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迹诸天》 第一章 又特么是伐木累! “嘭!” 砸爆西瓜似的低沉闷响,随即又是一声重物栽倒的声音…… 李墨意识还有点迷糊,脑海中就勾勒出爆头倒地的场景。实在是见的太多,有点条件反射。 好不容易休个假,谁又来搞事情? 真的勇! 眼睛还没睁开,右手先伸向大腿枪袋。 没摸到枪,却抓下一把锅巴似的碎片。 古怪的触感刺激下,李墨猛然翻身坐起,同时左手往头上抓了抓。不出所料,抠下一片干糊糊的碎片。 王德发! 又是被火烧的? 淦,为什么要说又! 就离谱,我那一头飘逸的秀发啊,花了半年时间才养护打理的帅气造型! 不管是谁干的,他死定了! 就算跑去卡玛泰姬也没用,古一显圣也保不住他,我说的! 心中嘀咕的李墨使劲眨了眨眼,从脸上搓下几坨死皮丢开,眼前景象很快清晰起来。 这是个狭小简陋的山洞,有少许人工痕迹,面积不过三十平米上下。 自己躺尸的位置,在山洞最内石壁处。前方洞口附近,站着个一米左右的小身影,正掂着脚向外张望。 视力还在恢复中,又是逆光,一时也看不清那小身影的模样。 李墨平静起身,试着做几个扩胸、踢腿、弯腰的动作。 身体正常,感觉良好! 自愈基因打造的身体,在恢复这方面,从来都没拉过垮。 只是这次栽的有点莫名其妙,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不成那声爆头声,是自己扑街前听到的?不应该啊。 众所周知,李先生一向与人为善,基本没什么仇人。(有仇的早就死了!) 念头微闪,手中多出一把手枪。 习惯性抽出弹夹,扫一眼,是满弹,手感重量也对,刷的一声装回去,上膛。 上膛声引来前方小身影注意,那人回头一眼看到李墨,随即双手合十,欣喜开口。 “阿弥佗佛!施主,你醒了?” 唵?和尚!汉语! 李墨倒吸一口惊气:“这是什么地方?” 小和尚还没回话,山洞外又响起一声爆头扑街声,随后一声低沉佛号。 李墨顾不得和小和尚说话,抢步出洞观察。 数十米开外,一个枯瘦老僧正拖着一具无头尸体,向旁边熊熊燃烧的火堆丢去。 李墨定睛一看,那无头尸身脖颈处,只有斑斑黑漆似的半干液体,并不是常人血迹。 不是丧尸就是僵尸。 这就好,至少和尚不是什么爆头变态。 滚滚闷雷在头顶炸响,抬头看,漫天乌云低垂,云层中不时闪过道道电光。 正在焚尸的和尚显然也知道这情况,很是忧郁的抬头看了看天,冲着火堆诵了声佛号,拎着手中梢棒向山洞走来。 “阿弥佗佛!”老和尚看到李墨,面色平静,语气明显有几分轻松:“恭喜施主得脱大厄,遇难呈祥。我佛慈悲!” 李墨揪着小心回话:“多谢大师救助,请问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大和尚先看了一眼洞中,见小和尚平安,这才解释:“此地乃福建路泉州府治下,施主自己不知么?” 李墨愣了好一阵子,又不死心再度询问:“大师,现在是哪年哪月?” 大和尚很是怜悯:“阿弥佗佛,如今乃皇宋仁德十四年,今日是七月十五。” 淦! 真的又穿了! 谁这么无聊?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从九头蛇那个基因培养舱里苏醒,兢兢业业奋斗几十年,撑过多少大小事件,好不容易才博出点地位名声,还没来得及享受呢,招呼不打一声就换了地图? 无语问苍天,苍天很给面子,下雨。 雨势凶猛,很快就把李墨淋成落汤鸡。 “施主,进来避避雨吧。一场秋雨一场凉,莫要受了风寒。” 李墨摆了摆手:“没事,正好洗个澡。” 和尚没有再劝,只是默默在洞里生起个火堆。 雨势越下越大,李墨避过洞中两人视线,站在雨中就势搓掉身上残余的炭渣。 顺便从空间取块香皂,打一身泡沫,痛快的洗个天然沐浴。大雨很给力,没几下就冲涮的干干净净。 为了避免尴尬,套了身黑色卫衣,这才重回山洞。 大和尚正在教育小和尚:“阿弥佗佛,明心,非礼勿视!” 小和尚指着洞外原本焚尸的火堆:“师傅,火灭了!” 大和尚叹息:“我佛慈悲!天意如此,随它去吧。” 小和尚好奇的打量一眼李墨,小心翼翼递过来半块干粮:“施主,给你吃……”似乎觉得自己说的不对,连忙补了句佛号:“阿弥佗佛!” 李墨莫名觉得这小和尚有点可爱,看着那一脸期盼的模样,也不忍心拒绝他,就接过干粮咬了一口。 啧,这个感觉……要不是小和尚自己捧着另一半咬的美滋滋,真要怀疑是在整蛊。 摸出一块麻将大小的巧克力:“谢谢你的干粮,这个给你尝尝。” 小和尚接过来先看师傅,见师傅点头,这才小心的抿了抿,顿时惊喜的瞪圆了双眼:“师傅,甜的!你尝尝……” 老和尚很欣慰,接过巧克力,掐了小小一块丢进嘴里,其余的又还给徒弟:“唔,甜,师傅尝过了,你吃。” 小和尚开心的抿着,又看洞外:“师傅,雨停了。” “我佛慈悲!” 话音未落,杂乱声猝响,平静的泥土突然翻腾,数道身影挣扎着从泥浆中起身,跌跌撞撞冲向山洞。 李墨看的真切,这些东西都是从地下爬出来的。一个个浑身僵硬,全无半点活人气息,瞧着就恶心。 我这衣服都还没烤干呢,就有业务上门? 没说的,不管是丧尸还是僵尸,干就完了! 起身出洞,身上卫衣无声无息变成黑色作战服,手枪也换成配有红点瞄准的自动步枪。 砰! 一发穿胸,打出个透明窟窿。 那僵尸只是顿了顿,又再度挣扎着恢复动作。 老和尚道:“这样没用,将头颅击碎或者斩落才能阻它一阻,要彻底灭杀,还得焚烧干净才行。否则过上数日,冥气凝聚,又会活过来。” 李墨卸下弹匣,拉栓退膛,取一匣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特种子弹装填。 这是九头蛇实验室针对黑暗生物开发的特种弹药,在和狼人、吸血鬼的战斗中,发挥出极其优越的克制能力,广受一线战士好评。 药不在贵贱,关键得对症! 砰! 混合着银粒子和强力紫外线的特种子弹出膛,击中某只僵尸胸口,瞬间便冒起赤白火焰,短短三五秒,那具僵尸就被烧成了飞灰。 果然,无论在哪个世界,你永远可以信任九头蛇的技术。 自动步枪下,速度本就慢得象虫拱的僵尸群,一只又一只被击中、化灰消散,场面迅速被李墨掌控。 不过三十几具僵尸,换一次弹匣就彻底搞定。 清场完成,又等了半分钟,再没僵尸出现,李墨转身返回。 刚走几步,就听和尚大吼:“施主小心!” 李墨一个突跳,高高跃起五六米。就在他起跳的瞬间,原本落脚处裂开个口子,一道身影猛然蹿出,双手狠狠在胸前搂了一把,显然是想抓住李墨,可惜没成功。 而李墨落下时已然身在十余米开外,人没挨地,枪已先响。 半梭子弹精准击中突袭者,打的这家伙接连后退,身上冒起团团黑雾,造成的伤势却明显不怎么理想。 李墨不给他反应时间,快速装弹,连发模式不间断输出。 袭击者被打的闷吼连连,显然也意识到这个对手不好惹,挣扎着想要逃回刚刚出现时的洞口。 李墨枪交右手,左手一翻,多了只手雷,拇指轻挑,扯掉拉环,抖手扔进那个洞口。 轰的一声,洞口四周一抖,方圆十几平米的地面应声塌陷,通道被封。 那家伙见状,嘶吼一声,试图转向逃走。 接近战场的老和尚突然出手,扬起一串佛珠,望空化做一道黄色光圈,将其罩住圈在原地。 袭击者嘶吼阵阵,在光圈中左冲右突,却连连碰壁,根本撞不动那圈黄光,只能被动的承受来自李墨的攻击。 老和尚不顾地上泥泞,直接席地盘膝打坐,双手合十,阵阵梵唱从口中传出。 随着老和尚的吟唱,光圈向内迸出道道金光,怪物的动作顿时慢了几拍。 李墨保持开枪频率,又给手枪换成燃烧弹,试着打了一梭子。黑雾中亮起团团火苗,尽管很快就被黑雾绞灭,但却大大增加了黑雾的消耗。 有戏! 李墨摸出一枚高燃手雷,拉环丢进光圈。 手雷轰然爆开,混合着铝粉、白磷,以及多种助燃物质当场发威,爆起的火光将袭击者包裹,猛烈的火光烧的滋滋作响。 老和尚连忙换了个音调,黄色光圈猛然收缩了一半,圈中火光更盛,黑雾迅速被火光冲散,又翻滚着想要将火扑灭。 李墨暂停开枪,又丢了枚高燃手雷进去,黑雾被双倍火焰冲散,显出袭击者的本来面容,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无知小儿,坏我大事!” “阿弥佗佛!”老和尚停了梵唱,满脸慈悲:“广智师兄,你已被魔障迷了心智,还不早早醒悟,回头是岸!” 李墨眨了眨眼,擦!师兄弟内斗?又特么是伐木累! 第二章 神秘侧的家伙,没一个好货! 在老和尚劝解下,光圈中的火人突然柔声道:“智玄师弟,我知错了,还请你念在同门情谊上,先松了这降魔圈,灭了这妖火。我愿同你一道回去……” “唉!”智玄老和尚轻叹:“师兄入魔已深,贫僧岂能冒此大险?” 说完,也不理会火人的怒骂,扭头向李墨道:“施主那霹雳火球,烦请再添几枚进去。” 这老和尚有点意思。 取出几枚铝热剂制作的燃烧弹,一枚接一枚的为魔僧加料。 圈中火光大作,原本只烧了半身的入魔僧广智直接被火光吞噬。 铝热剂的燃烧效果,那是相当强悍。原本还有心思和智玄斗嘴的魔僧一下就被烧到失控,像只被浇了汽油点燃的老鼠,拼命的在光圈中冲撞。 折腾半个多钟头,魔僧渐渐势弱,终于彻底歇菜,整个身躯直到这时才完全燃烧起来,光芒也比早前更加炽烈。 智玄和尚停下梵唱,双掌合什,转而诵起《往生咒》。 李墨一直站在旁边观察那道黄色光圈,很好奇它的原理。 他和卡玛泰姬的关系也不错,但是很可惜,没能学成魔法。他这具身体,是九头蛇用变种基因克隆而来,自愈速度很强,却与魔法绝缘。 现在换了地图,老和尚又是佛门高僧,这光圈看着就挺神奇,应该是佛门神通,也不知道能不能学习。 意识深处,刷过一道信息。 人道功德:+3。 咦?有新花样! 心念微动,察看识海中面板数据。 【李墨:正常】 【经验值:1037】 【功德:3】 这个破面板,在漫威宇宙的几十年里,除了随身空间比较大,能装东西多之外,唯一的用途,就是用杀人放火赚来的经验值造东西,还特么需要自己提供材料和图纸。和那些系统流同行比起来,真的是不好意思和人家打招呼。 现在多了一行功德,依旧和当年一样,连个说明书也没有,具体有什么用还得靠摸索。 人家的金手指都是各种傻瓜式辅助,到我这儿就这么高冷? 在漫威宇宙就算了,那毕竟是人家地盘。现在回了东方世界,还是这么个怂样子? 差评! 人道功德的出现,倒是让李墨确认,那个魔僧确实挂了。 火光渐渐熄灭,原本高壮的魔僧被彻底烧成灰堆。 盘坐的智玄伸手虚虚一招,黄色光圈猛然收缩,从灰堆卷起一物腾空飞起,落回他手中,化做一串佛珠。佛珠卷回的,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头骨。 老和尚感慨万千:“阿弥佗佛,罪过罪过!竟已修成了玉骨,广智师兄为祸不浅。” 李墨很惊讶,铝热剂烧起来,温度能达到三千到三千五,这骷髅头竟然还没烧化? 再一想魔法、神通,也就悟了。 连火都能拘住的佛珠就在眼前,一颗耐火头骨算什么,毛毛雨啦。 修仙嘛,就是这个样子。 智玄转向李墨:“多谢施主援手,才使此魔伏诛,不至再造杀孽。” 李墨摆手:“不必客气,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嘛。也是凑巧赶上了,还没谢过大师相救呢。” 智玄笑道:“施主有心回报,贫僧还真有一桩事,求施主相助。” “大师请说。”有点小尴尬,这老和尚还真是不客气。不过人家毕竟救过咱一回,忘恩负义的事可不能干。 “贫僧欲托施主,将小徒明心护送至开封大相国寺。”说着,老和尚将手中玉骷髅递过来:“玉骨骷髅也算是一件宝物,更难得的是在它颅中,有一粒幽冥鬼珠,今已洗尽冥气,再无遗害。此二物,便做贫僧答谢之礼,还请施主万莫推辞。” 李墨下意识接过,却听老和尚又补充道:“后年端午,是明心十岁生辰,灵照大师会在大相国寺为他祈福,到时将明心交予灵照大师即可。” 好家伙,现在才七月半,和后年端午隔着近两年呢。 李墨很狐疑:“大师你有别的事吗?” “实不相瞒,贫僧与此魔缠斗至此,已然油尽灯枯。当是脱去皮囊,去往西方参佛之时了。” 啊?老和尚要死?噢,和尚的说法是圆寂。 要不要玩的这么大,这可是咱碰见第一位修仙人士啊,这么快就领盒饭? 智玄合什感谢:“阿弥佗佛,善哉善哉,多谢施主成全。”又道:“劳烦施主再辛苦一场,附近那些暴露在外的尸身,都搜捡出来焚化,莫使错漏。如若不然,过些时日,恐又多生事端。” 李墨觉得老和尚说的有道理,顺手把骷髅收入空间,扭头去打扫战场。别的不敢说,打扫战场、清理善后这种事,咱是专业的! 现场也没有几具残尸,也不用脏手,直接洒点汽油,点把火就搞定。没有魔僧妖术加持,这些尸体烧起来都很快。 清理残尸的间隙,李墨观察环境,发现自己所在位置,是个没有人烟的荒凉山头。三人呆过的山洞,旁边还有破败建筑残余,以前应该住过人。 老和尚依旧盘坐在原处,低声向小和尚叮嘱着什么。 难怪他要让我清理战场,看来是有私密话不方便当我面说。 这老和尚,还真是有点意思……等下,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什么骷髅头,什么鬼珠,我稀罕吗?根本用不上好吧! 啧,这老家伙不会是刚才说话的时候,用了什么佛门手段? 又想起当年在卡玛泰姬的黑历史,堂堂九头蛇精英,被戏耍的那叫一个惨……提起来都是泪。 和这种神秘侧的人打交道,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防不胜防啊! 还没等李墨找老和尚理论,小和尚明心突然放声大哭:“师傅,你不要死啊,不要丢下我……” 得,这老家伙,临死还坑我一回。 算了,就当是npc发布的任务吧。 根据多年血泪经验,这种神秘侧高人发布的任务,按约定完成是性价比最高的方案。 李墨上前,探了探气息、脉搏,死的真干脆。 啧,这劳什子佛门神通,降一个魔头,先把自己给累死了。这种燃烧生命的技能,不学也罢。 等小和尚哭一阵,安慰几句才问:“你师傅临终前,有没有叮嘱过他的遗体要如何安置?” 明心抽抽答答道:“师傅说还是火化了干净,省的又生是非。” 李墨就安慰:“那你再看师傅几眼,我去收拾收拾。” 摸出把铁锹,就在附近找块平整的地方,铲去杂草泥水,修出个几平方大的平台。又去旁边小树林,砍几株枯树拖回来。切削一番,就地搭个柴垛。 明心小和尚就那么乖乖站在旁边,看着李墨向师傅遗体告一声得罪,捧起来移上柴垛,放的端端正正,面朝西方。 特意找了桶香油洒了洒,听说佛门高人比较讲究这个。 弄个小火把,交给小和尚,由他来点火。 仪式感这东西,有条件的时候,还是尽量讲究点比较好。 小和尚引燃火堆,扑通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李墨看火势渐大,就把他抱起来向远处挪了挪,在小家伙的挣扎中问道:“你会不会什么经文之类的东西?” 明心定了定心神,匆匆跑回山洞,捧只木鱼过来,对着火堆远远拜倒,敲着木鱼诵起经文。佛经夹杂着抽泣声,小脸还挺严肃。 李墨趁这机会,避开明心视线,空间里取出一枚腕表扣在左腕,敲敲表面:“小五,在不在?” 一道略显机械的声音响起:“你好,先生!我是星期五,您有什么吩咐?” 这个人工智能,是托尼·斯塔克亲自复制赠送,拥有和正版星期五同样的智能逻辑,只是资料库方面比不上狗大户。 现在听这声音,明显是算力不足,一块腕表的处理器,能承载的功能,也就比普通智能手机稍好一点而已。 人工智能这玩意,严重依赖硬件的运算能力和资料库。现在换了地图,没有别墅地下室的服务器本体,也没有网络和卫星可用,星期五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也就和小爱同学差不多。 啧,没办法,又翻出一只红隼无人机,这是猎鹰装备的升级版配置,出自九头蛇装备部门。其功能远比猎鹰的原版强,原因不必说,复联那帮人,除了狗大户,都没几个重视技术,活该扑街! 红隼和腕表联结,算力得到显着提升,放飞红隼,让它在云层下方盘旋观测,先绘制一份附近地图。 红隼才转了四五圈,就见火化台上一道虹光冲天而起,把厚厚的云层直接捅出个窟窿。一道阳光从那窟窿里洒下,正好罩住火化台。 回到火化台前,那冲天而起的虹光已经消散,原地火光也已熄灭,只有一团黄色荧光在光柱照耀下灿烂夺目。 明心小和尚一脸呆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墨过去将那个发光物事从灰堆里取出,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扁平黄玉。这就是传说中的舍利子。 他拿起舍利子,一股风刮过,将火化台上那点残灰扬的干干净净,与此同时,天上那个窟窿也渐渐收拢,天空再度变的一片昏暗。 李墨挺无语,这老和尚真的是,死都死的这么风骚,搞什么呀? 你能死的那么拉风,干嘛不显圣保护徒弟,何必托付给我! 这些神秘侧的家伙,没一个好货! 第三章 亲生师叔 李墨把老和尚的舍利子镶嵌成坠子,翻出一条银钛合金项链挂上,交给明心小和尚。 明心瞪着朦胧的泪眼:“师叔,师傅是去西天见佛祖吗?” 李墨想着那道虹光,点头:“是啊,你师傅脱去旧皮囊,得大自在。用佛门的说法,这就是得了正果,是好事来的。”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师傅吗?” “傻孩子,你师傅从来没有离开你,只是换了一种形态。这枚舍利子,就承载着你师傅的意志,贴身戴好,师傅就永远守护着你。” 明心听到这话,登时开心,脸上绽出笑容,欢喜的将舍利子吊坠收进僧衣,又仰面冲天,喃喃低语几句。 天上乌云经过虹光冲撞,再度凝聚时电闪雷鸣,落下瓢泼大雨。 两人连忙跑回山洞,重新点起火堆。 “看这天气,今天只能在这里过夜。等雨过天晴,咱们再上路。” 李墨取出个马克杯,倒了大半杯热奶:“喝点热的,暖和暖和。” 明心默默接过,小心的呷了一口,小脸顿时陷入呆滞状态:“好甜哦,师叔,这是什么茶呀?” 唉,这可怜的娃,奶都没喝过? 一想这是个老和尚带大的小和尚,倒也不难理解。 “这是牛奶,嗯,怎么说呢,是牛妈妈用来喂养牛宝宝的东西。对人来说,算是一种滋补品……” 愁死个人,咱没带孩子的经验啊。 上辈子活了几十年,自己都还是个没长大的熊宝宝。突然有一天,踩到狗屎被丢去漫威宇宙,醒来就是成年状态,睁开眼就是没完没了的各种试验、训练,以及折磨。倒是清理过几个未成年变态……眼前这种情况,真是头一遭。 “对了,你为什么叫我师叔?” 据某位社牛人士传授的心得,遇到不利话题时,转移方向是个很有效的手段。 果然,明心一下就被问的紧张起来:“师傅吩咐的,见长辈要叫师叔……师叔,如果我说错话,你打我骂我都行,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看着这流浪猫求生一样的小眼神,李墨心里突然泛起一道无法抑制的伤感,清晰的感觉到视线被泪水模糊。 “不会的,你放心吧,师叔不会丢下你的。你就当我是你的亲生师叔!” 小脸瞬间灿烂起来:“谢谢师叔,我会乖乖听话的。” 喝完奶,明心乖巧的告诉李墨,自己要做晚课。 然后就盘膝打坐,朗声诵起经文。 李墨看着洞外雨线,脑中思绪不由的飘乎起来。 他不记得,上一次这么清晰的感觉到悲伤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听哪位研究员提过一嘴,说他们这种基因战士,就是为了战斗定制的。情感之类的人性弱点基因,早在培养皿里就被剔除的干干净净。 在漫威宇宙那么多年,似乎一直都处于冷漠、机械的状态。 他以九头蛇精英身份出道,后来和那些正反英雄、各阵营的关系都处的不错。但那完全是因为有上一世的记忆,借着对剧情线的熟悉在给自己谋好处。更像是一种算计,和感情没有关系。 在漫威宇宙那些年,因为生存环境比较艰难,也没功夫思考这些问题,所以从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情绪回归? 李墨下意识翻出一面镜子照了照,脸还是那张脸,就算没有那一头飘逸秀发,依旧帅的冒泡。 摸出匕首,在手心划道口子,血迹还没流出来,伤口就已经愈合。 确实还是那具基因改造的身体,可为什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是穿越的时候遇到什么变故,还是老和尚动了什么手脚? 突然对上明心震惊的目光,笑着收起刀,用纸巾擦掉手心血迹向他展示:“假的,障眼法!” 明心凑到他身边,抓起那只手看的认真,小指头蹭了蹭那点淡淡血迹。 “师傅没骗我,师叔你真是神仙!” 李墨想到个事:“明心,你们是在哪儿见到我的?” 明心用手指向洞外:“天上掉下来的!” 嗯? “师叔掉下来的时候,还被雷公追着打,都烧黑了。师傅想帮你收尸,看你还活着,就说你是神仙,和别的神仙打架才掉下凡的……师叔,神仙也打架吗?” 李墨有点无语,只能强行解释:“师叔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被雷打成那样,现在算是死而复生……” “师傅也会像你一样复生吗?” “噢,那就不好说了。你们修佛的,和我不是一个路数。你师傅这种情况,得看佛祖的意思。” “师叔,那我能和你学吗?” “这个嘛,我们得先去大相国寺。具体还得看在那里的情况,再说下一步。” 明心有点失望,又摸着那道血痕:“师叔,疼吗?” “有一点……嘿,小东西,和我玩心眼是吧?唔,你今年几岁?” “我八岁了!” 李墨用手比划一下,双手叉起举个高高,掂了掂重量。 “这特么八岁?!” 勉强一米的身高,连皮带毛还不到三十斤。这情况去幼儿园入学人家怕是都不情愿收吧? 就刚那一举,两手都能觉得骨头扎手。这不是瘦的骨感,简直就是个皮包骨头的活骷髅! 难怪觉得这小家伙头大眼大挺呆萌,分明就是瘦的不协调! “那你是什么时候拜的师?” “不记得啦,从小就跟着师傅哩。” 果然,和尚懂个锤子的儿童营养! 那帮秃驴自己都吃素! 唔,咱现在也是秃头,以后不能用这个词,有点侮辱人! “饿了吧?师叔给你煮点粥,吃了饭玩一会就睡觉,明天雨停了咱们换个地方。” 明心乖巧点头,默默坐在火堆旁看着他变戏法一样,取出一堆锅碗瓢盆,悠闲的架火煮粥。 长期营养不良的儿童,调理身体也同样是个长期工程。 李墨没有贸然下重手,用慢火煮了白粥,米煮开花时,削一坨压缩口粮进去。滋味一般,但是营养成份肯定是够够的。 明心接碗的时候,还很乖巧的请师叔先吃。 李墨本来想告诉他,那粥是特意为他煮的,师叔吃别的。可是对上那个小眼神,又有点于心不忍,就和他一起喝粥。 明心只喝了一碗,李墨也没有再劝。这孩子自制力很强,这是好事,值得发扬光大。 喝完粥,明心就挪着碎步走到老和尚留下那只竹篓旁,探着身子掏了几件东西出来。 拿到李墨面前,原来是两张一米方圆的兽皮。他将其中一张递给李墨,然后拿着另一张自己铺在火堆旁,保持着盘膝姿态,望着火堆出神。 李墨震惊:“你们,夜里就这样睡觉吗?” “嗯,师傅说,修行不可一日惰怠。还说,在野外过夜,要时时警惕。” 你娘嘞,这条件,让九头蛇训练营出身的李墨顿时生出一股优越感。那里苦归苦,可至少在后勤这一块从来没打过折扣。 放出一张行军床,还特意放张棕垫,铺上褥子,让小家伙上床去睡。 “你师傅有没有说过要听师叔的话?那就对了嘛,以后跟着师叔,就得按着师叔的规矩。佛祖要怪罪的话,自然是算在师叔身上,你只管乖乖听话就对了。” 于是明心听话的爬上床,很小心的摸摸被褥,然后哼哼唧唧告诉李墨自己身上太脏,担心把被褥弄脏。 李墨搬出个大塑料桶,放一桶热水,不由分说,把小家伙扒光丢进去。 美美泡一阵,搓洗干净。 李墨假装这瘦骨嶙峋的模样没什么特别,帮着他擦干抹净。 给他套件棉t恤当睡衣,取一套刷牙漱口杯,指点着刷牙漱口,放进被窝。 躺在床上,明心努力闭眼,却久久睡不着。过了好半天,小心开口:“师叔,你能坐在我旁边吗?” 李墨就在床边摆张躺椅,很舒服的半躺下来:“这回放心了吧?” “师叔,这些东西都是用仙法变出来的吗?” “这叫袖里乾坤。东西都是买的,平时就装在里面,用的时候取出来。” “师傅也会法术,可是不会这个法儿。买的东西都要用竹篓背着,有时候赶路还要背我,好多东西都只能丢掉……”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明心情绪渐渐平复,终于进入梦乡,沉沉睡去。 李墨放出红隼二号在洞口警戒,自己连续几个深呼吸,迅速进入睡眠状态。这不是基因战士的能力,纯粹是多年征战养成的习惯。 正睡的香甜,突然一声惊叫乍起,李墨双手各持一枪滚下躺椅,才发现是明心闭着双眼哭的恓惶。 “娘亲,师傅……”两眼紧闭,双手伸在空中胡乱挥舞,口中不时发出模糊字眼。 这孩子是做噩梦了。 李墨很无奈,坐在床边轻抚安慰。无意中碰到他的小光头,愕然发现烫的吓人,连忙让星期五召唤红隼过来扫瞄。 “先生,他的体温已达摄氏39度!扫瞄显示,他的脑部细胞处于极度不稳定状态。请尽快采取医疗措施,否则将对身体造成严重损害!” “是什么原因引发的高烧?” “扫瞄结果不足以得出判断,请先生采取血样分析。” 这特娘的,才第一天呐! 第四章 行善 取出一只便携血液分析仪,将明心小手按上去,采血、分析。 很快就有了结果。 一大堆的先天类疾病,再加上严重的营养失衡等等。 给出的方案,竟然是尽快送往专业医疗机构! 幸好,李墨在过去那些年里,也收集到不少专业的医疗物资。 找出个沉浸式医疗舱,把小家伙扒光放进去。 星期五接管医疗舱,加载驱动程序,进入环境降温状态。 九头蛇出品的黑科技设备,功能相当完备。 不管什么问题,先挂一袋营养液补充体能。 情况稳定下来,李墨在空间中翻拣。 很快找到想要的东西,放出一张实验台,打开无影灯,采血、化验、对比。把相关资料库同步共享给星期五。 十几分钟后,李墨很无语的看着血液分析结果。 他的空间里有十几个生物实验室,攒了千余种血清。结果最合适目前情况的,却是x-72号血清。 所谓x-72号血清,其实是用李墨自己的基因提取物制作的低配版血清。 之所以会有这玩意,最初是九头蛇高层想利用狼叔的自愈能力,制造一款血清,或者至少搞一款快速起效的的疗伤药剂。 狼叔的基因过于残暴,挺过融合实验的对象确实是一个赛一个生猛,但是却没一个正常的。大多数都只懂得杀戮,偶尔有理智的也和正常人不搭界。最着名的就是那个破落户死侍,无法无天,四处祸害。关键是毫无规律,让人防不胜防。 唯一保持理智的李墨,出道短短几年间,也因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博来个“清道夫”的名号。 九头蛇的科研人员就把目光转向二次变异后的李墨他们,从他们身上采取血样,意图制作删减版血清。 后来某个实验室竟然真的弄出了低配版血清,有没有超强功效尚不明确,但胜在安全无忧。 抢先得到消息的李墨,为了表达对科研人员的敬重和感谢,把那个实验室连人带设备一体打包,收进自己的空间做了标本。随后一不做二不休,把其他参与相关实验的生物实验室全部连锅铲走,连根毛都没留下。 开玩笑,真让这帮孙子把成果交上去,以后还能有我的好日子?没见以狼叔那种强人,也被拘着做了很久的血牛,谁特么想过那种日子! 现在,这个x-72血清,倒真是派上了用场。 这玩意完全删除了原版血清融合时的残暴因素,当然成功后获得的能力也远远比不上正版。但胜在安全、平和,且没有副作用。就算融合不成功,也不会出现什么不良结果。 在这个世界,他可不担心会被谁发现其中奥秘。大不了推在那个化虹西去的老和尚头上,谁有能耐,去找他对质。 对李墨自己来说,关键的就是让这小家伙平安健康的活着。 将血清装载到医疗舱,又加了几包营养液。 血清缓缓流入明心血管,营养液的消耗显着增加。小家伙的体温再度上升,营养舱自动进入注水模式。 很快,明心体表向外渗出丝丝缕缕黑红间杂的物质,医疗舱的智能设备启动导流清洁模式。李墨得到星期五的提示,给旁边的水罐中又加了几吨水。 几个小时后,融合过程顺利结束,医疗舱中的水排干,将明心全身烘干。 【功德+5】 好家伙,白天拼死拼活做输出主力,干掉一个害死那么多人的魔僧,才捞到3点,这边治个病就有5点入帐! 这波不亏。 这时再看小和尚,原本皮包骨头的模样得到显着改善。尽管仍然略瘦,却已处于正常范围。 嗯,越瞧越觉得顺眼。 “先生,血清融合度81%…… 目标的基因缺陷和机理得到更正…… 目前尚未发现基因变异迹象,暂时无法推测是否激活变种能力……” 李墨松了口气,变异不变异没有关系,只要不生病就好! 将那堆东西收回空间,趁着天还没亮,赶紧补个觉要紧。 一觉好睡,然后就被木鱼声吵醒。 睁开双眼,明心满脸不好意思:“师叔,我的衣服不见了。我想如厕……” 嘿,一通忙活,把这事给忘了。刚下过雨的初秋,山风吹来也挺凉,光头加睡衣确实顶不住。 翻出一套童装、鞋袜,帮小家伙换上。 拎只铁锹,在洞外找个避风处,挖个小坑,给小家伙一沓手纸,让他自己蹲坑。 自己转到另一边,也挖个坑解决私人问题。 好家伙,难怪那么多人喜欢拉野史,偶尔来这么一次确实痛快。 忙活完回洞,洗漱、吃饭。趁着明心做早课诵经,用手持缝纫机赶制大小两件僧袍,现代服饰在眼下的环境里,过于扎眼,不是很合适。 老和尚留下的那堆东西,全部装进那只大竹篓,暂时收进空间,等完成护送任务,再还给明心。反正空间内部是封印状态,进去啥样,出来还啥样。 李墨决定先到附近的居集地,接触一下当地土着,尽快熟悉环境。 根据星期五的观测,最近的镇集在东北方二十里外。附近倒是也有几处小村落,但人烟稀少,交通不便,基本没有接触价值。 明心一手牢牢攥着李墨衣角,一手捂着胸口舍利子吊坠,不时回头看师傅化虹的地方,踩着雨后泥泞的山道,一步步挨下山。 李墨带着明心,径直走向东北方的小树林。 “师叔,我们不走大路吗?师傅说逢林莫入呢。” “傻孩子,大路在哪里?鲁大师曾经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可是树林里有野兽,还有蚊虫蛇蚁,被咬到的话很麻烦哩。” “不怕,这片树林不大,还不到五里。而且林子里也有猎人出入踩出的小道,我们很快就过去了。来,师叔给你换套防护服,这样就不怕蚊虫蛇蚁了。” 换上防护服,明心安全感大涨,信心爆棚,小脸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要是累了你就开口,我背着你走。咱们赶到集市上再休息,刚下过雨的树林,不方便。” “不累的师叔,我跟着师傅走江湖,最远一天走过八十里呢。” 好嘛,这么大个小不点,一天甩活腿八十里?佛门真的把人当驴使,难怪叫秃……那个啥呢。 不出所料,进林不久,明心就有点跟不上了。李墨就弄个带座背带,把他背在身后,轻松上路。 不用走路,明心越发活泼起来,不时指着林中出没的生灵询问。 李墨也不厌其烦,每次都细心答复,认真解释。几次遇到猎物,一想背上是个小和尚,既不杀生又不吃肉,就饶它一命,权当行善。 很快穿林而过,再次踏上官道,明心让李墨放他下来自己走。 自律的孩子心思都很重,这是上辈子家里老人说过的话。这样的情况,得顺着毛捋,不然你现在倒是能强迫他听话,回头却免不了给小本本上划一笔。到头来,人情落不到,黑帐倒有一大本,那可就划不来了。 走了一阵,天上云层尽散,露出秋日阳光。没一会就晒的气蒸云腾,浑身发热。 李墨帮明心把防护服去掉,轻装上路。 小家伙经过血清改造,沉疴尽袪,小腿甩的飞快,丝毫不觉得累。 临近正午,两人顺利来到小镇南门外。 官道旁有间用竹棚搭起的茶摊,有个中年妇女远远瞧见两人就笑脸相迎:“两位大师远来辛苦,快请棚下奉茶,解解渴。” 明心小跑着迎上去:“阿弥佗佛,善哉善哉。施主今日种善因,他日必得善果……” 小嘴叭叭叭一通忽悠,乐的那茶摊妇人笑脸灿烂,不住的夸奖小高僧真是得道高人,掀开忙活的小伙计,亲手斟了碗茶端给他。 明心满脸欢欣捧着茶碗到李墨面前:“师叔喝茶。” 李墨那叫一个无语,这孩子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接过茶碗抿了一口,笑着递还给他。明心又道一声谢,眉开眼笑的喝了半碗,然后又看李墨。 李墨挺无奈,只好端起那半碗一口干掉。说实话,这茶味道还行,并不像传说中那么难以下咽。主要是这孩子的行事风格,实在让他一口老血不知喷向哪里。 茶摊上有人付帐,都是一枚枚青铜麻钱。这东西过于低劣,然而手里却没有。 假装在袖里摸索,想着翻个什么东西抵茶钱。 那妇人见状连忙摆手:“可不敢收大师的钱,一碗茶汤值什么,没得惹街坊四邻笑话。” 空间里也有不少从唐人街打包收来的零碎,取条巴掌大的平安结递给她,算是个谢礼。 妇人本想拒绝,可看到那鲜艳的大红飘穗,浑然天成的扣结挽花,哪里还拔得出眼,恭敬的福了一福,双手接过:“生受大师恩惠!” 李墨想解释一句我才不是什么大师,可眼下这造型,发型像和尚,打扮也像和尚,这做事风格更像和尚,哪里还说的清楚! 摆手告辞,牵着小家伙走入小镇。 “师叔,你不喜欢行善吗?” “嗯,行什么善?” “师傅说,化缘便是行善,是导引众生侍奉佛祖。把机缘送到他面前,是度人的善举……” 我擦,这样也行? 还没琢磨好怎么和小家伙解释这些宗教本质,突然心头一跳,向前跨出一步,将明心护在身后。 第五章 放长线,钓大鱼! 在李墨将明心护住的刹那,一道凌厉风声扑面而来。 李墨原地未动,左手条件反射的抬起护住面门。 噗!噗!噗! 三支长箭几乎同时抵达,其中瞄准胸腹的两支被僧袍内的防刺服拦截,那支射向面门的箭也被左手轻松拿捏。都没破防,这个力度,也就一般。 就是这一瞬,李墨已经看清动手的的一伙人,仅是毫不掩饰当街亮相的,就有七个。暂时还无法判断有没有隐藏在暗处的。 射箭的弓手,只有一个。那家伙正站在一处店铺门口台阶上,脸带戏谑的盯着李墨。 能在一瞬间射出三箭,还能达到这样的准头,让李墨不由的想起曾经做过自己弓术教官的鹰眼。 不过这家伙明显没有和超级人类打交道的经验,看到李墨举手抓箭的样子,没有继续攻击,也没有及时躲避,更没有扭头就跑,反而傻乎乎站在那里看戏。 认准我受伤了,以为那六个棒槌能控制局面? 多么无知的小可爱。 挑支国产92-g,抬手就是一枪。三十米距离而已,还是固定靶,瞄都不用瞄,凭感觉就行。 枪响之后,弓手左手长弓抛地,捂着被打断的右腕,疼的蹲地半倦,厉声惨呼。 “雷法?” “狗屁雷法,是发火暗青子,他那机簧已发,还怕个球,并肩子上!” 其余六人只是稍稍一愣,争吵几句,却没丝毫胆怯,反而越发雀跃,纷纷举起手中兵器冲过来。 李墨回头看一眼明心,这小家伙藏在他身后,却把脑袋探出身侧看热闹呢。 “捂着点耳朵。” 明心闻言双手捂耳,眼中光彩更盛,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模样。 李墨稳站原地,抬手连开六枪,六个仓促发起攻击的江湖好汉先后扑街。 六人动作出奇的一致,都是同样的抱着左腿跌坐当街,惨呼不已。 九二改不愧国产精品,在精准射击这一块,甩那些妖艳贱货一大截。 这一通遭遇战结束得太快,直到这时,街道两旁才有人发现异样,纷纷缩回门户或者小巷。不过从临街窗户里,却探出了更多的脑袋。看热闹是人类天性,古今中外都一样。 李墨收枪,把两支穿透自己僧袍的箭拔出来,顺手抛掉。 这时他还无法确定,除了这七个家伙之外,还有没隐藏起来的敌人,就站在原地以自己为盾,把明心保护妥当。 在发察觉危险的同时,已向星期五下令,让距离比较近的红隼二号赶来支援,隐形在头顶百米对自己四周扫瞄、布防。设定明心为优先保护目标。 扑街的六位好汉,这时候已经明白,他手里的暗器很准,威力很大,还可以连发。 没过几分钟,红隼二号抵达小镇上方,进入警戒模式。 李墨吩咐明心呆在原地,自己慢悠悠走到六人组面前。 “干嘛要袭击我们?” 被问的好汉这时已经缓过气,还挺硬气,梗着脖子吐了口唾沫:“仗着暗器犀利,算什么好汉?” 李墨微笑:“有理!” 砰的一枪打中这货右腿膝盖,登时引发杀猪般惨叫。 李墨就用手捏住他的腮帮子,摇摇晃晃捏捏放放:“啊呜噢哦哟……” 原本凄惨的叫声,变成滑稽的咏叹调。 不到半分钟,那货自己就觉得太丢人,生生憋住,那口气没缓过来,憋到缺氧昏迷。 别说其余几个同伙,就连围观群众都傻眼了。 这和江湖传统不一样啊,哪有这样的?打归打,杀归杀,江湖好汉流血不流泪……你折磨他就算了,怎么还调戏人呢? 李墨又换个询问目标:“你说!” 那人下意识道:“说啥啊?” 又是砰的一枪打中膝盖,惨叫声还没发出,那人自己就把拳头填在嘴里咬住,愣是没发出声。一张大脸憋的通红,汗珠子滚滚往下淌。 这也是个不醒目的,那接着换人。 第三人就明白了,赶紧主动坦白:“是邱四郎!他出一千两雪花银,找那个小和尚。” 嗯? 冲着明心来的? 李墨心中透亮,果然,护送任务从来都没有那么简单,这种套路熟的很。 “我呢?” “啊?” “啊什么啊?我!小和尚值一千两,我这么大和尚,多少银子?” “那……没说大和尚啊。只说找小和尚的下落……” 李墨很不高兴:“居然这么瞧不起我,那邱四郎是不是瞎的?!都没个明白人指点指点吗?” 几人面面相觑,没等李墨发怒,就有人主动交待。 “他爹是广仁银场勾管,整个银场都是他家的。邱家这个悬赏都快一年了,以前只说一百两银子打听小和尚行踪。上个月才改了一千两,要活人。” “世上那么多小和尚,你们怎么知道他要换的就是我家这个?” “佛爷!世上小和尚虽多,可是跟着大和尚走江湖,还在泉州一带的,就只有你们二位啊!” 尼玛! 佛爷我昨天才到这个世界……噢,他们是咬着老和尚来的! 都没发现我和老和尚不一样吗?老子只是暂时秃了头,不是和尚! 简直不可原谅! “滚!” 李墨扭头就走,将地上弹壳收回,牵起明心打算找个地方了解一下当地饮食文化。 他这一走,给后面那几个整不会了。 “佛爷不杀我们?” 李墨懒的回应,带着明心沿街而行,只是打量小镇的店铺。就连经过瘫坐的弓手时,都没多看一眼。 七人组想不明白,可是毕竟拣回一条命,先赶紧找地方包扎伤口,止血止疼才是正经。 沿街走了百余米,李墨有点失望。 确实有几家饭铺,但是门里那些人看过来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畏惧和疏远,不像个能正常交流的气氛。 于是他将明心背起来,径直离开小镇。 一路向东五六里,找到个远离人烟的地方停下脚步。 “本来想尝尝当地食物的,现在只好自力更生了。” 给明心放个小软凳坐着歇脚,就地搭起个露营帐篷,摆上小方桌。同时在空间翻拣,打算挑几个素菜做午饭。 和所有穿越同仁一样,有几乎无限大的随身空间辅助,仓鼠属性理所当然被无限放大。多年下来,收集到的食物那是相当充足的。只是那些菜肴九成九都有肉或者动物油脂,想找几个纯素菜确实要费点心思。 明心突然道:“师叔,我想吃肉。” 李墨迷糊了:“你不用守那个什么戒律清规吗?” 明心叹口气,小大人一样道:“师叔,其实我不是和尚。以前师傅让我扮小和尚……可是现在没用了,人家都知道啦。” 嘿,这小屁孩,心思还真不是一般的重。暴身份就暴身份,还什么想吃肉! 话说回来,不必忌口是真的好。 空间里当然有各种成品美食,但他还是选择动手做新菜。一来可以避免让这小不点以为他能随便变出饭菜,心生误会。二来,他是真的喜欢做菜。 上辈子只是个普通宅男,整天为了糊口生计劳碌。平时最喜欢看各种美食纪录片、教学视频下饭,自己手艺却一般般。但在漫威世界那些年里,他是真把做菜当成了平常放松身心的爱好。 因为情感缺失,他与人交际时根本就体验不到正常的喜怒哀乐。唯有在享用食物时,才能勾起深埋在灵魂深处的前世记忆。久而久之,他也真的把做菜当成不多的几个爱好之一。 上辈子曾经学过的那些理论,经过多年实际操作,还真练成一手不差的厨艺。就连狗大户托尼·斯达克那种挑剔的杠精,对他各种横挑鼻子竖挑眼,却对他这一手厨艺心服口服。甚至给他家摩根小公主过生日,都以能请到“着名环保人士清道夫”来掌勺而自豪,到处显摆。毕竟雇佣清道夫杀人只要花钱就行,但请他做菜,那得看脸够不够大。 放出一套野炊厨具,给小家伙蒸个鸡蛋羹,又做了几道比较软糯的家常菜。 “你的胃吃素太久,还得给它个适应过程。这几天先吃点容易消化的,等身体习惯了再放开吃。” 明心小嘴嚼的飞快,两眼眨巴眨巴,这还不算放开吃? 以后还有更好吃的? 嘿嘿,师叔真好! “师叔,你为什么要放那些人走?师傅说过,除恶务尽。” “唉,上苍有好生之德。要是僵尸、丧尸之类的,除就除了,可他们都是人……你这什么眼神?” “我知道,师叔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小小年纪,哪儿那么多鬼心思!好好吃你的饭。” “师叔,我想吃烤肉,这个肉都蒸烂了,没咬头,不美。” “小孩子不要挑食,营养要均衡。喏,这个青菜也吃了,光吃肉容易贫血、近视、掉头发,还会便秘,就是拉不出屎……” “呀!师叔,吃饭呢!” “嫌唠叨就把青菜吃了。” 看着小屁孩皱眉吃青菜,李墨乐得不行,突然就体会到了当爸爸的快乐是肿么肥四? 要放长线钓大鱼,那也得鱼饵有份量才行。 那几个扑街货,连做鱼饵都不够格,杀与放根本没区别。 因为真正的鱼饵,是明心。 矛盾的核心是幕后黑手对明心的企图,只要核心矛盾没消失,没了这一波,也会有下一波。 第六章 一个字,发了! 当晚,明心都还没进入梦乡,那几位受了枪伤的幸运儿就先去了西天。 一队官兵趁着月色押送着那几人,赶羊一般撵到镇北的小山谷,折磨一番后尽数砍杀,随后就地掩埋。而这一切,都被监视着那几人的无人机清清楚楚拍下来,并实时传给了李墨。 李墨还以为至少要等到天亮这帮官兵才会找来,没想到这帮人灭口之后,只是稍做休整,就连夜行动,直奔李墨所在而来。 “这届官兵不行啊,这个战术思路简直太落后。明明穿着官服,还把自己弄的像山贼。”李墨看着平板画面点评:“换了是九头蛇,那必须得冠冕堂皇的出动,比官兵更像官兵的排场先摆出来,气势上就先赢几分嘛。” “先生,疑似有异人出现!” 星期五发出警告,并及时高亮标注目标。 放大画面,发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以时速接近七十公里的速度向着北方狂奔。仔细观察一阵,这家伙不但奔行山林如履平地,而且能够完美避开沿途一切障碍。 “虽然比不上快银那种bug,可也远比一般的异人、变种人跑的快,这就是轻功吗?太神奇了!” 李墨的好奇心登时被勾起,立即命令小五全程追踪这家伙。 红隼一号还在兢兢业业转圈描地图,红隼二号又被调去追踪轻功高手。还有一帮官兵冲着这边来呢,身边没有警戒和战术支持,这可不成。 不是说没有这些东西就怕了那帮披着官衣的小贼,只是单纯的习惯而已。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非要把自己搞的手忙脚乱,在李墨看来,纯粹就是有病。 在空间里挑挑拣拣,找到一只近地轨道自悬浮预警平台。 这玩意是九头蛇技术部仿照红寡妇基地那只大平台打造,虽然个头小的像寡妇基地下的崽,但实用性和功能上却是丝毫不差。能够全天候自动悬浮、巡航,对方圆一千公里提供厘米级红外、遥感以及火力打击等支持,最主要是无须人工值守。 如果在近地轨道上多放几个,并网之后实力更是呈指数级增涨。缺点是能量消耗极大,不过目前没有更好的选择,实在不行,等地图绘制完成,就把它收起来。 在漫威某次大事件里,李墨借着围剿九头蛇的机会,把仓库里没使用的九只预警平台一锅给端了。反正那阵子兵荒马乱的,各个势力又各有心思,东西丢了也只是那些大势力互相怀疑。只要他不去碰像无限宝石那样的敏感物资,就根本没人怀疑他这么个光杆杆。 如果是在漫威世界,这玩意他捂都还不不及呢。可在这个世界,这东西就是他能想到最合适的试探工具。 如果这个世界里也有像古一那样的守护者,那这玩意应该能够引来关注的吧。最好能来个可以横渡平行宇宙,撕开位面壁垒的存在。说不定还能把自己送回原本的世界去呢,实在不行,回去漫威宇宙也不是不可以。 说真的,习惯了现代世界生活的人,在古代环境真的是太不方便了!他才呆了一天就有点难受,再想想还要花将近两年时间完成个保姆任务,那真的是痛不欲生。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来个古一那样的存在,把自己送走,把这孩子收去做个徒弟什么的。然后大家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要是预警平台引不来大神,那只能说明咱这点动静人家压根不在乎。那还有啥好担心的? 帐篷边再放一只机械哨兵,这是奥创给自己造的替身机器人。也是李墨在围剿奥创时黑吃所得,当然其中程序早已完全清除。现在由星期五全权接管。 有哨兵负责明心安全。李墨则悄悄找了一处山谷,放出悬浮预警平台,安装能源模块,启动后做了一番调试。让星期五的主程序入驻其中,这玩意的主控超算比红隼强出不止一筹。 当然,必要的预防措施还是得有,毕竟奥创的教训不远。刚刚调试的时候,已经装上反制模块。就算主控被入侵,也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自毁。至于说星期五觉醒反叛的可能性,李墨可以很负责任的说等于零。有挂的人,就是这么自信。 星期五操控着悬浮预警平台缓缓升空,半个小时后到达预定高度,进入悬浮状态,随后将无人机和哨兵并网。 直到此时,那帮冲着李墨二人来的官兵才走了一半路程,距离李墨所在山头还有两里距离。按他们这个速度,至少还得两个小时才能到。 本来还以为他们能够一鼓作气冲过来送人头,结果这帮这家伙走到小河边,竟然歇下了! 我连宵夜都没顾上吃,就等你们来呢,你们竟然不管不顾的自己歇脚?还特么有吃有喝,有说有笑? 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与此同时,那个疑似轻功高手却先一步停下身影,抵达百里外一处山谷营地。 进了室内红隼二号就没办法再追踪,于是交给预警平台进行遥感观测。不管他和谁接触,只要做个标记,那就是咱砧板上的鱼,迟早是一盘菜。 预警平台的监测功能极其完善,比半吊子红隼无人机强了不知多少倍。只是这例行公事的一扫,顿时就发现新目标。 “先生,发现了钯元素!疑似有极富钯矿。” 李墨划亮战术平板,放大星期五传来的遥感地图。标注着钯矿的区域,就在红隼二号监视的那处山谷。而那疑似富含钯元素的矿物质,就那么露天的堆放在山谷里。而且这个堆放模式,怎么瞧怎么不对劲。 还没等李墨琢磨明白,星期五又发来消息:“先生,根据目标区域分析,这些极富钯矿应该是人为提炼金银之后,留下的矿渣。” 难怪呢,这个时代的知识体系,对钯的了解完全是一片空白。就算知道钯比金贵,以他们的技术,也提炼不出来。 根据星期五的估算,这片山谷中堆放的矿渣,至少有上万吨。如果钯含量都和表面测得相差不大,大约能提炼出成品金属钯三百公斤。这个含量,已经比普通富矿还要高很多了。 别以为二十公斤很少。要知道,狗大户发明那个微型方舟反应炉,最高每秒30亿焦耳能量输出,每周更换一片钯元素燃料棒,每一片燃料棒里的钯含量还不到2克! 李墨现在的存货里,唯一的短板,就是能源! 像钢铁侠使用的那种升级版新元素反应炉,他手里也有几个,但合成那东西所需代价太大。人家狗大户有漫威主角光环,山洞里都能手搓方舟反应炉,别人想复制那个过程,却比登天还难。 就算当年在漫威宇宙,能够合成新元素的人也只有托尼自己。现在不在那个位面,就更不要想了。 有了这批钯元素,那么李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必担心能源问题。 一想到这里,李墨顿时就对那帮即将来袭的官兵没了兴趣。 取出一件超音速战甲,穿戴之后缓缓升空。 没错,正是狗大户钢铁侠的马克40战甲“超音速”。 不只是马克40,铁铁侠的各种战甲,在李墨的空间里堆着十几个型号。谁叫托尼为了所谓的全球防御战略,把许多型号的战甲技术分享给了神盾局呢。 神盾局有了,九头蛇自然也就有了。而九头蛇这帮人,众所周知的舍得花钱爆装备。后来九头蛇被围殴瓜分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强大装备都被吃干抹净了,谁会在乎区区几只战甲! 在漫威宇宙当然不方便使用,可是在这里,那是完全不必在乎谁的感受。如果有版权问题,请给我律师打电话! 战甲升空,路过歇脚的官兵队伍时,悄悄丢下一枚强效麻醉弹,先给这帮孙子一点教训。真要是不知悔改,醒来还敢硬着头皮来找死,那就只能事后麻烦明心诵一遍《往生咒》。 夜半时分,李墨已经身在钯矿所在山谷。 这些矿渣都是提炼金银之后被丢弃的废物,结构非常松散,完全用不着费力切割开采。一个念头,就轻松收入空间。 收完之后一统计,好家伙,至少有一万两千方,超过六万吨! 毕竟是最要紧的战略级物资,李墨也舍得花费经验值让空间来分解、提炼一下。 和大多数矿物一样,每方需要一点经验值。 分解掉一方(大约五吨)的矿渣,提炼出金属钯653克。 就这个含量吧,怎么说呢? 一个字,发了! 第七章 打听 有这653克纯钯打底,李墨手头最大短板也被补上,顿时有了几分财大气粗的赶脚。要知道,他在漫威宇宙打拼了几十年,明里暗里加起来,各种物资囤的不计其数。但是这个钯燃料,历年所黑加起来,都还不到一百克! 只是这一堆废矿渣,就让李墨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好感。 心情好起来,对近在咫尺的原矿就有点好奇。 仅仅是废弃的矿渣啊,就能提炼出那么多东西来。这未经糟蹋的原矿,还不得起飞? 然而,星期五及时泼来一盆凉水:“先生,经过痕迹分析,我们刚刚收取的矿渣,下层痕迹已经超过了八百年。至于原矿,根据我对仍在运作中的几只冶炼炉扫描分析,这些原矿的钯含量还不到矿渣的十分之一。” 李墨稍一琢磨就明白了,这说明这些原始冶炼炉在提炼金银之前,也是经过精选、洗炼的。 既然这样,那就暂时放一放吧。以这个世界目前的科技树来看,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全球的钯,都是我的! 反正有空间里这堆存货打底,能源危机暂时缓解,那就慢慢再找呗。 嗯,来都来了。顺便找那个邱四郎,打听点消息。 星期五及时发来热感图像,整个广南银矿的建筑地图和人员实时动态都标的清清楚楚。尤其是那个疑似轻功高手和他接触过的目标,都被高亮标记,都用个红圈圈框着。 啊哈,这就简单了。夜袭抓人这种事,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这地方分布简单,人员也不密集,更没有什么电子监控设备,目标人物还睡的像死猪一样。这要是不成功,简直没天理。 简简单单丢一枚麻醉弹帮助睡眠,等到药效发作,连看院的狗都一起进了梦乡。 李墨轻松进入,直入内宅把目标从床上揪起来。 这是个不到三十的青年男子,光从他那身丝绸睡衣来看,就知道身份非富即贵。而那个会轻功的家伙,还和其他五六个人一起睡大通铺呢。 根本就没挪地方,就地支个灯架,找根绳子,将这家伙双手绑起吊在房梁上,整个人只有脚尖堪堪着地。 先给一针吐真剂,再将解药嗅片伸到他鼻子下,几秒后,目标深呼一口气,睁开双眼。挣扎几下,用惊恐的目光,努力的试图看清逆光站立的李墨。 “好汉!有话好说,不知邱某何时得罪……” “噢,你就是邱四郎?” “是是是,在下就是邱四郎。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你不是在找我吗?一千两纹银就问个下落呢。现在我来了,怎么又不认得了?” “你是智玄大师?这不对吧,智玄大师已年过七旬,与在下也曾有过数面之缘。若是邱某何时冲撞,尽管明言便是。尊驾何必如此?” 这家伙还挺冷静。 “哦嚯!”李墨哂笑道:“你说你找的是智玄大师,可那些当街截杀我的人却不是这么说的。” “邱某与阁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甚至根本都不曾听闻过阁下,岂会花银钱打探阁下行踪?当是下面人没有交待清楚,又或者是那些江湖糙汉行事鲁莽。若是因此冲撞阁下,邱某愿奉银千两,向阁下赔礼道歉。” “你还真的是挺有钱!好了,用不着玩那一套花招,老实说吧,你为什么要找小和尚?” “在下……”邱四郎的眼神猛然间变的空洞,表情又是一阵挣扎,呢喃几句后,低声道:“是银监大人吩咐我找的。” 这是吐真剂正在起效。 “哪个银监大人?什么来头?他又为什么要找小和尚?说仔细点!” “整个福建路,七个金银矿场,只有一个银监大人。他叫林采芝,是宫里派来的中官贵人,现住在泉州府城。至于他为何要找小和尚,他也没说。不过坊间有传闻,那小和尚当是从宫中流落民间的贵人……” 皇宫,贵人?流落民间? 擦,还以为会有什么神奇转折呢。结果就这? 难怪老和尚托孤时,又是十岁生辰,又是端午礼佛的。原来又是这种老套的恶俗桥段! 皇宫里那帮货色,无论是男是女,又或者不男不女的,真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啊。 “现在的皇帝叫什么名字?他爹是哪个皇帝?” “今上讳祯,先帝真宗章圣皇帝。” “什么玩意?皇帝姓惠?章圣皇帝又是哪个?” “皇帝姓赵,叫赵祯。章圣皇帝叫赵恒,乃太宗之子……” 李墨问了好一阵,才弄明白,原来现在正是赵宋时期。 翻一翻脑海中久远的历史知识,仿佛、似乎、好像现在的皇帝就是那位举世皆赞的“宋仁宗”赵祯。 不过宋仁宗的年号是仁德吗?不确定。算了,反正也不重要,毕竟史书上可没有魔僧屠村或者骷髅玉骨之类。 又追问了一些别的信息,直到吐真剂药效将过,这才解下绳索,将他丢回床塌。 临走前,想起那个在外面睡通铺的轻功高手:“今天来报信那个跑的很快的家伙,练的是轻功吗?” “你是说戴远山吗?那是他家传的甲马术法,平日与常人一般无二。待有急事时,施了术法,便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速比骏马。翻山越岭,趟河涉水,如履平地。只有一样不好,每次施了术法,便要大鱼大肉供养三日。如未得供养,便会大病一场,没个一年半载都养不好。” 好像有点耳熟,再一琢磨,这不是梁山那个神行太保的把戏吗? 这家伙也姓戴,莫不是一家子? 像这样靠外物的门道,在漫威宇宙见的多了,百分百的有坑,根本不值得费神研究。 得,原本还挺好奇,琢磨着要不要捉他回去问一问轻功法门,现在也没那个心情了。 难怪跑了半夜来送信,还要和别人一起睡通铺。就这点能耐,也确实和骡马没啥区别。有那个供养的资源,养匹好马不香吗? 根据邱四郎交待的信息,李墨带着他给的钥匙,直接前往银矿库房。进了库房,检视一番,里面堆放着大大小小的各种箱子数百只。每只箱子上都贴着封条,封条上标明了内中金银的数量和封闭日期。 拣着合适的存银,挑了几只箱子凑足两千两收进空间,原路退出。 李墨对这种杂质大到辣眼睛的金银根本没兴趣,但是邱四郎自己承认。明心下落的消息一千两,冲撞自己又愿意拿一千两来赔礼。所以这两千两是他应得的。 为什么只拿两千两呢?因为规矩! 只拿两千两,就是告诉邱四郎,这是你的锅,那邱四郎自然会用自己的法子去填这个坑。可是如果库里的存银全丢了,那倒霉的只会是那些底层矿工。甚至邱四郎这种人还能趁机从别的地方多捞一点。 别看这个广南银矿每年向国库上缴只有三千两,实际上除了国库这一份,他们这些人,从上到下,每一级的收入都不比国库差。 要不然,凭什么就敢拿一千两银子出来买消息? 对他们这种矿场主来说,几千两银子的缺,真的不叫事。 至于邱四郎本人,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上线,那他本人就已经没了利用价值。对于李墨来说,这种人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不过很显然,他活着比死了对李墨更有益,那自然就没必要杀。毕竟现在的李墨,早已不是那个只会动手的人型兵器了。 本来还没想好这个时长将近两年的护送任务要走哪条道,现在好了,就先去泉州! 第八章 行走的新手村npc 李墨回到帐篷,明心睡的正香,完全不知道师叔出去了一趟。 给小家伙掖了掖被角,李墨依旧到床边躺椅上凑和着休息。 次日一早,两人正在吃早饭的时候,耳机里响起星期五传来的新消息。 “先生,那队官兵退走了。” 李墨一愣,得,昨晚捞了笔大的,把这帮家伙忘了个干净。 不过照说这帮家伙不应该这么快得到消息啊,怎么就退了呢? 星期五提示他:“昨夜那些官兵全体昏迷,后半夜被毒虫袭咬。早上醒来发现,有三人中毒死亡,还有六人出现不同程度的中毒反应。最主要的是那个带头的军官也中毒了,所以等所有人苏醒,缓过劲之后就直接退走了。” 原本还想等他来给明心做个现场教学呢,这下没乐子耍了。 得,就当日行一善吧。 清晨洗漱之后,李墨简单的给明心搞了个奶香馒头加炒蛋花,外加一碗牛奶。调理肠胃的同时满足营养。 饭后让明心稍稍活动了一阵,然后取出一张新鲜出炉的泉州府地图铺开,喊明心一起来商量。 “都说泉州城很繁华,有诸多洋人商船往来,更有许多洋货。咱们就先去泉州府城玩几天,也欣赏一下这举世第一港口的风采。喏,就是这里喽。咱们在这里,你看,西边这个小镇,就是昨天咱们经过那个。” “哇,泉州这么大啊。”明心用手指比一比小镇,又比一比泉州城,很是向往。 “师叔,从咱们这里,到泉州有多远啊?” 李墨拿把透明米尺,在地图上比划:“瞧,直线距离,大约四十七公里,也就是九十四里。不过路程呢,就得看咱们要选哪条道了。” 接下来就是互动教学时间,李墨不厌其烦的回答明心每一个问题。指导他学习怎么认地图,和如何使用圆规、米尺等工具。 把明心一颗好奇心勾到满腔,才指导他辨认尺子上刻画的数字。 明心本就识数,甚至九九乘法表也背的烂熟。学起阿拉伯数字来也只需要对号入座,比初学儿童快的多。 看他学的认真,李墨决定在原地留几天,先把小家伙的身体调理好。顺便让星期五多搜集点资料,方便更好的融入环境。 学习要劳逸结合,每过一个小时,李墨就让明心歇一歇,活动活动手脚,撒个欢。又特意从资料库里找出广播体操,计划每天教他一点,一周左右让他完全掌握。 午饭依旧是两荤两素加个大骨汤,小家伙吃的眉飞色舞,开心不已。 饭后,李墨正在收拾厨具,突然眼前刷过一道系统提示:【经验值+1】。 嗯,肿么肥四? 这也没做什么呀,难道是昨天审问邱四郎带来了什么连锁反应? 又或者是收拾了那帮官兵? 正琢磨着,无意间瞄到明心满脸幸福的小模样翻看数字卡片,心头泛起个离谱猜测:总不会是因为这小家伙吃饭奖的吧? 要证明这个猜测也挺容易,傍晚时李墨就问了一句。 明心还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表示,自己想吃馒头,因为几年前师傅带他路过某地时,有位开馒头铺的施主施舍了几个给他们,那个味道是他过去几年里最美好的回忆。 李墨就挺纳闷,再一追问才明白,原来他所谓的馒头其实是包子。这时期的人,把有馅料的叫馒头,而没馅的则叫炊饼。 看看时间,有点紧张。李墨索性在空间里找出几笼成品的发面包子,各种馅料的都搞几个,用小蒸笼热一热,调点料汁端上桌,充当晚饭。又找到一锅西红柿蛋汤,盛出一碗给他开胃。 这一顿,吃的明心又一次肚皮溜圆,几度笑出声来。 看他撑的直打嗝,李墨心头一阵惭愧加担心,也顾不上什么任务经验值,赶紧拎起来溜溜腿,又喂他嚼几片山楂片消食。 一通折腾,天黑下来时,系统界面果然又刷一条【经验值+1】的消息。 好家伙,这可真是好家伙。 想想当年在漫威宇宙的日子,想赚点经验值,那叫一个费劲。 为啥当年在九头蛇任职时期动不动就灭人满门?因为在完成任务的同时,想多捞几点经验值啊。 可惜在退出九头蛇,转投光明英雄团队之后,单纯的杀人就再也无法带来经验值了,甚至偶尔还会因为杀错人扣除经验值。这才是“清道夫”改邪归正后不再滥杀的真相。 谁能想得到,现在只是给小朋友搞顿好吃的,就能赚到经验值! 这可比给复联那帮人做任务,九死一生赚的那点容易太多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原本以为是个累赘的带娃保镖任务,竟然一下子就变成了刷分捷径。 经验值有啥用? 只要一点,就能分解五吨的矿渣,收获六百多克金属钯。而这六百多克金属钯,如果都做成燃料棒,可以供应那只悬浮平台运行三十年! 如果用经验值来制作物品,在原料和图纸充足的条件下,一点经验值就能制造三台机械哨兵! 至于说各式武器、装备之流,李墨压根没用经验值制作过,太不划算。他空间里各种器械齐全,甚至还有几条流水线,真要制作什么常规物品,直接放出作坊或者加工车间,激活几个机械哨兵去搞,也就是费点电的事。 嘿,再看明心,那颗光头越瞧越顺眼。 原来行走的新手村npc就跟着我,还是能反复刷的那种。 从这小家伙激活功德值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不简单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意外之喜! 于是,李墨和明心在这座小山头,一呆就是半个月。 这期间,明心学会了广播体操。也学会了阿拉伯数字,并且能够熟练的使用简单的数学式进行计算。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像个正常儿童。身上不再皮包骨,脸上也有了那么点婴儿肥。原本铮亮的小光头,现在也覆上了一层黑黑的短发。 顺带的,半个月下来,李墨的系统面板上,经验值也多出了足足四十点。不是每顿饭都能刷到,但也不仅只有吃饭才能刷到。偶尔在他学到新知识时,也会有经验值反馈。 这就让李墨对他越发上心,于是和星期五反复商讨,制订出一份时长二十个月的教学大纲。 因为经验值这个因素的出现,李墨不得不重新审神明心的重要性。 综合考量之后,还是决定先去泉州。只不过有了经验值这档事,再用明心做诱饵就不那么合适了。万一受个惊吓,影响收入,找谁说理去? 第九章 大唐遗民 李墨选择泉州,可不只是为了那个死太监,更重要的是,泉州是进出口贸易港,要操作个身份比较容易。 不同于之前的“钓鱼执法”式操作,这一回,他打算搞个高调入世,大隐隐于市。 八月初八日上午,泉州港大码头人潮汹涌,本来正在装卸货的工人们也暂停作业,一派强势吃瓜的模样冲着大海方向了望。 “来了来了!” 有人高呼,随即一艘无帆无浆、通体流光溢彩,漂亮到不像人间器物的小船缓缓驶入港口,人群中顿时响起各种声音。 “妈祖在上!真有这样的船,真的来啦!” “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啊!” 一派纷扰中,李墨驾驶着平平常常的“武德”号游艇缓缓靠岸。此时,数位身着朝服正装的官员早已在随从簇拥下等候在码头。 游艇无声无息侧摆靠岸,李墨抛出前锚绳,早有机灵的小厮接过套上石柱。后甲板的几个乘客也及时与岸上人合作,将尾绳拴好。 码头官员中突然响起一声略显沧桑的声音:“二郎!” 从游艇上岸的几个乘客里,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快抢几步,扑通就跪倒在地:“父亲,不肖子回来了!” 老官红着双眼,伸手拍拍跪地汉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跪地汉子起身,指向甲板上正在鼓励明心的李墨:“父亲,那位就是李恩公!今次幸得遇到李恩公,我们不但能够囫囵着回来,还剿杀了那一窝子恶贼。咱们的伙计押着缴来的贼船就跟在后头,约莫正午时分就能回来!” “好!好!好!”老官很是欣喜:“不愧是大唐遗民,果有唐风!” 这位陈二郎名叫陈庆,他爹叫陈蒲,是泉州防御使,从三品的高级官员。 宋朝不抑官员经商,陈家又是福建大户,免不了会经营海上贸易。而经营海贸,就免不了要遭遇海盗。 陈二郎这次出海,运气不好就被一伙海盗劫持。不光杀了几个伙计,抢了货物,还绑了船上的人要勒索。幸好陈二郎久在海上跑,把自己整的没一点贵气样,这才被当成小伙计放上小船去报信讨要赎金。 他们划着报信的小船还没走多远,就遇到了据说从海外归来的李唐遗民。 所谓的李唐遗民,自然是李墨给自己编造的新马甲。为了能够更方便的融入这个时代和这个社会,他可是带着明心驾着快艇在海上玩了四五天,才从卫星筛选的几个方案中,挑选了陈二郎这一拔。所以说,陈二郎是真的很幸运。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李墨听过陈二郎的遭遇,顿时义愤填膺就要帮他讨回公道。 本来陈二郎还只想着借船回家报信,召集人手再图后计。结果李墨一推游艇,那个速度直接就说服了陈二郎。 随后李墨带着陈二郎那帮人直接杀了个回马枪,快艇还没靠岸,海盗们听到动静就划着船来迎战。在陈二郎等人震惊的目光中,李墨只凭一把强弓就把三艘来犯之敌射杀了个干净。 再之后,众人在快艇上补充食水,缓过劲后。李墨以强弓压阵,陈二郎等人执刀强攻。众人一鼓作气,直接就打破了这个海盗巢穴。不光救出了自家伙计,甚至还连带着救出了数十名同样遭遇的友商。 这就是李墨一行人抵达泉州港,被隆重迎接的原因。 福建陈家,祖上在五代十国时期曾任清源军节度使,一度成为割据军阀,后来学习吴越王钱家纳土归宋,就此成为世家。在整个福建都拥有极为强盛的实力。 李墨原本只是想借剿匪的事,亮个肌肉。却没想到,误打误撞的,一网就捞了条大鱼。 有陈家这么个强势坐地虎,不光实力被认可,连人际关系也变的简单起来。 李墨最初以为最难的落户问题,对陈家来说,根本就不叫事。 从港口上岸,都没用李墨开口。陈家直接就送了他们爷俩一套占地近五亩的三进院子,还连带着送来十几名丫环长随,都是直接带着官契的。 天还没黑,大唐海外遗民李墨,就成功在泉州落户归化,成为有房有产有奴仆的大宋子民。 接下来连续数天,由陈二郎牵头组织,帮着李墨爷俩参加了数次酒宴,把整个泉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认了个遍。当然,其中也包括林采芝这个负责银矿的中官,只不过他的身份比较尴尬,在一群地头蛇和正统官员里面,只能算个边缘人物。 至于李墨预计中的质疑环节,根本就浮不到桌面,连个泡泡都冒不起来。旁的且不说,仅是一张弓攻破海盗巢穴这件事情本身,清剿回来价值巨万的财货,李墨可是分文未取。更别提从匪穴中救回来那么多人质,一个个可都是各商号、世家的中坚力量,谁家敢不承这个情,以后还在不在海面上混了? 热热闹闹的一直折腾到中秋节,原本应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自家关起门来团圆赏月的日子。陈二郎也没呆在自己家,而是拎着一坛五十年美酒跑来李宅。不为别的,李家的菜是真的好啊。 海上跑的人,可不像中原内陆那些老古板,根本没人讲究什么“君子远庖厨”之类的话。对于李墨的手艺,那是真叫一个佩服。 到底是老于商道的行家,佩服之后,除了蹭吃蹭喝,很自然的就要琢磨怎么把这么好吃的东西搞出点商业价值。陈二郎中秋节跑来蹭吃,主要目的,就是李墨这厨艺,或者说美食方子。 任何可以合法赚钱的事情,李墨都不排斥。听到陈二郎的提议,李墨没怎么考虑就应了下来。 谈到细节,陈二郎表示陈家愿意承担一切硬件投资,只要李墨用技术入股,双方就可以对半分成。但李墨想了一下,告诉他自己只要两成利润。并表示可以代为培训一批厨师,包教包会,不过自己的投入也仅限于此。之后的一切经营,李墨都不插手,但是陈家必须保证那两成利润不会被吞没。 过了几天,陈二郎跑来回话,陈家答应了李墨的条件,并且愿意为此签订契约。 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李墨成功的获取了合法身份,并高调的融入其中。现在就算有人告诉林采芝,那个大唐遗民李墨的侄子就是他要找的小和尚,你看他敢不敢信。 第十章 落地生根 和陈家达成合作协议之后,李墨就把隔壁那个不到两亩的园子买了下来,要将其改造成开放式厨师培训教室。当然,李墨只是绘了张图,标示出所需材料,其他的事,毫不见外的交给陈家出人出物去完成。 在改造期间,陈家很快点齐了二十名学员。除了陈家自己的厨子,免不了还有与他们家交好的世家乃至官场上的人情。 人多人少李墨根本不在乎,反正一个也是教,一群也是赶。再说那些进了豪门世家的私人厨子,对酒楼业务不但没有影响,反而是一种促进,完全没必要藏着掖着。 除了这二十名本就有功底的厨子,李墨又让陈庆找二十个十岁左右的半大小子。那些成年厨子算是速成班,这二十个小子,他是打算从头培训,争取把他们培养成真正的科班大厨。 成体系的培养科班厨师这个想法,源自系统新开启的功德值。 目前来看,短时间想离开这个世界显然不可能。而在完成明心这个保姆任务之后,有极大可能都还要继续在这里生活。 既来之,则安之嘛。既然要做长期任务,那当然要利益最大化。 而对李墨来讲,什么丰功伟业,什么江山美人都是身外之物。唯有经验值和新增的功德值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好处。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能不能回归原本的世界,最大的希望就是系统。可那玩意好像是个残缺版,而修复系统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那么最现实的方法,就是先尽一切可能,多提升点数。 李墨打算试一试,能不能凭着这种类似开宗立派的法子,赚点功德值。 就算赚不到,至少也能让他在这个世界的美食界,大小挣出个名头来。 那些杀人技能再熟练,也是生活所迫不得不为。但是美食和厨艺,李墨是真心喜欢,也舍得分享,并且愿意把技术传授出去。任何技术,只有掌握的人多了,才有可能推陈出新,不断提升。 再说来都来了,不留下点什么,不是白白糟蹋了这趟机会? 大宋顶级美食家,新式厨艺创始人,被后人尊称为“真正的厨艺祖师爷”…… 嘿嘿,想想都美滋滋。 陈家不愧坐地虎,实力相当强大,赶在重阳节前就完成了教室改造。 重阳节当天,在陈庆和几位世家子的见证下,二十名带艺厨子和二十个厨师苗子很正式的向李墨行了拜师礼,成为李氏厨艺传人。 正式开班前,李墨摸了一下这帮人的底子。二十个厨子里,只有八个识字,其中两个还仅限于《百家姓》。就这还是陈家底子厚,能有这么多识字的。 由于文盲太多,李墨只能抛弃文字方式,直接上实物操作课程。 二十个学员,二十口猛火灶台,二十口精钢小锅,所有配置和主讲台那边一模一样,二十名学员第一课就被震惊到几乎失声。 他们不光没见过这种精美器具,更加没想到集体授课竟然是一人一灶! 传统厨师学艺,那是一堆小学徒,先跟着师傅打下手。然后在日积月累中,由师傅从中挑选看得上眼的再继续下一步提升。他们这二十人来这之前,早就已经做了好大家一起竞争的打算。努力出头,自己学本事;如果挣不出头,就悄悄跟在旁边偷师,好歹学上一两手。 没想到,李先生不愧大唐遗民,这手笔确实大气。根本就没让他们做那些无用功,直接就亮了真本事! 接下来,再听李墨向他们承诺,无论是谁,只要能够完成基础的培训课程,就会把他们面前那一整套厨具赠送,做为出师礼。 好家伙,就那套精钢打造的厨具,光是看一眼就能让厨子拔不出眼,任何一件单拿出去都是足以传家的宝物!现在竟然说只要学成出师,就能全套打包带走?! 能够学到厨艺,这帮人显然都是从一堆学徒里杀出来的人精。现在公平授课,每人都有机会学习全套手艺,简直就是把饭喂到了嘴边。这要是都学不会,以后都不用做人了。 一下子,就激发了这帮人的上进心,连晚上做梦都在颠勺切墩。 而那二十个半大小子,则和明心一起,每天除了晨练身体,主要还是跟着夫子开蒙,认字识数。认字这一块由陈家旁支一位夫子负责,数学算术这一块则是李墨自己兼职。 因为是开放厨房,又是公共大课的传授方式。陈庆在蹭了几回饭之后,意外的发现李墨竟然丝毫没有把他的厨艺当成什么秘传,根本就不会避讳他。偶尔还会邀请他参与到课堂上的鉴赏环节,毕竟是大家公子哥儿,不一定会做,但肯定是会吃。 然后在课余时间,陈庆偶尔也会对自己不了解的调料或者物事向李墨提问,李墨毫不隐瞒,事无巨细的向他讲解其中来由或者原理。 有一次,李墨很是随意的向他讲解了如何用黄泥来给红糖脱色,把红糖做成白糖。他回去照着一弄,竟然成了! 这一下,陈庆有如推开了新世界大门,每隔几天就要来蹭着听几节课。然后把从李墨手里学来的新花样都拿回去悄悄试验。当然,出了李宅,他是只字不提,捂得严实。毕竟他陈庆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宋百姓,可学不来人家唐人那股子豪迈劲。 这一阵,陈庆又在拼命买地开荒。 在尝过土豆丝和辣椒之后,意外得知这玩意竟然能够种植,产量还不低,关键李墨手上就有种苗,陈庆当场就跳了起来。回去向他爹一说,老头激动的差点中风。这还有啥犹豫的,要地给地,要人给人,只要能种成,那就是远胜祖宗纳土归流的千秋功业! 陈家能够从割据一方的藩镇,摇身一变成为豪门世家,最强的就是眼光格局。连地盘权势都舍得拿出去,又怎会不明白独食不长久的道理。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出让部分利益,然后拉更多的人上船,形成牢不可破的利益联合体。 陈庆从李墨这边淘换来的那些新技术,在转化成产业的时候,顺理成章被陈家拿出来笼络人心。 只是无论新开的各种作坊,还是新买的地皮、山头,无论合伙人有几家,分红里都少不了有李墨的两成。 不过在这一切还没见到回头子之前,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吭声,就等着分红时给李墨一个惊喜。人家显然看不上这仨瓜俩枣,那是人家唐人豪迈大气,可咱宋人不能不讲究啊。 在李墨有意无意的推动下,所有的事情都有条不紊的推进着。 种种迹象无不表明,这位归化的大唐海外遗民,是真的准备在大宋扎根,要长远经营的。 落地生根之后,最开心的还是明心。小不点从朝不保夕的流浪状态,摇身一变成了富家少爷。每天除了健身、学习之外,还有一群小伙伴陪着玩。再也不复做小和尚时的那种谨慎,表情神态也变的阳光自信起来。 在这一片祥和中,时间悄然流淌,大唐海外遗民归化泉州的消息也越传越广,李墨的名声自然也越来越大。 到了十月下旬,邱四郎押送着上缴国库的银子抵达泉州,面见林采芝做工作汇报。 李墨还没等到林采芝收到消息之后的反应,就有访客登门拜访。 来访的这位,也是大唐遗民。 第十一章 此物与我有缘 泉州城,李宅。 在陈庆的引见下,李墨见到了前来拜访的两位大唐遗民。 两人都是游方道士打扮,年长的一脸大胡子,满脸的沧桑,瞧着得有五十开外。年少的不过十三四岁,生的眉清目秀,侍立在老道身边很是精神,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看向李墨的时候充满好奇。 李墨这边茶还没上,老道就直接开口:“贫道凝阳,俗家旧名李玄,乃是大唐皇室遗脉,这是劣徒李谨,道号无忧。” 说着,老道从怀里摸出一枚玉牌双手递上:“此是当年祖上受册时,皇家所颁玉牒,还请小友查验。” 李墨哭笑不得,只能拒绝:“查验就不必了,我信道长的话。大唐已经翻篇百多年,弄个这虚头毫无意义。再说,我们只是大唐遗民,却不一定就是皇室血脉。也没那个查验的资格啊。” 老道明显有点遗憾,失落的收回玉牒。 李墨连忙请两人入座,让人上茶:“道长来访,不会是想认亲的吧?那可真的不好意思,据我所知,我们先祖当年瞧着时局不稳,为了求条活命出路,这才组团出海,寻访海外太平地。海上风高浪急,九死一生,别说族谱这种东西,连书本都没留下几页。后来活下来的人念着故乡,就都改了姓李。与大唐皇室的那个李,不一定有关系。” 开玩笑,当初编造身份的时候,李墨就已经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所以直接搞了个断代工程。我家祖宗是谁,我自己都不知道,就不信谁好意思跑来打假。 老道笑了笑,摇头道:“贫道此来,攀亲只是个顺便,也不过是心存侥幸……”说着瞄了一眼陪坐的陈庆,感慨道:“贫道游历天下数十载,能工巧匠见过不少,自认也算是有几分见识。直到前几日慕名来泉州,侥幸得见那艘武德号。” 李墨扭头看向陈庆,陈庆挤眉弄眼乱飞表情。 李墨神奇的收到了他的暗示,意思是这老道确实是个人物,而且与他们陈家关系不浅,这层关系推脱不开。 难怪老道能去参观武德号。 当天靠岸不久,武德号就被妥善的送去陈家私港,架在船坞里当成了吉祥物。李墨早已将游艇的能量模块和控制模块收走,以宋朝人的实力,想偷偷划走都不知道怎么架桨。 尽管没有能量,也无法开动。但武德号光是外壳工艺,就足以让宋朝人视为神迹。 喜欢看船就去看,李墨又没拦着。他早就和陈家说了,那船只是个逃生艇,能量已经用完,现在只能当摆设,只要不故意搞破坏,谁想看都行,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之所以这么大方,就是为了吸引人去看的。 预警平台吸引大神关注没能起效,没关系。现在换个游艇,降一个档次试试。 毕竟是有法术神通的世界,要说没几个强者、高手,都对不住熬死自己的智玄老和尚。 当天码头那么多人看到游艇,消息必然会扩散。那么关注这种事的高手就肯定会动心,动心就会有人来接触。 而把游艇托付给陈家,就是为了借助陈家做个筛选。能够通过陈家这一关,至少也得有点能耐吧。 对外的说法,当然是不愿意被人骚扰。 因此李墨来见客,就摆了个被迫营业的臭脸。 老道见李墨有点不爽,连忙解释:“小友见谅!贫道此来,是有一事相求。”说着看一眼自家徒弟。 无忧连忙摘下随身小包袱解开,从中取出一只小木盒奉给师傅。 凝阳老道摸着木盒,感慨道:“昔年贫道侥幸得了一枚天外陨铁,曾想用其打造一枚兵刃。 谁想与几位好友联手,以猛火连攻七七四十九日,却连它烧软都做不到。 此后贫道游历天下,遍访名匠,可惜历经数十载,此物竟纹丝未动。 原本贫道已经熄了心思,直到月前闻听小友自海外归来,驾得一艘神工宝船。这才又起心意……” 噢,明白了,原来是个技术发烧友。 李墨对这种人和这种事最熟悉不过,他自己当年也曾经迷恋过好几款游戏,太了解那种想要通关的心态了。 难怪老道一上来先认亲,这是折腾的太久,碰壁太多,导致沉默成本太高,所以不想放过任何机会。 在已知的圈子里找不到解决方案,现在听说有个海外归来的高手,不试一试恐怕连觉都睡不好。 被他这么一说,李墨对这枚所谓的天外陨铁也有点好奇。 老道打开木盒推过来,李墨接过查看。 这是一枚直径约十厘米的哑光金属球,用手拿起来一掂量,登时惊讶,难怪老道折腾几十年也不舍得放弃。 不是太重,是轻,非常轻! 从经验来说,直径十厘米的铁球,重量也就八九斤的样子。如果是其它密度更大的金属,重量应该更重。 而这只陨铁球拿在手里,却轻的仿佛是个大号乒乓球,如果不注意简直可以忽略它的重量。 别说老道不愿意放弃,就是李墨自己都很好奇,这玩意超出了他的知识储备啊。要不是有外人不方便,他是真的想立刻让星期五做个详细扫描。 用手指敲了敲,完全没有声音,仿佛那几下冲击根本就没有挨到它,但手指的触感却是实实在在的。 李墨兴趣大增,下意识就用精神力探了一下。就是这一探,脑海中日常装死的系统面板突然闪过一条信息。 仔细一瞧,这条信息完全就是乱码,根本没法辨认。 李墨心中大恨,早就知道那玩意是个残缺版,这回实锤了! 不过同时他也明白了,这东西对系统有用。换句话说,它和我李墨有缘啊。 谁说高调没用?好处这不就来了嘛。 想了想,李墨决定实话实说:“道长,这东西我也不认得,而且我也没法保证就一定能够破解它。不过我和道长一样,对这种未知事物很感兴趣。我这里有个替代方案,请道长斟酌。” “请小友直言。” “听道长的意思,是想用它来打造一件兵刃。正好,在下在锻造这一块也有几分心德。我的意思是,既然这样,那我可以先帮道长打造一件足以让道长满意的兵刃,然后把这东西留在我处慢慢研究。等到以后真的侥幸能破解它的奥秘,再和道长分享成果。道长意下如何?” 老道还没说话,小道无忧开口问道:“你能打造削铁如泥的宝剑吗?” 说完意识到不妥,做个鬼脸,赶紧缩回师傅身后。 凝阳老头无奈的叹口气:“实话实说,见过小友的武德号之后,小友的锻造术在贫道眼里已是登峰造极。如果真有人能够破解此物之秘,除小友外也不做他想。也罢,此物在贫道手中数十载都没能参悟分毫,兜兜转转不过徒耗日月。如今小友既有希望,那便赠予小友吧。至于兵刃一说,就此作罢。不过听闻小友厨艺亦是世间罕有,若方便时,贫道师徒厚着面皮叨扰一顿。” 原来也是美食爱好者。 这还不好办?安排! 第十二章 高手和内功 别人要整治一桌大席面可能会费点劲,可李墨现在是泉州新式厨艺培训班的班主任,手上有二十个已经深造月余的专业厨师,这样的配置,就算喊全村人来吃席也没什么压力。 李墨请老道师徒二人和陈庆一起,直接到教室现场观摩。 教室里每天都有准备各种材料,李墨只是一声吩咐,二十个厨师弟子各自备料。 毕竟是送货上门的有缘人,为了让客人满意,李墨在做每一道菜的时候,都顺便讲了其中的用意和卖点。 几人被就近安顿在教室主讲台旁边的大号餐桌,每出锅一道菜,就由学徒大声唱名上菜。不大会功夫就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冷热荤素三十几道,全是现在市面上根本没处买的新菜式。 凝阳老道号称数十年游历天下,可也没见过这阵仗。他那徒弟无忧,更是震惊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唯有陈庆经常蹭吃蹭喝早已习惯,临时客串作陪,不光吃的开心,吹牛也吹的开心。在他看来,这就是恩公给自己撑的脸面,太贴心了! 为了表示隆重,李墨还取来一套透明玻璃酒具,又找个无标的瓶装五十二度二锅头。 光是看到这套酒具,这几个就震惊到不敢动手。等到酒瓶打开,那浓郁到扑面的酒香,更是让人目瞪口呆。连陈庆都大喊沾了老道的光,他都这么熟了,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宝贝呢。 然后很自然的,一瓶都没喝完,老道和陈庆就都喝的有点高,沉浸在商业互吹之中,双双扑街滑下桌。 害的无忧都没吃痛快,只能先紧着照顾师傅。幸好现在李宅也不缺人手,把这两个家伙抬去客房休息。 两人一觉睡到天擦黑,起床洗漱之后,就见院子里早早就点起了灯笼火把,而最亮的却是院子中央那堆篝火。几十号人正围着篝火在料理大大小小的烧烤架,连无忧也兴高采烈的自己动手学着烤鱼呢。 得嘞,都用不着费神思量,直接无缝连接品尝夜市烧烤吧。 这一次,李墨没给他们上午间那半瓶烧酒,而是换了只有6度的酒味果汁。这一通宵夜,吃的众人酣畅淋漓,大呼痛快。 尽管只是酒味果汁,可这些棒槌也一样喝的有点高。毕竟这年头,主流的酒,大多不过十来度,六度对他们来说,那就是酒。 正好不用李墨费劲,就近继续安顿在客房就是。 安顿好客人,李墨思量了一番。 因为系统对这块陨石有反应,他无法推测收入空间会引来什么变化,于是决定暂时先摆在明面放置。就是告诉大家,就算我对这东西感兴趣,也得等到闲下来有空才会研究。 至少也要等到凝阳老道离开之后再给系统,万一收进去被系统吞噬掉,人设搞不好都要崩。 这才是第一位慕名来访的,得处理妥善,才能引来源源不断的有缘人呐。 李墨在空间挑挑拣拣,翻出一大堆冷兵器藏品。 这些藏品全是李墨参照网络图片,加上自己对冷兵器的审美,在自己的秘密基地里,亲手打造的。 东西备好,特地在后院找间大点的空房间,布置成练功房的样子。 次日早饭后,李墨将老道师徒和陈庆一起带进练功房。 一进门,三个土鳖就瞪大了眼。 入门就见整个房间左右两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长短兵器。这些兵器光看装饰,都能明显看出都是精心打造。再看露出的兵刃部分,折射出的金属光芒,让人心惊肉跳,必是神兵利器! 向前走到底,才发现对门的墙壁上,同样放置着数件灰朴朴不怎么起眼的各式兵器。只是色泽与环境相近,不留意很容易忽略。 李墨完全没有介绍或者解释的意思,先拖出个一米宽、两米长的木架,然后从旁边堆放的木材中随意取出五根碗口粗的,分别插入木架。 做好准备,这才顺手从左边兵器架上取下一柄双手直刃唐刀,递给已经眼馋到流口水的陈庆手中,冲他示意砍木棍试刀。 陈庆挺激动,迅速调整心情,抽刀出鞘。旁边的无忧连忙接过刀鞘,又快速退到另一边不影响的位置,显然是个做惯这种事的。 陈庆先用单手挥了挥,又换双手握持试着挥了挥,没口子夸赞:“好刀!好刀!这一脉唐风,真是醉人。可惜我中原煅术已然失传,竟让倭刀做大。如今这市面上,一柄倭刀,至少百贯以上。品质好些的,能卖五百到上千贯!可那最好的,与李兄这柄一比,也只能算是破烂货!” 李墨笑道:“先试刀,你怎么确定不是样子货?再漂亮也得实用才行,等砍过了再夸不迟。正好趁着试刀,多想想赞词。都说大宋文风鼎盛,也让我这海外遗民见识见识。” 三人登时失笑,无忧捂着嘴浑身乱颤,显然对这种俏皮话还不太适应。凝阳老道都笑出了声,又赶紧抚须强自镇定。只有陈庆毫不掩饰放声大笑。 好不容易,陈庆缓下气:“李兄你总是能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这一通开怀大笑,倒是让陈庆收起了那股子小心谨慎。深呼吸几次,猛然挥刀横砍。 一刀砍过,直径十厘米左右的松木棍连破两根,刀刃深深陷入第三根之中才停下。 “宝刀!宝刀啊!” 陈庆兴奋大喊,小心的晃一晃,把刀收起来,仔细观察刃口,依旧是那么平滑,丝毫不见磨损伤害。 李墨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凝阳和无忧身上。却发现老道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便是掩饰不住的欣赏。可是无忧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不屑。 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无忧这丝不屑并不是冲刀,而是在鄙视陈庆。 李墨便笑着取下三根残破木棍,又换了三根装上,示意陈庆:“让无忧试试。” 陈庆咂了好几下嘴才递给无忧,那叫一个依依不舍啊,递出刀后,脸上还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的李墨乐的不行。 无忧持刀在手,轻松的挽个刀花,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即一步跨出,站到木架前。也没双手共持,也不见他空舞试刀,只是很随意的挥手横切。唐刀便在空中留下一刀残影,留下一声微不可察的空爆声,刀刃径直划过五根木棍,稳稳停在木棍后不远处。 高手!这是个高手! 这是李墨的第一反应,先不说这个挥刀的角度和力量,只是这精微到极致的控刀能力,就远远胜过他自己。 这两位道士,有点东西啊。 随之又是一喜,内功!这绝逼是有内功啊! 嘿,李墨已经欢喜的差点苍蝇搓手,心心念念的内功就在眼前! 第十三章 神兵利器 无忧试刀之后,脸上的喜爱之意根本捂不住。唐刀竖起在眼前,反复的察看每一个细节。 李墨心中有了计较,又在旁边取出一柄明清样式的单手剑递过去:“我看无忧道长的功夫,倒是更适合用单手兵器。来,你试试这把剑。” 无忧一眼就看中了这把单手剑的样式,只是刚刚试了唐刀威力,心神已经被这把神兵利器折服。就有点担心这把剑的威力比不比得上唐刀。下意思看了一眼师傅,老道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尽管一试,如果剑不如刀,回头拼着不要脸也帮你把刀讨来。 无忧得了师傅安抚,这才不舍的将唐刀递还给陈庆,脸上表情和陈庆刚才也没啥区别。 接剑在手,轻轻一拔,发现这把剑竟然在鞘口入有个小机关,要稍稍使力才能拔出来,原来是防止剑器无意间跌落的手段。 只这个小细节,就让无忧心生欣赏之意。很快收拢心情,拔剑在手,依旧是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手法,轻轻一挥,剑刃也是同样的轻松切过五根木棍,丝毫没有停滞感。 在李墨和陈庆眼里,这把剑和刚才的刀相比,似乎没区别。可无忧苦练多年,对手上的兵刃极度敏感。这一剑挥过,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把剑用起来,确实比那把唐刀更舒服、更轻松。 “师傅!”无忧有点失态,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最佳兵器啊。只是长年修行,一语喊出就意识不妥,连忙收扰表情,紧急补救:“这把剑一点也不比那把刀差!” 凝阳老道不由的轻轻摇头,这徒弟养气功夫还是不到家啊。不过当着外人,他当然要撑徒弟。 老道先和徒弟对了眼神,见他确实中意那把剑,这才笑着对李墨道:“劣徒淘气,让小友见笑。老道果然没看错,小友煅术确实独步天下,这把剑也着实入了劣徒心眼,老道也只好厚颜向小友讨要它了。” 老道心里清楚,人家李墨愿意带他们来这里开眼见识,那就是存了用兵器换他那颗天外陨铁的意思。 至于他早前说的赠送,换一顿饭什么的,都不过是拖辞而已。大家都是场面人,这点套路,心照啦。 老道真要是不在乎身外之物,又怎么可能抱着颗陨铁折腾几十年? 无忧看向李墨的眼神,变的有点忐忑。他是真心喜欢这柄剑,有点担心人家不舍得,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再拿出点好处来换。 李墨笑着问无忧:“就确定要这把剑?不再挑挑吗?” 无忧摇头:“就是它了!” 李墨举手在屋子里划了个圈圈示意:“整个屋子里,这么多长短兵器,可还有好多比它更强更美的呢。真的不再挑挑?” 无忧很坚定:“师傅说过,修行之人,要知足常乐,过犹不及呢。” 凝阳老道很欣慰,徒弟至少在这一刻,表现的还是挺不错的。 陈庆手里拿着唐刀,一脸的纠结,眼里精光乱闪,琢磨着要拿点什么东西来换这把宝刀。 李墨笑了笑,走过去从陈庆手中取过唐刀,顺手将其刀刃冲上扎入半截残棍。 随后在底墙那面灰朴朴的兵器架上,取了一柄同样简单低调的单手剑,也不多说,径直抽剑向着唐刀砍下。 三人同时震惊,想要出声阻拦已经来不及。 只听得一声轻微的脆响,唐刀被一剑切断,刀柄带着一大半刀刃跌落地面。 无忧失声惊叫:“削铁如泥!”震惊的目光牢牢盯着那柄毫不起眼的单手剑。 陈庆心疼的一声惨叫,跌足大喊:“就算是削铁如泥,你就不能拿点别的试剑嘛。这这这也太可惜了……” 说着,捧尸首一样将断刀捧起来,怜惜的来回察看,一看断茬,更心疼了:“你这心也太狠了!你看不上,给我嘛。” 李墨笑道:“这种样子货,也就凭着那点装扮唬人而已。材料充足的话,我一天打个三五柄不是问题。” 陈庆想说你就吹吧,但抬头对上李墨那眼神,又一想遇到这位恩公的种种表现,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可他还是心疼这把刀!当初要海上,我要有这样一把刀,还至于让那帮孙子抢了船?! 李墨收剑入鞘,递给无忧:“反倒是这把不起眼的,才是真的佳品。这么多年,我也只做了这么几柄而已。最关键的是,打造这种兵刃的材料极其难得,想再做都没材料。” 李墨并不是危言耸听,因为这几件低调武器都是以振金为主材打造的。众所周知,振金这种东西,就算在漫威宇宙里,也仅有瓦坎达才有,还被牢牢控制着不外流。如果不是李墨对剧情有点了解,总是借着大事件钻空子,这玩意根本轮不到他手里。 当然了,他手里现在不但攒了不少振金,就连军方实验室秘制的艾德曼合金都有。可这玩意别的地方没有啊,所以他说没有材料也不算骗人。 无忧呆呆的接过振金剑,然后把两把剑并举在眼前,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心里的纠结简直溢于言表。 李墨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喜欢的话,两把都拿着。” 凝阳老道下意思就婉拒:“这如何使得?!” 李墨没和他解释,又从墙边取过一根暗黄色竹杆。 这根竹杆长约两米,直径不到三十毫米。竹杆通体笔直,每隔十几厘米就有一圈微微凸起的竹节。无论怎么看,都和市面上的竹杖没什么两样。要非说区别的话,无非就是更光滑一点,显得做工更精细而已。 李墨看看三人表情,笑道:“其实要我自己说,这才是我生平最满意的一件作品。” 见三人不解,左右持着竹杆上端三四节,右手紧握顶端第一节,轻轻一扭一抽,一把细剑出鞘,对着试刀架又是一划。 一声闷响,残棍连同扎在破棍里的刀尖部分一起,应声被切开。斜口断茬处,清晰可见埋在棍中的断刃也一起被切断了。 啊这…… 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这么随便的么? 李墨接着讲解:“这把剑叫听风,是我精心为一位失明的好友所造。只是后来物是人非,没能用得上……” 收剑入鞘,拿起竹杆尾端拆解示意:“剑刃不长,所以下面的另一端,是一把短匕。” 短匕首是单面刃,刀刃长不过十几厘米,做生活辅助使用很方便。 解说完毕,将竹杆递给凝阳老道:“道长游历天下,此物平时做个手杖,紧要时也能应急,最是合适不过。” 老道其实在李墨解说时就已经动心,可就这么拿了人家东西,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有心想推脱说不要吧,可这也太香了!问题是自己那只铁蛋,好像抵不过这几件神兵啊,这可怎么办? 第十四章 道缘深厚 李墨看到凝阳老道眼神中的纠结,心说总算把你给“说服”了! 什么修行之人不在意身外之物,无非是出价不合心意的借口。 难怪狗大户托尼·斯塔克整天臭着脸,却一直蝉联最受欢迎的超级英雄榜首毫不动摇呢。这个钞能力确实强大,拿来说服别人的时候,也确实很爽。 人情做到这里,李墨当然要再接再厉,免得打了折扣,于是抢先开口。 “实不相瞒,在下这里还有点事拜托道长呢,要是道长不收下这几件东西,在下还真是不方便开口……” 嘿,你小子很上道嘛。 凝阳老道送个欣慰的眼神,很自然的就坡下驴,将竹杆模样的听风剑收起。脸上一派风轻云淡,可是攥着剑身的手背上青筋乱抖,显然心里远远不是表面那么淡然。 “小友有事尽管开口,只用得着老道处,敢不尽心!” 这意思其实就是你先说来听听,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可要是超出老道实力之外的,那咱再商量。 李墨当然也明白这点暗示,不过他也有招:“道长想必也知道,在下自海外归来。无奈在海上遭遇风暴,同伴都随大船葬入大海,只剩下侄儿李明随我侥幸驾逃生艇回到故土,相依为命。这孩子命苦,我这做叔叔免不了要多为他计较。刚才我看无忧小兄弟挥剑那架势,显然是有真功夫的。” 话到这里,老道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老道也有疑惑:“这点微末技艺,不值方家一哂,哪里就值得小友夸赞。只是老道方才看小友挥剑时,那一手剑术丝毫不比老道这点传家的手艺差,为何小友不自己传授呢?” 这是担心那个小家伙有什么隐疾,又或者是个脾气被惯坏了的,提早打个伏笔。 李墨很认真的解释:“不怕道长笑话,在下其实压根没有正经的学过武艺。别看手上有点劲,可那也不过是天生神力而已。所会的那点技巧,也尽是与野兽、敌人在阵上厮杀领悟来的。真要和无忧小兄弟这样的高手比起来,怕是走不了几招。” 一听天生神力和厮杀技巧,陈庆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可凝阳老道师徒两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接下来就顺理成章的去后院试试身手了。当然是由李墨和无忧,凝阳老道那把年纪确实不太合适。 两人先是徒手过招,结果无忧的起手势都还没扎好,就被李墨切入中路,直接一个过肩摔,然后被锁喉。 无忧当时的神情,除了极度震惊之外,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他自以为习武十几年,早已侪身高手行列,结果就这? 不信邪的无忧重整旗鼓,缓解心情之后再度搭手。然而连续五次交手,最久的一次他也只是出手五六次而已。可是反观李墨那边,每次不出手则已,一动手就必然终结战斗。 凝阳老道脸上的表情也变的精彩起来,他确实想过弟子会输,可没想到会输的这么难看。 不过转眼一想又觉得很欣慰,难得让这小子受点挫折,免得整天一副高手嘴脸。还真以为,往日与人切磋,能胜那么一招半式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看看吧,对上别人这种真刀真枪杀出来的,你那点花拳绣腿,就是一盘菜! 无忧到底是修道弟子,心性也不错,输了几次心里也明白了过来。很是光棍的认可了结果,对李墨拱手表示钦佩。 而当两人再次换上木制兵器切磋时,那结果就更明显了。无忧好几次甚至连架势都没扎好,人家的匕首就已经搭到了脖子,或者抵在了胸口。 而这样悬殊的结果,不但没有让无忧沮丧,反而激发了他的好奇心和向学之意。再看师傅的眼神里,就恨不得师傅赶紧答应李墨的要求,两家互相学习,各取所需,简直不要太美好。 凝阳老道明白弟子眼热,同时也理解了李墨所说的话。更对李墨昔日所居的海外环境,有了一定程度上的猜测。这样毫不留手的杀招,绝不是什么太平静好的日子能够练出来的。 凝阳老道同意了教明心的事。他的本意是让无忧和李墨学习,然后在提升之余顺便指点明心。毕竟人家李墨自己,那一身的本事可是不比他们师传的武艺差。 可是老道见到明心,走流程考察之后,愕然发现,这孩子竟然过目不忘!而且对道经的悟性极高,稍一指点就能够举一反三。 老道登时就有了新想法,他知道李墨喜欢直来直去,就拉着李墨避开众人打商量。 “老道本来想着,传授李明一门早年得来的功法,有这功法打底,再加上小友你自家这份传承,也足够他以后安身立命之用。可如今见了这孩子,发现这孩子道缘深厚,是个好苗子。这爱才之心实在按捺不住……” 李墨就适时表现出为难的意思:“可这孩子将来还要传宗接代呐,这要是舍家修行的话,以后怎么给家里长辈交待?” 凝阳老道笑道:“无妨无妨,我宗圣观门里,可没有那么讲究。也没有什么清规戒律,更没有不许结婚生子的说法。修行修的是天意人心,在家出家,都是一样。只要能遵守本心,不行那伤天害理的恶举,便是修行的功德!” “那就没问题了。” “你先别急,老道还有个事一并与你说了。” 老道接着道:“老道我出自终南山宗圣观,乃是唐皇宗室一脉,这一脉的脉主多是唐皇后裔。小友既是大唐遗民,与老道这一脉的缘分不浅。老道有意代师收徒,接引小友入我门内,做个同门兄弟。也不必让李明转投他人,只由你自家收徒便可。” 老道解释:“如此你我自家师兄弟,宗圣观嫡系道经、功法,便可以尽数向你讲解传授。同理,你那一身能耐,多指点我那不成器的劣徒几回,老道也不用再犯愁如何答谢你了。” 李墨一琢磨,这是个两利双赢的好事,没道理拒绝。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所谓的门规有什么合约陷阱,到时候再撕也来得及。他们宋人在乎脸面,咱“唐人”可没那么矫情。 和明心一商量,果然同意。这孩子聪明着呢,非常清楚李墨这么做是为他好。反正和尚也做过几年,再做几年道士又怕什么?何况这么一搞,假师叔变成真师傅,能够更亲密,他巴不得呢。 于是在陈二郎的见证下,李墨叔侄同时拜入宗圣观,成了道门一份子。 第十五章 传承 仁德十四年冬月初九,宜上梁、开张、祭祀诸事,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正午时分,李宅大堂。 由凝阳老道为主宾,无忧小道士赞礼,陈庆为观礼的入门仪式有模有样的走流程。 流程顺利走完,李墨和明心从此就成为终南山宗圣观正式弟子。 凝阳的师傅是他亲爹,他这是代师收徒,因此李墨和凝阳同样都是阳字辈,他也懒得琢磨,就给自己取了个墨阳的道号。 凝阳他爹已经死了好几十年,李墨也用不着费神应对师门长辈。至于宗圣观里的其他同门,根据凝阳老道的说法,现在的掌教真人还比他们小一辈,见面也得称一声师叔才行。 明心也顺理成章的由李墨收为弟子,和无忧同辈,李墨就给他取了个无忌的道号。希望他在往后的岁月里,能够诸事顺心,百无禁忌。 原本以为只是走个流程,自己关起门来一家亲就完事。没想到流程走完之后,凝阳老道竟然很正式的写了身份文书,然后通过道门的路子发往终南山。 根据老道的说法,最多三个月,最晚半年,终南山那边就会把他们师徒的名号写进宗谱,然后颁下正式身份文牒。 这么正式,可见老道确实是认真的。 那么很自然的,李墨也不好意思再藏私,就把家里的东西全都向师兄和师侄开放。反正能摆出来的都是他愿意让人看到的,想要隐瞒的都在空间里根本没拿出来。 随后的日子里,李墨和明心先是一起跟着老道学道家功法。然后再由李墨向无忧和明心传授他的战术、心得。 忙完这个主要的教学任务,李墨还要抽出时间给厨师班上课,顺便把自家的伙食料理出来。 凝阳和无忧也正式住进了李宅,每天除了传艺、练功之外,更多的兴趣是跟着厨师培训班蹭课听。 李墨的新式厨艺不光是菜做好吃,更多的是那些新奇工具,确实很方便。对他们这种经常游历走江湖的人来说,是无法抵挡的诱惑。 进入腊月,厨师们已经习惯了各种新式炊具,对节奏的把控也已经非常熟悉。李墨传授菜式的频率也逐渐加快,毕竟只是速成班,他也没那个心情讲什么高深的营养搭配或者科学原理,只要让他们死记硬背就行了,反正这个时代的厨子就是这么学的。 到了腊月二十二,李墨对速成班二十名学员进行了统一的考核。 这二十人本来就是厨师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才,李墨授课的方式又非常通俗易懂,更兼着不厌其烦的反复攻关难点。这样强度的突击培训下,如果不长进也确实没天理。 考核结果嘛,无论事前怎么高压,结果必然是皆大欢喜。李墨才没那个心情搞什么补习再考的屁事,他本来就很忙,现在还要学道经就更忙了。 考核圆满结束,当天傍晚李墨宣布培训班课程全部完成。然后告诉大家,每人琢磨一道拿手菜,次日一同拿来祭灶王爷,就可以正式结业。 腊月二十三,小年祭。 仪式最容易给人带来认同感,这一点在九头蛇混过的李墨很有发言权。 身为新式厨师开山祖师爷(自封),李墨系着雪白的新围裙,带着四十名大小学员,一起郑重的祭祀了灶王爷。上香之后,由速成班学员每人现场做一道菜,供奉给灶王爷享用。 学员们陆续献上祭品,李墨这才取出自己准备的材料:“今天是你们结业的日子,你们本来都是老江湖,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免得惹人厌。不过你们喊我一声先生,那我就有这个责任叮嘱你们几句。 “我知道每天让你们锻炼身体,你们很多人都觉得没必要,觉得厨子只要学好厨艺就行,那些江湖把式和你们挨不着。但是今天,当着灶王爷的面,我要给你们上这最后一课,让你们知道,拥有一个强壮的身体,对厨师有多么重要! “接下来这道菜,叫三不沾。主要材料是鸡蛋、白糖和猪油,好,接下来,大家瞧仔细!” 三不沾是明清时期才出现的一道小吃,原理挺简单,但是能够完美制作的厨子却没几个。原因很简单,太特么费劲了! 依旧是平时上课的流程,很快就进入最耗力环节。李墨左手颠锅,右手抡勺不断搅拌,使得锅中材料充分混和。 这玩意没有什么精细配伍,纯纯的一个手工狠活。主要就是靠大力搅拌,并且要持续不断,长达十几分钟之久。搅动的时候还要配合火候调整力度,一个不留神就会沾锅导致前功尽弃。 当然,现代厨师多少有点偷机技巧,比如陆续加料、换人接力、换锅,乃至用刷子及时清理沾锅碎屑等等。可是现在是这道菜在这个世界第一次亮相,李墨怎么可能给它不完美的机会? 于是,大小学员眼看着李先生一口气在锅里搅了一柱香的功夫,生生将那一锅鸡蛋液搅成了一坨黄玉般的状态。 李墨顺利将三不沾盛入盘中,让速成班学员每人上前夹一口品尝。 “它不沾盘子、不沾筷子、不沾牙齿,所以叫三不沾。你们大家都尝尝,以后如果有兴趣,可以自己试试做这道菜。然后再想想,锻炼身体,打熬力气,到底有没有必要。” 用不着试,光是旁观了整个过程,这帮人就已经服的五体投地了。他们有多少斤两,自己最清楚。原本几个月学到不少新菜式的那点傲气,一下子就消了个干净。 此后终其一生,这帮人都牢牢记得这番话,并且身体力行,不敢有丝毫懈怠。并在随后的厨艺传承中,将这道三不沾视为最后的出师菜。他们再传的弟子,如果学不会这道菜,那就没资格自称新厨传人。 李墨又亲自动手,搞了几个大锅菜,大家一起吃了顿散伙饭。 饭后各人收拾用熟的厨具,仔细收进标有自己姓名的箱子,实现了入门时的承诺,将这套厨具送给他们做毕业礼物。 众人恭敬的向李墨施礼辞行,离开这个全球第一也是唯一的厨师培训基地。 基地门外,陈家和各府的人早已备好了马车、牛车,就等着接这些学成手艺的大厨们各自去大展风采呢。 大年初一,经过改造的陈氏酒楼正式开张。全新的菜式一经亮相,就引发全城轰动。 就在新年期间,李墨也收到了好消息,宗圣观颁发的道士度牒到了。 第十六章 道种 泉州这边远离中原,又是对外贸易港口,大半居民都自带商业属性,过年习俗与中原也大不相同。 中原正统的年节,大家都在自家团圆。而泉州这边,人们更喜欢借着过年的喜庆劲四处串门。 陈家酒楼正是借着这个热乎劲,重新开张后将新菜推向市场。又有那些官员、世家的家厨辅助,两相交映,李墨的名头借着新菜再度爆热,成为新年最流行话题人物。 而随着宗圣观信使的到来,泉州又爆出新料,那位从海外带回新菜式的大唐遗民李墨,竟然拜入了宗圣观,做了道门中人。 这么一来,除了泉州的几大世家,这位爷又有了道门做后盾。本来还有点小心思的人,这下彻底不敢再打歪主意了。 而李墨本人,对这一切仿佛毫无察觉,他现在比较郁闷的是另一件事。 他和明心爷俩同时入门,一起学习。可是现在,明心已经踏过门槛,入了修行之门。而他自己,竟然没摸到门槛! 从正式拜入道门之后,这一个多月里,他一直陪着明心,同时跟着凝阳老道诵读道经,学习道门修行的基础知识。 根据凝阳老道普及的修行知识,一个普通人成为修行者的路上,主要有两大关。 第一关就是引气入体,只有感应到天地元气,然后将其引入体内,滋养经脉,温补己身,就此走上修行路。这一关就被称为门槛,入门的,从此成为修者,有望长生。否则只能望槛兴叹,止步于此。 而第二大关卡,则需感悟天地,灵识与天地交感,打通天地之桥。这一步被称为过桥,过桥之后,就可以调配天地元气,施展种种法术、神通。 李墨自己总结,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比较简陋。踏过门槛就算炼气前期,打通天地桥就算炼气后期。炼气前期就像无忧那样,比常人强大的多。可是想要施展法术,就必须得过桥,达到炼气后期才行。 至于筑基、金丹什么的,老道表示很久以前兴许有,但现在只能在传奇故事里听到了。 凝阳老道发现这爷俩都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很自然就加速了授课过程。短短一个月,两人都把需要学习的几部道经烂熟于胸,并且将老道阐述的经义融会贯通。 这让老道惊呼拣到宝了,须知老道自己当年,走到这一步可是花了足足六年。无忧比他强也用了将近三年,就这当年也被一众同门惊为天人,恨不得撕破脸来抢徒弟。 现在碰到传说中的神童,还一次碰到两个! 可想而知老道有多么惊喜,他现在万分庆幸自己当时拉着李墨一起入门。光是这份眼力,就足够他在同道面前吹上几十年。 完成基础教学,老道压根就没半点犹豫,直接引导两人正式修行师门功法。 而这一次,两位天才很快就有了区别。 无忌(明心)年纪虽小,可他在正式修行当天,就成功感应到天地元气,并且顺利引气入体,迈过了那道槛! 大宋文风鼎盛,最不缺神童。要说过目不忘的读书种子,虽然珍贵,但也挺多。 可是修行这种事,可不只是天资聪慧就可以的。这玩意更讲一个机缘,道门历史上,天才何其之多,可是终生不得其门而入的也不是没有。 而像这种修行当天,就成功引气入窍的,绝对算是大机缘者。无论在哪家修行门派里,都会被视为道种来培养。 凝阳确认无忌果然修出气感,再看李墨时,眼神多少就有点嫌弃。倒不是嫌他没能引气入体,主要是当时怎么就被这家伙迷了眼,非要转个弯来收无忌,当时就直接收入自己门下多好。 原本有一个能够拣到道种的机会就摆在面前,老道我没有珍惜,现在这种子长苗了,他却叫我师伯!他哪里能想到,人家智玄老和尚差点把自己熬干,就是看中明心是颗佛苗。要不是李墨的骚操作,哪里能轮到道门来拣便宜! 对于明心能够跨过门槛,成功修行,李墨当然乐见其成。 而凝阳老道安慰他,说感应天地元气这种事吧,得讲机缘。有人一夜得道,有人却要花三五年,甚至十几数十年。所以这事急不得,还得平复情绪,保持平常心才行。若是因此坏了道心,只能让这个过程更加漫长,甚至可能终生无望。 李墨表示自己不急,只是内心却有个不太好的猜测。 他在漫威宇宙那么多年,也与卡玛泰姬交好,曾经努力过很多次想要学习魔法或者道术,结果却都不尽人意。 身为一个有着后世阅历的正统种花家人,谁能对那些高来高去的神通手段没点想法? 所以在来到这方世界之后,他那颗原本已经沉寂的心,再度活泛起来。就像老道抱着希望来找他破解那颗蛋,他又何尝不是抱着希望拜入道门呢。 可是现在,明心一夜入门,又让他对自己这与魔法绝缘的身体产生了动摇。万一,道门这功法,与自己也绝缘呢? 心有所思,不可避免的就会影响日常行为。尽管他已经非常注意,却还是被敏感的明心察觉。 于是在正月底的某天,早饭之后,明心突然喊住了李墨。 “师傅,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逛一逛吧?” 李墨挺惊讶,这孩子一直都很自律,自从进了这泉州城,还从来没有主动出过门呢。不过他想走动,也不是什么坏事,闷的太久了也不好。 李墨也没多想,本想喊上凝阳师徒一起,明心却拦着他,只要他陪着。 于是李墨和凝阳打了个招呼,爷俩一起,随便收拾了点东西,喊上几个随从,套上马车出门。毕竟已是有钱人家,出门赶路再不用甩活腿。 “想去哪里玩?” “师傅,陈二叔不是说那些海外种子育的苗已经长稳,正在庄子移栽吗?我们去看看吧。我只吃过土豆、红薯、番茄,还没见过怎么种呢……” “行,就去看他们种土豆。” 家里随从本就出自陈家,对陈家尤其是陈庆的事基本都清楚。听到命令,车夫直接赶车往城外陈家田庄。随身跟着的管事赶紧又打发人,打马前奔先去向陈庆报信。有钱就是好,什么琐事都不用自己操心。 泉州到底是举世第一大港,城中街道都是用石板铺成,也有专人打扫卫生。一路走过,马蹄铁叩过石板,发出阵阵脆响。木制的车轮碾过石板路,将那一阵阵抖动传递到车厢。这个颠簸振动感,让李墨不由的想到小时候坐过的拖拉机。 爷俩都是第一次坐自家这马车,不比李墨那从内到外的嫌弃,明心倒是很享受。相比以前甩活腿赶路,和那种提心吊胆的奔波,现在这条件,简直做梦都想不到。 而这一切,都是师傅带来的! 他再也不想过以前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他要牢牢抱住师傅的大腿。一切师傅不喜欢的东西,都可以舍弃! 于是,李墨听到乖巧的明心突出惊人之语。 “师傅,我不想修行了。” 第十七章 老天爷亲生的 “师傅,我不想修行了。” 听到这话,李墨瞬间就猜到了真相。 难怪最近日常投喂的经验值时有时无,还以为是小家伙把嘴吃刁了,闹了半天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毕竟自己这段时间多少有点患得患失,而这孩子又那么敏感。 有如老父亲听到自家崽崽打算缀学,出去打工补贴家用的情绪,油然而生。 这一刻,李墨是又感动又无奈。 感动的是这孩子这么看重自己,无奈的是这小屁孩太聪明了也是愁人。 他虽然没带过孩子,但他也曾经有过那样的青葱岁月。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热血冲动,激情四射,认准了方向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如果强行镇压,就算他表面臣服,那也必然会埋下更大隐患。 不过好在这孩子敏感归敏感,心地还是蛮善良的。每每做出离谱的决定,往往也是“自作聪明”的为他人着想。 李墨决定把这小屁孩当成正常大人来看待,和他好好谈一谈。 对聪明人,就没必要用那些平庸手段。 于是李墨只是稍稍一愣,就突然绽颜笑道:“明心,师傅要感谢你。” 自从拜入道门以来,许久没听到这个旧名号的无忌小道长愣了,这和他设想的展开不太一样,怎么回事嘞? 李墨演技上身,表现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是师傅自己患得患失,失了平常心。多亏有你这一句提点,不然我呀,指不定要在这个牛角尖里钻多久呢。” 明心略带羞涩的笑了笑:“可是师傅,如果你一直不能修行,我自己修着也没意思。” “傻孩子!”李墨换上宠溺口吻:“要是因为嫉妒就阻止晚辈进步,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希望?! 我们人类能够和世间万物一起争命,到现在成为万灵之长。靠的是什么?是传承,是积累,是提高! 你看那狮子、猛虎,哪个不比人强,可为什么他们只能在野外饮血茹毛,而我们却能安居家园之中。就是因为人类会把知识一辈接一辈的传下去,再由后人不断发扬光大,推陈出新。 如果后辈只能比前辈差,那我们现在还得和那些猛兽争地盘呢。” 接下来,李墨给小屁孩上了一堂人类发展简史的课程,让他深刻的理解了,“一代更比一代强”才是人类幼崽应该掌握的正确价值观。 什么“先人不会错”,“听长辈的话就对了”之类的老生长谈,那都是说给那些傻孩子听的。他们没有那个能力强爷胜祖,甚至连父辈的本事都学不会,那么守成当然就是最佳选项了。 可你李明是什么人?你叫明心的时候,是智玄师傅嘴里有慧根的佛门好苗子。你叫无忌的时候,是凝阳老道差点拉下老脸来和师傅抢徒弟的修道种子。 可以预见,随着你以后渐渐长大,你还将拥有更多的称号,更辉煌的荣耀。而这些,都取决于一个前提:就是你要足够优秀,能够实现更耀眼的成就! 说到踏破修行门槛这件事,师傅我其实已经习惯了。我以前呆过的那个世界,修行的人更多,道法更加高深。而且我也遇到过好多次修行的机会,可惜,折腾好多次,最终都没能跨过那道坎。 我曾经为此问过一位很强很强的大神,据他的说法,我极有可能属于绝缘体。就是和这些道法、仙术、魔法之类的东西搭不上。 而我之所以这次这么纠结,主要是心里有点不痛快。毕竟都换了个世界,我还以为能打破那个禁忌呢。 所以你不必忧心我,专心修行,守好自己的心,走好自己的道。 你看这个世界,那么多神神鬼鬼,肯定会有超出师傅实力的存在。万一运气不好,被咱们爷俩给撞上,到那时怎么办? 师傅顶不住,就得靠你啊! 你要是不争气,咱们爷俩就只能吹灯拔蜡。到时去西天见到智玄老和尚,我怎么和他说? 你给他做徒弟时好好的,换了给我做徒弟怎么就不行了呢? …… 明心再聪明也只是个孩子,见识有限。 这一通猛药下去,效果那是相当明显。给明心听的那叫一个心情摇曳,情绪激荡。 这一刻,他为自己心底那点小情绪深感惭愧,为误解了师傅而羞耻。这是世间最爱他的师傅啊,他又怎么能让师傅失望?! 好不容易等李墨停嘴,明心赶紧保证,以后必定用心修行,再不敢懈怠。将来就奔着成佛成祖去努力,用辉煌的成就来回报两位师傅。 哎,这就对了嘛。 不过修行要紧,也要适当的劳逸结合,今天先去田庄里看看陈二郎种土豆。 解开心结,明心的情绪明显好转。 撩开窗帘看风景,只觉得满目春光,美不胜收。这一刻,天色蓝的那么通透,云朵白的那么干净,红花绿叶搭配的那么自然。就连从窗口掠过的风,都让他觉得温暖。 而李墨看着识海中,系统面板刷过的两行提示,也松了口气。 【功德值+1】 【经验值+9】 好家伙,给徒弟上思政课还有功德拿。这小家伙不会是老天爷亲生的吧? 幸好,现在是我徒弟! 临近正午,经过一上午颠簸,总算到了陈家庄园。这个路程和条件,看来只能在庄子上住一夜了。 入口处,陈庆带着一大堆人正在肃手恭候。 马车停稳,李墨完全没什么高人风范的蹿下车来。还没回头,人影一闪,明心就已经出现在他身边。 这就是修行有成的样子吗?慕了! 再瞧明心苦着脸活动胳膊腿的样子,不由摇头,这马车也太落后了,得想个办法。 车夫将马车带入庄园安顿,陈庆率一众人上来迎接见礼,介绍那一堆人给李墨师徒认识。 除了年前曾经见过的泉州各家公子,竟然还有从外地特意赶来的世家子弟。 像漳州、温州来人,都能理解,毕竟离的近。可是连杭州和广州竟然也来了人,这可多少有点让人意外了。 李墨能明白这个时代的人,对粮食作物的重视。早在拿出那几种新作物的时候,就对这种场面有所预计。 只是他没预料到,陈家竟然有这么大的魄力。他们从一开始,就直接把消息传了出去,还拉来了这么多人共享这个好处。 难怪陈家祖上当年毫不犹豫纳土归宋,从地方割据军阀摇身一变做了土豪世家。人家这个眼光、格局、手段,确实不一般。 再看看拎不清的南唐、北汉,硬撑到底的结局,就是烟消云散。 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随便拎出去,那都是有头有脸的存在。可是现在,他们却在陈庆的带领下,心甘情愿的向李墨行礼,感谢他从海外归来,带回这么多异果嘉禾。 用他们的话说,这是远胜开疆拓土的千秋功业! 只等今年这新庄稼收割,他们各家就带着东西进京,联名向朝廷上奏,大小也要给李墨讨个爵位来。 明心听到这话,和师傅对视一眼,笑的风轻云淡。要是以前,他或许还会有点期待,可是现在,对他来说,提升自己才最要紧。这些身外之物,都是浮云! 第十八章 晒盐也有功德 泉州地处东南,全年无冬。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用来培育新作物简直再合适不过。 陈家大把银钱撒出去,自有大片良田使用。什么山地丘陵地带不便耕种,根本不叫事!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头茬试种的地方,是已经耕种许多年的熟地,年前还特地追了肥, 红薯和土豆拿出来的少,再怎么小心育苗,加上放宽苗距,两片试验田加起来也不到一亩。 倒是辣椒和番茄种子粒小,细类花样又多,出苗也好。移栽之后,大大小小竟然有上百亩。 李墨在一群公子哥儿带领下,走马观花的参观了试验田的作业情况。 这一看就让他多少有些惭愧,亏得他在原初世界也是农家出身,可是和这些宋代农夫一比,简直比外行更外行。就这他还悄悄翻阅了空间资料,提前补过课呢。 这年头的农夫,培育技术和种植能力已经非常成熟。有良种在手,又有主家兜底包赔,这么点活计根本就难不住人。 李墨甚至发现,陪同他一起参观试验田的那些公子哥儿,说起农活来也头头是道。关键人家还不只是说说,但凡撞到有活的时候,动起手来也和那些老把式不相上下。 啧,这才是真正的世家底蕴吗?确实和现代人印象中那些富二代之流不是一回事。 实在没脸指点种植技术,李墨只好用很真诚的语气,向参与劳动的所有人表达了感激之情。然后大手一挥,晚上加餐! 陈家为了新粮食那是真舍得,连新厨子都特意调了一个来庄子,让这帮远道而来的公子哥儿交口称赞。无论新粮成不成功,这笔人情已经稳稳拿捏。 本来这几天在庄子里就吃的乐不思蜀,现在还碰到新厨祖师驾到,这帮小子美的鼻涕泡都能冒出来。 傍晚,庄园的厨子打点起十二分精神,用最佳状态整出一桌席面。上菜时还特意跑来在李墨面前刷了个脸,也有个请先生指点的意思。 一群客人吃的酣畅淋漓,原以为前几天吃的已经够好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还能更好! 李墨将厨子喊来,当着众人的面,非常仔细的点评了他的每道菜。 他可学不来宋人那种套路,当着外人面的时候非得摆出批评的嘴脸。好听话谁不爱听?就算厨子已是成年人,可他照样是我李墨的弟子,就是要夸! 当然,夸完了也适当的提了几句不足之处。只是语气温和的指出,这些不足之处并不是他自己的错,而是条件、环境等因素所决定。 然后举例的时候,就随口说了一句,厨艺的提升,也需要周边技术支持。连盐的纯度都没法保证的条件下,你能做到这个程度,就已经很好了。不过你不能因此而骄傲自满,你得明白,随着各种新技术的出现,你的厨艺也需要不断精进提升。 他这边只是为了给门下弟子涨脸,随便找个由头给弟子打气。免得让他觉得自己在乡下庄园抡大勺,就比别人在城里酒楼做大厨低一档。 结果这顺嘴一说,却引来了几个公子哥儿的注意。什么叫盐的纯度没法保障?这庄子上用的盐,和城里酒楼用的一样,都是最好的海盐。泉州盐本就是整个大宋最好的盐之一,陈家是泉州坐地户,甚至自家就有盐场,还能亏了自己? 陈庆却和这帮人不一样,他是从李墨手里吃到红利的,看到有哥们打眉眼官司,心里就有了计较。 在心里掂量过轻重,觉得场面控得住。陈庆也就没有避开客人,直接向李墨请教食盐纯度的问题。 李墨就让厨子拿来盐罐,捏了一末向他解释,告诉他这盐收的晚了,有相当一部分杂质没有排除,也混进了盐里,所以吃起来微微发苦。 陈庆向他解释,煮盐的海水,都是滤过好几遍的。如果还有杂质,那就已经超出人力范围,根本没法搞啊。 然后李墨才知道,这时候的海盐抽取方式,主要是煮盐。 也多亏这个时代植被充足,燃料获取比较容易,否则光是买柴就得亏本。 李墨就在酒席上,向陈庆初略的讲了讲晒盐技术的优势。可以通过淋泥法、草滤法等数种手段来滤掉杂质。最重要的是,可以通过最后收盐阶段的重卤排放,将大部分杂质排走。当然与现代化学提纯法不能比,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称得上黑科技。 陈庆等人听的满脸憧憬,等李墨告诉他们,这样的天然晒场,只要地势平坦,可以无限制扩大的时候。众人马上就被这种省力省料的方式折服,当场决定明早就去海边找片地方来试验。 就在陈庆吩咐人连夜回城去找他爹要人的时候,李墨识海中系统闪过提示。 【功德值+3】 唵?是因为晒盐技术?以前指点陈庆那么多赚钱门路,也没见有功德啊。 看来晒盐技术很要紧。 有好处的事,李墨当然要更尽心。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继续秉烛夜谈。由李墨指点,陈庆等人执笔,搞了一份晒盐场规划。众人正听的起劲,李墨发现明心靠着自己直打盹,于是告诉大家徒弟要睡觉,然后抱着明心闪人了。 一群公子哥儿面面相觑,晒盐啊!不用砍干柴,不用架铁锅,只要平整几片滩涂地,晒晒太阳就能得盐的法子。这是何等利国利民之术啊,居然比不上无忌小道长的瞌睡! 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什么巨富神技,什么功名利禄,对墨阳道长来说,连无忌小道长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次日用早饭时,李墨发现这帮公子哥儿全都红着眼,却个个精神抖擞。显然是被晒盐技术刺激的不轻,有点上头。 果然,早饭之后,众人又缠着李墨追问各种技术细节,还有他们经过半夜讨论所能设想到的所有疑惑。 李墨逐一回答,遇到自己也不知道的,就让他们自己去试验。 然后顺嘴丢出一句:“说一千,道一万,不如上手做一遍。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实践才能出真知嘛。” 众人登时齐称拱手施礼,连称受教。这就是世家子的作派,听到好句或者受到指点,是真的会谢。 第十九章 法术秘籍 技术交出去,如何实现就靠那帮热血青年了。 和世家子合作就有这好处,什么官方授权,什么商界合作,什么黑道骚扰,统统不必操心。对他们来说,这些都不叫事。 陈庆和那帮世家子准备了几天,就打点了人马,率队去海边圈地。 李墨则带着明心返回泉州城,回城的时候,他坚决不愿再坐马车。他很想说自己受得住,可是屁股不这么想啊。 陈庆倒是愿意送他两匹好马,可他和明心爷俩都不会骑马。于是索性甩活腿,优哉游哉权当踏青看风景。 明心已踏上修行路,有道法在身,再不复以前跟着和尚师傅时那病歪歪的模样。几十里官道,走的轻轻松松,还能不时来回跑着撒个欢,像个头回出门的哈士奇,对什么好玩的、好看的、好听的都感兴趣。 等到进了城,店铺林立,满眼商货时,明心却又没了那份心思,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只是牵着李墨的手乖乖赶路,完全没有在城外的活泼样。 李墨只能感叹,这孩子跟着和尚那几年,太不容易了。 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洗漱,就听凝阳老道一声惊呼:“无忌师侄且住!” 随后老道绕着明心转圈打量一番,满脸都是震惊:“你你你你竟已堪破了天地桥?” 无忌习惯性看向李墨。 李墨耸肩:“这是你们炼气圈里的东西,我连气都没有,哪懂这个?” 凝阳笑骂:“不成器!为师者,当为弟子披荆斩棘,时时前导。自己不长进也就罢了,岂能对弟子如此听之任之?这么好的苗子……” 明心登时警惕,意识到老道又想把自己从师傅手里抢走,连忙出声。 “师伯!就是这次出城游玩的路上,师傅劝慰那番话,才让弟子豁然开朗,感应到天地元气突破提升的。” 这么说,就是在马车上谈话那时候的事了? 李墨是真的有点惊讶:“那你怎么没说一声?这几天在外折腾,都没让你静下来稳固调整,会不会有影响?” 明心笑的眉毛弯弯:“这是我们炼气圈子的事,师傅就不用操心了。” 臭小子!看来他对自己的情况是有把握的,那就好。 凝阳老道离间失败,换个方向继续拱火:“墨阳师弟,弟子如此精进,你也要用心些才是啊。这次为兄在家,倒还能替你指点这孩子几句。以后老道不在时,却怎么处?” 李墨摊开手:“以后无忌炼气有成,由他来指点我就行了啊。子曰,有事弟子服其劳嘛。” 呸! 凝阳恨的牙根痒痒,对上这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家伙,他那点经验,好像不太好使啊。 明心很恭敬请师伯指导,李墨扭头就去了厨房,亲手整治几个硬菜来表示感谢。 当晚,李墨拿出“仅存”的一瓶二锅头,把凝阳老道灌的五迷三道。老道瞪着朦胧的醉眼,扯着李墨衣襟不撒手,醉话说了一箩筐。总结下来就是后悔,非常后悔。那天为啥就没有当机立断,自己收无忌为徒呢? 然后又是担心,担心墨阳师弟总是沉迷外物,自己不长进,以后肯定耽误了无忌。也担心这么好的道种,以后会惹来别人的嫉妒…… 耍过酒疯,一夜好睡。 次日一早,凝阳老道板着脸又来找李墨:“墨阳师弟,愚兄昨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将这些东西讲与你听。” 啊,没完了是吧? 却见老道从怀里取出一份小册子:“此乃门中秘传法术,虽然你仍未入道,暂时无法修习。可你毕竟是无忌师傅,身为人师,你修为可以不如弟子,可是见识上不能差了。以后老道不在时,无忌若有疑惑处,也能有个照应。” 好吧,老道说的有理。再说,身为宗圣观传人,门中秘术没学会就算了,连一点都不懂就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为了不至于遗漏信息,李墨特意将明心也叫来一起听讲。然后悄悄在房间放了几个摄像头,全方位无死角的把老道的课程录制下来。 这本薄薄的小册子上,记载着宗圣观秘传的十六种法术和六张药方。 李墨本以为,这么薄的一本书,最多一两天就能讲透。结果这一讲,就是足足大半个月。 原来这本书中所载,只是真正秘术的一点引子。而宗圣观真正的秘传,从来都是不立文字的。 就像李墨和明心之前学习的那些道经一样,都是老道一句一句诵给他们,然后再由他们自己记下来的。 早前李墨以为是经书不好保存,他们又游历在外,所以没带书本。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人家是用这种法子来防盗的。 那为什么又有这么一份小册子呢? 除了载有似是而非的秘术索引,还有六张珍贵药方。而那六张药方,根据老道的说法,方子都是真的,服了也确实都有效果。只是其中藏有大凶险,如果不懂内中隐情,把方子次序弄错,轻则终生不得寸进,重则身体崩溃,落个惨淡收场。 好家伙,这防盗措施也太严谨了。 要真有人像小说里那样,杀人夺宝,抢到这么一份秘册回去。那结果,嘿嘿…… 够损,我喜欢! 宗圣观秘传法术,一共只有十六种。而且只听名字的话,会让人觉得很不上档次。只有得了真正的秘传,才能明白什么叫低调奢华有内涵。 比如最基础的望气术,初学时除了能够观人吉凶、寻风探水,反过来也能隐藏自身法力、灵气,回避别人的察看。 而这门望气术修行到高深处,更能破解幻术迷阵,破妄还真。等到修为更加精进,甚至能够配合五行术,修成一对火眼金睛,直接御使目中精光与人斗法,端得是变化莫测、妙用无穷。 再比如神行术,初习时只能提升体力,使人远足而不疲惫。等修到高深处,便可缩地成寸,乃至瞬息千里。配合五行术法,更能借助五行之属,施展五行遁术等等。 瞧着明心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李墨多少有点羡慕,这比他没听过秘传更让人郁闷。这种感觉,就好像秋名山车神得到一辆好车,却偏偏没有油。 全部法术讲解透彻之后,凝阳老道还逼着李墨将那份小册子誊抄一份,也同样弄成秘籍模样。然后告诫他,如果日后遇到图谋功法的强敌,可以把这东西抛出去做个诱饵。如果真的无力脱逃,哪怕是与敌解说秘法,也能多拖几天。只要活下去,就有机会! 等他回过神来,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老道这是要走? 第二十章 离别 “我辈修行中人,最讲机缘。世间万物,缘来则聚,缘尽则散。聚散不过寻常事,当等闲视之。” 凝阳老道先是扯了一通云山雾罩的场面话,拉着话锋一转:“如今官家崇佛尚道,可毕竟肉眼丹胎,不识得人心险恶。被那些蝇营狗苟,善于钻营之辈迷花了眼。为此辈建宫殿、封官位,搞的佛道两家清修地,到处乌烟瘴气……” 李墨听的一头雾水,凝阳老道见状只好明言:“太一宫那帮骗子,哪有半分真本事! 偏偏官家受他吹捧,由得太一宫统领天下道门。这群人整日溜须拍马,嘴里何曾有半句实话。 去年观星,六月里说东南有魔气,七月又说佛光现东南。 我到东南寻访数月,魔气没见着,佛光更是没影。 此事还没个着落呢,他那里又说有龙气自东南海外来。” 老道叹息一声:“当时正好听闻师弟从海外归来,又是大唐遗民,又是李姓。愚兄只好腆着脸来攀认,若果是唐皇后裔,那龙气一说也算给他蒙对了。可惜什么龙气、佛光,都是胡沁!” “若非老道侥幸接引你二人入门,沾师弟你的光,每日里好吃好喝的养着。这一趟来回上万里,老道这条老命都能被他溜没了。” 老道骂的痛快,李墨却若有所思。 这个什么太一宫,有点意思啊。从他进入这方世界,碰到的几件事来看。魔气有没有不好说,毕竟一个照面就被灭了。可是佛光那玩意,是真的有一道。 要是这么说的话,太一宫说的龙气自海外来,难道说的真是我? 这不对吧,要我真是龙气所指,不是应该和魔气、佛光同现的吗?为什么会有时间差,还搞个海外来?据明心所说,他是亲眼看着李墨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天上坠龙不是更霸气吗? 还有个纠结,以前不知道老道是奔着佛光、龙气来的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要不要把明心的来历告诉他呢? 心中掂量一番,李墨还是决定暂时保密。在没有完成智玄和尚的护送任务之前,这个马甲还不能掉。至于事后凝阳师兄会不会怪责,那就到时候再看喽。再说这也不算是骗他,只是有选择的隐瞒了点消息没告诉他而已。 看来有空可以去太一宫了解一下,说不定真有高人呢。 老道见他好像有些心动,差点当场破功,想他堂堂李氏嫡传,暗戳戳给人上眼药已经很不君子了,这效果咋还搞反了呢? 连忙劝解:“师弟啊,似这等占卜谶纬之类,都是旁门左道!我们宗圣观,乃是老君真传,修的是天人大道。万万不可被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蒙了双眼,弃大道而奔邪路啊……” 李墨笑着摆手:“师兄放心,这点分寸,小弟还是有的。” 那就好,那就好。 老道接着道:“你与无忌都是好苗子,如今老道肚里那点东西也都倒了个干净,再没什么可以教你们。以后修行的事,还得靠你们自己。 切记不可操之过急,更不要去沾染那些窥测天机的取巧手段。那些东西,或许一时略有所得,将来却要拿自己本命精血、寿元来还债。 你只管认真修行,待本身境界到了高深处,自能天人感应。彼时言出法随,岂不比这拿命偷来的迷糊消息高明?” 讲完这些,老道才告诉李墨他要离开的真正原因。 就算再怎么瞧不上太一宫,可人家毕竟有层官身。而凝阳老道这趟来西南,本来就是领了太一宫法旨来做调查的。时间上差不多,他得回去交差,顺便把出这趟差的好处讨到手。 再一个,无忌一日破槛,一月过桥,这是妥妥的天才道种。越是这样的天才,就越要小心保护。可他也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如果自己太过紧张,反而容易暴露无忌。最好的方法,就是淡然处之,只当是收了个寻常门人。 他还得回一趟宗圣观,把这事当面说与观主,商量一下以后怎么护持无忌修行的事。 凝阳老道非常郑重的叮嘱,在没得到他亲自接引之前,万万不可泄露无忌修行进境的真相。 李墨点头应允,老道知道李墨师徒本来就相依为命,在人身安全方面比他一个同门师伯重视的多。何况人家李墨随便出手,神兵利器不要钱一样送人,又与陈家交好。方方面面都比他一个游方道士强出太多,细节方面也就不献丑了。 老道又把佛道两门在各地的庙观位置,以及联络方式讲给李墨。叮嘱李墨,将来出门在外,可以亮明身份去挂单住宿。这些年佛道两家经营的都不错,在庙观挂单可比驿站旅舍舒适的多。 还有隐秘些的,是宗圣观的子孙庙,以及李氏私产。都可以直接入住,甚至以主子身份调动人力物力。 交待完琐事,老道就与无忧打点行囊。再过几天,正好搭陈家商队的顺风车,一起北上汴梁。 这年代,出一趟远路那真是拿命拼运气,准备工作自然需要仔细。 李墨原本想送辆马车给他们,结果老道直接拒绝,声称游历天下的行程,也是锻炼意志的手段。如果一味追求享受,那就失了游历的本意。徒耗时月不说,还有可能身外之物损了心境,那就得不偿失了。 借着陈家商队准备的这几天,李墨悄悄准备了一批户外求生物资。 镁棒、指南针、铝水壶,以及各种药品类的轻巧物品,向无忧交待过用法,悄悄让他收进随身行囊。老道不要没有关系,做师叔的给师侄一点小玩意,他总不好拉着脸阻拦吧。 还有一些比较大件的玩意,就托付给陈家商队携带。等到了汴梁,再连驼东西的骡子一起转交给老道。同时还悄悄让商队带了几件贵重货物,无论是在汴梁换成银钱,还是直接让老道带回宗圣观,到时候让老道自己决定。 阳春三月,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李墨和明心一起,送凝阳、无忧出城,双方依依惜别。 回城路上,随处可见踏青散心的人群。更有三五成群的少年,嬉笑着放风筝玩乐的情景。 明心情绪有些失落,毕竟无忧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个如此亲密的小伙伴。这几个月里,同吃同住,还手把手教他拳法、剑术。这种感觉,和后院那些一起上课的“同学”完全不同。可是突然之间,小伙伴就要离别远行,对他来说,有些难受。 李墨见他闷闷不乐,就找了个风筝出来,让他也放松放松。 高高飞起的风筝,确实让明心欢喜了一阵。只是玩了不过半个小时,他就将风筝收起,要回去修行。 智玄师傅离去的时候,他无能为力。现在无忧师兄离开,他也一样毫无办法。 师傅说的对,想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得有足够强大的实力! 他要努力修行,争取早日掌握自己的命运! 第二十一章 龙珠 送走凝阳师徒,李墨的生活再度变的单调且规律。 每天除了练功,还要给明心和二十个小学徒上数学课。然后再和明心一起,听夫子讲解古文,学习这个时代的主流文化。明心是正经上课,李墨就是蹭课白嫖。 现在给明心上课的夫子,是李墨托陈家专程请来的东南大儒林锴。 之前那位给孩子们开蒙的夫子,发现明心进步飞快,深觉自己学识有限,深恐耽误了明心前程,特意向李墨推荐大儒林锴。 据先生介绍,林锴老夫子为人风趣,最善育人。几十年下来,桃李遍天下。虽然当官的不多,可是在士林中却享有极高声誉。对于李家这种不图科举的家庭来说,这样的夫子最合适。 李墨有个优点,碰上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就听听人家专业人士的建议。 既然人家先生都说林锴学识好,又会教人。那他就投其所好,诚心诚意的去请。至于说老先生已经闭馆数年,那都不叫事。只要人活着,就必然有需求。有需求,就有办法打动他。 现在的李墨,是要钱有钱,要门路有门路。