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契之缘生蛊》 第1章 序章 引子 君天瑶,偃月谷谷主,武功高强,江湖上很少有人出其右。 有一日,他遇上了一个看上去软弱可妻的少年,更巧的是这个少年竟与他的死对头有关!于是,趁着酒意他便做了一些仗势妻人的事情。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此举实为引狼入室...... 没有感到任何犹豫,冰冷的剑尖刺入心口,滚烫而又鲜红的血液涌了出来。 莫衍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被他藏在心尖上的人。“你真的......想我死?” “这回,总可以放我离开了吧?”寒冷刺骨的声音回荡在温暖如春的密室里。 他匍匐在地上抓着那人的衣摆,“不许走,我不许你走,不要走……” 那人居高临下,以往清冽若水的桃花眼里此时凝满了霜雪。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剑落,锦帛应声裂开。 “别离开……”他倒在血泊之中,手中紧握的衣角已沾满血色。 那人踏着他的血头也不回地离去,他徒劳地睁着眼,看着血脚印一步一步出现在铁门前。 直到落下的铁门阻挡了他的视线,他再无力支撑……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 秋末冬初,寒风萧瑟,晚间又是刮了一宿的风,天井里那棵高大的银杏树经过一夜的摧残仅剩了几片叶子挂在枝头,摇摇欲坠,似是贪恋枝头那一缕温暖,迟迟不肯落下。 定睛看去,树下立了一人,着一袭红衣,似乎站了好些时辰了,肩上头上都积了些树叶,金黄金黄的,说不出的好看。 霜可哈了口气,暖了暖快要冻僵的手,终于抬脚朝那人走去。 “二少爷,屋外冷,您进屋歇着吧,要是冻坏了身子庄主怕又是要叨叨不断了。刚路过东厨瞅着早饭快准备妥当了,奴婢去给您端来!” 她口中的二少爷正是莫府的二公子莫衍,而庄主自然是莫衍的大哥,也就是千鹤山庄庄主莫殷。 那人似没听见般,过得片刻,忽道:“今年冬天似还未下过雪,往年这个时候大约都下两三场了。” “去年冬天这个时候也还未……” 声音戛然而止,霜可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瞅那人脸色。 那人不以为意,转头对她笑了笑,“无妨,你去厨房让厨子备些豌豆黄,合着早饭一块儿端到我书房吧。”那人说完便转身朝书房走去。 “是。”霜可应道,可她心里却泛起嘀咕来,二少爷以前从来不吃甜食,今天怎么转性了? “下次再对庄主不敬,被有心人听了去,我可不帮你开脱。” 声音自不远处书房门口传来,似是被这天气所影响,有些冷冽的味道。 霜可吐了吐舌头,裹紧身上的衣服朝东厨走去。 “莫师傅,二少爷让我来取些早饭来。”霜可探着头朝厨房里头喊道,“二少爷还让我取一些豌豆黄。” “衍少爷不喜甜食,定是你这小鬼头馋了,想从我这儿骗些零嘴吧?!”这话听起来满是责备之意,但莫师傅说的时候脸上堆满了笑容。 “才不是咧,我也不喜欢吃甜食的,莫师傅就会拿我打趣。”霜可不满地嘟着嘴。 “好好好,莫师傅错了,一会儿给你拿点冬枣权当赔罪了,你看如何?” “好呀,反正有好吃的我是不会拒绝的。” 厨房里笑成一片。 霜可是个孤儿,是莫鸿涛跟夫人一次外出的途中从人贩子手中救下的,见她父母双亡无地可去,便带回府中,赐了莫姓,留在府中做了侍女。 话说莫鸿涛夫妇似乎很爱从人贩子手中救人,被救的人若尚有亲人在世或有地可去,就任其去留,无亲人也无地可去者便被二人收入莫府当了仆人。 莫府家大业大,财力雄厚,而莫鸿涛夫妇又宅心仁厚,仆人待遇自不是一般府邸可比的,多数被救者还是愿意入府当仆人的。 久而久之,莫府有三成仆人都是这么来的。 “咚咚咚”,霜可敲了门,未听到有人应答,便径自推门而入。 刚踏进一只脚便看见莫衍俯在桌子上画着什么,似是太投入没发现她进来一般。 “二少爷,我还以为您不在屋内,怕饭菜凉了,才……”霜可说得小心翼翼,生怕触了眼前人逆鳞。 “无妨,放桌子上吧!” 清冷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霜可把饭菜放到桌子上,往莫衍正在画的画上瞧去,入眼是七八只大小不一的蝴蝶在梅花枝头飞舞。 “咦?” 她禁不住疑惑出声,可一瞬便又以袖掩嘴,偷瞄了莫衍一眼,便没了声音。 莫衍也不看她,依然提笔描摹,“此画可有何不妥之处?” “少爷见笑了,奴婢哪懂什么画呀!只是觉得梅花盛开时应属冬日,可冬日怎会有蝴蝶呢?” “你没见过而已,江南的冬天......也会有蝴蝶的。” 莫衍放下了笔墨,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画,不知在想些什么。 霜可并未发现莫衍的异常,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那少爷自是见过喽?” 莫衍回了神,沉默了片刻,“寻梅胡蝶杳无踪,啄泥新燕飞堂前。残灯孤影青烟冷,原是春梦复又醒。” 他的语气里似有浓的化不开的哀伤。 霜可不知其意,但莫衍的神情让她想起从别处听来的一句诗,”斜拔玉钗灯影畔,剔开红焰救飞蛾。” “飞蛾?” 莫衍似是不解,看了她一眼。 “是啊!初蔓姐姐曾读过的一句诗,我觉得很应景,就凭着记忆念了出来。” “你最近怎么变得循规蹈矩了?” 莫衍并未接她的话,反而问了这么一句。 霜可愣了愣,没听出这话是褒还是贬,喏喏地说道:“少爷最近似乎心情不大好,我怕惹少爷不高兴,所以......” 莫衍叹了口气,“算了,你下去吧!还有,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入书房。” 他说完后看见霜可那拧巴的小脸,自知语气重了些,又柔了声音,“也跟其他人说一下吧。” “好的,那奴婢先退下了。” 萧瑟的庭院被隔绝在外,莫衍望着紧闭的房门,默默叹了口气。 飞蛾吗?可这世间又有谁人不是正在做着飞蛾扑火的事情呢?又有谁能提前知道眼前这簇光明会让自己万劫不复呢? 第2章 回忆1 思绪渐飘渐远! 去岁冬日,北方一直未曾下雪,空气又干又燥。 莫衍心想,反正府内一切事物都有兄长操持,自己也无事可做,不如去江南玩上一玩。 他向来随心所欲,拿定主意后便去向兄长辞行,但兄长反应似乎有些激烈。 “你从未出过远门,我不放心,不如等过完年清闲些了,我陪你一起去。” 莫殷严词拒绝了他。 “你上次不是说来年打春武林盟要商议攻打偃月谷的事情吗?哪有时间陪我?再说了,我都十七岁了,总归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婚后洞房总不能也让你陪着吧?” 莫衍说到此处故作惊讶,“哥哥总不会有偷窥别人洞房的喜好吧?” “多大人了还没个正经。”莫殷忍不住斥责。 但他也觉得莫衍说的在理,是自己反应过激了,遂软了语气,“我是怕你年纪太轻,江湖经验匮乏,武功又不高,万一遇上仇家......” 他试图从别处找到不让莫衍出门的理由。 “你派一名高手暗中保护我不就行了,再说了我又不会到处宣扬自己的家世,别人又怎么会知道?” 莫殷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你且愿意让我派人跟着你?” “愿意啊!”莫衍状似满不在乎。 只是他心中却想道,要是不愿意这千鹤山庄的大门他怕是一辈子也出不了了。 既然莫衍都这么说了,莫殷自是没有理由不让他外出了,遂派了暗影一路保护。 莫衍觉得自己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循规蹈矩了。 他听东厨的莫师傅说好像是因为莫殷小时候调皮犯了什么错,被他们的爹,也就是前任庄主莫鸿涛处罚。 据说是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两夜,最后还是他们的娘不顾阻拦,将仅剩半条命的人抱回屋里。 那年,莫殷年仅六岁。 后来莫殷得了一场大病,病好后整个人都变了,每日勤修武艺,十三岁那年就因一套千鹤剑法闻名于江湖。 世人皆道莫殷是天才,但是莫衍知道,其中的艰辛苦楚不是“天才”二字能概括的。 这世人啊,总喜欢将别人的成功归功于天赋,轻易就抹杀了别人的努力,似是这样,就为自己的不成功找到了非人力能改变的因素一样。 在莫衍印象中,爹娘都是很温柔的人,待人也很宽容,不知莫殷犯了什么错能让爹爹如此生气。 他也曾问过莫师傅,可是每每谈到此处,莫师傅就是不断地摇头叹息,啥也不肯说。次次都这样,莫衍也渐渐明白问不出什么了,便也没再问过了。 他想,反正现在莫殷已经成为江湖人人敬仰的少侠、千鹤山庄人人尊敬的庄主了,小时候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莫衍随便包了几件衣服拿着佩剑就出发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此次出行没遇到仇家,却遇到了君天瑶,一个与他纠缠一生,令他挣脱不得、拥有不得,痛恨不得、爱慕不得的人。 莫衍到了江南后便找了个僻静的小镇,在镇上租了个小院,似是打算在这里住他个一年半载。 他租的这方小院内有两间屋子,院子中间摆了一张木桌跟两条木凳,其上纹理层层叠叠,未经修饰,反而比精雕细琢的梨花木更耐看些。 院中还有一口水井,井边梅花也正开得繁盛。 是个适合隐居的好地方。 时间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 这日,天色一片灰蒙,风吹在脸上湿湿冷冷的,似是要下雪。 影卫收到莫殷的密函后便离开了,莫衍自然是不会挽留他的。 莫殷之所以允许影卫离开莫衍,是因为自他们出来后,影卫会按时向莫殷汇报莫衍的行踪。 莫殷知道,莫衍到达临溪镇后就在这里住下了,半个月都没去别的地方。眼下正好有个紧急事务需要处理,便将影卫调开了一天。 那时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决定造成的结果影响了几个人的一生。 不一会儿天空就开始飘起了雪花,莫衍坐在院里的木桌旁小酌,任雪落在他头上肩上,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惬意。 雪越下越大,落在院里的梅花树上,风过处,惹得雪花裹着花瓣簌簌落下,传来阵阵幽香。 莫衍心血来潮,拿起剑在雪中舞了起来。 他剑法虽不是很高超,但御剑偏柔,加上他着一拢红衣,剑身过处带起层层雪花在空中飞舞。 任谁看了不赞叹一声“大美人”呢? 至少此刻在屋顶偷窥的君天瑶是这么想的。 第3章 回忆2 倒不是君天瑶有偷窥的癖好。 他听属下汇报,在临溪镇发现了武林盟的人,心下疑惑,武林盟的人来一个偏远小镇干什么? 难道又是在谋划歼灭偃月谷的事情?思及此处,他难免心生鄙夷。 “这武林盟的人可真是清闲,偃月谷内高手云集,岂是说灭就能灭的?!简直是异想天开!” 虽然他并不把武林盟放在眼里,但闲来无事,还是打算亲自去探查敌情。 没想到路过一个小院时发现一黑影翻墙而出,落地无痕,一身轻功应该不低。 君天瑶暗自惊讶,便敛了气息,跃上屋顶想看看院内住着何人,却只见一着红衣的少年坐在桌边小酌。 他在少年身上感受不到太强劲的内力,便打算离开,却见那少年起身拿起桌上的剑,在雪地里舞了起来。 君天瑶虽看不出他师承何处,但却看得出那把剑绝不普通,不禁多看了一会儿。 看着看着便移不开眼了,甚至忘了敛息。 “好俊的人儿。” 君天瑶不知第几次感慨。 他虽不说阅人无数,但俊男美女还是见过不少,但他现下觉得那些俊男美女都抵不过眼前人分毫。 “阁下既然来了,何不下来小酌一杯?” 莫衍不知何时已收了剑,他往一旁的空杯子里斟满了酒,似是打算“款待”这位不速之客。 “糟糕,耽于美色忘记敛息了。” 君天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但却也不扭捏,身形一闪便坐到了莫衍对面的凳子上。 莫衍话音刚落,便见那原本落于凳子上的雪纷纷飞起又齐齐落于周围的地面上。 再一眨眼的功夫,凳子上便稳坐了一人。 那人坐得端正,身披月牙白织锦外氅,领口饰以上好的长狐毛,用坠了墨珠的红色绸绳系在胸口的位置。内里一层素白罗纱下着一件浅蓝色宽袖衣袍,绣着暗纹的雪白滚边精致又不显奢华,和他束发所用的绸带相得益彰。 他脸部轮廓似刀刻般清晰,几缕碎发在微风的作用下轻抚上剑眉,让人心生替他将那恼人的碎发别于耳后的想法。 再看去,他眸光清冽似那初春刚消融冰雪的泉水,偏又生得一副桃花眼,转盼间似有万种风情。 空中的落雪尚未触及他便已消融,在他周身笼罩起一层若有似无的水雾,似是那春雪静落于幽潭,虽消失不见却在人心里荡起丝丝涟漪。 莫衍在这凛冽的冬季仿佛听到了春笋抽芽、百虫啼鸣的声音。 “好厉害的功夫!” 收了收心思,莫衍由衷赞叹。 他边说边将斟满酒的杯子推到君天瑶面前,那杯子划开桌面上的积雪留下一条不深不浅的痕迹。 “不过是些防身的技巧罢了,不值得一提。” 君天瑶语毕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他本不胜酒力,很少饮酒,加上莫衍倒的酒酒性有些烈,难免有些醉意,但这点儿醉意对于武功高强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莫衍也不欲与其争辩,反笑问,“兄台不怕我下毒?” “这世上能毒倒我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呢。”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似是在说这世间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好狂的人,武功又深不可测,到底会是什么人?莫衍正暗自揣测对方的身份,却听那人又道:“莫公子在想什么呢?” 闻言莫衍心中更是震惊。 要知道,他从未出过远门更别说是这距离千鹤山庄万里之遥的江南了,对方又是从何处得知他的身份的? 其实君天瑶在屋顶上时并未猜到莫衍的身份,但当他看见莫衍腰间那块玉佩时便了然了。 那块玉通体碧绿,内有缕缕红丝,在阴雪天竟能反射出碧绿色的光照映在桌面的积雪上,更有丝丝红光若隐若现。 就君天瑶所知,这世间怕是只有汉血玉才能有如此品相了。 汉血玉的由来君天瑶略有耳闻。 据说汉朝一位皇帝命工匠挑选出世间最好的九十九块玉,用人血造池,将这九十九块玉浸于血池中,欲等二十年后取出。不过后来宫廷发生政变,负责造血池埋玉的工匠也不见了踪影,自此后便再也没有人提起过这九十九块玉了。 直到二十年前,一个盗墓团伙在一处密闭的山洞里找到了这九十九块玉,只是当他们在干涸的血池里扣挖出这些玉时,不知何因,大部分玉都瞬间变为齑粉,仅剩两块玉石完好保存了下来。 后来这两块玉石被千鹤山庄的莫鸿涛夫妇花重金买下,所以君天瑶便猜得出这少年定是千鹤山庄莫府的人。 江湖上又有传言:千鹤山庄莫府上下仅有一异姓家仆,其余人全姓莫。他见眼前这个少年的谈吐举止并不似个仆人,故断定这少年姓莫。 但却不知其是偷得玉佩出逃还是是莫庄主至亲之人。 第4章 回忆3 不知来人是善是恶,难道真是仇家找上门? 此时暗影不在,莫衍知道自己肯定不是来人的对手,心下有了计较,便与对方周旋起来。 “没什么,只是在想兄台为何会出现在鄙人屋顶之上,难道有什么特殊癖好?” 他话语间却隐含了讽刺之意。 “哈哈哈哈…“ 那人也不恼,反而笑了起来。 “在莫公子屋顶自然是为了看‘风景’,至于特殊癖好嘛,也许……也是有的吧!” 君天瑶字里行间充满了调笑之意,加之神情暧昧,莫衍自是知道其谓何意。 只是他虽有些羞恼,但面上却未表现出来。 “江湖人讲究礼尚往来,兄台既然知道了我的名字,那是不是应该让鄙人知道兄台姓甚名谁?” 岂料,君天瑶闻言又笑了起来,神情极是孟浪。 “美人不能因为自己长得美便颠倒黑白吧?你的身份是我凭自己本事得知的,何来礼尚往来一说?” 真是牙尖嘴利,孟浪之徒!莫衍虽有些生气,但觉得对方说得也有些道理。他重新给君天瑶斟了一杯酒,自报了家门。 “恕在下失礼了,在下姓莫,单名一个衍字,不知兄台贵姓?” 君天瑶将酒一饮而尽,未答反问,“你是千鹤山庄之人?” 莫衍见对方丝毫没有亮明身份的打算,也虚与委蛇起来。 “兄台还未曾回答我的问题。” 他虽避开了君天瑶的问题,但毕竟江湖经验匮乏,又不善隐藏情绪,君天瑶还是从他的神情变化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他轻笑出声,心想,这小公子倒是颇为有趣。只是他并没有回答莫衍的问题,反而为自己斟了杯酒,小酌起来。 莫衍见他不肯坦诚相待,也不想与他纠缠,便下了逐客令。 “阁下不肯亮明身份,想来是不欲与我成为朋友,既然如此,好走不送。” 他说完便朝屋内走去,只是他刚迈出两步,便被挡住了去路。 君天瑶此刻已来到莫衍面前。 他伸手搂了莫衍的腰拉着他贴近自己的身体,低声轻语,“一会儿在床上自会让你知道我的名字,我还要听你叫出来呢!” 他与莫衍身高相当,说话的时候带着酒气的气息全落在莫衍唇边,弄得莫衍一哆嗦。他轻笑一声,点了莫衍穴道,将人横抱而起反客为主地朝屋内走去。 君天瑶冲动之下在莫衍的落脚处(此处省略26个字),身下人已经晕了过去,眼角还噙着泪水。 不知为何他心头一酸,动作轻柔地抹掉了那将落未落的泪。 临走时,他在桌子上留下了“偃月谷”三字。 君天瑶把人带回偃月谷后便安置在一处幽静的别院,刚开始除了几个侍候的婢女并无安排其他人在旁,他并不想太束缚莫衍。 只是莫衍从小便集尽身边人的宠爱,怎么可能任他宰割。 在莫衍企图第四次逃跑时,君天瑶终于忍无可忍将人好好惩罚了一番,事后用药物将莫衍武功暂时压制住并派人日夜把守,将别院围得是水泄不通,连身边的侍女也全换了。 自那之后,莫衍似是想通了,再没逃走过…… 第5章 密室 君天瑶躺在床上,手腕、足踝处不断涌出鲜血,怎么止也止不住,将床上浅色的床单都染成了深红色。 无边的恐惧自莫衍心底涌出,他伸出不断颤抖的双手扶住那人的肩膀,试图将人摇醒。 但不知为何,任他如何歇斯底里,喉咙里竟然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看着那人逐渐僵硬的身体,他使尽全力大喊,“不要!” 他惊叫着睁开眼睛,冷汗自额头上流下。 原来是梦魇了。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努力地平复着心情。 为何那梦中的心痛与恐惧那么真实? 看着不断颤抖的双手,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卷起桌上已经画完的画,端着已经凉了的早饭,起身往屏风后走去。 走到墙边某处,他将画轴揣在怀里,腾出一只手在墙上固定的几处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一排书架突然往左边移去。慢慢的,一扇中间有着奇怪图形的石门露了出来。 莫衍上前将石门上的图形按某种规律摆好,不一会儿,沉重的石门往两边墙体里退去,里面透出微弱的亮光来。 莫衍抬脚朝里面走去。 石门在他身后又慢慢合上,书架也移回了原位,似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刚进密室是一条长长的直过道,宽窄仅供一成年男子通过,再往里走遇到一个岔路口,与岔路口相连的有四条路,每条路看起来并无差别,都在两边的墙壁上每隔五步镶嵌了一个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用来照明。 世人皆知千鹤山庄莫府家财万贯,却不知莫府暗室照明竟然都用夜明珠。 莫衍挑了左数第二条道往里走去。 这条路不似刚开始那条直道,里面弯弯绕绕的,一路上经过三个小岔路口,似迷宫一般,不熟悉路的人怕是会被困死在里面。 莫衍轻车熟路地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终于停在了一扇铁门前。 他打开铁门左手侧的一个暗格,映入眼帘的是类似于外间石门上的图形,他动手将图形摆成与石门那处不同的图案,只听得墙内机关转动的声音,然后轰隆一声闷响,铁门竟缓缓向上移去。 等铁门不再移动,莫衍略弯腰朝里走去,过没一会儿铁门又缓缓落下。 铁门后的景象完全不同于铁门前,这是一方非常广阔的空间,尽管现下正值冬季,但不知为何室内却温暖如春日。 这点从室内开得正盛的花就能看出来。 这一方密室竟又分出里外两个空间。 靠近铁门的是外空间,似一个花园,在两侧靠近墙面的地方建有约莫十来个半人高的花圃,里面种满了各种不同的花草,有高的有矮的,有一枝一枝的也有一簇一簇的,交叉种植,仿佛是自由长出来的一样,没有什么规律。花圃与花圃中间有一条可供两三人并排通过的用鹅卵石铺就的路。 沿着面前的石路往前走,到花园的中间偏后的地方,有一方不是很深的水池,水池里冒着热气,应是一处天然温泉,温泉蒸出来的水汽为花草提供了水分,也提高了密室里的温度,使得密室温暖如春。 水池上有一座桥,桥上有个八角亭子,亭子四周挂着八个灯笼。这些灯笼不似普通的灯笼,它们发出的光照得密室内亮如白昼,也为花草提供了必要的光照。 走过亭子,下了桥,看见一间屋子,屋子外有木板平直延伸出来,在池子靠近房屋的一边形成一座木桥,木桥靠近水的一侧有木栏杆围着,防止桥上的人掉下去。 莫衍推开门来到屋内,光线忽然暗了下来。 屋内的摆设与一般卧房没甚区别,一张摆了笔墨纸砚的书桌,一排摆了些书的书架,一张吃饭的圆桌及配套的凳子,在最里侧放了一张大木床,床边悬着红罗帐。 莫衍将画轴跟饭菜都放到圆桌上,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卷起罗帐。 只见床上睡了一人,盖着锦被,只露一半肩膀在外。 那人似是睡得不太安稳,眉头微蹙着,莫衍俯身去亲吻那人的眉头,似是要抚平眉宇间的愁思。 慢慢地,不满足于只在眉间亲吻,嘴唇一路向下,划过那人眼睑、鼻梁,最后停在了唇上。 莫衍伸出舌头舔了舔那人干裂的唇,然后xxxx,撬开xx去纠缠那人的xx。 睡梦中的人被剥夺了口腔里的空气蓦然转醒,看见始作俑者,心底涌起一团火气,欲合上xx咬上正在他xx作乱的xx。。 莫衍眼疾手快,钳住那人下巴,迫得那人无法合上牙齿。 那人似乎更恼了,气呼呼地直瞪着莫衍。 莫衍也不在意,只加深了这个吻,直到那人因缺氧而拼命挣扎起来,他才放开了那人。 末了还不忘舔了舔那人嘴唇,心满意足地直起身来。 第6章 争吵 那人皱着眉瞪着莫衍,眸子因为缺氧而洇了一层水雾,看着一点儿也不似愤怒反而更像是娇嗔。 莫衍轻笑。 “每次都是这个反应,你确定不是在勾引我吗?” 那人听得莫衍语气中的调笑之意,并不答话,反而将头转向了里侧。 莫衍伸手去捏那人下巴,意料之中,被那人狠狠咬了一口。 他也不恼,抽出手笑,勾起一笑,“怎么说君谷主也为我侍寝了近半年时间,还没习惯吗?” 他说着神情暧昧地凑到君天瑶耳边咬了咬他耳垂,“难道是我不够努力吗?” 君天瑶身形一颤,将头转得更侧了。 莫衍也不再戏弄于他,转而伸手掀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 君天瑶忽觉身上一凉,还没来得及制止,身体就腾空了,他条件反射地想去搂莫衍脖子,却慌乱中不小心打到了莫衍的脸。 “嘶!” 莫衍吃痛刚想教训那人,却听那人怒吼,“你干什么?!” 打了他不仅丝毫歉意都没有,反而凶起他这个受害者来,莫衍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刚窜上来的火气也消了大半。 “我就应该饿死你算了!” 君天瑶闻言气息一滞,想起自己自昨日午间便再未进过食,现下还真有些饿了,便任由莫衍动作。 莫衍本来是想让君天瑶坐在凳子上的,后来他改了主意,变成自己坐在凳子上,让君天瑶坐在他腿上背靠着他的胸膛。 他虽然这一年身高长了那么一点儿,但并不比君天瑶高多少,这么个姿势其实两个人都不舒服。 但他不知怎的就是不想让君天瑶舒服。 所以他宁可自己难受着,也要用这个姿势。 他伸手取了桌子上的粥,舀了一勺,往君天瑶嘴边送去。 君天瑶抿了一口,便转过头不再吃了。 莫衍见状,把剩下的半勺粥吃进自己嘴里,然后把碗跟勺子放在桌子上,腾出手来,捏着君天瑶下巴迫他转过头来,含着粥往他嘴边凑去。 君天瑶立马就知道他要干什么,连忙用肘子推拒。 “我不是挑食,是这粥凉了!” 莫衍见他如此反应,便腾出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脑袋,继续刚才的动作,用嘴一点点将那半勺粥喂给了君天瑶,直到他全部咽下,才放开他。 “放到我嘴里暖暖就热了。” 莫衍面不改色。 君天瑶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了,脸色黑了又黑。 他见莫衍又去取粥,怕是又要用嘴喂他,连忙转了话头。 “我想吃豌豆黄!” 莫衍怎不知他心中所想,冷哼一声,捏着他的下巴,迫他与自己对视。 “以前在偃月谷时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怎么现在连我亲你你都不愿意了?” 他语气里尽是讽刺之意。 君天瑶将眼睛瞥向一边,不与他对视也不答话,神情羞愤。 莫衍见他这样,火气一下子涌了上来,捏着他下巴的力道也大了许多,沉着声音,“说话!” 君天瑶本来就饿的难受,现下下巴又被捏的生疼,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抬起手臂打掉捏着自己下巴的手,盯着那人的眼睛。 “你要是被人断了手脚,废了武功,终日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里,强迫承欢,极尽羞辱,你还会爱上他吗?你还会愿意他碰你吗?” 他一字一句说完这番话,眼里没有丝毫惧意。 莫衍神色僵了僵。 “以前你封住我的武功把我囚禁在偃月谷别院整日凌辱时,可是天天盼着我能喜欢上你呢!” 这话说得很是讽刺。 “当初是我眼瞎,是我色迷心窍,是我对不住你,是我禽兽不如!可你全都变本加厉地报复回来了,你还想怎样?!” 君天瑶说这话时情绪激动,胸膛剧烈起伏,似是要把这半年受的委屈全都说出来一般。 其实他刚被囚于此处时,基本不会开口说话,只咬牙承受着一切凌辱,时间久了,受到的折磨只多不少,身心俱痛,终是无法承受,内心溃乱不堪。 他吼完也不等莫衍回话,竟是自己站起来转身往床边走去。 可他毕竟脚筋断了,根本走不了几步,便摔倒在地了。 莫衍刚想去扶他,就见他用手肘使力,一点点朝床边爬去。 看到他这样,莫衍只觉一团怒火在心中剧烈燃烧,无处发泄。 明明是他废了他手脚,明明是他想尽办法折辱他,可他就是不愿意看到他这样,就好像是在控诉他的罪行一般。 他快步走到君天瑶身边, 拎起他的衣领,将人甩到床上,欺身而上。 “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嗯?” 此刻,他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语气里似是压抑了滔天的怒意。 君天瑶也不挣扎,只怒目直视他,沉声道,“滚开,不要碰我。” “好!你不愿我碰你,那我就上到你心甘情愿止!” 莫衍气得连脏话都说出来了,可身下那人似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似的,恨声反驳。 “你做梦!” 第7章 无题 “我倒要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shenti早已熟悉了被如此对待,silie的痛楚渐渐被一种熟悉而又可怕的感觉替代。 他紧紧闭着眼徒劳地想要阻止shenti里涌动的nanyanzhiyu。 脚踝上的玉石玲玎作响,君天瑶心中屈辱万分,将嘴唇咬破,不肯沉溺其中。 莫衍自是知道他的心思,捏着他的下颌,迫他张开嘴。 “你先前不是说,此等事乃人间极乐,要好好享受才是吗?现下此等好事终于落到了你头上,你却怎么不肯沉溺其中了?” 结束时,君天瑶已经昏死过去了,唇也早已被咬的血迹斑斑, 他朝他shenxia看去,血水染红了床单,他突然想起早晨梦中那一幕,心底的恐惧又慢慢浮现。 轻叹了口气,他抱着君天瑶走向门外,迈入温泉中,轻轻为他擦拭shenzi。 君天瑶一直在发抖,莫衍紧紧搂着他,轻轻地抚着他的背安抚着。 等给君天瑶上完药,莫衍才舒了口气。 最近似乎很容易被激怒,他忍不住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 他转身来到桌边,看着仅喝了一口的粥,陷入沉思。 君天瑶似乎从来没有阶下囚的自觉,非常挑剔。 刚开始被囚于此处时,吃什么吐什么。 莫衍看着越来越瘦的人,无奈之下,只得用嘴将稀饭一点点喂给他,逼迫他全咽下去才肯放开他。 后来不吐了,又开始挑三拣四。 花生要去皮,绿豆要煮碎,姜蒜要挑出来,绿色的菜品一律不吃...... 莫衍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绑了个大罗神仙回来。 后来,莫衍实在忍无可忍又开始用嘴喂他。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他也不挑了,莫衍喂的饭全部都吃下去了,即使吃到的东西让他想吐,还是忍着恶心咽了下去。 慢慢的人又胖回来了一点儿。 莫衍从来不吃甜食,但他记得君天瑶似是爱吃甜食,所以这次过来便带了些豌豆黄,结果君天瑶一口也没来得及吃。 默默叹了口气,他将桌子往床边挪了挪,留下豌豆黄,端着其他吃食走了。 同时被留在桌子上的还有那幅画。 他走出书房时,天空正飘着雪,似是下了好些时候了,地面都被染白了。 他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心中一片茫然,轻叹一声,朝东厨走去。 “衍少爷,您怎么来了?”莫师傅看见在门口不断徘徊的人问道。 当他看见莫衍端着的盘子时又道:“哎呦,这粥咋都没喝啊?!是不合胃口吗?” 莫衍刚想说不是,莫师傅又道,“这么大一人,不吃饭哪行?饿了吧?我先给你取点儿豌豆黄垫一垫!” 自己这才一顿饭没吃而已,而那人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衍少爷,想什么呢?豌豆黄给您端来了,快吃吧!”莫师傅的话在耳边响起。 莫衍收了思绪,朝莫师傅笑了笑 “冯叔,帮我把粥热一下吧!我过会儿端走。”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帮我多备些糕点吧,我一并带走!” 莫衍口中的冯叔其实就是莫师傅。 莫师傅本名叫李冯,据说是他爹姓李,他娘娘家姓冯,爹娘为了好记,就给他起名“李冯”了。 后来,他来了莫府,就按莫府的规矩改姓莫了。 但莫衍为了表示对他的尊敬,一直称呼其为“冯叔”,毕竟没有人愿意随别人姓。 莫衍觉得等哪天他要给莫殷提个建议,取消这个可有可无的规定。 莫师傅在备饭,莫衍看着桌上的豌豆黄,心想,这东西看起来就很难吃。 但他还是打算尝尝。 只见他皱着眉,满脸嫌弃地捏起一块豌豆黄,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小口。 好甜,一点儿也不好吃,不知为啥会有人喜欢。 他将咬了一小口的豌豆黄放回了盘子里,这时莫师傅把热好的饭菜端给了他,还多了一碟糕点。 他道过谢之后便离开了。 君天瑶其实在莫衍走后没多久就醒了,被饿醒的。 他睁开眼时发现莫衍已经走了,只在不远处的桌子上留了几块豌豆黄,这下更饿了。 他顾不得疼痛,艰难地坐了起来。 “嘶!”怕是又裂开了。 他也顾不得太多,忍着疼痛将脚慢慢移下床来,抵着床边围栏站了起来,迈了几步走到桌前,浑身脱力地跌坐在凳子上。 疼痛顿时蔓延开来,直钻人心底,他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疼痛才渐渐散去,他才能坐直身体。 他试着用双手去拿豌豆黄。 可怎知这小小的豌豆黄竟是怎么也拿不起来。 有几次好不容易拿起来了,还没送到嘴边便又掉到桌子上了。 难道自己已经废物到这种程度了吗? 他心中怒火翻腾,猛地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推了下去。 一个豌豆黄似是长了眼睛一般往门边滚去,落在一人脚边。 君天瑶抬起头往上看去,原来是莫衍端着吃的来了,眼睛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第8章 迷茫 莫衍推开门就看见那人不知因何将桌子上的东西全推到地上。 食物散落一地,那幅画也滚落在地散了开来。 忍不住火气上涌却看见那人眼神闪躲了一下。 以前的君天瑶是那么不可一世又何时害怕过,只有别人怕他的份,他从来都是强势的一方。 可他刚刚却害怕了,虽然只有一瞬。 莫衍见他这副模样,便压了压怒火,走到桌子前,将食物放下。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画卷了起来,放到另一侧的书桌上,也将滚至屋内各处的豌豆黄捡起来扔进了废纸篓里。 等一切收拾妥当了,才坐到君天瑶边上,端了粥开始喂他。 许是觉得理亏,君天瑶这次倒没找什么茬,很乖顺地将粥吃了下去。 可是他这乖顺的模样看在莫衍眼里却也不怎么是个滋味。 莫衍拿起绢布替君天瑶擦了擦嘴,柔了声音,“这里有些点心,等你饿了可以拿来吃。” 他说完将盛满点心的盘子推到君天瑶面前。 岂料,君天瑶却不领情,冷哼一声。 “惺惺作态。” 他说完也不理会莫衍,慢慢站起身朝床边走去。 莫衍倒也没计较他的态度。 见他起身动作迟钝,摇摇欲坠,仍想着去扶他,却被避开了。 莫衍收回手看着他的背影,却见他裤子坐处渗出了血。 眸光一沉,起身抱起他把他面朝下轻轻放到了床上。 然后一手用力按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去扒他的裤子。 君天瑶以为莫衍又要强迫于他,想到那处还没好,便挣扎起来。 