,对养猪场两头猪仔开膛破肚后又重新缝合,致使两头猪仔伤口感染后死亡。现将此事通告医药学院,请医药学院赔偿农学院养猪场损失。同时警诫医药学院所有学员不得再有同类事件发生,否则将追究到底,绝不姑息。 “嘶……”姜林揉了揉发木的太阳穴,将手上的文件放在一边。而姜林此前审阅的文件也赫然映入眼中:事故调查报告…… “这些熊孩子……”姜林想着该怎么应付惧留孙老爷子。 “你还好意思说这些孩子?我问你,上个月你给这些孩子授课,到底是怎么说的?嗯?自你授完课,这些孩子就跟魔怔了一般,现在终于干出了这件没谱的事……真是气死我了。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嗯?怪不得此前你极力让我做这医药学院的院长,原来就是为了让我用我这老脸来替你做盾牌,是不是?”惧留孙老爷子有些气愤得不行。 “哎呀,不是这样的。这医药学院的院长,不但要医术高明,而且一定要德高望重的人才能担当得起,否则怎么能镇得住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纵观整个大唐国,都非你莫属啊,老爷子!至于你说的这件事么,怪我,怪我。怪我没考虑周全。”姜林见惧留孙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地,怕将老爷子气得出什么意外,赶忙说道。 “知道怪你就好。你说吧,怎么惩处这几个孩子?惩处得轻了,农学院那里无法交待……”惧留孙见姜林的态度尚可,总算是消了消气。 “惩处?为何要惩处这几个孩子?老爷子,这几个孩子你不觉得很不错吗?那日授课,我只是说了句人体只要在大动脉没有受到创伤,没有失血过多,即便已经开膛破肚,只需将伤口清理、缝合后,精心护理,待伤口长好,人照样能存活很久。” “你看这通告上说的,他们盗取养猪场的两头猪仔,对猪仔开膛破肚又缝合,后面这句说的,是猪仔伤口感染才死的。也就是说当时这两头猪仔活过来了,想必是因为养猪场的卫生环境太差,没有悉心照顾,那两头猪仔才……” “这件事,这些孩子们没错,错的是……谁都没错。这些孩子的学习态度值得肯定,是我们此前忽略了一件事,就是这医药学需要做实验,不断地做实验。因此我们必须给医药学院拨付一笔实验经费用来供这些学员完成这样的实验。”姜林屁股靠在办公桌上,朝惧留孙充满歉意地说道。 “如此,是不是太纵容这些孩子了?”惧留孙仍有些不解。 “不,不,不,这不是纵容,这是正常的教学环节当中必须加入的内容。这些孩子的态度是值得肯定和赞扬的,甚至还要在所有学员当中大力宣扬。”姜林走到旁边的一个橱柜中取出一个陶杯,从桌上端起陶罐给杯中倒了些水,递给惧留孙。 “什么?还要大力宣扬?”惧留孙的语气当中又饱含了气愤。 “来,来,来,老爷子,你看看我这几份文件。”姜林转身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起那份事故调查报告,事故调查报告的下面还有一份文件,上面的抬头写着:关于机械学院学员擅自实施相关实验的通告。姜林想了想,将这份通告也抓在手中,转身就要递给惧留孙。 “我还不太能识别所有的唐文,你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就行。”惧留孙已经到了老眼昏花的年纪,也过了学习新鲜事物的年纪。如此一说,姜林自然也能理解。 “这一份呢,说的是化学学院的几名学员,偷偷地制出了我此前说的无烟火药。但那无烟火药非常地不稳定,这才引发一场火灾,烧毁了他们偷做实验的三间茅屋,这是消防那里刚出具的事故调查报告。”姜林扬了扬左手的那份报告,朝惧留孙平静地说道。 “哦?有没有人员伤亡?”惧留孙医者出身,听到这样的事情,自然关心起人员的伤亡情况。 “倒是灼伤了几人,不是很严重。就是把这几个孩子都吓了个不轻。”姜林满怀愧疚地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几个孩子?”惧留孙听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事故,口气倒也轻松了些。 “处理……先不说,咱们再说说这一份通告,这份通告上说的是机械学院的郑虎和黑亮(注1)主使,带领其他几名学弟趁去西山……实习的时机,偷偷打制带有膛线的钢管。被西山器械制造厂保卫处发现后,现在几人被停学、停课,等待进一步甄别、处理。”姜林将自己手上的两份文件大概的意思对惧留孙讲了出来。 只是,这口气怎么越听越有些自豪和骄傲。 “这火药我知道,我那二徒儿礼青这几年一直神神秘秘的,听杨戬说就是在鼓捣这火药,听说那五零步兵炮就是用的这火药。但你刚说的这带有什么什么的钢管,是做什么的?”惧留孙对姜林这些新名词有些陌生。 “呃……这无烟火药与礼青兄弟做的那火药还不是一个东西,威力比那火药更大。至于这带有膛线的钢管么……一时无法对你老人家说清,简单说,就是这带膛线的钢管加上那无烟火药,我大唐国的武器水平将再前进一个时代……”姜林想起两年前第一把火绳枪试制、试射成功时,惧留孙见到那场景后抡着手上的鞋底子追了姜林半个小时的场景,已经做好了准备跑路的姿势。 “比那火绳枪还要厉害的武器?”惧留孙沉思了片刻,回忆了两年前自己见到的那场景,仍有些心有余悸。 姜林已经悄悄地摸到了门边,听惧留孙口气没有变得严厉,便停住了脚步,幽幽地答道:“那火绳枪其实威力有限,甚至还达不到弓、弩的杀伤力。其最大的优点就是对兵士的射术要求不再那么高,对臂力……只要枪管没事,弹药量充足,可以无限射击。但是等这无烟火药和带膛线的枪管技术成熟了,那可就……”姜林说的兴起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惧留孙望向自己的眼神开始变得凌厉,忙闭上了嘴。 “你这个混蛋,那火绳枪当时把我差点吓尿了,再加上那五零步兵炮,我许久都不曾睡得安稳。现在你告诉我那火绳枪威力有限?你小子这脑子里到底装得什么东西?嗯?你是不是整天就知道琢磨这些杀人的玩意?你就不能琢磨琢磨别的东西?你号称神仙弟子神仙弟子,你师父难道就没有教你一点慈悲之心?”惧留孙说着,就要脱鞋。 “喂,老头。你刚还在说农学院养猪场发给你医药学院的通告,我教给那些学员的难道不是在救人的事吗?”姜林知道上次惧留孙追着自己跑了半个小时,卧床近五日才缓过来,为此没少被黑石月和顺姬教训。此刻惧留孙动了怒意……还是先让他消消气为妙。 “你不要以为我不懂,那开膛破肚后需要缝合起来的伤,也只有战阵之时才会遇到。正常人谁平日会受这样的伤?你就是连救人也想的是战阵上的事,你真是无药可救了。”惧留孙的手眼瞅着就要抓住姜林了。 “老头,这你可冤枉我了。其实平日里常人也会得一些比较严重的病,需要割开胸腔,腹腔等处,将病变的组织切除掉,再进行缝合。如此也是一种救治的手段。这可真不是只有战阵之时才能用得上的。” “另外,妇人在难产之际,也可考虑割开小腹,将腹内的婴孩取出,然后再里外缝合。只要方法得当,大人,孩子都能存活。只是我们的医药学院还需要再进行深入的研究,但这理论绝对是可行的。”姜林一边与惧留孙围着自己的办公桌转着圈,一边辩解着。 “你……这与你那岳丈要用百名新生的小儿之心做药有何区别?你这个混蛋。”惧留孙直接将手上鞋子丢了过来。 “哎呀,这是真的。你先容我狡……说两句。”姜林见惧留孙还是听不进去,忙继续转起圈来。 “你说,你今天要不给我说个明白,我没打算饶了你。”惧留孙转身将姜林办公室的房门门闩插上,拉过一把椅子来坐在了门口。 “这凡事啊,都是有两面性的。别的先不说,我就拿你的几个徒弟来说吧。礼青兄弟配制的那火药,你说是杀人的武器,可是稍微改变一下配方用来开矿,是不是很快捷?那次你也是见到了的。” “再说礼红兄弟配制的那能将人麻翻的药,我那小舅子用这麻药抓过人,但是礼红兄弟替那些深受重伤的人清理伤口上药时,提前给伤员服用了此药,是不是可以就减少伤员在受到医治时的痛苦?” “再说我刚说的这剖开肚子将妇人腹中的婴孩取出的事……确实是可行的。你这么想吧,若是到了妇人难产的最危急关头,是不是就要一尸两命?妇人若是怀的双胞胎,甚至三胞胎,是不是一尸三命,一尸四命?但剖开妇人的肚子,最不济能将婴孩的命保下。婴孩保下,至少还能给这户人家留下点希望。若是妇人的命也得以保全,那岂不是皆大欢喜?对吧?”姜林死猪不怕开水烫,见惧留孙挡住了自己的出路,索性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开始与惧留孙掰扯起来。 “是这么个道理,可是你说的那比火绳枪还要厉害的武器,你怎么解释?”惧留孙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哎呀,几年前,你和你的众徒儿刚来晋阳镇的时候,我不是给你说过这个道理吗?我这么给你说吧,自从这火绳枪装备了涑阳城那里三营的一个连,加上三门五零步兵炮时不时地在虞国国境边上放几炮,那虞国首领虞丹已经很久没再挑事了。这就是我说的威慑。”姜林端起自己的陶杯喝了口水,幽幽地说道。 “是,那虞丹是没再挑事,我还听说那虞丹只不过打了申杉(原来的申三,后来改名为申杉,大唐国商人团团长)一拳,你就坑了虞丹一万朋贝币。你要点脸行不?”惧留孙鄙夷地看了姜林一眼。 “这一万朋贝币可不仅仅是为了申杉挨的那一拳,三营为了给申杉撑腰,调动到边境上演习。弹药的损耗,三门五零步兵炮各开三炮的折旧,一个营的人员吃喝拉撒、人吃马嚼不都得算到他的头上么?他要不打申杉那一拳,三营用如此大费周章吗?你不说我还没事,你这一说我更来气了,当时这一万朋贝币要得少了。”姜林如此说,惧留孙倒是消了气,但这头却更疼了。 “行,你小子有理,我说不过你。既然你刚才说了,那就早点将医药学院的实验经费拨付了。”惧留孙懒得再和姜林扯皮,捏着手上的通告便要离开。 “这实验经费需要你们医药学院自行申请。”姜林见惧留孙要走,忙将自己座位边惧留孙的那只鞋子捡起,打算给惧留孙送过去。 “申请?我申请你个头,你赶紧乖乖地给我拨付了,小心我……”惧留孙瞪了姜林一眼,姜林不敢近身,远远地将鞋子扔了过来,正好扔到惧留孙脚下。 “老爷子,您慢走,别闪了您的腰。”见惧留孙打开屋门迈出去一只脚,姜林在身后轻呼了一声,目送惧留孙离开。 姜林回到自己座位上,取出一张纸,开始起草:关于大唐国立大学各学院下拨实验经费的事项…… “砰!”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姜林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报告!”门口传来包爽的声音。 “发生了何事?”姜林一种不祥的预感传来。 “是机械学院张强几人,擅自试验蒸汽机车,炸了。”兼着大唐国立大学教导主任的包爽已经来朝姜林这位校长汇报。 “嘶……”姜林嘴角抽了抽,揉了揉一跳一跳的太阳穴,扶着办公桌缓缓地站起身,步履蹒跚地出了办公室门,朝事发地点奔去。 注1:黑石工之子。大唐国从唐国三年开始,以姜林编制的百家姓为基础,简化此前的红石、黑石等以前用村落名当做姓氏的情形。以及那些以前没有姓氏、只有名的民众自取姓,便于民政部门齐民编户,办理唐国居民证件、档案等相关文件。 第186章 板子高举起轻落下 姜林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再扭头看了看边上几名蹲在地上垂头丧气的机械学院的学员,这心中一阵抽抽。 “没伤到人吧。”姜林朝包爽问道。 “孙备的后背被溅出的滚水烫伤,已经送到医药学院去找惧老爷子给医治,其他人无事。”包爽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有没有生命危险?”姜林接着问道。 “没有。只是烫了个巴掌大的水泡。”包爽这个教导主任最近也是头大如斗。先有化学学院的几名学员搞出了一场火情来,接着又有机械学院的学员在西山器械制造厂那里偷偷地使用人家的工具、材料搞什么新玩意,被西山器械制造厂保卫处遣送回来。这两件事还没解决完,医药学院的学员又偷人家的猪仔,被农学院拉着告了半天状。这事没完,又来这么一出…… 包爽知道这些学员都是姜林的心头肉,自己这个教导主任平日里最重要的工作其实是保护这些学员的安全,防止这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孩子们人身受到伤害。不论这伤害是来自外部的还是内部的,亦或者他们自找的,总之,都是包爽的职责所在。这份差事目前看起来就是个雷啊。 “人没事就好……”姜林僵在原地,将心中的气消化了个七七八八,终于说了句话。 “将这里检查一下,看还有没有火星子之类的,清理掉。现场不要破坏,事后要分析事故的原因。张强,你们几个随我去我的办公室。包主任,将这里检查完,去将医药学院的张康、宋明,还有机械学院、化学学院那几个在关禁闭的货给我请过来,去我办公室。”姜林背着手,扭头朝办公室方向走去。 身后的包爽赶忙指挥着几名卫队的兵士开始检查起现场来,蹲在地上的几名学员互相看了看,起身垂头丧气地尾随姜林而去。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说等过几日我们一起将这辆蒸汽机车仔细检查一番,再决定能不能进行下一步试验吗?你们怎么就敢如此擅自行动?嗯?谁出的主意,谁带的头?”姜林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在办公桌上翻着什么,头也不抬地朝排成一排的几人问道。 “姜老师,是我带的头。”被称为张强的小伙子朝前迈了一步,头仍然垂得很低。 “张强……张强……嘶,张强……你……”姜林望着这个得意门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下去。 从唐国二年开始立项研发蒸汽机,这个当时才十五岁的小伙子就表现出了在这方面的天赋来。与几名同学一起和姜林钻在当时西山炼铁厂的窑洞中没日没夜地探讨方案,制图,跟进试制,试验,再改善设计,再……总之,自从那时候起,姜林便一直在重点培养这个小伙子,以及其他几名在蒸汽机方面具有一定见解的孩子。三年时间过去了,这几个小伙子已经迅速成长起来,并且在一年前的唐国四年,历时两年时间也终于将五马力的蒸汽机定型。 现在这款蒸汽机在西山器械制造厂、纺织厂、水泵站、磨坊四处共安装了八台投入了生产,这几名小伙子不但负责这八台蒸汽机日常的维护,还负责教授四处的工人操作使用,可谓是劳苦功高。 有了这八台带有试验性质的论证样机近一年的安全运转,结合从这个过程中发现的一些问题,继而探讨出的改善方案,姜林便想再进一步,将蒸汽机车的概念对这些小伙子提了出来。没想到几人的热情又高涨了起来,即便是立春节的假期也没闲着,终于打造出了一辆两马力的验证样车来。 但是,不等自己检验一番,这些小伙子终于还是酿出事故来……自己到底是该鼓励、表扬,还是该惩罚、批评呢?姜林一时没了主意。这几人可都是自己倾注了近乎七成的心血才培养起来的,其他学院虽然姜林也会授课,但终究不像机械学院这里如此重视。现在若是批评得狠了,将这几人的热情打击得消退了下去……但若是不敲打敲打,终有一天会酿出大祸来。 没办法啊,晋阳镇,或者说大唐国,或者说整个华族,或者说整个世界,此时的生产力太低下了,人口少,生产资料落后…… 纵观全人类的发展进程,不论是科学技术,还是社会人文科学、金融经济规律、各项法律条款、规章制度,甚至成熟健全的国家政治体系,其实是有一个明显的分界线的,这个分界线便是蒸汽机的改良和应用带来的第一次工业革命,继而引起的对整个社会的影响。在这基础之下,才奠定了后世近、现代的社会架构,整个世界才走向了高度的文明和辉煌。 其实说这些都有些太过假、大、空,说实际的。 以前的西山炼铁场那里,单靠人工推动的皮橐、风箱给冶铁炉内鼓风送气的效率低下且累人,炼出来的铁锭品质不一且产量极低。这还只是纯炼铁,若是想再改进改进,炼出钢或者别的合金,单靠这些简单的鼓风设备更是不可取。 另外那些铁匠那里,使用纯手工锻打,熟练的工匠制作一把制式唐刀需要两日时间,这还不包括后期的打磨工序。唐国三年设计定型的火绳枪,当时即便是熟练的工匠,打制一根合格的枪管,平均下来需要五日的时间。因为枪管的报废率极其高,几乎每两根就要报废一根。所以直到定型一周年之际,也才堪堪够装一个连,一百二十人。 但过去这一年用上了蒸汽机带动的锻锤,一年的时间又过去了,这火绳枪又装备了一个连,但库中还有一百多根成品枪管等待装配。所以这效率还是提高了不少。 另外根据姜林的设想,有了这蒸汽机带动的鼓风设备提供充足的氧气,炉温得以大幅提升,那么一些高硬度、高耐磨性的合金钢便会陆续地冶炼出来,到了那时候,便会有车、铣、刨、钻、冲等一系列的机械加工设备诞生,后面的事自然就越来越简单了。 而纺织厂、水泵站、磨坊那里,有了这蒸汽机源源不断地输出动力,现在每日的产出比之以前不知道翻了几番。 纺织厂那里,现在麻、棉已经能很好地进行了应用,蒸汽机的使用使得效率大幅提升,纺织效率的提升给从业者又留够了思考、研究的时间。现在从鬼方人那里收来的羊毛已经开始被当做新材料用在纺织品当中的研究已经进行了半年之余,听说已经取得了一些不错的成果。 这羊毛若是能够被应用,那意义绝对是重大的。首先,羊毛布料在防寒、保暖、耐磨方面比现在的棉布、麻布要优良的多,民众的冬衣就多了一种衣料的选择,而不是再继续忍受那些硬邦邦,带有一丝丝臭味的皮衣。 其次,鬼方人通过羊毛的输出贸易,可以从华族人手中得到优质的食盐,酒,粮食以及一些低端的技术支持。用贸易手段将鬼方人和华族人牢牢地捆绑在一起,一旦尝到了贸易带来的甜头,想必这些外族人也不愿再用性命去换日常所需,因为那样肯定得不偿失。 自打唐国元年年底鬼方人开始在华族人的帮助下在后世的大同盆地那里建平城,现在那里已经聚集起了八、九个大小不等的部落。听说人口已经达到近乎一万,这些人在大唐国的指导下逐渐地开始在平城的南部开垦土地,耕种粟。但因为那里的气候和土壤环境比之晋阳镇要差很多,所以产量明显达不到自给自足的需求,仍然需要和大唐国进行贸易。 并且随着大唐国酿酒技术的发展,高度白酒现在已经量产多年。高寒地带的牧民们对这种在冬日里能给自己带来温暖和胆气的东西那是当做稀世珍宝一般,往往为了得到一坛大唐国的酒,付出一匹马或者几只羊都不在话下。不过这是黑市炒起来的价值,姜林对待这些自己一直想要拉拢的部族还是比较仁慈的,要价也很合理。当然了,打死姜林都不会承认,那黑市上的操盘手其实也是大唐国商务部安排的人。 总而言之,平城那里现在已经聚集起不少鬼方人,这些人一部分在城内居住,照顾城内的老人和小孩,照料城南的农田,一部分人依然在城北以及北部区域过着放牧的生活,一来是自己民族吃饭的本领不能丢,还有就是与大唐国的贸易,需要马匹,牛羊。这两年又开始要羊毛,若想和大唐国保持源源不断的贸易,必须放牧。 鉴于北部平城的现状,经过总参谋部的一番勘察和推演,在后世称为忻州盆地和大同盆地之间的雁门山里,沟通南北的一处交通要道上立起一名为雁门关的关口。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忻州盆地当中经过这么多年的走访和了解,仍有大小不等的华人村落二十余个,人口总数在近三千,将这些人全迁徙至晋阳镇来,依然面临当年古尧都之地的情况,但对这些人不管不顾的……还是有些冒险,因此雁门关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 目前装备最为精良的一营驻扎在那里,配有火绳枪兵一个连,弓弩兵一个连,长矛兵一个连。已经建成的关墙上十门五零步兵炮对着北方,那日达利温首领第一次通过刚建成的雁门关时,十门五零步兵炮当做礼炮一个齐射,达利温以及众随从心中默默地下定了决心,此生绝不与大唐国为敌。那动静……马都吓得驻足不前,更不说人。 “此生想与大唐国为敌,靠过去的老手段,得不偿失。”这是达利温众人当时心中的想法。 水泵站那里,两台蒸汽机带动的水泵在浇灌期源源不断地将水从汾水中泵到水渠中,让晋阳镇周边那些需要灌溉的农田都得到了滋润。 种过地的人应当都知道,这土地其实是最讲诚信最讲公平的,不会施舍你,也不会亏待你。只要农人在土地上播下足够的种子、施下足够的肥、浇灌适当的水……总之就是下够功夫,到了收获的季节,总会给你带来惊喜。 据不完全统计,随着农学院推广开来的农家肥、草木灰的使用,以及到了灌溉期保证所有农田都能得到灌溉。晋阳镇这里这两年的粟、麦、大豆的产量都较之前两年有近百分之二十左右的增长。可不要小看这百分之二十的增长量,有了这百分之二十的增长,民众生孩子的意愿也开始强烈起来,新生儿的数量明显比之以前有所增长。并且多出来的粮食留够口粮,卖给国库,卖给酿酒厂,换回的钱财给妻、儿买些肉、蛋改善改善伙食,最不济的攒起来,看着逐渐鼓起来的钱包总是一件开心的事。 至于磨坊那里,就更不用说了。当年王郊、王洪(原来的红石郊、红石洪,后因王族故,以王为姓)二人从朝歌城逃出来时带的那些小麦种子在当时的红石村落种植后,被当做无用的东西扔在仓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二人不知此物怎么食用。而当时红石村落的那些村民将小麦像粟米那样煮熟之后,不但口感很差,而且这个时代的人第一次食用带有麸质的食物几乎都会过敏,引起当时整个红石村落的恐慌。 但现在,磨坊那里出产一袋袋的面粉,先不说吃起来怎么样,便是这白花花的就甚是喜人。当姜林第一次吃到这一世吃到的那熟悉的、久违的面条而激动得热泪盈眶的时候,整个晋阳镇,不,整个大唐国很快就流传开了,这东西是神仙才吃能吃到的东西,现在神仙派咱们的首领来教咱们怎么食用这东西了。 其实这都是宣传的把戏而已,最主要的是面食的口感绝不是此前的粟米粥那样的东西可比的,民众只要吃了第一口就再也忘不了那样的滋味。 小麦在晋阳镇已经种植了三年,自唐国四年起,大唐国内允许民众开始食用留够种子后的小麦粉。现在已经有了肉夹馍、油泼面等吃食被姜林“发明”出来,已经在国内推广开来。 以上的种种,严格来讲和面前的这几个小伙子都是分不开的,他们的功劳是巨大的,但闯的祸……倒是可以赦免的。 “你们几个自己找椅子坐下说。”姜林想到了过去的种种,终于还是软下心来,朝自己的几名得意门生说道。 张强等人跟随姜林多年,知道此次确实做得不对,早就做好了受处罚的心理准备,现在见恩师的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倒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忙朝姜林行了一礼,按姜林吩咐的忙活起来。 第187章 校长犯错也要挨罚 “也就是说,你怀疑是泄压阀那里出了问题是吧?”姜林听完张强等人对当时事故发生前的现象描述,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朝众学生问道。 “是的。姜老师,这次这泄压阀是为了适应小马力的机器特制的,此前未经过验证。我们几人想着八台五马力的机器已经安全运行了一年未出事,也就给大意了。刚才等我们几人冷静下来一思索,结合事故前的现象,泄压阀这里出问题的可能性最大。”张强起身朝姜林说道。 “好!事故分析的工作还得交给你们几人,明日去事故现场开始分析,我要一个详细的分析报告。”本来是批斗会,竟然活生生弄成了事故分析会,姜林的确不忍打击众弟子的积极性。 “是!”听姜林并没有过多地批评,张强等人士气又高涨起来。 “你们几人现在去各个学院通知所有老师和同学,今日下午停止所有授课,全员去大会堂开会,会议时间么,定在午后两点钟。”姜林看了看办公桌上的手表,朝张强等人吩咐道。 “是!”众弟子立正朝姜林行了顿首礼,转身出办公室的同时,纷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将化学学院那几个货请进来。”姜林望着自己兼着院长的机械学院的学生离开,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朝门外喝道。 姜林喊罢,几个年轻人垂着脑袋依次走了进来。 “洪涛,这次是你带的头吧。”姜林背着手来回走了一遍,朝一名个头不高的少年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名为洪涛的少年抬头看了看姜林,惊讶地问道。 “那日授课,就你的问题最多!”姜林斩钉截铁地答道。 “唔……”洪涛头垂得更低了。 “说吧,你们这次是怎么鼓捣的?”姜林望着站成一排的孩子,厉声说道。 “就是……将棉花……”洪涛怯怯地说道。 “棉花哪里来的?”姜林不等洪涛说完,冷喝道。 “我从大姑家里偷的。”其中一个孩子说道。姜林定睛一看,这孩子是洪昌(原红石村落的红石昌,原红石村落在唐国三年确定姓氏之时大多以洪为姓)与黑夕(原黑石村落的夕,原黑石村落在唐国三年确定姓氏之时大多以黑为姓)二人娘家的内侄,名黑世杰。洪昌与黑夕夫妇二人掌管纺织厂,当然有机会接触到棉花。 “将棉花怎么弄的?”姜林接着问道。 “将棉花放到浓硫酸和浓硝酸的混合液中,取出晾干。”边上另一个名为张亮亮的孩子答道。 “浓硫酸哪里来的?浓硝酸哪里来的?”姜林的心在颤抖啊。 “浓硫酸……从包主任卧房偷的。”洪涛颤巍巍地答道。 “浓硝酸呢?”姜林有些胸闷。 “用莫礼青老师卧房偷取的硝酸盐和浓硫酸加热,制备的。”方晓华答道。这位是化学学院的学霸,也是公认的大唐国立大学的校花,整个国立大学中为数不多的女孩子。 “牛x!”姜林的唾沫星子已经喷到洪涛等人的脸上。 “我只是说说而已啊,孩子们。我那日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你们走得这么远了。我今日给你们几人再强调一遍,你们掌握的东西,除了你们几人外,任何人不得泄露。否则你们几人,还要连累你们的家人,走肯定是走不了,你们最好的结局就是在监狱待一辈子,单间。明白吗?”姜林大声咆哮道。 “呜呜呜……”几个孩子已经被姜林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听到了吗?”姜林的语调突然变得温柔。 “听到了,呜呜呜……”几个孩子刚从失火事故惊吓中恢复了些,一日的禁闭让几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现在听姜林如此态度,这是校长从未有过的神情,众人顿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去大会堂等着下午两点开会。”姜林指了指远处,几个孩子赶忙一溜小跑出了办公室门,只是哭声越来越响。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子是真肥啊。”姜林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 “先不管你们成没成,我就说一遍,用打制火绳枪枪管的办法想打制带膛线的枪管,门都没有。即便能打出来,也没用。”又是机械学院另外一批倒霉孩子。 “为何?”黑亮歪着脑袋望向姜林。 “带膛线的枪管,不能再用那黑火药。那黑火药你们都知道的,燃烧完渣滓太多。必须使用另外一种火药,但是那种火药的膛压可就不是黑火药可以比的了。一次不炸膛算运气好,两次不炸膛……那是将兵士的命交到老天爷的手里。总之,那是一种新材料新工艺。待时机成熟了,我们会着手的,再等几年。”姜林不忍心打击孩子们的积极性。 …… “你们是最后一波了……我就想知道,你们祸祸的那两头猪仔,活了几天?”当最后一波医药学院的学生进来时,姜林喜笑颜开地问道。 “刚开始的前三天,我们还能偷偷溜进去给消消毒,换药。后来我们爬出爬进的那个狗洞被堵住了,就……反正农学院的老师来询问时,当时说的是昨日发现的死猪,就是前天。那两头猪活了六、七天吧。”名为张康的学生想了想,朝姜林答道。 “那你们通过此次事件,得到什么教训了没?”姜林微笑地朝几名倒霉孩子问道。 “教训……有,就是那猪仔的伤口最后是我缝合的,他们几个说我缝得有点丑。这也不怪我,我其实已经练了很久了,但当时怕那猪仔随时醒来,又怕被包主任发现,所以手有点抖。也不怪他们几个说,便是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当时没发挥好,猪仔的伤口都长歪……”宋明见姜林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声音越来越低。 “我说的不是这个,手艺不精可以慢慢练,但品德要是坏了,那可就……你们此次偷农学院养猪场的猪,犯了品德上的错。但碍于没造成太糟糕的影响,此次的处理可以轻一些。行了,去大会堂等着开会吧,时间快到了。”姜林看了看时间,朝张康、宋明等人说道。 “谢谢校长。”几名孩子见姜林风轻云淡地处理了此事,忙感激地说道。 “你们去吧,让包主任进来。”姜林回到座位旁坐下,开始在面前的纸上写起来。 “校长!”依照姜林的指示,只要是姜林身在大唐国立大学之内,所有老师、学生以及工作人员,都要称姜林为校长。身为大唐国首领卫队队长兼大唐国立大学教导处主任的包爽自然也不例外。 “爽啊,我从平城那里带回来的那坛浓硫酸,你怎么就让化学学院那群人知道了?还有最近学校发生的这几件事,得有人背锅啊。”姜林靠着椅背,慢悠悠地说道。 “是。是我看管不力,监督不力,是我的责任,请校长责罚。”包爽倒是挺光棍,一副敢作敢当的样子。 “此次就罚你四个月薪水。惩罚不是目的,是为了让你更好地长长记性,便于以后开展工作。”姜林合上文件夹,起身准备朝屋外走去。 “唔……”包爽听罢,心中一抽抽,但也知道姜林这些日子在气头上,不敢再狡辩,随着姜林一起出了办公室门。 大会堂内已经坐满了人。虽称为大会堂,其实就是一间比较大的教室,是往日里全体学生一起上思想品德课时的教室。至于那些带有一定机密的专业课,还是要分开的。 见校长和教导主任进了大会堂,下面坐着的近百名学生渐渐地安静下来。各学院几名勉强算得上教师的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而主席台上,惧留孙老爷子已经坐定,姜林上前将自己的文件夹放在当中的位置上,包爽跟着站在另一个空位边上。 “宝贝们……”姜林目光从左到右扫视了一遍,终于开口说道。 “嗡!”台下的学生纷纷回头朝身后望去。往日这学校里流传着可靠的消息和不可靠的小道消息,大唐国的首领有四个宝贝,分别是她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妻子。两个儿子,那自然能理解了,姜林即便在众人面前也是“大宝”“二宝”地称自己的俩儿子。至于什么时候这么称自己的妻子,那可就容易引起众人的无限遐想了。 所以姜林这一开口,众人以为今日这会还有别的参会者,纷纷朝身后望去。 “你们不用东张西望,我说的就是你们。”姜林继续说道。 “嗡……”台下更热闹了。 “我身为大唐国的首领,身为大唐国立大学的校长,你们既是我的子民,又是我的学生。所以称呼你们一声宝贝,有何不妥?” “过去的几年里,你们当中的一些人的学业研究已经给我们大唐国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变化。而那些还没有被应用的知识,也只是源于目前的一些工艺现状,无法投入到实际应用当中,但并不代表着你们无用。” “可以说,你们在座的所有人,都已经习得了不少重要的知识,这些知识是足以改变人类发展进程的知识。此前我多次对你们说过,知识就是力量,掌握知识的人不是宝贝又是什么呢?” “最近学校范围内发生了许多事,许多我此前不敢想象的事。虽然这些事产生的影响都不太好,但是说真的,作为你们的老师,作为你们的校长,作为你们的首领,我感到骄傲和自豪。你们对待学业和知识的那种钻研和探究的态度让我感到自豪。” “但是无规矩不成方圆,虽然你们的态度值得肯定,但是对于造成了不良影响的结果还是要提出批评和教育。鉴于最近的几件事没有造成太大的事故,所有涉事的学生记过处分,若是在毕业离校前没有再犯,可不计入档案中。出于保密的原因,犯错的就不在此一一点名了。” “另外,为了防止类似的事件再发生,同时也是为了鼓励众位同学实践自己的所学,日后所有学院每年都会按需下拨实验经费,用于教学环节当中的各项实验。所以,偷猪仔这样的事我希望不要再发生了。” “同时,我会重新审核各学院的教学大纲,将一应的实验计划安排到大纲当中,根据授课的进度安排实验。” “最后,就是那些已经走得很远的同学,已经超纲完成学习,开始独立研究的同学,若是有值得验证的课题,可来我的办公室对我言明,由我审核实验的计划。有危险的实验我还会和你们一起进行操作,不得再擅自偷偷进行实验。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不但是你们父母的宝贝,也是校长我的宝贝,更是咱们大唐国的宝贝,我损失不起你们任何人,明白了吗?”姜林如此声情并茂地说了一大堆话,台下的学生们脸上纷纷洋溢着自豪的笑容,只是脸上挂着泪水的也不在少数。 “另外,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教导主任包爽负有失察和监督不力的责任。我作为学校的校长,更是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因此罚我和包爽主任四个月薪水,用来赔偿烧毁的茅屋、农学院的猪仔,以及其他各项损失。老爷子,这是我和包主任的罚款,您拿着用来善后吧。”姜林将自己的钱袋递到惧留孙手上。 “校长,包主任家里还有常年卧床的母亲,他妻子身体也不好,你罚包主任四个月薪水,是不是有些重了。”台下的张康起身朝台上的姜林说道。 “哦?重么?你们要觉得重了,以后就多听包主任的话,不要再给包主任惹麻烦,你们乖乖地一年不惹事,平平安安地,到了年底学校奖励包主任四个月薪水,如何?”姜林如此一说,台下那些最近犯了错的学生纷纷垂下头来,脸红到了脖颈。 “散会!”姜林拿起自己的文件夹,转身出了大会堂,只是大会堂内变得人声鼎沸,姜林透过门缝朝教室内望去。 “同学们,是我们给包主任惹的麻烦,包主任家里确实很困难,我们用自己的饭补给包主任凑点钱交罚款,好不好?”校花方晓华站在桌子上,朝边上的同学朗声说道。 这个号召很有力度,尤其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年们。这号召可是校花发起的,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 “同学们,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是我没保护好你们,校长罚我是应该的,同学们,真的不用。”台上还在愣神的包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感动得热泪盈眶,门外一直在偷窥的姜林也热泪盈眶。 早已历尽人世间各种情感,喜怒哀乐早已不形于色的惧留孙老爷子也撩着袖子擦了擦自己那不争气的眼角。 “真是一群好孩子啊,真是一群好孩子。”惧留孙望着包爽手上那一角一角的硬币,这都是学校发给这些孩子的餐补,都是孩子们一点一点攒下来的。老爷子想了想,手摸进自己的钱袋里,摸出一枚五元硬币,放在那堆一角硬币的最上边。 这一捧硬币其实没多少,但沉甸甸的心意让包爽心中无比踏实。 第188章 周国又有大的动作 “笃,笃,笃……”姜林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进来!”姜林头也不抬,朝门口说道。 一阵脚步声响起,等了半天不见人言语。姜林缓缓地抬起头,只见包爽捧着一捧硬币,望向姜林:“校长,还你替我交的罚款。” “不用了!你母亲、妻子身体不好,拿回去给他们多买点肉、蛋补补,这都是过去将身子亏下的毛病。”姜林上前拍了拍包爽的肩膀说道。 “可是……”包爽脸羞得通红。 “没什么可是的,我比你的日子好过。”姜林想到包爽的工资,首领卫队队长每月工资五元,到了学校兼的教导主任其实只有每月两元的补贴。就这每月七元的收入,还要缴纳百分之十的个人所得税。 这也是在唐国三年完善的大唐国税收制度。依照大唐国政务院财政部颁发的《税法》,大唐国范围内个人所得税的起征点定为月收入三元。三元到五元月收入,缴纳百分之三;五元到十元月收入,缴纳百分之十;十元到十五元月收入,缴纳百分之二十;十五元到二十元月收入,缴纳百分之三十;二十元到二十五元月收入,缴纳百分之四十;二十五元到三十元月收入的,缴纳百分之四十五。 这么早地将个人所得税推出来,收税并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定下基调,定下这个能缩小贫富差距和收入差距的基调。不但是个税的收缴,后面渐渐地还要推出经营收入税和遗产税等条目,目的都是为了缩小贫富差距,以及避免各朝各代最后完蛋时的那种不健康的财政状态再次出现,比如明。 其实这个税缴纳标准的最后一档,是姜林坚决地要求加上的。 当姜林在唐国元年从朝歌城回来后才知道,财政部部长唐双将自己的工资标准定为三十元,然后便是议政处的几名骨干,月薪为十二元。这收入差距就太大了,索性就在唐国三年推行个人所得税政策时,将自己这独一档的税收标准定为百分之四十五。 现在整个大唐国的税收政策陆续推开,已经编纂成册的《大唐国税法》的扉页上也将税收的精神很好地做了注解:唯死亡与纳税不可避免。 “我家中的两位夫人,都是副部长的职务。我们三人的收入怎么也比你一个人养一家子要强的。这些都是孩子们的心意,拿着吧。”姜林又拍了拍包爽的胳膊…… “报告……”不等姜林、包爽二人腻味完,门外响起了石平(原来的黑石平,姓氏改革时取石为姓)的声音。石平没有在大唐国立大学兼任职务,所以依然用的是军队的那一套。 “进来。”姜林听到石平的声音,心微微提了提。石平现在仍属首领卫队,但也是姜林的机要秘书。光听职务名称便知道是干什么的。 “首领,队长。”去年刚结婚,此时已经变得有些沉稳的石平朝姜林和包爽行了军礼。 “什么事?”姜林直截了当地问道。 “首领,急报。朝歌城里传来的消息,商王身体不爽,恐有不测……另外西岐传来的消息,周国在悄悄地调动周国西卫、北卫的军队至芮国大河边集结,南边的虞国似乎也在征发军队。”石平从皮包内取出三张纸条,递给姜林。 姜林接过石平递过来的纸条,仔细审阅起来。这纸条上的内容是用四位数密文写就的,四位数的密文下面石平已经将破译出的内容写了出来。 唐国元年姜林从朝歌回来时,正好赶上莫礼寿的信鸽被黄鼠狼祸祸,将军岭上姜林劝解莫礼寿时,说的是有线电报和无线电通讯系统。这个大饼其实画得有点大,难度也有些大。 若是说机械学、化学等,姜林还是不怵的。机械学本身就是姜林用来吃饭的东西,若不是那场车祸让姜林穿越到这个时期,那么此生姜林都离不开机械学这个范畴。至于传授给这个时代的孩子,只要选的那些孩子空间想象力丰富、思维开阔,再加上对新鲜事物感兴趣,总是会有些办法的。 而化学……众位看官应当知道,根据姜林成长的那个年代的情况,能考上姜林母校这样的985、211双一流的院校本身就代表着考生的理科综合不会差,至少也是二百八十分起的水准,化学课怎么可能差? 但是说起这有线电报和无线电通讯……姜林就大概记得一些电磁学的原理和几张简单的电路图。需要摸索的东西很多很多,因此这四年时间并没有腾出太多的精力放在这件事上,做的最多的便是将唐文中日常用的两千多文字编纂成册,每页九十九个字。以这本字册为基础,研发出了一套密信系统,供参谋部派往各个方国和诸侯的密探使用。 这样的情节在后世的谍战电影电视剧当中不曾少见,原理其实很简单,四位数字表示一个文字,前两位代表页码,后两位代表第几个字。收件人与发件人用同一顺序的字册书写和破译,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而在消息传递方面,晋阳镇向南,向北已经建设起两条成熟的驿传系统,每三十公里设一驿站,每个驿站设站长一名,下辖人员若干,负责供传递重要情报的驿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工作。 从最南边的涑阳城到晋阳镇目前正常的消息传递时间已经可以压缩到三日,从最北边的雁门关到晋阳镇的消息传递时间也只需要两日的时间。若是遇到紧急的情况,时间可再压缩一半,但那样的速度对马匹和人员的损耗有些太大,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启用。 有了这套驿传系统的使用,搞其他的通讯方式就没那么迫切,但这并不代表着姜林就能将当日忽悠莫礼寿的事情搁置,因为这个莫礼寿有点轴,为此事已经找过姜林好几次。听说后来又上过几次将军岭,幸亏被人发现的早。 所以姜林但凡有点时间,还是要琢磨这事。 去年秋季姜林前往雁门关考察,顺便正式访问了鬼方人控制的平城。与达利温首领在平城东部游猎的时候,姜林发现了一个很让人兴奋的事情。在离开平城以东约二十公里的地方有一片火山群,虽没有近些年喷发的迹象,但在一处偏僻的山谷里姜林还是发现了一片四周寸草不生的湖泊。对于一个后世人来讲,这个湖泊……悄悄地弄点浓硫酸带回来,声张的不要。 有了浓硫酸,就能制备电池。有了电池,至少一些电磁学方面的试验可以先做起来,将莫礼寿先稳住再说。 谁知道这坛浓硫酸藏在包爽房中的消息怎么就被化学学院那帮孩子知道了,还偷了些出来……不过终究不是坏事,孩子们搞的那些事情迟早也是要搞的,只是有些太突然了。 此事暂且不表,再说姜林看完石平破译完的三份消息,眉头皱了皱,开始思索起来。 “将军岭那里,最近谁在当值?”姜林思索了片刻,将手上的纸条又拿了起来看了几眼,朝石平问道。 “杨总长率马六以及一众参谋外出测绘,有十天左右了。王副总长这段时间在将军岭当值。”石平想了想,朝姜林答道。 “你先返回晋阳镇,通知王副总长,黑院长和洪部长在政务院开会。时间么,定在晚上七点。唐亚部长、唐涂副部长,赵安国政委那里也通知一下。”姜林拿起手表看了看,朝石平吩咐道。 “是!”石平朝姜林和包爽行了军礼,转身离开。 “将这里收拾收拾,一个小时后返回晋阳镇。”姜林见石平离开,朝包爽下令道。 “是!”包爽朝姜林应了一声,捧着硬币出了门。 “笃、笃、笃……”包爽刚离开,姜林办公室的大门又被人敲响了。 “请进!”姜林背对着办公室门正在收拾办公桌上的文件,也没多想,忙应了一声。 “姜老师……”身后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女孩子的声音。 “唔……是晓华啊。怎么了?有事?”姜林忙转身看向这个化学学院的学霸,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姜林想到五年前第一次见这孩子时的情形,那时候这孩子随父母一起刚从朝歌城逃到晋阳镇来,一路缺吃少穿,还要躲避追捕,所以那个惨样至今…… “姜老师,我是想请教你一个问题。”方晓华见姜林正在收拾东西,知道姜林要忙,但也知道姜林一旦忙起来,自己再想抓住机会请教一些问题就很难再有机会。 “嗯……你说,给你五分钟时间。”姜林看了看手表,实在是忍不下心来打击学生的积极性。 “我就是想问一下,此前姜老师说过那无烟火药需要钝化……使用什么方法才能钝化呢?”方晓华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姜林,眸子里露出的依然是那份纯真。 “晓华啊,老师先问你个问题,你一个女孩子,为何整日就净琢磨这些危险的东西?你也知道的,那无烟火药一旦面世,主要作用还是用来杀人,这和你一个女孩子真有些不搭啊。”姜林望向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温柔的女孩子,实在是…… “姜老师,思想品德课上的时候你曾说过,那些苦命的奴隶需要我们拯救,需要我们去解放。亮……黑亮也曾对我说过这个道理,想到以前我们在朝歌城的时候的遭遇,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亮……黑亮还对我说,他们机械学院那里的一个什么东西急需这无烟火药……还说这两种东西一旦结合,就是最厉害的武器。我想着有了这武器,咱们就能快点拯救那些奴隶……”方晓华竟然脸红了。 “什么情况?”姜林心头一紧,心中开始盘算起来。默默地计算了一遍,这才想起自己这娘家的内侄也已经十六岁了,这情况不太妙啊。 “好吧。老师可以告诉你,但你要保证,在我下次找你之前,你不得再与洪涛他们几人私下里鼓捣这无烟火药,行吗?我要你发誓。”姜林脑仁有些疼。 “好的,我发誓。只要姜老师将钝化的方法告诉我,我一定不再私自做与无烟火药相关的试验,等老师亲自指导我们。否则,便让我和父母亲继续过以前的苦日子。”在方晓华的心目中,让自己和父亲再继续过以前的苦日子便是最毒的毒誓。 “好。我也只是记得要用到乙醇,就是酒精,还有乙醚,另外还有石蜡。先将硝化的纤维放进醇、醚混合液中胶化,然后加入适量的石蜡钝化,压成饼状,再制成颗粒。”姜林仔细调动着自己脑袋里存储的信息,将自己上学时看闲书和在部队的那几年习得的知识汇总了出来。 “可是这乙醚是什么东西?石蜡又是什么东西?”方晓华歪着脑袋继续问道。 “乙醚么……我记得是乙醇和浓硫酸混合,加热。至于温度么,忘记了。石蜡么……还真不好搞。那是另外一种新资源了。”姜林想到石蜡好像是石油蒸馏最后所得的产物,姜林又调动了一番自己的脑存储,实在想不起目前唐国控制的区域里哪里有知名的油田。距离最近的应该在隔了一条大河,往西的后世的榆林一带,或者往东过了太行山的华北平原一带。又有些气馁。 “那石蜡好弄到手吗?”方晓华接着问道。 “呃……好……”姜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弄到手就好。那姜老师,那乙醚有什么明显的特性吗?”姜林其实是想说“好像不太好弄。”没想到方晓华一个急性子,不等姜林申辩,又问出下一个问题。 “乙醚最明显的特性就是闻了会麻醉,就像服用了医药学院莫礼红老师配的麻醉药一般。”姜林此时就像被麻醉了一般,被这个嘴快的学生搞得晕头转向的。 “好的姜老师,我记住了。五分钟时间到了,老师再见,您忙吧。”方晓华不待姜林再叮嘱几句,欢快地跑出了姜林办公室的门。 “呼……包爽。”姜林长出一口气,朝门外召唤了一声。 “校长,你找我。”正在收拾东西的包爽听到姜林的召唤,忙跑了过来。 “爽啊,这教导主任的差事,你还是卸了吧。我觉得这学校需要一个专职的教导主任来盯着这些孩子。你总是兼着,恐怕忙不过来。”姜林想起方晓华那人畜无害的表情,再想到她听到自己刚才讲述的那些知识后兴奋的样子,心中更加地不踏实。 “首领,我谢你啊。”包爽听罢立刻改了口,颤巍巍地便要朝姜林跪下去。 第189章 唐国练兵以备不测 “诸位是怎么想的?”姜林见众人沉默的时间有些久,终于开口问道。 姜林说着,朝自己右边看去。右边依次坐着王郊(原红石郊),唐亚,唐涂以及赵安国,这四人职务分别是大唐国武装力量副总参谋长、防务部长、防务部副部长兼骑兵营营长和大唐国武装力量政委。 唐国二年中期,防务部对整个大唐国武装力量进行了一次扩编和整编。扩、整编完成后,总共四个步兵营加一个骑兵营,这是大唐国的常备军。 按照姜林的设想,大唐国的军队一定要走精兵路线,贵精不贵多,装备也要走最精良的,所以火绳枪和五零步兵炮(口径五十毫米前装火炮,类似于拿破仑时期的三四磅轻炮)问世了。 不过火绳枪这东西姜林没用过,实战的威力如何姜林真不知道,只是当日试射时挺唬人。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每个营只装备一个连,这也是因为火枪的制造工艺所限制了产量。两年过去了,火绳枪堪堪装备两个连,其中一营装备一个连,驻守在雁门关那里。三营装备一个连,驻守在涑阳城附近。至于驻守在平阳城附近的二营和驻守在晋阳镇附近的四营,目前尚未装备火绳枪。 秉着“思想工作从连队抓起”的宗旨,经过深思熟虑,赵安国被挑选出来担任大唐国武装力量的政委,负责整个大唐国武装力量的思想政治工作。 之所以选赵安国,是因为此人的来历颇有些奇特。据王郊、王洪以及唐亚、唐涂几人回忆,这赵安国此前是商王军队右师的军法官,负责监督右师日常的军纪以及到了战时督导整个商朝大军的军事行动。因为人刚正不阿、不懂得通融,这才得罪了不少朝歌城的贵族。便是连费仲、恶来二人的面子都不给,所以才被一众早已经恨之入骨的贵族设计陷害,全家被贩卖为奴。 听其自己言讲,其与妻子育有二子,现在妻儿都早已在朝歌奴市被贩卖至不知何处。便是其人在唐国元年能来到晋阳镇,也是因为身强力壮才被申公豹从奴市挑选出来,作为贺礼送来的。当姜林第一次将唐国对待奴隶的政策对其言讲明白后,赵安国只做了一件事,借用姜林的军刀在左右脸颊各划了一道近十公分的伤口,血流满面地朝姜林三跪九叩,表达绝不背叛的心意。 既然其做过军法官,那这政委的职务便再合适不过了。别说,自从姜林任命其为大唐国武装力量政委之后,这赵安国只要有时间便与姜林一起探讨这军中军法、军纪的实施以及思想政治工作应该怎么开展的事项,可以说姜林对这个人的任命是非常满意的。作为军队的监督系统,赵安国的工作直接朝姜林汇报。 至于以前防务部副部长、骑兵训练基地负责人唐涂,则担任整编之后的骑兵营营长,营教导员目前空缺,骑兵营由姜林直接统帅。三个骑兵连、一百五十余人的骑兵部队一旦启动,气势着实不容小觑。这是大唐国军事力量中机动性最强的队伍,既是关键时刻的预备队,也是杀手锏。 见右手边的这几个人没人开口,姜林的目光又朝左边望去。左边依次坐着大唐国政务院院长黑世工(原黑石工)和大唐国政务院外交部部长洪魁(原红石魁)。二人见姜林朝自己望过来,几次想开口,却终究没有…… “怎么?都没什么想说的吗?”姜林的口气有些生气。 “倒也不是没什么想说的,就是这事涉及到商、周、虞等国,我们不了解情况一时不敢乱说。”黑世工作为姜林的左膀、整个大唐国的政务系统最后都汇总到他这里,以前就挺沉稳的一个人,现在更是稳如老狗。 “确实是,军方的几人都是从朝歌城来的,应当比我们更了解情况,也更有发言权。不管怎么说,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比黑世工还要年长的洪魁这几年在申公豹这个常年游走于各方国和诸侯之间的老油条的一番教导下,更加能隐忍。 “不行,军方的先别开口,你俩必须先给我说个子丑寅卯来。”姜林对这俩人的态度不是很满意。 “呃……好吧。”黑世工知道自己妹夫的手段,也是此前开会时姜林一直强调的,与会人员必须开口发表自己的看法,否则是要扣工资的。姜林的机要秘书,坐在后面负责会议记录的石平,其有一项重要工作就是记录会议上谁没有开口发表自己的观点,会后都会将记录送到相关单位去,下个月望着扣工资的通知,哭都来不及。 “这周国调动大军,虞国征发军队,真的和我们有关系吗?即便周国的目标真的是冲着商王身体抱恙……好像和我们没太大的关系吧。”黑世工终于开了口。 “院长,此事你想的简单了。这周国的势力本就强盛,若再灭了商国,那我们可就更加地被动了。虽然那周国太师不断地来函确保西伯侯的诚意,但这邦国之间的关系不是永恒的。一旦西伯侯腾出了精力来,难免不……”边上的洪魁此时倒显出了其作为外交部长的眼光来。 见左手边二人开了口,姜林也不好再盯着二人不放,朝右边的几人看了看,示意几人继续发言。 “根据参谋部的情报,周国的北卫,西卫各辖三个师(满编每师三千人),但人员都不充足,也就七成左右二千余人,并且这些防卫军的装备、给养、人员军事素养都是按次等水准提供,战斗力肯定与拱卫西岐的右、中、左三师要差上很多。并且传回来的情报上讲周国调动西卫、北卫,据我判断,这周国的西卫、北卫至少要留下来一个师继续监督、防御西方和北方的戎人。” “若真是只有这四师八千余人,想要进攻商国,那是有些不自量力。现在最关键的是要确定拱卫西岐的右、中、左三个师的动向,另外就是其他方国和诸侯得到的征召令是按什么标准,是为了每年的春猎征召一些仆从军,还是为了震慑那些不听话的方国或者诸侯进行一场演武,亦或是真的如同五年前那次孟津会盟一般,想彻底解决朝歌……”已经对总参谋部的工作非常熟稔的王郊坐得笔直,见姜林朝自己望过来,非常沉稳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王副总长说的有道理,情报部门仍需持续地跟进后续的事情进展才行。若是此次周国的动作仅仅是为了春猎或者震慑不听话的方国,倒也不用太过紧张。但若是真的是像五年前那般,那我们可要好好盘算盘算做好准备,洪部长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王郊身旁的唐亚接过了话题,朝众人说道。 “那下面便是另一个问题,假如这周国真的是如同五年前一般,想一鼓作气灭掉商国,我们该怎么办?”姜林接着朝众人问道。 “呃……”众人这次没再朝姜林看过来,而是齐齐朝王郊望去。 “你们都看我干嘛?”王郊有些错愕。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考虑王副总长的想法。”姜林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商国毕竟是自己这个小舅子的母国,生怕这一开口便说得伤害了王郊的情感。 “算了,我看你不先发表发表意见,众人都不会开口。”又是片刻的沉寂,姜林起身走到王郊身后,拍了拍自己这个小舅子的肩膀,斩钉截铁地说道。 “从情感上讲,我恨不得周国能在五年前就将商国灭掉,但是从理智上讲,商国绝不能被周国灭掉。”王郊咬牙切齿地答道,显然心中的恨意还很浓。 “虽然过去的几年因首领与商王之间的关系,也因周国姜尚太师极力的斡旋,给我唐国争取了发展的空间。我们也确实取得了一些不错的发展成果,但是与商、周这样的老牌强国对比,军事力量还是有些不足。即便是现在让我们单独对抗商、周任何一方势力,我们都未必能占得一丝便宜,更不说周灭商之后的……所以若是能肯定周国此次的调动是针对商国,那我们就必须想办法阻止。”王郊这一番话说的还是挺中肯的。 “唐涂副部长和赵政委,我看你俩窃窃私语半天了,怎么了?你俩有何见解?”姜林望向唐亚身边的赵安国和唐涂,幽幽地问道。 “我二人刚才私下里讨论了一番,觉得王副总长说的确实是实情,我二人很赞同他的意见。不过呢……”赵安国政委欲言又止道。 “不过什么?在这个地方就不要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就说什么,诸位认识我姜林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何时听说过有人在我面前因言获罪的?”姜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见大家都有些紧张,气氛也有些凝重,便有意让大家轻松一下。 “是这样的首领,骑兵营那里没有教导员,所以一直是我亲自负责骑兵营的教导工作。平日里和骑兵营的战友们吃、住、训练在一起,战友们也道出了一些怨言来。就是他们听说一营、三营都处在前线位置,时不时地还能按实战进行演练,但骑兵营处在唐国腹心地带,整天练的就是骑术、马上的射箭、劈砍等单兵技能。为了防止出现事故,骑兵营排以上规模的冲杀训练都没进行过,更不说连、营规模的合成训练。” “不仅仅是骑兵营那里,便是四营那里,也已经生出这样的怨言来。四营教导员已经不止一次对我言讲,说四营的战士想与三营或者一营换防,也想体验体验已经装备给这两个营的那些火绳枪和五零步兵炮操作起来到底是什么感受。”赵安国政委起身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对姜林和众人讲了出来。 “呃……唐涂副部长,赵政委说的骑兵营的情况可是实情?”姜林朝右手边坐的最远的唐涂问道。 “确是实情。”唐涂起身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朗声答道。“此前我做过计算,咱们唐国的一个骑兵装备下来的花费,顶得上两名火绳枪兵,或者三名弓弩兵、五名长矛兵,金贵的很哪,每一个都是宝贝疙瘩,所以不敢冒险做大规模的冲杀训练。” “啪!”唐亚听完唐涂的话,也赶忙起身朝姜林行了一礼,开口说道:“首领,这事我有责任。首领此前一直强调要按实战进行训练,但是唐国这骑兵的实战战术……我与唐涂副部长确实尚未琢磨透,所以不敢冒险。请首领责罚!”唐亚和姜林共事多年,从姜林的语气便听得出姜林言语中的失望。 “首领,我说的其实不是说追究谁的责任的问题。商王,众诸侯和方国每年的春、秋两季举行围猎,很大程度上其实就是为了练兵。一整套的围猎举办下来,从征召兵员开始,到解除武备结束,将战时的一整套过程操作一遍,才不至于到了战时全国上下手忙脚乱。” “我唐国的军制虽然与其他诸侯和方国不同,但大道理上是相通的。骑兵营、四营、二营虽不处于前线,每年也要拉出去练一练才行。否则时间长了,上下都生出惰性来,到了战时可就……”赵安国不待姜林开口,接着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那你是什么建议?”姜林听着赵安国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又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众人,大家都听得颇有些入迷。 “我的建议便是假设周国此处就是为了灭商而集结军队,我们按这一假想的状况,看看我们整个唐国军、政、情报等各个方面该怎么应对。而不是在这里猜测周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赵安国政委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说的好。”王郊、洪魁、唐亚、唐涂四人纷纷赞许起来。 “呃……黑院长,你是个什么意思?”姜林望向没开口的黑世工,幽幽地问道。 “练兵可以,但你不要没事挑事,最后将事情闹得不可收场。”黑世工明显平日没少和惧留孙老爷子学习,俨然就是一个和平主义者。 “那……不会。只是,平阳城那里储备的粮食情况如何?”姜林摸了摸自己的鼻头,朝黑世工继续问道。 “从唐国三年开始,你就让申杉大肆收购虞国周边几个方国的粮食储备在平阳城那里,这些粮食除了供给平阳城和平阳酒厂,余下的都作为战略储备粮。具体数量……可供四个营食用近一年!”黑世工想了想,朝姜林答道。 “好。那总参谋部就准备下令,让四营三个连三日后轮番开赴雁门关,与一营一起举行为期一个月的春训。平阳城那里的二营留守一个连,其他两个连开赴涑阳城与三营举行联合演练,演练时间……暂定。骑兵营、首领卫队立刻进行整备,五日后随我开赴涑阳城。” “防务部下令,西山弹药库里的弹药拿出一半来,供此次春训。王郊、唐涂随我开赴涑阳城,唐亚坐镇晋阳镇,赵安国赴雁门关督训。唐国一应政务由政务院负责处理,处理结果由驿站传到涑阳城知会我。”姜林终于就此次应对周国的动作,下了命令。 “遵命!”众人起身抱拳领命。 第190章 平阳城已初具规模 “夫君,此次周国的行动难道真的是针对商国的?”顺姬端着饭碗起身,将自己碗中本就不多的面条挑了一筷子出来,放入姜林的碗中,看得出顺姬这心情颇有些沉重。 “我饱了,真的饱了,刚才已经喝了一大碗粟米粥了,吃不完给俩孩子吃。大郎、二郎,你俩还想不想吃面条呀?”姜林喜笑颜开地看着饭桌边正在狼吞虎咽的俩儿子,心里乐开了花。 “想吃。”两双稚嫩的小手端起饭碗朝姜林伸了过来。 “不许吃,父亲在外面辛苦十多日不曾吃上一顿面条,现在回来好不容易吃上一次面条,你俩还跟父亲抢。把碗里的粥喝完,谁都不许剩。”黑月(原黑石月)喝住两个孩子。 “哎呀,我真的吃饱了。俩孩子正在长身体,不吃点好的怎么行?”姜林端起饭碗,起身走到俩儿子身边,将碗中的面条分给俩孩子。只是俩孩子泪眼婆娑地望着黑月,不敢动筷子。 “月啊,孩子不是这么教育的。我没享受过父亲的爱护,八岁更是彻底成了孤儿,所以我的性格有严重的缺陷。我现在经常在外面忙,俩孩子照顾不上,全交给你们教育。这俩孩子你们也知道的,以后都是要承担重任的,你俩太强势,孩子就会懦弱。太懦弱的男孩子你指望他们以后能有多大的出息?” “所谓严父慈母,我对孩子严厉了,你俩就不能再严厉,否则孩子受了委屈都没地方倾诉。你俩呀,还是慈祥一些的比较好,这样男孩子的性格才会好。没事,你俩快吃。”姜林抚摸着俩儿子的头,对黑月和顺姬说道。 “噗嗤!”黑月和顺姬同时笑出声来。 “就你?就你还严父?好吧,我给你说件事,看你严不严得起来。你的宝贝儿子,在你的躺椅上扣了一个洞,说是让你排气的。待会吃完饭,你自己去看看。”黑月脸挺平说道。 “谁?谁干的?”姜林顿时紧张了起来。这躺椅自从被打造出来,除了被惧留孙老爷子躺过一次,黑月和顺姬二人生产时当时的负责接生的巫躺着休息一次以外,再也没人敢碰过。 自打申公豹来到晋阳镇,便一直在宣扬朝歌城王宫的那一套。王郊、王洪、顺姬三人王族出身,尊卑观念已经深入骨髓,早就对姜林往日嘻嘻哈哈的那一套有些看不惯。再加上虞饕、胥郊、虞娆、胥苗、唐亚、唐涂、赵安国等从朝歌城和南边的几个方国和诸侯来的人渐渐开始注意起来,姜林确实也渐渐地有了孤家寡人的感觉。 虽然姜林不希望这样,但终究还是改变不了大环境。碍于唐国目前的生产水平,姜林日常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和民众没有太大区别,但独属于姜林以及姜林家庭人员的物品、住所渐渐地开始有些御用的意思,旁人不再随意沾染或者使用。 便说现在放置在黑月居住的厢房走廊上的躺椅,已经成了唐国的禁物,旁人不再随意触碰。 “谁?你的俩宝贝儿子一起,硬是在你屁股坐着的地方,用他舅舅的匕首凿了个拳头大的洞。”顺姬想起那日发现俩小家伙干的好事,仍有些不敢相信。 “孩子没伤着吧?”姜林听罢,忙问道。 “没有没有,孩子无事。俩小家伙还知道轮着来,也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搞了那么大一个洞。夫君,那躺椅恐怕到了冬日,需要给你做个垫子垫着才行,可能会有些透风。”黑月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说着。 “七岁八岁狗都嫌,这还没到七岁八岁呐。”望着两个只顾埋头干饭的儿子,深知“饭前不训子、睡前不训妻”的道理的姜林,只好放弃了教育儿子的念头。 “你刚问此次周国的行动是不是针对商国的,其实我们也拿不准。昨日晚上开会,赵安国政委的提议很有道理,不管此次周国到底是个什么目的,我们都认为其就是为了灭商之战,趁此时机对我唐国的几个营进行一次春训,从队伍的整顿、开拔、行军路线的规划,后勤的补给供应、各种物资的调配,伤员的运送、救护、医疗救治以及政务系统到了战时该怎么运作,全国上下做一次全面的演练。” “你别说,经过赵安国政委这一说,我才发现目前我唐国的这几个营在军事训练方面欠缺的还很多。往日里防务部只注重单兵的战术训练以及军事技能操练,但这整建制的合成演练还有待加强。”姜林像是对黑月和顺姬言讲,对到了最后俨然就是一副自言自语的样子。 “唔……”姜林说的这一番关于军队的事,对于两个妻子来说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姜林回过神来,见顺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自己又跑题了。 “顺姬,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说?”亲不过父子,近不过夫妻,已经做了五年的夫妻,自然是一举一动都会被对方很快了解。 “若是周国真的进攻商国,夫君可否……”顺姬的睫毛竟然挂了一滴泪珠。 “可否什么?”姜林见顺姬如此模样,心中一惊。 “可否阻拦一二,不管结果如何,也算是为我和两位弟弟对母国做最后的一点心意。”顺姬说着,垂下了头。 “我还当是何事。郊弟昨日开会时说了,周的强大,我们现在无法对抗,若是任其灭了商,以后我们要想对付周国就更难。所以我们绝不会任由其去摧毁岳父的统治,即便要摧毁,那也是等我唐国强大了,由我唐国去完成这一壮举。我们此次去南边,就是为了牵制周国的行动,到了事情紧急之时,定会为你和两位弟弟尽一番心意的。”姜林上前用住了顺姬的肩膀,宽慰着妻子。 “放心好了,我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姜林的脑子里已经有了应对最坏局面的办法。 “那夫君,你什么时候出发?”黑月将俩孩子洒在桌上的面条捡起放进自己的碗中,看了看姜林,想了想,开口问道。 “后日是清明节,清明节时我要按例率众去西山陵园那里祭奠比干丞相和那些为唐国建设献出生命的烈士,大后日出发去南边。”姜林上前坐到自己的椅子边,拉过刚吃完饭的俩儿子,用湿麻布给二人擦了擦嘴,一手一个,拉着俩儿子出了屋门去消食。 身后两位妻子望着父子三人的背影,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来。见三人背影消失,二人有说有笑地开始收拾起一片狼藉的饭桌来。 三日后,一切按照会议上的安排,总参谋部和防务部的命令陆续到位,整个唐国第一次按照战时体制开动起来。 姜林告别了妻儿和镇守晋阳镇的部属,又踏上了南行的旅途。 此次随姜林一起行军的是整个骑兵营和首领卫队全体,均是骑马的部队,这速度比之以前几次自然是快了很多。 骑兵部队的一个显着的特点就是快,这个快不但体现在行进的速度上,而且后勤、补给的速度也要跟得上。 其实谈不上后勤、补给,从晋阳镇往南的第一个补给点是平阳城,距离晋阳镇二百余公里,四日的路程。所以整个骑兵营和首领卫队的战士都是自带口粮和卧具,十人一顶的帐篷拆开了轮番携带。到了驻扎地点也是全员开动,负责警备的将方圆五公里的地界彻底搜查一遍,负责扎营的,做饭的,牧马的也是各司其职。三日的行军下来,整个流程已经很熟悉。 第四日临近晚食时分,已经初具规模的平阳城终于出现在了目视可见的范围。 “首领,你看……”沿着包爽手指的方向,快到平阳城北门的地方,荒原上孤零零的三个立柱映入众人眼中,立柱的顶端摇曳着轻飘飘的黑影。 “三年了,三年时间过去了,这些黎国遗民的怨气还没消吗?”姜林想到三年前、唐国二年立春节处决申光以及十名护卫时的情形。当时,子昂以及一众黎国遗民中的骨干给足了姜林面子,总算是在最后关头同意了姜林退让了一大步的处决结果:申光五马分尸,十名护卫绞死。 至于子昂等人提出的要将十名护卫的尸体用盐与石灰处理后,悬挂于平阳城四门三年的要求,姜林当时心想只要你们不觉得恶心和恐怖,你就挂着吧,只要不带来瘟疫就行。黎国遗民和霍部落遗民确实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想必子昂等人也是一时的想法,等过段日子仇恨的情绪宣泄的差不多了,不用自己管,悬挂着的干尸自然就被子昂等人处理了。 没想到三年过去了…… “按我唐国军律,军队不得随意入城。唐涂部长,选一合适地点让部队驻扎,包爽队长协助唐涂部长。刘康指导员随我入平阳城接洽,不要带武器。”姜林朝众军官吩咐道。 “不带武器……不妥吧。”包爽心系姜林的安危,忙插嘴说道。 “三年前,这些黎国和霍部落的全部遗民是跪地指天发了毒誓,入我唐国的。既然他们死心蹋地地加入我唐国,我若是真的将他们当做我唐国的子民,为何还要带着武器用来防备他们呢?我若带着武器入城,被这些人看到,岂不是心生芥蒂?”姜林朝围在身边的几名军官和首领卫队的战士说道。 “嗯,首领说的有道理。”王郊朝姜林点头附和道。 王郊如此说,众人也不好再执拗。姜林将自己的马缰递给包爽,摘下自己的头盔,夹在腋下朝远处走去。边上的首领卫队指导员刘康也学着姜林的样子,追着姜林朝平阳城走去。 闻讯而来的子昂和虞饕二人已经在平阳城没建成的北门等候。 “首领!”远远地,子昂、虞饕以及一众随从朝姜林行礼。 “子昂兄弟,都干巴了,三年时间也到了,还不放下来?”姜林指了指五十米外飘着的三具干尸,开门见山地朝子昂问道。 “呃……着实给忘记了。三年了,平阳城民众早已经习惯了,没人提说也就忘的死死的。我明日便吩咐将四门的十具干尸放下来埋了。”子昂忙又弯腰行了一礼,颇有些尴尬地说道。 “三年了,平阳城这里建设三年了,看样子已经颇有些成果。子昂兄弟,虞饕兄长,你们都辛苦了。”姜林望着还没建城墙的平阳城,与晋阳镇民居样式一样的民居已经有些规模。 “首领过奖了,我们只是盯着一处平阳城而已,你心系整个大唐国,比我们更辛苦。” “洪弟呢?”姜林朝人群又仔细看了看,不见这么多年一直在平阳城和涑阳城、晋阳镇几个唐国的据点来回奔波,任职大唐国政务院副院长、建设部部长的另一位小舅子。 “王副院长这段时日在平阳城东南督建炼铁厂,听说那里到了下半年便能投产。”虞饕忙答道。 “哦?这么快?这平阳城附近从去岁发现煤矿和铁矿到现在也才堪堪一年的时间,现在竟然快能投产了,真是喜事啊。等这炼铁厂投产,平阳城这里的铁制工具便能自给自足,富裕的还能供给涑阳城那里。” “不仅仅是这些,晋阳镇西山的炼铁厂现在已经扩大了规模,平阳城这里的炼铁厂再投产,我唐国的铁产量一旦上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会陆续铺开,这意义重大啊。”姜林听完虞饕的话,喜笑颜开地说道。 “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首领如此欣喜。可否提前对我们言讲一二,让我们也跟着高兴高兴。”虞饕与姜林共患难过,在姜林的面前,比从黎国遗民中提拔的那些官员要自在一些。 “这个么,先容我卖个关子。事情还没个头绪,暂时不宜声张,待将来……你们都能看的到的惊喜。”姜林上前拍了拍虞饕的肩膀,算是宽慰了一二。 “二营那里出发了吗?”姜林宽慰完虞饕,又朝子昂问道。 “听说出发了,昨日收到参谋部的命令,连夜便完成了整顿,今日一早二营营长就来城中进行了通报。首领,这次是不是又有大的动作?”子昂本就是军人出身,已经嗅出了一些熟悉的味道。 “嗯?”姜林听罢子昂的话,眉头紧蹙。 “是属下鲁莽,军中之事不该多问,请首领责罚。”子昂已经非常了解大唐国的规制,自己目前和虞饕共同执掌平阳城的各项政务,可以说大小事情都要经过二人商议、决断,但就是这驻扎在平阳城附近的二营,不能过问。刚才这一问,确实有些孟浪。 “责罚倒不必了,日后行动完成,自然会有政务院的内部通报,届时你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走,入城,带我好好看看你们这几年的成果。”姜林已经熟练掌握了作为一个上位者御下的手段,打一巴掌警醒一番,便要赶紧给一个甜枣安慰安慰。说着,便上前一左一右挽着子昂和虞饕的胳膊,朝平阳城内走去。 第191章 姜林又要动歪心思 “报告!”帐外传来包爽的声音。 “进来!”姜林朝帐门答道。 “首领,新绛驿站长在营门求见,说有要事禀报。”包爽入得帐来,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说道。 “新绛驿站长……唤进来。”姜林抬头停顿了几秒,朝包爽吩咐道。 “是!”包爽又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帐门。 片刻功夫后,包爽撩起帐门的帘子,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被包爽让了进来。 “小人新绛驿站长刘铭见过首领。”来人朝姜林抱拳行了一礼。 “刘站长请坐,这么晚了……有何要事?”姜林也不客套,指了指边上的一个矮凳,朝着名为刘铭的男子问道。 “首领,这是今日从涑阳城传往晋阳镇的急报,两日达(从涑阳城传往晋阳镇的消息正常是三日时间,名三日达。急报时间压缩至一半,名两日达)。小的知道你今日驻扎在新绛驿以北,特将此情报拦了下来。”刘铭站长说着,从手中的皮包内掏出一个竹筒,双手呈给姜林。 姜林接过竹筒,转着竹筒仔细看了看,指着竹筒抬头朝刘铭问道:“这情报你已经看过了?” 刘铭听罢,忙抱拳说道:“没有,小的不敢。” “可这蜡封……”姜林望着竹筒筒盖和筒体之间本应该存在的蜡封,朝刘铭问道。 “小的收到时就没有蜡封,我问过那驿卒,他从涑阳驿站接手时就没有蜡封。”刘铭朝姜林忙答道。 “嘶……难道事情已经紧急到这个份上了,连蜡封都来不及?好,你辛苦,回去安顿好驿卒休息,有需要我会派人传你。”姜林握着手上这个竹筒,心中颇有些不安。 “遵命!”刘铭又朝姜林行了一礼,利索地出了帐门。 “石平,立刻破译。”帷幕后的石平正在整理姜林的物品,听到命令赶忙出来从姜林手上接过竹筒。 石平走到自己的矮几前,从自己的皮包内取出笔、墨、密码本等物品,拧开竹筒上的盖子,将筒内的密信小心翼翼地取出,平铺在了矮几上,只是时间过去了一分钟,还不见其破译。 “怎么还不破译?”姜林望着往日对这破译业务极其熟练、现在却盯着这份密信发呆的石平,严厉地问道。 “首领,不用破译,是明文。”石平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拿着密信,起身走到姜林身边。 “明文?嘶……我看看。”姜林心中一阵突突。 根据情报系统的培训准则,这密信必须用密文写就,不到万不得已不得用明文。至于万不得已的情况,有以下几点:一、掌握密码本的破译员牺牲或者密码本丢失、破损;二、事态万分紧急,情报员来不及回到驻地将情报汇编之后交破译员加密;三、…… 姜林来不及再去多想,接过石平递上的文件走到油灯前,这份情报上的文字也赫然映入姜林的眼中:“拱卫西岐的周国右、中、左三师五日后开拔,往芮国集结。西伯侯下达给各诸侯国和方国的征召令按最高等级,大河以西各国军队在芮国集结,集结最后日期为四月二十日;大河以东各国军队在孟津集结,集结最后日期为四月三十日。五年四月五日。” “包爽!”姜林朝帐外喝道。 “首领!”包爽应声从帐外进来。 “将王副总长,唐副部长请来。”姜林下令道。 “是!”包爽领命出帐。 姜林握着这份沉甸甸的情报,思绪飞扬。 由于这个时代历史比较久远,流传到后世的文字记录不但抽象,而且有限,所以关于这个时代的历史大多都是靠后世的历史学家进行推算出来的。至于教材里,这个时期的历史也是一笔带过的,并没有讲授得很清楚,关于一些重大事件的地址还好,时间就太模糊了。 姜林不知道的是自己刚穿越到这个时代的那一年,是历史上周武王即位的第二年。这一年的春夏之交,周武王姬发率大军先西行至毕原(今陕西省西安市长安区)文王陵墓祭奠,然后转而东行向朝歌前进。在中军竖起写有父亲西伯昌名字的大木牌,自己只称太子发,意为仍由文王任统帅。 大军抵达黄河南岸的孟津(今河南省孟津县),史称有八百诸侯闻讯赶来参加。人心向周、商纣王孤立无援的形势已形成,诸侯均力劝武王立即向朝歌进军。周武王姬发和太师姜尚则认为时机还不成熟,在军队渡过黄河后又下令全军返回,并以“诸位不知天命”告诫大家不要操之过急。因时机还未完全成熟,还是班师回朝了。这次灭商预演,史称“孟津之会”或“孟津观兵”。 当然,这是历史上的记载。其实真实的情况是当时负责照料整个大军粮草的姬发爱妾令姬之弟狐,醉酒不小心打翻了油灯,引发辎重营大火,将大军的粮草烧了个八九不离十。万般无奈之下,大军不得不作鸟兽散。至于流传到后世的“诸位不知天命”这个托词,自然是用了春秋笔法为尊者讳,为上位者讳。 如果姜林不穿越而来,没有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的话,那么“孟津之会”之后的第二年春天(唐国三年),姬发发动了空前的灭商行动,参加了上次“孟津之会”的诸侯的军队与周国的军队又在孟津举行了誓师大会。誓师典礼上众诸侯国盟誓后,武王便率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奔商都朝歌,一路上势如破竹,很快便打到了离朝歌只有七十里的牧野,之后便是历史上非常有名的“牧野之战”。 但由于姜林的到来,先是借着女娲娘娘之命劝告了自己的岳父商纣王不要再作恶,又有先后两次击败周、虞联军将姬发气得脑中风,这才将周国灭商之战推迟了两年,便是这次的大动作。 当然,姜林现在也不知道这次要搞的就是“牧野之战”。历史上周灭商的战争到底打了几次、打了多久、多少人打的、啥时候打的……真的没概念啊。 “报告!”王郊和唐涂的声音从帐外响起。 “进来!”被打断思绪的姜林回过神来,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首领,你找我们……”王郊、唐涂二人进得帐来,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 “这么晚了将你们召来确实是……来,看看这个。”姜林也不废话,将手上的情报递给王郊。 王郊上前接过姜林手上的情报,回到唐涂身边。姜林起身端着油灯走到二人身边,二人朝姜林点点头,目光回到情报上。 “嘶,真被赵安国政委说着了。”王郊看完思索了片刻,朝姜林说道。 “哦?你缘何如此想?”姜林忙问道。 “你看这上面写的,西伯侯下达给各诸侯国和方国的征召令按最高等级。这是一个很强烈的信号,此次行动是大事。再有大河以西各国军队在芮国集结,集结最后日期为四月二十日;大河以东各国军队在孟津集结,集结最后日期为四月三十日。” “并且周国右、中、左三师也是往芮国集结。在芮国集结的最后日期为什么会比在孟津集结的最后日期早十天呢?大军从芮国开往孟津,需要七日时间。这十日的时间差,正好是休整和行军的时间。也就是说最后所有的大军会在孟津集结,日期就是四月三十日。” “而孟津……从这里渡过大河,便是商国西卫,由此往东便是一马平川,商国想靠山川之险抵御一下都没机会。”王郊斩钉截铁地对姜林说道。 “你呢?怎么看?”姜林目光又转向了唐涂。 “与王副总长意见一致。恐怕周国此次行动和五年前一样,志在灭商。”唐涂目光坚定地望着姜林,口中答道。 “今日已是四月十二日……不知道朝歌城那里知不知道这消息?”姜林这句话问的,王郊和唐涂二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时期的国与国之间其实很少有信息往来和贸易沟通,因为人口着实太少,一国的民众大多都围绕在国都居住。除非有特别需要的物资需求与他国进行贸易,比如虞国的盐。再就是两国之间的真空地带其实很大,穿过这样的真空地带需要足够的勇气和技巧,否则遇到他国军队盘查没法应对不说,光是野外的那些猛兽就无法应对。 像唐国这几年这样花费巨大的力气和财力,培养、训练情报人员渗透到他国搜集情报的做法,很少见。至少王郊和唐涂二人没见过。 “算了,不管朝歌城那里知道不知道,派人去言语一声,也算尽一尽我这当女婿的心意。另外也探望一番我岳父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替我问候一二。”姜林没看王郊的脸,转身朝石平吩咐道。 “遵命!我明日一早就安排。”石平朝姜林应道。 “二位,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你二人什么想法?”姜林转身又朝王郊和唐涂问道。 “首领,我还是此前的意见,商国现在还不能被周所灭。有了商、周两国互相牵制,这会为我大唐国争取到发展的时间和空间。商国一旦被周国所灭,那对我们是极其不利的。那周国太师所说的,我们也不可全信。”已经当了父亲的王郊这几年成长得很快,说话行事已经很老道,也很稳妥。 “不错。我大唐国目前就四个步兵营,一个骑兵营,所有力量加下来不足两千人。即便全部集结,也不足以抵抗周国组织起来的联军,那可是至少三万人的主力部队,仆从军就更不计其数。若是等其灭了商,更不敢想象。”唐涂身为防务部副部长,对大唐国的军事力量如数家珍,了然于胸。 “我想问一下,若是想让周国联军退兵,有哪些办法?”姜林换了个问题。 “唔……”王郊想起唐国元年第二次周、虞联军进攻当时的唐方时,战前姜林问的那几个问题,知道姜林又动了别的心思。 “你别说话,唐副部长有何办法?”姜林知道自己的小舅子又要劝自己要点脸,忙堵上了王郊的嘴,转头朝唐涂看去。 “第一,联军统帅出事,死或者伤,都会被巫祝认定是上天对兵事不满的警示。那种情绪一旦在阵中传开,会极大地影响到士气,可能触敌即溃。” “第二,主战国国内发生动乱、暴乱,或者国都被其他势力攻击,主力部队不得不返回国都防卫。周国以北、以西都有戎人势力,西岐一旦被这些戎人进攻、周国右、中、左三师必定回防西岐,联军也将解散。” “第三,战事不利,或因为双方势均力敌一时无法取得突破,或因天气等原因,时间拖得长了,粮草不济,也是必须撤军的。粮草用尽,对士气的打击更大。我们离开朝歌城的那年春季,周国就组织过一次针对商的大战。后来我们来到晋阳镇,第二次周、虞联军进攻我唐方的时候,属下记得当时的周国俘虏曾说过一件事,就是前一年周对商的战事就是因为那狐不小心烧了大军的粮草,大军才不得不撤军的。” “基本上也就这么几条了,至于别的么,属下暂时想不到。”唐涂说罢,朝姜林抱了抱拳,略显歉意地说道。 “嗯,我明白了。此次传回来的情报并未说谁是周国统帅,所以尚需进一步探查。至于戎人能否进攻周国国都,咱们也没和戎人建立外交关系,想怂恿戎人……有些不太妥啊,毕竟周国也是咱们华族人,咱们怎么能联合外人欺负自己的同胞。”姜林正要沿着唐涂说的第二条发散思维,看到王郊那凌厉的眼神,话锋赶忙一转。 “总算还知道要点脸。”姜林放下这个话题,王郊也终于松了口气。姜林要是再沿着这条思路讨论下去,王郊已经做好了据理力争的准备。 “今日先到这里,时间不早了,回去先休息。明日傍晚便能赶到涑阳城,看看涑阳城那里还有没有最新的消息,到时候再做下一步决定。”姜林抬手看了看手表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半,对这个时期没有丰富多彩的夜生活的人来讲,已经足够晚了。 “是!”王郊将手上的情报还给姜林,与唐涂二人朝姜林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帐篷。 姜林又看了看手上的情报,心中有了一丝主意,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奸笑,转身朝石平吩咐了一句,二人各自安寝。 第192章 申杉的惊天大消息 这是姜林第三次来到涑阳城。 第一次来到涑阳城,是唐国二年的立春节后。唐国二年的立春节,姜林冒着大雪来到平阳城,兑现那个立春节用申光的鲜血祭奠黎国之乱时遇难的那些冤魂的这个承诺。到达平阳城时就收到了自己的两个内弟媳,虞娆、胥苗二人怀孕的消息。 等平阳城的事情完毕之后,顺道来了趟涑阳城。当时来涑阳城的目的是与虞娆、胥苗二人商议,择两名合适的人选将二女替换下来,撤到晋阳镇好好保胎。 但当姜林来到涑阳城之后,虞娆、胥苗二女的态度相当果断,拒绝了姜林的提议。当时的涑阳城中百废待兴,有二女坐镇确实比其他人更能稳定住由小虞国、胥国两个方国余下的人口充实的这座城池。若是贸然换成他人,确实有动乱的风险。 万般无奈之下,姜林只好妥协。但也将后面的事情开始着手安排起来,由虞娆、胥苗各提名一个人选,由姜林亲自考察审核之后,这二人将是半年后虞娆、胥苗二人退回晋阳镇之后的接任者。这半年就是一个过渡期,是这二人逐渐熟悉涑阳城各项政事的时间。 唐国二年立春节在平阳城时,借着申光等十一人受刑后,一众黎国和霍部落遗民跪地指天立誓加入唐国的时机,姜林将日后大唐国地方行政管理的基调也定了下来。那便是后世大家非常熟悉的地方上常用的双领导负责制,平阳城这里的负责人便由子昂、虞饕二人共同担任。当然现在还没有将分工明确,只是定下了基调而已。 涑阳城这里接替虞娆、胥苗二人的便是张世光、宋庆二人。 第二次来涑阳城便是距离第一次来涑阳城的半年后,当时虞娆已经产下一女,胥苗也接近临盆。姜林再不来主持将虞娆、胥苗的职务卸掉,家里的顺姬那一关先过不去。 姜林一行人抵达涑阳城以北的时候已经接近晚食,看得出涑阳城这里的面貌比之前两次来时好了许多。 涑阳城以北通往汾水、平阳城的道路已经经过整修,这也是今天虽然在新绛驿那里耽误了三个小时,安排人员去朝歌城通告周国动向的事情,但仍然在晚食时分赶到涑阳城的原因。以申杉为首的商人团在虞国收购的粮食、青铜器、铜锭、糙盐、糙酒等各色物资都是通过这条路运往北边进行储备、加工的,这条路现在可以称得上是大唐国的经济动脉。 看得出张世光、宋庆二人确实用心做事了。 军队不得随意入城是大唐国的铁律,距离涑阳城北门还有近百米时,唐涂和包爽率领骑兵营绕道涑阳城以东,前往涑阳城以南三营驻地驻扎。姜林和刘康、王郊三人各自牵着马匹朝涑阳城北门走去。 “首领!”远远地,张世光和宋庆二人率几名随从朝姜林抱拳行了一礼。 “一路走来,涑阳城通往北边的道路比平阳城那里的道路好走了许多。涑阳城以北的农田也是阡陌纵横,一片生机,看得出来二位确实花心思了。二位辛苦了。”姜林将马缰递给刘康,朝张世光、宋庆二人回了一礼,又朝二人身后的几名涑阳城的官员拱了拱手。 张世光、宋庆二人赶忙客套了几句,将城门让开,把姜林三人让进了城中。 姜林此次来涑阳城的目的一是为了更接近前线,能迅速地弄清楚周国大规模征召军队的目的,二来便是亲自观察三营以及二营的两个连队的训练情况。尤其是三营的那个火绳枪连和三门五零步兵炮实操情况,看看这些新式火器有没有被部队熟练掌握,以及在应用过程中暴露出来的问题,以便后期的改进。 现在已经得知周国此次行动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灭商,那事情就有些复杂了。 说复杂,便是作为名义上商王统治下的方国,怎么应对自己的宗主国被敌国攻击的情形。以及这几年里每逢立春节时,周国国府都以西伯侯和太师姜尚的名义朝大唐国发外交信函,表达周国上下拉拢之心和善意。 现在周国发动了对商国的攻击,大唐国该怎么摆好自己的位置?这是一个头疼的问题。因为现在还真不是和周国撕破脸皮的时候,尤其是周国太师姜尚与惧留孙老爷子经常互通书信,惧老爷子也不止一次地对姜林提起,希望大唐国能与周国和平相处的意愿很强烈。至少是在其与周国太师的有生之年不想见到大唐国与周国再动刀兵。 姜林心里想着这些,从北门到政务大厅这段路就没有太多地去关注涑阳城内的情形。地方上的政务到了年底会有统一上报到政务院的总结报告,姜林不想对地方上的事务插手太多。刚才通过城外沿途的观察,这心中已经有了数,所以没再在涑阳城街市上过多地停留。 一行人很快来到涑阳城政务大厅,张世光、宋庆有了前两次的经历,知道姜林不喜铺张,只准备了些简单的饭食,粟米肉粥和杂粮饼。姜林与涑阳城众官员一起用罢饭食,拒绝了二人将政务大厅腾出让其居住的提议,而是选择了去二营驻地,与自己的卫队在一起。 这倒也不是姜林不放心涑阳城内的安全,需要首领卫队和骑兵营时时刻刻来保护自己。而是姜林此次南行的目的是带有军事性质的,自己作为这些部队的最高统帅,需要与这些士兵们共同起居、作息、生活、训练,才能了解他们的需求,并且不能否认这也是提升士气最好的方法。 并且此次南行可以说得上是临时起意,不能给地方上造成太大的搅扰,毕竟大唐国现阶段的工作重点还是经济建设,而不是军事斗争。若是因这次不大不小的军事行动而影响了涑阳城这里的建设进度,那也是有些得不偿失的。 当姜林回到驻地时,涑阳驿的站长李先和申杉二人已经等候多时。 大唐国的驿站目前是带有保密性质的,除了涑阳城、平阳城的四名负责人,还有雁门关驻军一营营长与教导员、平阳城驻军二营营长与教导员、涑阳城驻军三营营长与教导员外,再就是分散到虞国以及周边的小方国,大河以西的周国以及周边的小方国或者诸侯国,还有朝歌城里的情报人员有资格使用驿站传递消息外,普通人是无法依靠这驿站传递消息的。 所以这各驿站站长其实也是大唐国情报系统的中层工作人员,此时姜林来到涑阳城,涑阳驿站长前来会见,肯定是有要事禀报的。 姜林做了个手势,包爽领会后,嬉皮笑脸地将申杉带到另外一顶帐篷里歇息,之后便与李先进到自己的帐中。 “李站长不必客套,请坐。”姜林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朝边上的矮凳指了指,对正在朝自己行礼的李先说道。 “谢首领!”李先行罢礼,坐到凳子上。 “李站长连夜求见,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消息?”姜林也不故弄玄虚,直接开口问道。 “是的。昨日的消息想必首领已经得知,今日收到最新的情报,周国此次行动的统帅由西伯侯姬发亲自担任,周国太师姜尚辅之。并且对各国的征发令里要求各国国君和首领亲自率军前往集结点,目前大河以西的各诸侯和方国的军队已经基本上都开拔,虞国和边上的胥国七日后开拔。虞国南边的那几个小方国会等候虞国军队到了之后汇集一起,在孟津渡口以北等候周国大军到来。”李先将今日得到的最新消息朝姜林进行了汇报。 “好,李站长辛苦,日后若得到新消息,直接入营禀报。”姜林听罢,知道李先还要赶回驿站,便起身将李先送出帐来。 门口的兵士将李先送到营门,接着将申杉唤进姜林的帐中。 “申团长这些年,可是辛苦了。”姜林望着风尘仆仆的申杉,想起多年前的事,有些感慨。 “在首领面前,小的当不起一个辛苦。小人全家的性命都是首领救下的,便是为首领死了,小的都愿意,更不说现在首领给了小的如此重要的一个职务,让小的能为首领尽一点绵薄之力,以赎我申三……申杉过去犯下的罪过。”申杉说着便要朝地上跪下去。 “别,别,别跪啊,你是不是见我刚过了几年滋润的日子,要折我寿啊,别跪。”姜林赶忙起身上前搀住了正要下跪的申杉。 “唐国二年已经通告全国,大唐国内废除跪拜之礼,你不记得了?”姜林将申杉扶起,佯作发怒地问道。 “记得,记得,只是首领的恩情,我申杉这辈子都报不完……”申杉眼睛已经红润了。 “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商务部安排给你的各项工作,就是对我、对我大唐国最好的回报,明白了吗?”姜林盯着申杉说道。 “明白,明白,小的明白。”申杉忙朝姜林抱拳答道。 “你妻儿可都还好?”姜林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指了指刚才那个矮凳,朝申杉问道。 “好,好,都好。劳烦首领还惦记着,我家那口子……自从带着孩子在平阳城安顿下来,每次我回去,都要念叨首领的好。还说等有机会,亲自要给首领做顿饭食来表达一下她的谢意。首领,我那口子别的不说,这饭食上可是一把好手。上次我回平阳城,正好遇到了虞饕大人,说起我那口子这手艺,虞饕大人还去我家亲自尝了尝她做的那手擀面,虞饕大人尝过之后那是赞不绝口啊。”说起自己的妻儿,申杉一洗疲惫之色,脸上映出的都是幸福的神情。 “哦?连虞饕兄长都赞不绝口,那定是极好的。等返回晋阳镇再路过平阳城时,我一定要尝尝嫂夫人的手艺,就这么说定了。”姜林见申杉不再那么局促,也开始放松了些。 “好,一言为定。我那口子要是知道此事,定是高兴坏了。另外,我家那小子说长大了要进首领卫队保护首领,现在经常蹿到二营边上去看二营的兵士操练。听他娘说,回来后就在后院使劲操练自己,想让自己长得强壮一些,像那些兵士一般勇猛威武……”申杉的兴奋劲头显然还没过。 “哦?你儿子……有十岁了吧,应该长成大小伙子了。你回去告诉他,要想进首领卫队不光是要身体强壮,足够勇猛威武,还要足智多谋。以后还要多读书习字才行,首领卫队的考核很严格的。不信你自己去问问包爽队长,上次文化课考核,首领卫队那些不达标的后来都是怎么恶补的?”姜林想到前些日子,首领卫队那帮没通过文化课考核的,在包爽的强压之……那个惨啊,不愿再去想了。 “我一定将首领的叮嘱带给那小子,省得他整天不切实际地胡思乱想。”申杉忙朝姜林答道。 “嗯。这些年,你在商人团团长这个位子上确实干出了些成绩,但是还是不能松懈啊。你这商人团,不但给咱们大唐国从其他各国筹备了各色物资,还能打探到不少别国的消息。对了,你们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切不可再出现上次被虞丹揍了一顿的事,该强硬的时候就强硬,有我给你们在后面撑腰,谁都不要怕。”姜林继续嘱咐着申杉。 “小的明白。上次就是有首领和三营给我们商人团撑腰,虞丹才老老实实地赔了我们大唐国一万朋贝币,二十箱宝石。我们转眼就用这些财货从他虞国又购置了很多物资……当时大家都说真的太解气了,恨不得让虞丹把每人揍一顿……” “首领,我现在好像明白当日我离开晋阳镇来这南边时前一晚,你与我促膝长谈时说的那个经济掠夺是什么意思了。我们商人团这几年做的这些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经济掠夺?”申杉回忆着这几年的经历,突然很严肃地朝姜林问道。 “不错。你们这几年干的,就是我说的经济掠夺。我们用别人无法产出、又迫切急需的物资,以暴利倾销到他国国内,换取他们的原材料,运回国内加工后再流入他们的市场,用这个环节中产出来的利润购买他们其他的原材料,比如那青铜器,铜锭,这些送到平阳城那里,可以加工成铸币;送到晋阳镇,可以接着铸造五零步兵炮,或者补充我们其他地方需要青铜而我们产量跟不上的需求。” “另外,将我们唐国产出的铸币推到他们国内的市面上使用、流通,也是一个重要的手段。后面把这些贝币都送到偏远的方国去使用,离我们近的虞国、周国的市面上逐渐地全换成我们的铸币,到了那时候……想想都觉得很开心。”姜林一副猥琐的样子,看的申杉兴奋不已。 “首领,说起这虞国,我正有一件事想与你汇报呢。”申杉打断了姜林的意淫。 “哦?什么事情?”姜林垂下自己刚才那上扬四十五度角的头,朝申杉问道。 “虞国国内几支帮咱们贩运奴隶的团伙最近搞了一件大事情,他们已经做好了串联,意欲煽动安邑城内的奴隶搞一次暴动。问暴动完之后,咱们愿不愿意接纳这些奴隶?打五折。”申杉凑到姜林耳边,将姜林雷了个外焦里嫩。 第193章 最毒莫过绝粮之计 “其实这虞国国内现在对虞丹不满的太多了?周国为了准备灭商之战,将这些诸侯国和方国每年进贡的物品都改成了粮食。如此一来,虞国国府对民众的盘剥就越来越狠。我们从虞国国人手上购买粮食,是用高出市面上的价格购买的,而虞国盘剥国人,则是非常简单的手段,就是提高农税的比例。听说已经将农税的征收比例提高到了五成。” “所以虞国的国人只能狠狠地压榨和盘剥那些奴隶,减少奴隶平日的口粮供给,听说除了重体力劳作的奴隶是粟米减半外,其他女奴、童奴的饭食每日只按过去的三成供给,至于那些年老多病以及身有残疾无法再正常劳作的奴隶,虞丹已经下令坑杀了好几批近千人了。” “现在虞国国内的奴隶头子主动找上帮咱们贩运奴隶的团伙……首领,此事怎么办?还需你尽快能给个答复。”申杉将事情对姜林讲了个大概。 “嘶……”姜林陷入了一阵愧疚当中。这虞国国内的粮食这些年有一小部分都是被以申杉为首的大唐国商人团收购走了,现在听说虞国国内的奴隶因为粮食紧缺的事情,境况已经糟糕到如此地步,确实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若是我们现在停止收购虞国国人手上的粮食,是不是这些奴隶的境况会好一些?”姜林心软了。 “我想未必会如此,虞丹的政令已经发出,断然不会有再更改的意思。即便是西伯侯完成了灭商的大计,虞丹恐怕也不会轻易更改政令。并且虞国的情形不如咱们大唐国,普通国人都是用粮食去集市上换日常的生活所需,虞国集市上的那些贩子将粮食的价格压得很低的,所以虞国的国人宁愿将零食卖给我们,再用换得的贝币或者铸币去购买日常所需,如此一来还能多得几成。所以首领,我们现在收购他们的粮食,不是在盘剥他们,反而是在帮他们。”申杉听出了姜林的言外之意,赶忙朝姜林开导道。 “行,我近些时日就驻扎在此处,待我明日与众人商议一番,尽快给你答复。”姜林想了想,朝申杉说道。 “遵命,那小的先行告退。”申杉说着,朝姜林行了一礼,姜林亲自将申杉送出了帐来。 申杉走后,姜林返回帐中,久久不能入睡,便开始思索起申杉刚才说的这件事来。这事该怎么说呢,其实姜林是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的。这么多年大唐国是没少从南边的这些诸侯国和方国购买这些命运凄惨的人,之后将他们变成大唐国的自由民用来扩充大唐国的人口。 只要大唐国有源源不断的商品输入到这些诸侯国和方国,赚取他们的利润,便不愁这些奴隶的来源会断掉,毕竟现在各个方国内都有奴隶的存在,只要价格给的合理,这些如同商品一般的人的命运是没有人会去关注的。 尤其是心向周国的这些诸侯国和方国心知一旦周灭商完成,商国就会有一大批人被变成奴隶分给各诸侯国当做战利品。市面上的奴隶数量又会激增一批,所以过去这么多年并没有对大唐国帮他们去库存的事情加以阻拦,奴隶贸易同时也会给他们各个国内带来精盐、高度酒的输入,这两种商品那可是…… 但是这次这件事,真的有点棘手啊。处理不好的话,可能以后与南边的这些诸侯国和方国的贸易就会断掉不说,而且一旦事情泄露或者行动最后失败,这些暴乱的奴隶的下场是很惨的。古今中外的历史上有许多奴隶起义的事件发生,但最终的结局都不怎么好,所以……必须得慎重。 姜林揉着发木的太阳穴,见时间不早,还是强迫自己赶快入睡,明日的事情还很多,并且这样的大事需要和其他人一起商议一番才行。 第二日凌晨六点,营内的起床钟声将姜林从迷迷糊糊当中叫醒。姜林出得帐来,二营、三营的个官兵已经集合完毕。望着这些精神抖擞的兵士,姜林也仿佛回到了后世自己的军营生活当中,便悄悄地排在二营的队伍后面,与兵士们一起完成了半个小时的早操,之后又集体打了一套军体拳,这才返回自己的帐中。 根据安排,今日二营、三营、骑兵营之间的连以下军官先进行一个互换,考核各营的队列以及内务情况,二营、三营营长、教导员会与王郊、唐涂几人一起制定接下来这段时间的演练计划,届时姜林也会一起参与进来。不过姜林现在回到自己的帐中,是因为刚才打军体拳时,看到了石平将一位身穿平民衣服的人带进了自己的帐中,又远远地朝自己摆了摆手,想必定是有别的事情。 “首领!”刚才与石平一起进来的张世光见姜林走进来,忙朝姜林行礼道。 “你我昨日刚见过面,今日发生了何事让你直接来营……”姜林接过石平递上来的麻布擦了擦汗,朝张世光问道。 “首领,有一周国来的使节,在唐、虞界桥那里请求入关,说有西伯侯和周国太师的公文要递交大唐国外交部转呈首领。”张世光忙答道。 “哦?周国使节带来了公文……我来到此处的事情可曾泄露?”姜林手拿麻布,定了定神,朝张世光问道。 “首领来涑阳城的事是绝密,目前只有我与宋庆以及昨天的几名随从知晓。”张世光抱拳答道。 “周国使节带来的公文可曾带来?”姜林接着问道。 “不曾。此人请求亲自去晋阳镇,所以尚未将公文呈上。首领,该怎么办?还请示下?”张世光接着问道。 “你去将公文取来,便说政务院此前知会各地,说我与众官员去了鬼方人那里春猎,需要半年时间才会返回。有一应的事情等我春猎回来再做区处。他去了晋阳镇也见不到我,所以直接将公文呈上就行。”姜林给张世光出了一个主意。 “属下遵命,我亲自去取周使的公文,差不多正午时分能回来。”张世光明白了姜林的意思,朝姜林行一礼,转身出了帐篷。 “石平,你去给王副总长和唐副部长说一声,正午时分来我帐中。”姜林朝石平吩咐了一句,接着思考起昨日申杉说的那件事来。 距离十二点还有一刻钟的时候,张世光非常准时地将周国信使带来的公文送入姜林帐中。“首领,那信使说希望我唐国能按这公文上说的给个答复,这些日子他们会在界桥那里等候咱们的答复。” “哦?还要答复?”姜林展开明显使用大唐国出产的纸张上写就的公文,蒙圈了。这两份公文都是用鬼画符写就的。 “行,我先看看这公文,思考一番再给你答复。”姜林不好意思在部属面前露怯,从容地将两份公文卷起,朝张世光说道。 姜林如此说,张世光也不好再催促,朝姜林行了一礼,被石平送出营门。 正午十二点,王郊与唐涂二人联袂而来。 “你先看看这两份公文,写的什么东西?”见王郊进来,姜林忙将手上尚未收起的公文递了过去。 “你是彻底放弃学这些东西了?”王郊没打开看公文上都写了些什么,而是直接挤兑着姜林说道。 “别废话,以后我唐文就是天下通用的文字,这鬼画符迟早扔进垃圾堆。”姜林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王郊,厉声说道。 “嘶……”王郊打开手上的公文,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姜林和唐涂忙问道。 “这份文书是周国国政厅发的,前面这一大堆其实就是伐商的檄文,这檄文历数商王过去十数年的罪责。最后说周国最近对商有一次大型的军事行动,特此通告我大唐国。希望大唐国看清形势,能派兵一起讨伐,即便不能派兵讨伐,也不要捣乱。” “这一份么,是姜尚太师给首领的私信,也是劝解首领能认清形势,不要做无谓的努力和付出。还说天命不可违,首领万万不要与天命争斗。不信,首领可问问惧老爷子,说惧老爷子也懂得天命之事。最后还说西伯侯姬发已经私下里给姜尚太师承诺,一旦西伯侯取得天下,会封大唐国为公国,首领便是大唐公国国君,大唐公国为诸侯之长。”王郊将手上的两份文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对姜林轻描淡写地说道。 “嘶……该来的,还是来了。大唐公国,诸侯之长,听起来很诱人啊。”姜林听罢,轻声感慨道。 “首领,你动心了?”唐涂看了看姜林神往的表情,突然问道。 “啊,动心了?没有,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而已。”你二人对此事怎么想的?姜林朝王郊和唐涂问道。 “以这两份公文看,西伯侯此次是铁心要灭商了。距离上一次又过去了五年,这五年……恐怕西伯侯准备得很充分了。首领,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想阻挡西伯侯灭商,显然我们目前还没有这个实力。但是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真的要当周国下面的诸侯了?”王郊将手上的公文递给边上的唐涂,朝姜林看了看,平静地问道。 “首领,还有个问题,假如周国此次顺利灭商,到时候势力无人可抵挡。借着灭商的余威来分封我大唐国的时候,我们是该低头就封呢?还是……一旦我们认了这封赏,又是两个问题。第一,灭商之战我们没有参加,没有做任何贡献,即便被西伯侯封为诸侯之长,其他诸侯和方国也会心生怨愤,以后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第二,我们认了这封赏,那我大唐国便成了周国下面的一个诸侯,以后行事可就要仰周国的鼻息而为,别的诸侯和方国那里,我们便失去了主动进攻的权利。这明显违背了我们此前制定的统一战略。” “而我们不认这封赏,那么我们便成了周国麾下众诸侯和方国接下来的目标,即便不是现在,将来的某一天,也会像商一样,被……”唐涂思索了片刻,也对姜林说道,但说到最后,不敢再说下去,但意思众人已经明白。 “你二人说的都有道理,三足鼎立,绝不能变成两虎相争。”姜林思索了片刻,朝二人答道。 “可是,周国此次势在必得,以商国的现状,商国诸侯已经离心离德且大部分军队都被困在东夷、南蛮,想组织起像样的抵抗,恐怕有些来不及了,怎么保持三足鼎立的现状?”熟知商国这些年境况的王郊朝姜林反问道。 “我自从晋阳镇出发,便在想这件事。目前,脑海里已经有一招,叫做釜底抽薪。”姜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淡定地朝王郊和唐涂说道。 “釜底抽薪?什么意思?”二人不解地问道。 “釜底抽薪么,从字面意思看,自然是把柴火从锅底抽掉,才能使水止沸。其真正的含义便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当然了,也指暗中进行破坏。”姜林气定神闲地答道。 “呃……”听到前面半句,王郊和唐涂还有些意动,但听到姜林最后这句,王郊又黑了脸。 “是不是又是损招?”王郊忙问道。 “呃……”姜林此时觉得上天对待自己真不公平,没有赐给自己一个像后世三国时代曹操手下的贾诩那样的谋士来替自己背黑锅。每次到了关键时刻,都得自己亲自面对良心上的谴责和王郊的质疑。 “确实有些损,但效果立竿见影啊。”姜林咂摸着嘴,朝王郊答道。 “你就明说吧,你这釜底抽薪到底是个什么计谋?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些年在你身边已经练得很强了……”王郊见姜林的脸有些微红,便知道计无好计,不过现在自己也没太好的办法,只能先听听姜林的计谋是不是那么地毫无底线。 “当年官渡之战……”姜林幽幽地说道。 “官渡之战?谁和谁打的?在哪里打的?”王郊和唐涂二人不待姜林说完,齐声问道。 “哦,是我有些记忆混乱了……”姜林这才反应过来,忙搪塞了二人一句,接着说道:“你二人可知五年前周国灭商之战,为何失败?” “当然是因为大军粮草被焚啊!”王郊和唐涂异口同声地答道。 “没错,所谓功高不过救主,计毒莫过绝粮……”姜林自己都不敢说下去了。 第194章 唐国练兵如火如荼 “夜,真的好黑……” “不,这不是夜。这就是禁闭室太黑,若是夜,此时我应该很困才对。” “该死的,谁发明的禁闭室,以后再也不这么冲动了。”禁闭室里的王郊此时此刻深深地反省着自己。 昨天,也可能是前天,王郊已经记不清自己睡了几觉,醒来了几次,反正自己在这禁闭室关的时间不短了……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冲动,给了首领,还是自己的姐夫一拳。那一拳打完后王郊立刻就后悔了,这一拳给得太冲动了。 但成年人,总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王郊深知,自己给姜林的那一拳,不轻。 那一拳确实不轻,当时姜林的鼻梁骨差点被干塌,光是止住血就用了近一个小时。血止住之后,姜林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那一拳打得脑子受到了震荡,还是失血过多……总之,姜林在榻上躺了整整半天。 王族人自有王族人的骄傲,这种骄傲是发自骨子里的。这种从小就深入骨髓的骄傲是不允许王郊的脑海里出现那些蝇营狗苟、龌龊不堪、卑劣、卑鄙、不要脸的想法或者计谋浮现,所以当王郊昨日听到姜林的“功高不过救主,计毒莫过绝粮”,再结合姜林前面的那个问题,这手就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这腿就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一大步,这拳就不由自主地招呼在了姜林的脸上。 三日禁闭,便是对王郊此次冲动的惩罚。 事情已经发生,王郊也只好在这刚好能容纳一张床铺,一个成年人无法直起身子的窄小空间里深刻反思自己的行为,以及过去的思想。 关于使用阴谋诡计这件事,姜林与自己的两个小舅子、杨戬、唐亚、唐涂、虞饕、胥郊等人其实是做过深入的沟通和交流的,总参谋部位于将军岭上的办公室建成投入使用的第一次会议,姜林便给这些从朝歌城以及南边的诸侯国和方国来的人员好好地上了一课。 后世耳熟能详的《三十六计》和《孙子兵法》姜林毫不保留了用来给这些大唐国的骨干进行了一次洗脑,洗完脑的结果就是这些与会者自此都开始觉得以前认识的姜林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其实这个时代也有属于这时代的兵书,比如真实历史中的姜子牙着有的《六韬》,算是整个华夏历史上第一部比较完整的兵书。但这部兵书主要是从治国原则、争取人心、权谋思想、战略战术以及军队建设等各个方面总结出来的当权者应该怎么治国、治军的方法和谋略,是准备战争和战争之前的事。 但一旦打起仗来,双方依然是要堂堂正正地拉开架势,互相致意之后,真刀真枪地冲锋陷阵,最后依靠的还是国力和凝聚起来的民心。 而姜林在总参谋部里讲授的那些阴谋诡计,确实让这个时代的这些精英们有些难以接受。不过众人也知道,自己的这位首领有预见未来的本领,他若说以后的战争会变得越来越残酷越来越阴险,自然那是不会错的。只是,情感上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王郊给姜林的那一拳,纯属下意识的反应,不能过多地责怪于他。 “砰!”刚好能容得下一个饭碗递进来的小窗从外面打开,强烈的光线从窗口照射进来。 “王副总长,吃饭了。”包爽朝里面望了望,将一碗粟米饭递了进来。 “包队长,时间……过去多久了?”王郊弯着腰从狭小的空间里挪到门边,接住包爽递进来的饭碗。 “昨日正午你揍的首领,今日正午刚过。才过去了一天……”包爽朝王郊答道。 “我x,才过去了一天啊。”王郊很气馁。 “是啊。这关禁闭就是如此,你已经觉得时间过去很久了,其实很短,没办法,只能咬牙挺着。行了,和你说的有点多啊,我得把门关上了,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你又得加一天。待会我来收饭碗。”包爽说着,将小窗从外面关上,禁闭室里又恢复了幽暗。 “呼……”王郊长出一口气,摸着黑将属于自己的这碗饭吃完。这碗饭……是按半份供给的。为了让关禁闭的人记忆深刻,大唐国军队的处罚政策是禁闭处罚时一日只供给一顿饭,半份。所以关禁闭的时候不但要忍受黑暗和孤独,还要忍饥挨饿。心理和生理上双重的打击才能让那些违反了纪律的兵士长长记性。 反正自打包爽等人第一次从禁闭室被人搀扶出来之后,大唐国军队中就流传开来:坚决不能违反军纪,若违反了军纪,宁选择鞭笞也不选择关禁闭,若是关禁闭的处罚超过五日,直接自杀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当王郊在三营的禁闭室里享受自己残酷的禁闭生活的时候,姜林已经在自己的帐中足足待了一天没出门。没办法,身为堂堂大唐国首领,被自己的小舅子揍得鼻青脸肿的传出去确实不好听,所以这一日姜林选择不再出去丢人现眼,就待在自己的帐中,却也将后面的事情盘算了个差不多。 “包爽,首领卫队中按你的身手挑选,能挑出多少名符合标准的?”包爽给王郊送完饭,来向姜林汇报完王郊的情况后正要离开,却被姜林叫住。 “呃……”包爽被姜林这一问,脸微微有些发红。 “怎么了?”姜林见包爽的神情是那么的不自在,忙问道。 “首领,这几年我兼着国立大学的教导主任,已经有些疏于训练。现在首领卫队里,论这单兵的技战术,属下恐怕在所有这二十二人当中,只比刘康指导员和石平强。便是连孙虎(大唐元年随申三来晋阳镇刺杀红石郊兄弟二人的虎子)那十名后来加入首领卫队的兄弟,这几年锤炼下来,也比属下强上了许多。”包爽如此说,边上的石平也赶忙起身朝姜林立正,脸羞得通红。 “你与刘康指导员是首领卫队的军、政干部,单兵技战术差点倒也没关系。至于石平么,一直兼着我的机要秘书,本就是偏向文职的岗位,单兵技战术懂得一些即可。现在我要从首领卫队和二营、三营所属的侦察班里挑选十名综合能力最强的人外出干一件大事,需要你安排这四十多人进行一次比武。”姜林看着自己面前矮几上的纸张,纸上已经将自己想好的特别行动的计划全罗列了出来。 “是,属下今日就制定比武计划。首领什么时候需要这十人?”包爽一听来正经事了,精神也抖擞起来。 “今日已经是十五号,最迟十八号,这些人要挑选出来。”姜林暗自盘算了一番,对包爽下令道。 “是!”包爽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出了帐篷。 “首领,我也要参加此次比武。”石平见包爽出了帐篷,上前走了两步,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朗声说道。 “可以啊,知道主动请缨了。行,我允你参加此次的比武,只是到时候成绩太差的话,不要哭鼻子哦!”姜林抬头看了一眼石平,捂了捂自己还在发胀、发疼的鼻梁,笑呵呵地说道。 “我……我这就去练。”石平竟然发了狠,赌着气扭头出了帐篷。 “报告!”石平刚出帐门,帐外又响起了唐涂的声音。 “进来!”姜林昨日被王郊打那一拳的时候,唐涂是在场的。知道姜林今日不便外出,有事自然是要来姜林帐中汇报。 “首领,三营、骑兵营、二营的两个连今日已经开始联合进行训练,训练计划便是按照来时的路上商讨的,今、明两日,三营火绳枪连教授其他四个连和骑兵营熟悉火绳枪的操作。后日开始,进行为期四天的火绳枪实弹射击。等实弹射击完成后,便是五零步兵炮实操演示。”唐涂一边从自己的皮包中取出一张文件递给姜林,一边朝姜林说道。 “好。包爽队长这里我安排了件事,这两日不便当值。石平这小子也有事去干,这几日便由你在营门当值,涑阳城内、商人团那里有消息传来,随时来找我。”姜林接过唐涂递上来的文件扫了一眼,正是后面几日的训练计划,便在最后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又递还给了唐涂。 “是!我这就去。”唐涂接过姜林签完字的文件,朝姜林立正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出了帐门。 “放火的话,用什么好呢?火药,还是酒精?火药吧,万一携带不好受了潮,影响点火的效果。酒精呢?酒精是液体,不好携带。到底用什么好呢?”帐中就剩下姜林自己,又不能出帐,索性拿起矮几上的计划继续细化起来。 且说这一日,安邑城中虞国国府议事大厅内,雷震子与虞丹正在一起饮宴,虞召着急忙慌地从大厅外走了进来。 “出了何事?”虞丹见虞召行色匆忙,忙放下手上正在割取鹿肉的青铜匕首,朝虞召问道。客座上的雷震子听虞丹如此说,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朝虞召望了过来。 “首领,雷大人,今日我虞国和大唐国界桥边上负责巡逻的兵士传回来的消息,大唐国涑阳城南边的兵营,好像比前些日子多了些人马。不知道大唐国往涑阳城这里增兵,所图为何?”虞召进得大厅,朝虞召和雷震子行了礼,忙汇报道。 “哦?难道是大唐国收到了国政厅和姜尚太师的书信,同意了参加此次伐商之战,因此才朝涑阳城这里增兵,准备前往孟津集结?”雷震子听罢虞召的话,忙开口朝虞丹说道。 “不对,不对。”雷震子朝虞丹说完,只过了几秒钟,又摇着头说道。 “贵使又想到了什么?”虞丹起身走到雷震子座边,急忙问道。 “国政厅和太师的书信三四日前才递交给涑阳城的官员,当时那涑阳城的官员答复的说大唐国的首领姜林率一众国府官员去了鬼方人那里游猎,半年后才会回来。这消息即便要传到其手上,也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其再下令调动军队朝涑阳城增兵,又是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才过去三四日时间,便有军队调动的迹象?”雷震子说着,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呃……贵使可能不知……”虞丹想起过去的事,有些不想再提起。 “不知什么?”雷震子见虞丹吞吞吐吐的样子,有些不满。 “就是去岁,那大唐国的商人团在我安邑城内太过放肆,我那日也是喝得有些多,酒醉之余打了那商人团团长一拳。结果那商人团团长将此事汇报给了大唐国政务院,大唐国政务院外交部和商务部来函,要求我们虞国赔偿那商人团团长一万朋贝币,宝石二十盒,另外由虞国国府出面向那商人团团长道歉。那信函上,大唐国首领姜林还亲自写了一句话叫: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就在我收到那信函的同时,就在虞唐边境上,大唐国的军队进行了一场军事演习,使用了不知道是什么武器,总之动静非常大非常大,听说将当时在附近劳作的农人和牲畜都吓得拔腿就往回跑,那武器当时还伤了我虞国十几头牲畜。反正事后虞国的几名将领去查验那牲畜的伤口,都说不知道是什么武器造成的。” “其实这些还不是关键,我是想说我们收到唐国政务院的信函,是我打了那唐国商人团团长之后的第四天。也就是说消息从涑阳城这里传到唐国晋阳镇那里,只需要两天的时间。所以你带来的两份公文,我想现在肯定已经到达唐国的晋阳镇,只是那姜林是不是真的不在晋阳镇,就不好说了。涑阳城这里有没有收到回信,更不好说,不过这增兵的动作确实有些快。”虞丹这几年没少受气,为此也没少向周国国政厅抱怨,但得到的都是周国国政厅和姜尚太师“不得扩大事态”的警告。这次当着雷震子这个上国使者的面,要好好的给唐国上点眼药才行。 “也就是说涑阳城这里增兵,和我带来的那两封公文没有关系?那这唐国突然增兵涑阳城,所为何事?”雷震子的额头渗出的汗水清晰可见。 第195章 唐国军队铁纪如山 “首领,涑阳城公安局巡防队上报,虞国首领虞丹与周国使节雷震子今日抵达了界桥,询问我大唐国对前几日那两份公文的回复。另外周国使节还提出了一个问题,希望我们郑重地答复。”张世光被唐涂带进姜林的帐中,张世光朝姜林弯腰行了一礼,说道。 “哦?雷震子?那周国使节是雷震子,这可真是老熟人了。”姜林感慨了一声,抬头望了一眼张世光。 “首领,你这是……怎么了?”张世光这才看到姜林肿胀的鼻梁,忙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 “呃……前两日不小心撞门框上了,无妨无妨。”姜林鼻梁上的伤今日好了许多,便没有再像前两日那般遮挡,不成想还是被细心的张世光看出端倪来。 “首领,要紧的话,涑阳城内有伤医,属下可安排一二。”张世光也是个妙人儿,见姜林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上前压低声音继续询问道。 “真没事,就是天黑走的急了,不小心撞的,切不可外传。”姜林指了指边上的矮凳,示意张世光坐下说。 “那属下就放心了。”张世光朝姜林拱了拱手,转身坐了下来。 “你刚说那周国使节还问了一个问题,是什么问题要我们郑重答复?”姜林想着刚才张世光的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那周国使节问,我涑阳城这里突然增兵所为何事?”张世光答道。 “这虞国和周国的消息还挺灵敏啊,就多了两个步兵连,一个骑兵营不足四百人,就被发现了?”姜林起身负手踱了几步,自言自语道。 “此前三营驻扎于此,也是不足四百人,现在增加了一倍人员。加之骑兵营的一百多马匹嘶鸣,确实很容易被人发现。”张世光想了想,朝姜林答道。 “也对。既然如此,那就大大方方地承认得了,你去答复那虞丹和雷震子,就说涑阳城驻军和平阳城驻军春季按惯例进行换防,因涑阳城地处边境,所以平阳城驻军先抵达涑阳城驻地,待两部这几日完成交接,涑阳城驻军便会移防平阳城。” “另外关于那两封周国来的公文,你就说我的答复是:你周、商两国爱咋咋的,别扯上我大唐国。记得保证我大唐国商人团安全就行,我大唐国商人团若是因你两国交战受到人身伤害,我大唐国的商贸若是因你两国交战受到影响,记得照惯例赔偿。”姜林思索了片刻,朝张世光说道。 “就这?”张世光听罢,有些匪夷所思。 “就这。另外记得再给他们强调一遍: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别说我大唐国的人,就是我大唐国的一头牲畜一只猫猫狗狗也不得伤害,去吧。”姜林说着就要送张世光出帐门。 “首领,你不出具一个正式的公文,是不是不太好啊?毕竟那周国是送来了正式的公文……你就三言两语将那使者打发有些不妥。”张世光极不情愿地对姜林说道。 “不妥啊……那……我也不会写那鬼画符文字啊!”姜林朝张世光望去。 “首领,恕属下愚钝,咱们唐国的唐文,属下目前也只是能全部识别。但若说写……属下写不好。”张世光知道大唐国对外的公文都唐文和鬼画符两种文字写就,见姜林朝自己望过来,也明白了姜林的意思,赶忙抱有歉意地说道。 “唐涂!”姜林思索了一会,朝帐外喝道。 “首领!”唐涂应声从帐外走了进来。 “去将王郊带来!”姜林朝唐涂吩咐道。 “王副总长的禁闭还有一日……”唐涂知道姜林对军纪有多么看重,也知道姜林一向对自己的内兄、内弟们从不搞特殊化。 “将他带来给我写份正式的公文,写完后继续关。”姜林轻描淡写地说道,只是唐涂听罢,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转身走了出去。 片刻功夫后,唐涂带着两名兵士将王郊搀了进来,只是王郊的眼睛上还蒙着一层麻布。 “给他解开!”姜林已经在自己的矮几上将纸、墨、笔都准备好了,就等王郊开动。 “首领,王副总长身体有些虚弱啊!要不先给喂点饭食……”唐涂朝姜林说道。 “没事,关禁闭就是这样子的,死不了的。”姜林朝唐涂瞪了一眼,唐涂赶忙闭上了嘴。 王郊眼睛上的布子被解开,强烈的光线将王郊照射得一时无法看清帐中的情形,只能用手遮挡着渐渐熟悉禁闭室外的环境。 “来,坐到这里,给我写一份正式的外交公文,给周国的。”姜林没好气地对王郊说道。 “可是,我这手上仿佛没有力气,握不住笔。”王郊没想到自己刚出禁闭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姜林当秘书。 “手上没力气?两日前打我的那一拳很有力气啊,谁说你的手没力气?”姜林说罢,顿时也觉得有些不妥,这帐中此时有张世光和另外两名搀扶着王郊来的兵士,这一说,不就等于挑明了自己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赶紧的,等着用呢。你二人先去帐外等候,待王副总长写罢公文,还有一天的禁闭接着关。”姜林朝王郊身后的两名兵士悄声说道。 唐涂听罢,顿时也明白了过来,拉着两名还没反应过来的兵士悄悄出了帐门去嘱咐二人帐中听到的不得声张。 “啊?才两天啊,我还当是时间到了……”王郊听罢姜林的话,更加地有气无力。 “关禁闭的时候一天吃一顿饭,你吃了几顿饭不记得了?”姜林上前拉着王郊,走到矮几边上。 “我……”王郊正要辩解,突然脑子反应了过来。原来关禁闭的这段时间里,包爽怕王郊饿坏了身体,中间竟然偷偷地给王郊加了一顿饭。在禁闭室里对时间毫无概念的王郊还以为包爽仍是按一日一餐的规定给送的饭食。现在听姜林如此一说,也明白了过来,赶忙闭上了嘴。若是说得多了,被姜林察觉到了,说不定就将包爽出卖了。 “好吧。你说,我写。”王郊感念着包爽对自己的好,心虚赶紧闭上了嘴。 “致:西伯侯与姜尚太师,你二人来信来函已收到。关于周国召集诸侯国和方国征伐商国之事,碍于我个人与商王之间的私人关系,以及大唐国目前的现状,不便参与。关于此事,我大唐国保持中立,不偏袒也不帮助任何一方。”姜林负手踱着步子,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 “你说慢点,我这手真的有点握不住笔。”王郊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嘟囔着。 “关于此次战事,我大唐国明确要求周国联军不得伤害目前位于交战区的大唐国商人团成员,不得干扰大唐国商人团正常的商贸行动。否则,需按大唐国制定的标准实施赔偿。另外,强烈建议周国军队不得随意扩大杀伐范围,各国平民百姓、奴隶以及敌国弃械投降的军队应当享有被保护的权利,不得以泄愤为目的随意贩卖为奴或处死。”姜林没有搭理王郊的话,继续说道。 “嘶……后面这句,好像没有过先例啊。你这么建议,西伯侯会不会听呢?”王郊想了想,朝姜林问道。 “没有先例,咱大唐国就破这个例好了。这段话管他西伯侯听不听的,他西伯侯听与不听,此事只要传了出去,传得天下人皆知,对我大唐国的声望都是有好处的。”姜林气定神闲的说道。 “嘶……这他x的是给西伯侯挖了个坑啊。”王郊听罢姜林这番话,顿时也明白了姜林怀的是什么心思。 正如王郊所说,这个建议……此前是没有人提起过的。以往两国交战,若是为了解决争端,战事结束,战败国会对战胜国进行赔偿,一般以奴隶和粮食为主。若是灭国之战,为了防止战败国的国人反叛,经过甄别后,一部分故国死忠会被发卖为奴隶,加上原来的那些奴隶,会成为战胜国各国的战利品,剩下的国人就要听从战胜国的重新安排。 另外,军队攻入敌城,从来都是以奸淫掳掠为基本操作的,稍加反抗的民众都会成为军队泄愤的对象,都会以残忍的方式被处死。反而是那些奴隶到哪里都是奴隶,不会为了自己的家园抵抗,能好上一些。 总之,兵锋过处,最惨的就是这些普通人。 这些并不是姜林臆想的。这几年,姜林以及赵安国政委在对大唐国各支部队进行思想教育的时候,也与各级军官和士兵进行了多次交流,这个时期战事起时的情形姜林也已经非常了解。 并且当年周国联军攻破黎国时的惨样,五年前子昂也对自己言讲过,结合后世的影视场景,大唐国军队纪律就此问世,结合的便是后世耳熟能详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现在姜林终于迎来了穿越到这个时代的第一次战争,先不管别的诸侯国和方国是怎么做的,自己一定要先将大唐国的态度表明。这个态度不但是对大唐国自己军队表明,也是对全天下的诸侯国、方国和民众表明。这是发自姜林内心深处崇高的理想。 但在王郊眼里,这就是一个毒计。此事宣扬开来,若是西伯侯采纳了姜林的建议,那些不再因战事而丧命的民众、奴隶和投降的兵士感念西伯侯恩德之余,是对大唐国首领姜林的万般尊崇。若是西伯侯没有采纳姜林的建议,周国联军依然按照过去的方式形式,两下里一对比,这牌坊立的可就高大了……这是收买了全天下的民心啊。 借着周国联军进攻商国的态势,大唐国要好好地给自己打了一次广告。 “首领,这份公文是不是压几日好些,这么快就给答复,岂不是说明你就在涑阳城附近?”张世光在边上一直没闲着,思考了半天,赶忙点醒了姜林。 “好,时间就写昨日。这份公文四五日以后再给那周国使节。今日么,你就先答复雷震子刚问的问题。”王郊终于将公文写好,姜林你上下看了看,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过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名字下面又写上了那条独属于自己的格言:“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待墨迹干透之后,将公文卷起递给张世光。 “属下遵命。”张世光接过公文,朝姜林行了一礼,退出帐去。 “带王副总长下去,继续。”姜林朝帐门外喊道。 “首领,还关啊?”唐涂进来,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王郊,悄悄地朝姜林问道。 姜林没有回答唐涂的问题,而是看了看王郊,见王郊也在盯着自己,目光有些气愤,便开口说道:“郊弟,你是不是特别恨我?恨我不近人情?恨我三年前立春节时在平阳城,你明明完成了抓捕申光的重任,我还对你们几人实施鞭笞三十的惩罚?恨我现在抓着你的一个小错误不放,大张旗鼓地关你三日禁闭?其实我现在是在帮你啊。” “帮我?”王郊听罢姜林的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错。你前日给我一拳这事,即便我不说,日后也会传到你姐姐耳朵里……我这么给你说吧,你姐姐每次抚摸到我后背的鞭痕,都会说一遍:‘那俩货若是对不起你,我决不会饶了他们。’这样的话,若是让你姐姐知道了你打了我那拳,你想想她会怎么对你。现在我对你实施三日禁闭的处罚,这事也传到你姐姐耳朵里,自然对你的气愤就会减少。到时候我再替你说上一两句好话,你姐姐这里便可顺利过关。这,不是在帮你?”姜林鼻梁上的痛感已经非常轻微,对王郊的气愤也不如前日那般,此刻还有心思调教自己这个小舅子。 “唔……”王郊听罢,眼中的凌厉之色倒也消退了不少。 “另外,我要谢谢你啊。我唐国军队铁纪如山,自打几年前发明这关禁闭,自打包爽他们将关禁闭的心得体会在军中流传开来,这几年很少听到各部有严重违反军纪的事情发生。但是,大事当前,我必须杀鸡儆猴。很不幸,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只鸡。如此一来才能给各部再树立一个典型,让各部知道即便是亲如我的小舅子,职务到了副参谋长,违反了军纪照样严惩。” “至于惩处你的借口么,就按违反八项注意中不损坏庄稼这一条,以你纵马踩踏农田为由。如何?”姜林说着,朝自己的小舅子看过去。 “怎么,还不服?要不,将借口改成违反了不调戏妇女这条?那样的话,你想想回去后苗妹会不会饶了你?”姜林见王郊生气的模样,顿时起了逗弄一番的心思。 “我服!算你狠。”王郊咬了咬牙,起身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朝禁闭室方向走去。 第196章 特战队员悄然出发 “首领,申团长来了!”唐涂附在姜林的耳边,朝正在观摩火绳枪实弹射击训练的姜林悄悄地说道。 “好!你在这里盯着,看着别出什么状况。另外那些新手第一次射击时,记得强调一下操作安全,我去见申杉。”姜林悄悄地起身,拽了拽看实弹射击正看得入神的包爽和石平二人,朝营区走去。 “首领,这火绳枪操作起来果然是对士兵的臂力要求不高啊。手指轻轻一扣,那火药就能将弹丸发射出去。要说麻烦的,就是装填火药和弹丸的时候费点功夫,但看三营火绳枪连的战友操作熟练,好像也不用费太多时间,一分钟怎么也能发射两到三发,比我强多了。”石平跟在姜林身后,一边走一边嘟囔着。 姜林回头看了看石平,又来气了。转头看了看边上的包爽:“你可真狠啊,石平的单兵技战术怎么样,你做队长的还不清楚吗?你竟然给石平安排那么厉害的比武对手,你看把石平揍的……” “首领,这也不能怪我啊。自由搏击的对手是抓阄分配的,就这我还是故意将石平放在最后一个抓,谁知道他那么倒霉,就遇到了孙虎。该说不说,那孙虎和石平交手,其实就只用了三成了力道。不说石平,你看我不也被苟阳(原来的狗子)揍得鼻青脸肿的吗?我说啥了?”包爽愤愤不平地说道。 “随虎子来的这几人还真是高手啊,看来当年我的选择真是做对了。”姜林想着第一次见到虎子那十人时的情形,尤其是当莫礼寿将自己解救时自己的第一番嘱咐是要活的,真是太明智了。若是当时没有那番交代,唐亚、唐涂率人三下五除二将这十人射死,那可就可惜了了。 “首领!”姜林回到自己的帐中时,申杉已经等了十多分钟。 “又来找我要答复?”姜林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定,朝申杉问道。 “是的。虞国军队近期就要开拔,国内的看守力量会变得薄弱,虞国的几个奴隶头子想趁这个机会带那些奴隶逃出来,希望能得到大唐国的收留。若是没个收留之所的话,这些人的下场会很惨的。这个机会很难得的,首领,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申杉也不含糊,开门见山地问道。 “对于这样的事,我个人其实是乐意看到的,既解救了那些苦命的奴隶,又扩充了我大唐国的人口,可谓是一举两得。但是呢……从外交关系上来讲,从国与国的相处上来讲,我不应该鼓励这样的事情发生才对。毕竟国与国之间的交往,还是要遵循某些规则才对,咱们可以耍无赖,但不能太过份。对吧?所以呢,这事,我必须装作不知道才行……”姜林望着申杉,意味深长地说道。 “哦呵呵呵……属下明白了。此事属下也不知道,属下也没来找过首领,这事若是发生了,纯粹就是那些虞国的奴隶贩子为了多赚取利润,怂恿、鼓动那些奴隶发生暴乱,那些奴隶是自己逃跑的。至于跑向哪里……那咱们确实控制不了。”申杉领会了姜林的意图,一脸奸笑的样子,看得姜林十分满意。 “首领,属下这就去吩咐。”申杉得到了姜林的答复,准备起身离开。 “先不忙走,有件事你得尽快给我办一下。”姜林抬手示意申杉坐下。 “什么事?请首领吩咐。”申杉看了看姜林,又有些好奇。 “我需要一名熟悉从这里到虞国南边的大河边,孟津渡口附近的向导,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人选?”姜林起身走到申杉座前,悄声问道。 “有!这几年,那些帮咱们贩运奴隶的团伙,现在听说最远已经抵达南边的淮夷和虎方,这条路线已经走了不下十余次,肯定有记得住路线的人。首领什么时候要这向导?”申杉知道姜林的规矩,该知道的肯定会让你知道,不该让你知道的,千万不要问。 “人可靠吗?”姜林没有回答申杉的问题,而是先提了一个问题。 “这些人都是些混不吝、游侠儿,有奶便是娘,只要贝币、铸币给够了,没什么可靠不可靠的。”申杉斩钉截铁地答道。 “这样啊。那就不要暴露你的身份,也不要说是谁找的他们,就说是虞国派往南边的秘密使者,不欲让其他人发现。我有十名部属需要去孟津附近,你安排一下,后日零点出发,还有两日准备时间。一应条件只要不太过份,你都可答应。至于这花销么,不要留账,日后由总参谋部给你报销。”姜林这才对申杉说出了此次的目的来。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申杉朝姜林抱拳行了礼,出了帐篷。 “包爽!”姜林目送申杉离开,又将包爽召唤进来。 “去,将挑选出来的十名兄弟唤来。”姜林朝包爽吩咐道。 包爽应声而去,片刻功夫后,孙虎、苟阳等十人被包爽带入姜林帐中。 姜林放眼望去,这些人里有六人都认识,这六人都是首领卫队的成员。其他四人脸生,应当是二营、三营侦察班的侦察兵。 姜林指了指包爽,做了一个手势,包爽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让包爽出去警戒,帐篷周边百米内不得有人的意思。 “你十人都是包队长前两日经过各项技能比武挑选出来的,在此我就不一一校验了,我相信你们的实力。现在我有一项秘密的任务,交给你们十人去完成。这项任务我先说好了,很危险,很可能有去无回。即便是出了事,也不能按烈士名义在陵园立碑纪念,最多就是家人可按烈属待遇。另外,即便事成了,也不能评军功,开表彰大会,只能悄悄地进行一些奖赏。现在我允许你们思考一刻钟,一刻钟内选择退出的话,回原单位即可。但是一刻钟以后,待我将行动目的说出,再退出,恐怕就晚了。”姜林盯着一字排开的十人,来回踱着步子,口气凝重地说道。 “啪!”“啪!”“啪!” …… 十名被挑选出来的队员纷纷朝前跨了一步,立正朝姜林行了一礼,朗声说道:“请首领吩咐,我等绝不退缩。” “好。别的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来,将矮凳拿过来,围着我的矮几,我对你们详细交代。”姜林指了指帐内周边的陈设,朝十人说道。 “此次我要你们十人,潜入周国联军粮草营内,将周国联军粮草烧掉。烧掉的越多越好,但至少保证能烧掉一半。这粮草营位于何处,需要你们去侦察,我已经找了一名向导,可以将你们带到周国联军渡过大河的孟津渡口。到了那里,剩下的就交给你们自己发挥了。” “至于什么时候烧……必须在周国联军大举进攻商国前完成,那样的话,周国联军便不攻自破。” “至于怎么烧,我给你们分拨两种物资,一种是火药,一种是酒精,都是用木桶装的。到时候最好能挑一个有风的夜晚,从上风口点火,有这酒精和火药助火势,很快就能呈现燎原之势。” “这项任务极度保密,所以你们此行不得骑马,那样目标太大。除了每人携带一桶火药、酒精外,还要携带自己来回二十余日的口粮,所以除了一把青铜匕首外,铁制兵器等其他杂物都不能带。” “另外,为了保密,你们只能昼伏夜出,避开大道,走那些小路才行。路途很辛劳,需要你们克服。”姜林在自己的矮几前,终于将自己的这几天盘算的事情对孙虎等人讲了出来。 “有什么问题,现在提问。”姜林说罢,环视了一圈边上的十人,接着说道。 “我们是必须一起,还是可以分头行动?”苟阳问道。 “赶往孟津那里,最好一起行动,因为向导只有一名。但到了孟津,你们可视情况而定。若是那周国联军粮草营不好找寻,可以考虑分头行动。我可以教你们一招,就是可以跟踪联军大营内运送粮草的小队,跟着他们,还能找不到粮草营?”姜林朝苟阳等人说道。 “首领,若是被人发现,我们是否可以击杀?”孙虎朝姜林问道。 “首先,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最好不要被外人发现,若是被人发现,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能逃的话就不要杀人。但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可以……不要留下踪迹就行。”姜林朝孙虎说道。 “首领,我可不可以给妻儿留下一封书信?交代几句。”一名二十出头的士兵朝姜林问道。 “可以。你们都可以给家人留下一封书信,但这书信……我会先替你保管。你们不出事,返回之时你们自己拿去焚毁。若是出了事,我会亲手交给你们的家人。另外,书信里也不要提此次的任务。”姜林拍了拍身边这名年轻兵士的肩膀,环视了一圈众人,算是稳住了众人的心神。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这两日随时可以来找我。出发时间,后日零点。具体地点么,出发前我会通知你们。这两日你们就各自准备各自的干粮和装具,酒精和火药明日会派发给你们进行分配。记住,此事绝对机密,切不可对任何人讲起,便是门外的包爽也不行。你们原单位的军政主官我已经亲自叮嘱,不会过问你们的事情。” “此次的向导找的是虞国的一个游侠儿,沿途不要过多地与他交流。他若问起来,你们就咬死说你们是虞国的秘使便可,其他的不必多说。若问的多了,就告诉他,知道得越多越危险,最后必死无疑即可,明白吗?” “此次行动,由孙虎和赵康担任正、副队长,一应事项以二人意见为主,但也要多听听其他兄弟的意见。” “自今日起,你十人便不用再返回原单位居住,回去取了自己的卧具,在我帐篷旁边的帐中集中居住,两日后轻装上路。”姜林又对十名兵士交待了几句。 即便没有姜林这番唠叨,众兵士也已经感受到了此次行动的重要性,加上姜林这一番唠叨,众兵士纷纷陷入了紧张的情绪当中来。 “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大部分人以前都是奴隶,孙虎、苟阳兄弟此前都是东伯侯国的军士,后来国破被贬为奴隶。当奴隶的日子你们也是知道的,很惨。我大唐国的战略想必你们各单位的指导员,教导员都给你们讲过,就是为了解救其他诸侯国和方国的奴隶为终极目标的。现在周国联军进攻商国,不论谁输谁赢,总是有一方的国人要变成奴隶,这不是我们大唐国愿意看到的。所以我们现在必须阻止这场战事发生,给我大唐国争取发展的时间。” “我保证,等下一次……等下一次周国再做好灭商之战时,我们大唐国的军队数量、武器装备都能达到一个新的阶段。到了那时候,不再需要用这样的下三滥的手段去阻止战事发生,而是依靠我们自身的军事力量,可以正大光明地去阻止战事发生,甚至还能更进一步……”姜林负手而立,望着帐门外的蓝天白云,开始给十名兵士做起思想动员来。 “首领,此番行动的意义我们已经明白,我等定保证倾尽全力完成这项秘密任务。为了我大唐国,为了那些仍被奴役的奴隶们,我等绝不会让首领失望。”孙虎这么多年生活在晋阳镇,自己当年在朝歌城那位同为女奴的女人现在已经成了自己的妻子,还为自己产下一女。这样的日子与早些年刚沦为奴隶时在奴市上的遭遇已经是天壤之别,自然明白姜林的苦心。 “我等绝不会让首领失望!”其他几人也纷纷朝姜林表态道。 姜林感觉士气已经有所提升,心中也宽慰了许多,转身与几人单独握了握手,将十人送出帐中。 经过两日的准备,两日后的二十日凌晨零点,姜林亲自将孙虎等十人送到唐虞两国的界河边的一处秘密渡口。渡过这界河,进入虞国后,距离安邑城东门五公里的一处酒肆,申杉安排的向导将会与孙虎等人会面。 接下来的事,就看天意。 第197章 周国联军蓄势待发 “报……禀侯爷、太师,虞国首领虞丹和此前派往大唐国的使节雷震子已经抵达营门外,请求入营觐见。”位于大河以南,孟津渡口边的周国联军营内主帐中,负责营门值守的兵士朝坐于主位上的西伯侯姬发和坐在其一侧的姜尚禀报道。 “今日便是集结的最后期限,这虞丹倒也算是守时。刚才侯爷还在言讲现在就差这虞国首领没有前来汇报,若是失了期该怎么处置,这虞丹就来了。”姜尚知道自己的女婿前几年被狐和当时的唐方之间的几次交锋之事气得中风,后来在自己的师兄和自己的那位私生子、大唐国首领姜林的一番建议下,控制了日常饮食摄入的盐分和肥肉,以及加强身体康复锻炼,这两年身体终于有所好转,至少已经能生活自理。 但是唯一不足的就是这口齿尚有些不清,在一些重要的场合都是由自己这个亦师亦父的太师发表主要的意见,自己的女婿只能发表几个简短的词汇来附和一下而已,其实都是私下里提前商量好的。 现在听营门值守的兵士通禀的事情,也算是稍稍松了口气。这虞国算是目前倒向周国诸多诸侯国和方国中比较重要的一股势力,虞丹一旦失期,怎么处置将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至少便在方才,自己与女婿就因为此事已经争论了片刻,若不是顾及女婿的身体…… “传进来!”主位上的姬发憋足了劲,朗声朝卫士吩咐道。 “是!”卫士领命,朝姬发行了一礼,转身出帐去传令。 “这虞国以及附属几个小方国的军队到了大河以北,便将渡口另一头控制,大河以南的军队休整几日,便可顺利渡河,届时侯爷的大事可期,我等在此预祝侯爷此番伐商之战能够旗开得胜。”在卫士进帐通禀前,姬发、姜尚与几名已经集结到此处的重要的诸侯国首领正在帐中进行短暂的会面,听取各国带来的军队以及粮草准备情况。现在听到虞国军队到来,其他诸侯国的首领知道战争的车轮已经阻挡不住,唯有顺势而为,立下大功才能在日后周国的治下得到一个重要的封赏。 “商王气数已尽,此次战事乃是天命所归,众诸侯与方国只需要齐心协力、统一按侯爷部属的战略排兵布阵,届时定是所向披靡。事成之后,侯爷也定是不吝赏赐。”边上一直作陪的姬奭起身朝一众人拱了拱手,朗声说道。 众人见这位周国宗室出来热场,也是一片附和声,将气氛推向了一个小高潮。 此时,主帐帐门处,两个黑影越来越短,渐渐地靠近主位。众人见主位上的姬发和一侧的姜尚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盯着靠近的二人,也纷纷转头望向来人。 “参见侯爷,参见太师。”雷震子作为周国内臣,身位稍稍比虞丹这个外臣靠前一些,二人朝主位大礼参拜了一番。 “义弟辛苦,起身。虞丹首领……携大军前来,亦辛苦,赐座。”姬发用简短的词语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倒是显现出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来。 “侯爷和太师面前,当不起一个辛苦。谢侯爷,谢太师。” “谢兄长,谢太师。”虞丹和雷震子起身又朝主位拱了拱手,边上便有仆人将二人引到各自的位置坐下。 “雷震子,你此番去唐国向唐国通告我们此次的行动,那唐国可有什么回复?”这么多年一直在努力地维持唐国和周国、虞国之间和平相处的姜尚其实是非常希望姜林此次能率领唐国的军队来参战的。 假如将商国灭亡之后的分封比喻成分切蛋糕的话,那么此次伐商行动便是分切蛋糕之前最后一次表态、站队的机会。不管唐国带多少军队来,只要他来,这个态度就是积极的。有了这次参战的功劳,战后姜尚若想偏袒一下自己这个私生子的方国,想必姬发为了稳定众诸侯和方国的心,也不好与姜尚生出过多的争执来。 这几年里其实这唐国一直都没有对周国发出臣服的信号来,不光如此,这唐国还经常在唐、虞边境上搞一些小动作,搞得虞国和胥国非常不满,时不时地便有怨言传到西伯侯那里。为此,姜尚没少和自己的女婿争论,最终姜尚都以若是西伯侯能将商王的女婿之方国都能纳入麾下的话,那将让天下诸侯和方国均明白了侯爷天下为公的苦心为理由,将姬发的怨气才渐渐化解掉。 但是姜尚也知道,以自己的那位私生子的德行,恐怕有些难以说动他。此次能说服自己的女婿给唐国去一份公文,真的真的费了这个老人家很大的一部分精力和心力,希望自己的这个私生子能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也希望自己的那位师兄,能力劝这个不靠谱的家伙能上道。 现在,答案终于要揭晓了…… “禀太师,我带回了那唐国的回文,请兄长和太师过目。”雷震子说着,从自己的怀中将王郊写就的那份公文取了出来,双手呈给姬发。 姬发伸出僵硬的手,接过雷震子递上来的公文,努力了半天,终于将公文展开。 “嘶……这个姜林,真是岂有此理。”姬发说着,便要将手上的公文揉成团。 “侯爷,烦请让我看看。”当着这么多外臣的面,姜尚还是要努力地控制自己女婿的脾气的。 自打前几年姬发中风,这脾气性格就变得越来越固执,越来越暴躁。自己的女儿这几年没少因为这个跑回家里哭诉,若不是自己好言劝慰自己的女儿,又尽力劝解自己的女婿,俩人这日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过下去。 便说这些年,因为姬发性格改变,已经让许多小诸侯和方国生出一丝丝的怨言来。若不是有自己和姬旦、姬奭两个周国宗室极力地周旋抚慰,这么多年经营出来的大好局面说不定就要分崩离析。现在当着这么多重要的外臣的面,还是不要将女婿现在那易怒的一面再显露出来比较好。 “哼,你自己好好看看吧。”姬发将手上的公文狠狠地甩了过来,只是这一下没甩好,公文掉落到了地上。 六十余岁的姜尚虽然身体尚好,但此时的头发已经完全灰白。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此时弯腰从地上捡拾公文的场景看在帐中其他诸侯国和方国的首领眼中,是那么地刺眼。这现任西伯侯姬发怎么与先侯区别如此之大,当年的姬昌那可是…… “侯爷,这唐国首领姜林的建议很好啊,不知侯爷缘何发如此大的脾气?”姜尚虽不识得唐文,但这公文是用唐文、鬼画符双文对照写就的,意思完全能够看明白。 看完前面的一半,姜尚也知道了此次战事这唐国是要完美地错过了,心中虽有些遗憾,但终究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的。 再看到中间这部分,这可就真的很符合自己那位私生子的做事风格了。这姜林护犊子现在已经成了众诸侯和方国通晓的事情,去岁虞国首领虞丹打了唐国一个商人团团长一拳,因此被唐国索赔一万朋贝币、二十盒宝石,虞国国府亲自道歉的事现在已经成了天大的笑料在众诸侯国之间口口相传。 为此,虞丹没少向周国国府发牢骚,当时周国国府还专门派了一名使者前往虞国安抚虞丹。另外虞丹若是不能消气,那使者将亲赴唐方晋阳镇,递交姜尚太师的书信,意在继续斡旋唐国和虞国的关系。谁知道那使者将意思对虞丹讲明,那虞丹自己先怂了,当时虞丹是怎么说的来着:算了,能不惹那姜林,就别惹了。你去一趟晋阳镇,回来的时候,虞唐边境上就该热闹了。热闹完,一众花销还得算到我们头上。 其实,倒也不是那虞丹怕事,只是听说那唐国的什么什么武器,经常在虞唐边境制造一些大的声响,将安邑城里的国人和贵族们吓得不轻不说,听说杀伤力还挺大,比之当年弄死虞华的那武器杀伤力还大。 虞丹能有这样的态度,姜尚自然是求之不得。 再往后看着唐国公文,最后这一段的建议……也很符合师兄惧留孙所讲的自己这位私生子的行事风格。 只是,自己的女婿看完为何如此生气呢? “我,做事,用他教吗?哼……走,为我更衣。”姬发瞪了一眼姜尚,恨恨地说道。又看了看边上的侍女,起身朝主帐后的卧帐走去,打算换掉刚才饮宴时因肢体僵硬,将食物掉落而污秽的衣服。 “太师,这公文上怎么说的?”姬奭起身朝前走了几步,指着姜尚手上的公文,朝姜尚问道。 姜尚这才回过神来,朝帐中的其他人看了看,见众人都是一副好奇的表情,想了想,开口说道:“这唐国的公文上说了三件事,第一件事呢,就是因这姜林乃是商王受的女婿,所以不便参加此次战事。第二件事呢,就是唐国在各处都有商人团进行商贸,唐国要求我们此次战事不得伤害唐国商人团,也不能阻碍其正常商贸,否则要赔偿。” “至于这第三件事么,唐国提议我们不得随意扩大杀伐范围,说商国的平民百姓、奴隶以及弃械投降的军队应当享有被保护的权利,不得以泄愤为目的随意贩卖为奴或处死。” “嗡……”姜尚说罢,帐中一众人如同马蜂窝被捅了一般,开始议论纷纷。 “怎么样,怎么样?我说那姜林没憋好屁吧,你还不信。现在总该信了吧?”虞丹听罢,起身摊开双手,走到雷震子座前开始嚷嚷起来。 “虞国首领不得大肆喧哗。”姬奭转身朝虞丹喝了一声,帐中倒也渐渐地安静下来。 “各位首领,此番战事,侯爷和诸位已经准备了五年。现在就差最后这一步了,希望各位能够安心率各国军队听从侯爷的指挥,一鼓作气,结束商王的暴政。各位也知道,我们能聚集在一起完成这项壮举,就是因为商王的统治太过残暴……现在眼见我们大事即将完成,我们也要考虑战后该怎么收拾残局,该怎么收拢民心,如此也是为了战后我们能顺利地接管商王的统治。” “不得不说这唐国首领姜林的提议,确实是很符合目前的现状的。我们打着拯救天下苍生的旗号伐商,这天下苍生不单单是我们这些反对商王暴政的诸侯国和方国,也包含商王王畿之地的国人和奴隶,也包括商国军队里的那些兵士和仆从军。所以此番伐商,我们确实不宜扩大杀伐的范围,对商国国人和奴隶,以及放下武器的兵士,我们都要心怀仁慈之心。” “如此,才能体现出我们与商王统治的不同,才能更快地控制王畿之地,才能让其他对我们不太支持的诸侯国和方国渐渐地臣服于我们。”姜尚扬了扬手上的唐国来的公文,朝帐中的所有人说道。 “太师这是打算全盘接受这唐国所说的事项了?”虞丹有些不满地问道。 “不错。这唐国的提议确实是为侯爷以及诸位的声望着想,为何不接受?”姜尚盯着虞丹,朗声说道。 “咳咳咳……”此时,姬发已经换完衣服,在帷幕后面也听了半天姜尚对众人讲的话。虽然内心里对唐国来的这份公文极其不满,但是对姜尚借着个机会对众人说的这番话还是很赞许的。这五年商国的统治越发地腐朽,倒向周国的诸侯越来越多,此次伐商之战几乎是十成的胜算。战后之事在西岐时,重臣之间就讨论过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呢?当时定的便是从这收拢商王王畿之地的民心开始。 只是这唐国首领姜林提出来的,真的是为自己好吗?姬发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抱着这份怀疑的态度,姬发从帷幕后面又走了出来,环视了一圈帐中众人。 “虞丹首领的到来,意味着所有诸侯国到齐。从现在起,虞国军队在大河以北渡口防守、择一合适场所建粮草营,五日内将所有粮草运过河。五日后,所有军队开始渡河、整顿,祭旗后向朝歌城开拔。虞国军队负责坚守粮草营,以及向大军供给粮草之事。此番战事各国须听从我与太师统一调遣,不得擅自行动。奭弟要详细记录各国功绩,便于战后封赏。”姬发倒也拿出了一个即将成为这天下共主的气势来。 “诺!”众人齐齐抱拳朝主位的姬发应道。 第198章 商国没有丝毫准备 从人类有战争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条方针便一直是统军将领奉为圭臬的至理。毫不夸张地说,粮草不仅仅关系着参战士兵是否饿肚子,甚至还牵扯到士气甚至直接决定着战争的走向和胜负。古今中外,因粮草这个因素而导致战争的走向发生巨变的例子数不胜数。 对于有一众名臣辅佐的姬发不可能不知道粮草对于此次伐商之战有多么重要,五年前的那次伐商之战,就是因为自己的宠妾令姬之弟狐醉酒打翻烛台……现在被姬发任命为此次大战监管粮草大营的虞丹,此刻也是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历次的战争已经证明了只要粮草监运官干得好,若是胜利了,战后论起军功来,那都是是数一数二的功劳。并且,能被任命为粮草监运官本身就代表着统帅的信任,这是让虞丹极其兴奋的一个暗示。 当然,虞丹能被选定为粮草监运官的原因是比较复杂的,比如此次大军集结之地是在大河以南的孟津,与孟津一河之隔的对面的渡口便在虞国治下的小方国之内。 粮草大营的营建之地无论如何是要位于虞国境内,若是任命其他诸侯国来监管粮草大营、监运粮草,与当地的方国会不会有效地沟通是一个问题。而营建粮草大营所需的木材等物资,定是要从属于虞国的山川之上砍伐,有了这名头,想必虞国属下的各小方国也不会扯皮。 再说,自从虞华过世,这虞丹上任之后,沿袭此前其父定下的朝贡规制,每年无数车的铜锭、食盐运往周国,确实给了周国很大的帮助……虽然那盐现在看起来,确实不如唐国产的盐的品质,但终究是周国稀缺的物资。尤其是这盐不仅仅是周国稀缺,便是连边上的一众诸侯国都稀缺,都要从虞国交易。所以任谁也不敢在让虞丹监管粮草大营这件事上生出反对的声音来。 虞丹在一众诸侯国首领的恭贺下,出了主帐,出了营门,过了大河,进到虞国的军队中。约莫十分钟后,整个虞国的大军原地休息,虞丹率虞国两师的统帅以及几名军务司马骑马朝东北方驰去。 这孟津渡口在大河以北的码头,距离北部的王屋山只有不足四公里的平坦地势。接下来的几天里,大河以南数万人的军队将从这里上岸、展开,大河以南绵延数公里的军营搬到北岸来,这片狭小的空间显然不够,更不说再营建粮草大营。 姬发对虞国军队下达的任务仔细分析起来,不仅仅是营建粮草大营、督运粮草这么简单。而且还有一条,便是要为大军守住这北岸渡口。虽然这个时候的战争不会出现半渡而击的事情发生,但当己方军队刚上岸,敌方的军队就已经摆好阵势严阵以待,想必也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所以虞丹与众人爬上北部的王屋山仔细观察了一番附近的地势之后,下令虞国军营向东进发半日路程,也就是十五公里。在那里虞国的军队将作为前锋营防备着东边商国的军队的同时,也要尽快开辟出一片空地来,将明日陆续运过大河的粮草押入营中。那里,将成为日后这段时间战事的粮草根据地,也是虞丹树立军功的根据地。 但是呢,很不幸。这一日里,整个虞国军队的动向都被孙虎所率领的几人看在了眼中。原因无他,申杉图便宜,找的那个向导是个半吊子,走到一半的时候,竟然迷了路。众人无奈,只好登上大山寻找出路。等特战小队翻过绵延不断的王屋山,准备顺着南麓下到大河边上时,正在朝孟津渡口行进的虞国军队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特战小队倒也省了许多麻烦,远远地跟在虞国军队后面,就这样一起来到了孟津渡口。当然了,为了防止被虞国殿后的队伍发现,整个小队一直都是按姜林说的昼伏夜出。受过良好训练的特战小队行动起来灵活轻便,想赶上行进的大军很容易的。 “队长,这里是不是就是孟津渡口?”与孙虎一起趴在山塬上的年轻队员望向几公里外的大河,朝孙虎问道。 “这个……我也没来过。不过算日子,应该是。你看,大河以南隐约可见有许多白色的影子,想必是已经集结在此的联军军帐。并且刚才那虞军队伍里一支小队过了大河,我想定是去向联军统帅汇报虞国军队已经抵达孟津以北之事。毕竟,失期之罪可不是小罪,往大了说是有可能掉脑袋的事。”孙虎在东伯侯国军中效过力,对军中之事比较了解,借着这个机会向身边年轻的战友讲解道。 “可是这虞国军队为何休息了一会,待那小队回来,不原地扎营,却向东开拔了?”年轻的队员继续问道。 “这个么,想必联军统帅给虞国军队分配的任务是要在大河北岸设立防线,防备得到消息的商国军阵太过迫近渡口,周国军队渡过大河却无法展开而影响整个战局。你看,这大河北岸堪堪四五公里的宽窄,往西又是大山,一旦被商国军阵逼得在此列阵迎敌,将无任何转圜的余地,在兵法上讲,就是死地。”趴得高,看得远的孙虎继续对几名战友讲授着双方对阵的知识。 “队长,既然这里便是孟津渡口,那个废物怎么办?”一直在后面忙活的赵康猫着腰来到孙虎身边往塬下看了看,捅了捅孙虎的胳膊,问道。 “那个废物……”孙虎扭头朝后面看了看,申杉找的那个向导被这帮特战队员这几日连拉带拽地行军,早已经累得半死。现在人靠在一处土崖上,正睡得如同一只死猪一般。 “若是放在以前,一刀捅了倒也干净。但现在我们若是如此做,被首领知道了,那就是死罪。你去给他说他的任务完成了,现在我们要趁机渡过大河,让他自己返回安邑城去找他的介绍人拿余下的尾款。让他避开大道,这里现在都是交战区,遇到散兵游勇或者侦骑,小命就没了。”孙虎想了想,朝赵康说道。 “好,我这就去安排。”赵康朝孙虎点点头,猫腰朝后面走去。 “那队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年轻队员想了想,朝孙虎问道。 “现在抓紧时间轮番休息。每班岗两人,盯着大河对岸的动静。待入夜,跟上虞国的军队,去确认一下虞国军队到底要做什么?我和他第一班岗。”孙虎想了想,指着苟阳朝边上几名队员说道。 “诺!”边上几名队员领命,猫腰朝后走去。 苟阳将身子挪到最舒服的地方,专心地盯着大河对岸的动静。 “虎子哥,你先眯会吧,我来盯着。”苟阳趴在虎子耳边悄悄地说了句。 “你真是记吃不记打,你忘了那次演练,你我同一班岗,你也是如此对我说。结果呢,我睡着了,你也睡着了,被首领抓了个现行,那两日的禁闭你还不过瘾是吗?现在可不是演练,现在是真正的战场,你我要都睡着了,危险来临,就不是两日禁闭那么简单了,那可能是咱们十人的生命。”孙虎给了苟阳一个脑崩。 “咱们先硬挺一会,给兄弟们站好第一班岗,让兄弟们先休息。等轮到他们的时候,就没那么困,自然也就安全一些。你若实在困得不行,就使劲咬自己的手,能提神的。”孙虎又给苟阳揉了揉刚才弹脑崩的地方,二人对视笑了笑,仿佛回到十多岁刚入军中之时。 不得不说,此次周国联军伐商的战前保密工作做得还挺到位的。当孙虎、苟阳二人趴在孟津渡口以北的土塬上盯着周国联军的时候,新绛驿那里派往朝歌城向商王传递周国战事计划的几人堪堪抵达朝歌城。 这也不能怪这些负责送信的人行动迟缓,从新绛驿向东进入后世的上党地区,再过滏口陉抵达太行山东麓的朝歌城,这条道路即便到了现代也是极其不好走的。虽然所选的人员里有走过这条路的,但谁也没想到路上竟然遇到了山洪爆发,虽没有造成人员的伤亡,但也完美地将几人耽搁了近乎十日的行程。 只是,五年时间过去了。这五年的时间里,朝歌城里的变化,或者说商国的变化,太大了。 虽然当日申公豹拜辞苏妲己时一番诚恳的言语确实打动了苏妲己的心,一番醍醐灌顶言语说出来,让苏妲己这个当娘的也明白了为了自己儿子能坐稳江山,不能再像过去那般……可是奈何历史的车轮一旦转动起来,想要再刹车,就有些难了。 往日里坏事做尽的费仲、恶来等忠实的走狗,为了自保,为了防备自己被清算,对苏妲己的这番转变显然是非常抵触的,明面上虽不敢与苏妲己做对,但也开始渐渐地阳奉阴违起来。早些年,二人一直用美酒、美色、好玩的、能带来快乐的东西无限供三王子庚,将王子庚彻底与自己牢牢地拴在一起。 现在即便苏妲己想转变,王子庚业已成年,早已经不是那个对自己的母亲言听计从的小孩子,在费仲、恶来二人的一番撺掇下,借着三年前商纣身体状况不佳为借口,将商纣和苏妲己送到已经建造好的鹿台离宫去颐养。 自那以后,除了一些比较重大的国事需要让自己的父母亲帮自己出出主意、把把关外,平时的一些国政,便继续由费仲、恶来等人掌控。 “禀王子,王宫外有唐国来的信使,说有重要的事情向大王通禀。”王宫大门的卫士入得王廷,王廷内空无一人。倒是空旷的走廊内,回荡着从后宫卧室里传出的淫靡的声音。 “大胆,不知道我在休息吗?是不是想尝尝炮烙的滋味。”从丝质的薄被里探出脑袋的王子庚确认了卧房外确实有卫士通禀,冷冰冰地喝骂道。 “王子,请恕卑下莽撞。是唐国来的信使说确有急事要向大王通禀。小的不敢耽搁,这才……请王子恕罪。”门外的卫士已经头顿地开始磕起头来。 “哼,一个女婿,离的那么远,能有个屁的急事。行了,我知道了,等我忙完。”王子庚将脑袋缩回薄被,继续忙活起来。 “唔……”卫士不好再打扰,悄悄地退出到宫门前。 “力士,大王可曾允我入内通禀?”唐国来的人已经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呃……信使请原宥。现在大王和王后居于鹿台离宫颐养,一应国事需要先禀告王子庚,待王子庚知晓之后,再决断是否让大王和王后知晓。方才我入内通禀,王子庚正在日……理万机,尚需等待片刻。”宫门卫士忙朝唐国信使答道。 “哎,这可真是急死人了。王子庚日理万机,可是我带来是……”唐国的信使倒也不敢在这宫门大声嚷嚷。此次带来的消息可以说是军国大事,轻易泄露无论到哪都是死罪。 “也罢,索性再等等吧。”唐国的信使望了望正午的太阳,无奈地说道。 这一等,日头就到了西山。当王子庚终于从劳累中恢复过来,因腹中饥渴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来人啊,更衣,备膳。”王子庚从榻上坐起,借着烛光回头看了看榻上仍在熟睡的宠姬,朝卧房外喊道。 一刻钟后,王廷内灯火辉煌。王子庚独自一人坐在王廷内,享用着丰盛的晚餐时候,这才隐约想起此前卫士通禀的事情来。 “将那唐国信使召进来。”王子庚腹中不再那么饥饿之时,捏起手边的一方绸布擦了擦嘴和手,对边上负责布菜的侍女说道。 “是!”侍女娇滴滴地答了一声,朝王廷外走去。 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那侍女领着一名宫门卫士进得王廷来。 “王子!”卫士走到王廷正中,朝座上的王子庚大礼参拜起来。 “唔……不是说有唐国信使来说有要事吗?那唐国信使人呢?”王子庚瞪着地上跪着的兵士,厉声问道。 “禀王子,那唐国信使等得不耐烦,留了一封书信。走了!”宫门卫士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双手高高举起。 “大胆,这唐国是欺我是吧,不等我召见便私自离开,看我怎么收拾这唐国。”王子庚正要发作,看到卫士手上举着的信,一时也没了主意。 “呈上来!”王子庚压住自己的火气,朝边上的侍女吩咐道。 “是!”又是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侍女挪着步子走到卫士身前,从卫士的手中接过那封信,转身回到王子庚身边。 王子庚从侍女手上接过信,展开开始仔细端详起来。 “快,快,快,传费仲、恶来二位大夫。快……”王子庚的手渐渐地抖了起来,已经岔了声。 第199章 商国大军开始集结 “王子,这么晚了召我二人入宫,可是有什么急事?”王子庚打开唐国送来的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对于这个时代普遍缺少娱乐活动的人来讲,已经算比较晚,大部分人都已经就寝。但对于费仲、恶来这样的高官贵族来说,倒是可以忙点其他的,比如在一众女奴的伺候下喝点酒,吃点美食之类的。 当王宫卫士抵达二人的府邸传达王子庚紧急召见的命令时,二人早已醉醺醺、衣衫不整地与一众女奴滚成一团。待听清卫士带来的命令,二人第一件事当然是沐浴更衣,借着这个时机再醒醒酒。没办法,唐国产的酒度数太高了。 所以当二人终于清醒了些,能依靠自己的双腿双脚走进王廷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钟左右了。 “你二人缘何如此拖拉,一个时辰过去了,才来?”王子庚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可是眼前这俩人是自己目前唯一能仰仗的。那些老臣以及一众忠良,早就…… “近日有几个小方国的首领来朝歌城,准备觐见王子。我二人今日特意招待了那几个小方国的首领,探探他们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若是给王子徒增烦恼的事,自然先替王子阻拦掉。若是能让王子高兴、欣喜的事,自会尽快安排觐见。”费仲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随口而来的便是给自己和恶来二人脸上继续擦粉的借口。 “二位大夫这么晚了还在勤劳国事,真是……来,快看看这个。”王子庚说着,将桌案前唐国送来的信举在手中。 “是!”二人应着,上前接过王子庚递过来的那封信。 “嘶……周国大举征召军队,集结一众诸侯国和方国,意欲伐商……这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费仲颤抖着双手看完那封信,抬头朝王子庚惊恐地问道。 “就是今日刚收到的消息,唐国送来的。”王子庚一副毫无头绪的样子。 “今日收到的消息,这信最下面的日期是唐国五年四月十三日,我刚问过卫士,按唐国的历法计,今日已是唐国五年四月三十日,也就是说这个消息,至少是十七日前的消息。你再往下看,后面也说了,周国给各诸侯国和方国在孟津渡口集结的最后期限也是四月三十日,就是今日。可是,商国西卫为何没有一点消息?”王子庚扭头看了看恶来,这几年商国王畿之地东、西、南、北四卫基本上都是由恶来在负责统领。现在除了镇守朝歌城的商国右、中、左三个最精锐的师的统辖权依旧掌握在商纣手中外,一些边境上的卫,以及次等的军队统辖权已经渐渐地转到王子庚以及自己的班底手上。 “我……”恶来这才想起来,前些时日自己将西卫里还算精锐的部队调出去南边给自己干点私活的事。为了防止被靠近西卫的虞国发现这一端倪,已经下令将整个西卫后撤一日路程,便是三十公里的。 其实便是往日里商纣还执掌朝堂的时候,这样的事也是常有发生。边境上的卫里经常有部队被执掌的贵族派遣去做其他事情,只是没人会给商纣挑明而已。但现在面对王子庚,恶来也没有勇气挑明,这不仅关系到自己的安危,弄不好还会得罪一大帮的贵族老爷。风头过了,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哦,王子,恶来大夫此前说过,他想将王畿之地的几个卫彻底换防,防止这些卫守在一处时间长了,心生懈怠之情。最近这一个月,恰好是西卫和南卫、北卫换防的日子。可能这一换防,西卫那里的侦骑没有按惯例在边境上搜集这些消息,导致消息滞后了。事后我就去斥责这西卫。现在的问题是,既然我们已经收到了这消息,该怎么应对?”费仲见恶来嘴上打了绊子,眼珠子一转,替恶来解围的借口又涌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那倒情有可原。以往遇到这样事,父王都是怎么应对的?”王子庚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 “以往……五年前的那次周国联军伐商之战,不等大王下发征召令征召各诸侯国军队,周国联军那里就退兵了。当时听说是周国太师战前卜卦,卦中说天命不在周,仍在商。所以西伯侯姬发就下令退兵了。但是后来我还听说是当时周国联军的粮草大营被烧,联军粮草不济,不得不退的兵。” “至于再往前的战事,恕臣下当时官卑职小,接触不到这些事关机密之事。若是想尽快想到退敌之策,非那些老臣和大王亲自出面不可。”费仲拱手朝王子庚抱有歉意地说道。 “那些老臣……父王……明日一早你二人随我亲赴鹿台离宫,看看父王怎么说?”王子庚想了想,极不情愿地说道。 “王子,明日面见大王之时,我安排各卫换防之事可否替臣下隐瞒一二?”恶来的后背已经湿透了。以往各卫换防这样的大事,非王命不得擅自进行。现在费仲用这个谎言来圆恶来前面的谎言,二人也深知这罪过是越来越大,窟窿越来越难补。这样的借口在王子庚面前可以糊弄一二,但到了商纣面前一旦挑明,不死也得扒层皮啊。 “却是为何?”王子庚有些不解地问道。 “本来这各卫换防是必须经过大王下令的,但是臣下想着大王与王后在鹿台离宫颐养,总是去打扰他确实不好,所以就擅自做了主张。现在若是让大王知道此事,万一动怒,恐怕好不容易才养好的身体又会变得如同以前……”恶来借着费仲递过来的梯子,还不忘给自己脸上继续贴金。 “恶来大夫言之有理,明日我定为你隐瞒一二。”王子庚就这样被忽悠瘸了。 “王子,大王与你乃是天命所归,不是几个宵小之徒就能轻易得逞的。此次周国联军伐商之事,只待大王和一众老臣拿了主意,大军集结开赴商虞边境,那些蠢货自会土崩瓦解,还请王子不要过度操劳,一切以自己身体为重。我二人就此告退,王子请早些歇息。”费仲朝恶来使了个眼色,恶来会意,二人赶忙谦卑地朝王子庚弯腰行礼道。 “好,二位大夫也早些歇息。明日一早与我亲赴鹿台离宫面见父王。”王子庚说着,拖着一身疲惫之色转身朝王廷后的卧房走去。 “费仲大夫,感谢你刚才为我搪塞一二。”费仲、恶来出得王宫,恶来与费仲分别之际,朝费仲拱手道谢。 “你我二人何须如此客套,只是你派西卫去南边做的事,所得利润是不是要分我一半?”费仲上前挽住了恶来的胳膊,一副奸诈的表情看得人极其恶心。 “我……最多分你三成。西卫统领那里已经拿走了三成,若是再分你一半,我岂不是只得两成?”恶来算起账来,脑子还是挺清醒的。 “也罢,三成就三成。明日大王面前王子不提起此事,我不提起此事,你自己可别说漏了嘴。”费仲随便朝恶来拱了拱手,朝等候自己的卫队走去。 第二日,二人早早地便来到王宫门前等候。总算还知道点轻重缓急的王子庚倒也没让二人等候太久,用罢早食没多久,王宫卫队便护卫着王子庚出了宫门。 大概正午时分,队伍终于抵达了位于朝歌城西北的鹿台离宫,离宫守卫得到消息,早已经通禀了商纣与王后苏妲己。 “庚儿,你今日缘何有暇,还知道来看看我和你父王?”离宫大厅里,气色比前几年好了许多的商纣和虽比前几年老了许多、但仍然颇有诱人姿色的苏妲己夫妇二人见堂中朝二人行罢礼的儿子,一副戏谑的口吻说道。 “母后,今日庚儿并不是专门前来探访你与父王的,而是有军国大事,特来向父王请教。”王子庚起身也不待商纣和苏妲己相让,径自走到二人身边的矮凳上坐定。 “却是什么样的军国大事?”望着这些年虽仍有些不着调、但终究没得选的三子,商纣无奈地问道。 “父王,昨日收到西卫的通报,周国大举征召军队,集结一众诸侯国和方国,联军昨日已抵孟津,准备大举进攻我商国。我与费仲、恶来二位大夫连夜商议,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所以今日我三人特来请教父王该如何应对如此局面?”王子庚果然如同昨日答应费仲、恶来二人的那般,将一应该隐瞒的都隐瞒了起来。 “哦?这西伯侯姬发还真是亡我之心不死啊。五年前的那次伐商之战丝毫的便宜没占到,五年过去了,又卷土重来。今日可还有新的消息传来?没说姬发纠集了多少人马,有多少主力?又有多少仆从军?此次伐商是一个什么样的目的?”听罢王子庚的讲述,座上的商纣起身来回踱着步子,却也将几个问题问了出来。 “这些尚未可知,不过昨日的来信里好像说道周国征召各国的军队是按最高等级的征召令。”王子庚努力回忆着昨日收到的那封信中的内容。 “最高等级的征召令,这是打算灭商啊。你回去立刻传令西卫,严密监视周国联军的动向。同时派人向东、南、北三个方向的诸侯国和方国下达征召令,命他们也按最高等级的征召令征召军队,向西卫集结。另外立刻整顿右、中、左三师,三日后开赴西卫布防,王畿之地内按战时征兵,三日后陆续开赴西卫。” “美人,现在恐怕我们再居于这鹿台离宫之内恐有些不妥。这一系列的征召令没有加盖王玺定是不行。庚儿于朝歌城和这鹿台离宫频繁地来回奔波,这样有些浪费时间。今日便命人收拾东西,你我二人返回朝歌城中,有你我坐镇朝歌城里,王畿之地与各诸侯国和方国才不敢有所懈怠。”商纣如此说,听得出还是没有打算彻底放权的意思。但听在苏妲己和王子庚的耳中,倒也无法反驳。毕竟从此刻起,商国也进入了战时,此时大王若不能坐镇王都确实会让一些心怀二念的诸侯国和方国有所……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好如此。”苏妲己算是勉强同意了商纣的提议。这两年自己的儿子王子庚主持国事越来越老练、越来越熟稔,自己本还想再等些时日便建言大王将王位禅让给儿子,以后对这国事不必再操劳。但怎么想也没料到现在竟然起了战事,听起来还挺严重的战事。 若说这王子庚目前在治国安邦之事上还有哪方面还有欠缺的话,那正是这征战之事尚未遇到。这样也好,有自己的父王亲自教导自己的儿子遇到战事时该如何应对,对孩子的成长有好处。 “庚儿,另外命西卫一定要探查清楚,周国集结的联军里,可曾有唐国的军队?”商纣不待王子庚起身拜辞,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又说道。 “这个……应当不会……”王子庚想到周国进攻商国的消息还是从唐国传来的,便要朝商纣讲明。但是刚一开口便觉得再说下去的话,肯定要说漏了,赶忙改了口。 “不要轻易下结论,还是命西卫探查清楚了。”这么多年以来,商纣知道周国与麾下的一众诸侯国和方国与商国迟早会有一次大战,这心中早就做好了随时应对大战的准备。 但若是唐国,自己女婿的方国,自己的女儿、外孙生活的方国若是也背叛了自己,加入到了敌人的阵营当中,那才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孩儿遵命!孩儿一定命西卫详加探查。”三王子庚好像也明白了此时商纣的心事,起身朝自己的父母亲行了礼,转身朝门外走去。 “大王,那唐国该不会真的加入到伐商的周国联军当中吧?”苏妲己毕竟是女人心性,前几年凶狠、阴鸷的性格在申公豹离开朝歌城之前的那次谈话后,也开始有所改变。这几年里仿佛当年有苏部落被商王灭亡的仇恨消失了一般,那种执念得以化解开,人也变得更加温柔起来。 “人心难测啊。那姜林虽是我婿,但想那顺姬之母……顺姬在其夫婿面前如何评价我这个做父亲的,很难想象。若是这么多年仍怀有恨意,枕边风吹起……只是唐国若真的加入到了敌营之中,我这做大王、做岳丈的,可真要被这天下人耻笑个够了。两军对阵之时,双方的士气可想而知……哎!”商纣回想着多年前的事情,确实有些懊悔之意。 第200章 陨石坠落粮营大火 “呜……呜……呜……” “咚……咚……咚”一大早,一阵阵牛角号伴随着牛皮鼓的声响从土塬下传到土塬上孙虎的耳中。 “队长,这是什么声音?”后面在休息的年轻队员猫腰挪到孙虎身边,悄声问道。 “这是……祭旗,周国大军今日要开拔!”孙虎倾听着远处传来的有节奏的牛角号和牛皮鼓声,朝身边的年轻队员肯定地说道。 “祭旗……是做什么?”这名年轻的特战队员是土生土长的原红石村落的人,对这南边的诸侯国和方国战前的一系列仪式闻所未闻。 “所谓祭旗,就是用一众奴隶的鲜血在战旗前祭奠,祈求上苍和神灵护佑战事能得以顺利进行,也有用来鼓舞士气的意思。”在原东伯侯国从过军的孙虎对这祭旗之事自然是懂得一些的,现在有年轻队员询问,自是要讲解一二。这也是出发前,姜林千叮咛万嘱咐的,此次行动的过程中,要让这些有战争经验的老手好好传、帮、带一番那些虽然个人技战术已经足够,但实战经验还很欠缺的年轻人。 “唔……这就是思想政治课上首领曾经说过的……不把奴隶当人。”年轻的小伙子陷入沉思当中。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光是这周国,便是朝歌城那里,一旦听到周国联军叩边的消息,征发好了军队准备开拔之际,也是要祭旗的。这事已经是在各诸侯国和方国之间流传几百年的传统,任谁也是无法改变的。也只有咱们大唐国,由首领和政委讲几句话鼓舞一番士气便可。”孙虎上前拍了拍情绪有些低沉的年轻队员,转过头又盯着下面的动静。 “队长,我回来了。”副队长赵康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怎么样?你们去东边发现了什么?其他兄弟可还好?”孙虎想着八日前赵康带三名队员循着虞国军队向东进发的踪迹去追踪,这几天里还是很担心这四名兄弟的安危。 “虞国军队在往东半日路程那里建立了防线,营建了粮草大营。这几日从大河南边运送过来的粮食都送入了那处粮草大营内囤积。我回来的时候,那处营地还在扩建,想必那里便是此次周国联军所有粮草的储存之所。我留了两名兄弟在那里继续监视,带着另外一名兄弟返回这里向你汇报这一消息。”赵康接过苟阳递过来的水袋灌了几口水,气喘匀了朝孙虎说道。 “你们可曾接近那营地,探查一番是否有可潜入的机会?”孙虎想了想,朝赵康询问道。 “队长,你可真……”赵康欲言又止道。 “真什么?”孙虎有些匪夷所思道。 “你也是在军中干过的,还不知道这大军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扎下营地,这前几天的防卫是最严密的。再说,周国大军尚未开拔赶赴前线,身在最前沿的虞国军队怎敢松懈?要想找机会,怎么着也得等这里的大军向东开赴个两三日的路程,粮草大营那里成了后方,负责看守的兵士才会松懈。” “即便下面的兵士现在想松懈,虞国首领虞丹也不敢。周国联军通过粮草大营时,西伯侯姬发随时会入粮草大营视察,若是被西伯侯姬发发现虞国兵士懈怠,岂不是要怪罪那虞丹。所以,要想找潜入的机会,得过……我刚回来的路上听这下面的动静,应当是今日祭旗、开拔吧?两三日后我们再接近寻找机会。”赵康显然是动过脑子的,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边上的几人听得频频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今日便前往那营地附近进行监视,这里留两人守住我们的回路。如何?”孙虎朝赵康说道。 “嗯。我没有意见。可是那废物……怎么办?”赵康回头看了看,申杉找的那个向导此时倒也没闲着,正在给众兵士的水袋里添凉白开。 “这个废物……还真是让人头疼。”孙虎想着几日前,十人特战小队终于抵达了孟津渡口,后面的工作充满了危险性和不确定性不说,这向导本就是虞国安邑城市面上的混混无赖,现在若是被这向导察觉到自己这十人做的事……总之很不好。 可是当赵康对这向导言明之后,那向导是哭爹喊娘的不打算离开。原因自然是因为来的路上已经感受到了路途的危险,尤其是到了夜里山中隐隐传出来的野兽的嚎叫声。若是一个人的话,确实挺考验人的。 后来实在没办法,只得与这向导商量,找了一处山洞,用麻布蒙了双眼,专门派两人负责看守他。只说待任务完成,再一起返回。 谁知道这向导被关押两天之后,与负责看守的兵士聊天的时候,竟然将十人的底细和此行的目的无意间给透露了出来,吓得两名负责看守的兵士赶忙来朝孙虎汇报了一番。 事到如今,若是想杀人灭口那肯定是不行的,对待无辜之人下这样的毒手,孙虎知道这是姜林的逆鳞,不敢碰。但若是再继续关押,若是惹得那货心中不爽,回去之后乱说一气,岂不是……? 后来还是苟阳想了个办法,与那向导称兄道弟一番,仔细打探打探了那向导的底细。这向导倒也是个苦命的人,虽为虞国国人,但自幼父母双亡,近三十岁的汉子无依无靠无牵无挂,居无定所也无家当。年轻时靠着长得还算强壮的派头为人充作护卫、打手壮壮势,勉强能糊口。 后来大唐国接手涑阳城,唐国商人团入安邑城做起生意,私下里大肆收购虞国和周边几个小方国的奴隶,自此给了这些安邑城里的混混游侠儿一个很好的发财机会,那便是倒腾奴隶买卖,低价从一些不便出面的贵族、国人手里收购奴隶,再悄悄地卖给唐国商人团。再后来在虞国、胥国和涑阳城三不管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了一个黑市来,更是让这些无组织无纪律的人们如鱼得水。 那日这向导倒也对孙虎说了,在他们眼中才不管是给谁做事,做什么事。只要出的报酬合理,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的。 这样的人……好对付,也不好对付。既然已经打听清楚这人的底细,等返回时还是将其带到首领面前,将事情讲明,一切等首领做决定为好。是杀是放,是任其继续游走在外,手握此次行动的把柄会不会给大唐国日后带来什么祸患,还是将其秘密送往晋阳镇严加看管……总之,首领肯定是有办法的。 “给这里留三个人,轮流监视这个废物,固守此处。”孙虎想了想,咬咬牙,又给这里多留了一个人。 “也只得如此!”赵康算是肯定了孙虎的提议。 说罢,赵康转身猫腰朝后面走去,孙虎深邃的眼睛继续朝远处晨雾已经渐渐散开的大河边望去。大河边的祭坛上此刻几名巫祝正在跳着不知名的舞蹈,牛角号声、牛皮鼓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若是这周国的祭旗仪式与以前的东伯侯国的祭旗仪式一般的话,待这号声、鼓声停止,一百名青壮年奴隶将同时被实施斩刑。巫祝会根据这些奴隶头颅与躯干分离的一瞬间,喷涌而出的鲜血喷洒的形状来判断此次战事的吉凶来。 其实都是胡吊扯,没听说过不吉的。事到这个份上说不吉……脑子有病么?这话不是孙虎想的,这话是当日姜林听说祭旗这事之后,言辞凿凿对首领卫队这些兄弟们说的。想来确实有些道理,这玩意就是纯纯地用来鼓舞士气的,没人事后有机会上祭坛仔细去看的。 大河边的号声、鼓声停止,片刻功夫后,随着河边吹来的水气里混着强烈的血腥味,只是以前确实不曾将这事当回事的孙虎,此刻也有点犯恶心。 “还是首领说的对,这事就不是人干的。呸!”孙虎远远地唾了一口,也转身猫腰朝后面走去。 孙虎不知道的是,三天前的朝歌城,商国大军出征前的祭旗仪式也已经完成,三百名奴隶用来完成祭旗之后,头颅被堆成三个小堆,待大军战事完成返回之时,才是这些头颅被挖坑埋掉的时候。 这些事孙虎虽然不知,但从新绛驿派往朝歌城送信的几人将这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又目送商国大军向西开拔之后,朝滏口陉疾驰而去。 正如赵康对孙虎言讲的那般,周国联军祭旗开拔之后的第三日,驻守粮草大营的虞国兵士军纪开始涣散起来。第四日,负责巡逻的队伍明显比此前迟缓起来,夜里负责值守的兵士竟然开始轮番打起盹来。 “告诉兄弟们,也就是这两日了。明日入夜我和两名兄弟先潜入粮草大营中摸清营中的布置,将粮草囤积的情况记下来。后日起,视夜里的风向随时准备行动。这两日抓紧时间准备一应工具,好好休息补充体力。”孙虎终于将行动提上了日程。 “诺!”赵康等人抱拳领命道。 第二日深夜,粮草大营负责值守的虞国兵士已经彻底放弃了与睡意的抵抗。而粮草大营内的主帐里,虞丹也早已经将此次的重任忘得一干二净。没办法,唐国产的酒,度数太高了,几爵酒入肚,就能将全世界忘掉。 “队长,这粮草大营简直就不设防啊!”当苟阳摸着原木围成的栅栏左右探查近百米,再回到孙虎身边的时候,只见孙虎正轻轻一用力,将手中绳索的活结准确地套中一截伸出来的原木。又使劲往下拽拉拽,试了试力度。 “不管设不设防,都要小心点,千万大意不得。此次是我们第一次单独行动,切不可生出什么意外来,否则被其他部队的兄弟知道了,要笑死的。丢我们自己的脸不说,我们是首领卫队,丢的更是首领的人。” “再说此次任务的重要性,你我都不是傻子,也知道有多重要。若是搞砸了,首领即便不处罚咱们,咱们也……反正我是没脸活着了。我会安顿好我那婆娘和孩子,自裁谢罪的。” “还有咱们交给首领保管的那十封给家人的信,我想让大家都回去从首领那里再将信取回,亲自烧了。而不是让首领亲手交给咱们的家人……”大事当前,孙虎竟然感伤起来。 “虎子哥,别贫了。再贫别再把狼给招来。”苟阳深知几人现在所处的时间、地点都不适合叽叽歪歪,忙朝孙虎提醒道。 “哦,对。我这怎么越来越像咱们包队长了。行了,这里留一个人守着退路,你和我入内。”孙虎指了指苟阳,另外一个兵士队员倒也机灵,赶忙猫腰走到不远处的草丛中匍匐起来。 孙虎、苟阳二人抓着绳索,几下便爬了上去,将绳索收起,便翻入粮草大营中。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二人终于又从营中翻墙而出。 “春暖花开!” “万物复苏!”守着退路的兵士与孙虎二人对了暗号,赶忙从草丛中猫腰走了过来。 “这里可曾有人来过?”孙虎胳膊轻轻一抖,拴在头顶原木上的绳索应声掉了下来。 “大约一个小时前,来过一队人,没有停留,也没仔细到处查看。”兵士朝孙虎和苟阳二人答道。 “好,再仔细检查一番,消除痕迹。返回。”孙虎朝二人下达了命令。 几分钟后,三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了这几日一直驻守的地方。 “众位请看,这便是周国粮草大营内的布局图。这是东门,也是大营的正门,入门三十米便是虞国首领虞丹的主帐。虞国兵士两个师,分别在主帐南、北分布。再往内,也就是往西,就是靠近我们这一侧的,便是分成三垛的粮草。每垛粮草间隔二十米,想必也是为了防火考虑的。” “这营内昨日夜里我们探查两个小时,就碰到一次巡逻队巡查,营外的巡逻队也差不多是这么个巡查频率。所以我们有充足的时间行动。三垛粮草,我们七个人,这里再留一人守着我们的退路的话,六个人入营行动,每垛两人。怎么样?”孙虎朝边上的六人讲述着昨日探查的情形。 “首领说了,行动的时候尽量不要伤人。这三垛粮草距离虞国兵士营帐,以及随军奴隶关押之地可有足够的安全距离?”赵康看着孙虎画在地上的图,想了想,朝孙虎问道道。 “随军奴隶关押之地在营门外,所以这些奴隶是最安全的。至于兵士们的营帐,最近的应当也有二十米之远。火势一旦起来,我们就大声示警,待那些兵士逃出来,我们再退回来。”孙虎想了想,朝赵康答道。 “那我没意见了。”赵康见孙虎凡事都已经有所准备,赶忙表态道。 “坚决执行命令!”边上几人见二位队长已经表态,知道大唐国的军纪,赶忙附和道。 “好。从现在开始,视风的情况,随时准备行动。”孙虎重重地砸了砸拳,众人纷纷进入到最后的战备状态。 是夜,一丝微风都没有。待第二天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孙虎也下达了撤回三百米外驻地继续休息待命的命令来。 这一日傍晚,大风起,众人纷纷兴奋不已。午夜时分,孙虎给众人又打了一番气,正要开始行动之际,晴朗的星空里突然一条明亮的光线朝众人所处的地方疾驰而来。 “我x,这是什么鬼?”孙虎被这一景象所惊吓到。 “队长,首领给我说过,这叫流星!是……”苟阳打算朝孙虎解释一番。 “嘭!”一声巨响,刚才那条光线在几百米外周国联军粮草大营内消失了。但地动山摇,蘑菇云腾起,火光四溅,尘土飞扬…… “兄弟们,带着咱们的东西,跑。”孙虎慌了。 “队长,都已经这样了,还去放火吗?”苟阳拉着哭腔朝孙虎问道。 “放你个头,朝孟津那里跑。”孙虎狠狠地给了苟阳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将众人都惊醒过来,赶忙随着孙虎忙活起来。 第201章 非一般的牧野之战 “不管怎么说,首领交代的事,终究没耽搁……”孙虎带着众人向西跑了一公里左右,见远处动静渐渐地消失,便驻足观察了半个小时。见未知的危险终于没有跟来,孙虎等人明显松了口气。 “队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回去……那周国联军粮草到底烧掉了多少,回去也没法给首领交差啊?”赵康待气喘匀了,朝孙虎问道。 “不如这样,我带四名兄弟再去周营那里探查几日,评估一下周国联军粮草焚毁的情况,再跟踪一下周国联军的动向。你与其他兄弟带着那个废物返回涑阳城,向首领汇报这里的情况,看看首领后续还有没有别的安排。如何?”孙虎沉思了半天,朝赵康与边上几人说道。 “不是咱们亲自放的火,确实无法判断。你是队长,还是你回去给首领汇报,这里还是由我率人留守吧。”赵康同意了孙虎的意见,但对人员的安排有些异议。 “还是我留下来吧。听说你妻快生了,还有这几个小伙子都还没成家,你都带回去。我和苟阳,还有几个已经当了父亲的留……嗨,我这是说啥呢?大事已经完成,没危险的。我是队长,听我的安排。”孙虎终于下达了命令。 “诺!”赵康也不好再因这鸡毛蒜皮的事纠缠不清。 行动小队原地休息了两个小时,远处周国联军粮草大营窜天的火苗映红了半边天,大风将浓烟吹到众人休息的地方,实在呛得不行,孙虎又下达了继续向孟津移动的命令。 正午时分,孙虎等人终于抵达了此前一直监视孟津渡口的驻地,留在这里的三名兄弟仍然按照此前的惯例轮番监视着远处的渡口和那个废物向导,见孙虎等人伴着淡淡的烟火气回来,又暗暗清点了一番人头,见没有人员折损,自是兴奋不已。 “队长,你们干成了?”留在此处的队员指了指天空中淡淡的烟雾,朝孙虎询问道。 “成是成了,但不是我们干的,说来话长,待回去的路上再说。你们这里如何,没什么新状况吧?”孙虎灌了口水,喘匀了气,朝年轻队员问道。 “唔……”三名年轻队员竟然有些紧张,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赵康见三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忙问道。 “倒没什么状况发生,就是……”刚才那名队员仍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就是什么,快说?”孙虎朝远处的废物向导看过去,以为又是关于那废物向导的事。 “就是昨天夜里,我们实在好奇地紧,悄悄潜入大河边当日周国联军开拔之时祭旗的祭坛那里,发现那里堆有三堆头颅,大概有三百人左右的样子,而不是队长当日说的一百人。那场景……真是让人愤怒不已。本来这心绪经过一夜的平复,已经好了许多,刚才队长这一问,又让我想起昨夜看到的那情景,现在有点犯恶心。”年轻队员忙朝孙虎和赵康答道。 “你们可曾破坏那三堆……”孙虎也有点恶心。 “不敢破坏,当时见那情形,吓得不轻,没敢多逗留。”年轻队员继续说道。 “好。算你们还知道轻重。此次回去,你们三人关三天禁闭,算是对擅自行动的处罚。”孙虎回头朝大河边祭坛方向望去,此时土塬下的空中弥漫的烟气比之清晨的薄雾差不多,无法看清祭坛那里的情形。 “呃……诺。”三名年轻队员也知道昨日这一趟冒险肯定逃不过处罚,只是当时好奇心确实太重了。不过,三名年轻的小伙子终于知道了南边的这些诸侯国和方国战前祭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祭旗结束是怎样一个情形,对他们以后的人生道路有好处。 “好了。今日我们在此好好休息一番,做好一应准备工作。明日便按照咱俩说定的,你带人返回涑阳城,我带人去东边继续监视。”孙虎也下达了最终的命令。 “诺!”众人纷纷抱拳领完命,开始按部就班地忙活起来。 且说这一日,周国联军的前锋抵达了一处叫做牧野的地方。以周国右师为前锋的第一批军队刚刚在牧野这里选好今日扎营之地,前出多日的侦骑已经带回来了探查到的消息,商国大军也已经完成集结,三日前向此地开拔,从时间上算,明日商国的前锋便会在此地与周国联军碰面。大战一触即发。 得到消息的姬发此时位于中军之中,这中军比之前锋军要晚一日开拔。听到商国大军有了动静,姬发以及一众将佐纷纷兴奋不已。姬发知道这一战意味着什么,众将佐知道这一战意味着什么,周国的一众官员知道这一战意味着什么,追随两代西伯侯步伐的那些诸侯国和方国的首领知道这一战意味着什么。周国努力耕耘了两代人、准备了多年的灭商之战终于到了要收获的季节,现在终于到了众人要摘果子的季节,能多摘点就多摘点,能摘大的决不摘小的。 “通晓全军,商王大军前锋与周国右师明日将在牧野这个地方相遇。从现在起,众军必须打起十足的精神准备迎战。命后军今日不得停留,多行半日路程,明日与中军同时抵达牧野。”坐在车内一直未做停留的姬发撩开车厢窗口的帘子,朝边上的将佐下令道。 “诺!”将佐领命,打马掉头朝队伍后面疾驰而去。 “呜……呜……呜……”前面的牛角号响起,听这号声,是今日中军驻地已抵达。号声响起,众军便要围着主帐开始扎营、造饭,准备休息。 “去将太师和奭弟,以及中军众诸侯国首领唤到我帐中。”姬发下车之时,朝身边的兵士下了一番命令。 “诺!”那兵士领命前去传令。 “诸位,今日接到侦骑传来的消息,商王大军的前锋明日便会与前出一日的右师相遇。这次我们准备的很充分,可谓是兵多将广、粮草充足,各位回去一定要给各国的兵士讲好,此次战事有功之人,本侯定是不吝赏赐。但若是有人懈怠,误了大事,本侯也绝不会轻饶。”明日三军于牧野汇合,便正式进入战时。借着战前最后一个平和的夜晚,姬发设宴对追随自己很久的众人又打了一通气。 “一切唯侯爷马首是瞻!” “预祝侯爷此番大战旗开得胜!” “侯爷战后便是天下共主……” 此时下面众人的彩虹屁自然是能放多响亮就放多响亮,马屁能拍多响就拍多响。 “侯爷,今日的宴席到此为止吧。天色已经不早,众人回营时若是惊扰了兵士休息,很容易引起营啸的。”一直负责周国军事的姬奭见酒宴已经差不多,起身拱手朝众人行了一通礼,又朝主位上的姬发说道。 “奭弟颇有治军之能,既然奭弟如此说,那定是有道理的。诸位回营时切记不得大肆喧哗,否则军法从事。”大敌当前,姬发也知道该遵守的军纪必须遵守,连下令的声音都轻了许多。 “诺!”营中的众人也跟着将嗓门压了下来。 “太师请留步。”姬发见人走的差不多,走在最后的姜尚也快出了帐门,忙轻声唤道。 “侯爷可还有别的事?”姜尚停下了脚步,转身朝姬发走了几步,拱手行礼问道。 “太师可否卜上一卦,看看此番战事是否……”姬发有些底气不足。 “事到如今,还有卜卦的必要吗?”姜尚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婿,开口问道。 “我自今日起,这眼皮就一直在跳,跳得我这心中发毛,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你卜上一卦,权当是给我解一解心中的担忧。”姬发上前拉住了姜尚的胳膊。 “也罢,我自今日起也是眼皮子跳个不停,卜上一卦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尚听姬发如此说,想起今日自己这跳了一天的眼皮子,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咔嚓……”龟壳裂开的声音响起,姜尚和姬发凑到跟前仔细辨别起来。 “太师,这卦上怎么说?”姬发对这占卜之事只是一知半解,此次如此重大的事情,还是要听姜尚的分析。 “嘶……”姜尚吸了一口凉气,望着裂开的龟壳仔细端详了一番,却是不敢开口。 “卦上到底怎么说?”姬发有些焦急。 “老夫我平生还未见过如此这般的卦象,不敢贸然开口啊。”姜尚抬头看了一眼姬发,幽幽地说道。 “哦?这卦象很复杂吗?”姬发揉了揉还在一跳一跳的眼皮子,朝姜尚问道。 “是……这卦象,倒像是一个字。”姜尚手在空中比划着,还是拿不定主意。 “像什么字?”姬发赶忙接着问道。 “像是一个……火字,没错,就是火字。”姜尚终于将卦象辨别清楚,但是卦象后面的含义,还是要接着分析。 “火字。啊,本侯想起来了,记得父亲在世时曾说过商国是金德,我周是火德,以火克金,以周代商乃是天命所归。多年前的孟津之会,那次虽然那狐不小心引发了大火,后来你占卜之后不也说了那次只是上天给我们一个小小的警醒,伐商之战不比别的事情,充满了艰辛和磨难。那次的大火其实也算得上是一次祥瑞。” “太师今日卜卦卜出了这个火字,想必定是吉兆。此次伐商之战定是大火融金,周取代商为天下共主之事必成。”姬发右拳砸左掌,言辞凿凿地说道。 “侯爷,粮草大营那里,你确定稳妥无疑?”姜尚开口朝姬发问道。 “稳妥,稳妥。我亲自巡查了那粮草大营的,比之此前那次,粮草是分开堆放,兵士的营帐和虞丹的主帐距离粮草堆放之地间隔足够远,即便真的营帐失火,那也烧不到粮草那里。虞国的那些兵士严阵以待,定是不会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姬发想着那日进到粮草大营内巡察时虞丹朝自己讲解的那些预防失火的方案,听在姬发耳中都是万无一失的措施。 “我昨日午夜起来小解,不经意间看到一颗贼星朝西方而去,最后就是消失在了粮草大营那个方位。这也是我今日一直眼皮子跳个不停的原因。但愿我是多虑了。”姜尚将夜里看到的事情对姬发言讲了出来。 “嗯。太师倒也不必太过担心,明日抵达牧野。后面的粮草陆续运来,到时候问问运粮队便可知道粮草大营那里情形如何。”姬发中过风,熬的太晚脑子就开始迷糊。现在困意涌来,只想将姜尚赶快打发走。 “侯爷说的是,侯爷早些歇息吧。”姜尚见姬发已经打起哈欠,忙行礼退出主帐。 第二日,正如前一日姬发下令时要求的。傍晚时分,当姬发抵达后与众将佐视察完前军前一日设好的防线,返回主帐时,后军统领、周国左师统帅已经在帐中准备向姬发复命。 “呜……呜……呜……”一阵急促的号声响起,懂得军事的自然知道这是召集将佐们主帐议事的信号。有资格去主帐与会的人听到这号声要立刻顶盔掼甲,前往主帐。三刻不到者,按失期论处。 众将佐到齐之时,姬发见堂下林立的众人,心中升起一阵豪情来。父亲没有完成的大事,自己终于要完成了。 “报……”营门外的兵士拖着长音就要跑进来。 “唔?大胆,不知道……”主帐门前的兵士将前来报信之人拦了下来。 “侯爷,急报。侯爷,急报啊,粮草大营那里送来的急报,粮草大营遇袭……”前来报信的兵士已经顾不上军法,在帐门前大喊大叫道。 “何人在帐外喧哗?”主位上的姬发听到外面的动静,忙朝边上的姬奭问道。 姬奭侧耳听了一番,大踏步朝帐外走去。 “侯爷,不好了。粮草大营那里出事了……”片刻功夫后,姬奭拖着哭腔从帐外跑了进来,跪伏在堂中对姬发说道。 “出了什么事?”姬发开始觉得有点晕,但总算还能稳住身子,站了起来朝姬奭问道。 “前来传信的兵士说,前夜有一贼星落到了粮草大营之中,直接击中主帐,之后又引发营中大火,火势之大,无法近人施救。截止昨日天亮传信的兵士出发之时,粮草大营的粮草已经全部焚毁,虞国首领虞丹与虞国近半兵士于大火之中丧命,剩下的兵士也是人人带伤,反而是那些随军奴隶因距离主帐较远,无人伤亡。”姬奭已经哭了出来。 “我x……”姬发听姬奭说着,胸口越发地憋闷。待姬奭说完,终于道出两个字,人重重地又坐了下去。只是离得近的人发现,侯爷的口眼又有些歪斜,人也陷入昏迷当中。 “哎,又得退兵……”堂中距离姬发最近的姜尚心中暗暗道了一声,人也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第202章 周国联军溃不成军 玩过王者荣耀或者看过足球比赛的看官应当知道,不论是在游戏中,还是在足球比赛里,一旦遇到逆风局,一定要保持冷静,稳住心态,与队友多进行沟通配合,寻找翻盘的机会。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作者本人最喜欢的足球队——西班牙足球甲级联赛的皇家马德里队,便是一支善于打逆风局,经常会上演荡气回肠逆转戏码的队伍。 要想打好逆风局,一定要保证所有队员的心态这个基本盘不能崩,只要有一个场上队员的心态崩了,一条线陷入了混乱当中,那么全盘崩溃就是迟早的事。 此次伐商之战,本来是顺风顺水的一件事,千算万算之下,现在仍出了这样的事。此时若是有一强力的领头人站出来主持大局,稳住众人的心态,以各国此时营中随军携带的粮草储备量,尽快地与商国大军寻求决战,只要取胜,将商国的粮草充作战利品,没准局面还有得反转。 但是,这帮聚集在周国麾下的诸侯国和方国,是为了共同的利益才走到一起的,虽称不上乌合之众,但若是想让他们此时全稳住心神来应对这场逆风局,要求有些太高了。毕竟粮草不足,很容易动摇军心的,即便一众首领想硬抗,但下面的兵士一旦知晓此事…… 其次,当一个人在一件事上吃第一次亏的时候,会认为这是一件成长的历程里必须经历的苦难和磨练,以后想方设法避免就是了。但当这件事再一次发生的时候,那么很多人就会很自然地想到这就是宿命。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那么怎么逃离宿命的羁绊,才是正常人会去做的。 现在又一次的粮营被焚,还是被天上的贼星……这就是宿命。 姬发又一次陷入昏厥,姜尚也差点跌坐在地的场面被一众诸侯国、方国首领和将佐看在眼里,靠前站的还好,靠在后面的,本来就是做着来刷存在感、捞军功这样打算的小方国首领们此刻纷纷交头接耳,开始讨论起宿命这件事来。 “太师,我们该怎么办?粮草大营那里储备着全军返回各国时路途上所需的粮草,还有一部分是供给战事进入胶着阶段所需。现在两军尚未接触,我们后续的粮草全部焚毁,一旦战事不利……”姬奭搀扶着姜尚,悄悄在其耳边说道。 “先将我们带来的医官唤进来给侯爷瞧一瞧,不论侯爷情况如何,先稳住众人。明日一早派人去商王军中送信,便说侯爷准备与商王约定五日后两军阵前交锋。五日的时间,足够我们撤到孟津渡口那里。记住,用我周国右、中、左三师负责殿后,让其他诸侯国先有序地撤退,千万不能被商王大军发现,否则商王大军一旦追来,我们不能组织起有序抵抗的话,众军会很惨的。”姜尚也是懂得战阵之人,知道大局已经不可挽回,只能设法将损失降到最低,以期东山再起。 “诸位,想必诸位经过几日行军也有些累了。现在诸位请先返回各自军中,让众军原地休息。今日这帐中之事回去之后不得随意泄露给旁人,明日太师会有新的安排。若是在太师有新的安排之前谁将今日这帐中之事泄露出去,将军法从事。”姬奭走到正位前,朝帐中的众人环视了一圈,朗声说道。 “诺!”众人纷纷抱拳领命,依次出了帐门。只是这气势,确实不如前几日。 姬奭做了一个手势,周国右师副帅吕他走到姬奭身边,姬奭上前在吕他耳边悄声叮嘱了几句,吕他点点头,抱拳退出了帐门。只是刚才那位从营门前来报信的周国兵士和从粮草大营赶来的虞国兵士,几分钟之后便成了吕他剑下的冤魂。 “惨啊,真他x的惨啊,怎么成了这熊样了?”孙虎半躺半坐在一处铺有干草的坑道里,咂了一口水袋,望着远处仍在冒出缕缕青烟的周国联军粮草大营,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粟米,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肉烧焦了的香味,喃喃地说道。 “队长,我回来了。”浑身焦黑的苟阳咧着大嘴突然出现在孙虎身边,将孙虎吓得一个激灵。 “狗子,是你么?你怎么成了这副德行了?”孙虎将水袋中的水倒在手中,使劲给来人抹了抹脸,总算是确认出这个黑影的模样和刚才发出的声音对上了号。 “伪装,这是伪装。周国粮草大营里活着的,都这模样。”苟阳接过闻声而来的兵士送上来的湿布,好好擦拭起自己的脸来。 “周国粮草大营内情形如何?”孙虎挣扎着从坑道里起了身。 “别提了,这虞国恐怕要完了。”苟阳将湿布使劲拧了拧,一股黑水溅到地上的黄土之中。 “为何虞国要完了?”孙虎朝远处又看了看,接着问道。 “我听那些受了伤的兵士说,虞国以及所属的小方国此次共征召了三个师的兵力,都是精锐之士,为的就是此次伐商取得首功。其中光虞国自己就有两个师,现在这三个师基本上损失都达到了四成以上,我说的是死了的,余者中也有一半被烧伤,在营中等死。目前还能动弹的,也就不足两千余人。” “更严重的是,虞国首领虞丹以及所属小方国首领的帐篷当日扎得比较靠近,几人连个囫囵尸身现在都找不到。这消息一旦传回各自方国,你想想吧,他们各自国内会是什么情形。”苟阳朝孙虎解释道。 “嘶……那些随军奴隶呢?”孙虎想了想,接着朝苟阳问道。 “别提了,大火烧起来的时候,那些奴隶便跑了。因为当时尚有最后一批运来的粮草没有入营码放,那些奴隶跑的时候,将那些余下的粮食全带走了,所以现在这粮草大营内还喘着气的,即便伤能好,也得饿死。呶,你看,这么多人……什么情况?”苟阳正对孙虎讲解着自己了解的信息,此时从已经焚毁的粮草大营内跑出来一批浑身黑黢黢的人影来。 “奴隶,没跑干净?”孙虎望着这些一路朝西狂奔的人,开始猜测起来。 “不是,那些奴隶被关押的地方没过火,那些奴隶不可能是这样的。这是……虞国残存的兵士打算逃回国内啊。”苟阳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来。 “不妙啊。和你一起去的那俩兄弟呢?”孙虎这才想起与苟阳一起前去打探消息的还有俩人。 “哦,那俩兄弟还在敌营潜伏着呢,看能不能再打探到一些别的消息。”苟阳答道。 “还在潜伏,有没有暴露的危险?”孙虎惊恐地问道。 “我这么给你说吧,无论是谁,现在把自己浑身上下抹上一层灰,然后爬进那营中找个地方随便一趴,再哼唧两句,绝对没人管你。那营里现在全是尸体和伤员,没人顾得上管你?”苟阳肯定地答道。 “这里的事情必须要首领尽快知道才行啊。”孙虎朝远处望着,有些担忧起来。 “虎子哥,你……”苟阳欲言又止道。 “我,我怎么了?”孙虎转身朝苟阳看了看,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有些太小瞧咱们首领了。