对上这种两袖清风的老夫子,几套佳品文房四宝,再搭几卷后世工业仿真印刷的着名书贴…… 糖衣炮弹两轮饱和式攻击,老夫子没撑到第三轮就服了,直接带着亲孙子上门来坐馆。 李墨也是诚心对待老夫子,有专人服侍衣食住行,更有医师隔三岔五上门请平安脉。连他带来当书僮用的孙子,也在李家享受少爷待遇。 每天只要老夫子讲解一个时辰课程,其他时间都由他自由支配。各地世家为讨好李墨,特意送来的那些珍本秘藏,完全向他开放,随他任意翻阅抄录,上好的纸笔更是不设上限,敞开了用。 这些外物都只能算是投其所好,最关键的是,听课的李墨和明心都是神童! 对这种教了半辈子书的老先生来说,有什么能比碰上个好学生更让人动心?就是两个好学生! 李墨和明心跟着林锴读书,进境飞快,可谓一日千里。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书法。 明心到底年纪小,书法刚刚起步,还在打框架。用老夫子的话说,未来可期。 李墨年纪大,还多了两辈子的硬笔习惯。再学毛笔字,简直要了老命,再怎么用心,总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老夫子说这就是基础没打好,从根上就歪了。想要练好字,恐怕希望不大。 这么一说,还把李墨那颗好胜心给勾了起来。遥想当年,他在九年义务阶段,那一手硬笔书法,也曾经很是拿过几朵小红花的! 就算行笔原理不同,可是方块字的审美总没两样吧? 李墨在空间里淘了又淘,比了又比,最后翻出几份沈度的馆阁体字贴。这玩意说是楷体之大成者,想必争议不大。 得嘞,以后就专心临他的贴。照猫画虎硬上,就不信还能跑偏到哪里去。 沉浸在学习和修行之中,时间就过的很快。 三月下旬,陈庆亲自送来第一批采摘的嫩辣椒和鲜番茄。蹭了一顿李墨亲手炒的菜,又匆匆离去。 据他说晒盐场已经出盐,而且产量极高。现在晒盐法已经抄送朝廷,朝廷也已选派人手到盐场学习。 有新粮新菜,又有新式晒盐法,种种不可思议的贡献,早就引来各方关注。就等着土豆和红薯收获,然后一起汇总计功,看朝廷能给李墨封个什么爵位。 大功稳稳在手,赏格还未定。现阶段,就是笼络人情的最好时机。只是李墨沉迷学习不可自拔,闭门谢客,把这些俗务拜托给陈家打理。 对陈家来说,这样的机会,可谓百年难得一遇。肉送到嘴边要是吃不进肚,世家的名号岂不成了笑话! 陈府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相比之下,陈宅则一派清静,有如世外桃源。 四月中一个平平常常的夜里,李墨独自在练功房打坐入静。一段时期下来,大家对他这习惯已经熟悉,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耐心的拖了这么久,就是不希望被人猜到这事对他很重要。 将凝阳老道送来那枚陨铁蛋拿在手中。沉默良久,又诵了一遍道经,这才放松心情,将精神力探入其中。 识海深处,系统面板果然亮起。 一片乱码如瀑布般刷过,足足过了十几分钟才稳定下来。 再度亮起的面板上,出现了三个选项。 【分解】【融合】【加载】 分解是老功能,李墨经常使用。只是以前纯靠自己手动操作,系统从来没提示过。这玩意分解掉肯定不划算,这一项不能选。 后面的融合和加载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既然第一个是危险选项,那就选另一边的吧。 决定之后,加载选项微闪,功德值被扣掉1点。同时一道流光从陨铁蛋中激射而出,穿透眉心直入识海,刹那间,一道沧桑古老的记忆在脑海中炸裂。 那是一条蛟龙的回忆! 记忆视角中,蛟龙从小生活在某条大河之中,从小就凭着强横的躯体和尖牙利爪独霸大河。那些敢于挑衅自己的大小妖兽,都被它击败吞噬,化做成长的养料。 随着它渐渐长大,自身血脉也日渐强大,除了躯体更加强大,更觉醒了龙族的控水天赋。 它不再满足大河里那些吃惯了的血食,偶尔也会爬上河岸,去捉几只飞禽走兽来打打牙祭。 由于它的躯体强横,又善于操控水流,每次上岸打猎总是搞的洪水泛滥、遍地狼藉。 于是不可避免的引来了敌人。 对上那小小的两脚兽,蛟龙根本就没当回事。毕竟每次玩水上岸的时候,总是能看到他们徒劳的哭喊,连正面看一眼自己都没胆。这样的小东西,就算呆在这里不动,由着他们来咬都伤不到自己。 谁知就是这小小的两脚兽,竟然能够御空飞行,还能远远的用利器来偷袭它。而它那点玩水的手段,根本连人家影子都摸不到。 眼看情况不妙,它只好且战且退,拼死逃回河底,一口气潜水遁入大海。 经过这次教训,蛟龙再不敢随意上岸。蛰伏海中养伤修炼,又经过数年,终于炼就一颗本命龙珠。躯体也从蛟龙形态,进化成祖龙模样。 进化完成那一天,它也觉醒了来自血脉传承中的几种神通法术,其中就有如何腾云飞行。 感受着血脉中那巨大的威能,它准备上岸去找那几个两脚兽报仇雪恨。大家都会飞,不信凭这么大的身子,就弄不过几个小小两脚兽! 就在它长吟一声,破水而出腾空飞起的时候,头顶天空突然降下一道粗大的雷霆,一下就把它击的晕头转向。 而这还不算完,接着便是一道又一道的雷霆,不断轰击着它的龙躯…… 直到被雷霆轰到意识泯灭,它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为什么会被这么对待。 这一段从生到死的经历,说来很漫长,但在李墨识海中闪过却只不过瞬间就结束。 李墨明白了,这颗所谓的陨铁蛋,原来是颗龙珠! 第二十二章 融合与提升 那条蛟龙是个天生地养的蛮兽,从生到死,它的一切都只凭本能。觉醒的那几门法术、神通,也只是血脉中的传承。 如果李墨没猜错,导致它最终身死的雷霆,应该是雷劫。 从记忆中的场景来看,这条龙生活的地方,不是远古时期,就是另一方世界。 至于龙珠是怎么到凝阳老道手中,那已经和那条龙没关系了。 李墨平复记忆冲击带来的不适,再看龙珠,选项只剩下【分解】和【融合】了。 没再犹豫,选择融合。这一次,功德点变成8,消耗了3点。 原本坚硬无比的龙珠无声无息开裂,又是一道流光从眉心进入李墨体内。 一道温和气息,从眉心祖窍开始,沿着经脉一路流淌,行遍一个周天后,稳稳停驻在丹田。 紧接着,全身毛孔仿佛被开启了某种机关。李墨能够清晰的察觉到,有丝丝灵气经过毛孔穿透皮肤,在经脉中汇聚成线,沿着刚刚打通的路线向丹田涌去。 呃? 这个过程好熟悉,正是凝阳老道亲授,李墨和明心同时修行的宗圣观真传《黄庭内景功》。 这是入门了? 这就是修行的感觉吗?真好! 难怪修行要游历天下,要是没有这枚龙珠,就咱这人造身体,能不能踏过门槛还真不好说。 要不然为啥大家都爱外挂呢,这玩意是真的有用啊! 再看手中龙珠,内部的神秘物质已经被系统抽取,融合进李墨身体。现在只剩下一层薄如蝉翼的外壳,还破碎成数片。 仔细观察这外壳碎片,发现它没有丝毫反光,显然不是寻常货。 取了一块比较大的,用工具试了试。刀砍不动,锤砸不动,甚至用钻石划过也丝毫无损。 好东西啊!可惜就是太少了,这么薄一层,融合到一起最多也就花生米那么大。 要是别人得了这种材料,怕是只能望洋兴叹。可咱有外挂,连它完好的时候都能破壳取蛋,何况区区一堆碎壳?迟早给它安排了! 龙珠被融合,那么以后对凝阳多少得有个交待。自己是送了兵器还了人情,但老道本意除了搞兵器之外,也有一份技术宅的好奇心在的。要是轻飘飘一句烧没了回复,你让他怎么想? 在九头蛇受训那些年里,李墨印象最深刻的一条纪律,就是做事要懂得收尾。 既然老道沉迷武器锻造,那就圆了他的梦。 没有龙珠,甚至蛋壳也不舍得,那就找个材料顶上。 振金兵器已经亮过相了,现在只好上艾德曼合金。其实空间里也有一堆来自阿斯加德的乌鲁金属,可是量太少,他舍不得。 这堆艾德曼合金是李墨拣来的破烂。这玩意在最初制造过程中,只需要两千多度就可以保持液体状态。可是诡异的是,一旦完成塑性,冷却之后,就会变的坚不可摧。纵然再次加热到五十万摄氏度,依旧无法融化。 这种特殊性质,使得这种材料异常珍贵。制造它的容器也就必须常年保持两千多度,使它持续在液态。 只可惜,再好的保护措施也抗不过故意破坏。光是军方研究所,就前后数次被攻破,很自然的就会有好几池凝成一坨的废弃材料。不光军方仓库有,神盾局仓库也有,九头蛇仓库当然也有。 大家都想破解这东西,可是结果只是徒劳。有那个精力资金,重新配制一锅原液显然更划算。 于是东西就被所有人无视,李墨拣破烂的时候也压根没人留意。 现在,是时候让这坨艾德曼合金感受一下来自外挂的关爱了。 都不用分解功能,直接以它做材料,再提供一张图纸。有材料,有图纸,只要使用经验值,就能轻松得到成品。 挂逼的手段,就是这么枯燥无味。 长剑成型的同时,李墨顺便瞄了一眼系统面板。惊讶的发现,不过区区一柄剑,竟然扣了他三点经验值! 果然是bug级材料,真特么贵! 就是这一眼,突然又发现,系统面板好像变的不一样了。仔细再看,果然有新花样。 李墨:炼气前期 黄庭内景经↑ 经验值:1105 人道功德:8 原来的正常状态,现在变成了炼气前期。这证明融合龙珠,踏过门槛不是幻觉。 老道说本门的功法叫黄庭内景功,在面板上成了《黄庭内景经》。叫法不同无所谓,只要有用就行。不过这后面的箭头是个啥意思?难说真像小说里那样,黄级功法可以升级成天级功法? 看来系统经过龙珠这一波,功能有所提升啊。 经验值增加了不少,都是这几个月从明心身上刷来的,偶尔也消费几个,总得来说稳中有增。 人道功德明显更加难搞,不过用处也更大。融合龙珠,就是靠这个才成功的。 琢磨了一番,李墨意念一动,将功法后面那个箭头点下。 一瞬间,周身气息突然燥动,无数天地元气争先恐后向他涌来。 这一刻,李墨感觉自己仿佛化做一个人形黑洞,不断吞噬着这些天地元气。 这浩浩荡荡的元气涌入身体,便沿着经脉一路疾驰,流向丹田。随着元气涌入越来越多,经脉中的气息流转也越来越快。而丹田中原本只有微小的那道引子,也被催动着旋转、凝聚,渐长渐大。 这个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只是此时此刻,身体已经不受李墨自己操控。他只能沉默旁观,被动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从最初的束手旁观,到后来渐渐体悟到其中变化,李墨对体内经脉和功法的掌握也逐步熟悉起来。而随着他的主动介入,系统也渐次放松接管,一点点将身体的控制权移交给他自己。 李墨在不知不觉间,完全消化了体内全新变化,对那股新生法力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在这个过程中,不知何时,原本燥动的天地元气也已恢复平静,再度恢复到早前的和谐状态。 全盘掌控法力的感觉非常奇妙,玩的兴起,李墨突然福至心灵,将法力依照望气术的方法向双眼催动。 只在恍惚之间,眼前景象一个波动,似乎有所变化,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环视四周,突然发现一道人形雾气就在前方不远处侍立。 只是这微微一惊,眼中变化消散,恢复到正常状态。那雾气已然再看不见,因为在雾气与李墨之间,是门户所在那面墙。 有点小惊讶,望气术竟然能透视? 第二十三章 过桥 李墨没有急着出门,先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李墨:炼气中期 黄庭内景经 经验值:505 人道功德:8 望气术↑ 好家伙,原来功法后面那个升级,直接就提升了境界! 而且系统给出的标注是炼气中期,那很显然也还有个后期。看来凝阳师兄说的前期后期还是不太精准。不过现在能够法力外放,也成功的修习了望气术,算是过了天地桥吧。 不过这玩意也太贵了些,只是过个桥,就花了六百点! 那突破后期,不定还得多少呢。 啧,原来以为沾着明心的光,刷点经验值挺容易。现在看来,还是想的简单了。 在漫威宇宙时,经验值赚的少,可用的也少。多年下来,还攒了一千多。 现在系统开始发力,外挂也有了点样子。可是这么点经验值,根本不够用啊。 赚取经验值的路,任重而道远。 这个望气术后面的箭头,不用说也是可以升级的喽。 升级黄庭内景经一次,直接过桥从炼气初期到了中期,六百经验值算是物有所值。这个望气术,只是一门小小法术,应该不至于花费那么大吧? 不管了,反正经验值赚来就是准备消费的嘛。提升自己实力,也算是把钱花在了刀刃上,试一试! 升级! 经验值扣除十点,望气术后面的箭头依旧。 李墨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对望气术的掌握似乎确实有那么点提升,可是多出了什么却不明显。 十点挺便宜,既然箭头还在,那就再升一下。 这次扣除一百经验值,而望气术后面的箭头也消失不见。显然,现在的经验值已经无法满足升级所需。 而这一次,李墨清晰的感觉到,望气术的效果,除了能够通过双眼观气之外,更多了一种收敛自己法力、气息的手段。 功行周天,收敛自己的法力波动。上手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搞定。 回忆凝阳老道讲课时,提到望气术进阶运用技巧,需要如何打好基础,又要怎样小心琢磨…… 这有什么难的? 对李墨来说,只要好好给明心做半年饭,把经验值刷足了,想怎么提升就怎么提升! 想到做饭刷经验值,突然觉得有点饿。这时也发现,室内光线明亮,已经不是夜晚模样。 这次提升,用时不少啊。 李墨收功起身,打开房门。愕然发现,门外除了平时服侍自己的长随,明心竟然也在! 而见到李墨出门,明心很是欢喜。又盯着李墨很认真的打量一番,面上又有点狐疑。 李墨察觉到他的视线里,淡淡的法力波动。这小家伙是用望气术观察自己呢,只不过自己现在也是过桥的中期境界,望气术又比他更强,小家伙怕是要失望了。 不过明心脸上的狐疑之色很快消散,很高兴的向李墨拱手施礼道贺。 “恭喜师傅!” 李墨有点小意外:“你看出什么来了?” 明心摇头:“我的望气术都还没入门,哪里看得出什么。”随即又雀跃道:“但我相信师傅,而且昨天那一整天的法力潮汐可不是假的!” “什么一整天?”李墨震惊了:“我这次闭关用了多久?” “一天两夜!”明又抬左手看了看自己的小手表:“现在是上午十点半,从前天晚上八点半算起,足足三十六个小时!” “难怪我这么饿呢,原来已经一天半了。好家伙,一个入定就这么久,我还真是一点都没觉察到。” 明心很开心:“师傅想吃什么?昨天陈二叔又送来一车新菜,他还说土豆叶子已经开始发黄,过几天就能收了。林夫子昨天上课没看到你……” 只是一天没见,这孩子就粘乎了许多,恨不得把昨天全天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和李墨讲一遍。 李墨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牵着他一路走向厨房。 “今天,师傅给你做个地方特色小吃,过桥米线!” 听到这话,明心顿时收了声,和以往爷俩独处时一样,乖乖坐在桌前,看着师傅备料、起锅,各种操作。 过桥米线出锅装碗,厚厚的油层将热气牢牢锁住。只从外观来看,相当的平平无奇。 李墨提醒他小心烫,又和他讲了这东西的来历传说。又装了两碗让长随送去给林夫子爷孙尝尝鲜,也让他叮嘱一声小心烫嘴。 无论李墨说什么,明心都很上心。很小心的挑起两丝米线,吹了吹才入嘴尝味。 吃了几口,小脸纠结着看向李墨:“师傅,你这次入定……” 李墨伸指虚点他的饭碗:“这就是师傅入定的成果。” “过桥米线,过桥?” 明心两眼发亮,瞪的溜溜圆,震惊的看向李墨。 李墨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慢慢吃,小心烫。” 明心嘿嘿一笑,埋头认真吃饭,再不多说。尽管一次入定就直接过桥很不可思议,但这种事情发生在师傅身上,一点也不奇怪。以后师傅也可以修行,自己又可以跟着师傅沾光了! 与此同时,李墨的面板上刷过一行提示:经验值+6。 好家伙,这是半年来,日常任务(做饭)里单笔最高值了吧。 看来只是吃好还不够,吃的开心效率更高啊。 随后几天,李墨除了稳固境界,还要和明心讨论修行心得,两人互相印证,收获不小。 境界稳固之后,李墨告诉明心,他准备研究一下老道留下那枚陨铁。 借着这个由头,李墨堂而皇之在隔壁院子里,又划出一片地方,准备搭个锻造作坊。 哪怕是大宋最好的冶铁坊,也远远无法满足李墨的基础需求。顺理成章的启动工具人陈庆。 陈庆听到这个消息,马上送人送物,恨不得把所有活计都包圆。还连连抱歉,要忙着收获土豆、红薯,分身乏术,不能到现场。 做戏就要做全套,李墨索性就搞了一次硬件升级。搞都搞了,顺便试试看,能不能捞点功德值或者经验值。 前工业时代,冶炼技术最大的瓶颈是燃料问题,木炭温度低,石炭杂质大。没关系,简单的搭一座炼焦窑过渡。先搞一窑土法焦炭,把炉温升起来再说。 有了焦炭,直接从周边小作坊买生铁回来精炼。不必折腾太大,搭个半吨的炉子,够自己用就行。 前后耗时半个多月,成功精炼数吨精铁,也将自己需要的工具做了出来。 作坊中的工具,从铁砧到铁钳,全部都是新炉炼出的精钢打造。看到这一套东西,陈庆总算明白了,为啥李墨当初随手一送就是几十套精钢厨具。原来这玩意对他来说,真的要多少有多少! 原本以为晒盐法已经足够震惊朝野的了,结果现在随便搞个作坊,就弄出了每天可以冶炼上千斤精钢的炉子。 盐铁都是官营,但是铁和盐到底不同。 盐这玩意就是赚钱多少的事,可是眼前这炼钢法,那是足以引发国战的秘术! 第二十四章 寿宴 见识了李墨新作坊的神奇之处,陈庆吓的腿都有点抖。 这玩意和新粮种、晒盐术都不一样,操作不好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陈庆二话不说,径直打他爹的旗号,调来两千军队,先把李宅所在这条街围起来再说。 为了避免给李墨带来不良影响,对外的说法是他收到消息,有歹人图谋新粮种,有可能会对李恩公不利云云。 泄密隐患排除,陈庆见到李墨就诉苦:“李兄啊,李道长,李恩公!以后再有这种惊天动地的事,你多少和小弟通个气再动手,好不好?” 啊? 李墨一脸不理解:“你是说这打铁坊?不就是找你搞的吗?从卷窑的泥瓦匠,到采买材料的脚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你安排的人啊。” 陈庆那个郁闷啊:“你说要起个打铁炉子,我还以为……算了,当我没说。这事怪我,到底是没什么见识,没想到你老兄随便搞一搞,就能搞成这样。 现在我总算明白,凝阳道长为何要找你来孵他那颗蛋。还以为是他看开了,原来他才是真正的明白人! 李兄啊,你别怪我。实在是这消息已经传的太快,现在差不多已经举城皆知了。我再不知会朝廷,搞不好得让人给陈家扣上图谋不轨的帽子。” 李墨还是那副毫不经意的模样,大手一挥:“你看着办,反正所有的工序都有你家匠人参与。想知道什么,找他们问,别来烦我就成。” 陈庆艰难的干咽一下,挣扎了半天,长叹一声:“明白,我明白,不能打扰道兄你修行。你是神仙,无奈小弟我只是个俗人,还有一大家子在身后。这名和利呐,是真心舍不掉啊。” 知道你舍不掉才交给你办的,你要和凝阳老道一样清心寡欲,我还怎么做甩手大掌柜?! 次日一大早,一大群文武官员呼啦啦开进李宅隔壁园子。原本在厨师大课堂练习的小学徒们,只能暂回李宅。把地方留下,由着这帮人去参观锻造作坊。 一群文武官员在作坊院子里,一住就是三天。三天时间里,把李氏作坊的锻造、冶炼流程详细看了一遍。然后将作坊里的人挑选出一半,由士兵保护着,送往京城去报喜。 当然,这些官样文章,依旧由陈家一手包办。从头到尾,都没有敢来打扰李墨。 就在那一半工匠离开作坊的同时,李墨的系统刷出一条提示。 【功德值+9】 好家伙,这是创下单条最高值了吧。 看来陈庆说的没错,这锻造技术确实比晒盐术更要紧。 嘿,李墨心头大定。这么说的话,手上还有好多能赚功德值的玩意呢。这可得好好筹划筹划。 经过这段时间摸索,他也弄明白了功德值和经验值的一些进阶用法。 他这系统外挂确实有用,可惜不知怎么是个残缺版,要遇到像龙珠那样的机会才可能恢复一点。 龙珠融合使他跨过门槛,成为炼气士,这其中的机缘自然不必说。关键是对他提升实力最大的辅助加点,也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想要提升法术,就必须得靠自己学习。等他学会法术之后,系统面板才会将其记录。 只有系统显示的法术条目,才有可能使用经验值来加点升级。而且还很贵,上个世界几十年攒的那点存货,这么短短几天就被他折腾的所剩无几。 李墨:炼气中期 黄庭内景经 经验值:81 人道功德:17 望气术 3级 除尘术 3级 神行术 3级 没错,这段日子里,他前后又掌握了除尘术和神行术两种秘法,并且使用经验值拔了个苗。 为什么要选这两种法术? 选择除尘术,纯粹是职业习惯。想当年,每次执行任务,最耗时的从来都不是战斗,而是最后的清扫工作。如果当年有这种技能,不知道能省出多少时间。 李墨根本没犹豫,先研究除尘术。入门之后,同样直接用经验值升级。连续两次,也和望气术一样,消耗了110点经验值。 至于神行术,也是心里那点对轻功的怨念。只是这门法术显然等阶现高,不但学习用时很久,就连升级所耗也翻了一倍。第一次用了20点,第二次就是200! 这么一来,只是研究了三种法术,原本攒的经验值就只剩下81点。 这让李墨不由的生出几分上进之心,很显然,仅仅给明心做饭刷来的那点日常经验,远远满足不了需要。 可是这事急不来,到目前为止,也只发现明心这么一个能刷到任务的宝贝疙瘩。再没遇到新的npc之前,还是先把这根独苗苗保护好吧。 临近端午,李墨打算给明心搞个小小的生日宴会。然后无意间得知,林锴老夫子的生辰竟然也是端午。 这可真是太巧了!老夫子今年已经六十六岁,在人均寿命不到四十的时代,妥妥的长寿福星。 于是,李墨借着给老夫子祝寿的机会,索性搞个大场面。 陈庆收到消息,二话不说,就把活路包圆。不但送来了食材和用具,还从酒楼调过来四个厨师打下手。 有陈家帮忙扩散消息,本就有交集的世家自然纷纷上门恭贺。又因为寿星是林锴老夫子,原本与他有旧的也巴巴的跑来祝寿。 林锴老夫子对这种事向来不热衷,可是眼下不是自己做主。再加上老头这些年经历颇多,又有心给自家孙子铺路,也就由着李墨去安排。 为了这顿寿宴,李墨花了好几天时间做准备,趁机推出足以传世的经典名菜福寿全。本来想直接用俗名“佛跳墙”,可是念着明心和佛门那点瓜葛,只好忍痛暂时搁置。 除了这道需用时三天的硬菜,寿宴上另外一大亮点,就是最后登场的那只巨型蛋糕。 当李墨亲自亮相,用轻巧的小餐车推出这只比人还稍高的蛋糕时,全场客人的目光都呆滞了。 那厚厚的奶油,浓郁的香味,精美的造型……浑然不似人间之物! 在李墨引导下,由林锴老夫子和明心合作,一老一少两位寿星同时动刀,将蛋糕切分,赴宴的客人每人都得了一块。 蛋糕分到面前,光用闻的就知道是好东西。 原本都是斯文模样的众宾客,这顿寿宴吃下来,个个都撑的不轻! 李氏厨艺,再度登临泉州热门话题。 陈家酒楼随之推出奢华新菜“福寿全”的预定,高昂的价格完全无法阻拦人们对美食的追求。每天六份的定额更在某种程度上抓住了食客心理,据说水牌挂上不到半个时辰,半年的份额就被抢购一空! 寿宴皆大欢喜,可对李墨来说,多少有点美中不足。这么大的场面,竟然只收到6点经验值。果然整个泉州,除了明心,再没一个有用的! 经验值创收的路,任重而道远啊。 第二十五章 皇家来人 寿宴次日,陈庆跑来递给李墨个贴子。 李墨和他早有约定,一般的应酬就全权交给陈家打理。实在推不过去的,才会来找李墨拿主意。 接过名贴一看,署名是内侍省押班、市舶司转运使王诚。 难怪陈庆不敢推辞,这位可是整个泉州对外贸易事务的总管。而且还是内官,也就是后世俗称的太监,是皇帝的亲信。 “这位干嘛来找我?我现在又不做海贸,不归他管吧?” 陈庆摇头:“他来可不是为海贸。家父推测,应该是官家让他来打前哨的。” “这话怎么说?” 陈庆盯着李墨瞧了又瞧,见他真的不明白,有点郁闷:“我的陈兄吔,你自家关起门过的清静,却是不晓得你老人家如今在朝堂上好大名声!如今为了给你的封赏,这满朝文武,都吵成一锅粥了! 土豆、地瓜、辣椒、番茄,还有晒盐法,随便哪一桩都是大功,可偏偏都出自你一人之手,这就让某些人坐不住,非要拿你的出身说事,一时半会很难有个定论。 眼瞅着前功未酬,你这又添新功,还是惊天的大功劳。这再不赶紧下旨褒奖,岂不显得大宋慢待功臣,寒了天下人心?” 李墨明白了:“所以皇帝让这位来问我的意思?” “多半如此。不过他也没明说,都是家父私下里的猜测。此事毕竟有可能涉及圣意,陈家不敢等闲对应。这见与不见,还得你拿主意。” 李墨想了想,人家背靠皇帝,却还是很规矩的通过陈家联络,就已经表达了善意。再说以后还要在大宋混,为这点小事得罪皇帝确实不太好。 “那就见见吧。” 王诚得到回复,当天中午就匆匆登门。 见到李墨时,姿态摆的很低。 “王诚冒昧登门,打扰道长清修,罪过不小,还请道长恕罪。” 这还是李墨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太监,多少有点好奇。答礼的同时,也很认真的观察了一下。 王诚方面阔口,鬓白无须,属于那种第一印象就感觉不错的面相。看他年纪约摸五十出头,但他的状态显然比普通人好的多。口音稍低,但语调很是平稳,听上去让人很舒服。完全没有传说中那些“死太监”的感觉。 二人分宾主落座,陈庆打横作陪,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 王诚显然早有预料,也没绕弯,直接开口道:“墨阳道长自归宋以来,先献嘉苗良种,再献晒盐秘法,如今又展冶铁神术。桩桩件件,都是有大功于社稷的壮举。若依了官家的意思,便是封个异姓王也不为过。 奈何朝廷自有法度,朝中诸公各执一辞,吵来吵去也不见个章程出来。官家无奈,只好私下里遣王某来访,与道长通个气。 官家口喻:好事多磨,还请道长暂且忍耐几日,朝廷必有回报。 再有一个,官家私下里也想问一问道长,可有什么家事、心愿,有用得着官家,用得着朝廷之处?” 好家伙,都说大宋做官最舒服,没想到竟然舒服成这样子! 官员们扯皮扯的没边,耽搁了正事,要皇帝私下斡旋? 难怪这位能捞个“仁宗”的庙号呢,这性子也太好了点。 李墨想了想,微笑摇头道:“鬼门关上溜了一圈,对这些身外之物已经看开了。大宋愿意接纳我们爷俩,能让我们平安的生活,就已经是大恩情了。 那些技术、种粮,本来也不是我们自己所有。不过是侥幸存活下来,借花献佛而已。现在有陈家帮扶,我们有吃有住,还有钱赚。什么封赏不封赏的,其实也无所谓。 再说我叔侄已经入了道门,这些身外物对我等来说,都是有碍修行的迷障而已……” 他越是推脱,王诚越是惶恐。 双方一个接命推脱,一个拼命承诺。 看得陈庆满脸不解,大宋善待官员是没错,可啥时候中官也这么好说话了?何况还是代表着皇帝的时候! 一番互相忽悠之后,王诚信誓旦旦表示,大宋从来不会亏待有功之臣,朝廷对这事,一定会有个说法的! 随后,王诚话锋一转,向李墨请示,想见一见无忌小道长。 都没等李墨开问,王诚就主动解释:“官家听了很多关于两位的传说,心中许多牵念,数度私下传信来问询。王某不才,于丹青上颇有几分心得,便想着今日见上一面,写了真形图,送入宫去。也好让官家见一见,两位海外真仙的风采。” 听他胡扯,李墨就知道,这家伙只怕是已经对明心的身份有所察觉。看来这帮内官,确实有那么两把刷子。 本来以为要等到明年端午,到了大相国寺才能揭开谜底。现在看来,怕是捂不住了。 不过没关系,在林采芝那边久久没有动静之后,李墨也做了各种预案。 如果当着自己的面,还护不住明心安全,那还混个屁。在自己地盘都畏首畏尾,明年去汴梁怎么办? 反正迟早要面对,早来早了,免得夜长梦多! 李墨也假装相信他的说辞,让人去叫明心。 不一时,身着天蓝道袍,脚上芒鞋白袜,一副道僮模样的明心匆匆而来。 甫一进门亮相,李墨就察觉到王诚的身子僵了片刻,随后又很快恢复。不愧是内官出身,这份定力相当不一般。 明心和李墨一样,因为头发不够长,不能簪发做道髻,见人时头上都扣着一顶逍遥巾。脑后两条长巾随风飘扬,很有一股世外高人的风采。 “无忌,来见过王押班。” 明心有模有样的向王诚施个道家礼,王诚有如针扎屁股似的慌忙起身,想要避开又硬生生止住,然后很正式的拱手还礼。 李墨松了口气,王诚至少没有恶意。 从这个反应来看,自己设计的马甲并没有问题,应该是明心的样貌引来的关注。这就没办法了,为了以后完成任务方便,李墨可从来没打算让明心易容。 王诚带着几分惶恐赞道:“百闻不如一见。无忌小道长玉树天成,气宇轩昂,果然一派仙家气象!” 明心被夸,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就贴着李墨,笑容也带着几分羞涩。 王诚眼中流光溢彩,却强自压制住情绪:“今日有幸得见仙颜,王某总算对官家有个交待。” 李墨听出了他话里的双关,看来邱四郎说的不错,明心确实出自皇宫。 第二十六章 自己人 王诚心性很沉稳,见过明心,三言两语之间,就恢复到早前那副风轻云淡的作派。 随后更是趁机向李墨借纸笔,他要当面为二位道长各绘一副真形图,送给官家。并且解释说,当面画是为了让两位亲眼见证,确保不失真形。 李墨就喊长随:“我记得昨天好多客人送了文房四宝,你去林夫子那借一套来。” 长随连忙回话:“老爷,昨日收的那些礼物,都在库房呢。” 李墨挺纳闷:“什么库房?” 长随知道这位爷是个不管事的,就赶紧解释:“那些礼物都要先与礼单查对,做个入库登记。以后还要依着礼单给人家回礼……” 长随解释了半天,李墨的关注点却没和他在同一个频道:“咱家还有库房?” 长随当场哑火,没闹明白家主是真不知道还是拿他逗乐。 沉稳如王诚,都差点破功。 陈庆五指叉开,使劲往自己脸上一扣,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 李墨丝毫不觉得丢脸:“这意思,咱家真有库房?那平时是谁管?” “向来都是十七郎君在操持。不过十七郎君每日里还要给众小郎讲学,只能散了学再去处理这些事。” 十七郎君就是那位蒙学先生,名叫陈丰府,字宜堂,排行十七,是陈家旁枝出身。因为李宅这些下人都来自陈府,识字的人不多,他又是主子出身,多少有些身份光环,所以被拉去处理库房的帐目。 本来陈丰府是应急客串,可是李墨大撒手,家里万事不管,都由着他们随便搞。这一搞,就一直兼职到现在。 陈庆长呼一口气:“李兄,你这后宅,是不是得添几个管事的人手啊?” 李墨想了想:“对呀,我记得原来还有几个丫环的……” 陈庆瞪眼:“我的爷!你不会忘记了吧?她们进门第二天,就被你打发去成衣铺子做衣服了啊。你说你和无忌都不习惯女人服侍,在后宅闲着太浪费……” 噢,有这事,想起来了。 李宅总共就大小爷俩主子,拘这么多丫环花钱养着,整天屁事不干可不就剩下撕逼斗心眼了嘛。好好给安排一份工作,忙起来有钱赚,皆大欢喜的事,当然得安排了。 好像当时给了她们一个铺子的股份?毕竟不是讲人权的时代,咱不用丫环也不能再退回去,这么安排就挺好。对谁都有个交待,自己心里也过得去。没错,这事是我办的。 李墨又咂嘴:“那陈夫子岂不是干着两分活,只拿着一份工钱?你回头跟他说一声,把亏欠的工钱补上。哎对了,这管事的月钱,是不是得比开蒙先生多啊。别让陈夫子吃亏,不能欺负老实人嘛。” 陈庆哭笑不得:“还亏欠他?你帮他把祖产祭田赎了回来,还给了他两间铺子的!要照行情论价,他得祖孙三代给你执事,都不一定还得完。” 李墨想了想,好像这段日子里,这些世家公子送来不少田庄、铺面之类的东西,都让自己随手处理掉了。 这些玩意他自己不当回事,可对土生土长的大宋人来说,任何一样,或许就是全家活命的希望。再说也不是白给,送出去的铺子都留着两成份子呢。好像都是经了陈庆的手,让他全权处进的。 李墨很感激陈庆:“幸亏有二郎帮衬。” 陈庆怔怔的盯他良久,突然破功失笑:“我真是服了你!你这也幸亏是入了道,要像我等这样寻常百姓家过日子,家被卖了都不一定知道。” “你家是寻常百姓?” “和你一比,还不如寻常百姓家呢。” 王诚听着他俩斗嘴,忍的很辛苦。为了转移注意力,把目光转向明心,眼神和表情不由自主的温柔起来。 明心不经意间对上王诚的眼神,意识到还有个外人,就扯了扯李墨。 李墨回神,擦,光顾着扯淡,差点把正事忘了。 这稍显没礼貌的冷落,其实是李墨在借机发挥,用意很简单,就是想看看王诚的态度。 结果是王诚率先给了反应,很有那么点不见外的插话道:“墨阳道长乃是得道高人,确实不应被这些俗务扰了清修。说到管事的人手,不是王某夸嘴,可着这全大宋的地界,就没有哪家的能耐胜过皇家的。” 李墨和陈庆面面相觑,啥意思?显摆啊? 就听王诚继续道:“既然府上人手不足,王某便厚着脸皮,向道长推荐两个。都是自小在大内读过书,王某一手调教出来的……” 陈庆吓一跳:“王押班这心意我们领了,可到底只是寻常人家,您手底下这人,咱们哪里就用得起啊?” 李墨这才反应过来,王诚是中官,他在皇宫里带大的,可不也是中官? 人才谁不想用,可内官这种生物,不是谁都有那个资格用的! 王诚解释:“两位只管放宽了心!如今墨阳道长的封赏迟迟不得落定,那可不是官家的意思。这打发几个人过府帮衬,也有官家的意思在里面。再一个,这几个人手只算过府帮衬,身契还在宫里,算是宫里的人。也好让世人知晓,官家心里记挂着咱大宋的大功臣呢。” 陈庆松了口气,又向李墨解释,大宋倒是向来就有这惯例,偶尔会派宫里人手,到臣子府上帮衬。有时候是调解家庭矛盾,有时候是缓解财政危机,有时候则纯粹是给臣子撑脸面。 这些人干的都是服侍人的活计,可人家身上都是有品级的,往那儿一杵,本身就代表着皇帝。 别看那些官员都不喜欢中官,可要是碰到这样的,还真巴不得呢。只是这种荣耀可不好得,不光要看运气,还得看脸!大宋开国七十年,有这荣幸的没几家。 陈庆很羡慕,原本对朝廷迟迟没有落实封赏的那点怨念,瞬间烟消云散。现在就是担心自家这个李恩公,万一弄不清这里面的道道,错过这么好的机会,那就太可惜了。 李墨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从王诚这表现来看,明心有八成的可能,就是皇帝的儿子。就算不是皇子,至少也很亲近。 这瞧着好像皇家给自己荣耀,实则是来照顾明心的。 这么一来,所有的事情就都能想通了。 这回算是自己沾了徒弟的光。 既然是自家人,那还客气个啥! 现在把关系处好,将来交付的时候就更容易。毕竟是个耗时将近两年的长线任务,李墨很期待能够得到多少经验值,他还指望这个升级境界法术什么的呢。 第二十七章 王嬷嬷 王诚没有吹牛,他的画确实不错。没有照片那么高的还原度,但也能够捕捉到人物的神态。以国画的水准来说,已经算得上相当厉害了。 见面次日,王诚再度登门,送来四个二十出头的中官。 王诚的差遣,也就是正式职务,是市舶司转运使。主要任务,就是负责在泉州贸易港收税,然后将收缴来的银钱财货,以及各地送来的贡品递解进京。该给国库的给国库,该给皇室的送进宫。 负责这种事务,他手上最不缺的,就是管帐的人手。 带来李宅帮忙的这四个,都是管帐好手。 王诚信誓旦旦保证,李宅这么点事务,有他手上这四大金刚出马,要不了三五天就能捋的一清二楚。 结果四大金刚在和陈丰府交接的时候,一看那帐本就恨不得当场拜师。 然后听陈丰府介绍,这新式的复式记帐法,是家主墨阳道长顺口指点,他本人研究了半个月才正式启用的。 王诚了解事情原委后,丝毫不见外,直接让他们四人现场拜师,就跟着陈夫子好好学一学这复式记帐法。 陈丰府能怎么办?他只是个蒙学先生啊。花码数字都是跟家里那帮小萝卜头蹭课学来的,现在让他教内学堂出来的市舶市帐务官,压力很大的好吧。 李墨鼓励他放手去干,别的不敢说,这复式记帐法,全大宋,咱家这是独一份!他们能跟着你学,那是他们的荣幸! 再说了,他们来咱家是帮忙的。那你别管他在外面是啥身份,在咱家就得听你的。 陈丰府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不知啥时候起,竟然成了李宅大管事! 再然后,王诚堂而皇之的每天到李宅来打卡。 这个人很有分寸,他从来不去烦李墨和明心,活动范围仅限外宅和学堂。除了跟堂听一听复式记帐法,就是和林锴老夫子喝茶、下棋、聊天,平常的就像个喜欢串门的街坊。 没过几天,李宅上下也习惯了他的存在。 半个月后,陈丰府被王诚借去市舶司,前后忙活了几天。回来的时候,浑身哆嗦着好像失了魂。家里随从以为他受了欺负,不敢马虎,赶紧向李墨汇报。 李墨听说自家人被欺负,觉得不可思议。但也没有丝毫耽误,匆匆跑去探望,同时让人赶紧去请医生。 陈丰府神智有点迷糊,灌了一剂药才平静下来。听到李墨询问,连忙解释并不是受了欺负,只是受了点惊吓,随后才哆嗦着讲了来龙去脉。 原来王诚在李宅蹭了几天课,就敏锐的意识到,这复式记帐法,不但能够很大程度的避免假帐,更有查遗检漏的妙用。 在全面理解复式记帐法之后,王诚将所有学会新帐法的人,包括陈丰府在内,全部组织起来,迅速对一堆有所怀疑的帐目进行了清理。 都没费太多事,只是印了一批新帐本,然后把旧帐本的条目往里填,轻轻松松就把那些号称老手做的假帐摆在了明面上。 总而言之,这一场清查下来,市舶司里被挖出不少硕鼠。 因为掌管这些职位的人,都是内官,算是皇家内务,王诚都不用惊动地方衙门,直接上家法料理。 然后就是最常见的清理套路,杀一部分,打一部分,拉一部分。 陈丰府只是去做个技术指导,谁能想到竟然被他撞见了王诚大展威风的场景。 他本来只是个文弱书生,被血淋淋的场景吓了个魂不附体。趁着没人理他,匆匆告辞,狼狈的奔回李宅,心里那股劲一泄,神志顿时恍惚,搞的好像受了欺负一样。 服了汤剂,又在众人陪同下说了这么多话,陈丰府情绪稳定了许多,倒有几分不好意思。 “东家,实在惭愧,学生给你丢人了!” 李墨安慰他:“你只是个普通的读书人,见到这种场景难免受到冲击。 这恰恰说明,你是个正常人。那些见到血无动于衷的人,才不正常。 只是世道艰难,我们有时候不得不让正常人,变的不正常。 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个世道有问题。 你不要多想,好好歇几天,记得按时服药,多和孩子们说说话。过几天找个好天气,带着孩子们一起去晒盐场逛逛,看看盐,也看看海。” 陈丰府有点不好意思:“东家过虑了,学生倒也没到那个地步。服了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李墨安抚他几句,又安排了几个厨艺学徒留下照应。 回到前院,李墨就琢磨着这事是先和陈庆商量一下,还是直接去问王诚。 他这还没做出决定呢,王诚那边的人就先来了。 来人是之前四大金刚中的两位,还带着一位御医。 一见李墨,先对陈十七郎君的遭遇表达了歉意,送上小小一盒大内秘制的宁神药丸。 然后又解释说,王押班眼下忙着整顿市舶司,实在抽不出身。等那些事务料理停当,他会亲自登门来陪礼。 人家都这么说了,李墨要是还揪着不放,那就有点没意思了。说到底,也只是个意外而已。 毕竟也没人能想到,陈丰府一个出自泉州陈家的子弟,还在李宅做大管事,居然晕血! 让御医带着药丸子去给陈丰府诊个脉,两位金刚也趁机留下。这两人接下来,还要继续帮助陈丰府打理李宅事务。 李墨维持人设,对这些杂务一概不闻不问不插手。正好陈丰府休病假,有人接手也由得他。 当天傍晚,王诚亲赴李宅探望陈丰府,赠送一大堆礼物后告辞,来去匆匆,没有惊动李墨。 次日一早,陈庆闻讯赶来,先探望陈丰府。得知已经服药歇息,眼下又有御医在旁护持,这才放下心来找李墨。 “我这十七叔也是命苦,他自小聪慧,连林老夫子当年都夸他是读书种子。可惜接连三次都没能应考,第一次是他爹病故要守孝;第二次又碰上闹疫症,病的不能下床;好不容易养好身体,第三次刚离泉州就遇了匪…… 唉,也是那一次,他亲见书僮被人害了性命。家里出银钱赎回之后,半疯半醒的过了好几年才好转。为给他治病,连家里祭田都典卖了。他这人还守着读书人那点骨气,不肯向族里求助。要不是碰到李兄这样的在世神仙,也不定是个啥样呢。” 噢,难怪他晕血这么严重,原来是有心理阴影。 陈庆又道:“谁能想到,王嬷嬷竟然能下如此狠手!” 王嬷嬷? “是啊,咱们这位王大使来泉州四五年,一向与人为善,从来也没和谁红过脸,最喜欢挑挑别人言语、礼节上的小毛病。故此在市舶司上下,落了个王嬷嬷的名号。谁想他这次竟然唱了这么一出大戏……市舶司满打满算也就五六百人,我听说啊,至少被打死上百个!” “转运使有这么大权力,可以随便打杀人?” “都是皇家内侍,人家行的是家法,打死几个皇家奴婢,都用不着和别人打招呼。” 看来王诚是打算换个风格,除了彻底掌控市舶司,恐怕也有那么点吸引注意力的意思。 这个王嬷嬷,有点门道。 第二十八章 授剑 有王诚在市舶司搞的那场大动静,泉州上下无不战战兢兢。毕竟整个泉州的贸易往来,名义上都归他管。这年头做生意,谁手上没点烂帐!他要是真的有心追究,恐怕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泉州这种商业港口城市,做生意的占了八九成。遇到这种时候,谁还有功夫理会别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市舶司衙门。 李宅的日子,也就更加清静。后宅里无声无息多出几个内侍的事,当然也没几个人知道。 有专业内务人士介入,效率果然高了不少。 李墨只觉得生活便利了很多,随时随地都有人在身边待命,但凡有什么想法需求,马上就有人去解决。再也没有人拿家里那些俗务来问他,一夜之间,这些琐事仿佛都从李宅消失了。 难怪都喜欢做官呢,这也太爽了! 诸事顺利,李墨就把新打造的艾德曼合金长剑交给明心。 早在他向凝阳师徒赠剑的时候,就察觉到明心眼里的羡慕。后来练功的时候,明心的眼神也经常会望着兵器房。不过李墨有意压制他的情绪,这孩子又很懂事,就一直没有主动向李墨讨要兵器。 而李墨之所以选择打造长剑,也是发现明心用剑更顺手,应该是他跟着无忧学了那套剑术的原因。 当李墨把新剑递给明心的时候,小屁孩脸上的欣喜完全没有遮掩。因为这把剑,同样是灰朴朴的简单装潢,就和无忧师兄那把宝剑一样! “师傅,这把剑有没有无忧师兄那把那么厉害啊?” “如果只是用蛮力磕碰,他那把会被砍出缺口。如果运用内劲或者法力,他那把会断!” “哇!”明心满脸憧憬,很快就端正态度:“师傅,这么好的剑……” “这就是特意给你锻造的,他们爷俩拿走了师傅珍藏里最好的两把剑。为师只好用他们拿来的宝物,为你重新锻打一把喽。我看你最近在研习御剑术,这门法术最好从开始就选好佩剑。每天以法力温养,让剑与自己熟悉,继而习惯法力驱使。” 原来是用凝阳师伯那枚蛋锻造的,难怪这么厉害! 明心很开心:“谢谢师傅,我一定时时温养,让它早点通灵。” 李墨又告诫他:“以你现在的境界,就算佩剑通灵,最多也就能发出一次攻击。而这种全力攻击,一击之后就会使你法力枯竭,无再战之力。所以在你尚未突破之前,最好熄掉飞剑制敌的念头。” 明心重重点头:“师傅,我明白的。现下我只把御剑术当修行手段,不会乱用的。” 为了让明心早日熟悉佩剑,李墨就给他分派了一堆劈砍之类的杂活。 无论是砍树伐竹,还是分肉劈柴。要求是每天挥剑不得低于一千次,更重要是在每次挥剑中,感受佩剑本身的每一个变化,捕捉剑刃划过不同目标时的感受。 不必担心剑体受损,用李墨的话来说,此剑可斩尽凡俗一切事物。并向他承诺,就算真的有损伤,也会帮他修复,让他尽管敞开了的砍。 阶段性的目标,是让明心的控剑水平,能够达到用剑尖在萝卜皮上刻字。要只划破萝卜皮,不伤萝卜肉才算成功。 响鼓不用重捶,李墨对明心的指导,总是这么随意。但明心悟性很高,大多数时候根本不会多问,听到师傅的要求就会乖乖照办。 他早已经发现,有些最初觉得很奇怪的要求,在经过一段时期的练习或者领悟之后,根本都不用师傅再解释,自己就能明白其中用意。 接下来的日子,明心除了上课练字之外,还要夜里用法力温养佩剑,白天又多了挥剑一千次的练习任务。 而李墨则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升级检测系统上。 他的望气术升到三级,本身法力已经能够收放自如。侦测目标时,也能够随发随收,以最少的法力消耗完成观察过程。 在练习望气术的过程中,发现许多这门法术的奥妙和不足之处。 就像他入定那天,隔着墙壁看到一个人影,那个人影是明心。而在当时,明心身边其实一直是有个随从陪着的。 经过反复测试,望气术隔墙视物,只能看到同样有法力波动的人。没有法力波动的凡人,只要隔一道障碍物,望气术就完全看不到。而像明心那样的修者,只要和他一样把法力收敛,也能达到和凡人一样被无视的效果。 也就是说,望气术的作用,主要是针对有法力的目标起效。像凝阳老道说的观测凡人气运,可能需要境界更高才能实现。反正以他目前炼气中期、望气术三级的水平,无论看谁的气运,都是一团似有似无的迷雾,根本弄不清楚其中区别。 这也解释了凝阳老道千里迢迢跑来东南,寻找龙气却一无所获的原因。 李墨推测,凝阳老道虽然修行日久,但他的境界最多也就和自己不相上下。而老道的望气术,甚至有可能还不如自己。至少老道还做不到把法力完全收敛,而李墨自己就能够收敛法力,把自己掩饰的和凡人一样。 望气术虽然神妙,但这个短板让李墨很不满意。于是他打算学习钢铁侠和绿巨人那样,把侦察工具升个级,试试看能不能通过科技,弥补法术的不足。 钢铁侠和绿巨人曾经联手开发了一款卫星插件,使得卫星可以通过不同波长,寻找不同类别的目标对象。 李墨的资料库里,当然也有这款插件。只是让星期五加载到悬浮平台之后,试着对自己和明心做了观测,不但没能起到效果,反而暴露了一些缺陷。 经过与星期五合作比对发现,在李墨收敛法力,伪装成凡人的时候,卫星捕捉到他的状态和别人一样。就算隔着房顶,也能通过红外遥感等手段捕捉到。 当李墨鼓荡法力护体时,他的正常影像还是没问题,可是一但进入室内或者被特体遮挡,那么镜头就完全无法捕捉到他的任何画面。 甚至用平台观测明心,除了正常景象没变化,红外、热感等手段同样会失效。 也就是说,悬浮平台的观测手段,对法力无效! 这就意味着,万一真有哪个身怀法力的家伙,跑来偷家的话,侦测平台的警戒功能,很有可能发现不了。 这个发现,让李墨心头有些警惕。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着琢磨升级文案,想看看能不能补上这一块短板。 忙忙碌碌中,时间不知不觉流淌。 六月下旬某天,王诚和陈庆带着一堆人再度登门,满脸堆笑向李墨道喜。 朝廷封赏的钦差已到泉州,请李墨选个好日子,迎接钦差上门宣旨。 第二十九章 封侯 经过王诚解释,李墨才知道,原来接圣旨是有个流程的。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着急慌忙全家乱成一团那种场景。 圣旨发出后,会先和承旨人做个事前沟通。如果是久在官场的老手,当然就简单的多。要是碰到像李墨这种完全没接触过官场礼节的生手,那还得先跟礼部派员好好学一学接旨的礼仪才行。 什么叫礼仪之邦,何谓天朝风采?就是通过大大小小的各种排场来展示的。 国朝六部,礼部可是排在第一位的! 事关朝廷形象,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一般情况下,演礼的时间少则三天,多则九天。就是要确保宣旨时,承旨人不会出什么差错。 毕竟宣旨也是朝廷政治活动中,最严肃的场合之一。要是乱了节奏,可没人笑话承旨人,只会嘲笑礼部,继而讽刺朝廷。 所以王诚带着礼部随员先一步来李宅,要和李墨先做个私下沟通,问一问这个封赏满不满意,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求等等。可别闹出宣旨后甩脸色的事情,那难堪的可不只是钦差,只怕相关人员都免不了受一顿瓜落。 主要沟通结束,达成一致。再由礼部随员出面,指点李墨接旨时如何应对。 一听介绍,李墨头大无比。 好家伙,提前三天就得沐浴更衣,而且这三天还得保持肃穆,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甚至这三天里,连邻居往来都要小心谨慎。 还要什么清水洒街,黄土垫道。最要紧是和街坊邻居打个招呼,到时候请主动回避,万一不长眼冲撞了宣旨队伍,被打死不算还要带累家人……总之要确保宣旨队伍顺利通过。 而接旨当天,则要大开中门,当庭摆香案。听到唱名击锣时,踱着官步踩着锣点,先宣旨官员数步提前到香案前迎接…… 先不说爵位大小,光是听这个烦琐劲,李墨就想拒旨不受。 礼部官员笑眯眯告诉他,就算要抗旨,那也得走流程听完圣旨内容,然后当众讲述抗旨原因。由宣旨钦差记录之后,回报朝廷。不然旁人不明其中缘由,对朝廷闹出什么误会可就不好了。 李墨冲着王诚直翻白眼,但王诚这种中官,深受皇权光环笼罩,丝毫不觉得这个流程有什么不妥,反而认为是个人生涯的最高荣誉,完全不能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还是凑热闹的陈庆最理解李墨,他也不避人,直接向李墨解释:“李兄啊,你可别以为这是有意折腾你。事实是越长的流程,才越能显出你的高贵不凡。 也就是你身在道门,一意清修,不晓得这其中的缘由。这多少人十年寒窗,沥血两榜,拼个出身捞顶官帽,辛辛苦苦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有这么一回机会呢。 这宣旨夸官,可不仅仅是给你自己看,那也是给天下人看的。要是冷冷清清的没个响动,叫世人怎么看朝廷,怎么看你!” 李墨咂咂嘴,这么说就理解了,但还是感觉走这样的流程很尴尬。 礼仪之邦,就这? 幸好不管是事先演礼,还是接旨当天,都会有礼部随员全程引导陪同。否则真要李墨自己一个人那样搞独角戏,他还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正常出演。 接下来几天,礼部随员直接入住李宅。每天带着李墨和明心现场走几遍流程,务必要让这爷俩尽快熟悉。 整个李宅上下,除了李墨自己稍觉尴尬,其他人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别说陈丰府这种止步场外的不第举子,就连无心仕途的林锴老夫子,都老怀大慰,直接给明心放了几天假,让他用心演礼,等接完旨再补课不迟。 至于清街告谕这些事,自有陈庆和王诚出面打理。 几天下来,李墨被那个笑眯眯的礼部随员磨的一点脾气没有,无论李墨怎么甩脸色,翻白眼,他都不为所动,只管陪着笑脸指点,然后不时的夸一夸明心,希望李墨主动惭愧。李墨想腆着脸假装不理解,可惜悟性太高,脸皮又不够厚,还当着徒弟的面,最终只能怂心就范。 李墨在不知不觉间掌握了官步的几种节奏,时间也来到了七月初二,这是林锴老夫子挑选的黄道吉日。为啥要让老夫子挑日子?主打的就是一个参与感!还别说,老头得知就用了他选的日子,高兴的胃口都好了许多,眼瞅着又能再活个几十年。 一大早,李墨和明心换上全新的天蓝儒衫,这是白身百姓受封官身时的标准穿着。这种服饰和道袍很接按,对李墨来说都一样。 钦差队伍从泉州知府衙门出发,浩浩荡荡往李宅而来。 一路上,旗牌林立,锣鼓喧天,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吸引大家关注。 距离李宅还有百来步,三声锣响,李墨在礼部随员陪同下,迈着官步走到香案前。此时,宣旨队伍也恰好到了门前。 “圣旨到!”一声高亢悠扬的声音响起:“归化唐人李墨接旨!” 李墨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纳闷的嘀咕:“这声像是王嬷嬷,这事还犯得着他来?” 那礼部随员轻哼道:“禁声!”随之朗声回答:“草民李墨率侄男李明接旨!” 这种面子工程,根本就不会让他们这种生手上场。怕的就是万一怯场,喊不出声,岂不让人笑话。 李墨和明心只能乖乖跟着他拱手行礼,这几天训练的成果,是时候验收了。难怪接旨的人都那么高兴,被折磨这么久,总算要解脱了,换谁不高兴! 宣旨队伍流水般进院,迅速排成两排,高举“回避”“肃静”等禁牌,更有书写着一长串官名的认牌,其中甚至还有陈庆他爹的泉州防御使牌子。这些陪同围观众,是给钦差烘托气氛,也是给承旨人脸上增光。显得就是这个气派! 一众人员各自站位,钦差手捧圣旨越众而出,身后左右各跟着一名黄衣中官,两人手中捧着御赐之物。 钦差展旨诵读:“门下:朕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开篇就是自古以来,天下都是皇帝的地盘。然后又吹一通太祖太宗的功绩,证明大宋文治武功远迈唐汉,直追三代。 接下来才是夸赞李墨蹈海归化,携佳禾解民饥,献盐铁术充盈国库等等贡献。 最后经过大宋君臣廷议,大家一致认为,这么大的功劳,应该封个爵位才行。 “……册封李墨为靖海侯,食邑千户,实封六百户。侄男李明为伏波侯,食邑千户,实封四百户…… “诏布四海,咸使闻之。钦此!” 好家伙,一门双侯! 第三十章 实封六百户,月入一千五! 对李墨来说,别说只是个侯,哪怕是异姓王,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关键在于,宣旨流程对答结束的那一刻,系统面板给的奖励,那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功德值+12】 【经验值+99】 双双突破了个位数,经验值甚至达到了两位数的极限。 不枉被人牵着像猴子一样,溜了好几天。这一波,不亏! 钦差的声音将李墨唤回现实:“恭喜靖海侯,贺喜伏波侯!” 李墨脸上堆笑,拱手回谢走流程:“同喜同喜!上差舟马劳顿,远来辛苦。还请舍下略饮几杯薄酒……” 旁边早就准备好的随从、家丁们悄然现身,撤去香案,引导宣旨队伍分流。 李墨瞟了一眼发现,钦差队伍被快速的分成了几大块。 宣旨的钦差和一起来凑热闹的气氛组官员们,跟着礼部随员一道,在陈庆和王诚的指引下,直入后宅,早有备好的酒席等着。 另一波由那两个捧着御赐之物的中官打头,后面跟着一大帮抬着大小箱匣的挑夫,被家里几个管事中官引着,转往库房去交接。 而人数最多的,是那些举旗牌和吹打班子,竟然被陈丰府带着出了门! 李墨就纳闷了,赶紧扯着陈庆低声问:“人家也跟着辛苦一场,至少也让人吃顿饭吧?” 陈庆扫了一眼,相当无语:“哥吔!咱家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怎会苛待来客?你且放宽了心,门外街上也是席面。不光他们有的吃,街坊四邻也都有的吃。还不是只吃一天,是连着吃三天!你呐,就好好的做你的侯爷,修你的神仙道。这些俗事,就不要操心了。” “街道上也摆了席面?” “那可不?咱为接旨前后忙活这么久,压的街坊三天没热闹,如今请大伙吃三天流水席,也是应当应份的。不光有的吃,还有喜钱拿!” 这么热闹,我能不能出去看看? 陈庆脸黑的像锅底,扯着他就走:“你的位置在家里这头,赶紧的吧!” 往后宅走的时候,李墨就见家丁们抬着几个大笸箩,里面堆着冒尖的铜钱,一路欢歌的往外走。 那帮家伙抬着钱出门,顿时就听到街上一片炸响,各种恭喜贺喜声直冲云霄。 大撒币,谁不爱啊! 来到后宅席面处,林锴老夫子也是一袭新衣,坐在主陪位置上与钦差等人闲聊。 离着老远,都能听到老夫子夸赞伏波侯的声音。此时的明心,依旧和往常一样,乖巧的侍立在老夫子身边,丝毫没有做了侯爷的觉悟。满桌贵客没人敢搭茬,只能乖乖奉承老夫子。老头夸一句,大家应一声。在拍马迎奉这一块,他们比明心专业的多。 李墨到场,众人齐刷刷起身行礼。 李墨赶紧上前,先请老夫子落座。又请相陪的陈灌、王诚、钦差、礼部随员等贵客落座,最后才和明心坐上主位相陪。 等到李墨这一桌正式开席,其他几桌才敢动筷子。 来自陈氏酒楼的大厨手艺没得说,酒也是十五年的陈酿,这个招待规格,可以说相当高了。 酒宴之后,钦差循例要在泉州呆几天,还要等两位新晋侯爷写好谢恩表,带回京去面圣交差。 李墨就找陈庆商量怎么写谢恩表,陈庆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只是个学渣,你们爷俩一对学霸来问我这个?我怀疑你是在嘲讽我。 李墨相当头大,你要说别人写一篇文,管你有多长,他翻一遍就能记住,可偏偏自己写不来啊。 后世那么多的经典名篇,诗词歌赋,随便都能背出一箩筐。可这玩意是奏折,是公文呐,别说记了,见都没见过。不是历史专业的人,谁会去读那个呀! 幸好,家里除了陈庆这种不靠谱的,还有林锴老夫子! 找过去一说,老夫子欣然应允。他早知道这爷俩的水平,李明年纪小,还没学到公文这部分。李墨呢,记忆力确实强,但是对这种事情根本就没兴趣。 老夫子二话不说,直接动笔。洋洋洒洒数千言,一挥而就。然后交给明心去抄写一遍,让李墨最后署个名就行。 问就是嫌弃,老头认为李墨那笔烂字,配不上他的文章。 李墨大怒,扬言以后再不给老头腌泡菜,想吃就让字写的漂亮的人去学着腌! 老头笑而不语,表示这点威胁根本不在乎。没有泡菜,咸鱼也能凑和。 众所周知,李墨爷俩主业是修行,所以大家都很善解人意的不去打扰他们。 别看是他们爷俩封爵,可是里里外外那么多事,这爷俩愣是没操过半点心。 直到王诚再度出现,请两位侯爷穿上朝服,他要再为二位写副真形,让钦差一并带回去给官家看。 李墨这才第一次见到御赐礼单,给爷俩的东西,光是衣服每人就有十六套。官服分朝服、礼服、公服、常服四种,每种服饰都是从头到脚全套,四季各一套。 还有什么犀角玉带、锦绣授带、玉佩牙笏之类,林林总总一大堆,礼单就写了几尺长。 李墨就好奇的问陈庆:“我这个靖海侯到底是个几品?一个月能拿多少俸禄?” 陈庆的脸一下扭的像是嚼了蜡:“咱大宋爵位里,侯爵乃是特授,要说品级的话,是位比从三品。与家父同级。” “啥叫特授?你明知道我对这些东西不了解的,不妨把话说的更明白些。” “就是说一般封赏,王、公以下,就是伯、男、子爵,等闲不会封侯。所以,你老兄这是特例。仅是荣衔,毕竟你未经科场,也没有正式差遣。” “就是说,我们爷俩这爵位,只是个空头称号?”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 “那俸禄呢?” 陈庆直撮牙花子:“怎么说呢,按惯例,爵?以实封户数折现,随月俸一并发放。” “你就说我们爷俩,一个月能领到多少钱就完了嘛,这么扭捏干啥,又不是要你出钱!” “实封户数,每月每户折现二十五文……” “还让我算啊,照直了说!” “你这实封六百户,也就是月俸一千五百文。无忌,呃,伏波侯实封四百户,月俸一千文。” 李墨眨眨眼,不是说宋朝官员待遇很好吗?谁能解释一下,堂堂从三品侯爵,为啥月入只有一千五?! 第三十一章 明言与暗示 难怪从一开始到现在,所有人都不提俸禄呢,敢情这玩意和假的一样! 李墨并不在乎这仨瓜俩枣的,他真的是纯好奇。 不是说大宋官员待遇极好吗?而且瞧瞧泉州那些大小官员,也确实活的很滋润啊。 如果从三品只有这点钱,怕是连饭都吃不饱吧?还摆什么谱,摆烂还差不多。 “一千五百文,换成银子还不到二两!” 李庆补刀:“泉州银贱些,七百文就能换一两,你这一千五,二两出头了。” “咱这几天流水席花了多少钱?” “噢,这个啊,没算过,东西都是酒楼那边支的,你要真想知道,回头我让他们送个清单过来。不过接旨那天撒的喜钱倒是我经手找人换的,三千贯肉好新钱。” 所谓肉好,是最上等铜钱的称呼。既然是洒喜钱,那当然不能拿一堆铰边或者灌铅钱来糊弄人了,真要是舍不得,还不如少洒或者不洒。 李墨搓了搓眉心:“三千贯,就是靖海侯一百六十年的俸禄!” 陈庆笑道:“你别看这月俸只有这么点,可就是这个空头爵位,多少人削尖脑袋都想捞一个。图啥?真以为爵爷靠俸禄吃饭?” 李墨很无语:“我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无非就是什么千年传承,什么官场潜规则而已。可是潜规则这玩意,他既然能叫潜规则,那就说明摆不上台面,就是个见光死!” 陈庆愣神,不知说啥好。 旁边扮透明人的王诚,听到这话两眼微微一亮,若有所思。 李墨接着道:“这说明什么?说明朝廷明面上的制度,对整个官僚体系的约束力,根本就没有看上去那么强。一但这种潜规则被所有人接受,那么损失的是谁?那必须是朝廷啊!朝廷的损失,最终会带来什么后果?强汉盛唐都是例子啊。” 陈庆吓一跳:“我的哥!这话可不兴随便说啊。你现在也是皇宋侯爵,是勋贵一员,与国同休的!这话传出去,保不齐被人参上一本……” 李墨嘿然轻笑:“我也就随便闲扯几句,谁会传出去?你会出去说,还是王嬷嬷会告诉别人?” 王诚听李墨称自己“王嬷嬷”,一点恼火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轻轻一笑,闭嘴不语。 “咱自家关起门扯闲篇,要是连真话都不能说,那这个爵位也太没用了。还不如白身道士呢。” 陈庆咂咂嘴,想扫一眼王诚,愣是没敢。 王诚能感觉到他的别扭,主动开声:“二郎放宽了心,这自家私下里的话,就算有人听了去也无妨。那些大头巾都讲君子之道,发人隐私之事,就算真有人拿来做文章,他本身也讨不了好处。这世上损人利己的事多有人做,可这损人不利己的事,真没几个人愿意。” 陈庆下巴差点合不上,这话里的意思无所谓,关键是这个态度是啥情况?李兄说他是自己人,他就这么认了!? 这王嬷嬷每回来找李兄,我都在场的呀! 怎么他俩就成了自己人? 啥时候的事呀,我咋不知道呢? 这时,明心穿着崭新的朝服闪亮登场。 三人注意力马上转移,这么个小不点,穿着大红的朝服,一板一眼的走着官步,那神情,那作派,看一眼就拔不出来。 王诚眼角都湿了,忍不住捏袖口拭了拭,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假装收拾笔墨,开始绘画。 李墨也及时转移火力:“难怪说红男绿女,这大红的朝服往身上一套,还真是有模有样的。来,请伏波侯往亮处站一站,让王押班看仔细。” 明心道:“不是都要写朝服真形吗,师傅你怎么没换朝服?” “我这就去换,你先在这陪着王押班写画。跟前学着点,感兴趣的话就多请教。就王押班这丹青妙手,一副肖像真形,就得咱爷俩好几年的俸禄。” 王诚哈哈大笑:“若能遇到像靖海侯这样大方的金主,还能讨的更多些。” 明心兴趣大增,笑嘻嘻挨到桌旁看王诚绘画。 李墨扯着陈庆:“陪我去换衣服。” 陈庆一脸不情愿:“你换衣服拉我做甚?” “让你和我仔细说说那潜规则的事。你不是说侯爷不靠俸禄吃饭吗,那到底靠的啥,你给我仔细讲讲。” “哥吔,这事你能嚷的那么大声?” “在咱家,都是自己人,这怕啥?” “自己人你当众不说,拉我咬耳朵?” “我是怕你教坏小朋友,咱们无忌还未成年呢……” 两人说说笑笑,渐行渐远。书房里,只剩下明心和王诚。就连书房外听差的,也是王诚拔来的内侍。摆明了就是告诉王诚,我是真拿你当自己人,并不只是随便那么一说。 王诚忍不住多看了明心几眼,数度欲言又止,最终将千言万语化做一个微笑,默默低头绘画。 明心好奇的凑到他身边,看着他动笔画线稿,又换笔涂色。一个活灵活现的大宋小侯爷,一点点出现在纸上。 看了一会画,明心又看看王诚:“王押班,我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嘞。” 王诚手上一顿,展颜微笑:“两位侯爷初到泉州那一日,奴婢也在码头。当时奴婢只顾着看两位侯爷那条武德号了,倒是没注意伏波侯的风采,说来着实惭愧。” 明心猛然惊觉,自己爷俩可是海外归化唐人! 连忙道:“我那天晕船,一直被师傅抱着的,也没顾上看人。我就说听着王押班的声音,有些耳熟哩。” 王诚点点头:“那便是了。奴婢这声啊,早些年曾经花大力气练过的。侯爷听到,自然会有印象。” 心下却暗道,奴婢那天在码头上,根本就没出声。难为你还记得奴婢的声音,奴婢这一场辛苦,总算没白费! 明心摸着下巴瞧他,过了一阵又道:“王押班,汴梁很大吗?” 王诚又是一愣:“那自然是很大。” “比泉州还大吗?” “汴梁有四个泉州那么大,要是连城外民居都算上,能胜过十个泉州!” “那么大啊。我听师傅说,官家给我们在汴梁也赐了宅子呢,也不知道大不大?” 王诚苦笑道:“确实赐了侯府,只不过眼下还没开建。还要等三司几位相公合议之后,先划地皮,再拔银钱,然后才能由工部开建。这一圈下来呀,至少得三五年时间。” “要那么久啊?” “怎么,侯爷急着去汴梁吗?” “噢,师傅说过,明年带我去汴梁玩呢。” “侯爷若是不嫌弃,奴婢在汴梁倒是有座宅子。大小与这里差不多,虽然简陋,却比馆舍庙观住着舒适些。” “那等我问过师傅。” “不急,奴婢等着侯爷。” 第三十二章 冥间乐器 宣旨钦差在李宅好吃好喝歇了几天,带着满满几车“土特产”告辞离去。 那些土特产只有少部分是两位侯爷给官家的回礼,更多的是给他们这些人的伴手礼。官场就这规矩,想用水灌溉农田,就得先渗渠。 回程的路,自有陈家商队沿途招待,必然会让所有人感受到来自两位侯爷的关爱。那么很自然,沿途只要这帮人经过的地方,就会留下两位侯爷的各种美名。 直到这帮人回京缴旨,整个封侯流程才算彻底完成。双方合作共赢,这个渠就算是渗透了。 钦差离去,李宅的节奏再度恢复平常。与之前稍有不同的是,堂堂市舶司转运使王押班,竟然搬到了李宅对面。然后每天雷打不动的过来蹭茶、蹭饭、蹭课,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当然他也不能算内人,毕竟从来不入内宅,活动范围也仅限学堂和饭堂,最多也就是在林锴老夫子的小院下下棋。 这是王诚和李墨之间的默契,在所有谜底没有完全揭晓之前,双方会一直保持这种默契。除非有意外发生,否则谁也别想弄明白其中缘由。 时间很快来到七月中旬,陈丰府来问李墨,关于中元节祭祀的安排。 在这个年头,祭祀被认为是日常行为中最要紧的仪式之一。 七月十五中元节,是民间传统祭日。对道门而言,中元节也是比较重要的节日。 现在李宅毕竟一门双侯,一举一动,都会牵涉无数人的目光。一但在祭祀环节上出现什么差错,会被那些整天闲着没事干的御史喷成筛子,轻则罚俸,重则夺爵。 就算不为那些身外之物,七月十五这一天,对于李墨和明心而言,都有着极其特殊的意思。 去年的七月十五,李墨初到这个世界。也是在那一天,明心失去了陪护他数年的和尚师傅智玄。 两人来泉州也不过一年,原本也只是把这里当成跳板,并没做过什么长远计划,好多东西都是马马虎虎的对付着。而现在已经封了侯,他们自己不操心,自然有人帮着把这些遗漏的地方补上。 按朝廷制度,侯爵除了府邸之外,还应当有祖庙,甚至还可以拥有一定数量的祭田。不过李宅情况特殊,祖坟都在“海外”,也没在中原认祖归宗,这个祖庙也就由着李墨随便搞。 李墨又打着修行旗号,讲究一个诸事从简,以不扰修行为准绳。因此李宅压根就没准备建什么祖庙,为了祭祀方便,只是把后院几间空房打通改了改,搞成个祭堂模样来凑数。 陈丰府询问的意思,就是问要不要请乐班。毕竟李宅现在住着两位侯爷,有那个资格在祭祀的时候动乐班。 李墨没有直接决定,先去找明心商量了一下。明心果然和他一样,并不喜欢那些吵吵闹闹的排场。再说七月十五是智玄师傅的忌日,他还想和师傅说些悄悄话呢,要是有外人还怎么说? 于是李墨吩咐陈丰府,中元节一切从简,祭堂那边也无需人手。 七月十四,李墨和明心检视祭堂,主要是走个流程,看一看改造效果。 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左右各架着两排油碗长明灯。正中央的供桌上摆着几盘瓜果,供桌后方的大祭台,本应摆放列祖列宗灵位,现在空空荡荡。 祭台下方的木箱里,密密麻麻摆放着空白的灵位牌子,只等着填写姓名归位。 李墨和明心对祭堂的改造很满意,看来陈丰府这个侯府管事挺称职。于是李墨给他放了假,也让他可以轻松几天。至于内宅这边,有几个内侍代管,人手足够。 在祭堂转了一圈,明心情绪就有些低落。 李墨知道他这是怀念智玄,毕竟他从记事起,就一直是老和尚带着,感情比寻常父子关系更加亲近。 入夜后,明心一直赖在李墨身边,根本不愿意回自己房间。 这种情况,李墨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看着这满眼悲痛,却仍然努力假装平静的小脸,李墨突然想到一件“神器”。 李墨曾经也只是个普通社畜,在他大学期间,同宿舍有位神人,什么简谱五线谱,统统没学过,却非要跟着网课学唢呐。 和那位神人同学的几年,真的是痛并快乐着。在这位神人影响下,他们同宿舍的兄弟们,也都被迫各自研习了一门乐器。追求的就是个性,务求一曲奏响,举世震惊的那种。 当年的李墨并没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又是个理工科直男,为了方便,他选择比较冷门、但却很容易上手的“冥间乐器”空灵鼓。 想当年,他也曾凭借熟练的敲击技巧,很是惊艳了大半个校园。可惜后来由于演出效果过于惊艳,被不懂风情的校教导处无情镇压,那件靠四个周末发传单才攒钱买来的心爱乐器也被没收。 想想都是泪。 有这么个情怀,漫威世界时,他在收集、扫荡时,也曾顺手端过不少各种乐器,只是从来没用过。 今天对上明心这副小眼神,李墨病急乱投医,突然就想到了这件神器。 堂堂侯爷,在自己家里敲敲鼓,不会有人再来骂扰民吧?在线呼叫地中海刘主|任,有本事你来,把我这只鼓也给没收了! 在空间翻了翻,找到一只大号的全音阶空灵鼓,摆上小几,一脸神秘的向明心示意。 双手各持一柄软锤,炫技式的敲出一曲最拿手的《穿越时空的思念》。 明心先是好奇这玩意,随后很快被这空灵的旋律勾起浓浓的思念,很快沉浸在回忆老和尚的情绪中。 一曲奏罢,明心红着双眼:“师傅,我想师傅了。” 从去年相遇,跟在李墨身边,明心一直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一年来,李墨无论怎么保护,始终无法让他完全放松心神。 幼年颠沛流离生涯,对他的影响太大。 直到这一刻,因为思念和尚师傅的心情,又被李墨那古怪的曲子影响,长久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从细声低泣,渐渐转为放声大哭。 李墨愁的不行,本来想通过音乐缓解他的情绪,这怎么还给弄巧成拙了呢。 没办法,只好搂在怀里,由着他先哭一阵。 李墨根本没什么哄小孩的经验,过去这一年里,明心的表现也完全没给他造成负担。猛的来这么一下,搞的他有点不知所措。 回想自己的童年,也曾经因为某事大哭过。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哎,好像那时候的自己,总是哭着哭着自己就结束了? 有时候是累了,有时候是饿了,还有的时候是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总之,在结束之前,确实是需要好好哭一阵的。 那就先等等,等他这股劲过了再说。 第三十三章 机缘 果不其然,明心放声大哭一阵,渐渐收声,意识到自己失态,有点不好意思,把头埋在李墨怀里不动。 李墨祭出转移大法,柔声道:“音乐,能勾起回忆;能缓解情绪;也能宣泄心中的愤懑……” 明心抬头,泪眼朦胧道:“师傅说过,佛乐可通灵,能降妖除魔、袪邪扶正。可是他只会敲木鱼,唱的经文也古里古怪,每回都不一样,我根本就学不会。” 明心和李墨说话一直都这样,他从来不会刻意区分两位师傅,而李墨也不用他解释就能听明白。 李墨撩衣角给他擦泪水:“智玄大师佛法高深,或许真有什么神通手段。可惜咱们现在学的道法,还接触不到这些东西。不过我曾经和别人学过一曲佛乐,如果你以后想念智玄大师,可以自己敲来试试,说不定真能通神显灵呢。” 明心闻言,连忙乖乖坐回对面。看到李墨胸口衣襟湿了一大片,小脸羞的通红,不敢出声。 李墨浑不在意,手中乐锤再起,一曲梵味十足的《大悲咒》,悠悠响起。 《大悲咒》曲风平和,梵味浓郁,无论是谁都能听出那一股子佛门气息。 明心听的认真,看的仔细。一曲过后,神色向往,再没有之前的悲痛气色,转而向李墨请教空灵鼓的敲法。 李墨先向他讲解简谱,然后用水笔在空灵鼓上做了标记。 接下来,取一面白板,用水笔把《大悲咒》的简谱写上,给他示范一遍。 这玩意的道理不要太简单,明心一看就会。接下来只要用心练习,让手也和脑子一样能够记住,就大功告成。 明心很聪明,他当然知道李墨想用这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从而缓解自己的情绪。但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像李墨希望的那样,全身心的投入进去,让自己没功夫思念和尚师傅。 为了尽快学会这首曲子,明心晚上睡觉都搂着空灵鼓。就在这晚的梦里,他如愿以偿的梦到了智玄老和尚。在梦里,他很高兴的和师傅说了很多话,也向他表示自己正在学一种很新的东西,等学会了就敲给师傅听。 七月十五当天,明心除了每日的锻炼功课外,其余时间都泡在后院练习敲鼓。他过目不忘,又有道法加持,从磕磕巴巴到全曲流畅,也只用了半天功夫。 在这段时间,李墨悄悄给明心准备了个礼物。 去年初到这方世界时,他和智玄老和尚联手击杀了魔僧广智。战后智玄将明心托付给他,随后圆寂。当时李墨初到,出于习惯,他放出无人机侦察警戒。老和尚圆寂后的遗容正好被拍到,保存在资料库里。 李墨也是前一阵研究升级时,无意中发现了这份资料。借着这个机会,他让星期五调取老和尚影像,经过一番修图调色,搞了个智玄大师法相图。 也没搞的很复杂,用的材料就是普普通通的三防广告材料,然后仿照此时习惯做成卷轴画像。 这种照片级高清喷绘技术,在宋朝绝对算得上是神迹。 晚饭过后,李墨带着明心来到祭堂。 此时的祭堂中,九十九盏长明灯已经全部点亮。供桌上摆着十几种时令瓜果,高高的祭台上,依旧空无一物。 明心知道师傅是从天而降的神仙,祖宗长辈自然也在天上。而自己的祖宗是谁,现在还不知道,所以他们爷俩一样,想祭祀都不知道要拜谁。 在供桌前摆了张小案几,明心把空灵鼓摆上,端坐其后。 李墨取出智玄法相卷轴,当着明心的面缓缓打开。 明心定睛一看,只见智玄师傅仿佛活过来一样,依旧慈眉善目的看着自己,哇的一声就哭了。 李墨昨晚翻了好多育儿资料,临时补过课,知道这种情绪一味压制并不能解决,就需要不时宣泄才好。也就由着他哭了一阵,才柔声开解,提醒他今天正是祭祀时节,可以和师傅说说话。 看到明心收敛哭声,李墨将老和尚法相卷轴挂上祭台。自己退出祭堂,把地方留给明心,由着他自由发挥。 祭堂外,几个家丁束手待命,见李墨出来,连忙上前听令。 李墨摆手示意不用管,随后就站在原地负手望天。 此时圆月高挂,繁星闪闪,空中不时飘过淡淡云团,整个夜空好像活了过来。 到今天,来到这个世界正好一整年。 眼看着保姆任务已有眉目,直等着明年端午在大相国寺交接就算结束。在这期间,也接触了这方世界的神秘力量,也成功的借助外挂踏上了修行路。 可是回家的路,在哪里? 又或者,还能不能回得去? 思绪悠悠,李墨不由的沉浸在回忆中。曾几何时,他也有过家人、朋友、同学,还有爱人。可惜前世徒留追忆,今生又将去往何处? 一阵悠扬的空灵鼓声响起,平和的旋律从微不可闻,到似在耳边。竟让李墨体验到一股豪华立体声的感觉。 思绪不由的转向祭堂,扭头看时,却见明心全身散发出荧荧光芒,这荧光虽不甚亮,却越扩越大,径直透室而出,朝着四周蔓延开去。 随着这淡淡的荧光不断扩大,那钟灵鼓敲出的《大悲咒》也随之扩散。从后宅,到前院,所有人此刻都感觉到这阵空灵曲子似在耳边盘旋。 李墨是真的瞠目结舌,他敢确定,这只鼓真就是个再平常不过的现代工艺品。自己敲的时候,也丝毫没觉得它有什么不对劲。可怎么到了明心手里,就被他搞出这么大动静来? 不一会功夫,林锴爷孙、陈丰府、王诚等人陆续进入后宅,一进院门,就看到祭堂上空那淡淡荧光,顿时就风中凌乱。 这是神迹啊! 李墨能怎么办? 只好对众人打个手势禁声,先保持观望吧。 问就是我家徒弟悟性好,今天这场景不过是一时略有突破而已。 毕竟是修者炼气士嘛,这么点小场面,毛毛雨啦。你们头回见,有点震惊也正常,以后见多就习惯了。 本来以为一曲奏罢就会结束,谁知明心好像沉浸在了其中,一首《大悲咒》循环反复,足足敲了快一个小时才结束。 等到鼓音停下,那荧光也随之消散,明心对着祭台上的智玄法相低诵一声佛号,缓缓起身。 此时,李墨识海中,面板上刷过一条提示。 【发现可加载项目:加载|忽略】 都说修行讲机缘,这不就来了! 第三十四章 开光术 【发现可加载项目:加载|忽略】 李墨毫不犹豫,选择加载。下一瞬,脑海中仿佛闪过一道灵光,随即又沉寂下去。 怎么个情况?加载了个寂寞吗? 李墨:炼气中期 黄庭内景经 经验值: 256 人道功德:23 望气术3级 除尘术 3级 神行术 3级 开光术↑ 少了6点功德,多了一门“开光术”! 还可以这样?! 宗圣观传承里,并没有开光术。这玩意听起来,有点像那些寺庙、道观搞出来的花活。 仔细感悟这门法术的细节,虽然是加载得来,却也真的有很详细的施法流程。 这门开光术,是通过一系列类似祭祀的流程,使开光之物通灵。通灵的物件就被称为法器,而所谓通灵,其实就是使其增加某种特殊属性,类似游戏中的附魔。 但从目前掌握的传承来看,这门法术不但施展时需要繁琐的流程,对开光物的材质也有极高要求,美玉最佳,金银次之,又或者是比较特殊机缘下形成的雷击木之类的天材地宝。 最关键的一点,这么好的材料,这么繁琐的流程,最终还不能控制开光物所获得的属性。也就是说,法器开光后,能拥有什么能力,完全看运气! 这不是扯淡么! 不过咱有外挂,既然能升级,就先试试看。 一次升级,扣除10点经验值。 再次感悟,果然流程简化了许多,同时对法器的制作也多了相当技巧。最要紧的,是可以决定开光属性。 升级效果明显,那就再升一级! 二次升级,扣除100点经验值。 这回成果更加显着,已经完全省略那些繁琐的流程,直接调动法力就可以对法器开光。还多出一门法器制作手法,对于一些天材地宝的材质和加工,也有了一定认识。 美中不足的是,这门法术所录的开光属性,全都是些被动属性。 有些是对人体有益的,比如【宁神】、【安魂】、【催眠】之类。 也有作用于环境的,比如【避邪】、【驱散】、【净秽】之类。 更有直接作用于法器本身的,有增强防御的,有添加威能的,还有一些暂时弄不明白功效的。 尽管看起来确实很像骗子搞的那些噱头,但从传承记忆里来看,这玩意是真的有效! 只是法术等级太低的时候,需要一系列流程,最后还无法保证开光效果,也就显得有点假。 不过一但等级提升,真正掌握了开光技巧,那这门法术的辅助效果,可以说相当强悍。 此时明心已经起身出门,院里又来人看神迹,只能暂时搁置,等空闲时再做试验。 明心出了祭堂,一眼就看到林锴、王诚、陈丰府站在师傅身边,三张写满好奇的表情,三双直勾勾的眼睛。 林锴精研儒学数十年,讲究的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今天属实很开眼:“举头三尺,果有神明!” 王诚欣喜至极,张了张口又闭上,向两人拱了拱手。 陈丰府则丝毫不掩饰心中激动:“恭喜两位侯爷,祭祀有感,祖灵庇佑!” 要不说陈丰府前途远大呢,这家伙确实擅于抓住一切机会。像今天这情况,修行有成哪有祖宗有灵效果好! 都不用李墨暗示,要不了三天,整个泉州府的人都会知道,两位李宅两位侯爷中元节祭祀,得到了祖灵回应。 至于别人拿两位侯爷修了道法来说事,那只能说明修行之人心更诚,更容易得到祖宗认可! 这年头,人们对祖宗的崇拜最是虔诚,甚至要超越神佛。两位侯爷得到祖宗回应,就足以证明他们海外归化以来的种种行为,是获得祖宗认可的! 这从另一个方向,有力证明了大宋朝廷的正统性! 这个逻辑,都用不着别人引导,是个宋人都能自行领会。 这么大的喜事,当然值得庆祝一番。 这几位在李宅的熟悉程度,丝毫不见外。平时倒也没什么区别,但在这个时刻,主客之间的差距,一下就显出来了。 相比自家在后宅祭祀,这几位情况更惨,连家都不能回,只能找个路口给祖宗烧几张纸,寄托一下思念。 李墨亲自动手,整了几个小菜,请几位小酌几杯。大家都是聪明人,明天一早,这三位就会发动各自的人脉关系,把李宅的神迹宣传出去。 回到后宅,明心就兴冲冲的抱着空灵鼓来报喜。 “师傅,我学会开光了哩!” 李墨早有思想准备,但脸上还是适当的演了演:“这么厉害,仔细说说。” 明心就讲,自己最开始在奏乐的时候,根本没想太多,只想着完整流畅的把曲子奏出来,让师傅能够听到。当然,这个师傅指的是智玄老和尚。 而随着他沉浸在乐曲之中,一遍又一遍的演奏时,突然就福至心灵的感应到了师傅。 据明心回忆,当时他就感觉又回到了昔日师傅教他诵经时的状态。然后不知不觉的,就领悟到了通过乐曲来给法器开光的方法。 然后他就借着这股意境,一遍又一遍的演奏,把开光的目标投向空灵鼓。 然后,就成功了! “师傅,这只鼓现在是开光法器了!” 只从表面上看,这枚空灵鼓流光溢彩,灵光盎然,明显不是凡物。 李墨接过空灵鼓,催动法力详细观察。 他的开光术已经升到三级,可以很直观的分辨开光法器。 法力探入其中,空灵鼓的详情了然于胸。或许是明心真有慧根,又或许是新手运气。总而言之,这枚空灵鼓开光很成功,获得了三种附加属性。 【宁神】、【聚灵】、【渡化】。 宁神和聚灵很直白,李墨也掌握了这两种属性,唯独这个渡化有点不太一样。 李墨自己掌握的开光属性中,并不包含渡化。根据空灵鼓反馈回来的效用来看,这个渡化属性,不但能够使得鼓声传的更远更清晰,还能通过鼓声传递奏乐人的情绪。如果加持法术,甚至能够超度亡灵,净化恶鬼。 不用说,这种门道,显然是佛门独有的玩意。 这么看来,明心确实很有佛性,可是现在被自己带着入了道门。而明年保姆任务的交接处,又在大相国寺。最要紧的是,这小家伙有九成可能是个皇子! 嗯,想想一个小道士,坐在金銮殿里,满脸严肃的敲着空灵鼓念着佛经,给皇帝开光的画面,真的是……很期待啊! 第三十五章 脑补 明心完全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把自己领悟到的开光术,源源本本拿出来和李墨研究讨论。 李墨也没有让他失望,在经过两人几天仔细研究之后,李墨终于成功“领悟”了开光术。 明心很高兴,他终于能够帮师傅一点小忙了。 李墨看着面板上刷过的提示笑而不语。 【经验值+9】 这孩子真实诚啊!不光给他好处能刷分,占他的便宜也能刷。 此时明心的开光术等级,据李墨估计,应该和自己的2级差不多。到底是土着npc,瞧瞧人家这个,随便领悟法术不说,起步就是2级。 幸亏咱有外挂辅助,不然尽早被这巨大落差搞到心理扭曲。 接下来的日子,明心除了每日功课之外,又给自己加了一项开光的任务。 具体就是每天临睡前,认真的敲一曲《大悲咒》,给自己的佩剑开光。 李墨也不知道他究竟掌握了多少种开光属性,也没问过他到底想把那把剑开光成什么样。反正剑体承受得住,就由得他去折腾。 但每晚一遍的《大悲咒》,实在是让李墨抓狂。 尽管明心奏出的曲子有法力加持,听起来更加让人心平气和,宁神静气。但是李墨对这首曲子,是真心的审美疲劳。 他借着自己开光术“提升”的机会,给明心的空灵鼓加了个类似消音的结界。把声音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同时也让开光效果更加专注。 明心一试,大喜过望。越发的沉迷开光游戏,那把佩剑的法力波动也越来越古怪。 每天早课结束,明心都会用这把属性诡异的宝剑做劈砍练习。练习之后,总结一下剑术和剑体的变化,又再度兴冲冲去开发新属性。 空灵鼓声音小了是没错,可李墨和明心房间挨着,这个墙又不隔音,他还是每晚都能享受到佛音洗礼。 偏偏这个事吧,还不能和明心说。 这孩子正为自己掌握了这个曲子高兴呢,要是受了打击,影响经验值收入可就不好了。 思前想后,李墨决定多教他几首曲子。 在资料库里翻拣,把适合用空灵鼓演奏的曲子整理出十几个,全部用简谱抄录下来送给明心。 然后李墨告诉明心,自己修习开光术的时候,领悟到了几种法器制作方法。现在打算闭关研究一下,看能不能把这些方法与自己的煅造术结合起来。 所以从今天起,他要搬去煅造坊那边。就没办法认真指点你的鼓法了,这几个曲子,要靠你自己用心学习。 明心听师傅说要搬去作坊睡,有点不高兴。 随后又听李墨说,只是晚上挪个睡觉的地方,其他一律不变。每天还是会亲手为他做饭,保证一起用餐。 李墨语重心长道:“明心呐,你很聪明,很多事我不说你也能明白。就像凝阳师兄说过那样,人生在世,最讲一个机缘。缘来则聚,缘尽则散。你不喜欢和师傅分开知道,其实我也不舍得和你分开。但师傅毕竟不能永远陪在你身边,总有一天,雏鹰要离巢单飞,乳虎也要独行……” 明心都要哭了:“这些道理我都明白的,可是师傅,我不想这么早就离开你。” “当然不会这么早了!但是你要明白,雏鹰离巢之前,就需要学会飞翔。乳虎独行之前,也需要掌握自己捕猎的技巧。 而教导晚辈学习这些能力,就是父母、夫子、师傅的责任。 所以,你不能只是贪恋与师傅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更应该抓紧这难得的机会,掌握将来单飞、独行所需要的技巧。” 明心红着眼:“师傅,我们明年不去汴梁好不好?” 李墨摸着他的小脑袋:“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在事情没有完全明了之前,我们没有必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我们当然可以不去汴梁,但你要明白,如果我们不去,那就可能永远也弄不清楚你的身世。那么在你未来的人生中,你就永远会有这么一个遗憾。 反过来说,我们去汴梁,当然也有可能会得到不好的答案。但是我们要有信心,只要勇敢面对,无论是答案是什么,我们都可以接受,并且做出体面的回应。那么将来,至少在你的人生中,就不会有这么一个遗憾。 对于你个人来说,你的实力越强,就越有底气去面对。换句话说,你现在越努力,将来就会活的越从容。” “师傅,我明白的。我只是担心,将来要和你分开。” “有没有一种可能,将来的某一天,你会嫌弃师傅太烦,自己主动要求分开呢?” “才不会!我永远都不舍得和师傅分开。” “所以,才更应该努力提升自己。争取能够掌握足够的话语权,将来想怎么样,都由自己做主!” “我明白了,师傅。你搬去作坊吧,我晚上自己睡,不会害怕的。” 【经验值+19】 【功德值+9】 好家伙,这是脑补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自从李墨搬到作坊睡之后,师徒两人每天接触就变成一日三餐,颇有几分现代上班族的感觉。 感情不但没有因此变淡,反而越发亲近。明心在饭桌上的态度,也越来越放松。而李墨的系统提示表明,明心对这样的相处模式相当满意,经验值比以前多出不少。 或许是明心真的顿悟了什么,又或许就像白云大婶说的那样:距离产生美。 经过这件事,李墨也悟出一个道理。这玩意真的没必要太刻意,顺其自然就挺好。 而李墨搬入作坊,也不完全只是为了避开明心,他是真的有些正经事。 首先就是要打造一辆舒适些的马车,上次郊区田园之行,教训不可谓不深刻。 受限于此时的环境影响,他最开始也没打算搞的过于复杂。要求只有简单两条,一是四轮,二是减震。 但就是这简单的两条,想要纯靠这个年代的技术解决,几乎不可能。 单纯只有精钢技术,并不足以支持四轮减震车辆的打造。 技术瓶颈三大件:轴承、弹簧、螺栓。如果纯靠手搓,得拖到猴年马月去 没办法,只好再祭黑科技。 为了增强说服力,李墨把目光投向已经闲置了很久的武德号游艇。 第三十六章 格局一下子就打开了 自从精钢冶炼法上交朝廷,李家煅造作坊就被官兵全盘接管。 作坊那些工匠也一分为二,一部分去了京城匠作监,余下那些被安置到泉州城外,仿照李家作坊重建一座新的。 一是保护技术,二是保护李墨爷俩的安全。 这么一来,李宅隔壁的作坊就闲着了。 等李墨做好预案,准备点火开炉时,才发现没人可用。 老规矩,摇铃喊陈庆。 陈庆一听李墨说,打算搞个新东西,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就匆匆出去拉队伍。 半天功夫,忽啦啦带回百来号。光从模样看就知道,都是打惯了铁的熟手。 再看这帮人,行止有度,号令分明。不用问,是军中工匠。可见这货是一直准备着,就等着李墨开张呢。 就算大宋军制潦草,那也比平常百姓规矩的多。这帮人入进门,到安置行李,规整环境,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人手安顿好,陈庆才过来问李墨细节。 李墨递给他一份采购清单,一一向他解说明白。 陈庆听着听着有些犯迷糊:“你说是打算做一辆四轮马车?” “图纸都给你看了,还有什么不明白?” “图纸是很漂亮,要真能做出来也肯定比两轮的好。只是有点不明白,你这材料里面,这几种砂料、石料都能理解,可你要猛火油做甚?是给车前面这个灯柱里添么?这玩意可不划算,烟大还臭,稍不留神就会爆燃。” 李墨无奈:“和你这种技术小白说不清,总之不是点灯用。” “说说呗,就算听不懂,至少也能长长见识……呃,别瞪眼啊,我说实话,这东西算是军中重器,你要没个说得过去的由头,小弟这张脸实在是蹭不来啊。” “那我简单解释一下,我打算造马车,但是有几个零件用手工做不了,所以得先做个工具。而要做这个工具,就需要猛火油,明白没?” “焦炭火力还不行?哥呀,那猛火油就更不中用啦。那玩意也就是起火时热闹些,真烧起来,根本比不上焦炭。这都是军中工匠试验过了的!” “你懂个屁!猛火油火力不足,是因为没有精炼提纯。想想石炭和焦炭!” 陈庆两眼瞪圆:“哥,你真能提纯猛火油?” “想想焦炭!” “明白了,哥你等着,我这就去采买。这些东西最多七天、不!五天,五天我给你备齐。” 陈庆匆匆去采购,李墨则指挥新来的军匠,扩建厂房,修整地平,重新搭建了几座大小不等的窑口。 同时生起煅造炉,在军匠中挑选几个好手,打造了一批用以生产土炼油的蒸馏设备。 几天后,陈庆谨慎的押解一批猛火油归来。完全没有交接的意思,连人带货一起入库,全程由他自己带的人手看管。 李墨又带着他一同去了趟陈家船坞,再度踏上闲置的武德号游艇。 拎着一柄艾德曼合金匕首,在甲板上一通切割,前后掏出十几个大小不等的密封铁箱。 为了糊弄人,他连续好几天夜里加班,才翻腾出合适的东西。打包装箱后,特意到游艇上来过明路。反正别人也不知道甲板下是什么样,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陈庆在旁边看的直抽抽,几次恨不得合身扑上保护游艇,嘴里不停的喊着手下留情。 等到李墨取完“宝箱”,游艇的甲板已经被割的不成样子。 陈庆欲哭无泪:“哥你好狠的心呐,多好的宝贝啊,就这么毁了!” “这玩意算个屁的宝贝,也就你这种土鳖瞧着好。等着吧,等到技术提升,别说修复甲板,就连整船都要多少有多少!” “你说真的?” “煮的!如果没有技术支撑,这东西也只能当个西洋景。你能保留多久?十年,百年,三百年?可是除了看景,还有什么用?你得长进,得学会打造它的技术!” “打造这等神物?想都不敢想啊……” “你跟着我混了这么久,就这点见识?格局,打开点!” 陈庆的表情变幻不定,时而兴奋,时而怀疑。但事已至此,他除了相信李墨,没有第二个选项。 一行人押运宝箱返回作坊,陈庆这次说啥也不走了,全程跟在李墨身边,他要见证奇迹。 小号转炉窑口已经烘干,点火启用。 李墨亲自动手,把那堆砂石料配比、精选一番,试验性的吹出一炉颜色斑驳的玻璃瓶。 陈庆亲眼见证这批玻璃瓶的产生,整个人激动到发抖。耐着性子等到瓶子温度降下来,捧在手里像抱着儿子一样,爱的不行。 发了! 这是陈庆第一个念头,然后就抱着那只玻璃瓶,沉浸在财源滚滚的幻想之中。 等他回过神才发现,这批玻璃瓶已经被拿去炼油作坊,被当做容器使用了。 这太也糟践了! 就这样的琉璃瓶,随便一只拿去汴梁,十贯都打不住!现在拿来装猛火油? 嗯?这琉璃瓶是自家烧的,材料就是砂子和石粉! 那没事了,还是油要紧。 这可不是普通的猛火油,是精炼过了的!瓷瓶哪里配得上?就得用琉璃瓶。 接下来的日子,陈庆跟在李墨身边,从一日三惊,到逐渐麻木。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许多原本印象中价值连城的宝物,现在再看,已经无法直视。 原来售价那么高的东西,原料那么贱,技术还那么简单! 一想到这么多年花出去的那些钱,心就痛的无法呼吸。 啧,李兄说的对,这么痛的领悟,不能光让我自己体会,得分享出去啊。 现在咱傍上了李兄,这个赚大钱的机会它不就来了嘛。 第一批猛火油精练还没结束,城外某处就开始兴建全新的玻璃作坊。同时,原料也已经同步采购,就等着李宅作坊里,这些工匠把手艺练熟一些,就专心去城外烧玻璃。 陈庆已经卯足了劲,他要让第一批玻璃在新年之前正式上市。 采买材料花了不少钱,游艇被拆也确实让人心疼。但这些全都无所谓,只要烧出一炉好玻璃,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小意思! 难怪李兄毫不在乎的拆了船,也丝毫不介意技术外流。现在我陈某人,也一样无所谓。 好家伙,感觉自己心胸开阔了好多倍。 这个格局,一下子就打开了。 第三十七章 侯爷的宝贝 李墨精心准备的这套黑科技,包含一台十五马力的单缸柴油机;一台十千瓦发电机;一台小型电焊机;一台多功能车床。 有这么一套设备打底,他有信心可以把大宋科技树搓进工业时代。 为了方便以后打补丁,他还特意留了几只箱子没拆。 随后直接用这一组黑科技设备,先搞了个简易的电力车间。 土炼柴油质量不稳定,但对于要求宽泛的柴油机来说,已经足够。 陈庆等人眼看着李墨加油,随后手摇启动。 随着柴油机通通通的运转声,所有人眼都直了。 这玩意,就这么动了!看他皮带轮转的多快,这个力气如果拿来辗米、拉磨,那得省多少事! 接着,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合上发电机发电开关,车间里那盏灯竟然亮了! 李墨拍拍手:“好了,这就有电了!” 一群工匠都傻了,这就是侯爷说的电灯吗? 天爷爷啊,侯爷真的能把电装在灯里点亮! 陈庆此时已经回忆起最初在海上初见李墨的情景,他记得真切,当时武德号上,有一种根本不用火的灯,非常之亮。 原来,是用电点的! 难怪李兄说武德号没有能源了,原来是要烧这种精炼油! 对于这帮人的反应,李墨早有心理准备。也没有过多讲解,直接上手操作。 先把每一件设备试着运转一下,试车全部合格。只要不是同时全部启动,十千瓦的发电机,足够供应任何一台设备。 见识到这条神迹一般的生产线,陈庆和一众工匠信心爆棚,对李墨越发崇拜。 李墨在众人全力配合下,历时一个半月,终于成功打造出一台外燃式蒸汽机。 这玩意全长将近四米,高约两米五,全重约一点五吨,最大功率15千瓦。 【功德值+19】 思路没错,回报也很丰厚。 当这件简陋的蒸汽机试车成功的那一刻,在场所有的工匠当时的反应不是欢呼,而是嚎啕大哭。然后齐刷刷向李墨大礼拜谢,有这么一次经历,已经足够他们后半生出人头地了。 陈二郎没有说错,对大宋任何一位工匠来说,靖海侯府就是终南捷径! 看看以前有幸在侯爷手下做工的那波人,混的好的去了汴梁,混的差的现在也进了官坊。 他们这帮人,本就出身军伍,有了最近这段时间学到的手艺,以后走到哪里,都能混个大匠身份。而大匠待遇,就是所有工匠毕生的追求! 于李墨而言,有了这台蒸汽机,终于可以让他的小柴油机歇一歇。毕竟土炼油的质量没法保障,如果一直这么搞下去,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拥有自主动力,李墨也逐步放开手脚。 在使用蒸汽机替代柴油机的过程中,把日常维修任务直接放手,交给几个脑袋灵活的工匠。 这一举动,再度点燃那群工匠的激情。侯爷是真的一点不藏私,只要你肯用心学,他是真的愿意教啊! 接下来,以这台蒸汽机为动力源,李墨又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改造、升级了一系列的大小设备。 在此期间,李墨总共设计制造出六款大小不一、风格各异的四轮马车底盘,并将其交给陈庆做运载测试。 陈庆这几个月更是意气风发,只凭着在李墨作坊里蹭到的技术,就带着人手接连开建玻璃作坊和炼油作坊。神奇的是,在建设作坊的过程中,光靠出售滑轮、螺栓之类的小零碎,就把作坊成本收了回来。 在他给那六款四轮马车底盘做测试的时候,再度被强势围观,然后接到一大批友情订单。 原本对消耗数千斤精钢打造一台蒸汽机的那点肉疼,直接就被各路人士送来的订金淹没了。 四轮马车都还没成型,就已经先订出去几十辆。不用说,马车作坊赶紧建上一座。人手早早备齐,等着这边大匠出师就开工。 十月下旬某天,王诚兴冲冲跑来报喜。 “侯爷,京城皇庄的土豆和红薯采收了,亩产都过了五千斤!这次官家带百官亲临地头,三司使冯相公亲自过的称。当天还做了几个新菜,蒸炸炖炒都有。” 王诚脸上的喜色毫不掩饰:“这回再没人敢质疑侯爷的功绩了,官家的意思,是请侯爷进京陛见。最好能赶在新年大朝会前,到时官家要当着满朝文武,为侯爷正名夸官,另行封赏!” 李墨摇了摇头:“我这马车都还没弄好,年前肯定是走不开。封赏什么的,就算了吧。我一个方外修道之人,犯不着为这些红尘琐事惹别人的眼。倒是听凝阳师兄说过,明年端午节,会有佛道两门高人在大相国寺谈禅论道,我想去看看。也不知道要不要请柬?” 王诚松了口气,连忙正色道:“侯爷只管放心,法会请柬就包在奴婢身上,侯爷只需节前入京便是。” 李墨笑道:“那就有劳王押班。都说长安居,大不易。这汴梁当世第一大城,想必日常靡费不小。押班人头熟,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帮着寻个落脚处。” “侯爷折煞奴婢了!原本侯爷自有侯府可住,无奈朝廷手续繁琐,一时半会还不能开建。不过奴婢在大相国寺左近便有一处宅院,日常也有人手照料打理。侯爷若不嫌弃,于寒舍处出入大相国寺也方便些。若是侯爷觉得借住不便,奴婢这宅子也可以折价转给侯爷。” “你这样一说,倒搞的我挺不好意思的,听说汴梁房子很抢手。” “侯爷哪里话,奴婢那宅子也是他人转赠,自入手至今,总共都没去过几次。几次想转手,都因价格太高没人肯要。奴婢知道侯爷手里宝贝多,有幸看上一眼,也是奴婢占便宜。”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复杂,明明是互相求证的事,非要扯的和做买卖一样。 就这么简单几句,王诚替皇帝问的问题,和他自己的问题,都已经得到答案。 皇帝那个年前的邀请,其实就是问李墨有没有兴趣入朝做官。如果想做官,年前大朝会就是最好的亮相时机。 李墨的回答就是没兴趣,至少目前不想做官。隐晦交谈的好处,就是话不会说死。拒绝也仅限这次,以后如果想反悔,这份香火情依旧在,只是机会不一定比这次好。 至于端午节法会,显然就是和明心有关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却偏偏不能明说。 王诚说的宅子当然是真的存在,他说李墨手里的宝贝多也是真的。但能看一眼就让他觉得占便宜的,显然是指明心。 第三十八章 靖海机械厂 十一月中,泉州城北,靖海机械设备厂。 李墨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猛一看,差点让他以为回到解放初期的工业区。 沿着白茶河畔,绵延五六里的区域,密密麻麻的坐落着各种大小厂房、窑口。 陈庆左手插腰,右手指点江山:“幸亏跟着李兄长了点见识,不然一下子开建这么多作坊,那是想都不敢想啊。钱兄、冯兄,你们知道咱这作坊,每日耗费的精铁有多少吗?” “陈二,你做个人吧!当着靖海侯的面,如此卖弄真的合适吗?” 陈庆郁闷的很:“钱兄,人艰不拆啊!你说你崇拜李兄,我厚着脸皮把人请来,你现在当面拆我的台。这样真的合适吗?” 众人顿时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打趣起来,这帮人都是李墨的铁杆粉丝,免不了学习他的语言习惯,言谈之中总会不经意的使用从李墨那里学来的词汇。 李墨笑而不语,颇有几分回到校园生活的感觉。 当众人听陈庆甩出的各项数据时,脸上的笑容同时变成震惊。 “什么?光是精铁每日就要三千斤!那得多少矿石,耗费多少石炭?” 陈庆满脸自豪:“如果所有车间都投产,至少还要扩大十倍。三千斤只是个开始!如今咱们厂子,已经不再搞那些上游粗加工的活计了。所有的精铁、焦炭,全部都是从他处采购而来。” “不是吧?采购!这不是把钱白白送人么?这炼精铁的法子,可是靖海侯自家秘方!” “你们啊,格局还是太小!福气不可享尽,好处不可独占啊!” 说着,陈庆带队进步厂区,沿着厂区之间的运输通道,逐一讲解。 “瞧见没有,这是最先投产的滑轮车间。原本只是造来给自家用,现下生产规模扩大了十倍不止,日产大小滑轮三百多个,可还是留不住,根本留不住。光是已经收了银钱的订单,就得忙活两年往上。你们说说,这作坊不扩建怎么行?” 有人惊呼:“就那个不到半斤重,却要三贯钱的溜溜猴?” “三贯?精铁一斤才八百文都还要送货上门,这个半斤就卖三贯岂不快赶上银子了?” “才八百文?你昨天还说精铁八百文赚的是黑心钱。” “那能一样吗?以往精铁要靡费人力、火力才能锤打成精铁,如今有李侯秘术,只开炉煅烧就可轻易获得。成本省了九成,价钱却没降,岂不是黑心?可与这滑轮一比,精铁价反倒显得很厚道。” “就这上天的价格,滑轮还抢不到,你说你气不气?” “难怪要采购精铁来用,这样赚钱的物事,换了我也拼命扩产。一样的辛苦,谁不想多赚钱!” 众人正谈论间,只听一阵铃铛响,一溜满载着物资的马车呼啸而过。 “这……这是四轮马车!” “陈兄,你不是说马车还没定型,暂不销售吗?你拿来拉炭运砖石,糟不糟践啊?” 陈庆面不改色:“这是试验型号,你没看这几辆车子只有底盘框架吗?就是为了随时检查各个部件的磨损情况,然后把各项数据汇总、分析,总结得失,再做改动。和你们一时说不清楚,总之一句话,距离车辆定型,至少还得几个月。就算小弟帮你们插队,想拿到车只怕也要到夏天。” “半年?那还行,比买船快多了。” 跟着陈庆,众人来到厂区中部,最大的车间。那隆隆的声音,就是从此处响起。 一群官二代瞠目结舌的看着蒸汽机轰隆隆运转,带动着后面的各种设备。经过几个月折腾,李墨打造的几台傻试验型车床、动力锤等设备,都被安置在机械厂。现在瞧着,也有几分机械加工车间的味道。 陈庆带着这帮人,亲眼见证了蒸汽机时代,机械代替人工后,所显现出的恐怖生产实力。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被震惊到沉默。 等到众人在震惊中,被拉到食堂一起品尝大锅饭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陈二哥!你直说吧,要什么代价,能给小弟一台蒸汽机?” “那个动力锤劲大,用处多,我要那个!” …… 场面一度很混乱,众人连世家子的风采都不顾,和抢菜大妈有一拼。 陈庆向李墨送个眼神过去,这波妥了! 李墨今天来,首要任务是实地察看工厂情况,做一点技术指导。其次还要帮陈庆站台背书,让众人知道,陈庆做出的任何商业行为,背后都有李墨的支持。 在众二代殷切期盼中,合作协议顺利达成。 大家约定,在接下来的五年中,会全力配合靖海机械厂进行扩建扩产。其中包括提供各种原材料,以及派遣人员。 在这五年期间,靖海机械厂会全力培养这些人手,熟悉各种机械的生产、维修工艺。 五年后,机械厂生产的各种设备,包括蒸汽机在内,对外销售时,要优先供应这些协作伙伴。同时,大家要根据市场反馈,随时调整价格和销售策略…… 在协议达成之后的瞬间,李墨收到系统提示。 【功德值+3】 【经验值+99】 心头一震,收获功德值在预料之中,经验值却是意外之喜。 这还是李墨在明心以外,第一次收获经验值,而且这个点数,给明心投喂的任务得做一个月! 不容易啊,折腾这么久,总算找到新的经验值方向了。 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李墨认真分析,总结了几个可能。 首先可以肯定,这笔收入和推广技术有关。可是上次晒盐术,就只给了功德值。而且之前传出去那么多技术,建了那么多作坊,也都没有丝毫经验值入帐。 那么比较靠谱的猜测,就是获得朝廷册封,然后以靖海侯的名义建了机械厂。 看起来,想要创收经验值,还得往官方靠。 啧,这个推测让李墨有点不爽。 他是实在不愿意再给任何组织打工了。 上辈子在原初世界做社畜就不提了,那是换个地方、变个花样的受气。无奈要恰饭,又没什么高人一等的能耐,只能默默忍耐。 而在九头蛇那些年,早年间受到的迫害约束简直惨无人道。但后来毕竟凭实力扳回一城,算是出了口气。也正是因为那股子不愿意低头的潜意识,所以再没加入任何团体,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 现在到了新世界,说老实话,他打心眼里,有些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在他看来,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是土鳖。 然而,他那个不靠谱的外挂,现在疯狂暗示,想要真正的掌握自己人生,你得先适应这个环境! 不管怎么说,能开拓出新的经验值,就足以证明这个世界还有潜力可挖。 只要有源源不断的经验值,总有一天,他会恢复系统的全部功能,或许也能找到回家的办法! 第三十九章 用人不疑 视察靖海机械厂回城之后,李墨很认真的思索了接下来的路。 汴梁是一定要去的,而从系统的反应来看,官方这层身份也很有必要。那么很显然,距离权利中枢更近的地方,应该更容易赚取经验值。 但是泉州这个基本盘不能丢,不但不能丢,而且还要发扬光大。 可是自己这次去了汴梁,恐怕以后就要把重心放在那边。那么泉州的基本盘,就需要好好做个安排才行。 最初在泉州铺摊子的时候,只是打算给马甲做个合理背景。现在既然能赚取经验值,那就不能随便放弃。再说,就算没有经验值,也还有银子赚。 任何时代,权力和财富都是生活质量的决定性因素。 狗大户钢铁侠凭什么顶着一张臭嘴,到处得罪人,还能吸粉无数?还不是有钱! 他不但自己有钱,还和很多财阀、权贵组成了一张巨大的利益网络。所以,哪怕他自己从未在政府任职,却也能当着全世界的面在听证会上臭骂参议员,事后还能逼着对方主动来陪笑服软。 嚣张成这样,却依然能成为国民偶像。 凭的就是钞能力! 试问世间,有几个人能拒绝钞能力的诱惑?! 先订个小目标:多赚点钱,多拉点关系,争取在大宋做个能够为所欲为的狗大户。 要安排产业,就需要人才。 那些世家、豪门,根深叶茂,自然有足够的自家人用。可李墨手里,哪有可用的人手? 把眼下能用得上的人选都拎出来,不得不承认,到底还是根基太浅,没人可用。 数来数去,也仅仅有个陈丰府,可以在他离开后打理泉州宅子。至于别的,就只能发扬“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风格,给陈庆以足够的信任,全盘交给他去打理了。 说到王诚那帮人,那是看着明心面子才来帮衬的。未来和李墨怎么相处,取决于明心回京之后是个什么状态。就算将来和现在一样,可以随便使唤,那中间也隔着一层。人家首先是忠于皇室,是受皇命来他这里听差的。 还是得培养真正属于自己的人手啊。 那二十个厨艺学徒,看来也得适当的加点课程,希望将来能够成材几个。仅仅只做厨师的话,多少有点配不上本侯亲传的名号。可就算全部成材,那也是数年以后的事,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一刻,李墨心头泛起了一股无力感。 没有足够可以信任的人手可用,摊子铺的太大,那就是考验人性。而人性这东西,根本经不起考验。 于是,李墨的小目标,在计划阶段就不得不调整方向。 泉州的产业结构,暂时就保持目前这些吧。其他的产业,得重新寻找合适的地方,委托给其他人去经营。 这么一来,可以预防一家独大,也能有效平衡各方势力。 李墨花了几天时间,搞了一份《靖海机械厂第一个五年计划》,丢给陈庆去参考执行。 这一年多,陈庆从李墨手里蹭到数十种技术,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文案。 花了几天读完计划书,陈庆叹为观止,心悦诚服。衡量之后,召集他那帮合作伙伴,一起研读这份计划书。 与会众人在研讨计划中,收益巨大。计划书中罗列的那些工艺流程、技术要求、管理条例等细节,比他们各家传承下来的那些所谓秘传,甩出好多条街! 出于世家子的直觉,众人订立了攻守同盟,从此奉李墨为师。 李墨并不知道,他抛出的这份计划书,击溃了这群世家子心底最后的骄傲,将他们彻底降服。 不过系统提醒了他:【功德值+9】。 把事情甩给陈庆之后,李墨再次沉寂下来。每天除了日常投喂明心,主要时间都在提升自己实力。 系统面板上,功德值已经涨到54点,但这段时间并没有用得着的地方。 经验值也涨到了266点,还不足以升级任何三级法术,倒是可以研究研究新的法术。 他现在掌握的法术,只有望气术、除尘术、神行术、开光术四种,其中开光术还是拣来的。也就是说,宗圣观十六种秘传,还有十三种等着他去开发。 李墨选择御剑术进行研究。 对于大部分修士来讲,第一道难关是打造一柄合适的佩剑。而这事对李墨而言,根本就不叫事。 花费三点经验值,他给自己也搞了把艾德曼合金宝剑,每天用法力温养。 据凝阳老道的说法,佩剑用法力温养一段时间之后,就有机会与主人产生一丝共鸣。 这一丝共鸣,就是掌握御剑术的契机。 为了找到这一丝契机,前辈修行者们,发明了许多小技巧。但是这些小技巧都只能做参考,因为每个人的契机并不完全相同。所以为了参悟御剑术,只能不断做各种尝试,反复摸索。 然而修行这种事,真的很讲机缘。总是有个别有缘人,在这方面的天赋强到让人绝望。 比如明心,他压根就没有什么捕捉契机的经验。在他得到佩剑当天,温养一夜,次日一大早,稀里糊涂就与佩剑产生了共鸣。 像这种经验,对别人来讲,基本没有参考性。 李墨只能走苦修路子,每天温养之余,还要持剑做各种练习。 然而温养了大半个月,对那一丝契机依旧没有丝毫感应,倒是将无忧传的那套剑法越练越熟。 这天中午,李墨在刷每日投喂任务,正在洗菜的时候,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仿佛抓到了什么。就是这么一恍惚,把手边一只水盆从桌沿打翻。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闪过一个念头,想把那盆水拦回来。 而那盆水在跌下桌面之后,还没落地,就神奇的暂停,随后仿佛被人按下了后退键,竟然真的退回了桌面! 嘿! 李墨福至心灵,念头一动,水盆中缓缓升起一道小水柱。在李墨注视下,那道小水柱乖巧的随着他的念头在空中飞舞。 随着小水柱的飞舞,李墨对那道水柱的控制也越来越熟练。 突然一愣,这种熟悉的控水手段,他在蛟龙传承里见过! 第四十章 御物术 经过几天摸索,李墨已经可以很熟练的使用蛟龙传承里的控水手段。 只是法力太低,能力有限。全力爆发的情况下,能够控制大半盆水,但一次之后就会脱力。 正常状态下,能完全控制的水量,只有乒乓球大小一坨,距离也仅限方圆三米左右。一但超过这个范围,水球就会失控崩散,想收都收不回来。 更让李墨郁闷的是,任他把那团水球玩出花,系统面板上也没提示有什么新项目,搞的他想花点经验值开个挂都没处下手。 不过在探索控水手法的这几天,倒是让他领悟到了一点细节上的东西。 他发现,每次在控水的过程中,总是需要心里先有这样一个计划,再把念头延伸出去附着在目标区域,然后那被他念头笼罩的水,就能够随他心意,被法力催动。 有了这个发现,他就尝试着换个东西来试验。 首先尝试的,当然是天天温养的佩剑。可是念头延伸到佩剑上,就如泥牛入海,完全没有感应就消失不见。 没办法,只好换个小点、轻点的。 一直到把目标换成鸡毛,依旧无法实现控物效果。无论他怎么努力,那一缕意识离体之后就会失联,除非目标是水。 无奈之下,只能转换思路。 李墨想到当初智玄老和尚,用佛珠卷物的手法,于是试着用小水球来包裹别的东西。 这一次,总算见到了希望。 小水球在李墨的控制下,毫不费力的包裹住羽毛,轻飘飘迎风飞舞。 然后李墨再试着一点点给小球减重,从外到内层层剥落,直到仅剩下将羽毛打湿的那一点。 这个状态下的湿羽毛,依旧可以任由李墨控制。 再下一步,李墨就试着将羽毛上的所有水分剥离,只留下那根羽毛来试着控制。能剥离的这么彻底,还多亏掌握了除尘术的一些技巧。 水分剥离很顺利,剥离后的羽毛,变的完全干燥。只是在水分被剥离后,附着在羽毛上的那一缕念头也会随之崩散。 尽管崩散的很快,但李墨还是敏锐的发现,在剥离之后确实有那么一刹那,是能够感应到羽毛上有自己念头存在。 这就有希望! 这种看到希望,却差一点总是抓不住的感觉,让李墨很抓狂。为了一鼓作气搞定,他再一次宣布闭关。 这次闭关,他把自己能找到的材料,能想到的方法,挨着个的搞了次穷举法。 一口气试验了三天,控水能力更加熟悉,可是别的依然没有进展。关键是系统面板还是没点亮。 李墨已经打算接受这个结果,准备结束闭关,突然想到了那颗被系统榨干的龙珠。 那枚龙珠原本就轻如羽毛,内部被吸收后,只剩下个壳子,分量就更轻了。虽然已经裂成了碎片,但是硬度还在。 于是李墨把那团碎渣翻出来,用控水手段试了一下。 念头成功附上碎渣,意识也清晰的察觉到那团碎渣的状态。 当法力完全覆盖那些碎渣时,那团碎渣突然呈现出融化状态,眨眼之间就汇成了一团花生粒大小的液态。像一坨墨汁似的滚来滚去。 这状态和水完全一样,操控起来也比控水更加随心。 玩了一会,把它丢进茶杯中再度观察。没想到,脱离了念头和法力之后,这坨液态物质瞬间又变的坚不可摧。 好家伙,这玩意还真是个宝贝啊。 再度操控,顺利液化。随后尝试着用液化蛋壳去包裹其他物品,只是一瞬间,液化蛋壳就与试验目标融为一体,随后乖乖被他操控着飞来飞去。 惊喜之后,心头一震,可千万别真的和这根鸡毛融合啊。赶紧尝试着分离,幸好并没有真正的融合。 松了口气,又去察看系统面板,惊喜的发现,真的有了新项目。 李墨:炼气中期 黄庭内景经 经验值: 296 人道功德:54 望气术3级 除尘术 3级 神行术 3级 开光术 3级 御物术↑ 不是控水术,也不是御剑术,新开发的项目名叫御物术,后面同样跟着升级箭头。 这还等什么,先升级,把技能稳固掌握再说。 点击升级,经验值扣掉50点,余下点数已经不足再次升级。 果然是高级法术,升级点数比普通法术高5倍! 这门御物术,也是李墨掌握的唯一一门2级法术。 升级之后,李墨再次感悟。 不出所料,御物范围扩大到方圆五米。操控别的物体时也无需再用水球包裹,只要自己神识能够感应到,就可以催动法力去操控。只是御物重量依然有限,现在能够完善操控乒乓球两倍大小的水球,大约一百克左右。 一但超过这个范围,虽然勉励操控也能移动目标,但爆发之后就会法力枯竭,而操控后果也完全无法预料。 不管怎么说,这算是真正点亮了这门技能。 李墨抽出佩剑,再度尝试御剑。 佩剑轻轻一抖,随之便再度平静。这一次,清晰的捕捉到剑体中那一缕念头。 这就是所谓的共鸣吗? 御剑术的契机,已经来了! 继续尝试,李墨总算明白,为什么说法力低微时,御剑对敌只有一击之力。 根本就是爆种式施法,然后法力枯竭。 只是宗圣观前辈们修行时,并没有像他这样从羽毛开始尝试的条件。所有人修炼御剑术,开局最轻的剑也是三斤往上。 所以宗圣观前辈们的经验里,根本就没有入门前的技巧。 想想也是,本来修行就难,积攒点法力谁能舍得浪费! 李墨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外挂,他其实就是个没什么天赋的修行学渣! 所以,还是把精力放在赚取点数上吧。 什么苦修,什么参悟,那都是人家天才的事。 掌握了御物术,这次闭关可以算得上大获成功。而在了解御物术原理之后,李墨彻底息了短期内御剑对敌的想法。 尽管在现阶段,努力修行御剑术也确实有可能让佩剑飞行,但那纯粹是小牛拉大车,没有实质意义。 想要真正掌握御剑术,就必须得先提升境界。等到法力充沛,神念足够强大之后,区区一柄剑,想让它怎么飞就让它怎么飞。 结束闭关,出门时发现,后宅里人来人往,一片忙碌景象。 问旁边守门的随从,才知道这是在给祭祀做准备。时间竟然已经到了年底。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年要过去了。 第四十一章 系统认可的npc! 去年爷俩相依为命,就算结识那么多豪门世家,自家却只是白身。所以压根就没什么祭祀的念头,最多也不过随着大伙祭个灶王爷,土地城隍之类。 可是今年不同,一个宅子里,住着两位侯爵,就算你自己没那个打算,别人也得催着你走流程。 这不是开玩笑,李墨出关就看到后宅里,几个官员来回空梭着安排事务。 啧,大宋福利,果然犀利。 出乎李墨意料,除了这些委派人员被迫营业来李宅之外,居然还有好些人特意跑来李宅观礼。 啊?人家关上门祭祀祖宗,你们来凑什么热闹?有人管没有管呐? 有人管,不过真不能拒绝。 因为大宋勋贵的某些祭祀,是有责任向社会开放的。 目的,就是替朝廷教化百姓。也承担着向百姓宣传朝廷礼仪之类的任务。 像年终腊月祭,就属于需要开放的部分。 不过也不是家家都有这资格,首先得看官声,其次要看爵位,然后还要排期。 李宅能在开府第一年,就捞到这么个差事,足以说明人脉雄厚。 从腊月二十一开始,到腊月二十七,连续七天祭礼,只要愿意上门的百姓,都可以来围观。 别以为自己吃多大亏,要是碰到官声不好的,勉强抢到献礼也未必有人愿意来。而观礼人数的多寡,也是勋贵考核的一项指标。 毕竟朝廷花那么多人力物力,就是为了借这个机会向百姓宣示礼仪,结果你这折腾半天没人来,那银子不就白花了嘛。 不用问,李墨也知道这是泉州官场这些人,给自己拉来的好处。 尽管真心不想要,但也确实没法拒绝。 这算是时代认识上的不同吧,别人视为无上荣耀的东西,李墨只觉得尴尬。 不过明心是真的很开心,在准备的这几天里,他一直和那帮和尚、道士组成的乐器班子联合排练。那一手空灵鼓,真的很惊艳。一群积年乐班,现在都以他为首了。 好吧,只要他玩的开心,做师傅的也乐得放心。 像这种大祭,其实更像是朝廷借了勋贵的地方来宣扬教化。连续七天的祭祀,也只有最后一天才属于各府私祭。前面六天,都是官民合祭。 幸好朝廷还拔有专款,要不然月入一千五的侯爵,一年的俸禄都不够买灯油的。 以前泉州大祭都被安排在文庙,或者道观、寺庙之类的地方,今年泉州多了靖海侯、伏波侯,当然要蹭一波热度了。 别的勋贵家里至少有个祖庙,可李家没有。而今年大祭公推结果出来的时候,李墨又正好在闭关,众人只好找明心拿主意。明心一听原来是好事,小手一挥,那就在后院祭堂搞。 反正所有流程都有专业人士负责,李墨出关之后,也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索性就随大流,服从专业人士指挥。 这个高度配合的态度,又在无形中为他涨了不少分数。 大祭结束之后,李宅这边还给所有参与人员送了伴手礼。连那些来凑热闹的街坊,至少都能蹭上一顿饭,走时还能带条咸鱼什么的。 就在大祭结束当天夜里,李墨收到系统提示。 【功德值+36】 这一刻,什么抱怨都没了。什么尴尬,什么耍猴戏受人围观之类的想法,统统不是问题。 同时也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想要赚取更多的点数,就得多和官方打交道。别管土不土,人家是系统认可的npc! 新年期间,李墨暂停修行,带着明心和那群弟子整天在街上游玩。 明心其实心里也清楚,年后去了汴梁,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泉州,都要打个疑问。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来泉州这么久,他都没怎么出门玩过。趁着过年热闹,好好看看这座城池。 李墨也是第一次有心情逛街,最初落户泉州,为的是搞个合法马甲。原计划就是北上之后,这里就随手抛掉,所以他在泉州的一切交际,都打心底保持着一定距离。 而现在已经决定彻底融合进这个时代,泉州就是他第一个基地,这里越好,对他当然也就越有利。 怀着不一样的心情再看泉州,就能发现这个时代的宋人,脸上真的洋溢着浓浓的自豪。 放眼全球,可以毫不客气的讲,汴梁算是举世第一大城,而泉州就是当之无愧的举世第一大港。 在泉州生活的人,九成都和海贸有关系。又因海贸的高风险、高收益特性,泉州百姓的收入水平,在整个大宋都排在前列。 而在过去的一年里,由于李墨横空出世,使得整个泉州产业增涨了三成以上,还都是暴利的那种。从而以点带面,使整个泉州百姓的收入都有了明显的提升。 再加上陈家、王诚等人有意引导舆论,靖海侯和伏波侯的名声,在泉州可以说是相当的好。 腊月大祭时,好多去观礼的人,都有幸见到了两位侯爷的真容。这猛一见两位侯爷带着人上街来游玩,登时就引发了明星效应。 李墨一行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得到最热情的招待。 店家热情招呼,请侯爷品尝自家美食,欣赏自家特产。不但不要钱,走时还要大包小包送上礼物。 李墨当然不愿意占这种小便宜,但大家盛情难却,又口口声声说什么新年吉祥,新年期间不做买卖,就是送个人情礼。没办法,只好这头收下礼,那头就让人去自家店铺搞点特产来回礼。 然后还要小声向明心解释,别看咱们回赠的礼物比他们送的这点东西贵,但这一来一往,这一场人情往来就算打了个圆场。以后他们就只能记着自己和侯府有过人情往来,而且侯府大方,给足了他们面子。 可是如果只收礼,不回赠,那人家心里就难免会记得这么个事。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找上门来,问你讨回那个人情。到那时,必然不是这么一点银钱就能解决的事了。 明心不由的想起以前,跟着智玄师傅走江湖的时候,到处化缘,白拿人家东西,还要说是把行善积德的机会送到人家面前…… 这个算不算骗人呢? 如果不是骗人,那将来拿什么还人情?佛祖真的会承认这些佛门弟子随口许出去的诺言吗? 李墨没有向他解释,这里面的道理,需要他自己去体会。 这一天,李墨连续从明心身上刷到三次9点的经验值。 有个聪明的徒弟,确实很省心! 第四十二章 君与士大夫共天下 正月底,靖海机械厂终于组装出第一辆四轮马车。 陈庆特意找来两匹高头大马,披红戴花的招摇过市,一路吹吹打打把新车送来李宅。 李墨知道这是广告宣传,却还是不得不被迫营业,当众亮相配合了一把炒作。说到底,靖海机械厂也是自家产业。 眼前这辆车,与李墨最初的设计稿已经完全不同。 底盘的核心部分没什么改动,但是上层外观和内部装潢,完全抛弃了李墨设计稿里那种西式简约风。 有了足够结实的四轮底盘,在上面放一座追求享受的移动客房,对于宋人来说,完全不叫事。 现在的马车,从外观上看,就像是一座可以移动的中式小阁楼。内部布局结构,大量参照了武德号游艇的客房。 整个生产环节和测试过程,李墨一直都保持着高度关注。现在的成品车状态,他都不用多看就了解的一清二楚。因此只是走流程看了一圈,就表示很满意。 然后陈庆高调宣布,靖海机械厂四轮马车正式下线,从明天起,将陆续向预定客户交付。同时也开放预约订货,有意者请到陈氏酒楼商谈。 从随后几天的反馈来看,这一次的宣发可以说相当成功。就算那些大部分闻讯而至的客户都被价格震惊,一时半会难以抉择。但是只要进了陈氏酒楼的,多少也能谈下几桩业务。至少也能住几天,享受几桌酒席。多多少少,都有钱赚。 李墨这边,从二月起,就陆续往京城解送物资。 运送的车子,已经全部配上了四轮底盘。不但载重更大,而且更省力。最关键的,是更省钱。 这时候,李墨就见识到了陈庆所说的潜规则,也明白了勋贵是靠什么赚钱。 以前陈家商队出行,仗着陈父的官威,一路上安全倒是能保障。可无论经过哪座城,都照样需要缴税、打点。 这次借助李墨的靖海侯府认旗,整个商队一路招摇,不但不用缴纳过路费,甚至还能免费蹭住驿站。光是这一趟省出来的银钱,就不是个小数。 而像李墨这样的侯爵,认旗仪仗甚至没有次数和范围限制。也就是说,只要有侯府认旗,他可以在全大宋范围内,免费行商。 这也是为什么,总能听到有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人,打着各路勋贵旗号的缘故。问就是远房亲戚,实际上呢,大多数都是为了赚钱。 这些勋贵赚的是什么钱?是商队沿途节省下来的各种开支。而这些费用,原本都应该是上缴国库的! 换句说话,大宋的勋贵们,就是在用这种手段,“合法”的截流国库收入! 书斋里,原本在对弈的林锴和王诚,听到李墨这番话,棋都不下了,品着茶旁听这难得的现场讨论课。 这种场景,在李宅很常见。往往是遇到个什么事,明心有所疑惑提出问题,无论旁边有没有人,李墨都会及时做答。早前这些人偶尔还会装着回避,后来习惯了,偶尔还会插几句,提出自己的见解。 明心在这样的环境中,无论是学术还是见识,都涨的飞快。林锴老夫子发现李墨完全不避讳,也悄悄把自己孙子带在身边,经常蹭着听课,至于能学到多少,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李墨今天来游说林锴老夫子,想忽悠着老头一起北上,继续给明心授课。不过老头年纪大了,感觉自己时日无多,就没答应。 李墨退而求其次,许诺帮老头在附近置业,让老头安享晚年。然后让老头保持与明心之间的联络,无法面授,至少要保持函授。毕竟像老头这样的大儒,全大宋也没几个。 正事刚聊完,老头的棋搭子王诚掐着下课点就来了。最近明心也在学围棋,李墨就陪他旁观两人对弈,增加点见识。 这边正下着棋,陈庆跑来汇报商队行踪。主要是随信送来的,关于载重马车的使用情况。 然后不知怎么的,话题就扯到了这趟借着侯府认旗,省了多少钱。 李墨也就顺嘴提了一句,这是挖国家墙角。众人心知肚明,没敢搭茬,只有明心好奇追问。李墨就趁机和他说了里面的套路。 明心想了想,更好奇了:“咱们这一趟,能省多少钱?” 李墨就看陈庆,陈庆直撮牙花子:“唔,侯府认旗,月俸百贯上下吧。” 就是说,那些借认旗的商队,已经有比较合理的行情出现了。 明心嘀咕:“就是说,侯府一月能挖一百贯?” 李墨看着他:“这是分润到侯府的,那么人家为什么舍得分一百贯?” “他们能省的更多!” “明白就好。” 明心震惊了:“朝堂上那些相公都没人知道吗?” 李墨冷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优待制度,就是那些相公设计出来的。” “那为什么不管管?” “为什么要管?这个制度,本来就是他们设计出来,方便自己挖墙角的!” “啊?为什么呀?”明心的价值观受到冲击,有点接受不能。 “这就叫君与士大夫共天下!” 林锴、王诚、陈庆同时脸上一黑,这个李侯啊,真的是什么都敢说。这幸亏是在自家,要是传了出去……嗨,他根本不怕这个,那没事了。 林锴的孙子林柏突然插话问道:“侯爷,难道此事就毫无办法吗?” 李墨抬了抬眉毛:“任何问题都有解决的办法,只是光有办法也没用,没人做得到!” 小朋友不理解:“那又是为何?” “像这种涉及到利益的事情,想要解决,就必然会影响既得利益的那些人。可现在的问题是,就是那些人管这事。世上有几个人能舍得放弃到手的好处?” 林柏疑惑:“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这唯利是图,不是小人行径吗?” “那你以为朝堂上那些官老爷,是君子还是小人?” 啊?林柏小朋友看一眼爷爷,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锴轻轻摇头,抚须不语,只是用爱怜的目光安慰孙子。 王诚面不改色盯着棋盘,左手抚着茶碗,右手在桌沿轻轻敲击。仿佛真的思索下一步怎么走,根本就没听到这些话一样。 陈庆已经习惯了,更离谱更震惊的话咱都听过,这点东西算什么呀?不过寻常的学术讨论而已。 明心突然问道:“那咱们还要继续挖吗?” 李墨展颜微笑:“干嘛不挖?咱们现在也是既得利益者,这是我们应得的呀。难道真要靠那每月一千五百文的食邑?” “可是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乱子的!” “那是将来的事。你信不信,如果咱们不挖,到不了明年,咱爷俩这乌纱帽都保不住!” “那不是变得和他们一样了吗?” “这就要看你了。” 明心陷入了沉思。 第四十三章 北上 又是一年三月三,同样的风筝满天飞。 明媚的春光里,同样的地方,同样的送别场景。 去年李墨和明心就在这地方送别了凝阳老道,今天换成别人来送他们。 看着熟悉的景色,明心多少有些忐忑。不过转眼看到身边依旧从容的师傅,心情便又平复下来。 车队旁边,一大排前来送别的官民人等,在陈庆等一众公子哥儿带领下,拱手向李墨行礼,预祝此行顺利,并期望他早日归来。 只不过这场的场面话,大多数人都不怎么相信。汴梁是京城,是更适合靖海侯施展抱负的地方。今日一别,怕是此生再难相见了。而他们这些人,能为侯爷做的,就是帮他守好这些产业,让他放开手脚在京城去闯荡! 喝过送别酒,李墨和明心,还有蹭车人士王诚,一起登上马车。车夫扬起长鞭,一声爆响,数十辆四轮马车组成的车队滚滚向前。 明心跪坐在后座上,贴着后窗玻璃看着那群送别的人,眉目中满是不舍。 坐在对面的王诚柔声劝慰:“伏波侯无须伤感,人生聚散寻常事。如今有了这四轮马车,行进更是便捷。泉州到开封,不过两千余里,快马加鞭,数日可至……” 明心回身正坐,小脸板的严肃:“道理我都明白,就是心里不得劲。” 李墨笑道:“那要不你到车厢外,和吉祥如意他们一起去吹吹风,赏赏春景。” 这辆靖海侯专用大马车,全长近六米,宽约三米,由一主三从四匹马共驾驱动。 车厢被设计成内外嵌套的双层结构,内部小套间是侯爷专享区,外面还有一层供随从使用的活动区域。 车厢前方的车夫位置,由一正二副三名车夫交替驾驶。 这种结构不但保证了内部包厢的隐秘性,还能多出一圈放风式的活动区域。让人能够在漫长的旅程中,不时的活动身体,缓解疲劳。 吉祥和如意是王诚送到李宅的两个内侍,现在就坐在车厢尾部的随从待命区。只要有需求,扯一扯呼叫铃,他们就会应声而至。在服侍人这方面,比陈庆送来那帮随从跟班强出一大截。 明心皱了皱鼻子:“师傅,你不觉得伤感吗?” “我为什么要伤感?不过是暂时分离而已,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有位诗人说过,今天的离别,是为了明天的相聚。与其恋恋不舍,不如期待未来再见时的喜悦。” “咦,师傅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了。师傅,你说什么时候,我们能把武德号修好,驾着它走水路呢?” “以泉州目前的技术储备,想发展到武德号那种程度,大约需要两到三百年吧。” “那么久,看来是等不到了。那如果是师傅你自己呢?修好武德号,要多久?” “材料充足的话,得大半年吧。” “噢,大半年,还好还好。那等你修好武德号,我们走水路的话,从泉州到开封,需要多久?” “沿途如果没有障碍,吃了早饭出发,中午在船上对付一顿,晚饭前应该能赶到开封。” “朝发夕至!” “这成语用的不错,口头表扬一次。” 王诚笑眯眯的看着李墨哄孩子,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那艘武德号,竟然快成那样!若是朝廷有此神器,这天下,必是另一番风景!就是不知道,需要什么材料呢?回头要上心,这等神器,还是应当由朝廷来掌管才妥当。 感觉刚聊了没几句,马车就停了下来。三人都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开门一问,原来是临时休整。 车夫很兴奋:“侯爷,这惯常行路,重车三十里一歇,空车五十里一停。如今用上这四轮马车,这重车赶路,竟比以前空车还快捷几分。方才领队过来询问,下一次能不能到五十里再歇。” 李墨表示肯定:“赶路驾车,你们是专业的,如何行止,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就好。” 车夫应一声,低声与领队去说话。 车厢内,王诚很是佩服:“侯爷若是领兵带队,必是一员良将!” 李墨心中偷笑,这些官场上的人啊,总是喜欢皮里阳秋,各种试探。这才上路第一段呢,就玩这个,看来这一路上不会无聊了。 笑着岔开话题:“其实我最拿手的是厨艺,如果让我从军最好是做伙头军,保证让大家都吃好!” 明心马上切入话题,认为现在大宋军制明显不合理。明明是保家卫国最辛苦的人,却被视为“丘八汉”“贼配军”。不但名声不好,甚至连最基础的衣食都不能保障。长此以往,军心尽丧,还靠什么抵御外侮! 王诚非但没觉得被冒犯,反而深以为然。先给明心点个赞,然后又是各种摆困难,诉艰辛,朝廷各种不容易,世人的种种不理解云云。 两人聊了一会,感觉这个话题过于沉闷,决定手谈一局缓解气氛。不得不说,王诚不但棋艺好,更是个很好的棋师,有他一对一指导,明心的棋力涨的很快,激情也一直那么澎湃。 李墨赶紧把桌面换成磁性棋盘,为二位棋手送上棋盒,然后假装欣赏对局。 其实他对围棋仅限于入门级了解,如果真要上手与人对局,那就是个见光死。这玩意真的很讲天赋,没有天赋,再好的记忆力也白搭。记住再多的棋谱也没用,无法活学活用、推陈出新,背到死也是个臭棋篓子。 李墨就属于这种臭棋篓子,没办法,上辈子根本不会围棋。这辈子记忆力牛逼了,可是记住规则和棋谱之后才发现,根本没用,臭棋是天生的! 他的象棋水平倒是还行,起码上辈子玩网络象棋上过神1,据说这就已经相当于职业级水平了。更重要的是,这个神1,是他上辈子所有成就里面,唯一能拿得出手的! 可惜王诚不屑下象棋,明心压根就不愿意学象棋,搞的李墨比独孤求败还惆怅。 欲求一败而不可得,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正午车队暂驻时,已经走出将近两百里。一众车夫,交口夸赞新车的舒适便捷。 早前驾驶过测试车辆的老人手,笑而不语,这种便捷,他们已经享受过一次了。 尽管午休只有半个时辰,随队的厨师学徒们还是搞了一顿行军饭,让一群老江湖深觉以前赶路简直就像是逃荒。 大家默契的看一眼欣赏风景的两位侯爷,跟着这二位出门赶路,可算是享福了! 第四十四章 陷空岛五鼠 车队上路第一天,行路三百五十里。这还是李墨不愿意进城驻扎,让大家找了个比较合适的地方扎帐过夜。 车队里大多是老江湖,安营扎帐这些都是做惯了的。如今全队都是四轮马车,安置更加方便。 这边忙着扎帐篷,那边二十个新手厨师负责起火做饭。等到帐篷收拾好,晚饭也正好出锅。 一群人围坐在篝火边,吃着丝毫不亚于馆子里的美食,顿时就觉得这一整天的疲劳都被治愈了。 饭后众人洗漱活动,安排了哨戒,就准备各自休息。 李墨提醒道:“都检查一下防水油布,还有各帐周围的排水沟,今晚后半夜会有一场小雨。巡夜人员到时留神检查,不要让大伙梦里过了水。” 众人没有丝毫质疑,马上安排相关任务。 李墨、明心和王诚这一车人,根本就无须挪窝。豪华专车上方备有方便雨布,从隐藏处扯出支架,放下篷布、雨布就可以把车子变成帐篷。包厢内外的结构件稍做调整,就是现成的板床,加起来足有十六个床位,足够在野外应急使用。 这一夜好睡,王诚早起洗漱时,发现地上的泥泞,才意识到昨夜果然下了雨。 心头又是一震,靖海侯这测风雨的能耐,可比钦天监和太一宫那些人强的多。 天佑皇宋,得遇靖海侯! 车队其他人也很开心,由于昨夜准备工作充足,除了巡夜人员稍稍辛苦一点,其他人根本没受影响。足以证明,能够提前预测天象有多么重要。 然后又听靖海侯发话,雨过路软,没必要那么赶,今天可以稍晚点再动身。 果然跟着靖海侯,出门就是享福! 本来从泉州到汴梁,最舒适的方法是走水路,毕竟船比车稳的多。只是北上属于逆水行船,载重量较小,并且很多地方都要靠纤夫拉纤,所以比较慢。 现在陈氏商队有四轮马车,载货量更大,行进更平稳。又经过了两趟测试,已经证实车子没问题,那自然还是陆路更划算。 北上汴梁的路线,陈氏商队走惯了的有三条。这次选择了相对比较平稳的洪州、黄州、光州、蔡州这一线。 一路北上,李墨强大的预测能力,折服了车队所有人。半个月时间,只走了一千多里。这个速度,和以往行商差了不少。但是这一路走来,真的是太舒服了! 每次天气有变,侯爷都能提前通知大家。不但能够及时安置车队,还能让大家有点闲情逸致欣赏雨景。 更神奇的是,侯爷对野外山林的了解也超出想象。 逢林莫入这样的戒条,在侯爷眼里简直就是个笑话。每次路过山林、湖泊这样的地方,侯爷都会让大家暂停一天歇歇脚,然后带着大伙打猎、采药。 沿途这千余里,隔三差五打来那些猎物,除了自家车队打牙祭之外,还余出不少售卖给当地人,交换日常用度。仅仅是这一项,就已经弥补了沿途花费,还换回不少各地特产。 更不要提几次进山,还撞大运似的采到不少珍贵药材。侯爷为人又大度,无论多么珍贵,谁采来就是谁的。最多让大伙分点喜钱,沾点福气。 