莫衍手上突然使力朝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啪”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暗室里响起。 君天瑶身形一顿,不再挣扎。 莫衍从他剧烈起伏的后背跟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中知道他怕是又觉得自己是在羞辱他了。 莫衍也是一愣,没想到声音这么响,有点儿尴尬,但手下动作不停,扒下那人裤子朝伤处看去。 暗红的血液已经结痂,新的血液将结痂又染成鲜红色。 倒吸一口凉气,他从腰间取出一粒止血药塞到君天瑶口中。 却不料被直接吐了出来。 红色的小药丸滚落到了他脚边。 “你……!” 他咬了咬牙,尽量使自己语气保持平静,“这是干什么?” 君天瑶只冷眼看着他,不答一言。 他也不指望这个人会解释什么,又重新取了一粒,打算强迫他咽下。 岂料君天瑶却挣扎得厉害,挣动间,药丸又掉落在了地上。 忍无可忍,他捏着君天瑶下巴,“你到底在神气什么?” 君天瑶甩开他的手,怒目直视。 “你除了会给我用这些淫药,还会干什么?!” 莫衍闻言神情微僵,旋即笑了。 “若真是那种药,还能给你吐出来的机会?” 他说完捡起地上小药丸,也不擦拭,直接塞进君天瑶嘴里并迫他咽下。 君天瑶只觉嘴里一股子尘土味,心中火气翻腾,趴在床上气得浑身颤抖。 莫衍见状,便安抚道,“刚给你吃的是止血药,我身上只带了两粒。” 末了又补充了句,“没有催情效果。” 他说完又取出一瓶金疮药,用手指蘸了些,往君天瑶伤处抹去。 冰凉的膏体接触到软肉带来一阵刺痛感,激得君天瑶一颤,他见状便将动作放柔了些。 只是这样反而让君天瑶更难熬了。 他只觉内里火辣辣的,指尖过处带起阵阵痒意,很是难受,只盼着能赶紧结束。 突然莫衍坏心眼地朝某处按去,他没有防备,溢出一丝呻吟。 闻得笑声,他转头怒目直视莫衍。 却见他已抽出手指擦拭,一脸的无辜,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已是经精疲力尽,等莫衍收拾好东西转头看他时,他已经就着刚才趴着的姿势睡着了。 莫衍在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其实君天瑶长得很是俊美,莫衍第一次见他时就这么觉得,但脾气也是真的很差。 以前武功没废时,非常易怒,时常因为一些小事儿而重罚手下,当然,莫衍也被他罚过。 记得有一次君天瑶怕他太闷,便带他去后山的梅花林,心血来潮摘了一枝梅花做成花环戴在他头上。 “娘子真好看!” 莫衍毫不客气地摘下花并使劲地摔在地上往外走去,过了这片梅花林就可以走出偃月谷了。 君天瑶快走几步拉住他,历声道:“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要回家!” 莫衍头也不抬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外走去。 “娘子莫要说笑了,为夫在这儿呢,你还要回哪个家?” 君天瑶脸上的笑容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云密布,他语气冰冷地让人禁不住发抖。 “好,让我不走也可以!” 莫衍不屑地笑了,“只要你甘愿躺下来被我上......” “啪”的一声,莫衍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他从小被周围人偏爱,何曾受过这种侮辱,抬手就想还回去,可却轻而易举被挡下。 那人抓着他的手反翦至身后,并把他按到梅花树上强行要了他,而且非得逼着他喊“相公”才肯放过他。 “君天瑶,我今日所受之屈辱,他日,定当千倍百倍奉还!” 他那时当着君天瑶的面立下毒誓。 那时的君天瑶断然不会想到莫衍会有做到一天,莫衍也想不到被“奉还”的除了所承受的屈辱外,还有深埋于心的相比君天瑶只多不少的爱意。 刚开始察觉到对君天瑶的感情时,他内心是万分拒绝的。 他将造成这种荒谬结果的原因皆归于君天瑶身上,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那人。 可每每看见那人微蹙着眉头的睡颜时,心便阵阵发疼。 他不止一次想过一剑杀了君天瑶结束这场闹剧。 也曾想过把君天瑶扔进南风馆让他接一辈子客,以平息每每在情事中看到君天瑶屈辱的神情时心里涌起的烦躁之意及无名之火。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干过。 第9章 醉明轩 有一次他为了让君天瑶服软,带着人去找了家南风馆。 他刚迈进妓馆的大门,一群人便围了上来。 叽叽喳喳甚是吵闹,脂粉气息扑面而来,他不悦地皱了眉,心道,一群庸脂俗粉。 只片刻,一穿着华丽暴露的男子便摇着扇子来到他面前,瞥了一眼他怀里的人。“哟!公子这是带朋友来此处玩乐的呢?还是带人来寻找刺激呢?” 莫衍闻言,低头看向君天瑶,只见他眉头紧蹙,面上皆是屈辱之色。 “鸨儿觉得我的人与你楼里的头牌比怎么样?” 他一眼也不眨地看着君天瑶,将君天瑶的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捕捉到眼里。 那老鸨领着莫衍来到一处桌前。 “公子坐下来说话。” 等莫衍坐定了,他又接着道,“不瞒公子说,您的人容貌确实更胜一筹,但...” 他说到此处,面上露出一个猥琐的笑。 “说起伺候人啊,不是我跟您吹,我们楼里随便找一位怕是都比他强。” 他见莫衍只是盯着君天瑶看,并没有说话,便又道:“不知公子可否有兴趣找一位试试。” “哦?说得我都心动了,只是我今天带了人来…...” “这有何妨?公子年轻力壮,一晚上两个还嫌多不成?我看啊,再加我一个都无妨!”那老鸨形容猥琐地说道。 莫衍虽讨厌这猥琐的老鸨,但面上还是带着微笑。 “那我得问问我的同伴他乐不乐意。” 他说着暧昧地摸上君天瑶的脸,“不知你意下如何?” 君天瑶何曾受过此等侮辱。 他只觉气血上涌,只恨不得将这围着他看上看下的人统统分尸,曝尸荒野。 他瞪着莫衍,满腔愤恨。 “我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的次数比上过你的次数都多,早知道你喜欢,在谷内我就该多找几个人伺候你,也不至于总是让你独守空房,欲求不满!” 莫衍虽还是笑着的,但眼中冷意更甚。 突然,“刺啦”一声,他撕扯掉君天瑶的衣物,将其面朝下按在桌子上。 其余人听见动静全都朝他们这里看来,只见一面如冠玉的红衣男子,将一衣衫尽褪的男子按在桌子上。 按理说,这一幕在这种地方再常见不过,但此时的画面却异常旖旎。 一时间,周遭议论纷纷,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鸨儿说那话怕是为时尚早,我的人不一定比你的差。” 他说完手一挥,将四周的帷幔放了下来,将他与君天瑶遮在其中。 他看了君天瑶一会儿,见那人没有丝毫求饶的打算,突然…………。 “你如此羞辱于我,有朝一日,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君天瑶咬牙切齿,眼中似是能喷出火来。 莫衍冷笑一声,“你打算怎么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君天瑶本就被下了药,哪里经受得起如此?周围的人蠢蠢欲动。 不知过了多久,莫衍总算从帷幔中走了出来,强颜欢笑。 “怎样?” 老鸨摇了摇有些发热的头脑。 “确实不错。别有味道,若是他是我楼里的美人儿,那头牌怕是要易主了。” 莫衍听到了想听的话,做了想做的事情,可莫名心里就有一股火气乱窜找不到出口。 他看着周围形容猥琐的客人,只觉心中烦躁异常。 他走进帷幔,看着瘫软在桌上的人,走过去,挑起他的下巴。 “听见了?若是你喜欢,那下半辈子便在这里过吧?如何?你一定会成为那个红遍大江南北的人。” 君天瑶面带红晕,眸中含水,却咬牙切齿。 “滚!” “好!好!好!我这便遂了你的愿!” 他说完,便大步朝妓馆外走去。 看着逆着他蜂拥而上的人,只觉心如刀搅,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迈出了妓馆的门。 里面猥琐的哄笑声吵得他耳内嗡嗡作响。 突然,他转身疾步跃入馆内,紧接着便是一阵轰乱尖叫声。 他看见那些舔着舌头满脸猥琐的男人正在君天瑶身上摸来摸去时,浑身血液顿时逆流,不顾一切地将那群人打得半死,然后抱着人快速离开了。 走出妓馆时,他看向怀里,那人双目紧闭,嘴角溢出血来。 心下一惊,赶紧去捏那人下颚,却发现那人已满嘴是血。 要不是功力尽失,无力咬断舌头,他现在抱着的已经是个死人了。 要是以前的君天瑶,即使多被看上一眼,也会将那些猥琐的人全部分尸,连他莫衍也不例外。 他紧了紧抱着那人的手臂,往千鹤山庄走去…… “二少爷,庄主叫您去醉明轩吃饭!” 霜可远远的看见莫衍便喊道。 “哦,对了!初凝小姐也在哦。”她说完朝莫衍挤了挤眼睛。 “好,我知道了。” 莫衍依然面无表情。 “真不解风情。”霜可小声嘀咕道。 千鹤山庄第二大府邸便是陶府,虽然规模及财力与莫府相去甚远,但在千鹤山庄的地位也是仅次于莫府的。 陶府当家的叫陶牧,当年落榜时几欲轻生,但被莫鸿涛救下,之后便跟着莫鸿涛来了千鹤山庄,因他喜欢捯饬墨宝,莫鸿涛便资助他开了个小墨坊,后来竟也经营得有模有样,也自办了几间私塾,免费为那些没钱念书的穷人请了教书先生。 陶初凝便是陶牧的小女儿,是陶牧正房所生,又因年龄小,深受陶牧偏爱。 陶牧还有个儿子,也是正房所生,叫陶初翰,与莫衍从小一起长大,喜欢练武,一点儿也不似他爹般爱读书,但他爹却希望他能考取功名。 他小时候总是从课堂里逃出来跟着莫衍一起练武。“孽子不孝,家门不幸啊!”这便是陶牧对他的评价。 陶牧还有一个女儿,叫陶初蔓,他母亲在陶府地位不高,但与莫夫人有些交情,他娘怕他被人欺负,便从小将人养在莫府,她娘病死后,她便自愿在莫府当起仆人来。 因为她爹娘与莫鸿涛夫妇的关系,莫府上下都把她当做座上宾,但她却总是以仆人自居。 毕竟是故人之女,莫氏夫妇便没让她改随莫姓,她因此也成了莫府唯一一个异姓家奴。 莫夫人见她有些学问,便给安排了教其他仆人读书识字这么个活,也算对得起她娘在天之灵。 此次,莫衍要去的地方叫醉明轩。 明面上是千鹤山庄最大的一间酒楼,但其实是莫府的情报机构,毕竟要管理这么大一个山庄,收集情报是必不可少的。 莫衍刚走醉明轩外三丈远的地方,就听到一个欠揍的声音。 “哎哟喂,莫大美人您可算来了,来来来,让大爷亲口,算是补偿大爷等你这么久的时间。” “陶初翰你找死是不是?” 莫衍提剑朝那欠揍的声音的主人砍去。 “哎哎哎,大家都来看看啊,莫大侠要杀无辜良民了。” 陶初翰边说边招呼过往的客人往这边看。 “哥哥,你又欺负衍哥哥!”陶初凝娇声道。 “你个死丫头,还没过门呢,就胳膊肘往外拐,到底谁才是你亲哥啊?!” 陶初翰揉着被莫衍敲得生疼的脑袋,皱着眉咧着嘴说道。 “还有你,哎,我说你长那么漂亮一张脸,怎么就跟个悍妇一样呢?怎么就不能对我这个花美男温柔一点呢?!” 陶初翰转头对刚敲了他脑袋的人抱怨。 “呕…”莫衍做呕吐状。 “行了,行了,不跟你闹了。”陶初翰一改刚才形象,“才三四个月不见你,怎么你的武功突飞猛进了?你是得了什么高人指点吗?” “想知道?”莫衍边闻着茶香边说道。 “嗯嗯嗯。” 陶初翰大动作地点着头应道。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在提到练功时总是满眼的求知欲。 “不告诉你。” “你,你,你…” “你什么你。”莫衍敲掉他指着自己的指头。 “好了,你们俩一见面就闹,都多大人了?” 说话的是陶初蔓。 她虽是庶出,但陶初翰、陶初凝倒也尊重她,毕竟上一辈的恩怨不应该影响到下一代。 “饭菜快上齐了,大家落座吧!”莫殷见莫衍神情不对也开口道。 第10章 余孽 “哎,不是我说啊!你这功力确实增长了不少,有什么诀窍吗?给兄弟我传授传授。” 陶初翰依然贼心不死。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莫衍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塞进了陶初翰嘴里。 “呜呜呜呜...” 陶初翰瞪着眼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不要这么小气嘛!再怎么说我们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啊!” 他咬着鸡腿口齿不清。 “谁跟你穿一条裤子?我怎么不记得你小时候穿过裤子?” 莫衍不留丝毫情面。 “呃,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他“这个”了半天也没“这个”出个所以然,毕竟他小时候确实喜欢不穿衣服往外跑。 莫衍见他这样,也不再挤兑他了,叫来了店小二,点了一份蜜酥食、一份桃花酥,并让店小二趁热打包好,打算临走时带着。 “你以前不是从来不吃甜食的吗?” 陶初翰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人是会变的。” 莫衍细细品着茶,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莫殷眼见俩人又要斗起来了,便赶着陶初翰开口前制止。 “此次把大家聚在一起呢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前两天收到家父的书信,让两家多走动走动,说是让大家交流交流感情,征得陶伯父意见后,便在醉明轩订了酒席。” 他这话说的含蓄,但在座的各位都知道这是长辈们催婚的意思。 毕竟五个人都到了成婚的年龄,却至今未婚配,长辈们定是想着能凑成一对是一对。 “哎?我怎么觉得我是个多余的呢?在座两位姑娘家,一个是我亲姐,一个是我亲妹...…” 陶初翰说到此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诶?莫伯父的意思难道是要把你嫁给我?” “只要你嫁我就娶,当个二房三房的也不亏了你。”莫衍懒得看他。 “就我们俩这关系,我怎么着也得混个正房吧?!说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他边说边拿筷子尾部抵着莫衍下巴。 “咳咳...” 莫殷见两人越说越离谱,干咳两声打断了他们,正欲再说些什么,便被旁边一桌的谈话内容吸引了去。 “听说一个月前有位大侠经过偃月谷时,看见谷内有火光,似是有什么人在里面。 你们说会不会是鬼啊?听说半年前那一战极其惨烈,谷内惨叫声响彻云霄,人血都将谷外的河水染红了。 最后分出胜负时,谷内尸体堆积如山,据说有数万只乌鸦在谷内徘徊了三个多月才将尸体吃完。” “瞎说什么呢?半年前正值夏天最热的时候,尸体哪能存放三个月啊?” “哎,你们说会不会是偃月谷余孽正在筹备着重建偃月谷,然后重返武林呢?” “这个说不准,当时参与那场恶战的人都没有见到谷主君天瑶的尸体,没准那人趁乱逃跑了,现正准备报复呢?” \\\"不见得,江湖上见过那君天瑶真面目的能有几人? 听说啊,那人在武林中公开露面时总是戴着面具,就连武林盟主都没见过他真面目! 当时攻打偃月谷的可都是武林上排得上名次的高手,就连咱们老庄主都去了,就算那君天瑶有天大的本事,还能抵得住那么多高手围攻不成?\\\" “我听说啊,偃月谷内有无数奇珍异宝,谷内使用的碗碟酒具都是用纯金打造的。 那谷主更是奢侈至极,曾命人用香楠打造了一个别院,专门养男宠来着。” “这个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啊,这个谷主男女通吃,养了数百名俊男美女服侍他,一天换一个,一年都不带重样的。” “那要不我们哪天也结伴去挖宝吧!” “那都是些道听途说,没有人真的见过。再说了即使真有宝,早被参战的人拿走了,哪还轮得到我们啊!” “是呀!” 众人听到此处都叹息不断,似是惋惜,似是感慨。 莫衍一行人吃完饭就分头回家了。 临别时陶初翰对着莫衍叨叨不断,被陶初凝揪着耳朵拉走了,陶初蔓身体不适自己先行回家了。 莫衍找店小二取了吃食,与莫殷一起结伴往莫府走去。 “你对刚听见的事情有什么看法?”莫殷问道。 “可能只是几个不怕死的山贼去偷宝藏吧,毕竟偃月谷遍地是宝。” \\\"嗯,也不是不可能,偃月谷被重创,又群龙无首,即使想有什么动作,短短半年之内也不可能有大作为。\\\" \\\"但也不可不防,可以派人盯着。\\\" 莫衍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嗯,我回头安排一下。” 莫殷看见他怀里捂着的糕点,试探地开口,“我记得你从来不吃甜食。” 第11章 逃离 “人是会变的。” “莫衍,有些事情不必太过于执着,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我自有分寸,你说过在这件事情上不干涉我的。” “我是怕你越陷越深,到头来伤了自己。莫衍,我…” “那哥哥呢?一直以来让哥哥忘不了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你六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从来都不对别人说起。” 莫衍打断莫殷的话反问。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都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当时爹爹发了很大的火。” 莫殷说这话时神情很哀伤。 莫衍见他闪烁其词,也不再追问,自顾向前走去。 “你真的变了很多。要是一年前我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我是断不会同意的。” “昨日之事不可追,明日之事未可知。” 莫衍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说。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不要再自责了。 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后半句他说得很轻,以至于莫殷没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莫衍走到快铁门时,不由加快了步伐,脚步声在空旷的密道里响起,听着有些慎人。 他打开门往前走了几步便用余光瞥见一道影子掠了出去。 “谁?” 他刚打算去追,铁门却已落下。 糟了,莫衍似是想起来了什么,快步向密室的房间走去,他看见房门大开着,而房间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忽地想起今天在醉明轩听到的事情,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偃月谷的人来救走了君天瑶?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自己否定了。 这间密室非常隐蔽,而且处处设防,外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突破并救人出去。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将怀里还热着的糕点放到桌子上朝外走去。 靠近屋子门口的石桥往上走的那段石阶上有两条浅浅的血迹,而其他地方时有时无。 他断定是君天瑶自己连爬带滚地到了铁门边躲起来,等铁门开了便趁自己不注意溜了出去。 想到铁门外机关重重,而那人武功尽失手脚俱废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条,就赶紧追了出去。 君天瑶从密室房间到铁门口就耗费了很大体力了,躲在铁门口等待时机又颇费心力,但他还是坚持着滚爬了一段时间。 到了第一个岔路口,这下傻眼了。 没想到从外头通往密室的路竟然如此曲折,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岔路呢! 其实他知道自己肯定出不去的,即使出得了密室也绝对出不去莫府。 但他还是想试试,至少先探路。 他不确定莫衍把他抓回去会不会一气之下杀了他。 但他眼下这种情况,又何惧生死呢? 再不行动的话莫衍肯定会追上来的。 死就死吧,他一咬牙往中间那条路滚去。 想象中的箭雨并没有落下,正惊讶着,便见面前多了一双脚,心下一凉,抬头一看正是莫衍。 莫衍将一堆箭矢扔在君天瑶腿边。 “君谷主好大的本事,手足俱残竟能逃出密室,我可真是小瞧你了!” 原来君天瑶选的路并不对。 箭雨之所以没落下,是因为莫衍把本来要落在他身上的箭雨都拦下了。 莫衍什么时候内力这么强了? 君天瑶不合时宜地想道。 莫衍见他不答话,也不看自己,似是又在盘算着什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单手将他放在自己肩上扛着就往密室走去。 君天瑶被狠狠摔在床上,原本已磨破的膝盖手肘处传来剧痛。 他还没缓过来,莫衍就欺身而上,冷声道,“为什么明知逃不出去还要逃?”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没必要什么事情都跟你说明原因,而且我就算是死了也跟你没有关系!” 君天瑶看着莫衍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答道。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是该把你变成我一个人的所有物的。” 说到此处,莫衍拿起床头床尾悬挂着的铁链将君天瑶手脚拷了起来。 他翻身坐起,拔出刚在密道中刺中腿部的一根箭矢随意地扔在地上,下床去书桌上取来了一幅画。 他来到君天瑶面前,抓住他的头发逼迫他看向那幅画,笑意晏晏。 “送给你的,喜欢吗?” 君天瑶被迫看向那幅画。 只见画面中间有一树红梅,周围围绕着七八只蝴蝶,那蝴蝶与自己背部的胎记一模一样。 他不知到莫衍这话是何意,但本能地觉得恐惧。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院子吗?里面也长了一棵梅花树,当时我正在树下舞剑,你在屋顶着看我。 你是在那时喜欢我的吗?” 他又笑了起来。 “那我把这树红梅送你可好?” “你要干什么?” 第12章 刺青 “把这棵树留在你身上,是不是就说明…” 他眸光微动,没再说下去却掩嘴轻笑起来。 君天瑶立时明白了,莫衍是想在他身上打上印记。 就像那些豪门望族会往男宠身上隐秘的地方黥上字,从而昭示所有权一样。 就算日后男宠失去了昔日的宠爱,也依然只能归他们所有。 “你不能这么做!” 他徒劳地想阻止莫衍。 “为何?” “你凭什么这么做?我不是你的玩物!” 君天瑶心脏抽痛,咬牙切齿,眼里燃烧起浓烈的恨意。 “凭你说过你爱我呀!” 莫衍嘴角微弯,轻声低语。 “莫衍!我是人!” 君天瑶眼中浮现出一丝绝望,就连语气里也夹杂着丝丝哀求。 莫衍迫使自己忽视掉君天瑶的哀求。 他松开扯着他头发的手,转而扯掉他的衣物,将其后背暴露在自己眼前。 轻轻抚摸那处自己爱惨了的胎记。 君天瑶想起莫衍曾说过的一句话,“你这胎记是为了取悦那些在你shen上辛勤耕耘的男人而生的吗?” 极尽侮辱的话语伴随着极尽羞辱的动作。 只怕在莫衍心里,自己从来都只是个适合匍匐在男人身下被玩弄观看的玩物而已,一直都没有变过。 就连那些曾经付出的情意如今都成了他堂而皇之羞辱折磨自己的理由。 他凄然一笑,闭上眼。 “莫衍,有朝一日,你定会爱上一个人,付出全部真心,却被踩在脚下,踏进泥里。终有一日,我所受之痛,你会一一遍尝”。 闻言,莫衍手下一顿,旋即笑道,“你这么爱我,哪里舍得让我痛?” 也许心早已没有了知觉,竟然连痛都感受不到了。 君天瑶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一连串暗沉嘶哑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密室里。 只是没过多久,他便止了笑,口中喃喃,“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这声音听起来悲戚哀恸,莫衍只觉心中又烦躁又痛楚,伸手点了他哑穴,阻止他再发出任何声音。 他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银针,蘸上红墨往君天瑶腰间刺去。 他刺的很认真,像是在完成一件工艺品。 腰间的触觉由冰冷变得发烫。 君天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动不动地趴着,任由腰间的疼痛浸透全身。 似是只有这样才能忽略万剑穿心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莫衍总算收了动作。 血红的梅花在苍白的后腰处绽放开来,栩栩如生。 加之蝶形胎记,便似那红梅傲立于雪中不动,却引得胡蝶来栖,美得惊天动地,艳得天地失色。 莫衍觉得少了些什么。 转念间又拿起针在君天瑶后腰右侧一只蝴蝶边刺了一个小小的“衍”字,才终于收起了银针等物什。 他看着已痛得晕过去的人,在那人腰侧落下轻柔一吻,便解开了铁链。 那人手脚处皆是被铁链勒出的淤痕。 他取来活血化瘀的药抹在瘀痕处,用手轻柔地按着,似是要将那瘀痕尽数抹去。 可是身体上的瘀痕迟早会消失,心里的瘀痕又该怎么抹去呢? 君天瑶醒来已是三天后。 这期间他发了高烧,却死死咬着牙关,不肯喝药。 莫衍只得用老方法将药喂给他。 他在床边一眼没合地守了三个日夜,终于等来了君天瑶睁眼。 可他并没有开心。 只因君天瑶醒后只是睁着眼静静地看着床顶的围账一动也不动,任他使尽方法也没能改变什么。 迫于无奈,他只得点了那人睡穴。 在那人闭上眼睛后终于脱力地坐倒在床边的地上,似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只有手还紧紧握着君天瑶的手。 到底该怎么办?该放他走吗? 可为什么自己要放他走,明明是那人先动手将两人捆在一起的,为什么最后被套在绳索里的只剩了自己? 不甘心,不甘心呢! 转眼间年关将至。 莫衍走在街上,看着家家户户悬挂着或大或小的灯笼,树木、地上都贴着红色的短联,年味甚是浓郁。 可他心底却有无垠的孤寂,怎么都填不满。 自君天瑶醒来到现在已经月余,可那人清醒时始终面无表情地盯着某一处,一言不发。 他真的爱极了君天瑶背后的印记,可现在他抱着君天瑶喜欢把人面朝自己,只为看见那人在情动时面上露出的不一样的神色。 只有那时,莫衍才能知道这个人还活着。 所以,他每次都要等到那人神智不清哭着求饶才肯停下。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君天瑶迟早会被自己折磨死在床上。 “哥哥,哥哥这个是什么呀?“ ”这个呀是糖人,小天要吃吃吗?哥哥买给你。“ ”那我可以吃两块吗?“ ”吃多了会牙疼的,一次只能吃一块哦!“ 莫衍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年逾花甲的老人正画着糖人。 他面前炉子上已经插了五六个糖人了,有老鼠、牛、老虎、兔子、龙,原来是要画十二生肖。 又是甜的掉牙的吃食,莫衍满脸嫌弃地想道。 第13章 糖人 “老伯,我要一块蝴蝶形状的。” “好嘞,不过公子得稍候会儿,我先把这兄弟俩的画完。” 老人边说边笑着看向刚谈话的兄弟俩。 唉!拿个蝶形的回去,那人怕是又要多想了。 “老伯,我不要蝶形的了。” 还没等那老伯问,莫衍又道,“算了,再要一个小狗的吧,蝶形的也要,总共两块。” 无奈地叹了口气。 以前,他从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纠结这么久的。 他从老伯手里接过糖人,拿起那块蝴蝶形的咬了一小口,很甜,但与豌豆黄的甜味不太一样。 糖人入口即化,然后甜味一直弥漫在嘴里,浓得化不开。 只让人感觉似乎心头都甜起来了 怪不得有人喜欢吃甜食。 因为真的会让人心情变得愉悦起来,莫衍步履轻快地朝莫府走去。 等走到密室铁门时,想到那人肯定还是像往常一样,心情就不可遏制地低落起来。 铁门起落的声音让他觉得格外压抑。有一瞬,他生出想要逃走的想法。 他甩了甩头,拿起那个小狗糖人朝里走了去。 看见君天瑶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不由地松了口气。 他调整呼吸,走到床边坐下,看了那人一会儿,然后拿着糖人往那人嘴边送去。 睡梦中的人感觉唇上痒痒的,便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嘴。 似是在梦里也尝到了甜味,原本皱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起来,嘴角也微微弯起。 莫衍见状便咬了一大块糖人含在嘴里,往那人嘴边凑去。 睡梦中的人尝到甜味,本能地伸出shetou去追寻味道的来源,却反而羊入虎口。 莫衍心下愉悦极了,便由得那人不断汲取甜味。 过了不知多久,那人尝不到太多的甜味便打算离开,他轻笑一声,掌握了主动权。 睡梦中人力气不济,渐渐地呼吸有些不畅,开始推拒起来,他也不恼,更是加深了这个吻。 看到身下人眉毛紧紧皱着,睫毛也微微颤动,似是要转醒,他恋恋不舍地放开那人。 果不其然,那人睁开了眼睛,只是似还未彻底清醒,略显迷茫的眸子蕴藏在水雾之中,衬得带有红晕的脸更加动人了。 看着晶亮红艳的唇,莫衍俯下身,笑着说道,“真甜!” 身下人一怔,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莫衍伸手将还剩下的一小块糖人送到君天瑶嘴边,嘴角含笑地看着他。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那人有动作,他轻笑出声,”怎么,还要我喂你吗?” 君天瑶听到这话脸色更白了一些,终于张嘴将糖人含了进去。 他只觉那糖人入口即化,甜甜的糖液顺着喉咙涌进四肢百骸,不由地舒展了眉毛,连面部肌肉也松弛了起来。 莫衍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这般柔和的表情了,忍不住笑道,“有那么好吃吗?我也尝尝!” 君天瑶躲避不及,只得由着他肆无忌惮。 “确实好吃,可惜买少了!” 过了很久,莫衍放开君天瑶意犹未尽。 君天瑶闻言,瞪了他一眼,似娇似嗔,看得莫衍的心情更明媚了些。 他忽然觉得自己也喜欢吃甜食了…… “少爷,我可算找到您了!莫管家请您去布庄量尺寸,要做些新衣裳!” 霜可找到莫衍时,他正坐在湖边凉亭的台阶上盯着湖面发呆,脚边倒了一个酒壶,似是已经空了。 “少爷?” 霜可见莫衍迟迟没有回应,又试探地叫了他一声。 “每人可以做几件?” 莫衍幽幽的声音响起。 “少爷跟庄主的话每人都有六件,不过可能年前只能收到两件,其余的怕是要等到年后了。” “也够了。” 莫衍站起身,他坐得有些久,腿都麻木了,缓了缓才迈开步子朝布庄走去。 第14章 布庄 千鹤山有大小数千个山头,时有仙鹤鸣于山水间,故得名“千鹤山”。 而千鹤山庄就坐落于最大的那座山上。 千鹤山庄不同于其他的山庄,它类似于一个小型的城池,外面有的铺子行当在这里都有。 不同的是千鹤山庄是一个江湖组织,不归朝廷管理,却归莫府管理。 其实刚开始千鹤山庄也只有莫府一个府邸,府里的一切所需均需去山下的城镇里采办。 后来莫府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东西都可以自给自足,只是人多了不好管理。 初任庄主便将莫府一些职位分出府去,这些分出府的职位以千鹤山庄的名义与外界进行交易,职位与职位之间也可进行交易,收益统一交于莫府管理,莫府再根据每个职位的贡献分配酬劳。 渐渐的,这些职位也都发展壮大,能独当一面。 初任庄主又提出了半管理法,也就是这些职位不再完全由莫府管理,其可以千鹤山庄的名义自行于外界进行交易,一半的收益归莫府所有,由莫府进行再次分配。 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现在这种模式。 各职位也都形成独立的铺子或府邸,莫府只充当管理与调节机枢,或者说是作为裁判保障一切交易公平公正。 各府邸每月向莫府交两成收益当作土地费与管理费即可,没有收益的铺子莫府会进行补贴以满足其生活所需。 有点类似朝廷的管理模式,不同的是莫府没有生杀大权,也不可限制其他人的人身自由,山庄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独立的,不分贵贱,不分等级。 莫府虽充当管理机枢,莫府的人却没有特权,买东西必须付钱,也必须遵守其定的规则,其他人见了莫府的人毋需跪拜。 不愿被莫府管理的也可离开山庄另谋他路。 当然了,莫府也会让府内的人在府外开些铺子,这些铺子不同于那些独立的铺子,他们全权由莫府管理,里面的人也全都是莫府的人。 此次莫衍要去的便是莫府自己开的布庄,虽说规模比不上山庄那些大的铺子,但却总能采购到别的铺子采购不到的料子。 “今年裁衣为何这么晚?还差几天就要除夕了!” 莫衍刚踏进布庄就听见莫殷在询问莫狄,莫狄便是这间布庄名义上的老板。 “庄主有所不知,以前每逢过年我们都会到江南的一家布庄采购布料,但今年去的时候,那家布庄却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 “是的,我们去的时候那里已经全然变成了一片荒地,地上有一些废弃的砖瓦瓷片,还有一些烂的不成样的布料,应该是原来的主家发生了什么意外,布庄开不下去了,而庄里的东西也都被附近的人抢完!” “什么变故能让那么大一个布庄消失?” “后来,我们询问了附近的人,众说纷纭,没啥有用信息,不得已我们又去镇上的官府查了资料,才知,那个布庄竟然是偃月谷的人筹建的,今年夏末,偃月谷被灭,布庄自然而然就散了。” “那个布庄叫什么名字?”莫衍似是想到些什么。 ”飞琼布庄!” “‘天上飞琼,人间情薄’。琼,瑶玉也,我听说偃月谷谷主名字中便含有‘瑶’字,只怕这建布庄之人对他的谷主有着什么不可说的心思。”莫春在一旁说道。 莫春是莫府的管家,年三十有五,见多识广,莫殷把生意上的事情交由他管辖的,自己则主要负责武林盟相关事宜。 “官府记录上飞琼布庄的筹建者姓柳,单名一个飞字。”莫狄补充了些信息。 “柳飞是偃月谷右座主,看来我猜的没错,布庄名字由两个人名字组成,还真是...有情调。据说那谷主是个大美人。”莫春若有所思。 “你见过那谷主的样貌?”莫狄问道。 “我说了是’据说’,当然没见过。那谷主每次公开露面都带着面具,估计江湖上见过他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既然没几个人见过他,那你是‘据’谁说?”莫狄不依不饶。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肘子吗? 虽然江湖中人没见过他的脸,但见过他身型的人不在少数,都说那谷主身型修长,匀称挺拔,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便是那山水间的鹤仙见了他也要自惭形秽。 这都有仙人之资了,那脸还能长的差吗?再说了,脸要是长的差,能让他的左右座主都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吗?!” 莫春遇到这么个刨根问底的人,有些气急败坏。 第15章 离开 “左座主又是怎么回事?” 这回换莫殷莫衍同时开口。 莫春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开这个口。 “咳咳,这左座主嘛...倒也没啥实质性的说法。只是这座主是位女子,这谷主出门办事吧......身边又总会有她的影子。您也知道世人比较无聊,看见这金童玉女老站一起,可不孩子都帮他们编了好几个了!” 莫春神色略显尴尬。 “确实够无聊的。”莫衍面无表情地说。 “先不聊这个了,赶紧量完身型尺寸就各自忙去吧!” 莫殷见状岔开了话题。 莫衍随便挑了六种布料,大致说了下自己想要的衣服样式,便往回走去。 他本想着年前收到的两件衣服自己跟君天瑶一人一件即可。 但路过另一家布庄时,他看见一件衣袍。 那袍子通体绯白色,越靠近袖口跟下摆的位置颜色越深,直到最后呈绯红色。 好似那桃花花瓣一般,只在靠近花蕊的地方才呈深色,袍子外面罩了一层白色罗纱,使得袖口下摆处的绯色更朦胧了一些。 外头若是再配一件素色外氅,应是极美的。 他想到,君天瑶在偃月谷时喜着深色衣物,浅色的好像也就是在两人第一次遇见时穿过。 应是雪天白色更容易隐藏行踪的缘故。 心念一动,便掏钱买了那件绯白色衣袍。 “胜,则名满天下宴宾客;败,则横刀陈骨会阎王。” 这是他当初当着花骨儿的面给自己的承诺。 可到头来莫衍连他堂堂正正失败的机会都剥夺了。 将他囿于这方寸间日夜玩弄竟连死的机会也不给他。 罢了,那人既然想报复羞辱他,怎么会让他轻易死去,君天瑶自嘲地想。 只是他又怎么甘心情愿沦为别人的玩物? 看着石桥下的温泉,他想要是跳下去是不是就死了?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抗拒死亡。 刚开始手足俱废武功尽失被囚于此处日夜羞辱玩弄时,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去死。 可是每次莫衍都没让他得逞。 渐渐地,自杀的念头也淡了些。 加上经过这些时日的练习他双脚已能走路,虽然仅能坚持一小会儿而已。 这样他就更不想死了。 他总觉得迟早可以逃出去的,外面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他。 不,绝不能死在这里,即使死也要死在密室之外,不能就这么屈辱地死去…… 莫衍推开门时,看见君天瑶正尝试着拿筷子去夹桌子上的桃花酥。 心下一喜,愿意做这种尝试说明他有活下去的欲望。 君天瑶闻得开门声不看也知道谁来了,他放下筷子转身往床上走去。 莫衍也不恼,走到床边与他并排坐下,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君天瑶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转头却看见莫衍怀里抱着的那件衣服。 似是一件新衣服。 刚开始被囚于此处时,莫衍嫌每次行那事时脱起来麻烦,便不与他穿衣服。 他未着寸缕躺在床上日复一日等着被羞辱。 后来反抗得厉害了,莫衍便拿了自己不穿的干净的衣物给他穿。 虽然只有一些中衣或亵衣,但聊胜于无。此次却拿了件袍子来,不知意欲何为。 “快要过年了,你也该换身新衣裳了。”莫衍似是看懂了他的疑惑。 偃月谷被灭正值仲夏季节,现下年关将至,确实有半年多了。 君天瑶怅然不已,“已经半年多了。” 莫衍闻言没有答话,只是收了嘴角的笑意,盯着君天瑶的眼睛。 似是要通过那双眼睛看透那内心的想法。 君天瑶这次没有回避,同样望莫衍。 “我们俩之间的帐也该抹平了吧?我先囚你半载,你后断我手脚废我武功报复羞辱我半年,我不欠你的了。” 莫衍没有答话,只是握着衣服的手关节渐渐泛白。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离开?”君天瑶不死心地追问。 莫衍不答话。 …… 君天瑶身体久经wan弄,早已是mingan不已,加上莫衍对他的身体了如指掌,不一会儿他就浑身瘫软地倒在莫衍身上喘气。 莫衍见状不再忍耐,将人放倒在床上,为所欲为。 云雨过后,莫衍趴在君天瑶身上喘着气。 看着身下那人qing潮过后半阖着双眼,微张着嘴喘着粗气的样子,心下愉悦极了。 qing欲再起,却见那人本微张的双眼已彻底张开,眼睛里一片清明。 “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放我走?” 第16章 餍足 “你竟然还有力气想别的事情,看来是我不够努力。” 身下人眸光又渐渐涣散…… 莫衍满脸餍足地看着已经陷入沉睡的人,认真想了想。 “我考虑考虑。” 他那人嘴角亲了一下,抽身坐起。 …… 然后心情愉悦地离开了密室。 虽是冬日,但将近年关,风已不再凛冽,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莫衍自密室出来后,便搬了个躺椅,躺在自己别院里晒太阳,想着密室里发生的事情,心下是无边的惬意。 突然间,眼前变暗了,似是有人挡住了他的太阳。 心下暗骂一声,欲睁开眼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眼的坏他好心情。 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莫殷刚进别院便看见莫衍躺在躺椅上,嘴角含笑,满面春风,似是有无边的喜悦。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莫衍这么开心了,忍不住调笑。 “没......没什么。” 莫衍像是被人窥见了心中所想一般,有些尴尬,脸也隐隐发烫。 莫殷见他这般,心下了然,暗自叹了口气,“莫衍,纵欲伤身,你要懂得节制!” 莫衍被他这么一说脸更红了,硬着头皮说道,“哥哥来我别院,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吧!” 莫殷被他一问,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 “今年年夜饭我们与陶氏三兄妹一起吃。” “为何?” “这是陶伯父的意思,也是爹娘的意思。” “爹娘来信了?” “嗯。跟往年区别不大,报了平安,通知我们不回家过年了。就多了一条,那便是与陶氏兄妹一起吃年夜饭。” 莫殷想了想又补充道,“爹娘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别光想着玩儿,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了,初凝一直心悦于你,你......” “哥哥还没成婚,我怎么能成婚呢?初蔓姐一直心悦于你,你为什么不把她迎娶过门呢?”莫衍打断他反问道。 莫殷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愣了愣,“我庄内庄外事务繁忙,不想误了她,让她独守空房。” “反正哥哥不娶亲我也不会娶的。更何况,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娶初凝吗?要是娶了岂不是耽误了她一生?”莫衍有些自嘲。 莫殷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有点儿生气。“那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娶妻生子吧?” “生子是不可能了,娶妻的话......”莫衍顿了顿,“要是男子我愿意啊!” 莫殷像是一时间难以理解他所讲之意般,好一会儿才道:“爹娘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 莫殷见他一脸坦然,心知有些事情已无法改变,有些懊恼。 “我当初就该一剑杀了他,不该由着你把他带回庄子。” 莫衍没有回话,他虽是笑着,但眼里却尽是冷意。 “我们兄弟一定要为了一个外人闹得如此不愉快吗?” 莫殷压着怒火反问眼前这个让他觉得有些陌生的人。 “只要你不动他,我自然是不会与你有什么不愉快的。” 依旧是那副坦然的表情,莫殷怎么都无法将眼前人跟一年前挂上钩。 他转身离去,“算了,你好自为之吧!” “哥!” 他走到门口时听见莫衍叫他,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想......带他一起去吃年夜饭。” 莫衍这话说得很轻却很坚定,他没有回答,推开门走了出去。 第17章 恶战 他走在路上想起半年前那场恶战。 当时莫鸿涛夫妇、武林盟主以及江湖上一众英雄豪杰都去了。 声势浩荡大概有几千人,势要铲平为乱江湖的邪教。 但偃月谷人数众多,高手如云,加上了易守难攻,他们竟迟迟不能取得半分进展。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却见一戴面具之人出现在战场上,正是那谷主君天。 他一出现,正派人士顿时喊杀声冲天,无人不想食其肉,啖其血,想是平日里坏事做尽了。 而另一边偃月谷一众见谷主出现,顿时士气高涨。 两边更是僵持不下。 后来莫鸿涛使计将君天瑶引了出来单挑,武林盟主、莫夫人去与左右护法纠缠,这才使得偃月谷破了一个口子。 而莫殷心系莫衍,便一路杀出重围,去找人。 他先前得到的密报是莫衍被关在一处别院,但偃月谷地域辽阔,地形复杂,现下找起来竟是难如登天。 后来在夜幕快退去时,他总算找到了那处极其隐蔽的别院。 当他走进别院时,正好看见莫衍抱着一人走出屋子,他当时逆光走来,看不清面部表情。 但他浑身散发的嗜血的气息,宛如从地狱中走出的罗刹般可怖。 待得莫衍走近时,莫殷才发现他怀里抱着的是个男子。 男子自胸膛以下都被包裹在被子里,裸露的肩膀上脖颈上全是可疑的红痕。 莫殷闻到很浓重的血腥味,便下意识寻找味道来源,竟在莫衍站的地方发现一小摊血水。 正欲询问莫衍有无受伤,便在抬头时见那男子足腕处有两条很深的血痕,正有血不断的从伤处滴落下来。 再看去他垂下的手腕处也有一道很深的伤,看来是不久前刚被人挑断了手脚筋。 莫殷倒吸一口气,“此人是谁?” “君天瑶。”莫衍平静地答道。 “什么?!那前面出现在战场上的又是谁?” “他自晚饭过后便一直在这里。” 莫衍阴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看来前面的那个是个替身。”莫殷望着君天瑶,沉思片刻,“是谁伤了他?” “我。” “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他从来没有对我设过防,我动手自然容易很多。” 莫衍笑了笑,脸上似云淡风轻,但语气里有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那你打算怎么办?” “把他带回山庄。” “你疯了,这么危险的人怎么能带回家?”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还能有什么危险?”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他欠我的还没还完呢!” 说到此处,他眼里尽是狠意。 “你废了他的武功?” 莫衍没有答话,但莫殷从他执拗而又狠戾的表情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君天瑶,原本武功盖世、不可一世的人竟然就这么沦为任人宰割的玩物,不禁有些唏嘘。 但转念一想,也是他咎由自取吧。 “但凭你做主吧!”莫殷说道,“我去前方战场看看!” 莫殷再次到达战场时,胜负已分。 替身谷主已死,其余教众死的死逃的逃,偃月谷已经不复存在了。 武林盟也伤亡惨重,怕是要修养生息好些时候了。 后来他才得知,是爹娘联手才将那个替身斩杀。 一个替身便有如此高的武功,那君天瑶武功该有多高? 他又想起那人武功尽废手脚俱残已经是个废人了,不禁有些惋惜。 真正的君天瑶并没有死这件事他也瞒下来了,就连他爹娘也不知道。 只是那偃月谷左右护法及一众长老皆趁乱逃走,再联想到上次在醉明轩听到的传言,他心里委实有些不安。 他曾派人去调查过,去的人在暗处连续盯了半个月都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不知是对方听到消息有意为之还是确实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驱逐出脑海,眼下更重要的年夜饭。 要是莫衍执意要带那人去,他该怎么向众人解释这凭空多出来之人的身世与来历呢? 总不能说是莫衍养的男宠吧? 那爹娘怕不是要从千里之外杀回来。 君天瑶醒来时已是晚间时分,他动了动身子打算坐起来,却身形猛得一颤。 随即全身气血上涌,直往心间聚集,似是有熊熊烈火把他燃成灰烬。 第18章 算账 但他虽然十分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而且也不是第一次遭受这样的事情,很快便调整呼吸 …… 他定睛看去,那物通体碧绿,是上好的青玉石雕琢而成,…… 君天瑶看到此等景象,刚平息的怒火腾地又燃起来,他使尽全力把那物往门口扔去。 此时,门开了。 莫衍刚进门便被一东西砸到。 他往滚落在地的东西看去,又想到君天瑶的反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君天瑶看见他笑了,更气了,恨恨地瞪着他。 却看见莫衍捡了地上那物往床边走来。 他下意识去拉被子打算遮住自己的身体,却被莫衍拽住了。 “你干什么?”君天瑶生气地问道。 “又不是没见过,遮什么遮。”莫衍笑道。 虽然这话没错,但就这么直白地被眼前人说出来,君天瑶只觉更生气了。 莫衍见他这样,也不逗他了,抱起人拿着刚砸到自己的那物往门外温泉走去。 等一切收拾妥当,莫衍把两个枕头叠在一起,想让君天瑶靠着坐在床上。 君天瑶想起这人刚在温泉里帮他清洗身体时也不忘折磨他,一点儿也不想配合。 莫衍无奈,只得安抚。 “行了,别闹了!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以前莫衍不管干什么都是直接用语言或行动通知他,从来没有跟他商量过。 不知道这次又想了什么法子要折磨他,君天瑶想到此处,不禁冷哼一声。 不过也不乱动了,等着莫衍继续说下去。 “上次你不是说你关我半年而我又关了你半年,你不欠我的了嘛!” 他说到此处故意顿了顿,看着君天瑶急切地等着下文的样子,心下一笑,面上却不露声色。 “这话听上去没错,可是你别忘了,这一切事情的起因皆在于你,要不是你一年前强行绑我去偃月谷,我们之间本不会有任何交集,更毋需经历这些恩怨纠葛,我便是这件事情中唯一的受害者。” 他说到此处,眸中闪过一丝决绝与狠戾,君天瑶一直低着头,没有看见。 “所以呢,虽说时间上都是半年,但终究是你欠我多一些,我若也仅囚你半年的话...怎么想也是我亏了。” “那你想怎么算?”君天瑶问道。 “你绑我时我才十七岁,我囚你时你已二十一岁,虽你我从年龄上仅差三岁,但从被囚时间来看,是差了四岁,所以我囚你的时间应该是你囚我时间的四倍,这样才算公平。” 莫衍说完时看向君天瑶,那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从剧烈起伏的胸膛可以看出,他非常不愿意再被这样囚禁一年半。 “你不愿意?” 莫衍语气有些冷。 君天瑶确实不愿意,若要再继续以禁luan的身份苟活一年半,即使之后莫衍真的放他走了,他也一定会疯的。 可要是不同意,他可能真的要一辈子呆在这个地方任那人亵玩了。 过了良久,他才说道:“我不是不愿意。你说的时间我没有意见,只是余下的日子我可以用别的方式偿还,我不想...”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莫衍打断他要说的话,似有些生气。 君天瑶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悦,不敢再说些什么激怒他,怕他一生气便任何生机都不给自己了。 可到底是怎么也不甘愿认下那笔账。 莫衍见他一直不开口,只在那里生闷气,叹了口气。 “那你想用什么方式?” “我可以给你做一年半的仆人,用做工的方式偿还,一切吃穿用度礼遇都可以跟府内最下等的仆人一样,甚至比他们再低一等也可以。” 他斟酌着小心翼翼地说出每一个字,生怕哪个字惹得莫衍不高兴了。 只是他虽这么说,但内心却隐隐作痛,他从前从来都是人上人,何曾做过仆人,又何曾做过比最下等的仆人更低等的人。 可他如今却不得不承认,即使是最下等的仆人也好过他现在的处境。 “我莫府即使是最下等的仆人每月也有五两工钱,比其他府邸的仆人多出四倍来,吃穿用度更是没得说。再说了,你手脚俱残,又能干什么伙计?到头来还不是在享清福,这又算哪门子的偿还。” “我可以的,你安排我的活我保证都能完成,刷马桶、掏马粪...我都可以的。” 他说到最后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模样看起来甚是可怜。 莫衍没想到他会愿意去做这些活,沉思片刻,“先不说这个了,把粥喝了吧!” 他说着便端着粥走到床边,舀了一勺往君天瑶嘴边送去。 君天瑶只是低着头没有张口。 “喝!”莫衍厉声道。 君天瑶被他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打了个颤,然后张开嘴把勺子含了进去,可却迟迟咽不下小小一勺粥。 莫衍忽觉有一滴冰冷的液体滴在了他的手上。 他伸手抬起君天瑶的脸,发现那人双眼通红,盈满了泪水。 那些兜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滴落在他手上。 他很少见君天瑶在清醒时哭过。 想来是委屈极了,才在他面前哭了出来。 他伸出手去擦那眼泪,可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心莫名的有些疼。 君天瑶避开他的手,擦了擦眼泪,接过碗,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喝了起来。 没过多会儿手就因承受不住重量而不断颤抖,但他还是强忍着喝完了一碗粥。 然后他看向莫衍,“我可以的。” 莫衍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听得他说,“我的手脚真的可以使用了,虽然不比常人,但再练习练习总会习惯的。” “干活是没有问题的。” 末了,他又补充道。 此时他眼里已经没有泪水了,一片清冽,只剩眼尾还红红的。 原来他说的是这事儿,莫衍鼻头一酸,转身朝门外走去,说道:“我答应你。” 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想是那人的手再也承受不住碗的重量,只得任碗滚落在地破碎…… 莫衍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然后快步走出了屋子。 从门口到凉亭仅仅十几步的路而已,他觉得自己耗尽了力气。 他脱力地坐到凳子上,抬头看着凉亭的顶部。 密室里明明没有风为何脸上会凉凉的。 他伸手朝脸上摸去,一片湿凉之意。 第19章 回忆4 他看着密室里的一花一木,心中百感交集。 半年了,这里的每一处都有他们huanhao过的痕迹。 也许该说,是他强迫君天瑶与他huanhao的痕迹。 这其中有几分报复几分欲念,他也不敢深究。 他想起初次强迫君天瑶时,是在偃月谷…… 今年初夏,也就是大战前夕,君天瑶谷内事物缠身,来莫衍别院的次数明显变少了,每次来匆匆待一个时辰便又离开了。 再后来将近仲夏之时,君天瑶似乎又闲了些。 每次来能花小半天时间陪他,怕他无聊,还给他讲一些江湖上的趣事。 每次讲故事时,都非要将他抱在怀里并用下巴抵着他的头才行,生怕一放手人就消失了一样。 莫衍拗不过他,便也由得他去了。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半个月之久,莫衍能感觉到君天瑶越来越不安。 到后来每次讲故事的时候都将他勒得生疼,似是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到一点点安心。 这天君天瑶用完晚饭,想到别院看莫衍一眼便去备战。 一个月前武林盟给偃月谷下了战书,时间就定在今日戌时。 本来君天瑶是不把武林盟放在眼里的,毕竟偃月谷高手云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但半个月前他得到密报:退出江湖已久的莫鸿涛夫妇回了千鹤山庄。 莫鸿涛是莫衍的父亲,此次回来多半是为了攻打偃月谷的事情,他武功究竟有多高,江湖上无人知晓,只因为他与人过招从来不用全力就能取胜。 这意味着君天瑶要去对付深不可测的莫鸿涛,而他的左右座主要对付武林盟主及莫殷。 偃月谷所有人的作战难度都比原先定的提高了不止一个级,他实在不知道会有几分胜算。 左座主“花骨儿”曾劝他出去避避风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君天瑶何曾不战而降过?更何况是临阵脱逃这种事情,他是不屑于这么做的。 即便是死也要站着死。 “胜,则名满天下宴宾客;败,则横刀陈骨会阎王。” 这是君天瑶告诉花骨儿的答案。他看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一字一顿地说出这话。 目光熠熠,神色张狂,仿佛这场战局中所有人的生死均由他主宰一般。 后来,他转过身看着花骨儿笑了起来,纯粹而不带任何杂质的笑。 仿佛刚刚那个目空一切的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雪白的牙齿在唇后若隐若现,阳光透过树梢在他弯弯的眉梢与微眯的眼角间来回晃动,迷煞了人眼。 花骨儿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笑容。 似是有豪情万丈百毒不侵,又似蜜骨柔情一碰即碎。 她突然想伸开双臂拥抱眼前这个似乎稍纵即逝的人,但又怕惊扰打散了他。 花骨儿觉得,那一刻的君天瑶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纯粹的人。 君天瑶踱步到别院外不远处时,看见莫衍一袭红衣正在院内舞剑。 他被封了内力,虽然招式还记得,但力气不济,没多久便支撑不住,一个不稳,剑便掉在了地上。 君天瑶正想过去看看他有没有受伤,就听得一声叹息,只见他捡起掉在地上的剑,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君天瑶忽然心头一痛,想起初见他时,他一袭红衣在梅花树下与雪共舞的情景。 不知怎的,生出了即便是胜了也要还他自由的想法。 拿定主意后,便让人去取了解药来。 第20章 回忆5 莫衍似是不相信君天瑶会给他解药一般,看着君天瑶端着的碗,微微皱起眉。 “你想做什么?” “喝了它,你就自由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等一切结束了,再走出这间别院!”他不想与他对战,一刻也不想。 “若你胜了,我还走得出去?” 听着他满是质疑与不屑的语气,君天瑶心中一痛。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不是吗?” 莫衍只是盯着那碗解药,没有动作 。君天瑶见状便端着碗喝了一口,然后上前一步,覆上他的zui,一点点把药喂了进去。 等最后一点药喂完时并未放开他,反而是搂着他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一定要讨到糖吃一般。 莫衍似是qing动,微微张了嘴。 这让君天瑶心中大喜,这似是他第一次不抗拒他的亲吻,甚至还有点儿邀请的意思。 君天瑶从未想过莫衍的吻技如此高超,他有些招架不住。 这个吻一开始是他抱着莫衍的,后来反被占据了主动权。 嘴被莫衍发狠似的shun\/wen着,又痛又麻。 他想推开莫衍,却不知为何四肢无力,要不是莫衍搂着他,他怕是要跌倒在地了。 终于,莫衍放开了他的嘴,转而往下去…… xiong前的不适感使得他一个激灵,猛地推开莫衍。 莫衍没有防备被他推得后退了几步,而他也失去了支撑,跌倒在地。 此刻他衣衫bantui,光洁的胸膛上印着几处aimei的红痕,一副任人caixie的模样。 莫衍走到他身边蹲下,钳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头来。 他拗不过那股大力,迫不得已只得看向莫衍。 他看见近在咫尺的人面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黑如曜石的眸中有火光闪动,不由心中一悸。 随即想到莫衍的意图,心中痛恨交加,不甘示弱般恨恨看向莫衍。 “你竟然给我下药?” 莫衍敛了目光,嘴角含笑挑眉,“有何不可?” “卑鄙!”君天瑶愤恨道。 莫衍嗤笑一声。 “这两个字从你这种人嘴里说出来倒是奇事一件。不过嘛...” 他稍作停顿,神情暧昧至极。 “我一会儿要做的事情要比这还卑鄙上一百倍、一千倍。” 君天瑶心中一凛,对莫衍所说之事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因为莫衍不止一次说过若有机会定会千倍百倍奉还,而且他也曾在某些瞬间感受到莫衍眼中某种灼人的情愫。 只是他当时不曾放在心上,却不曾想最终落入虎口。 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在莫衍的手再次摸上他的xiong前时,他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他问这话自然不是真想知道莫衍用了什么方法,他只是在拖延时间,想用内力排出体内的药物。 他练过一种武功可将侵入体内的任何毒素排出,所以他才能说出“这世上能毒倒我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呢”这样的话。 但莫衍既然敢走这条路,自然是将君天瑶的底细摸清了。 第21章 回忆6 他不仅知道君天瑶会此邪功,而且知道这邪功的破解之法。 不过他现下并不急于去制止,毕竟猫抓到耗子也要先玩够了才吃掉的。 “不过是将药藏在了舌头底下而已。” 说到此处他轻笑了起来。 “这也是我刚刚主动张嘴的原因。你是不是心里很欢喜?” 说着他又凑近想去亲君天瑶的嘴,却被避过了。 他也不恼。 “你可是不止一次说过喜欢我的,怎么却连我亲你都不愿意了?你这般三心二意的就不怕会伤了我的心吗?” 说到此处他眉头微皱,满面愁容,似真的很伤心一般。 满心的爱意被利用,被践踏,被嘲讽。 君天瑶只觉心中又痛又麻,一股无名之意直往上涌,激得他有一瞬的头晕眼花。 他强迫自己平复呼吸,咬牙切齿,“你根本就没有心,何来伤心一说?” 莫衍一直嘴角含笑地看着他,听他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有朝一日,能像你‘疼爱’我一样好好疼爱你呢!” 他故意加重了”无时无刻”与“疼爱”两个词,语气里满是羞辱讽刺之意。 趁着君天瑶呆愣之际,他凑上前yao了yao他的erchui,在他耳边低语,“我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想着...”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手上使力捏上了君天瑶……。 君天瑶吃痛“啊”了一声,他顺势将一粒药丸塞进了他嘴里,并迫他咽下。 “你给我吃了什么?” 君天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跟我嘴里的药一样,放心吧!不是催qing药,只是为了让你身体多‘放松’几个时辰而已。我想,若你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喜欢我,肯定用不到那催qing药,是也不是?” 君天瑶心痛得都要麻木,他恨恨地盯着莫衍,未答一言。 莫衍看着他的表情,很是满意。 “不过君谷主这么厉害,会不会有办法将药排出体外呢?” 莫衍说着摸上了他右手手腕,修长的手指不停地在他腕上摩挲。 他暗道“不好”,果然只听得一声闷响,他右手手腕竟生生被掰断! 他痛得浑身颤抖,但却硬是扛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是呼吸急促了些。 排出药物需靠腕力,如果手腕无法使用,这药便排不出了。 “君谷主这么聪明,会不会为了迷惑敌人而练得是左手功法呢?” 莫衍说着又去摸他左手手腕,他试着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只能由着莫衍抓着他的手腕。 “嗯……” 在莫衍掰断了他左手手腕后他终于忍不住痛哼出声。 他以前武功高强,武林上很少有人出其右,哪受过这种罪。 现在双手手腕均被生生掰断,痛自手腕处蔓延至全身,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呼吸也急促了很多。 莫衍见他这种反应,将他紧紧搂在怀里,用一只手慢慢地抚摸着他手臂,似是在安抚。 过得半刻,君天瑶呼吸渐渐平复,忽地开口,“你的武功早就恢复了,今天在院中舞剑也不过是做给我看而已吧?” 他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第22章 回忆7 【改了八百遍了,都没过,微龘博找,那里有。】 【删减部分对人物塑造有些影响,但影响不算大。】 以下内容为其他章节摘录的,不用看: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这世人啊,总喜欢将别人的成功归功于天赋,轻易就抹杀了别人的努力。 雪花瓣簌簌落下,传来阵阵幽香。 倒不是君天瑶有偷窥的癖好。 简直是异想天开! 后来这两块玉石被千鹤山庄的莫鸿涛夫妇花重金买下。 真是牙尖嘴利,孟浪之徒! “胜,则名满天下宴宾客;败,则横刀陈骨会阎王。” 那一刻的君天瑶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纯粹的人。 “这两个字从你这种人嘴里说出来倒是奇事一件。不过嘛...” 莫衍也不在意,只加深了这个吻。 看着一点儿也不似愤怒反而更像是娇嗔。 意料之中,被那人狠狠咬了一口。 “好!你不愿我碰你,那我就上到你心甘情愿止!” “我倒要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莫衍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绑了个大罗神仙回来。 “若真是那种药,还能给你吐出来的机会?” 有一次他为了让君天瑶服软,带着人去找了家南风馆。 “人是会变的。”莫衍边喝着酒边说道。 “你真的变了很多。要是一年前我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我是断不会同意的。” ”吃多了会牙疼的,一次只能吃一块哦!“ 身下人一怔,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莫衍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这般柔和的表情了, 这都有仙人之资了,那脸还能长的差吗?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离开?”君天瑶不死心地追问道。 将近年关,风已不再凛冽 “我想......带他一起去吃年夜饭。” 他本就生的好看,如此这般便衬的整个人更丰神俊朗起来。 其实莫殷想多了,因为莫衍早已为君天瑶编好身份。 