赵康他们六人回去,将这里的事情对首领讲明,后面的事情首领自然会想到。即便首领想不到,王副总长也在涑阳城,他总会想到的。”苟阳朝孙虎说道。 “可是任首领再聪明,这贼星落入营中的情形他肯定没见过吧。”孙虎仍有些将信将疑。 苟阳上前拍了拍孙虎的肩膀,接着说道:“看来啊,你以后要多和首领出去走走。也对,你年岁大了,包队长排班的时候很少将你排的与首领单独外出。” 孙虎一听,顿时来了气,一脚将苟阳踹得差点跌个跟头:“有事说事,少挤兑我?谁说我年岁大了?谁他x的说我年岁大了?我就比你大三岁,我哪里大了?” “好好好,你不大,你不大,你哪里都不大,行了吧?”苟阳见孙虎动了气,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中听,赶忙抱有歉意地说道。 “我让你哪里都不大,我让你哪里都不大,我是该大的地方大……”苟阳说罢,孙虎更来了气。事关男性的尊严,怎能受此羞辱。 “哎呀,我说错了,我说错了还不行吗。”苟阳一边躲着孙虎的追赶,一边朝孙虎道着歉。 “行了。你说吧,你和首领单独出去的时候,首领和你说过什么?”孙虎终于追的累了,也怕二人如此追赶引起虞国残存兵士的注意,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喘着气,朝十几米开外的苟阳问道。 “就是我有一次与首领单独外出,也不是我与首领单独外出,当时还有王副总长。路上王副总长问首领,几年前说的那种最厉害的武器威力到底是什么样的。然后首领想了想,说那种武器,像安邑城那样的十个城连城一片,一瞬间就能被摧毁。房屋尽毁,人全死光光。” “后来王总长又问,这武器听你当时说要三百多年咱们才能搞出来,时间有点太久了。那有没有比这威力小点的,在咱们有生之年能有希望搞出来的武器呢?首领说那可太多了。” “王副总长又问这武器威力如何呢?首领说,摧毁一个安邑城还是绰绰有余的。王副总长问首领见过那种武器吗?首领说他见过。所以你想首领都见过一次摧毁一个安邑城的武器了,这贼星落入营中的情形算个屁啊。首领当时说的很坦然,你说他能想不到事后的各种状况吗?”苟阳说着,渐渐地靠近了孙虎。 “嗯,你说的有道理。这次回去我要找包队长好好说说,以后也要安排我和首领单独外出,是该多听一听首领的教诲。这贼星落下已经……”孙虎开始掰着手指盘算起来。 “虎子哥,你看。”此时,已经焚毁的粮草大营东边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远远望去,辙乱旗靡,已经赶到的各国兵士争相围着已经焚毁的联军粮草大营哭爹喊娘的。而后面,溃军仍源源不断地奔涌而来。 “队长,我们回来了。”与苟阳一起去探查消息的另外两个兄弟也如同黑鬼一般从土塬下攀爬了上来。 “是不是东边的联军回来了?”孙虎也没多客套,见二人活蹦乱跳的,直截了当地问道。 “是的,我二人伪装了一番,在靠近东门那里躺着。从旗帜上看,第一波返回的是芮国的溃军,我们便赶紧退回来了,万一被发现……”回来的两个队员朝孙虎汇报道。 孙虎望着从东往西仍在奔涌的黑影,定了定神:“东边的溃军既然已经陆续回来,说明首领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们这就出发返回涑阳城,将这里的情形赶快对首领汇报,首领也能早点放下心来。” “诺!”边上几人此次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早就有了同样的想法,此时孙虎发下命令来,众人心中欣喜。不等孙虎再催促,一溜小跑跑到后面的生活区收拾起东西来。 且说这一日已经是西伯侯姬发收到粮草大营被贼星击中焚毁的消息后的第四日。自收到这消息的第二日起,联军大营内的气氛便变得异常诡异,而西伯侯姬发……是老毛病又犯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无论是姜尚、姬奭,还是周国的医官,早已经有了十足的经验根据姬发的症状进行了诊断。只是这次与前两次比起来,症状有些严重,也不知道这第三次的中风能不能挺得过去。 结合目前的现状,这伐商之战成与不成,反而变得没那么重要,稳住目前的局面就成了当务之急。这便是姜尚经过一夜又大半日的思考得出来的结论,所以这一日过了正午时分,姜尚便替还在昏迷不醒的西伯侯姬发下达了全军悄然撤军的命令。 当这一道命令下达到各诸侯国和方国营之后,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各国首领立刻下达了撤军的命令,一时间各国的军队争相朝当日渡过大河的孟津渡口赶去,军纪在这时候变得荡然无存。 等到第四日,便是孙虎几人看到情形,众方国赶到联军粮草大营的军队已经溃不成军。 第203章 废物向导是顺风耳 “首领,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经过……你还有什么要询问的?”在新绛驿站长刘铭的陪同下,几名负责去朝歌城送信的驿卒朝姜林汇报了此一行的经过。 “你是说,商王大军开拔之时,用了三百奴隶来祭旗?”此时正是早食时分,众人是在姜林的帐中边吃边说的。姜林听罢几人的汇报,眼前的这碗粟米粥瞬间觉得不香了,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是的,大军开拔之后,我们清点了那些仍在祭坛摆放着的头颅,整三百。”驿卒回想着当时的情形,也没了胃口。 “三百奴隶啊,那可是三百口活生生的人啊。”姜林压住了喉部的不适,起身负手走到帐门前,望着蔚蓝的天空,陷入沉思当中。 “你们自始至终就没见到商王本人吗?”几日前,这些时日带着马六等人沿着汾水一直走到西边的大河边,完成了西边大河周边地理环境测绘后,返回时得知姜林已经来到涑阳城,便跟着赶过来的杨戬见气氛有些沉重,忙岔开了话题。 “是的,我们自始至终都没见到商王。王宫门前的卫士讲大王和王后居于鹿台离宫颐养,现在一应的商国国事需要先禀告王子庚,待王子庚知晓之后,再决断是否让大王和王后知晓。我们当时抵达王宫门前是正午时分,卫士入内通禀了许久,也不见王子庚召见我们。等到晚食时分,我们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就将书信留给宫门前的卫士,然后找到商务部在朝歌城的办事处落脚。” “第二日便听说商王下达了征召令,开始集结军队。我们就留下观察了几日,等商国大军开拔,我们就立刻返回了。”几名驿卒不知道姜林的心思,只当是姜林在思索问题顾不上吃饭,所以并没有停止手上吃饭的动作,待几人这一番话说完,碗中的饭也已经用罢。 “够不够?不够再来一碗?”边上的王郊见几人碗已经空了,忙上前关切地说道。 “够了,够了,我们吃饱了。”几名驿卒难得与大唐国首领和高级军官在一起吃饭,刚开始还有些局促,也是姜林和杨戬、王郊等人没有架子,很快便让几人放松了心情。现在王郊如此一问,几人又有些紧张起来。 “首领,若是没有其他事,就让这几名兄弟回去好好歇息歇息?”杨戬见场面有些沉闷,走到姜林身后悄声问道。 “嗯。好,你去安排吧。”姜林此时的心情已经非常糟糕,全然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些。 “首领,我等告辞。”刘铭率领几名驿卒走到姜林身边,朝姜林行了一礼。姜林只是摆了摆手,几人便在杨戬的带领下朝营门走去。 “几位兄弟不要多虑,你们此番辛苦,首领是知道的。只是你们也知道,首领一向推崇的思想便是……见不得南边这些诸侯国和方国不把奴隶当人。首领刚才这一番情形,你们要理解。”杨戬一边走着一边朝刘铭几人解释道。 “杨总长言重了,我们都是唐国的老人了。我大唐国的政策自唐国元年起就已经通晓全国,别人我不敢保证,我刘铭就是奴隶出身,所以首领刚才这一番变化自然是能理解的。杨总长请放心,我会给这几名兄弟解释一番,保证都能理解首领的苦衷。”刘铭听杨戬说得客气,赶忙答道。 “我等也不用刘站长解释,我也是奴隶出身……”刚才那位说的最起劲的驿卒朝杨戬和刘铭抱拳说道。 “嗯。你们能理解就好。”杨戬上前拍了拍那驿卒的肩膀,几人接着朝营门方向走去。 “站住,什么人?”杨戬等人快要走到营门口时,只见几名衣衫褴褛、浑身上下沾满干草、脸上涂抹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烧成的灰的人拖着一个捆绑得结结实实的人正在营门前与卫兵交涉。 “好了,你们几人回去好好休息。”杨戬又与刘铭等人互相见了礼,刘铭几人转身朝涑阳城方向走去。 “你们几人是什么人?来这里找谁?”杨戬目送刘铭等人离开,接着上前朝几人询问道。 “杨总长,是我啊,赵康。”营门前的人竟然张嘴叫出了杨戬的职务来。 “你是……首领卫队的赵康?你怎么成这副德行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杨戬见对方认出了自己,听这声音确实有些耳熟,赶忙上前仔细辨认起来。 “是首领派我们外出执行任务,现在任务完成,回来复命。”赵康赶忙朝杨戬答道。 杨戬听罢,朝边上的卫兵看了过去。 “杨总长,几日前首领亲自下的命令。说我唐国的武器有许多是别的诸侯国和方国没有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最近营中时不时地实弹训练,怕有人混入营中窥探,所以所有人不得随意出入。若是要入营,需首领亲自批准。刚才那几位,不也是首领亲自来迎进去的吗?”卫兵转头看了看离开的刘铭几人的背影,意味深长地朝杨戬和赵康说道。 “嗯,确实如此。赵康兄弟,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去给首领汇报。”杨戬说着,忙转身朝营中小跑而去。 “首领,还没缓过来呢?”杨戬走到姜林帐门前,见姜林仍在负手而立,忙上前说道。 “唔……”姜林这才回过神来,朝杨戬看了看,转身准备返回自己的座位。 “营门前有几人请求入营,我上前看了看,是首领卫队的赵康。但营门的卫兵说需要首领批准……”杨戬见姜林终于恢复了些神智,上前继续说道。 “赵康?回来了几个人?”姜林瞬间来了精神。 “五个……哦,六个,还有一个捆绑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人?”杨戬想了想,忙答道。 “咯噔……”姜林心中一沉,腿一软,差点摔倒。 “牺牲了四个!”姜林瞬间流下泪来。 “首领,怎么了?”王郊见姜林的模样,赶忙上前问道。 “你俩去一趟营门,将赵康等六名兄弟迎进来。”姜林被今日这几个不好的消息连番打击,有些悲伤。 “首领,是五个。连捆着的那个是六个,但那人看那样子不像咱们的兄弟。”杨戬上前压低了声音,朝姜林接着说道。 “牺牲了五个啊!”姜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朝杨戬和王郊摆摆手。 王郊知道赵康等人是去做什么事,现在听到杨戬说只回来了五人。这十人小队里有六人都是首领卫队的人,首领卫队整日与姜林吃、喝在一起,战友情比一般的部队自然是要深厚一些的,现在听说五人牺牲。虽不知道是谁,但首领卫队那几人大概率不会少,所以姜林这神情,自然是理解的。忙上前拽了拽还在愣神的杨戬的衣袖,二人先后出了帐来。 杨戬、王郊两位正、副参谋总长亲自到营门接人,卫兵自然没有不相信的道理,赵康五人抬着被捆得如同粽子一般的废物向导,尾随杨戬二人径直走进姜林的帐中。 “首领,我们回来了。”赵康等人见到姜林,很是兴奋,各个都激动得是手舞足蹈。 “唔,赵队长,都是哪五位兄弟牺牲了?”姜林瞅着排成一排的五人,挨个看了看,确实无法辨别出谁是谁,便朝刚才说话的那位问道。 “牺……首领,我等此次出发时是十人,周国联军粮草大营被焚后,我与孙虎队长分别之际仍是十人,当时尚无人员牺牲,首领从何处听说牺牲五人的消息?”赵康有些不明所以。 “分……啊,是我搞岔了。你是说你们先回来的,孙虎他们几人在后面?”姜林听完赵康的话,瞬间来了精神。 “是啊,周国联军粮草大营被焚,我与孙虎队长便觉得应当尽快回来向首领汇报这一消息,首领也能放下心来。但孙虎队长说他要带人留在那里,继续监视周国联军的动向,看看周国联军是否会受粮营被焚的影响就此撤军,待有了消息也会尽快返回。”赵康算是将自己五人先回来的原因对姜林讲了个明白。 “好,好,好,兄弟们辛苦了。郊弟,带众兄弟先去清洗清洗,杨总长,吩咐炊事班,五份病号饭……六……这个人是谁?”姜林此时才看到地上正在剧烈扭曲着的那人,朝赵康问道。 “这人啊,这人就是申杉找的那个废物向导。”赵康朝地上看了一眼,对姜林答道。 “废物向导?什么意思?”姜林有些不解。 “去的半道上就迷路了,不是废物又是什么?反正我们几人已经废物废物叫了一路了。后来我们到了目的地,便打算让他自己先行回来,结果他哭爹喊娘的就是不敢自己回来,非要在那里等着我们。我们又不能……只好将其捆绑起来,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等首领发落。”赵康说着,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姜林等三人明白了赵康的意思。 “六份病号饭,大份,尽快。你们带着这个废物先去洗澡,洗完来帐中用饭,边吃边说。”姜林听到周国联军粮草大营被焚的消息,又从赵康的嘴里确定了此次任务外出十人无人牺牲,这心情自是好了许多。 “是。”赵康听罢,摆了摆手,身边四人立刻抬起被绑着的人跟随王郊朝帐外走去。 “杨戬兄弟,将我这饭送到炊事班给我热一热,一起端来。”姜林端起自己矮几上的饭碗,对杨戬说道。 “六份病号饭,没你的?”杨戬接过姜林的饭碗,盯着姜林问道。 “赵康兄弟带回来的那废物向导不用吃饭吗?再怎么说,那废物也是跟着孙虎他们大老远地跑了这一趟的,不管后面怎么处理,现在总得给吃顿好的吧。” “还有啊,下次将事情搞清楚再说,啥都没搞明白回来就说牺牲了五个,吓死我了。”姜林没好气地朝杨戬嘟囔着。 “唔,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哦。”杨戬知道姜林的脾气,知道他是那种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做错的人。此时姜林这一抱怨,杨戬一嘟囔,这事倒也算翻篇了。 “唔……赵兄弟,你们这里的饭太好吃了。”终于被解放的废物向导端着一碗面条,学着赵康等人的样子蹲在地上吸溜吸溜将几口面条送入口中,凑到赵康身边嬉皮笑脸地说道。 “赶紧吃,别废话,再废话小心我们首领生气宰了你。”赵康一脸嫌弃地瞪了废物向导一眼,朗声说道。 “唔……这位真的是你们唐国首领?”废物向导不惊反喜,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朝赵康问道。 赵康和废物向导在下面斗嘴的时候,姜林正在自己的位子上思考着什么,现在听到二人在下面叽叽歪歪,姜林的注意力也被二人吸引。 “我就是唐国首领……这位兄弟,当日我们这几位兄弟让你自行离开,你却不肯。现在你知道了我这些兄弟此次去做的事,你知道的太多了,恐怕……”姜林已经悄悄走到二人身后,突然一嗓子,将二人吓得不轻。 “姜首领……姜首领请饶命啊。你们这些兄弟什么也没做,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废物向导被姜林这一番话吓得屁滚尿流地赶忙跪在地上嚎啕起来。 “哦?倒是个聪慧的人,可是你即便如此说,让我怎么能信你日后不会将事情告诉虞国那些人……”姜林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个向导。 “首领,别说了……”赵康有些羞愧,赶忙拦住了姜林后面的话。 “唔……”姜林望向赵康,赵康赶忙放下饭碗,起身走到姜林身边,附在姜林耳边说了几句。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姜林听罢赵康的话,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首领,发生了何事?”一直在帐中整理东西的王郊走到姜林身侧,悄声问了句。 “赵康兄弟说,那周国联军粮草大营是被贼星击中,焚毁的……”姜林将声音压得足够低,悄声朝王郊说道。 “对嘛,我就说你们这些兄弟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不知道嘛。”姜林对王郊说话的声音已经足够低,没想到还是被几米外的向导听得清清楚楚。 “我俩说的话,你能听得见?”姜林被废物向导的这番话惊吓得不轻。 “小的没别的长处,自幼这听力便非常好。方圆百米,但凡有人说话,小的都能听得见。”废物向导嬉皮笑脸地朝姜林说道。 “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我这些兄弟是去做什么的,对不?”此时申杉若在这帐中,姜林真想好好爆捶其一顿。 第204章 王子要娶奴隶之女 “也就是说,孟津渡口这里,周国联军开拔之时,也杀了三百奴隶?”姜林听罢赵康等人的描述,语气又变得沉重起来。 “是的。当时孙虎队长说祭旗时会用百名奴隶做牺牲。等他们几人前往粮草大营那里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们三人好奇不过,便偷偷溜到大河边的祭坛去查看了一番。哪是百名奴隶啊,足有三百名奴隶的头颅堆在那里,看的人犯恶心。”三名年轻的队员朝姜林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们确定那联军粮草大营被焚毁了,是吗?”姜林矮几上的饭碗中还有一小半碗饭,但今日这两件事说下来,实在是没有胃口了。 “粮草大营着火不假,但焚毁……属下不敢随意猜测,不过根据那夜火势的情形,粮草烧掉六七成准是没问题的。”赵康想了想,慎重地朝姜林答道。 “好。你们一行人辛苦,下去休息吧,休息三日后返回各自原单位。”姜林朝帐中的五人说道。 “首领,我们当日私自溜到大河边去查看,孙虎队长罚我们三人回来后要关三日禁闭。”三名年轻的队员低着头朝姜林说道。 “这个……念在你们此次外出执行特殊任务,来回路上身体消耗太大,便先执行关一日禁闭的处罚,剩下的两日处罚暂且记下,我会让人通知你们各自的上级,一年内若有违纪,到时候一起执行,一年内若是没有违纪,可取消。”这些年轻队员刚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虽然最终不是依靠这些人动手完成的,但来回这一趟就极其辛苦,现在若处罚的狠了,姜林这心中还真过意不去。 但是孙虎当日在事头上定下的处罚又不能不执行,否则以后这军纪……所以姜林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谢首领!”三名年轻的兵士立正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五人便要转身离开。 “首领,这个货怎么处理?”正要出帐门的赵康看了一眼蹲在帐中一角的废物向导,又折回来朝姜林问道。 “这个……我再想想。”姜林这心中还是没有做出最终的决定来。 “是!”赵康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转身朝刚才出去的那四人追去。 “来,来,来,你过来。”姜林朝那废物向导摆了摆手,那废物向导一副惊恐的神情,慢慢地走到姜林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姜林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名和自己岁数差不多的男子,朗声问道。 “我叫翔!小时候听我母亲说,我出生那日我家房顶落了一只苍鹰,我父亲希望我长大了能像那苍鹰一般……所以取了个翔。”这废物向导的父亲还挺有文化的。 “哦,那你的家人现在都在哪里?”姜林继续问道。 “我没有家人,父母病死的早,自小没人管教,一直没个正经营生,也娶不到妻。”名为翔的男子有些羞愧地朝姜林说道。 “此一行……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可是若是让我做那杀人灭口的事,我还真做不出来。我欲将你送往北方,在唐国给你找一正经的营生做。你若有意,可加入我唐国,若无意……”姜林终究狠不下心来。 “我愿意,我愿意。姜首领,我愿意的。”名为翔的男子跪伏在地上,朝姜林大礼参拜道。 “那好,我今日便安排人将你送走。”姜林朝翔说道。 “谢姜首领,谢姜首领。”往日在安邑城里,早就对唐国心向往之的翔此时知道自己终于保住了性命,哪还敢有拒绝的意思。 “入唐国必须有姓氏,你祖上可有姓氏传下来?”姜林伸出一只手,将地上的翔拽了起来。 “小人不曾有姓氏……不过这些时日,那几位兄弟都暗地里称我为废物向导,我可否取废物的废为姓?”翔起身拍了拍膝盖的土,朝姜林询问道。 “哪有以这个字为姓的,不妥。不如取费为姓,花费的费。”姜林倒也没多想,脱口而出道。 “谢姜首领赐姓,小的自今日起这姓名便是:费翔。”名为翔的男子喜笑颜开地朝姜林说道,只是姜林听完,石化了。 …… “太师,侯爷已经昏迷十数日,这身体是每况愈下……不知太师有何好办法?”探查完姬发情况的周国医官从帷幕后走了出来,朝守候在外面的姜尚说道。 “是啊,十数日水米未进,眼看着人身体消瘦,老夫也未有太好的办法。哎,明明是万无一失的事情,怎么就遇到贼星了呢?老夫不解啊,老夫百思不得其解。”姜尚捋着颌下的长须,愁容满面地说道。 “太师,若是兄长一直不能……我们该怎么办?”姬奭有些忐忑不安地说道。 “诵儿业已十二岁,距离成年也只有几年的功夫。有你、我,还有旦公子,以及一众贤良之臣辅佐,倒也不怕侯爷再也醒不来。这些年,侯爷的神智越发地错乱,在侯夫人的许可下,一众国政、军务你我几人早已经不再事事都去向侯爷请示、汇报,所以国事这一块不用过于担心。怕就怕老侯爷和侯爷大事未竟,一众诸侯国和方国心怀贰志,不肯再臣服于我周。所以侯爷能多活一日,诵儿将来也就越容易掌控大局一些。” “另外,侯爷这现状,切不可随意向外透露。若有人问起来,就说侯爷已经恢复神智,现在就是身体有些虚弱。各诸侯国和方国仍需以伐商为首要任务,不得松懈。”姜尚朝姬奭悄声说道。 “遵命。另外……虞国那里,怎么办?那日在粮草大营中我们也看到了,那惨相……虞丹首领以及其他小方国的首领是死是活现在还不得而知,但若是他们都被贼星所击中,那虞国国内乱了,我们该怎么办?”姬奭想了想,继续朝姜尚问道。 “我也头疼这事啊。此次粮草大营焚毁,非常人之罪,虞丹首领定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现在虞丹首领还未现身,想必不是畏罪逃回国内,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已经死在贼星重击之下。但虞丹首领若真是罹难,听说虞丹尚未有成年的子嗣,我们也不好干涉虞国国内的政务,这事众诸侯国和方国都在盯着我们呢,我们若是贸然干涉虞国首领的交接之事,便会被其他诸侯国和方国所诟病。哎……虞国的政务我们都不能干涉,更不说其治下的那些小方国,我们更是不能随意插手。若真是上来一个难缠的,还真是让人……” “先以国政厅的名义向虞国发信,询问虞国此次战损情况,看看虞国怎么答复,探一探虞国国内的动向再说。”姜尚也没太好的办法,只能先做一个走一步看一步的方案。 “遵命!”姬奭朝姜尚行了一礼,算是应了下来。 “太师,我们需尽快返回西岐,侯爷这身体,需要许多药治疗才行。”边上的医官上前朝姜尚说道。 “你去吩咐一下,明日由右师右旅亲自护送侯爷加速返回西岐,至于其他队伍,除边境上的几个师进入周国境内后,直接开赴各自驻地外,临时征召起来的几个师当即解散即可……”姜尚想了想,朝姬奭吩咐道。 “可是,太师,我们返程的粮草极其紧缺,几个临时征召起来的师一旦解散,分到这些兵士手上的口粮不足,他们又没有军纪约束,会发生劫掠的事情,到时候该如何处理?”姬奭想着这一命令有些违背寻常的惯例,不等姜尚说罢便开口问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若是全军返回西岐,按惯例,还需要劳军……还需要拨发返回的口粮。此次战事又是没有收成,西岐城里的粮仓能熬到今岁收获就算不错了,哪还有多余的粮食用来劳军……照此执行吧,解散时记得将军纪讲明,有返家途中违反军纪的,按战时军法从事。”姜尚对这些小事的处理早已经非常熟稔,应对的方案丝毫不用再多去费脑子,很快就将自己的办法讲了出来。 “遵命”姬奭见姜尚也露出一副疲惫之色,便朝姜尚微微行了一礼,朝边上的医官摆了摆手,医官也朝姜尚行了一礼,二人退出帐去。 “呼……”姜尚长出一口气,望着帐外漆黑的夜空,思绪仍有些无法收敛。 “怎么就那么巧,贼星正好就落入了粮草大营当中。这事……除了上天,人力应当是做不成的。只是这上天到底是什么旨意呢?多年前决定辅佐先侯之时曾占卜过一次,西伯侯有代商为天下共主之势,可是为何自从我儿姜林现世以后,再行占卜,这势头就没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儿到底经历了什么?这几年突然能改天换命?真是让人费解啊。”姜尚想着自己暗地里做过几次的秘事,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 朝歌城里,这几日真是喜事不断。 先是有周国联军伐商,大王和王后紧急返回朝歌城中坐镇,三王子庚在大王指导下从容应对,下达一应的征召令,征召各诸侯国和方国以及王畿之地的军队向西卫集结。待大军集结完毕西进迎敌,队伍抵达牧野这个地方遇敌,与周国联军约定五日后战阵冲杀。 可是等商王大军经过四日的整顿、训练、整编之后,第五日摆好阵势准备杀敌之时,这才发现周国联军早已经逃之夭夭了。大军循着周国联军撤退的痕迹,不紧不慢地追到一处已经烧焦了的营地那里,发现那处貌似是粮草大营,这才加快追赶的步伐,但还是慢了一步,周国联军已经渡过孟津。 当这一消息传回朝歌城后,大王和三王子庚的声望一下子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至于那周国联军粮草大营又是什么原因烧毁的,此时还不得而知。总之,五年时间里,周国两次伐商之战都是因为粮草大营被焚,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此时都必须往天命这件事上扯,才算是正确的。 周国联军退兵的消息传回的那日下午,三王子庚最喜爱的宠姬在王室医官的再三诊断之下,确认了怀有身孕的消息也从这早就八面透风的王宫里传了出来,让那些仍忠于商王社稷的臣民无不兴奋,让那些在朝歌城中已经流传很久的“王子庚御女无数,至今无人怀有身孕,想必王子庚定有先天之疾。”这一类谣言也不攻自破。 “庚儿业已十八,是该到了立妃的年纪了。”王廷内的苏妲己望向一侧自己的儿子,心中的兴奋之情无以言表。 “母后,孩儿就想立万姬为妃……”王廷中的王子庚起身朝正位的父母亲拱了拱手,朗声说道。 “不可!万姬之父乃是奴隶的身份,万姬虽自幼养在宫中,但仍有奴隶的血脉,你若立万姬为妃,日后就要立其为后,而其腹中的孩儿便成了你的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天下的……”苏妲己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解起王子庚来。 “可是母后,当年有苏氏部落被父王攻破,所有人都沦为了奴隶,岂不是说我的身上也有奴隶的血脉?”王子庚有些叛逆,直接怼起自己的母亲来。 “大胆……你这个逆子怎么能如此和你的母后讲话?”王子庚这一番话,不但有些挑拨商纣与苏妲己夫妇二人的关系之嫌,还揭了苏妲己的短,商纣自然是不能容忍。 “我说的不对吗?为何你立母亲为后就行,我立万姬为妃就不行?”王子庚想着自己无数次情浓之时在万姬耳边的承诺,仍然不打算放弃。 “大王,臣下想起一件事来。”边上的恶来见王廷中的气氛有些奇怪,这庆祝的宴会本来好好的,现在大王、王后和王子这一家三口当着众臣子的面争吵起来,确实不妥。尤其是恶来知道王子庚在这朝中根基尚浅,此时无人会冒着违逆大王旨意的风险出来替其辩解一二,这时自己不赶快表现,还等何时? “什么事?”商纣没好气地朝恶来问道。 “禀大王、王后娘娘,万姬当日被选定侍候王子时,臣下曾奉王命探查其父的背景,就是防备着有一日万姬若是怀了王子的血脉……” “也怪臣下忙忘了,没有及时禀报探查的结果。这万姬之父李鹊虽为奴隶,但其曾是南边虎方的一位大贵族,因言开罪了虎方国君,这才被贬为奴隶,贩卖至朝歌城。当日王后娘娘第一次见到年岁尚幼的万姬,曾说过此女怎生得一副贵气,原因便在此。” “以臣下想,万姬之父既然曾是虎方的大贵族,想必其在虎方仍有一些影响力。大王、王子这些年有心将商国势力向南扩张,若是得到这虎方国内的一些支持,想必……这样一对比,万姬之父被贬为奴隶那几年的遭遇反而不是那么重要……吧。”恶来越说越心虚,越说越不敢大喘气,说到最后,整个王廷内安静极了。 “太师,您对此事怎么看?”商纣听罢恶来的一番话,一时还真拿不定主意。王子妃、王后之选一直都是以政治为目的的联姻,自己的先王后姜氏便是商国为了拉拢东伯侯姜桓楚而定下来的政治联姻,姜氏身亡之时,这东伯侯国便叛出商国统治,造了反。 这是一把双刃剑。 “若真是如恶来大夫所说,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我商国未来王子若是有了虎方血脉,以后我们的势力向南扩张,也就有了些说服力。”坐在商纣一侧的闻仲太师虽已经老态龙钟,但说起话来仍然是铿锵有力。王廷内的众臣子听罢,也纷纷点头赞许起来。 “此事容我再思索一番。”商纣的话锋总算是软了下来,看在王子庚眼里,此事便是有了争取的机会,自然对恶来这样的忠臣又多了份感念之情。 第205章 虞国之地陷入大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林站在大唐国和虞国的界桥上,朝南边的安邑城方向望去,安邑城方向十几束青烟直上云霄,惹得身后众人议论纷纷。 “昨天就是这样子?”姜林转身朝身后的张世光问道。 “是的,昨日公安局巡防队就对我汇报说虞国方向有不明原因的烟柱冒起,夜里仿佛还有火光。今日巡防队回来又如此说,还说两日未曾碰到虞国的巡逻队,属下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又拿不定主意,所以才不得不惊扰首领。”张世光朝姜林拱了拱手,朗声说道。 “你做的对,这事确实有些奇怪,不存在惊扰不惊扰的问题,有事上报没有不妥的地方。”姜林还是不愿打击属下的积极性。 “首领,你看!”突然,包爽指着远处朝姜林喊道。 “那是什么东西?”姜林顺着包爽手指的方向望去,远处通往安邑城的大道上,一片黑点慢慢地朝界桥这里移动过来。 “卫队准备戒备!”包爽朝身后几人下达了命令。 “首领,请从界桥上退下来,卫队要设立防线。”唐涂从身后拽了拽姜林的衣袖。 姜林朝远处又看了看,心中没底,只得按照唐涂和包爽的安排照做。 姜林向后退了十几米,边上的首领卫队立刻登上界桥,十几人排成一排,亮出明晃晃的制式长矛,矛尖斜向前,颇有些威势。 “首领,你看,好多人。”立在界桥边上岗亭里的王郊远远地望着虞国境内靠近的人群,朝姜林喊道。 “呼啦……”一声,姜林与全副武装的杨戬、唐涂三人快走两步走到王郊站立的位置,朝虞国方向望去,确实见有一队不像是军队,反而像是平民装扮的队伍快速朝界桥方向奔驰而来。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唐虞边境不得随意通过,你们国内没有通告你们吗?”界桥上,手已经握在刀把上的包爽上前几步,朝接近的队伍朗声喝道。 “军爷,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这群平民装扮的人见到界桥上全副武装的唐国兵士,不惊反喜,纷纷跪地开始祈求起来。 姜林站在岗亭内,望着三十米开外跪在地上的那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挑担的、有背筐的、有拉车的,还有扛着大包的,总之各式各样的人都有,队伍的后面甚至还能看到有几辆车上拉着躺着的人。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神色极其慌张,衣衫有些褴褛,所带的东西也杂乱无章,仿佛像是一支逃难的队伍。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虞国境内到底的发生了何事?你们说的救人……从何说起?”包爽这个机灵鬼此时也不用朝姜林请示,直接朝来人询问道。 “军爷,我们虞国乱了,虞国全乱了……虞国乱了套了……”逃难队伍领头的中年男子跪在地上抬头朝包爽答道。 “你们虞国到底怎么了?你们都是什么人?”姜林已经走到排成一排的首领卫队后面,打算让前面的卫士让开一条通道,自己上前亲自询问这些人情况。只是身后的唐涂和王郊死死地拽住姜林,前面的兵士也不肯轻易让姜林涉险,姜林只好隔着一堵人墙朝十几米开外的人群问道。 “这位军爷,我们都是安邑城南郊的农人,昨日从南边回来了一批残兵,进了村就抢东西啊,抢粮食,抢牲畜,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啊。我们稍有抵抗,他们就放火烧村,我们村好几个大姑娘都让他们给祸祸了。呶,还有口气的就在后面的车上,折磨死了已经埋在逃来的路上。” “呜呜呜……”中年男子在前面说着,后面的人群开始发出阵阵啼哭声来。 “没说是哪里来的残兵?”姜林继续问道。 “看装扮,有胥国的、有虞国的……反正虞国以及治下各方国的都有,混在一块了。”中年男子朝发出声音的人墙方向答道。 “可是,这些残兵劫掠你们的村子,自有安邑城里留守的军队出城抓捕这些祸害,过些日子你们的村子就能恢复如常,你们现在往我们唐国跑,算怎么回事呢?”姜林说这话可真有点不害臊。这唐、虞边境线上,往日里只要是对虞国不满,偷偷跑进唐国境内寻求庇护的奴隶、国人等,唐国向来都是双手欢迎的。 这事早已经成了人人皆知的秘密,现在姜林当着这些逃难队伍的面说这样的话,没少为那些寻求庇护的人办理通行证的张世光的脸都已经红到了脖颈了。 “这位军爷,还指望安邑城那些留守的军队?听说前些日子虞国应西伯侯征召令,将安邑城里的精锐都带走了,留下的都是些……我们本来也想着逃进安邑城里,躲过这些日子。可是昨天抵达安邑城,发现安邑城里比外面还乱,后来一打听,说是安邑城里的奴隶发动暴乱,将守军打散了。现在安邑城被那些暴乱的奴隶控制,情形恐怕比城外的残兵好不了多少。”中年男子终于将事情的大概讲了个清楚。 “我x……安邑城奴隶暴乱!”姜林想起前些时日申杉找过自己两次说的那件事,这暴乱恐怕和申杉当时说的就是一回事。 “可是,虞国国内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姜林继续问道。 “军爷,这些事我们这些普通的国人怎么会知道呢?那些残兵,看样子都是随虞丹首领前往南边去和西伯侯一起打仗的军队,只是不知为何这么快就败退回来……军爷,这队伍里有好多还在吃奶的孩子,请军爷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唐国躲一躲,好不好?”中年男子说着就要朝人墙继续磕起头来。 “首领,我们该怎么办?”王郊年轻,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事情,忙朝姜林问道。 姜林没有回答王郊的问题,而是扭头看了看张世光。 “首领,请恕属下直言,往日里一个两个的,偷偷地跑到唐国来没事,现在……太多了,一下子来这么多,不好安排啊。再说,如此明目张胆的,日后恐怕会引起与虞国的纠纷啊。”张世光脸更红了,忙抱拳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姜林拍了拍张世光的肩膀,明白了张世光的意思。 “这位老兄,我们唐国和虞国国府之间有协议,对于你们这些意欲随意跨过国境线的人,我们是不能放行的。一旦发现,就要遣返……”姜林朝对面的人群朗声说道。 “可是安邑城那里的人说,唐国非常欢迎周边方国的国人和奴隶加入唐国的啊。我们只是第一波,后面的人听到安邑城那里的人这么说,还有好几波准备往这里赶呢。”中年男子这一番话,将姜林吓得不轻。 “完了,玩大了。”王郊从姜林和张世光以及对面中年男子的话里听出了往日这唐、虞边境上经常发生的故事,幽幽地说道。 姜林没好气地转头瞪了一眼王郊,又朝杨戬望去。 “首领,现在我们要先弄清楚虞国国内为何突然变成如此状况。这些人确实不能贸然放进来,若真是残军和奴隶暴乱倒还好,但若是虞国有意为之,这些人之中混有细作……”杨戬此时很清醒。 “杨总长说的有道理,便是往日那些意欲加入唐国的虞国国人和奴隶,我们也是要甄别很久的。想必送回到平阳城、晋阳镇那里也是要先观察一段时日才会允许其自由行动,对吧?”张世光结合杨戬说的这些话,又想起平时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朝姜林说道。 “对面的兄弟,这事有些重大,我们必须上报给大唐国首领,请大唐国首领批准,才能允许你们进入大唐国境内。这样吧,你们就沿着界河驻扎,驻扎的这些日子里,我唐国可向你们提供一些帮助。没准过几天你们国内的叛乱平定,你们再欢欢喜喜地返回你们的家园也不是没可能的。好不好?”姜林听罢杨戬和张世光的话,心中也拿定了主意。 “可是我们这队伍里有多少尚在吃奶的孩子……”对面的中年男子继续说道。 “我们可以给这些年幼的孩子以及照看他们的妇人提供帐篷,向每个孩童以及尚在喂奶的妇人每日提供一颗鸡蛋补充营养。奶水不足的妇人我们可以提供足量的羊奶供其哺育婴孩。如何?”姜林不待对面的中年男子说完,接着大声说道。 “嗡!”对面的队伍炸开了锅。 “那就谢谢这位军爷了。既如此,我们也不能给军爷再添麻烦,还请军爷尽快将消息带给唐国首领,为我们这些可怜的人寻条活路。”对面的队伍竟然朝着人墙这个方向大礼参拜起来。 “杨总长,你速回三营驻地下调令,将火枪连留下,其他四个连队全调过来戒备。另外让骑兵营全体出动,协助运送各连的物资。库中多余的帐篷也全送来。” “涑阳城政务厅所有人员立刻到岗,这几日吃、住都在岗位上,不许返家,随时准备支援这里。还有我刚才说的鸡蛋、羊奶等物资……全部以公费在集市上购买,不得以各种借口盘剥。明白吗?最近我就驻守在这里,有什么事来这里向我汇报。”姜林朝杨戬和张世光下令道。 “属下遵命。”杨戬和张世光领命,转身朝涑阳城和三营驻地方向赶去。 “好了。帐篷和鸡蛋、羊奶我们会很快送来,现在你们自己寻找地方先将人员安顿好了。另外最好能派你们自己的人去安邑城打探打探消息,看看安邑城那边的情形是否变好。”姜林目送杨戬二人离开,转身回到刚才对话的地方,接着朝对面说道。 “谢谢这位军爷,谢谢这位军爷。不用我们派人回去,后面真的还有人继续往这赶的,有什么新的消息,他们会带来的。”对面的中年男子朝姜林应了一声,开始转身与后面的众人一起安顿起来。 “我……”姜林想起当日申杉的那些话,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这虞国怎么就突然乱成这样呢?”姜林没有动弹,站在首领卫队排成的人墙后面,自言自语道。 “首领,这真不是你安排的?”王郊上前凑到姜林跟前,斜着眼,一副怀疑的眼神看向姜林。 “不是,不是,真不是……”姜林心虚地看了看王郊,赶紧反驳道。 “不是,你紧张什么?”王郊悄声问道。 “我……我紧张了吗?”姜林更心虚了。 “紧张了,很紧张。从你刚才听了安邑城奴隶暴乱,你就开始紧张,我一眼就看出来了。”王郊仍然没有放过姜林的意思。 “我……不是,我有必要在这跟你掰扯这些吗?你是不是又想关禁闭?”姜林被自己这个小舅子气得头都大了。 “行,行,行,你不紧张,你不紧张。我忙别的去了,不惹你了。”王郊已经从姜林的表现中看出端倪,但到底是怎么回事……算了,别追究了,追究明白了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难道这奴隶暴乱和申杉此前说的那事真的有关系?还有这虞国的残兵到底是怎么回事?”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姜林负手站在人墙后面,看着对面那些忙碌着的虞国的难民,这心中五味杂陈。 “首领,孙虎他们五人回来了。”一直在三营驻地没跟来的石平此时悄悄走到姜林身后,朝姜林轻声汇报道。 “哦?人都好着吗?”姜林没回头,轻声问道。 “好着呢,这不,都跟着来了。”石平接着说道。 “哦?”姜林赶忙转身,这才看到孙虎几人确实与石平一起来了,只是孙虎这五人的模样…… “你们怎么成了这副德行?”姜林看着孙虎几人的样子,有些惊恐。 “首领,别提了。我们回来的路上全是虞国的乱军、残兵,有那么好几次还动了手,倒是救了几波人,但我们几人也是人人挂彩啊。”孙虎几人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朝姜林说道。 “伤得如此重,就在营中好好休息,为何跑到这里来?”姜林瞪了一眼石平,朝孙虎等人关切地问道。 “首领,不怪石平兄弟,是我们确实有紧急情况上报给首领。”孙虎忙替石平开脱了一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姜林顾不上别的,忙问道。 “首领,虞丹以及虞国属下几个小方国首领全死了。虞国此次带去的三个师,有四成被贼星直接击中、烧死,还有三成烧伤,恐怕也活不了几个。剩下的,逃回来的路上烧杀抢掠,祸祸了不少村子……我们五人实在是无能为力。”孙虎、苟阳五人一副惭愧的样子。 “事情怎么会是这么个样子?”姜林听到死了这么多人,心里直抽抽。 第206章 虞国要向唐国求援 “首领,这是虞国难民营里报上来的数字,今日需要派发的鸡蛋比之昨日又增加了三十枚。而需要的鲜羊奶,也增加了不少。这鸡蛋还好说,从涑阳城运到这里,保存几日是没问题的。但这鲜羊奶,现在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从涑阳城运到这里,当天就得消耗掉,消耗不完的第二日就要馊了。到了第二天,又得从涑阳城重新购置。” “主要是……你看,后面还有难民不断地赶来,这样的状况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首领,我们要设法改变这一局面才行啊,不改变的话,涑阳城里的鸡蛋和羊奶迟早供应不上。” “另外,今日难民那里还说,他们的粟米储量快不够了,希望首领也能给想想办法……”宋庆手上捏着一张纸条,将今日给虞国难民营那里送补给时的一些新的情况对姜林一一道了出来。 “首领,刚才界桥南边的难民营里,那些人为了争夺什么东西发生了械斗,难民的头人前来求援,希望我们能派队伍过去帮忙维持一下秩序……”不待宋庆汇报完今日运送补给的情况,唐亚一路小跑来到姜林的身边,不待气喘匀,便将事情讲了个明白。 “首领,三不管那里今日送来的消息,胥国那里也乱了,三不管那里现在聚集了很多胥国逃难的民众。昨日那些人为了争夺东西,将三不管那里砸了个稀巴烂……”从涑阳城刚刚赶到界桥这里的张世光,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进得帐来也顾不上姜林有没有在忙别的,一股脑将事情讲了出来。 “呃……首领……”石平从帷幕后面走到前帐,正好听到张世光的话。 “怎么了?”姜林揉着发木的太阳穴,抬头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望了一眼石平,没好气地问道。 “刚刚得到的密报,申杉兄弟在安邑城郊被一伙乱军拘禁了……说是打算用申杉兄弟来向我们大唐国换什么物资,具体要求还不清楚。”石平朝姜林说完,又退回到帷幕后面。 “我这头都要炸了……”今日这几个不好的消息集中而来,让姜林一时真的难以招架。 几日前在界桥边,第一次见到那些从安邑城南边逃过来的难民,听说逃难的队伍里有尚在哺乳的婴儿,姜林一时慈悲之心泛滥,口头上承诺了那难民头领大唐国每日给难民中的孩童和尚在哺乳期的妇人每人一颗鸡蛋,还会向奶水不够的妇人提供鲜羊奶。 当时姜林其实是没想那么多的。可是后来这几日,正如那难民头人说的,从安邑城方向源源不断地有难民队伍涌来,姜林的这一善举更是在难民中口口相传,再由一些去其他地方寻找失散亲人的难民嘴里继续向其他地方将这一善举扩散着,现在导致的局面就是整个虞国国内、其他几个虞国治下的小方国国内,只要是遭受了乱军之灾和奴隶暴乱的地方,无家可归的人们首选的逃难的目的地都选定为涑阳城这一最凸出的大唐国领地。 “怎么办?你们现在有什么好办法?”姜林望向帐中的几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现在最关键的便是虞国国内自己能尽快恢复秩序才行,如此一来,这些难民必能归家,我们每日需要提供鸡蛋、羊奶这件事便解决了。渐渐地,那些乱军被虞国军队清缴,申杉兄弟那里应当也能获救,到时候无非就是我们怎么感谢虞国国府的事……但那日虎子兄弟回来说的,那贼星击中了粮草大营中虞丹居住的帐篷,还有边上其他几个小方国首领也全部当场阵亡,所以……”王郊摸着自己刚长了些短须的下巴,幽幽地说道。 “所以你说的都是废话……”姜林没好气地说道。 “首领,王副总长说的倒也不是废话,首领可以派人前往安邑城,以大唐国政务院名义询问虞国到底发生了何事?要求虞国国府尽快派人前来界桥这里处理难民滞留的问题。虞丹虽然死了,虞国终究是有继任者的,可以给虞国国府限期,若是超过了期限,那咱们就只能将这些难民放进大唐国来,按大唐国国民安置了。以后虞国不得以此事为借口,再和咱们纠缠不清……”杨戬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边上几人听得入迷,纷纷点头附和起来。 “也只能如此。笔墨伺候,刚才杨总长说的意思,写一份正式文书。”姜林指了指王郊。帐中在座的,唐文、鬼画符写的最好的非王郊莫属,这份差事姜林不可能交给别人。 “张城守,你是涑阳城这里的最高行政长官,这次就劳烦你跑一趟。另外,首领卫队加上一个骑兵连,全副武装,步行护送张城守前往安邑城。一个小时后出发。”姜林朝张世光和杨戬二人看了一眼,幽幽地说道。 “遵命!”张世光朝姜林抱拳行了一礼,算是领了命。而杨戬也知道兵员调动需由自己这个参谋长下令,姜林既然已经如此吩咐,自己该去将护卫的队伍准备好。 现在面对这样的局面,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若是虞国国府能尽快派人来将滞留的这些难民疏散,下面便是该怎么营救申杉。若是虞国国府无法解决这些难民的问题,那……就将他们迎进来,安置,接着再设法营救申杉。 只是姜林如此想,仍然是想得有些美,此时的虞国以及治下的几个小方国已经陷入极度的混乱当中。 当日周国联军粮草大营内,虞丹的主帐居中,其他几个小方国首领的帐篷呈扇形环绕,紧挨着虞丹的主帐,往外是各国常备的精锐之师,再往外便是临时征召起来的次等师、仆从军。至于那些随军奴隶的关押之所,甚至都没资格设在营中。 所以当那颗虽然个头不大,但威力不小的陨石正中虞丹主帐之时,随之而来的冲击波、火势一瞬间便将紧挨着的几国首领和精锐部队团灭,而有幸存活下来的恰恰是那些当时处在外围的,临时征召的、平时毫无军纪可言的次等师、仆从军。 现在自虞丹以下各国国君以及能约束这些次等师、仆从军的精锐全部死光光,这些无组织无纪律的散兵游勇逃回各自的方国,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开始劫掠,那形势便如星火燎原一般…… 加上申杉此前已经串联好的几股贩奴团伙鼓动奴隶暴乱,反出虞国逃往大唐国的时机正好是这些乱军败退回来的时候,两股作乱的因素混在一起,让整个虞国境内此时狼烟四起,但各国国府连个像样的防御都组织不起来,更不说派兵清剿。 就在姜林被连番的几个不好的消息摧残得头昏脑涨之时,虞国安邑城国府大厅内的几人,此时也是焦头烂额。 “叔祖,你倒是给拿个主意啊?”虞召曾做过小虞国政务官,后来涑阳城被周国强行交割给大唐国,虞召只得率领一众自己的铁杆来到安邑城。后来虞国继任的首领虞丹看中了虞召这个远房兄弟的执政能力,也将虞国的一应政务交给虞召打理。 和平时期执政尚可的虞召,此时却也是被从各地传回来的消息搞得毫无头绪,只得朝虞丹的叔祖、此时虞国宗室里说话最有分量的老虞疾征求意见。 “当日丹儿要将我虞国全部精锐带去应西伯侯的征召,我是极其不同意的。历来战事,安邑城里都要留守一精锐之师镇守以备不测。可是你们几人当日见丹儿处在兴头之上,无一人出面阻挠。现在三支精锐之师十不存一,你们知道着急了?”虞疾看着大厅内垂头丧气的众人,没好气地说道。 “叔祖,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该怎么应对此时的局面?安邑城留守的城防军已经被暴乱的奴隶冲散,逃回来的乱军和逃到郊外的奴隶在国境内斗成一团,两股势力为了争夺一些村落的劫掠权,互成水火,而最终遭殃的只能是那些国人。”虞丹的一位名硕的堂兄弟朝虞疾行了一礼,颇有些威势地说道。 “叔祖,我觉得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便是重新立一名首领来领导大家渡过这艰难时刻。丹首领子嗣尚幼,自然是挑不起目前的大梁。而现在与丹首领血脉最近的便只有硕弟,我推举硕弟。”虞召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朝厅中众人拱手行了一圈礼,将自己已经盘算了几日的想法终于倒了出来。 “不可,不可。我实无当这虞国首领的心思,也无这样的能耐和本事。再说,丹兄长是不是真的在阵前殒命,现在谁都说不清。兄长尸骨没找到,我们就贸然……他日若是丹兄长安然归来,即便是现在立其子嗣,届时也会引起父子间不必要的纷争,更不说我这个……诸位万万不可动如此念头。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目前的乱局才对。”对于虞召这个提议,虞硕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虞硕也知道,以虞国现在这个局面,无论是谁来做首领,其实都是一样的。哪怕虞丹现在立刻现身安邑城,没有整建制的精锐部队用来清剿乱兵,镇压暴乱的奴隶,不论谁坐在这个位子上,都犹如架在火上烧烤一般。 “要不,我们派人前往西岐,请西伯侯派兵前来协助我们?”虞召见自己的这一提议被否,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赶快又出一个主意。 “且不说西伯侯那里愿不愿意派兵前来协助,即便愿意……我们的信使去西岐一趟,至少五日的路程。听说此次西伯侯东征的粮草全被焚毁,若是想派兵前来协助,光是重新征集粮草,又需要一些时日。军队开拔抵达虞国,路上又是十日的路程。这样一算,又是近一个月过去了,一个月以后,虞国境内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虞疾听完虞召的话,微微一思索,便将不同的意见表达了出来。 “叔祖说的不错。听逃回来的兵士说,当日周国太师是亲自进到粮草大营内查看了粮草大营焚毁的情形的。我虞国国内的情形,以周国太师之能,怎么会想不到?当时若是周国能派一支军队顺道来一趟安邑城,想必虞国此时的情形也不会乱到这个地步,可见这周国当时定是有别的不能派兵的原因。现在再想这么远去地求援,估计周国也难以派兵。”虞硕往日为了防备虞丹的猜忌,很少参与虞国的政事,在众人眼中一直都是一个人畜无害的角色。但刚才这几句话说出来,厅中的几人顿时发现这虞硕真不像往日里看到的那样傻乎乎的模样,反而和以往的虞丹一对比,颇有些自己独特的见解。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该怎么办?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若是再如此拖延下去,不论是乱军还是暴乱的奴隶,总有一日会将这安邑城祸祸得……”虞召此时是真的着急了。 自己在这安邑城里是一个外来户,当年完全是凭借将虞饕私下里对虞华的一些埋怨之词以及那年立春节悄悄跑去一趟晋阳镇的事情传给虞华,才成为了虞华鼎力支持的对象。自己其实也知道,当日虞华支持自己,是因为自己在小虞国涑阳城里说话终究是有些份量的,虞华需要自己这个傀儡控制涑阳城。 但后来虞华于两军阵前战死,虞丹继承虞国首领之位,看中的其实也仅仅是自己的执政之能,并未将自己视为心腹。反而是那些虞国的老人,见自己这个外来户轻易地就位列高官之位,没少在虞丹面前排挤、中伤自己。 现在虞丹生死不明,本想借着两个提议继续稳住自己在这虞国国府的地位,但都被面前的虞疾、虞硕否定掉,虞召此时的心情…… “老公叔,卑下有一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往日里与虞召不对付,被虞召借机贬到边境巡防队的名为冯珂的军官终于起身,朝虞疾与众人行了一礼,幽幽地说道。 “但说无妨。”虞疾也没太好的办法,此时只要有人能提出想法来,总是要好好听上一听。 “卑下被执政派往我虞国和大唐国边境上当巡防队队长已经有几年时间。这几年里,大唐国的军队卑下没少见,以他们的战力和纪律……绝不是我们虞国这些临时征兆起来的军队可比的。前些日子,卑下还发现,涑阳城这里增兵不少,后来还将此事呈报给了首领。” “当日首领与周国来的使节还特意向涑阳城询问了此事,当时大唐国给的答复是大唐国涑阳城这里与平阳城,哦,就是以前的霍部落之地的守军春季按惯例换防。因涑阳城地处边境,平阳城的守军先来涑阳城,交接完毕后涑阳城守军会开赴平阳城。” “我是什么意思呢?我的意思是这涑阳城距离安邑城就一日的距离,平阳城那里距离涑阳城也就三日的路程。我们不如向大唐国涑阳城求援,请求大唐国派兵入虞国帮忙剿灭乱军,镇压奴隶暴乱。如此,怎么着也比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要好啊!”冯珂的话说完,虞国国府大厅内安静极了。 第207章 虞国正式前来求援 “怎么样?情况如何?”姜林抬头望着刚走进帐门的宋庆,将手上的文件放下,问道。 “不太好,这么多难民挤在一起……营地里排泄物随处可见,也没人清理。而且天气渐热,又没有太好的沐浴条件,所以难免有人不在这种环境中患病。”宋庆将自己前往虞国难民营中查看的情况对姜林道了出来。 “具体有多少患病的?”姜林起身走到宋庆身边,焦急地问道。 “十名年老的,五名妇人,三名青壮,还有五名儿童,三名婴孩……”宋庆很快就将自己掌握的数据对姜林道了出来。 “涑阳城里的医者和三营的几名卫生员都到了吗?”姜林接着问道。 “都到了!他们已经对所有患病者进行了诊疗,也都开了药。就是那三名婴孩有些……孩子太小,不知道药物对不对症,也不知道该用多大的量,只能先少服一点药试试。”宋庆的情绪有些不高。 “嗯,也只得如此。这样,我发一道命令,你回涑阳城时捎回去,让涑阳站尽快传回晋阳镇,让国立大学医药学院派至少一半高年级的学员来涑阳城支援,尤其是擅长儿科的几名学员一定要派过来。” “另外,你再去一趟难民营那里,将五名患病的儿童和三名患病的婴孩以及其母接过来,在界桥这边安顿,派专人负责盯守、救治。那几名患病的老人、妇人以及青壮,接不接过来倒没关系,但一定要与其他人隔离开来。另外让虞国难民营的头人吩咐下去,营里的卫生必须注意,不得随地排泄,还有就是喝开水,另外就是让所有人设法洗澡。”姜林转身回到自己的矮几前,取出一张纸,开始书写起传回晋阳镇的命令来。 “首领,恕属下擅自做主,你刚才说的这几件事我已经吩咐他们如此办了。我本来是想等会向你请罪的……”宋庆抱拳,腰微微弯了一些,朝姜林说道。 “哦?啊哈哈,看来咱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既然已经如此办理,那你也就尽快回去歇息吧。”姜林将写好的命令放进竹筒,盖上筒盖,做好蜡封,起身将竹筒递给宋庆。 “首领真的不怪罪?”宋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与张世光张城守二人共同执掌涑阳城,涑阳城这里一应的政务本就应该由你二人独立做主才对。若是事事都要让政务院和我拿主意,来回消息传递耽搁了时间不说,你们的能力得不到提升,还将政务院与我累得要死。此事,你处理的很好。”姜林上前拍了拍宋庆的肩膀,嘴上对这位部属也褒扬了一番。 “谢首领!”自打正午时分,虞国难民营中传来二十几人发热病倒的消息,宋庆便被姜林派往难民营中负责领导涑阳城赶来的医者和三营的卫生员,共同对那二十几名病患诊治。进到难民营中的宋庆见到满地狼藉的情形,又察看了那二十几名病患的情况,这才发现整个难民营里的卫生条件极其糟糕。 这样的环境下,即便那些病患得到有效的救治,若是环境不改变,这病依然不会有所好转。所以当场决定将几名成年病患送至一处干净的地方与此前的环境隔离起来,再看到那些幼小的孩童和婴儿病患,这才觉得的应该将这些小患者送到唐国来重点诊疗才最可靠。想着这些,便吩咐随行的人员如此办理,待忙完难民营中的事情向姜林复命时再将自己的想法对姜林言明,若是首领届时怪罪下来,自己这心中早就准备了一番说辞。 没想到不待自己开口,姜林就下达了同样的命令。这可真是省了不少的功夫。 “明日再统计一下难民营中还有多少老、弱、病、孕、幼……最好将这些人与其他青壮统一隔离开来,派人重点守护……”姜林一边送着宋庆出帐门,一边对宋庆说道。 “首领!”刚跑进帐门的石平与姜林撞了个满怀。 “发生了什么事啊,急急忙忙的?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姜林搀着石平的胳膊,显然有些生气。 “首领,张世光张城守他们回来了,刚过界桥。”石平忙立正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朗声说道。 “啊?怎么这么快?出发时不是说最快也要明日才能返回吗?怎么不到一日时间,就回来了?随行的队伍可有损失?”姜林忙问道。 “不曾有损失,反而还多了些人。”石平忙答道。 “还多了些人?多了些什么人?”姜林接着问道。 “我没仔细询问,杨、王两位总长在界桥那里守着,命我先回来告诉你一声。”石平赶忙答道。 “走,随我前去看看。宋城守,你先返回涑阳城去吧。”姜林朝宋庆摆了摆手,跟石平前后朝界桥方向走去。身后的宋庆朝姜林拱了拱手,点起几名随从返回涑阳城去了。 “前面是何人?”天色已经渐暗,快到界桥的地方,几点火光若隐若现引起了姜林和石平的注意。石平忙上前走了几步,朝对面朗声喝道。 “石平,是你吗?”对面传来了包爽的声音。 “是我,首领和我在一起。”石平辨别出了包爽的声音,忙朝对方大声答道。 “首领,我们回来了。”对面的人听到石平的答复,明显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待双方走到能目视到对方的地方时,张世光忙上前朝姜林抱拳行了一礼,朗声说道。 “出了何事?不是说最快明日才能回来吗?怎么不到一日的功夫,你们就回来了?”姜林上前从头到脚看了看张世光,又朝张世光身后的包爽和众人看了看,只见张世光和一众护卫均无异常,这心总算是放下了点。 “首领,我们在半路上碰到了虞国国府来的人,说有要事想求我们大唐国帮忙,所以我们就一起又回来了。”张世光忙朝姜林悄声汇报道。 “来的是什么人?”姜林听完愣了愣神,想了想,朝张世光问道。 张世光想了想,接着答道:“为首的是一名虞国宗室,虞丹的一位远房兄弟,名虞硕。还有一名军官,是此前虞国派到唐、虞边境的巡防队队长,名冯珂,还有三队护卫。” “他们人现在何处?”姜林又朝更靠后地方看了看,夜色里什么都看不见。 “他们在界桥那边的难民营里,说是先看看难民的情况,让我们先来探一探首领的意思。”张世光也回头看了看,自然也是什么都看不到。 “说没说来找我们帮什么忙?”姜林沉思了片刻,实在想不通此时虞国来找唐国能有什么事情。 “没说,不过这一路上行色很匆忙,比我们还着急的样子。”张世光回想着这一路的情形,朝姜林答道。 “包爽,你率众兄弟先回营休息。走,咱们去迎一迎这些人。”姜林朝张世光和包爽吩咐道。 “首领,是不是准备些饭食?我们一路回来并未吃晚食。”张世光想起了什么似的,拉住姜林说道。 “都急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了?行,包爽,准备些饭食,不用等我们回来,与众兄弟用过饭食抓紧休息。”姜林已经对这些虞国来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吩咐了一声,便朝着界桥方向急忙走去。 “天王盖地虎!”姜林快走到界桥时,界桥边值守的兵士喊出了今日夜里的口令。 “小鸡炖蘑菇。”石平忙答了一句。 “今日这口令是谁定的?”姜林上前借界桥边烈烈燃烧的火盆,朝值守的卫士问道。 “王副总长定的。”卫士见来人是姜林,忙行了一个军礼,答道。 “一句小鸡炖蘑菇把人都说饿了。杨、王二位总长在何处?”姜林接着朝卫士问道。 “杨总长和唐副部长去制定今夜的轮值计划,王副总长在界桥那端与几名兄弟值更。”卫士想了想,接着答道。 “你去将杨总长和唐副部长找来,我去那端看看。”姜林转身朝石平吩咐了一句,与张世光前后走上了界桥。 “天王盖地虎……”两人在界桥上发出“笃笃”的脚步声惊动了值更的王郊。 “今夜这一夜下来,非让你这口令搞得众位兄弟前胸贴后背不可。”姜林暗暗吞了一口口水,朗声说道。 “下次再答非所问,我就放箭了。”对面的王郊也毫不客气。 “行,行,行,小鸡炖蘑菇。”姜林见王郊较了真,也觉得不妥,忙照着规矩办事。 “这么晚了还跑出来干什么?”界桥上,几名兵士正轮番躺着休息,听到姜林的声音,纷纷起身朝姜林行礼。王郊见姜林打断了兵士的休息,没好气地说道。 “虞国来的人在哪里?”姜林朝王郊问道。 “呶,那几个有光亮的地方就是。”王郊指着五十米开外的亮点答道。 “派两名兄弟跟着张城守,去将虞国来的人请过来。”姜林朝王郊吩咐道。 “是!”张世光刚才回来的时候已经在界桥边向杨戬、王郊等人道出了虞国来人的目的,现在姜林亲自前来迎接,王郊自然没有拖延的道理。片刻功夫后,四名兵士打着火把,护卫着张世光朝虞国难民营中此时还在移动的那个亮点走去。 约莫十分钟后,几个亮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隐约还能听到窸窸窣窣人交谈的动静。终于,张世光那张熟悉的脸又一次映入姜林的眼中,相伴而来的还有两张年轻、陌生的面孔。 “尊使,这位便是我大唐国首领。”张世光见到姜林,只是微微拱了拱手,便扭头朝自己的左右看了看,朝边上的两人介绍着姜林。 “小人见过大唐国首领!”张世光左右的两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朝姜林拱手弯腰行了礼,显然这样的礼仪是在来的路上张世光给二人传授了一番的。 “二位不必多礼。不知二位该怎么称呼?”姜林忙还了礼。 “小人虞国宗室,虞丹首领远房兄弟虞硕,这位是安邑城巡防队队长,此前专门负责唐、虞边境上的防务,名冯珂。”名虞硕的男子又赶忙朝姜林拱了拱手,朗声答道。 “哦?虞硕兄弟在虞国身居何要职啊?”姜林见虞硕谈吐不凡,顿生好意。 “小人不曾有官职,只是一个宗室身份。”虞硕接着答道。 “嗯。你二人此次来,是不是解决这些难民的滞留问题的?说真的,你虞国的这些难民滞留在这里,已经给我唐国带来了许多麻烦。”姜林想着今日清晨派遣张世光前往安邑城时的目的,没多想,指着不远处的难民营,朝虞硕问道。 “我二人刚才在这难民营中已经察看了一番,多谢大唐国这些日子对这些难民的照料,我等感激不尽。但是,请大唐国首领恕罪,我二人此次前来并不是来解决这些难民滞留的问题,而是……”虞硕在这一刻,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是什么?”姜林见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来了兴致。 “我们也知道此行有些唐突,但现在整个虞国确实没有太好的办法。我虞国国府和宗室讨论数日,终究没有一个像样的法子来应对现在的局面。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来向大唐国……求援。”虞硕头抱拳弯腰,头垂的更低了。 “求援?是虞国的粮食不够了?还是别的什么物资?”姜林一听对面是来求援的,这心立马揪了起来。 这些日子,从第一波难民抵达这里开始,姜林说大话承诺的鸡蛋、羊奶开始,到现在搭进去的鸡蛋和羊奶已经无法计数。这些日子姜林每每想起这件事就懊恼不已,悔恨当时自己怎么就那么穷大方,打肿脸蛋充胖子。 现在听到对方国府派人亲自前来求援,想必这次不是几个鸡蛋几桶羊奶便能打发得了的。一想到大唐国又要往里搭物资,姜林已经做好了坚决拒绝的心理准备。 “姜首领,我虞国国府正式请求大唐国能派兵入虞国,清剿乱军、镇压奴隶暴乱。我虞国自上到下感激不尽,这是虞国国府的正式文书,还请姜首领念在过去几年贵我两国交好……没再动过兵戈的份上,帮虞国一把。”虞硕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双手捧在姜林的面前,腰深深地弯了下去。 第208章 出兵平乱自备补给 虞硕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双手捧着羊皮纸文书,弯着腰一直没有抬头。而姜林……听罢虞硕的话,有些失神,场面顿时僵持住了。 “首领,首领?”与虞硕一起回来的张世光见姜林思考得时间有点久,场面有些尴尬,忙上前凑到姜林耳边轻声唤了两句。 “哦!不好意思,初闻虞硕兄弟说的事情,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有些恍惚了。你们虞国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我们也听这些滞留在这里的难民说了,否则我也不会大老远地从我大唐国晋阳镇赶到这里来。听说你们虞丹首领尚未归国……不如这样,我们先入唐国,虞硕兄弟说的事待我与部属商议一番如何?”姜林上前接过了虞硕捧着的羊皮纸,在手中握了握,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打算将虞硕和冯珂二人让到自己帐中再谈。 “姜首领,天色已经不早,今日想必你们也没有时间再商议此事,我二人还是不打扰姜首领了。我们就在这难民营中转转,找一处合适的地方挤一挤便可。既然姜首领已经知道了我虞国发生的事,就烦请姜首领和贵属能尽快商讨出一个结果来,能尽快给我们一个答复,成与不成的,我们也好早做准备。”虞硕朝姜林抱拳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 “贵使大老远来一趟,怎能与这些难民挤在一起,传出去岂不是让其他诸侯国和方国笑我大唐国自上而下都不懂得礼数的蛮夷之人?二位还是随我们首领入唐国,让我们大唐国全一番待客之道才好……”与虞硕已经认识大半天的张世光不待姜林开口,忙侧身朝虞硕和冯珂二人看了看,有些焦急地说道。 “姜首领,张兄,这么多我虞国的国人为了躲避兵灾、暴乱逃到这里,让我二人怎能安心……我二人还是想与这些难民在一起,共同面对现在这状况,如此我这心里才能稍稍舒服一些……”虞硕脸上显现出了一副愧疚的神情。 “好,我尊重虞硕兄弟的意思,明日我一定给虞硕兄弟一个明确的答复。”姜林听罢虞硕这一番话,对虞硕的好感又上升了一个维度,忙郑重地朝虞硕和冯珂行了一礼,二人见姜林的样子,赶忙还了礼,众人便在这界桥边上道了别。 姜林几人再回到界桥这边时,收到消息的杨戬和唐涂二人刚刚抵达。 “走,都去我帐中。”姜林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王郊和张世光二人,又看了看杨戬和唐涂,便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 片刻功夫后,众人在姜林帐中依次落座。帐外的包爽也已经领命,吩咐首领卫队的兵士将五十米范围内严密防卫起来,这种局面一看就是有重大事情发生,兵士们自然不敢松懈。 “虞国来人的意思你们也都清楚了,虽然虞国此次陷入大乱,与我唐国没有太大关系……你们也是知道的,我派出去的那队人虽然当时的目的确实是为了焚毁周国联军的粮草,但他们根本没动手……”姜林说到这里,脸竟然有些红了,心中升起了愧疚之情。 只是下面的几人听得入神,丝毫没有反应,姜林环视了一番众人,见没人看自己,便接着说道:“虽然周国联军粮草大营不是我们的人烧的,但终究当时我们的人是在现场的。现在因为周国联军粮草大营被贼星击中,导致周国联军溃败不说,还将虞国精锐基本团灭,让虞国陷入如此混乱的境地,再加上这些时日看到这些虞国不断赶来的难民,我这心里确实不是滋味。” “想着能为这些人做些什么,但碍于虞、唐两国过去的一些……若是虞国国府不来人,这些难民我也是不敢轻易放进我唐国境内,更不说派兵入虞国……但现在虞国国府终于来了人……”姜林仍在观察着下面的几名部属。 “首领,你就说重点吧!”王郊见姜林啰嗦得时间有些长,不耐烦地说道。 “对,首领,你就说该怎么办吧。”其他几人显然也有些不想听这么久的开场白。 “我准备接受虞国国府的请求,派兵入虞国清剿乱军,镇压……那些奴隶的暴乱。”姜林到最后也没敢说出虞国那些奴隶暴乱的原因来。这件事只有自己和申杉知道,是上不得台面的一件不光彩的事,是一件教科书般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 “敢问首领,派哪几支队伍入虞国?”杨戬听罢姜林的话,不置可否,微微一思索,接着问道。 “涑阳城这里全部的兵力,五个步兵连,一个骑兵营,还有我的卫队,全部投入到这场平乱行动当中。”姜林最近这段时间被这些难民折磨得有些失魂落魄,现在终于能为他们做些什么,自然是要大手笔。 “首领,我建议涑阳城这里留下一个排,再紧急征召一部分新兵进行训练。若是入虞国平乱的事情不那么顺利,恐怕还需要后备兵源补充才行。”唐涂朝姜林建议道。 “可以。那再征召多少新兵合适?”姜林朝唐涂问道。 “至少再预备两个连!”唐涂忙朝姜林答道。 “好!”截止到现在仍然没有反对的声音。 “首领,三营火绳枪连是否也参与到此次平乱行动当中?”王郊半天没开口,一开口倒也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来。 “火绳枪连不直接参与平乱的行动当中,但安邑城的防卫必须增强,防备其他单位四处清剿之时,那些乱军和暴乱的奴隶再流窜到安邑城附近继续作乱。所以由火绳枪连协助安邑城里现有的虞国军队一起,负责防卫安邑城。”姜林也不忍心轻易将自己的宝贝疙瘩投入到未知的险境当中。 “那……首领,后勤补给怎么办?是由咱们自己补充,还是由虞国……”张世光接着问道。 “这个……最好还是能由虞国补给,毕竟虞国这么大,补给从我唐国运输,恐怕路途上有些远。”姜林想了想,朝众人说道。 “首领,这个最好还是问一下虞硕和冯珂二人,虞国国内现在是个什么现状还不得而知。若是虞国已经乱到无法提供补给的境地,那么还能让我唐国兵士饿着肚子平乱吗?”王郊知道自己姐夫的德行,现在同意唐国出兵协助虞国平乱是不假,但这心里肯定又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姜林还真被王郊误解了。那些乱军之所以在虞国境内作乱,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周国联军粮草大营被焚,从孟津渡口那里返回各自方国时沿途缺少食物,不得已才动手在途经的村落劫掠。 只是这劫掠一旦开头,到了后面便不再局限于能填饱肚子的东西,那些财物、女人到了后来都成了他们劫掠的对象。这些时日那些不断赶来的乱民没少给姜林讲述他们的遭遇,虞国的那些村落恐怕早已经没粮可供给部队。 但姜林说的也确实是实情,从涑阳城到安邑城,步行一日的距离,便是三十公里,而安邑城往南、往西,周边附属五个小方国,距离也都在一日路程以上,若是从涑阳城给平乱的唐国军队提供补给,这又是一个大工程。 “那便先按王副总长说的,此事先不做结论。明日上午命令各连队准备开拔,我与两位总长去找虞硕与冯珂二人,将我们的决定告知他们,然后再询问一番虞国国内目前能否补给的情形。若是不能,那涑阳城这里便要设法提供这些时日各部的保障。” “另外,虞硕与冯珂最了解虞国国内目前的现状,我们明日与他们二人要多了解一些目前虞国国内的情形,以此再制定平乱的方案。诸位回去抓紧时间休息,明日开始所有事都按战时办理。”姜林对王郊刚才的话并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的小舅子说得是实情。 “诺!”帐中四人齐齐朝姜林行了一礼,转身陆续出了帐门。 加强了思想教育以及实施了关禁闭处罚的军队就是有这么个好处,军令一旦下达,反应速度绝对是以前的军队没法相比的。虽然这个时期的军队也有军法,但总的来说,在令行禁止这一块做的还是很差的。 其实也是因为大唐国的军队训练有素,唐涂带着杨戬签发的调兵命令朝五个步兵连连长、三个骑兵连连长、八名指导员下达了最终的命令,整个界桥以北立刻便陷入到了一片忙碌当中。 “姜首领,我想问一下,你说的你唐国的一个步兵连,骑兵连,兵力几何?”冯珂是虞国军队的军官,听到姜林方才这一番讲述,对唐国军队一些新的编制有些不解,便开口问道。 “我唐国的一个步兵连一百二十人,一个骑兵连么,五十余人。”姜林朝冯珂答道。 “总共七百余人,兵力是不是太少了!”冯珂听罢姜林的话,心中微微一盘算,不假思索地嘟囔了句。 “冯珂队长,不得无礼。”边上的虞硕知道虞国现在有求于唐国,刚才听姜林同意了虞国国府的请求,提着的心终于微微放下了些。现在听到冯珂如此说,生怕因这句话而惹得姜林生气再反悔,忙开口朝冯珂呵斥道。 “是小的孟浪了,请姜首领责罚!”冯珂听虞硕如此一说,也知道自己这下意识的反应确实有些不妥,忙抱拳便要朝姜林行大礼。 “无妨无妨!兵力确实是少了些,不过用来平乱应当是足够了。听说现在在虞国国内作乱的都是一些散兵游勇,这样的乱军在正规军面前只有逃窜和束手就擒的份。至于那些暴乱的奴隶么……需要用一些政策来瓦解他们。”姜林颇有信心地朝虞硕和冯珂二人答道。 “用什么政策来瓦解呢?”虞硕接着问道。 “这些奴隶为何暴乱,你们清楚原因吗?”姜林朝虞硕和冯珂二人问道。 “不清楚!”对面的俩人一副毫无头绪的样子。 “你看,到了现在你们都不知道那些奴隶为何暴乱,自然是没有解决办法的。这样吧,虞国国府派一名官员,前往那些暴乱的奴隶驻扎地,先与他们谈一谈,了解一下他们为什么暴乱,再回去想想该实施怎样的政策来瓦解他们,如何?”姜林知道这些当惯了贵族的和国人对这个时代的奴隶根本就没当回事,这是潜意识里的毛病。 以往这些奴隶只有服从的份,从未听说过有奴隶敢奋起反抗的,长此以往在人们的潜意识里便形成了一种这些奴隶不敢反抗的心思。这样的想法不仅仅是在贵族、国人、奴隶主有,便是连那些奴隶也是觉得自己是奴隶,就要做奴隶该做的事,而不是整日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这也是姜林与那些从其他地方来到大唐国,曾经是奴隶、现在是大唐国普通民众的兄弟交谈当中了解到的。 “如此,我们回去与叔祖商议一番,选一贤明之人先去试试。那这些乱军,姜首领打算怎么解决?”虞硕听了姜林的话,点点头,微微一思索,又接着问道。 “虞硕兄弟先不忙,我想先问问,我唐国七百余兵士入虞国平乱,虞国能否及时对这七百人日常吃喝进行补给?”姜林想起昨夜最后的问题,朝虞硕问道。 “唔……”姜林这一问,确实将虞硕给问住了。前些日子,虞国以及周边几个小方国被败退回来的乱军以及从安邑城里暴乱逃出城外的那些奴隶搞得狼烟四起,安邑城每日只得紧闭城门,将一应的危险全部隔绝在城外不假,但城里的人自然也没有出城去了解城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的想法。现在姜林如此一问,虞硕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姜首领,事情是这样的。我虞国前些时日为了应西伯侯的征召,国内大部分粮草都随大军开赴前线。后来你可能也听说了,贼星击中了联军粮草大营,所以那些乱军败退回来的时候是没有携带粮草的。而安邑城里仅存的一些粮草,奴隶暴乱的时候,被抢了不少。所以,恐怕没有多少能补给贵军的粮草。” “前些年,虞丹首领碍于贵国军队经常在边境上搞一些小动作,怕伤了我们的国人,便下令将安邑城以北直到与贵国边境上所有的村落都迁往了安邑城的南边、东边、西边,所以自安邑城以北是没有村落可供补给的,这也是我们俩人昨日能率人安然从安邑城赶往涑阳城的原因。虞国国内都知道,没事不要惹贵国,那些乱军自然也不敢来靠近贵国边境的地方袭扰。” “至于安邑城以南、以东、以西的地方现在还能否找到补给的地方,小的确实不敢保证。还请贵军开赴之时,能自备补给,以备不测。”冯珂朝姜林行了一礼,将事情倒也说得明明白白。 姜林听罢,扭头朝身后的张世光看了看,张世光一副我懂了的神情,转身朝界桥一端的涑阳城方向走去。 第209章 唐国军队来大活了 “姜首领,你还是率人进安邑城歇息吧。”正午时分,日头正盛的时候,姜林在首领卫队余下十人的护卫下,出位于安邑城南门外的临时营地一二百米,找了一处岔道边的大槐树,借着树荫带来的清凉,朝远处东、南、西三个方向眺望着。 虞硕带着两名随从来到临时营地,从营地卫兵那里得知姜林此时的方位,忙朝这边找了过来。 “哎呀,虞硕兄弟,我说了多少遍了,根据我大唐国的军律,军队平日里不得入城驻扎,到了战时或者城中有乱,也是要根据命令才能入城。现在安邑城里已经没有暴乱的迹象,我们确实不适合入城……”姜林回头看了看满头大汗的虞硕,径自走到大槐树下面的一处大石前坐定,又指了指旁边的一块平整的石头示意虞硕也坐下。 “兵士不入城驻扎,你总该可以入城休息吧?”虞硕不等姜林说完,忙接着说道。 “虞硕兄弟,此时是战时。你没看我也是一身戎装么?我的部属都在城外驻扎,作为统帅的我怎能入城休息?即便我入了城,又怎能安心?行了,这个问题以后不要再纠缠了。”关于这个话题,虞硕和姜林已经不止一次地说起,此时姜林倒真有些生气。 “这个……好吧。姜首领,安邑城刚经过一次大乱,暴乱的奴隶不但抢了粮仓,还洗劫了一些贵族的宅邸,这两日叔祖命我在城里筹备劳军的物资,可是两日过去了,只筹得了几百朋的贝币,几百元贵国的铸币,我已经率人送到了营地中,还请姜首领不要嫌少。后面的日子我会接着筹集这劳军的东西,尽量满足贵军在财货方面的需求……”虞硕越说越没底气,越说越觉得过意不去。 “虞硕兄弟,那日谈论起来,我还当你客气。今天这一聊,看来你还真是不了解我唐国啊。”此时已经是六月的天,姜林又是一身皮甲,再加上虞硕这一番让姜林极其生气的话,此时姜林恨不得上前狠狠踹虞硕几脚。 但姜林也算是清醒,这虞硕不是自己的部属,自己踹虞硕一脚倒是能将心中的烦闷发泄出来,但后面……恐怕会引起两国之间不必要的麻烦啊。 “我大唐国的军队不需要这些东西,你回去给你叔祖说,不要将精力放在这些不必要的地方。我问你,我让你们做的事,你们做的怎么样了?”姜林从腰上撤下水袋,灌了几口凉白开,这腹中的烦闷倒也消散了不少。 “除了尚未找到暴乱的奴隶落脚点外,其他的都按姜首领吩咐的开始照办了。难民营那里,叔祖和我派了十数名亲民官和医者,先将你说的难民营中的卫……生治理好。安邑城里也派了巡防队四处宣讲,凡是参与了此次劫掠的已经藏匿起来的乱兵以及奴隶,五日内只要主动前往国府交代自己的罪行,国府会酌情从轻处理。过了五日仍没有自首的,一旦被他人供出,将从重处理。” “另外鼓励知情的国人和奴隶举报参与了劫掠和暴乱的嫌犯,只要举报的事情被认定,国府便会进行奖励。另外巡防队分成三班,全天监视安邑城中的乱象,一旦有人作乱,立刻抓捕。”虞硕想起几日前大唐国军队位于安邑城南门外的营地扎成之时,姜林朝自己的吩咐的那几件事,忙抱拳朝姜林答道。 “好!你们只需要将安邑城内的局面稳住,将难民营那里治理好,不要再有人继续生病便可。城外的事,就交给我们。至于暴乱的奴隶的落脚点么,我们的侦察兵应当会找到,不用急于一时。”姜林坐得时间有点久,屁股已经出了不少汗,此时站起身来,想让自己的屁股透透气。 “首领,你看,骑兵……”石平指着西南方向大道上的一股烟尘,朝姜林朗声说道。 “戒备!”首领卫队指导员刘康朝八名顶盔掼甲的兵士下令道。 “诺!”刚才以大槐树为中心,呈环形戒备的八名兵士立刻朝远处烟尘驶来的方向前进三十米,一字排开,将手中的制式长矛斜向前呈备战姿态。 “前面是什么人?”渐渐驶近的两名骑兵丝毫没有减速,朝着戒备的兵士喊道。 “大唐国首领卫队,请来人减速,下马。”刘康忙朗声答道。 “吁……”两骑一个潇洒的急停,在距离刘康等人三四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马背上的两名骑兵又一个翻身,从马上很轻松地就落到地上。 “标下骑兵营二连军士长刘大顺,列兵吴风,奉连长方云之命,返回向首领传递重要消息。”两名骑兵走到刘康面前,朝刘康行了一个标准的唐方军礼,朗声说道。 “好,请随我来。”刘康朝二人回了一礼,示意戒备的兵士帮二人牵住马,转身带二人来到大槐树下。 “标下骑兵营二连军士长刘大顺,列兵吴风,奉连长方云之命,返回向首领传递重要消息。”两名骑兵认出了树下的姜林,忙行了一礼,将自己的使命又道了一遍。 姜林朝二人还了一个军礼,忙问道:“快说,什么样的消息?” “禀首领,我们骑兵营二连与步兵三营二连奉命朝安邑城以南的区域侦察、搜索。三日时间,共途径三十余村落,于昨日傍晚已经抵达南边的大山脚下。沿途陆续抓捕落单的乱兵二十余人,搜出财货无数。两位指导员连夜审讯了那些乱兵,得知他们都是虞国位于大山以南的几个小方国的乱兵,现在他们劫掠了东西,打算逃回各自的方国。” “另外,从他们口中得知,有一大股乱兵当日与暴乱时逃出的奴隶在盐池那里为了争夺库里的食盐,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冲突,后来因暴乱的奴隶确实太多,乱兵不敌,绕开安邑城,朝安邑城东方向逃了。”名为刘大顺的军士长朝姜林朗声答道。 “也就是说,暴乱的奴隶很有可能是朝盐池的西南方位逃窜了?”姜林朝安邑城西南方向望去,做思索状。 “虞硕兄弟,安邑城往东,可通往哪里?”突然,姜林转身朝身后的虞硕问道。 “安邑城往东,进了大山,是通往铜矿区的官道。”虞硕想了想,朝姜林答道。 “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听罢虞硕的话,姜林突然想起唐国元年,自己率马六、王郊等人来虞国铜矿区营救虞饕、胥郊二人时的情形来,这才想起安邑城东边是一个什么地方的所在。 “姜首领,你……怎么了?”姜林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将虞硕吓得不轻。 “呃……没,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些别的事。你说安邑城东边是铜矿区,也就是说这些乱军的目标本来是盯着盐池库里的食盐,结果没抢过那些暴乱的奴隶,只好退到东边的铜矿区那里去抢铜矿里的产出,这还真是贼不走空啊。”姜林赶忙将话题岔开。 “你们连和三营二连沿途没有兄弟损失吧?”姜林惦记着自己大唐国军队兄弟的安危,接着朝刘大顺问道。 “禀首领,没有兄弟损失。我们严格按照首领交代的,宁愿慢,不冒险。到了一个村落,兄弟们将整个村落围起来后,才入村。那些乱军见我们将村落包围,基本上都没抵抗。”刘大顺想了想,朝姜林答道。 “好……”姜林正在思考之际,只见前面的刘康等人又紧张起来。 “首领,又有人回来了!”姜林循着刘康的声音朝通往西方的道路望去,又有两骑从远处驶来。 “首领,是王副总长。”刘康辨认出了从西边回来的人。 “首领!”王郊很自觉地将马停在了刘康等人设防的地方,徒步走到姜林站着的地方,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 “你与骑兵营三连,还有二营一连现在到了哪里?”姜林望着被日头晒的黢黑,但明显比以往结实了不少的王郊,关切地问道。 “禀首领,我们这三日将胥国和盐池之间这片区域的村落全梳了一遍,二十余村落已经清理完毕,收拢当日暴乱的奴隶共五百余人。目前这些人被我们带到了三不管那里。我们抵达三不管那里时,那里已经汇集了有三百奴隶,现在我们将这八百奴隶约束在那片废墟当中。” “不过还有一件事比较棘手,经过二营一连侦察班侦察,我们发现胥国郇阳城里目前依然处在动乱之中,但是我们没有得到虞国的授权,也没得到胥国的邀请,所以无法协助平乱。”王郊说着,朝边上的虞硕瞟了一眼。 “嗯,先不管这些。我们现在先保证将安邑城周边的村落梳理一遍,将隐藏在这些村落里的乱军和暴乱逃出城的奴隶找出来进行甄别。至于虞国属下几个小方国……那是以后的事了。”姜林也不想将手伸的那么长。没办法啊,这次协助虞国平乱,兵是大唐国出,连补给都是从平阳城战略储备仓中运过来的。 说起这补给……今日应该送来一趟了吧。姜林想着当日几个连队开拔之时,所有部队只携带了七日份的口粮,第一批从涑阳城购置的补给约定的便是今日运抵安邑城南门的临时营地。后面便是从平阳城战略储备仓中调度出来的。 姜林想着,回头朝身后看了看,还别说,此时从安邑城南门方向倒是过来了一些人。这些人拉着各色的车辆,快抵达临时营地大门。 只是……这些人越看越不像是自己人啊。 姜林想着,心中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首领。”远远地,唐涂一路小跑着来朝姜林汇报。 “那些是什么人?怎么不像是咱们大唐国的人?”姜林望着一百多米外的那群人,朝唐涂问道。 “首领好眼力,隔了这么远都能辨别出这些人不是咱们大唐国的人。”唐涂走到姜林身边,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只是其表情不是那么不祥,竟然还有些兴奋。 “快说,那些是什么人?”姜林有些急了。 “是这样的。首领不是吩咐张世光、宋庆二位城守给界桥滞留的那些难民也拨付一批粮食吗?后来张、宋二位城守将粮食分发给了那些难民,那些难民感念首领的恩德,便非要帮咱们大唐国做些事。张、宋二位城守拗不过,从中挑选了一些青壮协助安邑城派过去的几名亲民官清理难民营。还有一部分呢,协助咱们运送补给。两位城守和这些青壮商定,运送一趟补给回去,每人发一元铸币或者粟米十斤。还说这是首领曾说过的办法,叫……叫……叫……他x的叫什么来着?”唐涂这个长期在军中服务的人,对内政治理这样的事和姜林口中的一些名词还真有些生疏。 “以工代赈。”姜林一语道出了答案。 “没错,就是这个词。”唐涂朝姜林伸了一个大拇指。 “二位城守还真是活学活用啊。行了,你去看着将运来的补给交割。下一批的时候,给二位城守说一下,尽量给这些难民支付贝币和铸币,粮食还是要省着点用。”姜林朝唐涂吩咐道。 “诺!”唐涂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姜林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唐涂,扭头朝虞硕望了过去。 “虞硕兄弟,你刚送来的那些劳军的贝币和铸币么,我暂且收下了。不过么,我是要用来给贵国的那些难民支付劳务费的,你虞国国府的一番美意我在这里谢过了。”姜林想着虞硕三人的来意,朝虞硕抱拳说道。 “姜首领以及贵属的行事风格,我虞硕今日真是大开眼界。这批劳军的财货本就是送给贵国的,贵国如此处置,也算是皆大欢喜。”虞硕把姜林和唐涂刚才说的一番话从头到尾听了个清清楚楚,被大唐国的这些人和事彻底折服了。说罢这些话,朝姜林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虞硕兄弟刚送来了几箱财货,就在营门内,你们返回的时候稍回去,将我的意思对二位城守说明白。”姜林朝唐涂又交代了一句,唐涂这才转身离开。 “来者何人,请下马?”姜林目送唐涂离开,眼光尚未收回,身后又传来了刘康的声音。 “首领,是杨总长和包队长!”刘康帮来人牵住了马,朝姜林大声喊道。 “首领,快,快,快……”杨戬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一边跑一边喊道。 “发生了何事?”姜林心中一沉。 “首领,我率骑兵营一连和三营一连以及首领卫队十名兄弟一路向东,在莫庄那里发现了大批乱军聚集的迹象。经过一连侦察班侦察,莫庄里此时有乱军近千人,听他们嚷嚷着说明日便要攻进铜矿区。我命三营一连在岔路那里设立防线,特意回来请首领派兵支援。”杨戬朝姜林答道。 “近千人……这恐怕是虞国以及几个小方国所有幸存下来的乱军了吧。”姜林惊呼了一声。 “另外……首领,侦察班还发现了一件事,申杉兄弟的车驾好像也在莫庄之内……”包爽喘匀了气,接着朝姜林说道。 “能肯定?”姜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人是没见到,不过申杉兄弟率领的那支商人团,你是见过的,他那车驾上有一面大蠹,上面很臭屁地绣着你的那句:犯大唐者,虽远必诛。我大唐国国内,尚未听说有第二面这样的大蠹。”包爽想着大唐国商人团那面独特的旗帜,几乎可以肯定申杉就在莫庄内,只是尚不知死活。 “来活了,来大活了。”姜林听罢杨戬二人的话,顿时来了精神。 “你二人立刻返回驻地,命令骑兵连留下负责看守已经抓捕的乱军和聚拢起来的奴隶,命步兵连即刻出发,往莫庄开拔,急行军。”姜林朝刘大顺和王郊二人看了看,下令道。 “遵命!”二人抱拳领命,乖巧的石平立刻从公文包中取出纸、笔、墨,开始拟定命令。 “你去命令安邑城东、南、西三门驻守的火枪连收拢,立刻向莫庄开拔,急行军。火枪连距离莫庄最近,抵达后立刻协助三营一连建立防线。” “另外,你即刻返回涑阳城,调涑阳城留守的二营二连,由你亲自带队,从当年你们走过的那条小道,悄悄绕到莫庄以北待命。抵达后派人来南边岔道汇报,到时候再约定攻击时间。”姜林接着朝杨戬命令道。 “诺!”杨戬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石平已经将命令拟完。杨戬和王郊接过四道命令,签上俩人的大名,四份命令很快分发到三人手中,三人纷纷转身去传令。 “姜首领,小人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边上的虞硕见姜林终于忙完,悄声问了句。 “但讲无妨!”姜林望着三名部属离开的背影,并没多想。 “姜首领对我虞国之地,仿佛比我这个土生土长的虞国人还要清楚……”虞硕一句话,着实将姜林吓个不轻。 第210章 莫庄乱军陷入包围 “不管怎么说,石平这小子,算是给我解了围了。”往莫庄赶的路上,趁着歇息的时间,姜林喝了口水,长长地出了口气。接着将水袋递给包爽,幽幽地说道。 “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机灵呢?我们几个当时都懵了,不过也被他那一下吓得不轻!”包爽将水袋口对准嘴巴,将水袋提高,嘴唇不挨水袋口,愣是灌了个半饱。 “谁说不是啊,你没看虞硕兄弟的脸都被吓绿了!”姜林想着几个小时前,大槐树下的那一幕,仍有些…… 几个小时前,虞硕在大槐树下问出那个问题后,姜林以及边上的包爽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完美地应对这个问题。突然,大槐树下的石平扑倒在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抽,将边上的众人着实吓了个不轻,却也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通过这些时日的了解,虞硕等人早已经知道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的身份,整日里与姜林形影不离的一个人,虽然年轻,但绝不能忽视。现在这年轻人突然犯了病,可耽搁不得。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石平送回营地,虞硕带来的随从立即返回安邑城去寻找此时安邑城尚能找到的医者来为石平诊疗,一阵忙乱之后,倒也将虞硕问的问题很好地遮掩了过去。 姜林自然知道这是石平为了给自己打掩护,将虞硕的问题岔开,故意装作羊癫疯病发。 这孩子,真是演技派啊。 “首领,以前听民兄弟说,你就是这里受的伤?”包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受伤?民什么时候对你说的?”姜林朝道边看了看,果然,当年自己与民、马六三人便是在这条道上遇到的惧留孙老爷子,老爷子给假装昏迷的姜林诊疗一番后,不但发现姜林是装的,还道出了姜林今日有血光之灾的预言。 惧留孙老爷子一语成谶,在距离几人相遇的地方不远处、通往莫庄的岔道那里,姜林躺着的板车溜车溜到道边的沟里,将姜林的小腿砸伤,三人这才去的莫庄找惧留孙说的医者给姜林疗伤,自那时姜林结识了惧留孙老爷子以及其六位爱徒,后来……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的功夫,快五年了。 “就是民兄弟回安邑城东北农庄去召我们去莫庄,协助惧老爷子和杨总长他们搬东西的时候,路上说的。”包爽回忆着当时的情形,朝姜林答道。 “哦……一个个嘴咋那么欠。以后你们都向石平学一学,嘴巴严实点,明白了吗?”姜林没好气地朝包爽斜了一眼,起身朝自己的马匹走去。 “马上到了,继续赶路。”姜林跨上马背,脚跟轻磕马腹,马匹很乖巧地朝前方继续慢跑起来。 接近三岔路口的地方,首领卫队十名兵士在戒备,见姜林赶来,整个队伍立刻来了精神头。 “首领,你们总算来了……后面可有增援?”首领卫队副队长孙虎朝姜林身后的远处看了看,见不再有别的队伍的影子,忙开口问道。 “有是有,就是有些远。三营火绳枪连一个小时候后能到,两支赶赴安邑城南边、西边去清剿的步兵连应当在晚上七八点左右陆续赶到,杨总长率涑阳城留守的二营二连会从涑阳城以东的小道绕到莫庄以北。时间么,恐怕要到午夜,就位后他会派人前来与我汇报,到时候再约定进攻方案。你们这里情况如何?”姜林的一番话,倒是给了孙虎这些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还好,三营一连已经用拒马将莫庄的唯一出路拦了三道,骑兵营一连在岔道以东,通往铜矿区的路口设防,防备铜矿区有乱军突然杀出坏了咱们的行动。我们十人小队么,就放在岔道以西最安全的这条道上警戒。目前各部正在以排为单位,轮番休息,用饭。”孙虎将岔道口的部署情况大概对姜林讲了一遍。 “莫庄里面可有人在监视?”姜林将马缰递给包爽,朝孙虎接着问道。 “有,三营一连的侦察班一直有人在监视,每隔一个小时会传回一次消息。目前那些乱军尚未察觉到我们。”孙虎还给姜林一个定心丸。 “好。命令各部继续原地休息,等待后援到来。”姜林听完孙虎的话,确实松了口气。 “诺!我这就去传令。对了,首领,我怎么没看到石平?”石平的组织关系一直属于首领卫队,刚才孙虎与姜林谈话的间隙,默默地清点了随姜林来的几人,没看到石平的影子,心中还有些不安起来。 “孙队副,首领安排石平留守大营,若是有别的地方紧急传回的消息,自是要由石平来接收的。我现在去传令,你留下照应众兄弟用饭。”当年的莫庄一行,孙虎是没有参与的。现在孙虎问起石平的事情来,若是从头如实说起,又是一个漫长的故事。这次包爽着实学聪明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替姜林掩护了一二。 “这么快就有长进了。”姜林望着包爽的背影,心中暗暗赞许了一句。 “首领,你的饭。”孙虎一手一个端着饭碗,将其中一碗递给姜林。 “好,抓紧时间用饭,休息。”姜林接过饭碗,随便找了一处坐下,开始大口吞咽起来。 “虎子,这次出来快俩月了,想你闺女不?”姜林快速吃了半碗饭,腹中的饥饿感不再那么强烈,便放慢了吃饭的速度,趁着喝水的间隙,朝边上的虎子问道。 “想啊,怎能不想?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可爱的紧,这次再回去,恐怕又得在熟悉几日才能想起我这个父亲。”虎子竟然有些伤感。 “首领,那你想你那俩儿子不?”边上的苟阳端着饭碗凑了过来,朝姜林问道。 “想啊,怎能不想?”姜林道出了与虎子一样的感慨。 “不过我这俩儿子不像虎子家的闺女那般乖巧可爱,这男孩子啊,骨子里透着的只有调皮捣蛋。临行前二位夫人刚对我讲的,我的那躺椅被这俩小家伙凿了个洞,说是让我用来排气的。想着此一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也就没有借机收拾他俩。哎……”姜林想着无数个夜里梦到的那两张稚嫩的脸,碗中的饭都快洒到地上。 “首领,你的饭快洒了。”边上的苟阳赶忙提醒了一句。 “哦……”姜林这才回过神来,将饭碗端好。 “听说你二人的妻子又有了身孕,女人怀有身孕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营养,多吃点好的,孩子生出来才能健康,以后也长得结实。”姜林想完自己的两个儿子,又想了想自己的两位妻子。 话说,虎子、苟阳等几名从朝歌城来的人,这几年没少为唐方增添人口,虎子妻子这是第二胎,苟阳妻子这已经是第三胎。可是自己的那两位妻子,自从唐国元年分别生下大郎、二郎之后,四年时间了,竟然还没动静,这真是…… “医药学院的那些学员定期会来家里给这些孕妇进行检查,还给她们专门列出了食谱,一些需要多吃的东西都罗列了出来。不瞒首领说,我现在每个月的工资,有近半都让我妻子、孩子吃掉了。不过也是,你说咱们男人在外面累死累活的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妻、儿能过上好日子么!现在咱们大唐国这日子与当年在朝歌城比,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苟阳想着当年在东伯侯国军中、在朝歌城奴市、在费仲家做家将时的情形,感慨道。 “首领,三营火绳枪连赶到了,再有五百米。”姜林正要再开口,首领卫队兵士赵康快步走到姜林身边朝姜林行了一礼,朗声汇报道。 “好。赶紧吃完,迎接后面的兄弟。去,命炊事班继续造饭。”姜林将碗中所剩无几的饭食大口吞进腹中,将饭碗递给虎子,起身朝火绳枪连赶来的方向走去。 三个连队陆续赶来的时间虽然比姜林预估的都晚了一个小时,不过一切总算是顺利。此次行动,可以说是整个大唐国军队第一次的实战,主动出击的实战。此前两次充其量只能算是防御战,可吸取的经验、教训与主动出击相比还是有限的。 姜林从一开始便打定主意,此次行动只动嘴皮子,立目标。余下一应的行动经过全交给杨戬、王郊以及营、连一级的军事主官和教导员(指导员)去实施,算是给这些部属一个锻炼的机会。等全部行动结束,再重新复盘,重新总结经验和教训,如此整个大唐国的武装力量的应战能力才能从实战中吸取经验后,得以大幅提升。 火绳枪连、两个步兵连抵达后用罢饭食,便被带到防线处原地休息,姜林现在等的,便是杨戬那里的消息。 时间已是午夜,杨戬那里……姜林已经断断续续地睡了好几觉,此时精神了点,望着夜空朝莫庄北边望去,心里一时没了主意。 “首领,你看,有人来了。”今日的月亮是半圆,借着一丝光亮,两个黑影朝姜林这边摸了过来。 “首领,标下是二营二连侦察班班长,奉杨总长的命令,前来与首领汇报,我二营二连全连已经就位,请首领示下。”来人朝姜林行了一礼,压低声音汇报道。 “你们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就位?”姜林没好气地问道。 “首领,从涑阳城以东通往莫庄的小道……几无道路,我们是一点一点摸着前进的。若不是杨总长言辞凿凿说他多年前走过一次,我们都不敢相信那里是路。”来人朝姜林答道。 “好吧。那你从莫庄北边摸过来,走了多久?”姜林继续问道。 “不到一个小时!”来人答道。 “哦?怎么如此快捷?”姜林心道从大道朝莫庄行进都要走半个小时,怎么这侦察班班长要绕开莫庄,怎么才用了这么点时间。 “首领,是杨总长养的黑虎给我们带的路。杨总长说这黑虎最是识得莫庄附近的道路,所以派黑虎……”来人扭头朝身后望了望。 “哦?黑虎人……狗在哪里?”姜林朝来人脚下望了望,不见狗影。 “临行前杨总长给黑虎说让离你远点……我也不知道他趴狗耳朵上说了些什么,反正黑虎到了那边,就不肯再前进一步。”侦察班班长扭头朝远处看了看,什么都看不到。回过头来还是尽量将事情对姜林讲了个明白。 “x的,这狗还挺记仇。”姜林想起多年前第一次来莫庄疗伤时的情形,腹诽了一阵。 “首领,杨总长问,什么时候发起进攻?具体的进攻方案是什么?”侦察班班长终于切入正题。 “你回去告诉杨总长,进攻的时间定在凌晨四点钟,这个时候是人最困倦、最松懈的时候。这些乱军即便有放哨的,也已经陷入沉睡当中。我会派人将这些哨位敲掉,然后将拒马推进到尽可能接近莫庄的地方。四个连扎起一个口袋阵,尽量说服这些乱军能投降。若是这些乱军不降,我们这边便会尽量将这些人压缩到一个狭小的区域内,然后由火绳枪连无差别射击。” “这些乱军若是有朝北边逃窜的,你们只需要保证他们别逃出去就行。这些乱军若是强项,与我这边进入到近身战、肉搏战,关键时刻我会以火箭为信,你们那边便从后面杀出来。”姜林朝来人说道。 “可是,首领,申杉团长怎么办?我们若是不能一口气将申杉团长救出来,双方乱战之时伤了申杉团长怎么办?若是那些人狗急跳了墙,先杀了申杉团长怎么办?”边上的包爽此时想起了什么似的,朝姜林说道。 “我们越是将申杉当回事,那么这些乱军知道我们投鼠忌器,便越不好对付。我们要从一开始便将申杉当成一个……可以随时牺牲掉的人,这些乱军见毫无把柄在手,反而便没了主意。一个对咱们可有可无的人,是杀是留已经不重要了,申杉团长得救的几率反而大大增加。当然了,申杉这人,我是极其舍不得的。但若是因他一个人而影响了此次平乱的进度,再牺牲别的兄弟,我姜林更做不到。记住,以后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向恶势力妥协、低头。”姜林朝包爽又是一通输出,听得包爽和边上的两名前来联络的侦察兵无不点头暗暗赞许起来。 第211章 打仗难免有人牺牲 “怎么样?我们的伤亡情况都统计出来了吗?”时间已经快是早食时分,经过近乎四个小时的僵持、战斗和谈判,此刻的莫庄内终于比之刚才安静了些。 姜林望着从莫庄内走出来的杨戬,一边将自己的水袋从腰部摘下来递过去,一边问道。 “有两个阵亡的,还伤了四十个,其中轻伤三十五,重伤五个,有两个恐怕挺不过来……医务兵正在抢救。”杨戬知道姜林最是看重这伤亡数字,以往不论做什么事情之前,姜林都要反复强调安全问题。这次大唐国的这些精锐第一次出现了阵亡的,姜林的心情可想而知。 但这战场不比别的地方,不是你注意了安全就能避免伤亡的。刀枪无言,本事再大的大唐国首领也不能让所有兵士都具备极强的战场防护能力。 此次与乱军的对战,对方虽然是虞国以及治下几个小方国临时征召起来的次等师,但其中毕竟有多次经历战阵的老兵油子。凌晨四点,当大唐国的几个步兵连发起进攻之时,莫庄内的乱军确实如姜林设想的那般陷入了混乱之中,但短暂的混乱之后,乱军中的一些当过军官的竟然很快便组织起了有序的抵抗。 尤其是乱军之中竟然有五十多把弓箭这样的远程武器,虽然来自各国的弓的质量参差不齐,各国的箭支制作工艺也不尽相同,但一轮齐射还是将处在最前的三营一连射了个乱七八糟。 也幸亏有火绳枪连在两侧山包依靠树木遮挡、抵近射击,这种从未在战场使用过的武器对乱军心理上的震慑要远远大于实际造成是伤害。所以当火绳枪连一轮齐射过后,对面刚组织起来的抵抗又混乱了。等火绳枪连重新装弹,第二次齐射过后,对面的乱军便放弃了抵抗。继而转成将以申杉为首的商人团拉出来作为人质和大唐国进行谈判的戏码。 杨戬很好地贯彻了姜林的不能被坏人和恐怖分子牵着鼻子走、不能向恶势力妥协、低头的中心思想。谈判的时候不但没有允诺对方任何条件,反而还怂恿对方尽快处理申杉这些商人团,因为这支商人团这些年在南边与虞国以及治下几个小方国做生意的过程里,出现了严重的账目不符的情况。 商人团隶属于大唐国政务院商务部,涑阳城地方上没有权限管辖。此次大唐国几个连队抵达涑阳城真实目的便是为了秘密逮捕这支商人团,押回晋阳镇受审的。 现在这支商人团既然落到对方手里,总算能给大唐国首领交差了,死活都能交差了。 “谢谢你们哦,省得我们押回去的路上多费粮食,回去审判完还得动手处理他们!”这是杨戬与对方谈判时的最后一句话。 便是这一句话,让对方彻底放弃了以申杉等人为人质,继续僵持下去的想法。十分钟后,火绳枪连以日本战国时期最着名的大名,尾张织田家发明的火绳枪战术“三段击”又射击了一轮后,乱军彻底放弃了抵抗。 谁让杨戬刚才谈判的时候说得有道理呢,我大唐国军队无权处理你们这些虞国的兵士。 “终于,还是有兄弟死于战阵之上啊……”姜林知道迟早要面对这个问题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自一开始姜林便知道自己其实是不适合做一个军队的统帅的。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又有“一将功成万骨枯”,无论是想依靠武力来建立一番旷世的功绩,还是回归自己的本心,拯救这个时期的那些饱受压迫的奴隶,都离不开一个斗争的环境。有斗争势必就有牺牲,有牺牲,姜林的心里会很难受的。 “首领,战阵之上……这些都是难免的……”杨戬最烦的就是姜林这副死德行,但是还是要好言劝慰啊。 “申杉团长他们都好吗?”姜林总算听进去了些杨戬的话,转而询问起别的事情来。 “都救出来了,就是有几名兄弟被火绳枪连的射击吓得着实不轻,还没缓过神来。”杨戬见姜林终于不再那么矫情了,倒也欣慰了点。 “乱军那边的情况统计出来了吗?”姜林又问道。 “尚未统计完,不过被火绳枪打死的倒是清点完了,总共三十一人。”杨戬接着答道。 “这三十一人是当场被打死的吗?还是有伤的,清理战场时给的痛快。”姜林想起唐国元年,周、虞联军第二次进攻唐方时,清理战场完毕后,姜林好奇为何周、虞联军战损全是死,没有伤的情形。当时周国的使者雷震子道出了此种情形的真相,唐亚、唐涂率领的兵士为了不给唐方增添拯救伤员的负担,同时为了让唐方的兵士练练胆量,将那些受伤的全就地处死了。为此,姜林当时没懊恼死,还特意下令,以后战场之上不能再如此行事。 “不得处死受伤的俘虏已经是我大唐国军队铁律,怎敢有人违反?首领请放心,都是直接被打死的……哦,也不能说直接被打死的,有五个拖出来的时候还有气,但这火绳枪造成的创伤他不是没办法快速处理么?所以没等多久,这五人彻底就没气了。”战场之上处死受伤的俘虏,在大唐国的军纪里是要判处绞刑的律条,确实没人敢再犯的。 “走,带我去莫庄里面看看。”姜林起身便要朝着莫庄里面行进。 “首领,师父他老人家多次警告过你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莫庄内地形狭小,现在战场尚未清理完毕,那些乱军尚未彻底甄别开来,若是有那么穷凶极恶的歹人对你起了恶意,伤了你……我们这次死伤的这些兄弟的血可就白流了。你再等等,等这些乱军处理完毕了你再进莫庄看看也不迟啊。”杨戬虚按住姜林的胳膊,语重心长地对姜林说道。 “嗯!也罢。那我先去看看受伤的那些兄弟,这总可以吧。”姜林朝杨戬斜了一眼,没好气地问道。 “自是可以的,首领请。包爽,率卫队跟上,注意留意四周状况!”杨戬知道姜林刚才听闻牺牲了两名兵士,还有两名伤者也是凶多吉少,心情肯定是糟糕透了,此时不能再火上浇油。 “诺!”包爽等分散在四周一边休息一边警戒的卫队立刻来了精神头,护着姜林随着杨戬朝伤员诊治的地方走去。 “首领,你来了!”临时搭起的帐篷里,伤员躺了一地。见姜林走了进来,已经得到救治的伤员纷纷挣扎着想起来朝姜林行礼。 “不要动,不要动,都不要动。”姜林赶忙摘下头盔夹在腋下,蹲下身子按住了一名正在努力起身的年轻伤员。 “首领!”得到消息的医务兵此时正好走了过来,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 “兄弟们伤得如何?”姜林起身朝医务兵还了一个军礼,环视了一番帐内的情形,朝医务兵问道。 “兄弟们的伤大多在肩膀,双臂、大腿这些没有皮甲防护的地方,这样的伤将箭镞拔出,清洗、缝合便可。”医务兵擦着手上的血渍,朝姜林答道。 “我听说有五名重伤的?他们情况如何?”姜林接着问道。 “这五名重伤的,也是因为身中数箭的缘故,失血过多。伤口都已经处理完了,但能不能挺得过去,就要看消毒的酒精以及医药学院配制的药品药效如何了。”医务兵扭头朝帐中一角望去,语气倒是很平和,没有慌乱的意思。 “那两名阵亡的兄弟呢?致命伤在何处?尸身现在怎么处理的?”姜林知道这个话题终究是要面对的。 “那两名阵亡的兄弟,一人眼部中箭,箭镞直入大脑。另一人更巧,箭簇从嘴入,从后脑出。这样的伤连留个遗言的机会都没有。”医务兵的一番话,不止是姜林,连边上的其他伤员听罢也是唏嘘不已。 “二位兄弟的尸身已经清理完毕,简单做了防腐处理。这二人均是我三营的兄弟,涑阳城人。杨总长命令稍后便将二人尸身尽快运回涑阳城安葬。”医务兵想到那两名失去了生命的战友,终于破防了。 “防腐处理不要过于简单,二人的尸身要多保存几天。等我们将虞国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全员返回之后,要给二位兄弟举行隆重的追悼会和葬礼。”姜林如鲠在喉,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之情,对医务兵说道。 “另外,所有受伤的兄弟都要悉心诊治、照料,一应药品、器械、营养补给不够的就让你们连长、指导员报上来,防务部会倾尽全力满足你们的需求。” “兄弟们,你们不要有什么思想顾虑,回去后好好养伤。伤愈归来之时,你们仍是我大唐国的好男儿。”姜林望着这些岁数不等的兵士,自进得帐来姜林便发现这些人脸上的神情其实很让人难以接受,惊恐、慌乱、绝望,各种消极的神情让人颇有些不忍。 以前听王郊、王洪、唐亚、唐涂、虞饕和胥郊等人说过,战后战胜国清理战场时为了减少救治带来的麻烦,而故意将敌方伤员处死的事情其实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狠的,对己方那些受伤的兵士,尤其是可能会带来伤残、再也不能上战阵的、失去劳动力能力的,大家默认的处理方式与敌方受伤的兵士并无两样。 帐中这些受伤的几乎都是驻守在涑阳城三营一连的兵士,三营兵士大多来自涑阳城,以前的小虞国,乃是虞国的治下,自然对这样的事情早就听说过。此次负伤之时,这心中早已经忐忑不安,不知道大唐国会不会按以前虞国、小虞国那般处理自己。现在听闻姜林在帐中的一番言语,众人均如获大赦一般,有喜极而泣的,有放下心来开始大笑的,还有的便是与边上的战友激动地搂在一起…… “好了,你们多注意休息。等其他连队将这些乱军甄别完毕,会尽快护送你们回去养伤。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了。”姜林又在帐中绕了一圈,查看了每一个受伤人员的伤情。最后在居中位置站定,立正,朝众人行了一个军礼。 这一刻,帐中的这些负伤的兵士浑身充满了力量。 “首领,你们可算是来了……”姜林刚从伤兵帐中出来,申杉等一众商人团成员扑倒在了帐门外嚎啕大哭起来。 “你们号丧呢?要号换个地方号,帐中受伤的众兄弟要休息呢,你们在此嚎啕大哭成何体统?”姜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吓得不轻。 姜林如此一说,申杉等人立刻闭上了嘴。 “随我来!”姜林捅了捅申杉的肩膀,轻飘飘地说了句,快步朝远处走去。 “安邑城里奴隶暴乱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林走到一处避开众人的角落,给包爽做了一个手势,包爽立刻明白了过来,命人将姜林周边五十米的范围检查了一遍,见再也没有旁人,远远地朝姜林做了一个ok的手势。姜林这才开口朝申杉以及众随从问道。 “唉,别提了。不光是我,便是与我交通的那几名奴隶贩子的头人,还有安邑城里奴隶的头人,都没想到啊。这局势一旦开启,竟然失控了,可是说从第一步就失控了。我们当日的计划很周密,很详细,操作性很高的,但是谁知道那些奴隶,根本没有组织纪律可言,安邑城里奴隶头人的话都没说完……”申杉想着当日的情形,仍有些心有余悸。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你们怎么落入到这些乱军手中的?”姜林总算明白了奴隶暴乱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这样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无产者,一旦被放出牢笼,能干的除了无尽地宣泄多年积攒下来的愤怒情绪,还能做什么?有一个人带头做打、砸、抢、劫掠的事,其他人只会跟着学,没人会阻挡的。 “唉,起初那奴隶头人还安排了一支奴隶队伍保护我们。后来其他地方赶来的奴隶队伍见到我们,二话不说便要抢我们。而开始保护我们的那些奴隶,竟然也跟着将我们商队洗劫一空。我和众兄弟想着保命要紧,便朝安邑城东北农庄移动,想着去那里躲一躲。” “结果在路上碰到了一支刚掘了虞国前任首领虞华陵墓的乱军,他们一弄明白我们的身份,便问我们商人团的财货放在了何处。我说被暴乱的奴隶抢了,他们还不信。于是便将我们拘禁,打算日后拿我们换咱们大唐国的酒和盐……” “呜呜呜……首领,刚才杨总长在和乱军头目谈判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我商人团这么多年是有些账目对不上,但小的敢发誓,那些对不上的账目都是用来做了一些提不上台面的事啊。比如上次找的那个向导,这事你也是知道的啊。怎么听说现在是专门来抓我们的?首领,小的敢对天发誓,商人团的一应支出,每一笔都是实打实地用在了我大唐国的发展上啊,小的以及众兄弟绝无私吞之事发生。”要不说姜林手下的这些部属就是实诚,刚才杨戬与乱军头目谈判时说的那番话,一句不落地听进了申杉的耳中,现在申杉反应过来,带着一众商人团随从又跪成一片嚎啕大哭起来。 只是,这么实诚的部属着实让姜林头疼。 第212章 兵士阵亡重于泰山 “以后别再和那些奴隶贩子搅合在一起了?听到了吗?这种事咱们真玩不来!”经过姜林的一番劝慰,申杉以及商人团一众随从终于相信了杨戬的那番话只是一个计谋而已,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另外,你当时给找的那个废物向导……现在已经改名费翔,我派人将其送到晋阳镇去了。此人先考察考察,若是信得过,日后会给他安排合适的工作。安邑城这里若是有人问起此人,你就说当日去了就没回来,听说是失踪了。明白了吗?”姜林坐在矮凳上,朝坐在对面的申杉语重心长地说道。 “明白了,首领。那我们此次损失的财货……怎么办?”申杉想着商人团当时的那几车货物被暴乱的奴隶抢走,心疼的一阵抽抽。 “没事。此次虞国请我大唐国来平乱,我可是任何条件都没提啊。但现在,你看伤了这么多兄弟,还牺牲了两位。我心疼啊,心疼死了。这些账必须要让虞国还才是,你损失的那些财货到时候我会一并和虞国算清楚了,不要着急。”姜林刚才已经从两名兵士牺牲的悲痛之中渐渐走了出来,现在申杉如此一问,让姜林又想到了此次的战损,这心中的悲痛又涌了上来。 “首领,现在是三位了。重伤的兄弟里,又走了一位。”包爽刚接到了医务兵的通报,走到姜林身边正打算朝姜林汇报,听到姜林对申杉说的那一番话,顺势接了过来。 “我……”姜林听罢,心头在滴血。 “你去给三营的几名医务兵说,剩下的四名重伤的兄弟,一定要悉心照料。若是这四名兄弟能得以幸存下来,我给他们几人记头功。”姜林起身立正,朝临时安顿伤员的帐篷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对包爽吩咐道。 “诺!”包爽朝姜林立正,但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事?”姜林看了看包爽,觉得包爽的话没说完。 “杨总长说,你和申团长的秘事若是谈完了,就请你尽快去找他。那些乱军怎么处置,还得首领尽快给拿个主意。”包爽说罢,行了一个军礼,转身朝外围走去。 “秘事……我和申团长哪有什么秘事,随便说点工作上的事怎么就成秘事了?”姜林老脸一红,朝包爽离开的方向大声说了几句。 “行了,你们几人此次受了惊吓,现在终于获救,加之天气逐渐炎热,你们就先回平阳城歇息歇息。我看好几个兄弟身上都有伤,让三营的医务兵给处理一下,回去好好养伤。等虞国国内的情势恢复正常了,天气转凉的时候,你们商人团再出发也不迟。”姜林转身又安慰了申杉等人几句,追着包爽而去。 “多谢首领!”申杉等人朝姜林的背影深深行了一礼。 “首领!”姜林来到当年第一次抵达莫庄时,马六和民准备入莫庄寻人,临时停车的地方,杨戬已经等了有一阵功夫。 “那些乱军都甄别完了?”杨戬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姜林将腋下的头盔戴好,朝杨戬还了一礼,朗声问道。 “甄别完了,此次隐藏在莫庄的乱军共九百三十八人。其中三十一人被打死,另有二十余人受伤,其中五人受的是枪伤,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活。” “这些乱军当中,虞国的乱军占六成,其他五个小方国的乱军数量基本上平分。都是临时征召的次等师或者仆从军,尚未发现有精锐的常备师兵士。”杨戬捏着手上的纸条,朝姜林汇报道。 “我让你甄别的可不是这些乱军是属于哪国的,是不是精锐的常备师这些情况……”姜林今日先后听闻三名兵士牺牲,心中的火气有点压不住。 “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与王郊搭伙四年多,已经从被兵士们私下里称为“王怼怼”的首领小舅子、大唐国武装力量副总参谋长身上也习得了一副好的回怼本领的杨戬,大有朝“杨怼怼”的方向发展。 “好,那你继续说。”姜林无趣地摸了摸鼻子,幽幽地回了句。 “经过乱军之间相互举报、指认、用刑,目前活着的、以及负伤还喘着气的九百零七名乱军里,有一百三十六人在这些日子里杀了人,其中三十九人杀两人以上,有十五人杀过十岁以下的孩童和婴儿。另有二百五十八人犯了淫辱妇人的律条……一百三十六个杀了人的均在其中,余者便都是些打、砸、抢、劫掠、放火的轻罪。”杨戬看了一眼手上的纸条,接着说道。 姜林听罢,并未开口,低头看了看杨戬手上的纸条,接过来又仔细审视了一遍。 “首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乱军里几个头目现在在叫嚣,说咱们大唐国无权处理他们,让咱们赶快放他们离开归家。”杨戬见姜林沉默的时间有点久,凑近了些轻声问道。 “说咱们大唐国无权处理他们,这话不是你说的么?我可没说过。”姜林将手上的纸条揉成了团,瞪着杨戬幽幽地说道。 “我那不也是为了让这些乱军放弃抵抗之心,跟你学的……随机应变么?”杨戬本来想说的是“诡计多端”。 “去,传我的命令。凡是杀了人以及淫辱过妇人的,全部五花大绑。余者反绑双手,分批押回安邑城南的临时营地。途中若是有企图逃跑的,直接就地正法。” “三营一连战损最是严重,让三营一连直接返回涑阳城休整,二营二连顶替三营一连,与骑兵营一连向东进发,去铜矿区巡查一遍。其他几个步兵连,将这些乱军押回去后返回各连原来的进军方向,休息一日后接着巡查。”姜林终于下了命令。 “首领,你真的不打算将这些乱军交给虞国处置?”杨戬默默地记录着姜林的命令。听姜林下完令,抬头看了一眼姜林铁青的脸,临走前又多问了句。 “此前和王副总长、唐亚、唐涂二位部长他们聊天的时候,你也听说过的。以往到了战时,这些平民的遭遇最是凄惨,不但财产得不到保障,更甚者连人身安全和性命都无人保护。并且,这样的危险不仅仅是来自敌国的军队,便是连本国的军队,若是军纪松散些的,到了战时,一样祸祸这些平民。” “这样的事发生在别的诸侯国和方国的军中,我不管。但这样的事要是发生在我唐国的军队中,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姜林的眼皮子底下,那可不行。” “逃往界桥那里的难民你也见过的,那些朴实的农人,那些正是青春年少的少女,那些妇人、那些孩童,他们何罪之有?一国之军队、一国之兵士不能扛起武器抵御外敌来保护本国的平民、妇孺也就罢了,反而还调转武器方向,将刀剑砍向供养他们的这些平民……我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人?”姜林本想再长篇大论一番,但见天色阴沉,远处的天空中隐隐传来阵阵雷声,一场大雨正在酝酿,还是先不废话了。 “照此命令行事,出了事我顶着。”姜林终于停止了啰嗦。 “诺!”杨戬朝姜林行了礼,转身一路小跑去操办。 这场大雨终究没下下来。 杨戬下完令,各连队对已经甄别完的乱军捆扎时引起的嘈杂声很快也随着人员一批批开拔陷入寂静。 “我在这里等着你们,从这里通往铜矿区是一条死路,那里只要无事,你们还得原路返回。若是有事,尽快回来通知我,我再与杨总长定计。”姜林朝骑兵营一连和顶替三营一连的二营二连连长、指导员交代了一番后,转身又回到了临时安置伤员的帐篷中,今夜三营一连所有兵士都将在莫庄休整。这一夜,姜林决定与杨戬和三营一连在一起,为那三名牺牲的兵士守夜。 “首领,时间不早了,要不你也眯一会?”杨戬捅了捅一直在发愣的姜林,此刻时间已经是午夜,姜林一直坐在三名牺牲的兵士遗体旁,而边上作陪的兵士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 “这是我就任唐方首领以来,第一次有兄弟于战阵之上丧命。这种感觉真的不太好,上一次给去世的兄弟守夜,还是黑石村落的时候。当时青铜场的一个兄弟因为没休息好,晕厥之时跌入了冶炼青铜的炉中。当时我与黑石村落的几名骨干亲自为那兄弟扶灵,将其安葬在西山的公墓那里。自那时候起,我便立下的规矩,凡是为了唐方的发展壮大而丧命的民众,都值得我们缅怀、纪念。” “这三名兄弟也要像此前那名兄弟一般,被评为烈士。防务部要为这三个兄弟的家庭下拨一笔抚恤费用,另外有子女、父母的,政务院要出资将其子女养育到成人,将其父母赡养到辞世。其妻由民政部门酌情安排合适的稳定工作,其子女将来就学、就业之时也要优先安排。”姜林看了看杨戬,对杨戬的话不置可否,又转头看了看床板上躺着的冰冷的三具遗体,既像是对杨戬说的,到了最后却像是自言自语。 “首领,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重了?”杨戬虽然做过几年的奴隶,吃过几年的苦,但毕竟是贵族出身,骨子里仍有些属于贵族的骄傲。 也不怪杨戬如此问,这个时代的诸侯国、大小方国,还真没把战阵之时阵亡的兵士当回事。若是战事胜了,阵亡的兵士也就免除个一两年的税赋;若是战事败了,阵亡的兵士家庭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没人会管你这孤儿寡母该怎么活下去的问题,那真的是把悲伤全留给了遗属。 “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三位兄弟,都是为了我大唐国的崇高事业献身的,他们的死比泰山还重。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为他们做什么都不为过。你明日提前返回安邑城,无论如何,在安邑城里给我寻三口棺材来。我与三营一连的兄弟在安邑城东五里的地方等你,将三名兄弟的遗体装殓后,我亲自护送他们的灵柩返回涑阳城。”姜林没有正面回答杨戬的问题,而是继续朝杨戬吩咐道。 “诺!首领,你休息休息吧。”杨戬抱拳领命,仍不忘放弃劝慰姜林。 “不用了,不用了。你去休息吧,你们都去休息吧。我还有许多事情要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我要好好想想。”若是往日姜林是这一副死出,杨戬肯定撇撇嘴就走了。但今日见姜林如此,杨戬知道这三名兵士的牺牲对姜林的冲击还是很大的。想着这些,杨戬又郑重地朝姜林行了一礼,悄悄退出帐外。 第二日用罢早食,前往铜矿区巡查的队伍终于有了消息。铜矿区已经被几股小规模的乱军冲击,矿工和集市上的人已经四散不知逃往何处。五十余乱军占据着铜矿区外的集市,被二营二连和骑兵营一连一网打尽,不但缴获了不少原来属于铜矿区的财货,还从这些乱军手中救出二十余被掳掠来的妇人。 昨日已经处理过这样的事情的大唐国兵士很快便将五十余乱军甄别完毕。这五十余乱军全是虞国精锐之师的幸存者,其中有两个小队的兵士战前就是一直负责值守铜矿区的,当日贼星击中周国联军粮草大营之时,这两支小队正好在营外换岗躲过一劫。之后很快纠集起一支五十余人的精锐队伍,一路烧、杀、抢、夺,直奔铜矿区,将铜矿区外的集市和铜矿区仓房里的成品、半成品洗劫一空。今日这些精锐便要带着抢来的财货、女人离开铜矿区,各自返家,不成想被大唐国的军队堵了个正着。 “首领,这五十余人都不用甄别,看那眼神就能看得出了来各个都是有人命在手。救出来的那二十余名妇人更是现场指认,这五十余人几乎每天都对她们……”前来汇报的骑兵营一连指导员正要接着说,却被姜林一个手势打断了。 “行了,我知道了。将这些人全部五花大绑押往安邑城南临时营地,等我将三名兄弟送回涑阳城,再回来处置他们。”姜林朝身后的队伍摆了摆手,抬着四名重伤员和三具遗体的队伍缓缓启动。 第213章 虞国在背后捅刀子 “吁……前方发生了何事?”姜林与战损近半的三营一连从莫庄出发,尚未拐上连接安邑城和铜矿区的大道,前面的队伍渐渐停了下来,且队伍开始有些慌乱。见前面的行进的队伍停止,姜林勒马,朝五十米外打头的包爽大声喊道。 “首领,是孙队副。”包爽骑在马上,扭头朝姜林大声答道。 “传过来。”姜林心中涌起一股不太好的感觉。 昨日其他几个步兵连押送莫庄这里擒获的乱军先行返回安邑城南的唐国临时营地,姜林又给杨戬交代了一个任务,便是今日一大早返回安邑城,去安邑城里寻三口棺木,用来装殓牺牲的三名兵士的遗体。首领卫队副队长孙虎率领卫队一半的兵士负责保护杨戬,一大早便出发赶往安邑城。这杨戬什么时候做事如此细致,准备好了棺木还要派人大老远地跑来汇报一下? “首领!大事不好了?”孙虎独自一人打马来到姜林身边。不等下马,便朝姜林朗声答道。 “发生了何事?”姜林见孙虎着急的模样,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首领,我们一早自莫庄出发,尚未抵达安邑城南的营地,便遇到了从营中来莫庄通信的兄弟,那兄弟说虞国袭击了我们的营地……”孙虎的马比较焦躁,一直在原地绕着圈子。从其布满鞭痕的臀部可以看出,孙虎这一路的马鞭没停过。 “我x……虞国为何袭击我们的营地?”姜林瞬间血涌了上来。 “不知,那兄弟只说昨日将那些乱军押回营中不久,便有安邑城里的官员来营,要将一众乱军接管。当时几个连队尚未开拔,那官员见兄弟们态度强硬,便回城了。” “但今日清晨,两个步兵连奉命继续朝原来的巡察方向开拔,营中就剩下火绳枪连。虞国安邑城中的巡防队突然就抵近了我们的营地,打算强行攻入营地,将那些乱军抢夺过去。火绳枪连连长以及指导员下令拼死抵抗,总算将虞国的三次进攻打退,这才寻得一个间隙派人来报信。”孙虎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赶忙对姜林道了出来。 “我方是否有人伤亡?”姜林不假思索地问道。 “未知!不过前来通信的兄弟途中坠马,杨总长担心其有性命之虞,派了两名兄弟将其带得离开大道,等咱们返回时接上他们再回营疗伤。”孙虎接着答道。 “他x的……那杨总长人现在何处?”姜林骑在马背上,咬牙切齿道。 “杨总长派我们三人前来朝首领报信,他挑了五名兄弟护卫着朝安邑城南临时营地赶去了。说营地那里无人拿主意,怕火绳枪连的兄弟们抵不住。”孙虎继续答道。 “包爽,命令骑兵营一连脱离大队,不惜一切代价全速赶回去,二营二连急行军。三营一连……按原速……”姜林想着此次战损严重的三营一连,犹豫了。 “首领,三营一连请求急行军返回……”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三营一连连长和指导员将孙虎带来的消息全听了进去,不待姜林下完令,纷纷上前请战。 “你们连有这么多伤员,怎可……”姜林望了望走在后面的那些伤兵,打算拒绝三营一连连长的请求。 “首领,我们可以的,我们这些轻伤的,可以抬着重伤的战友自己回去的。”右侧肩膀中箭的三营一连指导员忍痛举起手,朝姜林行了一礼,说道。 姜林环视了一番边上的大唐国兵士,不管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此时都死死盯着姜林,眼神里充满了怒火和战意。 “如此,李全指导员率所有伤员在后面缓慢前进,张和连长率其他兄弟与二营二连一起急行军。安邑城那里情势若是可控,我会派人来接应你们。”安邑城那里的情况不明,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姜林如此想着,终于狠狠心,下了命令。 “诺!”山谷里,大唐国的兵士气势如虹,整个队伍立刻呈加速状态。 “另外,首领,听报信的兄弟说,石平兄弟陷在安邑城里……”姜林正要打马加速,孙虎一句话又将姜林惊住了。 “石平怎么会陷在安邑城里?”姜林喃喃地问道。 “属下不知……”从安邑城南临时营地出来报信的兵士骑术不精,途中坠马摔得不轻,能捱到遇见杨戬已经是咬牙硬挺,所以一应的细节都没有讲述,孙虎确实不知。 “好了。全速往回赶,赶回去就都知道了。”姜林两腿一夹马腹,马鞭打在马屁股上,胯下的骏马立刻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焦急,拼尽全力向前奔驰而去。 当姜林赶回安邑城南的临时营地时,时间接近晚食。杨戬与孙虎分别后,立刻派人向南、向西去传达命令,两处的骑兵连接到命令立刻全速往回赶,姜林抵达营地时,两个连也是刚刚赶回来。 至于这两个方向的步兵连,清晨才开拔,半道上用了早食,休息后尚未出发,就被杨戬派来报信的兵士追上,两个步兵连立刻掉头返回,因此此时距离安邑城也只有近一个小时的路程。 “首领……”杨戬和王郊二人在帐中正指着矮几上的地图,在商议着什么,见姜林走了进来,二人赶忙起身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 “情况如何?”姜林见杨戬、王郊二人脸上的神情似乎不那么焦急,忙开口问道。 “自我回来后,虞国尚未发动任何进攻。我问了火绳枪连连长,虞国一共发动了五次进攻,都被咱们的火绳枪击退了。”杨戬一边将主位让给姜林,一边说道。 “火绳枪连有无人员伤亡?”姜林接过王郊递上来的水杯,猛灌了几口水,待气喘匀,忙问道。 “这个……咋说呢?”王郊欲言又止道。 “都什么时候了,自然是实话实说。没事,我扛得住。”姜林心里已经在评估自己能接受的火绳枪连战损的底线。 “伤了十五个……但不是安邑城巡防队伤的。”王郊颤巍巍地说道。 “不是安邑城巡防队伤的,难道是自己伤的自己不成?”姜林一听王郊的话,听出只伤了十五个人,比自己能接受的底线好百倍,心中一喜,这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些。 “确实是自己伤的自己……确切地说……昨日,今日……加上前些日子五个连队轮番操作这批火绳枪,枪管有些耐不住。今日实战之时,一些兵士情急之下清膛不彻底、以及药量可能多了些,十二支火绳枪炸膛、枪管断裂,十二名兄弟被枪管碎片击中,正在救治。另有三支枪药气泄漏,将操持的兵士烧伤,有一人的右眼恐怕不保。”王郊想着自己刚了解的火绳枪连的战损情况,对姜林幽幽地说道。 “我……”姜林想着第一批火绳枪造出来时,自己和这几名高级军官在西山山谷的兵器试验场摸底的那一个月,那时候的枪管,能射击几十发,便是最好的结果。后来经过一系列的改进和药量的摸索,五支试验型的样品均达到了百发的枪管寿命。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也是姜林能下定决心列装两个连的重要原因。 谁知道现在还是在枪管上出了问题。 “这些受伤的兄弟可有性命之虞?”姜林觉得自己刚才高兴的有点早了。 “有一个兄弟被炸裂的枪管碎片贯穿面颊,血已经是止住了,但伤口目前没人能处理得好。还有那个烧伤右眼的,这俩是伤势最重的。其他人,应该无大碍。” “不过,看你怎么想呢?听杨总长说昨日在莫庄,火绳枪连打死了三十一名乱军。今日又打死打伤了近五十名安邑城巡防队的人,战损比很明显啊。”王郊终于知道安慰姜林了。 “说是如此说,不过……对了,虞国为何突袭我们的营地,这事搞清楚了吗?”枪支炸膛造成人员受伤的事情属于技术问题,这件事在战后自然是要重点探究的。这无关乎论定谁的责任,而是关乎到兵器技术的发展。 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弄明白,虞国为何突然会袭击大唐国。这事若是不弄明白,姜林这心里犹如吃了一只苍蝇一般,要恶心很久的。 “昨日营中无主事的,火绳枪连许连长说是三营二连方连长接待的安邑城来人,但三营二连方连长还没回来,具体说的什么不清楚。但肯定和咱们俘获的那些乱军有关系。”杨戬回来的最早,自是要将事情尽快弄明白。 “报告!三营二连、二营一连回营。”门外响起包爽的声音。 “首领,我刚才已经与王副总长商议完毕,这就去按商议的方案布防。”杨戬起身便要朝帐外走去。 “将三营二连方连长给我请来。”姜林朝帐门外喊道。 “诺!”包爽在门外应了一声,转身飞奔而去。 “方连长,昨日安邑城里来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片刻功夫后,一个颇为精明的年轻军官被包爽直接带进姜林的帐中。 “那人是安邑城里的巡防队长,那巡防队长言,我们昨日押着那些擒获的乱军入营时他们都看到了。说那些乱军即便有罪,也要交给虞国国府处理。他便是奉命率人来将那些乱军押回安邑城去发卖为奴的。但是我们当时并未接到首领的命令,因此严词拒绝了他。他临走时说我们大唐国肆意处理他们虞国的兵士,于理不合,他们要将这事禀明西伯侯,让西伯侯来处理。我……”年轻的军官有些迟疑了。 “你怎么了?”姜林正听得入迷,见年轻军官停顿了,忙扭头望了过来。 “恕属下鲁莽,当时我回了他一句:西伯侯在我们首领面前算老几?你有多远赶紧滚多远。”年轻的军官头已经垂得很低。 “然后呢?”姜林接着问道。 “然后那巡防队长便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前还嚷嚷说他一定还会来的,咱们一定会后悔的。”方连长接着答道。 “也就是说他们是要将这些乱军押回安邑城当做奴隶卖掉?”王郊一直在自己的位子上写着什么,现在将手上的笔放下,从自己的位子上起身走了过来,边走边问道。 “那巡防队长确实是如此说的。”方连长朝王郊看了看,朗声答道。 “那石平是怎么回事?你们回来的时候石平在不在?”姜林接着问道。 “我们回来的时候,营中就只有营门的四个卫兵值守,再就没人了。后来听那四名兄弟说石平兄弟前日被虞国的那个谁,那个谁来着?属下不记得那人的姓名,那人率人将石平兄弟抬进安邑城去治病了,属下也没顾上问石平兄弟前日犯了什么病?” “后来昨日那巡防队长离开后,一直在营门值守的四个兄弟说石平兄弟还在安邑城离治病呢,我那样不客气地喷那位巡防队长,他们会不会不给石平兄弟治病了。我当时还挺担心的,刚才入营时又听说,安邑城里将石平兄弟扣下了。还说今日我们离开,安邑城巡防队袭击了我们营地。首领,是属下鲁莽,惹来如此大的祸患……请首领责罚。”方连长现在垂头丧气的样子,让姜林着实有些气愤。 “当日涑阳城三营成军之时,我对三营营长、教导员提出的要求便是三营营长以及辖下三个连的连长不但要军事素质过硬,而且性格一定要强硬。过去几年,你们三营和虞国数次的交锋下来,其实我是非常满意的。便说你刚才说的那番话,若是我昨日在营中,也会对那巡防队长如此说的。怎的前面挺强硬的一个人,怎么遇到点事就怂了?” “安邑城里的人不是傻子,应当从历年的交锋中知道我姜林是个护犊子的主。他们若是敢动石平一个手指头,知道我会让他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将事情终于搞明白的姜林反而放下心来,开始劝慰起面前这个年轻的连长来。 “那是以前,虞丹还活着的时候。现在安邑城里谁主事,主事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德行,谁都不知道?便说此次行动,自一开始是不是就是虞国……就是那天去的那位虞硕给咱们大唐国挖下的坑,让咱们往里边跳也说不定!”边上的王郊善意地提醒一句,姜林的头更疼了。 第214章 虞召野心真的不小 “报告!”姜林听罢王郊的一番话,确实开始有些后悔前些日子自己做决定时的草率。正在反思之际,帐外传来包爽的声音。 “什么事?”姜林的思路被打断,没好气地朝包爽询问道。 “外围的暗哨抓住了一个老头,说是发现此人时,此人正鬼鬼祟祟地窥探我们的营地。”包爽听姜林的口气,没敢进帐,脑袋从帐门探进,朗声朝姜林答道。 “什么样的老头?”姜林不假思索地问道。 “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包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姜林这个问题。 “你带俩人去好好地审一下,审清楚审明白了,再来汇报。实在不行,你们就用刑……”姜林刚才正在思考王郊说的那番话,此时没有心思再去琢磨别的事情。 “诺!”包爽领命,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王郊突然开口,叫住了包爽。 “怎么了?”姜林和包爽同时转身盯着王郊,异口同声地问道。 “将人带到这来!”王郊朝包爽命令道。 “我……”包爽有些为难了,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王郊,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你先将人带到这里来。我们现在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这虞国、安邑城里到底怎么回事,现在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看看能不能从这人嘴里审出点有用的东西来。”王郊没有理睬姜林,语重心长地朝包爽说道。 包爽听罢王郊的话,又看了看姜林。姜林微微一思索,朝包爽摆了摆手,包爽明白了姜林的意思,转身便朝营门跑去。 片刻功夫后,四个孔武有力的兵士抬着一名被五花大绑,头上套着一个麻布袋的男子走进姜林帐中,将那人重重地扔在地上,溅起一团尘土。 “我x,这人身形怎么有点眼熟?”王郊望着趴在地上的男子的背形,惊呼了一声。 “将此人头套打开!”姜林忙朝四名兵士下令道。 “诺!”四名兵士领命,两人上前架起地上男子的胳膊,另外两人上前一阵忙活,将那人头上的头套拆了下来。 “你们他x的抓人的时候都没问问这人是来干嘛的吗?”头套打开之时,王郊暴起,一脚踹在一名兵士的屁股上,将兵士狠狠地踹在地上。 “没顾上问……我们发现此人鬼鬼祟祟的,便悄悄摸近,一个手刀就将其击晕了。”边上的三名兵士被吓得不轻,第一次见王副总长发这么大的火。 “虽然我也想踢你们几脚,但是……算了,你们也没做错什么,以后再抓人的时候,先问问,问明白了再抓。还有你,你随意殴打战友,此次安邑城的事情结束,再关三天禁闭。”姜林上前搀扶起被王郊踹翻的兵士,又看了王郊一眼,又是一副不徇私情的态度。 “首领,无事,我无事的。不要再关……”被王郊踹倒的兵士一边起身,一边替王郊开脱道。 “关就关,又不是没关过……”王郊赶忙上前一边查探起被暗哨当做敌探的强叔的伤势,一边和姜林顶着嘴。只是说到最后,想起不足月前自己刚关的那三天禁闭,气势上确实怂了些。 “还不去请医务兵来给瞧瞧?”姜林瞪着四个杵在原地的兵士,没好气地说道。 “首领,无事,我这手头有准,死不了……”不开眼的兵士还在得意洋洋地朝姜林显摆着自己的技术。只是话未说完,便被边上早已经看明白了一切的聪慧的战友死死地捂住了嘴,生拉硬拽着出了帐门。 “首领,我来了。是你们审还是我审?”四名兵士出帐,包爽拿着一个文件夹兴冲冲地进了帐,显然刚才是去为审讯敌探做准备。 “来,来,来……来,你审!”姜林上前没好气地拽住包爽的耳朵,将包爽拉到仍在昏迷的强叔跟前。 “你好好给我审!”姜林的唾沫星子喷了包爽一脸。 只是包爽看清地上仍在陷入昏迷的强叔,一时有些愣住了。 “人抓回来的时候你都不看看吗?稀里糊涂地就来报?这人,兵士们不认识,你还不认识?在安邑城东北农庄的时候,你吃了多少顿强叔做的饭恐怕你都数不清了吧,你能不认识?”姜林今日的火气确实有点大。 “首领,这谁也想不到的事啊!”包爽一脸无辜的样子。自己只是在主帐外围负责警戒,营门值守的兵士着急忙慌地进来说暗哨抓住了个敌探。包爽想着虞国刚袭击了大唐国的营地,现在两国形势不明,敌探应该是存在的。所以也没等兵士们将抓住的人押过来,便先入帐进行了汇报。谁知道,被抓的敌探竟然是强叔。 “强叔,强叔,你醒了!”包爽被姜林狠呲的时候,王郊一直在对强叔进行各种施救。终于,几经折腾下来,强叔渐渐地恢复了神志。 “我这是在哪啊?”醒过来的强叔还没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 “强叔,是我。我是姜林,这是郊兄弟,这个是爽兄弟……你还记得我们不?”姜林赶忙拉着垂头丧气的包爽走到强叔身边,帮强叔开始恢复记忆。 “记得,记得……爽这小子,我做饭,他烧火,回回都给我烧糊了。”已经年过四十,脸上开始呈现中、老年人特征的强叔从突如其来的重击当中开始渐渐恢复过来。 “哦,首领……小人强见过首领……”彻底恢复过来的强叔想起了往事,还想起来了面前几人的身份,坐在地上便抱拳朝姜林行礼。 “强叔……强叔不必多礼。地上湿凉,还不赶紧扶强叔起来!”姜林左右看了看王郊和包爽,假作嗔怒道。 “哦,对,强叔,赶紧起来,赶紧起来。”包爽刚才被姜林发了一通无名火,正在默默地消化着自己心中的委屈。又听到强叔回忆起四年前关于自己的往事,心中有些小感动,也觉得强叔今日的遭遇确实有些惨痛,心中的委屈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我记得我距营地还有一些距离,怎么一下子就进营了?我是怎么进来的?”强叔仍在努力地衔接自己被击晕前的记忆。 “强叔,是外围的几个暗哨兄弟,将你当成了敌探。这才将你击晕、擒获,送到我这里来的。我已经严厉地批评了他们,希望强叔不要放在心上。我在这里先替他们几个向强叔赔罪了,等他们下了值,我让他们几个过来再亲自向强叔请罪。”姜林说着,抱拳朝强叔鞠了一躬,身后的王郊和包爽也跟着朝强叔鞠躬行礼。 “首领,郊兄弟……使不得,使不得。无事,我无事的。不得不说兄弟们真是好手段,我是一点都没察觉到他们,突然一下子就……”强叔赶忙上前搀住了姜林、王郊二人。这帐中数包爽最年轻,包爽的这一礼,强叔还是能受的。 “强叔,我记得你应该是在安邑城里落脚,现在怎么突然来到这里?”王郊和包爽扶着强叔来到一处矮凳前坐定。今日事多,姜林不再和强叔过多地客套。要尽快弄明白强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后,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落实。 “我的交通员这些日子被虞国国府的人盯上了,所以我的消息无法传出来。听安邑城里的人说安邑城外到处都是乱军和暴乱的奴隶,我也不好去涑阳城和东北农庄那里传消息,所以只好来驻地这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首领或者其他认识的人,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强叔镇定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 “你是说,你本就是要来传消息的?”姜林昨天夜里给三营一连牺牲的三名兵士守夜,没有休息好,今日的脑袋里一直昏昏沉沉的。现在听强叔如此一说,瞬间来了精神。 “是的,我是专门从安邑城逃出来传消息的。”强叔肯定地答道。 “什么样的消息?”王郊端了一杯水走了过来,放在强叔面前的矮几上。 “这虞国的首领虞丹自父亲虞华那一辈便是单传,现在虞丹身死,虞丹的独子尚幼,小小孩童根本无法掌控局面。听说前些日子,这虞召在虞国国府内提议让虞丹的远房兄弟虞硕做虞国首领,但被虞硕拒绝了。” “后来这虞疾、虞硕以及冯珂三人商定,请求让我大唐国军队入虞国平乱,虞召当时是坚决不同意的。但碍于虞国以及治下各小方国的现状,又不得不……也不知道为何,虞召现在突然纠集了一帮死硬分子,将虞疾、虞硕,还有冯珂等人拘禁,并派人前往西岐,请求西伯侯将虞国的首领之位交给他。这便是这些日子安邑城里发生的事情。”强叔将自己带来的消息,毫无保留地一口气道了出来。 “虞召……虞召……这个人名怎么这么耳熟?”姜林和王郊听完强叔的话,开始努力地回忆起这个人名来。 “首领,这虞召可以说是咱们的老熟人了。”强叔端起矮几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朝姜林接着说道。 “老熟人?我怎么不记得?”姜林更诧异了。 “当年虞饕首领,便是被这虞召出卖给了虞华,又是这虞召与虞华合谋,将虞饕首领诓入安邑城,然后虞召率涑阳城亲虞国的官员发动了政变……”强叔将四年前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啊,是他。我说这人怎么如此耳熟。”姜林和王郊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不错。后来这虞召没当多久小虞国的首领,首领和周国姜尚太师商定的释放周、虞联军战俘的条件便是将小虞国和胥国交还到苗、娆二位小姐手上。之后的事情你们应当都记得吧,这虞召到了虞国后,因其做过小虞国执政,对于政务颇有些手段,所以也渐渐地成了虞丹首领的左膀右臂。” “而当时与虞召做过同样事情的胥治,因小虞国和胥国心向虞召、胥治二人的国人太多,安邑城里一时无法安置,而苗、娆二位小姐将胥国郇阳城那里剩余的民众全迁徙至涑阳城将涑阳城充实起来,郇阳城那里就空了下来。” “虞丹便请求周国出面斡旋,经首领同意后,让胥治带着两国无法安置的追随者搬回郇阳城,又恢复了胥国之治。这次胥治随虞丹出征,也死在了外面。”强叔回忆着四年前的事,不知不觉又说得有点多。 “也就是说,我们的营地此次被袭,可能并不是虞疾、虞硕和冯珂三人的意思,很有可能是虞召下的令,对吧?”姜林想着自己前些时日对虞硕生起的好感,朝强叔问道。 “应该是如此。”强叔想了想,朝姜林答道。 “呼……”姜林长长地出了口气,刚才被王郊的一个问题造成的郁闷之情渐渐消退开来。 “强叔,安邑城里目前有多少人马?我的意思是可以被征集起来参战的。”王郊听完强叔的描述,也明白过来安邑城里发生的事情大概率是虞召所为。如此,便不能再继续给姜林添堵,还是要循着强叔带来的消息,赶快设法控制目前的局面。别的先不说,大唐国的这几个连队与涑阳城之间被安邑城隔绝,现在大唐国的几支部队即便想退回涑阳城那里,安邑城里会不会有追兵追击这样的事都必须搞明白。 “安邑城里的精锐此次都随虞丹首领去了南边,听说十不存一。临时征召的那些次等师、仆从军,现在应当也散落在安邑城以及周边几个小方国内作乱,安邑城里除了几支巡防队外,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队伍。”强叔在安邑城已经落脚近四年,对安邑城的事情了如指掌。 “这几巡防队战力如何?”王郊接着问道。 “这几支巡防队么,比之精锐师肯定是差一些的,但比临时征召起来的次等师、仆从军,肯定是要好些的。毕竟巡防队往日是要负责安邑城里治安的,战力怎能太差?”强叔继续朝姜林和王郊答道。 “安邑城里巡防队大概多少人?”悄悄走进来的杨戬,循着强叔的话,接着问道。 “八支巡防队,八百人左右。”强叔看了一眼杨戬,虽然与杨戬从未打过照面,但看杨戬敢在姜林和王郊跟前插话,而姜林、王郊二人毫无嫌弃之意,便知道此人身份也不简单。所以强叔很客气地回了杨戬一句。 “八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可如何是好?”姜林起身背负着手,踱了几步,低头沉思道。 “首领有所不知,今日这几支巡防队好像打起来了。其实以前安邑城里只有七支巡防队,这七支巡防队之间往日里因为管辖区域利益分配的问题,互相之间便不那么和睦,但也没动过手。后来虞召又将与自己一起来的死忠组成第八支巡防队,并且大有凌驾于其他七支巡防队头上的架势,所以便经常发生打斗的情况。今日不知为何,这些巡防队混在一起,打的那叫一个……乱。”强叔将今日安邑城里发生的事,对帐中几人讲了出来。 “竟有此事?强叔,你可能不知道,今日上午这营中只有一个连驻守,安邑城里的巡防队袭击的我们的营地,先后一共发起五次进攻。”杨戬赶忙朝强叔说道。 “哦?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强叔听杨戬如此说,赶忙问道。 “三次袭击是早食前,两次袭击是早食后,正午前。”杨戬肯定地答道。 “这就奇怪了,这几支巡防队发生打斗可是在晚食前啊,我之所以能溜出来,正是因为这几个巡防队陷入乱斗,我才寻得的机会从密道逃出来的。”强叔喃喃地说道。 第215章 虞召打了手好算盘 “当啷……”青铜链条碰撞发出的声音,在幽暗、寂静的牢房里荡出阵阵回声。 “唔……什么时辰了?”一个老年男子的声音从牢房背光的角落里传了出来。 “叔祖,不知啊!”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跟着传了出来。 “这个狗x养的虞召,竟然如此对待老公叔……”冯珂坐直了身子,之前躲在背光处的脸庞从光亮与黑暗结合的地方显现了出来,深邃的双眼瞪着传出声音的牢房大门处,想看看接下来迎接自己三人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老公叔、硕弟,你二人想好了没?想好了的话,就在我份公文上签署上你二人的大名,我便可以将这份公文公之于众,你们也省掉不少的麻烦不是?”几名随从举着火把,将暗无天日的牢房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虞召待随从检视完牢房内的情形,从牢房门外悄然走了进来。 “召兄,丹首领是有子嗣的?你为何要行如此之事?再说,那日政务厅内,你还推举过我为虞国新任首领,既然你这么想当这虞国的首领,当日你为何要推举我?”虞硕起身昂首挺胸,瞪着虞召的双眼,冷冰冰地问道。 “那日……我只是试探试探你的心思而已。倘若当时你露出一丝想当这虞国首领的意思,你早就是一具尸体了。”虞召负手而立,轻蔑地看着虞硕,轻飘飘地说道。 “召儿……老夫倚老卖老问你一句,你现在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老虞疾年迈体衰,地上坐的久了无法起身,便努力地往前探着身子,朝虞召问道。 “为什么?我本来在小虞国当执政当的好好的,华叔父却暗地里威逼利诱我,让我监视虞饕兄长的一举一动,还允了我不少的好处。倒也是,后来虞饕兄长被他拘禁,他也答应了让我做小虞国首领。可是呢?那周国太师,还有丹兄长,为何又将我的小虞国首领之位夺去?那唐方的什么狗屁姜林就那么可怕吗?随随便便的一句威胁之言都抵不上我过去对华叔父,对虞国所做的那些事情吗?” “再说来到安邑城这四年,你们这些虞姓大宗真的看得起过我这小宗吗?即便是丹兄长,将我视为左膀右臂的虞国首领,恐怕也没真的信过我,更不说你们这些宗室之人。否则重建胥国之治时,胥国首领为何选的是那胥治而不是我?事后我算是想明白了,当年就是因为我背叛了虞饕兄长之故,所以即便帮虞国做了事,也得不到信任。对吧?那胥治当年屁都没做,竟然被丹兄长如此信任,我不服。” “哼哼……既然你们都不信任我,都不重视我,那我就自己来了。现在虞国精锐之师尽失,自丹兄长往下,各国首领尽亡,国内陷入混乱,这么一个大好时机,我若不抓住,岂不是对不起这么多年我隐忍的那份辛苦。这份公文,你二人签还是不签?”虞召越说越来气,说到最后,将手上的羊皮纸卷扬了扬,对虞疾和虞硕二人说道。 “他们二人签与不签这份公文,还有什么区别?你现在不是已经掌控了安邑城了吗?”冯珂毫不客气地斜了一眼虞召,义正辞严地问道。 “那还不是仍有几个巡防队不听话……”边上一名举着火把的虞召的随从没好气地朝冯珂说道。 “就你话多!”虞召见自己的底被随从随意泄了出来,赶忙喝住了随从后面的话。 “哦?原来是安邑城里还有不服你的人啊!那你可有大麻烦了?”虞硕听到虞召和随从的话,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冷哼了一声,退回到牢房黑暗的角落里,继续闭目养神。 “倒也不是不服我……”虞召想着这两日的事情来,脸上的肉明显抽了抽。 其实,虞召没想这么快、这么早动手的。怪就怪前两日,安邑城南门外大唐国临时营地附近的大槐树下,虞硕问出那个一时不好回答的问题时,石平为了替姜林打掩护,装成一个癫痫症病发的患者,确实很好地完成了转移注意力的任务,但也引起了虞硕心中无限的愧意。 大唐国的军队在涑阳城那里待得好好的,现在却跑这么大老远来,为自己虞国平乱。眼前这个小伙子,大唐国首领的亲随,虽然姜林一再说这小伙子以前就有这毛病,无大碍。但现在终究是在自己的国境内、两军阵前犯的病,虞国怎么能置之不理? 所以当姜林准备率人前往莫庄平乱之时,虞硕一再表达了要接石平入安邑城治病的请求。姜林心系莫庄之事,也不好过多地推辞。也怪当时的石平演得太逼真,十几分钟过去了,口中的白沫还一个劲地往外喷涌,便是首领卫队的那几人也有些慌了,姜林便同意了虞硕的好意。 石平被抬入安邑城,以虞硕为主心骨的虞国临时国府立刻下达了征召全城医者前来国府为人治病的通告,惹得虞召的心中极其不满。想自己过去为虞华、虞丹,还有这虞国做的那些事,想着自己背负着背叛故国的骂名,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被重视的程度竟然比不上一个大唐国的兵士。 虞召越想越觉得不公平,越想越觉得寒心,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自小虞国涑阳城时便跟随虞召的几名忠诚的随从察觉到了虞召心思的变化,也知道自己的家主的野心,几人私下里一合计,你一言我一语便说动了虞召。 虞召若想控制安邑城,继而控制虞国,目前能仰仗的武装力量便是安邑城里的八支巡防队。这些巡防队往日里虞召其实已经极力在拉拢,但那也是为了自己开展工作方便而已,并没有想过借助这些人的力量,有朝一日能取虞丹而代之的事情。 现在虞国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况,虞召往日对这些巡防队的拉拢便显得不那么到位。但这也没关系,只要虞召能承诺给这些人足够的好处,这些安邑城里土生土长的国人不论谁做到虞国首领、国君的位子,自己借着在巡防队里这样便捷的条件,终究不会像普通国人那般过苦日子的。 虞召给八支巡防队的第一条承诺便是安邑城南门外的大唐国临时营地里,昨日押回了大批虞国的乱军,还运送回来不少这些乱军作乱时抢夺来的财货。这些乱军不论是不是以前的精锐之师,要回来甄别一番,一来可以扩充自己的武装实力,二来这些人毕竟做过乱,若是不能很好地为自己所用,便将其贬为奴隶送到安邑城奴市上发卖。贩卖奴隶的所得以及这些乱军抢夺的财货加起来,分给八支巡防队,将会大大地提升士气和忠诚度。 只是虞召千算万算,没算准的便是当八支巡防队拿着自己逼迫虞疾、虞召等虞国宗室签署的,要求大唐国将俘获的乱军以及缴获的财货转交给虞国的文书去大唐国临时营地交涉时,被大唐国一个小小的连长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而且还是那么的无礼。 怪也怪虞召对这些人没有极强的约束力和影响力,八支巡防队里除了自己从涑阳城带来的铁杆外,其他都是安邑城的土着,若不是为了好处,也不会轻易相信虞召的承诺。 大唐国一个小小的连长的态度,让几名巡防队队长脸上挂不住,也没有再向虞召请示。回去将手下全部召集起来,捡了些趁手的家伙便冲着大唐国临时营地而去。既然对方如此不给面子,那往日里在安邑城横行惯了的这帮地痞无赖只好用自己的方法找回场子。 反正第一次去的时候已经将大唐国临时营地内的情形摸透了,营地里兵力本就不多,一大早还开拔走了一大半。己方再不济,此时也是八百余人的队伍,以八敌一,稳赢的局面啊。 只是,乌合之众怎能与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相提并论,而且还是装备了火绳枪这样先进武器的部队。不说杀伤力,光是那武器开枪射击时的动静,好多人的胆都是要吓破的。这也正是八支巡防队连番冲击了五次大唐国营地,均无功而返的原因。 当第五次冲击被打退后,八支巡防队终于内讧了。冲击大唐国临时营地之时,与虞召一起从涑阳城来的那些铁杆组成的巡防队很自然地便将自己放在了督战队的角色上,一直躲在队伍的最后,不断地督促其他七支巡防队不断地向前冲锋。如此造成的结果便是冲锋、撤退的路上被大唐国的火绳枪打死的都是安邑城的人,而涑阳城的人毫发无损,零伤亡。 这让损失惨重的七支巡防队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现实?说到紧要关头,有聪明的竟然想到了这是虞召故意设下的局,用来清除异己的一个毒计,如此,可想八支巡防队会打成什么样的局面。这才给了强叔能偷偷从密道溜出安邑城,去大唐国临时营地传递消息的机会。 八支巡防队间的大乱斗造成的混乱,让本就刚刚经历过大动乱的安邑城更是雪上加霜。已经将虞疾,虞硕等虞国宗室,还有虞国国府说话有分量的官员拘禁的虞召,不得不亲自出面来平息八支巡防队之间的怨气。 用的当然是前几年申光出安邑城失踪后,有传言申光不满虞丹首领对其的态度,率十名忠诚的家将叛逃去了别国。虞丹听闻,一怒之下便命令虞召率人抄了申光的家。抄家之时,虞召多了个心眼,将申光府中秘库里的财货没有如实上报,而是据为己有的那批财货。价值五千朋贝币的财货,大部分分给了七支损伤惨重的巡防队,事态终于得到了控制不说,得到财货的五支巡防队对虞召更加地拥戴,但还有两支仍没有对虞召死心塌地。 要想让这两支巡防队对虞召死心塌地,方法还有两个。其一便是让虞疾、虞硕等虞国的一众宗室,出面向安邑城国人和民众亲自阐述虞国现在的实际情况,以及表明整个宗室的意见,推举虞召为虞国的新任首领,如此才算名正言顺。 另外一个方法便是前往西岐,向西伯侯表明虞国目前的现状,根据虞国现在的乱象,虞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首领来带领虞国尽快走向正轨,重建辉煌。而虞丹子嗣尚幼,宗室之内也无贤明之人可继任。而虞国小宗、与虞丹首领拥有共同的祖先、且在小虞国、虞国都做过执政,对一国国事颇有治理经验的虞召便是目前最适合继任虞国首领的人选。 这样的话不是虞召自己想的,这是安邑城街头最懂得逢迎拍马的瞎子说书人说的,很对虞召的胃口。所以刚刚安抚好了八支巡防队之后,虞召立刻挑了几名能说会道的忠仆连夜出了安邑城,一路向西,前往西岐去周国请求西伯侯为自己撑腰。 而此刻,虞召终于有了点时间,带着几名忠诚的随从来牢中,将另外一条路也趟一趟。若是虞疾、虞硕能尽快为自己出面,不等自己的那些忠仆从西岐城回来,自己便成了虞国名正言顺的首领,到了那时候再与南门外的那大唐国的杂碎掰扯,自己就有底气了。 “叔祖,硕弟。这安邑城、这虞国现在已经乱了很久了,并且时至今日,已经乱得无边无际……我也心疼啊。这安邑城、这虞国昔日的辉煌可以说都是在华叔父、丹兄长以及咱们一众宗室的努力经营下才得以实现的。现在你们难道就不想早点让这乱局结束吗?” “你们看,丹兄长的子嗣才五六岁,这样的孩童怎么来执掌局面?而与丹兄长血脉最近的宗室里,还有谁能堪当大任,站出来改变现在这局面?我做过多年的执政官,对一应国事处理起来得心应手,我难道不是现在结束乱局最佳的人选吗?”虞召仍是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 “你说的有道理,那我问你,那名大唐国首领的随从你可派人继续在给医治?另外,丹首领的子嗣,你打算给其一个什么样的将来?”虞硕低头沉思了片刻,突然抬头朝虞召问道。 “那名随从我自然是派人在继续给医治了,不信,你问问我这帮兄弟。不过听医者说,这人的病很严重,恐怕……至于丹兄长的子嗣,待其成年,我会将虞国首领之位归还于他。届时我会选一幽静之所安心颐养天年,再也不想为这国事劳心劳力了。”虞召听到虞硕的话,显然听得出虞硕已经动摇了,赶忙捡了好听的、动听的话接着忽悠。 “好。召兄,这首领之位乃是上天赐予,不是我和叔祖随便言语几句,你便能顺利接任的。如此神圣的事情,我和叔祖必须沐浴、更衣之后,在宗庙向先祖祈祷三日后,才能为你出面向民众解释一番,以后才能让民众更加信服。否则轻易改宗,为人不齿。如何?”虞硕终于想到了一个由头。 “哦?如此甚好,还是硕弟想的周到。那我便去安排人,一个时辰后接你二人出牢。”虞召听了虞硕的话,已经有些喜笑颜开。 “好!”虞硕的话还未说完,虞召已经急匆匆离开,牢门外的青铜链又传来一阵巨响。 “你……就如此信了他?”老虞疾已经被二人刚才的一番对话气得背过了气。 “叔祖,恕硕儿方才无法言明。那虞召所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我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权宜之计。”虞硕朝虞疾抱拳行礼道。 “哦?你为何不信他?”冯珂一边为虞疾捋着后背,一边问道。 “且不说当权者愿不愿意将自己的权柄交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手上。那大唐国首领的随从根本就没病,那日那随从假装犯病,是给其主找借口,我也是不得不那样借坡下驴啊……”虞硕又朝着虞疾深深地鞠了一躬。 第216章 石平怎么就失踪了 “报告……”姜林听罢强叔的讲述,正在沉思之际,帐外传来了孙虎的声音。 “进来!”姜林起身朝王郊做了一个手势,王郊和杨戬立刻与姜林站成一排,将身后的强叔挡住。 强叔、壮叔几人的身份目前还是保密阶段。等帐中的事情完毕,姜林还要将刚才将强叔擒获的那几名兵士寻来,也要交代一番。 “首领,安邑城里……来人了。”老成的孙虎知道姜林的规矩,进得帐来眼睛只在姜林三人身上徘徊,并没有往其他地方多看一眼。 “哦?又是安邑城巡防队的进攻吗?”姜林心中一惊,心道这安邑城里的巡防队还真是头铁,前五次进攻已经碰得满头的包,现在还来? “不是,是一个使者。说是带来了虞国新任首领的外交公文。”孙虎忙答道。 “哦?使者?虞国新任首领?”杨戬、王郊二人有些匪夷所思。 “去,将人带进来。”姜林朝边上的包爽指了指,包爽朝姜林几人行了一礼,与孙虎厮跟着出了帐门。姜林转身朝强叔耳语几句,强叔点点头,转入后帐之中。 “小人见过大唐国首领。”片刻功夫后,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男子被包爽、孙虎两人搀进姜林的帐中,临进帐之前,包爽将套在其头上的头套摘了下来,这也是为了防止泄密的一个手段。 “贵使?敢问贵国新任首领是何人?”虽然姜林等人已经从强叔的嘴里得知了虞召的目的和行动,但此刻还是故作不知地问道。一来明面上此时的安邑城和外界是隔绝的,如此一问,才不至于将强叔等人的存在泄露,二来便是万一安邑城中发生了其他变故……这谁也说不定。 “我虞国新任首领,正是此前的执政虞召!”安邑城里来的使者不卑不亢地答道。 “虞召?我若记得不错的话,这虞召此前是小虞国虞饕首领之下的执政,后来虞饕首领被虞华首领拘禁,虞华首领将虞召推到小虞国首领的位子之上。后来,虞召成了你虞国的执政……此次虞丹首领外出罹难,我听说虞丹首领不是有子嗣吗?怎么能轮到虞召继任?”王郊更是假装吃惊地问道。 “禀大唐国首领,此次虞丹首领外出罹难,随行的精锐之师全军覆没,残余的乱军返回之时对辖地劫掠,造成了虞国国内暂时的动乱。加之安邑城内的一些变故,虞丹首领子嗣年岁尚幼,无法在这紧要关头掌控全局,且虞国宗室之内找不出一个贤良之人来力挽狂澜。因此虞国宗室里年岁最长的虞疾老公叔和虞硕二人力荐虞召暂时继任虞国首领之位,以期尽快稳定安邑城以及虞国国内的形势。”安邑城里来的使者见帐中几人望向自己的眼神都是一个意思,知道王郊这个问题必须回答,所以将早就准备好的一番说辞一口道了出来。 “暂时继任虞国的首领之位?什么意思?难道是等虞国国内的形势稳定了,虞召会主动退位不成?”杨戬抓住了使者言语中的一个关键词,毫不客气地问道。 “呃……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虞召本无意虞国首领之位,但虞疾老公叔和虞硕力荐虞召继任首领,虞召也是心念虞国目前的形势,不得已才勉为其难。三人约定,待虞丹首领之子成年之时,虞召首领便会退位,将首领之位还与虞丹首领之子。”使者说着,自己竟然先脸红了。 “这么说,这虞召还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那我问你,今日你安邑城里对我们大唐国营地一共发动了五次进攻,却是为何?此次你虞国陷入乱局当中,我大唐国应虞疾老公叔和虞硕的请求,入虞国之境帮你虞国平乱,事情尚未完结之时,你安邑城趁我大唐国营地空虚之机,竟然发动五次进攻?你虞国是不是得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 “你看,我们外出平乱的各个部队此刻都已经被召回,你们若是不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那……我大唐国的这些部队你们安邑城的人应该是最清楚的,火气都挺大的。这么多人的火气,指望我一个首领,可能有些压不住。”姜林听罢使者的话,轻蔑地冷哼了一声。这样的措辞,别人信不信不知道,反正姜林肯定是不会信。 “禀大唐国首领,小人此次入营,正是为此事而来。事情是这样的,昨日安邑城城头当值的巡防队发现贵国的军队押回了许多擒获的此次作乱的虞国乱军,还拉回了不少这些乱军劫掠的财货。这些巡防队并未将此事上报国府,便私自决定今日前来将这些乱军、财货接管。” “今日虞疾、虞硕、虞召等人一直在国府商议继任首领之事,并未察觉这些巡防队的异动。待这些巡防队拖着攻击贵国营地之时死、伤的那些人返回安邑城内之时,这才惊动了国府。虞召首领派人一了解,这才得知这些巡防队今日闯了这么大的祸,立刻派小的前来了解贵国的损失。再看看怎么才能让姜首领消消气!”虞国的使者姿态摆得足够低,若是让不知道实情的人听到这番话,绝对会信以为真。 “原来是这样!”姜林心中一惊,不得不说这虞召给出的解释还真挺有说服力的。至少现在从逻辑上推演,说得过去啊。 “虞召现在已经正式继任首领之位了吗?”杨戬思索了片刻,接着问道。 “尚未正式接任首领之位。”使者朝杨戬行了一礼,底气不是很足地答道。 “却是为何?”杨戬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 “虞硕说,改宗是大事,马虎不得。需要虞疾老公叔和他二人沐浴、更衣,在宗庙祈祷三日,向先祖表明虞国目前的难处吗,三日后再行继任之礼。”安邑城来的使者将自己了解的情况接着道了出来。 “既然如此,你虞国的这个解释我大唐国勉强接受。下面便聊聊此次误会造成我大唐国损失的赔偿之事。”姜林的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请大唐国首领言明,小的回去一定向虞召首领表明。”使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首先,此次我大唐国军队入虞国来协助平乱,是虞硕、冯珂二人前往唐、虞界桥那里请求的我们。现在虞国既然已经不需要我大唐国再继续协助平乱,那么就请虞硕、冯珂二人来一趟我们营地,毕竟我大唐国此次来协助平乱,截止目前已经牺牲了三名兄弟。虞硕、冯珂二人必须来向我这三名兄弟鞠躬,行礼。待贵我双方后面商议完毕,他二人还须亲自将我大唐国军队礼送出境,这样才算是有始有终。” “另外,前日我的一名随从癫痫病犯,虞硕兄弟好心将我那随从请进安邑城诊疗。但回营后才知我那随从一直在安邑城内没有出来,我不知道我那随从现在是什么情况。现在,你们必须将我那随从尽快送回我营中来。” “另外,今日安邑城巡防队进攻我大唐国营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必须找出来,由我大唐国来处理。”姜林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朝安邑城来的使者幽幽地答道。 “就这些吗?”安邑城来的使者言语中已经夹杂着一丝激动的喜意。 “这些只是前提。满足了以上三点,我大唐国才与贵国谈后面的事。”姜林一句话将安邑城来的使者刚刚涌上的喜意又浇灭了。 “姜首领,我虞国刚刚经历了兵败、乱军的劫掠、奴隶的暴乱,已经拿不出任何姜首领想要的赔偿了。还请姜首领看在今日之事没有造成贵军太大伤亡的份上,打个商量?”使者已经拉着哭腔。 “这个……”姜林其实是还没想好后面到底怎么开口。 “首领,这使者说的倒有几分道理。标下倒是有几个条件,不需要虞国现在付出太多代价,不知当讲不当讲?”王郊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一个狠毒的计策涌上心头。 “这个……这个……我本意是想等石平兄弟回来,虞硕和冯珂二人来营,让虞硕和冯珂二位兄弟将我的条件带给虞召首领。现在既然你有不需要虞国现在付出太多代价的条件,索性说来听听,也好安一安贵使的心。”姜林很想知道王郊这么多年跟着自己有多大的长进。 “贵使,这样。你回去给虞召首领说,满足了我们首领刚才说的那三个条件后,我方再做以下提议:第一,此次我大唐国入虞国平乱所擒获的乱军,聚拢起来的奴隶,以及缴获的各色财货物资,全归我大唐国所有,你虞国不得以任何借口索要,事后也不得纠缠。这一条,算是对我们牺牲的三名兄弟以及几十名受伤的兄弟的补偿。” “第二条,我大唐国获得你虞国安邑城西南的盐池、东部铜矿区的独立开采权,期限为三十年。三十年到期,我大唐国立刻将开采权归还虞国。这一条,主要是对此次你安邑城巡防队攻击我大唐国营地进行的索赔。此次事件虽没有造成重大是伤亡,但毕竟我们有十五名兄弟是负伤了的,其中有那么三四人伤得很重,恐怕会不治……” “另外,已经在界桥那里逗留许久的难民,我大唐国会充分尊重这些难民的选择权。这些人若是仍想返回各自的家园,大唐国不做任何阻拦,但这些人若是想越过界桥进入大唐国境内……我大唐国的军队也不能冲着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开火不是?就这三条吧。你看,是不是不需要你们虞国现在付出太多代价?”王郊气定神闲地朝安邑城来的使者拱了拱手。 “这个……这个……事情太过重大,小的需要立刻回城将姜首领和贵属提出的条件对虞召首领言明……”安邑城来使的声音已经颤抖起来,强做镇定朝姜林拱了拱手,转身双股颤颤巍巍地便要走出帐门。 “套上,架出去。”杨戬指了指包爽头上的头套,毫不客气地说道。 “诺!”包爽言罢,与孙虎将已经六神无主的安邑城来使拦住,将头套套在其头上,二人一左一右将腿软无力的来使架起,一口气将人架到营门外五十米处的防线外。安邑城来使全程没做任何反抗。 当安邑城来使在一众随从护卫下,返回到安邑城虞国国府大厅内时,天已经黑透。待使者将从大唐国营地内带回的条件对虞召以及一众铁杆言讲一遍后,虞召立刻便被气得背过气去了。 一众医官对虞召进行紧急救治之时,虞召手下得力的家将倒也不用等虞召醒来再吩咐,使者带回来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大唐国首领姜林所讲的三条,是前提。无论后来大唐国那名官员说的条件是否能接受,前三条必须要满足的。 那就趁着这个时机,先将虞硕接进安邑城的那名大唐国首领的随从请过来,好好安抚一阵,毕竟昨日拘禁此人时是动了些粗的。倘若不能安抚好,这人回去在大唐国首领面前说一些不好听的,惹得大唐国首领、那位已经享誉各国的有名的护犊子的主不乐,后面提出的那些条件一条都砍不下来,可就不好了。 那些可都是实打实的人口和财货啊。 只是……虞硕几名得力的家将找遍了昨日拘禁石平的地方,这才发现石平竟然失踪了? 时间已是深夜,家将不好轻易扩大搜寻范围。万一弄得不好,惹得安邑城内虞国的贵族不乐,明日国府要被这些贵族们挤破大门的。家主这些日子为了夺取虞国首领之位,已经惹得这些贵族心里早就不满,现在不能再在这紧要关头火上浇油了。 但是……第二日一大早,家将将昨夜的这件奇事禀明虞召,虞召下令全体巡防队在安邑城内大索,一定要找到石平。时间过去了半日,直至正午时分仍没有找到石平的身影,虞召彻底慌了神。 这一上午,虞召将虞硕、冯珂二人的妻儿老小拘禁起来,以此为要挟,终于让虞硕和冯珂二人同意,去大唐国临时营地露上一面,多说一些客气的话。再待自己派使者与大唐国谈判完毕,这二人将大唐国这尊瘟神赶快送走了事。 而姜林要的那位始作俑者,家将昨夜便将巡防队里一个最不起眼的货色勒死。连借口都想好了,此人畏罪自杀,投缳自尽。 现在竟然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了岔子,也不知道大唐国首领那里,能不能说的过去? 第217章 唐国军队包围安邑 “怎么样?还是不吃?”杨戬端着托盘从姜林的帐中走出,王郊、包爽二人见杨戬走了出来,赶忙围了过来。见托盘里的饭碗还是端进去的模样,二人也意识到事态有些严重。 “是啊!任我怎么劝说,还是听不进去……一天了,水米未进。要是两位夫人在,就好了。可是……怎样了?安邑城那里可还有新消息传来?”杨戬摇着头,将托盘递给包爽身后的孙虎,示意孙虎端走。又朝边上走了几步,扭头悄声朝王郊二人问道。 “没有,我们也是刚从营外回来,安邑城方向尚未有人来。”王郊朝杨戬答道。 “这可怎么办?距离首领给的最后期限,就剩两个小时了。若是到了夜里八点,安邑城里还找不到石平兄弟,你看首领刚才得知石平失踪的消息后那反应,鬼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边上的包爽想起方才帐中的那一幕,安邑城来人若不是虞硕、冯珂二人的话,姜林定会直接拿自己的武器将来通报消息的人砍成肉泥。 “但是,首领总这么着也不是事啊?刚才虞硕、冯珂二位兄弟也说了,此次虞召借着虞国精锐尽失、虞国大乱的机会,终于有了掌控安邑城和虞国的时机。现在虞硕、冯珂二人家人俱被虞召拘谨,二人不得不屈从。虞疾老公叔更是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如此,安邑城里已经几乎没有反对的声音,这虞召的大计已然就要实现。难道我们就这么……?”当了十多年正统王子的王郊想着过去虞召对小虞国、胥郊对胥国做下的事,小虞国、胥国是自己妻子和弟妇的母国,俩人的大舅哥、妻子在那场变故中遭受的苦难王郊历历在目,加之潜意识里对这种以下犯上、谋权篡位、得位不正的事情深恶痛绝,此刻显得和姜林一样激动。不过姜林更多的是对石平失踪之事的懊恼。 “你说的有些道理,这样的事情一旦有人起了头,这些诸侯国、方国的臣子有样学样,这天下就要大乱的。但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虞国早已心向周国,若是虞召派去西岐的使者带回了西伯侯的认可状,那虞召的首领之位便更是稳当,任谁也无法再生反抗之心。”杨戬也有自己的见解。 “呼啦……”杨戬、王郊、包爽几人离开姜林帐门不远,此刻姜林帐门的帘子被人从里面使劲撩开。 “你们几个,进来,别在外面胡咧咧了。”姜林阴沉着脸,朝四周看了看,看到杨戬几人站立的位置,便朝这边嚎了一嗓子,转身又进了帐中。 “首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包爽一路小跑,先杨戬和王郊二人几步入得帐中,进门便朝姜林问道。 “我……没心思吃。没有石平兄弟的消息,我吃不下。”姜林手上把玩着自己穿越而来的第一年,和石平在汾水边勘察当时的黑石村落周边情况时,石平在河边捡的那块光滑的鹅卵石。这么多年来,这块鹅卵石一直都被姜林当做一个手把件玩物带在身边。每次看到这块光滑的鹅卵石,姜林便能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年时的情形,也算是留了个纪念。 只是,当时的那个毛头小伙子现在到底出了什么样的状况? 三个多小时前,安邑城了来了一波人,为首的正是自己要求的虞硕、冯珂二人。不待虞硕、冯珂二人开口,姜林先询问了随二人一起抬来的那具尸体的情况。听二人说,这具尸体便是昨日怂恿安邑城八支巡防队来袭击大唐国临时营地的一名巡防队的队长,只因大唐国首领现在盛怒,虞国新任首领虞召为了平息大唐国首领的怒意,打算将这巡防队队长全家十余口交给大唐国首领处置,此人知道自己罪责身重,也是为了给家人争取一点机会,连夜投缳自尽。 对这样的措辞,姜林不置可否。鬼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见过哪个巡防队队长的双手粗糙得比一个老农更甚?安邑城里的巡防队往日里靠着手上的一点权力,盘剥、欺压国人、民众、奴隶,过的都是仅次于国君、贵族的生活,怎么可能拥有一双一看便是劳作了半生的双手? 不过,连虞硕、冯珂二人都说此人是始作俑者,姜林也不要过多深究。外交场合,该装糊涂就要装糊涂,该给对方面子就要给对方面子。毕竟,截止到目前,火绳枪连那些受伤的兄弟伤情还算稳定,暂时没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 但姜林再开口询问石平的情况时,虞硕作难了。再三追问之下,虞硕终于道出了实情。前日虞召拘禁虞疾、虞硕、冯珂等人的同时,也将被几人视为座上宾的石平也拘禁了起来,当时的场面甚至还动了武力。但昨日来过大唐国营地的那名信使将姜林的条件带回后,众人这才发现石平失踪了。 今日一整个上午,全安邑城都在搜寻石平的踪迹,但很遗憾,截止到几人动身前来大唐国营地之时,仍没有石平的消息。 听罢这个消息,姜林彻底炸了。当时若不是杨戬、王郊二人,姜林真能将随虞硕、冯珂二人一起来的其他随从砍了。 见姜林如此模样,趁杨戬将姜林拦着的机会,王郊赶忙和包爽等人将虞硕、冯珂二人护送出了营门。这路上,虞硕、冯珂也将自己二人的遭遇讲了出来。不得不说,虞召此次确实是志在必得。 “首领,你现在能好好说话不?要是不能好好说话,我们过一会再来。”王郊从帐门探进一个脑袋,看了看自己的姐夫,没好气地问道。 “唔……还好,进来吧,都进来吧。”姜林颓然地朝帐门方向看了看,有些失落地答道。 只是姜林这一抬头,却也将王郊、杨戬和包爽三人吓了个不轻。短短两个小时的功夫,姜林的双眼已经变得血红。作为惧留孙老爷子的大弟子,血灌瞳仁这样极度生气时的表现,杨戬还是知道一二的。 “首领,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包爽看清了姜林的情形,心慌了。 “我……我无事,好像眼睛有些模糊,看的不太清了。”姜林经过刚才帐中的一番自我宣泄,此时的怒意确实是轻了些。再仔细听了杨戬、王郊几人再帐外的交谈,知道了虞硕、冯珂二人前来还说了些别的,也深知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便出帐去将杨戬几人唤了进来。只是,刚才姜林自己也发现了,自己出帐的时候,这眼睛怎么就有些看不清了呢? “花不花,四十八。可是自己还不到三十啊,这就开始花了?”姜林这会功夫也在狐疑。 “首领,你缘何生如此大的气,以至于血灌瞳仁……”杨戬上前拍了拍包爽的肩膀,止住了包爽的嚎啕,走到姜林身边端起油灯看了看姜林,悄声问道。 “血灌瞳仁……我还说呢,怎么突然就眼花了呢。哎,石平兄弟比你们所有人和我相识的时间都要长,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五年的时间里,我二人除了晚上回家休息外,其他时间几乎都在一起,现在石平生死未卜,你让我这心里怎能痛快?”姜林垂头看了看手上那块鹅卵石,感觉自己的视力越来越不行了。 “首领,不是还有点时间么?没准下一次安邑城传来的消息便是好消息。”王郊也开始心疼起自己的姐夫来。 “但愿吧,但愿吧,但愿石平……可是那小子那么机灵,怎么可能失踪?若不是虞召派人拘禁石平时失手害了石平,怎么可能……”姜林仍有些意难平。 “首领,若是石平兄弟找不回来?那咱们该怎么办?”杨戬作为姜林的首席谋士,依然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我……自是要虞召血债血偿。”姜林举起手中的鹅卵石,双眼瞪的老大,咬牙切齿地说着。只是,姜林这时发现自己的视力彻底消失了。 “首领,首领……首领,你还好吗?”杨戬知道姜林此刻看起来平静,其实是怒意最盛之时的表现。再看姜林的肢体动作,此刻的姜林只能凭声音来辨别帐中几人的方位,杨戬也慌了。 “报告……”帐门外响起了苟阳的声音。 “进来!”包爽朝帐门答道。 “什么事?”苟阳进得帐来,包爽回头看了一眼,忙问道。 “禀首领,二位总长,队长,安邑城来人了。”苟阳朝帐中环视了一圈,朗声说道。 “哦?可是石平兄弟有消息了?”姜林听罢苟阳的话,立刻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说着便要朝苟阳走过来。只是此时姜林的视力急剧下降,看不清帐中的陈设,没有跨过地上矮几的一角,一个趔趄,若不是包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姜林今日便要遭遇血光之灾了。 “首领,不是石平兄弟有消息了。而是……安邑城里来人说,石平兄弟现在仍没找到。时间已经不早,巡防队四处东翻西找,已经惹得安邑城里的虞国贵族怨声载道,今日的搜寻已经于半个小时前结束。望首领见谅,明日他们会接着找。”苟阳朝姜林无奈地说道。 石平的组织关系一直属于首领卫队,与帐中的包爽、苟阳,帐外的孙虎属于同一个单位的战友。现在得知石平失踪整整一天,二十四小时过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苟阳这帮兄弟刚才已经差点要揍那虞国来送信了人一顿了。 “吧嗒……”光滑的鹅卵石石块落在松软的草地上除了砸出一个坑来,便就是发出这一声有气无力的声响来。 “呼……”姜林长出一口气,全身上下瞬间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首领,你没事吧?”杨戬、王郊和包爽三人急忙上前查看起姜林的情形来。 “我……无事……”姜林那双已经血灌瞳仁的双眼里,两股晶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汇成一条细线滴滴答答跌落在草地上。 姜林如同一个盲人一般,摸着边上的东西要起来。包爽见势,赶忙上前递上自己的手。姜林摸索着握紧了包爽的手,颤颤巍巍地终于从地上直起身子。只是人起来时,往日挺拔的身躯却显得有些佝偻,人也在瞬间显得苍老了许多。看在杨戬等人眼中,着实觉得凄惨的紧。 “你二人都在,也省得再传唤你们了。”姜林抹了一把脸颊的泪水,硬是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首领,你有何吩咐?”杨戬听到姜林的声音冷静的有些可怕,忙问道。 “传我的命令。除三营一连继续留营休整外,其他四个步兵连,立刻开赴安邑城四门建立防线,安邑城之人只许入不许出。”姜林的话平静的可怕。 “首领,你这是要和虞国……”杨戬颤抖着声音问道。 “命火绳枪连连夜整备、补充武器弹药,天亮后分两队,协助安邑城西、南门步兵连防守。” “命整个骑兵营以连为单位,在安邑城四周巡视,任何可疑之人立刻逮捕,有不从者可就地处死。” “孙虎率十名兄弟,连夜返回涑阳城,三营驻地的两个新编步兵连连夜整顿,天亮向安邑城以北开拔。急行军,明日正午必须抵达。” “命三营驻地三个五零步兵炮炮班,携带三门炮,三个基数的弹药,一门备用炮,天亮后与两个新编步兵连同时向安邑城以北开拔,不用急行军,一切以安全为要。命孙虎以及十名兄弟全程护送三个炮班。路上遇有窥探者,一律格杀勿论。” “命令唐涂在涑阳城继续征召新的步兵连,做好训练和战备工作。随时准备充作预备队朝安邑城开拔。” “杨戬负责安邑城西、北两门,指挥部设在安邑城西门,王郊负责安邑城东、南两门,指挥部设在安邑城南门。包爽,我的战时大本营立刻迁往安邑城以北。各部就位后,静候我的命令。明日等三个炮班抵达后,我会再派人给你们传递最新的命令。” “杨戬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前往西边求援的信使,王郊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前往南边和东边求援的信使。这次,我要新仇旧恨一起与这虞召算个清清楚楚。”说到最后,姜林已经咬牙切齿。 “首领,我们……”杨戬的手心已经极度湿滑。 “杨戬立刻拟命令,包爽替我监督,所有命令不得有任何篡改。”姜林松开了包爽的手,颤巍巍摸到自己的刀架边,拿起了那把制作极其精美的大唐国首领用刀。 “立刻……拟定……命令……”姜林将自己的刀抽出一尺,左手使劲攥在刀刃上,粘度比泪水大的鲜血滴在草地上的声音甚至还不如泪水的声音大。 第218章 虞召也会李代桃僵 “首领,你还是吃点东西吧。”时间已经是正午,经过一晚上和一上午的行动,昨日傍晚姜林下达的一系列命令,各部已经陆续前来复命。现在唯有涑阳城新编的两个连,以及三个五零步兵炮炮班仍没抵达预定位置。 涑阳城这两个新编的步兵连,成军的时日尚短,新兵阶段的训练尚未完成。为安全计,姜林给的命令并未要求夜间行军、急行军。加上四门步兵炮沉重,行进的速度肯定达不到步兵连行进的速度,并且这四门步兵炮造价昂贵,一旦有什么闪失,姜林肯定要心疼死。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姜林即便因为担心石平的安危,连急带气已经上火上到了血灌瞳仁的地步,但考虑到大唐国目前的现状,依然想再给安邑城内的虞召一个机会,或许自己调兵遣将的这半日里,安邑城里会有新的发现。毕竟现在石平虽然活不见人,但也死不见尸。一下子就将事情搞到无法回旋的地步,不是已经做了五年大唐国首领的姜林现在的行事风格。 “好!经过这一夜的折腾,还真是有点饿了。”姜林终于还是忍不住腹中的饥饿。 “好,我这就去给你准备。”包爽听到姜林的话,终于松了一口气。昨夜与杨戬、王郊二人分别之际,杨戬、王郊二位正、副总长可是一再叮嘱包爽一定要劝姜林吃上饭的。 “呃……我还以为你都端来了,没想到还没做!”姜林的视力仍然没有恢复,这次算是猜错了。 “很快的,炊事班那里一直在待命,只要首领开口,饭片刻功夫就好。”包爽答着姜林的话,脑袋探出帐外,对守在帐外的兄弟嘱咐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姜林侧耳倾听着帐门前的动静,朝包爽接着问道。 “首领,刚过正午。”包爽将事情嘱咐完毕,放下帐门前的帘子,转身走到姜林身边,说道。 “正午……又是一个上午过去了……”姜林仍然期待着安邑城里能给一个好消息。 “报告!”帐外响起了首领卫队兵士赵康的声音。 包爽听出赵康的声音,大踏步走到帐门前,撩起帐门的帘子,赵康端着一碗面条走了进来,雪白的面条上面还卧了一颗荷包蛋。 不待赵康端着面条靠近姜林,姜林已经耸着鼻子闻到了香味。 “怎么是面条?”姜林并没有伸手接饭碗。 “首领,你有病,自然是要吃病号饭。”赵康已经从昨晚的行动中发现了姜林眼睛上的毛病,此时看着姜林如同瞎子一般的模样,颇有些心疼地说道。 “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们的?你会不会说话,首领这好好的,哪里有病?”包爽听了赵康的话,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无妨……无妨……面条就面条吧,快给我,我确实挺饿了。”严格算下来,姜林已经有二十六七个小时没吃饭了,加之石平生死未卜,此刻的姜林也没有了往日和首领卫队这些兄弟贫嘴的心思。 “回去好好反思反思!”包爽从身后走了过来,从赵康手上接过饭碗,摆了摆手,示意赵康出去。临走之前,包爽还不忘再教训赵康几句。 “爽啊,你不能怨这些兄弟。你这嘴平时就是这样,你怎么好意思说这些兄弟们呢?”姜林摸摸索索地接过包爽递上来的饭碗和筷子,深吸一口气闻了闻,三下五除二就将一碗面条干掉一半。 “首领,你这眼睛比之昨日有没有改善?”包爽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嘴是出了名的没个谱,此时姜林如此一说,赶忙岔开话题。 “好多了。昨夜初犯之时,什么都看不到。现在,你走过来之时,至少还能看到有个黑影在晃动。”姜林又挑了一筷子面条送入口中,又眨巴了眨巴眼睛,确信今日自己双眼的情况比昨日好了许多。 “报告!”门外又响起了赵康的声音。 “进来!”姜林正忙着吃饭,手示意了一番,包爽朝帐门喝道。 “什么事?”包爽看了赵康一眼,只见赵康欲言又止的样子,忙问道。 “首领,队长,营门前的卫兵说,安邑城里来了一队人……”赵康仍是吞吞吐吐的样子。 “来的什么人?”姜林终于将口中的食物吞咽完毕,想着石平的事情,赶忙问道。 “说是安邑城里的几个巡防队队长,护送着石平兄弟的遗骸……”赵康已经不敢再往下说。 “遗骸……”姜林手中的饭碗中尚有一个荷包蛋尚未开动,听赵康如此一说,姜林一个失神,手中的碗筷、鸡蛋瞬间掉在地上。 “走,带我去迎接石平兄弟……”姜林已经有了哭腔。过去五年的点点滴滴开始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一篇一篇地翻动着。 “首领,你忘了杨总长昨日交代的,你这模样让兵士们见了,会恐慌的。”包爽赶忙拦住了伸着双手一通乱摸的姜林。 “好,我听你的。你现在带人去迎接石平兄弟。另外,你给我搞清楚,石平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姜林这两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结果终于来了,姜林反而没有昨日初听虞硕和冯珂二人带来消息时那么激动。 “诺!赵康,你在帐中守着首领,我去看看。”包爽指了指姜林,朝赵康吩咐道。 “诺!”赵康朝包爽行了一个军礼,走到姜林身边,将站立着的姜林搀扶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又蹲在地上开始收拾帐中地面的一片狼藉。 包爽出得帐来,点了几名首领卫队的兵士径直朝营门走去。约莫十分钟,众人终于抵达了步兵连已经建立起防线的位置。见包爽带人走来,轮值的兵士赶忙将扎好的拒马挪开,包爽径自走到了安邑城那一众人身旁。 “车上载的,可是我大唐国首领卫队兵士石平的尸身?”包爽望着几个壮汉身后的牛车,也哽咽了。 “正是。贵国首领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我们将尸体送回来了,你们大唐国在我安邑城四门摆的这阵势是不是可以收了?”领头的壮汉朝包爽轻蔑地扫了一眼,幽幽地答道。 “我可否查验一二?”包爽瞪了一眼那壮汉,毫不客气地问道。 “查验?好,好吧。”那壮汉本想拒绝,但见包爽以及身后众兵士的眼神凌厉,往后退了一步,颤抖着声音说道。 “得罪了。”包爽朝对面的几人抱拳随便行了一礼,走到牛车边,绕着牛车走了一圈,心情也变得极其沉重。 包爽望着牛车上干草覆盖着的尸身,犹豫再三,终于伸出了微微颤抖着的双手,揭开了覆盖在面部的麻布。 “嗯?我这兄弟怎么容貌尽失?”包爽揭开麻布,发现车上载着的尸体已经上半个头颅塌陷、面目全非,根本辨别不出是不是石平。 “你这兄弟,被我们虞召首领拘禁后,翻窗逃出,逃到一户民居之中。这两日可能是为了躲避我们的搜查,打算投到那户民居院中的水井之中躲避。可谁知那口水井早些年已经干涸,成了一口枯井。你这兄弟一头栽到井底,将大半个脑袋撞个稀烂不说,脸庞也……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领头的壮汉上前朝牛车上的尸身又看了一眼,一脸嫌弃地说道。 “那你们是怎么发现我这兄弟的?”包爽扭头又看了一眼牛车上的尸身,有些狐疑地问道。 “就是……你看这天气渐热,你这兄弟在井里都臭了,那户民居的主人闻到臭味,循着味道发现臭味是从井里散发出来的,又发现井沿上脚印,这才报了官。我们巡防队去的时候,井口全是苍蝇啊。”壮汉说着,仿佛真的闻到了臭味一般,捏住了鼻子。 “哗啦!”包爽将覆盖在尸身上的干草堆到一边,开始仔细打量起车上的尸身来。这具尸身高矮、胖瘦程度,竟然和石平几乎一模一样。包爽查看完这一切,心也沉到了底。 “看来,确是我那兄弟无疑。”包爽喃喃地说着,便要回到拒马处,招呼人将这辆牛车拉回营中,向姜林复命。至于后续该怎么办,一切由姜林做主。 包爽如此说着,安邑城来的几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些人没高兴多久,包爽又迟疑了。 “你,你,你,来帮我一下。”包爽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点了三名首领卫队的兵士,折身又返回到牛车边上。 “你们三人将这尸身翻过来。”包爽朝三名兵士吩咐道。 “诺!”三名兵士领命,三下五除二便将牛车上的尸体翻了个一百八十度。 包爽二话也没说,上前扒开附着在尸身上的裤子,将尸身整个后腰露了出来。 “来人,将这几人严加看管,不得擅动,擅动者格杀勿论。”包爽急了。一个手势,边上的三人看的明白,赶紧返回己方阵中。 “你……你们不要你们兄弟的尸身了?”安邑城来的几个人见己方顷刻间便被举着明晃晃铁制长矛的大唐国兵士围得水泄不通,声音也开始变得有些颤抖。 “我们兄弟的尸身?你指的是谁呢?车上的这位可不是我们兄弟。看住了。”包爽朝带队的军官吩咐了一句,朝营地飞奔而去。 “首领,我回来了。”包爽心知姜林担心石平的安危,也顾不上打报告,一口气跑进了帐中。 “确是石平兄弟无疑了?”姜林抬头看了包爽一眼,刚才姜林哭过几阵,此时的眼睛是又红又肿,说话还是一副哭腔。 “首领,那尸身不是石平兄弟。”包爽也不敢再故弄玄虚,开门见山地朝姜林答道。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林听完包爽的汇报,听到那尸身不是石平,心情又好了些许。 “首领昨日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能是安邑城内的虞召见我大唐国军队将安邑城四门包围,情急之下,找了一个和石平兄弟身高、胖瘦接近的人,弄死之后送来试试能不能糊弄过去。”包爽朝姜林行了一礼,开始将刚刚经历的事情对姜林讲述起来。 “身高、胖瘦接近?难道你不是靠面貌确认的吗?”姜林听了包爽的话,脑子也开始运转起来。 “是这样的。那具尸身半个头颅塌陷,且已经面目全非。想依靠面貌确认已经没有可能。我问过那安邑城来的人,他们说是石平兄弟被虞召拘禁后,翻窗逃出,逃到一户民居之中。可能是为了躲避他们的搜查,便投到那户民居院中的水井之中躲避。可那口水井早些年已经干涸,成了一口枯井。石平兄弟一头栽到井底,将大半个脑袋撞个稀烂不说,脸庞也摔的无从辨认。” “当时我差点被糊弄过去,都已经打算率人将这尸身迎回好生装殓时,我突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件事。”包爽的声音有些沙哑。 “给你们队长弄杯水来。”现在确认了那具尸身不是石平,姜林这心情稍稍平复了些,思维开始变得正常起来。 “谢首领。”包爽赶忙朝姜林行礼说道。 “快说,你想起多年前的一件什么事?”姜林的好奇心被包爽成功调动起来。 “咕咚……咕咚……嗝……”包爽抱着赵康递上来的水杯,一口气将杯中的水喝干,打了个饱嗝。 “多年前,首领和我们队在汾水一起沐浴之时,当时众人发现了石平兄弟腰部有一处胎记,众人还纷纷拿此事开起石平兄弟的玩笑。当时首领还说这胎记是人去世后可以再次转生为人的过程中,阎王为了确保转生者前世的记忆被抹去后,在转生者身上盖的印章,表示可以放行,还说这胎记是前世的伤痕或伤痛。当时众兄弟听这故事听得入神,连衣服随水冲走都没发现。” “首领当日还说,石平兄弟腰部的那块胎记,像什么不什么列什么颠岛的形状……”包爽开始回忆起多年前的那件趣事。 “像大不列颠岛的形状!”姜林这两日没少回忆和石平相关的点点滴滴,包爽刚才说的这件事,姜林昨日也回忆到了。 “对,像不列颠岛的形状。我想到这件事后,立刻带三名兄弟将那尸身翻过来,查看了一番那尸身的腰部……”包爽故弄玄虚地停了停。 “那尸身的腰部没有胎记!”姜林也没让包爽失望。 “首领英明!”包爽的彩虹屁紧跟着迸了出来。 第219章 不一样的寻人之旅 “回去给虞召说,留给中国队……咳咳,虞国的时间不多了。”安邑城来人送来的尸身确定不是石平,姜林揪着的心稍稍舒展了些,这眼部的病变立刻便得到了缓解,视力片刻功夫就恢复了不少。在姜林的一再坚持下,争执不过的包爽只得率人护卫着姜林来到了防线的前沿。 安邑城来的那些人被大唐国兵士押了过来,姜林清了清嗓子,朝这些人朗声开口说道,只是过去非常熟悉的这句电视里的解说词印象太过深刻,一时没搂住,差点说秃噜嘴。 “回去给虞召说,这样的把戏这是最后一次。今日日落,石平再无消息,大唐国军队明日会入安邑城寻找石平的下落。行了,放这些人回去。”姜林指着远处载有尸身的牛车,朝安邑城来的那群人接着说道。说罢,又摆了摆手,大唐国的兵士用矛杆推着这些人,离开了此地。 “首领,你说石平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包爽望着安邑城方向,颇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这虞召能玩这样的把戏,说明石平现在确实不在他们手上,他们现在也找不到石平的踪迹。如此,石平兄弟至少还有一些生机。只是他到底去了哪里,只有找到他才知道。”姜林望着远处安邑城的轮廓,心中泛着和包爽同样的疑虑。 “首领,你看,张世光张城守来了。”包爽率人护卫着姜林,四处观望着,此时发现了从涑阳城方向而来的张世光。 “首领,你这是怎么了?”姜林听罢包爽的话,转过身的功夫,张世光已经走到身前。 “我这是有点上火。你怎么来了?”张世光朝姜林行礼,姜林也回了一礼,问道。 “首领,从晋阳城赶来的那些国立大学医药学院的学员昨日已经抵达涑阳城,今日这些学员分成好几批,开始在难民营那里对那些患病的难民进行诊疗。此事乃是下官负责,特来向首领禀报。”张世光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言简意赅地对姜林讲了出来。 “哦?这些学员倒是来的挺快的,才十多日的功夫,他们就赶来了?真不错。不过此事你派人来说一声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姜林听罢张世光的话,又看了看张世光的神情,觉得张世光肯定还有别的事。 “还有三件事,第一件事,下官押送一批补给物资前往安邑城南的驻地,不成想却在这里被拦截。第二件事呢,就是国立大学医药学院的学员说医药学院院长惧留孙老丈也一起来了,只是老丈毕竟年逾花甲,和这些年轻人不能比,抵达平阳城后老丈就被平阳城虞饕城守留下休息,说休息几日后再出发赶赴涑阳城。”张世光忙朝姜林答道。 “哦?老爷子也来了?这可真是……?那第三件事呢?”姜林担心惧留孙的身体,一时还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心的好。 “首领卫队副队长孙虎,见国立大学医药学院的学员抵达,不分青红皂白,将莫礼红老师和两名医术最高的学员裹挟入军中,说是要带到安邑城来给首领治病,给伤者疗伤。下官闻他如此说,便想亲自来看看首领得了什么病,顺便知会首领一声,莫礼红老师和两名学员万一受个伤什么的,下官到时候……”张世光很平静地将自己腹中的怨气道了出来。 “这个孙虎……擅作主张,需严厉惩处……”姜林终于明白了张世光这是来告状来了。 “不过下官见到首领如此模样,那孙虎倒也没夸大其词。首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张世光一路走来,心中的怨气也消得差不多了,现在再见到姜林如此模样,也明白了孙虎今日在界桥那里那么横确实事出有因。 “哎,小孩没娘,说来话长。石平兄弟丢了,急的。”姜林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张世光讲述此次的事情,其实姜林此次之所以生这么大的气,是觉得自己吃了一个闷亏。 此次大唐国军队赴虞国平乱,在最紧要的关头却被虞召背刺,姜林心中有苦难言啊。 “石平兄弟丢了,就赶快找找啊。下官赶赴这里的路上,怎么见有多支队伍往这里开拔。首领这是要……?”张世光和姜林聊的有些兴奋了。 “张城守,军中之事还是不要过多打听。包爽,你去和张城守将补给物资交接一下。另外,等孙虎回来,我一定严厉惩处。”姜林见张世光问的有些多,赶忙岔开了话题。 “首领言重了,孙虎兄弟也是心系首领的健康,是下官多言了。”张世光很知趣地朝姜林道别。 “哦,对了。你刚说你来的路上遇到了那几支队伍,他们距此还有多久 ?”姜林想起张世光刚才的话,又问了一句。 “那些队伍好像护卫着什么东西,行进的比较慢。不过看那速度,应当赶天黑能抵达此地。”