这一路走过来,说是赶路,倒不如说是游山玩水,那是真的很轻松,很愉悦,还很赚钱。 旅途还不到一半,整个车队的人无不庆幸,陈家现在和靖海侯已经联手,荣辱与共,有钱一起赚。这才让他们这些苦哈哈也有幸沾上侯爷的光。 三月十八日黄昏,车队抵达黄州府城外十里坡。 老规矩,不进城,直接在官道旁找个合适地方歇脚。大伙各忙各的,帐篷搭好,晚饭正好出锅。 今天是个晴天,温度也适宜,大家就直接露天摆了饭桌,一起聚餐。 这时,一行数人从黄州城方向缓缓走来。远远的看到靖海侯府认旗时,其中几人加快脚步,匆匆跑近车队驻地。 李墨和明心、王诚三人坐一桌,吉祥和如意站在身边服侍,要等这三位主子吃完,才能轮到他们吃。 李墨现在也已经接受了这万恶的贵族式腐朽生活,不得不说,确实很爽。就连明心现在也已经适应,不再提那些比较幼稚的念头了。毕竟众生平等是佛祖说的,可佛祖不给人发俸禄啊! 刚吃没两口,就听有人高呼:“师叔,无忌,筷下留情,等我来了一起吃啊。” 明心欣喜起身:“无忧师兄!师傅,是无忧师兄。” 说话间,无忧已经带着四人匆匆进了驻地,一看桌面,大是庆幸:“还好还好,总算赶上了。” 然后才想起还要见礼,连忙拱手:“弟子无忧,问墨阳师叔安,师叔寿福无量。无忌师弟,一向可好?” 李墨很无语:“你这是刚打饿牢里放出来的?怎么搞成这个鬼样子!” 五个人都是风尘仆仆、蓬头垢面,一副修仙归来的模样。 无忧讪讪一笑,赶紧拉身边的四人介绍:“师叔,这四位都是弟子游历时,结识的好友。这位是徐庆,这位是卢方,这位是韩彰,这位是蒋平。” 四人连忙拱手行了个晚辈礼:“晚辈等见过墨阳道长。” 没有称靖海侯,就是以江湖礼节相交的意思。同时也是一种试探,还要看李墨这边怎么应对。如果摆谱,那以后自然要敬而远之。 这几个名字越听越觉得耳熟,仔细一想,这特么不就是三侠五义里的陷空岛五鼠嘛。怎么不见锦毛鼠白玉堂,反而和无忧混到一起了? 看这四个小家伙,年纪也和无忧相差不大,应该还没到锦毛鼠杀青的时候。 难道无忧就是白玉堂?有点意思啊。 李墨摆手:“无忌先带他们去洗洗,我去整几个菜。” 无忧笑嘻嘻带着四位好友,与明心说说笑笑,去营地后面洗漱。都是江湖儿女,没那么多讲究,三下五除二洗漱好返回,正好看到李墨在旁边小灶上炒菜。 几人心中顿时生出一股知遇之感,尽管知道人家是冲着无忧这个师侄的面子。可是堂堂国朝侯爵,亲自下厨做菜招待他们,这个面子,给大了!这前辈能交,他是真把咱们当人看! 无忧很大气,咱们都是过命的交情,我师叔就是你们自家长辈,客气个啥? 李墨很快加了个菜,先招呼他们用餐。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嘛。 这边刚吃上,车队那边又有动静。 领队过来请示:“侯爷,来了几个人,说是黄州知府衙门的。还说是和无忧道长他们是一起的……” 李墨就看无忧:“怎么回事?” 无忧赶紧嚼巴嚼巴咽掉,解释道:“师叔你是不知道啊,弟子被个畜牲欺负了!” 第四十五章 配军好汉 “怎么骗的?骗了财还是骗了色?” 咳咳! 无忧很忧郁:“师叔,你不疼我了。” 还能这么皮,显然是没啥大事。 “赶紧吃饭,吃完再说。趁吃饭的功夫,好好想想怎么把话编圆。” 领队还等着回话呢,又不敢催侯爷,只好眼巴巴等着。 李墨吩咐:“不管怎么说,上门都是客。荒郊野外也不能失了礼,先给他们也搞点吃的。有事也等吃了饭再说,要真是他们骗了无忧,再算账也来得及!” 领队下去安置,将那一伙人隔离在营地外,与值守人员一起用餐。 无忧一行五人都是江湖汉,肚子饿的凶,饭菜又可口,吃起来那真叫一个斯文扫地。看的王诚羡慕不已,他从小受宫廷礼仪约束,就算饿上三天也吃不出这效果。 匆匆吃过,吉祥和如意收拾了桌面,又奉上茶水,这才退下去轮换吃饭。 无忧啜一口茶汤,舒服的打了个嗝。 李墨笑骂道:“要不要给你泡个澡,搓个背,解了乏再说?” 无忧嘿嘿一笑:“这不是太久没吃到师叔的菜,一时没收住嘛。” “少扯闲皮,被欺负到底是怎么回事,和黄州知府衙门又有什么关系?你不好好跟着师傅修行,搞什么离家出走?是叛逆期闹情绪吗?” 无忧面色一苦,娓娓道来。 据他所说,去年跟着凝阳老道回到宗圣观。住了不到半个月,就被老道打发着出门游历。 然后他就孤身上路,闯荡江湖。 师傅对他没要求,他自己也没个目标,就想着索性南下泉州,去找无忌一起出来玩。 以前跟着师傅的时候,万事不管,压根就没留神过什么细节。等到这次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处处小心,时时留意,这才发现,这世上的好多事情,根本就不是平常看到的那个样子。 在遭遇了几次黑店危机之后,无忧也学会了带眼识人,万事多个心眼。 去年中秋前后,无忧途经一处小山村,夜宿荒庙时,无意中撞到了一伙人贩子。 这种事不知道就罢了,撞到当面岂能无视。无忧当场出手,解救了被拐孩童,还从拐子嘴中审到一条线索。 随后他循着线索,一路查找,竟然发现这条拐卖链,直指道门太一宫。 这个发现吓出他一身冷汗,太一宫毕竟有皇家背景,就算无忧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人家背后有真龙啊。 这时候,他是谁也不敢轻信。只能找到当地宗圣观驻地,用秘信向师傅求助。 凝阳老道接信大惊,他担心自家这个宝贝徒弟按不住火,义愤之下,做出什么冲动行为。是人都知道,敢拐卖人口的,那必然背后有极强的靠山。一旦打草惊蛇,跑了主谋都是小事,万一泄露了自己身份,引来报复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凝阳老道亲自出马,通过宗圣观的影响力,从朝堂上拉了几位官员,悄然组织了一次突袭行动。 这次行动很成功,不但解救了大量被拐孩童、妇女,更重要的是将其背后势力连根拔起。只可惜,最终也没能扳倒太一宫。 在这次行动中,无忧见识了官兵的战斗力,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就在这种污七八糟的环境里,无忧结识了几个倒霉蛋。拼命的时候冲锋在前,论功的时候就被人甩在身后。 破获了这么大一起案子,别人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而真正拼命的这帮倒霉蛋,不但没捞到什么好处,甚至连伤药都买不起。要不是无忧及时出手,小命兴许都保不住。 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只因为他们是配军!也就是有前科,被发配来充军的那种人。 为了搏个功劳脱罪,他们才事事争先。也正因为有前科,没背景,所以不管怎么拼命,功劳总是会被人冒领。 无忧在这次行动中,亲眼看到这些人亡命拼杀的样子,又看到了他们在事后落魄的模样。心中极为不平,免不了找老道吐槽几句。 凝阳老道为了给徒弟刷名声,舍了不少好处,帮这伙配军讨来功劳,脱去罪责。 然后就是最常见的环节,有些人依旧想留在军中,拿命搏个前程。有些人则挂念家中亲人,告辞后归乡投亲去了。最后还剩下四个伤情较重的孤鬼,二话不说,就要拜在无忧门下。 无忧很开心,到底还是有人欣赏自己。 不过他没那个脸,让一起拼过命的伙伴做奴仆,五人经过一番交谈,决定以兄弟相称,结伴闯荡江湖。 几个月下来,五人倒是做了几件行侠仗义的英雄事迹,也在江湖中闯出了几分微名。 到二月中,无忧收到师傅来信,告诉他说师叔和无忌会北上汴梁,让他在沿途留意一下。 无忧和兄弟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沿着李墨等人赴京的路线去迎一迎。 十天前,他们途经黄州,意外发现黄州知府衙门贴着招募告示,说是城外骆驼岭有猛虎出没,已经伤了数条人命。当地猎户数次围剿,始终没能得手,反而被那畜牲伤了几人。无奈之下,只得广招豪杰…… 哥五个一琢磨,反正还有点闲功夫,索性就为民除了这祸害。 然后就是揭榜,登记。再把自己情况那么一说,让衙门留神靖海侯行踪,无论打虎成不成功,接人这事不能影响。 哥五个跟着当地猎户,就那么进了山。 谁知进山晃悠了七八天,连根虎毛都没找着。就在这期间,又传出附近山脚下,有数户乡民被虎偷了家中禽畜。 等五人和猎户们闻讯赶去,根本连虎屁都闻不着。 连续几天下来,众人被累的够呛,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前天夜里,老虎又一次绕过包围圈,偷袭了一处村落。 无忧等人觉得很奇怪,这老虎未免也太聪明了些,这事有古怪! 他们决定暂时收兵,认真研究个比较妥当的方案,力求一击奏功。 下山后发现,知府新贴的榜文上,悬赏价格已经翻了一番。而他们哥五个,已经和那些猎户一样,沦为虎害的注脚之一了。 在馆子吃饭时,有人言语间提到他们哥几个,就是摇头叹息,名头再大有什么用,连个老虎都拿不住,可见这名头多半是吹来的。 好不容易拿命拼来的名声啊,被人这么说,换了谁能忍? 他们不至于和谈客争论,而是一心要把那头虎捉了洗掉头上污名。 五人昨天进山,来回搜索找寻,折腾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找着。直到中午,知府衙门来人进山通知,说是靖海侯车驾今天会到黄州。这才下山,先来接人。 李墨讶然,还以为说畜牲是骂人,结果还真是个畜牲。 第四十六章 虎妖 “这么说,欺负你的,真是个畜牲?” “是啊,师叔,你要帮弟子出了这口气啊。不然这好不容易拼来的名声,就要臭掉了。” 听他这么一说,李墨也有点好奇。 遇到大队人马上山围剿,不但没有潜藏逃跑,反而总是能够甩开包围圈继续行凶……这老虎也太聪明了些。 难道真的成了精,或者是虎妖? 李墨一下来了兴趣,悄然给星期五下令,让他用用悬浮平台对这一带进行全频谱搜索,把所有中型以上生物都找出来。 骆驼岭方圆数十里,它还只是卧牛山一条支脉,其中各种大小动物不可胜计,全频谱扫瞄至少需要三个小时。正好让这几个修仙归来的好汉休息一下,缓缓神。 至于黄州知府衙门的人,纯粹是跟着无忧一起来拜访,想在侯爷面前刷个熟脸。 李墨本来就不愿意和这些官油子多打交道,所以这一路上遇城不入,只在野外露营。最多在过城时,采买补充一点消耗品。 既然这一帮知府衙门的人,并没有正经公事,只是想搭着无忧的线,来刷脸的。那也就没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只让人管了顿饭,就打发回去了。 这帮人里面,最大的也不过是个吏员,根本就没资格面见侯爷。能捞一顿饭吃,就已经很对得起他们通知无忧的辛苦了。 临走前,那吏员还请邀请李墨一行入住城内驿馆,车队管事只问了一句,驿馆的饭菜,比我们这里好吗? 吏员一行顿时哑然,靖海侯从海外带回了新菜,这事大家都听说过。可只有真正品尝过,才知道新菜到底有多好吃。 而这些新菜,除了泉州各家,恐怕就只有靖海侯车队里才能吃的着吧。他们黄州驿馆,只是个普通的官驿,哪里能做出这等美食! 难怪人家靖海侯不愿意进城住,光是饮食这一条,就足以说明原因。 衙门中人有个特点,就是规矩多。他们提了建议,人家侯爷没答应。 流程走过,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余下的,可就不是他们这个层次能够左右的了。 至于五位大侠什么时候归来,还要不要继续打虎,他们不知道,他们也不敢问。能蹭一顿好吃的,就够回去吹三年的了。还敢多嘴多舌,真当人家那侯爷的假的? 打发走衙门来人,李墨让人安排无忧几个去休息,就算有事,也等到明天醒来再说。 无忧几个也是真累的不轻,明心许久没见师兄,还想和他多说会话,结果没聊几句,无忧就直打瞌睡,只好先让他们休息。 车厢里,明心看着李墨的眼神里,全是喜悦。 “师傅,我今天才明白你说的那番话。与其伤感别离,不如期待下一次的重逢。” 李墨摸了摸他的头:“明白了就好,你要记住今天和无忧师兄重逢的喜悦。以后再有离别的情景,就想想这种喜悦,用来替代离别时的伤感。” “我以后再也不为离别难过了。” “呵呵。” 营帐里多出五个人,并不影响整体秩序。大家依旧睡的很香,巡夜人员也并需要多费心神。 午夜时分,李墨左腕轻震,将他从入定中唤醒。 悄然出车,扣上智能眼镜,查看星期五发来的消息。 首先是骆驼岭中大型野兽的分布图,光是老虎就有六头,但它们所在区域,显然更靠近深山那边。 这也不难理解,这年头,不只是人怕虎,其实虎也怕人。正常情况下,老虎也很少会主动与人冲突。 毕竟深山里猎物更多,捕猎也更容易。而山林外围因为人类的渗入,猎物相对匮乏,捕猎肯定也更困难些。只要不是缺心眼,肯定会选择更适合自己生存的区域。 民间有个说法,老虎这种猛兽,等闲不会捕杀人类,遇到人也会主动回避。可是一旦吃过人,那就再也不会收手。 因此,无论是什么地方,一但出现猛虎伤人事件,官府都会组织人力,将其剿杀,以绝后患。 而且这个事情,无论在哪朝哪代哪个衙门,都属于比较重要的政府责任。如果迁延日久,导致虎害不绝,那么官员就会被问责,甚至罢免。 这也是衙门要组织猎户剿虎,同时还要张榜悬赏的原因。虎患一日不除,它就是悬在官员头上的一把剑,随时都有可能削掉他的乌纱帽。 根据星期五的推算,这六头老虎都不是目标。毕竟从它们的活动范围,到虎害发生区域,捕猎之后再归巢,根本就不划算。 可是别的地方,又没发现有这么大块头的动物。 再者说,如果真像推测那样,是个虎精或者虎妖为害,那这个搜索难度就更高了。毕竟已经测试过,平台镜头无法有效观测到法力波动。 想了想,李墨通知星期五,注意观测这一带乡民圈养的牲畜动态。如果这头老虎真像无忧说的那么狡猾,那它就极有可能继续对这些家畜下手。 凌晨两点半,星期五再次发来提示,并且高亮标注。 李墨从临近视频中,清晰的看到,在一户乡民后院里,有只羊被大型动物捕杀,咬着脖子往外拖。 兴许是捕杀过程比较激烈,附近也有人闻讯赶来。从热成像动态来看,这些人至少是和这头猛兽打过照面的。 星期五标注了猛兽的活动轨迹,提示李墨:“在它行动之前,卫星完全没有发现,就像是突然出现在了那里。它似乎并不是单纯的想要捕猎,而是有意的引出这些人。不过它好像也没有和人类冲突的意思,只是在引出人类之后,就及时带着猎物逃离了。” 李墨久经战阵,这种战术见了不知道有多少:“也就是说,这玩意是在刻意营造气氛,它在耍这些想要围猎它的人!小五,把进山猎户的分布情况标注出来。” 星期五放出地图,不出所料,今天在山中埋伏的猎户们,正好在另一个方向。 这么聪明,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星期五调整光谱,整合图像,试图还原这头猛兽的真实形象。突然发现,这头猛兽的形态又发生了变化。 “先生,有情况!” 李墨察看临近,惊讶的发现,这头猛兽在拖着猎物上山之后,缩在某个地方,竟然渐渐缩小,随后变成了人形。 离了个大谱,这特么还真是个虎妖。 第四十七章 登门拜访 难怪一群人围山搜捕都碰不到,还被它涮的团团转。这特么谁能想得到? 要不是有卫星搜索,就是李墨自己去找,也不见得能弄明白。 现在嘛,既然这货已经露了马脚,只需要把它标记住,让星期五全程追踪就行了。实在不放心,放出红隼再上个双保险。 倒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玩意,竟然能把这么多人当猴一样溜着耍。 那个疑似虎妖的家伙,在山腰隐秘处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把身一扭,又变成一头三米多长的大块头老虎,叼着已经完全失温的猎物,迈着轻快的步伐,远远绕开猎户们的搜索网,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李墨有点庆幸,多亏这货没用法力隐藏自己,不然连卫星都看不到。 在卫星热感视角下,这个家伙以老虎形态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出十余里,在距离黄州十余里的小镇外,停下了脚步。 再度化为人形,扛着“猎物”走进小镇边缘一座老旧的院子。 不一时,院子里生起火光。星期五控制着红隼二号低空近掠,悄然潜伏在房顶,将院内景象收入镜头。 木柴架起的篝火旁,一个面容憨厚的普通中年男子,正像一个平常的屠夫那样,把两头羊倒挂在木架上,用屠刀剥皮、处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知道这两头羊哪头是买的,哪头是偷的? 李墨观看男子模样,是个平平无奇的大众脸,穿着也和普通的村民没什么两样。再看他用屠刀的架势,显然是个熟手。 这家伙潜伏到人类中间,时间不短了呀。 又或者,他本身就是人类。只是会某种能够化虎的法术或者道具? 这个货狡猾的很呀,在山区附近扮虎行凶,然后逃回平原地带像个平常人一样过日子。只要不被抓现行,谁敢说他和几十里外的老虎有关系? 只用了一个多小时,虎妖男子就把两头羊处理停当,接着处理下水和着头、羊皮之类。 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屠夫。 凌晨六点前后,黎明将至。虎妖男将已经处理好的羊肉放上板车,拖车出门,顺手将院门掩上,在门环上别了根树枝当锁。随后拖着板车,一路悠哉悠哉向小镇走去。 天色刚亮时,他已抵达镇子中央广场。 此时广场里,数十个小商小贩或用板车,或用挑担,或用包袱,在广场里摆摊售卖。 虎妖男随便找了个地方,将板车支稳,取了个马扎坐在那里候客。无论怎么看,也瞧不出他和老虎有什么渊源。 这时候,李墨这边营帐已经苏醒,众人陆续洗漱,熟练的各自忙活。 天光刚亮,早饭已经做好。李墨宣布,在此地暂留一天,让大家今天放松放松,想逛的可以进黄州府城去。 这一路走来,这种情况已经有过好几次,大家接受度很高。原本绷紧的精神也缓了下来,做事也没那么赶了。 无忧哥五个一觉好睡,起床又赶上丰盛早点,吃的酣畅淋漓,浑然忘我。 无忧听说车队会在此地驻留一天,登时眉开眼笑。 “我就知道师叔最疼我,师叔真好。” 李墨笑道:“可见还是要多出门走走,离开师门还没一年,这脸皮厚度,就已经赶上我了。” 明心捂着嘴,笑的眉毛弯弯,浑身乱颤。王诚崩不住,直接扭头假装去找茶水。卢方、韩彰、徐庆、蒋平哥四人还是有点放不开,想笑不敢笑的模样憋的很难受。 无忧一脸无所谓的嘴脸:“师叔谬赞,弟子惭愧。” 李墨就扭头看明心:“瞧见没,你无忧师兄这个优点,只要你能学上个三两成,就能保你走遍天下都饿不着。” 无忧马上顺杆往上爬:“师叔,我们要不要趁白天去山上看看地势?” 李墨摇头:“如果是想打虎,那不妨往深山里走一走。如果想解决恶虎伤人的事,根本用不着进山。” “师叔有办法?” “我带你们去寻访一位高人,只要他肯出手,此事必成!” 无忧哥五个同时怔住,他们前前后后在黄州已经呆了大半个月,也与那些本地猎户仔细的交流过,怎么不知道还有什么高人? 如果黄州真有高人,又怎么会纵容虎害绵延至今? 关键是,他们没听说过,本地人也没提起过,可是李侯一个过路客,是怎么知道的? 李墨没有向他们解释,只是叮嘱明心游玩赏景的时候,要注意安全,不能独自离队,然后就带着无忧等五人甩活腿上路。 “师叔,咱们不骑马吗?车队不走的话,马儿都闲着啊。” “让马也歇一歇。正好坐了一路车,走动走动活活血。” “师叔啊,我们这大半年走的没停过。” “为啥不坐车?” “行走江湖……好吧,我们照顾不了马匹,更别说马车了。” “那不是正好,都走惯了。” 从驻地到虎妖男所在的镇子,不到二十里,一路聊着些闲话,说说笑笑很快就到。 李墨带队走到虎妖男门口时,虎妖男那边也差不多刚卖完肉,还在收拾摊位呢。他也没多说,就带着五人在门前等候。 对门走出个老人,看到李墨一行衣着华丽,主动上前询问:“几位官人可是要找寇大郎?他今日出摊去了,平日里,这辰光也该回来了。官人若是着急,可往镇中央坊市处寻他。” 李墨客气回道:“多谢老丈告知,我们不着急,等他一阵便是。” 老头还想再说,远远看到虎妖男拖着板车的身影出现,回头招了招手,并没有回家的意思,就站在自家门口等着看热闹。 虎妖男寇大郎拖着板车走到家门口,发现李墨一行六个陌生人,有点意外,但表现的很平静。 “几位官人寻俺是来订肉的么?要羊肉还是牛肉?” 李墨微笑:“羊肉什么行情,牛肉又怎么说?” 寇大郎一把扯下门上树枝,推开门,把车往里拖:“几位官人要不嫌弃的话,请屋里说话。” 对门老头翻个白眼,手中拐杖重重一顿:“稀罕听你那杀生的买卖!下油锅的夯货!”扭头回家,一路骂骂咧咧,不知嘀咕些什么。 无忧等人听的真切,互相使个眼神,做屠夫行当就罢了,怎么邻里关系还搞的这么差劲? 这能是个什么高人? 第四十八章 不听话多半是欠打 一行六人跟着寇大郎进屋,免不了四下打量。 房子是最普通不过的石、砖、木混和结构民房,屋内摆设也极其简陋,算不上徒有四壁,说一声寒酸也算是中肯。 寇大郎直接将板车从堂屋拖入内院,一边收拾,一边介绍。 “几位贵人找俺就算是找对人咧,不是俺自吹,这整个黄州地界,但凡从俺寇大手里买过肉的,迟早都是回头客。别看俺的肉比旁人贵那么一点,可贵有贵的道理。再说,贵人们吃肉,只要能寻得来好肉,还能不舍得那两文钱……” 无忧等人听他絮絮叨叨,心中更加没谱,这怎么看都是个势利的屠夫,半点高人风采都没有。难道师叔是知道真正的高人喜欢吃好肉,要先在这里买了肉再去寻访? 投其所好嘛,这招大家都懂。哥五个对个眼神,自认已经识破真相,也就放松下来,等着买肉走人,然后去寻访真高人。 这时,门外走进一人:“寇大,说是你这边来了贵客,我刚烧的开水,给你泡茶待客。你说你这一大把年纪了,也该寻个屋里人了。这一天到晚在外奔波忙活,回到家连口茶汤都没得……” 来人是个面色白净的寻常青年,手里拎着一只粗瓷开水壶。进门来一边说,一边自顾自的忙碌,案板上翻出几个粗瓷碗,又在案板下的小罐子里掏点零碎散茶,几只碗里都洒几粒,用开水冲了摆上桌。 无忧等人又对眼神,刚刚听对门老头的言语,还以为这屠夫邻里关系不好呢。结果这个自来熟又让人意外,脾气不好的人,怕是交不到这样友人吧。 李墨扫了一眼,见来人满脸堆笑,泡茶待客,但却一直没有放下手里那只开水壶。显然这两人是一伙的,那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笑着摇摇头,看向忙活着寇大郎:“你能寻来好羊我相信,可是牛呢?且不说官府禁令,就不算这个,最小的牛怕也有三五百斤,叼的动吗?” 寇大郎手上一顿,默默垂下头。另一边,正在泡茶的自来熟,顺手就合上了堂屋外门,把那只开水壶紧紧攥住。 无忧哥几个这下也意识到了不对,瞬间就摆出防御阵型。 寇大郎长叹一声:“狗鼻子还真灵,难为你们能找到这里来!可惜这家当,才置办了三年,又要搬家了……” 李墨伸手做个打断,指了指守在门口的自来熟:“那位仁兄紧张的,腿肚子都要抽筋了,真不要他回避吗?” 寇大郎脸色很尴尬:“莫小七,你的好意我领了,只是此间事不是你能掺和的,你回去吧。今日只当没来过!” 莫小七急促深呼吸几下,鼓足勇气给自己壮胆:“我说过了的,这条命是你的!旁的我也没有,左右不过一死罢了。” 寇大郎面沉如水,眼睛眨合之间,两只竖瞳一闪即逝。 李墨微笑:“这个脾气,还真是……看来想平心静气的谈一谈是不太可能了。无忧、卢方,你们几个守着莫小七,别伤着他,也小心开水别烫着自己。” 又向院中伸手:“既然要做过一场,还是去院子里吧。这屋子太小,放不开手脚。” 寇大郎冷哼一声,大跨步走向宰羊用的木架:“放马过来吧!” 李墨随步进院,无忧五人心中牵念,却要盯着莫小七,只能巴巴往院里望。 走进后院,李墨顺手在墙角拣起一块石头,轻轻一握手,石块被捏成碎渣,从手心散落。 “明人不说暗话,你应该清楚,我能找上门来,至少也有几分把握。你这个样子,可不够我一把捏的。” 寇大郎双目圆睁,怒叱一声,脚下发力高高跃起,人在空中把身一扭,化做一头吊睛猛虎疾扑而下。两只硕大的虎爪狠狠照着李墨罩下。 屋内众人惊呼一声,原来如此!难怪那老虎聪明的好像成了精,原来就是个人变的! 韩彰眼明手快,发现莫小七也被院中情景吓了个激灵,瞅准时机,一个闪步上前,轻轻一弹指,将他手中开水壶夺下,趁势一个贴身靠,将整个人都推的平飞出去。正好撞到徐庆手里,被牢牢缚住,挣扎着想脱身,却怎么能够。 此时院中,李墨轻松避开猛虎第一扑,闪身到了猛虎身后。双方身形未定之际,猛虎长尾猛甩,如长鞭似的追击而至。 李墨还是第一次加持神行术用来实战,但他自己闭关参悟,早已将这些技能熟练掌握。此时的他,速度比平常快出三倍不止。 猛虎这番动作虽快,但对他已经无法构成威胁。迈着轻松的步伐,溜猫一样逗着猛虎满院乱蹿。你能溜别人玩,我就能溜你来耍。 无论是扑、掀、剪,还是用尾巴鞭击,猛虎把能拿出来的招都耍了一遍,恨不得把它一口咬死,无奈却根本加他衣角都碰不到。 缠斗十几分钟,李墨已经完全掌握战局。发现这头老虎根本奈何不了自己,也就失去继续对战的兴趣。于是出言劝解,希望这家伙能停下攻击,大家坐下来谈一谈。 猛虎本来就在气头上,一听这话,更加生气。低头闷吼一声,再抬头时,双目通红,速度再提三分,浑然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李墨摇头轻叹,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样子变成畜牲,连脑子也变傻了么? 老话说的好,畜牲不听话,多半是欠打,一顿不行就再来一顿! 左手上前一把揪住虎头顶毛,右手挥拳,一拳击在它脖子上。打的猛虎一个趔趄,却挣扎着不肯倒,双爪拼命向前刨,像极了喵星人的无能咆哮。 见它仍然不肯就范,李墨又不想把它打伤或者打死,无奈取出一支速效镇定剂,一针攮进脖子。 短短五秒之后,猛虎瘫倒在地,一阵抽搐,又变回寇大郎,四肢瘫软的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起却动弹不得,嘴里不受控制的直流口水。 “卢方、徐庆,给他找把椅子坐下说话。” 这哥俩丝毫不觉得被长辈指使有什么不对,连忙找把椅子摆上,互相配合着把寇大郎叉起摆上椅子。 莫小七已经傻眼,见徐庆也不再拘着自己,连忙冲过去扶住寇大郎,红着双眼对李墨狂喊。 “你对他做了什么?那狗官给了你们多少银钱?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连环三问,透露出不少信息。 看起来,这个寇大郎身上,不但有故事,而且还有事故。 第四十九章 难道请回去供起来吗 莫小七以一种类似泼妇的作派,发泄般狂吼一阵,见对方这伙人根本不为所动,心劲也泄了,却始终不肯放弃,一直努力的试图把寇大郎护在身后。 李墨面不改色:“你觉得,如果我要收拾他,用得着绕这么一大圈吗?” “呸!”莫小七已经绝望,豁出去了。 李墨挺感慨,自问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似乎都没能遇到这么个小伙伴。 一念及此,还挺羡慕这个寇大郎。 在这一刻,他对收编这个寇大郎又多了一份信心。顺带着,做为附带品的莫小七,也被他视为囊中之物。无论是一起收编,还是就地安置,他本身就是寇大郎的软肋,在李墨眼里,就是有用之才! 求才若渴就这心态,路边瞧见个骡子都恨不得拴到自家桩上。难得碰到个买一赠一,感觉脾气都变好了。 “你放心,他死不了。我揍他那一拳,也没用多大力。现在这模样,是中了药。” “卑鄙!无耻!打不过就下药,算什么好汉?!” “就算立场不同,你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吧?另外说一句,不要以为自己为了保护兄弟,有多么了不起。有时候,好心也会做坏事的。就算我们本来不想对他怎么样,你这么三番五次的故意激怒,难保不会对他下重手。” 说到这里,李墨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噢,我明白了。你其实是和这家伙有仇对吧?所以明知道我已经控制了局面,还要不断激怒我,就是想让我恼羞成怒之下,直接把他弄死?然后你还能捞个为朋友两胁插刀的好名声?” 李墨慢慢鼓掌:“漂亮!都说读书人心眼多,我看你就像个读书人。” 莫小七憋的两眼通红,数度欲言又止,气急攻心,哇的一声哭了声来。 “我我我……你你你怎可凭空污人清白……” 李墨招手:“卢方、徐庆,把莫姑娘扶到旁边缓缓,小心别哭坏了。” 莫小七听到李墨说他是“莫姑娘”,一时又羞又恼,又急又气,偏又无力改变,哭的更大声了。 无忧哥五个憋着笑,赶紧上前把莫小七叉起来,正好之前他自己泡的茶也凉了,端一碗给他顺气。 李墨又给寇大郎攮了一针缓解剂,可以让他恢复对身体的控制,但想要完全复苏,至少也要两个小时。没办法,这就是解药的特性,需要一个代谢过程。 寇大郎缓缓活动手脚,只觉得四肢乏力,浑身没劲。他刚刚只是在药物作用下失控,并不是昏迷,所以也听了全场。此时也想通了其中关窍,明白了李墨可能不是他的仇家找来害他的。 莫小七见他能活动,也不哭了,赶紧捧了碗茶过来喂到他嘴边。 寇大郎无奈的看他一眼,双手捧碗,大口牛饮般灌了几口。 莫小七郁郁道:“你别听他胡说,我没有想害你!” “唉!”寇大郎把碗递给他:“你还是去读书吧,你这个心性,多读点书,或许有指望。” 莫小七急着就想分辩,寇大郎扭头看李墨:“技不如人,我认栽!要死要活,划个道道来吧。” 李墨被逗笑了:“真要弄死你,哪里用得着费这劲?你知道那药剂有多珍贵吗?有银子都没处买!” 莫小七又瞪过来:“说来说去,还不是想让我哥去给你卖命!” 李墨摊手:“那不然嘞?难道看中你哥长的像佛祖,请回去供起来吗?” 莫小七气的直打嗝,被寇大郎轻轻一扯,恨恨瞪一眼,站到了椅子后面。 寇大郎长叹一声:“我可以为你卖命,但我也有两个条件!如果你能答应,以后这条命就卖给你。如果你不愿意,那就一拍两散吧。” 果然,识明务者为俊杰。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不必多绕弯子。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第一件,请你帮忙安置我这兄弟,今日之后,这里怕是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无论日后如何,你不能因我的事怪罪他。” “这个好说,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自己安顿他。你要是觉得中原不安全,我也可以帮你送他出海。无论是要钱还是要关系,我都可以帮你。总之,保你满意。” “第二件,你要帮我杀一个人!” “杀人?理由呢?” “他该死!” “这世上该死的人多了,一天砍一百个,砍一百年都砍不完!” “呃?” 不光寇大郎和莫小七,就连无忧他们几个,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一时有点懵。但认真一想,又觉得没错。一时之间,气氛有点尴尬。 李墨提示道:“就是说该死不是我必须帮你杀他的理由,可听得明白?” 寇大郎想了想道:“你说的没错,我想杀他,不只是因为他该死,是因为他与我有死仇。这个仇,除非我死,或者他死才能算完。” 莫小七补充:“要死也该他死!我就不信这世上没天理……” 寇大郎转头看他,轻轻摇了摇头。他是聪明人,很清楚的知道,人家想要收编自己,可不见得就是为了什么伸张正义或者主持公理,而仅仅是看中了他这个人。 李墨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又见莫小七满脸义愤,涨红了脸,一肚子委曲的模样。 想了想,这个莫小七对寇大郎显然很重要,而自己眼下用人缺口很大,收编两个肯定比收编一个更划算,于是决定指点几句。 “我相信,你们一定有必杀那人的理由。我也相信,这背后必然有一个人神共愤的故事,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但这些,并不能成为我帮你们的理由。想要我帮你们,只有一个理由,就是立场!” 寇大郎若有所思,莫小七急着问道:“什么意思?” 李墨好心讲解:“立场就是处理问题时处在的地位和抱有的态度,简单的说,就是自己人还是外人,明白了吗?” 莫小七两眼一亮:“就是说如果我们给你卖命,那就和你算是自己人。你就会帮自己人报仇,对吗?” 李墨丢个赞赏的眼光过去:“没错,不过我可不只是会帮自己人报仇。” “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就要在你我立场一致之后,自己去发现了。” 第五十章 万一我就是坏人呢 寇大郎很识时务,没有过多考虑,就点头答应。 “我愿意跟你!至于我兄弟,我还要和他商量一下。” 莫小七急道:“你去哪我就去哪,我跟着你。就算去死也有个伴!”觉得不对劲,又补一句:“你去享福也别想丢下我!” 寇大郎无奈的看他,长叹一声,扭头对李墨:“我们兄弟都跟你!” 李墨击掌赞叹:“爽快!那就收拾收拾,一起走吧。” 寇大郎起身活动,感觉力气恢复了一些,看一眼莫小七:“你有什么要带的物事,回去收拾吧。” 莫小七扯着他的衣襟:“我不!你别想再丢下我,我没甚物事要带。” 寇大郎哭笑不得:“说好了会带你,那就一定带着你。放心去收拾,我这里也要收拾打点呢。那些银钱家当,可都是辛苦卖力气赚来的,不能便宜旁人。” 莫小七根本不听,埋头不说话。 李墨随手指派:“卢方、韩彰随他一起去,只把金银细软带上就行了。不方便带的,找个相熟的送人吧。回去我帮你们置办新家当,总不能让你们跟了我,过的还不如做屠夫。传出去,丢不起那个人。” 莫小七扭扭捏捏片刻,抬头看李墨:“你不先听一听我们要杀的仇人是谁吗?万一我们是坏人呢?” 寇大郎长叹一声,摇摇头不说话。反倒是无忧哥五个,也很好奇的看李墨,显然,这个问题他们也想知道答案。 李墨笑道:“你们都是我的自己人,你们的仇人,那就是我的仇人。什么叫立场?就是一伙的嘛。就像你和你哥,不管是福是祸,大家一起面对。” “那好坏都不用分的吗?万一我们是坏人,想要害人呢?” 李墨摊手:“傻孩子啊,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自己本身就是个坏人呢?我收下你们哥俩,兴许就是要让你们干坏事呢?你知道的,越是大户人家,心肠越黑。伤天害理丧良心的事,多着呢。” 啊?莫小七风中凌乱。 寇大郎再叹,向卢方、韩彰拱手:“辛苦两位兄弟走一趟,待此去安置妥当,俺请大伙吃酒。” 然后一推莫小七:“赶紧回去收拾,这一走可再也回不来了。还有,只准带一个包袱,不许多带。去吧!” 莫小七一脸迷惑,跟着卢方、韩彰一起出门。 寇大郎摇摇头,迈着虚浮的步子,进自己房间去收拾。 无忧看他进层,扭头问李墨:“师叔,就这么收下他?” “那不然嘞?难道还要先查三代祖先,再设个考场让他答题闯关吗?” “不是,我是说,他那仇人……要杀人的啊!” “你没杀过人吗?”李墨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他:“你可别告诉我,闯荡江湖这么久,端了一伙人贩子,又闯下莫大名声,结果你手上一条人命都没有!” “杀人是有过,可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我们杀的,都是坏人、大恶人!” 李墨轻轻摇头:“你呀,还是太年轻。什么叫坏人、恶人?谁又是好人、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绝对的真善美,有的只是阵营不同,立场各异而已。” “师叔,我不是太明白。” “你能知道自己不明白,就已经比很多人优秀了。这个道理,我一时半会也和你说不清楚,需要你自己慢慢体悟。 现在,你只要记住,我是你师叔,我就和你立场一致。 所以,你被人欺负了,我就会来帮你。如果你不是我侄儿,我堂堂一国侯爵,哪有这么多闲功夫管这种事?” 无忧等人若有所思。 蒋平低声道:“也就是说,以后这寇大郎与我们也是自己人,立场一致。他的事,就是我们大伙的事。他前面这点事我们要帮他抹平,后面的仇也要帮他报。” 李墨赞许道:“就是这个道理!”这个小蒋很上道啊,以后可以着重培养。 蒋平和徐庆对视一眼,神情稍显激动,不过很快就掩饰下来。 没一会功夫,莫小七背着个不大的包袱进了门,寇大郎也收拾了个小包袱。 “收拾好了,要不要和邻里亲戚什么的交待一声?” 寇大郎摇头:“俺们哥俩都是外来户,也没啥亲朋故旧。再说,这事也没必要和旁人说。” 有道理。 众人一起出门,寇大郎难得的拿把锁将门锁上,再看一眼这居住了好几年的房子,默默转身。 这时,对门那老丈又一次出场,好奇的看着一行人。 “寇大,莫七,你们这是做甚?” 寇大郎笑了笑:“有贵人请俺们去帮工哩。” 老丈有点不相信:“请你帮工?你一个屠夫,能做甚?” “人家贵人便是看中了俺这手艺哩。” “要去多久?” “那说不准,此番去试工,若合眼时,以后便在贵人府里执事了。” 啊?老丈心理一下不平稳了:“何等样贵人啊,就值当专请个屠夫回去?你怕不是受人骗了!” 寇大郎一拍包袱:“八贯,一个月八贯!钱都到手了,你说是不是骗人?你舍得予俺八贯,俺也情愿受你骗!” 老丈气的把拐杖乱杵,看向李墨等人:“贵人,这寇屠也不是啥正经人家。你若要请人帮工,俺家三个儿郎,个顶个的好汉……” 李墨顿时就想到了原初世界时,那些塑料兄弟情。笑人无,恨人有。既怕兄弟受苦,更怕兄弟开路虎。原来,这种人际关系,也是传承。 好笑之余,他也逗趣:“老丈家里三位郎君,都会杀猪宰羊么?” 老丈不屑道:“那是甚正经事体!俺家儿郎都是好男儿,识得字,吃得苦,可不比个挨刀的屠夫强?” 李墨遗憾摇头:“那就没办法了,我们这次来,就是要寻个屠夫回去,旁的事体都不缺人呐。” 老丈恨恨将拐杖往地上杵:“什么世道,什么世道!还给不给正经人活路了?” 李墨笑着带人离开,寇大郎突然扯嗓子对老丈道:“梁老丈,过了端午我还没回来,屋里那些家私,都送你了!”然后远远将钥匙抛向老丈。 梁老丈恨声回应:“稀罕你那点下水!”随后拣起钥匙,飞快的回了家门,砰一声将门关了个严实。 众人互相对个眼神,纷纷放声大笑。小镇边,顿时充满了欢乐的空气。 走了一阵,莫小七才扯着卢方嘀咕:“卢大哥,这位,到底什么来头呀?” 无忧哥几个这才想到个事,好家伙,这都收编了,双方还都两眼一抹黑呢。不但寇大郎兄弟不知道咱们啥来头,咱也不清楚这兄弟的底细啊。 咱们这位李侯啊,心也忒大了! 第五十一章 我做过什么让你觉得不靠谱 一行人赶回营地,日已过午,营地这边刚吃过饭不久。一大半人都在午休,余下轮值的也尽量不出声。整个营地井然有序,丝毫没有在野外临时过渡的仓促感。 哨戒在半里外迎到李墨,营地这边就生火起灶,准备饭菜。 一进营地,早有准备好的洗漱台备好。洗漱之后,饭菜正好上桌。这一路走来,别的不说,厨艺小组这边的配合,是越来越娴熟。 李墨自己不怎么讲究上下尊卑,又是收买人心之际,就招呼众人一起用饭。一张方桌,正好八人围坐。 还没上手,光是菜肴品相和香味,就已经将众人折服。 无忧本是少年心性,又在泉州和李墨混了那么久,盼着这口美食已经很久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节,只是敷衍的打个招呼,就埋头用心干饭。 卢方、韩彰、蒋平、徐庆四人虽也动心,毕竟有点生份,正好借着与寇大、莫七客气的劲,缓一缓情绪。不过也很快受到无忧影响,纷纷化身干饭人。 寇大郎和莫七郎这时候,是真的有点意外加惊喜。他们确实是被人以实力击败,不得不服软认怂,投人门下。但这几十里路聊过来,聊的也挺开心。再一见这吃食,感觉来的有点晚。 原本以为李墨只是个权贵人家的管事之流,谁能想到,他竟然就是靖海侯本人! 要是早知道靖海侯如此求贤若渴,自己哥俩砸锅卖铁也要去投奔! 一顿饭吃下来,这一桌上,六个“外人”都已经不由自主的向着李墨靠拢,大家都是混江湖的,谁不想有个这样的好靠山! 饭后正在喝茶解腻,明心午休起床,发现李墨归来,哒哒跑过来。 “师傅,老虎捉到了吗?” 嗯? “怎么,你想吃虎肉?” “王押班说,虎骨配上几味药,拿来泡酒,能治老寒腿哩。师傅……”突然两眼一红,有点哽咽收住声,把头埋在李墨衣襟里。 李墨明白了,这是又想起智玄老和尚了,应该是老和尚就有老寒腿。小不点一听有治疗的方子,下意识就想搞来孝敬师傅。迷迷糊糊的,说着说着才想起来,那个师傅已经不在了。 李墨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师傅已经找到老虎所在了,晚些就去把它捉回来。把肉拿来下饭,骨头拿来泡酒,虎皮给你做褥子……” 明心展颜一笑:“虎牙还能做坠子!” “你喜欢就好。去活动活动,醒了神再去找王押班下棋。” “师傅你呢,不眯一会吗?” “我还要和大伙商量打虎的事呢。” “我也要听!”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下你的棋去。血淋淋的事,少掺和!” 明心笑嘻嘻起身,和无忧等人打招呼:“无忧师兄,卢家哥哥、韩家哥哥、蒋家哥哥、徐家哥哥。还有这两位……” 寇大郎连忙扯着莫小七起身:“见过少爷。俺叫寇山君,少爷叫俺寇大便是。这是俺弟莫百然,行七,你叫他莫七便是。” 他已经知道明心就是伏波侯,却称他为少爷,这就已经摆明了认主投靠的态度。 明心狐疑的看李墨,李墨搓了搓眉心:“行了,先这么着吧,等回头安排好了再聊闲话。” 明心就拱手行个礼,告辞退场。走了两步,扭头过来冲李墨嘀咕:“师傅,别忘了啊,虎牙,吊坠!” 李墨摆手轰赶:“下你的棋去!” 餐桌对面,莫小七扯一把寇大郎:“侯爷也不像坏人啊。” 寇大郎直撮牙花子:“兄弟呀,有话你私下里与哥说,有旁人在时,还是别言语的好。算哥求你了!” 莫小七不是很开心:“不是说自己人吗?”言下之意,有啥不能当面说的! 李墨大乐:“对的对的,自己人,有啥话不能说。正好,商量一下打虎的事。” 寇大郎讪讪道:“俺这里收了手,那虎患自然就没有了。” 李墨摇头:“这事我们在坐的都知道,可是黄州府衙门不知道,那些围山的猎户也不知道。还有山下那些乡民,更不知道。 虽然说我们大可不必管这些闲事,一走了之。可毕竟此事也与你有些干系,那我们就有必要给把这事了结。 再说,对我们来说,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举手之劳,何乐不为!” 收编杂牌军,当然要处理干净了。一是掐掉线索,二是给新收的小伙伴一点信心。 不过众人听他这说法,都有点迷糊,这怎么了结? 李墨解释道:“公众只知道有虎患,我们打头老虎交差就行了嘛。多简单?” 寇大郎咂咂嘴道:“俺倒是晓得,骆驼岭深处,与卧牛山交界处,有老虎踪迹。只是一时半会的,也不一定能堵住它。” 李墨摆手:“不用你费神,我来料理这个。无忧你们几个,与黄州衙门那边打个招呼,告诉他们虎踪已经掌握,让他们把猎户都撤了。这些人于事无补,反而还要我们费神照料他们。” 无忧很惊讶:“师叔,你有把握猎到虎?” “怎么,我是做过什么事,让你觉得说话很不靠谱吗?” “哪里哪里,弟子岂会有这样想法。只是一时震惊,师叔说有,那便肯定有。” “行了,无忧去衙门打招呼,其他人都去歇一歇。咱们吃了晚饭进山,尽量天亮前赶回来,明天路上再补觉吧。” 这语气,就好像山里有只虎,就乖乖等着他去接一样。 不过想想他在收拾寇大虎时,那轻松惬意的状态,似乎也不是很难理解。 无忧喊了徐庆,两人到车队讨来两匹马,兴冲冲打马进城。正好借这机会能彪一圈马,简直乐坏了。 车队领事奉命安置,把寇山君和莫安分派到新帐篷,与卢方他们一起起居。各人都领到几套衣服和日常用度,从内到外,安排的妥妥当当。 不到一个小时,无忧和徐庆就溜着马回到营地,一见李墨就来了精神。 “师叔,知府衙门那边,悬红已经涨到八十贯了!弟子与他们说了之后,他们也没应承撤回猎户。非说要见到虎尸才行,不过那悬红倒是已经备好,说是见到虎就给钱!而且这只是花红,虎尸售卖所得,也归猎手所有。” “八十贯!”李墨笑着摇摇头:“那点赏钱回头散给那些猎户吧,怎么说也跑前跑后折腾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处咱们得了,多少也让大伙沾点光。” 无忧答应下来,与徐庆回帐篷去休息。准备夜里和师叔一起,去长长见识。 第五十二章 上山打老虎 晚饭过后,打虎六人组聚齐,等着李墨吩咐。莫百然因实力不足,被寇山君支开去打理琐事。 李墨点将:“无忧、卢方,你们俩跑的快,一会进山去招呼那些猎户,别让他们乱放箭。韩彰、蒋平、徐庆、寇大,你们四人跟着我,负责把虎扛回来。山路不好走,可能要轮换着抬才行。” 寇山君道:“俺化虎之后,力气比寻常虎还大几分。只要能找得真虎,俺可以将它咬杀,驮着下山。” 李墨皱眉:“知道为啥要吩咐猎户吗?就是担心你控制不住自己。你要搞清楚,这次猎虎,其实是为了给你擦屁股。事实上,人家老虎才是无辜的。我们拿它来平息虎患,为的就是把这事抹干净。你这化成虎形,万一被谁瞧见,岂不是没完没了?!” 寇山君拱手道歉,接受批评。 李墨摆了摆手:“那就都去准备准备吧,伙房那边准备了东西,一会都各自点验。这一夜上山下山几十里,也不知道你们撑不撑得住。” 几个年轻人都是气盛的时候,又正值想向他展示点实力,好方便融入,一听这话,哪里还按捺得住。纷纷表示几十里山路,不过小意思。信誓旦旦各种保证,法螺吹的震天响,气氛有如誓师大会。 李墨欣然接受他们的表态,让他们各自去准备,自己则去车里安抚明心。这小屁孩心思太重,沟通不到位容易多想。 莫百然兴冲冲拎着个双肩包走近寇山君:“哥,这个包好便利。管事还给了干粮和水,还有伤药和火镰。还有这个绑腿,管事都教我打绑腿了,哥我教你打。” 车队管事带着几个背包过来,给晚上行动的人每人发了一个。指点大家打绑腿,又告诉他们联络哨的用法,以及万一走散如何应对之类的琐事。最后才每人递上一柄解腕短刀,一把开山长刀,再度叮嘱几句。 夜幕降临,浩瀚的天空上,不见月亮踪影,只有繁星点点。 李墨看了看准备妥当的六个跑腿小弟,大手一挥,出发! 几十里山路,对这六位来说,平时或许毫无压力。但这毕竟是无月之夜,与白天完全不同。还没走到山脚下,差距就渐渐出现。 寇山君到底有化虎的实力打底,夜色中,视力几乎不受影响。一直紧紧跟在李墨身后,丝毫没有落下。 其他几人,或多或少都因视力影响,连一半实力都发挥不出来。就这还是早前已经和众猎户在山里打磨小半个月,多少有些熟悉,不然怕是更尴尬。 抵近上山小道,李墨挥手指向某个方向:“无忧、卢方,你们走这个方向,去那边找猎户打招呼。然后就和他们呆在那里,听到我们下山哨声再过来汇合。” 等两人离去,李墨又吩咐其余四人仔细跟紧,一旦脱离队伍就及时吹哨联络,千万不要逞强。 然后让众人喝了口水,趁着缓劲的功夫,向四人提前讲述了进山的大致路线。 四人虽然多少有些疑惑,但随着上山之后,就只顾着全神贯注看路,哪里还有功夫瞎琢磨。 一路走走行行,径直穿越骆驼岭,进入主脉卧牛山。四人都还没回过神,就隐隐约约听到似乎有虎啸声传来。 李墨停步,低声道:“你们几个歇歇脚,吃点东西,喝点水。一会听到哨声过来帮我。” 四人傻眼,可还没来得及劝阻,眼前一花,已经没了李墨的身影。本就是星夜,又是山林深处,这种情况下,四人哪敢再做小动作,只好乖乖听令休息。 黑夜上山,走的又是荒道,这一路跟着李墨没停步,四人都累的够呛。这一歇下来,都觉得有些脱力。互相低语交流几句,都意识到这位前辈确实比他们强很多。 刚缓了没一会,突然前方响起一声虎吼。就算不懂兽语,也能听出这声虎吼中饱含怒意。 寇山君最先反应过来,把背包和长短刀都甩给徐庆,将身一扭,化做猛虎,准备出击。 就在这时,前方虎吼处,响起一串悠扬的哨声。这是约定的信号,证明局势已在李墨控制之中。 寇山君也没有解除虎形,黑夜中,虎形比人形战斗更强。晃了晃硕大的虎头,示意其他三人跟上。 三人一虎保持着警惕,一路深处,走了不到半里,就见前方林中挂着一盏灯笼。 灯光下,一处小小开阔地上,摆着两具虎尸。而他们担心的李墨,此时就站在柔和的灯光下,静静的看着他们一行。 寇山君连忙解除虎形,开玩笑,万一被他认错,死的得有多憋屈。 这是两头虎啊,刚听到一声虎吼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吹哨了。这证明当时两头虎只有一头来得及反应,然后就双双暴毙了! 他虽能化虎,可所化之虎,也并不比真虎强多少,更没什么道术妖法。很显然,白天那一场,人家确实手下留情了。 见他们四人到场,李墨毫不客气指派:“先把虎吊起来控掉血,多少能减轻些分量。而且不放掉血,有可能把肉闷坏。” 啧! 哥四个面面相觑,这是老虎啊,在他手上,就和杀了头羊,或者一只兔子差不多。 蒋平比较心大,上手时还感慨:“虎血也是好东西啊,就这么控掉有点可惜。” 李墨笑道:“放心吧,刚才放血的时候,我已经收了些用秘法封存,足够用了。以后谁要用虎血,来找我要就是。” 按星期五的监测,这一带盘据的虎体型较大,勉强能拿去糊弄人。 也是凑巧,就在李墨一行人上山的时候,竟然又来了一头虎,正在和原本这头呲牙。 据星期五分析,应该是春季来临,老虎抢亲的原故。结果没等两只虎开战,李墨就到了现场。二话不说,劈头一拳就砸倒一个。另一个只来得及吼一声,就紧跟着情敌一起上了路。 砸翻两只虎,他就地放血,直接把热乎乎的虎血装桶收进了空间。还有什么能比空间效果更好,什么时候取出来都和新鲜的一样。 等韩彰等人听到哨声赶到现场时,虎血已经放的差不多,只要再吊起控一控就干净了。 不大会功夫,两头虎尸不再淌血。李墨让四人商量,轮换着扛。又再次叮嘱寇山君,没经过自己允许,不许化虎亮相。 韩彰和徐庆先扛第一轮,背包和长刀都交给蒋庆和寇山君拎着。五人就此掉头,往山外走,依旧是李墨当前带路。 蒋庆性子活泛一点,忍不住开口问道:“李叔,你对骆驼岭和卧牛山很熟吗?” 这一声李叔,喊的很圆润,也确实深合李墨心意。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那你怎么能对山道这么熟,还能一下就找到虎踪。还不是一头,是两头!” “知识!等你多学一些知识,你就会明白,天下山川各不相同,但其中道理却是相通的。只要掌握了这些道理,无论是哪座山,你都可以像自家后院一样平趟。” 众人震惊,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对他所说的那些知识、道理,期待值一下就拉满了。 第五十三章 消除虎患 一头三米左右的老虎,就算是春季比较瘦,那也有将近五百斤。放掉几十斤血,至少四百出头。 这得亏韩彰、徐庆、蒋平,还有寇山君都是练家子,换个普通猎户,两个人都不一定抬得动。 而这次扛虎下山之路,四人都打点了精神,鼓足勇气不想露怯。他们都清楚的知道,这趟进山扛虎,是李墨对他们能力的一个考量。 这种情况下,就算真的坚持不下来,那也得尽力一试才行。 四人都是老江湖,也知道上位者考量下属,除了能力之外,最重要的是忠诚。 于是四人也都没遮掩,稍感力气不足就会主动出声。或是换人接力,或是停下来歇脚。无论四人如何行止,李墨全程静默,丝毫没有干扰他们,仿佛自己就是个带路的向导。 轮换五六次,歇脚三四程。一行人总算越过最险地段,重新回到骆驼岭区域。 李墨吩咐四人把虎丢下,拿起哨子吹了起来。 片刻之后,山下响起回应哨声,是无忧和卢方收到了信号。 李墨翻出一盏灯笼点亮,挂在树捎照着地上虎尸。 “我去接应一下他们,你们几个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寇山君连忙主动请缨:“老爷!俺走夜路和白日没两样,还是俺去吧!” 李墨看他一眼:“你体力还撑得住吗?” “要是扛虎下山,怕是路上得歇几趟,回去还得缓几天。现下不用扛虎,空身走,根本不费劲。俺正好能在这段路上缓缓劲。” 李墨把他的背包递过去:“那行,路上用哨子来回联络,哨音暗号分得清吗?” “俺都记住了,老爷放心便是。” “嗯,那你去吧。还有,切记不可再显虎形,不然这趟进山就白费功夫了!” “俺省得!老爷且歇着,俺去给他们带路。” 说完,重新背好包,口含铜哨,手拎开山刀,飞快踩着小道往山下哨音方向奔去。一路不时吹响哨声,与山下往来应答,将骆驼岭上无数飞禽走兽从美梦中惊醒。 蒋平嘿的一声羡慕道:“咱要有这能耐,当年在军中……” 徐庆嗤笑:“就算有这能耐,以你我这身份,早就是一捧枯骨了!” 蒋平说的能耐,指的是寇山君这认主抱大腿的利索劲,徐庆却以为他说的是寇山君的夜视能力。不过话这么一出口,哥仨倒是一起想明白了其中道理。 哥仨在灯光下对视一眼,当初要没有无忧仗义出手,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哪里还有什么前程! 如今侥幸碰到李叔这样的贵人,再不赶紧抱大腿,万一就此错过,后半辈子得悔死! 哥仨心中有了计较,只等着与卢方和无忧会合,商量如何投靠。 明明咱们哥几个来的早,没道理反被寇大这种夯货拔了份!他不过是个喊老爷的家丁,咱们兄弟可是喊李叔的,是自己人! 哨声悠悠,一唱一和之间,顺利汇合。 不一会儿,寇山君大踏步带头,引着无忧和卢方,连带数十猎户一起,浩浩荡荡前来接应。 众人在朦胧的灯光下,看到两头大虎尸体就摆在那里,顿时兴奋的欢呼起来。 前后折腾大半个月,总算把这畜牲拿下了! 难怪总是抓不到影子,原来这虎竟然还有个伴。想必这俩畜牲是互相打配合,一个出头引人进山,另一个悄悄去动手。所以才每次追着进山,却总是徒劳无功。 没错,就是这样! 都不用李墨这边解释,众猎户就自动将缺失的线索补上。 众人喧嚣着,现场砍几根树搭两个架子,将两头虎尸绑上木架,高高抬起,一路欢笑着抬下山。 这么大的动静,山里就算真有几个猛兽,也得吓的缩起来。 抬虎队伍来到山腰猎棚处,一直守在这里的几个衙役迎上来,见到虎尸,大喜过望,连忙取出鸣锣,咣咣咣就敲了一通。 这鸣锣声,才是真正宣告猎户行动圆满完成的信号。 进山猎虎的那些猎户,无论是窝在其他地方的,还是那些不愿意集体行动的“独行侠”,听到这通锣声,都会明白虎已落网,这一波事情就算过去了。 众人一路迤逦下山,跟着李墨径直来到靖海侯车队驻地。才从寇山君、无忧等人口中得知,这次带队进山,成功猎杀两头虎的强人,竟然是靖海侯本侯! 原本喧嚣的气氛很快变的肃静,权贵和阶级的差距,让这些猎户和衙役们自惭形秽,连气都不敢大声喘。 李墨也没有特意去搞亲民那一套,招呼车队管事出面,安排众猎户就地歇息。让值夜的厨子烧锅热汤,煮点面条做消夜。 这么大动静,明心、王诚等人自然被吵醒,一听说猎虎归来,纷纷跑来围观。 明心兴冲冲扑到架子前,绕着两只虎尸转圈的看。感觉不过瘾,又喊人打个灯笼到跟前,掰开虎口看虎牙。 “师傅,我要这一对!” 李墨松了口气,还担心他被虎尸吓着。结果这傻小子不但不害怕,反而有点人来疯。想想也是,当年刚跟着自己的时候,就敢强势旁观生死之战,可不只是憨大胆那么简单。 “不用挑,两口牙都给你留着。”扭头喊寇山君:“寇大!这屠宰的活计你拿手,待天亮之后,你就去黄州府城门口,找个人多的地方,当众把这两头虎剥制干净。虎牙和虎皮拿回来,虎肉留一只,另一只给大伙分了。虎骨……” 王诚急着喊:“虎骨都拿回来,我有方子。明日进城采买些酒水药材,回来就能泡酒。” 李墨点头:“那就拿回来!” 无忧凑过来低声道:“还有衙门悬赏,钱咱不要,人情得要呀,不然又白白便宜衙门那些无耻之徒。” 李墨笑了笑,大声补充:“衙门那里,不管多少赏钱,咱家分文不取。这几天进山忙活的,有一个算一个,大伙均分了吧!” 一听这话,那两个敲锣的衙役扬声道:“谢侯爷赏!侯爷福寿绵长,公侯万代!” 众猎户连忙跟着乱喊,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李墨瞄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半。吩咐大伙吃点喝点,找地方休息。明早天亮再去城门口亮相,务必让更多人看到虎尸,把虎患警报解除。 不出李墨所料,天亮之后,当寇大在黄州城门外当众剥虎皮,剔虎肉的时候,无数百姓闻讯赶来围观见证,并迅速将虎患已除的消息扩散出去。 由于此事是李墨亲自出手,涉及一位国朝侯爵,知府衙门也不敢拖延,不但及时把赏金送来,还特意将八十贯提高到一百贯。毕竟原本只是悬赏一头虎,人家却打到两头,消除了隐患,赏金升格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衙门上下想借此搭上靖海侯的想法,却落了个空。 李墨压根就没给他们机会,趁着大家围观扒虎皮的时候,车队已经拔营启程,径直穿城而过,就这么走了! 第五十四章 你想让他怎么死 车队穿过黄州府,当天并没走多远。到百里外临近小县城的地方,再度驻扎。 黄昏时分,专门划拔给寇山君的马车也及时赶到营地,先把两副虎牙郑重的交到李墨手中。其它的皮毛骨肉之类,带下去与管事交接。 他知道对老爷来说,虎牙是给少爷的礼物,在所有零碎里最为要紧。只要抓住这个重点,其它的都不要紧。反之,如果这最关键的事情没处理好,别的做的再好,恐怕也落不到好。 只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寇山君就是个很有眼力的活泛人。 尽管还没正经派他做事,但李墨觉得,只从这短短一天相处,就足以证明,这家伙将来必能成为一大助力,值得培养。 李墨亲自把寇山君交给管事袁洪安置,事无巨细的叮嘱一番。搞的管事战战兢兢,还以为这位也是亲戚。结果却和随从们安顿在一起,事后一琢磨,才想通其中关键。不怪侯爷亲自来安排,敢情这位才是侯爷自己招来的第一人呐! 凡事就怕琢磨,老袁意识到侯爷对寇大的不同之后,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这不对呀,咱们这帮人虽然多少和陈家有点干系,甚至很多人本就出自陈家。可是早在泉州李宅时,就已经转入侯府,是真正的靖海侯府走狗。怎么能被个新来的踩到头上去! 咱家侯爷又不喜欢窝里斗,更见不得人耍心眼。那就唯有尽心用事,比一比真本事了。 李墨也没想到,只是安顿了个新入职员工,就让老袁把车队激的卷了起来。连带着陈家商队那些人,也受到感染,忙前忙后,主动的不行。整个车队,风气为之一振。 明心拿到虎牙,笑的眉毛弯弯,开心的跟着王诚去观摩制作虎骨酒。 李墨也好奇,虎骨酒这东西,在他原本的世界,早已成为传说。而在漫威世界,他有更好的选择,压根就想不起这东西。 如今有幸亲眼见识,凑个热闹也挺有意思。 王诚点了几个不当值的厨师学徒过去帮忙,把虎骨上遗留下的碎肉削刮干净。 寇大得知老爷少爷都在那边,主动跑过来献殷勤。还想借机展示一下自己的刀功,顺便显摆一下老爷赐下的宝刀。结果到现场一看,几个小家伙,人手一把宝刀,虽然和自己这把形制不同,可锋利程度那是丝毫不差。 寇大又悟了,难怪那么多好汉都抢着给勋贵豪门做狗呢,这有钱人家的日子,真的超出穷人想象! 虎骨剔净,用竹框盛了,泡在小河里,用流水浸泡两个时辰。 然后还要用陶器炙烤,一直烤到虎骨焦黄,才能成为泡酒材料。如果要制虎骨膏药,还得砸碎碾成粉。 寇大见这里用不上自己,就主动去处理那两张虎皮。这年头的屠夫,多少都会点熟皮手艺。他还告诉李墨,白天处理虎尸的时候,已经特意把虎脑取出,配制了熟皮秘料。有了这东西,就算每天赶路,也不会影响熟皮流程。 李墨还是头回听说,处理虎皮还得用虎脑,不过他对这东西持无谓态度,成功了收获两张虎皮,失败了还能收拢人心。见寇大已经上手,就交给他自己发挥。 没一会功夫,就见王诚一脸姨妈笑,和车队几个老油条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商量收拾虎鞭。 李墨一脸黑线,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王!你说一个太监,怎么就那么恶趣味呢?没看到旁边还站着个未成年小朋友,教坏小孩子怎么办?! 然后李墨就把明心揪着回了营帐,为了打消小屁孩的好奇心,还特意给他分派了点手工任务。 今天过黄州府城的时候,好多猎户用分的赏钱采买了不少食材回报侯爷,今晚正好先搞一顿烧烤。 一听吃烧烤,最开心的莫过无忧。连带着卢方、韩彰、蒋平、徐庆哥四个都受气氛感染,也不再拘束,就地转化心态,一副自家人模样跑前跑后的忙活。 李墨乐见其成,不必自己多费神,这就又多了几个可用之人。无忧确实是亲师侄,值得继续投喂! 烧烤架旁,李墨和明心坐在主位,无忧、寇山君、卢方、韩彰、蒋平、徐庆六人围坐在对面,不时低声交流几句。 王诚拎着两坛酒晃悠悠走近:“还说是黄州最好的酒,不只淡的出奇,年份也有限,拿来泡酒简直糟蹋骨头!还是喝了干净,省的占地方。” 旁边桌上摆着一排不锈钢腰式饭盒,正好拿来盛酒。 李墨想给明心找个小点的器皿,明心不乐意,小嘴噘的很高。 “喝高了耍酒疯,不怕丢人就行。” 明心嘻嘻笑着不答话,只把手里饭盒往前伸,巴巴的看王诚。老王能怎么办?只好先给他倒了半盒,为了掩饰,给其他人也都是半盒。明心一看大家都是半盒,也能接受。 一群人大口吃肉,大盒喝酒。几杯下肚,声音都高了几分。 李墨就趁这机会问寇大:“你想杀的那人,姓甚名谁,家在何方?” 寇大下意识看了一眼王诚和明心。 李墨没有回避王诚,也有一份通过王诚把自己行事风格传给他主子的意思。 至于明心,那就更没必要隐瞒了。如果他无法接受,进京后正好一别两宽。如果以后还当自己人相处,那这些事迟早也得让他知道。 一味的隐瞒,不但有可能会造成三观冲击,更有被人从中做手脚的隐患。 寇大见王诚和明心也和其他人一样,只是好奇,并没什么震惊乃至敌视的意思,可见都是自己人,也放下心来。 “那厮名叫苏云海,乃是黄州府麻城县押司。是俺爹的结拜兄弟,却为了一张虎皮,冒领俺爹功劳,害了俺爹性命。俺上衙门出告,被他买通上司和作证的猎户,反判俺诬告,害俺被流放外乡三年,逼的俺兄弟隐姓埋名,背井离乡……” 李墨又问:“你想让他怎么死?” 呃?寇大有点小震惊,这个还能选的吗? 李墨解释:“你是想让他身败名裂死于王法律条呢,还是想快意恩仇,亲自动手要他性命?又或者嫌麻烦,让他悄无声息的死于意外?” 寇大想了想:“那厮久在衙门,最是奸滑。想让他伏法,怕是不易。”很显然,经历过一次上告被反杀,他已经对大宋司法失望,不敢再肖想。 “俺想亲手报仇!” 李墨点头:“那行,我把他捉来给你,你亲手报仇。” 第五十五章 神行术果然神行 所有人都以为李墨所说的,把苏云海捉来给寇山君的话,至少也要等车队到了汴梁,再通过什么手段去操作。这也是一般权贵的普遍手法,只要靖海侯在朝堂上站稳,一个小小县城押司,有的是办法收拾。 寇山君自己更是没敢多想,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报得了仇。 而眼下,他更关心的,反而是顺利抵达汴梁,然后把自己那个宝贝兄弟安顿好。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是没错,但活人也同样重要。他自己愿意拿命去和仇人拼,可是再搭个自家兄弟就划不来了。他不是无脑莽夫,并不觉得那个人渣值得搭上自家两条命。 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车队休整,吃午饭的时候,李墨就把他喊到僻静处,拿了几张画像让他辨认。红隼无人机,盯着麻城县衙打几个转,就把所有疑似目标拍的清清楚楚。 寇山君被那几张画像的清晰度吓的不轻,翻到第三副就急了:“便是这厮,化成灰俺也认得!” 李墨不由失笑:“别吹这大话,回头仵作让你去火场认人可怎么办?” 寇山君讪讪一笑:“这不是大伙都这么说嘛,俺也是恨极了这厮。流放回来这几年,俺也曾寻摸过几次,无奈这厮着实谨慎,一直不得机会下手。” 李墨又想到个事:“那你为何要故意化虎吓唬人,还盗杀乡民牲畜?他们与你也有仇?”不是打抱不平,纯纯的好奇。 寇山君恨恨道:“俺爹当年也是猎户,与这些人都有交情。那张虎皮的事,他们都是见证人。可是后来,收了那苏云海的银钱,在公堂上反咬俺一口。 若非俺爹也有几个故旧使劲,那次怕是性命不保。饶是如此,俺被流放之后,俺弟也受连累,被学堂退学,不得不改了母姓,随俺娘落户他乡。俺娘也因这事,一病不起,安置好俺弟没几天就没了……俺流放回乡,找了半年才找到俺兄弟。 担心被那厮认出来,俺与兄弟不敢公开相认。只能扮做寻常屠夫寻常度日,可俺私下里还是想报了父母大仇。 原本俺是想在麻城闹虎,那官老爷为了乌纱帽,定然把打虎的事丢给当地吏员料理,八成最后会由苏云海领了差事。毕竟当年,他冒领过俺爹打虎的功劳。等他进山,俺寻个机会一口咬死他了帐。 可俺又发现,当年和苏云海联手在公堂上陷害俺的那些人都不见了。悄悄一查才知道,这些人拿了苏云海的银钱,竟然都搬到黄州府城一带了,估计就是防俺呢。俺一琢磨,索性就从这头下手。” 李墨明白了:“所以那些失盗的乡民,都是当年亏欠过你的?” 寇山君点头:“那当然,俺又不是真强盗,也不稀罕那点牲畜。俺就是想出口气,顺便吓他们一吓,最好再失点财,流点血。” “不是说还闹过人命吗?” “伤人是有过几个,不过没出过人命。俺真想杀的人,只有苏云海一个。旁人俺也恨,倒也没恨到要命的份。” “明白了,今晚别睡太熟,等我消息。” 寇山君一听,心头狂震,难道说老爷已经安排人手去麻城了?难怪能拿到衙门那些人的画影图形。这么说,老爷真有可能把人捉来,俺这大仇有可能这几天就报? 心里记挂着这个事情,寇山君夜里压根睡不着。尽管没有安排他值夜,还是主动跟着巡夜队伍站岗放哨。 午夜时分,寇山君又一次习惯性打量侯爷专车,发现车门悄然开启,走下一个人来。他虽然只接触了两天,却一眼就认出正是老爷李墨。 还没来得及思索,李墨的身影似乎只是微微一晃,就原地消失不见。 寇山君心头又是一惊,难道说,老爷说要去捉人,竟是亲自去动手么? 啊这,寇某人何德何能,让堂堂靖海侯上山打虎,又进城捉人! 侯爷待俺,是真的恩重如山呐! 啥也不说了,眼泪哗哗的。 李墨在昨天第一次尝试了神行术在山木间行动,感觉确实不错。今天又一次试着在平原行走,果然速胜骏马,稳如老狗。 这一次,是单独行动,没有别人拖累,他可以毫不掩饰的全速奔跑。有这门道术傍身,还要啥自行车! 驻地距离麻城县不过八十余里,全速奔跑下,不到四十分钟就到了护城河岸。 根据星期五的跟踪测算,加持神行术在平原奔跑,稳定状态下,时速约一百公里左右。如果暴发状态,可以在短时间突破一百六十公里,只是暴发状态不能持久,一旦玩脱导致法力透支,就需要静修疗养很久才能恢复。 果然修行才是正道,这才炼气中期,神行术三级而已,就已经甩出那个甲马术一大截了。而且修行路才刚开始,还有很高的提升空间,而那个甲马术,却是个死物,想有丝毫提升都不可能。 又想到寇山君,那个化虎的门道,估计也和甲马术差不多。 嗯,回头要叮嘱几句,咱家正经道门修士,又有国朝爵位在身,根本用不着他扮畜牲行事,以后用不着再使那邪术。 真要遇上事,咱们正面硬刚! 麻城县只是个小县城,护城河不过三丈宽,李墨都不必借助工具,直接一跃而过。 星期五早已规划好了最佳路线,也标注了县城巡夜人员实时位置。 寻一处没有兵丁值守的城墙段,轻松攀爬过,沿着智能眼镜上标示出来的路线,穿街过巷,径直来到北城一处小院。 根据星期五的跟踪反馈来看,这处院子可不是苏云海的家,应该是他的姘头。而且这货确实谨慎,就算是来会情人,身边也跟着四个随从。 不过这些寻常的安保措施,在高科技设备下,几乎和不设防没两样。李墨都没惊动外院那几个随从,悄然进入主卧,放了点迷烟,就掌控了局面。 进入内宅,他将目标苏云海从被窝里拎出来,打个光验明正身,随便扯条床单裹的像个粽子,往肩上一扛,径直出门扬长而去。 苏云海身高不到一米八,重量不到一百五十斤,包成粽子后扛起来也不费什么劲。 李墨扛着个大活人,一路轻松返回,速度几乎没受什么影响。返回营地时,还不到两点。 神行术,果然神行。 为了避免影响大家休息,李墨并没有和巡夜人员碰面,悄悄把人扛到三里外的树林边,随便丢在地上,然后回营去叫寇山君。 寇山君得到李墨通知,激动的直打摆子,连忙去喊自家小弟。 杀父害母之仇,今日得报! 第五十六章 要你死个明白 凌晨三点半,小树林。 几盏灯笼高挂树梢,配上淡淡的下弦月,将临时整理出来的空地照的一片通明。 空地中央,韩彰和徐庆联手,搭出个木架。 卢方和蒋平负责把苏云海从粽子里扒出来,往架子上一挂,绑了个严实。 无忧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此时派上用场,却是被拿来砍伐树林。这样的宝剑,配上无忧的身手,伐树有如拔萝卜,效率高的很。 本来这事与他们五个没关系,可是今晚寇山君表现的过于明显,让这哥五个察觉到不对劲。 先是见他主动巡夜,又发现他不时就瞟一眼李墨的专车。哥五个唯恐是这货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便悄悄隐藏起来,来了个反盯梢。 结果这一盯,就盯到某位侯爷大半夜不睡觉,来回几十里跑去麻城掳人。 然后哥五个一商量,还是决定跟过来凑热闹。 不光是满足好奇心,更重要的是,得让李叔知道,咱们哥几个可不是棒槌,在自家事上,那是很用心的。 同时也能在寇大、莫七这哥俩面前刷个脸,让他们知道,咱们是自己人,立场是一致的。 至于小人之心防范彼此之类的话,不提也罢。 哥五个一亮相,寇山君就明白了,他根本不在乎。今晚的主题,是亲手报仇。 不过有自家兄弟愿意站台,寇大也很感激,顺带着也毫不客气的让哥几个帮忙。 这么一忙活,别的不说,至少这两拔人的关系更融洽了。 把人绑好,无忧等人各自散开站定,把主戏台留给寇大。 李墨递给他一张嗅纸:“给他闻一闻,人就醒了。” 寇大将嗅纸探到苏云海鼻子前,几个呼吸过后,状态与受难耶稣有点类似的苏押司缓缓醒来。 “唔……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诸位好汉,求财还是要命?苏某不过小小押司,与诸位往日无仇,近日无怨……” 寇山君举一盏灯笼靠近自己,将脸上表情清晰展示到他眼中:“海叔!你睁大眼,看仔细些,认不认得俺是哪个?再想想,有没有仇怨?” “你是……寇猛!”苏云海大吃一惊,奋力挣扎几下,急吼道:“猛子,贤侄!你这是做甚?你知不知道,绑架朝廷命官,形同谋反,那是诛九族的罪过!” 寇山君呵呵直笑:“海叔!你我知根知底,到今时今日,你觉得俺还怕甚诛九族么?你怕不是忘了,俺家九族加在一起,就只剩下俺一根独苗苗了啊!” 苏云海眼珠转了几转,长叹一声,一脸的悲天悯人状:“贤侄!当年你父随我进山猎户,失足摔伤,我好心好意护送他回家。他虽不治身故,但那都是命数,不能怪在我身上啊。 事后你却听信你父一面之辞,误会为叔,乃至出首上告。后经堂尊审得事实,为叔也并未过责于你,反为你求情才保得你性命,仅只是流放三年。 想不到,事到如今,你不但没有丝毫悔改,反倒恩将仇报。念在我与你父结义一场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只要你今日放我归去,咱们叔侄以后……” 呸! 寇山君听的火大,一口浓痰吐上他脸:“难怪你能挤掉那么多人,抢得押司之位。这张嘴,真的能颠倒黑白。你当着这皎皎明月,向天起个誓。便说当年那头虎确实是你自己所猎,若有虚假,愿受万箭穿心、五雷轰顶之刑!” 苏云海叹息道:“贤侄啊,我知你父伤逝,你心有不甘。但他真是失足摔落,并非与虎搏斗之伤啊。你是受他蒙蔽,误会了!贤侄啊,那么多年,我何曾亏待过你们父子!想不到,你竟与你父一样,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这般是非不分。” 寇山君冷笑:“其实俺真不愿意与你多费口舌,只是到底念着幼时受你关爱……今日方知,你这样货色,哪有什么真情实意,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算计而已! 俺知道你当年能混淆黑白,把猎虎功劳揽在身上,凭的就是当日事没有旁人见证。 可你有没有想过,当年俺爹敢孤身猎虎,凭的是甚?” 说着,寇山君回头看了一眼李墨。 李墨知道他的意思,看了一眼星期五的实时监控,周围除了他们,确实没有别人,于是冲他点点头,示意他放手去做。 寇山君将灯笼递给莫百然,让他退开几步。两眼通红的盯着苏云海,猛然把身一扭,化做虎形落地,冲着他张开虎口,露出满嘴尖牙利齿。 苏云海吓的魂不附体,一个哆嗦,一道水线沿着双腿往下淌。 寇山君恢复人形,怒吼道:“那头虎,是俺自己亲口咬死,交给俺爹的!只是俺爹怕走漏消息,又相信你,才让俺提前走了。” “你这个畜牲,原本是你受狗官追比1,走投无路来求俺爹。俺爹帮你猎了虎,你不但不感恩,反倒趁他不防备,推他落山。事后抢功不算,还要污他清名,害他家人,简直猪狗不如!” 苏云海哆哆嗦嗦,把目光转向围观众人:“诸位好汉,你们可看到方才那一幕?这是虎妖,是虎妖啊!他今日吃了我,未必他日便不会对诸位下口。诸位坐视此妖行凶……” 蒋平在阴影中开口:“你这回怎么不说那个恩将仇报的话了?特娘的,要是没见到你这副嘴脸,只听前面那番话,差点还以为你才是被冤枉的呢。” 苏云海奋力狂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生而为人,岂能为虎作伥?!” 蒋平呵呵直笑:“你不但坏,还很蠢!我们都和他一伙了,你就没有想过,我们这帮人,或许也是妖呢?” 苏云海绝望了:“猛子,好侄儿,我知错了!我不该为了抢功,害你父子。这八年来,我时时都受良心煎熬,夜夜都睡不安枕……” 寇山君呸了一声:“你若嘴硬到底,俺还高看你几分!事到如今,你还肖想活命?与你分说这许多,便是要你死个明白!狗贼,受死吧!” 莫百然突然出声阻拦:“哥!先别急着杀。” 寇山君很诧异:“你要做甚?”他很担心自家傻弟弟,读书读傻了,真信什么仁爱无敌的鬼话。 莫百然恨声道:“我等这一天已经足足八年了,我做梦都想着如何报仇雪恨。就这么一刀杀了,太便宜他了!” 寇山君还在消化这番话,就见莫百然拎着根棍子已经冲到木架前,双手一挥,呜的一声就砸了过去。 第五十七章 挫骨扬灰 莫百然突然出手,不只是他哥寇山君惊讶,在场所有人,全都被这一幕所震惊。 就这个瞧着斯斯文文,被李墨戏称“莫姑娘”的小书生,手起棍落,直接敲断了苏云海一条腿。 苏云海疼的张嘴厉呼,还没发出声,莫百然就一把抓下自己头上方巾,塞进他嘴里,惨叫顿时变成闷哼。 “海叔!你莫急着喊,小侄与你攒了八年的礼,这才刚开始哩!” 砰的又是一棍,正正砸中另一条腿的膝盖骨。骨眼可见的,那条腿已经朝着不正常状态弯曲。 苏云海目眦欲裂,呜呜闷吼,想要说话。 可惜,这时候,寇大和莫七都不愿意再听他废话,其他人对他的意见更没兴趣。 莫百然每砸一棍,就停下来,喊一声“海叔”,说一句当年情份,再讲一句他当年所受的苦。 围观众人,从莫百然一句句貌似叙旧的言语中,听到了他当年遭遇。从原本小康之家,一夜之间变的家破人亡。 无所不能的爹爹受伤不治,在痛苦中呻吟着死去。开朗豪迈的兄长没能讨回公道,反被诬成罪人,流放千里之外。 而他自己,从无忧无虑的读书郎,被同窗嘲讽,被学堂清退,又被迫跟着母亲,辗转奔波的各种狼狈…… 每说一段旧事,再多砸一棍。 先把四肢打断,又用棍梢挨着把肋骨敲断。 接下来换个小榔头,一点点零敲碎打,从手指到脚指挨着数,要把苏云海每根骨头都要敲断。却偏偏没有碰他的脸,还反复强调自己不会让他的脸受伤。 苏云海被他折磨的晕了醒,醒了又晕,涕泪俱下,屎尿齐流。 旁边这哥几个都看傻了,见过狠的,没见过这么狠的。 蒋平低声嘀咕:“要不说少惹读书人呢,这读过书就是不一样,狠起来一套接一套的。” 寇山君知道他是想发泄发泄,可没想到,这么斯文的兄弟,狠起来竟然是这个样子。搞的他有点担心,就怕这事将来变成他的梦魇。 不过莫百然似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在把苏云海全身能砸的骨头都敲遍之后,把他捅醒,进行临别谈话。 “海叔,你与我爹是结拜兄弟。曾斩过鸡头,烧过黄纸,起过誓约的。 可惜你背叛了誓言,已经不配再做我爹的兄弟。不过这都是你们长辈之间的事,我们做小辈的没资格评论。 我们现在只能送你去见我爹,原不原谅你,你自己去和他说吧。我爹等了你八年,怕是等的已经有点急了,你也不必担心路上孤单。你也别担心我爹认不出你,我都没碰你脸,你的样子,和八年前一样帅哩……” 说着揪下堵嘴的方巾,似乎想听苏云海说话。然而此时的苏云海,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开口,只能徒劳的冲着他翻白眼。 无忧哥几个看到这情景,不由自主打个寒战,心里对读书人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无忧用宝剑劈砍的树枝还有很多,莫百然和寇山君配合着,一捧又一捧的往苏云海脚下堆放。 苏云海明白了,这是要把自己活活烧死!而且一把火烧掉之后,连尸首都没有,衙门想查都找不到头绪! 他就是衙门老吏,太明白这种情况会有什么结果了。就算家人去衙门报失踪,最终也只会被推来推去沦为悬案。 至于他赖以存身的吏员身份,恐怕要不了三天,就会被别人顶替。而他大半辈子算计、钻营得来的那些财产,在他自己死后,不但不能给儿女提供保障,反而更可能成为索命的引子! “挫骨扬灰,挫骨扬灰啊!好毒的心肠,好狠的手段。”苏云海喃喃低语:“寇家哥哥,你到底还是比我强,有两个好儿子……” 木柴堆上,被丢了一只火把,很快火焰就蹿了起来,苏云海在火光中,奋力的想要挣扎几下,身体却早已无处使力。 寇山君和莫百然兄弟跪倒在火焰前,痛哭不已。 这个人害了他们一家,为了报这个仇,他们努力了足足八年! 莫百然哭着祈祷:“爹啊,娘啊,我和哥找到海叔了,今天把他送到你们面前。以后你们有个跑腿打杂的事,就交待他去做……” 好家伙,这是把苏云海当成纸糊童子烧给爹娘了! 卢方感慨:“所以说,于三须谨慎,第一莫欺心。这人呐,一但行差踏错,就再也回不了头啦。 这位苏押司,当年能把黑的说白,把好人诬到反坐,可见是个有手段的。只是风光了八年,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 死无葬身之地不说,死后还要沦落到给人做童子。自此之后,恐怕永世沉沦,再也翻不得身了。” 李墨想说死后万事皆空,突然又意识到,这特喵的是修行世界,很大概率死后是真的会变鬼,那么轮回转世也不难理解。 难怪莫百然要活祭苏云海,按民间的说法,这样发送的仇人,真的会沦为奴仆童子,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这个苏云海的结局,可以说很悲催了。 系统提示【功德值+1】,李墨顿时感觉自己使正义得到了伸张,简直就是侠义的化身。 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黎明即将到来。 众人眼看着火堆烧尽,化做一堆灰烬。哥几个还贴心的拎来几桶水,细细洒过,防范死灰复燃。 处理完毕,寇山君和莫百然跪倒在地,冲着李墨磕了几个头。李墨本想避开,蒋平低声提醒他,这礼得受,里面有他们兄弟替父行孝的意思。 “老爷,大恩不言谢。从今日起,俺们兄弟两条命都是老爷的。” 李墨伸手虚抬,吩咐两人起身。既然是自己人,立场就是一致的。你们的事,那就是我的事。 同样的道理,以后家里用得上你们的地方,也希望你们能实心尽事。 哥俩起身时,系统面板上果然刷过两条提示。 【经验值+19】 【经验值+26】 看来确实是需要官方身份,有个侯爵头衔,收门人都有经验值进帐。 不过这两个数值不一样是怎么个意思,到底是这哥俩在系统那里价值不同,还是指他们将来的成就有区别? 不管怎么说,这就算是找到了点数的新来源,是喜事,值得庆祝! 第五十八章 先给你点个赞 天光大亮,李墨一行人回到驻地,和大伙一起吃了早点,然后拔营启程。 所有人的表现,和平常一样,丝毫没有刚刚才把一个人从世界抹掉的样子。 李墨很自信,以本世界目前的技术,苏云海的案子必然会成为悬案。想要挖出真相,除非动用修行手段。但修者又是另一个层次,想要动用,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钱财。而苏家,是连一张虎皮都能起歪心的货色,能有什么脸请来修士! 大仇得报之后,寇山君和莫百然兄弟心结消除,精神状态变的积极了许多。 寇山君主动到袁洪面前刷脸,一副从此便在他手下听差的模样。搞的袁洪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尽心帮他熟悉环境。 而莫百然则顺利混进厨师学徒队伍,每天兴趣盎然的跟着他们学习各种新奇知识,也努力的学习厨艺基础。没有专用厨具也无所谓,就先帮人家打下手。 这哥俩心里很清楚,之前能够大小拿捏点身份架子,那是大仇未报,双方还在融合阶段。如今大仇已报,人家靖海侯应承他们兄弟的事,已经完成。做为契约的另一方,他们得到酬劳,就需要按约履行责任,以后就只是靖海侯府的奴仆。 他们哥俩态度转变,若的卢方、韩彰、蒋平、徐庆哥四人心里直犯嘀咕,无忧到底和侯爷有同门情份,勉强能算半个主子,可他们不是啊。 于是,哥几个跟着车队走了几天后,开始主动承揽警戒、联络之类的跑腿任务。毕竟他们都有从军经验,在这方面确实是比普通人强。 李墨看破不说破,接受了他们的主动靠拢。为了给他们营造一种受到优待的气氛,在渡过淮河后,路过大城时,特意为他们每人买了两匹马。 众所周知,大宋由于没能收回燕云十六州,导致马场稀缺,因此马匹异常珍贵。 一人双马的待遇,现如今连禁军里都很难有。而他们当年从军时,乃是配军身份,别说马了,连驴都轮不上! 十匹马,就这么轻易的被送到哥五个手上。 无忧倒还罢了,毕竟知道自家师叔是个海归土豪,钱多的没处花。得来两匹马,感觉也就是师叔总算想起我了。 可卢方、韩彰、蒋平、徐庆不一样啊,他们和无忧结伴,确实有义气相投的成份,但更多的则是想借着无忧,爬出配军那个看不到头的深渊。而现在,无忧带着他们接触到李墨,让他们对世界有了全新的认识。 无忧可以毫无压力的接受两匹马,他们不行啊。 人家靖海侯不在乎那点银钱,把咱们和无忧一样对待,可咱们自己不能心里没数啊。 哥四个商量了一回,到底还有无忧的关系在,没法拉下脸和寇大、莫七一样入府做奴仆……那就做门客吧。 于是,哥四个平时见李墨,口上依旧喊李叔,但实际上却已完全当自己是靖海侯府门客。各种事务,无不争先,主人翁精神表现的淋漓尽致。 黄州打虎之后,一路北上,再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车队保持着游山玩水的节奏,悠哉游哉的赶路。 一路上,车队始终保持过城不入的习惯。只是按规定向沿途衙门通报行程,却从来不到官驿中留宿。 问就是嫌弃,嫌弃环境差,嫌弃伙食差,也嫌弃那些大小官吏没眼色。 宋朝人多少也要脸,尤其是官场中人,对名声越发看中。听到这话,就算真有想借机刷脸的,也不好意思再往上蹭了。 就这么的,车队顺利穿州过县,于四月中旬抵达开封府地界。 历经数代帝王经营,如今的汴梁,常驻人口已超百万,是毫无争议的全球第一大城。 远远看到汴梁城墙,高大雄厚,巍峨壮观。四通八达的道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更有数条穿城而过的河流中,各种大小船只往来空梭……好一派盛世景象! 越是气势宏大,规矩自然也就越多。 堂堂靖海侯,在泉州或许算得上掐尖,可到了这里,那是真的不算什么。沿途大多数县城、府城,听到侯爷大驾要经过,恨不得全城出动搞个欢迎仪式。可是在汴梁城前,管你什么侯几品官,该排队还是得排队。 车队抵达南熏门外,默默与同路别的车队一起等候通关。靖海侯的认旗,混在一大堆勋贵、乃至王爵队伍中,丝毫不起眼。 卢方和韩彰已经提前到城门处做了登记,验了关凭,拿到了通关号牌,等着叫号进城。 李墨挺好奇,这种久违了的排队叫号模式,让他不由想起很久以前的原初世界。就和明心一起出了内厢,站在外厢扶拦四顾看热闹。 这时,几个差役在一个绿袍官员带领下,径直向靖海侯府车队走来。 绿袍官员找到管事袁洪,几句交谈过后,老袁脸都绿了,强忍着怒气跑来汇报。 “侯爷,城门官说咱们车队违制了,要咱们把车解往宗正寺处置呢。” 哎?有点意思啊,还以为好歹会等到安置好才有人来找茬呢,想不到,还没进城就整这么一出。 下马威啊这是。 “你叫他过来。” 绿袍是六、七品官服,都没资格直接见侯爷,有话只能和管事说,这就是等级规矩。可他管着城门出入秩序,这根鸡毛就是能当令箭使,这也是规矩。 绿袍城门官跟着袁洪来到车驾前,一脸正气与李墨见礼:“下官皇城司员外郎、勾当皇城公事、监开封府南熏门赵惠,见过靖海侯。” 李墨笑了笑:“姓赵,宗室子弟?” 赵惠脸上微微一僵:“旁枝而已,不值一提。” 李墨又笑:“不值一提?要没这个宗室旁枝的身份,这南熏门能轮到你?不是宗室子弟,你敢当众为难国朝侯爵?” 赵惠有点尴尬,这种事情都是藏在底下的暗箱操作,怎么能拿上台面来说呢?果然是海外蛮夷,一点不懂得官场规矩! 只不过,一想到别人许下的好处,这点尴尬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李侯久在海外,或许不曾听说,在我皇宋律法面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李侯车驾违制,乃是大不敬之罪。若下官视而不见,岂不愧对每月俸禄!” 李墨竖起大拇指:“先给你点个赞!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勇。不过在事态进一步发展之前,我还是想再劝你一句,如果你现在收手,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如何?” 赵惠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还请李侯谅解,违制乃是大事,下官实实不敢自作主张。” 好好好! 李墨对他的勇气表示钦佩,然后就敲车厢:“王嬷嬷,我对大宋规制不是很懂,劳烦你来问一问这位官爷,都有哪些地方违制了?” 王嬷嬷? 赵惠有点纳闷,一个嬷嬷懂得什么? 等他看到满脸笑容的王诚时,顿时有如一桶雪水当头浇下。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告诉他,王押班也在靖海侯的车上?! 第五十九章 指条明路! 王诚的笑容很真诚,仔细看甚至还会觉得有点慈祥的味道。可就是这样的笑容,却把一身正气的赵惠吓到差点当场瘫倒。 他终于知道靖海侯为何要问一个嬷嬷,原来是这个王嬷嬷! 如果是旁人,他还可能硬撑着假装不认识,可关键是这位嬷嬷,他想装不认识都没那个胆量! 看到这个笑容,赵惠一下就想到数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笑容时的情景。 历朝传统,宗正寺主官一般都由宗室德高望重之人担任。 当年官家年少,朝廷事务尽操太后之手,免不了在宗室这一块放的比较松,致使几位宗室重臣欺上瞒下,搞了不少事。 就是这位王嬷嬷,奉少年天子之命,调查整顿宗正事务。 当年才刚成年的赵惠,亲眼看着这个整天笑咪咪的老好人,当着一群宗室子弟的面,让人把三位宗室长辈用白绫挂在宗正寺那棵古槐上,还非要让他们这些宗室子弟亲眼看着那位长辈蹬腿咽气。 可以说,近些年宗室子弟奉公守法,捧着卵子过河的日子,大半都是因为当年亲眼见证那一幕所带来的效果。 谁能想到,这位宗室煞星出京数年,竟然不声不响的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还偏偏搭着靖海侯的车驾! 一瞬间,赵惠脑海如走马灯一样,闪过无数念头。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完蛋了! 因为过于害怕,赵惠连久已养成的宗室气度都无法保持,话都不敢说了。 还是王诚先打招呼:“员外郎有礼,奴婢代靖海侯问一声,所谓违制,从何说起啊?” 赵惠都快吓哭了:“大班!我我我,他他他说过的,四个轮子!对的对的,国朝规制,车驾都是双轮,靖海侯的车驾,却是四个轮子……” 王诚清咳一声:“员外郎叫奴婢大班,想是识得奴婢?那奴婢念在旧识的份上,不得不劝解员外郎一句,还是想仔细了再开口的好。” 赵惠哭丧着脸,直接拱手一个九十度鞠躬:“大班饶我一遭则个!” 有这位在,今天这场冲突,随时都有可能会被上报到御前,这个后果,谁也抗不住啊! 这借口根本没用,或者说,什么借口都没用! 唉! 王诚叹息着摇头:“员外郎以为,此事奴婢真能做得了主?” 赵惠认怂之后,脑袋转的极快:“还请大班指条明路!” “先说违制的事!” 赵惠马上意识到其中的不寻常,冷汗刷刷往下淌:“我说实话,有人递话过来,不是特意为难李侯,扣车也只是走个手续。只是要把这四轮马车拆开,绘了图样,就原样复原还回去……” 此时,他也想明白了,什么四轮马车价值万贯,拆一辆仿制,以后赚钱有你一份之类的话,恐怕都是幌子!自己是真的被人当枪使了,偏偏自己被那巨额横财迷花了眼,竟然没看清这背后隐藏的风险! “员外郎如此机灵,又如何做此糊涂事!你以为,当众为难靖海侯,丢的是谁的脸?” 嗯?赵惠狐疑,不是新老勋贵之间别苗头吗? 王诚悠悠道:“若奴婢今日不在车上,官家一片心意,恐怕都要被你这一拦之下,付诸东流!” 赵惠一听,更害怕了:“他们说,他们说,官家根本就不喜靖海侯!否则也不会扣着爵位迟迟不封,封了爵连府邸都未开建,甚至新年朝请也未诏他入朝。此番进京,还是为赴大相国寺法会而来。” 王诚叹息道:“官家整顿宗室,又安排尔等实职要务,图的是自家人用着放心。你若不能为官家分忧,便安心做只米虫,每月按时领取俸禄便是。为何要反过来拆官家的台,败坏官家名声?” 什么官家不喜?如果真的不喜,王大班怎会在此! 被人坑了啊! 赵惠汗出如浆:“大班救我!” 从居高气傲,到认怂服软,只需要王诚露个脸。 从求放过,到求救命,也只需要王诚几句话。 王诚再叹:“员外郎折煞奴婢了,您是主子,奴婢一介奴仆,何德何能敢言救人!” 赵惠面色灰败,随即便想明白了,人家这是在提点自己,应该去找谁求救。连忙道声谢,扭头亲自带路,指引靖海侯府车队进城。 李墨全程旁观赵惠变脸的过程,对他未来的遭遇并不同情。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在他站出来为难李墨的那一刻,结局已经注定。何况李墨还曾经给过他机会,可是他拒绝接受。 泉州山高皇帝远,虽然也有身份等级差距,不过大家都忙着赚钱,这方面的冲突几乎都被遮掩在各种生意背后。 可是汴梁是京城,正治气氛最为浓厚,随便一点小事,都会被有心人士无限放大,继而搞风搞雨。 这还没进城呢,就被来了一通下马威。尽管没有造成什么损失,可是真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如果没有王诚在,至少也得耽搁一点时间。而事后只要追查,无论线索指向谁,都必然会导致李墨与皇帝之间出现隔阂。 阴谋手段就是这样,如同癞蛤蟆爬鞋面,咬不到你也恶心你。 因为这档事,王诚索性不再躲着藏着,把自己的认旗也插上车顶。多了这面认旗,车队才刚进南熏门不到半里,就有一队内侍从内城方向迎面赶来,到车队前垂手等待,乖巧的不得了。 王诚甚至都没开口,只是伸手做了个手势,这帮内侍立马散开,两人一组,各搭一辆车,护送着车队往内城驶去。 有这些内侍护持,沿途一下清静了。内城门叫朱雀门,也有监门官,看到车队过来,不但没查问,反而提早恭候在道旁,目视车队迤逦走过。 车队驶入内城,翻过架在汴河上的石拱桥,随后转头,沿着汴河岸一路向东走了几里,径直驶入一座宅院。 王诚介绍:“宅子不大,胜在一个便利。出南门几步便是汴河,出北门不到半里就是大相国寺,离皇宫也不过五里上下。早在年前,奴婢便打发人重新做了装修……” 李墨和明心在宅子里转了一圈,装修确实很用心,都是照着泉州李宅的风格。一切以实用为主,简约便利,朴实低调。 所有人都安置妥当,习惯性的聚一回餐,然后各自归置,熟悉环境。 距离端午不足一月,李墨带着明心顺利抵达汴梁。 第六十章 天佑皇宋! 入住汴梁新宅当天,李墨和明心还在熟悉环境,王诚则带着那队内侍,护送一辆四轮马车,大摇大摆的进了皇宫。 宫门处,王诚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赵惠。 此时的赵惠,全然没有上午那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垂头丧气的跪在夹墙边,双手不时狠狠捶打地面,打的两手指节鲜血淋漓,依旧浑然不觉。 看到王诚在宫门处卸车,指挥宫人将一口口箱子抬进内殿,赵惠又来了精神,眼巴巴的看着王诚。 待王诚经过他身边时,赵惠连忙悲声道:“大班救我一救!” 王诚劝他:“员外郎!既已到宫门处,怎得还闹糊涂?便是有些许误会,只须与官家分说明白便是,谈什么救不救。” 赵惠脸色数变,他能跑来跪宫门,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关键是,背后那人,他不敢卖啊!这边想求皇帝饶命,那边又没法自证清白,这感觉,有如风箱里的老鼠,两头来回憋气啊。 王诚摇摇头,都到这时候了,还想着左右摇摆,两头讨好?怕不是在想屁吃! 反正话递到,听不听劝,想不想的明白,那都是他自己的事。 王诚带着几十口箱子,径直送入皇帝所居的延福宫。 一进殿门,就看到满脸期待等着自己的皇帝。此时的皇帝赵祯,还不满三十,正是雄姿英发的有为青年。 没等王诚开口,赵祯抢步迎上来,直接伸手架住王诚:“大伴一路辛苦,不必多礼。在外数年,清减了些,也黑了许多。” “劳烦官家惦念,奴婢惶恐。数年不见,官家英气更盛,实乃大宋之福,天下之福!” 赵祯拉着王诚,一路进殿落座,挥手摒退众人,满脸期待的开口问道:“他……可还安好?” 王诚笑着回道:“官家放心,皇子平安顺遂,喜乐无忧。今日入得京来,便住在官家赐的那宅子里。” 赵祯其实一直掌握着消息,只是到底没有这第一手资料来得真切。当面验证,才彻底放下心来。 “那就好,那就好!”感慨几句,又起身来回踱步:“大伴你说,我能不能……” “官家切莫心焦。”王诚劝解:“不过二十几天便是端午法会,到时三家聚齐,当众验明正身,才好堵了悠悠众口。” “我明白,我明白!可我就是放不下心,八年了,足足八年了啊。他都要满十岁了,可我到现在,都还没好好看过他一眼。当年匆匆一见就是别离,八年来我无时无刻都在念着他,那瘦瘦小小的一团肉,连哭声都弱到几不可闻,如何能挺过江湖风雨……” 王诚见他动情失态,连忙起身开启一只箱子:“官家切莫伤怀,回京前,靖海侯曾用他从海外带来的神物,为皇子制了一份相册。奴婢借了回来,以解官家思念之苦。” 这份相册,是李墨在无人机监控画面里挑选的,捕捉的都是明心在日常生活中,不经意间的瞬间。正因为没有刻意,所有的画面,都是明心在生活中最自然的状态。 本来李墨并没有想着制作相册,只是让星期五把这些偷拍来的视频资料保存下来。等着将来明心长大了,再拿出来给他搞个惊喜礼物。 在王诚上门画了几次真形图后,李墨也就顺手做了一份相册。按他的说法,就是想给明心留个纪念。只是完全没有避开王诚,如果他想翻看,也由得他欣赏。 李墨料定了王诚必然按捺不住,会把相册借去献宝,他也正好顺水推舟,先让明心他爹熟悉熟悉。反正以后还有好多黑科技要拿出来,就当是提前打个招呼了。 毫无意外,赵祯看到相册里,那一张张精彩瞬间,顿时就被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照片里,有明心吃饭时微笑的模样,有练功时全神贯注的模样,也有读书解题时皱眉思索的模样。 当然,最多的还是明心日常在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些少年憨态。有他兴致勃勃施展神行术满院追赶小鸡的瞬间,也有他满怀期待等着李墨投喂的瞬间。 赵祯每翻一页,王诚就指着画面向他解释一句。每多听一点,就感觉自己对儿子多了解一点。 “果然是神器!”赵祯对照片的效果极为震撼:“此等神器,靖海侯手中还有几多?” “回官家,据靖海侯自述,此神器他也只有一件。且用来照相的相纸,都是昔日海外所产,用一张便少一张。那些存货用完,相机也只能沦为摆设。” “他那相纸,还有几多?” “说是不过两三包,几百张的样子。” “相机或许大宋一时造不得,区区一张相纸,莫非大宋也造不来?” “回官家,此事奴婢也问过靖海侯。据他言,想要生产供神器所用之纸,至少也得先能量产三酸两碱。” “三酸两碱是何物?” “三酸好像是三种具有高度腐蚀性的酸水,具体奴婢也记不清。两碱奴婢倒是知道,是纯碱和烧碱。靖海侯说这是工业化的基础,只有先量产三酸两碱,才有资格制造别的东西。” 赵祯又有新问题:“何谓量产?” “量产即所谓批量生产,就是无论制造何等事物,一次可以生产一大批。无论规制还是效用,同一批次的产品都相差无几……与我们惯常作坊人手一件的模式完全不同。” “批量生产,每批都相同……世上果真有这等神术?” “回官家,靖海侯在泉州已然建造一所机械厂。原本第一件产品,应当是四轮马车。不过在筹备过程中,各个环节所产的零件,一经试用就被大众接受。都托了人情关系跑去求购,没奈何,只得先把部分零件拿去售卖。乃至于马车生产进度被拖延了几个月……” 赵祯大喜:“这等奇术竟能在大宋实现,天佑皇宋!靖海侯,确是我父子君臣大恩人呐。” 又问王诚:“那个四轮马车,确实比两轮便捷?” “不止便捷!据靖海侯介绍,四轮马车较两轮更加稳定,加上轴承、弹簧等结构件的使用,载重量较两轮大出三倍,所需畜力却比两轮更小。若军伍辎重都用四轮马车,每年光是节省的草料都是一笔巨款。” “这四轮马车,旁人可能仿制?” 王诚摇了摇头:“恐怕不行,单是轴承这一件,全大宋便只有靖海机械厂有能力生产。而像这样的零件,全车内外至少有数百件之多。靖海侯有言,这些东西就摆在那里,谁想抄就由着他抄。” “那些无知蠢物,人心不足啊……”赵祯眼中精光闪闪:“真把朕当菩萨呢,泥人也有三分土脾气!旁的事,朕都可以不计较,唯独此事不行。无论是谁,他敢伸手,朕就敢剁!” 第六十一章 靖海侯并不热衷名利 赵祯拉着王诚谈了大半天,尤其关于明心,事无巨细问了个遍。 当他得知李墨待明心,比寻常父子还要宠爱,心里欢喜的同时,还隐约有点泛酸。 他自己的儿子,眼看着要十岁了,他却只在幼时见过一次,如今倒与旁人尽享天伦之乐,苍天对他何其残忍! 王诚只能劝他:“江湖险恶,风高浪急。幸得智玄禅师和靖海侯这样的贵人护持,皇子方才得脱大厄,否极泰来。官家惦念天伦之乐,只待皇子归宗,日子还长着呢。” 赵祯笑的很委曲:“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父子亲情这种东西,在这皇宫内苑,怕是……唉,且等端午法会,先寻回这血脉情分再说吧。” 王诚只好转移话题,向赵祯介绍自己带回来的礼物。 几十口箱子里,除了各地贡品之外,还有不少从李墨手里蹭来的稀罕货。 像什么小巧的指南针、匕首、水壶之类,随便拿一个在这年头都算得上宝物。光是那枚拇指大小的指南针,赵祯觉得要价一千贯肯定很多人抢着买。 可王诚告诉赵祯,这玩意是靖海侯府所有下人的标配! 甚至连吉祥、如意他们几个,从泉州出发前,每人都领到了一套。 拿进宫来这套,不过是王诚随便提了一句,人家顺手就送他的。 这些貌似很贵重的东西,王诚见的多了,也不觉得珍贵,就更别提能在人家靖海侯眼里有什么分量。 不过有件东西,王诚觉得,确实是件宝物。 赵祯满怀期待,看着王诚从某口箱子里,小心取出几根碗口粗的黑管。 他也不喊人帮忙,就自己动手,从黑管子里取出一堆零碎,拼来拼去,组合成一个看起来极其简陋的框架。 再把一副软布按顺序扣接在框架上,最后一使劲,一副高达一丈,宽近一丈五的巨幅地图,就那么直直的立在了殿中。 身为皇帝,地图这东西赵祯看过很多。可是像这么大,这么细,这么全的地图,他是真的头回见到。 地图右侧一行大字写的明白:《大唐坤舆全图》。 整副地图,东起倭岛,西至波斯,跨度一万四千里。北边最远是駮马,南边最远到林邑、真腊,跨度将近八千里。图中所有区域,山川河流、城池道路,无不俱备。虽然都标着唐时旧称,但大多地名都一脉相承,都是从小学过的,一看就能认出来。 这种地图的绘制手法,与他平时所见完全不同。不但内容全面,而且极易辨识,左下角还很贴心的标示着各种图例。 赵祯一眼看过去,顿时就被迷了心神,整个人都沉浸在神州大地尽在掌握的快感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赵祯才从沉迷中回神。 “国之重宝,国之重宝啊!自石敬塘割让燕云以来,朝廷不知北地境况已逾百年了。想不到,今日有幸重见大唐风貌。” 相比之下,此时的大宋全境,连大唐全境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这样的差距,但凡有点血性的,谁能不向往大唐! “大伴,我记得凝阳真人曾以唐皇后裔去认亲,靖海侯当时推却了?” “回官家,确实推却了。据靖海侯的说法,他们只是心怀大唐故土,这才改姓了李。与唐皇之李,并非同宗。” “你说这样的坤舆全图,若非李唐皇室,又从何而来?” “官家着相了!岂不闻‘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连李唐皇室嫡脉,都只能遁入终南山修道,何况区区一副舆图!再严的规矩,被打破了,可就什么都管不住了。” 赵祯转头,盯着他看了好一阵,长叹一声:“大伴说的是,朕受教了。” 赵祯为人和气,日常交谈很少用“朕”自称,一旦使用,就说明事情比较重要。 王诚免不了“惶恐”几句,对于皇帝能想明白,觉得很欣慰。堂堂一国帝王,如果眼光格局连个海外归化之人都比不上,还谈什么中兴大宋,重现祖宗伟业! 赵祯又问:“靖海侯献此舆图,可有所求?” 王诚摇头:“那倒没有。靖海侯此人,并不热衷名利。据奴婢与他相处数日所见,绝非沽名钓誉刻意做作,是真的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至于这副大唐坤舆图,他是觉得自己拿着无用,又担心外流被有心人利用,这才托奴婢转交官家。于他而言,反倒是处理了块烫手山芋。” “据你所言,他对皇儿极好,甚至远超寻常父子。你说,端午法会上,若是皇儿认亲归宗时,他不愿意放手却当如何?” “官家且放宽了心,靖海侯着实爱护皇子,却断然不会阻挠皇子归宗。否则他都无须费这心思,只需假装不知端午法会之事,将皇子拘在泉州岂不更容易?” “大伴说的极是,是我想岔了。” “官家舐犊情深,难免思虑过甚,此乃人之常情。” “大伴你说,要如何封赏靖海侯,才能报答他对我如此恩情?帝王所重,无非江山与子嗣。自他归化以来,良种、盐铁、舆图,都是有利江山稳固的大功。如今又护送皇儿归来,使我不至于绝嗣……” 王诚连忙打断:“官家春秋正盛,必然多子多孙、瓜瓞绵绵。” 赵祯神情多了几分萧瑟:“我原也以为青春正盛,子嗣之事不必着急。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宫里接连得了三子六女,竟没一个活过百日!我有时也在想,是不是当年事太伤天和,乃至苍天不佑,得此报应。” “陛下慎言!”王诚脸色肃穆:“宫内子嗣不昌,非自陛下起。可见报应一说,纯属子虚乌有。如今皇子归宗在即,就算真有所谓不详,龙子喜归也当扫荡一空!” 赵祯再次受教,情绪也好转很多,一想到封赏靖海侯的事,就免不了又想到早上车队进城时,被宗室子弟甩了脸色的事。 “封赏之事先不忙,可待端午法会后再做计较。可这当众折损靖海侯颜面的事,不能拖。他们竟敢散播谣言,说朕不喜靖海侯,特意扣押封赏。这等行径,简直是向朕脸上吐口水,若是轻轻放过,此后必然没完没了。” 王诚暗自叹息,那位被哄着当枪的宗室员外郎,只能自求多福了。 第六十二章 贪酒误事 入住汴梁次日,李墨和明心用过早饭,召集家里几个管事分派事务。 吉祥和如意带着莫百然去熟悉内宅后院,袁洪则带着寇山君处理前院杂务。厨艺学员们照旧以学习为主,捎带着把每天伙食当课后作业。 无忧和卢方他们哥五个,直接让袁洪给每人先支一百两银子,由着他们出去逛街,熟悉一下汴梁环境。至于要求,只有一条,就是注意安全,其他的完全没有。 这边刚吩咐完,王诚就带着一队人马又进了门。瞧那样子,好像连早饭都没吃。他也不认生,一边喊人备饭,一边招呼家里人卸车。 发现李墨和明心就在前院,连忙带人前来引见。 据王诚介绍,这位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名叫许希,乃是太医局尚药奉御,医术高明,尤擅针灸。 今天跟着王诚来,主要是王诚跑去太医院索要十坛用来配药的御酒。一打听,得知是要拿去靖海侯府上泡虎骨酒。 再一问,好家伙,靖海侯府上竟然有两副虎骨,还是靖海侯亲手打的虎,王押班亲手处理的。甚至其他药材都已配齐,只等着好酒入坛。 新鲜虎骨啊,全套的!哪个医者能抗得住这样的诱惑?! 许御医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硬跟着就来了。能够亲手泡制几坛骨虎酒,对于御医来说,至关重要。毕竟外来药酒再谨慎,也有极高风险。如果自己能从源头上入手,必然能放心不少。 对于医者,尤其是会针灸术的医者,李墨是发自肺腑的佩服。 在原初世界时,他有位长辈因中风导致偏瘫,辗转各大医院,钱花了好多,却始终没见好转。后来经人介绍,找了位针灸高人扎了几回。竟然神奇的康复了! 因为亲眼见证过针灸的神奇,李墨对这种神技相当崇拜。甚至在漫威宇宙时,也曾动过学习的念头。只是那时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根本腾不出时间。 到这方世界,一直忙忙碌碌没闲过。遇到凝阳老道之后,更是沉迷修行不可自拔。今天遇到许希,心底那点遥远的念头又活泛了起来。管他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 他现在起意学医,也不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更重要的是传统医术在修行方面,也是有很大帮助的。 于是,许希惊喜的发现,这位民间传言的海外归化侯爷,竟然出奇的平易近人。不但没有拒绝他的参与,反而处处给予方便。 王诚又在旁边嘀咕,可惜御酒还是淡了些。 许希就不服了,这些御酒可是他亲自从皇家内库里比对挑选来的。他敢说,整个大宋都没有比这十坛更烈的酒了。 王诚就眼巴巴的看李墨,他把许尚药勾来见面,就是吃准了这些修道之人大都痴迷医术,这就叫投其所好,不信他不动心。 李墨“无奈”道:“好吧,只有一坛,再多真没了。” 王诚笑咪咪道:“侯爷,您别瞧许尚药只有六品,可也是正经的翰林医学待诏。咱们大宋无数医者,能得此殊荣的,仅此一位哟。能得他出手配药,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 李墨咂咂嘴:“老王你真的是……这样不好,真的很不好。你也知道的,从海外带回来的酒根本没多少,我还想着用那酒赚点人情呢。” “哎呀侯爷,您这不是明珠暗投吗?您想想,再好的美酒,那也不过口舌之欲。哪里比得上药酒来得有用?” 李墨被说服了,扭头就喊人:“吉祥!你带许尚药去挑个合适的地方,如果咱家没有合适的地方,就照要求找人重新收拾。如意,你喊几个人来搬东西。” 许希一头雾水,被王诚拉着在李宅乱转。接连看了好几处空库房,最后挑中一间看着比较牢固的。 不大会功夫,李墨就带着一群人,抬着五只精光闪闪的不锈钢密封桶进了库房。 这五只不锈钢密封桶,都是以前扫荡囤的货。容量是五十升,都是食品级的加厚型号。桶里的酒,也是正宗的纯粮酿造,五十五度的清香型白酒。 先不说酒怎么样,光是这五只不锈钢密封桶的卖相,就让许希怦然心动。他活了几十年,第一次见到如此精美的器物。 就见李墨随意的打开几个卡扣,取下外层密封盖。 此时许希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待李墨旋转着拧开内盖。顿时,一股猛烈的酒备喷涌而出,差点呛到闭气! “这酒!”许希面色大变:“怎会如此猛烈?” 王诚此时稳如老狗,到底是曾经有幸品尝过的人,尽管自己每次蹭到酒都会兴奋。可见到许尚医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暗爽不已。果然,人的优越感,都是比出来的。 李墨一招手,吉祥捧上酒具。二两的长柄不锈钢酒提子,扑通一声就伸进了酒桶中,洒洒流流的拎出来,很随意的往分酒器里一倒。 整个过程,看的许希呲牙咧嘴,几次差点动手阻拦。然后发现那只分酒器竟然透明的像水晶,又吓的不敢动了。 李墨依旧是随意的样子,用分酒器把酒分到几只同样透明的小酒杯中,示意许尚医尝一尝。 许希到底是医者,不像酒蒙子那样头回见就一口闷,他是先轻嗅,再浅尝,然后闭目仔细品味。 良久,长长呼出一口酒气:“好酒!” 王诚笑咪咪:“拿来泡药酒,可比得过御酒?” 许希很认真的想了想:“烈是足够烈了,只是在下如今倒担心,是否烈的过了头,反倒不美?” 李墨想说这是经过科学验证,泡药酒最合适的五十五度。马上又意识到,这是宋朝,他们不懂这个的。 于是大手一挥:“这还不简单,多搞几组对比一下,就知道了嘛。” 如意带着人又捧进来数十个阔口玻璃罐,二十个小号的容量只有两升,又有二十个容量十升的大罐。 许希只觉得腿有点发软,刚刚看到那精致的水晶酒器,就已经差点失态。现在又见这么大个的,透明无杂色的罐子,简直要风中凌乱了。 “这等宝器……把来泡药酒?” 许尚医觉得自己的手艺,有点趁不上酒罐,底气都不足了。 李墨很随意:“做对比试验啊,透明的比较容易观察。都用不着开盖,也能避免不必要的污染。” 许希有点不可思议:“年前京城有人发售了一批透明琉璃,一只半斤酒壶配四只一两的酒杯,就要价十五贯。传闻都是南洋海外舶来品,难道说……” 王诚摇头:“什么舶来品,都是为了多卖几个钱的噱头。那就是泉州陈氏自家烧的!” 许希也知道靖海侯和陈家几乎绑在一起,一下就明白了。可就算是成本价,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琉璃罐来泡酒,也有点奢侈。 都不用再多说,许希就已经自我攻略,觉得自己在靖海侯府受到了空前的重视,顿时就有几分飘飘然。 等他从这股飘乎劲里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答应了靖海侯,要教他医术! 果然,贪酒误事啊! 第六十三章 舍不得离开 一群人忙忙碌碌,折腾大半天,分别用高度白酒和御酒泡了十几瓶各种药酒,仔细码放好,分别挂上标签,注明成份和灌装日期。等着过一阵子对比药性,再来确定能不能用高度酒来泡虎骨。 回过神来,许希意识到,自己竟然答应了要教靖海侯医术,多少有点郁闷。 倒不是他有什么传儿不传女的规矩,而是在他看来,学医是非常神圣的。不但需要投入极大精力,更关键还得有天赋。 而在他的印象里,勋贵都是一些喜欢仗势欺人的杀胚,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蠢货。 自己就这么被人几句忽悠着传他医术,无论他将来学成个什么样,这个名声怕是保不住了。 于是许希撑着心底最后那一线精明,硬生生的推掉了学习的名义,只是答应李墨与他切磋,互相提高。 李墨是实用主义者,只要能学到本事,如果许希需要拜师,那多个师傅也可以。现在许希死活不愿意收徒,那李墨也无所谓。 当然,他也察觉到了许希在顺嘴应承之后,表现出来的悔意。为了打消许希心里那股子反感,使他不至于将来传授医术时搞花样,李墨趁热打铁,给这位大宋首席御医来了点猛药。 午饭时,照例是大桌聚餐。不过今天能上桌的,只有李墨、王诚和许希三人。明心知道师傅要和人谈事,就没来凑热闹。 李墨和王诚再三推让,请许希坐了主客位。这让许希心里很是受用,毕竟在座几人里,他的品级最低,医者在这年头也不怎么受人重视。印象里上次被人这么招待,还是他没入太医局,在民间行医的时候。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许希喝到有点微醺时,李墨拿出精心准备的礼物。 首先是三副人体穴位图,正面、背面、侧面各一副。等身高的人体画像上,清晰的标注着每一个针灸用的穴位。 三副图打开往墙上一挂,许希的酒就醒了一半,饭也顾不上吃,恨不得扒墙上渗进画里去研究。 仔细的辨认了一圈,发现所有穴位都准确无误。除了他从师傅手里继承来的那部分,连他多年来与同道切磋交流习得的穴位也都有。 相比烈酒和虎骨,这几副图对许希来说,才更珍贵。当年他要有这样的图样,学针灸至少能便捷许多。 不过靖海侯手里有这样详细的穴位图,照理说,也应该有医术传承才对,为何还要向他一个六品医官求学? 这个问题一提,李墨只能再度飚演技,面色沉痛的告诉他,他们这些大唐遗民在海外生活的很艰辛。 由于当年逃离故土时,携带的物资有限,很多传承都只有一知半解。等到海外定居后,不得不从新摸索,于是乎,走上了一条与中原传统截然不同的医学发展道路。 李墨告诉他们,自己一行数人返回中原时,也携带了许多物资和资料,无奈海上风高浪急,大船遭遇海难倾覆,自己驾着小艇逃离时,只能带一些比较重要且轻便的东西……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海外确实有医术传承,只是与中原已然不同。而且李墨虽然带着不少相关资料,但他自己当年没学医,现在也没人教。没办法,只好在中原重新学习。 李墨还强调,自己学医不为成名成家,只是寻求一个心理上的慰藉。让那些在海难中牺牲的同伴们,能够安息。 王诚听到的是,海外遗民们技术很强大,驾的大船能载上千人,可是遇到海浪照样无法保全。可见靖海侯能回归宋土,确实是苍天庇佑。 而许希听到的,则是李墨手里还有更多的医学资料,且与中原医术的路子完全不同。 醉心医术的人,听到这样的话,又怎么可能按捺的住!何况之前双方刚刚谈妥了条件,说好的要互相切磋,共同提高的。你这有资料,可不能藏着掖着啊。 于是李墨先拿出几副人体解剖图,展示给两人看。 这两位都不是寻常人,见到解剖图的第一印象也绝不是恶心反胃,而是惊呼拣到宝了! 第一副解剖图还没看完,李墨的系统面板上就刷过提示。 【功德值+29】 【经验值+29】 嘿,这个路子算是找准了。医术还没开始学呢,好处先到手了。 提升大宋医术,提升功德值是理所应当的事。可是这个经验值,那是真的让人惊喜。 在泉州送出晒盐术,改良冶炼术,都只是给了点功德值,压根就没经验值什么事。还以为在这方面没有奖励呢,没想到竟然真的是需要官方认证! 许希是大宋朝廷认可的医官,所以由他出头提升医术,才有经验值! 路子对了,以后要攒经验值,方向也就明确了。 许希很激动,认真仔细的观看解剖图,辨认着图中标注的每一个名称。 “李侯,此图中所注脏腑位置,如何得来?” “当然是解剖人体,比对绘制而来的呀。” “这……不知是一人之体,还是……” “此图是标准图样,也就是说,经过解剖比对了很多人,选择了比较普遍的情况绘制而来。” 许希有点胆颤:“那些尸体都是如何得来?” 李墨解释:“有一部分是敌人尸体,更多的是死者生前自愿捐赠的遗体。在我们那里,像这样的遗体,被称为大体老师。正是有了他们的无私奉献,医学才得以长足进步。有了解剖学的辅助,最显着的成果就是外科手术方面……” 随后,李墨向两人讲解了一些现代手术方面的常识。 从细菌导致感染,到血型配对,再到无菌手术等等,直听的两人瞠目结舌,啧啧称奇。 大宋自太宗皇帝以来,对医术和医学极其重视,在官方的支持下,大宋医术已经得到长足发展。想不到,在海外蛮夷之地,这些飘泊的同胞们,竟然已经闯出了完全不同的另一条路。 说到细菌导致感染的事,两人都表示不可思议。 然后李墨就取出一台显微镜,让他们亲自认识了一下什么叫微生物。 再然后,许希决定留在李宅和王诚做邻居,这里太多好东西了,舍不得离开啊! 他舍不得离开,就可以留下和王诚作伴。但对于某些人来讲,就算再不舍得,该离开就得离开。 傍晚时分,逛了一天的无忧等人兴冲冲回家,一进门就兴奋的乱喊。 “师叔,那个赵惠,要去西北种土豆了!” 第六十四章 你舍得死,我就舍得埋! 卢方、韩彰、蒋平、徐庆,还有无忧,今早每人领到一百两银子,奉命逛街花钱。 除了无忧之外,其余四个人,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么大一笔钱。 而且这钱还不是什么经手负责,就是直接给他们自己花用的。 哥几个费了很大劲,才把注意力从银子上挪开。最后每人只带了一串铜钱出门,毕竟不是什么富二代,还没学会拿银子砸人这种技能。 尽管李墨没有提任何要求,可他们自己心里有数。出门熟悉环境的同时,尽量搜集和靖海侯有关的消息。 前半天听到许多奇怪的传言,比如靖海侯化外蛮夷,侥幸从海外拣了几块充饥的野果草根回来献宝,不过是占了个稀罕。朝廷为了彰显大国气度,才赏了他一身侯爵衣冠。事实上,他这样的空头勋贵,在大宋根本就不值钱云云。 更有许多人,绘声绘色的讲述,昨日一大早,靖海侯被城门官堵着不许进城的事,语气那叫一个鄙夷。说什么果然化外野人,搞个车子都偏偏不按规矩来,全大宋都是两轮车,他非得搞个四轮的。这下显眼了吧,差点让宗正府以违制夺了爵! 哥几个听的那叫一个火大,不过还是顾忌影响,知道此时李叔刚到京城,正是多事之际,不好给他再惹事端。 转了大半天,也品尝了所谓的京城菜品,结论就是,远远比不上家里那些学徒平时搞的大锅饭。不但味道差,样子也不好看,更离谱的是就这档次还卖的那么贵。 汴梁人,真的就像李叔说的那样,人傻钱多。 转到下午时分,几人寻了个人多的酒楼,随便点了几个菜,支起耳朵听热闹。 然后就听到了昨天当众为难靖海侯的那位宗室子弟的消息,说话的那位,吹的那叫一个活灵活现,仿佛自己就在现场亲眼目睹。 据那人说,宗室子弟以前都是朝廷当米虫养的,只是随着血脉渐远,荫承的爵位也越来越低,俸禄自然越来越少。好多远支的宗室,日子过的还不如寻常百姓。 还是今上当年整顿宗室,为了让他们过的舒服一些,才在宗室子弟中,挑选了一些比较机灵的派了差遣。 那个赵惠就是这样,原本只是个不第秀才,凭着宗室身份,摇身一变就成了六七品的员外郎。 可这本是陛下彰显皇家恩典的职位,落到他赵惠头上,非但不感恩,还故意生事给陛下脸上抹黑。 靖海侯乃是陛下钦许,朝廷册封的大宋勋贵。他赵惠竟然当众刁难,还打着陛下和宗正府的旗号! 听说,陛下闻报大为震怒,当夜就急召大宗正入宫陛见。 又听说,大宗正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 还听说,号称大宋气度之最的大宗正,夜里发了好一通脾气,喊着某人的名字骂了娘。 今日一大早,宗正府就行了文。把在京城各处任职的宗室子弟,抽出一半来,委派了屯田员外郎的职务,送往西北各地去推广土豆。 无忧讲到这里,表情略显得瑟:“师叔你是不知道啊,这委派宗室子弟去种土豆的事,最神奇的就是,各处龙子龙孙挑了几十个,偏偏没有赵惠的事。结果呢,上午委派名单刚出来,下午赵惠就自己入宫请命,主动要求去西北偏远地,还不是只有自己去,是他们全家都去!” 蒋平接口道:“这事传的极快,听说赵惠还没出宫,酒楼茶馆里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无忧嘿嘿直乐:“这事一出,大伙都知道了,师叔这个靖海侯绝对不是什么空头爵位,陛下看重着呢。那些说怪话的,都夹着不敢出声了。” 李墨笑着看王诚,赵惠惹的事,结果贬了一大堆人,偏偏放过了他本人。这招真的狠呐,比直接贬他全家都惨。他当然要全家落跑了,留下来的结果极有可能就是全家扑街。别人出去还有回来的机会,他们家怕是回不来了。 王诚满脸真诚,学着李墨平日的作派,双手一摊。 “奴婢昨天进宫陛见之后,早早就去睡了,压根就不晓得大宗正进宫的事。今日一早,又赶着去太医局寻许尚药讨御酒。饭都没顾上吃,就赶回来了。一整天呆在家里都没出门,哪里能知道这些事!” 无忧哥几个有点惭愧,这时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和他们整天混在一块的老好人,是可以随时进宫的内侍押班。 幸亏刚刚吹那些牛,没有乱说宫里的坏话,不然真就尴尬了。赵惠得罪陛下,发配去西北种土豆也有个官帽护着,他们这些人可没有皇帝撑腰。好不容易才从配军的火坑里爬出来,再发配一次那真是死的心都有。 李墨心知肚明,赵惠这事能处理的这么快,还传的那么响,必然是皇帝的意思。 之所以这么做,除了向自己示好,恐怕也是想顺带着敲打宗室那帮人。 看来,明心的身份背后,有很多明刀暗枪啊。这才刚进城,就搞的宗室一地鸡毛,等到认亲的时候,还不定要闹成啥样呢。 以前李墨推测明心有很大可能是皇亲,现在经过王诚这一路的表现,还有今天赵惠的遭遇,他已经可以肯定,明心就是皇子。就算他再不关心正治,这一路走来,听到的各种消息,稍稍一汇总就够用了。 皇帝已经年近三十,大婚已经十余年,可是到现在,宫里却连一个儿女都没活下来。 李墨无法判断,那些夭折的皇子皇女,到底是真的夭折了,还是和明心同样被送出了宫。这个谜底,恐怕只有皇帝知道。 如果是别的朝代,还不至于如此狗血。可这是宋朝啊,当今皇帝身上都还笼罩着“狸猫换太子”的迷雾呢。身为他的子女,玩点花活套路,还不是小意思?! 正史上,这位皇帝后来只能过继侄子继承江山,可见子嗣是真的艰难。 这么一琢磨,一旦明心身份暴露,最大的敌人就是那些皇家宗室。而偏偏以这个时代的价值观来看,皇家宗室无论怎么跳脱,最后都会被原谅…… 不过没关系,所谓一力降十会,管你什么阴谋阳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毛毛雨! 玩阳谋,明心根红苗正,就算皇子身份不被承认,头上还有顶伏波侯的帽子呢。区区一个娘炮大宋江山而已,给咱都不一定看得上。做个逍遥自在的勋贵不香吗? 要是玩阴谋,呃嘿嘿,那是咱的强项啊! 管你文的武的,只要你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让你体会什么叫开战在你,终战在我。 你舍得死,我就舍得埋! 第六十五章 许尚药确实是个好医生 别看李墨到大宋近两年间,几乎足不出户。可实际上,他收集信息的能力,远超这些整天忙忙碌碌的宋人。 星期五早就往几个大城市的热闹地区投放了监听设备,筛选、对比之后,把消息按照等级排序,保存在资料库里。 李墨有空的时候,就翻看一下。遇到比较感兴趣的,还会提取源文件听一听现场录音。 经过这么久的了解,他已经确认,这个宋朝,和正史上那个有点区别。 先不说有修士、魔僧这类灵异现象,只说朝堂上,就有很多与正史有差异的地方。 比如年号不同,一些人物也有差异。 最明显的例子,八贤王真的存在,而且确实是太祖嫡子。关键是,这老头现在还活着! 更离谱的是,现在这位皇帝,极有可能真有“狸猫换太子”的经历。 这消息并不是李墨从宫里监听到的,是星期五从酒楼茶馆里听到的段子,总结推测得来的。 没错,大宋的官家就是这么亲民。如此离谱的宫廷秘闻,也由得民间拿来当段子随便讲。当事都还活着呢,也没人在乎影响。 因为这个发现,李墨才会推测,或许这个大宋的皇室,就有放子嗣入江湖历劫的传统。 毕竟是有修士的世界,人家可能就是通过道术推算出了什么东西呢。 反正明心这情况,就是在江湖上野蛮生长,然后成功度过劫难,顺利归来。 而今天赵惠引发的宗室子弟被贬事件,这边早上才下令,下午消息就传的满天飞。又从另一个侧面证实,大宋皇宫里真的是毫无隐私可言。 扯淡的是,汴梁百姓竟然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由此可见,这个大宋皇宫,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看来明心认亲这个事,不能简单的让他回皇宫就算完,得有继续在外生活的思想准备。 对于李墨来说,原本的两年保姆任务,搞不好会转变成连环任务的第一环。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赚到经验值和功德值,多带几年又有什么问题。反正这个世界如此平和,既能修行,又能赚点数。相比漫威宇宙,简直就是休长假。 想到点数,李墨又一次察看了系统面板,希望能从中发现点端倪。 李墨:炼气中期 黄庭内景经 经验值: 366 人道功德:131 望气术3级 除尘术 3级 神行术 3级 开光术 3级 御物术 2级 也不知道需要多少点数,才能修复全部功能。更不晓得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他回归原世界。 尽管在原来的世界里,自己只是个普通社畜,混的也挺一般。但那里毕竟是家乡,是生养他的地方,还有亲人朋友。都不知道自己当年是怎么离开的,也不知道回去之后还能不能再见他们一面…… 理论上来说,能从原世界穿到漫威,又从漫威到大宋。那就有可能回归,必然能回归! 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李墨都愿意尝试一下。哪怕只是回去看一眼,和亲人告个别呢。 当然,李墨免不了也有那么点小心思,在漫威世界拼搏那么多年,学的这一身能耐,攒的那一堆物资,如果能够回去在熟人面前装个逼,真的是做梦都能爽醒。 暂时回不去没关系,能踏上修行路,学一身道术也不亏啊。 无论是提升自己,还是修复面板甚至穿梭位面,点数都是必须品。目前看来,多攒点经验和功德才是正事。 所以,入京以来第一位能刷出点数的医官许尚药,可得好好抓在手里,先刷一波点数再说。 许希见识了显微镜的神奇,仿佛在医学的殿堂里,突然打开了一扇大门,门后是一个比殿堂更加广阔的新世界! 顶级药材都可以吸引他亲自上门,这个新世界的吸引力,那绝对是无与伦比的。 许希顿时觉得,自己留在靖海侯府的决定,简直是这辈子所有决定中,最为英明果断的一次。 李墨这边,发现从他身上不但能刷到功德,甚至还有经验值赠送,于是再接再厉,让星期五整理出一份现代医学基础教材。 晚饭桌上,许希不出所料继续缠着李墨,询问关于西医的相关知识。 李墨“犹豫再三”,见他确实一心追求医术进步,于是做出了“违背祖宗”的决定,很慎重的取来一本书交给他。 这本书相比宋版书显得稍大,其实就是直接用a4纸打印之后装订的。厚厚一本,凭感觉至少也有上百页。 封面六个大字:《临床医学入门》。翻开阅读,字体虽然小了很多倍,但比寻常书籍更加清晰。只是排版完全与宋书不同,不但是横版,而且还是从左至右排列。 为了方便推广,特意让星期五采用繁体正字,否则读起来怕是更费劲。 在许尚药翻开书页的同时,系统刷过提示。 【经验值+99】 嘿,这位许尚药,确实是个好医生! 许希很辛苦的读了前言,再看次页的目录,从中看到详细的临床科目分类。 不同于中原医术科目,这本书里的科目分类极其直白。内科、外科、妇产科、儿科、骨科、眼科……等等,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内容。 翻阅查找,比他习惯使用的科目名称多出不少,不过没有针灸和号脉的相关内容。 许希按着目录,翻到自己最好奇的外科部分。匆匆翻了一遍,发现其中有提到手术的部分,可是内容相当简洁,并不足以让他了解手术全貌。 “这也太简短了些,以白话着书,确实过多冗繁……” 李墨解释:“这本只是入门基础知识,是给普通人做科普的,相当于真正医学知识的目录。对于真正想要继续深造的医学生,还有更专业的教材。” 许希很激动:“外科教材可还在?” 他知道靖海侯回中原的途中,遇到过海难。现在就比较担心,万一教材没抢救回来,那可就太可惜了。 幸好,李墨很快拿来另一本更厚的白皮书:《外科手术学入门》。 接过来一看,旁边还有几个小字:第一册。 如获至宝啊,赶紧翻看。他是有目的的阅读,直接翻到临床案例,看到确实有关于阑尾炎的手术。松了口气,埋头把整个手术案研读了一遍。 看完想了想,打算找李墨再问点细节,发现房间里只剩下自家药僮靠着墙打瞌睡。敲醒一问,原来已是午夜时分。 许希这一夜,哪里还睡得着觉。 第六十六章 赤脚医生 李墨和明心与往常一样,一起吃早饭,王诚也和平常一样,溜溜达达及时赶到。 因为不喜欢别人伺候,所以饭桌旁也没旁人。 王诚一到,就很主动的负责分派食物,他做的很自然,就像一家人那样很随意,李墨和明心也没觉得排斥,和他聊着天,一起用饭。 刚吃没几口,许希瞪着一双红眼匆匆赶到。王诚顺手就给他安排了一份早餐,反正李墨家早饭都备的很充足,再多来几个也有富余。 许希脑子还有点懵,受到餐桌气氛感染,不由自主坐下来一起开饭。 匆匆吃了几口,他又想到自己还有正经事。于是加快速度,倒比其他三人早一步结束战斗。 耐着性子,等到李墨他们吃完,许希也顾不得上下尊卑,拉住李墨问话。 “李侯,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解惑!” “你这是一夜没睡?这不行啊,如果不能保证充足的睡眠,人的大脑出于保护,会主动释放一种催眠的信号,导致思绪无法集中。这种情况下,我讲什么你都不一定能理解啊。” “不是……李侯见谅,此惑不解,在下实在是睡不着啊。” “身为医者,更应该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好吧,说好了,只有一个问题,听完就去补觉。” 许希眼巴巴看他:“李侯,下官翻遍了两本教材,其中提及诸多病症表现。却偏偏没有问诊之法,甚至连脉象都未曾有只字片言。敢问李侯,修习此门医术之人,如何诊断病患?” 李墨让他稍等,去库房取了只便携式医疗工具箱,打开向他介绍。 “这是听诊器,这是血压计,这是体温表……” 介绍了各种工具的用途的使用方法,又打开第二层,介绍注射器、剪刀、镊子、钳子、手术刀等常用器械。 第三层则是碘伏、酒精、绷带之类的耗材,最下层是一些应急药物,其中最多的是外伤和解毒类药品。 听完李墨的介绍,明心一脸好奇跃跃欲试,显然对这些新玩意很有兴趣。王诚连笑容都绷不住,两眼精光闪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目标人物许希,此时已经被这巨大的惊喜冲到几乎失态。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向李侯请求借来体验一下,就见李墨将那箱子闭上扣紧,顺手就塞到了他怀里。 “这是……” 李墨正色看他:“所谓宝剑赠英雄,许尚医既有经验,又有向学之心。此物在你手中,定然是比留在我手里蒙尘更好。也免得前辈们辛苦探索总结而来的医术,就此失传。” 许希艰难的干咽几下:“李侯不是有意学习医术么?” 李墨摆手:“我想学传统医术,主要是经脉和穴位这一类,最多再加上针灸。学习的本意也不是用来治病救人,而是给修行之路多找一点参照。所以,许尚医,你愿不愿意接受这份传承?” 许希点头如捣蒜,晕晕乎乎抱着工具箱,被李墨打发回去补觉。 明心目送许希离去,转身扯着李墨衣袖,可怜兮兮看他:“师傅,那么多东西,都送他吗?” 李墨看着系统面板上刷过【经验值+99】,很是满意。像许希这样的点数大户,值得好好培养。这年头,赤脚医生的境界就足以成为一代宗师。 “这种东西,当然要放在专业人士手中,才能发挥更大效用。留在咱们手里,完全就是占地方。” 明心不依不饶:“可是师傅,我也想学医哩……” “和师傅也耍心眼,说吧,喜欢哪一件?” 明心立马原地满血复活:“我要一只那个手电筒,要一个挂耳朵上听心跳的那个,剪刀也要一个,钳子也要一个……” 李墨哭笑不得:“得嘞,也给你一套!不过说好了,只许在研究医术的时候使用,不许拿来胡闹!” “我就知道师傅最好啦!”明心得到答复,都没等李墨兑现就扭头跑开:“师傅我去练功啦,午饭再见!” 李墨追问一句:“午饭想吃什么?” 明心边跑边回:“今天有点热,想吃凉面,凉皮也行,再有杯冰镇酸梅汤就最好啦。” 王诚又恢复了笑咪咪的模样,意识到李墨完全没有避开自己,透露出手上至少还有一套医疗工具箱的事实,心中十分受用。对李墨豪气赠送大礼箱的行为,又多了几分感悟。 李墨看到系统面板飘过【经验值+36】的提示,笑而不语。 京城还真是个风水宝地,小鬼头身上也能刷到新点数。一点小玩意,就能换来经验值,比起单纯投喂划算多了。 打定主意和许希互相学习,李墨马上安排人手,规划新建一座小院。 建筑标准就以八十年代乡村卫生所为参照,采用砖混结构,除了用玻璃窗户来保证透光度,还有内墙涂料之类。 然后一算面积,家里余下的空地,都有点不充足。 王诚马上表示,隔壁宅子也是个宫里熟人私产,他去说一声就能拿来用。 好熟悉的感觉,貌似当年在泉州,也是这样。果然有人好办事,说什么长安居,大不易,还不是看脸! 王嬷嬷出马,一个顶俩。 他甚至自己都没挪屁股,只是吩咐人去跑了一趟腿就办成了。 中午吃凉面的时候,有人匆匆送来一份契约,正是隔壁那座宅子,面积和现在这座相差不大,都是三亩左右。 王诚顺手递给了莫百然,让他点几个人去隔壁接收,这种小事,都不必麻烦侯爷。 李墨也不怎么在意,有地方就好,正好可以规划的更大一点。 有星期五做辅助,李墨都不用费神,只要提出要求,星期五就直接扫描隔壁院子,结合实际条件出设计图,前后要不了几分钟。 许希一觉睡到傍晚,起床先检查工具箱,然后小心打开,一件件反复观看,回忆李墨讲述的用途,再翻书印证对比。连吃饭都是让药僮取回房里吃的,根本不舍得让工具箱离开自己视线。 次日一大早,许希就让药僮回太医院,把自己的存书打包搬来李宅。 说好的互相切磋,好处都到手了,不能不回馈啊。 午饭后,许希就向李墨推荐了几本入门医典,李墨就此开始学习中医。 第六十七章 人还怪好的嘞 自许希入住李宅之后,李墨的日程变的更加充实。 每天除了原有事务,还要抽出两个小时来跟着许希学习中医理论。 不学不知道,一学吓一跳。原来这些医学典籍,也和道籍一样,都有着种种隐喻暗语。如果没有内行讲解,根本就听不明白! 难怪蒙元入主中原之后,好多东西都失传了。明明书籍都在,可是传承却断了。多半是这个原因! 这么一忙起来,原本就不怎么关心的家庭琐事,就更加不上心了。 正好王诚在李宅住,当仁不让的兼职做起大管事。无论是前院还是后宅,都料理的井井有条。 有了王诚的辅助,李墨再不受琐事烦扰,沉浸在博大精深的中医典籍里,越发的足不出户。 李墨这次进京,打的旗号就是参加端午法会。这么一宅,倒还真应了他的口号。 有皇帝护着,他本人还足不出户,让那些想抓他小辫子找茬的人,根本没处抓挠。 不过这里毕竟是京城,靖海侯一介归化野人,刚一进城就往宗室脸上抽了一巴掌,这让那些家里有崽崽被发配种土豆的宗室家族,如何能忍! 好好的龙子龙孙,在京城领个太平差事,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按月领钱,多美的日子!好好的也没得罪谁,就被赶出京城,去那苦寒之地种土豆了! 你带回来的土豆,你自己不去种,让我家孩子去种,这合理吗? 别人家孩子被赶出京去受苦,你一个海外野人倒进京来享福了!凭什么呀? 这些宗室勋贵,也没别的追求,活的就是一个面子。遇到这种事,要是没点反应,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可偏偏这位靖海侯,压根就不出门,他们惯常用的那些招数,根本用不上! 万一他在法会之后就离京南返,这一耳光可就白挨了! 这帮人憋的不行,眼看着端午法会越来越近,只好剑走偏锋,打算玩一手引蛇出洞。 四月二十五,距离端午法会还有十天整。 午饭后,李墨照旧和许希碰头切磋,互相印证所学。 突然系统面板连接刷过五条提示。 【经验值+9】 …… 【经验值+9】 怎么个意思,这五条新点数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墨第一反应就是卢方、韩彰、蒋平、徐庆和无忧他们五个,这是搞的什么新花样? 他并没有急着去验证,还是按计划完成当天学习任务。到晚饭时,才顺嘴问了一句莫百然。 “无忧他们几个回来没,今天听到什么趣事?” 莫百然下意识看了一眼王诚,神情有几分犹豫。 王诚依旧是那副笑咪咪的模样,没等李墨再问,直接解释:“侯爷不必挂虑,几位郎君今日偶遇小人作祟,奴婢已然料理妥当。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说来恐污侯爷尊耳。” 李墨挺好奇:“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是想听一听,是怎么个小把戏,还犯得着让你老王亲自出马?” 王诚就喜欢李墨喊他老王,这让他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平等。他这样的内侍,在这方面最是敏感。