夜凉如水,君天瑶心中怅然至极,但却更加坚定了要逃出这方寸之间的想法。 “莫衍未婚妻。”陶初凝还没说完,陶初翰便抢着说道。 他狠狠瞪了莫衍一眼以示不满。 也是,那人长身玉立,温文尔雅,任谁见了能不心生欢喜呢?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岂料,恍神间,又送进了自己嘴里。 “衍哥哥,奴想吃...”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还活着?” 两人的关系,也仅止步于青梅竹马而已。 还不如一个娈宠,得藏着掖着,上不了台面。 仅仅是为了好玩吗? 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放肆!谁教你们随意臆测主子的?” 他想,十有八九,是下人们是猜对了。 雪,已经停了。 君天瑶不再推拒,只冷冷地说道。 作为一个大夫,却被人怀疑要对自己的病人不利。 莫衍看在眼里,更像是奸夫淫妇被捉奸在床时的反应了。 这人却一点儿也不忧心,反而在别人的喂养下长胖了些 他好久未曾抱过这人,现在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第1章 书房 除夕当天,莫春看着在堂内来回踱步不断叹气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庄主,您这都走了一个多时辰了,口渴吗?喝杯茶再接着走?” 他说着还真倒了一杯茶端给了莫殷。 莫殷突然抬头神色认真,“你说要是府内突然多出来一个人,我该怎么给他个身份?” “庄主的意思是?” 莫春表示不太理解。 莫殷正踌躇着要不要再解释一遍,突然听见莫春吃惊地说道,“哦,我明白了。我们要有庄主夫人了!” 莫殷正欲喝茶,听他猜的完全不沾边,痛心疾首地看了他一眼。 “是个男的。” 莫春看他神色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庄主好男风?” “噗...” 莫殷刚喝进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好巧不巧全喷在了莫春脸上。 莫春心疼地用今早刚换的新衣服的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 “庄主其实不必太在乎世人的看法,虽说我朝不兴男风,但古往今来也有很多同性之间的情爱故事被世人所...” “不是你想的那样!” 见他越说越越离谱,莫殷打断了他。 “是一个身份比较特殊的人,但我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要不就说是我的亲戚?”莫春试探地问道。 “你的亲戚为什么会跟我一起吃年夜饭?” 莫殷无情地否决了他的提议。 “那就说是您自己的远房亲戚?” “....” 莫殷没有回话也没有否定他的提议,莫春心里松了口气。 其实莫殷在想,也不是不可以说是亲戚。 可自己为什么会有一个手足俱残的亲戚? 又万一莫衍当众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举动,那他又该怎么解释这段关系? 太难了,真的是太难了。 其实莫殷想多了,因为莫衍早已为君天瑶编好身份。 莫衍一大早就带着布庄新做的两件衣服去了密室,算上上次留在密室的那件绯白色袍子,总共有三件衣服。 他拉着君天瑶试来试去一顿折腾,最后还是选了那件绯白色袍子,然后把自己身上披的一件雪白大氅给君天瑶系上。 衣服穿戴好后,又取来梳子把君天瑶头发半束起来,留了两缕在脸颊边上,下边半披的头发也分了些放在胸前的位置。 君天瑶因为长时间晒不到阳光,肤色呈病态的白。 此时在绯色的映衬下,红润了不少,他眉头微蹙,唇色苍白,满脸的心不甘情不愿。 似是被人欺辱了的谪仙般媚人。 莫衍看得一阵子,又拿来胭脂蘸了些往那人唇间点了点,然后用拇指指腹推抹开来。 君天瑶很不配合,他画的很是吃力。 不得已便点了那人穴道,在那人脸上为所欲为起来。 最后还用蘸了朱砂的笔尾在君天瑶眉间点了红。 君天瑶五官虽英挺,但却生得一副桃花眼。 此时眼尾处被抹了些胭脂,红红的,眸光却是清冽异常,好似那秋波般魅人。 鬓角垂下的发髻,眉间点红,唇上绛彩更衬得他惹人怜爱了些。 莫衍端详他一阵,在他嘴角轻轻亲了一下。 “你这个样子怕是比那怡春楼的头牌小倌还要惹人心神荡漾。” 他确实想现在就要了这人,从时间上来看也来得及,但想到一会儿把妆容弄花了又得重画,便忍了下来。 毕竟,除夕夜也很长。 他点了君天瑶睡穴,把人抱出了密室,放在了书房里间卧室的床上。 君天瑶醒来时,发现自己从密室出来了,身处一间陌生的卧室里。 这卧室三面都有窗户,此时虽然关着,但有阳光从缝隙里照了进来。 他伸出手去触摸那阳光,阳光照在手上暖暖的,心中却一片怅然。 他定了定神,重新观祥起这间卧室来。 卧室另一边是弧形的隔断,上面垂有红色纱幔,隔开了卧室与外间。 红色纱幔虽薄,但却有很多层叠在一起,看不太真切外间的景象。 他从床上站起来,吃力地挪到隔断前。 掀开纱幔,往外间瞧去,原来是一间书房,摆了张书桌,书桌上放了笔墨纸砚,挨近墙的地方放了一排书架,墙上还挂了很多画。 其中一幅便是莫衍强行刺到他背后的那副。 他心下一气,便甩上帘子,再也不想看了,气呼呼地又往床边挪去。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外间有开锁的声音,应是有人来了。 那人进来时又将门从里面拴上了。 君天瑶还听到有隆隆的声音,不知是何物。 他盯着红色纱幔,不一会儿便有一个人掀开了纱幔。 原来是莫衍来了。 他身上穿了件红色的裘衣,领口袖口及下摆处均缀有鹤羽。 他本就生的好看,如此这般便衬的整个人更丰神俊朗起来。 第2章 酒楼 莫衍走到床边抱起君天瑶往外间走去,把他放在了一个四轮车上。 君天瑶这才发现原来刚才的“隆隆”声便是这四轮车滚动时发出的声音。 “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去庄上的一家酒楼吃年夜饭。” 闻言,君天瑶心中震惊不已。 要知道,自半年前被囚于那密不透风的石室之后,莫衍从未带他离开过那里。 “你要带我出府?你就不怕...” 莫衍笑意盈盈地看着君天瑶,“我有什么好怕的,曾经的偃月谷谷主如今手足俱残,成为我的‘入幕之宾’,恐怕该怕的是你吧?” 听得他语气中的羞辱嘲讽之意,君天瑶心下一痛,忍不住反驳,“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以前公开身份出现时总是带着面具,自然没几个人见过我的样子,你既然偷偷将我囚禁起来,肯定不会逢人就说我是偃月谷谷主,我没什么好怕的。” 他说这话时自信中又带着些张狂,仿佛他还是以前那个不可一世,人见人怕的谷主。 莫衍许久不曾见过他这副模样,愣了愣神。 “我自是不会逢人就说你是曾经的偃月谷谷主,毕竟在世人心里,偃月谷谷主早就死于半年前那场恶战了。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说你是我养的小倌。” “我不去!”君天瑶听到这话,羞愤欲死,就欲从四轮车上站起来,但却被莫衍按住了。 莫衍抬起他的下巴。 “你不愿意?” 君天瑶不答话,只是盯着莫衍的眼睛丝毫没有畏缩之意。 他此时因为愤怒羞赧而双颊微红,眸中洇水,呼吸微促,魅人得很。 莫衍只觉一团火朝下fu涌去,暗骂一声,心下发誓今晚一定要把这只妖精弄死在chuang上。 他收了收心思,平复了呼吸。 “刚才骗你的。要是世人知道莫府二公子竟然有龙阳之癖,那我莫府中人还怎么在武林中立足?” “那要是有人问,你怎么说?”君天瑶不放心地问道。 “就说是我一远房亲戚,半年前遭仇人追杀,被挑断了手脚筋,我外出游玩正好遇见,把你救回来了,为了不让仇人找到你,便一直没公开露过面。现在你那仇人死了,便带你出来了。” 其实莫衍说的何尝不是真的? 他的手脚筋确实算是仇人挑断的,而且他还被迫日夜承欢仇人身下却全然没有反抗之力。 想到此处,他心里疼得厉害,便没有去接莫衍的话。 莫衍不知其心中所想,推着他走出了书房。 夜凉如水,风吹到身上的感觉真实的像是在梦中。 君天瑶心中怅然至极,但却更加坚定了要逃出这方寸之间的想法。 “想什么呢?” 莫衍见他低着头若有所思,便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君天瑶敷衍道。 莫衍也不恼,推着他继续往前走。 车轮发出的“隆隆”声,衬得这夜更加寂静肃然了。 他们又行走了好些时刻,才走到莫府大门口。 君天瑶心下惊叹,仅仅是莫府的一隅竟然都如此之大,那莫府到底得多大?千鹤山庄又有多大? 往后他想逃出去怕是难如登天。 出了莫府往前走上一段时间,便看到一条宽敞的街巷。 路的两边摊位比肩继踵,但却无人看管,东西也都收了,想是摊贩们都回家过年了,要是平常定然十分热闹。 沿着街巷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莫衍停了下来。 “到了!” 君天瑶抬头往这间酒楼看去。 这间酒楼共有三层,门口挂着大大的匾额,上面写着“醉明轩”三个字。 他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门的两边挂了两串红灯笼,每串足足有五个,但却只有门一半长。 再往下,门口蹲着两尊白玉石狮,每尊玉石狮的爪下都踩着一颗发光的珠子,把石狮通体照的透亮,奢侈至极。 莫衍推着君天瑶进入酒馆时,酒馆里已经坐了好些人了。 他把四轮车推到右侧楼梯处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然后一手搂着君天瑶的腰,一手放在君天瑶膝盖下方将人横抱起来,往楼上走去。 君天瑶虽然不是第一次被莫衍这么抱。 但是当这么多人的面还是有些难为情,便将头埋在了莫衍胸前。 他穿着绯白色衣袍,此时看不见脸,便如一妙龄女子被人抱在怀里一般。 引得无数客人往他们这边看来。 莫衍倒也不急,慢吞吞地走上三楼。 到了雅阁,他将人放在靠近栏杆的一侧坐好,自己也在一旁坐下,此时其他人还没有来,雅阁里就他们两个人。 第3章 欺负 君天瑶这才仔细观察起这间酒馆的陈设来。 这间酒楼整体是环形的,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在三楼,里侧围了一圈不高的栏杆,外侧是酒馆外墙,每隔几步便有一个窗户。 因天寒的缘故,现下都关了起来。 这层有大概九间雅阁围着栏杆在楼梯两边排列开来。 两侧各四间,楼梯对面中间还有一间。 每间雅阁的布局都差不多,靠近栏杆的两侧是镂空隔断,另一侧是一扇双开的门,门外是一条长廊,方便人行走。 每间雅阁四周都用白色的纱幔围了起来,纱幔中间开口,可以收到两边去,别有情调。 楼梯对面那间雅阁不同与其他间。 要更大一些,约莫是其他间的两倍,且在两侧的隔断外置了些花草,与其他间隔了开来,更为私密。 君天瑶撩开纱幔往楼下看去。 一层的最中央有个圆形的戏台,用一环形水池跟周围隔了开来,水池中养了些水生植物,似也有锦鲤。 戏台四周除了门的位置外都设有桌子,桌子间没有设隔断。 二楼有点儿类似三楼,但桌子间仅用隔断隔了开来,没有纱幔遮挡,也没有门。 如此看来,三楼是用来招待上宾的。 他又往三楼其他间瞧去,似是除了他们在的这间外都没有人。 “为何其他间都没有人?”他不禁疑惑地问道。 “被我包了!”莫衍盯着他答道。 听着莫衍财大气粗的口气,君天瑶内心翻了个白眼。 无意间回头,却发现莫衍也正在看着他。 他下意识就要回避,但莫衍眼疾手快伸手钳住了他的下巴。 没等他反应过来,zui便被覆住了。 虽然四周纱幔都放下了,没人能看见里面的情景,但他还是生怕有人看见了。 更何况一会儿雅阁还会有别的人来,想到此处他便使劲推拒起来。 莫衍又岂能如他所愿。 一手q住他的下巴,一手z住他乱动的双手,将按在围栏上狠狠地wen着,力道大的像是要将他拆吞入腹。 1. 他狠狠瞪了莫衍一眼以示不满。 此时他衣襟微散,面有hong晕,低c不止,眸中一片晶亮。 本来有些苍白的chun也水光一片,红得发艳。 莫衍看在眼里,只觉下fu本来熄灭的火一下子死灰复燃了。 他忍不到退席了,他现在就要yao了他。 想着便做了,他起身将君天瑶横抱而起,往雅阁外走去。 君天瑶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低声吼道,“你干什么?” “带你去一个地方。” 莫衍声音暗哑地在他耳边蛊惑着,语气中透着一丝危险。 君天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见他抱着自己七拐八拐地走进了三楼的另一个雅阁,然后把门上了锁。 这间雅阁似无什么特别之处,君天瑶内心疑惑,正欲询问,便被放在了矮桌上。 “你干什么?!”君天瑶怒吼道。 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在这种场合想要他。 真把他当那种随时随地供主子fa泄shouyu的小guan了吗? 他气的浑身发抖,心脏剧烈的抽痛。 “你小点声,想被外面的人听见吗?” “你疯了吗?这里不行!” 君天瑶压低声音吼道。 “由不得你!” 莫衍说完不顾反抗…… 2. 莫衍将两人收拾妥当,便抱着君天瑶从雅阁里走了出来。 而君天瑶早已浑身无力,四肢酸软,只得由得摆弄。 待两人回到中间那间雅阁时,莫殷已经到了。 莫殷看了看满面红潮的君天瑶,又看了看一脸餍足的莫衍,心下了然。 但总觉得莫衍太过胡闹,忍不住斥责,“你也太胡闹了些,也不看看什么场合。” “是,哥哥教训的是。” 莫衍这话虽是说给莫殷听的,但却没有看向莫殷,反而盯着君天瑶且语气中毫无悔意。 君天瑶听他这么坦然地认了,更恨不得立刻死去。 他何曾受过这种xiuru? 被人在这么多人的场合欺辱,还让旁人知道了。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气得浑身颤抖,却丝毫没有办法。 莫殷看着曾经为己独尊、不可一世的人被欺辱至此却全然没有反抗之力,心中的唏嘘又多了几分。 莫衍其实也不想在这里欺负他,但不知为何今晚的君天瑶太过于人,他是真的忍不住…… 第4章 三兄妹 过了一会儿,一个聒噪的声音响起。 “哎哟喂!真不好意思啊,让各位久等了。主要是家父拉着我跟初凝叨叨了许久才放我们出来,这不,刚出来我们一路飞奔至此了嘛!” 这人还未上楼声音就传来了,莫衍在想一会儿怎么能堵住陶初翰的嘴。 陶初翰未进雅阁,隔着隔断隐约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心想一定是莫衍,便又嚷嚷了起来。 “莫大美人!哎呀!让莫大美人等了这么久,在下于心不忍,这样吧,我这人比较大方,作为补偿,我愿意让你亲我一口。” 他这语气里颇含壮士断腕的豪气。 说着便来到了雅阁门口,他动手将嘴角眼角拉下来,作出一副悲痛的样子,方才打开雅阁的门迈了进去。 “我说……” 他话未说完,却看见雅阁里除了莫氏兄弟外还有一人。 那人此时正低着头,他看不清全脸,只见那人剑眉微蹙,眉间点红,眼尾上挑。 光凭这几点,他就断定这一定是个十足的美人。 不对,等等,万一是个龅牙,那... 陶初翰脑海里浮现出画面来,不禁打了个冷颤。 此时那人也正好抬头看向他。 那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只留一片清冽在眸中。 傲然如楠竹,清冽如秋水。 这是陶初翰对君天瑶的第一印象。 君天瑶对陶初翰的印象就不一样了。 俩词:戏精、聒噪。 “我说你们兄弟也太不够意思了,藏了这么一个大美人在府中,都不让我知道。” 他说话时含着笑意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君天瑶。 此时陶初凝、陶初蔓也进来了,目光齐齐地看向了这位凭空多出来之人。 要是搁以前有人敢这么看着他,君天瑶一定立马挖了这个人的眼睛喂狗。 但现下他也只是非常不悦地将头撇到一边。 “大家都来了,那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是...” 莫殷准备了的一通说辞在看着君天瑶的时候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总觉得不经过别人同意便随便给人编排个身份是非常冒犯人的事情。 他“是”了半天也没“是”出个所以然,本来看向君天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他顿觉浑身血液都热起来了,仿佛被人架在大火上烤一样,背部不断有汗水冒出来将里衣都打湿了。 “是一个远房亲戚。” 莫衍替他解了围。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看向了莫衍。 莫殷如释重负,忍不住端起桌子上的凉茶喝了一口。 “不知这位美。。。兄台怎么称呼?” 听闻是远房亲戚,陶初翰收了嬉皮笑脸,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天瑶。” 莫衍替君天瑶答了他的话。 “若非天仙谪人世,恐向瑶台月下逢。人如其名。” 君天瑶听得这奉承之语,抬头看向说话之人。 那人虽是女子,却也不回避他的目光,反而朝他一笑落落大方地介绍了自己。 “小女陶初蔓,莫府家仆,见过公子。” 她简单地施了礼后,便坐在了莫殷边上的一个空位上。 “江湖传闻莫府仅有一异姓家奴,便是姑娘了?” 这话虽是问句,但君天瑶却说得肯定。 “家主抬爱罢了,不值一提。” 陶初蔓也不避讳。 “姑娘慧心执质,玉貌绛唇,兼有扫眉之才,理之当然罢了。” 君天瑶很客气地回了陶初蔓刚才“谪仙”的褒美。 陶初蔓回以微笑,未再接话头。 莫殷见得君天瑶虽置于此种境地,却并不扭捏作态,也不漠然置之,反而反客为主,跟陶初蔓你来我往地搭起话来。 心中的佩服与惋惜又多了几分。 他先前对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邪教谷主并没有太多了解,甚至两人之间还有些过节。 他知他手段狠戾,为己独尊,却未曾想过他也有如此人情练达的一面。 不过转念一想,小小年纪便能使得偃月谷教众心甘情愿臣服于他,绝不可能仅仅只靠盖世的武艺,定有其他过人之处。 只是才二十出头便能取得如此成就,定然吃了不少苦头。 只怕往后吃的苦头不会比前二十年少,反而会更多。 他向来惜才,见不得有才之人受辱,对君天瑶的感情变得复杂起来。 以前他们是势不两立的敌人,也是是势均力敌的对手。 现下君天瑶又是跟莫衍纠缠不清的人,他实在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看待这个人。 “公子万福,小女陶初凝,是……” “莫衍未婚妻。” 陶初凝还没说完,陶初翰便抢着说道。 第5章 神医 “哥哥!” 小姑娘脸上泛起薄红,嘟着嘴、跺着脚嗔责着那个嘴上没个正经的哥哥。 但却未曾否认。 君天瑶看着这少女的样子,心想她怕是已芳心暗许。 也是,那人长身玉立,温文尔雅,任谁见了能不心生欢喜呢? 以千鹤山庄的地位跟财力,又有谁会不愿意结这门亲呢? 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又是青梅竹马,该是一段人人都会祝福的好姻缘。 他想,是他不识好歹了,一年前强掳了莫衍回去。 害人害己。 如没有发生此事,也许他们不久之后便会成亲,再过个一两年,生得一儿半女,不知多让人羡慕。 那人也会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家有娇妻,儿女绕膝。 人人都会向往的吧? 但他又忍不住生出些阴暗的想法。 人各有命,要是没有他,也许会有别人破坏这段姻缘。是莫衍没有这个福分,与他何干? “娃娃亲。” 莫衍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柔声解释。 君天瑶回了神。 他没有搭理莫衍,只是对着脸更红了的陶初凝施以微笑,算是回应。 “天瑶兄,鄙人姓陶,名初翰,幸会幸会!” 见姐姐妹妹都做了自我介绍,陶初翰自然不能落下自己,也学做那些文人墨客的样子,文绉绉地朝着君天瑶的方向作了揖。 君天瑶倒是没想到,此戏精还有如此懂礼的一面。 可随即便了然。 能跟莫府来往如此密切的,定也是规规矩矩的府邸,自然家教甚严。 不似邪教中人一般,“特立独行”。 他没有站起来,勉力回了一个抱拳。 只是,他手无法使力,无法真抱成拳。 陶初翰毕竟也是习武之人,当下便发现了他的异常。 他向来心直口快,“天瑶兄的手似乎不太妥帖。” 对他能看出自己手有异常这一点,君天瑶丝毫不意外,只收回手,藏于袖子下。 “被仇家挑断了手脚筋。” 他说这话时神情漠然,语气也没什么起伏。 似乎,这被挑断手脚筋的并不是他自己一般。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虽然说的是莫衍替他准备好的说辞,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到莫衍耳朵里,便怎么也不是个好受的滋味。 陶初翰心里不胜惋惜。 如此美人,却是个残疾。许是天妒红颜吧。 但他明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说了些安慰人的话。 “天瑶兄也不必太过挂怀了,时日久了,总会好起来的。” 虽然,这话,他自己也不信。 “我曾看过一本医书,上面提到天水山上有一位神医,能起死人肉白骨,没准也能治这手脚筋断裂之症,也许可以试试。” 在一旁的陶初蔓也忍不住开口。 “江湖人称‘神医’,但却以鬼医自称,行踪如鬼魅,据说他治疗病人所用的手段比起阿鼻地狱的酷刑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多病人最后病虽然治好了,但也非死即疯。” 莫殷喝了口茶,补充了些信息。 “那这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杀人?” 陶初凝不懂江湖险恶,满目震惊之色。 “其实并不全是用残忍的手段,他只是看心情。运气好遇到他心情不错时自然是不用太受罪,运气不好的话就难说了。”莫殷回道。 “那天瑶兄也许可以一试,万一能遇上他心情好的时候呢?”陶初翰说道。 末了,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要是你一个人不方便,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家父正好同意让我去江湖上历练历练。” “哼!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到了江湖上怕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莫衍突然讽刺道。 “是!是比不上你莫大美人天赋异禀又得高人指点。” 陶初翰不甘示弱。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先上菜吧!” 莫殷看着两个一言不合就掐起来的人赶紧出口阻拦。 菜差不多上齐时,陶初翰很狗腿地往君天瑶碗里夹了一块狮子头。 “天瑶,我刚说的问题你考虑考虑,也许真的可行。” 不知不觉就变了称呼。 他看到君天瑶并未动过筷子,眼眸一转,“来,我喂你吃吧!” 他说着就要拿起碗筷喂君天瑶。 君天瑶有些咋舌,这也过于热情了。 他刚欲拒绝,却见有一人率先拿起他的碗筷,让它们免遭陶初翰毒手。 “他不吃这个!” 莫衍语气不善地将狮子头扔回陶初翰碗中,然后夹了一小块鱼肉,认真挑了刺之后送到君天瑶嘴边。 凭什么自己吃什么都要由这人决定。 君天瑶内心十分不悦,没有张嘴吃莫衍送过来的鱼肉,反而微微皱起眉,将脸撇向了一边。 拒绝之意溢于言表。 “要我喂你吗?” 莫衍的语气里已饱含怒火。 君天瑶自是懂得他的意思,虽然他不明白,这个人又在发什么疯。 但他到底是好面子的,怕莫衍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无奈,只得把鱼肉含进嘴里,嚼了起来。 只是,有些食之无味罢了。 陶初翰看着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依然有些不死心。 “天瑶,你真的不考虑我的提议吗?” 此次,他语气多少有些虚。 “收起你的那些花花心思,他被仇家追杀,不能出千鹤山庄。” 莫衍无情地替君天瑶拒绝了他。然后舀了一小碗酒糟圆子,又去喂君天瑶。 陶初翰闷闷地“哦”了一声,便不再提这件事情,心情低落地往嘴里巴拉着饭。那样子,仿佛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一样。 饭桌上的氛围有些诡异。 莫衍旁若无人地喂着君天瑶吃饭,时不时拿起绢布替君天瑶擦一擦嘴角。陶初翰一声不吭地扒拉着饭,陶初凝时不时瞥一眼莫衍,陶初蔓自行吃着自己的饭…… 莫殷总觉得自己该说点儿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这时楼下突然响起一片叫好声,原来是戏班子开始唱戏了,众人纷纷朝楼下看去。 诡异的氛围总算没有了,莫殷这才松了口气。 君天瑶以前从来没有看过戏,不免觉得有趣,看得入迷了些,忘记了正在喂他吃圆子莫衍。 莫衍见他竟如此痴迷于别的事情,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内心极为不快,捏着他的下巴,迫他转过头来看向自己。 那人好心情被打扰了,不悦地瞪着莫衍,似嗔似怒。 本就红艳的嘴唇上沾了些汤汁,亮晶晶的,分外动人。 莫衍鬼使神差地往前凑去,就欲亲吻那人娇艳的嘴。 第6章 挑逗 君天瑶见莫衍不知发什么疯,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亲自己。 心下一惊,赶紧抬起胳膊挡在两人之间,同时,瞪了莫衍一眼,眼神中警告的意味十足。 胸口温热的触觉让莫衍立时惊醒,他一时间竟不知身处何地。 待得反应过来时,方知差点当众做了荒唐之事。 胸前依旧温热。那人的手始终不肯离开,软软地抵在他胸前。 他觉得心口痒痒的,像是有万千根羽毛拂过。 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呼吸,又定了定神,才舀了一勺圆子,欲再次去喂眼前人。 岂料,恍神间,又送进了自己嘴里。 嘴里甜甜的酒味让他愣住了。 今晚这是怎么了?何以如此失态? 他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重新舀了一勺圆子往君天瑶嘴边送去。 这半年来,君天瑶从未见过莫衍如此失态的时候,心中觉得很是解气,但仍觉得不够。 他想看莫衍更狼狈的样子,想看他当众出丑,想看他落荒而逃...... 于是,他便起了报复之心。 他收回抵在莫衍胸前的手,转而轻放在莫衍腿上,然后身体略微前倾,笑意盈盈地看着莫衍。 莫衍不知他意欲何为,只条件反射地往后避了避。 君天瑶见他如此,眉头微挑,愈发得寸进尺。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处。 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痒痒的。莫衍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君天瑶睁着那双饱含笑意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然后下一刻却伸出\/she\/tou\/去舔勺子里的圆子。 几经起落,终是含了进去。 沾满汤液的头,忽隐忽现,小巧而又灵活。 莫衍看在眼里,满脑子都是以往\/qing\/事中,他捏着君天瑶下巴强行与其交换津\/ye\/的滋味。 君天瑶仅嚼了两口便吞咽下去。 未嚼碎的圆子在食管处撑起的形状清晰可见,随着吞咽的动作,顺着咽喉落入胸膛不见。 他\/hou\/结不住地上下起伏,像是以往某些时候被迫\/tun\/咽时。 莫衍的呼吸登时变得\/ji\/促起来,这却让君天瑶更为肆无忌惮。 只见他凑近莫衍耳边,朱唇轻启。 “衍哥哥,奴想吃...”声若黄莺,酥麻入骨。 他舔了舔嘴,眸光流转间,看向了桌上的一盘绿豆酥。 本轻佻至极的动作,他做下来却有种“巧笑嫣兮,美目盼兮”之态。 又似狐精魅鬼,勾魂摄魄。 莫衍今日本就定力极差。看着他挑tiao逗的动作,只觉全身血液都往一\/chu\/涌去。 当下便起了\/fan\/应。 那人自是不会放过他。依然不依不饶地用满是笑意的眼睛看着他,等着他去拿绿豆酥。 他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冷了冷发热的头脑,准备去拿绿豆酥。 下\/shen\/起了\/fan\/应,自是没办法站起来,他只得坐着拿起筷子去夹绿豆酥。 可那绿豆酥做的酥软异常,一夹即碎。 无奈之下,他只得放弃筷子,改为用手。 他探着身子,用右手拇指跟食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块绿豆酥,然后用左手托着送到君天瑶嘴边。 君天瑶见他如此,轻笑出声,然后用双手轻轻托住他的手,张嘴吃了起来。 他边吃边笑意盈盈地看着莫衍。 莫衍透过那双桃花眼,可以看出,此人现在心情很是愉悦。 心中真是又爱又恨。 吃到最后一口时,君天瑶竟然张zui将他的修长白皙的手指\/han\/了进去,并用灵活的\/she\/tou\/将残留在手指上的渣滓舔了个干净。 莫衍身体一僵,猛地抽出手指就欲制止那作乱的人,却忽觉左手手心有些痒。 原来,是那人正用\/she\/头在舔他手心落下的残渣! 他猛地抽回手,威胁地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似是没看见,依旧盈盈笑意,嘴角微微上翘地望着他。 无丝毫惧意、悔意。 紧接着,那人又看似无意地(此处省略24个字哦) 莫衍登时坚硬如铁。 他猛地伸出手抓住那人做乱的手,并再次威胁地瞪了那人一眼。 不出所料,那人依旧置若罔闻,便就要伸出另一只手作乱。 忍无可忍。 莫衍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其他四个本在认真听戏的人往他这边看来,一脸不解。 他面色发烫,扔下一句“去茅房”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雅阁。 其他人又疑惑地齐齐看向了君天瑶。 君天瑶却心情愉悦地挑眉说了句“内急”,然后就转过头去听戏了。 过了好一会儿莫衍才回到雅阁,面色极为阴沉。 君天瑶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眸中似是盈着些水汽。 看见是莫衍,他勾起一笑,缩了缩肩膀。 那本就有些宽大的领口往下滑了一些,露出一小节\/suo\/gu\/跟胸口小片肌肤。 那白嫩的肌肤上留着新新旧旧的痕迹,最新的便也不过是昨晚,莫衍\/qing\/动不已时留下的。 莫衍暗骂一声,收回目光,径自坐了下来。 君天瑶却依旧不依不饶,他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往莫衍身上靠了靠。 然后又去做那让莫衍又爱又恨之事。 他很有技巧地挑d着。 莫衍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看又要控制不住。 他终于忍无可忍,抓住那人作乱的手,在那人耳边低吼,“玩够了吗?你信不信我在这里办了你?” 他声音暗哑,语气里也饱含情欲。 君天瑶便也不打算再作弄于他。 说到底,他还是要面子的,怕莫衍真的当众对他做些什么。 到那时候,倒霉的就不是莫衍了。 他抽回手,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莫衍一眼,然后心情愉悦地转头看戏去了。 莫衍是真的是很想在这里\/ban\/了他。 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自己身下婉转sy,低泣求饶。 可他毕竟习得四书五经、修过孔孟之道,当然不可能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干那种事儿。 也只得暂时忍了下来。 他目光阴鸷地盯着趴在围栏上腰身纤细的人,暗自发誓,今晚一定要把这个让他丢尽颜面之人好好惩戒一番。 让他知道这么做会有怎样的惩罚。 君天瑶不知怎的打了个冷颤,脊背有些发凉。 他本来吃饱喝足心情愉悦地趴在栏杆上看戏,可武功尽失后又被玩弄了这么些个时日,整个人都懒散起来,警觉心也不比从前了,看着看着竟然忍不住打起盹来。 等到宴席结束时,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莫衍叹了口气,打横将人抱起,跟其他人告了别,然后便抱着人回府了。 第7章 孤鸾 莫府跟陶府方向不同,剩余四个人在酒馆门口道别后,两两一组朝家里走去。 “哥哥,你……你有没有觉得衍哥哥今晚有些怪怪的?” 陶初凝在转过一道巷口时忍不住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她歪着头,似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 陶初翰看了她一眼,幽幽地开口。 “确实怪怪的。” “我看哥哥今晚也怪怪的!” 陶初凝突然提高了嗓音,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新月若有所思的人说道。 “我哪里怪了?” 陶初翰闻言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爹爹明明没有同意哥哥去江湖上历练,你为什么要骗天瑶哥哥?” 