张世光回身又朝姜林说了一句,姜林听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张世光朝姜林点点头,转身随包爽离开。 “赵康,你率两名兄弟去安邑城东、南、西门传我的命令。命三营火绳枪连、骑兵营入夜后朝安邑城北门这里靠拢。给杨、王二位总长说,明日清晨五点,我会下令打开安邑城北门,从安邑城北门入城。让东、南、西三门处做好防范,防备有人逃出安邑城。安邑城内局势一旦被掌控,让他们从其他三门做好入城的准备。”姜林目送张世光离开,摆了摆手将赵康招了过来。 “诺!”赵康抱拳领命,转身点里两名战友,三人回营中去牵马。 接近傍晚时分,孙虎终于来到姜林帐中复命。 “我交代的事都完成了?”姜林见孙虎走了进来,阴沉着脸问道。 “都完成了。”孙虎抱拳朝姜林答道。 “张世光张城守来过了……”姜林继续阴沉着脸说道。 “首领,标下正要向你汇报此事。莫礼红兄弟被我特意请来了,我已经给他和两名医药学院的学员单独安排了帐篷。要不要安排他给你看上一看?”孙虎抬头看了看姜林,脸上洋溢着兴奋之情。 “我……你请莫礼红兄弟的时候,是不是和张城守发生了冲突?要不张城守怎么能专程跑来告你一状?”姜林负手绕着孙虎转了一圈,幸灾乐祸地说道。 “我……没有发生冲突,我是直接派人将人架走的。之后才去给张城守知会了一声,他就骂开了……”孙虎自觉理亏,气势上有些怂了。 “待此次事了,你亲自去一趟涑阳城,向张城守道歉,求得张城守的原谅。张城守若是不原谅你,就关你七日禁闭,张城守若是能原谅你,也得关三日。”姜林咬牙切齿地说道。 “首领,孙虎兄弟也是一片好心……”边上的包爽打算上前替孙虎求情。 “我知道他是一片好心,可是孙虎此举,破坏了军队和地方上的关系。《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里要求的,你们都忘了?嗯?亏你俩一个是首领卫队队长,一个是副队长,军纪在你们眼中就是如此儿戏吗?”姜林的嗓门已经提高了一个八度,熟悉姜林的人知道姜林已经很生气了。 “标下知错。标下甘愿受罚。”孙虎上前立正,挺胸,朝姜林朗声说道。 “如此倒也算是个明白事的。还有你,事后关一日禁闭。”姜林见孙虎如此,也不好再继续追究。瞪了帐中二人一眼,朝帐门指了指,二人赶忙灰溜溜地转身打算出帐门。 “命令兄弟们今夜好生休息,明日清晨四点用饭,五点有大的行动。将礼红兄弟给我请来。”姜林冷冰冰地朝即将出门的二人说道。 “诺!”二人站定了片刻,赶忙回了一句,撩开帐门走了出去。 “首领,你这是气血攻心啊!”莫礼红极不情愿地被孙虎带进姜林的帐中,正要发作之时,看清了姜林的模样,瞬间心软了下来。 “是啊,石平兄弟丢了。丢了好几天了,我们的营地还被安邑城里的巡防队袭击了,我这心中恨啊。哎!”姜林想起这些天来的经历,咬牙切齿地朝莫礼红说道。 “属下这就给你开些药,服了药需要安心静养几日,不可再动怒意。”莫礼红医者善心,此刻也不好再抓着孙虎的事不放。 “好,我尽量!”姜林朝莫礼红点点头,莫礼红朝姜林行了礼,又朝孙虎示意了一番,孙虎厮跟着出去取药。 是夜,姜林服用了莫礼红开的药之后,心中的郁结之气渐消,总算睡了个好觉。 初夏的天亮得早,凌晨三点半,寂静了一夜的营地里,人影已经来回在窜动。四点钟,昨夜在此地驻扎的几个连队的炊事班已经做好了早饭,各连纷纷抓紧时间用饭。 虽然具体的行动命令尚未下达给各连,但众人已经感觉到了今日营中的气氛与往日有所不同。往日即便是如此早起的练兵,连一级的干部至少都会在队与兵士们一起行动。但今日……各连连长、指导员一大早就被召进了首领的帐中。 “我再强调一遍,今日的行动一切以安全为要。三营二连打头阵,三营火绳枪连居中,新编一连、二连殿后,炮兵轰开安邑城北门后,各连以此阵型入城。入城后但凡遇到抵抗和袭扰,一律格杀勿论。” “此次为巷战,每处角落都要仔细搜查,确定没有危险后再转战下一处。叮嘱兵士们,不要单独行动,不要落单,至少以五人队行动。” “另外,不得伤害平民,尤其是孩童、妇人,严格执行战时军纪,有人违反,从严、从重、从快处理。”姜林瞟了一眼在座的各连军政干部,此番会议终于将此次行动的最终目标道了出来。 “总之,此次入安邑城,不找到我们的战友石平,绝不撤兵。各位有没有信心?”姜林将手上的笔重重地扔到面前的文件上,向帐中的众人厉声问道。 “有,有,有!”帐中众人纷纷起身,昂首挺胸大声喊道。 “好,散会。回去迅速用饭,检查武器,整队。五点整,三炮齐发,准时行动。”服过药的姜林、昨日下定决心的姜林,经过一夜的恢复,视力已经好了许多。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此刻的姜林便显得颇有些气势。 “诺!”帐中众人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纷纷转身而去。 “首领,杨、王二位总长已到营门。营门卫士说没有首领召唤,二位总长回营……需要首领给个……”包爽端着姜林的早饭,走了进来。 “这俩货,大战当前,擅离职守……去给我带进来。”姜林转身从刀架上取下自己的佩刀,递给包爽。 包爽放下饭碗,接过姜林的佩刀,双手捧着出了帐门。片刻功夫后,杨戬、王郊二人厮跟着包爽进了帐门。 “首领,你真的要进攻安邑城吗?”入得帐来,杨戬、王郊二人快走两步,走到姜林面前,甚至都顾不上行礼便开口问道。 “你二人回来一趟,用时多久?”姜林没有回答杨戬、王郊二人的问题,而是朝嘴里送了一口粘稠的粟米粥,轻飘飘地反问了二人一个问题。 “我……需要二十分钟!”杨戬愣了愣神,朝姜林轻声答道。 “我……需要四十分钟!”王郊见自己姐夫脸上的表情严肃,也赶紧回答道。 “现在是四点十五分,你二人立刻返回。五点钟我这里开炮之时你二人赶不回自己的岗位上,以失期之罪论处。”姜林又往嘴里送了一口饭,接着说道。 “那我还有五分钟富余时间。首领,你真的要进攻安邑城吗?如此,我大唐国便又与虞国进入战争状态,届时虞国背后的周国若是力挺虞国,也加入进来,那我们将面对的是整个周国以及麾下的众多诸侯国和方国啊。”王郊抱拳朝姜林问道。 “我可没说我是在进攻安邑城,也没说与虞国开战,我只是要入城寻找石平。此番行动的目的我已经告知给了各连连长和指导员,就是寻人。连行动代号我都想好了,就叫:寻人之旅。谁要说我进攻安邑城,说我要与虞国开战,我撕了他的嘴。现在,又过去了两分钟。”姜林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腕上军表的时间,声色俱厉地说道。 “标下立刻返回岗位!”杨戬此次随王郊而来本就是被王郊所鼓动的,现在感受到了姜林的威严和气场,杨戬已经有些不敢再生出反驳的心思来。便使劲拽了拽王郊的胳膊,将王郊拽出帐去。 “事后每人各领三日禁闭!”二人刚出帐门,身后便传来姜林的军令来。听罢,二人脸上的肉明显抽了抽。又互相看了一眼,赶忙朝营门外各自的马匹跑去。 第220章 安邑城今日不设防 “首领,前面就是虞国国政厅了!”首领卫队二十余人护卫着姜林,自从进了已经残破的安邑城北门,一路畅通无阻,不到十分钟便走到了距离虞国国政厅不远的地方。 “一路上走来,这安邑城着实繁华,虽然此刻街面上没人……但光看这房屋、店铺的规模,就让人很眼馋啊。”姜林站在宽敞的安邑城街道中心,前后左右查看着安邑城里的各色建筑,想象着平常日子的安邑城比自己去过的朝歌城一定还要繁华。 只不过现在么……清晨五点,三门五零步兵炮在付出了一个基数弹药(每炮各十发炮弹)的代价之后,终于轰开了安邑城北门。自第一发炮响,安邑城所有居民都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有好事的青壮年已经打算穿衣服起床,出门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接下来连番的炮击声还是将女人们吓得死死地拉住了自家男人。好好待在家中都有可能祸从天降,哪有主动去没事找事的? 所以,当三营二连兵士呈战术队形进入安邑城时,除了十来个不开眼的、昨夜最后一班轮值的安邑城巡防队队员试图拦截,被火绳枪连开枪击毙外,四个连队入城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挡。 也不怪安邑城里这八支巡防队这么快就放弃了抵抗。先不说前几日,这八支巡防队袭击位于安邑城南门外的大唐国临时营地时,被火绳枪连奋起抵抗,打死打伤五十余人这样的事。 往日里但凡虞国首领虞丹对大唐国强硬一点、大唐国和虞国之间只要发生点摩擦什么的,在涑阳城那里驻扎的三营就要在唐、虞边境上举行一次动静特别大的军事演习。炮声、枪声吓得安邑城外的农人不敢劳作、生活,纷纷往安邑城内和城东、南、西逃窜、迁徙。长此以往带来的结果便是出安邑城北门,只有非常接近城池的地方才有农田仍在耕种,再往远了去,农田成片成片地荒芜着。即便这些农田很肥沃,产出很喜人。为此,占有这片耕地中大部分的安邑城贵族没少在虞丹面前哭诉。 但是哭诉又有什么办法,唐国的这两种能发出巨响的武器,即便是身着青铜铠甲、全副武装的精锐都不能抵挡,更不说只是身着寸缕的平民。 现在枪炮声距离如此之近,今日即便有再着急的事情需要出门,需要出安邑城,也得放一放。躲在家里与家人在一起,即便是天灾,至少一家人能一起面对,这便是此刻安邑城所有民众的想法。 不过一阵剧烈的炮声响过之后,后来又传出了零星的几声枪声,整个安邑城便陷入沉寂当中。只是时不时从街面上传出清脆的马蹄声,这是大唐国骑兵特有的标志。即便如此,整个安邑城里的民众仍然觉得还是待在家中最是稳妥,等事情有了结果,巡防队的人会在街市上敲锣通知的,待到那时出门也不迟。 “首领,你站在街道中央,就是一个活靶子。你能不能注意一下,毕竟这里是虞国的安邑城,不是咱们晋阳镇、涑阳城、平阳城,万一有人放个冷箭啥的,出点意外,兄弟们不好交代啊。”包爽此刻可没工夫管姜林发出的感慨,二十人的首领卫队将姜林死死地护在中间,提防着随时可能从明处、暗处发出来的袭击。 说真的,这事挺刺激,但压力也很大啊。 “唔……你说的对,我是得注意一下。走,继续前进。”姜林朝前方指了指,整个卫队又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吧嗒,吧嗒……”从卫队行进的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来人止步!”包爽虽然从钉了蹄铁的马蹄声中听出了独属于大唐国骑兵的特征,但还是提高了警惕性,远远地便朝来人示警。 “吁……”疾驰而来的马队勒马的技术相当了得,可见往日里骑兵营的训练多么刻苦。 “来者哪个单位的?”包爽的警惕性依然没有降低。 “骑兵营一连,前面可是首领的卫队?”对面的几名骑兵没有下马,领头的打马朝前走了几步,朗声朝包爽答道。回答完包爽的问题,也回问了一句。 “正是!”按照大唐国的军队操典,此刻这一问一答便将隐含的信息道了出来。熟悉大唐国军队条例的骑兵们自然明白了大唐国的首领姜林便在对面的卫队当中。 “骑兵营一连奉命前往安邑城西门迎接杨总长他们入城,现在二营二连已经悉数入城,杨总长将指挥部设在安邑城西门城楼之上。我奉连长之命特前来汇报。”来人将安邑城西门的情况进行了简单的汇报。 “你部赶赴西门时可曾遇到抵抗?”包爽接着问道,这几个问题都是姜林提前交待好的。 “有,但不强烈。有小股的巡防队试图抵抗,被我连冲散,朝城中虞国国府方向逃窜。我连有一战友胳膊中箭,伤势不重。”来人接着答道。 “好!回去按既定方案在安邑城西门附近搜索石平兄弟行踪,一切以安全为要。”包爽答完,对面几人朝卫队行了一个军礼,打马掉头朝安邑城西门区域驰去。 “首领啊,不是我说你,你刚才也听到,骑兵营一连赶往安邑城西门方向的时候也遇到了抵抗,说明这安邑城里不是很安全,你说你不等安邑城内形势明朗,非要这个时候入城……”包爽退回到姜林身边,又开始唠叨起来。 “首领,包队长说的极其有道理。你是万金之躯,怎可入此险境?万一不幸出点什么意外,我们无法向国人交待不说,大唐国也将陷入和虞国现在一样的动乱当中,到那时候我们是罪人,首领难道就没责任吗?”首领卫队指导员刘康也毫不客气地对姜林说道。 姜林听了包爽的话,其实还并未多想,只当是啰嗦惯了的包爽发发腹中的牢骚罢了。但赵康一开口,姜林突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想起当年自己和黑石工二人只身前往晋阳镇东、自己穿越而来时的那个地方的时候,也是没有考虑任何危险性,但后来呢?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那次可以说是姜林最接近危险的一次,比之去朝歌城的遭遇还要凶险。 “哎,有你们这些忠诚的部属,我想犯错都难啊。”姜林环视了一圈边上的二十名护卫,从众人的眼中都看出了和刘康一样的心思。 “但现在退肯定是退不回去了,进呢,越往前越是凶险,怎么办?”姜林向前看了看,又转身朝后看了看,街道上无任何可遮挡的建筑和树木,整个大唐国卫队都暴露在很好的视野当中。此时若是在后世的战场之上,有后世那么多先进的武器,整个首领卫队加上姜林,随时被团灭掉一点都不奇怪。 “首领,队长,那里有一处棚子,好像是一家饭铺,不若我们去那里躲避一二。待其他单位的兄弟将安邑城里的局势掌控,我们再出来继续前行也不迟。”苟阳望着百米外一处角落的里的建筑,琢磨了片刻,对姜林和包爽说道。 “好!咱们往那处棚子移动!”姜林下了命令,整个卫队朝着苟阳说的地方缓缓走了过去。 “你还别说,这真的是家饭铺。”这家店面位于一处角落里,西、北两个方向是饭铺的房屋,房屋门窗紧闭。居间盖了一座较大的茅草棚,向东、向南均有很好的视野。包爽等人迅速查看了草棚内的情形,排查了一些可能存在的危险之后,姜林找了一处角落的座位坐定。这才看到饭铺的水牌上,大唐国的文字赫然其上,水牌上有面条、肉夹馍之类的从大唐国传来的吃食很是让人眼馋。 “不来这里的时候也没觉得,怎么看到这块水牌还饿得不行了。”姜林望着紧张兮兮的众人,想着要缓解一下气氛。 “哐当……”饭铺的房间内,陶器摔碎的声响将首领卫队的众人吓得不轻。包爽一个手势,训练有素的十人队立刻从门、窗的位置进入到饭铺房间内。片刻功夫后,饭铺的老板、老板娘以及一个半大的小子被如狼似虎的兵士从房间内揪了出来。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小的本无意惊吓军爷,是我这不成器的儿子不小心打翻了一个陶盆,惊扰到了军爷,请军爷饶命啊。”饭铺老板一家脸色已经变得铁青,跪在地上头如捣蒜一般朝姜林求饶。 “店家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是我们没有征得店家允许,擅自入贵店休息,店家何罪之有?快快请起。”姜林许久不曾被人跪拜,现在已经真的觉得此举会被折寿。 “嗯?店家这屋中可是炖着肉?”姜林朝包爽等人示意了一番,包爽等人将饭铺老板三口从地上拎起的时候,屋内的香味从打开的门、窗飘了出来。 “正是。小人没别的长处,只会这果腹的营生。往日呢就是经营粟米饭、一些凉拌的野菜和寡淡的酒水,全家人靠着这个营生倒也饿不死。这几年跟几个本家的兄弟学的做些大唐国的吃食,什么肉夹馍、面条,有时候还能进得一两坛大唐国的高度酒。总之,是比之前的生意好的多了,在安邑城里盘了这间铺子,全家在安邑城总算是安定了下来……”饭铺老板果然是做惯了生意的,话匣子一打开,竟然收不住。 “如此?可否给我们这些兄弟每人先来上一套肉夹馍尝尝?”姜林等人是清晨四点吃的早饭,现在已经接近早食时间。一上午的军事行动还是挺耗费体力的,想必众兄弟此刻都饿了。 “这个……这个……小店昨日备的料不多,恐怕应付不了这么多人!”饭铺老板环视了一圈首领卫队的青壮年,故作为难道。 “贵店收不收大唐国的铸币?”姜林突然扭头朝店铺老板问道。 “收,收,谁人不知大唐国铸币现在在安邑城里那是硬通货,不收贝币的地方,也得收大唐国的铸币。”饭铺老板被姜林突然迸出的问题问地有点懵。 “来,可着你店里的材料,加紧做。有多少我要多少。”姜林说着,从腰间的钱袋里摸出五元硬币,放在靠近饭铺老板的桌角上。 “好,好,好,我这就做。老婆子,别杵着了,赶紧洗手烙饼啊。儿子,去,给你娘烧火,快。”饭铺老板瞬间变得笑容满面地朝姜林鞠躬、作揖,顺势就将桌角的那枚硬币收在手里。 “哎,我这就去,当家的。”饭铺老板娘见今日挣得了硬币,脸上的笑容也立刻就显现了出来,说着便拉着半大的小子进得屋去。 “这还真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来。”姜林望着老板娘的背影,心中腹诽了一句。 “呃……”饭铺老板安排好自己的妻子、儿子的活计,又变得抓耳挠腮,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店家还有什么事?”姜林本想趁着这个时机,想想后面的计划,没想到见多识广的饭铺老板竟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位军爷,你看我这店,名北门面馆。其实呢,我还有三个本家兄弟,在安邑城的东、南、西门均是做着和我一样的买卖。那三家店分别名:东门面馆、南门面馆、西门面馆。军爷刚才说我这店里今日有多少要多少……我这店里的备料若是不够的话,小的可否到我那三个兄弟的店里去取些料过来。他们三家的店都比我这大,备料也多……”显然,饭铺老板不想错过这个大买主,此刻竟然主动推销起来。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你不用去取料了,你去让你那三家兄弟即刻全力制作这肉夹馍,我也有兄弟们在东、南、西门附近,今日我这些兄弟们的饭食,就在你们兄弟的饭铺里解决了。哦,对了,我们总共有……多少人来着?”姜林掰起手指计算起来。 “近七百人。”刘康赶忙补充道。 “对,我有七百名兄弟。今日你们四家店铺就将我们七百人的饭食全包了,如何?”姜林接过刘康的话,对饭铺老板说道。 “七百人……那可能有点……不够。怎么能有七百人?我们这一个店铺一天最多招待五十人……”饭铺老板见自己要错过了这么大的一笔买卖,颇有些失落地说道。 “这安邑城里还有没有和你们兄弟四人一样的,做这肉夹馍、面条生意的店铺?”姜林想着要让各部今日都吃饱,吃好,必须自己这个做首领的好好想想办法。 “有,有,有,那多了去了,但恐怕没我们兄弟四人做的味道好。”饭铺老板仍不忘往自己家的脸上贴金。 “有就行。你去通知这些店铺,今日造够七百人的饭食,送到清晨入城的大唐国兵士手上,要保证人人都吃饱。我不管你和他们怎么商定价格,我都按你们店里的价格向你结账,如何?”姜林又将手伸进钱袋,打算看看自己带的钱够不够。 “啊?你们是大唐国的人?”饭铺老板这才察觉到这些人和往日安邑城里的巡防队确实不一样。 那些人吃饭哪有结账的? 第221章 安邑城中几近断粮 “军爷,今日你大唐国所有兵士的两顿饭的饭钱总共是五百一十元。”傍晚时分,姜林坐在草棚一角的条凳上剔着牙,安邑城北门面馆的老板捧着一块木板,从厨房门口朝姜林这里望了好几次。姜林见饭铺老板的模样,便朝其摆了摆手。老板低头哈腰地一路小跑着来到姜林身边,将手上的木板捧给了姜林。 “哦?你这饭钱都是怎么算出来的?”姜林没有接饭铺老板的账板,继续剔着牙。 “今日我动员了安邑城里五十多家饭铺,两顿饭总共给你们提供了五千一百份肉夹馍和面条,每份饭食我真没多收,都是按一角铸币的价格。这么一算,不就是五百一十元么?”老板将账板放在桌角处,双手局促地在腰间的围裙上擦拭着,生怕姜林要赖账。 “这帮饭桶,五千一百份,平均每人快八份饭食了。”姜林腹诽了一句。 “店家,你这饭食往日里也是这样的价格么?”包爽从后厨端了一碗面汤放在姜林的面前,朝饭铺老板斜了一眼,幽幽地问道。 “回军爷的话,往日倒也不是这样的价格。往日的价格要比这便宜一半。军爷是大唐国的军爷,应当也知道,虞国这些时日不安定,听说城外已经乱得无法无天,城外的粮食许久没有运进城。城内呢,经过奴隶暴乱,粮库里的粮食也被抢得所剩无几。不瞒军爷,我这面馆之所以还能开下去,是因为店里在暴乱之前刚刚从你们大唐国进了一批面粉,但也坚持不了多久。再过几日,虞国的形式若是不能好转,我这饭铺肯定是要关门的。我总不能将我和妻、儿活命的口粮都搭进去吧,到那时候人都饿死了,挣再多的钱还有什么用?”北门面馆的老板简直就是个话痨,话匣子一旦打开,那真是滔滔不绝。 “吧嗒,吧嗒,吧嗒……”钉了蹄铁的马蹄声划破了入夜前的寂静。 “吁……”十几匹马陆续停在了北门面馆前面。 “军爷,军爷……这是?”没见过这种阵势的北门面馆老板,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幕吓个不轻。 “无事,无事,他们是找我的。你先回去,待我这里的事情了结了,我再与你结账。”姜林朝饭铺老板宽慰了两句,将面前桌上的账板还给饭铺老板。 “一号!”骑兵营三个连长、指导员入得棚中,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今日入得安邑城,严格讲算是进了敌占区,各部对姜林的称呼不能再像过去那般称首领。早食时分,前来汇报安邑城东门情况的骑兵营三连奉命前往其他三门通知今日饭食由安邑城内饭铺供给的时候,顺便将这一命令传给了各处。 “怎么样?石平兄弟有下落了吗?”姜林朝边上示意了一番,三个连的连长、指导员各自捡了一处坐下。 “没有啊,一号。我们今日将南门附近的民居都盘问遍了,没人说见过石平兄弟的踪迹。”骑兵营二连连长赶忙答道。 姜林扭头又朝其他两拨人看了看,众人均是摇头。 “明日往城中心区域靠拢,接着找。”姜林朝六人下令道。 “诺!”此时已是夜里,坐着的六人将声音压得很低。 “对了,还有件事……”姜林看了看六人,欲言又止道。 “刚才这饭铺的老板来与我算账,说今日咱们这些入了城的兄弟,一共用了五千一百份饭食。这北门面馆的饭食我是见过的,每一份的食量还算合理公道,我只需要食用一份便能吃饱。至于送到其他几门的饭食,是不是量太小,所以众兄弟才食用了这么多份?若是如此,我可要与这北门面馆的老板好好掰扯掰扯。”姜林又打起了小算盘。 “一号,并不是……”三个连的指导员纷纷起身朝姜林抱拳说道。 “哦?却是什么原因?”姜林忙问道。 “一号,送到其他几门的饭食,每位兄弟也能一份吃饱。”骑兵营三连指导员上前肯定地说道。 “那这就奇怪了,一份能吃饱的饭食,众兄弟怎么消耗了这么多?我不是心疼钱啊,我就是想弄明白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林怕六名部属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忙解释道。 “首领,标下请罪。众兄弟用饭的时候,饭香将许多躲藏在家中的安邑城民众吸引了出来。大人还好,但那些孩童……标下见十来个孩童饿得可怜,便和步兵连的指导员一合计,将送过去的饭食分给了那些孩童一些。谁知道这个头一开,整个街市上消息立马传开,各家的孩童纷纷出门讨食。标下无奈,只得让安邑城内饭铺的店家接着送。不成想,总共送出去了这么多。”其中一名连指导员红着脸,朝其他两位连指导员看了看,起身弯腰朝姜林行了一礼,悄声说道。 “首领,我们那两处亦如此……是我等做事不周,请首领责罚。多消耗的饭费,请首领从我等工资中扣除。”另外两名连指导员也跟着弯腰朝姜林抱拳道。 “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我说吃饭的时候,包爽怎么跟做贼似的,抱着一摞肉夹馍,不知道拐到何处去了。我还说包爽他们怎么饭量变得如此大。包爽,你过来。”姜林顿时明白了今日伙食超标的原因。此刻包爽刚安顿完晚上的轮值,正朝着姜林这边慢悠悠地走来,姜林摆了摆手将包爽召了过来。 “首领,你召我有何事?”包爽一路小跑来到姜林身边,见三名连指导员撅着腚朝姜林行礼,感觉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我问你,晚食的时候,我见你抱着一摞肉夹馍拐到右边的街道上去,你干什么去了?”姜林假装生气地问道。 “我……”包爽经姜林如此一问,立刻变得结巴起来。 “干什么去了?”姜林又冷声喝道。 “虎子兄弟他们几人在人家家门前坐着吃饭,将人家家中的几个孩童隔着门缝给馋哭了。标下就来这里找老板又多拿了十几个肉夹馍过去哄哄孩子们。首……一号,这处饭铺的老板今日和我处得熟悉,说我拿的那十几个肉夹馍白给,不计数不收钱的。”包爽嬉皮笑脸地对姜林说道。 “你们……啊,你们……”姜林手指着面前的几人,气得直打哆嗦。 “首领,多出来的花销从我等工资中扣除,请首领息怒。”姜林面前的几人都知道姜林几日前急火攻心,气得血灌瞳仁的事,已经顾不上称呼,赶忙朝姜林请罪道。 “我在你们心目中就如此不堪吗?我在你们心目中真的就是一个如此小气的人吗?嗯?这样的好事竟然还瞒着我?我是生气,但我不是因你们将饭食分给孩童们生气,而是气你们为何不从一开始便将此事对我言明,还偷偷摸摸的。哎,悲哀啊,真是悲哀啊,我姜林在自己的属下心目中竟如此不堪。哎,我生生地活成了一出悲剧啊。”此时的姜林真有些后悔往日自己的做派,在部属的心目中留下了一个守财奴的印象。 “首领,此事并不是我等误解了首领。而是此次我们入安邑城寻石平兄弟,安邑城民众与我们到底是敌还是友?说是友吧,我们入城前毕竟是放了炮开了枪的,说是敌吧,我等与虞国民众又秋毫无犯。兄弟们也是看安邑城里的孩童饿得着实可怜,想着我们这些政工干部往日的教导……当然了,战士们也是请示过我们的,我和步兵连的指导员凑在一起商量了许久,觉得此事并不违反纪律,才私自做的决定。” “首领要说此事我等做的不对,那我们错的也应该是在入城前没有将这些事情想得全面些,提前做好预案。”骑兵营三连指导员听罢姜林的话,反而挺起腰杆,向前迈了一大步,义正辞严地说道。 “你说的对,是我矫情了。”姜林还是非常善于接受部属的批评的。 “另外,首领,不是标下夸大其词。安邑城里普通民众的家里,几乎都已经断粮了。今日我等分食的这些孩童,首领你是没见到,几乎都是骨瘦如柴,家中的大人更是……还请首领能想个法子,尽快找到石平兄弟,撤出安邑城去,让虞国的民众早点恢复正常生活。”骑兵营三连指导员并没有住嘴的意思,而是将今日的所见接着对姜林道了出来。 “你说的对,此事是我们没想到。现在既然知道了,那我们就要抓紧时间。明日清晨命四门各留一个排守住出口,其他全体向虞国国政厅进发,将虞国国政厅包围起来。石平兄弟是虞召弄丢的,我们还是直接去找虞召问个清楚。石平从哪里丢的,我们从哪里找起应当是比较科学的办法。”姜林也明白了现在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加快速度。石平丢失的时间每多一天,生还的几率就降低好几成。明日还是直奔主题比较好。 “诺!”姜林这条命令是军令,几名一直没做声的连长们赶忙上前领命。 “另外,今晚休息之时,不得擅闯安邑城民宅,不得搅扰安邑城民众。明白了吗?”姜林又强调了一番纪律。 “诺!”此令涉及到军纪,几名连指导员赶忙也领了命。 “行,回去早些休息。”姜林摆摆手,几名部属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 马蹄声越来越远,北门面馆的老板终于又走了出来。 “这位……大军爷,您在大唐国是多大的官啊……要不您屋里请,小人命家里的给您收拾出一间屋子来,您好好休息休息。”最会察言观色的北门面馆的老板今日初见姜林时,从年龄判断此人应当是安邑城巡防队的一个小队长之类的职务。后来姜林道明了自己这些人的身份,是大唐国的军人。饭铺老板盘算了盘算,觉得姜林恐怕也就是类似于虞国一个百人队这样规模的队伍的头人。但越往后,越觉得姜林的官恐怕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算了,这样的人还是要好好伺候,伺候的好了有没有赏钱不知道,但伺候的不好了,可能会要命。 “不可,不可。今日擅闯你这饭铺,耽误你做生意,已经有些于心不忍,怎能再入室叨扰。老板,今日饭食的账目我已经确认了,按你说的,五百一十元。我入城的时候走的急,只带了二百元。明日一早我让我的随从出城回营取钱,将今日余下的饭钱一并支付,不耽误你给其他几十家饭铺结账。另外我这名随从今日从你手上取的那十几份饭食,你一定要收钱。否则明日我们的饭食便不让你供应了。”姜林说着,将自己的钱袋从腰间取下,递给了饭铺老板。 “这个……这个……多谢大军爷,多谢大军爷。”饭铺老板接过钱袋,立刻变得局促起来。此生从未接触过这么多的钱财,今日一下子做了这么大一笔买卖,虽然明日这些钱财里的大部分都要支付给其他饭铺。但就今日自己招揽的这一笔大买卖,以后也够自己在同行面前吹嘘很久。 “包爽,明日一早回营将今日余下的饭资取来,另外明日还需安邑城里的饭铺再提供一日的饭食,饭资也一并取来。安邑城里的饭铺都是小本经营,你取来就给老板支付,不得有任何的迁延。”姜林朝守在一侧的包爽吩咐道。 “诺!”包爽抱拳领命道。 “行了,店家,你也回去早些歇息吧。今日我等借着你这棚子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就离开。为了表达歉意,今日我们兄弟借贵地过夜,我再支付你三元。行不行?”姜林看了看老成的饭铺老板,抱有一丝歉意的说道。 “哎呀,太多了,太多了。大军爷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饭铺老板简直不敢相信今天这一天遇到了这么多的好事。 “行了,别啰嗦了。快回去吧,我们要休息了。”包爽今日和饭铺老板已经混的非常熟悉,上前拍了拍饭铺老板的肩膀,将饭铺老板支走。 “首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包爽简直就是姜林肚子里的蛔虫。 “明日,你记得让饭铺老板写个收据,此次行动回去,将一应费用报销了,记得还我垫付的二百元。”姜林示意包爽凑近,压低声音在包爽耳边轻声说道。 “呃……”包爽听罢,一脸黑线。 第222章 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二牛,二牛……你快起来看看你爹!”凌晨三点的样子,刚刚换了一个趴着睡的姿势,好不容易才睡着的二牛被自己的母亲敲着窗棱唤醒。 “娘,我爹怎么了?”已经饿了好几顿的二牛摸着黑,终于摸到了床铺边上的草鞋。 “你爹,好像饿得没气了,你快去看看。”二牛摸出了屋门,自己的母亲刚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现在体力不支,像一条狗一般依偎在墙角,有气无力地朝二牛答道。 “娘,娘,娘……虎儿昨日从大唐国兵士那里讨来的饭食,你和我爹不是吃了几口吗?怎么饿成了这样?”二牛扶着墙挪到母亲身边,打算将地上的母亲扶起,这才发现自己的母亲早已经瘦得皮包骨头。 “哎,我和你爹活不了几天了,还浪费那几口粮食干啥啊。虎儿正在长身体,正是饭量大的时候,我和你爹怎能忍心和虎儿争那一口吃食?”二牛母亲的气息已经极其微弱。 “这个熊孩子,看我怎么收拾他!门板高的人了,怎能如此不懂事?”二牛听罢母亲的话,转身便要回屋将自己的儿子叫醒进行教育。 “二牛,你敢……你收拾虎儿,我立刻撞死在这墙上。”二牛的母亲鼓足全身的力气,喝住了二牛。 “我……母亲,我听你的,我听你的。你再忍一会,我这就去大唐国兵士那里给你和我爹再讨一些饭食来,你再忍一会……”二牛知道此时不能再耽误时间,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踉踉跄跄地摸到大门处,将门闩悄悄地拨开。 “哎呀……”二牛被门前的一个不知名的东西绊了一跤,跌倒在地。 “什么人?”二牛家门前竟然躺了一个人。 确切地说,这片区域几乎每户人家的门前此刻都躺了一个人,大唐国的兵士今夜的休息之地便是这片区域每户人家的门廊,以及街边的树下。有那么几个倒霉蛋没找到任何可提供庇护的,直接就睡在了大街上。 “老乡,你没事吧?”二牛家门前兵士的这一声,惊动了附近放哨的兵士。片刻功夫后,几名兵士打着火把,将二牛围了起来。不用询问,见二牛这模样,众人很快便辨别出这是安邑城里的普通民众,这样的人昨日见得太多了。 “军爷,军爷,小的不知道你们在街上休息……我真不是故意惊扰你们的。只是我父、母亲快要饿死了,小的是想出来给父、母亲寻得一点吃的,让父母亲能多活几日……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二牛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顺势跪伏在地上朝几名大唐国兵士求饶道。 “梁排长,我食量小,晚食的时候还剩了半块白饼……”一名身材比较瘦弱的兵士从怀中取出了半块白饼,送到自己的排长面前。 “排长,我也剩了一小块白饼。”边上的其他几名兵士也开始在自己的怀中摸索起来。 但众兵士此刻均拿不准,这样的事情算不算违纪。 “去,将我们排的战友都问一遍,看看谁那里还有剩下的。这位老乡,来,你先吃两口。”被兵士们称为排长的军官接过兵士递上来的白饼,示意边上的人将二牛翻过来。 “先救我父母亲……”二牛强忍着自己腹中的饥饿,对梁排长说道。 “老乡,你不带我们进你家可不行啊。我们不得擅自闯入,否则是要枪毙的。”梁排长将手中的白饼掰成一小块,硬是塞入二牛的嘴中。 面饼的香味让二牛彻底沦陷了,三口面饼入腹,二牛的身上渐渐地有了力气。 “老乡,快带我们进你家,救你的父母亲。”梁排长见二牛能坐起,便不再耽搁。 “排长,不能带武器……”梁排长扶着二牛正要跨过二牛家的门槛,被身后的兵士提醒了一句。 “哦!是我大意了,你,你,你,将武器摘下。”梁排长示意跟随自己的几名兵士将腰间的佩刀取下,二牛已经独自进入到院中。 “老乡,你这家中一共有几人需要救治?”梁排长随着二牛的脚步进得院中,这样一个看着殷实的家庭,不应该只有三口人。 “我父母亲,还有我妻子,也许久未曾吃上一口饭食。”二牛一个踉跄,差点又跌倒。 “人都在哪里?”梁排长上前扶住了二牛,接着问道。 “我父亲在正屋,妻子在厢房,我母亲在厢房窗下的墙根。”二牛分身乏术,不知道先救哪个人好。 “你,你,你二人搀扶着这位老乡,去厢房救治大娘和他的妻子。记住,不要违反纪律。你,和我去正屋救治大爷。不要一次喂得太饱,喂两口面饼,再给喂口水顺顺,小心噎着。”梁排长朝几名兵士叮嘱了几句。 “诺!”兵士们朝梁排长应了一声,在院中分开。 “唔……爹爹,娘亲……”天边泛起鱼肚白之际,被尿憋醒的小男孩睡眼惺忪,一边唤着自己的父母亲,一边摸索着出门去撒尿。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我家里?我父母亲去了哪里?”虎儿打开屋门,见门前的台阶上半躺着一个人,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嘿,小家伙,昨日我给你了一个肉夹馍,这么快就不记得了?”梁排长被虎儿一惊,也从迷迷糊糊当中清醒了过来。 “啊,是梁叔叔……梁叔叔,你们怎么在我家中?我父母亲呢?”虎儿认出了台阶上的人,放下心来的同时,仍不忘关心自己的家人。 “你祖父母、母亲昨夜饿得休克,你父爬出大门去求救,我和几位叔叔来你家救治你祖父母、母亲。他们现在都在正屋休息,人已经救过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梁排长起身拍了拍虎儿的肩膀,和小男孩先后往正屋走去。 “你这个逆子,昨日讨回来的饭食,为何不给你祖父母、你母亲喂上一口,他们说不饿,你就真当他们不饿吗?一个肉饼,你全吃了?”二牛见梁排长进得屋来,打算从矮凳上起身迎接一番。此时见到梁排长身后的儿子,气便不打一处来,举着右手就要打过来。 “父亲,孩儿昨日讨得的肉饼,祖父母,母亲都说不饿,孩儿却也并没有全部吃下,而是将肉饼分成三份,分给了两个小伙伴。”名为虎儿的八九岁的小男孩泪眼婆娑地望着地上两张床铺上的祖父母、母亲,极度委屈地说道。 “我……哎……”二牛的巴掌最终没有拍下来,顺势将垂着脑袋的儿子拉过来,狠狠地搂在怀中,父子相拥而泣。这一屋子都是二牛至亲、骨肉,没了谁都够二牛难受一阵子的。 “二牛兄弟,安邑城民众的日子现在都这么难了吗?”梁排长上前摸着虎儿的头,回头看了看虽然已经活过来,但依然是有气无力的二牛的父母亲和妻子,无不唏嘘地问道。 “是啊。安邑城里的粮食一直都是靠附近的农庄供给,现在安邑城附近农庄几乎都被劫掠了一遍,即便没有此次劫掠,此前虞丹首领为了应西伯侯的征召,已经征集过一次粮食,安邑城附近的农庄所剩恐怕也没多少。加之安邑城里的粮库被暴乱的奴隶劫掠,焚毁、糟蹋的粮食不在少数……我就是在粮库卖苦力的,那惨样。哎……现在即便是有贝币,有铸币,也没地方能买到粮食啊。”二牛扭头看了看床铺上的父母亲、妻子,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儿子,心情糟透了。 “行了,二牛兄弟,此事我会尽快禀告我们首领,我们首领神通广大,应当会想到办法的。”梁排长拍了拍二牛的肩膀,只身朝屋外走去。 …… “谁说我神通广大的?谁说我神通广大的?你们是把我当成了街头占卜算命的算卦先生了吧?”此时,远在安邑城北门面馆外的姜林坐在皮垫上,没好气地朝包爽喝问道。 “这也是兄弟们实在没办法的办法!首领的恩师不是神仙么?首领此前不是号称神仙弟子么?现在石平兄弟生死未卜,首领可以请您的恩师给指点一番迷津,或者首领亲自卜上一卦,看看石平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总比现在这样如同大海捞针一般要好的多吧。实在不行,给算个寻找的方向也行啊。”包爽尴尬地看着姜林,有些后悔自己的嘴上没个把门的,将夜里和战友巡逻时说的那些闲话,怎么就那么嘴欠地对首领道了出来。 “你,有多远,给我……算了,今日再找找,若再找不到,我今夜试试,问问我师父。”姜林正要发作,见北门面馆的老板打开了门板,强忍住了让包爽“滚多远”的话。 “去,摇人,今日直接包围虞国国政厅。”姜林瞪了一眼包爽,没好气地说道。 “诺!”包爽说着,便打算离开。 “等等,我昨夜让你今天一大早去取钱,你取回来了吗?”姜林又叫住了包爽。 “取来了,呶,在哪里?”包爽指了指另外一张桌下的木箱,对姜林答道。 “好,将昨日的饭资给老板结清。让老板通知下去,今日的饭食直接送到虞国国政厅附近。”姜林说着,将自己的铺盖整理、打包好,提着出了草棚。 包爽赶紧打开钱箱,将昨日欠下的饭资给北门面馆的老板结清,又给老板交代了几句,摆摆手将孙虎招过来,二人抬着钱箱追着姜林而去。 “现在情况如何?”姜林在火绳枪连的掩护下,抵达包围了虞国国政厅的防线外围,王郊已经在一处大树下建起指挥部。 “一号,现在我大唐国的几个步兵连将虞国国政厅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个侦察班的兄弟已经占领了附近的几个高点。虞国国政厅大门刚刚开了一次,虞召派人出来询问过了,问我大唐国此次如此大的动作,到底所为何事?呶,人在那里。”王郊说着,指了指远处一位蹲在地上、边上有两名兵士看押的信使。 “走,去看看。”姜林将自己的背包卸下,将手中的佩刀和背包交给身后的包爽,朝着那信使走去。 “小的见过大唐国首领!”虞国国政厅出来的信使正是前几日姜林正在接待强叔时,入大唐国营地交涉的那位使者,看来这信使在虞国定是专事负责对外交涉的角色。见姜林走来,赶忙猫腰要上前朝姜林行礼,只是边上负责看押的兵士手搭在肩膀上,将那信使又压的蹲在了地上。 “呦,老熟人啊。”姜林朝信使边上的两名兵士示意了一番,那两名兵士朝边上让了让,姜林扭头朝大门紧闭的虞国国政厅看了看,回头又看了看已经直起身子的信使。“那日,我让你将我们大唐国的那些条件带给虞召,怎么过去这么多天了,还没个结果?” “姜首领啊,不是我们虞召首领有意迁延,只是贵国的那位兵士,真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快将安邑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贵国的那位兵士。我们虞召首领让我来问一问,要怎样才能消姜首领心中的怒意?只要我虞国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办到。还请姜首领能尽快将贵国的军队撤出去……”信使卑躬屈膝的样子,姜林看着着实有些不舒服。 “我那日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满足了我的三个先决条件。现在那三个先决条件,虞硕、冯珂二人已经去过我们营地,向三名牺牲的兵士鞠躬行礼。待我们撤军时,只需要将我们礼送出虞国即可。另外你们找的那个替死鬼,我也就不追究了。但我那兄弟,必须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满足了这些,咱们再商谈后面的事。”包爽给姜林拿来一把矮凳,姜林接过矮凳塞到屁股底下,死死地盯着虞国国政厅的大门,冷冷地朝信使说道。 “虞召首领言,贵国那名失踪的兵士恐怕已经……他可将安邑城三分之一的民众贬为奴隶,赠与大唐国。还请姜首领不要再追究这一名兵士的丢失之责。”信使拱着双手,头垂得更低了。 “为何是贬为奴隶后赠与大唐国,而不是直接将人口……?”姜林听到信使的话,胸口有些憋闷。虞召随随便便一句话,安邑城里三分之一的人口就要变成奴隶。这样的事姜林有些接受不了。 “这个……这个……”信使结巴了。 这时,王郊走到姜林身后,用手指捅了捅姜林的肩膀。姜林扭头朝身后看了看,王郊正朝着姜林挤眉弄眼。 姜林起身朝后面走了几步,王郊这才凑近姜林的耳边说道:“贬为奴隶之人,家财会被国府没收。虞召此举,定是要将那些对其心怀二意的贵族、官员以此手段进行清理。一来,这些贵族贬为奴隶送给大唐国,消除了虞国国内不安定的隐患;二来,这些贵族、官员的家财虞国国府一没收……” 王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此项提议,我们需要斟酌一二。贵使,我大唐国那名失踪的兵士是在何处拘禁而失踪的?我想去那处看看。”姜林对虞召的这一番提议未置可否。此刻的姜林真的只想赶快找到石平,死活都行。 “当然可以。贵国那名兵士当时就拘禁在国政厅边上的一处民宅里。虞召首领已经在那间民宅中设置了灵堂用来祭奠贵国失踪的兵士,姜首领请随我前去。”信使见姜林终于有了后续的要求,觉得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忙欣喜地朝姜林拱了拱手。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姜林引向石平的消失之地。 第223章 唐国军队占领安邑 “哐当……”一声,民居大门猛地被人打开,大唐国首领卫队的几名兵士匆匆忙忙奔了出来。 “一级战备,一级战备,一级战备。”包爽疯了似地在街面上大喊着。 “一级战备,一级战备。”王郊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虽然见包爽的神情,腿肚子有些发软,但仍不忘记朝包围了虞国国府的大唐国军队下达命令。 几分钟前,姜林随着虞国国政厅放出来的信使一起前往当日拘禁石平的民居,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民居内到底发生了何事,让率领首领卫队护卫姜林入民居的包爽如此疯狂…… “首领这是怎么了?”王郊见各连队已经完成战备,目光盯着虞国国政厅不远处的那座民居,心情很慌乱。 “传一号令,五分钟后进攻虞国国政厅,将虞国国政厅内自虞召以下人员全部拘禁,此令不再重复。”孙虎捧着姜林那把制作精美的佩刀,从民居内飞奔而出,径自跑到王郊身旁。 “孙虎,发生了何事?为何一号进了一趟民居,竟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一号现在在做什么?”王郊伸手接过姜林的佩刀,仍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号……现在在呕吐。”孙虎不知道该怎么对王郊言讲。 “一号为何会呕吐?可是中了毒?”王郊有些慌了。 “一号没有中毒,就是……怎么说呢?要不你先下令进攻?我先组织一下语言。”孙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郊这个问题。 确切的说,孙虎不知道姜林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当然了,主要是孙虎不了解姜林所经历的事,若是孙虎如同包爽一般跟随姜林经历过许多事,想必定是能明白刚才首领为何会是那一副模样。只是此刻包爽又折身返回那座民居,王郊也无法找第二个人确认姜林的情形,只得按孙虎传来的命令,朝各连队依次下达命令。 十分钟后,虞国国政厅大门失守。大唐国兵士进入虞国国政厅内部,三十几名虞召的死忠、试图反抗的安邑城巡防队队员被训练有素的大唐国兵士捅死、击毙之外,其他人根本连武器摸都没摸着。 也不怪这些安邑城巡防队缺乏警惕性,刚才明明从望楼上看到了大唐国首领跟随放出去的信使去了拘禁大唐国兵士的那座民居。民居里虞召首领早已经命人布置好了灵堂,是按虞国的中级贵族薨殁时的规格布置的灵堂。按常理想,大唐国的首领若是见到虞召首领如此重视大唐国那名大概率已经死掉的兵士的丧葬仪式,定是要被感动哭的。 可是,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样的高规格,大唐国首领仍不满足? 怪就怪拘禁过石平的民居内,虞召自以为是地给此时生死不明的石平布置的灵堂,规格太“高”了:石平的牌位前,供桌左右两侧,一对呈跪姿的童男童女制成的人烛(感兴趣的可以自己查)点亮,照着供桌上三颗龇牙咧嘴的头颅,怎么看怎么瘆人。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祭品在贵族的丧葬仪式上极其流行。但在姜林眼里,这样的事情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本还想着碍于邦交规则和大唐国目前的实力,此次不想将事情闹大的姜林,这一刻彻底失去了理智,彻底豁出去了。 想起四年前的唐国元年,还是前往这虞国救虞饕、胥郊二人时的那三百名要给虞国故首领虞华血祭的三百孩童,还有那一百名最终被吊死用来殉葬的成人奴隶。 还是唐国元年,自己亲自前往朝歌城,用一场教科书般的苦肉计让王后苏妲己和费仲相信自己的两个小舅子王郊、王洪已经被当时的申三等人成功刺死的那次,王郊、王洪二人葬礼上二百名被勒死用来殉葬的奴隶。 这些都是远的,再说说近的。此次周国联军攻伐商国,大军开拔之时的祭旗仪式,以及商国大军完成整备后开拔的祭旗仪式,孙虎等人和新绛驿派往朝歌的人回来都对姜林有所讲述。虽然当时众人对这样的事都只是轻描淡写,姜林也装作无动于衷,但其实内心里的愤怒之情早就无法压抑。 现在,民居里石平灵堂前的这一幕,成为了导火索,彻底地将姜林这个炸药包点燃了。 “一号,一号。”姜林被苟阳和赵康二人搀扶着出了拘禁过石平的民居,王郊赶忙迎了上来,查看起自己的姐夫这一趟到底是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 “一号,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短短几分钟,变得如此模样?还下达了这样的命令?”王郊看着姜林蜡黄的脸色,呆滞的神情,便知道姜林入民居这一趟,定是遭受了什么暴击。又扭头看了看已经寂静下来的虞国国政厅的方向,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一号的意思是让你自己进去看看。”姜林呆滞的神情没有变化,只是微微抬起胳膊,朝身后指了指。边上的苟阳很机灵,立刻便明白了姜林的意思,忙朝王郊解释道。 “好!我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将一号护好了,现在已经进入战时……”王郊说着,大踏步朝民居内走去。 “哕……”一分钟不到的样子,王郊扶着门框,脑袋探出了民居大门,低头干呕个不停。 “这样的场面,你没见过?”王郊腹中的气顺了些,一边甩着手上的秽物,一边朝姜林走了过来。姜林刚才胃里泛起的恶心劲这会功夫缓得差不多,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舅子,开口问道。 “听说过,没见过……第一次见。”王郊从地上抓起一把浮土,将手上的粘液打算搓干净。 “吧嗒,吧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不远处戛然而止。 “首领,刚才我在西门处得到城内的通报,说你下令进攻了虞国国政厅。你缘何下达这样的命令?”杨戬今日的职责是带两个排守住安邑城西门和南门,刚才姜林下令一级战备、进攻虞国国政厅之时,负责传递消息的兵士要将这样的命令同步传达给各门负责守卫的单位,以期提高警惕。杨戬收到这样的命令,有些不明所以,自然是要亲自前来跑一趟弄个明白。 “你自己进去看看。”不用姜林解释,王郊指了指自己刚刚走出来的那座民居,朝杨戬说道。 杨戬狐疑地看着姜林、王郊二人,仔细打量了一番二人的神情,见二人不打算解开谜底,便手扶着腰间的刀柄朝民居走去。 一分钟过去了,杨戬还没出来。 三分钟过去了,杨戬还是没出去。 五分钟过去了,杨戬依然没出来,姜林和王郊慌了,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朝民居方向跑去。 民居大门内,杨戬颓然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墙,手扶着额头,地上已经洇湿了一大片。 “杨总长,你怎么了?”姜林进得院来,环视了一圈,终于在大门后面找到了坐在地上的杨戬。 “哦?首领,我……无事……”正在沉思中的杨戬被姜林打断,抬头看了姜林二人一眼,姜林这才发现此刻的杨戬泪流满面。 “杨总长,你到底是怎么了?”王郊上前扶了杨戬一把,杨戬被王郊如此一问,彻底崩不住了,泪水更加地止不住。 “当年,故国被攻破时,父亲用所有的家财为我换了一条性命。但我那些自小与我一起长大的玩伴……听与我一起押往朝歌城的一个老伯说,我的那些玩伴……若是发卖给各国贵族,聪明的孩童最后大概都会被制成人烛用来祭祀死去的贵族。我那时候不知道人烛是怎么回事,问那老伯,老伯说这样的人间惨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也就没再深究。后来随着年岁渐长,我也将此事忘却了。” “但是刚才……自我近到石平兄弟的灵位前,看到供桌两侧的……我一瞬间明白了当年那位老伯说的人烛到底是怎么回事。难怪那位老伯说这样的人间惨事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样的惨像……我真有些后悔跑来这一趟。”杨戬已经泣不成声。 “所以,你二人现在明白了,我为何下令进攻虞国国政厅?拘禁虞召以下所有官员?”姜林仍然不敢朝正堂望去,那里的场景姜林现在想都不想想。 “明白了,明白了。首领的大义,我自一开始就是知道的。环顾我大唐国周边的方国和诸侯国,现在除了我大唐国,哪个方国将人当回事?当权者什么时候将普通的民众和奴隶当人?也就只有我大唐国……”杨戬双眼紧闭,一直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 “你看,杨总长幼年的遭遇比较凄惨,所以对这事的感悟就比较深刻。而你,贵族出身,也就是被恶心到吐,而已。”姜林听罢杨戬的话,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见边上的王郊无动于衷,便开口寻求着共鸣。 “姐夫,这样的话你不用对我讲。自打我家那孩儿出生,我就时常想起你当年在安邑城东北农庄说过的话,若是自己的孩子遭受这样的人间惨事……我不敢想象。说真的,以前年轻、独自一人没想过这些,但现在有了苗妹和孩儿……姐夫当年立下的宏愿,我王郊一直不曾忘怀。” “这么多年虽然我们一直未曾再提起当年发生的这些事,但我知道姐夫一直都在以消除奴隶、消除一国之首领、国君、权贵可轻易夺人性命,决定人的生死这样的事而努力奋斗。” “今日姐夫下令进攻虞国国政厅、拘禁虞召等人的命令我自一开始其实是不太明白的,但等我进来一看到这堂中的场景,立刻便明白了姐夫的心意。此刻,我的意志非常坚定,便是与姐夫你一起面对接下来事态的发展。不管是来自虞国的反扑,还是周国的报复,我都义无反顾地支持你的决定。”王郊的心情显得很平静,说出了这一番话语来,大大出乎了姜林的意料。 “首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杨戬终于从消沉之中恢复了过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朝姜林询问道。 “你二位是我的参谋长,我想知道,若是此刻我们大唐国占领了虞国的安邑城以及其治下几个小方国,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形?”姜林听罢杨戬的话,没过多思考,直接问出了一个问题。很显然,姜林刚才已经思考了许久。 “首先,虞国以及治下的精锐已经尽失,临时征召的能逃回来的那些乱兵,此刻都被我们擒获。虞国以及治下各国首领尽殁,加之乱军劫掠、奴隶暴乱带来的破坏,虞国短时间内想恢复正常秩序都是奢望……” “其次,此次西伯侯征伐商国没有胜利不说,也没有任何收获。听孙虎兄弟言,当日周国联军听闻粮草大营被贼星击中后,退兵时辙乱旗靡,不成阵型,虽然不知道孙虎兄弟当日看到的是哪国的兵士,但想必即便是周国的精锐,此番也是士气尽失。” “现在天气渐热,即便周国大军的士气能再次鼓舞起来,粮草也能征发充足,但若想在炎热的天气里发动军事行动,恐怕不是那么简单。首领你也是知道的,春、秋两季乃是用兵的最好时机,而冬、夏两季,各国则是尽量避免用兵之事。这样的惯例各老牌方国和诸侯国已经执行了近千年,不是那么好容易打破的。” “我的意见就是,此时以及将来的三、四个月,我们占领了虞国,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到了秋季,西伯侯那里回过神来,会不会对我们实施报复,周国大概率肯定是要找回一点面子的。”杨戬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将自己的见解对姜林和王郊道了出来。 “首领,周国太师姜尚不是一直与你和惧老爷子有书信来往,劝你识时务,向西伯侯称臣纳贡吗?我的意见便是我们先占领虞国,再派人打探周国的消息,若是西伯侯那里真的想对我们实施报复的意思,你不如就遂了姜尚太师的心愿,对西伯侯称臣便是。” “我们占领了虞国三四个月后,虞国这里的大势底定,西伯侯无非就是要个台阶下而已。有了你俯首称臣的文书,再有姜尚太师从中斡旋,想必此事定是大有可为。”王郊也将自己的意见道了出来。 “俯首称臣肯定是不行的,你们也知道,我这人要脸,日后我大唐国统一华族的进程里,我可不想被史书记上一个以下犯上的评语。我最多就是接受大唐国和周国建立紧密的战略性合作伙伴关系,以后想翻脸也没有道德上的压力和思想上的负担。”姜林说完这番话,杨戬和王郊二人撇了撇嘴,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那么……首领,我们以什么样的名义或者借口对外宣称关于我们占领虞国这件事呢?”杨戬又抛出了一个大难题来。 “这事我早就想好了,就以我大唐国丢失了一名兵士,虞召阻拦我们入安邑城寻人为理由,双方军队擦枪走火,我大唐国军队纯属自卫……”姜林现在脸皮已经足够厚,说这样的话,竟然真的没脸红。看在二位部属眼里,这样的领导定是能成就一番大事业的。 第224章 人权宣言正式发布 “鉴于对人类所有家庭成员的固有尊严及其平等的和不够的权利的承认,乃是世界自由、正义与和平的基础;” “鉴于对人权的无视和污蔑已发展为野蛮暴行,这些暴行玷污了人类的良心,而一个任何人享有言论和信仰自由并免于恐惧和匮乏的世界的来临,已被宣布为普通人民的最高愿望;” “鉴于为使人类不致迫不得已挺而走险对暴政和压迫进行反叛,有必要使人权受法制的保护;” …… “一、任何人生而自由,在尊严和权利上一律平等。他们赋有理性和良心,并应以兄弟姐妹关系的精神相对待。” …… “三、任何人有权享有生命、自由和人身安全。” “四、任何人不得使为奴隶或奴役;一切形式的奴隶制度和奴隶买卖,均应予以禁止。” “五、任何人不得以酷刑,或施以残忍的、不人道的或侮辱性的待遇或刑罚。” …… “十、任何人完全平等地有权由一个独立而无偏倚的法庭进行公正的和公开的审讯,以确定他的权利和义务并判定对他提出的任何刑事指控。” …… “十三、任何人在各国境内有权自由迁徙和居住;任何人有权离开任何国家,包括其本国在内,并有权返回他的国家。” “十五、任何人得有单独的财产所有权以及同他人合有的所有权;任何人的财产不得任意剥夺。” …… “首领,这就是你这两日的所做?”杨戬捧着手上写有密密麻麻的文字的五页纸,逐条审视已经是不可能了,姜林字写的小费眼睛不说,这纸上的内容更费杨戬的脑子。 “是啊,这就是我一直想做却没顾得上做的事。现在借着石平兄弟灵堂前的情形,我便正式将这事做了吧。你看看我写的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或者需要更改的?”姜林甩着发酸的手腕,端起陶杯中的水抿了一口,朝杨戬投去了一个请指教的眼神。 “恕标下愚钝,首领的思想高度标下此生恐怕无法匹及。这个文件,标下不敢妄加评判,更不敢随意做任何的修改,以免篡改了首领的真实用意。”杨戬非常恭敬地将手上的文件卷成筒状,双手捧起,弯腰朝姜林鞠了一躬,将文件递到姜林面前。 “你这是……?”姜林望着杨戬的神情,有些不解。 “标下此刻才真的信了此前包爽和石平他们说的首领是神仙弟子的事,首领的思想确实不是标下这种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 “只是……首领,这两日我们还围着的虞国国政厅、还拘禁着虞国国府的那些人,你钻在这屋里也不说该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却写了这一堆文件,到底是为何?”杨戬话锋一转,将自己此次前来的真实目的道了出来。 “这份文件,就是给接下来处理这些事情做的理论依据啊。我们现在贸然占领了安邑城,我想了想,此前的那个由头还是有些牵强,但有了这一份文件,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我让你们这两日做的事你们做的怎么样了?”姜林接过杨戬递上来这两日自己的得意之作,紧紧地握在手中。微微思索一番,接着朝杨戬询问道。 “从虞国国政厅搜到的那份名单,我们在虞疾老公叔、虞硕和冯珂三人的帮助下,一一进行了确认,确实是虞国的一些宗室和贵族,都是过去和虞召或多或少有些过节的。这份名单正是前日虞召派使者和首领交涉时说的那些虞召意欲贬为奴隶赠与我大唐国的那部分安邑城的国人。” “虞硕兄弟将这些人召集起来,将那份盖有虞国国府印信的名单向众人展示,众人也明白了此次是我大唐国救了他们。至于首领说的鼓励让这些人将家中多出来的存粮拿出来,平价卖给安邑城里的其他国人的事,目前已经有一半人点头应允,剩下的一半人,虞疾老公叔和虞硕兄弟还在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不过首领也说了,此次不是强制征发,而是平价买卖,想必这些人最终会同意的。” “张世光张城守昨日已经抵达安邑城,抵达后立刻开始投入到安邑城里的清理工作。目前已经招募起了二十队、两千余人的青壮队伍,预计有五六天的功夫便能将安邑城所有奴隶暴乱时造成的废墟清理出来。这些人都是两日一元铸币的价码雇佣的,这也是张城守此前用过的以工代赈的方案。” “张城守言,平阳城粮仓那里的战略储备粮需要首领或者政务院下达一个拨付的命令,便可将一半的储备粮调出来运到安邑城进行发卖。运输队目前已经就位,就等首领的命令下达。” “另外,现在还需首领尽快将虞国国政厅这里的事情完结,几个连队便可以出城继续清理安邑城附近的村落,让界桥那里的难民尽快返回各自的家园。另外,就是胥国郇阳城,还有其他四个小方国国都之地,也要尽快派兵前往搜索、平乱,早点恢复秩序。”杨戬将这两日安邑城里的事对姜林大概讲述了一遍。 两日前,姜林下令攻破了虞国国政厅、拘禁了虞召以下的虞国官员。经过一番甄别后,将被虞召裹挟、受到威胁不得不屈服的虞疾老公叔、虞硕和冯珂等人以及其他一众虞国的官员放出后,便将虞召和一众死忠、随虞召一起躲进国政厅的巡防队扔在里面不管,自己找了间民居,找来纸笔,开始忙活起自己的事来。 “张世光张城守和宋庆宋城守二人治理地方政务着实有些手段,涑阳城这么多年的发展变化我们都看在眼里,还有上次在界桥难民营那里,二人的治政能力都深得……我打算将张城守从涑阳城彻底调到安邑城来,掌管安邑城的政务。你觉得如何?”姜林听罢杨戬的话,思索了片刻,将自己的想法幽幽地道了出来。 “首领,地方上的政务,我们军队的人还是少参与的好。有首领和政务院掌控全局,军队做好分内的事即可。”杨戬态度极其明确。 “呃……好吧!”姜林本想从杨戬这里听取一些人事方面的意见,不成想杨戬一开口就表明了不参与政事的态度,这样的态度倒也是姜林喜闻乐见的。 “不过,首领,政务方面的事情我不便参与,军队方面的事情我却是要提一提的。”杨戬话锋一转,将姜林的兴趣又提了起来。 “但说无妨。”姜林指了指房中的一个矮凳,示意杨戬坐下说。 “安邑城这里,既然首领已经下定决心要取到手,那么怎么应对以后的防务问题现在就要提上日程来。安邑城不比晋阳镇、平阳城、涑阳城,虞国历代首领在此经营多年,能接受安邑城并入大唐国这个现实的国人能有多少,这个不太好说。” “晋阳镇、平阳城、涑阳城这几个城附近此前都是一个营驻扎,城内有各自的巡防队负责城中的治安。但现在到了安邑城这里,恐怕一个营不够,城内的巡防队少了也不够。兵员和巡防队的人员从何而来,是目前最棘手的一件事。若是安邑城国人对我们没有较好的认同,想必这样的兵员咱们也不敢用啊。但是若从其他几个城重新征发军队,会不会影响这几处的建设?”杨戬这两日在安邑城内巡视,此时的安邑城比按规划建设好之后的晋阳城要小上一圈,但比平阳城、涑阳城却大了不少,且人口也是大唐国目前几个城所不能比的。杨戬作为军方的要员,考虑的自然是军事方面的事。两日下来,这心中却也有了些谏言。 “你说的确实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安邑城加上虞国治下五个小方国的都城,这么大一块土地,若是靠一个营来驻守,确实有些不够。但需要多少兵力来驻守……我前日已经向晋阳镇传递命令,命胥郊兄长和唐亚部长见信立刻来安邑城。待唐亚部长抵达,咱们一起开会决定这件事。” “至于你说的兵员的事……拘禁石平兄弟的那座民居那里,这两日情形如何?”杨戬说的事这两日姜林不是没有在考虑,但这么重要的事,肯定是要和军方的几个人一起商议之后才能决定。 “除了战损比较严重的三营一连几个重伤员外,一共五个步兵连,一个骑兵营,这两日以排为单位,在各连指导员的带领下,悉数入那座民居参观了石平兄弟灵堂前的摆设。各连官兵参观完石平兄弟灵堂前的摆设,均表达了心中的愤怒之情。有那么几个二货……若不是你提前交代让包爽率人看着点,那几个二货真的能将那两座人烛抢出去立刻埋了。”杨戬将这两日的事情对姜林道了出来。 “好。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接下来,让安邑城所有民众入那座民居也参观参观。”姜林又涌上来一个鬼点子。 “可是……安邑城民众这两日陆续从家中走了出来,这心思都在粮食上,哪有功夫来参观……”杨戬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 “这样,你传出去,就说我大唐国正在筹备粮食,不日便能运进安邑城来,到时候会平价发卖。现在大唐国国府为了表达前几日轰击安邑城北门时对城内的民众带来恐惧的歉意,每人补偿两角铸币,让来那座民居内领取,成人、孩童都来。” “如此一来,看过这种场面、但凡有点良知的民众,不会不与我们共情,不会不理解我们这么做的目的。加上我们这份文件宣告天下,到那时候再征兵……你还怕安邑城民众对咱们不认同吗?”姜林扬了扬手上的纸卷,对杨戬说道。 “说的有点道理。不过,首领,虞国国政厅里自虞召以下的那些巡防队,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啊?还有日前俘获的那些乱军,还有那些暴乱的奴隶……”杨戬想起这些让人头疼的人,估计姜林这些日子已经将这些人和事都忘记了。 “我刚说了,就靠我手上这份文件作为理论依据来处理。虞召、以及国政厅内的死忠,说白了,并没有犯下太大的罪,他们只是违背了我这份文件里的精神。我们不能杀,但也不能轻易地饶恕了他们。虞召和其一众死忠必须离开虞国,虞国国内心向虞召的国人也可以选择随虞召一起离开虞国。但这些人离开虞国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将一半的家财留下来用来补偿我们此次的战损。” “当然了,那些即不想忠于虞召的,也不支持我们大唐国的贵族、官员、国人,也可如此办理。但只要选择留下的,就必须遵守我大唐国的一系列政令,贵族、官员家里的财产可以保留下来,但土地必须上缴国府,然后按人口分发……后面的都按政务院的律条照办就是了。以后凡有违反者,则依法惩处即可。” “至于那些乱军嘛,凡是杀了人,奸污过妇人的,肯定是不能活了,这些人必须枪毙。但是也要遵从我这个文件里的精神,要成立一个特别法庭,当众对这些人进行审判、宣判、执行。” “那些没有杀人,也没有奸污过妇人的乱军,则判处徒刑,劳动改造即可。安邑城这里初定,需要劳力的地方很多……” “暴乱的奴隶那里,也参照乱军处理的方法。这两日先对南门外营地内的乱军如此处理,待执行完死刑后,各连开赴各地平乱时,抓一批,审一批,处理一批,不再积压,费粮食。”姜林右手握着手上的纸卷,拍了拍左手手掌,很有条理地对杨戬说道。显然关于这几件事姜林已经思索了很久。 “如此,标下这心里就有底了。有了首领这一系列的方略,虞国这里应当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秩序。”杨戬又抱拳朝姜林行了一礼,准备转身离开。 “你等等,找一个书写好的兄弟,将这份文件誊抄在大点的纸张上,张贴在虞国国政厅门前和安邑城四门。记得还我底稿。”姜林将手中的纸卷又递给杨戬。 “只是……首领,你这份文件,取什么标题好呢?”杨戬接过纸卷,打开又看了一眼,起始的地方空了一行,显然是留着写标题的地方。 “就叫《大唐国人权宣言》!”姜林从杨戬手中拿过文件,回到自己桌前添上几笔,又将文件还给杨戬。 “大唐国人权宣言……”杨戬接过文件,嘴里喃喃地重复道。 第225章 石平怎在安邑城外 “砰……”姜林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手掌上顿时有一种痛感传到了大脑的感觉中枢,让姜林龇牙咧嘴。 但此时手掌上的痛感都算好的,姜林的心里大有一副吃瘪的感觉才叫恶心呢。 《大唐国人权宣言》张贴出去一日了,安邑城里的民众有一半人也参观了拘禁过石平的那间民居里,石平灵堂前的情形让安邑城的民众虽然也是义愤填膺,但碍于已经被残酷的奴隶制度熏陶了几百近千年,民众的反应还是有些小,有些……达不到姜林的期望。 这些呢,其实都在姜林的意料当中。这个时代的人本身识字的就不多,加之《大唐国人权宣言》是用标准的大唐文字书写,安邑城里能全部认识的恐怕很少,《大唐国人权宣言》的张贴只是姜林用来表明一个态度,一个意欲更改这个残酷的社会制度的态度,不能奢求一张贴出来,就带来极大的反响。 让姜林生气的是,用大唐国国府为了表达前几日轰击安邑城北门时对城内的民众带来恐惧的歉意,每人补偿两角铸币这样的理由,让安邑城的民众前往石平灵堂前参观的想法刚开始还是挺好的,那些心软的妇人以及当过父亲的青壮年自然是很容易能够产生共情,石平兄弟灵堂前犹如举办葬礼一般也是哭声响彻云天……了半日。 半日时间过去后,包爽发现问题了,安邑城里一些奸滑之人只用了半日的时间便找到了这一政策的漏洞——可以重复排队重复领取补偿款。而此时,却不能停,因为得到消息的安邑城民众正在源源不断地往这处赶,此刻停止,只会激起民愤。 又硬扛了半日,包爽取来的一箱铸币不够,又回了一趟营取了两箱,这才勉强撑到天黑。 “x的,失算了。我当这个时代的人很淳朴呢……”姜林嘴里喃喃地嘟囔了句。 “那……首领,明日……还搞不搞?”包爽将饭碗递给姜林,悄声问道。 “搞还是不搞,这是个问题……搞吧,再搞明日最后一日,过时不候。”姜林接过包爽递上来的饭碗,终于拿定了主意。 “那……今日这种情况,怎么能避免和杜绝呢?”包爽又给姜林端来了一杯水,幽幽地问道。 “这个……我想了想,能出现这么多奸滑之人重复排队来领铸币,主要是我们没有事先想到这种情况,另外就是我们对安邑城的人不熟,所以没有及时发现。明日,从安邑城不同区域寻找几个实诚点的民众来负责监督各自区域的人,有重复排队重复领取的,每抓住一个,负责监督的人赏两角铸币。” “而被抓之人,全家取消领取资格,将之前已经领取的归还且记录在案,以后遇到厂矿招工、学校招生等机会时,记录在案的家庭将被排除在外。你写个告示,贴在民居门前,命人向安邑城民众讲解。我就不信……”吃着饭的功夫,姜林的脑子里确实生出了一个解决方案,感受着自己刚才拍在桌子上造成的手掌上的痛,姜林咬牙切齿地朝包爽说道。 “诺!”包爽领命,转身走出屋门前去安排姜林吩咐的事。 “报告!”孙虎的声音接着传了进来。 “进来!”姜林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朝屋门方向朗声回道。 “首领,刚从安邑城北门外营地传来的消息,说惧留孙老丈已经抵达北门外的营地。今日老丈要查看已经送到北门外营地的那些伤员的伤势,今日就不入城了,明日一早老丈要入安邑城……”孙虎带来的是惧留孙老爷子的行程安排。 “老爷子来的这么快?前几日不是说老爷子还在平阳城休整吗?”姜林想起几日前,大唐国军队将安邑城围起来的那天,孙虎从难民营那里将莫礼红和两名医药学院学员裹挟到安邑城为姜林和一众伤员查看伤情、病情,张世光亲自跑来告状,姜林才得知惧留孙也跟着来了涑阳城的事情。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给张世光张城守道歉了吗?”姜林想起那日张世光抵达时的情形,立刻想起那日的许多事情来。正好孙虎就是当事人,自是要问上一问。 “张城守当日就原谅我了,张城守不但原谅了我,还向我也道了歉,说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就在首领面前中伤我,实有不妥。首领当日的情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需要紧急救治……张城守还夸我勇于任事……”孙虎竟然有些洋洋得意。 “好吧。既然张城守原谅了你,那就按我说的,此次安邑城事了,再关三日禁闭即可。你没什么怨言吧?”姜林听到自己部属之间的罅隙得以弥合,自然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标下毫无怨言。若不是莫礼红兄弟来得及时,为首领诊治、开药,首领这几日也不会恢复得如此之快。”孙虎的口气也很轻松。 “嗯,说的倒是让我挺感动的。不过处罚的命令当时是当着众人下的,无法再更改,要让你为我受点委屈了。”姜林确实被忠诚的护卫的一番言辞撩得心花怒放,但事关军纪的严肃性,定是不能轻易更改的。 “别说关三天禁闭了,我们首领卫队的兄弟,到了关键时刻,为首领献出生命也在所不辞的。”孙虎的口气依然很轻松。 “我……”姜林彻底被孙虎的一番言语感动了。“包队长明日还有别的事,你明日率你的小队随我去安邑城北门迎接惧老爷子。”姜林生怕孙虎再说下去,自己就要泪奔,赶忙岔开了话题。 “诺!”孙虎深知姜林如此一说,便是要结束谈话的意思,忙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转身朝门外走去。 姜林用罢晚食,时间已经是傍晚,在这座民居的院中消消食,又想了些后面的事,便早早安寝。 第二日一早,姜林起床看了看桌上笔记本里今日的行程,早食过后要和虞疾、虞硕二人再与一些尚未明确表态愿意将家中仓库的存粮拿出一部分,供安邑城国人平价购买的贵族再做最后一次会面。会面的时候,姜林将正式通告大唐国接管安邑城以及虞国附属的五个小方国的消息,这些贵族和官员支持不支持已经无关紧要,支持的可以留在安邑城,不支持的,可以迁往别处…… 正午时分,将组建特别法庭,开始对南门外营地里那些俘获的乱军进行审判,尽快宣判,执行。 晚食过后,便是与冯珂商量一番,组建安邑城里新的巡防队的事情。新的巡防队组建完毕,姜林便要与虞召正式会面,将大唐国的决定对虞召以及一众死忠表明。 这几日的事很多啊,所以迎接惧留孙老爷子的事要趁早。姜林想着,赶忙出了屋门,院中孙虎已经与十名首领卫队的卫士准备就绪。 姜林等人花了二十多分钟来到安邑城北门的时候,惧留孙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安邑城北门内,几名医药学院的学员守着惧留孙正在城门一侧的张榜处,你一言他一语地品读着昨日张贴出来的《大唐国人权宣言》。 “小子见过老丈,老丈年事已高还不顾道远前来一趟,小子心中万分不忍。老丈,辛苦了。”姜林走到惧留孙身后,对着惧留孙的背影深深一揖。 “噗嗤……”一声,惧留孙听到姜林的声音,与几名弟子纷纷转身朝身后的姜林看来。往日里姜林和惧留孙私下里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没个正行的,今日当着十几名首领卫队的卫士还有医药学院的几名学员,姜林还是要给足老爷子面子的。只是惧留孙老爷子已经习惯了姜林往日的无礼,今日姜林的这一番板板正正的开场白,惧留孙真的憋不住。 “你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懂礼了?”惧留孙比之唐国元年第一次与姜林见面时岁数长了四岁,但精神头却仍没变。而且由于认了比干丞相的独子为义子,每日“父亲,父亲”的被称呼着,又有比干丞相遗孀照料饮食起居,加上每日里和医药学院的年轻人们在一起,心态仿佛比以前更年轻。 “我一向如此懂礼啊……”姜林在一众卫士和学生面前,不得不故作正经地答道。 “见过校长!”姜林对惧留孙说着,腰也直了起来。惧留孙身边的几名医药学院的学员赶忙朝姜林也行了一礼。 “此次将你们从晋阳镇召到涑阳城来,实属万不得已。唐、虞界桥那里难民营里的卫生和病患情况估计你们也见到了,这样的场面需要大量的医者支援才行。当然了,这样的场面对你们也是一种锻炼,此前在学院里学的东西,结合此次实际应用,希望你们能理解校长我的一番苦心。你们一路走来,也辛苦了。” “现在安邑城这里初定,情形和难民营那里虽然好了些,但还需要你们这些医者再辛苦些时日,将安邑城以及周边几个小方国以及辖内的各村落、镇甸都过一遍。毕竟这个区域内,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许多悲惨的事。”姜林环视了一圈医药学院的学员们,有了这些学生支援,姜林的心中此刻倒是有了些底气。 “一切单凭校长吩咐。”众医药学院的学员们朝姜林又行了一礼,个个都显得那么兴奋。 “这榜上张贴的东西,是不是出自你的手笔?”双方见面完毕,姜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惧留孙上车,随自己前往临时驻地。惧留孙回头又看了看张榜处的《大唐国人权宣言》,朝姜林问道。 “确是出自我之手……”姜林不敢故弄玄虚。 “说真的,此刻我真想见见你的神仙师父,是怎么教授的你,能 做出这样一篇宏伟的巨作,有些东西,老夫我很想和你的师父一起好好探讨一二。你这次是受了什么刺激,听礼红说你刚开始只是下令包围了虞国的国政厅,让虞国交出石平那小子而已,后来怎么突然就下令进攻了虞国,还拘禁了那谁来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惧留孙昨夜在安邑城北门外的营地驻留,徒弟莫礼红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已经对惧留孙讲述了一遍。 “老爷子可曾听过——人烛这东西?”姜林没有回答惧留孙的问题,而是自己先抛出了一个问题来。 “听倒是听说过,听说一些贵族的丧仪上会用到。丧仪结束,会做为陪葬品一起送入陵墓。只是老夫一生闲散,并未参加过任何贵族的丧仪,确实没见过。听说很是……”惧留孙一生阅历无数,对这样的事自然是听说过的。但终究没见过,竟然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虞国的虞召,为了让我不追究石平兄弟失踪的事,在拘禁石平兄弟的院落里,为石平兄弟立了灵堂,说是按贵族的规格立的,供桌前便有一对人烛。我那日正是看了那对人烛,再也受不了,这才下令进攻虞国国政厅……今日老丈和众医药学院的学员来到此处,那灵堂尚未收拾,今日你们便去看上一看,如何?”姜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环视了一圈众人,心情非常沉重地说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张榜处的那个《大唐国人权宣言》,便是你有感而作,是吧。”惧留孙回头朝着被一波安邑城民众又簇拥起来的张榜处看了看,意味深长地朝姜林问道。 “确实如此。”姜林朝惧留孙肯定地答道。 “好,孩子们,今日你们都随我去看看。”惧留孙朝身后的学员们说了一声,学员们纷纷允诺。 “老爷子,你倒是上车啊!”姜林这时才发现惧留孙并没有打算上自己的马车,而是打算沿着街道朝前面走去。 “车里,我给你带了一个人,一个你此时最想见的人。”惧留孙故作神秘地朝姜林说道。 “谁?”姜林有些紧张了。 “你想想,你最想见的人是谁?”此时惧留孙的马车正好驶到姜林身侧,惧留孙拍着车厢朝姜林问道。 “这个……”姜林更紧张了,心中开始飞快地盘算起来。黑月?顺姬?自己的一双儿子?这四人都是姜林最想见的。要是一双儿子还好,但若是黑月或者顺姬二人中的一位,自己在车外要是答的不好,答错了,这就是一个送命题。 “小子的母亲离世已有二十余载,昨夜的梦里还曾梦到了母亲,此刻小子最想见的自是自己的那一生历尽千辛万苦,命运多舛的母亲。老丈若是有什么法术能让小子见上一见我母亲,小子定会感激涕零。”自己的两个儿子还小,不可能让惧留孙带着跑这么远的。不管了,面对惧留孙给自己设的套,姜林知道保命要紧。想必这个答案,车内无论是两位妻子中的哪一位,也不会和已经过世的婆婆争风吃醋吧。 “啊哈哈哈,你小子,就是奸猾。好了,你自己看看吧,不过不要声张。看过后,有什么事回到驻地再说。”姜林的一番回答,惹得惧留孙捧腹大笑,竟然笑出了泪来。 “是!”姜林说着,按捺住心里激动之情。走到车前,撩起车厢前的帘子,朝车内看了看。这一看,姜林惊呆了。 车内,鼻青脸肿的石平正朝着姜林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来。 第226章 姜林指出两条明路 “嘭……”屋门紧紧地从里面关闭,姜林扭头瞅了一眼鼻青脸肿的石平,是又惊又喜又气。 “快说说,这六七日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林绕着石平看了一圈,只见石平身上的衣服不是很合身,显然不是石平自己的。石平整体上消瘦了很多,衣服遮挡住的地方此时看不清,但衣服没遮挡的地方……右眼眼眶还有些青紫和肿胀,应当是受过击打造成的,左脸脸颊上有明显的蹭伤痕迹,脸色惨白,看起来健康状况不是很好。尤其是刚才在院中下了马车往屋中走的这段路上,石平的右腿明显有些跛。这孩子这些日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这是姜林现在迫切想弄明白的。 “那日安邑城南门外,我不是装病替你打掩护嘛。后来你们开拔之后,我不知道那羊癫疯该怎么装得恢复正常,只好一直装下去了。虞硕兄长便命人将我抬入安邑城进行救治。” “可是到了第二日的傍晚时分,不等我对虞硕兄长言明我想回营之事,住所便有一群人闯了进来。看那些人的样子是来者不善,所以我和他们动了手,无奈双拳难敌四手,被他们打晕了……” “后来等我醒来,发现那些人将我关押在一处民居内。我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来见好久没人来管我,我便将桌上的一个陶罐撞翻在地,用破陶片将绑缚双手的绳索割断。手脚恢复自由后,我便观察了一番院中,见院中并没人受到惊扰。我便将绳索和破损的陶罐用衣服装起来,攀爬到房梁之上,找了一处瓦片可以移动的地方,从屋顶爬了出去。” “后来,我潜入到距离城墙较近的一棵树上,打算看看以我的技术,能不能从城墙攀爬上去,再翻出安邑城。结果,那棵树旁的一个排污口那里,一个大叔鬼鬼祟祟地打开那处排污口,钻了进去。我观察了近一个小时,不见那大叔回来,我这才明白那处排污口是可以通到城外的。” “想着这个,我等到天黑,也钻进了那处排污口。可谁知,通道内太黑,什么都看不清,我也没有点火照明的工具,只得一点一点地往前摸,结果脚下一个不留神,右脚踩到一处石板缝里,右腿自膝盖以下卡住了。” “当时我想这下糟了,再也见不到首领和双儿了,我的心里慌张极了。但后来想起首领说的遇事要冷静的教导,我就静下心来,一点点想着办法。可是,随着时间渐渐流逝,我的体力也越来越不支,我心想我这一辈子可能就这么完了。渐渐地,我陷入昏迷。” “后来,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突然听到了几声咱们大唐国的炮响,我一个激灵,就醒来了。醒来的时候感觉一个东西在碰我的大腿,我一摸,竟然是一截被水流冲下来的木棒。粗细正好能塞进卡住我右腿的那个石缝里。” “我就借着那个木棒,一点一点的用力,最终将那石缝越撑越大,右腿终于从那石缝里出来了。然后我就摸索着摸索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摸到一处出口。当时我也不知道那个口是在城外还是城内,怕出来后又被擒获。所以等了很久,终于听到了鸡叫声,确定了是凌晨时分,这才敢探出头来观察。” “这一出来,才发现我确实出了安邑城。但是又渴又饿,脑力也不行了,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城外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虞国和咱们大唐国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否则那虞国人为何会拘禁我?我只能找了一处地方潜伏下来,仔细观察安邑城周边的情形。” “后来,我昼伏夜出,跌跌撞撞地朝北边移动,看看能不能回到涑阳城那里,我想着涑阳城肯定要比安邑城周边要安全的多。结果,快到大道的时候,体力不支,又昏迷了。等我醒来,就看到了惧老爷子和一众医药学院的学员围着我……事情就是这样子。”石平终于将自己这几日的经历对姜林道了出来。 “那你脸上的伤?”姜林听罢石平的描述,颇有些心疼。 “就是那日和虞国的人动手的时候被打的。”石平摸了一把自己的右眼眼眶,朝姜林答道。 “身上呢?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姜林强忍着心中的愤怒,接着问道。 “身上么,当日挨打的时候,我缩成一团,护着头部和腹部,这是受训时队长他们教过的减少伤害的有效方法。后来右腿被卡住的时候,因为刚开始用力想摆脱困境,右腿有几处蹭伤,但好在没伤到骨头,老爷子已经为我检查过了,说没大碍。再就是老爷子说后背有几处淤伤,按时擦药服药就好了。”石平摸了摸自己的右腿,又试图摸了摸后背的几处痛处,朝姜林平静地答道。 “无大碍就好。这几日你不要现身,好好在这处民居里养伤,我会命包爽他们好好照顾你,等这里的事了,咱们一起返回晋阳镇。”姜林上前握了握这个已经跟随自己五年的亲密伙伴的手,揪了七八天的心总算能放下来。 “首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从我在安邑城北门的营中醒来,莫礼红兄长就与一帮人神神秘秘的,不让我出帐、出营,我想出帐活动活动、透透气都不行。从帐中出来上车的时候,他们还用头套将我头套住,一路搀扶着上的车。刚才车停在院中,到这房中也只有几步路的距离,也要套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石平听完姜林的这一番嘱咐,又想起自己的自从醒来到今日的反常,大着胆子朝姜林问道。 “唉,咋说呢。简单说,就是我们去莫庄进攻乱军的时候,虞召手下的巡防队进攻了我们南门外的营地,当时你在安邑城内,虞召顺势将你拘禁。后来我们回来后,兄弟们将安邑城包围,要虞召将你交出来。可是当时虞召已经寻不见你,最后还弄了一句假的尸体来糊弄我们。我就下令进攻安邑城,让兄弟们进城亲自找你。” “后来,虞召为了讨好我,让我放弃搜寻你,给你设了一个灵堂,是按贵族的规格设立的。灵堂的前面有一对人烛,那对人烛彻底刺激了我,就下令进攻了虞国的国政厅,将虞召等人全部拘禁。现在的计划是大唐国要彻底占领虞国。”姜林今日还有许多事,因此要抓紧时间,三言两语便将这些日子的经过对石平讲了出来。 “首领,人烛是什么?”石平继续发挥着自己不懂就问的精神。 “这个……我今日事还很多,待会不论谁来给你送饭的时候,你自己问问他们。不过我建议你不要问,要是饭前问的话,你可能吃不下去饭,要是饭后问的话,你可能会吐。你好好休息,赶快养好身体。”姜林感觉在石平这里浪费了不少的时间,开始有些着急。 “好!”石平听姜林如此说,也不再多问。姜林朝石平点点头,转身出了屋门。屋门外,孙虎等人已经等了半天。 “你们……怎么还守在这里?”姜林见孙虎几人的模样,有些不解。 “首领,石平兄弟身体无大碍吧,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他,和他说几句话?”孙虎、苟阳几人你一言他一语地朝姜林询问着。 “这里留下两个兄弟,专门照顾石平,其他人随我出去忙活。记住,不要打扰石平的休息。明白了吗?石平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你么要多多爱护他。另外,记得保密。”姜林知道首领卫队这二十几人这些日子也很担心石平的安危,刚才接到惧留孙老爷子,直至马车驶进这座民居大门,护卫着姜林的十人才知道马车内乘客的身份。 “诺!”众人喜笑颜开地朝姜林行了一礼,很显然,石平的归来,大家都很开心。 …… “唔……你们几人怎么在这里?”姜林在孙虎八人的护卫下,来到今日预定的议事地点,虞国故首领虞华的叔父虞疾的宅邸,随惧留孙一起来的几个医药学院的学员在门廊处的随从休息室休息,见姜林走来,忙起身朝姜林行礼。姜林见到几名学员,有些疑惑地问道。 “老院长说他与虞疾老公叔以及虞国的一些贵族、官员是旧识,听说今日校长正好与他们相约在老公叔的府上议事,老院长说他先来会会老友,免得校长与他们谈事时谈得不愉快,届时众老友将老院长拒之门外。”医药学院的高材生宋明朝姜林拱了拱手,解释道。 “喔……”姜林这才想起来,惧留孙老爷子和众弟子此前的修行之所正是在安邑城以东、通往铜矿区岔路的莫庄那里。当日老爷子也说过,正是因为经常入安邑城为虞国的老首领,以及众贵族和官员看病,才能得以在莫庄静修,否则光是那些烦人的俗事,就让众人不得安生。 “好,那你们继续在此休息。”姜林说着,朝随自己一起来的孙虎等人摆摆手,孙虎点了三人,四人一起将武器摘下放在休息室,接着与姜林一起朝虞疾老公叔宅邸的深处走去,其他几名卫士往日与大唐国立大学的学员或多或少都认识,现在离开晋阳镇已经两月余,自是要好好打听打听家里最近发生的事。 “啊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深宅大院的后花园里,一阵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姜林有些纳闷了:“这帮人这么熟?” “唔,说曹操,曹操到。”已经听惯了姜林往日里的一些口头禅的惧留孙,追问了几次曹操到底是谁,姜林一直含含糊糊地没讲个明白,索性不再去管曹操是谁,但也将这口头禅学了个通透的惧留孙望见远处门廊走来的姜林,朝边上的几位老友说道。 “见过老公叔,见过老丈……”走到惧留孙身边的姜林很乖巧地朝已经年过七旬的虞国老公叔虞疾和年过六旬的惧留孙行礼道。边上的一众虞国的小贵族和官员则很知趣地起身站在一边,等待姜林和虞疾、惧留孙寒暄完,接下来便是自己这帮人的处理结果。 “你前几日发疯,命人轰开安邑城北门,又命人进攻虞国国政厅。刚才老公叔还对我说,在座的众人都被你这些举动吓得不轻。你到底所图为何啊?”惧留孙一副慈祥的眼神看着姜林,听起来完全是一副责备姜林的口吻。但姜林知道,老爷子的这一番开场白,是给自己做铺垫的。 “老公叔,诸位大爷、大叔、大哥、大兄弟们,我想问一句,这虞召是不是你们虞国的官员?”姜林拱手朝着一众坐着的、站着的众人环视一圈,幽幽地问道。 “虞召自从小虞国涑阳城被周国姜尚太师斡旋,划归大唐国以后,便率众入了虞国,自此成为虞丹首领之下的执政,这三四年倒也算是做得不错。姜首领如此一问,我们不敢否认。”虞疾老公叔算是说了句公道话。 “此次虞国逢大乱,国境之内民不聊生。我大唐国前有在虞、唐界桥那里设立难民营,将一众逃亡至彼的难民收容,提供帮助。甚至还将远在几百里之外的惧老爷子等一种医者召集而来,为贵国的难民进行诊治。” “后有你虞国宗室虞硕兄弟,虞唐边境巡防队队长拿着盖有虞国国府印信的文书前往虞、唐边境,请求我大唐国军队入虞国之境协助虞国平乱。我大唐国想都没想,便答应了贵国的请求。” “可是……贵国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前有在我们去东边铜矿区进攻乱军聚集地未归之际,安邑城的巡防队便进攻了安邑城南门外大唐国的临时营地,造成我大唐国数十名兵士受伤。后有贵国执政虞召,拘禁我大唐国入安邑城治病之兵士,致其失踪七八日直至现在生死未卜,恐怕彼已经凶多吉少。你们可能不知,这名兵士那可是我的亲随。” “你们可不要说这是虞召的个人决定,和你们无关,和你们虞国无关。据我所知,虞召已经对外宣称接任虞国首领之位。此次我大唐国军队轰开安邑城北门,包围虞国国政厅,就是要惩处贵国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的举动。”姜林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怨气对虞国的一众贵族和官员道了出来。 “那姜首领要怎么处置我等……总得给个章法吧。”其中一名贵族朝姜林一揖,有些惶恐地问道。 “贵国首领虞召,以及一众死忠,逐出虞国之境。虞国之地尽为大唐国国府所辖,大唐国将派官员对安邑城以及虞国所属五个小方国之地进行治理。虞国以及五个小方国废除奴隶制度,贵族、官员,愿意并入大唐国的,将按大唐国基本国策上缴所属之土地,然后按人口重新分配耕地。日后与普通民众一般,按季缴纳农税即可。” “而虞召和一众死忠,以及那些不愿并入大唐国的贵族、官员、民众,我会给你们指两条明路。沿着这两条明路,你们未来的数代甚至十数代人将会继续做你们的贵族,但数代十数代人之后,恐怕大唐国的军队还会找上你们子孙后代的麻烦。”姜林走到惧留孙身边一处空着的矮凳边,俯身吹了吹矮凳上的尘土,转身坐下后,环视了一圈众人,终于将自己给虞召等人安排好的退路道了出来。 “敢问是何样的明路?”与姜林年岁相仿的一名年轻贵族起身朝姜林行了一礼,颤抖着声音说道。 “在我华夏之地以东,东南方向,步行八九十日距离的大海之中,有两座岛名曰:扶桑、岛夷。你们自可去那里建立国度,将我华夏之文明带至那蛮夷之地,为我大唐国先打开前路。待我大唐国以《大唐国人权宣言》为标杆,努力奋斗数代、十数代之后,将华夏之地统一,自会去接纳你们这些遗珠们再回归。如何?”姜林翘起二郎腿,边抖着脚尖,边朝众人说道。 只是在座的众人,算上虞疾老公叔和惧留孙老爷子,有一个算一个,听罢姜林的一番言语,浑身上下抖如筛糠。 第227章 安邑之事渐入正轨 “首领,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杨戬、王郊听罢姜林的讲述,纷纷陷入沉思当中。沉寂了片刻功夫后,王郊扭头看了看姜林,悄声问道。 “对啊,我刚说的这些就是我在虞疾老公叔的府上,对一众安邑城的贵族和官员说的原话,除了个别字改了,意思可是一点都没变。”姜林在杨戬、王郊面前也习惯了没个正形,一边拍着王郊的肩膀一边对二人说道。 “不是,我是说你说的我华夏之地以东,东南方向,行走八九十日的大海里,真的有你说的那两座岛?”王郊对新鲜事物感兴趣的程度很高,姜林刚才的一番话,确实将王郊的兴趣提了起来。 “是的。这些知识,我在大唐国立大学的基础科学课上都讲述过,国立大学里的孩子们基本上都知道。”姜林颇有些自豪地说道。 “好,那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可那两座岛都是在茫茫大海之中啊。我虽没见过大海,但我能想象的到,那样的境况下,我不知道咱们大唐国的军队怎么能做到跨越大海,将那里收归咱们大唐国?还能离得这么远,让那里的人乖乖地听话……”王郊还是有些不敢想象。 “这……就是认知的问题了。咱们大唐国的军队,严格的讲,目前这些只能称之为:陆军。而一个国家的国防体系里,还应当有海军、空军,用来保卫领海、领空。等咱们大唐国的科学技术发展到一定水平的时候,会有可在大海里遨游的铁甲舰,有威力更大的火炮安装其上,亦可一次运载几千人的部队远征。而天空里,那……到了那时候,时间、空间都不是问题。”姜林看着杨戬、王郊二人的眼神已经变得空灵,思绪随着自己的忽悠开始飞扬,赶忙结束了画大饼的话。 “首领,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从不轻易对姜林发出质疑的杨戬,也终于问了句。 “这些都是真的,我不骗你们。等回到晋阳镇,没事的时候,希望你俩多去大唐国立大学里面和孩子们交流、沟通一番,那里面的孩子……都非常了不起。”姜林见前面虞硕府邸门前站着四五个人,赶忙结束了与杨戬、王郊二人的谈论,加快了步子朝众人走去。 “姜首领!”虞硕和几名年轻人见姜林三人走来,忙抱拳行礼。 “虞硕兄弟,这几位都是你挑选出来的安邑城里的才俊?”姜林环视了一圈众人,从众人的眼神里都看出了一副兴奋的意思。 “是的,这几位有些是我虞国的宗室,也有些是以前虞国的基层亲民官。他们往日里都很是赞同贵国的一些思想和主张,此次安邑城里缺粮,他们很是同意姜首领提出来的方案,第一时间便将家中仓里多出来的粮食拿出一部分供其他国人平价购买。” “此次姜首领提议将我虞国乱军进行审判,我们这些人也很是赞同。不知道姜首领想对这些人处以什么样的惩罚?”虞硕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几人,又抱拳朝姜林问道。 “这个……不是我想对这些人处以什么样的惩处。我大唐国有军律,有基本的刑法、民法,前两日我还将我《大唐国人权宣言》在安邑城里进行了公布,此次对这些人的审判标准,便是依据这些法。既然你都说了这几位往日里都很赞同我大唐国的一些思想和主张,那么应该知道大唐国的法律最基本的原则便是不以我个人的意愿来决定一个人的生和死。你们明白了吗?”姜林朝虞硕和身后的几人朗声说着,几人听着姜林的话,也频频点头。 “明白了!”姜林的话里已经暗示得很清楚了,虞硕选的几人都是聪明人,自然听得出姜林的意思来。 “具体的怎么个审判法,今日接惧老爷子耽误了些时间,我就不多浪费口舌了……这位是我大唐国武装力量副总参谋长王郊,你们几人负责对那些乱军进行审判,宣判。需要执行死刑的,便由王副总长带去的人执行枪决。” “对这些人的审判,我们王总长应当也是有些自己的见解的,你们路上可交流一二。王副总长,记住,不要过多地干涉众兄弟的工作。这是那日在莫庄和铜矿区那里将这些乱军擒获后,第一时间得到的口供,希望能帮得上你们。”姜林从自己的皮包里取出一叠文件,交到虞硕手上。 “是,我等一定不负姜首领的期望。”虞硕接过姜林递上来的文件,朝姜林抱拳行了一礼,又朝王郊点了点头,与边上的几人朝安邑城南门走去。 “首领,你觉得他们几个,行吗?”杨戬望着王郊和虞硕几人的背影,凑到姜林身边低声问道。 “行不行的,总要试上一试。这些人都是安邑城里的老人,不是虞国宗室就是以前的官员,不让他们做点这样的投名状的事,他们难保以后不心生动摇。王郊兄弟那里,你确定他都明白了我说的意思了?”姜林看着远去的一群人的背影,又扭头看了看杨戬,有些狐疑地问道。 “应该是明白了吧。凡杀过人、奸污过妇人的,判处死刑。其他人,当过军官的判处三十年有期徒刑,普通兵士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你都说的这么直白了,王副总长又不傻。”杨戬最烦姜林罗里吧嗦的样子。 “好吧。走,接下来咱们去找冯珂兄弟。”今日先是有石平的回归,又有虞疾老公叔府上不小的收获,加之刚才虞硕找的这些……说是第一批投降者也好,说是识时务者也罢,以后要管理安邑城,离不开这些安邑城里的土着的帮衬。总之,占领安邑城目前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几件事都在有序地进行着,这让姜林的心情好了很多。 “首领,你刚才在虞疾老公叔府上……怎么样?余下的那些贵族和官员,他们都表态了吗?”杨戬随着姜林走了几步,又接着问道。 “你猜!”姜林停下脚步,笑眯眯地扭头朝着杨戬看了一眼,神神秘秘地说道。 “我……恕标下愚钝,猜不出来。”杨戬知道姜林今日肯定是收获不小,要不不可能这么得意。 “自虞疾老公叔以下,有一个算一个,都愿意将自家仓中的存粮拿出一部分来,放在安邑城集市上发卖,只求不要将他们和家人赶出虞国去。还有那么几个平日没少作恶的贵族,主动献上一部分家财,以期赦免他们往日的恶行。对于这样的表态,我们大唐国自是要欣然接受。有他们给打样,虞国附属的那五个小方国,以及以后的……都这么办的话,对我们心生抵触的自然会越来越少,而且占领一个地方,需要财货的地方自是很多。有了这些贵族们献上的家财,对安定一个新占领的地方很是关键。”姜林想着今日在虞疾老公叔的府邸后花园里,自己说到最后,那些此前还抱有侥幸心理的贵族和安邑城的官员们,现在才深知大势已去。 姜林说的意思很直白,不乐意安邑城被大唐国占领,不想自己被大唐国统治的,可以走。家财必须留下一半,之后甚至还会得到被大唐国军队礼送出境的待遇。但这些老牌贵族也知道,失去母国庇佑的人,随身带有那么多财货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将是极其危险的事情。沿途的土匪、流贼,甚至那些得知这一消息的各国的军队,都将是自己这些外来人最大的威胁。说句不夸张的话,很有可能一离开大唐国国境,全家人的性命就难保。 这么一对比下来,主动进献一部分财货,给家人在安邑城谋得一个能得以生存的出路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首领,刚才王副总长在,我不好意思问啊。你说的这两座岛,是不是你胡诌的?”杨戬凑得更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了。 “不是,真不是。我发誓,真的不是。这俩地方,日后一个称为日本,是建了国的,但那里的人很凶残,我们必须早早地就将那里的人视为假想敌,有机会弄他一下……另一个后来改名为台湾,后来也是咱们华夏民族的固有领土。怎么,还不信?我真没骗你。”姜林见自己被杨戬怀疑,慌了。 “首领,标下很好奇,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我师父自年轻时便云游四方,去的地方也不少。标下从来没听师父说过你说的这些地方和事。你成为孤儿的时候才八岁,那么小,想必不可能走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杨戬仍是一副很好奇的模样。 “杨总长,鉴于你的职务,一些秘密我对你是从不做保留的。但涉及到我个人隐私的事,我提醒你,还是要注意分寸。”姜林被杨戬看得有些发毛,只得搬出自己首领的架势来。 “是标下一时好奇,肆意探查首领的个人隐私,冲撞了首领,还请首领责罚。”已经很是了解姜林风格的杨戬更加确认姜林身上有着更大的秘密。 “嘿嘿……我刚才说的也不对,这不是我的什么个人隐私,我个人哪有什么隐私啊,我的隐私都在咱们晋阳镇呢。走,冯珂兄弟还等着我呢。”姜林也回过神来,生怕自己的这个口误让杨戬传开后,让黑月和顺姬二人听到了误解,赶忙嬉皮笑脸地朝杨戬说道。 “诺!”杨戬知道自己首领的德行,朝姜林行了一礼,二人前后朝着冯珂的家走去。 “姜首领!”当姜林和杨戬二人来到冯珂家门前时,冯珂的家门前已经被安邑城里民众围了个水泄不通。冯珂正在劝解着众人,见姜林二人走来,赶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远远地朝姜林行礼道。 “这是什么情况?”姜林拍了拍已经横在自己身前的孙虎的肩膀,孙虎和边上的一名兵士让开一条缝,姜林借着这条缝朝冯珂问道。 “姜首领,昨日你对我言,今日欲和我商谈重新组建安邑城巡防队的事情。回来后,我想了想,这巡防队需要不少的人手,若是行动的晚了,恐怕耽搁姜首领的事情。所以我就将以前的几名同袍找来,让大家先将这一消息传出去,等今日和姜首领商谈好组建巡防队的事情后,就开始征募人手。可谁知,消息一传开,安邑城里的民众积极性很高。你看,今日一大早就围了一帮人,我已经遣散了好几波了,现在这是第五波。”冯珂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身朝人群看了看,无奈地朝姜林说道。 “这是好事啊,安邑城民众能有如此高的热情,很好。走,咱们一起去看看。”姜林说着,就要挤过孙虎让出来的缝,朝冯珂家门前的那些安邑城民众走去。 “首领,危险。”孙虎和边上的兵士没有让开的意思。 “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一帮安邑城里的普通民众,能有什么危险?这些安邑城民众得到冯珂兄弟准备组建新的巡防队的消息,前来应征,这样的民众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让开!”姜林使劲一顶,硬是从孙虎身边挤了过去。 “乡亲们,我是大唐国的姜林啊。”姜林在冯珂的陪同下,走到了那群人的跟前。一句话,便让仍在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见过大唐国首领!”一个年纪明显比姜林大了不少的中年汉子顺势朝地上跪了下去。身后的一众人见势,也跟着跪成一片。 “起来,快起来,赶紧起来。我x的,这么老了还来应征?赶紧起来,你们比我岁数都大,这么跪我我要折寿的。”姜林见人群里还有头发花白之人,有些慌了。 “让你们起来就起来,听不懂人话是吧?”孙虎见姜林一个一个的将地上的人往起搀,有些生气。一声狮子吼,倒也让跪成一片的民众开始窸窸窣窣地起身。 “你,一边去。”姜林扭头瞪了一眼孙虎,转过头来又恢复了一副喜笑颜开的神情。 “乡亲们,我大唐国早就不兴跪拜之礼了。以后,你们可千万别再动不动就跪了。咱们华族人啊,这腰杆最是挺拔,人也最是有骨气。但若是跪的多了,腰杆弯了不说,骨气也就跪没了。”姜林走到冯珂家门前的台阶上,站在高处朝众人说道。 “喔……喔……喔……”人群里瞬间爆发起阵阵的欢呼声来。 “姜首领,今日我等前来应征安邑城巡防队,这位队长却一直以各种借口搪塞我们。请姜首领给个明示,昨日说的话到底还作不作数?”人群里,一名脾气火爆的汉子朝姜林喊道。 “作数,作数。只因巡防队的征募标准没定下来,所以冯珂队长不敢轻易开始。我现在来,就是和冯队长制定征募的标准的。既然大家都来了,我当着大家的面,将巡防队征募标准公开,符合条件的留下,不符合条件的……”姜林欲言又止道。 “好,好,好,快说。”人群又开始欢呼起来。 “第一,征募的范围不限,以前虞国的国人、奴隶、贵族,均可参加此次征募;” “第二,需是已经成婚、生子的青壮,亦或是父母亲均在安邑城的青年,年龄凡是在十六岁到三十岁的,均可参加征募;” “第三,能吃苦,且能遵守军队里的纪律。我大唐国的军纪是很严格的,对违反军纪的处罚也是很痛苦的。希望你们能好好评估自己;” “第四,认同我们大唐国的统领,一旦入队,不得对大唐国有任何的贰念。否则,将会以叛国论处,轻则全家逐出大唐国,重则恐有性命之忧。” “就这四条,你们现在自行评判。符合标准的留下,不符合标准的请自行离开。”姜林望着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很是严肃地说道。 片刻功夫后,一些头发花白的以及年龄偏大或者偏小开始离开。而留下的,个个眼神坚定地望着姜林,颇有威势。 第228章 唐虞之事传至西岐 “当啷……”一声清脆的声响,将伏在矮几上睡得香甜的侍女惊醒。年轻的少女赶忙提着裙摆在卧房内四处寻找,看看这一声到底是从何处发出的。 “呃……呃……”拉着帷幔的床铺上,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少女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少女这时才发现,原来是为了防止帷幔被夜风吹得大开,用来压住帷幔的一个青铜摆件从床铺边滚落到了地上。 “快来人啊,侯爷醒了。快来人啊,侯爷醒了。”少女望着帷幔里伸出的那只已经干瘦了许多的手,赶忙朝卧房外跑去。 片刻功夫后,卧房里床铺边便站满了人。 “侯爷情形如何?”西伯侯夫人邑姜不等胡子花白的医者起身,便赶忙上前询问道。 “女儿……”身后的姜尚喝住了邑姜的询问,手朝着老医者摆了摆,邑姜倒也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此时床铺上的西伯侯姬发双眼睁得老大,显然人已经醒了过来。但是否恢复了知觉、是否听得见听得懂众人的谈话,尚未可知。当着病人的面就谈论病情,有些不妥。 “侯爷情形到底如何?”三人出了屋门,姜尚这才压低声音朝老医者问道。 “侯爷么……确实是醒了。据我观察,侯爷应当是能听得懂咱们说的话,但侯爷这言语,恐怕较之前两次要差得多。所以……夫人,太师,自此以后,切不可再当着侯爷的面说一些让侯爷不开心的事。” “此前两次,侯爷犯病之后醒来,这情志较之以前,变化很大。以前的侯爷……再看看后来,你二人都是侯爷的身边人,自是比我们这些外人感觉更是明显。这是第三次……好在侯爷终于醒来了,这次醒来,你们一定不能再惹得侯爷不悦。凡事有再一再二,不能有再三再四,再有下次,小人不知侯爷还能否……”老医者扭头朝屋内看了看,悄然地闭上了嘴。 “大胆,你这是在诅咒侯爷……”邑姜听罢老医者的话,便要发作。 “女儿,不可大声喧哗。”姜尚拉住了邑姜,又一手搀扶住要下跪的老医者,朝二人摇了摇头。 “老医官说的对,侯爷这病犯了三次了。上次犯病之后,我给你师伯去了信,询问过侯爷的病情。你师伯,还有你弟……咳咳咳……大唐国的那个年轻首领,都给我回了信,对我讲了侯爷这病往日里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后来,我不是让你照着做了吗?” “后来,你也看到了,照着你师伯和那姜林说的,侯爷后来确实恢复的很好。要不,此次也不可能亲自东征。唉……可谁能想到这次的行动,又被一颗贼星给毁了。”姜尚想着月前,周国联军溃退至快到孟津的地方,看到虞国负责看押的那座被贼星击中的粮仓大营,仍有些唏嘘不已。 “太师,夫人,侯爷需继续服用此前的汤药。小的可否去给侯爷开药,煎药?”老医者站的时间有点久,身形有些晃动。 “哦,快去,快去。”姜尚听罢老医者的话,思绪被拽了回来,赶忙摆了摆手,示意老医者离去。 “父亲,他……”邑姜望着离开的老医官的背影,朝姜尚继续发着牢骚。 “女儿,侯爷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还没想通吗?上次,你我不是都说定了要做最坏的打算了吗?旦公子,奭公子那里,咱们将一应的后事都准备好了,后来侯爷醒来,又在你师伯和你弟……咳咳咳,大唐国首领姜林说的那一番注意事项的帮助下,侯爷这几年才有了些起色。” “当日你师伯的来信你也看过的,信到了最后,你师伯和大唐国的姜首领都说了和刚才这老医官说的一样的话。侯爷不能再有第三次,第四次……这次能醒来,应当是这几年咱们按照你师伯他们说的方法做,确实对侯爷的身体有了一些补益,这才给了侯爷再次醒来的机会。你要知道,这次的事,可是比之前两次都要更让人气愤的……侯爷能醒来,你还不知足吗?为何还要将心中的无名之火发泄在下人身上?那老医官说的不是实情吗?”姜尚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身体竟然有些颤抖。 邑姜听罢姜尚的言语,也觉得自己刚才发的这一通无名之火确实有些过分,忙朝姜尚行了一礼,道:“父亲,孩儿知错了。” 这时,卧房内一直没跟出来的姬旦走到房门前,朝门外的姜尚和邑姜悄声说道:“嫂夫人,太师,你们快进来看看,兄长口齿不清,我们不知道兄长到底想说何事。此前兄长一直是嫂夫人在照顾,兄长想说什么,恐怕只有嫂夫人才知道。” “好,我们这就来。”姜尚回头对姬旦说道,又拉住准备朝屋内走去的邑姜,再三叮嘱了几句后,二人这才先后进了卧房。 “嫂夫人,兄长连说带比划的这是什么意思?”床铺上,姬发叽哩哇啦、呜呜喳喳说着,手在空中又挥舞了半天。说罢,一副期待的眼神望着帷幔外的邑姜、姜尚和姬旦。 “侯爷是不是想问,上次东征,后来退军之时商王大军有没有一路追来?除了虞国看守的粮草大营那里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战损?”邑姜回味着丈夫刚才嘴里发出来的音节,试探性地问道。 “呃呃……”床铺上的姬发听罢,赶忙点了点头,眼神朝自己的岳丈、周国太师姜尚望了过来。 “回禀侯爷,上次东征,接到粮草大营被贼星击中的消息后,我派人前往商国大营,与商王大军约定五日后进行决战。因此商王大军一直在等五日之后的决战,并未察觉我们此后的动向。几日后,待退军过了孟津渡口,我又命人将所有船只划往南岸,将孟津北渡口摧毁。听后来回来的侦骑说,商王大军的前锋几日后确实追到了孟津北渡口,但一来渡口已经被摧毁,二来没有船只,所以也只好就此作罢。” “至于此次的战损……粮草大营那里,虞国的虞丹首领,加上以下五个小方国的首领,还有虞国的精锐之师尽失。仆从军和奴隶的损失暂且不祥,当我们途经焚毁的粮草大营时,那里的人已经都逃了。后来我派人前往虞国,打算探明虞国的战损到底如何。但我派去的侦骑刚深入虞国之境半日,便发现虞国之地已经被逃回去的仆从军在四处劫掠,虞国之地陷入大乱。侦骑不敢再深入,只好折回。” “我和旦公子、奭公子商议,待周国国内的其他一应事情安顿妥当,到了那时候虞国国内可能也已经自己恢复了秩序。到时候再去了解虞国此次战损到底如何?另外,目前尚未收到下辖各诸侯国和方国关于各国战损的汇报。”姜尚朝着床铺上的姬发抱拳行了一礼,将姬发提出的疑问做了答复。 “唔……”姬发闭上了双眼,鼻孔一张一收,显然是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卧房内沉寂了片刻,姬发突然又睁开了眼睛,朝自己的妻子说了一串旁人难以听得清的话。 “侯爷问,此次战败之后,西戎可曾生事?各诸侯国和方国可曾传来埋怨之词?”姬发前两次犯病,醒后言语方面或多或少都有些影响,邑姜从第一次便开始耐心地研究姬发的发音和手上的动作,现在看来这番能耐已经炉火纯青。 “西戎那里,并未生事。周国西卫的兵力不曾受损,且戎人自己内部也不宁,听说西戎和北戎最近在交战,西戎并没有太多的精力来与我周国纠缠。即便来纠缠,无非就是多要些粟米,多要些食盐而已,很容易就打发了。” “至于周国下辖各诸侯国和方国……”姜尚扭头看了看姬旦,只见姬旦轻轻地摇了摇头,姜尚赶忙又回过头来,接着说道:“并未生出任何怨言来。” “唔……”姬发又闭上了眼,这次鼻孔并没有变化,想必就是正常的休息而已。 “~!@#¥%……”姬发这次说的句子很短。 “侯爷是问:那姜林可曾生事?”邑姜有些迟疑,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忙又问了一句。 床铺上的姬发闭眼,点了点头。 “那大唐国的姜林,并未生事。”姜尚望着床铺上的姬发,此时是一副疲惫之色,便简洁地回了句。 只是姬发并未睁眼,而是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姜尚朝边上的邑姜和姬旦二人摆了摆手,三人悄悄地走了卧房。 “父亲,你刚才的回答,真的能瞒得了侯爷吗?”三人出得房门,邑姜摆了摆手,边上的侍女赶忙入得卧房内去伺候。三人走到院中,邑姜扭头朝卧房方向看了看,这才悄声朝姜尚问道。 姜尚也扭头朝卧房方向看了看,压低声音朝二人说道:“能不能瞒得住,都必须瞒。以侯爷现在的情形,这样的坏消息必须阻隔开来。女儿,你吩咐下去,让你内宅的侍女不得私下谈论国事,凡有谈论国事的一定要严厉惩处。” “可是,太师。瞒着兄长这事简单,但自从月前我们败退回来,几个诸侯国和方国确实已经生出不少的怨言来。便说离得最近的三个方国,已经来文要求减少今岁的岁贡,理由便是这次东征的损耗太大,国内空虚,无力支付岁贡,现在我们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才是最关键的。这风头一旦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姬旦也朝着卧房方向看了看,凑到姜尚身边用极低的声音朝姜尚说道。 “父亲、旦弟,现在局势很不好吗?”邑姜作为一个妇人,往日对国事确实不是很在意。但现在侯爷再一次犯病,作为侯夫人,以后定是要多参与国事才是。 “是啊。太师曾言,那大唐国的首领姜林有句话,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意思就是凡事只要有起头的,后面便会发展成不可收拾的局面。现在已经有三个方国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们若是处理的不好,被其他诸侯国和方国得知,那可就麻烦了。”姬旦转头凑到邑姜身边,接着低声答道。 “那……父亲,我们该如何是好?”邑姜听罢姬旦的话,心中一惊,忙朝自己的父亲看了过来,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尽快拿个主意。 “现在也没太好的办法,三个小方国距离西岐倒也不远,便派右师以演武的名义,去这三个小方国驻扎些时日,看看能不能让他们有所收敛。”姜尚轻描淡写,便将事情的办法讲了出来。 “是,我这就去吩咐奭弟。”姬旦朝邑姜和姜尚抱拳行了一礼,赶忙出了这间西伯侯姬发静养的宅院。 “父亲,我还有一事不太明了,父亲可否给我讲解一二?”邑姜搀扶着姜尚,尾随着姬旦也跟着出了宅院。见四下无人,邑姜终于开了口。 “什么事不明了?”姜尚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心中升起一阵狐疑。 “你说侯爷醒来,就问了三个问题。若是问到别人,女儿倒也能理解。可是侯爷醒来,问了两个最关键的问题后,为何偏偏要问那大唐国的首领姜林有没有生事?那大唐国这么多年虽然在和虞国的边境上没少捣乱,但毕竟国力有限,想捣乱想生事,能生出多大的事来,让侯爷如此担心,以至于昏迷一个多月,醒来还要专门问上一问?” “还有,我师伯的来信我看过。当年师伯云游时途经西岐,我是亲眼见识过师伯的医术之高超的。但为何师伯如此高超的医术,还会在信里夸赞那姜林的医术更是高明,还甚是推崇那姜林提出的补益侯爷之病之法。难道那姜林的医术比我师伯还要厉害不成?” “父亲,你是亲眼见过那姜林的。那姜林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你和师伯都如此重视,还让侯爷即便是是在昏迷之际还要担心不已。说真的,我现在对这姜林颇有些好奇。这样的人,日后到底会成为诵儿的助力还是威胁呢?”邑姜经历过姬发三次犯病,却也思考过以后失去丈夫的情形。到了那时候,自己的儿子姬诵便是西伯侯的继任者。自己这做母亲的自然是要为自己的儿子考虑,早点清除威胁,或者寻找助力。 “这个……一言难……”姜尚正要接着搪塞自己的女儿,刚刚离开的姬旦风尘仆仆地朝这边又奔了过来。 “旦公子,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慌乱?”姜尚搀住气喘吁吁的姬旦,忙问道。 “嫂夫人,太师,不好了。东门刚刚传进城的消息,大唐国……大唐国……大唐国……占领了安邑城……”姬旦气息喘匀,终于将刚收到的消息道了出来。 “这个混小子,怎么这个时候出手了?”姜尚听罢这个消息,又惊又喜。只是看到边上神情瞬间变得惊慌的女儿,又开始担心起来。 第229章 姜尚意欲亲赴安邑 “拜见侯夫人、拜见太师……”邑姜和姜尚、姬旦三人先后进了周国国政厅,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虞国来使朝三人身后又看了看,不见姬发的影子,赶忙跪伏在地朝邑姜和姜尚二人大礼参拜起来。 “贵使,你怎么搞成这么一副模样?另外,你虞国到底发生了何事?”姜尚朝边上两名侍女指了指,边上的两名侍女赶忙上前将跪伏在地上的虞国来使搀扶了起来。 “唉,侯夫人、太师,快救救我们虞召首领吧!”虞国来使被人搀扶起来之时,扯到伤口,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看得邑姜有些忧虑。 “贵使,你说你们虞召首领……虞丹之子名召吗?”姜尚听罢使者的话,有些迟疑起来。 “不对,虞丹之子可不是名召。这虞召到底是谁?听起来怎么如此耳熟?”姜尚身后的姬旦毕竟年轻,被姜尚的话这么一提醒,也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这个……禀太师,这虞召确实不是虞丹首领之子。虞召么,是此前小虞国的执政,五年前……做过一段时日的小虞国首领,后来还是太师亲自出面,将小虞国涑阳城交割给了大唐国。虞召首领无奈,只得带领我们这些忠实的民众迁往安邑城。后因虞召首领颇有执政之法,深受虞丹首领青睐,便继续做起了虞国的执政。”信使将虞召的背景大概讲了一遍。 “啊,对,我想起来了,是他。当年的涑阳城之事,此子颇有些不服气。”姜尚拍了拍脑袋,终于想起了虞召。 “既然贵使说这虞召是从小虞国迁入虞国的,现在怎么却成了虞国首领了呢?这虞召是怎么当上虞国首领的?”姬旦更加地迷糊了。 “侯夫人,太师,这位大人……事情的起因你们可能也知道,我们虞国两个月前应侯爷征召,派兵前往孟津那里。后来听说是被什么贼星击中大营,我们虞丹首领和几个小方国首领,以及一起前去的大军都丧了命。而那些临时征召的仆从军逃回虞国后,便开始四处劫掠,将虞国国内祸祸得不成样子了。” “加之当时安邑城里的奴隶不知何缘故,趁着安邑城防卫空虚的当口,发生暴乱,抢了安邑城的粮仓,逃出城去。与逃回来的乱军为了争夺物资,又在虞国境内发生多次冲突,将一个好好的虞国弄得……” “太师应当知道,故首领虞丹的子嗣尚幼,无法掌控虞国这番乱局。而自虞丹首领往上,几辈人都是单传,与虞丹首领血脉最近的便是虞国的宗室虞硕,而这虞硕却并无挑起大梁之责任心。万般无奈之下,虞国的老公叔虞疾和虞硕,以及众宗室、官员便推举虞国执政虞召暂时继任首领之位,以期尽快恢复虞国之秩序。”虞国来使说得有些口干舌燥,说到此处,停了停,吞咽了几口唾沫润润嗓子。 “暂时继任首领之位,什么意思?”姬旦也听出了其中的端倪。 “就是事急从权,虞召先做几年虞国的首领之位,待虞丹首领之子成年,虞召便将首领之位归还……”虞国来使谎言重复多遍,便是连自己也信以为真,现在不但说得很流利,还不脸红呢。 只是人老成精的姜尚听罢,与姬旦对视一眼,二人的眼中均是一副鄙夷的神色。 “那你说的大唐国占领安邑城,又是什么情况?”邑姜见自己的父亲和小叔子陷入了沉思当中,便将自己的疑问接着道了出来。 “夫人,因虞国精锐几乎全部丧生,安邑城里防卫力量薄弱,实在派不出兵力对那些逃回来的乱军和暴乱的奴隶进行清缴,所以虞疾老公叔、虞硕和虞召首领决定,前往大唐国求援,请求大唐国的军队能入虞国之境协助平乱。” “恰逢大唐国平阳城驻军与涑阳城驻军进行换防,平阳城驻军先抵达了涑阳城,兵力勉强能满足帮助我们平乱的需要,我们也没多想,便任由大唐国的军队开赴进虞国国境。” “可是,不成想,那大唐国首领姜林率领大唐国的军队入虞国之境没几日,突然就包围了安邑城,将安邑城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朝安邑城北门开了炮,将安邑城北门轰开,入了城……”这番说辞是这使者来的路上自己编纂的,此时是第一次说,说罢,额头已经紧张地出了一层汗。 “可是,贵使,你刚才已经说了大唐国军队将安邑城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姜尚听出了其中的漏洞之词,不待虞国来使说完,便将自己的疑问道了出来。 “是……是我在大唐国军队包围安邑城之前便出了城。”虞国来使已经有些慌乱。 “那,你们虞召首领是怎么得知大唐国军队要包围安邑城的?才在大唐国军队包围安邑城之前,派你出了城。你还幸运地躲过大唐国军队的包围,成功地抵达西岐来求援?”姜尚察觉到了虞国来使的紧张,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连续问道。 “这个……其实小的来西岐之事,是在大唐国军队包围安邑城之前,受虞丹首领之命令,为别的事情而来的。”信使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真实使命。 “为何事而来?”姬旦也明白了姜尚的心思,不给虞国来使留任何思索的时间。 “虞召首领受虞疾老公叔、虞硕和一众宗室、官员的推举接任虞国首领之位,需要向宗主国进行禀报。小的便是带着虞疾老公叔、虞硕以及一众宗室、官员签字画押的文书,前来向西伯侯通报此事。待侯爷下发正式文书,虞召首领便能真正行使自己的权利。”虞国来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很平静地答道。 “那……你带来的文书何在?”姜尚将手伸向了虞国来使。 “小的三人带着文书出安邑城两日,便遇到了一股乱军,还与之发生了搏斗。文书在搏斗过程中丢失,我的两名伴当战死。小的想返回安邑城再取得一份文书,结果就发现大唐国的军队包围了安邑城四门。我当时绕着安邑城观察了两日,见大唐国军队朝安邑城北门开炮,知道大唐国动了占领安邑城的心思,这才不顾沿途风险,私自改变自己的使命,来西岐求救。太师,求求你赶快救救我们虞国,救救我们虞召首领吧。”虞国来使说得很是平静,姜尚判断这些事应当是没说谎。 “此事我们首先要派人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待事情弄清楚再决定怎么救援你虞国。”姜尚听罢虞国来使的话,心中也有些吃惊。周国是刚刚经历了败仗不假,但假如任何势力借着此事来挑战周国的权威,不说姜尚同意与否,便是周国的一众头脑清醒的宗室、官员,下辖各诸侯国和方国也会同仇敌忾,重新组织有序的进攻。这是姜尚作为太师,也是拦不住的事情。所以姜尚说的这一番话,是没有任何私心的。 但最好能在事态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局面之前,自己的那位私生子,能见好就收,或者退出虞国去,或者能遂了此前自己已经多次提出的向西伯侯称臣纳贡的心愿。占领了虞国的事情,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自是会上下斡旋一番,保持现状算了。这是姜尚此时的想法。 “太师,您多久能给我答复?”虞国来使很是着急。 “我们周国即便现在给了你答复,你也无法回去复命啊。你急什么?”姬旦毫不客气地朝虞国来使说道。 “是,这位大人说的是。可是小的就怕那姜林下毒手,将虞召首领以及虞国一众宗室全部杀害,彻底绝了我虞国的……到时候周国大军抵达也已经晚了。”这虞国来使说得有些道理,姬旦和邑姜听着也是频频点头。 “你先休息,此事确实非同小可,我们需要商议一番,商议出办法来定会尽快通知你,我想就是一两日的事。”姜尚指了指边上的侍女,示意侍女将虞国来使带下去休息。 “太师,你可要快啊。”虞国来使跪在地上朝邑姜、姜尚行了大礼,起身随着侍女走了出去。 “太师,你信他说的话吗?”虞国来使刚走出国政厅,姬旦凑到姜尚身侧,二人望着门外,姬旦朝姜尚幽幽地问道。 “我半信半疑。”姜尚想都没想便朝姬旦答道。 “为何半信半疑?”姬旦有些疑惑。 “你们去将奭公子和右师统帅南宫括将军给我召来。”姜尚朝门口的卫士命令道。 “是!”门口的卫士领命前去传令。 “太师,你为何说是半信半疑?”姬旦没有得到答案,紧追不舍地问道。 “这信使说大唐国包围了安邑城了,轰开了安邑城北门,这事我信。但这信使还说大唐国军队没有任何原因便包围安邑城,这我不信。那大唐国首领姜林虽然蛮横,虽然护犊子,但若是说其没有任何由头地便下令包围安邑城,怎么可能?那么聪明的一个人,难道不知道包围安邑城意味着什么?” “另外,这信使说虞召做了虞国的首领,此事恐怕是真的。但像他说的,是由虞疾老公叔、虞硕和一众宗室及官员推举为首领,这我可就不大信了。虞疾老公叔、虞硕以及一众宗室难道不知道名正言顺的道理吗?” “再说,这信使说的是虞召是暂时接任虞国首领之位,待虞丹首领子嗣成年,便将首领之位归还。这话,你信吗?自尧、舜、禹、启之后,你听说过何时发生过禅让这样的事?大到天下共主之王位,小到一方之首领,谁不是为了保住这位子不惜骨肉相残、生灵涂炭。难道这虞召的德行可与上古先贤媲美?”姜尚捋着颌下的长须,气定神闲地说道。 “父亲说的有道理。女儿刚才也觉得这信使说的话哪里不妥,现在经父亲如此一说,女儿也明白了至少这一件事上,这信使,或者说这虞召是在说谎。”邑姜接过姜尚的话,也将自己的观点表达了出来。 “如果这件事都不能肯定是真的的话,那么虞召是怎么当上这虞国首领之位的?难道不值得怀疑吗?”姜尚终于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全道了出来。 邑姜、姜尚、姬旦三人交谈之际,得到消息的姬奭和南宫括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周国国政厅。姬旦将刚才虞国来使说的那番话对二人又讲述了一遍,同为周国宗室的姬奭很快便得出了与邑姜、姜尚和姬旦三人一样的结论来,众人越发地觉得虞国之事不是虞国来使讲得那么简单。 “南宫将军,目前返回至驻地的右、中、左三师,哪一旅的士气最好?”姜尚朝一直守在边上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右师统帅南宫括询问道。 “右师左旅当日退兵之时为三师之前锋,最先返回西岐驻地,休整的时日较其他八旅都要长,士气自然在九旅之中是最好。”先秦军制,王之常备军右、中、左三师,平时这右师统帅便是整个军队的最高长官,到了战时更是负责统领全部的常备军和临时征召起来的仆从军,相当于整个国家武装力量的总司令,自是要对手下各支部队的情况非常了解。 “女儿,两位公子,我意欲率右师左旅亲自前往一趟安邑城,去探查一番这大唐国到底为何占领了虞国安邑城,再看看虞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是否已经恢复了正常之秩序。你们几人守在西岐,侯爷那里我会说我欲前往周边的几个小方国进行安抚,你们可不能说漏了嘴。”姜尚回过头来朝身侧的三人环视一圈,终于将自己心中的想法道了出来。 “什么?太师?你年事已高,为何非要亲自跑这一趟?” “父亲,你刚刚东征归来,尚未一洗疲惫之色。安邑城那里,不若派两个师去将大唐国直接赶出安邑城便可,你还是要以身体为要啊。”姬旦、姬奭和邑姜三人听罢想都没想,便开始阻挠起来。 “你们也知道,我那师兄现在在大唐国生活,这大唐国首领姜林也甚是尊重我那师兄。我周、唐之间若是贸然发生冲突,我和我那师兄以后便无法再坦然相见,并且你们也听说了,那大唐国有两种武器称之为火绳枪和五零步兵炮,威力不可小觑。派去两个师……” “再说,我们刚刚经历一次败仗,国内的粮草恐怕无法供应两个师的远征,再说各旅刚刚返回驻地,返回后士气是否高涨还不得而知。贸然再次发兵,容易引起军中之怨言。派出一旅,能护卫我的安全,能保证虞国之乱军不来骚扰,能让我安然抵达安邑城,我定会将虞国之事弄个明明白白。到时候,该何去何从,待我回来我们再共同商议,如何?”姜尚摆了摆手,止住了三人的阻挠,将自己的意见全部道了出来。 “可是,父亲为何要亲自前往,就不能派一重臣跑一趟?”邑姜想着逐渐炎热的天气,仍然不肯轻易同意。 “你们没和那姜林打过交道。那姜林行事甚是无赖,嘴上说话也从不吃亏,不是一般人所能驾驭。我和其打过两次交道,虽然第二次没怎么交谈,但我毕竟已经对其比较了解,想必对付起来比之其他重臣要容易些。此事,就这样定了。南宫括将军,你立刻下发调令,事情紧急,明日我便启程。”姜尚终于还是做了决定,边上的人一时确实也想不到太好的办法,只得朝这位已经头发花白的老人郑重行礼,以表达心中的尊敬之情。 第230章 安邑城头虞召寻死 “姜首领,你是不是特别瞧不起我?”虞召终于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姜林,颤抖着声音说道。 “这个……没有,我真的没有?”虞召的这个问题问得有点突然,让姜林一时不好回答。 “不说你们了,便是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虞召并没有理会姜林的答复,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你缘何会如此想呢?”姜林见虞召情绪有些低沉,反而有些不忍起来。 “我母亲出身卑微,我自幼便是父亲众多儿子里最不被人看重的那个。后来父亲的嫡子全部病亡,反而是我这个出身最下贱的儿子存活了下来,若不是我另外一个幸存的兄长的母亲是奴隶,出身更低,父亲的家财也轮不到我来继承。” “可是最让我觉得屈辱的是,按照宗室的法度,父亲若是将我指定为继承人,就必须让我的生母随他殉葬,之后认嫡母做我的母亲,认那个从没有将我母亲和我当做人的恶妇做母亲……” “母亲为了让我能有资格继承父亲,一头撞死在了即将咽气的父亲床头前,父亲这才允我做了继承人……可是,这些用我母亲的命换来的东西并没有给我带来想象中的快乐。相反,让我觉得我就是个罪人。” “后来,我不再认那个恶妇做母亲,也放弃了继承父亲的权利,自然也就被逐出了家门。当时我才十二岁,被逐出家门的那一刻,我立志要靠自己在小虞国存活下去。宗室里的叔祖见我可怜,便收留了我。之后我便和宗室里的叔祖、伯、叔们学习治政之法,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了虞饕兄长,虞饕兄长颇为赏识我,将我带在身边……” “可是……最终,我却背叛了他。怪只怪虞华叔父给的条件太诱人了,我无法拒绝。他说若是发现了虞饕有对其不利的证据呈报给他,他会保我为小虞国的首领。” “加上这次……背主求荣的事,我做了两次。你不用不好意思,都到这份上了,瞧不起我就说瞧不起我,没必要如此遮遮掩掩。”虞召回忆着过去,泪流满面。 “我……你不要再往后退了,再往后退就掉下去了。”姜林看着虞召失神落魄的样子,又看了看虞召脚下踩着的垛口,生怕虞召脚下一个不稳,踩空从这安邑城城头掉下去。 “姜林,听说你母亲也只不过是一个农人,是一个荒郊的野人。我还听说你自幼没见过你父亲,你母亲早早地也丧了命。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家族也容不下你那身份卑微的母亲,和你这出身下贱的子嗣……”虞召眼神空灵,望向姜林,口无遮拦地说道。 “够了!”虞召如此一说,姜林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姜尚的模样来。经过前两次打交道的经历后,姜林对姜尚再也没有过去对自己的父亲那般的恨意。一来,这个后世里万世景仰的贤者言谈举止确实让姜林深深地折服,二来,经过这么多年生活的磨炼,姜林已经将姜尚和自己那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亲生父亲彻底剥离开来。将自己的不幸转嫁到别人身上,这是不公平的。 “被我说中了,被我说中了……啊哈哈哈,被我说中了,急了。”虞召披头散发,头上扬着哈哈大笑起来。 “小心……”虞召大笑的当口,脚下踩空,一个没站稳,消失在了城头。 “我x,可别摔死啊,死在安邑城,我说不是我弄死的谁信啊。我的清名……”姜林腹诽着,奔跑几步,趴在虞召刚才站着的垛口朝城下望去,城下十几人拉起的一张大幕上,虞召正在上面弹来弹去。边上的王郊朝着城头的姜林做了一个“ok”的姿势,洋洋得意。 “你们几人可要给我作证,他不是我推下去的。”姜林扭头朝身后的首领卫队望去,颤抖着声音说道。 “首领,我们是可以给你作证,但别人会不会相信,也不知道啊。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记得叫外人在场才好。”首领卫队指导员刘康也跑到垛口边,朝着城墙下看了看,见墙根下几名兵士已经将大幕上的虞召抬起,放下心来,这才扭头朝姜林说道。 “老夫可以给你作证。”这时,通往城墙顶部的步道处,虞疾老公叔在两名仆人的搀扶下,刚从女墙墙头探出脑袋来。 “老公叔!”虞疾年岁与惧留孙相仿,在安邑城乃至整个虞国都称得上是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这样的老人面前,姜林可不敢托大。尤其是前几日在虞疾老公叔府上,姜林的一番言语已让虞国的贵族和官员颇有些微词,若不是虞疾和惧留孙两位老人事后的一番劝解,那些顽固派恐怕会生出不少的乱子来。对于这样一位能稳定一城乃至一国的老人,姜林必须保持恭谨和谦虚的态度来。 虞疾没有言语,而是在仆人的搀扶下,径直走到垛口前,向下望了望。此时的城墙下,虞召已经被兵士们抬得入了城。看热闹的民众开始渐渐散去,城墙下没有血渍和虞召的尸身,说明虞召没有当场摔死,倒也松了口气。 虞疾扶着垛口朝安邑城远处望了望,思索了很久,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姜林,朗声说道:“你与虞召二人刚才城头上的一番谈话我都听到了。虞召的身世我自是知道的,至于你,姓惧的那个老头子也都告诉我了。你二人都是命运凄惨之人,都没有沉沦,都在奋力和命运抗争。只是你行事光明磊落,为人正直,而虞召,心性阴鸷,最终走上了一条歧途。” “虞召僭越窃国之行,已经破坏了各诸侯国和方国之间的规矩,西伯侯那里和各诸侯国之间恐怕是无法容忍的。但你,趁我虞国之乱,寻得一个兵士丢失的由头进攻、占领我安邑城、我虞国,恐怕在各诸侯国和方国之间也是无法被接受的……” “我……”姜林听虞疾如此说,忙抱拳打算辩解一二。 “你先不要说话,等我老头子的话说完。”虞疾大手一挥,厉声打断了姜林的话。 “老头子我其实也很矛盾。年轻的时候我也是一个心怀抱负之人,与姓惧的那个老头也经常在一起辩论。后来还有他那位姓姜的师弟,现在在周国做太师的那位,我们也没少聊过。这天下以后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模样,以他二人之智,竟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本来老头子我以为这个问题可能穷我这一生都无法找到答案了,但是没想到那日听他们读了《大唐国人权宣言》后,老头子我好像找到了答案。后来听说这《大唐国人权宣言》是你独自一人写就的……姜首领,你说的那些,真的都能实现吗?”虞疾说到最后,这语气竟然柔和起来。 “不敢欺瞒老丈,小子写的那些,只是冰山之一角。是小子想着那日我那随从灵堂前的两座人烛,想着活生生的两个孩童被如此残忍之法……讲真的,小子能下令进攻虞国国政厅,其实与我那失踪的随从并无太大关系。令小子下定决心的,正是那两座人烛。” “那日我想,我若不下令进攻虞国国政厅,不占领安邑城、虞国,恐怕以后还会有不少的孩童被制成人烛,跪伏于虞国各贵族之灵前。说句不客气的,我若不做这样的事,日后在您老的灵前,也免不了这么一对冤魂。” “您既然与姓惧的那老头,周国的姜尚太师一般,都是忧国忧民之人,难道这些无辜的孩童就不在你们的担忧之内吗?”姜林一直朝虞疾抱着拳,说得激动,唾沫星子竟然溅到了虞疾的脸上。 “是!这样的事,在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也甚是觉得恶心。只是每逢有亡故的贵族,都是如此,长此以往,倒真是习惯了,也就不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我没你做的彻底。” “说真的,直至此刻,我还真有点佩服你。以虞召之行,无论是进攻了你大唐国临时营地,还是扣押你的随从导致其失踪,我以为你会将虞召处以极刑用来泄愤。没想到,你只是没收其一半家财,将其遣送出唐国之境。”虞疾回过神来,终于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朝姜林答道。 “这正是我《大唐国人权宣言》里的精神,不能以我一人心中之喜乐、愤怒,随意决定他人之生、死、荣、辱。虞召以及一众死忠之行,未造成我大唐国军队较大的损失,也没有让局面继续恶化。驱逐出境已经是比较严厉的处罚了。” “再说了,其他诸侯国和方国以后都会知道这件事,若是对虞召等人处罚得狠了,以后轮到他们,自是要拼死抵抗,到那时候最终倒霉的还是我大唐国的兵士啊。”姜林说的前半段,虞疾老公叔听得颇有些欣慰,但姜林说的后半段,虞疾听罢又有些吃惊。 “姜首领,你是说以后你大唐国会与整个天下的诸侯国和方国都为敌?”虞疾等姜林的话落音,忙慌张地问道。 “倒也不一定非要为敌。这几年老公叔你应当也看到了,你虞国之民众对我大唐国的向往和认同,那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也不是一日两日能改变过来的。这几日我大唐国军队入安邑城,安邑城的民众虽没有对我们达到箪食壶浆的欢迎程度,但各处也没有生出任何的抵触之事来。” “一种先进的社会制度,犹如高山之水一般,其实不需要刻意地去推行,便会如同流水一般慢慢地渗透到其他地方。老公叔你是个聪明人,你想想,以我大唐国目前之各种政策、法令、法度、规则,其他诸侯国和方国会怎么样呢?不说国人,就先说那些奴隶。”姜林扶着垛口,朝安邑城外的远处望去,远处的田野里,正在依照大唐国的政策对耕地重新进行分配,得到田地的民众和刚刚得以解放的奴隶们叽叽喳喳的甚是热闹。 “也就是说,此前安邑城里的奴隶暴乱,真的是因为那些奴隶心向你大唐国才发生的,期间并无人从中怂恿、鼓动喽?”虞疾在姜林的身后突然道出一个问题来。 “那……自是当然。”姜林仿佛心事被人看穿了一般,脸已经红到了脖颈。只是此时恰好背对着虞疾,倒也没露出破绽来。 “姜首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虞疾没有追着奴隶暴乱的事情不放,而是接着说道。 “老公叔但说无妨。”姜林听虞疾的言语很是严肃,赶紧转过身来朝虞疾问道。 “虞丹之子山,年仅八岁,与其母现在孤苦伶仃、相依为命。对于这一对母子,姜首领打算怎么处置?”虞疾抱拳,身子佝偻着,虽没有直说,但从其这一番肢体语言来看,定是想为这对母子求一条生路。 “虞山与其母,可随意择一国、一城而居。或去晋阳镇,或去平阳城,或继续住在安邑城,或者迁往其他诸侯国和方国,他们完全是自由的。只要这母子俩还居于大唐国国境之内,大唐国国府则势必保护这对母子的人身安全和日常生活之幸福。”姜林见虞疾佝偻着身子着实不忍,忙开口答道。 “当真能保全他们?”虞疾直起身子朝姜林看了看,仍有些不信。 “自是当真。我不但要保全活着的人,而且……我准备率人前往孟津渡口,将当日虞国负责看守的粮草大营那里的残局收拢,一来将虞国以及下辖各小方国之首领、兵士的遗骸收殓、安葬、祭奠,让他们能魂归故土,就此安息;二来,这么多人的尸身扔在那里任由其腐烂,一旦生出瘟疫传到各国,届时又是一件大麻烦。”姜林盯着虞疾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哦?姜首领此举,着实让老夫钦佩啊……”虞疾说着,便又要行礼。 “老公叔客套了,我主要是怕瘟疫。老公叔今日爬上城头,难道是专门来教导小子我的?”姜林见时间不早,打算结束与虞疾的对话。 “教导倒不敢,就是听说今日你派人要将虞召等人送出国境,我心有不忍,打算前来送送他。到了南门这里,听说虞召借着再看看安邑城的由头,来到城墙之上寻短见,你正在劝解他。老夫好奇你会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劝解他,这才……没想到刚上来,就看到他失足掉了下去……”虞疾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登上城头的目的道了出来。 “如此,我们一起下去看看虞召怎么样了?”姜林说着,上前搀住了虞疾,在首领卫队护卫下,沿着步道朝城墙下走去。 第231章 孟津渡口要握在手 “好了,人到的差不多了,大家都就坐吧。”姜林环视了一圈厅内的众人,双手下按。以前就属于大唐国的那些部属自是很自然地拉一拉屁股后面的椅子,让自己坐得尽量舒服一些。而像虞硕、冯珂以及几名被姜林火线提拔起来的原虞国的那些积极分子,则是左顾右盼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坐吧,都坐吧。在咱们大唐国开会就是这么个样子,以后大家要尽快习惯。”姜林朝着距离自己右手边最近的虞硕又摆了摆手,虞硕看了看对面的杨戬、王郊、张世光等人,和冯珂几人朝姜林抱拳行了一礼,这才极不习惯地坐了下来。 “王副总长,虞召那里……怎么样了?”姜林打开自己的记事本,今日会议的议程写得密密麻麻的,需要抓紧时间才好。 “老爷子说虞召就是上午站在安邑城头,望着大好河山之时,想的有些多,痰迷了心窍,人现在已经恢复了神智。老公叔对其进行了劝解,虞召也表示他已经接受了目前的现状,待其身体恢复些,就准备出发离开虞国……呃……大唐国。”王郊本是今日负责遣送虞召出境之人。安邑城南门口,自己一时心软,允许虞召上了城头,才有了上午的那一幕。幸亏虞召没出大事,否则姜林一定不会轻易饶了自己。 王郊想着这些,此时表现得很是乖巧。 “等身体恢复了些?他不是没受伤么?咋还要等恢复?”听王郊如此说,已经低下头准备正式开会的姜林又抬头望了一眼王郊,疑惑地问道。 “礼红兄弟说,虞召这些日子可能精神压力太大,神智目前不适合远行,需要用药物调理一段时间。”王郊忙朝姜林解释道。 “老爷子那里怎么说?”姜林的语气已经有些怒意。 “老爷子说,礼红兄弟说得对。还说,礼红兄弟完全吃透了你那《大唐国人权宣言》的精神,可喜可贺。对此举,连虞疾老公叔和那些即将随虞召一起遣送出大唐国国境的人也是赞不绝口。”王郊继续说道。 “x的,合着你们一个个都拼了命地做好人,就我姜林一个人在做坏人……”姜林举起了拳头,准备砸桌子。 “首领……”前些日子随唐亚、胥郊一起从平阳城赶来的王洪起身朝姜林行了一礼,喝住了姜林的举动。 姜林的手悬在了半空,朝王洪望去,见边上的众部属也纷纷朝自己这里看过来,姜林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何事?” “首领,你是大唐国的首领,待大唐国发展壮大,你便是伯、侯……将来还可能是王。总之,不论到了何时,你都是君,而我等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臣,都是你的臣子。我等臣子的功劳再大,都是你这位君之功,我等臣子的荣耀再盛,都是你这位君之荣,君不可与臣争功。”常年在外搞建设的王洪竟然说出了如此老气横秋的话来。 “彩!”在座的众人里有一个算一个,都纷纷喝起彩来。显然,王洪这一番话说到了众人心坎上。尤其是原来大唐国的那些部属,不但喝彩,还使劲地鼓起了掌。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会后你单独留一下,我想再多听一些你的教导。现在正式开会。”姜林见众人的反应很强烈,也不好在此事上与王郊、王洪兄弟二人过多地纠缠。 “会议的第一项,是几项人事变动。经过细致的研究和慎重的考虑,安邑城城守由张世光、虞硕二人担任。虞硕兄弟,我大唐国的政务系统这几日你应当也有所了解,地方上都是双领导制度。平日你和张城守各分管一部分政务,但大事上需要一起商讨方案,各项政令必须由你二人一起签发才有效。不得独断,不得擅权,不得专行。” “安邑城公安局局长由冯珂担任,公安局由张世光城守分管。冯珂局长需要尽快将巡防队组建完毕,开始训练、巡视,将安邑城内外的治安尽快搞起来。至于其他的僚属,由虞硕提名,报张世光张城守一起审核,通过后便立刻上任。”张世光早些时日被召到安邑城,便开始率人清理安邑城内奴隶暴乱时造成的废墟。而虞硕,虽然尚未表现出在治政方面的长处来,但其身份……既是原虞国宗室,又比较亲大唐国,这些时日没少给大唐国出力,自是要捧得高一些,树为典型。至于冯珂么,和虞硕一样的道理。这三人的安排,不奇怪。 “而涑阳城那里张城守空出来的职务,胥郊兄长……你与虞饕兄长之事现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涑阳城那里你要辛苦辛苦了。你回到涑阳城就任后,需要立刻对滞留在界桥那里的难民进行劝返,让他们早日返回家园,恢复正常生活。”胥郊这几年一直在大唐国立大学里任副校长,姜林不在的日子里行使校长的职务。现在南边缺人手,胥郊不能再躲在大后方过舒服日子了。 刚才被姜林点到的几人起身朝着在座的众人抱拳行了礼,一番人事任命就此定了下来。 “防务方面,唐亚、唐涂二位部长都来了。在二营、三营中挑选骨干,组成教导连,以涑阳城、安邑城民众为主,含刚恢复自由身的奴隶,征募三个营,一个团的建制。组建、训练完毕后,教导连不解散,充任新编团军官。新编团负责原虞国之地的防务,具体在何处驻守,由参谋部制定计划。” “安邑城这里,农事、铜矿区、盐池区都要尽快恢复生产。而其他五个小方国那里,挑选完教导连之后的各部,要尽快开赴各地进行梳理、平乱。对于乱军的处理,参照安邑城这里的方法。” “虞疾老公叔那里已经答应我了,各小方国那里,他会亲自出面。有了虞疾老公叔出面,加上安邑城之事打样,其他几个小方国想必没那么难。若真是遇到了阻力,那几门炮还能用不?”姜林说着,朝唐亚看了过去。 “勉强还能用,但用不了多久了。随我一起来的匠人和学员已经检查过了,快不行了。再用的时候,弹药箱放远点,点火的时候引信留长点,人跑远点。”唐亚从晋阳镇赶赴安邑城之时,稳妥起见,从西山和国立大学带了在火绳枪和火炮方面比较专业的匠人和学员。二人抵达后立刻对火绳枪连的火枪和几门五零步兵炮进行了检查,结果非常的不乐观。 “好。几个小方国那里若是遇到阻力,就再勉强用用。待我回去……唔,扯远了。下一个议题。王副院长!”姜林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小舅子,大唐政务院副院长王洪。 正在专心做笔记的王洪听到姜林点到自己,将笔记本合上,抬头朝姜林看了过来。 “东边铜矿区以及盐池区收归大唐国国府所有,任何私人均不得染指。铜矿区那里,要建立大唐国的铸币厂,盐池区那里,建国营食盐厂,以生产精盐为主。这两处都是大唐国的经济命脉,需要你这位政务院副院长亲自勘察、规划、筹建。这些日子,我知道你在平阳城很是辛苦,娆妹那里没少给你姐姐发牢骚……但……”姜林想起顺姬那充满怨气的神情,竟然有些心虚了。 “嗡……”在座的众人听姜林如此说,暗暗地发出笑声来。 “这样,娆妹本就是涑阳城人,涑阳城民政部门给娆妹寻一职务,娆妹和孩子住在涑阳城里,你若是想她们了,想去探望她们,也近些。”姜林终于拿定了主意。 “好!”几名年轻点的竟然开始起哄,惹得王洪的脸红到了脖颈,赶忙起身朝姜林和众人行了一圈礼。这样的场景看得虞硕和冯珂几人甚是稀奇。 “看吧,现在问题显现出来了吧,我大唐国在建设方面太缺乏人才了。不单单是建设方面缺乏人才,别的方面……这便是日后我大唐国工作的重点,教育工作要加大力度。这正是我的第三个议题,故虞国之地这里,加上涑阳城、平阳城这两处已经治理了五年的地方,适龄孩童的教育工作必须提上日程。” “低年级的基础教育,从晋阳镇派人前往各城开展,尽快将基础教育体系完善。而高等教育,国立大学各学院派人前往各城挑选适龄的、聪慧的少年前往晋阳镇就学。今日我在此言明,我大唐国的所有教育,均是免费。” “不仅仅是教育,还有医疗,这些和民生息息相关的事业都要尽快铺展开来。对,我得记下来,待回去,需要政务院尽快开展。”姜林说着,拿起笔在自己的记事本上补充起来。 “姜……首领,孩童习字和治病这样的小事国府也要出面管吗?”虞硕还有些不太习惯,对姜林的称呼不习惯,对大唐国的政务不太习惯。 “这是当然。目前晋阳镇那里,孩童上学是强制的,父母不允许孩童上学是违法行为,要被罚铸币的。而国立大学那里,凡是通过了入学考试的少年,均可就读。毕业后将是大唐国各个行业的栋梁之材。而没通过国立大学入学考试的,则根据其习字、数算之能,也可寻得合适的岗位。” “习字、数算都不行的也不用紧张,大唐国全民服兵役,几年的义务兵役阶段,技、战术优秀的,可被提拔为士官,成为军队的骨干。有统领之能的,还将被推送进入军事院校研习兵法……总之,大唐国不嫌人多,只恨人太少。” “扯得有点远了……刚说的这些,中心意思就是各个地方上一定要全力配合政务院那里,尽快将教育、医疗系统像晋阳镇那样完善起来。孩童、少年是咱们的希望,所谓少年强则国强,我们有责任将他们保护好,教育好。”姜林在记事本上写完自己要记录的事,放下笔,朝众人看了看。 “彩!”厅内的众人又纷纷喝起彩来。 姜林在众人的一阵喝彩声中,起身双手下压,场面渐渐安静下来:“这些事我已经吩咐好了,接下来担子就交给你们。有事来找我,无事我不会插手。明日我将率卫队和骑兵营三连赶赴孟津渡口那里……” “首领,你去孟津渡口那里做什么?”杨戬算是替所有人问了一句,因为厅内在座的众人均是一副好奇的眼神望向了姜林。 “你猜!”姜林本打算结束会议,已经合上自己的记事本。杨戬知道姜林没谱的毛病,姜林能如此轻松地开玩笑,证明去孟津渡口的事不是大事,便打算再开口给姜林个坡,让姜林赶紧下来。而虞硕、冯珂几人第一次见姜林这样的口吻,纷纷黑了脸。 “好了,时间紧张,不逗你们了玩了……我去孟津渡口,目的有两点。”姜林说罢,虞硕等人的脸更黑了。 “你们也知道,孟津渡口那里,故虞国首领虞丹和精锐全丧命于此,遗骸有没有收拾还不知道。不论是敌是友,是死于国战还是死于私斗,亦或是死于天灾,总之,人死为尊,入土为安。我带人去看看,若是已经被收殓,我就替故虞国民众祭奠他们一番。若是尚未收殓,我们就将他们的遗骸就地掩埋,建一合葬之陵,树碑以示纪念,以后他们的后代有机会也可去祭奠一二。” “对了,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一件事来。前些日子听说乱军刨了故虞国老首领虞华的陵墓,将陪葬之品盗出。那些陪葬之品么,已经和乱军劫掠的财货混在一起,也分不开……我想还是别再陪那些贵重之物了,万一以后再被刨了……我的意思是,虞硕兄弟,你且带着故虞国众宗室、官员,前往虞华陵墓处,查看虞华墓葬的情形,让他老人家也入土为安。”姜林一拍脑门,转向虞硕说道。 “首……领,这……不太好吧。”虞硕被姜林的一番言语,惊得额头瞬间冷汗直冒。 “这有什么不好?你的意思是要我亲自去么?”姜林有些不理解虞硕的意思。 “虞硕兄弟,你且放心按首领的意思去做。咱们首领最是重情重义,你等一众故虞国宗室、官员食虞华老首领之俸禄多年,此番将虞华老首领的陵寝重归旧貌,你们就算全了君臣之情义,日后才可安心以大唐国之事为重。”王郊知道姜林对虞华的恨意,姜林现在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可贵,便赶忙出来替姜林解围。 “我等谢过首领!”虞硕、冯珂等人绷不住了。刚才姜林说的去孟津渡口替虞丹等人收殓遗骸之时,虞硕等人就有些小激动,现在听王郊如此解释,心中激动之情已经无法抑制,赶忙推开身后的椅子,朝姜林大礼参拜道。 “快,快,快,都扶起来。”姜林赶忙横移几步,避开几人的大礼,朝边上站着的众人说道。 其他人自是知道姜林的规矩,绕到虞硕、冯珂几人身边,将众人搀扶起来。 “首领,那你去孟津渡口的第二个目的是什么?”一直在沉思的胥郊道出一个问题来,缓解了厅内目前尴尬的气氛。 “第二个目的么……孟津是一个很关键的渡口,唐、周、商三国在此交汇,日后定是一个交通大河南北的要道,无论是军用,还是商用,都必须攥在手里。我欲去那里考察一番,防务部不久之后要在那里驻军,商务部还要在那里设关卡收取各国往来商队之关税……”姜林手摸着下巴,已经开始意淫起来。 第232章 姜林的规划是什么 孟津渡口往东半日的地方,近两个多月前周国联军伐商之时,虞丹负责看守的那座粮草大营的废墟旁,经过骑兵营三连和首领卫队六十余人两三日的努力,在秃鹰、乌鸦、野兽以及大自然多重因素的加持下,几千具已经白骨化的故虞国首领虞丹和兵士们的遗骸被收拢起来,焚化后葬在了一起。 虽然已经分不出谁是谁,也做不到一人一穴,但总比曝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要好。做完这些事之后,姜林还不忘了让人在墓葬前竖起一个木牌,上面刻有“故虞国贼星袭击亡故将士之墓”。 简单的墓碑前,从大河以南的村落里购得的猪、羊、牛宰杀后的头,凑得了三牲整齐地摆放着。对这些亡故的人进行一个正式的祭奠,也算是聊表活着的人对亡人最起码的尊重之情。 “首领,你看!”掩着口鼻,正在向这片散落过腐烂尸身的土地上撒着熟石灰粉进行杀菌消毒的包爽直起腰歇息之际,发现东边一公里处腾起的尘土,忙朝姜林喊道。 “戒备!”此处地处故虞国和商国的交界,边境附近几乎没有村落。昨日为了购得祭奠用的三牲,赵康几人是过了河的。现在远处腾起这么大的烟尘,看样子来人不少,听大地的动静好像还有马,这让姜林的心中腾起一阵不好的感觉来。 “戒备,戒备!”包爽放下手上的工具,朝边上众人喝道。众人听罢,忙朝不远处放着武器的地方跑去。片刻功夫后,七十余人整队完毕,摆开架势面朝东方。而来人已经在百米开外。 对面的人倒也没有太盛的敌意,马队在距离姜林等人列阵的五十米左右停了下来。一个小队,十人左右的队伍打马继续朝前行进了过来。 “你们是何人?在此处做什么?”不等姜林等人开口,对面马上的人扬了扬鞭子,指了指列阵的大唐国兵士,傲娇地问道。 “首领,是商王军中之人。”已经从对面之人的装束辨别出身份的包爽朝姜林悄声说道。 “首领,对面共有五十人,若是要战,我们不落下风。”骑兵营三连连长在姜林另外一侧说道。 “让兄弟们做好准备,不要松懈。”姜林朝包爽和骑兵连连长说了句,拨开守在身前的孙虎,朝前走了几步。 “你等可是商国西卫?”姜林朝对面马上的军官拱了拱手,朗声问道。 “我们……是我们先问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在此处做何事?若是答不上来,就不要怪我们将你们当成他国细作拘捕。”对面的军官刚开始气势很盛,但说到最后,显然有些……对面这群人敢和王师对立,定然不是土匪、流贼、游侠一类的作恶多端之人,且看这出来说话的人气定神闲的样子,就不是一般人。 这里接近虞国,若是虞国的军队在此处忙什么军务,那这一趟可就麻烦了。虞、商在此处没有明确的边境线,自己率领的西卫巡防队是收到前两日从此经过的侦骑的消息,说这里有一股不明身份的人不知道在做什么,今日自己带着队里的人就是想来看看这些不明身份的人是不是做着对商国不利的事情来。 “好吧,我等是大唐国军中之人,在此收殓故虞国亡故将士的尸骸。不信,你朝那看。”姜林说着,朝左后方那座已经封了土的、占地不小且竖着木牌、摆着三牲的地方指了指,对面的军官骑在马上,自是看的更清楚一些。 “原来是大唐国之人……”对面的军官嘟囔着,赶忙从马背上翻了下来,上前走了几步,朝姜林抱拳行了一礼,接着说道:“虞国亡故的将士,为何是你们大唐国军中之人来收殓?再说,你们大唐国的军队,能随便在虞国之地穿来穿去了?” “足下有所不知,上次……你们交战的时候,虞国的军队在这看守粮草大营,粮草大营被贼星击中焚毁,虞国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残存的兵士回去的路上开始四处劫掠,造成虞国国境之内大乱、虞国民众民不聊生。加之安邑城里防守薄弱,城内的奴隶趁机发动暴乱,更是让虞国之地的境况雪上加霜。” “所以虞国国府和宗室出面,请求我大唐国军队入虞国之境帮助平乱。前些日子我们追捕一批乱军至此,发现此处有几千具白骨无人收殓。你我都是军人,自是明白战阵之上,咱们这些军人的心愿其实无非就是自己战死后,自己的父母妻儿能好好活下去,再就是自己战死之后能有同袍帮着把自己埋了,不至于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姜林说的很深沉,对面的军官听的很投入。 “对,你说的太对了。走,带我去看看,商、虞虽是敌国,但他们是死于国战,值得我们这些军人祭奠一番。”商国西卫的军官说着,便将自己的马鞭递给边上的兵士,径自朝着不远处的土包走去。 “请!”姜林顺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着商国的军官朝土包走去。 包爽见状,摆了摆手,戒备着的队伍神情放松了些,但仍保持着队形。 “这是……哦,对,这是你大唐国的文字,我认得几个。这个是国字,这个是亡。哈哈,不好意思,别的就不认识了。足下,这上面的字是都是什么字?”姜林尾随商国军官来到木牌处,二人肃手而立,如此沉默了片刻后,商国的军官开始打量起木牌上的文字来。 “是‘故虞国贼星袭击亡故将士之墓’。”姜林将木牌上的文字又重复了一遍。 “故虞国贼星袭击亡故将士之墓。哦,对了,我刚在马背上就听你说你们在此收殓故虞国亡故将士的尸骸,我还当我听岔了。这故虞国……是个什么意思?”商国的军官显然抓住了关键点来。 “故虞国么……就是虞国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姜林还有些抹不开面,不好意思起来。 “虞国不存在了?怎么回事?”商国的军官显然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是的,虞国已经不存在了,现在虞国已经并入大我大唐国。”姜林望着眼前的木牌,仿佛这木牌不仅仅是这些亡故将士的墓碑,更是虞国的墓碑一般。 “虞国并入大唐国……我有些不明白?即便是虞国叛出了周国,倒向你大唐国,虞国之治还是存在的啊,你为何说虞国不存在了?”这个时代的诸侯国和方国今日和甲方一个阵营,明日倒向乙方的事情多了去了,但无论是倒向哪一方,本国的权利体系基本上都是会保留的,除非发生较大的灭国之战。可是那样的话,发动灭国之战的诸侯国将会引起公愤,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灭国之战是很少发生的。 “怎么说呢?这事情我们这些底层的军人自是搞不清的,那是高层的事。我只知道的就是以后便没有虞国以及此前下辖的五个小方国这样的事了,以后都将以大唐国安邑城这样的名头对外宣称。”姜林有些后悔今日招惹这周国的军队了,虞国并入大唐国的事情才刚刚开始,一旦传的天下尽知,局面尚未稳定之时若是有了别意外可怎么整。 “你说的也对。你们大唐国的那个姜首领啊,净喜欢搞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将虞国安邑城改成大唐国安邑城,也没什么变化吗?民众该干嘛还是要干嘛。”显然,商国的军官没有想明白其中的道理来。 “是……我们那首领,就是个不着调的。哦,对了,商国大王近些日子身体如何?我们回去若是首领和王女问起来,我们也好答复一二。”姜林借着对面的话,赶紧岔开了话题。 “大王么,听说是三王子庚的宠姬李万姬怀了三王子的骨血,大王和王后这些日子很是开心。这一开心啊,身体自然是好了许多,人也仿佛年轻了许多。听王宫值守的兄弟们说啊,大王这些日子很是卖力……没准哪天王后还能再给大王添个四王子、二王女什么的……啊哈哈哈。嘘……兄弟,这话可不能告诉你们首领和王女啊,万一这话传回到大王或者三王子耳中,我这项上人头可就……”军队的底层里向来都是荤段子不断的。 “三王子庚的宠姬李万姬……好名字。”姜林感慨道。 “啊哈哈哈,兄弟原来也是同道中人,一语便道出了重点来。这虎方人啊,和咱们华族人不同,给孩童取名字的时候乱取一气。哦,对了,你们大唐国的姜首领和王女近况如何?我若是回去被问起来,也好答复上官。”商国的军官显然经过这么一个玩笑,和姜林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我们姜首领么,这些日子都在安邑城这里平乱。累啊,都累成狗了,整天忙的废寝忘食的。不过身体还好,年轻,又每日坚持锻炼,和大王比自是要好很多。王女么,我们离开晋阳镇已经有两个月,离开的时候王女一切安好。这些日子也没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姜林经别人如此一问,还真有些开始想念起晋阳镇的妻、儿来。 “你们姜首领这个人啊,别的还好,就是爱较真。那次俩王子的骨灰,他非亲自送回朝歌城去,听说差点没被大王打死。这次又亲自跑到安邑城来平乱……唉,得,还是不说的好,说多了你也麻烦。行了,既然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我们就回去交差了。这里荒郊野岭的,你们注意着点啊,留神那些流贼、土匪,还有猛兽什么的。告辞了。”没想到商国的军官还是个话痨,和姜林这一会的功夫混熟了,就开始喋喋不休。好在最终还知道自己的使命,很快就带着自己的队伍离开了。 “首领,这哥们说得对,这里荒郊野岭的,咱们干完了活,是得赶紧离开了。”包爽凑到姜林身边来,将沉思中的姜林惊醒。 “好,解除戒备,开始干活。今日要宿在孟津渡口那里。”姜林回过神来,朝包爽说了句,接着朝自己刚才提着的、装有熟石灰粉的袋子走去。 “首领,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你一番。”包爽望了一眼远处的土包的方向,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朝姜林说道。 “什么事?”姜林没有停下手上的活计。 “那贼星,到底是什么好东西,以至于让你那么重视,见到贼星的第一眼,就立刻让十名兄弟回安邑城去组织人手……还要二百人……还要准备各种工具……还要矿工……还要西山炼铁厂那里来人……却是为何?”包爽想着土包西边一百米处的那个已经用周边浮土填平的陨石坑,终于问出了已经想了好几日的问题来。 “是,那块贼星……确切的说是叫陨铁,其中的成分,百分之八十都是铁。这还不是关键的,关键的是,这样的陨铁里面,可能还有其他的矿物元素。与铁共同冶炼,可能会形成一些特殊的合金钢,虽然我现在不知道能形成什么样的合金钢,但……肯定要比纯铁要厉害。” “我估算了一下这块陨铁的尺寸,应当在两米长、一米五宽、一米五高左右,算下来重量在三十五吨左右,太重了。想凭咱们六七十人将其起出,再弄回去,有些困难。所以人得多一点。”姜林也直起腰来,朝着陨石坑方向望去。 “首领,这东西真的如你所说,这么好吗?”包爽仍有些不解。 “那自是当然。即便是铁,三十余吨的铁……西山那里一年能冶炼出来纯铁也就几十吨吧。现在一下子多了故虞国六个城,还多了一个新编的团,兵器、工具的缺口很大。好在平阳城这里的炼铁厂快投入生产,到时候能缓解一下西山炼铁厂的压力。但是,我还有一项更重要的规划,嘶,一想起这个就头疼。先干活吧……”姜林实在是不想再在此时此地想着自己的那个规划。 多少个夜里,姜林想着自己的那个规划,都睡不着啊,真的是睡不着。 第233章 这次给他们来文的 当姜林率领首领卫队和骑兵营三连共六十余人返回安邑城时,距离离开之时已经有十日的时间。这十日里,姜林等人又走了一遍孙虎他们当日前往孟津渡口打算烧掉周国联军粮草的那条路线。此次行动全是骑兵,速度自然快了很多。 孟津渡口那里,从被烧毁的码头规模可以看得出,平常的日子里定是一个繁忙的地方。只不过现在么,大河以北的木制码头已经彻底被焚毁,大规模的人员以及货运船只若想渡过大河还些困难。但一叶扁舟,三五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以现在的技术能力,若想在大河之上建造沟通南北的桥梁,恐怕有些困难。而纯靠船只渡河,这渡口肯定要选在水流平缓、两岸地貌适合建造渡口、且宽度不能太宽的地方。所以孟津这处大河之上最窄的地方,绝对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再退一步讲,即便造桥的技术有所发展,开始尝试之时也是尽量建跨度短一些的比较稳妥,所以孟津这里不用姜林再刻意去渲染,首领卫队和骑兵营的兵士们看着奔流滚滚的大河之水从这里流过,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首领,你们可回来了。”已经履新的张世光得到消息,几乎与姜林同时抵达了安邑城南门外。 “怎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姜林将马缰递给孙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朝张世光问道。 “周国姜尚姜太师前日傍晚抵达了安邑城……昨日探明了安邑城以及故虞国其他几个小方国之事后,对惧老爷子发了一通火,责怪惧老爷子纵容你捅了个大篓子。师兄弟二人不欢而散,今日姜尚太师还命人前来通告,说三日内再见不到你,他就要返回西岐去,以后的事由大唐国全部负责。”张世光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抱拳朝姜林答道。 “哦?来的好快啊……姜尚太师没说他是怎么得到的消息?有没有带军队?”姜林听罢张世光的话,大吃一惊。 “没说。不过听其言语,应当是专门来的。听姜尚太师的随从说,西岐的右师左旅护送姜尚太师到了故胥国的郇阳城,姜尚太师命右师左旅驻扎在郇阳城外,他只带了一个小队来的安邑。”张世光接着答道。 “好。先不管这些,其他的呢?我离开安邑城这十日,各处进展的如何?”姜林打定了主意,扭头朝安邑城内走去。 “除了极个别的死硬分子不甘心,不肯痛快地上缴土地田亩外,其他民政方面一切都在朝着首领设想的方向发展。主要是安邑城普通民众的热情很高,有了这些民众的支持,有了大唐国政策的扶持,那些死硬分子现在连大门都别想出。听说前日就有一个,刚出大门,便被人从身后扔了一块石头砸得脑袋血流不止。巡防队后来访遍了那片区域,愣是一个目击者都找不到,现在成了一个悬案。”张世光的口气有些幸灾乐祸。 “你传令下去,命巡防队一定要将凶手尽快缉拿归案。我们是立法者,还是执法者,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来决定一件事的错和对。这些死硬分子不甘心,不痛快地上缴土地,其违反是我大唐国的土地政策和法规,到了期限自有你政务厅出面采取强制手段收缴。普通民众有什么权利用这样的暴力手段去袭击这些死硬分子?死硬分子即便有罪,也只能是法庭审理了、宣判了,他们才有罪。在此之前,谁都无权随意对他们进行人身和尊严上的攻击。” “再往深处了讲,即便是那些可能会被判处死刑的乱军,也只有等法庭宣判完之后,也只能是象征一国之威权的暴力机关去执行死刑,个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得动用私刑。你明白了吗?”姜林朝着张世光一通输出。 “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张世光看着姜林的表情,一脸懵懵的样子。 “嗯,你能如此说,证明你确实没糊弄我。不说你了,就是郊、洪、杨戬这几个聪慧的人,到现在也是没想得太明白……呃……我没有说你傻的意思啊,你别生气。”姜林听了张世光的话,很是真诚的一番话,颇感欣慰。但看到张世光又投过的目光,有些幽怨的意思,忙安抚道。 “属下不敢,还是属下太愚钝。”张世光赶忙垂下了头。 “没事,你能明白一部分已经不错了。日后国立大学那里会开设行政课程,各地政务官员都要入国立大学学习行政课程,关于刚才我说的这些,都是要在课程上讲授和讨论的。”姜林手朝着安邑城中心指了指,二人接着朝前行进起来。 安邑城的街面上,较十日前热闹了许多,民众的精神头也好了许多,孩童的欢笑声时不时地从街巷传出,更是增添了一番生机。姜林在张世光的陪同下,没有惊动任何人,在首领卫队远远的保护下,用时近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此前的虞国国政厅、现在的安邑城政务厅。 “周国姜尚太师现居何处?”姜林站在正在维修的政务厅大门的前面,看着工匠们正在忙活,扭头朝张世光问道。 “周国太师与惧老爷子同居于政务厅旁的民居之内。”张世光朝政务厅西边不远处指了指,朝姜林答道。 “好,你去忙你的,我自己去看看。”姜林朝张世光摆了摆手,抬脚就走。 “首领,你一个人……行吗?姜尚太师,可是很生气的样子,你一个人应付得了吗?”张世光轻声唤住了姜林。 “没问题,又不是第一次了。”姜林朝张世光做了一个“ok”的手势,又朝远处的包爽等人摆了摆手,径自朝惧留孙居住的民居走去。 惧留孙居住的民居外,因姜尚到访的原因,增加了四名大唐国兵士站岗警戒。而民居内,则有周国兵士负责巡视安全。姜林敲开大门,待内外沟通完毕道明身份,周国的兵士们望向姜林的眼神均充满了敌意。早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的姜林倒也没往心里去,自己早些年就已经成了周国以及下辖诸侯国、方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尤其是那些两次战阵之上被当时的唐方所击败过的军中之人…… 在首领卫队的保护下,姜林来到了这座民居的正屋中,屋内的惧留孙和姜尚师兄弟二人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激烈地争论着什么。俩人分居东西,坐在各自的榻上假寐养着神。听到有人推开门的声音,姜尚这才睁开了眼。而惧留孙则睁开一只眼,见来人是姜林,眼睛又闭上了。 只是,本来憋着一肚子怒火的姜尚待看清来人的模样,一瞬间气消了一大半。 多年前,在姜尚的斡旋和主持下,为了尽快解决第二次周、虞联军进攻唐方战败后的局面,尤其是当时的姜尚已经认定了唐方首领姜林就是自己自出生便失散了二十多年的私生子之后,更是不遗余力地促成了唐、虞、周三国之间的和平,将涑阳城强行交割给了唐方。之后又对虞国提出警告,不得随意破坏来之不易的和平。又时不时地与身在唐方的师兄惧留孙通信,言词之间都是请求自己的师兄极力约束自己的儿子,保持现在的和平局面是为上策。 待自己的女婿西伯侯姬发伐商成功,成为天下共主之后,届时自己运作一番,给自己的儿子一个诸侯之长的封赏。到了那时,再由惧留孙对姜林道明实情,想必自己的儿子理解了自己这做父亲的一番苦心之后,定是会乖乖臣服的。 没想到这次,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自从在西岐收到虞召派出去的信使带去的消息后,十多日来姜尚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往安邑城来的路上对惧留孙对姜林管教不严的怨愤、对姜林的不识时务和冲动的气愤,对姜林能否应对好接下来的局面的担忧,让老人憔悴了不少。但是前日抵达安邑城,和师兄惧留孙争吵完之后,从大唐国派来的那些仆人的口里了解到事情大概的经过之后,姜尚反而冷静了下来。 现在再见到自己这又是四年未见的儿子,舐犊之情涌上了心头,此前准备好的那些质问之词竟然卡壳了。 “我还以为你俩打得卧床不起了呢,这不好好的么?”姜林先是扭头看了看惧留孙,见其仍是一副面色红润的情形。又扭头看了看姜尚,人虽然憔悴了不少,但精神依然矍铄。 “噗嗤!”惧留孙睁开了眼,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姜尚,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 “你小子,就是没个正形,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胡说八道。师弟,人回来了,你二人要怎么吵,想怎么闹,去其他地方吵闹,别扰了我休息。”惧留孙下达了逐客令,可是堂中的二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姜林走到姜尚面前郑重地行了一礼,开口道:“周国军队多久抵达?人马多少?” 一句话,问得姜尚一愣一愣的:“此次我只带了一个旅负责途中安全。姜首领,我想问你,此次你大唐国进攻虞国,到底所图为何?”姜尚很快稳住了心神,直奔主题。 “为了扞卫人权!”姜林瞪着姜尚苍老了不少的脸庞,一字一句地说道。 “何为……人权?”姜尚知道自己的这个私生子总是会有些新奇的想法,早已经见怪不怪。现在听姜林又蹦出了一个新的名词,平静地问道。 “人权是所有人与生俱来的权利,它不分种族、性别、国籍、语言、宗教或任何其他身份地位。人权包括生命和自由的权利,不受奴役和酷刑的权利,意见和言论自由的权利,获得工作和教育的权利以及其他更多权利。人人有权不受歧视地享受这些权利。”姜林如倒豆子般地将记忆里的概念道了出来。 “我……”姜尚语塞了。 “怎么样,师弟?我说你说不过他吧。”惧留孙也是第一次听姜林阐述人权的概念,咀嚼了半天之后,见姜尚还在思索,便从榻上起身,朝二人走了过来。 “你没给他说么?”姜林朝政务厅方向指了指,朝惧留孙问道。 “还没顾上说,他的火就上来了。”惧留孙明白了姜林的意思,望向姜尚的眼神,如同看耍猴一般。 “说什么?”姜尚有些心虚地问道。 “姜太师,我且问你,你有儿女么?”姜林厉声朝姜尚问道。 “有……”姜尚更心虚了,回答着姜林的问题,赶忙又朝惧留孙看了过来。 “你有孙儿孙女吗?”姜林继续问道。 “有……”姜尚脚下一软,坐在了榻上,回答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 “你可愿意将你的孙儿孙女献出,等将来西伯侯死了,给西伯侯灵前制上一对人烛?”姜林一手叉腰,一手朝西边的方向指了指。 “当然不愿意。”姜尚望着地面,局促地说道。 “你不愿意,那他x的其他人就愿意?那些自出生就是奴隶的童男童女,就活该被制成人烛摆在贵族的灵前,是么?那些奴隶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是不是?你将来死后,是不是灵前也要摆上一对人烛?我且问你,你老头子躺在棺椁里,给你的灵前摆上一对人烛,你乐还是不乐?把那对人烛换成你的孙子、孙女,你乐还是不乐?”姜林的唾沫星子已经喷在姜尚的脸上。 “你们周国联军从孟津开拔,祭旗砍了三百人。商王大军自朝歌开拔,也杀了三百人。这六百人能活到成年,按比例算下来,要出生近两千口人才行,你们杀的时候就不心痛么?把你的儿子、孙子放这六百人里面,你也不心痛么?”姜林一脚踩着床榻,一手叉腰,歪着脑袋望着垂着头的姜尚,仍是一副质问的口吻。 “小子,注意你的言辞,不得对姜尚太师如此无礼。”知悉姜尚和姜林之间一切秘密的惧留孙赶忙喝住了姜林的举动。 “这十几日我想过了,知道你周国迟早要知道这事,但是没想到的就是你们会来的如此之快。没关系了,既然你来了,我就让你见识一番。”姜林撸起袖子,气呼呼地转身打算出门去。 “小子,你别胡来。有件事他们没告诉你么?”惧留孙赶忙喝住了姜林。 “什么事?”姜林开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余下的几门五零步兵炮,全炸膛了,你不知道?你现在想用那几门炮演武,没戏了。”惧留孙走到姜林身边,压低声音朝姜林说道。 “我……这次给他们来文的。”姜林顿了顿,捂着脸,蹲在地上,想起那几门炮,心疼地痛哭起来。 第234章 安邑城要举行公投 “小哥,这公文上说的是什么?”安邑城东门门内的张榜处,此时人头攒动,但这帮土生土长的安邑城民众怎能识别公文上的文字呢?这公文是用唐文写就的,安邑城里目前能认识的人寥寥几无。 当然了,姜林想事情想得很周到的,每处张贴公文的地方都派了一名大唐国立大学医药学院的学员,在这时代绝对算是知识分子,为安邑城里的民众讲解公文上的意思。 “这公文上说啊,周国的姜尚太师来到安邑城了,对于我们大唐国接收了故虞国的安邑城以及其他几个城的事情,很是生气。现在要让我大唐国的军队退出故虞国之地,让大唐国的官员退出各城。要迎回故虞国的虞召以及那些贵族和官员,恢复虞国之治。”年轻的学员将公文上前半段指了指,对围着的民众朗声说道。 “嗡!”围着的民众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大唐国的姜首领认为这件事他自己做不了主,需要完全尊重安邑城以及其他几座城民众的意愿。现在张榜就是为了征求大家的意见,看看大家是希望恢复虞国之治,还是继续由大唐国派官员来治理。现在就此事对安邑城民众言明,希望大家好好考虑。考虑清楚了,于明日清晨开始在政务厅门前进行——入唐公投!以公投结果为准,少数服从多数。”年轻的学员终于将公文上余下的内容用自己的言语讲了个明白。 “嗡!”围着的民众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好了,大家听明白的话,就回去将这件事对街坊邻居们都讲清楚了。回去后和自己的家人也要好好想想,仔细想想,想清楚了,想明白了,明日早点来政务厅,投下你们神圣而庄严的一票。”年轻的小伙子使出了丹田之气,大声朝人群喊着。喊到最后,都岔了声了。 约莫十分钟后,刚才围着的这帮人渐渐地散开了。只是另外一批刚得到消息的,又围了上来。年轻的医药学院的学员见状,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又开始上岗。 这一日里,安邑城四门以及城内几处张贴着公文的地方,这样的情形轮番在上演。 “吱呀!”二牛推开了大门,用搭在肩上的衣服使劲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便朝着父母居住的正屋走去。 “爹,娘,你二人今日觉得怎样了?”正屋的房门没关,二牛进得屋来,望了一眼床铺上躺着的父亲和坐在一旁的母亲,蹲下身子查看起二老的情形来。 “好多了,好多了。你爹今日都能起来自己去茅厕了。”二牛的母亲看了一眼床铺上闭着眼睛假寐的老伴,朝自己的儿子答道。 “这可真是太好了。哦,对了,虎儿和他娘呢?”二牛环视了一圈屋内,想起自己的妻儿,忙朝母亲问道。 “虎儿说是要去上什么来着?老头子,上午那官员来怎么说的?你看我这记性。”二牛母亲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上前凑到老伴跟前,大声问了句。 “上学。虎儿这年纪不上学,要罚你和他娘……三元钱。虎儿上学去了。”床铺上假寐的二牛父亲睁开眼睛,中气不太足地朝老妻和儿子说道。 “上学?上学是作甚?”二牛起身倒了杯水,咚咚咚灌进腹中。 “说是要学习唐国的文字,学习数算。若是学的好了,还有机会去大唐国的晋阳镇,学更多的东西。总之,就是虎儿不上学,你和他娘就有罪。”二牛父亲脑子很是清醒,将今日亲民官宣讲的事情对二牛讲了个明明白白。 “哦。那……咱们要付钱吗?”二牛想着自己房中刚存了不到两元的钱罐,朝自己的父亲问道。 “不用付钱,说是免……钱,不对不是这个词,叫免……费。啊,对免费的。”二牛父亲确实还没老糊涂,对唐国的这些新名词接受能力很强。 “倒也是好事。虎儿去上学,总比整日在街巷里和一帮孩子鬼混要强。那虎儿他娘呢?”二牛朝院中望了望,仍不见自己妻子的身影,有些生气地问道。 “虎儿他娘听说政务厅的食堂要招厨娘,还说每月给的报酬不比你在粮库卖苦力少。而且这活轻松,还管饭,另外听说每十日还能休息一日。虎儿他娘仗着自己做饭还行,今日去试手。”二牛母亲颇有些兴奋地说道。 “唔……这事行吗?恐怕不行吧!她去做工,你二人怎么办?”二牛听罢,想起自己那身体瘦弱的妻子,喃喃地说道。 “怎么不行?我还能动弹哪。你看啊,这大唐国来了之后,给咱们一家五口分了田地,说前三年免除农税,三年后也只收十成里的一成农税,比以前耕种贵族们的田地时,余下的要多很多呢。到了农忙的时候,你和你爹俩人一起耕种田地,农闲的时候,你就去做工,我就给你们爷仨做饭,不耽误种田,也不耽误你做工。虎儿他娘再多做份工,我们老两口,你们小两口一起,咱家这日子只会是越来越好啊。”二牛母亲掰着手指朝自己的儿子开始算起了账。 “老婆子,老婆子,你先等等……怎么说起话来就罗里吧嗦没完没了的。”二牛父亲胳膊肘撑着床铺起了身,身子骨明显比前些日子硬朗了很多。 “老头子,怎么了?”二牛母亲和二牛赶忙上前将二牛父亲搀扶着坐了起来。 “二牛啊,刚才我听外面街道上吵吵闹闹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妥的事?”二牛父亲坐直了身子,朝自己的老伴瞪了一眼,转向自己的儿子,开口问道。 “哦,我也是听说啊。说是周国的什么太师来安邑城了,发现安邑城现在被大唐国接管,很是生气。要将大唐国的官员赶出去,还要将以前虞国的那些贵族和官员迎回来,继续按以前虞国的规矩办。大唐国的那个姜首领说这事他做不了主,要让咱们安邑城里的民众自己选择,是继续让大唐国来治理安邑城,还是让虞国的那些贵族和官员回来。说是明日在政务厅门前举行入唐公投,就是大家都去,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然后看哪种想法的多,少数服从多数。刚才回来的路上我还在想回来问问爹爹的意思,看看咱们该怎么选?”二牛凑到父亲跟前,打算听听父亲的主意。 “二牛,你今年多大了?”二牛的父亲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而是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我……爹不知道孩儿多大了么?”二牛被父亲问得一愣一愣的。 “我自是知道,你是不是忘记你自己多大了?”二牛的父亲慈眉善目地望着儿子,接着问道。 “我……三十有二,爹缘何有此一问。”二牛更加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你都三十二了,这样的大是大非之事,你还用问我吗?你都三十二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这次我是被大唐国的人救回来了,若是没被救回来,饿死了,这样的问题你找谁问去?嗯?你就没点自己的主意吗?”二牛父亲一把抓住二牛的耳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爹,疼,疼,疼……娘,救我啊。”二牛被父亲拧着耳朵,已经生出了哭腔。 “你呀,不怪你爹说你。我和你爹这次要是真的被饿死了,这家里你就成了顶梁柱,你找谁拿主意去?”二牛娘嘴上呵斥着儿子,双手伸到老伴揪着儿子耳朵的地方,将父子二人轻松分开。 “你已经三十有二,我和你娘也已经五十有三,我俩活不了几年了。平时你做的不对的,我老头子可以帮你指正,但你什么事都要靠我拿主意,我死了,你咋办?虎儿和他娘咋办?” “前些日子,咱们一家子差点全饿死,后来是怎么活过来的?再往前,以前咱们父子二人耕种贵族们的土地一年,得到的粮食勉强够咱们一家五口不被饿死,若不是你做工赚些贝币能补贴家用……你还记得虎儿他娘那年想去贵族家里做工,后来听说那贵族会随意淫辱妇人……你就再也没让虎儿娘动过这样的心思。现在大唐国的军队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些杀过人的、淫辱过妇人的乱军叛了死刑,执行了……那个啥,这样的人我们还信不过?我和你娘差点饿死的那天晚上,你自己是见到了的,大唐国的那些兵士宁愿躺在大街上休息,也不随意进民宅惊扰咱们普通民众,这些事还是后来你回来说的!” “该怎么选,不用我再多说了吧!”二牛父亲松开了拧着二牛耳朵的手,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话道了出来。 “爹爹的意思是,选……大唐国?”二牛见父亲要起身,赶忙伸出手来准备搀扶自己的父亲。 “你呀……”二牛父亲面带微笑,伸出手指狠狠地在二牛的额头上点了点,胳膊肘搭在儿子的手上,一使劲,从床铺上站了起来。 “吧嗒,吧嗒……”院里传出了虎儿的大脚拍打在地面上的特有的声音。 “奶奶,我饿了……”虎儿人还没进门,便大声喊起来。 “唔,爹爹也回来了。”虎儿刚踏进门,见二牛搀着祖父朝门口走来,赶忙站直了身体。 “慌慌张张的做甚?”二牛瞪了一眼虎儿,厉声问道。 “你凶孩子做甚?”二牛母亲从身后给了二牛一个脑崩,上前拉住孙儿就往厨房走去。不一会功夫,厨房里便传出了虎儿叽叽喳喳给祖母学着今日学堂里的趣事,惹得祖母也哈哈地笑个不停的声音来。 “你看,虎儿就去了一日学堂,比以前就开朗多了。以前……都不敢出大门的,生怕惹到了以前的那些巡防队,受欺负。”二牛父亲甩开了二牛搀扶着自己的手,一边朝着茅厕方向走去,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厨房里老妻、孙儿的嬉笑声,心情大好。 “爹,娘,我去迎一迎虎儿他娘……”二牛朝厨房喊了一嗓子,大踏步朝院门走去。 安邑城政务厅后厨,姜林坐在炉灶前,正朝着炉灶里添着柴火。案板上,几个妇人正在奋力地准备着政务厅里几十人的晚食。 “笃,笃,笃……”包爽在门外敲了敲厨房的门框。 姜林扭头朝厨房门口看了看,朝包爽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身边的矮木墩,包爽径自走到姜林身边,拖过矮木墩坐了下来。 “怎么了?”姜林往包爽身边凑了凑,悄声问道。 “首领,惧老爷子寻你寻得都要疯了,你倒好,躲在这里,我们兄弟们却要受着老爷子的打骂……你打算啥时候露面?”包爽极力地压低了声音朝姜林说道。 “我……再等等。”姜林昨日刚说完要在安邑城里进行入唐公投的事,人老成精的惧留孙和姜尚只用了一晚上的功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二人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此次若真的按姜林说的进行了公投,那么以后……各地将都会按照这个方式……那就是要天下大乱的节奏啊。所以一大早,二人联袂将姜林堵在了卧房之中,打算劝姜林放弃这次公投。就在二人堵在门口浪费口舌之际,姜林从卧房后面的窗户翻了出来,就躲进了安邑城政务厅的后厨之内。 “老爷子真的动手了啊,你看。”包爽垂下头,将后脖颈露出,后脖颈那里红了一大片。 “这个老东西,打狗也不看主人……呃,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他下手可真够狠的。心疼死我了,来,我给你揉揉。”姜林说着,又看到了包爽幽怨的眼神,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安抚起包爽来。 “喂,小兄弟,火小点,锅都要烧干了。糊了饭,我们这份差事可就要丢了。”二牛妻子朝姜林大声喊了句。 “哎呀,哎呀,大意了大意了。”姜林收回了安抚包爽的手,赶紧将炉灶内的木柴往外抽了抽。 “没事,你也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去。等明日公投完,我就露面。”姜林朝包爽小声嘟囔了句。 “好吧!”包爽极不情愿地应了声。 “对了,你给张世光说,明日公投的时候,一定要留个心眼。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形势不妙,让他……”姜林朝包爽做了一个神秘的手势,又挤眉弄眼了一番。 “明白!”包爽领会了姜林的意思,起身准备离开。 “不要说是我……”姜林又神神秘秘地说了句。 “明白!”包爽耸了耸鼻子,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赶紧离开了厨房。 “哎呀,小兄弟,你害惨我们了。饭糊了,这可咋办啊?我们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来试手的机会,你把饭给我们烧糊了。我说你烧不了火烧不了火,你非烧,这下好了。这份差事……呜呜呜,我们是做不成了。”二牛的妻子和几名妇人撩起腰间的围裙,开始抹起泪来。 第335章 安邑入唐全票通过 虎儿娘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从安邑城政务厅后门出来的时候,二牛已经等了许久。 “他娘,你这是怎么了?”二牛见到妻子的模样,心中一惊,赶忙迎了上去。 “我……唔……”虎儿娘见到丈夫,心中的委屈涌上了心头,捂住了嘴,泪水又止不住地淌了出来。 “是……哪个狗x的欺负了你?我跟他拼了。”二牛顿时火冒三丈,开始四处寻找起趁手的家伙事来。 “他爹,他爹,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这么冲进去,会没命的。”虎儿娘见丈夫发疯的样子,顿时也明白了丈夫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忙上前拦住了二牛。 “不是我想的那样的?那还能是哪样的?”二牛的脸已经严重扭曲,双眼通红地瞪着妻子,厉声问道。 “哎呀,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讲?”已经停止了哭泣的虎儿娘感受着丈夫身上巨大的能量,还是不敢松手。 “我……唉……过去的虞国贵族随意淫辱妇人,我还当大唐国来了能好些。没想到……”二牛朝着政务厅后门咬牙切齿了一番,将手上的棒子往地上一扔,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也拉出了哭腔。 “走,回家说,这里人多。”虎儿娘见自己二人的一番争吵引来了无数的围观者,赶忙拉起地上的丈夫,朝家的方向走去。 “哐当!”二牛进得家来,使劲关上院门,颓然地往地上一蹲,背靠着大门,泪水仍止不住地往下流。 此时的二牛觉得自己窝囊极了,自己的妻子被人欺辱,自己却不能为之伸冤,肚子里的火真的是无处发泄啊…… “二牛,吃饭了。”二牛母亲听到院门的响动,从正屋探出脑袋来,见院中自己的儿子、儿媳归来,赶忙喊了一嗓子。 “不行,明日我一定要去政务厅为你伸冤,我要看看这大唐国口口声声说的人权、人权,他们到底怎么扞卫人权的?”二牛这些日子在粮库那里劳作,闲暇之余和工友们自然是要闲聊起自大唐国军队入安邑城后的一些变化来,这一些新名词在一些聪慧的工友的解释下,已经非常了解。 “你这个莽汉,我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还要去政务厅做甚?”虎儿娘的暴脾气也上来了,揪着二牛的右耳,将蹲在地上的二牛拽了起来,一路拽进了正屋。 “不是我想的那样,还能是哪样?”二牛被妻子拽着耳朵进了正屋,想着今日倒霉的左耳被父亲、右耳被妻子连番这么摧残,加之妻子在政务厅里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样的委屈,让这个七尺汉子再也绷不住。 “是今日我们几个姐妹在政务厅后厨试手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蠢货,跑到后厨来非要给我们几人烧火。我们见那蠢货的穿着,在政务厅里也没人拦,想着可能是政务厅专门找的后厨烧火工,也就没将其赶走。可谁知那蠢货烧火的时候不专心,和另一个死人眼还悄悄地聊天,最后给我们将饭烧糊了。那饭糊的啊……哎,我们几人的工肯定是做不成了。”虎儿娘终于将今日政务厅后厨里发生的事对丈夫讲了出来。 “真的?”二牛听完妻子的讲述,竟然喜极而泣。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就将我想的那么不堪么?我若受到你想的那种欺辱,我定会一头撞死在当场,让他无法得逞的。”虎儿娘看了看屋中一脸惊讶的公婆和儿子,再看看乐得正冒着鼻涕泡的丈夫,是又气又恨又欣慰。伸出手指在丈夫的脑门上狠狠地点了点,转身朝饭桌边走去。 “做不成工就做不成工了,好好在家和你娘操持着家里,照顾好虎儿。以后我和二牛种地,咱们一家人饿不着的。”二牛父亲作为一家之主,此时对儿媳要去做工这件事算是做了一个最后的了结。 “知道了,爹。”虎儿娘听公公如此说,想着今日要去试手的时候公公提前说的那些困难,这才明白了公公说的那些话确实不是危言耸听。赶忙转身帮着婆婆一起给公公和丈夫、儿子盛起饭来,一家人这顿饭吃得倒也是其乐融融。 可是,安邑城政务大厅了,这顿饭吃得……可就极其窝火。有那么几个不明真相的年轻男子刚开口埋怨两句,边上负责打饭的就会上前捂住嘴,生怕后面骂人的脏话迸出来。 当几名今日当值的,到了饭点拿着自己吃饭的家伙事来到政务厅后厨外,准备给众人打饭的时候,正是姜林朝着一众受了冤屈、哭得梨花带雨的厨娘弯腰鞠躬道歉的时候。从首领和一众大嫂的对话中得知,今日这顿饭是首领亲自烧的火做的,糊了。 那么,此时,这饭吃,还是不吃?吃的话,要怎么吃,就成了一个极其考验人的情商的问题。 姜林拍着胸脯向几名大嫂再三保证这顿糊饭绝对不会影响几人试手的结果,这些老实巴交的妇人显然是不信的,你个烧火的能保住自己的饭碗就不错了……几人虽然气愤,但在这政务厅里,总不能将这烧火的蠢货围殴一顿吧。 几名妇人饱含着委屈离开了厨房,等候在外面当值的几人鱼贯而入,见姜林已经自己打好了饭,狼吞虎咽起来……这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啊,再蠢的货此时也知道要紧跟首领的步伐,好好享用这顿糊饭。 用完饭不久,安邑城政务厅里已经传开了。大唐国首领姜林,喜欢吃糊饭。前几日的饭没糊,吃的不可口,今日首领亲自下厨烧火,做了一顿糊饭。你还别不信,首领送那些做饭的大嫂走的时候,可是一个劲地伸“ok”和大拇指,显然对今日这顿饭很是……满意。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并不影响安邑城第二日的公投。即便是惧留孙和姜尚,也无法阻止安邑城第二日的公投。这么一个新鲜的事物,上到张世光、虞硕、虞疾,下到普通民众,都想看看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姜林更是怀着一颗激动的心,想看看大唐国对故虞国的这座古老城市的民众影响到底有多大,故虞国的民众对大唐国到底有多么向往,先进的社会制度和政令对这个时代的人是否有足够的吸引力,都将在这场公投之后见分晓。 第二日凌晨,冯珂率安邑城公安局两个队二百余人,将安邑城政务厅门前的广场围了起来。政务厅大门前摆着两张矮几,矮几上各放了一个木箱,木箱上用大唐国的文字书写着唐、虞二字。 巡防队的其他几个队则沿着安邑城的大小街巷敲着铜锣,将还在睡梦里的民众惊醒,提醒着人们今日有一项重要的选择需要大家做出。 “人都是有从众、随大流的心理的,所以从一开始就要将节奏带出来。安邑城政务系统的同仁们,还有巡防队的队员,他们也是安邑城民众,也有自己的选择权。这些兄弟们都是经过虞硕城守和冯珂局长精挑细选出来的,让这些人先投票,结果不言而喻。” “有了带头的,后面的民众自然就会跟着投。众目睽睽之下,谁若是投了虞国,就是暗夜里的一只萤火虫那般耀眼……当然了,我的意思不是说事后会对这些人进行惩处,但想必他们自己也明白,若是那样,以后在安邑城里生活,也会处处碰壁。”姜林端了一碗稀粥,吸溜了两口,朝着面前的虞硕和张世光二人说道。 “呃……首领好计谋!”虞硕扭头朝张世光看了看,憋出一句赞叹来。 “这不是计谋,这是以后解决争端的最有效的办法。只不过么,必须形成专门的法律法规来约束,不能天天搞公投,也不能大事小事都搞公投,容易在民众之间拉仇恨。这次我们是第一次使用这样的方法,要留意期间发生的各种意外,为以后立法收集实践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姜林从面前的碗中取出一个水煮蛋,大头朝着饭桌轻轻一磕,煮熟的鸡蛋立在虞硕面前。 “明白,那……周国姜尚太师,要不要到场?”张世光自己从碗中取了一个水煮蛋,开始把玩起来。 “周国的姜尚太师必须到场。他是这场公投最好的见证者,有了他的见证,以后若是有人想来推翻公投的结果,无异于打脸姜尚太师。不光是他,还有虞疾老公叔、惧老爷子都要在场。要让这些老顽固看看民众的眼睛是多么的雪亮、民众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姜林从碗中取出最后一颗水煮蛋,磕破后开始剥起蛋壳来。 “好,那我现在就去请老公叔。周国太师那……”虞硕望了一眼姜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好。 “我让包爽去。就说公投的时候我会露面,那俩老家伙听了肯定如同狗闻到骨……呃,猫闻到腥味一样来精神。”姜林一口将剥得光滑的鸡蛋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首领,猫是什么东西?”张世光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咳咳咳……”正要开口的姜林被松散的蛋黄呛了嗓子,开始咳嗽起来。 “首领,你不要紧吧?”虞硕赶忙要起身…… “无事,无事……”姜林端起稀粥赶忙喝了一口,将口中的鸡蛋冲了下去。 “这猫啊,是我小时候生活过的蜀地的一种抓老鼠的动物,也喜欢吃鱼,几百米外就能闻到鱼腥味。行了,你二人抓紧时间吃饭,今日事多,一定要吃饱了。”姜林赶忙搪塞了一番。 “那……首领,你什么时候露面合适?到时候我来请你。”张世光端起碗,将碗中的稀粥大口吞咽完毕,又朝姜林问道。 “等最后的结果统计完毕,我去做最后的陈词。”姜林朝张世光说道。 “好!”张世光说罢,和虞硕二人起身一起离开。 整个厨房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姜林吸溜吸溜地喝粥的声音。 姜林用罢饭食,将三人的粥碗和熬过粥的锅涮洗干净,独自一人坐在炉灶前,开始静静地等待起结果来。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尤其是这种大事。虽然姜林的心中很有底,但还是怕万一玩脱了,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如同自己前日对姜尚和惧留孙说的那般,乖乖地下令让大唐国的军队和政务系统的官员全部撤走?那样的话,可真让天下人以及后人笑话死了。也不知道张世光那里,万一结果不尽人意,有没有随机应变的能力。 “笃,笃,笃……”快到了早食时分,政务厅后厨的大门终于被人敲响。 “进来!”姜林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首领,公投马上就要结束了。”包爽探进一个脑袋来,喜笑颜开地朝姜林说道。 “结果如何?”姜林赶忙起身朝包爽问道。 “咋说呢?就是投虞国的,目前还是零。”包爽一句话,将姜林惊出一身汗来。 “快去,将张世光和虞硕给我请来。”姜林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唔……”包爽见姜林的模样,有些犹犹豫豫的样子。 “快!让先不要公布结果。”姜林急了。 “诺!”包爽很少见姜林如此着急的样子,赶紧去照办。 “首领,结果真是太好了!”张世光进得厨房来的时候,也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你去,赶紧找人,朝虞国的那个箱里投些票,快。就是那几个死硬分子,让投虞国。”姜林指着虞硕吩咐道。 “为什么啊?”虞硕和张世光同时开口问道。 “哎,大意了,大意了。只想着怕玩脱了,没想到反向玩脱了……圣经里的故事阐明了一个道理,那便是魔鬼也有追随者。自人类社会始,任何政令、政见、政策,都不可能达到全员都拥护的结果。你们想,若是此次公投的结果是故虞国安邑城全体民众全员赞成入大唐国,那么在其他诸侯国、方国和后人看来,可信不可信?”姜林的额头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自是不可信!”张世光和虞硕二人互相看了看,异口同声地答道。 “那么,为什么没人投给虞国?”姜林瞪着面前的二人,厉声问道。 “我x,快,找人投虞国。”张世光、虞硕二人确实不傻,赶紧朝政务厅大门奔去。 第236章 公投结果不容质疑 “他爹,你快看……”虎儿娘抬起了胳膊,朝不远处指了指,失声喊了句。 “看什么?”二牛被自己妻子这么一嗓子差点惊吓道,顺着妻子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这才发现自己妻子指的是安邑城政务厅的大门处,此时十几名神情严肃的兵士护卫着一名年轻男子刚从政务厅内走了出来。 “快收起来,别指了。”二牛赶紧将自己妻子的胳膊按了下来。 “中间那个人,就是昨天那个给我们烧火的那个蠢货……”二牛不待妻子说完,死死地用双手捂住了还在“呜呜”发声的嘴。 “你这个蠢婆娘,这个时候从政务厅大门走出来的,能是普通人吗?你喊什么喊,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二牛将妻子拖着挤出人群,见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才松开捂住妻子的手。 “我……”虎儿娘这时也回过了神,在丈夫的提醒下,终于知道了后怕。 从政务厅大门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大唐国的首领,姜林。 在张世光、虞硕等人的操作下,赶正午时分,终于有那么三十几人极不情愿地带着斗笠,遮住脸面,来到安邑城政务厅广场前的公投现场,朝虞国的箱内投下了庄严的反对票。 得知这个结果,姜林终于松了口气。待虞硕送来最终的统计结果,姜林才心满意足地换上了一套干净点的衣服,在卫队的保护下,时隔一日后,走出了政务厅的后厨。 姜林来到广场前时,姜尚、惧留孙和虞疾三名老者在随从的伺候下早已经用罢了早食。但因为公投结果还没宣布,三位吉祥物还不能轻易离开,只好被兵士们连人带座抬到一处大树下稍事休息。姜林径自走到三名老人面前,见三人脸上的神情各异,忙带有歉意地朝三人行了一番礼。 今日的公投过程,姜尚三人全程都被姜林派去的人强迫着进行了观看。虽然三人很窝火,但这种新颖的事物带来的新鲜感,其实已经抵消掉了一部分三人心里的抵触情绪。现在见姜林走来,惧留孙和虞疾二人倒还好,毕竟惧留孙已经在大唐国生活了五年,对姜林的一些行为早已经习以为常。而虞疾老公叔,虽然刚开始对大唐国进入安邑城、将安邑城并入大唐国这样的决定确实有些不满,但考虑到安邑城乃至整个虞国民众的生计,心怀民生的老人家最终也是自己说服了自己,接受了现状。 至于姜尚么,从一开始惧留孙就不相信姜尚的怒意是真的。惧留孙早早地就肯定自己的师弟姜尚自进入安邑城之后的所有表现都是在演戏,都是在将一个宗主国的太师得知仆从国被他国侵占之后的正常反应表现得淋漓尽致一些,以掩他人耳目。 原因无他,张世光在安邑城南门对姜林说的姜尚对惧留孙发了一通火之后,二人不欢而散的那个晚上,惧留孙让杨戬给自己弄了一坛平阳城酒厂产的烈酒,与自己的师弟还小酌了一番。酒足饭饱之后,二人还能如同拜师学艺的时候一般共居一室,一起畅谈往事。正常人刚吵完架,会和好的这么快么? “无非就是要给周国,给天下之人做做样子罢了。”惧留孙想着自己的六名弟子这五年在唐方的变化……呃,除了莫礼寿的信鸽被黄鼠狼全部干掉后,一直没有再找到一个能研习的方向,不过他和姜林一起研发了一套密文系统,现在在总参谋部里担任通信科的科长。 至于其他几个弟子,便是连看起来最无用的莫礼海,现在在西山那里的铸造车间,带领几名颇有力量的青壮专门从事一些起吊重型器械、工件的工作,听说每月连工资带补贴下来,比六名弟子里职务最高的杨戬还要高。 不过姜林也说过,这样的工作是吃青春饭的,并且对身体有一定的损害。以后,西山那里要逐渐地上什么不用人力的起吊工具,将人力解放下来,不能再那样摧残人的身体。对于这样的消息,莫礼海几人是很失落的,那样的话,就意味着一些补贴就要取消了,收入将急剧减少。 而自小便生有残疾的六徒儿“土行孙”,现在已经改名图兴孙,在国立大学里担任着刚刚开设不久的矿业学院的勘探课程的老师。更让人欣喜的是,这个弟子竟然是六名弟子里成家最早的,孩子都已经两岁了。 至于其他三名正常一点的弟子,大弟子杨戬担任大唐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是姜林的左膀右臂。二弟子莫礼青在西山里……虽然常年深居简出,但惧留孙知道莫礼青肩上的职责很重。上次回来探望自己的时候,随身的安保规格竟然要比现在姜林的安保规格还要高。自己最得意的三弟子莫礼红,大唐国立大学医药学院副院长,在姜林不断的忽悠下,已经废寝忘食地沉浸在了医学的研究当中,整日神神叨叨地也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 不论怎么说,自己对这六名弟子的现状是如此的满意,为他们是如此地骄傲。将心比心,自己的师弟姜尚见到自己的儿子现在敢于面对任何挑战,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抓住各种时机扩大自己的势力和地盘,自己的儿子出落的如此有出息,哪个做老子的不偷着乐? 所以,配合着姜尚演了几天的戏之后,现在惧留孙也懒得再多说废话,自己看戏乐呵乐呵就行了。 “姜首领好手段,你的计谋得逞了!”姜尚瞅了一眼弯着腰朝自己行礼的姜林,言语间的怨气已经没有前日那么强烈。 “太师言重了,这并不是什么手段和计谋。太师可能也知道,我初到黑石村落的时候,能当上村落的首领,其实就是被当时黑石村落的村民们推举出来的。再往前推……尧、舜、禹三位先贤之所以能成为部落联盟的首领,也是因为他们做出了有利于人民的功绩,各部落遵从人民的意愿,才推举他们为部落联盟的首领。” “说白了,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好谁坏,其实人民的心里都非常的清楚。他们缺的只是一个让他们选择的机会,一旦这个机会交给他们,他们自是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来。” “太师今日也看到了,这公投……其实和推举村落的首领、部落联盟的首领一般,就是将选择权交给民众罢了。至于最终公投的结果么,安邑城里故虞国的国人、奴隶等,只要是成年了的民众,投票率达到九成,而这九成的成年民众里,九成九都投给了唐……所以我想结果不用我再多言了。” “在这里,我先要向那些投给虞的民众郑重地道个歉。自大唐国军队入虞国之境开始协助故虞国平乱,到现在已经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大唐国的整体表现竟然还没让这些民众满意,说明我们做的不够好。接下来的日子里,安邑城政务厅所有官员一定要倾尽全力优先解决目前的民生问题,尽快恢复故虞国各处正常之秩序,让民众都过上能让他们满意的日子。”姜林刚开始是在回答姜尚的问题,但说到最后,却绕着政务厅门前已经被民众围得水泄不通的区域开始唱起了高调。说到紧要关头的时候,竟然还弯着腰朝民众们鞠躬行了礼。看得惧留孙的心里一阵抽抽,暗暗赞许姜尚、姜林父子俩竟然都是演技派。 “哼!姜首领,你且小心些,这事若是西伯侯没完的话,下面便是要兵戎相见了。”姜尚起身甩了甩衣袖,朝姜林冷哼了一声,朝着自己这两日驻跸的地方、师兄惧留孙居住的院落走去。 “多谢姜尚太师,多谢虞疾老公叔今日亲临,鉴证这场公投。今日公投之结果是安邑城民众自己的选择,公投的结果应当得到充分的尊重,不容任何势力质疑。他日安邑城若是遭到他国贸然进攻,安邑城民众自是会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与大唐国军队一起抵抗他国的侵略。”姜林望向姜尚的背影,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番话听在安邑城普通民众的耳中,胸腔中的热血立刻便沸腾了。分散在民众中的安邑城政务厅的年轻官员不失时机地开始欢呼起来,引得围观的民众们也跟着开始欢呼起来,安邑城里的气氛一时间达到了高潮。 姜林派人将虞疾老公叔和惧留孙二人送回居所,自己则和虞硕、张世光俩人开始与停留在广场上的民众纷纷握起了手,畅谈起来。一时间让首领卫队的十几人紧张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不得不说这一出确实很有效果,那些有机会握到姜林手的民众,已经激动地泪流满面。有那么几个二乎的,甚至当场向众人发誓,回去后一个月里这双手都不会洗。 广场上喧嚣了半个小时,包爽实在是不敢再放任姜林继续这么在人群里待下去,便派了两名孔武有力的兵士趁乱将姜林从人群里架了出来。姜林临离开广场前,包爽朝热情的民众解释道,首领昨日吃坏了肚子,现在内急要着急上厕所。 快到晚食时分,着急回家做饭的妇人和肚子饿了,要回家吃饭的男人们纷纷离开,喧闹了几乎一整天的安邑城政务厅前的广场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砰砰砰……”二牛刚咽下一口饭食,正要接着批评自己的婆娘,大门被人敲响了。 “还不去看看是谁在敲门?”二牛想着今日政务厅前的广场上,最后在周国太师那句“姜首领……”的言语之下,这才知道自己妻子嘴里所谓的“蠢货”的身份。回来后自是要对少经世事的妻子好好上一课,以后出门在外一定要嘴上有个把门的,否则是要祸从口出的。 “我……不敢!”被二牛教训得有些后怕的虎儿娘此时确实也乖巧了许多,躲在一旁朝嘴里送了一小口粟米粥,朝丈夫轻声说道。 “真是……”二牛瞅了一眼妻子可怜巴巴的模样,却也心软下来。将口中没有说出来的话咽了下去,起身朝大门走去。 “你们找谁?”二牛打开院门,见门外两名年轻的小伙子,打量了一番,忙问道。 “请问这是二牛家吗?”一名年轻的小伙子忙朝二牛抱拳行了一礼,开口问道。 “这里是二牛家,我就是二牛,可是我……不认识你们啊?”二牛见小伙子彬彬有礼的样子,赶忙学着对方抱拳回了一礼。 “哦……我们是安邑城政务厅的……你家大嫂登记的时候,登的便是二牛家……”另外一名小伙子赶忙朝二牛答道。 “啊!你们是来抓……”二牛一听“政务厅”三个字,联想到妻子一直“蠢货”,“蠢货”地称呼着姜林,瞬间慌了,腿一软便要跪下去。 “我们要见你家的大嫂,有要事通告。”小伙子又朝二牛说了句。 二牛硬挺着,朝两名小伙子看了看,实在没办法,只好将二人让进院中。 听到动静的二牛父、母亲、妻子和虎儿四人纷纷走出了正屋门,立在院中想看看进来的两个陌生男子到底要做什么。 “敢问你就是昨日在政务厅后厨试手的二牛家的大嫂?”两名年轻男子朝着前面的两名长者行礼一礼,朝躲在最后面的虎儿娘朗声问道。 “我……我是……”虎儿娘已经生出了颤音,神情变得异常慌张地朝丈夫望了过去。 “我俩奉政务厅后勤处主任的指示,特来通知大嫂,昨日你几人试手通过了。从明日起入政务厅后厨做工,试用期两个月,试用期工钱两元伍角,转正后工钱按每月三元计,每十天休息一日。大哥大嫂若是没有意见,就请尽快给大嫂取个有名有姓的官名,明日早点来登记,办理出入证,大嫂以后就是政务厅的工作人员了。这是明日入政务厅的临时通行证。”一名年轻男子说着,从手里的文件夹中拿出一张纸条,朝虎儿娘递了过来。 “我……我……我……”虎儿娘激动地搓着双手,已经泪如泉涌。 “可是……昨日我妻试手的时候,饭是烧糊了的啊?这都能通过?”二牛很清醒,颇为不解地朝二人问道。 “大哥,说来也巧了,昨天大嫂们做的糊饭,很对大唐国首领的口味。他说大嫂们的手艺,真的是绝了。我们吃了大嫂们做的饭,也确实别有一番滋味。”二牛这不问还不要紧,这一问,年轻男子皱着眉头,开始屏住呼吸朝二牛答道。 “好,好,好。我去,明日我一定去。小兄弟们,既然你们这么喜欢,以后大嫂就给你们多做几顿糊饭。”虎儿娘终于想明白了昨日政务厅后厨里,大唐国首领为何亲自来烧火的原因,定是为了吃上一口糊饭。 想明白了这事,虎儿娘提着的心自然彻底放了下来。上前接过小伙子手上的纸条,欣喜地朝二人说道。 “唔……大嫂明天见!”听虎儿娘如此说,两名小伙子彻底绷不住了,赶忙又朝着二牛父、母亲和二牛几人拱了拱手,连奔带跑地出了二牛家门。 第237章 南征结束又要北战 “首领,你真的不去看看周国姜尚太师,和他再聊聊?万一姜尚太师怒意盛极,回到西岐一番撺掇,周国大军真的打来……”矮几的对面,张世光朝嘴里送了一口粟米粥,想了想,朝姜林问道。 “暂时不用,先让他自己消化消化。周国的姜尚太师不是愚蠢的人,今天的场面他也看到了,民意难违。再说周国刚刚经历了溃败,这个时候想再重新组织起针对咱们的军事行动,恐怕有些困难。”姜林将饭碗放下,想了想朝张世光说道。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张世光若有所思地答道。 “报告!”门外响起了包爽的声音来。 “进来!”今日不论是政务厅的这些官员、公安局巡防队的队员,还是首领卫队的这些兵士,为了应对公投,从黎明就开始忙碌。现在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回到政务厅后姜林已经吩咐众人前去休息,现在正是用饭的时候,包爽这是来捣什么乱? “首领,急报!”包爽进来,递上一个竹筒。 “嘶……”姜林望着包爽手上的竹筒,吸了一口冷气。包爽手上竹筒的盖子是涂成了红色的,这是发给总参谋部的密信,有权拆看的只有杨戬、王郊和姜林。 “去将杨、王二人召来,唐亚、唐涂二位部长也召来。”姜林接过包爽手上的竹筒看也没看,立刻对包爽命令道。 “诺!”包爽领命,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立刻转身离开。 “首领,是不是有什么军事机密?属下先回避……”张世光已经深谙大唐国的制度,听到姜林朝包爽下命令要召的四个人,便知道姜林手上的这份密信定是和军事相关,赶忙起身朝姜林说道。 “好,你先下去,有事我会召你。”姜林朝张世光点点头,张世光端起自己的饭碗朝门外走去。 姜林目送张世光离开,这才低头仔细查看起手上的竹筒来。这竹筒上的蜡封完好无损,而蜡封上的封印编号清晰可见:12。姜林若是记得不错的话,这12的编号应该属于北部的草原…… 姜林赶忙来到物品架旁,从自己的包内取出密码本、纸张和笔,回到矮几旁将矮几上的物品清理干净,撕开蜡封,将竹筒内的密信取出,照着密码本开始破译起来。 “报告!”门外响起了王郊的声音。 “进来!”姜林头抬都没抬,应了一声。 “吧嗒,吧嗒……”借着夏日的余晖,四个人影立在姜林的矮几前。 “杨总长,你给大家念念。”姜林抬起头,表情严肃地看了看站成一排的四人,将自己刚破译完的纸条递给杨戬。 “诺!”杨戬上前一步,接过姜林手上的纸条。 “嘶……”杨戬瞟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先倒吸了一口气。 “念吧!”姜林示意众人自己找地方坐下,又朝杨戬道了句。 “十二号情报员上禀总参:十数支鬼方和北戎部落日前在距离平城西北方约百五十公里处、大青山以南集结盟誓,意欲劫掠平城,兵力不详,时间未定。五年六月二十七日。”杨戬一口气将纸条上的信息念了出来。 “今日是七月七日,这是十日前的消息。”唐亚听完,先道了句。 “平城那里……达利温首领这几年带着那些鬼方人将平城的城墙建得怎么样了?”姜林先朝杨戬和王郊问了句。 “不怎么样!这些鬼方人你也是知道的,祖祖辈辈都是逐水草而居,过惯了自由自在的游牧生活。四年前达利温首领见华族人定居在一处的优势多多,便想建平城,但是聚集起来的鬼方民众却有大部分人不理解、不支持、不配合。所以这么多年了,平城那里其实就筑起了西、北两个方向的土夯墙,总长也才四公里。而东、南两个方向的墙基本上就没开动。”这些年一直在四处进行勘测、绘制地图,去过不少地方的杨戬朝姜林答道。 “这可就麻烦了!”姜林感叹了句。 “首领,鬼方人的事,我们真的也要管吗?”王郊仍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再讨论了。思想政治课上我给你们都说过的,未来以咱们华夏民族为主体所建立的大一统的国家,从疆域上讲,要远远地超过平城和这密信上说的大青山所在的区域。而从组成上来讲,北边的鬼方人、北戎,西边的西戎、羌人,东边、南边的夷人都将是这个大一统的国家的组成。” “平城是第一个由亲咱们大唐国的外族人建立的城池,我们要和安邑城这里一样,将其树立成一个典型。我们要让那些外族人看看,只要是亲咱们大唐国的,不论是什么民族,我们都将保证其族人能过上好日子。相反,只要是敢与咱们为敌的,无论其部众多寡,也不论其距离远近,最终都逃不掉被灭亡的下场。” “所以,平城这里的事情,我们这次一定要管。只要达利温首领有求于我们,我们就要顶上去,倾尽我们的全力,也要将那些意欲劫掠平城的部落赶走。”姜林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面前的矮几,朝自己手下几名军方最重要的部属说道。 “那……首领,我们该怎么部署?故虞国这里的事尚未有所了结,兵力也无法抽调……”杨戬将手上的纸条递还给姜林,若有所思地说道。 “故虞国这里的兵力肯定是不能动的……我以前与达利温首领聊天时,他曾对我说起过。以他们达沃部落为例来说,每次若是有外出劫掠的行动,最多出动三四成的青壮。其原因有三,第一,留下来的青壮不但要看护老人、孩童和妇人,还要继续放牧生产;第二,防备附近的部落生出劫掠之心,趁机攻击自己的部落;第三,便是防备外出的青壮若是覆没,自己的部族好歹还能留下点繁衍的火种。若是青壮男子都死光了……这对草原上的民族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所以,窥一斑可见全身,这密信上说的此次在大青山以南集结的有鬼方人和北戎人,那么他们势必不会倾巢而出,定是要留下一部分青壮来防备外出劫掠的时候自己的部落被别的部落侵占。所以我猜测,此次这十几个部落最终能组织起劫掠平城的兵力其实并没有多少。”姜林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将自己的想法对屋中的几人道了出来。 “首领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两年前我曾去平城和鬼方人进行过军事方面的交流,以我对这些鬼方人、戎人的了结,其实这些草原上的牧民们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战术可言的。往日这些鬼方人来咱们华族人的村落劫掠,依仗的自是骑在马匹上的威势,而鬼方人之间的争斗,也是靠骑在马上提起速度之后的冲击,战术单一、毫无章法。” “此次劫掠平城的这些鬼方人和北戎人,隶属多支部落,组成复杂,估计相互之间也是互不统属。就这一条,便是战阵之大忌,所以我个人觉得此次这些人不足为惧。”唐亚将自己的意见也道了出来。 “首领既然已经定下了基调,唐亚部长依靠自己的经验,对此次劫掠平城的兵力组成也做了初步的分析,那么我们该怎么应对呢?”王郊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来。 “怎么应对……需要再看一看。毕竟平城那里属于鬼方人的势力范围,若是达利温首领和平城城里其他鬼方部落的首领意见不能统一,不向我们开口求援,我们也不能贸然地就越过雁门关啊。不过话再说回来,我们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一旦平城那里求援,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支援。” “目前驻守在晋阳镇的一个营正在轮番前往雁门关,和雁门关驻军进行训练。这样,让晋阳镇的一个营停止轮训,全部开赴雁门关,两个营在雁门关这里进行休整,随时准备开赴平城。”姜林朝杨戬和王郊二人说道。 “这样的话,晋阳镇这里岂不是空虚了?”王郊忙问道。 “晋阳镇这里,再征募一个营。”姜林朝唐亚说道。 “首领,最近新征募的部队是不是有些多了?以前大唐国就四个营,最近因故虞国之事,安邑城这里征募了三个营、一个团的新兵,晋阳镇那里新征一个营,新征的兵力和以前的老部队兵力对等,会不会出什么乱子?”唐涂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最近新征的兵力是有些多,但这也没办法的事。故虞国这里一旦全部到手,三个营的兵力还有些不够呢……还是按其他四个老营的方法,军事主官和政工主官一定要精挑细选,征募好的队伍军事训练倒可以先放一放,政工教育一定先抓起来。只要政工教育到位,倒也不怕。”姜林还是很相信后世的治军经验的。 “另外,雁门关那里,关墙上的十门五零步兵炮,挪下来五门,装上炮车做好准备。平城那里若真是需要的话,对付大规模的骑兵,散弹很好用的。”姜林接着朝几名部属吩咐道。 “首领,说到炮兵……标下不是有意给你添堵,原来隶属于三营的几门五零步兵炮,经过此次故虞国之事,现在已经全炸膛了。剩下的这些操炮手,咋办?你说继续留着吧,炮没了。每日这些操炮手随步兵一起训练,战友之间的一些玩笑话,已经造成多起误会……要不,将这里的炮队撤销,将这些操炮手直接编入步兵连队?但是那样的话,这些操炮手又会心生怨愤之情。炮队组建的时候,你曾说过,炮兵是现阶段的陆战之王,这些操炮手走心了。现在要是让他们再当起步兵,心理上的落差很大啊。”唐亚接过姜林的话题,将自己已经掌握的情况对众人道了出来。 “这个……我也走心了。”唐亚不提说此事还好,如此一说,姜林想起那些宝贝疙瘩,心揪着疼啊。 “炮兵这个兵种,撤肯定是不能撤的。这炮兵,是治疗火力不足恐惧症最好的良药。以后的几千年,这炮兵都将是战阵之上最具有威力的兵种。不行,你如此一说,我要回一趟晋阳镇。国立大学和西山那里,必须尽快解决火绳枪和五零步兵炮炸膛的问题。”姜林咬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周国这里……”杨戬嘟囔了句。 “周国这里……这样,我这次就拉下脸来,走之前和周国姜尚太师好好聊上一聊。有惧老爷子的面子在那里摆着,争取将其稳住,回到西岐不至于撺掇周国军队来针对我们。” “王副总长和唐涂副部长留守安邑城,各司其职,将故虞国这里的防务问题整备好。重点说一下啊,孟津渡口和其他五个小方国那里一定要赶快派驻军队。杨总长和唐亚部长随我一起返回晋阳镇,开始着手北边的事情。”姜林环视了一圈在座的四人,将自己的盘算讲了出来。 “首领,那故虞国其他五个小城里的政务尚未安排妥当……”杨戬的这番话涉及到地方上的政务,按以往的规矩,是无权过问的。但此次事情比较特殊,杨戬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此事我已经盘算了好几天。故虞国这里,便要开始按我此前说的三级行政区划制度。安邑城这里立市,统领其他五个小城,那五个小城改立县。由张世光和虞硕二位在五个小城里择亲大唐国的原贵族、官员充任政务系统的官员,尽快将政务系统的骨架搭建起来,以后再逐渐地完善。会后我会和张世光、虞硕二人详谈。”按姜林的设想,若不是今日收到北边的密信,接下来的两日才会找机会与张世光和虞硕谈论故虞国其他五个小国的政事来。现在北边有了军情,故虞国其他五个小国的事情又一直悬着没有一个定论,杨戬等人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如此,我等立刻做准备。首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听到姜林已经有了安排,杨戬几人也不好再继续深究。 “明日一早出发。”姜林起身朝众人下了令,想起今日姜尚离开时黑着的脸,开始琢磨起自己怎么能给姜尚提供点情绪价值。 第238章 忽悠不成反被套话 “太师,来,快吃。”姜林夹起矮几上姜尚面前陶盘中的一个饺子,在陶碗的蘸料中蘸了蘸,放在了姜尚面前的盘中。 “这个是……”姜尚望着盘中从未见过的东西,一脸疑惑地朝姜林问道。 “这个叫饺子,是我大唐国新发明的吃食。哦,对了,吃饺子一定要就着酒,正所谓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一口饺子,一口烈酒最是绝配。”姜林赶忙放下筷子,端起边上的陶壶,给姜尚和惧留孙面前的酒爵满上了酒。 “这个……”姜尚一脸不解地朝惧留孙看了过去。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东西?”惧留孙见姜尚朝自己看了过来,颇有些尴尬。矮几上的这几盘饺子,还有姜林刚才说的这话,惧留孙确实没听过。 “哦,这也是我到了安邑城后,偶然发现安邑城这里竟然有醋,还发现有人在种植韭菜。有了醋,有了韭菜,自然就想到这韭菜鸡蛋馅的饺子了。太师,您快尝尝,这韭菜鸡蛋馅的饺子趁热吃才最是鲜美。”姜林很热情地朝姜尚又劝了劝。 “唔……”姜尚望着矮几对面颇有些反常的姜林,又看了一眼惧留孙。惧留孙从师弟的眼神中看出了无法言明的意思,悄悄地摇了摇头。 “小子,你今日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惧留孙管不了那么多了,学着姜林刚才的样子,夹起一个饺子,蘸了蘸放了少量辣椒油的醋汁,一口吞进口中。 “嗯?果然很是美味,师弟,快吃,这小子的话确实不虚!”惧留孙不待口中的食物下咽,就兴奋地朝姜尚说道。 “老爷子,你再喝口酒,那滋味更是妙不可言。”姜林已经馋得不行了,顾不上再劝姜尚,自顾自地一口饺子一爵酒地享用起来。 “嗯……果然……好吃。”姜尚被师兄惧留孙和姜林的一番表情所诱惑,再闻到韭菜鸡蛋馅饺子的香味,再也无从顾及。 “好吃你就多吃一点……”姜林端起自己面前的陶盘,给姜尚的盘中拨了几个,又给惧留孙拨了几个。 “够了,够了。你年轻,你多吃点,我们两个老头子,吃不了那么多。”姜尚被姜林今日突如其来的殷勤搞得还有些不习惯。 “俗语言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你来的时候,我不在,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用面条招待的你。现在你要走了,我在,就要让您老吃好,喝好,再走。”姜林又给姜尚满了一爵酒。 “我要走了?谁说我要走了?”姜尚的兴致正高,却被姜林这一句话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呃……我见你今日从公投现场离开的时候,气势汹汹。想着今日公投之事可能惹恼了你,猜测你肯定要尽快返回西岐去征召周国的军队对我大唐国开战……”姜林并没有看姜尚和惧留孙二人,自顾自地朝嘴里送着饭食,轻描淡写地说道。 “呃……”姜尚和惧留孙这才回过味来,纷纷停止了手上和嘴上的动作,朝姜林望了过来。 “你小子,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呢?”惧留孙见姜林像个没事人似的,终于忍不住问了句。 “没有,没有,真没有。这不话赶话说到了这了么,我就是看太师此次来安邑城,仿佛比三四年前见到时更加憔悴,更加苍老,更加疲惫。作为晚辈我心生不忍,特意命人备了这道吃食。这韭菜、鸡蛋啊,都是壮阳之物,两位老人家多吃点,对身体有好处。”姜林眼皮子抬都没抬,幽幽地说道。 “你这个混小子,能不能正……”惧留孙见儿子竟然开起了老子的玩笑,还是荤的,这气便不打一处来。 “师兄,师兄,无妨,无妨。”姜尚赶忙拦住了惧留孙要暴起的架势。 “姜首领,多谢你的好意。老头子我已年逾花甲,憔悴、苍老、疲惫,这都是正常的。等你将来到了我这个岁数,也一样。”姜尚安抚好了惧留孙,接着朝姜林说道。 “太师说的对,生、老、病、死,就如同一年之春、夏、秋、冬一般,自然规律,谁也无法改变,谁也无法跳出这个规律,纵使你是王侯将相,也不能。”姜林接过了姜尚的话,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开始感慨起来。 “姜首领,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如此……老夫来安邑城这几日,听到了不少的事,心中也生出了不少的疑问。今日借着你这烈酒的酒劲,斗胆想问上一问,不知道姜首领可否给我解解惑?”姜尚将面前的酒爵端起,朝姜林示意了一番。 “解惑不敢当,太师有想问的尽管问。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有疑问,我们一起切磋、探讨而已。”姜林想着自己今日来的使命,既要从姜尚的口中探出周国接下来的动向,又要朝姜尚提供情绪价值,对其安抚一番,好稳住故虞国这里的情势,明日自己将返回晋阳镇开始去忙活北边的事。所以这态度自是不能再强硬,忙端起自己的酒爵,朝姜尚示意了一番,一饮而尽。 “我若记得不错,你今岁还不满三十。可是老夫我为何觉得你的经历仿佛比我和我的师兄还要丰富,见识更是比我们的师父还要广阔。旁的不说,便说你说的在华夏之地以东、东南的大海里,有那两座岛的事……听说你当日给虞疾老公叔他们言讲时,是言辞凿凿,好像你亲自去过一样。还说等你统一了华族之地之后,再去……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姜尚想着前几日和虞疾等人交谈时候聊起姜林说的那些话,已经好奇了多日,今日终于有了机会。见姜林答应的如此干脆,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 “我姜林从不虚言,虽然我没去过,但我说的都是真的。”姜林已经饮了六七爵酒,开始有些上头。 “那老夫还想问问,姜首领可知道这天和地的交汇处在哪里?我们要走多久才能走到?”姜尚的兴致来了,接着问道。 “天和地并没有交汇处。我们生活的地方,其实是这样式的。”姜林说着,用双手比划了一个圆形。 “你说我们生活在一个蛋上面?”惧留孙看了看姜林双手比划的样子,也来了兴致。 “不是蛋,是个球。”姜林醉眼迷离地看了看惧留孙,肯定地答道。 “是个球?”姜尚和惧留孙同时惊呼道。 “是的,是个球。确切地说,我们生活的地方,叫地球。而我们说的天,是一个比地球还要大上不知道多少倍的球。这个球里还有许多像地球一样的小球飘荡着,悬浮着。太阳、月亮、星星都是如此这般的球。”姜林无法用后世标准的概念来给两位老人进行讲解,只能用比较通俗的言语。 “那这个球,到底有多大呢?”姜尚微微一思索,接着问道。 “怎么说呢?我记得人要是沿着球最大的一圈走的话,要走四五年。差不多就那么大。”姜林对地球的赤道周长有些不确定,只能胡诌了一番。 “那……你走过么?”惧留孙插嘴问道。 “那哪能呢?开玩笑呢?地球这一圈,分散着大小不等的陆地,还分散着几个大洋。这些陆地上不但有毒蛇、猛兽,还有言语不通的外族人。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走上一圈!”姜林被惧留孙的问题逗笑了。 “那不对啊,你说这球上分散着几个陆地,还分散着大洋……那这球下面的那一半的大洋里的水岂不是会朝天上流?地上的人也会朝天上飘,或者说一直都是头朝下生活的?”要不姜尚的贤名能流传至后世,这脑子确实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姜林在大唐国立大学的课程上讲授这一段时,那些孩子里,也只有很少的几个聪慧的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一看你上地理课和物理课的时候就没好好听。万有引力的知识学懂了,学会了,这个问题自然就解决了。”姜林酒意上了头,已经分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那姜首领,你说的等你统一了华族之地之后……华族之地真的可以统一吗?”姜尚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这个问题在总参的会议上已经讲过了,我不想再赘述了。以后你们都必须朝着这个目标去奋斗。即便我们这一代人完成不了,匡胤、世民他们那一代人也要朝着这个目标去奋斗,只要子孙后代都如此,终究会将我华族之地统一,将我大唐国之国策推行到我华族人能到达的每一处角落。”姜林刚才喝酒喝得有点猛,没把姜尚灌醉,先把自己给灌醉了。 “那,我们依仗的是什么呢?”姜尚察觉到了姜林的醉态,赶忙切换了人称,给姜林满上一爵酒,继续套起了话。惧留孙一副鄙夷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师弟,倒也没拦着姜尚的行为,想听听姜林酒醉之后的真话。 “自是先进的武器装备啊。我给你说啊,你俩可不要传出去。这次,等我回到晋阳镇,我要闭关半年,这半年里,我要彻底将咱们的武器装备水平再推进一个时代。火绳枪、五零步兵炮炸膛这样的事,决不能再发生。哦,不,是火绳枪,五零步兵炮这样的垃圾装备再也不用了,几个营要上更好的装备。我要上那种让骁勇善战的鬼方人见了,乖乖地变得能歌善舞的武器,哼哼……你们想想,是不是很刺激?有了这样的武器装备,何愁华族之地不能统一?来,满上满上……”姜林端起姜尚给自己倒满的酒爵,一饮而尽,指着酒爵朝姜尚继续说道。 “好了好了,你喝的够多了,不要再喝了。”惧留孙见姜林醉态十足,且嘴上的话越来越多,赶忙上前打算拦住姜林。 “无事,无事。我今日开心,多喝点无事。”姜林拍了拍惧留孙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示意自己还没醉。 “首领,今日何事让你如此开心?”姜尚接着套着姜林的话。 “今日安邑城通过公投,正式并入大唐国,以后安邑城的民众、奴隶将都会和晋阳镇的民众一般过上好日子了,再也不用像以前那般整日提心吊胆……你们可能不知道,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最让我开心的是,今日公投完在小广场之上,一个奴隶家五岁的孩童双手捧给我一颗煮熟的鸡蛋,说是他们全家感谢咱们大唐国将他们拯救了出来。” “我望着那孩童,想起我家的匡胤、世民,颇为感动。当时我是不想要那颗鸡蛋的,可是那孩童的母亲都急哭了,她说这是他们全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我若是看不上,他们可就真的没有东西可以拿出来感谢我们了。你们看,就这么一颗小小的鸡蛋,却饱含着安邑城民众最纯朴、最真实的情感。”姜林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将那颗鸡蛋取出,捧在手上细细打量起来。 “我打算将这颗鸡蛋找个工匠制个容器保存起来,放在我的桌边,用来铭记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以后,大唐国的军队每解放一国,每解放一城,我都要收一颗奴隶家的孩童送给我的煮熟的鸡蛋。待他日我百年之时,我不要任何随葬物品,我只要这些孩童们送我的鸡蛋随我一起下葬,有了这些鸡蛋陪葬,我此生将无憾。”姜林捧着手上的鸡蛋仔细端详的神情,看在姜尚和惧留孙二人眼中,颇为意动。 姜尚被姜林的一番言语虽没有感动得热泪盈眶,但想着面前这个私生子凄惨的身世,想着自己求学时期,与师兄二人在师父的教导下,心中所怀的那些抱负,结合自己这么几十年的所见、所闻、所经历的过往,突然释怀了。 这突然而来的释怀,让姜尚心中憋了几十年的那股气突然就像气球被捅破一般,心劲全无。倒也不能说是心劲全无,而是姜尚发现,自己这一生所谋划的东西,在自己这个私生子面前,仍然还是有局限性。 那么,索性,放手,彻底放手,让姜林按照自己的思路,坚定地走下去。 应当不会错。 第239章 国立大学真有干货 “吱呀……”“嘭……”两声,姜林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又关上。 对于这样的情况,姜林已经不想再说了。能这么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地不打招呼就这么干的,除了自己的俩儿子,没别人了。 “爹爹……”果然,稚嫩的声音从办公桌一侧响了起来。 姜林放下手上的笔,扭头朝边上看了看,自己与顺姬所生的次子姜世民手上拿着一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把玩着,踮着双脚想看看姜林正在做什么。 “你怎么来了?你娘亲和你哥他们呢?”姜林从座位上起了身,拉起小儿子的手,准备把小家伙再送出办公室去。这大半天的功夫过去了,让这俩小家伙折腾的,一份文件都没审阅完,很是耽误事啊。 “大娘和娘在厨房做饭,哥哥和亮哥一起玩铁棒,我觉得无趣,就来找父亲玩。”姜世民很乖巧地拉着父亲的手,二人一起出了屋门。 “吧嗒吧嗒……”姜林正在犹豫是先将姜世民送到国立大学学生食堂的后厨,去找自己的两位妻子。还是先去寻找大儿子姜匡胤,然后再将两个小家伙一起送到两位妻子那里之时,从机械学院院办工厂方向奔来几位满头大汗的小伙子。 “校长……”几人远远地望见姜林,赶忙减了速。正在犹豫要要不要再往前的时候,姜林摆了摆手将几人招了过来。 “你说你们这些人,放暑假了不回家去,要在院办工厂做实验,这都没错。可是你们这么乱冲乱撞的,撞到了老师、同学该如何是好?尤其是惧老院长,被你们这些年轻人撞一次还不得撞个……你们跑什么?”姜林有些微微地生气道。 “校长,是……是……是……”领头的一个小伙子也不知道是跑得累的,还是被姜林的一番说教说的,总之脸已经红到了脖颈。 “是什么?”姜林见面前的几人齐齐垂下了头,显然是已经知道错了,所以这口气也就软了下来。 “是我们的一个……啊不,是黑亮发现他的小表弟不见了,让我们赶紧来寻。”领头的小伙子指了指姜林身侧正在用手上的东西从地上挖土玩的姜世民,赶忙答道。 “不对,你刚说的你们的一个什么?”姜林从对方的口中听出了一丝紧张。 “是校长家的两个小弟弟今日被黑亮带着去了院办工厂,结果我们几个正忙活的时候,突然发现世民弟弟不见了。黑亮这才派我们几人赶紧来寻找。现在见到世民弟弟和校长在一起,我们自是松了一口气。校长再见。”对面的几个小伙子说着,就要强行离开。 “站住!”姜林此时确定这几个小伙子今日真的反常。 “你,随我来。其他人,在这里等着。”姜林指了指一名年龄最小的,二人前后脚来到三十米开外。 “你们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姜林朝远处站成一排的几人看了看,目光收回到自己面前的小伙子身上。 “我也不知道……我正忙活的时候,他们说赶紧出来抓住世民弟弟。”面前的小伙子已经冷汗涔涔。 “哦?那你当时正在忙活什么?”姜林想了想,接着问道。 “我当时正在挫一个零件……”小伙子想了想,朝姜林答道。 “什么零件?”姜林不等对面思考,继续逼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黑亮师兄给我的图纸,说让我按图纸做就行……”对面的小伙子马上要紧张哭了。 “哇哇哇……”对面的小伙子还没哭,远处的姜世民却开始大哭起来。 姜林顺着哭声望去,刚才站立着的几个人队形已经乱了,好像正在和姜世民争夺着什么。 “这帮混蛋……”这一刻,姜林护犊子的心思又上来了。 “爹爹,他们抢我东西。”三十米的距离,姜林一个冲刺就到了。几个小伙子被姜林抓了个现行,头垂得更低了。 “他们抢了你什么东西?”姜林这才发现,姜世民刚才自进入办公室就一直拿在手上的那个东西不见了。 “校长,不是我们抢世民弟弟的东西,是他偷拿了我们的东西。”领头的小伙子脑袋虽然垂着,但嘴上仍狡辩道。 “不,不,不是世民弟弟偷拿了我们的东西,是世民弟弟觉得我们的东西好玩,拿着玩的时候顺手带出了院办工厂。”另一个情商比较高的小伙子赶忙换了一个说法。 “好,不管是他偷拿的,还是拿着玩不小心带出来的……你们一群猪脑子么?两个四五岁的孩童你们也敢让进机械学院的院办工厂?那里面处处布满危险,你们不知道吗?”姜林这才回过味来,开始咆哮起来。 “黑亮说,是大夫人让他带两个弟弟玩,他又有重要的事情要忙,所以干脆就将两个弟弟带进了院办工厂。”几名学员终于道出了实情来。 “好,这件事我会批评黑亮。拿来,现在让我看看世民到底拿了你们什么宝贝,让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地出来找寻。”姜林说着,手掌摊开,打算看看自己离开这段时间,这些活宝们秘密地鼓捣着什么东西。 “这个……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都是黑亮交待的……”众位机械学院的学员知道黑亮与姜林的关系,此刻将所有事情都往黑亮身上推,有黑世工、黑月给黑亮撑腰,校长自是不敢处罚自己娘家的内侄处罚得狠了。说话间,一个被泥土涂抹的看不出形状的铁制零件便放在了姜林的手掌之上。 “嘶,这是……”姜林用手抠掉铁制零件上的泥土,这零件的样式慢慢显现了出来,姜林望着手上的东西,脑海里泛出一种不妙的预感来。 “把孩子看住了……”姜林突然朝机械学院院办工厂方向跑去,边跑边回头朝一众小伙子吩咐道。 “这帮废物,从一个吃奶的孩子手上抢个东西半天抢不回来。”机械学院院办工厂里,黑亮的声音从大门处传了出来。 “亮哥,万一那个零件被世民丢了,找不到了,该如何是好?”这是姜林的得意门生,机械学院的高材生郑虎的声音。 “那就把世民抓起来,严刑……肯定是不行的。你们弄些好吃的来,诱惑着他,让他好好想想丢哪里了。”黑亮的声音接着传来。 黑亮说“严刑”的时候,姜林已经做好准备要破门而入了,但听到后面的话,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怒意,想听听这帮活宝到底在做什么? “唉,匡胤,匡胤,别动。哥哥们好不容易装起来的样品,弄坏了就完蛋了。走,我先送你找你娘亲去。”黑亮说着,打开了车间大门。门外,姜林已经来不及躲起来。 既然已经来不及躲,那姜林索性也不躲了。黑亮看清了车间大门外站立着的人,瞬间呆在了原地。而姜林,则三步并作两步,突进到了车间内部。 此时,这间占地大约一百五十平米的机械学院院办工厂,也是机械学院的学员们平时实习的地方,十几名暑假没有回家,借口要做实验的小伙子们分散在车间内不同的工位旁,各忙着各的。而姜林的长子,黑月所出的姜匡胤,则趴在一张工作台旁边,正在端详着桌子上的一个姜林比较熟悉的东西,沉思着。 “姑……校长……我们……”黑亮已经尾随着姜林一起走了进来。 “爹爹……”姜匡胤被自己的表哥一声呼唤,从深思当中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姜林,几步就奔了过来。 “这个是你们什么时候鼓捣出来的?”姜林扭头看了看黑亮,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和气愤。 “就是你离开晋阳镇的这俩月……”黑亮知道自己的姑父越是表现的平静,心里有可能越是愤怒不已。此时很乖巧地垂着头,俨然是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好。你去将匡胤和外面的世民送到你姑那里去,将外面站着的那几个货都叫进来。告诉你姑,今日不用给我办公室送饭了,等我忙完了,自会去食堂吃饭。”姜林对黑亮吩咐道。 “是!”黑亮应了一声,上前便要拉着姜匡胤朝车间外走去。 “爹爹,我也想和亮哥他们一起学习这些东西。”姜匡胤指了指车间内的东西,非常乖巧地抬头朝姜林看了看,很沉稳地说道。 “这个……不行,你还太小,这里很危险。”姜林望着眼前自己四岁的长子,终于还是拒绝了。 “爹爹,我会很小心的。亮哥不让碰的,我坚决不会碰,亮哥不让做的,我绝不会做。”姜匡胤竟然还会讨价还价。 “好,那你要紧跟着我,不得乱动。你,去将世民送到你姑那里,尽快回来。”姜林终于还是软下心来,不忍再拒绝儿子的请求。 “是!”黑亮赶忙转身出了车间大门。三分钟后,刚才去找姜世民抢夺零件的那几个货鱼贯从车间大门外走了进来,和刚才一直在车间里忙活的十几名小伙子排成两排,等待姜林的处理。 而姜林,已经拿起工作台上的那个东西,细细琢磨了半天。 这是一把用纯木头制作的——栓动步枪。看样式,极其像毛瑟98k。当然了,这么感觉有些夸大其词了,充其量只是形似而已,神似不似的,还需要检验。 姜林仔细感受着手上的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全部都是用硬木雕刻、打磨成的,做的倒是像模像样的,看样子应该是这些小伙子用来验证机构是否可行的。还不错,枪管都是打了孔的,很有感觉。 “汪汪……”姜林正看得仔细的时候,关闭着的大门外,竟然出现了一声狗叫。 “汪汪……”门外又传来了一声,不过姜林已经辨别出来了,这不是狗叫,这是人装的。确切地说,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装出来的。 “哐当……”姜林打开车间大门,门外的方晓华一副准备吓唬人的模样,但终究没使出来。按照以往的惯例,黑亮应当在车间内也学两声狗叫回应一下的,今日没回应门就开了,显然不是自己人。 “校……校……校长……”待看清出来的人的模样,方晓华赶忙将手背到身后。 “你找……黑亮?”姜林望着眼前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是的,校长。他在吗?”方晓华低下头,害羞地问道。 “他不在,他走之前说让你把东西给我就行。”姜林望着方晓华的模样,很是坚定地说道。 “唔……好……”年少怀春的少女就这么被姜林忽悠瘸了,手从背后拿出来,将一颗温热的鸡蛋放在姜林的手心。 “校长,你告诉他,另外两样东西,太危险了,不好拿。他需要的话,就来化学学院的实验室。”方晓华说完,转身欢快地离开了,留下姜林在原地烧脑。 姜林一直琢磨着方晓华的话,但终究琢磨不出其中的意思来,索性不再去想,等黑亮回来后总能问出来的。 “什么?”黑亮回来,姜林确实问出了实情来了,只不过当黑亮将实情讲出来,姜林着急了。 “你是说,你们二十人,已经将步枪的机械结构验证完毕,并且已经分别将零件打制出来,准备最后的组装。而且子弹壳也冲压了出来,弹头也做好了,就等方晓华那里的无烟火药和底火做好,就要做最后的试验?”姜林又重复了一遍黑亮的供词。 “呃……确切的说,不全是。我们此次只是想简单地验证你之前说的那些枪械的理论到底对不对。若是没有骗我们的话,下一步,我们将继续验证半自动和自动方面的理论。一旦都验证完毕,等西山那里能提供优良的钢材,并且能够批量加工带有膛线的枪管的时候。校长……那个时候,你说的那种寡妇制造者是不是也能搞上一搞?”黑亮的一番话将姜林彻底惊呆了。 “我x,你们已经谋划的这么长远了吗?”姜林手上的这把木制的验证机已经不香了。 “我们可是都写了报告的,都放在你的办公桌上了,你没看到吗?我还给他们说等你回来,那些报告你会第一时间全部看一遍的。”黑亮颇有些遗憾地说道。 “走,都走,随我去我的办公室。”姜林抱起姜匡胤,朝站成两排的小伙子们说了句,快速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关于验证枪械理论的申请》,这是你们二十人联名的。《关于无烟火药的进一步试制申请》,这个是方晓华和洪涛、黑世杰、张亮亮几人联名的。《关于大功率蒸汽机试研的申请》,这是张强、孙备等人联名的。《关于特种钢材的制备试验申请》,这个是西山炼铁厂联名的。没错,材料学科是许多学科的基础,机械、化学工业都需要用到特殊的材料。《关于试研小型内燃机的申请》,我x,内燃机啊,我都没敢想,张强他们几个就开始琢磨这事了?” “《关于电池试研的申请》,嗯?这个怎么是莫礼寿提出来的?这是要给通讯设备的研发打基础?《关于真人尸体解剖的申请》,我x,这是医药学院这帮龟儿子的……这样,到饭点了,先去吃饭。待吃完饭,将在校的所有学生集合起来,开会。黑亮,你去给我把饭送到这里来。”姜林今日上午一直在审阅最上面的那份文件:《关于增加其他学科的建议》。这是国立大学副校长,现在调到涑阳城任城守的胥郊临出发前写给姜林这个校长的报告,姜林今日来到学校正式办公,一直在思考胥郊报告里说的事项。没想到,这份报告的下面,还有学生们交上来的这么多干货。 姜林不敢再耽搁,将众人遣散后,抓紧时间审阅起来。 第240章 新式装备材料先行 “不是已经放暑假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你没统计一下在校的有多少人?”姜林望了望主席台下黑压压的一片脑袋,又扭头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接替了包爽教导主任职务的刘波,颇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也没辙啊,校长。孩子们学习的积极性太高,我也不好将孩子们都赶出去学校去。除了四个家人身体不好,需要回去探望家人的,还有医药学院几名随惧老院长、莫礼红副院长去了南边的学员外,国立大学的学生几乎都在。”刘波也是一脸无奈地说道。 “报告!”刘波正说着,大会堂的门外响起一声报告声来。 “进来!”刘波朝大会堂门口喊道。 随着刘波一声答复,大会堂大门被推开,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看,四个回家探亲的也回来了。”刘波朝远处指了指,四名刚进来的年轻人朝主席台行了一礼,猫腰绕到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个……”姜林望着台下的众人,有些犹犹豫豫的。 “校长请放心,学校食堂里厨师的工资和食材费用,都是学生们拿自己的饭补凑的,没有动用学校账上的钱。”刘波不等姜林开口,心直口快地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在你们心目中就如此不堪么?我是想说,孩子们都不放假,会不会影响下学期的学习进度。”姜林听罢刘波的话,瞬间黑了脸。 “校长你想多了。国立大学的学制是三年,去岁、今岁毕业的学生,现在都留校任教了。而下面的两个年级的师弟、师妹们,早已经在师兄、师姐们的带领下,将你编写的教材上的知识学完了。现在整个国立大学里,谁要是完全按照教学大纲上的进度学习,是会被同学们耻笑的。”刘波望着台下一帮孩子们,颇有些自豪地对姜林说道。 “好吧!开会!”刘波这一番自豪的言语,其实说到了姜林的痛处了。国立大学的教材是姜林绞尽脑汁回忆着后世的知识编写的,很简单,也很不规范。但在教职员工和学生眼中,这已经是非常神圣的东西。 “今日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会的目的其实只有一项,那便是安全问题。大家让刘波主任转交给我的各项申请,我已经看过了。坦白的说,我很是吃惊,我没想到同学们在已经转任教师的师兄、师姐的带领下,已经有了这么多的课题。” “这是一件好事,但是大家交上来的申请里,可都是充满了风险。就拿风险最小的医药学院提交的《关于真人尸体解剖的申请》来说吧,你们学医的,去了解人体的组成和构造无可厚非,但是这尸体从何而来,却很是关键。若是被有心之人抓住机会,形成一条黑色的产业链,那么产业链的源头将会伴随着谋杀、杀人、人口拐卖等这些恶性案件发生。” “所以,这项课题我可以通过,但什么时候做……必须有人生前愿意死后将自己的尸体贡献出来才行。到时候有了尸源,你们再安排这样的课题。还有,就是这个过程里需要注意的防护和卫生问题,以及事后尸体的处理,都要有详细的计划。”姜林先把医药学院的申请拿了出来,将自己的想法道了出来。 “那……校长,可不可以用死刑犯或者阵亡之人的尸体?”台下一名医药学院的学员起立朝姜林问道。 “死刑犯的……可以,但必须征求死刑犯的意愿。此次我去南边,在那里颁布了《大唐国人权宣言》,这样的事你们这些知识青年应当都很容易理解。即便是已经被判处死刑的死刑犯,我们也要尊重其人权。不过为了增加死刑犯同意献出自己尸体的概率,司法部门可以对其承诺一些补偿,事后发还给其家属。” “至于你说的阵亡之人的尸体,这一条坚决不可。无论是哪国的士兵,只要是为了自己的国家、为了自己的民族而战的人都是伟大的,死于战场上的他们更是伟大。他们的尸身不得肆意被人破坏、羞辱。”姜林很快便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我明白了!”刚才提出问题的小伙子朝姜林答了一句,悄然坐下。 “刚才我只是拿医药学院提交上来的课题举了个例子,其实医药学院还有许多危险的事物。比如许多用来治病的药物,剂量过大的话,便有可能就是致命的毒药,还有……我在安邑城遇到了你们的张康、宋明师兄,当时也是偶然的机会,我对他俩道出了一个课题。等他们回来后,便会着手开始安排。那个课题也很危险,不过意义同样重大。总的来说,就是要时时刻刻注意安全。好了,医药学院的学员可以撤了。”姜林在医药学院提交上来的申请上写下了自己的意见,递给刘波,示意刘波将申请交还给医药学院的学生。 “校长,下面的会为何不让我们医药学院的学员参加?这是不是对我们医药学院的歧视?”医药学院的一个暗恋了方晓华许久的愣头青,表现欲很强烈。 “嗡……”主席台下的学生们炸了锅。 “接下来的会,是绝密。绝密到什么程度呢?绝密到你们出了校园,多说一个字,都有可能被判泄密罪,这泄密罪最高是可判死刑的。国立大学里目前除了医药学院的所学不太机密之外,其他学院的所学都是机密。便是课堂之上的笔记,下课的时候都要交上来的。当然,关于保密的工作校保卫处也对这几个学院进行过讲授,他们知道怎么进行保密。现在,你觉得你还要不要继续参会?”姜林没抬头,继续看着面前的文件,朝台下说道。 “哗啦、哗啦……”医药学院的学员们听罢,几个懂事的赶忙推开凳子,起身拉着那个愣头青朝大会堂大门走去。 姜林目送医药学院的学员们离开,又朝刘波用眼神示意了一番,刘波厮跟着走了出去。片刻功夫后,刘波脑袋探进来,朝姜林做了一个“ok”的手势,整个人便守在了大会堂大门外。 “同学们,你们递上来的申请我都看了。说真的,你们的这些课题,有些我想到了,有些我没想到,但是你们现在提出来了……总之,我很欣慰……”姜林起身朝台下就坐的众人望了一眼,终于开口说道。 “嗡……”机械学院和化学学院的几人已经做好了被姜林点名批评的准备,但没想到姜林的开场白竟然是这样的。 “我知道,之前我下的禁令,你们不可能完全做到的。既然做不到,索性从今日起,国立大学就全身心、全精力地投入到你们提交上来的这些课题里。”姜林拿起桌上的一沓文件,使劲拍了拍,朝台下的学生们说道。 “嗡……”姜林这一句话犹如捅了马蜂窝一般,台下的学生们更加地坐不住了。 “你们都是我的学生,都是我的得意门生,今日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此番我去南边两月余,各种因缘际会,最终将以前的虞国以及附属的五个小方国全部纳入了我大唐国,具体的过程日后会有政务院和防务部出具的通告,届时你们可以去通告里了解整个过程的细节。今日在这里我只说和你们相关的,那就是在这两个多月里,装备了我大唐国军队的火绳枪和五零步兵炮表现非常亮眼。”姜林望着台下的机械学院、化学学院和新开的矿业学院的第一批学员,毫无保留地将自己过去这两个月的行踪道了出来。 “哗哗哗……”听姜林如此说,台下参与了火绳枪、五零步兵炮和火药调配的机械学院、化学学院的学员们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纷纷起身开始鼓起掌来。 “你们先不要骄傲,我刚说的是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姜林双手下按,将同学们的激动之情压了下来。 “此次南行,其实战斗的不是很激烈,但是我们的火绳枪炸膛率太高了。初步估算,已经有百分之二十五,四分之一不能用了。而五零步兵炮……装备到南边的已经全部报废了。按我的本意,本想再在南边多待一段时间,等故虞国的事安顿的八九不离十再回来。但你们也知道,我大唐国的人口太少了,能编成的军队更少。若是不能从武器水平上领先他国几个时代的话,一旦发生战争,我们是要吃亏的。” “所以,我马不停蹄地回来了。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第一件事就是要将你们这些当日参研了火绳枪、五零步兵炮和火药配制的学生们组织起来,开始我们新的征程。让我没想到的是,你们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都没停下来。这……就是我颇为欣慰的原因。”姜林终于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对下面的学生们道了出来。下面的学生们听了姜林的话,掌声更大了。 只是……躲在一角的矿业学院的几个小学员听到姜林的一番话和自己无关,此时显得颇为尴尬。然而,这一切都被姜林尽收眼底。 “同学们,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我也就不和你们绕圈子了。对于武器的改进,我们现在要仰仗的是矿业学院的同学们……”姜林拿起了西山炼铁厂那里提交的《关于特种钢材的制备试验申请》,直奔主题地说道。 “嗡……”台下又炸锅了。 “校长,为何是要仰仗矿业学院的同学?这些可都是我们的活啊?”机械学院的一个低年级学员听了姜林的话,顿时觉得不爽。 “我两个多月前给你们黑亮老师(国立大学前两届毕业的学生大多留校任教)他们说过,以后要研发带膛线的枪支,就不能再用黑火药,必须使用另外一种火药。而另外一种火药,化学学院的洪涛和方晓华几位老师已经制出了样品,这种火药的膛压不是黑火药可以比的了。用现在的材料、工艺制作的枪管,门都没有。” “并且,这还只是枪,要是算上炮……所以枪管、炮管必须使用新材料。说白了,就是和以前的火绳枪、五零步兵炮比,枪管、炮管壁的厚度虽然减小了,但强度反而要大大增加,如此才能用那种新火药。而我所说的新材料,就是在炼铁、炼钢的时候,将一些其他的金属添加进去,增加钢铁的韧性、强度。” “这些金属目前我们还没找到,需要矿业学院的学员能尽快寻找到相关的矿石。西山那里将矿石中的金属提炼出来,不断地去试,最终得到适合打造新式枪管、炮管的材料。” “这样的新式材料,不光是用在枪管、炮管这样的军用方面。机械学院里提出的大功率蒸汽机、小型内燃机……都离不开这样的材料。所以我才说我们现在要仰仗的是矿业学院的同学们了。这样的话,不对吗?”姜林这一番话说完,矿业学院的几个小学员立刻来了精神。 “校长,也就是说,我们要等到矿业学院的同学寻找到了合适的矿石,西山那里炼出了合适的材料,我们才能进行我们的课题,对吗?”机械学院的几个学生有些坐不住了。 “理论上确实是这样的。不过呢,在此之前,你们可以做一些预研工作,比如机械运动、比如工艺方面的。另外,若你们真的着急的话,可以和矿业学院的同学一起,趁着这个假期,到野外多走走,多找找,将一些从未见过的矿石带回来,甄别一番,看看能不能快些。” “我刚说的这些,不只是针对机械学院的同学说的。化学课上的时候,我给你们说过的,化学反应里需要许多催化剂、催化设备,这些催化剂、催化设备大多都是稀有的金属做成的。另外化学工业的设备,也不是西山那里现在出产的铁所能扛得住的。所以,矿业学院的师弟、师妹们需要你们其他几个学院的师兄、师姐们大力支持。”姜林走下主席台,来到学生们坐着的地方,找了一个空座坐了下来,朝边上的众人说道。 “校长,你就是说吧,我们该怎么办?”几个年长的已经开始觉得姜林太啰嗦了。 “我准备让各学院派一部分人出来,和矿业学院的师弟、师妹组建一个队伍,由首领卫队护卫着,外出寻矿一个月,不知道你们怕不怕苦怕不怕累?”姜林绕了一大圈,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来。 “机械学院愿意去的来我这里报名。”姜林的话刚落音,黑亮便喊了一嗓子,机械学院的学员呼啦一下将黑亮围住了。 “化学学院愿意去的来我这里报名。”方晓华也不示弱,将化学学院的学员引到一处。 “矿业学院的谁不愿意去,举手。”剩下的几个矿业学院的小学员自发地开始表起态来。最终,没人举手。 “外出寻矿的队伍,限额二十人,全部由男性师生组成。由首领卫队包爽队长带队,机械学院黑亮老师,化学学院洪涛老师辅之,明日准备一日,后日出发。其他没有入队的,留校准备开展你们提交上来的课题。”姜林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也不再绕圈子。 只是,大会堂内的众人此时争先恐后地报着名,没人管姜林说了些什么。 第241章 情为何物生死相许 “夫君,你将卫队都派出去,真的没事吗?”今日是姜林从南边回来的第二天,按夫妇三人几年前约定好的,今天该宿在顺姬的房中。夜里,夫妻二人温存完,顺姬枕着姜林的胳膊,听着丈夫讲着今日国立大学里的事情。忽然起身趴在床铺上,用手掌托起下巴,眨巴着一双仍然纯净的眼睛,看着分别两月余、自昨日回来尚未好好细看的丈夫,担心地问道。 “这个……应当无事。我已经决定了,这段时间不出去了,就住在学校里。有事他们自会来这里找我,有国立大学校保卫处,没有什么安全上的问题。”姜林将微微发麻的胳膊活动了活动,接着收到自己的脖下,将头垫高了温柔地看着妻子,坚定地答道。 “那鬼方人那里你不去吗?你刚才不是说,北边鬼方人的平城那里最近会有危险。可能要派兵去平城协助他们。如此重要的事你不去吗?”顺姬仍有些不相信。 “国立大学这里,还有比鬼方人那里更重要的事。再说,我一个大唐国首领,不能总是往最危险的地方跑吧?有了杨总长和唐部长二人……通过此次南行,我觉得我确实应该多锻炼锻炼下面的部属才行,不但要锻炼他们的能力,还要锻炼他们勇于任事的做事风格,我若是事事都亲力亲为,他们得不到成长不说,我还要累得半死。便说朝歌城里你父王,我那老岳父,有了战事之时总不会每次都亲征吧。对吧?”姜林侧身摸了摸顺姬的长发,继续说道。 “唔……你说的也是……”顺姬听姜林谈到自己的父亲,突然有些伤怀起来。 姜林察觉到了妻子的变化,忙从头下取出右手,将顺姬揽了过来:“你是不是想你父王了?” “是!虽说他后面的几年对母后,对两个弟弟是那样,但自从有了二郎,我便时不时地想起小时候父王、母后、我和两个弟弟欢乐的场景。好几次梦里都……他现在年岁也不小了,也不知道身体如何了?”顺姬享受着丈夫温柔的抚摸,心情虽然好了些,但泪水还是忍不住地顺着眼角流落了下来。 “这事啊,我知道。差不多二十日前,我在大河边孟津渡口那里,遇到了商国西卫的巡防队。当时我询问过老岳父的情形,你猜那巡防队队长怎么说?”顺姬如此一说,姜林立刻想起了那个巡防队长的话,忙起身坐在床铺上,朝妻子卖起关子来。 “那巡防队队长怎么说?”顺姬听姜林如此一说,声音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那巡防队长说,周国联军撤军的消息传回朝歌之日,恰逢你的三弟的宠姬确认怀有了身孕。双喜临门让我那老岳父甚是开心,这一开心人精神头就好。所以,那段时间,我那老岳父晚上甚是卖力。没准啊,不久再给你添一个王弟或者王妹呢。”姜林想起那巡防队长的话,一副轻松的口吻对顺姬说道。 “你……真是毫无体统,拿长辈的私密之事来打趣。”姜林开始说这一番话的时候,顺姬还咂摸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三弟”的身份。又想了半天“卖力”到底是什么意思。待听到最后“添一个王弟或者王妹”,瞬间全明白了过来,这脸也瞬间变得羞红,一双粉拳砸在了姜林的肩膀上。 “啊哈哈哈……”姜林见三言两语便将妻子逗得破涕为笑,一股豪情涌了上来。 “呦,你俩郎情妾意地甚是欢快啊!”黑月的声音从窗口幽幽地传了过来。 “妈呀,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瞎晃悠什么?”姜林、顺姬二人被黑月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不轻。待二人反应过来,赶忙抓过散落在四处薄衣,套在身上。姜林这才下床,给黑月打开了房门。 “那还不是你俩动静太大……吵得人心烦。”黑月白了一眼姜林,径自走进屋来,床铺上的顺姬听到黑月的话,脸已经通红。 “我可真是……”黑月望着凌乱的床铺,想着昨夜自己看到丈夫第一天回来的一身疲惫之色,晚上也不好缠着姜林,没想到姜林也不自觉,不等自己哄好孩子,就睡得呼呼的。丈夫休息了一晚,精力恢复了不少,今日却在他处卖力……真是不公平。想到这里,黑月的眼角也红了。 “你这是怎么了?”顺姬刚才掉眼泪,姜林至少还知道是为什么?现在黑月进来没头脑的便开始哭,姜林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个没良心的,昨夜回来就一直躲着我。说是宿在我房里,可是没等我将大郎哄睡着,你就睡得如同死猪一般。我念着你辛劳两个多月,不忍将你唤醒。你倒好,憋了一股子劲今天晚上才使,是不是?你是不是出去一趟,见了更好的女人,看不上我了?”黑月说罢,捂着脸开始抽泣起来。 “哎呀,怪我,怪我。来,来,来……”姜林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赶忙上前将黑月横抱起,朝床铺走来。 “不要,夫君……”听到姜林和黑月二人谈话内容的顺姬正在洋洋得意,但见到姜林的举动,赶忙捂住了眼睛轻呼道。 “噗!又不是第一次了,怕什么?”姜林返身将桌上的烛火吹灭,片刻功夫,屋中又响起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 待到风停雨歇,姜林一左一右揽着两个妻子,三人静静地享受着难得的静谧。待到三人再醒来时,已是鸡叫时分。 “不行,我要赶紧回去。若是被照顾大郎的保姆发现我昨夜睡在这里,不光是我丢脸,你俩也跟着丢人。”黑月起身斜了姜林一眼,赶紧摸索起自己的衣服来。 “贤妻不要走嘛,陪我到天亮。”姜林拉着黑月的胳膊,仍在开着玩笑。 “行了,别闹了。那些小保姆,嘴里压根就没有秘密可言。要是被她们发现了,不出两天整个晋阳镇就都传开了。我今晚再陪你。”黑月说着,将姜林的手使劲推开。 “今晚不行,今晚我要去西山那里,恐怕几天都回不来,你不要走嘛?”姜林仍然不打算撒手。 “哎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求求你了……”黑月急得已经拉出了哭腔。 “那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在我宿在顺姬房中之时,往这跑?”姜林终于拿出了一家之主教训妻子的气势来。 “不敢了,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黑月也明白过来,自己昨夜贸然往顺姬屋中闯,确实有些过分。以黑月对姜林的了解,自己和顺姬以及自己和顺姬二人所出的儿子在其心目中的位置一直都是相当的。自己昨天晚上出来上完厕所,看到顺姬房中的灯还亮着,其实只是想和二人开个玩笑而已。当时若不是丈夫开了房门,自己是绝不会要求在那个时候进入顺姬房中的。 前天丈夫他们回来已经是正午时分,回来便有政务院以及各部的官员轮番与姜林会面,汇报近期的情况,再领取新的指示。待忙完这些,已经是上灯时候,试想丈夫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再儿女情长。 怪就怪顺姬床上太凌乱了,引起人无限的遐想。 “不敢了就好……”姜林照着黑月的臀部轻轻地拍了一巴掌,淫笑着目送其离开。 “夫君,真对不起。前夜你宿在月姐姐那里,我还有些……”顺姬想着前天丈夫回来,第一晚宿在黑月那里,心中当时还有些不服气。现在得知了真相,反而开始反思起自己来。 “你们俩呀……看来大唐国必须要尽快推行一夫一妻无妾制了。只有这一夫一妻无妾制才能有效保护我们男性的身心健康啊。”姜林朝顺姬的鼻子刮了一下,二人相拥着继续入眠。 姜林穿越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刚刚大学毕业。但因为大学期间入伍服役两年,所以毕业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四岁。而从姜林穿越而来的第二年开始以大唐国纪元,今年是大唐国五年,所以姜林已是将近三十岁的年纪。这样一个年纪,一晚上的荒唐,身体确实比前几年有些吃不消。所以姜林没敢偷懒,按着自己的生物钟起床与国立大学保卫处的保卫人员人员一起完成了早操。 让姜林欣慰的是,一起出操的不仅仅是保卫处的保卫人员,还有目前所有留在国立大学的那些学生。与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在一起,让姜林也瞬间充满了活力,几圈操跑下来,丝毫不觉得累。只是……排在队伍后面的黑亮为何却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若不是有方晓华在边上连拉带拽的,估计黑亮那副样子,早就卧倒在操场边上的长草中去了。 “来来来,你过来!”早操结束,姜林远远地招了招手,将黑亮召了过来。 在方晓华的一番提醒下,黑亮赶忙不好意思地朝姜林这边小跑过来。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姜林望着自己这位内侄,又朝远处的方晓华看了看,好像明白了什么。 “校长,你别多想,我什么都没干!”黑亮望了姜林一眼,又扭头看了看远处的方晓华,知道自己的姑父误会了,赶忙解释道。 “你这个样子?让我不得不多想啊!”姜林上下打量了一番黑亮,幽幽地说道。 “我……我想着明天要外出……”黑亮瞬间垂下了头。 “想着明天要外出,所以和女朋友昨夜彻夜约会?所以才是这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姜林好像瞬间明白了过来。 “不不不,你想多了。你没看见晓华很精神吗?”黑亮抬头望着姜林的眼睛,很是着急。 “也是,你俩彻夜约会,你无精打采,她却神采奕奕,说不过去啊。”姜林有些尴尬。 “是我想着要离开了,先将那把样枪组装起来,用今天一天的时间找出其中的问题,让留下的同事、同学们再在这段时间里想办法改进改进。”黑亮说这番话的时候,反而挺直了腰杆,昂首挺胸。 “嗯……姑父我汗颜啊!”姜林听了黑亮的话,想起自己昨夜的荒唐,确实有些惭愧。“搞科研确实需要你这样的精神,但你还要记住,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垮了,任你有再好的头脑,还是无用。所以一定要把身体照顾好,休息好,吃好,喝好,才有精神头干工作。明白了吗?” “明白了,校长。我记住了!”黑亮很是守规矩,在国立大学内,从来都将姜林称为校长。 “嗯!你和晓华……已经确立恋爱关系了?”姜林对自己的这个内侄很是满意。若是方晓华要做自己的侄媳妇,姜林也毫无任何反对之言。 “我娘亲那里……还不同意。说晓华父亲当年被贬为奴隶……”黑亮有些消沉。 “那你和晓华是怎么想的?”姜林又朝远处的方晓华望了过去,这才想起方晓华一家确实是从朝歌城来的奴隶。 “姑父,我真的很喜欢晓华,晓华也很喜欢我。娘亲却说我爹爹现在做了政务院院长,大唐国里是个女孩子都会嘴上说喜欢我。我不同意娘亲的这个说法,但是却不能为了这事反驳娘亲。”黑亮抬头看了看姜林,眼眶里竟然噙满泪水。 “我和晓华五年前认识的时候,我爹爹还什么都不是。那时候我和晓华整日里一起在郊叔那里习字习数算,放学一起玩耍。为何娘亲会将晓华想的那么不堪?”黑亮的心中竟然憋了这么多怨言。 “那晓华家里是什么态度?”姜林其实很推崇恋爱自由的思想,但是同样也知道这样的思想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步子迈得确实有点大。 “晓华的父母当然没有意见了,我这要模样有模样,要头脑有头脑的。他们担心的只是万一我和晓华之事成了,晓华会被我娘亲看不起,会受我娘亲的气。”黑亮朝远处的方晓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和姜林一直在谈话。 “那晓华现在是什么态度?”姜林又朝远处看了看,想着面前这俩少男少女,怎么看都是绝配,自是心里有了底。 “晓华说我若不离不弃,她必生死相依!”黑亮说完这番话,竟然害羞地脸红了。 “唔……那你答应姑父一件事!”姜林听罢黑亮的话,心里更是有了谱。 “姑父请说!”黑亮终于在这校园里没有以校长相称。 “姑父若记得不错的话,你十七岁,晓华好像比你只大一岁。你俩才堪堪达到我大唐国法定的婚配年龄。你们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应当懂得婚配的太早,尤其是早早地生儿育女,对男女的身体其实都是不好的。你答应姑父,不要过早地和晓华……只要你俩的感情不变,你娘亲那里,姑父和你姑到时候去替你劝说。” “你娘亲若是还不同意,姑父还有最后一招,那就是赐婚。届时以大唐国首领之名义,赐你与晓华结为夫妇,如何?只是在此之前,不要激怒你娘亲,不要和你娘亲闹僵。毕竟,爱情,婚姻那是两个家庭的事,若是你的婚姻得不到你娘亲真心的祝福,也是你一生的遗憾,对吧。”姜林上前拍了拍这个内侄的肩膀,在其耳边悄声说了句。 “我明白了,谢谢姑父。”黑亮好像换了个人似得,瞬间精神了起来。 “回去好好休息,好好准备。明日外出都精神着点。”姜林又嘱咐了两句,黑亮急忙朝远处的方晓华奔跑而去。 姜林望着黑亮欢快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后世的女友,又想起今日清晨才分别的两个妻子,想起情浓时她们在自己耳边呢喃的声音:“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爱情,真是一个美好的东西,无论到了什么年纪,无论到了什么时代,都是那么让人痴迷。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姜林望着操场上几对还在散着步的少男少女,嘴里不自觉地朗诵道。 第242章 杨戬也有风流往事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此次我让你们外出的目的,不仅仅是和矿业学院的学弟们一起寻找各种未见过的矿石,还希望你们通过此次长途旅行,能多习得、多感悟一些平时学校里习不到的东西。明白了吗?”姜林望着眼前由二十个青少年组成的寻矿小队,心里竟然有些后悔了。万一这些孩子此次外出发生点什么意外……姜林不知道该怎么对全校师生和孩子家长交代。 但是,很显然,被选中的孩子们此时很兴奋,很激动,很开心。尤其是矿业学院的那几个学员,往日里在这大学校园里最是没有存在感的一个新设的学院,通过校长昨日的一番言讲,现在竟然成了最是重要的一个环节,让人怎能不兴奋? 至于机械学院和化学学院的那些师生,当然也很是理解姜林的那番说辞。碍于材料学科的发展,现在很多设想都无法实现,让那些对姜林所讲授的知识极度狂热的师生们早就急得抓耳挠腮,现在见校长终于将此事提上了日程,怎能不激动? “此次出去,我给你们推荐一个路线。按每日行进二十公里计,先一路往西,走十日的样子,再转道往北,依然是十日的样子。然后再原路返回。沿途若是有什么发现,记得标记好位置。另外,这条路线上,你们要留意一种黑色的、粘稠的液体矿物。一旦发现,装回来几陶罐,有大用。”姜林继续对面前的师生们说道。 “校长,那是什么东西?”矿业学院的一个学生课堂上从未听姜林说起过这样的东西,很是好奇。 “这个东西,叫石油。是机械学院的师兄们打算研发的内燃机需要的燃料。”姜林朝那学生解释道。 “校长,你说的内燃机不是用油吗?”黑亮也是第一次听到石油这个东西。 “是用油。”姜林这才想起自己从一开始就没给国立大学的这些孩子们讲过石油这东西。 “不是用娘亲做饭时候用的菜籽油吗?”几年前,姜林穿越而来、刚抵达当时的黑石村落不久,便在黑石村落的西边发现了油菜花生长的迹象。到了第二年更是让负责农事生产的人员开始人工种植。虽然和后世的油菜相比,现在的油菜在外观上略微不同,果荚有些短小,最终的果实出油率不是很高,而且榨出来的油口感上微微有些发涩,像是芥末的味道。但并不妨碍这一新的调味料很快便在晋阳镇大规模种植,食用。 “不是,不是,不是。这事怪我没给你们讲清楚,内燃机所用的油,是一种新的油,是从我刚才说的那种石油里提炼出来的一种新的燃料。有了这石油,不光是内燃机能启动,而且,石油里还能提炼出不少其他东西,作为新的材料不说,还可以制备能施到田里的肥料用来增加耕地的肥力。另外,石油可以提炼出石蜡,当日我给方晓华说的,用来钝化那啥的,就需要这石蜡。”姜林算是将石油的作用给众人讲了个明明白白。 “太好了,太好了。”二十个孩子听到这石油是如此重要,和各自的专业都是息息相关,尤其是这东西还是个新鲜事物,更加地兴奋不已。 “此次出去,全程必须以包爽队长和刘康指导员的命令为准,一切行动需听从其指挥。若是有不服从者,回来后会追加处罚。不过涉及到专业方面的问题,包爽,刘康,你们还是要多听听师生们的意见,尤其是图兴孙(土行孙)和张原(原黑石村落懂得识别矿石的原)两位矿业学院老师的意见,你们不可轻易否决。明白吗?”姜林将头转向一边,朝边上的包爽和刘康说道。 “明白!”二人赶忙表了态。 “此次外出,我调了两名外交部精通鬼方语的翻译人员,听达利温说,戎人和鬼方人的语言差不多,沿途若是遇不到戎人或者鬼方人也就罢了,若是遇到了,一定要好好交涉。我给你们调拨了一批烈酒和精盐,有这两种稀缺的物资当做敲门砖,不愁交涉不成功。之后,记得表达我们意欲和他们交流、交易的诚意,将平城的方位告知他们,将他们尽量往平城引。”姜林将早就盘算好的事开始对包爽和刘康二人认真地道了出来。 “首领,为何是往平城那里引?”刘康不解地问道。 “平城那里,将是未来华族人和北边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交流的桥头堡,也是贸易的集散地。同时,也是我设想的,将其打造成鬼方人、戎人财富集中的地方。这样一个地方,若是富得流油的话,势必会引起草原上其他部落的注意,到了那时候……不愁达利温首领不求着我们帮其防卫平城。只要我们取得了平城的驻军权……” “这个……说得有点多了。总之,你们记住,把所有遇到的戎人和鬼方人往平城引就行。”姜林压低声音,将脑袋凑到包爽和刘康二人之间悄声说道。 “唔……明白。”包爽、刘康二人互相看了看,朝姜林答道。 “行了,一应的粮食、马匹、车辆我昨日已经命人为你们准备,你们回去再好好准备一番,明日清晨用罢饭食,就悄悄地出发。”姜林又环视了一圈大会堂内的二十余人,终于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是!”包爽、刘康很沉稳,其他人很兴奋。 姜林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杨戬已经等候多时。 “首领,这是今日收到的十二号送来的情报。”随杨戬一起来的还有身体已经彻底恢复的石平。姜林上前使劲拍了拍石平的肩膀,笑了笑,接过杨戬递上来的纸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石平很自觉地出了房门守在门外。 “你看过了?”姜林看完了手上已经破译出来的情报,抬头朝杨戬问道。 “看过了。看情况,平城此次面临的对手非同小可啊。首领,看来这几年,总参谋部派往北边的这五人很能干啊。短短几年,竟然忽悠了这么多鬼方人和戎人的部落……”杨戬很是兴奋。 “嘘……悄声。”姜林止住了杨戬的话,朝屋中一角指了指。 “那……首领,我们该怎么应对?”杨戬从墙角提起一把椅子,走到姜林的办公桌边,坐在对面,接着悄声问道。 “防务部那里该征兵征兵,该训练训练。总参谋部这里该调兵调兵,该遣将遣将。总之,一切如我在安邑城讲的那般,都动起来。至于平城那里,达利温不派人来求援,我们就当不知。即便派人来求援,我们也要端起架子来,不能让鬼方人觉得我们提前做好了各项准备,就等着他们来求援。”姜林将手上的纸条撕得粉碎,扔进桌下的一个纸篓里,朝杨戬说道。 “首领,虽然你此前说的那些我确实很赞同,对于这些异族人,我们确实既要拉拢,又要防备。但是我们如此主动地这样给平城制造麻烦,是不是不太好啊,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旁的不说,便说我的妻……达利温首领的堂妹,与我结为夫妇已经有三年余,且还为我诞下麟儿,现在咱们如此算计达利温首领,我这心里还真是……”杨戬说到此处,竟然害羞了。 “怎么?你现在也觉得麻烦了?你还知道过意不去了?你早知道今日这般为难,当日为何不管好你自己的裤腰带?是不是后悔了?”今日这话头是杨戬提起来的,姜林定是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逗一逗这个往日里没少让自己吃瘪的部下。 原来唐国二年,奉命前往雁门关以北,打着交流的名义、实为勘测平城周边地势地貌的杨戬受到了平城鬼方部族首领达利温的盛情招待。 热情奔放、敢爱敢恨的草原女子、达利温叔父的女儿、达利温的堂妹玛朵,见到杨戬的第一眼,便被这个高大、帅气、彬彬有礼且浑身散发着与草原上的男人身上不一样的气味的男子所吸引。 受尽了大唐国恩惠的连珠夫人一眼便看穿了自己这个小姑子的心事,瞬间便想起当年自己在唐方晋阳镇养伤之时,自己那两个随身侍女的经历。 那俩人的事情,自己还是很清楚的。与其说当年是自己的两个侍女乌兰、扎娜是被那两个负责翻译的华族少年所勾引,还不如说是自己的两个侍女太过主动,两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伙子架不住那股诱惑,四人这才…… 没办法,草原上的人口损耗得太快,女人最大的作用便是用来繁衍人口,让自己的部落壮大、延续下去。所以女孩子自懂事便会被母亲教导,早早地就懂得了男女之事。反正是要生孩子的,与其给不喜欢的男人生孩子,还不如给自己一眼便看中的男人生。所以她们一旦遇到自己喜欢的男子,便会毫不保留地赶快将生米煮成熟饭来。 连珠没将乌兰、扎娜二人的故事讲完,聪明的玛朵便领会到了其中的要领。当晚,一团火热直接就钻进了身为大唐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的杨戬的毛皮被里。 守身如玉二十余年,正是风华正茂、精力最是旺盛的年纪的杨戬,往年都是被小时候的仇恨所禁锢,不曾想这些事情。但脑子里不想这些事情,身体却没有停下成熟的脚步。现在加入大唐国,受到大唐国首领姜林的重用,心中的抱负得以施展,小时候所经历的创伤将来也有机会抚平,杨戬的心思也开始变得活泛起来。 现在遇到这么一个热情似火的姑娘,虽然言语有些不通,但这事就像足球的规则一般,全世界都是通用的,不需要言语过多地讲述,哨子一响就知道该怎么射门。所以已经熟透了的杨戬瞬间就放弃了抵抗。 风停雨歇之后冷静下来的杨戬这才开始后怕起来,也明白了首领当日在总参的交流课上讲述三十六计之美人计时,那一番淫笑背后深层次的含义。确实……此计无人能抵挡。 对于杨戬犯下这样的错误,肯定不能像当年处置那两个翻译少年一样,所以事情反而变得简单了些。每月半薪,连扣三年,便是杨戬付出的迎娶玛朵的物资的代价。 婚后的杨戬与玛朵倒也过得非常和谐、幸福,唯一不足的便是,玛朵毕竟是外族人,杨戬工作上的一些事需要对妻子严格保密。不过姜林曾说过,此事不是针对玛朵,即便杨戬娶的是华族人的妻子,杨戬工作上的事也不能让其妻子所了解。 好在玛朵性格虽然火热,但头脑十分单纯。婚后将心思全放在了经营自己的小家庭以及照顾惧留孙老爷子等事务上,从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所以,杨戬婚后第二年,玛朵生下了杨振宁后,大唐国的保卫部门才彻底取消了对玛朵的审查和监视。 “男子汉大丈夫,从不做后悔的事。我还告诉你,这事即便现在再来一次,我当年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想着玛朵万般好的杨戬,一直宣称自己遇到了宝,在晋阳镇内倒也成为了一段佳话。现在姜林如此说,杨戬梗着脖子也不示弱。 “好吧,不后悔就好。行了,玩笑归玩笑,事还得按我说的办。女人和孩子们可以生活在阳光下,但暗地里,还得有人做这些不能言明的事。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叫: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你、我就是那群负重前行的人,国立大学那些明日出发外出的学员,就是那群负重前行的人。” “其实平城这里,你也不用想得那么复杂那么不堪。按我的设想,无非就是将那些鬼方人、戎人过滤一遍,那些心存善念、值得拉拢的部落,我们就好好拉拢、安抚、同化,那些冥顽不化、作恶多端的部落,早早地弄死了、弄灭亡了也无妨。有达利温首领在前面撑着,我们就在后面驱狼吞虎,尽量不要伤到自己就行。” “这段时日,我要在国立大学里和西山这两处闭关搞科研,小事你先直接处理,事后汇报就行。非大事不要总往这里跑,遇到黑院长和唐涂部长,也给他们如此说一声。”姜林想起今日还要去西山的事,朝屋门指了指,毫不客气地下达了逐客令。 第243章 铁路和特种钢立项 “我今天来,不是想和你聊技术方面的问题,技术方面我能说的基本上已经都和你说了,我今天是想和你聊聊咱们铁厂产量的问题。”姜林坐在洪扩办公的窑洞里,端起陶杯喝了一口水,终于将自己此次来的目的道了出来。 “说白了,还是人力和设备的问题。目前除了机械学院的那些兔崽子们要求的好一点的钢铁还需要再多进行一些试验外,平日里用的普通钢铁,其实品质已经很稳定了,要是有足够的人手和设备,完全可以扩大规模,产量便能得以提升。”洪扩把玩着手上的水杯,思索了片刻,朝姜林答道。 “呃……机械学院那帮孩子,在你面前确实是小崽子,但像黑亮、郑虎、张强、孙备这些孩子,现在已经转学为教,成了机械学院的老师。你再这么兔崽子、兔崽子地叫,是不是有些不妥?”姜林又抿了一口水,笑呵呵地朝洪扩问道。 “哈哈哈……我是个粗人,平日里叫顺嘴了,这还真是不好改口。别说你了,就是我妻,也说过我好几次了,说那些孩子都大了,有些都开始谈婚论嫁,有了脸面了,整日里如此叫确实不妥。我改,后面我一定改。”洪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朝姜林说道。 “说起你的妻,我听月说嫂子又怀上了?”姜林想起了自己初到黑石村落时,了解到的从鬼方人手里逃回来的荷,是唯一懂得鬼方语和养马的人。 从鬼方人那里逃回来的女人,大家都能猜测到遭受过什么样的经历。所以荷往日深居简出,黑石村落的人也不怎么和其交流。后来是黑石村落要和被擒获的鬼方人交流,后来有了自己的马匹,需要懂得养马的人,荷才第一次被推到人前。 再后来,姜林设计让红石村落并入黑石村落的时候,身为红石村落骨干的红石扩与送来马匹运送物资的荷擦肩而过,失散两年余的贤夫妇才得以重逢。 “是,我和苗儿她娘亲曾经育有一子,从朝歌逃出来的路上,孩子夭折了,这一直是苗儿她娘亲心里的一个痛处。现在苗儿已经四岁了,整日里嚷嚷着要个小弟弟。有了苗儿后,她娘亲对过去的事终于也不再那么耿耿于怀。” “加上民政部门整日里宣传我大唐国人口单薄,对与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的,所以我们夫妻二人一合计,打算再多生几个孩子,为咱们大唐国做贡献。其实不光是我的妻开了窍,你记不记得洪昌和唐清两位兄弟?”三十出头的洪扩正是男人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想着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已经波澜不惊。 “当然那记得,我记得洪昌兄弟也是随你一起与郊、洪二人逃出的朝歌城,后来他与原来黑石村落的夕姐组建了家庭。至于唐清兄弟,原来的荒原村落的首领,后来一直负责水泥厂那里的活计,再后来和送嫁顺姬而来的嬷姆组建了家庭。对吧?”姜林回忆着往事,虽然只是四五年前的事,但因为平日里其他的事情太杂占用了太多的精力,现在再回想起来,仿佛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 “首领好记性!洪昌兄弟和夕婚后,到现在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而且现在腹中的也有五个月了。而唐清和嬷姆,当年二人婚配之时,都是过了三十岁的人,当时嬷姆因其比青兄弟大了三岁,还有些不好意思。谁知道,二人婚后到现在,已经生了两胎三个孩子。”洪扩饶有兴趣地朝姜林说着这些趣事。 “两胎三个孩子……有一对双胞胎?”姜林惊呼了一声。 “首领天纵聪明,一语中的。”洪扩不失时机地拍着彩虹屁。 “呃……这是一个简单的算术题而已。”姜林黑了脸。 “我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我们这些老兄弟们都理解了民政部门的宣传,都在努力地扩充人口。但是首领,你作为大唐国的首领,在这事上是不是有些落后了?自打四年前,月、顺姬两位夫人为你诞下大郎、二郎后,好像再也没有听说二位夫人有孕的消息。” “我先说明,这话不是我说的啊。这是那些婆娘们聚在一起的时候说的,我只是不小心听在了耳中。若不是今日你我谈起人力不足的问题,我也不会提起此事。”平时看起来极其严肃的洪扩,竟然还有一颗八卦的心。不但有一颗八卦的心,竟然胆子也很肥,当着姜林的面就将这私密之事道了出来。 “首领,这是话赶话说到这了。翻篇了,当我没说。还是回到你刚才的问题上,现在西山炼铁厂这里的几个冶炼炉已经满负荷三班倒在运转,现在若想提高钢铁的产量,除了扩大规模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洪扩见姜林的神情微微有些不悦,忙换了话题。 洪扩换了话题,姜林也不好抓着不放:“此次我去南边,平阳城那里的铁厂也已经建起来了。但美中不足的是,那里的铁矿和煤矿离得较远,没有西山这里方便。但不管怎么说,平阳、涑阳以及故虞国的民众,就可以从中挑选一些矿工、钢铁工人。但前期呢,需要西山这里派一些技术骨干前往那里进行教学指导。另外,国立大学还得新设钢铁专业,从学术角度开始培养相关的人才,而西山这里肯定也要出一些骨干充任老师。这一点,需要你这里无条件支援。” “这一点,没问题。钢铁的重要性,西山这里的工友们都意识到了,现在首领在平阳城那里新建铁厂,想必和当年从一开始就要在西山这里建铁厂一样,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要多少人?什么时候要?要什么样的人?请首领提前给个文件,我好开始着手安排。另外,这些人是去了平阳再也不回来?还是暂时借调,以后还会回来,家属要不要跟着一起调动?都需要首领能给一个明确的指示,我也好在挑人的时候,考虑进去。”洪扩确实很适合做一个企业的管理者,想事情非常全面。 “我会给你一个文件。”姜林见洪扩表态,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首领,是不是你之前说的铁路……你准备筹建了?”作为大唐国钢铁行业的带头人,姜林的一些设想一些秘密自是不会对洪扩有所隐瞒,就像当年姜林自第一眼见到洪扩,听到了其所掌握的技能之后,便将晋阳镇以东的铜场交到他手上一般。姜林的一些长远的规划和设想不但对其不会有所隐瞒,而且还要经常听上一听洪扩的建议。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要知道工业建设的整个过程里,钢铁行业可以说是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现在还没到筹建那一步,不过确实要提前做准备了。今年是唐国五年,明年便进入第二个五年计划,第二个五年计划里,要先将铁路的试验路段建成,将蒸汽机车样车造出来,先跑起来。然后还要让建设部那里将沿途的地质勘测清楚,将路线规划出来。途经的晋阳镇、平阳城、涑阳城、安邑城的站点也要预留出来。至于正式动工的时间,我估计要到第三个五年计划。不过呢,像石料、枕木这些简单的原材料可以提前准备了,一旦开工,可以很快建成这条运输大动脉。”姜林终于切入了正题。 “首领,之前不是说铁路建到涑阳城吗?”洪扩起身给姜林的水杯里又添了点水。 “唉,计划赶不上变化啊。此次南行,稀里糊涂地就将安邑城给纳入大唐国治理之内。此前涑阳城是咱们大唐国最南的城市,以后就是安邑城。说起安邑城,那里的盐池、铜矿,粮食产出……哎呀,忘记一件事,你等我一下。”姜林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赶忙起身从自己随身皮包里取出自己的记事本来,将自己刚想起的事情赶快记录下来。 “我接着说啊,安邑城以后会变得极其重要,不仅仅是因为那里的产出,还有那里的位置。故虞国以南就是大河,大河边上有孟津渡口、风陵渡,故虞国以东就是商,往南、往西就是周,故虞国这块地方必须好好经营,以后将是往东、往南、往西的跳板。” “铁路的建成,可以将故虞国这块地方和北边的平阳城,咱们晋阳镇紧密连接起来,将其产出运输出来,运到北边的平城,和鬼方人、戎人进行贸易,换取鬼方人、戎人的马匹、牛、羊,长期下去,故虞国这里的民众和北边的鬼方人、戎人就和咱们在经济上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如此这一南一北的两处威胁渐渐地就消除了。这是经济上的好处。” “至于铁路在军事上的作用,三年前我提出这个东西的时候,给你也讲过,现在我的这个观点仍然不变。咱们大唐国人口太少,所能编成的部队也极其有限。这些部队不可能像给农田里撒肥料一样铺得到处都是,只能集中驻守在一些关键的地方。但到了关键时候,军队需要集结的时候,怎么能批量地快速运输这些部队,便是这铁路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姜林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这个,我自然是懂的。用你的话说,机械的力量是巨大的。机械学院那些兔崽……呃……孩子们几年前造的那几台蒸汽机投入到炼铁厂这里之后带来的变化,我是深有体会的。所以你说的那大型蒸汽机所带动的机车,我也不怀疑。说真的,你说要筹备这铁路,我还真有些兴奋呢。你说睡在车上,一天一夜之后就能到达朝歌城,我真有些期待啊。”自从铁矿石里炼出铁来,再用铁锭打制成铁制武器、工具开始,洪扩就成了姜林坚定的追随者和思想的拥护者,对姜林提出来的设想很是坚信。 “呃……这个还有点困难,我当时只是举个例子而已。从晋阳镇通往朝歌,有山、有沟、有河,这些困难目前还无法克服。先将通往安邑城的铁路铺设出来,以后其他的路线再慢慢去建设。” “铁路的事情说得太多了,其实我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安排。”姜林翻开了自己记事本。 “什么事?请首领吩咐。”洪扩赶忙转身放下自己的水杯,从办公桌上拿起自己的记事本,坐在姜林的对面。 “这事你不用记在本子上,记在脑子里。我需要你挑选几名在你们这个领域里悟性最高的匠人,在山谷的深处,建一间特种钢材冶炼车间,专门从事特种钢材的冶炼研究,研究内容是绝密级别的。”姜林身子朝前倾了倾,压低声音朝洪扩说道。 “首领,这特种钢材……可是为了给黑亮那几个兔崽……孩子们用的?”洪扩说到中间,轻轻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还是将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 “这事你也知道?”姜林并不惊讶地问了句。 “是啊,这几个孩子这些年在我这里没少偷偷地拿东西,也没少趁着假期来实习的机会在车间里鼓捣各种东西。这些孩子是咱们大唐国未来的希望,肩负着武器研发的重任,所以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悄悄地由着他们了。”洪扩很是得意地朝姜林说道。 “嗯,你说的不错。这些孩子身上确实肩负着我大唐国的希望和重任。以前的那些火炮和火绳枪,经过此次实战考验,看来还是要差一些的,需要让这些孩子们赶紧研发新式的武器,而新式武器的前提,就是我刚才说到的各式的特种钢。”姜林很是严肃地朝洪扩说道。 “我明白。西山这里会尽快将地址和人员选好,不过这特种钢怎么个研究法,还需要首领到时候能指点一二。”洪扩知道姜林现在提出来的这个事情,才是此次来西山最重要的目的,赶紧表了态。 第244章 首领是黑社会老大 “呼啦……”门上厚厚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推开,屋外的寒风从帘缝中灌进屋内,让正在柜台内忙活的吴月脖颈一凉,赶紧起身朝门口望去。只见三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从屋外依次走了进来。 “三位要吃点什么?”吴月赶紧从柜台内绕了出来,走到三人跟前热情地问道。 “大嫂,这堂中已经……”最年轻的男子朝堂中望了一圈,不见有空桌,一脸不高兴地朝老板娘示意道。 “哎呀,小兄弟,不要着急嘛。我们这店里有雅间的,你们三位请随我来。”吴月说着,手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朝堂中一角走去。 “呶,三位雅间里请。”吴月撩起雅间门上的帘子,将三名食客让了进去。 “大嫂,你这店里,都有什么吃的啊?”留着短须,看起来年岁最长的男子朝吴月开口问道。 “这位小兄弟的口音听起来不像是外乡人啊,怎么难道不认识大唐国的文字吗?这水牌上都写着呢。”吴月朝男子身后的墙上指了指。 “哦?恕我眼拙,没看到。”男子转身朝身后的墙上看了过去。 “油泼面……手擀面……臊子面……大嫂啊,你这店里怎么卖的都是面哪?”男子扫了一眼墙上的水牌,转身朝吴月问道。 “你这个小兄弟真会开玩笑,我这店名就叫:吴氏面馆。不卖面,卖甚?”吴月见男子有些啰嗦,有点不高兴了。 “哦?吴氏面馆,我还真没瞅着门口的牌子。”留着短须的男子幽幽地说道。 “应该是大风又将牌子吹倒了!”吴月赶紧给客人送上了梯子。 “你们还吃不吃了?”一直没开口的那位终于忍不住了。 “吃,吃,吃,大嫂,那请给我们来……”留着短须的男子朝另外两人看了看。 “我要油泼面,麻烦嫂子给多放辣子,多放醋。”最年轻的那个开了口。 “我要臊子面,也请嫂子给多放辣子,多放醋。”等得不耐烦的那位也开了口。 “那我就要一碗手擀面,麻烦嫂子给少放辣子,多放醋,最近有点上火。”留着短须的男子终于拿定了主意。 “好嘞,三位小兄弟请稍等,几分钟就好。”吴月虽有些不耐烦,但见三人很是客气,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朝三人微微行了一礼,转身出去给三人准备饭食。 “娘亲,我回来了。”吴月正准备招呼伙计的时候,申大毛兴冲冲地窜进了后厨。 “哎呀,你这个混小子,吓娘一跳。下午还去不去学校了?”吴月扭头看了看大儿子,幸福的嘴角立刻就无法再压下去了。 “不去了,今日正式放寒假,终于可以歇一歇了。”申大毛顺手打开炉子上冒着热气的锅盖,闻了闻锅里煮着的肉臊子,暗暗咽了口唾沫。 “饿了吧?来,你把这三碗面给二号雅间的客人送去,娘亲这就给你下面。”吴月端起案板上的一碗面条,从另一个炉子上的锅里舀了一勺热油,泼在碗中红灿灿的辣椒面上,一股青烟飘起,香气立刻四溢。 “娘亲,我爹爹和二弟,小妹呢?”申大毛从边上取出一个餐盘,等着母亲出餐的时机,朝店内望了望,不见父亲和弟弟妹妹的身影。 “你爹啊,说是明天有一个重要的会要参加,今日在家写什么总结呢。二毛和妞妞还没放学,应该也是快了。你们今日开始放寒假,他们可能也就这两天了。”吴月和大儿子扯着闲篇,很麻利地将三碗饭食准备妥当,码放在了餐盘里。 “娘亲,是几号雅间来着?”申大毛端起餐盘,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光顾着想事情,没听清娘亲的话。 “你这熊孩子,年纪不大记性这么差,二号。”吴月瞪了一眼大儿子,上前撩起厨房门上的帘子。申大毛吐了吐舌头,端着餐盘走了出去。 “他娘,我饿了。”吴月刚转身要忙活的时候,申杉撩开厨房的帘子,兴冲冲地钻了进来。 “死鬼……你们父子真是一个德行,就不能提前打声招呼么?都是这么冲进来,吓死人。”吴月用粘有面粉的手指使劲点了点申杉的额头。 “嘿嘿,嘿嘿,要不怎么是我申杉的种呢?肯定和我一个德行啊。大毛呢?”申杉说着就要洗手准备帮妻子。 “大毛给二号雅间的三个客人送饭去了。你不用在这里动手了,去柜上帮着算个账什么的?今日店里少了两个伙计,前面有些忙不开。”吴月拿起案板上的干布,给申杉擦了擦额头的痕迹,朝前面指了指。 “好,我这就去。”申杉趁机深情地摸着妻子的手,不打算放开。 “娘亲,娘亲,娘亲……”厨房外面响起了申大毛的声音,只是这声音有些…… 申杉赶忙放开了妻子的手,打算转身出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不等申杉抬手撩起厨房的门帘,申大毛的身子整个窜了进来,将申杉撞了个趔趄,差点撞倒在地。 “你这孩子,我给你说了多少次,这么大了,做事怎么还是如此毛毛躁躁……”被妻子搀住的申杉直起身子,就要朝申大毛发作。 “爹爹也在。爹爹,你快去看看……”申大毛神情显得有些慌张。 申杉夫妇二人见大儿子脸上的表情,瞬间便没有继续教育儿子的心思,而是换成了一副焦急的口吻异口同声地问道:“发生了何事?” “爹爹,娘亲,二号雅间里的一个客人,好像一个人!”王大毛拉着颤音朝父母亲说道。 “你这不废话么,来咱们店里吃饭的不是人,还能是猪么?”申杉听着大儿子这句充满了歧义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像一个人?像谁?”很显然,申杉和儿子聚少离多,自是对儿子的一些语言习惯不太清楚。但吴月常年和儿子生活在一起,自是明白了儿子话里的意思,赶忙拦住了要发作的丈夫,朝儿子问道。 “像是……你老大!”申大毛看了一眼申杉,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老大……啊?我去看看!”这么多年来,由于申杉工作的特殊性和一些秘密工作的隐蔽性,在一些不好明说的场合,申杉都将姜林称之为老大。久而久之习惯后,便是在家里妻、儿面前也是如此称呼。现在听到大儿子的答案,思考了半天,终于回过味来。 “大毛,你能确定吗?”吴月见丈夫火急火燎地出去,赶忙拉过大儿子,悄声问道。 “娘亲,你应该知道的,孩儿这记人长相的本领是很厉害的。当年姜林叔叔我可是见过好几面的,虽然现在他留了短须,但我敢百分之八十肯定就是他。”王大毛回忆着刚才将饭食送进二号雅间的经过,朝母亲斩钉截铁地答道。 “这可……”吴月一个妇道人家,虽然平日里做起生意来能说会道的,但现在听到这么一个消息,一时还真没了主意。幸亏现在是冬歇期,丈夫在家,否则…… “哗啦……”申杉撩开厨房门帘走了进来。 “他爹,是不是你老大?”吴月赶紧上前朝申杉问道。 “咋说呢?我没进去,就在门口等着想听听他们几人说话声。可是谁知道这三人吸溜吸溜地只顾着吃饭,一句话不说,我也不好贸然闯进去。万一不是,岂不是很尴尬?”申杉朝妻子和大儿子看了看,一脸无奈地说道。 “大嫂,大嫂?”申杉正在为难之际,门外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来。 “唉,来了。”吴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赶紧撩起厨房帘子将脑袋探了出去。 “大嫂,麻烦你给我们送三碗面汤,原汤化原食。”厨房外的男子朝吴月很礼貌地说道。 “得,你稍等,马上送到。”吴月答了声,顺势退了回来。 “这人就是二号雅间的?”申杉看了一眼妻子,幽幽地问道。 “是。是那三人里最年轻的那位!”吴月赶紧朝丈夫答道。 “这人不是我老大……”申杉很肯定地说道。 “呼……”吴月听罢丈夫的话,终于出了口气。 “这人是我老大的卫队长,包爽兄弟。原汤化原食这话,我老大经常说。”申杉又是一副很肯定的口气。 “啊?他的亲随……那二号雅间里其他那俩人里肯定有一位就是你老大……我想想我刚才有没有说错话。哎呀,我刚才好像骂人了……他爹,我也忘了我刚才有没有骂人,他们三个太啰嗦了,我刚才确实有些急……”吴月已经慌了神。 “先别慌,我收到的命令本来就是明日去平阳城政务厅开会的。能有资格召我开会的,要么就是商务部,要么就是我老大。现在看来召我明天开会的是我老大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你先去送面汤,不要让他等得急了。”申杉反而稳住了心神,朝妻子吩咐道。 “好,我这就去。”吴月说着,便开始盛起面汤来。 “你不要去,让大毛去。孩子饿了,我也饿了,你先做饭。大毛,你敢不敢去?”申杉知道妻子一个女人家,虽然外表看起来强悍,但遇到这样的事,还是容易慌了神的。 “爹爹,我敢,姜叔叔又不吃人。”申大毛挺了挺胸膛,朝父母亲示意了一番。 “嗯,是我申杉的种,去吧。”申杉很是满意的看了看申大毛。 …… “三位客人,这是你们的面汤。”申大毛用屁股顶开了二号雅间的门帘,餐盘中三碗面汤稳稳地一滴都没洒,显示着这个小伙子平时没少帮家里的忙。 “呦,小弟弟,刚才是你来送饭,现在又是你来送面汤,看你这模样,应该还是念书的年纪,怎么这么小就出来做工啊?”刚才饿得心慌的姜林没有和申大毛贫嘴的心思,现在却是吃饱饭后最满足的时候,自是拿申大毛开起了玩笑。 “不敢当这位叔叔称我小弟弟。咱们大唐国的法律,父母都是知晓的,我若是不上学,父母亲是要挨罚的。我们学校从今天开始放寒假了,店里的两个伙计哥哥今日都回去相亲去了,人手不够,我就趁着假期帮娘亲一把。”申大毛抬头望了一眼姜林,将三碗面汤依次放在三人面前,不卑不亢地答着姜林的问题。 “哦?刚才做饭那人是你娘亲?”姜林端起汤碗捧在手中暖了暖手,这才注意起面前这个小伙子眉眼间和申杉的相似之处。 “是的!”申大毛将餐盘夹在腋下,昂首挺胸,很是精神地答着姜林的话。 “嗯!小伙子不错。那你爹爹呢?怎不在店中?”姜林早就打听好了,这家吴氏面馆的老板娘便是申杉的妻子吴月所经营,是申杉家的买卖。现在已经到了冬歇期,申杉的商队早就奉命开始休整,怎么今日来了这么久,不见申杉人影? “我爹爹常年在外,身体消耗得紧。娘亲说让爹爹趁着这个时机好好将养身体,等开春出去了,一跑又是一年。其实娘亲虽然这么说,但爹爹也是闲不住,往日还是来这店里帮忙。只不过明日爹爹有一件要事要办,今日在家做准备呢。”申大毛三言两语便在自己父亲领导的面前维护了自己的父亲,听在姜林耳中这话是那么的舒服。 “你爹爹是做什么工作的?”边上的王郊喝了口面汤,也开始起了逗弄申大毛的心思。 “我爹爹嘛,就是常年游走在各诸侯国和方国之间做一些小本的买卖,不值得一提的买卖。”申大毛很是乖巧地朝王郊顿了顿首,朗声说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家里可还有别的兄弟姐妹?”王郊见申大毛口风很紧,甚是满意。 “我叫申大毛,是家中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名申二毛,妹妹名申纪琳。”若是换成往日那些食客,申大毛定是一副不能说的态度。但现在申大毛已经知道面前三人的身份,便毫无保留地将家底道了出来。 “为何你兄弟二人的名字如此通俗……而你妹妹的名字却是如此……”姜林听了申大毛的话,颇为好奇地问道。 “娘亲先是生了弟弟,后来又生下妹妹的时候,爹爹说他此生儿女双全,终于无憾了。还说我们全家现在的好生活全都依赖一个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所以他就给妹妹取名纪琳,用来纪念那位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申大毛毕竟是孩子心性,当年父亲给妹妹取名的典故想都没想就道了出来。 “那人是谁?”包爽很是八卦地朝申大毛问道。 “他老大!”申大毛依然是想都没想、习惯性地道了句。 “我堂堂大唐国首领,竟然成了黑社会老大?”待姜林想明白申大毛的话,瞬间黑了脸。 第245章 十年发展如火如荼 “这个问题,你也不能怪别人啊。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给朝歌城去个文书,趁你老岳父还活着,赶紧给你提一提等级,封个侯啥的,以后大唐国民众也能侯爷侯爷地称你了。你看看,现在倒好,偌大一个大唐国了,你整日里还是被民众首领首领地称呼着,现在更是直接被申杉称为老大……要我说啊,这老大的称呼也挺好的。”姜林在前面生着闷气,王郊在边上自顾自地嘚啵着,丝毫不管姜林的脸色越来越差。 “你……没完了是吧?”姜林停下了脚步,不悦地瞪了一眼王郊,没好气地说道。 “首领,你看,前面那里很是热闹,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石平赶忙当起了和事佬。 “唔……刚才的饭钱是多少,我还你!还有你,给石平掏钱。”姜林沿着石平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开始在口袋里摸索起来。 “首领,算了算了,就一碗面。”石平赶忙摆起了手来。 “你还有妻儿要养,怎能算了?三角,够吗?”姜林从怀中摸出三枚小硬币,递到石平手上。 “多了,多了。申团长家的饭食很实惠的,你那么大一碗手擀面只需要一角。”石平说着,将两枚硬币还到姜林手中。 “呶,这是我的。”王郊也将一角钱放在石平手中。 “呃……你的肉臊子面是两角。”石平看了看王郊,有些尴尬。 “唔……也是,我的那碗面那么多肉丁,一角确实有些过分了。”王郊红着脸,又从兜里摸出一角钱,递到石平手中。 “时候不早了,不溜达了,回营休息,明日要早点入平阳城政务厅听取平阳城这里的年度总结报告。”姜林说着,径自朝平阳城以北走去。王郊和石平二人厮跟着边走边查看着平阳城的风土民情,不久便回到了平阳城北边首领卫队的临时驻地。 第二日一早,人数已经扩充为一个排的首领卫队一半人员着便装,携带短武器,护卫着同样着便装的姜林抵达了平阳城政务厅。虞饕和子昂二人早已经率领平阳城政务系统的大小官员在政务厅的会议室内等候,见姜林走进政务厅会议室,众人纷纷起身,鼓掌以示欢迎。 姜林也不和众人过多地客套,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坐下后,平阳城里的年度总结会便正式开始。 这场年度总结会从上午一直开到接近晚食,连早食都是政务厅后勤做好饭后直接送到与会者的面前。这场总结会开完,姜林看着署有虞饕和子昂名字的总结报告,心中颇感欣慰。总的来说,大唐国十年,平阳城的发展,比之前几年,不仅仅从数据上了有了显着的成果,便说姜林每次途经平阳城,有意无意地在市井之中去体会平阳城的变化,每次都能给姜林带来耳目一新的感觉。 当然,这个变化不仅仅是平阳城这里有。已经规划建设十年的晋阳镇那里,现在彻底更名为晋阳城。由镇变成城,不只是名字上的改变,人口数量、人口组成、人员的素质和精神面貌较之十年前……那都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当年王洪规划的晋阳城的城区区域,经过十年的建设,现在已经初具规模。未来随着人口的增长,一旦将四个民居区填满,向外仍然是可以继续发展的。自大唐国三年的前装青铜铸五零步兵炮问世,再到去岁大唐国九年,后装80mm榴弹炮正式定型量产,无论是政务系统,还是军队系统的高级别官员见识到这武器的试验场景之后,很快就达成了一致了观点,以后的城池没必要再建设城墙。 自大唐国五年下半年开始,在见识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便将百分之二十五的火绳枪、全部的五零步兵炮干废的姜林终于下定了狠心,亲率大唐国立大学的师生以及西山炼铁厂的匠人们开启了武器现代化的研发工作。这五年时间里,除了一些重要的日子外,姜林几乎没出过国立大学的大门,与一帮狂热的学生们没日没夜地进行着各项研究、改进。 现在,五年时间过去了,整个大唐国军队的武器已经开始陆续进行换装。 单兵武器方面,07式栓动步枪技术已经非常成熟,目前已经作为制式武器装备到每一个士兵手上。 08式自动手枪已经定型,目前装备了首领卫队、排以上各级军官以及侦察兵。 08型50mm迫击炮作为为步兵班组提供火力支援的轻武器,已经列装到驻扎在北部的平城附近的一团和驻扎在南边安邑城、孟津渡口、平陵渡口的二团。至于分散在平阳城、晋阳城,以及于大唐国六年新设的忻州城这三处的三团,列装50mm迫击炮尚需一些时日。 而能提供远程火力打击和支援的80mm榴弹炮,目前也才造了三门出来,连一个炮兵连都装备不了。但这并不妨碍军队中见识过这炮威力的官兵们开始畅想百炮齐射时的场景。目前这三门炮作为教学器具为当年那些差点又被重新编为步兵的炮手们训练所用。姜林给这些炮手的承诺是,到了大唐国十五年,编成三个炮兵营,每营十八门炮。 大唐国五年中,因一场不大不小的误会,姜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故虞国的安邑城以及下辖的五个小方国纳入到唐国之中。经过五年的经营,这一市五县目前已经被唐国牢牢地控制在手,到手之初时的那些反对的人和反对的声音,经过这五年的外迁、同化和打击,早已经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并且由于安邑城这里有盐湖和铜矿的缘故,秩序一旦恢复,这经济发展起来竟然比其他几个城要迅猛。经过这五年的发展,上到唐国国府政务院、商务部,下到安邑城城守,这些人均对姜林在故虞国之地刚纳入大唐国之后便提出在孟津渡和风陵渡两地驻军的命令颇为佩服。 现在每日通过孟津渡和风陵渡来往的商国、周国以及其他诸侯国、方国的商队络绎不绝,通过这两处关口时上缴的关税便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而且这些商队还源源不断地给大唐国带来了一些比较稀缺的物资,比如从风陵渡进来的朱砂…… 至于北边的平城……大唐国五年秋,草原上的鬼方人和戎人对日渐富庶的平城垂涎已久,终于在一些狂热的带头人的组织、率领下,进行了对平城的劫掠。 当时,已经立城近四年的平城经过一众鬼方部族的共同经营,人口已经堪堪达到三万,其中青壮年男子便有八千余。但姜林在提前收到平城要受到劫掠的消息时,并未和达利温首领进行情报共享。所以当平城发现敌情的时候,敌人的前锋距离平城已经不足一日的路程。 那场战斗……后来姜林还是听杨戬说的,说是挺惨的。平城里面的青壮男子一战的战损比就超过了五成,两千余男子战死,三千余男子不同程度的受伤。 至于对方,更惨。草原上的部族没经历过攻城战,也无攻城的器械,更无制造攻城器械的技术,唯一能靠的就是人。虽然当时的平阳城只在西边、北边建起了两堵土夯墙能阻挡住敌人的进攻,但东边、南边有河流,更是限制住大军团的展开。战术单一、脑子有泡、第一次攻城战的鬼方、戎人联军最后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爬墙。 此一役,平城的墙下留下了三千具攻方的尸体。但那些没捞到好处的草原蛮子并没有退却的意思,而是选择休整些时日,接着干。已经深刻领悟到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精神的杨戬,终于在达利温送来第三次求援信的时候,率领雁门关驻军一个营以及五门五零步兵炮开动了。 这是大唐国武装力量遇到的第一次大军团作战,是杨戬作为大唐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指挥的第一次成建制的大军团野战。对面是鬼方、戎人联军,目测有两千骑兵、仆从兵步兵不计其数。其实杨戬当时心里紧张极了,但杨戬又深知,身旁的这些大唐国的兵士看着自己,平阳城头上的鬼方民众看着自己,自己的妻子、鬼方人的女儿玛朵在看着自己,在大唐国立大学内运筹帷幄的首领在看着自己,自己不能怂。 其实后来杨戬再回忆起来当时的经过时,才发现自己当时想多了……当对面的鬼方、戎人骑兵队开动,距离己方阵型前面的拒马还有一百米的时候,五门五零步兵炮一个散弹齐射,对方的阵型仿佛瞬间停滞了一下,接着开始乱了起来。当对面的阵型重新组织好,再开动时,五门五零步兵炮又是一个齐射,刚才的情形又上演了一遍。 这个时候的杨戬其实是看不清敌阵里的情形的,但站在平城城头的达利温站得高看得远,看着远处昔日里和自己同属于草原上的民族、但此时却进攻自己城池的同胞被华族人的这种神秘武器两下就干出了一个尸山、严重阻碍了重新进攻路线,脸上的肉明显地抽了抽。 第三轮散弹齐射最终没伤多少人,但终于将对面的气势打没了。散弹的射程近,为了欢送那些撤退的鬼方、戎人联军,杨戬下令换成实心弹,一轮实心弹借势砸断了多匹马的马腿,马背上的人在无马镫、马鞍的助力下大概率当场摔死的情形,达利温已经顾不上再多看几眼,走下土夯墙的时候,人明显佝偻了许多,而走到杨戬面前的时候,人也仿佛矮了许多。 战情通报和又报销三门五零步兵炮的消息传到国立大学里的当晚,姜林和一众得意门生们默默地又熬了一个通宵。原因无他,通过传回来的消息,火炮的威力确实大,但是青铜铸造的五零步兵炮也确实拉胯。所以大家深知自己身上肩负着的重任,没人偷懒,也没人喊苦喊累。 平城一战,打出了大唐国军队的气势,打出了大唐国武器装备的威名。让那些往日对达利温亲近大唐国颇为不满的平城里的鬼方人们终于见识到了,在大唐国的武力面前,平城是多么的……所以不等杨戬率只损失了三门五零步兵炮的军队返回雁门关,一封请求大唐国驻军平城,协助防守平城的请求信便放在了姜林的办公桌上。 每年向大唐国缴纳一百匹良马;平城的榷场由大唐国、鬼方人共同经营;平城以东的火山区由大唐国划为禁区,鬼方人不得擅入。这三条便是大唐国在平城以北、以东各驻军一个营的条件。 达利温等一众鬼方部族的首领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当时达利温等人还想额外增加了一个请求,请求能交易给平城一门五零步兵炮。对于这个请求,杨戬当场就给否了。 “过去这一年,平阳城这里确实取得了一些成绩,从中可以看出大家确实也付出了努力,大家都辛苦了,但是希望大家不要轻易地满足。明年,就是大唐国十一年,第三个五年计划就要开始了,第三个五年计划里,又要上马许多重要的建设项目。不仅仅是虞饕、子昂二位城守刚刚提出来的平阳城内的建设项目,还有一项事关整个大唐国发展的重大项目也要启动,到时候也是需要平阳城这里大力支持。你们到时候谁拖了后腿,可不要怪我今日会上没提前给你们打预防针哦!”姜林听着平阳城各部门的总结报告,想着这几年大唐国国内的变化,终于做了最后的陈词。 “我等同心戮力,绝不辜负首领重托。” “我等同心戮力,绝不辜负老……重托。” 姜林从众人的表态声中听出了一丝不合群的声音来。 “好了,今年的总结会便到此结束。商务部南线商人团团长留一下,其他众人散会吧。”姜林合上了自己的记事本,朝边上的虞饕和子昂二人说了句,便在人群里开始寻找起申杉的身影来。 “首领,嘿嘿嘿……”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姜林和申杉二人。申杉走到姜林身边,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嘿嘿是什么意思?”姜林瞪了一眼申杉,没好气地问道。 “嘿嘿……就是……小的知道错了。”申杉又是一副憨笑的模样,看在姜林眼中,气却也消了一大半。 “给我随便起外号,你觉得好吗?”姜林又是一副没好气的口吻。 “小的常年游走在他国,打交道的也多是一些不知根知底的人,自己用的身份也是形形色色。若是轻易道出你的身份,岂不是也暴露了我的身份。所以这么多年,在外面提起你时,我都是称老大。没想到时间一长……不好改口了。嘿嘿。”已经中年发福的申杉憨态可掬的模样,一时倒也让姜林生出无限的感慨来。 二人相识的时候,是唐国元年,现在已经唐国十年年底,十年时间弹指一挥间……算了,老大就老大吧,在这样的事情上浪费精力,有些小题大做了。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要处罚你。”姜林突感腹中一阵饥饿,拿起记事本就要往外走。 “首领要打要罚,小的认了。首领请说,怎么处罚我?我好给家里捎个信回去,让孩子他娘别急。”申杉还是一副光棍的做派。 “好吧,我就罚你请我吃饭,就去你家店里,吃嫂子做的面,如何?”姜林想起昨日那顿可口的手擀面,口中竟然生出口水来。 “啊?小的这就回去安排。”回过神来的申杉喜上眉梢,朝姜林抱了抱拳,转身一路小跑,朝自家面馆的方向跑去。 第246章 虎方遣使接触唐国 姜林刚食罢眼前的这碗手擀面,申大毛很是乖巧地端着两碗面汤走了进来,麻利地将面汤分别递到姜林和申杉面前,将二人用罢的空饭碗收走。 “你家大毛这孩子,着实不错。”姜林望着这个十年前自己在朝歌城就见过的小伙子的背影,端起温热的面汤咂了一口,朝边上的申杉说道。 “首领谬赞了。说起来,幸亏当年我们一家子有幸逃到了大唐国来,否则留在朝歌城,像我那样身份的人,孩子将来也就是国师申公豹的家奴而已。哪像现在这般,还能上学……”申杉想着自己多年前的经历,感慨道。 “这孩子学习如何?”姜林接着问道。 “听他娘说,挺好的。我这常年在外的,孩子的事都是他娘在管。这次回来听他娘说,大毛立下了志向,来年的夏考,想考国立大学的机械学院(大唐国学制,七岁入学,四年小学,四年中学,十五岁高考。)……”申杉朝姜林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你是说这孩子喜欢机械?”姜林听申杉如此说,顿时来了兴趣。 “是!听他娘说,六年的时候,平阳城这里开始用上了蒸汽机驱动的水泵和磨面机。他娘带着他去面粉厂磨面的时候,他见到了那蒸汽机,痴迷的都不肯回家。当时就问那面粉厂的管事,需不需要烧锅炉的小工,他假期可以去那里做工。面粉厂的管事说烧锅炉的工人都是技术工,是要专门去晋阳城国立大学进行培训才能上岗的。” “后来他娘每次去磨面,大毛都厮跟着去,每次去都要蹲在那蒸汽机边上研究半天。回来后,就在自己的本子上写写画画的,至于写的什么、画的什么,他娘看不懂,我也看不懂。”申杉红着脸挠了挠头。 “嗯,不错。下去你给大毛传个话,就说是我说的,机械学一道不光是这蒸汽机,还有很多很多东西都涉及到机械学的,等他考上了,我定会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但现在呢,他要将全部精力放在备考上面。南边的这几个城,按大唐国统一的教材授课本来就开始的比较晚,现在若是再将精力分散开来,万一考不好,那就太可惜了。”姜林很是严肃地对申杉说道。 “首领说的对,我一定会将首领的教诲讲给他。”申杉赶忙起身朝姜林拱了拱手。 姜林摆了摆手,示意申杉坐得近一些,压低声音朝申杉继续说道:“你交给总参的地图我已经看过了,看得出这些年你这个商人团确实辛苦了。” “小的当不起首领的一句辛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申杉已经是三十七八岁的样子,对于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来讲,已经是大半辈子过去了。夜深人静在的时候,回想自己这前半生的经历,这么多年自己的妻儿老小一家子得以在平阳城里安然生活,所依靠的便是自己常年在外面为大唐国做的这些工作。要知道,自己当年可是曾犯下了罪过的,面前的这个人不但没有追究自己的罪行,还给了自己和家人能过上好日子的机会,这样的恩德…… “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姜林的头凑的更近了。 “首领但说无妨!”申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去过莱夷、淮夷、虎方,最远已经过了大江,去了吴、越,以你的判断,你觉得这些诸侯和方国,对我大唐国态度如何?”姜林终于问出了自己的问题来。 “以小的之判断,越是靠近商王之地的诸侯和方国,对我们这些大唐国的商队也越是容易接纳。原因有几个,第一,就是语言上虽然有些差异,但靠近商王之地的诸侯和方国的语言还算能听得懂,所以交流起来误会很少。第二,就是习俗、风俗上的差异也比较小,加之言语接近,所以很少会触碰到当地的禁忌。还有就是商王之威势……我们到了各处,当地人只要弄明白了大唐国乃是商王亲封的,且你是商王之婿,所以几乎都很热情。” “但是距离较远的虎方和过了大江的吴、越之地,那情形就有些天壤之别了。言语几乎没有任何相通的,只能连说带比划。另外就是一些风俗习惯……让人颇为难受。比如有些部落里,只许吃水煮鸡蛋,但我们这些人做饭的时候,有想吃荷包蛋的,还有想吃炒鸡蛋的,他们当地人就会群起而攻之。后来费了老大的劲才弄明白,他们认为鸡蛋生的时候被打破,里面会有妖魔跑出来。” “至于说到商王的威势,大江以南基本上就没听说过商王的名号。那再提你,更不好使了。不过有一样,就是咱们大唐国的精盐和高度酒,那绝对是到了哪里都好使。只要尝过我们的精盐和高度酒的,即便言语不通,对我们也是双手欢迎。说到这,首领,我想起一件事来,想请示你一番。”申杉说的津津有味,姜林听的频频点头。可见这申杉确实在这一行里颇有自己的见解。 听到最后,见申杉更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作为领导,姜林自然是很开心的。姜林一向推崇的便是要发挥部下的主观能动性的思想:“但说无妨!” “就是莱夷、淮夷这两处挨着大海,他们那里其实也是产盐的。但是那海盐吧,你可能不知道,比故虞国之前产的盐还要难以下咽。但是呢,我们每次南行,所带的东西毕竟有限,很快就会消耗殆尽。然后又要返回大唐国休整,整顿物资,再出发。如此时间都耗费在了路上。” “我是想说,我们能不能派几名懂得精盐技术的人去莱夷、淮夷那里,在当地直接建立盐厂,加工当地产的粗盐。这一入一出,就是不小的利润,而且还省却了路上耗费的时间。尤其是,精盐打的是咱们大唐国的旗号,如此还扩大了咱们大唐国在当地的影响。” “另外,靠近大江的地方,那里的稻谷每年要收获两季,产出极其丰厚。我在想若是将那里的稻谷收起来,然后在当地加工制造高度酒,再就地贩卖,是不是也是可行的?”申杉显然已经对这些问题思考了许久。 “嘶……”姜林深吸了一口凉气,与申杉拉开一些距离,开始仔细端详起面前这位部属来。 “另外,卑下还有两处重大的发现……”申杉将自己的椅子往前拉了拉,朝姜林又凑近了些。 “什么发现?”姜林见申杉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赶紧也端正了自己的态度。 “莱夷那里,小的发现有一处储量极其丰富的……你说的那种金矿。而过了大江的吴、越之地那里,更是有一处储量极其丰富的铜矿。那里的人的冶炼技术比较落后,产量低下,目前开采的也不是很深入……总之,小的知道这金,是你非常看中的。而那铜,更是不用你说,我已经用了这么多年的铸币,小的自是知道这铜在咱们大唐国的地位。现在听说军方对这铜的需求也很大,安邑城以东的那座铜矿都有些供应不上。所以,小的才觉得在有必要在莱夷、淮夷这两个地方就地建盐厂、酒厂,以此为资本,就地换取那里的金、铜,运回大唐国来。”申杉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来。 “你说的这两件事当真?”姜林听完申杉的话,确实吃了一惊。若是申杉说的准确的话,这两个地方一个应该是后世的山东省,中国黄金储量最大的省份,另一个,应当是后世的安徽省铜陵市,光看这名字就知道其含义…… “小的绝不敢欺骗首领。”申杉赶忙起身,朝姜林拱了拱手。 “我不是怀疑你的发现……若是按你所说,就地建盐厂、酒厂,我们毕竟属于外来人,怎么保证和当地人能和谐、融洽地相处呢?”姜林想起大航海时期,最早的那一拨殖民者发现新大陆之后,和当地土着人确实还能和睦相处。但等殖民地发展若干年,外来人和当地人在利益上起了冲突,渐渐地双方的矛盾便会变得不可调和,到最后就是兵戎相见,直至最终殖民地全部得以独立和解放。 “前期应该还好,但就怕那些当地人回过味来。所以建厂的同时,工厂的安保也需要同时建起来,军队换装退下来的那些武器,首领看看可否运到当地,用盐厂、酒厂的产出先换一批奴隶,将这些奴隶武装起来。将来若是想彻底地解决咱们和当地人的冲突,最好最直接的办法还是咱们的军队能早点打过去,将那里归入大唐国治下。”申杉不假思索地朝姜林答道,可见对这些问题已经思考许久。 “你能有这一番见解,当个副总参谋长或者政务院副院长都绰绰有余了……”申杉的最后一句话,触动了姜林内心里的那根敏感的神经。 “小的不求能有多大的官职,只求能报答首领当年的恩德。只要首领开口,小的定是死不旋踵。”申杉又是起身,朝姜林拱了拱手。 “咱俩刚说的这些事情,你先不要声张,待我思考一番……这事也急不得,若是按你说的做,光是前期的准备工作就要至少半年。你等我从涑阳城、安邑城回来,有机会咱俩再详谈。这段日子你就好好休整,好好歇息,争取再给咱们大唐国增添人口。”姜林从今日和申杉的交谈中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但这些事情不是三两下一拍脑门就能决定的,所以决定暂时搁置。 “唔……我和大毛他娘都一把年纪了,听卫生院的医生说,到了大毛他娘这个岁数,就是高龄产妇了,不能再随随便便怀孕,要计划好了再……倒是你和二位夫人,听说她们生下三郎和四郎之后,这又过去了四年了。你们还年轻,还能再多努把力!”申杉很好地将皮球又踢还给姜林,姜林不听还罢,这一听,脸瞬间红到了脖颈。 原来自唐国元年黑月和顺姬二人先后诞下姜匡胤和姜世民之后,一直到唐国五年夏季,两人就再也没有怀上身孕。这期间但凡正常居住在一起的夫妇,哪对夫妇不是两个三个的生孩子,可是轮到姜林一家子……时间一长,在晋阳城、在整个大唐国里便有流言蜚语悄悄地传了出来。好在姜林和两位妻子此前已经各生育了一子,所以此次的谣言倒也没带来太过严重的后果。 可是谁知道,就在唐国五年夏,因着石平失踪的契机,大唐国将故虞国之地纳入大唐国之后,姜林返回晋阳镇的第二日晚。那一晚姜林宿在顺姬的房中,二人欢好的声音扰了黑月的清静,黑月前来兴师问罪。加之姜林返回的第一日晚虽然宿在黑月房中时,因劳累并未与黑月行夫妻之礼。为了抚慰黑月的醋意,姜林又和两位妻子上演了一场别开生面的…… 之后姜林便去了西山,这一去便是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结果等姜林再见到二位妻子的时候,二女腹中又怀有姜林骨血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至此,整个晋阳城和大唐国渐渐地开始流传起一个神秘的故事来:首领确乃神仙弟子下凡,且必须夜御两女,才能得以让妇人怀孕。否则,纵使首领再努力,也是无用。 唐国六年春夏之交,顺姬、黑月二女先后两日分别诞下三郎姜文安、四郎姜武定后,时至今日,又是四年时间过去了,二女再也没有…… 为此姜林还专门找惧留孙和申公豹师兄弟二人给自己好好卜了卦,二人卜卦的结果出奇的一致:姜林此生无女儿命。当然这是题外话。 夫妇三人这几年每每谈及此事,开起玩笑来讲的都是若是想再生五郎、六郎,那又得让姜林再辛苦一番,三人再共处一室…… 面对已将诞下的四子,姜林其实已经很知足了,所以并未再实施此计划。 现在听到申杉的话,想着自家事的姜林着实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就在姜林尴尬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包爽的声音:“首领,孟津渡口急报。南边的虎方派来使者,请求拜见大唐国首领。” “哦?拿进来!”姜林扭头朝着申杉望了一眼,想着二人刚才谈论的事,瞬间来了精神。 第247章 首领吃饭也要出钱 “倒也没说什么事,就是说虎方使者抵达了孟津渡口,请求拜见大唐国首领。申杉,你对这虎方比较熟悉,你觉得……”姜林看完包爽递进来的文件,朝申杉说道。 “首领,我对这虎方其实不甚了解。若说对虎方了解,有一个人,非他莫属。”申杉打断了姜林的话,朝姜林说道。 “谁?”姜林听申杉如此回答,感觉申杉的言外之意就是此人自己也认识。 “费翔兄弟。”申杉忙答道。 “费翔……”姜林开始念叨起这个人名来,人名很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是哪个人。 “就是那个废物向导……”申杉赶忙解释道。 “啊,是他。怎么是他?”姜林终于想起了费翔其人,这个费姓还是自己当时帮他取的。 “唐国五年,费翔兄弟从孟津渡口完成任务回到涑阳城,为了防止泄密,你派人将其送到平阳城来看管。虞饕城守将其安排在了酒厂工作,后来我去酒厂调拨物资的时候,我手下的一名在安邑城和他打过交道的兄弟被他认出。后来交谈了几句话以后,我发现这费翔兄弟与人打交道是自来熟,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在酒厂做工,反而很适合进我们商人团。” “后来我就向虞饕城守请示,虞饕城守觉得此事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一直说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所以费翔兄弟就被我调进了商人团。”申杉将事情的经过对姜林道了出来。 “嗯。是,我想起来了,这人确实能说会道……可是你说他比较了解虎方……这又是怎么回事?”姜林终于想起了费翔其人。 “这人啊,不仅仅是能说会道,还善于花言巧语,打情骂俏。到了一处不但能很快学会当地的方言不说,因其外貌俊朗,加之言语上会哄人,将当地的少女哄得……起初,在华族人之地因为我管得比较严格,倒也没酿成多大的祸患。结果到了虎方,不到五日的功夫,其竟然把人家一个当地虎方贵族的独女裹挟着跑了……” “那虎方贵族见女儿失踪,立刻招人将我们的驻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当时,我们整个商人团害怕极了,因为那虎方贵族在当地的势力可算得上是数二数三的存在。弄不好,我们整个商人团要被人团灭的……可是就在这危急关头,费翔兄弟携带着那虎方贵族的女儿优哉游哉地回来了。” “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二人恋奸情热,那几日外出游山玩水去了。那虎方贵族当时脸上下不来,责备我们华族人欺辱他们虎方人,仍不肯善罢甘休。也不知道这费翔兄弟身上到底有多大的魅力,他那相好的虎方姑娘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刀横在自己脖颈之上,威胁其父言:只要其父敢动咱们商人团一丝毫毛,她就要自刎于当场。还言,她与费翔兄弟已经私定终身,以后费翔兄弟就是其父的继承人,当场的虎方人有谁敢伤了费翔兄弟,她腹中费翔兄弟的孩儿将来绝不会饶了他。”申杉终于将费翔的风流韵事道了出来。 “等等……你不是说他们只相好了几日么?怎么几日就确认怀上了?还敢如此言辞凿凿……”姜林那颗八卦的心被申杉激活了。 “谁说不是啊,二人总共在一起不足十日的时间,可那姑娘如此说,其族人明显的都害怕了,纷纷退了下去。其父见其脖颈之上已经出了血痕,终于咬咬牙认了这回事。自那以后,这处贵方部族就成了我们每次南行的落脚点。你还别说,费翔兄弟和那虎方姑娘自那时推算,果然在十个月后诞下了一女。并且去岁,那虎方姑娘又为费翔兄弟诞下了一子。”申杉继续对姜林说道。 “哦?那费翔兄弟现在常驻虎方?”姜林听罢,忙关切地问道。 “没有。这费翔兄弟天生是个浪荡性子,在一处是待不住的。基本上就是我们商人团走到哪里,他也跟着走到哪里。也就刚开始的几年,每次去虎方,他会在那逗留一段时间,等我们回程的时候,再一起回来,但那样是扣其工资的。去岁那虎方姑娘给他诞下一子之后,费翔兄弟的性子明显变了,不再那么随性,懂得开始给自己的儿子积攒家产了,所以每次都是探望一番孩子,接着走。”申杉想着费翔的变化,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那费翔兄弟的岳丈,不是虎方的贵族么?为何费翔兄弟还如此勤勉……”姜林听罢申杉的话,有些不解地问道。 “老……首领你可能不知,那虎方其实仍是一片蛮夷之地,不光是虎方,便是淮夷那里,现在是一片沼泽之地。各种劳作的工具没有我们大唐国优良,各种规章制度没有我们大唐国先进,充其量就是因着地势的原因,粮食产量充足一些,很少发生饥馑的年份。但其他的根本没法比,若不是因其妻是虎方贵族的独女,费仲兄弟早就想将其妻、一双儿女带到大唐国来。” “去岁,其女曾大病了一场,靠虎方部族里的巫的方法,差点丢掉性命。幸亏我们当时抵达了,随团的医生给其女检查一番后,用了我们商人团配备的药品,两日便有所好转,五日后彻底痊愈了。后来我们一交流一沟通才得知,虎方人的孩童,存活率只有三分之一,当时我给虎方人说咱们大唐国的孩童存活率已经能达到三分之二,他们都惊呆了。而今日会上子昂城守也说了,今岁,平阳城孩童的存活率已经达到了八成……也不怪费翔兄弟说虎方落后。”申杉的言语里充满了自豪感。 “嗯!是这么个道理,这几年,国立大学医药学院莫礼红老师那里确实没少出成果。尤其是在妇产科和儿科两个领域,更是培养出了不少的人才,制定的一系列的卫生方面的规章制度再由政务院卫生部推广到大唐国全域,确实取得了显着的效果。那费翔兄弟人现在何处?”姜林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正事。 “此次返回平阳城,费翔兄弟也跟着一起回来了。说是过几日自己独自返回虎方和自己的妻儿去过立春节,然后再在孟津渡口等着我们,待汇合后,来年先往东一趟。”申杉将自己商人团的计划对姜林顺便也道了出来。 “那……恐怕要麻烦你们二人了,你现在去寻费翔兄弟,让他即刻做准备,五日后赶到安邑城,与我一起等着虎方使者。在此之前我需要向他了解一些虎方人的事。我明日下午出发先赶往涑阳城,等涑阳城那里的总结会开完,我立刻动身去安邑城。”姜林将自己的想法对申杉道了出来。 “当不起首领一句麻烦,我这就去办。”申杉说着,忙朝姜林拱了拱手。 “包爽,给孟津渡口传令,让孟津渡口驻军派一个排,护送虎方使者来安邑城,不得出任何纰漏。”姜林摸出笔,在包爽刚才递进来的文件上写下了自己的指示,又递还给包爽。 “诺!”包爽接过文件,转身朝外面走去。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营休息了。今日半个卫队的兄弟用了你家的饭食,你算算饭钱总共是多少?”姜林一边摸着兜,一边朝申杉问道。 “首领,不是说好了,我请你吃饭……”申杉赶忙按住了姜林正在掏钱的胳膊。 “我说的是让你请我吃饭。可是包爽这几个不开眼的,非要占着你家店铺,这又到了饭点,我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吃独食……快算算,多少钱。”姜林已经撩开了雅间的门帘。 “算了,算了,老大……首领,我妻早些年就常念叨,她一个妇人家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有机会一定要亲手给你做一碗面条,以感谢你当年的恩情。昨日大毛收了你的饭钱,他娘把孩子好一顿臭骂,差点没动手打。”申杉想着昨日大毛最后捧着几角硬币走进后厨,妻子问明白后发怒的情形,按着姜林的手更有劲了。 “你妻,起早贪黑一个月,去掉原材料、伙计工资后能挣几元钱?你担着商人团团长的职务,工资标准是按管事一级制定的,上缴了所得税还能剩多少?你们还要养三个孩子……行了,别争了,等下次有机会,你单独请我一人,这次人太多了。”姜林的手腕已经被申杉抓的微微发疼。 “首领,不行,真不行。我若收了,他娘的怒火又要发到我的头上。求求你饶了我。”申杉已经拉出了哭腔。 “哎,小姑娘,来,来,来,过来!”此时从后厨出来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眉眼间必能看的出,这是申大毛昨日说的,自己的妹妹申纪琳。 “你还别说,小姑娘长的真好看。”一心想让两位妻子再给自己生个女儿的姜林现在见到哪家的小闺女都觉得甚是好看。 “爹爹,这位叔叔,你找我有什么事?”申纪琳很是乖巧地朝申杉和姜林行了一礼,一点也不胆怯地朝姜林问道。 “小姑娘,我问你,若是有人来你家吃饭不给饭钱,你会怎么办呢?”姜林笑眯眯的朝申纪琳问道。 “自是要报官,报警,让公安局的叔叔们将吃饭不给钱的坏蛋抓起来。”申纪琳童言无忌。 “你看,连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一个大人不知道?此事若是传出去,你让我大唐国首领的颜面往哪里放?嗯?大唐国首领率众在自己民众的饭店内白吃白喝,吃完不给钱?吃霸王餐?” “下去给嫂子说一声,只要你们把日子过好了,把三个孩子都抚养得成了人才,成了大唐国的栋梁之材,将来为我大唐国的发展做出贡献,你们就是用最好的方式感谢我当年所做之事。感谢我,不在于这一碗面……拿着。”姜林从怀中摸出三元一角,这是算上首领卫队二十人,一共是十碗臊子面,八碗油泼面,三碗手擀面的饭钱,重重地拍在申杉手里。 “小姑娘,要好好吃饭好好长身体哟!”姜林羡慕着别人家乖巧的小闺女,上前摸了摸孩子的头,率众出了吴氏面馆。 申纪琳扭头目送姜林出了店门,再转头,这才发现父亲手上捧着钱币,已经泪流满面。 “爽啊,回到营里把刚才的饭钱统一收一下,臊子面两角,其他的一角,收齐了给我,下次有机会我要付给申团长。”姜林出得店来,已经安排完事的包爽前来复命,姜林凑到包爽身边,悄悄地朝包爽吩咐道。 “首领,这样的小事你就别惦记着了。我收齐了找机会交给申团长的。”包爽很是勇于任事,主动将此事揽了过来。 “呃……你给我就好了,这是命令。”姜林不想再跟包爽掰扯。 “诺!”包爽赶紧立正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 第二日一早,首领卫队一众兵士换上了戎装。07式军装,极其接近后世的65式军装,最大的区别便是帽徽是一个纯铜的雄鹰,一个爪子抓着橄榄枝,一个爪子抓着唐刀,意义不言而喻。而领章上,则是标明着军装主人的军衔。 按照《大唐国兵役法》规定,大唐国军队军衔分军官军衔与士兵军衔两大类。其实就是姜林几乎没做任何变动地将后世成熟的军衔制度给搬了过来。 现在姜林出席军事活动的时候,挂少将军衔,是大唐国目前最高的军衔。武装力量总参谋长杨戬、副总参谋长王郊授大校军衔,防务部部长唐亚、副部长唐涂授大校军衔,武装力量政委赵安国授大校军衔。这几人算是目前大唐国武装力量最高的军衔。 首领卫队虽然人数仅有四十人,但其建制是营级的。所以包爽和刘康指导员都挂的是少校军衔。至于下面的兵士,大多都是军官的衔级。 今日姜林着戎装,自是要参加军方的活动。现在已经接近年底,平阳城边上驻扎着三团的三营,姜林自是要亲自慰问一番的。 全员收拾妥当,很快便来到三团三营驻地,三营全体官兵早已经列队完毕,等待姜林的到来。看得出,三营的官兵们很激动,很兴奋,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尤其是下到基层挂职锻炼的三连连长石平,那脸庞就犹如一朵牡丹花似的。 第248章 烈士的抚恤金少了 “笃、笃、笃……”包爽踩着近一尺厚的积雪,上前敲响了这户人家的大门。 “谁呀?”院内,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涑阳城政务厅的公人!”包爽扭头朝身后看了看,不远处身着便装的姜林、胥郊、宋庆,还有涑阳城武装部部长、军衔为少校的李宏亮四人同时朝包爽看了过来。姜林指了指边上的胥郊和宋庆,包爽明白了姜林的意思,朝着院内大声答道。 “等一下!”院内的老妇人答了一声,片刻功夫后,便听到门后传来了“咯吱”、“咯吱”,脚踩在积雪上的声音。 “哐当”一声,大门从里面重重地打开,一个老妇人拄着拐,身子探出门来。 “啊,原来是李部长……还有二位城守,你们这是?”精神不太振作的老妇人仔细辨认了一番,认出了门外五个人里的三个人。 “刘大娘,这不是又到了年底了嘛,我们政务厅和武装部来探望一下你们这些烈士的遗属,看看你们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李宏亮显然和走出来的老妇人很是熟稔,上前朝老人打了声招呼。 “啊,快,快,快,家里请。”老人上前朝李宏亮行了一礼,又朝后面的四人招呼着。李宏亮闪在一边,将后面的几人让进院中,自己厮跟着进了院门。 “丰儿,快去,寻你娘亲,说家里来客人了。”老人一边朝正屋走着,一边朝厢房喊了一嗓子。 “好嘞。”厢房内,一个稚嫩的声音传了出来,片刻功夫后,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窜了出来,正好与故意走在最后的姜林擦肩而过。 “叔叔好!”小男孩与走在最后的姜林打了声招呼,扭头挂三挡朝大门跑去,只是路上有雪,快到大门的时候跌了一跤。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孩子就势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嘻嘻哈哈地起身接着朝大门外跑去。 “老人家,下这么大的雪,怎么家人还外出做工?”几人随着老人的脚步进了正屋后,姜林四处打量了一番屋内陈旧的摆设,这才回过神来朝正在忙碌的老人问道。 “是啊。丰儿他爹战死后没过两年,我那老头子也跟着病死,这家里就彻底没了顶梁柱。这几年,可苦了丰儿他娘了,一家老小的担子全落在她身上了。”老妇人看起来岁数并不是太大,但老年丧子、丧夫的连番打击,让人看起来着实的精神不佳。说这一番话的时候,人已经呆立了许久。 “哎呀,几位大人,下这么大的雪,你们怎么来了?”老妇人正诉说着家里的苦难,一名和顺姬年岁差不多的女子走了进来,朝着众人轮番行了一礼。 “大嫂,怎么今日下这么大的雪,还出去做工?你这是在哪里做工?怎么如此模样?”姜林望着走进来的妇人,有些不解地朝边上的几人看了看。 “哦……我这……我这……不是做工,是邻家的炭场今日有伙计请假,昨日下了这场雪,炭场忙不过来,所以请我今日去给帮上一日。”妇人眼神不定,言语间闪烁其词。说这一番话的时候,从门后拿起一块布子,赶忙将脸上的炭黑擦了擦,又将头发和衣服上的炭尘土掸了掸。 “那你一家平日是靠什么谋生?”姜林环视了一圈屋内的众人,只见年老妇人和刚进屋的这年轻妇人脸上一副不自然的表情,眼神有意无意地往李宏亮坐着的地方瞟。 “哦……李部长给我安排了一个轻松的活计,平日我们一家就是靠这活计,再加上武装部每年发的抚恤金,我们娘仨的生活不成问题。”年轻的妇人眼神依然是不自觉地朝李宏亮瞥去,而涑阳城武装部部长李宏亮,听了妇人的回答,则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这一切都没逃过姜林的眼睛。 几人和屋中这一老一少两个妇人又聊些了家常,到最后姜林从李宏亮手中接过十五元铸币,递到了年老的妇人手中。手捧着沉甸甸的铸币的老人泪眼婆娑,激动的一个劲地说着好。老人手中的这些抚恤金是用自己儿子的生命换来的,是自己一家老小这一年生活最基本的保障。老人如此激动,看在众人眼里也是理所当然。 接下的半日里,姜林在胥郊、宋庆、李宏亮三人的陪同下,走访了余下的三名唐国五年故虞国之乱时看,在莫庄参与围剿乱军战斗时牺牲的烈士家属。总的来说,三名烈士家中的情形基本上都是如同刘大力烈士家中的情形一般,老、幼、妇孺的生活过得都是紧紧巴巴的。这一日,姜林的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走访完四位烈士的遗属,姜林以夜降大雪路途不好走,需要赶第二日抵达安邑城接见虎方使者为由,拒绝了胥郊、宋庆二人在涑阳城政务厅举办宴会的建议,在首领卫队的保护下直接朝安邑城进发。 出涑阳城一公里,再也望不到涑阳城城门的时候,姜林停下了脚步,将包爽和刘康、孙虎等人召集了起来。 “首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包爽自今日清晨和姜林一起走访刘大力烈士家开始,就觉察出了姜林心事重重的样子,本打算在前往安邑城的路上才开口问的。 “我需要十名身手好的、机智勇敢的兄弟留在涑阳城,做点事。”姜林朝涑阳城望了一眼,朝身边的几人幽幽地说道。 “什么事,首领请吩咐,我负责挑人。”包爽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欣然请命道。 “那个李宏亮有问题,所以我打算留下十名兄弟来调查一番。”姜林将今日走访四名烈士遗属时的疑虑终于对身边的几人道了出来。 “首领,我对四名烈士兄弟的家比较熟,我留下。”听完姜林的描述,同为军人的包爽、刘康和孙虎听到自己牺牲的战友的权益受到了侵害,各个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好。包爽负责带队留在涑阳城调查李宏亮的问题,孙虎这些日子负责我的随身安保。刘康和孙虎现在去挑人,我与包爽交代一番调查的方案。”姜林给几人分派好了任务。 “诺!”刘康和孙虎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包爽尾随着姜林来到道边一处大石前,姜林将石头上的积雪用胳膊刨掉,与包爽侧着身子坐了上去。 一个小时后,姜林在三十名首领卫队兵士护卫下,接着朝安邑城进发,包爽则率着十名换了便装的战友,徒步返回涑阳城。 接近晚食时分,姜林今日探望过的四名烈士的家便被包爽各安排两名兵士监视起来,而包爽则与另外一名兵士开始在涑阳城内暗访起来。比如刘大力烈士的妻子今日劳作的那个炭场……按五年前安置四名烈士遗属时姜林的指示,四名烈士的遗孀是要被涑阳城武装部优先安排进涑阳城的政务系统非要害部门的。如此,一来可以保证烈士的家庭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二来遗属安排进非要害部门,便于烈士的遗属照顾家中的老人和孩子的生活。第三便是给大唐国军队的兵士们展示,一旦自己不幸于战场之上战死,大唐国会将自己的妻儿老小管到底的。 但今日……刘大力烈士妻子皴裂粗糙的双手显示出这女人往日里从事的活计绝不比一个农人要轻快。指甲缝里的黑泥显示出这女人绝不是今日说的暂时在炭场帮忙的情形。那么,这女人现在到底在从事什么样的活计? 还有今日姜林将十五元铸币的抚恤金递到刘大力烈士母亲手上的时候,老人当时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只有姜林能听到的感叹:“今年怎么有这么多?” 难道往年不是这么多?这抚恤金是按烈士牺牲时,家中所需要赡养的老人、孩童和配偶的数量决定的,每人每年五元铸币,这已经是姜林极力平衡地方政务系统和军队系统的建议之后定下的数。刘大力烈士家里本来每年是二十元的抚恤金,几年前其父病死,抚恤金减为十五元。待其母将来亡故,幼子成人,这抚恤金便只有其妻一人领取。每年为数不多的抚恤金,竟然被经手的人看上了?这是什么性质的事件? 包爽等人在涑阳城的行动暂且不表,且说姜林等人过了当日故虞国和唐国的界桥,故虞国境内的地方雪明显比涑阳城小了很多,姜林等人终于赶天黑前赶到了安邑城。 现在的安邑城,经过大唐国五年的经营,比之以前的时候还要繁华。姜林入城的时候已经天黑,但街市上的行人依然很多,没关张的买卖铺面仍然忙得是热火朝天。 前来迎接姜林一行人的虞硕和张世光二人,终究没拗过姜林的意思。三十几人入了一家门口挂着的招牌差点让姜林迷失的店铺——张氏酸辣粉。 后世的姜林是川人,对这酸辣粉自是情有独钟。穿越而来的时候随车带的一包干红辣椒和干花椒算是拯救了姜林的味蕾。从辣椒、花椒中剥离出来的种子在当时的晋阳镇推广种植,现在已经成了大众都能接受的调味料。 同样是姜林穿越而来的那一年,当时的黑石村落种植队外出寻找陌生的农作物带回来的五颗红薯的根茎,后来在种植队小心呵护下,五颗红薯的根茎终于成功繁衍。经过十年的推广,此物现在已经在大唐国全域成为最让人喜爱的农作物:耐旱高产、不挑地方、便于储运、口感甘甜老少皆喜,根茎不但可以做主粮,还可用作食品加工行业。比如现在姜林面前的这碗酸辣粉。 这几年,也多亏了这红薯大规模的种植。有了这种农作物的补充,大唐国才在整个以经济建设为重点的过程中几乎没出现过缺粮的场面。 “嗯……”姜林吸溜了一口碗中滑溜溜的粉条,闭着眼睛感受着酸味、辣味、麻味对味蕾的刺激,压抑了一天的心情这才好了许多。 “首领,你不是第一次吃这东西吧?”虞硕看着姜林嗦粉的模样,终于开口问了句。 “你是怎么知道的?”姜林睁开眼朝虞硕看了看,不解地问道。 “我第一次吃这东西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将这粉吸到嘴里。不是力量太小吸不进去,就是力量太大,一下子就卡在嗓子眼。刚才我看你从头到尾的力量都控制得很好,那根粉好像很听你的话一般乖乖地进了你的嘴里。首领,晋阳城也有这酸辣粉了?”虞硕很是好奇地朝姜林问道。 “这个……晋阳城倒也没有卖这酸辣粉的。是我以往吃面条的时候,就喜欢这个样子,长此以往,这嘴巴自是掌握了这吸面的力道。这粉么,和吸面差不多。”姜林赶忙搪塞了虞硕一番。 “嗯,也对。首领,我听说,这红薯还是你当年拍板说是能吃的东西,晋阳城的人才开始种植的。你当年是怎么判断这东西可以吃的?”虞硕仍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这个……这东西我在年幼逃亡的路上遇到过一次。当时我也是腹中饥饿难忍,实在是找不到吃的。后来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只好尝试着看这东西能不能吃。当时的心里做的就是赌的打算,赌对了,就能有活下去的希望,万一赌输了……去见我娘亲的时候,做个饱死鬼总比做饿死鬼要好吧。”关于红薯能吃的这个问题,姜林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所以想都没想便朝虞硕说道。看在虞硕眼里,自是只有亲身经历过此事的人,才能如此的不假思索,所以也就信了姜林的话。 “首领,别人可能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我……经过这五年,安邑城这里的变化着实很大,简直比我前半生经历的变化还要大。但是,前些日子我和王副院长聊天,我怎么听王副院长说,以后还有更大的变化,这是真的吗?”虞硕见店内众人都在专心的嗦粉,没人注意自己和姜林,便凑近姜林悄声问道。 “哦?他都和你说什么了?”姜林心中立刻升起一丝警惕。 “他说,要修一条什么路,路上跑用蒸汽机驱动的车,还说睡一晚上就能到晋阳城,还说那车能拉动几百辆马车拉的货物……这是真的吗?”虞硕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这个大嘴巴,真是一点保密的意识都没有。”姜林将筷子放在碗上,微微有些生气。 “那他说的都是真的喽?”虞硕一激动,站起身来,朗声朝姜林问道。 姜林见四周首领卫队的兵士们的目光纷纷朝自己二人投过来,朝着众人尴尬地笑了笑,将虞硕拉的坐了下来,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第249章 孟津贼星作用巨大 “首领,你慢点,前面就到了。”当年虞召关押虞硕、冯珂和虞疾老公叔的地牢里,张世光在前面打着火把,姜林和孙虎在后面紧跟着。 “哐当……”一间牢房门被张世光从外面打开,张世光举着火把先走进牢房,将牢房内的蛛网燎了燎,又回到牢门前。 “首领,进来吧。”张世光举起火把,将牢门口让开,孙虎先走了进去,姜林晚孙虎几秒钟也跟着走了进去。 “嘶……真是闪瞎了我的……眼!”眼前一阵灿烂的金光,让姜林立刻兴奋了起来。 说是金光,确实是金光,因为这光是火把的光亮照在面前这堆金砖之上反射出来的。 “这金砖现在总共有多少?”姜林在两位部属面前不能失了身份,强压着内心的激动之情,朝张世光问道。 “我看看台账!”张世光说着,从一堵墙上的暗格里取出一个牛皮包,打开后又从里面取出账本,借着火把开始仔细查看起来。 “目前这里共存有五十二块金砖,每块十斤重。也就是说这里总共存金五百二十斤。”张世光将台账上的数对姜林道了出来。 “五百二十斤……那就是二十六万克,一克六百,一个多亿……”姜林的脑子很是惯性地开始用后世的计算方法来计算面前这堆金砖的价值。参考的是自己穿越之前的那个五一假期,陪自己的女友去购买金项链的时候当时黄金的市价,每克近六百元人民币。只是算了半天之后,姜林自己都开始笑自己蠢了。 面前的这堆金砖,无论是从纯度,还是从铸造的精美程度,都无法和后世自己见到的黄金饰品相媲美。这堆所谓的金砖充其量就是将安邑城东铜矿区里常年炼铜之时产生的那些除了好看,再也没有其他作用的、被称为废铜的下脚料再回炉重铸一次,制成样式规格统一、好存放的规则金块而已。用后世的那种纯度的黄金价格来计算这堆金砖的价值,确实有些草率了。 “首领,这堆废……金砖,已经是铜矿区那里几百年来留存下来的全部了,以后的产出就没这么多了。再说,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属下现在实在是想不出来此物能有用?”张世光将台账放进牛皮包里,将牛皮包放回暗格。回头看了看姜林望着这堆金砖发呆的样子,颇有些不解地说道。 “没关系。你就按我说的,铜矿区那里送来的金砖,你给我严加看管起来就好了。别的么,以后你会懂的。这东西……作用很大,极其大,非常大。”姜林上前摸了摸摆在最上面的那块金砖,颇为满足地朝张世光说道。 “属下遵命。”张世光点头朝姜林允诺道。 “走,再带我去钱库看看。”姜林使劲拍了拍最上面的那块金砖,又使劲咽了咽口水,转身朝门外走去。 “首领请!”张世光赶忙举着火把尾随着姜林出了这间牢房的门。片刻功夫后,三人又来到另外一间牢房。 “这里现在共存有多少铸币?”姜林望着码放整齐的箱子,朝张世光接着问道。 “我还得看看台账。”张世光如同刚才在金库那般,取出账本开始仔细查看起来。 “这里目前存有十元的铸币五万元,五元的铸币十万元,一元的铸币二十万元,角币五万元。总共四十万元。”张世光查看完台账,将结果对姜林道了出来。 “四十万元……若是征募一万名工人的话,堪堪够用一年……”姜林听罢张世光的话,开始自言自语道。 “首领,那日政务院王副院长和我盘点完这钱库,也是如此说。他说的话和你说的一模一样,一字不差。你俩是不是在谋划什么?”张世光一边收着账本,一边朝姜林问道。 “这个……是的……”姜林看着张世光,悄声说道。 王洪,姜林的小舅子,目前的职务是政务院副院长,分管着建设部、财政部。张世光,安邑城城守,安邑城的财政部门不但由其分管,而且还暂时兼着大唐国财政部设立在安邑城的钱库的库管。王洪这几年的精力几乎都放在了故虞国之地的建设上面,活动的范围都是以安邑城为中心,所以财政部设立在安邑城的钱库,其也是库管之一。 这几年里,每旬的第一日是大唐国安邑铸币厂往钱库输送成品铸币的日子,亦是各处来钱库领取铸币的日子。这一入一出之际,王洪和张世光二人必须同时到场方可进行操作,否则缺一人亦是不可。另外所有台账的出、入项,只有二人共同签字画押,才作数。 说的难听一些,像今日这般张世光独自一人带着姜林和孙虎二人入钱库查看的情形,已经违背了财政部制定的规矩。只是姜林着实对存放在钱库的金砖好奇又眼馋,而王洪其人一时又寻找不到,张世光看着姜林期待的眼神,觉得自己的这位首领有些可怜,所以第一次行使了自己自当上这库管之后的特权。当然进入库房的记录后面姜林也是要和张世光一起署名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日王洪和张世光喝酒聊天的时候曾说过,大唐国之地所有属于机密区域的禁令,在首领面前应当都是无效的,一国之首领出入本国领内任何地方都不应该受到限制。张世光今日属于灵活操作了一番。 “是什么样的事情,要花费如此巨大的财力和物力?”张世光作为目前大唐国经济最发达城市的行政领导,自是有资格了解这些事情。 “按大唐历,今日是十二月三十日,后日便是元旦,正式进入唐国十一年,也是第三个五年计划的开始。第三个五年计划里,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基础建设便是铺设从安邑城到晋阳城的铁路。这铁路的建设可是一个极其烧钱的工程,就目前库里存放的这些铸币,只是整个工程花费的百分之五左右。所以,安邑铸币厂那里还得加大马力。”姜林指了指码放整齐的箱子最上面的一层,示意张世光打开看看。 “原来如此!怪不得王副院长那么忙碌,整日带着一群技术人员到处勘探,经常见不到人。王副院长已经说了好多次了,打算向你打报告,请求钱库这里再换一个库管,其每旬赶回来一次太浪费时间了。”张世光将火把递给孙虎,双手打开了一个钱箱,示意姜林上前查看。 “是啊,这么多年王副院长确实太辛劳了……郊弟和苗妹都生了三胎了,洪弟和娆妹到现在就生了一个。他姐姐已经唠叨的我耳朵都快长茧子了。等我见到他,是得劝他尽快培养一些得力的助手,好将自己摘出来多休息休息。毕竟这才是开始阶段,以后需要他统筹全局的地方还多着呢。趁年轻,赶紧先抓紧生娃是要事。”姜林从箱内取出一卷用纸包裹的很是紧实的铸币,打算像后世电视剧里演的那般,使劲掰开查看一番。 “首领,别这么掰,这库里潮湿,你这么掰开了不好收拾容易锈,要这么打开。”张世光赶忙拦住了姜林手上的动作,接过那卷铸币,从一端打开,将纸筒内的铸币倒了出来。 “嗯,这铸币做得确实是越来越精美了。”姜林望着手上这枚镌刻着唐国十年字样的五元铸币,又从怀中摸出一枚唐国五年的五元铸币,仔细对比了一番,不禁感叹道。 “确实如此,不止首领如此说,便是这些新币投放到市面上,第一次拿到手的普通民众,也是如此说。首领你可知这铸币为何越精美?”张世光故意卖起了关子。 “呃……为何?”关于这铸币的事,姜林只是在唐国元年开了个头,后面就再也没关注过,现在张世光有如此一问,姜林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也是听铸币厂的张总工说的,元年、二年,三年的时候,晋阳城的铸币厂用的都是泥模、陶模。四年,五年的时候,开始用铁模。泥模、陶模制出来的铸币,当时看着还不错,但在铁模制出来的铸币面前一对比,那就有些糙了。所以五年的时候,财政部开始将市面上前三年的铸币逐渐回收重铸,现在市面上几乎找不到前三年的钱币。而六年的时候,安邑铸币厂筹建之时,平阳铁厂制作钱模的时候,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材料。首领你猜用的是什么?”故弄玄虚这一招看来大唐国的部属都和姜林学会了,以前是姜林经常来逗弄部属,现在却被张世光反向操作了一番。 “用的什么?”姜林果然上了钩。 “用的是五年时,几百人费劲巴拉从孟津渡口那里弄回来的贼星碎块。”张世光终于道出了事情的真相来。 “啊,我想起来了。当时为了将那贼星弄回来,后来甚至动用了军方的炸药,还用的锥形装药原理,才将那贼星一点一点炸开,这才运了回来。”姜林拍了拍脑门,终于想起了当时那件让人极其头疼的事来。当时姜林身在国立大学内,为了这事和南边没少通信。 “用的什么原理属下自是不知,但张总工说,当时他拿到那钱模的时候,见和晋阳城用的钱模不一样,还挺生气。一听用的是贼星碎块,更是觉得晦气,还朝平阳铁厂的管事大发雷霆。但后来因为时间紧迫,重做钱模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张总工勉强接受了那钱模。结果,这一用才发现,铸出来的钱币比四年、五年的时候用铁模铸的钱币还要精美。”张世光也拿起了一枚五元硬币,仔细端详起来。 “原来如此。这事我虽是头一次听说,但西山那里,却也早就听说那贼星碎块的故事。说起这贼星碎片,当时我只是觉得那么大一块金属,运回来着实不错。后来西山那里说不是那么回事,说用掺杂了那贼星碎块冶炼出来的钢铁,最适合做工具钢。若不是有那贼星碎块运回西山那里,大唐国的武器制造工业也不可能发展的如此之快。”姜林回想起这几年的发展历程,也是感慨万千。 唐国五年自己从安邑城返回晋阳镇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安排国立大学几个学院的老师、学员趁着假期和矿业学院的学员一起外出,一来确实是为了寻找一些新的矿藏,用来实现自己制定的冶炼特种钢的目标。二来是为了让那些孩子们趁此机会锻炼一番,那些孩子无论是身体还是意志力,都需要提高,以便应对未来繁重的学习和工作负担。 后来那些孩子们外出一个月,也确实寻得了一些不一样的矿石,但无奈寻得的矿石样品要么就是因为数量有限,没折腾几次就折腾完了。要么就是因为工艺的原因,目前还无法冶炼。而当第一批贼星碎块运回去的时候,红石扩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那贼星碎块冶炼出来的材料竟然具有极高的硬度、耐磨性以及良好的韧性,一下子解决了枪械制造对工具钢的需求。 “这些都多亏了首领慧眼如炬,见多识广。若是我等凡夫俗子,见里那贼星唯恐躲之不及,首领却能在见到其第一眼就下令派人前去将其破开运送回国,我等每每谈及此事,都是钦佩不已啊。”张世光的彩虹屁来的恰到好处。 “唉,我这也是穷怕了,当时见那贼星不是石头而是金属,这心里便觉得不将其弄回来,就要寝食难安。谁知道这东西运回来,竟然有如此大的用处。真是造化弄人啊。”姜林想着自己当时第一眼见到坠落下来的流星时的心情,确实如同一个捡惯了纸壳子的大爷大妈,见到一个大纸箱子扔在那里无人捡取的心情。那个时候,只是单纯的想拥有,而不会想到它的价值的。 “当当当……”张世光正要再接着拍彩虹屁的时候,地牢大门处响起了有规律的、清脆的金属敲击声。 “怎么回事?”正在回忆往事的姜林被敲击声惊醒,忙朝张世光问道。 “呃……这是有人寻你,门口的守卫不便进来。”张世光辨别了一番敲击声的节奏,朝姜林说道。 “嘶……忙里偷闲都不行……”姜林觉得自己今日的雅兴被人打扰了。 “首领,若无急事,想必没人会找到这里来的……”孙虎忙朝姜林建言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今日就先到此吧。”姜林颇为不舍地将手上的铸币递给张世光,张世光很麻利地将散落开的铸币恢复原样,关上钱箱。 片刻功夫后,三人先后退出了这座地牢。 第250章 王郊遇刺费翔解惑 “首领,出事了!”姜林三人从地牢出来的时候,满头大汗的刘康正踱着步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见姜林出来,也顾不上边上还有张世光,忙走了过来朝姜林说道。 见刘康如此模样,姜林心中微微一沉。要知道这刘康一向沉稳,自开始担任首领卫队指导员起,从未出现过如此神情慌乱的模样。现在正是一年里最冷的天气,刘康竟然能急得如此模样,可见这事…… “出了何事?”已经做了十年最高领导人的姜林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伙子,这么多年遇到的事大大小小的已经数不清了,屡次被惧留孙教导的,现在姜林也知道遇大事不要慌乱是一个大领导必须具备的心理素质。 “王副总长在涑阳城中遇刺……”刘康压低声音朝姜林答道。 “什么?”刘康这一说,在场的姜林、张世光、孙虎三人纷纷惊呼了一声。 “人……”姜林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左大腿中了一枪,人……正在救治。听说无性命之虞,但会不会留下隐疾,还不确定。”刘康也知道这个消息定会让姜林惶恐不已,忙言简意赅地将事情道了个大概。 “中了一枪?涑阳城那里能取得枪支的人凤毛麟角,谁干的?”姜林听到王郊并没有生命危险,总算是松了口气,开始分析起刘康话里的信息来。 “李宏亮!”刘康接着答道。 “李宏亮?”姜林摸着下巴正在低头思考,听到刘康的答案,一副不敢相信的眼神朝刘康看了过去。 “报信的人就在外面,具体细节还请首领亲自询问。”刘康得到的信息有限,如此大事不敢胡乱猜测。 “好,将人召进来。”姜林朝刘康下了令。 “诺!”李康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出去叫人。 “事情紧急,借你宝地一用。”姜林几人此时站在门廊里,冬天凛冽的寒风从门廊穿堂而过,让人极其的不舒服。便指了指自己刚走出来的地牢大门,朝张世光说道。 “首领请。”张世光还没来得及锁门,听姜林如此说,赶忙转身将地牢大门打开。 “首领,我等办事不利,没保护好王副总长。”片刻功夫后,随刘康一起进来的苟阳朝姜林行了一礼,先开口请罪道。 “先别急着请罪,王副总长在平阳城忙几日军务,这事我知道,忙完军务路过涑阳城我也能理解。但是他怎么就被李宏亮开枪击伤了呢?这事我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姜林离开平阳城的时候,王郊并没有一起跟随。各地的驻军,姜林只负责慰问,但涉及到具体军务巡防、整顿的,都是下面几人的事。 “我等奉命留在涑阳城调查李宏亮的事……这两日也确实调查出了一些问题来,可能调查的时候,被李宏亮察觉到了。当王副总长赶到涑阳城,发现我们几人留在了涑阳城,正在询问我们留在涑阳城的原因时,李宏亮从暗处开枪了……”苟阳将事情的经过对姜林道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那李宏亮现在什么情况?还有没有别人受伤?”姜林基本上全明白了。 “李宏亮开了一枪,第二枪就卡壳了……所以我们很快就将其擒获了,再也无人受伤。”苟阳接着答道。 “呃……这手枪如此不堪一用吗?开一枪就卡壳?”姜林听了苟阳的话,脸上有些挂不住。 “李宏亮被擒后,他那配枪的卡壳是我处理的。首领请放心,不是枪的问题。这李宏亮毕竟不是战斗人员,不懂得配枪日常的维护保养,枪膛里都锈了。不但枪膛锈了,连弹夹里的弹头上都是锈迹斑斑,看那样恐怕其枪法也不咋样好。也难怪他打中的是王副总长的大腿,事后我们几个战友还讨论过,若是换成我们几人,换成我们几人的枪,在那个距离上要想爆王副总长的头,绝不会打中脖子的。”苟阳朝姜林解释着,只是越解释,这口气越是得意。 “我爆你个头,我爆你个头。”苟阳不说不要紧,这一说,彻底惹怒了姜林,瞬间功夫就吃了姜林两个脑崩。 “咳咳咳……首领,主要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张世光在场,边上的刘康很尴尬地朝姜林问道。 “那李宏亮家里还有什么人?”姜林的手顿在半空,悬了半天,终于没有再敲下去。 “经过这两日的调查,这李宏亮就是涑阳城本地人,其父母已经过世,家中还有妻子,二人育有一儿一女,另外其整个家族也都在涑阳城内生活。当年虞娆、胥苗两位接管涑阳城的时候,这李宏亮就因为心向咱们大唐国,开始进入涑阳城政务厅工作。五年的时候,任涑阳城武装部部长,其接手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四名烈士的安置工作……”苟阳将李宏亮的家庭背景朝姜林道了出来。 “张城守,麻烦你现在立刻寻找安邑城最好的伤医,随苟阳兄弟前往涑阳城再对王副总长的伤势进行检验。呃……最好是从国立大学医药学院毕业的伤医。苟阳,你护送着伤医回到涑阳城后,就说是我的命令,让涑阳城公安局立刻对李宏亮的妻子、儿女监视居住,三人不得出家门,不得转移财产。你们十人将李宏亮给我押到安邑城来,我要亲自审讯,审讯完,会组建军地联合法庭对其进行异地审判。至于其家族之人,不波及。”姜林朝苟阳和张世光二人看了看,下令道。 “诺!首领,你最好还是给我写个文件,我记性差你是知道的。这几条命令我忘了哪条都要命……”苟阳立正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行完礼就嬉皮笑脸地继续说道。 “你呀……要不是记性差,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个中尉。”姜林扬了扬手,边上的张世光明白了姜林的意思,转身打开了地牢大门,几人鱼贯走了出去。 安邑城政务厅,苟阳带着姜林写就的命令出门,和入门的孙虎擦肩而过。 “首领,那个废物……费翔已经到了政务厅门外。”唐国五年时,是孙虎率队在费翔的带领下去的孟津渡口执行秘密使命。这“废物向导”的绰号就是这一路之上,苟阳、赵康等人给当时名为翔的安邑城混混取的。所以孙虎和费翔其实早就认识,往日里弟兄们再回忆起当时的事情,仍然改不了口。 “请进来!”姜林放下手上的笔,忙从自己坐着的矮几边站了起来。 “诺!”孙虎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趁姜林没回过神来训斥自己口无遮拦,赶忙朝政务厅大门外跑去。 片刻功夫后,孙虎带着费翔二人前后又走了进来。 “小的拜见我大唐国至高无上的、无比尊崇的、声誉响彻宇内的……首领!”进得厅门,费翔屈下膝来慢跑几步,在距离姜林三丈远的地方就要跪下去。好在身材高大、魁梧的孙虎一直大踏步紧跟着,在费翔即将跪下去的一瞬间,抓住后衣领将费翔提溜了起来。 “你小子,大唐国全域已经多次强调废除活人间的跪拜之礼,你怎么盼着我死啊?下次再跪我,我肯定要给你长长记性。”姜林被费翔一副猥琐的模样逗乐了。 “哎呀,首领啊,你就犹如那冬天里的一把火,见到你就让人觉得浑身舒坦,这一舒坦就什么都忘了。”费翔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冬天里的一把火!唔……哈哈哈……”姜林彻底被费翔的一番话逗得直不起腰来。 “首领,你找费翔兄弟来不是有正事吗?”费翔身后的孙虎见姜林笑得有些过分,赶紧提醒道。 “唔,对。来,坐,坐,坐。虎哥,你去给费翔兄弟弄些开水来,如此冷的天,喝点热水暖和……”孙虎是目前首领卫队副队长,也是年纪最大的队员,平日战友们私下里都学着苟阳他们一般,称呼其为虎哥。姜林后来也学着和大家一起称其为虎哥,刚开始孙虎还有些非常不自然。后来姜林允许首领卫队队员像自己后世在部队一般,每人取一个绰号,所以像虎哥、狗哥这样的称呼就流传开了。 “首领,不忙……我这给你带了点好东西……”费翔打断了姜林的话,开始在自己的怀里掏起来。 “什么好东西?”姜林瞬间来了兴趣。 “首领,这是我妻部族山上产的一种神药,泡水喝可提神醒脑……”费翔掏出一个小陶罐来,递给姜林。 “哦?我看看……”姜林接过小陶罐,打开上面的木塞,斜着罐口借光朝里面看了看,一个极其熟悉的东西映入眼帘。 “你妻部族山上产这玩意?产量大吗?”姜林表现出来的平静出乎费翔的意料,并没有像费翔想象中那般激动。 “山上的树倒是很多,但平时都是需要了才去采上一些回来晒干了泡水喝。”姜林问的平静,费翔也不敢再造次,赶紧严肃了起来。 “虎哥,去,给我烧热水我要泡茶,让我尝尝费翔兄弟带来的这茶叶口味如何。”姜林轻轻地吸了一口陶罐,朝孙虎说道。 “首领,你确定这东西能入口?”孙虎忙阻拦道。 “首领,你知道这东西叫茶?”费翔同时开口问道。 “是的,这东西……我幼时在蜀地逃亡的时候,见过,也尝过。就是不知道蜀地的茶和虎方的茶是不是一个口味。”姜林很是平静的说着,又朝孙虎摆了摆手,孙虎领命下去烧开水。 “首领见多识广,小的万分钦佩,是小的故弄玄虚了。”费翔见自己当做宝贝一样进献给姜林的茶叶竟然是人家早就认识的,心中顿时也觉得失落。 “这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姜林又打开了小陶罐使劲闻了闻,自言自语道。 姜林如此一说,费翔又来了精神:“此物我妻部族那里的山上很多,首领若觉得是好东西,日后有机会小的定给首领多弄些来。” “这正是我请你来的目的。关于虎方,我需要向你多请教一番,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虎方之事?我听申杉团长说,你对虎方甚是了解。”姜林朝费翔摆了摆手,示意费翔随自己来。 “好。关于这虎方……首领想听哪方面的?”费翔朝姜林行了一礼,朝姜林走了过来。 “这是你们商人团这么多年游走各地,测绘得到的地图,你妻的部族大概位于何处?”这么多年,姜林只知道虎方是位于南方的一个方国,但从申杉的商人团测绘的地图上看,也看不出来这虎方具体到底有多大,核心区域是哪里,人口多少,组成如何?姜林回到自己的矮几旁,从包里取出申杉当日献上的那份地图,在矮几上展开后,朝费翔问道。 “我妻的部族大概位于此处。”费翔在图上辨别许久,终于指了一个地方。 “唔,是襄阳……”姜林从大江的走向和位于大江以北的大别山为参照,辨别出了费翔指的地方大概的位置。 “你妻的部族大概有多少人口?”姜林思索了片刻,朝费翔问道。 “大约两万人……”费翔想了想,朝姜林答道。 “这虎方像这样的部族有多少?”姜林继续问道。 “听我岳丈说,他们部族位于虎方最北部,越往南,虎方的部族越是密集……整个虎方,应当有不下二十个这样大部族。”费翔道出来的消息确实让姜林吃了一惊。 从后世穿越而来之后,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年,通过这十年的了解,姜林已经大概知道了这个时代,在位于后世的河南中部、山西南部、陕西中部便是历史上的夏、商、周三个王朝的核心区域,也是人口最是密集的区域。一些重大的历史事件和知名人物的故事几乎都是在这片区域演绎的。 现在听费翔的言语,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在三个王朝的核心区域之外,竟然还有如此大的部族存在…… 不过姜林很快也明白了过来,即便是夏、商、周三代的历史,流传到后世也是只言片语的记载。要知道这片区域可是华夏文明的发源地,文明程度已经算得上比较高的地方尚且如此,那些东夷西狄南蛮北戎能流传到后世的记载也就可想而知了。 如此算来,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恐怕还很多。所以多向费翔等人请教这件事显然是很有必要的。 第251章 人口资源依然不足 孙虎送走费翔的时候,已是晚上六点,此时的天已经黑透。姜林、费翔二人今日从刚过正午时分,一直聊到天黑,但即便二人聊了如此长的时间,费翔走的时候,姜林仍然觉得还有许多信息未聊透彻。二人约好了明日上午继续接着聊,孙虎将费翔送走后,姜林赶忙拿出自己的记事本和申杉献上的那份地图,开始一边回忆,一边将今日和费翔聊天的重要信息记录下来。 根据费翔今日提供的信息,这虎方应当是位于后世的河南省西南部、湖北省中东部以及湖南省北部这片区域,总共有四五十万人的一个方国。虎方由大小二十余部族组成,方国首领对下面这些部族的管理比较松散,各部族之间平日里也很少往来,只有在一些部族遇到其他方国和诸侯国袭击的时候,方国首领才会要求各部族出兵,协助遇袭的部族一起抵御外敌。 不过这样的事情其实很少发生。因虎方生存的地域以东、以南、以西都有大山、大江、大河隔绝,这三个方向上几乎没有什么强敌可以威胁到虎方人。至于北边的商王朝,这些年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抵御西边日渐强盛的周国,以及平定东部、北部的诸侯叛乱之上,哪有心思再去琢磨向南扩张的事。 总的来说,虎方靠近北部的几个部族因接近商王朝势力范围,所以文化、思想上很容易接受华族的这些方国和诸侯。但越往南、尤其是在大江附近和过了大江、以及处在大山里的那些部族,因距离较远或者消息闭塞,对与不同族的华族人的势力就很难接受。 整个虎方的势力范围内,湖泊星罗,水网交织,不但给农业生产提供了足够的水资源,而且江、河、湖内的淡水鱼类又给人们提供了丰富的肉食来源,所以虎方人的生活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滋润的。除了偶尔遇到洪水泛滥淹没农田外,几乎没有什么生存的天敌。 姜林努力地回忆着后世地理课本里习得的知识,在自己出生、成长的那个时代里,中国最着名的粮食生产基地有黑龙江和吉林中部的松嫩平原及黑龙江的三江平原,湖南洞庭湖平原,湖北江汉平原,四川成都平原,广东珠江三角洲,苏浙太湖平原,苏皖江淮地区,江西鄱阳湖平原等。 再往细了讲,又可以细化出辽宁的盘锦垦区,内蒙古的大青山南北,河北石家庄地区,山西汾河谷地,山东胶东地区,河南豫北平原,江苏的里下河地区,浙江金衢盆地,安徽皖中平原,福建的建阳和龙溪地区,湖北的襄北地区,湖南的湘南地区,广西的南宁、钦州地区,云南中部坝子,四川的长江谷地,陕西关中盆地,汉中盆地,青海的湟水谷地,甘肃的河西走廊,宁夏河套平原,新疆的伊犁河谷地和天山北麓平原,西藏的雅鲁藏布江谷地等。 这些地方的粮食产出,不但能满足当地民众的生存所需,而且还可以向外地输送,用来填补那些粮食产出不足之地的缺额。再多的,便可以当做战略贮备粮储存起来,到了关键时刻…… 前几日在平阳城,申杉已经提出了南边的这些方国和诸侯国粮食产出比较丰厚,想在在当地建起酒厂就地生产的思路。今日和费翔第一次深入交流得知,这虎方占着一部分洞庭湖平原,整个江汉平原,不用费翔过多地描述,从后世而来的姜林很是清楚这虎方占据着这两块产粮之地意味着什么。 若是说春秋时期,吴国开凿邗沟是为了讨伐齐国,那么到了隋炀帝之时,耗费大量的人力、无力、财力来开凿京杭大运河,最大的目的便是为了将长江流域产出丰富的粮食运输到当时人口已经急剧膨胀、粮食缺口比较大的北方边境地区。 回想着这些信息,姜林又开始眼馋了,就像孟津渡口发现那颗嵌在地上的陨石是金属材质的时候一样,姜林望着申杉交给自己的地图上自己写的密密麻麻的那些信息,口水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人口、矿藏、耕地、农田、山川、河流,所有这些可以定义为资源的东西,这个时代的人虽然也明白其重要性,但没有人比后世而来的姜林更能懂得其重大的意义。 从唐国元年到唐国五年这段时间里,涑阳城这里没少从安邑城、郇阳城以及唐、虞、胥三国交界处三不管黑市以及商人团从其他诸侯国和方国那里引进一些心向往大唐的国人和奴隶,这些输送到唐国来的人口,一部分被安置到了北边的平阳城,而一部分就地安置在了涑阳城。 而从唐国五年开始,故虞国之地并入大唐国后的这五年里,其他诸侯国和方国的商队、申杉的商人团仍然是没有停下往大唐国继续输送人口的步伐——大唐国在对南边的这些诸侯国和方国进行精盐、烈酒贸易中赋予价值最高的交换物就是奴隶,尤其是以家庭为单位的奴隶。所以即便这些诸侯国和方国里的聪明人已经意识到了这些年,本国国内的奴隶人口流失的有些太过严重,但仍然无法阻挡已经形成的成熟的产业链的奴隶输送继续进行着。 经过这十年大唐国的发展和经营,现在最南边的故虞国之地含安邑城在内的一市五县,全域人口接近二十万,其中青壮年七万余。再往北的涑阳城全域人口已经达到了三万,其中青壮年一万余。 平阳城不但接收了来自南边输送进来的故虞国和其他诸侯国、方国的国人、奴隶,加上这么多年不断走出大山的黎国遗民,十年的时间繁衍生息下来,平阳城全域人口已经达到了四万,青壮一万余。 过了平阳以北的太岳山,进入太原盆地,晋阳城以南的平原之上这几年陆续诞生了五个定居点,目前人口尚未达到设县立市的程度,总的算下来,这五处定居点的人口也已经超过了一万人。至于太原盆地最北端的入口、大唐国发源地、已经正式将晋阳镇更名为晋阳城的这里,这几年其实人口的增长是最慢的。 这其实和埋藏在姜林内心深处的一个秘密规划有很大的关系。 姜林深知,晋阳城这里,其实是不适合做一国之都的。或者说,晋阳城只适合做一个地方政权的都城,而不适合做一个大一统的国家的都城。 晋阳城周边的煤、铁资源极其丰富,由此注定了晋阳城以后将是一个工业基地。这不是姜林自己决定的,后世的历史已经是如此演绎的。这几年随着西山那里的蓬勃发展带来的副作用已经开始逐渐显现了出来,到了冬季,以惧老爷子为代表的一批老人的呼吸道疾病开始频繁地发作起来。从事医疗事业一生的老爷子慧眼如炬,一语便道出了其中的玄机来——空气质量变差。 从后世而来的姜林自是知道,随着工业化进程逐渐深入,晋阳城这里的空气质量还将持续恶化,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刚起步阶段便开始分散注意力去研究环保的事情,是对工业化发展的一个掣肘。搞环保,那都是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的事。 再说说晋阳城所处的地理位置,目前晋阳城所处的位置,是太原盆地北端最窄处,东西约十公里左右的样子,居间还有汾水流过,能提供给建造民居的平整土地其实很狭小,将来若是将其定为统一国家的都城,人口膨胀起来的时候,只有向南扩张的余地。并且往北一百三十公里处,便是华夏民族和草原游牧民族的分界线,雁门关。过了雁门关便是鬼方人现在唯一的一座城池,最大的定居点,平城。 虽然姜林立志要让这些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在没有形成巨大的威胁之前,就要被大唐国的先进武器所震慑到,从而彻底放弃此前几百、几千年掠夺的习性,开始慢慢被华夏民族所同化。但事情终究是有会和不会两种可能,若是这种设想最终彻底失败了呢?一个大一统的国家的都城距离敌对势力只有一百三十公里?仅一关之隔?连个缓冲的地带都没有,那岂不是真的成了天子守国门? 加之整个太原盆地本就是黄土高原上的一个比较大的盆地,海拔较之南边的平阳城、安邑城附近的地势要高出几百米之多,地理位置也比较靠北。农业灌溉上,仅仅依靠河流目前尚可,但若是人口急剧膨胀,需要大量开凿水井,高海拔的地方显然是要比低海拔的地方要困难些。而且气温上比之南边要低上几度,便是这几度的温差,横向里一对比,这粮食的产出便要低上一成。 基于以上考虑,姜林这些年已经开始慢慢地在布局,晋阳城这里的人口不求太过集中,也不求急速增长。只要能够满足西山那里工业发展的需求,能够满足晋阳城人口对粮食的需求便可。诸如以前东边的铜矿、西山盐泉最早的盐场,现在均已经关闭,将一应的技术人员都开始转向了南边安邑城那里。 这也是姜林现在就要开始上马铁路的原因之一。无论是从现在的人口分布,还是从以后的发展趋势上来看,大唐国的战略目光不可能一直都放在晋阳城这一处。既然姜林将晋阳城定位为一个工业基地,那么晋阳城势必将为其他地方生产各种民用器械、军用武器,这些成品都是需要运出来的。而且作为一个工业基地,需要的不同的原材料、粮食、各类其他物资也不在少数,这些东西亦需要运进来。这一出一入的吞吐量,可不是依靠现在的马拉车就能轻松满足的。 大唐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里,机械学院的孩子们就已经在姜林的带领下,将轻型蒸汽机定型、生产。大唐国的第二个五年计划里,已经依靠轻型蒸汽机的研发、改进过程中积累出足够经验的机械学院的师生们,终于制造出了约一百马力的中型蒸汽机,以这种蒸汽机为动力,孩子们又瞒着姜林,偷偷摸摸地将蒸汽机车也造了出来。 不得已,姜林特批,在煤矿、铁矿和西山炼铁厂之间建造了一条长度约七公里的运输铁路路线,一来是为了验证蒸汽机车的效能以及可靠性、二来随着西山炼铁厂规模扩大,煤、铁矿石依靠此前的畜力进行运输确实有些跟不上。 唐国八年,当这条运输路线竣工,这台被命名为“雄鹰i”型的蒸汽机车拖着五节车厢,拉着近乎二十吨的矿石,以时速五公里的速度缓缓行驶起来的时候,有幸目睹这一切的民众们彻底沸腾了。大唐国立大学里,聪慧的学员们又一次意识到校长经常说的“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含义。往日里需要二十辆马拉车,四十个赶车工、需要耗时两个小时才能完成的工作,现在只需要两个司炉工,一个小时多一点便完成了,这是什么样的效率? “科学技术不但是第一生产力,而且是排名第一的武器。一个连一百二十支栓动步枪,五发弹夹全部瞄准射出,需要十几秒,去掉上弹的时间,一个连一分钟可射出一千六百发子弹。姑父说,机枪一旦研发成功,一分钟能射出五六百子弹。三把枪能赶上一个连,若是一个连都装备机枪,一分钟就是六万发子弹。按十发子弹一个敌人,就是六千敌人。要是一个营,一个团,一个……嘶,太恐怖了,不敢想象。”若是说当日看到蒸汽机车第一次试运行时还有谁能不激动,非黑亮莫属。 言归正传,在姜林一系列的布局下,晋阳城这几年的人口堪堪达到四万,虽然比最早的时候人口增长了不少。但作为一个方国都城,这点人口以及这样的人口增长速度确实有些……但不可否认的是,晋阳城的民众肯定是整个大唐国域内平均文化程度最高的。十五岁以上的、根正苗红的晋阳城生人,不需要进行政治审查的晋阳城少年,除了少数几个娘胎里带的、出生时挤的、成长过程中各种疾病造成的脑子确实不太灵光的外,晋阳城少年几乎都入了大唐国立大学,都成了姜林的门生。 截止唐国十年,大唐国立大学已经毕业的、以及在校的学生,共八千五百一十五人,其中晋阳城户籍的便占了一半。而大唐国的未来,便是要靠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孩子们…… 再说建城最晚的忻州城,只是将忻州盆地和大山里分散的一些村落整合起来,寻了一处平整的地方便于从事农业生产,避免将这块可耕地浪费。忻州城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人口刚逾万。青壮年两三千的样子……还是不要惦记了,即便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姜林也知道这两三千青壮还是不要惦记了,就那么点人,一旦抽调,影响生产。 再往北,过了雁门关的平城……这个确实有些为难。 你说算平城的人口吧,平城现在掌权的依然是以达利温为首的鬼方各部首领组成的执政联盟。遇大事时,需要这个执政联盟集体表决,少数服从多数才可。但你说不算平城的人口吧,唐国有两个全副武装的营驻扎在平城以东、以北。 而且平城的榷场里,商务部派往北线的商人团,这几年已经几乎掌控了整个榷场的贸易,精盐、烈酒、粮食的输出,马匹、羊毛、羊绒、肉制品的输入,名义上是由华族人和鬼方人共同执掌,但那些没有生意头脑的鬼方人早就放弃了自己的权利,将大小一应事项全托付给了大唐国立大学商学院毕业的那些年轻的华族人。按达利温的话说,交给这些孩子们,鬼方人放心。 唐国九年底,姜林曾亲自前往平城,向平城的执政联盟表达了准备撤回两个营驻军的意思。当时消息泄露出去,整个平城的普通民众立刻就不干了,纷纷前往政务厅请愿,请求姜林收回撤回驻军的想法。 刚过了几年舒服日子的鬼方人知道唐国两个营驻军意味着什么,这两个营一旦撤退,大青山那里的那些不死心的部族又要打平城的主意。平城以北的草场、草场上的牛群、马匹、羊群,平城以南的农田,被那些人一旦祸害,这么多年可就白干了。 当时达利温等一众执政联盟为了让姜林改变心意,已经强烈地表达了诚意:大唐国若有需要,平城青壮亦可应征。 平城,目前人口六万,青壮两万,都是可提刀上马直接开赴前线的汉子。 所以,整个大唐国,勉强算上平城的人口,三十八万人,青壮十三万人左右。 这便是目前大唐国的人口资源,依然是不足的状况。 第252章 资源问题让人头疼 再说说资源方面…… 这可就更让姜林上头了。 正如那日在平阳城,申杉对姜林说的。随着热武器列装大唐国的军队、随着大唐国的铸币不仅仅在大唐国全域,甚至连鬼方人的平城、商王的朝歌城、周国的西岐都开始广泛使用,现在安邑城东的那个铜矿的产量已经颇有些跟不上需求的危机感。 姜林若记得不错的话,即便是申杉那日说的大江之南铜矿储量较大的铜陵,其实也不是后世的中国域内铜矿储存量最大的地方。细算起来的话,前面还有江西、内蒙、云南、西藏、湖北等地,和这些地方的铜矿储量比起来,安邑城东的那个铜矿的储量算个屁。 再说说其他的。国立大学机械学院成立不久,姜林在课堂上讲起未来动力装置概论的时候,曾大致提起过能利用化学能所驱动的动力装置,以及根据现阶段的实际条件,能够实现的便是蒸汽机,以及未来的内燃机。 小型蒸汽机经过几年的努力研发终于定型后,和姜林一起鼓捣出蒸汽机的那帮孩子们开始分成了两派。 其中一派认为小型蒸汽机已经定型,说明蒸汽机的原理大家都已经吃透、摸清。后面需要的无非就是将蒸汽机的体型加大、马力加大,将安全性显着提高。反正校长说过的,大唐国域内,能提供给蒸汽机的燃料那可以说几乎是无限的。技术日渐成熟、燃料又充足,鼓捣别的动力装置没有太大的意义。 但其中一派从小型蒸汽机的研发、改进过程中发现,这蒸汽机有几个显着的缺点,一是蒸汽机的马力若想显着提升,体积便要急剧地增大,需要的钢铁数量很大,极其沉重,运输、使用均是不便;二是蒸汽机的使用过程中,对燃料的需求量很大,甚至需要配备专门的燃料供给人员;第三便是安全问题,几次试验过程中出现的爆炸,虽然都没有造成人员死亡,但伤者……另外就是这些孩子们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 所以这些孩子们想起姜林当日说起的内燃机,再三纠缠、追问之下,姜林无奈,只好将草图给绘了出来。草图一出,这些孩子们便再也收敛不住了,在没有原油资源的情况下,愣是用酒精验证了内燃机的原理。 作为一个后来人,姜林自是知道内燃机地位绝不是蒸汽机可以代替的。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和制造工艺的进步,蒸汽机终有一日会被淘汰掉,所以对孩子们的这番操作也就默认了。可谁知道,这些孩子们验证了内燃机的原理,又坐不住了,开始准备进入下一个阶段……下一阶段可就需要燃油了。 燃油啊……山西省全域哪里有原油?距离最近的,要么就是翻过太行山的华北地区,要么就是趟过大河的陕北高原。这两处,现在一处是商王控制的区域,一处是戎人的一些小部落分散占领的区域,都是大唐国现在无法动手大规模开采的区域,怎么办? 内燃机一旦研发成功,紧接着便是进入到实际应用阶段。内燃机车辆又有另外一种需求比较旺盛原料——橡胶。这橡胶从何而来?橡胶貌似只有在热带的地方才能种植,距离大唐国最近的,恐怕也是在后世的广东、广西、云南等地…… 或者有了石油,进行人工合成也是一条路子。但化学学院的那些狂热分子,在方晓华的带领下,现在的精力都放在了配合机械学院黑亮率领的团队研发各式热武器的方向上。压根就没有一点多余的心思往民用方面靠拢,没办法,谁让那是人家的老公? 听说这对年轻的夫妻,晚上搂在一起亲热的时候,谈论的都是:“你那自动步枪什么时候出样机?”“姑父说三硝基甲苯这东西现在你们化学学院还搞不出来?”这样的话题,二人的卧房里到处摆的都是图纸和写写画画的稿纸。 最近一次陪着黑月回娘家探亲的时候,姜林是一点都不敢相信已经贵为大唐国政务院院长黑世工的家里,竟然是那么一副鸡飞狗跳的场景……当年黑亮的母亲对黑亮和方晓华谈恋爱颇不赞同,后来是姜林、黑月和顺姬三人联袂在黑世工家里足足劝了一日,黑亮的母亲依然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肯松口。 实在没办法,姜林坐在自己大舅哥家中的正堂之上,亲手拟定好了赐婚的文书,就在签字盖章的关口,黑亮的母亲终于点头了。这妇人其实不傻,知道若真走了赐婚的这一步,先不说自己的儿子以后会不会和自己有隔阂不说,即便儿子和自己没有隔阂,但是有了这大唐国首领赐婚的背书,这儿媳妇以后在这家里还不得横着走?那真是娶了个奶奶进门啊。 当年多么执拗的妻嫂啊,现在既要教育正处在叛逆期的幼子,又要照顾不足周岁的孙子——那对对热武器已经极度痴迷的年轻夫妻的精力压根就不在孩子身上,爷爷奶奶心疼孙子,只好挑起这个重担来。 好在姜林已经有备案,没橡胶搞轮胎,就先走履带式车辆的路线也行,先积累经验也未尝不可。 工业化进程就是有这么个麻烦,一件工业品的成功问世,最后发现并不是单纯的产品制作那么简单,而是一个产业链、供应链的铺设、建立。需要的原材料甚至来自于天南海北,这对于一个只占有一片区域的大唐国来说,可真是一件让人气馁的事。 至于其他的资源,那可就真的能让姜林发疯。 所以,必须走出去——呃,其实就是必须向外扩张。 那么,怎么个扩张法?姜林一直没下定决心…… 姜林想着这些事,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日一早,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却也让姜林没了继续和费翔再深入交流的心思。原来是前几日安邑城附近下了一场大雪隔绝了一两日交通,今日刚传回来的消息,故胥国的郇阳城里大雪压塌了十数座民居,三四十人被压在废墟之内,郇阳城那里请示安邑城政务厅该怎么做? 对于这样的事,姜林也是想好好看看地方上的部属们在发生这些自然灾害时的应对如何,所以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来到安邑城政务厅。姜林抵达之时,张世光和虞硕二人已经将僚属集合起来,见姜林走进政务厅会议厅,张世光和虞硕二人打算起身见礼,姜林忙摆了摆手,朝二人示意一番,躲到了一处角落里暗暗观察起来。 “郇阳城的灾情具体如何,是否有瞒报、漏报的,需要进一步核查。但压塌数十座民居、三四十人被困,想必定会有重大的人员伤亡。郇阳城那里我比较熟,张城守,咱俩分头行动,我率安邑城城内的一部分伤医立刻动身前往郇阳城支援那里。你坐镇安邑城,检查一下安邑城内的民居有没有存在安全隐患的,尽快将人员迁出,派人立刻对危房进行检修。”虞硕朝下面在座的僚属望了一眼,朝边上的张世光说道。 “嗯,其实不光是安邑城里,还有安邑城周边的镇甸、村庄,还有除了郇阳城之外的其他几个城,都需要进行检视。冯珂局长,命令公安局巡防队派四组八人向其他四城传令,让各城尽快检查各城在此次大雪之中的损坏情况,进行上报。让各城一定要以人员的安全为要,第一时间做好伤员的救治工作,若有需要,安邑城会派伤医前往。” “另外,巡防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检视安邑城内的民居,一部分分成小队检视安邑城周边的镇甸和村落,务求不落下每一处、每一人。” “武装部刘世方部长,驻军那里,需要你出面协调一下,派人入郇阳城协助救灾,具体人数,先派一个连,不够了再说。其他民防、民政部门这几日需要随时在岗,做好各项救灾的准备工作。一旦有需要,立刻就位,不得有任何迁延。”张世光也道出了自己的安排。 “是!”一直没发现姜林进来的安邑城僚属们很是认真地听取了两位城守的安排,在记事本上记录着各自的任务。最后张世光和虞硕二人又互相交换了一番意见,便宣布散会。 不等张世光和虞硕二人走到姜林身边,安邑城政务厅的院内已经人声鼎沸,各个部门开始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 “首领,我等如此行事……”张世光知道姜林对于地方上的具体事务不太喜欢插手,所以刚才姜林进了会议厅的手势张世光知道其含义。现在众僚属遣散,张世光二人赶忙过来朝姜林见礼。 “你等如此行事甚好,张世光城守刚才说的一句话很对,就是一切以人员的安全为要。以这一条为原则,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就按你二人刚才的安排去办,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虎哥,你去安排卫队的兄弟们,和巡防队的兄弟们一起检视安邑城民居,这里就留你一个人就行。”姜林对张世光和虞硕二人刚才的安排还是很满意的,忙给二位部属打气道,打完气接着转身朝孙虎吩咐道。 “诺!”孙虎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大踏步走了出去。 “是!”张世光二人朝姜林抱拳行了礼,也跟着朝门外走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整个政务厅渐渐安静了下来。安邑城政务厅自两位城守以下所有僚属,自接到郇阳城那里的消息之后开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便全员撒出去开始忙碌的速度让姜林很是满意。 当然了,不是安邑城政务厅所有人员都外出了,安邑城政务厅后厨的几名厨娘依旧是在岗的。好心的后勤处主任统计完政务厅留守人员的数量,通知后厨今日早食需要提供饭食的人数后,又和已经改名为王大花的二牛妻子嘀咕了几句。二人嘀咕完,已经是安邑城政务厅后厨主管的王大花彻底激动了,吩咐完众姐妹的活计后,挑了一个干净的小砂锅在一个火炉上大火熬起粟米粥来…… 到了早食时分,王大花端着小砂锅,身后跟着一个端着木盘的姐妹来到了政务厅会议厅,会议厅里姜林仍在沿着昨天晚上的思路思绪飞扬着。 “首领,二位大嫂前来给你送饭……”孙虎知道姜林今日的工作就是发呆,也没有通禀,带着两位厨娘直接走了进来。 “哦?二位大嫂来的真是及时,我正好有些饿了。”正在沉思中的姜林被孙虎惊醒,见两名厨娘端着饭食朝自己走来,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民女拜见我大唐国至高无上的首领……”王大花见姜林走近,赶忙将手上的砂锅放在会议桌上,就要朝姜林大礼参拜。 “停!大嫂,你要是跪下去,可就犯错了,是要罚钱的。”毕竟男女有别,姜林、孙虎都不能直接上手阻拦。此时此刻,对于这些淳朴的民众来说,最能令行禁止的还是罚钱这个名头。 果然,王大花二女停止了跪下去的动作,缓缓站了起来。 “这位大嫂,我怎么觉得你是如此眼熟?”唐国五年时,躲在安邑城政务厅后厨的姜林,和第一次来试手的王大花在厨房里共处大半日,多少有些印象。姜林现在本就是要找个话题赶紧打破现在尴尬的局面,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 “首领真是好记性,唐国五年的时候,民女第一次来政务厅后厨试手的那日,还是首领给我亲自烧的火,煮的饭。那天,首领在政务厅后厨待了整整一日,起初我还不知道首领的身份,只当是政务厅后厨专门找的烧火工。后来还是公投的那日,我家那口子在政务厅大门前才告诉我首领的身份,我那时才知道……”王大花听姜林如此说,立刻来了精神,即像是对姜林诉说着往事,又像是给随自己一起来的姐妹讲自己过去的荣耀一般,声音很大。 “唔……”王大花如此一说,姜林立刻想起当年那碗糊味十足的粟米粥来。 “首领,今日这粥是我知道你要在政务厅用饭,我特意亲自给你熬的。你要是觉得火候不够的话,就让这位兄弟告诉我,下次我火再加大点。”王大花和自己的姐妹布好饭菜,朝姜林叮嘱了句,忙退了出去。 “呃……”姜林心里泛起一股不妙的感觉来,赶忙上前打开了砂锅的锅盖,一股更加浓郁的糊味立刻充满了整个大厅。 第253章 贪腐问题必须严惩 “噗……”的一声,四名魁梧的首领卫队兵士,将绑得结结实实的、如同一个粽子般的李宏亮重重地扔在姜林面前的地上,溅起一股尘土。四人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向后退了一步。但是四人凶神恶煞的表情仿佛随时要将李宏亮生吞活剥了一般。 “首领,这一份是我们这几日调查出来的结果,我做的总结报告。这一份,是涑阳城公安局审讯李宏亮的口供。”包爽从背包里取出两份文件,放在姜林面前的会议桌上。 “用刑了?”姜林拿起包爽等人做的调查报告,开始从头看了起来。 “没有没有,不敢用刑,最多就是用坐鱼篓威胁了一下下而已。你们将人提起来,让首领看看用没用刑!”包爽跟随姜林多年,知道首领的秘诀,也知道首领的底线。即便真的要用刑,那也得首领下令才行。为了证明自己的所说,忙转身朝身后四人下令道。 “诺!”四名兵士又如同捉小鸡一般,上前轻松将李宏亮提溜起来,朝姜林凑近,以便姜林看得清楚。 “我说你们能不能用点心!”姜林立刻暴起。 “首领,我等哪里做的不对,还请首领示下?”包爽很少见姜林如此模样,赶忙后退几步,问道。 “你们顾不上给他换掉便装,也就算了。这个,都顾不上摘了吗?你们不知道这个代表着什么吗?嗯?”姜林指着李宏亮肮脏的军装衣领上的少校军衔的铭牌,朝包爽咆哮道。 “是我等办事不力,请首领责罚。”包爽和架着李宏亮的四名兵士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 从开始推行军衔制度起,防务部就强调,这军衔是非常神圣的东西,每一名官兵都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扞卫自己的军衔。这么多年下来,大唐国武装力量的官兵也已经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衣领上的这军衔,那就是自己的命。现在,对于一个犯下罪行的军人,包爽等人竟然还让其挂着军衔大摇大摆地从涑阳城来到了安邑城,一路上还被不少民众看到、甚至还被人指指点点,这可真是犯了严重的政治错误。 姜林狠狠地瞪了一眼包爽,抓起桌上的调查报告,假装开始浏览起来。包爽见姜林没有再追究,赶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转身走到李宏亮身边,三两下将李宏亮衣领上的军衔摘了下来,双手郑重地捧到姜林跟前,放在姜林身侧的会议桌上。 姜林用余光看清这一切,心思才彻底回到了手上这份调查报告上。只是才看到调查报告上的第三条,姜林的心就彻底凉透了。 “涑阳城武装部部长李宏亮自唐国五年时,从安置刘大力等四名烈士遗属时开始,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己和他人谋取各项利益。经查,有以下几点:第一、自唐国六年开始,克扣四名烈士的抚恤金,最后发到烈士遗属手上的抚恤金不足规定的一半;第二、以取消抚恤金为威胁,将四名烈士遗孀的工作机会卖给他人;第三、仍然是以取消抚恤金为威胁,长期淫辱四名烈士之遗孀;第四、为达到长期霸占四名烈士遗孀之目的,阻拦四名烈士遗孀改嫁,已将一名烈士遗孀改嫁之对象迫害致死,另一名被迫远走他处。并且还发现,为了阻拦刘大力烈士遗孀改嫁,李宏亮最近正在计划对刘大力烈士之子刘丰实施绑架……”姜林实在看不下去了,双手将包爽做的调查报告揉成一团,最后要撕碎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住了。 姜林深呼吸,冷静了片刻,拿起另外一份审讯记录,颤抖着手认真地逐字逐句看着。这份审讯记录大多内容都是对前一份调查报告以涑阳城公安局和李宏亮之间问答形式表现出来的,再就是对涉案的金额,以及涉案的其他人员做了详述。比如将本来属于四名烈士遗孀的工作机会卖给了谁?比如迫害烈士遗孀改嫁之对象致死的实际实施者是谁?这份审讯记录里都做了详细的说明。 不过,审讯记录最后一页的内容却也将姜林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这李宏亮在涑阳城已经经营起一个十多人的小团伙来,此次发现首领卫队在调查自己,李宏亮立刻将自己的小团伙集合起来,打算将包爽等人灭口的。原来的计划是李宏亮开枪将首领卫队其中几人击毙,其他人再一拥而上,想必剩下的首领卫队成员也无法以多敌少。 可谁知行动之时才发现,一下子多了王郊和随从共五人,李宏亮惊慌之下还是动了手,只是那手枪只开了一枪就…… “李宏亮,我且问你,这审讯记录上写的可都是真的?”姜林看罢审讯记录,平复了一番心情,终于起身走到前几日还陪在自己身边、接连走访了几家烈士遗属的李宏亮身边,看着李宏亮垂头丧气的样子,姜林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开口问道。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反正自你大唐国十年前占领我涑阳城,我们这些贵族就没好日子过了。现在你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的,还不是你说了算。说吧,你打算给我全家人一个怎样的结果?”李宏亮抬起头,翻了翻眼皮子看了看姜林,言语间充满了怨气。 “原来,你还曾是涑阳城的贵族?”姜林喃喃地问了句。 李宏亮并没有答姜林的话,翻了一个白眼,头扭向了一边不再言语。 “根据《大唐国人权宣言》,怎么处理你,不是我说了算的。你的家人,若有证据证明你所做的事情他们没有参与,也是不能随随便便说关就关,说杀就杀的。一切都是有律法来决定该怎么处理你。”姜林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不能陷入这件事的大漩涡之中。自己一向标榜的就是人权,就是法治,此时若是贸然地私自决定处理了李宏亮,那这五年多来的努力,可就白费了。现在可是在安邑城,是在故虞国之地之上。涑阳城里的故小虞国的民众在看着,故虞国之地这里的民众也在看着。 “你是说,此事你不会波及到我的妻儿?”听姜林如此说,李宏亮总算软了下来。 “那也得经过调查、确定你的妻子,儿女有没有参与你所犯之事才行。”姜林将会议桌上散乱的文件整理整齐,朝李宏亮看了一眼,幽幽地说道。 “我儿子、女儿今年都未满十六岁,按大唐国律法,都是未成年人。再说,我也知道做这些事不不光彩,怎么可能会告知我的儿女?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至于我的妻,她只知道我克扣抚恤金的事,还多次劝诫我不要再如此行事,其他的一概不知。”李宏亮从姜林的话中得知自己妻子、儿女还有机会保命,这态度确实是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 “李部长……你说你在大唐国也做了近十年的官员,也知道我大唐国的行事风格与以前的小虞国不同。当年我大唐国接手涑阳城之时,可是允许你们这些过惯了好日子的贵族离开的,你当时没选择离开,那么就应该好好遵守我大唐国的行事规则,可你怎么就……”姜林想着这李宏亮的经历,虽然此人不是自己一手提拔,但听说当年虞娆和胥苗刚接手涑阳城的时候,此人就给二女提供了助力,也算是对大唐国有功之人。可是这样一个功臣,现在竟然犯下了这样的罪行,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哎,事情到了今日这一步,我不怨天不怨地。怪,就怪当年拿到四位烈士的抚慰款和第一年的抚恤金时,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铸造精美的铸币,我的心确实迷失了……后来再见到那四位烈士的遗孀,看着他们孤儿寡母可怜的模样,我当时着实是想能帮帮他们。可是谁知道事情做着做着,就走偏了……”李宏亮终于开口将自己的犯罪动机道了出来。这样的言语姜林在后世的新闻报道里没少听过,说白了,都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贪念和自己的欲望造成的。 “你们……会怎么处理我?”此时的李宏亮倒也挺爷们,盯着姜林的眼睛,很光棍地问道。 “我刚说了,我个人决定不了怎么处理你的事情。安邑城这里,在唐国五年的时候曾集中审理过故虞国的乱军。你的事情,基本上仍是参照当年审理乱军的办法,组建军地联合法庭,逐条审理你的罪行,再进行公开宣判。”姜林已经拿定了主意。 “按当年审理乱军的方法,也就是说到了最后,是枪决?”李宏亮还是个急性子。 “怎么说呢?既然你有如此一问,那我就和你好好说道说道。”姜林朝包爽示意了一番,包爽朝四名兵士一个手势,几人很快便将李宏亮身上的绳索全部解掉,只留下反绑双手的那一根。做完这些,五人向后退了几步,远远地警戒着。 “唐国的这十年里,不论是政务系统,还是军队,你可曾听说过有官员被处理的事情?”姜林朝边上指了指,示意李宏亮坐下。 “未曾听说,除了军队里违反军纪的关禁闭外,从未听说过有官员被处理的事情发生。”李宏亮倒也豪迈,大跨步走到会议桌前坐了下来。 “确实。当然了,这十年里我从未想过大唐国的官员会有犯罪的行为,所以也从未想过派人去调查某个官员的事情。若不是前几日在涑阳城,我亲眼见到刘大力烈士的遗孀那布满冻裂的伤口、指甲缝里黑黢黢的双手,我是决不敢往这方面想。加之她见到你的眼神,犹如耗子见了猫一般的恐惧……我才第一次开始审视这个问题。” “李宏亮,说真的,我要谢谢你。是你,提醒了我需要开始注意贪腐的问题。若不是你的事情,我的心里可能一直心存一个美好的幻想,那就是在我大唐国域内,军、政系统永远都不可能有贪腐的事情发生,更不可能有杀人这样的犯罪行为的发生。” “至于你说的枪决……我想大概率是了。以前没有贪腐的事情发生,所以我们尚未制定相关的律法。但从你开始,自是要制定这样的律法,以后我大唐国域内,贪污、受贿三元及以上者,政务系统的官员判绞,而军队系统的官员判枪决。自今日起,只要我大唐国不灭国,这一条永世不得更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改。”姜林终于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朝李宏亮说道。听得李宏亮和后面的包爽五人都浑身打哆嗦。 “至于你的妻儿家小,我也可以一并告诉你,他们只要没有参与你的罪行。倒也不会受到波及,但这么多年你的违法所得,必须收缴。你的违法行为给他人带来伤害的,自是要从你的家产里扣除对受害人的补偿,余下的财产才会归还给你的妻儿。” “另外,即便你的家人没有参与你的犯罪行为,但他们终究也是受益者。虽然免去了他们的刑罚,但不能就如此轻松地翻了篇。所以自你开始,凡是因贪腐罪行受到处理的官员子女,以及孙辈,将来均不得考大学,不得参军,不得参加政务系统的选拔考试。甚至连一些工厂、矿场都不得招录。基本上两代人的一生只能从事重体力劳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先辈不贤,怎能不祸及子孙?”说到这里,姜林的语气竟然很平静。 “呜呜呜……”听罢这些,李宏亮终于绷不住了。从姜林的话里听得出来,自己的儿女以及孙辈还是要受到波及,虽然暂时保住了命,但姜林说的这些……还不如直接弄死算了。到了那时候,自己的儿女、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吃苦受累一辈子的时候,定是要咬牙切齿地埋怨自己这个始作俑者。 “行了,你们四个,将其拖下去吧。包爽,你过来。”姜林指了指李宏亮,朝包爽等人下令道。 “诺!”包爽身边的几名兵士上前将已经如同一滩烂泥的李宏亮架起,抬了出去。包爽则走到姜林身边,等候姜林的下一道命令。 “我说,你写!”姜林从自己的包里取出纸笔,递给包爽。包爽铺平纸张,姜林说一句,包爽写一句。 “自大唐十一年元月一日起两月内,大唐国域内政务、军队系统以及国属厂矿所有工作人员自检自查。凡是此前有贪腐问题的,由本人将自己的问题写清楚,将材料上交至首领办公室。首领本人会亲自审视,视问题大小酌情免除、从轻处罚。处罚之上限不过三年徒刑。有超过时限未自首被查出者,将按律审判。” “自唐国十一年元月一日起,成立大唐国监察部,对大唐国域内各级军、政官员,国属厂矿等单位工作人员实施纪律监察。大唐国监察部由大唐国历任首领直接统辖,监察部只负责监督、调查,无处理之权限。此令,与国同休。” “自唐国十一年元月一日起,大唐国域内各级军、政官员,国属厂矿等单位工作人员凡贪污、受贿三元及以上者,判处死刑。此律将写入大唐国宪法及律法之中,凡大唐国存续期间,此律不得做任何更改。”十几分钟后,一份命令终于成型。写完命令的包爽已经冷汗涔涔。 第254章 虎方使者故人之后 纪律,作为一种人们的行为规则,是伴随着人类社会的产生而产生,也是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而发展的。 在原始社会里,人们在共同生活中养成集体行动的习惯。他们总是成群结队地寻食打猎,如果没有一定的行为规则,就无法进行协同活动,甚至连抵御野兽的侵袭也不可能。所以纪律就作为人们的习惯而产生。 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特别是随着工业革命的到来,生产越社会化和现代化,分工越精密,协作越广泛,纪律就越重要、越发展。例如,一个现代化企业生产的一件产品,就有成千上万个零部件,这就需要许多人相互配合、进行协同作业,也就必须制订一套具有高度科学性的工艺规程和规章制度。 由此看出,纪律的演变标志着人类的进步。一个成熟、健全的国家体系里,离不开纪律、法律这样的规章制度来约束上至统治者、下至普通民众的行为。 李宏亮是大唐国第一个因为贪腐问题而被追责的官员,但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个。姜林已经熟知的历史长河里,多少达官贵人为了满足自己的贪念和欲望,抱着侥幸心理以身犯险、以身试法,幻想依靠足够的幸运逃脱律法的制裁。逃脱掉的自然是侥幸,但没逃脱掉的,无不是痛哭流涕、悔恨不已,以期用这样的作秀来降低对自己的制裁。 尤其是姜林成长的那个时代……贪腐之事没少发生,这样的作秀也没少上演,否则姜林也不会如此深恶痛绝,一口气连下三道事关贪腐的命令。贪腐三元判死的量刑标准,意味着只要动了贪念,几乎必死无疑。只要此律能执行下去,不信他没效果。 “首领,刚刚接到的消息,虎方使者明日正午可抵达安邑城。”包爽带着姜林的命令去寻安邑城政务厅印刷处印发的时候,孙虎径自走到安邑城政务厅会议厅,朝正在沉思的姜林禀报道。 “好!你去通知费翔,明日正午与我一起会见虎方来的使者。唔,时候已经不早了,回去吧。”姜林今日占着政务厅的会议厅几乎一整日,现在终于处理完了自己的事情,竟然心生了一股惭愧。 “诺!”孙虎朝姜林行了一礼,出门朝外面的兄弟叮嘱了几句,又进来开始帮姜林收拾起桌上散落的文件来。 这几年里,随着大唐国武装力量不断的扩编,各处对基层军官的需求是越来越多。参考成熟的经验,只有进了野战部队,将来才有机会获取军功,才有机会得到晋升。所以姜林有心给首领卫队这些日夜陪伴着自己的兄弟们一个好的前程,已经将几乎所有的第一批首领卫队的兄弟们都安排进了各地驻军中。 比如从一开始便跟随姜林的原黑石村落的少年黑石平,后来改名为石平、做过姜林机要秘书。唐国六年时下派到基层,从一个少尉排长开始做起,现在已经晋升为上尉连长。如此晋升的速度并不是因为姜林替石平说了什么好话,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石平此前跟随姜林的那段时间,整日里耳濡目染。在首领卫队里和姜林身边摸爬滚打五六年,无论是思想觉悟还是军事技能,都吊打那些没有这种经历的同僚。 石平的经历只是冰山一角,其他那些下派到基层去的首领卫队成员,也是在短短的时间里,便带着自己的部属取得不错的训练成绩和思想觉悟的提高。每每到了评比的时候,不难发现,但凡是成绩优异的单位,军政主官至少有一人是出自首领卫队。 现在整个大唐国军队里甚至已经悄悄地流传开来,以后大唐国军队的军官成长路线里,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便是必须有在首领卫队服役的经历。对于这一条传言,姜林不置可否。 但是即便姜林有如此心思,首领卫队里还是有那么几个“钉子户”:首领卫队队长包爽、指导员刘康、副队长孙虎、苟阳,以及小队长赵康等人便是这样的顽固派,任姜林再怎么劝说,几人仍是不肯去野战部队去锻炼,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忠诚。为此,姜林劝说过几次之后,也不忍再强行安排。 也对,自己身边总是要留几个得心应手的部属。现在,孙虎就替代了石平以前的岗位,几乎成了姜林的机要秘书。 姜林、孙虎二人将东西收拾完,回到住处,天已经是夜里接近九点的样子。简单洗漱后,姜林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提前收到消息的费翔早早来到姜林的住处,二人一起用罢了早食,便一边闲聊着一边等着虎方的使者前来。 关于这虎方,姜林是真的没有任何印象。若不是来到这个时代,甚至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方国的存在。而费翔,虽然是虎方下面一个部族里贵族的女婿,但对这虎方,其实大多也是道听途说。便说此次来的这虎方使者,到底是那个部族派来的,从孟津渡口前来报信的没多说一个字,当时陪同姜林的申杉也没多问一个字。前日姜林若不是和费翔聊了大半日,可以说今日与对方的使者相见,那可真是零基础啊。 “首领,我等奉命护送虎方使者前来安邑城,虎方使者现已在政务厅大门前等候召见。”随包爽一起进来的,挂着中尉军衔的军官朝姜林行了一礼,朗声禀报道。从其轻松的语气里便能察觉到,此人与姜林也是老相识。 “哦?原来带队的是你?”姜林斜了斜身子,避开从政务厅大门射入的阳光,这才认出了讲话的人来,是吕泽华。这个名字大家自是没有丝毫的印象,此人原名泽,是唐国元年,和当时未改名的虎子、狗子一样,随申杉一起被费仲派往晋阳镇来刺杀当时同样未改名的红石郊和红石洪。 后来那十一人被擒之后,虎子、狗子等六人因在朝歌城的女人怀有身孕,对姜林当时提出的解决方案配合的很积极。而这泽,则是余下的那四名不怎么积极的。这四人后来没有随姜林一起前往朝歌城,而是被关押在青石谷那里。当申杉、虎子等人将四人的女人从朝歌城带回,四人与自己的女人团聚,当时姜林给的选择是可以留在唐方,也可以带着自己的女人随便去其他的地方。 当时虎子、狗子等人感念姜林救出了自己怀有身孕的女人,自是要坚决地留在唐方的。而余下的四人,不待考虑清楚,他们的女人先表了态。对于那些已经年届三十,已经漂泊了半生,经历过国破家亡的人来说,虽然此前对姜林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案不是很积极响应,但现在再见到往日里和自己在朝歌城共同生活过的女人真的回到自己身边,心中的那丝柔情和感激之情顿时也被激发了出来,顺势就留了下来。 当时这一念之间的选择,也算是救了他们自己。当时不论是谁选择离开,都不可能活着出青石谷。这不是姜林的主意,这是虎子和狗子等人强烈建议的。姜林为了让自己的老丈人、商王相信红石郊和红石洪二人遇刺身亡,为了营救申杉等人的家人,亲身前往朝歌城上演了一出教科书般的苦肉计的经过,虎子等人比任何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姜林做出了这么多的牺牲,若是泽等四人还不能心生感激之情,那么这样的兄弟绝对是不可信的,这样的人终有一日会走上背叛之路。 “首领,是我,吕泽华,我还以为首领认不出我来了呢。”吕泽华赶忙又给姜林行了一个军礼,朗声答道。 “不会不会,从卫队出去的兄弟,我不可能忘记的。包爽,快带泽华等众兄弟下去休息,虎哥,将虎方使者迎进来。”姜林朝边上的孙虎看了看,吩咐道。 “诺!”包爽、孙虎、吕泽华三人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大踏步朝门外走去。 片刻功夫后,一名服饰上明显和大唐国不同、比姜林年轻许多的俊美男子随着孙虎一起走到厅中,远远地便朝着姜林准备施大礼,但行到一半,却僵在了原地。 “贵使这是……?”姜林扭头看了看边上的费翔,又看了看使者边上的孙虎,颇为不解地问道。 “大唐国首领请原宥,我本欲行跪拜之礼,可是行到一半,却想起来一路走来,贵国的随行人员一再强调贵国域内不许行跪拜之礼。我这不知该如何是好?”使者一开口,浓重的湘音传来,厅中三人纷纷不淡定了。 三人不淡定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使者的言辞坦率,性格爽朗,也不是带有湘音的方言无法理解,而是这使者……是个女的。 “这帮死人,怎么就没提说这使者是女人,搞的人现在措手不及。”姜林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环视了一圈堂内,三个大男人怎么接待人家一个女人? “贵使不必多礼。我大唐国确实已经废除跪拜之礼多年,贵使只需入乡随俗便可。孙虎,快给贵使看座。”姜林起身朝对面的使者拱了拱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多谢大唐国首领!”使者又换了一个男子粗壮、浑厚的声音,学着姜林的模样也拱了拱手,朝一侧摆放着的木椅走去。 “贵使……你这……是男是女?”姜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彻底懵逼了。 “哈哈哈……小使自是女子啦。”古灵精怪的年轻女子发出一阵银铃般、爽朗的笑声,惹得姜林魂不守舍。这么多年来,姜林除了和自己国立大学的那些年轻女学生们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没和一个年轻女子有如此机会能这么面对面的…… “贵使,虽然贵我双方不曾有正式的外交关系,但对你虎方我们还是有些了解的。不知道贵使是来自虎方哪个部族,此次来我大唐国所为何事?从虎方到我大唐国,路途也算遥远,为何会派你一个女孩子来……?”姜林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拿出自己一国之首领的气势来,开始进入正式的外交谈判。 “大唐国首领,你看,我眼熟不眼熟?”姜林拉开了自己一国首领之架势打算好好谈判,可是虎方的女使者并不上道。摘掉自己头上的皮帽子,便要朝姜林冲过来。 边上的孙虎见势不妙,手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之上:“虎方使者请保持距离,若再上前,恐有性命之危。” “哦,好。大唐国首领,你还记得蜀地的丹儿姐吗?”年轻的虎方姑娘停在了原地,嘴里一字一字地迸出一个让姜林浑身都难受的句子来。 “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姜林瞬间回想起了这句后世有名的电视剧台词,脑海里开始一遍一遍地梳理着自己的过往。 自打十年前穿越而来,姜林的活动区域一直就停留在山西省域内,最远的便是去过一次朝歌城,后世河南省鹤壁市淇县。而这女子说的蜀地……那是四川,不是穿越之后的事。还好,还好,能向自己的两位妻子交代了。 可是穿越之前的姜林,确实是四川人,自己出生、成长都是在那个地方。丹儿姐……自己穿越之前,应该只有前女友一个女人啊,也不记得还有别的……?难道是那次高中同学聚会喝多了……?可是那次聚会的同学里哪有叫丹的女同学?难道是后来去ktv唱歌的时候别人带的朋友……?不可能啊,记得第二天的时候,自己很精神,浑身上下一点松弛感都没有啊……?孩子都追到三千年前来了?当时我承诺什么了,能让孩子他妈这么执着,带着孩子上演跨越时空的爱恋?这他x的怎么给自己的两个妻子交代? 短短的几息功夫,姜林的脑袋犹如一个大型计算机一般,拼命地思考着、计算着。时不时地瞥向厅中的虎方少女,想从其长相上看看是否有自己的痕迹,或者能让自己想起那女人的模样来。 “你看,这是当年蜀地大地动时,你将我娘亲从废墟中刨出来时用的瓦当片,这么多年我娘亲一直保存着。”少女从怀中取出一个麻布包裹的东西,朝边上的孙虎看了看,又朝姜林说道。 “你娘亲……”姜林的脑袋仍然是迷糊的。 “我父亲是虎方云梦部族的族长,亦是虎方联盟首领,我娘亲,当然是虎方首领夫人啦。”少女的一句话,终于让姜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虎方使者竟是故人之后!”放下心来的姜林松弛感满满。 第255章 天上掉下个外甥女 “可是,小妹妹……”姜林懵逼了半天,自己的人身安全无忧,脑子又开始飞速转了起来。只是,越想这脑子越是迷糊。自己明明是十年前才穿越而来,怎么听着来使的意思…… “噗嗤!”姜林刚开口,厅中的虎方使者竟然捂着嘴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你称我娘亲丹儿姐,你现在叫我小妹妹,是不是有些不妥啊?用我娘亲的话讲,我应当叫你一声舅父才对。” “呃……这正是我想说的,多年前,我在逃亡的路上受过一次伤,当时差点要了小命。后来幸得我师父搭救,这才保了一条命,可是醒来后发现不记得小时候的一些事……我就记得我娘亲的样子,记得我娘亲说过我出生之地,还记得我娘亲罹难时的情形,其他的就再也……”后世有一句名言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虎方使者一出场,就在使劲地和姜林攀关系,这让姜林生出了一丝的警觉来。 “哈……那你可算问对人了。你的事你不记得,我娘亲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我十岁的时候,娘亲时常忆起往事,每次都要抹眼泪。后来父亲问得紧了,娘亲就对我和我父亲讲起了往事。当年,我外祖父母居住的地方遭遇了洪水,哦,就是在现在的西岐附近。后来他们带着我娘亲逃亡的路上,从河畔的淤泥里救出了青姨奶和襁褓中的你,当时我娘亲已经五岁,还依稀记得你当时刚救出来的模样。” “后来,他们就一起结伴逃往蜀地,和一起逃亡的乡亲们在蜀地的一处村落里生活了七八年之久。青姨奶带着你,和我们外祖父母相邻着居住。那时候你整日都缠着我娘亲一起玩耍,可是我娘亲比你大了五岁,是要帮我外祖父母干活的。因为还要带着你玩,耽误了不少事,没少被我外祖父打手心。我娘亲每次挨完打,你都要给我娘亲吹红肿的手心,还保证不再有下次,可是下次你还是……” “后来,我娘亲十二三岁的那一年,那时候你已是七八岁的样子,蜀地那里大地动,我外祖父,我娘亲,青姨奶,都被压在屋子倒塌的废墟里。而你……那天也不知道你跑到哪里疯玩,没被倒塌的房屋压住,所以后来你便将我娘亲从废墟里刨了出来。而那个村子,总共就活了你们俩人。” “再后来,我娘亲和你在废墟搜寻了几日,见实在无法救人出来,便带着你离开了那里,开始继续逃亡。可是逃亡没多久,你俩就失散了……”虎方来的女使者已经开始生出了哭腔来。 “呃……那你娘亲是怎么知道我就是他那个失散的小弟的?”对于十年前来到黑石村落之前的关于自己的过往,以往有人问起来之时都是一带而过的。说的最详细的那次,就是唐国元年,周国太师姜尚姜子牙来唐方欲谈和的那次。 当年姜尚初见姜林,从姜林眉宇间看到的自己当年的那位未明媒正娶、为自己诞下一子的外室、名为青的女子。而姜林见到姜尚的容貌,想起了自己后世的那位玩世不恭的爸爸。二人各怀心事地交谈了几次,姜尚终于确认了姜林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私生子,而姜林则从一时的迷乱之中很快清醒过来,这才有了后面的谈和成功。 现在,突然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蹦出来,将姜林当时编排的那番故事又倒了出来,还编得如此有声有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林的cpu已经快烧了。 “自我外祖父母将青姨奶和你救起,青姨奶就将你的大名告知了我们全家啊,所以我娘亲肯定知道你的尊姓大名了。去岁,我虎方大江之北的荆楚部族奉命前往西岐进贡之时,沿途听说了大唐国的事情。后来到了西岐,荆楚部族的熊狂族长和周国太师又说起大唐国之事,周国太师大致说了你的事,说你是出生于周国的姜水之畔,生下来父亲就亡故,幼时与娘亲流落到了蜀地,遇蜀地大地动娘亲罹难,后来独自一人四处流浪才来到了大唐之地。” “荆楚部族的熊狂族长出使后回到虎方,对我父亲汇报了周国一行的经过。说到最后,将你的事情当成一件趣事讲起,我娘亲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这一切就都对上了。后来我娘亲一卜卦,卦象显示当年的你竟然还存活于世。”虎方少女讲述的故事有些越来越难以接受了。 “这也太扯了吧……”姜林欲哭无泪。若是按照这虎方少女的说法,那岂不是说自己在没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前,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一个和自己同样名姓的人存在。而且其经历,真的就是自己对当年的姜尚编的那样……这故事情节,就是再有名的编剧也编不出来啊。 “哦,对了,我娘亲还说,若是这些都对不上的话,可能是时间太过久远了,或许是她记岔了。这倒也没关系,但她记得最清楚的、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你的一个特征,就是在你的右臀部,有一个拇指大小、红褐色圆形胎记……”古灵精怪的少女还是孩子心性,自是童言无忌地有什么说什么。 “啪……”虎方少女不说不要紧,这一说,姜林一巴掌捂在自己右臀处的那个圆形胎记的大概位置,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姜林想着虎方少女的话,心情变得五味杂陈。若是说这虎方少女之后这番话哪里说的不对的话,无非就是那个胎记的大小对不上。听唯二见过这个胎记、尚且活在这个世上的人——姜林的两位妻子黑月和顺姬说,这个胎记是十元铸币那么大,但位置和颜色……和这少女说的一模一样。而且这也是很正常的,胎记随着年龄增长,大小也是会变的。 “好吧,看来被我父亲说着了。我父亲说我娘亲当年顺着大江漂流直下,漂到云梦部族的时候发着高烧,人也是奄奄一息。现在说的这一通事,不知道是不是当时发烧烧糊涂了记忆错乱了,胡诌的。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我娘亲应该是记错了。那……咱们还说正事吗?”虎方女使者见自己讲述这一切的时候,姜林一直无动于衷,却也觉得自己自开始就有些孟浪。朝着姜林很是生疏地拱了拱手行了一礼,气势不再那么强盛。 “不,你娘亲记的很对……”姜林思索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啊?也就是说,你真的是我娘亲的小林弟弟!”厅中的虎方少女正在失落之际,姜林的一番话又让其提起了兴趣。 “我当年脑部受过伤,一些往事确实想不起来了。不过,经你今日这一番往事道出来,我想起我幼时确实有个对我很好的大姐姐……至于你娘亲说的胎记的事,恕位置特殊我不能让你当场验看……总之,你娘亲说的、我能想起来的,目前都是对的。虎哥,传我的命令,让安邑城政务厅以最高规格,接待我远方来的亲人。快……”姜林沉思了片刻,朝虎方来的少女走了几步,终于下了决心。 “诺!”孙虎一直在做警戒状,闻姜林如此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扭头朝着姜林望了过去,只见姜林坚定地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腰部,示意自己今日也携带了短武器,孙虎这才终于放下心来,转身朝门口跑去。门外政务厅院内瞬间沸腾了起来,已经奉命等候多时的接待人员得到姜林的指示,开始忙碌起来。 “哎呀,真是太好了,舅父……”十六七岁的少女听懂了姜林的安排,拍着手开始欢快地朝姜林跑了过来,拽起了姜林的胳膊。 “自你进得厅来,一直还没顾上询问你的芳名……”姜林被古灵精怪的少女这一拽,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朝四周看了看,还好,厅内只有费翔,想必不是那种喜欢嚼舌的人。 “芳……名……是什么?”虎方少女被姜林文绉绉的问题给难住了。 “哦,就是你的名字。”面前这个少女,现在应该算是姜林的晚辈。姜林不好太轻狂,拿出了自己作为一个长辈的矜持来。 “哦,我叫欢姬。舅父,我饿了……”名为欢姬的虎方少女摇着姜林的胳膊,可怜巴巴地说道。 “虎哥,吩咐下去,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让后厨赶快上面条。欢姬随行人员,一并管饱。”姜林朝刚跨进门的孙虎又下令道。 “诺!”孙虎朝门外的兵士又吩咐了句。 “欢姬,看你这疲惫的模样,应当是一路舟车劳顿所致。不如你先下去吃饭,休息。等明日,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咱们再说正事。”孙虎刚才进来做了一个只有最早的那批二十个首领卫队队员能看懂的手势,姜林明白了外面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人要见姜林。而且,见这人的重要性,已经赛过了此时接待的这虎方使者,若非如此,孙虎肯定不会做刚才那个手势的。 “嗯!如此也好。”名为欢姬的虎方使者憋着一股劲头来拜见姜林,现在终于见到了姜林,而且还靠着自己母亲言讲的往事和姜林攀上了关系。想着姜林认可了这层关系,那自己此次靠着胡搅蛮缠从父亲那里取得出使大唐国的正事估计就没了什么难度,一股倦意立刻便涌了上来。 “虎哥,费翔兄弟,你俩护送欢姬下去用饭,休息。让后勤处妥善安顿欢姬的随行人员。”姜林一边朝孙虎吩咐着,一边回了孙虎一个特殊的手势。孙虎答了一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费翔厮跟着欢姬一起走了出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几乎和孙虎擦肩而过地走了进来。 “怎么是你?”姜林望着自己许久不见的小舅子,开口问道。 “听说你刚认了个外甥女?”王洪朝姜林随便拱了拱手,也不等吩咐,径自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他x的还有没有机密可言了?”姜林听王洪如此说,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先别生气啊,不是孙虎说的。是虎方使者的随从在院外叽叽喳喳的,我就已经大概听明白了。再加上刚才那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出去,欢呼了一声:舅父认下我了。这不明摆的事么?”王洪端起矮几上的陶杯,感受了一下杯中的水温,太凉,又放了回去。 “我……我说你他x的在我面前能不能放敬重点?现在整个大唐国,就属你哥俩在我面前毫无规矩。”姜林望着翘起二郎腿的王洪,更来气了。 “我俩劝你多少回了,让你向你朝歌城老岳父去信,让他封你个侯。或者你干脆直接称王,你封了侯,称了王,我兄弟二人自是会讲规矩。你说现在天天首领、首领的称你,俨然和红石村落并入黑石村落时没个两样,这规矩自是讲不起来。至少在我们哥俩心目中,这规矩……你要知道先敬罗衣后敬人的道理。你看看你天天穿的和普通民众一个样,最多就是穿戎装的时候,挂个最高的军衔。你如此穿着,让我哥俩怎么敬重你?” “朝歌城里我父……那人,只要见外臣,无不是冠冕堂皇,你再看看你,接见虎方那么大一个方国的使者,竟然就这样,你不嫌丢了大唐国的脸面么?你说我不敬重你,你自重了吗?”王洪竟然很理直气壮。 “呃……”王洪如此一说,姜林却也觉得今日自己着实有些草率。 “真的认了个外甥女?”王洪见姜林语塞,倒也知道适可而止。翘起大拇指朝门外指了指,幽幽地问道。 “差不多吧……”姜林对这突如其来的“外甥女”还真有些无从接受。 “你,奸猾的跟猴一样的一个人,三言两语就让一个小丫头片子诓得认下了这门亲戚。别人信,我可不信。你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王洪对姜林的行事风格太熟悉了。 “别的事可以道听途说,自是可以作假。但我臀部的那个胎记,她娘亲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想……大概……真的是我小时候的事忘的太多了。”今日之事,姜林的脑袋仍是懵的。和自己同名同姓、和自己编排出来的经历一样、同一个位置的胎记……确实还无法接受。但那胎记之事……除了自己的两位妻,旁人是怎么知道的呢?要知道那个胎记,连当年的姜尚都没提起……自己穿越而来之后,很是注意自己的隐私的。 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巧合? “那你不想着将事情弄清楚就急于认下这门亲戚,是有什么打算?”王洪拖着长音,一副疑惑的眼神看着姜林。 “此事弄不弄清楚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有了这层关系,就有了向南迈进的梯子。这不正是我最近在犯愁的事么?现在梯子来了,不接着,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姜林刚才沉思的功夫,已经将道理想了个明明白白。 此前自己一直在苦恼怎么和丰腴之地的虎方扯上关系,申杉、费翔这些日子忙的,不就是帮助姜林在了解虎方么?从申杉、费翔口里去了解虎方,哪有从虎方人口里了解的虎方详细? 所以,这欢姬,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礼包,不好好接着怎么行? “首领,朝歌急报,商王崩。”门口的卫士没有通禀,直接朝厅内喊道。 “得,现在你就是想讨封都来不及了!”王洪嘟囔了句,刚才和姜林斗嘴的气势瞬间也弱了下来,开始陷入了一丝的悲伤之中。 第256章 不是驾崩而是弑君 “崩……”姜林对这个不常用字的含义还没回过味来,咀嚼着兵士传进来的消息,但见边上王洪的神情,渐渐地也明白了过来。 “送信人现在何处?”姜林终于反应了过来,朝门口的兵士问道。 “就在厅外!”兵士朝姜林答道。 “请进来!”姜林一边朝王洪走了过去,一边朝门口的兵士说道。 “诺!”兵士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转身走了出去。 片刻功夫后,一个精干的年轻男子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见过首领。”年轻男子走了进来,朝姜林和坐着的、自己不认识的王洪抱拳行了一礼。 “你是哪个单位的?”姜林望着精干的年轻男子,朗声问道。 “总参情报处,22号。”男子朝姜林凑了凑,从怀中取出一个青铜铸就的腰牌,朝姜林展示了一番。腰牌上的阳文赫然显示着一个数字:22。 大唐国总参谋部情报处情报员编号规则和含义:0-9号一位数的为情报处的情报分析人员;10-19号以1开头的为北线,搜集情报对象为北边草原上的鬼方人和戎人;20-29号以2开头的为东线,搜集情报主要对象是商国;30-39号以3开头的为西线,搜集情报主要对象是周国。至于南线的情报机构,目前还未建立。 22号,意味着已经是派往商国的老牌情报员。 “商王崩,千真万确?”姜林也不耽搁,指了指边上的一个椅子,朝22号情报员问道。 “千真万确!”22号情报员朝姜林拱了拱手,大大方方地坐到了椅子上。 “嘶……”姜林吸了一口冷气。 “首领……”22号瞅了瞅边上的王洪,见此人在姜林面前大咧咧地坐着,想必身份很是特殊。但22号情报员又拿不准下面的信息该不该避讳王洪,所以做欲言又止状。 姜林朝边上的王洪看了看,却也反应了过来。按以往的惯例,总参谋部情报处的这些情报员除了姜林、杨戬、王郊和情报处负责人知晓各人身份外,其他人是无权打听、甚至见到这些人的。因着今日传回来的消息涉及到商王,那是自己的岳父不假,但也是王洪的亲生父亲,姜林情急之下,没有严格按照规章办事。 “无事,但说无妨。”面前的王洪于公于私都不是那种能泄密的人,此时最重要是弄清朝歌城里商王的情况,王洪作为商王的亲生儿子。虽然此前是那样,但现在,其肯定也急着知道自己父亲的情况。 “首领,严格地说,商王不是崩,而是……”22号情报员又卖起了关子。 “是什么?”姜林被这磨磨蹭蹭的22号整的有些上头了。 “被弑!”22号情报员停顿了片刻,终于狠狠心,口中迸出两个字来。 “弑……”姜林又开始琢磨起这个字的意思来。 “为谁所弑?”边上的王洪终于坐不住了,开口朝22号问道。 “为其三子庚所弑。”22号虽然还不知道王洪的身份,但见此人能在姜林面前随意插话,更是肯定了此人身份的不凡。 “啊,我想起来了。弑是指臣杀君或子杀父……庚弟这是两样占全了啊。”姜林直到此时才回过味来。边上的王洪和22号望向姜林的眼神好像看二傻子一般。 “不好意思,这个字不常用到……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林朝二人报以充满歉意的微笑。 “首领,这人……”22号情报员一脸无奈地指着王洪,实在憋不住了。今日自己的身份可是被首领彻底暴露了,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 “没事,商王是他爹。”姜林指了指边上的王洪朝22号说道。 “哦,原来是王副院长,那我就放心了。”22号自是认识王郊的,现在姜林如此一说,也明白了王洪的身份,赶忙郑重地朝王洪拱了拱手。 “首领,王副院长,听我们安插在王宫和鹿台的线人讲,事情大概是这样的……”22号清了清嗓子,开始朝二人讲述起事情的经过来。 十日前的朝歌城王宫里,因着时间已是严冬、接近岁末,整个王国域内的政务、军务几乎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这段日子,商王朝的王储、商王受现存的唯一的儿子三王子庚整日里与自己的王子妃、已经为自己诞下一子克的原虎方贵族李鹊之女李万姬,在这偌大的后宫里整日里过得都是不下榻的日子……吃喝拉撒都是在榻上解决,反正光是伺候二人的侍女就有近百人。 “启禀王子,费仲、恶来二位大夫在宫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时间已经正午,但这段时间将日子已经过得昏天黑地的三王子庚此时迷迷糊糊地拥着丰腴的万姬正在做着美梦,被人这一搅扰,立刻便火冒三丈。 “启禀王子,费仲、恶来二位大夫在宫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门外的侍女见许久没人应声,又朗声通禀道。 王子庚这次听清了侍女所报之事,倒也将心中的怒意压了下去。费仲、恶来二位大夫,现在可以说是自己的铁杆心腹,能在这时候来见自己,定是有要事发生。 “将人传至王廷,我稍后就来。”王子庚揉了一把边上万姬身上的丰腴之处,终于掀开了身上的绸被来。 片刻功夫后,在一众侍女的忙话下,王子庚终于穿戴整齐,披着一件狐裘来到了已经寂静了许久的王廷。 “王子,大事不好。”费仲、恶来二人见王子庚从侧门走了进来,忙迎了上去。 “发生了何事?”王子庚见二人焦急的模样,有些狐疑地问道。 “请王子摈退左右……”费仲环视了一圈王廷之内,侍女,卫士足有五十余人,有一人走漏了风声就是…… “好,你们都下去吧。王廷百步内不得有人,违者炮烙伺候。”王子庚已经有了十足的王者之气。 “是!”王廷内的侍女、卫士窸窸窣窣地退了出去。 “王子,据我安插在鹿台的医官回报,大王最近的身体每况愈下,恐……”费仲凑到王子庚耳边,悄声说了半天。 “这不正是我们一直所谋划的事吗?我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为何你二人如此慌张的模样?”王子庚听罢,看了看费仲、恶来二人。这两个铁杆心腹应该明白自己的想法啊…… “可是,最近朝歌城里生出了许多暗涌……”费仲忙朝王子庚答道。 “什么暗涌?”王子庚见费仲的神情慌张,忙问道。 “那几名德高望重的老臣,鹿台卫士无法死命阻拦,私下里见了大王。他们向大王建言,说大唐国现在的医术极其高超,听说什么难产的妇人,可以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剖开小腹将婴孩取出,再将小腹缝合,婴孩产妇均能保全。还说什么将死之人可以输血,延续生命。还说当年四处游历的神医惧留孙,现在就在大唐国开堂授课……总之,就是建言大王去大唐国疗养、治病。” “若是大王去了大唐国,一来,这些时日,我二人奉王子之命,每日在大王膳食之内加……的事恐怕就要泄露出去,二来,那大唐国首领可是大王之婿……”费仲悄声朝王子庚说道。 “并且,朝中有些臣子,对王子将虎方女立为王子妃、便是将来的王后之事颇为不满,说如此……乱了王家血统。意欲趁大王还有口气,让大王下旨严令承袭王位者,不得有外族血统。”恶来接着补充道。 “什么?那就是说克儿以后不能继承王位了?”端着一碗参汤走进来的王子妃李万姬开始惊呼了起来。 “王子,我不管,我不管。若是克儿将来不能继承于你,我与克儿定会撞死在这王廷内的石柱上,让你此生都不能安生。”相貌姣好、身材妖冶的李万姬将木盘扔在脚下,拉着衣袖开始擦起眼泪来。 “美人……”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也好,说是基因完美地传承了下来也罢,亦或是往日耳濡目染所致。总之,王子庚很好地传承了其父在美艳妇人面前丝毫没有抵抗力的特性,此刻已经忘记了自己下的任何人不得靠近王廷百步的命令,上前搂着李万姬开始安慰起来。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恶来贼眼滴溜溜一转,朝费仲看了看,声音压得很低。 “什么事?”正在安抚李万姬的王子庚的心思正在美人身上,随口问道。 “臣下前些时日认识了一位奇人异士,此人对我言……”恶来话未讲出来,自己的额头先渗出了一丝的冷汗。 “对你言什么?”王子庚和费仲同时开口问道。 “此人对我言,他这一年里,日日夜观天象,发现紫微之气已经离开了朝歌,亦不在西岐,现在的紫微之气在唐……后来他占卜了几卦,卦象显示,姜氏所生二子,至少有一子还存活于世,且就在唐……”恶来终于将这大秘密道了出来。 “姜氏所生二子,姜氏所生二子……什么?”姜氏、郊、洪这样的字眼,在这座王宫、乃至整个朝歌城,早已经成了敏感字,五年来已经无人提及。无人提及的事情时间长了自是会被忘却,王子庚和费仲人便是将这些往事忘得死死的那些人。 “那奇人现在何处?”王子庚已经顾不上继续安慰李万姬,走到恶来身边厉声问道。 “禀王子,这些奇人异事本就是四处游历之人,在一处待得久了就浑身不舒坦,已经离开朝歌城有些时日。”恶来冷汗涔涔,弯着腰拱手朝王子庚答道。 “此事你为何不早些禀报?”王子庚已经愤怒至极。 “启禀王子,若不是今日说起朝中老臣建言大王前往大唐国治病之事,这没有得到证实的事臣下不敢随意道出。臣下想,只要大王再挺个把月,咽了气,到时候王子继承王位,即便那奇人说的是真的,想必以王子之能,紫微之气也会渐渐回归朝歌城。”恶来赶忙拍起了彩虹屁。 “还有你,我若记得不错的话,当年派人前往唐方行刺姜氏所生二子的事是你负责的吧?现在此二人竟然至少还有一人存活于世,你该怎么解释?你当年派出去的那些死士,还有申公豹的那个家奴,后来母后让你铲草除根,你都解决了吗?”这些往事王子庚当年都不是直接参与者,但事后其母苏妲己却也将当年的事情对其讲了一遍。这也算是费仲、恶来二人在这对母子手上的把柄。将来这二人若是失去控制了,这些都是可以用来收拾他们的。 “禀王子,当年我的那十名死士确实……四个死在了行刺的途中,余下的六个和他们的女人,还有申公豹的那个家奴全家,被我派出的人一直追到了东南的淮夷。当时因距离太远,尸身无法运回查验,他们将那些人的左耳都割了下来,我是点过数的,大人、孩童一个都不少的。这事我是给王后娘娘禀告过的。”今日费仲和恶来前来,并没有提前通气,现在恶来说出了费仲当年所做之事存有漏洞,费仲这心里着实地是七上八下。 “再说,这奇人说的乃是幽冥之事,幽冥之事到底准不准,谁说得清楚?现在恶来大夫说这这奇人离开了朝歌,死无对证之下,谁知道是不是周国派来的人故意散播谣言的?”今日恶来算是给费仲上了一次眼药,费仲心中的恶气难出,反手也阴了恶来一招。 “嗯,你俩说的都有道理。”王子庚听罢二人的话,反而静下心来。 “王子,我不管,若是克儿不能继承于你,我定是不活了。”边上的李万姬适时地扑到王子庚怀中,接着撒起娇来。 “父王的事不能再拖了。母后已经建言多次,让父王将王位尽快禅让与我,安心在鹿台颐养天年,但父王每次都以各种借口推脱。不管那奇人所说的是不是真的,这话一旦传到父王耳中,恐怕父王更是犹豫不决。费仲你安插在鹿台医官可是死士?”王子庚思考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 “当然是死士,他们的全家老小可都在我手里。”费仲忙答道。 “好,命那医官这几日加大剂量……”王子庚咬牙切齿地说道。“只要父王崩逝,我看谁还能翻出大浪来。” “是!”费仲、恶来二人互相看了看,忙朝王子庚行礼,退出王廷。 第三日,王子庚奉王命赶赴鹿台离宫。榻上已经极度虚弱的商纣向自己的儿子表达了意欲前往大唐国疗养身体的想法。对于这件事,王子庚早就已经有所准备。借口便是现在是冬季,大王若是想远行,车马随从就需要准备一些时日,另外需要派人前往大唐国通知一声,让大唐国做好迎驾的准备。这一切做下来,再着急,也得是开春之后的事了。 这一切看在商纣眼里,只当是自己的儿子讲的都是实情,自是放下心来。不等再接着讨论外族血统不得承袭王位之事,王子庚以国事繁忙为借口,便拜辞了自己的父王、母后。 翌日,药性发作的商纣,史上有名的暴君,因着自己的女婿姜林穿越而来改变了进程,比真实的历史里多活了五年的一代帝王,终于撒手人寰。 药性发作之时,痛苦难忍以至癫狂的商纣打翻了烛台,鹿台离宫随着一代帝王付之一炬。 如此,倒也省去了王子庚给天下臣民交待的麻烦。 只是,这一切,早已经被大唐国安插在王宫和鹿台离宫的眼线悉数掌握。很快,22号情报员将所有情报汇总起来,连夜赶赴孟津渡口。 第二日一早,前往各诸侯国、方国报丧的队伍迎着朝霞朝四面八方疾驰而去。 第257章 姜林决定再赴朝歌 “此次你们东线的工作做得着实不错,我会命令总参给你记上一功。你的那些眼线,此次出了力,一定要重重地奖励,费用就走东线的经费。行了,看你一身疲惫之色,下去好好休息吧。商国的事,继续关注。有什么指示,总参会通知你们。”姜林看了看垂着头的王洪咬得鼓鼓的腮帮子,知道22号带回来的消息让王洪有些难以接受,上前拍了拍22号情报员的肩膀,悄声说道。 “是!商王崩逝,还请首领、王总长、王副院长和二夫人节哀顺变。”22号很是机灵地朝姜林抱拳行了一礼,将脑后的斗篷拉起遮住脑袋,转身大踏步离开。 “怎么?有些伤心了?”姜林目送22号离开,走到王洪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沉思了片刻,终于开口问道。 “唉……”王洪重重地叹了口气,终于抬起了头看了看姜林。其已经有些沧桑感的脸庞上,两条晶莹的泪痕很显眼。 “我还没顾上问你,你知不知道你哥被枪击的事?”姜林想着自己两世为人的经历里,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死在了哪里,一直没个定论。但自己的母亲……八岁那边母亲刚在地震中罹难,当时年幼的自己其实一直都是懵懂的状态。大地震带来的冲击、震撼分散了一部分自己的注意力。直至母亲的遗体被集中安置完毕,简单地举办了追悼会,之后自己被送到孤儿院,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开始感觉到悲伤。 王郊、王洪二人离开朝歌城已经十三四年、自己的妻子顺姬离开朝歌城也已经十年。这十年里,虽然三人对当年自己父亲所做的事情仍然是每每谈起还是咬牙切齿。但姜林能感觉得到,后面这几年,三人咬牙已经不那么狠了,想必随着年岁的增长,随着岁月的流逝,三人夜里常常梦回孩提时候,感受着父、母亲的爱意和关怀,醒来回味一番,心中的恨意自是要缓解一些。至少自己的妻子顺姬,常常梦里哭着喊着要找父王、母后…… 此刻,听到22号传回来这震撼的消息,这厅中就没有首领和部署、没有君和臣,有的只是作为女婿、儿子的开始商量怎么应对自己岳丈、父亲去世的状况。 “我哥被枪击?什么时候?在哪里?”王洪听了姜林的话,直接惊得站了起来。 “涑阳城,就前几日,被击中了大腿,倒没有性命之忧。”姜林言简意赅地将王郊的情况道了出来。 “我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洪被今日这连番而来的消息冲击得有些慌了神。 “不如这样,你立刻动身去涑阳城。探望一下你哥,看看他伤势如何。你去了之后,他自然会将一切告诉你。然后,你将今日朝歌城传回来的消息告诉你哥。你俩的父王、我的岳父亡故,于公,我是他亲封的唐方首领,虽然这些年我也没按惯例像别的诸侯国和方国进个贡啥的,现在更是将唐方更改为大唐国,但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君。于私,有着你姐姐这层关系,不管当年你们父子、他们父女之间的龃龉如何,我这做女婿的不能让世人挑出失礼的地方来。” “所以,我决定,一旦庚弟派出报丧的使者抵达,正式通报了岳丈亡故的消息,我是要再赴一次朝歌城的。你兄弟二人合计合计,若是想同行,姐夫我不拦着……另外,这个消息也要通知你姐姐,若是你姐姐也想借此机会回朝歌城去看看,送岳丈最后一程,我与她一起……”姜林背负着双手,幽幽地说道。 “我……”王洪听罢姜林的话,正要开口,姜林扬了扬手打断了王洪的动作。 “先不要急着表态,你先去找你哥。你们都已经是三十出头的人,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和你哥好好商量,商量好了再说,不用急这一时。”姜林指了指大门方向。 “是!”王洪的手顿了顿,终于朝姜林拱手行了一礼,转身大踏步离开。 “首领,接下来去哪里?”姜林目送王洪离开,背着手也跟着走了出来,边上首领卫队的兵士朝姜林问道。 “随我去老公叔虞疾的府上……”姜林朝兵士答了声,径自朝政务厅大门走去,院中的卫队兵士纷纷跟了上来,呈战术队形将姜林护在中间。 “你小子,怎么有闲工夫来我这老头子府上?”躺在榻上的虞疾努力地睁开了眼,看了看榻前站得恭恭敬敬的姜林。 随着这几年的交道打下来,随着这几年大唐国的政令在安邑城、故虞国之地实施开来,对大唐国有了深刻了解的虞疾老公叔现在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没有五年前初见时那么讨厌了。 “听说老公叔身体抱恙,小子特来探望一番。老公叔,等开了春积雪消融,道路变得好走了些,我派人将惧老爷子接来,让给你瞧一瞧身体……”姜林很是恭敬地朝虞疾一边行礼一边说道。 “咳咳咳……不必了不必了,惧老头有七十多了吧,也不年轻了,别折腾他了。老夫我今岁八十有四,不论放在什么时候,都算是极寿了。该走了,该走了,该给你们年轻人腾地方了。哈哈哈……等你到我这个岁数就知道了,活这么大的年纪不是享福,那纯粹是受罪,天天躺在这榻上……哦?对了,你来我这里到底有什么事?”人老成精的虞疾很少见姜林如此恭敬的模样,仍是不信姜林只是来探望自己。 “老公叔真是慧眼如炬,小子今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确实有一事想请教一番。”姜林很是谦卑地上前将虞疾扶起,将榻边的靠枕放在虞疾的身后。 “哈哈哈……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个嘴啊……说吧,什么事?”虞疾老公叔被姜林的一番说辞逗得开怀大笑,长期缠绵病榻的阴郁之情也缓解了不少。 “今日我接到密报,我岳丈……就是商王,崩逝。我对这王室的丧事一窍不通,不知道我这做臣子的、做女婿的,该如何准备?想着老公叔历尽人事,自是可以教导小子一二,所以才想着来向老公叔请教一番。”姜林将榻边一个小矮凳拖了过来,坐在虞疾身侧,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什么?你说商王受崩逝?”虞疾被这一消息惊得挺起腰来。 “是……”姜林没敢多说话,商王崩逝的消息目前是被总参情报处的情报员带回来的,还不是正式的、官方的消息。言多必失,说的多了,自是有暴露大唐国情报系统的风险。 “子受……我若记得不错的话,子受今岁应当五十有六……坐了三十五年的王位……当年我随我的兄长、亦是虞华的父亲赴朝歌城,觐见先王羡的时候,那时候的子受才五六岁的样子,一转眼五十年过去了,如今这子受却是比我这老头子先……唉,真是世事无常啊。没说是何缘故崩逝的?”虞疾呆呆地坐了许久,终于发出了一丝的感慨。 “是商队带回来的消息,正式通报消息的使者尚未抵达,商队的人也不敢贸然猜测死因。”姜林忙解释道。 “对,你说的对。商王一人,身系整个华族……死因定是会牵扯各方的利益。王储、王室以及朝歌城里的贵族、臣子,定是要拿出一个可以安天下诸侯和方国的理由来才行。”虞疾果然是见多识广的人,一语便道出了其中的玄机来。 “老公叔说的有道理。那我应该先做些什么样的准备?”姜林没有忘记今日自己来的目的。 “以你唐国乃是子受在位时亲封,你又是子受唯一的女婿的身份,此次子受的丧仪,唐国的一举一动都将被众诸侯和方国所关注,所以你确实需要好好做些准备。这第一项嘛,自是要准备整个丧仪上人殉所用的奴隶,以商王的身份,整个丧仪下来,应当会用到千名奴隶,唐国怎么着也得供奉一半才行。”虞疾回忆着自己这一生所经历过的大小贵族的丧仪,朝姜林幽幽地说道。 只是,边上的姜林听了一半,脸就绿了。 “那,除了这供奉奴隶,还有别的吗?”姜林强忍着胃部的不适,接着问道。 “别的么?自是要准备贝币、宝石、青铜器一类的陪葬品……我安邑城东部的铜矿,可以说是距离朝歌城最近的产铜地,你若供奉的青铜器少了,继任之人……子受就只有有苏氏所生的一个儿子了吧,和你的妻还不是一母所出。当年商王王室的事老头子我多少也知道一些,那有苏氏本就将你妻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你若太过小气,有苏氏在他儿子跟前这一挑拨,母子这么一合计,以后可就有你受的了。”虞疾靠在舒服的靠枕之上,接着朝姜林说道。 “我~!@#¥¥%……”姜林已经后悔今日来请教虞疾了,心里开始恶狠狠地诅骂起来。 “还有……吗?”姜林强压着心中的怒意,接着问道。 “其他的嘛……有了供人殉的奴隶,有了陪葬品,其他的……就是丧仪之上,一定要将一应的礼节做到位。我听说大唐国已经废除了跪拜之礼,可是去了朝歌,商王既是你的君,又是你的岳丈,一应的礼节可不能像在唐国域内一般。”虞疾说得有些累了,闭着眼睛对姜林说道。 “这是当然。商王乃是我的岳丈……我曾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只可跪天跪地跪父母。岳丈是我妻的父亲,自然也是我的父亲,跪拜他老人家还是在理的。”这一条倒是让姜林能够接受。 “不仅仅是商王受,还有有苏氏所生的三子庚。商王受崩逝,其三子庚便是储君,或许为了防止生乱,举办丧仪之前其已经正式即位,其母也就成了太后。届时,你不仅仅是要跪拜你岳丈之灵柩,还要跪拜其子庚和其母有苏氏,如此才算全了君臣之礼。”老虞疾仍然闭着眼睛,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我……”姜林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哇哈哈哈……”姜林正在咬牙切齿、暗自后悔的时候,榻上闭着眼睛的虞疾老公叔突然开口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姜林正在思考该怎么尽快结束和虞疾老公叔的谈话,却被虞疾老公叔这突如其来的表现弄得更是郁闷不已。 “我说的三条,是不是你都接受不了?”榻上的虞疾老公叔睁开了眼,笑眯眯地看着姜林,幽幽地问道。 “你……你知道,还费这么大费口舌?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调侃我?”姜林望着榻上一脸幸灾乐祸的虞疾老公叔,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只是问我你该如何准备,我只是告诉你了按惯例该如何准备该如何做,我可没说你必须这么准备、必须这么做。至于你自己要决定怎么准备,要怎么做,那是你小子自己的事,我可管不着。” “你今日来虚心请教于我,我若是给你胡说八道一番,传出去我虞疾一生的英名毁于一旦。但是,小子,我告诉你,以你现在的身份、以大唐国现在的能力,你若是想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行事,又何惧他人的说法、何惧他人的眼光?” “当年你唐国军队入安邑城之初,老头子我其实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想等着看你这个年轻人将来带着唐国的军队灰溜溜撤出安邑城时的狼狈模样的。谁知道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很快就用一系列政令稳住了安邑城和周边几城的形式。这几年下来,其他地方我不知道,至少安邑城的变化老头子我看在眼里,听在耳中,静下心来一思索,你的一系列政令,老头子我佩服。” “你小子非常人,自是要行非常事。不要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不要在意别人对你的说法。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大胆地往前走。你岳丈的丧仪,不用听任何人的建议,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老头子我活不了几天了,很遗憾我不能看到你将唐国的政令推广到其他地方了。将来,若是有一天你真的将唐国的政令推广到其他地方,可否来老头子我的坟头,给老头子我说一声?”虞疾一直是一副慈祥的眼神望着姜林,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想法道了出来。 “我……”姜林终于明白了虞疾老公叔一番话的意思。 “大唐国废除了过去占地广阔的丧葬规制,废除了人殉、贵重财物的陪葬制度,这些老头子我都没意见。只是,这个东西自幼便是我的玩物,老头子我把玩了一辈子了。你看,等我不久后离世,可否破例随在我的身边。”虞疾老公叔说着,从枕边取出一只制作精美、已经被把玩得油光锃亮、两寸余长的虎形青铜铸件,朝姜林询问道。 “老公叔之愿,小子敢不从尔?”姜林望着已经非常消瘦的虞疾,向后退了三步,拱手深深地鞠了一躬,朗声说道。 第258章 虎方内部矛盾重重 “舅父……”姜林刚穿上内里的绒衣,外套还没套上,虎方少女欢姬便推开了屋门,一股寒风随着少女的香气一起来到姜林的身边,惊吓和寒冷两种因素让姜林自上而下打了个哆嗦。 “首领,我等无能,实在是拦不住……”包爽和孙虎二人追了进来,见姜林正在紧绒衣的腰带,再看到欢姬已经拽着姜林胳膊的手,赶紧请罪道。 跳脱的少女回头看了看两个追进来的大叔一副请罪的模样,又看了看紧紧裹着衣服、仿佛自己随时会被侵犯的姜林,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吐了吐舌头,赶忙松开了拽着姜林胳膊的手,害羞地垂下头,继而又转过了身去。 “行了,你俩先下去吧。”姜林抓过衣架上的外套,趁着欢姬转过身去的间隙,赶忙将外套套好。 “诺!”包爽和孙虎二人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转身走了出去。 “欢姬,你昨日休息得如何?”姜林很快整理好了身上的衣服,抬头看到虎方少女仍背着身、垂着头,乖巧的模样惹得姜林甚是喜欢。 当然了,这种喜欢不是那种异性之间的喜欢,而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这些年,姜林和两位妻子没少念叨要生个女儿的事,可是这事……不是人力所能决定的。两位妻子现在给姜林已经生了四个儿子,万一真如惧留孙和申公豹所说,后面的全是儿子,那姜林可是要头疼死了,所以这想法没敢再付诸实施。 现在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七拐八绕的外甥女,最关键的是对方比自己还要坚信这段缘分,而且小姑娘很是讨人喜爱,这让姜林着实的有些不忍再去想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舅父请放心,我昨日休息的很好。听包叔说舅父最近很忙,不知舅父今日可有闲暇,小女想和两位家老一起,尽快将父亲交代的事情和舅父商讨一二。”果然,虎方少女已经认定了姜林的身份便是自己的母亲口中所说之人,称呼和语气上都已经很是轻松、欢快。 “好……今日无事,索性咱们好好聊聊。”姜林脑子飞快地盘算着最近的几件事:郇阳城那里的大雪压塌了几间民居,这几日虞硕率人正在全力抢险救灾,目前尚未有人员伤亡的消息传回来。借着此事,安邑城和故虞国之地的其他几个小城也开始了自查,截止今日亦是没有不好的消息传回,想必此次雪灾造成的损失并不是太大。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部属们处理起这样的事物来,显然已经得心应手。 而李宏亮的事……一向强调人权、法治的姜林此时更是不能过多地掺和此事,或者说不能明面上掺和此事。虞硕当年组织的那个审判乱军的临时法庭,很好地吃透了当时姜林的思想,后来对乱军的处理,亦是堪称完美。所以,李宏亮所犯之事的卷宗现在已经带来,等李宏亮的一众从犯押来,后面的事情自然不用自己再操心。无非就是到了最后的审判文书阶段和什么时候执行,需要自己再审核一下、拿一下主意而已。 至于岳丈崩逝的事,这个必须要等收到人家派来报丧的使者送来正式的通报才能动手准备,或者说公开动手准备,不能让人说皇帝不急太监急。不过,昨日姜林已经将此消息派人传回晋阳城通报给顺姬,若是顺姬和自己的两个弟弟有心去朝歌城送自己的父王一程,该怎么准备,还得听一听人家姐弟三人的意见。 如此说来,最近便只有慰问安邑城和孟津渡口、风陵渡口驻军等几件事了。孟津渡口驻军那里,若是决定了要去朝歌城的话,路过之时一并慰问了便可,风陵渡口那里,需要等积雪消融几日方可上路。这段时间正好有点空闲,索性看看这虎方人到底要做什么? “包队长……”姜林想明白了这一切,朝居室门口喊道。 “首领……”包爽推门而入的同时,右手已经摸在了腰间的枪套上。按包爽的身手,不到一秒后便能射出第一发子弹来,显然一直没有因为欢姬称姜林为舅父而放松警惕。 “你去政务厅后厨吩咐一下,今日我要设宴款待虎方来的使者,亦是我失散多年的、幼时伴我一起长大的丹儿姐的女儿及其一众随从,让后厨极尽所能准备今日的宴席。”姜林做了一个放松警戒的手势,朝包爽吩咐道。 “诺!”包爽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你再传令下去,自今日起,我便认下了欢姬这位甥女。以后任何人不得做出怠慢、轻视欢姬等一行人的行为,亦不可做出有损大唐国和虎方之间睦邻、友好关系的行为,否则严惩不贷。”姜林接着朝包爽命令道。 “诺!”包爽朗声答了句,赶紧出去传令。 “啪啪啪……”听罢姜林的话,边上的欢姬人如其名一般欢快地拍着手,兴高采烈的样子让姜林看得着实开心。 果然,男人都是女儿奴…… “虎哥……”姜林接着朝门口喊道。 “首领!”孙虎显然已经收到了包爽的指令,进来的时候已经不再那么警觉。 “欢姬,由孙副队长护送你和两位家老去会议厅等候,我洗漱一番就来。”姜林一副慈祥的眼神望向欢姬,俨然是一副商量的口吻。 “唔……好……”欢姬听姜林如此一说,也知道自己今日如此这般确实有些不妥。 “表小姐请!”孙虎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欢姬朝姜林点点头,与孙虎先后走了出去。 “呼……”姜林目送欢姬二人出了房门,长长地出了口气,抓紧时间洗漱起来。 当姜林洗漱完毕来到会议厅时,欢姬与两名头发有些斑白、年纪在五十岁左右,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是老年人的男子已经等了片刻功夫。 因着姜林一向推崇简朴、务实的做事风格,加之安邑城僚属以及首领卫队成员都在处理大雪造成的自然灾害,整个安邑城政务厅显得空荡荡的,会议厅内外也只有包爽、孙虎等几个贴身的卫队成员守卫。看在两名随着欢姬一起来的家老眼里,这大唐国的行事风格果然与众不同,姜林没进来之前,三人已经交头接耳了半天。 “欢姬,这两位是……?”姜林走了进来,见欢姬三人正欲起身,忙双手下压,示意三人不必多礼。姜林坐定后,便朝欢姬问道。 “这两位是我云梦部族的政务官,亦是部族里的家老。这位是康伯,这位是仁叔。他们的身份有些像你们唐国的……”欢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能说得明白二人的身份。 “哦。能被你父亲器重,能随你一起出使我大唐国的,想必在你部族之中定是举足轻重的身份。二位长者,我大唐国凡事都讲究简朴,加之最近附近一场雪灾,需要善后的事情特别多,并不是我大唐国有意怠慢诸位,还请诸位多多见谅。”姜林指着空荡荡的会议厅,自己也觉得有些过分了。若不是安邑城的公人们急于赈灾,怎么着也得弄得热热闹闹的才好看。 “无妨、无妨。我们自第一次听说大唐国的事,听到的便是姜首领的非常人之处。若非如此,我们部族首领还不会动让我等出使大唐国的念头。”年岁较长、刚被欢姬称为康伯的中年男子起身朝姜林略显生疏地拱手行了一礼,用浓重的湘音言道。 多亏后世的姜林生活的那个年代通讯、传媒技术发达,全国各地的方言都听说过,所以听起康伯的话来,虽然比之欢姬的语言湘音要重的多,但听懂八九成还是没问题的。 “哦?不知你们是从何处听说我大唐国之事?听说我姜林的名号……”姜林听懂了康伯的话,忙问道。 “舅父,我昨日说过的。去岁,我虎方大江之北的荆楚部族奉命前往西岐进贡之时,沿途听说了大唐国的事情。后来到了西岐,荆楚部族的熊狂族长和周国太师又说起大唐国之事,周国太师将大唐国和你是事对熊狂族长大致说了一遍。而当时……我祖父时期就派在熊狂族长身边的一名死士当时也随熊狂一起出使了周国,带回来的消息和熊狂道给我父的虽有些出入,但出入倒也不大。”已经认定了姜林身份的欢姬在姜林的面前已经不设防,将自己部族的秘事毫不隐讳地对姜林道了出来。而且,身边两个年长的男子竟然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这虎方人还真是……单纯啊。 “若说是周国太师说的,那倒是有可能。最近这几年我没干别的,净和周国太师这老头打交道了。怎么样?那老头子没少说我的坏话吧?”姜林想明白了事情的逻辑关系,口气倒也轻松了起来。 “不,周国太师对姜首领颇为赞赏,对大唐国的一系列政令也是推崇不已。”边上一直没说话的、被欢姬称为仁叔的男子终于开口说道。 “嗯。没想到这老头还能如此客观地评价我大唐国!那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这么远的,你们就专门为了验证周国太师所说,就跑一趟我大唐国,恐怕有些大费周折了吧?你刚才在房中说,你欲将你父亲交代的事情和舅父商讨一二。到底是什么事情?”姜林觉得前面已经铺垫的差不多了,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自己的时间是非常宝贵的。 “呃……”欢姬三人没想到姜林直奔主体,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姜首领,欢姬可能对我虎方的往事不甚了解。这样吧,还是由我这个老头子从头说起吧。”康伯朝着欢姬和康叔二人看了看,终于拿定了主意。 “请细细道来。”姜林虽然从费翔那里听说了些关于虎方的事,但那都是大致上的一些信息。或者费翔说的主要还是其妻族的事,涉及到其他虎方部族的事情,有些是费翔不知道的,有些是费翔猜测的。总之,只有从虎方人嘴里听到的信息,才应该是最准确的。 “我虎方,古上大致就是你华族人说的三苗。听说你们华族的禹曾远征过三苗,三苗自那时便销声匿迹,后来就逐渐地演变成了我们现在的虎方。而我们虎方里,现在最大的三支部族:云梦部族、荆楚部族和彭蠡部族,可能就是古时的三苗后裔。” “现在的虎方,是由云梦部族、荆楚部族和彭蠡部族三支大部族率领着一众小部族组成的,虎方首领由三大部族轮番担任。平日里三大部族之间是互不统属的,只有遇到外敌侵袭,虎方首领才会向其他两大部族发出征召令,其他两个部族内部再向更小的部族发出征召令。如此,组建军队共同抵御敌人。”康伯将虎方的过往和组成、以及内部的组织架构大致道了出来。 姜林听在耳中,却也和费翔前几日说的那些信息基本上一致。 “但是这几年,虎方三大部族之间却渐生矛盾,而且大有朝着不可调和的程度发展。”康伯话锋一转,立刻引起了姜林的兴趣。 “却是什么样的矛盾?”姜林忙问道。 “荆楚部族因靠北、靠西,与周国接壤,在商、周两国争战之中一直是支持周国的。而彭蠡部族因靠着东,距离商较近,所以支持商国。而我云梦部族与商、周均不接壤且距离也挺远,所以希望能保持中立。”康伯忙答道。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姜林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其实,并不完全是为了这个。”仁叔接过姜林的话来。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姜林正在仰头做思索状,听仁叔如此说,赶忙朝仁叔望了过去。 “是江北的荆楚部族,想效仿你华族的商王、周国那般,将虎方三大部族一统,以后虎方首领不再由三大部族轮流担任,而是全由他们荆楚部族熊氏一族担任。虎方域内所有部族直接听从其号令,以此来协助周国与商王对抗。听说周国给熊狂族长的条件很是优渥,熊狂族长很动心。” “最近一次熊狂族长奉欢姬之父之命,出使西岐,本意是要表达我虎方力求在商、周之争中保持中立的态度。可是这熊狂,肆意更改了三大部族出使前达成一致的意见,向周国表达了虎方全力支持周国的态度,说虎方可以从西南、南部进攻商国。如此,便是将我整个虎方架在火堆上烤。”仁叔终于道出了实情来。 “那……你们来我大唐国想达到什么目的?”姜林想了许久,终于开口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来。 “听欢姬祖父安插在熊狂身边的死士讲,其偷听了周国姜尚太师对其子姜汲讲,一切都是徒劳,最终都不是大唐国的对手……”康伯终于又开口了。 只是姜林听罢,大大地吃了一惊。 第259章 连敲带打欢姬吓傻 “报告首领,安邑驻军,列队完毕,请贵宾——检阅。”安邑城南十公里处、盐湖以南、中条山以北宽约两公里的空旷地带,已经被开辟成了安邑驻军的训练场,亦是此次要向虎方来的使者、姜林七拐八绕的外甥女欢姬和随行人员进行实弹射击演示的场所。 安邑驻军最高军事主官、二团团长率领一营全员全副武装,在训练场列队完毕后,跑到姜林和欢姬,朝二人行了一个军礼,朗声喊道。嘹亮的口号声回荡在山间,甚是威严。 “欢姬,请。”身着戎装,领章上扛着一颗金星的姜林朝二团团长还了一个军礼,转向欢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欢姬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姜林一眼,心中的激动之情简直无法言表。自己的舅父穿上这身从未见过的军装,太帅了。再看看大唐国那些已经列队完毕的兵士们,太帅了。自己真的也很想要一身这样的军装。 “敬礼!”姜林陪在欢姬身侧,二团团长拖后一个身位,三人沿着石灰粉标记好的路线缓缓行进着,每走到一个连队阵前,连队的军事主官会大声号令,全员便会齐刷刷向欢姬和姜林行注目礼。 这样的情形,欢姬是第一次遇到,新鲜的同时,欢姬也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的、被人重视的感觉。尤其是被这么多年轻的男子这么注视……心里早已经小鹿乱撞的欢姬检阅完二团一营的三个连后,脸已经红得无法视人。看在姜林眼里,还以为是冬季的寒风将少女的脸庞吹得通红。 “步枪射击演示五分钟准备,射击手就位,其他人带开,警戒。”姜林陪着欢姬返回由三个桌子组成的临时主席台,二团团长朝刚才受阅的几个连队下令道。 不足一分钟的时间,刚才还排列着整齐划一的队形的三个连队便被各自带开,十名从各连侦查班里挑出来的神枪手早已经站立在了各自的靶位前。 “胸靶五发速射,卧倒。”号手朝荷枪实弹的十名兵士发号施令。十名兵士准备完毕,号手朝姜林看了过来。 “欢姬、康伯、仁叔,声音可能有些大……”射击位后面二十米主席台上的姜林一边朝边上三名虎方宾客说着,一边朝号手挥手示意。 “射击……”号手手中的小旗迅速地挥了下去。 “啪”“啪”“啪”……枪声从各射击位响起。 “啊!”枪声惊得欢姬赶忙捂住了耳朵。倒是边上的年岁稍长、见多识广的康伯、仁叔二人,很快地稳住了心神,仔细地观察着远处的场景。 “射击完毕,射手带回,验靶。”二团团长接着发号施令道。十名射手迅速聚拢,被号手带离射击位。 片刻功夫后,二团团长跑到姜林席位前,朝姜林和边上几人行了一个军礼,朗声说道:“报告首领,步枪射击演示,共十人。除三号靶位、八号靶位四十九环外,其他八人均是五十环。” “这个环……是什么意思?”靠近姜林右侧的康伯一脸好奇地朝姜林问道。 “将靶子扛过来,给客人看看。”姜林朝二团团长说道。 “诺!”二团团长转身朝远处跑去。 片刻功夫后,两个兵士扛着两个胸靶走到主席台前。 “你们看,这个就是环。最居中的这个,是十环,越往外的环数越小。射手射击时,瞄的就是中间的这个十字。五发子弹,以累计环数最者为冠,上限便是五十环。刚才十名兵士射击,有八名都是五十环,说明这八名兵士的射术了得,都落在最中间的环内。”姜林指着胸靶上的分散均匀的五个弹洞,朝欢姬、康伯、仁叔解释着。 “子弹……是什么东西?”欢姬、康伯正盯着胸靶上的洞思索着,边上的仁叔则开口朝姜林问道。 “子弹……来,我这里有。”姜林知道军队对枪、弹的管理极其严格,因着今日有射击演示的缘故,五十发步枪子弹是通过层层审核才从弹药库里领出来的。目前,在这个训练场上,枪里还有子弹的,恐怕只有自己。说着,从自己腰间的枪套里取出自己的配枪,将弹夹取下,从弹夹里退出一颗手枪子弹,递给了仁叔。 “就这个?”仁叔接过姜林递上来的子弹,仔细地研究起来。 “这么一个小东西,是怎么跑那么远,还击穿了这靶子的?”欢姬凑过脑袋,拿起仁叔手上的手枪弹,朝姜林好奇地问道。 “这个……就不能多说了,这是我大唐国的最高机密。”姜林说着便要从欢姬手上将那颗子弹取回来。 “舅父,能不能送我……”欢姬很机敏,用拳头将子弹攥紧,还指着姜林另一个手上的手枪朝姜林问道。显然,欢姬也知道了子弹要配合着枪使用的道理。 “当然不行。我大唐国对枪支的管理是极其严格的,先不说你不是大唐国民众,即便是,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人就能拥有枪支的。”姜林赶忙将手枪藏在了身后。 “那子弹呢?这颗子弹送我做个纪念总行吧?”欢姬自来到大唐国,第一次被人拒绝,还是被自己最是推崇的“舅父”所拒绝,脸上有些挂不住。 “有人抢我子弹啦!”姜林笑眯眯地看着欢姬,朝后退了两步,突然大声呼喊起来。 “呼啦!”四周警戒的首领卫队和二团一营的战士立刻将主席台围了个水泄不通,瞪向捏着那颗子弹、正在与姜林讨价还价的欢姬的眼神不再像刚才受阅时那么温柔,那么含情。 众人凌厉的眼神让康伯、仁叔浑身发冷,让年少的欢姬也开始因害怕而大哭起来。 “你看,别说我不能送给你。即便我同意了,他们也不会让你将这颗子弹带出大唐国的,甚至还有可能因着这颗子弹将你们三人杀人灭口。知道么?”姜林说着,上前将欢姬捏着的子弹取了回来。 “姜首领,请息怒。欢姬年少无知,分不清事情的轻重,冒犯了你,请姜首领原谅她。”康伯、仁叔二人说着就要朝姜林跪拜,却被边上的兵士赶紧拦了下来。 “欢姬,既然你叫我一声舅父,我自是有责任教导你。我大唐国的一些机密和先进的技术,只能被我大唐国民众知晓并且享受这些技术带来的便利。外邦的人,即便是亲如我的妻族、商王那里,也没有这个资格。现在又多了你们一族,虽然我和你娘亲幼时确实亲密无间、如同亲姐弟一般,但事涉我大唐国全国民众的安危,请原谅舅父不能破这个例。”姜林朝边上围着的兵士摆了摆手,众人立刻散开。 “昨日会谈,你说你父亲想与我大唐国结为盟邦,一起抵御日渐强盛、且大有将你们云梦部族、彭蠡部族吞并、合而为一之心的江北荆楚部族。那么今日舅父就与你们讲上一些心里话。”姜林说着,将那颗取回的子弹压入弹夹,将弹夹推进手枪,将手枪收回到枪套里。指了指主席台边上的位置,又朝欢姬、康伯、仁叔三人指了指,示意三人坐下。 “姜首领不将我们当做外人,我等荣幸之至……”老成的康伯见年少的欢姬嘟着嘴,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心神,或者说已经恢复了心神,但仍在和姜林这个舅父赌气。赶忙朝姜林拱手行了一礼,打破了刚才的尴尬局面。 姜林没再看欢姬三人,径自坐了下来,望向远处仍在忙碌的兵士,开口幽幽地说道:“康伯、仁叔,欢姬年少且是个女孩子,恐怕你云梦部族的一些事情即便是其父其母,也不忍告诉她吧。但你二人,应当常年伴在其父左右,难道你们这位云梦部族的族长,就没有像荆楚部族的熊狂族长一样,有统一你虎方内部的想法吗?” “啊?你是……”康伯听了姜林的话,顿时惊慌失措。 “我是怎么知道的,对吗?”姜林望着远处山坡上渐渐显现的三个白色圆圈,头一动不动地说道。 “这个……”康伯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姜林的问题。 “这个问题你不用回答。我是做首领的,自是知道做一部族族长、做一方国首领的人的心思,但凡有点雄心壮志的人,都想给自己的族人蹚出一条稳定的生路来。所以熊狂族长有这样的心思不足为奇,欢姬父亲有这样的心思不足为奇,我敢说彭蠡部族的族长亦是有这样的心思。” “其实,不光是他们。你看我们大唐国东边的商王,西边的西伯侯,这么多年可都没闲着,都在想方设法地扩大自己的地盘、加强自己的影响力和势力,为的就是将华族内部早日统一。你三人都不傻,我问你们,无论是商王,还是西伯侯,将我华族内部统一后,接下来会做什么?”姜林终于扭头朝欢姬三人看了一眼。 “不知,还请舅父能解惑一二。”欢姬扭头看了看康伯和仁叔,见二人均是一副不解的神情,嘟着的嘴终于开口朝姜林说道。 “x的,说不傻说的有点早了。”姜林心中腹诽了一句。 “华族内部一旦统一,自是会将眼光投向周边的外族,比如你们虎方……”姜林幽幽地说了句。 “啊?”欢姬三人纷纷不淡定了。 “你们不用惊讶。若是你们虎方三部族统一,也会将目光投向我们华族,淮夷,还有你们南边、西边的外族。这些大道理无论放在哪个部族都是相通的。”姜林朝远处的山坡望去,刚才那三个白色圆圈中间,渐渐地出现了三个白十字。 “姜首领说的这些,可是真的?”康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康伯长我十余岁,人生的阅历定当比我丰富,这样的道理还想不明白吗?”姜林装出了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来。 “是啊,是啊,姜首领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我不敢往远处想而已,往远处想想的话,终有一日,定是有一方的势力会消灭另一方势力……只是时间长短而已。”康伯也是一副世外高人的语气。 姜林和康伯二人这一问一答,算是打了个平手。 “这便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道理。”姜林装x没装到位,只好祭出另一个杀手锏来。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康伯、仁叔和欢姬三人喃喃地品味着姜林的这句话。 “报告,迫击炮射击演示准备完毕,请首领和贵宾移步观看。”二团团长又跑到主席台前朝姜林和欢姬几人行了一个军礼,朗声说道。 “欢姬、康伯、仁叔,走,还有一项武器的射击表演。”姜林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因着刚才的一些变故,欢姬三人不再像起初那般热情和轻松。三人心事重重地跟随姜林,来到距离三个已经做好射击准备的迫击炮炮位二十米远的地方。 “开始吧。”姜林也不再客气,朝边上的二团团长下令道。 “是!”二团团长朝远处的号手摆了摆手。 “一号炮位一号靶;二号炮位二号靶;三号炮位三号靶。各炮装定射击诸元……”号手朝二团团长挥了挥小旗,开始下令道。 片刻功夫后,三个炮位的炮长朝号手挥动手中的小旗,示意装定射击诸元完毕。 “一发装填,放!”号手接着喊道。 “嘭” “嘭” “嘭” 三门炮几乎同时将弹丸推出炮管,片刻功夫后,远处八百米远的山坡上的白圈靶位附近,腾起三朵烟尘来。 “校正射击诸元……”号手继续喊道。 这次时间很快,几息功夫后,各炮炮长便开始挥舞起手中的小旗。 “三发连射,放!”号手大声喊道。 “嘭” “嘭” “嘭” …… 炮弹出膛的声音此起彼伏。 “报告首领,三炮成功摧毁八百米处三个目标。此次射击成绩均为优。”二团团长与几位观察员确认了半天,终于得出了一致的结论来。 “好!各炮带回,今日就到这。”姜林朝二团团长还了一礼,这才注意到边上的欢姬几人脸色已经煞白。 “姜首领,敢问,你大唐国说的八百米,是多少步?”仁叔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应当就是成年男子的一千步左右。”姜林朝远处山坡望去,已经看不到白色圆圈中的白色十字。 “那……敢问远处那白圈多大?”康伯也终于回过神来。 “白圈径八十步。”姜林想着远处那三个直径六十米的白色圆圈,朝康伯答道。 “这武器……”欢姬终于回过神来。 “刚才那子弹都不能送你,这武器更是不行。”姜林望着三队朝自己奔过来的兵士,一副轻松的口吻说道。 “不,姜首领,我是说,这武器是怎么伤人的?”欢姬已经被惊得改了口。 “报告首领,三头当做活靶的肥猪已经拖回来了。”三队人,近三十个人,只有五六个人提着大小不一的猪腿残肢走到了姜林等人面前。 “x的,我还说将三头肥猪拖回来炖了粉条子给大家今晚加个菜,怎么炸成这熊样了?”姜林望着扔在地上的几个猪腿,佯装发怒道。 “都是炮班那几个货不开眼,也没说偏一点。走兄弟们,回去找他们麻烦去。”带队的少尉军官朝兵士们挥了挥手,将地上的猪腿捡起打算离开。 “少尉,等等!”姜林喝住了带队的少尉。 “首领,还有什么事?”带队的少尉跑到姜林身边,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 “让炊事班立刻去安邑城,再买两头肥猪来,今天这个菜一定要给兄弟们加。”姜林从怀中摸出一个十元铸币来,递给那少尉。 “首领,这……”带队的少尉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接。 “拿着吧,今日我请客。”姜林抓过那少尉的手,将铸币拍在其手上。 “去吧,抓紧时间,快到饭点了。”姜林朝几人摆了摆手。 “哦吼……走,买猪去了。”少尉带着姜林给的铸币,与一众兵士开心地朝远处奔去。 “姜首领,你是说,那三头猪就是被刚才那武器……”已经回过神来的康伯佝偻着身子朝姜林问道。 “是啊。我们大唐国,将这种现象叫:炸。哦,走吧,咱们回去吧。刚才说到哪了?”姜林回头看了一眼欢姬三人,朝远处首领卫队驻留的地方走去。 “对了,刚才我忘了和你们说了。”姜林带着三个默不作声的人走了几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 “忘记说什么了?”仁叔心里在默默地盘算着刚才那迫击炮的威力,突然被姜林打断,忙问道。 “我其实和欢姬父亲、熊狂族长、和商王、西伯侯亦有同样的心思。多年以后,大唐国若是统一了华族,我可能会去找你们。”姜林这话说完,欢姬三人都吓傻了。 第260章 云梦部族寻求帮助 “姜首领,你如此说,是不是有些……”康伯停下了脚步,盯着姜林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不是有些不友好?”姜林也毫不示弱,盯着康伯的眼睛说道。 “是……我们云梦部族想着欢姬母亲的关系,是特意来向大唐国示好的。姜首领今日如此这般威胁、恐吓我们,是不是有些不妥?”康伯倒是挺明白姜林今日这一番操作的目的,今日这一套流程走下来,说是欢迎自己一行人,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就是典型的显摆大唐国的武器水平,用来对自己几人武力威慑。 “正是因着我丹儿姐的缘故,你们云梦部族的使者才有机会,成为第一批见识到我大唐国这些武器的外邦人。要知道,即便是与我大唐国北部接壤、我大唐国已经在其领内驻军五年余、和我大唐国有了近十年商业往来贸易关系的鬼方人,到现在还没机会见识我们这些武器真实的威力。” “正是因着我丹儿姐的关系,所以我才想在我大唐国和你虎方未发生冲突之前,将事情的缘由对你们道清楚讲明白。这天下大势不仅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而且也是弱肉强食、落后就要挨揍的道理。虎方江北荆楚部族强势,你们就想寻找外援来共同抵御他们,倘若形式反过来呢?若是你们云梦部族强大了呢?还会主动来找我大唐国一起联手抵御荆楚部族吗?恐怕到了那时,我大唐国也是你们云梦部族砧板上的一块肉。”姜林望了一眼康伯身后、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向自己的欢姬,朝康伯很是郑重地说道。 “姜首领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论断,老奴今日确实是受教了。”康伯也很是郑重地朝姜林行了一礼。 “舅父,那你大唐国现在就真的不能帮帮我们?这几日在你大唐国所听、所看、所遇到的事情,不但有趣,而且细细想来确实比我们云梦部族,甚至整个虎方都要好上太多。便说你们的盐,还有你们的酒……昨日宴席之上,你们那酒确实很是让康伯、仁叔他们过了一把瘾。这样的酒,好像只有荆楚部族的可以媲美,我们部族和彭蠡部族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美酒。” “对,我想起来了。上次荆楚部族给我父亲献上了一坛这样的美酒,后来我父亲喝了酒一高兴,赏了荆楚部族五十名奴隶,那五十名奴隶可都是青壮啊。父亲现在每次想起那事,仍然是后悔不已。”欢姬孩子心性,少年不知愁滋味,虽然对今日姜林的这番举动亦有所了解,但不像康伯和仁叔那般深刻。 “那坛酒,康伯和仁叔喝了吗?”姜林的眼光朝欢姬边上的二人望去。 “呃……当时有幸尝了一口……”康伯拱手朝姜林答了一句。 “那你们昨日宴席之上,没觉得喝的酒有些熟悉么?”姜林幽幽地问道。 “熟悉……啊?确实熟悉,和当时荆楚部族献上的那坛酒味道一样。”边上的仁叔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姜首领,难道荆楚部族已经和你们有了往来,所以你们才不肯帮我们云梦部族?还是说,正是因为有了你们大唐国在后面撑腰,荆楚部族这几年才强盛得如此之快,大有不将我云梦部族和彭蠡部族放在眼里的举动?”康伯显然很是聪慧,一下子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点来。 “说我们和荆楚部族已经有了往来……这事倒也不假。这么多年,我们的商队与你们虎方江北的部族几乎都打过交道。我们的盐、我们的酒都是紧俏的产品,没少为我大唐国换回来人口。但若是说我们给荆楚部族撑腰,荆楚部族才变得强盛,那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荆楚部族的强盛,是因为荆楚部族的内部发生了什么变革。” “听我们商队的人说,荆楚部族已经将江北的虎方大小各部族彻底进行了整顿,每年上缴粮食、奴隶要求很是严格,但凡有不从的,那个熊什么,都会施以酷刑,所以现在江北的虎方部族都唯荆楚部族马首是瞻。而你们云梦部族、彭蠡部族是不是还是一盘散沙?”费翔作为荆楚部族下面小部族的贵族之婿,对虎方江北的这些部族这些年的变化早就有所耳闻,前几日姜林咨询之时,费翔将自己知道的几乎都道了出来。 “原来如此!难怪欢姬之父最近一直在说,我们云梦部族也要思变,若是再不变,终有一天要被荆楚部族吞并。可是我们该从哪里变呢?”康伯作为虎方云梦部族的政务官,自是对这治政方面的事情比较敏感,姜林刚才只是提了荆楚部族的一个很小的变化,康伯就get到了。但碍于眼光和思维的局限性,即便欢姬之父已经多次提起,这位政务官依然是没有太好的办法。 “这一点就属于你们虎方、你们部族内部的事务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说真的,想着我丹儿姐,想着欢姬……我很是心疼她俩,自然也很是同情你们……听说,你们云梦部族的盐都是来自淮夷、吴、越一带?”姜林心中思索了一阵,终于拿定了主意,很是严肃地朝康伯、仁叔和欢姬三人说道。 “是。不过这三处的盐都是海水制的盐,口味很是……不如这几天在大唐国吃的盐……姜首领缘何有此一问。”康伯一副不解的神情答着姜林的话。 “我大唐国可以在你云梦部族开设盐厂,专门用来加工你们从会淮夷、吴、越之地弄来的盐,加工之后的盐就和我们大唐国产的盐一样。亦可以在你云梦部族开设酒厂,用你们当地产的粮食来酿酒,酿造和你们昨日宴席之上饮的一样的酒。”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之前姜林在平阳城和申杉不就是这么决定的吗? “姜首领是说我们的盐只需要加工一下,就能和你们的盐一样?”仁叔很兴奋。 “是的,只需要加工一下。不过,这加工盐的技术和酿酒的技术,必须掌握在我大唐国人的手里。在你们部族开设盐厂、酒厂,先试试行与不行。若是行,以后还可以深入地合作。”自从前些日子和申杉聊完,姜林的这些天一直都在考虑将大唐国的势力向外扩张的事情,现在虎方云梦部族的到来,可以说是给姜林提供了一个实验性质的舞台,接下来的戏就看姜林怎么唱了。 “太好了,舅父。”听姜林如此说,欢姬很是兴奋地叫了起来。 “你先别急着高兴,这里面的事情还很多。走,外面天凉,咱们回安邑城再详说。”姜林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朝远处指了指,加快了步伐。欢姬三人互相看了看,事情总算有了点转机,三人今日被冲击的七零八落的心思终于稳了稳,朝着姜林行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姜林回到二团一营驻地,换掉戎装,又在首领卫队护卫下抵达安邑城南门时,天已经擦黑。远远的,只见张世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安邑南门外踱着步子的。见姜林的队伍走来,张世光大老远就朝充作前锋的孙虎摆手。 “首领,张世光张城守在安邑城南门等候,说是有要事禀报。”孙虎下马飞奔百米,将消息传给姜林。 “将人请过来。”姜林往道边看了一眼,队伍恰好走到了安邑城南门岔道大槐树下,当年石平就是在此树下假装羊癫疯犯病,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故事。姜林扶着马鞍下了马,走到了大槐树下,首领卫队很快便将大槐树四周围了起来。欢姬、康伯、仁叔三人自然也是跟着一起来到大槐树下进行短暂的休息。 “见过首领!”张世光被孙虎带到大槐树下,张世光朝坐在大石上的姜林抱拳行了一礼,朗声说道。 “张城守,发生了何事?”姜林见张世光着急忙慌的神情,心微微揪紧了些。 “禀首领,朝歌城派往晋阳城的使者今日已经抵达安邑城,被属下截了下来。”张世光朝姜林答道。 “哦?朝歌来的使者?没说是什么事?”姜林听张世光如此说,揪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是来报丧的!”张世光斩钉截铁地答道。 “报丧的?谁……”姜林彻底放心了。不过心是放下了,但也开始默默地酝酿起了情绪来。听张世光如此说,立刻惊恐地从坐着的大石上站了起来。 “文书在此,请首领过目。”张世光也不知道姜林身侧的这几人有没有资格听这样的消息,忙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将一卷羊皮纸取出,双手呈给姜林。 “我不认识字,你念。”姜林假装颤抖着双手从张世光手上接过羊皮纸,打开后一看,通篇全是鬼画符。若不是欢姬、康伯和仁叔三人在侧吗,姜林肯定又要发火了。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现在还能看到纯鬼画符文字的文书,确实是一件让姜林很难接受的事情。这么多年,便是连周国来的文书,都已经开始渐渐地采用两种文字书写的方式……这几年大唐国发往周国的文书都已经是纯唐文写就的,在周国太师姜尚的授意下,周国已经开始渐渐学习唐国的文字。 听说在风陵渡渡口那里,周国的人偷偷地花特别大的价钱,请大唐国的工作人员在下班之后,给周国挑选的那些聪慧的孩子开习字班,现在习字班都已经办了三期了。 商国这里什么时候才能上道啊……? “首领,这文书上说,十日前,商王于鹿台离宫醉酒,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引燃了大火,商王不幸于火情中罹难、崩逝。三王子庚将大王崩逝的消息通晓天下诸侯,普天同悲。另外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三王子庚将为大王守灵七日后,在朝歌城即位为王。因先王丧仪未毕,即位大典不大肆举办,各诸侯国和方国也不需特意前往道贺。但立春节前五天、先王棺椁送入王族陵园安葬之时,要求各诸侯国和方国必须派使前往。否则,将以大不敬治罪,待其服丧三年完毕,必大动刀兵,以示惩处。”张世光打开羊皮纸,从头至尾浏览了一遍,将文中的意思对姜林道了出来。 “我的……老岳父……我最敬爱的人……”姜林双手捶着胸口顿着脚,扯着长音,开始嚎啕起来。 “首领,节哀啊!” “首领,你要保重身体啊!”首领卫队的这帮人纷纷上前,开始力劝起姜林来。 “我的老岳父啊……我还尚未尽孝,你却撒手人寰了。”姜林转身面朝着东方朝歌城的方向,跪伏在地,头顿地开始大哭起来。看在边上众人眼里,均是唏嘘不已。 “我们首领命运多舛,自幼是孤儿。娶了我们二夫人后,才有其岳丈、也就是商王一个至亲的长辈。现在闻商王崩逝,我们首领悲痛难忍,还请三位贵客不要见笑。”张世光走到康伯、仁叔和正在抹着眼泪的欢姬面前,郑重地行了一礼,又扭头看了看跪伏在地上顿首的姜林,也抹了一把眼泪,朝三人说道。 “唉,世事无常。你们首领之母与欢姬之外祖父母在同一场灾祸中罹难,欢姬之母便是到了现在,每每想起当日的惨状,仍是……姜首领重情重义之人,我等钦佩不已。既然今日姜首领确有不便,我们就不打扰姜首领了。待过几日,姜首领心情平复了些,我们再叨扰。”康伯见跪在地上朝东方嚎啕的姜林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确也知道此时再追着商量虎方的事确实不合时宜。 “好,我派人送三位贵客先返回安邑城。”张世光朝孙虎摆了摆手,孙虎走了过来。张世光凑到孙虎耳边说了一阵,孙虎点点头,点了一队兵士,将康伯三人护在中间,朝安邑城南门走去。 “首领,天这么冷,你这么哭,伤身子啊。”张世光走到姜林身侧,示意边上的包爽一起,将姜林搀扶了起来。 “另外,王副总长和王副院长也悄悄抵达了安邑城。说首领若是有暇,可一叙……”张世光压低了声音,朝姜林接着说道。 “哦?”姜林顺水推舟,借着张世光和包爽手上的力量站起身来,又听到张世光如此说,也停止了哭泣。 “速带我去。”姜林扭头看了看,不见康伯三人的身影,放下心来,朝张世光说道。 “首领请!”张世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整个队伍朝安邑城方向开始行进。 第261章 应对三年后的威胁 “呶,这是朝歌来的报丧文书,岳父大人看来确实是崩了。郊弟,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走进这处王洪这几年在安邑城附近主持大型建设工作时落脚的院落的正屋来,姜林将手上卷成一卷的羊皮纸文书递给了王洪。这时,一股浓烈的草药味扑面而来,姜林这才看到王郊左腿上盖着一个薄薄的毯子,终于想起了王郊前些时日是受了枪伤的。 “弹头入肉不深,并且也及时取出来了,所幸未伤到动脉和骨头,并无大碍。只要按时换药,养几日就好了。”王郊身体有些虚弱,对姜林说完,伸出手朝王洪示意了一番。王洪赶忙打开手上的羊皮纸,开始研读起来。 “父王……果然崩了,并且三弟已经即王位。”王洪读完朝歌送来的文书,终于腿上一软,一屁股坐到榻上。 “不是崩,是弑。”姜林冷冰冰地说道。 王郊、王洪二人并未接姜林的话,兄弟二人呆呆地坐着,沉默了片刻。王郊又从王洪手上拿起羊皮纸文书,自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终于淌下一股浊泪来。 “你二人一路上是怎么商量的?”姜林上前揭开王郊腿上的薄毯,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闻了闻。王郊大腿处的伤口外包扎好的绷带很规整,除了药味也没有腐肉的味道,这一切显示着处理枪伤的人的专业。 “我……二人还没做出决定来,想等等姐姐的消息。”王洪坐在榻上,犹豫不定的样子,显示着哥俩对往事仍然无法完全释怀。 “姐夫,这事若是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呢?”王郊头朝后仰着,靠在后背的靠枕上,朝姜林幽幽地问道。 “我……”姜林一瞬间又想起了姜尚那副面孔来,那张脸太像后世自己的父亲了。 “既然做不出决定来,索性就别想了。等你姐姐的消息来,看看你姐姐有什么样的想法?若是连你姐姐也没想法,那我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姜林被王郊如此一问,却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什么办法?”王郊、王洪二人顿时来了精神。 “抓阄!”姜林斩钉截铁地答道。 “我还以为什么好办法呢!”王洪听罢,嘟囔了句。 “你们用过晚食了吗?”姜林摸着自己已经咕咕叫了好几遍的肚子,朝自己的两个小舅子看了看,开口问道。 “没呢。”王洪答道。 “你去给咱们三个弄些吃的来,最好给你哥弄些有营养的食物。再给包爽说,让卫队轮着去用饭,休息,不用管我。我跟你哥先说几件事。”姜林从怀中摸出五元铸币,朝王洪递了过去。 “能喝酒吗?”王洪也不客气,接过姜林递上的钱来,朝门口走去。只是快出屋门的时候,又扭头朝姜林问了句。 “咱俩能,你哥不行。”姜林抬手指了指王郊那条受伤的腿,朝王洪答了句。王洪点点头,径自走了出去,从外面带上了屋门。 “我想派一支队伍,去虎方云梦部族那里,开始搞……”姜林坐在了王郊的对面,想了想,终于开口说道。 “云梦部族……在沙盘上你标记的未来被称作湖南省的地方?”王郊王族出身,对虎方的事情多少是有些知识储备的。 这几年中,姜林经常会抽出一些时间来,钻在将军岭上总参谋部的会议室里,和一众参谋动手,用陶泥将记忆里中华大地的地形地貌制成一个三米见方的沙盘。经过多年的悉心修改,现在姜林可以肯定这沙盘的准确度已经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之所以不敢肯定是百分之百,是因为在历史的变迁里,一些河流改道、沼泽地干涸之类耗时几千年的地质构造变化恐与后世自己熟悉的不符。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沙盘已经很全面很直观了。 沙盘建成的那一天,杨戬、王郊带着一众的参谋在总参谋部的会议室里是给姜林磕了头的。没办法,这东西太震撼了。对于后世如同小儿玩具一般的玩意,在这个时代,那真的是只有上帝视角才能看得到的东西。 “是的。这虎方的三大三部族,大致上分别占着湖北省、湖南省、江西省的地方。可能你家老二这两天也给你说了,此次来的虎方使者,是我幼时的一个玩伴大姐姐的女儿。借着这个关系,我想迈出去这一步,将这云梦部族当做一块试验田,试一试我们的思路可行不可行。”姜林的手指敲着榻上矮几的桌面,将自己这几日内心的盘算对自己的这位智囊道了出来。 “那……是用经济手段,还是军事手段?亦或是经济和军事手段相结合?”对于姜林此举的目的,作为智囊的杨戬和王郊已经很明了,不需再多费口舌。王郊知道,自己的这位首领兼姐夫,一向是走一步看三步、五步、七步的。今日能将这个话题提出来,其实已经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经济和军事手段相结合……我是这么想的……”姜林说着,将脑袋凑近王郊,二人耳语一阵,听得王郊频频点头。 “笃,笃,笃……”姜林和王郊仍在交头接耳的时候,屋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进来!”姜林赶忙坐好,朝屋门喊道。 “帮帮忙,手占着呢。”屋门外传来的是王洪的声音。 姜林起身打开了屋门,门外的王洪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三碗正冒着热气的吃食散发出来的香气,立刻引诱的姜林暗暗吞咽起了口水。 “别愣着了,让开啊。”王洪没好气地喊道。 “哦……快进来。”姜林赶忙让开了屋门,护着王洪将托盘端到榻上的矮几上。 “二弟,这是……?”王郊望了一眼托盘里三碗没见过的吃食,抬头朝去关屋门的王洪问道。 “羊肉泡馍!”不等王洪开口,姜林喃喃地开口说道。 “这东西你吃过?”王洪有些狐疑地望向姜林。 “我……猜的。”姜林这次来安邑城,也才几天的功夫,安邑城的街市上最近出现了什么新的吃食还不得而知。 “你还猜的还挺准,这是半个月前安邑城街市上才出现的吃食,经过多方讨论,这吃食最终命名为:羊肉泡馍。快吃吧,我们俩为了赶路,也一天没好好吃饭了。”王洪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陶瓶来,又转身取了两个陶杯,放在自己和姜林面前。打开陶瓶,给自己和姜林满了一杯酒。 只是,王洪这第一杯酒没有送入口中,而是洒在身侧的地面上。 “唔……差点忘了。”姜林端起自己的酒杯,也照着王洪的样子将酒洒在地上,以祭奠自己那只见过一面的岳父大人。 “那你有没有合适的带队人选?”王郊早已经端起饭碗,吞咽了好几口碗中的美味。 “我倒是有一个人选,不过还得征求你的意见,不知道你们总参愿不愿意放人?”姜林也端起自己的饭碗,开始享用起这难得的美食来。 “你是说你看中的是我们总参的人?”几口饭下肚,王郊终于缓了口气,也有了些力气,将饭碗放在矮几上,朝姜林幽幽地问道。 “是!我思来想去,此人再合适不过。”姜林放下了饭碗,端起酒杯,示意边上的王洪碰一个。 “那我知道是谁了。”王郊示意王洪给自己也倒一杯。 “你那伤口……伤医没说不能喝酒,不能吃辛辣吗?”姜林用手拦住了王郊。 “惧老爷子还说受了外伤不能吃羊肉呢……”王郊将姜林的手拨开,硬是端起了王洪的酒杯,一饮而尽。 “说吧,什么时候要人,这次回去后,我和老杨安排一下,让马六尽快交接手头的工作。”王郊将酒杯递给王洪,示意再来一杯。 “你……这就同意了?”姜林狐疑地看着王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还是之前的说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以前是在大唐国域内,现在父王崩了,又是以这样的方式崩的,三弟这个王我肯定是不认的。我不但不认这个王,我还要从此刻起,立志推翻他这个王。那你说我都做你的部属做了这么久了,我还能认谁做王?现在即便我想投他处,姐姐、二弟、苗妹、三个孩儿,还有你,都不会给我机会啊?以后你说怎么做就行了,我都听你的。只要你能答应我,赶快将老三弄下去。”王郊想着自己父王的死因,有些意难平。 “这么严肃的事情,让你说的这么轻松。岳丈是天子,天子以这样的死法崩逝,确实让人气愤。你三弟之事,我听你们哥俩的。不过该怎么弄,我可没太好的办法。”姜林端起自己的饭碗,大口吞咽起来。在自己的妻子顺姬还没有表态之前,姜林可不想掺和自己岳丈家里太多的事情。 “来,你看这句……”王郊放下自己的饭碗,从身侧拿起刚才那份羊皮纸文书,展开后打算朝姜林说明。 “我他x的不认字。”姜林又怒了:“我发誓,接下来一定要让商国开始习唐文。” “那咱俩的目的是一致的。你不认识字,我给讲。你听这句:‘否则,将以大不敬治罪,待孤服丧三年完毕,必大动刀兵,以示惩处。’我负责任的告诉你,以你的德行……事风格,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你就是那个要被以大不敬治罪的人。”王郊指着羊皮纸上的一段话朝姜林讲了半天后,将羊皮纸文书放下,又端起自己的饭碗来。 “我这也太冤了吧!”姜林瞬间没了吃饭的心情。将饭碗放下,盯着自己的两个小舅子,一脸无辜地说道。 王郊、王洪兄弟俩没理睬姜林,端着自己的饭碗自顾自地大口吞咽着。 “说啊,到底是因为什么?”姜林更生气了。 “我就问你一句,你肯为了父王的丧仪,牺牲多少个奴隶?”商纣的去世,倒也让王郊、王洪二人改了口,以前兄弟二人每每提及自己的父亲,都是以“那人”、“那位”相称。现在人去世了,二人终于放下了怨念。 “嘶……”姜林想起那日自己刚得到岳父去世的消息,前往虞疾老公叔府上拜访,咨询这个时代王室丧葬风俗的经过来。当时虞疾老公叔说的,和现在王郊说的,这不就是一件事么? “你是父王在位时亲封的方国首领,又是父王之婿。这么多年你也没给王室进献过啥好东西,现在父王崩逝,你不献上几百奴隶,是无法表达你的敬意和孝心的。可是这事,你会做吗?你肯定不会做,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一个奴隶都不可能牺牲的,所以……你现在就得做准备了,三年后三弟服丧期满,就是他对你动手的时候。”王郊仍没有停下吃饭的嘴,只是也没耽误朝姜林解释事情的缘由。 “呃……”姜林摸着自己的短须,开始思索起来。思索了片刻功夫,又朝王洪望去。 “我哥说的没错。若不是服丧期间不得动刀兵,可能父王的丧仪结束,大唐国就得面对了。”王洪很是肯定地对自己兄长的话进行了附议。 “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姜林终于嗅出了一丝的危险来。 “你就这么想吧,老三是那恶妇所生。那恶妇又知道我姐姐就在唐方,我姐姐生的俩孩子也在唐方……他们肯定想:这都是祸根啊,没准哪一天,俩孩子长大成人了,若是想着为他们的外祖母、舅父、母亲报仇。你说那恶妇和老三还能手下留情吗?以前父王在世,有人拦着,现在父王崩了,连个拦的人都没有。”王郊显然从听到自己父亲去世的消息后到现在,脑子没少思考。 “呲……”姜林听王郊的话,涉及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这算是触碰到了自己的软肋。一把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那就……用三年时间,逐渐再征一个团。虎方那里,只能派骨干前往,至于人员嘛,就地启用换回来的奴隶,唐国负责提供武器。立即命令西山兵工,全力生产。总参情报处,命令东线全力搜索商国的各种情报。”姜林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262章 欢姬也是个穿越者? “首领,首领……”姜林正在沉睡之际,门外传来了包爽的声音。 “唔……进来。”姜林试着抬了抬头,头还是晕乎乎的,摇一摇还是挺疼,渐渐地想起昨夜的事来。 昨夜和自己和两个小舅子一起吃晚食,三人说了不少的事,兄弟二人后来想起自己幼时与父母亲的一些轶事,越发地伤怀。这一伤怀,一瓶白酒可就不够了,期间王洪又出去购了一瓶。三人共饮了两斤白酒,虽然期间没少往地上献祭给自己的岳父,但三人喝到肚子里的仍不在少数。 “首领,时间不早了。”包爽推开了门,走到床铺前朝姜林悄声说道。 “什么时候了?”姜林强撑着胳膊,起了身。 “已是正午。”包爽给姜林倒了杯温水,递了上来。 “嘶……平阳酒厂产的这酒,味道好是好,就是劲有些大,还有些上头啊。”姜林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将空水杯递给包爽,开始揉起了自己的太阳穴来。 “首领,刚才虞硕城守来报,郇阳城那里的灾情已经得到妥善安置。此次大雪,郇阳城那里倒塌民居……”包爽打算向姜林详细汇报。 “有没有损失人口?”姜林打断了包爽的话。 “没有,轻伤十四人,无重伤,轻伤人员已经得到妥善救治。民居倒塌七间,郇阳城政务厅已经开始组织人手对倒塌的废墟进行清理、重建。”包爽这才明白姜林最关心的是什么,赶忙换了个汇报的顺序。 “嗯。还有没有别的消息?”姜林抓过自己的外套,打算出去走走,透透气。 “有,这几日,外出对周边村落进行巡查灾情的巡防队回来说,通往风陵渡的路再有一日便可通行,我想着咱们是不是得抓紧时间了。二夫人的消息,说不定这两天就能传来,不管二夫人去不去的,去朝歌的事也得提上日程了。”包爽肩负着保卫姜林人身安全的重任,自然也有资格知道姜林行程的安排。去风陵渡、去朝歌城,还有与欢姬、康伯、仁叔商议后面的事,都是姜林最近的工作。 “嗯。你说的对,看来欢姬这里不能拖了,我今日就去和他们做最后的商谈,明日出发去风陵渡。你派人去给我弄些饭食来,你亲自去请欢姬、康伯他们。”姜林起身将外套抓起,包爽出了房门去按姜林的吩咐做准备。 待姜林洗漱一番,孙虎已经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嗯?是羊肉泡馍!”姜林远远地就闻到了香味。 “是。王副院长说,宿醉之后吃上一碗羊肉泡馍,美美地出上一身汗,保准浑身舒坦。这碗羊肉泡馍是他回请你的。”孙虎将饭食给姜林放在矮几上。 “总算还有点良心。”姜林嘟囔了句,端起饭碗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你去给这家店主说,做这羊肉泡馍的时候,烙饼要用半分死面半分发面。死面、发面的比例可随着季节调整,但是,千万不要全用发面,极其影响口感。”姜林吃完饭,将空碗和托盘端着出了屋门,递给孙虎,朝孙虎交代了几句,便来到政务厅的会议厅,欢姬三人已经被包爽请了过来。 “姜首领,贵岳之事……”姜林与欢姬、康伯、仁叔互相见了礼,四人坐定后,康伯便开口朝姜林询问道。 “今日着急将三位请来,正是因为我岳父之事。虽然距离丧仪还有些日子,但确也需要开始着手安排。我思来想去,在此之前还是先将昨日你们几人说的事情做个了结。”姜林看了看对面的三人,郑重地说道。 “舅父是怎么决定的?”欢姬年轻嘴快,抢在康伯和仁叔之前开口问道。 “还是昨日说的,我大唐国可以先试着在你云梦部族建立盐厂和酒厂。若是这两处运营的好的话,以后可以加深合作。不过,有几个条件……”姜林将自己手上的记事本摊开。 “什么条件,姜首领敬请开口。”听姜林如此说,康伯终于松了口气。此次前来大唐国的目的正是为了应对日渐强盛的荆楚部族而寻求强有力的外援,说是牵制也好,说是共同抵御也罢。总之,病急乱投医之时能寻得一个名号响亮的诸侯和方国搭上话,总是一件好事。现在与大唐国的往来开了头,即便是一个很小的合作,一旦传了出去,想必荆楚部族也是要掂量一二的。 “一,我大唐国现在以及将来,在云梦部族建立的一应的工厂,你部族无权管辖,我大唐国会派专人进行管理;” “二、这些工厂的保卫工作,必须由我大唐国自己的军队负责。所以,我们要在这些工厂附近驻军……”姜林说到这里,故意停了停。 “驻军数量多少?”仁叔很配合地“打断”了姜林的话。 “一个连……”姜林幽幽地说道。 “贵国一个连,一百多人,倒也不算多。”仁叔明显也松了口气。 “负责一个工厂的安全。”姜林的后半句才道了出来。 “一个工厂驻军一个连?”康伯又重复了一遍姜林整句话的意思。 “是的。”姜林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个……我们需要回去与部族族长和众家老商议过后才能答复。”康伯确实感觉到了事情的重要性来。 “三、我们这些工厂所需的原料,可向你们云梦部族进行购买,也可自行从其他渠道取得,你们不能阻拦,也不得加价。而工厂的产出,我们会按我们卖给其他方国和诸侯国的价格,低上百分之五卖给你们云梦部族。”姜林接着说道。 “低百分之五……是什么意思?”欢姬对大唐国的这些名词有些不解。 “低百分之五么,就是比如一批货物我们卖给其他方国和诸侯国的价格是一百朋贝币,卖给你们云梦部族,则是九十五朋贝币。差不多就是这么个道理。”姜林用最朴实无华的语言对欢姬解释道。 “这可太好了……”听懂意思的欢姬、康伯和仁叔三人纷纷开口赞许道。 “你们先别急着叫好,低这么多是有原因的。”姜林打断了三人的兴奋。 “什么原因?”康伯替三人问道。 “第一呢,自是为了我丹儿姐和欢姬。小时候丹儿姐肯定没少照顾我,现在我们姐弟终于在失散多年之后又有了音信,并且还是欢姬亲自来寻的我。我这做弟弟、做舅父的自是要表达一下我的心意。” “第二呢,就是为了以后长远着想,我们需要在你云梦部族建厂之前先圈一块地,现在的盐厂、酒厂,以及以后的工厂都需要建在这块地方。但这块地方,我大唐国不能白用,索性就算作我们租你们云梦部族的。这百分之五的利润让给你们,就当是我们出的场地费,你们收的地租。如此,我这心里才能好受些。”姜林又开演了。 “姜首领此举,真是仁德啊。”听罢姜林的话,康伯和仁叔赶忙起身朝姜林拱手行礼致谢道。 “那咱们继续说!”姜林赶忙起身示意对面二人坐下。 “四、这一条可能有些困难……”姜林眉头紧蹙,故作为难道。 “是何事?”对面三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当啷……”姜林说着,从兜里取出几枚铸币,放在了桌上。 “这个东西,你们这几日都见过吧。”姜林指着桌上的铸币,朝欢姬三人问道。 “见过。这几日见你们大唐国的人都是在用这个交换东西。”康伯朝几枚铸币看了一眼,朝姜林答道。 “这个东西,叫铸币,也叫钱,在我大唐国是替代贝币使用的。目前我大唐国已经基本上取消了以东西换东西的方式,因为那样不好计算该上缴给国府的税,所有的日常都需要用这铸币进行支付。并且,我大唐国也彻底废除了贝币的使用,至于宝石,那只有在国与国之间大宗交易时才用得到。” “所以,我们的工厂建在云梦部族,一应的收、支,都需要用这铸币。其他方式,一律不行。”姜林终于道出了自己的意图来。 “可是,我们部族没有这东西啊?”欢姬、康伯和仁叔三人面面相觑,颇有些为难的样子。 “这个你们自是不用愁的。我们的人前往云梦部族之时,定是会带足前期的花销。在你们当地雇佣人员建厂、购买粮食、材料等,都会将这些铸币付给你们。之后呢,还要够买你们的奴隶,这些奴隶买来将直接转成我大唐国的民众,然后编成军队、或者充作工厂里的匠人。总之,我们会付给你们足够的铸币。之后呢,你们再拿着这铸币来我们这里购买成品的盐和酒……如此,这铸币源源不断地在你、我之间流动,我们各自得到了各自需要的东西。”姜林开始忽悠起来。 “这个……我能不能带回去给部族族长和众家老看看,其中的道理我们也需好好想一想……不知……”康伯指着桌上的几枚铸币,颇为尴尬地说道。 “这个自是当然可以的。这种新鲜的事物,莫说你们虎方人,便是我们刚占……将故虞国之地纳入大唐国的时候,故虞国的这些民众也是一时无法理解和接受。你们拿回去,先和你们的部族族长和家老们看看,商量商量。商量好了,想明白了,再答复我也不迟。”姜林将面前的几枚铸币往前推了推,示意康伯收起来。 “姜首领可还有其他的条件?”康伯小心翼翼地将几枚铸造精美的铸币收拢整齐,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片刻,越看越是欢喜,越看越是爱不释手。边上的仁叔见康伯有些走神,忙开口朝姜林问道。 “没了,就这些。”姜林合上了自己的记事本。 对面的三人不置可否。康伯和仁叔二人立刻开始交头接耳,用姜林听不懂的话交谈起来。 “如此,我等今日准备一日,明日便出发返回我云梦部族,将姜首领的这些意思带回去,让我们部族族长和众家老一起商议一番。无论是什么结果,老奴自是会再亲自跑一趟。”康伯起身朝姜林郑重地拱了拱手,请辞道。 “康伯,仁叔,我想……”不等姜林答话,康伯边上的欢姬却有些不悦地开了口。 “欢姬怎么了?”姜林、康伯二人同时开口问道。 “我想留在大唐国……等你下次来再……”欢姬终于将自己的心思道了出来。 “这怎么行?你与老奴一起来的,现在单单将你一人扔在大唐国,回去我怎么向你父、母亲交代?若是有心人在你父、母亲面前再胡说一通,老奴……”康伯的口气略显气愤。 “康伯,这位可是我舅父……我留在舅父身边,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再说,我这次随你回去,下次你来,我还是要跟着,一来一回又多了两趟。你说是我现在留在大唐国安全一些呢,还是随你再多跑两趟安全?”欢姬的脑袋瓜很是清醒。 “那我怎么和你父、母亲说?你这次已经是以死相逼,你父、母亲才勉强同意你随我来大唐国。现在再不回去……”康伯已经拉出了哭腔。 “咦,你倒是提醒我了。”欢姬突然眼前一亮,从自己的腿间抽出一把小刀,抵在自己雪白的脖子上。“你就说你同意不同意吧?你若是不同意,就将我的尸体拉回去好了。” “唉呀,唉呀,哎呀……”康伯已经惊得手忙脚乱。 “大小姐,这是人家大唐国的地面,你都没问姜首领愿不愿意你长留于此,就擅自做主,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仁叔算是找了个理由。 “唔……舅父,你愿不愿意我留下?”欢姬手上的小刀并没有放下,而是转身朝姜林望了过来。 “这他x的还是个问题少女……”姜林彻底懵圈了,朝着欢姬边上的康伯和仁叔望了过去,二人朝着姜林一通挤眉弄眼。可是这一通挤眉弄眼到底是什么意思?姜林有些吃不透啊! “要不这样,你留不留的,咱们说了不算,咱们交给上天来决定,如何?”姜林心中升起一个缓兵之计。 “怎么讲?”欢姬手上的刀子明显松了松。 “就是我在一张纸上写上‘留下’,一张纸上写上‘不留’。揉成团,你来抓阄。抓住哪个,你就认命。明白了吗?”姜林已经生出一条奸计。 “不行,我不认识你大唐国的字,我怕你诓我。”欢姬这鬼丫头还挺精。 “那……”姜林接着想奸计。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欢姬终于将小刀放了下来。 “什么办法?”姜林、康伯、仁叔三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给制住,确实有些尴尬。 “刚才那铸币,我看两面是不一样。咱们就抛铸币,我猜中了就留下,猜不中,自是不留。一局定胜负、三局两胜、五局三胜都行。”欢姬说完,姜林都开始怀疑欢姬也是穿越而来的。 第263章 姬发怕自己等不及 “姜首领……其实……”康伯望着奔出门去的欢姬兴高采烈的背影,朝姜林不好意思地说道。 “其实什么?”姜林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的震撼当中,没回过神来。 刚才欢姬提议的用猜铸币正反面的方法来决定自己能不能留下来的方案,姜林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按概率计算,这可是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啊。可是五局三胜的局面,欢姬连着猜中三次。而且三次猜完,还极其挑衅地对姜林说道,这个游戏她从来没输过。 这可就有点拱火的意思了,不信邪的姜林硬是抛了二十次,二十次欢姬都猜对了。这种打击和震撼……总之,欢姬欢快地跑出去的时候,姜林还没恢复过来神志。 “我刚才应该拦着你的。这欢姬其母,本就是我云梦部族的巫,而欢姬……听说其有一个圆形玉璧,以往和人起了争执,便是用这方法,听说是从未输过。今日也怪我反应迟钝没来得及阻拦,不过也确实长了见识,二十次,次次猜中,的确是……”康伯也是望着欢姬离开的方向,不知这一番言语里到底是显摆、还是无奈,亦或是真的抱有歉意。 “哎,也罢。既然欢姬这么想留下,那就如她愿望吧。我让人备了些盐和酒,此次你们回去就一并带回去。”姜林说着,又从自己的记事本里取出一张清单,递给康伯说道。 “这怎么使得?还不知道我云梦部族族长和众家老是个什么意思?”康伯、仁叔听罢,连忙不好意思起来。 “不管你们部族内部最后商谈的结果如何,我和我丹儿姐、和欢姬之间的情谊都不会变的。这些东西,就聊表我对丹儿姐的思念之情。你们回去告诉我丹儿姐,若是有机会,我定会亲自前往你云梦部族去探望她。若是有机会,她亦可来我大唐国,到时候我定亲自前往唐国边境上去迎接她。”姜林赶忙说了一通好听的。 “如此,老奴定会将姜首领的美意带回去。”康伯忙朝姜林行了一礼,将姜林递上去的清单接了过去。 姜林起身将康伯、仁叔二人送出了政务厅大门,又朝包爽摆了摆手,将包爽召了过来,在包爽耳旁耳语一阵。包爽听罢姜林的吩咐,领命后便下去做起了准备,姜林独自一人返回政务厅后院自己的小屋内,又开始思考起来。 第二日一早,姜林率人将康伯、仁叔一行人送出安邑城南门。安邑城南门外的岔道旁的大槐树下,姜林、康伯、仁叔三人互相道了别,康伯、仁叔二人又对欢姬叮嘱了些事项,便在吕泽华率的一个排的孟津渡口驻军的护卫下,南行返回云梦部族。 而欢姬,昨日已经缠了姜林许久,终于缠得姜林松了口,现在换上了一套最小码的大唐国的制式军装。在弄清了大唐国的军衔制度之后,小姑娘倒是很识趣,接受了少尉这个衔级。现在欢姬便穿着这身英姿飒爽的戎装,混在首领卫队里,护着姜林送走康伯、仁叔等一众虎方使团之后,队伍拐向西南,朝着风陵渡渡口驰去。 这一日,已经是姜林收到自己的岳父、商王崩逝正式消息后的第三日。而这一日,周国西岐城,从朝歌城来的通报商王崩逝的信使才抵达。 虽然周、商两国过去的十几年一直是敌对状态,但周国的君主西伯,可是几代之前的商王亲封的,几代人沿袭下来。虽然现在周国以“天命”这样的借口来反商,但毕竟君臣之势尚未彻底改变。 加之按古礼,一个诸侯国或者方国有了国丧,国丧期间即使和他国之间有再大的仇怨,也不会在此时发动战争,这体现了对逝去君主的尊重以及对国家哀悼期的重视。 现在商王崩逝,继任的三王子庚将此消息通告天下,这相当于给自己又争取了三年稳定权位的喘息机会。要知道这么多年里,西边的周、东边的东夷、南边的淮夷、北边的一众反叛的诸侯,和商国之间的纠葛和争斗就没停过,商国确实有些快招架不住的感觉。这些诸侯和方国一旦群起而攻之,商国还真未必是对手。现在商王崩逝,这可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休整的好机会啊。 丧葬之礼自古便是大礼,沿途关隘、渡口的守军,路上的巡防队,哪怕是土匪、流贼一类的江湖人士,见到这身着特殊颜色的衣服、背插特殊旗帜的报丧的信使,也不敢做无谓的打扰和阻拦。所以,朝歌城派来报丧的信使,顺利地来到了西岐城门外。 “太师,急报。”现在已是岁末,政务方面,基本上已经不会有新的政令需要去推行。域内各诸侯国、方国以及边境上的戎人亦不会有大的军事行动。姜尚借着这难得的闲暇,正躺在按自己师兄惧留孙的躺椅做的仿品上闭目养神的功夫,被门人的通报声所惊扰。 这些年,因着自己的女婿、西伯姬发脑中风,已经丧失了基本的处理国政的能力。好在有姬旦、姬奭二位公子帮衬着,再加上自己的外孙姬诵业已十五岁,再过两三年便能开始参与国政。姜尚这位实际上的周国的掌权人,难得地借着这个冬季想好好休养休养身体,毕竟自己也是马上要七十的年纪了。 去年听自己的师兄惧留孙来信里讲的,自己最得意的那个儿子的大唐国里,已经明确规定了大唐国域内男子六十岁、女子五十五岁强制退休。即便是再高的官阶,也必须如此,讲的就是要让忙碌了一辈子的民众,能在年老之时,好好享受享受人生。 这小子,还真是非常人……要是周国域内也能推行如此政令,该多好啊。 “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着急忙慌?”姜尚睁开了眼,却也看到了门人手上捧着的麻布制作的布袋。 “哪里来的丧报?”姜尚心中一紧,忙伸手接过布袋。 “朝歌城!”门人朝姜尚行了一礼,悄声答道。 “谁?”姜尚心里开始飞快地盘算起商王朝里那些有资格将丧讯通报到西岐来的老臣和宗室。 “商王受!”门人的回答言简意赅。 “怎么会是他?”姜尚有些难以接受。 “来人说丧报里写的清清楚楚,请太师亲自过目。”门人朝姜尚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姜尚没敢耽搁,将丧报取出,一份和传送到姜林手上一样的羊皮纸文书上,将商纣死亡的时间、经过、结果,以及下葬的日期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三年啊,又要等三年啊。”姜尚看罢文书上的内容,仰望着天空,喃喃地说道。 “太师,太师,你快去看看吧。”姜尚正在沉思中,却被来人打断。 “你是……侯爷居所的仆人,可是侯爷出了什么事?”姜尚的心一瞬间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太师,你快去看看吧。刚才侯爷得知商王崩逝的消息,立刻就发起疯来。侯夫人制不住侯爷,特命小的来请太师去看看。”仆人跪在地上朝姜尚行着大礼,倒也将事情讲了个大概。 “我也是刚刚才得知商王崩逝的消息,侯爷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侯爷的居所已经这么没有机密可言了吗?什么消息都能随时出入?我师兄惧神医和大唐国的姜首领再三叮嘱,一切喜怒哀乐之事都对侯爷的病情不利,你们这居所的护卫队队长是怎么做的?”姜尚听罢仆人的话,也动了怒意。 “是……”仆人垂着头,后面的话有些不敢说。 “是什么?”姜尚转身从衣架上开始拿自己的外套。 “是侯爷宠妾令姬夫人,于街市上看到了朝歌来的信使,派家奴上前打探到了消息后,闯入侯爷居所的。太师你也是知道的,这令姬夫人便是连侯夫人都没办法制住,护卫们更是……”仆人说到这里,姜尚已经完全明白了。 “这个蠢女人,前些年怎么就没跟着他那个傻弟弟一起……”姜尚咬牙切齿地诅咒着,将外套套在身上,随着仆人出了房门。 “啪……”远远的,西伯侯姬发居住的房间里,陶器被摔碎的声音便传到姜尚的耳朵里。 “屋内现在都有什么人?”姜尚快走两步,朝院中早已经得到消息赶来的姬旦和姬奭二人问道。 “嫂夫人、诵儿在里面。哦,还有那个蠢女人也在。”姬旦、姬奭朝姜尚行了一礼,姬旦上前回答了姜尚的问题。 “那个蠢女人为何要来这里?”姜尚心情很烦躁地朝姬旦问道。 “听仆人说,那蠢女人在街市上打听到了商王受崩逝的消息后,闯入兄长的居所。对兄长言讲说,现在商王已然崩逝,反正三年时间里,兄长也无法发起灭商之战,让兄长索性下令准备春季发动灭大唐国的战争,以给其弟狐报仇雪恨。兄长听了商王崩逝的消息,有些……”姬旦将事情终于讲了明白。 “可是,兄长听到商王崩逝的消息,为何会如此大的反应呢?”姬奭有些不明所以。 “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以兄长身体之状况,三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啊。灭商一直是先侯的心愿,先侯没达成的心愿,当年兄长继任之时亦是发过毒誓的。现在……兄长是怕自己等不到啊……”姬旦朝姜尚和姬奭二人看了看,幽幽地说道。 “哎,太师,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姬旦和姬奭二人朝姜尚看了看,同时问道。 “啊……”姜尚未开口,房内传来一声男子凄厉的叫声。 “快去看看。”姜尚来不及多想,忙朝卧房方向指了指。姬旦和姬奭二人快步上前,推开了卧房的房门。 屋内的地上一片狼藉。所有能摔的,能撕的,能扔的,能砸的,统统被狂躁的姬发充作发泄之用。 “父亲……” “外公……” 屋内的邑姜和姬诵见姜尚等人走了进来,忙朝着几人快步走来。 “嗷……嗷……嗷……”姬发看清来人,情绪又开始狂躁起来。朝着姜尚开始咆哮了几声。 “侯爷,还是要以你的身体为要啊。”姜尚上前朝姬发郑重地行了一礼,说道。 “~!@#¥%……”姬发口中发出了一连串的听不清的音符。 “侯爷说,都是你,耽误了灭商的大计。”多年前,因着孕期遭受一连串的打击,后来腹中的孩子小产,并且还因此丧失了再孕育孩子的功能,但令姬并没有因此得到姬发的冷落。因其不能再生孩子,反而让侯夫人邑姜更是觉得放心了些,有这样的一个不会给自己的姬诵再生出竞争者的女人分散侯爷的精力,总比侯爷将精力留给那些能正常生孩子的女人要好吧。 所以,邑姜将令姬放在了姬发的身边。有了令姬在姬发身边争宠,后宫其实是非常安稳的。 所以,令姬也习得了能听得明白因病而口齿不清的姬发言语意思的能力来。 “侯爷,这灭商之事,怎是我耽搁的?”姜尚被姬发这一通责备搞的有些不明所以。 “~!@#¥%……”姬发又是一串听不清的音符。 “侯爷说,那个大唐国,就是你一手扶植起来的。若不是你当年私自允许将涑阳城交割给大唐国,大唐国就不可能在虞国周边立足,更不可能后来趁机直接吞并了虞国。若是没有大唐国挡在我们东进的路上,我们的灭商大计早就完成了。”你还别说,令姬翻译的极其准确,听得姬发频频点头。 “侯爷,那大唐国这些年的发展,正是印证了当年老臣的猜测,其本来是可以成为咱们的助力的。若不是那狐第一次出使大唐国时对姜首领之妻欲行不轨之事……”姜尚想到自己当年的这个盘算,确实有些心虚。 任谁也没想到啊,这大唐国这短短十年的时间……听自己的师兄惧留孙说,现在的大唐国,能只依靠自己一国之力,便能和周国打个平手。 十年前的想法,失算了。 “够了。我弟弟都已经死了十年了,你还不放过他是吗?我弟弟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人都死了十年了,你还在侯爷面前中伤我弟弟。侯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呜呜呜……”令姬打断了姜尚的话,朝姜尚咆哮道,口水已经可以喷到姜尚的面部。咆哮完,转身扑到姬发怀中,开始撒起娇来。 “滚出去……”姬发这三个字咬字很清。 “我……”姜尚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你……们……都……滚……出……去……”拥着令姬的姬发指了指屋内连邑姜、姬诵在内的五人,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地说道。 “请侯爷保重身体!” “请父亲保重身体!” “请兄长保重身体!” 邑姜头也不回地出了屋门。身后的姜尚、姬诵、姬旦和姬奭却必须规规矩矩地朝姬发行了礼,转身鱼贯而出。 第264章 姬诵要对唐国动手 “太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姜尚、邑姜、姬诵、姬旦和姬奭五人从姬发居住的房间走了出来。众人穿过正院,快到院门的时候,姬旦和姬奭二人停下了脚步,转身朝姜尚三人看了看,语气颇有些沉重地问道。 “我……”姜尚扭头看了看边上的两位宗室,正欲开口,却被边上的外孙姬诵挥手打断。 “诵儿,你这是……”姬诵这一举动,不说自己的外公姜尚,自己的叔父姬旦、姬奭吃了一惊,便是连自己的母亲、西伯侯夫人邑姜也着实被吓了个不轻。 “母亲,外公,二位叔父。我觉得……令姬姨娘方才说的话颇有些道理。”年逾十五的姬诵,自十年前其父姬发第一次脑中风开始,周国的宗室、重臣们便知道这周国未来重担以后便要由这个当时看起来还是弱不禁风的小男孩来承担。 自那之后,其母邑姜每次出席重要的场合,都有意无意地带着其参加。其外公、一众宗室的叔伯们教导起这未来的储君亦是不遗余力。十年的锻炼下来,现在在治国方面,每每有建言的机会时,其都展现出了一国之储君必备的素质来。看在其母、其外公以及一众宗室和重臣眼里,自是颇为欣慰。 尤其是这两年,随着年纪增大,参与国政建言的机会愈发地多了起来。现在已经渐渐有了其父当年的风采,所欠缺的不过是经验而已。 “你令姬姨娘……说的哪句话?”邑姜开始头疼了。 这几年的时间里,自己这个侯夫人每日里忙的最多的反而是替代自己的丈夫和一众外臣打交道,谋国事。而姬诵,不陪着邑姜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就喜欢往自己的父亲、西伯侯姬发的住处跑。 这些年因为姬发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想在自己还能教导自己亲儿子的时候,多将一些治国的心得和体会传给自己唯一的继承人。而姬诵,随着年岁增长,也开始懂得了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所以一有机会便会来到父亲的住处,聆听父亲的教导。所以父子二人因着共同的目标,反而相处得比其他人更融洽。 多年前,令姬因着意外流产,导致身体受了伤害,已经不能再生育。加之其弟死在了故虞国与唐方的战阵之上,多重打击下来,人反而变聪明了。自己已经不能生育、自己最大的靠山、西伯侯姬发的身体也是……所以必须趁早给自己找一个依靠。思来想去,这依靠便是这个经常来与其父亲探讨治国之道的小男孩。 姬发因着几次中风,口齿早已不清。但令姬硬是靠着自己坚强的毅力,习得了能听懂姬发言语意思的能力。所以当姬诵来向自己的父亲请教的时候,令姬便充当起了翻译的角色。 这令姬本就是姬发之妾、亦算是姬诵的长辈,平日里姬诵总是姨娘姨娘地称呼着。姬发、姬诵父子二人相处的时候,母性焕发的令姬在旁边一边充当着翻译,一边伺候着父子二人的吃、喝。长此以往,三人相处得反而更像是一家人。 姬诵十二岁那年,在听到自己的母亲和婢女交谈之时,那婢女称呼令姬姨娘为“蠢女人”的时候,第一次向自己的生身母亲发了脾气。虽然当时姬诵没有直接向自己的母亲开火,但那个陪邑姜聊天的婢女……后来坟头草已经老高了。 自那以后,邑姜才开始正视起这个自己还一直当做小孩子的儿子来。直到那个时候邑姜才发现,自己儿子的成长、发育阶段,自己错过了好多。自己的儿子,至少已经将令姬姨娘视同和自己一样身份的人。 现在,邑姜听到自己的儿子终于当着外人的面,开始维护起这个“蠢女人”来,心头的火有些压不住。但看到儿子的唇边开始渐生的绒毛,邑姜也知道,姬诵再有不到三年的时间便要成人。到了那时随时可以继承其父的西伯侯之位,若是将来灭了商,地位更是尊崇。所以,现在该给足孩子脸面和尊重。 邑姜强压住了心头的火气,开口朝姬诵问道。 “令姬姨娘对父亲说的,现在商王已然崩逝,接下来的三年时间里,我大周无法发起灭商之战。让父亲下令准备春季发动灭大唐国的战争。我觉得令姬姨娘说的颇有道理。”姬诵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外公以及两位叔父,口气很是坚定地说道。 “我……”姜尚不听还罢,这一听,顿时眼前一黑,便要跌倒。幸亏边上有两个正当壮年的姬旦、姬奭二人一把将其扶住。 “诵儿,你缘何如此想?”姜尚稳了稳心神,也开始正视起这个自己一直当做小孩子的外孙来。 “商王崩逝,按礼制,我们确实是三年内不能发动灭商之战。奭叔去岁立春节开始奉父亲之命,整顿军务,力求两年内灭商。现在过去了马上一岁,商王便崩了,父亲当时的军令自是要废除,或者再推迟两年。但奭叔与众将士,以及各诸侯国和方国这一年的努力、国政厅这一年的筹备,若是因着这事放下或者推迟,那可真是让人泄气啊。” “奭叔曾教导过我,说战阵之时,要一鼓作气的道理。父亲去岁立春节,在国政厅抱恙给众人鼓舞的场景诵儿现在想来还热血沸腾,若是就此泄了气,我不知道以后……” “外公去岁当着一众重臣、各诸侯国和方国首领的面,拍着胸膛保证说,在父亲发动灭商之战之前,定会劝说大唐国在我周、商之争当中,至少保持中立。现在马上过去一年时间了,我若听说的不错,好像外公这一年给大唐国多次去过书信,那大唐国的首领姜林都没给外公一个准确的答复。可见其人确实还未看清形势,或者其本就是商王之婿,其即便能看清现在的形势,但碍于其妻的身份,大唐国也无法在将来的周、商之争中保持中立。” “再说,这大唐国自五年前侵占了虞国,将势力直接发展到了大河边孟津渡口那里,现在彻底成了一个阻挠我周东进路上的一个拦路虎。现在即便是其能保证在我周、商之争当中,保持中立也未必可信。我听说大河边上,交通东西、南北的几个大的渡口,这大唐国现在都设了关卡,平时贸易商队以货物的价值课商税、行人按人头收通行费。到时候我大军开拔通过孟津之时,以这姜林以往的卑劣行径,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到时候我们几万人马、粮草辎重,光是给这大唐国上税都要把国库上空了……” “对了,我还听说,大唐国域内已经彻底拒收贝币。甚至还将其国内的铸币推行到了其他诸侯国和方国,便是连我西岐城的市面上都开始用上铸币了。到时候我们就是想上税,也没那么多铸币……” “所以,我思来想去之下,觉得既然军队、国政厅已经准备了一年,我们何不现在主动出击,将大唐国先收拾一番。至少将大唐国南边的安邑城以及几个小城收回,这样便解决了我周国东进时侧翼的威胁。至于大唐国,只要没了南边的安邑城,等咱们灭了商,借着余威再转过头来收拾他北部的几个城,还不是易如反掌?”姬诵说着,做了一个翻手的手势,望向边上自己的几个长辈。 “诵儿长大了……”邑姜听罢姬诵的一番话,顿时生出一番感慨来。回想着刚才这些话中的道理,甚至还有些暗暗窃喜。 “诵儿说的有些道理。”姬旦、姬奭二人互相看了看,也很是欣慰地赞叹了句。 “诵儿,这些道理,你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姜尚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在姬旦、姬奭二人的搀扶下,摸着门廊的墙壁走到门房中,大门卫士平时休憩的门房中设有矮几矮凳,姜尚强撑着身子坐到一处矮凳上,用手撑着矮几朝姬诵问道。 “有些是父亲告诉我的,有些是外公、二位叔父平时教导我的时候告诉我的,但大部分是我自己想的。”姬诵朝姜尚行了一礼,颇有些自豪的意思。 “诵儿,这大唐国,攻不得……”姜尚想到外甥打舅舅的事,极其不悦地说道。 “为何攻不得?”这句话不仅仅是姬诵问的,便是连边上的邑姜、姬旦和姬奭三人,也是一副颇为不解的样子朝姜尚望了过来。 “我师兄说……”姜尚想着自己和师兄书信里得到的那些信息,打算好好说道说道这些年轻人。 “外公,你缘何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听我父亲言,你的师兄确实是一个连他都非常敬佩的一个人,所以我也跟着亦很是敬重。但这么多年,每每一说起这大唐国,你总是拿你的师兄说,你的师兄说这样的借口来替那大唐国遮掩一二,是不是有些不妥?”姬诵初生牛犊不怕虎,心中想着什么,嘴上便说了什么。要知道,其实这些话,边上的邑姜、姬旦姬奭三人其实也早就想对姜尚说。现在姬诵如此怼自己的外公,边上三人竟然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我……”姜尚被自己的外孙怼得有些难以为继,又朝边上的三个成人看了过去。看到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姜尚的心力一瞬散了,眼前一黑,跌倒在侧。 当姜尚再次醒来的时候,借着榻边矮几上微弱的烛光,姜尚努力了半天,终于辨清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这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卧房。熟悉的摆设和熟悉的气味,让姜尚短时间内忘记了自己刚才睡梦中的那些忧虑。 但随着心智逐渐恢复,姜尚心中的忧虑渐渐地又涌了上来。 “吱呀……”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邑姜端着一个木托盘从门外走进来。 姜尚感觉有人走了进来,努力地朝门口张望着,打算看看是谁此刻还关心着自己。只是,老眼昏花,人都快走近了还是看不清楚。 “父亲!”邑姜将托盘放在矮几之上,上前看了看望着自己正在发呆的姜尚,开口唤了声。 “是女儿啊。女儿,你今年可有十八……”姜尚听女儿唤着自己,一瞬间好像看到了自己女儿年少时的模样。那个模样,自己一生都忘不掉的。 “噗嗤……”邑姜听姜尚如此说,先是一愣,继而笑出声来:“父亲,女儿现年四十有五,早就过了十八了。” “四十有五,四十有五……那为父岂不是已经六十有九了?”姜尚听了女儿的回答,从一瞬间的恍惚里清醒了过来。 “是啊。父亲二十三岁那年生的女儿,如此算来,父亲马上要七十了。等明年父亲七十大寿之时,我定让侯爷给父亲做一个隆重的寿礼,以示庆贺。”邑姜上前给姜尚的后背放了一个靠枕,示意姜尚靠稳了。起身端过托盘里的陶碗,吹了吹碗中的粟米粥,开始像喂小孩子一般的喂姜尚用饭。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止转动……” 姜尚真的如同一个听话的小孩一般,很是配合地吞服着邑姜喂到嘴边的粟米粥,一边吃着饭一边咀嚼着以往和自己的师兄惧留孙的书信来往中,师兄写的那些姜林所说的句子。 “大唐国的这架大车,现在已经行驶起来了。姜林那小子,只不过是带着大唐国的一众人给这车不断地加力,让车行驶得更快一些。这架高速行驶的大车,现在即便姜林这小子想让这大车停下来、慢下来,都没这个能力了。因为大唐国民众从大唐国这十年的发展里得到的好处太多、太多了,没人愿意在现在放慢速度。” “落后就要被挨揍的道理世人都懂,但从来没人愿意坦率地承认自己的别人落后。亦无人愿意主动承认自己的思想、走到道路、做的选择与他人,与他国相比,是错的,是偏的。这一点都不愿意承认,还怎么追求进步?这话不是我说的,这话是那个货让我捎给你听的。” 姜尚回想着师兄惧留孙信里的话,心中渐渐地有些悸动。 “女儿,为父想……”姜尚突然拦住了邑姜的手,开口喃喃地说道。 “父亲,你怎么了?又难受了吗?”邑姜想着父亲今日的昏厥,又开始担心起来。 “女儿,我累了……”姜尚一副疲态,闭着眼幽幽地说道。 “那女儿退下,父亲早点休息。”邑姜赶忙转身放下饭碗,就要搀扶着姜尚再躺下。 “女儿,我是说这么多年劳动国事,我累了。不但累了,这思想还有些跟不上你们年轻人,已经拖了周国的后腿。我要向侯爷请辞,想趁着还能动弹,再出去走走,舒缓舒缓心情,好好享受几年幸福时光。”姜尚一把抓住了女儿的手,终于将自己的心事道了出来。 “啊?父亲,如此大事,你怎能……?”邑姜有些急了。 “诵儿大了,侯爷身体尚能支撑几年,又有旦公子、奭公子辅佐,不会有事的。”姜尚知道,唐、周迟早会有争端,这争端若是处理的好,无非就是谁做谁的属国而已,若是处理的不好,自是要灭国的。但不管是什么局面,自己这么一个角色夹在中间,真的是太累了。 尤其是到了这个时候,姜尚发现即便是自己挑明了姜林的身份,对事情亦是无补。以现在的实力,周国若想灭了唐国,自是不可能的。反之,唐国能与周国打个平手,索性将压力抛给自己的师兄。外甥打舅舅肯定是打不得,但舅舅打外甥,自是会手下留情的。 有师兄惧留孙拦着,结局应当不会很差吧…… “我意已决,不要再劝了。”姜尚见自己的女儿又要开口,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女儿嘴边,这是父女俩以前经常玩的游戏。现在姜尚再一次堵住了女儿的嘴,女儿却泪流满面。 第265章 姬发决定对唐开战 “父亲,这些便是孩儿昨日对母亲、外公还有两位叔父讲的,不知说得是否妥当,还请父亲指教。”第二日一大早,姬诵一晚上的脑海里都回荡着自己父亲昨日怒极时的情形,借着每日清晨向父亲请安的机会,早早地便来查看姬发的状况。 经过一晚上的纾解,心情已经恢复平静的姬发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再浪费哪怕是一分一秒的时间。商王受崩逝的事情不是任何人可以阻拦的,这是天命。怪只怪自己和一众宗室、重臣,以及心向周国的诸侯和方国再千算万算之下,没有算到这一步。现在木已成舟,只得重新审时度势,再调整大的战略方针。 这便是这一晚姬发的心中所想。经过大半个晚上的思考,腹中早已是饥肠辘辘的姬发一大早便在令姬的伺候下吃了早饭,准备再回到榻上眯一会的时候,闻自己的儿子姬诵前来请安,顿时也起了对其考较一番的心思。 当姬发朝姬诵问出了对目前商王崩逝之后周国该怎么应对的问题后,姬诵将自己对母亲等人昨日说的话对自己的父亲又讲了一遍,说完便垂下了头,等待教导自己时一向比较严厉的父亲的点评。 “侯爷,侯夫人来了。”姬发正在思考自己儿子刚才这一番观点的时候,门外的婢女隔着房门朝内里通报道。 “唔……”姬发朝房门指了指,示意姬诵去将自己的母亲请进来。 “是!”姬诵读懂了父亲的意思,忙起身去照办。 “哦?原来你在这里,我说一大早派人四处找你都说找不到……”邑姜进得房门,见开门的是自己的儿子,语气有些严厉。 “孩儿想着父亲昨日被朝歌来的丧报所扰,怕父亲身体吃不消,所以一早便来探望父亲……”姬诵很是乖巧地向后退了几步,朝自己的母亲行了一番大礼。 “你心疼你的父亲?可是你知不知道,昨日你的一番言语,将你外公气得已经心生了退意。说打算辞去周国太师之职,前往终南山继续修行。你心疼你的父亲,我就不心疼我的父亲?”邑姜想着自己父亲昨天夜里的那副疲惫之色,再听到自己的儿子口中的言语,更是来气。 “唔……”坐在榻上的姬发伸出了胳膊,使劲指了指。身侧一直没说话的令姬赶忙上前拉着姬诵,将少年拉到姬发的身后。 “哼,我若记得不错的话,这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怎么你这个姨娘……”气头上的邑姜开始有些口不择言。 “母亲,孩儿早欲和你说一说外公之事……”姬诵从姬发身后上前走了几步,护在令姬身前,梗着脖子朝邑姜说道。 “你?就凭你?”邑姜若是有后世的母亲们当妈的觉悟的话,定是知道这个时候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子,是正处在青春期和叛逆期的。你若和他好好说话,他可能还听得进去,你若是强势了,他反而会…… 这么多年,姬诵一直是被当做储君在进行培养。一众重臣和宗室,还有悉心挑选的负责教导的师、傅、保等人,姬诵在这些人面前都是要恭恭敬敬的,要表现出自己作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所应该具备的品性来。但这并不代表着孩子就真的没脾气,现在姬诵听母亲如此一问,也有些抹不开面子来,眼睛瞪得更大,望向邑姜的眼神甚是凌厉。 “~!@#¥%……”姬发拽了拽边上令姬的衣服,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旁人听不懂的话。 “侯爷是想问诵儿,关于太师之事,诵儿是怎么想的?”令姬将自己听到的不清楚的言语对姬发道了出来,见姬发点了点头,庆幸自己没翻译错误。 “父亲,母亲。我外公自祖父的时候开始,便一直殚精竭虑、尽心辅佐祖父、父亲。现在算下来已经有数十年,这数十年里外公的辛劳,诵儿是知道的。不但诵儿知道,便是我周国朝野上下,提起外公,谁人不是称赞不已。” “可是,人力有穷时,任外公再是天纵之才,数十年的治国早已经将外公劳累的身、心俱是疲惫。每每看到外公坐在他那躺椅上昏昏然的样子,诵儿这心里着便酸楚不已。”这么多年享受了极好的贵族教育的姬诵在这个时候,竟然还知道先给自己的外公戴一通高帽,先将自己的母亲稳住,可见其确实也是非常人。 “嗯?然后呢?”邑姜的口气微微缓和了些,但看到被姬诵护在身后的令姬,心中的那股醋意仍然没有消退。 “早些年,诵儿听说过大唐国对我周国属下之虞国以及其他诸侯国、方国做的那些事,还有令姬姨娘的弟弟狐舅舅的事,我这心中的愤懑之情便无以言表,后来我就立志要将大唐国灭掉。而外公给我讲了一个道理,亦是他在五年前,大唐国刚占领了虞国时他去安邑城听其师兄所言讲的,大唐国的姜林对大唐国军中高级将领授过课,有一节课讲的便是战阵之时的各种策略,其中有一篇称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诵儿听完外公所讲的道理,立刻也明白了过来,既然我将大唐国树为平生最大之敌人,那么我就要去了解大唐国的人、事、各种治政之策。如此将来才能更好地针对大唐国制定各种对策。” “可是,这大唐国的防范太严密了,诵儿派出去的密探要么就是折了,要么就是打探的净是一些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东西。不过,其中有一件事确是很有趣,就是大唐国去岁刚刚推行的退休制度。这制度讲的是凡男子年纪到了六十,女子到了五十五岁,无论官居何职,也不论担负着多么重要的职责,都必须强制退休。这一点类似于我周国的致仕,但不同的是这退休是全民,而我们的致仕仅限官员。” “其推行的这一制度,从大唐国政务院发往各地的公文上看,目的是为了让民众到了晚年都能得到充分的歇息,安度自己的暮年。但诵儿自己想了想,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姬诵说到这里,故意停了停。 “还有什么重要的目的?”邑姜听儿子的长篇大论听得有些投入,现在见姬诵停了下来,很是配合地追着下文。 “保持其官僚系统的生机与活力!”姬诵铿锵有力地说道。 “外公这么几年,其实在一些事情上的判断和决策上,已经有些……别的不说,就说对这大唐国,从十年前一开始外公对当时的唐方就有些过于的软弱。而那时候,外公正好快六十,正是大唐国的退休制度所定的退休年龄标准。” “十年时间过去了,外公六十九了,唐方也改名为大唐国了,并且经过十年的发展……以前周国想灭唐方就如同春秋游猎一般轻松,现在听将领们传回来的消息说,欲想灭大唐国,非三师出动所不能为。但是外公却又说,现在倾我周国全力,和大唐国能打个平手。这就让诵儿极其不解了。” “大唐国这十年,堪堪吞并了虞国而已,没听过说过周边的哪个诸侯国和方国背叛了商、周,倒向大唐国。而十年的时间,人口、兵力,增长的再快,总是有个上限的。十年前生的孩子,长了十年,也不能当成人用啊?所以外公的判断又错了。可以说,这十年外公在唐国之事上的判断一直都是错的。” “这正是诵儿早就想和母亲说的,不如让外公学着唐国的退休制度,就此致仕。如此安心地颐养天年,以外公身体之质素,长命百岁也不是没可能的,但若是一直如此操劳国事,还总是判断失误,劳心劳力还耽误了国之大事……”姬诵朝着自己的母亲深深地行了一礼,终究没敢将最放肆的言语道出来。 “好!”榻上一直从未起身的姬发右手攥拳使劲地挥舞一下,发出了一声赞叹来。 “侯爷,诵儿不懂,难道你也不懂?”邑姜这时才觉得,自己也确实有些底气不足。 这十年来,自己确实也有许多事没搞清楚没想明白,年轻时行事风格一向果断、决绝的父亲,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的优柔寡断。尤其是在周、唐两国关系上,父亲表现的好像很是……为了父亲的这个转变,自己没少和丈夫发生争执和冲突。现在,终于,连自己的儿子也开始参与了进来,现在自己以一对二…… 难道人到了六十岁,真的会有一个大的转变?所以大唐国才将退休的年龄标准定在六十岁?真的这么神奇吗? “呼……”邑姜长长地舒了口气,放弃了和自己丈夫继续争执的心思。 “那你打算怎么应对现在的局面?”望着唇边已经泛着青色的儿子,邑姜知道这个少年不会再像多年前小娃娃的时候那样对自己那么言听计从了。孩子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和见解,尤其是将来是要继承丈夫的,能有自己的主意和见解,难道不是好事吗?万一将来做了王,没有自己的主意和见解,做事唯唯诺诺不能乾纲独断,能成为一代雄主吗? 邑姜想着这些,突然地就释怀了。 “还是诵儿昨日说的,商王崩逝,我们自是动商不得,而反过来,商国自然也不能在先王大丧之际擅动刀兵。如此我们反而可以专心对付其他敌人,不用担心商国军队出现在我们的侧翼、后方。我们已经做了一年的准备。现在既然不能对商开战,索性将一应的准备接着做下去,将目标换成大唐国。大唐国横在我周东进的路上,着实让人有些不放心,不将其打的退回到其十年前的地方,我们东进就要分散一部分精力和兵力防备着他们,这是战阵之时的大忌。” “商王崩逝,可以说是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机会,就是让我们腾出手来先收拾大唐国的机会。所以父亲自是不用像昨日初闻商王崩逝时那般愤懑不已。我们先将大唐国收拾了,再积蓄力量等上几年,等商王受三年丧期一过,其继任者根基不稳,商国军队战力不强,我们到时候一口气轻松攻入朝歌城。”姬诵见自己的母亲态度终于有所缓和,话锋一转,沿着昨日的思路又开始劝解起自己的父亲来。 “彩……”这些年,因着自己生病的缘故,姬发早些年的雄心壮志早已经快被磨灭。没想到现在自己的儿子、未来的继承人能说出这么一大段话来,其中的道理竟然讲的头头是道,让姬发此刻又充满了斗志。 “我儿快能独当一面了。”听着丈夫的喝彩声,又看着儿子昂首挺胸、意气风发、高谈阔论、挥斥方遒的模样,邑姜却也从父亲的衰老和即将告老致仕的失落了走了出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大唐国的首领果然说的没错,江山代有才人出,老人终将是要被后人所取代的。” “~!@#¥%……”姬发喜笑颜开地对着姬诵和令姬说了一通话。 “侯爷是说,让我和诵儿先去用早食,你和邑姜姐姐有些话要说?”令姬侧耳听了半天,试探性地朝姬发问道。 “是!”姬发朝令姬点点头,又和蔼地望向自己的儿子姬诵,甚是满足。 “孩儿先行告退!”姬诵听懂了父亲的意思,忙朝姬发和邑姜二人行了礼,随着令姬一起出了屋门。 “侯爷……”邑姜目送儿子离开,上前查看起丈夫的情形来。 “~!@#¥%……”姬发搀住了妻子的手,深情地说了句。 “诵儿都十五岁了,你才知道我给你生了个好儿子?”邑姜听明白了丈夫的话,这是丈夫在夸自己给他生了一个好儿子。 “~!@#¥%……&”姬发拉着邑姜的手,示意邑姜坐在自己身侧。 “你呀,老不羞。光是你的种子好,难道我的地就不好?”邑姜听懂了姬发的话,虽已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但亦是羞红了脸。 “~!@#¥%……&*”姬发的手开始有些不安分了。 “侯爷是打算全按诵儿说的……对唐国开战,让父亲致仕?”邑姜抓住了姬发不安分的手。事涉自己的父亲,虽然已经想通,但还是有些遗憾。 “唔……”姬发点了点头。 “对唐国开战,我自是支持的。至于父亲的事,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哎呀,侯爷,你轻点。你可是两年没碰过我了,我恐怕有些吃不消了……”帷幔轻轻地垂了下来,雄心壮志今日重新焕发的姬发打算先打一小仗,再准备与大唐国的大仗。 第266章 周为刀俎唐为鱼肉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从风陵渡渡口上向西、南方向望去,远处有巍峨的秦岭山脉,山脚下不远处便是冰封的黄河,如同一条柔软的白练一般,在这里打了弯拐向了东方。姜林站在风陵渡口上欣赏着壮丽的山河雪景,不自觉地吟唱起这首大气磅礴、旷达豪迈的词来。 “首领,首领?”身后的包爽听着姜林的词有些入迷,但是望向后面的来人,还是不得不将姜林唤醒。 “哦,什么事?”恢复了神智的姜林扭头看了看包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开口问道。 “首领,应当是饭好了,张营长亲自来请你,想必战友们都等着你呢。”包爽朝姜林答道。 “哦,走。”姜林望着距离自己还有二十多米的张和,此人也算是老相识,唐国五年进攻莫庄乱军的时候,此人还是个连长,曾与姜林共过事。后来积功升为少校营长,负责镇守唐国的西大门风陵渡渡口。 “首领!”张和在距离姜林还有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 “张营长,我问你,你们可曾派人潜到大河对岸去探查过大河西边、南边情形?”姜林朝张和回了一个军礼,扭头朝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又看了看,颇为神秘地问道。 “禀首领,派过。”张和凑近到姜林的耳边,悄声答道。 “哦?还真派过啊?”姜林刚才望着壮丽的山河景色,感受着后世伟人的心境,自是觉得有些事现在必须要开始着手准备了。本来是想问上一句,好给后面的事情做铺垫的,不想张和却是这样答的。 “真派过。各连连属侦察班没事就潜到对面去练兵,一去就是一个月。现在可以这么说,从大河上游的一处叫禹门的地方到下游和孟津那里的兄弟营接壤的地方,大河对面五十公里范围内,兄弟们都摸清、摸遍了。”张和很是自豪地说道。 “可曾暴露过?有没有兄弟损伤?”听罢张和的话,姜林吃了一惊。 “首领若是这么说,那可就有点瞧不起我们这些侦察班的战友了……呃……标下忘了,咱大唐国的第一部步兵的训练操典还是首领亲自编写的……嘿嘿,我的意思是说,侦察班的兄弟们的技术绝对有谱。这么说吧,首领若是想刺杀西伯侯姬发或者商王,只需挑选五个兄弟,保证完成任务……标下忘了,商王是首领岳丈……嘿嘿……”张和说的这一通话,若是王郊、王洪、顺姬姐弟三人有一人在场的话,绝对饶他不得。 “来,我告诉你个秘密。”姜林勾了勾手指,示意张和凑近了说。 “标下洗耳恭听。”张和耳朵凑得足够的近。 “我岳丈死了十多日了,前两天才收到的丧报……”姜林很是严肃地将这个目前还没公布的消息对张和道了出来。 “啊?这个这个……”张和瞪大眼睛望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你也是做了营长的人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知道么?你刚才说的这些话也就是听在我和包队长耳中,若是听在别人耳中,两下里一联想,若是被人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那我就是黄泥掉到裤裆里,怎么说也说不清了。”姜林盯着张和,压低着声音很是严厉地说道。 “是标下鲁莽了,请首领责罚。”张和却也想明白了自己刚才那番话的不妥之处,赶忙朝姜林行礼,说道。 “你看,你现在是少校营长。以你驻扎在风陵渡渡口的履历,日后升上校、大校、少将,不是没可能的。等你做到了高级军官,平日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下面的官兵,切不可再如此大大咧咧的,明白了吗?”姜林上前摸了摸张和少校军衔上纯铜的五角星,又安抚起这个下属来。 “多谢首领教导,我记住了。”张和听罢姜林没有再责备自己的意思,忙立正表态道。 “首领,军衔制度里定的,说日后还有中将、上将、元帅?那你什么时候升中将?上将?元帅呢?”关于军衔的知识,防务部已经给各级的官兵都进行过讲解。姜林现在的军衔是少将,包爽知道这是大唐国目前最高的军衔,但听姜林刚才说张和日后也会有机会升到这一级,心中自是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 “当然是得等我大唐国的军队继续扩编,等大唐国的军队有了师、军、集团军、战区这样的编制的时候,水涨船高,我这军衔自是要被下面的这些兄弟们的军衔顶着往上升了。”姜林朝大河以西、以南的地方继续看着,畅想着。 “首领,战友们已经在食堂等候首领的训话,咱们是不是……?”张和压低声音朝姜林道了句,姜林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张和前面带路,三人朝着驻军食堂走去。 “首领在百忙之中来我三营慰问,是我们三营的荣幸。首领感念众位战友一年来的辛劳,今日自掏腰包请大家吃猪肉炖粉条。首领还特意下令,让张营长率三位连长和三位连指导员此刻在各哨位给大家值哨,让大家痛痛快快地吃这顿饭。首领特批除了他们七个值哨的,这一餐其他人每人可饮一两烈酒。战友们,让我们举起碗里的酒,感谢首领对我们的关爱。”三营教导员李全,和张和搭伙从连级干部一路做到营级干部,很会给战士们打气。 “感谢首领的关爱,感谢张营长,感谢各位连长和指导员。”李全的一番话,将食堂内的气氛彻底点燃了。 姜林在风陵渡渡口驻军的营里慰问的时候,西岐城里周国国政厅也准备举办隆重的宴会。 说是隆重的宴会,并不是因其规模有多大,而是因为这是近些年里,第一次以西伯侯姬发的名义组织、亦是姬发亲自与会的宴会。 不过,若是与会的人有心,则不难发现,此次宴会上往日坐在臣子位最前面的太师姜尚,此次可并没有出席。当然,大家能想到的第一反应自是太师年事已高,现在又是深冬,或许他老人家不欲参加这嘈杂的场合,亦或是寒冬让老人家身体有些不爽,索性躲在家里修养身心也是大有可能的。 这么想应当是没错的,要不侯夫人邑姜的脸上也不会如此地祥和和平静,仔细看内里还透着一丝丝的柔情和甜蜜。 今日宴会的主题是什么呢?侯爷召集众人时并没有说,只是在宴会开始前,与侯夫人在自己的密室召见了姬奭、姬旦二位宗室以及周国右、中、左三师的统帅和副帅八人。 “侯爷经过昨日的深思熟虑,有以下几条命令下达。”密室里,侯夫人邑姜展开一卷从大唐国高价进口的纸张,纸张上依然是鬼画符写就的文字。 “第一条命令:商王受因着鹿台离宫火情,已然崩逝。朝歌城已经发来丧报,丧礼定在立春节的前五日。着旦弟率人尽快前往朝歌城,以礼参加商王丧仪。”邑姜念罢这第一条命令,给众人了一些思考的时间。 但姬旦、姬奭二人昨日已经在西岐城里听到了些风声,自是表现的很是平静。但军方的六位高级将领则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第二条命令:去岁立春节时,侯爷下令的以两年为期,为灭商之战做准备的命令不取消,但需要做调整。右、中、左三师以及各诸侯国、方国的备战仍然如常,但目标更改为大唐国。今岁秋,力求一战将大唐国打回到唐国元年时的情形,即太岳山以南,不能有大唐国的城池。如此,才能肃清将来东进灭商时侧翼的威胁。”邑姜接着将第二条命令道了出来。 “兄长、嫂夫人,真要对大唐国开战吗?太师往常可是很忌讳与大唐国起冲突啊。”姬旦想都没想,赶忙抱拳朝正位行了一礼,朗声问道。 “这正是侯爷的第三道命令。我父亲事先侯、侯爷已经二十余年,这二十余年下来,身体颇有些疲惫不堪。现在父亲年事已高,加之今冬寒冷,父亲的身体已经病了好几次。为了不耽误国事,所以父亲已经向侯爷提交了辞呈,辞去太师之职,安心修养身体。侯爷感念父亲的辛劳,所以同意了父亲的所请。以后国政厅若无大事,不得叨扰父亲的静修。”邑姜很是严厉地对众人说道。 “可是,太师不在其位了,其各项政令如此快地推翻……是不是有些不好?”吕他将军抱拳朝主位行了一礼,朗声问道。 “吕他将军,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以前商王受在世,我们做的是灭商的准备,而这大唐国横在我们东进的路上,自是要好生对待。按父亲当时的想法,至少要让这大唐国保持中立才好,可是这么多年来,父亲的努力,并没有得到大唐国首领姜林的一个明确的答复。为此父亲也很恼火。” “就在父亲一筹莫展之际,眼看着今岁秋就要再行灭商之战之时,商王受崩逝。看起来现在我们无法按去岁的设想,今岁秋行灭商之事,但仔细想一想,却是连上天都在帮助我们。”邑姜看了看朝自己微笑的丈夫,起身朝着一众重臣开始解释起来。 “却是为何?”姬旦有些不解地问道。 “若是按以前的方略,在大唐国没有明确表态之前我们发动灭商之战,那么我们还要分一部分兵力来对付唐国的偷袭。你六位是军方的重臣,自是知道这其中的弊端,对吧?”邑姜看了看六位将军装扮模样的臣子,很是气定神闲地问道。 “确实如此,有唐国在侧翼掣肘,战场之上便无法全力进攻。”六名将军齐齐点头。 “现在商王崩逝,我们确实无法发动灭商之战,但商王大军也不能擅动刀兵。我们进攻大唐国,便可使出全力,即便大唐国首领姜林是商王受之婿……并且姜林之妻和商王受三子本就不是一母所生,姜氏和有苏氏以往的龃龉大家想必都是知道的,商王受三子的心里恐怕……”邑姜意味深长地停了停。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也不知道姬旦、姬奭和六名将领是装的,还是真的,此刻拖着长音,一副幡然醒悟的模样。 “虽然父亲早些年极力促成和大唐国的和平,但说真的,我对此策一直都是持怀疑的态度。现在商王崩逝,机会给到我们,我们自是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先一举解决了大唐国,解决了侧翼之忧。待商王受三年丧期期满,我们再一举完成灭商大计。”邑姜此时表现出的强硬,竟然不输一个男子,看得姬旦、姬奭等人面面相觑。 “那太师那……”姬旦仍然有些心里没底。 “你们不要有什么顾虑,这几项命令是昨日我和侯爷深入地探讨后……”说到“深入”这个词,邑姜想起夫妇二人两年来第一次的温存,脸上竟然娇羞的…… “你们不要管太师此前对大唐国的态度如何,也不要觉得我碍于父亲的面子,会对大唐国有所保留。旦弟,奭弟,首先,我是侯爷的夫人,是诵儿的母亲。列为将军,首先,我是周国一国之母,最后才是太师之女,所想、所思、所谋自是要先为了我周之社稷、为了先侯和侯爷、为了诵儿。希望你等能同心戮力,悉心备战,待秋季,一举解决大唐国的事。” “另外,因着我父亲辞去太师之职,国之政务无人总揽,这个担子就要压到旦弟身上。旦弟,等你从朝歌城回来,可就要全仰仗你和奭弟以及众位将军了!”邑将想着自己儿子的将来,竟然朝姬旦、姬奭和一众将军微微行了一礼。 “有侯爷和夫人信赖,我等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姬旦八人起身朝正位二人行了一个大礼。重要的事情已经解决,姬发在邑姜的搀扶下,出了密室,来到国政厅,宴会正式开始。 第267章 唐周使团途中相遇 “吁……”包爽勒马停在了正在行进的队伍队首十几米开外。 “全军止步。”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石平右手举起拳头,朗声朝身后的队伍下令道。 “石连长,让队伍原地休息。前面发现了点情况,我这就去向首领汇报。”包爽朝石平下令道。 “是!”石平朝包爽行了一个军礼,包爽匆匆回了一个军礼,打马朝队伍后面慢跑而去。 “首领,前面发现了周国使节的营地。”包爽打马小跑了一二百米,看到了几辆行驶缓慢的马车,仔细找了找,在车队的最前面看到了姜林的身影。 “哦,周国使节的营地……在孟津渡口的时候,可曾听驻军说周国使节已经渡过大河的消息?”姜林示意车队停下来,摸着唇边的短须一边思索着一边问道。 “首领,孟津渡口那里的驻军只负责防卫,关口的通行记录自是有关口的公人负责。再说,现在大河已经上冻,周国人没准挑了一处冰较厚的地方过的大河也说不定……能省不少通关的费用呢……”包爽点到为止。 “倒也是。周国使节营地……商王丧仪这么重大的事项,主使应当是周国的姜尚太师吧?”姜林又想起了自己父亲那副让人讨厌的模样来,每次说到姜尚,姜林的脑海里都要不自觉地泛起和母亲一起出现在婚纱照上的那个人。 “不得而知,我只是命令兄弟们就地警戒,特意回来向你禀告此事。首领,我们该怎么办?看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亦到了扎营的时间了。”包爽看了看快要落山的太阳,估了估时间,朝姜林说道。 “嗯。你去传令,距离周国使节营地一里的地方扎营,让孙虎前往周国使节营地亮明身份,我稍后去拜访姜尚太师。”姜林知道最近通往朝歌城的各条道路定是车马络绎不绝,原因自然是为了参加十日后自己岳丈的丧礼。 既然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奔丧,一路上自然不会再起什么冲突。再说了,这些年在周国太师姜尚的极力约束下,周、唐两国之间的关系已经很是微妙。虽然一直没有官方的正式会晤以及通报,但私下里,两国之间的贸易来往和各项交流并没有隔绝。尤其是惧留孙老爷子和自己的师弟之间,可以说是一个月就要通一次书信。鉴于两位老者的品德,姜林并没有让人对两人来往的书信进行审查。 现在于道边偶遇周国使者的队伍,前几日自己和顺姬以及两个小舅子还说起此事,周国若是派使的话,大概率定是周国太师姜尚亲自前往,作为一个晚辈自是要将姿态放得低一些,免得日后其给惧老爷子的书信里给自己上点眼药,又让惧老爷子再教训自己。 “是!”包爽朝姜林行了礼,打马转身离开去队伍前面传令。 “夫君,可是出了什么事?”后面的车队停得时间有些久,坐在第二辆车上的顺姬已经下车,徒步走到了姜林身后。 “哦,没什么事。包队长说是在前面遇到了周国前往朝歌奔丧的使节营地,特来通禀。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下车了?”姜林一边下马一边朝自己的妻子关切地问道。 “车内空气污浊,又加之颠簸了大半天,我想下来走走。”顺姬神情依然有些悲伤。 “舅父、舅母,发生什么事了?”姜林正打算继续劝慰顺姬,一身戎装的欢姬从队伍的最后面一路奔跑了过来。 “不是给你说了吗,队伍里不得如此大声喧哗,亦不得如此称呼我和你舅母。你若想与你舅母一起坐马车,就脱了这身军装,换上你的女儿装。你若是穿着这身军装,就必须如同你包叔他们一般举止得体。怎么还是记不住?”姜林望着这个“狗皮膏药”,头微微作痛。 “知道了,首领。”欢姬吐了吐舌头,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赶忙改了口。 “行了,欢姬还是小孩子,活泼好动自是能理解的,对她不要如此严厉。”顺姬上前挽住了欢姬的胳膊,二人往道边靠了靠,给后面已经开始行驶的车队让开了路。 不等姜林再开口,整个队伍的末尾、负责压阵的王郊、王洪和姜世民三人骑在马上驶了过来。马背上的姜世民望向道边的欢姬,开始挤眉弄眼起来。 “首领,发生了何事?”王郊骑在马上,朝姜林开口问道。 是多日前,当顺姬带着商纣王的第一个孙辈、自己已经九岁多的大儿子姜世民,从晋阳城赶到安邑城时,一直还在犹豫不决的王郊、王洪兄弟二人,最终还是通过抛硬币三局两胜的方法决定了亲赴朝歌城,送自己的生父最后一程。 对于顺姬和王郊、王洪姐弟三人的选择,姜林自是不好过多地说些什么。但对于顺姬擅自将姜世民带着前往朝歌城、参加自己外公的葬礼的决定,姜林是很生气的,但已经九岁的姜世民倒也着实地让姜林开了一次眼。 黑月、顺姬两位妻子与姜林共生育有四子,黑月所出大郎姜匡胤、四郎姜武定;顺姬所出的二郎姜世民、三郎姜文安。三郎、四郎年岁尚小,目前还看不出什么苗头来。但大郎和二郎……大郎、二郎已经九岁,正是上小学的年纪。但近水楼台先得月,二人有姜林这个一手打造出大唐国教育体系的父亲,自是要比同龄人学的要深入一些。而二人在性格、喜好方面,已经开始表现得截然不同。 大郎性格颇为沉稳,这是往好了说的,往不好了说,说是木讷都不为过。虽然木讷,但此子倒也继承了父亲在机械学一道的优良基因,才九岁的年纪,现在就整日里钻在自己的表哥、大唐国立大学机械学院副院长黑亮的实验室里,与一众大自己近乎十岁的哥哥、姐姐、嫂嫂们研究枪、炮、蒸汽机、内燃机等东西。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模样,黑月已经不止一次地偷偷地抹眼泪了。这种书呆子的模样,以后大概率是没机会了…… 再说二郎,此子自幼便是能说会道,与人交往从不胆怯。不仅如此,而且颇为聪明好学。心中若是有了疑虑,亦会虚心请教各位叔伯兄弟姐妹。尤其是,自八岁开始,便开始与自己的大舅父、大唐国武装力量副总参谋长王郊一起经常开始探讨兵法一道。看在其母顺姬眼里,此子若是好生培养,自是…… 当然了,这样的话黑月、顺姬谁都不敢在姜林面前说,亦不敢在外人面前提起。大唐国的重臣都知道,这个话题是姜林的逆鳞,摸不得。 此次商纣王崩逝的消息传回到晋阳城,顺姬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确实有些不知所措。但九岁的姜世民却给了自己母亲十足的理由,劝慰自己的母亲应当送自己的外祖父最后一程。 当时姜世民是怎么对母亲说的,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但顺姬带姜世民抵达安邑城后,姜林初闻姜世民也要前往朝歌城的消息,是发了一通火的。顺姬见丈夫发了火,便将众人遣散,亲自将儿子当日劝慰自己的话对丈夫道了出来。这一番话道出,姜林却也消了气。虽然没有立刻同意姜世民随其前往朝歌城,但也撤销了立刻送姜世民回晋阳城的命令。 最终,临出发之时,姜世民与自己的父亲单独待了一个小时,听包爽说,当时首领与二郎聊完,是红光满面地走出来的。看情形,颇为兴奋。之后姜世民便与自己的两位舅父混在队伍的末尾,一路走到此处。 “包队长他们在前面发现了周国使节的营地,返回通禀。我已经命他们在距离周国使节营地一里的地方扎营,稍后我会去拜访周国的姜尚太师。郊弟,你腿上的伤今日觉得如何?”姜林上前牵住了姜世民的马缰,朝另外一匹马背上的王郊问道。 “好多了,拄着你当年在莫庄搞的那种拐能走几步了。等到了朝歌城,应该无大碍。”王郊感谢了姐夫的关心。 “嗯,那就好,待会到了营地,记得让伤医给你换药。二郎,你看你这小脸冻的,明日还是乖乖地和你娘亲乘车吧,省得你娘亲一人乘车孤闷。”姜林这才看到了马背上双脸冻得通红的姜世民,打算趁这个机会教训教训小家伙。 “父亲,孩儿今日与两位舅父同行,已经向小舅父请教了许多问题。但是还有些问题没向大舅父请教,孩儿正打算明日向大舅父请教。娘亲若是觉得一个人乘车孤闷的话,就让欢姬姐姐陪娘亲好了。”马背上的姜世民很是理直气壮地朝姜林说道。 “哦?却是什么样的问题,非要请教你大舅父?你没见你大舅父腿上的伤……不如你问我。”姜林的目的没达到,自是要再想办法。 “大舅父的伤在腿上,又不影响他大脑思考、影响他嘴巴说话。”姜世民的话却也在理。 “啊哈哈哈……”众人被姜世民的一番言辞逗得开怀大笑起来。 “你这小滑头。你父亲自是怕你骑马冻坏了身体,怎么这么不识好歹?”顺姬笑完,也知道丈夫前些日子不同意儿子走这么远的路的原因,还是因为天气寒冷,万一途中……现在自己想想却也有些后怕。 “多谢父亲、母亲厚爱。但你们看,不仅仅是二位舅父,还有包叔率他的卫队,还有平哥率他的连队,还有这些赶车的叔伯们,他们可都没有乘车的机会。他们不但不能乘车,还要背负那么多的随身物品,而我是乘马。他们都不怕冷怕累,我有什么资格怕冷怕累?”不得不说姜世民说的这番话很是提气,边上众人听了也觉得身上暖意浓浓。 “二郎此言在理。行了,大家再努把力,前面已经开始扎营了,大家赶紧入营用饭,暖和暖和。”姜林也不知道姜世民这一番言语是顺姬、王郊、王洪三人教的,还是姜世民自己的想的。不过自己的儿子里能有一个这么有王霸之气的,终究不是坏事。自己这当父亲的,应该觉得骄傲和自豪才对。 当姜林等人抵达营地之时,首领卫队和三团三营三连早已经将营帐搭好,营里已经开始埋锅造饭,有些行动迅速的锅里已经飘出了肉汤的香味来。 “今日是什么饭?”姜林安顿好了顺姬和欢姬,走出二女的帐中时,姜世民前来通知母亲去用饭,姜林见儿子一脸兴奋之色,开口问道。 “包叔说今日天气寒冷,人体损耗比较大,自是要给兵士们好好补充补充,羊肉粉条肉汤配面饼。”姜世民朝姜林答道。 “嗯。好,你包叔说的对。对了,你今晚和谁睡?你包叔?平哥,还是你舅父他们?”姜林知道姜世民这些日子很是开心,包爽、石平两个自打记事时便认识的人,后来因为工作原因很少再见面,现在终于有机会再遇到,自是要纠缠二人一番。而两位舅父平日里也是聚少离多的,很难有机会相聚,现在因着奔丧的目的大家走到了一起,舅甥自是要钻到一起鬼混的。 “父亲,孩儿今日想和你同帐。”姜世民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哈哈,是你包叔、平哥晚上打呼噜吵到你了?还是你二位舅父嫌你啰嗦,不要你了。”姜林父子平日里也是聚少离多,现在难得凑在一起,还是刻意地想营造一个轻松的对话场景。 “都不是,是孩儿有几个问题想请教父亲。平时父亲太忙,孩儿不敢搅扰父亲。今日孩儿请教了小舅父一些问题,想起明日要请教大舅父的那些问题,突然有几个问题想先请教父亲。还请父亲能指教孩儿一二。”姜世民在姜林面前竟然很是客气。 “呃……儿啊,以后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即便父亲不在身边,你也可以给父亲写信的。我回去就下令,你们兄弟四人在成年之前,有想不明白的事情,都可以给父亲写信的。这是你们四人的特权。”姜林听着姜世民的话,心中顿感愧疚。细细想来,这才发现自己在四个儿子的成长历程里,竟然错过了好多。 “孩儿代大哥、三弟、四弟一起谢过父亲。”姜世民这番言语,却也让姜林很是满意。兄友弟恭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一番值得大力提倡的精神。 “你先去我的帐中等候,我现在就去给咱俩将饭端到我的帐中,咱俩边吃边聊。”姜林上前宠溺地摸了摸儿子的头,朝自己的帐篷指了指,大步朝着首领卫队的灶坑方向走去。 第268章 姜林姬旦初次会面 “首领,止步!”姜林刚走出去没几步,不远处却传来了孙虎的声音。 “虎哥……”姜林扭头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孙虎已经一路小跑来到了姜林身侧。 “首领,我奉命去周国使团营地表明了我们的身份。接待我的人也简单介绍了周国使团的情形,此次周国派出的出席商王丧仪的主使并不是周国的姜尚太师。”孙虎朝姜林行了礼,将自己的使命进行了简单的回复。 “哦?不是周国的姜尚太师?那是何人?”姜林愣了愣神。按之前和王郊、王洪二人所说的,周国若是有心派人前往朝歌城参加商纣丧仪的话,此人非姜尚这样的身份所不能。 “说是与西伯侯姬发同父同母的弟弟,名姬旦。”孙虎朝姜林答道。 “噗嗤!”姜林尚未有所反应,身后传来了姜世民的笑声。 “二郎,怎么了?”姜林扭头看了看刚刚走到的儿子,却也明白过来儿子为何会如此。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此人的名字如此怪异,怎么叫鸡蛋?”姜世民正是少年,能没失控到捧腹大笑,已经算是比较有教养的。 姜林想起自己儿时,第一次听说中华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制定了两千多年封建王朝广为流传的一系列宗族礼法制度的周公真名为姬旦的时候的情形,比之自己的儿子那可是更加过分。当时自己笑得肚子上的肌肉可是疼了好几天。 “好。你先下去休息、用饭。”姜林指了指首领卫队驻扎的方向,朝孙虎说道。 “是!”孙虎朝姜林行了军礼,姜林还了一礼,孙虎转身离开。 “你小子……以后切不可如此孟浪。这姬旦,在周国却也是比之姜尚太师的一个能人,亦是值得我们尊敬的一个人。”姜林想着后世关于周公的那些历史记载和奇闻轶事,心中却也生出了一副敬意来。 “是,孩儿记住了。父亲,我们赶紧去吃饭吧,孩儿已经饿得不行了。”男孩子本就活泼好动,加之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后时有“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之说,说的便是男孩子自八九岁开始直至十八九岁,身体加速生长发育的阶段。本就是精力充沛、整日里停不下来的年纪,消耗的就很快,加上身体各项机能成熟所需的养分,两者一结合,姜世民现在每日的饭量自是比自己的父亲、已经三十四岁的姜林还要多。 “好,咱们直接去卫队那里……”姜林想着再折腾一番,又是二十多分钟,可别把孩子饿晕了。 十分钟后,一处半帐内,负责给首领卫队这些人造饭的灶坑旁,姜林刚喝了一口肉汤,咬了第一口面饼的时候,比自己只是早端上饭碗三分钟的姜世民已经将一块面饼吃完了。 “二郎,再来三块面饼,够不?”赵康从一处火堆上一个铜鏊子里取出一块腾得热乎乎的面饼,一边递给姜世民一边问道。 “再来三块,也就刚刚好而已。”姜世民与卫队这些人已经很是熟稔,自是知道赵康是在打趣自己,却也仗着年轻人的血气方刚,开始吹起牛来。 “哇哈哈……年轻就是好啊。我像二郎这么大的时候,若是有这面饼,也能一次吃上四五块。可惜那时候只有粟米粥,勉强混个饿不死。现在年纪大了,吃不动了,两块面饼吃下去,就快撑死了。”赵康朝边上的战友们说着,众人幼时的情形自是差不多,众人因着赵康的这番话,开始回忆着各自幼时的悲惨生活,气氛有些悲伤。 “这不就是你们这些叔、伯与父亲、舅父他们一起奋斗的目的:让我们这些兔崽子们能吃饱、能穿暖吗。康叔你放心,等到了我和你家正弟将来成人之时,定会让我们的子孙比你们、比我们这代人不仅吃的饱,还吃的好,不但穿的暖,还要穿的更好。”这番话说出来,边上众人听在耳中,暖在心里,目光纷纷朝姜林看了过来。大唐国的重臣在姜林面前不敢说的话,但这些兵士们可不管,众人眼中这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首领,可找着你了。”姜林正在被一群炽热的眼光所烧灼的时候,包爽满头大汗跑了过来。 “发生了何事?”姜林见包爽的模样,心揪了揪。 “周国使团的主使请求会见大唐国首领。”包爽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忙说道。 “人在哪里?”姜林确实被惊到了。按自己的计划,是打算吃完这顿饭,亲自前往周国使团营地去拜会的。当然那是之前的以周国主使是太师姜尚时的假设所做的计划,刚才听孙虎说周国的主使既然不是姜尚太师,而是西伯侯姬发的弟弟,姜林吃饭的这当口还在想到底要不要再去连夜拜会。自己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办,没想到对方先来了。 “人已在帐外!”包爽底气有些不足。 “为何人已到帐外才来报……?”姜林有些生气。 “是表小姐在营内四处溜……探察,见周国主使站在营门前,说这么冷的天让周国使节站在营门等候着实有些不妥,拍着胸脯对门前的哨兵保证,然后将人带进来的……”包爽将事情的经过对姜林道了出来。 “刚才是谁在营门当值,去通知他的上级,关一日禁闭。”姜林朝包爽命令着,放下饭碗打算出帐去见姬旦。 “早就听太师说大唐国的军纪如山,今日初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一声熟悉的后世的秦地之声传了过来,姜林和包爽扭头朝帐门望去,一名四十岁左右、身材消瘦挺拔的男子已经出现在了帐门外。 “首领,这位便是周国使节、宗室姬旦大人。贵使,这位便是我大唐国首领。”包爽忙对二人互相进行了介绍。包爽介绍完,朝帐内众人挥了挥手,众人端着各自的饭碗几秒钟内就散到了他处。 “还请大唐国首领原宥。我姬旦不谙军事不懂军法,不知道这行军之时的忌讳,刚才在营门前一个小姑娘见我们等得焦急,强令门前的守卫放行。害的姜首领发如此大的火,还害的那两名守卫受什么禁闭的惩罚,我这心中着实过意不去。不过姜首领请放心,天色已黑,贵国的机密之处,我可是什么都没看到。”对面的男子很是熟练地拱了拱手,朝姜林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们抵达此处比你们晚,我还想着等用完饭,再去周国使团营地拜会,不成想还未用罢饭食,便劳烦贵使亲自前来,真是惭愧。你看,此番商王,也就是我的岳丈崩逝。我这做下臣、做女婿的也算是重孝,服丧期间自是一切从简。用如此粗鄙的条件接待贵使,着实有些怠慢,还请贵使能原谅则个。”姜林朝姬旦拱手还了礼,转身环视了一圈营内的情形,朝姬旦说道。 “贵岳崩逝,着实让人有些想不到。长辈去世,我等做晚辈的如此才算是尽了最后的一番孝心。我姬旦只会钦佩姜首领已是一国之首,仍然恪守为人臣、为人婿的礼节,怎会怪贵国的怠慢。听说王女亦在营中,姬旦惟愿王女和姜首领贤夫妇二人节哀顺变,亦注意保重自己的身体,切不可因悲痛过度而伤了自己的身体。”姬旦很是诚恳地朝姜林又拱了拱手,自打进得营来的言、行让姜林很是受用。 “多谢贵使宽慰。”周国来人很是懂礼,姜林自是不能给对方觉得自己失礼的机会。说完,抬头环视了一番帐内,盘算该怎么招待对方。 “姜首领,看你的模样,你这是正在用饭?”姬旦朝姜林刚才坐着的地方看了看,边上的矮几上的饭碗里还有半碗肉汤、大半块饼。 “是。我等到的较晚,安顿好了再造饭,确实有些……”姜林回头看了看篝火上的锅内还冒着热气,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姬旦答道。 “姜首领,我等抵达此处已经有两个时辰,抵达后我就用了饭食,算起来距离现在亦有一个半时辰。现在突感腹中有些饥饿……在西岐的时候,早就听姜太师说姜首领在饮食一道甚是讲究,不知姜首领今日用的什么饭食,闻起来甚是让人垂涎三尺,可否……”姬旦指了指篝火上的锅,朝姜林不好意思地说道。 “虎哥,虎哥……”姜林顿时明白了姬旦的意思,忙朝帐外唤道。 首领卫队这些人虽然是端着饭碗出去的,但其实都没敢离开太远。虽然这么多年大唐国和周国之间倒也没再发生什么龃龉,但大唐国军队里的思想政治课可是从唐国元年的前一年,周国派出的使节狐对首领夫人黑月大不敬开始讲起的…… 所以姜林一开口,包爽、孙虎、赵康这些首领卫队的干部赶忙从三个方向闯了进来。 “不用紧张。来,将我们的饭食给贵使也来上一份。虎哥,你去给贵使寻一套矮几、矮凳来。”姜林指了指赵康和孙虎,分别命令道。 “诺!”赵康和孙虎显然是松了口气。 “首领,周国的副使亦在帐外……”包爽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姜林说道。 “哦?你怎么不早说?快迎进来。”姜林说着便要出帐门亲自迎接。 “不必客套,不必客套。我那副使和你已经是老熟人了。”姬旦拉住了姜林的胳膊。 包爽见状,赶忙出了帐门。片刻功夫后,一人厮跟着包爽从暗处走到帐门前。 “小使雷震子,见过大唐国首领。”不待姜林辨别出来人,来人已经自报家门。 “贵使方才说副使是我的老熟人,我还在想到底是谁,原来是雷老弟。自打第一次见雷老弟,已经有十年了。这可真是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般,转瞬即逝啊。一转眼的功夫,十年过去了。雷老弟,快请。给雷老弟也来一份饭食。”姜林想起第一次见雷震子时的情形,确实有些感慨万千。 “唔……这是羊肉,这个是……”姬旦先喝了一口肉汤,然后举着手上的面饼仔细端详了一番,朝姜林问道。 “这个是面饼,你们周国没有这个?”姜林端起赵康已经给换过热的肉汤的自己刚才剩下的半碗饭。嘬了一口热腾腾的肉汤,朝姬旦答道。 “面饼……可是那小麦所出的面粉所做?”姬旦想起了自己往日餐桌上的饭食,朝姜林问道。 “正是那小麦所制的面粉。”姜林咬了一口面饼,朝姬旦答道。 “可是我们西岐的面……极其粗劣,难以下咽。”姬旦想起了自己早些年在西岐市面上听说的传言,脸变了色。 “是。这小麦若是处理的不好,所出的面粉确实不怎么样。但我唐国的制面粉技术已经非常成熟,所以小麦现在在大唐国已经大面积种植。贵使,你和雷老弟快尝尝这面饼如何。”姜林倒也没有就此事过多地浪费脑力,小麦、面粉这东西现在在大唐国民众的餐桌上已经是非常普通的东西,与粟米的食用比例已经达到一比一。 “姜首领,你这营内的兵士与你用的可是同样的饭食?”姬旦望着碗中的羊肉汤,望着手上的面饼。刚才自己已经尝了一口,这肉汤甚是可口,这面饼确实美味。想起自己刚才从一进营门就闻到的浓烈的肉味,便朝姜林问道。 “是啊。兵士们随我这么大冷天的行军一日,身体损耗过甚。只有用这热腾腾的肉汤和面饼,才能填补身体的损耗。”姜林想都没想就回答了姬旦的话。 “那……贵国的兵士平日里可有这肉食享用?”姬旦望着碗中飘满油花的肉汤,朝姜林接着问道。 “大唐国军队里,兵士每日都是要吃到荤腥的。否则,每日剧烈的训练,任是再强壮的身体,也坚持不住的。”姜林已经觉得姬旦有些啰嗦了。 “那贵国哪里供得起那么多肉食?”姬旦已经觉得碗中的肉汤有些不香了。 “这个么?在北部,我们与鬼方人贸易的最主要的物资便是他们的牛、羊,尤其是羊。至于南边么,我们每个城都有专门负责农事的部门,他们专事教农人种田、教农人放养、圈养家畜,猪肉、羊肉都已经是市面上常有的肉食供应。”姜林想着这些年来安邑城和周边几城的变化,思绪有些飞扬。 “嗯,这肉汤、面饼确实不错。姜首领,今日天色不早,我等就不叨扰了。明日再扎营时,我们再谈。”用罢了唐国的这顿饭,姬旦心中主意已定。 “好。我送贵使。”姜林说着,朝边上摆了摆手,包爽率人护卫着姜林三人朝营门走去。 “回营后,我连夜写就一封书信,你明日一早派人送回西岐,一定要派你的心腹,旁人恐误事。”姬旦与姜林分别后,朝周国营地走了二百多米,回头朝唐国的营地看了看,转头对雷震子严肃地说道。 “却是发生了何事?让兄长如此……”雷震子有些不解地问道。 “此前,我对兄长决定与大唐国开战的想法还有些不太赞同。但今日大唐国营地一行,我才觉得与大唐国开战只能趁早,不能再晚。再晚,给了大唐国足够的时间,恐有不敌。”姬旦环视了一圈,边上护卫着的都是自己的家将,都是死士,自是不怕自己这样的话能传出去。 “谨奉命。”雷震子忙朝姬旦行了一礼,郑重地答道。 第269章 费仲毒计冠绝古今 终于当上了大王的商王庚,这些日子也开始体会到了一个真正的天子的“舒爽”来。先王崩逝,丧报和新王登基的消息通晓天下。新旧交替阶段,正是各诸侯国、方国和各地关口守军将领、外服官、内服官们向新王表示忠心的大好时机。 所以当商纣崩逝的消息开始传开,很快就登基为王的商王庚便没有了一丝的闲暇。整日里迎来送往,接见那些前来吊唁先王的官员们。若是有资格奉命返回朝歌城出席先王丧仪的将领回来,君臣更是要关起门来好好地沟通、联络一番感情。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无论在什么时候,一个国家的军事力量定是要牢牢地被统治者掌控在手中才行。所以,那些前来吊唁的政务官员商王庚倒还能随便应付一二,但那些军方的将领,商王庚可是要借此机会好好地与之推心置腹地进行一番沟通。这事可是关乎到自己的王位是否坐得稳当。 为此,这些时日商王庚可真是累的够呛。有军方的将领回来觐见,商王庚便要提前一日做足了功课,对第二日接见的将领有了八九不离十的了解,君臣对话时才能牢牢地掌握主动权。不仅如此,还要和费仲、恶来二位大夫依据将领们驻防的位置、掌握的兵力来评估新王的封赏。总之,恩威并施才能让这些军阀们真的向自己这个新王俯首称臣。 “大王,费仲大夫在宫门前求见,说有要事禀告。”商王庚坐在空无一人的王廷正中的王座上正在打盹的时候,宫门前的卫士入得王廷,朝王座方向禀报道。 “唔……什么时候了?”正在做着群芳环绕的美梦的商王庚抬头看了看王廷内,王廷内的烛火虽然都点上了,但显然还是有些幽暗,可见自己这一觉睡得有些久啊。 “已是傍晚。”卫士朝商王庚答道。 “好,将费仲大夫召进来。”商王庚想着自己刚才梦里的那些……颇有些遗憾地说道。 “是!”卫士领命出门。 片刻功夫后,已经上了些年岁、却也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费仲在领命卫士的搀扶下,终于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却也甩甩手,将两名卫士的手甩掉,整理了整理身上的衣物,亦步亦趋入了王廷。 “臣下拜见我王,我王万年。”新王登基不久,加之又是先王大丧期间,费仲不敢怠慢也不敢造次,该行的大礼丝毫不能马虎。 “爱卿请起。”商王庚也知道,以往自己没少做狐假虎威的事情。现在自己的父王崩逝,需要自己重新树立自己的威权,所以这王廷之上,自己必须拿出天子的气派来。 “谢大王。”君、臣双方都鼓足了气在演。 “爱卿这么晚了入宫,有何要事?”商王庚从王座上起身,并没有走下台阶。 “禀大王,今日接到西卫传回来的通报。说西伯侯姬发派其弟姬旦入朝歌城吊唁先王、出席先王丧仪。三日前已在牧野入关,算来明日便会抵达朝歌城。”费仲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但一直弓着身子,不敢直视王座。 “哦?西伯侯还真派人来了?这还真是给咱们出了个难题啊!”商王庚想着当日自己和费仲、恶来二人打的小算盘。以周、商之间这么多年的龃龉,五年时间里,周国发动了两次灭商之战。一次联军已经在孟津会盟,大军发动之前姬发命人占卜,卦象显示天命未至,不得已,姬发停止了攻商的行动,全军又撤了回去。第二次,联军已经打到了牧野这个地方,亦是西卫设关驻守的地方,距离朝歌城只有三日的路程。不成想天降贼星,击中了联军储备粮食的粮草大营。听说当时姬发已经气得背过气去了,万般无奈之下,联军又撤退了。 这几年,随着横插在周、商之间的大唐国逐渐占领了故虞国之地,逐渐兴起,还听说姬发的身体每况愈下,所以周国倒也消停了些。不过,周国是消停了,可是这大唐国…… 此次先王崩逝,商王庚和费仲、恶来三人一合计,打算趁此机会狠狠地在众诸侯和方国面前打打周国的脸。将先王崩逝的丧报传到西岐,以姬发之心胸,恐怕不会派人前来朝歌城奔丧。如此,这话语权可就掌握在了朝歌城。毕竟现在君、臣之势没有反转,商王还是天下共主,周还是商的臣子。君王崩而臣子接丧报却不奔丧,是极其失礼的一件事。 可是这姬发竟然让自己失算了……算了,这些日子关于此事自己不是没去想万一的事。万一姬发派人来了,那也只能说是父王和自己的威势还能影响到周国,看在天下诸侯和方国眼里,周还是商的臣子,也算是好事。 “大王,我们要不要效仿先王,将这姬旦如同当年的姬昌一般,扣押下来……”费仲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上前几步,压低声音朝商王庚说道。 “万万不可。”商王庚听了费仲的话,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衣物。“当年父王做的事,老太师回来说起的时候,唾沫星子都已经喷在了父王的脸上。当时若不是有几位老臣拦着,老太师的打王金鞭恐已经落在了父王身上。现在老太师虽然年过八旬,但耳不聋眼不花,每月还要上一次朝……你可别再给我惹事了。” “是!是臣下孟浪了。”费仲赶紧称罪。 “另外,现在周国的情形也不是当年姬昌的时候了,现在的周国比之以前强盛了许多。好不容易消停了这么些年,有大唐国这个拦路的在西边帮我们拦着周国,以后周国若想再像前两次发动灭商之战,难度不小啊,我们还是别再给周国以口实了。”商王庚倒也算是有自己的一番战略头脑。 “大王说的极是。另外,大王说起这大唐国,臣下正要说和大唐国有关的事。”费仲垂着头继续说道。 “大唐国的什么事?”商王庚听费仲如此说,顿时来了精神。 “还是西卫传回来的消息。三日前与姬旦一起抵达牧野的,还有大唐国首领姜林和王女、王女所出的长子一行,亦是赴朝歌奔丧的。昨日、今日西卫连番又有消息传回,说入境时护卫姜林的有大唐国的一个步兵连一百二余人的队伍,还有一个骑兵组成的卫队。姜林离开牧野之时,步兵连留在了牧野那里。队伍不但留在了那里,还在那里建起了营盘,昨日更是大张旗鼓地在牧野那里进行了操练。” “西卫见其有些嚣张,派人前往交涉。可那大唐国的军官说大唐国的军人日日都要进行操练。有一日不练,便是大罪,马虎不得。还有大唐国的军队操练时发出的声响,让西卫所驻兵士极其恐慌。更有甚者,前日夜里大唐国的军队进行了一场夜训,惊得西卫差点营啸……”费仲也懂得点到为止的道理。 “营啸是什么意思?”显然,商王庚的军事素养还有待提高。 “营啸么,就是兵士们太紧张,夜里遇到一些外面的刺激,会恐慌,会混乱。总之再厉害的将领,遇到了营啸也很难再掌控。”费仲也是一知半解,勉强将事情道了出来。 “这个大唐国……”商王庚咬牙切齿道。 “大王,算起来,这姜林和王女差不多也是明日抵达朝歌城。此番姜林赴朝歌城奔丧,我们要不要……”费仲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十年前,就是他送姜氏所生二子骨灰回朝歌城的那次,我的人和陈塘关总兵李靖的亲卫一路跟随他,想在半道上解决了他。可是也不知道是被他发现了,还是那些废物跟丢了,总之是失败了。也不知道那次他发现没发现,若是发现了,此次来朝歌城起了戒备之心,你说的这事恐怕有些不好办……”商王庚想起十年前的那次失败的行动,还是有些遗憾。 “若真是如此,时逢先王大丧之期,还是不好再生波澜……咦,大王,臣下突生一计……”费仲鼠目滴溜溜一转,一个计策涌上心头。 “快说!”在对待姜林这件事上,费仲、商王庚,甚至有苏氏和恶来的目的都是一致的。 “王室的丧仪,有着极其严苛的仪式程序。