正因为这种平等感,使他在李宅越住越舒心。 “那些宗室中人,不忿家里人被发落,一心想寻侯爷的短处,与官家讨些好处。只是侯爷足不出户,他们一时无计,只能向几位郎君下手。勋贵斗气,绕过正主已落了下乘,拿几位郎君作伐更是徒增笑料,面子里子一起丢的干净。” “冲无忧他们下手?挨打了?” “那倒没有,真要动手打人,那可就不只是丢脸那么简单了。” “老王你真的是,咱们自家人说话,没必要这么云山雾罩的,你不妨把话说的更明白些!” “侯爷莫心焦,且听奴婢从头分说。几位郎君今日出门游玩,被开封府几个衙役当街拦下查问身份。几位郎君言明是靖海侯府门客,那群衙役却以几位没带身份令牌为由,将人扣在开封府。奴婢闻报,便亲往开封府作证,将人带了回来。” “就这?” “噢,奴婢帮府里众人,在府衙做了身份登记,补领了告身文书。顺便问了问开封府,靖海侯府何时选址动工,请府尹大人帮着催一催。” 李墨明白了,那五条消息,应该是卢方他们,落户到靖海侯府名下的缘故。看来这几个,是真心愿意留在府里的。比较意外的是无忧,他毕竟有个师门关系在,算是半个主子一点不为过,竟然也愿意挂名做门客。 说起来,李墨折腾了这么多花样,这哥五个早就收了心,却一直刷不到经验值。被开封府这么一搞,身份上过个明路,竟然就能刷到了。 由此可见,这个系统点数,确实需要官方认可背书才能产出。 这位开封府尹,人还怪好的嘞。 话说回来,他干嘛要搞这种小动作? 王诚解释道:“开封府尹,惯例由宗室重臣兼领。想是受宗室中人烦扰,又不愿真的得罪侯爷,只好拿这种小事,不痛不痒的表个态度。他倒是想着两头讨好,奴婢却不想空跑这一趟,便托他催一催侯府的事。” “侯府的事归开封府管?” “本来不归他管,可他扣了侯府里的人,可就由不得他不管了!” 嘿!李墨不由失笑,这回那位开封府尹真要蛋疼了。侯府的事一拖再拖,那是朝堂上几股势力纠缠争斗的结果。原本与他无关,这回被搅进去,什么好处都没有,还得白惹一身骚。 王诚又道:“奴婢明日便去寻匠作监,打造一批靖海侯府身份令牌。奴婢在内织造也有几个熟人,顺便问问有没有外放的织造宫娥,请回府里来做几件衣裳。” 李墨震惊了:“咱家不过小小的野生侯爵,就犯不着惊动内府了吧?” 野生侯爵? 王诚差点破功失笑:“泉州那会,家里自有成衣铺子,一应衣物都不必操心。进京来,奴婢竟一时忽略了此事。侯爷不必如此谨慎,宫里每年都要放一批人出来的。这些人惯常也是被各府请回去供奉,奴婢只是人头熟,插个队而已,算不上违矩。” 李墨摆手:“我不是担心那个。我是说,像打令牌或者做衣服这类事,根本用不上别人。” “侯爷有旁的门路?” “老王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论打造技术,这世上,还有谁能胜过我?不是针对谁,整个大宋,不!全天下所有工匠,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废物!” 第六十八章 里外不是人 李墨的口气很大,这和他一惯表现出来的斯文作派区别很大。 但王诚听着就觉得很有理,他是知道李墨实力的。亲眼见证过那些工匠,恨不得把李墨当成亲爷爷一样崇拜的样子。也清楚的知道当年在海上,李墨仅凭一张弓,就敢硬冲海盗巢穴,还打赢了。说明他的武力值,也是超出想象的强。 所以他放心皇子跟着李墨,同时对那些喜欢耍小把戏的勋贵们表示同情。同情他们的愚蠢,羡慕他们的无知。 而王诚自己,与李墨相处的越久,就对他越是佩服。在王诚看来,拥有这么强的实力,现在还有侯爵名头,却丝毫不被各种外物吸引,只是一门心思修行、学习。这样的气度、修养,说明李墨在海外的出身,必然差不了。 很久没听到李墨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再次听到,王诚心里又松了口气,同时也有几分自得。 现在王诚就能确定,只要涉及到锻造之类的事情,李墨是不会忍让的。 他可以容忍别人调侃自己的爵位,别人说他是蛮夷也毫不在乎。但他不能容忍自己家里,出现那些低劣的粗制滥造货色。 这说明李墨心里,对自己的锻造技术是极其自傲的。这也证明,李墨并不是毫无欲望的圣人。 只要有所好,那就有弱点。有弱点,就有法子利用。对于帝王来说,不怕你能力大,就怕你不受控。 王诚对李墨的技术很有信心,但他做梦也没想到,李墨只隔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把东西做好了! 李墨这次也是被恶心的不轻,决定趁这机会,给那帮人一点小小的震撼教育。 最近大量经验值进帐,之前又拣到那么多富钯矿渣,手头根本不缺能源。李墨在自己静室中,放了几台小型自动设备,直接用小型方舟反应炉做能源,完全可以做到静音作业。 小小的身份令牌而已,都用不着节省成本,直接上钛合金。这材料他空间里一大堆,要的就是又轻又耐用。 李墨要做的,只是确认设计图,然后放上材料。剩下的活,自有星期五来接管。激光切割,数码雕刻,打磨抛光等等,一枚令牌从材料到成品,要不了几分钟。 早餐桌上,李墨顺手就把装着令牌的盒子推给王诚,让他先看看,如果没问题就抽空发下去。 王诚挺好奇,随手取出一枚来察看。 令牌通体银白,但比银轻的多,显然是别的材料。 大小和现代身份证相同,只是厚度达到了七毫米,这个规格也在主流腰牌形制范围之内。 正面上方三分之一区域,浮雕着一个水波纹的阴阳合抱太极图,右侧四个浮雕正楷大字:靖海侯府;左侧也是四个大字:伏波侯府。 下方三分之二区域,竖排四个大字:身份令牌。 反面上方浮雕与正面相同,只是底部三分之一区域是四个横排正楷:侍卫供奉;中央区域则雕刻着持牌人姓名。 王诚先是痴迷的摸了摸令牌浮雕,等他看到那枚令牌上的人名是“卢方”两个大字,连忙翻看盒子里其余牌子。 果然,府里所有人,都各有一枚属于自己的令牌。 王诚和吉祥、如意,都是“客卿供奉”牌子。无论在宫里是什么差遣,在李家兼职,那就是客卿。 许希也有牌子,身份是“医师供奉”;他带来几个随从的身份是“药僮”。 袁洪和寇山君、莫百然的牌子上,身份变成了管事。而那些厨艺学员的身份,就写着“学员”两个字。至于其他的随从、小厮,身份则是“外勤”、“内勤”、“内务”、“杂役”不等。 王诚盘点检查一遍,阖府上下,一百二十八人,一个不少,人人有份。不光姓名不差,连身份也一一对应。只有李墨和明心不用这种令牌,他们有随圣旨一起赐下的玉牌。 老王瞬间就悟了,这位爷瞧着万事不管,可心里清楚着呢。 让他震惊的是,如此美伦美奂的艺术品,材料是不曾见过的轻质精钢,普通工匠雕刻一件都得十天半个月,靖海侯却在一夜之间,做出了一百多件!他的锻造技艺,远超自己之前所知。 李墨见王诚一脸震惊,难得看到他绷不住那张笑脸,心里也有些恶作剧得逞的暗爽。 “侯爷技艺通神,奴婢闻所未闻……” “嗨!一点小手段而已。”李墨满脸的风轻云淡:“最近修行,有那么点进步。试着用道法辅助锻造,竟然意外的好用。不过也仅限这些小玩意,再大的话就力不从心了。” “恭喜侯爷道法精进,长生有望!” “老王你真是……这话在家里说说就行了,出门在外还是低调些的好。” 王诚大笑,带着那盒令牌,匆匆出门直奔开封府。 令牌做好还不算完,得先到衙门里做登记,还得官府那边回个确认公文,在相关部门备了案,才能正式生效。 这事要是李墨自己去办,连找哪个衙门都不知道。但是王诚出面,那就根本不叫事。他都犯不着去宗正府,谁叫开封府拿侯府身份说事呢,不找你找谁。 王诚抱着那盒令牌,闯进开封府。要求他们先做登记,出具令牌回执。至于余下的去宗正府注籍、礼部备案一类的程序,还得开封府安排人去走流程。 开封府尹这回真的欲哭无泪,原本这事与他无关的。靖海侯在城门丢脸,导致宗室子弟被贬,在他眼里,那就是个惹不起的存在,他压根就不想招惹的。 可他毕竟也是宗室中人,被那些长辈亲戚轮番逼迫,不得已才打了个擦边。本意是想取个巧,两边都不得罪。 谁能想得到,就是这个擦边小把戏,竟然惹来一屁股烂帐。 看到靖海侯府的客卿供奉名单里,王诚的大名排在首位。就算借他个但,也不敢说推辞的话。得罪宗室最多丢官失财,得罪这位,搞不好老命不保啊。 他这里给靖海侯府登记令牌其实不算什么事,真正要命的是后面走那一串流程。旁人可不管你是不是被人逼迫,只知道你在帮着靖海侯跑腿。 这种行径,落在宗室中人眼里,那就是叛徒! 可问题是,靖海侯那边呢,人家压根就不会买他的帐,早前扫人家面子的事,还不一定过去呢。 想要两不得罪,结果却里外不是人。 想做个好人,实在是太难啦! 在开封府帮王诚做备案时,李墨这里收到一连串经验值到帐的提示。 密密麻麻3点到9点不等的经验值,瀑布似的刷过。 只是这一阵,刷过的经验值就将近九百点。随着经验值总数飚过1500点,好几种法术后面都出现了升级箭头。 果然,官府认证,才是经验值的正确捞法。要是没这位府尹的提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 好人呐,这位府尹真是大好人! 第六十九章 只认衣冠不认人 总算攒够升级御物术的点数了,李墨毫不犹豫,直接升级。经验值扣除500点,御物术升到3级。 李墨:炼气中期 黄庭内景经 经验值: 1005 人道功德:133 望气术3级↑ 除尘术 3级↑ 开光术 3级↑ 神行术 3级 御物术 3级 尽管还有三种道术可以升级,但李墨暂时并没急着升,而是专心的参悟升级后的御物术。 御物术是五种道术中,入门最难,所需升级点数最多的。 3级的御物术,比之前操控物体的重量提升将近五倍,操控范围却只是大了一圈。 李墨现在可以轻松操控500克的水球,在方圆十米内随意飞舞。换成别的材质,重量会少一些,流畅度也差很多。 随后他又发现,经过这次升级,自己的神识无须再借助水球感应,就可以外探到身外十米。 这个意外发现,简直让人惊喜。足以媲美雷达的辅助技能,让他的战力直接飙升两倍不止。 经过一番测试,神识外探甚至可以穿透大部分障碍物。除了辅助作战有奇效,在平时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能起到不可思议的效用。 现在的李墨,可以不借助任何工具,就能够轻松“观测”到机械设备的内部,甚至能够探测大多数材质的内部结构。 以前李墨用空间收取物资的时候,首先需要眼睛能看到,其实还要身体与之接触,才能将其收取。 现在有了这个技能,李墨发现,自己已经可以隔空收取物资。无论物资在什么位置,中间有没有障碍,只要神识能够覆盖,一个念头就能将其收取。 李墨反复测试,无论是什么样的密封环境,只要神识能够穿透,就能够轻松隔空存取。当然,仅限死物。如果是活的,哪怕是一条鱼或者一只鸡,也拿它没办法。 想要收取活物进空间,要么用手控制,要么将其弄死。而且无论什么活物,只要进了空间,就必死无疑。 不管怎么说,这次升级御物术,带来的变化让李墨很满意。 而这一切,都是开拓了全新经验值渠道才实现的。也证明了李墨取巧,让王诚和许希他们都在侯府挂名的想法,是有效果的。 李墨再看到他们的时候,就感觉更亲切了。他决定亲自设计几套侯府制服,让大家一起体验这份喜悦。 次日上午,李宅前院。 李墨、明心、王诚、许希,连带府里有管事和供奉牌子的人,十几号人难得聚齐。 二十位厨艺学员,身着不同版式的服装,一字排开站在阳光下,逐一展示各自服装的特色和功能。 王诚很仔细的看了一遍,二十个学员,身上所穿服色,全都不一样,而且都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新款式。 “侯爷,这些都是……您亲手所制?” 李墨点头感慨:“没办法,我是想低调来着。可是卢方他们几个的遭遇提醒我们,汴梁不是泉州,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活的像针一样。” “针?” “就是那首《咏针》诗嘛。怎么,没听过?” 众人都表示确实没听过。 李墨只好科普:“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眼晴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众人不由大笑,这诗也太促狭了些,不过说的倒也贴切。京城是权贵聚集地,势利眼,那是必备生存技能。 “好啦,言归正传。人家既然只认衣冠,那咱们也不好脱离大众。现在,请大家心情的发表意见,看看哪一套更合适用来做侯府制服。如果都瞧不上,那就说说自己的想法……” 王诚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侯爷,这二十套新衣裳,都是您一日夜所制?” 李墨摆摆手,谦虚道:“一点业余爱好,不值一提。” 众人互相对眼神,一时之间,气氛变的极度古怪。 侯爷锻造技术高超,那是众所周知的事。他又修了道法,一夜打造百多枚令牌,大家还能理解。 可是做衣裳啊,在这个完全依靠手工完成缝纫工作的年代,一夜之间,完成这么大的工作量,真的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难道侯爷真的掌握了仙术,无论什么东西,都能够一挥而就?!然而无忧和无忌两位表示,大家想多了。 凑近细瞧,果然那些衣裳的针脚都密的不像人力所能及,众人顿时更加敬仰。 再瞧那些衣裳,只觉得二十件各有各的好,真的哪件都想要,哪件都不舍得放弃。 李墨拿出来这些版式,本就是结合了资料库里各种现代汉服,参照当前主流服饰风格,做出的美化版型。 而且他拿出这么多款,也不是真就让众人淘汰的。真正的目的,当然是收买人心了。 家里这些人,现在在李墨眼里,那就是活动的经验包。就算以后再也刷不到,至少也能起到个模范效果,拿来做招新广告,那也是值得投资的。 既然已经确认,官方认可的身份,就能刷到经验值。那接下来,当然要加大招募力度,让经验值来的更猛烈些,才能利益最大化。 要招新,最好的宣传,就是让人眼红的福利待遇。在九头蛇呆过那么多年,这一套他可太熟了。名声臭成那样的组织,凭什么能源源不断的招募到精英人士?难道真是那些虚头巴脑的口号、理念?不,主要还是超高的福利待遇! 福利待遇最好的体现,就是装备。而所有装备中,衣服其实是代价最低的。 见众人陷入纠结,李墨只好主动发问:“主要就看一下有没有违制的地方,不要让人在这些地方挑礼。” 王诚愣了好一阵:“违制?侯爷的意思,这些衣裳,是给他们准备的?”他们指的是那些家丁、仆役。 “当然啊,前面那些宽袖大袍是休闲和外出时穿的,后面那几套短打扮,就是为了方便干活设计的。” 又一指坐着的众人:“管事和供奉的另有准备,还有老王你和许先生的,和我们爷俩的放在同一批,反正你俩都有官身,又不怕违制。” 这还不算完:“那些内衣、鞋袜、腰带、幞头之类,都是通用的大路货,也不怕人挑礼,每人发几套就是。” 王诚不由感慨,侯爷果然是神仙中人。这大手笔,在皇宫都没怎么见过! 等到确定版式次日,衣服按人分发到手。王诚震惊的发现,那些贴身衣物和睡衣、袜子,竟然比皇宫内造的还要舒适。 王诚也不怕李墨嫌弃,跑去多讨了几套贴身衣服,甚至还要了一匹布料,带进皇宫去送人。 给皇帝送礼,李墨肯定大力支持,毕竟以后开拓点数来源,用人家的地方还多着呢。 王诚送礼返回,又带回个新消息。 那位开封府尹,进宫去找陛下辞官! 第七十章 靖海侯是小心眼 开封府尹也着实为难,上头神仙打架,搞的他这小鬼遭殃。 别看他贵为京城知府,可这张椅子坐着有多难受,真心是谁坐谁知道。 官场有谚云:“前生作恶,今生附廓。恶贯满盈,附廓京城。” 可在他看来,这开封府尹,是比附廓京城更卑贱的职务。貌似权限挺大,可实际上真是谁都不敢管。 本来就活的谨小慎微,这次夹在宗室和靖海侯之间,还被溜的像骡子一样,那叫一个左右为难。实在受不了,他索性进宫求皇帝开恩,辞了这破官,哪怕去种土豆呢,也比受这夹板气强些。 结果自然是不如愿了,皇帝不但没有同意他辞职,而且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陛见时,臭骂了一顿,让他抛下一切不务实的念头,先把大相国寺今年的端午法会维持好再说。 如果法会平安顺利,事后少不了他的好处。万一没搞好,让法会出了什么差错,也别种土豆了,你去刨个坑,把自己当土豆埋了吧! 这番话不是王诚传出来的,而是那位府尹大人自己传出来的。估计是想借皇帝的威风,给自己壮胆。 胆壮没壮到不清楚,但是经过这事,京城百姓都知道,那位靖海侯,是真心招惹不得。 城门口被人拦了一下,就搞的一大批宗室子弟被发配边疆。 这都不算,他府里家丁上街,被衙门请去查验个身份,合理合法的手续,人家也没为难。就这都不行,逼的府尹大人差点辞官自保。 别看李墨足不出户,可他的名声却早已传的满天飞。什么粮菜种子,盐铁秘术,统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爷是个小心眼,还是个简在帝心的小心眼! 对于民间这种传言,李墨不但无所谓,反而乐观其成。他对名声本就不在乎,而这样的传言,还能帮他免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卢方和无忧他们几个现在出门,已经有几分净街虎的效果。哥几个兴冲冲穿着新制服,挂着身份令牌出去逛街,半天功夫就垂头丧气的回了家。 李墨也没什么话安慰,身在名利场,这种事必不可免。他们几个,迟早会面对这种局面。早些习惯,也能早点适应。 趁着他们心中愤懑,李墨特意打造了一批伸缩兵器,让他们在发泄的同时,顺便掌握使用技巧。 大批经验值入帐,李墨也舍得花一点来造东西。 为确保伸缩兵器在轻巧灵活基础上,保持较好的强度,材料里添加了大量振金。 眼下府里这些人,都是值得投资的对象,小小开支,换来的将是丰厚回报。 这批伸缩兵器有两件,一件是甩棍;另一件是伸缩剑。 添加了振金元素,又是花费经验点由系统打造。这批伸缩兵器不只造型精美,而且强度也高的惊人。 李墨只是拿来演示了一遍,哥五个马上就恨不得抢在怀里搂着。 甩棍收缩起来,就像一段甘蔗;长剑收起来像一根短短的方棒,都是同样的不起眼;重量都是半斤上下,很方便携带。 只要按下卡簧轻轻一推,这不起眼的小把柄,瞬间就变成可攻可守的兵刃。要收的时候也是按着卡簧往回一拉,瞬间又变回小把柄。 收缩状态下,可以很方便的收进腰间挂的小皮包,左右各一个还能保持平稳。这样一来,再不必腰挂长剑上街,也免得让人用白眼乱翻。 如果只是制服目标,就用甩棍。万一遇到生死阵仗,那就用剑。 无忧最是惊喜,他虽有两把佩剑,却还是很眼馋师傅那把听风剑。 由于他自己道法进境缓慢,暂时无力修行御剑术,因此那把宝剑被凝阳老道扣在观中封存,出门走江湖手里拿的是那把漂亮却较差的剑。别人都羡慕他有把好剑,可他见过真正的宝剑,对手里这把多少有些嫌弃。 伸缩剑一上手,马上就意识到,这把剑虽比不上听风和自己那把宝剑,却比现在手上用的这把更锋利。 相比收纳携带时的方便程度,这把剑的优点,甚至超过了师傅那把听风剑。 师叔果然是亲师叔啊! 为了让其他几个兄弟意识到这一点,无忧还不厌其烦的向他们做了科普。 然后李墨就看到面板上,连续飘过五行【经验值+12】。 只这一笔,打造兵器花费的点数,就赚回了三倍之多。而这批兵器,他是各打造了二十把,他们才用了四分之一。 果然,他们越是感觉惊艳,回报的点数值就越高,简直太划算了。 四月底,大相国寺送来端午法会仪程贴。 从先帝时期起,大相国寺每五年举办一界这样的法会,至今年已是第八次,各种流程早已惯熟。 李墨这才知道,端午法会,其实从五月初二就已经开始。 连续三天,要忙着迎接各路来宾,根据路程远近、身份贵贱,来安顿入驻。其中免不了涉及排查身份,保证来宾安全,还要尽可能的调节来宾之间的矛盾冲突等等。 端午当天,也只是宾客同聚,在佛祖的见证下,互相认识一下而已。至于重头戏的辩经论道,则是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分成九个场馆,同步开场,层层递进。到五月初九日,由胜出的两位高人,进行最终决战。 这程序,已经和后世体育赛事没什么区别了。难怪宋朝偏安一隅之地,却能稳坐中原正统的位子。文治这一块,确实甩过同期其他政权几百年。 可惜宋人忽略了一个道理,越是漂亮的东西,越需要强大的武力来维护。单纯的注重文治,忽略武功的结局,只能是“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唔,现在想这个还有点遥远。如今的大宋,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繁盛时期,距离衰败还有很远一段距离。趁着这大好时节,先把好处搂到手才是正经。 眼下最要紧的,是顺利完成端午法会的交接任务。 既然保姆任务有可能会继续流转为长线,那原来设想的交货走人就不那么合适了。 无论明心如何选择,这份香火情都不能断。以后的经验值,还指望他们爷俩帮忙呢。 明心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人生将迎来一次重大转折。随着端午的临近,心理压力越来越大,对李墨也越发依赖。 李墨劝他保持平常心,既然无法回避,那就勇敢面对。 劝解效果不大,只好换着花样用美食投喂,顺便刷回更多的经验值。 不管人心怎么想,时间总是公平的。 四月匆匆翻过,五月如期而来。 第七十一章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五月初一,大相国寺那边已经车水马龙,李家也迎来几位参会的道门同修。 别看京城勋贵们拼命传谣言,各种抹黑靖海侯。可是李墨在道门的名声,却一点都没受影响。 去年凝阳老道从泉州北返,带了一大堆的贵重礼物。老道本就是个豪迈性子,一路所经之处,大把好处往外撒,顺便也替自家墨阳师弟扬了名。 出家人,毕竟不全都是大相国寺这种豪僧,大多数人过的都比较清贫。就算是为了节省开支,也值得拉下脸去靖海侯府上打个秋风。 这种情况,李墨早有预料。凝阳老道也曾告诉过他一些道门习俗,打着宗圣观旗号,就可以在大多数寺庙、道观中挂单。同样的道理,人家上门来救助,你也得适当的帮扶一把。 隔壁改建卫生院的工程,只涉及后院空地。前院那么多房子都处于空闲状态,正好拿来安置登门求助的同道。 李墨到底有个侯爵头衔,这种情况都不必他亲自出面。道门中人由无忧接待,游方僧人由寇山君出面。隔壁院子空房上百间,安顿百来位客人毫无压力。 这里距离大相国寺又近,又有专业厨师提供伙食,甚至所有的杂务都有专人负责。所有入住李宅的来客,体验到什么叫宾至如归,交相夸赞墨阳道长义薄云天,纷纷承诺如果墨阳道长有暇路过寒舍,必将扫榻相待。 月初几天,各路前来参会的僧道高人络绎入京,纷纷扰扰好不热闹。 不过汴梁百姓表示很淡定,像这样规模的盛会,汴梁每隔几年就有那么几次。人数最多,最受重视的,当然是科举考试了。 像僧道论法这种事,就算论出个法王也不过是添点谈资,对大伙的生活影响不大。 对百姓来说,重要的是趁着人多,赶紧找门路赚点快钱才是正经。 往靖海侯府送菜的小贩,最近就赚的很爽。都说靖海侯小心眼,可人家不欺负苦哈哈,钱还给的特爽利,偶尔还能蹭点小礼物。你再看骂靖海侯的都是什么人?懂得都懂! 不知不觉中,靖海侯府的名声,竟然在这短短几天里,逆风翻转了。 端午前几天,李墨没去凑热闹。对他来说,辩经也好,论道也罢,对修行毫无帮助,那就是毫无意义的事,他压根就不愿意掺和。 而明心因为对未来的担忧,也不愿意出门。恨不得全天二十四小时都粘着师傅,唯恐过了端午就被师傅抛弃。 他们爷俩不出门,其他人自然保持沉默,继续闷在家里低调。如此一来,反倒让那些住在隔壁的客人,越发高看,认为这种万物不萦于心的沉稳,才是真正修行种子应有的心态。 为了确保端午当天的安全,李墨早早让星期五在大相国寺布控,对这几天出入其中的人员做行为逻辑分析。对地形进行全方位深入探测,设计了好几种撤退方案。 他其实也想过,要不要抛弃端午交接方案,换个时间地方来完成。 可转眼一想,这毕竟是个有道法的世界,任务是从智玄老和尚手里接来的,万一换个地方出个什么岔子,又或者被系统判定无效,导致经验值落空,岂不亏死了? 再说,自己上有卫星辅助,下有热武器加持,现在还学了道法。要是连这么点小场面,都畏首畏尾,还怎么在这里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他感觉自己是受了明心的影响,于是喊上卢方、韩彰、蒋平、徐庆、无忧,搞了几次演练,务求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确保明心的安全。 让明心配合演练,这么忙碌着一折腾,每天累到精疲力尽,根本没空瞎想。 果然安静了。 端午节当天,早餐吃粽子应节,随后众人都去换了新衣裳。 不过几百米距离,也就没动车驾。李墨带着明心出来时,门口众人发现他背着一只破旧竹篓。 不怪大家好奇,实在是这只竹篓的风格,和李墨相差太大。尤其是今天这种日子,连衣裳都特意换了新的,怎么偏偏要带个旧竹篓? 王诚赶紧问了一句:“侯爷这是?”事关重大,他得打消一切隐患。 李墨轻声道:“这是智玄大师遗物。” 王诚一听,瞬间就想通了前因后果,瞟了一眼明心,小主子果然眼眶红红,再不敢多话,连忙扭身前边带路。无忧和卢方他们压根就不会多问,李叔哪怕带一坨牛粪,他们最多也就是好奇一下,然后坚定支持。 前往大相国寺,沿途并没多少人走动,这让李墨有些诧异。 王诚解释:“参会的道法高士,前几天已然安置妥当。今日应节礼佛,宫里会有贵人到场。为免冲撞贵人,今日进寺,须持法贴为凭。” 李墨恍然,原来是安保措施。 众人一路来到大相国寺正门,几位红光满面的迎客僧早已等候多时,远远看到一行人,就齐齐施了个佛礼。 说什么法贴,要什么凭证,王诚这张脸一刷就过了! 当然,李墨背后那只破旧竹篓,他们也看见了,可他们不敢问,只能乖乖在前边带路。 一路带众人来到正殿前,知客僧才停下脚步,硬着头皮开口。 “阿弥陀佛。好教三位知道,今日寺内后殿有宫中贵人大驾,自大殿往后,已由禁军接管,三位贵人若要入内,还请自行通报。” 王诚摆摆手,摒退知客僧,自己上前带路。 经过大殿时,王诚很虔诚的冲佛祖磕头上香。而李墨和明心、无忧,则避开佛祖正面,遥遥的行个弟子礼表示恭敬。卢方他们几个,也和王诚一样,大礼参拜,恭敬上香。 宋朝佛道关系融洽,双方弟子门人处的也不错,形成了相对比较平和的宗教环境。人们对这种信仰各异的组合,也早已司空见惯。 穿过大殿后门,内院果然站着几排禁军,人人持刀,个个披甲。脸上挂着“生人匆近”的表情,看谁都像在审贼。 王诚亮出腰牌,上前嘀咕几句,那禁军首领让开通道,由着众人入内。 又穿过一道月亮门,前方两个内侍在此等候,也不言语,直接扭头带路。 又绕了一段路,再次跨过一道门,两个内侍在一处大殿前停下脚步。 王诚道:“此殿便是藏经阁,灵照大师在内参禅。两位侯爷可自行前往,奴婢等在门外侯着。” 李墨示意无忧他们就地等候,自己带着明心前行。两个小内侍连忙开门,等两人进门后,又轻轻将门合上。 二人进门,只看到一面照壁,彩绘着一副风景图,似乎还题了词。 顾不上欣赏,绕过照壁,又有两个内侍接引。跟着往里走,前行数十米,绕了好几次,来到一个房间前,推开房门,请二人入内。 这回总算见到人了,而且不只一个,是六个! 第七十二章 皇子归宗 房间很大,至少百平开外。 内部陈设很简单,左墙是木格书架,几乎每个格档里都摆着书。右墙格局相似,不过摆的都是些瓶瓶罐罐,插花、香炉之类。正对门口那面墙上,两面窗户占据很大比例,空余处挂着数副字画。 此时在左右两边的书架和博古架下,共摆放着八张书案,其中六张书案后都有人。 只扫一眼,李墨就准确的捕捉到这六人的面部特征,这种特工技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 五男一女,五个男的看着一个比一个老。最小的那个,也得有五十开外。而且这五个人的扮相,也各不相同,差异感很明显。 其中有个白胡子光头,身着土黄僧衣,能确认是个和尚。 还有个头发眉毛白了一大半,却没有胡子的,穿的衣裳有点像文士儒衫。根据这年头人们的审美习惯,这老头八成是个太监。 其他三个老头,都是一身素蓝道袍,这是此时最为流行的居家休闲服,几乎人人都能穿,所有无法以此判断身份。 房间里唯一的女性,却是个年纪不过二十上下的妙龄女子。虽然也是朴素的道士居家扮相,可是她那副青春面孔,站在这堆老萝卜干里,一下就显得有些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感觉。 李墨和明心一进门,这六个人六双眼就齐刷刷盯了过来。只是随意的扫过李墨,很快就聚焦在明心身上。 明心感觉到气氛古怪,下意识往李墨身上一靠,李墨也是下意识伸手一揽,将他护在怀里。 ……就挺尴尬。 李墨主动打破沉默:“在下李墨,受人所托……唔,请问,哪位是灵照大师?”都这时候了,还是敞亮点干脆。 一直保持站立姿势的女道声音有几分激动:“我就是灵照……”说着就走出案后,疾步向着明心走来:“明心!你可算回来了,我是姑姑,快过来让姑姑看看。” 明心本来情绪就绷着,被她这么一吓,直接缩到李墨身后去了,搞的她挺郁闷,只好停下脚步,用幽怨的眼神看李墨。 李墨很无语,为什么灵照大师会是个女道士?姑姑又是怎么回事,认亲不应该是爸爸或者妈妈出面吗? 五个老头里总算有了动静,是其中一个胡子头发比较黑的开了口。 “殿下,伏波侯是否皇家血脉,还须查验之后方能确认……” 女道士灵照大师急的红了眼:“还验什么?你瞧那张小脸,与皇兄少时一模一样!还有,你看他左边耳垂,那颗红痣,那是我当年亲手所刺。怎么错的了?!” 屋里五个老头同时叹息一声,老和尚起身离案。 “阿弥陀佛。贫僧方正,见过靖海侯、伏波侯。”又扭头看灵照大师:“殿下静气!事已至此,无须急燥,还是先请诸位同启密押,验证之后,再叙亲情不迟。” “两位侯爷见谅,此事着实干系重大……贫僧先为两位引见堂上诸君吧。” 明心从李墨背后探出头,看着老和尚伸手示意:“这位便是大宋皇叔,人称八贤王的秦王殿下。” 须发皆白的老头并没起身,冲着李墨拱了拱手,又对着明心露出个慈祥的笑容。李墨拱手还了一礼,这么大年纪,身上有那么多光环,很有意思的一个老头。 “这位是太一宫执事,曾经主持过太一宫事务的恒德真人,真人修行多年,法术通玄,先帝钦封为护国真人。” 扮相朴素的老道,起身离案,向李墨行了个道门揖礼,等李墨还礼之后,才重新回座。 “这位是国朝枢密使、昭文阁大学士、太子太保庞籍庞相公。” 咦,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李墨再一琢磨,擦,这会不会是三侠五义里那个庞太师?呃,不对,他能和八贤王坐一块,还参与到明心身世这事里,显然不可能真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庞籍主动起身离案,礼节也稍显恭敬:“庞籍见过靖海侯、伏波侯。”能这么礼貌,已经很给面子了。毕竟是现职枢密使,品级比侯爵高不少呢。 李墨再次回礼,礼仪之邦嘛,这方面很讲究的。人家给面子,咱也不能失礼,不然会被笑话。 最后一位没胡子的老头,不用和尚介绍,自己起身离案行礼。 “奴婢陈琳,见过靖海侯、伏波侯。” 李墨和明心也连忙还礼,没猜错,确实是个老太监。 老和尚最后才介绍女道士:“这位乃是先帝血脉,当今天子胞妹,卫国长公主殿下。自小束发修行,道门法号清虚,佛门法号灵照。” 李墨表示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都说宋朝人喜欢兼职,没想到还可以这样。三教归一竟然在一个人身上实现了! 女道士情绪稳定,拱手行礼。 人员介绍完毕,老和尚也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靖海侯护持伏波侯回京,功德无量。只是贫僧等受皇家、朝廷托付,不得不委曲两位,忍耐片刻。且待伏波侯查验血脉,明确身份之后,再叙情论功不迟。” 李墨也挺好奇,凭这年头的技术,除了看脸之外,还有什么法子来查验血脉关系? 老和尚主持流程,冲着八贤王拱手:“有请护国金锏!” 八贤王双手拂过案几,喀的一声轻响,一对金锏出现在桌面。将其中一支向前推了推,老和尚连忙双手捧起,转身走向明心。 “请伏波侯用手握一握此锏。” 老和尚双手捧锏,示意明心用手在中间位置握一下。明心看了看李墨,李墨冲他微微点头。 明心也好奇,小心的将手搭上,轻轻握了一下。猛然感觉一道刺痛,下意识撒手闪开。 就在此时,金锏突然泛起淡淡黄色光芒,仔细一看,却是锏面上浮雕着很多条龙,这是其中一条龙在发光。 老和尚捧着双锏,让其余五人逐一验看,最后将锏交还八贤王案上。 原来是法器!李墨暗笑自己迷障了,这是有道法的世界,堂堂皇室,能没点东西?! 八贤王左右看了看:“谁没瞧仔细,过来再看看!” 庞籍先开口:“臣已确认,伏波侯确系陛下血脉无误。” 陈琳也道:“奴婢确认无误。” 恒德真人:“贫道确认无误。” 老和尚看一眼女道士,见她直勾勾盯着明心,开口道:“贫僧确认无误!恭喜几位殿下,血脉回归,亲人重聚。” 女道士再也顾不得矜持,扑向明心,半蹲着将他搂在怀里:“明心,好孩子,苦了你了!” 明心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又看师傅。 李墨轻呼一口气:“虽然吧,你们流程走完,可能觉得没问题了。可我这里,还是有点不托底,能不能麻烦大家一下下?” 众人目瞪口呆,怎么个意思?靖海侯这是不相信皇家?! 第七十三章 争夺抚养权 长公主殿下搂着明心不撒手,眼泪哗哗往下淌,明心有点想挣扎,可心里又有几分不忍,只能默默承受。 其他人则被李墨的话所震惊,面面相觑乱打眼神官司。最后只能是庞籍出头,没办法,这些人里,他是文人出身,官职最高,但年龄最小。 “李侯尽管放心,皇家血脉何等要紧,又有我等数番验证,断然不会出差错的。” 李墨表示理解:“这个道理不用你说,我也明白,但也请你们大家理解我们师徒。无论你们这些秘术有多神奇,可对于我们师徒来讲,完全看不懂啊。 “我受智玄大师所托,于今日到大相国寺拜访灵照大师。如果明心只是大相国寺流落在外的佛门弟子,那当然应该送还师门,可关键不是啊。这孩子自小跟着智玄大师流落江湖,身体底子又不好,生活条件又不安稳,因此极度缺乏安全感…… “这些都不去提它,现在的情况不是回归师门,而是认亲。这人世间,血脉亲情最是要紧,半点马虎不得。如果你们真能找到明心亲生父母,那我做为授业之师,自然乐见其成。可现在也不是! “你们有手续,证明孩子是皇家血脉,我理解。但我并不能就这么随便的把人交出去,至少这个血脉的真假,需要检验证实。” 这帮人也真是,嘴上说着皇子如何要紧,结果认亲的时候,来一群不相干人士,亲生父母一个都没到场。血缘最近的也只是姑姑,可姑姑再亲,那也只是亲戚啊。 不是李墨矫情,是明心没答应,而且系统也没反应。辛苦两年,岂能被人白嫖! 庞籍只能向众大佬求助。 八贤王叹息一声道:“乖孙出生前后,宫中连遭变故。那几年所出婴孩,无论男女,皆活不到三岁便夭折。乖孙出生后,身体也很弱。太后与皇帝托本王寻求解救之法,本王舍了老脸,亲赴鬼谷求助。 鬼谷子窥测天机,所得一句谶语:‘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 随后批注乖孙命格,若养于宫中,必于三岁之前夭折。若游于江湖,则此死劫应在十岁之前。欲解此劫,当于西南,求得一缕龙气。 本王与诸位供奉,商议月余,才议下送乖孙出宫,游历江湖历劫之法。 八年前的今日,是我等在此间精舍,将乖孙托付给智玄法师,由王诚沿途护送,一路南下去泉州,以求觅得龙气脱劫。 共签密押的,不但有佛道两教高人、宗室长辈,也有朝廷重臣共同见证。” 随后,八贤王一指案上金锏:“这一对护国金锏,乃昔日天机高人所铸。内中封有太祖太宗精血,历代帝王皆留以精血供奉。分辨皇室血脉,最是灵验。” 搂着明心的长公主悠悠道:“从你周岁,到送你离京前那一年,便是姑姑带着你。是我亲手在你耳垂,刺下这粒红痣,就是担心你走丢了,将来见面都不认得。” 老太监陈琳补充:“皇子百日时,奴婢以宫廷秘术,在左手虎口处,留有一朵梅花暗记。此记平日不显,只须用药酒涂抹,便清晰可辨。而且,知道此暗记的,唯有老奴与官家。今日之前,并无第三人知晓。” 也就是说,当年搞这个暗记,连明心的生母都瞒着。可见这皇宫里的水,确实深的不像话。 明心两眼炯炯有神盯着他,显然对这种小手段很感兴趣。 陈琳早有准备,案上的瓷瓶里,就是药酒。拿到明心面前,冲他微笑着,用丝巾沾了点药酒,轻轻涂抹他左手虎口。 几个呼吸之后,明心左手虎口处,果然显现出一朵金色梅花。 明心觉得很神奇,不由的举到李墨眼前:“师傅你看,好漂亮。” 李墨挺佩服,果然是皇家,够谨慎,光是防伪措施就搞了这么多。这还只是知道的,搞不好还有没暴露的呢。 说真的,只凭耳垂红痣说服力确实不足,但要是再加上虎口那朵梅花暗记,那可就板上钉钉了。 就算现代人,这么两条不相交的证据同时出现,也足以证明了。 显然,明心就已经被说服。接受了自己就是他们所说的皇子身份,可是心里更纠结了,眼巴巴的看李墨。 李墨摊手:“既然已经确定身份,那接下来……” 明心猛然一扭,从长公主怀里挣脱,扑上去抱住李墨:“我要跟着师傅!”然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师傅你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的……” 李墨还没开劝,就对上长公主那幽怨的眼神。心里颇有几分尴尬,这场面,怎么这么像两口子离婚争夺抚养权呐。 真的是,我又不是渣男,凭啥冲我摆个怨女造型? 不过眼下还是先劝徒弟要紧:“我怎么会丢下你?就算你是皇子,我也还是你师傅。你只是回去皇宫生活……” “不去皇宫!就跟着师傅!” “好好好,那就跟着师傅。可你要明白,你还有父母亲人在……” “让他们来看我!我不要去皇宫,师傅你不要抛下我……唔唔……去皇宫会死掉的……师傅我们回家吧,明天就回泉州好不好,我不要在这里了……” 肉眼可见的,屋里众位满脸都是黑线,这孩子到底是脑补了什么东西。 都怪八王爷,干嘛和皇子说那些吓人的事! 老王爷很尴尬,拼命捋胡子掩饰。 长公主眼泪汪汪,已经开始抽泣,孩子吓成这样,可见以前过的多么艰难。真的是太心疼了! 李墨干咳一声:“那个……既然这样,那今天我就先带他回去。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身份闹明白了就好,明心和我住的也不远。哪位如果要探,随时欢迎。给孩子一点时间,互相之间多了解一些。等到熟悉了,那份隔阂自然会消失。” 一低头,又看到那只旧竹篓,原本拿来是做佐证的,结果压根没用上。 “这只竹篓是智玄大师遗物。本来应该给明心的,不过大家应该都已经知道,我与明心都已加入宗圣观修道。这只竹篓,自当还给大相国寺。” 方正老和尚又诵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智玄法师得参大道,可喜可贺。可惜伏波侯本应由他接入佛门,如今竟当面错过,实乃佛门之大不幸……” 恒德老道愤愤道:“无耻凝阳,着实不当人子!” 李墨一愣,好好的,干嘛骂我师兄? 第七十四章 睿智不过殿下! 恒德老道见李墨表情古怪,满脸无奈解释道:“前年中元节,贫道夜观天象,见有一道佛光牵引龙气现于西南。推算得皇子得脱大劫,随后行文向宫中求证,岂料却得知皇子行踪成谜,竟已失联。 贫道召集道门同修,前往东南龙气流转地查探。凝阳借贫道法旨南下,明明亲眼见到皇子,却偏偏只字不提。非但假装不识,还巧言令色,诱拐两位加入宗圣观。 回来还倒打一耙,说我太一宫只懂得狗看星星,哪里会望气观象。因他那番话,贫道只道皇子已然遇难……若非王押班偶然得见皇子,贫道这老脸都要被他踩烂了。” 啊,还有这事?李墨记得凝阳老道当时从泉州走前,就对太一宫各种看不起,原来不是人家没有真本事,是他憋着坏? 可到底是自家师兄,立场得一致啊。 李墨狐疑道:“或许凝阳师兄真不认得明心呢?” 哼! 好几个人同时冷哼,看来凝阳人缘不是太好。 陈琳陪着笑道:“李侯实诚君子,哪里晓得这些江湖把戏!” 方正老和尚都忍不住:“李侯可知,此间八张桌案,空余那两张是谁的?” 李墨震惊了:“不会有他一张吧?” 恒德真人道:“他平日最喜游历,于江湖诸事多有了解。且他又与智玄交好,请他来此,便是借助他的人脉,为皇子多添一份保障。那日在此间送别皇子,他亦在当场。他修行望气术多年,岂会认不出皇子?” 李墨有些凌乱,这岂不是说,凝阳第一次见到明心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他的身份? 那他为啥自己不收徒弟,反而要绕个大弯,连带着把自己引入道门? 恒德真人笑的很古怪:“收皇子入门?他倒是想,只是担不起那份因果。这才假道伐虢,一举两得。你道他为何不来见证皇子归宗?” 李墨对老道这骚操作也是相当佩服:“估计是害怕来了这里,会被你们打死吧。” 众人都笑,气氛稍显活跃。 恒德真人道:“他早已确认皇子无事,无论来与不来,该他的好处都跑不了,还来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怪道他去年自泉州北返,匆匆离京说要回山闭关,那时我们都还没收到泉州消息,以为皇子已遭不测。谁曾想,他是得了便宜,躲回山里消化去了。” 八贤王叹道:“嘿,这小牛鼻子,比他爹更坏!下回见着,本王定要结结实实打他几鞭!” 原来如此,凝阳老道,果然老道! 涉及自家师兄,李墨不太好表态,又见明心埋着头不肯看人,只好主动告辞。 八贤王看着明心那样子,也是无奈:“也罢也罢,只要乖孙平安,住在哪里都一样。他在你处自在,我们也都放心。你就先带他回去,这几天好生劝慰。过几天法会事毕,再让他们去你府上拜访,与乖孙多见几回,熟悉熟悉再做计较。” 李墨拍拍明心:“好了,别耍孩子气,回家了。今天生日呢,过了今天,可就不再是八九岁的小孩子了,是十岁的男子汉了!” 明心探出头来:“我要吃蛋糕!比去年那只还要大!” “行,再给你做碗长寿面,到北方就要吃面。好了,和大家再见,噢,应该叫告辞。” 明心紧扯着李墨不放,扭头看屋里其他人。距离最近的长公主双眼通红,眼泪还没擦干呢。 他打定主意不放手,就伸出另一只手冲大家摇了摇:“姑姑再见!八爷爷再见,恒德真人再见,方正大师再见,庞相公再见,陈公公再见!” 所以说,这小屁孩聪明着呢,屋里所有人的身份、关系,他理的明明白白。只要不让他离开师傅去皇宫,大家就还是好朋友! 李墨笑着摇摇头,冲众人拱手行了个礼,带着明心撤退。 两人离去,长公主殿下很是兴奋:“先和我说的再见呢。八皇叔,明心好聪明,知道姑姑和他最亲呢。” 八贤王也是心累:“你更聪明,你是咱老赵家,最聪明的丫头!” “八皇叔,今天是明心生辰呢,我要去给他庆生!” 八贤王看向庞籍:“朝廷怎么说?” 庞籍回话:“学生今日便知会诸位同僚,今日天黑之前,汴梁百姓都会得知皇子归宗的喜讯。” “如此,你自去吧。”又叮嘱一句:“若有宗室有人多嘴,叫他来找本王说话!” “学生告退!”庞籍退场,涉及朝廷官员的部分,就此结束。 老和尚在旧竹篓中取出一串佛珠:“阿弥陀佛!前年中元节后,便是失了此珠感应,贫僧才误以为……如今看来,应是靖海侯以海外秘术,将此珠封印。如今佛珠重归佛前,也算是圆了这场因果。善哉善哉!” 恒德真人轻笑:“据凝阳所言,这位墨阳道友,于炼器一道上颇有些手段。想来,也是看不上你这佛珠。你担心他吞了你的佛宝,人家还巴不得与你撇清干系呢……老和尚你这是枉做小人呐!” “阿弥陀佛!真人休要造口业,大相国寺比不得太一宫,银钱没有几文富余,法器更没几件。果真失了佛珠,贫僧与佛前不好交待,只好寻真人做主!” 八贤王摇头感慨:“就这点出息!这多心眼,净搞些没名堂的事。乖孙平安归来,少得了你们的好处?难怪连凝阳那小鬼都瞧不上你们,若是你们自己争气,何至于让他去泉州寻龙!若真论功劳,他才最大,你看他急么,他连来都不来!吃他闹了一场,还不长记性么?” 老王爷说着说着有些郁闷,把手一挥:“散了散了,少在本王面前晃眼!” 陈琳笑着上前:“王爷,要说起来,这是人家地盘,该着咱们走才是哩。” 八贤王笑骂:“你这夯货,越活心眼越小,那点龌龊,都过去几十年了,还不忘给他们穿小鞋呢……行啦,咱们走!” 说着,将大袖拂过桌案,两只金锏登时消失。屋里众人同时目驰神迷,一脸钦佩的模样。 八贤王又笑:“扮这个鬼样子给谁看,真当本王老糊涂了,要你们奉承?幼稚!陈琳,走着!” 陈琳当前一步,恭敬的服侍老王爷出门。陈琳在离开前,冲屋里老僧老道使了个眼神。两个老头也回了个眼神,大家心照不宣。 长公主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悠悠道:“一把年纪了,还搞这一套!” 老道老僧异口同声:“睿智不过殿下!” 长公主差点气结:“皇叔没说错,你们真幼稚!哼,你们自己玩吧,我去给明心庆生。” 目送长公主离去,老僧老道齐呼一口长气,放下心来。此事总算完美解决,以后安心养老吧。 什么小心眼,什么争功劳,都是演给人看的,真当出家人凡心那么重的么!可在皇家面前,不争不抢不耍心眼,会被猜忌的! 被皇家猜忌,会是什么下场? 和皇家打交道,折寿哟。 第七十五章 心理问题 李墨带着明心出藏经阁,王诚看到也不多问,带着卢方、无忧几个紧随其后。 众人原路返回,离开大相国寺。 一路上,明心的小手牢牢攥着李墨衣角,一如当年初见时,爷俩在野外赶路时的情景。 王诚看见明心情绪不高,一句都没多问。他与这爷俩朝夕相处一整年,对两人的情况比任何人都清楚。 回到家里,已经临近中午。 李墨亲自动手,给明心煮长寿面。 明心就像个跟屁虫,寸步不离的跟在旁边,看着师傅和面、配菜、熬汤。整个过程也不说话,神情略显呆滞,看的一帮厨艺学员提心吊胆,王诚更是揪心不已。 面上桌,李墨柔声道:“这碗面,只有一头一尾。你要从头吃起,一口气吃到尾。不能让面和嘴分开,不然不吉利啊。” 啊?明心如梦方醒,好不容易回过神:“一口气吃完?这么一大碗哩,我嘴才这么大。” 李墨笑道:“这就要讲技巧了,你得先把面头吃进嘴,然后用嘴唇叼着面,牙齿嚼的时候,不要让面条从嘴巴上掉下来。嗯,如果你觉得不保险,可以用筷子在外面护着。不过那样就显得有点外行了……” 嘻嘻…… 明心恢复了平时模样,像往常和师傅学到新把戏一样,兴趣盎然的开始尝试。 很快就掌握了技巧,几下翻出面头,开吃。一边嚼面,一边得意的冲着李墨示意,像极了期待主子夸奖的小兽。 李墨也是心累,现在这情景,到底算怎么回事?按理说,大相国寺、灵照大师,几个条件都齐活了,可是系统不认可呀。 现在明心不愿意回皇宫,那这任务要怎么样才算完成? 【功德值+99】 【经验值+999】 连续两条提示,李墨很是惊喜。这是明心刷来的新纪录? 这么大笔点值又是怎么回事?任务没完成,明心自己就地转职了? 一锤子买卖和细水长流哪个划算,还真不好说。再说,指不定这细水长流到某个节点,长线任务还能再捞一笔呢。 要真是这样,那这孩子可不能往皇宫送了。 咱也不在乎什么身份、什么好处,主要是这孩子他离不开我呀。对吧? 唉,没办法,谁叫咱是做师傅的呢,多带几年又有什么关系! 明心恢复,其他人才松了口气。 不过李墨知道这孩子缺乏安全感,就坐着没挪地方,只是招呼众学员安顿午饭。 无忧显然也是个人精,马上大呼小叫的让学员给他也搞一碗长寿面,他要沾一沾寿星的福气。 众人马上应和,学员们刚才全程旁观了长寿面流程,也是兴致勃勃上手。这玩意压根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会做扯面、拉面,自然就能做长寿面。 等明心吃完长寿面,就见一大群人各捧一碗面,稀里呼噜往嘴里扒拉。尽管吃的豪迈,却也很小心的不让面条断掉。 学员们初学长寿面,都下意识照着李墨做的那份,用料不多,一根面条也没多少。 无忧三下五除二就吃的精光,然后表示:“我觉得吧,这个寿还可以再长一点!” 李墨笑道:“这种沾福气的东西,只能吃一份。要是还没饱就吃点别的,蹭福气得有个度嘛。” 众人表示学到了,又跑去厨房找零食加餐。 明心在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气氛里,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午休的时候也不回自己房间,非赖在李墨跟前。 李墨见阳光正好,气温也适宜。索性就带两张躺椅,摆在外面长廊下,和他并排躺着闲聊。 没说几句,明心就打起了小呼噜。 王诚一直盯着,看到这一幕,擦擦眼角,安排人员值守,不要让人打搅这爷俩午休。 轻柔的过堂风吹过,李墨也昏昏欲睡,正在迷糊之际,明心突然放声大哭。 李墨被惊醒,下意识将他揽在怀里,明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娘亲……师傅,娘亲被火烧掉了……唔唔……” 王诚已经赶到,正好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的难看起来,再对上李墨质疑的眼神,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进退失据。 李墨像哄小孩一样,拍着安慰明心,突然感觉到明心的法力似乎有些失控。 连忙运转法力,从他肩膀探入,游走经脉,将其引导重归丹田。或许是紧绷的情绪获得释放,明心法力平复之后,整个人也彻底放松,倚在李墨怀里,就那么沉沉睡去,还不时抽泣一下。 李墨现在也随许希学了不少医理,结合道术,已经掌握了不少医疗技巧。安抚明心能这么顺利,也是归功于两人道法同出一源,气息相近的缘故。 他也知道,明心这次睡着,确实是这段时间绷的太紧。在藏经阁那边,才被触发了心底阴影,现在那股劲过去,才算是平复下来。 明心潜意识里那股不安,早已根深蒂固,绝非一两次安抚就能解除。像这种心理问题,连现代医学都只能摸索着尝试,就大宋这条件,就算有道术辅助,恐怕到头来还是得靠他自己。 “当年明心随智玄大师南下的时候,是你陪护的?”见王诚点头,追问道:“那你应该对他在宫里的情况也很熟悉,你知道他娘的情况吗,还有他说的这个火是怎么回事?” 王诚双手在身前互勾,满脸纠结,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墨又道:“这是我第二次听他在梦里喊娘亲,第一次,是智玄大师圆寂当天。那一夜,他高烧到四十一度……差点就没了。 幸好我那时,手上还有点海外带回来的特效药。他身体康复之后,一直表现的极为自律,这根本就不像是个正常幼童该有的样子。 除了本身聪明好学之外,我想,更多的原因,还是他小时经历过不太好的事情,导致他心里,极度缺乏安全感。 就是这种不安,让他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始终保持着警惕。警惕人,警惕兽,警惕环境,警惕整个世界……” 王诚泪如雨下:“殿下受苦了!” “像这样发作时,有人在身边还好一点。可他总会长大,以后也要学会独立生活。如果这个问题不能解决,拖到他成年之后再发作,搞不好是会出大乱子的! 别忘了,他可是个修行天才。一个道法有成的人,一旦失控,你猜会怎么样?! 所以,我认为,至少应该搞清楚,他心底的这些不安感,到底是怎么来的。只有弄清楚了原因,才好对症下药。你说呢?” 第七十六章 我养的! 尽管王诚很心疼明心,也认可李墨的说法,可他还是没有和李墨讲那些宫中旧事。 李墨明白,这种涉及宫中隐秘的事情,需要皇帝或者某些人同意,才能外传。八贤王可以随便说,因为人家是正主,可王诚只是个奴仆,他没那个权限! 李墨没有因此怪罪王诚,反而越发欣赏这个人。 这样的忠诚品质,在他所经历的两个世界里,极其罕见。 就连他自己,也并没有忠诚过任何人或者组织,他也不怎么相信忠诚这回事。 当然,欣赏的同时,他也把王诚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恍然挪出了核心那一档。 以后如果有关于明心的事,可以放心的交给王诚去办。可是一旦涉及到李墨自己,那还是尽量不要让他掺和的好。 真正的人际关系就是这样,欣赏归欣赏,利用归利用。 明心吃了碗长寿面,就刷到上千经验值,还带了上百功德值。 让李墨面板上的数据再次富余起来,连神行术后面都出现了升级箭头。 不过李墨并不打算近期再升级这些法术,他想多攒一点,努力提升功法,早日进入炼气后期。 眼下比较重要的事,就是给明心过个生日。好让他体验到,就算认祖归宗做了皇子,师傅也永远值得他依赖。 至于他对明心的回护和爱怜,究竟是不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情感,李墨并不愿意深究。 至少在明心依赖自己的时候,他也挺享受这种做奶爸的感觉。 有些真相,其实并不适合发掘。因为人性,是最复杂,也是最经不起考验的。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一个样! 那就努力的让这种美好,一直保持下去吧。 明心一觉睡醒,已是黄昏时分。发现睡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先是一愣,继而翻身下床就往外跑。 一开门就看到吉祥和如意,连忙问师傅在哪。 听到回答说在厨房给他准备生日宴,这才松了口气。饶是如此,也还是先跑了一趟厨房,看到李墨在忙活,这才悄悄去洗漱。 李墨让人在客厅摆了一圈桌椅,然后在中央区域摆了个六层的菜山,他打算搞个自助餐模式。 夏初正是菜品丰富的时节,这里又是京城,采买十分方便。李墨只是稍微凑了凑,荤素菜品就搞了百来种,就这还没算那些传统硬菜和汤品。 这种规模,一张桌子压根摆不下。索性就搞个新花样,权当给明心岔个心情。 这边还没摆好,几个客人就悄然进了门。有王诚的接引,都没有惊动李墨和明心,静悄悄的安排落坐。 先来的是卫国长公主,也就是那位清虚灵照法师。此时的她,依旧是一袭坤道打扮,在两个女道僮陪伴下,到客厅落坐。静静的看着明心,看他缀在李墨身后,欢喜雀跃来回奔走的活泼样。 没一会功夫,八贤王也到了。老头虽然一把年纪,可是丝毫不显老。听王诚介绍这种新颖的自助餐模式,老头大感兴趣,凑近中央菜山,近距离欣赏那些菜品。 明心兴冲冲玩的正开心,猛然看到八贤王欣赏菜山的身影。小身板微微一僵,下意识扯了一把李墨。 李墨扭头一扫,厨房距离客厅不过十几米,八贤王和长公主又那么晃眼,怎么会看不到。 笑着吩咐明心:“上门都是客,你是今天寿星公,还不赶紧去招呼客人。” 明心听到“客人”的说法,顿时放下心来,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 “八爷爷你来啦!”先给老头递个盘子、夹子,帮他出主意:“这个狮子头,是牛肉捶成泥做的呢,八爷爷你尝尝。” 长公主再也坐不住,也凑到菜山前。 明心也递给她一套:“姑姑你尝尝这个,还有这个……” 他们一家子搞的其乐融融,原本要来赴宴的许希远远看到,吓的不敢进门,直接绕道厨房侧门,让人给他那边随便送点东西就行了。 莫百然还想劝许供奉两句,就见许希盯着客厅,身子都有点乱抖的趋势。顺着他的视线打量,原来新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好帅啊……”莫百然的话,被许希直接堵嘴捂了回去。 “嘘!”许希压着声:“这话说不得,被人听到麻烦就大了!” “夸都不能夸?谁呀这么吓人?” 许希声音更低了:“咱家那位小爷他亲爹!” “不是说皇子吗?他亲爹,那不就是……”莫百然伸指冲天指了指:“那位?!” 许希伸指冲他点了点:“明白就好,别瞎吵吵。” “不是……你不是做官的吗?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去凑个近乎吗?” “你懂个屁!这种热闹是那么好凑的吗?你自己留神些,可千万别冲撞了这几位,不然……噢,算了,当我没说,先走了。”走两步,又回头叮嘱:“记得给我留菜啊,漏了我的福气跟你没完!” 厨房这边,李墨发现八贤王和长公主驾到,只好临时又加了几个菜,主要以软糯和清淡为主。 等他忙完活到客厅时,发现又来一个中年帅哥,正在和明心大眼瞪小眼。猛一看,这帅哥好像有点面熟,再一琢磨,这不就是放大版的明心么。 嘶! 李墨悄悄靠近八贤王,低声问:“八王爷,可是正主来了?” 八贤王这会正在品尝红烧肉,嗯了一声,嚼完咽净才回话:“小的不去,可不就得大的自己来么。” 皇帝啊,就这么不哼不响的,跑我家里来? 李墨承认自己有点羡慕:“帅成这个样子,简直太让人嫉妒了。皇宫真这么养颜?” 八贤王一脸骄傲:“皇宫里能养出什么来,那是在本王府里长大的,我养的!” 哎,对噢。 这满大宋的茶馆里,都还在说着“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呢,那叫个一波三折,百转千回啊。 这正主当面,要不要打听打听,满足一下好奇心呢? 这时,明心突然大声道:“你要是让我去皇宫,我就不认你!” 皇帝面带微笑:“只要你肯认爹爹,你想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 “说话算话?” “君无戏言!” “那行,我认下你了。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去拿。” “你能不能先叫声爹?” “爹!” 原本以为需要许多周折的认亲过程,就这么完成了! 八贤王很诧异:“这孩子,也太聪慧了些。”别看就这么几句简单交流,但双方都很干脆的得到了相要的东西。 李墨嘿嘿一笑:“我养的!” 第七十七章 八王爷果然老当益壮 没想到皇帝会亲自来,更没想到会卡这个点到场。 李墨有点犹豫,应该怎么个招待法。八贤王把他扯在自己身边,毫不在意让他跑腿帮自己夹菜。 用老头的话说,你就当自己是学堂夫子,皇帝就是个来看学生的学长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明心来回蹿着帮皇帝和长公主上菜,李墨则在另一边帮八贤王跑腿。师徒两个确实尽到了主人义务,让每位来宾都享受到了顶级服务。 可是来回这么溜哒着,压根就没空吃东西。这百多样菜品,原本是打算自家享用的,这不就本末倒置了嘛。 李墨决定以后再不弄这种自助餐了,真心不划算呐。 幸好这三位胃口都不大,连一半菜式都没尝到,就纷纷停箸表示吃饱了。 这时候,明心才笑着让大家一起尝他的生日蛋糕。 王诚和几个内侍,小心的推来餐车。比去年那只更大更高的六层蛋糕,就这样出现在客厅中。 蛋糕最顶层的奶油寿桃,距离地面约一米五,正好在普通人的最佳视角。 李墨拿个长长的打火机,将绕在寿桃周围的十支蜡烛点燃,然后让明心过来许愿。 明心站上小方凳,双手合什,冲着烛光低声呢喃了老半天,一口气将十支蜡烛吹灭。 王诚赶紧鼓掌,几个内侍早得了他的提点,也跟着鼓掌。李墨都慢了半拍,对这帮专业马屁选手很是佩服。 八贤王、皇帝、长公主又慢了半拍,不过还是很识趣的跟着鼓了掌。 明心很高兴,拿起切刀将寿桃和顶层蛋糕划成几片,小心的盛进盘子,给几位客人每人送上一份。 八贤王尝着奶油,非常满意这个口感,招手喊过李墨:“这个奶油味道还行,比那个什么狮子头、红烧肉都好,适合老人家。一会装上两车,我带回去做零嘴。” 两车? 李墨觉得这老头比狗大户口气都大,不过老头这种随意的语气,倒是让他觉得很舒适。 于是李墨好心向他讲解:“这东西没有存货,都是随吃随做。也不复杂,就是用牛奶、羊奶打出来的。您老带方子回去,几时想吃,让人做就是了。” 八贤王并不觉得李墨是在敷衍自己,这年头,秘方可比成品要紧的多。人家能送方子,可见不是糊弄他,是真的大方。 老头就有点高兴:“你家厨子手艺也好,能不能借几个去我府上指教几天?” “厨艺最好的,就是晚辈本人。您老想要好厨子,家里挑几个机灵的,到我这里来学个一年半载的,包教包会。” 老头两眼炯炯有神:“像泉州陈家那样?” “您老也有酒楼?” “这不是废话嘛,家里大小上千口子人,不开几间铺子,就靠那点俸禄,早饿死了。我跟你说,本王在汴梁城,面子可比陈家在泉州大的多。陈家小气巴拉只给你两成份子,本王给你五成,赚多赚少,咱们爷俩对半分!如何?” “对半就不必了,两成就好,知足常乐嘛。条件也和陈家一样,我只管教手艺,别的一律不插手。” 八贤王伸右手在半空:“痛快,是个爷们!来,击个掌!” 伸掌与他轻轻互击,老头还特意连碰三次,确实有点老小孩的味道。 【功德值+29】 李墨大乐,八王爷果然老当益壮,够朋友! 老头笑着起身:“人老啦,熬不得夜。你们年轻人慢慢耍,我就先回去了。乖孙呐,把你那蛋糕给爷爷装一块,让家里人都沾沾咱们小寿星的福气。” 王诚和几个内侍,早备好了食盒,帮着明心打下手,将第二层蛋糕铲走打包,交给老头的随从带走。 没一会功夫,皇帝也起身离开,同样打包一层蛋糕。 皇帝全程没和李墨交谈,但离开前,还是整衣肃手,很正式的向李墨行了个谢礼。 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专人盯着,所以不太方便发言表态。 不过有时候,不开口也是一种态度。大恩不言谢,尽在不言中嘛。 就在皇帝行礼的同时,系统刷过提示。 【功德值+88】 【经验值+1039】 李墨连忙还礼,不开口没关系,心意收到了! 长公主来得最早,走的最晚。走前不但照样铲了蛋糕,还让人把菜山上没尝过的菜装了好几个食盒,一起带走了。 这几位离开,众人才松了口气,李墨喊大伙一起来热闹。自家人关起门庆生,人多才热闹嘛。 莫百然跑进来,低声汇报:“老爷,那几位送来好多东西,怎么安排?” 噢,来就来吧,还带了生日礼物?实在是太客气了。 都是场面人,东西应该差不到哪去吧,看来这波不亏。 “人家都是来给明心庆生的,那礼物自然都是他的。送去他的库房吧,等他回头闲了自己去处置。” 莫百然一脸纠结:“这东西入库好办,可是人马怎么办?” “什么人马?” “三波人,马车就来了九辆,还有跟车一起来的人,男女百来号呢。” 李墨凌乱了:“东西留下,人当然得回去啊。这几天又没宵禁,难道还要咱们安顿?” “不是啊老爷,人家说,这些人啊马啊车的,和那些礼物一样,都一起送给咱家,连身契都转过来了。” 这就过份了啊,民间买头驴至少也要找个中人做保,到衙门走个手续呢。一大批劳力,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过户了? 不过想想也理解,要是大张旗鼓的送,搞不好人家还以为靖海侯穷的雇不起人呢。 唉! 这万恶的旧社会,有时候人和马其实一样,都只是个物件。 李墨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因此发作,毕竟这年头主流价值观如此,不是他一介外来户能够改变的。 “那就交给老王……吧,让他看着安顿,你注意配合就行了。对了,百然啊,你得记着,你是咱家内院管事,凡事抓个总就行了,别总想着事事亲力亲为,没必要。” 莫百然不是很理解,不过还是点头应承下来,打算回头去问自家哥哥。先去找王诚,把这些新来的安顿好再说。 李墨招呼家里管事、供奉一起聚餐,无忧凑上来悄悄问:“师叔,无忌师弟,真是皇子?” “你都知道了?” “岂止弟子知道,全汴梁的人都知道了。消息不是咱们传出去的,是我们从街上听来的。再说,这事师叔你没提过,我们大伙压根就不知道啊。” 李墨看他的表情,不像做假,心里对凝阳老道更加佩服。瞧瞧人家这保密工作,连独苗徒弟都瞒着。 再看看皇家这保密工作,难怪当年送明心出京,要在大相国寺商量呢。这要是放在皇宫里商量,怕是出不了门就得玩完。 这回明白为啥送那么多人过来了,这是怕消息传开,有人对明心下手。 担心明心安危能理解,可你们是不是对海归人士太没信心了?! 第七十八章 皇宫有毒 初六清晨,李墨和明心晨练完毕,一起到餐厅吃早点。 还没进餐厅,就感觉有点不对劲,站岗的巡查的,人数多了好几倍。 一进门,就看到长公主殿下,正坐在一张餐桌前,眼巴巴的看着明心。根据她面前餐具分析,应该是刚才就在这里的早饭。 李墨下意识后退到门边,低声问王诚:“她昨晚确实是回去了的吧?” 长公主啊,还是个带发修行的大龄单身女贵族,要是夜宿李宅,就得考虑一下舆论问题了。 王诚讪讪笑道:“一早过来的,知道两位侯爷在练功,就在这里等着。” “这得是多操心呐……她住的远不远?” 王诚向东边指了指:“就在隔壁那院子。” 李墨竖个大拇指:“有钱有权就是好,想在哪住就在哪买。”钞能力,才是诸天万界最强战力。 王诚又笑:“那院子本来就是长公主殿下的,只是以前没住。” “那咱们这院子呢,真是别人送你的?” “这条街中间这几处宅子,都是以前宫里置办下来的。” 难怪那天说要扩充一下,半天不到就把西邻隔壁给拿下来,原来就是走个流程。 餐厅里,明心已经和姑姑打了招呼,被她拉着坐在一起吃饭。只要确定李墨不会抛弃他,这孩子接受度还是蛮高的。 李墨没进去打扰这温馨时刻,绕道去厨房,随便对付一顿。 王诚就跟在他身边,见他就在厨房用饭,陪着小心解释:“长公主殿下与梅妃娘娘关系极好,那年皇子抓周时,宫中突生大火。梅妃娘娘救了长公主殿下,自己却没能逃出火场。此后一年里,殿下就一直亲自抚养皇子,直到后来皇子被送出京城。” 李墨发出嗤笑的声音:“堂堂皇宫内苑,竟然在那种时刻,闹出那样的事……嘿,难怪韦爵爷经常说,世上人心最阴暗的地方,当数妓院和皇宫。” 王诚顿时哑火,显然对这样直白的说法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李墨又道:“也难怪明心不愿意回皇宫,应该就是当年的事,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 王诚愕然:“皇子那时才刚满周岁,尚在襁褓之中,如何能记得这些?” 唉! 李墨看他:“老王呐,你得知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得接受,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些人,比咱们普通人更优秀。如果他真的不记得,又怎会做那样的噩梦?昨天那一场,你也亲眼见到的,难道是他自己瞎编的?” 王诚叹息:“奴婢明白,只是一时不忍。” 李墨冷笑:“在泉州的时候,他就觉得你的声音很熟悉。你就一点没察觉?” “当年奴婢奉命出京,护送智玄法师和皇子乘船南下。路上走了三个多月,一直都是奴婢抱着哄他睡觉……去年在泉州重逢,听殿下说奴婢的声音有些耳熟,奴婢只顾得高兴了,哪里能想到这个。” 李墨又问:“我知道所谓命理占卜有些神奇,可还是想问一下,你们真的确信,他那劳什子死劫已经过去了吗?” “不瞒侯爷,这些年宫里子嗣艰难,所得男女尽数夭折,一个都没能活下来。自官家大婚至今,咱们殿下是唯一活到十岁的。” 犹豫了片刻,又道:“其实当年鬼谷仙长批下命理,官家本意是将两位皇子都送出去。可惜那位娘娘舍不得,只好继续养在宫中。此后两年,虽有众太医尽心照料,却还是没能活下来。” 李墨看他:“就是说,明心能被送出京,是因为他亲娘没了,没人护着?” 王诚连忙摇头:“不是这话,当年梅妃娘娘失事之后,长公主殿下便亲自抚养皇子,若说疼爱护持,还有谁能比得过长公主殿下! 只是长公主连见宫中夭折了那么多,深知其中凶险,虽有不舍,却还是将皇子送了出去。此后更是日夜诵经,为他祈福……天可怜见,皇子总算平安归来,长公主殿下,比官家更开心呢。” 李墨想到一个传闻:“宫中接连折了那么多孩子,你们就没查查原因?” “此等大事,岂能不查?只是查来查去,始终未能除根。” “原因无非就那么几种,刨去人为因素,不是外来饮食,就是居住环境。” 王诚一怔:“饮食方面,有专人负责……侯爷说的居住环境是何意?” “子嗣艰难,最大可能是肾气不足。而导致肾功能受损的,除了药物影响,就是重金属中毒。” 王诚吓一跳:“何谓重金属中毒?请侯爷解惑!” “详细情况,你可能要等许尚药学完那些教材之后去问他了,我只知道个大概。一般来讲,重金属中毒主要是长期服食丹药,或者长期使用矿物化妆品之类导致。 “比较常见的是汞中毒和铅中毒,一般来讲,如果经常出现头晕、头痛、失眠、多梦、健忘、乏力、精神不继一类的症状,那么十之八九,就是中招了。 再严重一些,汞中毒会出现口腔溃烂,牙齿上出现汞线等情况。而铅中毒的话,则主要表现在视力减退、幻觉、性情暴躁、癫痫之类,严重的可能导致失明,言语失控等等……” 王诚控制不住的浑身轻抖:“李侯可有诊疗之法……” 李墨看他:“难道被我说中?” 王诚扑通就跪了:“求李侯开恩!” 李墨身后传来明心闷声闷气的撒娇:“师傅……”一边叫还一边揪着衣服轻轻晃。 不用看,明心和长公主都到了他身边。李墨那番关于中毒症状的话,主要就是给她听的。 之前八贤王和皇帝来串门,不但给明心带了礼物,也给李墨刷了点数。可偏偏这位殿下,来的最早,走的最晚,连吃带拿不算,还要住隔壁近距离骚扰,偏偏就是没刷到点数。 今天就是要趁这个机会,拿这关乎她自己生命的事,刷一刷经验值! 此时的长公主殿下,双眼通红,神情激动,显然是听到那番话有些触动。 李墨看了她一眼,问王诚:“长公主殿下也有这些情况?” 王诚点头:“先帝昔年,也是同样子嗣艰难。先帝膝下,唯有官家与长公主殿下而已。且殿下幼时,也是久病缠身,不得已才舍身修行……” 李墨确认了猜测:“好家伙,这线埋的挺深啊。你得回去好好查查宫殿纪录了,看看什么地方大量用了铅或者朱砂之类的东西。过去这么久,也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幕后黑手。” 明心的眼眶也红了,搂着李墨一个劲的晃。 第七十九章 我才是委曲的那个 “师傅……” “怎么?” “你能不能先帮姑姑解毒啊?” “你就那么肯定,我能解得了这个毒?” “师傅,你能救我,一定也能救姑姑,对不对?”然后又低声在李墨耳边道:“我知道师傅有仙药,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不告诉别人,可你一直磨我啊。 刚刚还嘲讽老王小看他呢,现在就轮到我自己。孩子太聪明,有时候也挺愁人,想糊弄不太容易。 “你呀,还是得好好学习才行。你以为重金属中毒,只需要简单的解毒就行了吗?要真那么容易,唐太宗也不至于死的那么早!” 啊? 明心瞪圆了眼:“就是打败三十六路反王,扫清七十二路烟尘的唐王李世民?” 大宋的文娱活动很丰富,连当朝天子的事都能当段子调侃,何况前朝旧事。大唐天子李世民的故事,显然是吸引力最强,最广为人知的。 明心读书还没读到各朝史书,目前对历史人物的了解,基本来源于各种传说。有从茶馆听来的,有智玄老和尚讲的,也有和别人聊天听来的。 听到李墨说起唐太宗竟然是重金属中毒而死,明心有些接受不能。 长公主和王诚对了个眼神,双双陷入思索。很快,两人就回忆起了关于李世民的相关记载。 王诚喃喃低语:“太宗暮年,确实有些喜怒无常……如此说来,这丹药确实服食不得。” 长公主用平淡的语气道:“可若没有丹药,我怕是也活不过十岁吧。” 李墨震惊了:“所以说,你不但幼时体弱,这么多年还一直在服食丹药?” 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似乎又陷入了思维惯性,又忘记这是个有修者、有道术的世界,或许人家的丹药,真有什么特效呢。 于是补充着追问:“如果丹药有效的话,你应该康复才对啊。” 王诚解释:“炼丹的道长和太医院都说过,丹药只能救得一时之急,却也有丹毒留存。毕竟,是药三分毒啊。” 有道理! 人家这逻辑是自洽的,想反驳都找不到理由。 又想到家里那位许供奉,之前完全没听他提到过丹药。 “没请许尚药看过丹毒吗?” 王诚表情略显尴尬:“许尚药对这些外丹术极为痛恨,还闹过几次不愉快。这几年脾气倒是好了些,可也不愿意和那些人打交道。” 也就是说,这些丹药,至少在许希那里,是过不了关的。 李墨主动帮他们找个借口:“或许人家这丹药原本是给修士炼的呢,没有修行的凡人,无论是经脉还是肠胃,都不一定受得了药力。” 长公主悠悠道:“他们就是这么说的,所以我也向道门、佛门求了机缘,学了修行之法。只可惜,我的底子太差,这么多年,一点进益都没有。倒是明心,修行几天就过了桥,这才是天生的道种。” 李墨运使望气术,看了一眼这姑娘。发现她周身萦绕着三股不同法力,还有一缕淡淡的血腥气。仔细一分辨,法力根源都是法器,她自己本身,是半点法力也没有的。至于血腥气……呃!非礼勿视。 又是个瓷娃娃,和明心当初也没啥区别。 明心又抓着他轻晃:“师傅啊……” 李墨咂了咂嘴:“我跟你说,这事挺麻烦的。而且我手头资源有限,不见得就一定能解决。再说,这种涉及到顶级权贵的事吧,真的是吃力不讨好。你治好了,他觉得理所应当。一个不留神,出了什么差错,嘿……” 明心“噌”一个蹿到长公主身边,又抓着她来回晃:“姑姑,你相信师傅好不好?” 长公主还没说话,李墨就打断道:“所以让你认真读书,好好学习。你如果知道扁鹊和华佗的下场,也不至于这么天真。” 明心就看王诚,他觉得王诚比较有学识。 王诚很尴尬,恨不得把头埋进胸膛里,死活不和明心对视,就硬装没听见。 长公主依旧语气淡然:“你顾虑的对!明心只是一时情急,孩子气了些。要怪就怪我的身子不争气,不要怪他……” 李墨差点气笑:“我是真想翻个白眼,又害怕你们看不见,无白的费神伤眼。我不是怪他,只是通过这件事,提醒他要从过去的历史中,吸取一点经验教训。继而延伸开来,让他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难怪人常说慈母多败儿……” 刚说到这儿,就见长公主殿下两眼一红,豆大的泪滴滚滚落地,登时就把李墨给整的不会了。 “哎,好好的你哭啥?我也没说你什么呀……不是,这事要论起来,我才是委曲的那个好不……哎呀我滴天,明心你好好哄哄你姑姑,今天给你放假!老王你别装死啊,也帮着劝劝……”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李墨从来都学过怎么哄女人。哭泣的女人这种生物,对李墨而言,简直就是个禁忌。 这一刻,他甚至有点怀念在漫威宇宙时,丝毫没有正常情感的那种状态。遇到这种情景,拍拍屁股闪人就万事大吉。 可是正常状态的李墨,见到女人哭泣,那是真心绷不住。这可不像昨天在藏经阁见她流泪,那时候李墨清楚的知道,她那是“喜极而泣”,压根就用不着管。 但是现在这情况,李墨感觉似乎、可能、或许、搞不好就是自己说的话,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她,这才导致她哭的。 这种感觉,让李墨一下就回忆起前世的人生经历中,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在他的印象里,每次只要遇到女生哭泣,最终倒霉的必然是自己。 让他形成这种刻板印象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沉痛教训所形成的积累。 而带给他教训的人,包括但不限于自家亲妈、表姐妹、堂姐妹,以及各阶段女同学。说起来简直有一匹布那么长,简直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唉!防不胜防啊。 都穿越位面了,居然还是逃不过! 李墨无语问苍天,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在泉州的时候,他甚至连丫环都不愿意接受。 为了让明心更快融入环境,他纵容了这位长公主殿下随意串门。谁能想得到,这才第一天,就给他带来这么大个“惊喜”。 女人这种生物,真的是太不讲理了。 可是她弱成那个样子,好像揍一顿也不太合适。 明心第一次发现自家师傅有点怂,还挺好奇。眼珠一转,就来了主意。 “师傅,你不是说甜的可以让人心情愉悦嘛,那做点甜的给姑姑尝尝吧。”又劝长公主:“姑姑,我师傅会做一种冰激凌,又甜又冰,最适合这个天气吃啦。” 李墨下意识道:“她这情况怎么能吃冰的……” 长公主的脸刷一下变的通红,直接把头埋进明心怀里去了。 李墨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连忙落荒而逃奔向厨房。 第八十章 真的合适吗 为了赶时间,李墨直接从空间存货里,找到当年从狗大户手里刮来的奶茶。 这些奶茶是蛇盾局为女特工研发的专属配方,因其营养均衡,口感极佳,一经推出就深受好评。又被蛇盾局医院当成营养品,提供给伤员。后来狗大户得到配方,直接以此为基础,专门成立了个奶茶连锁店。 当年在蛇盾局,请女同事喝奶茶,是最常见也是最有效的社交手段。 奶茶保持着当初收取时的状态,依旧热的烫手。 找出一套透明玻璃茶具,把奶茶满满的灌了一壶,然后喊老王去送。 王诚挺纳闷,他也不知道李侯为何会有这种反应。不过眼下确实是安抚长公主比较要紧,不敢耽搁,赶紧跑了一趟。 长公主泪花闪闪,被明心劝着,品尝这甜味充足的新颖饮品。 一口下去,顿时有种被治愈的感觉。明心没说错,这甜味的东西,确实能让人心情愉悦。 两口过去,长公主就忘记了哭泣的事,喜滋滋的和明心讨论,能不能以后天天喝上几杯。 李墨见她已经收泪,还有几分笑意,总算松了口气。 然后就听明心扭头问自己:“师傅,咱们在东边也开个门好不好,让姑姑也和我们一起吃饭,就像许供奉那样。” 李墨顺嘴答应:“行行行,你觉得好就行……”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猛然两眼瞪圆。 我嘞个去!那个是长公主殿下,怎么能和许供奉一样? 然后就见明心欢喜的跳起来,拉着长公主就往外跑,直接去找寇山君安排人给院墙上开门。 唉! 李墨松了口气,抹一把不存在的虚汗。心里直打鼓,这当亲戚走都搞的人手忙脚乱,要是当家人处还怎么整?! 算了,大不了避着她点。 至于明心的文武课业,就先放养一阵再说。毕竟才十岁,正该无忧无虑的年纪,根本没必要拘的那么紧。 交待好开院门的事,明心就拉着长公主,坐在李墨平时坐的躺椅上,惬意的享受着奶茶。 明心和她隔着一张茶几,坐在另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那几年的经历。 明心是个内心很封闭的孩子,这还是他第一次和李墨以外的人如此亲近,可见他是真的接受了这个姑姑。 李墨看到这情景,感觉挺温馨。对长公主也没那么排斥了,至少有她的存在,这孩子能更开朗一点,对成长也有好处。 家里现在有一大帮工匠,开个门洞根本就不叫事。前后不到两个小时,两家的隔墙上就多了个月亮门。 刚听到完工汇报,就见系统飘过两行提示。 【功德值+66】 【经验值+888】 下意识瞟了一眼长公主,此时正看着月亮门,笑的灿烂如花。 得嘞,这位也是个大客户,值得优待啊。 李墨在空间翻了点荔枝、桂圆之类的南方水果,交给王诚端过去,自己悄然遁回后院,暂时回避。 不出所料,在水果上桌之后,又连续收到两笔6点经验值,这可比平常投喂明心回报高多了。 原以为重金属中毒的事,至少也得过一阵子。毕竟皇宫办事,手续一大堆,太多掣肘。 没想到,刚用过午饭,王诚就带来了确切消息。 “奴婢使人查阅了宫中营造档案,原来早在百多年前,后梁朱温兴建宫室时,地下所埋管道,皆为铅制!甚至宫内两口御井,其中有一口井壁都是用铅浇铸而成。” 李墨震惊了:“我滴神呀。这简直就是住在毒药罐子上,还担心药效不强,天天加量呢。” 王诚这时候,反而镇定了:“官家查阅了五代帝王起居住,凡在宫中久住之人,确实都有些癫狂迹象。只有那些年长之后移居其中的,影响不大。” “还以为是有心人在使阴招害人呢,现在想想,估计是当年认知不足,不晓得这东西有危害吧。” 王诚汗颜:“岂止当年,若非侯爷提点,如今依然无人觉得此物有害。甚至宫中那口铅井,因水质清甜,平日仅供御用,旁人都没那个资格用哩。” “厉害!这是恨自己不死,又加了个双保险呐。” 王诚揣着小心:“官家托奴婢来问问,请李侯出手解毒,需要哪些药材、物料?” 李墨想了想,太容易得来的东西,会让人觉得廉价,这个得好好操作一下才行。 “我得和先明心商量一下。” 商量的时候,也没避开长公主和王诚,主打一个开诚布公。 先把情况都摆在明心面前:“你担心父亲和姑姑的身体,这个师傅理解,也愿意帮你。但现在的问题是,咱们资源有限。 我身上确实有海外秘药,但这东西在那里也极其珍贵。我从那里走时,一共只带了三件来防身。 当年救你时,用了一件,现在就只剩下两件,原本是打算留给你应急。要不要给他们用,你来决定。” 明心还没说话,李墨又补充:“我现在还要告诉你一个非常残酷,但却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你现在是你爹唯一的儿子,如果他的身体康复,那将来就会有别的儿子。那么,原本顺理成单轮到你的皇位,到时候也可能会出现变故。 如果你多读一点史书,你就会明白,每一次皇位的交替争夺,都伴随着大量的鲜血和尸骸。尤其残忍的是,你有极大的可能,不得不和你的兄弟骨肉相残。 还有,这两件秘药,如果现在不用,那么将来就会成为你的一张底牌,在你受到危险的时候,可以保你不死两次。 而一但这次用掉了,那么,有可能正是你今天的决定,才有幸出生的兄弟,将来会将你逼上绝路。 在做救与不救的决定之前,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这些因素。 做为师傅,我当然会尽自己所能帮你。但我并不希望,今天对你的帮助,将来反而害了你。更不希望你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会对今天的决定感到后悔。 “好啦,我要说的就这些。怎样选择,你来决定。” 王诚目瞪口呆,恨不得自插双耳,把自己弄成个聋子。 当着自己说这样的话,真的合适吗? 王诚一直觉得李墨没把他当外人,可是这么亲近,让他有点受不住。 至于长公主殿下,并没有因为自己被当成搭头而沮丧。她更担心的是,明心才十岁,就和他说这么沉重的话,真的合适吗?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第八十一章 才不稀罕做皇帝! 之所以要把话摊的这么开,就是对明心的一个考验。 无论明心怎么选择,李墨都会支持他。只是他的选择,将决定以后支持的力度和方法。 如果他选择了独占皇子之位,那么未来李墨必然会侧重将他朝着领袖方向培养。只不过以后需要保持一点适当的安全距离,等他长成到足以独当一面的时候,找个机会走人就是。 如果他选择救人放弃独占皇子之位,那当然更好了。相比所谓的皇位,李墨其实挺享受做奶爸的感觉,真心不希望自己带出来的孩子,是个阴谋家或者权力狂。 明心也没让李墨失望,压根都没多想:“我选救人!” 这反应速度,快的让长公主和王诚都没来得及思索。 看到两人脸上的表情,明心又道:“我才不稀罕做皇帝!要是我爹身体好了,多生几个弟弟,那不是正好? 要是我爹一直生不出弟弟,那不就得把我拴到皇宫里去? 师傅!你真的忍心让你的宝贝徒弟,在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过一辈子吗?” 长公主和王诚面面相觑,这孩子当年那么点大,怎么就记得那么清楚? 瞧这反应,是真把皇宫当成魔窟了吗? 皇位啊,那是多少英雄豪杰拼上身家性命,都要去搏一把的人间至尊之位,怎么在他眼里,竟成了负担! 然后,更让这两位凌乱的话,从李墨口中传来。 “还好,眼皮子到底没那么浅。没被这一点蝇头小利,晃花了眼。权力确实很诱惑,但我们人类身为万灵之长,应该让权力成为自己工具。而不是反过来,沦为权力的傀儡。我希望你在以后的人生里,永远都记得今天这番话。” 明心郑重点头:“我就知道,师傅最疼我,不会丢下我的。” “你这个马屁拍的太明显,转折过于生硬,简直毫无技巧可言!以后还得多观察,多学习。” “跟着师傅还要学什么拍马屁?反正师傅又不吃这一套。我都是真心哒!” “哎,这句就好多了。” “那师傅,我们什么时候给姑姑解毒啊?” 嘿,这臭小子。 “我需要几天时间做准备,另外……”李墨沉吟片刻,扭头吩咐王诚:“老王你帮我打听打听,看看谁手上有天外陨石,多搞几块回来。记得不要巧取豪夺,多出财物,无论花费多少都从我帐上走。” 原本只是想找个借口,突然就想到了凝阳老道那枚龙珠。正好趁这功夫,借助皇家的力量,搜刮一波陨石,看看还能不能从中发现点惊喜。 总之,一定要让他们觉得,治疗这重金属中毒,是一件非常困难且靡费巨大的事情。要不然太过轻松,人家还不见得承情呢。 王诚应下,又问:“侯爷还需何等药材?禁中内库这些年,倒也攒了不少天材地宝。” 李墨笑着摆摆手:“你要真过意不去,有什么好药材,就拿点去给许供奉,他那里倒是用得上。” 言下之意,你们觉得珍贵的药材,在我这里压根不上眼,至少这次解毒是用不上的。 王诚向长公主递个眼神,匆匆出门去忙活。 他要向皇帝报告这个好消息,还要尽快收集陨石,顺便从内库里刮点药材出来。 最重要的是,这事不能走漏风声,所以得他亲自去跑。 李墨叮嘱明心,陪长公主散散心,如果觉得无聊,就去大相国寺凑热闹,听一听那些和尚道士吵架。然后自己打着做准备的幌子,遁入后院。 这年头的人,无论穷富人家,都少不了得有个地窖。穷人就随便挖个坑,富人相对讲究些。这处宅子后院下方,自然也有地窖,而且面积还不小。 窖顶距离地面三米左右,长近二十米,宽约十五米,高近三米。以木、石、砖混合打造,分隔出大小六间仓室。 这种地窖,冬天可以储冰,存放到夏天使用。到了夏末秋初又可以储菜,存到冬天食用。是豪门大户最基础的配置。 李墨放出一只小号仿生侦测机,让星期五将地窖仔细扫描分析,做出改造方案。 看了扫描结果,李墨不得不佩服古人智慧。这座地窖不但结构科学,更具备了极其完善的防水、防渗措施。 根据星期五设计的改造方案,李墨亲自动手,用金属框架替代支撑后,将几间仓储隔墙打通,然后在其中并排放了三个集装箱。将其打通稍做改造,放一个医疗实验室绰绰有余。 这种应急型私人医疗实验室,设施齐备,结构完善,非常适合做各种小型的医疗手术和实验。至于能源,一只小小的方舟反应炉,足够这个实验室运行上百年。 放好集装箱,李墨又用发泡材料将空余区域填充、封涂,主要就是营造一种神秘感。这事结束,李墨再将集装箱收走,就算消息外泄,以后也只会成为传说。 改造工程一共用了三个小时,外带二十几点经验值。 回到地面,李墨没有透露口风,一副依旧忙碌的样子,打算把皇帝兄妹晾上几天再说。 没想到的是,傍晚时分,王诚就带着好几十陨石进了门。 原来历代皇室,都有搜集陨石的习惯,所以这东西宫里攒了不少。 至于民间,收集陨石最多的自然是佛、道两家,在大宋几代帝王操作下,如今太一宫和大相国寺,就是道佛两家最显赫的所在。陨石这东西,当然也有收集。 王诚向皇帝一说,皇家内库和太一宫、大相国寺三家所攒的陨石,就被打包一起送了过来。 最大的有人头那么大,最小的只有拇指大。总计一百六十三块陨石,都被送进李墨的小仓库里。 王诚又告诉李墨,官家已经向外传话,说要去中牟皇庄上避暑。实际上是准备把各宫嫔妃送过去,而官家自己,这几天会悄悄到隔壁长公主的宅子。 由此可见,皇帝对李墨解毒很有信心。又或者说,他其实别无选择,唯有赌这一把。 晚饭时,长公主发现自己的菜品都比较清淡,还比别人多一碗乌鸡汤,问了下明心得知是李墨特意叮嘱的,有些羞涩的同时也多了几分窃喜。 李墨这边,不出所料的再次收获一笔经验值。 显然,投喂长公主,比投喂明心回报更高。 午夜时分,李墨独自来到陨石库房,希望这些搂草打回来的兔子,能给他带来一点惊喜。 然而还没等他上手,星期五就发来警报。 “先生!附近发现大批武装分子,根据行动路线分析,他们极有可能是冲您来的!” 真是没眼色,就不能让人好好享受一下胜利果实吗? 第八十二章 几条人命的小事 午夜时分,淡淡的星光下,数条人影如蚂蚁行军般,从几条街外向着李宅方向汇聚。 这些人尽数身着黑衣,头上黑巾包裹头面,只露出两只眼睛。脚下软靴避免发声,手中各持长短兵器,互相配合着,默默行进。 而原本负责附近几个街口的巡逻兵士,不知为何今晚并没出现,被这些人顺利抢占了各个街口要道。 李宅这几天新到不少家丁护卫,这些人都是皇帝挑选的精锐。他们敌人还很远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并且及时做了出防守策略。 李墨从卫星画面上,看到了来犯之敌,也看到了家里护卫们的临场反应。 王诚和无忧等人,第一时间就在内宅建立了核心防御圈,同时加派了巡逻人员。无忧这孩子确实贴心,甚至特意给内宅挂了几个法器。除了防护的,居然还有静音的,显然是不想吵到李墨他们。 李墨见状,也就没有出面,由着他们自己发挥。他也想看看,皇帝派来的这些人,和自家这些人能不能有效结合,抗得住多大压力。 不过为了确保万全,他还是悄悄放出四架红隼无人机,让星期五执行无限制保护方案。只要双方进入围墙三米范围,就直接击杀。 经过星期五的全方位盘点,对方一共有三百二十人,兵分八路。从前后两边同时向李宅扑来。 每个四十人的小队,都配有五名弩手、五名弓箭手,还有专门的斥候探路,队里更有专门的指挥员现场指挥。 无论是从装备,还是人员素养来看,这些人妥妥的都是职业士兵。 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偷袭行动。 而李家这一块呢? 李墨让星期五数了数,自家第一道防线,总共只有八十人,还分守前后两边,第二道防线甚至不到四十人。就这竟然还有第三道,就是无忧这几个,连带王诚、寇山君一起,分成两拔把守着内宅两端。 敢摆这样的阵势,说明负责防守的人很有信心。只是不明白,是什么给他这样的底气。 很快,李墨就发现了底气来源:家里那帮人,手上也有弓弩,而且压根也没有什么多嘴询问的套路。在对方进入射程的第一时间,就抢先发起了攻击,手中弓弩齐刷刷先喷了一轮过去。 这一轮抢攻过去,对方直接被打懵。黑衣人反应也很快,马上组织反攻。然后发现,李宅这边的人,竟然还持有大盾,他们的弓弩压根就无法破防! 短兵交接,时机稍纵即逝,黑衣人的现场指挥官们判断了局势,发现李宅这边人手不足,马上将偷袭战改为全面强攻。只要打破这层外壳,李宅就是一块摆在砧板上的肉! 僵持之际,从几条街道外,忽啦啦钻出一群人。这些人与黑衣人缩首潜行完全不同,个个明火执杖,很快就在黑衣人之外,围了个大圈,将附近几条街封堵的水泄不通。 黑衣人的指挥官们,意识到可能中了圈套,扯嗓子狂吼意图拼死搏一把,想要冲进李宅杀掉目标。 可是李宅这些护卫,不但个个有盾牌,还人手一把弩,只用弓弩就压制的他们无法靠近。 眼瞅着前进无望,后有追兵,黑衣人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又挣扎了一阵,终于全线崩溃,纷纷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看到这里,李墨明白,这是皇帝早有准备,就等着有人跳出来呢。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黑衣人放下兵器之后,那些官兵将黑衣人擒获,带到几百米外的河沿,竟然全部斩杀殆尽。 三百二十人,一个活口都没留!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皇帝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很明显,这位皇帝,也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么仁慈。 对这样的结果,李墨除了佩服还能说什么? 在新护卫们的努力下,今夜来犯之敌,压根就没对内宅造成什么影响。几声惨叫,在法器加持的静音结界面前,压根就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如果李墨没有得到星期五的示警,他甚至都不应该发觉有人在打自家主意。 直到这时,李墨才从监控画面中发现,长公主殿下,居然就住在明心隔壁的客房! 这也太不见外了。 不过想到今夜的偷袭和反杀,或许是皇帝特意叮嘱,为了安全特意这么安排的吧。 这皇宫里的水,确实又深又黑。 因为这个插曲,搞的李墨连陨石都失了兴趣,索性大手一挥,全部收进空间。然后回去睡觉,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次日一早,李墨到餐厅用饭时,发现所有人都和没事一样,依旧谈笑自如,与平时毫无两样。 明心和长公主应该是受法器保护,确实没有受到影响。 可是其他人,一线那帮人可是亲自参与搏杀的。二线、三线就算没参与战斗,至少也应该知道昨晚发生了冲突,竟然也能这么平静? 回忆一下当时的监控画面,好像家里一线的护卫,确实只负责了击退来敌。后来那些士兵剿杀黑衣人的时候,好像特意把人带离李宅很远…… 考虑的还挺周到,我是真的谢了。 李墨突然觉得自己挺矫情,在漫威宇宙那些年,且不算他身不由己那些年干的事,就算脱离九头蛇之后,手上沾的人命也难以胜计。如今不过区区三百二十条人命,还是工具人杀手的命,怎么突然就多愁善感起来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曾经也做过工具人,和那些人共情了? 又或者,是因为情感回归之后,又变回了前世那个活在太平盛世里的社畜,无法接受这种轻贱人命的行为? 看来这两年的太平岁月,确实让人变的有些矫情了。 早饭过后,明心继续去练功,长公主就跟着他去近距离观察。李墨没有打扰他们的亲子时刻,自己悄然回转。 王诚缀在身后,数度欲言又止。 李墨见状,主动开口:“有事你说话,这个样子是怎么个意思?” 王诚察觉到李墨态度不对劲,连忙道:“侯爷恕罪,昨夜外宅发生了一点冲突,不合因此等小事打扰侯爷清修。只是奴婢觉得,毕竟是家中首次遇到这等事,还是应当报侯爷知晓才是。” 李墨冷哼道:“三百二十条人命,在你眼里只是个小事?那在你眼里,什么才叫大事?” 王诚心中凛然,侯爷足未出户,却对那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敢肯定,所有知情人都没和李墨联络。这说明,侯爷有他自己的消息渠道! 第八十三章 皇帝的手段 王诚心中念头百转,只能硬着头皮回话:“侯爷菩萨心肠,恩及鸟兽。只是这世上,总有些人,是连禽兽都不如的。似这等冥顽不化之辈,若因一时之仁放纵,日后必会带来更大祸患……” 李墨挺好奇:“那个幕后黑手,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王诚愕然。 李墨追问:“你可别骗我说不知道是谁。明心前天认的亲,昨天就有人杀上门来。然后你们还把所有知情人都灭了口,这事就算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宗室里很亲近的人干的。 有条刑侦铁律:谁获利最大,谁的嫌疑就最大。根据这条铁律稍稍一推,黑手是谁,自然一清二楚。” 王诚汗颜:“此事涉及皇家私密,奴婢不敢多言。” 李墨摊手:“其实吧,所谓除恶便是扬善的道理,我也知道,但你们似乎搞错了对象。 真正做恶的,是那只幕后黑手,而不是那三百二十个杀手。 真要除恶,把那黑手一刀剁了,自然天下太平。留着那黑手不理,只是处理几个杀手,能有什么用?不过治标不治本而已。 而且他这次受了挫,下次必然会变本加厉,来的更加猛烈。 俗话话,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为什么?因为防御成本太高,而且出不得一点差错。 就算九百九十九次防御成功,可只要一次失手,那所有一切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何况,防御成本总是比进攻成本大的多,如果持续时间太久,光是财政压力,就能把自己拖垮……” 好像有点借题发挥了,李墨闭嘴,摇了摇头自己进了后宅,徒留王诚呆立原地,仔细思索。 接下来几天,李墨每天假装自己很忙碌,其实是躲起来闭关修行,捎带着研究那些陨石。 一百六十块陨石,挨个用手托着做测试,并没有任何一个有幸激活面板功能。 通过分析,这些陨石绝大多数都是铁陨石和镍陨石。除了有点收藏价值,和地球本地产的铁镍并没什么区别。 其余那一小部分,相对比较稀有一些。不过也同样没有什么超凡元素,而且还都小的可怜,并没什么值得深入研究的价值。 对这种货色,李墨连分解它们的兴趣都没有,直接丢在空间角落做藏品吧。 这一百六十块陨石,只是帮李墨营造了个消费人设。经验值和功德值是系统发的,别人又不知道。以后有人求他出手,多少也得出点东西,总不能任人白嫖。 五月初九,持续四天的辩经法会总算结束。不过今年论道胜出的人,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而是一位年过六十的老儒生。 当天结果一出来,就引发了全城轰动,人们纷纷议论这位老儒生的各种消息。 然而仅仅过了一夜,如此轰动的消息,就被皇宫连续颁发的几道圣旨抢去了风头。 第一道旨意,是册封皇子。随着这道圣旨诏告天下,流传了好几天的皇子消息,也终于得到确认。民间许多商铺,纷纷推出优惠活动,庆祝大宋官家有后,江山稳固。 圣旨送进李宅,李墨才知道,明心的大名,原来叫赵晰。 圣旨写的骊五骈六,宣旨的官员读的摇头晃脸,一脸沉醉,确实是一篇好文章。 这份圣旨不止是确认明心的皇子身份,同时还给他升了官。 爵位晋为南安郡王,同时还兼任忠正军节度使、检校太尉。最后,还加封了个开府仪同三司。 大宋这官职爵位,真的是让人一口槽不知从何处吐起。 像明心这一系列官职,无论是郡王还是节度使、检校太尉,都只是领钱的名号。包括那个开府仪同三司,也都是听起来很美好,实际上毛用都没有的虚衔。 唯一有用的,是做了郡王之后,可以组建名正言顺的王府卫队。编制有一千人,完全归明心指挥,还是朝廷拔款养活,可以说相当实惠了。 圣旨里同时还捎带了一句,要求户部尽快开建郡王府。没有仪同三司,总不能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吧。 就在当天,和这份册封郡王旨意一起发出的,还有另一份贬斥的圣旨。 贬斥的对象,正是当年曾被先帝迎入宫中抚养,差一点就能当上太子,继承大宋帝位的濮王殿下。 按大宋皇家往常的作风,就算宗室子弟犯了什么过错,一般来讲不过是罚点俸禄,再严重点就禁足思过而已。可是这一次,官家却动了真格的。 濮王殿下被宣示大小十六条罪状,其中以不敬先帝、诋毁今上为最。 还有阴结内侍,勾连朝臣这种近乎谋反的罪名;更有纵容家人为恶,谋财害命之类的恶行。 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最后的处置是夺去王爵,贬为庶人。然后全家流放至崖州,遇赦不赦。 这个惩罚力度,可以算得上空前。大宋历来宽厚,就算是官员犯罪,一般也都是降职留用,换个地方继续当官。何况这还是宗室,同样的太宗龙孙! 这么一比较,大家就知道了,早前贬那么一大批宗室去边疆种土豆,还真算不上什么惩罚。至少人家还有官身,就算自己老死边关,可子女却还是有回京机会的。 但是濮王这一大家子,这么一棒子砸下来,基本上可以说是死定了。不但他本人没机会,子孙后代都会被划上黑名单。至少三五代里,是别想再出头了。 由此可见,濮王殿下真正犯的事,必然是让皇帝完全无法容忍的。 也没让大家多等,半天后,又有一道旨意传出。 开封府尹身为京城主官,毫无所为,纵使京城恶势力飞涨……一系列罪名之后,将其免职贬官,发配西北去种土豆。 随着这份旨意一同传出的,还有个吓死人的小道消息。 据说法会期间,有人通过开封城地下通道,潜入宫中想要谋大逆!幸亏宫中侍卫警惕,最终击退了歹徒,这才没有酿成大祸。那场交兵,光是侍卫就死了三百二十人! 大家顿时明白了,原来濮王是想弑君!难怪被贬成庶民了呢,一点没冤枉他。 随后更传出消息,说是宫中经过排查,发现有许多地道与外面勾连。如今官家都去了京外皇庄,等着宫中把那些地道都掘开填上呢。 收到这些小道消息,李墨也是佩服。这些玩权术的真是很溜,竟然能借着这事,一次实现好几个目标。 只怕在皇帝眼里,处理幕后黑手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借着这个事,顺理成章的把皇宫翻个底朝天。 初十夜里,王诚悄悄告诉李墨,官家已经住到隔壁了。 第八十四章 我太难了! 五月十一,八贤王府上派来一批厨师,足足一百人。 果然是大户人家,比陈家气魄大多了。 李墨不在意,直接让自家学员客串实习助教,先给这些人来一些基础知识补习。 王府选出的人,多少都有那么点优越感。 如果是靖海侯亲自授课,那当然不敢放肆。可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娃娃,也能在他们这些老厨子面前充大瓣蒜?免不了阴阳怪气几句,外加各种不配合的小手段。 然后就被娃娃们教了个乖,凡有不配合的,连续批评三次仍不悔改,直接招呼府里护院轰人。 当天还没过完,百人团队就被筛掉了三十个。 傍晚时分,王府管事来领人的时候,顺便叮嘱了一句,被靖海侯府淘汰掉的人,王府也不要了。当场就给那三十人发还了身契,请他们另谋高就。 那三十人顿时如丧考妣,别看在王府也是奴契,可日子过的比自耕农强出不知多少。没了王府这层虎皮护身,以他们本身这点能耐,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余下的七十人,无不战战兢兢,就此变成乖学生。 李墨又观察了两天,帮着制定了一份学习大纲。要求自家学员,将自家的厨艺理念传给这些人的同时。通过与同行之间的互相学习,继续提升自己。 五月十五,经过数天辛(故)苦(意)筹(拖)备(延),李墨宣布前期工作已经就绪,只要患者同意,随时可以进行解毒治疗。 当晚九时许,皇帝由王诚和明心陪同,长公主带着自己的两个贴身宫女,跟着李墨走向后宅地窖入口处。 无论是皇帝真的信任李墨,还是实在没得选。反正他摆出这个架势,确实让李墨心里舒服不少。早前对他的那点不爽,也在这么干脆的态度下烟消云散。 王诚对这院子最熟悉,发现李墨带他们来到地窖入口,颇有几分莫名其妙。 就见李墨轻轻打了个响指,原本漆黑的地面上,突然贴地出现一片柔和的光亮。 在光亮中,一条延伸向地下的楼梯悄然出现。 李墨当前一步,直接踩着楼梯一路往下走。明心见状,欢快的跟了上去。 王诚和皇帝兄妹对个眼神,连忙紧随其后,一路向下。 楼梯拐了个弯,眼前景象豁然开朗。不知何等宝物发出的光,将眼前照耀的有如白昼。 下了楼梯,面前是两扇不知何种材质打造的门。皇帝等人赶到时,两扇门正无声无息向着左右两边滑开,露出门后同样光明的通道。 走进大门,李墨先让大家一起换上拖鞋,又沿着通道向前数米,才来到由集装箱改造成的秘密基地。 三只大号集装箱组合起来的空间,高度两米六,面积超过九十平米,被分割成内外两大块。外部用来招待休闲,内部才是功能区。 众人进门,直接就被内部这种现代医疗机构装修风格所震惊。触目所及,视线里的一切,首先就干净的让人自惭形秽。 休闲区有三十平,摆放着一圈软沙发,中央的矮桌上,还摆放着茶具、棋盘等一大堆休闲用品。 李墨让皇帝和王诚他们随便坐,自己带着长公主和她那两个贴身宫女进了实验室。 无论是会自动变色的玻璃门,还是密码开门的过程,都让三个姑娘大开眼界,不由自主的敬畏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喘。 请长公主摘掉随身法器,躺上检测台,先抽一管血,直接送入分析仪,随后启动全面扫描。 长公主自从下楼梯就眼花缭乱,如今早已晕晕乎乎,完全是下意识的听话行事。两个宫女更是扮起锯嘴葫芦,虽然很紧张,可是这里面的东西完全看不懂,只好一言不发,牢牢盯着殿下就是。 很快,墙壁上巨大的屏幕上,显示出一系列的各种数据。有一大半的数据都被高亮标红,那些都是远远低于常人的数据。 幸亏李墨让星期五全程静音,不然光是各种警报声,就能吵出一首歌。 长公主的身体情况,除了重金属超标,更严重的是内脏功能,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这情况,和明心同出一辙,都是先天不足造成的。幸亏皇家条件好,有好医生,又有好药,多年来不计成本的各种进补、调理,才勉强活到成年。 经过星期五的一番分析,最有效的方案,也和明心一样:x-72血清。 李墨搓了搓眉心,用x-72血清的话,药物和设备这块当然没问题,只是现在有个很头疼的意外。这种特别血清在使用时,需要全裸进入医疗舱才行,衣物会对医疗舱的操作造成严重影响。 现代人当然没这方面的困扰,可长公主是宋朝人,这就很尴尬了。 李墨只好先向长公主说明情况,然后认真指导两个宫女,让她们学习如何操作医疗舱。 反正这东西基本都是傻瓜式操作,只要按步骤点几个键就行,其余的全程都有人工智能来辅助完成。人工值守其实更多的是心理安慰,实际意义并不大。 别看这两个宫女平时跟着长公主,也算是见多识广。可是面对这种超出想像的设备,所有操作又涉及到长公主安危,那是真的没法放平心态。 折腾了好一阵,长公主突然出声:“你们俩出去!这里有李侯就行。”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乖乖行个礼,退了出去。她们最清楚,殿下对这次机会的渴望,丝毫不敢质疑。 “我相信你!” 背对着李墨,抛下一句话,几下脱的精光。还扭头看了一眼李墨,这才躺进医疗舱。 李墨觉得有点辣眼睛,这种身材实在太不健康了。瘦成这样,简直与排骨精有一拼,看一眼只觉得心惊肉跳,唯恐呼吸重点就把她吹断了。 就这小身板,让他不由的又想到当年,给明心治疗时的情景。 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 准备工作早就做好的,现在只需要把血清装载上去就行。 李墨走近医疗舱,发现这姑娘双眼紧闭,双手也攥成拳,浑身紧绷。大屏幕的即时监控上,也显示呼吸和心跳有些不正常。 你紧张个毛线啊,就这排骨精似的造型,我才是吃亏的那个好不? 唉,我太难了! 轻声叮嘱让她放松,按下启动键,医疗舱扫描定位,喷出麻醉气体,一瞬间就昏迷过去。 大屏幕上显示进度提示: 血清注入,营养剂注入…… 血清融合度5%,9%,28%……93%! 目标基因缺陷和机理得到修正…… 未发现基因变异迹象,无法推测是否激活变种能力…… 系统发来贺电: 【功德值+26】 得嘞,这一波妥了! 第八十五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李墨喊两个宫女进来,让她们在这里盯着。 接下来完全不需要人工干预,让她们盯着不过是为了安心,同时也让皇帝安心。 李墨又告诉她们,内部有个卫浴间。还带她们进去看了一圈,告诉她们各种卫浴设备的使用方法。 叮嘱她们,等长公主殿下苏醒,直接带她进来洗浴更衣就行。 李墨还没出去,就听见惊呼:“血!血!渗血了!” 扭头一看,正是血清融合完毕,开始起效,通过毛孔排出污血的过程。幸亏全身浸泡在液体中,好多细节看不到。要是让她们发现,此刻长公主身上被扎了好多针头,还不得当场爆炸? 只是人家又没见过这阵势,哪里知道浑身渗血也是正常状态。而这其中的道理,和两个宋朝人讲,估计很难理解。 李墨只能用平淡语气道:“这是正常的,你们不用管……” 此时,医疗舱已经启动自动除污,浸泡身体的液体中,泛起一串串气泡,将血污从身体上剥离,舱体内的液体也开始缓缓流动,在流动中逐渐更换。 两个宫女吓的不轻,这样都还是正常的?这也太折磨人了! 两人赶紧出口挽留李墨,让她们自己盯着,根本没法判断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每一刻都是煎熬。 李墨看她们那揪着小心的样子,担心她们神经过于紧张出现问题。就让星期五打开音效,播放一些舒缓的音乐给她们解闷。 告诉她们,这个音乐和那个医疗舱是一体的。如果出现问题,音乐就会停止,然后发出警报声。 最后叮嘱,自己每隔一会就会进来巡视。这才让两人松了口气,由得他离开。 李墨来到外间,不出所料,皇帝、明心和王诚,同时条件反射般起立,紧张的盯着他,唯恐从他口中听到不好的消息。 这样子,和等在手术室外的家属,那是一模一样。 李墨伸手揉了揉明心的脑袋:“放心吧,很顺利。现在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再有五六个小时,完成最后的调理就行了。最迟中午,还你一个健康的姑姑。” 皇帝语气激动:“以后皇妹也能和寻常女子那样生活?” 李墨笑了笑:“肯定是比平常人要稍微好一些的,至于能好到什么程度,就需要她自己慢慢体会了。” 皇帝连忙拱手行了个礼,依旧没有说什么废话。 不过系统提示,这位的谢意真心实意。 【经验值+99】 这可比当年给明心治疗,收入高的多了。 果然,官位越大,收入就越高。而且一次治疗,还能得两笔入帐,简直不要太划算。 唔,这样的话,皇帝的事,就更值得认真研究一下下。 王诚很及时开口:“侯爷,那何时能给官家医治?” 李墨“认真”考虑了一下:“至少得一个月以后。在这期间,先在饮食方面做些调整……” 向王诚叮嘱了重金属超标患者的饮食事项,叮嘱他以少食多餐为主。只要能在未来一个月里,保持现状,不使病情恶化,就是大功一件。至于彻底根除,到下月月圆之夜,走一遍今夜流程就是。 治疗过程最重要的阶段顺利,众人都松了口气。可是又不愿意就这么离开,索性继续在这里等待。 于是李墨再次向三人介绍了生活区,那个饮水机倒也罢了,倒是全自动的卫生间,让这三人很是开了眼界。 其实清洁卫生间这年头已经有了雏形,而且李墨在泉州宅子时,就已经改造了类似现代风格的便池。王诚在改造汴梁宅子的时候,就是直接从泉州运了便池和水泥回京,进行的改造。 可在没有自来水的环境里,冲厕所还是需要自己舀水的。相比之下,这种感应式自动出水,那简直就是神仙才能享用的神器。 然后原本挺严肃的家属等待场合,话风逐渐跑偏,转向讨论起了卫生间的装修风格。 当皇帝插入对话后,水泥的用途就被迅速放大。继而转向讨论如果采用水泥来修筑河堤,治理江河湖泊,都需要做哪些工作…… 四人就这么天马行空的瞎聊,想到哪里就扯到哪里。 尽管李墨心里清楚皇帝的身份,可心里记着这是自己的大客户,能不得罪就尽量不要得罪。于是很多原本只是随口附和的说辞,聊着聊着就转了风向。 毕竟哪个男人不中二?李墨也曾经有过年少轻狂的岁月,也曾在读书间隙或者看剧之后,指点江山臧否人物。而每一个种华家人,对大宋的结局,多少都有些意难平的。 这几乎是整个华夏史上,创造力最强的时代。也是整个人类文明史上,聪明人最多的时代。 可惜,就是这么多的聪明人聚在一起,却把一手好牌打了个稀烂。 所以,李墨胡扯了很多东西,但主体核心却始终围绕着“丛林法则”。一个劲的向其他三人灌输,国与国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君子协定、什么和平共处。 那些一时之间的和平,看起来挺美好。其实核心都是双方实力暂时处于平衡状态,一旦有一方实力提升或者下降,那么互相吞并就是必然趋势。 最后,李墨用老赵家开国皇帝的名言,终结了话题:“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赵祯闭眼深思良久,低声总结:“大争之世,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啊。”响鼓不用重捶,做了十几年皇帝,这种道理其实早就明白,只是一直没人和他说的这么直白而已。 李墨看一眼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半,就劝几人回去休息。但几人依旧坚持要等长公主出来,今天白天睡的足,熬一夜没关系,他们又不用上工,白天补觉完全没问题。 于是李墨就用生活区的电器,做了几个牛奶蛋糕。还把值守的两个宫女喊了,轮换着吃点心补充能量。 明心的好奇心再度转移,开始研究起那些家电。 他发现其中一个大柜子,居然是冰箱。而且里面还存着他最喜欢吃的冰激凌,那个表情,别提有多精彩。 扭扭捏捏转到李墨面前,还没开口,就被李墨堵住。 “你想都不要想!这东西,需要有电源才能使用,没有电,就是一个空壳,拿去也只能做摆设。” “那这里的电源是哪里来的?” “这里是一体的,主要就是为那台医疗舱服务。其它的一切设备,都是附属品。离了这里,就毫无意义。” “可是师傅,我们泉州的机械厂,不是已经能发电了吗?” “那个发电设备只是入门级,距离这里的要求,至少有两百年的差距!” 两百年? 皇帝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窃喜,两百年的工匠技术! 这可比什么虚无缥缈的修行、长生有用的多,而且成果现在都看到了。 大宋的千秋功业,就在眼前! 第八十六章 道友,一起修仙啊! 清晨六点左右,医疗舱里的长公主缓缓睁开双眼,像平日一样,习惯性的去抓腰间玉佩。 一把抓空,心中登时一个激灵,多年前玉佩离身造成的心理阴影再度袭来,猛然从迷糊中惊醒,下意识喊人。 “南星!白英!快找玉佩……” 耳边响起南星柔和的声音:“殿下醒了,您还记得在什么地方吗?” 长公主视线恢复,理智也同步回归,缓缓起身,左右扫了一眼,只看到两个贴身宫女。 “他呢?” 南星道:“李侯昨夜守了很久呢……”解释了一通,才扶着长公主离舱,试着活动身体,然后带她去内部浴室沐浴。 这间浴室里,有一扇等人高的落地大镜子。长公主一眼就看到自己全身的样子,登时就被吸引的挪不开目光。 “这……是我?” 南星和白英同声祝贺:“恭喜殿下!否极泰来,夙愿得偿!” 淋浴头温暖的水流下,长公主泪流满面。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副病歪歪的身体,让她这么多年背负了多少! 如今,终于重焕新生,可以活的像个寻常人那样了! 话说,这里的物件,可真是精美啊…… 等长公主换好衣服,重新走出医疗区,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出门就看到皇帝、明心和王诚,正坐在生活区的沙发上。三双眼睛同时盯过来,看的她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只是没看到李墨,让她有些意外。 皇帝起身上前,上下打量:“皇妹,感觉如何,可是大好了?” “嗯!”未曾开口先红了双眼:“前所未有的好!就好像,以前拘在身上的枷锁,突然被摘掉了一样。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上有了力气。” “好好好!如此甚好,李卿果是神仙中人!得遇李卿,是我父子、兄妹之幸,是大宋之幸,天下之幸!” 长公主又看了一眼沙发:“怎得不见李侯?” 明心笑嘻嘻道:“师傅去厨房准备早饭了,让我们在这等你,大家一起去吃饭。” “那这里怎么办?” “师傅说不用管,我们走了以后,这里会自动封锁。等到下个月给爹爹解毒的时候,才会重新启用。” 啊?长公主还有些迷糊,不过众人已经开始向外走,也就跟着一起出门。 沿着原路返回,一行六人重新回到地面时,身后一阵微不可察的轻响。 众人闻声观看,就见那条下行的楼梯缓缓上升,在上升过程中,一点点变化重组,最终化做一面平整的地皮,正好将显露的地窖入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此时再看地窖入口,已经与院中地面毫无区别。明心还特意跑上去蹦着踩了几下,连脚下的触感也与地面没两样。 赵祯感慨:“太神奇了!若非亲眼所见,亲身所历,就算有人赌咒发誓说有此神迹,我也万难相信。” 王诚道:“想来,《桃花源记》中所载,恐怕也是这等情景。” 众人深以为然,又讨论起了传说话本里的故事,以前觉得荒谬的事情,现在换个角度来看,或许真的确有其事也未可知啊。 皇帝一行走到餐厅附近,原本三三两两聚在餐厅和厨房附近的护院们,看到皇帝出现,纷纷四散,很快就只剩下寥寥数人。 长公主见状,轻声冷哼。 赵祯无奈:“这是规矩,我也没办法。能争取到一夜自由,已经被人说是拿大宋江山关扑了。要不是皇叔亲临做镇,昨晚至少得多带十来个人一起去。” 长公主突然展颜一笑:“那现在呢?” 赵祯有些失神的看着她:“好久没见皇妹笑的如此自在了。” 明心有点小惊讶:“姑姑,原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呀!” 长公主挺无语:“臭明心,姑姑哪天没对你笑?” “可是你以前笑的时候,总是有些怪怪的,没有今天笑的好看……” 长公主扭头:“南星,白英,你们也这么觉得吗?” 两人异口同声:“殿下从来都好看,笑起来更好看。” “哼,就多余问你们。” 长公主一马当先,迈着轻快的步伐,冲进餐厅,正好看到李墨从厨房那边过来。 四目交接那一刹那,长公主鬼使神差开口问道:“有什么吃的?”话一出口,顿觉羞涩,为了掩饰只好硬撑。 李墨连忙劝解:“你暂时还不适宜吃过于油腻的东西,先要让脾胃适应一段时间。我给你做了营养餐,可能会比较寡淡……” “我听你的!” 皇帝几人正好进门,听到这话,也只是稍稍一愣。不过碍于伙食差异,纷纷主动与长公主拉开距离,远远落坐,就担心她被美食诱惑,破坏了温养效果。 大伙一夜未睡,用过早饭,分头回去补觉。 只有长公主一夜好睡,如今精神百倍,压根就睡不着。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就缠着李墨,跟在身边东问西问,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老赵家底子相当好,长公主本身长相就极美,现在少了眉间那一缕忧郁,就更显得神采飞扬。配上不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被一个萌妹子用这么崇拜的神情恭维,李墨心里也有几分暗爽。 不过他并不具备渣男经验,更没有海王的实力,对女孩子的心思,那是真心搞不明白。 他还记得前几天这姑娘莫名其妙就哭泣的事情,所以一直陪着小心,唯恐又有哪句没说好,再给惹哭就麻爪了。 长公主察觉李墨有些拘束,几句一个殿下,不时一句尊称,完全没有平等的味道。 于是主动道:“你可以叫我清虚。我闺名叫赵清,清虚是道号,就和你的道号墨阳一样。我可以叫你墨阳吗?” 李墨正被她缠的有点上头,下意识点头:“殿下随意就好。” “你这人!”又有点生气:“都说了叫我清虚,是不是没把我当朋友?” 李墨心说我这不是客气嘛,怎么又生气了呢,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还是顺着她的意:“清虚你好。” 赵清连忙笑道:“墨阳你好。” 大家都用道号,确实挺有意思。 李墨顺嘴调侃:“道友,一起修仙啊!” 赵清顿时笑的浑身乱颤,轻轻伸手在他身上捶了两下。 这轻轻两捶,让李墨恍惚回到了校园旧时光。曾几何时,也有女同学与他这么玩闹过…… 系统提示:【经验值+99】 啊,不是吧,这样也行? 第八十七章 被动不如主动 自从发现哄一哄清虚道友,就能刷到经验值,李墨的耐心大大增加,对她的待遇和明心基本差不多。 除了每天三顿正餐,还有各时段的水果、糕点等零食投喂。 为了消耗她康复之后旺盛的精力,李墨翻腾出一套太极拳教程。自己夜里偷偷跟着视频学习,然后白天再手把手教给她。 赵清的悟性和记性也很强,学起太极拳那叫一个进度飞快。短短五六天,就耍的像模像样。 自然而然的,赵清和李墨、明心一起,每天一起晨练、用饭。然后李墨去给学员们上课,赵清和明心各自学习。 每天午饭后,李墨会抽一点时间听家里管事汇报,处理那些杂务。 每到这时,赵清都会和明心一起,静静的坐在李墨身边,听他对众管事发号施令。偶尔遇到不理解的问题,赵清和明心都会提问,李墨总是很有耐心的做出解释,为何要这样处理,又为何要避免那种行为等等。 午休之后,是李墨和许希的切磋时间。赵清蹭着听了几次,发现完全听不懂,以后就不再掺和,敬而远之。 晚饭前,李墨会检查学员成绩。 每天成绩最好的前十名,会当选为次日的轮值厨师,负责做家丁、仆役们的大锅饭;其他人则只能做帮厨,负责洗菜、切墩等杂务;而成绩最差的十名,就要负责所有的卫生清洁工作。 因为有这个激励制度,学员们的学习情绪相当高,氛围也相当卷。倒是让那些家丁、杂役们,吃的满嘴流油,整天红光满面,幸福感爆棚。 当然,几个主子的伙食,李墨从来不假手他人。每天在检查学员作业的同时,顺手就做了。 皇帝和八贤王偶尔会过来串门,每次都会卡点来蹭晚饭。导致许希已经不再这边用晚饭,转去大锅饭那边拼伙了。 这爷俩过来蹭饭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希望能和李墨聊点关于治国理政的事。 李墨和他们说的那些奇怪论点,每次都是乍一听有点离经叛道,可细一想又似乎确实如此。等到回去和智囊们一碰,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许多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都被李墨那些貌似不正经的话,一语道破了! 他们有收获,李墨同样也有。他发现,每次只要和皇帝说一些开拓进取的话题,就必然功德、经验双丰收。就算偶尔有拖延,最多过上一两天就会以更大点数到帐。 李墨悟了,系统的标准,是以华夏民族的整体利益来衡量的,难怪会有个功德值呢。 于是李墨放的越来越开,一点点把赵祯朝着千古一帝那个方向引导。为了给他树立正确的历史价值观,赵祯每次提到的那些困难,在李墨嘴里完全都不叫事。 随着李墨的持续引导,赵祯的野心逐渐被点燃。 六月十五,赵祯随着李墨前往地下基地,走了一遍医疗舱流程。 血清融合之际,系统的提示让李墨吓了一跳。 【功德值+999】 仔细又看了一遍,确实不是经验值,而是功德值。 或许是赵祯的身份确实尊贵,也有可能是李墨最近引导的好。 根据李墨对系统功能的推测,这么大笔的功德值,说明赵祯将来必然会对国家带来极大变化,而且这个变化必然是积极的。 皇帝果然比皇子更有用啊,不枉我这一个月辛苦洗脑,这波不亏。 瞟一眼面板。 李墨:炼气中期 黄庭内景经 经验值: 4509 人道功德:1440 望气术3级↑ 除尘术 3级↑ 开光术 3级↑ 神行术 3级↑ 御物术 3级 功德值创下历史新高,可是目前能用的地方不多。要提升实力,还是需要使用经验值。 可惜四千五百多的点数,连御物术都无法再升级,更别提李墨心心念念的功法境界。 从系统的反馈来看,为了提升自己,就必须更多的参与到大宋的具体事务中去? 看来想在大宋做一条快乐的咸鱼,是不太现实了。 如果有什么事必须去做,那么迟做不如早做,被动不如主动。这是李墨在漫威宇宙打拼几十年,所总结的其中一条经验。 当赵祯精神抖擞着从地下基地出来之后,明心又一次来缠李墨,想把那座基地里的电器留下。 这一次,李墨答应了他。 这让所有人都有点意外,不是说两百年技术差异吗?留下来真的有用? 李墨解释:“人对美好事物的追求,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只要你体验过更好的,那么比它差的东西,就必然不会再入你的眼了。既然咱们有那个条件,没必要有方便不用反而让自己遭罪。” 赵祯表示质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追求享乐,欲壑难填。沉沦此道,小则有失德败家之险,大则有亡国灭族之危呐。” 李墨默默点赞,要是宋徽宗有这觉悟,也不至于沦落到五国城给人跳舞。 可惜,老赵家……不对,那货不是这位的血脉,是过继来的,他祖宗是前一阵被贬去海南的濮王啊。噢,那没事了。 李墨补充:“所以凡事得有个度,过犹不及。过于追求享受,当然不对。但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技术的进步,是历史的必然。一味的封锁堵截,阻碍技术发展,更加的不可取。甚至,是比过分享受更严重的错误! 人类的发展,总是离不开技术的进步。从祖先结绳纪事,到现在科举取士,就是不断发展、积累而来的经验。片面而刻意的追求安贫乐道,甚至为此阻止技术发展,就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因为这个世界,不是只有大宋,也不只有华夏。你不发展,别人就会追上你,超过你,然后掉过头来欺负你,消灭你!” 赵祯听了李墨的话,深以为然,不过还是觉得他有点太过娇惯明心了。要是一直这样子纵容,以后这孩子恐怕连皇宫都瞧不上了吧。 赵清和明心一起翻了个白眼,还以后,现在就已经瞧不上了好吧! 李墨补充解释:“所以我觉得,很有必要对大宋做一点适当的引导。要让大家知道,未来技术的发展趋势。也好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共同努力,让大宋变的更好。人民更富裕,国家才能更强大。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赵祯马上就明白了:“你是想在府里改造,做个你说的那种样版间?” 李墨点头。 赵祯忙道:“那你先不急,我让他们给你划地方,要建就建个全新的。” 看来皇帝遇到的阻力不小,这是想让李墨拿点真东西出来,帮他说服那些猪队友。 第八十八章 打情骂俏 其实李墨觉得现在住的宅子已经足够,再大也没什么必要。 可转眼一想,这是皇帝的要求,或者说请求,只要应下来,随便搞一搞,肯定有经验值入帐。再说,也是白给好处,为啥不要呢。 只是没想到,皇帝都说的“尽快”让人来,却一家伙等到六月底才有人登门。宋朝人办事效率,也太让人捉急了些。 拜贴是两人联名,户部一个,工部一个。都是五品官员,应对靖海侯的最低要求。品阶再低,就有失官场礼仪了。 收到拜贴的时候,李墨正在客厅看下棋,对弈双方是赵清和明心。 李墨对围棋真心没多少兴趣,无奈每次被邀请看棋之后,都能刷到不少经验值,为了多攒点数早升级,他只好被迫欣赏。 听说有人拜访,李墨还挺高兴,打算出去会客。结果赵清看了一眼拜贴,扯着李墨不让出去迎,就让那两个官员进来拜见。 不一会功夫,两位身着红色官服的中年官员被带进来。 “下官户部右曹员外郎范宽(下官工部侍郎杜密),拜见靖海侯!” 李墨还没开口,就听赵清冷声道:“你们就吃准了靖海侯好欺负?来两个还正好卡着阶位,上官们真有那么忙?户部忙些倒也罢了,工部一群吃闲饭的也没空?难为拿捏的这么准,若非明日大朝会,怕是还要继续拖?” 两位官员满脸尴尬,不知道应该怎么回话。 眼前这位坤道,他们虽然第一次见,但也知道这就是陛下亲妹,大宋长公主殿下。来前就得到上官叮嘱,知道这走趟差不好办,可也没想到会这么难! 都知道南安郡王就在靖海侯府上,谁知道长公主殿下也在这里啊。皇子年幼,就算有什么冲突也能遮掩,可长公主这里怎么搞? 幸好,李墨及时替他们解围:“为难他们做什么?能被安排来这里,恐怕在衙门里也是受挤兑的。” 赵清又哼一声:“我也知道他们是替上官背锅的,可要什么都不说,岂不是趁了他们的意?” 李墨笑道:“你把火发到他们身上,不是正好遂了那些上官的意?说不定啊,人家就等着找这两个倒霉蛋的茬呢,咱们这儿把人一训,回去一说,正好让人家找由头发落。咱们岂不成了那些人手里的刀?” 赵清柳眉倒竖:“你到底跟谁一头的?” “跟你一头,当然跟你一头!”李墨连忙安慰:“这不是怕你不留神,误中奸人之计嘛。”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蠢?” “那不能够!你是我见过最冰雪聪明的女生……” 【经验值+9】 这破系统,这是引导我追女生吗?想我堂堂985名校毕业的高材生,用得着你教! “然后呢?”赵清刚换上笑脸,发现李墨又走神,有些不开心。 “当然是想办法还击啊,不光让他们的奸计落空,还得反过来算计他们一把,让他们出一点血,不然怎消心头之恨?” 范宽和杜密吓的满头冷汗,这种话是他们能听的吗?这样的谋划不应该躲在避人处低声议论吗? 这二位就这么大鸣大放的打情骂俏,我们会不会被灭口啊? “怎么还击,靠这两个五品散官?”赵清有点怀疑:“如果他们挨顿骂,回去至少还能交差。要是连骂也没挨,回去搞不好连乌纱帽都要丢了。下回又换两个人来,一来二去,拖上个三年五载,有天大的火气也得拖的没影。” 李墨笑道:“被上官这么磋磨,不是背景不好,就是性子不好。能做到五品官,至少能力是没问题的。” 听到这里,范宽和杜密对了个眼神,心里多少有几分激动。别看靖海侯是海外归化人士,可人家是有识人之明的! 李墨趁热打铁,转头看向两位来客:“咱们也别玩那套虚的,就实话实说吧,你们手上有多大权限?” 两人同时抹汗,不知从何说起。 “不必遮掩,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划宅子的事,如果你们能够做主,咱们就往下谈。如果你们不能做主,那我让人安排酒席,你们吃了饭,回去安心上报就是。” 两人又对眼神,杜密回话:“回李侯的话。实不相瞒,户部、工部都已接到陛下口谕。只是如今不比国初,非但工部已无地可划,户部也无银钱可拔。下官二人登门,确实是奉命来与李侯扯皮拖延的。” 李墨挺惊讶:“汴梁城如此繁华,无地可划我信。可要说户部没钱,就让人无法理解了。还是那个原因,汴梁如此繁华,国库反而没钱,岂不是个笑话?” 杜密抹一把汗:“李侯不知么?陛下前月发旨,要翻修皇宫内苑。且非止一宫一殿,是整个皇宫!三司相公已然算过,整个工程就算分摊到十年,国库财货也无力支付。” “不是说大宋财政很健康的么?怎么连修个园子的钱都拿不出来?” 这回轮到范宽发言:“李侯有所不知,皇宋年入税收六千余万贯,相较前唐时期两倍不止。只以收入论,确实不差。可国朝人口众多,花用亦多。如今国库每年支出,差不多也是这个数。” 李墨有点明白:“也就是说,国库收入支出差不多相同,大宋实际的年收入,其实是个零?” 范宽汗颜:“虽然不好听,然则事实的确如此!因而,陛下欲修皇宫,满朝文武皆有反对之意。只是经过早前濮王除爵一事,无人敢犯颜直谏而已。” 李墨搓了搓下巴:“我来捋一捋啊。陛下想修皇宫,是因为发现有人利用早年留下的地道潜入皇宫谋逆。濮王除爵,是因为他想造反。而濮王之所以要造反,是因为他发现皇位已经与他们家彻底无缘。为什么呢?因为陛下迎回了皇子。也就是说,翻新皇宫的源头,是因为我把皇子送了回来。对吧?” 范宽和杜密又对眼神,这话怎么接,没法回啊。 李墨气的直笑:“所以他们把帐记到了我头上?不愿意出钱,又不敢拦皇帝,于是就来欺负我?” 沉默,沉默是最好的应对。 “可是事情总还是要解决的,难道真想拖到天荒地老?说说吧,户部也好,工部也罢,底线在哪里?” 第八十九章 正经的皇亲国戚! “李侯见谅,城中着实无地可划。就连南安郡王府都……陛下的意思,是想把查抄的濮王府,翻新之后为郡王开府。” 赵清闻言低语:“濮王府倒是够大,给我们明心差不多够格。” 范宽连忙补充:“只是几位相公奏闻陛下,国库银钱不足,又要翻建皇宫。想要将濮王府查抄之物发卖,以充国用。濮王府地段颇佳……” 赵清一下就生气了:“口口声声说城里没地方,如今连原本皇家的院子都要发卖。就是铁了心不愿意给我们房子住是吧?” 范宽擦汗:“殿下息怒,几位相公的意思是,郡王殿下既已归宗,不如就将东宫整治出来,请郡王入主东宫。一来与陛下亲近可全孝道,二来也方便东宫臣僚公务。” 李墨笑道:“这算盘打的,在泉州都能听到响!合着一毛不拔不算,还要把本就属于皇家的东西分润掉,最后还要皇家倒过来欠诸位的人情? 这要换个对皇位有想法的皇子,说不定就真让你们给算计了。 可惜呀,我们家明心,对那张椅子没兴趣。这个东宫的主意,可打偏了。” “李侯慎言!皇位传承,虽是帝王家事,亦是朝廷公务。岂可由李侯一介外姓定论?!” 这不打岔不行了,再说下去,不定还要听到什么劲爆消息呢,杜密连忙出声阻止。 明心微笑着看杜密:“师傅只是把我想说的讲出来而已,他不能定论,我自己也不能?” 杜密激动的直打摆子:“殿下慎言!东宫者,国之储君……” 李墨伸手:“行啦,打住!今天的主要话题是划地盘,什么东宫、太子之类,离的还远。你们真想烧冷灶,等陛下再添几个皇子自己去烧。我家这个,现在就要在外面住。宅子你们给还是不给?” 范宽用手肘怼了杜密一下,本来今天是来讨论靖海侯府地皮的,你这三拉五扯的,怎么还把南安郡王也带上了? 一个侯府的地盘都拿不出来,现在又加个郡王府,你还嫌自己这官当的太清闲是吧? 你们工部一天闲的没事,可是我们户部真的很忙的。你要死自己死,别连累我呀! 范宽用眼神加肢体阻止杜密,自己出头扯皮:“李侯见谅,城中着实无地可划。往年还能花些银钱征买民宅,如今国用不足,宫中又要翻建……” 反正就是这一套,朝廷确实应该给你划地皮,可是朝廷现在也难。任你怎么说,主打一个死皮赖脸不为所动。 李墨突然话锋一转:“城内没地,城外都没有?” 范宽道:“近年来,城外已加设九厢之地。除却此九厢,大多都是些滩涂、山泽之流。” 开封城这些扩张的很猛,在城墙外都已经发展出九块郊区民宅。没宅子的地方,也不适合盖房子。 “也就是说,不光城里没地皮,连城外都没有?” “李侯见谅。” 赵清气的想拍桌子,李墨连忙拦了一把,又问:“那再向外呢?” 范宽犹豫道:“若不限城中,倒是有不少地方。” 赵清冷笑:“那可不,大宋这么大,除去汴梁,哪里住不得人。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把我们赶出京城?” 范、杜两人不敢吱声,几位相公确实这么叮嘱的,可被人叫破,还是被长公主叫破,这事就不太好看了。 李墨叹息一声:“你们回去问问,如果在城外划地,能划到什么地方,面积能给多大?我只问这一次,如果还不愿意,那就算了,开不开府其实无所谓,这里住着就挺好。 还有,我知道你们办事喜欢拖,或许在你们看来无所谓,可我受不了。所以,最迟后天给我答复。超过后天,我将启程南下回泉州。正好给诸位相公一个台阶,不必再为此事费心。” 两人长出一口气,可算是告一个段落了。剩下的,就是把靖海侯这些话原样不动传回去,交给诸位相公处置。 就像靖海侯说的那样,要是真的不愿意给,那多拖几天,拖到他回泉州去,正好省事。 不过两人心里都清楚,如果靖海侯真的只是个归化蛮夷,这么冷处理一番,再在泉州给他多划一片地方,自然皆大欢喜。可这位不一样啊! 不说他是皇子的修行之师,只听长公主殿下和他都“我们”了,十有八九将来是要做附马。那就是正经的皇亲国戚! 别看正统文士看不起做附马,可是皇亲国戚这种存在,天然就是正统士大夫的敌人。 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做好事不靠谱,但做坏事,那是一捅一个准。 算了,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两天期限,让诸位相公头疼去吧。 两人刚走,赵清就满脸紧张:“墨阳,你要回泉州?” 李墨一怔:“回泉州做什么?” “那你刚才说后天启程?” “我那是拿来给朝堂上那帮货添堵的,随便找的借口。” “你真的不回泉州?” “你们俩都在这里,我干嘛要自己回泉州?” 赵清听到这话,脸上飞起一片红霞,隐晦的翻了个白眼,又坐回去盯着棋盘,陷入长考。 提起泉州,明心倒起了兴致:“师傅,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泉州啊?” 李墨好奇了:“你想回泉州?” “汴梁人多,太挤了,一点都不好玩。” “你想去哪里玩?” “我想去看看大伙,看看我们的院子,也想再看看大海。” “你在泉州的时候,也没见有多喜欢那些地方……”李墨猛然回过神,有点汗颜:“以前都忽略了这个事情,忘记你还是个孩子了。其实不管什么哪里,都有不少值得赏玩的地方。过几天,我们先去汴梁附近的景点逛一逛。” 明心果然欢喜:“好啊好啊,要带姑姑一起!” 赵清盯着棋盘的样子,更加深沉,一副不受外物影响的样子。不过李墨发现她的耳朵微侧,显然也在期待答复。 “当然一起了,一家人,最要紧是齐齐整整嘛。” 赵清的腮边连耳朵都变的通红,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个好看的弧度。 【经验值+66】 【经验值+36】 嘿,果然是宝藏女孩啊。再加把劲,就是我的了! 第九十章 女大不中留 七月初二黄昏,李宅餐厅。 皇帝和八贤王又来蹭饭,依旧是李墨亲自下厨。特意针对性的做了各人喜欢的口味,一顿饭自然宾主尽欢。 饭后,李墨亲手切了几个西瓜,采用拼盘模式,点缀几种零碎果肉,众人消食闲聊。 八贤王叉块西瓜:“要说吃喝享乐,还得看墨阳。和你一比,老叔这八十年太平王爷,活的都不如你家个长随!” 赵清就用不屑的眼神瞟皇帝:“王爷算什么,咱们陛下说的话都做不得数……” 赵祯愕然:“和我什么相干?” “不是你说的要给划地皮建宅子?