她顿了顿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拿天瑶哥哥作为筹码跟爹爹谈判。爹爹菩萨心肠,见你是为了帮助别人,一定会允许你去的。” 少女已经没了席间的娇羞之态,反而多了些灵动与活泼。 陶初翰做贼心虚地往周围看了看。 “嘘!”他示意她小声点。 “哥哥……” 少女还真听话地压低了声音,并怯怯地看了看周围。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得还不少,我的这点破事儿,全被你看出来了。” 陶初翰捏了捏陶初凝的鼻子,嘟囔道。 只是他总觉得陶初凝的话哪里不太对,他好像并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但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也想不明白,只觉心中有一些烦躁。 没想到真被自己猜中了,陶初凝有些不赞同地看着眼前人。 “天瑶哥哥很可怜,我觉得你这样骗他不好。” 陶初翰看着这个从小便受尽宠爱的妹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那我问你,你有多喜欢莫衍?” “恩……” 少女歪着头,绞着手帕,似是很难想明白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就是看着他心里暖暖的,还有些紧张,忍不住想要跟他说些什么,但又怕他烦我。” 陶初翰看着眼前这个傻姑娘,有些心疼。 “你真的想嫁给莫衍吗?” 陶初凝闻言歪了歪头,似乎不明白他哥哥为何会有此问。 “我是说,万一莫衍对你没有感情,只是因为那个“娃娃亲”才娶你的,那你会嫁给他吗?” 陶初翰说得更直白了些。 闻言,陶初凝眼中多了些失落之色。 “我也不知道,从小周围的人就说这么跟我说的......我已经......哎呀!我也不知道。” 她撒着娇,想逃避这个她潜意识里不想深究的问题。 陶初翰忽然觉得鼻头有些酸。 这个傻姑娘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便被别人决定了一生,她从小便被灌输了将来要成为某个人的妻子的思想,从来没有想过这条路以外的任何可能。 她被人放置在这条鲜花锦簇的路上,周围都是高高的墙。 她听见周围人群的欢贺声,便以为这便是最好的归路。 她看不见这条路以外的世界,只能一直沿着这条路往前走。 只是,她并不知道,这唯一一条路,现在也成了死路。 “傻姑娘,累不累?” “累,哥哥背我!” 眼中忧郁一扫而光,她雀跃地说道。 “好!” 陶初翰俯下身,背起陶初凝往家的方向走去。那个她终将要离去的家。 莫殷跟陶初蔓走在路上,相顾无言。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你有没有觉得他跟莫衍有些像。” 陶初蔓突然开口。 “你是说...?” “也许是你比较熟悉莫衍,所以看不出来。我第一眼看见他时,便觉得他跟莫衍长得有些相像,现在觉得他俩脾气也有些像。” 莫殷笑了笑。 “许是相处久了的人都会又些像吧!不也有人说我们两个有些像吗?” 陶初蔓闻言轻笑出声,脸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然后,她突然敛了笑意。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还活着?”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似是随风飘起的柳叶,穿过云层远远地落在青草地上。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 莫殷见她神情,忍不住安抚。 “可有什么线索吗?” 莫殷摇了摇头,他看起来似乎比席间憔悴了不少。 “这么多年了,他即使还活着,容貌也肯定与儿时不一样了。” 他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大概五六年前,我安排的人传信说,一个猎户曾在天水山山脚遇见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跟画像中的小孩一样眉头都有一颗红痣,神态也有些相似。” “那后来呢?” 陶初蔓急切地问道。 “后来,我便骑了七八日的马去了天水山。可惜……” 他叹了口气。 “可等我到那儿时,那里已是一片废墟了。看样子,应该是被人烧了没多久。我在周围找了几天,也不见有那个少年的踪迹。” “天水山是神医‘鬼谷子’的地盘,谁敢在那里放肆?难道是他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把药庐给端了?” “这就不得而知了。”莫殷想到席间的谈话,“想找他治病怕是更难了。” 两人说着便到了莫府,又说了些寒暄的话,道别后,便各自往住处走去。 千鹤山庄的人都以为他们两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庄主夫人非陶初蔓莫属。 但陶初蔓知道,莫殷的心思不在她身上。 对于莫殷而言,两人的关系,也仅止步于青梅竹马而已。 她留在莫府的原因是想弥补自己儿时犯下的错,仅此而已。 空旷的院子中,一道红色的身影闪过,紧接着“哐当”一声,那身影闪进了书房。 暗影定睛看去,原来是莫衍,暗影心下才松了口气。 莫衍本来是抱着君天瑶慢慢地在路上走,可那人睡在他怀里一点儿也不老实。 身子拱来拱去,头发也不断地蹭着他颈部的皮肤,他本来就欲火难耐,被这么撩拨着,心下更烦躁了些。 他足尖轻点,越上近处的屋顶,一路飞檐走壁疾驰回府。 终于到了书房门前。 他出去时并没有上锁,此时便一脚踹开门,抱着人疾步走到里间卧室。 他也顾不得门窗此时正开着,急躁地将怀中人放在床上,然后就欲动手撕掉那人衣物。 可抬眼间,却看见那人微微蹙着眉,满脸疲态,睡得很不安稳,就连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第8章 凋零 想是刚才一路疾驰惊着了梦中人。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不忍再逼迫这梦中人与他行那周公之礼。 他解了君天瑶的大氅跟外袍,留了里衣,把人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然后扯过一旁的被子,给人盖好,转身掀开纱幔走了出去。 霜可半夜起来如厕,路过书房时,却发现自家少爷不知道发什么疯,大半夜在院子里那棵银杏树下练剑。 可怜的银杏树,树干上已经被划了几十道剑痕了。 君天瑶昨晚睡得很安稳,一觉醒来便已到巳时。 他睁开眼,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没有被送回到密室,反而是在昨天那间与书房相连的卧室里。 有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他想,接下来,这间卧室将会代替那间密室,成为他新的容身之所。 莫衍,总算是肯让他见光了。 他自嘲地笑了。 还不如一个娈宠,得藏着掖着,上不了台面。 莫衍昨晚本来就没有睡好,刚掀开纱幔,便见君天瑶满脸不屑又略带嘲讽的表情,当下便火气上来了。 他快步走向床前,捏着那人下巴,逼迫那人看着他,微眯起眼,“你做出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做我莫衍的娈宠屈辱得很?” 君天瑶听得他的羞辱之词,心中一阵抽痛,冷冷地看着他,咬牙切齿。 “是!” 像是冷水滴入了油锅之中,怒火瞬间炸开。 “是?可你现在这副一无是处的st,除了继续供我玩乐外,还能有什么用呢?” 情绪仿佛早已不受自己掌控,他极尽所能地用言语来羞辱他。 君天瑶眉头紧蹙,怒目不语。 莫衍掐着他下巴的手更加用力了,力道大得像是又要生生卸下他的下巴。 想起,密室中,曾被卸下下巴,被迫服侍…… 君天瑶心中更觉屈辱万分……… 他恨恨地甩开莫衍的手,心里疼的厉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艰难地说道,“即便如此,那又怎样?你答应过我...” “我反悔了。” 莫衍猛地直起身打断他的话。 君天瑶有一瞬的呆愣,随即,绝望之色爬满他瘦削精致的脸庞。 “为什么?”他声音忍不住轻颤。 “好玩。” “为什么?” 他眸光渐渐有些涣散,眼神逐渐空洞,仿佛一尊被抽去了生命的白瓷雕像。 莫衍见他这个样子,内心愈发烦躁,不加思考,口无遮拦。 “你不过是我豢养的一个玩物而已,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用得着告诉你原因吗?” 豢养的玩物…… 既然如此,又何必给一次又一次给自己希望? 仅仅,是为了好玩吗? 既然给了自己希望,又为何生生要将它摧毁? 也是为了好玩吗? 玩物,便不算人吗? 玩物,便该一辈子不得见光吗? 君天瑶只觉心口的疼痛往上涌去,头有些晕沉,眼前也阵阵发暗。 他勉力支撑着身体,努力地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眉头紧蹙。 “莫衍,你到底......有没有心。” 那些曾经付出的爱意,便一文不值,便......不值得让你心生半分怜悯? 被弃若敝履,被嫌若糟糠。 莫衍见他这样,心里也忍不住阵阵发疼,想起自己刚才口无遮拦的那些话,不禁有些懊恼。 他拿起床头的衣服,给君天瑶穿戴起来,动作却极为温柔。 君天瑶也不反抗,全然由他摆弄。 见他这样,莫衍只觉心里更加难过了。 他放柔了声音,“后山有一片梅林,开得正好,等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这话却让君天瑶想起背上被刺上的那树红梅。 原来,一切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不过......”他自凄然一笑,“是你养来寻乐所用的娈宠而已,你想做什么,用得着征求我的意见吗?” 莫衍本想着好声好气地安抚那人,谁料那人丝毫不领情,还用他一气之下说出的话挖苦他。 要知道他昨晚一夜没睡,今早又亲力亲为,想为君天瑶准备他来到莫府后的第一顿团圆饭。 他满心期待,满怀希冀地来到书房,幻想着往后与这个人的年年岁岁,却不料看到那满脸嘲讽的表情。 心力交瘁,瞬间失控。 君天瑶那闭着眼满脸嫌恶的样子,深深刺痛了莫衍。他只觉心口一阵一阵抽搐,痛感不断向周身蔓延。 霜雪渐渐凝上他的眉眼。 “好!非常好!你可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好!好得很!既然你这么想当娈宠,那我就成全你!” 他说着,从床头暗格里取出一个雕龙画凤的白玉匣子,咬了咬牙,打开盖子,放到君天瑶面前。 君天瑶垂眸往那盒子里看了一眼。 只见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y具。 眼神不可遏制地瑟缩了一下,复又没了动静。 莫衍见状冷笑一声,一把将君天瑶推倒在床上,伸手扯掉他的衣物。 他坐在床边,伸手从格子里取出一个画着怪异图案的瓶子,一把扔掉盖子,倒出了四五粒药丸在手上。 见君天瑶丝毫没有服软的打算,他心下一狠,把那药丸皆数往君天瑶嘴里塞去。 他此刻眼睛危险地半眯了起来,“知道给你吃的是什么吗?” 君天瑶未答话,也未看他。 “百炼丹。” 身下的身体闻言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它可以让人不管遭受什么都一直保持清醒状态,直到药力散去,哪怕,是剥皮剔骨。偃月谷应该有很多类似的药物吧?我今天就让你好好知道知道,一个娈宠该怎么服侍主人。” …… 屋外寒风阵阵。 凛冽的风拍打着门窗,发出阵阵鬼哭狼嚎的叫声。 它嘶吼着,叫嚣着,摧残着枝头上那已经摇摇欲坠的枯叶。 没有丝毫怜惜,不见分毫情感…… 冰冻三尺,湖面闪着寒冷的银光…… 天,冷极了…… …… 这场酷刑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深夜,直到百炼丹的药力散去,君天瑶才终于昏死过去...... 满地的落叶,在狂风的摧残下,化为齑粉,随风飘散,一片萧索。 第9章 花灯会 书房中,香烟袅袅,沉香馨郁。 宽敞的梨花书案上,那本该整齐挂在笔架上的紫毫笔却散乱地随意放置,上好的紫毫不似往常般聚峰,反倒是全都炸开了花。 像是曾有人暴殄天物,逆着毛的方向,将它们推入了什么窄小的物什当中。 那未画完的群蝶戏梅图上,本就凌乱没有章法的笔迹全都晕了开来,但却反而多些看头。 不知因何被放置在外侧的椅子,靠背上搭了件红色的外袍,再往下看去,地上散落着一件绯白色衣袍,似是已经被人撕破了。 垂下的纱幔轻轻摇曳,细碎的烛光透过镂空的雕花隔断照映在那正跪在地上的人身上,那人背上的红色胎记已被墨迹遮了个七七八八。 …… 莫衍坐在椅子上,半闭着眼,享受着…… 他有些n耐地仰着脖颈,手指也忍不住插入君天瑶乌发之中………… ………… 过了好一会儿他渐渐止了咳,抬目直视莫衍的眼睛。 里面似有浓浓的不屑,也似什么都没有。 他颤抖着站了起来,解开罩在自己s上的一层薄纱,扔在地上。 他攀上莫衍肩膀…… “够了!” 莫衍推开那人,怒吼道。 近十日来,他无所不用其极,将外头那些达官显贵玩乐的 那套全用在了君天瑶身上。 可这个人对他的命令丝毫不加反抗全然接受。 就好像真的成为了一个娈c一样。 只会默然承受主人的\/yin\/虐,只会使出浑身解数让主人愉悦。 这,不是他想要的... 终于忍无可忍,“君天瑶!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他怒吼着,声音却颤抖不止。 “让你开心。” 那人笑得一脸灿烂,但眸中却一片死寂。 莫衍未曾想过,再见君天瑶笑时,会是这样的情景。 他向前走了两步,半蹲下来,双手按住被自己推倒在地的人的肩膀,让人正对着自己。 “君天瑶,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仅仅是为了……” 他顿了顿,心中痛苦至极。 “为了玩乐,你现在这么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似落叶飘入深井,波澜不惊。 让人猜不透情绪。 说完,他站起身来,用轻的近乎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我答应你的事情,从来没有想过出尔反尔。” 他拿来床上的衣物,披在君天瑶体无完肤的身上。 “天气寒凉......” 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事到如今,一切的关心,在这个人眼里,也都是虚情假意罢了。 明明,初见时倾心,为何,会走到这步田地。 有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手臂上,君天瑶怔了怔。 再抬眼时,莫衍已走了出去。 只余炭炉里火苗“簌簌”作响的声音,他忍不住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物。 元宵节这天,莫衍端着一碗汤圆来到卧室时,君天瑶正坐在窗下看着窗外。 莫衍走时他便是这个动作。 他身下是那辆四轮车。 是莫衍除夕之夜练完剑后从醉明轩取回来的,一直放在院外的银杏树下。 莫衍将汤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走到窗前,将窗户向下拉了拉,然后搓了搓手,用双手掌心分别覆上君天瑶的眼睛。 “暖一暖,会舒服一些。” 他能感到手下的眼睛轻颤不止,默默叹了口气,过了没多会儿,便放下了手。 “不要老盯着一处看。” 语毕,他将四轮车推到桌边,先用手背试了试碗的温度,然后才端起碗,半蹲下来,舀了一个汤圆送到君天瑶嘴边。 君天瑶张嘴将汤圆含了进去,温度正好。 “晚上会有花灯会,我带你去看,好...” “我不过是你养来淫乐所用的娈宠而已,你想做什么,用得着征求我的意见吗?”他想起那人之前说过的话,自嘲地笑了笑,没再问下去。 反正,愿不愿意,那人都不会搭理他。只会如行尸走肉一般,任人施为。 晚饭后,莫衍将上次那套绯白色衣袍给君天瑶穿戴好,推着车子走出了书房,这次没有化妆。 他推着车子按着上次走过的路朝莫府外走去,轮子发出“隆隆”的声音,衬得夜晚更沉寂了些。 这次他并没有开口说话,只默默推着四轮车往外走去。 他是想说些什么的,但又怕得不到回应,空扰了这份寂静。 终于,到了长街。 莫衍推着君天瑶按照原先定好的路线一路往前走,他边走边给君天瑶讲一些庄子上的习俗。 他自顾自地说着,滔滔不绝,片刻不停。 等到了离一个面具铺子不远的地方时,他停下了,弯下腰,凑近君天瑶耳边,“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君天瑶看见他走到那卖面具的商贩面前说了些什么,等到转过身时手却里拿了一个笑脸面具。 他微微一笑,一袭红衣不疾不徐地朝君天瑶走来。 孔明灯在他背后的夜空上不断升高,最后化为繁星点点。 夜色撩人。 待得走进时,他弯腰将那面具给君天瑶戴上。 然后他直起身来,定定地看着眼前,似是在看着那副面具,又似在看着其他什么东西。 蓦地,他露出一个笑容,连眼里也亮亮的。 满街繁华的灯火映入他眼睑。 “笑起来很好看。” 烟花绽开,周围喧嚣嘈杂。 他这话说得很轻,但却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君天瑶耳朵里。 那藏于袖子下的手动了动,复又没了动作。 莫衍一路有说有笑,买了很多东西,有鸳鸯戏水的花灯,有形似弯月的纸船,有各式各样的小吃... 他似是要用这些东西来填满什么。 夜,更冷了。 原本热闹的街市也变得宽敞了许多,摊贩也陆陆续续开始收摊了。 不得已,他推着君天瑶往回走去。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赶在吹糖人的老伯收摊时,买了两个小狗糖人。 君天瑶是喜欢小狗的,他曾带着一只白色的小狗给莫衍解闷,可惜莫衍不喜欢,他便自己养了。 莫衍想,偃月谷灭了,那只小狗,定也已经变成流浪狗了,没准已经饿死了。 他犹豫着将其中一个糖人送到君天瑶面前,小心翼翼地期待着什么。 良久,没有等到那人伸手。 他抿了抿嘴,失落地笑了笑,收回拿着糖人的手,推着四轮车继续往前走去。 回到书房时,夜已经很深了。 莫衍将手里的两个糖人插在桌子的缝隙里,转身将放在君天瑶腿上的大包小裹挨个转移在书桌上。 等一切收拾妥当了,转过身却发现那人头微微后仰,似是已经睡着了。 第10章 生病 自那次的折磨之后,君天瑶的身体似乎大不如前了,变得有些嗜睡,时常坐在四轮车上就睡着了。 也不知是不是那百炼丹的原因。 莫衍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欲摘掉那人仍戴着的面具。 可在手接近系绳时又生生停了下来。 他收回手,转而将人横抱而起,往里间走去,然后把人轻轻放在床上,收拾妥当,盖好被子。 莫衍在黑暗中盯着那张面具,良久,俯身轻轻印下一吻,方转身离开。 在书房门从外间关上时,面具下原本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了,眸内一片清明。 只见那人伸手将面具扯下,毫不犹豫地甩到地上,然后转了个身,面朝墙壁,一动不动。 莫衍往离书房不远的一间卧房走去。 他只觉今晚疲累异常。 似乎还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好不容易到了卧房,他关门落锁后,不管不顾,倒在床上就沉沉睡去。衣服也没脱,连被子都没来得及盖。 后半夜,原本月朗星稀的夜空,没有任何预兆,突然变得阴沉起来,没过多久,竟是飘起了雪。 仅片刻,本稀稀疏疏的雪花便如鹅毛般自白茫茫的穹顶倾灌而下,压弯了院中不计其数的枝丫。 霜可在屋外雪地里立了半晌,肩上头上都积了厚厚的雪,却仍不见屋内有任何动静。 她心下疑惑不已。 二少爷平常不是很早就起来练剑了吗?为何今日已过辰时仍不见屋内有任何动静? 正踌躇要不要上前敲门,却听得屋内传来“咚”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她心下一惊,赶紧敲了敲门朝屋内问道:“少爷是你吗?” 屋内没有人回应。 “二少爷?”她又试着叫了一声。 仍没有人回应。 如此几次,她心中忍不住急躁起来,抬脚就朝门上踹去。 可是,门在里面上了锁,她力气又小,不仅没把门踹开,反而把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若是搁往常,莫衍定会笑她。 还好地上有很厚的积雪,她又穿的厚,不然这么一摔,尾巴骨不折了才怪。 她此刻也顾不得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就往莫殷的飞鹤居跑去。 莫衍一大早起来便觉头疼得厉害,浑身酸痛不已,周身也不断有寒气侵入,他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原来是发烧了。 昨晚安置好君天瑶后,他只觉疲累异常,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关窗,回到卧房,倒头就睡。 岂知夜里又起了风,现下窗户正半开着。 他透过窗朝屋外看去,入眼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方知是下雪了。 他头疼得实在厉害,忍不住又躺了一会儿的。 但却又怎么也躺不踏实。 昨晚花灯会上,他买的东西,君天瑶一点也没吃。 眼下也不知什么时辰,但他估摸着也应该不早了,君天瑶怕是已经饿了,便强撑着身子下了床。 可哪知,这病竟来得如此猛烈。 四肢酸软不说,光是从床上走到桌前,仅仅几步路的距离,竟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他口干舌燥,一手撑着桌子边缘一手去探桌上的水壶,想给自己倒杯水喝,以缓解一二。 岂料还没够着茶壶,人便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他听到门外有人叫他,本想应答,但喉咙干涩肿痛,竟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 他觉得脑袋愈渐昏沉,不一会儿便没了意识。 莫殷听到霜可语无伦次的话,心想定是莫衍出事了,“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未来得及穿上外披,便夺门而出,往莫衍住处跑去。 霜可见状,愣了一瞬,随即伸手拿起莫殷随意搭在椅背上的外披,追赶了去。 莫殷所住的飞鹤居与莫衍所住的鸣鸢阁并没有相隔太远,加上他又跑得极快,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莫衍卧房外。 没有犹豫,他一脚踹开了门。 不出所料,莫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快步上前,将人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 烫人的温度隔着衣服传到手臂上。 他心下一惊,怎会病得如此厉害? 在他记忆中莫衍很少生病。 虽然莫衍看起来身子骨柔弱些,但却出人意料的一向身强体健,极少染疾,就连普通的伤寒也很少有,这次不知怎么了。 他叫了莫衍几声,竟然不见一丝反应,心中忍不住慌乱起来。 就在此时,霜可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他连忙吩咐道,“快去找行之来!” 可怜的霜可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又向莫行之的别院狂跑而去。 莫行之是莫府的大夫,也是千鹤山庄的大夫。 他虽也姓莫,但却不是莫府的仆人,因为他本来就姓莫,是莫府的远房亲戚。 他的医馆就在莫府一侧的一座别院茗香榭中。 茗香榭本是莫府的一个小花园,里面种满了奇花异草,还有一间小屋子,很适合作休憩之处。 莫行之来了后就租了下来,一是方便给莫府的人治病,二是外面的人来治病时不会打扰到莫府主家,三呢当然是为了研究那满院子的奇花异草的药用价值。 起初,莫衍是想把莫行之赶出去,把君天瑶安置在这处别院里的。可谁知非但没把人赶出去还差点让这无良大夫在君天瑶身上试起新药来。 一气之下,他便把莫行之晒在院子里的药材全烧了,还顺便把人住的屋子给拆了。 自此,两个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霜可是知道他俩之间有些不对付的,所以此次去请莫行之,只是面色沉重地说是莫殷请,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莫行之进到卧房看见躺在床上的莫衍时,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却被莫殷挡住了去路。 “行之,还生气呢?念在他年纪小的份上,别与他计较了,他这次真的病得特别厉害,不治的话,很可能就......” 他见莫殷面色非常沉重,心知莫衍定是病得不轻。 他本也懒得计较什么,此时也正好顺着台阶下了。 毕竟,他与莫衍之间也不算有多大的过结,甚至连过结也算不上,不过是年轻气盛,互相置气罢了。 退一万步讲,他们还沾着亲带着故,他又怎么可能置莫衍于不顾。 他转身来到床边,伸手探了探莫衍额头,心中吃惊不已。 第11章 流言 “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许是昨晚下雪,温度低了些,他又没盖被子,还开着窗...” “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 本欲再教训些什么,但看见床上的人动了一下,他眼珠子一转,拖了嗓音大声说道,“要我治他也行,除非把他那小美人送我作试药人。” “你......你做梦!” 莫衍已经转醒。可他病得厉害,刚反驳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行之!” 莫殷有些心疼地责备道。 莫行之顺了顺莫衍胸口,看着人渐渐止住了咳嗽,用银针刺了昏睡穴,防止人再乱动。 他伸手探了探莫衍脉搏,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有何不妥?” 莫殷见状心中更为急切。 “肝失疏泄,气机郁滞,情志抑郁,气血不畅。是肝气郁结之症啊!外加风寒侵体,”他顿了顿,面色凝重,“情况非常不妙。” 莫殷听他如此说,心下更急了。 “可能医治?” “我只能治好他的风寒之症,至于肝气郁结,恕我无能为力。” 收拾银针包的手顿了顿,又补充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想治,也得先知道病根才行啊。” 莫殷点了点头,长叹了口气,面上皆是忧色。 “我回去给他先配上几服药,等伤寒好了再说其他。”莫行之背起药箱,便朝外走去。 等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一声喷嚏声。 他内心翻了几个白眼,扯过霜可手臂上搭着的披风扔给莫殷。 “穿厚些,我可不想再多一位病人。” 他说着便已走出屋外,只是走了没几步便又回头朝着霜可大声喊道,“傻愣着干嘛?跟我去取药!” 霜可一个激灵,“哦”了一声,朝他跑来。 莫行之百思不得其解,这莫府上下看着都不太机灵的样子是怎么把千鹤山庄管理得井井有条的? 莫行之走后,莫殷把莫衍的手放进被子里,重新掖好被角,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的人陷入沉思。 莫衍半年前刚回府的那段时间,整个人都变了。 完全不似之前那般温和,反而变得阴沉了许多,喜怒无常。还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话也变得少了很多。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有了好转。 尤其是从除夕夜开始,基本每次见到他时,他看似都心情很不错。 昨晚在花灯会他远远看见莫衍有说有笑的,好像也是很开心的样子,怎么突然就肝气郁结了? 他想不太明白,他想,也许只有那个人才能知道情况了。 可他并不知道莫衍把人藏在了哪里,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正当他踌躇之际,却见霜可端了药来。 他从霜可手里接过碗,用勺子一点点把药汁喂给了莫衍。 霜可见莫殷喂完药后一直未走,反而端着药碗,坐在床边看着莫衍发呆,忍不住问道,“庄主,您在想什么呢?” 莫殷这才回了神,长出了口气,“霜可,你一直跟在莫衍身边,可有觉得最近他哪里有些不对劲?” “嗯......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有很多地方好像都不一样了,但我却说不出来。”她歪着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有一点,少爷好像特别喜欢深更半夜练剑,但练剑的时候好像又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虽然,我不是很懂武功,但是,我总觉得他的剑法里暗含了杀气,反正我自己看着是觉得有些害怕的。” “哦?什么时候开始的?”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起初时并未太留意,后来才渐渐觉出不对劲来。反正从除夕夜到现在,我有好几次半夜添火时都能看到。” 莫殷曾指导过莫衍练武,知道他练得剑法偏柔。按当时莫衍的说法是:只为陶冶情操,强身健体,不为夺人性命。 抱着这样的心态练出来的剑法为何会暗含杀气?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吗?\\\"他又问道。 “还有就是,就是...”霜可突然变得有些吞吞吐吐的。 看着她的样子,莫殷安慰道,“无妨,你尽管说就是。” “我昨晚在花灯会上看见二少爷推着一辆四轮车,上面坐了一个人,那人戴着一个面具,我没看清容貌。但那辆四轮车我倒是在二少爷书房对面的那棵老银杏树下看见过,当时在那里放了几天呢。” “四轮车?”莫殷想起,年夜饭时,他在醉明轩也看见过一辆四轮车,当时就停放在楼梯下面。 “嗯,听其他人说也曾见过二少爷推着四轮车朝府外走去,上面坐着一个男人,不知道与我在花灯会上见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据说那个人长得很好看的,剑眉星目的,府里都传......都传......” 她说到此处突然止住,抬头怯怯地向莫殷看去。 “传什么?”莫殷鼓励她说下去。 “传......传那是二少爷养在府里的小倌。”霜可怯怯地回道。 “放肆!谁教你们随意臆测主子的?”他突然拍案而起,随后又朝着门外吼道,“来人,把莫春给我找来!” 莫春来时,便看见莫殷坐在桌子边上,脸色极为阴沉,而霜可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他使了一个眼色,让霜可先退出去。 等看见人走出去后,他关了门,来到莫殷跟前,毕恭毕敬地跪了下来,却一句话也不说。 莫殷见他这幅德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沉着声音说道,“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回庄主,小人不知庄主为何发怒,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依旧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他确实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去传话的人也什么都不知道,只说是从未见过庄主发这么大的火。而莫殷也确实未曾发过这么大的火。 “算了,你起来吧!” 莫殷也稍稍平息了怒火,“府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规矩了?下人随意臆测主子们的生活?” “庄主指的是?” “这风言风语都传到我耳朵里了,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管家是怎么当的?” 见莫殷火气又上来了,莫春又毕恭毕敬地打算跪下。 “别跪了,看着心烦。” 莫殷制止了他,然后把事情始末大致跟他说了说,严令他约束下人,并追查此事做出处罚。 莫春应下了后便打算退下,可当他走到门口时,又转过头来,看着莫殷幽幽地说,“庄主,恕小人斗胆问一句,那人到底是何身份?” 第12章 相处 莫殷面色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庄主,并非小人爱好是非,只是,古语有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堵不如疏,越堵谣言只会更加荒诞,保不齐之后会传成那人是您跟二少爷共同养在府内的小倌呢!这到时候只怕会更难收场,甚至还会影响到千鹤山庄的江湖名声。” 