历数各代先王的丧仪之上,各诸侯国和方国均能找出失礼的地方来。继任之王为了显示自己的恩德,都会行宽宥之权。臣下想着姜林定是不会例外,届时臣下抓着大唐国的几处失礼的地方……等先王丧仪完毕,臣下于广众之下将姜林失礼的地方道出,大王可趁机将其一家子拘禁……以此先堵上众诸侯和方国的悠悠之口。” “等众诸侯国和方国散去,然后寻机会慢慢地对其施以……总之,总是能找到合适的借口来解释其一家子丧命之事的,比如火……”费仲低着头,翻着眼看向商王庚,语气甚是轻松。 “啊?大夫是说,要连姜氏所生之女和其子……”商王庚听到费仲的前半段话,还在微微地点头,但听到最后,却也有些…… “大王,姜氏所生二子和王女,恨太后可是入骨啊!你心存善念,看在先王的份上,还念其是你同父之王姐,但其人呢?其人嫁到大唐国这么多年,你可曾听说过其按规制给先王、给太后、给你这位储君行过进贡之礼?” “非但没行过进贡之礼,这大唐国还在朝歌城设了什么商业办事处,靠着其产出精盐,换去了不少的奴隶和物资。听说最近这几年都开始将其国所出的铸币推行到了朝歌城的市面上,而以往的贝币全部不认,甚是可恶。朝歌城里的众贵族对大唐国早就恨之入骨了。”费仲想着自己前年想靠着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当,以地头蛇之势和大唐国的商业办事处洽谈合作的事,不成想连主事的人都没见着,就被轰出来了。那商业办事处的小伙计说,现在贝币在唐国人眼里就是个屁。你说气人不气人,现在终于抓住了这个公报私仇的机会,费仲若是让这个机会浪费了,那可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并且,正是因为有王女和其子在其中,任外人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大王会连自己的王姐和外甥也……只会认为是一场意外。”费仲说到最后,语气已经非常平和。 “费仲大夫之计,寡人需思索一二。想那姜林也就是一两日便会抵达朝歌城,父王的丧仪还有几日的功夫,先看看情况再说!”商王庚毕竟年轻,以往也有狠心的时候,但费仲说的这件事毕竟有些…… “大王宅心仁厚,臣下万分钦佩。大王,那这大唐国首领姜林一行,派谁人前去接洽合适?”费仲真是什么样的马屁都能拍出来。 “既然此计是你出的,就由你全程负责接洽。记住,你可以先查探这姜林的失礼之处,但是最后事情要怎么做,必须由我做决定,而你不能擅作主张。”商王庚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臣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臣下不敢!”费仲听商王庚如此安排,心知自己的计谋已经成了一半,赶忙垂头表态道。 “不敢?我可是听说这些时日,那些来朝歌城出席先王丧仪的诸侯和方国给你进献了不少的好东西。还听说,南边的哪个方国给你献上了全身只着三片羽毛的少女,这几日你夜夜都不得闲。是也不是?”商王庚想着自己刚才打盹时梦到的那个场景,想起恶来昨日告诉自己费仲这些时日的做派。这就是典型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臣下惶恐!臣下并未像大王说的那般……此女是那方国进献给大王的。我见此女毫不懂礼,亦不明我华族之语,所以只是想先对其调教一二,等先王大丧之期一过,此女被臣下也教导得能服侍大王,到了那时自是会进献给大王。”费仲腿一软,跌倒在地。 “你且记住,寡人这段日子都牢记父王大丧之期不得亲近女色之忌。你若是再犯……行了,时候不早了,回去好生歇着,明日好好接待我那姐姐、姐夫一行。”已经能熟练掌握恩威并重、打个巴掌再给个枣吃的商王庚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费仲,挥了挥衣袖,从侧门出了王廷。 第270章 唐国首领没有教养 “呃……” “呃……” “呃……” 朝歌城北门,商朝大夫费仲奉命率人迎接大唐国首领一行,望着比想象中简单了很多的队伍,费仲盘算了半天。感觉对面的队伍甚至比自己这一行来迎接的人还要少,费仲又看了看姜林,又看了看身后的队伍,半天功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臣下拜见王女。”欢姬搀扶着顺姬从马车上下来,二女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尚在愣神的费仲辨别出了顺姬的模样,终于从尴尬的境地中缓了过来,便要朝顺姬大礼参拜。 “费仲大夫免礼,我大唐国已经废除跪拜之礼多年,你如此大礼,我承受不起。”顺姬一边说着,一边闪到一侧,打算躲开费仲的大礼。 费仲倒也实在,听顺姬如此说,已经弯曲下去的膝盖很快又直了起来。 “姜首领,王女,你们一行……难道后面还有人员陆续赶来?”费仲翘首朝远处看了看,打算看看远处的大道上是否还有自己想象中的场景出现。 “是这样的,按我大唐国规定,军队不得随意入城。所以我的卫队驻地,我直接选在王陵附近。等大王丧仪完毕,我们从王陵直接出发返回大唐国。王陵营地那里现在驻留三十人。而这十人换了便装,护卫我和王女、二郎入朝歌城祭拜岳丈之灵。”姜林朝费仲拱了拱手,转身朝身后的包爽等人看了看,朝费仲解释道。 “也就是说,姜首领一行……一共四十余人?”费仲的心抽了抽。 “倒也不全是。还有我大唐国的一个步兵连,我留在了边境上。所谓兵者不祥之器,此次我与王女赴朝歌城送岳丈最后一程,带那么多的兵士来,若是搅扰了岳丈的亡魂,那可真是有负他老人家对我们一家子的厚爱了。”姜林朝着朝歌城的方向,很是谦卑的说道。 “我是说,姜首领没有带给先王人殉的奴隶,以及陪葬的青铜礼器吗?”费仲朝大唐国车队后面几辆车上看了看,那几辆车上载着的明显是装贝币的箱子。看数量,也不咋样多啊! “我大唐国早就废除了奴隶制度,也取消了青铜礼器陪葬的规制。费仲大夫说的这些我们也想到了,但大唐国域内一个奴隶身份的人都没有,一个会铸造大型青铜礼器的匠人也寻不到……你看我带了四千朋贝币,其中的两千朋贝币呢,便是打算献到岳丈灵前,待丧仪时一并随葬到墓穴的陪葬品。”姜林朝后面的几辆车指了指,接着朝费仲说道。 “哦?那剩下的两千朋贝币……”费仲鼠目滴溜溜一转,觉得有利可图。 “剩下的两千朋贝币,自是要在朝歌城购买一些粮食。我这卫队四十余人,还有边境上留下的那一百二十人返程的粮食……我们带的有些不够啊。”姜林哭丧着脸,故作为难状。 “姜首领,你就没考虑到给大王,还有太后的进献之物吗?”费仲被姜林不上道的态度搞得有些炸裂了。 “呃……费仲大夫,你也是知道的,我自幼便是孤儿,真的是有娘生没娘养。而顺姬呢,十年前嫁到我唐方的时候你也知道是个什么熊样,若不是这些年在我大唐国好生调养恢复了些,此次我也不敢带着来岳丈灵前祭拜,万一闹出了什么不快,那可就让天下诸侯贻笑大方了。顺姬幼时在王宫有没有受到岳母大人的悉心教导已经无从得知,但经过岳母亡故时的刺激,现在肯定已经全忘记了。总之,我夫妇二人都是没教养的人,这一应的丧仪上的规矩,一应的礼尚往来,我俩都不懂,既然什么都不懂,那就只好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了。”姜林这一番话自黑的说罢,费仲鼻子都要气歪了,但也着实无法发作。 “好吧。既如此,我们现在就入城,进宫去拜会大王。”费仲说着,让开了城门,朝姜林和顺姬二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呃……费仲大夫,我觉得我们还是直接去祭拜岳丈灵位的好。虽然我和顺姬没教养,但人死为大的道理我俩还是懂得的。”姜林仍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他x的……”费仲如同看着一个傻x一样瞪着姜林看了大半天,这一刻差点肺气肿。 昨日入宫面见大王之时,二人才说了,丧礼之上要找姜林失礼的地方。今日一见才发现,大唐国的失礼之处根本就不用找,全是失礼的地方啊。 “也好。倒也省去了找不到失礼之处,到时候交不了差的麻烦。”费仲稳住了心神,感觉自己和姜林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索性也不再多费口舌。 “岳父大人啊……你怎么突然就去了,小婿还没来得及尽一番孝心,你就走了。岳父大人啊……”姜林一行人在费仲的带领下来到商纣停灵的地方——王室宗庙里专事丧仪之前停放棺椁的大殿内外被布置得极其庄重、肃穆,全身缟素的卫士和仆人垂首而立,大殿里不时地传出嚎啕声,却也让姜林很快地来了感觉。大殿前的台阶下,姜林腿上一软,伏在地上开始表演起来。 “先王亲封大唐国首领、爱婿携王女、王女长子回朝祭拜先王之灵。”负责丧礼的官员弄明白了来人的身份,站在大殿门前,头上扬四十五度高声唱道。 唱罢,大殿外两边的小房间里自是有一众仆人奔下台阶,将姜林一家三口搀扶着,入得大殿。其他仆人则在包爽的指挥下,将车上八箱贝币中的四箱抬入大殿。 大殿里,方才还在不知道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地在嚎啕的、已经到了些时日的方国和诸侯国的国君、首领们此刻却也不能在商纣的灵前与姜林争着表演。 没办法,这位不仅仅是此刻躺在棺椁里的先王在位时亲封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方国首领,更是先王唯一的爱女下嫁之人。虽然听说当时王女嫁过去的时候脑子不灵光,还听说王女之母先王后姜氏和后来的王后有苏氏有些那啥,但这些并不影响人家是身份。现在亡者的女儿、女婿、外孙不远千里的来祭拜,演戏的、耍猴的,都得将演戏的台子给人家腾出来。 姜林一家三口在司礼的官员和巫祝的指导、带领下,完成了一系列的祭拜仪式后,天色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停放棺椁的大殿两侧,几间独立的小房间,本就是留给王室宗亲给亡者守灵时休息所用,昨日还被一群依靠卖老的老牌诸侯国首领占用着,今日姜林一家抵达,自是有负责司礼的官员亲自出面将一些不甚重要的人员清理掉,姜林一家三口这一夜便宿在了王室宗庙里。 朝歌城王宫的王廷内,一直在来回踱着步子,等待姜林一家三口前来俯首称臣的商王庚,终究还是以失望的心态结束了这一天。 晚食时分,将姜林一行人送到宗庙的费仲大夫特意前来王廷复命,如实地将今日朝歌城北门的情形对商王庚道了出来,却也将新王气得咬牙切齿。 不过先王尸骨未寒,确实不宜发作。商王庚的耳中听着费仲如实的禀报,心里默默地自我疏解着,却也设了一个自己的底线:只要此番姜林一家三口能在祭拜完先王之后,及时地来王廷认拜见自己这个新王,俯首称臣,自己这个做君主的、做弟弟的、做舅父的……终究还是要顾及一些名声的。 可是,商王庚等到了深夜……负责守护的卫士已经换了好几茬……商王庚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自欺欺人。 “大王,该休息了。明日清晨,还要接见陈塘关守将李靖父子一行。”卫队长终于扛不住了。大王若是休息了,有下面的兵士们轮值着,自己这卫队长还能找个地方睡上一会,但大王若是一直这么坚挺着,兵士们轮岗倒也没甚影响,但自己这个卫队长却是要一直守着大王身侧,真的好困啊。 “陈塘关守将李靖……终于回来了。”商王庚想起十年前自己和李靖做的事,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去将费仲、恶来二位大夫召来,寡人有要事和二位大夫相商。将他们召来后,你直接下值就行。”商王庚望了一眼这个自从自己确定了储君之位之后便一直跟随自己的卫队长,竟然还懂得心疼人。 “臣下不敢,臣下这就去命人召二位大夫。”卫队长想起面前之人还是王子的时候,自己偷懒被当时的王后发现,被鞭笞了三十的酸爽,一瞬间来了精神。 “等等……”卫队长正要离开之时,却被商王庚叫住了。 “大王还有何吩咐?”卫队长忙停下了脚步。 “你派人去通知费仲、恶来二位大夫明日一早与我一起接见李靖将军即可。你现在去挑四人,立刻换了便装,随我去一趟宗庙,悄悄的……”商王庚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是!”卫队长领命,前去做准备。 商王庚转身从王廷侧门回到了后宫,片刻功夫后,换掉朝服和冠冕的商王庚返回王廷,身着便服的卫队长和四名兵士已经准备就绪。 六人摸黑来到宗庙大殿外的时候,除了大殿外面两处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外,整个宗庙寂静极了。 商王庚绕着大殿转了一圈,却也踮着脚尖将大殿两侧共六间有人暂居的小房间看了个遍。 “这间……是北伯侯所居……崇侯虎独自一人居于此,倒也算是尽到了一个臣子的职责。” “这间……是哪个方国的首领来着?和衣靠墙而眠……难为他了。” “这一间……他x的,男女二人竟然搂得那么紧?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我王室宗庙?边上还有个小崽子?哦,这是姜林一家子……” 商王庚偷窥完六处小房间,除姜林一家三口所居的那间外,其他五处房内都是一人所居。唯独姜林居住的那间,夫妇二人如常般地躺在床铺上,依偎在一起,甚是亲昵。二人所生的姜世民,则靠着母亲,一家三口睡得甚是香甜。 很少出远门的顺姬、姜世民母子二人,这些时日舟车劳顿下来,身体早就疲惫不堪。今日是几日来第一次睡在房子里,自是睡得天昏地暗的。而姜林,守着妻、儿,心中万般踏实,睡得更是鼾声如雷。 但这一家子温馨的睡态、如雷般的鼾声,看在墙根下的商王庚眼里,听在商王庚的耳中,则是那么地难以忍受。 “他x的,老子在王廷等他等得饥肠辘辘。他倒好,搂着妻儿在父王灵前便如此……真是岂有此理。”商王庚扶着墙,望着屋内的情形,气得咬牙切齿。 “大王,要不要我等冲进去,将其弄醒……”往屋内瞟了一眼的卫队长见商王庚情绪低落的模样,瞬间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算了。让其他臣子和诸侯知道,不妥。”商王庚抬头朝屋内又看了一眼,朝远处指了指,再也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心思。 “大王,这大唐国首领在先王大丧期间不遵循一个臣子的禁忌,竟然在王室宗庙之地亲近女色。臣下请大王治姜林大不敬之罪。”回到王廷的卫队长见商王庚脸色极其不好,且一路都没说话,已经猜到了其心中所想。 “我听说民间有句话叫:拿贼拿赃,捉奸捉双。姜林与我王姐,本就是夫妻。夫妇二人同榻而眠,本也属正常。至于姜林近没近女色的,没抓个当场,谁也不能擅做定论。今日之事,谁也不能传出去,我自有决断。好了,你可以下值了。”商王庚咬咬牙,终于将心中的火气压了下去。不过,仅存的一丝善念也终于消失了。 “是!”卫队长与四名卫士朝商王庚行了跪拜之礼,退出了王廷去。 “父王……你若早些将王位禅让与我,若是不听那些老臣之言,起了前往大唐国疗养身体的心思,孩儿也不会行如此之事。这姜林,但凡心里将我这新王能当回事,但凡对我尊重一些,我定不会在你的大丧之期对其一家三口……父王,这可都是你们逼我的。”商王庚透过王廷的大门,望着门外漆黑的夜空,眼角泛着一丝泪花,心里默默地嘶喊着。 第271章 姜林此次必死无疑 “明日便是先王丧仪最关键的日子,你们一众负责治丧的官员可要小心对待,今日就将可能会出现问题的地方,好好进行检查、整顿、弥补。明日先王棺椁从起灵到下葬期间,若是再出了什么差错,小心你们的性命。反正这次给先王的人殉尚有些不足……你们都上心着点!”坐在王座一侧,陪着自己儿子商王庚、现在已是太后的苏妲己,会见一众负责给商纣治丧的官员,做最后陈词之时,厉声说道。 “禀大王、太后,臣下刚才说的,先王丧仪所需的人殉,不是有些不足,而是缺额很大。”跪在地上的恶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直起身子朝正位拱了拱手,朗声说道。 “额……到底缺多少?”商王庚厉声喝道。 “以先王之贵,人殉当在千人。可是目前只凑得四百余人……”恶来如实做了禀报。 “什么?”王座上的商王庚和坐在一侧的苏妲己吃了一惊。而跪在王廷内的众臣子听罢,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确是如此!”恶来又肯定了一番。 “缺额为何如此之大?”商王庚有些来气。 “禀大王、太后,根据历代先王的丧仪惯例,人殉所需的奴隶一大半是由诸王之王女提供,国政厅只准备一小部分以弥补数量的不足。此番我与费仲大夫筹备之时也是如此盘算的,但是千算万算之下,没算到王女顺姬此番前来是一名奴隶都没进献……”恶来终于将实情道了出来。 “禀大王,那日臣下在朝歌城北门迎接王女顺姬及其夫、大唐国首领姜林一行后,立刻便将此事上报给了大王……那姜林当时说,其大唐国已经废除了奴隶制度,其国没有奴隶身份的人,所以无法进献。”费仲听恶来提到了自己,赶忙出面将自己的责任先摘清。 “我当时不是命你去找姜林,让他这几日赶紧想办法筹备吗?”商王庚总算想起了点当时的情形来。 “禀大王,臣下当时确实是去找过姜林,将大王之命道了出来。可是那姜林说,其国已经废除奴隶制度很久,这种丧尽……”费仲停了下来,后面的话实在不敢再说下去。 “丧尽什么?”太后苏妲己见费仲吞吞吐吐的模样,更加来气。 “他说,这种丧尽天良、生孩子没屁眼的事他做不出来。”费仲终于将姜林当时话全部道了出来。 “他x的,他说谁呢?”商王庚想起了去岁自己酒后一时兴起,宠幸了一名宫女,后来那宫女早产两月给自己诞下一女。但那女儿只活了不足两日,原因便是生下后,负责接生的稳婆发现孩子没有肛门,后来巫祝说那宫女和其所生的孩子都是妖孽,被苏妲己下令溺亡了。现在听罢费仲的话,商王庚自然是对号入座了。 “庚儿……”苏妲己大喝一声,赶忙阻拦住了儿子的暴起。 王宫里随意处死一名宫女自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子孙后代先天残缺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会被人视为不祥、失德之事。所以知道此事的人,现在仅苏妲己和商王庚二人存活于世,当时目睹了那件事的稳婆、宫人都已经被悄悄处死。便是知道王子宠幸了宫女致孕的费仲、恶来等近臣,后来得到的消息也只是那宫女生产时难产而亡。 “既然如此,现在还有没有办法补救?”商王庚被母亲唤了一声,倒也很快恢复了理智,忙朝跪在地上一众臣子问道。 “禀大王、太后,这些年这大唐国在朝歌城和其他诸侯国、方国大肆购买奴隶,运回大唐国之后便恢复自由身,用来扩充大唐国的人口。所以市面上奴隶的价格较之几年前已经涨了不少。此番我和费仲大夫筹备的四百余用来补足的奴隶之花费,较之以前,足足多花了一倍还多。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主要是这些年先王很少发动战争,掳来的奴隶又通过各种渠道流到大唐国,现在朝歌城奴市上能购得的奴隶少之又少。一些太老、太残的,用在先王人殉之上又有些太过不敬。请大王、王后恕罪。”恶来负责此次商纣丧仪的物资筹备,不论这人殉的奴隶是因着什么原因最后没筹备充足,这笔账肯定是要算在自己头上的。此刻,循着费仲的话,则是将一应的原因全部往大唐国身上推自是最好的。 尤其是……那日大王接见刚刚返回的陈塘关守将李靖将军时,自己和费仲大夫二人也被大王叫到了当场。当时大王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让李靖将军准备足够的人手,在大唐国首领姜林丧仪完毕返回大唐国的路上,秘密除掉他们全家…… 李靖将军当时表态,其会倾尽全力完成此事。 现在既然知道这姜林此番必死无疑,就让其多背点罪责也无妨。 “禀大王,太后,臣下有一计,可解决这人殉不够的燃眉之急,不知……”费仲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计策又涌上心头。 “速速道来。”商王庚忙朝费仲说道。 “现在要想去一处筹备近六百名奴隶肯定是来不及了。臣下想朝歌城里有官员、贵族近百,此番前来朝歌城出席先王丧仪的诸侯国、方国首领亦有百多家,不如就以让这些官员、贵族及各诸侯国、方国为先王献祭为由,命每家进献奴隶两名。两名奴隶对这些人来说,毫无难度可言。”费仲果然出了条好计策。 “爱卿所言极是,寡人这就下王诏。”商王庚见事情终于有了解决的方案,终于松了口气。只是王廷内跪着的各官员,望向费仲的眼神开始变得凌厉。合着费仲的计策便是让众官员和贵族为先王丧仪上人殉时所需的奴隶进行众筹,却靠着这个计策在大王和太后面前实实在在地表了一功。 “禀大王、太后,大唐国首领姜林,携王女、王女长子于王廷之外求见。”负责守卫王廷大门的卫队长此刻走了进来朝正位禀报道。 “嗡……”王廷内跪着的这些官员今日都因着大唐国没准备充足的奴隶而受到了池鱼之殃,现在听到姜林的名号,又开始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众爱卿这些时日为了操持先王丧仪的辛劳,寡人和太后都看在眼里。众爱卿且再坚持两日,待先王丧仪完毕,亦到了立春节,寡人自是会对此番有功之臣重重嘉赏。”已经做出了别的决定的商王庚知道此时稳定压倒一切。姜林的举动已经让满朝的官员、贵族受到了伤害,待日后自己和李靖……亦没人帮其追究原因,岂不是好事一件。 “臣下谢大王、谢太后恩典。”众人朝着正位又施了大礼,起身纷纷退出了王廷。只是到了王廷门口,见到姜林一家三口,众人凌厉的眼神纷纷朝姜林射了过来。 对刚才王廷之内发生之事毫不知情的姜林自是如同一个没事人一般朝着众人点头致意。待最后见到自己前几日见到的费仲大夫出来的时候,甚至还热情地招了招手打了招呼。 早已经羞于和姜林这样不上道的人为伍的费仲自是敷衍着姜林拱了拱手,捧着用高价进口的大唐国的纸张书写的王诏前去筹备人殉所缺的奴隶。 “王女,你们请入王廷吧。”昨晚陪同商王庚的卫队长亦是对姜林来到朝歌城的行径嗤之以鼻,现在都不稀得和姜林说话。 顺姬朝那卫队长微微还了一礼,朝自己的丈夫深情地望了一眼,拉起身侧幼子的手,三人并排朝王廷内走去。 “大唐国首领姜林,携先王之女顺姬、次子姜世民见过商王、太后。世民,这位是你三舅父,这位是太……太后。”姜林走到朝歌城商王王宫的王廷正中,朝着正位上的两人拱了拱手,朗声说道。说罢,低头朝着边上的姜世民又解释了句。 “世民见过三舅父,见过太……太后。”姜世民很是乖巧地学着父亲的模样和言辞,拱着一双小手朝正位的二人行了礼。 只是,边上的顺姬一直无动于衷。 “姜……姜首领,这里可是商国王廷,你须按商国之礼仪向大王和太后见礼。另外,你是先王亲封的唐方首领,乃是大王之臣子,请注意你的……”陪在姜林一侧、亦是商王在接见外臣之时、尤其是像现在这般第一次见到的外臣,需守在一侧戒备的卫队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只是,话说到一半,姜林扭头朝卫队长看了过来,眼神狠毒,却也让卫队长不敢再说下去。 “请商王、太后原谅则个。我大唐国早就废除了跪拜之礼,大唐国男儿如今都养成了铮铮铁骨,这膝盖除了跪拜父母和天地之时才能弯曲,其他时候都弯曲不得。”姜林抱着拳,腰杆挺得笔直,昂着头,只是目光看向王廷的地面,朝王座方向说道。 “大胆姜林,这就是你的为人臣,为人婿之道吗?”王座上的商王庚终于爆发了。 “为人臣……大王,我听先贤们说,历代先王崩逝后,储君需守孝三月,三月过后方可登基。当然也有特事特办之例,但至少也是需等先王棺椁送入陵墓,丧仪完毕之后才能登基。现在我岳丈的棺椁还停在宗庙……我入得王廷来,能称一声大王,已经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再说为人婿……岳丈的灵前,我一家三口已经以女儿、女婿,孙儿之礼守了好几日,明日再随着大队将岳丈棺椁送入陵墓。此番……哪里做的不对?”姜林仍然拱着手,义正辞严地朝着王座方向说道。 “这位是我的母后,亦是先王之后,虽是王姐之继母,但亦是你之岳母。你如此这般,是不是有些……失礼?”商王庚自是不肯认怂的。 “大王,民间有俗语言:娶鸡随鸡,娶狗随狗。我十年前迎娶了王女,自是一切要随王女来。敢问,你王姐脑子灵光的时候,可曾认过这位继母?这么多年你王姐时而清醒、时而犯迷糊,清醒的时候想起往事,只说过其亡母,其父王,其两个已经亡故的亲生弟弟和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从未说起过其有一位继母。现在……”姜林说着,朝边上的顺姬看了看,顺姬已经重拾自己当年在商王王宫内装傻的老技能,此刻一双死鱼眼望着王座上的死敌,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呆呆地站着。 “现在我妻顺姬又犯起了迷糊,可能是这两日在先王灵前有些悲伤过度,过去的老毛病又犯了……总之,你说我有没有绕开我妻顺姬,给自己认下一个继岳母的道理?万一我妻清醒后不同意我这番举动,我夫妇二人该如何相处?若是此举传到其他诸侯国和方国首领耳中……岂不成了天大的笑料,说我姜林没事给自己认继岳母玩……主要是他名不正言不顺哪,你们说对吧。” “至于你,自是不同。不管顺姬认与不认,你都是其同父异母之王弟无疑,我子世民称你一声三舅父,自是理所当然。毕竟,你们身上都留着先王的血……”姜林一番话说下来,倒也理直气壮。 “但是……但是此番你大唐国赴朝歌城,出席父王之丧仪,进献是不是有些太过简单了?”商王庚发现许多往事都不适合在此刻提起,一旦将往事提起,自己有可能说不过姜林,只能抓着现在的事继续掰扯。 “禀大王,太后,我大唐国,真的太穷了。穷得……你看其他诸侯国和方国入朝歌城,哪家不是几百人的仪仗。我大唐国的队伍一百七十号人,走到牧野的时候,我的卫队长向我汇报说我们带的粮食不够,若是全员来朝歌城,恐怕最后几日都得饿着肚子。实在没办法啊,我想着已经进入了王畿之地,安全方面应当没问题,这才将一百余人留在牧野那里,让他们趁着这段时日赶紧狩猎,以备返程所需。” “另外我的贴身卫队四十人,其他三十人我都留在了朝歌城外,让他们趁着最近这几日的功夫,也是多多狩猎。我们四十余人从朝歌城到牧野的这段路上的所需,可就全指着他们了。” “所以,此番来朝歌城的两千朋贝币,真的是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凑的。你看,我们大唐国穷的,都是这么短的衣服……王女嫁到唐方的时候带去的吉服,后来一身改了三身……没办法啊,我大唐国太穷了。因为所带物资有限,等明日大王丧仪完毕,我们就要立刻返回大唐国去,在外面每多待一日,人吃马嚼各项花销就要多上一些。今日我夫妇二人携子前来,就是向大王和太后辞行,待明日先王丧仪完毕,我们立刻就要返回大唐国去。”姜林指着自己一家三口身上已经极度接近二十一世纪风格的服装,朝着正位身着一身制作精美、用料考究的朝服的商王庚和太后苏妲己,拉着哭腔说道。 “好吧。姜首领,我看王女顺姬这情形,确实如同十年前下嫁你唐方时的一样。此番你们大老远地来朝歌城奔丧,确实不易。待明日大王丧仪完毕,你们就早些回大唐国去,回去抓紧给王女治病。”苏妲己对前些日子儿子对自己说的打算在姜林回去的路上……这几日其实一直在犹豫不决。今日姜林携妻、儿前来觐见,一番对话下来,苏妲己终于拿定了主意,自己儿子的决定还是很正确的。姜林此人,一身的反骨。 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那就没必要和几个死人再掰扯一些没用的。 苏妲己说完这番话,朝自己的儿子摆了摆手,起身径自从侧门回到自己的宫苑。商王庚起身望着王廷中姜林一家三口,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望着此次必死无疑的姜林,从另一个侧门离开。 姜林身侧的卫队长见大王、太后离开,走到姜林身旁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姜林三人礼送出宫。 第272章 商国扣押姜林一行 “呜呜呜……”沉闷的牛角号声响起,姜林这次不需要再像十年前时,就是自己亲自将王郊、王洪两个小舅子的“骨灰”送回朝歌城来安葬的那次一般,朝着和自己一起吊在刑架上的申公豹问东问西了。 这声牛角号响起,走在送葬队伍最前面的打幡的士兵距离王陵工地,可就只有一里的路了。 一里路的路程,成人需要走七八分钟不到的样子。而这个长度也有一里的送葬队伍,在王陵工地安顿好,最多需要十多分钟。接着便是巫祝们完成一系列的仪式,精壮的兵士将自己岳丈的棺椁送入墓穴,还得用上四五十分钟的样子。 这近乎一个小时的忙碌之后…… 姜林扭头朝送葬队伍的最后面努力地望了望……一个小时后,送葬队伍最后面的那一千男女奴隶的生命将走到尽头。如同上次王郊、王洪二人的“葬礼”上的情形一样,这一千男女奴隶将在王陵工地前的广场上被缢死,热乎乎的尸体被码放在自己岳丈棺椁的四周和墓道上,接着便是封土…… 姜林发现自己此次的心情已经没有上次那么恨了,有的只是一股麻木的劲头,还有一股无法言语的急不可耐和迫不及待。 “夫君,要不要让包队长待会先将世民带离……”熟知自己丈夫品性的顺姬,看到姜林的咬牙切齿的样子,腮帮子已经鼓的快炸裂,又看了看姜林另一侧的长子,悄声朝姜林问道。 “不用。人世间的残酷,必须让其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经历风吹雨打,怎么能……我现在有些后悔没将匡胤一起带来,让他们这些孩子们好好看看……”姜林摸了摸边上次子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二人待会心中无论有多么悲伤,切不可表现出来。此次我能答应让你俩送到这里,已经是破了例了。”姜林又望了望身后扮做自己卫队的王郊、王洪二人,又提醒了句。 “是!”王郊倒还好,心情看得出来只是有些沉重而已,而王洪的眼泡已经有些红肿。也不知道兄弟二人是因着自己的生身父亲去世,这两日确实有些伤心甚至落泪,还是因为此事想起了自己已经过世的母亲…… “呜呜呜……” “咚咚咚……” 急促的牛角号声和鼓声响彻云霄,因着顺姬王女身份的原因,姜林与顺姬夫妇二人,跪在距离商纣王棺椁进入墓室时所经过的墓道入口最近的地方。姜世民和王郊、王洪所扮的首领卫队十人垂着脑袋跪在姜林夫妇二人身后。 当几名巫祝跳着特有的舞蹈,牵着一条黑色的帷幔引导着商纣王的棺椁经过姜林身前时,一直暗暗啜泣的顺姬终于整个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姜林没穿越而来之前喜欢听某某社的相声,有一段相声里曾谈论过哭的艺术:娘哭儿,惊天动地;儿哭爹,真心实意;媳妇哭婆婆,虚情假意;姑爷哭丈母娘,野驴放屁。 从顺姬一起一伏的后背以及发出的哭声来判断,至少此刻的顺姬是非常伤心、悲痛的。这很符合儿哭爹,真心实意这一条。 再说姑爷哭丈母娘,野驴放屁这一条,那可就有点冤枉姜林了。当然并不是说姜林对这位活着的时候只见过两面的岳丈的亡故真的有多么悲痛,而是藉着这场景、这气氛,姜林想起自己早逝的母亲,当年母亲在大地动中罹难之时,已经成为孤儿的自己是无力给母亲举办像样的丧礼的,因着当时罹难的人口比较多,官方只是举办了简单的、集体的仪式后便将母亲安葬。 现在想起自己那命运多舛的母亲,再想着待会那一千名奴隶……姜林彻底绷不住了。看在王郊、王洪和离得近的一众商国官员、贵族和诸侯、方国眼中,姜林这做女婿的在这丧礼上的表现倒是挺合格的。 “姜首领,闻仲太师想请你到后面一叙。不知姜首领可否……”姜林正哭得起劲的时候,一名仆人模样的人猫腰走到姜林身边,俯下身子朝姜林说道。 “闻仲太师……”脸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花的姜林起身扭头朝边上的仆人看了看,想起十年前王廷之上的那位老者…… “夫君,去吧。父王棺椁已经入了墓穴,这丧仪就算完毕。后面的……已经不算失礼。”边上的顺姬刚才正在犯愁,后面的场景对于自己的丈夫而言确实有些残酷、有些难以接受。现在听到有人邀请自己的丈夫去到后面,避开后面的程序,真的对大家都好。 “好。烦请带路则个……”姜林起身,猫腰准备朝后面走去。 “让他好好看着……”姜林看到跪伏在地上的姜世民,朗声朝顺姬说道。 “好!”顺姬一边答着姜林的话,一边将拖后一个身位跪着的儿子拉着朝前膝行几步。 “禀太师,大唐国首领姜林已经带到。”几十米外,跪伏着的人群后面,一个用草席搭成的简陋草棚里,已经八十余岁的商国太师闻仲深邃的眼睛望着远处丧仪的现场,脑子里也不知在想这些什么。刚才派出去的那名仆人走到身边,俯下身子朝闻仲太师轻声说道。 “好,请进来。”闻仲太师收敛了心神,扭头朝仆人说道。 “是!”仆人领命出了草棚。 “小子大唐国首领姜林,见过商朝太师。”闻仲太师之大名姜林仍然是从影视剧里听到的。其名虽不如姜尚姜子牙那么响亮,但就冲着十年前那次,王廷之上闻仲厉声喝退苏妲己、费仲、恶来三人,保护了姜林和申公豹免于遭受炮烙之刑,尤其是当时的那一番言辞,姜林一直铭记在心中,所以现在姜林表现得尤为恭敬。 “大唐国首领免礼,你等二十步外伺候。”闻仲太师虽然已经八十多岁,但中气很是充足,说起话来颇有气势。 “是!”闻仲太师的一众随从领命出了草棚,却也将草棚外围了起来。 “小子十年前来朝歌城的那次,王廷之上幸得太师出言阻拦,才保全了小子和国师申公豹两条小命。后来小子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太师当日王廷之上的搭救之恩,无奈当时小子身受重伤,后来还探得一些宵小之徒欲在我返回唐方的路上打算给我制造点麻烦,所以心中所愿一直未有成行。此次逢我岳丈崩逝,小子有重孝在身,不敢赴太师府上搅扰,还请太师原谅则个。今日此情此景……太师叫小子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姜林此前和闻仲除了十年前王廷上的那次,就再也没有过多的交集。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现在在商纣的丧仪现场,闻仲将姜林唤来,肯定不是简单地聊聊天那么简单。 “姜首领快人快语,倒让老夫有些汗颜了。此番请你来,确实有几件事想和姜首领请教一二。”闻仲指了指边上的矮凳,朝姜林说道。 “当不起太师的请教二字,太师有事尽管说来,小子能做到的自是能做到的。若是做不到的……想必太师活到如此大的岁数,也是明白人,自是知道‘强人之所不能,事必不立;禁人之所必犯,法必不得’的道理。”姜林抱拳谢过闻仲太师的好意,只是朝边上让了让,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 “‘强人之所不能,事必不立;禁人之所必犯,法必不得’。姜首领果然是个奇人……也罢,老夫今日并无强人所难之事,只是……老夫是贵岳之父、亦是你妻之祖父的托孤之臣。算上贵岳,老夫已事三代商王,对这商朝的社稷可谓是忠心耿耿。现在贵岳崩逝,新王已立,新王对我们这些老家伙除了必要的尊重外,有关治国理政的方略,可就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自从上次见到姜首领,老夫对你、对你那大唐国甚是感兴趣。这十多年,老夫一直在搜罗和你大唐国有关的东西,铸币、精盐、纸张、墨块、竹笔……听说还有许多军队用品亦很是新奇,可惜常人无法取得。总之,你大唐国在姜首领的带领下,这些年变化着实很大,国力亦有所增强。” “老夫想知道,姜首领对这朝歌城的新王到底是一个什么态度?他日商国、你大唐国之宗主国,亦是你妻之母国,若是受到其他势力的进攻,你姜首领打算如何自处?”闻仲终于道出了此番请姜林草棚一叙的真实目的来。 “我……”姜林没想到闻仲会有如此一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不用多想,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就好了,不必深思熟虑。”闻仲早就料到了姜林的反应。 “太师,小子在你面前不敢放肆。既然你说你对我大唐国甚是感兴趣,那小子问你,你除了搜集我大唐国的一些新鲜的事物和东西,我大唐国的一些政令、国策,太师可曾有了解?”姜林抱拳朝闻仲行了一礼,朗声问道。 “大唐国的政令、国策,老夫也听闻了些,不过不是很了解。”闻仲捋了捋自己颌下的长须,回忆着这十年来从街市上搜集到的关于大唐国的记忆,朝姜林答道。 “在太师面前,小子不敢卖关子。我大唐国的国策里,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废除奴隶制度,所有民众的权利都是平等的……”姜林朝闻仲说道。 “嗯,这个我知道。当年你大唐国初占安邑城,在安邑城四处张贴的《大唐国人权宣言》的告示,老夫通过一些关系,高价购买了一份。这些年一得空就研究你那份告示。不得不说,姜首领确实是一个奇人,能做出那样一份惊天动地的政令,确实让人敬佩。”闻仲说着,竟然起身朝姜林行了一礼。 “老太师谬赞了。回到刚才你问我的问题,假若太师现在、就是此时此刻能将我岳丈丧仪上的一千名奴隶解救下来,以后不说商国域内能按照那份《大唐国人权宣言》彻底废除奴隶制度,只要能够废除这人殉之惨剧,小子我在岳丈的陵前和太师面前发誓,他日商国受到攻击,我大唐国会力助商国江山社稷之稳固。”姜林将了闻仲一军。 “这个……老夫恐怕无能为力,阻力很大啊。姜首领,你这一番思想和举动,想必全天下的贵族都会力阻的……”闻仲咀嚼着姜林的话,半天功夫后终于颓然地对姜林答道。 “太师,不知你识不识得故虞国的虞疾老公叔?”姜林想了想,朝闻仲问道。 “虞疾……那老小子自然识得。我与之同岁,我俩幼年时就相识,亦是挚友,那时候虞国还还心向商王,后来因着虞国倒向了西伯侯姬昌,我和他就断了来往。”闻仲显然是想起了往事,脸上洋溢着难得的微笑。 “当年我大唐国军队初入安邑城之时,老公叔其实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等着看我大唐国军队不久后灰溜溜地从安邑城撤走的热闹的。可是后来,我大唐国的一系列政令推行下来,现在便是连老公叔都赞叹不已……当然了,赞叹不已可能还谈不上,不过老公叔已经认同了我大唐国的各项政令、国策。就在小子临出发来朝歌城之际,缠绵病榻许久的老公叔对我已经交待了后事,人殉、贵重物品陪葬这些东西,他老人家都不需要,他只要一个两寸余的手把件陪葬即可。”姜林拱手朝闻仲很是认真地说道。 “可是那个两寸余长的虎形青铜铸件?”闻仲惊呼了一声。 “正是……”姜林没想到闻仲会是这样的反应。 “看来,老小子还记着我这个幼时的好友啊。那个虎形青铜铸件还是我幼时送给他的,作为交换,他送给我这个豹形的青铜铸件。这么多年我一直不舍得扔掉……”闻仲张开了手,一个和虞疾老公叔那个虎形青铜铸件差不多大小的、亦是油光锃亮的豹形青铜铸件映入姜林的眼帘。 “看来,你小子没说谎。虞疾那老小子既然能接受你大唐国的政令,想必你大唐国的政令确实有可取之处……可惜啊,可惜老夫无能为力!唉!”闻仲太师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了下去。 “也罢。新王不听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想必姜首领也不愿意听我们这些老家伙聒噪。老夫事三代商王,身心已经俱是疲惫不堪。老夫这么多年也想通了,凡事都有天命,倘若商国有一日……还请姜首领能看在贵岳的面子上,不要做得太过份,能拉一把的时候,还是要拉一把……”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王登基,作为三朝老臣的闻仲定是要如同之前一般要对新王进行一番教导,但新王能不能将老太师的一番教导和劝谏听进去,从目前看来,大概率是没听进去不说,二人应当还起了冲突,要不老太师也不会如此颓然。 “小子……”姜林拱着手,打算向闻仲先表个态,总不能让这老人家当场下不来台不是? “首领,快,出事了。”包爽突然闯了进来。 “出了何事?”姜林见包爽的模样,忙问道。 “商王亲自率人包围了我们,意欲将我们扣押。”包爽已经急得生出了哭腔。 “却是为何?”姜林也急了。 “说是我们进献给先王陪葬的四箱贝币,麻绳都烂了。商王说我们对先王大不敬……”包爽将事情的原因大概讲了出来。 “x的……老太师,请恕小子无礼,现在我妻儿有了难处,我必须去……”姜林转过身,忙朝闻仲请辞道。 “好,好,好。姜首领且忙你的,可惜老夫在新王面前说话已经没有分量……否则……”闻仲忙朝姜林还了一礼。 不待闻仲说完,姜林已经奔出了草棚。 第273章 丧礼之上又起波澜 “大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林一口气跑到顺姬、姜世民以及王郊、王洪等人刚才跪着的地方,商国的兵士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姜林这一喊,众人扭头一看,费仲认出了姜林来,大手一挥,商国的兵士连拉带拽地将姜林和包爽二人也围了进来。 “哼!怎么回事?此番你携王女来参加先王的丧仪,不按规制进献供人殉的奴隶,我念在你大唐国立国不久,与其他诸侯国和方国相比可能确实差上一些,所以有心不再追究。可是,你们进献上来给先王陪葬的贝币……麻绳都朽了,已经无法以朋计!姜林,你此举可将先王和商国放在眼里?”商王庚确实有些怒意,不像是装出来的。 “不是说,陪葬品封箱后不会再打开吗?怎么好端端地还要开箱查验……”姜林有些狐疑地看向商王庚和边上的几名官员。 “哼,说来也是巧了。本来是不能打开看查验的,可是刚才将箱子抬入墓室的几名匠人失手,将装贝币的箱子倾覆,这才发现箱内装的贝币麻绳都朽了。不但麻绳朽了,而且那些不成串的贝币很多都已破损。我这才赶忙对你大唐国进献上来的四箱贝币进行了查验,其中三箱都是如此,只有一箱还凑合些。姜林,这就是为人臣、为人婿的作为吗?”边上一直没打过照面,但姜林上次在王廷之上却也听过此人发声,后来听申公豹言讲,此人名恶来,是和苏妲己、费仲也是一伙的。 “你看,这就是我大唐国为何废除贝币的原因嘛。这贝币被麻绳串起时需要打孔,这打孔的时候,便会对贝币有所损伤。时间久了,贝币风化了,自是要破损。而这些贝币,是我大唐国前些年停用时集中从市面上兑换回来的。可能在箱内放的时间有些久,麻绳腐朽也很正常啊。”姜林双手摊开,开始胡诌起来。 “放肆,先王陵前还容不得你狡辩。你若认下今日这番罪责,我看在先王的份上,还可对你从轻发落,你若再这样胡搅蛮缠,可别怪我……”商王庚说着,右手举了举,边上的商国兵士们的青铜长矛纷纷向前举了举,只等商王庚的手落下。 “他x的,从安邑城走的时候大意了,当时也没想着打开查验一番。”姜林望着眼前的局面,脑子飞速地转着。 “我若认下今日的罪责,你要怎么处置我们?”姜林一时没有太好的策略,想先探一探对方的底。 “自是要先将你们一众人拘禁,先将先王丧仪完成。待大王送走其他前来奔丧的诸侯国和方国首领,再与一众贵族、大臣商量该怎么处置你们。”费仲已经有些急不可耐。 “这个……”姜林望着跪在地上搂着自己的儿子姜世民、正在瑟瑟发抖的顺姬,又看了看一直垂着头的王郊、王洪二人,直接否掉了认罪的选项。以王郊、王洪二人的身份,先不说按费仲的说法,最后商王庚和一众贵族、大臣能商量出个什么样的处置方案来,便是这俩人在关押的这段日子里,一旦被人认出暴露了身份……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我大唐国在朝歌城中设有商业办事处,那里存有四五箱贝币,我现在命人去取四箱完好的贝币,补上这四箱有问题的贝币,如何?”姜林又想了个解决的办法。 “不行。先王丧仪的整个流程都是巫祝经过占卜,计算好的时辰。因你派人去取贝币耽误了陵墓封土的吉时,将来祸及子孙乃至整个商国社稷,这罪责你可担待不起。”费仲厉声喝道。 “也就是说,要么现在我们束手就擒,要么就是血溅当场,是也不是?”姜林此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十年前朝歌城的街市上认识的哪吒,突然想起十年前自己从朝歌城返回晋阳镇之时的事情来。当时幸得哪吒提前将自己父亲和费仲二人密谋的事情道了出来,姜林提前有了准备,这才免于路上被当时的王子庚和李靖派去的人追杀。 现在姜林看到哪吒,想起费仲当年的行径,再一思索费仲现在的一番言辞,看来费仲十年来的心思一直都没变,那就是不弄死自己誓不罢休。 “姜首领不能这么说,只要你现在认罪,无非就是将你们一众人请到王宫内,先暂住一些时日而已。束手就擒……这话从何说起?”恶来赶忙上前嬉皮笑脸地朝姜林说道。 “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姜林上前一步,弯腰、拱手朝商王庚行了一礼,朗声问道。 “姜林,先王陵墓封土的吉时快到了,你最好赶快认罪……”商王庚见姜林气势上有些怂了,接着施压道。 “好……那我选择……第三条路……”姜林刚才趁着上前一步向商王庚行礼的机会,脚下已经吃上了劲。此时假意要做出选择,瞅准了时机,猛地向前一蹿,这一蹿可就蹿出去三四米远,接着一边跑一边扣开腰间的枪套,从枪套中取出自己的配枪上好了膛,待左手扼住商王庚的脖子、右手持枪抵在商王庚的太阳穴上时,边上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大胆姜林,你竟然持……这是个什么东西?”边上的费仲、恶来二人被吓得不轻,正想说姜林持兵刃意图对大王行凶的时候,这才发现姜林手上的东西不认识。 “你别管这是什么东西,总之是能要命的东西。现在赶快命人让开一条路,将我妻儿、随从放了,否则我要了他的命。”姜林右手一使劲,枪口抵在商王庚太阳穴上的力道有些大,商王庚哪曾受过这样的待遇,立刻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再叫唤我崩了你!”姜林左胳膊使劲一勒,商王庚已经被勒得喘不上气来。 “快点散开!”姜林血灌瞳仁,如同一只猛兽一般朝着边上围着的商国兵士喊道。 “众人不要惊慌,这姜林拿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吓唬我们,他们入朝歌城的时候没带兵刃。众人上前将大唐国众人擒获,事后大王重重有赏。”早就看姜林不顺眼的商王庚的卫队长开始给兵士们打气。 “啪!”姜林看也不看,对着那卫队长就开了一枪,这一枪不偏不倚正中那卫队长的胸口,那人立刻倒在血泊之中。 “啊,果然能杀人。”费仲、恶来等围着的其他人被眼前一幕惊呆了,纷纷向后退去。 “包爽,你们护卫着夫人和二郎先走,去和其他兄弟会合。”自姜林挟持了商王庚开始,刚才跪着的大唐国的众人纷纷起身拔出配枪,面朝外站着将顺姬和姜世民二人护在最中间。姜林见商国围着的人向后退去,便朝包爽下令道。 “首领,还是我留下,你带夫人他们走,我死了……”包爽说着就要表忠心。 “死你个头啊死,老子还没活够呢。”姜林差点被包爽气笑了。 “夫君,要走一起走!”电光火石间形势大变,顺姬也终于缓过神来,听了丈夫和包爽的对话,担心姜林一时冲动,做出玉石俱焚的举动来。 “包爽,你过来。”姜林心中一盘算,还是将包爽召了过来。 “首领……”包爽走了过来,说着也将枪抵到商王庚脑门上,左手先在商王庚身上摸了摸,以防其身上配有利刃,借此机会伤了姜林。 “你去安排几件事……”姜林将嘴巴往前凑了凑,包爽很配合地将耳朵伸了过来。 “你安排好这几件事后,过来和我一起……”姜林朝包爽交代完,包爽朝姜林点点头,捡起姜林刚才开枪时掉落的弹壳,朝护卫着顺姬和姜世民的地方走去。 “好了,下令吧,让你的人散开,先将我的人放走。放走了我的人,咱们再掰扯。”姜林左胳膊上的力道稍微松了松,商王庚的呼吸终于能顺畅了些。 “姜林,你最好识相放了我,否则……”商王庚缓过劲来,想着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当着几乎全天下的诸侯和方国的面,就这样让姜林挟持,面子上怎么能过得去? “嗯?”姜林不等商王庚话说完,左胳膊又一加力,商王庚差点直接嗝屁。 “让开,否则我立刻让他脑袋开花。”姜林见自己挟持的人质有些强项,只好先往待会要撤退的方向慢慢移动。 “姜首领,你如此对待大王,是不是有些不妥?”姜林正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闻仲太师的声音。 “首领,夫人他们走不了了。外面围着的商国兵士太多了,无人下令,他们也不敢放我们走。我们又不能贸然开枪……每个兄弟就一匣子弹。”姜林正要回答闻仲太师的话,包爽跑了过来,附在姜林耳边耳语一阵。 “这商国的军纪还真不赖……你去好好照应着夫人和二郎,万不可让他们受伤。莫慌,沉住气!”姜林给包爽打气的同时,其实也是给自己在鼓劲。 “老太师,刚才你我二人还在草棚里说起……可是现在大王寻着一个机会就要将我众人拘禁,可有这样的道理?”姜林见已经没了退路,反而静下心来,思索了几息后,朝闻仲问道。 “事情我都听说了,若是让老夫来评判的话,你们都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作为先王的臣子、女婿,进献陪葬品的时候,自是要仔细查验,确保所进献的物品万无一失。当然了,我知道你姜首领平日不拘小节,亦是不懂这些规矩,尤其是听说这些贝币在你大唐国库藏多年,平日虫咬鼠啮的,有些破损亦是在所难免,便是商国的国库里,每年破损的贝币粗略计算下来,十之有一总是有的。” “再说你们一众治丧的臣子,脑子都进水了吗?陪葬品一经封箱就不得再打开的规定,你们都不知道因何原因吗?你们若是有心,就在接受大唐国送来陪葬品之时进行查验,当时查验有问题,就让姜首领及时替换、补充,查验无误就立刻进行封箱。现在陪葬品都已经送入了墓穴,你们才说东西有问题,费仲、恶来,你二人怀的是什么心?众目睽睽之下故意挑拨商国和大唐国两国的邦交关系?还是故意离间先王子、女间的和睦关系?你们就不怕姜首领反咬一口说是你们故意而为?就不怕大王说你们一帮佞臣故意延误先王陵墓封土的吉时?”闻仲太师上前拉了拉姜林的左胳膊,示意姜林松一松,商王庚已经快被姜林勒死了。 “老太师明察,姜林自己已经承认其进献的贝币确实库藏太久且未曾查验。而我们一众治丧的官员想着姜首领乃是先王唯一的爱婿,不可能做那些……我们太信任姜首领了。”费仲、恶来二人听了闻仲的话,吓得腿肚子一软,跪在地上赶紧将自己摘清。按商王庚的指示,二人在整个丧仪期间要寻着大唐国的失礼之处,将姜林一众人扣押下来自是最好的。但若是因着此事将二人卷进去,肯定又是得不偿失的。 “这俩蠢货……”闻仲太师腹诽了句:“那我问你俩,即便现在将姜首领一众人拘禁,先王丧仪怎么办?你俩可有什么方略?” “我们……”费仲、恶来两位治丧负责人束手无策。 “先王文丁崩逝时,其女进献的陪葬品里,有一青铜簋于封土前发现浇铸时少了一耳。文丁之子,亦是后来的先王帝乙看过后,说丧仪已经到这个时候,不得大肆声张。否则传播开来,在场的众人均不得安宁,且延误了丧仪封土的吉时,比之此事还要严重。这世上,哪有父母不能原谅自己子女的事情呢?所以,丧仪如期完成。老夫当年可是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闻仲太师朝在场的众人幽幽地说道。 “那按老太师说的,将那一箱贝币收敛了,丧仪继续?但大王该怎么办?”费仲、恶来扭头朝众人看了看,颇有些失望地朝闻仲问道。 “姜首领,老夫我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大王……”闻仲示意姜林将商王庚放开。 “那是你的事。现在,我必须要让他送我出商国国境。”姜林听着闻仲的一番话,也心知自己此次总算是又能闯过一关。但就在闻仲太师对众人言语的这段时间,人群里的哪吒用旁人察觉不到的动作,一直在朝姜林说着什么呢。 “有危险!”这是姜林判读了好几遍,终于从哪吒的唇语里得到的信息。 所以,自己一众人不被商王庚送出国境怎么行? 第274章 姜世民走得很远了 “怎么样,兄弟们都跟上了吧?”姜林跳下马来,将马缰递给走过来的孙虎,开口问道。 姜林和顺姬、姜世民待在朝歌城的这段日子里,是包爽率着十名此前和商国、朝歌城无任何瓜葛的首领卫队兵士保护着三人。孙虎则带着其他首领卫队的兵士,保护着王郊、王洪和欢姬一直驻扎在朝歌城以北,距离王陵陵园五公里远的一处小道附近。 这条小路按顺姬的说法,沿着这条路往西南方向行进三、四公里,遇到第一处岔道时向右拐,再行进五公里左右,道边一片松林中最大的那几棵松树下,有一个摞着下三上一,四块人头大小的石块的土包。那里便是埋葬自己母亲大部分残骸的地方。 当年苏妲己迫害姜氏,手段极其残忍,不但剜了姜氏的双眼,还砍断了姜氏的双手双脚,将躯干置于陶瓮中。后来姜氏亡故,一帮平日没少受姜氏恩惠的下人便偷着将陶瓮运到这处仓皇掩埋。为了便于后人有了机会将陶瓮起出厚葬,特意在这里做了一个记号。 此番出发来朝歌城前,当年送嫁顺姬去晋阳镇的嬷姆将这一往事道了出来。顺姬听罢,自是已经有了带着两个弟弟顺道先去祭奠一番自己母亲的想法。至于起出厚葬,那还要等以后。 现在因着商纣王丧仪现场发生的状况,姜林挟持了已经即位的商王庚,还开枪打死了商王的卫队长。接着在闻仲老太师居间的一番交涉下,姜林要求自己一行人必须由商王庚陪伴着走出牧野那里的商王王畿之地的西卫。经过多轮的交涉,在姜林再三保证商王庚人身安全的前提下,众人终于同意了。 这是挟持人质最根本的目的,就是为了保全自己一行人的安全。过了牧野,有石平带的一个步兵连在那里接应,想他商王大军也不敢再穷追不舍。 只不过,这个情况的发生,顺姬姐弟三人原计划去祭奠母亲的事情就要耽搁了。 王陵陵园工地上,姜林挟持了商王庚后,给包爽交代了几条命令,其一是让包爽派人去朝歌城里通知大唐国商务办事处紧急撤离。此次王陵工地上姜林对商王庚动了手,无论自己一行人能不能顺利撤退,事后商王庚都不会饶了已经在明面上的这个办事处。办事处的这些人可是商务部和总参谋部这么多年来花了很大的心血培养的亦商亦谍的人才,趁商王庚还在自己手里,能多撤出来一个就撤出来一个。 第二条命令便是让孙虎护卫着顺姬等人以最快的速度往牧野撤退,从朝歌城到牧野这段路程必须在明日傍晚走完,今日扎营的地方必须牢靠,以防备商王的军队入夜动手将手上的人质抢夺回去。 第三条命令则是派两人马不停蹄赶往三团三营三连留守的地方,命石平做好战备的准备,以防明日过了西卫将商王庚释放后,商王就势带着西卫的驻军反扑过来,自己一行人无法全身撤退。 现在这个地方便是孙虎等人赶了近一日的路程,明日正午时分便能和石平会师。 “都跟上了,按包队长的吩咐,我们已经扎好了一座坚固的营盘。夫人和二郎、表小姐都已经安顿好了。”孙虎接过马缰,朝姜林答道。 “去朝歌城里的兄弟……回来了吗?”姜林担心着商业办事处的安危。自己和包爽带着商王庚从王陵工地出发时已经是正午,若是消息不能及时通知给办事处,费仲、恶来绝对会拿这个办事处好好泄愤的。 “回来了!”孙虎忙答道。 “情况如何?”姜林接着问道。 “呃……”孙虎看了看姜林身后被包爽反剪着双手押过来的商王庚,欲言又止。 “今夜卫队分成四个小队,每一班岗十人,严密注意周边的动静。我们赶过来的道路上,包队长发现有大股人马出没的迹象。将他好好看押,我亲自去问问情况。”姜林指了指身后的商王庚,朝孙虎命令道。 “是!”孙虎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朝后走了几步,和包爽将过惯了锦衣玉食的舒服日子、现在因着急行军,在马背上被颠得已经将前日的饭都吐干净了的商王庚架起,朝营内走去。 “谁去的朝歌城里面送的信?”姜林遇到了卫队教导员刘康,开门见山地问道。 “张旭,正在用饭。”刘康知道今日的情况紧急,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指了指半帐的位置,也不啰嗦。 “好,我自去找他。”姜林朝刘康还了礼,脚下的步子明显加快了。 “首领!”张旭见姜林朝自己走来,便要放下饭碗起身朝姜林见礼。 姜林大老远地示意张旭不用起身,从地上筐里取了一个陶碗,揭开锅盖自己盛了一碗粟米粥,坐在张旭的对面先往嘴里送了几口。 “你去朝歌城送完信,办事处的兄弟们撤了没?”今日的冲突,耽误了姜林和包爽吃早食。孙虎等人撤退的时候,好歹还有平日烙的干饼垫一垫,而姜林和包爽是硬扛着饥饿,此刻距离昨日的晚食也已经二十六七个小时。 “我传完消息,兄弟们就开始撤了。我是看着他们撤完了才出的城。”张旭是十年前随着比干丞相夫人一起逃到晋阳镇的那百名孕妇的家属。因为是农人,常年生活在朝歌城外的村落里。当年是其妻即将临盆,这才回到了城中的家里居住,不成想刚回到朝歌城,自己的妻子便被选中要为商纣进献新生的小儿之心。 后来在比干王叔等人的帮助下,终于逃出了朝歌城,逃往比邑的路上迷了路,误打误撞来到晋阳镇,后来被姜林设计都留了下来。 此次孙虎、刘康二人接到包爽的命令,斟酌了片刻后,一致选定张旭入朝歌城通知消息,正是因为其人对朝歌城还算比较熟悉。 “他们没说会撤往哪里?”姜林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听说,他们会从朝歌城东、南两门分头撤离,最终会往朝歌城东南方向撤退。然后过了大河,再绕道从孟津渡口回大唐国。”张旭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对姜林道了出来。 “嗯。往东南……倒算是个好去处。以常人推理,自是想着往西南直接去孟津渡口,或者往北走滏口陉。往东南,反其道而行。对了,你出朝歌城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姜林听到办事处的人行动还算迅速,总算是松了口气。 “我直接出的南门,出南门时很顺利。等我绕道西门的时候,西门已经有兵士开始在盘查。”张旭朝姜林答道。 “好。看来你们总算是比王陵赶回去的人快了一步。如此,我就放心了。”姜林将碗中的最后一口饭送进嘴里,在水盆中将碗筷洗干净,将碗放到筐中。示意张旭接着休息,便出了供做饭、用饭的半帐。 “父亲……”姜林入得顺姬的帐中,姜世民辨别出了来人的身份,起身朝姜林打了声招呼。 “你母亲……怎么了?”姜林望着躺在简易床铺上的顺姬,无不担心地问道。 “母亲因着连日的悲伤,加之今日为了赶路无法乘车,大舅父与母亲同骑一匹马,马背上太颠簸了……”姜世民倒也将事情的大概原因对姜林道了个明白。 “是!别说是你母亲了,便是我,今日这一趟急行军跑下来,也是有些难受。那你呢?你怎么样?”姜林又看了看明显有些疲劳的姜世民,摸了摸儿子的头,关心地问道。 “我……还好。包叔和虎伯平日里没少教我骑马的要领,我除了这颠得屁股有些疼痛外,其他的还好。”姜世民挺了挺胸膛,朝姜林答道。 “好!我看看你母亲。”姜林说着,俯身坐在了顺姬床铺的边上。 “嗯?夫君……”脸色煞白的顺姬感觉到了身边有人,这才转过身来,借着微弱的烛光认清了姜林的模样,努力地想从床铺上起身。 “顺姬,实在是对不起。今日的事情,被我搞砸了……”姜林想着今日整个事情的经过,想着在自己岳父的葬礼上,自己当着妻子、儿子、两个小舅子的面将事情弄到这步田地,心中无比懊恼。抓着顺姬的手开始道起歉来。 “父亲,你并没有错。”姜世民不等姜林说完,一手叉着腰朗声朝二人说道。 “我……”姜林全身一股脱力的感觉涌了上来,右手开始抖个不停。 “夫君,你怎么了?”顺姬明显地感觉到了丈夫握着自己的右手不听使唤地抖动着,开始慌了神。 “我……今日开枪杀人了!”姜林上一次亲自动手杀人,还要追溯到刚穿越而来之时,指挥当时黑石村落的村民们阻击鬼方抢粮马队对黑石村落的劫掠。当时两军阵前,姜林用一把复合弓以精湛的射术射死了好几个敌人,事后也没有今日这般……今日毕竟不是两军对阵。 “夫君,没事了,没事了。”顺姬今日也是被丧仪上的状况惊吓的不轻。撤退的路上,和自己的大弟同乘一匹马,王郊也将事情的道理对顺姬讲了个明明白白。 今日这事,说的直白点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三弟寻着一个由头要将自己的夫君、自己和孩子一网打尽。老太师闻仲后来的话说的已经很直白了,丧仪举行到这个份上,无论墓室中发生了什么样的状况,硬着头皮都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将丧仪照常举行下去。 这事自己的三弟不懂,难道费仲、恶来两位大夫不懂?那些巫祝不懂? 当时若不是丈夫挟持了自己的三弟,以当时的情形,想必没有其他选项可选。一旦双方起了正面冲突,以首领卫队在场的十把枪,能打死对方多少人?最终的结局就是自己一家三口、两个弟弟和包爽他们命丧当场。 至于束手就擒,拘禁在宫中……自己母亲的惨案不是没发生过,自己不是没在后宫被拘禁过……那种生活,自己实在是不想再重来一次,那样的遭遇若是再发生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当娘的怎能好受?自己的两个弟弟,本就是那恶妇除之而后快的对象,一旦被拘禁,岂不是羊入虎口? 所以,自己的丈夫当时能临危不乱,以这种方式保全自己一行人的安全,有什么好埋怨的呢? “父亲……”姜世民见父母亲互相安慰着,也渐渐地从今日的惊吓中恢复了过来,小脑袋瓜也开始运转起来。 “怎么了,二郎?”姜林夫妻二人拉着手互相安慰着,一时有些忘我。现在被边上的儿子一嗓子惊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父亲,此番回去,我们要抓紧做准备了。”姜世民走到床铺前,坐在顺姬的另一侧,朝姜林说道。 “准备什么?”姜林有些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不解地问道。 “以今日三舅父的表现,明日到了牧野那里,有平哥那一个连拦着,想必他们倒也不敢追来。但以后,恐怕……那日听大舅父说你们当日初闻外公崩逝的消息,就预测到了三舅父会在丧仪之上寻我大唐国的不是,还说三年后三舅父可能会……” “以今日之见,三舅父根本就没打算等到三年后,若不是父亲强项给我们争取了一个活路,还用等三年?由此孩儿大胆推测,我们此次从牧野逃离,等三舅父回到朝歌城,恐怕就会着手做准备。” “惧爷爷和申伯伯曾教导过我说,王若想发动战争,其实有很多理由的。不一定非得等三年……”人小鬼大的姜世民的一番话,着实让姜林有些难以相信。 “你和你大舅父,和你惧爷爷,还有申……这不差辈了么?他俩是师兄弟,你一个称爷爷,一个称伯伯……咳咳……整日钻在一起,就学这些?”姜林望着眼前这个不足十周岁的儿子,真的有些…… “不止是这些……父亲,孩儿还有一个问题憋了许久一直想请教父亲,今日孩儿斗胆想向父亲请教一番。”姜世民起身很是恭敬地朝姜林行了一礼。 “呃……二郎请讲。”儿大三分客,姜林见自己的儿子如此模样,也跟着客气起来。 “总参的沙盘上,孩儿已经琢磨了许久。将来的定都之地,是放在渭河平原好一些,还是伊洛平原好一些?”姜世民一番话,姜林顿时明白这孩子已经走得很远了…… 第275章 身处险境悉心教子 姜世民的这个问题其实问得有些太不合时宜。 此时,此地,此情形……自己一家三口以及一众随行人员,还有两位舅父,这可是近五十人的队伍。前有商王西卫……还不知道商王西卫今日会不会收到阻截自己这一行人的命令。后面……大概率是有追兵的,尤其是自己的父亲和包爽队长挟持着自己的三舅父一路撤到这个临时营地的途中,已经发现了附近有大股的兵力行进的痕迹,今日夜里若是这些数量不明、战力不明的敌人强行进攻己方这处营地,到那时候自己一行人能不能全身而退还不得而知,现在问这个问题…… 但是不足十岁的小男孩,正是最爱逞能的时候,尤其是还没有太好的眼力见。虽然也意识到了今日自己一行人确实身处于危险当中,但有自己的父母亲在,有自己的舅父在,还有往日对自己关心、爱护有加的包叔和虎伯他们在,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一个未成年的娃娃去担心这未知的危险。 现在因着父亲的一句埋怨的话,爱逞能的劲头上来后,一个问题问得,确实也将姜林给问住了。 “也罢,事已至此,明日能不能顺利地和你平哥会师,就看今日晚上这一关能不能过去。既然我儿有此一问,为父趁着这个机会给你讲上一讲。若是明日能顺利地回去,自是当做此次朝歌一行,我父子二人途中的一件趣事。若是明日不能……为父也不忍让我儿心中怀有不明……”姜林望着榻上脸色渐渐好起来的顺姬,又看了看自己这个聪慧的儿子,突然释怀了。 “好,父亲快讲。”姜世民已经被自己的大舅父、大唐国武装力量副总参谋长不止一次地警告,将军岭上总参谋部的会议室里的那块沙盘是绝密。直至目前,除了总参谋部的几个高层和几个高级参谋外,只有大唐国最高层的几人知道,见过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职务和资历的毛头小伙,王郊带着姜世民去窥探这一绝密,本身是很严重的违纪。 但是话要分两头说。姜林的四个儿子里,大郎姜匡胤基本上已经算是定了性了,此子便是连其母黑月,其舅父、大唐国政务院院长黑世工都已经无奈地彻底放弃了。 倒不是说大郎整日不学无术或者说是完全无心于学习,而是此子太过于痴迷机械学一道,尤其是武器……在其表哥黑亮、表嫂方晓华这两个疯子的带领下,年仅九岁多的孩子的枪炮理论已经很是扎实。便是连姜林都不得不赞叹这个孩子是个天才…… 但天才自是有天才的特点,性格执拗不说,还甚是特立独行,亦不善于和他人打交道,整日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性格的人其实最是适合做基础的理论研究,闷声干大事……但也违背了其母、其舅父对其的期望。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唐国首领的继承人,光是无法和他人打交道这一条…… 再说三郎、四郎,二人现在不足五岁,还是懵懂的年纪。若是以三岁看老而论,顺姬所出的三郎却是和大哥一个性子,而黑月所出的四郎和二哥又很像……这样的搭配倒也让黑月心里有所平衡。但论年纪,给三郎、四郎定性还为时过早。 但若说起二郎姜世民,则让顺姬极其骄傲和自豪。总的来说,目前此子表现出来的性格特点和喜好极其地符合一个……待人接物自是不用说,在大唐国里见了任何人都能热情地唤上一个准确的称呼。当然了,称惧留孙为爷爷,称其师弟申公豹为伯伯倒也不怪孩子的判断,姜林对这二人的称呼本就是差了辈的。大唐国里但凡认识姜世民的长辈,对此子无不是伸大拇指赞叹。 再说学业一道,倒是很符合“外甥随舅”这一俗语,当然了,随的是其大舅。在兵法、军略一道,小小年纪竟然很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几次与杨戬、王郊探讨竟然落不了多少下风。其舅父不忍浪费自己外甥这么好的天赋,所以偷摸着…… 这事姜林当然知道,但也确实无法以违纪来处理自己的小舅子和儿子。自己未来的继承人,自是要在治国理政、军事谋略等方面都要有所涉猎才行。大朗已经是个书呆子,二郎再打击掉积极性……所以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年少的姜世民自是以为自己和舅父的一番行径隐瞒得很好,所以心中有了一些问题,自是不敢问自己的父亲。那样的话,便是连舅父都一起出卖了。 但最近这一个月的时间,往日聚少离多的父子二人因着去朝歌城给外公奔丧的缘故一直生活在一起,让平日对父亲还有些惧怕的少年渐渐地和父亲不再那么陌生,亦感受到了父亲温柔的一面。今日话赶话赶到这里,这才敢将这个问题问出口。现在再听到父亲满口答应为自己解惑,兴奋劲别提多足了。 “我先问你个问题,你为何不提说晋阳城?”姜林先将了儿子一军。 “父亲,晋阳城位于华族和鬼方的交界之处。因着距离鬼方人太近,又远离王畿之地,若不是你当年带着黑舅父他们立志在此立城,又会有多少华族人愿意无故迁往这个地方?此地距离我华族繁衍生息几千年的核心区域太远,若是想依靠此地控制整个华族,恐怕有些难。而父亲立志建立一个以咱们华族人为主体的大一统的国家,这立都之地自是要位于华族人的核心区域才好。而晋阳城显然不符合这一特点。” “再说山河险要……孩儿虽然没有去过雁门关,也不知道雁门关里外地势有多险要。孩儿亦不知平城里的鬼方人这十年来是否已经可以说真的心向我们华族人,就单论山河之险,晋阳城以北只有雁门关这一处可扼守住鬼方人南下的通道,过了雁门关就是一马平川。父亲当年在平城这里帮鬼方人立城,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姜世民说到这里故意停了停。 “哦?双刃剑?你小子,什么意思?”姜林听到儿子如同一个大人一般说得有模有样,兴致也很高。 “就是平城里的外族人若是控制得好,平城自然就成了保卫我华族人势力的第一线,如同一个楔子一般楔入到草原上。但平城里的外族人若是控制得不好,那平城就成了外族人袭扰、入侵我华族人的支点。有了平城在雁门关外守着,外族人进可攻,退可……以北方草原上那些人的战斗习性,我们的步兵连若是想进攻平城,光是应对他们的骑兵就够让人头疼的了。孩儿敢断言,雁门关、平城一带在以后的日子里,将是我华族人和外族人不断地进行争夺的要害。这样一个地方,距离晋阳城这么近……孩儿不敢想象……所以综上两点,孩儿觉得晋阳城将来做为立都之地,自是不妥。”姜世民在父、母亲的关注下,终于将自己心中的一番见地倒了出来。 “这些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听别人说的?”姜林已经不敢相信这是姜世民这么大的孩子能想到的东西。 “唔……父亲英明,这些有一部分是大舅父和杨伯他们讨论的时候,孩子听到的,还有一部分是孩儿自己想的。”姜世民见自己的一番言语轻易地就被父亲戳穿,脸上有些挂不住,忙朝姜林抱拳说道。 “那你问的渭河平原还是伊洛平原之说,又是出自何人之口?”姜林对儿子的一番说辞不置可否,接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渭河平原和伊洛平原之说,都是孩儿在那沙盘上自己琢磨的。当然,孩儿是基于父亲制作的沙盘得到的结论,若是沙盘做得准确度不高,孩儿的想法可能就有些片面。这两处尚需日后实地进行勘察了才能做定论。”姜世民见姜林的言辞有些生硬,表情有些严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赶忙进行了一番解释。 “不,你就假设我做的沙盘是准确的,你缘何会看中这两处地方?”姜林沉思了片刻,终于朝儿子问道。 “首先就是这两处都是我华族人繁衍生息了几千年的核心区域,在此处立都,自是会得到华族人的支持和拱卫。再就是考虑山河之险要,这两个地方四周都有山、川、河流环绕,进、出只有几个咽喉之地,在这些咽喉之地设关便可有效地进行防卫。孩儿环视整个沙盘许久,暂时找不出比这两处再好的地方。”姜林沉思着,将自己的所想大概讲了出来。 “那这两处,你自己倾向于哪一处?”姜林口气已经有些生硬。 “孩儿……孩儿……孩儿觉得渭河平原这处最好。”姜世民感觉到了自己父亲情绪上的变化,回答的声音小了很多。 “为何是这处?”姜林声音已经有些严厉。 “你这是做什么?平日里不怎么教导孩子,孩子若是说得不对,你自是给更正一番便可,这么小的年纪,你凶什么凶……看把孩子吓的。我倒觉得二郎说得挺好的,咱先不管对不对,能有这一番见地就很不错。来,让娘亲看看。”边上的顺姬也感受到了丈夫语气上的变化,从简易床榻上起身将儿子拉到怀中安抚起来。 “唔……”姜林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确切地说,刚才是姜林被姜世民的一番言语给惊着了。若不是这孩子是自己看着长起来了,姜林铁定会认为姜世民也是一位从后世而来的穿越者。 “世民,来。”姜林朝妻子怀中的儿子摆了摆手。 顺姬和姜世民一头雾水。姜林对四个儿子一直都是大郎到四郎的称呼,现在这一声呼唤,犹如后世的笑话一般,若是被父母亲叫了大名,定是有大事要发生。 “来,父亲和你说两句话。”姜林又摆了摆手。 “去,你父亲是教导你。”顺姬故意将“教导”二字咬得很重,显然在提醒丈夫教育孩子不能动粗。 “你且答应父亲两件事。”姜林拍了拍姜世民的胳膊,很是郑重地朝姜世民说道。 “父亲你说!”姜世民抿了抿因紧张而干燥的嘴唇,朝姜林说道。 “第一,你今日的这番说辞,从现在起不可对任何人讲起,包括你舅父和杨伯伯。记住了吗?他们若是想到了,那是他们的事,你万万不可说出。”姜林看着儿子的眼睛,幽幽地说道。 “嗯,孩儿记住了。那第二件事呢?”姜世民很是小声地答应着父亲。 “第二件事,就是父亲希望你以后能适当地装傻……枪打出头鸟的寓言故事父亲给你讲过的。你还小,太引人注目不是一件太好的事。”姜林看了看姜世民,又看了看边上的顺姬,表情更加地严肃。 “唔……”姜世民一时不明白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 “傻孩子,你父亲说的对,快答应你父亲。”顺姬倒也很快明白了姜林的意思来,刚才丈夫的这一番变化并不是因为自己的长子说错了什么,而很有可能是自己的长子说得太对了,做父亲的有些担心孩子的安危来。 生、长于王宫的顺姬和自己的两个弟弟的遭遇可谓是历历在目,这一番遭遇说白了,就是权利争斗的结果。虽然现在自己的儿子并没有遇到什么有威胁的事情,但以后的事,谁又能打包票?总之顺姬很快明白了姜林的意图来。 “好。孩儿记住了。”姜世民似懂非懂地朝父母亲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此事。 “父亲,孩儿最后还想问一句,若是让你选的话,你会选哪个地方?你放心,孩儿会将父亲的答案烂到肚子里。”姜世民仍然想弄清楚,在自己父亲的心目中,最合适的那个地方在哪里?是不是和自己的判断有很大的出入? “我心目中的理想之地,朝歌城往南,过了大河的地方……至于原因么,以后你自会明白。”姜林轻描淡写地朝儿子答道。 “怎么会是这里?怎么会是这里?”姜世民听完父亲的话,彻底懵了。 第267章 姬旦很会抓住时机 “笃,笃,笃……”朝歌城里,一座打眼一看就知道主人定是非富即贵之人的宅子后门,入夜时分被人从外面敲响。 “谁呀,这么晚了不开眼,还来聒噪?”家奴揉着惺忪的眼睛,举着烛台嘟嘟囔囔地朝后门走来。 “你们找谁?”家奴打开后门,见门外两名装扮看起来不是常人的男子,一个都不认识,没好气地开口问道。 “小哥,我们找费仲大夫府中的家老费立,烦请小哥通报一声!”一名随从模样的人拉着家奴的手,三朋贝币不显山不露水地便递到那家奴手中。 “哦?你们是什么人?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家奴将手中的三朋贝币攥紧,语气不再那么强横。 “我是费立的朋友,我们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面了,此次来朝歌城,打听到费立已经成为费仲大夫府中最得力的家老。想着他白日里辅助费仲大夫勤劳国事,定是没有时间见我们,这才改到入夜来访,搅扰了小哥休息,还望小哥见谅。”一直没开口的中年男子上前朝家奴拱了拱手,很是客气的说道。 “我家家主这些时日都在先王陵墓工地,不知道家老跟没跟着去。您稍等片刻,我先去给您看一下,足下怎么称呼?”家奴见对方的人言语中肯,自己又拿了对方的贝币。加之对方认识费仲大夫府中最得力的家老,自是不能得罪,赶忙谦卑地问道。 “这是我的随身物品,他要是在的话,只要一看就能想起我。”中年男子从腰间取出一块制作精美的玉佩,递给费仲府上的家奴。 “嘶……”家奴接过制作精美的玉佩,倒吸了口气。这样的一块玉佩,若是放在朝歌城黑市上售卖,至少值两千唐国元或者三千贝币……那可是自己一家五口人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啊。 “咳咳……小哥?小哥?”中年男子见对方有些失神,忙唤了几句。 “哦?让足下见笑了,小的困倦的紧……脑子有些不太灵光。我这就去找家老!”家奴倒也回过神来吗,能配这样玉佩的人,身份自是自己这样祖上几代都是费家家奴的人所不敢奢想的。若是起了贪念昧了,一系列严苛的对待奴隶的刑罚绝对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的。 “吱呀……”片刻功夫后,半掩着的费仲大夫府邸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男子探头朝外看了看,悄悄地出了门,转身将门紧紧关闭。 “公……公子,你们……怎么找到这的?”从费仲府中出来的男子很是紧张地朝四周张望了一圈,朝门外候着的两人里明显是领头的人问道。 “立,这些年,你藏得可是够深的啊,都藏到费仲大夫府中了!”中年男子笑眯眯地朝来人说着,伸出了手。对面的男子弯腰屈膝,将手上的玉佩双手还给了中年男子。 “说吧,是去你的外宅?还是去费仲大夫府上说?”中年男子将玉佩攥在手中,接着朝来人问道。 “去……去我的外宅……公子请……”名为立的男子显然很是惧怕对面男子的身份,很谦卑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深夜来客带到朝歌城中自己的宅院里。 “公子,你们怎么到了朝歌城?不怕……”进了自己的外宅,名为立的男子赶忙朝来人行了一个大礼。 “不怕,此次我是奉西伯侯之命前来参加商国先王的丧仪的。我若是出了事,看他商国新王怎么向天下诸侯交代。”借着费立外宅正堂中的烛光,姬旦脸上的神情显得很是镇定。 “公子……我……”费立束手而立,神情很是尴尬。 “立,当年你缘何从我府上逃了?还逃到这朝歌城来?还当上了费仲大夫的家老?”姬旦像是回到自己府上一般,四处看了看,捡了个最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 “公子……我……”费立被姬旦如此一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开始抖了起来。 “听说你是带着一个女奴逃的?难不成是你看上了那个女奴?你二人现在……?”姬旦很是轻松地朝费立询问着。 “是!小的当年的确是看中了公子府上名为红的女奴,可是那红……说其故乡在商王王畿之地,我若是想与其……必须带其逃离西岐回到商王王畿之地。因着小人当年在公子府上颇受器重,行动也自由些,这才寻了个机会带着红逃出西岐城。现在我二人已经育有两子一女。公子,是小人对不起你!现在我妻儿都在朝歌城,且小人这么多年并未做出什么对不起西伯侯的事,还请公子能饶了小人!”费立说着,便“咚咚咚”地朝姬旦开始磕起头来。 “我今日并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而是欲寻你合作。”姬旦把玩着手上的玉佩,气定神闲地说道。 “合作?公子何意?”费立听罢姬旦的话,颇有些不解。 “你先起来说话!”姬旦指了指一侧的矮凳朝费立说道。 “公子面前,小人不敢……”费立又朝着姬旦磕了几个头,起身站在一侧。 “我听说,这么多年,你靠着你的学识和见地,已经成了商国费仲大夫身边最受器重之人。可见我当年识人还算不错,当年我就觉得你非池中之物,终有一日定会飞黄腾达。现在么,确实是改头换面了,今日我再给你送上一个天大的机会,就看你抓不抓得住。若是抓得住……”姬旦一副神秘的模样。 “公子请放心,我这外宅里现在空无一人,公子有话但说无妨。”费立也明白了姬旦今日来找自己的目的,定是有事需要自己来替其完成。如此,自己当年从其府中逃出的事应当不会…… “我听说这费仲大夫几乎任何事情都要和你商议,而且颇为听从你的建议,是也不是?”姬旦朝边上的雷震子摆了摆手,雷震子很识趣地出了正堂,守在了正堂的门外。姬旦等了半天,见外面无异常,这才朝费立开口说道。 “是。小的当年在公子府上有幸读过一些治国理政的经典,加上公子那些年的悉心教导,小的在治国理政一道确实有些自己的见地。这和公子今日来找小的有何关系?”费立垂头拱手朝姬旦问道。 “你家家主今日可在府中?”姬旦没有回答费立的问题,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 “家主近日都在先王陵墓工地。此次先王崩逝,家主和恶来二位大夫为治丧之臣,这些日子一直居住在陵墓工地。小的负责处理这些时日府中大小之事。”费立朝姬旦答道。 “费仲回来了吗?”姬旦接着问道。 “今日乃是先王棺椁送入墓室之日,封土还尚需一两日的工期,家主定是要监督完工才能回府。公子不是来朝歌城参加先王丧仪的吗?难道公子今日没去陵墓工地?”费立脑子转速很快,一瞬间便想到了这一点。 “在,我不但在,还看了一出好戏。”姬旦微笑着朝费立说道。 “好戏?却是什么样的好戏?”费立是个很好的听众,随着姬旦的话跟了下去。 “你可知道大唐国首领姜林此人?”姬旦又换了个话题。 “姜林……不瞒公子说,家主对其可是恨之入骨!”费立想着费仲几次三番和姜林之间的争斗,思绪开始飞扬起来。 “这姜林乃是先王之婿,今日在陵墓工地、丧仪现场,姜林将新王给挟持了。”姬旦故弄玄虚道。 “可是因为新王对其发难?”费立竟然毫不吃惊。 “确实如此。你怎知道?”姬旦意味深长地望向费立。 “这个……早在家主和恶来二位大夫的谋划当中。那新王性命……?”费立对姬旦毫不隐瞒地说道。 “新王被其挟持,现在姜林率其一众护卫逃往西卫,想必不日便能出了王畿之地。我想新王应当无性命之虞,毕竟其是姜林之妻的同父异母弟,其妻且在身边,怎能允其伤了自己弟弟的性命。再怎么说他都说不过去啊。”姬旦眼神空灵,望着费立外宅正堂的屋顶,幽幽地说道。 “是这么个道理。只是,不知道公子夤夜来找我,又说了这一番话,到底是何用意?和刚才说的寻我合作……小的想破脑袋也想不明明白到底是何用意?还请公子能明示。小的出来的时间若是久了,恐有不妥……”费立被姬旦今日的这一番言语说得确实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着费仲府中一摊子杂事,这心里还真有些焦急。 “好,那我就长话短说。我要你在费仲大夫面前建言,今岁到了秋季,你商国对大唐国开战。”姬旦终于将自己的盘算道了出来。 “啊?先王刚刚崩逝,新王尚未服完三年丧期就对外开战,而且还是其姐夫之国,这恐怕有些……”费立着实有些没想到。 “怎么?有难度?”姬旦瞪了一眼费立,语气颇为严肃地说道。 “是,此举完全不合情也不合理啊。”费立很是为难地朝姬旦答道。 “也罢。看来我所托非人了,那我去找费仲大夫聊聊你的过往……费仲大夫可能还不知道你过去在我府上待过的经历吧?”姬旦终于抛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公子饶命啊公子,若是让费仲大夫知道了我是从周国逃回来的,不管小的这么多年多么尽心尽力,小的一家老小可就……”费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跪在地上开始求求饶。 “那我说的事……”姬旦见目的达到,故意不看费立,幽幽地说道。 “只是……不知道公子要小的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小的也好想想看怎么向家主建言才合情合理。”费立想着自己一家人的安危和美好生活,终于朝姬旦妥协了。 “当然是为了你的前途。此番大唐国首领姜林将商国新王挟持,不论商国新王最后能不能安然返回,遭此一劫且受如此大辱,新王心中定是对大唐国恨之入骨。但碍于先王新丧,不能擅动刀兵,新王的心里定是苦于无法报仇雪恨。” “这时候若是费仲大夫向新王建言,以惩处先王丧仪之时大唐国首领姜林的种种大不敬的举动为由,再加上其挟持新王的这个以下犯上的图谋弑君之罪,再加上巫祝的一番卜卦之词……新王找到了惩处大唐国的理由,费仲大夫定在新王面前极尽恩宠。到了那时候你还不得在费仲大夫的府中横着走?费仲大夫一高兴,没准再赏你几个漂亮的女奴,到了那时……”姬旦一副淫荡的笑容望向费立。 “公子说的有些道理。但小的想这定不是公子的真实意图,公子既然将此事托付给了小的,为何还如此遮遮掩掩地不肯透露实情?”费立果然不傻,立刻就明白了这不是姬旦的真实意图。 “你果然了得。是这样的,西伯侯打算今岁秋季,大举进攻周国以西的戎人部落,彻底解决周国西边的威胁。这些戎人你也是知道的,常年在周国西部边境劫掠我华族人的村落。但是,你是不知道这大唐国现在有多么讨厌……从唐国五年占领了故虞国之地且稳住阵脚后,每年都要在周、唐边境上搞一些小动作。牵制着周国的兵力全然无法西征去收拾外族人。你说这叫什么事?” “以前先王还在世,定是不会主动进攻其女婿之国。但现在先王崩逝,而且丧仪上还发生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情,新王定是欲除大唐国而后快。你在这个时候主动献上进攻大唐国的建言……商国进攻大唐国,大唐国的兵力就会全力对商作战,我们对西边戎人部落的军事行动也能得以施展。你的这一举动,不但解了商王的燃眉之急,而且也是帮了我兄长的大忙。事成之后,你在两国都立下了奇功。立,我说的是为了你的前途,难道说错了吗?到了那时候,你将在两国游刃有余啊。”姬旦的一番说辞倒也合情合理。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公子说的有些道理,小的只能试上一试。至于成不成,只能看天意。”费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逻辑上总算是全想通了。 自己当年带着女奴红、现在已是自己三个孩子的娘亲的妻子,从西岐逃到朝歌城已经快十年。刚开始到费仲府上的时候,整日里还提心吊胆的。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子过得波澜不惊,还想着不会再有人威胁自己的安全。今日一见姬旦的玉佩,着实吓了个不轻。现在听罢姬旦说完此次找自己的目的,终于松了口气。 “好。六个月后,我会派人再联系你一次,届时我希望能收到你的好消息。事情若是成了,侯爷会赏你两千朋贝币。”姬旦将手上把玩的玉佩往腰间一塞,终于起身要离开。 “好。侯爷的恩赏倒是其次,我的身份……还望公子能隐瞒一二。小的日后唯公子马首是瞻。”费立赶忙朝姬旦行了礼,端起烛台将姬旦送出家门。 “大唐国,到了秋季商、周两国攻你一国,我不信你还有别的招!”出了费立家门,姬旦扭头朝西北方望了望,心中默默地说道。 第277章 姜林的心中也有痛 “滴……滴滴……滴……滴滴滴……”一连串毫无规律的声音从莫礼寿面前这堆一眼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的物体里发出,而边上的一个盒子里,一公分宽的纸条也渐渐地伸了出来。 “来,破译。”莫礼寿将不再往出伸的纸条撕了下来啊,递给边上的一名助手。 “是!”助手接过莫礼寿递上的纸条,递给边上的译员,译员拿出密码本,开始忙活起来。 “处长,破译完了。”助手将莫礼寿刚才递上的纸条和另外一张写有一串文字的纸条还给了莫礼寿。 “这个……就是译出来的东西?”莫礼寿双眉紧蹙,看了看纸条,又看了看自己的助手和边上的译员。 “此次无线电发报机试验的内容是首领定的,收到前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内容。首领给青石谷小组的是不是这内容,需找首领去确认才行。”助手一脸无辜地朝莫礼寿答道。 “你说的是。哦,对了,我们要给青石谷小组发的内容是什么,快取出来,回过去。”莫礼寿指了指自己助手的文件包,文件包里有姜林提前写好的内容,是此次无线电发报机试验中姜林唯一参与进来的事项。 “你确定你没拿错?”莫礼寿接过助手递上来的折叠着的纸条,展开后扫了一眼,更加地……无语。 “我真的没拿错。你刚才也是看到的,竹筒上的封印完好无损。”助手朝纸条上看了一眼,也明白了莫礼寿为何有些不信。 “捡两块青石谷的石头带回来!”莫礼寿手中的字条上,姜林用红笔写着十二个字。 “行了,首领怎么写的就怎么发吧。”莫礼寿没好气地将纸条塞给自己的助手,让助手译好了发给青石谷小组。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个小组刚收到青石谷小组发来的内容:“哈哈哈,莫礼寿,这比你的信鸽好使吧?”心情五味杂陈。 “处长,发完了。”约莫十分钟后,莫礼寿的助手终于将十二个字发送完毕了。 这十分钟的过程里,译员需要先将每个汉字在密码本上对应四位数译出,接着每个数字再译成对应的“莫氏码(摩尔斯码)”,也不知道首领为何要将这套译文系统用莫礼寿的姓氏命名。总之,0-9这十个数字,每个数字对应一个点、线搭配组合。如此,才能通过按键长短来实现点、线切换,而收报端将纸条上记录下的痕迹再反向破译,则能顺利地得到对方发出消息。 十分钟十二个字,十几公里外的青石谷小组几分钟后就能破译完。确实是比信鸽快,只是作为一个诸侯国的首领,这样嘲笑自己的部属,真的好吗? “走,随我去找首领。”莫礼寿感觉自己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虽然今日的试验完成了,应当还挺顺利,还挺成功。但收到的这条来信上的内容……莫礼寿觉得必须要找姜林要个说法。 …… “报告!”国立大学校长办公室里,姜林正在认真地审阅着一份文件,门外传来了孙虎的声音。 “进来!”姜林头也不抬地喊了句。 “首领,这是你这几日的行程安排,你看一下有没有需要修改和补充的。”孙虎打开自己的文件夹,将一份文件递给姜林。 “哦?我看看。”姜林说着,从自己办公桌上几摞已经摞得老高的文件堆里抬起了头,从孙虎手上接过文件,又指了指边上的椅子示意孙虎坐下说。 “2月25日,哦,就是今天。今天是总参通讯处处长莫礼寿试验无线电发报机……这会儿,下午三点半了,试验是三点开始的,应该试完了吧。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2月26日,27日。明日,后日……西山武器试验场,黑亮的机枪试射……” “2月28日,大后天,和黑院长、王副院长、建设部碰头,确定平(平阳城)安(安邑城)铁路最终的方案和安排各项筹备工作。” “2月29日。虎哥,今年二月有29日吗?”姜林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孙虎。 “我特意查了的,天文台申台长出的日历里今年二月是有29日的。”孙虎朝姜林答道。 “哦!对了,说起申台长,我听说我豹哥家的小嫂子又怀上了?”姜林将手上的文件放下,很是轻松地靠在靠背上,朝孙虎问道。 “是,听妇人们说,申台长夫人是又怀上了。”孙虎本就不苟言笑,很是严肃地朝姜林答道。 “这是第几胎了?”姜林很是八卦地问道。 “是……这是九年里的第五胎,第三胎生下来夭折了。这一胎若是成了,算是申台长的第四个孩子。”孙虎仔细回忆了一番,朝姜林答道。 “你还别说,我这豹哥挺能干的。九年,五胎……我豹哥有五十多了,我那小嫂子……也快四十了吧。两口子真是老而弥坚啊……你留意一下,等孩子生了,我要给孩子包一个大大的红包。”姜林一副戏谑的口吻朝孙虎说道。 “是!”孙虎领命道。 “2月29日,总政的会……” “3月1日,防务部的会……” “3月2日,总参的会……” “3月3日,达利温首领要来?没说此次达利温首领来是做什么?”姜林拿起手上的文件继续审阅着。 “说是前些日子,从北方草原上来了一股强悍的鬼方人和戎人组成的队伍,依然是想劫掠平城一番。咱们驻守在平城附近的两个营协助平城里的鬼方人,将那股敌人击退了。当时咱们在安邑城去往朝歌城的路上,所以没收到消息。达利温首领这次来是特意感谢我们的。”孙虎朝姜林答道。 “哦,我倒是听杨总长提过一嘴。没说咱们有没有人员伤亡的情况?”姜林顿时紧张了起来。 “应当没有。有的话,防务部定是要为伤亡者申请烈士称号和各项抚恤金的。你这桌上的文件回来后我都过了一遍,没看到防务部送来这样的申请文件。”孙虎指了指姜林面前的文件堆,朝姜林答道。 “嗯。那就好,我这人最是见不得兄弟们伤亡……哦,对了,说到烈士……从朝歌城回来的时候路过安邑城,安邑政务厅和法庭提交的关于李宏亮等一干人的审判文书,我当时没批准,让他们再改一版。后来还有改好的审判文书发来吗?”姜林想起了这件事,忙朝孙虎问道。 “你最左边那摞文件,从上往下数第三份文件就是。”孙虎果然是一个称职的机要秘书。 “我看看,看看他们吃透了我的意思没有。”姜林说着,起身在孙虎说的那摞文件里很快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嗯,还不错。删掉了李宏亮对三名烈士遗孀侵犯的措辞,总算是保全了三名烈士遗属的颜面……”姜林看着安邑城政务厅又送来的审判文书,肯定地点了点头。 “可是,首领,这样是不是不客观?”孙虎朝姜林问道。 “这个……以李宏亮犯罪集团所犯的罪行,就是枪毙十次都不为过,少这一条,不影响最终的结果。但三名烈士的英灵,怎能容这样的渣滓玷污。我都后悔当年话说得太满,我当年若是没公开发表我的想法的话,我恨不得对这李宏亮凌迟处死。现在,枪毙他算是便宜他了。既然少这一条罪名不影响其最终的结果,倒不如为尊者讳,为亡者讳。” “这份审判文书我是要公之于众的,各城、各营都要通报。删掉这一条,三名烈士遗属以后的生活才能不受影响。”姜林朝孙虎说着,拿起了边上的笔,蘸着朱砂调和的红墨汁在文书下方写下了批示。 “该审判文书之内容甚合我意。从收到批示之日起,七日内对李宏亮犯罪集团一干人员执行完毕。李宏亮押回涑阳城公开宣判、执行枪决,其他人员分散到安邑城周边各城公开宣判、执行绞刑。该审判文书于大唐国各城张贴、各营级单位通报、学习。十一年二月二十五日,姜!”姜林奋笔疾书几分钟,大唐国第一个通报全域、亦是涉及到公务犯罪的审判文书就这样定了性。 “今日传给安邑城!”姜林将批示完的审判文书递给孙虎,拿起一边自己的行程安排继续看起来。 “3月4日,监察部筹备会……” “3月5日,休息……怎么还休息?”姜林抬头朝孙虎看了看,口气有些不满。 “首领,这是两位夫人要求的。现在整个大唐国都是执行一旬(十天)劳八休二的政策。你自从南边回来,就一直没休息过。若不是总政的会实在推不开,29日都是要休息的。”孙虎摊开双手,一副无奈的模样。 “这个……”姜林迟疑了。 “你从朝歌城回来的路上不是答应二夫人了么?说是以后要多抽出一些时间来教导大郎,二郎他们……两位夫人已经严厉要求我按照大唐国的劳休规定,每一旬至少安排你休息一日。你若是不休,她俩可能拿你没办法,但她俩会撺掇包队长扣我工资的。”包爽哭丧在着脸朝姜林说道。 “这俩熊……算了,休息就休息吧!孩子教育不好了,别的事再好也是不行。”姜林想着姜世民和后面的俩儿子,确实也没法再嘴硬。 从朝歌城回来的路上,姜林刻意留意了一番自己的二子姜世民,这孩子……经过父子间多次的促膝长谈,姜林发现这孩子若是教育失当,将来绝对妥妥的一个好战分子。 总参谋部会议室里的那个沙盘,南起马来半岛,北抵贝加尔湖北湖畔,东起库页岛、日本群岛,西抵小亚细亚半岛。之所以做得范围如此广阔,姜林是想让诸位部属清晰地认识华夏民族所处的地理位置其实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以及将自己所制定的建立以华夏民族为主体的大一统国家未来领土的大致范围圈定,基本上就是后世新中国成立之后时的疆域,再加上外蒙古、朝鲜半岛、库页岛、日本群岛、台湾岛等会繁衍威胁中华民族势力的地方。至于外围的,将是缓冲地带。 而姜世民倒好,父子二人谈得兴致高涨的时候,姜世民竟然信誓旦旦地发誓将来让其兄长、三弟、四弟在国内运筹帷幄,调动军需物资即可,他要带着军队将沙盘上的疆域全打下来。而且,沙盘以外的地方,能打到的也要打。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还好了。可是……行吗?姜林不知道。姜林所知道的是自己已经经历的那个历史里,确实有这么一个王朝做到了,但最终的结果却……打只是过程,而治才是目的。将这些领土打下来是一时的事情,但怎么能长久地拥有,怎么能靠着治理将民心牢牢地控制住才是最主要的。 此一行回来后,姜林给王郊、杨戬、姜世民已经下了死命令,接下来的日子里,不得让姜世民再接近总参谋部,再去研习军事谋略。现在必须要让此子开始接触一系列的民事、政务,让其懂得治理一个国家不单单是靠强硬的军事手段就可以的,先进的社会制度以及行之有效的行政手段亦是不可或缺的。 现在趁着其还没彻底定型,将老二、老三、老四的教育自己要亲自抓起来还来得及。至于老大…… “唉……”姜林想起自己的长子,只能以一声叹息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姜林从朝歌城回来后,第一时间去机械学院枪械实验室检查黑亮他们这段时间的工作时,自己的大儿子、姜匡胤全程忙着自己手上的活,丝毫不受自己的父亲、大唐国首领姜林到来的影响,其状态已经达到了近乎忘我的程度。十余岁的孩子,头发长了一尺多长也不打理,脸上、衣服上沾满了黑色的油渍也全然不顾,一门心思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难怪上次黑月探视完自己的大儿子,回去的路上嚎啕大哭。这他x的简直比坐牢还惨。 那天父子二人之间唯一的一次交流还是姜匡胤问姜林的一个问题:“父亲,你说的能击穿几层钢板的枪、弹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姜林是含着泪回答的儿子:“你若想知道,等你下次回去探望你娘亲,理了发,洗了澡换了衣服,父亲定会告诉你。” “哦!”姜匡胤答完,自是又忙别的去了。 为了避免老二、老三、老四像老大这般成为姜林心中的痛,姜林现在必须行动起来了。 “报告!”姜林正在暗暗痛苦之际,门外传来了莫礼寿的声音。 “哦?信鸽君来了!进来!”姜林自言自语地称了句自己给莫礼寿起的绰号,朝房门口喊道。 “吱呀!”房门打开,莫礼寿黑着脸走了进来。 第278章 无线电发报机问世 “莫处长……怎么?试验失败了?”姜林看了看莫礼寿的表情,不是很开心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这次长距离的无线电发报机的收发试验失败了。 早在唐国元年,姜林第一次去朝歌城送自己的两个小舅子的“骨灰”回来的那天,那日莫礼寿养的信鸽被黄鼠狼全部祸害掉,莫礼寿一时接受不了现实,将军岭上寻死觅活之际,姜林用一个大饼将莫礼寿的心情先稳定了下来,这才救了莫礼寿一命。 当时将军岭上姜林对莫礼寿说的便是还有比信鸽更好、更快捷、更安全有效的通信方式,莫礼寿自是信以为真了。后面的日子里,莫礼寿没少找姜林切磋、交流未来的各种通信方式。唐国三年的一次交流中,莫礼寿逼问的紧了,姜林便将无线电通信技术给带了出来。 无线电通信技术,又是一个新的学科,并且是几乎零基础起步的学科,这要涉及到电学、电磁学等一系列的知识。姜林当时只是想着先将莫礼寿支走,当时自己蹲坑蹲得腿都麻了,莫礼寿还不肯离开,再僵持下去,自己非死在茅厕里不可。 谁知道就是这次茅厕之会,彻底打开了已经任职总参通讯处处长的莫礼寿的心扉,之后便带着一帮人开始琢磨起来。等后来化学学院的学生们做出了铅酸电池,申杉的商队从南边带回了一大块当做宝贝进献给姜林的天然磁石送到莫礼寿手上,莫礼寿的团队也变得和姜匡胤一般魔怔。 唐国八年的时候,这事还真让莫礼寿他们给弄成了。不过那次是理论验证,传输距离么……从汾水东到汾水西几百米的距离,还不及姜林穿越而来时带的那对对讲机,但那对对讲机早已经因为电池衰竭再也充不进电而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现在这无线电发报机的诞世、就这么小的一个传输距离,让此前一直在质疑姜林是在忽悠莫礼寿的大唐国的几个高层紧紧地闭上嘴巴。 自那时起,一笔专项用款拨付给了莫礼寿,国立大学里专门成立了一间实验室供莫礼寿研发用,一纸盖有政务院、总参谋部、防务部和首领办公室、姜林本人印章的特别证件交到了莫礼寿手里。证件上的内容写的清清楚楚,持证人莫礼寿有权利调动大唐国域内任何一个自己觉得有用的人(不超过二十人)、任何一种能用在自己实验室里的材料(不超过十吨)、指使除了机械学院枪械实验室外任何一个科研、生产机构为自己制作实验相关零部件。 今年,莫礼寿他们终于又进了一步。当这次姜林从朝歌城回来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份文件就是自己办公桌上的那份《远距离无线电收发试验申请》。姜林将文件批示完,是亲自送到莫礼寿手上的。同时还送去了自己给收发双方写就的发报的内容。 “首领,这是你给青石谷小组的发报内容?”莫礼寿没有回答姜林的问题,而是径自走到姜林办公桌前,将手上握着的纸条递给姜林。 姜林狐疑地望了望莫礼寿,接过莫礼寿递上来的纸条打开看了看,一脸兴奋地朝莫礼寿说道:“不错,这正是我给青石谷小组的内容,你这不是成功地收到了吗?怎么是这副模样?还是说你们组发报失败了?” “首领,你当年不是答应过我的,以后再也不提信鸽的事了吗?”莫礼寿眉头紧蹙,一副气愤的样子。 说起信鸽,自是要说起莫礼寿当年在将军岭上寻短见的往事。后来恢复了神志的莫礼寿当时就明白了自己上将军岭上寻短见的事确实有些过份,所以一直不愿再被人提及此事。 后来当了总参的通讯处处长,身边的人自是要为尊者讳,所以这么多年已经几乎没人再提起信鸽的事,尤其是当着莫礼寿的面,那更是不能提。 唯独姜林一个没心没肺的,不但偷偷地给莫礼寿取了个“信鸽君”的绰号,此次试验更是将“信鸽”俩字毫无顾忌地写在发报内容里,这才又一次刺激到了莫礼寿的自尊心。 “你就说我的说的是不是事实吧?”姜林双手交叉,朝后靠在椅子上,又朝边上的孙虎看了一眼,孙虎很识趣地从边上端起一把椅子,放在莫礼寿身后,接着拿起要发往安邑城的审判文书,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 “是……事实,但你如此写……有些不尊重人!”莫礼寿是惧留孙老爷子六个徒弟中排行第五,又是弟兄四人当中最小的弟弟,往日师父、师兄、兄长们自是很关爱他,所以性格养的就有些执拗。姜林与其大师兄杨戬年岁相当,从唐国元年在莫庄与其初识、二人钻在鸽舍里聊着鸽子的事情的时候开始,就将其视为一个小弟弟。这么多年二人处事也从来没有以君臣身份相待,莫礼寿一个搞技术的,自是在姜林面前没有太多的顾忌,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礼寿啊,你可知道十年前,将军岭上我看着随时准备跳崖的你坐在鹰嘴崖上的背影,我这心情是多么的复杂。这十年来,我知道你的心里很苦,也知道你的思想压力很大,当年咱们费了很大力气从莫庄运回来的那些信鸽,被祸祸了之后,你觉得对不起我。而我……又何尝不是,就是因为在莫庄养伤时,我给老爷子说了句你养的鸽子有大用,才让你背上了如此大的思想包袱。如果十年前你从鹰嘴崖上跳下去,我可以说就是害死你的直接责任人。我的心里一生都不能安生的。” “这十年,我没有刻意地去让你去做这些事情,但是你自己很努力,很用功。你看,咱们现在不是成功了吗?痛定思痛,若不是当年你的那些鸽子出了那档子事,你这么多年会如此……吗?待会青石谷小组赶回来,若是收到的信息与你发出的对上了……礼寿,信鸽的事你以后该能坦然面对了吧。你就说你心里的实话吧,这东西是不是比信鸽好使?”姜林扬了扬手上的纸条,很是激动地朝莫礼寿说道。 “是……比信鸽好使!”莫礼寿终于绷不住了,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抱着头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这十年来的所受的压力,这十年来所受的煎熬和辛苦,这十年来付出的心血和汗水,这十年来没日没夜地搞各项试验……十年的艰辛在这一刻终于体现出了该有的价值。 “几百、几千、甚至万年以后,留给后人的历史书上我姜林可能就是一个一笔带过的小人物。但你莫礼寿,和你带领的团队所做出事情,你们研发出来的这套消息传输的工具、莫氏码这套密文系统、以及你们以后所研发出来的东西,那可是要永载史册的。甚至为通讯技术所建立起来的一门专门的学科,都将奉你莫礼寿为祖师爷!”姜林等莫礼寿的哭声小了些,终于恢复了些情志的时候,提着一把椅子坐在莫礼寿的对面,伸出大拇指又是一个劲地夸。 “首领谬赞了,是小的……失态了,请首领责罚。”莫礼寿终于破涕为笑,起身朝姜林行了个军礼,朗声请罪道。 “我不是瞎说,这发报机……可以说是许多技术的开头,发报机技术一旦成熟,礼寿,人类的历史真的要因为你们而改写啊。”姜林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人,自是深知通讯技术的发展能带来什么样的结果的。 “还请首领将发报机之后的东西传授给礼寿。”莫礼寿听姜林如此说,顿时又来劲了。 “先不忙!青石谷小组还没回来,是不是真的成功,还待进一步验证。况且真的成功了,还有几个问题亟待解决。”姜林这是又要给莫礼寿画大饼了。 “什么问题,请首领直说,我等设法解决。”莫礼寿这群技术狂已经体会到了攻克难关之后的快感,现在若是听说有什么技术难题,那比狗……猫闻到腥味还要兴奋。 “一,最大传输距离有待继续验证。从青石谷传回国立大学,十几公里的距离,是不是现阶段最远的传输距离;二,若是想加大传输距离,技术上怎么实现,比如安邑城传到晋阳城、平城传到晋阳城这样的距离;三,现在的这套设备……我见过,太占地方,一套设备几乎占了一张桌子这么大。我在想,是不是将这些东西巧妙地安装到一个箱子里,通过合理的布线和安装,将设备做得紧凑些,也便于携带、运输。尤其是这东西最大的作用是用在野战……”这些其实不用姜林说,莫礼寿自己心里也有了这些盘算。 “首领,不光是这些,还有电池能否做得小巧一些,另外就是你说的充电……发电机的项目进展的怎么样了?现在没电的电池已经堆了许多了。”莫礼寿果然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发电机项目组那里,已经在组装了。我看啊……应当等三月上旬,就能试验了。这第一台发电机自是要给你那里所有的电池先充满电才行。总之,礼寿,我刚说了,后面的好多技术你急不得,现在要先将发报机技术吃透,吃精。有了这一项技术,我们就比周边的诸侯国和方国领先了两千年,你急什么?你,我都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另外,鉴于发报机技术现在已经得以验证,以后你们的工作重点就是将掌握的技术转化成实际的产品。所以,总参通讯处处长的职务,需要给你调整一下。毕竟,耽误了总参的信息传递工作,也是一件大麻烦事。从此将你们这个团队摘出来,专心地搞现在的工作,如何?”姜林显然是已经提前做足了功课,就等着今日的试验完成。 “报告!”不等莫礼寿开口,孙虎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进来!”姜林朝门口喊道。 “首领……”孙虎怀中抱着两块石头,手上捏着一张纸条走了进来。 “是青石谷……”不等姜林开口,莫礼寿先朝孙虎问了句。 “是!”孙虎忙点头答道。 “好!”姜林上前从孙虎怀中接过石头,转身将石头放在自己办公室一角。而莫礼寿已经从孙虎手中拿过纸条,颤抖着双手打开,仔细核对起来。 “首领,我听从你的安排,只要让我负责这通讯设备的研发任务,至于是什么职务什么岗位,是继续留在军中还是转到地方,我都不在乎。”莫礼寿显然已经沉迷于这种新的事物当中无法自拔,现在只要让其负责这件事,任何条件都能接受。 “好,我会和杨总长他们合计合计,看怎么安排你们合适。另外……”姜林看着比自己年轻几岁的莫礼寿,欲言又止道。 “首领,你……还有别的事?”莫礼寿生怕姜林反悔。 “你师父他老人家找过我好几次了,说你成家七八年了,却一直躲着你妻子,还怪我给你的职务太过机要,耽误了你夫妻二人。可是你的职务再机要,还有你大师兄的职务机要?你大师兄娶了个言语不通的妻子,第二年人家就生孩子了……” “你整日钻在你的实验室里或者总参办公室里,自是无碍。但你妻子,生活在晋阳城里,那是要经受很大的压力的。你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结婚这么多年了也没个一儿半女,你妻子现在让那些妇人们传得闲话压得整日以泪洗面……” “礼寿,不是我诓你,你应当也知道我大唐国的一些不成文的规定,就任机要的岗位其实是有条件的。光棍汉肯定是不能用的,这样的人没有妻儿家人,一旦遇到外来的诱惑那是很容易叛变的。便是你师叔,前商国国师,十年前来到晋阳镇时,也是光棍汉一个,后来等其娶了你小婶子,给你生了小师弟,这才被委以重任,就职天文台台长。” “若不是有你师父,你大师兄,你三个兄长,还有你图(图兴孙,原来的土行孙)师弟为你担保,若不是你是我看着从莫庄带回来的,礼寿,就冲你家宅不宁、一直没有子嗣这一条,总参的活你早就干不了了。更不说现在……你和你妻子到底是什么问题?”姜林坐在椅子上,弯腰看着对面垂下头的莫礼寿,语重心长地说道。 “首领,我……”莫礼寿的脑袋都快夹到双腿之间了。 “没事,有什么问题,你但讲无妨。若是你妻不可你的心意,可以办和离啊,办了和离也不耽误人家再嫁。你呢,再娶个称心的赶快生个娃啥的,我们才敢重用你。”姜林头都要大了,连部属夫妻不和的事都要管的,做首领做到这个份上,全天下恐怕自己是头一份。 “首领,不是……是……”莫礼寿的声音已经很低了。 “什么是不是的,到底是什么问题,你总得说清楚啊。你若是说不清楚,先不说你师父那关过不过得去,我这一关……我可不敢将事关我大唐国安危的重任交到……”姜林终于失去了耐心。 “首领,是……我和我妻结婚后……不知……该如何……”莫礼寿终于开口了。 “你是说你和你妻不知道该如何行夫妻之礼?”姜林想了半天,石化了。 “是!她总说……疼,我亦不敢再……之后就分开……再也……”莫礼寿的头都快垂到地上了。 “我呸,亏你师父、你二哥还是有名的医者……你个憨憨……”打听到部属这样的私密之事,尤其是自己还是个诸侯国首领的身份,这让姜林怎受得了。 “虎哥……”姜林朝门口喊道。 “首领,有什么吩咐?”孙虎推门而入。 “备一个小队,便衣,立刻回晋阳城。给莫礼寿处长也备一匹马,今日我的其他事情全部推掉。”姜林朝孙虎吩咐道。 “跟我回晋阳城。”姜林踢了一脚莫礼寿,跟着孙虎朝门外走去。 第279章 战场绞肉机终面世 “惧老伯、夫君,女医官已经给礼寿妻仔细检查过了,礼寿妻一切正常。”黑月红着脸从正堂外走了进来,朝着坐在正堂的惧留孙行了一礼,又看了看坐在另一侧自己的丈夫,悄声朝二人说道。 “嗯,有劳大夫人和女医官了。”惧留孙并未起身,朝着黑月摆了摆手,黑月又朝惧留孙行了一礼,再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掩面朝正在给莫礼寿妻子进行检查的厢房走去。 “首领、师父,我已经给四弟检查完了。”黑月走出去没多久,莫礼红悄悄地溜了进来,朝姜林和惧留孙二人行了一礼,亦是压低声音朝二人说道。 “礼寿兄弟可是有什么先天的难言之疾?”关心自己的部属关心到这份上,姜林可称得上是用心良苦了。 “呃……四弟并没有什么难言之疾……”莫礼红也羞红了脸。 “这还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啊……你教了六个徒弟,有些人言语无法交流都能无师自通,有些人明明身体一切如常,怎么就笨的……”姜林喃喃地说道。 “你小子,说事就说事,你捎带着我大徒儿作甚?”边上的惧留孙听罢姜林的话,已经黑了脸。 “首领,师父,四弟只是……”边上的莫礼红又开口了。 “只是什么?”姜林正要和惧留孙接着斗嘴,听莫礼红开了口,忙问道。 “四弟只是天赋异禀……”莫礼红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呸……”姜林听罢,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事即便是放在信息极其发达的二十一世都时有发生,更不说现在。既然黑月带来的女医官和莫礼红已经对莫礼寿夫妇二人的身体检查完,结果也都没有问题,后面的那自己可就真没法再管了,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你小子,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话说在你的身上也很贴切,不信走着瞧。”惧留孙是个老医者,莫礼红的话亦是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只要自己的徒儿、徒媳身体没问题,现在找到了夫妇二人问题的根源,后面的问题自是很容易解决。这心情一舒爽,肯定是要在姜林面前扳回一局的。 “告诉你四弟,我给他一个月时间的假,一个月后他妻子怀不上身孕,我撤了他所有职务。”惧留孙的一番话又捅到姜林的麻筋上了,但又不好朝惧留孙发作,只能将邪火发给莫礼红。 “啊哈哈哈……你看,急了,跳墙了。”惧留孙捋了捋颌下的长须,心情大好。 “你……”姜林正要发作,见黑月又朝着正堂走来,赶忙闭了嘴。 “惧老伯、夫君、礼红,女医官给礼寿妻该讲的都讲了……礼寿那里你们自是再想想办法,我和女医官先行告退。”黑月朝着三人微微行了一礼,便出了正堂门和候在院中的女医官一起离开。 “我说真的。这次也是因着老爷子找上了我,我才知道礼寿夫妇二人的情况。礼寿所从事的工作是高度机密,若是其不能赶快诞下子嗣,光是这一条,反对他的人就能踏破我办公室的门槛。现在礼寿夫妇二人身体既然无恙,我就放他一个月的假。你俩都是医者,自是知道该怎么给礼寿进补。我一个月后要结果。”姜林头也不回,朝着惧留孙和莫礼红摆了摆手,径自离开。 这一夜姜林没有回国立大学自己的住所。十年前王洪开始规划晋阳城时,将最北边的一块区域划出是要建造唐方首领居所的。但碍于当时的形式,建设部所有的建筑工队都投入到了民居的建造工作当中,只是在第一年冬季建造起几间首领居所的厢房作为安置孕妇和产妇以及新生儿的临时场地。 到了第二年开春,孕妇和产妇们渐渐搬离那几处厢房,那几处厢房就成了专供黑夜和顺姬两位首领夫人以及一众保姆居住的地方,其他几间则当做仓库来储存各种物资的。后来等达利温首领的妻子连珠负伤,达利温带着连珠来疗伤,腾出一间住了一段时间。再后来惧留孙初到晋阳镇的时候,住了一日,当得知比干丞相遗孀也在晋阳镇的时候,则要求姜林安排两间挨着的民居供自己和比干丞相遗孀居住,但空下来的首领居所厢房则供其开堂授课。 等后来国立大学在汾水西侧建校,姜林每日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国立大学里面,国立大学里有一个小院子是专门供姜林和两位妻子、四个儿子居住的。晋阳城里,两间黑月和顺姬以前居住的首领居的厢房,则一直留给两位夫人回城时居住。而几座厢房之间的空地上,现在已经建起了大唐国的政务院以及晋阳城的政务厅办公场所。 几年前姜林命令王洪更改这块地方的规划时,大唐国的高层是开了一天一夜的会的。大唐国的一众部属自上到下几乎没人能理解为何要将首领居所更改为大唐国政务院和晋阳城政务厅的办公场所。姜林当时的解释是自己常年居住在国立大学里,连处理日常国务的办公地点几乎都是在国立大学里。而自己实在是不习惯住王洪规划好的那么大的宫殿。 后来众人还有心劝阻姜林的决定,姜林则直接下了死命令。 姜林这一晚和黑月就居住在属于黑月的厢房里。这处厢房……也存在不了多久。这些厢房已经建造十年,在当时算得上是建造水平极高的建筑,但这十年里,随着大唐国各行各业的发展,建筑水平自是也有所提高,这几座厢房就显得有些落后。加之中间的空地更改了用地性质,几座厢房反而有些碍事。按晋阳城的市政规划,这几处厢房明年就要拆除,旧址上要建造晋阳城的市政设施。当然这是后话。 “夫君,你快出来看看。”第二日一大早,姜林正在洗脸的功夫,黑月打开房门朝屋外看了一眼,回头朝姜林喊道。 “唔?怎么了?”姜林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朝屋门走来。门外,莫礼寿和自己的妻子二人束手而立。 “礼寿……你们怎么来了?”姜林着实没想到门外会是这个样子。 “民女拜谢首领和夫人的大恩大德!”莫礼寿还没张嘴说话,边上莫礼寿的妻子抬头望了一眼姜林和黑月,脸已经红到了脖颈。说着,就要跪下身去朝姜林夫妇二人行大礼。 “娇妹,万万不可如此。”黑月说着赶忙上前搀扶住了莫礼寿的妻子。莫礼寿的妻子抬头又看了一眼黑月,竟然伏在黑月的肩膀头上嚎啕大哭起来。 “礼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情形弄得姜林有些费解。 “首领……我……”莫礼寿的脸也羞得无法视人。 “笨……娇妹说,她终于做了回女人……”黑月娇嗔了一句丈夫,便将莫礼寿的妻子拉进房中。 “唔……”姜林倒也明白了过来。莫礼寿夫妇二人已经结婚七八年,因着莫礼寿天赋异禀和新婚的无知,洞房花烛夜的痛苦让俩憨憨心生恐惧,竟然就这样虚度……昨日姜林乘兴盘问了莫礼寿,莫礼寿终将隐情道出。姜林则带着黑月回到晋阳城,召了女医官和莫礼红亲自给夫妻二人进行了检查。想必女医官、莫礼红还分别给两人传授了些知识。二人昨夜初尝个中滋味,今日一早便来感谢姜林夫妇二人。 “首领,我夫妻二人已经……我是否可以接着忙工作?一个月的假有些长,要耽误很多事。”莫礼寿朝姜林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幽幽地说道。 “不行。我昨日说的话那就是圣旨,怎能说改就改?再说,我说的是要等你妻怀上了身孕,你才能工作,你少在这给我偷换概念。行了,我今日要赶去西山,没时间耽搁。你这些时日好好休息,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一个月后,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姜林指了指远处等候自己的卫队,示意莫礼寿自己要出发了。 “我……遵命!”莫礼寿朝姜林行了礼,姜林不在军中,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一番,拿起挂在门口的马鞭朝远处走去。 …… 时间快到正午,姜林在卫队的护卫下终于抵达了西山炼铁厂深处的轻武器试验场。这处场地自姜林穿越而来的那年冬季试射床弩开始,以后就成了大唐国各项轻武器的试验场所。几年前的火绳枪、再往后的栓动步枪、手枪,直至今天要试验的机枪,这处场所可以说已经成了大唐国轻武器诞生的摇篮。 姜林抵达山谷中的试验场的时候,黑亮以及试验场的工作人员已经将一切准备就绪:枪械组装检查完毕,试验场深处已经经过层层检查,确保没有人员逗留。而试验场四周的高处,则分散着一个排的炼铁厂的保卫人员进行警戒,防止有人从其他通道误闯入试验场地或者有心者故意来窥探大唐国的机密。 “校长,都准备好了。”黑亮看到姜林走进来的时候,急匆匆地迎了上来,边走边将手上的一个文件夹递给姜林。 姜林打开一看,却也是此次试射武器的参数: “11式样机枪参考数据 基本参数 口径:8毫米; 全枪长:900毫米; 全重:45千克; 枪身重:20千克; 冷却方式:水冷; 枪弹:8x55毫米步枪弹; 供弹方式:300发布弹链; 性能参数 弹头初速:待计算; 理论射速:待验证; 有效射程:待验证; ……” “今日是谁上手?”姜林合上文件夹,朝黑亮问道。 “试验场的上士,丁祥。”黑亮答道。 “丁祥,他可是老人了,我记得当年的火绳枪就是他试的第一枪。”姜林朝着摆放着武器的地方走去。 “是。不光是火绳枪,07式栓步和08式自手也是他试的第一枪。”黑亮跟在姜林的身边答道。 “嗯,也算是经验丰富了。对了,你没觉得这枪成功的几率大不大?”姜林停下了脚步,朝边上自己的内侄看了一眼,幽幽地问道。 “你讲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是我说能成功就能成功的?”黑亮没好气地怼了自己的姑父一句。 “我这不是怕待会失败了,你脸上挂不住么?”姜林吃了瘪,但还是要扳回一局。 大唐国的风气就是如此,姜林从十年前初建炼铁厂的时候定下来的基调就是对技术人员要给予足够的尊重和包容。这些年下来,大唐国的这些技术、科研人员早已经将这股清流发挥到各行各业。但凡到了外行人和内行人起了争执的时候,几乎都是内行人取胜,哪怕对面的人是姜林。 “我实话给你说吧,枪机是我最不放心的地方。而那枪机,恰恰是我表弟、你家大郎组装的。若是失败,脸上挂不住的也是你这个当父亲的。把个十来岁的孩子扔到我这里一天天地瞎捣乱算怎么回事?我们当哥哥嫂嫂的,放着自己的孩子不管,却要天天把他当个儿子带着……”黑亮瞅了瞅边上无人,开始发起了牢骚。 “唔……走吧走吧,让那么多人等着着实不妥。”姜林捂了捂自己的胸口,深吸一口气,朝着前面的众人走去。 “报告首领,武器试验场上士丁祥奉命操作此次11式机枪第一次试射试验。请首领指示!”全身上下已经做好了防护的丁祥腋下夹着头盔,朝姜林行了一礼,朗声汇报道。 “先单发,再三发点射,若无其他问题,再进行连射。若是有问题,及时停止,注意人身安全。开始吧。”姜林朝丁祥摆了摆手,丁祥朝姜林又行了一礼,整个试验场立刻进入了紧张的气氛当中。 “呼啦!”二十米外,黑亮和几名助手将盖在枪械上的麻布揭开,姜林开始兴奋了。麻布下,一个酷似后世的“马克沁重机枪”的枪械被黑亮他们擦得一尘不染,只等着进一步的检验。 “咔嚓!”已经提前将枪械操作方法熟记的丁祥也不含糊,从一个铁皮箱里将弹链取出、压弹、上膛一气呵成。 “哒” “哒” “哒” “哒” ……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枪声终于停止,听着这悦耳的枪声回荡在山谷当中,众人沸腾了。姜林兴奋地随着众人鼓掌的时候,也看到了自己的大儿子混在人群里又蹦又跳,好像自出生以来没见过孩子这么高兴过,姜林又沉默了。 第280章 平城遭遇更大危机 “所以,我说的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你们听明白了吗?”时间已是八月下旬,入秋已有些日子,难得的舒爽的天气里,姜林靠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望着矮几边上的两个年长的儿子,又看了看堂中伏在地上玩耍的两个幼子,语重心长地问道。 当然了,姜林也没指望两个年幼的儿子能有什么回应。两个小家伙玩积木玩得正起劲,刚才父亲说的又是一番完全听不懂的大道理,怎可能比得过积木吸引人。 “父亲,你刚说的这些故事,都是师祖在梦里告诉你的吗?”姜世民终于回过神来,朝姜林问道。 “不全是,有些故事是你师祖在梦里讲述给我的,有些事呢,是我自己在那处山洞中入睡时梦到的。”姜林今日将自己后世生活的那个世界里,已经演绎过的历史依靠自己的神仙师父对自己讲授故事、以及自己的梦境中出现的为由头,对自己两个年长的儿子讲述了一遍。整个过程,两个年长的儿子均是听得入迷。 “孩儿懂了!”姜世民点点头,终于给了姜林一个回应。 “你综述一下!”姜林接着问道。 “父亲的意思是说,无论哪个朝代,到最后国府若是对民众不好,民众的日子过得凄苦的话,最后都会走覆灭的道路。”姜世民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嗯……”姜林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自己亲自教导四个儿子的决心又更加坚定。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可塑性还是挺高的,自几个月前下令世民不得再接近总参会议室和总参的几个人、自己亲自带着参与到政务之中之后,姜世民的进步还是挺大的。 “呃……”姜林望向另一侧发呆的姜匡胤,刚才得意的劲头又有些……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若是铁了心,可塑性也不是很高。 “大郎,你在想什么?”姜林终于忍不住开口朝自己大儿子问道。 “也就是说,从陈列在西山的床弩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列装到部队的步枪、机枪、迫击炮、榴弹炮,这些都是父亲在梦里见到的、或者是师祖对父亲言讲的呗?”姜匡胤终于开口了。 “呃……是……”坦白的说,姜匡胤问的这个问题,并不是姜林给孩子们讲这些事情的本意。姜林的本意还是想让孩子们知道治国、理政的重要性,很明显姜匡胤还是沉浸在自己的圈子里拔不出来。所想,所思依然都是自己最感兴趣的东西。 “郊舅曾给我说过,父亲当年提过一种兵器,一枚可灭一城的武器,到底是什么东西?孩儿很想知道的,父亲。”只要提起兵器一道,姜匡胤便会对自己的父亲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 “父亲,你刚说的指挥大军团作战最关键的就是通讯。现在莫四叔他们已经发明出了发报机,父亲说的以后还有不用通过层层破译,能直接进行言语通讯的工具,岂不是说我大唐国以后的大军团作战会变得非常容易?孩儿可要好好学习指挥作战的本领,终有一日要指挥咱们大唐国的军队打到天边去,好好看看天边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有父亲讲的《西游记》里那样的五根撑着天的柱子。” “若真是那样的话,我也要在那里撒泡尿……哈哈哈。大哥,三弟,四弟,到时候父、母亲可就全靠你们了,我姜二郎打到天边可就不打算再回来了。”不等姜林答了姜匡胤的问题,一侧的姜世民也开始兴奋起来。 “他x的,这嗑不是这么唠的!”姜林已经要气吐血了。 “有些知识呢,不能太早地教给你们,一是你们基础太浅,理解不了;二是占用了你们太多的精力,反而影响平日的正常学习。对了,说起学习,你二人这次的考试成绩……可不咋地啊!都是中等水平,怎么回事?” “世民,那么简单的计算题,一错一大片?是你真的不会?我若猜的不错,你定是在草稿纸上计算对了,往卷子上誊抄的时候誊错了,4和9不分是你经常犯的错。” “还有你,你说你脑袋瓜那么聪明,可是这字为何就不能写好?和狗爬的似的。尤其是你的名字,写的歪歪扭扭。你的字若是写的好些,老师能给你扣那么多分吗?”姜林望向两个儿子,开始数落起各自的缺点来。 “唔……”两个儿子被父亲一连串的责备拉回到现实中来,却也红了脸。 “报告!”姜林正要借机好好教训俩年长的儿子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孙虎的声音。 “进来!”姜林赶忙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朝门口喊道。 “首领,急报!”孙虎进得门来,朝姜林匆忙行了一礼,将腋下的文件夹递给姜林。 姜林倒也二话没说,接过文件夹打开扫了一眼。 “什么时候收到的?”姜林看罢文件夹中的内容,神情立刻严肃了起来。 “总参刚送来的,标下一刻都没耽搁。”孙虎忙答道。 “去招人,立刻去将军岭。大郎、二郎,你俩看好两个弟弟,去寻你娘亲,就说父亲有急事去了将军岭。”姜林将文件夹递还给孙虎,摸了摸俩儿子的头,从衣架上拿起自己的军装开始换起了衣服。 四个儿子终于得以解放,欢呼了一声,随着孙虎出了房门。 半个小时后,姜林终于攀上了将军岭。将军岭上的会议室里,今日当值的杨戬已经在小沙盘前立了许久。 “首领!”总参的会议室里,几名参谋来回穿梭着,忙碌着。杨戬感觉有人走了进来,抬头望了一眼,朝姜林行了一礼。 “情况属实?”姜林也没废话,朝着大沙盘边上的另起的一个小沙盘望去,这个沙盘只涵盖了目前大唐国疆域以及周边前出一百多公里的范围,比位于会议室正中的那个沙盘小了很多,却也适合实际应用。 “已经来了第二次电报,情况属实,标下已经做好标记。”杨戬说着,拿起沙盘边上的一个细杆,朝沙盘上指了指,沙盘上位于北方的平城北偏东约莫一匝的地方,按比例尺算下来的话,当是五十公里的地方,两个黑旗很是突兀。 “北方草原上,怎么突然聚集起这么大的一支队伍?近两万人。”姜林望着沙盘上平城东北面的黑旗,颇有些费解。 “并且大青山那里的情报员也一直没传回消息……”杨戬补充道。 “北线的几个情报员,最近一次传回消息是什么时候?”姜林在沙盘上看了半天,朝杨戬问道。 “已有半月余,倒也符合平时传回消息的频率。不过这次聚集起来这么大一支人马,不可能瞒得过北线情报员的眼睛,应当有消息传回才对,可是这次竟然没有一点动静,想必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首领,现在主要是我们该怎么应对?五年前我前往平城指挥反击的那次,只有万把人,这次……”杨戬盯着沙盘,显得心事重重。 “当年,你是用一个团,还是靠着前装的五零步兵炮击退的那万把人。这次,我们的兵士已经列装栓步,迫击炮,还有最近刚列装的每个连两挺机枪,应该没问题吧。”姜林也盯着沙盘上的两面黑旗,一时拿不定主意。 “首领,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要不要将两个营撤回雁门关来……”杨戬终于将自己的意图道了出来。 “你是说将咱们这十年来的努力全盘否掉?”姜林没好气地翻了杨戬一个白眼。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杨戬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草率,赶忙解释道,但是姜林挥了挥手打断了姜林的话。 “先给平城北边驻守的一团一营发报,让所部将这一情报尽快和平城里的达利温首领共享,让平城里的鬼方人自己先做战备。”姜林朝杨戬命令道。 “是。高参谋……”杨戬应声喊了句。 “到!”旁边一个挂着少校衔的参谋上前朝姜林和杨戬行了一个军礼。 “给一团一营发报,让一营将平城以北出现一支近两万人马的消息立刻通报达利温首领。再让其派出侦察兵严密监视这股队伍,看还有没有其他人马陆续赶来汇合。”杨戬转达了姜林的命令。 “是!”高参谋领命去照办。 “首领,杨总长!”姜林正思考的功夫,身后传来了王郊的声音。 “你倒来的挺快的,消息你都知道了?”姜林还是没抬头,歪了歪嘴朝王郊问了句。 “知道了!你俩是怎么想的?”王郊也不过多地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道。 “报告!”不等姜林开口,门口响起了唐亚的声音。 “进来!”姜林扭头朝门口看去,防务部的唐亚、唐涂二人联袂而来。 “二位,情况你俩也知道了,我想问问你俩,一团、三团平时的训练怎么样?尤其是一团……对了,三团的迫击炮后来都标配了吗?”姜林看着两位平日里负责练兵的责任人,先问了几个问题。 “首领请放心,除了新组建的四团新兵比较多,尚未训练好之外。其他三个团,每日的训练都是严格按照操典来的。另外三团的迫击炮已经列装完毕,各炮班已经对操作规程进行了学习,但就是没有进行过实弹演练。”唐亚如数家珍般地对姜林讲道。 “三个骑兵营呢?短款栓步换装完了吗?”姜林听罢唐亚的话,不置可否。转头看了看唐涂,接着问道。 “已经换装完毕且进行了实弹射击。”唐涂忙答道。 “杨总长刚说让一团驻守在平城附近的两个营撤回来,撤到雁门关,静观其变,你们怎么想?”姜林没说直接放弃的话,而是换了一个措辞。 “肯定不行啊。平城里的鬼方人这几年舒服日子过惯了,好多人马都不会骑了。此次咱们若是撤回来,两万余草原上的来人一旦破城,那……”王郊先反驳道。 “王副总长说的对。”唐亚和唐涂二人附和道。 “首领,你呢?你是怎么想的?”唐亚朝姜林看了看,问道。 “撤肯定是不能撤的。若是撤了,若是平城城破,我姜林十年前说的话,可就如同一缕青烟一般……那不仅仅是我个人的颜面问题,而且这也不符合我大唐国的民族政策。但是又不能为了鬼方人,真的将我两个营的兄弟先搭进去。” “给一团团长发报,让其命令一团一营往平城东的二营驻地靠拢,命驻守雁门关的三营前出,与一营、二营汇合。期限一日。三个营在平城以东布防,一级战备,随时准备入平城作战。” “命令驻守忻州城的三团一营移防至雁门关。期限一日。命令骑兵一营、二营立刻开拔赶赴平城,在平城西北山坳待命。发报机一小时开机一次,注意节电。” “让一团各连侦察班前出北部,严密监视这支队伍的动向,随时汇报并与达利温首领共享。”姜林朝杨戬和王郊看了看。王郊听罢,领命前去调动部队。 “今日先这样,这支队伍的动向目前尚不明朗。再看看明日的动向,另外达利温那里毕竟还没张口……其没张口,咱们的动作太大,显得有些突兀,让人说皇帝不急太监急。”姜林调动完军队,口气变得轻松了些。 “另外,弹药、补给,药品,以战时的标准,尽快从雁门关军火库朝一团二营驻地起运,多多益善。哪怕到时候用不上再运回来,不能让前线的兄弟们患上火力不足恐惧症。西山兵工那里,立刻马力全开,三班倒。”姜林说着,朝边上的孙虎手上指了指。孙虎从姜林的文件夹中取出纸笔,姜林现场起草要对军工厂下达的命令。 “首领,那……谁去平城坐镇?”杨戬想起五年前的事,知道这样的情况定是要派高级将领前往才行。 “我亲自去。”姜林一边起草着命令一边说道。 “首领,万万不可。”边上的杨戬、唐亚、唐涂、孙虎四人急了。 “怎么了?怎么了?”下完命令的王郊走了过来,恰闻四人火急火燎的样子,忙好奇地问道。 “首领说他要亲自前往平城坐镇。”唐亚将姜林刚才的话对王郊复述了一遍。 “去,让他去,看把他能的。老爷子和两位夫人能同意他去?”王郊显然知道姜林的决定肯定是要遇到很大的阻力的,撇了撇嘴,走到沙盘前,又自己开始琢磨起来。 第281章 亲赴平城自有深意 “大弟,此一行一定要将你姐夫看住了,别让他做傻事。知道吗?”顺姬和姜林腻歪完,又转到王郊身边,拍了拍弟弟肩膀上的灰尘,朝弟弟语重心长地说道。 “呃……”王郊环视了四周,若不是边上有许多人,王郊真想自己给自己几个大耳刮。 昨日将军岭上,姜林决定亲自去平城坐镇的时候,王郊还说了一番风凉话。今日一早收到一团一营的来电,集结在平城东北五十公里处的草原来客已经派出了小股兵力前出,在接近平城五公里处的地方驻马侦查。如此,此次这支来路不明的队伍的目的则很明确了,还是为着劫掠平城而来的。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大唐国的应对方案反而简单起来,不用再犹犹豫豫的。姜林即刻下令王郊、唐亚随自己前往平城,杨戬、唐涂二人坐镇晋阳城。也不知道这一晚上姜林是怎么给黑月、顺姬二女灌的迷魂汤,二女竟然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或者说明面上反驳的意思。 现在,顺姬竟然还将丈夫托付给了自己的弟弟,这可真是让王郊有些受不了。昨日将军岭上的风凉话,简直就是自己打自己脸。 “二夫人且放心,首领的安危自有我们卫队负责。我们卫队不死光之前,绝不会让首领受到一点伤害。”边上的包爽很识趣地替王郊解了围。 “呃……”姜林、王郊和顺姬三人同时扭头朝包爽望去。不得不说大唐国首领卫队这些人的忠诚度绝对没得说,但情商……自包爽往下,没几个高的。堪堪能达标的也就是卫队教导员刘康和姜林的机要秘书孙虎。也难怪,做政工的本就是靠的情商,情商若是低点,还怎么搞思想工作。至于机要秘书,那是要天天和姜林打交道的,情商若是再低,还不得将姜林气死。 “好了,顺姬。老爷子那里我没敢言语,等我出发了,你替我去知会一声,家里就托付给你们了。”姜林又深情地看了一眼妻子,朝远处来送行的黑世工等人摆了摆手,在首领卫队的护卫下,朝着北方驰去。 从晋阳城到雁门关,一百五十公里的距离,对于大唐国钉了蹄铁,加装了带有马镫的马鞍的骑兵来说,属于一日能赶到的路程。天黑之时,算上王郊、唐亚和一众参谋一共五十人左右的队伍终于抵达了雁门关,驻军将今日收到的各方消息对姜林一行人进行了通报。 总的来说,今日各方来的消息汇总下来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平城东北的这股草原上来的人马今日又有一千余人的队伍抵达,并且前出到平城以北、以东、以西对平城外围进行侦查的队伍也明显多了起来。此次这支人马出现的目的再一次得到了确认,平城便是他们的目标。 而且平城里以达利温为首的鬼方执政联盟正式向大唐国驻军、向大唐国首领提出了求援,希望大唐国能尽快派出援军施以援手。 这事就好办了。 “姐夫,十年了,十年来你好像没再上过战阵。”夜里,姜林和王郊二人共居一顶帐篷。二人躺在行军帐里,王郊回忆着往事,朝姜林说道。 “是啊,时间过的飞快啊。一转眼的功夫十年都过去了,咱俩都相识十年了……”姜林枕着双手,也感慨了句。 “我是想问,你为何对这鬼方人如此的……怎么说呢?如此看重呢?虽然你说的大道理我都明白,也懂,但是想着鬼方人吧毕竟是外族……你就这么相信这些外族人就能喂得熟?每次平城有了危险,你二话不说就伸出援手……当然了,事后也朝达利温没少要回报。但我知道和咱们的付出相比,你要的那点东西不算什么。你为何从一开始对鬼方人就这么有好感呢?”帐中只有姜林、王郊二人,所谓对面无君臣,二人又是姐夫和小舅子的身份,王郊自是能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道出来。 “郊弟啊,我问你,你父是大王,你小时候也是以王子的身份享受过宫廷的教育的。岳丈和岳母还和睦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等有一日你当上了大王,这天下在你子郊做一代大王的手里,要变成什么样子?”姜林没回答子郊的问题,而是先抛出了一个问题来。 “我……”王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是不是想着就和你父亲一样,就这么袖手舒舒服服地、高高在上地、享受着全天下人的敬仰,混一辈子?或者比你的父亲在位时还要昏聩,还要残暴?”姜林一动不动,继续枕着双手朝王郊问道。 “我……”王郊还是没法回答,亦没有反驳。 “你看,人一定要有目标。狗还知道自己想要是什么,人若是没了目标,则连牲畜都不如。总参会议室里的沙盘上,我划定的统一的疆域,只是地域上的统一。而这个世界上有一百多种民族,若是想将我划定的区域统一,想让整个世界和平,各民族之间还必须和平相处,以这个原则为目标,则是不同民族的思想上的统一。如此,这个世界才能美好。疆域上的统一和思想上的统一,就是我的终极目标。” “鬼方人很幸运,是我姜林遇到的第一个外族。我们也很幸运,遇到第一个外族人就是鬼方人。我说过,北方草原上的这片土地,以后的几千年会繁衍、诞生许多民族,但无论是哪个民族在这块土地上生存,都是我们华族人最大的威胁。” “总参沙盘上,东起渤海湾,西到大漠的那条曲曲折折的红线,你知道是什么东西么?”姜林如聊普通家常一般朝王郊问道。 “是什么?”王郊自是不明,忙问道。 “你看,你还是我的副总参谋长,沙盘制好这么久,你和老杨竟然没人问上一嘴,都不如你外甥。”姜林扭头看了看王郊,虽然什么都看不到。 “那还不是我们都将你视为了圣人,你做什么都有你的道理。那红线是什么东西?我以为的就是你划分的咱们华族人和草原人的分界线。”王郊却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还可以,你说的没问题,那条线确实是咱们华族人和草原人的分界线。不但是分界线,而且有些人向我提议,沿着这条红线构筑一条长长的城墙,用来隔开咱们华族人和草原人。”姜林又是一副轻描淡写的口吻。 “构筑一条城墙?这是谁的提议?那得耗费多少的人力、物力、财力?并且真的有效吗?那可是在群山里面……你划那条红线,难道是你同意他的提议了?你也觉得构筑这条城墙的提议可行?”王郊激动了。 “你先别管这是谁提议的,也别管我的想法。你觉得呢?可行吗?”姜林仍是反问。 “我觉得……肯定有点用,但和付出相比,得不偿失。”黑夜里,王郊坐在自己的铺位上,朝姜林的方向说道。 “好一个得不偿失,和我想法一致。这个长长的城墙,是我那师父在梦里与我言讲的,我是极其不同意的。我师父询问我还有没有别发方略,我思来想去,只有我们前出到这条红线以北,将草原牢牢地控制起来,才是从根上解决了问题。”姜林很是肯定地朝王郊答道。 “姐夫,我很好奇,为何你从来不担心南边的那些部族?从我认识你,你好像就只看重这北方?”王郊想起自认识姜林起这十年来的过往,好奇地问道。 “说白了,就是粮食和生存环境的问题。你看虎方……虎方的事你知道吧,虎方那地方随便朝地里扔一把种子,一年收割两三次稻谷;山里有兽水里有鱼,就能将所有人养活。而且气候还温暖,不需太多的衣物就能保暖。能吃饱穿暖,为何还要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来找咱们的麻烦?” “但草原上的这些人,不用我说你自是知道的。说白了就是为了一口吃的,为了能让种族存活下来。你是王族,自是不知,我七八岁的时候就成了孤儿,从蜀地长途跋涉来到原来的黑石村落,我挨过饿,也受过冻。当年为了能弄得一口吃的,冬日里我冒着严寒凿冰捕过鱼,翻到别人家里偷过人家的衣物和果腹的东西被发现,差点没被捉住打死……那时的狼狈样还不如现在草原上这些人。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的道理,你懂吧……”姜林也在黑夜里坐了起来,虽然看不到王郊,但还是很正式地面朝着王郊的方向。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确实如此……”王郊品读着姜林这番话,很是肯定地说道。 “郊弟,你知道我昨日为何决定要亲自前往平城?你可知我的用意?”姜林不等王郊再有别的反应,继续问道。 “五年前是老杨去的平城指挥作战,去岁……来平城劫掠的没多少敌人,一团自己就解决了。此次来了近两万人,不是轮到我去平城指挥作战,而你怀疑我不行,跟着我来督促我的?”王郊将自己的理解道了出来。 “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没心情了,睡觉。”姜林正在兴头上,却被王郊的一番言语弄得有些扫兴。 “不是我说的原因,那是什么原因啊?”王郊忙问道。 “呼呼……”姜林假意打起了呼噜,拒绝了王郊的问题。 “切……”王郊学着姜林以前不屑一顾的样子,冷哼一声,躺下倒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 第二日晚食时分,姜林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平城以东三公里处一团二营驻地,此时一团的一营、三营经过两日的行军,均已经抵达此处与二营汇合。加上这里本就是一团团部的驻地,因着姜林的到来,这里便成了此次应对草原来敌的战时司令部。 一团团部会议室里,一团的几名干部和从平城里赶来的达利温等一行人早已经等候姜林多时了。 “今日从雁门关来的路上,看到了好几支平城派出的运输队帮着运输弹药。达利温兄弟,感谢你们的支持啊。”众人都知道姜林不喜欢摆谱,加之此次形势比较严峻,时间紧迫。大家见面后只是互相见了礼,很快便落座开起战前会议来。 “姜首领言重了。此次平城形势危急,又劳烦大唐国支援我平城,真是万分感激。大唐国的军队在前面顶着,我们在后面搞些后勤,怎敢当姜首领一个感谢二字。事后我平城民众自是会按之前的惯例……”坐在姜林右手边首位的达利温忙起身朝姜林抱拳行了一礼,朗声说道。这几年达利温和华族人没少打交道,这华语已经说得极其标准。 “这些事情等战后再说……”姜林伸手打断了达利温的话。当着这么多部属的面,姜林可不想和达利温讨价还价,让部属们觉得自己像个商人一般。 “我昨日发信,要的舌头,弄到了吗?”姜林扭头望了一眼自己左手边第二位,领章上挂着上校军衔的一团团长,开门见山地问道。 “弄到了。标下昨日收到首领来报,就命所有侦察兵今日无论如何赶首领抵达之前,弄个舌头回来。兄弟们幸不辱命,这是审讯的记录。”一团团长张庆一边朝姜林说着,一边递上了一张纸。 “哦?倒是挺快的,都审出来了!”姜林接过张庆递上的文件,幽幽地说道。 “嘶……这支队伍怎么是由十八个部族组成的?这是你审讯的?”姜林打开张庆递上的文件,这第一行记录就让人颇为吃惊。 “是!是标下和达利温首领一起审讯的……”张庆朝对面的达利温望了一眼。 “好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林扭头又朝达利温望了过去。 “那舌头说,此次是鬼方人、戎人、西边的羌人……总之,就是平城以北的草原上,驰马需要五日路程范围内的部落都参与了进来。”达利温朝姜林答道。 “驰马五日……”姜林心里盘算起来。达利温说的驰马,指的是草原上没有马镫、马鞍、蹄铁的配备,一日最大的行军里程是八十公里左右。五日路程就是四百公里,这个范围可就有些大…… “没说领头的是那个部族?”姜林直接朝达利温问道。 “沭河部落!”达利温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沭河部落?我若记得不错,你妻连珠好像就是沭河部落的人?怎么?你老丈人看你们平城是个肥羊,馋了?”姜林将手上审讯记录放了下来,身体朝后靠了靠,盯着达利温恨恨地说道。 “呃……姜首领有所不知,草原上的部族之间的冲突、争斗、兼并时有发生。而部族内部……一些大家族之间也是会经常起冲突。实不相瞒,沭河部落早在四年前的一次内斗中,我妻的父亲、兄弟……总之全家都被杀死了。杀人的家族又被其他家族灭亡,沭河部落早已经换了首领。”达利温这才将事情的真相道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姜林听罢达利温的话,倒也不觉得奇怪。草原上的这些民族……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想着这些,姜林又低头看起审讯的记录来。 第282章 这把就是要玩明牌 “我看了,这审讯记录里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就是草原上的十八个部族,凑了两万多人,准备两日后对平城发起进攻,破城劫掠物资准备好好过冬。张团长,那舌头你们没弄死吧?”姜林用了几分钟将手上的文件看完,思索了片刻,朝张庆问道。 “活着呢,就是……有些伤。”张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给我抬上来。”姜林朝张庆说道。 “是!”张庆说着,朝和自己隔了一个座位的一团参谋长示意了一番,一团参谋长出了会议室去操办。 “张团长,刘政委,这舌头也说了,两日后这帮草原上的不速之客就要进攻平城,你们这两日就好好备战,让兄弟们吃好喝好,休息好……总之,你俩常年驻守在一线,有充足的战斗经验,怎么备战我就不多说了。这几年你们辛苦,等这场战斗结束,我会让总参着手给你们一团换防。”姜林朝一团团长和团政委开始打气。 “首领,我们不辛苦。这些年一团驻守在平城,供给都是从平城里购买,战士们已经习惯了草原上这些人的饮食习惯。若是换防到其他地方,可能战士们会不习惯……”张庆起身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忙答道。 “张团长不可有这样的思想。我们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首领既然说要换防,自是有换防的道理。命令下来了我们执行就行了,咱们怎能和首领讨价还价?”张庆左手侧的一团团政委刘良打断了张庆的话。 “呃……是标下鲁莽,我的意思是首领不用担心我们一团的战士,我们一团在这里生活的很好。首领若是因为担心我们身处前线而觉得辛苦,那大可不必。首领若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进行换防,我们一团定是会坚决执行命令。”张庆看了看自己的搭档,赶忙朝姜林解释道。 “我大唐国的军队,走的是精兵路线。到了战时,一支队伍可能需要从南打到北,从西调到东。各处的气候、地理、饮食都要去适应。加之部队在一处驻守的时间长了,容易生出懈怠之情,换防将是一种很好地激发士气和战斗力的方法。”姜林朝张庆摆了摆手,示意张庆坐下,接着语重心长地朝一团的两位军、政主官说道。 “报告!舌头带到。”会议室门口传来一团参谋长的声音。 “押进来!”姜林朝张庆示意一番,张庆朗声喊了句。 “噗!”被五花大绑的草原上的汉子被扔在了姜林和达利温的脚下,一股牲畜的粪便、奶制品、汗腥味、尿骚味混合的气味立刻充斥着姜林的鼻腔。 姜林强忍着这股呛人的气味正要开口,边上的达利温反而受不了,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好兄弟,在平城里过了几年好日子,怎么还受不了这熟悉的味道了?”姜林看到达利温的模样,突然感到一丝的欣慰。 “是!上次我妹妹回平城来探亲,也是说她已经彻底习惯了你们华族人的生活,再也接受不了我们鬼方人的生活。说我妹婿常对她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还说这话是你说的?我现在也是深有体会啊。就今日骑马从平城来这里的这段路,我这胯下都有些受不了。唉!”达利温倒是实在,有什么说什么。 “我与他说几句话,麻烦你替我译两句?”姜林指着地上的舌头,朝达利温说道。 “当不起一个麻烦,请。”达利温忙朝姜林拱了拱手。 “我是大唐国的首领,这位是平城鬼方人的首领达利温,我们可以放你回去,但你得为我办一件事。”姜林开口朝地上的舌头说道。 “首领,不能放啊。这货押回来的时候没蒙眼,我们营内的情况他都看在眼里。回去若是将我们营中的情况言明,那些草原上的人岂不是对我们的兵力了如指掌?”张庆忙朝对面的达利温摆了摆手,朝姜林说道。 “无妨,我这把就是要和这些草原上的人玩明牌。”姜林朝张庆摆了摆手,看向了达利温。 “张团长,听他的吧。”张庆右手侧的王郊按了按张庆的胳膊,想看看姜林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译吧!”姜林又朝达利温说了句。 “~!@#¥%……&*”达利温狐疑地看了看姜林,想了想,还是将姜林的话译讲给了地上的鬼方人。 “……&¥##¥%……*”地上的鬼方人显然是受过刑讯,说话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他说有话说,有……”达利温倒也不敢再讲下去。 “还是个硬骨头!”一直守在鬼方舌头边上的一团参谋长见对方对姜林出言不逊,抬起脚就要踩下去。 “踩死了你还得再给我抓一个!”姜林轻飘飘地说道。 “嘿嘿嘿……”一团参谋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朝后退了一步。 “你回去给你们领头的说,我想和他谈谈。明日正午,平城北门驰马一顿饭的距离,我带着这位达利温首领,再带一名护卫共三人,他可以带两名护卫赴约。到时候我会点一堆马粪,冒浓烟的地方就是我们会面的地方。马粪烧完,浓烟消散,他还不来的话,我自是当他怕了。” “他要是真怕了的话,就赶紧带人滚回草原去。若是不怕,后日你们尽管打来就是,看能活着回去几个。”姜林很是轻松地说着。 “首领,我姐……”这次便是王郊也坐不住了。 “嗯?”姜林怒目圆睁,王郊几人赶忙闭上了嘴。 “译给他!”姜林朝达利温摆了摆手。 “~!@#¥%%……&”达利温惊恐地看着姜林,终于还是开口了。 “~@”地上的舌头这次很干脆。 “他答应了。”达利温忙朝姜林答道。 “好。抓他的时候,他有马吗?”姜林朝一团参谋长问道。 “有,很健壮的一匹战马……”一团参谋长朝姜林答道。 “好。给他换一匹劣马,放他回去。”姜林朝一团参谋长下令道。 “呃……是!”一团参谋长黑了脸。早就听说自己的首领兽走留皮、雁过拔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首领,你到底要做什么?”一团参谋长带人将舌头抬出会议室,王郊立刻来了火。 “好兄弟,你到底要做什么?”达利温听姜林明日要带着自己去冒险,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我这次打算彻底解决草原上这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姜林气定神闲地朝王郊和达利温答道。 “怎么解决?”王郊和达利温又是异口同声地开了口。 “自是像多年前的达沃部落一般,让他们在平城以北立城。放牧,种植农作物,和大唐国贸易。就像你一样,过舒服日子。”姜林望向达利温,幽幽地说道。 “首领,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方略,还需仔细地对我们讲出来。否则我等碍着首领的人身安全,执行起命令来碍手碍脚的,反而不美。”达利温下首的唐亚一直没开口,这一开口,倒也很是中肯。 “对!”一团团长和政委也附和道。 “你们都坐。”姜林望着站起来的几名部属,双手下压示意道。 “我是这样想的。草原上这些部族总这么来骚扰平城,终究不是事。他们年年小骚扰,五年大骚扰,搞得我们也很紧张。十年前,达利温首领所率的达沃部落在平城这里开始像华族人一样扎根一处的时候,其实就是给草原上这些部族打了个样。” “现在十年过去了,平城的发展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要不也不会像一个肥肉一样总是被草原上这些人盯着。所以,我打算借着这次机会,将平城的经验向这些不速之客推广开来。在平城以北的地方、大青山那里都可以立城。” “你们诸位自己低头看看,现在你们身上穿的这身军服,材料是多年前晋阳纺织厂用羊毛、羊绒和棉花混纺发明的。因为产出有限,现阶段只是用在军官的军装上,剩下的按照我们和达利温首领当年达成的协议,还要优先供应平城这里。” “我前些日子在晋阳纺织厂考察过,纺织厂厂长对我言,现在这种布料市面上的需求量很大,若是想给战士们的军装也换成这种材质,除非羊毛、羊绒供给量能翻一番。可是达利温首领已经多次给商务部表态,平城这里的羊毛、羊绒产量确实很难再提升。原因自是因为平城里的鬼方民众一部分从事农业劳作,很难再增加牧民的数量。” “因此我们就要寻求更多的羊毛、羊绒的供应地。这十八个部族,能凑出两万余青壮来攻击平城,想必人口全部汇集到一处,又是一个平城的规模。若是也能像平城里的鬼方民众一般地一半人从事农业,一半人从事畜牧养殖业。用羊毛、羊绒、肉制品再从我们手上换谷物、烈酒、精盐,岂不是美事?”姜林依旧是自己之前的论调。 “可是,首领,这十八个部族凭什么听你的?”王郊很是人间清醒。 “呃……我给孩子们教的歌曲你没听过吗?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有猎枪。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效果还不明显吗?”姜林朝王郊说着,手指了指达利温。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就这么当众拿达利温来做例子,着实有些不妥,赶忙收回了手。 “两手准备。明日我会和这次进攻平城的敌军头人见一面,将我的态度表明。对方若是听劝就罢了,若是对方不听劝,后日,你们就给我好好地干他x的一场。”姜林终于切入正题了。 “怎么干?”边上的众人也来了兴致。当然了,除了达利温。 “好兄弟,此次需要你们平城里的青壮帮我们一个小忙。”姜林先朝达利温说道。 “什么忙?敬请吩咐。”达利温有些底气不足。 “将平城这里的沙盘抬上来。”姜林朝一团团长吩咐道。 “是!”张庆团长和一团参谋长很快便将边上用麻布盖着的沙盘抬到会议桌上。 “我需要你们连夜组建一支马队,人数越多越好。明日敌军的头人若是不听劝,你们明日傍晚出发,就埋伏在平城以东这块火山区域待命。后日若是平城这里战事顺利,我需要你们的马队迅速将这块区域封锁,不能让敌人逃掉,但也不用杀。”姜林用教杆指着平城以东、东北区域朝达利温说道。 “那若是后日平城这里的战事不顺呢?”达利温想了想,还是没底气地朝姜林问道。 “那恭喜你,你的这支马队,就是平城里的幸存者,你们可以回到草原上去多抢些女人,继续创造你们的民族。”姜林盯着沙盘,很是轻松地答着达利温的话。 “我……这就回去征集青壮。”达利温终于咂摸过来姜林话里的意思,朝姜林抱拳行了一礼,就要离开。 “明日早点过来,咱俩要去和敌军的头领碰面。”姜林朝着达利温的背影喊了句。 “好!”达利温扭头答了句,迅速地出了会议室。 “首领,若是后日真的要打,我们该怎么打?”会议室里终于只剩下了大唐国的人,大家知道姜林不会再藏着掖着,纷纷围了上来。 “黑板!”姜林也不含糊,朝一团参谋长说道。 “首领请!”一团参谋长顺手扯下了黑板上的麻布,朝姜林说道。 “我第一次来平城的时候就发现,平城以北三公里处有这么一个三十米高的山包。山包以西和以东都有河流流经,虽然河流不怎么宽,但阻碍骑兵的速度还是管用的。后日若是要战,这处山包便是我选择的战场。后日,一团全体都有全部出动,在这里向北建立一公里宽的弧形防线。外围两层拒马交叉摆布留出间隙,便于我们出击。一团九个连的十八挺机枪均匀分布在防线之上,步兵则填充在机枪之间的间隔。所有迫击炮班集合起来,在步兵后面设三排炮位。” “我们的迫击炮最大射程是两点五公里,我们的栓步有效射程是五百米,机枪射程是六百米。也就是说我们的火力从距我们五百米可以延伸到两千五百米。而草原上最好的弓加上最好的射手……撑死两百米。” “为了保险起见,机枪开火的距离设在敌人距我们三百米,栓步开枪的距离设在敌人距我们二百米。机枪开火的同时,第一排迫击炮向一公里处开炮,第二排向一点八公里处开炮,第三排向两点五公里处开炮。人马过万,无边无岸,到时候各机枪、各炮无差别射击,应当都不需校正诸元。”姜林用石灰制成的粉笔在黑板上边画边讲解着,身后的五人听得鸦雀无声。 “我只强调一遍,下去给战士们说,瞄准了打,节省子弹。我后日会在现场观摩,若是发现谁浪射,定是要扣津贴的。”姜林将粉笔扔进了粉笔盒中,转身望着一群眼神迟滞的部属,恨恨地说道。 第283章 不仅明牌还要春天 “爽啊……咳咳咳……你点马粪之前,没先看看风向吗?”姜林骑在马上,被迎面吹来的浓烟熏得咳个不停。辗转腾挪半天,终于找了处没烟的上风口,缓过气来,朝包爽恨恨地说道。 “嘿嘿嘿……没看。”包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朝姜林答道。 “你看把我好兄弟熏的……”姜林瞅了一眼边上正在擦眼泪的达利温,狠狠地瞪了一眼包爽。 “首领,待会事有不妥,你和达利温首领记得往东南方跑。东南方那片区域内,一团所有的侦察兵黎明前都已经埋伏好,对方只要不超过百人,保准你和达利温首领性命无虞。”包爽也觉得自己这把烟放的确实有些过分,赶忙岔开了话题。 “好!”姜林对自己部属的行事风格还是很满意的。 昨日一团会议室里的决定姜林肯定要告诉自己的卫队队长、教导员和副队长三人的。不到一晚上的功夫,包爽和孙虎带着整个卫队就选择了这处会面的地址。不但将这块区域方圆五公里搜了个遍,还联络王郊和一团团长、政委,调动了一团所有的侦察兵埋伏在了会面地点周边。有了这些战士埋伏在附近,姜林和达利温心中确也有了些底气。 “看,有一支马队。”姜林正在暗暗得意之际,达利温朝远处指了指。姜林顺着达利温手指的方向望去,远处三四公里远的地方,腾起一阵烟尘。 只是,姜林和达利温等了许久,仍不见对面有人马驰来。十多分钟后,烟尘散尽,眼神极好的包爽这才发现,对面的人在勒马朝这边观察。 对面的人在远处足足观察了有十多分钟。终于,一支十余人的队伍脱离了大队,朝姜林三人驰来。在距离姜林驻马的地方还有五百米左右的时候,又有几匹马停了下来。待到对方打马奔到距离姜林等人还有百米的时候,已经能够确定对方确实只来了三人。 “来人止步,请保持距离。”包爽打马上前走了四五米,举起右手朝远处驰来的人马喊道。 “~!@#¥%…………&”边上的达利温手心早已经捏了一把汗,有些心虚地朝二十米外的人马喊道。 “*&……%……”对面的人朝姜林三人喊了一嗓子,很是潇洒地勒马停在了十米外。又是一股浓烈的、呛人的味道随风飘了过来。 今日为了来见这些素未谋面的鬼方人,为了防止大唐国的马鞍、马镫等技术泄露,姜林三人抵达后早早地就将马鞍、马镫卸下让孙虎他们带了回去。此刻姜林骑在马上要装x,屁股底下垫了个厚垫子,双腿紧紧地夹住马腹,防止自己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而达利温和包爽二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此刻三人的动作显得极其的生硬。 但对方三人和自己三人条件一样,却在刚才表演了一个急停,着实让姜林钦佩不已。 “~!@#¥%……”达利温朝着对方又喊了一句。 “……%¥#@!~”对方三人哈哈哈大笑起来。 “~!&……%##%¥”达利温显然情绪有些波动,虽然姜林听不懂,但明显感觉达利温的口吻有了些变化。 “等等,你们这就唠上了?……你不得给我译一下么?”姜林今日是来和对方谈判的,现在对方抵达后,却和达利温你来我往的交流了起来,而自己连个毛都听不懂,就这么傻不愣登地杵在原地,极其尴尬。 “呸!”不等达利温开口,对面领头的中年汉子微微一歪头,朝着地上吐了口浓痰,一副挑衅的眼神看着姜林。 “好兄弟,现在麻烦了……”达利温歪着脑袋朝姜林凑了凑,恨恨地说道。 “怎么回事?”姜林盯着对方的三人,歪着脖子朝达利温问了句。 “此次进攻平城的头人,就是这棘突。”达利温也是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地对姜林说道。 “棘突……是谁?”姜林对这个人名毫无印象。 “棘突……十年前是我达沃部落的人,也是拥戴我二哥赤温的势力头人。后来我父亲死,我二哥入华人村落去抢粮许久未归,这棘突发动了叛乱,将我达沃部落冲散,就是我妻连珠受伤的那次……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这棘突刚才说,他当年逃到了涑河部落,现在是沭河部落的首领,是此次进攻平城的主导者。”达利温终于将事情的真相道了出来。 “我x……竟然是这样。”姜林对棘突确实没印象,但达沃部落十年前的熊样,姜林是亲眼目睹了的。 这棘突……若是真按达利温所说,十年前于达沃部落中发动叛乱,意图没有达成,立刻逃亡他处。经过十年的卧薪尝胆也好、蛰伏待机也罢,现在竟然能成为强盛的沭河部落的首领,可见其人做事之手段…… “~!¥%……@”姜林正在暗暗观察着对方的几人,不成想对面的人竟然又开口了。 “他说什么?”姜林扭头朝脸色极其不好的达利温看了一眼,忙问道。 “他说,你这次请他过来,是不是向他投降的?”达利温组织了一番语言,将棘突原话中一些不敬的措辞省略掉。 “我……”姜林突然有一拳打在了棉花包上感觉。 “~*&……%#!¥……&”对面的人又说了很长一段话。 “呃……他说,平城的情况他们都已经打探清楚了,除了城外你大唐国的那一千多人马,平城里我鬼方民众的战力早就退化,这次他们有备而来,肯定是要一举将平城攻破的。你、我若是怕了,就趁早献出平城里一半的牲畜、谷物和女人,免得他们动手……”达利温思考了很久,将棘突的话译给了姜林,应当是又屏蔽了许多不好的词汇。 “我x,这不是我的话吗?怎么被他抢先了?”姜林腹诽着,扭头看了看边上的达利温,又看了看对面的棘突,无言以对。 “*&…………%¥##@!~”对面的棘突是丝毫不给姜林表达自己意见的机会,又继续说道。 “他说,是降、是战,现在就给个准信。”达利温脸涨得通红,对面说了一大段话,达利温只译了轻飘飘的一句。 “首领,要不要我现在弄死他?”包爽见对面极其嚣张,自己的首领吃了瘪,手已经摸在腰间的枪套上。 “不用!”姜林朝包爽摆了摆手。 “棘突兄弟,我姜林的字典里是没有投降这个词的。既然你这么想战,明日正午,平阳城北我大唐国的军队等待你和你的人马的到来。不过,我有个条件……”姜林终于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朝对面的三人拱了拱手,朗声说道。 “¥……”对面的棘突很干脆地说了声。 “请说!”达利温译出来的,姜林知道也不是棘突的原话。棘突不会这么客气。 “明日……用你们一半人马对阵!”姜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道出了这句话。 “哈哈哈,*&…………%~@#……%”对面的棘突三人听罢,笑得很是嚣张。笑完,丢下一句,打马转身离开。 “他……最后说的啥?”姜林望着对面三骑留在茫茫草原上的烟尘,抿了抿嘴唇,朝达利温问道。 “他说……十八个部族……谁先杀入平城谁才能多抢些东西,多抢些女人,让谁上不让谁上,他可做不了主。”达利温见棘突离开,口气倒是轻松了许多。 “咯吱……咯吱……”姜林望着远去的棘突,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备战!”姜林终于觉得自己还是太单纯、太幼稚了。 “是!啪,啪,啪!”包爽朝姜林答了一句,拔出自己的配枪,朝着天空连开三枪。 这是早就约定好的信号,几百米外埋伏着的一团侦察兵们会立刻将这一消息传回一团团部。 …… “记住,明日若是命令你们向北进发,会发1;若是命令撤回,会发2;若是……一直没有消息,你们就尽量绕个大圈子,往雁门关逃。逃回的路上抽空给三团发报,让三团其他两个连往雁门关进发,守住雁门关。”一团团部里,姜林朝要随着平城里的鬼方七千人临时组建的马队,向平城东北火山区域去埋伏的赵康和一团一营的通讯班战士说道。 “首领……那你……?”赵康听出了姜林话中决绝的意思,颇有些紧张地问道。 “我……只是往最坏处做准备而已。平城这里若是战事不利,有包队长他们的保护,我自是会全身而退的。”姜林自今日与棘突碰完面回来,这情绪就一直不是很高。看在众部属眼里,自是觉得今日与此次来袭平城的敌军头人见完面,战事无法避免,自己的首领有些忧虑了。 毕竟,大唐国的军队从来没有过这样直面数量如此庞大的敌军的经历。五年前杨戬来指挥的那次,当时的敌人只有五六千人马,而且是背靠着平城列阵,平城城墙上的鬼方青壮们,还是能开弓对城墙下大唐国进行火力支援的。可是这次……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姜林今日的表现,只是大唐国军中的一个缩影而已。 “达利温兄弟,告诉你的人,明日一旦要你们上场,你们抓活的就行。一个活的俘虏,两元铸币。死的,不要。”姜林在送赵康他们出发之时,对一起来送鬼方马队的达利温语重心长地说道。 “……”达利温对姜林的话不置可否,但也很礼貌地朝姜林摆了摆手。 “我的方略已经定下来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送走了赵康他们,姜林回到一团团部,一团团部里王郊、唐亚,张庆率着一众参谋,已经忙得热火朝天。 “首领,我们没有预备队!”杨戬望着沙盘上的标识,终于发现了点问题来。 “预备队……我们的人数已经够少了,再分出一部分做预备队,直面敌人的岂不是更少?”沙盘边上的一团团长道出了自己的意见来。 “首领,骑兵一营、二营那里,你是怎么考虑的?是不是就是你留的预备队?”唐亚盯着沙盘上插在平城西北山坳里,代表两个骑兵营的小旗朝姜林问道。 “这两个骑兵营,我是打算让明日绕到敌军的大本营,抄了他们的老窝的。”姜林盯着平城西北方向,幽幽地说道。 “首领,太冒险了。”边上众人异口同声道。 “敌人的大本营那里,我们没有留侦察兵进行监视,即便有监视,电台太笨重,消息无法及时传回。明日敌人大本营里留守多少人马,我们现在不得而知,让两个骑兵营突入敌境,确实有些冒险。”王郊和一团团长耳语一阵,得知一团并没有留侦察兵监视敌人,忙朝姜林说道。 “并且,骑兵营全副武装,敌人只要有一个活口,看到了骑兵营的马镫、马鞍,学回去了,以后……”唐亚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忙朝姜林说道。 “你这是因噎废食了,为了保密就不让骑兵营上战场,那消耗那么多物资养三个骑兵营做什么?养一个骑兵的花费,顶得上好几个步兵了,你这个思想要不得。再说,等他们学会马鞍、马镫的技术,咱们的武器装备又上升了一个档次,晾他也追不上的。”姜林环视了一圈众部属的表情,幽幽地说道。 “给骑兵一营,二营发报。让其明日前出二十五公里,隐蔽待命。我处若是战事顺利,会发1,让两营去敌人大本营那里侦查一番,视敌大本营留守人员数量决定进攻与否,一切以稳妥为要;我处若是战事不顺利,会发2,让两营迅速回援,从敌人的背后给他们来一下子,减轻我们正面的压力。”姜林结合着众部属的建议,终于朝王郊下达了一个比较中肯的命令。 “是!”姜林这道命令算是将骑兵一营、二营当做预备队来使用。总算是给在场的众人心中又增加了一丝底气。能和部属打商量,不刚愎自用,这样的领导,王郊已经求之不得了。 “刘政委!”姜林突然朝一团政委刘良望了过去。 “首领!”今日开的是作战会议,刘良一个政工干部,主要的任务就是多听。现在姜林开口唤了刘良一声,刘良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明日所有医务兵由你负责统一调度,战阵上的伤员一定要不惜代价尽力救治。另外去找达利温,让他平城出三百人,明日兄弟们的饭食和战阵上的运输队由他们全部负责。x的,咱们不计代价的保护他们,他们不出点血可不行。”姜林朝刘良下令道。 “是!我这就去操办。”刘良终于接了份后勤的差事,自是来了精神。朝姜林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团部大门。 “他x的,我这次不但要玩明牌,我还要打一把春天。”姜林目送刘良出门,嘴中喃喃地说道。 第284章 战事让达利温恐惧 “首领!” “首领!” “首领!”…… 席地而坐、正在一边休息,一边擦拭枪支的大唐国武装力量一团的战士们见姜林走来,纷纷起身朝姜林打着招呼。 “好!” “好!” “好!”…… 姜林摆着手,朝每一个战士都点点头,示意战士们都继续忙自己的。 只是战士们起身后,目光盯着姜林,就再也没有坐下去的意思。 “怎么样?给火山那里,还有骑兵营那里都发电报了吗?”姜林手上把玩着自己的马鞭,走到位于这处山包顶点的指挥所,半个小时前还热闹非凡的指挥所此刻寂静了下来,除了几个参谋在写着什么外,只有王郊靠着沙包正在闭眼休息。 姜林不忍打扰这个一晚上都没闭眼的小舅子,朝边上一团的几个参谋问道。 “哦……首领!电报二十分钟前就已经发了。”一位正在认真工作的参谋朝姜林行了一礼,朗声答道。这一声却也将边上的王郊给吵醒。 “首领!”惊醒的王郊起身朝姜林行了一礼,颇为恭敬的模样倒是让姜林很少见。 “他们几个呢?”姜林环视了一圈这处当做指挥所的简陋草棚,朝王郊问道。 “哦,张团长带了几个参谋前出百米,想……近距离地看看战果如何。刘政委去后坡安排饭食了,许多战士今日早食因为心情过于紧张,都没吃饱。现在战事已毕,刘政委让那些鬼方蛮……人再给兄弟们加一餐。加餐完毕后,兄弟们就要开始打扫战场了。”王郊站得恭恭敬敬地朝姜林答道。 “嗯。那老唐和达利温呢?”姜林接着问道。 “唐部长去各机枪、炮位查看经过刚才那一阵猛烈的射击,枪械的损坏情况和统计弹药的消耗情况,便于西山兵工日后改进、校准枪炮的准确度。达利温么,战事刚到一半的时候,说回平城去组织人手过来帮忙打扫战场,再就是筹备劳军的物资。他不是咱们军中的人,我也没法管他。”王郊还是站得恭恭敬敬的样子。 “郊弟,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看你有些不对劲?要不你先回一团团部去休息,这里我盯着。”姜林看王郊的神情有些反常,忙关心道。 姜林带王郊从晋阳城出发时,自己的妻子顺姬将自己托付给了面前这位小舅子。但是反之,若是自己的小舅子此行若是出点什么状况,妻子那里肯定也是不好交代的。不管怎么说,丈夫、弟弟对女人来讲,都是重要的亲人,俩人在外自是要互相照应着点才好。 “首领,我……没事,就是……刚才的场面有些震撼……我的心情一时有些无法平静。”王郊像丢了魂似的,讷讷地说道。 “是啊!我被包爽和孙虎二人架到一公里外,听着你们前面的动静,这心里都有些震撼,更不说你们身临其境。”姜林看着王郊,完全是一副埋怨的口吻。 “首领,若是你还有怨气,就请处罚我。包爽和孙虎二人也是为你好,你说你在这指挥所里,一旦战事不利,众人还得担心着你的安危……”王郊这才咂摸过来姜林话里的味道。想着刚才战事快起之前,见姜林还赖在这处指挥所里不走,便命令包爽和孙虎将姜林护送到安全地带。现在战事平息,首领这是来问罪来了,赶忙垂下了脑袋。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我就是纳闷,我的卫队队长和副队长,竟然能听你的命令。”姜林仍是一副幽怨的口吻。 “首领若是还气不过,就请枪毙我。包、孙两位队长的忠诚绝对是不用怀疑的。他俩之所以听我的,那是因为他们知道以我的身份,自是不会害你,也知道我下的令,那是真的为你好。我若下了对你不利的命令,包、孙二人自是第一个饶我不得。”王郊从自己的腰间摸出自己的配枪,将枪柄递给姜林。 “行了行了,别装模做样了。别说你刚指挥兄弟们打了个大胜仗,就你姐姐那……我毙了你,我是好日子过腻了吗?”姜林斜眼瞪了一眼王郊,口气终于轻松了下来。 “嘿嘿嘿……其实也没怎么指挥,我就下了一个开火的命令,战事很快就结束了。”王郊收回自己的配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朝姜林说道。 “有没有兄弟们伤亡的统计报告?”姜林接着问道。 “刘政委正在办此事。不过目前还没收到人员伤亡的消息,就看火山那里和骑兵两营的情况如何。”王郊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往日在姜林面前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今日……确切地说,战前和战后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现在在姜林面前恭敬地有些过分。 “老王……首领!”唐亚冒冒失失地闯进指挥所来,这才发现姜林也在,赶忙立正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 “怎么样?枪械损坏情况和弹药消耗情况如何?”姜林朝唐亚还了一个军礼,拉过一个弹药箱坐了下来。 “一团三营二连的两挺机枪枪管有些变形了,需要回厂返修。其他的,基本上没什么了。至于弹药么,消耗的有点大。近乎二十万发子弹打没了,更不说几百发迫击炮弹。”唐亚有些失落地说道。 “哦?为何有问题的机枪集中在一个连里出现?可是有什么我们不知的原因?”王郊很是警觉地问了句。 “我了解了,是二连的几名机枪手连射打的有点久,枪管温度过高造成的。另外,还是二连的问题,一名机枪手被机枪枪管里的冷却水蒸汽烫伤了。并且二连的这两挺机枪,弹药消耗比其他连的机枪消耗多出了三成。”唐亚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对姜林道了出来。 “首领!”姜林听罢唐亚的话,正在沉思之际,一团团长张庆和几名参谋走了进来。 “前面的情况如何?”姜林朝张庆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前面……太惨了……这么说吧,我和唐部长以前在商王军中效过力,也是上过十数次战阵的人。从来没见过战场之上会有这样的场景。”张庆脸上看不出一丝兴奋的劲头。 “首领!”张庆话刚落音,一团政委刘良也走了进来。 “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吗?”姜林朝刘良看了过来,一副急切的口气。 “统计出来了,有两名机枪手被烫伤,有两名炮手的耳朵被炮声震的有些暂时性失聪,还有几个炮手被震得有些恶心,想吐。”刘良朝姜林递上一张纸条,情绪明显不是很高。 “我看你们几个都是一副失神的模样?你们都怎么了?嗯?老唐,你怎么了?”姜林心里的火气终于压不住了。 今日明明是打了个大胜仗,这几名部属为何是这么一副模样? “首领,弹药消耗的太快了。二十万发子弹啊……短短三十分钟,打了二十万发子弹,一发子弹价值五角,就是……一万……不对,十万铸币啊,我心疼啊。”唐亚算术不太好,不过终究还是算对了。说着,就捶打起自己的胸口来。 “你呢?你又是咋了?”姜林扭头看了一眼一团团长,没好气地问道。 “首领,你们大家是没亲眼见啊,太惨了。有些人都被打得碎成好几块了。他们几名参谋说,这哪里是打仗啊,这分明就是……”一团团长张庆话说到一半,赶忙闭上了嘴。 “是什么?”姜林继续把玩着手上的马鞭,盯着张庆幽幽地问道。 “屠杀……”张庆终于狠狠心,将自己和几名参谋刚才在前面查看战况时的感受道了出来。 “那你呢?”姜林又看了看一团政委刘良。 “首领,我正要和你汇报此事呢。战士们今日的感受正如张团长所说,他们觉得今日这一场……不是打仗,完全就是屠杀。有一些心理脆弱的战士已经有些情绪失常了,各连指导员正在做心理疏导工作。不过,有几名连指导员自身也有些缓不过劲来。”刘良终于将自己情绪不高的原因道了出来。 “你要是不说明,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伤亡有多大呢。”姜林瞪了一眼刘良,没好气地说道。 “报告!”指挥所外响起了包爽的声音。 “进来!”姜林听出了包爽的声音,将自己正要开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朝门口喊道。 “首领!达利温首领携平城里的几个鬼方部族头人,带着民众运来活羊、粟米来劳军。队伍的前锋已经快抵达,达利温首领特请标下来言明情况,以防指挥所误判,向其队伍开火。”包爽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颇为严肃地说道。 “哦?他就送个劳军物资,能来多少人,还能让我们误判?这人真是越来越没有年轻时的气概了。”姜林朝包爽嘟囔了句。 “说是……几乎倾城而出!”包爽又补充了句。 “什么?快,你们几个别哭丧着脸了,快去通知到各连,没有指挥所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开火,违者枪毙。”姜林也明白过来事情的严重性。一团的战士们刚经历过一场不算激烈的战事,对有些人来说可能是人生里第一次开枪杀人,这神经仍然还在紧绷着。指挥所对各连现在的命令是就地警戒,以防敌人重新组织起来进行反扑,这个时候若是再有大股的人马出现,那些神经一直紧绷的战士若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四七二十八地开了枪,一旦引发闹钟效应把平城的民众也全部突突了,那可就…… “是!”王郊、唐亚、张庆和刘良等人也不是傻子,一瞬间也明白了姜林的意思,点了几名参谋就奔出了指挥所。 “走,随我去迎一迎达利温首领。”姜林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包爽,朝门外走去。 “你俩刚才下手有些重,我这肋巴骨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姜林一边朝后坡走着,一边朝包爽诉着苦。包爽跟在身后一言不发,默默地承受着姜林的批斗。 …… “好兄弟,不是说让你和王副总长他们待在指挥所,等待你们马队的消息吗?你怎么偷偷地跑了?”姜林望见达利温率着一众平城里鬼方人的执政联盟各部落的头人朝自己走来,用一副轻松的口吻朝达利温说道。 “小人见战事颇为顺利,想着兄弟们为了平城忙活这么多日,吃不好睡不好的,赶紧回城召集平城民众送来给养,请姜首领笑纳。另外听刘良刘政委说,今日一次打死了这么多人,战场要消毒,尸体要深埋,否则平城这里定是要爆发瘟疫。小人想着战事上我们平城人出不了什么力气,但这打扫战场的事,还是能帮上一把。” “我回去将这一想法告知众部落头人,众人纷纷觉得我的提议很是合理。我们立刻就凑了两千头羊,十车粟,特来劳军。另外帮忙打扫战场的民众携带各式工具在后面,敬请姜首领发号施令。”自十年前姜林和达利温初识起,姜林从来没见过达利温态度这么客气过,身段放的这么低过。 或者说,从一开始姜林为了拉拢这第一支自己能接触到的鬼方势力,姜林一直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长期相处下来,姜林和达利温处的真像兄弟一般。 五年前杨戬指挥当时的一团,依靠火绳枪、前装五零步兵炮击退大唐国的情报员在草原上依靠散播关于平城的言论,组织起来的那次进攻,其实当时进攻方的组织几乎是无序的。完全就是听大唐国的情报员说,平城很富裕、防守很空虚、牛羊很肥美、女人很漂亮……一时心动才来劫掠平城的。 而这次……达利温和棘突是一个部落里长大的,棘突的为人和手段达利温自是很清楚。十年前达沃部落的叛乱,便是棘突谋划了很久的行动,在此之前达利温几乎没有收到任何关于那次叛乱的消息。 而这次……棘突用这十年的时间,从一个部落的叛乱者,硬是依靠谋略和手段,当上了草原上另一个最强盛的部落的首领。现在又组织起这么大一支队伍来进攻平城,防守的难度肯定不亚于五年前那次。 五年前那次战事,达利温立在平城墙头上,见过大唐国的战力后,腿肚子都发软了。 而这次……若不是有自己部族几千人的马队在火山群那里待命,达利温也不想在指挥所里待着。对面是两万余人的马队,大唐国只有一千余名兵士,这是什么样兵力对比?可是就是这样的兵力对比,鬼方人的马队竟然根本到不了能张弓射箭的距离…… 他x的,太可怕了,真的是太可怕了。 达利温想着将近两个小时前的那场战争,腿一软,差点跪在姜林面前。 姜林察觉到了达利温的窘态,忙上前搀住达利温的胳膊,硬生生地将下坠的达利温给撑住了。 第285章 敌营擒获华人俘虏 “禀首领,刚刚收到一营通讯班发回的电报,平城派出的马队在北边二十公里处截住了大量的溃敌,溃敌已经全部投降,现在正在清点人数,初步估算在四千人左右。”姜林选定的作为战场的这处小山包的后坡,是此次战事的后勤处。十几个提前扎得结结实实的担架,这次没用上。姜林让人将一副担架架起,自己当做椅子一般坐在上面,正和围着自己的达利温等一众平城里的执政联盟的鬼方头人们喝着鲜美的羊汤、聊着天,一团参谋长朝姜林禀报道。 “好。回电,让平城的兄弟们注意人身安全,以防有人诈降。”姜林朝一团参谋长回了一个军礼,朗声命令道。 “是!”一团参谋长领命离开。 “禀首领,骑兵一营发回来的电报,一营、二营已经找到了敌军大本营的所在,并且已经完成了侦察,营内除了少数女奴和一些牧民装扮的仆从兵,近千只羊,马匹车辆数十辆,少量的谷物外,尚未发现滞留的敌军。一营请示该如何处理?”唐亚待一团参谋离开,走近后朝姜林禀报道。 “命两营就地驻守,防备有漏网的敌人撤回去再发生战斗。这里会尽快派援军前往,将所俘人员和缴获物资一并运回。”姜林朝唐亚下令道。 “是!另外……”唐亚朝边上达利温等人看了看,有些犹豫不决。 “另外什么?达利温首领和众兄弟都不是外人。”姜林看着边上直接坐在草地上的这群鬼方人,朝唐亚说道。 “一营的电报里说,在敌营中俘获了两名华族人……”唐亚知道姜林有意拉近和平城这些人的关系,也不再遮遮掩掩。 “敌营中俘获了两名华族人?什么情况?”姜林端在手中的羊汤瞬间觉得不香了。 “电报中无法详说,只说俘获了两名华族人。”唐亚朝姜林答道。 “让一营派一支小队,绕道将这两个人押回来。”姜林朝唐亚下令道。 “是!”唐亚领命离开。 “你看。我刚说什么来着?此次战事肯定有缴获,我们怎么能要你们那么多羊呢?听我的,留下二十只羊权当意思意思,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姜林顺水推舟继续做着人情。 “这……”达利温扭头朝众人看了看,又看了看姜林,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样,我再加一条。就是……之前说好了,你们的马队活捉一个俘虏,我付两元铸币。你们的马队活捉一匹马,我再付一元铸币。你们从平城送来的羊和粟,我们就不要了。如何?”姜林朝平城里的众鬼方头人说道。 “姜首领可真是好人啊……”一名老成的头人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朝边上的几人说道。 “姜首领,我有一个问题,已经思考了许久,今日终于有了机会,不知道能否向您请教一二?”达利温边上的一个中年汉子放下了手中的碗,起身朝姜林行了一礼,朗声说道。 “这位是吉达兄弟吧!吉达兄弟多年不见,风采如昔啊。”姜林想起这人好像是达利温在达沃部落时的政务官,算是达利温的左膀右臂。这几年平城里实行几个鬼方部落首领共同执掌平城的政务,这个政务官才算是退居二线,成了达利温的私人幕僚。 “姜首领好记性,小人正是吉达。”吉达忙朝姜林又行了一礼。 “吉达兄弟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便是,不用如此客气。”姜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些年,大唐国的兵士从来不曾进入平城,听说你们的军队有极其严苛的军法,擅入平城者,处七日禁闭的极刑,是不是怕你们的兵士入了平城,我们会谋害了他们。便是姜首领,好像也不怎么进我们平城,是不是你对我们平城里的鬼方人还不放心,还在防着我们?而你们驻守在城外的两个营的兵士,也是有监视我平城的意思?”吉达思索了许久,将心中的疑问道了出来。 “大胆吉达,竟敢责备我们……”姜林还没开口,边上的孙虎先不干了,上前一步横在了姜林身前。 “虎哥……退下!”姜林极具威严地开了口。 “是!”孙虎虽然朝后退了一步,右手一直摸在腰间的枪套上,而眼神已经凌厉得能杀人。 “吉达兄弟此言到底是何意?”姜林一时摸不清吉达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前些年,贵军更换装备,退下了许多旧的火绳枪。当时我们平城向姜首领请求,我们购买那批火绳枪,将平城的青壮武装起来,可是姜首领当时严词拒绝了,听说那批枪运回去就销毁了。后来,我们又向姜首领请求,平城的孩子也想和大唐国的孩子一样学习,能否允许我们一些孩子入晋阳城的学校。姜首领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吉达说着说着竟然有些激动了。 “我……当时咋说的?时间过去的太久,我忘了。”姜林朝边上的孙虎和刘康看了看,确实想不起来。 “我听说,姜首领当时给随从说,草原上的孩子,好好学放羊就得了,还学什么写字、数算的。”吉达很是恭敬地站着,朝姜林朗声说道。 “呃……我当时是这么说的吗?”姜林扭头朝边上的孙虎和刘康看了看,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没听到哦。”孙虎和刘康也纷纷摇了摇头。 “我们在此立城已经十年了,你和我们达利温头人也认识十年了,我以为我们平城的鬼方人和你们大唐国已经真的相处成了朋友,兄弟。可是你们大唐国现在有这么好的武器,有这么厉害的军队,而我们平城的青壮,连个铁刀都配不起?这不是你们防着我们,又是什么?” “横在平城南边的雁门关,说好听点是你们大唐国防卫北方草原上的那些不友好势力的最后一道屏障,可是它首先防的不是我们平城人么?” “你们立在平城外面的军营,外围竖起高高的墙。你们的刘良政委,每月都会与平城通告,三令五申平城所有人不得靠近大唐国的军营,否则以奸细论处,违者就地枪决。你们对待你们大唐国的民众也是这样吗?”吉达已经有些近乎癫狂了。而边上的其他平城里的头人则纷纷低下了头,显然,吉达的话也是他们心中所想。 “呃……关于这一点,我发誓,即便是在我大唐国域内,军营周边也是不允许大唐国的民众随便靠近的。你这么说,确实有些冤枉我们了。别的不说,你们达利温首领,这些日子不也进入到了我们一团团部去开会了吗?”姜林放下了饭碗,起身很是郑重地朝吉达说道。 “是,我们达利温首领是进入到了你们一团团部会议室,我还听说是他主动蒙了眼睛才进去的。若是他不主动蒙眼睛,你们会准许他进入吗?”吉达竟然不卑不亢。 “刘康,过来。”姜林朝身后的卫队教导员刘康喊道。 “在!”刘康大踏步往前走了一步,立在姜林身侧。 “现在就去给我查,前日达利温首领去开会的时候,一团二营门口是谁在值哨,为何要让达利温首领蒙眼才准许进入?查清楚了,本人以及所属班、排、连级干部全部关三日禁闭,所属营级干部、张团长和刘政委写检讨。这样破坏团结的事,一定要严厉惩处。”姜林要开始转移矛盾了。 “姜首领,过了,过了。刘教导员,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大唐国的规矩我懂,是我主动蒙眼的,和兄弟们没关系。”早已经对姜林的行事风格了如指掌的达利温赶忙上前拦住了姜林,又拉住了刘康,朗声说道。 十年前,就是陪着连珠在晋阳镇疗伤的两个鬼方的侍女被大唐国的两个充任译员的少年搞大肚子那次,达利温本来是打着一手好算盘,等姜林从南边回来的时候好好掰扯掰扯,多讹诈一些物资的。不成想姜林回来后,直接将那件事上升到了一个破坏鬼方、唐方民族团结的高度,当场就要将那二人处以极刑。 达利温的如意算盘落空,加之连珠当场又给自己施压,万般无奈之下,最后仅仅是取得了一个用那俩人的过错,抵消连珠在晋阳镇疗伤报酬的结果。 现在姜林这一招……怎可能瞒得过达利温的眼睛。 “那吉达兄弟你说,我们现在能怎么办?”姜林反思了半天自己这些年对待平城这些鬼方人的政策,还是没觉得哪里做的不妥。 “我们这些头人经过多次讨论,是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大唐国能不能将我们当成自己人对待?我们的青壮,可以参军入伍,立下军功也可以戴着大红花骑马游街夸耀。我们的女人,可以和你们华族人的好男儿成婚,我们的男人可以娶你们华族人的女人。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孩童,可以上和你们华族人的孩子上的一样的学校。”吉达终于将自己真实的想法道了出来。 “嘶……这个……这个,这个……”姜林强按住内心的激动,故作为难状。 可以说,直到吉达说出这一番话,姜林自从十一年前穿越而来,弄清现状之后,一直强调的对待草原上这些游牧民族的政策才终于有了点成效。 此前的十年,大唐国对待平城这些鬼方人不可谓不重视,不可谓不用心。今日,吉达的这一番话,终于……但是,不能急着表态,还要看看平城鬼方人今日这一出,到底是发自真心的,还是因为今日的这场战斗,实打实地将他们震慑住了。 “禀首领,一营通讯班来电,经过甄别,擒获的俘虏里有此次进攻平城的十八个部族首领中的十人,棘突亦在列。不过棘突身负重伤,恐……!”姜林身后又传来了一团参谋长的声音。 “虎哥!”姜林朝孙虎喊道。 “在!”孙虎从身后走到姜林身前。 “你立刻带卫队去将这十人押回来。”姜林朝孙虎下令道。 “可是你身边……”孙虎朝边上众人看了看,有些迟疑地说道。 “带三名医务兵一起去,执行命令!”姜林朝孙虎眨了眨眼,朗声说道。 孙虎虽然没明白姜林眨眼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至少说明姜林明白了自己的担心,定是心里有了备案。索性咬咬牙,朝姜林行了一礼,开始召集首领卫队去执行命令。 “你立刻去回电,让平城的兄弟们一定将这十人看住了,押送他们的人马上就到。你和张团长立刻安排,调两个营的兵力,重机枪留下,绕开战场,前去支援平城和骑兵营的兄弟。”姜林朝一团参谋长下令道。 “是!”一团参谋长朝姜林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吉达兄弟,你也看到了,今日军务繁忙,你刚说的这些,我确实一时无法给你个答复。但是我保证,等此次战事了结,我一定会入平城,和你们坐下来,正式商谈你刚说的这些事,如何?”姜林发布完一系列的命令,之后走到吉达身边,朝吉达伸出右手,很是严肃地说道。 “我……”吉达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军队不得入城,这是铁律。大唐国的军队枪口只能朝向敌人,若是允许军队擅自入城,不明真相的民众心生恐慌,说不定会造成骚乱。我们正是因为将平城和我们大唐国的其他城同样对待,所以才三令五申一团的战士不得随意入平城。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害怕战士们进了城,遭到你们谋害。” “再说我这么多年不入平城,那是因为……”姜林很是语重心长地朝吉达解释着。 “报告!”姜林正要接着说,身后传来了唐亚的声音。 “怎么了?”姜林扭头朝唐亚看了看,唐亚脸上的神情有些慌乱。 “骑兵一营发来电报,擒获的那两名华族人……咬舌自尽了。”唐亚朝姜林答道。 “什么?”姜林自听说在此次进攻平城的这些敌人的大本营里擒获两名华族人的时候,就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所以命令骑兵营尽快将人押回,自己要亲自审讯。现在听闻唐亚禀报的消息,顿时觉得此次战事里的水很深。 “达利温兄弟,吉达兄弟,战事尚未结束,咱们的事等两日后好好坐下来说。如何?”姜林转身又朝着达利温和吉达伸出了手。 “好!”达利温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但自己众人和姜林刚才还聊得好好的,突然之间姜林神情大变,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想着这些,也伸出了右手和姜林使劲握了握。 “我们等待和姜首领的会谈。”吉达也伸出手和姜林使劲握了握。 “姜首领,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啊。”姜林朝着其他头人摆了摆手,转身离开的时候,众人朝着姜林的背影大声喊道。 第286章 商国大军进犯大唐 “首领,棘突带到!”包爽身后,四名战士抬着的一个担架上,前日和姜林刚刚见过面的棘突此刻浑身上下的衣物已经没有几处好的,脸上、头发上全是血渍。更恐怖的是,右腿从膝盖以下……已经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自己弄的,还是别人弄的,总之,还知道在断面上部用带子狠狠地勒住,防止失血过多。 “呵……呸!”姜林扭头朝地上吐了一口酝酿出来的浓痰,算是对棘突前日当着自己面吐的那口浓痰的回报。 “放地上。”姜林朝地上指了指,示意战士们将担架放地上。接着从自己坐着的石头上起了身,上前俯下身子查看起棘突的伤势来。 “我x……这里还扎了个弹片呢!”姜林望着棘突左侧肋骨处的血渍,终于看清了伤口流血不止的原因,一截弹片插在棘突左侧肋骨处,不知道扎进入多深,但露在外面的,就有五六公分。 “首领,这位兄弟能通译!”孙虎带着一位一看装扮就是平城的牧民走了过来。 “好。来,你帮我问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喝点水什么的?”姜林示意牧民像自己一般蹲下。 “~!@#¥%……”牧民跪在地上,俯下身子朝闭着眼的棘突问道。 “~@”棘突没睁眼,或者说没正眼看姜林,迸出了一个简单的词汇。 “他让你滚!”这牧民也是太过于老实巴交,棘突怎么说的,就怎么翻译。 “他x的,都这副德行了,还嘴硬。”边上的包爽昨日是亲历了姜林和棘突的会面的,今日再见姜林吃了瘪,自是要为姜林找回场子,说话间抡起拳头就要朝棘突身上招呼。 “你看他都这样子了,经得起你的拳头吗?”姜林身子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抬头朝包爽幽幽地说道。 “呃……”包爽的拳头没有挥下,就势挠了挠头,接着警戒起来。 “你帮我问问,他们大本营里的那两个华族人,到底是什么人?只要他说清楚了那俩人的身份,我……可以考虑放了他。毕竟他已经这样了,以后自是不会有太大的威胁。”姜林朝边上的牧民说道。 “~@##¥%……&—=%¥……&*”牧民又问了一大串。 “~!#%¥%……&—=%¥”担架上的棘突竟然睁眼了。 “他说你们既然抓到了那两个华族人?去问那两个华族人就行了,为何还来问他?”牧民将棘突的话译给姜林。 “呃……”姜林一时没想到太好的措辞。 “哈哈哈,*&……%¥#@!~”担架上的棘突竟然又说话了。 “他说,他明白了,那俩华族人肯定是自杀了,让你们没有严刑拷打的机会了。”牧民接着朝姜林说道。 “我x,看来这俩华族人果然身份不简单。你快说,那俩华族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姜林听罢棘突的话,心里已经有了一丝的不安来。 “哈哈哈,姜林,!@大唐国#¥%……&*&”棘突这次眼睛睁得很大,瞪着姜林恨恨地说道。 “他说,姜林,你的大唐国就要有大麻烦了,你想象不到的大麻烦。”牧民听罢棘突的话,愣了愣神,思索了片刻,朝姜林说道。 “你问他,是什么样的大麻烦?”姜林有些懵懵的。 “~!@#%¥”牧民接着朝棘突问道。 “~!@#¥%……&*%¥……啊……”地上的棘突这次说得很激动,说到最后,竟然伸出了右手,将左肋下的弹片硬生生地拔出,狠狠地攥在手中,而伤口处的鲜血顺势“汩汩”地冒出。 等边上众人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抢救起来时,棘突眼看着眼神已经呆滞,就只有进气没出气了。 “他最后说什么?”姜林愣了半天,终于缓过神来,这才朝边上的牧民问道。 “他说,大唐国的麻烦,会让你不得好死,死相比他还惨。”牧民也感觉到了这话有些不便说出口,想了半天,终于轻声朝姜林道了出来。 “好,你辛苦了,去忙你的吧。”姜林望着担架上的棘突,又望着边上几名还在忙活的战士,心里开始打起了鼓。 “首领,棘突彻底挂了。”包爽终于起身,低着头朝姜林说道。 “嗯。这棘突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姜林朝包爽答了一句,开始思索起来。 “首领,刚才那个平城的牧民……知道的太多了,要不要我去……”包爽压低声音朝姜林问道。 “不必了,棘突很可能就是临死前说两句狠话,发泄一下心中的情绪。平城的这些兄弟虽是异族人,但那也是人命,不准胡来。”姜林看了看包爽,口气很是生硬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我去叮嘱他几句,不要乱说,再多给点钱。你当我要做什么?”包爽见姜林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忙解释道。 “你给我……是得给点钱,但不要多说话,否则就是欲盖弥彰。你去办吧,另外,你让兄弟们去审一审其他九名俘获的头人,问问那两个华族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有知道底细的,会优待。”姜林心中一阵突突,想赶紧找个地方好好静静思考一番。 “是!这棘突的尸体怎么办?要不要暴尸荒野喂狼。”包爽正要离开时,看了一眼担架上棘突的尸体,扭头朝姜林问道。 “要尊重对手。找个向北的坡地,埋了。”姜林朝包爽吩咐道。 “是!”包爽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示意边上的几人将担架又抬了下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姜林又回到自己刚才一直坐着的石头上,一遍一遍地捋起来,但终究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这一坐就坐到了天擦黑。 “首领,清点的结果出来了。此处共拦截、俘获此次进攻平城的敌人四千九百五十人,而战场那里,加上沿途负伤死掉的,还能清点出数的,有一万三千余人。我们审问了那九名头人,按他们的说法,他们今日发动进攻时的总数是两万一千余人。所以有三千余人下落不明,这里面含侥幸逃脱的、躲起来找不到的、或者就是炸得没人形的。”后来赶到的一团团长捏着一张纸条,在几名参谋的陪同下来到姜林思索的地方,朝姜林汇报道。 “今日大家辛苦,让平城的兄弟们仔细捆绑俘虏,今夜先在这里过一夜。明日将这些俘虏押回去,就好办了。”姜林朝张庆答道。 “那首领,这些俘虏押回去怎么处理?这些人的部族,恐怕都没个领头的前来赎这些俘虏。听平城的兄弟们说,这些人的部族,一下子损失这么多青壮,以后恐怕在草原上都无法立足。”张庆接着问道。 “这些俘虏……自是有用。雁门关内外的道路,我走了几次,着实不好走。另外南边平阳城和安邑城那里,现在在规划一种路,一旦那种路的建设技术成熟了,从忻州城到平城这里,也是要开建那种路的。这些俘虏,就是最好的劳力。先让他们修雁门关内外的路,把路修的平平整整的。”姜林想了想,朝张庆答道。 “好,首领心中既然已经有了盘算,标下这就去再巡查一番。”张庆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姜林还了礼,张庆转身离开。 “首领,这位平城马队的头人要见你。”待张庆离开,包爽带着一名平城里的鬼方中年男子朝姜林走了过来。 “哦?这位兄弟,找我何事?”姜林朝中年男子问道。 “后来赶来的兄弟说,你答应我们达利温首领,抓一匹马付一元铸币。我们在草原上抓了三千余匹马,是否当真……”中年男子不好意思地朝姜林问道。 “当真,当真。开战前我还说过,你们擒获一名俘虏,我们付两元铸币。等回去后,我们一起算给达利温首领。你们自己记着点,谁抓了几个人、谁抓了几匹马,回去你们自己分。”姜林被这淳朴的鬼方人给逗笑了。 “好。谢谢姜首领,谢谢姜首领。”中年男子忙朝姜林鞠着躬,转身离开。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原来就为了这事。这些人,就惦记着那点钱。”包爽扭头朝着中年男子的背影恨恨地说道。 “爽啊,我让你们审那九名敌军头人,审出结果来了吗?”姜林的思路一直没打开,只能设法从别的地方找突破口。 “我正要向你汇报此事,那九人我们甚至都动刑了,但他们只说这俩华族人一直只和棘突言语,从未和他们这些人讲过话。而棘突,从来没向他们透露过这两名华族人的身份。我看他们的模样,可能确实不知道,所以……”包爽很是为难地朝姜林答道。 “好,我知道了。今日无法回营,让兄弟们都留意着点,值哨的时候招子放亮点,休息的时候也别睡得太沉。”姜林朝包爽叮嘱了句,和衣躺下,将身上毛皮做的行军被朝上拉了拉,抬头望着星空,又开始深思起来。 …… “什么人?”