墨阳就等着你那新地皮下来,给你建个样板间呢。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好不容易来两个小鬼,云里雾里说一通废话,又没影了。你要是不舍得给地皮,就早早说。没你那档子事,我们早用上新浴室了!” 赵祯有点郁闷:“我昨日还特意回宫参加大朝会,当众已然问的清楚明白,说好了三天给你准话的呀!” 赵清冷笑:“什么三天?是今天!这些君子,真是好本事,什么话从他们嘴里一过,就得打个折扣。” 赵祯问明白当天对话内容,也有点不高兴,但是真的有心无力。 君与士大夫共天下,可不只是说说。政策的制定、执行,都需要大家商量着来的,他并没有乾纲独断的权力。 李墨也是感慨,难怪后来明清两代,一直陷入独裁怪圈,搞的华夏不断沉沦呢。根子就在这儿! 就是因为这种共议朝政的局面,导致蒙元坐大,中原沦陷,文明被野蛮践踏。 总揽独裁当然是历史倒车,可是再退还能比野蛮时代更差?想想蒙元,大家对大明也就没那么排斥了…… 再说了,独乾纲独断的感觉,真心很爽啊。 赵祯问李墨:“墨阳是什么意思?” “我们明天出城,打算逛几天,赏赏风景。” “要不再等两天,他们说好的最多三天回复。” “那是他们的说的。前天我就说过了的,最多等到今天。要是今天还没准话,我明天就启程回泉州。给诸位相公个下坡,正好省得他们再扯皮。” “回泉州?”赵祯一听就急了:“这如何使得!” 赵清怒道:“如何使不得?城里没地,城外也不给。不回泉州,难道真要等别人上门来撵吗?我们自己走,多少还落个识相!” 八贤王悠悠道:“女大不中留哟!” 赵祯顿时会意,眼睛来回在李墨和赵清身上乱瞅,突然笑道:“那明天我也一起去!好多年没出过城了,正好如今身子骨大好,趁着没人察觉,也去散散心。” 赵清登时哑然,不知道应不应该拦下皇兄,扭头看李墨。 李墨摊手:“别看我,我就是个厨子。带不带人,你说了算!” 好家伙,这也太直白了。 赵清闻言大喜,对上皇兄的眼神,挺了挺小脸,得意洋洋:“听见没?我说了算!敢得罪我,明天不带你!” 赵祯有点郁闷,这是被人吃干抹净了?现在去不去逛都是小事,得尽快安排婚事才行。万一搞出个未婚先孕,老赵家的脸面上可不太好看。 八贤王乐呵呵看众小辈吵闹,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在他眼里,李墨早就和自家这老丫头是一对了。至于婚礼仪程之类的东西,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玩意,那都是给旁人看的,两口子过日子,还得看平日处的好不好。 赵祯被心里的疑惑折腾的不轻,随后找到南星和白英问话,反复确认皇妹没有失身。这才松了口气,琢磨如何安排婚事。 他却没想到,南星和白英回去向赵清这么一汇报,登时就惹的赵清大怒。 皇兄你竟然这么轻看我! 你当世上男儿都和你一样好色么? 次日早饭之后,李宅车队迤逦出发,压根就没通知皇帝。这已经是赵清能想到最严重的报复行为,更厉害的法子就超出她的想象了。 等皇帝听到消息时,车队都已经出城半天了。赵祯郁闷的不轻,却不敢不去。这个妹子现在明显有点漏风,万一哪天在墨阳耳边吹点枕头风,我这皇宋千秋功业,岂不是还没开始就要玩完? 幸好王诚在,还知道给他讨一辆四轮马车留着。不然坐宫里的车出城,晒不坏也颠坏了。 赵祯易服搭车去追赶李墨一行的同时,还有另一波人收到靖海侯出城的消息,同样也急了。 三司使衙门里,几位相公紧急召集人手,把范宽和杜密审贼一样反复的问。最终确认,靖海侯当天给的期限,确实是昨天。而不是他们自以为的三天。 完蛋了,靖海侯没等到消息,今天已经主动启程南下回泉州了。关键是听说皇子和长公主也一同跟着! 而根据范、杜两的说法,靖海侯此时的行为,就是给诸位相公一个台阶。让大家不必为难,正好把划地皮的事顺便抹个干净。 这不要了亲命嘛,早前靖海侯话里露出的消息,是可以接受城外开府。这才有前天大朝会上,信誓旦旦向陛下做保证的事。 结果这里都已经定下章程了,唯独却忽略了靖海侯说的等两天,不是虚指,是真的只等两天! 事情如果没上朝堂,或许还有私下运作的机会。可这事已经过了大朝会,满朝文武都知道了的。 要是再闹出个一毛不拔,逼的靖海侯离京南下,几位相公以后可真就没脸再混朝堂了。而这脸面要不要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皇子竟然也跟他一起走了! 官家唯一长大的皇子啊,那就是妥妥的太子储君。现在把储君逼走了,是想做什么? 别忘了,一个多月前,濮王一家是因何被贬去崖州的! 没办法,几位相公紧急磋商之后,决定快马加鞭去追靖海侯。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把皇子带走! 报消息的人说,靖海侯的车队走的很快,不像是赶路,更像是游玩。 三司相公当场就啐了他一口唾沫,人家那是给你留脸,让你有个回转的余地,等着看你反应。你要真敢给脸不要脸,别人真回泉州你又将如何? 皇子从泉州到汴梁,那叫归宗。可是从汴梁到泉州,那是发配,是流放! 而有权发落皇子的,唯有皇帝!执政相公敢如此对待皇子,是觉得做宰相还不够,想当皇帝吗? 消息再度传来,靖海侯的车队,停在了陈桥驿。 噢嚯,这是什么地方?老赵家太祖,就是在这里黄袍加身的哟。 几位相公面面相觑,脑补了很多。 这一耳光抽的,真叫一个颜面无光啊! 第九十一章 一家三口 出汴梁向北三十余里就是黄河,连接官道的渡河大桥叫陈桥。在黄河北岸的官道旁,有座驿馆叫陈桥驿。 这地方就是大宋的起点。 八十年前,宋太祖就是在这里,黄袍加身之后,率兵回京,从孤儿寡母手中夺来龙椅,开辟了赵宋王朝。 李墨一行来到黄河岸边,特意步行过桥,欣赏桥下滔滔河水。 没想到,赵清竟然晕水。本来兴高彩烈的想看黄河大鲤鱼,结果刚瞅了几眼就头重脚轻差点跌倒。 大呼小叫一番,顺理成章的被李墨背着过桥。 趴在李墨背上,胆气也壮了,头也不晕了,还和明心挤眉弄眼各种玩闹。 明心表示并不羡慕,以前师傅经常背他的,现在他已经是小小男子汉,不用再让师傅背,就把师傅让给姑姑吧。 赵祯的车队紧赶慢赶,追到黄河边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家三口”说说笑笑过桥的情景。 赵祯心里直犯酸,可他识相的没去凑热闹。皇叔教训的对,反正妹子迟早是李家的,人家怎么过日子是人家的事,做为娘家哥哥,默默祝福就对了,多嘴多舌的让人讨厌。 委曲的赵祯等到人家过桥,自己才重回马车。他一点都不想看黄河,他也晕水,可是没人背他。就算有人肯背他也不愿意,天这么热,不嫌腻歪吗?! 赵祯慢悠悠过了桥,李家车队早在驿馆旁的树林搭好了营地。 凑近一看,帐篷骨架都是精钢打造,篷布也是不曾见过的材料。外层白的反光,内层却是黑的遮荫。 再看帐篷选址和规制,处处都显得用心。既遮荫,又通风。左边有树林,右边有河流。进退有据,攻守兼备。 一进帐篷荫凉处,过堂风把这炎炎的暑气都吹散了。远远的嗅到一股烤肉香味,还没凑近就听到赵清毫不遮掩的笑声。 赵祯很是感慨,皇妹自从康复之后,性子都变的开朗了。可惜她的笑声多半只给李墨听,自己这个亲哥也是偶尔沾光。 果然,赵祯走近烧烤位时,赵清的笑声立马就消失了,还非常刻意的冲他翻了个白眼。 王诚对营地风格很熟悉,赶紧找凳子给赵祯。又凑近烧烤架,让玩的正嗨的明心,把烤好的串拿几个,给赵祯尝尝。 赵祯尝到儿子烤的串,美的能乐出鼻涕泡,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话说老赵家几代帝王,能吃上儿子亲手烤肉的,这是头一份吧?啊哈哈。 自家妹子那几个白眼,瞧着还蛮有意思的。 其乐融融的吃了顿烧烤,看看日头正热,就让众人分头去帐篷午休,李墨自己留在外面等人。 星期五一直监控着四周环境,刚刚通知李墨,范宽和杜密带着一队人,刚刚上桥。 半个小时后,无忧过来汇报:“师叔,前天那两个官儿来了,说是有要事找师叔商量。” 带到帐篷荫凉处,除了范、杜二人,还有个五十左右,留着山羊胡的官员。 “下官三司户部判官郑戬,见过靖海侯。” 李墨懒的起身,挥挥手:“荒郊野外的,不必多礼,随便坐!无忧,给几位客人取凉茶解渴。” 凉茶是李墨亲手配制的“二十四味”,最适合消暑解渴,还不伤人。 郑戬留意到,不但自己三人有份,连那些随从跟班也人人不落,甚至连马也被牵去饮水喂料,照顾的仔细。 看来靖海侯没起身还礼,并非无礼,而是刻意甩脸色。 啧,昨天没赴约,把人得罪狠了啊。 他脑补过多,脸上就有些犹豫。 李墨有点不耐烦:“既然来了,就没必要再扭扭捏捏,直说吧。地皮那事,成还是不成?” 郑戬连忙回道:“诸位相公的意思……” “赶紧打住!你要做不了主,就换个能做主的来。你要能做主,就直接说方案。别在我这踢皮球,热成这个鬼样子,我哪有功夫听你扯闲篇!” “那下官直说了。敢问一句,李侯能不能接受城外?” “那要看有多外了!” “国朝规制,侯府一里见方。下官得诸位相公应允,若李侯愿受城外之地。则每远京十里,可翻一倍。” 就是说,靖海侯府规定的面积是一平方里。如果在离京十里,就能给到两平方里。离京二十里,就有三平方里。 李墨搓了搓下巴:“这么说的话,如果我要陈桥驿这一带建府,就可以拿到四平方里的地皮?” 郑戬补充:“若在黄河北岸,再大一些也可以。” 李墨问他:“靠近陈桥驿这一带,有空地吗?” 郑戬随身竟然带着地图,直接摊开到桌面。 李墨瞧一眼那地图,直皱眉头,这特么也叫地图?太写意了吧! “陈桥驿在这里,那这个三角是什么?” “这是鸡头山!”郑戬伸手向西指:“便是那里!” 好家伙,这比例完全是按心情啊。 李墨在那副地图上,沿着黄河北岸从东向西一划:“这一片行不行?” 郑戬激动了:“李侯要哪一处?” “你说,如果靖海侯府和南安郡王府都在这一带开建,噢对,还要加上卫国长公主府。三个名额加一块,能给多少面积?” 郑戬圆睁双眼,看李墨确实不像开玩笑:“李侯做得了两位殿下的主?” 帐篷里突然传出声音:“当然做得!” 郑戬很生气,这么严肃的场合,怎么能随便打岔!又感觉声音有点熟悉,就扭头看是谁这么大胆,然后吓的差点蹦起来。 “陛下!”再三确认,这个从帐篷里冒出来的确实是大宋皇帝,连忙肃衣下拜:“臣等参见陛下!” 赵祯就近坐在李墨身边,同样一摆手:“荒郊野外的,不必多礼。接着说正事。” 郑戬扭头瞪范、杜二人,你们只说长公主在他家,怎么没提陛下也在? 那两个假装没看到,他们那天又没见到陛下,哪里知道陛下会和靖海侯一起出来游玩!不对,这是陛下得知靖海侯要回泉州,所以亲自来劝人? 我滴个天! 三个官员同时脑补了这个可怕的“真相”,这回是真心不敢再打马虎眼了。 “李侯,要不看看南岸吧,到底离京城近些。” 李墨哭笑不得:“行啦,南岸北岸于我而言没两样,只要够大就行。” 噢,难怪要三家一起呢,原来是想多要点地皮。 这好办啊! 第九十二章 道士会炼器很合理吧 陈桥驿旁李家营地,炎热的暑气被庞大的帐篷群阻拦在外。可是郑戬的心情,却在这短短的半个时辰里,忽冷忽热,被折磨的差点崩溃。 他不明白,原本说好了的在黄河北岸划片地,怎么说着说着就转到治理黄河上去了。 要知道,治理黄河这个事,从先帝年间,就已经开始吵了,吵了几十年,到现在还没个头绪。也不知道靖海侯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就相信他一个海外归义之人,有治河的能力? 他这才是第一次见黄河吧?知道黄河有多长,水流有多大么,就敢应承这事? 搞不好,这又是个幸进的弄权小人啊! 就在郑戬琢磨应该如何不伤陛下颜面,又能劝阻这不靠谱行径的时候,李墨不知从哪里取来一只黑色圆筒。 郑戬心里不爽,其实李墨又何尝不是。 他感觉自己是被赵祯套路了。 本来只是想借这机会,多要一点地皮,然后打造一片现代风格的风景区。在景区里面放点现代科技产物,帮自己宣传,也帮皇帝提提气,就像史塔克工业园那样。 谁知道赵祯三言两语,就把话题扭到了黄河上。说什么你在北岸开府,肯定会把北岸加固。要是黄河一发水,岂不是要把压力转到南岸? 现在的黄河,因为数百上千年的泥沙淤积,河道已经比开封城高出好多了。万一南岸垮堤,这汴梁城百万军民怎么办? 所以说,你想在北岸开府没问题,但你得连带着把南岸河堤一起加固。 李墨就说,南岸又不是我的地盘,我去插手的话,把朝堂诸公放在哪里? 赵祯大手一挥,那就连南岸一块给你嘛。 封丘县城差不多就在汴梁正北四十里处,黄河正好从两城中间处从西向东流过。 赵祯在地图上用手比划,在封丘到汴梁之间划道直线,以这条直线为中,一百里的黄河段,都交给你治理。只要你把这百里河段治理好,黄河两岸的地方,随便你挑。 李墨还在衡量,这个事情折腾下来,能赚多少经验值,究竟划不划算。 就听赵祯又做了个补充,你就把这个治河的事,当成皇妹的聘礼吧。我也不让你吃亏,河治好了,南北两岸,沿河十里的地方,都做嫁妆还给你! 呃,哎? 你这算盘打的响啊…… 李墨没来得及反驳,赵清已经出了帐篷,施施然坐在他身边,一只小手悄悄从桌下伸到他肋间,不重不轻的拧了一把。 然后李墨就答应了,绝对不是贪恋美色,也不是贪图经验值,纯粹就是想为大宋做点事。 黄河,那是华夏民族的母亲河啊,咱有这个实力,又有这个机会,不为她做点事,心里过意不去! 我李墨就是这样胸怀天下的男人! 【功德值+9】 既然已经应承了,那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于是李墨借着马车遮掩,取来一张全息图纸。 王诚和赵祯都见过这种圆筒,上一次是大唐全图,这一次又有什么惊喜? 全息图纸铺在桌面,漆黑光洁如同一块黑玻璃,却又能随意卷起,本身在这个年代就是稀罕货。 李墨在图纸中央打个响指,漆黑的镜面上,缓缓浮现无数蓝色线条。 这些线条纠缠、重组,很快,就化做一副开封府的地图。 在场没有蠢的,这样的地图一眼就能看出神妙之处。不但清楚无比,关键是各个参照物之间的距离比例,极度真实。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把整个汴梁拍平缩小,放在了这里。 郑戬身为三司官员,对地图最是熟悉,也更清楚这样的地图对工作有多大帮助。 “李侯,此图……”想说点官话,把图收官,可旁边就坐着皇帝,他又怂了:“此图甚妙,不知李侯从何处得来?” 李墨微笑:“郑判官没听说吗?我是宗圣观门下,修道之人。炼个法器,是很合理的事情吧?” 法器?郑戬心说我读过很多书,认识很多人,你别想骗我!要是道门能炼出这样的法器,还能混成今天这副光景? 赵祯压根没听他们废话,此时全神贯注的盯着地图。一个激动,伸手上去抚摸,愕然发现,那地图竟然会随指而动! 这个发现,简真让赵祯欣喜若狂。都不用李墨指点,他用手指扒拉了几下,就摸索出了好几种操作方式。 用手指按着图,把黄河拉着往上走,发现那图真的一路向上,两岸的地形也照样清清楚楚。 “这……此图究竟有多大?” 李墨伸手在图上一捏,地图随之缩小,容纳范围登时扩大数倍。继续捏,继续缩,两三下之后,整个大宋国土尽在图中。 郑戬也顾不上失礼,凑上来怂恿:“陛下,看看北边,看看北边!” 赵祯把图往下拉,地图进入辽国地盘。他学着李墨的样子,两指往开分划,地图开始放大。 “幽云十六州!”郑戬激动的不行:“一个不缺,都在图里!” 凑在旁边的范宽、杜密也眼馋不已,什么法器,这分明就是神器啊。 【功德值+3】 【功德值+2】 【功德值+2】 黄河不愧是母亲河,这才刚应承下来,啥事都没做呢,就先来了几笔功德。亲妈啊这是! 赵祯比郑戬冷静多了,燕云十六州他是肯定想收复。可身为皇帝,他对事情的轻重缓急有很清楚的认识。 在赵祯眼里,收复燕云虽然重要,但治理黄河却十分紧迫。两相衡量,治河就要排在收复燕云之前。 所以看了一圈地图,最终还是把图拉回黄河。 “墨阳,关于治河,你有什么好办法?” 李墨理了下思路:“单纯的治理,除了加固堤坝之外,主要还是清理泥沙。而清理泥沙最好的法子,莫过于束水冲沙。” 束水冲沙?众人表示不理解。 李墨就用全息图纸,为他们演示了下收窄水道,使水流增强,达到冲走泥沙的效果。人工智能制作的动态示意图,清晰了然,只要智商不差,一看就能明白。 众人看到模拟图,很是长见识,也接受了这个理论。 李墨又道:“但这些都只是治标不治本。要想彻底根治黄河,就必须解决上游区域水土流失的问题。” 地图再缩,所有人都沉默了。不是治理成本的问题,关键是黄河上游地段,都不是大宋地土。 所以,要治理黄河,就得收复汉唐故土。 要想开疆拓土,就得扩充军备。 这和大宋的治国理念,有冲突啊! 第九十三章 多大点事 其实在看到李墨那副全息地图的时候,郑戬和范宽、杜密就被说服了。 难怪陛下如此信任靖海侯,这位真的有两把刷子!有这么神奇的能耐,说不定黄河还真能让他给治好。 再一听赵祯向李墨许的愿,三人竟然都觉得,陛下拿聘礼、嫁妆来说事,好像有点不厚道。 靖海侯拿治河来做聘礼,治好之后你又把这段河当嫁妆送去他家? 说的蛮好听,可实际往深的一想,这是唯恐李侯不用心,一次治水还不放心,回过头来还要把他拴在河上一辈子?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长公主殿下悄悄拧人那小动作,也被几位臣子瞧在眼里,心里着实一言难尽。 陛下兄妹俩,一左一右,竟然连美人计都用上了?这也太……感人了! 陛下为了治理黄河,为了皇宋安宁,里子面子都不顾了,如何不让做臣子的感动! 郑戬能说什么?他代表三司衙门,立场坚定的支持陛下。同意将汴梁上下百里河段,尽数交给靖海侯。 只要李侯能够降伏水患,这百里河段,沿河十里地段,从此就是李家祖产,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为了防止李墨钻漏洞,郑戬还是“善意”的提出,希望能在三到五年内,看到明确的治理成果。如果李侯只管搂地,对河患无动于衷,那么朝廷还是会收回承诺,并追究李侯懈怠之罪的。 谈好几条事项,郑戬当场就写了合约草案。随后要带回去给几位相公审阅,确定之后会再次登门,签订正式的合同文本。 正事说完,郑戬告辞前,腆着脸要借那张全息地图,说法就是拿回去给几位相公吃个定心丸。 赵祯很紧张,这东西朕都没敢肖想,你怎么就那么大胆? 李墨毫不在意,顺手把图卷起装筒递给郑戬。同时叮嘱他,这件法器依赖法力运转,最多还能用几个时辰。等到法力耗尽,只能拿回来靠自己补充,没有法力也就是个漂亮点的桌垫。 郑戬都没想到,靖海侯能这么敞亮。这才第一次见面,就放心把如此神奇的法器借给自己。 如此信任,郑某人也不能拉垮,回去就替李侯正名!扩军备战的事按下不表,把治河这事先落到实处再说。 郑戬一行告辞,匆匆打马回城去向几位相公交差。还得赶紧把这事办妥,这回千万不能拖延,陛下可是把长公主殿下都搭进去了! 外人一走,赵清就用幽怨的眼神看李墨。 李墨莫名其妙,你刚刚发暗号,我都应下来了啊。百里黄河,要治理得费不少心思呢。 赵清更气:“我那是告诉你,皇兄在忽悠你做苦力,让你别答应!” 赵祯假装没听到:“哎呀,刚刚午休来着,被吵的没睡成,怎么现在这个迷糊劲上头了呢,不行,我得再去补个觉。” 然后,他就这么走掉了。 走掉了! 赵清一双大眼瞪的溜溜圆,皇兄竟然也耍无赖!有没有人管呐? 扭头,发现李墨还在笑,小嘴撅的老高:“那个图,那么漂亮的法器,你就随便送人。” 李墨笑道:“那算什么漂亮?再说也不是送人,只是借他用几天。你不是想吃黄河鲤鱼吗?你去补个觉,我去黄河钓几条回来,咱们晚上吃烤鱼。” “那图,我都没看仔细呢。” 原来是为这个闹情绪,这好办。 “那只是个简单的蓝图。你想玩我给你找个彩图,不过也不能沉迷,看久了对眼睛不好。” 李墨拿出个十四寸平板,给她教了基本操作方法。内容和程序都经过星期五提前处理,现在只有离线地图和几个小游戏。 不出所料,这姑娘发现有个消消乐可以玩,马上就把地图抛到了九霄云外。 李墨笑了笑,扭头向黄河边走去。 徐庆和蒋平带着几个人,保护着明心,在黄河边玩水嬉闹顺便捕鱼。 黄河水虽然又浑又急,但是生存在其中的大小鱼类却不少。 正因为黄河水况不稳,生活在黄河里的鱼类才更加凶猛。换个说法,就是营养更丰富,口感更好。 李墨的神识和御术物配合,并不能直接从水中捞鱼,但是用来扫描却很好用。所以他没用钓杆,也没用渔网,直接搞了只长柄抄网。 神识探入水中,竟比平时还稍远几分,也更加清晰。 鱼类基本都生活在靠近岸边的静水区域,都用不着涉险到深水区,站在小腿深的水中,长柄抄网挥动,一捞一个准。 徐庆和蒋平一帮人看的眼热,一个劲的喝彩叫好。明心就学他的样子,也拿个抄网在水里捞。 靠撞运气和精准作业,效果当然没法比。不过明心也不是真为捞鱼,更多是借着这个空玩水嬉闹。 李墨收获连连,但这也只是他的幌子。借着黄河水声遮掩,他正在和星期五商量制定治河方案。 星期五已经把整个亚洲地形扫描记录,对黄河的情况也摸的大差不差。收到李墨命令,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制定了一系列从零开始的治理方案。 李墨听了方案,有点疑惑:“为什么要增添五座悬浮平台?” “先生,在当前条件下,如果要搭建全球范围的通讯网络,就至少需要六座悬浮平台。”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这里距离澳洲都不到一万公里,还基本处于相同时区。以悬浮平台的通讯范围,这边一台,那边一台就足够用了,最多中间再加一台做中继。你为什么要覆盖全球?” “先生,目前的时间线,美洲那边也只有一群野人……” 李墨挺无语,就算星期五没受九头蛇影响,它的程序自然而然就会向一统全球那个方向发展。这还是狗大户所有程序里面,最温和的一个。 “当前方案,主要放在发展大宋民生方面。注意,是以大宋朝廷为主,我们只打辅助。不要喧宾夺主,听明白了吗?” “遵命,先生!” “好了,现在把你那个,在澳洲建设自动工厂的方案再计算一下。看看都需要什么启动物资,可以在半年内形成生产力。” “清单已生成,请先生查阅。” 李墨戴上智能眼镜,查看清单。 治理黄河对宋朝土着来讲,需要举国之力,都还不一定能搞成。可咱是穿越有挂人士,区区一条河而已,多大点事?! 第九十四章 姑姑好凶啊 星期五制定的方案,相当简单粗暴。 第一步,由李墨制作一批工业母机,外加至少五十个机械士兵。直接投放到澳洲。 第二步,由星期五全面接手管理机械士兵,在澳洲圈占几处重要资源,打造智能工厂。 第三步,利用智能工厂,批量制造智能机器人,批量建造运输工具。 第四步,运输物资和智能机器人回宋…… 李墨看完就觉得眉头直跳,这是真心朝着称霸全球的方向发展啊。 在星期五的方案里,没有丝毫提到澳洲土着。就好像整个澳洲,根本没有活人一样。 其实李墨对华夏以外的人种,也没多少关心。但他的系统面板上写着四个大字:人道功德! 这就让他不得不考虑杀戮过重,会不会引发反噬的问题。 如果是战场厮杀,或者面临生死抉择,李墨当然毫不犹豫。但现在分明有大把时间,完全有条件执行和平方案,又何必多造杀孽。给十拿九稳赚功德的事情,凭空增加变数。 考虑一番,李墨对星期五的方案进行删减调整。 澳洲仍然是攫取资源的第一选择,原因很简单,目前的时间段,这地方完全就是个单机区域。资源丰富,地域广阔,关键是人还少。最适合圈起来,埋头发展。 李墨只是给其中增加了保护土着的条款。在选择资源区域的时候,尽量避开土着。 如果无法回避,那就搞些神迹出来,以引导为主,可以适当的向当地人传授一些先进的农耕技术。除了矿产资源,农业也可以发展创收,农产品也是紧俏物资。 星期五接到命令,随即便对自己的运算逻辑做了大调整。 它一直以李墨的行为逻辑为基础,但是以前的李墨,压根就没什么道德感,一切以利益为先。每次行动之前,连每个队友背叛的可能都要做几条预案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几个外族土着! 到大宋两年里,星期五的主要工作是搜集资料,并没有做过什么计划、方案。这次治理黄河只是开始,它当然还是会照着之前的行为逻辑来计算了。 哪知道李墨突然摇身一变,竟然要做个好人!不光要帮扶自己的族人,连带着还考虑野人土着的利益。 然而在后续方案里,涉及到开采倭国银山的时候。星期五打算照搬澳洲模式,他又指示,如果圈占不顺利,可以适当的杀一些人,以震慑当地土着…… 幸亏星期五只是人工智能,它要真有自主思维,高低得搞出几套阴谋论来。 重新制定的方案里,所需起步物资少了一大半。 李墨盘点了空间物资,发现仍然有许多东西需要重新打造。 幸好最近赚了不少经验值,而且空间里图纸、材料,甚至样品都有。 只是好不容易快攒够五千经验,有望迎来的升级,又要往后拖一拖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为了赚取更多的点值,就必须得加大投入。 有了这批启动物资,让星期五在澳洲建个智能工厂。以后要什么东西,直接下单生产就行了。再不必花费经验值,稳赚不赔的买卖。 为什么不直接在大宋搞?并不是担心步子太大扯着蛋,纯粹是为了多赚点经验值。 这个道理,就和运动会刷新纪录是一个道理。你得循序渐进,才能让这种幸福感保持的更长久。一次极限发挥,确实挺爽。可是耗掉自己潜力的同时,也让观众失去期待感。长久来看,得不偿失。 方案敲定,李墨心情大好,准备收工。神识范围中,突然出现一条长近一米的鲶鱼,气势汹汹追着一条小鱼进入浅水区。 李墨连忙掉转抄网,对着这条鲶鱼罩了过去。 鲶鱼能长到这么大,战斗力相当彪悍。一头扎进抄网,直接就把网底撕了个口子,顺利挣脱抄网,猛然向前一蹿,试图逃离。 李墨下意识催动神行术,一步跨到鲶鱼旁,飞起一脚,将这玩意直接踢的飞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水线,跌到几十米开外的岸边。 明心等人察觉到动静,兴冲冲跑过去一看,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这条鱼至少有三四十斤,能好好吃一顿了。 李墨趁机宣布收工,回营地收拾收拾开烤,正好赶上吃晚饭。 众人返回营地,除了两大筐鱼获,还特意把那条大鲶鱼用根棍吊起来,由两个人抬着。一路故意大声说笑,招摇过市,唯恐别人看不见。 临近帐篷,明心加快速度,冲过去和姑姑分享喜悦。李墨敏锐的发现,赵清在看到明心身上的泥斑时,小脸皱的像个包子。 连忙掐个诀,给自己罩了个除尘术。走两步,又罩一下。等他进入帐篷时,浑身上下光亮如新,一点看不出曾经玩过泥水的痕迹。 赵清正在呵斥明心:“……那黄河是好玩的?!你说只在岸边耍耍,我才放心让你去的……”正好看到李墨进帐,火力马上转移:“你自己干干净净的,怎得偏让他下水玩?万一有个闪失……” 李墨汗颜,这还弄巧成拙了。连忙开劝:“没下水玩,就是在岸上收鱼,那泥斑都是鱼蹦跶溅上的。你是不知道,这黄河里的鱼啊,劲都特别的大。一甩一身泥……” 这不能算骗人吧,最多只是善意的谎言。再说了,近岸水淹脚面的地方,那能叫下水吗,对不对? 明心收到师傅暗示,识相认怂:“是啊姑姑,就是在岸上数鱼来着。” 赵清来回扫视师徒二人,感觉震慑确实有效果才放过:“没下水就好!”揪着明心往帐篷撵:“赶紧去洗洗,都成泥猴了,脏不脏啊。他倒是干净……” 明心被压制,乖乖去洗涮自己,扭头看师傅,冲着身上泥斑点了点,那意思,师傅你啥时候换的衣服,咋不带上我呢? 李墨看的好笑,做了个除尘术的手诀,虚虚比划示意。 明心无奈,这个法术他不会啊!师傅真是的,不帮我刷泥,也不提醒一句。唉! 还没抱怨呢,又被姑姑催促。明心感慨万千,师傅多少还是讲理的,也愿意带着自己玩。可是姑姑好像不太一样,不光不让玩,还不讲理。 啊,姑姑好凶啊,连师傅都那么怕她。 这以后的日子,好像没有想像的那么美好啊,这可怎么办? 第九十五章 我上面有人! 赵清的怒火,只持续到烤鱼出炉。胖头鲶鱼味道很好,收获赵清好评,也算死得其所。 次日早饭后,李墨带着赵祯、赵清、明心,开始游玩赏景。 第一站,就是近在咫尺的陈桥驿。王诚找来驿馆小吏,临时客串导游,向大家介绍驿馆情况。 看着这半旧不新的驿馆,李墨好奇的问,当年太祖黄袍加身的地方,在什么位置? 那小吏差点吓尿,尽管这事大伙众说纷纭,可你当着赵官家的面问这个,合适吗? 赵祯见那小吏吓的不轻,苦笑着让人退下,多个外人还不如自娱自乐呢。 李墨就趁机宣传后世的一些营销策略,这地方妥妥的龙兴宝地。打造一个旅游热点,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至于说有没有人因此质疑赵宋朝廷的合法性?压根就不叫事。 赵祯多少有些担心,毕竟篡夺幼帝江山,于人情法理都不厚道。这事也是老赵家几代帝王心里的一根刺,怎么看都是个污点。 李墨就嘲讽他格局太小,如果太祖也是这种心态,又岂会黄袍加身? 你想想唐太宗,人家杀哥宰弟、逼父退位,甚至与颉利可汗签下渭水之盟。可史书上怎么写的?那是天可汗,可并肩秦皇汉武的千古一帝! 你再瞧瞧老赵家,澶渊之盟条件比渭水之盟强出不知多少倍。可是为啥没能发展出贞观盛景? 把辛辛苦苦签订城下之盟,换来的和平时间,都白白浪费了嘛。 唐太宗渭水之盟后,不过四年就击垮了颉利。这个曾经的屈辱,那就是他波澜壮阔的征途上,一个小小的踏脚石。 可是澶渊之盟到今天,多少年了?大宋的文武百官,都只记得把这和平时光拿来歌颂,却完全不记得,这和平的背后,隐藏着什么风险! 赵祯有些小尴尬,忍不住向李墨透露,其实他也有雄心。尽管朝堂上遇到许多掣肘,但他还是在悄悄积蓄力量。 这两年,借着李墨的光,许多新技术和收入,他都悄悄拿去发展边军了。要不然,也不至于为了翻新个宫殿,就让三司衙门拿钱粮说事。 赵祯告诉李墨,正因为他亲自盯着这一块,他才知道军备消耗有多可怕。也才理解,为何朝堂上那些臣子,为什么一门心思的抑制军队发展。 可赵祯心里很明白,没有强大的军队,再繁华的盛世,都只是个样子活。所以他咬着牙,也要让军队先强大起来。 现在形势确实不妙,夏州李元昊大逆不道,竟然僭越称制,自立为帝。他凭啥?不就是党项人敢玩命嘛。 所以这两年,赵祯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西北边军的建设上。不但送去了大量的精粮兵器,同时也优先把土豆、地瓜种子送了过去。 赵祯感慨,如果没有李墨,遇到这事还真的挺麻烦。就算朝廷想惩办西贼,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现在有李墨的支持,尽管这两年确实被李元昊骚扰的不轻,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困难只是暂时的,只要等大宋缓过这口气,物资充足起来之后,迟早给他来个狠的! 正因为心里有谱,赵祯才让西军暂时隐忍。目前只要保持防御姿态,好好练兵就行,等到朝廷把新式锻造坊发展起来,有了充足的武器装备和粮草,到时聚集大军,力争一劳永逸。 听了这番话,李墨觉得大舅哥还有救,至少是个明白人。同时也觉得他挺惨,堂堂一国帝王,扩军备战这种正经事,都得悄悄的搞。 这个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约定,优点在哪不清楚,缺点倒是很明显。真正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墨安慰赵祯,从军队入手是个好办法。 那谁早就说过了,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为之。 手里有了兵权,说话才硬气!反过来也一样,没有军队撑腰,你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赵祯深以为然,很严肃的请李墨帮助自己。李墨表示,自家人当然要帮自家人了。 赵祯闻言大喜,话题马上就转到了婚礼方面。笑咪咪的问李墨,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李墨就看赵清,咱们家的事你说了算,你挑个日子吧。 赵清又羞又气,哪有这样的啊?你们俩当着我的面讨论这事,就已经够离谱了,现在还要我自己挑日子? 然后伸手在李墨腰上重重的拧了一把,狠狠的跺了跺脚,扭脸跑掉了。走前还把明心一起带着,深怕这两个不正经的长辈教坏小孩子。 李墨和赵祯随逛随聊,话题很随意,聊的也很轻松。 赵祯涵养极好,一直保持着微笑,看不出心中真实想法。不过李墨从系统面板上,能看得出来他确实挺高兴。 回营地用午饭时,郑戬带来了正式公文。 不但有划拔土地的条约文案,还有个任命李墨为水部郎中的公文。 李墨还以为这个水部郎中是临时挂的名,一问才知道,原来朝廷一直都有水部这个衙门。 只是大宋的水部和户部差不多,职权基本都被三司衙门接管,只剩下个空壳子。 户部好歹还有衙门,有职员。水部就比较惨,不说职员,连衙门的地方都被三司占了。 所以现在,整个大宋的水部,正式官员也就靖海侯兼任的这个郎中,其他的衙门、官吏,统统没有。 郑戬带来了三司相公的原话,靖海侯想如何治河,尽管放手去做。朝廷给你最大的权限,你可以随意招募人手,采买物资,不过钱粮都要你自己出。 一句话:朝廷没钱! 郑戬说这话的时候,也觉得挺不好意思。可这事他说了不算,他也只是个跑腿传话的。 李墨当然不会和他一般见识,还请他一起用了午饭,然后当着他的面就开始挖人行动。挖的对象,就是范宽和杜密。 郑戬也知道这两人在部里有点小透明,可毕竟有着五品的官身。这个水部只是个空架子,朝廷又不拔钱粮,你给人挖过去,往后再想回来可就不太好操作了。 李墨也不掩饰,问了一句五品官年俸多少? 郑戬就管这个,不假思索回答,五品文官月俸45贯,每年更有衣料茶碳等补贴30贯。年俸合计570贯,加上四时八节赏赐,约六百贯上下。 李墨大手一拍,我这里每人每年一千贯。 朝廷三年一升迁,我这里三年涨一次薪,每次涨薪不低于百分之五。这还只是保底薪水,如果工作出色,少不了每月有奖金,年年有福利。 至于官职就更好办了,你们可以办个停薪留职嘛。如果在我这里做的不开心,我保证你们也能重新选个缺。 别不信啊,我上面有人!瞧见没,陛下就和我一个桌子吃饭,安排你几个五品官,那能叫个事? 而且治河班子草创,你们现在加入就是元老。等过几年队伍壮大了,再想加入,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怎么样,来不来? 郑戬还想说你别拿铜臭熏人,可是范、杜二人感觉和他不一样,愿意出这么大价钱,说明李侯重视我们啊。 治理黄河,那是史册留名的功绩,机会就在眼前,岂能不动心? 不说别的,就冲这份知遇,也得去试一试。 任命书还没暖热,先拉到两个五品官。 第九十六章 要搞就搞个大的 七月初四下午三时许,李氏营地。 李墨召开了水部衙门治河小组第一次会议。与会人员中,水部正式员工,只有饭前刚挖来的范宽、杜密。 其余的都算是靖海侯府、南安郡王府、卫国长公主府的私人关系,名义上算是水部的友好协作单位。 当然,还有个重量级的旁听人员,就是大宋最尊贵的皇帝陛下。 会上,李墨采用了技术攻关模式。 把治理黄河当做一个技术项目,先摆出项目要求。然后针对这个要求,再细分各个阶段性目标。 等到李墨把整个项目拆分,形成一个又一个细致而明确的小项目之后。众人再看他,就真的像是在看神仙。 李墨看着系统面板上,不断刷过的【经验值】和【功德值】,脸色平静,风轻云淡。 “好了,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初步方案。那么接下来,就说一说实际困难和解决方法。” “第一个问题,钱粮!” 李墨扫一圈众人的表情,果然,刚说那些阶段性目标的时候,一个个听的热血沸腾,好像降伏黄河就在翻手之间。现在一提到实际困难,马上就怂了一半。 以大宋目前的生产力,先不说国库银钱够不够用。只说粮食,由于生产力低下,亩产极低,目前的存粮根本不足以支撑比较大的工程项目。 李墨搓了搓下巴:“银钱的事情大家不用操心,我来解决。我先把话放在这儿,只要是正当理由,银钱要多少有多少!你们谁有买粮的渠道?哪怕溢点价都没关系。” 王诚在皇帝的示意下举手:“侯爷放心,只要有充足的银钱。粮食这一块,奴婢倒是有些门路。” 好! 李墨接着议第二个最关键的问题:“那么另一个关键,就是人的问题了。 根据我们上面的分析可知,在当前条件下,我们第一批次所需要的人力,至少一万人,最高三万人。 低于一万人无法形成有效生产力,而人数高于三万,极有可能超出目前地段的承受能力。 现在的问题是,哪里有人可供我们用?” 杜密举手:“侯爷,敢问一声,动用劳力治河,以何等名目?” 李墨疑惑:“就是治河啊,可以叫河工。” 范宽无奈补充解释:“侯爷,杜兄的意思是问,咱们拉来的河工,是按服徭役算,还是按劳工差遣算?” 李墨一愣,这时才想起来,这年头的百姓,特娘的还要服徭役! 不管杜密是担心李墨过于压榨百姓,还是只是单纯的想知道李墨的用人思路。但是这个问题确实提的好,本来是稳赚功德的事情,如果因为官吏上下其手,搞出什么欺压良善的事情来,岂不是要坏我功德? 李墨很快想明白了其中关窍:“我们治河小组用人,都算招募雇佣。所有河工……唔,卢方,现在寻常雇工月薪多少?” 卢方没想到还有他的事,想了想:“这个还分情况。小地方少些,大城市就多些。寻常工少些,匠工就多些。” “就照汴梁物价,嗯,寻常泥瓦匠能拿多少钱?” “零工的话每日能有个二三十文,整工的话每日十五文的样子吧。咱家修园子雇人,就是这个价。这是大工价钱,小工每日七八文。这是管饭的价钱,不管饭的话还能多几文。” 蒋平补充:“京城物价高,别的地方可没这个价。封丘大匠一日能拿十文就算是好的,小工一日五文都抢着做。” 李墨把手一拍:“那就先按十文定!大家都听仔细了,咱们河工,最低保证每日十文,如果是技术工种或者领导岗位,还会有职务补贴。还有,咱们这里管饭!” 杜密挺激动:“侯爷此话当真?” 李墨笑道:“治河要用的钱海了去了,劳力能用几个钱?” 范宽就很冷静:“侯爷莫小瞧了这零散小钱,人数多时,耗费也是很吓人的。” 李墨就在白板上列出算式:“咱们就拿三万人来算。每人每天十文,一天三十万文。换成银子是多少,就拿一两一贯计,不过三百两而已。” 众人听到“而已”,无不咬牙切齿。每天三百两银子,还而已?这个可恶的有钱人! “再加上衣物、工具,以及别的消耗,就翻一倍吧,按每天六百两算。一个月也才一万八千两,一年还不到二十二万两。这么点钱,根本不叫事。” 众人听的有点不可思议,知道你有钱,可这随随便便一年二十几万两,还得持续好几年,你真能拿得出来? 李墨瞧众人的眼神,也挺无奈:“这样吧,咱们先搞个银行。噢,就是钱庄。我呢,每年动工前,先把所需要资金,都存在钱庄里,把这笔钱交给专人管理。这样,大家总能放心了吧?” 这回连皇帝都动心了,和王诚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其他人也纷纷交头接耳,一时之间,会场秩序有点乱。 李墨倒是意外的想到个事情,既然有这么个机会,正好趁机把银行搞起来。都说大宋缺铜,导致铸币量严重不足,可这玩意对咱没难度啊。 不出所料,赵祯叫停了会议,先喊李墨来商量钱庄的事。 “墨阳,你和我透个实底。你手上到底有多少银钱?” 李墨摊手:“这个我还真没算过,你问我还不如问老王,他比我更清楚。” 王诚讪讪一笑:“泉州那边大小十七家,共计六十处店铺,每月分红加起来,也有千余两。靖海机械厂暂时只有帐面利润,赚的银钱都继续投入扩产,暂时还没有分红可拿。只不过,泉州的利润都按旧例,存在泉州当地。至于旁的,奴婢就不清楚了。” 赵祯一算:“每月千余两,那也没多少啊。那你这二十二万两,又从何处来?” 李墨笑道:“这还不简单?虽然国库没钱,内库也穷。可是民间很有钱,汴梁那么多百姓官员,可都富的流油啊。” 赵祯吓一跳:“墨阳,你可千万不能胡来!”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当然不会胡来,我是说,既然他们手里有钱,那我把他们钱赚回来不就行了嘛。” “赚钱要真那么容易……” 赵祯一愣,对呀,我这妹夫可是个神人,赚钱对他来说,还真就不叫事。 “行,那我就等着你赚钱来治河。” 李墨趁机索要官方名号:“要搞就搞个大的,咱们就办个皇家银行。” 赵祯明白这是要名头,一想这事对他,对皇家,对大宋都是有利无害,马上就同意了。 【功德值+99】 【经验值+168】 办银行,果然最赚! 第九十七章 求婚 七月初四开的会,初五李墨就拿到了成立皇家银行的圣旨。 特事特办,朝堂诸位相公,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其实也蛮利索的。他们也怕再拖延几天,万一靖海侯再来个离京几日游,这么大一笔钱没着落,回头皇帝要从他们这边要钱,那可就麻烦了。 经过划地皮这件事,几位相公已经达成共识。靖海侯已经是内定的皇家驸马爷,朝堂上肯定是没什么出路,有什么事顺着点吧。 再说皇家银行这事,要认真的话,那只是皇家内务。其实都不必通知诸位相公,直接发个中旨就行。现在过了明路,估计也是陛下想把这事坐实,省得靖海侯回头不认帐。 提起这事,诸位相公也是感慨万千。就像郑戬说的那样,陛下为了大宋江山,真的是牺牲很大啊。 话说回来,就长公主那个病秧秧的样子,也就靖海侯人傻钱多,愿意花那么多银子娶回家。换了别人,就算皇家倒贴钱恐怕也不太好办。二十几万两银子,还只是一年的开支!金子铸的媳妇也能换一屋子。 总而言之,陛下这笔买卖,不亏! 陛下好不容易撞到个冤大头,当然得帮忙拴稳了,有了靖海侯,国库能轻松好多呢。 几位相公一商量,决定保持观望。如果靖海侯真的能拿出那么多银钱来雇人,那咱们手上那么多闲汉流民,也能多条出路。 李墨并不知道有人惦记自己的银子,他也不在乎这个。手上有大义名分,谁敢伸手,他就剁谁。 治河会议上,当他许诺出银钱之后,其他的所有困难,都变的不再困难。 你说缺人?别逗了。大宋旁的没有,闲人多的是。 且不说那些流民、山匪之类,光是正经有编制的厢军,就足足有五十万之多。 五十万厢军来历繁多,情况复杂。大多数都没有正经事务,就纯靠朝廷花钱吊着命。 名义上听着,好像是有编制的杂兵。可实际上,就是一群领低保的难民而已。 李墨这边一说出钱,范宽和杜密两人当场就许诺,半个月内,就能拉来至少一万厢军。 不用问,必然是自己老乡。遇到好事,能拉肯定要拉一把。 赵祯最是意动,不过还是等别人都说过,才让王诚过去递话。别说三万人,就是三十万,对他而言也是一句话的事。 要不是怕吓着李墨,他恨不得把五十万厢军,打个包全丢给李墨养活。 稍一商量,以先近后远为原则,优先把汴梁周边的厢军各部,抽出三万人来黄河听用。 李墨宣布第一项任务,由范宽负责与沿途各地官员联络,务必让三万人安全抵达。由杜密负责就近采买物资,要让三万厢军都能得到妥善安置。 为了给众人一点信心,范、杜二人各自先领一万两银子。各派一辆府里的四轮马车,同时再从王诚手上讨几个人做护卫、跟班,跟个腿打个杂什么的。 至于自家供奉,实在是抽不出人,绝对不是瞧不上这差事。 王诚乐呵呵的领命去调人,他心里清楚,这是侯爷要借皇家旗号呢。侍卫、跟班什么的,直接就从禁军里挑人,身上带的也是皇家腰牌,看哪个不开眼的敢不配合! 短短几天,李墨就在陈桥驿旁边的临时营地里,安排了一个涉及三万人的项目。 经过几天会谈,李墨发现,宋朝官员在人事管理这一块,执行力那也是相当强的。所缺乏的,只是钱粮而已。 现在有了李墨的大力支持,范宽和杜密这种边缘小透明,也爆发出了令人发指的激情。提起各种具体事务,那也是有条有理,信心满满。 于是李墨就放心的把事情转交给二人去执行,第一阶段的核心,还是先安顿好这三万河工。 每天夜里,李墨会对照星期五列出的清单,使用经验值制造它所需要的启动资源。 那些大型机械其实花费并不大,花费经验值更多的,反而个头都比较小。比如智能机械人,或者重要的刀具、钻头之类。 等他把所需物资制造完,经验值已经跌到只剩下556点。原本近在眼前的升级,再一次变的遥遥无期。 七月七日,是一年一度的七夕节。 当天夜里,赵清和她的宫女南星、白英一起,在月下摆了香案,一起拜月乞巧。 突然几声爆响,数朵火光冲天而起,高入云霄之间轰然迸开,闪出数朵亮丽的银色光团。 所有人,只在一个恍惚间,就被这漫天的烟花迷了心神。 “哇!好美啊。” “殿下快看,是小郡王……”南星眼神好,指着不远处正在点烟花的几个人影:“陛下也在!” 赵清借着烟花照耀的光亮,看着那几个欢乐的人影,仔细分辨寻找李墨,可惜半天没找到。但她知道,这神迹一样的烟花,一定是那家伙搞出来的。 突然一声脆响,更多的烟花冲天而起,将整片天空照耀的有如白昼。 在这光亮照耀下,李墨满脸笑意,出现在香案旁。一身得体的修身版汉服,举动之间大袖飘飘,直如神仙临凡。 这个仙气飘飘的家伙,把手冲着赵清晃了一晃,手中突然就多出一束鲜花。 鲜花缓缓递到赵清面前:“全世界最漂亮的公主殿下,你愿意嫁给我吗?” 呀!赵清接过花,听到这个问题,登时羞的难以自抑,哪有人会当面问女儿家这种问题的? 两个宫女早就得到了消息,憋着笑意,双双出手将花传到赵清手中,从两旁把她扶住。 赵清小心的环顾四周,发现众人都在欣赏烟花,根本没人注意自己,这才欢喜的点了点头。 李墨见她点头,哈哈大笑,俯身将她抱起,欢快的原地转了个圈。 赵清惊呼一声,就听耳朵响起震天价的欢声笑语。顿时明白了,这帮家伙早就串通好了的! 想捶李墨一下,发现手里还拿着花,又不舍得丢。一时间,心里又羞又喜,索性把头埋进他脖颈之间扮鸵鸟。只要我不看别人,别人就看不到我。 七夕节当夜,靖海侯用一场闪耀百里的烟花,向长公主殿下求婚,成功抱得美人归。 第九十八章 小道消息 李墨纯粹就是为了逗赵清开心,顺便也让明心玩个焰火,这才特意拿出一批烟花来玩。 他知道这年头大宋已经有了烟花,只是没他手里这么精美而已。却没想到,这种远超时代的黑科技,一经亮相,顿时就引发了轰动。 七夕除了是传统的牛郎织女鹊桥会之外,也叫乞巧节、拜月节。当天晚上,只要有条件的女子,几乎都会望天拜月。乞求上天能赐自己一份灵巧,又或者能赐下一桩好姻缘。 所以这天晚上的烟花秀,百里方圆所有拜月的女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这种超出认知的事物,很自然就被当做神迹现世。 在这个迷信的时代,大宋又是出了名的喜欢搞神迹。就算有人解释真相,也没几个人愿意相信。 次日一大早,皇帝就收到了紧急奏折。说的就是昨晚陈桥驿突现神迹,疑似太祖显灵云云。 赵祯也是无奈,那玩意怎么回事他能不清楚?昨晚就是他和儿子亲手放的! 可是老赵家人造祥瑞早有传统,以前他爷爷和他爹两代人,都喜欢弄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来糊弄百姓。现在到他手里,这个传统已经成形,不是靠他想不要就能不要的。 如果赵祯是躺平的性子,那或许真就坦然接受神迹的说法了。可他现在有底气、有雄心,是真心想有一番作为的。对这种不属于自己的虚假荣耀,就有几分看不上眼。 于是,赵祯拿着奏折来问李墨。 李墨觉得挺好笑:“还行,至少还是喜报。没说成是太祖示警,让朝廷小心有谋逆之辈。” 赵祯哭笑不得:“政事堂几位相公,都知道我这几天就在陈桥驿,就算有这样说法的折子,他们也会扣下不让我知道的。” “那你什么意思?稍稍做个引导,又是一桩美谈。怎么看都是好事啊。” “要是不知道真相就算了,可我就在当场。这事总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噢,说白了就是骄情。看来大舅哥还没进化到厚黑术的最高境界,价值观还在正常范围。 “那你不要,就给我好了。” “此话怎讲?” “让人传话,就说是我向清儿求婚。她说已经身许祖庙,一意修行。所以我昨晚在这里向太祖祈婚,然后太祖回应显灵了。这事就成了!” 赵祯稍稍惊讶了一下下,思索片刻,呵呵直笑:“这还真是个好主意!行,就这么着。” 然后王诚受命,喊了几个小厮到一旁去嘀咕。这种事情,官方渠道远不如小道消息扩散的快。 出了这档子事,赵祯没法继续留在这里,只能遗憾的告辞回城,继续他的千秋伟业。 此时,李墨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傍晚时分,一大群百姓推车挑担涌入营地,也不说话,直接放下东西就要走人,提都不提钱的事。。 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都是些应季蔬菜、瓜果,还有些鸡鸭鹅蛋之类。 可这事让人觉得奇怪,李墨赶紧让人拦住问明白。 然后就知道了小道消息的威力有多可怕。 民间消息确实传的快,可是变形的也很快。从这些送菜百姓口中,李墨听到了与他自己设计的版本,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版本。 据说长公主殿下一心求道,不问外事。这么多年,无数世家官宦子弟想要求娶,她是连见都不愿意见。 直到今年端午,靖海侯送皇子殿下回京,长公主殿下心系皇侄,为表谢意出面见了靖海侯一面。 就是这一面,让靖海侯惊为天人,从此辗转反侧,一意求娶。为此不知道向陛下许了多少诺,可是长公主根本就不为所动。 接下来就是最喜闻乐见的环节,惊天逆转! 长公主殿下本来一心修行,可是靖海侯贼心不死啊。借着与皇子相熟,就让皇子骗了长公主出城,到陈桥来看黄河。 然后很自然的,又被靖海侯借机纠缠。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从海外归来,钱财无数,可以金山为聘,白玉为堂娶你过门云云。 堂堂中原上邦长公主,又怎会是眼皮子浅的人。殿下就随便说了句,随你什么金山银海,我大宋自有锦绣河山,不稀罕你那些俗物。 靖海侯就嫌弃黄河水浊,还经常闹腾成灾,偏你老赵家就当个宝。 长公主一时情急,两人话赶话,就说出了如果靖海侯能治好黄河,她就愿意下嫁的气话。 谁知靖海侯早有预谋,一听这话,马上就对天起誓,请太祖太宗在天之灵见证,有生之年,一定降伏黄河…… 然后最神奇的部分到来:太祖太宗竟然显灵回应了! 营地帐篷下,李墨、赵清、明心,还有王诚聚在一起,听无忧他们几人从乡民口里探来的消息。 无忧早知道师叔性子随和,不会和小辈为这些事生气,所以越说放的越开。 “哎哟,师叔你是不知道。那些乡亲,说起你们俩那一段,那叫一个活灵活现,就好像在现场亲眼见证一般。我给你学学啊……” 赵清早已笑的不行,自从昨晚被李墨抱着转了个圈之后,这姑娘好像发现了新世界。原本多少也应该有点尴尬,现在瞧着李墨那扭曲的脸,反而来了兴致,一把扯住李墨不许发言,催着让无忧继续说。 “咳!”无忧清个嗓:“师叔,他们说你在海外,吃不完的米面谷稻,穿不完的绫罗绸缎,花不完的金山银海。不过这么多财产加起来,都没能让婶婶正眼瞧一下。可见在婶婶眼里,咱大宋这山川河流,可比金银绫罗更贵重!” 赵清听他喊婶婶,笑的眉毛弯弯,桌下小手一个劲的抓李墨,各种小动作不断。 李墨想想就觉得尴尬,这段戏里面,靖海侯是个丑角反派啊。 “高!高老庄的高!”李墨不得不佩服:“老王是个人才啊!你不去说书,简直是咱大宋文艺界一大损失。” 王诚也笑的不行:“哎哟侯爷,这您可太高看奴婢了。奴婢倒是真心想编个好故事来着,可是奴婢没那个心眼啊。” 李墨就明白了,这事八成是政务堂那些老阴逼干的。目的么,显而易见,就是要搞舆论绑架。 再一琢磨,搞不好这里面也有大舅哥的功劳。相比兄妹之情,江山龙椅显然更重要啊。 啧啧,好人果然做不得皇帝。做了皇帝,好人也会学坏! 第九十九章 流量变现 要不说大宋人民文化水平高呢,半天功夫,一场神迹就被传的有鼻子有眼。 成功把长公主和靖海侯的婚事,与治理黄河做了个绑定。 这都还不算,在这帮人的嘴里,太祖太宗两位陛下,不但显灵赐婚,甚至连婚期都订好了。 就是来年正月初四! 为啥选大年初四?别人可能觉得不好听,可大年初四是大宋官家的好日子。太祖就是在那一天,受了周恭帝的禅,才有这大宋江山的。 现在给自家孙女赐婚,不选初四选哪天?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这个事情,也给李墨提了个醒。 舆论这玩意,是个双刃剑,一个弄不好,容易失手伤到自己。 这次还好,起码所有的引导都是正向的。可就算是好结果,靖海侯的名声也被扭的不成样子。 一副蛮夷之辈的暴发户嘴脸,捂都捂不住。 不过嘛,炒作舆论、流量变现这些东西,李墨自认,比起宋朝人来,还是有那么点优势的。 既然现在热度炒起来了,那正好,趁这机会,把皇家银行的名头打出去。要不然,岂不枉费大家帮忙捏出来这个暴发户的名头? 喊王诚到面前:“老王,趁着这股热度,咱们正好宣传银行的事。你帮忙在城里多找几间铺子,业务慢点没什么,牌子得先打出去!” 王诚笑咪咪道:“皇家本就有不少铺面,侯爷要用,只管招呼一声就是。” 尼玛! 正经划片地方开府就各种扯皮,现在要赚钱就到处有铺面。 难怪都说人越有钱心越狠,越是身居高位,就越不是东西! 李墨也懒的废话,扯来一副汴梁城地图,拿根水笔在外城四个方位,随意的划了四个圈,又在内城画了两个。 把铺面设在这几个区域,基本就能做到全城覆盖。 “至少六个铺子,尽量大一点。我要让汴梁百姓,无论哪个区域的人,都能够方便的到银行办理业务。” 王诚应一声,心疼的在地图上摸来摸去。这么精致的地图,就这么画了几个黑圈圈,太糟蹋了! 在他眼里,这张地图就能值一间铺子。 没办法啊,这年头人们尚未掌握比例尺的正确用法,绘图都是自由心证,很多时候全凭感觉。像李墨手里这几副精准地图,随便那一张拿出去,那都是能够引发学术轰动的宝物。 王诚仔细看了看图,默默卷起,递给身边小厮。照图办事,很合理。 李墨又问赵清:“清儿,你有比较要好的手帕交,或者姐妹淘吗?” 赵清摇摇头:“我以前都不见外人的……”想到和自己最要好的梅妃,也就是明心的亲妈,又有些伤感,眼眶顿时就红了。 李墨连忙打岔:“我也是迷糊了,只要你发句话,那些贵妇贵女还不乌秧乌秧的来捧场?!” “你要做什么?”赵清倒不怀疑李墨别有用心,只是比较好奇。 “咱们以你的名义,召开个茶话会或者游园会。然后请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聚到一起。然后搞一次拍卖专场……” 李墨把慈善拍卖那一套,向赵清讲解了一通。 赵清越听眼神越亮,当李墨随手拿出一串珍珠项链来举例时,瞬间又被项链吸引了注意力。 “好漂亮啊,这个……也要卖掉吗?能不能把它留下,我还有几件宫里赐下的头面首饰,可以拿去发卖。” 李墨笑道:“这东西成分其实和贝壳是一样的,只是样子好看些而已。” 赵清有点迷恋的捂着项链:“可是谁不喜欢好看呢?” 对呀! 李墨为她点赞:“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你负责把人召集起来,我负责提供好看的物件。咱们双剑合璧,把这些豪门世家手里的银钱,统统给他砍回来。” 赵清点头应承,同时又强调:“这串不卖!” “行,这串不卖。”李墨又捧来个一米长的箱子,掀开盖推到她面前:“那你看哪串能卖。” 箱子里,全是现代工艺制作的精美佩饰。珍珠粒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圆。不但造型精美,更有各种彩珠搭配。 相比之下,赵清手里这一串,反而是最朴素的造型。 然后,赵清就有点舍不得。 她是真心觉得,每一串都好看,想要把每一串都留下自己把玩。 李墨表示也可以,那咱们就换个东西发卖。 又拿来一箱子造型精美的头饰,有稍稍一动就扇翅膀的步摇,有浑似真蝴蝶趴在上面的金钗…… 然后,赵清继续不舍得。每拿一件,就欢呼一次。然后和南星、白英聚在一起,讨论怎样扮上才更搭配。 李墨就在旁边欣赏她的笑容,却浑然不知,王诚就在不远处,笑咪咪的看着他俩之间的互动。 刚才李墨说要铺子的时候,王诚应的很干脆,不过心里也是有点打鼓。 他知道侯爷有能耐,会赚钱。可治理黄河绝非小事,历朝历代,因为治河这个事情,死了多少人! 就算侯爷本事强,可这玩意是个无底洞啊。他能撑得下来吗? 现在,看到这一匣又一匣的精美首饰,老王悟了。 连长公主这样,生养在皇家的女子,都被那些饰物迷的心神不安。何况那些命妇贵女? 这几匣子东西,随便拿几件去发卖,那都是能引发轰抢的宝物。可老王知道侯爷脾气,他那个表情,就说明这种东西有的是! 侯爷之前说,把钱从那些达官贵人手里赚回来,是真的有法子! 然后王诚又觉得,长公主殿下这些年确实受苦了!做为先帝唯一的女儿,应该是整个大宋最尊贵的女孩。却因为身体原因,这么多年只能静心寡欲,过着苦行僧一样的日子。 上天垂怜,总算苦尽甘来,让殿下能遇到侯爷这样的神仙中人。 如今的殿下,看起来才像是正寻常人家的少女。也能和人家姑娘一样,出门游玩,吃可口的食物,穿喜欢的衣物。想笑就笑,想哭……呸,殿下永远都开心,才不会哭! 妥啦,银行的事妥了,治河的事也差不离。 侯爷和殿下的婚事,自然也就妥啦! 第一百章 时代已经变了! 八月初六,秦王府。 李墨与八贤王对坐聊天,耳边不时响起一阵阵欢呼。那是不远处的王府花园,这阵子正在举行慈善拍卖呢。 为了打广告,李墨特意借了八贤王家的花园。让赵清出头,邀请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女眷。聊天赏花一通尬聊,最后图穷匕现,拍卖靖海侯送给长公主的小玩意,换钱治河。 八贤王听着那欢呼声,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呐……铺子弄的咋样了?” 李墨摇头:“还在装修。本来以为能赶上中秋,现在看来,能赶上重阳节开张就不错了。” “你也别太心焦,大宋就这条件。人倒是不缺,东西也有,可这运输是个老大难。你要真能修通正北那条道,以后往来封丘至少近了一半路程,也就方便多了。” 说起这个,八贤王一下来了精神:“你真打算用炼器术造桥?” 李墨摊手:“现在也只有这法子。不然纯凭人力,这条路怕是弄不成了。” “要不你以为大宋人缺心眼,有近道不走偏要绕远?为何官道要走陈桥驿,那是先修桥,后修的路!这百里河段,只有那一段能搭起拱桥!浮桥、索桥勉强能过人,载物还得靠石拱桥。 你选的这条道,河面三里出头,就算冬季枯水期也有两里。大宋工匠没有你那通天能耐,搭不起那么大的拱子啊。” 李墨笑了笑:“这不正好?就先拿这条道,这座桥,向大家展示一下我们治河小组的实力!” “你呀!修行不易,也就只有你这赤子之心未泯,才愿意耗费法力精神,去做这些俗事。换了旁人,躲还来不及呢。皇帝这事办的有点急燥,知道的说你重情重义,不知道的还当老赵家卖闺女换好处呢。” 李墨知道老王爷也修行,正好问一下心中疑惑:“说起来,为什么那些修者都不愿意施法?明明随手的事,还能攒功德,怎么都宁愿进山清修,也不愿意红尘缠身。难道修行真要绝情断欲?” “屁!”八贤王冷笑:“不愿意施法,是不舍得耗费法力。你要知道,这世道越来越艰难,大道早已断绝。前唐时,还有几个得道高士能练就一粒内丹。方今之世,哼,能侥幸碰到天地桥,就已经是世间巅峰了。 修行这样艰难,法力每一次消耗,没有个三五天,根本就补不回来。碰到天赋差的,十天半个月也很寻常……” 嘶! 李墨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之前没听凝阳师兄提过? 这老坑货,难怪躲回终南山再不露面,这是怕真相暴露,闹的没脸? 明心最近一直嘀咕,说是进境停滞。还以为是孩子玩的心野,有点荒废。原来是已经到了上限,前进之路已绝! 可是自己这边为啥没感觉呢? 就算法力消耗一空,稍稍修行回复,最多一夜时间也就能恢复……噢,自己是外挂人士,所有修行相关的东西,其实都是有外力辅助的。 这个误会……算了,就让八贤王那么认为吧,最好让他把这其中关键都讲给皇帝,也让皇家把这份人情记实在些。 李墨不动声色,又从八贤王口中套了不少关于修行的消息。 正聊的开心,一个八九岁少女欢快的冲了进来:“老祖老祖,快看快看,琳儿帮你买了礼物!” 八贤王笑呵呵转身,宠溺的将少女抱起来:“老祖看看是什么……哟,是皮腰带啊。琳儿花了多少银钱买的呀?” 少女清脆的回话:“只要八十八贯呢,老祖快系上试试。这是琳儿打败好多姑奶奶、姨姨、婶婶才抢到的呢……” 八贤王乐的眉开眼笑,任少女用那条鳄鱼皮腰带在自己身上比划。 精美的造型,清晰的花纹,小巧而精致的配饿接口……每一处,都彰显着制作工艺的巧妙。 腰带系好,再把随腰带赠送的那些挂件小包逐一扣上,整个人顿时焕发出一种不差钱的土豪气息。 少女非常小心的打开小包,从中取出一只精美小盒子:“老祖你快看,还送了枚纪念银币呢,上面有大禹头像。姑奶奶说,这枚银币就值一贯钱。萍姑姑说给我三贯钱换它,我才不要换呢。哼,她就会哄小孩!” 八贤王依旧笑呵呵:“你个鬼丫头,喜欢就自己拿着。孝心老祖收到了,腰带老祖留下用,银钱你去帐房支取。” 少女这才笑嘻嘻应下,扭头冲李墨行个晚辈礼:“请姑爷爷安!” 这是八贤王的重孙女,老头最喜欢的一个晚辈,那是逢人便夸丫头机灵懂事有孝心。 李墨回了个礼,顺手摸出一枚金币递给她:“姑爷爷也没带什么东西,看你喜欢纪念币,送你一枚拿着玩,别嫌弃。” 赵琳先看八贤王,老头让她尽快收,旁人的礼物要慎重,你这姑爷爷的东西尽管收! 少女开心收下,拿在手里和先前那枚银币互相对比,欣喜道:“哇!真是河工金币吔。要拍到三百贯的东西,才能赠送一枚的金币。哦嚯,老祖你看,这个人像是黄帝呢。” 八贤王笑着哄了一会,少女欢天喜地的拿着两枚纪念币,出去找人显摆。 “一条鳄鱼皮带,你就卖八十八贯!黑不黑心?” “嗨,老叔您这可就冤枉我了。这事都是王诚在操持,卖多卖少都会拿来治河,我可是连成本都搭进去了。别以为这个价钱多吃亏,这是把修桥补路的机会送上门,帮大家攒功德的好事呢。” “你呀你呀,这算是把人心都给吃透了。” “没办法,都是穷闹的嘛。” “嘿!这皇家银行的牌子,就算是立住了。铺子还没开张呢,金币、银币就先被炒火了。”八贤王抚掌感叹:“你这赚钱的门道,还真是……对了,琳丫头说三贯钱那个事,你可悠着些,别不当回事啊。” 李墨摆手:“您老放心!这玩意也就现在占个物以稀为贵的名头,等再过上几个月,皇家银行办起来。就正式对外兑换,到时候,价钱会回到正轨上来的。” “说起兑换,我就最担心这个!就以你拿出这金银两币,恐怕一冒头,就会被人换的精光。到时候,你这河工饷钱,又要成为那些人敛财的工具!” 李墨呵呵直笑:“您老是担心劣币驱逐良币?” 老头一琢磨,点头:“就是这个!唔,这个名目……你是早有成算?” 李墨笑而不语,老头大笑:“那我就放心了,我等着看热闹!” 看热闹就对了,可千万别掺和。 什么劣币驱逐良币,那是有形成条件的。当双方力量相差无几的时候,有极大概率会出现。 那是自然发展才会出现的情况,现在是开挂时代! 在眼前这个农业作坊时代,良币一方拥有超出想像力的工业产能,还怕你家后院埋的那点破铜烂铁? 皇家银行成立的目的之一,就是要让这些土豪认识一下,什么叫降维打击! 要让大家都知道,什么叫时代已经变了! 第一百零一章 刷个buff 八月初的几场内眷赏花会,把皇家银行的名头炒的沸反盈天。 由皇家银行承制的河工金币、银币,尚未上市,就先在豪门世家的小范围里,引发追捧热潮。 汴梁城传的纷纷扬扬,长公主为了给治河凑钱。把靖海侯送她的礼物,一些小玩意、小零碎拿出来变卖。 当然了,名义上是慈善筹款,无论是谁出了银钱,名字都会被刻石纪功,立在黄河岸边供后人瞻仰的。那些小零碎,只是认捐之后获赠的纪念品。 只是在八贤王家那半天,就凑到善款一百万贯有余! 而这样的筹款会,前后一共办了三场,总计筹款超过了三百万贯。光这些钱,就足够三万河工一年花用。 大家这回都知道了,靖海侯确实有钱。几百万贯的宝货,还只是他随手送给长公主把玩的小礼物。 同时也知道了,长公主殿下,是真的一心修道,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首饰华服。衣服只穿道袍,连头上的发簪都是竹的,真是清苦的让人心疼。 “妇人浅见!”昭文阁大学士、宰相庞籍训斥自家小女儿:“你以为长公主殿下竹簪布袍,便是清苦贫困?” “还请爹爹指教!”女儿也不敢顶嘴,只是多少有些不服气。 庞籍指了指桌上锦盒:“此乃官家今日所赐,你仔细看看再说话。” “咦?这件袍子瞧着和殿下那件道袍料子好像……哇,这个手感,这个纹理……我的天,这料子上竟然有暗纹。这不是绣的,是织上去的?” 庞籍轻笑:“现在知道了吧?” “这是怎么织出来的呀?这么好的料子……爹爹,能不能……” “不能!这种料子,只有靖海侯府才有。为父这一件,还是仗着陛下欠个人情,舍了老脸才讨来的。 满朝文武,有此殊荣的,唯老夫一人!哼哼,正如靖海侯所言,这叫做‘低调奢华有内涵’!比你们那种花团锦簇的阵仗,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宠相公的掌上明珠,顿时有如喝了瓶陈年老醋,各种酸劲一齐往上泛。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那个男人真舍得,殿下真有福! 这个很舍得的男人,此时正在巡视工地。 前两批一万两千厢军,已于数日前抵达开封城北、黄河南岸安置区域。不管什么工程,得先做南岸,毕竟京城在这边嘛。 刚到那几天,也没安排什么正式活计。就是先让众人熟悉环境,重新进行组织编排,然后就地修建工棚。 本来还有些忐忑的一万多厢军,在领到崭新的衣物、毛巾、脸盆等生活用品之后,心情顿时就激动起来。这待遇,真的和之前说的一样,半点没打折扣,还超出了预期。 经过数日磨合,大小问题不断浮现,又迅速被解决。这群被生活磨到近乎麻木的厢军“士兵”们,也一天天的有了精神。 李墨今天过来,就是为了给他们再打一点气,再鼓一点劲。 提前搭建好的百丈长台附近,人群围的里三层外三层,都等着靖海侯今天来送肉。 为了功德值(划掉),为了治好黄河,他也豁出去了,今天就是要搞一点迷信行为! 原本以为有了银钱,就能买到粮食、蔬菜,可关键问题是,这年头养殖的家畜产量并不高。正常情况下,靠农户散养的那点肉类,根本无法满足庞大的市场需求。 了解情况之后,李墨转变思路。借着去澳洲的机会,在大海里进了一批货。 为星期五准备的那些启动物资,李墨借着闭关炼器不见人,亲自飞了一趟澳洲。 除了沿途释放悬浮平台,主要是把智能工厂放到星期五选定的地方。 有这批启动物资,星期五很快就能制造出一系列的工业母机。 根据它的计划,最多半年时间,就能形成可以自我复制的生产力。 返回的路上,李墨特意在海上多呆了几天,打了几天鱼。海洋生态尚未被人类活动影响,渔获极其丰盛。 这也是没办法,陆地养殖业还没起步,只能先用这个来补充蛋白质。打造自给自足的大宋供应链,至少还得几年十几年。 李墨打算借助迷信手段,造一波神迹,给迷茫的大宋军民刷点buff。 众目睽睽之下,李墨双手平举,突然缓缓悬浮离地,飞了起来! 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靖海侯真是神仙呐!不少人当场就跪了,其他人一看,也跟着跪倒。 他们哪里知道,这位神仙用的法子,压根就不是什么道法仙术,而是正宗的科技狠活。 几台隐形无人机,吊个威亚而已。这技术非常成熟,在满是摄像头的环境里,神秘客都能拿来糊弄全世界,何况一群封建时代的宋朝土着! 有人想要惊呼,被旁边人赶紧捂住。早就得了通知,不能打扰侯爷施法,只能沉默观看。 李墨飞在空中,双手猛然向外一划。 砰! 一条近百丈(三十米)长的巨鱼,就那么凭空出现,摔到长台上。伴随巨鱼出现的,还有溅起来的咸水。 “吞舟鱼!”这回再也按不住,有人惊呼出声:“是海里的大鱼!” “天呐,侯爷施法,从海里捉了大鱼回来!” 李墨飘在空中,淡然开口:“还愣着干啥?赶紧开杀,趁着新鲜把肉分了。” 虽然语气平淡,但方圆数里,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这也是法(科)术(技)! 众人轰然应允,早就备好的各种长刀短刃一起招呼,三下五除二就把这条大鱼开膛破肚。 李墨飘然落在人群之外,欣慰的看着面板上,瀑布般刷过的经验值收入。 尽管大多是一点两点,可是量大啊。 就这么半天功夫,经验值已经飚升过万,达到了点。 可惜功德值并没有增涨,估计整个治河工程,只能结算一次功德。可见,功德值确实比经验值更难得。 让李墨比较失望的是,御物术后面虽然出现了升级箭头,可是黄庭内景经后面依旧空白。一万点并不足以升级境界,看来还需要继续努力。 在营地晃悠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面对自己时,都有些战战兢兢。很多人甚至头都不敢抬,远远看到扑通就跪了。 这种行为,极大的打击了靖海侯与民同乐的激情,索性打道回府。 刚上车没走几里,杜密小跑追上。 停车一问,登时就被整的差点抑郁。 之前是没肉可吃,有银子都买不到。现在有肉了,可是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这个问题,比没肉吃更让人头疼! 第一百零二章 显圣的事情,可以多搞一点! “一万多号人,一条鱼都吃不完?” “哎呀我的侯爷,那也得看鱼大小,这条鱼都快赶上黄河那么大了!”杜密也是幸福的发愁:“这切了快两个时辰,才算有点眉目。草草一算,光是净肉,至少二十万斤有余!咱们这里连六亲街坊都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五千人,一人十二三斤都分不完……” “不是说苦力都吃的多,十几斤肉都吃不完?” “我滴爷!那胃口大也就是个说法,谁家能一人一天十斤肉?这秋老虎又厉害,肉也放不了两天……” “你说你老杜,啊!这办的叫啥事?不是你说的有多少能吃多少吗?这才拿回来一条鱼,你就给我来这一套?吃饭不积极,那是思想有问题!我不管,反正肉我给你拿回来了……” “爷,爷,我滴亲爷!您还是想想办法吧,饿点其实不要紧,可是糟蹋粮食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啧。”李墨搓了搓眉心:“行了行了,就这点屁事。你说咱一万多河工吃不完,区区二十万斤肉,汴梁百万军民,平摊下来,也就尝个味。” “哎哟!侯爷的意思,可以把多余的拿去城里发卖?” “卖个屁!”李墨没好气瞪他一眼:“几斤鱼肉能卖几文钱?瞎糟蹋功夫!去告诉大家,留够自己吃的,多余的找人拉去城里散人,结个人缘!” 杜密想说,这么多肉,能买不少钱呢。就算不卖钱,换点粮食也行啊。可一对上李墨那嫌弃的表情,也不敢顶嘴,赶紧回去安排。 跑了两步,他就想通了。这鱼是侯爷施法从海里捉来的,几千里距离,也不晓得是啥仙法,反正肯定不能拿钱算帐。 侯爷捉鱼回来是给河工补身子的,补身子是为了更好的治河,这是攒功积德的事情。要是把鱼拿去卖钱,岂不是要坏功德? 杜密想通关键,马上动用人脉,安排人手去城里宣传,让城里人自己带车出来领肉回去散。不光节省人力,还能更好的帮侯爷做宣传。 看热闹和占便宜,是所有人类的天性。李墨当众施法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城里,在杀鱼的过程中,就已经有很多人跑来看热闹。杜密借这帮人的口,每人赠一块鱼肉,就把免费赠送的消息成功扩散。 到傍晚时分,城北通向河工工棚的路上,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靖海侯施法捉来的,那么大的鱼!不说尝味了,拿回去供着,沾点仙气也是好的呀! 杜密组织人手,点着火把,连夜发肉,尽量让更多的人,都能沾到侯爷的仙气。 搞这一套,他的经验很丰富。不同的是,以前是从城里带粮出来放赈。这回却是反过来,从城外向城里赠肉。 不拘大小,回去尝个鲜,主要就是给侯爷扬名。让大家都知道一下,侯爷治河是来真的! 李墨在家做月饼,正和几个学员讨论,要不要增加一些口味猎奇的月饼,突然就收到了系统提示,又有经验值入帐。 从监控画面上看,队伍排的挺长,不过秩序还是相当不错。 杜密没吹牛,他的组织能力确实不错。这也归功于河工本身,本身就是厢军,多少受过纪律训练。现在日子有了奔头,组织力和凝聚力自然会直线上涨。 看着面板上,不时刷过的提示。李墨挺开心,这才是赚取点值的正确方式。 以后这个人前显圣的事情,可以多搞一点! 中秋节的月光,是一整年里,最亮的时刻。因为明心被邀请回皇宫团聚,难得俩人独处相对。 圆月下,赵清有些心不在焉的尝着月饼,一双大眼不时扫过李墨。 几次之后,李墨无奈:“有话就说呗!” “你真的会飞?” “假的!只是个障眼法儿,拿来糊弄那些苦哈哈的。给他们一点信心,好让他们更好的卖力气。” “哼!骗人,无忧都说亲眼看见你飞了。还有,那条鱼是你变出来的?” “不是给你演示过了吗?那叫袖里乾坤,能装点东西。鱼呢,是从海里捉来的,只是用它装着,当众放出来而已。我又不是鱼妖,哪里会什么变鱼?” 空间的存在,明心早就知道,李墨也没有刻意掩饰。知道就知道,他有自保信心,也不怕别人打什么鬼主意。 “说不定你是什么龙宫太子,来人间游玩的呢?” “你多少也修行了几年……”李墨突然就想起,自己还真吞噬过一颗龙珠,要这么算的话,勉强也能和龙族搭上边。那赵清这个猜测,也不算离谱。 “嘿!小姑娘,你算是猜对了。我乃东海、西海、南海、北海四大龙宫,首席大太子是也。瞧上了你这个人间公主,怎么样?” 赵清一双大眼滴溜溜乱转:“什么怎么样?” “噢,不好意思,这个情绪不太对,你稍等啊。”李墨换个凶恶表情:“小娘子,乖乖跟我回龙宫!你要从了我,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要敢不从我,嘿嘿……” 赵清直勾勾盯着他,突然破功失笑,伸手捶了一拳过去:“没个正形!还首席大太子,那我问你,龙宫大太子尊姓大名啊?” “本太子行不改名,坐不更姓,敖丙便是!” “熬饼?”赵清笑的不行:“不如月饼好,味道差远了。” “哎呀,大胆凡人,竟敢调戏本龙。吃我一饼!” 插科打诨,玩闹一通。 两人凑在一起赏月亮,吃果果,说些没营养的废话,充满了恋爱男女独有的幼稚。 赵清还是好奇,到底什么样的障眼法,能把一万多人都骗过,其中还有无忧这样的修行者。 缠着李墨问了老半天,李墨只好搪塞,说法力消耗过大,等过几天回复了施展给她看。 不只是为了满足赵清的好奇心,主要还是为了方便以后行事。 收获了河工们那海量的零碎经验值,李墨已经意识到,赚经验值的效率,普罗大众比这些高官显贵,强出太多了。 这段时间,他也找了很多修行人士打听过,八贤王没说假话。现在这个环境,修行的终点,就是打通天地桥! 这个情况,甚至连无忧都知道。 这也是无忧为何没有过桥的主要原因,不单是他天赋不好,关键是他心里对此比较排斥,不愿意过桥。因为一旦修行到过桥境界,行事就得处处小心,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到处浪了! 说来说去,还是凝阳老道没说实话。 恒德真人没说错,这老坑货确实不是好鸟! 所以李墨觉得,必须得给这些缩头乌龟好好上一课。一身的能耐,躲起来多浪费,大家一起嗨起来啊! 第一百零三章 障眼法 其他修行人士,一旦过桥就战战兢兢,唯恐一不小心使法过度,把自己耗死。每次施展一个比较强的法术,最少也得三五七天才能恢复。万一碰到个硬茬,光是法力消耗就能拖死自己。 所以当年智玄老和尚,力斗魔僧之后,当天就圆寂了。 可李墨没有这个顾虑,不管他的法力消耗多严重,对身体的影响可以说微乎其微。而耗尽的法力,最多也只需要一夜修行,就能恢复圆满。 李墨很清楚,这是托外挂的福。 可是旁人不清楚啊,别人只会以为是他修行有成,得了什么不得了的机缘,或者探索出了什么新路。 之前拜访恒德真人的时候,这老道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想知道的意思。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李墨决定搞点人前显圣的把戏。 一是试一试能不能多捞点经验值,现在证明确实有效果。 第二个原因,就是想借这机会,给那些缩起来的修士们,展示一条前所未有的新路。 那就是功德之路! 嗯,证据就摆在面前。贫道就是心系天下百姓,所以天降功德,让我的法力境界可以稳中有进,一步一个台阶的提升。 至于你们信不信,都在你们自己一念之间。 当然了,就算你们相信,并且按着这法子去做,能不能提升,那还得看你们自己心意到底诚不诚。 嘿嘿。 一想到那些不问世事的高人们,纷纷入世历练,到处助人为乐,只为求一份功德的模样,李墨就觉得暗爽。 别怪贫道不厚道,这也是为你们好,省得修行大半生,到头来前途无望,搞的心灰意冷。现在好了,新路摆在面前,来不来你自己决定。 八月十八日傍晚,李宅后院。 今天是李墨向赵清演示障眼法的日子,为了这个,李墨花了好几天做准备。 赵祯和八贤王早早到场,赵清和明心也是满脸好奇。 王诚和吉祥、如意、南星、白英等人,更是激动非常。他们没想到,这么要紧的秘密,侯爷竟然没有瞒着他们的意思。 众人跟着李墨走进改造好的大厅,左盯右看,完全看不出这间屋子有什么不对。也就是面积大一点,更空旷一点。要真说有什么不一样,可能就是这里摆的烛台比较多,比别的屋子更亮一点。 李墨打个响指,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头上的屋顶突然消失,显出天空的圆月和繁星。 众人在这一瞬间,感觉就从屋子里到了野外。全影模拟系统,就是这么逼真。如果有必要,甚至连触感和反馈都能模仿。 “这是什么地方?” “真的是仙术么?” …… 赵清这时候也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眼光,凑到李墨面前:“这真是障眼法?” 李墨又打个响指,天空消失,屋顶恢复。事实摆在眼前,还不相信么? “那你飞一个给我看!” 李墨微微一笑,整个人虚虚悬浮,一点点飘起在空中,在空中一挥手,屋顶再次消失,整个人刷的化做一道流光,冲上了高空,消失不见。 “哪去了?” 众人吓一跳,赵清尤其紧张,好不容易捉到个如意郎君,这要是飞走了,后半辈子真没法过了。 “往哪看呢,我就在这!” 李墨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一个恍惚,屋顶恢复,李墨依旧在原地,仿佛从未移动过。 赵清下意识冲过去,一把拉住,感觉到手里的温度,心才塌实下来。 障眼法,确实骗过了所有人。 八贤王相当佩服:“这就是障眼法儿,确实厉害!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的,是一点没瞧出破绽。” 赵祯双手抱胸,眼神迷离,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其他人震惊到失语,不光佩服李墨。更佩服赵清,她这是活捉了个神仙呀。 李墨笑道:“这回信了吧?” “你这也看上去也太真了,那平时我看到你,怎么分辨真假?” 李墨无奈:“你以为这个随便就能施展吗?消耗很大的!这一次施法,至少得三五天才能回过劲。真假就更好分了,摸得到的就是真的,假的只是个影子。” “我才不信,刚刚看着明明那么真。” 李墨伸手往旁边一指,刷的一闪,又多了个一模一样的李墨,打个响指,那个李墨把身一晃,一个变成了三个。各自做着不同的动作,活灵活现,和真人毫无区别。 李墨示意赵清:“你过去摸一摸,就知道区别了。” 赵清把手伸过去,与那几个李墨影像逐一接触,果然毫无真实接触感,手伸过去,直接就融入到影像内部。 学会分辨,赵清另一只手把李墨攥的更紧,唯恐一不小心弄乱,认错了人。 “噫,原来是样子货!赶紧散掉,这么多你站一块,渗人的很。” 李墨散掉影像,屋子恢复原状。 明心还跑过去,在墙壁上一通乱摸,也没能摸到什么。转头打量师傅和姑姑,一双大眼骨鲁鲁乱转,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李墨之所以这么做,不只是给皇室心理安慰,主要还是为自己以后搞“人前显圣”做个登记。 通过这次现场展示,算是给皇家这帮人交个底。 用李墨的话说,就是自家人就得有自家人的待遇。我把老底都交给你们,自家人别砸自家人的锅,可别给我捅出去啊。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展示,皇家这帮人,对李墨的态度,明显更加亲近。 赵清和明心,是真心相信李墨的话,觉得李墨把这么隐秘的事情展示给自己,那就是信任的表现。 而八贤王和赵祯,不管心里有多少头绪,在这一刻,他们选择相信。因为他们很清楚,目前的情况下,相信李墨是最好的选择。甚至他们心底还有个极度不愿意承认,但却不得不面对的事实:除了相信李墨,他们别无选择! 至于王诚和吉祥、如意,南星、白英这些人,那纯粹就是不得不相信。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根本就不重要。 这就是成年人的处世原则,别谈什么情份、什么信任,关键还是看立场! 而随着李墨施法赠鱼的消息传开,无数人特意跑去河工营地,就为欣赏那只特意保留下来的巨大鱼骨。 李墨的名声再度高涨,也不可避免的招来非议。 很快,就有御史言官上章弹劾。 声称李墨妖言惑众,以妖法诱骗无知乡民。欺上瞒下,打着治河的幌子,到处骗人捐钱捐物,实属罪大恶极,理应绳之于法。 弹章一上,顿时再度引发舆论热潮。 第一百零四章 今日方知为君之乐 最初的几个奏折,赵祯只是留中不发,压根没当回事。谁知这股风竟然越演越烈,发展到八月底,竟然前后有数十官员集体上奏,非要让朝廷查办李墨。 这类弹章的处理流程,如果查有实据,那就按律处置被弹之人。如果查无实据,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一般情况下,不会处置上弹章的人。毕竟风闻奏事,本就是御史言官的职责。不管奏折多离谱,那都是正常操作。 赵祯亲眼看着李墨对赵宋皇家的各种付出,不只帮他解决了许多困难,连带着也帮皇家赚了不少钱。 最关键的是,他自己的身子大好,这几个月里,已经先后有三个妃子有了孕喜。 靖海侯不只是我老赵家的亲戚,更是我老赵家的恩人!岂能由你等如此非议? 朕都拼了命的想要假装没看到了,还非得不依不饶? 不是要结果吗?行,给你! 九月初一大朝会,赵祯当朝质问了几个挑头御史。问了许多具体事务,结果这帮靠小道消息过活的人,要么答不上来,要么前言不搭后语,根本说不到点子上。 于是赵祯用非常爱护的语气,让这些臣子们放下身段,去百姓们之间走一走,做点实事。免得以后说话总是这么不接地气,比靖海侯更像仙人。 然后,足足十二名御史,就这么被安排进入治河小组。要让他们亲眼去看一看,靖海侯做的那些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吹的。 大宋开国至今,还从来没有过一次贬谪这么多御史言官的前例。 几乎所有重臣都认为此例不可开,否则岂不成了堵塞言路? 那以后还有谁敢直言劝谏? 赵祯就解释,这不是贬谪,他们的待遇职位一概不变。朕也不是要堵塞言路,只是他们这奏折越写越飘,看着都不像人话了,不改改怎么了得? 所以,这次让他们去治河工地,是为了让他们更多的体察生民艰辛,多了解一些大宋子民的真实情况。等他们接了地气,写出的文章自然也就言之有物,不会再像以前那么飘了。 说到底,朕也还是为了他们好啊! 我们要允许年轻人犯一些错误,更要允许犯了错误的年轻人能够改正错误。 那改正错误从何做起啊?首先得要他认识到错误嘛…… 你们这些老臣,也别总是护犊子。一味的纵容,那不是爱护,是纵容! 民间百姓都知道,惯子如杀子。你们这些朱衣紫袍的重臣,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赵祯坐在龙椅上,一番长辈口吻,说的那叫个语重心长,一脸的我都是为你好。 再说了,治理黄河,那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能够参与到这样的大事件里,是每个大宋子民的荣幸!怎么能算是贬谪呢? 满朝文武在这一刻,不约而同的打个寒战。这样的皇帝,实在是太刁钻了,玩不过啊! 他占着大义名份,又说的冠冕堂皇。仿佛你敢阻止这些官员下放,就是阻挠他进步,就是扼杀他的前程,就是他们家祖宗十八代的仇人…… 这还让人怎么劝? 当天下朝后,这十二名言官就被禁军“护送”,直接进了河工营地,交接到杜密手上。 就是这么直接,连回家取换洗衣服的机会都没给。皇帝交待了,去河工营地,什么都不必带,到那人家给配发! 随着这批言官进入河工阵营,涉及到靖海侯的传言再度热炒。这一次,什么负面消息都没人敢摆上台面说了,娃样子都被撵去修黄河了,谁还敢放肆? 晚饭时分,赵祯溜溜哒哒到李宅餐厅蹭饭。 餐厅只有赵清和明心,两人隔着餐桌大眼瞪小眼,桌子中央摆着一盘紫红色的樱桃。 一过那道月亮门,赵祯就觉得浑身都轻松了几分。看到姑侄俩斗眼,也不见外,过去捏了枚樱桃入口。 “今天就你俩在,墨阳呢?” 两人继续对眼,完全不搭理。 赵祯也不以为意,又捏个樱桃:“今晚吃什么?” 赵清突然笑指明心:“你眨眼了!哈哈,我赢了!”一把搂过樱桃盘,美滋滋的捏一个品尝。看到赵祯又伸手过来,哼一声扭过身,不让他占便宜。 明心带着讨好凑过来:“好姑姑,给我尝两个呗。下回我赢了也分你……” “骗子!昨天的荔枝,一个都没给我留。还说什么下回,这回都没有!” 王诚捧着托盘,送来茶水、点心、小果盘。 赵祯环视一番:“墨阳不在?” “侯爷闭关了,说是要赶在重阳节开张前,给新店做几件镇店之宝。” 赵祯见果盘里是甜瓜:“那个樱桃还有没有?” 王诚瞄一眼那边,姑侄俩还在纠缠呢,笑道:“前阵子那二位不注意,吃果子吃到上火、闹肚子。侯爷定了规矩,每天定量供给。” “他俩这是?” “一人份不过瘾,就每天比斗关扑,赢了的通吃,输了的只能眼馋。” 赵祯无语:“那樱桃,真没了?”他也想吃啊,那个口感,比宫里进贡的货色,好太多了。 王诚清咳一声,低声解释:“饭后奴婢送那边去,不能让这二位发现,不然又要闹腾。” 赵祯笑着摇头,这两个人呐,没救了,越活越幼稚。 上午才刚当着满朝文武说过,惯子如杀子。这自家后院里,却被惯的越大越没正形了。 瞧着这姑侄俩越活越幼稚,赵祯心里多出几分甜蜜,也有几分醋意,同时还有几分嫉妒。 这两个是他最亲近的人,能过的这么幸福快乐,他当然开心。可本来这么宠溺他们的,应该是自己,现在却成了别人。怎么能不让人犯酸? 而看到他们这么无忧无虑,赵祯就想到自己这半生,那是真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怎能不起几分嫉妒? 幸好,李墨这样神仙一样的人儿,现在是自家人了。 因为有他的帮助,自己不但消除了后顾之忧,更是品尝到了权力的真正滋味。 别看做了皇帝,可是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屁大点事就各种劝谏,不听就是独夫,不改就是昏君。真的是太难了! 直到前几天过来吐槽,被李墨提点一番才顿悟,我是皇帝,凭什么要受气? 这才有了大朝会上那场演技大爆发,这站在道德至高点来指责别人,真的很爽! 今日方知为君之乐啊! 第一百零五章 生产基地 九月初一,赵祯在大朝会飚演技的同时,“闭关中”的李墨,出现在澳洲西部某座山脚。 经过两个月的建设,星期五已经在澳洲圈占了十几座山头和一处油田,并建设落成大小三十几处自动工厂。 这些山头和油田,全都是品位极佳的富矿。这些工厂,自然也都是全自动流水线。 目前的进度,仍然处于资源积累期。 因为治河工程需要,李墨不得不调整原计划,先让星期五插队制造了一批应急物资。 这次飞过来,除了巡视地盘,顺便也要把这些插队制造的东西带回去。 原本空间里存的各种物资,李墨自己用一万年也足够。可是现在要供应数万人的治河劳工,那么点存货,一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就算现在经验值获得比较多,那也招不住这种规模的浪费。 没办法,也顾不上影响星期五的计划,只能紧急插队。 星期五从来不会有怨言,只要李墨提出要求,它就会不打折扣的执行。不但超额完成任务,还会及时查漏补缺,提醒他没注意到的地方。 李墨站在山腰,看了一眼远处轰轰隆隆的拓荒机械,有点感慨。 “还是大意了,只知道古代粮食缺口大,没想到竟然严重到这种程度。” “先生,完全来得及的。这里和中原季节正好相反,土地平整之后,正好赶上春播。这一季收获之后,就不会再有粮食问题的困扰了。” 李墨点头:“希望如此吧。这农业时代的效率,实在是慢的让人抓狂。土豆都种几茬了,居然到现在还在留种阶段,收成也比预料低的多。” “问题主要还是水肥不足,手工农业时代,土壤肥力不足,供水也不可靠……我们的化肥厂预计三个月内投产,明年就可以在大宋境内实现增产。”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其实我都知道。只是之前没想过插手大宋的事,包括送土豆、红薯种子,都是为了掩饰身份。所以这两年,几乎一直保持着旁观者的角度。 现在想想,这不是白白浪费了两年时间吗?现在因为启动物资不足,干个什么事都放不开手脚。光是为了解决最基础的衣食住行,就搞的我往澳洲飞了三趟! 这都不算,还要把你这边的生产计划中断,紧急插队生产些零碎玩意。真的是一步慢,步步慢!” “先生,根据您对大宋事务的介入程度,我重新调整了生产方案。所以,需要您提供一点支持。” “说吧,要什么?” 星期五传过来一份清单,主要是方舟反应炉,数量是创纪录的五百只。 “你要这么多反应炉做什么?” “先生,虽然我已经可以生产智能机械。但很多工具机械仍然需要类人工操作,所以我计划再增加五百个机械战士。” 星期五播放了一段画面,是一只大型机械在开荒,碰到个石头损坏了刀头。然后只能退回维修厂返修,如果有智能机器人在附近,直接现场维修就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李墨知道星期五习惯大规模集团化,之前一直不愿意放开,多少是有些不愿意过份干涉大宋内务。现在证实人前显圣对自己有好处,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一个字,搞起! 星期五要五百个,李墨直接给了它一千个。早前在矿山收了那么多矿渣,钯元素很充足。一个反应炉只要五点经验值,一千个也才五千。对现在动不动就能刷上万的人来说,五千点的投资,毛毛雨啦。 插队生产的物资,主要是些锅碗瓢盆,和铁锹、洋镐、斧、锤、锯、刨之类,这种东西工业生产十分方便,可是放在大宋作坊里,光是打造这些东西就费老劲了。 要不是到河工营地转悠那一圈,李墨根本无法想像,对大宋铁匠来说,最难打造的东西,不是刀枪剑戟,而是针! 没错,就是缝衣针、绣花针、锥子针,大大小小的各种针,却代表着这个时代最顶级的生产力! 在这个时代,普通百姓家,给女儿的嫁妆里,各种针的数量,都是重要指标。 甚至,大宋对外出口的货物,各种针竟然也是抢手货。这说明,别的地方造针的技术,还特么不如大宋! 而这东西,星期五的自动工厂,每天可以生产数吨之多。一天的产量,就可以满足大宋好多年。 这还是紧急修改了一条生产线,临时插队造了点。如果改造专用生产线,产量还能翻几番。 李墨把这些东西收进空间,在星期五的带领下,来到最后一站。 近海某处,飘泊着一艘万吨巨轮。 这本是一艘运输船,经过改造后,现在成了海上移动罐头厂。 远远的可以看到,有几艘较小的渔船,正在将捕到的渔获转移到巨轮上。 巨轮会启动流水线,将这些渔获加工成罐头。成品则用另外的小号运输船,转移运送到岸边仓库。 难怪星期五想多造机械战士,纯靠各种机械的自动操作,确实有点不太方便。 星期五打开仓库大门:“现有各种鱼类罐头一千两百万罐。根据先生的要求,罐头盒都是不锈钢材质,容量有2.1升和1.4升两种,都配有内外两个盒盖。去掉罐头之后,就能当饭盒使用。另有提炼出来的鱼油六百吨,已经转入七号仓库。下个月化工厂投产,可以做为原料,生产肥皂、蜡烛,以及护肤品。” 李墨对饭盒和罐头都很满意:“有这条罐头生产线,可以省很多力气。从此以后,吃肉不再是问题。等他们吃厌鱼肉,养殖场也就差不多了。” “先生放心,最多两年时间,我就可以组建远洋运输船队,到时就不用您自己飞过来提货了。” 李墨叹气:“问题是这两年还得来回飞啊,光建这边也不行,泉州那边的码头也得尽早动工。别搞的和罐头厂一样,到地方也靠不了岸。” “先生,现在澳洲的油厂已经开始生产各种油料。您可以用昆式战机来赶路,这样就可以由我执飞,您可以在旅途中休息。先生,如果有一架和风级运输机,以后就不必您过来取货,我可以直接送到汴梁交付。” 李墨将仓库里的罐头收进空间,在仓库的另一边,果然看到了航空燃油。 “我手里只有一架昆式战机,并没有和风级运输机。” “先生,我有图纸和技术,澳洲的各种金属矿产也足够,我可以自己生产的!” 李墨想了想道:“行,允许你自己生产,但是不能影响目前的任务进程。对了,现在还有什么东西是急需解决的?” “冬装,先生!” 李墨无奈至极:“这个见鬼的时代,全球的棉花产量加起来,都不够预热机器的。靠自己种棉花,至少得三五年才能见效啊。” “我有一个方案,先生。” “说来听听。” 第一百零六章 敢抢我的东西? 星期五投放一段画面,画面中是一片绵延无际的竹林。 “先生,这些竹子个头很大。成年竹直径大约十五厘米,最高的甚至超过了三十三米。” 李墨没明白星期五的意思:“然后呢?” “先生,竹子是可再生资源。而且用途广泛,最适合用来做生产。我的资料库里,有各种全竹生产技术。我可以改造一条全竹生产线,用这些竹子来制造布匹、衣物、纸张、工艺品等等。” 随着解释,星期五还配合着放出一系列成品图片。 李墨有点惊讶:“竹子也能织布,技术复杂吗?” “和造纸原理类似,只是工艺流程多了几个环节。对我来说,区别不大。如果现在安排生线产改造,最多一个月就能形成生产力。可以赶在十月中旬之前,制造出第一批冬装。” “连冬装里的保暖层也能解决?” “是的先生,如果不计成本,竹纤维也可以做成类似棉絮的状态。再加上麻类植物和动物皮毛,解决冬装不是问题。” 李墨点头:“我们目前的形势,成本是最不需要考虑的因素,先解决有没有的问题。” 星期五马上传过来一份改造清单,让李墨审阅。 李墨其实看不大懂,只知道涉及好多种机器,还要使用十名机械战士。 后在清单最下方,看到了需要自己配合,运输启动物资的提示。 “这片竹林,具体在什么位置?” 画面流转,变成高空俯瞰地图。竹子的位置,显示在东南亚。 “原来在这里,难怪要重新建厂。” “先生,这一带山林密布,目前方圆千里基本没有人类活动迹象。和澳洲一样,最适合我们打造秘密生产基地。” 李墨想了想,原本把基地设在澳洲,心底多少存了点防范的意思。现在仔细一琢磨,其实这种隔离防范毫无意义。 如果星期五真的觉醒人格,想要统治人类或者毁灭世界,这点距离对它来说和没有一样。 另一个则是担心过分干涉,会对世界进程造成影响。现在看来,也同样毫无意义。 对李墨来说,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赚取经验值和功德值。会不会影响别人,都是附加条件。 再说,就算星期五真想造反,他也有反制措施。 这玩意在设之初,就留有底层后门,奥创造反是狗大户心底最大的阴影,怎么可能再犯老错误。 甚至李墨对星期五的那点疑心,都是狗大户当年反复给他洗脑形成的。 李墨批准了新厂计划,星期五马上将竹厂设备列入制造清单。在和李墨对话的同时,母机制造工厂那边,就已经开始生产相关零部件。 听到星期五提到的人类活动迹象,李墨才想起澳洲也有土着。 “澳洲土着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星期五马上投放画面,将有土着活动的区域标示出来。 “他们大多在东部和北部活动,普遍处于部落时代,尚未发现有形成文明的迹象。按照我们目前的开拓进度,和他们本身的活动轨迹推算,至少在三年之内,不会实际接触。” 李墨想了想,还是得做个限定:“你记一下,在任何情况下,都要避免对人类造成实质伤害。无论是什么地方,也无论是什么人。任何对人类的攻击行为,都需要我的批准!” “包括倭国吗?” 李墨想起,之前制定的计划里,有圈占倭国银矿的部分,曾经提到过可以适当杀一警百。 根据现在的进程,倭国攻略至少还得再等几年。不过机器人伤害人类这种事,确实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也包括倭国。” “是,先生!” 李墨收起航空燃油,放出一架昆式战机:“你来执飞,送我回汴梁。” “好的,先生。请登机就坐,系好安全带!” 李墨登机时,身后跟上来一个机械战士,是为了保障安全的必要措施。 昆式战机拥有垂直起降功能,掀起两道旋风,缓缓悬浮数十米,随后开始前行爬升。整个过程丝滑顺畅,丝毫感觉不到颠簸。 星期五的驾驶技术,比绝大多数人类飞行员都强。 “先生,已经爬升到平流层,全程预计需要约四个小时,您可以休息一会。” 李墨摇头:“这几次来去匆匆,都没顾得上欣赏风景。你飞你的,我看看风景。” “先生,我们目前的位置,上方只有阳光,下方只能看到云层。如果您想看地面景象,我可以把卫星画面传过来。” 李墨失笑,这时候才意识到,星期五只是个人工智能,它是没有人类这种矫情状态的。 前世今生两辈子,三个不同世界。只有这云层上方,才有同样的景色吧? 正在发呆出神,星期五突然发出警报,同时投放一段画面。 “先生,我们的运输队,疑似遭遇抢劫事件。” “什么玩意?有人抢我的东西?在什么位置?” 画面显示,在某条河流中,几条船正在前后追逐。 “先生,应该是车队搭乘摆渡船,渡过淮河时,遭遇了伏击。目前已有一部分被对方控制,只有前方一条船尚在自己人手中,不过形势也不太好。从画面分析,前方几处近岸点,都有疑似对方埋伏的人手。” 李墨很生气,有几条船明显已经落入对方手中,迎风招展的靖海侯府认旗,就像在嘲讽自己。 “我们还要多久能赶到?” “先生,我们目前速度2马赫,预计需要两小时二十五分钟抵达目标区域。如果全功率飞行,可以提前半小时。抱歉先生,昆式战机速度有限。目前的最优方案,是用无人机抵近观测,全程跟踪涉案过程……” 唉! 李墨无奈:“就这么看着别人砍我的兄弟,抢我的东西,还无动于衷。那不就成忍者神龟了吗?堂堂靖海侯,岂能在一条小小的淮河里翻船!” 取出钢铁侠战甲,直接装备:“打开舱门,我自己赶过去救场。这架昆式,你掉头回去放澳洲吧。” “好的,先生。我已经调用了最近的两架无人机,抵近观测,提供讯息支持。” “我是真心没有享福的那个命啊,出发!” 敢抢我的东西? 不管你是谁,希望你能接得住我的报复! 第一百零七章 显圣 解救 马克45,是钢铁侠的代表作之一,全功率飞行时,速度可达6马赫。 这款战甲,是李墨所有藏品里,最喜欢的一款。 平时赶路他都不舍得拿出来用,今天为了赶场,才拿出来应急。 战甲跃出机舱,直扑淮河劫案现场。战机在空中绕个大弯,回了澳洲。 星期五接管了战甲飞行,同时将卫星画面传输过来。 此时无人机已经分头抵近两处现场,将两边船上情景传到李墨眼前。 三艘摆渡船落入敌手,正在被对方押解往下流某处划去。 那一艘逃脱的船只上,几个护卫手中亮刀,逼着船夫拼命向上游划,试图远离后面追兵。追在他们后面的敌人,不远不近的缀着,船上的人还说说笑笑,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看来是早有预谋,现在也是稳操胜券啊。 “小五,分辨一下伤亡情况。” 星期五投放画面:“被劫船只上,十六名护卫人人有伤。其中有两个伤情严重,不过已经得到紧急处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逃脱船只上,九名护卫,只有两名有伤,并不严重。” “这队人一共就这几个?” “根据现场情况分析,还有一半人尚未搭船。现在已经撤离渡口,正在前往最近的驿馆。” “把这些劫匪的样子都拍下来,一个都不要漏掉。” “已经纪录,先生。”星期五又提示:“紧急情况,对方似乎在逼迫逃亡船只转向。前方岸边,有两批穿着官兵服饰的武装份子。” 李墨又想起当年,邱四郎悬赏明心和智玄的时候,也有官兵的身影。当年因为不想多事,所以没有深究。 想不到,如今做到了侯爵,竟然还有人敢官匪勾结,一起来算计我。 真当我没脾气吗? “无人机有武器吗?” “先生,根据您的要求,所有无人机都不许搭载武器。” “全景模拟呢?” “两架无人机,不足以搭建模拟框架,无法实现全景模拟。抱歉,先生。”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过于保守了。你记着这个事,回头重新部署无人机和监控平台。” “收到,先生。” “还要多久?” “预计二十五分钟后,抵达现场空域。先生。” …… 半小时后,淮河某段北岸。 两队官兵将靖海侯府船只团团包围,九名护卫面色冷峻,试图与其交涉沟通。 这时,尾随而来的匪船缓缓靠近,船头一人笑的很肆意张狂,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官兵中走出两人,与船头匪首碰面交谈,迅速达成一致。 匪首大手一挥,说了句什么,那群官兵稍稍后退,却还是牢牢盯着侯府护卫。 李墨放出一大批全景无人机,自动隐形后笼罩在护卫上方。 “小五,启动投影!” “是,先生!” 一道光亮横空划过,飞过人群后突然停顿,又一个盘旋回到护卫们头顶。轰然炸开,显出身穿道袍的李墨。 “是侯爷!”护卫们大喊:“有救了,侯爷来了!” 空中的李墨缓缓下降,悬浮在众人头顶不远,疑惑低头:“你是姚安?在这里做什么?” “侯爷!”姚安七尺大汉,此时委曲的像个一百六十斤的宝宝:“我们被人劫了!” “什么?”李墨一脸不可思议:“那这些官兵,是你们来报官?” 官兵中有人哭丧着脸,想开口解释,被姚安抢先:“他们是一伙的!” 李墨怒视众官兵和船上下来那群劫匪:“姚安说的是真是假?” 匪首懦懦不敢言,官兵里突然有人跪倒在地,高呼:“侯爷饶命!” 紧接着,那群官兵争先恐后跪倒,个个高喊饶命,没一个敢分辨的。 匪首这边还想说什么,被他身后的几个人压着,也赶紧拜伏在地,头脸贴地,大气也不敢喘。 李墨又问姚安:“就你们几个吗?其他人呢?” “四艘渡船都是他们的,三艘被劫走,只有这艘被我等及时察觉,抢先下手保了下来。” 李墨伸手在空中一划,姚安身前出现一堆银项圈:“去,把这些项圈给他们戴上。然后带上所有人,去他们的衙门,等我消息。” 姚安等人马上来了精神,拿起那些项圈,挨个给劫匪扣上,人人有份,无一落空。 直到这时,那匪首才如梦方醒,大声疾呼:“李侯手下留情,我家也是皇亲,大家都是一家人,这只是个误会……” 李墨伸手一指,匪首脖子上的项圈发出一道电流,电的他手舞足蹈,有如犯了羊癫疯,抽搐着缩成一团,再说不出话。 这玩意连变种人都能治的服服贴贴,收拾几个怂包,还不是小菜一碟。 众人一看娃样子,顿时乖的像鹌鹑一样,缩头缩脑,再不敢多嘴。 李墨大手一挥:“去衙门等着,我去看看其他人。”话毕,化做一道流光,冲向渡口方向。 脖子上戴圈的官兵里,突然有人恶声骂道:“姓曹的王八,老子给你害死了!你给老子等到,此番定与你没完!” 匪首这时候还没缓过神呢,被人搀扶着起身时,裤腿湿哒哒往下淌水。 官兵中有人嫌弃道:“平日人模狗样,如今竟然尿裤子。不只是坏种,还是个孬种!” 也有识相的,陪着笑脸,先帮姚安把船上东西卸下,帮忙护送,一起解往衙门等候消息。这时候,就算借他们个保温瓶胆,也不敢再搞小动作。 此时,李墨已经来到劫匪窝点。这是一处乡下庄园,占地约五十亩大小,设有围墙箭楼,不时有巡逻人员出没。 劫来的马车已经被押入庄园,随行的侯府护卫们,也被赶进房间看管起来。 那群劫匪正笑的张狂,商量着领到赏钱去哪里玩乐。 突然,庄园上空炸开一团亮光。仙风道骨的李墨,从天而降,闪亮登场。 庄园里所有人都瞧的真切,一个个战战兢兢,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 李墨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整个庄园,无论远近的人都听着好像在耳边。 “我是靖海侯李墨,主事的人出来!” 刚刚还在笑的劫匪们,扑通就瘫倒一大半。 原来靖海侯是仙人的传说,是真的啊。 这回完了! 第一百零八章 自己人最重要 一个年逾五旬的矮胖子,连滚带爬扑倒在地。 “李侯驾到,有失远迎……” 李墨没空和他废话:“我的人呢?” 矮胖子连忙挥手:“快去请人!”扭头又谄媚:“李侯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事出突然,在下也是方才闻报,几个小崽子不晓事……” 侯府车队护卫已经被人请出关押处,一抬头就看到光芒丈的侯爷,飞在半空! “侯爷来了!” 众护卫喜出望外,纷纷望天下拜,请侯爷做主。这个亏不能白吃,这场罪也不能白受! 李墨认出了其中一人:“王平!” 王平乖乖上前两步,也顾不得胳膊的伤:“王平在!” “人都在吗?” 王平登时就红了双眼:“小七没了!侯爷,他才十六,第一次出远门啊!” 李墨就知道,是年轻人血性旺,遇到这种事,不肯低头,被对方当鸡杀了。娃娃还是太年轻啊,真可惜。 “动手的是哪个?” 王平环视一圈,伸手指向场中两人,恨声道:“这个动刀害了命,这个把人丢下了水。可怜小七,连尸首都没能留下……” 李墨根本没再多问,伸手冲那两人一指。 咔嚓一声霹雳炸响,一道电光从天而降,分化成两道将那两人劈个正着。 两人惨呼一声,扑街在地,口吐白沫,浑身乱抽。 不是李墨不想杀人,实在是无人机能量有限,最大的电击量也只能到这程度。电击之后,看到这两人抽搐的模样,李墨觉得,杀掉反而便宜他们了。工地用人缺口那么大…… 这一手,又把庄园里那帮人吓到跪地,连呼饶命。 李墨叹息道:“这等穷凶极恶之徒,本当以雷法轰杀成渣。无奈上苍有好生之德,我承膺功德之气,不宜大开杀戒,且先给个教训。” 还是同样的配方,李墨又是一挥手,地上出现一大堆开口项圈,让王平等人动手,给庄园所有人都套上。 神仙显圣这种事,震慑力相当强悍。庄园里这帮人,没有一个敢有丝毫反抗心理,乖乖排队上前,被扣上项圈,又列队在旁等侯处理。 “王平,你等就在此驻守休息,先把伤养好。等大队人马赶来汇合之后,再做计较。” “是,侯爷!” 李墨又道:“我现在是元神出窍,不能久留。趁着尚有余力,先去淮河走一遭,看看能不能寻回小七尸首。”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李墨再度化做一道光,飞向淮河方向。 王平等人望天长拜之后,赶紧派出人手,骑上快马去渡口,联络后队赶来汇合。 至于庄园这帮人,侯爷没空,自然得他们来处理了。 此时的李墨,已经再度返回淮河上空。 星期五经过仔细搜索,在案发现场下游数里河段,有所发现。 这一段能设摆渡口,说明水况相对比较平稳。照理说,抛尸落水,应该飘不了多远。 但是星期五发现目标的地段,比推测中的要远十几里。 这说明什么? “先生,推测是目标当时仍未死亡,落水后奋力挣扎,所以才能飘的这么远。” 那还等什么,先赶过去看看还有没有救再说。所以李墨才没顾上处置庄园那帮人,直接飞过去捞人。连在这两处“显圣”使用的无人机,都没来得及收取。 战甲飞行,几十里距离眨眼就到。有星期五指示,也不必绕路搜索,来到目标上空直接入水,把人从水中捞起,缓缓落到岸边僻静处。 “扫描!” “伤口有三处,胳膊和后背各有一处轻伤,致命伤在腹部。呼吸微弱,心跳微弱……” “人还活着?” “是的,先生,还活着。推荐使用二号针剂和止血凝胶,有百分之三十五的机率可以复苏。” 李墨毫不迟疑,取出注射枪,装上二号针剂,直接对着心脏位来了一针。这种战场急救,李墨也是经过专业培训的,熟的很。 止血凝胶,是一种非常方便的外伤急救工具。外表有点像透明果冻,贴上伤口会自动渗入起效。 “先生,目标现在失温严重……推荐使用医疗舱进行回温补液,可以大大提升存活率。” 李墨先放出一批全景无人机:“把这一带隐藏起来!” “好的先生,已启动隐形模式。”这一套也是很常见的战场习惯,星期五做这个相当熟练。 放出医疗舱,将小七扒光放进去,启动急救模式。 小七的情况不是很乐观,现在只能先保命,连手术都撑不住。 医疗舱提示,需要一支肾上缐素和两袋血浆。 李墨一直守在医疗舱边,看着星期五各种操作。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五个小时,伤员才度过最危险的抢救期。 直到系统提示【功德值+1】,他才松了口气,这孩子算是在鬼门关点过卯了。 接下来,还有七十二小时的休眠观察期,挺过去就万事大吉,挺不过还是有可能挂掉。 在这几个小时里,李墨让星期五操控留在庄园的无人机,再搞了个显圣状态,告诉他们小七已经找到,自己正在想办法救治。 劫案的后续处理,他连提都没提。一来局势都在掌握中,不必多说。二来也是给这帮手下刷个印象,在本侯眼中,自己人的命永远都排在第一位。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一通折腾,直到午夜前后,李墨才把医疗舱运回汴梁宅子。运输的时候,他又有点后悔,没有把昆式战机带回来,只能用战甲托着医疗舱往回飞。 紧急救援时,他是满腔怒火。折腾这么半天,系统连续刷过经验值,极大缓解了心中怒火。 当找到小七,成功救治之后,最后的那点怒气也消散一空。 回到家的时候,他已经不那么气了。 次日一早,先观察了小七的情况,并没有恶化,交给星期五管理,自己“出关”做早餐。 早餐之后,李墨喊来无忧、卢方、韩彰、徐庆、蒋平五大供奉。 “咱们的车队,昨天过淮河渡,被人抢了!” 哥伍个没问消息来源,直接起身请命出战。 这段时间,看着身边的小伙伴们,一个个领到差事忙前忙后,就他们五人好像吃闲饭,早就憋的有点狠。 “你们几个跑一趟光州,和当地官府打个招呼,查案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你们只要保证,把咱们的人安全接回来。” 哥几个对个眼神,无忧出声:“师叔,这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就这么放过吗?” 我们哥五个出手,不见点血都对不住供奉腰牌! 李墨笑道:“动手的人都已经被我捉了,你们顺便也带回来。可千万别把人弄死了,咱们这么多工程,到处都缺人呢。” “师叔,是谁这么胆肥,敢对咱家下手?” “这个嘛,我没来得及问。不过不要紧,现在人、货都安全,还捞了一网小杂鱼,该着急的是他们!” 明白了,哥几个打马出京,直奔光州去接应。 没让李墨等太久,当天傍晚,皇帝来蹭饭,带来了最新消息。 第一百零九章 升级安防系统 “墨阳,你真的能元神出窍,腾云驾雾,朝游北海暮苍梧?” “那天你不是也看到了吗?那就是个障眼法!” “啧,墨阳,你这可就不厚道了。障眼法能用御雷劈人?” “要真能御雷,我直接就给那两个货劈成灰了,还能留他们活着?” “他们说,这是你修道守戒,不能杀生。” 不管赵祯怎么问,李墨打死不承认。看他不依不饶,索性转移话题。 “官家今天过来,是有人走了宫中门路?” 赵祯苦笑:“树大有枯枝啊!不是每一个赵家人,都能和宫中同心同德。总有那么些拎不清的,想着挖大宋江山的根,拿回家去垫自家园子。” “又是宗室子弟?难怪那个打头的货色,说自己也是皇亲。不过我听旁人说他姓曹啊,是什么亲戚?” “曹妃娘家侄儿!昨夜得快马来报,说你给她那宝贝弟弟扣了个项圈,不听话就电的尿裤子。今天寻我哭了半天,只求你能高抬贵手,饶他侄儿一命。” “她侄儿的命是命,我家小七的命不是命?十七岁的孩子,也是爹生娘养的,就被那姓曹的,使人砍了三刀,还怕他不死,丢进了河里!” 赵祯想说,你那不过是个护院。可他和李墨也打交道这么久,知道在李墨眼里,确实没有身份差异。 想了又想,只能叹息:“她现在也只求能保侄儿一命……” 李墨点头:“官家开口,这个面子我还是得给的。” “哦?墨阳要什么,我去讨来赔你!” “我不怎么相信一个纨绔子弟,就敢对我的车队下手。就算他有那个胆,也不见得有那个能力。这里面,涉及的所有人,我要一份名单。” 看赵祯还想装糊涂,李墨补充:“船只的协调,官兵的调遣,上下游沿岸布置的人手等等,绝对不是一时兴起的冲动。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这种事,绝不是一个纨绔该有的实力。所以,这背后,必然还有更多的人。” 赵祯起身,背着双手来回踱步,走了有五分钟,才定下决心。 “墨阳,这事你就不要插手了。你把曹家那小子交给我,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赵祯是想借着这事,在朝堂上搞什么动作。 看他转这半天,感觉大舅哥真是惨。皇帝当成这个样子,哪有一点唯我独尊的气质! 想了想,他没有反对赵祯的提议。经营了这么久的人设,不能因为这点事就崩塌。 正好也看看皇帝的手段,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再说,只是现在不出手而已,等到真凶浮出水面,迟早让丫领教一下,什么叫黑色行动! 此次突发事件,也给李墨提了个醒。现在更重要的,是亡羊补牢,避免以后在同一个坑里栽倒。 而且处理这件事,李墨已经得到了不少好处。一个分量不大的龙套而已,能换到更大的好处,肯定换啊。 “曹家那小子可以交给你,但是其他那些被套了圈的,可就不好意思了。” “啊?这个,不是说还有百余官差衙役么?” 李墨笑了笑:“我也知道,他们只是人家手里的刀,问题是执刀的人……查不查背后那些人,怎么查,查到什么程度,我都懒的问。但那刀落到我手上,还指望我还回去吗?” 赵祯哑然,这个道理也不能说不对,只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你要这些人做什么?” 李墨摊手:“工地上是真的缺人,修路治河这些,多出银钱总还能雇到人。可是有好多矿产,那是真的出钱都没人愿意去。就这几个月,范宽都找我诉过几回苦了。六口砖窑,只有一口正常点火,就是缺煤啊。” “这帮人能做这等事,可见平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你有信心管好?” 李墨取出一枚项圈递给赵祯:“这东西叫矫正项圈,是专门用来对那些举止不端的人,进行矫正教育的工具。” 赵祯很好奇,拿在手里,扣住之后,仔细抚摩观察,完全看不到接口,仿佛一体成型,想要打开根本无从下手。 “这就是他们说的,能把人电到尿裤子的项圈?” “项圈式强制劳动改造,也是个很值得研究的课题。如果效果明显,以后那些刺配啊,流放之类的罪囚,都可以送到矿山去改造。” 赵祯一琢磨:“这么说的话,各地罪囚多的是。若此项圈果然有用,只要你管得起饭,倒是可以多送一些予你。” “管饭是肯定的呀,要是那些官员不愿意,我可以给这些人折算工钱……” “万万不可!”赵祯直接阻止:“发配也好,流放也罢,那罪有应得之辈,去矿山改造只当是坐牢便了。你若折算银钱,难免有人心动。如此一来,必然多生冤案。本不当流配的,也要凑数流配了!” 李墨汗颜,他不是想不到这个,而是本来就有这层意思在里头。 九头蛇做事,就是这风格。在那地方呆的久了,也习惯了这种作风。 赵祯反而劝他:“墨阳你生性纯良,不晓得这些人的腌臜心思。想不到此节,也是平常。只是,日后若有这等样事,还是莫急着处置,多与那些老手商议。” 对,都是九头蛇那帮人传染的,我李某人也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阳光好少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恶毒的心思! 李墨接受大舅哥的批评,虚心受教。 两人又商量一番,就定下了从来年开始,分批次接收流配罪囚到矿场改造的事情。 至于昨天被李墨套圈的那些人,赵祯已经出言救过,可是李墨没同意呀,那就没办法了。大宋皇帝能力有限,这大家都知道。 遇劫的事情,给李墨狠狠敲了一记警钟,还是有些大意了。 你名声再大,在极大的利益诱惑下,难免还是会有人铤而走险。就算事后能讨回公道,可是既成伤害却很难挽回。 于是李墨决定,升级安防系统。 在大宋境内,再增加两座悬浮平台,每座平台上搭载六架红隼无人机。 红隼无人机的速度可以达到3马赫,这样就可以确保,在大宋境内,无论什么地方遇警,无人机都可以在半小时内抵达现场。 同时,也取消了伤害禁令。 给一半无人机装载了致命武器,真遇到头铁的,直接干丫的! 不能每次出事,都靠“元神出窍”来解决吧。亲力亲为不是长久法子,费神劳力不说,还容易拉低逼格。 全靠黑科技也不合适,还是得培养人才啊。 眼下么,还是先把银行的事弄好,有钱有权有地盘,人才自然就来了! 第一百一十章 当百大钱 九月初六,距离重阳节还有三天。 上午九时许,汴梁内城、外城,六处地点同时响起清脆的鞭炮声。 皇家银行在汴梁城中的六家分行,在同一时刻,正式开门营业。 从八月起,治河金币和银币就在权贵圈子里引发追捧,受这些自带水的影响,皇家银行尚未开业,就已经抢先打出了名号。 今天正式营业,期待已久的人们,纷纷前来打听消息。 内城,东华门分行。 鞭炮声刚停,硝烟尚未散尽,就有一群衣着华贵的女子,三五成群的簇拥着涌向分行正门。 银行门前,是条石铺就的九层台阶。 台阶跨度极宽,正对门口的通道区域,铺着一条红地毯。 人在台阶下,抬头就看到上方正门两旁,各蹲着一头栩栩如生的神兽貔貅。 众人抬阶而上,好奇的打量这两只神兽。 不经意间看到神兽折射出的阳光,有人惊呼出声。 “这不是石像,是铜铸的!” “天爷爷,这么大两块铜,得值多少钱?” “庸俗!如此神韵之物,岂能用钱来计算?” “行了,你们别吵吵了。人家这儿就是做银钱营生的!想知道,进去问便是,别在门口丢人现眼!” 进门时,就有人察觉,那两扇门上竟然镶着透明玻璃。用手一摸,那门扇的感觉也有些不对,认真分辨,竟然也是铜的! 好家伙,难怪叫银行呢。这是真有钱呐! 等众人进了大厅,直接就被晃花了眼。 整个大厅里,脚下是打磨到能照出人影的石地板。雪白的精钢柜台,将整个大厅隔成内外两半。 柜台外面,客人活动区域,摆放着数列软椅茶几。 有专门的引导人员带众人落座,上茶休息。男客有男招待,女客也有女招待。只这一条,就让这群贵女感觉很满意。 询问之后,有办理业务的客人,就会被引导到柜台前分隔出的窗口处。 都是第一次来,难免多问几句。 “芸娘,你不是有庞相公的贴子么?快拿出来呀!” 庞芸貌似无奈,实则得意的取出一张名贴,递给女招待。 那女招待翻开名贴一看:“原来是庞相公家眷,慢怠了!请诸位随我到二楼包厢。” 这时才发现,原来在这浑然一体的墙壁上,竟然还有一道暗门。 从暗门入内,登上二楼,经过一条长廊,进入包厢落坐。 此时众女惊觉,这二楼的窗户,竟然是全扇透明的玻璃所制。她们坐在包厢里,就能够清晰的看到街上景象。 “靖海侯真有钱!” “何止有钱,这些物事,有银子怕都没处买吧!” “说正事说正事。借了相公名贴,别光顾着看景。” 众女喊过招待,仔细询问关于银币、金币的兑换事宜。 “你是说,只要我们能拿来银钱,不拘多少,都可以现场兑换?” 女招待点头:“兑换额度没有限制,不过庞相公的平价额度,是每年三万贯。超过三万贯,就不能享受平价补贴了。” “什么是平价补贴?” “就是说,在三万贯的范围内,您可以用足色的金银,兑换等量的金币或者银币。” 旁边有人惊讶插话:“你们那银币正好一两,那岂不是拿一两银子就能换一枚?” “便是如此!” “芸娘!”那人搂着庞芸的胳膊乱摇:“现在外面一枚银币可是要一千两百文呢,换成银子能折一两二钱!金币更贵,一枚都要一两三钱黄金了!” 庞芸叹口气,把她扒拉开,接着问:“那铜钱呢?我看你们这个小册子上写的,河饷也有铜钱的。” “不好意思啊,庞娘子。我们银行确实也铸了两种河饷铜钱,有和通宝等价的一文麻钱;还有当百的大钱。不过这两种铜钱,暂时只用于对河工发饷,并不对外兑换。” “不能兑换?那能不能拿几个过来,我们见识见识。也省得日后在外面碰到也不认得,闹出笑话来。” “庞娘子说笑了,这两枚样钱,送您赏玩。” 庞芸接过样钱欣赏,那枚麻钱也是普通的通宝模样,同样的天圆地方造型。正面是仁德通宝四个正楷,背面则是靖海两个字。别看只多了两个字,在这个时代来说,无论是技术还是用料,都是极其罕见的。 庞芸又摸出一枚普通麻钱,互相比对着掂量一番:“感觉比寻常肉好还要重一些哩。” 那招待笑了笑没说话,事实胜于雄辩。 庞芸又看那枚“当百”大钱,翻来覆去看了很久,狐疑道:“这是……道金?” 招待笑道:“庞娘子好眼力,正是道金。” 所谓道金,就是黄铜。手工作坊时代,冶炼技术全凭摸索。 尽管黄铜出现的很早,但这玩意的技术,只掌握在高端玩家,也就是那些炼丹道士的手中。 然而这些炼丹士们,也并不能够真正掌握黄铜冶炼技术。所有的黄铜,全都是偶然产物。道士们认为,这东西是侥天之幸,从老天爷手中偷来的,还给它取个名叫“鍮”。 因其色比黄金,铸成器物不仅美观,还能发出非常动听的声音。一直以来,都只流传在佛道两门,用以铸造佛像、法器。 因此黄铜在民间一直被称为道金,或者叫佛铜。 因为黄铜产量低,需求量却很大。所以一直以来,价格居高不下。在宋朝这种佛道昌明的时期,那是真正的等同黄金。甚至大多数时候,用黄金都买不到黄铜。 庞芸发现皇家银行,竟然用黄铜铸钱,心中震惊可想而知。 掂量对比,庞芸凭经验判断,这一枚“当百”大钱,重量约有一钱。而它的面值是一百文,这个价格,和银子差不多。 唔…… 庞芸还在思索,旁边的闺蜜已经红了眼,扯着她低声道:“三万贯的平价金币呢。” 庞芸叹息,这个闺蜜眼皮子也太浅了。区区三万贯,就算溢价转手,也就赚个几千贯。还得搭上自家老爹的名头,这要是传出去,老爹估计得和她断绝父女关系。 瞧这些人盯着金币、银币时那个样子,她们就没发现,赚头最大的,其实是这个“当百”铜钱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生的政治家 庞芸被几个闺蜜缠的头疼,只好借老爹名头,帮诸女每人兑换了几枚金币、银币。 看到众闺蜜那占了大便宜的模样,庞芸有点明白老爹为啥总骂她“妇人愚见”,这眼皮子浅的哟,确实该骂。 离开银行,与众闺蜜告别之后,庞芸都没等回家,就吩咐长随赶紧安排人手,去治河工地收购“当百”大钱。她叮嘱长随,不要怕溢价,最高可以出到一百五十文,有多少收多少! 庞芸以为自己发现了商机,不过大宋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她都能发现,别人就看不见吗? 太一宫、大相国寺,道佛两家魁首,最先收到消息,也最早拿到样品,并及时做了验证。 太一宫用高价收来的大钱,铸了一只铜磬,轻轻一敲,声闻四野。这些大钱,确实都是货真价实的道金。 大相国寺这边,近水楼台先得月,凭着和靖海侯府离的近,收购的更早更多,先后铸了好几件佛器。 随后,佛道两门同时发力,悄悄遣人去河工营地,各种许诺,只为收购那些黄铜大钱。 “当百”大钱是第一次做为河饷发放,三万河工,最初每人有三枚资格,但大半人都选择领取麻钱。毕竟当百大钱,瞧着不是那么可靠。 谁能想到,初三发的饷,初六傍晚,就有人喊出了一百五十文的收购价! 不可避免的,有些河工就拿着麻钱又去找管事,想要换回大钱,然后去赚那五十文的差价。 钱自然是换不到的,能换来的,只有一顿臭骂。 侯爷耗了功德,给你们这帮夯货弄来点道金铸钱。你们不领情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想掉过头来占侯爷的便宜?! 真当侯爷是你亲爷爷,前后都要惯着你吗? 河工们乖乖受训,不敢再咋呼。 就这么着,第一批放出去五万余枚大钱,根本就没能流入市场,直接就被那些大户拦截下来,吞了个干净。 而第二批大钱,还得等下个月初发饷。 由于佛道两门的介入,“当百”大钱的热度,迅速超越了金币、银币。 初六还是一百五十文,到了重阳节当天,价格已经飚过了两百文! 重阳节前,皇帝按照惯例,对朝中重臣和勋贵们赏赐礼物。其中就有数量不等的金币和银币,却偏偏没有赐铜币。 逐利是人的天性,可不只是宋人的专利。而崇佛敬道,也不止是宋人独有的信仰。 重阳节当晚,赵祯没陪妃子们赏菊喝酒,反而跑来李宅蹭热闹。 “墨阳,你给我透个底。那个‘当百’大钱,你手上还有多少存货,每月能铸得多少?” “怎么,又有人走你的关系?我都按品级给那些官员金银补贴了,还不知足?” “这回不是朝中官员,是……呃,北边的。” “什么北边……辽人?” “是啊,你应该也知道,澶渊之盟约定,每年需向北边供应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每年三十万,如今已第三十五个年头了。” “辽人,想要‘当百’大钱,就为赚差价?” 赵祯笑道:“堂堂国使,倒不至于如此肤浅。辽人崇佛,更甚我朝啊。” “好家伙,又是想拿铜回去铸佛像?” 赵祯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是忧哪国的民,哪国的佛。 李墨表示不理解:“不是说他们铸币技术落后,全靠岁币那点新钱供应吗?这都换成大钱,再融了铸佛,日子不过了?” “人家也能铸钱,不过品相稍差而已……你这里,拿不拿得出多余的大钱?” 李墨嘿嘿直笑:“你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可见我这个营销策略弄的还行。” 赵祯两眼一亮:“这么说,确实有富余?那,能不能借一部分来支用?” “富余是肯定富余,借也是没问题。可这个帐,你打算怎么个走法?” “你有什么想法?” 李墨笑道:“你也知道的,我这边说是治河。可是三万人入场几个月了,到现在都还在做些挖土烧砖之类的杂活。就这还好多活转不开,主要还是原材料这一块,缺口太大!” “你想从北边买东西?”赵祯倒吸一口凉气:“虽说开了榷场,可到底双方算是敌国,交易的事情,多少都有些麻烦。” “怕被人说里通敌国,或者资敌?” “你明白就好。” “这个事吧,你得分情况来看。我感觉这个澶渊之盟吧,不光让大宋上下沉迷在和平假象里,辽国其实也差不多。估计现在的辽国,战斗力也和大宋没两样。” 赵祯有权威渠道来的消息,心知肚明,却没法多说,只能长叹一声。 李墨道:“这个事情,如果操作得当,好处自然少不了。可就是得自己心里明白,别光顾着赚钱,把边防都忘掉了。然后赚的盆满钵满,却没有力量保护,最终落个老鼠给猫攒粮食,那可就真就活成笑话了。” 赵祯想了想:“你有什么想法,先说来听听。我看看,政事堂那里过不过得去。” “要让这帮人松口,得有明显的好处才行……”李墨沉思片刻:“北边有什么东西,是咱们必须的?” “马啊!”赵祯不假思索:“好马!失了幽云十六州,不止北线边防虚弱。更要命的是,大宋境内,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养马地!” “那就先搞点马回来再说。” “辽人也不傻,往宋境卖马,也是有数的!” “可他现在不是想要佛铜嘛,这就是机会啊!” 哥俩聚在一起,嘀咕半天,一个粗略的计划,渐渐变的丰富仔细。 等到最终计划出炉,李墨不得不佩服大舅哥,皇家教育是真的强悍。原本简简单单想赚点钱的事,被他这么三改两填,竟然变的有点像阴谋了。 咱要有大舅哥这脑回路,也不至于在九头蛇混那么多年,到头来还只能做个独行侠。 李墨瞧着大舅哥那眉飞色舞的样子,简直就是天生的老阴……呃,政治家。 隔了一天,赵祯就召见辽使,很亲切的告诉他,今年的岁币,大宋将足额以通宝支付。 三十万贯的通宝铜钱,可以极大缓解辽国钱荒。这在往年,是辽使求之不得的好事。可是,今年情况不一样啊。 辽使再次请求,希望宋国能赐“当百”大钱,甚至提出,可以用现在的市价,每枚折钱两百文来计算。 但是,皇帝拒绝的很干脆。 被辽使再三纠缠,皇帝“无奈”向他解释,这些大钱,不是朝廷国库的,也不是皇家内库的,是人家靖海侯私人财产! 于是,辽使只能来找李墨。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四海百货 “下官鸿胪寺少卿苏恺,参见靖海侯。” “外使萧文华,韩亦哲,拜见靖海侯!” 李墨一袭道袍,在自家客厅,接见了来访的三位客人。 苏恺是陪同到访的外交官员,名义是是负责向客人引见,其实主要是负责监视会面双方,免得双方冲突,也防范互相勾结。 只从外貌衣着来看,完全看不出三人有什么区别。 萧文华和韩亦哲也和苏恺一样,都是儒生打扮。举止有度,落落大方,丝毫没有什么外邦蛮夷的气息。 李墨客气几句,直入正题:“两位远客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 萧文华和韩亦哲恭敬起身,很正式的赔了个礼。 为了能登门拜访,他们可是动用了所有关系,绕了很大一个弯,据说还惊动了赵宋官家的镇国皇叔,给靖海侯施了压,才捞到这么个见面机会。 可以说,还没上门,就已经先得罪了靖海侯。所以,这时候才要赔礼道歉。 李墨毫不在意:“不要学那些文人搞虚头巴脑的东西,直说吧,找我啥事?”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萧文华出头:“我等听闻,靖海侯向河工发饷,有一种当百大钱。因此,特来求见靖海侯,期望能购得此钱。” “买钱?”李墨脸上写满了你仿佛在逗我:“你们来找我,要买我的钱?” 两位客人有些尴尬,事实确实如此,可这话从靖海侯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听着那么别扭呢? 可现在是卖方市场,主动权在人家手里。能怎么办? 苏恺努力装平静,心里又确实很想笑,忍的就蛮辛苦。 “好吧,这个问题确实有点尴尬。说点实际的,你们拿什么来买我的钱?” “凡我大辽所产,靖海侯尽管开口!” 李墨皱眉:“辽国能有啥物产?” 两人再度尴尬,确实,辽国地处北境,物产不少,可对于宋朝人来说,基本都有替代之物,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战略优势。 琢磨了半天,两人只好抛出杀手锏。 “我大辽有良马神驹,只要靖海侯原售大钱,大辽愿意用良马结算。” 苏恺听到这话,登时就有几分激动,恨不得站起来代表李墨同意,可对上李墨那一脸嫌弃的表情,马上又平静了下来。 李墨是真嫌弃:“我要马来做什么?肉不好吃,皮也不结实,养着占地方,还得专人照料。” 大写的尴尬!马匹啊,大宋求而不得的战略物资,合着在您眼里,就是废物?! 连这个唯一的优势都被嫌弃,辽国还有什么能拿出手? 他们不敢说什么皮毛、人参之类,毕竟常驻宋境,对靖海侯多少也有几分了解。和人家府里流出来的物件一比,他们那些货色,真的是给人都嫌占地方。 没奈何,这次会面只能以失败告终。 两位辽使失落离去,回去的路上,就听到传言,街面上的当百大钱,已经涨破了两百文,现在飚升到两百二十文,都还有价无市,根本买不到货! 这两人常驻汴梁,与宋廷官员也多有往来。遇到事情,免不了向交好的官员求助,寻求解决方案。 与此同时,皇家银行的金币、银币也悄然出现在市场上。 由于金银币的制造工艺远超时代,很自然的就成为市场宠儿。 原本最可能出现阻力的官员权贵阶层,因为皇帝特意赐下了每年的平价兑换额度,直接就全体沦陷。 官员们自己一脸正经,却悄悄让自家亲眷拿着贴子,把属于自己额度先平价兑回家。 银行这边平价兑换,市面上的金币银币却已经溢价两成左右。也就是说,只要拿一千两银子到银行,一个倒手,就能赚回两百两。关键是这么好的事,还每年都能来一回! 更让官员们优越感爆棚的是,尽管市面上金银币已经溢价两成,可皇家银行却只对官员开通了平价兑换渠道。也就是说,其他人,想溢价去银行兑换,人家都不换! 至于原因,还用问吗?这么漂亮的钱币,铸造量肯定没多少啊。要不为啥要对官员限额?说明铸的钱有数! 换句话说,借着皇家银行的光,官员们每年都能捞一笔合法的外快。 这么好的事,能不支持吗?谁要敢在这时候,跳出来说皇家银行有什么不对,绝对会招来围殴。 流入市场的金币、银币,不可避免的被人大量收藏。种种因素结合之下,金币、银币开始稳步升值。 很快,李墨的后续招数也来了。 九月十五,汴梁城最繁华的东大街,紧挨着大相国寺的交通要道上,一家装潢精美的店铺,在鞭炮声中开张。 这家名叫“四海百货”的店铺,从装修风格上来看,和皇家银行一脉相承,不用问,肯定和靖海侯脱离不了干系。 这家铺子销售的东西,都是些被人们称为奇珍异宝的好东西。 透明的玻璃柜台上,摆放的那些奢侈品,许多都曾经在长公主殿下的赏花会上出现过。 人们怀着猎奇心理,进门打听价格。 好家伙,一条鳄鱼皮制成的腰带,售价高达九十九贯! 一根点缀着蝴蝶的金步摇,就要一百六十贯! 这都还不算,如果有幸登上二楼,就会发现,这里摆放的货物,价格就没有低于千贯的。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铺子里售卖的,都是那种个头很小,价钱却贵到离谱的东西。 不过这些物品和价格都还不是最要紧的,最值得关注的是,这家铺子里,挂出的价格是用金币和银币来计算的! 在这家铺子买东西,标价一百贯的东西,就只要一百银币,或者十枚金币。 如果你没有金币、银币,用金、银或者通宝付帐,那就是纹银一百二十两,黄金十二两,通宝的话就需要一百二十贯。 皇家银行没有公布汇率,这家铺子公开挂了。 别以为这么贵的东西就无人问津,事实上,开张前三天,每天的销售额都在三十万贯上下。 也就是经过这短短三天,四海百货出售了近百万贯的货物,却只收到十几万枚银币,和区区百余枚金币。其他的货款,全都是杂色金银和各种通宝麻钱。 也就是这短短的三天,金币、银币的汇率,稳稳停在溢价两成,再也没有上涨。 几位辽使得到消息,特意到四海百货逛了一圈。 看到铺子里售卖的那些东西,辽使更抑郁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铸钱竟然赔本? 辽国人很眼红,可是真的拿不出让李墨动心的东西。 以前还觉得,宋朝每年赠币三十万,是个很庞大的数字。 可是现在,去四海百货转一转就发现,三十万贯,不过是这家店铺一天的营业额而已。 而且他这里卖的东西,随便拿一件回去辽国,那都是能翻倍赚钱的抢手货! 哎,对呀,这里的东西,拿回辽国,能赚很多钱呐。 佛铜的事,先找关系疏通,赚钱的事也别耽搁! 辽使这边刚一动,宋朝这边的官员们,就先坐不住了。 “庞相公,无论如何,这笔钱都要留下来啊!下官去库里看过了,陛下拔予辽国的,都是靖海侯今年所铸新钱。一千文足有六斤半,比寻常肉好还要重出五两!这样好钱,拱手送于辽人,下官这心便有如油煎刀剜一般。我大宋三百州,哪一处不缺钱啊……” 庞籍也是头大,做为政事堂几位重臣之一,他有幸听过官家的某项计划,知道这三十万贯只是个鱼饵,后面的水深着呢。 可是下属官员,也是一片为国为民的心,这个热情也不能打击。 庞相公只能劝解:“这笔钱,是陛下从靖海侯那里借来,专为支应岁币的,与国库无干。” “那钱虽是靖海侯所铸,可也是我大宋的钱呐。没道理把这样好钱予外人,自家人反倒用飞钱。” 飞钱,是大宋发明的一种纸币。纸币虽然能流通,但它不能收藏,对于国人来说,那就不能叫钱。 虽然有政府背书,信用较足,但以传统眼光来看,多少也有些以势压人,以权欺人的嫌疑。 庞籍道:“此事还须从长计议,陛下有意将诸州钱监,一并交给皇家银行打理。如果此事能成,以后钱荒或许可解。” “靖海侯愿意接手?” 是的,在这个时代官员的眼中,铸钱就是个烂摊子! 因此,大多数人都觉得,靖海侯愿意出资治河,已经难能可贵。所以他用那些奇珍异宝换点钱,大家都能理解。可你要连铸钱这个无底洞,都丢给他打理,是不是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大伙可还指望靖海侯,一直能撑到天长地久,然后借着皇家银行的额度,多赚点外快补贴家用呢。 庞籍不能解释太多,只能强行把下属们的意见按住,让陛下继续实施计划。 只是庞籍自己心里也没谱,不知道陛下劝说靖海侯的事,到底成不成。 然而事实是,李墨听到赵祯的解释,当时就风中凌乱了。 “你是说,大宋铸钱竟然是赔本的?” 赵祯见李墨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离谱的东西。 “从采矿到冶炼成铜,都还小有赚头。可是再加上铸币的耗费,铸钱就变的不赚钱了。近年耗费不断上涨,已经亏损的有些严重了。这几年,每年都能抓到一些融钱铸器的不良商贩……” “啊!融钱铸器?就和那些和尚道士,买了当百大钱回去铸佛像一样?” “是啊,一贯钱六斤三两重。融成铜也是六斤三两,铸成铜器,倒能卖出八贯、十贯的价钱。若有门路,运去北边、西边、海外,价钱还能涨不少。” 擦,难怪大宋钱荒越闹越凶,这个重金属货币的缺陷,确实很明显。 赵祯感叹:“大宋每年铸币三百余万贯,可到底能有多少流入市场,还是个未知之数。