他说的那叫一个言之恳恳,情之切切。 莫衍也懒得计较他语气中的“激将”之意,毕竟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便把莫衍编的那套大致跟他说了说。 莫春也知道,莫殷是在骗他,若真是什么被仇家挑断了手脚筋的远房亲戚,何至于让莫殷发如此大的火。 他想,十有八九,是下人们是猜对了。 不过,莫殷的命令他也不好违抗,便随意罚了几个与自己关系比较要好的管事的月俸,然后让莫府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坐四轮车的美人不是少爷们养的小倌,而是少爷们的远房亲戚。 莫春走了后不久,莫殷也从房内走出。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霜可,觉得自己委实不该朝这个无辜的姑娘发火,那种事情也不会是从她口中传出的。 “你也起来吧,进屋照看好你们少爷,有事叫我。”末了,看见霜可身上多处都有泥土的痕迹,又补充道,“等忙完去制衣坊领两件新衣服,就说是我说的。” 说完他便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他从霜可的话里猜到,那人应是被关在书房里。 雪,已经停了。 在去书房的路上,路过那棵银杏树时,他看见银杏树上有深深浅浅上百道剑痕,有些是最近才留下的,心中震惊不已。 想起霜可的话,一丝忧虑浮上心头,想不通莫衍心中为何会聚集如此大的怨气? 他一直以为,莫衍囚禁欺辱君天瑶更多的是出于报复,现在看来,他错了。 他想起半年前。 莫衍自偃月谷回来之后就与他疏远了不少。 他心中一直觉得亏欠莫衍,眼见莫衍越来越反常、偏执,便一直想找个机会与莫衍好好聊一聊,关于如何处置君天瑶的事情。 可莫衍总是回避这个话题,谈不了几句便会变得格外警惕,生怕他会带走君天瑶似的。 如此多次,他便也由得莫衍了。 府内又正好有很多事务要处理,慢慢地,两人见面的时候也少了……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书房前。 看着上锁的门,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敲开锁进去时,却听得里面“哗啦”一声响动。 似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他附耳听去,屋内有低低的含了些痛楚之意的喘息声。 也顾不得什么,他敲了锁,推门而入。 然后便看见君天瑶坐在地上,周围洒落着一堆东西,看样子是昨日花灯会上买的。 君天瑶听见声音往门口看去,发现是莫殷,瞬间警觉了起来。他低垂了眼睛,敛了眸中情绪,但却浑身紧绷。 莫殷自是发现了他的敌意,但,遇到这种事情,也无可奈何。总不能放任不管,让他自生自灭吧? 而且,就屋内的情形来看,君天瑶显然是饿急了,才想从那堆东西中翻些吃食出来。 却因手脚无力,反而倒在地上,那堆东西也洒落了一地,砸到了他。 他暗自叹了口气,伸出手欲把人扶起来,却被避过了。 他愣了一下,收回了手。 君天瑶颤颤巍巍地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可还没走一步,便又倒在了地上。 莫殷也知君天瑶心中不愿让他看到这幅狼狈样,但还是伸手抱起了欲再次站起身的人,把人放在了四轮车上。 “莫衍生病了,我来给你送饭。”他解释了自己的来意。 那人似是怔了一下,然后看向他空空如也的手,再抬起头时是满脸的疑惑。 “呃……我是先来问问你,你想吃什么,我好让东厨去准备。” 沉默了片刻。 “都可。” 莫殷把地上散落的东西都放回桌子上,然后把吃食都翻了出来,摆在外侧,方便拿取。 他看了看那些吃食,基本上都是甜食。 莫衍不喜甜食,定是因为这个人喜欢才买的。 他叹了口气,拿起一盒桃花酥,拆开盖子放在了桌子边上。 “我去东厨让他们备些吃食,这里有一盒桃花酥,你先吃点。” 他看着君天瑶欲言又止的样子,又补充道,“莫衍只是普通的伤寒,过些时日便会好。” 他说完便走了出去,并顺手把门关了上。 约莫半个时辰后,莫殷才又返回书房。 他一进门便看见君天瑶脚边滚落了三个桃花酥,桌上的盒子里还剩三个。 一盒桃花酥原本共有六个,这便是一个也没吃。 想来是手上无力,将将拿起来便又掉在地上了,试了几次皆是如此便没再试了。 君天瑶尴尬地朝他笑了笑,然后低了头,看不清表情。 他原本与莫殷在江湖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算得上是对手,现下却在对手面前一点儿尊严都不剩,心里有万般滋味却又无法发泄。 莫殷见状,心中也是唏嘘不已。 他先把端来的饭菜放进了里侧卧房的桌子上,然后俯身收拾了地上掉落的桃花酥,才推着君天瑶朝里侧走去。 君天瑶这才看见他端的吃食,一碗酒酿圆子,一碗鸡汤煮干丝,一份白汁圆菜,一小碗饭。 心下不由惊叹起莫殷的细致来。 那鸡汤煮干丝、白汁圆菜皆是江南菜品,而偃月谷就在江南一带。 他已许久未吃过,当下便被勾起食欲来,动手去拿筷子,却怎么也拿不住。 “我来吧!”莫殷见状柔声说道。然后不容拒绝地夹起一小块圆菜往君天瑶嘴边送去。 君天瑶是真饿急了,也不推拒,张口吃了起来。 等安置好君天瑶,莫殷方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锁门,然后打算去看看莫衍的情况。 “他今日吃过了?” 莫殷将空了的碗盘交给霜可,在床边坐下。 “没有。一直未醒过,莫大夫给拿了些药,说是喝了不进食也能保存体力。” “嗯。” 莫殷闻言掖了掖被角,然后转头看向霜可。 “你去把隔壁那间偏房收拾出来,我今晚就住那儿。还有,再去找个人,你与他今晚轮流守着二少爷,有事叫我!” “是。” 霜可闻言便退下了。 第13章 嫉妒 莫衍这一病竟是病了好些时候,约莫十日后才能下床走动。 期间,莫殷索性在偏房住下了,武林盟内也没有什么事情,他便照顾起君天瑶的饮食起居来,两人也渐渐熟络起来。 这日,莫衍觉得身体爽利了些,又想起好久没见过君天瑶了,竟有些想他。 这么一想,思念便如潮水般涌来,止也止不住。 他一刻都不想再等,当下便满怀期待地朝书房走去。 等走到书房门口时,却听见里面传来说笑声,放在门上的手又放下了。 他往门缝里瞧去。 只见莫殷舀了一个圆子送到君天瑶嘴边,君天瑶张嘴把圆子含了进去,然后抬头对莫殷笑了一下,说了些什么,莫殷似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似的弯腰靠得离他更近了些,君天瑶也很配合地伸长了脖子凑了上去。 从莫衍的角度看去,就好像是君天瑶伸着脖子亲了逐渐靠近的莫殷。 他虽然知道自己生病期间一直是莫殷在照顾君天瑶,但亲眼看到两人的亲昵举止,还是不可遏制地妒火中烧。 他一把推开门,冷冷地看着那仍举止亲昵的两人。 门“呼啦”一声打了开来,凛冽的风灌入温暖的室内。 屋内的两人同时抬头看向门口,待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时,皆是有些吃惊。 这样情景,莫衍看在眼里,更像是奸夫淫妇被捉奸在床时的反应了。 他目光阴鸷,一步一步朝那两人走去。 待得走近时他一把抢过莫殷手里的碗,冷冷地说道,“我来喂!” 然后他阴沉着脸,舀了一勺圆子送到君天瑶嘴边。 君天瑶回过神来,看到这个人强硬的举动,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眉头紧蹙,把头扭向了一边,拒绝之意溢于言表。 “啪!” 瓷器落地碎裂的声音。 莫殷、君天瑶皆是一惊。 原是莫衍直接将盛满圆子的碗扔向了身后,上好的骨瓷汤碗碎裂,汤汁也洒落一地。 “你发什么疯?” 君天瑶见状怒不可遏。 看到君天瑶丝毫羞愧之意都没有,满眼嫌恶之色,还大声吼他,莫衍更气了。 他咬了咬牙,打横抱起君天瑶往里间卧房走去,把人扔在床上然后欺身而上。 莫殷这下才反应过来,走上前急忙说道,“莫衍,不可!” 脚步却堪堪停在纱幔之外。 “怎么?哥哥真有偷窥别人洞房的喜好吗?” 莫衍饱含讽刺之意的声音传来,表情隔着纱幔看不太真切。 莫殷呼吸一滞,默默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君天瑶此时缓过来,剧烈挣扎起来。 莫衍轻而易举地制止了他的挣动,沉声道,“怎么?你想跟他一起离开?” 他的声音饱含怒火,不顾反抗,探进君天瑶衣襟里。 君天瑶听他这么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明显是在误会他与莫殷之间的关系! 他气得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不停地推拒着。 但显然,这样的力道于莫衍而言,丝毫起不到作用。 即使是在病中莫衍还是轻而易举扯开了君天瑶衣襟。 但在摸上君天瑶胸膛时,他却发现,这人好像比以前胖了点儿。 他病得近十日下不了床,而这人却一点儿也不忧心,反而在别人的喂养下长胖了些,心里的妒火烧的他几欲发疯,不管不顾,就去撕扯那人衣服。 君天瑶抵抗不过。 “你又想用那些对付小倌的方法对付我吗?反正我也抵抗不了,你要想干什么就随意吧!” 君天瑶不再推拒,只冷冷地说道。 他此时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闭上眼等着将要到来的折磨。 “我在你心里便一直是这种人?”莫衍声音颤抖地反问。 他的病还没痊愈就满心期待地来看这个人,而这个人却在短短几天便与他的亲哥哥勾搭上了,连他喂的东西都不肯吃了,反而跟那个认识了没几天的人有说有笑,现下又把他想成那么猥琐的人! 他只觉心中又酸又痛又委屈,一股气血萦在胸口,不断翻涌。 终于,喉头一甜,“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君天瑶感到一股粘稠的液体淋在了自己脸上,然后是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推了推身上人。 岂料那人却跟死了般,一动也不动,恐惧涌上心头。 “莫衍?莫衍?!”他惊恐地喊道。 莫殷并未走远,听到喊声,便立马返回了卧房。他掀开帷幔,只见君天瑶满脸是血地躺在莫衍身下,而莫衍已经昏死过去。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快去叫大夫!” 他快步走到门口朝外吼道。 他颤抖地走向里间,把君天瑶抱到四轮车上,然后将莫衍翻过身放平在床上,双腿止不住颤抖,恐惧在心里不断蔓延。 莫行之赶到时,被眼前的情形吓得不清。 君天瑶满脸是血目光呆滞地盯着床的方向,而莫殷坐在床边六神无主地擦着从莫衍嘴角不断涌出的血。 他倒吸一口凉气,立马上前扯开莫殷,拿出一颗药丸塞进莫衍嘴里,然后取出银针扎进了莫衍的几处穴位,见血渐渐止住了,才松了口气。 他动手翻了翻莫衍眼皮,又掰开莫衍的嘴瞧了瞧,等确认莫衍暂时没事了,方才擦了一把冷汗。 他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转身对已缓过神的莫殷说道,“他之前便肝气郁结已久,风寒也没好利落,现下似乎又受了难以承受的刺激,这才会呕血不止。我以银针过穴保住了他的心脉,不会有生命危险,至于能不能痊愈……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他说完又走到君天瑶面前,把了把脉,然后从药箱里取出一颗药丸喂君天瑶吃了下去。 感受到莫殷的目光,他转过头说道:“惊吓过度,给他吃了定心丸,你要不要?” 莫殷总算是回了神,他摇了摇头,吩咐人取来干净的毛巾和水,替君天瑶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迹,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你说他肝气郁结已久?”他不解地看向莫行之。 “大概有近一年了吧!” 莫行之说着看向了君天瑶,只见那人神色微不可察地有了变化。 他不知道这人与莫衍之间有何恩怨纠葛,但莫衍一年前突然出门,然后近半年时间杳无音讯,之后再回来时,便抱着一个手足俱残的人来找他。 第14章 探望 他见那人一直昏迷不醒,便欲用药物将其唤醒。 只是这药物是他新研制的,有没有效果以及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都还一概不知。 他也向莫衍解释了,但莫衍完全不听,执意认为他要对这个人不利。 他百般解释,他都不认识这个人,怎么可能会对他不利? 但依然没有阻止得了,莫衍还是烧了他的药材,并拆了他的住处。 他心中又何尝不是委屈得很? 作为一个大夫,却被人怀疑要对自己的病人不利。 他至今也没想明白,为何莫衍非得认为他要对那个人不利。他不过也就是看得出莫衍与那男子关系不一般,说了几句调侃的话罢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开过的玩笑早已不计其数,而莫衍也不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但那天不知怎么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莫衍。 他印象当中,莫衍总是温温柔柔的,就连舞剑的样子也是柔柔的。 而那天的莫衍,仿佛地狱的修罗,满身杀气。 其实那段时间被拆了的不止他的住处,莫府的藏书阁、几处别院也被莫衍祸害了。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四十来天,后来莫衍的脾气也渐渐地变好了,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 莫衍自烧了他的药材后便没再来找过他,他也再没见过这个人。 今日再见竟已隔半年之久。 他不知道这人最后是怎么醒的,也不知道这半年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他打了个冷颤,思绪也被打断。 他看了看这间书房的环境,四面皆是窗,火盆里的火也快熄灭了。 “这里太冷了,不利于治病,得把他搬到他自己的卧房去。” 他说着指了指躺在床上的人,然后往书房外走去。 等走到书房门口时,又看了君天瑶一眼,吩咐:“把他也带上。”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感觉要治疗莫衍,这人至关重要,甚至比他这个大夫重要。 莫衍再次醒来已是三天后。 他动了动快要麻木的手,却感觉碰到一坨毛茸茸的东西。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君天瑶的脑袋。 心里升起一股暖意,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 他看着君天瑶的睡颜,忍不住伸手理了理那额前的碎发。 似是察觉到什么,君天瑶悠悠转醒。 “醒了?怎么睡在这里,不去床上睡?” 他柔着声音说道,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克制与小心,仿佛稍微大点儿声,这个人就会飞走。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喜欢眼前这个人的了。 喜欢的小心翼翼,喜欢的战战兢兢,喜欢的难以自持...... 他甚至不太确定这到底算不算得上“喜欢”。 想去拥有,但又害怕拥有了之后会失去地更快,最后只能在拥有和失去之间徘徊不定。 其实当初在偃月谷时,他真的非常痛恨君天瑶。 恨他不顾自己的感受,恨他自私自利,恨他做着欺辱自己的事却非要冠冕堂皇地说“喜欢”。 他不懂。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报复折磨他。 可如今,如他所愿形势倒转,但他却不知不觉泥足深陷,而原本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的人却视他如毒虫,避之若浼。 似乎,两人永远都只会错位而行。 君天瑶其实并不是不想去床上睡,而是莫行之说,“如果莫衍醒来第一眼能看见你,他也许会好的快些。” 所以他才一直守在床边的。 现下莫衍醒了,看样子也没什么大碍了,他便更觉困顿了,止不住的打哈欠。 莫衍见状轻轻笑了一声,然后转头对门外喊道,“霜可?” 他还是有些虚弱,声音并不高,但霜可因为忧心于他,所以还是第一时间听到了他的声音。 她推门进来,看见莫衍醒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二少爷,霜可在的,您有什么吩咐?” 莫衍见她这样,忍不住安抚,“傻姑娘,我这不是醒了吗?哭什么?你伺候天瑶公子去隔壁休息吧!不用在这里候着了。” 莫春已经把莫殷的话传达了下去,府内的人基本都知道这位叫“天瑶”的公子是二位少爷远亲,身世凄苦,小小年纪便被仇家挑断了手脚筋,很是可怜。 霜可安置好君天瑶,等君天瑶睡着后,便去向莫衍汇报了情况。 莫衍撑着身子想下床,可又引起一阵咳嗽,霜可赶紧去扶他,他勉力朝她笑了笑。 “无妨,我就是想去看看他。” 霜可知道他说的是谁,没有说话,扶着他往隔壁卧房走去。 到了门口,莫衍本欲推开门,可手却在靠近门的时候堪堪停住了。他在门口默默站了一会儿,示意霜可扶自己回去。 等离偏房远一些了,霜可问道,“少爷为何不进去?” 莫衍笑了笑,“就不打扰他睡觉了,你扶我去书房吧!” 莫衍坐在书房桌前,看着桌上那堆花灯会上买回来的东西,想到前几天的事情,觉得是自己小气了。 他想,也许是大病初愈情绪不稳,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吧! 这下想通了,难免觉得自己仗着莫殷的宠爱,太任性妄为。 要不是莫殷十多天的照料,他病好时君天瑶怕是已经饿死在这书房之内了,到时候他看见的怕只有一具尸体了。 这个想法一出来,他又是一个激灵。 如果他以后真有什么事情脱不开身,而又没有别的人想起君天瑶,那君天瑶岂非只能等死了? 不,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心下思量片刻,他觉得自己必须要马上做些什么。 他决定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提高君天瑶在莫府的存在感。 这样即使他一时脱不开身,也会有人想着去照看君天瑶。 想了便做,他立刻叫霜可唤来木匠,打算对自己的那间卧房做一个简单的改造,然后把君天瑶安置在自己的卧房里。 他的卧房坐北朝南,东西走向,现在的床放在东侧,中间是一个桌子,西侧是一个书桌,屋内陈设比较简单,所以留有大片空地。 他命人将西侧的书桌搬到东侧床边的窗户下,然后在西侧放了一张更大的床。 他来不及等木匠做好新的隔扇,便命人从别处拆了一个隔扇搭在离西侧床约五六步距离的地方,挂上帘子将床与外间隔开来,这样就有了一个相对更私密的空间,方便日后他做一些需要掩人耳目的事情。 第15章 合居 除此之外,还在床与隔扇之间两侧的位置上放了两个楠木架子。靠南的一侧上摆了从莫行之那间别院刚挖来的奇花异草;靠北的一侧是个书架,下方三格上摆了些书,靠中间的几格空着,方便放一些东西,最上面的几格放了些从莫府藏宝阁搜刮来的奇珍异宝。 莫行之看着这病还没好就忙上忙下,指挥东指挥西的人,翻了几个大大的白眼,撂下一句“死了可不关我的事!”就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看一眼早上还好好长在自己院子里,现在已经被摆在架子上的奇花异草,满目的不舍与心疼。 由于莫衍盯得紧,木匠们紧赶慢赶终于赶在晚间睡觉前将房屋大致布置好了。 人住进来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莫衍很满意地打赏了在大冬天汗如雨下的木匠们。 他走到隔壁偏房,把君天瑶放在四轮车上推了进来。他本是想把人直接抱过来放床上的,可惜力气不够,只能退而求其次。 君天瑶下午本睡得好好的,却被隔壁“咚咚咚”的声音吵醒了,心下十分不悦,也不知莫衍在搞什么名堂。 他现下看见屋内的陈设大致明白了,莫衍是想把他安置在自己的卧房里。 不过,这次他内心倒也没有什么抵触情绪。 虽然两人住一间屋子,但却分东西两边睡。而且这间屋子要比别间暖和很多,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莫衍褪去了君天瑶的外衣,只留里衣,把人抱到西侧的床上躺好,顺手扯过被子把人盖严实了。 然后动手开始脱自己的衣物。 “你干什么?”君天瑶见状,皱着眉问道。 “睡觉啊!”莫衍一脸无辜,那表情似乎不明白为何会有此问。 “你的床不是在那边吗?你去那边睡去。”君天瑶紧了紧身上的被子,闷闷地说道。 莫衍转身看了一眼那张孤独的床,又转过来看着君天瑶,一脸狡黠。 “那张床不是用来睡的!” “那是用来干什么的?”君天瑶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给外人看的。” 他说完不等君天瑶拒绝便钻进了被子,然后伸手搂了那人的腰,顺势把头埋在那人颈窝处,深深吸了口气。 感受到那人瞬间僵硬的身体,他更是紧了紧搂在香腰的手。 可是,他这么着躺了许久,却怎么也难以入眠。 温热的体温顺着胳膊传来,那人身上的味道也不断往鼻子里钻。 他好久未曾抱过这人,现在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想到那人从开始便一直僵硬着身体,他有些烦躁。蓦地坐了起来,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你干什么去?”感到莫衍的动作,君天瑶忍不住睁开眼问道。 “我去外间睡,早些休息!” 他说完帮君天瑶掖好被角,看到那瞬间放松的身体,心里还是不可遏制地难过了起来。叹了口气,他转身朝东床走去。 听着外间时不时传来的竭力压制的咳嗽声,君天瑶只觉心烦意乱,久久难以入眠。 忽然,他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慢慢往外挪去。 可在走到大概两张床的中间位置时,腿下一软,不慎跌倒在地。 莫衍听见动静,猛地翻身坐起,就见君天瑶摇摇晃晃地正打算站起身。 他下床快步走到君天瑶面前将人抱起,有些微怒。 “你光着脚乱跑些什么?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他边说边将人放在了外侧床上并扯过被子将人裹了起来,搓着那人有些凉的手,柔声道:“暖和些了吗?” 被窝里暖暖的温度传来,让君天瑶觉得脸上都有些热热的。 “你还病着,别站在地上了,上床歇着吧。”他声音低得,生怕被人听见了似的。 “嗯,你也早些休息。” 莫衍说完咳了两声,转身往另一张床走去。 君天瑶内心无语至极,他觉得自己都说已经非常明白了,可这个人仿佛病成了榆木脑袋。 以前怎么不见这么规矩?他忍不住有些生气,“你去哪?” “去睡觉啊。”莫衍不明所以。 “......” “睡......就睡这张床吧。挺大的......别浪费了......” 莫衍这才明白君天瑶的意思,窃喜不已。 他二话不说,钻进被子,紧紧搂着君天瑶的腰满心欢喜地睡去了。 这次,莫衍的病倒是比上次好的快些了,用了四五日光景就好的差不多了。当然了,这离不开君天瑶念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处处迁就的功劳。 莫行之这日为莫衍诊完脉,惊叹不已。 “竟然都基本痊愈了!要不是我知道你的底细,都要以为你是个绝世高手了!心脉受损都能恢复得这么快!我再开几副药,吃完就没事了。”他 说完又看了君天瑶一眼,忍不住赞叹,“真是一味好药,怕是比千年人参万年鹿茸都管用。” 果然,对症用药是万年不变的真理。 自从莫府上下都知道君天瑶的存在后,他的活动范围就大了很多,莫衍也为他找了一个贴身侍女,负责他的饮食起居。 准确的说是在莫衍没时间的时候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以前的莫衍总是很闲。不知为何病好后反而忙了很多。 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都是给君天瑶穿戴好衣物喂完早饭就出门,直到晚饭时回来,陪他吃完饭又出去了,睡前才能回来。 君天瑶有好几次都想问问莫衍,他在忙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他想,那人忙什么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也无权过问他的事情。 “公子,二少爷今早说您要是闷的话,让我带您去后山的梅林转转。要不饭后我带您去吧!过了季节梅花可就要谢了!”阿宁将东厨送来的饭菜整齐地摆放到桌上。 阿宁便是莫衍为他找的贴身侍女。 君天瑶闻言,想起莫衍曾提到要带他去梅林,最后却因为一些事情不了了之。 他心中有些烦躁,本想拒绝,但看着小姑娘期待的眼神,却没忍心。 他想,她们身为仆人应该很少有机会去那种地方的,就算是做件好事,为死后积点福吧。再者,多一个人也多份帮助,以后行事会方便很多。 他一直觉得,由于他以前毫不不在意别人想法,坏事做绝,才遭了报应,让人囚于这方寸之间日夜亵玩的,现在也愿意做些好事了。 第16章 春梅 冬梅将谢,春梅已发,新旧交替,万物向生。 似乎这世间万物就仅剩自己的生命停滞不前了。 “唉!”君天瑶正在惆怅之际,却听得身后响起一声叹息,正是阿宁。 “你为何叹息?” “来的晚了些,好看的花都谢了!”阿宁语气中尽是遗憾! “春梅不好看吗?” “春梅都还没开,眼下也看不着啊!” “等再过得月余,便就开了,到时候再来即可。” “嗯......公子一个月后还会在这里吗?唉!算了,即使公子在,到时候伺候公子的也不一定是我了。” 君天瑶知道她在想什么,身为仆人连今天的事情都无法由自己做主,更何况是一个月后的事情呢? 他不禁想,现在他的处境又比仆人好多少呢?一切不过看那人心情而已。心情好了,他还好过些,心情不好了,还不知道怎么变着法地折磨他呢。 生出这样的想法后,他又觉得自己太过于伤春悲秋了些,既然决定不了的事情,想那么多作甚?且往前走便是。 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也必定能逃出这方寸之间。 他转头朝着这个才不过十三四岁的姑娘笑了笑,“别不开心了,去挑枝自己喜欢的花,我给你折个花环。” 他看着开开心心地穿梭在梅林间的姑娘,突然想起了自己年少时,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 那时,他不爱练功。 冬季为了躲避练功经常偷偷跑到偃月谷后山的梅林里偷偷躲起来。 地上白雪皑皑,树上梅花簇簇,目之所及一片银装素裹。 他那时又喜着白衣,要是想躲起来,其他人是很难找到的。 可是,有一个人,仿佛与他心有灵犀,不管他躲在哪里,总能找到他。 每次找到他时,那一袭红衣的人都歪着头看着他,笑得一脸灿烂,比那一树树的梅花还要好看,他也忍不住朝那人笑了起来。 只是,那人也有找不到他的时候...… 自被囚以后,他时常梦到那人,他梦到那人没有死,帮他处理完那些棘手的偃月谷事务后,来梅林找他,他们在梅林里追逐打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他忍不住想,要是那人没死,梦里的事情会不会成真,他的武功是不是不会被废,他是不是还可以像梦里那样肆无忌惮地奔跑…… 为何,这世间没有如果…… 如果那人没有死,如果他没有去临溪镇,如果他没有遇到莫衍…… “公子,您看这几枝可以吗?” 他从回忆中惊醒,看着眼前的三枝梅花,伸手接了过来,笨拙地编着花环。 他想起,曾几何时,梅林深处,他也为一人编过花环,可却被那人弃若敝履…… “低头。” “啊?” “我帮你戴上。” 看着少女羞赧的脸,君天瑶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为她戴上这个花环。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再去剪几枝春梅吧,回去插水里养着,等过些时日,就会开花了。” 阿宁戴着花环忙进忙出,把折回来的春梅一枝一枝修剪好,插到一个陶瓷花瓶中,放到了君天瑶床尾侧的花架上,然后转过头笑得一脸灿烂。 “公子,好看吗?” “好看!” 君天瑶柔柔一笑。 自成为偃月谷谷主以来,他便很少有这般柔和的时候。 “什么东西好看,我也看看。” 门外响起了莫衍的声音。 “你先下去吧!”君天瑶敛了笑意,对着阿宁说道。 阿宁低着头,走到门口给莫衍行了礼,正欲出门。 “站住!” 莫衍叫住了她,他有些不悦地走到她面前,“这花环,是谁给你编的?” 阿宁迟疑地看了眼君天瑶,只见君天瑶朝她摇了摇头。 当然,这一幕没有逃过莫衍的眼睛。 他命令道,“把头抬起来!” 阿宁听着莫衍微含怒火的语气,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莫衍挑起她的下巴,来来回回地端详了那张脸。 “确实长得不错,卖去怡春楼应该能卖个好价钱。”他说到最后却看向了君天瑶。 “少爷饶命!” 阿宁吓得赶紧跪在地上求饶。 “莫衍!” 与阿宁求饶声同时响起的,是君天瑶饱含怒火的声音。 莫衍走到那正怒目直视他的人的身边,拉了个凳子坐在那人跟前,“怎么?你要替她求情?” “不是,我是……有事情跟你商量。” 君天瑶压了压怒火,垂眸看着桌面。 “哦?说吧!” 莫衍倒想看看,这人能装到什么时候。 君天瑶犹豫地看了看阿宁,然后又看向了莫衍。 莫衍挑眉,心领神会地对阿宁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顺带把门关上。” “现在可以说了?” 莫衍伸手摘去了落在君天瑶头发上的花瓣,神情温柔若水。 “我...我饿了。”君天瑶随便找了个理由,打算搪塞过去。 “啪!”莫衍重重地拍向了桌子,力道大得仿佛连地面都抖了抖。 “君天瑶!” 他咬牙切齿地喊了那个人的名字。 “莫衍,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总是牵连到别人。” 那人抬起头看着他,眸中依旧一片清冽,没有丝毫畏惧他的愤怒。 “所以你就骗我?你就说谎?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是不是特别好玩?嗯?” 莫衍捏着那人仿佛更瘦削了些的下巴,问道。 “不是,我没骗你,我...我真的饿了。” 莫衍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先不说这午饭时间还没过一个时辰,但说这个人说谎的时候,总是结结巴巴,眼神闪躲,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是在说谎,只有他自己以为骗过了所有人。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也饿了。” 说完,他便抱起君天瑶朝里间卧室走去。 “饿了你就去厨房找吃食,你tuo我衣服干嘛?!”君天瑶挣扎着说道。 “厨房的吃食哪有你好吃?” 床尾花架上的梅花枝微微晃动,本含苞待放的花朵已悄悄绽放,晶莹的水珠自花蕊处渗出,顺着花瓣滴落。 春意满室。 莫衍黑着脸下了命令让阿宁回到她原来的地方,不准再踏进他的别院半步,否则就把她卖到怡春楼。 虽然君天瑶这次极为配合,但他却更生气了,心知那人一定是怕他迁怒阿宁才不得已配合的。 不过...… 第17章 药庐 配合的君天瑶更让人x魂y死了些,所以,他的气也消了大半,并没有太为难阿宁。 他本来也不是那种随意迁怒下人的人。相反,平常对下人反而很随和,只是遇到那人相关的事情时容易喜怒无常而已。 阿宁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还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做下人的命运永远都掌握在主子们的手里,何曾有自己反对的份。 只是看不到春梅绽放了。 君天瑶是被饭菜的香味叫醒的,他浑身跟散了架似的,在心里骂了莫衍千万遍,然后撑着手臂打算坐起。 “啊!” 他惊呼一声,腰间的酸痛让他又重新跌回床上。 外间的人听到动静走了进来,笑意盈盈地坐在床边看着他,一脸的餍足。 眉目可憎,衣冠禽兽!君天瑶恶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以示不满。 “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别老是用这么一双眼睛瞪着我,我会更忍不住的。” 莫衍笑着说完,俯身在君天瑶嘴角亲了一口,然后抱起人往外间走去。 他把人放在了桌子前的四轮车上。 那四轮车座面及扶手靠背都裹了厚厚的褥子,坐起来比先前舒服了许多。 “饿吗?”他边揉着君天瑶的腰边柔声问道。 自醒来,这个人就一直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吃得有多饱,君天瑶看在眼里,只觉:眉目可憎,衣冠禽兽! “我不吃...” “不吃葱姜蒜!绿豆汤要去皮!鱼要把刺挑了!对不对?” 莫衍宠溺地模仿着君天瑶的口吻,并认真处理着饭菜。 “都依你!” 他语气、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君天瑶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又忍不住想:眉目可憎,衣冠禽兽! 又是一顿推推搡搡、勾勾连连。莫衍嘴手并用的喂君天瑶吃完了这顿饭。 