姜林正在沉睡之际,包爽一嗓子将姜林给惊醒。 “一团参谋长冯刚,首领醒了吗?”几米开外的一团参谋长走到包爽身边,压低声音朝包爽问道。 “首领……按平时这会应该醒了,可能昨日太累,我去看看。”包爽朝一团参谋长嘀咕道。 “你快去看看,没醒也得唤醒,有急报。”一团参谋长朝包爽说道。 “咳咳……我醒了,什么急报,拿过来?”姜林掀开身上毛皮做的行军被,坐起身来,朝包爽和一团参谋长冯刚问道。 “首领,一营通讯班还在破译……”一团参谋长和包爽忙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一团参谋长赶紧汇报道。 “还在破译,你就说是急报?”姜林起床气有些足。 “首领,昨日一营通讯班来此处执行任务,怕电池没电,所以通讯设备入夜是关机的。按惯例今日早晨六点开机,立刻就收到了团部的电报。译员译出来的前九个字是:总参转孟津驻军急电……标下觉得总参的电报能发到团部,团部再转到这里,恐不是一般的事。”按大唐国军队通讯管理条例,晋阳城总参谋部的发报机直接与四个团团部的发报机进行沟通,波段只有双方知道。而每个团的团部与下属三个营进行沟通,波段又是只有双方知道。孟津驻军的军情自是要先发给二团团部,再由二团团部上报给总参。因着姜林这些时日不在晋阳城,总参得到消息,只得转给一团团部,再由一团团部转达给姜林。 昨日因着战事的原因,姜林在卫队的护卫下抵达了暂时看押俘虏的地方。幸亏身边还有一营的通讯班跟着,否则这急报…… “走,去看看。什么样的事老杨还拿不了主意,追到这来!”姜林听了一团参谋长的话,倒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王班长,译完了吗?”一团参谋长带着姜林来到一营通讯班,几名战士还在忙碌。 “首领,参谋长,确实是急报!”王班长颤抖着双手将一张纸递给了一团参谋长。 “嘶……”一团参谋长接过纸瞄了一眼,先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姜林说着就要伸手去拿一团参谋长手上的纸张。 “首领,你可要挺住啊!”一团参谋长朝姜林身后的包爽示意了一番,包爽眉头紧蹙,但也做好了准备。 “到底什么事?我命令你,拿来!”姜林急了。 “首领,孟津驻军在电报里说,商王庚以惩处首领在先王丧仪期间的种种失仪之举为由,集结了八万兵马,意欲大举进攻我大唐国。昨日商王先锋已经抵达当年贼星的坠落之处,在那里扎起大营,那里离孟津渡口不过半日路程。孟津驻军紧急求援。”一团参谋长终于将电报里的内容对姜林道了出来。 “他x的,牧野那里我放他走到时候,他说他很快会找我算账的,我还以为他就是为了泄愤说点狠话而已,没想到玩真的。这事,还真被郊弟、洪弟两个臭嘴巴给说着了。”姜林听罢一团参谋长的话,想起大半年前自己去朝歌城奔丧回来的时候,在牧野和商王庚最后道别时的情形,咬牙切齿地骂了句。 第287章 北战结束又要南征 “情况就是这样。我现在要立刻返回晋阳城,没准还得再亲自去一趟南边。这里剩下的这个烂摊子,只好交给你们一团来处理了。你们一团有没有信心将这里的残局收拾好?”姜林昨日一直坐着的那块石头旁,一团团长、政委和参谋长三人,听取了姜林对南边的形势的通报。 “首领敬请放心。最难的一步都已经挺过来了,剩下的净是些没难度的活,我们一团保证将这里的事处理妥当。首领就放心的回去吧。”一团团长赶忙起身表态道。 “好!我相信你们有这个能力。另外,此次战事……是咱们大唐国的军队第一次大规模使用机枪,效果很不错。但机枪的火力太猛杀伤力太强,对战士们的心理冲击得可能有些……刘政委你可能不知道,但张团长以前在商王军中是上过战阵的。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敌人不能起丝毫的同情之心,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事后,你们一团的政工干部要对战士们做好这方面的思想工作。” “本来有些话我是想等战事彻底结束,回到一团团部,我再对战士们好好讲上一讲,但现在看来暂时是没机会了。”姜林望向一团的刘良政委,极其严肃地说道。 “是!这方面不说战士们了,就是我这心里……昨日初见那种完全不对等的形势,我这心里确实是……但是路过那块布满死尸的区域时,战士们自己也看到了,如果我们不那样对待那些鬼方人,等他们的马队冲了过来,恐怕我们就会变成那样的下场。首领请放心,这些都不是大事,我们自是会对战士们做好心理的疏导工作。”刘良也赶忙起身朝姜林表态道。 “好!如此,我就放心了。平城兄弟们的辛苦费,你们一团先给垫付一下,事后防务部会给你们核销。此次战事的有功之人,你们自己先做个请功的申请。尤其是昨日烫伤、震伤的那几名兄弟。好了,有事会给你们发报,告诉兄弟们注意安全。”姜林见十几米开外首领卫队已经准备就绪,将手上的马鞭扬了扬,站起身来。 “我等恭送首领!”张庆三人忙朝姜林行了一礼。 “好!这里就托付给你们了。”姜林朝张庆三人还了一礼,转头大踏步朝着卫队走去。 …… 待姜林一行人赶回一团二营营门前时,达利温已经提前收到了消息,带着一众平城里的鬼方头人,在一团二营营门前等候姜林多时。 “好兄弟,吉达兄弟,众位兄弟,我们……大唐国南边又有一股强敌叩边进犯,我现在必须立刻赶到南边去迎战。昨日说的等这里事了,和你们好好聊聊关于平城的事,是我食言了。等我们击退南边的敌人,我一定来……”姜林大老远地走下马来,看着达利温等人,一时有些惭愧。 “姜首领,要不要我们帮忙?”达利温上前朝姜林行了一礼,很是诚恳地问道。 “对,姜首领,要不要我们帮忙?”达利温身后的等人也纷纷询问起来。 “这个……暂时不需要,平城这里的烂摊子还需要你们帮着一团他们收拾。南边的事,我们会设法先自己解决。若是真的有需要,我会让张团长找你们,到时候你们可不能推辞。”姜林一时有些感动了。 “有需要你就尽管说,我们平城倾力相助。”达利温赶忙表态道。 “好!”姜林与达利温等人寒暄完毕,王郊、唐亚带着一众参谋从二营营区走了出来。达利温等人见如此情形,也明白了大唐国此次南边的事情非同小可,也没再过多耽搁,双方就此道别。鉴于唐亚年岁较大,姜林命令唐亚坐镇一团团部,督促一团处理平城这里的局面,自己则率众匆忙间朝着南边进发。 …… “老杨刚才又发来电报,他已经按你的指示,命四团停止训练,立刻整顿开赴安邑城。命安邑城驻军二团一营、平阳城驻军三团三营、骑兵三营急行军开赴孟津渡口。命安邑城军火库向孟津渡口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运输弹药。”连续驰马两个多小时,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雁门关。姜林和王郊二人趁着休息的间隙,对军情又进行了一番交流。 “你还别说,有了莫四弟他们鼓捣出来的这个发报机,真是太方便了。消息从孟津到平城,若是用以前的老法子,最快也得三四日的时间。现在,字少一点的几分钟,字多点的也就半个小时。姐夫,你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什么都知道。”王郊想着昨日战场上十八挺机枪齐射的场景,又想起这电报,不禁感慨道。 “这个……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我刚才骑在马上还在想,真的要好好感谢你和你家老二。”姜林咬了一口干饼,朝王郊幽幽地说道。 “谢我俩?为何谢我俩?”王郊嚼着嘴里的食物,朝姜林狐疑地望了过来,不知道姜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岳丈崩逝的时候,若不是你们俩给我解释的那么清楚,四团的组建还不会那么及时。送完岳丈,从朝歌城回来的路上,有了你俩的提醒,回来后才命令西山兵工火力全开地进行生产。现在有了四团、有了雁门关军火库、安邑军火库里囤积的大量的弹药,我这心里才不至于过于慌乱。” “但就是不知道此次商国的军队是不是有草原上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敌人这么好对付。此次平城这里,两万敌人就消耗了近二十万发子弹,商国此番说是凑了八万大军……按比例算下来不得八十万发子弹。x的,这都是钱啊。昨日听老张说打了二十万发子弹几百发炮弹,要不是当着众部属的面,我哭死的心都有了。”姜林面对自己的小舅子,从来都不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的。 “我昨日还在心里说,你这次怎么转了性了,原来还是老样子啊。这才符合你一贯的做派……”王郊笑着摇了摇头,幽幽地说道。 “你滚……不过想想,一场战事,击毙对方一万多人,我方竟然只是伤了几个,这钱花的值。你去拟定一份电报,将昨日咱们的布阵发给老杨,让老杨转给二团团部。若是咱们赶不到,让二团照着咱们昨日的布阵先行布置。哦,对了,再强调一点,节约子弹。等你发完报,咱们就出发。”姜林又咬了一口干饼,朝王郊吩咐道。 “你若是不强调‘节约子弹’这件事,绝对是一位完美的统帅。对了,有件事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王郊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正要离开之时,又突然回头朝姜林问道。 “就是……此番商王大军集结,意图进攻我大唐国,之前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虽然朝歌城里的情报员都撤了出来,但至少他们还分散在王畿之地之内,怎么一点情报都搞不到?另外就是,平城这里的事也是如此……我很是纳闷。”王郊朝姜林说完,扭头就走了。 “是啊,我也很纳闷。”王郊的一句话,又让姜林陷入沉思当中。 …… “全体注意,不入晋阳城,直接去将军岭。”傍晚时分,姜林一行终于能看到前面晋阳城的灯光,想着南边的战事,姜林让包爽下达了命令。 “是!”卫队已经知道大唐国的南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加之大唐国军队的纪律,此刻没人生出任何的怨言。 “老杨,你还没下值啊!”姜林登上将军岭,进入总参会议室的时候,杨戬和一众参谋还在忙碌着。 “战事急迫,我这些日子就住在将军岭了。怎么样?你们一路赶回来,连家都没回?”杨戬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看了看姜林和王郊一身疲惫之色,自是明白了二人这一路的艰辛。 “是,从平城到晋阳城,平日一日半、两日的路程,我们硬是大半日跑回来了,这胯都不是自己的了。”王郊朝杨戬诉着苦,幽幽地答道。 “今日各部可还有新的消息传回来?”姜林端起桌上的水杯,也不管是谁的,试了试温度,一口气干完。待气息喘匀,朝杨戬问道。 “有!二团一营回电,他们已经抵达孟津驻地。三团三营今日抵达了安邑城南,明日还需一日方可抵达孟津。四团新建,行动稍微迟缓,今日整顿完毕后,只进发了二十公里,距离安邑城还需两日。沙盘上我都标示出来了。”杨戬说着从沙盘边拿起教杆,朝姜林一一解释道。 “另外,孟津驻军二团二营来报,商王大军今日抵达了两万余人,加上昨日到达的先锋,已经到了三万人。若是按着这个速度,再有两日,八万人马便会到齐。再休整两日的话……”杨戬指了指地图上一面很大的黑色小旗,朝姜林说道。 “两日,两日……首领,孟津这里只有一个团,兵力着实有些少。这四团,到底能不能用?若是能用,该怎么用?用在哪里?”王郊盯着沙盘上代表四团的小旗,思考了半天朝姜林问道。 “四团……四团……四团……大唐(唐亚)、小唐(唐涂)两位部长此前是考察过四团的训练的,说四团的战力、凝聚力尚未完全形成,并且我们大唐国军队的战阵特点就是以少对多,万一将四团派到正面,到时候未触敌自己先崩溃……” “这样,将四团一营派往风陵渡,将二团三营调到孟津渡口应战。四团的其他两个营放在孟津前线后方十公里处,若是前面的二团加上三团的一个营顶不住,四团的二、三营好歹能迟滞一下敌军追击的步伐。四团战不能战,守自是可以的吧。” “再说了,孟津那里,还有三门80毫米榴弹炮提供远程火力支援。费了那么大的劲头运过去,这次终于派上用场了。你俩觉得呢?”姜林将代表四团的三个小旗在沙盘上分别移动了一下位置,感觉自己的布置已经比较妥当,这才抬头朝杨戬和王郊问道。 “首领,事情总是要多留一手的。四团的一个新编营放在风陵渡口,着实有些单薄。不如让晋阳城的三团二营整装向风陵渡进发,可以不用急行军,但每日行军还是要加上一倍。让小唐(唐涂)部长和赵安国政委前往风陵渡坐镇,如此,标下才觉得稳妥些。”杨戬指了指晋阳城边上的一个小旗,朝姜林答道。 “我赞同老杨的想法。”边上的王郊忙想了想,也跟着附议道。 “好。就按这个办,立刻发报。另外,南边,你俩谁随我去?”姜林想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首领,你和王副总长刚跑了一趟平城,尚未休息。不如你二人坐镇晋阳城,我自己去南边就好。”杨戬忙朝姜林答道。 “不可!此次战事非同小可,商国的事,我自是比你清楚。加之平城那里,我们刚打了一个胜仗,战场布置、战术等我已经经历了一次,还是我去比较妥当些,至于首领去不去……你还是别去了,去了又得让人架到后方去。”王郊说着,朝姜林瞅了一眼。 “我先说清楚啊,我不是不放心们。刚才你也说了,这次的战事非同小可,若是让我在晋阳城里等着你们的消息,我估计我能急死。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身处前线,这总行了吧。”姜林竟然是一副求饶的口吻。 “首领,不如这样。咱们现在有了这发报机,通讯很是方便。平城那里的战事已经解决,剩下的就是一团收拾残局的工作。量他也不会有什么状况发生。不如,此次我们总参借着这个机会,来一次演练,模拟我大唐国遭受强敌侵袭,不得已放弃晋阳城,转战他处……总之就是模拟我们总参能不能适应机动的过程中还能指挥各团。咱们三个都去,边战边练、以战代练、战练结合……”杨戬一副满含热情的眼神望向姜林。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你觉得呢?”姜林听罢不置可否,望向了另一边的王郊。 “要不说你让他当正职,我当副职,你是慧眼如炬呢。”王郊这一箭双雕的马屁,乐得姜林和杨戬已经合不拢嘴。 第288章 硬刚不行只能智取 “呼……总算是赶在开战前,赶到了。”连续三日在马背上疾驰,姜林此刻感觉自己的娇臀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首领,要不你先去三团二营的营部休息休息?”边上的杨戬朝姜林提议道。 “不用,王副总长带着装备拖在后面,两日没有孟津这里的消息,我这心里还真是没着没落的。先去前线看看这两日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次战事结束,我一定协助莫四弟赶紧将步话机研发出来,有了步话机,可单兵携带,能随时通讯。x的,想想我做梦都能笑醒。”姜林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卫队,还行,百分之八十的人精气神还都挺足。 姜林示意所有人下马,长期骑行腿脚的气血早就已经凝滞,现在若是想正常行走,相互之间必须帮着扯一扯筋,压压腿,让气血尽快充盈起来。 “首领,总长!”包爽正在给姜林扯筋的时候,挂着中校军衔的二团参谋长孙玉书率几名参谋前来迎接姜林、杨戬一行人。 “是孙参谋长啊,我已经有两日没听到任何消息,这两日你们这里情况如何?”姜林示意包爽停下手,起身朝孙玉书还了一个军礼,示意包爽躺下,该自己给包爽扯筋了。 “首领,我自己来……”包爽赶忙拦住了姜林的手。 “没事,我也趁着这个机会活动活动身骨。”姜林很是强硬地朝包爽说道,接着扭头看向二团参谋长。 “根据各侦察班探得的消息,昨日敌营又抵达了三万人,今日抵达一万,加上前两日抵达的四万人马,此次商国进攻我大唐国,确实是八万人。” “另外,昨日商国营中还送来了一份《讨唐檄文》,檄文上罗列首领的各项……不足,向心向商王的诸侯和方国号令,要求众诸侯和方国群起而攻之。” “檄文里还言,要我大唐国后日前出到宽阔地带列阵,商、唐双方正式进行战阵上的较量。若是我们怕了,就派人赶快前去投降。商王看在首领是先王之婿、其姐夫的份上,可从轻发落。若是到了后日正午还没投降的意思,商王大军所到之处,将……”二团参谋长不敢再往下说下去。 “檄文带来了吗?”姜林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边帮包爽按摩着小腿肚子一边朝二团参谋长问道。 “呃……昨日我们高团长看完那檄文,一时气愤不过,将那檄文扔到火堆里给烧了。”二团参谋长有些不好意思。 “难怪他自己不敢来迎我,派你来。都休息好了吗?”姜林想起二团团长高林那个火爆的脾气,这事还真不奇怪。想着这些,扭头朝卫队众人问道。 “早就休息好了!”卫队众人朗声答道。 “将马留在这里,留下一小队人喂马,其他人随我和杨总长进入二团阵地。”姜林朝包爽吩咐了句,朝边上的杨戬摆了摆手,众人步行近一公里,终于抵达了二团已经建立起的防线内。 战地指挥所内,姜林、杨戬一行人和二团团长、政委等人互相见了礼,杨戬很自然地接过了战事的指挥权。 “各方面的情况刚才孙参谋长已经给大家总体上讲了一遍,关于这场战事,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都说说自己的看法。”杨戬低头看着二团参谋长刚才递上来的各方面的情报,朝在座的几人问道。 “我是这样想的,我军的长处是枪、炮的火力,短处是人数太少。以一个团对敌军的八万人,人数比上是极其明显的劣势。若不是前几日总参通报了首领此次前往平城,以一团之力大胜草原上两万余骑兵的战果,二团现在的士气恐怕根本无法应战。” “若是就以我们现在建立起的从土塬到大河这个防线宽度应战,商王的八万人,一时倒也不能完全铺展开来。不过呢,敌人的纵深就比较大,而我们基本上没有纵深可言,一旦我们不能很快将敌人的士气打掉,源源不断的敌人涌来,我们的防线一旦被突破……后面可就是一马平川了。四团那两个新建的营,战力标下能想象得到……”二团团长高林望着孟津这里的沙盘上的小旗,这心气明显不足。 “高团长说的这个问题,确实是个大问题。这两日我们这些政工干部几乎一刻都没闲着,到处给战士们鼓舞士气。先不说我们的机枪、迫击炮到底有多厉害,光是战阵之上商国大军万马奔腾而来的场面……我甚至有些担心到时候不等到了开火的距离,我们的防线会出现不攻自破的场面。毕竟,二团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我们的火力再强,在战士们的心中,那也是一对八十的人数比。这一点尚需首领和杨总长慎重考虑。”二团的何达政委,却也将基层战士们的心理道了出来。 “嗯,这个情况我也明白。前几日在平城那里,一团面对两万余草原上的骑兵时,起初确实有些战士差点心态崩了,后来硬扛到能开火的距离,这才……孙参谋长,你有什么见解?”姜林一时也没太好的主意,只能先听取别人的意见。 “高团长刚才说,我军的优势是枪、炮的火力,短处是人数太少。其实,标下觉得我军还有一个优势,而且商国大军人数多,未必就是他的长处。”二团参谋长一语惊人。 “哦?快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不等姜林开口,边上的二团团长和杨戬已经按捺不住了。 “我军的另外一个优势,就是在拥有了枪、炮的基础上,完全可以打破传统的战争模式。我们没必要非得等到后日,让商王大军的八万人摆好整齐的进攻阵势,让咱们一千余名兄弟直面对方庞大的、直面袭来的攻击,那样的压迫感我估计没几个人能扛得住。” “去岁,总参举办的第一届全军高级参谋交流学习班时,我有幸听了杨总长当时讲授的三十六计的课程,另外还有一些关于兵法的课程。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节课叫:攻其不备……” “你们往沙盘上看,这里是商朝大军现在驻扎的地方,恰好是唐国五年时周国联军大举进攻商国时囤积粮草的粮草大营的位置,也就是后来贼星落下来的地方。五年时,我当时还是个副营长,从晋阳城和安邑城来的那些兄弟要将那颗贼星弄回去的时候,是由我带队去进行警戒,保护的作业现场。” “当年不当值的时候,我在那附近四处溜达过,这处地方以西不足二百米,地势开始逐渐高耸,然后一直往西,就是目前我们左翼的这处山塬。若是我们摸到那处,从高处往低处突然发动攻击……尤其是深夜……是不是就是杨总长讲的攻其不备的意思?”二团参谋长孙玉书的一番话,着实让指挥所内的众人吃了一惊。 “那你说的商国大军人数多,未必就是他的长处,这个怎么理解?”二团政委朝孙玉书问道。 “他的意思是说,八万人挤在一处,我们从高往低处攻击,都不用瞄的。”姜林盯着眼前的沙盘,幽幽地说道。 “对,确实如此。不论是枪,还是炮,朝着塬下招呼就是了。”孙玉书见自己的想法被姜林说中,很是兴奋。 “高团长,你觉得呢?”杨戬朝边上的二团团长高林问道。 “我二团常年驻守在大唐国以南,不像一团那样经常会和草原上的那些人交手。说真的,兄弟们这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了,可就是没处去撒。但是现在若是真的让我们一下子面对八万人的战阵,不瞒首领和杨总长说,就是我这心里也是没底。” “老孙的法子,若是操作得当,那我二团这一役可真要扬眉吐气了。不过,行不行,还得看诸位的意见。”关于大唐国的战事指挥,从一开始就定下来了坚决反对刚愎自用、一言堂的铁律。通过这两次战事的过程来看,这一条在一团、二团执行的还算彻底。 “我补充一条,孙参谋长说的那个地方,我也考察过。虽然适合用这种新式打法,但……那里毕竟不是很高,我们若是想如此操作,唯有趁夜将部队拉过去。若是白日,那里还是很容易敌人发现的。”二团政委接过团长的话继续说道。 “哒哒……哒哒……”姜林一直坐在沙盘旁,手指敲着沙盘的边缘,沉思着。 “虎哥……”姜林思考半天,突然朝指挥所门口喊道。 “在!”和包爽一直守在门口的孙虎应声走了进来。 “虎哥,唐国五年时,你带人去贼星坠落的地方出任务,从北边山塬上通往那里的路,你还记得怎么走吗?”姜林抬头朝孙虎问道。 “记得!”孙虎想了想,忙答道。 “适合大部队进发吗?”杨戬接着问道。 “不带太重的辎重,应当没问题。当年我们每人扛着……”孙虎扭头朝杨戬答道。 “咳咳咳……咳咳咳……扛着迫击炮和机枪能走吗?”姜林生怕孙虎说出当年的实情,赶忙用咳嗽打断了孙虎的话。 “迫击炮拆开,问题不大。但机枪可能有些麻烦,毕竟机枪不光是重的问题,它还长,一些沟沟坎坎的恐怕不好过。”孙虎回忆了一番将近六年前的过往,朝姜林答道。 “总长,首领讲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今日离天黑还早,不如我现在出发将这条路走上一遍,再做决定。”二团参谋长朝姜林和杨戬看了看,朗声请命道。 “有道理,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高团长,何政委,你二人在营内立刻做动员,另外准备干粮。若是孙参谋长的方略可行,入夜战士们就要开赴那处,明日一天肯定无法生火造饭,这一日的干粮要提前备足。” “另外,若是调一部分兵力前出,这里的兵力明显会少很多,若是明日被商国大军的斥候发现端倪,定是不妥。首领,我建议让王副总长那里撤掉前令,改令让四团二、三营急行军,赶明日正午抵达这里,起迷惑敌人之用。”杨戬朝姜林请示道。 “可行,就按你说的办理。你和孙参谋长小心行事,这里的事由我和高、何二人办理。”姜林算是对杨戬的一系列命令做了最终的肯定。这一番话说完,指挥所里的众人纷纷领命前去办理。 姜林虽然嘴上对杨戬说阵地这里的事由他和二团团长、政委办理,但大唐国军队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指挥体系,杨戬的命令下达,即便是二团参谋长不在,还有其他人协助完成一系列命令下达到基层连队,所以姜林的工作只有坐在大河边望着黄河水,思考、发呆。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姜林望着这大好河山,看的痴迷之时,竟然不自觉地哼起了这首耳熟能详的歌来。 “……这是美丽的祖~国……”姜林觉得坐着唱提不起气,起身高了一个八度。 “首领,杨总长他们回来了。”姜林正唱得入迷时,包爽在身后朗声禀报道。 “下次等我唱完。刚提起的气,让你打个岔,差点岔气。”姜林朝包爽瞪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 等姜林赶到指挥所的时候,杨戬、一团的几名干部、四团的团长、参谋长已经悉数就座。 “首领,我和二团孙参谋长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将那处的地形和沿途的道路摸了个清楚。确如虎哥所说,迫击炮拆开勉强能运过去,但机枪,有些困难。我二人在回来的路上,又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杨戬朝众人看了看,攥了攥拳头,下定了决心朝姜林说道。 “什么想法?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姜林知道杨戬肯定不会胡来的。 “既然机枪上不去,干脆,我们兵分两路。土塬上,由一部分栓步护卫迫击炮兵,对敌营进行无差别炮击。土塬下,由剩余的步兵护卫着机枪兵,分批次抵近敌营。敌人若是在炮击之下往我方阵地进攻,机枪兵、步兵的火力想必也足以击退那些不成型的敌人。而对方若是不向我方阵地进攻,等机枪兵抵近敌营,也可以弥补土塬上迫击炮火力的短板。” “我和孙参谋长观察了敌营的动向,可能我们这点兵力,敌方确实没当回事,面向我们的方向,敌人连个斥候都没派,这给我们前出提供了一定的条件。我计划让四个营的迫击炮班和二团两个营的步兵今夜就上土塬,赶凌晨三点全部就位,明日蛰伏一整日。明日入夜后土塬下的二团一个营,三团一个营的步兵护卫四个营的机枪兵,向敌营抵近。骑兵一营在土塬下,护卫步兵侧翼。后日凌晨两点发动进攻。”杨戬在纸上已经将自己的计划画了个明明白白。 “你们觉得呢?”姜林沉思了片刻,朝边上众人问道。 “总长,那我们四团两个营作甚?”四团团长有些不满道。 “呃……你们四团两个营明日在此处和其他两个营迷惑敌人。后日交战之时,负责守住这里最后一道防线的艰巨任务就要交给你们四团。”杨戬的话术也是越来越高明了。 “首领、总长,我们四团不服!”四团团长和参谋长纷纷起身朝姜林说道。 “假以时日,你们四团定是会成为我大唐国军中的铁军,但今日……杨总长之令很是合理。高团长、何政委,你二人什么意见?”姜林对四团团长和参谋长幽幽地说道。 “我附议杨总长的计划!” “我也附议杨总长的计划!” 一团的两个军政干部表了态。 “首领,我还是不服。”四团团长已经梗着脖子朝姜林说道。 “保留意见,执行命令。”姜林狠狠地拍了一把桌子。 “是!”指挥所内众人的这一声,有兴奋的,有沉闷的,还有满肚子怨气的,但终究军令如山…… 第28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们仨往前看,别这么瞪着我,把我都瞪毛了。”姜林望着眼前跨立着的首领卫队铁三角,心里确实有些发毛。 “王副总长今日到了安邑城就来电,特意强调让我们三个将你看住了,不要往前凑。你知道你昨日见到石平兄弟,想将石平兄弟再调回首领卫队,石平兄弟为什么坚决不愿意吗?”包爽朝姜林幽幽地问道。 “我不知……我猜是他想在基层再多历练历练,他现在已经是副营长,再历练两年……我是想将其调回来,将你俩谁也派到基层去历练历练。他为何不愿意?”姜林朝包爽和孙虎看了看,很是认真地说道。 “我告诉你吧,就是石平兄弟好欺负,好说话。两位夫人管不了你的时候,就将责任全算在石平兄弟身上,总是让我扣石平兄弟的工资,把石平兄弟扣怕了。石平兄弟不好意思明说,但你心里就不明白怎么回事吗?”包爽一直是跨立的姿势,加上说出的这一番话,看在姜林眼中颇有气势。 “唔……原来如此!”姜林尴尬地低下头,翻动着手边的几份电报。 “四团一营已经抵达风陵渡,唐涂副部长、赵安国政委、四团政委也已到位……” “三团二营从晋阳城出发,已经过了平阳城,明日会抵达安邑城……” “一团已将战场清理完毕,尸体进行深埋,战场完成消杀。俘虏分批押往雁门关开始修路……” “达利温挑选了一千名最精锐的青壮年组建了一支马队,抵达了雁门关外,随时准备入关协助作战,两日可抵孟津。” “这个达利温,还真是……”姜林望着这份电报,笑着摇了摇头。 “再有十分钟,老杨那里就要发动进攻……真是急死人了。我发誓,等打完这一仗,就去找莫四弟。”姜林望着桌上的计时器,喃喃地说道。 姜林穿越而来的那个军用手表,还能用。以那块手表为基准,机械学院的学生们早就研发制造出了一种计时器,这种计时器是由发条带动的,经过多年的改进,准确度已经达到了二十四小时的误差控制在五分钟内。那个军用手表,现在戴在杨戬的手腕上。杨戬、高林二人在凌晨一点的时候会对一次时间,之后二人分开两处,两点钟同时发动攻击。 “首领,还没睡啊。”四团团长吕长青、参谋长陶强二人联袂而来。 “这种场面,让我怎么睡得着啊。我下令让你们四团两个营抓紧时间休息,你俩不睡觉,跑到这来作甚?”姜林望着这两个新编团的干部,毫不客气地问道。 几个月前四团刚刚组建时,姜林和这吕长青、陶强,还有二团的政委尤华三人是打过几天的交道的。三人均是从前三个团挑选的得力干将,对自己的业务很是熟稔,当时经过几日的考察,姜林对这三个人选很是满意的。 “首领,我二人现在来,还是想和首领说,我们四团虽是新建,可能在技战术、班组配合上差些,但战士们在思想上、态度上、气势上,绝不输其他三个团的。”四团参谋长竟然是个执拗的人。 “嗯,我坚信这一条。但是,一场战事,总得有人打头阵,总得有人做预备队。你们四团的两个营刚刚赶到此处,战士们还没休息过来。将你们直接安排到头阵,若是因为战士们体力不支打了败仗,你二位作为四团的军事干部,是不是对战士们的人身、对全局有些不负责任?”姜林盯着二人,幽幽地问道。 “是,首领说的有道理。我们死了不要紧,但是我大唐国费劲巴拉地组建一个团,就这样为了我们所谓的面子白白交代了,确实有些对不起首领,对不起大唐国民众。”四团团长接过姜林的话,也开始劝慰起自己的参谋长来。 “嘭……” “嘭……” “嘭……” 远处渐渐地传来一丝的响声。 “两点了,前方已经发动进攻,你二人还不立刻返岗?等着军法从事?”姜林站起身来,一边眺目朝远处望去,一边幽幽地说道。 “谢首领开导,标下这就回到战斗岗位上去。”四团参谋长陶强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 “多谢首领!”四团团长朝姜林行了一礼,也赶忙离开。 …… 毕竟距离很远,传到姜林耳中的声音,其实已经很微弱了。但是声音可以变弱,但炮火的火光还是隐约可见的。炮击应当持续了有半个多小时,远处便不再有火光传来。 按照杨戬的计划,今夜会一口气将携带的炮弹打掉二分之一,余下的二分之一自是要用来应对敌人的反扑,以及等天亮后能看得清敌营内的情形时,补刀。一个排一个炮班,每班两门迫击炮,一个连就有六门迫击炮,一个营十八门炮。四个团的炮班全集中在土塬上,七十二门炮,每炮扛了三箱炮弹,一箱十发炮弹。一共两千余发,这可是西山兵工一年的产量,也是安邑军火库三分之一储量,要是打完了,得让人心疼死…… 姜林想着这些,人也渐渐地迷糊起来。后来实在扛不住,趴在这处临时指挥所的桌子上酣睡起来。 “首领,首领!”姜林正睡的难受的时候,包爽俯在姜林耳边,轻声地唤了几句。 “唔……几点了?”姜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很快就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五点二十,天边已经泛白了。”包爽看了一眼桌上的计时器,朝姜林答道。 “后来可还有炮击?有没有逃回来的人或者送回来的消息?”姜林望着东方天际的鱼肚白,朝包爽问道。 “没有,自两点半始,一直很安静。标下觉得静的可怕,斗胆将首领唤醒,看看咱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包爽朝姜林答道。 “是啊。可是我们提前和杨总长约定的,五点半才开机通信。再等等,再等十分钟,让兄弟们做好准备,十分钟后就有结果了。”姜林起身在水盆里洗了把脸,终于恢复了点精神。 “滴……滴滴……滴滴滴……滴……”清晨的五点二十八分,留守在指挥所的二团三营通讯班提前两分钟将通讯设备调试好,计时器上的指针刚刚指到五点半时,收报机终于有了动静。 “快译!”守在设备边的姜林早已经迫不及待。 “是!”译员将纸条撕下,取出密码本开始忙碌起来。 “命……四……团……两……营……立……刻……前……进……” “刺啦!”译员译完一段,又撕下一截。 “敌……军……大……溃……约……三……万……敌……” “刺啦!”译员撕下了第三截来。 “人……被……堵……在……敌……营……西……北……需……” “刺啦!”译员接着忙活着。 “包爽,去,命令四团两个营,立刻整军,十分后出发全速支援前面的战友,命令卫队整队,五分钟后随我出发。”姜林朝包爽下令道。 “首领,有没有危险……”包爽嘟囔道。 “少废话,执行命令。”姜林毛了,等待的滋味太难受了。 “首领,剩下的全译完了。”译员说着,将最后一段纸条递给姜林。 “要支援。不要让首领来,危险尚未解除。”姜林接过纸条扫了一眼。 “呃,这段你就当没收到。给杨总长回信:来电已知悉,四团五点四十分出发,急行军。让全军注意安全。”姜林朝着译员悄悄地说道。 “首领,那你也得将译文还给我,译文都是要存档查验的。对方有发文,我这没收文,设备又完好无损,算违纪的。”译员伸手朝姜林说道。 “呃……那你到时候就说我看完前半段,就出发了,后半段没看到。”姜林正准备将手上的纸条销毁,译员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定是要实话实说的,事关首领安全,没人敢扯谎。”译员接过纸条,嘟囔了句,转身去忙着回电。 “呃……不管了。”姜林嘟囔了句,从桌上拿起自己的马鞭,朝指挥所外走去。 …… 姜林这一路上马鞭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和胯下的马有多深的仇多大的恨呢。 “现在情况怎么样?”姜林爬上土塬的时候,太阳刚刚露头。 “不是说了不让你来吗?”杨戬正在低头看着各处送来的情报,姜林悄悄地摸到杨戬身边,却也将杨戬吓了一大跳。 “不来不放心啊……到底什么情况?”姜林朝土塬下眺目远望。 这处土塬犹如插入一把利刃插入到脚下的这片平原,以北、以东、以南都是平原,现在还有薄薄的晨雾,确实看不清下面的情况到底如何。 “这是各侦察班报回来的消息。昨夜的炮击,有三万敌军兵士丧命,另有一部分兵士深夜逃窜,坠入大河去向不明。还有三万余人逃窜时迷失方向,现在被山下的兄弟们堵在了北边这处山坳里。不过现在天已经大亮,对方随时有可能组织起来突围,因此我发报让四团两个营赶紧过来,将口子彻底封起来。”杨戬指着面前的小黑板朝姜林说道。 “三万加三万,这就是六万,再加上坠入大河的一部分,六万余……也就是说,此次商国进攻大唐国的八万人大军,基本上算是崩了呗?”姜林口中默默盘算着,朝杨戬问道。 “基本上可以这么说。王副总长说过,传统的双方对阵,战损达到两成,士气基本上就要开始动摇,达到三成,便到了阵型崩溃的边缘,若是达到五成,任是再厉害的将领,也无法再组织抵抗,更不说进攻。所以,此番的八万商国大军,可以说是解决了,但是围起来的这三万人,该如何处理?是个问题。”杨戬说着,在面前的小黑板上画了几个问号。 “先围起来,劝降。有敢突围的,往死里打,打到投降为止。平(平阳城)安(安邑城)铁路路线已经勘察完毕,各种材料已经在准备,最缺的便是这建路的劳力。以前还想着动用国库雇佣民众,但如此又怕影响各方面的生产。现在商王送来这么多不用掏钱的劳力,你愁个屁?”姜林朝自己站着的北方望了望,竟然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如此,那我就派人前去劝降。不过我话说到前头,若是敌人一时不投降,恐怕需要围些时日,你可不能急。”杨戬朝姜林幽幽地说道。 “不急,不急。我急什么,三万多免费的劳力,我他x的做梦都要笑醒呢,急个屁。”姜林真的有些合不拢嘴,若是建造平安铁路的劳力有了着落,尤其是不用花钱的,省下来的那可不是一个钱、两个钱,那可是几十万的铸币。 “如此,那我就派人前去劝降。你不要乱跑,下面全是死尸,现在还顾不上收拾战场,若是有装死的趁你不备给你一下子,那此次就是抓十万人也亏大发了。”杨戬、王郊、唐亚、唐涂这些高级军官对姜林的要求基本上是一致的,那就是遇战事不要总往前线跑。无奈姜林总是不听,众人也是没办法。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强调战地的安全。 “好。我就留在这里,等候你们的佳音。”姜林自然也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找了一个矮凳坐下,朝杨戬摆了摆手。 “是!”杨戬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朝山塬下走去。 时间到了大约晚食时分,山塬下,各步兵营建立起的防线附近,袅袅炊烟飘起,给秋日的傍晚增添了几分生活的气息。此情此景若不是出现在仍飘着硝烟味的战场上,绝对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去劝降的情况如何?”姜林嚼着一块干饼,望着走上山塬的杨戬,先开口问道。 “情况不妙。对方今日回过神来,说我大唐国不讲规矩,似乎有做困兽斗之状。眼见天色渐晚,我已经严令六个营,今夜务必将防线守住。若是有试图突围的,一定将其击退,余下的事明日再说。”杨戬回头朝山塬下望了望,朝姜林答道。 “嗯。如此也算是正常处理。虎哥,快,给杨总长上饭。”姜林示意杨戬坐下休息,扭头朝正在警戒的孙虎说道。 “是!”孙虎赶忙朝炊事班方向走去。 “首领,总长,急报!”二团团部的通讯班一直和杨戬在一起,二团的通讯参谋神情凝重地拿着一份电报朝姜林和杨戬二人坐着的地方走了过来。 “什么情况?”杨戬说着,接过了二团通讯参谋手上的文件。 “什么?”杨戬扫了一眼译文,“腾”地站起身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什么事?”姜林知道杨戬一向沉稳,能让杨戬大惊失色的事,绝不是小事。 “首领,该死的周国今日渡过了大河进攻我风陵渡渡口,四团一营殊死抵抗,打退了周国五次进攻,终因敌人数量过于庞大,一营弹药消耗殆尽,赵安国政委、唐涂副部长、四团政委尤华殉国,一营战损达到了的五成,无奈携带装备退到中条山中。风陵渡渡口……失守,周国大军通过风陵渡渡口,源源不断入侵我大唐国。”杨戬已经失声痛哭起来。 “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赵政委、小唐部长、尤政委、四团的好兄弟……”姜林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第290章 存亡攸关同仇敌忾 “首领,杨总长!”收到消息的二团三位主要军政干部爬上山塬,来到杨戬的指挥所,朝铁青着脸的姜林和杨戬行了一礼。 “好,先坐。”姜林盯着面前的沙盘,无动于衷。杨戬朝三人打了声招呼,示意众人先坐下。 “首领,杨总长!消息当真?”四团团长和参谋长赶来的时候,更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当真。消息是随着尤华政委去风陵渡的你四团团部通讯班发给总参的,再由总参转到二团团部通讯班的。刚才已经发过去电确认,消息无误。”杨戬朝四团团长和参谋长说道。 “首领,请为我四团的兄弟们报仇啊!”四团团长吕长青已经绷不住,痛哭着,单膝朝姜林跪了下去。 “吕团长,快起来。首领也很难过,此时他正在想对策。万不可……”杨戬赶忙搀扶起跪在地上的吕长青。 而姜林一直咬着后槽牙,暗自后悔着,后悔自己最近这几年舒服日子过惯了,放松了对周边几国的警惕。 “首领,人都到齐了!”杨戬抚慰好了四团团长和参谋长的情绪后,走到姜林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好!”姜林深吸一口气,朝杨戬答了一声。抬头朝边上坐着的几人看了一眼,众人的神情均是一副沉重的模样。 “前几日,在平城北方,骑兵一营、二营在端了敌人大本营的时候,俘虏了两个华族人。后来我命骑兵营将那俩华族人押回来我亲自审讯的时候,那俩华族人竟然咬舌自尽了。再后来,我亲自审讯此番进攻平城的敌军头人时,那人仿佛早就猜到那俩华族人若是被抓定会自杀的情形。如此看来,这俩华族人的身份极其可疑。此次进攻平城的战事,里面也定是大有文章。” “我刚仔细地将思路捋了一遍,虽然最近这几件事我还找不到其中的关联,但我想,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也绝不会如此巧合。周国,竟然和商国能在同一日进攻我大唐国,而草原上的部族,进攻平城的时间比周、商进攻我大唐国的时间也才早了几日,若说其中没有关联,可能吗?”姜林一直盯着面前的沙盘,神情极其凝重。 “不可能,绝不可能。”算上杨戬在内的六人纷纷答道。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其中的缘由,我们若是不将周国打败,而是任由周国侵犯我大唐国,我大唐国若是就此灭亡了,这其中的秘密就永远都没人能解开……”姜林望着沙盘,心中仍然拿不定主意。 “首领,战事紧急,还需抓紧时间。”边上的杨戬提醒了一句。 “老杨,你有什么建议?”姜林语气沉重地朝杨戬问道。 “虽然现在我们还没收到周国的檄文,不知道周国肆意发动战事的目的如何。但我感觉,周国侵入我大唐国的第一目标,必是安邑城无疑。毕竟,故虞国的安邑城,可是非常重要的一座城池。所以,我觉得可先让三团二营在安邑城西南建立起防线。让四团一营残部往安邑城退却,与三团二营汇合。派出侦察兵,对周国的兵力详加侦察。” “我们这里……无论如何要赶紧想办法挤出两个营赶往安邑城。指望那一个半营,绝无法抵抗周国的进攻的。”杨戬一番话,确实说到了姜林的心坎里。 “诸位有什么好办法?”姜林朝边上众人环视一圈,朗声问道。 “首领,我们四团请求连夜向安邑城进发,抵御周国大军,为我四团一营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四团团长和参谋长起身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拉着哭腔说道。 “我是问你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不是让你们请战。”姜林绕到四团团长身后,拍了拍吕长青的肩膀,轻声说道。 “一切全听首领和杨总长的命令,只要能为我一营报仇。”四团团长脑子里此刻全是报仇的事。 “好吧。你们二团几位,有什么好办法?”姜林见四团两位干部一时拿不出什么主意,接着朝二团的三人问道。 “首领,杨总长,事起仓促,我们确实一时拿不出什么好的主意。但风陵渡是我二团三营驻地,我二团一营又长期驻守安邑城。现在风陵渡丢失,安邑城危急,我二团一营、三营抵御周国责无旁贷。”二团团长起身朝姜林和杨戬说道。 “呃……行了,坐吧。”姜林本是想听取众人的意见的,没想到四团、二团的几个干部只知道请战,毫无建言。 “首领,我觉得我们现在必须先将这里的局面稳住,先尽快解决了那些被围困的商国残军,才好腾出手来驰援安邑城。若是这里的事情一时无法解决,谈何驰援安邑城的事?”二团参谋长起身将自己的意见道了出来。 “没错。孙参谋长说的是正理。”边上众人听完,思路终于开始回归正常。 “老杨,你有什么想法?”姜林扭头朝杨戬望去,连轴转了好几日,杨戬仿佛老了好几岁。 “首领,实在没办法,只能退守孟津,将这里围困的商国残军放了。如此,才能腾出兵力驰援安邑城。”杨戬却也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嗯。昨夜炮轰商军大营,截止到目前可有兄弟伤亡?”让姜林现在放弃这些到手的俘虏,姜林还真有些不舍。现在只能先盘算此次战事的损失,权衡利弊。 “此番战事方略得当,尚无人员伤亡的消息。”杨戬朝孙玉书望了一眼,朝姜林答道。 “炮弹消耗量如何?”姜林接着问道。 “昨夜耗弹一千一百发,尚存九百余不足一千发。”杨戬接着答道。 “好。我是这么想的,商国的这些残军肯定是不能放的,放,我心里这口怨气无处发泄,没准会憋死,但安邑城又必须回援……”姜林望向众人,幽幽地说道。 “首领,还需以大局为重啊。”杨戬还试图劝姜林。 “你不用劝了,我心意已决。你准备下发命令。”姜林挥手打断了杨戬的话。 “呃……”杨戬知道姜林此刻虽然语气很是平静,但内心的愤怒已经无法言表,却也不敢再去触姜林的霉头,想看看姜林下达的命令会不会太过分。 “你立刻派人去见那些残军,言从此刻开始,我们一个小时炮轰一次,直至他们投降,或者全部死光。总之,商国残军的事,到深夜的零点必须解决完。”姜林朝杨戬吩咐道。 “吕团长,你四团可曾训练过夜间行军?”姜林话锋一转,朝四团长吕长青望去。 “最近夜里有月亮,若不是此次战事调动,夜间行军的训练科目就在这几日。”吕长青朝姜林答道。 “好。那就辛苦兄弟们一趟,待会你们下去就让四团兄弟们抓紧休息。待这里商国残军的事情解决,四团两个营立刻朝安邑城进发,能多快,便多快。你们四团有问题吗?”姜林朝吕长青问道。 “没问题。只要能为一营牺牲的兄弟报仇。”为四团一营报仇已经成了吕长青的执念。 “我警告你,到了安邑城,一切行动听从王副总长的指挥,你四团若是总想着为一营报仇,擅自行动,误了大事,事后可是要军法从事的。”姜林从吕长青的话里竟然听出了一丝的兴奋劲,想到四团政委尤华牺牲,没人约束,赶忙给泼起了冷水。 “是!”吕长青朝姜林郑重行了一个军礼,领了命令。 “二团一营、三营在商国残军的问题解决后,也开赴安邑城。速度嘛……”姜林有些迟疑了。 “首领放心,我二团的夜间行军训练经常搞,不会比四团慢的。”二团团长高林起身朝姜林答道。 “可是,首领,如此一来,这里可就剩下二团二营,三团三营两个营了。万一商国的那些残军上来就投降了,那我们可就太势单力薄了!”杨戬颇为担忧地朝姜林说道。 “那就行使无限的开火权。战俘反抗,不受‘不得杀俘’这条军律的限制。另外,你是不是没听过当年虞国第一次进攻唐方时,我们是怎么管理那些俘获的战俘的?”姜林朝杨戬问道。 “没人提起过,当时是怎么管理的?”杨戬加入唐方比较晚,对这些过往还真不是很了解。 “将战俘每十人分成一组。一组内,有人试图逃脱,若是被抓回来,第一次割蛋蛋,第二次剁掉双脚大拇指,第三次直接处决。其若是顺利逃脱了,那这处罚只好落在同组其他九人身上。同样,若是举报试图逃脱者,一经确认,立刻释放。”姜林努力地回忆着十多年前的事,将当时的政策对杨戬道了出来。 “呃……够狠。我这就安排人去劝降,下达各项命令。”杨戬已经听出了姜林话里的意思来。姜林从头到尾没说优待俘虏,尊重人权的话题。看来首领心中的怨愤…… “我等立刻去着手准备。”其他五人见姜林已经拿定了主意,便纷纷告退。 “老杨,等等!”姜林将杨戬唤住。 “首领,你还有什么吩咐?”杨戬忙转回身朝姜林问道。 “二团的两个营开拔的时候,记得留下一个连护送那三门80毫米榴弹炮一同去安邑城,这次我要试试这榴弹炮的威力,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还是要尽量的快。另外给王副总长发报,让总参通知骑兵一营、二营立刻开赴安邑城,让雁门关开关,让平城的一千鬼方骑兵与骑兵一营、二营一起赶往安邑城。骑兵三营留在这里,策应两个步兵营。我连夜出发,赶往安邑城,这里就交给你了。”姜林上前紧紧地握住了杨戬的双手。 “首领,鬼方人敢用?”杨戬突然看到姜林的鬓边竟然有了几根银发,心中一阵抽抽。 “没事。正好借机考验考验平城这些人,一千骑兵放进来,即便起了坏心思,也造不成多大的损失,但一团可是能随时攻入平城进行报复的。不过这些鬼方人此次若真是通过了考验,以后将是我大唐国不小的助力。毕竟,听平城几个头人的意思,我们现在要宣布将平城纳入大唐国,他们也没太大的意见。”姜林朝杨戬答道。 “那你连夜赶往安邑,是不是有些危险。”杨戬又试图阻拦姜林的夜间行动。 “无妨。我在这里也安不下心来,不如早点赶往安邑城,沿途我们会放慢行军的速度。只是你这里,残局不好收拾,你们要多费点心。”姜林握着杨戬的手,劲更足了。 “首领请放心,我等一定尽心将这里的事情解决好。”杨戬知道逢此多事之秋,众人心头的压力都是一样的,此刻确实不好再多说什么。杨戬说着,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 “好。保持联系。”姜林朝杨戬郑重地还了一个军礼,转身朝山塬下走去。山塬下,包爽已经提前下达了命令,卫队已经等候多时。 “孙副队长已经率一个小队出发了一刻钟,往前面探路。我制定的行军计划是,从此刻开始,行进到凌晨两点,共行军六个小时,每小时以二十公里的速度行进,基本上就能抵达大河边通往安邑城的山口。在那里休息到天亮,再翻山。若是顺利的话,大概明日正午能抵达安邑城。”包爽见姜林走下山塬,将自己拟定的计划朝姜林汇报道。 “连夜翻山不行吗?”姜林眉头紧蹙,有些不悦。 “首领,安邑城的事是急,但是再急总得有个限度。先不说咱们从平城一路奔波到此处,现在又要返回安邑城,这一通的折腾下来,人受得了受不了,便是这胯下的马匹……刚才随军兽医检查马匹情况的时候,发现有些马蹄已经出现异常情况,孙副队长让兽医先给上了些药。但兽医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再长时间疾驰,否则这些马蹄坏了事小,若是在疾驰的过程中……后果不敢想象。” “从此处沿着大河行进六小时,沿途的路都是整备过的,倒是问题不大,但是翻山的路……标下觉得还是以安全为要。你是千金之躯,逢此关键时刻,要是再出一点意外,那我大唐国可就真的……呜呜呜……”包爽一个三十余岁的七尺汉子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大唐国这些日子三面受敌,自上而下,所有人的心中都承受着无法言喻的压力。这一刻,包爽终于绷不住了。 “好。你说的有道理,听你的安排。”姜林上前搂过包爽的肩膀,重重拍了拍,咬了咬牙,朝自己的马匹走去。 第291章 南宫一梦南柯一梦 “什么人?”帐外传来守卫兵士的一声喝问。 “南宫括!”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紧接着传了进来。 “唔……”姬奭正在低头看着矮几上的羊皮纸,羊皮纸上用粗糙的线条画着大山、道路、河流,从一条粗壮的几字形线条上可以看得出,这是大河。显然,这张羊皮纸能出现在这座军帐中,自然是一幅军用地图。但是和大唐国精细的军用地图比起来,简直没可比性。 “是南宫将军吗?”姬奭抬头朝帐门问道。 “是南宫将军和吕将军!”帐外的兵士朗声答道。 “请二位将军进来!”姬奭接着喊道。 “是!二位将军请!”帐外的兵士说着,将帐门的帘子撩起,一胖一瘦、两位五十余岁的中年汉子迈着虎步走了进来。 “奭公子!”南宫括和吕他朝坐在矮几后的姬奭行礼道。 “南宫将军,各师以及各国的扎营情况你都巡查了吗?”姬奭朝着身材敦实的男子问道。 “巡查了。六师以及各诸侯国应召而来的军队营地我都检视过了,目前一切正常。”南宫括朝姬奭答道。 “好!吕将军,风陵渡渡口那里,粮草这两日刚从大河对岸转运过来,看守的兵士一定要提高警惕,切不可再出现前几次的意外。”姬奭看向身材修长的吕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奭公子请放心,风陵渡渡口那里看守粮草的是我右师右旅,周国最精锐的一旅,定不会再出现前几次那种意外。”吕他忙抱拳朝姬奭答道。 “嗯。话虽如此,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此番出征,两位兄长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对这大唐国的姜林,可千万不能以常人的心思去琢磨。并且……”姬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并且什么?”南宫括和吕他异口同声地朝姬奭问道。 “你们不觉得我们突袭风陵渡渡口的时候,损失有些大吗?当时听斥候讲,风陵渡渡口可是只有大唐国不足一旅(五百人)的军队守卫,但就是这不足一旅的军队,硬是将芮国的两个次等师(一师两千五百人)给打残了。就这样,还让对方将风陵渡渡口营房搬空后,逃走了一半,只留下了一百多具尸体。”姬奭起身负手在帐内踱着步子,幽幽地说道。 “是啊。我二人刚才巡营的时候,也在说这事。难怪老太师一直说他的师兄说,大唐国的武器非常厉害,我们还不信。”南宫括接过姬奭的话,口气很是沉重地说道。 “嗯。不过此番战事,旦兄长谋划了大半年。他不但靠自己的暗线说动了商王从东边进攻大唐国,还说动了商王寻找到了北方草原上势力最强的一支鬼方部族,以各种利益为诱饵,终于说动了那鬼方部族组织十多支草原上的部族进攻大唐国的北部,进攻的时间比咱们还早几日。所以大唐国的军队现在都聚集在以北、以东,防卫咱们西边的没多少,也就前面那个不足一旅的队伍。明日大军正式对阵,一旅的队伍就是武器再厉害,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敌得过近二十个师、四万余精锐的冲击。” “此番将大唐国赶回太岳山以北,也就达到了我们的初期目标。想必大唐国经此一役,能乖乖地投到侯爷麾下。不过话说回来,这姜林治理一方,还是挺有些水平的。你看沿途过来的这农田、这道路,还真是比之以前虞国统治的时候好了许多。其若真能投到侯爷麾下,周灭商,想必指日可待吧。”姬奭昂首沉思,仍是一副沉重的口吻。 “对了,奭公子,你给安邑城送去的劝降信,有回复吗?”吕他一直在思索着,突然开口朝姬奭问道。 “唉。有是有,但是……呵呵呵!”姬奭听吕他如此一问,竟然开口大笑起来。 “奭公子为何发笑?”南宫括和吕他二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你们看!”姬奭说着,回到自己的矮几前,拿起矮几上的一封羊皮书信,转身递给南宫括:“我们周国国府绞尽脑汁、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千字的劝降信,其中还借用了一些老太师的话。没想到,送到安邑城,就回了这么一个东西。” “这是个什么字?”南宫括望着按照大唐国文书的书写方式写就的劝降信,最下面的的落款处的那个“nuts”,朝姬奭狐疑地望去。 “这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字。我为此还特意请教了营内习过唐文的几个记室参军,可是他们几个都说没学过这个字,真是奇怪。不过没关系了,明日大战过后,没几日就会将那安邑城里的一众大唐国官员擒获,到时候问问他们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姬奭接过南宫括还回来的文书,一副轻松的口吻。 “对了,按时间计算,商国应当是前日正式进攻大唐国的东边,这两日有没有斥候传回来消息,也不知道那边的进展如何?另外就是咱们派往大唐国其他地方的几队斥候,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传回?”姬奭朝吕他问道。 “暂时没有。为了防止商国洞穿我们的动机,我们派往东边的斥候临出发时我交代过不能太过接近商、唐交战的区域。这些斥候万一被大唐国抓了倒还好,但若是被商国抓住,刑讯之下道出我们的意图,商国就此退了军,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派往大唐国其他地方的几队斥候,我也在纳闷,按道理说,今日应当会带回来消息。不过斥候深入敌境探查消息,状况百出,无法按照预计的时间传回消息,倒也正常。其实没有带回来消息未必是坏消息,若是斥候发现其他方向有军队调动的迹象,对我们主攻安邑城的战事反而不利。”吕他拱手朝姬奭答道。 “吕将军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明日战阵之时,记得留两师监视左右侧翼,以防不测。已经是戌时了,二位回帐早些歇息,明日卯初起床,卯正开始造饭,全军用罢早食,整军列阵开战。明日的战事,可就有劳二位了,这次侯爷可是几乎将全部的家当都压上了,只许胜……想必也不会有败的情形发生。记住,一定要对全军三令五申,攻入大唐国腹地之时,不得伤害姜林家人,这是此番战事老太师对侯爷唯一的请求,也是对我出发前唯一的嘱托。老太师为了周国辛劳半生,这点情面我们还是要顾及一下的。”姬奭想着明日的战事,朝两位统军的高级将领吩咐道。 “是!”南宫括和吕他二人抱拳朝姬奭行了一礼,转身出了主帐。明日大战在即,两位主事的将领今日军务繁忙,此刻确实需要赶快休息。 …… “禀南宫将军,前军已经攻破安邑城西门,大唐国的官员在小股敌军的护卫下,打开安邑北门向北方逃窜。请将军即刻率大军入安邑城,接收安邑城城防。”睡梦里,南宫括骑在高头大马上,一名兵士从前方送来的战报,让南宫括着实的欣喜不已。 此番进攻大唐国的战事,不比此前两次灭商之战。那两次,可都是侯爷亲自统军,即便最后打赢了,自己这个右师统帅也不见得能捞到多少的功绩。但这次不一样,这次虽然有侯爷的弟弟姬奭坐镇,但临出发之时侯爷密召自己。当时侯爷说了,此番大战……不算太大的战争,姬奭公子只负责协调各诸侯国和方国之间的配合,至于怎么个打法,还是要以自己和吕他二人的意见为主。 其实这条命令南宫括暗地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姬奭乃是周国宗室,加之侯爷身体这么多年一直抱恙……若是让姬奭得了太多的军功,对侯爷的继任者……不太好。另外就是这么多年一有大战,基本上都是以太师的号令为主,军方的众将完全没有机会展示自己的军事才能。此番,侯爷有心借着这个不大的战事,淡化老太师在军中的影响,所以这一仗必须好好打。 此次若是一举将大唐国击溃,打得退回到太岳山以北,完成了侯爷交付的战略目标,那以后……梦里的南宫括骑在高头大马上,笑得已经合不拢嘴。 “嘭……”突然,一声不大的动静从帐外传了进来。 “唔……”榻上的南宫括睁开眼恢复了恢复心神,通过军帐能看到外面的天已经是黎明时分。 “看天色才是寅时,怎么就有开始造饭的了?一个个的为了争军功还真是……”南宫括嘟囔了句。自己的记室参军还没来叫,卯时肯定还没到,趁着迷糊再睡会才是正理。 “嘭……嘭……嘭……” “轰……轰……轰……”榻上的南宫括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一股强烈的气流将军帐顶翻,身下的床榻带着自己竟然开始在空中翻腾起来。 “轰……轰……轰……”南宫括在空中翻腾的过程中,只见自己所处的这片营地内,军帐被掀翻,许多兵士在空中翻腾着的功夫,竟然被看不见的东西活生生撕裂。一些军帐落在了营内照明的火盆上,着起了火,火势随着秋日的风,引燃其他的还没翻腾的军帐,腾起更大的火势和浓烟。 “咚!”南宫括脑袋最后撞在一根立柱上,晕厥前仍努力地睁眼朝四周看了看,不远处属于自己的副手、右师副帅吕他的军帐好像还完好无损。 “今日的战事,有吕他在,应当无误吧,要不侯爷还不得……”南宫括怀着最后的心思,感受到了后脑的重击,终于闭上了眼。 …… “快快快!撤,往风陵渡方向撤!” “这是天神降下的惩罚……”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嘭……嘭……嘭……” “轰……轰……轰……” “这不是天神降下的惩罚,这他x的是大唐国打来了。” “快跑,快跑,往风陵渡那里跑……” “完了,完了,大唐国的骑兵从后面追上来了。” “扔掉兵器,手抱头原地蹲下。” “啪!” “蹲下,再不蹲下,他就是例子。蹲下!” “哦?还捉了个大的!绑了!” …… 南宫括的这场梦做的……真累。 “哗啦!”一阵凉意从头上袭来,南宫括终于从梦中醒来。确切地说,刚才的这一切倒也不是梦,而是爆炸的气浪将南宫括掀起后,撞击之下的晕厥而已。 “唔……发生了什么?”南宫括感受着双手的酸痛,努力地睁开了眼,朝四周看了看。一张年轻的、不太俊美、满脸麻子的青年的脸庞出现在了南宫括的眼前。 “你是何人?”南宫括望着距离自己只有十公分的脸,一时辨别不出此人的模样。 “我么,你自然是不知道的,说了姓名你也不认识。”年轻男子说着,朝后退了退。 “嘶……你是大唐国军中之人?”年轻男子身形拉远,南宫括这才看清男子身上的衣物。这身装扮和前几日南宫括乘船渡过大河,抵达风陵渡渡口的时候,看到码头一角堆放着的芮国突袭风陵渡渡口时,阵亡的那些大唐国的兵士尸体上的衣物一样。 “没错。我是大唐国骑兵三营二连连长,在你周国军中,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夫长的角色,你不用太过吃惊。”年轻男子口气很是轻松地朝南宫括答道。 “唔……我这是在哪里?你们……你们怎么会出现在我周国军营中?”南宫括这才感觉到自己反剪着的双手被牢牢地捆绑着,现在已经几乎没了知觉。说着,就想挣开双手,抓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可是任自己怎么挣扎…… “话不能这么说吧!我还想问你,你们怎么会出现在我大唐国的国土上?你们周国的大军怎么会跨过大河,来到我大唐国的域内?”年轻男子死死地盯着南宫括,语气很是凌厉。 “我……我只是奉命行事。”南宫括语塞了。 “你是奉命行事?那我也是奉命行事!来吧,让平城的哥们将这些俘虏每十人一队,绑好了,朝安邑城押送。记住,路上有试图逃跑的,直接捅死。尸体就让其他人拖着走。”年轻的连长朝身后的众人下令道。 “是!”骑兵三营二连的战士们纷纷领命道。 “我们……周国大军现在怎么样了?”南宫括心中一沉,忙朝着年轻的军官问道。 “你们周国大军溃了。死了一万多,剩下近三万都逃向了风陵渡渡口。不过呢,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们首领绝对有办法将这近三万人堵在风陵渡渡口。要么,他们自己游过大河去,要么,乖乖束手就擒。来啊,将这个大家伙看住了,他要是想逃,就地枪毙。x的,啰里吧嗦,浪费时间。呸!”年轻的军官挥了挥手,不耐烦地朝地上吐了口浓痰,上马朝风陵渡渡口驰去。 “呃……多么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南宫括望着坐了一地的周国兵士,两股浊泪淌了出来。 第292章 战事让姬旦很崩溃 风陵渡的对面、大河边上的了望台上,姬旦朝着东北方看了半天,已经四十多岁的姬旦眼神已经算好的了,却也只能看得见对面人影绰绰,但那些人影具体在做什么,姬旦可就看不清了。 “你来看看,对面的情形,你能看清吗!”姬旦扭头摆了摆手,将身后年轻的随从唤了过来。 “辅相,那些人……”年轻随从了望了半天,惊呼了一声。 “那些人怎么了?”姬旦心一沉,忙问道。 “那些人……小的拿不准,太远了,不敢肯定。”姬旦的随从有些迟疑,不敢轻易下结论。 “没事,你就说吧,那些人怎么了?”姬旦急了。 “那些人……好像在往大河里跳,是想洗澡?还是想从河中游过来?”随从眼神挺好,看的比较清楚,但还是有些拿不准。 “洗澡?这大河水不洗都比洗了干净。想从大河中游过来……不是有船吗?为何不乘船。”姬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辅相,你这一说我发现了,对面的码头上怎么一条船都没有?”年轻的随从又惊呼了一声。 “一条船都没有?这可就奇了怪了。为了应对这次战事,我们可是征集了这沿岸的大小近百条船。这几日这些船来来往往地将将士们和粮草运过去,对岸怎么会没船?这边还有几条船,速派人过去看看,对岸到底怎么回事?”姬旦朝身边的随从下令道。 “是,我这就命人过去看看。”随从应了一声,转身下了了望台。 片刻功夫后,五条快船从了望台下的码头出发,一船三人共十五人朝对岸缓缓驶去。 “嘭……” “嘭……” “嘭……” 五条快船快驶到对岸的时候,突然,大河中溅起三股水柱,气流将五条快船掀翻。船上的人翻入水中,一阵挣扎后,几人伸着双手呼喊着,和侧翻的快船随着大河的水势一起往下游漂去。北方人,都是旱鸭子,在大河中漂不了多久,人也就溺水而亡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姬旦和随从眼看着五条快船消失在河面上,心中一阵抽抽。 “辅相,还要不要再试着派人过去?还有十条快船可用……”随从回过神来,朝姬旦问道。 “再派三条试试。”姬旦咬了咬牙,朝随从下令道。 “是!”随从也狠了狠心,接着去传令。 很大一阵功夫后,大河上三条快船分散开来,朝着对面又慢慢驶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姬旦听着随从拾阶而上的脚步声,头也不回,没好气地问道。 “呃……兵士们说,大河里有水鬼吃人,都不敢下水。这还是小的杀了一个抗命的兵士,才勉强将三条快船派了出去。”随从一脸无奈地朝姬旦答道。 “嗯!”姬旦对随从的处置不置可否,盯着水面上的三条船,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快看!”只见对面的岸边几个亮点闪了闪,水中快船上的兵士翻入水中,立刻不见了踪影。失去操控的船只又像前面五条快船一样,随着水流朝下游飘去。 “不妙,不妙。风陵渡渡口,难道又被大唐国的人夺回去了?可是,大唐国的军队,此刻不应该都在平城和东边吗?前几日芮国两个师突袭风陵渡渡口,指望大唐国的那点逃掉的守军反扑……”姬旦望着浑浊的大河,嘴里喃喃地说道。 “今日对岸可有派人过来?”姬旦朝随从接着问道。 “没有。自昨日傍晚,对面传回今日奭公子将和南宫括、吕他二位将军亲率大军,正式和大唐国对阵,之后便一路杀入安邑城的战情通报后,就再也没回来一个人,没回来一条船。”随从忙朝姬旦答道。 “那……昨夜直至今日,对面可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姬旦的心越来越没底。 “自昨日傍晚,大河上就起了浓雾,一直到今日午后,浓雾才转淡。所以昨天夜里到今日正午时分,对面有没有异常,着实的察觉不了。此刻已是晚食时分,听芮国的人说,没准待会雾气又会起来。”随从忙将自己了解的情况朝姬旦道了出来。 “唔……”姬旦对随从的一番话不置可否,盯着大河对岸的风陵渡渡口,沉思着。 “报……”姬旦正在思索的时刻,了望台下传来一声周国兵士的通报声。 “什么事?”随从从了望台的步梯朝下望了望,朗声问道。 “禀辅相,刚才巡逻队在岸边巡逻的时候,发现下游大河边的芦苇荡里有十多具我周国兵士装扮的尸体,另外还有一个人尚有口气,医官正在施救。”了望台下的兵士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朝了望台上朗声禀报道。 “哦?快带我去看看。”了望台上的姬旦双腿发软,扶着了望台的护栏,一步一步缓慢地走了下来。 “辅相请随我来!”来传消息的兵士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径自沿着一条小路朝大河边走去。 “这些尸体身上可有伤?”姬旦追着前来禀报消息的兵士,一路来到一处河滩边。河滩上的沙土地上,整齐地码放着十多具尸体,而其中一具,边上几人正在奋力地鼓捣着。 “禀辅相,已经查看过了,这些兵士身上无伤,也无随身的重甲、兵刃。经医官查验,均是溺水而亡。”一名看起来像是巡逻队队长模样的人朝姬旦行了一礼,朗声答道。 “哕……”姬旦正要开口,正在被抢救的兵士吐出一口黄汤,终于恢复了生机。 “你是哪部的?大河对岸到底发生了什么?”姬旦不等死而复生的兵士恢复神志,奔到其身旁忙问道。 “我这是在哪……”刚刚恢复气息的兵士望着众人,环视一圈,讷讷地问道。 “啪,啪!”巡逻队长一个手势,边上的几名兵士将其架起,巡逻队队长上前狠狠地给了其两巴掌。 “快说,对面到底怎么了?”姬旦已经开始咆哮起来。 “辅相,辅相,完了,全完了。我们被击败了。”终于全部恢复了神志的兵士认出了姬旦,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败了?被谁击败的?”姬旦腿下一软,差点跌倒,身侧的随从一把搀住了姬旦。 “不知道被谁击败的。进攻我们的应当是大唐国的主力,沿途追击我们的,却像是鬼方人的马队。”巡逻队长示意边上的兵士放开了刚刚救活的那位兵士,那位兵士浑身稀软,跪伏在地上,开始诉说起来。 “大唐国的主力?大唐国的主力不应该都在北方、东方抵御草原上的敌人和商王的大军吗?怎么能在战阵之上将我周国的四万多精锐击溃?你他x的再胡说八道,看我不砍了你。”姬旦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佩剑,指着地上的兵士狠狠地说道。 “辅相容禀,我真没胡说八道。我们根本就没等到今日的战阵,是寅初时,天刚擦亮的时候,大唐国突然对我们的营地发动了攻击,然后我们就溃了,根本就没机会列阵。”逃回来的兵士起身朝姬旦行了一礼,心神也终于稳住,语气不再那么惊慌。 “大唐国一共五千余军队,一部分去北边抵御草原上的敌人,一大部分又要去东边抵御商王大军。芮国突袭风陵渡渡口的时候,将风陵渡渡口守军打死一半。消息传回到安邑城、晋阳城、东边抵御商王大军的战场,至少需要一日的时间,他姜林有多大的能耐能这么快组织起击溃我四万余精锐的军队?这可是四万余精锐的军队,就是四万头猪,他姜林也不可能一下子组织起那么多杀猪的……你给我实话实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怕死,当了逃兵?”姬旦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现实。 “辅相,我真没胡说。大唐国的军队根本就没进我们的大营。他们用的是不知道叫什么的武器,那种武器可以射的很远,然后裂开,将我的同袍杀死。前几日芮国突袭风陵渡渡口的时候,不是有正式的战情通报吗?芮国两个师,在风陵渡渡口和一个不足一旅的唐国军队交战,芮国的两个师差点被击溃了,而大唐国在风陵渡渡口的驻军还跑了一半。”跪在地上的兵士开始磕起头来。 “我……”姬旦腿下一个踉跄,真的有些站不住了。 “辅相,你看。”姬旦的随从朝大河上游方向指了指。河面上,一条皮筏孤零零地沿着河水向下游飘动的同时,缓缓地朝着大河这边驶来。 “去,将皮筏上的人带过来。”姬旦找了处河滩边的石块坐了下来,朝巡逻队队长命令道。 “是!”巡逻队队长领命,点了几名兵士朝河边跑去。 大约一刻钟后,巡逻队将三名浑身是伤的、不像是周国军队装扮的人抬到姬旦脚边。 “你们是哪国的兵士?大河对岸到底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姬旦望着脚下的几名伤员,心中那种不好的感觉更加强烈。 “我们是骊山氏的兵士。今日黎明时分,大唐国的军队突然袭击了我们的营地,很猛烈的袭击,以人之力完全无法抵挡的袭击。营中兵找不到将,将寻不着兵,实在无法组织有序的抵抗,不得已全军朝大河边溃退。可是谁知大唐国的骑兵和鬼方蛮子组成的骑兵一路上对我们这些溃兵进行追击,许多人逃不了,只好投降了。” “等我们一路狂奔,逃到风陵渡渡口的时候,这才发现前几日将我们运过河的那些大船,一夜之间竟然都不见了。后来朝守卫在风陵渡渡口的周国右师右旅一打听,说是昨日傍晚船还都在,可是今日清晨那些船竟然都不知所踪了。右师右旅旅帅猜测,可能是夜里大唐国的奸细将船上的缆绳解开,船随着大河水流到下游去了。” “等后面的溃军陆续赶来,寻不到过河的船,整个风陵渡渡口彻底地乱了。我带着两名同袍朝上游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一户渔人家中抢了一架羊皮筏子。可是我们刚上了羊皮筏子离开岸边,岸边却有大唐国的兵士赶来,将我们三个全击伤了。也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武器,离那么远,竟然将我们三人都击伤了?有没有伤医?快叫伤医来救救我这两名同袍,快没命了?哎呦,哎呦,好痛。”姬旦脚下三名伤者中还能说话的那位倒也将实情道了处理。 “大唐国有多少人马,你看清了吗?”姬旦朝边上挥了挥手,周国军营中的几名医官上前查看起三人的伤势来。 “没看清……大唐国的进攻时候天还没大亮……根本看不清对面的情形……等我们逃起来的时候,虽然天已经大亮,但同袍们都跟疯了似的只想捡条命,盔甲、兵刃这些影响速度的能扔的都扔了,谁也顾不得再抵抗……反正对方几个人就擒获一个百人队的情形时有发生。哎呦,快给我看看我的伤,哎呦……哎呦……”能说话的兵士气息也越来越弱。 “辅相,这两人已经亡故了。”医官已经确认了另外两人的死亡。 “二蛋,二蛋,你不能死啊。临出发时,你姐姐让我照顾好你的,你他x的死在外面,我回去怎么给你姐姐交代啊,二蛋……你死了,你姐姐肯定不嫁给我了啊,二蛋,二蛋……”受伤的男子听说自己的两名同袍已经死亡,翻身拽着一具尸体开始嚎啕起来。 “这位兄弟,你的要害被大唐国的武器击中,已经全没了。以后你也不用娶妻了,娶了也没用……”一直帮男子检查身上伤势的医官抬头朝男子看了看,又低头朝其裆部看了看,实在不忍,将实情道了出来。 “娘啊……没啦……娘啊……没啦……全没啦……娘啊……”受伤的男子听了医官的话,这才朝要害处摸了一把,这一摸,除了一把鲜血,什么都没摸到,整个人立刻绷不住了。 “抬下去。”巡逻队队长见姬旦眉头紧蹙,朝边上的兵士摆了摆手,众兵士上前将鬼哭狼嚎的伤者抬了下去。 “这他x的是怎么回事?这他x的是怎么回事?这他x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隶属不同的两拨人,带回来的了同样的消息,让姬旦终于爆发了。往日修养极好的姬旦坐在石头上,望着对岸的风陵渡渡口,挥舞着双拳,心理终于扛不住,嚎啕起来。 第293章 三言两语姬奭服软 “滴……滴滴……滴……” “报告,三团二营已经抵达预定位置!” “滴滴……滴滴……滴……” “报告,二团一营已经抵达预定位置!” “滴滴滴……滴……滴滴……” “报告,骑兵一营、二营已经抵达预定位置。” 安邑城西南五十多公里处、一个湖泊边上的战地指挥所里,参谋们来回穿梭着,将各种最新的消息报给高参谋。高参谋收到消息后,会及时地将各部的最新的动向在沙盘上进行更新。 而沙盘边上,王郊和姜林分主次坐着,盯着沙盘,毫无所动。 “二团三营昨日从山南自东往西已经抵近风陵渡,今日传回来的电报,凌晨他们派出所有侦察兵,将风陵渡渡口的船只全解开了缆绳,船只顺水而下,此刻风陵渡码头上一条船都没有。现在各营抵达预定区域,已经建立了防线。如此,这近三万的周国溃军可就被牢牢地围在了风陵渡这块不大的地方了。首领,你打算怎么做?”王郊终于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姜林,开口问道。 “你猜?”战场形势一片大好,十几日来一直飘在姜林心头的阴霾终于消散,姜林也有了和王郊开起玩笑的心思。 “我猜你可能要大开杀戒。这周国此次不宣而战,我前几日刚见你的时候,你脸被气得都是绿的。不大开杀戒,我估计你咽不下这口气。”王郊想着前几日姜林刚从孟津赶回来的时候的模样,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你呀……还是不了解我。我今年三十有六,若是早十年,我绝对下令将这些周国的溃军全突突了。但现在,我已经过了那不计后果的年龄,先不说这些溃军对咱们有没有用。光是一次性杀这么多人,就违背了我六年前亲自起草的《大唐国人权宣言》。” “再说,这些人若是投降,就是很好的劳力啊。平安铁路、各地的国道、桥梁,有了这么多免费劳动力,先不说我,就是你家老二做梦都要笑醒的。” “孟津那里的俘虏已经清点完毕,三万零一百余人,今日追击的途中,平城的兄弟们陆续押回快一万俘虏,再加上围着的这两万余人,六万人的建设大队,你不开心?这要征召大唐国民众,得花多少钱啊。”姜林心中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 “三万商国人,三万周国人,六万俘虏,你也敢将他们放在一起用?你就不怕他们暴乱了?”王郊听了姜林的话,开始有些担心。 “不怕。我已经想好了,将五名商国俘虏五名周人俘虏编为一队,互相监督互相制约。每旬每一队必须选出一名干活不卖力的关三日禁闭,禁闭期间每日只供一餐,一半的饭食。我就不信他们两个敌对国的俘虏之间还能和谐了。”姜林盯着沙盘上风陵渡一角,仿佛周国的那些溃军真的已经成了自己的战利品一般。 “那……若是真的惹急了,他们互相打斗起来,怎么办?岂不是会引发大规模的械斗,甚至暴乱?”王郊还是有些疑虑。 “这个我也有预案。只要发生争斗的小队,不管缘由,不管其他人参与没参与,总之就是全部就地枪决。每日对这些俘虏进行身体检查,只要有非工造成的伤,全部视为内部打斗所致,本组十人全部枪决。” “另外,就是加强举报有奖机制。凡煽动暴乱、打斗,逃跑的,被人举报。一旦经过确认,举报者立刻释放,被举报者就地枪决,悬尸工地三日。如此,你觉得他们还会一条心吗?”姜林头也不抬,盯着沙盘幽幽地说道。 “呃……好狠。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王郊暗暗吞了口唾沫,接着问道。 “通知各部,今日战事结束,就地保持保持警戒,休息。明日会派人去劝降。”姜林终于抬头望了一眼王郊,朗声说道。 “好。高参谋,通知各部。”王郊扭头朝高参谋下令道。 “是!”高参谋领命前去执行。 “那,你觉得让谁去劝降合适?首领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王郊回过头来接着问道。 “姬奭!”姜林幽幽地答道。 “他?他会同意你去风陵渡劝降周国的溃军?你做梦……我的意思是说,他不可能同意吧。”王郊听了姜林的话,大吃一惊。 “这个……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呢?行了,你们轮着赶快休息、用饭,战事没结束。我现在就去见见这位周国宗室。”姜林说着,起身朝指挥所外走去。 …… “呦?还不吃啊?是嫌我们的战地口粮太素呢,还是不饿?”姜林走进这顶关押姬奭的军帐中,看着矮几上未动的粟米粥,朝边上负责看押的赵康问道。 “要打要杀就给个痛快的!”姬奭睁眼瞪了一眼姜林,语气很是强硬。 “他x的,是你周国入侵我大唐国,搞得好像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一样。信不信我一脚……”首领卫队的这帮人自是知道姜林这些日子所承受的心理压力,也见识过首领前几日最是困苦的模样,众人正无处发泄。现在见姬奭被俘还如此强硬,赵康立刻也炸了毛。 “踩死抵命!”姜林轻飘飘地道了句。 “嘿嘿嘿……嘿嘿嘿……我就是吓唬吓唬他。”赵康挠了挠头,一脸坏笑。 “行了,不吃就端出去,两顿不吃也饿不死。”姜林指了指矮几上的饭碗,朝赵康说道。 “是!”赵康答着,端着饭碗走了出去。 赵康出去的同时,孙虎撩起帐帘走了进来。虽然姬奭身上有伤,但毕竟是敌人,不能让首领单独和其待在一处。 “刚俘获你的时候,问你周国为何不宣而战突袭我大唐国,你一个屁都不放。行,你是军职,服从国府的命令是你的天职,我不深究了。听说你是此次周国入侵我大唐国的最高军事长官,那明日得麻烦你干件事。”姜林也不看榻上的姬奭,自顾自地说道。 “怎么?不想知道什么事?没关系,你不说话,听着就行了。截止到现在,我们一共击毙了你周国入侵我大唐国的兵士一万余人,已经擒获八千人。而逃往风陵渡渡口,目前被我大唐国各部围在风陵渡渡口等待过河的溃军,大约两万余人。哦,对了,这里面有个最关键的问题,你们这些日子用来运兵、运辎重过河的船只,昨夜我的部属潜入风陵渡码头,全给松了缆绳,按大河的流速,现在么,这些船只估计已经到了孟津了。” “也就是说,你周国这两万多溃军,除了从大河游过去,别无他法。现在时值中秋,大河水位正是高位,水流也比较湍急,估计你周国军中和我大唐国民众差不多,都是些旱鸭子。两万余人,想游过大河去,最终能上岸两千人,都算他们游得好。” “我现在心情好,给你们这些溃军一条活路。明日,你去风陵渡,让这些溃军立刻投降,我饶他们一命。如何?”姜林终于低头看了看榻上的姬奭,幽幽地问道。 姜林等了半天,榻上的姬奭闭着眼,毫无所动。 “我这人做事情,就喜欢有始有终。若是我带军攻入你周国,最终定是由我下令结束对周国的进攻。同理,你带领大军入侵我大唐国,现在让你来结束这场战争,不是应该的吗?”姜林凑近了些,语气更强硬了些。 “好吧。既然你没这个心思,那我就不为难你了。这两万溃军,我会分两天,全部处理完。明日一早会先处理一批,截止明晚你若同意去劝降,剩下的自是能活命。明日晚你若还不同意去劝降,后日一早我就全部处理干净,一个不留,无非就是多花点弹药而已。到时候,我们会给周国国内以及众诸侯国和方国带去话,就说这些兵士是你姬奭害死的,再把你放回周国……”姜林见姬奭的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着,朝后退了几步,和榻上的姬奭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你明明能派其他人去劝降,为何要我去?为何我要给栽这么大的一个赃?”榻上的姬奭终于绷不住了,睁开血红的眼朝姜林咆哮道。 “那还不是为了让你姬奭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页。以后的史书上会记载:唐国十一年秋,周国宗室奭率大军入侵大唐国。遇大唐国顽强抵抗,不敌,被俘。在大唐国首领姜林的一番开导之下,立志与周国肆意发动战争之举划清界限。后亲自回营,令众兵士放下武器,停止侵略之行径。这种爱护和平之行为,堪为世人之典范。措辞如何?”姜林像是和姬奭认识了许久一般,很是轻松地朝姬奭说道。 “我呸,就你……还顽强抵抗?连个照面都没打,上来就搞偷袭,你也好意思将这样的话写进史书里?你也不怕后人笑话?”姬奭扭头朝姜林吐了一口,扭头不再说话。 “历史么,就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当然了,历史也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胜利者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后人也只有看的份。你就说,现在你我分出胜负了没?”姜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副地痞流氓的口吻,让姬奭有些反胃。 “行吧,你有权利保持沉默,不过我也有我的行事特色。虎哥,去传令,将擒获的南宫括,还有那个老熟人,叫吕他的,明日清晨处死,祭奠此前牺牲的四团一营的烈士们。命令包围风陵渡的各部,明日黎明,天还没大亮的时候,发动攻击。命令安邑城赶来协助后勤的民众,这两日多准备柴薪,后日要烧两万多具尸体,柴薪用量大……对了,后日焚烧尸体的时候,将这位周国宗室的贵公子押到现场欣赏。走了!”姜林说着,转身出了帐门。 “姜林,你无耻,你他x的真无耻,无耻……”傍晚的天空中,回荡着姬奭的嚎叫声。 …… “姬奭为何骂你?”姜林回到指挥所的时候,王郊正端着饭碗吃饭,见姜林走来,也不多客套。反正此刻指挥所众人都在埋头拼命的用饭,这可是自凌晨五点发动对周国营地的进攻后的第一顿正经饭。当然了,追击的路上兵士们抽空还是会嚼上几口干饼补充一番体力,但任干饼再好,也抵不上一顿热乎的肉汤能缓解一天的饥饿和疲劳。 大唐国进入战时的战地口粮其实极其简单,白日行军、作战,大拇指厚的锅盔,每个兵士每天三大块,绝对够一个精壮的小伙子吃饱。每个连每天一只羊,到了傍晚扎好了营,各班分到羊肉后,放入锅中大火煮烂,再放上一捆粉条,一把盐,泡着配给的干饼,喜欢吃辣的再来一勺放了羊油的辣椒油,一天的消耗很快就能得以补充。但今日……炸死、打死了不少周国联军的马匹,马肉虽然口感不及羊肉,但架不住量大,兵士们能多吃些肉食,对体力的恢复也是有好处的,并且还能省下不少的干饼。 “首领,你的饭。”孙虎端着两碗马肉汤走了进来,将其中一碗递给姜林。 姜林倒也顾不上回答王郊的话,接过孙虎递上来的肉汤,从自己的挎包里又摸出一块干饼,三两下掰成了块,也顾不上咸淡,狼吞虎咽了三两口,这才有了力气准备回答王郊的问题。 “首领,那姬奭同意明日按你说的做了。”赵康从指挥所外走了进来,走到姜林身边悄声汇报道。 “哦?这就同意了?看来我准备的后手用不上了。他的伤在左腿,去让医务兵给姬奭准备一副拐,没事让其在帐中先练练那拐怎么用。”姜林朝赵康吩咐了句,指了指碗,又指了指赵康的嘴,示意赵康赶紧也去吃饭。 “是!”赵康朝姜林行了礼,转身离开。 “管他x的为啥骂我,反正现在认怂了。认怂了就好,通知各部,明日准备好绳索,接收风陵渡的俘虏。还有,给你家老二那里传信,平安铁路开工仪式,提前两月,定在三日后,三日后我亲自前往安邑城参加开工仪式。一下子搞了这么多免费劳力,不能白养着。”姜林又吞咽了几口泡得松软的干饼,朝王郊吩咐道。 第294章 大朝会上惊闻噩耗 朝歌城王宫王廷内,今日本是大朝会的日子,但因着是与大唐国交战的日子,国府各部门大小官员这些日子为了给前线筹集军饷、粮食、各种补给物资,已经忙得顾不上是不是大朝会。 其实所谓的大朝会,本也不会涉及太过重要的事。无非就是仪式隆重些,程序繁琐些,讲究多一些,朝会上多拍一些上位者的彩虹屁,少说一些实质性的问题,最终落个君臣皆大欢喜的场面,以此用来彰显王权的威严。这样的情形就类似于后世管理学中的: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要事不开会。 反而是已经总揽全国政务大权的费仲、恶来二人,将事情交代给下面的官员后,还有闲暇来参加这隆重的大朝会,多数成份也只是为了彰显自身位高权重。 “费爱卿,西征大军今日真的会回朝歌城献捷吗?”王座上的商王庚环视着王廷内的文武官员,目光最终落在了费仲的身上。 “禀大王,臣下这几日一再给西征大军统帅崇侯虎发出严令,命西征大军尽快发动战事,赶着今日大朝会回朝献捷。按前几日崇侯虎送回来的战情通报,进攻大唐国的战事应当是在六日前的正午正式开始。据臣下估计,此刻大军肯定已经攻下了孟津渡口。我王师所向披靡,大唐国的宵小定是闻风丧胆,没准现在安邑城已经拿下也说不定。请大王稍安勿躁,想必献捷的马递此刻已经入了城,马上就会进宫。”费仲起身朝商王庚很是庄重地行了一礼,朗声说道。 “好,寡人且等上一等。大朝会已毕,起歌舞,上酒宴,寡人和众爱卿边吃边等。”商王庚朝边上的内侍官大声交代了句,刚才还极其严肃的朝堂,气氛一下子变得欢快起来。 …… “禀大王,大王派往北方草原的使者在宫门外求见。”酒刚过一巡,一曲歌舞刚刚结束,下一场歌舞尚未登场的间隙,宫门前的卫士入得王廷朗声朝王座上的商王庚禀报道。 “哦?我派去北方的人?”王座上的商王庚酒喝得有些猛,脑子有点犯迷糊,一时想不起这件微不足道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倒也不是说这这件微不足道,而是这使者的存在,从头到尾都是费仲大夫亲自操作的,商王庚也仅仅是知晓这件事而已。 “大王,定是北方草原上的十八个部族攻破了大唐国北方的平城的好消息。没准啊,十八个部族还攻破了大唐国以北的雁门关,攻入大唐国腹地也说不定。”费仲的座位离着商王庚最近,亦是察觉到了大王的囧相,赶忙大声提醒道。 “有了这十八个部族在北方牵制大唐国,我们从南边进攻大唐国的战事定是非常顺利了。”边上的恶来此刻不能让费仲抢了风头,也尝试着要带动一下节奏,在大王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此番进攻大唐国的战事,是立春节时、亦是商王庚在先王丧仪上被姜林挟持至牧野后,被牧野守将送回王宫的当日,费仲大夫为了安抚大王的盛怒,建言:准备半年,秋季开战。 费仲大夫当时不但安抚好了大王的盛怒,甚至还拿出了一个借北方草原上的鬼方势力,从北方进攻大唐国以北的平城,来牵制大唐国兵力,便于南部的战事顺利展开的方案。 此番若是真的按费仲大夫的谋划,全兑现的话,那这丞相之位,可就非费仲莫属了。要知道,自十年前比干王叔死在牢里后,这商王王廷,可是再也没设过丞相之位了。 “好。爱卿说的好,快将人请进来。”商王庚终于想起此事,开心地像个孩子般,朝跪在王廷中的卫士命令道。 “是!”卫士领命前去执行。 …… 片刻功夫后,一名仆人装扮、神情慌张的男子一路小跑,跑到费仲的位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王座上的商王庚拜了拜,又朝着费仲拜了拜,伏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你是何人?卫士?卫士?”费仲见来人不认识,心中一慌,朝着王廷大门方向大喊道。 “费仲大夫,我是你派出的出使北方草原的使者、高宇的家仆啊。”跪在地上的仆人起身转向费仲,道明了自己的身份。 “你家家主何在?你为何入得王廷就如此嚎啕大哭?”王座上的商王庚刚才着实被费仲的惊慌失措给惊吓到了。现在听明白了来人的身份,稳住了心神,开始大声斥责起来。 “禀大王,我家家主……殉国了。”仆人又伏在地上,开始抽泣起来。 “殉国了?你家家主只是负责交通大王、费仲大夫与北方草原上部族之间的消息,又不曾上战场,为何是殉国了?”坐在费仲对面的恶来有些迷糊了。 “北方草原上的十八个部族、两万余人的马队进攻平城之时,被大唐国的军队击溃。大唐国的军队不但击溃了十八个部族的马队,还找到了当时十八个部族的大本营,将留守在大本营内的家主也给擒获。当时小的正好出帐上茅厕,这才躲过了大唐国军队的抓捕。后来小的躲起来,想趁机将家主救出。可是后来他们大唐国的兵士大喊大叫起来,说家主和另外一名伴当咬舌自尽了。小的无奈,只好东躲西藏,避过大唐国的抓捕,逃了回来。”地上的仆人将事情的经过大概道了出来。 “你家家主……真是个忠义之士啊。”王座上的商王庚听罢仆人的叙述,愣了愣神,喃喃地说道。 “大唐国在平城那里有多少军队,竟然能击溃草原上十八个部族两万余马队?难道说,大唐国的军队全调到北方去了?”恶来眼睛滴溜溜一转,朝跪伏在地上的仆人问道。 “回这位大人的话,我也是听我们家主说的,我们家主也是听鬼方人的头人说的,说平城那里,只有大唐国一千余、两个旅的人马。”仆人朝恶来答道。 “嗡……”王廷内的众官员听罢,炸了锅。 “这怎么可能?一千人的队伍怎么可能敌得过两万人的马队?”王廷内坐得比较靠后的低阶武官显然是对仆人说的这个情形不敢相信的。 “敢问这位小哥,大唐国和鬼方人打的是攻城战,还是野战?”王廷内的武官们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 “我也是听说的,野战。”仆人大声朝王廷内众武官答道。 “嘶……也就是说,草原上的十八个部族进攻平城的战事,大唐国根本就没从其他地方调动军队?”费仲想着自己此前收到的关于大唐国兵力分布的情报,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怎么可能?”王廷内的武官们纷纷坐不住了。 “那岂不是说,我们此次南边的战事……”王座上的商王庚倒也不傻,立刻担心起商国此次的战事来。虽然当时费仲大夫提出的方案,北方草原上的战事只算得上一个小小的牵制,算是给此番进攻大唐的战事上的一个保险。但现在听费仲说大唐国的兵力并未按当时自己的设想发生调动,尤其是听说了高宇家仆带回来的消息,意识到了大唐国军队的战力之强,这脸色可就变得极其难看。 “大王无需多虑,臣下想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大唐国的兵力比较分散,从接到北方的消息,那姜林再组织兵力,调动兵力,定是要费些日子。或许现在大唐国南边的军队正在赶往北方的路上也说不定。等再接到南边的消息,再想返回,这可就需要费些日子了。如此说来,我王师此番定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此番战事的谋略几乎全出自费仲大夫,费仲这大半年在大王面前可谓是出尽了风头。现在在大局已定的局面下,恶来还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在大王面前争一些荣宠,否则以后这朝堂上哪还有自己立足之地。现在见王座上的大唐开始忧虑,恶来赶紧朝王座上的商王庚开导道。 “报……”不待王座上的商王庚有了反应,王宫门前的兵士急急忙忙又奔了进来。 “发生了何事?”王座上的商王庚正在思考着费仲、恶来的话,被卫士这一打搅,有些气愤。 “禀大王,牧野的马递已经到了宫门……”兵士气喘吁吁地说道。 “牧野的马递?定是西征大军的送回的捷报。”恶来赶紧抢先一步,大声嚷嚷起来。 “将马递召进来。”商王庚听罢恶来的话,亦是开始兴奋起来,朝跪着的宫门卫士吩咐道。 “是!”卫士领命,转身出了王廷。 卫士出门,王廷内立刻变得静悄悄的。众人都知道,这些日子,整个王朝上下最重要的军政大事,就是对大唐国的战事。这件事可是关乎到大王的脸面的大事…… 大半年前先王丧仪上发生的事,现在已经传遍了全天下。那件事……若是发生在普通人家,不过是个可大可小的家务事而已,姐夫和小舅子在岳父丧礼上发生了点点小摩擦,舅婿之间拌了几句嘴,俩人拉拉扯扯地还动了手,但终究没有造成太过严重的后果。等过些日子,双方消了气,亲戚朋友居间调和一番,或者借着年、节的当口,再这么一互相走动,这事也就翻篇了。 但现在这事是发生在王家,王家的事可就不单单是家事那么简单,这涉及到了王室的脸面、国家的尊严。尤其是吃亏的一方还是刚刚继任为王的小舅子,非但没借着先王的丧仪树立自己的威严,反而当着全天下诸侯和方国的面丢了这么大一个脸,这口气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今日从西边终于传回来了捷报,那……能有资格入得王廷、享受大朝会后的宴席的文武官员,自然不是傻子,此刻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待会歌功颂德的的措辞来。 “大王……我们……”说是马递,但看来人身上的甲,应当不是普通的马递,商王军中能着青铜全身甲的,至少也是一乘主将。此人不仅身份不普通,便是连进得王廷来的行为都很奇特,一个捷报送的,竟然如此激动,以致于进得王廷来就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来人是何身份,为何进得王廷如此啼哭,真是有失体统,快将捷报献与大王。”费仲一直是跪坐着的姿势,见来人如此模样,心里也有些紧张,忙直起身子朝来人说道。 “禀大王,小人是左师中旅旅帅陈轨,此番我八万王师进攻大唐国的战事,败了……”跪在地上的男子听了费仲的话,起身朝王座上的商王庚拱了拱手,终于将战果道了出来。 “什么?”王廷中的众人终于坐不住了。 “大胆陈轨,妖妖惑众。我八万王师,进攻区区唐国,怎么可能失败?”恶来有些急了。 此番发动针对大唐国的战事,可以说从一开始就遇到了重重的阻力。先王新丧,未过三年之期,新王就发动战争,这是极其不孝的行为。旁人不说,便是太后苏妲己、新王之母都在反对自己的儿子冒如此天下之大不韪。然而,在先王丧仪上饱受羞辱的商王庚,硬是在其母的寝宫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最终让自己的母亲不再反对。 当然了,期间商王庚将姜氏所生二子至少还有一人存活于世,且就生活在唐方的话也对其母道了出来,加之姜氏所生之女已经诞下的血脉,这些人与自己可都是死敌。最终,太后苏妲己勉强同意了儿子的想法。 再说朝堂中……除了费仲、恶来等一众商王庚的铁杆外,不论是思维正常的臣子,还是宗室,可是一致反对发动此番战事的。原因可不仅仅是因为先王丧期未过这么简单。大唐国,以前的唐方,那可是先王在世时亲封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诸侯,加之其首领又是先王之婿,战事一起,让天下其他诸侯国和方国怎么想?不管这姜林在先王丧仪上做了多么不敬的事,如此迫不及待地……这不是打先王的脸,又是什么? 可是闻仲老太师在先王丧仪结束后,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人也终于老糊涂了。完全没有明白新王说的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躺在床榻上道了几句:“打,打,打!”如此便成了此番战事发起的最后一个号角。 费仲、恶来二人不傻,知道此番战事自己二人与新王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战事一旦不利,太后、老太师、甚至大王,都可以将自己择干净,但当时力主发动战事的自己,后果可就…… 所以现在听到陈轨之言、恶来和费仲怎么能不急? 第295章 四重打击商王抱恙 “陈轨,此番战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给寡人细细道来。”王座上的商王庚倒也拿出了一个王者的气势来,朝边上的内侍官挥了挥手。内侍官会意,朝王廷内两侧的边上招了招手,文武官员跪坐着的座位后面,仆人们上前将矮几上的酒、肉撤走。王廷一角的乐师们和舞者也从王廷的侧门退到后宫内。此番战败的消息送回,也确实不适合再歌舞、饮宴。 “禀大王,按我王师大军统帅崇侯虎之军令,我们左师作为先锋,到了与大唐国孟津渡口驻军还有半日行军距离之后,便在那处安营扎寨。后大军陆续抵达,并向大唐国的孟津渡口驻军送去了《讨唐檄文》。并按费仲大夫交代,与大唐国约定了战阵的时间,便是六日前的正午。” “当时我们等了两三日,大唐国在孟津的驻军并未给出正式的答复说是否在六日前与我王师进行战阵上的较量。但我王师毫无松懈,一切均按费仲大夫交代的,准备战事。可是,六日前,不等到了正午时分,大唐国还在深夜之时,便对我们的驻地发动了猛烈的夜袭……”陈轨朝王座方向抱拳说道。 “大唐国夜袭我王师大营有多少人马?”王廷内的一名武官不等陈轨说完,大声问道。 “不知……”陈轨有些尴尬地答道。 “多少人马夜袭你们都不知道,你们都是一群……?”恶来终于逮住了陈轨话里的把柄,连敌人有多少都不知道,就说自己败了,这样的军官肯定是要活到头了。 “禀大王,我们从头到尾压根就没见到大唐国的兵士入得我们的大营。是……大唐国的武器,叫不上名号的武器,那武器也不知道是从多远的距离抛进大营里的。那武器入得大营,便会突然裂开,裂成许多碎片,那些碎片便会将兵士杀死。并且那武器裂开时,会产生很强的气息,将人击晕,或者远远地将人抛起,最终受到强烈的撞击而亡。并且不仅如此,还有那武器击中了军帐,便会引燃大火。此番我八万大军聚在一处,无论是军帐还是人员,都比较密集,大唐国连续攻击了两刻的时间,便有两万余人直接丧命或者被大火烧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陈轨想着几日前那个夜里的情形,说着说着竟然浑身抖了起来。 “什么?”王廷内的众人纷纷坐不住了。 “两刻的攻击,便死了两万余人?”王廷内的武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那武器会发出剧烈的声响,攻击发起之时,兵士会不受军官号令,马匹会不受人员约束。总之,就是整个大营里的人、畜,纷纷四散逃开,以期寻找一个能逃命的机会。结果,有许多人、畜夜里辨别不清方向的,跌到大河里,顺水而下,性命恐怕也是难保。另外,还有几万人逃到了一处山坳了,却发现除了翻越大山,别无逃窜之路。而退路,此刻已经被大唐国的兵士死死封住。”陈轨头垂在王廷内的石板上,将自己的前几日的所见继续朝众人讲述着。 “那你是怎么逃脱的?”恶来将逃字咬得很重。 “这位大人,小人并不是逃出来的。大唐国发动第一轮攻击后,我左师中旅尚幸存一半的兵士。卑下率着那些兵士,立刻前往主帐,将大军的统帅崇侯虎从倒塌的主帐内救了出来。统帅救是救出来了,可是其身上已经中了数片小人刚说的大唐国那种武器裂开后的碎片,眼看着便不久于人世。统帅临死前,叮嘱小人一定要将战报送回朝歌城,让小人对大王言……”陈轨起身又看了看王座上的商王庚,欲言又止道。 “让你对寡人言什么?”商王庚刚才听着陈轨的描述,已经极度惊恐,坐在王座上抖如筛糠。现在听陈轨提到了自己,顿时如梦初醒,厉声问道。 “让小人对大王言,此番战败,非战之罪。而是大唐国的战法、武器,已经发生极大的变化。希望大王与众同袍能潜心多研究研究大唐国的战法和武器,力求缩小与大唐国军力的差距。”陈轨说着,很是郑重地朝商王庚拱手行了一礼。 “大胆陈轨,明明是你等众将指挥不力,误了大王的大事,还在此借着死人的话给自己开脱。大王,臣下请杀陈轨,以正视听。”恶来说着,起身走到王廷正中,朝王座上的商王庚跪地行了一礼,说道。 “不用这位大人费心,我左师中旅全体同袍战死,我陈轨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若不是王师统帅临终托付我给大王带信,我早就……大王,此番战败确实非战之罪……呀……” “咚!”陈轨说着,朝着恶来座位后面立柱疾驰而去,光电火石之间,头重重地撞在石柱上,血流如注,红的白的喷涌而出。 “嗡!”王廷内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纷纷退避三舍。 “报……”商王庚正欲下令,让人将陈轨的尸体拖出处理,宫门的卫士又奔了进来。 “这次又是何事?”王座上的商王庚已经有些气愤不已,将矮几上的东西全划拉到地上,朝王廷正中跪着的卫士厉声喝道。 “禀大王,宫门外西卫斥候求见,说有紧急军情呈递。”卫士听了商王庚的一声冷喝,脖颈微微有些发凉,忙答道。 “叫进来!”商王庚听卫士如此一说,还期待着讨唐的战事能出现点转机,语气道有些缓和。 “是!”卫士一溜烟奔了出去。 …… “禀大王,我们小队常年负责监视周国军队的动向。结果近日我们发现,周国在前几日我王师征唐期间,竟然集结了大军,突袭了大唐国的风陵渡渡口,以风陵渡渡口为基,大举进攻大唐国。小的返回时,周国四万精锐已经全部渡过大河,开始向安邑城进发。按正常的行军速度,安邑城此刻已经被攻破。”这斥候应当是被宫门前的卫士提醒了几句,进得宫门离得远远地就跪在地上开始朝王座上的商王庚禀报道。 “什么?周国进攻大唐国的日子是哪天?”商王庚听罢这个消息,“腾”地站起身,身形晃了晃。身边的内侍官见状,忙上前搀扶住了商王庚健硕的身体。 “禀大王,六日前的清晨,周国治下的芮国两师突袭的风陵渡。”斥候赶忙回答道。 “六日前,竟然和我们同一天进攻大唐国……”王廷中的众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大胆费仲,我王师进攻大唐国的时间是你和征唐统帅秘密商定的,属军中绝密。为何这样的机密会泄露出去。”不等恶来开口,恶来的一帮走狗已经开始朝费仲吠了起来。 “对!此番为了打大唐国一个措手不及,先是尽可能地将大唐国的一众眼线抓捕,戕杀。接着从征召军队开始,又进行地很是机密。军队都是以小队规模秘密调动,之后绕道至王畿之地以东,假意进攻东夷诸国,再越过大河从大河以南向西进发。为的就是迷惑漏网的大唐国布在朝歌城的眼线。” “并且前些日子王师统帅的战情通报里也说了,看大唐国的情形,确实是没有任何的准备,说明我们的谋划是有效的。但为何周国就有了准备?四万精锐,那可不是一天两天、十天八天便能集结起来的。大王,我敢断言,此番我王师征唐的计划,早就被人泄露给了周国。否则周国不可能如此巧地……趁着我们和大唐国在东边打得火热,他们从西边却捡了个大便宜。” “安邑城一旦失守,大唐国的南边将无险可守,此番周国可就真的捡了个大大的便宜。对于周国来说,大唐国可就是唾手可得。大王,臣下请大王严惩费仲,以慰死去的将士们的英灵。”此番讨唐的战事看来确实是失败了,这个时候定是要赶紧找一个“背锅侠”,将其钉死在耻辱柱上,灭了大王的火,然后再慢慢地去琢磨战败后的善后工作该怎么做。否则大王的火气下不去,众臣子自是要整天生活在提心吊胆当中。而现在,费仲就是那个最好的“背锅侠”,这便是王廷内众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报……报大王,宫门外有派往安邑城的细作求见,说带来非常重要的军情。”这次换了个通禀的卫士,不但换了个卫士,而且显然这卫士听说了前面的事,入得王廷便将事情说了个明明白白。 “唔……”商王庚朝边上的内侍官摆了摆手,示意将人叫进来。 内侍官看了看商王庚的情形,微微想了想,朝王廷中的卫士喊道:“将人叫进来。”喊罢,勾了勾手指头,将一名内侍叫了过来。俩人耳语一阵,那内侍转身出了王廷侧门,朝后宫走去。 “禀大王,小的是常年在大唐国南部打探消息的细作。前几日,周国进攻大唐国安邑城,被大唐国在安邑城西一日行军距离处击败。周国四万余精锐,一万余战死,近万被俘虏,两万余人被大唐国的军队堵在了风陵渡渡口,投降只是早晚的事。”这细作肯定在宫门口得到了卫士的提醒,今日这王廷之上不好的消息太多了。进来后不要故弄玄虚,尽快将事情讲明。 “这是几日前的事?”王廷内一个官阶比较高的武官忙替众人问了一句。 “三日前的清晨,大唐国发动的进攻。至傍晚,周国两万人被堵在风陵渡。”细作忙朝武官答道。 “大王,大王……快,传医官。”王廷内众人的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在安邑城回来的细作身上,现在内侍官这一嗓子,众人才纷纷朝王座方向望去。王座上的商王庚翻着眼,头歪眼斜,已经失去了活力。 刚才接见西卫回来的斥候的时候,商王庚已经开始有些不适。常年伴其左右的内侍官自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早就让内侍将医官唤来,候在王廷一角以备不测。现在内侍官的这一番准备终于派上了用场。 “大王,大王……呜呜呜……大王……”已经为商王庚诞下一子的宠姬、因着先王新丧,尚未正式册封的李万姬方才见医官慌里慌张地朝王廷奔来之时,只是觉得好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跟着躲在了侧门偷听王廷内发生的事情。这一偷听,便在商王庚昏厥的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你们一帮乱臣贼子,到底做了什么,将大王气成如此模样?”李万姬先是奔到王座前查看了一番丈夫的情形,见丈夫还有气息,微微放下心来。这才转身看到一群文武官员围在王廷内,这气可就不打一处来。 “禀……娘娘!”官阶最高、老成的费仲拱手朝李万姬行了一礼,正欲开口,这才发现李万姬的身份着实有些尴尬。 因着一帮老臣和王室宗族的强烈反对,有虎方血统的李万姬一直不被臣子们所接受。但不管老臣们和王室宗族怎么反对,行事一向乖张、完全听不进任何人谏言的商王庚依旧我行我素,早早地与李万姬生下一子不说,这么多年竟然也不再接近别的女色。导致现在整个后宫异常空虚,且再也没有别的子嗣诞生。 如此,对商朝社稷依然忠心耿耿的老臣和王室宗族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商王庚不闹腾地将李万姬扶为王后之位,其所诞下的一子克,勉强也就为人接受。李万姬自是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每每总是要在众臣子面前强调自己的是大王唯一的女眷的事,言外之意便是不管众人怎么反对,自己的王后之位是坐定了。 而商王庚自是要维护自己的女人,往日和臣子们争论起来之时,亦是毫不让步。若不是因着先王丧期之内不得大肆封赏,商王庚早就在其继任王位之后,将李万姬正式册封为王后。 现在李万姬突然出现在王廷里,尤其是这个时候大王的情形难以预料,一直未正式册封的李万姬的名号该怎么称呼,可就难到费仲了。万一自己张嘴就称王后娘娘,大王事后再不幸……没人撑腰,自己更加成了众人眼中钉、肉中刺。 “大王到底怎么了?你们这些狗奴才!”虽然此时尚未有“君主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之思想,但一帮常年辅佐君王的重臣,便是连商纣在位时亦是不敢轻易地得罪,除非是臣子忤逆君主的意愿有些狠了的,才会让君主心生不满甚至杀意。但这李万姬不等将事情前因后果弄个明白,现在对着王廷中一众人如此喝骂,便是连费仲、恶来这样的往日商王庚的忠实走狗、亦是在强力争取将李万姬立为王后的臣子们也不满地蹙了蹙眉头,大有不满之意。 “王廷之上,如此叫骂,成何体统?”侧门处,又传来了太后苏妲己的声音。 “拜见太后娘娘?”众人忙跪地行起大礼。 苏妲己一声不吭地走到了王座旁边,看了看王座上的儿子的情形,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朝王廷中环视一圈,朗声问道:“费仲大夫,大王缘何如此模样?” “禀太后娘娘,今日陆续有北方草原上十八部族进攻大唐国失利;我王师八万进攻大唐国不敌,溃败;周国趁我王师和大唐国在东部发生战事之际、突袭大唐国风陵渡,大军渡过大河进攻安邑城;又有大唐国大败周国大军等四份战报传回,大王对此番战事太过重视,一时无法接受如此打击,所以……”费仲脑袋垂得很低,将事情简单对苏妲己道了出来。 “嘶……这大唐国,竟然如此凶残……”苏妲己听罢费仲的讲述,自言自语道。 “太后娘娘,大王这是中风之兆……”王座边一直忙碌的医官终于确定了商王庚的病情,走到苏妲己身边,弯腰对苏妲己轻声说道。 “大王近些时日烦劳国事,身体有些困倦。现在闻四条军情,一时有些承受不住,需要歇息些时日。即日起,所有国事由哀家接手处置,费仲大夫、恶来大夫,着你二人两日内拿出一个方略来,收拾此次讨唐战败的局面,其他众文武需紧密配合,违者定是不饶。”苏妲己听罢医官的话,心中自是一阵抽抽。虽然也很担心儿子的身体情况,但当着众文武官员的面,自己这做太后的必须撑住。 “将大王和克儿送至我的寝宫,由我亲自照料大王和克儿的饮食起居,其他人无故不得搅扰大王的休养。”苏妲己转身朝着几名医官和内侍官吩咐了句,瞪了一眼李万姬,朝着侧门缓缓走去。 “我等恭送太后娘娘!”王廷里,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朝着苏妲己的背影又行了一个大礼。 第296章 偷闻败讯姬发薨逝 “父亲,你还是早些歇息吧。医官说了好多次,你这病一定不能多操劳,要注意休息。”天色已经傍晚,西伯侯居住的居所里,姬发拄着拐被令姬搀扶着,立在正屋的廊前,盯着大门方向,翘首以盼。 时节已是中秋,到了入夜,气温的变化对于常人来讲,当然无碍,但对于像姬发这样有陈年老疾的人来讲,自是不行。姬诵从屋中拿出一件皮衣,一边为父亲披在身上,一边很是乖巧地朝姬发说道。 “~!@#¥%……”姬发扭头很是欣慰地看了一眼儿子,歪着嘴巴道出一串常人听不懂的话来。 “父亲是问,旦叔今日可有军情急报送回?”姬诵现在已经不需要令姬姨娘再翻译,父亲的话已经很大部分都能听得懂。 “嗯!”姬发点了点头。 “旦叔、奭叔出发之时给孩儿说过,大军完成第一步的目标,既将安邑城包围甚至拿下之时,定是会第一时间朝西岐发回捷报。根据前几日的发回的军情通报,芮国两师突袭风陵渡渡口,应当是六日前的事。风陵渡渡口一旦得手,大军光是过河就要花上一日多的时间,再整军、整理辎重……一切顺利的话,包围安邑城最快也是三两日前的事。若是再遇到一些零星的抵抗……孩儿想也就是这一两日了。今日若是没捷报,说不定明日一早捷报就能抵达。”姬诵知道父亲心中所挂念的事,忙开导道。 其实不仅仅是姬发,便是姬诵自己……这进攻大唐国的头可还是姬诵起的。大半年前,姬发收到商朝先王子受崩逝的消息,碍于这个时代的礼法,此后的三年自是无法发动灭商之战。可是去年立春节时,姬发已经下令,命军队准备两年,再次发动灭商之战的准备可就白做了。当时姬发气急败坏之下,姬诵为了劝慰自己的父亲,提出了借着这两年的准备,索性发动对大唐国的战事。 当时姬诵的一番说辞倒是极具说服力:大唐国横在周国东进灭商的侧翼,大唐国的首领又是商王受在位时亲封、且还是商王受的女婿,无论如何到时候都将会成为侧翼的威胁。现在商王受崩逝,周无法进攻商,商也不能进攻周,军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先解决了这个侧翼的隐患再说。他大唐国又没死首领,没说不能发动战事。 姬诵如此提议,倒也抚慰了姬发的情绪。并且举朝上下,仿佛只有老太师姜尚微微有些反对之词,其他臣子、将军、宗室们,齐齐双手赞同,却也让姬诵风光了许久。侯爷继承人能有如此见地,无论臣民自是要鼎力支持。如此,这战事可就紧锣密鼓地准备了起来。 替代了老太师姜尚之位、成为总揽周国国务的辅相的宗室姬旦,借着赴朝歌城参加商朝先王丧仪之机,联系上了当年从自己府中携女奴逃脱、现在已是商朝大夫费仲府中首席家老的费立,用揭发当年往事为威胁,让费立力谏自己的家主在朝堂之上撺掇商王,在入秋之际发动对大唐国的战事,以雪自己在先王丧仪上受到的来自大唐国首领姜林的羞辱。 这费立果然了得,不仅将劝谏大王的理由对费仲道出了一、二、三、四、五六条来,为了让周国进攻大唐国的战事更加保险,还给费仲出了一个联络北方草原上的鬼方部族,在草原上组织一股势力进攻大唐国的北方以牵制一部分大唐国兵力的主意,更是让商朝新王觉得此番灭大唐国定是十拿九稳。岂不知从一开始这场战事,就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姬旦将这一切谋划地明明白白,就看天意。天意有时候其实代表的也是民意,实力。以商国八万王师、周国四万余精锐,这四万余精锐可都是各诸侯和方国最精锐的常备军,周、唐两国仅一河之隔,粮草辎重大军即可自带,不需太多的仆从军。大唐国最南边的安邑城以及周边几城,五年前还属于最忠诚于周国的虞国,四万精锐一旦拿下安邑城,亦不愁后勤补给。总之,用最精锐的四万大军,将大唐国的南边很快拿下,将大唐国的势力压缩到十年前的地带,不愁大唐国不来投效周国。 总之,周国举国上下都对这场进攻大唐国的战事极其看好。以商国的德行,进攻大唐国的战事定是要大张旗鼓,规规矩矩地照章办事。大唐国的兵力早早地被商国吸引到东边,北边再有鬼方人的进攻……等北边、东边大唐国的军队收到风陵渡渡口受到突袭的消息,已经是一两日后,先不说大唐国在北边、东边的战事能不能打赢,即便能打赢,再整军向西进发……那可是刚经历了大战的残军啊,再跑到西边来无非就是给周国送人头而已。更不说,大唐国根本无法同时打赢北边、东边的战事,更不可能迅速地往西调兵。 “!@#¥%¥%~……”姬发听罢儿子的话,抬头望了望皎洁的月亮,幽幽地说道。 “父亲怎可有如此心思?父亲正是壮年,只要好生调理身体,按着外公师兄、惧爷爷和……大唐国的姜林的嘱托,平日里多注意些,自是会活的和祖父一样的年纪。哪能说解决了大唐国,你死也能瞑目的话?孩儿尚幼,还需父亲的悉心教导,才能挑起几代先人留下的这份重担。父亲切不可有如此念头。”姬诵听明白了姬发的话,赶忙朝姬发拱手,请求父亲打消刚才的念头。 “笃,笃,笃……”姬诵说完这番话,不等姬发再言语,却传来了院门被人敲响的声音。 “侯爷,我去看看是谁这么晚了还来搅扰?”一直搀扶着姬发的令姬朝姬诵示意一番,撤开双手朝院门走去。姬诵很是习惯性地上前搀扶住了自己的父亲。 “诵儿,是你娘亲寻你。”院门处,令姬和来人嘀咕了半天,扭头朝姬发、姬诵父子二人站立的地方喊了一句。 “唔……这么晚了,母亲寻我还有何事?”姬诵听了令姬的呼唤,小声嘀咕道。 “母亲为何不进来?”姬诵等了半天,只见令姬一人独自返回,却也不见母亲邑姜的身影。 “你母亲让你去一趟他的居处,说有些许小事要和你商议一番。来,我扶着你父亲,你快去。”令姬说着,上前又接过姬发的胳膊,将姬诵替换下来。 “父亲,姨娘,诵儿告退。”姬诵很是乖巧地朝后退了几步,朝着姬发和令姬二人行了一礼,转身朝院门走去。 只是姬诵这一出院门,便被人拉至一处:“莫发声,小心惊到你父亲。” “母亲,你这是做甚?”姬诵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认出母亲的身份后,邑姜终于松开了捂在姬诵嘴巴上的手。姬诵喘匀了气息,却也开口问道。 “诵儿,刚刚接到你旦叔送回的信……”邑姜朝左右看了看,除了自己的护卫,不再有旁人,这才开口朝姬诵说道。 “旦叔送回的信?不是捷报?”姬诵心中一惊,忙朝母亲问道。 “此处不便多说,我已经召集还留在西岐的文武官员在国政厅等候。”邑姜说着,拉起儿子就走。 邑姜、姬诵母子二人步行不到一刻钟,终于抵达了周国国政厅,国政厅里此刻点着油灯,十余位文武官员已经抵达,互相窃窃私语着交流着各种信息。见邑姜、姬诵母子二人进来,众人这才各自归位,等着邑姜发号施令。 “母亲,到底发生了何事?”姬诵跟着母亲走了一路,一直想开口问母亲。但熟知母亲习性的姬诵也知道,今日母亲的语气和行动,已经很明显不过,母亲此刻处在气头上。如是问的多了,反而换来母亲一番斥责。索性多忍一会,等到了国政厅再问不迟。 “诵儿,诸位……我刚刚收到了旦弟派人送回来的书信,此番我周国进攻大唐国的战事……失败了。”邑姜一字一句地终于将实情道了出来。 “啊?”国政厅中一片哗然。 “怎么可能败了?怎么可能败了?”此番战事的首倡者、姬诵听罢母亲的话,彻底惊呆了。站在原地,嘴里喃喃地说道。 “三日前的清晨,寅时,大唐国的军队突袭我军大营,连番的攻击让万余兵士当场丧命,奭弟和南宫、吕二位将军负伤,丧失指挥能力。余下的兵士不知所措,只得向风陵渡渡口退却。沿途又被大唐国的骑兵和鬼方的马队追击,俘虏近万。余下的虽然拼死逃到风陵渡渡口,结果我们用来运兵和物资过河的船只全被大唐国的兵士夜里砍断缆绳,船只顺流而下,码头一艘船都没有。两万余兵士,硬是被大唐国围在了风陵渡渡口。”邑姜说到最后,已经生出了哭腔。 “既然无人能过河?这些旦叔是怎么知道的?”姬诵听的很认真,很快也生出了疑问。 “信中并未提及。你旦叔只说,他站在了望台上再三确认,大河对岸的风陵渡的码头没有一艘船,而且前日还有着我周军服色的兵士的身影,昨日渐渐消失,想必是已经被大唐国所俘获。”邑姜眼中含着泪水,朝儿子说道。 “那旦叔没派人再过河去确认大河对岸的情况?”姬诵接着问道。 “你旦叔说了,大河这边只有十余能载两三人的轻舟。他也派出了好几批试着过去探查消息,结果不等轻舟上岸,就被对岸大唐国的武器击中,要么就是船翻人随水漂流,要么就是直接将人打死。总之,没有一批成功渡过大河去的。”邑姜将姬旦发回信中的情形对儿子道了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国政厅中的文武官员听罢邑姜、姬诵母子二人间的对话,却也将实情听了个明明白白。 “诸位,这么晚了将你们请来,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下面我们该怎么办?奭弟被俘,旦弟身处前线,面对如此情形,我也是没有头绪。侯爷……更是不能让侯爷知晓此事,诸位,你们都是我周国肱股之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邑姜看了一眼儿子,又环视了一圈国政厅内的众文武官员,终于朝众人开了口。 “禀夫人,以往我周国对外交战是有输过的经历,但也没有输的这么惨。最多就是战阵之上不敌对方,但终究有一部分溃兵会自行逃回来,最后敌方俘获的我方兵士也就几百,几千,但像这次这个情形……万余战死,剩下的被堵在敌国无法逃回的情形,几乎没有先例。小人才疏学浅,确实想不到太好的善后之法,还请夫人原宥。”国政厅内安静了片刻,一名年长的文官模样的官员朝邑姜和姬诵二人行了一礼,朗声说道。 “我等才疏学浅,实无太好的办法,还请夫人原宥。”其他人见有人带了头,自是要有样学样。 “哎……”邑姜这才发现,国政厅里的这些官员,论资历自是不遑多让,但论能力,没有一个能挑得起大梁的。 “夫人,为何不请老太师来,问问太师的意见?”刚才那位带头的文官朝邑姜又一拱手,朗声问道。 “不可惊扰外公……”此情此景,不提姜尚还好,一提姜尚,姬诵先不干了。大半年前,因着要不要对大唐国开战的事情,姜尚可以说是以一人之力,与整个周国朝堂在做斗争,而这朝堂之上战意最强的,自是以姬诵为首倡者的主战派。 一边是自己失散多年的私生子,一边是自己看着长大、倾注了自己全部心血,倾注了自己女儿、女婿全部心血的外孙,该怎么去选择,就成了姜尚平生最艰难是时刻。作为一个普通的父亲,自是知道以周国武力之盛,要想打垮大唐国,应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那样的话,自己儿子一家子,可就……作为一个后世历史里久负盛名的贤臣,姜尚不会不明白,自己外孙的一番言论,可以说是道出了对大唐国开战的十足的理由。小家伙从呱呱坠地、嗷嗷待哺,长到现在眼看着就能代替其父挑起重担,姜尚心里其实是非常欣慰的。 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边,姜尚最后都不好受,索性真的出走西岐,四处游历,离开这让其难以抉择的境地。现在战事已败,再将姜尚请回寻求对策,对于年少的姬诵怎么可能接受这臊面子的事情? “老太师……”邑姜却未像姬诵那般,而是口中念念有词道。 “侯爷,侯爷……你怎么了?侯爷?侯爷,快来人啊……”国政厅侧门处,响起了令姬的嚎啕声来。 “侯爷……”邑姜心中一沉,朝侧门奔去。身后姬诵和十数位官员也跟着奔了过去。 …… “夫人请降罪,侯爷这是第三次犯病……我等实在无能以对。”望着令姬怀中已经没了气息的姬发,几名医官战战兢兢地束手而立,朝邑姜和姬诵说道。 “哎!周国刚逢新败,侯爷又薨逝,这还真是多事之秋啊。传我命令,将侯爷丧讯通晓天下,立刻迎太师回西岐,主持大局……侯爷……呜呜呜……” 唐国十一年九月下旬,后世历史中的西周王朝的奠基者,被称为周武王的姬发于周果国政厅外偷听到周国战败的消息,气急之下引发第三次中风,无法救治,最终薨逝。 因着姜林穿越而来改变了历史走向,姬发比真实历史上多活了五年,终究没逃过早逝的命运。 第297章 大河边上祭奠烈士 “全体都有——脱帽!” “唰!” “向四团烈士——敬礼!” “唰!” “鸣枪!” “啪!” “哗啦!” “啪!” “哗啦!” “啪!” 三声清脆的枪声,响彻大河两岸。 “礼毕!” “唰!” “各部以连为单位,押送俘虏回安邑城,沿途有试图逃脱者,不需上报,就地枪决。出发!” “一连,左转弯,齐步走……” “三连,右后转弯,齐步走……” …… 风陵渡渡口东北四公里的土塬上,一排排虽然制作粗糙但排列很是整齐的木板充作墓碑,铭记着墓主人的姓名。当然了,这个木板做的墓碑只是暂时的,是埋葬此前芮国突袭大唐国风陵渡渡口时,牺牲的风陵渡渡口临时驻军、大唐国武装力量四团一营的一百五十二名烈士,以及大唐国武装力量总政委赵安国、大唐国防务部副部长唐涂和四团政委陶强三人时,为了将众人区分开来,先暂时做的记号。 根据姜林的要求,这些烈士的墓碑以后都要逐渐地换成石材,这事急不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将俘获的三万零五百余周国的俘虏要妥善安置。 其实所谓的妥善安置,就是送到安邑城那里,开始投入到平(平阳城)安(安邑城)铁路的建设工地上去。 “此番战事,我大唐国一下子多了两个强敌,以后孟津渡口、风陵渡渡口再只驻军一个营,就有些力不能逮。等此番战事结束,防务部再征两个团……”姜林凝视着眼前赵安国、唐涂和陶强的墓碑,终于扭头朝边上的王郊看了看,俩人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极度的悲伤来。 “再征两团,够吗?四团以后的专项工作就是看押此番战事俘获的俘虏,再征两团……恐还是不够。”王郊幽幽地答道。 “不够,也实在是没办法。大唐国人口少,底子薄……办法总会有的。”姜林扭头朝西南方望了望,恨恨地说道。 “这些战俘,你打算用到什么时候?”王郊扭头朝土塬下望去,土塬下被四团的兵士荷枪实弹地看守着的周国战俘黑压压一片,看得人着实的眼馋。 “我他x的就没打算放。”王郊不提此事还好,王郊张口这么一提,姜林开始爆起了粗口。 “那……若是商国、周国派出了使者来交涉赎回俘虏的事,你……”王郊见唐涂的墓碑插的有些歪,上前使劲给扶正了点,朝姜林问道。 “交涉?我跟他们交涉个屁。若是说你那三弟对我恨之入骨,才发动了进攻我大唐国的战事我还能理解,他周国为何进攻我大唐国,吃饱了撑的?我已经下令孟津渡口、风陵渡渡口,关闭与商国、周国的贸易站,彻底断掉与这两国的贸易往来。其次,孟津渡口那里,只要是商国的使者从东边来,不用交涉不用示警,直接开枪射击。风陵渡渡口也一样,大河之上一片树叶子都不能飘过来。还交涉,我和他们交涉个铲铲。” “现在我大唐国最重要任务还是发展,从南到北的运输大动脉要先打通。等这条运输大动脉打通,就是我大唐国发动报复的时候。另外,还有件事你要好生安排一下。”姜林发现赵安国的墓碑上有些泥土,上前将赵安国墓碑上的泥土用指甲抠了抠,又用衣袖使劲擦了擦,总算擦的干净,这才朝王郊说道。 “你是说此番北边、东边和西边的战事,为何事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的事?”王郊近些时日心中也是有了这样的疑惑,姜林一开口,便知道姜林想说什么。 “是啊。你们总参在北边、东边、西边的情报网,虽说不是很成熟,但往年终究还是能送回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来。但这次,这么大的动静,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有,就是我一直觉得商、周能在同一日发动进攻,绝不是巧合。好在姬奭在我手中,酷刑之下,我不信从他这里得不到点什么东西!”姜林整理了整理身上的衣服,将军帽揽在左臂上,朝面前的赵安国三人的墓碑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转身朝土塬下走去。身旁的王郊很快厮跟着姜林一起朝远处走去。 …… “当啷!”几串铸币被对面穿着黑斗篷的人扔在了高春面前的桌子上。 “怎么?就这点?起初你说的可不是这个数哦。”高春望着桌上的几串铸币,大概盘算了一下这些铸币的金额,顿时心生不满。 “那起初你也保证了的,你给的那十人的地址绝对准确无误。可是,我们只抓了八个,还有两人……我们的人去了后,那里已经是人去屋空。这俩人逃脱,你又怎么说?”对面一直用黑斗篷遮着脸的人朝高春说道。 “那只能怪你的人去的太慢了,大唐国的这些情报员本就是在一个地方不能住太久,会经常更改落脚点。我将他们的地址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说过,要抓紧时间的话?你现在就给这么点,着实不妥吧?”高春的手已经摸在了腰间的短刃上。 “怎么?想动手?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已经背叛了大唐国,我若死在这里,你背叛大唐国的事顷刻间就会传到姜林的耳中。到那时……”黑斗篷依然是一副沉稳的口气,显然是有备而来。 “哼,若不是你用我的妻儿为质,我怎么可能背叛大唐国?实话告诉你,我若是到了指定地点见不到我的妻儿,不要以为老子找不到你。我大唐……我的身手,也不是吃素的。”高春将摸在短刃上的手移到桌子上,拿起桌上的铸币在手中掂量了掂量,最终叹了口气,将铸币放入腰间的钱袋中,出了屋门。 …… “当啷!”一袋铸币扔在了张大宝面前的办公桌上。 “你……这是作甚?”张大宝放下了手上的介绍信,抬头盯着面前的客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加班费。”对面的客人朝张大宝幽幽地说道。 “加班费?尊客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此……”张大宝对这位没有任何印象、但是身份肯定极其特殊的人——毕竟人家是带着大唐国政务院副院长王洪的介绍信来的。介绍信上说,需要张大宝全面配合来人的要求。这样的人,张大宝知道自己不能怠慢,但这“加班费”该如何谈起? “嘿嘿,你小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多年前,你平阳钢铁厂建厂时,你、我二人还在建设工地上见过面的,不记得了?”对面的人道出了二人的过往。 “你是……当时平阳城的虞饕城守?我x,你怎么瘦成这德行了?不是,这么多年你经历了什么,怎么变成这样?你是不是病了?”张大宝终于想起面前这个从一见面就觉得声音熟悉、但模样不敢辨认的人来。 “嘿嘿,这还不是首领说的‘有钱难买老来瘦。’想我已经四十多,此前身材臃肿,每日确实觉得各种不便,后来等我听从首领的话瘦下来,真的觉得人不仅精神了许多,各方面都觉得有很大的变化。好的变化。所以现在啊,我已经严格控制每日的饮食和运动,保持一个完美的身材。”虞饕很是开心地朝张大宝说道。 “难怪我不敢认你,原来是这样。对了,你这是作甚?”张大宝指着办公桌上的一袋铸币,朝虞饕问道。 “大宝兄弟也不是旁人,我自是不瞒你。我已经被政务院任命为平安铁路建设部总指挥,平安铁路本来是再有两个月才正式开工,这个你应当早就有所耳闻。但现在,开工时间提前了……”虞饕朝张大宝幽幽地说道。 “提前?提前到什么时候?”张大宝忙问道。 “提前到明日。”虞饕幽幽地答道。 “怎么提前这么久?”张大宝大吃一惊。 “哎,没辙啊。前些日子,商国、周国连番进攻我大唐国,抓的俘虏太多了,六万人的俘虏啊,首领说这些人不能白养着……虽然前期用的都是缴获的粮食养的,也没费咱们多少储备,但首领还是觉得有些亏的慌,所以下令提前开工。这一提前开工,此前储备的各种建材可就有些……要不我能来找你?”虞饕这才对张大宝道出了实情来。 “原来如此……”张大宝恍然大悟。 “首领说了,此番俘虏这么多劳力,此前需要招募民众的资金就省下来了。那可是百万多的资金啊,这部分资金现在特批一部分转成劳务费,让各处工厂每日加加班,多产出一些建路材料来,尽快将这平安铁路建成。这些,只是我此次来表明的一个态度,以后会按实际的产出核算费用。”虞饕指着桌上的这袋铸币,将此次来的目的讲了个明明白白。 “我明白。此前王副院长已经将每月需要的铁轨数量计算好了,报给了我们平阳城铁厂。我们平阳城铁厂的库中存了三个月的用量。若是要增加产量,增加多少合适?”张大宝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开始查看起此前的计划来。 “增加三成即可。”虞饕此番前来,也是和王洪二人重新计算了的,增加三成的产量,是铁厂能接受的范围。 “工人们之间流传着一句俗语:只要给足加班费,当牛做马无所谓。当然了,这是一个笑话。我敢让工人们当牛做马,首领肯定会弄死我。我和张总工碰一下头,将此事尽快安排下去。不能耽误了王副院长的大计。”张大宝在刚才从抽屉里取出的那张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又将纸张放回抽屉里。 “好。如此,我就告辞了。若是知道你这么好说话,我派个伴当来就行了。”虞饕说着,起身准备出门。 “这么着急,一顿饭都不吃吗?”张大宝赶忙拉住虞饕的胳膊,很是诧异地朝虞饕问道。 “还吃饭?明日就是开工仪式,我得到现场的。这饭啊,不吃了。等平安铁路通车,往来方便了,到时候我常来你这……他们都说你们铁厂的伙食很好的,我到时候住你们这,好好吃上几日。”虞饕已经走到了张大宝的办公室门口。 “哎,对了。你刚说的战事,我也听说了。最终结果如何?”张大宝拉住了虞饕开门的手,又问了句。 “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你给我倒杯水。”虞饕竟然松开了开门的手,转身很是严肃地朝张大宝说道。 “啊,是小弟疏忽了,光顾了说事,连杯水都没给你倒。”张大宝赶忙转身从柜中取出一个陶杯,从一个陶罐里倒了杯水,递到了又重新坐下的虞饕手中。 “我也是听说的啊,东边的战事,是凌晨我们军方突袭了商王王师营地,一次干死三万,俘虏了三万,淹死了几千,逃了一万多。西边的战事,先是狗娘养的周国偷袭了我们的风陵渡渡口,我们牺牲了一百多兵士。然后便是军方调兵遣将,终于在安邑城西拦住了周国大军。那几日我正好在安邑城,安邑城里人心惶惶的,生怕周国破城。” “后来,还是一个凌晨,军方又突袭了周国的营地,当场干死一万多,余下的三万直接溃了。这三万路上被抓了一部分,剩下的全堵在了风陵渡渡口。你可知道这些周国的溃军为何堵在了风陵渡渡口?”虞饕本就是一个爱凑热闹、爱打听一些新奇事物、爱与人胡乱侃大山的性子,现在张大宝很是配合的想做一个听众,虞饕怎可能错失这个机会。 “却是为何?虞饕兄长快快道来。”张大宝果然很上道。 “我听说,是军方派出的侦察兵,深夜潜入到风陵渡渡口,将运送周兵和物资的船只缆绳斩断,这船只没了缆绳束缚,自是随着大河水全流到下游去了。哈哈哈,两万多周国溃军,望着大河水却不能过的心情,你能理解吧。”虞饕端起陶杯一饮而尽,终于将谜底揭开。 “原来是这样。不过听虞饕兄长方才说,我这心中细细盘算了下,这商国王师大军有七八万之多,周国大军也有四万多,咱们就这么轻松击败了?”张大宝作为平阳铁厂负责人,往日对这数字本就很敏感,现在听着虞饕的描述,心里已经算清了账。 “是啊。你平阳铁厂一直做的是民用品,自是不知。晋阳城西山那里……那哪里是工厂啊,那简直就是一个大……唉,违纪了违纪了,不能多说的。总之啊,就是大唐国的武器很厉害的。行了,我确实该走了,要不赶不上明日的开工仪式了。”虞饕朝窗外看了看,时间快到正午,确实不能再耽搁,这才起身朝张大宝道了别,朝安邑城赶去。 第298章 召见申杉定没好事 “首领,一团发来电报说达利温首领问南边的战事进行的如何?还需不需要再集结一些鬼方的马队入关帮咱们?一团团长请示该怎么回复达利温首领?”王郊捏着一份电报,放在姜林正在忙活的桌子上。 “这个达利温,还挺会来事。你让一团团长将前几日的战情通报如实告知达利温首领。让一团团长代我向达利温首领表达谢意,就说这次多亏了他派来的一千名马队的兄弟,否则那些溃兵,咱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拢。这草原上放羊的人,果然还是有经验,收拢起那些溃兵来,确实比咱们就是快。再告诉他,他派来的那一千名兄弟需要再用上一段时间,酬劳会按大唐国的一个中级匠人标准支付。”姜林也没看电报上的内容,抬头看了一眼王郊,幽幽地说道。 “呃……我觉得你要感谢,就只说感谢的话,旁的还是不要多说的好。你这么说,小心吉达兄弟又和你急。”姜林在和王郊从平城赶回晋阳城的路上曾将与吉达当日的那番话对王郊讲过一遍,现在王郊这么一提醒,姜林也觉得甚有道理,朝着王郊点了点头。 “另外,风陵渡三团三营发来电报,说这几日击毙、击毁了数波周国试图跨越大河的人员和船只。孟津渡口三团二营也发来了电报,说的事情也差不多。你就真的打算要这么一直刚下去?”王郊又将两封电报放在姜林的桌上,幽幽地问道。 “你知道森林里什么样的老虎最吓人吗?”姜林没回答王郊的问题,反而自己问了一个问题。 “什么样的老虎最吓人?”王郊忙问道。 “静静地卧在那里盯着你、一动不动的老虎最吓人。你不知老虎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你,也不知道老虎什么时候会发动对你的进攻。你现在转身跑,会不会更加地引起老虎的注意?总之,你的心理很纠结、很焦虑。反而若是老虎开始朝你追来,事情就很简单了,拼了命地跑就行了,跑不过那只能怪自己能耐不行罢了。”姜林朝王郊幽幽地说道。 “唔……”王郊不置可否。 “安邑军火库这几年的库存都是以自卫为目的而储备的,完全没考虑过向外开战。此一役,将安邑军火库的库存都快打光了。我现在就是想发动报复,库存也不够,所以现在只好忍气吞声了。我忍气吞声,但也不能让他们好过。杜绝一切的交涉,在商国、周国朝中,他们就会在思量我姜林到底在想什么?后面到底要干什么?要怎么处理那些战俘?是不是要进行报复?要报复的话,什么时报复?用什么样的方式报复?多大规模的报复?总之,我现在就是要让他们整日提心吊胆地猜。” “没辙啊,要准备军火,要训练新的军队,要打通南北运输大动脉,这些都需要时间来进行。所以,我忍了。让两处继续按前令执行,一直等到我消了气再说。”姜林没好气地朝王郊说道。 “你是不是憋着什么坏招呢?”王郊将脑袋凑近,很是神秘地朝姜林问道。 “你……胡说什么?”王郊如此一问,姜林的口气明显有些慌了。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商务部的申杉申团长在会客室等候,他不是你召来的?你召他来,能有什么好事?”王郊朝姜林眨眨眼,笑眯眯地问道。 “呃……我们只是按惯例如常的会面而已,不要多想。”姜林言辞闪烁。 王郊撇了撇嘴,显然不相信姜林的说法。 “唔……你这是在做什么?”王郊打算离开时,这才发现自进来时,见姜林一直忙活的纸上,一个很是新奇的图形甚是吸引人的目光。 “这是我设计的勋章。”姜林见王郊终于换了话题,忙将桌上的纸拿起来,递给王郊,很是兴奋地说道。 “勋章?做什么用的?”王郊接过姜林手上的纸,仔细端详起纸上的图案来。 “当然是为了表彰在此番三处战事中表现英勇的官兵。你看我这勋章设计的怎么样?”姜林朝王郊接着问道。 “唔……还不错。”王郊对这样没听说过的事物从来都是不轻易发表自己的见解的。 “看你这模样,一点都不兴奋。本还想授你一枚呢,看你这态度,算了。”姜林说着就要从王郊手上拿回自己的杰作。 “还有我的份?你快给我详细说说你这勋章到底是怎么回事?”王郊听姜林如此一说,顿时来了兴致。 “你呀……你看,这个是勋章的主体,我给其取名为铁十字勋章,这铁十字象征的是无上的勇气和荣耀。根据战士们在战斗中做出的贡献不同,这铁十字勋章的等级也不同。第一级叫金徽铁十字勋章,是由铁十字勋章和金质军徽组成,授予贡献极大的官兵;第二级叫银徽铁十字勋章,是由铁十字勋章和银质军徽组成,授予贡献很大的官兵;第三级叫铜徽铁十字勋章,是由铁十字勋章和铜质军徽组成,授予贡献较大的官兵。” “相对应的,官兵在战斗中所付出的贡献,所立下的功劳,会评出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授对应的金徽、银徽、铜徽十字勋章。此番战事,牺牲的四团一营的一百五十二名战士,他们不仅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更是用区区一个营迟滞了周国近五千余人的进攻,打出了我大唐国的军威。这一百五十二人必须追授个人一等功,牺牲的赵安国政委、唐涂副部长、陶强政委,也追授个人一等功。” “四团一营其他官兵,全部授个人二等功。四团一营授集体一等功一次,授四团一营‘猛虎营’称号,营旗可绣猛虎图案,称号和图案与国同休。所有官兵的档案里要将这一荣誉记录在案,日后的升迁、转业、就业、就学均享受优待。”姜林望着纸上的几幅图案,朝王郊细细说道。 “那我也没牺牲也没负伤的,三等功?”王郊循着姜林的思路拓展了下去。 “你做梦!你和老杨他们做的只是自己的本职工作,无非就是这些日子辛苦了些,还三等功?想得美!你们得的是这个。”姜林说着,从边上又拿出一张纸来。 “这是什么……”王郊看着这张纸上的图案,又懵圈了。 “这个是金心、银心和铜心勋章,用来表彰在战事中出色完成本职工作的官兵。凡负伤的,不管立没立功的,授金心勋章一枚,出色完成本职工作的,授银心勋章一枚。至于铜心勋章嘛,算纪念章吧,授予未牺牲、负伤、立功,但终究是参与了战事的官兵。你和老杨,各授铜心勋章一枚。”姜林抖了抖手上的纸,语气很是轻松地朝王郊说道。 “x,搞了半天,得了个纪念章!”王郊听罢,转身就走。 “你跟谁俩呢?在这x啊x的?站住!”姜林重重地拍了拍桌子,朝王郊喝道。 “是!”王郊也知道自己刚才失言了,忙立正,转过身来朝姜林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没大没小的!我告诉你,你别看此番战事我们打赢了,但整个过程中,暴露出来的问题不少。战后需要各部尽快拿出自己的战事总结和解决方案来,你们总参也不例外。”姜林站起身来,走到王郊身前,唾沫星子都喷到王郊的脸上。 “是!”王郊又朝姜林行了一礼。 “另外,此番战事,我发现了一个好苗子。”姜林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朝王郊说道。 “什么好苗子?”王郊笔挺地站着,斜了一眼姜林,幽幽地问道。 “给你和老杨当副手的好苗子。”姜林眯缝着眼,微笑着朝王郊说道。 “谁?”王郊顿时来了兴趣。 “二团参谋长,孙玉书。”姜林斩钉截铁地答道。 “哦?倒是有点印象,去岁总参的交流学习班上好像表现得很活跃。有什么好的表现?”随着以后形势越发的严峻,杨戬和王郊二人以后的日常工作可就有些大,虽然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参谋体系,但能独当一面的,目前太少。马六勉强算一个,但马六已经被派往虎方云梦部族,去负责整个大唐国在虎方的租界事宜。现在随着大唐国周边形势陡然恶化,需要尽快培养更多的善于打仗的将领已经迫在眉睫。 “此番孟津渡口那里,能一举击溃八万商国王师的战事,便是这孙玉书提议的。这些年我发现,军中有许多高级干部,都是沿袭了过去那种战阵之上真刀真枪的战法,这样的战法在我大唐国的军中是行不通的。首先,我们兵员有限,无法大规模集群作战。其次,那样就将我们武器的长处给埋没了。此番三次战事,打的最好的,就是孟津那里。有了孟津战事开了头,安邑城这里照本宣科,才有了现在的大好局面,这都是孙玉书的功劳。所以,我打算将孙玉书调入总参谋部,放你和老杨手下历练。”姜林说着,将孟津的战事与王郊大概讲了一遍。 “如此,确实是个好苗子。那我和老杨打调动申请报告,再交给大唐、小唐部长……呃……小唐部长牺牲了,交给大唐部长审批,到你这里批准的时候可别耽搁……另外,你若说起苗子这事,你是不是把另一个人给忘了?”王郊听罢姜林的话,郑重地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后,又朝姜林问道。 “谁?”姜林顿时也来了兴趣。 “你从一开始就极其重视的那个人!”王郊继续和姜林打着哑谜。 “切,故弄玄虚。那你将石平的调令申请报告一并打了,我收到就批。他不乐意回卫队,回总参历练总行吧。他再不同意,就以违抗军令处置。行了,你去捎个话,给我将申团长请进来。”姜林看了一眼桌上的计时器,见和王郊耽搁的时间有些长,已经下下起了逐客令。。 “ok!”王郊学着姜林以往的举动,做了一个手势,转身朝外面走去。 …… “首领,小人请罪!”得到召唤的申杉进得姜林位于安邑城政务厅的办公室,顺势便要朝姜林跪下去。 “你……这是做甚?”姜林被申杉的举动搞得有些懵。 “首领,此番商国、周国进攻我大唐国,我商人团之前竟然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端倪,是我们办事不利。”申杉的神情确实很凝重,语气很沉痛。 “这个不怪你们。不光是你们商人团没发现端倪,便是总参的那些情报员……之前也没反馈回来任何的信息。此番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和你们商人团确实没太大关系。当年成立商人团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扩大我们大唐国在这天下的影响力,再就是从其他诸侯国和方国换取奴隶和各种所急需的物资。搜集情报这样的事,只是让你们捎带着做的而已。”姜林起身给申杉倒了杯水,递到申杉手上,示意申杉坐下说。 “首领真不怪罪我们?”申杉接过水杯,朝姜林微微鞠了一躬,语气还是有些慌乱。 “真不怪罪你们。今日请你过来,我绝无问罪的意思,而是有些重要的事要你们商人团去安排。”姜林又摆了摆手,坐在了申杉的对面。 “有什么事首领敬请吩咐,我们商人团绝对用心办理。”申杉等姜林坐下后,也跟着坐了下来,将水杯放在面前的矮几上,朝姜林答道。 “此番商国、周国肆意进攻我大唐国,虽然我们打赢了,但实在无力进行报复。并且,为了让两国知道我很生气,我已经命令关闭了与商国、周国之间的贸易往来。断掉这两国以及所属诸侯国和方国的精盐供应以及烈酒供应。” “但说真的,如此,我大唐国的经济恐怕就要陷入一个不太好的状态。毕竟这么多年我大唐国对外的贸易最主要的还是依靠这两样。所以……我需要你暗地里……”姜林俯下身,朝尽量朝申杉凑近,意味深长的语气和眼神,让申杉很兴奋。 “首领,价格翻多少倍?”申杉很上道。 “我给你的底,四倍,至于你能用什么样的价格将物品卖出去,那是你的事。不过这次,我要你将所有的收成全换成粮食和青铜器。并且就以商王王畿之地和周国的渭河平原腹地为重点照顾区域,边境上的军队会给你开通秘密通道保证精盐、烈酒源源不断地运出去,你有没有胆量干这件事?”姜林斜着眼,很是严肃地朝申杉问道。 “首领敬请放心,这么多年小人已经布下了一个很严密的黑市产业链,只要有货……我们的精盐和烈酒本就是紧俏货,现在官方的贸易断绝,黑市绝对兴盛,保准让商王王畿之地和周国的渭河平原腹地民怨四起。”申杉属于大唐国第一批弄懂姜林所说的经济手段也是武器的人,现在大战刚刚过去,首领便将自己找来,其心意不言而喻。 “好!注意你自己的人身安全!这是你的持枪证,这是你的配枪,只有一匣子弹。我走的首领卫队的手续,记住,只可自卫。”姜林说着,从矮几下的抽屉里取出一个证件和一把大唐国的制式手枪。 “首领,我……”申杉望着矮几上的证件和手枪,双手颤抖着,已经拉出了哭腔。 申杉早就听过,这种制式手枪,只有军队的军官和首领卫队才配备,其他人均无权配备。现在首领为了自己人身安全计,竟然给自己开了这么大的一个后门,申杉的内心…… “你常年走南闯北的很是危险,有把枪在身边防身,我才能放心点。另外,大毛那孩子在国立大学我已经见过了,对于机械一道确实很有想法,我已经让我那娘家的内侄,现在的机械学院副院长重点培养大毛,以后你家父子二人都会是我大唐国的栋梁……哦,不对,还有二毛,纪琳,都会成为大唐国的有用之才。”姜林对现在的申杉很满意,对自己十年前没一时冲动将申杉弄死的决定很是得意。 “我们全家,谢谢首领!”申杉也想起了往事,起身朝姜林深深地行了一礼。 “报告。孟津急报!”门外响起了包爽的声音。 “呃……急报!”姜林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首领,小人先告退了。”申杉很识趣,拿起矮几上的配枪证和手枪,小心翼翼地收进衣兜里,又朝姜林行了一礼,说道。 “好!”姜林将申杉送出屋门,顺手接过了包爽手上的电报。 第299章 云梦援兵远道而来 姜林接过包爽递上来的电报,先扫了一眼,提着的心倒也放了下来。 “几件事去办一下,一,立刻向孟津渡口回电,让孟津驻军安顿好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尤其是,他们还有军队,双方不要起冲突,不要起争执;二,杨总长正好还在孟津渡口附近做收尾工作,让老杨先替我去接待一下;三、让卫队整队,一刻钟后出发随我去孟津渡口,做好连夜行军准备。”姜林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计时器,朝包爽问道。 “首领,今日天色不早,要不等明日一早出发?”包爽也看了一眼姜林桌上的计时器,计时器上已经显示是下午两点。 “爽啊,此番这商国、周国大肆进攻我大唐国的战事,随着他们一起进攻我们的诸侯国和方国,可以说占天下大部分。你可以这么认为,天下诸侯与方国,此番都是我大唐国的敌人。你要知道独木难支的道理,我们大唐国孤零零地在这世上,若是没个友邦帮衬的话,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虎方的云梦部族,虽然行动迟缓没赶上我们的战事;虽然派来的兵力少,就一千人,加上马六这大半年来在虎方搜罗的奴隶仆从兵,两千余人的队伍,对战事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这他x的是普天下除了平城的达利温首领外,唯独一支向我们主动派出援军的方国。我们若是不能真诚以待,岂不是要让虎方首领和众兄弟们寒心?嗯?我们现在越是能及时抵达,才越能显示我们的真诚。执行命令。”姜林恨不得给包爽两耳光。 “是!”包爽从姜林的话中听出了姜林的兴奋和气愤,赶忙闭上了嘴,转身离开。 “等等。再准备二十盒宝石带上,权当对此次虎方云梦部族对我大唐国伸出援手的谢意。”姜林说着,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取出自己的令牌递给包爽。 “是!”包爽这次不敢再多说话,双手接过姜林的令牌,转身离开。有了这令牌,就如同姜林亲临一般,才能从财政部设在安邑城的钱库里取出所需的宝石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此番战事唯一支援我的,竟然是我的丹儿姐。”姜林送走包爽,又展开了刚才那封电报,电报上赫然写着:“虎方首领、云梦部族族长与表小姐率一千部族蛮兵支援大唐国战事。随行有一千名马六马总督送回来的奴隶。请首领尽快安排后续事宜。” “一千名奴隶,在大唐国属于无根之人,整编后,不就是将近一个新编团吗?”姜林心里盘算着,走进内间换了一身戎装,朝门外走去。 …… “舅父……”首领卫队的第一匹马刚停在孟津渡口驻军军营前,欢姬的声音从营门里就飘了出来。随着又换回大唐国的军装、挂少尉军衔的欢姬一起出来的,有杨戬、有孟津驻军的高级军官、还有上次随欢姬一起来的康伯,康伯边上的一个身裹兽皮的中年男子人,却是姜林从未见过的。 “首领!”杨戬上前示意包爽、孙虎哼哈二将朝两边靠一靠。待二人分开后,杨戬朝姜林行了一礼打了声招呼,转身又朝着人群走去。 姜林自是知道杨戬这是要将昨日接待的客人介绍给自己,忙上前几步,紧跟杨戬的步伐。 “首领,这位是虎方联盟首领、虎方云梦部族族长获。获首领,这位便是我大唐国首领姜林。”杨戬将二人互相介绍了一番。随着杨戬的话,姜林与获二人同时朝对方拱了拱手。 “若是按我丹儿姐和欢姬来算的话,我应当称获首领一声姐夫才对。”刚才随着杨戬朝前走的功夫,姜林便一直在上下打量这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这人不像北方人那么高大,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头,浑身腱子肉,已是深秋的季节,竟然穿着兽皮做成的短衣、裤,脚上蹬着的也只是十年前黑石村落里的村民常穿的草鞋,无非就是多了些兽皮的配饰和装束。 姜林有意制造一个轻松的会面场景,这一句开场白,却也让在场的众人开怀大笑起来。 “舅父,我在这哪。”一帮大老爷们在因着姜林的一句话大笑之际,一个少女的声音将众人的笑声却也打断。 “哦?这不是我的好外甥女欢姬吗?大半年不见,又比以前漂亮了!”姜林看了一眼这个颇讨自己喜爱、古灵精怪的少女,幽幽地说道。 “你……讨厌……”欢姬被姜林当着这么多人这么夸上一句,自是有些不好意思。唾了一口,转身朝营内奔去。 “获首领请,康伯请,咱们营内叙话。”姜林说着,上前极其热情地拉着欢姬父亲的手腕,便要朝营内走去。 “听欢姬与康伯讲,姜首领待人很是和蔼,我还不信。今日一见,姜首领之气度果然不同凡人。姜首领请。”已经到了一日的获也不多客气,任由姜林拉着手,进得营内主帐之中。 “去,让营内最好的炊事兵,拿出最拿手的本领,今日我要在这营中好好款待获首领和康伯、欢姬一行。与之随行而来的一千虎方兄弟,每人二两烈酒招待。”姜林先朝杨戬吩咐了句,杨戬领命,又朝获和康伯点点头,转身朝帐外走去。 “获首领,康伯。我昨日收到你们抵达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地往这赶,让你们久等了。标下的都是军人,若是昨日至今日他们有哪里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你们多多担待一些。”待杨戬出了主帐,姜林起身这才朝获和康伯二人又郑重地行了一礼,很是严肃地说道。 “姜首领说的是哪里话来,此次我们前来,本就是打着参战的主意,没那么多讲究。不成想到了之后,说你们已经大获全胜,看来我们路上还是耽搁了行程,没使上力气,是我们……”获忙起身操着一口浓重的湘音,朝姜林客套道。 “说起战事……你们虎方距我们这么远,是怎么得到的消息?”姜林又上前握住了获的胳膊,与获一起坐了下来。 “唉,说来话长啊。先是有我虎方彭蠡部族来寻我,说商国新王向天下诸侯国发出《讨唐檄文》,其部也收到了一份。问我云梦部族要不要随其一起参战,当时我找了个借口给推辞掉了。后来,又有大江以北的荆楚部族来寻我,说他们部族收到了西伯侯的秘密征召令,令其参加进攻大唐国的战事,问我们云梦部族要不要参战。你丹儿姐一听,这就急了。说大唐国乃是自家弟弟的方国,现在同时要面对两个强国的进攻,怎能抵挡的住。这才有了来支援你们的想法。后来待我和康伯、仁叔二人一合计,便赶紧征召了一千部族的青壮出发……姜首领,路途遥远,确实耽搁了些,所以没赶上你们的大战。还请姜首领……”获的神情极度尴尬,后面的话实在说不下去了。 “嗨,你这才有些言重了。你不还给我送来了一千奴隶么?对了,说起这奴隶,我大唐国派往云梦部族的马六总督,可还好?”姜林赶忙岔开了话题,安慰起获来。 “好,好,好,一切都好。你那马六总督,手段可真是了得。短短半年时间,在我云梦部族立起了盐厂和酒厂,盐厂早在三月前就已经投入生产,而那酒厂,听说第一批烈酒就快酿成了。哦,对了,他让我给你带了一封信,说是将这半年的工作向你进行汇报。”获说着,转身朝康伯指了指,康伯赶忙从自己手旁的兽皮袋里取出了马六写给姜林的工作报告。 “嗯。他没给你们云梦部族带来什么麻烦吧?”姜林双手接过康伯递上来的信,放在一边,接着朝获问道。 “没有没有。非但没有带来麻烦,还给我们云梦部族带来不少的变化。尤其是啊,随马六总督一起去的医生,现在将我云梦部族整顿的,那可真是……听康伯说这半年来,生病的人都少了很多。”获说着,朝康伯看了看。 “不但如此,盐厂已经投产几个月,所产的精盐主要由我云梦部族发卖,现在周边的部族往来云梦部族的商贾络绎不绝,我云梦部族渐渐地啊,也开始繁华起来。再等酿出烈酒,那就更是……不过……”康伯接过了获的话,很是兴奋地朝姜林说道,但说到最后,却突然停了下来。 “不过什么?”姜林的心微微揪了揪。 “随着云梦部族逐渐繁华起来,对我云梦部族心生歹意的部族也越来越多。近几个月,我云梦部族已经受到好几起袭扰,人口、财货损失了不少。”康伯这才道出了实情来。 “原来是这样。”姜林倒也明白了过来。人怕出名猪怕壮,云梦部族富裕了起来,这样的情形只多不会少。 “姜首领,上个月,我们云梦部族受到了强敌袭扰,我们前往租界请求马六总督协助我们御敌,可是马六总督……”获顺着康伯的话继续朝姜林说道。 “马六总督怎么了?”姜林生怕马六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来。 “马六总督按兵不动,说大唐国在我云梦部族的租界不受到攻击,他们不得越界参与我们云梦部族的事。说的急了,说这样的事必须有你的命令才行。我想问姜首领,马六总督说的可是实情?这样的事,必须有你的命令?”听完获的话,姜林才知道马六是什么都没干。 “呃……临行前,我给马六总督的命令确实是这样的,不得越界,不得干涉你们内部的事情。当时是怕马六带人离得这么远,在你云梦部族无人约束,若是做些破坏我们大唐国和云梦部族之间情谊的事,我和我丹儿姐……以后要怎么相处?这样,此次我给马六总督新的命令,以后你云梦部族若遇到强敌袭扰,让其视情况支援你们,如何?”姜林赶紧表态道。 “好,好,太好了。若是有了马六总督的支援,我们也就不怕了。姜首领若是早些下此命令,我们也不会损失那么多人口了,好几百啊。”康伯说着说着竟然拉出了哭腔,可见当时损失确实很大。 “怪我考虑不周,没想到这样的情况,我还以为你们云梦部族周边的环境很安全。以后我会给马六总督便宜行事之权利。”姜林起身朝获和康伯又重重地行了一礼,表示歉意。 “不过,此次大战,你大唐国一下子击败了商王大军,气得商王身患重病卧床不起;击败了周国大军,气得周国先侯姬发崩逝,你大唐国一战打出了威名,云梦部族周边的那些宵小部族若是知道了我云梦部族驻扎了你大唐国的军队,估计他们再想袭扰我们,可就要掂量掂量了。”获重重地拳砸掌,恨恨地说了声。 “等等,你说什么?”姜林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感觉自己应当是听错了。获的湘音太过浓重,不如欢姬和来过一次的康伯话说得清楚。 “我说啊,你大唐国一场大胜气病了商国新王,气死了西伯侯姬发,一战打出了威名。我们云梦部族有大唐国驻军,以后那些宵小再想袭扰我们,就要掂量掂量了。”获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 “你是说商国的新王庚病了?周国的姬发死了?”姜林反问道。 “对啊。你不知道?”获用疑惑的眼神盯着姜林。 “我不知道啊。”姜林摊开双手,一脸懵圈的模样。 “你们离得这么近,怎么可能不知道?”获和康伯一脸不解地望向姜林。 “击败商、周两国后,我就下令关闭了孟津渡口和风陵渡口的贸易站,断掉了和商国、周国的所有往来。并且在商国、周国方向,凡是有胆敢随意靠近的,全部击毙。所以已经有十天了吧,没收到任何关于商国和周国的消息。看来幸亏当时没下令关闭孟津渡口南北的交通,否则啊,你们在大河上可能也会被击沉。”姜林仰头思索着,朝获和康伯幽幽地说道。 “首领,酒菜已经备好……”杨戬进得帐来,朝姜林汇报道。 “好。上酒菜,我们边吃边说。”姜林说着,朝杨戬招了招手。杨戬凑近,姜林在杨戬耳边耳语几句,杨戬点点头,朝帐外走去。 第300章 首领最近口气很大 “舅父,多谢你在我父亲面前替我说话,我才有机会留了下来,太感谢你了。”望着获和康伯带着一千衣衫褴褛、武器简陋的虎方蛮兵远去的队伍,欢姬摇着姜林的胳膊,欢快地说道。 “唔……那也是你说的太有道理了,你说你要留在大唐国学习大唐国先进的治国经验,舅父觉得甚有道理,这才帮你说话的。舅父问你,你们虎方的族兵,现在用的还都是木矛和石矛吗?”姜林回想着自己昨日第一次见到这些虎方蛮兵时的情形……也是虎方位于洞庭湖畔,气候比较温润。此刻北方已是深秋时节,但这些精壮的汉子大多身着麻布和兽皮制成的短衣短裤,手持木矛或者绑有石头制成的矛尖的石矛。除了几个百人队队长样的,配着已经崩了口的青铜制的短刀,整个队伍的装备可谓是……这他x的哪是来支援大唐国打仗的,这分明就是个啦啦队,纯属来赚吆喝,精神上进行支持的。 “是,几乎都是这样的。”欢姬望着远去的队伍,也陷入了沉思当中。 “不是说你们虎方也能制青铜器具么?为何这些族兵还是如此装备?”姜林颇为不解。 “说来也怪,我们虎方的那些工匠,只善于制备大型的青铜器,但要制备这青铜兵器,只需轻轻对砍就会断掉,根本没法用于战斗。部族的巫祝们经过占卜,说上天诅咒了我们虎方的工匠,永远都无法铸出能用于战斗的兵刃,所以族兵们只能继续用木矛和石矛。”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欢姬说到这,情绪却也有些消沉。 自从上次来了大唐国,见识了大唐国的各种兵器后,小姑娘就一直在沉思,该怎么改进本部族的工匠水平。可是奈何大唐国和虎方的合作尚未达到一个毫不设防的程度,便是当时想拿一颗子弹都被姜林恐吓了一番,更不说再奢想更高端的…… 此番随自己的父亲来,一是想亲眼看看大唐国的武器的战斗力到底如何,其次便是想像现在这样,留下来,有机会学习学习大唐国的一些治理国家的经验。不成想,自己一行人还没到,战事已经结束了,真是……说明大唐国的军队确实厉害……或者说配备了大唐国的武器的军队确实厉害。 纵观人类历史,除了慈禧那样的败家娘们不求上进外,但凡是低级文明遇到了高级文明,低级文明被高级文明逐渐同化、低级文明向高级文明靠拢、学习先进经验绝对是大势所趋。此刻的欢姬也不例外。 “这就是封建迷信害死人啊!”姜林心中默默地念叨了句。 “还是刚才说的,你留下来可以,但约法三章你必须遵守,我再重复一遍:不得擅自行动;不得擅闯自己觉得好奇的场所;不得打破砂锅问到底,能告诉你的自是会告诉你,不能告诉你的,若是一直追问,各处的人会将你当成细作抓起来的。记住了吗?”姜林的目光终于从远处的队伍收了回来,看了看边上的欢姬,很是严肃地说道。 “记住了,舅父。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大唐国的晋阳城?我都很想念顺姬舅母和世民弟弟了。”去岁冬季,欢姬与康伯、仁叔二人前来大唐国拜访姜林,当时正好是姜林年节期间赴平阳城、涑阳城、安邑城听取各城守的年度总结报告,慰问各地驻军。安邑城里欢姬将其母对其讲述的往事道出,与姜林当年忽悠姜尚的过往竟然如出一辙,cpu差点干烧的姜林只好将错就错……呃……将计就计,认下了这个远方的亲戚。 之后便传来了姜林的岳父商王受被其三子王子庚所弑的消息。为此姜林决定带着妻子王女顺姬,两个小舅子,王子郊、洪二人便要赴朝歌城去奔丧。 当时大唐国和虎方云梦部族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合作协议,康伯、仁叔二人要带着欢姬返回部族将合作的事项向欢姬之父获进行汇报。欢姬执拗之下非要留在唐方等康伯下次来的时候一并返回,姜林怕将欢姬一人留在安邑城多有不便,这才在去朝歌的时候将欢姬一并带去。沿途欢姬与顺姬、顺姬所出之长子姜世民共同生活了月余,为此产生了浓厚的情谊。 “既然你说要留下来学习,那就要静下心来好好地学,不要总想着找你世民弟弟瞎胡闹。我大唐国刚刚经历了两场大战,尚有许多战后的事宜需要处置,暂时无法返回晋阳城。这些日子,你就留在舅父身边,做一个少尉参谋,看看舅父是怎么处理政务和军务的,等忙完了南边的事,咱们就回晋阳城。这第一项学习任务呢,就是先习大唐国的唐文,等你能看懂了唐文,学习起来可就快很多了。明白了吗?”姜林转身朝渡口走去,这渡口是风陵渡渡口位于大河南岸的码头,与大河以北的自是配套。六年前大唐国接管故虞国之地的时候,将这孟津渡口南北全部纳入了大唐国的疆域内。只不过这么多年,北边码头的建设工程一直没停、南边的码头一直没有重视起来。毕竟,大唐国在大河以南确实没有站稳脚跟。 “是!标下遵命。”欢姬学着杨戬等人的模样,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军礼虽不是很标准,但昂首挺胸的模样,确实很神气。 …… “首领,奉你的命令,已经通知三营二团、三团,孟津这里、风陵渡那里,不再执行前令。若有从商国、周国来的信使,可酌情放行。只是这两日获首领在,标下不好开口问……首领为何突然撤掉前令?”待姜林和欢姬渡过大河抵达北岸码头,杨戬一边搀着姜林下了船,一边悄悄地问道。 “你真不知道?”姜林盯着杨戬,颇为不信的问道。 “知道什么?”姜林如此一问,杨戬也迷糊了。 “商王庚重病,商国朝政已经由太后苏妲己做主。而周国……姬发崩逝,其子姬诵继任西伯侯位,由其叔父姬旦全力辅佐。咱们此次俘获了姬发的另个一弟弟姬奭,此人若不是被咱们俘获,其也是姬诵的左膀右臂,与姬旦堪称周国之哼哈二将。”姜林轻飘飘地将获昨日道出的其在来大唐国的途中,从其他方国和诸侯国那里得到的消息,对杨戬道了出来。 “真的假的?不会是为了迷惑咱们?”杨戬却也有了自己的疑问。 “商国那里,自是有可能作假。但周国那里……已经通告天下了。若不是我下令在边境上严密设防,没准丧报还给咱们发了一份。”姜林头微微朝西扭了扭,仿佛这一眺望能看到西岐的事情一般。 “如此……岂不是说未来的三年,我们也无法对周……”杨戬立刻反应了过来。 “是啊,此一役,商、周同时来攻……我其实对这商国早就有所心里准备的。当时听到岳丈崩逝的消息时,郊、洪二人就给我提过醒,所以才有了新编四团的事。确实因我赴岳丈丧仪时得罪了那老三,加之和商国的战事咱们没牺牲兄弟。我念在二夫人和郊、洪二人的份上,对商国恨意尚可。” “但对这周国,这么多年我大唐国对周国还算可以吧,但是其偷袭了我风陵渡,还牺牲了那么多兄弟,更甚者他们实实在在地侵入我大唐国腹地。按我的性格,肯定是要等回过神来好好报复的。哎,现在姬发崩逝,我这满腹的怨愤之气三年无法发泄啊……哎。所以我才命你撤掉前令,商国、周国若是派来使者,能让我指着鼻尖骂一顿发泄发泄心中的气愤也行啊。”姜林终于将谜底揭开。 “原来如此!”杨戬终于明白了姜林昨日新命令的目的。转念一想,首领肯定又憋着什么大招,索性也不再追问。 “还有,你看,这是前几日我在安邑城的时候,收到的一团发来的密电。”姜林说着,从上衣兜里取出一张折叠着的纸条,递给杨戬。 “首领,这是真的?”杨戬接过纸条打开瞟了一眼,很是兴奋地朝姜林问道。 “真的。”姜林轻飘飘地朝杨戬答道。 “达利温怎么会突然提这样的事?”一直在船上嬉闹的欢姬终于玩够了,要下船的时候没个搀扶的人。杨戬见状,赶忙大跨步上前一步,递给欢姬一双大手,将欢姬扶了下来。同时朝姜林问了句。 “也不突然。平城的战斗,达利温是带着一众平城里的鬼方头人们现场亲眼观摩了的。若说其不受到冲击和震撼,那是不可能的。加上那日达利温让一团发报询问南边的战事如何,问还要不要再派人协助。我估计啊,其最大的可能还是想试探一下南边的情况如何,我让一团长如实通报了那边的战事,所以,就有了这份电报。”姜林回头看了一眼欢姬,很是宠溺地斜了一眼欢姬,无奈地摇了摇头,回过头来又朝杨戬说道。 “首领,那你是怎么想的?”杨戬朝欢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三人朝着二团一营驻地方向走去。 “让达利温入政务院,做政务院副院长。其他头人之中,选一得力之人,任平城城守。在南边各城之中,选一得力之人,赴平城任主城守。从平城城适龄青年中选一个团的兵源,打乱分散编入其他个团。哦,对,加上欢姬他们这次带回来一千名奴隶,要的新编两个团的兵源这不就解决了吗?” “既然平城的鬼方人这么想融入我们的圈子,我们就大胆地接受他们好了。两三代人下去,过惯了舒服日子的鬼方人,你就是让他们再回到草原上去和那些蛮子鬼混,他们也没那心思。由奢入简易,由俭入奢难啊。十年了,老子的谋划终于见效了。”姜林很是兴奋地搓着双手。 “舅父……”姜林正在兴头上,边上的欢姬幽幽地唤了句。 “舅父,你对我虎方是不是也是这么谋划的?”待姜林回过头望向欢姬,欢姬的脸已经变成了铁青色。 “我x,得意忘形,怎么把她给忘记了?”姜林心中暗骂了句。 “欢姬,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姜林稳了稳心神,准备开始狡辩。 “哎呀没关系的啦。我们虎方和你大唐国比起来简直是太落后了,若是大唐国真的能让虎方的民众过上好的生活,那也没什么。”欢姬倒是很大方,朝姜林摆了摆手,快走两步,超过了姜林和杨戬二人。 “首领,你说这个小丫头片子说的是真的假的?”杨戬望着欢姬的背影,朝姜林幽幽地问道。 “管她说的是真的假的,历史的滚滚车轮是谁都拦不住的。羽翼未满之时,尚需解释一二,羽翼一旦丰满,老子还有必要多做解释吗?”姜林朝杨戬斜了一眼,语气很放肆地说道。 “是没必要多做解释了。不过……首领,你今日的口气有点大啊。”杨戬没朝姜林行军礼,而是微微一抱拳,压低声音朝姜林说道。 “哈……是么?可能是最近的事情太多,这两日有点上火。”姜林听杨戬如此说,双手捂在嘴边哈了口气,使劲闻了闻。 “首领,我说的不是臭不臭的问题,而是……心态……”杨戬接着说道。 “呃……”姜林斜了一眼杨戬、自己的首席参谋长,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又联想了最近的几件事,却也明白了过来。 最近大唐国连番经历几场大战是不假,但因着大唐国的通讯工具先进,武器装备先进,将来侵犯的三股强敌逐个击破,一战打出了大唐国的军威来。三处的战情在军中互相一通报,全军的士气高涨也不假,但是个别人的心态有些膨胀倒也是真的。 杨戬在孟津这里负责处理与商王大军战后事宜的这段日子,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兵士骄横、说一些过分的话的事情。为此,这些日子没少有兵士被关禁闭。 今日姜林因着两件不大不小的事,语气比战前的时候显然嚣张了许多,这样的事情杨戬作为姜林的首席参谋,自是要果断地提出来的。毕竟自己的首领是那种容易飘的人,杨戬是知道的。人狂没好事,狗狂挨砖头的道理,杨戬深有体会。 “多谢杨总长警醒,我知错了。”姜林沉思了许久,终于转过身来,很是郑重地朝杨戬拱手行了一礼。 “标下职责所在,当不起首领一个大礼。”杨戬的腰比姜林的腰弯得更深了些。 第301章 两位虎方族长被毙 “首领!”指挥所里,吕长青见姜林朝自己走来,忙起身立正,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 “这几日,这些俘虏情形如何?”姜林望着远处热火朝天的平安铁路建设工地,沉思了片刻,朝四团团长吕长青问道。 “三日前枪毙了两队,前日没有闹事的,昨日枪毙了一队,今日枪毙了一队。”吕长青站的笔直,很是自豪地朝姜林说道。 “都是因为什么原因枪毙的?”姜林听罢吕长青的话,心头一阵抽抽。 “我也没细问,总之我们四团的战士会严格按照首领交待的,只要有人打斗或者有人闹事、起哄,立刻就会用最强硬的手段进行弹压。”吕长青目光平视远方,显然没有看到姜林脸上的怒意。 “难怪虞饕总指挥对我说劳力消耗得有点快,我还当他是危言耸听。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快。”姜林将马鞭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扔,吕长青这才感觉姜林的口气有些不对味,转头看着姜林,开始研判起姜林脸上的神情来。 “我当时对那些俘虏这么说,无非就是震慑。开始的几天你们如此执行,亦是震慑。但你每天就像要完成任务一般非要找出一队来枪毙,不等铁路修好,人就让你毙完了,是不是有些不太好?人都毙完了,你们四团上吗?”姜林朝椅子上一靠,将脚搭在桌子上,望着吕长青,没好气地问道。 “嘿嘿嘿……首领,这不是我四团刚损失了一百多名兄弟,兄弟们的心里都堵的慌,这才下手重了些。”吕长青这才想起前几日和虞饕起的那场争执…… “看押这些战俘,你们四团确实是最合适的。若是将这样的重任交给其他团,我还真有些不放心呢。但是你们也要体谅体谅虞饕总指挥和其他地方上政务官员的压力。这平安铁路筹备了许久,现在终于上马,各方面的人可都盯着这条带有试验性质的铁路,一旦出现什么岔子……总之,我希望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不要再将矛盾激化,闹得让虞饕总指挥再跑到我的面前告你的状。” “战俘要管理好,铁路的进度也不能耽误,这是我给你提的新要求。有了这些战俘,自是不会再从地方上招募民众投入到建设当中来。倘若到最后因为战俘被你枪毙的太多而耽误了建设的进度,该你挨的板子一下也少不了,你明白了吗?”姜林终于道明来意。 “首领,我明白了。不过……”吕长青忙立正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 “不过什么?”姜林望着吕长青憋的通红的脸,幽幽地问道。 “首领,我们一个团看管这么多的战俘,确实有些……若是不用重典,我是真的担心我们镇不住这么多人啊。所以,并不是标下有意给虞饕总指挥添麻烦。”吕长青却也将实情道了出来。 “这一点,我们也想到了。防务部那里,很快会组建五团、六团,以后六个团会轮流抽调三个团来建设工地看押这些战俘。如此,想必各团的压力定会小些。”姜林起身朝四周看了看,扭头又看了看吕长青,上前掸了掸吕长青肩头的头屑,很是郑重的说道。 “那……需要多久?”吕长青抓着姜林的话,接着问道。 “很快,不超过半个月。”姜林想了想前几日下发的命令。平城那里,已经开始征募鬼方人的适龄青年,虎方云梦部族的获首领又带来了一千余名马六这大半年来从虎方各处弄来的奴隶。前几日姜林已经检视过那些奴隶,都是青年男子。虽然与北方人相比,这些人个头上可能要差些,但是可不要小瞧这些南方人种的汉子……后世有无湘不成军之说,又有广西狼兵、川军的各种传说。若真是使用冷兵器,这些身材比较矮小的人身体上可能是会吃点亏,但若换成了大唐国的武器,那可就不好说了。 等平城征募的一千余人一到位,和这一千余名奴隶兄弟混到一起,将原来的四个团扩成六个团,再将这新的血液输送进去,在小幅度影响战斗力的情况下,四个团变成六个团,各处的压力顿时便没那么大了。 “那可太好了。等这些兄弟们一到位,我可要好好洗个澡了,这些日子为了盯紧这些战俘,兄弟们连洗澡的功夫都没有。”吕长青说着,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仿佛真的闻到了什么味道一般。 “对了,有几个战俘,还得麻烦你帮我寻出来。”姜林听了吕长青的话,摇了摇头笑了笑,接着朝吕长青说道。 “是什么样的战俘,让首领如此惦记?”吕长青赶忙收起自己开玩笑的态度,朝姜林看了过来。 “我在虞饕总指挥那里看过战俘编组登记表,是三区十大队一小队和十一大队二小队的人。你将这两个小队二十人找来,我自会找出我要找的人。”姜林从怀里取出自己记在一张纸条上的内容,看了一眼,朝吕长青说道。 “三区十大队一小队和十一大队二小队……三区十大队一小队和十一大队二小队……”吕长青嘟囔着,声音越来越低,脸色却也渐渐地阴沉下来。 “出了何事?”姜林察觉到了吕长青的变化,抬头看了吕长青一眼,忙问道。 “首领,三区十大队一小队是昨天毙的,十一大队二小队今天刚毙的,尸体还是热乎的……”吕长青的脸色已经成了猪肝色。 “我……”姜林的脸更是黑成了锅底。 “首领,这两队战俘里到底有什么人,让你如此惦念……”吕长青见姜林呆立在原地半天没下文,悄悄地开口问了句。 “十大队一小队里那个叫熊狂的,是随着周国大军来的虎方荆楚部族族长。而十一大队二小队里,有一个人是随着商王大军来的虎方彭蠡部族的族长。吕团长,你牛x啊,六千多个小队,你随随便便拉出两个小队毙掉,竟然就干掉了虎方两个部族的族长,你真是牛x大发了。我大唐国若是有福利彩票的话,就你这手气,绝对能中五百万。”姜林的唾沫星子这次真的直接喷到了吕长青的脸上。 “难怪……”吕长青抹了一把脸,回想着之前的事情,自言自语道。 “难怪什么?”姜林听到吕长青的自言自语,斜了一眼,没好气地问道。 “难怪这两个小队的人那么强项。首领,你可能不知,这两个小队的人闹事可不是一次两次,光是记录在案的,就有四五起。不过此前一直没抓住现行,并且这两个小队总是在暗地里做一些小动作,若不是昨日、今日他们试图煽动其他小队的人,标下也不会……虞饕总指挥前些日子说我给我的那些话,标下不可能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的。”吕长青竟然挺了挺胸膛,向姜林展示自己的一片公心。 “唉。好吧。如此说来,这两个人如此处理,倒也算是合情合理。”姜林想着前几天和获交谈的时候得知,虎方荆楚部族参与了周国此次进攻大唐国的战事,彭蠡部族参与了商王大军进攻大唐国的战事,当时谁也不知道这两个部族的族长是不是在战事之中已经丧生。 后来送走了获首领后,姜林带着欢姬返回安邑城,前往平安铁路指挥部向平安铁路建设总指挥虞饕了解铁路开建以来这些时日的情况。指挥部里,虞饕向姜林反映了四团这些日子枪毙战俘有些多的事实。聊着关于战俘的事,姜林想起了获当时说的虎方荆楚部族和彭蠡部族的事,便让虞饕拿出了战俘编组登记表。这一查看,果然发现了虎方荆楚部族和彭蠡部族二人的所在,便是这三区十大队一小队和十一大队二小队。 姜林本想将这二人找出来,看看有没有机会与这二人进行一番沟通交流……毕竟这二人是虎方之下的两个部族的首领,大唐国现在和虎方云梦部族已经发展成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虎方的其他部族,大唐国势必要尝试着拉拢一下下才行。即便不能像云梦部族这样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那也不能弄成死敌一般,以后时不时的就参与到针对大唐国的战事当中来,那可真不好。旁的不说,便说这荆楚部族,地盘可是正好卡在大唐国和云梦部族之间,以后大唐国若是和云梦部族之间的往来变得频繁了、荆楚部族因着此番战事和大唐国成了死对头,那…… 虽然大唐国现在不怕事,但多一事终究不如少一事,多一个敌人终究不如多一个朋友的好。 可是,没成想,不等将这二人找出,四团就将这俩人所在的小队给毙了……如此,以后的事情只能重新谋划了。毕竟这俩人是战俘,为了俩战俘,追究吕长青的责任……主要是吕长青也没责任啊! “事情既然发生了,就算了。从今日起,按前例所有需要枪毙的战俘,先关七日禁闭,每日只提供一顿半餐。再有犯者,再执行枪决。哦,对了,就对这些战俘说,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姜林终于自我开导完毕,起身准备离开。 “首领……”吕长青却叫停了姜林。 “你还有什么事?”姜林虽然自我开导了一番,但毕竟刚才在气头上,现在的口气自是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战俘当中其实有一部分是被裹挟而来的国人。据标下这些时日观察,这些被裹挟而来的国人其实还是很老实的。首领你看能不能这样,在那些表现好的战俘里,挑选一些人出来,组成一些队伍。当然了,不能配咱们大唐国的武器,但是可以配一些已经退出现役的青铜矛、青铜剑之类的,协助我们四团来管理这些战俘。毕竟,即便是三个团来看守这些战俘,也还是有些吃力……”吕长青思索了半天,终于开口将自己的意思道出。 “如此,却也是个不错的方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积极因素,最大限度凝聚起共同奋斗的力量……嗯,你这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课题,我同意你的提议。不过这事呢,你这个军事干部干不来,你四团的尤华政委牺牲了,赵安国总政委也牺牲的,新的人事任命暂时还没决定,等新的总政委和你四团政委到位,由他们这些政工干部去干这件事比较合适一些。在此之前,你可以先物色一些好的苗子,到时候他们开展起工作来也快捷一些。”姜林听了吕长青的话,顿时想到了后世着名的“爱国统一战线”来。想到这,这语气自是缓和了许多。 “是!”吕长青闻姜林同意了自己的提议,自是不再那么气馁,挺胸又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姜林朝吕长青还了一礼,二人先后出了这处指挥所,朝着姜林来时的方向走去。 …… “舅父,你不是说要去将荆楚部族和彭蠡部族的两位叔父寻到,带来吗?怎么,没找到人?”正在和卫队一起休息的欢姬见姜林返回队伍当中,又努力地朝姜林身后的远方看了看,姜林身后只有身着大唐国军装、挂着上校军衔的吕长青,并不见彭蠡部族和荆楚部族的两个熟人,欢姬终于开口朝姜林问道。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那俩人虽然确实被我大唐国擒获,但是当日商王大军、周国联军受到大唐国突袭的时候,这俩人都受了重伤。我大唐国出于人道主义,那俩人一直在被四团的医务兵进行救治。但是很不幸运,那俩人几日前已经因救治无效死亡了。唉,也怪你父亲和你来的太晚,我知道这事知道的太晚,若是早知道俘虏里有你虎方两位部族的族长,说什么我也要破例将这二人送至安邑城里最好的医院进行救治。唉,可惜啊,可惜啊。”姜林摇着头,一副惋惜的口吻朝欢姬说道。姜林身后的吕长青一副炽热的眼神望向姜林,充满了敬意和感激之情。 “两军阵前数万人,枪炮无眼,这样的事也是在所难免的。也怪这俩人没有道出自己的身份来,若是早些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标下定会及时上报给首领,将他们的伤势重视起来,想必也不会是如此局面。首领还是不要太过自责的好。”吕长青很是上道地上前安慰起姜林来。 “嗯,你说的对,两军阵前枪炮无眼。”姜林又重重地将吕长青的话对欢姬重复了一遍。 “如此,我可不可以去祭拜一番我这两位叔父,毕竟他们是我虎方的部族族长,和我一家多少有些情谊。”欢姬朝姜林和吕长青问道。 “表小姐请,他们就埋在那处坡地。”吕长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护卫着欢姬朝远处走去。 第302章 大战之后回归正常 “鬻熊是芈姓季连部落酋长,在商衰周兴时,审时度势,率族及时投靠周文王,并成为周文王的火师,臣属于周。”《史记·楚世家》记载“鬻熊子事文王”,一个弱小的群体,活不下去,自然是要依附一个大族。鬻熊是楚国的最早缔造者,楚人后来感念其功,把他与祝融一样,作为祖先祭祀。 鬻熊死后,其后熊丽、熊狂仍处于周文、武王时期。到熊绎时,周成王“举文、武勤劳之后嗣,而封熊绎于楚蛮,封以子男之田,姓芈姓,居丹阳”。所以有学者以为,此时才有“楚”这个正式的国号兼族名。从鬻熊至熊绎历代居丹阳后,丹阳就成为楚人立国后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 关于这段历史记载中讲述的关于熊狂之事,姜林自是不知的。熊狂其人,此刻在姜林的心目中,仅仅只是一个被俘后被自己的部属说是为了泄愤也好、说是为了杀鸡儆猴也罢,用来牺牲掉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战俘而已,若不是其人乃是虎方之下的一个部族首领、若不是前几日和欢姬之父饮宴之时欢姬之父提说了一嘴,姜林可没那么多的闲工夫为了一个战俘耗费太大的精力。 几十个乱葬岗里,吕长青随便指了两座新坟,说是虎方彭蠡部族和荆楚部族族长的埋身之地,欢姬也不可能傻到真的刨开土再对死者的身份确认一番。对着两座新坟,欢姬默默地祈祷了一番,此事很快翻篇。 对于姜林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此时距离突袭周国大营、将周国联军全部擒获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从欢姬之父的口中得知商国新王庚和西伯侯姬发的现状之后,姜林下达给孟津渡口、风陵渡渡口的命令已经更改过一次。 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多日,不得不说这商国和周国的人的确是很执着的,就在姜林带着欢姬从平安铁路建设工地现场返回安邑城不久,从孟津渡口和风陵渡渡口分别传来了最新的消息,商国、周国终于还是通过不懈的尝试,发现孟津、风陵渡驻军不再对其无差别开火后,向当地的驻军表达了求见大唐国首领的意愿。 商王派来的使节算是姜林的老相识,费仲大夫。而周国派来的使节……是已经结束云游,被人重新迎回西岐,恢复太师之位的姜尚姜子牙。 就在二人被“请”往安邑城的这两日,姜林将自己关在位于安邑城政务厅后面的办公室里,一连下发了好几道涉及大唐国的军、政、科技、教育,多个领域的命令。 发给政务院院长黑世工的命令如下:命黑世工亲自前往平城,宣读大唐国正式接纳平城民众为大唐国民众的命令。凡平城之鬼方人,按大唐国民政部门管理办法,登记造册下发居民证件,民族一栏由鬼方人自取一个族名。 “鬼方鬼方的,听着不顺耳。”这是姜林的原话。 任命达利温为大唐国政务院副院长,分管大唐国全国少数民族事宜。平城里推选一名鬼方头人,任平城城守,宋庆调任平城任平城主城守。平城两位城守之下一应的僚属,由达利温和新选定的平城城守以及到任后的宋庆一起商量着挑选合适人选,待人选选定报与大唐国政务院,大唐国政务院和姜林会进行批准,届时全员正式上任。 发给防务部部长唐亚的命令如下:于平城城内征募、挑选一个团的兵源,新兵训练完成后,加上马六刚送回来的一千余名奴隶兄弟,将原来的四个团扩充为六个团,将这些鬼方人、南边来的奴隶平均分配到各排、班。 发给西山兵工的命令如下:栓动步枪的月产量降至三成,即从原来的每月产一百支降到每月产三十支。余下的产能用来增产步枪、重机枪通用的子弹、迫击炮所用的炮弹。 发给国立大学医药学院副院长莫礼红的命令如下:批准医药学院提交的牛痘小规模试种工作的申请。医药学院将与晋阳城卫生局逐步开展晋阳城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青年男子牛痘的种植工作。 关于牛痘的种植……这是姜林一年前与惧留孙、莫礼红二人聊天之时偶然说到瘟疫、天花、鼠疫这样的能大规模致死、且按照现在的医疗水平,几乎无法进行救治的几种能短期内快速传播感染的疾病时,姜林想起的一篇后世看过的报道中讲的:牛痘病毒是一种可引起牛产生轻微牛痘病灶的病毒。人若感染该病毒,只会产生轻微不适,并产生抗牛痘病毒的抵抗力。由于牛痘病毒与引起人类天花病的天花病毒具有相同抗原性质,人接种牛痘疫苗后,也可以同时获得抗天花病毒的免疫力。 基于这样的记忆,姜林又对惧留孙和莫礼红提出了疫苗的概念来。惧留孙听罢姜林的一番论述后,抡着拐杖追着姜林跑了几条街。 据首领卫队几名当时不在场的队员事后传出的小道消息,老爷子当时之所以追着首领跑了几条街,是因为老爷子掰着手指算了算,自己和首领已经认识了十年,这十年的时间里首领竟然丝毫没有提及此事。 老爷子追不动的时候,坐在一间民居的门前远远地望着首领的身形,懊恼地热泪盈眶,嘴中喃喃地感慨着自己虚度了十年的时光。 为此,首领被老爷子关在其居住的宅中待了三日,逼着首领将脑海中所有能想到的、关于医药学的东西,统统地写了出来。这还不算,一些大概的研究方法也被老爷子逼着硬是让首领仔细倒了出来。 还是首领卫队当时不在场的队员传出的小道消息,三日后,望着首领写出的三页纸的内容,老爷子又对首领进行了一番摧残。后来实在是因年老体弱,打不动了,才在杨戬、莫家四兄弟等已经在大唐国混得有头有脸的徒弟们的劝说下,将首领放了出来。 之后,医药学院的年轻学员们便疯了似的开始向医药学院副院长莫礼红请愿,自愿做小白鼠,对这牛痘种植试验进行尝试。 本着谨慎的态度和自愿的原则,莫礼红在医药学院里选定两名身体强壮的学生,加上自己一共三人,前往西山一个隐蔽的洞中待了一个月,完成了试验并对试验的过程以及三人种植完牛痘后一个月的症状进行了详细的记载。 一个月后,当三人完成一系列的消杀工作,换上提前准备好的衣物返回大唐国立大学的时候,大唐国立大学医药学院彻底沸腾了。 又准备了一个月后,第二批医药学院的十名志愿者在莫礼红的带领下,又开始了第二轮的试验工作。这次的试验……过程比较惊险,听说有一名身有隐疾的学生差点没挺过来,好在有莫礼红带队,边上的其他人也都是医药学学员,最终将那名同学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最后十名学生里,有两人顶着一脸的麻子,但精神头十足地返回医药学院的时候,整个医药学院这次却沉寂了。所有医药学院的学员如同瞻仰遗容一般地绕着莫礼红的办公桌,看着首领写就的那三页纸,心情极度复杂。有激动不已的、有兴致勃勃的、有跃跃欲试的,当然了,也不排除有和惧留孙当时的心情一样的、觉得自己虚度了时光的。 截止到现在,医药学院的学员已经做了五轮试验,也全员完成了牛痘的种植。除了第二批那个身患隐疾的学员外,再就是有十几人最终脸上落下了一些麻子外,整个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结果也是喜人的。至于能否真的有效防止感染天花病毒……据首领卫队几个靠谱的人传出来的消息,首领当时为了让惧老爷子放心,是给众人展示了自己胳膊上种植了牛痘的痕迹的。 而首领,那可是从蜀地大地动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常言道“大灾之后必有大患”,首领能活着从蜀地来到晋阳城,这还不可信吗? 鉴于首领一向绝佳的口碑和医药学院这一年来的几轮试验的成果,现在牛痘的种植工作终于要面向大唐国全域渐进式地进行推广。这第一批人,自是要选身强力壮的壮年男子。当然了,在医药学院全体学员完成牛痘种植之后,还有四人也公开地种植了牛痘,那便是首领的两位夫人以及年逾十岁的姜匡胤和姜世民。 这四人种植完牛痘后,听说只有姜匡胤发了几天低烧,其他三人几乎没有任何症状。 现在牛痘的种植工作在技术层面已经比较成熟,舆论造势宣传方面也已经到位,现在只等姜林下令,这部分工作便要正式开展。对于这样的申请,姜林没有不批准的道理。 再说姜林下达给大唐国立大学机械学院院长黑亮的命令,内容如下:全面停止栓动步枪的改进工作,正式上马自动步枪的研发工作;持续改进重机枪,增加有效射程、枪体可靠性以及减轻枪体自身重量;命机械学院组成专项研发小组,对80毫米榴弹炮的运输方式进行改进。 关于这几项命令,自是根据此番三次战役的经过进行的调整。 此次三处战役里,大唐国的武器是第一次投入到实战当中。这些武器到了战场上能发挥多大的效力,战前其实所有人的心里都没底。但三处战事的经过,现在已经给众人以十足的信心相信姜林说的:武器装备达到先进的水平之后,以一当百、以一当千都不是问题。 刀、枪、剑、戟、戈、矛、斧、钺这类冷兵器,你不贴近敌人的身体,便无法发挥其功效。弓、弩一类的远程武器,倒是能将杀敌的距离延伸至百米,但这类武器有一个最大的不足便是对射手的臂力、体力要求过高。 再强壮的弓箭手,连续张弓十数下,恢复臂力便需要几日的时间。并且随着对射程要求加大,弓的力度加大,张弓的次数则是急剧下降的,而且准头随着张弓的次数也会越来越差。 弩较之弓箭则好一些,蹶张弩、床弩,依靠人脚蹬的力度和增加开弓的人数,倒是能变得轻松些,但这样的操作明显耗费的时间又长了些,战场之上无法形成持续的伤害输出。 人类战争史发展几千年,抛开高、精、尖的超视距进行火力打击的、诸如导弹一类的武器外,既能满足远距离,又能持续、有效、高精度对敌进行打击的,且技术水平要求不是那么高的武器,非枪、炮莫属。 这枪不是大唐国五年前装备的火绳枪,也不是现在列装到士兵手上的栓动步枪,这枪是以现在的重机枪为代表的自动、半自动武器。 平城战事结束后,一个持栓动步枪的士兵望着远处的战场问过姜林一句话:首领,我们能不能每人配一挺重机枪? 每人配一挺重机枪,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一个重机枪班组需要好几个人,怎么可能做到每人一挺重机枪,那样的话光是行军都是问题?但不能做到每人一挺重机枪,每人一把自动步枪总是行的吧。 再说这炮,目前列装的迫击炮此番战事算是立了大功。 毫不夸张地说,若不是有这些迫击炮,此番战事大唐国不可能打的这么顺利。这种武器在攻击大规模集群敌人的时候,尤其是没有任何防备的敌人的时候,更甚者专门在夜间发动进攻的时候,效果是真他x的好。 只需提前测定距离分好波次,不用瞄,不用校正射击诸元,不用观察敌人的情形。只需要把握好射击的节奏,不要让炮管温度过高,不要让弹药消耗得太快,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好整以暇地打完预定好的弹药数量,就等着收摊即可。 若是非说这迫击炮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射程还是有些短,接敌距离有些近,并且迫击炮的威力……若是没有80毫米榴弹炮的存在,倒也没事。但凡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偏偏此次三门80毫米榴弹炮参与了抵御周国联军的战事,这一对比,这迫击炮可就差点意思。 不过战斗的间隙,趁着休息的时候姜林与战士们也进行了沟通。迫击炮的灵活和操作快捷是80毫米榴弹炮无法相比的,而威力和射程这方面,80毫米榴弹炮弥补了迫击炮的短板。战场之上两种炮缺一不可,互相补充才是正理。 鉴于战后战士们反馈最多的意见,以及当时护送那三门80毫米榴弹炮转场时的人员的描述,必须改进这种炮的运输形态。 第303章 不教而诛是不行的 “哟,大半年时间不见,费仲大夫清减了不少啊!”姜林坐在安邑城南门外岔道边的大槐树下。面前的石桌上,一个制作不算精美的陶壶里,泡着费翔派人捎给姜林的茶叶。姜林一边朝石桌对面的石凳指了指,示意刚刚走下马车、揭开蒙在眼睛上的黑布的费仲就坐,一边幽幽地说道。 “姜首领面前,小人不敢放肆。”费仲揉了揉眼睛,待视觉恢复了些,这才朝姜林拱了拱手,郑重地行了一礼。 “听说顺姬她三弟病了?”姜林端起陶壶,往对面的杯中倒了七分茶汤,又往自己面前的杯中倒了些。扭头示意身边的孙虎再给陶壶中添上热水,这才起身绕开石桌,面朝东方负手而立。 “是,大王……病了!”费仲喏喏地答道。 “急的?气的?”姜林依然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唔……”费仲不知道该怎么答的好。 “那肯定不是被我气的。”姜林依然没回头。 “唔……”费仲仍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要是我,忙活了一场,却为别人做了嫁衣,事后我若知道了真相,说不定我还不如三弟的胸襟。大唐国保准吹喇叭……”姜林依然是自顾自地说着。 “唔……”虽然费仲不知道姜林说的“吹喇叭”是什么意思,但听姜林的口气,定是不好的意思。 “说吧,此番派你来,干……什么目的?”姜林本想说出那个粗鄙的词,突然想起那日杨戬的提醒,说自己最近口气有些大、有些飘,赶忙换了个措辞。 “小人奉太后娘娘之命,特来向姜首领澄清此番商王大军进攻大唐国的战事,实在是因为先王丧仪之时的一些误会,大王这半年来因为此事着实有些气不过。加之朝中一些奸佞之臣为了讨得大王欢心,怂恿大王肆意发动征战。” “现在大唐国已然全胜,希望姜首领看在王女与大王姐弟之谊的份上,能够宽宥大王此番举动,不要再行报复之举,释放战阵之时擒获的全部战俘。此番战事的兵士几乎全部来自东卫、南卫,此两卫乃是抵御东夷和淮夷的主力。此番大唐国将这些兵士擒获,东卫、南卫空虚,东夷和淮夷将有可乘之机……” “太后说了,姜首领只要能同意将这战俘释放,大王可用百盒宝石来交换。”费仲终于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哦?百盒宝石?”姜林丝毫不为所动。 “怎么?姜首领觉得百盒宝石不够?”费仲没有听出姜林语气中的变化,这有些不符合自己对姜林以往的了解。 “说够也够,说不够也不够。”姜林继续打着哑谜。 “还请姜首领能够明示!”费仲很是诚恳地朝姜林说道。 “单论孟津这里的战事,我大唐国耗费的弹药、花费的后勤补给,这百盒宝石堪堪能够弥补。但是……若是将平城那里的战事,以及周国突袭我大唐国的战事都算上,那可就差得多了去了。”姜林猛然一回头,死死地盯着费仲,恶狠狠地说道。 “这个……平……平城和周国发动的战事,与我商国何……何干?”费仲的语气明显地有些慌乱。 “你真这么觉得?”姜林眯缝着眼,盯着费仲,语气变得柔和了些。 “小人真……真不知姜首领缘何有此一问。”费仲忙拱手弯腰朝姜林行礼,躲过了姜林的眼光。 “好吧。那我教你个乖啊,你可知我们擒获了此番突袭我大唐国的周国联军的三位最高统帅?”姜林很是轻松地回到自己刚才坐着的位子上,端起自己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汤一饮而尽,端起面前的陶壶,给自己又满了一杯。 “这个……周国的事,小人无从得知。”费仲目光依然下垂,不敢直视姜林。 “没事,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擒获了周国的右师统帅南宫括,右师副帅吕他,还有一个叫姬奭的,乃是西伯侯姬发之弟,亦是周国宗室。这姬发还有一个弟弟,叫姬旦的……岳丈丧仪时,这姬旦也去了朝歌……”姜林盯着费仲,慢悠悠地说道。 “唔……”费仲听姜林停了下来,赶忙回应了句,但依然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看,我都说到这了,你还不明白!”姜林有些急了。 “小人……小人真不知……”费仲语气虽然有些慌乱,但并未到惊慌失措的地步。 “这姬奭,我们已经审完了。如姬奭所讲,我只给你提一个人以及他的过往……”姜林仍然卖着关子。 “姜首领请讲。”费仲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姜林。 “有个叫费立的,早些年,曾在姬旦府上做过家奴……”姜林端起自己的茶杯,幽幽地说完这番话,将杯中的茶汤一饮而尽。 “噗通!”费仲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倒在地。 “费仲大夫想明白了?”姜林放下茶杯,盯着地上的费仲,厉声问道。 “明白了,我此刻全明白了。”费仲呆坐在地上,回想着往事,终于全明白了。 “费立人现在哪里?”姜林恶狠狠地朝费仲问道。 “费立……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费仲伸出衣袖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朝姜林答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了解。”姜林起身绕了一圈,来到本来留给费仲的石凳边,坐下后朝侧身坐在地上的费仲说道。 “姜首领请问。”费仲毕竟是做惯了高官的人,往日大风大浪也是没少经历,见姜林没有挑明费立后面的事,这一会功夫终于稳住了心神。 “王畿之地内,你们抓了我大唐国多少人?”姜林仍是一副很是轻松的口吻,但随着这个问题问出来,费仲的背后一股寒意涌了上来。 “唔……”费仲不敢回答。 “费仲大夫不必有所顾虑,你是使者。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点脸面我姜林还是要的。并且按我大唐国的规定,外交使者拥有豁免权,非杀人、放火,窥探军国机密的行为,都不会在你出使的途中为难你的。说吧,你们,抓了我大唐国多少人?”姜林四平八稳地坐在石凳上,盯着地上的费仲,很是平静地问道。 “八……八个!”费仲思索了半天,终于道出一个数来。 “这八人现在何处?”姜林没给费仲喘息的机会,迅速问道。 “听费立说,这八人抓住后没打探出有用的东西,就处决了。”费仲终于体会到了此番出使大唐国的差事果然是个“美差”。 当日朝堂上商朝新王在连番打击之下陷入晕厥当中,太后苏妲己出来稳住了局面,下令让费仲、恶来等人处理战败事宜。这第一步棋便是要派人出使大唐国来进行交涉,妥善解决一应的事项。当时朝堂上为了选出这个合适的人选,众文武官员甚至都动起了手。 并不是因为众人为了争抢这个出使的机会而大打出手,而是被点到的人为了拒绝这个明显的出力不讨好的差事,与提名自己的人针锋相对。后来实在没办法,太后苏妲己钦点费仲来跑这一趟,众人才算齐齐松了口气。 现在看来,满朝堂都是聪明人。 “听费立说……也就是说,这事也是费立一手操办的呗?”姜林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怒意压了压,哽咽着嗓子问道。 “是!费立说,大唐国在王畿之地内布满细作,这些细作若是不除……而他,恰好在多年前,认识了朝歌城里一位来自大唐国的故人……那人的身份,八九不离十的定是大唐国的细作……”费仲想着已经许久不见的费立,此时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费立还真是个……人才……”姜林听了费仲的话,用很小的声音喃喃地说道。 “姜首领,姜首领?太后的命令……”地上的费仲努力地直起身子,朝姜林问了句。 “你回去告诉你家太后和你家大王,将费立和你们已经处决了的我大唐国的那八人的尸身送回来,我再考虑他们的条件。对了,费立我要活的。”姜林转身端起自己开头给费仲倒的那杯茶,转过身来朝费仲说道。 “姜首领,不能啊!”费仲一听,立刻便急了。 “为何不能?”姜林顿了顿,幽幽地问道。 “姜首领若是提及费立,小人可就在朝堂之上再无立锥之地了。一个用人不察的罪名,就够同僚们……”费仲擦着额头的冷汗,朝姜林解释道。 “那……是你的问题,与我无关。你刚开头说的朝堂之上的奸佞之臣,不就说的是你自己吗?现在你知道害怕了?”姜林端着手中的茶杯,随时要泼出去。 “姜首领,还望你能饶小人一命。小人年届六十,按你大唐国的规定,很快就要到致仕的年纪。这些年来,小人这身体每况愈下,朝堂上的位子,小人着实占据不了太久。况且此番战事,小人只是做了一个臣子该做的事,为君王排忧艰难而已。而那费立,也只是做了一个家臣该做的事,为家主谋划就要用心。姜首领若是以此要挟小人,以此记恨小人,恐有失姜首领尊贵的身份。”费仲竟然开始反驳起姜林来。 “费仲大夫果然了得,一顶高帽送上来,我还真有些为难了。我要这费立,并不是为了泄愤,我只是想知道,我大唐国的八人,是谁出卖的给他的?”姜林转身将手中的茶杯又放回石桌上,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物,上前将费仲搀扶起来。 不得不说,费仲刚才的这一番话,着实让姜林大吃一惊。 最近这几年,姜林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便是这个时代的一些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到底是人的问题,还是制度的问题,亦或是认知的问题。从自己接触最早的王郊、王洪、申公豹、狐,再到后来的虞饕、胥郊、虞华、虞丹、杨戬、莫家四兄弟,有一个算一个的,即便是有杨戬那样的遭遇的,也仅仅是对家破人亡的不满而已。即使是想做出改变的,也仅仅是出于对残酷的事实的同情而已。 残酷的事实落不到自己的头上的时候,大多数人其实是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对待的。