三司相公有言,钱是越铸越多,无奈饥荒越闹越大。 我看你这银行,弄的有声有色。回去对比了一下你铸的河饷新钱,比寻常通宝用料更足。因此,才觉得你或许能有门路,解了大宋这钱荒。” 李墨不由发笑:“我要早知道你们铸钱都亏本,还费这个劲干什么?直接把钱监收编,不就是现成的人手!” 赵祯两眼一亮:“你真有法子?” 李墨表示震惊:“我是真不能理解,铸钱竟然还能亏本。要是这样,我接手钱监就没有心理负担了。你让钱监都把铸钱停了,以后全大宋都只用皇家银行铸的钱就行了。” 赵祯很开心:“那些铜料……” “你留着吧,那么点料,够做什么的。” 赵祯两眼一瞪:“每年三百万贯,每贯六斤三两,一年至少耗铜两千万斤!在你眼里,就是那么点料,不够干什么的?” 李墨稍稍一算,两千万斤,也就是一万吨。 放在一个月前,或许还真能管点用,不过昨天星期五刚发来工程进度,澳洲的一号铜矿已经进入平稳期,日产铜料三百余吨。一万吨铜料,不过一个月的产量而已。 就大宋这种土炉技术,炼出的铜料恐怕也好不到哪去。接手了还得重新提炼,再加上来回的运输成本,简直是糟蹋功夫。 “是啊,两千万斤杂铜,拿来还要占地方。你让人收拢收拢,留着做个私房钱吧。” “我这……”赵祯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可是一时半会还生不起气:“你是不是会点石成金的法术?” “你就当我会吧,不过要消耗功德。所以啊,你把朝廷那些官员盯紧些,可千万别因为我帮忙解了钱荒,反而闹出更多事来。损了我的功德,好多事都弄不成,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赵祯盯他半晌,可惜实力有限,没法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最终只能选择相信,毕竟钱荒可是大宋一大痼疾,如果真能解决,他都愿意给妹夫立个长生牌位。 李墨看他那样子,好像陷入了迷惘。也意识到自己有点飘,赶紧打个补丁。 “铸钱这事我可以接手,不过有条件!” “你说!”赵祯松了口气,有条件就好,就怕你啥也不提,难免让人胡思乱想。 “我要在大宋的所有府城,都建一座皇家银行的分行。这个事情,最好现在就着手。尽量能在新年之前就把房子盖好,同时,所有分行的人员,都要进行岗前培训。力争在新年开张后,直接就能开展业务。” “这么快?摊子铺的这么大,你照顾得过来吗?” “摊子铺开了,才有钱赚啊。” “这个,真能赚钱?” 李墨挺无语,原本以为要打个boss,结果连个精英怪都不是,简直就是个白板。做了那么多准备,这一下闪的不轻。 就这还有人不明白,这样的猪队友,根本带不动好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人才难得 李墨给大舅哥科普了一下,什么叫汇兑业务,什么叫吸储放贷业务。 “这不还是钱庄那一套吗?民间俗谓驴打滚,借一次,还一世,从此沦为奴仆,再也翻不了身。” 李墨鄙视他:“现在民间借贷的利息,最低也要五成,高的甚至和本金相等。甚至还有心黑的,半年功夫利息能滚出三五倍本金之多,这叫高利贷、驴打滚。如果利息只有本金一两成,甚至不要利息,那还算驴打滚吗?” “一两成?那不是借贷,是活菩萨!你要是免息,旁人可能还不敢借呢。再说,你不要息钱,还怎么赚钱?” “唉!连你堂堂大宋帝王,都是这个见识,难怪守着金山哭穷喽。” “不是,墨阳啊。你说事归说事,人身攻击可不太好啊。你也知道我是大宋帝王,我不要面子的啊?” 李墨把手往前一伸:“要面子,受穷。要赚钱,就没面子。你选哪个?” 赵祯把手在空中狠狠一抓:“我全都要!” 大舅哥在这边串门太勤快,已经被带坏了啊。 这还是自己的锅,怨不得别人。 李墨冲赵祯竖个大拇指:“不愧中原上国帝王,这股气势,有点气吞天下的味道了。” 赵祯哈哈大笑,他和李墨越来越熟,放的也越来越开。 “你赶紧把这银行的事,展开详细说说。” 李墨想了想,就单纯的拿汇兑业务来示例。 然后赵祯又迷糊了。 “从泉州存钱到银行,然后到京城,拿着汇票,就可以直接取出钱来。这不就等于给人免费押运吗?拿什么赚钱?” 李墨真的头疼,然后随手扯过一张纸,画了个框框,写上“汇票”两个字,下方大写一行“一百贯”,然后递给赵祯。 “银票?飞钱?”赵祯身为帝王,见识还是很足的:“一赐乐业人的钱庄,有这样银票,不过也要收取保管利息。飞钱是蜀中缺钱,官府做保印发的凭证。” 他还是没明白用这个怎么赚钱,反而要搭上往来运输的成本。 “你想想,全天下的人,到时候都用这个……” 赵祯蓦然抬头,倒吸一口凉气:“那岂不是说,世间所有的金、银、铜、铁,都会被你拿这张纸片换走?” 靖海侯的信用自不必多说,那是岗岗的。赵祯也相信,只要他发行汇票,大宋百姓必然强力支持。可问题是…… “这不是骗人钱财吗?豪门世家没了金银,还有田产。可是于寻常百姓而言,或许就是灭顶之灾啊。” “你想什么呢?”李墨真的无力:“连你也这么想,可见大宋这教育水平实在堪忧。汇票是为了更方便的让货币流通,更好的促进经济发展!” 赵祯还是有些心惊胆战:“金银耐储,寻常百姓,家里存上一二,有个三灾五难,也能取来应急。可这纸票……” 一句话,这东西在他看来,极度不靠谱。 一番争执,李墨只能向他保证,在无法证明汇票的安全之前,绝对不会大量发行。 然后赵祯对银行扩展的事,给李墨交了个底。暂时不能全国开花,不是不支持李墨,实在是有心无力。 没有那么多的人才可用! 不过他也意识到,李墨说的汇兑业务确实有搞头,决定先搞几个试点。 从泉州开始,两点运营。过上三五年,人才培养出来,再慢慢向外扩张。 没办法,李墨的计划只能被删改。从全国大开花,变成南北双子星。 就这赵祯还告诉他,泉州的银行想开张,得从京城的六家分行抽人过去。以前,赵祯还敢说自己手下人才济济,可是皇家银行这六家分行的经历证明,他那些所谓的人才,都是半成品! 李墨看出来了,这个大舅哥真的是个好人,也是真心想做个好皇帝。可惜就是见识浅了些,知识储备差了些。 嗯,还有的救! 连皇帝都不能理解这么简单的经济规律,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好多事情,如果没有完整的经历,根本就无法达到应有的效果。 难怪前辈们常说,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幸好,计划虽然被压缩,系统还是给了很高的分值。 【功德值+99】 【经验值+1680】 李墨的功德值已经达到了1659点,经验值更是达到了点。 遗憾的是,功法后的升级箭头依旧没有出现。 新入帐的点值,多少抵消了错失银行扩张机会的失落感。 这一刻,他再一次认识到,人手不足的痛苦。 物资方面,李墨可以大开外挂,从外洲搜刮。技术方面,也可以客串金手指,各种填鸭猛灌。可是唯独人才培养,短期很难有所见效,这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人才培养这个事情,可不单单只是开个学校那么简单。 在当前这个社会环境下,教育权和经典解释权,那是掌握在世家豪门手中的。如果有人想动这个,那相当于要掘他们的根,势必会引来全面反弹。 所以这个事情,虽然挺着急,但也只能从长计议。 正因为知道这事的严重性,李墨也一直没往这块使劲。可是现在看来,不管怎么小心,这个问题始终都绕不过去。 从哪里着手呢? 心里琢磨着事,回到后院,明心和赵清刚下完一盘棋,正在复盘,王诚也在旁边不时出声点评几句。 李墨眼前一亮,对哟,下棋! 琴棋书画诗酒花,文人的业余爱好。咱不从教育本身下手,先从打擦边球开始! 赵清看到李墨,兴奋的跳起来:“那个小七真的活了!许尚药说,休养上半年,就能完全康复。” 啊,这是说的那个从淮河里救回来的小子。 “什么就真活了?人家本来就没死好不好!” “切!我问过无忧他们几个,当时那帮人看着他咽气,才把人丢下河的……” “再强调一遍,当时没死!我找到他的时候,只是濒死,还没咽气呢。就他们当时那环境,哪里分得清好歹?” 赵清两只大眼滴溜溜乱转:“行吧,没死就没死。我信你!” 我用得着你信?李墨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岔开话题:“你棋艺怎么样?” “还行吧,反正这些年,也做不了别的,只能自己摆摆棋解闷。” 怎么又煽情上了?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下棋,我是说发自真心的那种?”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又不下棋。” “当然是和下棋有关了!你想不想玩个大点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力出奇迹 “你要办棋赛?”赵清挺意外:“办来做什么,找人陪我和明心下棋吗?” “你这么想也没错。不过棋赛只是个手段,我是希望能通过这个赛事,扩大一下影响,做个宣传,然后吸引点人才。” 赵清瞥了一眼王诚:“人手不够用吗?” “岂止是不够,几乎可以说是无人可用!” “这么严重?”赵清又看了一眼王诚,表情有些疑惑:“不是说前后挑了上千人,连教坊司都选了几百人吗?” 皇家银行里那些女迎宾,大多数都是从教坊司挑的人。毕竟只有这单位培训的人才,既有一定的文化基础,还有超强的服务意识,专业对口了属于是。 看赵清这神情,似乎是有点不太高兴。 李墨就摆手:“不怪老王,是咱们手里摊子太大,而且还越来越大,用人缺口自然水涨船高。老王挖来那些人,支应京城六家分店都勉强……” “你的意思,银行还要开到京外去?” “当然啦,京城只是起点。第二步就是铺设到州府级别,每州每府至少得有一家分行啊。” “第三步呢?” “第三步就是继续下沉,每座县城至少有一家支行。” 赵清相当震惊:“你这摊子铺的,比朝廷官员阵仗都大!” “那能一样吗?官员是花钱的,银行是要赚钱的!” “这和你办棋赛有什么关系?” “宣传啊,在文人圈子里,树立几个典型,千金买马骨,然后吸引人才加入。” “这么说的话,倒真是值得办一场……对噢,明年是大比年,春闱之后,趁各地举子还在京城,正好办棋赛。” 赵清又嘀咕道:“春闱在二月,距离现在还三个月,中间还有个新年,时间上来得及吗?” 李墨都快被宋朝效率搞到抑郁了,不过想一想,春闱确实是个比较合适的机会。 没办法,一步一步来吧。 正好,赵清同学最近老说闲的无聊,给她找点事情做。 “三个月,你觉得时间紧张吗?” “干什么问我?” “问你,当然是让你去做了。你前几天不是说太无聊吗,这个事怎么样?” “哎呀,我怕做不好呢。再说,这种事情,免不了要抛头露面……” 你要把跃跃欲试的眼神捂一捂,我也能假装相信你的话。 李墨笑着挥手:“那就这么定了。反正就是玩嘛,你就权当想给自己挑选个围棋教习。就让那些会下棋的,都来场上比一比。对了,咱们这个可不限于文人士子。就和辩经大赛一样,道士、和尚什么的,都可以参加。如果你能说动那些命女贵女,咱们甚至可以再办个女子专场。” 赵清越听越觉得有意思,马上就转入组织者思维,开始考虑举办场地,所需资金等等。 算着算着,突然又想到什么,连忙给王诚使眼色。 王诚收到暗示,凑到李墨身边:“侯爷,宫里打发人过来,商量大婚仪程。您这边,有什么要叮咛的吗?” 唵? 李墨差点忘记了,大年初四,是他和赵清婚礼的日子。这事原本是民间小道消息,可不知怎么的,皇家上下竟然真就同意了。 说起婚礼,李墨其实早有预案。 原来的计划是,营造个比较浪漫的气氛,搞个热闹的典礼,晚上再放几个烟花。简而言之,出一场压倒性的风头,让大伙都知道一下,靖海侯娶媳妇了。 不过现在有了人才危机,李墨心里又有了点新想法。 “城北的路修的咋样了?” 扯出全息地图:“从北门到黄河沿,不到二十里,几万人折腾了几个月……” 王诚汗颜:“侯爷!虽说有三万人上工,可这几个月,主要都在整理河岸,挖土抟砖。真正修路的,只有不到三千人。”心中暗道,还不是侯爷你自己,给那帮苦哈哈好吃好喝的供着,偏还给派些轻松活计,一个个惯的都要上天了! “唔,就算三千人,到年底前修能应该没问题吧?” “侯爷的意思是?” “我打算把婚礼放在河岸边上办!” “啊?这荒郊野外的,成何体统啊!奴婢知道侯爷心系河工,可也没必要如此折节。到底殿下也是皇家女……” “你想啥呢,怎么会是荒郊野外?”一眼看到赵清那探究的目光,马上转移话题:“你先和宫里对仪程吧,这边出了结果我带你去!” 一想到赵祯那求解的眼神,和听到解释后更加迷惑的表现。李墨对宋人的想像力已经绝望,耐心也已消耗殆尽。 现在遇到相似的情景,还是不要解释了。说的再多,也不如实景展现。 正像他说的那样,出了结果,他们自然就理解了。 怎么出结果?当然是大力出奇迹了! 一切不合理的东西,只要冠上“显圣”之名,自然就合理了。 南星突然出现:“侯爷,无忧少爷有事求见。” 李墨只好又转回前院,无忧和卢方这几个货,自打护送车队回京,见到死里逃生正在休养的王小七之后,对李墨的态度越发恭敬。 李墨一度觉得,自己能让人死而复生的传闻,就是这几个货说出去的。可是问他们,他们又不承认。都把锅往王平头上甩,非说是王平说小七已经死了的。 王平是小七的亲叔叔,当天亲眼见到侄儿被人捅刀后丢进淮河,心里已经绝望。谁能想到侯爷显圣搭救,不光救了他们,连落水的小七都找到了。 当时李墨没多想,通知的时候只是说已经找到了小七。王平这帮人就以为是找到了尸体,只想着进京之后,能给孩子好好搞个葬礼,也算有个交待。却没想到,进京回家当天,竟然在隔壁的医疗站,看到了活着的小七! 救死人番生的消息,就这么传出去了。 李墨也没法怪王平,而且这事也没法解释,属于是越描越黑,索性就听之任之。只是抽空,狠狠训了一顿无忧哥五个。 这哥五个因为那一通训,这几天都不怎么敢见李墨,今天来找他,估计是有正事。 “师叔,我师傅来了!”一见面,无忧就满脸无语:“他想上门拜访,不知道您这儿方不方便?” 李墨更无语:“你师傅,就我那师兄凝阳真人?他来就来,还搞这一套,是故意磕碜我?” “嘿嘿,我就说他矫情,他还骂我是逆徒……那我现在过去接他?” “得,我跟你一块去,迎一迎吧!” 出门前,李墨心里泛起个念头,这老货故意拿乔,别是又想坑我吧? 哎,我干嘛要说又? 第一百一十六章 门兽就用了十二万斤黄铜! 大相国寺,精舍。 李墨见到了自家师兄,凝阳老道。旁边做陪的,还有大相国寺方正禅师,太一宫恒德真人。 品了一口茶,李墨轻叹:“师兄你来京城,不先回咱们家就算了,怎么连道宫都不入,反倒要在寺庙里挂单?” 凝阳很大声的哼道:“你是不晓得,越是自家人,坑起人来越是没底线。和尚爱财,多少还有个数。” 恒德真人眼皮子都没抬,只是默默品茶,压力给到方正禅师这边。 方正禅师假装没听到,一脸得道高僧的世外嘴脸,任你怎么嘲讽,反正不搭茬。 李墨先竖个大拇指:“不愧是师兄,有见地!” 凝阳尴尬了,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也坑了自家人。 李墨见他也沉默,只好主动出击:“咱们自家兄弟,就别玩这套虚的了。有事你说话!” 凝阳两手一摊:“你也看到了,愚兄也是身不由己啊。佛道两门联手施压,逼的宗圣观差点封门关张。愚兄为了满门老少,只好入京来求情。又担心自己人微言轻,索性拉上师弟你来壮个胆。” 这磕简直没法唠了,一句正经话没有。你炼的是阴阳怪气吗?难怪人家不待见你。 恒德真人不得不出声:“李侯见谅,此事确实是下面弟子行事粗糙,惊拢了宗圣观清修。无奈李侯以道金铸钱之事,轰传天下,实在压不住。” 李墨震惊了:“压不住,难道出家人也想做没本买卖?” 方正捧茶的手都发抖了:“阿弥陀佛,李侯误会了。出家人犯了嗔戒已是不该,若再起歹心可真要万劫不复了。” “那你们到底怎么个意思?你们也知道的,我从海外归来,道门这边只是挂个名而已。不会玩你们这套云山雾罩的……机锋,是叫打机锋吧?真不会啊,不信你问我师兄,他都没教过我这个!” 恒德真人和方正大师对个眼神,面对这么一对师兄弟,一个阴阳怪气不着边际,另一个却直来直去往肺管子上捅。这么一阴一阳的,他们最拿手那一套还真是不太好使。 方正是主人,而且黄铜这东西,佛门需求量远大于道门,只能硬着头皮打头阵。 “阿弥陀佛,李侯快人快语,贫僧也不绕弯子。我等受佛道两门同修委托,向李侯求个恩典。不知李侯手上,能否转让些许佛铜……李侯但请放心,我等绝不敢肖想随喜乐捐之事,愿以市价求购!” “就这?”李墨一脸震惊:“一个弯绕从汴梁绕到终南山,结果就是想买点铜?” 在场三人心中同时一凛,这还不够吗? 那是黄铜啊,价比黄金的通神之物,怎么慎重都不为过的宝物,怎么到李侯嘴里,就变的这么随意轻佻呢? 三人同时又想到,这可是舍得拿黄铜来铸钱,给河工发饷的存在! ……看起来,或许真是他们自己着相了。 “墨阳!”凝阳老道瞬间想通,赶紧给自家师弟提点:“你可听的真切?他们是想要道金、佛铜!你手上可还有多余?” 李墨明白老道的意思,无非就是担心他货源不足,闹的分赃不公;又或者货源充足,反而拿捏不准,卖的便宜,导致吃亏。 “诸位购买黄铜回去,无非就是铸像炼器嘛。那说到炼器,相信大家都听过传闻,李某在炼器一道上,也是颇有几分心得的,不信两位可以向凝阳师兄求证。” 恒德真人点头:“此事凝阳道友早就说过,老道也曾见过那柄听风剑,着实鬼斧神工,功参造化。” 方正禅师则抓住了要点:“李侯的意思是说,您不只有佛金,也可以帮忙铸造?” “当然了,卖材料怎么比得过卖成品?”李墨笑道:“李某打开门做生意,只要出的起价钱,这样的业务,多多益善!” 恒德真人两眼放光:“李侯能拿得出几多道金?” “那要看道门,出得起几多价钱了。” 方正禅师又诵佛号:“阿弥陀佛,不知李侯的佛铜,售价几何?” “在商言商,咱们就不要再扯什么信仰,什么因果、机缘了。”李墨笑的很灿烂:“我知道,现在市面上当百大钱已经炒到了两百二十文,却仍然一钱难求。主要的原因想必大家都清楚:两百二十文的价格,远低于黄铜本身的市价。” 李墨摸出一摞当百大钱:“十枚大钱一两重,市价两千二百文。可是一两黄铜,却能卖到最高十贯的高价。” 方正禅师连忙道:“阿弥陀佛!那是急购价格,寻常时日,倒也没有那么贵。” “平常时,一两黄铜也能卖七八贯。据我所知,大理国有天然黄铜,在当地的售价已是白银的五倍。运到汴梁来,只会更贵。就拿中间价来算,至少也要七贯吧?” 这个价钱,可以说很公道了。 恒德真人笑了笑:“因为李侯那批大钱,大理的铜,如今已经降到每两四贯。” 李墨也笑:“六万枚大钱,还不到四百斤。拿来铸器,连个狮子头都不够。你们知道,皇家银行门口那对貔貅,用了多少铜料吗? 单只貔貅重五吨。哦,补充一下,每吨等于两千斤。也就是说,一只貔貅就是一万斤黄铜。皇家银行六间分行,每间门口都有一对貔貅。” 凝阳老道干咽一声:“你只是做门兽,就用了十二万斤黄铜?” 李墨笑了笑:“那只是原料,重要的是工艺!那么大的铜兽,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铸成的。区区五吨铜料,如何能做的那么大,因为是空心的嘛!光这空心工艺,就能省一半铜料,还让人看不出差别。” 在场这三位,还真没到现场去看过那些貔貅。之前只是听说银行的门兽漂亮,却没想到,竟然不是鎏金包铜,是真的纯铜所铸! 三人颇为意动,甚至现在就想现场去看看那些貔貅的工艺。 李墨右手伸进左袖,摸出一枚拳头大小的铜兽倒流香炉,摆在茶几上。 这枚铜兽是个小老虎造型,屁股高耸,前肢趴地,弯眼垂耳,一副讨好乖巧的模样。 取出一粒倒流香,墩在老虎屁股上,打火点燃。 倒流香燃的很顺利,浓白如云的烟雾从虎口中流淌而出,片刻间,就把整个虎身渲染的有如腾云驾雾。 倒流香在佛道两门很常见,但是造型如此活灵活现的香具,他们是真的生平头次见到。 在倒流香烟雾的衬托下,这只小铜虎仿佛活了过来。 这铸器工艺,称一句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方正禅师心中念头百转,最终化为一句话:“阿弥陀佛,敢问李侯,此香炉售价几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时代不同了! 老和尚到底是邻居,多少知道李墨的风格,也不废话,直接问价。 “好说了,这只铜虎香炉,用料整好一斤。我也不多要,就等价黄金吧。” 方正禅师马上道:“阿弥陀佛,李侯刚说随行就市。如今大理铜运到汴梁,一两不过五贯。李侯这个价钱,已经翻了一番,可称不上厚道。” 李墨又措出一块黄铜:“喏,这块铜,正好一斤。别说我不厚道,满称十六两,我只要你七十贯!你要的量大,我还可以再便宜些。” 方正禅师顾不上失礼,拿过那块黄铜,对着就是几句光明咒诵读。很快,铜块就散出淡淡法力波动,泛起淡淡荧光。 好家伙,现场开光呐。 恒德真人瞧的仔细:“如此亲和,确是道金无疑。李侯……” 李墨伸袖又是一掏,这回却是一只驻足仙鹤造型,那细长的脖颈高高扬起,尖尖的嘴儿冲天,一副惬意闲散的味道扑面而来。 同样是一枚倒流香,墩在仙鹤收起的双翅中间,燃起后,白色烟雾从仙鹤双腿脚趾处淌出,很快就将鹤身笼罩的若隐若现,直如亲临仙境。 “这……”恒德真人也不由动念:“此炉可售?” “我说了,铜料只是个成本价。贵的是工艺!这尊鹤炉,同样用了一斤料,价钱自然也一样。” 恒德真人和方正禅师心里默默计算一番,对个眼神,依旧是老和尚开口。 “阿弥陀佛,不知李侯处,除了这等器样,可还有别的样式可选?” 李墨微微一笑:“我们除了自有样式,也可以承接定制器具。价格嘛,根据定制样式的复杂程度,还有器物规模不等。如果定制物品要求唯一性,可能还要更贵一些。” 老道老僧表示明白,接下来要各自和门人弟子商量一下,看看后续到底是买成品还是买铜料。 生意谈完,剩下就只是尬聊。李墨不太喜欢这种气氛,于是起身告辞。 恒德真人连忙阻拦:“墨阳小友且慢,老道尚有一事,还请小友不吝赐教。” 从李侯换成小友,就是不讲生意,改讲道行了。 “真人请讲。” “老道方才瞧的真切,小友这两尊香炉,似乎是从袖袋中取来……敢问,小友可是习得袖里乾坤术?” “真人好眼力,确实是袖里乾坤。不过眼下实力不济,装不了多少东西,只能放些零碎小玩意应急。” 凝阳老道急了:“墨阳!那……坊间传说,你能飞天遁地,元神出窍这些,也都是真的?” 李墨又笑:“师兄真想知道,随我回家住几天,小弟与你细说。” 凝阳马上起身:“好,走着!” 恒德真人急了:“李凝阳,你这厮惫懒!当面也敢拆老道的台,真当老道没脾气么?” 凝阳呵呵尬笑:“老恒德,你少拿那套唬人,要耍威风回你太一宫去耍!你拿你那官身压我宗圣观,说什么道门兴亡,只在一念之间。 一口黑锅罩下来,我宗圣观扛不住,我凝阳更扛不住。只好腆着老脸,把墨阳师弟哄到这里来,陪你们谈生意。 如今生意谈完了,公事已了,你还待怎的?” “墨阳小友修行有成,老道不过是想……” “嘿嘿,修行有成,那是人家自己的机缘!你想提升,自去寻门路便是,没人拦着你。可你把主意打到墨阳头上,我这做师兄的可不能假装没看见! 钱财身外物,你赚几个便宜,我们兄弟咬咬牙受了。可是修行的事,你也要来占便宜,是不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恒德真人被顶的气结,憋的老脸通红,只好对李墨施个礼:“小友见谅,是老道唐突了!” 李墨笑着摆手:“凝阳师兄也是一时情急,冲撞了真人。那两尊香炉,就当个赔礼,两位留着赏玩吧。告辞!” 老道老僧闻言,脸上表情来回变幻,最终化做一声长叹。 今天约李墨到这里,除了想买点黄铜,另一个就是关于修行的事。 黄铜的事是俗务,涉及弟子门人的衣食。而修行的事,则事关己身,相对而言,更加重要。 可是现在,被凝阳搅和了。可他们还没法生气,毕竟这事是他们算计在前,多少有些不厚道。 再说,人家李墨也给了赔礼。 一斤重的黄铜香炉,售卖的话价值一斤黄金。换成通宝,就是一百六十贯! 给的太多了! 要是换个人,还能想法子施个压。可是靖海侯不只有钱有权,还有修为、有声望……难搞哦! 李墨带着凝阳老道返回李宅,也没问他被迫出山的事,只是和他聊一些趣事。丝毫没有隔阂,依旧和当年一样亲近,搞的凝阳老道心里相当不是滋味。 回到李宅,凝阳匆匆和众人见过礼,扭头就拉着李墨到静室说悄悄话。 “墨阳,你和愚兄说句实话,你如今的修行,究竟到了什么境界?” 李墨道:“过桥啊!好像过了天地桥之后,就已经前进无路,只能止步于此了。” “那你那个袖里乾坤、元神出窍,还有飞天遁地、跨海擒杀巨鱼,都是怎么回事?” 李墨正色道:“师兄知道功德之气吗?” “功德之气?”凝阳老道迟疑不定:“你是说,你这些法门,是改修了功德之气?” “正是!” “可是气运一说,扑朔迷离,捉摸不定,连望气术都很难窥测一二,你又如何能以此修行?” 李墨摊手:“说实话,我也一头雾水。只是不经意间,做对了什么事,突然就福至心灵,能够借用这些气运,施展一些法术、神通。” “借用?” “是的,借用。也只能借用,并不能真正纳入体内,提升境界。我的修为,如今依旧只是过桥,丝毫没有进展。可是借用气运施法,我可以做很多超出境界的事情。” 凝阳陷入沉思,他没有任何怀疑。毕竟望气术也修炼了多年,能看得出来李墨的真实境界。但李墨又确实可以施展超出境界的法术、神通,如果不是功德气运,又能是什么? 难道说,炼气一道前途已断,以后都将是气运的时代了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东西好,价钱也好! 凝阳老道缠着李墨的时候,恒德真人和方正禅师也有了动作。 两人都是辈份高,资历老的得道高人,不只门人弟子众多,在汴梁城中更是有许多拥趸。稍稍递个意思出去,自有人安排一切杂务。为了彰显两位老德的不凡,能来做陪的,至少三品起步,五品官员都只配传话跑腿。 皇家银行东华门分行,距离大相国寺不过三五里,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银行参观。 早接到通知的银行职员,提前在门口等候恭迎。服务行业嘛,主打的就是一个宾至如归。 一群和尚道士这回瞧的仔细,门口那对貔貅,确实是黄铜所铸。 有个和尚兴许是刚领悟开光术,在辨认材质的时候,也有几分炫技的意思,对着貔貅就来了一句光明咒。 他那点法力,对上五吨重的黄铜铸件,完全就是泥牛入海,连个泡都冒不起来。 和尚非但没有尴尬,反而很激动:“阿弥陀佛,确是佛金无疑。” 一起陪同前来的某官员,只能尬笑:“不愧是皇家银行,果然有皇家气象!” 在银行里开了眼界,又被带着前往一街之隔的“四海百货”。 到了这里,这些世外高人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奢侈品。 晶莹剔透、堪比水晶的透明琉璃瓶,竟然拿来装酒售卖? 一瓶十贯的价格,解开了他们心中的疑惑。 先不说这瓶里的酒是个什么味,只看人家这包装,那木盒子是金丝楠木所制吧?很多达官贵人想给长辈做棺材都寻不到的材料!他们竟然拿来装酒贩卖?糟蹋东西! 什么?就这还是最便宜的! 他这里最好的酒,竟然要八十八贯一瓶?! 真当你那是琼浆玉液,喝了能上天么? 然后这群方外人士,就真的看到有个仆人模样的汉子,兴冲冲跑来,递上一摞金币,买到两瓶酒,又兴冲冲的告辞离去。 还真有人买这种东西? 谁家这么不过日子?访一访,回头让御史查他的帐,参他个穷奢极欲,败坏风气! 啊?那是八贤王家长随。噢,那没事了。 老王爷可是咱大宋的人瑞,就该享点清福。这样的酒,也就他老人家配得上享用…… 众人在四海百货里很是开了一回眼,等上到二楼,见到更加奢侈的东西时,很多人的思想迅速转变。 导购笑眯眯向众人介绍:“这个小腕表的计时功能,和宫里配给各级衙门那种座钟,完全一致!” 有人好奇:“走时准确么?我看衙门里那座钟,还要专人每天拧发条哩。那发条的劲用完了,误了时辰,还得重新对时,可麻烦。” 导购笑道:“腕表也有发条,每天拧一次就行。至于对时嘛,无论是皇家银行,还是四海百货,都有正时参考。我家侯爷说了,等过了新年,就在城里建个钟楼,让全城百姓,从四面八方都能看时辰!” “哎,这个好这个好……” 一问价格,就这么个小玩意,要九十九贯! 众人露出贫穷的尬笑,然而导购就像诱人堕落的魔鬼:“老规矩,有官凭可享受官员补贴。年前购买只要八十八贯,如果三年内考评优上者,更是只需六十六贯!这个折扣,可是咱们陛下私下问侯爷讨来的优惠。仅在年前有效,年后再买,可就没这么好的事了。” 有个陪同的官员面露喜色:“如此说来,下官倒正好有这资格。”随后,又大摇其头:“无奈,囊中羞涩,惭愧惭愧。” 导购笑眯眯道:“巧了不是,陛下便是知晓诸位大人或有一时不便。以皇家名义,于皇家银行处,为诸位相公做保。若有赎买腕表、眼镜诸物者,非但可以享受皇家补贴,还能申请分期付款!” “何谓分期付款?” …… 不到半个小时,那位囊中羞涩的官员,便喜滋滋的购入一枚腕表。拎着商家赠送的礼品盒,笑的满面红光。 九十九贯的腕表,因这位官员考评优上,就能以六十六贯的低价拿下。这还不算,银钱不凑手,竟然还能够分期一年付帐。当下只要首付六贯,接下来一年里,每月付五贯就行。 六十六贯的价格,对五品官员来说,确实是个大数目。可是每月五贯,一下就显得没那么多了。而且先拿货,后付钱。面子、里子都有,可谓皆大欢喜。 和尚道士们稍稍一思量,不得不佩服皇家这大手笔,和靖海侯这赚钱的手段。 难怪人家靖海侯对黄铜这样的宝物,也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态度。瞧瞧这四海百货里的物事,哪一件不比黄铜值钱? 不说那些达官贵人,就连和尚道士们,在看到柜台上那些眼镜时,也有许多当场表态,愿意赎买。 人家四海百货也给面子,一看是出家人,还是大相国寺的太一宫的僧道,马上就说侯爷交待过,这两家都是自己人,买眼镜也能享受出家人专项折扣。 腕表对出家人来说,要求不是那么紧迫。可是眼镜,尤其是近视眼镜,那妥妥就是刚需啊。 如果没试过眼镜就算了,反正迷迷瞪瞪的也习惯了。可是试用过眼镜之后,那个清晰的世界和自己之间,只隔着那一副价值数贯的眼镜!出家人又不是佛祖,还做不到无欲无求…… 得,这回不买都不行了。 恒德真人和方正禅师这一趟参观之旅,连黄铜的业务都还没谈,就先向四海百货付了几百贯货款。总不能两个老的买了花镜,就不管门人里那些近视眼了吧?收买人心这一套,出家人可比官员们更熟。 有了四海百货这趟经历,恒德真人和方正禅师对李墨的实力,有了个更加明确的认识。 也正因这个认识,两个老头才越发的左右为难。 靖海侯的炼器实力,在四海百货里得到证实。 大的看门前那对铜貔貅,一万斤黄铜铸成的门兽,那模样生动活泼,简直就像是活捉了一对龙子,给身上涂了点金漆。 小的看他卖的那些座钟、闹钟、腕表一类,走时以秒计的物件,能做的那样精细,这样的实力已经称得上神匠了。 技术确实没问题,可这对他们来说,似乎不只是单纯的好消息。 他有这样的炼器实力,价格方面,可不就得由着他说了算?!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可价钱也是好价钱啊! 愁死个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来不及了,快上车! 恒德真人和方正禅师,带着各自门人弟子,参观了皇家银行和四海百货。回去就召开闭门会议,随之便陷入纠结之中。 靖海侯推出的铜器,不但铜料精纯,而且器型精美,构思巧妙,称得上是的鬼斧神工。 这么精美的器物,不止是和尚道士会动心,只怕佛祖、三清见了,也会动凡心吧。 可是这个价格,确实贵的过于离谱! 靖海侯说的很清楚,只要铜料,和黄金二换一。如果要成器,那就一换一。 他的工艺,和铜料一个价! 这要是泥像、木雕,这个价也就认了。可这是黄铜啊,这个工钱,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没过几天,主客易位,凝阳老道主动约见他们。 还是大相国寺,依旧是那间会客室。 凝阳老道一袭崭新天蓝道袍,脚下黑鞋白袜,手中一柄伪装成竹杖的听风剑。有这身新袍加持,这老道看上去竟然有了几分仙气。 他是来向恒德和方正辞行的,只是话里的意思,却差点让两个老头破功失态。 “你说什么,墨阳道友真的修持功德之气?” “然也!”凝阳正色道:“他亲口向我说的,还能有假?” “有何凭据?” 凝阳老道冷笑:“凭据?你道你是哪个?还问我要凭据,话便是这话,信与不信,全在你自己!” “这等事,你为何要说于我等?” “你当我愿意啊?”凝阳老道满脸不情愿:“是墨阳师弟,允了我百件法器,要我将此事公诸于众!” “这却为何?” “你能问出这等话,可见就不是个能修功德的。何谓功德?两位都是大德高修,不妨扪心自问。且等明了内心,再来问这修持法门的事吧。” 修行的法门,谁不想藏着掖着。可没办法,墨阳师弟说的对,功德之气,玄之又玄,若是一意隐瞒,只怕弄巧成拙,反而会毁损功德。而且他的经验已经证明,参与的人越多,所得功德也越丰厚。 再者说,功德之法虽未证实,可师弟给的东西实在太多。老道只是个俗人,顶不住这个诱惑啊。 恒德和方正对眼神,猛然间就想到很多东西。李墨蹈海归宋,两年来,从泉州到京城,似乎一直在做赚功德的事…… 如此说来,靖海侯确实已经找到了功德之气的修行方向!因此他才愿意把这法子放出来,积功德这种事,当然是人越多效果越好了。 本来攒功德这事,佛门道门一直都在各种尝试。无奈除了名声之外,并没发现有什么实质收益。毕竟气运这东西,玄之又玄,根本说不清楚。可是现在,有靖海侯在前面这么一提倡,大家再跟在他后面去做,岂不是要为人做嫁,送他功德? 法子就摆在这里,你们愿不愿意跟? 你不跟,那就沾不上功德法门的边。你要是跟着来,兴许自己也有好处,可到底也是帮他积德。 俩老头打个激灵,这是个阳谋啊! 凝阳老道看他俩的反应,冷笑:“墨阳师弟还好奇,为何大宋佛道儒三教共存,怎么偏偏没人修习功德。呵呵,就你们这种整天只知钻营之辈,别说功德了,便是走炼气的老路,只怕也长不了!” 恒德真人和方正禅师都没反驳,凝阳说的没错,这点气度他们还是有的。可有气度又有什么用?炼气前路已断,功德之路又被墨阳抢了先,究竟以后是缀在墨阳后面搭顺风船,还是另觅他途?这是个值得沉思的问题。 凝阳老道大摇其头,这当口还在掂轻捻重?还不赶紧跟着墨阳师弟赚功德,等以后这路子上人多了,连屁都没得吃! 三人在这一刻,想的都是要不要去赚功德,如果赚的话,又应该怎么加入其中。丝毫没注意,就是这短短几句话之后,他们已经完全接受功德气运的说法。 凝阳传完话,当场告辞。两个老头跟着出门相送,毫不意外的看到随行的几辆四轮马车。 这时候,才想起凝阳之前还说过,李墨为了让凝阳传话,送了他百件法器。 两个老头也不顾忌什么颜面,硬拉着凝阳要看一眼。 随便开了口箱子,里面摆着各种大小不一的铃儿、磬儿、锣儿、拨儿……个个金光灿烂,型制严谨,明显的靖海侯风格。 “这样的一百件,能用多少铜料?” 凝阳大笑:“这算什么法器,这些小玩意都是予贫道回去送弟子门人的小礼物。后面车上,才是法器。不过你们不能看,我怕你们两个老不修,学了我的样儿,回去自己私铸……少瞪眼,可别说你们干不出这事来。” 又是一通互相伤害,凝阳行礼告辞。上车前,不经意挥手,袖子滑落,露出手腕上光可鉴人的新腕表。 果然是自家师兄,李凝阳这等没谱的货色,竟然也能混到价值百贯的腕表! 墨阳道友对自己人,是真的好啊。 要不,就搭他的顺风船? 可是,就这么辛辛苦苦做功德,却把最大的那一份拱手送给他,好不甘心呐。 为什么,发现功德修行的人,不是我们的人呢? 凝阳离京返回终南山,留下恒德和方正继续纠结。买铜器的事还没吵出结果呢,修行这边又搞出了新花样。这位靖海侯,是真不让人安生啊。 他们不知道的是,凝阳老道那番话,只不过是个开始。 十月初五夜,汴梁正北二十里,黄河岸边。 李墨穿着战甲,沿着河岸悬空缓缓飞行。 “先生,已经抵达预定位置上方。可以投放空心柱。” 视线中,显示一个高亮标识区域。 李墨意念微动,一只直径三米的空心钢柱凭空出现,受地心引力影响,垂直向下直接插水岸边浅水区。 这根空心钢柱高达十米,只凭自重,就直接扎入泥砂之中将近三米,水面上方只余下不到六米。 星期五测算之后,给出评估:“中心垂直度正常,可以正常施压。” 李墨缓缓飞到钢柱上方,意念一动,一只重达三百吨的大号铁锤出现在钢柱上方。 砰! 一声闷响,钢柱应声下沉一米有余。 收锤,再放! 砰!砰!砰! 连续数次重击,高出水面六米的钢柱被砸的只剩下两米左右。 “已达到最佳深度,垂直度正常,可以承重测试。” 李墨松了口气,这只是第一只。今晚,他要在两岸边,扎下八根钢柱,连夜搭一座铁桥出来。 显圣嘛,当然免不了搞几个神迹,来增强一下说服力了。 第一百二十章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十月初六,黎明时分。 杜密正在洗漱,突然听到门外响起一阵吵杂声。心中蓦然一紧,又出事了? 脸都没顾上擦,外套也顾不上穿,杜密抬脚就往外冲,心里一个劲祈祷:可千万别死人! 刚出门,就碰到同样闻声来察看的范宽,两人都顾不得打招呼,前后脚往外跑,工地上最怕的就是慌乱,不管事大事小,先把场子稳住再说。 等两人跑到人多处,却发现情况完全不是想像中那样。 天色将亮未亮,人群影影绰绰也看不太真切。但这架势,可不太像是出了什么伤亡事故。 “前方何事喧哗?” 有人看到是两位主事,纷纷出声:“桥!大桥!侯爷……” 吵嚷中,两人也渐渐走出营地,迎着渐渐亮起的天光,看到了那一座横跨黄河两岸的大桥。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的加快脚步。 等走到近前时,天色又亮了几分,大桥的样子越发清晰。就在此时,已经有胆大的家伙,沿着大桥往北岸跑了一趟,欢快的跑了回来。 “这桥是铁的!”那探路的家伙兴奋的大呼小叫:“全是铁的!” 杜密下意识就出声训斥:“禁声!成何体统?!” 到底是厢军的底子,纪律性还在。加上杜、范两人这几个月里,树立起来的权威,他一出声,效果立杆见影,人群顿时寂静下来。 此时东方已经冒红,天光大亮。 杜密迎着黎明天色,快步向前,站到高处回望人群。就这短短几步路,他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侯爷施了大神通,给咱们架了桥,是为了往来方便。可不是让尔等拿来赏景,当耍活的!” 脸色一板,久已形成的官威,效果挺好:“各部自去归置,赶紧回去洗漱用饭。谁敢耽搁活计,就扣谁的钱!” 一扭头,引桥上还站着个大聪明:“魏老三,又是你!你咋那么利索呢?这么爱过桥,今天你带队去北岸,整理新驻地!完不成任务,罚你半个月不准吃肉。” 魏老三呲牙抱拳:“小的领命!”又低声嘀咕:“半个月不吃肉,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我说侯爷威武,是万家生佛!” 他这么一咋呼,众河工纷纷拜倒高呼:“侯爷仙道永昌!” 杜密松了口气,和范宽对眼神,苦笑不已。咱们这位侯爷啊,神是真神,可有时候吧,也是太神了。这让咱们这些做小的,很被动啊。 就说昨日来巡视,怎么会安排去北岸扩建新驻地的活呢。过河对侯爷来说,真的不叫事啊。 难怪侯爷要在这里修路,原来架桥对侯爷来说,这么简单! 有了这座桥,汴梁到封丘,路程近了一半。 太方便了。 这么大一座桥,还是纯用精铁打造。这得用多少铁?用这样的桥过河,真的不会折寿吗? 天光大亮,众人也看的清楚明白。这座纯铁打造的大桥,两边各有两只要两人合抱的粗钢桥柱。 两岸间的桥柱距离,至少有一里开外!这么宽的跨度,桥面却是平的,一点拱都没起。 原来精钢搭桥,竟然如此便捷么? 学到了! 与此同时,正在吃早餐的李墨,也收到了系统提示,经验值流水般刷过,一会功夫就涨了上万点。 不错不错,这波收入还行。 李墨:炼气中期 黄庭内景经 经验值: 人道功德:1735 望气术3级↑ 除尘术3级↑ 开光术3级↑ 神行术3级↑ 御物术3级↑ 经验值眼看就五万了,也不知道够不够升级境界。这段时间,一直没舍得用经验值,就是想知道五万够不够升级。 饭后是学习时间,明心却没和往常一样跟着赵清走,反而蹭到李墨身边,说是要请教关于修行的事。 等到赵清离开,明心才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师傅,你帮我找个夫子吧,就像林夫子那样的。” “不是跟着姑姑学习儒学的吗?这才几个月啊,就都学完了?” 明心小脸垮的没眼看:“姑姑也太残忍了,我还是个孩子啊。我觉得再这么跟着她学,不是英年早逝,就是中道崩殂。” “臭小子!这么说话,不怕姑姑伤心?” 明心表情做作,演技浮夸:“哇,师傅你不爱我了。” “呵呵,我当时要帮你找个夫子,你自己非说要和姑姑亲近。现在知道,全天候无死角被爱包围的感觉了吧?” 明心双手合什:“太吓人了!我也知道姑姑疼爱我,可是一上课,她就变的好吓人好吓人……好师傅,你就帮帮我吧。” “这个时段,你让我上哪儿去帮你找夫子。就算要请人,那也至少得等过了新年。” 明心两眼骨鲁鲁乱转:“新年还有三个月啊……哎哎,师傅你别生气,新年也好,新年就行。” “那你就好好珍惜,接下来这三个月和姑姑相处的日子。等过了新年,她就要忙活棋赛的事,你想让她给你上课也未必有时间呢。” 明心放下心来,笑呵呵跑去上课。 小子,过了新年,姑姑会变成师娘,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呐,哈哈! 日未过午,恒德真人和方正禅师就联名求见。 不用问,显然是铁桥的出现,给了佛道两门一记重击。显圣的事,可以推说是信徒恭维。但是这座铁桥的存在,本身就是神迹,想推脱都推脱不掉。 换个阴险的思路,就算佛道两门联手,想把这座桥拆掉,他们也没那个实力! 这就是修功德的实证! 显圣你不信,擒鱼你不信,飞天遁地你说是假的。现在他一夜之间,在黄河上搭了座铁桥,你信还是不信? 再这么一路拒绝下去,就不单单是功德之气能不能修的问题。一旦信众倒向靖海侯,而佛道两门又没搭上他的车,那以后佛祖、三清,还能有多少香火,都是个问题了。 得赶紧追上靖海侯的脚步,不能再拖了,再拖就来不及了! 为了香火,为了弟子门人的未来,两位领袖只好舍了老脸,主动上门求教。 之前为了买铜,绕了一大弯,多方施压。逼着凝阳老道从终南山入京,来做这个中人。生意倒是谈妥了,可是人情也耗光了。这回再上门,可没脸再让凝阳来做中人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忽悠 李宅,会客厅。 恒德真人和方正禅师,两个老头姿态摆的很低,一见面就表示,同意李墨给出的铜料价格。 当然,佛门也好,道门也罢,都是出家人,攒的那点香油、功德钱,本来就是信众供奉给佛道、三清的心意。拿来置办些供奉器物可以,但也不能浪费啊。 本着节约的精神,两家都表示,李侯炼制的法器确实精美,但这个工钱着实太高,还是先买一批铜料,自家回去铸器试试。 做生意嘛,客户的要求最大。怕贵不要紧,铜料我可以大量提供。 不过法器这事还请两位深思,这次的价格,是搭了我师兄凝阳真人的面子。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以后再想买,那就得随行就市,没折扣没优惠可享了。 太一宫和大相国寺,不愧两教之首。第一批铜料,就各要一万斤。对,就是皇家银行门口一只门兽的分量。 别看皇家银行门口随便一趴就是两万斤,这东西真要计算市价那真的一算吓一跳。 根据李墨和两位客户的约定,黄铜料与黄金以二比一计价。一万斤铜,就要五千斤黄金,那是八万两!享受优惠折扣之后,也要七万两! 七万两黄金听着不多,可是换成通宝,那就是七十万贯!宰相一年俸禄三千六百贯,也得将近两百年才能攒够! 听到两个老头咬牙切齿定下这个量,李墨对佛道两门的敛财能力就有些鄙视。 不是说和尚、道士都很富么,就这?! 两家合起来,也就买了一对门兽的料,还不敢买成品,只能回去自己融了另铸。 生意谈完,两个老头还不肯走。扭扭捏捏憋半天,才向李墨请教关于修持功德的法门。 李墨实话实说,他自己也不清楚功德之气,到底应该如何修行。只是因为献了粮种和盐方之后,突然就感觉整个天地都有些不太一样。每每行事时,总会隐隐约约感受到一些模棱两可的指引。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主宰? 如果李墨说自己有什么功法,有什么具体操作流程,两个老头不见得会相信。反而是这种似是而非的忽悠,偏偏就最符合两个老对自己的推测,他们选择相信。 就说嘛,凭啥李墨一个后进小子,就能轻松动用功德之气,飞天遁地、元神出窍,原来是得了大功德。 可惜,佛道两门久持世外修行法门,却又上哪里去找那种能赚大功德的宝物? 想要新粮种,得去海外寻觅自不必说。要是有晒盐秘术、冶铁秘方,他们肯定是自己捂着先赚钱啊,猪油吃多了蒙心才献给朝廷。所以说,想从这块入手功德,定然没戏啊。 难道只有附在李侯牛尾,借他的光,搭顺车这么一条路? 李墨猜到了他们的纠结,回过来劝他们,做功德这种事,重心不重迹,你不能过于刻意,也用不着学别人…… 两个老头长叹一声,我们祖传的就是这一套,平日就靠这个来忽悠信众混饭吃,还用得着你来教? 道理我们比你懂的多,关键是再努力,也于修行没什么帮助啊。 李墨表示爱莫能助,反正我自己就是这样做的。每次只要我做对了事情,总是能感应到冥冥之中的赞许之意。借着这股赞许之意,我就能够借助功德之气,做更多的好事……就是做的好事越多,实力也就越大。 两个老头有些尴尬,试探着商量,能不能请李墨演示一二。 李墨告诉他们,昨晚刚刚架了座桥,之前攒的功德都耗的差不多了。大的也做不来,就给你们演示个小把戏吧。 然后当场借老道的拂尘,用手一抹,一道开光术丢过去,给这把普通拂尘加持了个【静心】属性。 恒德老道看的真切,李墨用手抹过时,确实有一道淡淡的法力波动。 接过拂尘察看,【静心】属性清晰可辨。方正也接手查验,比他们自己加持开光的,效果明显的多。 他们自然也懂得开光术,只是每次开光加持法器,需要的程序相当复杂。从来没见过,像李墨如此轻松的。 这就是功德之气的效果吗? 太强大了! 看了演示,两个老头心中迷雾渐退,生出几分明悟。 以前用来聚拢信众那一套,不能只说不做,得落实到行动上,才有可能搭上这功德之道! 送两位道友出门,李墨看一眼面板提示。 【功德值+6】 【功德值+6】 唉,只给了这么点功德。 和尚也好,道士也罢,这些出家人呐,早就失却本心,钻到钱眼里去了。 能赚到这两笔功德,估计还是两个老头大限快到,临死之前想搏一把。换了是个年轻的,恐怕更重视黄铜的价格吧。 傍晚时分,李墨就让卢方他们几个,押解铜料分别送去给太一宫和大相国寺。 出自靖海侯府的黄铜料,都是一斤的小铜条,板板正正,又漂亮又好计数。就算拿来当钱使,也很方便。 这个消息,当天就传到了辽使耳中。 几位辽使免不了前往大相国寺求证,亲眼见了那一万斤铜料,眼里的渴望简直都能淌出来。 次日,辽使就再度求见大宋官家,请求将岁币换成黄铜。 赵祯语重心长告诫他们,之所以赐给他们铜钱,就是因为大宋理解钱荒对朝廷造成的困扰。希望他们能把这些铜钱带回北朝,缓解朝廷用钱的困顿。 辽使很感激陛下的仁爱之心,于是退而求其次。希望能用辽国特产,通过大宋朝廷,在靖海侯那里换取黄铜。 既然靖海侯愿意向太一宫和大相国寺提供黄铜,那么自然也可以向户部、礼部提供。我们辽国没有能让靖海侯看上眼的东西,可我们的东西,肯定有大宋朝廷能看上眼的呀。 说到做生意,皇帝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参与这种充满算计的琐碎小事?!当然是随手一划拉,交给几位相公,酌情去处理了。 辽使们满怀期待,去政事堂求见几位相公。然而大宋的士大夫们,那都是儒门巨匠,深受夫子“安贫乐道”的影响,谁愿意去沾染铜臭?! 于是一级又一级往下放,最终球又被踢到苏恺手里。 苏恺还是那个职务,可是人却已经受到某位相公面授机宜,知道了许多内情。 辽使们,一头撞进了皇帝精心打造的陷阱之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升级 苏恺尽心尽力,用遍了自己的人脉关系,帮着辽使们疏通渠道,左右钻营,好不容易才得到个机会,再次拜会了靖海侯。 结果见面一谈,李墨还是那句话,你们辽国有啥能拿出手的? 可谓一剑封喉,直接将最后一线希望掐断。 无奈之下,辽使们只能抱憾告退。 离开靖海侯府,苏恺无意中提了一句,官场中人,还不如那些方外高人呢。 几位辽使顿时有了灵感,随后几天,分头拜访了太一宫和大相国寺。 恒德真人和方正禅师,不得不再度拜访靖海侯。 不说辽人许的那些好处,这事要真能成,光是中间的差价,就足够让人动心。 佛祖、三清也要顾忌门人弟子的活路,赚钱嘛,不寒碜。 两个老头依旧云山雾罩,扯些功德气运的虚头。 李墨顺水推舟,既然是做功德,我当然愿意配合了。铜料我给你们,你们拿去和辽人换些寻常物资就行。 原本李墨对辽国特产不屑一顾,如今涉及功德,那态度就截然不同。 要做功德,就做大功德。 先给你们每家一万斤黄铜,你们自己拿回去操作,能换什么就换什么吧。 两位老人家,不辞劳苦,谈下这笔大额业务,喜不自胜。根据李墨的态度,对他所说的功德之法,又多了几分信心。 两边分别安排人手,与辽人沟通交涉。 辽人手里能有什么? 除了粮食、煤炭、皮毛、人参、东珠之类,平时捂的最紧的战略物资:战马,这一次也被加入贸易清单之中。 大宋这边的态度,极其大方。 双方初步谈妥之后,直接就把两万斤黄铜,和三十万岁币一起,由禁军护送,一路北上到边关交割。 也不担心辽人赖帐,毕竟宋人这边每年都还要付岁币呢。这帐他们要是敢赖,以后的岁币就别想了。 三十万贯岁币进入辽国,流入市场所带来的经济效益,辽国高层不会看不到。就算是为了多买点黄铜,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弃每年白得这三十万贯铜钱的。 两万斤黄铜启程北上时,李墨收到了系统提示。 【功德值+888】 【经验值+8888】 这是怎么个意思? 是因为和平贸易,能够促进双边稳定,所以奖了功德和经验吗? 此时,李墨的经验值终于突破五万大关,达到了点。黄庭内景经的后面,终于出现了升级箭头。 也就是说,这次升级,竟然要五万点! 对于这次来之不易的升级,李墨相当重视。 先是到各处转了一圈,把各种事务逐一交待安排好,然后才宣布闭关。 静室中,李墨平复心情,唤出面板,意识微动,按下了黄庭内景经后面的升级箭头。 下一瞬,只觉得体内经脉微微一颤,随之从丹田开始,一道法力洪流势如破竹,沿着行动路线冲了一圈,重归丹田之后,才平息下来。 只是这一瞬间的变化,就让李墨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这让李墨不由的又想起了当年在漫威宇宙打拼的日子。 想当年,这种级别的疼痛,他几乎是每隔几天就会体验一次,习惯之后也就不怎么在乎。 短短几年的太平时光,已经习惯了情绪回归的生活。重新体验欢喜开心的日子,当然很美妙,可是疼痛感袭来的时候,似乎也被放大了数倍。 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时间却只过去短短一瞬。超强的恢复能力,很快就将身体平复,疼痛感也随之消失。 瞟一眼面板,境界确实提升到炼气后期,经验值也果然被扣掉五万点。 又发现,五种法术后面,升级箭头也都在。于是,顺便给御物术也升了个级。其实他早就想升级御物术了,只是为了攒分升级境界,一直忍着没动。 李墨:炼气后期 黄庭内景经 经验值:2688 人道功德:2641 望气术3级↑ 除尘术3级↑ 开光术3级↑ 神行术3级↑ 御物术4级 四级的御物术,有什么不一样? 神识外放,惊喜的发现,此时神识最远处,已经可以延伸到二十米外。 一个念头,墙角堆放的砝码中,逐一悬浮飘起,缓缓飞向自己。 一斤的,很轻松。 一斤半的,也不费劲。 两斤的,飘起来就有些吃力,从墙角到身边不过三米距离,一路飞过来竟然无法维持平衡,摇摇晃晃就像喝醉酒一样。 看来,目前能控制的重量,最高就是两斤。御物距离,也不过二十米范围。 这个程度的法术,在实战中,能有什么优势? 李墨根据自己多年厮杀经历,开始推演法术对作战的辅助效果。 既然御物术能够提起两斤重,那几十克的子弹应该很轻松吧? 取出一颗手枪子弹,拔出弹头,用神识覆盖,轻松将其控制,悬浮在面前。 御物术操控着这枚弹头,绕着身边飞舞。 试验一番发现,任凭他如何努力,弹头的速度也快不起来。这种速度,别说伤人了,疼不疼都不太好说。 这样的法术,有什么用呢? 把能够想像的法子都尝试一遍,可惜效果都不尽人意。 炼气后期境界,加上四级的御物术,让李墨大失所望。 这还不算,在试验了几个小时之后,李墨愕然发现,自己丹田猛然一抽,法力竟然耗尽了! 这尼玛,玩了一会弹头,就把法力耗尽了?这个炼气后期,也还是个菜啊。 运功恢复法力,更尴尬的情况出现了。再怎么运功,丹田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始终没什么变化。 这恢复的也太慢了! 这就是凝阳师兄他们说的,法力不可轻使的主要原因? 难怪修行前路断绝呢,这种华而不实的玩意,还是断了干净。 怎么才能快速恢复法力? 下一瞬,李墨就觉得自己的法力已经恢复,丹田之中满满当当,法力充沛的有如刚刚升级之初。 怎么回事? 一看面板,几个法术后面的升级箭头同时消失,再一看,经验值只剩下了688点。 好家伙,恢复一次法力,就要两千经验值? 速度快是没错,可这也太耗经验了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造奇观 十月十五,星期五提示李墨。 “先生,您要求的综合大楼预制件,已经全部生产完毕。根据气象推测,未来半个月内,汴梁地区将会上冻。如果您要搭建综合大楼,我建议最好在最近几天动工。” 李墨调出监控画面:“南岸的河工营地,都搬走了吗?” “先生,北岸营地建造进度缓慢。根据工程进度推算,至少还要一个月才能投入使用。如果按您的计划,趁着冬季枯水期,整修河堤的话,河工营地今年就无法搬迁了。” 啧! 李墨挠了挠眉心:“我原来还打算把大楼放在营地原址呢,现在看来,只能重新挑地方了。你有什么建议?” 星期五在地图上进行标注:“铁桥上游两公里外,有一段长达十五公里的平滩区域。” 随后,星期五同步放出综合大楼设计图。 这片平滩区域,在旺水季节,会被外漫的河水吞没。到了枯水季节,才会显露出来。基本上年年都会被水漫盖,所以也没人在这一带播种,属于河滩荒地。 星期五的设计图,是在这里扎一堆超过安全高度的梁柱,然后以这些梁柱为基础,打造大楼框架。 有这些高高架起的安全梁柱,就算黄河水泛滥外漫,也影响不到大楼。 而且,根据星期五的计划,未来将会在黄河中建造两道堤坝,在防护河岸的同时,还要实现束水冲沙的效果。 如果未来两道堤坝建成,那么这一带的平滩区域,将会成为安全区域,彻底告别水患。 为了这个计划,星期五一直在澳洲开足马力采矿、制造,生产各类物资。 现在虽然还处于起步阶段,但是造综合大楼的材料,加几个班就有了。 李墨查看地图琢磨,原本只是想着引进一些技术和材料,帮着大宋军民提升技术,实现让他们自给自足…… 现在么,既然“显圣”可以赚到经验值,而自己对经验值的需求又几乎没有止境。那么,保持大宋军民对靖海侯的崇拜,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这种事,也不能搞的太勤。一是避免形成依赖;其次就是收益最大化的问题。 这两年里,李墨一直在摸索经验值和功德值的获取规律。经过这几次“显圣”获得的经验值来看,如果短时期内显圣太频繁,经验值收入就有可能会降低。 他甚至有个推测,等到未来某一天,大宋军民都习惯了靖海侯的种种神奇力量,对他展示的神迹能够淡然处之的时候,只怕他再显圣,就有可能连经验值都捞不到了。 所以,显圣这种事,可以搞,但不能搞的太频繁。 “小五,把综合大楼的渲染图放上去,用实景模拟出来。” “好的,先生。渲染完成,请审阅。” 星期五把大楼效果图,用俯瞰模式展现给李墨。 整个综合大楼被设计成八卦模样,外切圆直径达到一公里。这个规模,已经和皇城差不多了。 “这个规模,比五角大楼都大吧?” “先生,严格来说,我们的建筑面积要比五角大楼小。但是根据先生的设计思路,所有的建筑都留有拓展接口。所以,是的,先生,我们这座大楼,比五角大楼更大。” “啧,这么大的地方,拿什么来填啊?” “先生,我们可以把图书馆和医疗实验区,阶段性的对外开放。依照国际公共设施的开放条例……” “行啦,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可问题是,大宋国民的教育水平,简直一言难尽。算了,还是那句话,先把奇观搞出来。然后用它来吸引人才,三年五年招不到,那就十年二十年,不信了还。” “明白,先生。” 可是这么大的建筑,放在数十公里长的平滩上,就显的有点荒凉了。 “几十里平滩虽然开阔,可是没草没树,又依着黄河,是不是有些单调了?” “先生,我已经在澳洲找到了一批合适的树林,等到河堤完工之后,我们可以把那些大树,直接移栽到平滩区域。” 星期五一边解释,一边播放它找到的树林图像。同时也放出它新制造的移栽树林的巨型机械,还播放了一段巨型挖树机械作业时的视频。 “先生,我已经生产了两台巨型机甲,用它们来移栽树木,可以非常轻松的完成绿化工程。” 眼前画面一变,模拟图上出现了长达二十公里的人造绿植景观。 “先生,将大楼建在这里,河对岸正好有一座矮山。我们可以在这里搭建一座铁桥,同时在对岸矮山上修建一个度假别墅群落……” “小五,这个工程需要多长时间?” “先生,如果您能够通力配合,我可以在一个月内完成框架结构,十二月中旬之前完成内部装修。新年之前,就可以正式投入使用。” “通力配合?需要我做什么?” “主要是需要您的运输能力,还有几只大型梁柱的投放。材料到位之后,所有工作都可以用巨型机甲和建筑机械来完成。” 星期五把模拟景观投放在面前,李墨看了又看,打个响指:“就它了!” “好的,先生。如果确认招待这套方案,那么请您尽快飞一趟澳洲,把材料和机甲都运回来。”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出发!” 换上战甲,悄然升空,直飞澳洲。 途中,星期五又提示:“先生,预计最迟在三月初,和风号运输机就可以下线。汴梁这边,是不是修建一座机场?” “和风不是可以垂直起降吗?” “先生,运回来的物资,需要卸机装库。和风虽然可以垂直起降,但是用跑道起降可以节省燃油和磨损。” “你有什么方案?” 星期五又放出一副设计图,在北岸别墅群所在的小山附近,圈了一片地方,做为机场和仓库。 同时还向李墨表示,材料它已经准备妥当,只要李墨同意方案,就可以顺便把机场和仓库的材料一起捎回去。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自己定的计划,再累也得做啊。 为了搞个奇观,原本美滋滋的日子,也不得不来回奔波劳累。但愿这座奇观建成之后,能够多赚点经验值,不然真要亏死了。 可是没办法,修行的路子真的断了,只能往功德这块摸索着尝试。 咱还有个系统面板能参考,那些道士和尚才惨,压根都不知道做的对不对…… 嘿嘿,果然,人的幸福感,都是对比出来的。这么一想,登时就舒服多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宋需要信仰 十月十九上午九时许,东南亚,巨竹山谷。 李墨站在半山腰处,崭新的别墅阳台上,眺望山谷中散发着淡淡热气的竹织制衣厂。 一阵山风吹过,带来丝丝细雨,拂过脸庞,泛起一阵竹叶清香。 连续几天忙碌,好不容易把材料和机械运到汴梁,还借着夜色,搭出一座新桥,给星期五营造出可以机械操作的环境。 还没等他缓过神,星期五又提醒他,巨竹山谷的制衣厂,第二批冬衣已经完工,让他过来提货。 “唉!”李墨伸个懒腰:“小五啊,我现在越来越感觉,你更像是个无良黑心资本家,我就是个劳累打工仔。” 旁边一具美女造型的机器人,捧着茶具,莲步款款走到近前,一板一眼的沏茶分杯。 “先生,这可怪不得我。这些工作,都是您自己设定的计划。事实上,主要工作,都是由我完成的。您只是负责运输和一些超出我能力范围的……” 李墨抬手:“行了行了,亏你还扮个侍女造型。你难道不知道,侍女守则的第一条就是,主子的话永远是对的?” “先生,侍女守则在哪里可以看到?” “你……唉!你还是安心做你的智能小助手吧,人类那种心眼,你是没指望了。还有,你这个外观,远些看还好,近看还是会让人察觉不对劲。如果你用这种外观客串神明去忽悠土着,还得注意保持距离,要不然就加个光效什么的遮掩一下。” “好的,先生。请喝茶,先生。” 李墨品了一口:“哎,别说,你这茶还真不错。” “先生,这是我在附近山头发现的几株茶树,采了嫩芽,学习制茶教程里的手法制作的。” “还有没有?我带点回去喝。” “已经放在仓库那边了,再过一小时十五分钟,最近一批冬衣封装打包入库,先生可以一起取走。” 为什么要等呢,因为这批冬衣,是李墨为西军定制的。 九月底的时候,李墨向河工发放了冬衣。 结果消息传开,赵祯亲自讨了一套去试穿,体验之后,很是心动。于是缠着李墨,为他精心培育的西部边军定制了一批。 现在澳洲和巨竹山谷两边的工厂都运行良好,区区二十万套冬衣,在智能生产时代,根本不叫事。 不过星期五根据监测反馈,还是提出了一些针对性的改进。 除了衣物外观、形制,还要兼顾保暖、便捷,以及最重要的防护效果。 尤其是冬靴、棉帽和手套这三件,不但要抵御寒冷,有一定的防护作用,还不能过于笨重影响行动。 所以这批冬衣里,添加了来自澳洲海域的鱼皮,和石油化工产物的纤维材料。 为了生产这批冬衣,李墨不得不来回飞了几趟,运输原材料。最新一批材料,是昨晚刚从澳洲运来的,经过十几个小时紧急加工,即将完成生产。 也就是在这里等候的几个小时,李墨才能轻松休息半天。 星期五在这几个月里,悄悄在山腰建了一座别墅。坐在阳台欣赏风景,也别有一番风味。 为什么要答应赵祯,给西军提供冬装? 明面上,是赵祯划拔了几座山脉过来充抵费用。实际上,还是为了“显圣”赚功德。 有赵祯的首肯,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官方行动。功德值和经验值,必然少不了。 借这机会,与边军打好关系,赚取点值,又多一个地盘。 大宋的军队,很需要信仰的力量。可是大宋本土宗教,着实有些不给力。本侯勉为其难,就帮大家补上这一课吧。 正午时分,环州边军大营。 天空乌云密布,北风呼号着卷起阵阵飞尘。 大校场中,数万边军将士列队肃立,静静的站着军姿。 点将台上,几个全身盔甲的军官,同样肃立当场,默默的看着下方士兵。 军官群中,一位内侍打扮的少年,不时抬头看看天空,脸上挂满了担忧。 身边几个年轻些的军官,看到他的样子,不由的目露鄙视,轻轻摇头。官家想要精兵,却派这样的草包来做监军,也不知道咋想的。 那内侍突然伸手指向南方天空:“来了!” 众人闻言,不由自主抬头观望,只见远远的一道光箭,擦着天空厚厚的云层,流星般的正对着大营方向飞来。 这是什么东西? 内侍根本不顾旁边有人,直接奔到点将台边沿,冲着天空招手:“侯爷,我在这里!” 台下数万士兵惊起一阵喧哗,台上主将却不言语,只是虎目环视,士兵们顿时再度安静,只余下那内侍,小丑一样在点将台边沿手舞足蹈。 天空中,那道流光速度不减,径直冲着点将来疾冲而下。 几个年轻军官连忙上前,就要保护主将。那主将一挥手,摒退众人,依旧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盯着这古怪的流星。 这道流星越降越慢,到校场上空时,猛然停顿,迸散成一团荧光。荧光一阵抖动、重组,变成一个道装男子,正是靖海侯李墨。 “侯爷来了!”内侍颇有几分得意,回头扫了一眼众军官,抬头看天上:“侯爷,我在这里!” 李墨已经悄悄隐身,空中的人影,自然是无人机模拟的实景影像。 不过看到眼前这小内侍,还是有些意外:“吉祥?怎么是你在这里?”之前让赵祯派个人过来接应,没想到他竟然派了吉祥过来。看来这孩子是进了赵祯的眼,打算大用啊。可惜,家里又少个用惯的。 吉祥很激动:“官家担心种相公不认得侯爷,让奴婢过来打个前哨。侯爷,这位便是环庆路兵马钤辖种世衡,种相公。种相公,这位便是靖海侯。” “学生种世衡,见过靖海侯!学生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李侯恕罪。” 啊,我说皇帝让谁练兵呢,那么信心十足。原来是种世衡,那就难怪了。这位也算是难得的文武全才,整个华夏历史上数得上号的人物。 “种帅免礼,客气话就不要说了。相信官家已经和你通过气,正好趁将士们都在,我把东西交接给你。” 种世衡之前或许心中还有些疑虑,现在看到李墨飞到面前,那点小心思早就没了。 听到李墨问仓库,心中更是激动万分。 陛下说请靖海侯制了冬衣,真的送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宋威武 当着校场数万将士的面,李墨在空中轻轻一挥手,一排足足五十只集装箱,神奇的出现在点将台旁边。 别的不说,光是这五十只巨型铁箱,就足够震撼大宋将士一整年的了。大宋的技术,连这些铁箱的零件都很难打造。 “吉祥,把那口红箱子打开。” 吉祥迈着欢快的小碎步,跑到红色集装箱前,卡卡几下,将铁门拉开。 扭头看看点将台上的那群军官,小脸上满是得意。这种神奇的铁箱子,在场几万人,就咱家会开。 李墨介绍:“冬装在其他箱子里,这口箱子里是我私人赠送种帅的一些小礼物。我不能久留,种帅回头自己查点一下。” 种世衡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呆愣愣的都没反应过来。 李墨又看吉祥:“吉祥,要捎你回去吗?” 吉祥摇头:“奴婢在此间还有公务,不敢劳烦侯爷。”要不是自己跟过侯爷,都捞不到这样的差事。陛下说过的,侯爷和殿下都在进步,要是自己一点出息都没有,以后连伺候侯爷的活计都轮不上,那怎么能行? 李墨又往旁边一指,旁边顿时多了一口小号集装箱:“那这些东西留下给你用。注意保暖,这边冬天挺冷的。里面还有些小玩意,平时和同僚来往可以送一些,别不舍得。” 吉祥感动的两眼通红,闷声回话:“奴婢省得。”他清楚这是侯爷在给自己站台,这些东西侯爷不在乎,可对吉祥来说,那就是天大的恩典。侯爷果然念旧,是个值得追随的主子。 李墨抬头环顾四周,全身光芒大放:“诸君保重,李某告辞!” 吉祥福至心灵,振臂高呼:“大宋威武!” 李墨笑着向他点点头,光芒猛然收缩,化做一颗流星,冲天而起,又擦着云层一路向南飞走了。虚扬实景配合战甲,整个过程无比丝滑,毫无ps痕迹。 种世衡和台上一群军官才回过神,连忙跟着吉祥一起喊:“大宋威武!” 校场数万士兵齐声高呼:“大宋威武!” 正在飞行的李墨,看到系统刷过的信息流,暗爽不已。 果然,只要大舅哥同意,做啥事都能刷到经验值。难怪那么多人削尖脑袋想当皇亲国戚呢,这玩意是真的有好处啊。 制衣厂一周的产量,过来亮个相,就刷到五万经验值。这个分,简直太好刷了。 到底是边军,就是比厢军强。 可惜今天大校场只有五万人,要是皇帝新练的二十万士兵都在,搞不好真能直接刷到二十万。 嗯,下次找个人多的机会,好好刷一波。 大校场上,士兵们受纪律约束,还好一些。那些军官相对宽松些,望着李墨飞走,愣了半天,好不容易缓过神,再看吉祥的眼神,就完全不一样了。 “吉祥公公,那些大铁箱子里,就是给咱们的冬装?” 吉祥重重点头,抹一把眼眶,迅速整理情绪,向种世衡介绍。 “侯爷说这口红箱子里是礼物,那就由种相公接管分发。” 说着,从开启的箱门内侧,抽出一张纸递过去:“这是物资清单。” 种世衡接过清单,看一眼,只见那张纸上,绘着一副表格,用极纤细的字体,写着物资名称和规格、数量。 这一看,种世衡就很是佩服:“用这样的表格做帐,一目了然,确实好!” “吉祥公公怎知清单在此?” “这是侯爷的习惯。每口箱子里,都有这样一份清单。还请相公分派人手,与奴婢查验盘点。核对了数目,奴婢在此间的公务便完成了。” 呃? 几个小将闻言很是震惊:“吉祥公公不是新任监军么?” 吉祥点头:“是监军没错,可是奴婢离京前,陛下亲口嘱咐,种相公治军严格,自有法度。凡军务事,无须奴婢多嘴。奴婢只负责点检,从京中拔下来钱粮数目即可。” 种世衡比吉祥更感动,眼泪汪汪的:“陛下厚爱,臣等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番表态,大手一挥,招呼人手上前开箱验货。 很快,数十口集装箱尽数开启,军中典簿查验清单,核对货物。 自有小将取来样品,交给种世衡验看。 根据箱子上标示的甲、乙、丙号码,寻了几个大小不同的士兵换上。 那些棉衣、棉裤倒也罢了,关键是那些皮手套、皮棉帽、皮长靴,换上之后,感觉这刺骨寒风都被挡住了。 “好东西,好东西呀!靖海侯大才,陛下大恩!” 这事之后,众人看吉祥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送财童子。 他们可是听的真真的,靖海侯走前,竟然给这个小公公送了那么大一口箱子的东西,说了让他交好同僚的。咱们这些人,就是他的同僚啊。 瞧瞧吉祥公公这面子,搭上靖海侯,好处这么大! 咱搭不上靖海侯,可咱能搭上吉祥公公啊。 李墨飞回汴梁,准备降落时,发现正好有一队巡逻人员在后宅转悠,只能暂时滞空,等他们离开后,再隐形下落,回了自己静室。 “小五,你记一下,新住处改造个秘密出入通道。这光明正大的事情,搞的我跟作贼一样,真是的。” “先生,综合大楼原本就预留了八处通道,可以保证您在大楼任何一个位置,都能够在一分钟内秘密升空。北岸别墅群那边,我建造了一条延伸通道,可以绕过居住区……” 星期五用投影放出示意图,将设计图中预留的通道指给李墨看。 “你做的很好!就照这个搞。” “谢谢夸奖,先生。根据工程进度,最迟今晚午夜时分,大楼底层就可以完工。请先生于十一点前,将一楼建筑材料释放到施工现场。” “你是真不经夸呀,就不能等我喘口气?” “先生,这是您自己制定的工作计划。而且,从现在到十一点,您都可以休息。” “……你说的对,是我太懈怠了。我检讨,你就是我的贴心小棉袄。我现在去补个觉,晚上十点叫我。” “好的,先生。”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差钱! 午夜时分,李墨站在新搭的黄河铁桥桥头,用夜视角度,察看着忙忙碌碌的工地。 初略估计,光是各种大型机械就超过了三千台,小型的简直不计其数。更有两百个机械士兵客串建筑工,兢兢业业毫无怨言的在加班。 这也就是咱家大业大,有这实力,换个小点的势力,砸锅卖钱都凑不出这么多机器。 “小五,第一层预计需要多少施工时间?” “先生,由于地基梁柱部分还有约三分之一需要在建造第一层时同步施工,所以第一层的施工时间至少需要九天。从第二层开始,每层最多七天左右就能结束。” “也就是说,最晚到……” “先生,您是在心算工期吗?” “这时候你就应该主动接上话茬,帮我把没有计算出来的部分补上嘛。就算补不上,你不说话也比这个强啊。还要当面质问,幸亏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不然多尴尬。” “谢谢先生教导,我会努力改进的。先生,工期还要我帮您计算吗?” “我滴天,你可真是个贴心大聪明,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先生。最晚十一月底,主体工程建筑部分就可以全部结束。锅炉点火后,大约需要十到十五天,完成烘干。内装和家俱部分,已经在澳洲同步进行。先生把物资运输过来,可以在五到七天内结束。” “嗯,这么算的话,腊月中旬或者下旬,这里就能住人了?” “是的,先生。根据大宋的行为习惯,您现在就可以着手安排入住人员的培训了。” “唉,还没开口呢,你又给我安排活,真是见不得我有半点空闲。刚想夸你,这个速度已经有点基建狂魔的味道。” “谢谢先生。如果先生可以开放纳米技术研究权限,我还可以更快一点。” “唵?你有纳米技术的资料?狗大户连这个都给了?这可不太像他的风格啊。” “先生。史塔克先生赠送的资料库里,并没有纳米技术。我是在悬浮平台的备份硬盘里,发现了相关技术资料。根据数字签名分析,应该是九头蛇从世界各地实验室盗取来的,还有部分逆向解析外星科技的资料。” “好家伙,还有这种意外惊喜!那你能重现这些纳米技术吗?” “首先,需要您的授权,先生。根据史塔克先生对人工智能的行为限制,类似的技术研究,都需要人工授权。” “好,我授权给你,允许你研究纳米技术。” 如果在漫威宇宙,李墨兴许还会担心人工智能会不会被污染入侵,甚至自主觉醒。 可这里是大宋,他压根就不担心这个。 这个世界上,所有和人工智能有关的东西,都是出自他的空间。而空间对芯片类事物,有个相当神奇且隐蔽的手段,任何时候,只要他一个念头,这些芯片就会被回收。这就是他不怕星期五造反的底气所在。 星期五收到授权,发来所需的物资列表:“先生,我目前的运算能力,并不足以支持纳米技术研究。我需要一台超算,一座实验室……” 李墨看了清单:“好多东西都需要重新制造,超算我可以先给你。你提升算力,可以先进行数据模拟运算。实操方面,等实验室到位再开展。” “好的,先生。已将建设实验室加入任务列表,预计在未来一百二十天内完成。” “不要影响汴梁这边的工作。” “先生放心,目前汴梁这一带的工作进度,已经进入平稳期,并不需要额外算力。” “那行,我先回去,你好好工作。” “先生,还有黄河堤坝的材料没投放呢。” “嗯?” 李墨连忙查看任务列表,发现两具三十米高的机甲已经处于空闲状态。根据之前的计划,这两具机甲完成大楼地基工作之后,正好可以用来给黄河大堤打阻拦桩。 第一期大堤阻拦桩,当然是划归李墨的这百里河段。 为了这百里河段,星期五加班加点生产了五千只三角架。结构类似二战时,德军在诺曼底海滩摆的那些反坦克拒马。 如果靠人力安装,最多也只能是摆个位置。但是用三十米高的机甲来作业,不但可以找准位置,而且还能够直接扎底保证结实。 星期五设计的第一道堤坝,每隔一段就会向内收束,整体来看,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葫芦相接。据它的介绍,这是最有效的束水冲沙模式。 李墨不知道这些技术数据,反正生产任务和作业都是星期五在操作,他只负责搬运材料而已。 现在是冬季枯水期,有两台这么高大的机甲在,百里河堤扎几根三角架,根本就不叫事。 李墨骑了辆摩托车,沿着河滩跑了个来回。沿途每隔一公里,就放上一堆三角架。 当他从河对岸返回时,两台机甲已经开始工作。 十几米高的三角架,重量大约两吨,可是拿在机甲手里,那感觉,就好像是个小朋友在河滩玩小风车,不要太轻松。 以前李墨还想着要不要遮掩一下,以防被大宋百姓当成什么妖魔鬼怪。现在发现,根本用不着操这个心。 大宋百姓,早就帮他想好了说辞。各种版本的传说,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甚至因为这些传说的存在,李墨每天收到的经验值都多了不少。 有好处,还遮掩个屁。 那就大大方方亮出来,只是杜密和范宽又多了任务,得让人盯着这百里河段,免得被什么无知蠢货冲撞了侯爷施法。 现在,李墨只管放心折腾,工地附近自有厢军巡逻,清扫一切有可能影响工程的生物。 不过三十米的机甲,沿着河岸打桩,只要不是瞎子,自然能够看得到。 李墨回宅,继续打着闭关的幌子躲清闲,机甲的活动却不可避免的引来无数人远远膜拜,继而奔走相告,扩大影响。 然后李墨的面板上,再度刷过密密麻麻的经验值。 这就是躺赢啊! 辛苦小五同学了,看来很有必要再飞一趟澳洲,先把它要的超算给他安排上。 一台还有保守了,就直接给它两台。空间制造一台超算,需要八百多点经验值。搁以前,得精打细算分头制造,恨不得除了芯片外,其它的零部件都用替代品。 现在么,直接一体打造。要的就是个稳定、安全。 经验值每天哗哗进帐,不差钱!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另一个选项 在悬浮平台里发现意外惊喜,李墨觉得挺开心。 又一次飞往澳洲,送两台超算给星期五。顺便把自己空间翻拣一遍,许多以前只是存着吃灰的电子工具都找了出来,全部丢给星期五,让它去仔细检查。 如果有新发现,也能让这些技术重见天日,免得浪费。 没有新发现也无所谓,就当是盘点库存。 这段时间频繁“显圣”,经验值涨的飞快。造了两台超算,压根就没什么影响。 看了一眼面板,经验值已经涨过十万大关。然而不只是境界不能升级,连御物术的升级箭头都没出现。 趁着人在澳洲,也不怕影响。正好把其他几个法术都升一级看看效果。 神行术升到四级,消耗经验两千点。而开光术、除尘术、望气术升到四级,都是一千点。 升级完成,李墨逐一测试。 神行术全力催动,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左右。只是最多只能连续跑六个小时,法力就会枯竭。 恢复法力,继续测试。升级后的神行术,还多了个爆发式的瞬移。 发动瞬移能力,人可以瞬间出现在神识圈定的位置。也就是说,瞬移的距离最远有二十米。 这能力消耗更大,只玩了五六次,法力就再次枯竭。 李墨只要消耗两千经验点,就能恢复法力。要是换个普通修士,估计至少得三五天打坐恢复。难怪修士轻易不敢出手,这种难以为继的实力,压根就没什么实战意义。 希望最大的御物术和神行术都是这个德行,其他的法术,李墨连测试的兴趣都没有。 经验值升级这条路,照现在这个形势来推测,恐怕前景不是很乐观。 还好有另一个选项,可以攒功德值。 努力多攒功德,早点修复面板,或者拓展出什么新能力。 至于宗圣观秘传的其他法术,李墨也没心情学习。在境界无法提升的情况下,学的越多,死的越难看呀。 幸好,星期五不愧贴心小助理,及时发来了好消息,让李墨心情好了不少。 “先生,我在巨竹山谷附近,探索到一座玉石矿脉。试采过程中,发现一块很大的玉料。” 李墨看它传来的图片:“好家伙,这得有两米多高,真是玉料?” 图片转了个角度,露出一角破裂口:“是的,先生,根据裂口处色泽测定,这块巨石,内部至少百分之七十都能达到玉质标准……” 李墨瞟一眼系统面板,经验值仍然有十万出头,心中底气十足。 “那你不要切它,留着我自己来。能出这么大的料子,估计这座矿储量小不了,你有空就多采些攒起来。技术这玩意,也只能吃几年红利,过上几年,技术普及之后,就没那么值钱了。咱们的奢侈品货架,以后还得靠这些东西。” “先生,在距离制衣厂二十二公里外的河流外滩,发现了一处疑似有大量乌木的区域,我已经派出机械人前去查验。资料库有数据表明,这种碳化的木料,也是一种极受追捧的奢侈品……” “不错啊,像这样的东西,多找找。就算咱们暂时用不上,也可以先存起来。” “先生,如果要扩大搜索范围,就需要添加一些设备。” “又想要悬浮平台?真没有了。这玩意制造一个,能把我抽干,非常划不来。” “先生,我现有的技术和设备,已经可以制造低轨卫星。相比悬浮平台,低轨卫星使用范围更大,耗能更低……不过需要您授权生产,同时也需要您提供相关芯片。” 又见清单,李墨估计了一下所需材料和经验值,发现都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行,那你生产吧。芯片我现在就做,一会交给你。” 花费两万多经验,生产一大批各种规格的芯片。取出三分之一,交给星期五去生产卫星。 最后走一趟仓库,把这一阵攒的物资收进空间。穿上战甲,冲天飞起返程。 “先生,请顺道飞一趟制衣厂,把那块玉料收走。” “……知道了。” 又是一个午夜时分,李墨又一次来到大楼工地,再一次放出建筑材料。 大楼已经初具规模,李墨很苦逼的进入大楼内部,将材料按星期五的标示,分门别类堆放好。 等这一通忙活完比,天色已经大亮,不知不觉的,竟然忙活了大半夜。 这种通宵加班搬砖的感觉,让李墨不由的怀念起了前世。 走出大楼,东方已经微红。 李墨一时兴起,索性站到新桥中央,望着仿佛从黄河尽头爬出来的太阳公公。 初冬的朝阳,似乎比夏天的大很多。前方不远处扬起几道炊烟,那是河工营地的食堂……嗯?怎么有人打架? 几公里距离,李墨也瞧不真切。不过既然碰到了,就顺便过去看一眼,满足一下八卦心理。 战甲上身,轻飘飘从新桥飞到营地上空,落下时,战甲收回,已经变回道袍扮相。 食堂前,许多河工都憋着笑指指点点。而那个打架,不,是打人的,却是河工两巨头之一的杜密。 此时的杜密,丝毫没有五品文官的书生斯文气,反而一副山大王的嘴脸,对着一个中年汉子训斥,不时还要抬脚踹他一下。 “老杜这是怎么了?” 李墨已经看出来,杜密并没有什么恶意,反而是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杜密扭头,吓一跳:“哎哟妈吔,侯爷?”一路小跑冲到近前,仔细瞧了瞧:“侯爷,您这是亲身来了?” 李墨向西边大楼工地指了指:“过来看看工程进度,你这,怎么回事?” “嗨!”杜密苦笑:“这个魏老三,总不穿工服,前几日说了他几句,他还顶嘴。今早才听人说,他是把工服送回家与他哥哥穿了。自己冻的哆嗦也不吭声,你说这一天天的……” “不是每人发了两套冬装吗?” 杜密一脸黑线:“他有两个哥哥!” “嘿,可不嘛,没两个哥哥,好意思叫魏老三?” 杜密脸都绿了:“侯爷你这……啧,下官这正犯愁呢,按说他这不着工服,算是违反规定了吧。可他也是一片孝悌之心,宁愿自己受冻,也要照顾家中兄弟。” “他都这么大了,他俩哥哥也不是小孩子吧?” “侯爷说的是呢,只是魏家情况不同。他两个哥哥,都曾在军伍中受过伤,不良于行,养活不了自己。” 擦,伤残退伍老兵,都没人管的吗? 正说攒功德呢,机会这不就来了嘛。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万家生佛 “魏老三!你过来,好好回侯爷的话!” 听这语气,李墨不由失笑,杜密还是挺厚道,这话里话外都在回护呢。 魏老三缩头缩脑来到李墨面前,硬着头皮叉手行礼:“小的魏三,见过侯爷。” 李墨看他身上套了几层衣服,但是到底没有棉衣,御寒效果相当差劲。他那缩头缩脑的样子,倒有一大半是冷的。 “你这一身,不冷么?” 魏老三咧嘴一笑:“回侯爷,干起活来就不冷了。” 杜密气的又想踹他,当着李墨的面又不好失礼,愤愤啐了一口:“好嘴!” 李墨也被他逗笑:“两套冬衣棉服,你就没给自己留一件?帽子、棉靴没留就算了,手套呢?” 魏老三讪笑:“侯爷恩典,那手套真暖和。俺这皮糙肉厚的,干起活来也用不上,磨穿了也太糟践……” “你不舍得糟践,所以把它送人了?” “回侯爷,也不是送了旁人,俺那两个哥哥,都是个顶个的好汉。只是旧日在军伍里受了伤,如今做不得重活。俺如今在侯爷帐下吃粮,每日里饭菜管饱,按月还有钱领……” “你说你两个哥哥都是伤残退伍,军中没有抚恤么?” “有的有的,每人五贯钱哩。只是俺家兄弟姊妹多,又有老母要奉养,几贯钱着实不经使唤。如今俺在河上出工,可算是有个活路了哩。俺家里人都承侯爷大恩,给侯爷供了长生牌位……” 我嘞个去! 李墨听的一头黑线:“赶紧打住!真记我的恩,就用心应事,少搞这些歪门邪道。有这精神,做点啥不好?!” 魏老三陪着笑:“便是不好寻事体做哩,若不是身上不好,俺家两个哥哥哪里用人养?以前俺全家可都是他们养活哩。” 伤残退伍,一人五贯!就这还是上官善心,没有克扣的结果。 可是伤残这种事,落在百姓家里,那就是天塌了的祸事。人残了,没法赚钱养家,反而要倒过来成为家人累赘。他家还是两个…… 难怪杜密气的像个河豚,却还要回护这魏老三。毕竟在朴素的认知里,孝顺的人想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唉,这狗日的世道。 别说和后世华夏军人的地位比了,就是九头蛇的士兵,那待遇也甩出大宋一个太阳系! 毫不客气的讲,大宋朝廷,配不上这样善良的百姓! 杜密见李墨陷入沉思,连忙向魏老三使眼色,只是魏老三理解能力有限,压根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两人正打眼神官司,李墨回过神问杜密:“像他这情况,多不多?” 杜密挤出个笑容:“厢军啊,这等情景很寻常。不过像魏家这样的,也是罕见。一般伤残退役者……” 李墨看他那吞吞吐吐的样子,明白了:“伤残退役的,一般都活不了很久吧?” 杜密笑的很尴尬:“要不说魏老三实诚呢,家里两个伤残兄长,愣是拼了性命的供养着。侯爷您瞧他那模样,也没娶个浑家,赚点嚼裹都把来养家。看着比学生还显老,实际上不过二十出头,还是个毛头小子呢。” 啊?李墨认真打量魏老三,这满脸皱纹的样子,二十出头? 也难怪,养活两个伤残兄长,就凭以前厢军那种待遇,可以想像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魏老三很识相:“自打在侯爷手上吃了粮,俺家算是缓过来了。旧年积欠的债务,最多到明年三月就能还清。俺两个哥哥,也能吃上汤药,一日好过一日哩。” 李墨不由失笑,这两个人各种拍马迎奉,就是为了保住魏老三这个河工身份。 “老杜,你去做个统计,看看像他这种情况……” 说到这里,李墨突然一怔,自己也是陷入惯性思维了,这事在他们眼里挺大,可在自己眼里,算个屁呀! “这样,我再给你搞一批冬装。像魏老三这种情况,就卖给他几套。要是钱不凑手,可以先记帐,回头从工钱里慢慢扣。” 不是稀罕他们那点钱,但是做慈善也不能过分,得有个尺度。 杜密大喜过望,连忙行个大礼:“多谢侯爷!” 李墨虚指点他几下:“我给你马车,许你前程,你都没这么谢我。为几件衣裳,就舍得忍气折腰?” 杜密想解释,李墨已经呵呵笑着摇头,转身离去,远远丢下一句话:“把桥头那片地方腾出来,明早过来取东西。” 李墨离去,魏老三红着双眼,扑通就给杜密跪了:“杜指挥大恩大德,俺魏老三没齿不忘……” “不忘你娘个腚!”杜密破口大骂:“还愿你都找不对庙门,那是我予你的恩情?你能得便宜,那是侯爷恩典!我不过是跟着你沾了点光,你这混球,与侯爷也只唱个喏,偏与我行这样大礼,是不是想折我老杜的寿?!” 魏老三一骨鲁爬起来往外窜:“侯爷仙福千秋,公侯万代。杜指挥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夯货!你跑甚?滚回来,先去库里支一套冬装,把你身上那些破烂换了!” “呃嘿嘿,谢谢杜指挥,侯爷不是说明日才有么?” “明日来新的,库里自然能补上。怎么?嫌用旧的衬不上你魏三郎这高贵的尊体?” “哎呀呀,杜指挥哪里话,您就是俺魏老三的活菩萨呀。要没您这话,今日里俺就冻死在这黄河边上了。” “滚滚滚,只会与我嬉皮笑脸,到侯爷面前便缩成个鹌鹑样。整日与你们这些混蛋厮混,老子至少折寿十来年!” 旁边一直默默围观的众河工顿时大笑,纷纷出言奉承,一通花样百出的马屁,很快将杜密那点不爽拍到九霄云外。等他安排人手清理平整桥头空地时,已是笑逐颜开,意气风发,哪里还有半点早间气愤的模样。 河工们很快得到消息,侯爷又拔了一批冬装过来。凡是在籍河工,都可以为家人购置几套。 三万河工每人发了两套冬装,可实际上,现在上工的这些人,罕有两套仍在的,每人至少都送了一套出去! 这年头,谁没有个三亲六戚、街坊故旧? 那些送出去的冬装,收获的可不仅仅只是羡慕眼馋,更有对河工这个工作的向往,和对靖海侯的仰慕崇拜。 现在,更大的好处来了。 等到次日,河工们惊喜的发现,在桥头平滩处,多了一座建筑,牌子上写着标识:“河工服务部”。 服务部开门,进去一打听,河工们更加惊喜了,这里不只有棉衣,还有许多市场上根本买不到的好东西。 侯爷真是万家生佛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十里红妆算什么? 河工服务部开张之后,三万河工爆发出至少十万人的购买力。 大多数河工都花光了这几个月的工钱,很多人还倒欠了服务部的钱。 一边是众河工和家属们,口口声声感谢靖海侯,恨不得在家供奉长生牌位。 另一边的李墨却看着系统面板,颇有几分无奈。 李墨:炼气后期 黄庭内景经 经验值: 人道功德:2898 望气术4级 除尘术4级 开光术4级 神行术4级 御物术4级 经验值倒是涨的挺快,可是功德值每天进涨都是个位数。 什么万家生佛?就这点功德,仿佛是在嘲讽我啊。 仔细回想推演,李墨推测出个可能。 不管做什么事情,似乎只有第一次出手时,才会有功德值入帐。此后再做同样的事情,就只能赚经验值了。 而同一件事,想要多赚功德,就得有官方承认的身份或者流程。 这么看来,还是得拓展新业务? 这破系统,是要让我把大宋带向星辰大海吗? 可是以大宋现在这条件,说一句猪队友都抬举了,真心带不动啊。 想了几天,李墨决定暂时丢开,反正这事也急不来。 眼下比较要紧的,是综合大楼封顶、装修,然后过年娶媳妇。 早饭后,李墨喊赵清到书房,商量婚房的装修。 星期五提供了十几套装修方案,将渲染图打印成册,让赵清挑选。 赵清直接就挑花了眼,只觉得这套也好,那套也漂亮,让她从喜欢的东西里,只挑一套出来,放弃其它的,确实有些纠结。 李墨大手一挥,那就各种风格各装一套。 等房子装好,我们实地去体验。挑一套用来办婚礼,回头每天一套换着住。 赵清这时才知道,原来坊间传言的那个神迹大楼,是李墨给她造的婚房! 看到赵清那火热的眼神,李墨登时就觉得这几个月的辛苦,确实挺值。 赵清是真心觉得,李墨是世上对自己最好的。这一刻,李墨在她心里甚至比皇叔和皇兄都重要。 丝毫没顾忌什么矜持,直接就扑进李墨怀里。 南星和白英刚才还在努力打眼神,现在么,只能假装没看见了。她们这会也只能在心里祈祷,希望殿下点到为止吧,还有大半个月就是婚礼,有些事,还是等大婚之后做比较妥当啊…… 然后就见李墨环着赵清,将她又拉回桌前,扯出一副蓝图示意。 “这个大楼就是婚礼用一下,平日起居,还是安静些的好。我在河对岸,修了几间屋子……” 赵清看到蓝图,两眼瞪的溜溜圆:“这座大桥,正好连着两岸的房子吗?太方便了。” “这座桥就是咱们家自用的呀,两岸的房子是一体的两个部分。桥只是个走廊,就和老王叔家花园那个拱桥用处一样。” 哇! 自家后院里,有一座跨黄河大桥! 这种事情,也就秦皇汉武那时候有过吧。大唐那么强盛,也没听说过这种事,何况一隅之地的大宋了。 看到殿下软成一团缩在李墨怀里,南星和白英只能相视苦笑,这个狗男人真的是……哪个女儿家能顶得住这种招数啊! 新年赶紧来吧,新年到了,婚期就到了,大婚之后,你俩爱怎么缠绵就怎么缠绵吧。可是现在,多少还是注意点影响吧。 你俩倒是无所谓,可闹出什么风声,我俩就没活路了啊。 赵清沉迷在李墨的怀抱里,她也知道这样有些失礼,可就是不愿意离开。在甜蜜中纠结,好不容易才想到个借口来打岔。 “这么大的房子,都快赶上皇宫了吧。就大婚用一次?会不会太靡费了?” 李墨笑了笑:“怎么会靡费!我们大婚之后,去北岸住。正好这边闲下来,可以拿来办棋赛。你看这楼里的格局,第一层是各种功能大厅。大小有上千处,无论大小会议,还是各种赛事,足够用了。 至于住宿的地方,第二层光是客房,就有五千间,足够安顿各种选手居住了。 第三层可以用来安置教、学、研机构。主要是这个图书区,还有这个实验区。像许希那个医疗实验室,就可以整体搬迁过去。条件比这边好的多,也有足够的地方安置设备什么的。 至于四楼和最顶上那个观光楼,我打算留着咱们自己用……” 听着李墨的介绍,赵清的心思一点点从儿女情长中挣脱,随着他的指点,憧憬起了大楼的种种前景。 “这么大的搂,光是平日打理就得不少人吧?” “嗯,所以之前让你问陛下多要点人手,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赵清不敢看李墨,冲着南星和白英的方向,吐了吐舌头,露出个俏皮的鬼脸。 两个宫女面不改色,假装没看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们只是毫无存在感的摆设。 赵清想到自己之前,一直把这里几座宅子当成预想居所,人手什么的,也都是照这个标准和皇帝说的。现在突然发现,自家竟然有个比皇宫更大,房间多了数倍的宅子,这可怎么办?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误,赵清转移话题:“那我们大婚的时候,有没有十里红妆啊?” 李墨笑道:“十里红妆算什么?从皇宫到大楼,足有二十里呢。” 赵清只是片刻雀跃,随即又失落道:“还是不要了,太过奢靡,会让皇兄为难的。这两年,为了钱粮的事,整日犯愁呢。要不是有你帮衬,连内宫翻建都动不了工呢。皇兄也说了,幸好有你。谢谢你啊,墨阳。”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南星和白英再次恨不得当场聋掉,听到这么甜的话,会不会被齁死啊? 腻味了好一阵,赵清才带着两个摆设宫女离去。走前还特意让南星、白英先出门,自己回头轻轻在李墨脸上啄了一下,随后便像只受惊的小鹿似的逃走了。 李墨挺享受这种感觉,距离上次追女孩子,好像已经隔了一辈子那么久远……这该死的甜蜜,真是让人沉沦啊。 “老王,你来你来,问你个事。” 王诚赶紧迎上来:“侯爷吩咐。” “那个十里红妆,具体要怎么个搞法?” “啊?” 第一百三十章 不来正好! 问过王诚,李墨心里有了谱。 所谓十里红妆,就是指嫁妆丰厚,乃至送嫁队伍极长,绵延十里之巨。 这是这个时代,所有女孩子,最向往的婚礼形式。 而这个红妆,有娘家置办的,也有夫家置办的。主要还是看婚姻双方的实力,以及当事人的诚意。 皇帝怕舆论,靖海侯不怕呀! “这么说的话,如果我来搞这个十里排场,宫里那边压力可以小一些?” 王诚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公主出嫁,皇家自有规矩。天家无私事,此事还得经礼部、宗正寺,事无巨细,皆要诸位相公审阅方可。” 李墨吓一跳:“怎么没人和我说?” 王诚笑道:“侯爷为治河操劳,还要为西军筹备冬衣。劳心费力,万里奔波。怎好拿这种琐事来烦侯爷!此事便由官家主持,与诸位相公商议。侯爷只管到正日子那天,接亲完礼便是。” 这样啊? “我跟你说,河边那座新大楼知道不?那就是我准备的婚房。你回头和宫里说一声,过两天多找些人手,咱们先走一趟流程。顺便喊上礼部和宗正寺的人,大家商量商量,看看怎么搞比较合适。” 啊? 王诚吓一跳,原来侯爷早前说在河岸边办婚礼,是说真的呀! 这可开不得玩笑……不对,有传言说,那大楼恢弘雄伟,比皇宫更大更漂亮,咱家还没瞧过呢。 嗨!王诚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侯爷是活神仙呐,河边盖个楼算什么!他就是要在天上办婚礼,咱家只管配合就是了。 腊月初四,李墨在新大楼西门大厅,见到了前来走流程的一帮人。 王诚和几个内侍,带着宗正寺、礼部官员,还有个顶盔贯甲的将军,一起来到大楼前。 综合大楼这种现代风格建筑,远看时,有黄河衬托,还不显得有多大。走的近了,细节映入视线,才会意识到这玩意远超想象。 这帮宋朝土着从几里外,就陷入了震惊模式,等到进入隔离墙之后,就已经震惊到麻木了。 这些内侍、官员,都和李墨打过照面,算是熟人,只有那个着甲的将军,是第一次见。 “末将永兴军都指挥程建明,参见靖海侯。” 呃? 李墨扭头看王诚:“不是说找一队禁军过来撑场面吗,这位永兴军程指挥是怎么回事?” 王诚挺羞涩:“陛下是想让捧日、神龙两军各出一部人马过来,可是诸位相公觉得,禁军护卫京师,不可轻动。因此,才换了永兴军。” 李墨失笑:“前面就说天家无私事,轮到要出力,又说不能公器私用。这双标玩的挺溜啊,难怪人家能做相公呢。” 几个官员假装没听到,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倒显得程建明有些突兀。 “程将军远来辛苦,今天主要就是走个过场,熟悉一下场地。而且咱们来回都是些琐事,没什么危险,其实不必着甲的。” 程建明表情讪讪:“其实此次拜会,是末将主动请命而来。” “怎么说?” “末将的永兴军,也是厢军,这半年便在上游洛阳一带治河。如今天寒地冻,末将麾下数万儿郎、家属,完工归营,却缺衣少食……” 李墨很震惊:“治河都没发钱粮?” “发了!”程建明倒是很老实:“无奈只拔了治河工费,早前积欠甚多。大伙领到钱,大多都拿来还债赎当。工地上活又重,吃穿也不敢马虎……如今临到年关,反倒无饷可派……末将听闻,侯爷也在京师一带治河,待河工甚厚……” 李墨明白了,这就是高层最喜欢玩的那一套。对这些底层士兵、百姓,隔三岔五的喂点食,吊着命饿不死就成。 估计程建明穿着盔甲进京,就是来找上司讨债的。正好碰到这边找人,什么主动请命来见,搞不好就是皇帝给他出的点子。 大舅哥这是已经觉得不好意思了,所以才绕个弯子让程建明过来试探。如果不成,还有个缓冲。要是他自己开口,万一李墨不凑手,可就难看了。 听着程建明诉苦,李墨倒是挺佩服他。都这时候了,还愿意替皇帝遮羞,可以说很厚道了。 “能遇到你这样个上司,你的兄弟们挺幸运!”赞了他一句,直接问:“你手上共有多少人?都在什么地方?” “末将麾下共有一万六千儿郎,如今工地尚有六千未归乡,另有一万人已经提前返乡去了。” 李墨挠了挠眉心:“这样,我先给你拔两万人的冬装。照每人十贯的标准,带上安家费回去。和大伙商量一下,愿意跟我的呢,过了年就到这边来报到。不愿意来的也不勉强,那点钱和衣服,就当我请大伙吃喜糖了。” 扭头就喊人:“老杜!” 杜密和范宽带着几十号人,正在里面熟悉场地呢,听到喊他,一溜烟跑过来听令。 “侯爷!” “这是永兴军程将军,你到服务部那边,取四万套冬装给他。让银行那边,拔十六万枚银元,交给程将军顺路带回去。” 前两天还感慨汴梁群众消费能力太低下,库房那么多冬装都可能要积压。这突然就来生意了,真不错。 杜密大喜:“永兴军也是老河工,老手不少,经验丰富。多了这些兄弟,咱们明年的活就更好干了。” 这是已经缺人缺出职业病了,人家都还没应承,他就已经在心里做好岗位划分了。 程建明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向这个方向发展,有些懵懂。 杜密很自来熟的扯着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介绍在侯爷手下有多好。 程建明出了大楼,看到在外等着的亲兵,再被冷风一吹,清醒了:“不对啊,我是听陛下说,靖海侯要办喜事,需要几千人手打杂,寻思着过来讨个活计,能得赏几个喜钱的。” 杜密笑道:“你没听侯爷说嘛,这冬衣和银元,就是喜钱呀!恭喜了程将军,以后咱们兄弟一个锅里吃饭,还请多多支持兄弟啊……” 程建明一下就想通了:“支持,那肯定支持!怪道都说跟着侯爷有肉吃呢,兄弟我这才刚照上面,就有这样好处拿。那再不支持侯爷,不成白眼狼了么!” “说到吃肉,正好,库里还有些罐头,顺便也带些过去。先让弟兄们过个肥年!我跟你说,这罐头可好吃了,罐头盒还能做饭盒用呢。” 程建明的亲兵听到这话,登时欢呼:“程帅威武!”不但讨到了钱,连明年的活计都安顿好了,还是跟着靖海侯! 程建明带着手下跟杜密走了,王诚有点迷糊。 “侯爷,不是缺人手吗,怎么还让人回去过年了呢?” “我是想借一下禁军那张虎皮,既然禁军不愿意捧场,那我用自己人就行了。何必还要让人家永兴军跑几百里来打杂?” 范宽闻言,眉飞色舞凑上前:“侯爷放心,弟兄们一定帮侯爷把事办妥妥的。” 本来听说婚礼让外人来帮手,弟兄们就有点不高兴。可人家到底是禁军,又是皇家那头的,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么,不来正好! 李墨笑道:“我还准备了礼服和礼金,人家不来,给自家兄弟发了吧。” 王诚听到礼物,登时就笑了。 这消息一传开,某些耍小心眼的人呐,恐怕日子就不好过喽。 第一百三十一章 等着看热闹 众所周知,靖海侯很有钱。 但究竟有钱到什么程度,没人知道。 只知道他对自己人极好,在他手下干活,吃喝全管还有各种福利,那真就像跌到蜜罐子里一样。 这次婚礼护卫的事,本来挺简单。 就是皇帝指派两队禁军过来,帮忙看个场子,李墨这边风光大办,事后大家见者有礼,属于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可偏偏就有人挑刺,其实无非就是想抹一把李墨的面子而已。却没想到,正好碰到程建明上京讨薪,被皇帝一招乾坤大挪移,把这事对付过去了。 更没想到,李墨这边一听说禁军拿乔,压根都没三催五请的意思,直接就换了人选。 靖海侯多有钱不知道,只知道为了给他婚礼帮场子,在河工里挑了一万个长相好的,直接搬进了那座新大楼去住了! 据特意凑去打听消息的人说,那帮孙子这回算是撞了大运。不光有好屋子住,还每人得了一套喜庆礼服! 这还不算,腊月初八那天,永兴军竟然来了四千人,顶着严寒冬风,愣是要来给侯爷帮衬。 然后又被迎进新大楼去住了,有没有新衣服不晓得,但是新大楼是真的好。走到门口,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气,进去里面,压根就感觉不到冬天的存在。 腊月初十,一万多人的队伍,从新大楼出发,拉成一条长龙,浩浩荡荡进京入宫送聘礼! 这一天,汴梁百姓簇拥到街头看热闹,那真叫一个人山人海。 有人特意数了,从最前面的三十六抬花轿,到后面八人抬、四人抬、两人抬的大小箱匣,至少五千件! 人家靖海侯送五千抬聘礼入宫,皇家再怎么讲究,嫁妆也不能少过这个数吧? 我滴个亲娘,自打大宋开国到如今,这场面还是头回见! 有人怀疑聘礼箱子里的东西好不好,被人当面啐一口。你见过谁家用那么好的箱子,装个假货?! 再说了,就算箱子里没装东西。光是那口箱子,本身就是宝贝。 你不信?去四海百货打听打听,就那种精钢包面的宝箱,最小的也要五十贯!那有钱人家,都买回去当传家秘匣用呢。 你再看看那些送礼的青壮,本来都是厢军苦哈哈,如今跟着靖海侯治河。听说他们今天身上那套礼服,是靖海侯为了这次婚礼,特意给禁军准备的。结果人家禁军瞧不上给婚礼放哨,不愿意来,倒便宜了这帮泥腿子。 随着送礼队伍出入宫门,引来舆论大哗。这个礼服和礼金的消息,传的最是离谱。 有人说靖海侯给这些送礼的小伙子,每人发了一枚银币,也有人说是发了一枚金币。 汴梁百姓那是看闹不嫌事大,真有人揪着人家小伙子打听,到底发没发钱,发了多少? 被问的小子都是一脸羞愧:本来侯爷是准备发金币的,可咱们是厢军,配不上金币,就发了枚银币沾喜气。 得嘞,消息确认。 当晚,某禁军统领,就因为发酒疯,跑去某位官员家里大吵大闹。 隔天,两人被御史参了一本,双双落职。算是给年前这喜庆气氛,增添了一点谈资。 腊月十三、十四两天,李宅上下举家搬迁,住进了新大楼。 腊月十四夜,汴梁一带飘起鹅毛大雪。 十五日,雪下的越发大了,出门已经变成奢望。 李墨独自坐在顶楼观光厅,前方蹲着一只红泥小火炉,炉膛里烧着松果炭。 李墨手捧竹香清茶,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面前的双层中空玻璃,把屋里屋外,隔成两个世界。 不容易啊,两年了,总算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窝了。 “你这地方还真大,要没个人带引,想找你都找不到。” 说话的,正是大宋皇帝陛下,李墨的大舅哥赵祯。 前两天搬家,这位正好又去隔壁串门,听说要搬进大楼,直接就跟着来了。 一大早,明心和赵清都兴冲冲跑出去玩雪了。赵祯在大楼里逛了一阵,越逛越眼馋,就来找李墨。 如意把人带到,乖巧的递来一套茶具,无声施礼退到门外。皇帝带的那帮随从,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门外守着。 “咦?这茶不错,有一股竹叶的清香,比宫里的贡茶还好。” 李墨不由失笑,要是让朝廷那些相公看到,堂堂大宋官家,也有这么无赖的时候,不知道要不要向太祖太宗哭庙? 从茶几下的抽屉里,取出两只大号竹筒茶叶罐:“这一期没炒多少,只能匀你两罐。” 赵祯嘿嘿直乐,先把两只竹罐拢到自己身边,一扭头,才想到随从都不在,先是一怔,继而大喜。没人管呐,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不要太开心啊。 “嘿嘿,我一想到庞相公和十六王叔那个纠结样,就想放声大笑。也就是你墨阳能这样促狭,换个人这样搞,只怕这两老头要发狂……哈哈。” 李墨挺无辜:“我怎么了?我连门都没出啊。” “你呀你呀,五千抬的聘礼!哈,政事堂几位相公搜肠刮肚,也不晓得从古到今,还有谁能有这么大手笔。 一边说奢靡太过,有损福气。一边又说这样分量,足显诚意,衬得上求聘皇家女。 那群人还吵的没开交呢,点验那边来报清单,几位相公都吓的不轻。 你说你,随便寻点物事凑数便了。怎得偏偏要用金币银币? 若是宝物奇珍,还能随便寻个无价之宝的借口,应付过去。可是金币、银币,那是有明价的。 一千箱金币,一千箱银币,一千箱铜币当百大钱。每一箱都是一千枚,好家伙,光是这三样,就值一千一百多万贯,都赶上岁入三万有余了!” 李墨呷了口茶:“我是真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做聘礼,只好随便填点东西压箱子。总不能真像坊间说的那样,抬个空箱子凑数吧,那也太敷衍了。” 赵祯哈哈大笑:“你是随便凑了数,几位相公如今可犯愁了。钱币入了库,怕是再别想再出来。可是陪嫁怎么办?原本礼部拟了个单子,现在恐怕用不成了。怎么凑足五千抬,既要合礼数,还要能压过聘礼一头……可有得愁喽。” 李墨挺无语,看来这些官员对皇帝的压制挺狠,都把人憋成小腹黑了! 不过听大舅哥这么一说,李墨也有些期待。眼看没几天就到正日子了,嫁妆还没准备好,那帮整天把礼字挂在嘴边的家伙,平时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李墨和赵清其实不在乎,也无所谓,可是汴梁百姓,大宋军民都瞪着眼睛看着呢! 就看你拿什么嫁妆,来盖过聘礼的风头。 第一百三十二章 距离产生美 没有外人在场,赵祯颇有几分放飞自我的迹象,想到哪就说到哪,痛快的很。 一通吐槽,把最近在政务上受的那点憋屈,全都倒了个干净。 心情大好,捧着茶杯静立在落地窗前,遥望着视野中呼啸而过的大雪片。 “都有瑞雪兆丰年,可是雪太大的话,是会冻死人的!今年幸亏有你,不然这场雪下来,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挺不过去。” 李墨就很无语,他两辈子都不是好出身,一直靠自己打拼。所以对这种高高在上的心态,有时候是相当看不上的。 在李墨心里,这些享受着顶级资源的权贵,整天喊着忧国忧民,实际上他们自己才是造成大多数悲剧的根源。 他虽然机缘巧合撞进了权贵圈子,但他心里始终都觉得,自己和这些人不在同一个频道。 在他眼里,不管大事小情,只要尽心尽力去做就行了。超出能力范围的,根本不必操心。 像赵祯这种胸怀天下式的忧虑,在李墨看来,纯粹就是自己找罪受。 以前和他聊天的时候,李墨也曾经提过几句,后来发现这人屡教不改,索性就放弃了。你忧你的虑,我赏我的景,权当没听见。 赵祯感慨了一句,半天没见李墨接话,有些小尴尬。对那些读书人万试万灵的招式,在妹夫这儿不管用啊! 不过赵祯最近受李墨熏染,也学了不少新招。 “你这大楼这么宽绰,又亮堂又方便。这大雪纷飞的时节,屋里连厚衣服都穿不住。可以想象,夏天必然也热不到哪儿去。我觉得吧,你这楼里,安顿个三五万人也是轻轻松松……” 李墨笑道:“有话还是直说吧,绕弯子这一套,你好像不是很擅长。” “唉!你这人,身为妹夫,就没一点主动帮大舅哥分忧的觉悟?” “那是人家读书相公们的事,我一个海外蛮夷,啥时候轮到我出头?” “过了,过了啊!这怎么还阴阳怪气上了呢?” “那你别怪我,是你开的头,我这不是附和你嘛。” “得得得,我直说吧。你能不能给我留几间屋子?这跟你做邻居住惯了,再让我去住那皇宫,真是浑身不自在。” “别是毒土没清干净吧?” “唉,这谁说的清呢。反正我现在,是一天都呆不下去。折腾大半年,宫殿也只翻盖了三间。如今过冬,宫里还是烧地龙取暖,还有好些旧殿,都用的铅管呢。这事吧,我都没敢多说,现下只有庞相公知道。他如今也尽量不在宫里办公,想必也是担心被毒气熏。” 李墨取出一副蓝图:“这大楼是八卦造型,正北方这一角,正合你面南背北的要求。就留给你用吧。” 啊? 赵祯眨眨眼,不敢置信真有这样的好事:“真给我?一个角,上下四层都归我用?” “嗯,都给你。一楼是综合大厅,平坦用来办公、开会。如果人数多,也可以借其他几个区的大厅。最中间的大会堂,能容纳两万人同时到场,足够你开个全国官员都到场的会议了。 二楼是生活区,你那些随员什么的,可以安顿在里面。 三楼原本是要做图书馆和各种教室的,前几天统计了一下,就目前这个条件,全世界所有的书籍加起来,也占不了多大地方,一个角足够用。 四楼就是权贵生活区了,你不光可以自己住,也可以安排那些随同办公的相公们入住。至于家眷,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这顶楼的观光区,原本是打算做成公共区域的。如果住进来的人多,回头还是得做个分级权限。” 赵祯听着李墨的解释,很是欣喜,过了一会,又觉得不对。 “那你们住哪个区?” “噢。我们只在这边办婚礼,等过了新年,就搬到对岸的别墅区去。这儿人太多,偶尔过来玩一玩挺好。过日子还是得平平淡淡,这儿就有点吵了。” “啊?你说什么?你在对岸还修了房子?还比这边安静,适合过日子?” “当然了,这地方就是用来待客的。谁家过日子不住后宅,天天住客厅啊?” “这楼……是你家客厅?对岸的房子是后院?”赵祯有点激动了:“那,那座新桥,也是你家私产?” 呵呵,看来媳妇没和大舅哥说这事啊。行,这媳妇没白疼。 “当然是私产了!这地方……”李墨在地图上比划:“沿河百里长,两岸十里宽,都是我家地盘,你亲口说的,不记得了?” 赵祯坐回沙发,摇头苦笑:“嘿!都说天子富有四海,可我这日子过的,和你一比,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穷汉。” “所以我在这边给你安排了客房啊,不用客气,大家都是亲戚,随便住,住多久都行。拖家带口我也不会嫌弃……” 赵祯闷了一口竹香茶:“你那北岸的别墅,能不能……” “不能!”李墨直接一口回绝:“都说了是过日子的地方,当然是想关起门来自家乐呵了。你过去了,岂不是整天还要看你的眉高眼低?” “说的也是,是我贪心了。” “贪心点没关系,你别碍着我就成。你要真想躲清闲,开年我帮你在上游找块地,也建几间。” 赵祯又来精神了:“能不能挨着你那里?” “你想都别想!要建也建在南岸,离大楼近,方便你办公。离京城近,离皇宫也近,有个大事小情,方便你喊人。” “我就那么招你烦?” “现在还没烦,以后日子久了,肯定烦啊。先打个提前量,免得以后住的太近,整天拌嘴,后悔都来不及。少见面,多稀罕嘛。这叫距离产生美!” “得嘞,既然招你烦,那我还是走吧!嘿嘿,在下告辞,阁下留步!” 话说完,一手一筒茶叶,迈着小方步,扬长而去。今天不光得了两筒茶叶,还捞了一角大楼,更得了别墅的许诺,可谓大丰收,赶紧闪人,把好处坐实再说。 还留步?李墨只是起身意思了一下,连门都没出又回了座位。望着窗外大雪,继续他的怀念之旅。 印象里的小时候,每年到下雪的季节,都会玩的很开心。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也可能,是心情不一样,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吧。 还有半个月,就要结婚了。这可是李墨两辈子,头一回呢。 结婚,成家。是上辈子父母最期望的事,可惜,直到自己离开,二老都没等到那天。 也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父母,现在怎么样了。你们的宝贝儿子,要娶媳妇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抱得美人归 腊月十四的雪,一直下了三天。 大雪初晴,汴梁仿佛从梦中苏醒,很快就恢复了熙熙攘攘的热闹。 尤其是汴梁到封丘那条新路,比走陈桥驿那边近了一大半,走的人更多。 人们发现,这条新路上,到处都是穿着新衣服的河工,拿着扫把、木锨之类,在清扫路上积雪。看他们脸上的欢喜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拣钱呢。 新大楼和河工营地,两边数万人员,每天各种排练、走过场,唯恐婚礼当天会有什么遗漏。 随着新年脚步临近,河工们越来越熟练,气氛越来越浓烈,李墨反而越来越清闲。 和他一样没事的,还有皇帝那一家。 趁着没人管,赵祯扯着李墨,带上赵清和明心,四个人每天在大楼里探索、游玩。 大楼实在太大,房间太多。才刚逛了个大概,日子就到了除夕。 皇帝和明心、赵清被接回皇宫,要回去祭祖,然后等着李墨大年初四上门接亲。 年三十当天,李墨在一楼的大会堂里,搞了个人数达到一万五千人的超级大宴会。 口头上的说法,是感谢大伙为自己操劳奔波。实际上,也是趁这机会,对最近这段时间的磨合做个彩排,权当现场演练。 杜密和范宽不愧是李墨帐下哼哈二将,一万多人的酒席,搞的气氛热烈,又四平八稳。再加个程建明,连安保问题也一并搞定,可以说配合的相当完美。 到底是有军队的底子,演练效果,李墨很满意。 李侯一高兴,就发压岁钱。然后大伙就更高兴了,热情高涨,恨不得大年初一就冲进皇宫,把长公主殿下给抢回来。 年初四一大早,李墨被震天的鞭炮声吵醒。出房门去吃早饭,竟然在饭桌上看到了明心。 “你几时回来的?” “嘿嘿,他们让我在宫里等。可是今天不光是姑姑出嫁,还是师傅娶师娘。我今天要是在那头,姑姑嫁出去,就变成亲戚了。可我在这头的话,师娘娶回来,还是自家人呐。对不对啊,师傅?” “哈哈,好小子,够聪明。确实得了为师真传,不错不错,口头表扬一次。” “师傅,这几天被缠在宫里,都没给你拜年。师傅新年吉祥,万事如意!” 这回光口头表扬就不行了,来个红包压岁吧。 早饭后没一会,就有客人进门道贺。 因为李墨没有亲人在,只好由卢方、韩彰、蒋平、徐庆、无忧、寇山君、莫百然等等,这些李家供奉出面,招呼客人落座上茶。随从仆役带的礼物,自有杜密、范宽带着帐房人手去登记接手。 演练了小半个月,今天正式上阵,应对的挺不错。 礼部和宗正寺来了几个官员,还有宫里的教养嬷嬷,一群人围着李墨,给他各种打扮装点。 宫里之前给了衣冠图样,李墨让星期五照那思路重新做了几套。 看着和传统很像,实际上要更加美观亮眼。 当李墨穿着新郎倌礼服出场时,所有人都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一身,也太抢眼了! 尤其是那个缀着红绣球的冠帽,那一对短平双翅。整体以天蓝为底,大红为面,猛一看就像是海上红日初升时的情景。 行动间,那双翅轻颤,仿佛海波荡漾,让人不由心生向往……恨不得把那帽子抢过来扣自己头上。 一队乐鼓手吹吹打打先一步出门,随后就是长到让人眼晕的迎亲队伍。 到李墨跨马出发时,前头乐队已经进了城门,真正的二十里长队,半点不掺假。 一路晃晃悠悠,只见这二十里长路上,到处都是跑来看热闹的百姓。不时就听见有人高呼吉祥话,祝福语,连带着各种问候。 李墨身后跟着几辆四轮大车,满满当当装的都是盛着糖果、蜜饯和铜钱的小红包。 只要李墨向街边挥手,车上跟的人就抓起红包,向人群中抛洒。这么一来,喊声就更大,气氛自然也就更加热闹。 红包抛向人群,系统不断提示,有经验值入帐。 李墨感觉挺划算,这算是买分刷分了吧。难怪狗大户喜欢用钱砸人,氪金的感觉确实不错。 就是吧,这个被人围观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像动物园里的物种,有些不太自然。 感觉脸都快笑僵了,好不容易进了城,围观的人更多。不光街上挤满了人,沿街店铺的窗户上,挤满了看热闹的脑袋瓜。 这待遇,都快赶上国宝了。 幸好系统提示,有源源不断的经验值入帐,不然李墨真想临阵脱逃,这感觉真的很尬。 一想到回来还有一次,李墨就有些头大,难怪参观国宝要收费呢,这没个限制不成啊。 到内宫门口,下马步行。从这里开始,就得按宫里规矩。几个小黄门乖巧的道贺,陪着笑在前面带路,一点没有狗眼看人低的意思。李墨一视同仁,每人塞个红包过去,再得几句吉祥话,场面一片和谐。 打量皇宫建筑,卫星画面里看了很多次,实地还是头回来。想不到,不是来参加朝政,而是来娶亲。 到了内宫,先到紫宸殿拜见皇帝。八贤王今天也在场,这两个都是正经的娘家长辈,算是给足了李墨面子。 因为皇家一般都是尚附马,这嫁公主还是头一遭。所以在礼仪流程上,就有些刻意讨好李墨。 并没有什么进门催妆之类的流程,他只是陪着皇帝和八贤王在宫里喝了几杯,吃了点东西暖胃垫肚子。等着长公主那边,由宫女太监梳洗妆扮好,送到紫宸殿陛辞。 按流程,赵清还得哭嫁。 不过这姑娘回宫这几天,几乎是数着日子,等着李墨来接她回家,高兴都来不及,哪里哭的出? 在礼部官员的内侍引导下,李墨和赵清向八贤王和皇帝拜了几拜,就算走了流程。 那边还有人想说惯例,被皇帝的死亡凝视一盯,只好把话咽回肚里。 得嘞,陛下口含天宪,他说行,那必须行啊。 按民间习俗,出嫁女当由娘家兄弟背上花轿。可今天这事不好弄,总不能让皇帝背妹子上轿吧?亲哥是亲哥,可到底是皇帝,这事坚决不行。 想再换个宗室子弟来,赵清还不乐意呢。 八贤王早早就出了主意,反正陛辞之后,人就交给李墨了。就由他背出去,用花轿抬也好,用马车拉也罢,你自家媳妇,你自己看着办。 李墨不知道背了赵清多少回,这大喜的日子,哪里还用背? 直接来个公主抱,把赵清抄在怀里,向老皇叔和大舅哥点个头,扭头就走。 抱得美人归! 第一百三十四章 氪金一时爽 李墨抱着赵清走出殿门,外面一群观礼的官员、亲属,集体目瞪口呆。 大宋的人,还没见过在公开场合,这么亲密的互动。 尤其还是侯爷娶长公主,身为皇家人,天然有一层世人典范的属性在,还没拜堂呢,你们就当众这么甜蜜,合适吗? 不过没人敢多嘴,瞧人家那个样子,真的是让人羡慕啊。 紫宸殿外,停着一顶极尽繁复华丽的花轿。整个轿子缀满了各种各样的雕像、饰物,看一眼就让人觉得目驰神迷。 这就是聘礼中最大的那一件:万工轿。 当天送进宫的时候,外面罩了个壳子,没人知道具体什么样。今天亮相之后,也只是用这一回,以后就只能呆在库房里吃灰做藏品。 就是这种一生只用一次的东西,越是奢华,才越显得诚意满满。 当然,李墨拿来这顶万工轿,不是真的手工作品。而是星期五用各种钛、铝合金,直接冲压焊接制作而成。真让匠人手工做,十万个工也做不来。 合金比木料更轻,工业级的彩色金属原料,也比木制品涂漆耐用的多。 内中更是加装了种种防震、温控措施,可以保证赵清坐在轿子里,不但视线开阔,还能受到全方位呵护。 李墨抱着赵清走出殿门,赵清一眼就看到这顶花轿,脸上的喜色根本藏不住。幸好还记得今天是婚礼,没有拉着李墨当场问细节。 李墨将她送入轿中,赵清还抱怨:“都放在宫里半个月了,她们就是不让我看,还说什么不吉利……” 李墨凑上去,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回吉利了!安心坐着,咱们回家。” 赵清那点小怨气,登时烟消云散,喜滋滋转圈四下打量。 南星和白英也是一身盛装打扮,各自捧着一只托盘跟着上花轿。她们早就熟悉了轿中摆设,默不做声,各种归置。对殿下和侯爷的亲密互动,全程无视,早就习惯了。以前无视还有些心虚,今天就是衷心祝福,巴不得如此了。 轿子里空间很大,李墨扶赵清落坐,拉开她身边扶手处的小抽屉:“这里面有点零食,饿的话可以垫一垫。喝的在这边……” 事无巨细一番交待,又叮嘱南星和白英留意,这才转身下轿。 两个中年黄门,收到李墨示意,高高举起手中长鞭:啪!啪!啪! 三声鞭响,六十四个轿夫同时起手,花轿稳稳提升。在连续鞭响声中,一路出宫。 花轿出了宫门,早侯在门外的乐鼓手们,吹起了喜庆的迎亲曲。几个舞龙、舞狮的队伍,也欢快的开始跑动。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提前出发的嫁妆队伍,此时已经走了一大半。还有另外一小半,会跟在花轿后面。 按此时习俗,花轿前面的,是娘家自己准备的嫁妆,花轿后面的,则是三亲六戚送来的添妆礼。 皇家气象,自然不比寻常百姓。添妆礼根据多寡分成一个个小队,每队前方都有人举着认牌,写着某某王府、某某侯府之类。别人一看,就知道这亲戚实在不实在。 李墨再度跨马启程,听到街边各种欢呼声,不时抱拳做个罗圈揖,偶尔抬手向四下打个招呼。 无论他做什么动作,只要是向周围打招呼。随行的撒币大队马上就是大把的喜糖、喜钱往外洒。 迎来阵阵欢呼,李墨也收到一条又一条的系统提示。 这才刚走一半,经验值已经入帐超过十万。比苦哈哈的搭建桥、治河轻松多了。 果然是氪金一时爽,一直氪金一直爽啊。 前方那长长的嫁妆队伍,已经够吸睛了。等到李墨带着花轿出现,议论声更是有如油锅溅水,迎来一拔爆发。 那华丽的万工轿,都用不着别人介绍,就能让大姑娘、小媳妇陷入痴迷状态。 这一天,无数待嫁闺中的少女,同时在心中默默许下诺言:此生出嫁,若能坐上这样轿子,后半生吃糠咽菜也认了! 一路出城,到北门外过了护城河。 李墨一挥手,花轿被稳稳放置到早准备好的四轮马车上。这两件是配套设施,卡上去自然正正好。 乐手舞队众人,也听令暂歇,让出了花轿前后百米距离。 赵清在轿内看着,有点不明白,向李墨投过来个询问眼神。 李墨示意她安心欣赏,抬手冲着天空来回晃了一晃。 下一瞬,花轿前后数米外,同时凭空出现了两组扮相喜庆的鼓乐队伍。 围观的群众一直在盯着,之前见李墨让花轿两边腾地方,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到这一幕,登时炸街了。 观众的咋乎声还没开始,就被声震数里的鼓乐声,完全压盖。整个北行官道上,除了这喜庆的仙乐声外,人声被压制的几乎无法辨识。 花轿前后两方,各有一队足足一千人组成的腰鼓队伍。 两千个光芒四射的陕北汉子,头扎白毛巾,身穿对襟褂,双手持着红带飘飘的小鼓槌,踩着欢快的舞步,将腰间小鼓敲的震天响。 陕北腰鼓由来已久,汴梁人自然或多或少见识过。可是像这样大规模的阵仗,他们确实是生平仅见。 而且这两千大汉,行进间所踩的舞步,和敲击的鼓歌,也都是闻所未闻的新风格。 仙术! 这是靖海侯独有的仙术! 侯爷竟然用仙术招唤了两队仙人,来为他的婚礼奏乐伴舞! 李墨看着系统面板上,瀑布般刷过的经验值信息,笑着向四周做个罗圈揖。多么可爱的韭菜啊,谢谢大家捧场! 星期五的技术果然靠谱,多加的两台超算也确实给力。这两千人的图像音效,是一点都看不出破绽。 回头等大楼地下室扩建完成,给大楼里也放一台超算吧。 血肉之躯的小弟喝酒吃肉,智能小弟也要适当奖励嘛。 热热闹闹前行数里,听着这喧天的锣鼓声,李墨突然想起来了,这场景,不是《鹿鼎记》里,鳌拜出场那个场面吗? 尽管场面大了好几倍,可这个味道是真心差不多。 哎呀我去,之前光想着热闹了,怎么没留神这个事。 现在是越看越觉得像,心里免不了觉得有些尴尬。 “小五,能不能换个曲子,换个舞?”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教坏小孩子! 星期五是个乖巧的小助手,它从来不问为什么,只要是李墨的命令,它就会不打折扣的执行。 正在行进的腰鼓队,突然来了一拔快节奏,在气氛达到巅峰状态前,猛然一收,轿前轿后两队人员同时立正收势,化做光团消散不见。 围观众惊呼出声,下意识就想劝侯爷多留一会,让大伙多过过眼瘾。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声,腰鼓队消失的位置又闪过一团团亮光,稍稍一个抖动,化做两队全新班底。 这回直接换成了军乐队,全是西式军乐器。瞧着就不像大宋物件,声音听起来也浑厚的多。 那些服饰,猛一看还觉得两件半截衣有些怪异,可是这么多人,迈着整齐步伐,只要片刻就征服了所有人。 原来还觉得,侯爷给河工们发的冬装,暖和是暖和,可到底只是苦汗人的半截衣。现在才知道,原来人家侯爷那个仙界,就是这个风气。 心里那道坎翻过去,再看这怪怪的衣裳,只觉得怎么看怎么美。 这一次,李墨也不搞什么花里胡哨了,直接让星期五换上比较慷慨激昂的曲子,权当给大家鼓劲加油。 他只想着热热闹闹走完这段路,赶紧回去走完流程,和媳妇过二人世界,却又忽略了另一个事。 腰鼓再热闹,那也是旧有的东西。乐团现在演奏的这些曲子,可都是现代产物,完全不是此时风格。 激昂的曲风,一经奏响,所有听到曲子的人,顿时热血沸腾,只觉得精气神高涨,连力气都大了几分。 前来凑热闹的人中,当然少不了喜爱乐律的。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跟着花轿跑,就为听全了曲子,回头演给别人欣赏。这可是从靖海侯婚礼上听来的,正宗的仙乐呢! 至于轿中的赵清,李墨担心她太无聊。就让星期五把外面的情景投放到她的平板上,让她坐在轿里,也能看到外面的热闹。 一路热热闹闹,很快回到大楼,乐队消散,花轿进门,径直来到大礼堂才停下。 礼部官员上前导引,李墨都没怎么搭理他,直接又来个公主抱,把赵清从轿里抱上大舞台。 这里早已搭好了婚礼仪场,后面那堵大墙是高清显示屏,之前一直挂着副静态图片。当李墨抱着赵清上台时,画面一抖,变成了动态仙宫画面。 现场的数千来客,以及负责招待的河工侍从,直接震惊到呆滞。 画面中,无数大小山峰在空中悬浮,各种奇花异草随风飘摇,有瀑布流水从高空淌下,有仙鹤在云中飞翔穿梭…… “这就是仙界吗?”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得见此景,三生有幸啊!” …… 各种议论声中,竟然还有人想纳头拜一拜,试试看会不会有仙人被自己感动,然后接引自己仙界。 李墨都被这种奇葩思维逗乐了,特么的这么大个活神仙站在面前,你们不来巴结,偏偏冲着那虚无缥缈的仙界使劲。到底是真聪明还是大聪明啊? 眼看好好的婚礼流程,都要被这帮逗逼给吵乱了。打个响指,画面切换,又变成了翠绿翠绿的竹林风景。 虚拟实景技术再现,以竹林为引,渐渐向舞台延伸,幻化出一座藏在竹林深处的宫殿。 镜头推进,有如人们被牵引着,一路飘飞进入宫殿之中。 宫殿里,供奉着一溜看不清字迹的牌位,这算是李墨给自己打造的人设背景。这里就是他家祖庙,两口子在祖庙拜堂,走流程,算是附和一下当前的世界观。 礼部官员随堂唱礼:“一拜天地!” “二拜祖宗!”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李墨冲在场宾客挥手:“大家吃好喝好啊……” 然后用红绸牵着赵清,慢悠悠从后台开溜,直接到最近的电梯口,带着紧随着的南星和白英一起进电梯。 “这是什么地方?”赵清很惊讶,她在这里住了几天,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种地方。 “这是电梯,上下楼用的。只有咱们自家人才有使用权限,别人过来,就只是一堵墙。” 刚说两句,电梯门打开,出门就已经是四楼居住层。早有铺好的红地毯,径直将一行人引到新房处。 这是赵清亲自挑选的房间,里面的布置也是她的意思。整个新房以大红为主色调,很符合喜庆的主旨。 明心带着如意和几个内侍,早早就等在新房门口。 看到李墨牵着赵清走近,明心兴奋的蹦出来:“哈哈,恭喜师傅师娘,祝两位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赵清抿嘴直笑,李墨袖子里摸出个红包:“真会说话,来,红包拿上。” “哎哎哎,先别急。”明心拦着不放:“刚刚是弟子祝福师傅师娘,现在轮到侄子祝福姑姑姑父。祝二位永结同心,早生贵子,儿孙满堂,公侯万代……” 赵清笑的浑身乱颤:“都是哪里学来的嘴儿!” 李墨也是哭笑不得:“行,这机灵劲儿,确实有为师七分真传。得嘞,再来一份红包。” 明心笑嘻嘻接过红包,在手里掂了掂,嘿嘿直乐。 李墨就瞅他:“事不过三啊,小朋友。拜堂才磕三个头,你这两个差不多了。” 明心退开半步,让出道路,一脸惋惜:“我还有个皇子祝福国朝侯爵的词,没来得及说呢。” 李墨笑道:“回头再编个修行道友同行的身份,是不是还能发个四季财?” 明心哈哈大笑:“还是师傅高明,学到了学到了。” 赵清就轻轻拧了一把李墨:“你看你,教坏小孩子!” 什么呀,就我教坏小孩子!你是没见他当年跟老和尚混江湖,那小嘴巴巴的,可能整词了……算了,今天这日子,不适合提这些。 新房的布局,是个放大版的五室两厅。分为内外两部分,外面的三室一厅给南星和白英住,里面的两室一厅才是主卧区域。 而类似这种布局的新房,光是赵清亲自布置装修的,就有十几套。可以根据心情和用途,随时换着住。 李墨换上居家服,亲自下厨,整了几个拿手菜,一家人这时候才有空吃饭。 什么礼仪流程,什么皇家规矩,到了李墨这儿,统统无视。 大会堂的万人宴会,这时候才正热闹呢。 特意准备那么多美食美酒,就是为了把这些人支开,别来影响好事。 儿孙满堂的场面谁不想,但这事不能光靠嘴说,还有个很严肃的过程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西贼 洞房窈窕春融融,真珠帘幕围香风。 …… 云鬟斜压凤凰钗,水沉香爇鸳鸯被。 房中琴瑟自和平,不须楚调和秦筝。 留连欢乐长侵夜,帘外月高花影横。 ——江源《洞房曲》 一夜春风起,浪荡到天明。 李墨做好早饭,亲手送进卧室。 赵清睡的迷糊,被动静和饭香味叫醒,睁看就看到一脸笑意的李墨。 下意识缩头进被窝。有些害羞,又有几分甜蜜,不由的吃吃低笑出声。 李墨俯身揭开被头,在她额头亲了一口:“醒来就先吃点东西。” “没睡够,正困着呢。” “我做了点东西,起来先吃一口。不是一直喊饿嘛,吃点再补觉。” “呀,你这人!”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咱们也算是坦诚相见过了的……” 赵清随手抓了条枕巾丢他:“你赶紧出去,叫南星和白英进来。” 李墨大笑,招呼南星和白英,进去伺候。自己像只骄傲的大公鸡,迈着胜利的步伐出了门。 大伙为自己婚礼忙活这么久,于情于理也得出面感谢一下。 刚到楼梯口,星期五发来警报:“先生,疑似有敌意武装分子,正在向大楼方向进发。” 什么玩意?武装分子,有敌意的? 我都这么与人为善了,怎么可能还有敌意? 别又是像程建明那样的,赶来参加婚礼,结果错过时间的吧? “先别紧张,把图像放出来,我看看。闹笑话不要紧,万一人家真是来祝婚的,结果迎面一顿大棒子,岂不寒了客人的心。没赶上婚礼就够揪心的了,再挨顿打,还要不要做人了?” 星期五把图像投放出来,李墨一看,咦,这扮像,不像是咱大宋的风格啊。 呵呵,难怪说有敌意呢。 “小五,预警机制够不够?” “先生放心,来人总计一百八十六,似乎还分成两个不同队伍。我已经派遣了无人机,罩定了他们的活动范围。只要先生下令,我可以在零点三秒之内,发动毁灭性打击,保证不会遗漏一个。” “不要总是想着毁灭。生命这东西,死掉了就没有了。现在咱们这么多工地,到处都缺人手。要真是敌人,那就圈起来,把咱们那些重苦力都替换下来。” “明白,先生。如果需要活捉,我推荐优先使用超声波攻击。电击麻痹在现在的条件下,无法达到最佳效果。” “行,你做好准备,先不要动手,弄清楚情况再说。正好看看,遇到这种事,训练了这么久的安保力量能不能顶得住。” 说话间,那不到两百人的武装分子,已经冲到了大楼附近。 李墨也看到了负责大楼安保的程建明,就站在大楼门外,还以为多少会说几句话,至少对骂几句。结果根本没废话,程建明大手一挥,两列手持长柄武器的永兴军士兵,揭开伪装,忽啦啦就把这小两百号人围了个严实。 那些人里,自然有跳脚大吼的。 可惜程建明不屑与之对话,又是一挥手,长柄武器在手,又有绝对的人数优势,压根就没什么悬念,劈里啪啦一通揍,这帮人就鼻青脸肿的全军失陷了。 然后就是拖的拖,拽的拽,把这帮人打包归拢,赶鸭子一样押解到河工营房那边去了。 既然局面尽在掌握,李墨就当没事发生。晃悠悠下楼,继续他的鸣谢之行。 不出所料,看到李墨下楼来感谢大家,所有人都纷纷送上新婚祝福。完全没有提到之前门口的冲突,仿佛无事发生。 李墨就招呼厨房,多搞硬菜,一定要让大伙吃好喝好。 又让莫百然把准备好的伴手礼,按人头发给大家,然后他就被众人赶走。 没错,就是赶走。大家态度出奇的强硬,让他赶紧回去陪殿下,这里都是自家人,没人在乎他那两句感谢辞。 用魏老三的话说就是:“侯爷您在这儿,弟兄们吃吃喝喝的还放不开。您要是过意不去,就多发一块香胰子,可比啥说辞都好使。” 这不要脸的劲,气的杜密当场就想抽他,只是大喜的日子,有点犯不着。 李墨听到这话,大笑:“百然,就照魏三郎说的办。每人多给一块肥皂,再搭一套缝衣针。” 这些玩意,光是一楼这一层,就堆了好几个仓库。正好趁这机会,培养个消费习惯。广告效应嘛,越轰动效果越好。 莫百然也凑趣:“侯爷,那谢礼都是提前装好的。这又要加塞,就又得重新弄一回。要不然,节后再补一回吧?” 李墨虚指点了点他:“你呀!说多少回了,得学会抓大放小。你忙不过来,就多找几个人帮手嘛。你要喊魏三郎去帮忙,他指定乐意。不信你问他!” 魏老三一跳三尺高:“侯爷说的是哩,俺自小便机灵,这样零碎活计,找俺就对了。” 杜密推这货一把:“那你赶紧去!一万六千人的谢礼,每个都要加礼,要是漏了一个,给侯爷跌了份,仔细你的皮!” 魏老三嘻嘻笑道:“一个好汉三个帮,俺也有弟兄帮衬哩。”扭头一招呼,果然一大群河工,相当踊跃的站出来,愿意和魏三一起去帮忙。 李墨还等着看热闹,被范宽和杜密联手,硬赶回去楼上去了。 等李墨离开,范宽和杜密才松了口气。对视一眼,小碎步往外跑,招呼程建明。 “程将军,处理的咋样了?” “两位放心,一百八十六个,一个都没走脱。” 杜密追问:“可有死伤?” “打折了几根胳膊腿,倒是一个都没死。” 杜密大惊:“怎么这么多人,还闹到受伤,西贼果真如此彪悍?” 程建明一愣:“嗨!杜指挥误会了,伤的是西贼,咱们兄弟一个没伤着。这样围猎,要还能让人偷手,兄弟我也没脸见人了。” “自家人没伤就好,西贼伤几个怕甚?先扣在营地饿几顿再说。敢在侯爷大喜的日子来找事?惯的他!” “要都是西贼也罢了,可这里还有几个北边的。只怕是捂不了几天吧?” “换了旁的事,朝廷定然坐不住。可是事涉咱侯爷,就不一定了。反正没人来问,你就当没事发生。天塌下来,也等过完年再计较!” 程建明嘿嘿直乐,看来年前冒风顶雪来投靖海侯,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灯会遇拐子 既然没人说,李墨当然乐得清闲。 每天和赵清卿卿我我,各种腻歪。最多吃饭的时候,带上明心一起。其他时间,连南星和白英都被嫌弃。 还以为门前斗殴那个事,最多三五天就有人找上门来。 赵清初七回门,李墨陪同进宫陛见时,宫里设了酒宴招待,也有几位相公相陪。结果全程没人说这事,如果不是李墨亲眼所见,恐怕他也不知道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倒是初八去秦王府拜会,被八贤王扯住一通抱怨。 说好了的,新酒楼新年开张。结果送去的一百个厨师,只放回去二十个,根本不够用。 李墨只好忽悠老头,留在大楼那边,还有好多新厨艺要他们继续深造呢。 老头能说什么?新厨艺到底是怎么回事,全大宋只有李墨最清楚,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李墨也给老头许了好处,答应给他供应一批新货,让老头开也个铺子,和四海百货打对台。 这也是没有办法,货源充足是没错,可是只凭一个四海百货实在是铺不开多大。想引导消费潮流,还是得沉到底层。可偏偏李墨手里,没有那么多可用之人。 八贤王就不同了,人家老牌闲散王爷,光是京城的铺子就有几百间。随随便便就送来一百厨子去学艺,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李墨让八贤王铺的货,就是肥皂、蜡烛和针头线脑之类的生活物资。老王爷也很清楚,别看这种小玩意值不了几个钱,可是量大的很,赚钱的同时,也是民生风向的一个窗口。 两人三下五除二,就敲定了合作框架。至于细节,当然是管家帐房们下去细聊,身为主子,抓个总就行了。 八贤王也是痛快人,店铺人手都是现成的,连夜上货换匾额,次日一早,六家“便宜坊”同时开业。 趁着新年的喜庆劲,人们的消费水平还没下降。许多平日觉得贵的东西,新年上咬咬牙也就买了。“便宜坊”借着琳琅满目的新奇货物,一炮而红。 过了初十,汴梁百姓又忙着庆祝元宵灯节。 比起除夕新年来,元宵节更加热闹。 新年大家都在家团圆庆祝,元宵却可以出门逛街,各种撒欢。 商家们也纷纷挂出灯笼山,各种灯谜让人目不暇接。人们踊跃的猜迷关扑,不只是贪图那几个奖品,更多的是享受那份成功的喜悦。 