等下人们收拾完碗筷后,莫衍坐在床上,让君天瑶靠在自己身上,用手为君天瑶揉着腰。 “莫衍,上次你说的两年之约还作数吗?” 君天瑶试探地问道。 他不得不承认,他现在非常在意莫衍的一喜一怒,因为那人的一喜一怒决定着他的明日。 怪不得那么配合,原来还有其他目的。 莫衍脸靠在君天瑶脑袋上阖着双目懒洋洋地回道,手上动作未停:“嗯。”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啊?!” “开始什么?”还是那懒洋洋的语调。 “你...…!”君天瑶说着便挣扎着起了身。 怀里的温度消失了,莫衍有些不悦,睁开眼看着眉毛紧蹙的人,戏虐地说道:“你就这么想当我莫府的仆人吗?都是两年时间,做我的人不比做我的仆人轻松吗?” “我宁可做一辈子仆人。” 君天瑶看着莫衍一字一句地说道。 莫衍闻言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好呀!那你就给我做一辈子仆人吧!” 他说着便要去亲君天瑶的嘴。 君天瑶连忙推拒,语气有些冷地说道:“你又骗我,你从来就是把我当作玩物,随你高兴了玩是不是?!” 莫衍见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便也不闹了,正色说道:“我从来没想过骗你,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到。” 君天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满脸的不相信。 莫衍叹了口气把人拽回自己的怀里,再次揉上那腰,柔声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这些天在忙什么吗?” 见那君天瑶没有回答,他接着道:“我加入了武林盟,收集了一些鬼医的资料。同时派人去了趟天水山,看看那鬼医在不在,我想先把你的手脚筋接上。” 君天瑶闻言一怔,但没有说话。 他心想,这个人先是挑断了自己的手脚筋,然后又是大费周章地要接上,不知道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又有什么新的花样来折腾自己? 莫衍见他不说话,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着问道:“在想什么呢?” 脸上温热的触觉将君天瑶拉回现实,过了片刻,他方开口:“没用的,他不会治我的。” “到时候就说你是我千鹤山庄的人,我想,千鹤山庄的面子他还是要卖的吧!” “不是面不面子的问题,我曾与他有些过节,他曾发誓一辈子不会为我医治病疾。” “你为何会跟他有过节?”莫衍心中疑惑不已。 君天瑶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曾带一人找那庸医治病,结果那庸医把人治死了。我本欲杀了他,替天行道,但那庸医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我的武功无法施展,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只烧了他的药庐,他发誓此生至死不为我医治。”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满满都是仇恨与杀气,还有一些怜惜。 “只怕你不仅仅是烧了他的药庐吧?之后也派人追杀他了吧?” “不是派人,是亲自。” 莫衍听得他语气里浓浓的杀意,不禁愣了一下。自他认识君天瑶到现在,还从未在君天瑶身上感受到过如此强烈的杀气,哪怕是他把人欺负得狠了,那人扬言要杀了他时。 “那人...是你什么人?” 君天瑶没有答话,只胸膛不断起伏。 莫衍强迫自己忽略掉心中那一丝丝不悦。 “无妨,我探得他有一弟子目前住在他那处药庐,也许可以试试。” “那要是治不好呢?”君天瑶不放心地问道。 “那我也烧了他的药庐。” “我不是说的这个,我是说要是治不好两年之约呢?” “不会的,他治不好,还有别人,我总要把你治好的。至少要让你的手脚跟正常人一样使用。我莫府可不需要一个手足残什么也干不了的仆人。”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放心,两年之后如果还治不好,你随时可以离开,我绝不拦你。” “此话当真?” “当然!不过——”他眼珠一转,“在做我仆人之前,你就先安心做我的人吧!” 他说完也不等君天瑶回话,便开始动手脱君天瑶衣服。 “你要干什么?”君天瑶一如既往地推拒。 莫衍轻笑出声。 “我要干什么还不够明显吗?” “今天下午不是才...” 君天瑶顿了顿,神色羞愤继续往下说:“不是才做过的吗?” 第18章 自责 “饿了那么久,一顿哪能吃饱?” 莫衍挑眉,“再说了,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我要把之前你欠我的顿数全部讨回来。” “不行,我疼!” “我会轻点的。” 他说完便堵上那人的嘴,让那些拒绝之词全都化为破碎的轻y。 君天瑶一大早便面色乌黑半躺在床上细细回想着昨夜莫衍的恶行。 那人竟然又给他用那些y药,他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了一个…… 还人面兽心地说出“给你用y不过是为了让你更快活些罢了,不许乱想!”这样的话。 感情被塞药的不是他吧? 那药格外霸道,不一会儿便…… ...省略27个字... 可那人却没有后续行动了,干坐着看着他,他浑身t得难s,理智基本被碾碎。 ...省略40个字...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被y在sx反反复复z了许多次。 ...省略65个字... 那k活之意如万蚁噬骨般难受,他无力地蹬着t想摆脱那人的桎梏……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没了意识。 其实,还有一点是他不知道的。 …… 当然了,莫衍也不会告诉他的。 ...省略175个字... 莫衍见他这样,有些自责今晚玩得太过了些,不过还好人已经晕过去了,没有看到这副窘境。 他仔细ql了那人st,换了干净的被褥,搂着人睡去了,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昨晚的心满意足换来的便是今日的不理不睬。 任莫衍怎么哄怎么道歉,那人都始终面朝墙,背对着他,一句话也不肯与他说。 怕拉扯间伤到那人的腰,不得已,他只得换霜可来服侍。 君天瑶这两天被折腾得狠了,基本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身体酸软无力,nc也是饱胀疼痛,整个人都恹恹的,没什么胃口。 尽管莫衍嘱咐霜可将饭菜里他不爱吃的食材挑了出来,但他也仅吃了几口,便没了兴致。 等霜可收拾完那些基本没动过的饭菜,准备退下时,却被君天瑶叫住了。 “霜可,阿宁她...她现在在哪里?” 怕霜可将他的话转达给莫衍,又引起风波,所以,君天瑶问这话时,有些犹豫。 “她已回到原来的地方,二少爷没有为难她。” 霜可如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霜可,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君天瑶说这话时,忍不住往院子里瞥了一眼。 “公子请讲。” “帮我把那瓶花带给她吧!”他看着架子上阿宁插好的那瓶梅花,说道。 “好!” 霜可见他神色有些凄楚,忍不住应了他。 “还有,切记不要让莫衍知道!”他顿了一下,嘱咐道。 霜可刚想问为什么,便听到莫衍的声音响起。 “什么事情不能让我听到?” 莫衍走进来看见那饭菜基本没动,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拿起筷子,往那些饭菜里扒拉了几下,然后不悦地看向霜可。 “这里面的葱、姜、蒜怎么都没挑干净?你做事一向仔细,这次......” 君天瑶见他又开始乱发脾气,忍不住出声制止。 “莫衍,是我没胃口,让她下去吧。” 莫衍闻言,示意霜可退下,然后抱着人把人放到了床上。 君天瑶以为他又要行那事,心中烦累不已,“我真的不行了,你放过我行不行!” 他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哀求,莫衍听得愣了一下,随即伸手在他脑袋上柔柔地敲了一下。 “你脑袋里整天想什么呢?!趴下,我给你抹些药。” 他语气里有调笑也有宠溺。 君天瑶闻言知道自己想歪了,便由得他动作。 莫衍见他nc红肿得厉害. 隐隐可见一些血丝,自责自己委实不该给他用那么烈的y。 他先在他患处抹了些药膏。 然后拿出一瓶药酒倒了些在手上,覆上君天瑶腰部,揉按起来。 等药酒都吸收了,他才停了动作。 正想问什么事情不能让他听到,却发现人已经睡着了。他既心疼又自责地在那人脸颊上亲了一下,扯过被子给人盖好,然后便走了出去。 至于那不能让自己听到的事情,应该......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君天瑶这一觉又睡了许久,醒来时觉得精神状态好多了,腰间也没那么难受了,看来莫衍给他用的药酒效果不错。 他想,等哪天得问莫衍多要几瓶,以备不时之需。 莫行之要是知道他的想法怕是要撂挑子不干了。 那药酒是莫衍问莫行之要的。 要知道,那要酒可是他花了很多心思才制成的,所用药材十之八九都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且很难寻找。 他一年能做出这一瓶已经很不错了。 莫行之怕莫衍把他的宝贝药酒给糟蹋了,在药酒快要挨着莫衍手时猛地收了回去,满脸委屈地问道:“你要这药酒何用?” 莫衍见他这扣扣索索的劲儿,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大夫连别人的闺房之趣也要过问吗?” 莫行之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说道:“又是为了你那小美人?” 虽然莫春传递给莫府上下的消息是:君天瑶是二位少爷的远房亲戚。 但莫行之是不信的,毕竟他是大夫。 莫衍第一次带那个人找他看病时,他把完脉便知道了那人魄门有伤。 一个富家子弟,带一个魄门有伤的、俊美不凡的男子来看病,想来,任哪位大夫也能猜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莫衍不悦地看了这无良大夫一眼,然后把手更向前伸了一些。 他白了莫行之一眼,又看了药酒一眼,怎么样都像是不给便要动手抢的样子。 莫行之为了避免重修房屋这种麻烦事儿,忙把药酒放在了他手上,并拍了拍他的胸膛,一脸神秘。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床上悠着点儿。我上次给他把脉时,发现他的身体状况跟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你别到时候把人折腾得奄奄一息了,又来求我救人。到时候我可不敢保障,能如你所愿了。” 第19章 莫行之 莫衍闻言僵了僵,随即撂下一句“多管闲事”便转身走了。 莫行之来到千鹤山庄大概有七八年之久了,他比莫衍大不了多少。 他起初来到这里,其实是为了逃婚。 用他的话就是“没有远见的不良老爹逼着年仅十三岁的我娶妻生子”。 倒不是他不喜欢那姑娘,毕竟两人连面都没有见过,喜恶是谈不上的。 只是他觉得大丈夫应志在天下...... 众生。 不应小小年纪就困于这妻子家事,所以便逃了出来。 他天资聪颖,十三岁那年便懂了些药理,也能治些小病。 另外他还会点儿武功,虽不说是武艺高强,但打几个地痞无赖、流氓混混还是绰绰有余的,至少不会让人给欺负了。 就这样,他离家时没有带太多盘缠,一路上靠给人治病加上表演赚些小钱,日子也没有太难过,大概花了半年时间总算来到了莫府。 其实他家距离莫府不远,以他现在的脚力,走起路来,个把天也就到了。 但那时,他十几岁的年纪,难免好奇心强,对家门外的事物都感到新鲜,路上难免多做逗留,另外呢,他也不认识路,一路上走走停停,所以耗时便久了些。 莫鸿涛看见他时,见他衣衫虽旧,倒也干净。 小小年纪眸光坚定,没有丝毫惧意,内心不由有些赞叹。 他还没问话,那小人便有条不紊地报了自己的家世来意,并拿出二两银子说是不会白吃白住,虽目前只能交付二两银子,但以后挣了钱会悉数补上,不会赖账。 莫鸿涛见他小小年纪便如此懂事,知他路上吃了不少苦,想他也不过与自己的孩子一般大小,难免心中生了怜爱之意。 于是,他便收留了这个小人。 并且,还修书一封于莫行之父亲。信中大致说了下莫行之这一路的遭遇及现下已人在莫府的情况。末了,他还在信中加了一句“此子日后必成大器,望全其鸿志”。 莫行之他爹收到信后,悬了半年的心总算放下了。莫行之离家出走后,他心中后悔不已,现在也不想着逼这个小儿子成亲了,便退了原本定下的亲事。毕竟他还有一个大儿子,传宗接代的事情还是交给大儿子吧。至于莫行之就看他的自己的造化吧,他也不想过多干预了。 莫鸿涛知他嗜爱药理,便从藏书阁搬了些药理相关的书籍到他住处,并嘱咐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他。 他把莫行之当成自己亲生孩子来看待,让他每天花一点儿时间跟莫殷莫衍一起修习武艺。一来强身健体,二来以后真的到江湖上了也不会被人给欺负了。 弱冠之后,莫行之执意要行医自立,莫鸿涛便允许他挑一间喜欢的别院作为医馆,并雇他为莫府的大夫,同时也允许他给莫府外的人治病。他本不欲收他赁居费,但莫行之执意要给,他便也由得他去了。 莫行之在药理方面确实天赋异禀。无师自通,二十出头也算小有成就。 至少千鹤山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附近一些庄子上富人生病了也会请他医治。 莫行之喜欢千鹤山庄的一点就是千鹤山上有很多药草,方便他制药救人。 他倒也没啥大的志向,就想在某一处有个小小的药庐济世救人,一生与药理为伴。 他觉得莫府那间别院就不错,等有钱了就把它盘下来。等年纪更大些了再收一两个徒弟,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他们,一辈子也就这么混过去了,至于娶妻生子嘛,下辈子再说吧! 正月快结束时,莫衍来找莫殷,说是他想带君天瑶去天水山一趟,碰碰运气。 “此去天水山路途遥远,来回少说也得月余。而且我最近得到消息,偃月谷余孽动作不断,似是在筹备些什么。”他顿了顿,观见莫衍神色无异,才接着道,“君天瑶身份委实太过特殊,你武功又不高,这次还是我陪你去吧,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莫衍早就猜到,莫殷会要求同去,但他却发现莫殷神色有异,似乎还有其他想法。 “哥哥此去天水山,还有别的目的吧?”他直截了当地问。 莫殷想了想,叹了口气,觉得有些事情,终归是要重见天日的。 “有些事情,总该让你知道的。”他说着,从一旁书桌上取来一个卷轴递给了莫衍。 莫衍打开卷轴,看见上面画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孩,心下疑惑不已,莫殷给他这幅画干什么? “这小孩是谁?”他问道。 “你哥哥,”莫殷顿了顿又说道,“也是我的弟弟。” 他此时神色格外凄楚。 莫衍不解其意,只是看着画中的人,考虑着任何可能。 “你本来还有一个哥哥,在你出生那年走丢了。是我对不起他。” “这画是他还在府内时请画匠画的?” 莫殷自嘲地笑了笑,“不是,这是后来我凭着记忆画的。” 他看向那画,“他走丢时我也才五六岁,很多事情我也记不得了,隐约记得他是你出生后不久走丢的。那时候爹忙着庄里的事情,娘又忙着照顾你,便是我一直在照看年幼的他。” “我记得还是小不点的他,像个小跟屁虫一样,总是喜欢跟在我身后‘哥哥’、‘哥哥’地叫。我那时也特别喜欢逗他玩,故意跑快他好几步,然后站定,看着他伸着两只小手晃晃悠悠地朝我跑过来。他年纪小,还跑不稳,就在他快要摔倒时,我跑过去将他接住,顺势躺在地上把他举高起来。” 莫衍见他脸上洋溢着喜悦,似是他说的那些事情就发生在昨天般。 过了一会儿,莫殷收了笑容,低头看着画像,说道:“我对他最深刻的印象便是右侧眉头这颗红痣,其他的都记不太清了,而且当时得了一场大病,也不知道这颗痣的位置画的对不对。” 莫衍心下疑惑,“即使你不记得了,爹娘总归记得的。爹娘难道就没有想过要找他吗?” 第20章 兄弟 莫殷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是隔得太久了,他也记不起来了。 “自是找过的。 “不过那时我年纪还很小,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很多事情即使看见了、听见了,也很难理解。我现在只隐约记得,他们刚开始确实是商量派人暗地里去找,后来好像也没有公开找过。 “后来你长大一些了,爹娘又出去游历,我想除了惩恶扬善以外,更多的为了亲自找他吧,也许是想着没准上天怜爱就让我们全家团聚了呢。” 他缓了缓又说道,“不过这也是我猜的。因为我们莫府有很多仆人是从人贩子手中救回来的。大概也是爹娘觉得他是被人贩子拐走了,便不忍那些被拐卖的孩子受苦吧!” “为什么不公开找?以千鹤山庄在江湖的地位,如果公开找,应该会容易很多。”莫衍不解。 其实这个问题莫殷也不解。 “我猜是因为,千鹤山庄虽然江湖地位不低,但也有很多仇家,如果公开找,那估计有些穷凶极恶之徒是不会放过年龄相仿且眉间长痣的小孩的,爹娘不忍心如此,便只对外人说是送去外公家养了吧。” “所以爹娘觉得愧对于他,后来便退出了武林盟,并把庄内的事情交给已经长大的你,然后便出门游历去了。”莫衍若有所思,“那这件事情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我听说当时爹罚你了。” “我身为他的兄长,没有照顾好他,自然是难辞其咎,更何况,他走失皆因我而起。” 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莫衍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愁容满面、心思忧虑的样子。 “当时初蔓被她长母欺负了,怎么哄也哄不好,我就提出带她去山下的镇子上玩。弟弟也跟着去了。 “结果镇子上有表演热闹的,我看得入了迷了,完全忘了照顾他。等感觉到手里牵着的小手不见了时,人已经找不到了。 “我跟初蔓在镇子里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也不敢回家,还是娘派人把我们找回来的。 “我记得爹爹很喜欢他,一有时间就会抱着他到处溜达,赏花、看鱼...... “那天晚上,爹爹发现人丢了,发了好大的火,罚我在雪地里跪了好久。 “从那时起,有好多年我都非常害怕爹爹,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关于莫玄的事情。” 他说到此处,有些自嘲。 “以至于,直到现在也没敢要一幅他的画像。只能凭着记忆自己画一幅。” 他看向莫衍,“后来,我拼命地练功,一来是为了保护你,二来是希望能加入武林盟,好找人。” “可是,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容貌肯定早就大变了。而你只有一幅凭印象画的画像,甚至连他具体年岁都记不得了,怎么可能找到?” “谁说不是呢,爹娘出外游历的这些年,我把他们的书房、卧房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他的字画,我想,应该本来也没有找人画过吧。试问谁会想到给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画像呢? “所以,我也一直没敢抱太大期望。 “这些年,说是在找人,其实不过是让我自己心安罢了。 “不过,几年前,我派出去的人告诉我,有一猎户曾在天水山山脚见过一个眉间长痣的人。虽说线索很少,但我不想错过任何机会,还是日夜兼程地赶去了,可在山脚并没有见到眉间有痣的人,我又去山上鬼谷子的药庐看了,但不知为何那里已经是一片灰烬了。现下正好有这么个机会,还想再去看看,即使找不到人,也不算白跑一趟。” “一片灰烬?” 莫衍突然想起君天瑶说过的事情,心想,难道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联吗? 但他并没有将心中的疑惑告诉莫殷。 莫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发现他神色有异。 “哦,对了,你派人去看过了吗?那里是否还有人,如果没人的话,岂不白去了。” “我派人去打探过,鬼医的弟子在那里,去了也许能打探到一些鬼医的消息。”莫衍想了想,又问道,“那......初蔓姐来莫府当仆人是否也有这层原因?” 莫殷想了一会儿,说道:“她觉得心里有愧,但她毕竟是个弱女子,也不可能去外面找人,便执意来了莫府当仆人,希望能弥补些什么。” 莫衍心下了然,“我还以为,她对你......,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 莫殷倒是笑得坦然,“有这种事情横在中间,我们,哪还有那种心思。” 莫衍点了点头,“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三日之后吧!庄内还有盟里有些事情我需要交代一下。” “好!” 莫行之听说他们要去天水山找鬼医,眼睛都亮了起来,使出浑身解数要莫殷带他一起去。 莫殷自然知道他是觊觎天水山里的药草跟鬼医的药理,又想着此途可能有些凶险,带着个大夫也许有些好处,便应下了。 陶初翰不知从哪里听说莫衍一行要出远门,死缠烂打地要与莫衍同行。 莫衍本是不同意的,他想君天瑶心里一定不愿意与这么多人同行的。但见陶初翰神色认真地说,他想带陶初凝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不想她一辈子囿于高阁,识人不清,误了一生时,便没再拒绝。 此生,他必然会辜负陶初凝,他正愁不知怎么跟陶家开这个口。心想不如借此机会,让陶初凝自己感受,也许,等回来时,她会主动与他解除婚约呢。 毕竟,若解除婚约一事由陶家提出,虽对莫府不利,但却会对陶初凝更好一些,不会影响她再嫁他人。即使两人注定做不成夫妻,但他也一直把陶初凝当成妹妹一样来看待,心里也希望她能幸福。 正如莫衍所想,君天瑶是非常不愿意与这么多人一起同行的。 因为他腿脚不便,很多时候免不了要被莫衍抱着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太难堪了些。 但他自己去不去都决定不了,更何况是别人。 第21章 出发 所以他们一行人便驾着两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莫殷、陶初翰、陶初凝共乘一辆马车,两个男人轮流驾驶马车。 莫衍、莫行之、君天瑶共乘一辆马车,两个...... 正常男人轮流驾驶马车。 因为有女子跟伤患的原因,他们马车行驶得并不快,看着不像是急着去治病救人,反而像是游山玩水。 当然了,他们去治的病,本来也没有那么急。 寒冬已过,春日将至。 路边绿色虽稀稀疏疏,但偶尔也能看见几朵小花,充满了生机。 君天瑶已经半年多没有见过这外头的世界了,心中唏嘘不已。 虽然莫衍关押他的密室始终温暖如春,如世外桃源一般,有花、有水、有桥、有鸟、有鱼,…… 但,对于君天瑶而言,那只是个华丽的牢笼而已,是莫衍寻欢作乐之所。 那里的每一处,都曾留下他屈辱的汗与泪。 两相对比之下,他心中愈发怨恨。 他一直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哪怕入目多是枯柳白石,也觉有趣,并没有理会马车里一直盯着他看的莫衍。 莫衍被无视久了,终于不能无动于衷了。 他本来与君天瑶分别坐在车厢的两侧,现下便弯着腰往前迈了一步,紧挨着君天瑶坐了下来。 君天瑶感受到他的动作,打算起身往另一侧坐去。 却被环着腰,压制住了。 莫衍看见他眼中含了些怒气,心中不悦,赌气似的埋在他脖颈处啃yao起来,也不管马车外还有人。 君天瑶一惊,赶紧放下帘子,双手推拒起来。 莫衍心中更是不悦,用一只手抓住他双手手腕,另一只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同时眼睛往马车门口看去。 君天瑶自是知道他什么意思,也不敢出声,只恶狠狠地瞪着莫衍。 莫衍轻笑一声,覆上了他的z,与他唇c纠缠起来。 直到他浑身瘫软快要窒息时才放开他。 莫衍笑盈盈地看着瘫软在他h里不断喘息的人,“先前,在偃月谷时,怎么没有发现你如此惹人怜爱呢?白白浪费了我好些时日。” 他说完又忍不住在那人脸颊上亲了一口,方才恋恋不舍地将人扶起来坐好,卷起车窗帘子,方便让人看外面的景色。 君天瑶听他提起偃月谷时,心中泛起阵阵刺痛,他低垂了双目,敛了眸中情绪,将下巴搭在车窗上看起外面的风景来。 整个人都恹恹的。 莫衍见状,拿了一块软布叠了起来,放在他下巴下,防止他的下巴被颠簸的马车磨破。 然后他走出车厢坐在莫行之边上,抢过马鞭和马绳稍稍放缓了马车的速度,认真驾起马车来。 莫行之觉得,莫衍有时候真的是莫名其妙。忍不住在心里白了他一眼,然后钻进了车厢里。 他进去时便看见君天瑶下巴搭在车窗上,任由身体随着马车晃动。 医者父母心,他怎么能让病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如此糟践身体。 没有丝毫犹豫,他提起君天瑶的后领,把人揪了起来。 然后,对着满脸疑惑地看着他的人,认真解释,“会扯伤脖子的,出门在外,行医不便。” 君天瑶听他这么说,改倚靠在车厢壁上。 他知是君天瑶手脚无法使力的缘故,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任哪个大夫也不愿意看见病人这样。 他其实一直不知道君天瑶的手脚是怎么废掉的。 只是,他曾给人把过脉,知其手脚经筋皆已断裂,但却不知何人所为。 现下忍不住究其原因来。 “冒昧地问一句,你的手脚经筋是怎么断掉的?” “仇人挑断的。” 君天瑶面无表情地回道。 他声音有些大,似乎不单是说给车厢内的人听的。 莫行之眼珠子转了转。 “其实手脚经筋断裂也并不是就完全不能行动了。” 他见那人眸中闪过一丝不一样的情绪,更是来了兴致。 “我曾在一本医书上看过,通过训练手臂及腿部其他肌肉可以弱化经筋的作用,从而达到行走和拿物的目的,只是我从来没有试过。要不我们试试吧?” 他语气里充满了引诱之意。 君天瑶知道他想拿自己做拭子,但曾见过他给莫衍治病还算比较靠谱。 而且他自认为也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臂伸到了莫行之面前。 莫行之见他愿意配合,内心狂喜,但面上却表现得比较镇定,他伸出手给他把了把脉,又捏了捏他手腕足踝处,然后取出银针扎进他几处穴位。 起初,君天瑶觉得,除了手臂腿部有些麻以外,还过得去。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便有些难以忍受,只觉手腕足踝处皆如有万根银针扎一般疼。 “嗯……”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疼得很厉害?” 莫行之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似是忍耐不住了,便暂时停了动作。 君天瑶摇了摇头,示意可以继续。 莫行之见他额上已溢出细微汗珠,有些犹豫不忍,但在对方眼神的催促下,还是拿起银针往他手指之间扎去。 等十根针都扎完时,君天瑶额上的汗已经开始往下流了,身体也轻颤不止。 “疼...”。 尽管极力克制,但他声音中也带了一丝颤抖。 莫行之见状,一一拔出了插在他各处穴位内的银针,长舒了口气。 他按照书中记载的方法按揉了他手臂跟腿部,最后教他怎么调用其他肌肉。 “好像是好一些了。” 君天瑶动了动手脚,刺痛感仍未消除,但似乎真的比之前爽利一些了。 莫行之听他这么说,心中很是开心,忍不住笑了起来。 君天瑶满脸疑惑地看向他,不明所以。 他正了神色,清了清嗓子。 “应该不至于那么快见效,很有可能是你的心理作用。 “这样吧,在到达天水山之前的这些天,我们早晚各做一次,然后其他时间,你就按照我教你的方法练习练习,也许能管用。” 最后他又补充道,“万一,这天水山治不好你,我们也没算白跑一趟。” 君天瑶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转头看向车窗外。 第22章 尝试 莫行之见他这温顺的模样,倒有些意外。 他虽不了解君天瑶,但也一直觉得他不会是一个温顺的人,不然绝不会被仇人挑断了手脚筋。 想来是今非昔比,性格也渐渐有些变化了,不禁有些感慨。 “你之前习过武吗?” 可他还是对这个让莫衍性情大变的人很好奇,忍不住想试探点什么出来。 “...” 君天瑶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那你以后怕是再也练不了武了。” 虽然君天瑶没有回答他,但他还是从他抬眸瞬间眼睛中浮现出的万千情绪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君天瑶虽然知道,即使自己的手脚都治好了,也不可能再练成什么武艺了,最多也就是学一些防身的招式,此生都不可能再有什么作为,但亲耳听到别人这么说,他还是怒火中烧,忍不住胸膛剧烈起伏起来。 莫行之见他这样,觉得自己话说的太直白了,忍不住安慰道:“不过你也别灰心,我医术也不是很精,有很多法子都不知道。鬼医他能起死人肉白骨,没准也能使你的手脚经筋恢复如初呢!” 看着眼前人的神情,他觉得这话没起到任何作用,又补充道:“即使不能练武了,但你要一心想报仇的话,也可以练毒。江湖上不就是有很多人用毒杀人的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辨别草药...…” 他话说一半突然收了声,在内心深骂了自己千万遍。 作为医者,怎么可以教别人用医理杀人呢? 太罪过了,太罪过了。 正当他准备向佛祖忏悔时,突然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服,把他拎出了车厢外。 他正要骂人,却听得一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累了,该你了。” 那声音,正是莫衍。 他刚要反驳,车厢门已经闭上了。 无奈,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驾起了马车。 莫衍进入车厢发现君天瑶一直没有看他,但呼吸却略显急促。 联想到刚才莫行之所言,心知君天瑶心里一定在恨他挑断了他的手脚筋。 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紧挨着君天瑶坐下,然后去拉那人的手,却被避过了。 那人避开他,就要起身坐到对面。 如此明显的厌恶之举,莫衍岂能由他? 他伸手一拽,将人放倒在自己怀里,然后俯身亲了下去。 怀中人反抗地格外激烈,似乎还从来没有这么激烈地反抗过。 他强硬地搂紧了胳膊,将那人圈在怀里,狠狠吻着…… 又行得一阵,走在他们前面那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莫行之也渐渐停了马车。 莫殷走过来,说道,“休息一下吧,吃点东西再上路。前面有处宽敞的地儿,边上有条河,看看能不能抓几条鱼吃吃。” 莫衍本想抱着君天瑶下车的,但被推开了。 他知他心中有恨,便也不再强求,扶着人下了车。 君天瑶觉得自己的腿脚似乎确实比之前便利些了。 想来,是刚才莫行之替他扎的那几针起了作用。 他便试着用莫行之教的方法走了起来,这一走竟然走了大概有二十来步。 这是自手脚经筋被挑断后以来,他走的最长的路。 他感激地看了莫行之一眼。 莫行之正好也在观察他,感受到他的目光,便朝他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就在这里吧!莫衍,你跟我去河里抓几条鱼,行之、初翰你们俩去找找有没有野果子野鸡之类的,我们人比较多,多做些,吃不了也可以带上路上吃。”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初凝,你捡一些树枝,一会儿生火用,大家别走太远,就在附近吧!” 他说完朝着君天瑶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君天瑶见大家都各自忙着,自己也想练练手部,便打算捡近处的树枝。 他试着朝离他最近的那枝树枝走去,现下没人扶,虽然走得不稳,但颤颤巍巍也走到了。 只是走这几步倒也不是啥大问题,但想弯腰去捡树枝则困难多了。 他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后来,干脆生生往地上跪去,然后用手去捡了树枝,又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朝其他树枝走去。 他用这样的方法连续捡了五六根树枝,觉得差不多了,便想起身把捡的树枝放好,却在起到一半时,腿突然软了,往下倒去。 他此时抱着树枝,这么倒下去必然会被划伤,便强行转了身体,面朝上倒了下去。 地面上有很多小石子,虽然现在穿得厚,但也硌得生疼。 他倒吸一口凉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正想着怎么能起来时,突然被人抱了起来,他一惊看向那人,原来是莫衍回来了。 