而这些的残酷的现实若是以王权、天命的形式摊到个人头上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选择的都是逆来顺受。比如王郊、王洪二人假葬礼上的那些殉葬的奴隶、比如姜林的老丈杆子商王受的丧仪上殉葬的那些奴隶,虽然面对死亡这些人也会极度恐惧,但他们还是很是麻木的接受现实,从来没想过反抗。 长此以往,无论是上位者,还是受难者,潜意识里将迫害别人和被人迫害早就视为极度正常的一件事。所以,才有了苏妲己、费仲、恶来对于用百名小儿之心做药的事毫无恻隐之心,才有了狐来到晋阳镇,见到黑石月便要让其侍寝的心思。 所以,费仲、恶来真的是佞臣吗?姜林也说不清楚。但正如费仲说的,作为臣子,为君主排忧解难,为家主用心谋划,应当都是职责所在。一味的以自己的后世来人的三观标准来衡量这些人……要知道自己写就的那份《大唐国人权宣言》,到现在还有许多人想不通、想不明白。 《大唐国人权宣言》目前接纳程度最好的群体,是大唐国立大学的那些孩子们。果然人还是要受到良好的教育,思想才能容易接受新鲜事物。这也从侧面验证了一个道理,不教而诛是行不通的。这便是姜林这么多年的所感。 现在费仲的这一番言论无论是为了自保临时起意也好,是费仲享受高官厚禄几十年,沉淀下来的心思也罢,却也让姜林又重新回到战前一直思索的问题上,思想教育要不要在初级教育阶段开展。 答案在这一刻,终于明了。 “费立之事,我不追究了,你怂恿三弟进攻我大唐国的事,我也可以放下。你回去告诉你家太后和大王,我要我们大唐国那八人的尸身,完整的。另外,我只要一个人名,出卖了我大唐国八人的人名。得到了我要的,届时我会正式开启与商国会谈的事宜。费仲大夫请吧。”姜林清了清嗓子,朝费仲抱拳说道。说罢,做了个请离开的手势。 “如此,小人立刻回去上覆太后,尽快满足姜首领的要求。我商王大军战俘,还请姜首领手下留情,不要太过……”费仲见姜林话锋终于软了下来,忙回应道。 “那……不是我的行事风格!”姜林朝费仲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304章 姜林又狮子大开口 “姜首领,你的四个孩儿可还好?”对面的姜尚和姜林互相见了礼,落了座,双方沉默了些许时间。姜尚上下打量了姜林许久,终于先开口问了句。 “呃……好!”姜林没想到姜尚的开场白,竟然是这么一个问题。 “你家两位夫人可还好?”姜尚听罢姜林的回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 “呃……好!”姜尚的第二个问题,姜林更加地没想到。便随口敷衍了句。 “奭公子可安然无恙?”姜尚倒也没深究姜林是不是在敷衍自己,姜林话音刚落,便道出了第三个问题。 “还没死呢。”姜林已经处在了爆发的边缘。 “怎么?听姜首领的意思,你们对奭公子用刑了?奭公子可是战俘,我若记得不错的话,对战俘用刑,可是有违多年前姜首领做的那部《大唐国人权宣言》啊。”姜尚盯着姜林的目光,幽幽地说道。 姜尚这一句,终于让姜林爆发了:“你还有脸跟我说他是战俘?你周国对我大唐国不宣而战,突袭了我大唐国的风陵渡渡口,你还有脸跟我说他是战俘?我要不是看在惧老的面子上,我要不是听说姬发挂掉,三年内我大唐国无法对你周国发动报复之战,我要能允许你个老帮菜过大河,我他x的跟你姓……” “咱俩本来就是一个姓。”姜尚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口吻。 “我……”姜尚的一句话,倒也让姜林瞬间没了脾气。 “孩子,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人生当中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你要时刻做好心理准备,应对各种突发的情况。不是所有事情来临之前,都会有先兆,不是所有突发事件发生之前,都会给你打招呼的。”姜尚又是一副老父亲教育儿子的口吻。 不过这样的口吻,姜林很受用。没办法,从小缺少父爱的姜林这几年发现,自从自己遇到了惧留孙以后,仿佛有点“恋父情结”。以往姜林打算犯浑、旁人无法劝阻的时候,只要惧留孙出面,很容易的便能被制止。当然了,惧留孙用的是一种比较强硬的手段,惧留孙的拐杖如同商国闻仲太师的打王金鞭一般上可打昏君,下可打佞臣,没少落在姜林的身上。 但其实姜林更希望的是像姜尚这样的,来自老人家语重心长的教导和劝阻,能动嘴千万别动手的教导。 “是。你说的对,怪我大意了,这几年日子过得太舒服,放松警惕了。说吧,周国国府派你来,作甚?”姜林压下了心中的怒意,长吸一口气,坐了下来朝姜尚问道。 “此番周国集结了四万余精锐渡过了大河,除了几百个逃回去的,再就是从大河里捞起的百余具尸体,其他人都陷在了你大唐国域内。周国国府自是要弄清楚其他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死了多少?伤了多少?被俘获了多少?姜首领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若是赎回,姜首领打算提什么样的条件?周国上上下下挑选了一遍,实在挑不出合适的人选,只能派老夫再跑一趟……”姜尚终于道明了来意。 “你还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姜林不等姜尚说完,厉声打断了姜尚的话。 “还有谁比老夫更合适?”姜尚愣了愣,忙问道。 “姬旦!”姜林的嘴里迸出了一个人名来。 “为何是旦公子?”姜尚有些狐疑。 “我听说,大半年前,你已经不再负责周国的国政,是姬旦接替了你的位子。既然是他主理周国国政,那此番战事的始作俑者非他莫属。我自是要好好问问他,他为何要肆意发动这场对我大唐国的侵略?”姜林的手指轻弹着桌面,如同聊普通家常一般地对姜尚说道。 “姜首领错了。”姜尚听完姜林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错了?错在哪里?”姜林歪着脑袋朝姜尚问道。 “这场战事的提议者,并不是旦公子。”姜尚幽幽地答道。 “那是谁?”姜林很符合逻辑地问道。 “是先侯姬发之子,姬诵。”姜尚终于道出了正确答案来。 “他?竟然是他?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在你周国国府内竟然有如此大的话语权?”姜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办法。先侯十年前便因某些你知道的缘故身染沉疴,这十年里又多次犯病,早就无法正常理政。前些年诵儿还小,自有其母参与朝政。这几年随着诵儿年长,周国国府上下有心早些培养侯爷这唯一的继承人,所以允其参与国政。几年锻炼下来,诵儿着实成长了不少。此番战事,便是诵儿听到商王受崩逝的消息后提出来的。当时诵儿的一番言辞,有理有据,便是老头子我都无法反驳。所以……”姜尚想着当日外孙姬诵的那番表现,语气颇有些欣慰。 “所以我大唐国就成了倒霉蛋?对吧?”姜林冷哼了一声。 “呃……话不能这么讲。东进灭商乃是周国两任先侯的夙愿,亦是我周国拯救天下苍生之重任所在。这可是在三十年多年前,你尚在襁褓里时就定下来的国策。以前这安邑城属于虞国,而虞国心向周国,不但对周国东进毫无威胁,而且还是周国最大之助力。而现在,你大唐国用着一种我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的手段,将故虞国之地占……纳入大唐国。而你,既是商国先王之婿,又强硬的不肯向周国俯首称臣,自然便成了周国东进时侧翼最大的威胁。商王崩逝,三年不得发动灭商之战,只好先解决你这个侧翼的威胁。”姜尚将当日周国朝堂上的一番逻辑对姜林言讲出来。 “唔……结果呢?现在崩掉了一嘴的牙!”姜林听罢姜尚的话,冷冷地说道。 “是!是崩掉了一嘴的牙,但周国之战略却是没错的。此次战败,非战之罪,乃是你大唐国武器厉害的缘故罢了,诵儿以及一众文武官员的决策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姜首领也是做了十年方国首领的人,应当明白,大争之世,像诵儿这样的君侯,才是最值得追随的……”姜尚仍然不肯放弃劝说姜林的念头。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咱们开始说正事吧。”姜林堵住了姜尚的嘴。 “唔……”姜尚见姜林果断挥动的手,知道这个话题姜林不打算再继续下去,嘴巴蠕动了几下,不知该怎么讲下去。 “根据大概的统计,此番共击毙你周国联军九千六百八十七人,擒获三万零二十六人。击毙的已经埋了,三万多俘虏……我大唐国未来的这几年要大兴土木,这三万多俘虏,加上商王大军的三万多俘虏,正好充作苦力,所以现在我是不太想和你商谈关于这些俘虏的事的。况且,我开出的价码,你们周国也出不起。”姜林一边悠闲地抠着指甲缝里的脏物,一边轻松地说道。 “什么样的价码,总要有个数,我们也好回去合计合计,没准……”已经七十岁的姜尚一生大风大浪早就见惯了,深知这个时候更是不能被姜林三言两语唬住了。 “此次战事不比十年前,此次战事……这么说吧,姬奭已经全招了。你们周国为了能成功侵占我大唐国南部区域,姬旦其人趁着赴朝歌城参加我岳丈丧仪的机会,寻到当年在其府上曾做过家奴、后来逃回朝歌城已经当上了费仲大夫府上最受器重的家老的费立。以往事要挟费立,命费立撺掇费仲怂恿商王进攻我大唐国。” “而且费立还献计,联络了北方草原上的十八个部族,从大唐国的北部制造压力牵扯我大唐国北部的兵力。而这一切,都是为给你们周国突袭我大唐国制造先机。你们这哪是为了除掉东进侧翼的威胁啊,你们这是恨我大唐国不灭,恨我姜林不死啊。所以,三处的战事损失,我自是要都算在你周国的头上。此番战事,造成了我大唐国一百五十二名兵士牺牲,我大唐国三名高级军官牺牲。这一百五十五人,那可都是我姜林的心头肉啊。”姜林已经声泪俱下。 “这里面,有些事我是知道的,有些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别的不说,便是这商王联络草原上的十八个部族进攻大唐国的北部这事,做的确实有些过分。”姜尚听罢姜林的话,倒也没了气势。 “你老人家总算说了句公道话。哪有联络外族人进攻本族诸侯国的道理。”姜林长出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是,姜首领说的对。现在你俘获了我周国三万多兵士,我周国其实也面临着这样的危机。周国以西、以北都是戎人、羌人、鬼方等外部族。而此番进攻你大唐国的这些兵士,都是我周国以及周边方国的精锐,现在这些人被你俘获扣押,这些外部族一旦得知周国腹地空虚,那是随时有可能……如此,姜首领和商王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区别?”姜尚姜然反将了姜林一军。 “你个老家伙,气氛渲染到了这里,我才这么说的。你竟然顺着我的梯子就这么爬上来,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怎么说的反而成了我若是不释放这三万名俘虏,就会成为千古罪人一般?”姜林咂摸出了姜尚言语中的意思,气得跳了起来。 “事实确实如此。我周国……其实现在很是空虚,加之先侯崩逝,诵儿能力虽有所增长,但毕竟年少。所属的方国和诸侯国已经有些蠢蠢欲动,若是戎人、羌人打探到了我们的虚实,动起手来,那周国这个华族人的诸侯国能不能保全,可就全赖姜首领现在的一念之间了……”姜尚给姜林戴了一顶高帽。 “行了,打住。”姜林又是果断地一挥手,打断了姜尚的话。 “老夫也知道此番战事,周国做的确实不地道。姜首领说的对,当日诵儿初提此事时,老夫是心有不爽。奈何周国朝堂上下,都对诵儿的见地赞叹不已,老夫万般无奈之下,万念俱灰,才辞去了太师之职,云游了大半年的时间。此番周国战败,当日那些赞成者亦是知道无颜与姜首领进行商谈,老夫念着与师兄的情谊,念着这些年来与姜首领终究有些情分,当然了也是为了周国的将来计,这才厚着脸皮前来与姜首领叙上一叙,以期与姜首领达成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 “不说若是周国西部的戎人、羌人攻入周国腹地,周国这个华族人的诸侯国能不能得以保全。便说老夫亲手而立、姜水河畔青儿的衣冠冢,若是被戎人、羌人践踏、破坏,姜首领难道不会心痛吗?严格讲起来,姜首领于姜水河畔受孕,你母青儿是吃着周国人种植的粟米、喝着姜水将腹中的你孕育成形。你母是周国人,你的身上流淌着周人的血液,现在姜首领忍心眼睁睁看着周国处在危难之际而不管,是不是有些……”姜尚竟然说得有些动情了。 “这个老泼皮……”姜林心中腹诽了句。 “你说的这些大道理,我是一个都听不进去的。我只是想给你说,要想将这些俘虏换回去,可以。不过价码比之前高很多,你且听好了。每个俘虏,用一盒宝石购得的粮食来换。你送来一盒宝石等价的粮食,我姜林亲自释放一个俘虏过河。一手交粮,一手交人。和我大唐国做生意的都知道我这人最是讲究诚信,从来不坑蒙拐骗。”姜林终于道出了自己的价码。 姜尚听罢,脸上的肌肉明显抽了抽:“你是不坑蒙拐骗,但你是狠。可否先释放了奭公子和南宫、吕他三人,许多事情还需要着落在他们三人身上。” “可以,但是这三人需要用块地方来换。”姜林毫不犹豫地说道。 “哪块地方?”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姜尚的心头。 “大河以西的芮国之地,沿着大河向东拐弯,一直到伊洛戎人的地盘。这些地方上的方国、诸侯国听说都是你们的人,现在要想让我放了姬奭三人,就将我说的这些地方的方国、诸侯国首领们清理走,将地方划拨给大唐国。”姜林将桌面上自己从指甲缝里抠出来的脏东西弄到边上的土地上,语气很是轻松地朝姜尚说道。 “姜首领,你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姜尚听罢,站了起来。 “我这不是和你商量,这是通知你。这是释放姬奭三人的条件,不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这个条件。至于芮国这些诸侯国和方国的首领,要么你们自己解决,要么,就像当年的虞召一样,在我华夏之地以东,东南方向,步行八九十日距离的大海之中,有两座岛名曰:扶桑、岛夷。这些人可循着虞召的脚步,去那里建立国度,将我华夏之文明带至那蛮夷之地。”姜林笑眯眯地望着姜尚,语重心长地说道。 “况且,即便你现在不同意,等姬发三年丧期一过,我大唐国发动对周国报复之战,我说的这块地方亦是手到擒来。如此,何必等三年后再生流血之战事呢?你们回去好好商量商量。送客!”姜林扭头朝身后的孙虎摆了摆手,起身从已经坐了一天的安邑城南岔道边大槐树下的石凳上起了身,朝安邑城方向走去。 只留下姜尚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第305章 没盐的日子真难过 “他……爹……” “他……爹……”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一个中年妇女终于从噩梦里醒了过来,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丈夫。还好,刚才梦里离自己而去的丈夫还躺在身边,妇人总算是放下心来。 “他……娘……,你……怎么了?”中年男子虚弱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 “他爹,我刚梦见你不行了……”妇人也是很虚弱的语气,一句话说的字数多了,就再也说不下去。 “唉。日子若是这么过下去,人迟早都要死绝……”男子鼓足了气,终于道了句。 “他爹,双儿他二叔不是说会找路子弄些盐回来,你可别泄气啊。”妇人从丈夫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的决绝来,忙安慰道。 “哼,那个小子,整日游手好闲的不务正业。你指望他?”中年男子想起自己那不争气的二弟,气便不打一处来。 “我听村里人说,双儿他二叔……”妇人朝丈夫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悄悄地说道。 “他二叔怎么了?”男子这一醒来,困意便不再那么强烈,摸索着扶着墙根下了床铺,摸到了尿桶的位置,解开腰带方便了方便。 “我听村里人说,他二叔有大唐国的路子……”妇人起身朝丈夫的位置凑了凑,声音仍然压得很低。 “悄声……”男子厉声喝住了妻子的话。 “他爹,没事的。这村里的人都和咱们一样,好几个月都不曾吃到一口咸盐,谁还有那劲头爬墙头偷听别人夫妻夜里说话。”妇人也来了尿意,摸索着也方便了方便。 “话虽如此,可是你没听说吗,几个月前咱们周国大军突袭了大唐国的风陵渡渡口,大唐国死了不少人。而咱们周国大军,四万大军没回来几个。这场战事打下来,周、唐两国就成了死敌,这个时候若是传出了他二叔有大唐国的路子,被有心人告到了国府,我们全家都得受到牵连。”中年男子毕竟做事沉稳,一下子就想到了妻子刚才那句话里的危险来。 “他爹,你说的有道理,我不说了便是。只是你说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打仗。这都多少年了,咱们从来没想过会过缺盐的日子。大唐国的盐贵是贵点,但终究没断过,现在倒好,一场战事打下来,竟然连盐都买不到了。国府这些官老爷可真是不为咱们这些屁民想……”妇人说着又回到了床铺上,挨着丈夫絮叨起来。 “悄声。这话只能在家里说说,出去了千万不能对别人说,知道了吗?”男子又厉声打断了妻子的话。 “唔……”妇人被丈夫喝断两次,心情颇有些低沉。 “唔,我想起来了。”男子冷静过来,觉得自己短短时间里训斥妻子两次,于心不忍,忙缓和了一下语气,朝妻子说道。 “你想起什么来了?”妇人循着丈夫的话,问了句。 “我想起咱爹临终前对我说过,二勇曾给了他一个陶罐让他代为保管,他怕放家里招了贼,就给埋在后院墙角了。”男子终于想起了十多日前老父亲临终前交代的这件事,当日老父亲咽了气,接下来便是忙碌着给老父亲送终的事,还真将这件事给忘了。今日妻子提起自己的弟弟,中年男子终于想起了这件事来。 “没说是什么东西?”妇人听丈夫如此说,顿时来了兴趣。 “咱爹那人你也是知道的,一辈子都对这种事不感兴趣。二勇当日给爹的时候若是没说陶罐里装的什么,咱爹自是不会问,也不会打开去看。”中年男子想着老父亲一生的过往,朝妻子解释道。 “嗯。那要不咱们去找找那陶罐?万一他二叔回来询问起这事来,咱们一问三不知,岂不是让他二叔猜疑。说咱们昧了他的东西,或者怪罪咱爹处事不公?”妇人嫁过来已经十多年,当年嫁给丈夫的时候,自己的小叔子才十岁。十多年来,长嫂如母,对这个顽劣的小叔子倒也算是关爱有加。现在想着若是因着这件不大不小的事让小叔子回来对哥嫂起了疑心,着实有些不妥。 “好。索性睡不着,趁着没人搅扰,去找找看。”中年男子被妻子这么一说,也觉得应该将这件事弄明白。若是弟弟回来,也好有个交代。虽然自己这个弟弟往日里着实有些不靠谱,游手好闲的。但这么多年来,这混小子对自己的老父亲还算是孝顺,对自己夫妇二人也算是敬重,对自己的一双儿女更是爱护有加。若是因着这件事兄弟二人起了误会,那可真是让自己刚刚离世的老父亲死不瞑目。 …… “咚!”硬木制的锄头锄在一个硬物上,大勇赶忙停下了手。 “他爹,果然有东西。”妇人待丈夫停了手,忙蹲下身子用双手在土里刨了起来。片刻功夫后,妇人从虚土中起出一个成人脑袋大小的陶罐来,掂量了掂量。 “悄声,拿回屋去。”大勇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朝妻子叮嘱了句。 “好!”妇人强打着精神,将陶罐紧紧地抱在怀中,朝前院走去。 大勇则挥动着手上的木锄,将刨开的坑又尽量地恢复了原样。 …… “他爹,你看。”当大勇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夫妻二人共居的房中时,妇人一脸喜色地望着刚进门的丈夫,欢呼了句。 “这是……盐?”大勇望向妻子,矮几上的陶罐已经被妇人打开。大勇看过来的时候,妇人正抓起一把陶罐中的东西,向自己的丈夫展示着。 “是,我刚尝了一口,确实是盐。”妇人兴奋地朝丈夫答道。 “我去将两个孩儿叫起来,你去烧点水,快……”这一刻大勇终于失去了理智,朝妻子道了句,鼓足了劲转身朝另一间住着一双儿女的房间走去。 “唉!”妇人见丈夫终于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将矮几上的陶罐如同宝贝一般地收起,放进家中最是隐蔽的一角。接着出了卧房门,按照丈夫的吩咐去做。 …… “爹爹,这是什么?”八九岁的男孩子接过父亲递上来的陶碗,陶碗里清澈见底。男孩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朝着父亲问道。 “别言语,喝就是了。”父亲的一句话,让男孩赶紧闭上了嘴,接过陶碗学着边上妹妹的模样一饮而尽。 “爹爹,这是咸盐。”男孩喝掉陶碗中的水,仿佛一瞬间浑身就充满了力量。 “喊什么喊,怕别人听不到是吗?”不等大勇出声,男孩身后的妇人朝儿子后脑勺轻轻地拍了一巴掌,轻声责备道。 “娘亲,这是哪里来的咸盐?”边上一直默不作声、六七岁的女孩抬头轻声朝母亲询问道。 “是你二叔放在你爷爷那里的……”大勇饮了一碗放有咸盐的水,终于也恢复了些气力,压低声音朝边上的女儿宠溺地说道。 “二叔真好!”小女孩听罢父亲的话,想起往日对自己宠爱有加的二叔,朗声赞叹了句。 “我告诉你俩,家里有咸盐的事出去了谁都不能说?知道吗?还有你,出去和村里那些妇人扯闲篇的时候,切莫说漏了嘴,免得给他二叔和咱们家带来麻烦。都记住了吗?”大勇头往前凑了凑,朝妻儿们说道。 “嗯。记住了。”三人朝男子答道。 “他爹,我想给我大哥家送点盐,我大哥家也许久不曾买到咸盐……”妇人一副期待的眼神望着丈夫,声音压得极低。 “嗯。你说的是,大哥家里……这样,这盐我去送,你不要抛头露面。另外我们男人家能掂量来事情轻重,由我给大哥言讲,想必大哥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轻易将这个事泄露出去。你收拾收拾,我用罢早食就出发。”大勇思索了片刻,终于朝妻子点了点头。 “唉,我这就去。”妇人见丈夫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想得比自己更加周到,顿时来了精神,出了房门去做饭。 “那爹爹,我们食用了二叔的咸盐,二叔知道吗?万一二叔回来知道此事不高兴了怎么办?”小男孩目送母亲出了屋门,压低声音朝父亲问道。 “安葬了你爷爷后,你二叔临出发之际说的便是会设法从外面给家里弄些咸盐回来。现在么,权当你二叔提前弄了咸盐回来,等他回来,我自是会向他解释的。你看看咱们许久不曾食用咸盐,这身体成了什么样子。”大勇望着一双儿女浮肿的脚脖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脚脖子,按下去几乎都不会弹起的浮肿,让人好不恐惧。 “妹妹,父亲刚说的你听到了吗?现在大家都买不到咸盐,你出去若是说了咱们家里有二叔带回来的咸盐,村里的那些人便会来咱们家里将咸盐抢走。明白了吗?”小男孩也想明白了父亲刚才一番话的意思,回想起这些日子吃着没盐的饭食,身体有气无力的情形,用自己的话朝妹妹叮嘱道。 “我明白了,哥哥。”小女孩很是乖巧地朝哥哥答道。 …… “笃笃笃……”白日里就已经足够寂静的村子,到了夜里更是静的可怕。稍微有点动静,便会响彻整个夜空。 这个时代的农村人天黑后很少有再出门的。一来缺少照明的燃料,有限的那点动物油脂当做食物还不够,哪能白白地点着让人凑到一起聊天或者做那点活。再说了,这个时候可并不太平,大唐国刚刚击败了周国大军,虽然没有溃军逃回,但一下子折了那么多的精锐军队,地方上的那些游侠儿可就无所顾忌了,最近附近几个村子受到游侠儿劫掠的事时有发生,所有若是没有太着急的事情,没人敢在夜里出来。 “这么晚了,谁啊?”大勇嘟囔着,翻身摸到床铺边的火把,点燃后出了屋门。 “谁啊?”大勇走到院中,开门前又压低声音问了句。 “大哥,是我。”门外响起了自己弟弟二勇那熟悉的声音来。 “二弟,这么晚了……你这是?”大勇打开院门的同时,门外的弟弟扛着一个不小的麻布包蹿了进来。 “大哥,不要言语,屋里说话。”二勇扛着麻布包径自朝自己居住的厢房走去。 “二弟,你这是……”大勇跟着弟弟进了屋门,弟弟已经将那包看起来不轻的东西放在墙角。 “大哥,这是我给咱家弄回来的盐。”二勇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很是兴奋地朝自己的兄长说道。 “嘶……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盐?”大勇望着这一大包盐,心中一阵不安。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你告诉嫂嫂和两个孩儿,出去千万别说家中有盐的事。”二勇朝自己的兄长叮嘱道。 “说起这盐,有件事我正要告诉你。之前你交给咱爹的那个陶罐,咱爹埋在后院,爹临终前才告诉我的。今日我想起这事,和你嫂嫂将陶罐起出,发现里面竟然是盐。家中这些日子无盐可用,你嫂嫂实在没忍住……”大勇很难为情地朝自己的弟弟说道。 “嗨,我当什么事。那罐子盐拿回来本就是让咱家用的,我还当你们都用完了呢。我当日给爹的时候,是急着外出办事,忘了告诉他了,咱爹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也不打开看看。要是早点打开看看,吃上了这盐,咱爹没准也不会这么早的……”二勇听罢兄长的话,琢磨了片刻,懊恼地说道。 “二弟,这些盐你到底从哪里弄来的?你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大勇往弟弟床铺上一坐,开始关心起弟弟的安危来。 “大哥你放心,这盐我不是偷的,不是抢的,来路很正。”二勇听了兄长的话,也坐到哥哥身边,理直气壮地说道。 “可是,我听说大唐国和咱们周国已经断绝了任何的往来,包括这盐。你弄回来的盐一看就是大唐国产的盐,你不偷、不抢的,怎么弄到的?难不成是大唐国的人送你的?”大勇的口气有些怒意。 “大哥,你还真说对了。”二勇侧耳朝屋外听了听,见院中没有别的动静,压低声音朝自己的兄长说道。 “嘶……怪不得有人说你有大唐国的路子,是真的?”大勇想起白日里妻子的话,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是真的。其实不光是我,就咱们村,那十几个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们,都和我一样……”二勇倒也不惊慌,气定神闲地说道。 “嘶……你们就不怕国府知道了,拿了你们?”大勇急了。 “嗨,大哥,你放心吧。国府现在还有求于我们呢,还拿?拿了我们,整个西岐城的人吃不上盐,国府非被国人砸烂了不可。”二勇更加镇定地说道。 “嘶……二弟,我没想到你竟然投了大唐国……”大勇仿佛有些不认识自己的弟弟一般,眯着眼睛重新开始审视起对面的人来。 “什么叫投?别说的那么难听。我们这些人,叫代理人。我们也不知道这盐从哪里来的。但是现在,整个周国和周边的方国、诸侯国只有我们十几人能拿到盐,国府拿了我们,这条线立刻断掉,到那时候恐怕他们还得求着我们。”二勇昂首拍了拍胸脯,自豪地说道。 “嘶……难怪现在我们吃个盐这么费劲,原来是这样?”大勇闭着眼睛,倒吸一口冷气。 “那没办法。谁让是先侯先动的手,大唐国那姜林可是个记仇的主。这次啊,周国肯定得扒层皮。”二勇常年在外奔走,对国际上的形势多少了解一些。 “为何这么说?”大勇老实巴交一辈子,想从弟弟这里多了解一些外面的情形。 “大哥,你给嫂嫂,还有两个孩儿说,以后吃饭的时候,千万不要浪费粮食。家里的粮食一定要省着点吃,另外就是若是有亲朋来借粮,一定不要轻易借出去。家里的粮食,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千万不要让别人和官府知道。”二勇朝兄长说道。 “这又是为何?”大勇更是有些糊涂了。 “此番先侯发动进攻大唐国的战事,随军的粮食全陷在了大河以东。并且战事失败,没有任何的缴获。现在大唐国让我们代理的这些盐,还有烈酒,只要粮食和青铜器交换。青铜器我们普通人家自是没有的,普通人家里除了粮食,还有什么?而周国大军陷在了大河以东,国府为了稳住西边、北边的戎人、羌人,又要花费很多的粮食去安抚。所以以后这粮食会越来越少,国府估计还要加征。所以,你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全家遭饥荒。”二勇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来,交给了兄长。 “这是做什么?”大勇望着弟弟的模样,不解的问道。 “这些铸币你拿着,全部换成粮食,将粮食想办法藏起来。记住,全部换成粮食,越快越好。”二勇说着,从床铺上拿起衣服,就要出去。 “你今夜不在家住?”大勇拉住弟弟的胳膊,悄声问道。 “大哥。我们十几人之事路过村子,说好的各自返家给家里送点盐。我们要连夜赶往西岐,明日有一宗大买卖要做。记住我的话,全换成粮食。”二勇又拍了拍哥哥手上的钱袋,很是严肃地说道。 说罢,身形很快就消失在暗夜里。 第306章 周国国府无可奈何 “哗啦……”西岐城的国政厅里,姬诵看罢外公姜尚递上来的龟甲,气急之下,一股脑地将自己面前矮几上的所有物品全划拉到地上。 “诵儿,不得无礼。”主位上的邑姜朝儿子轻声斥责道。 “外公,这些条件你都答应他了?”姬诵望向对面的姜尚,气鼓鼓地问道。 “我没有答应他任何条件!我知道,一切军国大事均需你和你母亲,以及辅相商议后再做定论。”姜尚想着十年前的涑阳城以及六年前安邑城纳入大唐国后,先侯姬发朝自己身上发的那些火。 涑阳城的时候自己是存了些私心,想扶持自己的私生子一把。当时为了安抚姜林的怒意,也是为了让其能同意释放俘获的战俘,姜尚是硬着头皮将涑阳城交给了唐方的。而后来的安邑城,当年当自己抵达安邑城时,大唐国的姜林已经利用“公投”这一手段,将安邑城成功地全盘接管。当时除非诉诸武力,没有别的办法改变局面。而当时……周国刚刚经历了一颗贼星导致第二次伐商之战的大败,根本没法再与大唐国开战…… 这次姜尚可是吸取前两次的教训了,无论大唐国提出什么条件,都不能答应。将大唐国的条件带回来,让他们这些管事的拿主意才是明智之举。 “太师,你可曾见到奭弟?”坐在姜尚一侧的姬旦终于开口朝姜尚问道。 “不曾见到。不过……”姜尚转身朝姬旦望了一眼,摇了摇头,颇为不满地说道。 “不过什么?”姬旦忙问道。 “你们谋划的事,奭公子已经全招了。”姜尚想着那日姜林说的话,以及自己了解的情形,朝姬旦看了看,又转身朝正位的女儿和对面的外孙看了看,幽幽地说道。 “他们对奭叔用刑了?”对面的姬诵听了姜尚的话,急了。 “没有。”姜尚忙答道。 “那奭弟怎么会将我们的事全招了呢?”姬旦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此番与大唐国的战事,可以说是姬旦和姬奭一手谋划。包括寻到费立让费立怂恿费仲劝商王对大唐国开战,也包括让费立给费仲出主意,让商王联络北方草原上的十八个部族……这事是一直瞒着太师姜尚的。现在太师姜尚出使一趟大唐国,将此前所隐瞒的细节全部了解,姬旦自是惭愧起来。 联络外族人进攻本族人,这样的事无论说到哪里,那都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我也是听说的,那姜林用了一种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法子,奭公子就招了。”姜尚想着监视自己从安邑城返回风陵渡渡口的大唐国首领卫队的碎嘴子队长一路上的言语,朝边上众人说道。 “什么法子?”众人的好奇心果然被调动了起来。 “用灯照着奭公子的脸,让人轮番询问奭公子问题,让奭公子无法睡觉。奭公子只坚持了两日,就再也坚持不住了。听说奭公子临招供之前,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奈何被绑缚着……所以……”姜尚终于揭晓了答案。 “不让睡觉,难道比酷刑还要难受?我知道奭叔可是极其强硬的汉子……”对面的姬诵有些不相信。 “不信你自是可以试一试……”姜尚望了一眼自己的外孙,严肃地说道。 “父亲,果真如那姜林所说,他们擒获了我们三万多人?你可曾见到那些人?”正位上的邑姜不想在这些旁枝末节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忙打断了姜尚和儿子的争论。 “没见到。不过,据那姜林所言和我的观察,大唐国确实在大兴土木。我们被擒获的三万多人和商王大军被擒获的三万多人,都被大唐国充作苦力,在安邑城以北建造着什么东西。”姜尚朝自己的女儿望了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 “六万人充作苦力的工程,那是建造什么?”姬旦掌管周国政务,对于土木建造一道亦有所了解。听到姜尚说六万人参与的工程,自是大吃一惊。 “具体是什么工程,不得而知。我从风陵渡渡口到安邑城,再从安邑城返回之时,都被黑布蒙了双眼。这些信息,都是那个负责监视我的队长嘴上没个把门的说的,我从中猜测到的。”姜尚朝众人如实解释道。 “六万人的苦力,大唐国拿什么来养活这些人?”姬诵首先想到了这些人的吃喝拉撒之事,朝姜尚问道。 “此番我们运过大河的军粮,够大军吃三个多月的。另外商王大军那里,也带的有军粮。我猜至少也是三个月的量起步,这些军粮被大唐国悉数缴获,三个月内大唐国至少是不愁这些俘虏吃粮的事情。加之我们本就准备有兵士的冬衣,商王大军那边估计也是如此,所以这些人连入冬穿衣的问题都不愁。此番,我们可真是实打实的资敌啊。”姜尚想着大半年前姬诵提议发起战事的那个夜晚,虽然当时自己没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有些懊恼自己当时为什么没再多拦上一拦。 “那三个月后这些缴获的粮食吃完,姜林可就要头疼了……”姬诵的口气竟然还有些幸灾乐祸。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姜尚打断了姬诵的话。 “那是怎样的?”姬诵被外公这么一打断,脸上有些挂不住,语气自是有些生硬。 “你可知,经此一役,大唐国已经彻底断了与我们的贸易。”姜尚朝右边看了看,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又朝左边看了看,看了一眼边上的姬旦,最后目光落在了对面的姬诵身上。 “唔……”三人听罢,不置可否。 “无论是以前的虞国,还是现在的大唐国,无论安邑城在谁手里,对我们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因为我们需要安邑城产出的盐。此番战事一起,大唐国彻底断绝了与我们的贸易,首当其冲的便是这盐没了来源。今日我抵达西岐东门之时,诵儿你问我此番出使大唐国为何耗费如此长的时间。其实不是出使大唐国耗费的时间长,而是当我抵达大河边的时候,光是与对面大唐国的守军碰面,就用掉了十多天的时间。那几日,不等我们的派出的前哨抵达对岸,大唐国就会将河面上的船只击沉。” “后来还是我抵达安邑城后听说的,是那姜林从别的地方听到商王重病、先侯崩逝的消息,才勉强放松了孟津、风陵渡两处的戒备,允许商国和我们的使者进入大唐国域内交涉战败之事。只是,即便如此,其仍然没有放开边境上的贸易。而我,回来的时候,途经东边的几个方国,沿途的民众已经开始出现缺盐的状况。情形差的,自战事起,就再也没买到过盐。你们若是有心去西岐城市面上打探的话,想必西岐城里也是如此。” “但是,你们知道吗?这大半年我远离朝堂、游历四方之时,还遇到过一些稀奇的事。”姜尚又抛出了一个悬念来。 “什么稀奇的事?”堂中的三人顿时也来了兴趣。 “我半年前在大河边的芮国游历时,遇到了一支未在国府记录的运输队。与他们混熟后,听他们领头的说他们都是周国的国人,但是他们运输的却是大唐国的盐。不仅如此,他们还会将那些盐换成大唐国所需的各种物资,偷偷地运到大河边一处偏僻的地方,之后自有大唐国的人将其运回大唐国去,而他们只需从中赚取差价而已。” “你们想,以那姜林之聪……奸诈,行事都是走一步想三步,他会真的停掉与我们的贸易?现在两国官方的贸易停掉了,暗地里的贸易会不会停呢?我想不会?不但不会,而且还会变本加厉。官方的贸易有两国国府的约定,价格都是提前商定好不能变的。而暗地里的贸易……现在民众在集市上买不到官方贸易得来的盐,黑市上的盐还不是想卖多贵卖多贵?想用什么换就用什么换?所以,诵儿,你觉得当姜林若是下令只能用粮食来换盐的时候,大唐国还会缺粮食吗?”姜尚回忆着自己几个月前在大河边的遭遇,朝堂中几人幽幽地说道。 “那我立刻下令将这些人抓起来。”姬诵听罢姜尚的话,立刻站了起来。 “你抓?你抓了这些人,西岐城乃至整个周国的民众立刻就会乱起来。”姜尚轻描淡写地说道。 “却是为何?”姬诵顿了顿,语气有些将信将疑。 “旦公子,你给诵儿解释解释。”姜尚扭头朝边上的姬旦望了一眼,今日自己在这堂中说得太多,已经引起了自己外孙的反感。这恶人不能只让自己一个人来做。 “诵儿,你外公说的对。你现在若是下令抓了这些人,西岐城乃至整个周国很快就会乱的。现在咱们官方的贸易弄不到盐,若是暗地里弄盐的路子你也给断了,民众买不到盐的话,最后都会将怒火发泄在国府。”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那姜林就是盼着你将这些人抓起来。然后混在民众当中的大唐国细作借此机会大肆鼓噪,煽动各地民众闹事。到了那时候,国府会拿出什么样的办法来应对?”姬旦沿着姜尚的思路往下捋,越捋心中越沉。 “这个姜林,真是欺人太甚。”姬诵终于暴起。 “诵儿,说到欺人太甚,我们是不是也需反思一二?”姬旦向姬诵解释的时候,姜尚一直做闭目养神状。现在听姬诵如此说,立刻睁开了眼,朝姬诵幽幽地说道。 “哼!”姬诵被姜尚如此一说,脸上立刻挂不住。拍了一巴掌面前的矮几,起身朝国政厅外走去。 “诵儿,诵儿?”主位上的邑姜正在想事情,见堂中的儿子如此如此,而惹恼儿子的还是自己的父亲,一时无法劝解,只能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轻呼两句。 “太师,依你之见,我们现在该如何处置目前的局面?”姬旦的目光很快从姬诵的背影收了回来,转向姜尚,很是郑重地问道。 “说真的,一路上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想来想去,没有太好的办法。姜林其人,对交涉释放战俘的事情很抵触,便说一个俘虏一盒宝石等价的粮食的条件,我们全国一年所产的粮食,不吃不喝恐怕也无法将三万多人全换回来。我敢说,现在恐怕周边的方国和诸侯国以及周国国内的民众已经得知了姜林提出来的条件。试想,民众们会怎么想?可能会有人觉得大唐国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但也有人会想这些战俘是应先侯的征召,国府付出这样的代价是应该的。” “此事若是置之不理,时间拖得长了,向国人无法交代。但现在想按姜林说的交换战俘,却又拿不出这么多粮食来。唉,我也是没办法。”姜尚微微地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 “那……父亲,你此番前往大唐国,没见到我师伯么?我师伯就没有出面调和一番吗?就任由那姜林如此狮子大开口?”主位上的邑姜绕开面前的桌案,走下台阶来,朝姜尚问道。 “从时间上算,你师伯若是有心在周、唐战事结束后前往安邑城,绝对是来得及的。但很遗憾,此番……你师伯不曾露面。不但没露面,便是我俩这么多年保持的每季通信的惯例,这个月该来的信也没来。看来此番我们发动突袭大唐国的战事,你师伯是动了怒意,所以现在置之不理,任由那个野驴胡来了。”姜尚抬头望着自己的女儿,满脸愧意的说道。 “唔……”姜尚这一番言语,邑姜还真有些不好接。当日自己的儿子提出进攻大唐国的时候,自己虽然顾及老迈的父亲的心情,但讲真的,当时自己是站在儿子一边的。现在战败形成这样的局面,自己的父亲发发牢骚,那只有听的份了。 “我还是之前的话,战败后,你们都不好意思出面前往大唐国交涉,我腆着一张老脸跑了这一趟,大唐国提出的条件,我也给你们带回来了。一路上我思来想去,确实没有太好的办法。现在你们让我一个老头子绞尽脑汁的想,我依然是没办法。后面该怎么办,还是你们年轻人做决定吧。”姜尚双手撑着面前的矮几,努力地站起身来,朝着身侧的女儿摆了摆手,又朝一边的姬旦摆了摆手,颤颤悠悠地出了国政厅大门。 第307章 未竟之梦何去何从 时间已是傍晚,邑姜在房门前站立了许久,在进不进门这个问题上一直犹豫不定。 一名侍女端着托盘,托盘里盛着一个小陶碗,陶碗里大半碗粟米粥还冒着热气,陶碗边上则是两碟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是精致的野菜。 远远地,邑姜朝侍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上前接过侍女手上的托盘,用眼神瞟了一眼房门。侍女会意,上前帮着邑姜推开了房门。待邑姜端着托盘入了房门,门外的侍女将房门轻轻地闭合,远远地站在院中等候房中的人随时召唤。 “还是西岐的粟米香啊……怎么是你?”一直做沉思状的姜尚闻到粟米粥的香味,很快便从思考的问题中走了出来。朝着房门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给自己来送饭的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父亲一路舟车劳顿,着实的辛苦。但是先侯刚刚崩逝,加之父亲此番出使大唐国是为了战败之事,实在是不宜大肆地为父亲的归来举办太过隆重的欢迎宴会,还请父亲能恕罪。”邑姜将手上的托盘放在姜尚面前的矮几上,朝着父亲又微微行了一礼,礼罢便蹲下身来开始帮父亲布起饭菜来。 “女儿说的是哪里话来?老头子我年届七十,心中早已是无欲无求,这些俗事老头子我早就不放在心上。”姜尚答着女儿的话,端起面前的陶碗,放在鼻下使劲闻了闻,闭着眼回味着粟米的香味。片刻功夫后,这才睁开眼轻轻地啜了一口碗里的粥。 “父亲还在生我和诵儿的气吗?”邑姜望着头发已经几乎全白掉的父亲,突然鼻翼一酸,拉着哭腔朝姜尚问道。 “生气?我缘何生你和诵儿的气?”姜尚端在手中的陶碗顿了顿,抬头望向自己的女儿、鬓角已经有些许白发的长女,口气很是和蔼地问道。 “生诵儿提议对大唐国开战的气,生我没有阻拦诵儿提议的气。”邑姜轻轻地坐在了姜尚的对面,整理了整理自己额前散落下来的发丝,朝父亲问道。 “女儿,你还是不了解老父我啊。从当年渭水边遇到老君侯起,我与他的目的就是一致的,就是为了伐商、灭商,将商王受残暴的统治推翻。后来老君侯崩逝,你夫接过了老君侯的重担,我们仍然是以推翻商王统治为目标。只是可惜啊,可惜你夫命运如此多舛,几次伐商的大战下来,竟然均是无功而返。不仅无功而返,还落的一身的顽疾,最终英年早逝……” “你、我,旦公子、奭公子,还有先侯五年前一致决定培养诵儿,这五年下来,诵儿着实地长进了不少。便说大半年前他提议对大唐国的战事,那几条开战的理由道出来,其实老父我打心底里是赞同的。诵儿经过四五年的历练,思考问题逐渐全面,做事也开始综合考虑各方面的因素。于公于私,能见到诵儿能成长成这般模样,我这当太师的、当外公的,心中颇感欣慰。假以时日,诵儿定是一个合格的王者……”姜尚将手中的陶碗放下,很是郑重地朝邑姜说道。 “那为何当日父亲见我等均同意了诵儿的提议,第二日便辞去一切职务,就此云游四方。假若此番大战有父亲坐镇,战局说不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并且往日但凡我们和周边的诸侯、方国起了冲突,只要父亲出面,以父亲的才智和手段,最终都会有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可是此番父亲出使大唐国,也面见了大唐国的首领姜林,为何没个结论……”邑姜终于将自己大半年来心里的怨气和此次的疑虑朝姜尚道了出来。 姜尚听罢邑姜的话,沉思了片刻,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父亲,你到底是怎么了?”邑姜终于伏在矮几上,哭了出来。 “父亲老了,父亲真的老了……”姜尚上前抚摸着女儿的头,很是温柔的说道。 “可是父亲,诵儿成长地再快,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还挑不起这么重的担子。此番战事大败,旦弟在国府中的威信一落千丈,现在文武官员对旦弟继续做辅相已经颇有些微词。往日奭弟在国,还能帮着旦弟出谋划策,还能靠着在军中的威望镇住国府中一众心有不满之人。可现在奭弟被俘,旁人更是指望不上。现在靠旦弟一个人拿主意……父亲,你难道真的看着我们孤儿寡母的就这么惆怅下去吗?”周国新败不久,加之听闻战败的消息,西伯侯姬发就一命呜呼,自己的儿子还小,而整个国家这些时日的军政大事都要靠着自己几个人拿主意,对于一个妇人来讲,最近的压力可想有多大。现在当着自己父亲的面,已经咬牙硬挺了多日的邑姜终于绷不住,在父亲面前像个孩子般将心中的压力宣泄了出来。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哭吧,哭吧……”姜尚一直摸着女儿的头,没有过多的安慰之词,就这样喃喃地说道。 “父亲,正逢多事之秋,国府之事,还需你接着帮我和诵儿一把。”哭够了的邑姜终于从矮几上抬起头,用衣袖擦了擦脸颊的泪水,朝姜尚朗声说道。 “这个……”姜尚听罢邑姜的话,有些犹豫不决道。 “父亲,你还是不愿意吗?”邑姜见姜尚并没有一口答应,仍不肯善罢甘休。 “多年前,也就是我和你师伯最后一次会面闲聊的时候,你师伯曾对我言讲,说是那姜林说的,说这少年成长到十岁左右的时候,便进入了叛逆期。叛逆期的少年,独立意识和自我意识觉醒,常常表现出一些不听话、爱顶嘴、爱逞能等行为,总之就是让父母亲很是头疼。还说这叛逆期表现高峰的时候,是十四岁,就是诵儿现在这个年纪。” “从上一次诵儿提议对大唐国开战的事情上,我想到你师伯当年说的这话,当年你师伯说还是那姜林说的,这个时候的孩子不能和他对着来,更是不能强行地违背他的意愿,要适当地对其进行引导和尊重孩子的选择。我看你们当时都同意了诵儿的提议,而我内心里其实是对此番战事极其不赞成的,倘若让我像以前劝谏老君侯、劝谏你夫那般地教导诵儿,诵儿能听得进去吗?自是不能,或许还会记恨我这个做外公的……这便是我辞去一切职务,云游四方之因。” “再说我为何当时极其不赞成战事的原因。大唐国是处在我们东进的侧翼不假,但……你们真的都不了解大唐国的情形。当然了,我也不是非常了解,但这么多年来我为何与你师伯每季都要通信?为的就是能从你师伯的只言片语里,多多了解那大唐国。” “刚开始的几年里,你师伯的信里其实大多数时候是要我看在师兄弟一场的份上,不要让你夫敌视大唐国,说周国国府若是起了进攻大唐国的念头的时候,一定要让我极力阻拦,他那头也会经常劝谏姜林那个犟驴向你夫早日低头。可是后面的几年,你师伯信里的措辞可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多的时候,便是在夸耀大唐国各个方面的发展和进步,还说要让我们多向大唐国学习。后来更是毫不掩饰地警告我,说大唐国的武器很厉害,让我们不要起敌意。” “多年前你也是见过你师伯的,你师伯那人可是从不虚言。后来你师伯再送来的信,我都呈给了你……女儿,为父今日问你一句,你可要老实回答我。”姜尚想着这些年的事,很是平静地朝邑姜问道。 “父亲想知道什么?”邑姜听的正是入迷,被姜尚这么一问,半天才反应了过来。 “我呈给你的你师伯的来信,你可曾仔细研读过?”姜尚盯着邑姜的眼睛,很是严肃地问道。 “我……”邑姜听父亲如此一问,结巴了。 “你可曾读过?”姜尚见女儿如此模样,心中一沉,却又换了个问题。 “我……”邑姜一脸愧意。 “难怪……”姜尚顿了顿,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道。 “父亲,难怪什么?”邑姜见姜尚脸色突然变得不好,忙关切地问道。 “我和你师伯当年约定,我和他往来的书信,即便不涉及机密,也不会给第三人个人看。但是我对你,却是破了例,你师伯的信我都交给了你,可是你却……倘若你曾读过你师伯的信、倘若你仔细研读了你师伯的信,从中得出一些信息,此番战事……唉。”姜尚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落寞的神情。 “我师伯的信里,真的说了那么多机密?”邑姜仍然有些不信。 “你师伯的信中曾说过,大唐国只有三个团……大唐国的一个团,相当于我之两个旅的兵力,一千多人。你师伯的信里曾说,大唐国的兵士不着盔甲、不使戈矛。你师伯的信里还曾说,大唐国的一种武器,天崩地裂……”姜尚回忆着自己师兄来信里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消息,颓然地说道。 “师伯信中说的都是真的么?”邑姜仍是一副怀疑的口吻。 “此番战事,旦公子和奭公子的谋划不可谓不缜密。从借着商王受丧仪上的龃龉,让费仲劝谏商王进攻大唐国,又提出联络北方十八个草原上的部族进攻大唐国北部……而我们和商王大军同一日发起对风陵渡的突袭,这番谋划真的是无懈可击。但是这些谋划,是建立在对大唐国完全不了解的基础上的,等你们了解了大唐国的真实实力,这一番谋划……” “我这么给你说吧,姜林的那个卫队队长是个人来疯,只要你给他说点好听的,混熟了,他什么都能告诉你。此番战事,大唐国的兵力几乎就没调动。北部平城的一个团,击败了草原上十八个部族两万人的马队。孟津渡口的一个团,加上赶过去增援的两个营,不足两千人的军队,击溃了商王大军八万人。而同一天,芮国两个师从大河上游顺流而下抵达大河对岸,突袭风陵渡渡口,当时风陵渡渡口只有大唐国三百余不足四百人,硬是将芮国突袭的两个师差点击溃。” “是不是不敢相信?说真的,我也不信,但事情真的就这样发生了。而且,还有一个更不敢让人相信的事情……”姜尚想着包爽一路上的趾高气扬,心中一阵抽抽。 “什么事情不敢相信?”邑姜听着父亲带回来的最真实的消息,心情也沉到了谷底。 “芮国大军突袭、占领了风陵渡渡口仅仅半日,我们后续大军尚未开始渡过大河,身在孟津的姜林就已经收到了风陵渡的消息。而姜林调兵遣将的命令,不到一个时辰后就下达到了各个作战的队伍当中。这也就是为何我们的大军渡过大河,朝安邑城进发的半路上,就被大唐国军队突袭的原因。” “姜林的卫队长对我说,无论是平城,还是安邑城,亦或是孟津渡口、风陵渡渡口,只要遇到敌情,无论姜林身在何处,半个时辰内定会知晓。只要是大唐国各个重要的城,姜林想知道的事情,超过一个时辰得不到结果,姜林便会拍桌子骂娘。一个时辰……一个时辰……” “这次我出使大唐国之时,前哨渡过大河终于与大唐国守军接上了头,大唐国守军派人护卫着我渡过大河之时说,已经向姜林请示让我前往何处交涉。当时我心想,恐怕又要在风陵渡渡口耽误上一些时日了。可是等我刚刚抵达大河对岸,他们的人就说奉姜林之令,送我去安邑城。我当时还想,既然这姜林就在风陵渡渡口,为何不在风陵渡渡口与我见面,还要费这么大功夫去安邑城。后来我才知道,姜林那些时日一直在安邑城……从前哨渡过大河,到我渡过大河的功夫,真的不足一个时辰……” “并且,如那大嘴卫队长所说,此番三处大战,大唐国仅牺牲一百六十余人……仅牺牲一百六十余人啊。这仗以后还怎么打?四个团,五千余人的兵力,击溃北、东、西共十四万人敌袭,俘获近七万人,只牺牲一百六十余人……女儿,你说这仗还怎么打?你可以以国府之令,将旅帅以上的军官集结起来,好好问问他们,看看这仗怎么打?老父我老了,一路上思来想去的,想不出来任何的应对之策,怎敢再在朝堂上指手画脚,误了两代先侯未竟之梦?以后该何去何从,老夫心中几无良策。”姜尚终于拒绝了女儿的请求。 第308章 蒙古族就此诞生了 “高春!”姜林接过杨戬递上来的纸条,展开后瞟了一眼,顿时咬牙切齿。 “是标下用人不察,请首领责罚。”杨戬很少见姜林如此气愤的模样,赶忙束手而立,朝姜林请罪道。 “这高春是什么背景?”姜林将手上的纸条撕得粉碎,攥在手掌中,转身盯着杨戬,恨恨地问道。 “是随丞相夫人一起从朝歌城逃出来的那批产妇的家属。多年前挑选潜入商王王畿之地的东线情报人员时,此人颇受我们几人青睐,被我们选中。后来多年下来,此人在各方面都表现不错,被选为东线负责人……不成想,此番害得八名兄弟遭受无妄之灾,另外两名兄弟至今下落不明。”杨戬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汗。 “此人家属现在何处?”姜林闭眼深吸一口气,朝杨戬问道。 “三年前,高春向总参打报告,说自己常年独身一人潜伏在朝歌城,正值壮年却一人生活,极易引起邻居的怀疑。因此申请将其家人迁往朝歌城,替其打掩护。当时我们几个商量后觉得高春说得很有道理,便批准了他的申请,其妻儿不久后便被秘密送往朝歌城……”杨戬回忆了片刻,朝姜林答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当时为何不报?”姜林怒了。 “那些日子首领在国立大学带着学生们搞科研,忙得废寝忘食,我等觉得这么小的一件事没必要打扰首领搞研究,所以……我等办事不利,用人不察,请首领责罚。”杨戬很少办错事,但此番东线情报员一下子损失至少八人的局面,细细想来,和自己当时选这高春作为东线负责人有直接的关系。无论姜林责备与否,杨戬现在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看来,我们的许多制度还需要进一步的完善啊。”姜林闭眼沉思了许久,终于还是将心中的怒意压了下去。 “首领,是标下用人不察,请首领责罚。”杨戬的头已经垂的很低。 “现在还不是追责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这高春抓回来绳之以法。另外要弄清此番大战,为何西线和北线也没有传回来情报。这两处是不是和东线一样的情形?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另外东线幸存的那两位兄弟,要设法找到。还有就是,那两人找到后,要先进行隔离审查,看看他们能存活下来到底是因为什么?情报工作就是这样,一个不留神,就会将整条线上的兄弟搭进去。”姜林很沉痛地说道。 “是!”杨戬朝姜林很是郑重地行了一礼,转身朝屋外走去。 “老杨,给王副总长说一声,那八名兄弟的遗骸,我们明日一起去迎一迎。”姜林喝住了马上要出门的杨戬,语气有些哽咽地说道。 “是!”杨戬转身立正,朝姜林又行了一个军礼,跨出了屋门。 “高春……高春……”姜林将一直攥在手中的碎纸屑扔进桌边的垃圾桶里,又恨恨地嘟囔道。 …… “姜首领……”从安邑城通往大河边的山口处,费仲刚出了山谷,远远地望见姜林立在路中间,猫腰一路小跑地迎了上去。 “姜首领啊,小人幸不辱命,寻到了这八人的埋身之地。只不过你要的八人的尸身已经腐坏,只剩下骸骨。另外昨日抵达孟津渡口,我就让贵属将高春之名报给了姜首领,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按你之前所说,开始商谈战俘的事情……”费仲跑到姜林身前,朝着姜林弯腰行了一礼,又朝边上的几人很是客气地见了礼,这才凑到姜林身前嬉皮笑脸地说道。 “不忙。今日我要先将这几位兄弟的丧事安排妥当,待明日有了空,再说此事也不迟。”姜林摆了摆手,将费仲的话挡了回去。见费仲后面的车队缓缓驶来,朝边上众人大手一挥,众人朝着车队迎了上去。 “全体都有,脱帽……敬礼!”包爽朝着分列在道路两侧的首领卫队下令道。 “唰!”首领卫队队员们朝着驶过来的车辆齐刷刷行了一个军礼。 “费仲大夫,我们这八名兄弟,可曾有随身的遗物?”姜林随着首领卫队众人一起朝装有灵柩的车辆行罢礼,扭头朝费仲问了句。 “有,有,有。八人被抓时,在住处均搜到有能证明各自身份的腰牌,腰牌就在各自的身上。”费仲指着几辆车上的灵柩,很是狗腿子地朝姜林答道。 “费仲大夫做事还真是细心……查验各位兄弟的身份,立刻返回安邑城通知各人家属,找最熟练的石匠开始镌刻墓碑,待家属抵达,将众兄弟葬入安邑城的烈士陵园。”姜林朝边上的杨戬望了一眼,杨戬心领神会,上前打开盛有骸骨的灵柩,查看起灵柩内的腰牌来。 “那费立没说,我这些兄弟临行前,有没有什么遗言之类的?”姜林望着正在忙活的杨戬和首领卫队的几人,朝边上的费仲幽幽地问道。 “费立说,这些人即便是受尽酷刑,依然什么都没说,着实让人钦佩。”费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费仲大夫先请入安邑城歇息,明日我自会找你。”姜林朝边上的孙虎摆了摆手,孙虎会意,走到费仲身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几名卫队成员护卫着费仲朝远处一辆马车走去。片刻功夫后,这支队伍先行朝安邑城驰去。 “首领,查验完了,八人均是我和王副总长当年亲自挑选的东线情报员,腰牌无误。”杨戬红着双眼,走到姜林身侧悄声汇报道。 “好。各位兄弟,现在由我们护卫着这八名兄弟,回家。”姜林走到第一辆车旁,手按在车上的灵柩上,终于绷不住,哽咽着朝首领卫队众人下达了命令。 “欢迎众兄弟回家!”众人齐声喊了一句,车队缓缓朝前开始行进起来。 …… “报告!”姜林坐在椅子上刚闭眼眯了会的功夫,门外响起了包爽的声音来。 “进来!”姜林赶忙起身整理了整理身上的衣物,朝门口喊道。 “首领,达利温首……副院长一行人已经抵达安邑城政务厅外。”包爽对达利温的称呼已经习惯了,此刻差点说秃噜嘴。 “快,随我前去迎接。”姜林拿起自己的外套,一边往身上套,一边朝门外走去。 …… “好兄弟!”远远地,姜林朝着安邑城政务厅外广场上的众人一边拱手,一边打了声招呼。 “唔……”达利温等人见姜林朝自己走了过来,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和姜林相识十余年,达利温和姜林二人一直以兄弟相称。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二人一直是以一种对等的身份交往。现在因着大唐国国力渐盛、因着这次草原上十八个部族、两万余人的队伍进攻平城,大唐国仅以一团之兵力将进犯之敌击溃,打死打伤一万余、擒获五千余人,在平城城外向平城里的鬼方民众进行了一次很好的武力展示。平城里的大小鬼方头人这么多年连番地在大唐国的武力震慑下,终于意识到了双方不再是一个量级的角色,倒也很是识时务地主动提出了就此并入大唐国的提议。 对于这一点,是完全符合姜林的初心的。十年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姜林自是要将平城树立成一个典型,向天下各诸侯国、方国、各民族展示只要与大唐国进行友好往来的、只要和大唐国和平相处的、无论此前的恩怨有多深、仇恨……只要不是深仇大恨的,大家最终是可以走到一起的。不仅仅是走到一起那么简单,还可以在大唐国的域内,全民过上幸福、安稳的好日子。 所以,现在达利温成了大唐国政务院副院长,在大唐国算得上是职务排在前五的政务系统官员,此前平城里的鬼方执政联盟大小头人,在大唐国正式接手平城后,在平城政务系统各个部门继续担任要职。平城里的民众以后可以向大唐国其他城的民众一般,在工厂里寻求合适的工作岗位,适龄的青年也可以参军入伍,依靠自己的能力在军中搏得一个很好的前途。 总之,平城的鬼方人将成为一个标杆,一个姜林向全天下展示自己胸怀的标杆。 现在,达利温终于成了姜林的部属,这一时还真有些适应不了自己的角色。 “副院长可和我一样,称首领便可。”达利温边上的黑世工察觉到了达利温的窘境,凑到其耳边悄悄提醒了句。 “首领!”达利温扭头看了看黑世工的,点了点头,朝着姜林迎了上去。 “我是日盼夜盼啊,终于将你们给盼来了。”姜林上前很是热情地一手挽住了达利温的胳膊,一手朝身后众人摆了摆手。众人忙学着黑世工的模样,朝姜林抱拳行了一礼。 “首领命我众人前往安邑城面见,但是平城里的一应事物不安顿好,我们实在不能放心离开。来的晚了,还请首领原宥。”达利温忙抽出了自己的胳膊,与众人一般朝姜林行了一礼,朗声说道。 “无妨、无妨。我这里本就没什么急事,给黑院长的命令本就是让你们视平城里的情况而定行程。以后众兄弟都是自家人,不要客套。来,政务厅内请。”姜林说着,上前按住了达利温的双手,朝着一众人说道。 “是!”众人一路上显然是已经经过了黑世工的培训,在姜林面前表现得比之往日可是恭敬了不少。 “首领,我想问,从平阳城到安邑城,这一路上的那些做工的人,都是此番南边大战擒获的战俘吗?这些人在建造什么?”达利温身后的吉达随众人刚刚步入安邑城政务厅,不等坐定,便朝姜林问了句。 “是。此番南边的大战,我们共擒获了六万余人的战俘。为了便于管理这些战俘,我们从中挑选了十分之一,也就是六千心向我大唐国的战俘,帮着一起管理其他人。这些战俘现在在建的是平安铁路。”姜林一边朝安邑城政务大厅内指了指,示意众人就坐,一边对吉达郑重地答道。 “铁路是什么东西?”另一个随达利温来的鬼方头人接着问道。 “铁路么?怎么说呢,铁路建好后,会有火车在铁路上行驶。这火车的运输力很强大,火车一趟运输的货物,可抵得上近万马匹所驮的货物。不仅如此,这火车还不需要像马匹那般总是休息,可以不间断地行驶,从安邑城到平城,跑一天一夜也就到了。以后平城所产的牛羊、羊毛,很轻松地便能运到晋阳城、安邑城,而安邑城、晋阳城所产的粮食、食盐,也很容易地就运到了平城。” “若是有了战事,从南到北、从北到南,这兵员运输起来,也会快捷的多。总之,有了这条贯通南北的运输线,平城民众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姜林很是自信地朝众人说道。 “首领是说,这铁路会修到平城?”达利温接过姜林的话,赶忙问道。 “没错。现在修的平阳城到安邑城的铁路,是大唐国的第一条铁路线,是一条试验路段。因为这处的地形比较平坦,铁路修建起来也相对的简单。等这条铁路修好了,将修路过程中得到的经验、教训总结出来,加之国立大学里建筑学院这几年的研究成果成熟,那么打穿北部大山、从晋阳城通往平城的铁路也将提上日程。到了那时候,诸位往来南北、达利温副院长想回平城探亲,都将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坐上火车,睡上一天一夜,比现在骑着马连番跑三四天可是舒服多了。”姜林接着朝众人解释道。 “太好了,太好了,如此我们就放心了!”达利温和一众鬼方人兴高采烈地交头接耳,说个不停。 “这是……?”姜林朝边上的黑世工望去,一脸不解地问道。 “来的路上,我就对达利温副院长和众兄弟说起,平城以后就是大唐国的一处战略要地。达利温副院长和众兄弟却总觉得平城身处雁门关外,靠近鬼方人的地方,不会受大唐国太过重视。现在首领说这铁路日后会修到平城,自是安了众兄弟的心。”黑世工忙朝姜林答道。 “众兄弟且放心。这平城是我大唐国的立在北边的第一座城,却也不是最后一座城,以后在平城以北辽阔的草原上,还会陆续地建起大小不等数座城,为大唐国守护着北方这片大草原。对了,说起这事,我让你们自己重新定一个族名,你们想好了吗?”姜林想着自己当日随口说的那个事,朝达利温问道。 “首领多年前曾夸赞过我鬼方人,说我鬼方民众都很质朴。质朴这一词,用我鬼方语讲便是:忙豁鲁。那日与黑院长闲聊起此事,黑院长‘忙豁鲁’‘忙豁鲁’重复了半天,最后说了一个词倒是很容易让人记住。黑院长,你那日说的那个词说的什么来着?”达利温望向黑世工,很兴奋地说道。 “我嘴瓢,发不了众兄弟发的那个音。我那日说的那个词是:蒙古。众兄弟觉得我这个词还不错,也贴近他们鬼方语里质朴一词的发音,所以他们就将自己的部族名定为蒙古族。”黑世工回忆了片刻,朝姜林答道。 “我x,闹了半天,你也是穿越来的!”姜林斜了一眼黑世工,心中暗自腹诽道。 第309章 平城以北建缓冲带 “这么远地将你们召来,其实没什么太过重要的事。此番你平城纳入我大唐国,按理说,我这个做首领的应当亲自到场欢迎你们才对。但南边的战事刚刚结束,局势尚未完全稳定,我呢又想早点与众兄弟以自己人的身份会面,所以劳烦你们众人大老远地跑这么一趟。” “我若记得不错的话,你们这些兄弟中,除了达利温兄弟最南就到过晋阳城。其他人,算上吉达兄弟,也只是到达过晋阳城以北的青石谷。此番平城纳入大唐国,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咱们大唐国的大好河山自是要让兄弟们先看看。怎么样,沿途过来的景色与你们生活惯了的草原不一样吧?”姜林也没再追着黑世工给鬼方人取族名为蒙古的事不放,反正不管是巧合也好、是冥冥之中注定也罢,这样的事姜林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索性由他去吧。 “是不一样。现在已经入秋,过了青石谷的时候,就明显感觉这边的气候要暖和一些,大山更青翠一些。我们平城那里,现在已经有些寒意,再往北的草原上,青草已经枯黄,牛羊能找到能吃的东西也 已经很少,往年这个时节有些地方下了大雪都不足为奇。”达利温想着一路走来的情形,朝姜林答道。 “是,地分南北,不同地方的气候、景象确实如此。从我们这里再往南的地方,过了大江后,甚至还有从未见过冬日的地方。以后有机会啊,咱们一起去看看。”姜林环视了一圈众人,信心满满地说道。 “首领,都准备好了!”包爽走到姜林身侧,附在姜林耳边幽幽地说道。 “好。众位兄弟,你们一路车马劳顿,今日我们先不说正事。现在到了饭点,咱们先用饭。等明日休息好了,咱们再说正事。让后厨上饭。”姜林朝边上的包爽示意了一番,包爽转身朝政务大厅后门方向走去,片刻功夫后,几名首领卫队的兵士端着一摞陶碗、捧着几个陶罐走了进来。 “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今日我们吃猪肉韭菜馅的饺子。兄弟们敞开了吃,敞开了喝。”姜林很兴奋。 “嗯,这东西好香啊。”吉达望着眼前陶盘里白花花的饺子,深吸一口气,使劲地闻了闻,馋得直流口水。 “行了,你们也下去吃吧,这里我们自己来。”姜林将身上的外套脱掉,接过包爽提溜着的酒坛子,开始绕着桌子要给众人一一倒酒。 “首领,我自己来……”达利温仍有些放不开。 “不用,不用。今日你们都是客人,这第一碗酒一定要由我亲自斟给你们。”姜林将达利温的胳膊按了下去,朝着达利温面前的陶碗中斟满了烈酒。 “安邑城这里有个俗语,叫饺子就酒,越吃越有。今日我们敞开了吃,敞开了喝。借着这饺子借着这酒,祝愿我们大唐国以后越来越强盛,也祝愿我们大唐国的民众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好,祝愿咱们平城民众以后和其他几个城的民众一样早日过上好日子,好不好。”姜林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最后给自己满了一碗酒,举在半空中,开始给众人洗起脑来。 “好!” “好!” “好!”达利温等一众鬼方人的情绪很快便被姜林调动了起来,纷纷学着姜林的模样端起酒碗站起身来。 “干!”姜林双手将酒碗举过他头顶,朗声喊了句。 “干!” “干!” “干!”安邑城政务大厅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首领,你刚说的今日不说正事……到底是什么正事?”酒过三巡,饭过五味。黑世工想起姜林刚才开饭前的这句话,以黑世工对姜林的了解,这句话绝不是随便说的一句话。 “对。首领刚才说今日不说正事……到底是个什么正事?首领若是不说,让人这心里惦记着反而不美。”达利温已经有些微醺,听黑世工开了口,也停下了手上的筷子,朝姜林看了过来。 渐渐地,整个大厅里趋于安静,众人纷纷望向姜林。 “这个,明日再说,今日还是不扫众兄弟的兴致为好。”姜林故作为难状。 “哎呀,首领,你就说嘛,到底是个什么正事。你若不说,这饭、这酒可就真的没有滋味了。”姜林依稀记得这位名叫扎合,是当年达沃部落里,支持达利温兄长赤温的势力头人。这么多年扎合一家人生活在平城,感受到了大唐国的友善和平城里鬼方民众生活的变化,所以此次对平城并入大唐国之事并没有像达利温想象中的那样。 “既然众位兄弟都这么说了,那……我简单说说。”姜林环视了一圈众人,终于“很为难”地开了口。 “首领快说!”众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现在你们平城纳入了大唐国,平城的民众便成了我大唐国的民众,我自是要为平城以及平城里的民众安危考虑。以前大唐国最北边境是雁门关一线,我们的军队只需要守着雁门关一线便可。但现在你们平城成了我大唐国最北的边境,可是平城以北,一马平川,毫无山川险要可守。那么,平城是不是随时会像这次一般再被人从北、东发起攻击?”姜林给自己满了一碗酒,抬头看向众人,气定神闲地说道。 “首领是什么意思?”黑世工被姜林说的一头雾水。 “我问众平城兄弟一个问题。”姜林没搭理黑世工,这些年来随着大唐国的政事越来越多,以黑世工之能,一个政务院院长已经开始有些吃力。以后若是大唐国的政务再繁杂一些的话,黑世工这个大唐国政务院院长的职位定是要换给别人的。 “首领请问。”达利温一直沿着姜林的话在思考。现在姜林停了下来,达利温忙问道。 “就是此番进攻平城的十八个部族,我们打死了一万余人,又擒获了五千余人。那这十八个部族现在和以后会变得怎么样?”姜林朝达利温望了一眼,很诚恳地问道。 “呃……”姜林这一个问题问的,随达利温一起来的众人均沉默了。 “没事,大家有什么说什么!”姜林环视了一圈众人,很平静地说道。 “那十八个部族……即便勉强熬过这个冬季,但到了明年春季,消息在草原上一旦传开,也会很快被周边其他的部族盯上,这十八个部族残存下来的妇孺要么被其他部族兼并,要么就是消亡在这个冬季。至于那些老弱,连被其他部族收拢的资格都没有,食物不够的时候,这些老弱是第一批……”达利温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十八个部族,能组织起两万余青壮马队,老弱妇孺能有多少人口?”姜林接着问道。 “至少三万……”达利温边上的一名姜林不太熟悉的鬼方头人迅速答道。 “首领到底要说什么?”黑世工的脑子仍然有些转不开。 “平城以北,需要一个缓冲地带……”姜林看了一眼自己这位大舅哥,想着那日和杨戬、王郊二人谈起此事的时候,杨戬和王郊二人很快给出的答案,颇有些失望。 “首领的意思是……”达利温望着姜林,渐渐地起了身,一脸的不可思议。 “嗯。就像当年你们达沃部落落难的时候一样。”姜林望着达利温,斩钉截铁地说道。 “首领,这些人可是敌人啊……”黑世工回过味来,赶忙阻拦道。 “你先保留意见。你们众平城里的兄弟是什么意思?”姜林伸手打断了黑世工的话,又转向一边看了看达利温,又看了看达利温身侧的几人,很是平静地说道。 “我妻连珠,是沭河部落原首领的女儿。当年的沭河部落是我鬼方族最强盛的部落,可是即便是那么一个强盛的部落,说衰落就衰落、说败亡就败亡了。自从平城的战事结束,这些日子我妻连珠的心情其实一直都不好,虽然自其父去世,沭河部落被棘突掌控后,其所有的亲人都已经被棘突赶出了部落,但毕竟她是出生在沭河部落、长在沭河部落,若是说对沭河部落的人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那日她问我,能不能救救沭河部落的那些妇孺……被我一口回绝了。我们达沃部落也经历过战乱,也经历过劫掠,我们达沃部落也是从十几日远的地方一路迁徙,最终才在平城这里定居的。那一路上的遭遇,我历历在目。并不是我不同情这些人,而是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现在首领既然提出这件事了,首领的心中是不是已经有了办法?”达利温朝边上的同胞环视了一圈,思索了片刻,终于朝姜林说道。 “我刚说了,平城以北需要一个缓冲地带。我是这么想的,你们平城人,对草原上很是熟悉,加之我们俘虏了五千余人,这五千余人的俘虏自是对自己各自部族所在比较熟悉。我想让你们出面,从那些俘虏里挑选一些憨厚之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我的想法告诉他们,让他们带路,将他们部族残存的人口汇集到平城以北的某处,在那处像你们当年的达沃部落一般,扎下根来。” “总之,一切均是以平城为样,一部分人种植适合当地气候的作物,一部分人继续放牧。肉、奶、皮毛等产出供给大唐国其他城,而咱们可以向他们提供差额的粮食。总之,在这件事上,你们平城的人是最有发言权。将那处打造成平城以北的一座坚固的堡垒,为平城守护着北方的边境。你们觉得如何?”姜林一副期待的眼神望向达利温和众人,很是严肃地问道。 “首领真信得过他们这些人?”达利温低头思索了片刻,终于望向姜林。 “信不信得过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给这些人一个活路,之后让他们觉得咱们是实实在在地帮他们。等他们明白了只需要靠自己的双手,而不是用自己的生命就能换来安定的生活的时候,他们会怎么做呢?再说,我们的一团一直就守在平城附近,他们又能翻起多大的浪头来呢?”姜林想着当年达沃部落准备在平城之地准备立城,提出让晋阳城进行技术支持的时候,自己当时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而当时的部属里,也是出现了许多反对的声音。因为大家都拿不准,有这么一个异族人的城池立在边上,会不会发展成一个威胁。 “我曾对我的其他部属讲过,以后的几千年里,我们大唐国以及周边华族人的诸侯国和方国的威胁,都是来自北方这边大草原。现在你们成了我的部属,这样的话我依然是要讲给你们,要让你们明白。平城,将是未来几千里直面北方威胁的最前沿。所以,趁着现在北方这片草原上尚未形成大的威胁,我们要将这些部族一点一点同化,一点一点的与我们大唐国形成一个利益团体。让他们知道只有与大唐国交好,只有与大唐国保持和平,才能过上好日子的道理。” “我们华族人不想面对北方草原上的威胁,你们平城里的鬼……蒙古族人,现在应当也不愿意面对北方草原上的威胁。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目标是高度一致的。对不对?”姜林起身绕着安邑城政务大厅里坐着的众人,一边走一边激情地说着。坐着的众人刚开始还听得仔细,但渐渐地众人也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首领的意思就是我们逐渐地、按照当年平城的样子,在北方草原上渐渐地铺开许多城来。再将这些城逐渐地都纳入大唐国来,以后这些城都是大唐国的疆域,城里的民众不管是哪个部族的,都是大唐国的民众。如此,以后大唐国的北方将不会有强敌威胁,对吧?”聪慧的吉达get到了姜林的点,起身很是平静地朝姜林问道。 “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这个会历时很久,可能是几代人之久,但终究是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姜林朝吉达伸了个大拇指。 “那……我们试上一试?”达利温朝边上众人环视了一圈,试探性地问道。 “试上一试。”其他人纷纷起身,兴奋地攥着拳头挥舞着。 “好!那我们再满饮一碗,明日详说后面的事。达利温兄弟,你现在是大唐国政务院副院长,主管大唐国国府对其他部族的事宜。这件事可就要着落在你的头上了。”姜林很是兴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旁,端起陶碗,朝达利温望了过来。 “一切遵照首领之命!”达利温端起面前大陶碗,朝姜林郑重答道。 第310章 姜林的谋划很长远 “姜首领,你这些条件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费仲满怀欣喜地听完姜林提出来的条件,愣了愣神,终于开口问道。 “哪里过分了?”姜林端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水面上的热气,轻啜了一口茶汤,看也不看费仲,幽幽地问道。 “就这第一条,一名战俘以一盒宝石所购粮食交换……先不说有没有这么多宝石,即便有这么多宝石,又去哪里换这么多的粮食?王畿之地每年所产的粮食加下来,也才堪堪够。但那样的话,民众们吃什么?”费仲眉头紧蹙,朝姜林为难地说道。 “这个……这些条件啊,我对你们,对周国的标准都是一样的。人家周国的姜尚姜太师听闻这样的条件,吭都没吭一声就回去想办法去了,到了你这,怎么这么啰嗦……”姜林又喝了一口茶水,气定神闲地说道。 “这交换战俘的标准一样,难道割地的标准也一样?”费仲又意不平地问了句。 “是的。割地的标准也是一样的,只要是对我大唐国有战略威胁的地方,都要掌握在大唐国的手里。此番你周国大军先是往以东、以南集结,然后绕了一个大圈子再渡过大河,突然进犯我大唐国,战略上显然是成功的。所以,自孟津渡口往东,一直到牧野这片区域大河南北两岸都必须掌握在大唐国手上。这也算是对商王一个小小的惩罚。”姜林接过费仲的话,很是坚定地说道。 “姜首领,如此……可是要为难小人了。这样的条件小人带回去,大王非杀了我以泄这片土地上的诸侯和方国众首领的愤怒不可。”费仲想着自己上次回去的情形……额头渐渐地渗出一层细汗来。 “这个嘛,是你的问题。我只负责提出来问题,至于问题怎么解决,需要你自己想办法。不过嘛,看在你这次按我说的,给我带来了一个人名,还将我八名兄弟的遗骸送回来的份上,我给你出个主意。我要的这片土地上的诸侯国和方国首领若是你们实在无法安置的话,我给他们指一条明路。” “在我华夏之地以东,东南方向,步行八九十日距离的大海之中,有两座岛名曰:扶桑、岛夷。当年安邑城里接任虞国虞丹首领之位的虞召,我后来就是这么安置的。五六年的时间过去了,那虞召没准带着一帮死忠已经抵达了这两处,在那里建立国度,已经将我华夏之文明带至那蛮夷之地。现在我要的这片土地上的人若是有心搬走,大可步虞召的后尘,去这两处安身立命,继续当他们的贵族老爷,过他们的舒服日子。”姜林盯着费仲的眼睛,很是严肃地说道。 “姜首领说的这两处可是真的?”费仲听罢,竟然有些动心了。 “真的。我以我的人格担保,这两处是我华夏民族国土无法分割的一部分。以后咱们所居的这块土地上,无论是哪国走到了最后,都会将这两处的海外遗珠们迎接回归的。”姜林说的极其认真。 “我只能试上一试,若是大王和王后不允,或许你说的这两处,是我费仲最好的去处也说不定。”费仲这几年随着年岁渐长,也开始琢磨起自己的退路来。费仲也明白,自己这么多年与恶来没少做缺德事。若不是在太后的庇护下,自己二人早就……可是太后不可能永远是王后,太后也不可能永远都庇护自己二人。若是有一天,自己没了价值,朝堂上需要一个人来顶雷的时候,说不定就是自己的末日到了。 但是几次想退出,费仲却想不出自己能去哪里。当自己卸掉大夫的头衔、走出朝歌城的时候,恐怕只能是举步维艰。现在听姜林这么一说,费仲暗暗记在了心头。 “如此,那就有劳费仲大夫再多跑两趟了。”姜林朝费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费仲识趣,朝姜林行了一礼,退出了安邑城政务厅,开始准备返回朝歌城的事宜。 其实也不用准备,自己的一众随从,除了一个贴身的侍从外,其他人都留在了孟津。自己若是说返程,两人很快就会在大唐国兵士的监督下立刻出发的。 …… “首领!”黑世工进得安邑城政务大厅,朝着姜林拱了拱手。姜林头也不抬地朝边上指了指,示意自己的大舅哥、亦是自己的挚友坐下说。 “达利温他们都外出了?”姜林放下手上的文件,朝黑世工望了一眼,平静地问道。 “是。这些鬼……蒙古人第一次来安邑城,对安邑城很感兴趣,说是要好好看看这个已经有几百年历史的城里的民众是怎么生活的。”黑世工点点头,朝姜林答道。 “我若记得不错的话,你也没来几次安邑城吧。怎么,不想出去转?”姜林看了看黑世工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是没有挑明。 “我听他们说,安邑城里现在有的,晋阳城、平阳城里这几年也几乎都有了。虽然没怎么来过安邑城,但晋阳城里,恐怕没人比我再熟悉了,所以这安邑城不转也罢。”黑世工沉思了片刻,朝姜林道了句。 “怎么?是不是还有些想不通?还有些想不明白?”姜林看着黑世工沉默寡言的样子,知道其定是仍有些顾虑。 “是啊。说真的,这些日子,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在想着十多年的过往。越想,我越不明白,越想,我越糊涂。”黑世工盯着姜林看了看,平静地说道。 “哦?什么意思?”姜林也被黑世工说得有些迷糊了。 “说你不重视鬼方人吧,从你抵达当年的黑石村落起,你对怎么对付这些鬼方人就很有办法。不但很有办法,而且对草原上的人和事也非常了解,显然在此之前你不是没听过鬼方人的事情,而且还用心去了解了他们。但是说你重视鬼方人吧,你却从来没想过将他们当成敌人,从一开始就想着将他们变成自己人,对他们有着……按你的话说,有着谜一般的信任,这种信任甚至不亚于对我们华族人,甚至还要超过了商国和周国。” “再怎么说,这些鬼方人他是外族,与咱们华族不是同族人。你怎么那么确信他们会和咱们同一条心?现在好了,不光是将平城纳入到大唐国,而且还为此次进攻平城的那十八个部族剩下的人想好了出路,你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黑世工终于将自己压在心头的问题道了出来。 “嗯。你说的对,我确实从一开始就很信任他们……那我先问你个问题……”姜林没有反驳黑世工。 “你问!”黑石工答道。 “都说周国、商王王畿之地都是华族人。那你又能怎么证明我们真的都同属华族人呢?”姜林幽幽地问道。 “我……当然是祖先们一代一代用口传下来的。”黑世工支支吾吾地,倒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没错。我们之所以同属华族人,是因为一代代的祖先们口口相传下来的。但这几千年繁衍的过程中,有些部族迁徙到了别的地方,有些部族消失了,有些部族诞生了,没有像纸张这样便于记录的书写工具,没有我大唐国文字这样便于书写的文字,这几千年的变化谁都说不清楚。期间有没有别的部族混到华族中来,最终彻底融入到华族当中来……我想大概率是有的。而我们的祖先口口相传下来的,只是唯一一个能道明我们所属的依据,但这真的就准确吗?” “比如以前的黑石村落,严格地说,黑石村落的位置距离鬼方人生活的区域,较之商王王畿之地、较之安邑城、平阳城这样的华族人聚集地还要近一些,那有没有可能几千年的历史变迁里,黑石村落没少搬来过鬼方人或者其他族的人?再严重些,没准黑石村落在几千、几百年前,本就全是鬼方人也说不定……只不过最终我们的祖先选择了以华族人自居。”姜林轻描淡写地说着,黑世工却努力地理解着姜林的意思。 “那为什么他们会选择以华族人自居?”黑世工想了半天,朝姜林问了句。 “你可以理解为借势。咱们华族较之周边的其他民族,人口庞大、技术先进、制度优越,各种文明都优于其他民族。试问谁愿意承认自己是野蛮人?谁愿意承认自己是顽冥不化的野人?当然没人愿意承认,这也是我说的低文明会向高文明靠拢,会学习高等文明,甚至以自己为高文明的民族自居。” “我一直理解的民族之分,不在血缘。以血缘分,我想没人能分的那么清楚。这几千年里,鬼方人从我华族人的村落里没少抢女人,这些女人被他们抢了去,还不是照样要给他们生孩子?鬼方人和华族人生的孩子,论血缘你说他是华族人还是鬼方人?没法说清。我理解的民族之分,应当是在文化、思想、生活习性上的差别。平城的鬼方人认同了我们华族人的文化,也开始按我们的生活习惯生活,剩下的便是通过几代人的思想教育彻底转变他们依靠劫掠生存的思想。假以时日,平城里的鬼方人也定会以华族人自居,以自己是大唐国的民众而感到骄傲。” “我们要给他们这样的机会,这样可以为我们的子孙后代解决很多麻烦。呃……可以说是解决近一半的麻烦。你明白吗?作为大唐国政务院院长,你的眼光一定要放得长远,不能总回头看,总回头看,过去的仇恨会让你无法释怀。也不能总是盯着眼前看,眼前的事情是充满了极大的困难和挑战。你要多往后看,多想想未来的几十年、百年、千年。” “最近这五年,随着红薯的推广、大规模种植以及国立大学医药学院在医药学一道的发展,整个二五计划期间,我们的人口死亡率大幅度降低,我们的新生儿存活率明显提高。民众能喂饱肚子,生孩子的意愿明显就变得强烈了些。你是政务院院长,这样的数据你应当是最清楚的,这几年新生儿的出生数量,是一五计划期间的好几倍。这是好事,说明我大唐国民众的生活水平逐渐在提高,说明我大唐国的民众都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但这又是一个新的挑战。” “我为何说是挑战?因为土地是有限的,资源是有限的,现在人口少,还看不出来。但你想想几百年后,人口数量膨胀到现在的疆域都装不下……到了那时候该怎么办?到了那时候若是再想向外扩张,可就有些来不及了。所以现在必须将这个基调定下来,我们要给子孙后代谋求最大的生存空间,这首当其冲的就是疆域。” “大唐国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目前威胁最大的是东、西方向,未来威胁最大的是北方。现在东、西方的威胁我们暂时解决了,看情形至少能稳定个三年,所以趁着这个间隙赶快将北方的事情进一步地实施下去。稳定了北方,将北方牢牢地控制在手中,我们少了一方的强敌不说,草原上的肉食、皮、毛可以大大改善我们的民众和军队的装备条件和饮食条件。并入大唐国的鬼方民众可以提供兵源,扩大我们征兵的范围,草原上强壮的青壮年可以提高我们军队兵士的身体素质。” “不论从哪个角度去看,将北方辽阔的疆域握在手里,都是利大于弊的好事。可以说,这是上天给我们大唐国提供的一个非常好的契机,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如若不然,这个机会一旦流失,那可能就要再等近三千年……三千年啊,那可是一百多代子孙后代的噩梦啊。”姜林将自己的椅子朝黑世工拉近了些,望着自己的大舅哥,很是郑重地说道。 “你看事情确实很长远。也罢,你是首领,你所想的、所说的,确实有你道理。有些我能理解,有些我不能理解,不能理解的,我自己再慢慢琢磨,实在不行,我就去向你家二郎请教。”黑世工郑重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朝姜林答道。 “等等,你说向谁请教?”姜林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感觉自己应当是听错了。 “你家二郎,世民。”黑世工清了清嗓子,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朝姜林喊道。 “为何是向他请教?”姜林有些懵懵的。 “这几年你不是让他远离军队的事,让他多与我学习政务方面的事吗?这孩子……我算是服了,我妹妹所出的大郎与二郎一比,真的就是个书呆子。不得不说你们果然是父子,二郎的许多想法与你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他还能用比较通俗的言语对我等言明其中的道理,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这里我听不懂的,我会向二郎请教,二郎没准会给我彻底讲明白。”黑世工起身朝姜林摆了摆手,朝自己小腹指了指,示意自己尿急,朝着政务大厅后门走去,独留姜林一人处在凌乱中。 第311章 平安铁路即将通车 “当啷!”门帘上的铜铃铛响起,柜台里的少女赶忙直起身来。 “欢迎光临!”门帘被人从外面撩起,几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柜台里的少女赶忙走了出来,朝几个年轻男子打了声招呼。 “小妹妹,咱家都有什么吃食啊?”领头的男子朝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望了一眼,扭头朝边上的伙伴又看了一眼,憋着笑,又扭头朝自己走来的小女孩开口问道。 “看几位哥哥的模样,都是读书人,应当识得字。我们家的店名就叫:吴氏面馆,自是以卖面为主了。再说店里挂有水牌,只要是挂出来的都是有得卖的。哥哥们可以先看看……”申纪琳白了领头的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 “哦?小妹妹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啊。来,大家各自看看要吃什么。抓紧时间!”领头的朝身边几人吩咐了句,又朝申纪琳望了一眼。 “几位哥哥要喝酒吗?要喝酒的话,就请雅间里请。免得待会喝多了在大厅里吵闹起来,不雅。”申纪琳撅着嘴朝领头的询问道。 “呃……不喝。不过既然有雅间,我们还是去雅间吧,说话方便。”领头的朝挂在柜台后的水牌望了一眼,目光又落在了申纪琳身上。 “唔……好吧。你们看好了要吃什么了吗?”申纪琳朝进来的几人看了看。人不少,让进雅间倒也没太大的关系。 刚进来的几名年轻男子凑在一起一合计,倒也很快给出了准信:“三碗油泼面,少放辣椒多放醋;两碗臊子面,多放辣椒多放醋。” “几位哥哥二号雅间请,稍等一会,你们的面马上就来。”申纪琳在柜台的本子上很快记下了几人的需求,转身又朝几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捏着手上的纸条朝后厨跑去。 “果然如大毛所说,他这妹妹啊,嘴巴还真是厉害。”张强望着申纪琳的背影,朝边上的孙备幽幽地说道。 “是啊。我听大毛说,他这妹妹的名字,还是为了纪念校长取的呢。”孙备环视了一圈大厅,朝身后几人看了一眼,指了指把角的一个房间,说话间,几人朝着申纪琳说的二号雅间走去。 “他这妹妹的名字,还是为了纪念校长取的?什么意思?”与张强、孙备两人一起来的另外三名年轻人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个么,那可就说来话长了。总的来说呢,就是大毛家,与校长颇有些渊源。”张强压低了声音、故弄玄虚道。 “哦?还有这样的事?这个我们真不知道。那这么说,大毛能入机械学院,是校长……”三个年轻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朝张强和孙备说道。 “这个,你们可还真不能胡乱猜测。别的学院我不知道,但咱们机械学院的师生们,那可都是靠自己的能耐考进来的。便说这大毛,我亲自查看过他的入学成绩。这孩子入学成绩不错不说,于机械学一道也是很有悟性。这么说吧,在他们那一届的学生里,大毛的能力是排在前五的。要不,现在才大三,便能入我们课题组?” “还有咱们黑院长……咱们黑院长虽说是校长娘家的大侄子,但其以前上学的时候,校长对其可是从来没有通融过的。每次考试前,黑院长也是和我们一起整日整日地钻在教室里抓耳挠腮地想问题。考试成绩不合格的挂科名单里黑院长不是没出现过。校长说过,这就是治学精神,你们以后做了老师的时候,也是要如此这般。明白了吗?”张强抓着这个机会,又开始教导起自己的几名师弟来。 “几位小郎君,你们的面来了。”几个年轻人正要朝张强答话的时候,雅间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撩起,一名中年妇女端着一个大托盘,托盘里五碗香喷喷的面条香气立刻跟着飘了进来。 “呼啦!”张强五人望着进来的妇人,赶忙同时起了身。 “几位小郎君,这是作甚?”吴月被二号雅间五人的举动给搞懵圈了。 “大婶……”虽然已经做了几年大唐国立大学机械学院的讲师,但张强也才过了二十五岁的年纪,望着和自己母亲一般年纪的吴月给自己几人端饭,张强这些年轻人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要知道平日在大唐国立大学的食堂里,即便是校长本人,那也是亲自端着饭碗排队打饭的。只要进了大唐国立大学校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得假他人之手,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现在张强等人的反应,只不过是一种条件反射而已。 “几位小郎君让你们久等了,快坐下。”吴月望着几名比自己的长子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心生欢喜。说话间,将碗饭一一递到几人手中。 “谢谢大婶。”几人也不再客套,伸手接过自己的饭碗来。 “几位小郎君,你们……”吴月突然觉察出了些什么来,朝张强几人欲言又止道。 “大婶,怎么了?”孙备离着吴月最近,听清了吴月的话,朝吴月望了过来。 “几位小郎君,大婶本不应该随便打听的,可是……”吴月朝几人环视了一圈,心中更加地肯定。 “大婶,我们几人有什么不妥吗?”张强也停下了手上正在搅拌碗中油泼面的动作,朝吴月望了过来。 “几位小郎君这手上,怎么与我家大毛每次归来一模一样。”吴月说着,目光又落在了孙备的手上。孙备的手背上黑黢黢一片一片的,显然是什么东西没洗干净导致。 “唔……”张强一时也不知该怎么答复的好。 “不仅手上一般,而且你们这身上,与我家大毛身上的气味也一样。听我家大毛说,那是什么润滑油的气味。”吴月想着长子每次假期归来时的情形,现在面前这几个年轻人与自己的长子归来时几乎一模一样的,着实的让人睹物思人。 “大婶果然好细心。嘿嘿……”孙备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光是面前这位申大毛的母亲如此说,便是国立大学医药学院毕业、已经就任晋阳城人民医院产科医师的妻子,也不止一次这么说。每次回家这手上黑黢黢的留下的油脂的痕迹、身上留下的油脂的气味,总是惹得妻子不满。 “几位小郎君真的和我家大毛一样?”吴月放下了托盘,拉过边上一个凳子坐下,很是稀奇地看向几人。 “大婶,你说的没错,我们和你家大毛,是……师兄弟。”张强终于承认了自己几人的身份。 “那我家大毛呢?”吴月忙朝张强问道。 “你家大毛被派到别的地方去了,我们几人此次来平阳城,是有公事要办。”张强忙朝吴月解释道。 “哦。有公事要办,是不是和平安铁路马上要通车的事有关?”吴月紧接着问道。 “大婶也知道平安铁路马上要通车的事?”张强有些匪夷所思。 “小郎君不常入平阳城吧,平安铁路要通车的事,平阳城里现在其实已经都传开了。那么大的工程,每日那么多人人吃马嚼的,可都是从平阳城集市上购买的,即便能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们这些经常去集市采购的商户。再说了,我们这些商户都在盼着这铁路赶紧开通。听他们懂的人说,这铁路一开通,运输物品很快捷、而且我们还能坐车去安邑城,以后还能去晋阳城。以后要是想我们家大毛了,坐上车睡一天就能到晋阳城。哦,对了,你们就是行家,他们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啊?”吴月很兴奋地朝面前的几个年轻人问道。 “是这么回事。大婶,我们要抓紧时间吃饭了,吃完饭还要赶去工作处,抓紧调试机器。若是耽误了工作进度,总指挥怪罪下来,是要通报批评的。”张强低头看了看碗里开始坨了的面,终于开口朝吴月抱有歉意地说道。 “哎呀,你看我这个老婆子,多起嘴来竟然忘了你们的正事。怪我,怪我,孩子们,你们快吃。”吴月被张强这么一提醒,也明白了过来,赶紧起身朝几人道了声歉意,退出了二号雅间来。 “呼……” “呼……” “呼……”雅间里,立刻响起几人吸溜面条的声音来。 “娘亲,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后厨里,一直在给母亲打下手的申纪琳见母亲一脸兴奋地走了进来,忙撅嘴问道。 “哎呀,闺女啊,你知道刚才那五个年轻人是做什么的吗?”吴月放下手上的托盘,走到案边,一边揉起面团一边朝申纪琳问道。 “不知,他们是干什么的?看起来都傻乎乎的。”申纪琳想着刚才几人刚进门时的情形,朝母亲答道。 “你这个死丫头,净胡说八道。这五个人啊,和你大哥是师兄弟,是来平阳城调试机器的。”吴月转身用手指在女儿额头上使劲点了点,申纪琳额头上立刻留下一个白色斑点。 “哦,我说呢,这些人傻乎乎的,原来和我大哥一样,都是书呆子。”申纪琳一听母亲如此说,更加来劲了。 “你这死丫头,没大没小的,小心让他们听见了你胡说八道,丢了你大哥的脸面。”吴月举起沾满面粉的手就要打,可是伶俐的申纪琳早就一溜烟奔了出去。 “当啷!”门帘上的铜铃铛又响了起来,刚刚奔出后厨的申纪琳赶忙稳住脚步,朝着店门方向望去。 “店家在吗?店……小妹妹,我们要吃饭,你家伙计呢?”进来的中年男子刚高声喊了一声,望见后厨方向的申纪琳,赶忙压低了声音。 “这位大叔,店里的两个伙计哥哥,最近轮到他们军训,他们都训练去了,你们要吃什么给我说。”申纪琳走上前,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朝进来的两人看了看,朝着领头的中年男子说道。 “小姑娘,你怎么没上学呢?”后进来的男子朝申纪琳望了一眼,笑眯眯地问道。 “我上学了啊,谁说我没上学。现在是午休时间,我来店里帮娘亲一把。这位叔叔可不能胡说八道哦,让有心人听了将我父母亲告到政务厅,会很麻烦的哦。”申纪琳望了一眼孙虎身后的姜林,调皮地说道。 “好,好,好,我不胡说。那给我们来两碗臊子面,多放辣椒多放醋。”姜林看也不看柜台里的水牌,朝申纪琳朗声说道。 “好的。两位大叔请选自己喜欢的位置就坐,你们的面马上就好。”申纪琳在柜台上写写画画,转身朝着姜林二人看了看,在大厅内指了指,朝着后厨方向走去。 “我们能不能去雅间……”孙虎朗声问了句。 “雅间需要五人以上……”申纪琳头也不回,幽幽地答了句。 “算了,大厅就挺好。”姜林说着,朝着一处临街靠窗的位置走了过去。 “壹号,不能靠窗……”孙虎忙上前拉住姜林的胳膊。 “呃……无妨,我正好看看平阳城热闹的街道。”姜林轻轻地推了推孙虎的手。 “老包交待过的。壹号若是如此固执,以后可就不是我一个人陪着了。”孙虎的手仍然牢牢地抓着姜林的胳膊。 “呃……好吧。那个角,如何?”姜林指着远处靠角落的一张桌椅,坐在那个位子上,远远地倒也能看到街道上的情形。 “妥!”孙虎扭头观察了一番店内的情形,确保那个位置一旦出现紧急情况自己能掌控得住,才勉强点头同意。 “二位客人,你们的面好了,请慢用。”吴月端着托盘走到姜林身边,将面码放在姜林和孙虎二人面前后,朝着二人点点头,转身朝后厨走去。 “大婶,结……呃……”张强撩开雅间的门帘朝着大厅扫了一圈,看到吴月,朗声喊道。只是随着目光朝其他地方扫去,顿时愣住了。 “小郎君是要结账吗?哎呀不用了不用了,你们都是我家大毛的师兄,来自己家里吃饭哪有要钱的道理呢。”吴月一边朝张强走来,一边摆着手说着。 “要的要的,大婶一定要收钱的,否则我们就犯了纪律。咱们吃完了,赶紧走,出门的时候低着头。”张强拉着吴月的胳膊,转身进了雅间,从怀中摸出几个铸币,拍在吴月的手中。说罢,又朝边上几人说了句,几人见张强的神情,赶忙起身尾随着张强走了出去。 第312章 铁路建设收获颇丰 张强从吴氏面馆出来后,便垂着脑袋,一路上躲着平阳城街面上的行人,朝着平阳城西快步走去。随之一起来的孙备和其他三人一直都是以张强为首,见张强的模样,虽心有不明,但仍紧跟着张强的步伐尽量保持同步。 “师兄,刚才咱们吃完饭,你付账的时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变得心事重重一般?”出得平阳城西,众人趁着在道边喘口气的机会,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朝张强开口问道。 “你猜我刚才结账的时候看到了谁?”张强朝四下里看了看,眼见不再有旁人,收回目光,压低声音朝几名伴当问道。 “谁?”边上四人的好奇心立刻被张强调动了起来。 “我看到了校长!”张强轻声朝众人揭开了谜底。 “校长?校长怎么会在平阳城?”一个比较年轻的小伙子看了看众人,一脸不解地反问了句。 “说你傻你还真不聪明。这铁路,这蒸汽机车是校长一手传授给我们的技术。现在平安铁路即将通车,校长自是对这事比较上心,要亲自来监督此事才对。再说了,这么大的事,校长自是要亲自出席开通仪式才显得隆重些。”孙备轻轻地拍了一把提出问题的年轻人的脑袋,朗声说道。 “嗯。孙备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今日是趁着休息的间隙入的平阳城。虞饕总指挥说了即便是休息,也要求我们不要擅自行动,更是不能走太远,车间里有了问题随时要找我们。我们没向虞饕总指挥请假,就擅自远离驻地。今日在大毛家的面馆遇到校长,若是让校长看到了我们,再攀谈半天,等校长再遇到虞饕总指挥……我们可就要挨罚了。所以我没声张,拉着你们就赶紧出来了。”张强这才将事情的缘由朝众人道了出来。 “原来如此,那多谢张强师兄了。我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现在得快点回去。”几人终于明白了刚才张强在吴氏面馆里的变化,不再过多地停留,加速朝着城西机务段机库走去。 在城西机务段机库那里,一辆太行1型蒸汽机车在国立大学机械学院派来的师生、平阳车辆制造厂派来的技术员,共三十余人的队伍忙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后,工程终于接近了尾声。 …… “壹号,此番来平阳城,你为何不向地方上通报你的行程?而是就这么悄悄地,像做……那啥一样?”姜林和孙虎用罢了饭,二人出了吴氏面馆,走在平阳城街面上闲逛的时候,孙虎朝姜林问了句。 “此次来平阳城,为的就是平安铁路开通的事。虽然这事之前我已经全盘委托给了黑院长、王副院长和虞饕总指挥,但是事到临头,我却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是我大唐国的第一条要投入到实际应用当中的铁路,蒸汽机车更是前所未有的大功率,比晋阳铁厂和平阳铁厂里厂矿用的蒸汽机车那可是大了许多。总之很多东西都是第一次,我不来亲自看看,这心里还真是不踏实。” “这条铁路的建设,这两年半来可以说倾注了我大唐国全国民众的所有心血。虽然劳力主要都是那些战俘,但不能否认我们在各个方面的技术人员的工作,那可是比那些战俘付出的要多的多。所以我希望在这条铁路成功开通的第一时间,能亲自向这些技术人员们道一声感谢。”姜林垂头踱着步子,将自己的心思对孙虎道了出来。 “嗯。我明白了。那咱们现在去哪里?”孙虎望了望渐渐偏西的日头,朝姜林又问了句。 “去和老包他们汇合,然后去机务段机库。明日、后日两日我要现场查看这辆太行1型机车二号车的点火试机试验。”姜林朝西方指了指,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 时间已经是大唐国十四年春季,按节气来计算的话,刚刚过了清明节。 前几日的清明节,姜林在风陵渡渡口那里祭奠了埋葬在烈士陵园里的一众烈士之后,在首领卫队的护卫下绕开了安邑城和涑阳城,直奔平阳城。按照平安铁路建设总指挥虞饕提交上来的计划,大唐国十四年四月十五日,将在平阳站举行一个小型的、却不失隆重的“平安铁路开通仪式”。 对于这几年国事逐渐繁重的姜林来说,这样的工作派大唐国政务院院长黑世工、副院长兼建设部部长王洪亲临现场,与平安铁路建设总指挥虞饕一起主持,已经能足以显示这项工程的重要性。 但正如姜林刚才在平阳城里对孙虎所讲的那般,这项工程里的技术含量很高,容不得丝毫的马虎。而自己作为所有技术的提供者,自是要对所有的技术环节进行一个把关才行,否则将来真的出点什么意外……丢人那都是其次的,要是因着意外打击了众位部属和学生们的信心,那才是最要命的。 平安铁路的建设工作于大唐国十一年秋冬之交启动,截止到目前,堪堪历时两年半。在付出了因各种事故、病患……等意外或者人为而损失了两千三百多名战俘的代价下,现在终于全线贯通。 当然了,在整个铁路修建的过程中,大唐国还是有不少的收获的。 首先便是自姜林往下,上到国府的各个职能部门,下到地方上的行政机关,已经完善了对于这种大型建设项目实施过程中的相互间的配合和协调机制。经过这两年多的探索和磨合,一些规章制度已经形成了明文的规定、法律法规交付到各个相关部门。 其次,便是与铁路建设、机车制造等相关的各技术部门、工厂等,在这两年半里积累了不少的总结经验。尤其是大唐国国立大学各个与之相关的学院,几乎所有的师生都分批投入到了建设、研发、制造的过程当中,边学习,边实践,边探索,继而改进。总之,这两年半里,机械、工程建设、建筑学、通讯、管理,甚至连会计专业的学员,都没少向大唐国立大学校长办公室提交论文。 经过姜林和一众资深教师的审核和讨论,两年半的时间里,国立大学里共产生了二十余篇堪称精品的论文。尤其是姜林这个从后世来的人,对于论文里提出的一些好的观点、一些新技术、一些对于未来的设想等,着实地感到震撼不已。 这些精品论文的出现,让已经逐渐脱离实际教学工作、只挂着大唐国立大学校长虚职的姜林明白了“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的道理。大唐国立大学里这座综合性研究型的大学,基本上不用姜林再投入过多的精力。这座大学经过十多年的发展,现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已经成为了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上最先进技术诞生的摇篮。 另外,在这两年半的时间里,大唐国十一年的战事里俘获的六万余商国、周国的战俘……因着姜林当年提出来的条件比较苛刻,姜尚、费仲二人归国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再也没有下文。姜林想趁机取得土地、想趁机用战俘换来大量粮食的如意算盘就此落空,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将这些战俘很高效地利用起来。 这第一步就是在战俘里挑选在各自国内无家口、无妻儿家小、无牵无挂的战俘,经过层层筛选,在免除建设工地上的劳作之苦以及允许其加入大唐国的条件诱惑之下,六万人里的三千人,百分之五的战俘成了四团之下的警备队,协助四团一起对其他的战俘进行管理。 经过第一个季度的严格挑选,整个战俘团里共挑选出了一千八百余此前各自军中的各级军官、刺头、有暴力倾向以及煽动闹事两次以上的危险分子,送到了劳作强度最大的采石场。采石场相对封闭、偏僻的工作环境便于四团的一个营对这些危险分子进行管理,而剔除了这些危险分子的战俘营,在四团其他两个营和三千人的警备队的管理之下,则几乎没再生过事。 倒也不是这些战俘不想抵抗,而是剔除了那些危险分子之后,大唐国政务院和平安铁路指挥部又很快出台了一系列的稳定这些战俘的政策。用姜林的话来说,就是给这些战俘以希望: 一、平安铁路开通后且顺利运行一个月,无任何因工程建设不当引起的事故,所有战俘无条件释放; 二、所有战俘还家时,大唐国国府许每人五元铸币的路费,每人三斤大唐国产精盐;不要小看这三斤精盐,因周唐、商唐之间一直没有就战后之事交涉出一个释放战俘的条件,大唐国已经关闭边境上的榷场,断掉和周、商之间贸易。周、商域内恐再无一粒大唐国所产的精盐。有了返家时的这三斤精盐,回到家中自是会给家人带来极大的欢喜; 三、所有参与大唐国铁路建设的战俘,释放时将授予平安铁路建设特别版勋章,以示纪念。得此勋章者本人,日后可自由出入大唐国国境,不受邦国之间关系之影响。得此勋章者本人,可携带家人来大唐国定居,可入大唐国务工,甚至在本国遭到压迫、追捕时,可凭此勋章来大唐国寻求庇护(除杀人、放火、强x、拐卖妇人儿童等罪行外)。 四、得此勋章者本人,在大唐国域内犯除杀人、放火、强x、拐卖妇人儿童、从事间谍活动等罪行外,可免除一次刑事处罚,勋章没收注销,本人及家人驱逐出境。 试想一下,有活的机会、有返家的机会,甚至还有再回到大唐国的机会……要知道即便是在大唐国从事繁重的建设工作,可能比以前都要安全些……除了刚开始四团那些负责看守的疯子每日像要完成任务一般地要挑选出一队倒霉蛋枪毙外,后来……大家可是过了两年多的平安日子的。 到了最后,那些负责看守的四团兵士以及那些警备队,都不带兵器了,只是手上拎着一个木棒子意思意思而已。而以前在各自军中、在各自的国中,但有犯错,无不是被上官或者贵族实施一顿残酷的刑罚甚至丢掉性命,整日过的提心吊胆不说,而且还吃不饱…… 这两年在大唐国从事建设的这些时日,每日吃的那可是……粟米饭管饱,每五日还能见到一些荤腥,若是有表现好的小队被选出,甚至能吃上一顿相当不错的饭食。大唐国饭食的美味已经是传遍了天下的众所周知的事情。 当然了,这些战俘不知道的是,大唐国用来供给他们的粮食,有很大一部分是大唐国商务部的商人团用食盐这个战略物资在商王王畿之地和周国渭水平原腹地的黑市上,利用商唐、周唐断掉贸易、得不到食盐来源的契机,肆意提高食盐价格、几乎只能用粮食来交换的办法得到的。他们在大唐国每日吃得饱饱的,肚皮圆滚滚的时候,他们的家人,几乎为了能吃上一口盐,都是忍受着饥饿的。 现在平安铁路全线贯通,这些战俘得以释放,三千多人的警备队将另有他用。按姜林的计划,将再新编两个团,这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而且按平日里不定期的摸底,这五万多的战俘,以后有心来大唐国谋生的人至少有一半。若是这一半人真的能如期而至,平安铁路之后的平(平阳)晋(晋阳)铁路的建设,将仍以这些已经有了两年多建设经验的人为主,不过到了那时候,可是要付出劳动报酬的。不过这是后话,现在还是要先将最重要、最关键的第一步迈出去。 总之,因着平安铁路建设带来的有形的、无形的收获很大,有了这么多的收获,只待几日后顺利通车,提振了国人的信心,以后大唐国的发展将会进入一个新的征程。 姜林如此想着,朝前走的步伐更加地坚定,也更加地有力。 第313章 豹哥送来不祥之兆 “呜……”汽笛的呼啸声伴随着浓烈的白色烟雾,一辆顶上冒着黑烟的机车从远处渐渐地驶来。站台上不算拥挤的人群望着缓缓减速的庞然大物,有些胆小的赶忙往后退了退。 “这个就是……火车?”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从平阳城中经过几次筛选、有机会见证此次平安铁路开通仪式的民众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没错,这个就是火车。这种东西早在多年前就研发了出来,不过出于安全考虑,只在晋阳铁厂、平阳铁厂两处试用,用作厂内运输的工具。现在经过多年的验证和改进,安全性和可靠性已经达到了民用技术要求,现在终于开始投入到民用行业。”已经做了多年政务院院长的黑世工是今日整个开通仪式上职务最高的官员,刚才主席台上已经发表了一番激昂的演讲,将现场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现在在站台上望着缓缓驶来的机车,已经在晋阳铁厂多次近距离见过这东西的黑世工自是不会忘记姜林派自己来的目的:向民众宣讲铁路、火车的安全性、快捷性,让民众能放心大胆地使用这种新的交通工具。 “这个……真的不会有危险吗?”一名妇人朝黑世工悄声问道。 “这个……这样吧,为了让大家伙相信这火车的安全性,今日我和政务院王副院长、虞饕总指挥,还有安邑城政务厅的半数官员乘坐这第一趟火车,前往安邑城一趟。另外还有少量空余的位置,现在我要郑重地邀请一批感兴趣的、有胆量的、想体验这火车之旅的平阳民众与我们一起体验一次免费之旅。现在大家可以报名了,只有二十个名额哦。想体验的,现在就来我面前排队。”按照原计划,今日本就有政务院官员和平阳城政务厅官员乘车前往安邑城的戏份。现在有民众提出了疑虑,黑世工很“大方”地做起了好人。 “我报名,算我一个!”一个不足三十岁的男子立刻举起了手。 “他爹,你不要命了……”男子身边的妻子一听,立刻扒拉起丈夫高高举起的手。 “你胡咧咧什么?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国府的官员和政务厅的官员都敢坐,我一个做买卖的糙汉有什么不敢坐的?这铁路若是通了,以后我前往安邑城进货、运货可就方便多了,我现在不赶紧体验一把,要待何时?”男子将妻子的胳膊推开,挤过前面的人群,来到黑世工的面前。 “这个小哥可是说对了,这铁路一通,以后不光是人员出行方便了,若是做买卖的运货的,也方便了不少。不但方便,还快。对了,我忘了说了,我这次来平阳城之前,咱们大唐国的首领召见了我,说为了给大家留下一个美好的、永恒的回忆,他亲自设计了一套精美的平安铁路开通纪念章。只要是今日乘坐第一趟火车的人员,都会颁发一枚纪念章。这纪念章虽然现在没什么太大的价值,但是架不住这东西量少,而且纪念意义非常大,属不可多得的纪念品。试想若干年后,等你老了,闲暇的时候拿出这纪念章对自己的儿孙谈起今日乘坐大唐国第一趟火车的荣耀……”黑世工的这一番话本来是要忽悠别人的,但是说着说着,自己先想得有些痴了。 “我报名……” “我报名……” “我报名……” 有了带头的,再加上黑世工的一番话,民众的积极性立刻被调动了起来,人群里的青壮汉子们谁也不肯认怂,纷纷朝黑世工这处涌来。 “排队,排队,排队。以后都学规矩着点,火车站里不兴一拥而上,不论到了哪里都要按顺序排队,有胆敢插队的、搅乱秩序的,一律在证件上加盖黑印,加了黑印的证件不能买火车票,也不能乘坐火车,你们可要掂量着办。”站台上第一批铁路工作人员见人群开始涌动起来,拿着一个木棍赶忙维护起秩序来。 “行了。时间快到了,按现在排队的顺序,上二十个人。小刘,你去叫一下王副院长和虞饕总指挥,该登车了。”黑世工抬头看了一眼站台上的计时器,离开车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按照自己的妹夫、大唐国的首领姜林制定的规矩,开车前五分钟禁止一切人员登车,从现在算起,其实只有十分钟的时间登车,也不知道这一行六十人能不能及时登上车。如此想着,黑世工朝着边上自己的秘书道了句。 “是,院长。”黑世工的秘书领命朝王洪和虞饕二人此刻所处的地方走去。 王洪么,一直监督着火车司机以及司炉工对这这辆刚组装起来不到五天的机车再进行最后一次检查。而虞饕,则是在车站通讯室命令通讯员向安邑火车站以及沿途发送列车即将出发的电报。 …… “呜……”一声长啸,机车拖着煤车和一截载有六十名乘客的车厢缓缓地驶离了平阳火车站的站台。车厢里的乘客们隔着车厢壁上的小窗朝着站台上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群挥动着双手。渐渐地,这趟列车消失在了远处的地平线,只剩下一个黑点。 安邑火车站通讯室里,姜林坐在通讯员身旁,将平阳城发来的电报仔细查看了一遍,又递给通讯员进行存档。从此刻开始,后面每隔一个小时、即离开平阳城火车站三十公里、六十公里、九十公里处,分别有四团各营的一个通讯班值守在平安铁路道边,当列车顺利经过预定的地点时,通讯班会向安邑火车站、平阳火车站通报列车是否抵达的电报。姜林现在的就是在等这样的消息,同时,抽空还要处理一些来自各地的军政方面的急事。 “首领,这是刚刚接到晋阳城发来的电报。”这两年因着姜林总是到处跑,一些紧急的电报发到总参再转给姜林着实有些不便,所以首领卫队现在专门配备了一个通讯排。 之所以是一个通讯排,是因为姜林的身份以及首领卫队总往外跑的缘故,一个通讯排配两部电报机,其中一部是备用。另外因为总是移动且充电不方便,首领卫队通讯排所备的电池比各营通讯班备的电池要多三倍。在无充电条件下,这个通讯排所带电池可以保证五天全天候通讯,以及十天间断性的通讯。 现在通讯排排长拿着一封电报送到姜林所处的安邑火车站通讯室里,显然这份电报里的内容和今日试运行的第一列火车是无关的。 “嘶……”姜林拿过电报扫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 “你去回电,就说我知道了,感谢申台长和惧老爷子的提醒。”姜林将电报还给通讯排排长存档,接着又下了一条命令。 “是!”通讯排排长接过姜林递还回来的电报,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准备离开。 “等等。将纸和笔给我。”姜林又喝住了年轻的通讯排排长。 “给您!”做通讯工作的,纸笔自是要时时刻刻随身带着。姜林一开口,通讯排排长立刻从自己的包里将纸笔取出,递给姜林。 姜林接过纸笔,思索了片刻功夫,低头在纸上写了半天。写罢,又将纸笔还给通讯排排长:“将这上面的内容发给总参和防务部,让总参和防务部联名下令发给风陵渡驻军和孟津渡驻军,让两处驻军做好相关的准备。” “是!”通讯排排长接过姜林递还回来的纸笔,放进自己的包内,朝姜林行了礼,转身离开。 “滴……滴滴……滴滴……滴……”首领卫队通讯排排长刚离开,安邑火车站通讯室的收报机开始工作起来。 “首领,列车通过了第一个观测点,时间加三分钟。”安邑火车站通讯室的通讯员将电文译完,朝姜林兴奋地说道。 “晚了三分钟,还可以。”姜林朝通讯员摆摆手,通讯员会意,朝门外走去。今日整个安邑城的人都在惦记着这事,虽然现在列车才通过第一个观测点,还不能充分说明今日的试验已经成功,更不能正式向外公布这一消息,但是一些身兼要职的、与这铁路相关的人,还是有资格了解整个试验过程的。这通讯员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刚收到的消息告诉等候在大厅里的那些今日特邀前来观看平安铁路开通试运行的嘉宾的。 …… “首领,列车通过了第二个观测点,时间加五分钟。”安邑火车站通讯室的通讯员将第二份电报的译文又朝姜林道了出来。这次姜林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得到回应的通讯员又朝门外走去。 “豹哥刚刚来的那封电报里说的事,到底准不准呢?”这一个小时里,其实姜林早就有些分神。火车的事,说白了就是一个等待的事情。若不是有刚才申公豹发来电报这件事,这一个小时里姜林完全可以靠着椅子眯着眼小憩一会。或者想想待会列车顺利抵安邑城火车站后,等自己出场的时候,该说些什么样的话才能鼓舞众人的士气。 可是申公豹的那封电报……刚才首领卫队通讯排排长送来的那封电报里的内容是:天文台申台长上禀首领,近日申台长夜观天象,发现东南方星象不稳,有大灾之兆。经申台长提议,惧留孙老丈亲自占卜,得今岁大河将泛滥之卦象。经二人再三卜卦确认,大河自孟津渡开始往下游去,均有泛滥之虞,时机当在盛夏之时。请首领酌情参详。 先不管申公豹夜观天象察看到的异象到底准不准,也不管惧留孙的卜卦到底灵不灵。光是留在姜林记忆里的,黄河在漫长的历史岁月里泛滥、改道的故事就胜不胜数。便说中国古代的着名传说大禹治水,说的便是大禹治理黄河流域的洪水的故事。说明这条孕育了华夏民族的母亲河,自古便是一条充满了危险的河流。 现在申公豹通过自己习得的奇门怪术,提前探知了今夏大河将泛滥的情况……都不用申公豹提醒,到了夏季,雨水多的时候,这个时代没有统一的国家政府动员、主导,对大河中下游两岸的河堤进行整修,鬼知道哪段河堤是安全的,哪段河堤是有隐患的。 既然现在申公豹将此事提出,不管今夏是不是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姜林都觉得有必要提醒现在驻守大河边最近的两个团、以及中条山以南、靠近大河边的几个城提前做好防汛准备。 姜林刚才让通讯排发给总参和防务部的命令便是:命已经换防到孟津渡口的一团、换防到风陵渡渡口的三团检视驻地上下游五公里范围内的河堤,对有隐患的区域进行加固。 至于大河边的几个城,那是地方上的事,待会等黑世工他们乘车抵达安邑城火车站,忙完几日的开通仪式后,将此事告诉黑世工,后面自有政务院的命令下达到各个地方政务厅,不需姜林再过多地担心。 “首领,列车已经抵达潥阳火车站,目前一切正常。列车在潥阳火车站将停留十分钟,十分钟后继续朝安邑火车站进发。”通讯员的一番话打断了姜林的思路。 不过姜林也知道,关于申公豹送来的消息,自己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因着一个天象异常和卦象就大张旗鼓地开始整顿大唐国域内大河两岸的河堤……确实有些得不偿失。五万多人建造一条铁路,至少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成果,对民众、对各级官员姜林也好交待。但修河堤……那耗费的人力、物力将是比修铁路还要巨大的投入,还未必见得能收获好的结果,还未必来得及。 再说,在姜林的记忆里,黄河最危险的河段是在洛阳开始的中下游,尤其是后世的郑州、开封、河北、山东段,而洛阳以北,正是大唐国现在控制的孟津渡。所以孟津渡那里重点防范一下即可,不需太过杞人忧天。 想着这些,姜林也结束了在这个事情上的纠结,注意力又回到了今日的要事上来。 第314章 洪水未至地动先来 “呜……”汽笛声从几百米外传了过来,白色烟雾里,一个黑色的怪兽时隐时现。安邑火车站站台上从未见过这番景象的人群纷纷朝前凑了凑,弯着腰朝远处望去,想一探究竟。 “往后靠,往后靠。这机车高速驶过的时候,很危险。与站台边际保持两米距离,往后靠。”站台上负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用铁皮卷成的扩声筒朝着站台上拥挤的人群喊道。 “大家都听这位小哥的话,朝后退。”虞硕转身举起双手,朝身后的人群大声地喊道。 站台上的人群本就是以安邑城政务厅工作人员为主,其中只混有少量的经过严格筛选的普通民众。现在见城守下了命令,人群中那些政务厅的工作人员自是要起带头作用不说,还要帮助负责维护秩序。所以,很快地,站台上的人群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轰隆……轰隆……轰隆……”随着机车逐渐接近站台,安邑火车站的地面也开始跟着渐渐地震动起来。 “首领,这火车造成的震动这么大吗?”包爽一直守在通讯室门外。现在感受着整个车站里的震动,将脑袋伸进通讯室朝姜林问道。 “这太行1型机车是新型号,可能震动确实有点大吧……”姜林也觉得震动有些大,不过还好,在可接受范围内。 “禀首领,从平阳火车站驶来的01次列车已经顺利抵达。设计用时四小时十分钟,此次列车晚点十分钟。请首领移步,前往站台训话。”安邑火车站站长自今日通车后便要正式上任,现在表现的比其他人都要兴奋和激动。 “好。向平阳火车站和沿途观测点回电,说列车已经顺利抵达。让沿途的观测点返回各自驻地,让平阳城适当庆祝。走,我们去站台看看。”姜林也很激动,上前使劲拍了拍通讯员的肩膀,随着安邑火车站站长出了通讯室的门。 远远地,站台上人们的欢呼声和笑声、交谈声已经传遍整个火车站上空。 “今日,是一个要写入我大唐国史书里的重要的日子,在场的所有人和我一起见证了今日这个伟大的日子。从今日起,铁路、火车正式投入到了民用领域,这是一件划时代的大事件……” …… “欢迎所有民众乘坐火车出行,也欢迎所有商旅通过火车来运输货物。总之,希望大家相信铁路和火车的安全,希望大家享受火车带来的便利和快捷。现在有请我大唐国尊贵的首领……”黑世工站在机车上,向众人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说到最后,自是要将姜林请出。 “啊……首领也来吗?”机车前围着的民众纷纷朝着黑世工等人刚刚走出的车厢门口,等待着姜林的出现。 “首领到!”站台的人群后面,包爽突然扯着嗓子高呼了一声。 “啊,首领怎么在安邑城?”人群循着包爽的声音转头朝身后望去,只见姜林刚刚从候车大厅内走了出来。 “首领……” “首领……” “首领……” 早已经废除了跪拜之礼的大唐国,普通民众男子见到姜林多以拱手礼为主,女子施做微微的屈膝礼便可。若是正式的场合,可微微行躬身礼。总之,见姜林从候车大厅方向走来,站台上的一众官员和民众朝姜林很简单地行着礼,人群也很识趣地在候车大厅和黑世工站立着的机车之间让开了一条道。姜林一边朝着民众摆手致意,一边朝着还在冒着白色烟雾的机车方向走去。 “首领,请。”黑世工见姜林朝自己走来,一个大跨步从机车上跳了下来,将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让给姜林。 “好!”姜林拍了拍自己大舅哥的肩膀,快跑两步,轻轻一跃,借着惯性跳上机车,转身朝下面的众人望去。 “说点什么好的?说真的,此刻我的心情特别的激动……激动的我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姜林望着站台上的部属、民众,自己的学生们,此刻的心情还真是有些激动。 “这么多年,为了建设这平安铁路,上到政务院、建设部、平安铁路建设指挥部、平安城和安邑城政务厅,下到所有技术员、各相关的厂矿职工、四团全体都有……还有所有直接参与到建设工作当中的商国和周国的同胞们,还有广大的民众……都在为了这条铁路的建设默默地付出着。在此,我郑重地向大家表达我最真诚的谢意。”姜林说着,朝着站台上的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哗……”台下的黑世工带头开始鼓起掌来,其他人学着黑世工的样子,渐渐地也跟着拍起手来。一时间,安邑火车站掌声响彻云霄。 “呃……”姜林直起身来正要再开口,只是远远地,只见孙虎站在人群后面,朝着姜林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 这手势,姜林很少见到,这是一个代表有紧急事情发生的手势。姜林见孙虎做罢了第一遍,仍有些不敢相信,以为自己看错了,站在机车上愣了愣神。孙虎等了几秒钟,又朝姜林做了一遍手势,姜林这次终于确认了,自己没看错。 “呃……我很激动,真的很激动。哦,对了,01次列车今日还要返回平阳城,按计划,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这半个小时,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现在请大家前往前面候车大厅。在那里,我们将继续一应的庆祝活动。”姜林看到孙虎已经冲自己做了三遍手势,灵机一动,朝着站台上的众人讲道。 “对,对,对。首领说的对。”安邑火车站站长本就在担心站台上过度的庆祝活动耽误自己的本职工作,现在听姜林如此一说,忙拿起旁边工作人员的扩声筒,朝人群喊道。 “好,好,好!”战台上的人群欢呼了一阵,这才窸窸窣窣地朝着前面走去。 “下面的场面,你们几个撑一下。孙虎刚才冲我示意了半天,可能有紧急的事情发生……”姜林跳下机车,拉住了黑世工和王洪的胳膊,朝着二人轻声说道。 “是什么事?”王洪嗓子一沉,朝姜林问道。 “不知道啊……不过看孙虎的样子,很急。定是大事。”姜林望着正与人群逆行而来的孙虎,心中也没了底。 “好!”王洪抬头朝黑世工看了看,又朝姜林看了看,算是领了命。 …… “首领……”姜林沿着站台朝远处走了三四十米,孙虎终于追了过来。 “发生了何事?”姜林见孙虎满头大汗,又是着急忙慌的样子,心中一沉,忙问道。 “首领,总参刚刚转来风陵渡驻军急电,风陵渡附近十二点半左右发生地动……”孙虎将手上的纸条递给姜林。 “十二点半……”姜林接过孙虎递上的纸条,又扭头朝站台上的计时器看了看,计时器显示现在是下午一点十分。按时间推,地震发生在列车抵达之时……姜林想起包爽刚才探进门问的那个问题。这哪里是火车带来的震动,这是风陵渡附近的地震,安邑城也有了震感。 “让总参授权,让风陵渡驻军直接与卫队沟通。去,让通讯排两部设备全部启用,一台与风陵渡驻军沟通,一台与总参沟通。地点么,设在安邑政务厅后院我的办公室。”姜林展开手上的纸条看了看,内容很简单:风陵渡驻军急报,今日十二点半风陵渡附近发生地动。驻军营区倒塌一座营房,无人员伤亡。 “是!”孙虎朝姜林行了一礼,转身去操办。 “等等!你将虞硕城守给我请来。”姜林叫住了孙虎,又下了一条命令。 “是!”孙虎一路小跑离开。 …… “事情比较紧急。风陵渡驻军发给总参的电报,十二点半时,风陵渡附近发生地动,具体的震中位置,地动的程度,目前都是未知。黑院长那里正在忙,我就直接下令了,事后由政务院给你补发命令。你立刻返回安邑政务厅,命安邑城政务厅全部在岗的工作人员、给安邑城下辖所有县城发报,命各城立刻排查城内以及城外各村、镇的情况。摸清地动中损毁的房屋,统计人员伤亡情况。有问题立刻上报,这些日子我就在政务厅后办公室办公……”已经升任安邑城主城守、今日前来火车站参加平安铁路开通仪式的虞硕被孙虎重新请回站台,姜林也不过多地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虞硕知道这样的事事关人命,在大唐国属于马虎不得的事,忙领命转身离开。 “首领,总参已经完成了授权,这是风陵渡刚发来的电报。”虞硕转身刚离开,孙虎又捏着一封电报走了过来。 “我看看。”姜林接过电报,立刻打开看了一眼,内容仍然很是简单:风陵渡驻军上禀首领,风铃渡驻军各侦查班已经完成对周边镇甸、村落的探察。此番地动共倒塌民居二十二间,损坏民居四十余间,其中危房不能再住人占一半。另有十余民众被倒塌民居所压,侦查班正在协助当地村民进行抢险。请总参下令,我团将全力投入到抢险当中。 “这个三团……等设备在政务厅安置好,立刻给总参下令,让总参给三团下令,命三团留一个营在驻地,其他两营立刻前往遇险的村落协助当地村民。另外,让总参命五团、六团立刻停止训练,随时准备开赴灾区抢险。命风陵渡一团自查附近的受灾情形……安邑城这里都有震感,风陵渡渡口,难免。哦,对了,让各部注意安全,防范再有新的地动发生。”姜林闻有人还是因为天灾生死未卜,这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不过好在这附近村、镇里的民居,屋顶大多都是铺以茅草,所造成的伤害应当比砖瓦要低一些。 “是!”孙虎领了命,又转身离开。 …… 时间已经是傍晚,但安邑城政务厅里,人来人往的仍是很忙碌的样子。 “首领,已经确认完毕。除郇阳城里倒塌一座民居,城西一个村子倒塌三座民居外,所有城以及周边村、镇,目前均未发现有房屋受损、倒塌的情况。郇阳城那里,无人员伤亡以及受困的情况。当地已经开始组织人力对这些受灾的房屋进行拆除、清理,民政部门会迅速地拿出一个帮助受灾民众重建家园的方案来……”忙碌了一天,虞硕总算是给姜林吃了一个定心丸。 “好,虞硕城守以及安邑城政务系统所有工作人员辛苦,你们都回去好生休息吧。”姜林长出一口气,朝虞硕道了句。 “是!首领也请多多保重身体。”虞硕说着,朝姜林行了一礼,拖着疲惫的身躯朝前院走去。 “首领,这是风陵渡刚刚发来的电报。”通讯排排长捏着一份刚刚收到的电报,又走进姜林的办公室。 “电报上都说了些什么?”姜林从离开安邑火车站,返回自己位于安邑城政务厅后院的办公室兼住所,一刻都没闲着。此刻实在是不想再去阅读刚送来的这封电报。 “电报上说,被压的十余民众已经全部找到,有一名老者和一名儿童不幸……其他人伤势不等,三团的医务兵正在奋力救治,目前这些伤者无生命危险……”通讯排排长的语气也很沉重。 “嗯。终究还是没逃过去。给风铃渡驻军回电,今日就到此为止。命各部就地扎营,休息。另外注意防范有余震发生的危险。行了,发完这封回电,你们安排好轮值的顺序,也早些歇息。”姜林望着也是一身疲惫之色的通讯排排长,叹了口气,下达了最新的指令。 “是!”通讯排排长朝姜林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呼……”姜林长出一口气,思绪又回到了自己八岁那年…… 八岁那年,那天正好自己有些感冒,便请假在家休息。而为了照顾了自己、忙碌了一整晚的母亲也需要补充睡眠,二人便躺在床上准备午休。当母子二人正享受着独属于二人的温馨时,突然天摇地动,吊在屋顶的吊灯、风扇都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不等母子二人反应过来,屋顶开始往下掉落东西,再往后,姜林只记得最后的记忆,便是母亲紧紧地护住了自己。 等再醒来时,护着自己的母亲身体已经僵硬……姜林想着将近三十年前的往事,泪水顺着眼角开始不住地流到枕头上。渐渐地,却也进入了梦乡。 第315章 周国地震影响报仇 “老太师,老太师,您还好吗?”一大片的废墟堆里,终于被人从外面扒拉开一条缝,借着从缝隙照进去的阳光,姜尚那苍白的也不知道是胡子还是头发的须发,映入外面几人的眼中。 “我……不太好。腿被压住了,很疼……腿骨可能断了……”姜尚用微弱的气息朝外面的人道了句。 “老太师别急,我们这就将你救出来。您再忍一忍……”外面的众人纷纷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尚渐渐地恢复了神智,这才想起来自己只是睡个午觉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般模样。 “老太师,是地动,大地动……”外面的队长模样的年轻人拉着哭腔一边扒拉着压在姜尚身上的废墟,一边答着姜尚的话。 “地动……多久前的事了?”姜尚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自己是被地动震塌的房屋给压住了。 “昨日午时许,现在已经过去十个时辰……”搜救队的队长朝姜尚答了句。 “十个时辰……西岐城里现在情形如何?”姜尚强打着精神,朝外面的人问道。 “老太师,完了,西岐城全完了。西岐城现在还立着的房屋十不存一,即便如此,这些房屋也多是损坏严重,随时有可能倒塌……加之昨日最大的地动过后,陆续地又发生了好几次小点的地动,那些损坏的房屋更加地……还有西岐城墙西北角,坍塌了数十丈的缺口……老太师,西岐城完了!”那队长已经绷不住,伏在废墟上嚎啕起来。 “那……小君侯和夫人呢?”姜尚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小君侯和夫人都救出来了,但二人均负了轻伤,现在已经移到西岐城东的临时驻地疗伤。另外,老太师家的几个子嗣,虽不同程度地负伤,但均无性命之虞。”外面的几人忙安慰起姜尚来。 “哦。那西岐城的民众呢?伤亡情况如何?”姜尚已经顾不上腿上的伤痛,朝着外面的人问个不停。 “老太师,你还是多多保存体力,不要浪费精力。我们尚需一些时间才能将你救出来,你要保重身体。”姜尚的问题已经有些干扰到了外面搜救队的进度,带队的队长有些不客气地说道。 “好……唉……”姜尚重重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开始养起神来。只是随着眼睛闭上,两股浊泪从眼角沿着两颊流了下来。 …… “快将太师抬往西岐城东救治……”经过众人奋力一个多时辰,压在姜尚腿上的檩条终于被人们搬开,姜尚裤腿上暗红色、已经干涸的血渍又开始变得鲜红…… “哦,轻点,轻点……”姜尚被年轻人们略显暴力的动作扯动了伤处,人立刻便疼得缩成一团。 “老太师,您忍一忍……”四个年轻人抬着担架,将姜尚朝城外送去。 …… “是老太师吗?”西岐城东门外,几个简陋的帐篷里,医官们正在奋力地救治从城内源源不断地送出来的伤者。而远处,一张张茅草编就的草席整齐地排列着,只是这些草席下面,好像放着什么东西,草席无法完全挨着地面。不过,这也不难理解,这么大的地动,死去的人自是不在少数,这些草席…… “是老太师……老太师伤在右腿,你们快给看看。”抬着姜尚的年轻人远远地朝着医官们喊道。 “老太师,老太师……”抬着担架的年轻人这一喊,边上的周国国府的官员们和民众纷纷来了精神,上前探查起往日里这位周国国府的主心骨来,以期能尽快从姜尚这里得到精神上的力量。 “老太师右腿有伤,现在医官要给老太师疗伤,闲杂人等先退下。耽误了老太师的伤势,小君侯和夫人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一名年长的医官朝着围上来的众人喊了句,倒也将人群喝退。抬着姜尚的担架很快便被送入帐内。 “嗷……吼吼吼……”片刻功夫后,帐内响起姜尚的哀嚎声来。 “唉,你说我们周国这几年到底是怎么了?先是战事大败,接着先侯崩逝,现在西岐城又遭受大地动,死伤无数……老天爷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些心态不好的妇人已经有些崩溃了。 “是啊,谁说不是啊……”其他劫后余生的人们也开始纷纷附和起来。 …… “小君侯到,先侯妇人到……”远处一大群人朝着这边缓缓走来,在这群人里,自是以姬诵和邑姜为尊。这是姬诵和邑姜二人听到姜尚被救出的消息后,命人抬着前来探望姜尚的伤情。 “老太师伤势如何?”邑姜见一顶负责疗伤的帐篷帐门紧闭,内里时不时地传出父亲低沉的吼声,朝着守在门口的老医官问道。 “老太师右腿小腿被房顶的檩条砸中,恐是伤了骨头,伤医正在为老太师诊治……”老医官朝着邑姜行了一礼,诚惶诚恐地说道。 “你进去给他们说,治好了老太师,我重重有赏,但若是治不好,唯有以死谢罪……”邑姜咬着牙,恶狠狠地朝老医官说道。 “这……是,夫人。”奴隶出身的老医官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忙朝邑姜又行了一礼,转身朝帐内走去。 “还有你们,围着做甚?围在这里若是搅扰了老太师的诊治,国府定是不饶……”姬诵坐在一个类似于后世的滑竿上,朝着边上的一群衣衫已经足够褴褛的难民模样的西岐城民众吼了一嗓子。 “哗啦……”姬诵这一嗓子,倒是很管用。围在姜尚正在疗伤的帐前的这些民众很快就散开了。 “辅相找着了吗?”姬诵望见远处将姜尚送来的救人队,厉声问了句。 “没有,正在找。”救人队的年轻人躬身朝姬诵答道。 “抓紧时间找,若是赶天黑找不到我旦叔,让你们队长提头来见。”又年长了两三岁,已经颇有男子汉气势的姬诵朝着远处的四人大声呵斥道。 “呃……是……”四名救人队的年轻人互相看了看,朝姬诵行了一礼,提起脚边的担架转身朝西岐城内飞奔而去。 边上的民众见到这一幕,也纷纷惊慌失措,朝着边上远远地躲开。 …… “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今日风陵渡驻军发来的几次电报,也没再提有余震发生的事情。不过,日子尚短,暂时还不能放松,让几个团按昨日的命令随时做好准备。另外,让郇阳城民政部门尽快将倒塌的民居重建好,另外将所有民居进行检查,不能漏过任何一间危房。”姜林望着眼前的黑世工、王洪、虞硕和一众自己卫队的随行人员,对今日的工作做了一个总结。 “是!”众人纷纷领命。 “行了,忙了两日,大家都有些累了。安排好晚上的值班人员,大家都早些休息。”姜林合上自己的记事本,准备遣散众人。 “首领……”王洪朝姜林抱拳做欲言又止状。 “好,你留下,其他人回去歇息。”姜林指了指自己的小舅子,朝其他人幽幽地说道。 “是!”其他人很快离开了姜林的办公室。 “怎么了?你有什么秘密要说?”姜林知道若是能公开场合说的事,王洪定是不会有所隐瞒。能憋到会议结束,还是这么扭扭捏捏的,定是不能公开的话题。 “首领……”王洪抱拳朝姜林开了口。 “没外人,叫姐夫。”姜林指了指自己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示意王洪靠近了说。 “姐夫,多年前我曾听过你给国立大学的孩子们上的课。你将这地动称为地震,那节课说了许多关于地震的知识。有些概念因为一时无法理解,所以我也没记住。但是有一个词,我记住了,因为那个词很直白……”王洪坐到姜林的对面,将自己的记事本放在桌子上,开始将自己的想法道了出来。 “哪个词?”姜林端起桌上的陶杯喝了口水,幽幽地问道。 “震中!”王洪的嘴里很清脆地迸出一个词来。 “呃……”姜林不知道王洪要说什么。 “据你当时所说,地震发生的时候,属震中位置强度最大,然后地震波呈环形向外扩张。而随着扩张的距离增加,强度逐渐地降低,直至毫无震感。”王洪想着当日课上的内容,接着说道。 “呃……确实如此。你到底要说什么?”姜林有些懵懵的。 “你看啊,此次地震,从各方反馈的消息来看,当属风陵渡渡口强度最大,然后往东逐渐减小,最后到了安邑城这里,只有些许的震感。若不是昨日风陵渡渡口发来电报说发生了地震,我们真的以为那个震动就是火车抵达车站时造成的正常的震动。”王洪今日才得知昨日风陵渡发生了地震的事,结合着昨日包爽给自己抱怨的那些话,说火车抵达时的震动太大,再一对比时间,也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昨日包队长也是这么反应的。你到底要说什么?你不饿吗?”姜林的肚子刚才就已经开始咕咕地叫个不停,按照其原计划,等会议结束,要上街寻个饭铺赶快吃点饭的。现在被王洪拖着不能就餐,火气开始有点上来了。 “我是想问你,你是怎么确定的震中就在咱们大唐国的风陵渡?”王洪终于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呃……”姜林语塞了。 “当日你课堂上说过,以我们现在的技术水平,无法测定震中位置,也无法测定地震的等级。这些都需要孩子们以后努力去解决这些问题。怎么,难道现在咱们大唐国的技术有突破了?能测定震中位置了?这样的好事,你还瞒着我这个政务院副院长么?”王洪颇有些好奇地朝姜林问道。 “呃……没有。是我看到风陵渡发来的电报上说风陵渡发生了地震,我就没多想,所以也就对外宣称是风陵渡发生了地震。”姜林老脸一红,语气没有刚才那么强横。 “按你讲授的知识,按我的推算,或许还有一种可能……”王洪故弄玄虚地说道。 “还有一种可能……你的意思是,震中位置更往西……”姜林瞬间明白了王洪的意思。 “是的,不仅仅是震中位置往西,按强度计,往西进入周国域内的震级还要更大。”王洪斩钉截铁地说道。 “呃……你说的有些道理,只是这和我大唐国有什么关系?他周国发生地震,关咱们什么事,咱们只要照顾好大唐国的民众便可,谁管他们去?”姜林白了一眼王洪,没好气地说道。 “还是有点关系的……”王洪身子往后一靠,看着姜林,平静地说道。 “有什么关系?”姜林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语气有些焦躁。 “到了今岁秋,周国先侯姬发便崩逝了三年。当年为了稳住这些参与建设平安铁路的商、周两国的战俘,你让政务院和平安铁路建设指挥部承诺,说的是待平安铁路通车后一个月,释放这些战俘。以你说到做到的行事风格,肯定是要放这些战俘的。可是在这些战俘身上,你没得到任何的回报,除了这两年多的劳力。而以你那记仇的性格,等姬发三年丧期一至,你肯定是要发动报复之举。但若是现在周国域内发生了地动,尤其是破坏性很强的地动,周国刚刚经历这场天灾,你到了秋季再发动战事,那便是人祸……天下诸侯和方国的唾沫星子会淹死你的。”王洪望着自己的姐夫,幽幽地说道。 “呃……”姜林语塞了。 “没事,吃饭吧。我也饿了。”王洪学着姜林以往的样子,耸了耸肩,做了一个遗憾的姿势,起身朝门外走去,只留姜林一人独自思考着。 片刻功夫后,姜林突然起身,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来到隔壁首领卫队通讯排值班室。 “给风陵渡驻军发报……”姜林进得值班室,朝着报务员下令道。 “首领请讲!”报务员赶忙拿出文件包中的纸、笔,看向姜林。 “命你部派一个侦查班过大河,往西探查周国域内地动之损失情况,两日后回报。”姜林朝报务员说道。 “滴……滴滴滴……滴滴……”报务员译完电文,开始发送起来。 “你们可别震得太狠啊,我还等着报仇呢。”姜林望着窗外的星空,心里默默祈祷着。 第316章 报复行动计划不变 “风陵渡驻军上禀首领:我部派出前往大河以西探查的侦察班带回来的消息,大河以西确实也有因地动造成的房屋倒塌、人员伤亡的情况发生。但大河以西的芮国、周国东部的村落房屋建造的比较简陋,比之风陵渡驻军营区以及郇阳城内的房屋建筑工艺,可谓天上地下之别。所以我部无法判断周国域内之地动程度是否比风陵渡还要严重。” “因我大唐国与周国目前仍处在敌对状态,我部侦察班不敢再深入到周国腹地进行探查。一旦被周国国内军队发现,恐给首领之大计造成影响。以上,请首领知悉并下达新的指令。” …… 姜林低头看着手上的这封电报,瞬间又上了头。 “你们看看。”姜林终于抬起了头,将手上的电报递给对面的黑世工。 “我们的侦察兵还是挺细心的……”黑世工将手上的电报传给边上的王洪。 “若是想知道周国国内的损失,就必须深入……但风陵渡驻军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按你的布置,今秋是要搞一场的……现在还有近半年的时间,若是这些侦察兵这么早地久惊动了周国,让周国起了警惕之心,确实得不偿失……”王洪想着大唐国今岁的主要任务,第一件事便是平安铁路的通车,第二件么……泄愤。看罢手上的电报,也明白了电报中说的事情。 “也就是说,震中就是在风陵渡呗,周国域内只是因为建设水平太差,多少有些损失而已。并不影响大局……”去岁的年终总结上,姜林对于今岁工作的部署里,待姬发丧期满,有针对性地对周国发动一次报复性的军事行动是防务部和总参重点工作,这一点便是连政务院都无法阻拦的。现在六个团已经练兵好几个月,西山兵工那里也是夜以继日地准备着。 别的不说,平安铁路通车这几日来,每日从平阳城发到安邑城的列车的三节车厢里,必有一节车厢载的是从晋阳西山兵工源源不断运送到平阳城的弹药。而安邑城开往平阳城的列车,也多有军火之原材料。 若是现在因为周国地动的事,到了入秋无法发动报复之战,那这大半年的谋划可就白白浪费了。这样的结果姜林肯定无法接受,当着自己的两个舅子,姜林寻求起心灵上的慰藉来。 “应当如此!”姜林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黑世工和王洪二人也不好在事情没有明了之前,就这么驳了姜林的心思。 “行了,一切准备工作不停,按往常进行。你俩接下来怎么安排?”姜林接过王洪还回来的电报,折叠后放在桌子上,又朝二人看了一眼,问道。 “我想告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娆妹好不容易休假,带着孩子们来趟安邑城,我想好好陪她们玩耍几日。”王洪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嗯,应该的。听说从平安铁路开建,你就几乎没有休息过,娆妹为此找过你姐姐好几次,要不这次也不可能给娆妹批这么长时间的假期。舅哥,准他一个月的假。”王洪的职务是政务院副院长,直接的上级是政务院院长黑世工。若是想请假,需要先向黑世工申请,黑世工批准后,报于姜林知晓便可。现在三人都在当场,这事很快便敲定下来。 “好!”黑世工看了王洪一眼,朝姜林点了点头。 “那你呢……”姜林又朝黑世工问道。 “我……”黑世工打算开口,却被姜林大手一挥,打断了下面的话。 姜林起身回到自己办公桌旁,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来,返回刚才坐着的地方,将纸张递给黑世工,说道:“不说我还真忘了。这是昨日收到的平城的电报,乌兰察布城的鬼……蒙古族人,正式向咱们提出邀请,邀请我和达利温副院长出席他们的一个什么大会。我之前说过,这些少数民族的事,一定要高调对待。但南边的事,我有些不放心。你若没别的着急的安排,你替我去一趟。到了平城后,和达利温副院长一起去趟乌兰察布城。” “另外,平城里新开的羊绒加工厂,你们也顺道去考察考察。看看工厂里运行的如何?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政策上进行解决的,都了解清楚。平城入大唐国时日尚短,城内的政务系统这几年完善的如何,有需要的时候,你也对其指导一二。哦,对了,带上商务部的人,将来与乌兰察布城的这些蒙古人做贸易,商务部的人需要提前了解他们的情况。” 姜林一番长篇大论,黑世工听得频频点头。 “首领,这个乌兰……布……”王洪对位于平城北部的这座刚刚兴起、主要由两年半前进攻平城的草原上的十八个部族余下的人口组成的小城,依然是记不住其名。 两年前在达利温的主持下,将当时俘获的十八个部族的五千人进行甄别,将其中危险性比较小的四千人释放回去后,这四千人寻到各自的部族,按达利温的提议,将各自部族剩下的人口汇集到距离平城一百公里左右处的一个平原,就此在那里开始扎下根来。 经过这两年的苦心经营,这处小城逐渐地开始按照当年平城的路子,终于有了自己的产出,与大唐国也渐渐地开启了边境上的贸易。用其产出的牛羊、羊毛、羊绒等原材料交换大唐国的食盐、粮食。虽还是比不上现在平城里的富庶,但终究是不再需要靠人命去换生存的资源,所以对大唐国也渐渐地心生感激之情。 一年前,这个小城的一众头人前往平城交涉贸易之事时,特意向达利温提出请求,请大唐国首领对其城赐名。达利温将此要求向姜林汇报后,姜林想都没想,便取了个乌兰察布的名称。还别说,草原上的人对这个城市名有一种天然的熟悉感,讲起来亦是很顺口。但对于华族人来讲,每每提及这名称,就像王洪现在这般,四个字要打好几个绊子。 “乌兰察布……怎么了?”姜林知道王洪关于自己对黑世工的安排有话要说。 “这个乌兰察布的人两年半前毕竟还是敌人,派黑院长和达利温副院长前去,是不是有些危险?”王洪却也道出了自己的担忧来。 “嗯。你说的这个我也想到了,所以我已经命平城驻军出三个侦察班,扮成黑院长和达利温副院长的随从,全程保护二人的安全。只要对方不明着来,二人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姜林早就有所准备,王洪话音刚落,便将自己的盘算道了出来。 “如此,那我们也就放心了。”黑世工和王洪互相看了一眼,朝着姜林点点头,此事就算定了下来。 …… “娘……我饿……”八九岁的孩子稚嫩的声音从睡醒后睁开眼就一直不断地向自己的母亲念叨个不停。 “你个死孩子,就你饿是吗?我们就不饿?可是你看看,我有什么办法?呜呜呜……”妇人望着草棚里浑身是伤、一直发着烧的女儿,再环视一圈,摊开手,朝自己的小儿子抱怨了句。只是这句话一说完,自己也绷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娘,我不饿了,我不饿了,你别哭了……”八九岁的小男孩见母亲的模样,赶忙上前安慰起母亲来。 “呜呜呜……”妇人粗糙的脸颊感受着儿子已经黑黢黢的小手上的温度,将孩子一把搂了过来,母子二人哭得更起劲了。 “爹,爹,爹……”地上稻草席上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昏迷中,双手乱抓,大喊大叫起来。 “大丫,娘在呢。”妇人上前抓住女儿的双手,摸了一把女儿的额头,感受着手上的火烫,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却生生地将哭声吞了下去。 “娘,我梦见爹了……”名为大丫的小女孩终于睁开了眼,仔细辨别了一番现在的环境,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才朝母亲幽幽地说道。 “你爹?你爹还好着吗?”妇人抹了一把泪,朝女儿问道。 “我爹好着呢,我爹他很好,他还说他很快就会回来……娘,我爹说他已经知道咱们这里发生地动的事,他很快就会回来救咱们?”小女孩回想着自己昏迷中在梦里见到父亲的情形,很开心地朝母亲讲述道。 “救?怎么个救?这么大的地动,整个村子死伤一半的人……这几年又是缺少粮食又是缺盐的,现在又遇到地动,就是国府也没办法,你爹?你爹又有几分能耐?再说,你爹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听说两年前打大唐国的时候死了近万人,你爹没准就在这些人当中……哎,蛋娃,你去给你姐弄些水来,娘出去找找,看看村里哪家还能翻腾出点粮食来,娘给你姐和你熬点粥。”妇人自顾自地絮叨了半天,朝着边上的儿子吩咐了句,便起身朝着这座已经变成废墟的家门外走去。 …… “大丫,蛋娃呢?”半天功夫后,妇人手中端着一个破了一半的陶碗,跨过已经倒塌了的院门,走了进来。 进得女儿躺着的地方,又环视了一圈四周,不见儿子的身影,便一遍准备拿边上的陶锅熬粥一边朝女儿问道。 “蛋娃说他去村口爬树弄几个鸟蛋给我吃。二爷爷活着的时候对蛋娃说过,鸟蛋是好东西,对受了伤的人有好处。”大丫想着弟弟临出发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心中仍是温暖的。 “嗯,蛋娃长大了,知道帮家里了。”妇人听罢女儿的话,颇感欣慰。 “娘,你真的找到粮食了?”大丫望着母亲端回来的陶碗,又看到母亲准备拿陶锅的举动,惊喜地问道。 “是,娘在你对门四大叔家的墙根发现了这些遗撒的粟米,可惜就是有些脏了,不过娘多淘几遍,肯定能淘洗干净的。”妇人朝着女儿投去一个抱有歉意的微笑,理了理额头垂下来的头发,开始忙活起来。 片刻功夫后,这片废墟堆里腾起了一股炊烟来。 又过了一阵功夫,这座已经变成废墟的院子里,飘出了久违的粟米粥的香味来。 “娘,你先吃……”大丫望着母亲端给自己的这碗稀汤寡水的粟米粥,使劲吞了吞口水。想着这几日母亲几乎没吃任何东西,将仅有的一些吃的都留给了自己和弟弟,忙乖巧地朝母亲说道。 “娘不饿,你快吃。剩下一碗留给蛋娃……蛋娃已经去了很久,咋还不回来?娘出去找找蛋娃,你快吃。”妇人强忍着自己的饥饿感,说着便要转身朝院外走去,以期赶快离开这个充满“诱惑”的地方。 “娘,娘,娘……”妇人刚刚走到院门口,便见自己的小儿子着急忙慌地从村口奔了回来。 “怎么了,蛋娃?”妇人一把拉住刹不住车的儿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儿子的情形。除了孩子的神情有些慌张外,身体上下并无什么异常,便温柔地问道。 “娘,不好了,村外的大道上有马队?”小男孩朝着母亲悄声说道。 “马队?村外的大道上往东便是通往西岐城,往西便是通往周国的西卫。往日里从西岐城往西卫运送粮食的马队,从西卫那里往西岐城运送国府从戎人、羌人那里换回的牛羊马匹的队伍络绎不绝,看到一支马队有什么怕的?快,娘已经熬好了粟米粥,快回去吃……”妇人劝慰了一番儿子,拉着孩子就往回走。 “哎呀,娘,不是普通的马队,是会杀人的马队?”小男孩急了。 “会杀人的马队?”妇人咀嚼着儿子的话。 “对,这些马队是从西卫方向过来的,队伍里还有许多不骑马的人。刚才我在村口的大树上摸鸟蛋,看见这些马队在大道边将队伍中那些走的慢的头发已经花白的老爷爷老奶奶杀死在道边,然后赶着大人和孩子们又朝西岐城方向走了。”小男孩忙将自己刚才看到的事情朝母亲讲述道。 “你没看错?”妇人有些慌了。 “你忘了他们都叫我千里眼吗?站在树上,周边没有我蛋娃看不清的东西。”小男孩胸膛挺了挺,很是骄傲地朝母亲答道。 “唔……”妇人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了,娘。我下树前,看到一支马队朝着咱们村拐了过来。咱们要赶紧躲起来才对。我们这些小伙伴平日总在后坡玩耍,那里有一个小窑洞很隐蔽,咱们赶快将姐姐挪到那里躲一躲。等这些马队走了,我们再想办法。”小男孩在这一刻真的如同一个男子汉一般,给母亲出了一个主意,却也让那个母亲很快稳住了心神。 顷刻间,母子三人一阵忙碌。很快,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破落的院落中。 第317章 西岐城破姬诵东逃 “旦叔……你好些了吗?”姬诵俯下身来,朝着躺在床铺上的姬旦看了看,悄声问道。 “唔,好多了。诵儿,你外公情形如何?”床铺上的姬旦努力地睁开眼。想靠着仅存的左手撑起身子——几日前救人队将姬旦从废墟中刨出来时,当场便对姬旦全身进行了检查。说不幸吧,阖府上下没活几个人,姬旦是全家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但说幸运吧,右胳膊骨折了。 不要小看这骨折,在这个时代,那是可能要命的伤。便说周国老太师姜尚,被人从废墟堆中救出来时,右腿便是骨折,且还是开放性的伤。在周国这种医疗条件下……没有麻药,没有系统性的医疗教育教学环境,对人体构造没有清晰的认识,即便是最好的医官,救病治人基本上是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 虽然调动了全西岐最好的医官,用的是能找到的最好的药,但几日时间过去了,姜尚仍然一直发着高烧不退,而腿上的伤口……也不能怪这些医官,对于七十岁的老人来说,这样的伤十不存一。姜尚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旦叔,你的右臂有伤,不要乱动。”姬诵望着起身失败的姬旦,忙上前扶了一把,将姬旦扶着又躺了下去。 “我外公……不太好。”姬诵想着姜尚的模样,心头一阵抽抽。为了姜尚的伤,姬诵已经下令处决了两名犯了错的医官……但姜尚的情形,确实不太乐观。 “哎。”姬旦重重地叹了口气,闭上眼,一副无奈的神情。 “~!@#¥%……”突然,帐外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吸引了姬诵的注意力。 “外面发生了何事?”姬诵觉得吵闹声打扰到了姬旦的休息,掀开帐前的帘子朝门外的卫士厉声问道。 “是……”卫士朝姬诵行了一礼,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是什么?”姬诵言语间有些怒意。 “是老太师家的绍、铭两位公子家人在争吵。”帐前的卫士压低声音朝姬诵答道。 “二舅父、三舅父……为何争吵?”姬诵听罢卫士的话,想到事涉自己的两位舅父,忙压低声音问道。 “暂且不知。”卫士朝姬诵答道。 “你去详加探查,尽快回来禀报。”姬诵心头一阵抽抽。自己的这两个舅父,或者说自己的这两个舅父的配偶、自己的两位舅母,那可真是绝绝子,这么多年没少在西岐城里闹笑话。以前有外公和母亲压着,二人倒也不敢闹得太过分。现在自己的外公刚刚身负重伤,母亲也是伤势未愈,这俩人不顾周国刚刚经历的大灾难,当着阖城国人就这么大吵大闹,确实有些丢人。 姬诵如此想着,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压低声音朝卫士吩咐道。 “是!”卫士朝姬诵行了一礼,朝着事发地点走去。 之所以是走,而不是跑,是因为现在周国全域都缺粮。一缺粮,底层的民众和国人势必要减少每日的饭食用量。现在整个西岐城里,除了宗室和一些高级贵族外,便是低级的贵族都开始改为一日一餐,所以这些兵士哪有劲头跑。 “外面发生了何事?”姬旦听着姬诵的脚步声,又睁开了眼睛。 “应当是一些民众因为琐事起了争执,我已经派人去探查。”姬诵也不好意思将实情道给姬旦。 “唔……”姬旦对姬诵的话不置可否。 “旦叔,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西岐城逢此大地动,越是等级高的贵族、官员,因着住宅的建造用料越是考究,造成的伤害越是严重。反而是普通国人,住处多以木板、茅草等轻便之物建造而成,伤亡不大。尤其是奴市上的那些奴隶,整日里挤在四处漏风的窝棚中,几乎没有任何的伤亡。 现在贵族和官员死了不少,政务系统几乎全部瘫痪,姬诵自是要来自己的叔父这里问策。 “先要派人探查各处伤亡的情况。尤其是边境上的诸卫,看看边境上的诸卫有没有损失。另外就是……”姬旦也是第一次逢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应对,脑海中并无太好的良策。 “君侯。”帐外响起卫士的声音。 “唔,我去看看。”姬诵朝着铺上的姬旦拱了拱手,转身又出了帐门。 “你都探查清楚了?”姬诵出得帐来,见是刚才守在帐门前的卫士,忙问道。 “探查清楚了。”卫士将声音压的很低。 “到底是怎么回事?”姬诵忙问道。 “是……”卫士说着,朝四周看了看,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姬诵往远处走走。 “到底是怎么回事?”姬诵朝远处走了十来步,离开姬旦的帐篷更远了些,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 “是老太师家的绍、铭两位公子家人,在争夺老太师的遗产……”卫士只开了个头。 “遗产?我外公还没死哪?他们就为了争夺家产,不顾周国刚刚经历的大地动,于街市上就这么……?”姬诵已经气的涨红了脸。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老太师一生本就很俭朴,家宅在此次地动之中几乎全部损毁。他们争的,仅是太师家的几个家仆和家奴。”卫士朝姬诵行了一礼,将实情道了出来。 “你去找我大舅父,让我大舅父出面给二舅父、三舅父说,逢此大灾之际,如此争吵实属不妥。让我二舅父、三舅父管管自己的家人。若是让我母亲知道了此事,免不了又是一顿训斥。”姬诵朝卫士下令道。 “是!”卫士领命,又慢悠悠地转身而去。 …… “发生了何事?”姬旦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睁开眼看了看,见是姬诵,强忍着身上的伤痛朝姬诵问道。 “没事。卫士来说刚才的争吵已经平息,前来复命的。”这种事关自己母族的丑事,姬诵定是不能到处宣扬的。 “唔……”姬旦对此不置可否。 “君侯,急报!”不等姬诵再向姬旦开口,帐门外又响起了一个急促的声音。 “又发生了何事?”姬诵终于忍不住怒意,没好气地问道。 “君侯,西边的戎人、羌人趁我周国发生地动,突破了西卫,冲着西岐城而来,前锋距此还有一日的步行路程。”帐外的人言简意赅的一个信息,让姬诵呆若木鸡。 “进来说话!”姬旦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也是惊得再也躺不住,歪着身子勉强靠着一个胳膊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朝帐外喝道。 “是。”门外一个斥候装扮的男子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你身居何职?”姬旦见来人并不是普通的西岐城卫士装扮,也不是近侍的模样,忙问道。 “标下西卫斥候队队长。”来人朝姬诵和姬旦二人行了周国单膝跪地之军礼,朗声答道。 “你西卫缘何被戎人、羌人如此轻易地就突破?”姬旦想着西卫所处的位置,心中一阵抽抽。 “禀君侯、辅相,我西卫自两年前抽调一部分兵力调往他处后,就一直缺员。听守将言,缺额达到六成之多。这两年因为军粮短缺,每日的伙食减半,许多兵士扛不住,都逃了。前些时日听说西卫守将曾亲自清点过一次兵力,与多年前西卫满编时相比,现在的西卫兵员之数只有满编时的两成。几日前发生的大地动,许多兵士担心家中的情形,又偷跑了一部分。所以当戎人、羌人进攻西卫的时候,几乎是不攻自破的。”来人终于将实情道了出来。 “西卫守将,该死。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么多年为何不报?”姬旦听罢,恨恨地说道。 “我西卫守将多次上报,可这样的事以前都是报给奭公子。奭公子两年前被大唐国俘虏,接任之人不知缘何一直没给答复,也没见国府送来补充的兵员。”前来报信的西卫斥候队队长朝姬诵和姬旦二人说道。 “接替奭叔的人……”姬诵朝姬旦看了一眼,终于开了口。 “今日刚听说的,遇难了。”姬旦的脑袋重重地垂了下来。 “戎人、羌人有多少人?”姬诵也渐渐地回过神来,朝西卫斥候队队长问道。 “据标下粗略估计,两三万人还是有的,而且都是骑马。不过据我斥候队侦测,这些戎人、羌人自过了西卫后,就开始四散劫掠,而且还裹挟了许多我周国之民众,劫掠了不少的物资,所以行军速度越来越慢……”西卫斥候队队长朝姬诵答道。 “好。你先下去休息,待我们商议出一个对策……”姬诵想了想目前周国腹地的情形,脸部的肌肉明显抽了抽,朝斥候队队长说道。 “是。只是君侯,一定要快啊……以戎人、羌人的品性,所达之处寸草不生,任何活物都不留。国府要尽快拿出一个对策来。”西卫斥候队队长朝姬诵和姬旦重重地行了一礼,转身大踏步朝帐外走去。 “不好了,不好了。戎人、羌人杀来了……”西卫斥候队队长刚刚迈出姬旦所居的帐篷,外面立刻响起了民众的嘈杂声。 “怎么回事?”姬诵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帐门前,撩开了帐门,只见帐外的人群狼奔彘突,极其混乱。 “禀君侯,刚才从西边来了一群难民,疯了似地朝东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喊西边的戎人和羌人已经突破了西卫,再有两日便会抵达西岐城。所以……”刚才守在帐外的卫士刚刚完成姬诵下达的命令,从姜尚的几个儿子暂居的方向走来。回来的路上遇到不少奔跑的民众,拦下一问,却也将事情问了个明明白白。现在姬诵如此一问,自是有什么说什么。 “他x的……”往日修养极好的姬诵再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旦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姬诵急忙转身朝帐内的姬旦躺着的地方走去,边走边说道。 “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我周国这么多年,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情形。若是老太师……对,我们去问问老太师该怎么办。”姬旦终于想起一个此刻可以问策之人。 “好,走。我找人来抬你。”姬诵撩开帐门,将门外的卫士唤到身边,对卫士耳语一阵,卫士领命去找人。 只是,片刻功夫后,当四名卫士抬着姬旦、姬诵陪在一侧从帐内走出时,帐外的场景让众人惊呆了。 放眼望去,这片靠近渭水的平原上,此刻仅存几个孤零零的用来安置像姜尚这样的重伤员以及那些死亡但还未来得及安葬的尸体的帐篷。而贵族们的帐篷、平民们的草棚子、更甚者没来得及搭建草棚的,只是铺在地上的草席,现在都不见了。 “君侯,辅相,我们该怎么办?”边上的几名卫士朝姬诵、姬旦二人问道。 “呃……现在就是找到老太师,问出对策,左不过是将民众组织起来建立防线抵抗。可是,民众都跑完了,即便老太师有良策,亦无人手操办……跑吧,跟着往东跑吧,先逃到沣、镐二城再说。”姬旦勉强抬头朝着四周看了看,顿时心灰意冷,朝着边上唇边已经开始生出绒毛的侄子说道。 “我……祖父,父亲,诵儿无能……要弃祖宗宗庙之地……”姬诵听罢姬旦的话,愣了愣神,终于转身朝着西岐城方向跪了下去。 “诵儿倒也不必如此伤怀。这戎人、羌人,多以劫掠物资、奴隶为重,攻城掠地占领城池,并非这些人的长处。假以时日,这些人劫掠够了,退回到草原上,我们再派人回来重建西岐城也不迟。”姬旦扭头望着西岐城,想着往日里周国的辉煌时刻,这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番西岐城大地动,城中建筑十不存一,城墙西北角坍塌。现在戎人、羌人袭来,西岐城几无守住的可能,亦无守卫的必要。此刻朝东边逃亡,乃是实实在在的可取之策。此刻姬旦的心里比谁都清楚。而面对姬诵的颓然,姬旦作为一个长辈,作为兄长的托孤之臣,自是知道不能让这个侄子太过丧失信心。 “好……我们走。”姬诵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朝着西方磕了几个头,起身大手一挥,几人朝着东方缓缓走去。 第318章 周国向大唐国求援 渭水平原南部、秦岭北麓,位于沣水西的沣城,自上上一任西伯侯姬昌在位时灭掉崇国后,便开始营造。目的自是为了更加有效地控制关中平原东部的这些诸侯国和方国。到了姬发继任西伯侯,在沣水的东岸又开始营建镐城,这是为完成大业后将周国的根据地、大本营、都城东迁做进一步的准备。但现在,因着姜林穿越而来改变了历史进程,周灭商、周取代商为天下共主的伟业一直没有达成,所以迁都之事一直没有付诸行动,这两座城池这么多年只是作为周人势力向东扩张、牢牢控制关中平原东部的一个据点。 而此次地震的震中位置,便是在西岐城和沣城直线距离的中心点上,所以从西岐城往东逃亡的沿途所见,比之西岐城好不了多少。等一众人抵达沣城城下之时才发现,沣城的情形几乎就是西岐的翻版。 在派出的斥候不断带回后面的戎人、羌人追赶而来的军情的压迫下,西岐城的民众,加上沣、镐两城的民众混在一起,根本无法组织像样的抵抗,只得继续向东逃亡。 这一日,姬诵总算追上了自己的母亲和外公一行人,而地点么,刚刚过了灞水。 “外公,你好些了吗?”姬诵先是去探望了自己的母亲。毕竟邑姜所受的伤要轻些,人又年轻许多。几日恢复下来,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依靠他人帮助,自己便能下床独立行走。 见到儿子终于完好无损,心情大好的邑姜喜极而泣。母子二人一商量,觉得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向老太师姜尚请教一二,便来到了这些时日姜尚一直躺着的马车前。 “唔……好多了。诵儿能赶上来,可真是太好了。”姜尚努力地睁开眼看了看马车边上的外孙,心情亦是开怀无比,伸出手来便想抚摸自己疼爱有加的外孙。 “外公,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在西岐城的时候,旦叔说只要逃到沣城,以沣、镐二城之固,定是可以阻挡戎人、羌人的攻势。但谁承想沣城、镐城这里也和西岐城差不多,现在咱们还能逃往哪里?”姬诵上前握住了姜尚的手,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再往东的几个方国,终究是可以给我们一个容身之地的吧……”这几日仿佛老了十多岁的姜尚头发、胡子凌乱,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也不知道是向自己的外孙提出了建议,还是向别人征求意见。总之,语气不像以前那么坚定。 “报……”不等姬诵接过姜尚的话,一名斥候装扮的兵士打马朝姬诵站立着的方向驰来。姬诵朝分散开来的护卫队摆了摆手,示意将斥候让进来。 “出了何事?”姬诵望着斥候一脸着急的神情,心中一沉,忙问道。 “禀君侯,禀太师,禀夫人,一股从西岐城逃出来的难民在北边的村落劫掠,不成想当地村民比较强项,双方发生了大规模的械斗,死伤不计其数。并且事态大有继续恶化的趋势,请君侯尽快命人前去弹压,否则不等戎人、羌人追来,我周国先发生内乱,那就……” “报……”从北边赶来的斥候还未将话说完,从东边又返回来一队斥候,为首的见到姬诵的旗帜,立刻打马赶来。 “发生了何事?”姬诵远远地便朝骑在马上的斥候队长询问道。 “禀君侯,我西岐逃出的第一波难民昨日已经抵达骊山氏。这些难民进入骊山氏域内就开始劫掠,被骊山氏军队很快歼灭。现在骊山氏的军队已经关闭了大小道路,不许我们的难民逃往其境内。”从东边回来的斥候队队长单膝跪地朝姬诵禀报道。 “骊山氏……”姬诵咬着牙,恶狠狠地吼道。 “那通往西北方的芮国呢?”车上的姜尚努力地朝跪在地上的斥候队长问了句。 “禀太师,尚未有芮国方向传回来的消息。不过标下想情况大抵与北边,东边的情形差不多。”斥候队队长朝着姜尚拱了拱手,朗声道出自己的建议来。 “嘶……”姜尚倒吸一口冷气,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哒哒……哒哒……”西边又有一队马队朝这处驰来。 “又有何事?”姬诵的语气已经极度地气愤。 “禀君侯,我们队负责监视戎人、羌人动向。昨日戎人、羌人的队伍追上我们跑得慢的西岐民众,连抓带杀,损失两千余口。渭水边上,一次就杀了五六百年老体迈的老人,渭水都染成了红色……戎人、羌人此番的态势,大有将我周国腹地洗劫一遍的可能,请君侯、太师、夫人、辅相尽快拿出个对策。另外,戎人、羌人的前哨再有一日便会追到此处,请君侯、太师尽快迁往安全之地……”从西边来的斥候倒也聪慧,将这几日西边的情形三言两语道了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年前为了进攻大唐国,我周国没少给这些戎人、羌人送粮食,送盐,送各种物资。为何只过了两年时间,这些戎人、羌人就变成了这样?”姬诵双手抓着头发,近乎崩溃。 “那是因为这两年送少了,甚至不送了。加之拱卫西岐的几个精锐之师陷在了大唐国,我周国腹地空虚,这些戎人、羌人这两年摸清了我们的实力后,现在终于忍不住自己动手开始抢了。”姜尚人老成精,几日下来躺在马车上却也将事情想了个八九不离十。 “老太师说的对!”不等姬诵做出评判,不远处传来了刚刚去换药回来的姬旦的赞许声来。 “那外公,旦叔,现在你二人可有什么良策,以解我周国燃眉之急?”姬诵望着往日里自己的祖、父最是器重的两位重臣,态度很是诚恳地询问道。 “我……暂无太好的办法。”一直在马车上平躺的姜尚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因着腿上的伤痛,注意力一直无法集中。这些颇耗费精力的国之大事,姜尚此刻真的是几无良策。 “诵儿,太师,嫂夫人,此前我其实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但就在刚刚听到太师的这一番言语,我突然有了一个办法……”姬旦很是兴奋地说道。 “快快说来,是何良策!”围着姜尚的姬诵和邑姜此刻已经比姬旦还兴奋。 “我周国不是有两万余精锐陷在大唐国吗?不如我们现在向大唐国求援,求其立刻释放这些战俘。有了这两万余的精锐为骨,再在民众当中征募一部分仆从兵,想必还有些希望……”姬旦果然是抓住了姜尚刚才一番言语里的信息。 “你……我们拿什么求?”姜尚老脸一红。 “呃,现在戎人、羌人大有灭亡我周国之态势。周、唐都是华族人的诸侯国,若是这大唐国眼睁睁地看着周国被戎人、羌人所灭……哼哼,这要是传出去,他姜林还有何颜面大肆宣扬他的《大唐国人权宣言》?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姬旦畅想着自己的方略,越说越兴奋。 “你……可真不要……咳咳咳,咳咳咳……”姜尚听罢姬旦的话,怒目圆睁,靠着仅存的一点力气抬起胳膊,指着姬旦,恨恨地说道。但说到最后,因为气愤而剧烈地咳了起来,待咳嗽声停止,人也陷入昏迷当中。 “医官,医官,快来人啊……”姬诵望着姜尚的情形,忙朝远处喊道。 “君侯……”几名医官听到姬诵的召唤,快速奔了过来。 “快看看太师怎么了?”姬诵让开了姜尚躺着的马车,对一名年长的医官下令道。 “是!”老医官朝姬诵行了一礼,上前开始检视起姜尚的情形来。 …… “太师情形如何?”待老医官忙完,一直很少说话的邑姜上前很是客气地将老医官让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 “太师……不太好。太师的腿伤伤在内里,但这骨伤……只要稍稍触碰,老太师就疼痛难忍,所以我们根本无法对其骨伤进行检视,更不说复位、治疗。这几日只能依靠草药治疗外伤。但内伤不治,外伤也无法愈合,所以几日下来并未见有好转之像……夫人,恕小人斗胆,老太师这次恐怕……”老医官的话未说完,额头的冷汗已经渗了出来。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邑姜扭头朝车上的姜尚望了一眼,泪水开始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脸颊落在了地上。 “以现在的情形看,恐怕只有一个办法勉强可以试上一试。”老医官的腰已经弯得很深了。 “什么办法?”邑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惊呼了一声。 “小人不敢说……”老医官恨不得跪下。 “我恕你无罪……”邑姜现在有求于人,姿态自然是要放低些。 “呃……从伤处往上寸余之处,用斧钺斩断,再用烙铁将伤口进行炮烙。如此,或许有些希望。不过,就要看老太师能不能扛得住这剧痛……”老医官垂着头,用仅邑姜能听得到的声音将自己的办法道了出来。 “唔……那父亲要遭受的痛苦……我实在不忍啊……”邑姜终于放出声来。 “嫂夫人,要以大局为重。太师之事尚属小事,我们下面该何去何从才是大事,还需尽快拿个方略来。我刚说的去大唐国的法子行与不行,要尽快定下来。毕竟,后面的戎人、羌人给我们留的时间不多了啊!”远处一直和姬诵窃窃私语的姬旦听到邑姜的哭声,忙走过来朝邑姜说道。 “父亲伤成这样,你让我如何能安心……”邑姜扭头朝着姬旦没好气地说道。 “夫人,小人突生一念……”不等邑姜的怒意全部泄出,边上的老医官竟然突然来了精神。 “什么?”邑姜被老医官这一嗓子惊得有些不知所措。 “太师或许有救。”老医官说得很保守。 “快说!”此刻的邑姜恨不得给老医官跪下。 “我们这些医者平日里经常打探这天下救死扶伤之法……”老医官捋了捋颌下的长须,准备开始娓娓道来。 “说重点……”邑姜又怒了。 “呃……去大唐国。我听说大唐国有一种药,可以让人毫无知觉,如此便能对太师的骨伤进行检视、治疗;即便要断腿,那也不用遭受极大的痛苦。另外我还听说,大唐国在处理外伤方面有一套极其严苛的方法,保证伤口不会脓化。只要这外伤不化脓,便不会发烧,性命也就差不多能保全。即便这些都是假的,老太师的师兄,就是夫人的师伯,于医学一道,我们这些晚生实难望其项背。若是他都救治不了太师,那……”老医官常年游走于贵族之间,知道怎么保全自己。此时此刻将惧留孙拉出来,很大程度还是为了给自己留下足够的退路。 “老医官说的实为良策。”边上的姬旦刚刚提出了一个向大唐国求援的方略,众人还在犹豫。现在再听到老医官提及的去大唐国救治姜尚的提议。如此,以现在的情形,公、私两方面,目前都只有一条共同的路,那就是向大唐国求援、求救。这样一来,想必邑姜和姬诵同意的概率便要大一些。 “可是,父亲刚才的态度,明显就是……”邑姜想着姜尚临昏迷前的情形,心有余悸。 “嫂夫人,小弟刚才提及的策略可是一片公心。以我周国现在的情形,若是任由戎人、羌人继续在我周国腹地作乱,先不说我父、我兄两任先侯的夙愿能不能达成,便说我周国之社稷、华族之血脉能不能得以也延续,恐怕都难以预料。这样的道理,太师不可能不懂。” “太师气愤的,无非是两年前,我周国刚刚主动发动与大唐国的战事;两年后,却卑躬屈膝地向大唐国求援……如此反复,在诸侯国和方国之间丧尽颜面。但忍受短时的屈辱,总比灭亡要强。太师要责备你我,也需等我们熬过这一劫,能活下来,才行。”姬旦很是郑重地朝邑姜行了一礼,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我与你一起前往大河边,一些事路上再详议。”邑姜狠狠地右拳砸左掌,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319章 不救姜尚肠子悔青 “女儿,醒醒……你这样……会着凉的……”夜里,姜尚强忍着着身上的滚烫和口中的干渴,睁开眼努力地朝四周望了望。经过长时间的辨认,姜尚才确认这是一顶军帐。军帐里,豆大的油灯忽明忽暗、一闪一闪地,给死气沉沉的军帐倒是带来了一点生机。 姜尚环视了一圈帐内的情形,不远处,自己最熟悉的女儿的身影伏在矮几上。做父亲的就是如此,即便自己已经缠绵病榻许久、现在已是病入膏肓,仍然担心女儿就这么睡着了,会不会着凉。 “唔……父亲,你醒了。你渴不渴,饿不饿?”邑姜因着担心父亲的安危,本就睡不踏实,加之这个睡着的姿势,着实有些难受。所以父亲即便是用很微弱的声音唤了声自己,邑姜还是瞬间醒了过来。 “我……有点渴……”姜尚朝女儿轻轻地说道。 “好,我去让人给你弄些水来。”邑姜上前摸了摸父亲的额头,还是有些烫手。听父亲说口渴,忙应了句。 …… “父亲,再喝一点……”邑姜端着陶碗,将父亲搂在怀中,像哄孩子一般劝着父亲。 姜尚轻轻地摇了摇头,邑姜无奈,只好将陶碗放在一边。 “这……是何处!”补充了水分的姜尚恢复了些力气,也想起自己临昏迷前的处境,忙朝女儿问道。 “这是芮国和骊山氏交界,明日早食时分我们便能抵达大河边。由旦弟渡过大河,前往大唐国……”邑姜将姜尚在床铺上安顿好,坐在父亲身侧,握着父亲的手朝父亲轻轻地答道。 “大唐国……我……”姜尚突然老泪纵横,嘴唇轻颤,开始啜泣起来。 “父亲,你怎么了?旦弟前日说了,他的方略你若是气不过,想责备我们,也要等我们活下来……”邑姜替父亲擦了擦眼角的泪,忙安抚道。 “我……”姜尚如鲠在喉。 “父亲……”邑姜见姜尚啜泣个不停,忙跪了下来。 “我想见姜林……”姜尚终于突破了卡在喉中的那个气息,有些激动地说道。 “父亲……”邑姜有些懵圈了。 “我想见姜林……我儿……”姜尚用微弱的气息又重复了句。 “父亲……”邑姜惊呼了句。 “我……命不……久矣,我想……见见……我儿,姜林,他……是你的弟弟……”姜尚握着邑姜的手,越来越紧。 “父亲,这不可能……”邑姜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挣脱了姜尚的手,连滚带爬地出了军帐。 “唔……”姜尚努力地抓了抓,什么都没抓着,很失望地垂下手,默默地流起了泪。 …… “阿嚏,阿嚏……”正在翻阅文件的姜林突然鼻头一痒,打了两个喷嚏。 “首领,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叫医生?”在一旁帮姜林整理文件的孙虎拿着文件夹走了过来,朝姜林问道。 “不用大惊小怪的,一骂,二想,三感冒。可能是出来的时间长了,几个孩儿想我了。”姜林揉了揉鼻头,朝孙虎摆了摆手,一副戏谑的口吻。 “也可能是两位夫人想你了。”孙虎朝姜林回了句。 “啊哈哈哈……虎哥,你还挺闷骚……”往日里颇为严肃、不苟言笑的孙虎一句玩笑话道出来,却也让一直沉闷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行了,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明日接着整理。”姜林调侃完孙虎,扭头朝桌上的计时器望了一眼,现在已是夜里九点。此时虽已是四月底,白日的气温已经开始上升,但到了夜里仍能感受到一丝的凉意。若是像孙虎说的为这无关紧要的事情熬个夜再生了病,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 “是,首领!”孙虎将最后几份文件整理完,将文件夹放进书柜里,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 姜林目送孙虎离开,顿时觉得困意涌了上来,将手上的文件放回抽屉里,转身回到里间,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姜林睡得异常的香甜。 ……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睡眠充足、心情大好的姜林一大早随着卫队完成早操,回到住处接着批阅桌上的文件。 “报告!”门外响起了包爽的声音。 “进来!”姜林头也不抬,答了句。 “首领,密报。”包爽手上捏着一个东西走了进来。 “哪里来的密报?”姜林忙抬头问道。 “不知……”包爽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姜林。 这是一封信,信封上粘有染成红色的鸡毛,代表着这封信只有姜林才有资格打开。 “嘶……”姜林望着信封上的鸡毛,倒吸一口冷气。 “大唐国驻虎方云梦部族总督马六上禀大唐国尊贵无比的首领,月前我部在追击一起意欲劫掠我盐厂的小股疑犯时,在这些疑犯的巢穴救出一人。经过检视其人之随行物品,战士们竟然发现了其有一块铸有我大唐国文字的腰牌。后经标下亲自询问,其人言语含糊不清、避重就轻、答非所问,着实令人生疑。” “到最后,其人竟然想用其随身携带之财物,价值贰佰元大唐国铸币的东西收买标下,企图蒙混过关。但标下深知大唐国之国法、军纪,亦是从其行察觉到其人必是身负有重大罪过之人,所以命人用了‘坐鱼篓’之刑。到最后,其人招供其名高春,隶属于总参,乃是总参派往东线的情报人员,因在朝歌城犯下杀人之罪过,又怕回到大唐国也受处罚,所以擅自脱离岗位,意欲前往他处隐姓埋名,就此过完残生。” “标下深知此人身份之重要,亦不确定其言之真假。我大唐国因两年前的战事与周国尚未达成和解,贸然押送高春返回大唐国,需经过周国之帮凶、虎方荆楚部族地界。途中若出了岔子,标下自是罪无可恕。现将实情上禀首领,请首领下达指示,标下回复为盼。顺祝首领身体康健……” 姜林一口气读完了马六送来是信,愣了愣神,半天功夫后才缓过劲来:“好,好,好,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啊哈哈哈,给杨总长发报……” “报告,杨总长的电报……”姜林话音未落,门口响起通讯排排长的声音。 “进来,你来的正好,来的正好。来,给杨总长拟报……”姜林将通讯排排长唤了进来,兴高采烈地说道。 “首领,这是杨总长的急报……”通讯排排长打断了姜林的话。 “急……报,有多急?”姜林本来兴致很高,被通讯排排长这么一搞,有些不悦道。 “人命关天的急……”通讯排排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讲,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人命关天……”姜林脚下微微一软,想起了昨天夜里自己对孙虎提及的四个孩儿,还有孙虎对自己提及的两个妻子……若是自己的妻儿出了什么意外,总参是有权利通过电台给自己发送通报的。 “拿来……”姜林已经拉出了颤音。 “总参转风陵渡驻军急报:今日清晨,周国之使渡过大河,向我风陵渡驻军通报周国近日所发生之事……”姜林展开通讯排排长递上来的电报,颤抖着双手打开后先扫了一眼。 “还好,还好,不是月和顺姬他们……”姜林合上电报,仰头先感谢了一番上苍,接着打开电报继续往下看。 “……按大唐国时间计,四月十五日十二时四十分,周国西岐城附近发生大地动,西岐城内建筑尽毁、城墙西北角坍塌数十丈。然,不等周国国府拿出善后之策,周国西北部之戎人、羌人突破周国西卫,进入周国腹地开始大肆劫掠,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据周国斥候回报,戎人、羌人人马三万余人……” “报告……”门外传来了通报声,通讯排排长走到门口,从外面的兵士手中接过刚刚译出来的电文,转身忙递给姜林。 “……西岐城幸存之民众向东逃窜,逃至周国东部沣、镐两城,此两城亦在大地动中受灾,城墙不同程度损毁,无法抵御西来之敌。整个周国民众只得继续向东逃窜,现小部已抵大河边。周国国府命宗室、辅相姬旦为使,向大唐国求援,希望大唐国释放两年前俘获的两万余周国精锐,返国抵御西来之异族之敌。” “另姬旦言:请大唐国立即调集军队,随时准备协助周国。周、唐同属华族,周国逢此大劫,大唐国有责任帮助周国驱逐外虏。否则,天下诸侯定将唾弃大唐国之行径。” “报告……”门外又有兵士送来陆续破译出来的电文。 “……另有周国太师姜尚,于地动中右腿负伤,伤势严重,已经危及生命。其国医官慕大唐国医术许久,特请求大唐国对姜尚太师之伤势施以援助之手。电文完毕。” “这他x的叫什么事?这他x的叫什么事?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姜林暴怒了,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这个姬旦太他x的欺负人了。”姜林想着电报中的措辞,委屈的像个孩子一般,趴在桌上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报告……”门外又响起了通讯排兵士的声音。 通讯排排长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接过兵士手中的电文,展开扫了一眼,立刻又合上。悄悄走到姜林身边,压低声音朝姜林说道:“首领,是杨总长以私人名义所发的电报。” “拿来!”姜林深吸一口气,努力地调整了调整自己的情绪,坐直身子,没好气地从通讯排排长手上接过新的电报。 “杨戬以私人名义向首领转达师父惧留孙之原话:你小子给我听着,从收到电报开始,立刻动用大唐国所有的医疗资源救治周国太师姜尚。听清楚了,是动用所有你能动用的医疗资源。若是有所怠慢,耽误了姜尚太师的救治,你定会后悔,是肠子都能悔青的那种后悔,亦是无法赦免的罪过,甚至是你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罪过。”姜林呆呆地望着电文,想象着惧留孙说这一番话时的表情和语气,脸上的肌肉都已经开始扭曲了。 “首领,首领……”包爽看着姜林如同便秘般的表情,轻声唤了几句。 “唔……”姜林终于回过了神。 “首领,下面该怎么办?”包爽上前压低声音问道。 “我……”姜林又展开手上的电报,脑海里开始浮现起后世看到的父母亲拍的那张婚纱照上父亲的模样,渐渐地,那个模样又变成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姜尚时的样子。 “让总参授权,让风陵渡驻军直接与卫队联系。你去找虞硕城守,让其寻找安邑城最好的伤医、骨科医生,随时准备开赴风陵渡驻军营区医治伤员。”姜林朝包爽和通讯排排长下令道。 “是!”二人领命前去照办。 “报告,风陵渡驻军电报已经发了过来,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通讯排排长很快捏着一份电报走了进来。 “命其部医务兵先对姜尚太师的伤势进行检视,视检视情况决定下一步治疗方案,检视结果记得同时通报杨总长。另外将我的命令也同步到总参。”姜林知道此刻晋阳城总参那里,惧留孙定是守在杨戬身边等候姜尚的消息。先不管姜尚能不能救得过来,做做样子安抚一下惧留孙的情绪,免得给自己日后惹麻烦。 “是!”通讯排排长领命前去照办。 …… “报告……”姜林打算再看看今日从总参转来的电报,门外的通讯排排长又走了进来。 “从现在开始不用通报,直接进来。”姜林说着,接过了通讯排排长手上的电文。 “杨戬以私人名义上禀首领:我师惧留孙意欲携带首领家两位夫人、四个孩儿前往安邑城探望姜尚师叔。标下劝阻无效,几人约正午时分出发。我师言,谁敢阻拦,与谁没完。请首领示下。”姜林看罢手上的电文,彻底懵圈了。 现在已经够乱的了,不成想惧留孙竟然在这个时候乱上加乱。姜林这脑子瞬间如同一团麻线一般,不知该从何处打理。 “你给杨总长发报,调最近的骑兵一个营护卫惧老爷子和两位夫人他们。另外,让总参像两年前一样,全体向安邑城进发,后面还有许多事要着落在他们身上。”姜林揉了揉发木的太阳穴,终于道出了第一个像样的命令来。 “是!”通讯排排长领命而去。 第320章 姜尚来安邑城疗伤 “旦……旦弟,你怎么回来了?我父亲……”邑姜望着走进帐来的姬旦,十分的诧异。 “我们的要求我已经通报给了大唐国风陵渡的驻军,驻军已经将消息通报给了姜林。姜林给的指示是立刻开始救治太师,至于其他的事情,需要他们大唐国内部开会,讨论。风陵渡驻军里有军医,他们说以老太师的伤势,需要有直系亲属陪伴左右,有些治疗的手段需要与直系亲属协商才行。”姬旦朝邑姜行了一礼,朗声答道。 “直系亲属……什么意思?”邑姜一脸不解地问道。 “当时我也不解直系亲属是什么意思,所以特意问了句。他们说,直系亲属就是亲生父母或者亲生子女。以老太师的情形,自是嫂夫人或者太师的三位子嗣。”姬旦忙将自己探得的意思道了出来。 “如此说法倒也没错。只是让谁去照顾父亲好呢?我与三位弟弟商议一番。”邑姜开始做沉思状。 “嫂夫人还需尽快,一些治疗,是要直系亲属签字的。直系亲属不签字,一些治疗没法做,他们怕承担责任,也怕继续让两国关系进一步恶化。”姬旦想着大唐国在风陵渡驻军最高政治主官、接待自己的那位政委的话,朝邑姜催促道。 “好。来人,将汲弟、绍弟、铭弟给我叫来,快。”邑姜朝帐外的仆人吩咐道。 “是!”仆人领命前去找人。 “旦弟,你说他们将我们的要求通报给了姜林,姜林很快就给了答复。那姜林是在风陵渡吗?”邑姜在等待三位弟弟的这间隙里,回味着姬旦刚才说的话,幽幽地问道。 “不在。我专门问了的,他们的首领姜林现在安邑城。但是他们的消息传递的很快,大概一刻钟的样子,消息就传到了晋阳城。又过了两刻钟,就收到的姜林的指示:倾尽全力动员一切力量救治太师。”姬旦想着自己在风陵渡的那一幕,有些颓然地说道。 “难怪父亲说大唐国……”邑姜听着姬旦的话,不置可否。 “姐姐,父亲怎么样了?”姜汲得到了仆人的消息,一路小跑赶了过来,一边朝着邑姜和姬旦草草地行了礼,一边问道。 “父亲在大唐国风陵渡驻军那里已经开始得到救治,但他们要让父亲的子女陪伴在左右。所以特意将你兄弟三人叫来,商量商量谁去陪伴父亲。”邑姜朝自己的大弟弟解释道。 “那我去吧。”姜汲听罢姐姐的话,不假思索地朝二人说道。 “凭什么你去?父亲若是不预,身后之事怎么安排的,还不是你回来说怎样就是怎样?你不能去。”刚刚从帐外走进来的姜绍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我去。”随着姜绍一起进来的姜铭接过姜绍的话,抢先一步说道。 “你也不能去,往日里父亲最是偏袒你……”姜铭仍然不满。 “那你也不能去。”姜绍听罢姜铭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哎呀,你们这样吵吵闹闹的,什么时候是个头?人家大唐国的医者还在那等着父亲的子女到了当场,商议父亲的救治方案。你们就这么争执……”邑姜微微有些怒意。 “那咱们三个都去?”姜汲作为长子,也知道不能就此耽搁,否则父亲的伤…… “不行。大唐国的人说了,只能去一个,能当场拿主意的。”姬旦忙补充道。 “那谁去?”姜汲急了。 “姐姐去,姐姐的话我信得过。若是父亲说了什么,姐姐自是不会有所隐瞒和偏袒。”姜绍终于道出了自己的意见。 “对,姐姐去。”姜铭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那……姐姐,你的身体方便吗?”姜汲想着邑姜也是刚刚负过伤的人,一副询问的语气。 “方便不方便的,你们三人争执不休,现在为了父亲,也只好如此了。旦弟,那这边的事还需你多多帮衬诵儿……”邑姜的目光投向了姬旦。 “嫂夫人且放心,我定会倾尽全力辅佐诵儿。”姬旦想着目前的形势,只好硬着头皮应承了邑姜。 “好。那我现在就渡过大河!弟弟们,现在是我周国生死存亡之际,你们切不可只顾个人之利,将国之大事置之度外。若是因你们争夺一些蝇头小利而耽误了大事,别说是父亲,便是我也不会饶了你们的。”邑姜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三个弟弟,尤其是二弟、三弟俩人,又说了一些教育的话,终于狠狠心,出了帐门,朝大河边走去。 …… “经过详细检查,周国太师姜尚所受之伤为右腿胫、腓骨开放性骨折。因周国没有麻醉药品,周国医官触碰不得,无法对太师之断骨进行复位,只进行了简陋的包扎防护,现患处已经出现明显炎症。我部自昨日接诊后,在麻醉药品作用下,先对太师之伤进行消毒、简单消炎。” “我部申请使用特效药,先实施消炎治疗,待炎症得到改善再进行手术治疗。否则以太师之年岁和现在的身体状况,贸然手术,恐会造成更严重的感染,届时悔之晚矣。” 姜林看完了手上的这份电报,已经无法发表自己的意见。这份电报是风陵渡驻军今日发给惧留孙一行人的,自己这里收到的只是抄送件而已。惧留孙已经说了,在救治姜尚这件事上,姜林只有知晓权。 “我等一行今日已经抵达平阳城,乘坐明日的火车前往安邑城。莫礼红院长带了足够的特效药,明日便可对太师实施救治。你等视太师之身体状况,尽快将太师送往安邑城,如此便能更早地进行治疗。若是太师身体条件不适合长途奔波,前令取消,我等会从安邑城火速赶往风陵渡。”通讯排排长又递给了姜林一份电报。 “嘶……一天的功夫,老丈他们就从晋阳城跑到了平阳城?”姜林回想着这两日的情形。昨日正午时分,惧留孙一行人才从晋阳城出发,现在是晚食时分,堪堪过去了二十八个小时,这还包含着晚上休息的时间,另外一行人里还有妇人、孩子…… 说到妇人、孩子,姜林又来气了。周国太师姜尚受伤,要死不死的,惧留孙作为其师兄大老远地跑来,倒能理解。便是杨戬、青、红、海、寿莫家兄弟、图兴孙一起赶来,也说得过去,毕竟那是他们的师叔。但你个老泼皮带着我的两个老婆、四个儿子来,算怎么回事? 难道这老头心疼自己,知道自己离家有些时日,最近很是思念自己的两个老婆和四个儿子,所以趁此机会带来让自己缓解一下思念之情?不太可能,以惧老头的德……行事风格,这事不大可能。但姜林这两日是绞尽脑汁,依然想不明白惧留孙此举到底是何意? 到了最后,姜林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说真的,自己确实也有些想念两位妻子和四个孩儿,来一趟过过瘾也行。 “杨总长没说他们到哪里了?”姜林朝通讯排排长问道。 “昨日入夜收到的电报,杨总长他们昨日下午三点左右出发,到了入夜离开晋阳城三十公里。今日的扎营时间未到,再等等。”通讯排排长望了一眼桌上的计时器,朝姜林答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是我太心急了。”姜林也看了一眼计时器,这个时候扎营是有些早。 “首领,这是风陵渡发来新的电报。”通讯排的战士送来的最新的电文。 姜林接过电报,仔细看了看:“我部对周国太师身体状况进行了慎重评估,太师可前往安邑城接受治疗。因太师与其陪护之人乃是周国国府之人,现请首领下达二人入关之允,另外太师前往安邑城,需我部出兵保护。请首领下达兵员调动之令。另有周国辅相询问昨日请求之事,我部该如何答复,请首领示下。” “他x的,我怎么感觉我被架空了呢?明明是敌国的太师,我他x的还得乖乖地出人、出药、花精力给医治。你说这叫什么事呢?”姜林将手上的电报揉成了一团,狠狠地攥在手里。 “首领,风陵渡那边还等着回电呢。另外若是长时间不回,惧老那边又要发报来骂你。”通讯排排长想着姜林这两日吃的瘪,好心提醒道。 “唉。去回电,就说我允许周国太师姜尚和其陪护之人通关。让风陵渡驻军出一个连加两个侦察班,护送周国太师前往安邑城。另外 让其答复周国辅相,昨天说的事,我们还在考虑,尚未得出结论。”姜林也不知道为何在姜尚的这件事上,惧留孙是如此的强项、亦是如此的气长,使唤自己像使唤儿子一般地心安理得。面对这种局面,姜林只能是无奈,惧老爷子这十多年在大唐国,那不是自己的老子胜似自己的老子,自己还真是毫无办法。 “是!”姜林挥了挥手,朝通讯排排长道了句。通讯排排长和那名小战士朝姜林行了礼,转身出了姜林的办公室。 姜林目送二人离开,从旁边拿起纸笔,准备给远在虎方云梦部族的马六回信,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首领,你猜谁来了?”不等姜林反应过来,包爽突然闯了进来,脸上么……带有一丝的兴奋。 “呃……你这贸然来一句,让我怎么猜?”姜林这会儿心情有些不爽,语气也不那么客气。 “呃……”姜林这一怼,包爽有些尴尬。 “算了,索性没紧急的事,我猜一猜。看你这样子,这人定是和你、和我都非常的熟悉,而且和你关系很好……石平?”姜林见包爽的模样,立刻心软了下来。今日自己这心情,其实吧,咋说呢,很复杂。但包爽等一众人这些时日陪着自己其实也挺辛苦的,自己是心情不好,但不能将自己的不爽强加于身边这些人。要知道卫队这些人,到了关键时刻,那是能保护自己的生命的。 “首领天纵聪明,一语中的。”包爽不失时机地拍了一个彩虹屁。 “快,叫进来。”姜林顿时来了精神。 “是!”包爽更精神。 …… “首领!”片刻功夫后,石平随着包爽从安邑城政务厅前院走了过来,远远地见姜林立在门前等着自己,石平快走两步,远远地立正朝姜林行了一个军礼。 “你又没穿军装,行的什么军礼,快进屋。”姜林望着这个酷似自己后世大学里好基友的老友,很是热情地摆了摆手。 “爽啊,你去安邑城街市上弄几个肉菜,再买壶酒,今日你俩陪我一起喝点。”姜林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五元铸币,朝包爽吩咐道。 “首领,我有……”包爽拍了拍自己的衣兜,很大方地说道。 “拿着。难得石平兄弟回来一趟,今日这顿我先请,明日再轮你。”姜林拉过包爽的手,将五元铸币拍到包爽手掌中。 “首领、包队长,不用破费的……”石平立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行了,都别客气。今日你一来,我这本来糟糕的心情顿时变得大好。听我的,爽啊,快去。”姜林朝包爽摆了摆手,推着石平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你怎么来安邑城了?此前你在哪里?”姜林知道像石平这样的总参谋部的一众参谋,往日里经常会四处走动,搜集各种有用的信息,为以后的战事做积累。姜林从柜子上取出一个陶杯,倒了杯温水递到石平面前,这才开口询问道。 “这些时日我一直在孟津渡附近考察大河以南的地势。昨日回孟津渡驻军驻地休整时,与驻军的几位主官一起听取了杨总长发往各处的简报,了解到了一些周国现在的情形。心中有些想法觉得有必要和首领、杨总长尽快沟通一二,所以连夜便赶往安邑城。”石平也没过多的客套,接过姜林递上来的水,一饮而尽。 “你是说,这件事,你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姜林这两日的脑子简直就是一团浆糊,任何头绪都没有。现在听石平如此说,着实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石平很干脆地答道。 “你是什么意见?”姜林也不含糊,朝石平问道。 “此番周国的情形,我们大有可为。”石平手握成拳,重重地砸向面前的矮几,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