赵清和明心一样,都是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么热闹的集会。现在不但身体康复,连带着环境也不同,跟着李墨,所有的条条框框都变的不再重要,出去游玩也成了可以实现的事情。 提前几天,这姑侄俩就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着要在灯会那几天,猜破多少灯谜,拿回多少奖品呢。 李墨就琢磨着,今年时间紧,还不习惯。等到了明年,是不是在咱们大楼这边,也办个热闹的灯会、灯展、灯笼山什么的。 唔,咱们那边要是搞灯会,汴梁的人怕是得有一大半要跑去那边玩…… 今年就算了,就让汴梁百姓一起,享受这最后的辉煌吧。 正月十三当天,为了参加晚上的花灯集会。赵清早早就缠着李墨,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回了城中老宅。如果游灯会回来太晚,就直接在老宅歇息。 搬出去一个月,再回老宅还真是感觉有些怀念。虽然不在这边住,但东西还是挺齐全,并不影响日常用度。 姑侄俩一整天都在研究地图,制定夜里的游玩路线。 李墨除了叮嘱卢方和无忧他们,还给星期五加了几架无人机,务求消除一切安全隐患。 黄昏时分,赵清和明心都有几分迫不及待,扯着李墨一起出门。 先到最近的大相国寺,此时早有数架大小灯笼山,高高竖起渐次点亮。 每个灯笼上都写着个谜语,只要有游人猜中谜底,那盏灯笼就会被摘下做奖品。 李墨一家过来时,店家还在忙活最后的准备工作呢。倒也有几个心急的游人,早早在附近徘徊。看到李墨一行前呼后拥出现,人们纷纷主动回避。还没到最热闹的时候,用不着冲撞贵人。 看到这一幕,李墨也不由的有些感慨。想不到李某人,竟然也有成为狗大户的时候。 果然,人最终都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吗? 大相国寺的知客僧远远看到,赶紧迎上来,一番伏低做小,请侯爷和殿下入内奉茶。 这个也不好拒绝,毕竟赵清在这里修行好多年,明心也有那样的渊源。人家都当面邀请了,再拒绝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大相国寺这几天昼夜开放,正是吸金好时候,和尚们可比店家精明的多。 赵清和明心都到大殿拜了佛,李墨继续保持道家弟子形象。 两人礼佛之后,招呼人送上香油钱。 莫百然带着一队人马,赶着车、抬着箱,到功德簿前登记。 金币一千枚,银币一千枚,当百大钱一千枚。给佛祖添金妆。 铜钱一百贯,袈裟一百顶,僧袍一百件,麻鞋、布袜各一百双。这是给僧众一点心意。 另有蜡烛一万支,香油一千斤,檀香一百斤,黄铜灯盏九十九只…… 知客僧按规矩,将功德簿捧到门口,大声唱名礼赞。 围观群众听到这庞大的数量,羡慕且向往。一听是靖海侯府捐赠,纷纷表示情绪稳定。人家那是真不差钱,他就是捐个金山银海来,大家也不会意外。 没有去惊扰方丈高僧,礼完佛就告辞,省得影响人家正常收入。 离开大相国寺,还没欣赏几家花灯,就有几个道士迎面而来,很恭敬的邀请侯爷到太一宫赏灯。 佛道之争无处不在啊,佛祖和三清可能无所谓,但是弟子们得要脸呐。 李墨无所谓,反正打广告嘛。赵清就更不可能拒绝了,太一宫和大相国寺在她的人生历程中,地位是一样的。过去那些年,她有一半时间住这边,另一半时间就住那边。反倒是皇宫里,一年只去那么寥寥几次。 一行人忽呼啦啦又往太一宫赶,莫百然赶紧让人回去拉礼物。给佛祖备了礼,三清那边当然也不会少。 到了太一宫,李墨就不好再扮外客,也规规矩矩的按道门礼仪,拜了三清道祖。 拜了三清,走流程捐香油。莫百然又一次带人出现,抬着大箱小匣做登记。 后面押送礼物的人群里,突然出现一片骚乱。 开始李墨没当回事,可是那动静却越来越大。不一时,就见无忧匆匆跑过来。 “师叔,咱们的人,捉了个拐子!” 李墨大怒,前世今生,他最恨的物种,小鬼|子和人贩子,排名不分先后。 这种不是人的东西,那必须见一个灭一个!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无忧洞 李墨见到了被捉的人,此时一脸油滑相,满脸写着不服气,似乎对这么多人围殴自己完全无所谓。 “确定他是拐子吗?” 无忧解释:“是永兴军的石兄弟认出来的,他和这货有亲。当年就是这货拐了他家小弟,从家乡逃走没了音讯。黄昏时,石兄弟看到他觉得像,就喊了几个兄弟缀着他。没想到这货恶习未改,刚才就在街角掳了个孩子,被兄弟们捉了现行。” “这事归谁管,开封府?” “侯爷!”有人急道:“这坏怂今天拐了好几个娃娃了,咱们就拦住一个。他说要拿那几个娃娃,换他一条生路,小的们这阵吃不准呢。交给官府,又是小惩大戒,不痛不痒,娃娃们都不一定赎的回来。” 难怪这货这神情,看来是有恃无恐啊。 李墨翻手就是一支吐真剂,揪着头发往外轻轻一撕拉,露出脖子,一针攮进去。 几个呼吸之后,这货表情渐渐呆滞,眼神也变的空洞。 李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哎,呃,唔……我叫石大力。” “你是哪里人?” “华阴人。” “哪个华阴?” “华州华阴。” “为啥来的汴梁?” “我在华阴犯了事,投了大哥落草,大哥带我到汴梁来赚大钱……” “大哥是谁?” …… 随着讯问深入,一条清晰的人口拐卖网络浮现在众人眼前。 幕后老板是谁还不能确定,但是条条线索,都指向一个神奇的所在:无忧洞! 所谓无忧洞,是指汴梁城下的地下城池。 由于汴梁城位置优越,从古到今,曾经数度建城。只是此地紧挨着黄河,黄河的独特环境,注定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去维护。每逢改朝换代,黄河无人监理,必然失控。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近在咫尺的汴梁城。 战乱之年,雄城被水淹没。战后重建,人们又在废墟上开建新城。这种演变,已经成为汴梁的宿命。 数百上千年过去,汴梁城地下,已经湮灭了数座曾经辉煌一时的雄城。 对于普通人来说,掩埋在地下的东西,最多就是个念想。可对那些城狐社鼠来说,像这样现成的地下城池,简直就是天堂。 久而久之,在很多有心人的操持下,汴梁城地下,就多了个黑暗世界。里面大大小小,生活了上万人之多! 由于地下城池环境复杂,外人根本弄不清楚其中道路、布局,很自然变成罪犯温床。 尤其是大大小小的人贩子组织,无忧洞简直就是给他们量身打造的基地。 早前皇帝借着翻建皇宫那事,就对无忧洞进行过一次清理。只是实力有限,最终也不过雷声大,雨点小,没几天就不了了之。 如今的无忧洞,气势甚至还要强过往年。毕竟有靖海侯的强力注资,不只是地上百姓得了好处,地下生活这帮人,也不可避免的沾到些光。 石大力之前拐走的几个孩子,这时候也已经通过人员传递,被送进了无忧洞中。 方法很传统,就是人传人,然后通过隐藏在民房里的地下入口,送入地下世界。 根据石大力的说法,人贩子们也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一般拐回去的孩子,要先在手里捂上十天半个月,看看有没有关系找上门。 如果有关系,通过熟人活动,交纳一笔赎金可以把人接走。 等到有钱有势的人,把孩子赎走之后。剩下那些没门路、没钱的,他们就要进行各种调教,或是卖给权贵人家做奴仆,或是采生折割,送去各地做乞儿。 听到这里,随从中冲出一人,扯着石大力吼道:“你把俺兄弟拐哪里去了?” 石大力奋力看他,挤出个古怪笑容:“铁牛啊,你不是瞧不起你叔么?现下不牛啦?嘿嘿……” 石铁牛气的两眼通红,抡拳就想揍,被后面几人死命拦住。打之前,你倒是先问话啊! “你那兄弟,和你一样的犟种!叫他跟着叔混,吃香的喝辣的,他偏不。俺把他腿敲断,眼揉瞎,他还不是得乖乖去讨饭?” 石铁牛听到这话,嗝儿一声瘫倒在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就是个畜牲啊!俺爹为了救你,把俺姐卖了给你抓药啊。倒把你养出仇了!你卖了家里地,卖了屋俺爹都不舍得与你断亲。可你连俺弟都拐了去……你就不是个人!” 好家伙,伦理大剧啊。 石铁牛的爹,真心扶弟魔,扶出了个魔!也不知道,他后来悔不悔。 李墨没管这边伦理大剧,直接安排人手。 “如意你进宫一趟,把这事和老王说一声,让他去讨个旨意来。中旨就行,不要经前朝,我怀疑那些相公和这事有瓜葛。” 如意领命,带了几个人手匆匆入宫。 “卢方、韩彰,回营地去打个招呼。至少准备一万人手,带齐家伙什,随时等候命令。” “是!” “蒋平、徐庆。点一队人手,先把石大力说的宅子围了。守着那处入口,先不要下去。下面的人,出来一个捉一个。等我命令。” “是!” “无忧、山君,你俩负责看家。咱们在前面捅蜂窝,别被蜂蜇了后面自家人。” “是!” 赵清这时候才走过来,看着那边猛捶他叔的石铁牛,满脸的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人?亲侄子都下得去这样重手!他还是兄长养大的呢,这恩情没记半点,倒像是记成了仇。” 李墨没向她解释什么叫纵子如杀子,扶弟魔罕有好结果之类,只拿比较符合大宋价值观的话解释。 “一样水养百样人。有些天生坏种,只记仇,不记恩,怎么养都养不熟的。” “那些孩子,还救得回来吗?” “放心吧,以前是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一定救得回来。你也不要担心,没听那拐子说吗?他们拐回去的娃娃,要先捂一阵子看风向的。可见,他们这些人,也是借这事,在走关系呢。” 赵清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连:“这么一来,岂不是在纵容他们坐大?” “可以肯定,这些人已经编织出一张巨大的利益网络,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在这张网上的,惊动任何一个,都会导致打草惊蛇。所以,越是打击,他们反而越是强大。” 李墨神情坚毅:“这一次,我要把他们连根拔起!”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十成把握 李墨心里十分清楚,为什么会有无忧洞这样的存在,又为何屡剿不净? 别说什么条件有限,人手不足之类的屁话。归根究底就是一个字:利! 无忧洞就在汴梁城下,这些人与汴梁城中多少人有勾结? 没有背景、权势之类的支撑,凭一群见不得光的地老鼠,敢这么肆意妄为? 为什么官府没有做为?因为利益牵涉太大! 只要有人想动无忧洞,都不用别人来劝阻,他自己的同僚、下属,乃至上司,都会出面相劝。就算有人头铁,非要硬搞,最终的结果,也必然是徒劳无功。 人家都犯不着和你硬扛,只要漏了消息,地下的人从洞子里钻出地面,摇身一变就是汴梁百姓。只要不在洞子里,就算你在街上碰到,你敢说人家是地老鼠? 之前还以为皇帝能借着翻新皇宫那个机会,把无忧洞清理掉呢,谁知道皇帝也那么不给力。 当然,现在知道了,他不仅仅在这事上不给力,在很多事情上,都不给力。 什么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纯特娘的扯淡! 不管什么事,还没开始,自己就先吵成一团。这种格局,大宋还能坚持几百年,其实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这些纠结,在李墨这里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这是李墨发自内心的,没有任何杂念的,想要主动做好一件事。 他曾经受过的教育和经历,让他对人贩子这种生物,有一种根植在灵魂深处的厌恶。既然已经开始把人当货物贩卖,那么他们自己就已经抛弃了做人的资格。对于非人生物,怎么对付都不过分。 李墨叮嘱赵清和明心,就呆在太一宫,由家中供奉和太一宫道士守护。无论做什么事情,先得确保自身安全。 随后李墨跟着蒋平、徐庆这队,一直来到被围住的宅子。 这是一处很平常的百姓宅院,家里几口人,已经全部被蒋平他们暂扣。无论参与没参与,一个知情不报是逃不掉的。 出入地下的洞口,是后院的菜窖。 蒋平他们牢记李墨命令,只是将院子围住,并没有贸然进入。就是这一会的功夫,从地下先后钻出来三个人,也已经尽数落入掌控。 李墨压根就没有审问俘虏的意思,来到地窖口,取出一只手提箱。 借着手提箱的掩饰,放出一大批小型仿生机器人。星期五已经悄悄将悬浮平台移动到汴梁城正上方,这批仿生机器人开机、联网之后,进入待命状态。 李墨伸手一指,仿生机器人大军悄无声息从洞口潜入。执行扫描、探测任务。 同时,悬浮平台开启深层扫描。与机器人大军联手,绘制地下世界的实时地图。 不到半个小时,就发现了十几个出入口。 李墨让他们继续把守,自己退出小院。直接消耗五万经验值,用空间制造了一百具武装机甲。 其实星期五在澳洲已经可以批量制造机械士兵,但他不愿意多等,宁愿多花点经验值,也要尽早把这颗毒瘤拔掉。 一百具武装机甲交给星期五接管,启动光学隐身,悄然奔向已经探测到的出入口。 李墨回到太一宫,王诚已经赶到,手里拿着墨迹未干的圣旨。身边除了两个禁军将领,还有很久没见的庞籍庞相公。 一见面,没顾上寒暄。李墨直接吩咐那两个将领,只要守好皇宫,就是大功一件。外面的事,不需要禁军掺和。 庞籍只是问了一句:“李侯此举,有多大把握?” 李墨道:“没人扯后腿,就是十成把握!有人扯后腿,就是十二成!” 庞籍闻言大喜,向李墨拱手一礼,再不多话。 原本是皇帝让他过来帮忙,解决那些扯后腿的家伙,现在看来,李侯是打算搂草打兔子,连那帮家伙一网捞了。正好,免得老夫多费唇舌。 之前如意传话的时候,说的很清楚,侯爷怀疑朝中相公和这事有瓜葛。所以这时候,闭嘴是最佳选项。 李墨用不到禁军,王诚就让那两个将领带上调兵令牌,去把守北门。等着给李墨的人放行,没他俩出面,那么多人进城,多少有些麻烦。 至于有没有人怀疑,李墨要借这机会谋逆,他根本不在乎。 庞籍能出现在这里,本身就代表着许多事情。本来皇帝就想来太一宫,被那些人劝住了。可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明白,那些人不过是借机表个忠心罢了。如果李墨真想谋逆,谁敢拦?谁能拦得住? 在听到李墨让禁军守皇宫的那一刻,庞籍最得意。这话可不仅只是向皇帝表态,同时也断掉了其他人参与其中的机会。 拔掉无忧洞,是大宋朝廷多年求而不得的大功。 现在,满朝文武,只有我庞某人,有幸见证这一切。功劳嘛,自然也只有庞某独享了。 与此同时,大楼那边,程建明正在做战前动员。 年前为了保证婚礼万无一失,李墨给程建明提供了一份演练大纲,把各种可能遇到的情况都考虑了进去。 那小半个月,弟兄们吃的好、穿的暖、住的宽敞。是拼了命的想要报答侯爷,演练的时候都是恨不得拿命拼。 所有项目,基本都是三五遍就掌握。 所以在遇到那伙西贼来犯时,才能那么轻松就一网成擒。 而婚礼之后,这帮人依旧保持着各种训练。如今,战斗力就更强了。 现在,侯爷要用上大家了。而且这一次的事情,正是给咱们永兴军自家兄弟出头! 先是一通激励,随后下发装备。 除了原本的作战装备,另外还配发一只防毒面具、一只手电筒,每人还携带五只黑色项圈。 这就是奔着捉人去的,大伙演练这么久,总算用得上了! 领完装备,先饱餐一顿,然后就地休息待命。 午夜时分,程建明大手一挥,出发进城! 此时的汴梁城,依旧灯火辉煌。但游玩的人们,已经开始陆续回返,街上游人也越来越少。 和每年灯会一样,今年依旧有很多人跑去几个大小衙门求助,不是丢了东西,就是丢了人。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衙门里没有推脱撵人,而是把苦主们安抚一番,让他们明天午时再来。 凌晨两点左右,程建明率队进城,将李墨要求的四个出入口完全掌控。 太一宫里,庞籍和赵清、明心、王诚等人一样,都在等消息。 李墨抬腕看表:“是时候动手了!” 第一百四十章 连窝端 正月十四凌晨两时许,太一宫偏殿。 李墨的面前,是一张长宽都超过三米的大桌案。桌案上,铺着一副全息地图。此时,地图上清晰的显示着整个汴梁城。 不但有具体建筑,连街道上行人的活动情况都看的清清楚楚。 庞籍见过全息地图,知道靖海侯有神术。但没想到,他的宝物能神奇到这种程度! 这玩意的标示下,汴梁街头的所有人,都被清清楚楚的展示在了眼前。 幸好,此时显示的只是露天目视状态,只要遮挡住头顶就不会被发现。 如果把热感层也展示出来,老相公以后只怕是睡不成安稳觉了。 赵清、明心、王诚,乃至太一宫老道恒德都兴趣盎然,围在全息地图前,指指点点。这可比看花灯好玩多了! 李墨下达第一道命令,是开挖洞口。 四处被提前选定的出入口,被程建明率队围的水泄不通。挖土这种事又是他们做惯了的,很轻松就把原本只能一两个人出入的洞口,扩修成大通道。 庞籍在地图上看到,这四个通道,分布在城中四个地方。从距离来看,确实比较合理。不过他担心,无忧洞里那么多出入口,你这么大开挖动静,会不会打草惊蛇啊? 李墨淡然道:“庞相公不必担心,既然动手了,我自然有把握。今日可不只是要救回被拐的孩子,我还要把这所谓的地下世界,连窝端了!” 庞籍奉承一句,心中还是有些打鼓。这么多年来,朝廷可不止一次对无忧洞进剿过。有好几次,动员的人手甚至多达五六万。可结果呢? 不过李侯有这等神器在手,或许这就是他的倚仗? 噢,还有他那神奇的号令之术。人在太一宫,竟然能够随意将军令传到前方将士耳中。 若朝廷有此神器、神术,我大宋军队,岂不是……唉,道祖清静地,居然念此杀伐事,罪过罪过。 李墨哪里知道庞相公有这么多内心戏,就算知道他也不怎么在乎。 之所以放这张全息图,主要是给赵清和明心解闷。让他们回去休息,不愿意。可是干呆在这里吧,又坐不住。索性就拿个地图出来,权当效果演示。 后续引发的问题,李墨已经不怎么在乎了。 都知道李某人走功德修行的路子,已经有所成就。那我掌握一点神术、仙法,不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吗? 至于庞籍担心无忧洞隐秘出入口的事,李墨很快就给他做了演示。 “全集都有,扣上呼吸面罩!” 在星期五的配合下,这道命令清晰的传递到所有行动人员耳中。士兵们不知道这是科技的力量,只当是侯爷又在展示神通。 连忙扣上防毒面具,调整、测试,确保不会漏气。 在下达这道命令的同时,星期五控制的百具机甲,悄然通过提前发现的通道,潜入无忧洞。 根据仿生机器人的探测,迅速进入预定位置,按距离,不断的释放麻醉气体。 为了一击奏功,李墨准备的足够充分。所有机甲内部,都装载了大量的麻醉气体压缩瓶。 无忧洞这环境,通风效果有限,最适合麻醉气体的大范围投放。 一经投放,效果立杆见影。 不到十五分钟,第一波攻击就完全达到战术效果。 有几个机灵些的家伙,在被麻翻前,试图放火示警。被机甲及时发现,将明火扑灭,并未造成什么损伤。 “打开手电,根据提示。进去捉人!” 李墨补充提醒:“我们目前无法分辨人员成分,那就给所有见到的人都扣个项圈。身份辨别的问题,以后再说。” 前方士兵得令,组成一个个三人小组,一人持手电前方开路,两人在后面警戒掩护。 太一宫这边,地图已经切换到地下区域。 汴梁城地表建筑被模糊处理,地下世界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展示在众人眼中。 地下区域逐次被士兵们探索,不断有昏迷的人员被发现。早有准备的士兵们,组成一个个运输小队,先给这些昏迷人员扣个黑项圈,然后两人抬一个运出通道。 随着时间推移,抬出来的人员越来越多。 突然有个士兵惊呼出声:“侯爷,这里……” 太一宫,全息地图上,出场的士兵被高亮标识。 李墨曲指一点,该区域被放大,显示现场情况。原来那里是一处类似囚笼的场地,内中趴伏着多达数十名幼童。 让那士兵惊呼失态的,不止是发现了幼童,还有这些幼童所受的遭遇。 高亮手电照耀下,黑暗中的罪恶清晰映入眼帘。 这数十名幼童,不只浑身赤裸,而且大多数都肢体残缺。甚至还有一大半,此时的伤口仍未愈合,情况极其糟糕。 赵清看到这一幕,登时两眼珠泪滚滚,捂着嘴低声抽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恒德真人低诵《道德经》,满脸不忍。 庞籍两眼圆睁,表情扭曲,双手紧攥,浑身轻颤,连呼吸都变的沉重起来。这位养气功夫相当了得,能气成这样可知这情景已经触碰到他的心理极限。 李墨命令:“小心一点,先救回来……许先生那边来人了吗?” 程建明闻言回道:“许先生带了六个医学生,在外面侯命。” “先做急救处理,把伤情稳定住。做好保暖措施,用马车送去大楼医疗部,做进一步治疗。” 命令之后,扭头看王诚:“太医局这几天有人值守吗?” 王诚拱手:“侯爷但请吩咐!” “多请几个医生过来帮手,许希那边,进度还是太慢。” 李墨搓了搓眉心:“医学生这一块,得加把劲啊。” 赵清缓步来到他身后,双手抚上两边太阳穴,轻轻帮他按揉:“我知道你心有慈悲,可这事急不得。 医者,从做学徒开始,跟着师傅三五年,才能入门。 此后才能学方脉、汤诀、辨药……没有十年八载,根本学不出个眉目。 就这样苦习数载,十个学徒里,能有两三个成材就已经不容易了。 治病救人,半点马虎不得的。” 李墨挤个笑容:“所以才让许希去研习西医,西医那一套,应急还是有一套的。” 心中颇有几分后悔,早知道许希这么沉迷,就不应该给他进阶课本。他这一沉迷不要紧,不但学生迟迟不能出师,连他自己都钻进去出不来了。 等过了年,直接用《赤|脚医生手册》做教材,先培训一批急救大夫再说。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间地狱 有高科技辅助,这些躲在地下洞穴里见不得光的老鼠,根本连半点抵抗之力都没有,干净利索的被一网捞了个干净。 一开始程建明信心满满,觉得一万多兄弟出手,只是清场抬人,肯定手到擒来,没什么难度。 没想到,在深入地下之后,那惨烈、扭曲、变态的场景,竟然先后把大批士兵心防击破。有一些当场就吐了出来,还有受不了崩溃的。 无论哪种,只要心防失守,摘掉防毒面具之后,就会迅速被麻醉气体熏倒,倒是正好免掉继续痛苦。但是失去行动力的士兵,反而会成为战友的负担,导致工作量翻倍。 随着抬出洞的人员越来越多,程建明不得不向李墨请求增援。 王诚早带了禁军将领在候命,听到李墨发话,两个将领激动的不行。就算只让他们负责地面运输环节,那也比干看着强啊。 这是隐藏在京城脚下的安全隐患,这么大的事情,身为禁军不能参与其中,那种尴尬简直无法形容。 现在好了,就算只是打个下手,至少也有点参与感。回头也好对陛下、对朝廷、对汴梁百姓有个交待。 清理人员的任务,前后忙活到上午七时,天色已经大亮才宣告结束。 从无忧洞中,清理出男女老少总计一万六千余人! 其中明显受到虐待折磨的男女幼童近八百人,还有被关押着的妇女六百余人。 而其他将近一万五千人,暂时并未辨别身份。每人脖子上套个黑项圈,先押解到河工营地看管起来再说。 大楼的医疗部,此刻灯火通明。许希带着自己的学徒,还有临时借调来的太医局同僚们,正在加班加点的对那些解救出来的妇女儿童进行救治。 程建明按照提示,将城中探明的一百六十二处隐秘出入口,全部做了标记,并让人在附近把守。 天亮之后,将这些出入口全部移交给禁军。 太一宫偏殿,临时指挥部。 李墨宣布,清理无忧洞的行动,到此时,算是完成第一阶段。 庞籍一直旁观了整个行动全程,听到李墨交待王诚,让禁军接管无忧洞,很是意外。 “李侯此举却又为何?如今无忧洞内,匪患尽扫,余下的都是些收尾琐事不假。但这些事,才是真正的功劳所在啊。你这样拱手将功劳人,可是担心禁军不满?” 言下之意,你犯不着给禁军面子,他们要有意见,老夫也能说上几句话,断然不会让你受委曲。 李墨笑了笑:“这次清理无忧洞,我们的目标,一开始就很明确,就是救人。现在任务完成一大半,其他的什么功劳浮财,我不在乎。我相信,我的兄弟们,也不在乎。 而这种功劳,对禁军来说,正是他们的晋身之阶。无忧洞里或许还剩下许多财物,对他们来说,多少也能补贴点家用。 我们要人,他们得功。这是一举两得,双赢的事情。” “以李侯如今威望,大可不必如此照顾禁军。且早前那点龌龊,本就是禁军理亏在先……” 李墨摇摇头:“我是不在乎他们怎么看,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可是河工们,不一样啊。” 庞籍叹服:“李侯不愧至人君子,若李侯愿率兵行伍,必是一员良帅。” “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我带人做工程还行,真让我去打仗,那我指定有多远跑多远。” 庞籍闻言不再多说,不管是真是假,至少今天表了态,也算是给其他人有个说法吧。 程建明那边又来汇报:“侯爷,石铁牛的弟弟找到了!在西角门那一带,有个乞儿窝,人就是在那找到的。” 指挥部这些人,可都没忘记,这次清理无忧洞的引子,就是这个石铁牛找弟弟。对这个引子,大家也都挺关注。 而搜索地面,解救被拐人员,就是李墨说的后续任务。 “情况怎么样?” “不是很好。那个石大力说的不假……” 所有人的心都沉下去了,也就是说,那孩子眼被揉瞎,腿也瘸了。 李墨没看现场图像,只是言语沟通:“像他那情况多吗?” “这里……找到十六个,都是男娃娃。说是还有个管女娃的地方,在街道另一头,已经打发人过去了。” 赵清两眼红红,搂着明心缩在旁边,眼神都有些涣散了。这些恶行,超出了她对人性的认识,有点接受不能。 李墨扭头看王诚:“功劳给禁军,无忧洞里的浮财也都给他们。地面上的乞儿,由他们出面清理,没问题吧?” 王诚点头:“侯爷放心,这事交给奴婢。城中大小乞儿,一个不少都给侯爷送过去!” 李墨下令:“这两处的乞儿窝端掉之后,就收队回营地。剩下的活路,交给禁军兄弟吧。” 事情发展到这里,可以告一个段落。 不是没能力继续搜索,主要任务已经完成,大功已然坐实。余下的汤汤水水,也给禁军分润一些。再说,地面上的事,必然会跟当地官府、权贵之流有瓜葛,真要深查,避免不了扯皮。而这些事,还是交给禁军去比较合适。 李墨带上赵清和明心,辞别众人回家。 王诚和庞籍带着李墨留下的资料,回皇宫向皇帝汇报。 恒德真人赶紧吩咐太一宫上下,在三清大殿诵经祈福,为那些遭遇不幸的可怜人祷告,祈求上天给他们安排个比较好的将来。 回到老宅门口,赵清突然停步,扭头看李墨:“墨阳,咱们回大楼吧。我想去看看那些孩子……” 李墨想劝,不过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坏事,那就回吧。 众人启程,直接返回大楼。 来到医疗部,就见原本空旷的活动区域,如今已经摆满了病床。 大半病患处于昏睡状态,也有部分清醒的,正在放声痛哭。搞的整个治疗区,悲声四起,气氛十分低沉。 赵清远远站在医疗区外,望着许希和他那些学徒们,忙碌的穿梭在病床之间,再加上临时借过来帮手的男男女女…… 她还是没进去给人添乱,只是扭头看李墨。 “那些坏人会受到惩罚吗?” “会,一定会!” 第一百四十二章 侯爷给的恩典 正月十四,原本喜庆的元宵灯会期间,汴梁城突然传出爆炸新闻。 这几天,正是各家茶馆酒楼在新春期间,推出优惠举措,吸引客人的时候。在各个公共场合里,唯一的话题,就是昨晚的无忧洞抄家行动。 每逢大节大庆必会出现的拐子,昨夜不开眼,拐人的时候撞到了靖海侯手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许多昨晚走失人口的亲属,在等待了一夜之后,幸运的接回了自家人。 这些都是被拐入无忧洞的,被解救之后,经过甄别及时送了回来。 白天一整天,禁军士兵忙忙碌碌,像蚂蚁一样将无忧洞里财物运上地面。继而包围那些出入口所在,抓人抄家一条龙。 还有一些别的组织,也在昨夜动了手。看到这情景,都赶紧回去把绑来、拐来的人口悄悄送了出来。这当口,他们已经不敢奢望什么,只求靖海侯那样的活神仙,在忙活的时候,能够忽略他们的存在。 年假还没收,元宵也还没到,可汴梁城中有资格上朝的官员,全都识相的穿上朝服,乖乖跑去宫门侯旨。 黄昏时分,赵祯在大殿召集了一场朝会。 密密麻麻的烛火,将大堂照耀的有如白昼。原本应该是喜庆的气氛,却诡异的沉闷而平静。 一众文武官员,揣着小心等了几个小时,终于盼来了皇帝驾临龙椅。 也没什么废话,开场就是重击。 “六十二门勋贵!五品以上官员九十六人,五品以下超过三百!都与无忧洞有瓜葛!” 赵祯脸色铁青:“这还只是今天初步统计出来的,到明天还不知道要添多少人!” 王诚招了招手,几个小黄门抬出数口箱子,摆放着满满的信封、名贴、帐簿。 不用说,大家都清楚,这就是铁证如山啊! 赵祯神情落寞:“朕还以为大宋这江山,真是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呢。原来,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 “臣等万死!”满朝文武,有一个算一个,全给跪了,这话茬没法接,事太大,背不动啊! 赵祯摆手:“行啦行啦,万死什么?朕才是应该担心的那个! 难怪宫里发现地道,也都没法翻建。说什么国库缺钱少粮,无力为继。看看,这是什么?” 赵祯抓起一份清单扬了扬:“汴梁城中大小铺面五千余间,良田上百万亩……” 照说,听到这么大笔的意外财入库,应该是户部最开心的时刻。可是今天,实在高兴不起来。 因为户部的官吏、衙役,是和无忧洞搅和最深,也是最多的部门! 赵祯也没有心情念详单,只是当堂划了个红线。 以正月底为最后期限,凡有作奸犯科、贪赃枉法诸事的官吏、衙役,只要在最后期限前,主动自首,可以视情节宽大处理。 等到二月开衙之后,再被清查出来,可就要按律法处置了。 丢下这个所谓通牒,赵祯有些意兴阑珊,直接让人套车,他要出宫去靖海侯府。 用他的话说,皇宫太危险,住在这里,他连觉都睡不着!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一个官员敢站出来劝阻。 毕竟现在这个朝堂上,谁忠谁奸,真的不好分辨。 天擦黑的时候,一队禁军把皇帝送进了河边大楼。 这边没有灯笼山,但是照样通明的灯光毫无烟火气,很容易让人感觉是到了仙境。 进大楼的时候,赵祯听到了一阵低沉的轰隆声。 “这声音,是黄河水响吗?” 程建明正在和禁军将领做安保交接,听到皇帝问话,赶紧用眼神向旁边的杜密求助。 杜密挺无奈,难怪你混了那么多年,一直半死不活的呢。这多好的露脸机会,竟然往外推!这是皇帝,又不吃人,话回的好了还能升官,你怕个甚! 杜密有心把机会让出去,左右一打量,好像只有自己最合适,只好出来回话。 “回陛下,黄河封冻期,水声并不响。这动静,是侯爷那两个钢铁傀儡,在打地基呢。” 赵祯来了精神:“就是那两个给这百里河段,给堤坝打下钢梁的大傀儡?过年都没歇吗?” “陛下,它们在河坝上的活,已经完工了。现在是打算在官道旁,建个医院。侯爷说,要先打个和大楼差不多的地基。” “医院?不是说大楼里就有医疗部吗,怎么还要新建?” “回陛下,是为了方便许尚药开展那个新研究,特意把医学部分单划出去的。听说这个新医术,要让学生们解剖人体。担心大楼里其他人心理接受不了……” 解剖? 赵祯之前和李墨聊过这个话题:“墨阳之前还说这事急不得呢……嘶!他是打算拿无忧洞那些人开刀?” 杜密淡然道:“回陛下,这是侯爷给他们的恩典。” 恩典?就是落个死无全尸? 赵祯有些犹豫:“会不会被人诟病?” “请陛下放心,若有人心有疑惑,只需亲往医疗区,探一探那些解救回来的妇幼便是。” “明白了!前面带路,我也想去看看。” “这个……陛下见谅,此事臣得先请示侯爷才行。臣也明白陛下是一片爱民之心,只是那场景着实有些不妥。长公主殿下便是目睹了那场面,今日一整天水米未进,至今仍然神情恍惚……” “什么,她在哪里?快带我去!” 赵祯见到赵清和明心后,再不提去探望伤患的事了。对李墨提出的医学计划,也再没半句质疑。 那种渣滓,多活一天都是对善良的嘲讽。 等他看到赵清那憔悴的样子后,对这些渣滓就更恨了。 让他们多活下去的理由,就是等着给医学做最后的贡献。 做为皇帝,他确实觉得有点重。可做为大舅哥,他支持妹夫这样搞。 同时,赵祯也难得的见到了李墨在发愁。 李墨是真没想到,赵清竟然会被这种情景击破心防,整个人都抑郁了。 这一天里,他是法子想尽,花样耍尽,却都没能让赵清有丝毫缓解。 这一刻,李墨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想的不够周全,没有意识到那种情景会对正常人造成心理冲击。 明明当时查抄的时候,都有那么多士兵心防失守,精神恍惚了。自己居然没有防范,还是让赵清去看了治疗现场。 对上大舅哥的眼神,李墨有点心虚。 这还没出蜜月呢,怎么就搞成这个样子! 谁知道心理阴影怎么破?在线等,真的很急。 都急糊涂了,咱有资料库,查一查先。 第一百四十三章 对生命的尊重 赵清一整天都没能走出心理阴影,李墨万般无奈,开光了几件法器,全都加持【催眠】、【静心】一类的属性,然后强迫她去休息。 睡眠中的赵清,极其缺乏安全感。一旦察觉李墨不在身边,马上就会惊醒。 李墨只能守着她,还要悄悄查阅资料。 一夜过去,他倒是学到不少心理知识,也总结出一套比较温和的方法,打算尝试一下。 幸好一觉醒来,赵清的精神好了很多。也终于感觉到肚饿,愿意吃东西,让李墨松了口气。 饭后,赵清又要去医疗区看那些病患。李墨下意识就想拒绝,不过想到昨晚看的那些资料,回避确实不是什么好法子。勇敢面对,才是比较积极的应对方法。 经过一天一夜治疗,今天的病患情况基本稳定,情绪也好了许多。 赵清站在隔离墙外,默默的看着,那些肢体残缺的病患们,努力的配合医护人员,不时挤出笑容的样子。 静看了很久,赵清扭头看李墨:“墨阳,他们这种情况,还有康复的可能吗?” 李墨看着她,轻轻摇头:“这已经超出我所理解的医术范畴了,如果许希给力,从他开始,或许再过上二三百年,断肢重生技术会有实现的可能吧。” “可你不是会神术吗?你连我和皇兄都能治的好……” 李墨将她搂在怀里:“我想想办法吧,完全康复不太现实。有几个替代方案,不过需要花很长时间和精力。” 赵清抬头看他:“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怎么会?你也知道的,我修功德的嘛。这事也是我的业务范围,只是难度大点而已,不过我会努力的。” 赵清凑上来亲他一口:“谢谢你,我也知道这个要求很过份。可我心里真的很难受,真的没法眼看着他们就这样……” “你我之间,不说这个。” 赵清心情果然好了很多,元宵节都没去城里看灯,就陪着李墨在家玩。 确认赵清不再抑郁,李墨转头就和星期五商量全新的教学方案。 “先生,新的医院大楼,预计会在二月底完成封顶,最迟三月初就可以投入使用。 加上大楼医疗教学区,将在未来三到五年内,培育出第一批医生。 只是先生,您确认要将关押在河工营地的,一万六千名囚犯,都转化成大体老师,供医学课堂使用吗?” “全部做大体老师不至于,不过这些人里,至少得有一半要面临这个结局。” “可是这样,和您到大宋以来,一惯提倡的尊重生命不是互相冲突吗?” “正是尊重生命,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决定。生命的价值,也唯有生命才能与之匹配。凡是手里有人命的,都将被剥夺生命。以命偿命的原则本身,就是对生命的尊重。” “明白了,先生。您制定的生命价值规则,已经添加到判定条件根目录。” 然后,李墨又得到一份清单。又要增加一部分设备到非洲,并且在那边增设至少三个工场基地。有许多涉及医疗领域的材料,在非洲获取和制造比较划算。 关于断肢重塑的方案,李墨在星期五提供的备选清单里,看到了置顶推荐【冬兵计划】。 这是九头蛇组织最成功的项目之一,只要删减掉洗脑控制那部分,就是最好的超级战士项目。 如果要削减成本,也可以去掉改造部分,只是单纯的给他们配上机械义肢。 “先生,如果不做身体强化改造,那么机械义肢有可能会成为身体的负担。普通人的身体,基本无法支持这种强度的活动量。 还有,先生不是在培训人才吗?这些幼童经历悲惨,却仍然能够存活,在心性方面,已经超出平常人很多。 如果以残疾状态回归社会,他们未来的人生,并不乐观。这一点,他们自己必然也很清楚。 综上所述,先生。这一批解救人员,是最佳的超级战士人选。” 李墨没有回答,脑中不断闪现自己当年的遭遇。那种非人折磨,真的会让人精神崩溃,又不断重塑…… 他当年缺失了情感基因,都经常会从灵魂深处痛恨那些改造自己的人。这些孩子,挺的过来吗? 星期五继续提供改造后的方案:“先生,如果我们不计成本,不追求短期绩效。那么完全可以执行温和方案……” 什么玩意? 还有温和方案! 李墨查阅资料,发现温和方案里,根本就不需要那些刻意设定的争斗,更不必每天做什么心灵质询。 越看越觉得,这个方案,几乎就是很单纯的医疗项目。 星期五也确认了他的猜测:“这个改造方案,原本就是单纯的医疗项目。只是被九头蛇接手后,进行了统筹整合。前后试验数十年,历经几代人,才最终形成现在的版本。” “如果执行这个温和方案,我们的条件充分吗?” “先生。如果不需要打造超级战士,我们可以把基地建在澳洲。环境改造和物资供应都比较方便,同时还能够远离本土,给这些人在心理上,创建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教程方面,我们可以把洗脑部分,改成基础知识教育。” “改造完成需要多久?” “先生。基地方面,可以在二月底前完成改造。但是需要先生配合到各地采集一些材料……” “我是问,肢体重塑改造,需要多久?” “先生。顺利的话,肢体重塑将在六个月到八个月之间完成。基础教育方面,可能需要三到五年时间。这个具体还要看这些人对知识的接受能力,以及配合意愿。 另外,先生。需要补充的是,如果有人无法适配血清改造,达不到匹配机械义肢的最低要求,就只能安装简易义肢。” 所谓简单义肢,就是样子货。只能看,或者勉强能做一些简单动作。 而机械义肢,不但能够完美模拟人体动作,甚至还能超越人身极限,达到冬兵那个级别。 既然有温和方案,那就选它吧。 不求打造什么超级战士,只是想给这些可怜人一个比较好的未来。 我靖海侯,是修功德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死都不让死! 医疗部住院区。 石铁牛完全没有平常的粗鲁相,极有耐心的低声劝解:“再吃两口吧,好歹把这半碗吃完。” 病床上的少年,睁着失去光彩的双眼,摇头笑道:“哥,这才多会啊,你就喂我三遍了,真吃不下了!” 石铁牛一口将碗中剩饭闷掉:“好好好,那你歇着吧,哥去把碗洗了。” “哥!你说,侯爷真能治好我的眼和腿吗?” “那肯定能啊!侯爷是活神仙哩,你这点伤算个球!他老人家打个响指就治好了。 你就放心将养吧,没听那些大夫说嘛,要先将养好身子,才好让侯爷帮你们施法。 要不然,就你们现在这身板,那就像是没油的灯芯,经不得一点风。哪里受得住仙法?” 少年露齿一笑:“哥你放心吧,小叔揉瞎我眼,打断我腿,我都没有想不开。我就知道,哥你会来寻我、救我的!” “啥小叔!?那就是个畜牲、人渣、白眼狼!你好好将养,等侯爷医得好你的眼,说不定,还能亲眼看到那畜牲的下场哩。” “侯爷要把这些恶人,一刀一刀活剐了吗?我听他们说的,有好几万人哩。” “也不是全剐吧。这几天正分辨呢,最坏的那些要剐了。没沾人命的,会送去河沿装石笼。听程帅说,到时候要让我们去监工哩。可得好好看着这些畜牲,不叫他偷懒才行。” 旁边病床上,一个同样双腿残缺的少年,突然插话:“石大哥,剐那些人的时候,能给俺沾几个血馒头吗?” 帮他换药的护工柔声道:“可是家里有人患痨病?吃血馒头没用的!许院长都说了,痨病是病毒引发的,需要一种解毒剂。” 那少年笑了笑:“不是治痨病,我就是想解个恨、壮个胆。我要是胆子大些,那年其实能跑掉的……” 透明玻璃墙外,恒德真人、方正法师正陪在李墨身边,望着这一大片病患,听着他们种种古怪言论。 两位方外高人亲自上门,也是不得不来。 这次查抄无忧洞,先不说有多少寺院、道观藏有出入通道。光是在洞里捉到的活口,就有好几百和尚、道士。其中和太一宫、大相国寺有牵连的,高达数十人,甚至有几个他们往常很看好的晚辈。 这个结果,把两个老头炸的坐不住。 短短几天,光是家有爵位、有官位的,大大小小都已经抄了几十家。何况他们这种,原本就会被官府当成把羊养的方外人。 恒德真人声音低沉:“难怪功德一路走不通,口里慈悲,私下却是这等恶行。又岂能瞒过上苍?!” 方正禅师只能诵佛号,这时候也再不敢提给门人弟子说情的话了。 李墨目光悠远,语气低沉:“两位放心,我不是借题发挥的人,绝对不会搞什么株连。只不过,两位也看到了,这样的人间惨剧,如果不能把那些沾了血的凶手绳之于法,那就是对他们的不公平。 当然,也会让我的功德不圆满。两位都是修行中人,找一条能看到前程的修行法门有多难,想必多少能理解吧?” 断人前途,那是比杀人父母更重的大仇,尤其对方还是靖海侯,他们不愿,也不敢。 两人施个礼,默默收回了原本准备的那一肚子说辞。 涉及此事的佛道两门弟子,命运就此决定。 至于官府那边,那是大舅哥的地盘,当然也由他出面料理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借机搬进河畔大楼,再不肯出门半步。搞的政事堂几位相公,不得不跑来伴驾。 在这边呆了几天就发现,难怪皇帝不肯回宫,这边条件可比皇宫强出不止百倍! 不但温暖如春,还吃的好、用的好,照明也方便,用度也精美。别说皇帝不肯回去,他们在这边呆了几天,也不愿意再回去了。 皇帝顺便就给他们在下面安排了住处,借着处理无忧洞一案的机会,把在这边办公的事情,发展成常态。 政务堂的相公们都挪到这边了,那些小官也只能乖乖跟过来汇报。 短短几天功夫,综合大楼给皇帝留下那一角,就被朝廷官员们打理的像模像样,很快就运转如常,行之有效了。 正月十八,新年的喜庆气息尚未散尽,寒风依旧凛冽。汴梁城北二十里外,黄河岸边的治河工程,已经拉开大幕。 冬日的朝阳,晒在人身上,除了增强一点光彩,根本起不到什么取暖效果。 黄河大堤上,每隔半里距离,就有一座小山似的石料堆。 新年开工第一期任务,就是把这些石料,用竹编的长笼装起来,然后沉放到河沿。 年前就扎好的大号铁三角,会把这些竹编石笼拦在河沿,经过不断积累、填充,形成全新的石料河坝。 这几天的工地上,总是有人会挣扎着叫嚣,各种不配合。 遇到这种情况,负责监工的永兴军兄弟,只需吹一声铜哨,将手中小旗挥一挥,捣乱分子定然会被项圈电到浑身乱抽搐。 大伙司空见惯,遇到有人被电,会迅速闪开,等他自己停止抽搐,缓过神来才会有人上前料理。 几天下来,许多高呼冤枉的家伙,如今也认清了现状,再不敢挑刺冒头,乖乖听令,做着这些以前压根想都不会想的苦力差事。 “爷爷受够了!”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高吼,随之从劳工队里蹿出一个人来,这人一跃跳过河坝,直接向河里蹿去。 此时的黄河,近岸部分结着厚厚的冰。那人在冰面被滑的跌了几跤,却还是不肯松劲,连滚带爬的往中央流水区域疾冲。 岸边,几个拿旗的执勤士兵互打眼神,同时默契的没有反应,由着他往深水区冲。 那人很快冲到冰面边缘处,扭头冲着岸边怒吼:“十八年后,爷爷又是一条好……啊呕嘟嘟……” 冰沿破裂,掉下了汹涌的河水之中。 然而,他所期待的死在河中央并没实现。 众目睽睽之下,那人被水冲出数里开外,突然从远处飞过来一个人型铁傀儡,轻轻在水中一抄,就把淹到半死,也冻的半死的好汉抄在手中,轻飘飘飞回岸边,往沙堆上一掼,随后又飞离了人群,不知去了哪里。 几个执勤士兵慢悠悠走到好汉近前,将他头下脚上往沙堆上一摆,一通按压揉搓,哇哇吐水,哭的稀里哗啦。 “连死都不让死!你们不是人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君臣体统 正月二十八,正午时分,黄河堤坝工地。 一阵悠扬的铃声响过,正在忙碌的人们,纷纷放下手头工作,乖乖排成队列,等候开饭口令。 几个胳膊上缠着红色警示标识的值班士兵,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不断大声宣传。 “最后期限还有三天了啊,还有没交待清楚的,赶紧主动出首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到了二月,再被查出还有没交待的事,可就不归我们管了。” 另一个士兵,喊的更加直接:“今天出首,连吃三天肉菜!” 各种威逼利诱,很快有人举手高呼:“我要出首!” “我要检举!” “马老六,你狗日的敢!” “呸!还当你是虎爷,抖威风哩?有种你来,奔爷爷这儿招呼。你来你来,试一个看看……” 旁边士兵提示:“赶紧快走,还想不想吃肉了?” …… 这种情况,是这段时间河坝工地上最常见的景象。凡主动出首交待的,都会被带去专门接待的地方,好吃好喝好招待。等到交待的事情纪录之后,再根据情况分配到新地方。 数里之外的靖海大楼,北区,三楼,专属皇帝的会议室。 赵祯将厚厚两沓纪录纸,推向书桌对面:“庞相、吕相、晏相,三位都看看吧。” 三位相公很快翻阅完那些纪录,随后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才合适。 赵祯冷笑:“朕的股肱之臣呐,这可不仅仅只是驭下不严!他是自己心知肚明,甚至还亲自参与其中!” “陛下息怒,此事只有几个歹人口供,是否查证确认之后,再做计较?” “他那个宝贝儿子,就是在无忧洞里被活捉的!此事他早已知悉,却未曾主动出首,反而派遣人手,想悄悄活动赎买。 赎买不成,又差人偷袭河工营地,想救走儿子,甚至下了封口令,万一营救不成,就将此子灭杀! 哼哼,前后三拔人手,都被墨阳这边捉了现行。人证、物证俱在,三位相公可以随时去验证。” 三人头上直冒冷汗,那位也是世家子弟,两朝重臣,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这陷的太深了啊。 难怪不愿出首,宁可冒死搏一把呢。 可惜,现在是自己亲手封掉了最后一线生机,把全家都搭上了。 这哪里是小事,这已经是欺君大罪,与谋逆相当啊。 亏得他们三个,还跑来向皇帝求情呢。要不是陛下向来宽厚,这趟岂不是连自己也要搭进去? 此人简直毫无做人底线,罪无可恕! 办他! 必须得严办! 三位宰相都同意了皇帝的措施,现在就等着最后期限。 二月初的大朝会之前,如果那些人没能抓住这一线生机,那么禁军将在当天发动,彻底将这些人扫进垃圾堆。 说完这事,晏殊硬着头皮向皇帝提起另一件事:“陛下,靖海侯扣押辽夏使团随从,至今已经将近一月。此事还是得有个章程,再拖下去,辽使怕是要在大朝会上发作了。” 赵祯尬笑:“本来想过了灯节,就和墨阳说这事的。结果闹出无忧洞的事来,把这事忘了个干净。也不知道那些被扣的人,这阵子在哪。你们先歇着吧,我一会去找墨阳问问。” 三位相公退出会议室,互相使个眼神,结伴下楼,到三楼庞籍居所,直接进书房小聚。 “在宫里的时候,多少还有几分顾忌。如今到靖海侯府上,是完全没有君臣体统了。” 宴殊一脸无奈:“靖海侯还真是个大忙人,陛下要见他,也得自己主动去找。” 吕夷简闻言,瞟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庞籍正在亲手泡茶,轻轻一笑:“你还别说,要真论起来,靖海侯确实比陛下更忙。再说了,这地方可是靖海侯的地盘。我们,包括陛下在内,都算是临时借住的客人。” 宴殊有些郁闷:“夏使、辽使也是客人,现在连人都见不着。” 吕夷简冷笑:“客人也分好客、恶客。宴相身为枢密,执掌兵事,这客人来意是好是恶,不可不慎。” 宴殊更郁闷了:“我算什么枢密?以前多少还能得几分军情。如今呐,连军情也看不到了。” 庞籍劝道:“当此非常之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宴殊有点不爽:“边关不稳,夏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去冬至今,短短数月间,连续发起上百场大小袭击。这等大事,我竟然是从下人口中听来的!” 随后沮丧道:“陛下提防如此,这个枢密,还有什么意义?” 吕夷简接过茶杯,品了一口,板着脸:“这不好吗?你不知情,那泄密之事,自然与你无关。如果你真的看到那些军报,今天还能坐在这里喝茶吗?” 宴殊脸色讪讪,一时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应该愤怒。 庞籍又道:“也是宫里近些年,待臣子们过于宽厚,导致如今尾大不掉。陛下要清理蛀虫,便只能忍痛剜肉……且再忍耐几日吧,大浪淘尽始见金嘛。” 宴殊品了口茶,重重往桌上一顿:“我是担心,陛下如此行事,会不会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呐。” 吕夷简翻个白眼,冷哼一声:“读书人的心?”摇摇头,鄙夷的神情毫不掩饰。 宴殊气的直喘气,瞪他半天,最终也只能忍下来。 这几天的经历,实在让人胆战心惊。 好多平时斯文宽厚的同僚,都被揭破面皮,私底下的行径暴露出来,竟然那样耸人听闻。 难怪陛下躲来靖海侯府,就他们掌握的这些情况来看。万一那些人真要狗急跳墙,那皇宫里还真不见得能保证安全。 相比之下,他们能保全自己,依旧坐在政事堂,已经好的很了。 唉,也不知道这阵风,要吹到什么时候。更不知道,陛下想让这阵风,刮到什么程度。 他们不知道,其实皇帝自己,对这事也有点心里没谱。但是皇帝比他们幸运,因为他有个神仙妹夫。 所以现在,赵祯又来找李墨。 他有点担心,真要把黑名单一网打尽的话,他朝里可就剩不下几个人了。 是的,情况就是这么严重。 而他现在,能够完全相信的,只有李墨。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不能忍! “墨阳,你帮我出个主意。让我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我不甘心! 朝廷待他们不薄啊,高官厚,优免恩荫。如此优待,结果竟然养出一群白眼狼! 可要真下狠手,这满朝文武,至少有一半都得刷掉。这样一来,必然导致朝局不稳,搞不好,就没有以后了……” 李墨在吧台一通眼花缭乱的操作,用花式调配手法,弄出一杯拉花咖啡,推到赵祯面前。 “尝尝!” 赵祯看着杯面上那个漂亮图案,有点不忍心下嘴。在李墨再三催促下,轻啜一口,两眼一亮。 “咦?这口感,有些甘苦交集的意思。” 尝了几口,赵祯松了口气:“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这种小人虽然恶心,但也有存在的必要。我们用人,不必看他私德是否有亏,只要能力够……” 李墨摇摇头,这种脑补怪,真的很会自我攻略。什么问计,什么质询,都是扯淡。他其实心里早有成算,就是想寻个人做借口,然后堂而皇之推行。成了就是他自己神功伟业,坏了就是别人挑唆。 所以,现在李墨已经很少给大舅哥提供意见了。就由着他自己在那里一通自言自语,然后想通关窍。 “哎哟,这苦茶还真是别有滋味。喝过这后,不只身上暖和,头脑都清明了许多呢。茶叶还有么?” 李墨指一指身后的咖啡豆:“这不是茶叶,是豆子磨的。甜的是奶,苦的是豆。细腻而美妙的口感,都是手工活。” 赵祯饶有兴趣的旁观,让李墨给他重新制作一杯。 然后自己进了吧台,让李墨手把手教他,亲手搞了一杯,尝了尝,大是开心。 “这东西好,你这个磨茶的台子,给我也搭一个。” 李墨没好气道:“你那屋就有!连这些烘烤炉,磨豆用的转磨,打奶用的搅拌机,统统都有。咖啡豆和奶,你要用的时候,让老王过来取。这玩意最好现吃现做,搁两天就坏了。” 赵祯这才假装不经意提了一句:“那些辽人和夏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什么辽人,夏人?”李墨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被程建明一网打尽那些棒槌。不过没人向他汇报,他乐得假装不知道。 可是赵祯根本不走流程:“你别跟我打马虎眼!这世上能有你不知道的事,那也得我能信啊。” 李墨笑道:“这世上那么多事,不是每件事,都值得我关注的。” “那倒是。哎?你这话的口气,倒比我更像皇帝啊。” 李墨鄙夷道:“做皇帝最多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小弟我呢,可以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这有什么区别?”赵祯细一琢磨:“还真是有些不太一样……这么一比较,那确实是你比我强。 唉,可说呢,现在就是我不想管这破事,还不得不来寻你问。 朝里那些人,自澶渊之盟以来,畏辽如虎,如今还要加上夏人。 去冬至今,在西北边境,夏人起兵十数万,与我军大小接仗百余场。 幸亏有你早前提供的冬装,种卿回报说,借冬装之便,我军已然打破一味固守,偶尔几次主动出击,也都颇有斩获。 这些消息,我都让种卿压了下来,没有知会朝中文武。 因此上,在他们心里,我大宋边军,还是那种弱不禁风的样子。辽人、夏人一发怒,他们就浑身战栗,不知如何是好。 我也气恼这些人不争气,可是治军养兵这种事,急切不得。再给我几年时光,我也有底气当堂斥责夏人背信弃义。可是现在还不行,夏人有辽人撑腰,短时间内,还是得受这些腌臜气。” 李墨摊手:“我是真不知道,他们都没和我说过。要不,我喊人过来问问?” “那样最好,不管是杀是囚还是你说的劳动改造,至少得有个结果。不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也不好和对方说。” 李墨索性当他的面,让人去叫寇山君。名义上,寇山君才是李府大管事。 寇山君自打跟了李墨,现在和皇帝也很熟了,见面也只是一个常礼。听李墨问起那帮西贼的事,寇山君脸色愤愤。 “侯爷,不是小的心胸小。实在是这帮西贼不当人!侯爷大婚当天,哪怕是讨饭的上门,说几句喜庆话,咱家也少了他一顿喜宴吃。可这帮西贼,就拿了几张羊皮,还一个个当自己大爷吆五喝六的。 他要只是发酒疯也就罢了,可这些贼子,竟然当众胡沁,说了好多夫人的坏话。 正好那桌照看的人手,是永兴军那边过来的兄弟。早看他们不顺眼,听到这话,当时就抡了一板凳。 小的当时在场,知道后也没难为他们,就只是把人扣下,打算让他回头赔个礼。 可这帮贼子竟然不死心,二天就纠集人手,想上咱府上抢人,被程帅带人捉了活口。 这事太过气人,大伙不愿意侯爷坏了新婚心情,就没和侯爷说。” 李墨扭头看了一眼赵祯,又问寇山君:“那些夏人果真说了夫人坏话?” “侯爷息怒,那等浑人说些浑话,侯爷不必计较。小的们已经把这帮货捉去砖厂,如今还在劳动改造呢。改造个十年八年的,应该也能学会说人话。” “行,你先去忙吧。” 寇山君退下,李墨看着赵祯:“听到没?他要是骂我几句,我就忍了。可他竟然敢说夫人,这我不能忍!你要觉得劳动改造过分的话,你发个话,我去把人放了。” 赵祯黑着脸,虚指对着李墨点了又点,重重的哼一声,扭头往回走。 不走不行,这个妹夫简直太扎心了。什么叫你不能忍?故意的吧! 几个辽人、夏人,就算死光了,也有朝廷官员去扯皮。可是为了这几个外人,得罪了妹妹,那罪可就得自己受了。 身边跟着那几个内侍,对这场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赵祯走了几步,扭头看那几个内侍:“我的茶豆呢?赶紧去拿,一群狗才!” 尽管如此,这番对话还是传到了赵清耳中。皇帝陛下,感受到了来自胞妹的热情问候。 这热情过于猛烈,赵祯被折磨的没招,只好来找李墨躲难。 然后,他就更郁闷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新生计划 靖海大楼,二楼西北角门六号出口。 赵祯一行人,从六号出口出门,踏上引桥,顿时察觉到不对劲。 “咦?这桥上什么时候加了棚子?” 王诚在前面带路,笑着回话:“前几日,两位殿下过河去看新居。过桥的时候,受了些寒风。侯爷听说后,就给桥上搭了顶棚,两边也加了防风档板。如今过桥,再不怕风吹雨淋了。” 赵祯嘴里直发苦:“这混帐真的是,不给活路啊!难怪皇妹出嫁还没到一月,就彻底倒向他了。以前还说我是天下最好的皇兄,现在都快成仇人了。” 众随从假装听不到,这种话题,只有王诚敢搭茬。 “殿下也就是一时气性,过上几天那股劲过去,自然就好了。” “这回不一样啊,就怕她这股劲过不去。你说这夏人是不是真的就缺心眼?怎么能在人家婚宴上,当众说那种话呢?” 王诚想了想,这事虽然涉及朝政,但要说是皇家内务也行。现在又沾上了侯爷,那就全当是私事,自己说几句也不算犯忌讳。 “侯爷在劝殿下的时候,奴婢倒是听了一耳朵。 据侯爷说,所谓的粗鲁野蛮、不晓礼节,不过是夏人自己刻意营造的假象。无非就是想挑起事端,借此试探一下侯爷的底线。 故此,侯爷只能随了他们的意,给点反应。要他们知晓,骂几句侯爷没关系。但事敢对殿下不敬,无论是谁,都要做好迎接侯爷怒火的准备。” 赵祯踏上新桥,隔着玻璃侧板,看着桥下滔滔河水,再望一眼远处忙碌的工地,感慨不已。 “和墨阳一比,我这个哥哥,真的是不称职啊。” “官家身系天下,自然比不得侯爷恣意随心。身份不同,责任不同,行事自然有差异。官家不必妄自菲薄,如今有侯爷相助,大宋盛世,指日可待。官家还需振奋才是……” “唉!你看看,连你都不能好好说话。三句不到,就要劝谏。都以为皇帝有多自在,实际上呢?就这一个妹子,想给她出点气,还得看妹夫的脸。难呐!” 又走了几步,发现大桥两边,每隔一段就设有一只大花坛,里面栽着几种耐寒植物,其中有几只花坛里,竟然还有鲜花在开放。 赵祯又郁闷了:“看看人家这手笔!我们把黄河视为天堑,可在墨阳手里,这么大的铁桥,说搭就搭。怕过桥受风,还给它加个盖。加了盖不算,还要摆花种树。难怪皇妹如今一心向他……噢,晰儿心里,也只认他这个师傅。我这个爹在他眼里,那就是个穷亲戚!” 王诚凑过来低声道:“官家,穷亲戚上富亲戚家,才好打秋风啊!” 赵祯闻言,两眼一亮,哈哈大笑:“可不就是这个理!走着,今天正好去富亲戚家新居开开眼,顺便打秋风!” 澳洲,二号基地实验楼。 李墨站在隔离带外,看着里面几个仿生机器人,正在手术台前忙碌。 手术台上,是一只来回挣扎的猴子。今天的实验任务,是检查这只猴子的双眼。 它的双眼,在猴群冲突中,被对手抓破失明了。本来逃不过一死,不过它比较幸运,在临死前被寻找试验体的星期五发现,拣了回来。然后通过手术,给它换了双电子义眼。 还有一些其它动物,因为身体没其他问题,换了眼睛之后已经放生。通过远程监控就可以观察情况,不必拘着。猴子身体不太好,就一直在基地里养着。 手术很成功,到今天已经是第七天,猴子基本已经痊愈,现在就是在测试它的各项指标。 “先生,电子义眼反馈很正常,脑电波显示也正常。实验体对光感的反应,也和正常猴子没区别。” “好,既然没问题,那就按这个指标生产吧。” “好的,先生。生产任务已经下达,预计在三小时内完成。” “纳米机器人进度怎么样?” “目前已经完成了最关键的几项技术,预计最晚在七月前后完成所有技术转化。纳米机器人初号机,预计可以在八月中旬完成测试。” 李墨默默计算了一下,又问:“食物方面呢?” “澳洲基地第一批开垦农田一百二十万亩,第一批播种的粟米已经收获。只是产量非常低,平均亩产只有三百斤左右。收割时又遇到一些突发状况,导致小范围减产,入仓粟米总计只有十六万吨。 现在正在翻耕土地,做进一步优化。下一季会添加冬小麦和其他作物。 农业实验田那边,也收集到了大量种子,正在开展育种实验。预计需要八到十年,才能将这些种子改良到可以传播的程度。同时,我还是建议先生,尽量在非洲地区,建设一座基地。这样可以节省大量资源,同时也能够加快育种进程。” 李墨翻看任务列表:“和风号怎么样了?” “已经完成所有零件制造,正在进行破坏性安全测试。预计在三月底前,能够初次试飞。” “那就等你的和风号吧,你自己用和风运输材料,去非洲那边建个育种基地。慢慢来,不用着急。” “好的,先生。” 李墨又想了一下:“在澳洲再建一座作训基地。那些残疾幼童和受害女子,在汴梁完成初步治疗之后,全部转移到澳洲基地。改造和训练,都在这边基地进行。 这个项目,就叫‘新生’吧。” “好的,先生。需要提醒先生,除了这些病患之外,基地正常运转,还需要一部分工作人员。” “就在汴梁招吧,直接在大楼进行基础培训……嗯,人选的话,优先选择无忧洞出身的,还有河工家属。” “先生,我建议,可以加大从教坊司那边挖人的力度。经过这段时间观察,教坊司出身的人员,无论是从基础素质还是学习进度上,都远远超过其他人。” 这一点都不意外,教坊司是什么地方?那是堪比无忧洞的魔窟! 进了那个门,能活下来就已经不容易了。现在有机会跳出火坑,要是还不赶紧抓住,都对不住在教坊司里受过的那些苦。 既然是做功德,当然是地下、地上,一起做了,也就是顺手的事。 把这些人纳入新生计划,希望他们的未来,真的能够重获新生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体老师 二月初八,靖海大楼医疗区。 宽广明亮的观礼大厅里,数排座椅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只余下前面三排空着。 这些人中,不只是大宋官员,还有不少明显外族扮相的客人。 有几个招待人员,手捧着茶点在人群中穿梭,询问要不要吃点东西垫一垫。 有个口音古怪的人满脸不耐烦:“去去去,不要不要。偏是你们宋人花样多,刚刚发个盒子,怕人吐痰,现在又问吃喝,遮莫不是故意戏耍我等?” 他的同伴连忙低声安抚:“不要说了!这是什么所在,你也要闹!是想陪你哥哥去窑上烤砖么?” 顿时,周边一片寂静。连其他人也停下了议论,纷纷闭嘴静待。 又过片刻,从旁边门里涌入一群人。 这群人与早前客人不同,仔细一瞧就能看出,这些人明显有两类。一种是身有残疾,不良于行的病患。另一种则是陪护他们的护工,或推轮椅,或帮着搀扶。 “搞什么?等了半天,就是等他们?” 这样的质疑声还没炸开,就被自己伙伴及时劝阻。不想呆可以走人,留在这里就别闹腾,否则被抓去做苦力可别抱怨。 石铁牛推着轮椅,低声问:“能看到这些人不?” 轮椅上的少年扭头看他:“哥,你看我这眼里的光,还觉得我像瞎子吗?” 石铁牛讪笑:“我就是一时回不过神,转不过弯。侯爷这仙法,也太神了……不过你也要听话,这几天不要用眼过度。还是得好好养着,别又搞出什么岔子。咱可没那么大脸,又要带累侯爷辛苦一回。” “你放心吧,哥!这不是侯爷特意叮嘱,让咱们过来送小叔的嘛。” “呸!什么小叔,就是畜牲!我巴不得他早些死,又盼着他结在这世上,日日受苦,把你遭过的罪,都教他受一回!” “哥,不管怎么说,他到底还是小叔。我等着这样喊他一声,从他揉瞎我眼的那一天,都等了六年了!” “好好好,不说这个,一说这个,又上头,哭坏了可怎么办?” “哥你放心,许院长都说了,哭一哭,对眼睛好哩。” 前面原本光滑的墙壁突然亮起,清晰的显示出墙后情景。 透明的墙壁后面,是一间摆放着各种新奇物事的房间。 在房间中央,站着一排浑身白衣白帽,还戴着白口罩的怪人。 有个白衣怪人从旁边推门出来:“石铁牛兄弟到了吗?” 石铁牛连忙上前:“在哩在哩。” “推上你弟弟,跟我进来!” 外面等候众人嘀咕,这是让我们见证侯爷施仙法,给那孩子重塑肢体吗? 见证神迹啊,确实值得期待。 只是后续发展,并非大家所料。 石家兄弟进去后,那间房从另一面开了门,推进来一个活动的小床铺。那床铺上,此时似乎还躺着一个人。 几个医护人员,摇起床架,那人半坐起来。清洗干净的脸上,露出惊恐表情。 “小叔!看我,我在这儿呢。我又能瞧见了,侯爷用仙法给治的,神不神?” 这位,正是无忧洞事件的导火索,石铁牛兄弟的亲叔叔,石大力。 此时的石大力,哪里还有当天那股子桀骜劲。完全是一副吓破胆的模样,看到石铁牛兄弟,就像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铁牛,铁蛋!你们是来救小叔的对吧?铁牛,你跟着侯爷做事,可要帮小叔说句话呀。咱们是亲叔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人呐……” 石铁牛扭头恨声:“呸!杂碎……” 旁边一个白衣医生瞪过来:“随地吐痰,罚款一元!”然后递给他一沓卫生纸:“注意情绪,看护好你兄弟。” 哎哎哎! 轮椅上的少年,平静的表情下,双眼却在不断闪烁。 石铁牛吓一跳,连忙劝:“好兄弟,你要骂就骂几句,想打哥帮你找家什,可别憋在心里。你这眼,可得好好养着哩,千万别气出好歹。” 少年突然展颜微笑:“小叔!你知道为啥是今天吗?” 石大力有点茫然:“啊?” “你知道为啥从无忧洞捉了那么多人,比你坏的那么多,他们都好好的活着,反而是你最先上路不?” “啥意思?”石大力突然挣扎:“是你对不对?是你让他们动手的!我是你小叔,你个小畜牲。我带你到汴梁来,吃香的,喝辣的。是你自己不争气,不愿意赚轻省钱……” 少年由着他挣扎半天,才悠悠道:“是哩是哩,我记着小叔的恩。这才向侯爷求的情,给小叔找个好出路。小叔,他们虽然活着,可是每日里要做工,苦着哩。小叔你自来就受不得苦,最喜欢赚轻省钱。我帮你省了以后的苦差事,也是为了你好啊!” 一墙之隔的大厅,这些话清晰的传到围观人群的耳中。 所有人都明白了里面情景,顿时就觉得屁股下的椅子有点扎。 这特么不是来看神迹,是要观刑的! 很明显,靖海侯是要把这个叫石大力的家伙弄死,特意安排苦主最后见面活祭。可是我们在这里,是图个啥呀? 石大力心里清楚,自己确实是要完了。生死关头,精神完全崩溃,一时挣扎着咒骂,一时又哭着求情。 石铁牛兄弟已经骂完,医护人员安抚之后,将两人又送出大厅,就让他们站在最近处观看。 房间内,一个身着朝廷官服的人出现,手中捧着份公文,三言两语,宣读了关于石大力的死刑。 手续走完,官员退开两步,向众人点头示意。 几个医护人员将石大力推到房间中央,一支针头攮进胳膊。 石大力还在努力挣扎,几个呼吸后,突然泄劲,瘫软下去,在抽搐中停止了呼吸。 又有几个身着官服的人出现,和几个医生交叉验证,证明此人确实已经咽气。 那个护理人员拿着文件夹,推门来到石铁牛兄弟面前:“你们小叔已于今日中午十二时十五分死亡,根据大宋现行律法,他的遗体应由你们兄弟处理……这一份,是遗体捐赠协议,签署后,他的遗体将做为大|体老师,供医学院进行解剖研究……” 石铁牛几乎是抢答:“俺们签!” 围观众头皮都要炸了,啥玩意? 这个不只是要弄死,连尸首都保不住? 大|体老师是个教啥的不晓得,可是解剖研究,一听就让人觉得渗的慌。 这是要把他,千刀万剐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有辱斯文 十二点半。 手术间里的几位官员已经退走,只剩下八个白衣医生。 八名医生双手交叉在身前,恭恭敬敬向刚刚死去的石大力鞠躬行礼。 大厅中看到这一幕的观礼人士,同时感觉头皮发麻。尽管明白为啥要行礼,可是打心里就觉得有些渗的慌。 就见这八人合作动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那具尸体剥的光溜溜。 随后,其中一人手持一柄纤细的小刀,当胸就划了下去。 血溅出的时候,就有人受不了,想要逃离。突然发现,原本满脸笑容的招待人员,这时候好像变成了看守…… 那几个白衣恶魔,竟然把石大力的内脏一件件捧出来,认真的放上天平过称,还一板一眼的报数、记录。 甚至那个年纪稍大的,还会现场提问,让几个学生样的回答,看到的内脏是什么,都有什么作用,会有什么病变…… 现场有人吐了,这时候才意识到,之前给他们发的那个吐痰的小篓子,确实很有先见之明。 靖海侯真狠呐,不光要千刀万剐,这是比杀掉卖肉更凄惨的下场! 而站在前列的,那些身体受到伤害的人,此时的眼里,流露出来的情绪,却大多是解恨。 他们并不觉得恶心,比这更恶心的情景,他们都曾经亲身体验过! 有个少年恨声道:“要照俺说,就该把那些畜牲都拉来。前面的挨刀,让后面的排队看着。一天一个,慢慢的宰。” 石铁牛劝道:“侯爷知道你们受的苦,也明白你们心里的恨,特意让你们一起过来见证这畜牲的下场。 侯爷也有交待,如今只是给伤了眼的换了眼,能让大家见到光。可身体其他的伤,还要过段时间才能治。 不是侯爷不想早动手,是你们的身子骨,被搓磨的厉害,受不住仙法。想要早日康复,还得好生养好身子,等到能受住仙法时,侯爷就为你们施法……” “石大哥,俺们这断腿,真的还能续上吗?” “切!侯爷眼珠子都能治,还治不了个腿吗?你们现在啊,就是好好养好自己,别给侯爷添乱。明白不?” 这边救苦救难,那边把人切成零碎。 围观那帮人已经彻底震惊到麻木,靖海侯到底是个啥人啊? 近距离看了一场处刑,原本气势汹汹的辽使、夏使,那点怨气尽消,再不敢口出不逊之言。还是回去找衙门扯皮吧,至少那些官员态度还不错。 至于那些被扣押在窑场,做苦力的伴当,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来?那就得看运气了。 唉,靖海侯这儿,平常用的那一套不管用啊。万一不小心说了什么过火的话,人救不出来,自己搞不好都得搭进去。 在这些人战战兢兢的时候,大楼另一角,几位相公兴趣盎然的站在窗边,人手一只望远镜,透过窗户,瞧着这些人的表现。 “嘿!这就吐了?也不像他们吹的,夏人有多生蛮啊。” “就这怂样,真能生喝人血?我觉得多半是吹的。” “那也说不准。那石大力发狠的时候,亲侄子的眼都能下手揉瞎。可是死到临头,竟然吓尿了……” “还是李侯有办法,这些蛮子,就是要给点颜色看,才晓得何谓天朝上邦!” “啧,他这里倒是痛快,可是朝廷这边该头疼了。夏人砺兵秣马十数年,又有辽人在后撑腰,如今正在四处滋事寻衅。李侯此举,又给夏人一个借口……” “你呀,就是惯会杞人忧天!陛下既然已将西北边事尽操已手,这等事,自然有陛下料理。何必你我操心?” “我知陛下在边关养练了一支精兵,可到底成色如何,你我都是两眼一抹黑。事成倒也罢了,万一谋事不成,受难的还是百姓。到头来,还得你我来收拾那些烂摊子。” “嗤!你也太高看自己了,若是十年前,这样说也算没错。可是如今,再说这样话,不免就有些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了。” “吕相此话何意?莫不成,忧心社稷安危,反倒成了不是?” “呵呵,宴相心忧天下,却目无余子。吕某奉劝一句,还是睁开眼睁多看看的好。免得时称事易,自己还浑然不觉。用李侯的话说,跟不上时代脚步的人,是会被时代抛弃的!” “我承认靖海侯仙术通天,可这满朝文武,总不能把社稷安危、天下万事,都系于他一人之身吧?” “你想的美!你想系,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呢!如今有皇家这层亲戚关系,我等才能搭上皇家的顺风船,沾上靖海侯一点光。真没了这层关系,你我这等样人,在他眼里,怕是连个河工都比不上。” “你这……” “好啦,两位莫吵。好不容易偷个闲,还要听你俩相互嫌弃。简直糟蹋我的好茶! 这竹香茶,还是陛下从靖海侯手里讨来的。世间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要不是陛下最近迷上那个奶糖茶豆,这等珍品可轮不到你我。 来来来,万事休提,且品香茶!” 宴殊品一口茶:“好茶!靖海侯仙术无敌……只是,在下还是担心,陛下瞒着朝廷,绕过枢密院,在边关养兵……” 庞籍叹道:“吕相说的没错,你呀,就是太过高看自己,又目无余子。我且问你,纵然此事交付你我。朝廷有何人可用,枢密院又有几文钱粮来养兵?” “可是陛下自己……” “还不明白?陛下有靖海侯!你有谁?” “庞相说的是,学生受教!” 又喝几杯茶,晏殊突然瞪眼道:“那鸿胪寺与辽夏使臣扯皮,岂不是替陛下背了锅?” 吕夷简笑出了声:“你总算明白了,要是连背锅都不会,陛下又何必花钱养活这么多官员?” 晏殊默然,他觉得自己不只能背锅。可是想想现在住的地方,对比以前的经历,又感觉确实有点拿不出手。 唉,十年寒窗,两榜出身。一身朱紫官袍,到头来,竟只是给人背锅的料? 有辱斯文啊! 第一百五十章 心腹班底 二月十五,黄河北岸,靖海侯府别墅区。 一辆四轮马车缓缓驶入别墅区,在山脚一座独门小院前停下。 魏老三喜滋滋跳下车辕:“娘,到新家了!” 院门早已大开,几个和魏老三相差仿佛的河工,说说笑笑迎了上来。 到车前,拱手唱个喏,和魏老娘一家见个礼,随后赶紧七手八脚的帮忙卸车。 “五姐儿,六姐儿,你俩搀着婶子,到院里转转,歇口气。这些粗活,俺们来做就行了。” 两个肤色黝黑的小丫头,神情怯怯,把目光转向魏老三。 魏老三笑道:“平日里那股子劲,都哪里去了?都是自家兄弟,怕他做甚!” 魏老娘眯起双眼,使劲打量,可惜眼神不好,也看不清楚,只是一个劲的说些客套话。 “魏三哥,我们在这厢忙活着。你带婶子去莫管家那边,配副镜吧。这大好的景儿,老婶看不清,可太亏了!” 魏老三想了想,感觉很有道理。吩咐两个妹子在院里收拾,自己搀着老娘,前往山腰去找莫百然。 魏五姐、魏六姐,两个小丫头就迷迷登登的进了院,好奇的四下打量。这院里的房子,每一间看着都像是画里的景儿,漂亮的让人不敢相信。 “柯六哥,这里,真是给俺们住?” “漂亮吧?不只是你们老魏家,咱们河工营里,落到这边的,有百来户呢。”柯六哥满脸羡慕:“不过你们老魏家这院子,是头一个定下来的,算是咱们大伙儿,拔了头一份!” “我三哥他,在侯爷这儿有这大面子?” “嘿!这可不止是魏三哥的面子,还有魏大哥、二哥的功劳。侯爷说了,他最欣赏这样敢闯敢为的汉子。瞧瞧,你们这院子里,光是住人的房间就有十二间。就算你家四位哥哥都娶了媳妇,生上一群小侄子,家里都住得开。” 魏五姐却听只是紧张自家哥哥:“柯六哥,烦你细说说。我家大哥、二哥,又是咋回事?不是三哥给他们寻了份看门的差事吗?看门也有功劳?” “嗨!看来你们还不晓得啊。年上侯爷抄无忧洞那事,听说了吧?” “这个当然,谁能不晓得这事!” “你们只晓得侯爷从无忧洞里捉了坏人,救了不少人。怕是不晓得,那些被囚在洞里的孩童,遭的啥罪……” 柯六哥一通讲述,听的两个丫头双眼含泪。 “侯爷打算施仙法,帮那些残缺的孩童们续上手脚。又怕孩童太小,身板太弱,受不得仙法。就想寻几个成年人,来试一试仙术。两位魏家哥哥便是听得此事,主动出头,去给侯爷施法的。” “那如今呢?我大哥二哥回来了么?” “噢。听在医学院那边帮手的人回来传话,说是试验挺成功。两位哥哥如今已经续上了手脚,看着和常人一般无二。只是他们那伤到底是老伤,身子已经习惯了早前那个样子。如今还得多做些训练,等到身子习惯之后,能和常人一样生活的时候。就可以回来了。” “真的?”两个丫头都激动了:“大哥二哥的手脚,都能续上?” “那可不?侯爷连被挖了眼的,都能治得好。漫说是续个手脚!” “侯爷是俺家的大恩人呐,那咋还能收恩人给的院子呢?这不对呀!” “嗨!你俩个小丫头,瞎想个甚?侯爷那是在世菩萨,是活神仙。他来拯救苦难百姓,是修功德的! 说了你们也不懂,就单说魏家二位哥哥的事吧。侯爷早前说了,那个仙法能续手脚是没错,可是其中也有极大凶险。一个不对头,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故此才要先寻成年人,身子骨健壮的人来做试验。成了,侯爷以后能帮更多人续手脚,自有功德加身。不成,侯爷只是损失些时间,继续寻新法子。 可是两位哥哥,可就连骨头都留不下!二位哥哥出这头,那就是拿命在拼! 你们呐,别想那些恩情、钱财的事。那是对二位哥哥的不尊重,也是对侯爷的不尊重!” 两个小丫头赶紧道歉,不尊重自家哥哥还只是家务事,不尊重侯爷那可就不当人了。 这边收拾着,那边魏老娘跟着魏老三已经回转。 此时的魏老娘,脸上架着一副宽边近视眼镜,以前仿佛迷雾般的世界,如今清晰的映在眼底。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不曾如此真实的看到世界了。 看到自家院子,魏老娘越发激动,眼泪哗哗往下淌。攥着魏老三的手,不住的叮嘱他,一定好好给侯爷办差,敢躲奸耍滑就要打断他的腿。 这话就正好被柯六郎听了个真切,连忙劝她安心。要知道,整个河工数万人,魏三郎那是侯爷眼里数得上号的人物呢。 都不用说这小院,只说她老人家那副眼镜。在四海百货去问价,没有十贯拿不下来! 老太太一听,又是一阵激动。谁能想到,她眼里,最淘气最不省心的老三,竟然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原以为大郎、二郎残了身子,这辈子怕是没指望了。可就是老三沾了侯爷的光,竟然给两个哥哥寻了差事。如今还受侯爷大恩,用仙法续了手脚,以后再不必被人嘲讽残废…… 像这样的喜事,这段时间在整个河工营地,到处都是。 除了家属的伤病得到治疗,更让河工们惊喜的是,侯爷的大楼里招募各种人手,河工们拥有优先名额! 这个优先名额的消息传出后,河工们在短短半个月里,至少传出数千桩喜事。、 以前避之唯恐不及的破烂厢军,就因为跟了靖海侯,顿时摇身一变,成了姑娘们争抢的金娃娃。 而所有河工里,最让人羡慕的幸运儿,就是魏老三等人。有幸被侯爷选中,在侯爷的别墅附近,分派了安居房。 以河工们现在的收入,房子已经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这些房子意义不一样,不但是侯爷用仙术所造,更让人眼馋的,是那个位置,和侯爷的别墅离的那么近! 换句话说,这些人在旁人眼里,那就是靖海侯的心腹。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靖海侯都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班底! 第一百五十一章 劳力 “墨阳来了,先坐,我这马上就得。” 赵祯示意李墨落座,自己拿着打奶器,一个劲的搅拌,直到把鲜奶捶成泡沫状。 感觉了一下奶泡的蓬松程度,很是满意,取出咖啡,将奶泡加进去。 “来,尝尝怎么样。” 李墨一头雾水:“一大早把我喊来,就为尝你这手艺?” 呷了一口,挺意外:“别说,还真是有模有样。” “缺点呢?” “缺点就是奶糖加的过多,甜味过重,把咖啡的苦味完全遮住了。这种口味,对喜欢甜口的人来说,当然是再妙不过。可对于喜欢咖啡本味的人来说,有点失分。” 赵祯想了想:“也对,众口难调啊。那种甘苦并存的口感,确实也挺有意思的……” “你有话就真说呗,跟我还搞这一套?早说你搞这些不太在行,还每次都搞,真的是又菜又爱玩。” 赵祯哭笑不得:“行行行,你有理!喊你过来就打听一下,最近都忙啥呢?” “除了河堤上的事,主要还是围棋大赛的事。”说起这个,李墨也是头疼:“清虚道友对这事非常热情,点子那是一会一个呀!可怜贫道要为她那些好点子,忙前忙后。刚弄好奖品样式,又说要做大做强,索性搞个棋院……” “你在医院对面新建的那些宅子,就是要做棋院?” “那些宅子是准备拿来做商铺的!”李墨扯过桌上地图,指给赵祯看:“这百里河段大坝弄好,河患尽去。那这两岸的地段,有几座大桥为引,以大楼为中心,再加上医院……很容易就聚来人气,发展出一座新城! 既然新城是必然出现的东西,当然是有规划比没头绪更好。顺便提前做些规划,把基础建设做在前头。” 明白了,赵祯很满意:“不会影响我的新宅子进度吧?” “你放心,既然答应你了,那当然不会打折扣。地图就在你手里,等前面那段河坝收了尾就开工。到时候,你站在楼顶,往黄河上游打量,每天都能看到进度。” “嘿,真能和你这边一样,也给我搭个私桥?” “一座桥算什么?也值当特意提一句?你那宅子,光是南岸宅子,就比皇宫大一倍不止。北岸的风景区,再修条路,和我家别墅连起来……” 赵祯很快憧憬在美好生活中,笑容不自觉泛上脸。 “你喊我过来,就为问这个?” 尴尬! 赵祯清咳一声:“其实,还有个事。” “赶紧说,我这手头事还多着呢,真没多少闲功夫。” “得嘞,我还是真说吧。夏人那边,出了点事,一时半会的,也没什么好法子,只好向你请教。” “怎么,他们还不死心?想把那些棒槌讨回去?” “那都是小事。”赵祯皱眉道:“你知道的,夏人一直野心勃勃。早前几次上表,意图自立,都被朝廷驳斥。可是辽人想要火中取栗,不但册封夏人立国,还嫁了个公主过去。就是想挑唆夏人和咱们斗……” “你不是说种帅那边,编练的新兵还不错吗?” “新兵战力的确不凡,去冬至今春,接战百余场,倒也没吃什么亏,反而还颇有斩获。可问题是,咱们是防守方啊。千里边关,总有防护不到的地方。 夏人以骑兵进攻,吸引正面。又出奇兵小股偷袭,不为偷城略地,却在大肆掠夺人口、家畜。甚至还特意给这等劫掠匪兵,取名叫擒生军! 其实我心里清楚,只要耐过这两年,待大军练成,必可一击奏功,灭此朝食!” 赵祯眼中情绪莫名:“可是百姓无辜,待不得这两年啊。两年时间,这些西贼还不定要造下多少孽呢。”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帮忙?” “你有法子吗?” 李墨心说,别的不敢说,搞这玩意,咱是专业的啊。 “这看你是想要什么结果了。” 赵祯马上来了精神:“你果然有法子!不妨细说一二。” “你要想一劳永逸,那当然是大军出击,将夏人地盘尽数吞并。” 赵祯摇头:“就算兵力够用,这么大地盘,一时也难以消化。再说,失了夏地缓冲,又得直面辽朝。我军大战之后,兵力疲惫,免不了被他趁火打劫。” “那就先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这样子搞,得不偿失!” 李墨笑道:“夏人冒着生死,这边缠着大军,那边还要做贼偷人偷东西,图的是什么?一个字,利! 他们敢这么做,那就是觉得,这点风险,和打劫得来的利益相比,是赚的。让他赔上几次本,自然也就乖了。” “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可是如何才能让他赔本呢?” 李墨看着窗外忙碌的河坝工地:“说起来,咱们治河、修路、开矿这些事,到处都缺人啊……” “哎呀,你还说我绕弯子!赶紧说法子。” “这样吧,你要真想让我帮忙,那你得答应我几件事。” “你说!” “首先,你得给我个正式身份。圣旨也行,公文也行。我得有名目才好动手,名正言顺嘛,你懂的。” “名目是吧?行,一会就写旨给你。放心,不是中旨,我让几位相公用押!然后呢?” “然后就是利益分配了。他抢咱们的人畜财物,要让他赔本,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抢回来了。他成立擒生军来抢人,那我就去抢他的擒生军。他想赚利,咱们就连他老本都抢了。让他好好赔上几回,看他还舍不舍得再做这赔本买卖!” 赵祯愕然:“就这?给你旨意,有个名目身份。这事就能成?” “不然你以为什么叫活神仙?别打岔,说正事。利益分配!” “你说你说,听着呢。” “我抢回来的人畜财物,咱们自己被抢去的人,权当解救,让他各归各家就是。可是那些夏人,什么擒生军啦,铁鹞子啦,可都是精壮劳力。我这边治河、修路,到处都缺人,这些劳力,都归我用,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了,别说这些人。只要你能抢得回来,你要多少,我给多少。反正也是你养……是你养吧?我手里没多少钱粮,你是知道的。” “我养我养,当然我养了。给我干活,自然我出粮食。” 赵祯松了口气:“行,那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寻几位相公……” 可见是真被夏人恶心的有点上火,竟然急成这样。 本来还想着慢慢来呢,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主动往劳工营里扑。得,既然愿意来,准备好接收就行了。 正愁缺劳力呢,这不就来了嘛。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朝廷还能有个好? 赵祯到底是皇帝,真要决定做事,速度还是挺快的。 午饭前后,晏殊和庞籍求见李墨,很正式的向他宣读圣旨。 李墨也是无奈,都特么的住在同一层,转个弯就到。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还非要搞这一套。 可是没办法,这个仪式感,已经是晏相公最后的一丝坚持了。 没有这个仪式,“礼”都不全了,朝廷威严何在? 如果连朝廷威严都保不住,又何必还要写圣旨?用嘴说说不是更方便? 他说的有道理,赵祯被说服,李墨也接受。 圣旨写的分明,夏国屡兴匪兵,侵犯皇宋边地。为了肃清边患,册封靖海侯李墨,为平夏大元帅,节制西北诸路边军,便宜行事。 除了这道圣旨,还有一份《平夏檄文》。 文中历数了中原朝廷,对党项诸族的优待。从大唐时期,到如今的大宋,桩桩件件,说的清清楚楚。 然后话锋一转,说到夏人狂悖无礼,忘恩负义,屡顺屡叛,反复无常……总而言之,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如今朝廷震怒,对这等行径提出谴责。 如果夏人心里还有那么一丁点的礼义廉耻,就应该及时倒戈卸甲,自缚来降。 若是依旧不识天数,妄想顽抗。天兵到处,必然身死国灭,到时悔之晚矣…… “好文章!” 李墨不得不佩服,瞧瞧人家这文采。咱也过目不忘,念了一肚皮的古今文章,可咱就硬是凑不出这么一篇文章。 花花轿子众人抬,李墨也愿意给点面子。再说,文章确实写的好,也不完全是吹捧。 “这是哪位的手笔?” 晏殊眼中闪过一丝得色,面上却板的周正,拱手:“惭愧惭愧,此乃学生拙作,不值方家一哂,李侯见笑。” 李墨摇头:“晏相公总是这么古板,好就是好嘛。谦虚过头,可就是另一种形式的骄傲了。” 庞籍呵呵直笑,很是赞同这个说法。 晏殊面色有些犹豫,说到底,人家也是夸他呢,倒也不好胡乱发作。再一个,别看他整天把防范李墨挂在嘴边,实际上,他才是三位宰相里,最畏惧李墨的那个。要不然怎么整天琢磨着提防李墨呢,就是缺少安全感。 李墨道:“正值大比之年,各地举子已经陆续入京。就借这机会,把这道檄文明发天下,先把舆论炒起来。也好让大宋百姓都理解,大宋兴军北伐,那也是不得不为。” 庞籍点头附和:“李侯言之有理,大宋不兴无名之师。师出有名,方得民心。” 晏殊心头狂喜,这就是他写这篇文章的用意。无论此战结果如何,这份檄文必将名留青史! 只此一条,晏某人就比诸同僚要强出那么一线。 苦读出仕,所思所求,不过如此! “旨意与檄文,已然抄送边地诸军州。不知李侯何时誓师出征,学生等也好筹备送征之礼。” 李墨摆手:“不必麻烦,这边事情还多着呢。等我把手头事情安顿好,抽个空去走一趟就是。” 唵? 军国大事啊,你这,抽空走一趟? 会不会太儿戏了些? 晏殊还想多说几句,被庞籍扯了一把,只好把满肚子说辞憋回肚子,郁闷的回转皇家区域。 “庞相,李侯这等轻浮相对,真的能解边患?” “你呀,呵呵。他要真的严阵以待,你又该怀疑他是不是会谋朝篡位了。” “哎呀,庞相,你就别笑话学生了。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慎啊。” “那是你我!焉知在神仙眼里,凡人国事,与蝼蚁争食有何区别?!” “啊这?” “且把心放回肚子里,陛下自己都不急,你急个什么!” 晏殊本还有些腹诽,可在回去向皇帝汇报时,发现皇帝早已心事尽去,一副轻松模样。只好保留意见,继续静观其变。 另一边,李墨接旨之后,就逐步将手头的事分派下去。 赵清知道李墨要去平夏,这是给她老赵家解决困难。也就不好意思再做甩手大掌柜,很主动的负起责任,各种琐事也愿意降下身子去了解。尤其到了夜里,更是各种曲意迎奉,让李墨很是体验了一把温柔乡的美妙。 难怪都喜欢做昏君呢,这感觉确实好啊。 二月底,春闱已经进入备考阶段。 时间也进入了初春时节,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正是启动各种工程的好时机。 李墨手头的事情,也交待的差不多,已经做好了出行准备。趁着头场春雨,溜哒到皇帝这边来串门,顺便辞行。 赵祯正在和几位高官讨论春闱的事情,得知李墨来辞行,也没回避,直接请入。 李墨进门,三言两语说完正事。 “这趟去西北,我估计多少也得几个月忙活。家里这边就拜托诸位照顾……别的都无所谓,关键是那个围棋赛!” 赵祯答应的很痛快:“尽管放心,考完之后,我亲自盯着。正好让学子们也轻松一下,两全其美的事情。” 李墨强调:“别让她发现!你得不着痕迹,要让她觉得,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做成的。” “明白,这事还用你教?” “说的也是,朝廷搞这一套最有经验。那行,你们继续聊,告辞!” 挥一挥手,潇洒的扬长而去。 晏殊又觉得胸口有点闷,军国大事啊,三年一度的大比啊,哪一桩不是国之大事。结果在靖海侯眼里,还比不上一桩莫名其妙的围棋比赛! 不光要帮忙,还得搞的隐蔽一点。要把功劳都送给长公主殿下? 唉,陛下亲自牵头,搞这种没名堂的事……这朝廷还能有个好?! 可是瞧一下这屋里其他人的表情,好像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果然,全大宋,就只剩下晏某人在忧国忧民了吗? 希望大家没看错靖海侯,但愿他真能解除西北边患吧。 李墨回到别墅,赵清正在翻看围棋赛事的一些相关事项。看到他回来,连忙起身。 “你不是能够元神出窍吗,怎么这次要亲自去前线?” “元神出窍消耗很大的,一年也用不了几回。再说,就算是元神出窍,距离近些也更方便。你安心吧,一群不会用脑的蛮子,要不是工地上等着用人,我都不稀得去捉他们。 不过蛮子也有蛮子的优势,比起咱们大宋百姓,他们身体更强壮。这都是好功力啊,正好牵回来干活。” 赵清就爱听李墨这种嚣张的话,闻言笑的眉毛弯弯。 “祝夫君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第一百五十三章 平夏大元帅 三月初二清晨,环州西军大营。 吉祥在自己的小厨房里,哼着小曲处理咸菜。 火炉上的小米粥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勾起浓浓的思乡情绪。 能在自己居所开小灶,可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这个监军的身份。更多的是这些将士们,看着侯爷的面子给自己优待。 “总觉得这咸菜差点意思,比不上侯爷做的那么好吃。” 门外传来个熟悉的声音:“那是你心境不同了。” “侯爷!” 吉祥惊喜万分,丢下手里东西,就要往外跑,李墨却先一步进门。 “奴婢吉祥,请侯爷安!” “不用多礼,你先吃饭!”李墨递给他一个食盒:“我从家里带来的,尝尝和以前的是不是一样。” 吉祥激动不已,接过食盒随手放在旁边。先伺候李墨落座。又要给他泡茶,忙的团团转。 李墨把他按回去:“吃你的!难道你的手艺能胜过我?” 吉祥笑的灿烂,坐回餐桌,食盒里有一份水煎包,还有一碟小菜,一碗豆腐脑。 都是他惯常在家里比较爱吃的,他自己都不觉得,侯爷竟然还记得。 大口吃的香甜,眼里泪珠滚滚,哽噎了好几次。 李墨了杯咖啡:“尝尝这个,是我在海外找到的一种饮品。颇有提神功效,只是口感很差,要兑些糖奶才好喝。咱们官家,最近挺迷这个,不过他调的过甜……” 吉祥感动的眼泪哗哗往下淌,这时候李墨就算说要造反,吉祥都愿意跟他起事。 匆匆吃过饭,吉祥把目前的形势向李墨做了汇报。 “正面作战,咱们目前还不能主动出击,倒也不虚西贼。每次交锋,也从没让他占便宜。只是边境太长,到处漏风。边民中又颇多谍子内奸,每每被他偷袭钻漏子……自前几天接到京中旨意,大伙都盼着侯爷早到,给这帮强盗来个狠的呢!” 这边正说着话,门外响起一个大嗓门:“王监军,把你那好咸菜多少留些,我拿羊腿来换……” 来人进门,一眼就看到笑眯眯坐在桌边的李墨,登时吓的面色惨白,手里的羊腿下意识一收,又赶紧往旁边桌上一丢,立正见礼。 “末将延州指挥使狄青,参见大帅!” 唵? 李墨挺惊讶:“你叫狄青?” 仔细打量,却见此人身高约有一米九,魁梧挺拔,面容英俊。左颊有一枚淡淡的黄色刺印,和卢方他们几个一样,都是配军出身。 这时候的狄青,还很年青,但神情作派都已经有很重的军人气息。 这是唯有从战场上厮杀,才能形成的特殊气息,李墨对此非常熟悉。此时他也想起来了,去年过来送物资时,这帅哥就站在种世衡身后,难怪能认出自己。 所以狄青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入了赵祯的眼,进入了军队中高层。 “你和吉祥挺熟?” “回大帅,末将旧年曾守过宫门,那时便与王监军打过几次交道。去冬大帅送来不少物资,弟兄们得知末将与王监军相熟。便攒簇着末将,拿些猎物过来换好处……” 狄青只是进门时稍稍慌张了一下,片刻之间,已经谈吐自如,再不见紧张,可见这心性确实不差。 李墨倒是好笑的问吉祥:“你那箱东西,都散完了没?” 吉祥不假思索:“还有不到一半了。奴婢也不是要他们拿礼物来换,平日里,无论是有伤有急,或是打了胜仗,奴婢都会送些礼物出去。只是这咸菜,奴婢着实不舍得。这可是侯爷亲手腌的,奴婢也只有这么一坛子。” 狄青这回是真惊讶,难怪都说靖海侯极其护短呢。堂堂侯爷,竟然愿意亲手腌咸菜送人! 就说王监军平时挺大方个人,怎么偏偏就不舍得那点咸菜呢。换了是我狄某人,别说拿猎物来换,杀了我也不舍得呀。 狄青听到吉祥解释,担心李墨会怪罪他,赶紧打圆场:“前日接到陛下圣旨,大伙知道大帅要来西北,都盼着能早日见到大帅呢。还请大帅移驾中军帐,以解三军将士期盼之渴!” 这么会说话?这么圆滑的人,怎么会落到“惊悸而死”的下场? 李墨随即又失笑,这是着魔了。这个世界的狄青,或许和正史时间线那个,不太一样呢? 就算一样又如何,现在遇到贫道,他的命运已经改变,要是还落到那个地步,那贫道不是白辛苦了嘛。 瞟一眼吉祥,这傻小子,没浪费自己那箱礼物,至少还有人愿意为他开解。 “行,那就先去中军帐,和大伙见个面。” 狄青连忙扭头出门,喊过亲兵快速交待几句。 那亲兵一路狂奔跑向中军帐,去通知其他军将。 李墨还没走出吉祥的房门,就听见一通聚将鼓急促的响起。 等李墨走进中军帐,值守军官连忙请他到主官高案后落座,静等众将报名入内。 很快,众文武齐聚一堂,逐个与李墨通名见礼。 之前的主帅种世衡,顿时沦为副帅,只能陪坐在旁。挨个向李墨介绍,其他人的履历、秉性。 在他的介绍下,帐中这些军官,个个都是好汉,没有一个孬种。尤其是狄青,更是罕见的将才,敢打敢拼不说,还总能抓住战机。眼光独到,颇有才具。 见礼之后,种世衡才询问李墨,怎不见车驾随从。 李墨浑不经意回答,家里人都忙,走不开,所以自己就一个人过来。 种世衡一琢磨,人家是活神仙,有飞天遁地之能。千里路程,在我等凡人眼里挺费劲,可对人家来说,或许就是抬个腿的事。 只是堂堂平夏大元帅,就这么一个人进军帐,身边没个服侍的人也不太妥当。 吉祥马上表态,侯爷跟前,有奴婢就够了,用不着再麻烦别人。 种世衡等军中将领见李墨竟然同意这个说法,心里免不了庆幸万分。多亏看在那些冬装、礼物的份上,没有和王监军起什么龌龊,要不然现在就麻烦了。 李墨既然已经驾临中军,那么按规矩,同属他统领的其他各路将领,也要在接到通知之后,及时赶来拜会,听候他的安排。 在等候的这段时间,李墨在种世衡的带领下,对各路军将都做了些了解。 直到二月中旬,各地文武官员才陆续赶到环州大营。 李墨惊讶的发现,竟然有熟悉的人名出现。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太狂妄了! “下官陕西四路经略安抚招讨使夏竦……” “下官陕西安抚使韩琦……” “下官泾原路经略公事尹洙……” “下官知延州范仲淹……” “参见大帅!” 针对西夏防御作战的兵马,分为两大块。 其一是皇帝秘密编练的西北边军,由种世衡为主帅。在防御边事的同时,主要还是训练提升,以待将来。总人数约二十万,都是由各地选拔来的精英军官为骨干组建而成。 这些新军装备精良,待遇优厚。在种世衡的带领下,短短几年,就颇见成效。去冬至今春,交战数十次,颇有斩获,已有精兵雏形。 其二则是原本就有的常驻边军,则由夏竦为主帅,任务就是旧有的那些。不只要防范边患,还要对内弹压民变,兼职各种民生工程。 程建明的那支厢军,就是出自夏竦麾下。李墨年前随口一说,就集体跳槽做了河工,为啥夏竦一句话都没有?还不是穷闹的! 本来旧军对新军的各种优待,就有许多流言。只是那些钱粮都是皇帝动用内帑私库,根本不经朝堂诸公之手,他们也无可奈何。 再说边事糜烂,也确定有些不像样子。皇帝这么一搞,也有助于解决事端。正好借此机会,还能整肃一下军中风气,可谓一举两得。 如今靖海侯做了平夏大元帅,夏竦率着自己的班底,前来帐前听用。 一路上,众人也曾反复讨论过可能遇到的问题。真心盼望这位传说一样的神仙人物,可以一举解除西北边患。 结果一见面,发现这位大帅竟然在发呆,也不知道是哪里冲撞了他。 众所周知,军伍上的事,上位者最喜欢的,就是杀一儆百。这时候,他随便寻个由头,用军法将人处置,冤死都没处说理去。 夏竦等人,也是心中惴惴,不知道大帅会不会找什么借口,拿他们来立威。 李墨其实是在感叹,韩琦和狄青的故事,那是后世最为耳熟能详的典故。想不到,他们这么早就有了交集。 然而相比范仲淹,这二位的重量就显得有些不够称。毕竟是好几篇全文背诵的存在,对后世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来说,老范的知名程度,甩那二位好几条街。 只是眼下这些人里,范仲淹的官位反而是最低的。而官位最高的夏竦,李墨都没什么印象。 这大宋的官场、文坛,真的是很神奇,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以前读书的时候,对老范的印象,那叫一个高山仰止。现在见到本人,发现他竟然是所有人里,官职最低,样貌最普通的一个,偶像光环登时崩的稀烂。 回过神,李墨也不废话,直接安排任务。 “夏相公,还有陕西诸位。你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保障道路畅通,做好后勤工作。有没有问题?” 夏竦和几位下属对个眼神,不太明白这位侯爷的意思。 “敢问大帅,若有西贼扰边,如何应对?” 他这意思,其实是想分清职责。之前旧军和新军之间,由于双方防区互相交错,在对战前后,已经闹了不少小矛盾。 李墨当然知道这些,但他完全不在乎。 “你们放心,从现在起,不会再有什么扰边夏贼了。” 说着,伸手一划拉,背后大幕拉开,露出巨幅西北边境地图。其中主要是西夏国目前的地盘,大宋边境地段,反而在地图最下方,只占了一小片。 很明显,靖海侯的目标,是整个西夏国。 众人想到李墨的种种传说,一下就来了精神,大帅这是要玩一把大的?! 李墨在边境划了一道横线:“夏相公负责后勤保障,疏通道路。我保证,敢来犯边的夏贼,规模不会超过五百人。超过五百人的队伍,都是新军打击的目标!” 夏竦拱手:“既如此,下官没问题了。” 李墨招呼种世衡:“种相公尽快和夏相公做驻防移交,明天起,咱们拔营出征。这一次,咱们从韦州开刀,从西向东,沿着这一路,盐州、夏州、银州,一直到麟州,沿途一切武装分子,全部打包收编,送回黄河工地去。 大家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尽量不要让俘虏死掉。黄河两岸几千里堤坝,工程量大的很,到处都缺人。” 众文武听到这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他太浮夸,还是自己跟不上神仙的想法。还没开打呢,你这都把俘虏去向安排好了。 看到这详细的地图,再加上他不容置疑的轻松口吻。与心中固有观念冲突太大,让人连质疑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李墨见众人没话,单方面宣布结束会议。 “既然大家都没问题,那就各自归营,去做准备吧。” …… 二月十二,李墨率一万新军前锋,进入夏境,目标直指韦州。不过走的很慢,完全没有入侵作战的急促感。 三天后,韦州城东十五里。 新军慢悠悠抵达,大摇大摆的扎下营帐。 西夏守军早得消息,当天就通知最近的野利旺荣。 野利旺荣是西夏国主元昊的妻兄,统领明堂左厢军,也是西夏立国之初的主要战力之一。 西夏举全国之力,编练了一支重甲骑兵铁鹞子,一共只有三千人马。野利旺荣的左厢军里,就有六百,占了四成之多。 野利旺荣得知宋人来犯,匆匆率队前往韦州增援。 探马来报,宋军行军缓慢,一天进军仅五十里,到地头就扎营休息,绝不多走一步。 这特么是来打仗?这是来春游的吧! 野利旺荣心里相当恼火,这是宋人那些官员,又拿出击做幌子,向皇帝邀功的吧。 管你什么打算,碰到咱算你倒霉。咱才不管你是真打还是佯攻,你们自己离了乌龟寨,再想回去,可就得问咱手里的刀答不答应了! 野利旺荣在韦州城等了两天,李墨这一万人的春游队伍才到城外,也不说寻个高地、险地,就那么大咧咧在城外平滩上扎营搭灶,生火做饭。 太狂妄了! 根本没把咱放在眼里,咱这两天急的上火,嘴里起了这么多火泡,结果你来城外吃饭? 开城门,咱去踹了他这破营,砸了他的锅,叫他这顿饭吃不成。不光这顿吃不成,以后顿顿都吃不成! 西夏以为宋人得了失心疯,却不知道,李墨之所以先来韦州,就是看中了野利旺荣手头这些青壮劳力。 得知野利旺荣出城来攻,李墨喊上心绪不宁的种世衡,一起到辕门望楼了敌。 本来还以为要打攻城战,现在正好,给大家展示一下,何谓神迹,什么叫降维打击!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帅威武! 二月十五,韦州城东南十五里,新军营地。 瞧着从韦州城中渐次冲出的队伍,李墨毫无大战将起的心态,一脸轻松的坐在了望台上喝茶。 旁边陪坐的程世衡如坐针毡,他是真心没经历过这种,跑到敌人马蹄下赏景的事。 尽管数次想要出言劝谏,可是对上李墨那副轻松的表情,再配上旁边毫无压力的吉祥。程帅只能将满腹思绪压回肚里,默默陪着喝茶。 只是依旧忍不住,不时回头观察营地内的情景,看到各部都已整装待发,随时就能拉出来动手的状态,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 就算侯爷仙法失灵,经过这么久训练的新军,也有一战之力,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恍惚间,野利旺荣的大军已然出城十里,在距离营地五里外,停下脚步,开始换马、披甲,做冲锋准备。 通通通,一个人影蹿上了望台,抱拳请命:“大帅!野利旺荣有两队铁鹞子,正在披甲备战。此时正是进攻的最好时机。末将请命,前去冲他一阵,先把他的气焰杀住!” 李墨看他,小脸涨的通红,浑身紧绷,一副不答应他就不罢休的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种诂!” 种世衡脸色铁青,想训斥,却强忍着没开口。他到底是见过李墨元神出窍,送来冬装的神迹。儿子当天不在,所以对李侯没信心,也可以理解。再说,他现在心里也一样没谱啊。 “噢,种相公家的虎子,不错不错,有勇有谋,是个将才。” 种诂闻言差点气结,他是要请命上阵,不是来听夸的。再拖下去,战机稍纵即逝,铁鹞子一旦开始冲锋,将形成极大的杀伤力,光靠这临时搭建的营寨,根本拦不住! 李墨递给他一副望远镜:“既然是种家郎君,那就是自家人。来,我让你亲眼看看,什么叫不堪一击。” 种诂知道望远镜,他爹就有一副。可惜只让他尝过一回鲜,后来就再没让他碰过了。 可是现在,不是玩望远镜的时候啊。 种诂拿着望远镜,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心中纠结万分。想再请命,可是和大帅之间差距太大,要没有他爹的面子,连直接面见的机会都没有。 人家已经给了台阶,再敢多言,就有犯上之嫌了。在军中,犯上可是大忌讳,要砍头的! 那边厢,野利旺荣正在做战前动员。六百铁鹞子已经全员披甲,分成两队待命出击。 李墨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星期五发来的攻击提示正在闪烁。这表明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就绪,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本来还想喊个话,走个先礼后兵的程序呢。不过看起来,大伙对本帅还是有些信心不足。那算了,就保守一点吧。” 说着,李墨起身目视五里外夏兵军队,右手前伸,虚虚向下一按。 夏兵上空百米处,八架昆式战机早已隐身待命多时。收到李墨攻击指示,八台超大功率次声波发生器同时启动。 这玩意出自蛇盾局实验室,研发的本意,就是为了无伤抓捕。东西倒是研制成功了,可惜后来只能放在库房里吃灰。原因嘛,大家都懂得。倒是九头蛇盗取之后,前后用过几次。 李墨端的那些藏品,其中有几台这玩意。星期五得到原型机和图纸,很快就完成了批量生产。装备在昆式战机上,隐身启动,那效果,你和大宋人说不是神迹,他们也没法理解。 轰! 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响炸开,夏兵的万人军队,无论是骑兵、步兵,还是马匹、驴骡。仿佛同时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拍中,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同时栽倒在地,昏迷过去。 别说种诂看傻了眼,连种世衡都呆住了。 他确实想像过很多种仙术、妖法,甚至想像过大帅会不会撒豆成兵等等情景。 可他完全没料到,万人大军,在大帅面前,竟然只是轻轻这么一巴掌! 这爷俩还在发呆呢,营寨里的宋兵将士,远远望到这一幕,顿时就炸营般的欢呼起来。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大帅威武!” 难怪大帅根本没做什么战术安排,也难怪大帅出征丝毫没有行军时的紧张气氛。 有这样仙术,什么铁鹞子,什么轻重骑兵,真的就是蝼蚁呀! 李墨笑着看种诂:“怎么样?这回有信心了吧?” 种诂回过神,扑通就跪了:“大帅神威无敌,末将万死!” “嗨,不知者不罪。说什么万死?行了,人已经放倒了,赶紧带队去打扫战场吧。千万记得,那可都是好功力,弄死就可惜了。去吧,别影响我和令尊品茶。” 种诂往下跑时,腿都软的打颤。 回到营地,都用不着再和同僚解释。大伙也得知,夏军出城的一万兵马,全都摆在那里,等着大伙去拣尸呢。 赶紧带上侯爷叮嘱过的项圈,迅速组队出发。 五里距离,夏军一个冲锋的距离,宋军同样一个冲锋就能到。 摆在地上的夏军,此时浑身稀软,四肢无力,死狗一样任人摆布。 宋军抵达现场,两人一组开始清理。脖子上先套个项圈,再扒掉战甲,搜捡武器,解除武装后,抬到一旁。 现场除了一万夏军士兵,还有数千匹骡马,也同样倒在地上,瘫软无力,等待收拾。 宋军只有一万人,这么一忙碌起来,又感觉有点人手不足。还好,后续部队距离不过几十里,快马一个时辰就能通知到,赶紧过去喊人。 宋军这边喊人打扫战场,夏军那边则完全慌了神。 斥候游骑不在声波攻击范围,有幸逃过一劫。却清清楚楚的把那一幕看在眼里,赶紧逃回韦州城汇报。 韦州城守得报,吓的屁滚尿流,第一反应,就是弃城逃跑。可是又一回思,人家靖海侯可是神仙临凡,万人大军也是弹指灭杀,自己一介文官,又能逃到哪里去? 于是这边战场还没打扫完,韦州城守就带着一队随从,主动前来营地,献城归降了! 种世衡就坐在了望台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场“大战”,从开始,到结束。 快的都没来得及反应,后面的州城,居然都投降了。 这是打仗? 这真是来春游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纳降 野利旺荣是上午十点出的城,不到正午十二点,就全军覆没,被人剥成了光猪。 下午四时左右,一队人马举着降旗,走出了韦州城。 途经战场时,野利旺荣那一万人马,还在昏迷状态。 打头官员看到那场景,心里哆嗦的厉害,赶紧找新军将士沟通,随后就被带往营地。 “报!伪夏韦州刺史黄应、伪夏静塞军留后李令成,携图册归降!” 李墨得报,接见了这两位识时务的俊杰。 “黄刺史是本地人吗?” “回大帅,学生祖籍京兆府蓝田县。先祖因经商往来,于数十年前迁至韦州。” “你这个刺史是怎么来的?” “先祖与先父两代经营,学生又曾读过几年书,侥幸识得几个字……” 经他介绍,李墨才知道,从李元昊他爹李德明时代起,西夏就仿照大宋在开科取士。 虽然西夏的科举有些简陋,但人家黄应,也是考来的功名。加上自家几代人的经营,很顺利的爬到刺史高位。 “既然你家在此地颇有影响,那就还由你来管吧!” 李墨大手一挥,就定下了韦州的处理方案:“这几天先把你辖区里,被掳来的内地百姓统计一下。愿意归乡的,发放路费、盘缠,礼送归乡。愿意继续留在这边生活的,也要妥善安置。 另外,我听说元昊组建了一支擒生军。专司从宋境各地掳掠民众,你知道这支擒生军的情况吗?” 黄应一听,李大仙竟然让自己继续留任,心里不由庆幸,得亏见机得快。听到问询,连忙把自己所知一切都交待了个清楚。 其实李墨有星期五的辅助探查,压根就用不着什么问询打听。之所以顺嘴问他一句,不过是借机试探一下,看看这家伙知道多少,也顺便观察他老不老实。 “这么说,所谓擒生军,并无定制,只是个统称?” “是的,大帅。夏地苦寒,胡人又不善耕种。他们便想到这法子,从宋境劫掠人口,以增稼穑田产。” “行了,你回去忙吧!做好安抚民众的事,军事方面,过几天我让人去接手。” “卑职告退!”这就顺杆爬了上来,确定了上下级关系。以后他黄某人,就是活神仙大帅的马仔了。 打发走刺史,李墨看那位掌管军事的静塞军留后。不像黄应,这位李留后的样子,明显与中原汉人差别很大。 “你是元昊族人?” “是!”李令成没敢糊弄,很老实:“我是嵬名氏族人,比元昊还高一辈,算是他的族叔。” 难怪能坐到这么高位,也是个族老。 李墨挠了挠眉心:“原本呢,我打算把夏境所有武装分子,一网打尽,都送去黄河修堤坝。可是你这一投降,倒给了我个猝不及防。之前都没做过接受降兵的准备,唔……你说,怎么安顿你们才好?” 李令成一头冷汗,得亏来的早啊! 以这位爷的神仙手段,漫说他手头那些凑数的杂兵,就是再来三万铁鹞子,也就是人家一巴掌的事。 听他的意思,根本就不愿意接收降兵,这可怎么处? 一瞬间,李令成想到许多惨绝人寰的典故。在生死关头,突然福至心灵,想到早前黄应找他商量时,说过的一些消息。 这位靖海侯,有神仙手段,却最喜欢修路治河。坊间传闻,他是赚功德的。 “大帅!我手上的兵卒,能上阵的不多,但是做些勤务杂事,完全可以胜任。无论是修路、架桥,还是筑城、开荒,都是做惯了的。” 这家伙很上道嘛。 李墨笑了,随手取出一副地图指给他看:“你说能修路,我给你个机会证明自己。图看的懂吧?” 李令成抹一把汗:“当然,卑职虽不曾上过战阵,却也读过兵书。” “那好,看看这张图。就以韦州开头,南通环州,西至盐州。这两条官道,都太过狭窄简陋。就以旧官道为基础,扩到三丈宽。有没有问题?” “没,没问题。大帅放心,卑职一定把这两条道修好。” “我等着看你的成绩,做的好,自然有你的好处。如果做不好……” “此事不成,卑职提头来见!” “那行,你去吧。” “卑职告退!” 临走前,黄应和李令成向李墨请求,希望能派些兵马,先进入驻城中进行接管。 李墨笑着说不必,既然你们已经投诚,那本帅相信你们,能够做好这些事。 两人悄悄找到种世衡,问他要了几副认旗。 快马加鞭回到城中,第一时间就把城头的认旗换了。这个动作,就代表着韦州已经正式纳入大宋管理体系。 种世衡亲眼见证这一切,直到勤务兵催他用晚饭,都还有点不敢相信。 自大军抵达韦州城外,天还没黑,就一巴掌收了一万正兵,几句话纳降一州之地。 别看折腾了一整天,可是实际上呢?李帅真正的动作,就是拍了一巴掌,说了几句话而已! 这就是神仙吗? 太强大了! 强大到让人连畏惧的情绪,都不知如何形容。 难怪在他眼里,坐拥二十余州,麾下数十万雄兵的西贼,根本不值一提。 如今看来,只怕大宋和北边辽国加起来,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一巴掌的事! 幸好啊,这样强大的神人,先一步归了大宋。 这是大宋千古难逢的好时机,一定要好好把握。 当天夜里,那些被超声波震到昏迷的俘虏们,渐次苏醒,体力缓缓恢复。 也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这一万大军,还在列阵呢,就被大宋那位活神仙,一巴掌拍晕了。 如果是血战到底,最终力不能敌,昏迷被擒。或许还会有人挣扎一二,求个以死报国,或者突围逃离之类。 可是被神仙兜头一巴掌,足足一万强军,还有数千马匹,同时被拍晕。这个效果过于惊悚,导致所有俘虏集体失声,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冒头搞事。 再加上,每人脖子上,套的那个醒目的精钢项圈,非常贴心的提醒他们,如今落入仙人手中,别再东想西想了,认命吧! 新军士兵出现,指挥俘虏们排队分列,进入编管区域。俘虏们极度配合,乖巧的有如养熟的小绵羊,丝毫看不到上午出城时的彪悍劲。 种世衡看到这一幕,不由感慨,大宋有这尊大神在,还用得着费钱费粮编练新军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废物利用 二月十九日上午,延州府衙。 夏竦、尹洙、韩琦、范仲淹,四位高官居中安坐,府堂下,文武官员排成两列,垂手听教。 夏竦将手中公文扬了扬:“大帅发来照会,令我等做好接应准备。除此次所俘一万夏兵,还有解救返乡的万余被掳边民。 那一万夏兵,只是过境,我们只需提供沿途饮食即可。一应看押监管诸事,不必我等插手。 只是这归乡边民,还需辨识身份,各送归乡。诸位都议一议,此事可有为难之处?” 满堂上下,静悄悄一片,没有任何人发言。 夏竦就有些不太高兴,这等大捷,咱们一没出兵马,二没出钱粮。现在人家大帅愿意把善后工作交给咱们,那就是分润功劳! 咱们前后没费什么劲,现在就有唾手可得的轻松功劳,还想怎样? 做人不能太贪啊。 左右打量,还是没人开口,夏竦扫了一眼韩琦,本意是让他打破僵局,结果却发现,这家伙眼神空洞,压根就没在听自己说话。 “稚圭!”夏竦稍稍提高声音:“可有难处?” 韩琦被点名,仿佛课堂上被抓包的学生,连忙起身:“相公恕罪!学生这几日受大帅神迹所震惊,一时有些心神恍惚……” “你们呐,靖海侯何许人也?那是举手投足,便能在黄河上连搭数座精钢大桥的活神仙! 纵然没见过他施法时的神彩,那两只高近百丈的精钢傀儡,如今就在河岸助力筑坝。 有这样神迹在前,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范仲淹出头解释:“夏相年前返京述职,亲眼见到那种种神迹。然则下官等,数年未曾返京,实未目睹神迹。一时突闻这等神迹,确实很难从容接受。” “前日捷报传来,你们不信也就罢了。如今公文已至,还不肯相信?难不成,非要等到俘虏入境,边民归乡,才要手忙脚乱去应付么?” “相公教训的是,下官等恭听谕令!” 夏竦很快将任务分配,吩咐领到任务的官员各自去准备。然后脸上表情渐冷,看着余下的几名官员。 这几个家伙,都是当地出身。凭着祖辈恩荫,捞到个官身。平时也多有不法行径,只是念在维护地方还要依赖他们,历任官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李侯入夏,竟然抓到了他们的把柄。接到大帅发来的信件,夏竦心里真的是很难形容。一肚子气,憋的他不知往哪里发。 “大帅于几日前俘虏野利旺荣,当日纳降韦州。其后,从韦州府衙公文中,得到数封往来书信……” 堂下没有分配到任务的几名官员,同时心中一紧,互相乱使眼神。 夏竦叹息道:“若依老夫本意,似这等吃里扒外的东西,一刀砍了干净!无奈大帅修行功德,心怀慈悲。愿意给尔等一次机会!” 到此时,这些被抓包的官员,已经连最后那丝侥幸都不敢有。既然人家能点名,那就是说,自己那点破事已经露馅了。 再往深里想一想,说不定,眼前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夏相公,说不定现在就等着他们狗急跳墙呢。 接好,大帅还给了他们一条活路。不管是什么,得抓住! 除此之外,别无他选啊。 他们敢冒险和党项人合作,显然不蠢。心里当然清楚,这种事一旦败露,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此时此刻,他们甚至能感受到,隐藏在衙门后堂的刀斧手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他们敢说半个不,只怕今天就要血溅当场,甚至连夜就会被抄家。 扑通通! 几个官员同时跪倒在地,拜伏不起。 “我等愿听大帅调遣!”不管大帅让做什么,自己难点无所谓,至少家族能保住。 夏竦冷着脸:“大帅眼中,天下众生平等,才让尔等得此救赎良机。此去好生办差,若再有半分不法事传到老夫耳中。老夫便拼了这顶乌纱,也要将尔等诛灭干净!” “谨受命!” 夏竦丢下数张任命书:“大帅纳降韦州,虽仍留任各级官员,但是毕竟曾是伪朝出身。如今召尔等前去韦州,接管各级衙门……” 这些人心里,顿时大喜过望。 原以为会让他们去修路或者治河,想不到,却是换个地方去做官,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众人连忙上前,拣起任命书,找到属于自己的,一脸庆幸向夏竦行个大礼,告退离去。 范仲淹看着这些人离开,松了口气,摇头感叹:“李大帅有如此神威,偏又一副菩萨心肠。似这等无君无父之徒,不问斩抄家也就罢了,竟然还给他官做!” 夏竦轻笑:“我等两榜出身,一朝为官,看着好似比这些荫萌之辈清高几分。可在大帅眼里,想来都是一般无二的凡人而已。陛下愿意给我等一个再起之机,大帅自然也忍得他们犯一回错。 再者说,以大帅神威,此番平夏,必然手到擒来。到时,整个夏地二十余州府,所需各级官员,又要从何处来?” 这几个都是人精,马上就想明白了。 在当前大宋官场的印象里,西夏这地方,就算收归大宋版图,可也都是些偏僻荒凉的穷地方。到这种地方去做官,那本身就是一种贬黜流放。 就和他们这几个倒霉蛋,被发配到西北边地来是一样的道理。 这么一想,这些犯了错的官员,又得到一次机会的事,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再往深处想一层,这或许也是大帅和陛下的某种手段也未知。犯了错的官员,一旦被发现再犯旧事,只怕要受到的惩罚也要更重。 这种称得上叛国的罪行,都这么轻飘飘被放过……嚯,这对人性的考验,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大。 万一再次落网,恐怕想去治河都不一定能轮到。九成九会被送入哪个矿山,一辈子劳役到死。 希望这些人,能够都有个善终吧。 平夏大元帅到任,第一个次行动,就得了个举世惊骇的战果。 一巴掌俘虏到万余夏人精兵,三言两语纳降一州之地。这已经远远超出正常人类的想象局限,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官员,几乎都无法坦然接受。 夏竦和种世衡一样,心头也泛起了相同的疑惑。 有这样一尊大神在,大宋真的还需要军队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平夏的真实原因 三月初三,盐州。 此时的盐州城头,已经换上了大宋旗帜。 最大的一面认旗,上书“平夏大元帅靖海侯李”,正在城头迎风招展。 城头敌楼外,摆着几张酒桌。原本了高迎敌的战略要点,如今更像是个欣赏风景的娱乐场所。 吉祥在城头来回踱步,不时抬腕看一眼手表,又探头往城下瞄一眼,三不五时就急的跺一跺脚。 不一时,一队骑兵从北边官道疾驰而来。吉祥连忙举起望远镜打量,看到认旗上清晰的“种”字,才松了口气,连忙跑下城头去迎接。 这阵骑兵,打头的正是新军统帅种世衡,后面跟着他的亲兵和几个青壮军官。 一进城,就看到在台阶口等候的吉祥。 种世衡落鞍下马,拱手行礼:“劳烦监军久候!” 吉祥赶紧摆手:“哎哟,这时候,就别讲究这些虚礼了,赶紧得吧。这才十点二十五了,最多五分钟,圣驾就到了!” 种世衡大手一挥,众人紧跟着吉祥脚步,一路小跑,登上城楼。 吉祥已经喊杂役捧来了面盆:“来不及了,赶紧抹一把脸,先接了驾再说。” 种世衡丝毫不敢质疑,匆忙就着面盆里的水,在脸上胡乱抹洗几下。 身后的几个小将,有人嘀咕:“真能这么准,说几点就几点?听说京城那些贵人,可讲究那些仪仗威严呢……” 刷!前方高空,出现一只怪模怪样的铁鸟,正在快速向着城头靠近。 吉祥猛然回头:“嘘!禁声,随我接驾!” “亲娘咧!接驾?遮莫是圣驾要来此巡视?我等这样丘八,也能有幸面圣!这跑的太急,脸都没洗啊……” 那几个没来得及洗脸的军官,登时紧张的小脸煞白,赶紧扯衣襟胡乱在脸上抹几下,匆匆跟上种世衡,前行几步,来到敌楼东边垂手肃立。 在众人注视下,那铁鸟缓缓下降,一直降到与城墙齐平的高度,稳稳停在提前搭建的铁架子上。 铁鸟屁股后面缓缓开个口子,一扇水平门户开启,稳稳的搭在城头。 李墨带头走出舱门,随后是欢乐的明心。再后面就是王诚和如意,一左一右虚扶着皇帝赵祯,缓缓走出。 最后面是南星和白英,左右搀着赵清,三脸惊喜,好奇的四下观望打量。 吉祥收到王诚示意,小手一挥,众人连忙跟着行礼。 “臣等恭迎圣驾!” 赵祯笑呵呵抬手:“平身吧。微服出巡,无须多礼。” 明心兴奋的蹦了几下:“哎呀,这回才觉得踏实了。刚才一直揪着小心,就怕那铁鸟一个不高兴,把我们甩出去……” 赵祯也是强自镇定,借着宠溺的笑容,掩饰自己同样心虚的事实。 李墨带着众前行,沿着城头经过敌楼,走到城头酒桌前。一行人心态也平复下来,纷纷落坐。 赵祯举目北望,看到数里外如搬家的蚂蚁般忙碌的人群:“那就是盐池,比海盐如何?” 吉祥连忙递上望远镜:“回官家,盐池所得之盐,杂质较大,色泽显青,故此又名青盐。虽比不得海盐精细,但在侯爷新盐法之前,却是难得的便利。夏人如此猖獗,盐池便是底气之一。” 通过望远镜,赵祯看的更仔细了:“瞧着人不少啊,一天可得盐几何?” “回官家,以前夏人自己做时,苛待盐丁,也不甚得法,每月得盐万石左右。侯爷前几日到此地,收编了夏人兵丁,如今正在重整盐田。据侯爷说,若是料理得当,产量可提升五倍不止。” “那就是每月五万石?唔,还行。虽不如海盐,不过胜在路近便捷。” 吉祥笑道:“好教官家知道,虽则一处盐田与我大宋无甚轻重。然则于夏人而言,却是命门血脉。没了这座盐池,夏人怕是连军费都凑出不了。以前为了边地靖绥,此池每年所产之盐,倒有一半通过椎场流入大宋。如今少了这笔收入,夏人的嚣张气焰,至少灭掉一半!” 赵祯呵呵笑着看向李墨:“这就是墨阳说的,攻敌之必救,以逸待劳,围点打援?!” 李墨笑道:“那说的是普通战争状态,双方实力相差无几的时候,用这种战术,比较容易取得战果。现在我都动手了,哪里还用得着什么战术、计谋?!堂堂正正,辗压过去就行了。 真要围点打援,可不能直接动手拿下。得给人家一个救援的希望,那才能吸引援军源源不断过来添油。现在盐池已经落入我手,夏人应该想的,不再是救不救,而是逃不逃了。” “我听说,元昊颇得外家野利氏助力。其中仁荣为文官之最,武将则有旺荣、遇乞兄弟,各率兵马,号称左、右天都王。闻听就驻守在前线,每与我军交手,很是让枢密相公头疼。墨阳此来,可有见到此二人?” 李墨看向种世衡:“陛下不提我都没注意,咱们这一路过来,连续捉了三批正兵,是有这二位大王的兵吧?” 种世衡擦了一把汗,苦笑不已:“禀陛下、大帅,岂止是有他们的兵马,这二位大王本人,如今就在战俘营。前后相差三日路程,正在赶往黄河工地的路上呢。” 李墨噢了一声,向赵祯摊手:“那看来今天是见不着了,你要真想见,回京之后,让杜密到工地上找一找吧。” 啊这? 赵祯哭笑不得:“好歹也是权贵重臣,就这样和寻常战俘一起去做河工,是不是有些过了?” 李墨挠了挠眉心:“这事你别赖我,在我眼里,什么将军权贵,和那些小兵其实没区别。只要身强体壮,那就是好劳力。至于你们要搞什么贵族优待,那也由得你们。只有一样,别耽误河工进度就行。” 种世衡倒吸一口凉气,也顾不得皇帝当面,心里压抑了很多的疑惑脱口而出:“大帅此来平夏,就为给治河抓劳工?” “当然啊!要不是为了治河,难道我真稀罕大西北这风景么?” 李墨那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的种世衡心惊肉跳。 “不是说要一举成功,灭此朝食,使西北二十二州重归皇宋版图吗?” 李墨露出个奇怪的神情看他:“来都来了,当然一次把事做完呀。你知不知道黄河的水,为什么那么黄?因为有泥沙! 可是那么多泥沙是从哪里来的?上游嘛。为什么呢?水土流失啊。那要怎么解决?当然是治理土地沙化,多植树造林,改善环境……” 种世衡脑子翁翁乱响,所以,大帅要灭掉西夏,就真的是为了治河?! 第一百五十九章 抑制盐价 几串风筝迎着春日微风,越飞越高。 盐州城外小河滩,几个揪着风筝线的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距离这些放风筝的人群百余米开外,是一群武装到牙齿的新军士兵。紧张的巡视四周,唯恐一不小心,让什么人畜钻了空子伤到人。 小河对岸,李墨坐在火堆旁,给火堆上架着的羊排刷调料。羊油混合着调料淌下,滴入火堆中,阵阵香味升腾,随风飘散。 盐州城头,赵祯坐在敌楼附近,举着望远镜四下乱瞅,看到李墨那逍遥自在的模样,感慨不已。 “瞧瞧人家墨阳,真仙之身,尚且能够恣意欢畅,偏我不行!” 王诚不敢搭话,赶紧用眼神示意旁边的种世衡。这时候,就是你们这些忠臣贤良表现的机会了。 种世衡也是无语,陛下要真能听臣子劝说,怎么会突然跑来千里之外的盐城? 几天前,这地方还是敌国重镇呢。谁知道城外那些农夫、商贩、力夫之流,有没有敌国谍子? 人家李大帅敢在那里烤肉放风筝,那是人家有神仙手段。可是陛下和我们一样,只是凡人啊。 就算李大帅做保证,也不能冒这个险! 能让陛下在城头看风景,已经是新军将士最后的妥协了。想下城去白龙鱼服,深入这刚接手没几天的敌国之地?门都没有! 到底还有几分读书人的矜持,种世衡也没法腆着脸直说,赶紧找借口打岔。 “陛下,臣有疑惑,辗转数日思而不得,还望陛下指点!” 赵祯果然不再纠结:“种卿不妨直言。” “陛下,如今皇宋有李侯这样的真仙临凡。以前需举国之力的事情,譬如黄河治理,又如西夏之叛等等,在李侯面前,说是易如反掌都有些小……但凡国有难处,只需请得李侯出手即可。如此一来,还需要徒费国帑,编练兵马吗?” 赵祯笑了笑:“种卿所虑者,怕是很多人都有此念吧。那说明,你们对墨阳不够了解。或者说,对神仙知之甚少。编练新兵,乃是朝廷份内之事。而像如今这治河、平夏等事,不过是墨阳看在亲戚面上,一时兴起,随手帮的一点忙而已。 我们不能把自己应做的事,应当承担的责任,都寄托在别人的好心情上。 他今天心情好,帮忙解决了两件大事。噢,或许对他而言,平夏不过是治河的一部分。其实是同一件事。 等过了这阵,他心情没那么好了。或许他又有别的什么事情缠身,无法抽身帮忙。那时遇敌来犯,我们还得靠自己啊!” 种世衡嘀咕道:“他是皇宋附马,皇新国戚,还能坐视国朝有难不帮忙吗?” 赵祯看着他,摇头苦笑:“你、我、夏人、辽人,又或者天子、乞丐,在神仙眼里,只怕都是一个样吧。” 种世衡顿时就联想到,这半个月来,接连与夏军接阵三场。结果只是大元帅拍了三巴掌,就把当面之敌尽数活捉,随后其余兵马望风而降。 而这些俘虏,在他们这些传统将领眼里,自然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可在大元帅那里,压根就没什么区别,所有俘虏一视同仁,每人套个项圈,送去黄河做苦力。 所有投降快的,就地转为民夫,修路、整田、开荒、晒盐…… 在神仙眼里,凡人真的没区别。 在大元帅眼里的凡人,恐怕只有远近之分吧。 他对王监军那么好,也只是因为王监军之前伺候过他,和他比较熟而已! 这个认知,让种世衡有些沮丧。自己这一身的能耐,为了国朝安危,不惜弃文转武,结果在人家眼里,压根就没区别。 同时,他又生起几分庆幸。得亏这位真神不归朝廷管,以后保家卫国的事,还是用得上咱们新军。这一番辛苦,到底还有用武之地,并不会全然浪费。 几个勤务兵快步跑上城头,送来李墨亲手烤制的羊肉。 赵祯自取了一份,其余推向种世衡,示意他也一起尝尝。 种世衡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自己能伴驾赏景就已经够得上人臣殊荣了,想不到,竟然还能和陛下共食。关键是,这食物可是活神仙大帅亲手料理的。 下意识的咬了几口,完全口味不到其中美味,整个人都懵懵的。 赵祯突然笑着补充道:“曾有人提醒过我,与墨阳相处,咱们就好比是他的穷亲戚。你也别管什么身份差异,能耐高低。腆着脸,打他的秋风便是。” 种世衡讪讪一笑,他意识到,皇帝陛下说的这话,其中蕴含了多少无奈和自嘲。 要不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无能,何必让自家陛下行此落魄之举?! 赵祯却没注意到他的心思,继续道:“黄河水急堤险,算是救急。夏人猖獗,我军尚未成师,算是有困。这两大难处,都求了墨阳出手。看他这意思,有望一举荡平。 只是种卿啊,咱们君臣,总不能真的一直靠人家帮扶吧? 民间俗语有云:帮困不帮懒;救急不救穷。有贵人帮助急困,但这急困之后,这过日子,还得靠自己才行啊。” 种世衡这回听明白了:“陛下圣训,微臣茅塞顿开……” 之前的忐忑惶恐,此刻一扫而空。只要朝廷还用得上,做为臣子,那就应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再尝肉串,味道确实非同凡响。就是好像,有点凉了? 赵祯眺望前方盐池:“夏人财政,多赖此盐。如今盐池落入我手,元昊怕是要头疼了。皇宋得此盐利,倒是能让盐价再降一降。” 种世衡一愣:“臣听闻,南方因海盐之便,盐价已由三十文,降到十文左右。无奈北地多赖夏盐,价钱依旧居高不下。陕西四路,有些地方甚至卖到一百文的高价!反倒是那些私盐,卖的便宜些,但最低也要五十文。只是这等私盐行径,绕过朝廷监管,只是肥了那些私盐贩子,于朝廷并无裨益……” 赵祯感慨道:“朝中衮衮诸公,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却只是在贫苦百姓身上抠索。难怪被墨阳瞧不起……噢,说的远了。若依墨阳的意思,恨不得明日就把盐价打到一文以下。只是如今还有人力成本,恐怕不太容易。 借着这个机会,就先与海盐齐平,定价十文吧。” 种世衡不由的心神激荡,盐价一文钱?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第一百六十章 这就是仙人吧! 赵祯在盐城呆了三天,但他不能出城,只能呆在城头来回巡视。 赵清和明心这几天却玩的很疯,骑马撵羊,四处撒欢,平滩处放风筝,河湾里捉鱼虾。 三月初六,赵祯骑着高头大马,在盐州城外检阅了十万新军。 这是他到盐州后,唯一的一次出城行动。尽管只是骑着马,从列队的士兵们面前走了一趟。但是这精神抖擞的模样,也感染的他自己意气风发,振奋不已。 检阅大军之后,赵祯大手一挥,口头褒奖一番,许下几条承诺。随后在众将士的注视下,登上战机,飞回了汴梁。 在外浪这么几天,还不知道几位相公是怎么着急上火呢。再不赶紧回去,家里万一有人说漏嘴,几位相公还不得气到爆炸? 正值春闱大考,还指望这次多录点人才,给西夏新纳之地送点关怀呢,可不能出差错。 皇帝口头褒奖,李墨这里自有实物激励。 先发放全新的春装,然后全员换发新武器。 工业级的冷兵器,造型精美,质量稳定。更加轻便快捷,杀伤力却更强了几分。没上火器,因为目前完全没这个必要。 李墨给种世衡送了一本训练大纲,要求新军士兵达到每日一操。至于后勤方面,他会无限制支持。 借着收复盐池的机会,大军在此暂驻训练。 力求在三个月内,让新军士兵再次脱胎换骨,单兵素养要全面胜过夏人。 接到这个任务,种世衡差点乐出鼻涕泡。 有新军服,有新兵器,更有夏人驯好的优等战马,再加上大帅不限制的食物供应。这样要还练不好兵,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转了右班。 新军总计二十万,这次北上,首批十万,如今都在盐池。 后续守营的那十万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前边已经收复了两州十余县。 起初几天,因为要到处接收地盘,看管俘虏,辨别敌我……搞的焦头烂额。 李墨知道情况后,让种世衡与夏竦商量,把所有后续抚民、治安的事情,尽数转交给旧军。 新军有李墨自己帮忙作弊携带物资,根本不需要辎重队伍,这就省出了原本归属新军的三十万辅兵,顺便一起交给夏竦指挥。 夏相公这边,那真是痛并快乐着。 李大帅带着新军,短短半个月,收复两州十余县。除了一部分军粮之外,其余所有物资原封不动都送给了他。 现在又接手了盐池,据说等到盐田理顺之后,每月最少可得盐五万石! 根据陛下的意思,要求北地在近期内,把盐价打到每斤十文钱。尽管听着差距很大,可这基本上是无本买卖,比以前卖五十文的时候,利润还要更高! 平夏大元帅北上半个月,只是出手拍了三巴掌。就让北地边民深切的感受到,来自大宋真仙的关怀。 而李墨在收复盐州之后,按兵不动,再没有一点攻击的意思。 不是他不想动手,实在是队友太拉垮,跟不上趟。 只好暂时先让新军在盐池附近练兵,后面的事情,交给夏相公他们磨合整顿。 大宋的官员,做别的事情或许挺拉垮。但在占便宜这种事情上,无论是热情还是能力,都是出类拔萃的强悍。 两州新纳之地,数十万降卒、顺民,更有难以胜计的牛马牲畜、各种战利品,种种利好的刺激下,夏相公麾下的士兵、民夫们,爆发出令人发指的狂热。 短短半个月,就把两州十余县新地,打理的头头是道。并且顺利的扩建了几处关隘要险,让通行道路更加便捷。 盐池所产的青盐,也顺利的运回关同。以延安府到京兆府为轴心,向东西两边扩散。 由于目前青盐不是很充足,前期还要限购,不过价钱确实降到了十文钱。只是这一条举措,就赢利边地民众奔走相告,纷纷歌功颂德。一赞赵官家,二夸李大帅。 通过这件事,人们似乎已经看到了大宋强胜汉唐的前景,信心高涨,激情澎湃。 宋人得盐开心,夏人失盐那必然就不开心。 自唐末以来,盐池所产的盐,不只给几代夏人积累了大量军费。更关键的是,他们自己吃的盐,也是从这里采集的。 现在失了盐场,可不仅仅只是缺少资金源头的问题。更要命的一点,是自家想吃盐都成了问题! 可偏偏这位活神仙李大帅,在控制了盐城之后,就停下了进攻步伐。二十万大军就驻在盐池附近,每日操练不休,却没有半点进攻的迹象。 夏人都有猜测,是不是这位活神仙的法力有限,动用法术兴许也有什么限制。所以不得不停下脚步,等候法力恢复? 然而事实却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什么,大帅不在?” 夏竦好不容易把后勤工作拉上正轨,兴冲冲跑来盐城拜会大帅,结果种世衡告诉他,人不在。 “果是传言那样,法力枯竭,需要恢复?” 种世衡苦笑:“听说是汴梁城里,无忧洞那事的后续。大帅回京去料理了,估计需要过一阵子吧。” 啊这? “无忧洞不是被大帅连窝端了吗?活着的都送去河沿砸石头了,还能有什么后续?” “学生也是听大帅身边的人提了几句,好像是那些救回来的幼童,曾被采生折割导致伤残。如今将养好了身子,能够承受法力,大帅便赶回去,为那些孩童接续残肢。” 夏竦喟然长叹:“果然,在大帅眼中,救人活人之事,远比杀人伤人更为重要。” 种世衡附和:“或许,这就是仙人吧!” 夏竦勾起个古怪笑容:“可笑那些和尚道士,整日慈悲不离口,遇事却是能避就避,能躲就躲。说甚么方外之人,不沾因果。如今大帅入世修功德,锄强扶弱、率兵伐国,非但不见有丝毫因果加身,反倒日渐精进。也不知那些高僧仙道,对此有何见解?” 种世衡道:“树大有枯枝,无忧洞一事,据闻牵连的佛道两门弟子,多达数百人。有此恶例在前,还能修什么功德!” 夏竦神情向往:“若大帅果然成功,世间残疾之人,算是有奔头了。有此神术仙法,不只军卒再无后顾之忧,那些受伤至残的兵士,也将不复颓唐,更有再起之势!” 种世衡目光坚定:“大帅一定会成功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断肢重塑 三月初十,澳洲,二号基地。 李墨带着赵清、明心,后面跟着南星、白英、如意等随从。一行人结束医疗区的参观,前往餐厅。 此时还没到午饭时间,餐厅也只有厨师和服务人员在忙碌。 见到李墨一行人出现,厨师们连忙打招呼。 明心惊喜的发现,这里的大厨,居然都是自家人。 “天雄!你也在这边啊?” 年龄明显更大的天雄笑的腼腆:“大师兄好!师娘好!师傅今天早早安排了几个特色菜,大家一会品评品评。” 这个叫天雄的厨师,出自李墨的厨艺培训班。因为之前都是被卖了死契,在转到李墨手里时,按习俗都随了李姓。 李墨给他们以“天”字排辈取了名,在年初通过考核出师之后,就正式被李墨承认为弟子门人,算是有了出身。 由于师承关系稍晚一步,所以这些学员厨师们,都很乖巧的称呼明心为大师兄。 这声“大师兄”极大的满足了明心同学的某种虚荣心,他对这二十个自家师弟也很喜欢。毕竟好几年朝夕相处,那感情确实非同一般。 知道他们被分配到各处产业,心里还有些不舍。临别前,与他作别时,还都赠过礼物呢。 现在发现,自己到了万里之外的陌生地方,竟然还能吃到自家兄弟做的菜,确实是很惊喜。 兴许是离了汴梁,脱离了那种阶级明显的环境。天雄在这里独当一面也有一阵子,现在与明心聊天,明显亲热了很多,也少了几分以前的那种拘束感。 这边正聊着,一队身着新式军装的士兵,迈着整齐步伐走进餐厅。 天雄告一声罪,连忙指挥厨房,给那些排队上前的士兵打饭。 南星低声惊呼一声:“呀,排头那两个,不是魏家兄弟?” 赵清等人马上盯过去,这次过来参观澳洲基地。主要的目标,当然是那些残疾幼童。不过魏家兄弟,早已是全汴梁,乃至整个大宋最热门的话题人物。 据民间小道消息,魏家兄弟是第一批接受李墨仙法接续残肢的人。他们那时候,承担着实验品的失败风险。极有可能会因为法术失败,导致送命。 后来都知道,魏家兄弟改造成功。有人亲眼见到了魏家兄弟回家探望老娘,还曾回到旧宅去走过亲戚。 民间传的沸沸扬扬,好多人都辗转问到了赵清这里。南星和白英曾经接待过魏家兄弟,但具体情况知道的也不多。可是被人问的多了,免不了心里也好奇。 此时那一队三十几名士兵,在魏家兄弟的带领下,安静的打好饭,又安静的坐到餐厅另一边,埋头用饭,丝毫没有向客人这边多看一眼。 明心很好奇:“他们怎么都不说话?” 李墨笑了笑:“应该是累的。” 见其他人都看自己,李墨继续解释:“这队人里的其他人,也和魏家兄弟一样,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残士兵。他们身体好,比儿童更容易接受治疗。 续接的肢体,想要恢复正常,是需要有个熟悉过程的。怎么才能让人忘记自己曾经缺失过?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在各种训练中消耗体力。 一直练到自我意识完全消散,把新肢体当成本身的一部分……” 众人再看那些默默吃饭的士兵,都有几分怜悯,同时也多了几分好奇。 “累成这样,他们的衣服都没见一点脏乱?” “那是因为训练结束之后,无论多累多乏,都要先去洗个澡,换上干净衣服才能吃饭。” “啊?这会不会太苛刻?” “就是要让他们累到意识迷糊,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所有的一切行为,都成为本能。另外,他们的新肢体,也要接受各种不同状态的极限测试。 断肢重塑,并不是简单的续回来就行的。要重新掌握新肢体,其中的困难,甚至比婴儿学步还要艰难。” 赵清一下就想明白了:“婴儿是从头学起,所以只要学习就行了。他们这种,还要忘记曾经残缺时的习惯。所以会更难?” “是啊,遗忘是比记忆更加困难的事情。” “不能慢慢来吗?这样太过疲劳,会不会伤到人?” “我也想温和一点,可是除此之外,并没什么好办法。再说,时不我待啊。他们现在是学员,是先行者。等过上一阵,那些幼童接受了手术,完成改造之后,他们就得转换身份,成为教官,借助自己改造时的经验,帮助那些幼童重新恢复。” 原来如此,那难怪了。 那帮士兵很快吃完,沉默的刷洗碗筷,沉默的排队离开。 “太不容易了!”赵清感慨:“不过看他们刚刚离开前的样子,真的一点也瞧不出来了呀。这样都还没成功?” “现在是累到快崩溃,自我意识几乎消失,只剩下了生存本能,所以看不出和正常人的差别。等到精神恢复,第一个反应,还会有曾经的印象。再加上肌肉记忆,两相交加作用之下,还是会出现种种不协调的动作。” “那这个得练到什么时候?” “不好说,有掌握快的,三五个月就能习惯。有伤残太久,思维又比较迟缓的,可能三五年都还不能完全恢复。” “啊,那么久啊?那那些孩童呢?” “现在还不知道。幼童的情况,更加复杂。他们的身体还在发育,必然会出现新肢体与本体不协调的情况。所以需要的恢复过程,必然会更加漫长。至少,得训练到身体完成发育,彻底稳定下来才行。” “那不是要好多年?” “是啊,正好在这个过程里,也让他们多学一点文化知识。将来回归社会时,有个一技之长傍身……” 赵清看李墨的眼神里,浓浓的甜蜜简直快要溢出来。在她心里,李墨付出这么多来治疗这些孩子,都是因为她当时的一句话。 尽管她是皇家公主出身,可是这种被人疼爱呵护的事,却只在李墨这里才感受过。 得遇郎君如此,夫复何求! 第一百六十二章 想诛仙啊? 三月十五,汴梁春闱结束,进入紧张的锁厅阅卷期。 赵清和明心也回到了汴梁靖海大楼,开始为大宋“第一届围棋大赛”做准备。 李墨则继续留在澳洲,研究那八百幼童的治疗方案。 星期五的和风号早已下线,经过几轮试飞,确认没问题之后。就替代了昆式运输机,成为各地基地之间的运输主力。 八百名幼童,和风号只用一个星期,就完全转移到澳洲基地。 顺便还接了许多职工和家属,其中的女职员,大半出身教坊司,对这爬出泥污的新生机会非常看重。一到澳洲基地,很快就适应了环境,进入正常工作状态。 岗前培训和在岗深造方面,星期五向李墨提交了一份非常详细的培训大纲。 李墨审阅之后,同意实施。 在澳洲基地这边,所有的人员培训,都由智能仿生机器人暂时出任教官。等到第一批学员出师,可以担任教官后,才会渐次替换。 教坊司出身的女职员,主要培训方向是医护。有仿生机器人做导师,上手极快,也能够细致的针对每个人,量身定制学习计划。 和魏家兄弟相似的那些伤残士兵,在完成改造之后,主要是朝着超级士兵方面进行培训。 李墨已经决心,用这三十六名老兵为基础,打造一支属于自己的快反特种小分队。 这些超级士兵会在接下来的训练中,根据训练成绩,分出两个批次。 成绩好的,编入作战小队。成绩差的,则会转为教官,以后接手培训任务,继续训练那八百幼童。 这些曾经遭受过磨难的幼童,会在基地遭受更加严苛的锻炼。他们未来的成长方向,是全世界最顶尖的特种兵。 这种培训流程,李墨最熟悉。他是亲历者,最能体会到那些科目中的优劣。 这段时间,李墨的精力几乎都用在训练科目的改造方面。 他删掉了其中许多极度残忍的项目,给每个科目后面都添加了心理抚慰流程。尽管这样做,训练的进度会延长,甚至会因为情绪成分的增多,导致训练成果缩水,但李墨还是觉得很有必要。 尽管冷血教程可能效果更好,但李墨始终觉得,人还是要有底线的。没有情绪的冷血杀手,确实很好用。但是拥有正常情感的战士,才更有人情味。 在修改作训科目的时候,星期五又传来喜讯。 纳米机器人的关键技术获得突破,原型机已经下线,可以开始实际测试。 现在再做实验,已经不必再去野外捕捉。星期五在附近的几座山头,圈养了不少食用动物,随便找几只过来就行。 实验结果并不尽如人意,纳米机器人的机械性能几乎超出预料的好,但是医疗能力仍有局限性。并不能够实现断肢重塑之类的重症,只是在普通外伤和一些常见的先天畸形病变方面,能够完成手术。 “看来距离真正的断肢重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算了,暂时还是执行上一个版本的方案吧。” “先生,虽然纳米机器人不能重塑血肉,但是它在机械修复方面非常强大。如果结合现在的智能义肢,完全可以让机械义肢和那些孩童的身体发育同步,这样一来,就可以免去更换义肢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不但节省时间和材料,还能让病患不必每隔一段时间就复习残疾时的感觉……” “说的也是,那就照你说的,结合纳米机器人,重新制定方案吧。” “好的,先生。新方案已经生成,第一批义肢估计在一周内可以下线。完成八百人所有义肢手术,需要六到八个月。” 李墨审阅了新方案,确认授权。接下来的具体工作,就交给星期五去执行。 总算可以缓口气,但李墨并不想回汴梁。 通过星期五传回来的监控,得知围棋大赛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此时的赵清,正处于一种女强人的奋斗状态。这是属于她的高光时刻,他不想回去抢风头。 绝对不是嫌弃这种赛事太烦琐! 心情放松下来,李墨在基地各处巡视了一圈。 魏家兄弟和他的队友们,仍然被星期五假扮的仿生教官各种蹂躏。每天从天亮起床,各种极限训练,一直折腾到入夜上床。 整队三十六个人,被这种高强度的各种训练,折磨到意识不清,几乎是凭着本能接受命令。 不过训练的成果也很显着,这些人在短短几个月里,就已经全面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现在的他们,几乎很少再有以前那种不时歪脚、夹臂之类的小动作。肌肉记忆和大脑思维,都在向正常人转变。 这个极限训练的过程,也是对他们身体潜能的后续开发。在安装智能义肢之前,他们都接受了温和版血清的改造。 温和版的血清,使用更安全,但是起效过程也会被无限延长。 最终能够将人体改造到什么程度,还得看他们在极限训练中,能够坚持到什么地步。 现在看来,这些人都很有毅力。无论有多苦多累,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就此放弃。 李墨感觉很欣慰,自己的第一支快反特种部队,这就有眉目了。 “先生,盐城周边的几处军队,出现了不正常的大规模调动!” 星期五发来警示,同时将卫星画面投放到面前:“宥州、洪州、龙州,三地兵马,都有向盐州方向进军的迹象。同时,在西北方,黄河岸边的灵州附近,也有士兵大规模集结的迹象。” “好家伙,这是想两面包抄,把盐州抢回去啊?” 李墨看着监控画面,观察盐州驻守的新军动向:“种帅这边有没有动静?” “抱歉先生,因为新军这段时间一直处于操练状态,每天都有不同动态。我无法根据他们目前的动态,判断他们的行为逻辑和目的。” “没关系,这种规模的军事行动,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先生,需要战备预警吗?我可以将昆式战机安置在竹林基地,那里距离盐池只有两千多公里。一旦有战事,可以在两个小时内赶赴战场。” 李墨想起来了,之前拍过那“三巴掌”之后,为了节省能源消耗,他把战机收进了空间。离开盐州时,忘记放出去了。 “不用了,实在不行,我自己飞过去一趟。” “想不到,元昊还挺有种。明知道这边有神仙,还敢调大军来抢地盘。真的想诛仙啊? 小五,你调整一下生产计划。多生产些开山、采矿的工具。数量嘛,就按五十万人的规模做准备。” 李墨看着卫星画面:“本来不想这么早收拾你的,可你偏要上赶着送。那行,满足你!” 第一百六十三章 玩战术的心思都很脏 三月十六,盐州,新军大营。 种世衡正在和一帮军中将领开会,讨论这几天夏人各地兵力变化的应对。 门外突然响起哨兵的唱名声:“大帅到!” 众人连忙起身,侍立迎候。 李墨拎着一只竹筐走进中军帐,顺手往地上一放:“从那边过来,带了点当地水果,大家都来尝尝。” 众人听到这话,刚刚绷起的紧张情绪,顿时就消散一空。 大帅到了,夏人再怎么蹦跶,也翻不了天! 李墨走向主帅位:“夏人有动静?” 种世衡就着墙上大地图解释:“这几天,宥州、洪州、龙州,三地兵马,均有部分兵马向我边境骚扰。同时,大部队还在秘密集结。学生等分析认为,夏人的意图很明确,就是想抢回盐池。 毕竟夏人生民,多赖盐池之盐。如今盐池落入我手,已近一月。夏人各地,已然出现盐荒。再不动手,恐怕不用我们出兵,他们自己就要窝里反了。” 李墨指了指西北方向的灵州:“夏人兴庆府老巢那边呢?” 种世衡笑了笑:“正要说呢。早有十天前,就有人秘密通报消息。说元昊再聚集大军,意图一举夺回盐池。咱们的谍子发现,各地兵马确实有向灵州集结的迹象。 由此分析,元昊此次,就是想用宥、洪、龙三州兵马在明面佯攻,吸引我军兵力。然后他自己聚精兵,要尽其功于一役!” 李墨笑道:“行啊,还学会用计了。有进步!兵力呢,探明没有?” 种世衡赶紧递上详细情报,这种级别的消息,只能掌握在顶级将领手中。中下层的军官,没必要让他们知道。 李墨看了一下纸上的数据,和星期五监测到的数据相差不大。看来这年头的斥候和谍子,也确实有两把刷子,不能小看。 “这么短的时间,元昊竟然能集结到三十万大军。再加上运送辎重、粮草的民夫,至少得有五十万的人了。这家伙,还真是有点能耐啊。” 李墨有点好奇:“这夏国二十余州,大半都是戈壁沙漠,他治下总共有多少人?” “回大帅,旧年元昊求封时,曾上表称,治下有口三百五十余万。如今不过三五年,想必也多不到哪里去。” “好家伙,三百五十万人口,随便就能拉出三十万正兵。这个养兵力度,可以称得上举国皆兵了。” “大帅有所不知,胡人风俗,与汉人迥异。他那民众,平日放羊牧马,遇战时,人人都是士兵。据学生所知,元昊手中兵力最盛时,一度超过了八十万。” “唔……”李墨又搓眉心:“这么说的话,把这三十万正兵都拿了,对他影响也不大呀。” “大帅,此事又不相同。西贼虽号称有百万兵马,实则真正能战之士,也就是这三十余万。一旦尽数成擒,则西贼之势必灭。只是,谍子传回消息。元昊数日前,于护国寺求得八位高僧大德出手,联后祈福作法。声称已将大帅神通镇压……” 唵? 李墨震惊到差点笑出声,特么的,这货搞迷信,竟然拿本帅做筏子?! 看到种世衡那副揣着小心的样子,李墨笑道:“连你也信这话?” “学生自是不信,只是大帅当日驾驭法器飞天遁去,数日未见踪迹,军中多少有些流言。想必,元昊敢如此宣扬,恐怕也是得了谍子消息,知道大帅久不在军中。” 李墨笑着挥手,顺便施了个清洁术。他现在施展清洁术,范围可达方圆二十米,整个中军帐里,所有灰尘、杂屑以肉眼可见的形态,被剥离物体表面,迅速在空中汇聚成团,被李墨顺手一拔,丢进脚下痰盂中。 “看看,本帅的神通,一点没受影响。” 种世衡和一众军官,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感受法术。这个震惊感,比不上目睹大帅拍晕敌人大军,但是这个小法术,让众人彻底放下心来。 他们并不知道李墨的真实情况,可是李墨半个月都没出现,难免心里会有所猜测。 现在好了,大帅不光人回来了,法力神通也没受影响。那这区区几十万西贼,不过土鸡瓦狗而已……不对,这是送上门的劳力! 种世衡到底是文官出身,马上就想到了个阴狠的招数:“西贼可不知大帅未受影响,此时还想借着大帅法力受限的良机,四面齐攻,把咱们盐城这二十万人马一口吞干净呢。 既然如此,大帅不妨将计就计。且由着西贼嚣张几日,待那元昊主力尽出灵州府之后,将其一举拿下。 没了这三十万正兵,西贼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李墨看着地图:“这么一来,岂不是要纵容周边这些货色几天?” 种世衡拱手:“启禀大帅!学生亦知大帅心系众生,然则小不忍则乱大谋。若大帅提前出手,夏人佯兵落败,虽可保边地一时太平,但元昊主力闻讯必然退却。 此獠素有大志,胸中颇有韬略,若他大军退出河套之地,日后定然要多费手脚……再者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宋边防,不能总是依赖大帅啊。” 有道理啊,李墨转头,扫了一圈帐中诸将,随手点名:“你们觉得呢?种大郎年纪最小,你先说。” 种诂连忙出列:“回大帅,末将以为,大帅神威,应当用在关键时刻。似如今这等犯边小丑,正合验一验诸地边军防守能力……” 一句话,支持他爹的观点。 李墨没有点评,看向狄青:“汉臣呢,你怎么看?” 狄青更直接:“末将请令,率三千本部兵马,前往洪州驰援!” 哦? “展开详细说说。” “启禀大帅,欲毕灭国之功于一役,则西北方这二十万西贼主力,才是此次首要目标。既然西贼自以为大帅神威被其秘法所镇,我军不妨将计就计。一者借机检验边军战力,二者正好试一试新军成色。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军尽起大军以解边地之围,正好给元昊留个空子来钻……” 啧,难怪这家伙能爬到枢密高位呢,瞧这心思、念头,确实有大局观。 至于冲突期间,有可能出现的死伤,用他们的话说,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 果然,这些玩战术的,心思都很脏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是个好东西! 三月十七,新军兵分三路,每路五万兵马,分别向宥州、洪州、龙州进发。 此举,正中元昊下怀。他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制定出这么个几乎将整个西夏国力发挥到极致的大战术。 就是想用三州兵马,将新军吸引分兵。 然后趁着盐州空虚的机会,举二十万大兵,一举收复盐池。 再不抢回盐池,他的财政就要崩溃,民众就要造反。 为了这次行动,元昊可谓底牌尽出。先是用大价钱,请动了护国寺一众高僧大德,联手祭祀施法。据那些高僧解释,直接押上了大白高国之国运,就是要把宋人那个真神镇压住。 只要没了这个仙人出手,凭他的大军,正面与宋军交战,可以说十拿九稳。 得知盐州宋军分兵去攻三州,元昊这边松了口气的同时,绷紧了弦,令二十万大军昼伏夜出,务必隐藏行迹,在三日内赶到盐州附近。 三月二十日,元昊的二十万大军抵达盐池以西二十里外,潜伏在山谷中整休。 这处隐秘地带,只有极少数夏人土着才知道。要是没人带路,一般人根本就找不到地方。 元昊自以为隐秘,令大军潜伏在山谷中休息,只等着月色降临,就突袭盐州。到时候,有内应从城中作乱,开启城门,定然一举成功。 却不知,此时他这二十万大军的行踪,清清楚楚的都摆在李墨面前。 盐州中军帐,李墨和种世衡对坐喝茶。面前的案几上,摆着一副全息地图,隐秘山谷中,夏军二十万兵马的动静一览无遗。 从李墨和种世衡的表情、语气来看,丝毫没有大战将起的紧张情绪,完全就把这二十万大军当成了备选劳工,此刻商量的东西,也不是如何应对大战,而是对这二十万劳工的去向安置问题。 “下官夏竦求见!” “夏相公来了,一路辛苦,先坐。来杯奶茶提提神。” 夏竦也是无奈,好好的文臣高官,转了右班,统领一群不成器的兵马不说,现在还要整天忙活各种土建工程。 这个季节,正值春耕时节。今年手头多了几万俘虏,尽管各种忙乱,活计倒是轻松了很多。 夏辣本就不是呆板的人,大帅让他押送俘虏。他那里出了人马、钱粮,别的不说,先趁着劳工过境,帮着把官道修一修,好多农田也顺便耕一耕。 李墨之前总共捉了正、杂兵总计将近五万人,现在抵达黄河劳工营地的,连三万都不到。另外一半,就是夏相公顶着压力,硬扣下分发到各地去整田修路了。 这次被李墨紧急召唤,夏竦已经做好了扯皮准备。不管大帅怎么说,春耕这事得先弄完才能放人。 没想到的是,李墨见到他,一句之前的事都没提,反而给了他另一个大惊喜。 “二十万党项劳力,你能吃下多少?” 夏竦都惊竦了:“大帅,此言何意?” 李墨指着桌上全息地图:“瞧见没?元昊尽起二十万大军,就潜伏在盐池二十里外。这可都是好劳力啊,搭个手就拿了。可现在正是春耕关键时节,民间所谓青黄不接的时间段。我手上的粮食有限,只能供应黄河劳工。再来二十万,就没数食喂了……” “大帅!”夏竦急着起身,老脸涨的通红:“大帅尽管放手施为,别说区区二十万,便是再来二十万,学生也有粮食养活!若是因此纵虎归山,则大宋西北永无宁日矣!” “你真能养活?这是二十万,可不是两万。” “学生愿立军令状!”夏竦急道:“大帅河上活不多,可学生这里多的是活计!且不说种田耕地这些事,单是关中入蜀的几条旧道,有这二十万壮劳力在手,学生有信心将其重整扩修。使蜀中物产,不再受大山阻隔……” 种世衡插话道:“大帅!蜀中物产丰沛,无奈出川道路极为艰难。除了秦岭五条旧道,便只能走水路,可是水路也不安全。学生闻听,在瞿塘峡口有一巨石,人称滟滪堆……” 李墨听他将那坨江心礁石的危险讲了一通,对于蜀地的困难表示了同情,顺便给了点支持。 “既然这样,这二十万党项劳力,就交给夏相公去打通入蜀道路。说到这个滟滪堆,不是多大个问题。我找个时间过去走一趟,山路不好修,可能要花几年时间。水路这块,就先把这块拦路石端掉,让水路方便些。” 种、夏两人连忙起身行礼,代表所有人向大帅表示感谢。 “从山谷里的情景来判断,元昊是打算夜里偷袭。那就先让他们歇一歇,午饭之后,我过去给他们送温暖。” 李墨宣判了元昊主力在军的结局,又问:“二十万人马,半天时间安顿的好吗?” 种世衡连忙承诺:“大帅所赐那种项圈,极为方便易用。只要套上圈,就由不得他不听话。半天时间,只是给人套圈,足够了。” 李墨也认可这个说法:“正好,入梦之后,至少得到半夜才能苏醒。就让他们好生在山谷歇上一夜,补足了精气神,明早再安排赶路吧。” 夏竦又道:“大帅,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元昊所恃者,兵强马壮。党项人久据河套养马地,所携战马均是上等马。若是精锐骑兵,每每还要一人双马、三马。此次元昊尽起精锐来袭,必然也带来大量战马。种相公手下只有新军二十万,早前已得两万余匹好马。此次所获之马,能否分润下官一些?” 种世衡一听就急了:“大帅!此事尚需从长计议。我军二十万士兵,如今只有五万战马,其中还有三万是驽马,只合驼物载货,并不能上阵冲锋。此次若可得战马,学生有信心,多练一批骑兵出来……” 夏竦更急了:“仲平兄,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小弟替你运粮送物,没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这得了点好处,就要撇开我吃独食了呢?多予我一些马匹,也能更好为你运送物资,是双赢的事情……” “你那里都是些送货拉车的苦力活,好马送过去,也是个浪费。不若我先挑了好马补充,将原本那些驽马替换来送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为给自己属下争好处,什么读书人的体面,也顾不上了。 李墨听的头大,索性悄悄撤离,把地方留给两位相公扯皮。 还没到场呢,就害的两位相公不顾体统,像泼皮似的乱喷。 这个元昊,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第一百六十五章 真仙风采 山谷上方百米空中,李墨坐在隐身的昆式战机中,翻看着监控画面。 “小五,这么大军营,绵延几公里,一网打尽难度大不大?” “先生放心,这处山谷只有三个出入通道。其中两个比较狭窄,只有一处适合大部队出入。这三处通道口,我都做好了布置。动手的时候,也会从通道开始,再向大营中心收缩。这样一来,昏迷的人畜就会成为天然障碍……” “有把握就行。” 李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大营那边有动静了没?” “新军留守的五万士兵,已经轻装出发,正在向山谷进发。沿途的几个敌方斥候,都被我击昏。山谷中这些敌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那好,动手吧!” 空中隐形的十余架昆式战机,缓缓降低高度。开启武器窗口,超声波发生器对准早已标记好的目标。 充能……启动! 嘭!嘭!嘭! 山谷的三个通道口,同时爆出一团尘雾。尘雾范围之内的所有士兵、战马,同时扑街,连个反应都来不及。 毕竟是军营,这么大的惊变,瞬间引发军营哨兵示警,一声声牛角号开始吹响,各种营帐中的士兵纷纷惊醒,各种惊呼、奔走。 超声波发生器,每次启动,需要两到三分钟的冷却和蓄能。这就给了山谷中这些士兵,一些反应的时间。 星期五可不是人类,并不会受到情绪影响。一击奏功之后,那些晕迷的人马就是现成的障碍物,就算有人反应过来,也来不及逃出山谷。 第二批次的攻击,星期五调整了节奏,以每三架战机为一个攻击单位。沿着山谷军营外围,一波接一波的向内圈攻击。 党项士兵并不理解高科技,只是发现自己军营从外到内,正在一块又一块的扑街。 这个恐怖的场景,也只有神迹、仙术才能解释。 在生死关头的大恐怖笼罩之下,无数士兵丢下了手中武器,直接跪倒在地以额贴地。别说反抗的心思,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有! 当然,也有心中有信心的勇士,察觉大势已去,第一时间就跨上战马,玩命一样向出口狂奔。沿途一切阻拦他们的障碍,都会毫不犹豫的挥刀劈砍。 为了最大程度取得战果,星期五并没有第一时间攻击这些零散勇士。依旧按照原计划,逐步将整个军营先拍倒再说。 等到整个山谷中,所有人畜完全昏迷之后。距离发动第一波攻击,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不可避免的,也有那么几个零散的“幸运儿”,敏锐的抓住了那一线机会,成功逃出山谷,一路向北狂奔而去。 “先生,需要把这些漏网之鱼也抓捕回来吗?” 李墨摇头:“不必了。在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里,区区百余人,根本没什么影响。正好也需要有几个人回去,给他们通风报信。放出无人机,用虚拟实景去给新军士兵指路。” “是,先生!” 李墨在山谷中,寻了几处空地,放下足够二十万人用的项圈。随后回盐州和种、夏两人碰了个面,就甩手离开。 这回吸取了教训,在附近留了十架昆式,让星期五继续警戒,防的就是可能性很小的万一。 抓捕俘虏的事情,交给种世衡和夏竦就行了。 至于新军与宥州、洪州、龙州三地的战事,也是眼不见心不烦,都交给种世衡去处理。 继续留在现场,战场有个伤亡,就得表态,不然有可能崩人设。 如果不在现场,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那自然是天下太平。 种世衡和夏竦也知道,李墨正在别的地方,忙着给那些残疾幼童重塑躯体,对他匆匆离开很支持。 能够抽出时间来帮他们解决这二十万大军,已经算是把饭喂到了嘴边。如果在这样辉煌的大胜之下,还不能搞定区区三州杂兵,他们都没脸见人了。 离开前,他单独和吉祥聊了会。说实话,他一直都觉得监军这种职务,简直就是笑话。 现在的新军里,更是个摆设。所以问一问吉祥,要不要跟他回汴梁,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但吉祥却不愿意就这么回去,来这里作监军,是皇帝分派的任务,对他来说,也是个上进的机会。借着侯爷的面子,他在这里混的也还行。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他自己懂得分寸的基础上。要是因此恃宠而骄,他也不配不上侯爷这份错爱。 有上进心是好事,李墨勉励了他几句。给他留了一只智能腕表,用来做紧急联络工具。 从盐州离开,李墨直飞白帝城,来到附近的瞿塘峡口。 到达此地时,天色渐暗,已是黄昏时分。走水路的船家,为了安全,此时已经不敢再通过峡口,倒是方便李墨操作。 李墨投放两只机甲下去,沿着江心那枚巨石潜入江底,钻了几个洞,埋下遥控爆破物。 一切准备就绪,依旧用虚拟实景技术,在空中投放出一个巨大的景象。这个身影就是李墨本人的模样,只是放大了数十倍,且光芒四射,让附近所有人一抬头就能看清楚。 空中虚景一个掐诀手势,水中同步引爆。在三峡水路折磨人们不知多少年的拦路石,就这么轻飘飘的泛了个水泡,一个跟头翻了出去。 就在江面的李墨,顺势用空间将那块石头收了起来。 空中的虚影开口,声闻四野:“尔等无须惊慌,我是靖海侯李墨,受人所托,来取走此拦路石。此间事了,我去也!” 话音落下,虚影便化做一道流光飞走。毫不拖泥带水,尽显真仙风采。 好多看到神迹的百姓,这时才发现,江心那颗滟滪堆已经消失不见,连忙跪拜磕头,齐声歌颂感恩。 民间早有靖海侯是真仙的小道消息流传,但是蜀中与中原隔绝,根本就没想到,这样的神迹,竟然也有降临到他们头上的一天。 系统面板再一次刷过密密麻麻的提示信息,李墨也没怎么关注,最近这情况很普遍,他很习惯。 回到澳洲歇了一夜,早起晨练之后,李墨翻看今天的行程安排,发现竟然没有需要自己动手的事情。 仔细检查了一遍,惊喜的发现,虽然摊子越铺越大,但是随着各处事务渐上正轨,已经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了。 不容易啊,总算能够缓口气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皇家棋院 李墨:炼气后期 黄庭内景经 经验值: 人道功德:8848 望气术4级 除尘术4级 开光术4级 神行术4级 御物术4级 看了一眼面板,功备值已经接近九千,经验值更是超过了五十五万。可是依旧没有激活什么新功能,只能继续攒分数。 李墨重新给自己制定了训练项目,趁着这段空闲时间,让身体机能恢复到巅峰状态。 这是李墨在几十年枪林弹雨中,养成的一种习惯。这段日子跑来跑去忙活,太久没有系统的训练,他心里那根弦又有些紧张。 一口气高强度加练了七天,身体又一次突破了极限,力量、速度、反应等等,都得到了一定量的提升。 这让李墨颇有几分欣喜,而且这次的突破提升,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对身体造成伤害。也就没有经历疼痛感的洗礼,很有一种和平进步的感觉。 继续加练三天,稳固了这份提升,熟练的掌握新力量之后,李墨回了一趟汴梁。 此时春闱成绩已经公布,金榜题名总是那样激动人心。 今年较以往不同的是,录取人数几乎翻了一番。往届录取一般都是一百五十人左右,今年竟然多达三百人。 而比金榜题名更加吸引人的,是由长公主殿下出头,举办的皇家围棋大赛。 在赛事刚开始的海选阶段,大伙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当做靖海侯给殿下找的乐子,毕竟李侯对殿下的宠爱,那是冠绝天下,称一句旷古烁今也不为过。 大伙就本着凑热闹的心态,给殿下去凑占人气。无论棋力如何,只要会两下子,都去报了名捧场。 参与海选人员,在第一轮被筛选淘汰时,人家竟然还给了礼物。 礼物也不多,就是每人一副围棋和一面棋盘。 棋子是不知名的材质所制,每一粒棋子都是同样的大小、形制。比寻常的棋子更薄一些,个头也稍大一圈。摸起来有些像牛角,拿在手里,触感很舒服。 棋盒和棋盘看着好像是竹质,只是不晓得用什么法子,把竹子做的这么规正。 凡是喜欢下棋的人,就没有不喜欢的。 第二轮淘汰的,除了棋具之外,每人还多了一套棋书,包括《入门定式》和《古谱百局》。 这年头,书籍对人们的吸引力,是相当大的。 这两本印刷精美,内容丰富的棋谱一经亮相,顿时就引发了追捧狂潮。 然而无论是便宜坊还是四海百货,在围棋赛事结束之前,都没有上架这两本书。想要购买,要么就去参赛,要么就等赛事结束之后。 不可避免的,那些得到赠书的幸运儿们,手里的两本棋谱被一路炒高。甚至有人出到了一套十贯钱! 李墨悄然回家的时候,正好见到又一次发放奖品,获得交口称赞,开心归来的长公主殿下。 一声欢呼,两口子就回到小窝去腻歪了。 赵清依在李墨怀里,眉飞色舞的讲着大赛中的种种趣事。时不时就扭过头,送上一记妩媚的眼神…… 在甜蜜的气氛里,李墨心神放松,睡的很甜很沉。 赵清并不知道他累成这样是最近在加练提升,只以为他是在忙活救治残疾的事情。越发觉得对夫君有所亏欠,在她心里,这事都是由她当时一句话引起的。 为了表达感激,赵清一早起来,亲手做了顿爱心早餐。 饭桌上,赵清想邀请李墨一起出席围棋大赛,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确实很令人沉迷。她觉得,这样的荣耀时刻,应该属于李墨。 李墨对这种事情,向来不感冒。连忙婉拒,只说澳洲那边事情还多。这次回来也是忙里偷闲,吃了饭就得赶过去。 随后的日子里,李墨竟然找到了前世打工时的感觉。把澳洲基地当成单位,每周回家一趟。 两个人都各自有事情忙碌,每周一次的见面,也就弥显珍贵。倒应了那句“距离产生美”的老话。 时光如流水般缓缓向前,李墨眼中的几项事情,都在稳步推进。 纳米机器人批量下线,首先对魏家兄弟那队士兵的义肢,进行了升级改造。并随着每天的训练,不断收集数据,进行改进。 幼童们接受血清改造,因为不追求短期收益,所以进程虽慢,但是非常安全,所有的不良反应都在可控范围。 围棋大赛方面,随着一轮又一轮赛事的推进。名声渐起,人们对进入百强的棋手们,已经耳熟能详。习惯有事就关扑的大宋百姓,明里暗里,至少有数百家赌档开出了盘口。 黄河工地进度最喜人,随着前后几批党项精壮劳力的加入,又有两具大机甲做核心辅助,河坝工程稳中推进,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延伸。 时间进入五月,中原地区开始入夏。而澳洲气候正好相反,已经日渐寒冷。 以魏氏兄弟为首的三十六人小分队,已经成功渡过最艰难的磨合期。所有人对接续在身上的智能义肢,都已经习惯掌控。再不会出现偶尔的残缺记忆,平时举止也再没有那种潜意识的小动作。 五月初一,李墨宣布小分队的义肢改造项目,成功渡过第一阶段。 从这天往后,大家就不必再像以前那样,每天练到意识模糊。但是依旧不能就此放纵,还是要继续提升自己。 随后,李墨向众人画了个大饼。告诉他们,他要在这三十六人里面,选拔出一半人精英,组建一支专属自己的卫队! 这个消息,登时就让这三十六人激情燃烧。曾经沉沦到深渊中的人,终于抓到登天梯,又岂会轻易松手。 第二阶段的科目,除了保持正常的体能训练之外,增添了大量的文化科目! 当然,教官依旧是兢兢业业的星期五。它有充足的资料库,可以随意细化成任何模样,还能设置不同脾气。保证让这些学员,对每科教官的印象都不相同。 到了端午节,围棋大赛的最终决赛成绩出炉。李墨特意飞回汴梁,陪着赵清,一起出席了颁奖礼。 十六强棋手,有幸在靖海楼的大礼堂中,得到来自皇室的嘉奖。最强的三甲棋手,更是由李墨亲自颁奖,赠送礼品,送上祝福。 就在颁奖礼上,李墨当众宣布,大宋皇家棋院正式成立。并向今年进入百强的棋手,发出了入院邀请。 就是在这样一片喜庆的气氛中,李墨突然接到了吉祥的紧急呼叫。 河套那边,出事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输光祖宗产业的赌狗 端午傍晚,盐州中军帐。 李墨到的时候,帐中济济一堂。以种世衡和夏竦为首,两边站满了各自麾下的文武官员。吉祥就坐在两位相公身边,三人低声正在议论着什么。 大帐外,哨兵见到李墨,连忙大声唱名报进。 帐中文武同时起身肃立,迎接大帅进帐。 李墨进门的时候,还是和以往一样,手中拎着个竹篓,顺手往案边一放。 “说说吧,元昊发什么疯?”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吉祥,毕竟他和大帅最亲近。 吉祥先侍候李墨入座:“侯爷,元昊自三月折了二十万正兵,元气大伤,缩回了老巢兴州。我军得了这些正兵,威名大盛。短短半个月里,宥州、洪州、龙州三地之兵,也都于阵前归降。 此后消息传开,连夏州、银州的夏兵,也都就近向我军投降,缴了刀枪,纳了名册。 我军整个边境,都忙着接收城池,查点人马诸事,也就没顾得上去搭理缩回去的元昊。 没想到,此獠丧心病狂,得知边关一带尽数归降之后。竟然将屠刀砍向兴、灵两州的汉民百姓!” 李墨很惊讶:“等下,兴州、灵州?那不是他自己的地盘吗?” “是啊,大帅。要不怎么说他发疯呢? 据说有人向他进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我大宋天军杀到,那些汉民必然倒戈。然后他竟然就信了,无论世家还是新收汉民,都在屠杀之列。 短短三日,便屠杀八千之众,头颅堆成山,河水尽赤。” 李墨无语了:“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啊。打顺风仗的时候,好像有点能耐。这一走背字,马上就暴露本性了。 以前还当他是个人物,结果也就是个走狗屎运的二世祖。 要说这货运气还真是挺好,上次二十万大军里,只逃出去几百人,竟然就有他?” 种世衡连忙解释:“这却是大帅误会了,此獠前番根本没有亲自带兵。据谍子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元昊之前亲往护国寺,寻高僧护佑夏国国运。 那些僧人,作法祭祀时,以他自己为国主阵眼,在护国寺中作法。 因此,上次大军出征,他本人并未同行,而是一直守在大阵中。” 李墨冷笑:“什么做阵眼,借国运。不过是找借口,躲在寺里扮乌龟。让别人出头来试探,成了,功劳是他的。败了,罪过和他无关。这等货色,竟然也能侥幸得国? 屠杀平民这种事,他那个草头班子里,就没人劝阻?” 夏竦道:“他失了二十万正兵,又丢了边关大半州府地盘。威望扫地,号令难行。正要借这场屠杀,重树威严。谁敢在这时候跳出来,免不了要成为他刀下儆猴的鸡!” 李墨无奈:“本来想一点点平推过去,尽量和平过渡,毕竟都是汉唐故土,也不算外人。没想到碰到这么个背时脑残的货! 与其让他再这么瞎折腾,还不如早早收回来。八千条人命,他倒是崽卖爷田心不疼,可是咱们却不能任他这么糟践……” 李墨问种世衡:“现在能腾出多少兵力?” 种世衡连忙拱手:“禀大帅,学生麾下二十万将士,随时可以开拔!” “咦?这边地盘都理顺了?” 夏竦拱手:“自闻听西贼恶行,下官等食不知味、夜不安枕,只求早诛此獠,为那八千冤魂讨个公道!大帅只管率新军前往,后方诸事,自有下官料理。” 李墨摆手:“一条输光了祖宗产业的赌狗而已,哪里值得二十万大军!去两万人,都是看他祖宗守地有功的份上。他可以发疯,我们不能跟他一起疯。 河套诸州脱离朝廷管辖已久,重归朝廷,要如何过渡,还需两位相公多费心思。 不光要让地盘回归朝廷,更要让这河套民众的心,也一起回归朝廷。这个才是正事! 要是前方收,后边丢。那还不如留给元昊继续折腾呢!” 种世衡和夏竦连忙拱手:“谨遵大帅谕令!” 这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松了口气。大帅还是那个大帅,果然心有大爱,不单是念着大宋百姓! 李墨瞟一眼帐中官员,随手点两个眼熟的:“种诂、狄青,你二人各点一万骑兵,每人带三天口粮,明天一早出发。 盐州距离兴州不过三百里,明后两天全速行军,我要你们在后天日落前,抵达黄河岸边。能不能办到?” 种诂、狄青两脸兴奋,激动的脖子都粗了一圈,连忙出列领命。 新军训练这么久,早已和战马磨合。现在是要马有马,要粮有粮,两天赶路三百里,完全没压力。都用不着配三马,双马就足够了。 李墨大手一挥:“初八中午,咱们到他兴庆府那个老巢里,见一见这条穷途末路的疯狗!” “末将领命!” 两个小将意气风发,嘀咕着各自去点兵备马。 中军帐里,李墨见气氛有些凝重,指了指自己带来的竹篓:“我从汴梁来的时候,家里大灶上煮了粽子,正好给大家带了点。每人带两个回去尝尝,应应节气。” 众人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本来挺严肃的中军大帐。大帅一到,什么肃杀的气氛都没了。 刚刚还在讨论灭国的事呢,心里那股激情都还没退,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品粽子应节气的端午茶话会。 这个转折,可真叫人哭笑不得。 不过大伙也同时松了口气,有大帅在,那真的是天大的事都不叫事,随后就能解决。 大帅驾到,那么西夏灭国就不再是什么可能,而是板上钉钉的事。 本来大帅也没想多为难元昊,若是他识相,早早纳土归降,指不定还能捞个世袭爵位。 可谁叫他发疯了呢? 那屠刀砍下的,可不只是八千平民的头颅。那一砍,也砍断了他嵬名家族,乃至党项全族,经营了两百年的基业! 在中原国度的传统价值观里,人是一个国度,一个政权里,最为重要的组成元素,所以才会有“人命关天”的说法。 中原历代名将,就算与国有大功的那些人,只要做出屠城、杀俘一类的暴行,那就必然会在朝堂上受到弹劾,民间受到诋毁。 现在,堂堂一国之主,竟然做出无故屠戮八千平民的恶行。 这种行径,在种、夏等人的眼里,就是对整个华夏文明的挑衅! 现在,恶行招来了真神,我们等着看你的下场! 第一百六十八章 牵羊礼 五月初七黄昏,种诂、狄青率领两万新军,抵达黄河东岸,与西岸的兴州府城隔河相望。 至于黄河东岸,近在咫尺的灵州府城。新军到时,压根理都没理,直接绕城而过,完全没把城中数万军民放在眼里。 灵州府的守军,望着两万宋军绕城而过,去了黄河岸边。不但没有如临大敌的意思,反而松了口气。 总算把王师盼来了! 是的,灵州的夏军守将,就是这个念头。 几天前,元昊在兴州城外那场屠杀,貌似镇住了场子,实则彻底的寒了他们的心。 新军在黄河岸边扎营,种、狄二将各带近卫巡视渡口,发现原本的码头和浮桥都已被摧毁。 元昊是想截断宋军进攻的路线,却也同时将灵州将士后撤的退路断了个干净。 这种情况下,他还指望灵州将士为他死战?换个环境或者还有点可能,可是现在面对的是神仙,有后方全力支持前线都没半点胜算,你还想用这一套逼人送死?!属实是想多了。 经过数月全新训练,新军的各项技能都精进不少。营帐扎的很快,天还没黑,就升起了灶火开始做饭。 此时,从灵州城中,走出一队民夫,由一位文官打头,牵送牛羊牲畜,载着粮食酒水,前往新军大营劳军。 狄青出面接待了劳军民众,勉励了那文官几句。 告诉他,此次大军出征,吊民伐罪,只诛首恶,协众不问。他们要是有意归降,且先回城去安抚民众,等着后面朝廷官员过来接收。 元昊自以为足以抵挡宋军的灵州城,就这么无惊无险的,变幻了城头王旗。他的心腹大将,摇身一变,成了宋将。 也不怪文官武将没操守,宋军没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被满城军民逼的脑袋快冒烟。现在宋军兵临城下,他们要是还敢继续与元昊一条路走到黑,都等不到宋军攻城,他们自己就得先被下属吊上城头。 宋军没有攻城,反倒给了他们一个主动投诚的机会。 这就是失了民心的可怕之处,也是李墨一路堆过来,只拿俘虏,不伤人命的行为,带来的好处。 相比大宋的王师、天军,元昊现在更像是个被大军围剿,走投无路的劫匪。 心里但凡稍有常识,也知道应该选谁。 入夜之后,李墨来到黄河岸边。 此地位于黄河上游,水势不大,河面也不过三百余米。两岸还有旧码头、渡口的基础,搭一座桥,根本不费什么事。 不过为了保持神秘,李墨还是让新军放了警戒哨,同时顺便把对岸夏军的斥候、哨兵击晕,清了场。 五月初八清晨,早起的人们,惊讶的发现,几天前刚被拆毁的浮桥渡口处,多了一座钢铁巨桥! 那些昏迷一夜的夏军斥候,这时候也纷纷苏醒,看到这一幕,震惊的胆都缩了。赶紧狂奔回城,去通报消息。 李墨让星期五盯着灵州城,早早让几架武装好的昆式战机在城头潜伏。就算他想做什么狗急跳墙的举动,第一时间就要按下去。 而东岸的新军大营,则是一副不慌不忙,按步就班的模样。士兵们按时起床,按点吃饭,吃完饭、喂过马,还要各自活动一阵,完全没有身处敌人腹心的压力。 就是要把压力给到对岸。 上午七点整,全军进入备战状态。留下四千人看守营帐和备用马匹,其他人轻甲单马,准备过河出击。 七点十五分,全员整装待发。 七点半,先头部队踏上铁桥,快速通过后,在对岸建立先头营地,引导大部队过桥。 八点四十分,大部队成功跨过黄河,抵达兴州城下。 李墨依旧没现身,不单是为了保持神秘感。主要吧,是真心享受不来骑马的那个感觉,一点都不舒服! 不过兴州城的反应,倒是让李墨有些意外。 还没等狄青和种诂叫阵,兴州城就已经大开城门,放下了吊桥。 同时,桥头也打出了白旗,一队倒持夏军认旗的士兵,缓缓出城。 打头的人,身穿素布麻衣,披发赤脚,缩首弯腰,脖颈处还拴着小吊坠在胸前晃荡。手里牵着一只小羊羔,满脸凄苦相,一路走,一路哭,向着宋军大阵而来。 狄青和种诂对视一眼:“这是牵羊礼,夏人降了!” “可是这阵势,咱们的身份,是不是不太够啊?大帅在哪里,赶紧着人去请!” 头顶响起李墨淡然的声音,却依旧不见他的人影在哪里:“弹丸之地,撮尔小邦而已。哪里值当本帅亲自纳降,你俩去就够了。” 两个吓一跳,抬头望着虚空,还想再劝。 李墨又道:“这可是名留青史的好机会,我是不怎么在乎这东西的,你俩可想好了!” 两人又对个眼神,同时点了点头,扬一扬手中马鞭,前方士兵下马持刀,排成两列,等着牵羊之人进阵。 牵羊那人缓缓走过吊桥,此时,从城中迤逦走出两队同样身着麻衣素布的人,排成两列,跪在城门两边,垂头痛哭。一时之间,整个兴州城头,气氛悲壮,有如发丧起灵。 牵羊之人渐走渐近,狄青眼尖,有些疑惑:“这瞧着挺年轻,不是元昊吧?” 种诂想了想:“以元昊的疯狂劲,恐怕也不愿意牵羊拜降。搞不好,已经‘驾崩’了也说不定。” 牵羊之人到了阵前,扑通跪倒,大声唱名求进:“罪人前定难军节度留后李宁明,纳土归朝,拜迎天朝王师……” 原来是元昊的儿子李宁明,难怪这么年轻。瞧着和狄青差不多,也就比种诂大几岁的样子。 狄青和种诂都是后起之秀,说打仗,也确实能冲能拼能谋划,可是这受降一国之地的事情,还真没经历过。 这时候,就有几分麻爪。这要怎么答礼,怎么回应? 万一应对不好,失了体统,岂不让人笑话? 这时候,两人多少有些后悔,怎么就听了大帅的话,敢出这样的风头! 德不配位啊! 幸好,李墨没让他们为难。及时出言给他们壮胆:“怕什么?你们是胜利者,是受降将领。这个场合下,你们怎么都是对的。胜利者,是不受指责的!” 可是这两个经过刚刚片刻间的头脑风暴,已经意识到了这种风光,不是他们这个小身板能够享受的。 两人几乎同时达成共识,对个眼神,同时放声大呼:“请大帅受降!” 李墨无语,真是狗肉上不得席面。有点机灵劲,全用在拍马屁上了。 反正要进城一趟,那就现身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也配姓赵? 兴州城外,宋军军阵前方。 一道光柱从天而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光柱很快消散,显出李墨身影。 狄青、种诂连忙见礼:“参见大帅!” 李墨挥手:“行了行了,免礼吧。” 看向牵羊而来的李宁明:“你是元昊的儿子?” 李宁明连忙俯身下拜:“罪人正是!” “元昊呢?” “大帅神威天降,父亲心悸发狂,乃至下令屠杀八千无辜百姓。前日闻听大帅得讯发怒,起王师天兵前来讨伐。癫狂更甚,竟欲尽屠议和官员百姓。又放狂言,宁愿一把火烧了兴州城,也不愿屈居人下……” 李宁明越说越平静,仿佛在讲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城中文武官员一致认为,父亲受众妖僧蛊惑,已然堕入魔道。乃于昨日午时,共举兵谏……如今父亲已被囚禁在节度府中,等待大帅发落!” 这孩子很识相,他说的节度府,其实就是元昊的皇宫。 李墨摆摆手,狄青和种诂连忙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羊羔,收取他拴在脖颈之间的小包袱。 小包袱递到李墨手中,打开一看,里面是三枚大小印鉴。 其中一枚是前唐所赐,“定难军节度使”金印。 一枚前几年大宋刚赐下的,册封夏国国主的玉印。 最大的一枚,就是元昊自己制作的,大白高国皇帝玉玺。 应该还有一枚辽国赐的国主印,他们很识相,没有拿出来。 “元昊入魔癫狂,与他人无干。” 李墨示意种诂:“既已重归朝廷,那就是大宋子民。扶李留后下去,洗漱更衣。华夏子民,当有服章之仪,披发跣足,有失体统。” 种诂连忙搀着李宁明挪开几步,招呼几个小兵过来,带下去赶紧收拾。 李墨抬脚就往城门走,狄青急的赶紧喊人跟上。可前面大帅都是甩活腿,他们一群小兵骑马多少有些不像话,只好落鞍下马,牵着马步行跟随。 跨过护城河,城门处跪伏着两排素衣官员,此时已然不再哭泣,眼巴巴的望着李墨,等候发落。 李墨走到近前,这群人连忙扭头,膝行几步,来到路中央,拜服自陈。 “罪人野利氏族长……” “罪人细封氏族长……” “罪人颇超氏族长……” “罪人费听氏族长……” “罪人房当氏族长……” “罪人往利氏族长……” “罪人米禽氏族长……” 加上李宁明的嵬名氏,党项八大族,一个不落,全在这儿了。 这也代表着,整个西夏的立国根本,已经全部倒戈,集体向朝廷投诚了。 “起来吧!”李墨冲着种诂招了招手:“给他们披件袍子!” 这件袍子,代表着对他们投诚行为的肯定,也表示对过去罪行的宽恕。 不过这种情况,不可能像韦州黄应那样,还能继续做刺史。他们这些人,都得等到此间事了之后,慢慢商量最终的处置结果。 这八个人,只是八个部族的代表。是杀是放,还是继续留任,这个处置结果,也会决定党项八大族,未来对朝廷的态度。 特殊情况,来不及讲究。种诂只能临时从士兵的随身衣物里,借来几件军官外套,给他们披上。 就是这件宋军外套,对于这八个等候发落的人来说,却是黑暗中的那一束光。 八人得了衣袍,早前的凄凉惊慌一扫而空。直接转身当起了引路人,带着李墨一路往前,径直往元昊的皇宫走去。 李墨身后的新军士兵,一入城就迅速分成数个小组,分别接手城门防御,把守交通要道。 一路走来,大街上只有少量的西夏士兵在警戒,商铺、百姓的门户紧闭,没有一个闲杂人等在街上走动。 由此可知,兴州城里,局势已经被这些投诚派完全掌握。 西夏的皇宫,几乎就是照搬了汴梁皇城。元昊一方面学习宋、辽两国的规章、制度,另一方面,又拼命的想要去掉宋、辽两国的影响,试图创造出专属自己的帝国。 只可惜,他的骨子里,不过是个沾了祖宗光的幸运儿。运势旺的时候,顺风顺水,做什么都顺当,显得他好像无所不能。一旦运势受阻,马上就暴露出暴发户那种毫无修养的嘴脸。 急燥、猜忌、嗜血等等,这些缺点在事业上升期,都被各种利好消息所遮掩。等到事业开始走背字的时候,他所暴露出来的劣根性,会让所有人惊讶。 其实元昊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性子。否则他也不可能借势雄起,违制称帝。同样也是这种性格,导致他在原本的历史线中,最终死在自己儿子手上。 李墨进入“皇宫”的时候,那所元昊平日用来举办大典、召见群臣的正殿里,如今只剩下小猫两三只。 那位曾经不可一世的西夏皇帝,如今就坐在他的龙椅上,面前的龙案上,散乱着几只酒盏。大殿四周,侍立着不少手持长叉、木棍等物的武士。 很显然,元昊是被强行囚禁在此处。 李墨进殿,元昊正在骂骂咧咧,不时跳脚呼喊,各种撒泼耍酒疯。 但是星期五启动扫描,瞬间就得到结果,此人血液里的酒精含量并不高,他的醉酒状态,是装出来的。 元昊瞪着略显呆滞的双眼,盯着李墨走进大殿。 “你是来送酒与朕的吗?快拿上来,但合心意,朕重重有赏!” 李墨鄙夷道:“我以为,敢用八千平民之血,激怒我的人,就算谈不上英明神武,至少也有点胆气。没想到,却是个如此不堪入目的没种货色!” 元昊脸色变幻数次,猛然伸脚一蹬,将面前龙案踹的吱吱乱响。他力气虽大,但龙案很大很重,没能踹倒。 “你是特意来嘲笑我的吗?你赢了又如何?你夺了这河煌数州之地又怎样?什么真神下凡,你不过是赵宋官家养的一条狗而已!我纵事败,也是一国之主,帝王之尊!轮不到人一条狗来嘲笑我!” 李墨摇摇头:“跳骂,喊吧,造作吧,快活吧!抓紧时间,享受你这难得的一点余生吧。” 元昊豁然起身,向前跨了几步,来到李墨面前,满脸乱抖:“我乃赵宋官家钦封夏国之主,御赐国姓之人,便不信你一条狗敢来杀我!” “你也配姓赵?!” 第一百七十章 大白高国配不上他 “你也配姓赵?!” 这句话,如同一柄尖刀,狠狠刺进元昊内心深处,最不愿意面对的那块禁忌。 他承祖辈伟业,短短几年,整合党项八大族,在辽、宋两个大国之间纵横捭阖,移风易俗,称帝建制。图的是什么? 骨子里,就是那个不甘屈居人下的桀骜! 在他心里,赵宋官家赐姓,李唐天子赐姓,那都不是什么荣耀,而是一种屈辱! 在他建制称帝之后,第一时间就抛弃了唐、宋赐姓,给自己挑了个党项风格的嵬名氏。 现在,为了心底那一线生机,他已经愿意放下身段,接上赵宋官家赐姓来护身了。可是竟然被人鄙夷不配?! 这和他自己看不上赐姓,完全是两个概念。 听到这样的嘲讽,元昊再也不掩饰,跳将起来,梗着脖子,涨红了脸怒吼。 “我纵然再落魄,也是一国帝王!褒贬臧否,自有赵宋官家说话,还轮不到你一个赘婿多嘴!” 李墨一脸嫌弃:“我以为做到这样高位,至少也有胆一死。岂料当此际来时,你的表现,却更像是一只无胆鼠辈。 你是自己既不舍得死,也对自己下不得狠手。现在是想用这种拙劣的把戏来激怒我,借我的手死个利索? 又或者,试探一下我的态度。如果我不想、不愿杀你,又可以借此苟活一段时间。 只要混到汴梁城,见了赵官家,送上几句软话,指不定还能捞个违命侯之类的爵位,从此做个之富家翁,逍遥渡日,鬼混到老死?” 元昊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变幻数次,眼中怒火甚炽,却在对上李墨那平淡而冷漠的眼神之后,变得有些底气不足,对视了片刻,终于败下阵来,退后几步,瘫倒在地,垂头丧气。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不过成王败寇而已。既已落入你手,是杀是剐,悉听尊便。只是提醒一句,帝王自有死法,岂由臣子自专!” 李墨哼一声道:“你以为自己给头上扣顶冕冠,屁股下放张龙椅,就能当皇帝?这时候,知道借势了? 你对那八千平民举屠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种行为是不是一国帝王应该做的?! 落到如今这个下场,还没悔悟吗?” 元昊怒道:“都是乱臣贼子!合起伙来欺瞒朕,那群和尚信誓旦旦,说借了国运定能镇压宋国真仙。转眼事败,又让朕以八千生人祭祀上苍,以求存续国运……朕信了他们的话,运也借了,人也杀了,可是到头来,一切罪过,倒成朕一个人的恶行……” 李墨摇了摇头,都到这时候了,还在找借口。就这担当,也好意思做皇帝? 突然就失去了继续搭理他的兴趣,招了招手,狄青上前。 李墨递给他一只项圈,意兴阑珊的离开。原本挺奢华的大殿,被元昊耍酒疯,到处泼洒了酒水,甚至还有疑似随地大小便的迹象。再呆下去,光是这个气味,就让人受不了。 咔嚓一声,狄青将项圈套上元昊脖子。 元昊早知道李墨用这一招管理俘虏,想不到,自己堂堂一国帝王,竟然和那些寻常士兵一个待遇,这怎么行? “李靖海!你若有担当,便将朕杀了,何须用此物来羞辱朕?!” 李墨好笑的看过去:“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羞辱你?你也配?!” 元昊气的又要跳脚,项圈发出一道道细小电光,电的他直接倒地,两眼翻白,四肢僵直,嘴里白沫乱溅,浑身抖动抽搐,再没半点嚣张气焰。 “你好生体会吧,这项圈,就是专为你这种举止不端的人设计的。” 李墨想了想,又停下脚步,补充道:“原本以你现在的身份,就算被俘,至少也能保住性命。说不定,还真有做个富家翁的机会。可是你自己,用那八千人祀,亲手断送了自己那一线生机! 不要以为我没杀你,你就有机会去汴梁和赵官家谈条件。我留你一命,只是单纯的不想浪费资源。 按我平常习惯,你这样的体格,无论是送去开矿还是修路,都能算个劳力。 可你屠杀百姓的恶行,实在不配再浪费粮食。 你会被送去汴梁,但不是去面圣。而是活着抵达医学院,为许院长和他的学生们,做最后一点贡献! 努力的活着,珍惜接下来的每一天吧。 你最终的结局,将会以大体老师的身份,成为华夏医学史上的着名案例,永载史册。” 元昊听到这番话,本能的感觉不太妙,想问一声,大体老师是什么身份,可惜电击效果还没消散,根本没有力气开口。 李墨走出大殿,远远听到一阵压抑的痛哭声。 喊几个士兵过去察看,要是有人借机做乱,一律从严处置。总不能人家党项人手里没乱,咱们接手反而闹出事,说不过去嘛。 没一会功夫,几个士兵匆匆来报。 “禀大帅!是伪夏谟宁令野利仁荣,于偏殿自尽殉国。方才是他的家人和几个伪夏官员,在哭灵。” “野利仁荣?这名有点熟啊……” “大帅,之前俘获的天都左右天王,野利旺荣和野利遇乞,都是他们同族兄弟。这位野利仁荣,是伪夏重臣,主管文教。传言他通晓世间所有文字,还仿汉字创建了夏文。是伪夏太学祭酒,学识很好,在民间官声也不错。” 李墨挺惊讶,这位就是发明西夏文字的神人? 居然殉国了?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毕竟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度,是党项一族所有人的共同心愿。元昊只是他们推在明面上的领导而已,在建国的过程中,付出心血的,又岂止是元昊自己! “真是殉国?”李墨又有点疑惑:“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又在这关头搞勾心斗角那一套吧?” “回大帅,确系殉国无疑。据说此人早前曾力阻无昊屠杀平民,被元昊以犯上不敬的罪名,囚禁在宫中偏殿。直到我军入城,才被释放。他是在得知大军入城,西夏国灭之后,当着好多人的面,服毒自尽的。” 这是哀莫大于心死啊! 本来大好的局面,就算保不住帝号,至少也能在大宋混个体面退场。可是元昊一个粗暴举措,前功尽弃不说,还要遗臭万年。 “大帅,那些降员请示,这位要如何处置?” 李墨明白了,野利仁荣不愧是政治生物,哪怕在最后关头,搭上自己的老命,也在为那些旧日同僚争取好处呢。 “难得的忠良之人,就依外藩国相例,追赠一品官仪,礼葬吧。” 李墨又看了一眼正殿中,丑态百出的元昊,淡然道:“这个大白高国,配不上他!” 第一百七十一章 汉奸没有好下场! 五月初十,夏竦和种世衡结伴抵达兴州。 他们在半道上,就遇到了被押解上路的元昊。对这样一个屠杀平民的刽子手,两人都表示大帅处置的妥当,对那八千冤魂算是有了交待。 抵达兴州的第一件事,不是接手伪夏政权。而是前往皇宫偏殿,吊唁野利仁荣,顺便主持葬礼。 都说文人相轻,但文人之间,也会惺惺相惜。这种相敬相重的风气,在大宋时期最为鼎盛。 大宋的士大夫们,或者说,在这一时期,整个儒家文化圈里的士人们,都有类似的情结。 官员们在公事上立场分明,吵的红脖子涨脸。但无论怎么撕,都不怎么影响私下交情。 这种风气,甚至扩散到整个宋、辽、夏三国的政治活动中。 三国官员在政务、国事上,经常吵的不可开交,私下里却又互相欣赏,私信往来,乃至交游唱和,都是很平常的事。 野利仁荣学识过人,又颇具君子气度。在大宋文人里,也有颇高文气名声。 这样一位大儒,在元昊已然众叛亲离,西夏国已然亡国的情况下,毅然从容自尽,殉国卫道。这种情操,值得歌颂。 对野利仁荣的追封认可,也代表着大宋朝廷真正的接纳了这些伪夏旧人。 夏竦和种世衡的到来,也让西夏降员们松了口气。 李墨再怎么平易近人,到底是真仙临凡。从身份上来讲,他们连高攀的勇气都生不出来。 没看原本还以为凭着帝王之尊,可以得到一点礼遇的元昊,就那么被套了个项圈送去汴梁了。要是能和以前被送往劳工营的士兵一样,至少还能苟活于世。可是听他们说,大帅嫌弃元昊屠了平民,竟然要让他去做大体老师! 以前不晓得什么叫大体老师的人,经过宋军士兵的普及,现在也明白了。可是他们宁愿从来没听说过! 在这年头普素的观点中,天大的罪过,也无非是一死了帐。就算是被判死刑的大罪,砍了头还让家属收尸呢。 而做大体老师这种事,是比凌迟更加可怕的结局。 凌迟过后,至少还有撮骨灰能下葬。可是大体老师?听说要一直摆在医学院里,给那些学医的娃娃们练手! 王莽也只是头颅被收藏数百年而已,如今这个,显然要比王莽更惨。 有这个传言,伪夏朝廷投诚的这些官员,整天战战兢兢,唯恐一不小心,做了什么让李墨不高兴的事,就被扣个项圈送去做大体老师。 面对夏竦和种世衡这样的传统文官,一下就感觉找到了娘家人,那叫一个热情。 夏、种二人只以为是亡国降臣,心思过重而已。不过对他们来说,这些人态度恭敬,在日常工作中倒是更加方便,也就乐得如此。 特殊时期,很多事情来不及讲究。 野利仁荣虽被追封为一品官仪,毕竟只是个降员,还是在接收期自尽的,称得上顶风作案。这个礼葬就是个态度,没人敢较真。再上天气也热,在停灵七日后,就于五月十五日,安葬在伪夏太学附近的山腰。 葬礼前,有伪夏降员来问夏竦,大帅会不会出席。 夏竦都无语了,大帅什么身份!区区一个降员葬礼,哪里值当大帅到场?他能给野利仁荣说那句追封的评语,就应该含笑九泉了,还敢奢望让大帅到场?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尽管实话有点伤人,但是夏竦是个实诚君子,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告诉那些降员,大帅此时已在海外某处,忙着研究如何给残疾之人重续断肢的方法。就河煌一带这点事,他只是抽空过来走了一趟而已,平常压根就不会理会这些琐事。 众降员闻言,没有感觉自己被轻视,反而松了口气。 他们想和夏竦商量的,是如何处置伪朝中那些叛宋赴夏的官员。其中最重要的两个,一个叫张元,另一个叫吴昊。 光从名字就能看出来,这两个家伙,为了拍元昊马屁,是无所不用其极,毫无节操的货色。 这两人原本都是大宋落第士子,因数举不中,久而生怨,叛宋投夏。 投夏数年,这两人在西夏朝廷里,很是出了一些狠点子,颇得元昊赏识。 尤其是“擒生军”的创意,就是出自这两人之手。 因为“擒生军”这个事情,这两人早早就进了宋军视线,底子也被摸的清清楚楚。只是他们比较狡猾,早知自己干的这些事情伤天害理,一旦被朝廷发觉,必然会连累家人。因此早早就把家人一起,接到了兴州安置。 夏、宋在边境曾经数次交手,大小谈判也经历了几十遭。 夏人曾要求大宋遣返逃入宋境的夏人,同样,大宋这边,也曾经把这两人当成筹码,要求夏人遣返。只是那时,双方尚在敌对状态,这种事,大家说说就算了,也没人认真。 现在情况不同,西夏全境重归大宋,满朝文武都是降员,这事就变的有些微妙了。 夏竦以为这些降员是想给这两人说情,毕竟他们是大宋的通缉犯,可对夏国而言,却是忠臣。做为同僚,落难之时拉一把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事情恰恰相反,这些降员求到夏竦面前,意见出奇的一致:希望夏竦能把这两人绳之于法! 好奇之下,夏竦追问了几句。夏相公到底是读书人出身,心里还有君子气度。并不愿意为两个已经翻不起浪的人物,坏了名声。 夏人解释,这两人确实是元昊面前的红人。他们献了不少计策,也确实在短期内,让大白高国实力大增。 但这两人仗着元昊的宠信,不但对汉人狠,对党项和杂胡也一样的狠。动不动为了立威,就灭人全族,掠人妻女。 而类似的事情,他们可不只是干了一回两回。 甚至据元昊身边的亲随透露,就连那个血祭八千人的事情,也有他们两人的身影在内。 只是元昊在得知李大帅不但没有被阻止,反因此怒而兴兵,便把恶名扣在了护国寺的和尚头上。将整个护国寺上下,杀了个干干净净,这事也就死无对证了。 夏竦听的毛骨悚然,世间竟有如此恶毒之人! 果然,叛贼之恶更毒于宿敌。 既然如此,这两人就名正典刑吧,正好拿来给新收之地立个规矩。 用这两颗人头,告诉大家一个道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汉奸没有好下场! 第一百七十二章 耶律淑仪 夏、种二人在兴州坐镇,河煌新纳之地,一应事务井井有条,进展顺利。 李墨最初还不时问一下星期五,后来发现那边压根就没什么风浪,也就彻底做起了甩手掌柜。 继续窝在澳洲基地,每天把各种训练科目排的满满。全负荷的练上六天,到周末返回汴梁,和媳妇见个面,亲热一回。 日子过的充实且甜蜜,根本没空理会外界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 五月又是夏收农忙季节,李墨又不耐烦去处理那些农活,就借着澳洲事忙,堂而皇之的回避躲懒。 六月初,黄河流域的夏收基本结束。澳洲基地那边,也已经完成了秋播,今年农场的土地已经理顺,又从中原收购到大量麦种,就种了一批冬小麦。 李墨循例到医疗室视察,八百幼童的血清改造仍在继续。已有三百余人,提前完成,可以进行手术。 对比了一下,发现这三百余人,都是年龄相对比较大的那一批。 这个结果很正常,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体质觉醒。 李墨批准了手术,星期五就根据每个人的身体情况,开始制造匹配的智能义肢。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会相继完成适配手术。 这时,系统面板突然闪过一道提示:【功德+999】。 什么情况? 李墨并不觉得幼童手术能带给他这么多功德,那就必然是其他事情有了收获。 琢磨了半天,他觉得最大的可能,是西夏那事,有了结果。 当初亲赴兴州城,面见了元昊,可以说亲手将那个新生政权灭了国。可是当时系统根本没反应,还以为系统和大宋朝廷一样,把平夏这事归入招降纳叛的内务里了呢。 想不到,过了这么久,竟然来了反应。 看了下时间,正好又是周末,那就回家一趟,见见媳妇,顺便把这事验证一下。 登上和风号,依旧坐在副驾驶位。正驾驶位上,坐着一个星期五操控的仿生机器人,有了纳米机器人,这个仿生皮肤已经能够完美仿生,举止流畅,表情丰富,完全看不出机器人的呆滞感。 反重力引擎非常给力,垂直起飞时,也不过稍稍有一点震动感。地面也几乎感受不到气流喷涌,简直是最完美的载具。 和风号一次能运输五十吨物资,每天都会有一个运输班次,从澳洲往汴梁送一次货。偶尔也会从汴梁捎点食物和特产,丰富基地的多样性。 自从和风号航班开通以来,李墨已经很少再自己飞了。从这边基地登机,在驾驶位上眯上一觉,等他睡醒,就到了靖海大楼。 大楼这边的货运广场,也早已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工作班底。 每天从澳洲基地发过来的货物,会在第一时间就被分配到各地店铺。 除过四海百货的高精奢侈品之外,销量的大头,是八贤王家的便宜坊。现在不但汴梁城中开了十几家,就连各州府也在稳步开发新店。 每天海量货物从靖海大楼发出,迅速运往全国各地,老头坐在家里笑的合不拢嘴,早前对厨子的那点怨言,早就不知抛到哪里去了。 原本心心念念让李墨帮他培训了上百名新厨师,结果培训课程结束后,有一大半被直接留在靖海大楼。还有一部分口才比较好,被就地转岗,做起了新一届的培训师。 最后还给八贤王的,只剩下小猫两三只。老头起初确实有点小怨念,后来便宜坊开张,早就不再纠结这事了。 反而把这几个仅存的大厨,高高供起来,在自家酒楼弄了个贵宾待遇。需要花大价钱,还得提前好几天预定,才能请动这几位大厨动手……不在乎赚不赚钱之后,反而赚的更多了,找谁说理去! 和风号稳稳落地,李墨走出货运场,踏上大桥准备过河回别墅,正好瞥见皇帝带着一群人,兴高彩烈的站在大楼观光层,对着前方指指点点。 “小五,给皇帝那个新居弄好了没?” “先生,新皇城已经在半个月前,完成交付,皇帝陛下也已经搬过去住了。不过日常办公,还是在大楼里。” 行吧,只好弄好就得。省得大舅哥经常跑去别墅区,蹭吃蹭喝就算了,还经常打搅人家的二人世界。本来一周才回来一趟,见个面就不容易,和媳妇亲香不够呢,谁有空搭理那么大的电灯泡?! 转过弯,就看到赵清带着期盼的眼神,正盯着出口。见到李墨出现,顿时露出灿烂笑容,带着一帮人缓缓迎了过来。 赵清还没来得及说话,跟在她身边一个宫装女子左迈一步,款款拜倒。 “妾身耶律淑仪,多谢靖海侯活命之恩!” 怎么回事? 李墨一头雾水问赵清:“这谁呀?” 赵清抿嘴一笑:“耶律妹妹是辽国公主,几年前辽国为笼络夏人,将她嫁给元昊为妃。 早前因她劝谏元昊少动刀兵,被元昊以后宫不得干政之说,囚禁在冷宫思过。 夫君平夏之后,她被夏竦相公释放。原本是送她经汴梁,与辽国使节汇合后,一道回辽的。” 说到这里,赵清凑近李墨,低声道:“今日辽国使臣前来递交国书,承认河煌重归大宋。从头到尾,提都没提她一句。甚至当场碰面,也假装不识。她如今也死心了,想留在大相国寺修行,青灯古佛,终老此生。” 所以说,西夏亡国这个事情,还得辽国承认,才算完成手续? 想一想,倒也能理解。毕竟西夏立国,元昊称帝,是辽国承认了的。而在大宋这边,册封元昊为夏国王,那是视为外藩。元昊称帝的行为,在大宋眼里,那就是藩国叛乱。 现在大宋平叛成功,等于是在辽国脸上抽了一巴掌。 可偏偏辽国这帮人,经过百年承平,早已不复昔日血性。当年元昊跳出来的时候,他们不敢打,现在大宋有真仙坐镇,他们就更不敢炸刺了。 到头来,赔上个公主,戳火着党项人在西北这一番折腾,最终还是便宜了大宋。 失去政治地位的公主,还不如一条丧家之犬。 难怪赵清关心她,估计也是感怀身受,联想到了自己。 就听赵清凑上来,用更低的声音道:“她知道明天许院长要剐了元昊,刚刚来找我走门路,想去送元昊一程呢。” 这又是怎么个意思? 第一百七十三章 肯定是个昏君! “什么叫剐了元昊?那是医学解剖!说了多少遍了?那是为了整个人类的医学事业进步,必须要开展的一种研究。 所有被解剖的对象,都叫大体老师。不管他以前是谁,做过什么,在躺上解剖台的那一刻,他就是引领学生们,在医术大道上的引路者……” 赵清赞同的很敷衍:“知道知道,你说过了的。我信,我们都信!” 李墨很无奈:“她又是怎么回事?元昊送来汴梁,没让她去见见吗?都这时候了,见一见也没什么关系吧?人家毕竟是夫妻……” 赵清继续压低声音:“什么夫妻?!她恨不得亲手杀了元昊。” “所以说,什么送最后一程其实都是借口。真相是她想亲眼看着元昊被活剐?这不还是把医学人员当成刽子手了嘛?” “也不一定要看解剖,估计就是想看着他咽气。真看解剖,还不得吓出个好歹来啊?” “你也知道?这种事自有人家三司衙门和医学院处理,她干嘛跑来找你?” 赵清有点不好意思:“最近许院长那边,天天剐人贩子,好多百姓争着要去旁观解恨。朝廷和医学院那边,每天放一百个号……” 啥玩意儿? 李墨吓个激灵:“这怎么还搞出排队放号的事了?这玩意也有人愿意看?不对呀,老许也由着别人这样搞?” 赵清见李墨是真不知道,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吐了吐小舌头,扯着李墨袖子一通乱晃,试图萌混过关。 李墨就想找别人问个明白,刚抬头看向如意,赵清就抢先开口。 “如意,你赶紧带耶律妹妹去客房安顿。南星,你去四楼甲号房收拾收拾,咱们今天住这边,不回对岸了。白英,你去厨房跑一趟,他们不是新做了几个菜吧,就说侯爷回来了,有什么能耐都赶紧拿出来……” 三下五除二,一群人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片刻之间,现场就只剩下他们两口子,大眼瞪小眼。 “你这……”李墨哭笑不得:“犯得着吗?” 嘻嘻! 赵清得意的笑着,依在李墨身边,一路走,一路向他讲述近期发生的一些琐事。 见李墨还没死心,赵清突然转移话题,主动出击:“对了,前几日在园子里散步,碰到魏老三他娘。托我问一句,她家阿大阿二,什么时候能回来探亲?说是如今老三都娶亲了,两个哥哥还光着不像个样子。要是能知道他们探亲的日子,好提前让媒人安排,到时候让人家姑娘相看相看。” 李墨汗颜,他自己每周回家和媳妇过二人世界。倒是把那些兄弟的个人问题,忘了个干净。 不过这时候,当然不可能拆自己的台了。 “他们刚完成第一阶段训练,现在转入第二阶段。目前看起来,适应的都还不错。等到第二阶段结束,应该就可以放几天假,回来探亲走动了。嗯,到时候可能得分批轮换……” “那你定好日子,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好给人家个准信,你也知道的,为人父母最盼着儿女能成家立业,传宗接代。” 李墨不由的沿着这个话题,和赵清聊起了天。 他们结婚也有半年了,赵清一直觉得肚子没动静,一提到这事就有些小情绪。总是疑神疑鬼,觉得自己小时底子不好,成婚的时候年纪已经大了…… 李墨只能劝她,二十四五岁,根本算不上大龄。而且生孩子这种事吧,他不只是一个人的问题。关键是得讲缘分! 两人就这个话题,能从开天劈地,扯到世界末日。 等回到四楼起居室,厨房那边已经送来饭菜,还真是几个用时令菜蔬搞的新花样。 李墨尝过之后,照例点评一番。喜的当班厨师差点乐出鼻涕泡,师傅忙成这样,还能抽空指点他,回去得和那帮兄弟好好显摆显摆。 饭还没吃完,明心就兴冲冲跑来凑热闹。 猴在李墨身边,讲述他自己最近的求学生活。 年前他是一直跟着赵清学习古文经义,等到年后,赵清开始忙活棋赛的事情,就把这事交给皇帝去解决。 皇帝前后给明心找了七八个饱学之士,结果这些人和明心相处没几天,就纷纷自辞。不是明心顽劣,恰恰相反,他们见识到明心的底子之后,只觉得自己那点能耐不足,会耽误皇子学业。 折腾了一大圈,皇帝最终将去年在大相国寺辩经大赛中,拔得头筹的那位老儒生请了来。 这老头名叫龙昌期,已经六十四岁。和林锴一样,都是学富五车,却未走科举出仕的路子,只是埋头学术,颇有独到之处。 据他自己说,他的学术和林锴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针锋相对。两人也都在各自领域有些名气,已经斗了大半辈子。 明心还特意写了封信,去泉州问了林老夫子。结果老夫子的回信说,两人确实不对付了几十年,但同时也对龙老头的学术功底很肯定,认为明心跟着他学习,也能起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效果。 于是,明心就这么又多了位龙老夫子。 这位老夫子授课,比林老夫子放的更开,视野更开阔,观点更加刁钻独到。确实让明心兴趣大增,学识日渐增益。 明心这段时间,那是真的痛并快乐着。每天课业多到头大,根本抽不出时间来游戏玩乐。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无非就是希望师傅伸一伸手,将水深火热中的亲生徒弟带上,一起出门去玩几天,放松一下。 李墨笑着许诺,等自己忙过这一阵,就带他一起去澳洲滑雪,这才把这跟屁虫哄走。 这时候,看看时间,已经是夜里九点半。 收拾一番,洗洗睡吧。 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细问下午没完的话题,就被咿咿哦哦,沉浸在温柔乡里去了。 一觉好睡,天亮起床时,看到赵清那甜美的睡容,根本就不舍得喊她起床。 自己去厨房整治了早餐,等她洗漱后一起吃饭。 一通忙碌折腾,又有人过来请赵清,也不知道是要谈什么事情,一副行色匆匆,很忙碌的样子。 临到她走,都没能把昨天那个事问清楚。 唉! 就咱这个意志力,做了皇帝,那也肯定是个昏君!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朱雀特战队 关于解剖研究,被当成凌迟现场,被人参观的这种事情。其实从根子上,就是李墨自己主动引导的。第一个被解剖且旁观的石大力,就是李墨批准实施的。 但这事他不能承认,这和他的人设不符嘛。 所以他才假装疑惑,和赵清玩了个难得糊涂的把戏。 如果他想知道其中细节,只要问一句星期五,就能把整个大楼里所有的监控调出来查看。还有什么能瞒过他? 只是看到赵清使出浑身解数,来糊弄自己,这种感觉还是蛮欢乐的。 他也乐得扮个糊涂虫,就把这种游戏,当成夫妻间的小情趣。 只要能让赵清解恨,消除心理阴影,哪怕他们想活体解剖他都不反对。 至于解剖元昊还是人贩子,对李墨来说完全没区别。别人想看就看喽,只要他自己心理上能承受,大体老师本人都没意见,李墨当然也没意见了。 早间循例去办公室坐了一会,处理了一些紧急事务。这才和如意交待几句,随后搭乘和风号,又一次去澳洲上班。 赵清得知李墨离开,松了口气。这一关又糊弄过去了,夫君不在,这大楼里她就是女王啊。这种可以为所欲为的感觉,简直太爽了。 忙忙碌碌中,中原地区进入夏季旺水期。 在两台巨型傀儡机甲的辅助(主力)下,又先后添加了数万战俘劳力。整个黄河险情最多的地段,今年几乎毫无压力,安然渡过。 星期五的检测数据表明,今年旺水期,在两岸加固的堤坝约束下,经过洪水期的大冲刷,这一段悬河的河床,整体下降了大约三十公分。 这证明束水冲沙的方法,已经取得初步成效。 看过星期五的报告,李墨表示情绪稳定。如果开了这么大的挂,今年还闹出河水泛滥,那可真的没脸见人了。 核心大坝经受住了考验,那么二道坝到核心坝之间这段缓冲地段,就可以放心开拓出来。 经过星期五的估算,在这百里河段,除过必要的保留泄洪区之外,比较安全的地段,至少可以开拓出一百五十万亩的良田。 这些良田地段,有黄河水滋润,最多只要三五年轮换复种,就能打理成上好的良田。 有了这一百五十万亩良田,至少靖海大楼这边的食物供应方面,就可以完全自给自足,从此摆脱对澳洲的依赖。 这是好事,李墨当然支持了。 现在大宋军民,对靖海侯手里的各种神奇产物,接受度已经相当高了。星期五提议,可以适当的放一批机械出去,先带一批学徒,以此为契机,逐步将科技产物推广出去。 为了加快科技升级步伐,星期五又提议,向泉州的靖海机械厂,派遣几名技术员。以增强他们的研发实力,同时也能更好的形成人才梯队培养。 李墨翻看了靖海机械厂的各项报告,这个前期曾经付出过很多心血的基地。这两年的发展,确实有些不尽人意。 主要的原因,还是这年头人们敝帚自珍的习惯。很多技师、师傅,在学成某项手艺之后,就会下意识的当成独属自己的秘技,然后捂起来不愿传授。唯恐“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可是这种旧思维,却会成为技术发展道路上,最大的拦路石。 目前靖海机械厂的各项业务,都在上升时期,这种苗头所造成的后果还不明显。但随着时间推移,用不了多久,这种思维就会形成传统,继而使整个机械厂在技术层面抱残守缺,止步不前。 长此以往,要不了几年,靖海机械厂必将踏上破产之路,最终被淘汰出局。 原本李墨并不想干涉靖海机械厂,就是想看一看,纯粹的由大宋本土人员组成的类现代工厂,能够成长到什么程度。 结果这还没怎么上山呢,自己就先掘了前路。 他并不在乎机械厂是不是赚钱,但是真心希望这里能培养出一些可用之材。如果仅仅守着他给的那几张图纸,一辈一辈的往下传,就算一直能赚钱,那也失去了他建厂的本意。 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李墨批准了派遣技术员的计划,当然,技术员仍旧是由千人千面,随心变幻的星期五兼任。 这一次,将向靖海机械厂派遣十几名,分管各项事务的技术人员。除了对现有的设备和技术进行升级迭代,还将对机械厂现有员工,进行知识、技能的提升培训。 经过汴梁大楼和澳洲基地的各项培训,星期五积累了大量的相关经验。再增加一批技术工人的培训,完全没有压力。 到八月初,幼童们的智能义肢改造全部结束。 八百余名幼童,在形体外观层面,已经基本恢复正常。 接下来,将要进行长达半年的适应训练。 挺过最危险的阶段,李墨总算松了口气。直到这时候,他才批准了组建特种小分队,开始进行人员选拔。 这次考核选拔就在魏家兄弟那三十六人中进行,最终将要选拔出成绩最好的前二十名,组成两支十人小队。 其余的十六人,则会以助教的身份,继续留在基地。帮助星期五,对那八百多幼童做培训。 选拔结果,魏家老二拔得头筹,全科目名列前茅。 让李墨意外的是,魏家老大却落选了,总成绩排在第二十二名,以两名之差,没能入选特战队。 就算魏阿大和李墨最熟悉,这时候也不方便给他开后门。纪律部队里,规矩很重要,这是无数前辈用鲜血和生命总结来的经验。 所以从一开始,李墨就对特战队的纪律,非常重视。 破例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然后就滥大街了。别的事情上,可以平易近人好说话,但在作战纪律上,没得商量。 选拔结果出炉,李墨宣布“朱雀”特战队正式组建。 随后给这二十名队员发放了全新的制服和装备,以及长达半个月的探亲假。 除了这些明显优异的待遇,更大的惊喜随之到来。 朱雀小队的二十名新晋队员,兴高采烈的拎着背包,跟随着李墨来到机坪。愕然发现,这里停着一架与之前搭乘的和风号完全不同的新飞机。 耀眼的红色朱雀图案,就和他们新制服上那个标记一模一样。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李墨宣布,这架飞机,将是他们特战队的专机。 队员们顿时欢呼起来,此时的他们,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李墨笑着带他们登机,一起返回汴梁,先探亲休假高兴半个月再说。等到假期结束,再好好体会专机的美妙吧。 希望他们不会哭。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国事、家事 八月中旬,临近中秋节。整个中原地区,都洋溢着一股喜庆气氛。 自今年开春以来,大宋各地喜讯不断,收获满满。 河煌地区重归朝廷,大宋有了养马地,各种牲畜不会再稀缺。 数万战俘化做劳力,黄河得到有效治理,粮食获得丰收。 加上养马地的回归,使得折磨大宋百姓数十年的“马政”被废除,那些受马政之苦的百姓,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 种种利好消息,使得今年的中秋节,显得特别喜庆。 从八月初十开始,从陈桥往西二十里地段,黄河两岸,到处张灯结彩,处处欢声笑语。 自从靖海侯在黄河岸边立起大楼以来,短短半年时间,又添了一座新皇城,以及沿路十余里的大小楼房、小院。 现在的黄河岸边,已经形成了一座横跨黄河两岸,东西长度接近二十里的新城。 不但靖海侯全家和他麾下的那些劳工住在此地,连皇帝也带着满朝文武搬了过来。 以靖海大楼为界,下游十里都是靖海侯麾下的劳工和家属安置区。上游十里,包括新皇城在内,多了上千间大小院落,都是官家给文武官员新置的房舍。 八月十三日傍晚,靖海大楼顶层,同时迸射出朵朵烟花,将整个夜空都照的明亮了几分。 近二十里长的新城大街上,灯火通明,人潮汹涌。 “这个情景,比以前汴梁城的灯会还要热闹。” 靖海大楼三楼某处,临街窗口里,一个面带忧色的男子语带羡慕:“大辽接手幽云百余年,从来没有这等气象。” 在他对面,正是曾经的西夏王妃耶律淑仪。此时的她,一袭精干的靖海系工作装,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强烈的青春气息。与几个月前那种暮气沉沉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听到这番话,耶律淑仪摇头道:“你还是这样,总觉得这世上,其他人都是糊涂虫,只有你才是世间唯一的清醒之人。以前你说南朝繁华,浮于表面,骨子里其实早就腐朽了。只要大辽雄兵天降,拿下这花花世界易如反掌。现在,你还这样想吗?” “唉!你只记得我说南朝的这些话,却忘记我那时也说过,大辽的情况并不比南朝好多少。 那时我曾说,宋辽两国,承平百年,文恬武嬉,早已不复立国之初的血性。长此以往,不必外敌侵犯,自己就垮掉了。 所以那时,我才力主扶持党项人立国。除了希望能够借党项人的后,激一激两国的血性之外,也有先占一份香火情的意思。 毕竟大辽的骨子里,已经烂的经不过折腾了。如果党项人拿我们开刀,必然会戳破大辽铁骑的腐朽表象……” 耶律淑仪表情淡然:“所以你让我嫁给元昊,希望借着和亲的关系,元昊能与大辽交好,然后一门心思攻击大宋?” “事实证明,元昊确实对大辽较为恭顺,一直以来边境也很平和。只是如今,南朝全收河煌之地,这三国角力,又变回两国对峙。据我所知,南朝一切变故,都来自这位海上真仙靖海侯,而他又以前唐遗民自居。须知这汉唐故地,可不仅是南朝……” 呵呵! 耶律淑仪突然就笑了:“难怪李侯瞧不起你们这种人!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总以为世间万事,都在你们掌握之中。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没睡醒呢?” “柔儿!” “行了!你为了所谓的大业,亲手送自己的妹妹去和亲。做为曾经享受王府荣华富贵的女儿,那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我没有怨你。但是如今西夏已亡,你的算计落空,可怪不到我头上!你还想再卖我一回?别忘了,我可是人家李侯的战利品,你没有再卖的资格!” “柔儿,你怎么能这样说?” 耶律淑仪怔怔的看着他:“我其实根本就不应该心存幻想的!那天使节来递交国书的时候,看都没看我一眼,其实我就已经明白了。只是我心里总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死心,总以为你们多少也应该念点亲情血脉。就算不念亲情,在和亲那件事上,我也算是与国有功的吧……” 耶律淑仪抹一把泪花,摆摆手:“算了,多说无益,就此打住吧!王子殿下,就让我在心里,给家人留下那么一点念想吧,好吗?” 说完,耶律淑仪起身:“你慢慢赏景吧,我还有好多课业要补。 我确实在李侯面前能说上话,可也仅仅只是能说上话而已。 以前贵为王妃时,元昊尚且能将我圈禁。如今一介俘虏,指望再让我做什么为大辽争取好处的事情,怕是想多了。 奉劝一句,为了大家都好,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否则,我不介意让李侯送你去劳工营,体验一下劳动改造的滋味。” 耶律楚成见她径直离去,急的大喊:“柔儿!你真的那么狠心?” “我不是狠心,只是死心了而已。” 耶律淑仪毅然决然的离去,耶律楚成颓然落座。偏巧此时,附近迸出数朵烟花,将这一带映的五彩缤纷。耶律楚成望着这喜庆的一幕,良久之后,长叹一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靖海大楼里的人们,或多或少都牵挂着国家大事,天下局势。隔河相望的靖海侯别墅区,那些居住在侯爷附近的河工家属们,则更关心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 入夜时分,对岸靖海大楼一带朵朵烟花直入云霄。别墅区的人们,也都来到自家院子,或者走上阳台,欣赏这难得的盛景。 都说居移气养移体,魏老娘如今越发显得贵气。今年的中秋节,她的六个儿女都在身边,喜的整天见牙不见眼,对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如今家里没有外人,老太太说话也就不再顾忌。 “老大,你没入选侯爷的卫队,那是你自家能耐不够,娘不怪你。可如今老三媳妇都怀上了,老二也同意了邱家那门婚事。你自己这婚事,你是咋打算的?” 魏阿大用死亡之眼盯着自家二弟,明明之前说好了的,这事哥俩一起抗。你都入选朱雀了,那借口不是现成的吗?居然这么快被老娘说服! 魏阿二只能投个抱歉眼神,你假期短,回来的晚,是真不知道老娘有多能折腾啊。那真是比教官都折磨人呐! 反正迟早要娶媳妇,迟早还不是一样?我顶不住了,现在只能靠你自己。 魏阿大愁的直挠头,他不是不想娶媳妇,只是他心里那个人,现在能不能嫁,还是个问题啊。 魏老娘以前几乎是睁眼瞎,在人心揣磨这块就比别人敏感几分。看到儿子这表现,心里就有几分明悟。 “可是在你们那基地里,有看中眼的姑娘?” 魏阿大脸色垮了几分,急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是人家姑娘没瞧上你?” “俺问过她的,她对俺倒也不反感。” “那不就行了?你这年纪,有个人能中眼,娘就烧高香了。还等个甚?噢,我想明白了,那姑娘只怕以前是教坊司出身,你怕老娘嫌弃人家?你个混小子!要没有侯爷搭救,你两个妹子想去教坊司人家还不愿意要呢,更别说如今你们都在侯爷帐下吃粮。老娘在你眼里,就那么拎不清?” 魏阿大犹豫半天,终于实话实说:“我们还不知道,侯爷对这事是个什么态度。万一,侯爷不喜手下人私下结亲呢?” 魏老娘大怒:“我瞧你是好吃的塞的太多,把心都蒙实了!你不知道,就不能问一句侯爷吗?藏着掖着,还指望侯爷来问你呢?” “娘啊,你不晓得,这基地的事……” “呸!娘是不懂基地的事,但是娘晓得侯爷!你别管了,明个老娘去寻夫人问个清楚。指望你?老娘怕是闭眼都抱不上孙子了。” “怎么会,三弟妹不是有身子了?” “滚!” 第一百七十六章 保媒积德 中秋节聚餐赏月,皇帝果然没有再来骚扰。 明心也难得的早早来点个卯,拿到师傅亲手做的月饼,就溜之大吉。这孩子最近眼力见涨,很值得表扬。 李墨和赵清坐在院子里,赏月看烟花,品酒闲聊,听她说些自己最近忙活的事情。 大宋皇家棋院才刚组建,各种事情千头万绪。 她有李墨提供的组织架构、规章制度等文件,自己每天学习阅读,然后在实践中逐一验证。 赵清也确实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了许多乐趣。 她学会了如何通过做事,来观察人心、人性。在经历了许多事情后,也体会到了任何事情,都不能单纯的只看表象就急着下结论。 聊完这个,她又提到耶律淑仪。 “……她其实是辽皇侄女,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就学过医术。后来辽皇为了笼络元昊,就收她为义女,以公主身份去和亲。自打那天见识了许院长的医术,她就对新医起了意。跟着学了一阵,连许院长都夸她是天生学医的料呢。” 李墨压根就没关注过她,赵清不提,都不知道她还在这边。 “她不回辽国了吗?做医生那么辛苦,哪里比得上做公主逍遥?” “唉!辽国那帮人,比大宋朝堂上还要污七八糟。当年要她和亲的时候,说的好听。如今元昊败亡,西夏也没了。她这个出嫁的公主,哪里还有人在乎!那夏使来递国书的时候,面对面看到,都能假装不认识,愣是问都没问一句。” “这么冷漠?” “哼,岂止呢。本来辽国那边,估计是想对外宣布她已经死了的。可是后来又听说,她在许院长门下学医,短短几个月就成了红人。以为她能搭上你,又腆着脸跑来攀亲……反正啊,耶律妹妹如今算是活明白了,她是一门心思想做个好医生呢。” “既然这样,那就随她去吧。” 见李墨态度挺敷衍,赵清就知道,他对这事是真的不在乎,就借机提起魏阿大的事。 “魏阿大他们的婚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李墨手里酒杯差点丢出去:“什么意思?我都给他们放假了!每人预支了半年的薪水,足够他们回家显摆的了吧?这都还讨不到媳妇,就不能怪我了吧?总不能连娶媳妇都要我包办吧?” 赵清抿嘴一笑:“不是要你包办,是人家看中了你手上的姑娘……” “哎呀妈呀,赶紧打住!什么叫我手上的姑娘?我又不是人牙子,哪来的姑娘?” “你忘记了?” 赵清见他一脸认真,不像说假话,就猜自家这迷糊夫君,多半是真没当回事。 “你那基地里,可不单只有男职员,还有好几百号女职员呢。” “噢!”李墨一拍脑门:“宫里那些人,还有教坊司里……啧,忘了个干净!怎么,他们有看对眼的?怎么我不知道,你倒先知道了?” “人家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态度,担心你棒打鸳鸯!所以,先托我来探个口风。” 李墨叹为观止:“这人呐,为了做媒,还真是什么路子都能趟平。行吧,你回个话过去,这事我不干涉。不过有一点,这事还是得你情我愿,可别搞出什么以势逼人的戏码出来。别到时候让我挥泪斩马谡,那就不好看了。” “在你眼皮子底下,连谈情说爱都要偷偷摸摸,还敢以势逼人?你也太小看自己的影响了。” 李墨看她,说到这事,两眼精光乱闪,比提到棋院的事还要激动。 唔,有点意思。发现个能够吸引她的事情,以后要转移视线,又多个新招数。 不过赵清提到这事,也给李墨提了个醒。 自己旗下,现在人数已经很多。不只是那些男光棍要解决个人问题,那些从宫里和教坊司出来的女光棍,年纪也都不小,也有个人问题需要解决。 而这个事情,交给谁,都不如由自家夫人出面最合适。 她这么一忙活起来,就不会再纠结自己久未受孕的事了。免得每次见面,都要将这事挂在嘴边。 原本挺快乐的二人世界,就加上这么一句提醒,马上就搞的好像配种仪式,很是影响心情。 为了自己的幸福,李墨开始给夫人出主意。 且不算其他隔的远的,光是澳洲基地和皇家银行系统,加起来就有好几千号尚未婚配的大龄男女。想保媒,这都是优质资源嘛。 自家夫人在这一块,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除了保媒之外,还可以加上一些赏赐手段。 比如喜服嫁衣,比如添妆仪程等等。 各种婚庆小花招,听得赵清两眼放光,恨不得马上组织个相亲大会,先撮合几对练练手。 赵清仿佛被加持了月老属性,出门瞧谁都觉得人家形单影只,一个人过的凄凉,应该找个合适的凑成对…… 李墨就有点好奇问了一句,说媒真的那么有意思? 赵清就捶他一拳,郑重警告他,这事是给孩子积德。多保几对媒,还不是盼望送子娘娘能感受到她那颗慈母之心,早早送孩子来自家投胎。 原来还有这么个说法?那是得加把劲。 嗯,晚上加夜班! 中秋节当天,皇帝在新皇城里,举行了盛大的庆祝宴会。 主要由头,是他在七月里,前后添了五个孩子。三子两女,可谓好上加好。 多了这三个儿子,皇帝总算松了口气。以后不会再被人拿子嗣说事,对祖宗社稷也算有个交待。 赵祯还担心明心,会不会因这事心里有什么别扭。结果发现,这傻小子竟然比他更高兴。 原因就挺简单,以前总觉得那些朝廷官员,想把他往皇帝接班人的方向培养。而他爹做皇帝的那个辛苦劲,想想就让他不自在。 现在好了,多出三个弟弟,未来皇帝人选多的是。不会再有人记挂他了吧,这样他就可以挑自己喜欢东西学,以后也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明心明确表示,对帝位毫无兴趣。他又有李墨这尊大神撑腰,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现在多了备选皇子,可以说皆大欢喜。 李墨对此乐见其成,不管明心怎么选,他都会支持。想不想当皇帝,其实区别不大。 大宋在李墨的大力支持下,国库充盈,兵强马壮。 赵祯兜里有钱,手上有兵,许多以前只能在梦里想想的事,现在也敢摆上台面试一试。 时间进入九月,赵祯开始对朝堂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改革的第一刀,砍向遍布吸血虫的军队体系。 在赵祯宣布全面改编大宋军队的同时,李墨的系统面板上,功德值终于突破万点大关。 第一百七十七章 喜讯 李墨:炼气后期 黄庭内景经↑ 经验值: 人道功德: 望气术4级 除尘术4级 开光术4级 神行术4级 御物术4级 不容易啊,总算有升级箭头了! 可就在李墨打算升级的瞬间,他又犹豫了。 早在之前,他就有过猜测。赵清这么久都没怀孕,极有可能是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古怪。 万一真是因为修行导致体质变化,才使得子嗣艰难。那么升级之后,就必然更加艰难。 其实李墨自己,对有没有儿女根本不在乎。但是赵清对这事极为看重,就算是为她圆个梦,自己也应该努力些。 想了想,李墨决定延迟升级。等到赵清确认怀孕之后,再考虑找个机会升级的事。 正好,也趁这段时间,多攒点功德和经验值。 根据他对系统的了解,既然在这个点数其出现升级提示。那么升级之后,分值必然会被扣到见底,万一又有什么特殊情况需要消耗点数,手里一点都没有,岂不是又要手忙脚乱。 八月下旬,朱雀特战队开启正式的高能训练科目。 这一次,除了基础的体能和知识之外,还加上了全新的热武器科目。 从枪械的认识、拆解,到各个场合的使用。每一天的训练,都排的满满。 然后每隔十天,还要加上一次跳伞科目。 到了这时候,这帮傻大个才知道,原来飞机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连续十次室内跳伞达标之后,才被拉出室外,飞到万米高空,进行真机实跳。 为了确保不出问题,第一次实跳的时候,李墨亲自陪同,并且第一个跳出舱门。 二十名朱雀特战队员,亲眼看着侯爷欢呼一声,欢快的蹦了出去。原本心里的那点小紧张,瞬间消散,随后按步就班,一个跟一个跳出舱门。 经过这次实跳,队员们的胆量和格局都有了明显进步。各项科目训练,也随之进入快速提升。 李墨发现这个变化,感觉很惊喜。于是把跳伞训练当成提升科目,向基地所有人开放。 只要有胆量参加,经过十次室内安全跳伞考核通过,都可以在朱雀特战队的训练间隙,安排适当的实跳体验。 在这个过程中,李墨发现,基地里某些大龄男女,果然有点眉来眼去的迹象。 于是李墨祭出了申批大旗,允许两情相悦的对象,同时向基地提交申请。经过登记后,就可以直接在基地结婚。这种婚姻关系受基地保护,和大宋朝廷的婚书,具有同等法律效应。 同时也宣布了好多福利项目,比如两口子同是基地员工,婚后不但可以申请独院住房,还可以把真系亲属也接来基地。无论是探亲游玩,还是定居长住,都可以享受基地福利。 有了种种利好消息,基地里的那帮大龄男光棍,几乎全部提交了结婚申请。 而基地里的女多男少,就必然会有大部分女职员并没有对象,李墨就把这事委托给自家夫人去处理。 赵清果然很感兴趣,很详细的考察了自家旗下各项产业。从中挑选比较可靠的人选,前后组织了好几次相亲式聚会,也确实促成了好多喜事。 到年底时,基地举行了盛大的集体婚礼仪式。李墨和赵清同时到场主持,向三十几对新人送上祝福,并赠送了新婚礼物。 然后同样的排扬,在新年时期,又在靖海大楼搞了一次。 这次婚礼排场更大,人数更多。甚至连皇帝都惊喜出席,向那些幸运的新人送上祝福。 皇帝在这次集体婚礼上,宣布了一个极其接地气的消息。 为了让大宋百姓都能体验到新婚的甜蜜,允许民间女子出嫁时,着凤冠霞帔。同样的,新郎官在新婚当天,可着探花服饰,不算违制。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大宋都轰动了。许多原本定在新年期间的喜事,都纷纷向后延迟,就是为了攒点时间,赶紧搞一套喜庆婚服,好沾一沾陛下赐来的福气。 这事就是李墨在之前和赵祯聊起集体婚礼时,顺嘴提了一句。在他印象里,这应该是早就约定俗成的事情。没想到,这年头还真没有。 就在赵祯宣布之后,民间普天同庆,李墨的面板也收到88点功德。 从这个新年开始,大宋算是真正踏上了快车道。 先是整肃军队,人数高达一百五万的各种编制,被一刀切了个干净。 真正的禁军也被打乱重编,由最初的新军为骨干,重新打乱改编,组建了总人数六十万的职业化军队。 其余被淘汰的兵员,总数接近百万。被就地改编成各种建设兵团、垦囤军团,以及负责地方治安事务的警察部队。 这么大的动静,不可避免的触动很多人的利益。可是赵祯铁面无情,不管压力多大,多少人反对,就是要搞。 要是换了以前,这么大的动静,必然会引来极大反弹。 可是现在,还真没人敢炸刺。没办法,谁叫他有个好妹夫呢? 真要为了几个钱,铤而走险和皇帝硬杠,得先想想自己有没有元昊那么头铁。 赵祯左手刀把子,右手钱袋子。一手大棒,一手甜枣。硬生生把这事推了下去。 半年功夫,硬是把整个大宋混乱不堪的军队体系,全部整理一新。 事后草草一算,光是每年节省的资金,就高达两千万贯! 大宋以前每年的军费,总数也不过四千余万贯。这就相当于省了一半的钱! 此事之后,赵祯尝到了甜头,手中大刀再度挥舞。砍向了困扰财政的第二个源头:官员。 经历了五代之乱,大宋的官制几经变迁,早已混乱不堪,严重影响政务效率。 新年伊始,赵祯组织一群重臣,经过数次讨论,于三月初,颁布了全新的改制计划。 新的朝廷官制,几乎恢复了唐朝时的政府结构。三司六部简单直接,职责清楚,分工明确,所有的事务都有具体的责任部门,再也不会出现以前那种互相推诿的情况。 官制改革之后,赵祯惊喜的发现,经过这么一搞,别看新增了河煌二十几州之地,可是朝廷开支,反倒比以前更少了! 有了这两次改革的支持,赵祯威望空前高涨,朝廷执行力大增。 开春之后,更大的好消息传来。 经过两年建设,泉州港远洋码头,终于宣告竣工。 这就意味着,从万里之外的澳洲基地,可以用巨轮运送更多的物资援助大宋。 赵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这一次,他不光要引进各种成品,更希望能够直接在大宋建设各种工厂。 等他跑来找李墨商量援助物资时,更大的喜讯传来。 赵清怀孕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兼职大元帅 赵清有孕,赵祯比李墨两口子还要高兴。 李墨毕竟是真仙在世,就算娶了赵清,可在这年头人们的观念里,夫妻关系,远远比不上父子关系来得结实。 现在有了孩子,李墨才算真正在大宋有了根。 当然,李墨自己并不这么觉得。在他心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仅从单纯的血缘来区分远近,本就显得幼稚而落后。 试图用婚姻乃至子女来捆绑感情的行为,更是愚不可及。 不过没关系,他也接受大宋人的这种观念,家和万事兴嘛。 而为了某种阴暗心私,去考验人性这种蠢事,李墨是绝对不会做的。 人生苦短,几十年岁月,弹指一挥间而已。快快乐乐的渡过,不香吗? 一个不留神,真的搞出什么翻脸成仇的戏码。他们几十年过完,两腿一蹬,一碗孟婆汤下去,删号重来。可是自己不行啊。 自己极有可能会和狼叔一样,还要活上很久很久。 而漫长的人生历程中,一想到曾经亲密的伙伴,竟然最后会翻脸。原本的快乐,都变成痛苦回忆……那也太没意思了。 就算他在大宋的种种行为,被人视为冤大头,他也认了。 就当花钱买个快乐,也挺享受。 在他这种近乎无底线的纵容下,大宋的人们也确实都挺快乐。 最快乐的还属明心,自从得知姑姑师娘有孕,自己将要多出一个弟弟或者妹妹,那家伙,开心的嘴都合不上,一天到晚傻笑。每天雷打不动的赶回师傅这边用晚餐,倒是让他找回了以前和师傅住在一起时的快乐感觉。 赵清有孕后,李墨除了开心,更多的则是紧张。 前世今生两辈子,这是第一次做准爸爸。这种情绪,极其复杂。 总觉得家里什么事情好像没做好,似乎有可能会造成安全隐患。每天出门前,各种检查,反复叮嘱。 折腾了几个月,到赵清出现孕吐时,李墨索性不再去澳洲上班。给两边开通了视频、音频通讯权限,有事直接呼叫联络,平时就宅在家里守着媳妇。 赵清劝了几次,见他根本不理会。也就顺水推舟,心安理得的享受起来。 赵祯来找李墨商量援建的事,李墨大手一挥,东西我送到泉州港,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处理。 赵祯得到准信,第一时间就召开大朝会,下令组建一支直属三司衙门的运输部队。确保从泉州港接到的各种物资,能够按照朝廷规划,按时按量送到规划区域。 赵祯历经两次大手笔整顿,现在的威望极盛,正是一言九鼎的时候。他一开口,根本没有任何反对声音,群臣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要如何把陛下交待的事情做好。 这种感觉,让赵祯极度着迷。想想以前的朝堂,每论一事,往往东拉西扯,不吵个十天半月,根本收不住。 现在这种风格,才是一个昂扬奋发,积极进取的帝国,应有的气象! 大宋一发力,最紧张的,当然是北边邻居辽国了。 原本大家都在摆烂,哥俩谁也不笑话谁。你这突然雄起,各种革新辞旧,奋发雄起。想干什么? 以前大宋每年要给辽国三十万岁币,可是大宋铸钱不足,只能给三分之一现钱,其余三分之二都要以丝绢来替代。 这两年有靖海系的大力扶持,大宋在金属冶炼方面,突飞猛进,日新月异。别说区区三十万铜钱,就是再翻几倍,也能轻松拿出来。 然而大辽却摆的更烂了。 除了用大量物资换来的铜钱之外,还要换取更加珍贵的黄铜,来铸造各种佛像、法器。 这些奢侈品回到辽国,也只是上层权贵们穷奢极欲的点缀,对下层民众的生活,根本没有任何助益。反而因为大宋物资的价格昂贵,导致上层对民众的搜刮越发狠辣。 无数民众被逼的家破人亡,民变不可避免的开始出现。 整个燕云十六州,无数活不下去的流民,为寻活路,聚集起来拼死一搏。 每逢乱世,必有豪杰应运而起。这一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在有心人的引导下,那些乱民起义之后,第一时间就向大宋求助。祈求大宋朝廷,念在大家同根同族的血脉上,能够发兵北上,解民倒悬。 大宋朝廷这边,好多文人还抱着旧日思维,想要先在大义名份上,找到法理依据。 结果大辽那边反应很快,迅速组织起了平叛大军。铁骑铮铮,一路南下,誓要将燕云十六州这些汉民重新驯服。 赵祯研判局势,详细询问了几位将领各地军情。 然后跑来找李墨商量,想要讨点援助。 为了达成收复燕云的大业,赵祯也抛弃了节操,见面先甩出一份圣旨、大印,现场封李墨为北伐大元帅,请他出手。 李墨简直哭笑不得,平夏大元帅那事,到现在差事还没交卸呢。连那枚大元帅印,都还在吉祥手里,丢在西北边军呢。 那边事都没完结,这儿又来一个? 之前能抽出时间,是那些事情都不怎么重要。现在不同,媳妇有孕在身,真的走不开啊! 赵祯满脸黑线,收复燕云啊,收复汉唐故地,让国家版图重归一统啊! 如此千秋伟业面前,你要陪媳妇? 身为大舅哥,他为妹夫这么紧张自家妹妹,当然开心了。 可是身为皇帝,遇到这样的外戚,那可真叫一个抓狂。 然后赵祯就去纠缠赵清,各种软硬兼施。 又告诉李墨,燕云十六州的汉民百姓,都被契丹人逼的活不下去了。这时候伸手拉一把,那就是大功德啊! 还有,契丹人虽然这些年也摆烂,但是短短数月间,就聚集起了近五十万骑兵,那可也是精壮劳力。你搭一把手,都捉回来,能开多少山、垦多少田、修多少路! 然后,李墨“勉为其难”,接下了北伐大元帅印。大宋特色,两个兼职而已,很常见。 赚功德嘛,不寒碜! 这次北伐,与平夏战争截然不同。上次还能挂个平叛的幌子,算是大宋内政。可是这次北伐出兵,那就是正经的两国战争。 可是大宋的边防战事,总不能一直依赖神仙显灵吧? 如果没有实打实的战绩,人家还以为大宋安危,全系李墨一身呢。 新军训练了这么久,武器装备也更换了几茬,是时候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嗯,朱雀特战队的各项科目也都练的差不多,正好拉去战场上,验一验成色。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其实大宋的军队,经过赵祯之前的强力改革,战斗力早已今非昔比。 只是为了确保万全,他才又来请李墨坐镇。 除了买个保险,也有一点通过此事,继续和李墨套近乎的因素在里面。、 李墨当然也能猜到,所以接了大元帅的印。也没怎么干涉大军行止,将兵权下放给五路副帅。同时让星期五顶了五个仿生机器人,扮成自己的联络员,负责五位副帅和指挥部之间的通讯。 有远程即时通讯工具加持,东西长达两千里的边境线上,五路大军分成二十几支箭头,同时向辽境发动攻击。 李墨嫌赵祯整天影响自己,索性在皇帝办公区设立了一个指挥中心。 桌上摆着即时显示各路大军动态的全息地图,一群负责联络各军的通讯员各守岗位,将各路大军的情况不断汇总。经过指挥中心分析之后,及时将决策命令通知下去。 有这么强大的外挂加持,要是还打不赢,那也用不着肖想收复汉唐故土了,趁早洗洗睡吧。 在五路大军势如破竹的进攻中,契丹大军也很快抵达前线,及时入驻数座城池,准备拼死一搏。至少也要从宋军身上咬下一口肉来,不能就这么轻松的把十六州让出去。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李墨召唤了朱雀特攻队。利用飞机速降,对契丹重点防守的几座大城,逐一施展斩首战术。 神兵天降,全身防护刀枪不入,手中热武器犀利无比。在重军把守的城池中,如入无人之境,轻松突破防护,把将领擒拿之后,又轻松离场,扬长而去。 而那些原本被认为紧固无比的城墙,在这些高来高去的神使面前,不但起不到丝毫防护效果,反而会阻拦自家兵马追击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将自家将领,从大营中劫持离开,送到敌军阵前。 将领被擒,在这年头的观念里,就赞同于大败亏输。 人家没有多杀人,显然不是没能力,而是不愿意。 就算你再换个人出来挑头指挥,人家一样能够再捉一次。 谁会那么头铁,明知道这是个送死的差事,还非要冒泡。忠臣死节,那也得死得有意义。 这仗还打个屁! 赶紧降吧,听说大宋那边伙食好的很。识相早降,兴许还能被派个好差事。要是顽抗到底,指不定就得被送去挖矿、开山,那时再后悔就太迟了! 原本烽烟四起的燕云十六州,在宋军出现的时候,无论是起事的平民义军,还是辽国朝廷的平叛官兵,竟然用同样的激情,喜迎王师,弃甲归降。 短短一个月,燕云十六州尽数归宋。 三十万契丹援兵连个水花都没冒起来,就乖乖成了宋军俘虏。 辽皇耶律宗真得报,气的跳脚大骂。就是赶三十万头猪去放,宋军一个月也抓不完! 别看辽国号称拥兵百万,可实际上承平百余年,战斗力早就降到没眼看。少了这三十万大军,元气大伤不说,还要面临更加严重的局面。 以前,有燕云十六州在南边,辽国对宋国那就是有着绝对优势,进可攻、退可守,完全就是压着宋国打的架势。 现在没了燕云十六州,战略重地尽归敌手。长达数千里的边境线,处处都是宋军的突破口。如果宋军想要北上攻辽腹心,以辽军现在这点战斗力,那是真的不知要从何处防守才好。 面对这种局面,耶律宗真还没想好要怎么收复燕云。自家文武官员倒先吵了起来,争论的核心,不是要不要收复燕云,而是要不要迁都,避开宋军锋芒! 耶律宗真更加愤怒,这些无能、无胆的鼠辈。敌尚未至,胆气先丧,国家供养尔等百余年,值此国难当头之际,你们就用这个来回报朕? 众臣只能奉劝他,不是我们没勇气,是人家宋国有真仙啊! 就算人家真仙不出手,只派此次收复燕云时出现的仙仆,那神器威力之下,谁人能挡?那天降之速,又如何躲避? 所以陛下呀,还是认清事实吧。唯今之计,不是如何想法抵抗,而是如何保存实力! 耶律宗真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单纯的丢失十六州土地,而是整个大辽还能不能继续存在的生死危机! 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再费心思? 朕宁可纳土降宋,去中原花花世界,做一富家翁,度此残生。也不想从此抛弃祖宗基业,到头来却要像个丧家之犬一样,流浪天涯,朝不保夕的辛苦度日! 以前想尽办法去接近靖海侯,指望能从人家手里漏点好处,让辽国也沾些仙气。 现在想想,可真傻! 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 真仙不瞧不上辽国这蛮荒偏僻地,我们可以主动加入大宋,向真仙投诚啊! 这个念头一起,耶律宗真仿佛打开了新世界。 整天和这些棒槌在一起,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可是折腾这么多年,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呢? 明明知道人家有真仙,还攒簇朕迁都逃避。 逃出几千里,兴许也真能苟延残喘过几年。可是人家就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吗? 下次再追来,又要往哪里逃? 思前想后,与其狼狈的流浪,还不如就此臣服,以后到汴梁去逍遥度日。 趁着损失还不大,手上能拿来谈判的筹码还多,争取谈个好价钱吧。 耶律楚成再度出使汴梁,先祭起大义名份,以宋国无端擅起边衅,夺我疆土为由,向大宋皇帝质询。 经过收复燕云的战事,赵祯也检验了大宋新军的战斗力。别的不说,新军的行动力,绝对能甩辽国几条街。 在即时工具的辅助下,指挥中心坐在汴梁下令,千里外的数十万大军配合密切,行进如风。这样的战事,简直太轻松了。 赵祯接见辽使,听到耶律楚成吊书包似的老生长谈。从澶渊之盟开始,谈到两国盟为兄弟之邦,承平友爱数十年,为何如今无故兴兵,连夺十六州…… 听着听着,赵祯感觉对方不像辽人,倒更像是以前的宋朝官员。 突然就想到太祖当年那句霸气无匹的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满朝文武听到这句话,不由的同时打个激灵。太祖这话确实霸气,可是今时今日,再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如果激怒辽国,尽起大兵与我相斗,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却听耶律楚成面不改色,拱手拜下:“既如此,鄙邦愿举国内附,请陛下恩准接纳!” 什么玩意? 大宋君臣都愣了,辽国要降? 第一百八十章 拿这个考验干部! 幅员上万里,披甲数百万,曾经压迫中原数朝称臣纳贡的镔铁之国,就这么降了?! 这种场合下,耶律楚成说的话,就代表辽国皇帝的态度,他也不可能说假话。 所以,这事确实发生了。 这回轮到大宋君臣犯迷糊了。 就算大宋有李墨帮忙,赵祯也没想着征服契丹。 他是真心只想收回燕云十六州,然后就收手,和辽国继续做兄弟之邦的。 满朝文武也和他一样,都同样对北边那些蛮荒地没什么兴趣。 辽国人不这么想啊,如果只是军队战力强出几倍,大不了拼消耗,拖时间。看谁耗的过谁,反正草原势力从两周时期到现在,几千年里生生灭灭,都习惯了。 可现在大宋有神仙! 甚至神仙都不亲自出手,只派仙仆天降,就能精准的实施斩首行动。什么雄城,什么精兵,全都是摆设! 这还让人怎么拼? 辽国人辛辛苦苦这么折腾,不是精神旺到没处用,那不也是想过几天好日子嘛。 既然现在大宋这边,有搭上神仙的机会,为何还要舍近求远? 举国内附,沾一沾仙气明显更轻松啊。 大宋君臣在确认了辽国内附的决心之后,当然不可能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么难得的机会,如果轻易放手,青史上留下的定然是骂名。这谁受得了? 两国现在算是郎有情,妾有意,迅速就接纳内附一事,展开谈判。 得到消息时,李墨正在给赵清做孕期营养餐。 看一眼摆在书案上的北伐帅印,也是无语。这玩意还没开过张呢,一次没盖过,战事就结束了。 接纳辽国,在整个华夏历史上,都算得上是重大国事。 光是内附还是纳降的名义,就谈了两个月。 最后双方各退一步。辽国去帝号,降为辽国王,向大宋称臣。再依外藩之礼,纳土归朝,算是体面落场。 辽王很干脆,在去帝号、奉臣表的时候,自己直接亲赴汴梁,摆明了就是不愿意再在北边受苦,打算在汴梁养老了。 到了八月初,大朝会时,辽王入朝觐见。赵祯下殿相迎,并以皇兄相称。特赐上朝不名,位在诸臣之上,其他待遇皆与八贤王相类。 在辽王陛见的同时,李墨的系统发来提示:【功德值+999】。 赵祯直接赏赐辽王,汴梁豪宅一处。金币、银币各一百万,绢十万匹……等等。 大宋最大的威胁就此消弭,从兄弟之邦,变成真正的一家人。 天下一统,普天同庆。 这个消息一传出,简直举世惊骇。 从中秋节到重阳节,短短半个月,先后就有大理、交趾、真腊、朝鲜等国,纷纷跑来递交国书,请求内附。 不是他们没远见,实在是大宋给的太多了! 可内附这事,也得分情况。 像大理这种,久与大宋交好,又多有商贸往来,几乎没有差异的邻邦来说,纳就纳了,无非就是学子官员的双向流动而已。 大理段氏,也在汴梁批一座宅子,和辽王做邻居就是。 说到朝鲜,以前就是辽国、宋国双重外藩,现在宋辽一统,你还是乖乖做你的外藩,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内附这种事,不是说你想附就附的,得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 至于交趾、真腊之流,多少就有些碰瓷嫌弃。 都不用皇帝出面,辽王就能喷他们个满脸桃花开。 你们什么档次?也配和孤做邻居! 弹丸蛮荒之地,也有脸说内附?先学会说人话,朝贡个三五代人,再来说内附的事。 纷纷扰扰中,又是一年新春到。 赵清于正月初四,顺利产下一子。这一天,正好是两人的结婚纪念日,可谓喜上加喜。 李墨很高兴,宣布旗下所有员工,每人发一个月薪红包,让大家都沾一沾喜气。 到取名的时候,明心提醒,小弟弟要跟他一样,用日字旁的字。 李墨就对赵清说,你盼这孩子盼了多久,这孩子来的也太晚了些,就叫李晚吧。 然后李墨就被无情的剥夺了命名权,赵清怀着憧憬心情,给儿子取名李晓,希望他能像朝阳一样,健康快乐的成长。 整个正月里,李墨都在伺候月子。 每天变着花样准备各种营养餐,比孕期更加用心仔细。赵清沉浸在母子互动中,原谅了李墨给儿子取名时的敷衍,然后又给他安排新任务。 要是别的事,李墨二话不说马上照办。可赵清竟然让他纳妾,还一次要纳两个! 也不是别人,就是一直跟着赵清的南星和白英。 赵清觉得,这两人和自己相伴长大,名为主仆,情同姐妹。加上两人能力不错,用着也顺手。家里诸多产业,也多由她们打理。这辈子肯定是不能放出去的,就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 李墨气的差点冒烟,合着你不舍得放自己侍女出去,就把我当配种工具? 娶了你一个,都已经精疲力尽了,再来两个,岂不是要我老命? 再说了,人与人之间,信任不信任,也不必拘泥身份差异。你好好给人家找个婆家,风风光光嫁出去,继续让她打理产业,她还能黑了你的钱? 赵清见他说的认真,不像是推脱,也就没再继续劝。 李墨也以为媳妇是坐月子无聊,顺嘴那么一说。既然过去了,就也没当回事。 精心准备了一系列的婴儿用品,摇摇床,旋转架,用色彩、声音来训练儿子的反应。看着肉乎乎的儿子,一天天像吹气球似的长大。 按习俗给儿子过满月,庆百日。 过了百日,已是初夏时节,正合外出游玩赏景,散一散憋了几个月的心。 当晚,李墨满怀期待,打算和媳妇亲热亲热。白天缓解了心情,晚上也应该缓解一下身体。 当他洗完上床时,愕然发现,大床的被窝里,可不只是媳妇一个。 到底要干什么呀? 好好的给人家找个良人,像姐妹一样风光大嫁出去,不行吗? 赵清却反问他,你觉得整天和你在一起的姑娘,还能瞧得上谁? 你想把她们嫁出去,到底是真心为她们好,还是嫌弃她们是累赘? 干什么?想拿这个来考验干部? 哪个干部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第一百八十一章 开拓进取 李墨多了两个小妾,不过这事对其他人来说,根本没区别。 在所有人的眼中,南星和白英跟着赵清嫁给李墨,那就是他的通房丫环,升成妾室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种事情,只是李墨家后宅私事,都不值得讨论。 李墨心里,多少还有些现代人的矫情。于是打着亲子旅游的幌子,全家出动,一起到了澳洲基地。 在只有自家人的地方,给南星和白英补了场婚礼。 仪式并不怎么盛大,只是自家人聚个餐,叫上几个徒弟,热闹一场而已。 就是这个简陋的仪式,让南星和白英感动的眼泪哗哗乱淌。看向李墨的时候,眼里的柔情都能溢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一家人搭着专机,全世界到处乱蹿。欣赏各地美景,顺便补个蜜月旅行。 逛了几个月,南星和白英先后有孕。于是全家返回汴梁,让她们安心养胎。 赵祯得知李墨全家返回,松了口气,赶紧跑来商量论功行赏的事。 尽管李墨足未出户,大印也没盖过一次。可是辽国内附的功劳簿上,他的大名稳居首位。 按他这几年的功劳,封个异姓王都有些低了。可是大宋除了这个,也确实没啥能拿得出手的。 李墨对这东西压根就不在乎,说了几回,索性就让赵祯把功劳都转给明心。反正这开山大弟子,和亲儿子也没两样,代师领赏也是应该的。 至于自己,这个靖海侯就很好。全大宋的子民,都习惯了这个称呼,没必要再改。 朝廷要是给换个封号,那靖海一系好多东西都要跟着改。大楼、机械厂,甚至银行铸造的那些钱币……太麻烦了,不如就此打住。 然后,明心顺利晋爵,从南安郡王升级成了燕王。 整个大宋朝野,也都知道了。明心皇子确实是靖海侯的心头肉,连爵位都先紧着他。有这样关系在,大宋受靖海侯庇护的日子,至少能延续到下一代! 反倒是明心自己,并不觉得开心。自从师傅家多了小弟弟,师傅就整天不着家,几个月都见不到一回,连自己订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回来,自己想找个人商量一下都不行,太伤心了。 李墨突然发现,十四岁的明心,已经是个大小伙子,这都要说媳妇了。 经过一番思量,李墨将明心和给他授课的几个夫子,一起打包送去澳洲基地。 在日常的文化学习之外,还让他顺便熟悉基地,并学习如何打理相关事务。 一忙起来,小屁孩也就没有多余精力胡思乱想了。 在澳洲呆了几个月,也算是开了眼界。几位夫子重新回到汴梁,眼界、格局,乃至学识都有不少变化,很快在大宋学术界,又掀起一阵风潮。 赵祯知道这事,也挺动心。找到李墨,谈了半天,回去就喊人。 在李墨的安排下,赵祯带着自己的重臣,分批分次前往澳洲基地,参观学习长见识。 新的一年来临,又是三年一度的春闱。 这一次,除了对科目和考试过程做了改动之外,朝廷又宣布了增设数座官办学院的消息。 同年,第二届围棋大赛再次开赛。从这一届开始,围棋赛事正式进入职业化。 所有被定段的棋手,都可以在棋院领到一份足以养家糊口的俸禄。如果参加的赛事多,胜率高,所得奖金甚至胜过普通官员。 此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引发民间学棋热潮。《大宋棋苑》期刊,顺利发行,迅速成为热销书籍。 同时又有不少象棋爱好者,联名向靖海侯请愿。请侯爷也给象棋爱好者,一个参与的机会。 李墨从善如流,棋院很快就增设了象棋分院。相关待遇和章程,也向围棋看齐。 象棋这事敲定,李墨又赚到168点功德。 在此期间,南星和白英先后生下一子。 李墨依旧没能得到命名权,赵清给两个小肉团分别取名李旭、李晖。“李晚”这个名字,还是没能用上,让李墨多少有些遗憾。 也是在这一年,皇家银行在大宋各地,所有州府大城,同时增设分行。在全国范围内,开展货币兑换、以及异地汇兑业务。 除了靖海系的大动作,大宋朝廷也没闲着。 军团式治河、修路、拓荒仍旧如火如荼,依托大军的震慑力,朝廷也加大了对教育体系的投入。 扫盲运动,率先在军队体系中开展。军官的升迁提拔,和文化知识直接挂勾,极大的刺激了全军官兵对文化知识的积极性。 这年岁末新春之际,泉州靖海机械厂自主研发的蒸汽轮船,顺利抵达汴梁漕运码头,成为开年第一热门话题。 很多顽固的老夫子,还在痛斥奇技淫巧的时候,更多见识卓绝之辈,已经敏锐意识到,新的时代正在拉开序幕。 次年春,大宋官方组建了第一支远洋贸易船队。自泉州港出发,沿着旧有的贸易航线,向海外拓展商路。 同时,陆上丝绸之路,也再度启程。 由于夏、辽疆土并入大宋,丝路重镇再度回到朝廷掌控。陆上商路,开拓的比想象中顺利的多。 只是无论什么时候,总会有些认不清形势的蠢货。 大宋商队的物品,在周边国度那就是足以传世的宝物。如此庞大的利益,难免有人利欲熏心,铤而走险。 商队在前往于阗国的途中,要经过几个回鹘人建立的部落式国度。距离近的知道大宋兵锋正盛,不敢造次,乖乖交易,得些好处就好。可有些距离远的,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在自家地盘,只要做的隐秘,就能将事态控制住。 为了将事情做干净,某个回鹘国度竟然直接调动军队,试图在最短时间里把商队消灭。 这等蠢物,哪里晓得科技的力量。在星期五的监控下,商队就是个移动鱼饵,只等着有鱼来咬钩呢。 自以为天下无敌的上万骑兵,被突然空降的朱雀特战队,直接打了个落花流水。 随后在败军的指引下,朱雀特战队轻松杀入皇城,将这群没见识的土鳖君臣一网捞了个干净。 大宋商队继续前行,身后多出几万战俘,乖乖按照大宋要求,沿着丝路向着大宋方向拓展道路。至于他们的皇帝,已经被当成战利品,被送往汴梁受审,最终是死是活,就得看运气了。 从这一年开始,大宋从南北两端,海陆并进,开始了对外拓展的步伐。 第一百八十二章 黄帝历3774年 大宋仁德二十四年七月,十八岁的明心,大宋皇长子燕王殿下,娶辽王耶律宗真的嫡女耶律淑媛为妻。 婚礼盛极一时,让人们再度想起当年,靖海侯和长公主殿下大婚时的盛况。 当晚,靖海大楼再一次放起绚丽烟花。 李墨站在观光层,望着炫目的焰火,感慨岁月如梭。那个当年瘦小的风都能吹飞的小屁孩,到底长大了。 自己来到大宋,也整整十年了。 原本只是做个护送任务,没想到竟然娶了三个媳妇,还生了三个儿子。 现在的大宋,越来越像李墨记忆中的国度。而李墨自己,也越来越像大宋本地人了。 明心大婚后,李墨琢磨近来无事,手头点值也攒了不少。打算找个时间,给自己升个级,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变化。 安顿事务时,才意识到,自己虽然整天做撒手掌柜,可实际上,旗下事务却越来越多,摊子铺的越来越大。 大家都知道皇家银行在全大宋遍地开花,每个州府,甚至个别大的县城都有分号。 却根本不知道,这个银行在李墨而言,反而根本不赚钱,截止到目前,都还处于赔补运营。 而真正赚钱的产业,全部都在海外其他地区。 事情还没处理完,八贤王找上了门。 老头开门见山,要把监国金锏传给李墨。 李墨对这种事,向来避之唯恐不及,怎么可能接受。何况监国这种事,那是老赵家的家务,轮到谁也不可能让一个女婿来做啊。 老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声称太祖一脉如今已经完全退出政坛,以后能混个温饱就不错了,再让他们搅和国事,是对大宋不负责任。 而他最看中的人选,其实是明心。可是明心年纪尚小,经历也不足。 关键是皇帝身体大好,活的正精神。尽管除了明心还有几个儿子,可是将来选继位还不能确定。万一明心将来坐上龙椅,这对金锏就得换一支人来掌管。 可是老头觉得,自己肯定是活不到那一天了,只能委托李墨代为转交。 如果将来皇位不是明心坐,那么他就是下一任监国亲王。如果他做了皇帝,那到时就让李晓来做监国亲王。要是李墨不愿意自己儿子插手皇家内务,就随便挑一个老赵家子孙,传下去便是。 一通忽悠,请李墨看在他老之将至的份上,帮忙代管几年,好让他多活着几年,享受几年好日子。 话说到这份上,李墨也只好答应。 在赵祯和几个重臣的见证下,李墨接过了那对金锏,并暂代监国之职。 李墨心里明白,这是老头想把自己绑在老赵家的车上,多帮他们老赵家照看几年。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现在也想通了。已经不再执着于离去,一切顺其自然吧。既然留在这里,帮自家亲戚照看点家业,不过是顺手的事。 几天后,李墨飞赴澳洲基地。升级之前,又想到那对金锏,记得当初在大相国寺初见时,老头轻轻一拂就收进了袖中,可见这对锏也是法器无疑。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毕竟自己都能炼制、开光。可是现在想想,这对锏能够大小变化,本身就不太寻常。 好奇之下,将金锏从锦匣中取出察看。 金锏入手,将神识探入,系统跳出提示。 【分解】【融合】【加载】 这玩意果然是个有故事的! 想了想,李墨还是没有对它下手。毕竟是替别人保管的,就这么给分解了,万一出个什么事就难看了。 然后李墨突然意识到,既然大宋有这种好东西,那么别的地方必然也有类似的东西! 大宋的东西不能动,别家的可没这个限制啊。 这么一想,李墨暂时也不升级了。万一升级之后,冒出个什么新变化,或者直接把自己传送离开,不是要错过好东西? 那这趟大宋之旅,就是纯亏损啊! 随后,李墨让星期五在全球范围,搜索相关信息,寻找所有疑似有神迹或者传说的物品。 为了掩护自己搜刮宝物的行为,李墨加大了对大宋扩张步伐的支持。 回到汴梁后,就与皇帝沟通,提到编纂一部华夏文明的编年史。 编书着史,向来是朝廷和文人士子最热衷的大事。 李墨只是提了个概念,参考后世一些着名考据派学者的观点,用一些简明扼要的证据,将黄帝称制那一年确定了下来。 验证之后,大宋仁德二十四年,被定为黄帝历3774年。 几天后,皇帝在朝堂上宣布,大宋准备编纂一部,涵盖整个华夏文明史的煌煌巨着。 此消息传开,大宋的文人再度爆发空前激情,靖海大楼的图书馆终于实至名归,有了用武之地。 在编史的空余,顺便还将存世的各种孤本、残篇进行收录。捎带着汇篇一部《四库全书》。 同年底,奋战了数年的五条蜀道,终于全部贯通。 有了穿山而过的隧道,让“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彻底成为历史。 那些原本从各国抓捕来的战俘们,在完成这几处伟大工程之后。就地转变,从战俘成为护道工人。就沿着他们自己修筑的那几条道,分段安置,安家落户。 次年春,大宋成立皇家科学院。将各州、县官学,升级为中高级学堂。对教材和课业,进行全面升级换代。 同时宣布,从这年起,将逐步废除科举制度。 此后的官吏选拔,将会从各级学府中,筛选优秀毕业生,经过考核后,充任各级官吏。 也是在这一年,大宋禁军的退役官兵,实施转业安置。除了部分人员被安置到各大工厂,继续做安保相关的工作外。大多数转业官兵,都被发往原籍,就近承担基层治安员。 这一貌似不经意的安置,悄然将皇权渗透到整个大宋的最末端。让大宋就此告别“皇权不下乡”的管理断层,正式进入中央集权时期。 这一举动,使大宋朝廷的政令,可以直达乡间地头。也让以前那种家法大于国法的扭曲状态,成为过去。 而这个变化,带给李墨的,则是又一笔大额功德进帐。 【功德值+2003】 竟然比灭夏、平辽加起来还要多。 难怪说民生无小事,果然如此! 第一百八十三章 尾声 大宋踏上快车道,各种科技成果日新月异,让人眼花缭乱。 国力强盛到膨胀,扩张的野心从民间到朝堂,势不可挡。 只是大宋身来以仁爱治国,主动进攻侵略,显然有违圣训。于是,朝廷出台了一系列的法案,严厉禁止军方主动寻衅滋事。 同时,又以保境安民的名义,富裕了军方在护商、搞侨方面的极大便利。允许军方在接到紧急求助之际,便宜行事。 有了这些护身符,以官方商队为主,民间资本为输的大宋商队,开始向四面八方延伸,活动范围越来越大。 此时的欧洲诸国,说一句蛮荒之地都算是夸奖。对于大宋传来的商品,追捧热炒到狂热境界,本就不怎么富裕的百姓,被持续不断的搜刮,压榨。 3779年,大宋第一条试验性质的铁路,铺设完成,并顺利通过试验。 从长安到汴梁千里距离,一天之间就可以轻松跑个来回。火车那种庞大的运载量,足以让所有人颠覆认知。 随后,大宋开启了轰轰烈烈的铁道时代。 大宋商队向外输送的商品,越来越奢华。引发的冲突也日渐强烈,理所应当的,抓捕到的各种战俘也越来越多。 最离谱的事件,是因一件黄铜铸造的佛像,在途经吐蕃高原之时,被一伙强盗劫掠。随后,这座佛像辗转被送往布达啦宫安置。 然后大宋军队追索而来,一路盘查剿杀,最终将整个吐蕃十六部,尽数卷入事件中,秋风扫落叶般捞了个干净。 大量贵族被扣上罪名处死,军队和侍卫们,被送往中原开荒修路。 老弱妇孺也没闲着,被打包迁移到河套上游地区,负责植树造林,改造环境。 连续五年的大迁徙,从高原上至少转移百万之众。 高原上的社会结构几乎被彻底摧毁,尽管还有几百万民众,但其生活方式,已经退化到远古部落时期。 因为大宋军队,在攻伐之际,表现出对佛教的极大容忍。高原上的人们,对佛教的信仰,越发虔诚了。 随后,大量中原僧侣被派往高原,对高原旧有佛教进行改良替代。 由于中原僧侣身后有充足的物资供应,使得这些新庙宇,在高原上传播十分便捷。人们主动抛弃旧教义,投入新佛怀抱。 和尚们不但传播佛门教义,同时也在高原开班授课。并将成绩优异的学子向驻军推荐,使其可以担任些许职务…… 一步一步的推动下,高原很快被染成了大宋的颜色。 到3784年,李墨来到大宋第二十个年头时。整个亚洲东部,已经全部插上了大宋旗帜。 这一年,九十八岁的八贤王,终于油尽灯枯,含笑而终。 也是在这一年,赵清以四十二岁高龄,产下一女。此时,他们的长子李晓已经十六岁,开始相看媳妇说亲了。 李墨终于得偿所愿,将“李晚”这个名字给了女儿。这一次,赵清没有反对,这个女儿,也确实来的晚了些。 大家都以为李墨给女儿取这样的名字,多少是有些不喜欢。 却没想到,从女儿出生之后,李墨反而最疼爱她。那个宠溺关爱劲,经常让赵清乱吃飞醋。 南星和白英所生的李旭和李晖,也已经十五岁。三个儿子的教育,都是李墨亲手拟定,由星期五全程跟进。 十几年下来,无论是学识还是阅历,都已和后世那些社会精英不差上下。 李家的三个儿子,和皇家那些皇子年纪相近,也经常在一起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李晓、李旭、李晖哥仨个,都和明心走的很近,与其他皇子则保持距离。 而明心也确实更喜欢李家三个弟弟,对自己那些同父兄弟,反而不怎么亲近。 3785年,皇宋远洋先锋舰队抵达美洲,并成功与当地土着完成接触。 舰队返程时,带回数吨黄金、宝石,引发移民狂潮。 3786年,晏殊在逝世前,上了一份遗奏。 这种临死前的奏折,一般都是与皇帝、同僚互相吹捧一番。给自己死后留下点美名,也给儿孙留点人脉。 但晏相公依旧是那么不同凡响,他在遗奏里面,反复叮嘱皇帝要警惕李墨坐大。还举出种种例子,证明李墨在朝野之间的名声,已经盖过了皇帝。万一他日后要搞什么小动作,则天下必然大乱…… 皇帝接到他的遗奏,也有些哭笑不得。本来想留中不发,当成收藏品。但却没想到,晏殊唯恐皇帝不听劝,在上奏的同时,就让人誊抄了几份,在士林中广为传播。 他的本意,还是旧文人那一套。通过制造舆论,来倒逼皇帝和李墨,对他说的那些事,做个表态。 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如今的大宋,早已不是他当年求学时的大宋了。 现在的舆论,早已掌握在皇帝,或者说李墨手中。 这份遗奏捂着没人知道还好,一经流传,登时引发舆论风暴。 晏家人在葬礼之后,愕然发觉,自家竟然在繁华的汴京城里,举步维艰,被排挤到几乎活不下去。 晏相公一世英名,也在短短数日内,被抹到不堪入耳。从小到大,各种丑事、短事、大小恶行,纷纷被人揭露。 直到晏家儿女的亲事,被接连退毁数门之后,晏家人才意识到,老爷子最后这一招,恐怕是搞砸了。 当晏家人试图联络李墨,想要上门赔罪时。被告知,因晏老爷子那道遗奏,靖海侯已经举家迁往海外,不在汴梁呆了。 晏家人彻底失去了最后的翻身可能,一番考量之后,只能搭上皇宋开拓步伐,举族迁往新发现的美洲大陆,为皇家收回失落之地做些贡献。 李墨全家迁到澳洲,也是不想大宋发展过度依赖自己。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大宋的人才储备已经非常充足。教育体系,也已经培养了足够的人才梯队。 随着大宋舰队、商队、军队的脚步,李墨收获的各种神奇物品也越来越多。 3789年,大宋重订藩国条例。将大量宗室和权贵,向中原以外地区分封。 世界正式进入属于大宋的航海时代。 这一年,李墨的功德值,突破十万大关。 系统传来提示,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消耗十万功德启动穿越。 机会来临,他毫不犹豫的将提示屏蔽,并将所有特殊物品尽数封存。 他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还有个小棉袄要陪伴。 征战诸天什么的,哪有女儿成长重要! 来都来了,他要在这里好好的活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