莫衍忧心于他,草草抓了两条鱼便回来了 走到不远处时,正好看见他摔倒的那一幕,心下一惊,扔了鱼就往这边跑来。 他走到跟前,便看见这人疼得蹙着眉龇着牙,胸前还抱着一捆柴,真是又心疼又气。 他把人抱起来,走到一棵树下,让人站直并帮忙拍了拍满身的土,然后扶着人坐了下来。 “你还抱着那捆树枝做什么?这么多人,确你这一个人手?”莫衍没好气地说道。 君天瑶这才反应过来,把树枝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地上,没有搭理莫衍。 莫衍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又跑去远处捡了被自己扔了的那两条鱼,顺带捡了些树枝,放在君天瑶面前的那几根树枝上,生起了火。 等火生起来时,大家基本都回来了。 这次他们收获不小,共猎得四条鱼,一只鸡,还有一堆野果子。 火堆里“滋滋”冒着烟,烤肉的香味弥漫在这一小片树林里。 除了君天瑶,其他人皆是大户人家出身,又都是初次出远门吃这野餐,皆如在家吃饭一般慢条斯理。 莫殷也不好催促,只耐心等其他人吃完。 看着大家都吃饱喝足了,莫殷才灭了火。 “天色不早了,我们得快些赶路,如果天黑之前找不到镇子或村子,就只能在马车里过夜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草丛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赶快上车,万一遇到狼群或其他猛兽就麻烦了。” 其他人也发现了异常,皆不再磨蹭。 马车迅速驶离。 第1章 采花贼 他们运气还算不错,天黑前赶到了一个镇子。 此时除了君天瑶,其他人都下了马车走起路来。 毕竟坐一天马车还是很不舒服的。 “铜城镇。为什么叫‘铜城镇’呢?会有很多铜吗?” 陶初凝看着镇子口那石牌坊一脸天真地说道。 “几位是外面来的吧?”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 他们几人闻声看去,是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大概有二十来岁。 “你这不是问的废话吗?我们拉着马车不是从外面来的还能从里面来的?” 陶初翰看见任何跟书有关的都没什么好气。 莫殷扯了扯他。 然后,有些尴尬地朝那书生笑了笑,说道:“这位兄台别介意,我这位兄弟性子比较直,倒也没有什么恶意。我们确实是从外面来的。” “无妨。” 书生也不介意,笑了笑。 “其实我们镇子早些时候不叫’铜城镇‘,而叫’同城镇‘。天下大同的’同‘,因为是由几家镇子合并而来的,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 “至于后来为什么改’铜‘呢,据说是因为前朝时外敌入侵,附近的村落都被攻下来了,只有这个镇子没有被攻占,后来和平了后,这里就改为’铜城‘了,取铜皮铁骨之意。” “那当时守城的将军是谁?”陶初翰问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并没有相关记载。”书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这世人真有意思,不记住帮他们守住城池之人,反而给城改了个名字,好像这城之所以没有被攻占是因为它本身的’铜皮铁骨‘,而不是因为守城将士们一样。”陶初翰义愤填膺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书生有些感慨,顿了顿,又问道,“几位可是要找客栈?” “正是!不知兄台可否能给指个路?” “我家附近便有一家客栈,虽不是镇里最好的,但也算过得去,几位要是愿意的话,就随我来吧!” “有劳!” 他们一行人便跟着那书生朝客栈走去。 “我看几位都相貌不凡,还有一位姑娘在侧,还是想提醒几句,镇上最近在闹采花贼,各位切不可单独外出,万事要小心为妙啊!” “采花贼?” 其他人面面相觑。 陶初凝不着痕迹地朝陶初翰靠了靠。 陶初翰见状安抚地看了她一眼。 书生见状,笑了笑。 “这位姑娘倒也不必太过担心,这采花贼吧,他有些..….” 莫殷见那书生说到此处面有尴尬之色,便主动问道:“有些什么?” 那书生这才继续道:“有些与以往听说过的那些采花贼不太相同。” “具体是什么样个不同法?”陶初翰性子急,未等书生说完,便忍不住问道。 “他多数是挑男子下手,而且还是新郎官。” “新郎官?” “嗯,就目前发生的几起案件来说,被掳走的多数都是新郎官。准确的说应该是近两个月的新郎官都被掳走了。”书生想了想又补充道,“听说也有一位新娘子被掳走了。” “新娘子?”其他几人听闻后面面相觑。 “这位新娘子与其他新娘子可有何不同之处?”莫殷问道。 书生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我就不太知道了,可能是更像男子些,也可能是抓错了。” “抓错了?” 陶初翰急躁地对这个采花贼的智商表达了怀疑。 “也许这个采花贼是男女通吃,但更偏爱男子。”莫殷若有所思地说道,“但那为何又都是新人?而不是已成婚之人或未成婚之人呢?” “这就更不知道了,可能有啥特殊癖好?”书生讪笑道。 “那被抓走的新郎官最后有回来吗?” “没有。官府也派人找过,却死活都找不到。”书生说着一声叹息,颇有惋惜之意。 其他几人闻言都陷入了沉思。 “这采花贼胃口可真大!” 莫衍冷笑一声,思忖片刻,便又问道:“既然没有人回来,那为何会断定是采花贼所为?” “那官府贴的告示上是这样写的,总不能有假吧。”那书生想了,又接着说道,“哦对了!我还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衙门里的人还说,案发现场都发现有两句诗。” “诗?” 书生点了点头,“留房结青子,种作明年香 。” 又走了没一会儿,那书生停了下来,几人抬头看去,面前正是一家客栈。 “各位,客栈到了,小生就不多送了。”那书生说完便走了。 莫衍怕君天瑶行走过多,再次加重手脚经筋的伤,便想抱着他下车。 君天瑶推拒不让,非得自己下车才行。 两人又是好一顿你推我搡,最后在莫衍的威逼之下,君天瑶心不甘情不愿地妥协了。 莫衍将君天瑶从马车里抱了出来,但跳下车后,并没有再抱着他走,而是把人放在地上扶着人朝客栈里走去。 莫殷叫来小二牵了马并吩咐安置好马车。 其他人也陆续进了客栈。 旅途劳顿,也没有太多胃口,简单地叫了几个菜,几人就围着桌子吃了起来。 莫衍自是先紧着君天瑶的。 他看了看桌上的菜品,倒也都算清淡。 他知君天瑶连着坐了几天马车,胃口定然不佳,便想着先喂他一些他喜欢的吃食,好开开胃。 于是,他端起碗,舀了一碗冰糖莲子,并多挑了几个圆圆大大的莲子,放入碗内。 刚打算去喂君天瑶,却听得一个声音响起。 “天瑶,你可以用我教你的方法尝试着自己拿筷子吃饭。” 是莫行之的声音。 他看了莫行之一眼,然后收回了碗,舀了一勺自己喝了起来。 刚喝一口便就皱起了眉头。 太甜了。 他放下碗去夹别的吃食。 君天瑶尝试着拿筷子夹东西,可是使筷子要用巧劲,竟是怎么夹也夹不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关系,筷子本来也比较难使用一些,先用勺子吧!” 莫行之说着夹了几筷子菜放在了君天瑶碗里。 他夹的都是些用勺子比较好舀的菜品,君天瑶也都舀了起来一一吃了下去。 第2章 揣摩 莫衍一直用余光看着两个配合默契的人,心里非常不痛快。 他有些烦躁,忍不住打破了这种氛围:“你们对刚才那书生所说的“采花贼”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莫殷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听他这么问,停了筷子。 “那句‘留房结青子,种作明年香 。’也是挺有意思的,颂的是女子繁育后代的事情,但这案子中失踪的却是男子。” 其余人闻言也皆若有所思。 “噢,我知道了!” 一个聒噪的声音响起。 众人纷纷看向这一惊一乍之人。 正是陶初翰。 只见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定然是这采花贼有什么邪法可以使得男子受孕生子。” “啊?哥哥,你脑袋没有问题吧?!”陶初凝说着抬手摸了摸陶初翰的额头。 “你整天都看些什么东西?这世上怎么能有这种改规逆律的邪术?”莫行之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真的没有吗?”莫衍突然问道,他语气里似有些认真。 他说完还看了君天瑶一眼。 “至少在我的认知里是没有的,或者说在我看过的医书里是没有的。” 莫行之看着莫衍的神情,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你不要惦记这些歪门邪道,即使是真的有这种邪术,那对承受之人的身体伤害也必然是不可逆的,甚至可能会有性命之虞。” 莫衍没有答话,只是舀了一碗冰糖莲子放在了君天瑶面前的桌子上。 “借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莫殷见谈话内容越来越偏,赶紧将话题拉回了正轨,“江湖上多数邪教是阴阳失衡的。” “也不一定是借种,很多邪教之人用双修之法来提升功力,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比起埋头苦练有用多了。”见大家讨论得热火,一直没有说话的君天瑶也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偃月谷是用什么方法提升功力的呢?”莫衍单手撑着头,看着他,调笑地问道。 不知怎得,自被囚以后,君天瑶见不得莫衍这幅从容自得、不温不火的样子。 他冷哼一声。 “偃月谷虽有幸被江湖正派共封为‘第一邪教’,但从来不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即使是烧杀抢掠也是明着来的,比江湖中许多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来得光明磊落多了。” 他心中不快,说出的话中也带了浓浓的讽刺之意与张狂之色,让人听了觉得他对那“烧杀抢掠之事”不觉羞愧反引以为豪。 莫行之听得两人的谈话内心很是疑惑。 他不明白君天瑶为何会对邪教之事如此了解,难道他是邪教人士? 可莫衍为什么会跟邪教人士有瓜葛呢? 但若是正派人士,那君天瑶对邪教跟正派的看法又说不通。 正当他疑惑之际,莫衍又出声了。 “我听闻偃月谷左右护法皆对其谷主抱有别样的心思,也许他们没有在外面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但保不齐他们三个是内部消化了呢。” 这话,听得君天瑶是咬牙切齿,他看向莫衍,似笑非笑。 “先不提那左右护法,就那谷主有没有用此种方法,你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他这话,语气中讽刺之意甚浓。 莫衍也不恼,淡淡回了句:“只窥得一角,未知全貌。” 他说完,还不忘提醒一句:“莲子汤快凉了。” 莫行之觉得更疑惑了。 这两个人为什么都对邪教之事了如指掌呢?那偃月谷他也曾听过,据说已经被灭了。 他又想到莫衍也是那个时候回来的,心里忍不住猜想:难道这两件事情之间有何关联? 似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最近偃月谷余...” 莫殷说到此处看了一眼君天瑶,又改了说法。 “偃月谷残众动作不断,大有复出的迹象,你们觉得,这事儿会不会是他们干的呢?他们若是想重振偃月谷必然要扩充人数。”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原谷主已……已死,现谷主不一定不会干这些‘偷鸡摸狗’之事。” 君天瑶并未答话,只因他也不知道现在偃月谷是什么情况。 刚在街上,他坐在马车上往外看时,确实也看见了有几处画有偃月谷联络所用的暗符。 根据墨迹的新旧,可以判断出是才画上没多久。 他心中也是疑惑不已,难道偃月谷真有什么动作? 若这‘采花贼’确为偃月谷之人,那现在的谷主定然不会是龟蛇,龟蛇是不屑于用此种方法的,难道是柳飞? 柳飞曾向他提过此法,被他拒绝了,以他在武学上的天分是用不到此种邪淫之法的。 “可为什么都是新郎官呢?” 他心里想着却也不知不觉地问出了口。 “这就不知道了,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也许是真如那书生所说,数有什么特殊癖好。”莫殷接话道。 “哎!你们说……明天那采花贼会来吗?明天可是王员外家的二公子大婚的日子。”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这谁知道呢?也不知那采花贼是男是女。” “怎么着,你想被采?” 众人哄笑成一片。 几人又听了一会儿,没听到其他有用的信息,便互相使了眼色,往楼上房间走去。 镇上情况尚不明朗,怕晚间遇到危险,所以他们只定了两间房。 莫殷、陶初翰、陶初凝一间,其余三人一间。 时间尚早,加上刚吃完饭,所以上楼后他们并没有马上去休息,而是聚在一间房里讨论今天听到的事情。 莫殷身为武林盟的人,又是千鹤山庄庄主,自然不会对此种事情坐视不管。 “我想明天先留下来看看情况。” 君天瑶一方面是知道这件事与偃月谷到底有没有关系,另一方面是想看看这镇上是否还有其他偃月谷活动的迹象,便附和道:“我也正有此意,而且,我有一计,也许可以擒住那采花贼。” 莫衍又岂能不知道他的那些心思?他语气不善地说道:“只怕你还有别的计吧?” 君天瑶并不想跟他计较,未答他话,而是转头看向莫殷。 莫殷无奈,问道:“何计?说来听听。” 第3章 成亲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莫殷三人便离开去了另一间卧房。 莫行之开始给君天瑶施针,而莫衍坐在桌边看着君天瑶,满脸忧郁之色。 他是想过,一旦放君天瑶离开密室,那即便是在莫府、即便被圈定活动范围,那君天瑶也一定会逐渐脱离他的掌控。 可他却也不忍让他这辈子再不见天日,他也想有一天他能甘心情愿待在他身边。 可现在,他觉得,是他异想天开了。 再见天日时,哪怕是已被折断羽翼,雄鹰也依然会选择离开牢笼,飞向天际。 哪怕,是头破血流。 他当然不会觉得君天瑶出谋划策是因为好奇或者好心。 他知道他肯定在暗自谋划些什么。 即使手脚俱废也丝毫不影响他这颗不安分的心,想到此处他却不禁轻笑出声。 床上的两人闻声朝他看来,皆是一脸疑惑。 他回了神,立刻敛了笑意,说道:“我……先去王员外府上探一探。” 夜阑人静,皎月澄素。 第二日,王员外府内外,锣鼓声喧天。 吉时将至,一顶檀木花轿停在了金匾高悬的府邸门前。 那轿身上罩有绣龙描凤的大红色帷布,金漆轿顶有两层,分别在底部缀有黄色短流苏,四个檐角上分别挂了叠成大红花的彩帷。 在喧天的锣鼓声和喜婆的吆喝下,一着喜服的男子掀开那绣着双‘喜’字的轿帘将牵红的一端递给轿中人。 一头戴红纱,穿着拖地绣金喜服的女子从轿中款款而出。 周围喝彩声震耳欲聋...… 到了暮时,冗长的礼节总算是结束了。 安静的后院之中,一着喜服的男子推开门走进了喜房,轻掩了房门。 他看着坐在床上,头上盖着红纱的人,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抬脚朝床边走去。 “娘子——”。 他伸手欲掀开那新娘子头顶的红纱,却不料被挡下。 只见那穿着凤冠霞帔坐在床上的人抬手自己掀了盖头。 那盖头下是一张未施粉黛的脸,那双桃花眼里隐含了些不悦,瞪着来人。 “娘子怎么能自掀盖头呢?多不吉利,快盖上,等为夫帮你掀开。” 那新郎说着便拿起被随意扔在地上的头纱要往新娘子头上盖。 “莫衍,别闹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君天瑶挡开莫衍的手,不悦地说道。 “掀盖头也是正事。” 莫衍说完不容拒绝地把红纱盖在了君天瑶头上。 然后,他在桌上取了喜秤走到床边,神色认真地挑开了红纱。 那人脸上虽未施粉黛,但此时头发高高盘了起来,左后方用花饰别住防止头发散落,右侧插了一只凤钗,钗子下部缀有几串朱玉,此时随着人的动作晃来晃去的,照在那人脸上,与大红喜服交相辉映,为原本缺少血色的脸添了些暖色,就连苍白的唇也因此微微泛红。 莫衍心念微动,凑近,在那人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娘子真好看。” 他在君天瑶耳边,说了君天瑶曾对他说过的话。 “...…” 君天瑶未答话,又瞪了他一眼。 他轻笑出声。 “主意是你出的,人选是你定的,你这么瞪着我干嘛?我可不保证我能忍得住。” 昨晚他们商定的是,拜堂仍由真新郎新娘进行,在入洞房时来个偷天换日,将真正的新郎新娘送至隐秘的真洞房成礼,而这假洞房便由莫衍跟君天瑶入。 因为新郎被掳走的可能要大一些,便让有自保能力的莫衍扮作新郎,手脚不便的君天瑶扮了新娘。 而莫殷则是守在洞房外做接应,负责擒拿逃跑的采花贼。 莫行之在等莫殷莫衍去追采花贼时,带走君天瑶,防止他遭遇不测。 至于陶初翰,那自然是留在客栈照顾陶初凝了。 君天瑶忽略他调笑的话,解释道:“莫殷他武功最高,自然是要在外头堵采花贼的。而新郎被劫的可能最大,自然要武功次高的人来当。” “你就这么忍心把我安排在这么危险的位子上吗?万一我真的被劫走了,做了别人的新郎,那你岂不是要守活寡?” 他这语气听起来委屈极了,像是真的遭遇了负心人般,说完还作势要去亲君天瑶。 君天瑶忙推开他,满脸不悦。 “莫殷是不会让你被劫走的!” “我能不能被劫走是一码事,你想不想让我被劫走是另一码事!” “你简直……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别忘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莫衍看着面露愠色的人,也不闹了,转身去桌子边准备倒酒。 在端起酒壶的瞬间,他手顿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然后分别往两个酒杯里倒了些酒。 他走到床边,将其中的一杯递给了君天瑶。 “喝了这合卺酒,我们就是夫妻了。” 他神色极为认真,仿佛这真的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一般。 但君天瑶低着头,没有看他,也不明白他的心思。 他没有接酒,也没有答话。 莫衍并不恼,他自顾喝了一杯,然后将另一杯酒含在嘴里,扣着君天瑶的头凑过去,用嘴喂给了他,等逼他全部咽下后才松开手。 分开后两人呼吸都有些急。 “莫…...” 君天瑶刚想说话便被莫衍捂住了嘴。 “嘘!” 莫衍往窗外看了一眼,示意有人来了。 他将君天瑶推倒在床上,自己也顺势倒在他身上。 看见窗户上两人的剪影双双倒在了床上后,一个黑影朝屋内吹了迷烟,然后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门。他发现门未关,愣了一下,但还是迈进了屋内,扛起在上位的那人就往外跑去。 他走了没多久,莫行之便走进了喜房,抱着昏迷的君天瑶离开了。 过了约一炷香时间,莫殷莫衍推开客栈的房门走了进来。 莫行之看着床上的人头也没回地问道:“怎么样?抓到了吗?” “抓到了。” 莫行之这才回头,面露讶色。 “但估计是个小喽啰。”莫殷喝了口茶回道。 “人呢?” “吞药自尽了。” 回话的是莫衍,此时他已来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问道,“他怎么样了?” 第4章 梧桐 “中了迷药,也中了春药,这迷药我已用银针排出来了,但……他身子骨有些弱,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清醒不了。”他顿了顿,“但春药剂量太多,只排出了一半。” 说到此处,他面露疑色,看向莫衍。 “你怎么没事?” 莫衍怔了怔:“我屏住了呼吸,没有吸到迷药。” “那春药呢?春药应该是下在酒里的,地上有两个酒杯,你们两个应该都喝了的。” “也许是……只下在了一个酒杯里,我的那杯正好没有。” 莫行之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听见床上之人难耐地轻哼了一声。 他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得想个法子,替他解了这春药之效。” 莫衍在床边坐下,神色温柔地看着床上那昏迷不醒的人。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 莫殷、莫行之见状,也便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你们跟着那采花贼到了哪里?”两人走出屋外后,莫行之问道。 “到镇子外的一处破庙。那贼人急色得很,到了庙里把莫衍放在地上就开始解莫衍衣服。莫衍突然出手,他中了一掌,心知上当,便往庙外跑去。而我又在庙门口截住了他,他心知逃不掉,便立马吞药自尽了。” “真是个男子?” “嗯。” “还真是个好男色的采花贼?”莫行之思忖着说道,“还发现其他线索了吗?” “我翻了翻他身上,什么物件也没找到,如果真是一个组织的话,不知道靠什么来互相证明身份。”莫殷想了想当时的情景,又说道:“我跟莫衍还在庙内找了找,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破庙肯定不是他们的藏身之所。又在破庙附近找了找,也没有找到什么,加上心里担忧你们,怕是调虎离山之计,所以便匆匆赶了回来。” 莫行之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说:“看来,我今晚只能跟你们挤在一个屋子里了。” 莫殷闻言看向那间房间,有柔和的光透过窗户照在那门前的栏杆之上。 屋内依旧灯火通明。 莫衍看着躺在床上满脸潮红的人,伸手摘了那人头上的发饰,散了发髻,乌黑的长发铺散开来。 他伸手理了理那头发,指尖传来柔软的触觉,他跟着心也忍不住软下来。 床上的人,似是感觉到了凉意,主动把脸往他手上凑了凑。 嘴里还发出舒服的哼唧声。 他忍不住轻抚上那泛着薄红的脸。 他想,这也许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穿喜服了。 没有祝福、没有喝彩,却是跟他心尖上的人一起…… 虽然,这个人穿上喜服是抱有不纯的目的,虽然这个人洞房之时并不清醒…… 好一会儿,他才伸手解了那繁重的大红喜服。 那已染上薄红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轻轻颤栗。 轻叹一声,一路向下。 所到之处,红雨纷飞。 莫衍眸光暗了暗,这个人真的是为了达成目的,情愿把自己也置身险地。 若是今晚他回不来,这人是不是就要在别人的s下绽放了? 默默叹了口气。 摇曳的烛光将蜡体照得晶莹剔透,融化蜡液顺流而下,盈满蜡台。 直到君天瑶情y去,莫衍才收了手。 他拿布擦干净自己的手,然后整理好君天瑶的衣物,并扯过被子给他盖好。 “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 他笑着揉了揉酸软的手腕,起身走出了房间。 今晚某个客栈里就出现了以下情景。 一间房内,一妙龄女子睡在放下了帷幔的床上,同时,此间屋内还有三个男人围坐在桌边打盹。 另一间房内,一男子睡在床上,地上扔着两套喜服。 而客栈后院内,有一着红衣的男子,练了一晚上的剑。 “天啊!这是哪个天杀的干的好事啊?这可是百年梧桐树啊!!我……我……我花了好多钱买的!” 一大早,这客栈的掌柜就在后院里鬼哭狼嚎,引得好事的客人纷纷开窗往院内看去。 只见院内那棵百年梧桐树,不知为何被人砍得满身的剑痕。看那剑痕的深度,便知那砍的人内心聚集了多大的火气。 “掌柜的,您别伤心了。”店小二在一旁安慰,“您不觉得,有了这些剑痕,反而衬得这棵树更是历尽了沧桑,看起来更值钱了吗?” “真的?” 那掌柜闻言再次看向那梧桐。 “诶,你还别说,这些形状看起来还真像某些江湖大派留下的暗符,不错不错。” 原本哭丧的脸瞬间露出了笑来。 客人们听到此处纷纷关上了窗,将那聒噪又无聊的对话隔绝在外。 “你干的?”莫殷看着眼下一片乌青的莫衍,问道。 莫衍未答话,亦未否认,只是浅浅品着酒。 莫行之满脸震惊。 “不是吧?你不会是不行吧?美人在床,你竟然去练了一晚上的剑?你这不是暴殄天物吗?要不,等回府了,我给你抓点儿药?” 这话,简直是有些不知死活。 “莫行之,你是不是想以后再也不行了?”莫衍咬着牙,发狠地说道,说完还朝莫行之下身看了一眼。 莫行之听着他咬牙切齿的语气,打了个颤,赶紧转移了话题。 “快去看看你那美人醒了没有!” 莫衍白了他一眼,起身往楼上走去。 等他进屋时,君天瑶已经自己穿戴妥当了,只剩衣服的系带没有系好。 他走上前帮着系好了系带,然后捡起地上的两套喜服包了起来。 “拿那个做什么?”君天瑶不解。 “纪念。”莫衍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回道。 君天瑶撇开眼,问道:“你们昨晚追出去有没有发现什么?” 莫衍见他这样,有些失落,但还是将昨晚破庙里的事情跟他大致讲了讲。 君天瑶未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下去吧!吃完饭就继续赶路吧!” 一行人简单吃了早饭,便又上路了。 结账时莫殷多给了几两银子,算是赔偿那棵梧桐树的钱。 掌柜的接过钱笑得合不拢嘴,朝着已经走出客栈的人挥着手:“客官慢走,有空常来啊!” 然后把钱塞进了自己衣服里。 第5章 花香 莫衍昨晚没有休息好,便一直在车厢内休息,驾车的事情便交给了莫行之。 行至午间时分,莫行之觉得有些腰背酸痛,忍不住提出要休息一会儿。 于是,一行人便又如上次那般分工,分别去找吃食来。 可惜,这次运气不佳,只找来两只小山鸡,打下来一只鸽子。 “唉!看来这次大家要饿肚子了,只有两只叫花鸡跟一只烤乳鸽了。”陶初翰抓着鸽子翅膀,满是遗憾地说道。 “诶,这只鸽子腿部绑了一个东西。”陶初凝指着那鸽子说道。 陶初翰闻言,解下鸽子腿部绑着的一个小筒,扔给了莫殷。 “看来是只信鸽,拆开来看看写了什么。” 莫殷接过,展开纸条,入目皆是一些符号。 “像是某个组织用来联络的暗号,但我未曾见过,读不懂。” 其他人也都凑过来看了看,都看不懂。 莫衍接过纸条,递给君天瑶,说道:“你见多识广,看看能读懂吗?” 君天瑶忽略他语气中的讽刺之意,接过纸条,认真看了起来。 “像是蛇语。” “蛇还会说话?”陶初翰问道。 “‘蛇语’不是指蛇说的话,江湖上有个‘灵蛇教’,用来传递消息时,便用得是些特殊符号,只有教内的人才能读懂。”君天瑶解释道。 “这个灵蛇教我倒是略有耳闻,教众不多,但所练功法却淫邪异常,时常多人共池而嬉,不分男女。”莫殷说道,他语气中带了些鄙夷,“不知道此次的‘采花贼’案跟他们有关系吗?” 君天瑶想了想,道:“应该是没有的。他们教众虽然淫邪,但有个有意思的事情,便是他们淫邪时也是挑对象的,只要美人,并不是任何人都要,而且也不会只劫持男子。” 莫殷见大家一时半会儿也讨论不出什么,而且此时他出门在外,又有事情要办,也不可能继续追查下去,所以也只得暂时放下此事,想着等到了下一个镇子,传书回千鹤山庄,让他们先暗中调查。 打定主意后,他便招呼陶初翰跟莫行之去河边杀鸡了。 “你怎么会这么了解这个灵蛇教,你以前跟他们很熟吗?有没有参加过多人共浴?”见其他三人都走远了,莫衍开口问道。 君天瑶本来心里就有些烦躁,现在又被莫衍这么咄咄逼问,没好气地回道:“即使参加过你又能怎么样?” 莫衍听他这么一说,危险的眯起了眼,伸手就去扯他的衣服。 “你疯了吗?还有人在呢!”君天瑶看了一眼正在努力生火的陶初凝压低声音说道。 “我是疯了,从遇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疯了。所以,你最好别惹我。” 莫衍松开君天瑶的衣服,站起身来。他看向远处,幽幽道:“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说完走到陶初凝边上,帮忙生起火来。 君天瑶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看出什么来了吗?” 莫殷撕下一个鸡腿递给还在认真看纸条的君天瑶。 君天瑶拿过鸡腿,摇了摇头,说道:“看不太懂,好像……是提到了另一个教。” 他说完便把纸条递给了莫殷,并看着他把纸条塞进了衣服里。 “别动!” 莫殷说着,从君天瑶脖子上捏起一只虫子放在手心里。 君天瑶朝他手心看去,是一只黑色的长着角的虫子。 “小心有毒!”他提醒道。 莫殷反手将虫子扔到地上,而君天瑶伸脚踩死了那只虫子。 “脖子流血了,但伤口处的血是鲜红色的,应该没有毒。”虽然只有小小一个口子,但怕有毒,莫行之还是往他伤口处撒了些药粉。 莫衍往这边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一行人都吃起了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莫衍一直在跟陶初凝说着什么,君天瑶看着两人的样子,若有所思。 “大家休息一会儿就上路吧!看天色是要下雨的样子。”莫殷说道。 “诶,怎么会有一股花香?”陶初凝东张西望,“刚捡柴时,并没有看见周围有花丛啊。” “我怎么闻不到,你不会吃错东西,出现幻觉了吧?”陶初翰关心道。 “我也闻到了。”莫衍说道。 “不好,有毒,快屏息。”莫殷赶紧提醒众人。 但为时已晚,他们纷纷陷入昏迷。 “呵呵,反应还挺快,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一身着怪异服侍的女子从树上跳了下来,款款走到君天瑶面前。 她看着地上那条被踩死的虫子,皱着眉,满脸委屈地说道,“哎!你也太狠了吧?!竟然踩死我的小黑!我养一条很不容易的。” 君天瑶闻言睁开了眼睛,看了女子一眼,说道:“咬了我一口,该死。” “那还不是为了让你避免被花香迷晕嘛!”女子有些委屈地说道。 “有事快说,他们晕不了太久。”君天瑶提醒道。 “不是你召我来的吗?那王员外府邸新房门侧的墙上用笔画的那个“卍”,不是你画的?” 她一路远远地跟着他们一行人,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与他见面。 “我看到王员外府邸外墙上有谷内暗符,想碰碰运气罢了。” “我还以为你死了。”那女子满眼痛惜地看了君天瑶一眼,然后摸上君天瑶手腕,“武功全废,手脚经筋皆断,他可真够狠的。” 她说完看向莫衍,眼里闪过一丝杀气。 君天瑶收回手,看不出情绪。 “花骨儿,偃月谷还剩多少人?” “不超过两千。全谷上下数万人被屠尽,我恨不得将这些人抽筋剔骨。” 花骨儿突然站起来,指着地上躺着的那几个人,眼中有浓烈的恨意。 “别节外生枝。”君天瑶看着地上躺着的一群人,提醒道。 花骨儿自是不会自作主张,更何况这些人中,有一个人是千鹤山庄庄主,杀了他,岂不是相当于同时挑衅了千鹤山庄跟武林盟? 她可不想下半辈子在被追杀中度过,除非,君天瑶首肯。 但她也知道,君天瑶不可能让他去杀莫衍的亲哥哥的。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龟蛇也死了,他是戴了你的面具扮作你的样子,被莫鸿涛夫妇联手杀死的。” 第6章 计划 君天瑶咬了咬牙,说道:“他是替我死的。” 花骨儿不知道为何那晚君天瑶没有亲自出现,但她却猜得出,肯定与莫衍有关。 不过,她不想君天瑶过于自责,便没再问那晚的事情。 “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这是他的使命。如果你死了,他也只能用你的名字活下去而已。对于他来说,与其这样,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君天瑶沉默了一会儿方道:“先不说这些了,谷内现在什么情况,你跟我大致说说。” “柳飞先暂时接管了谷主一职,其实谷内事务还是由几位长老管理。”她看了君天瑶一眼,“他们不知道你还活着,都以为你死了。” 君天瑶没有搭话。 她又接着说道:“谷内现在人数太少,又被武林盟盯得紧,所以也无法有什么大的作为。不得已,便在各处小镇上画上暗符,希望有幸逃走的教众看到了能主动联络我们,我们也在想其他方法扩充队伍。” “铜城镇的采花贼是你们所为吗?” “不是,是灵蛇教与玉女教合谋的,不过我们也在考虑要不要用这种方式。” 她见君天瑶面露疑惑之色,又补充道:“玉女教是新成立的一个教派,女子偏多,需要采阳补阴,所以与灵蛇教勾搭在一起了,这次采花贼事件就是灵蛇教负责在外劫人的。那纸条上的内容你应该看懂了吧?” “那为何非挑新郎官下手。”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花骨儿笑了一下,“据说她们教主是在新婚之夜被那新郎官抛下的。不过这也都是道听途说,不知是否是这个原因。” 花骨儿走到莫衍跟前冷笑一声,说道:“还有一点!灵蛇教劫了人一般是先自己享用够了才会送去玉女教,这小子要不是事先设计好的,现在还不知道在谁的床上呢!” 她说完觉得不解气,又踢了踢莫衍。 “灵蛇教的人不是都只要美人吗?”君天瑶心里有些烦躁,“我看那新郎长得一般。” “美人是专供那些教内有身份的人享用的,其他人并没有太挑剔。”她笑看向君天瑶,眼里多了些揶揄之色,“说起来,他们教主还对你动过心思呢!没见过脸,光看身子都动了歪心思,可真够欲求不满的。要不是那时你武功高,怕早已是他的床上之人了。” “你来是为了取笑我的吗?”君天瑶忍不住有些不悦。 见状,花骨儿也敛了笑,正色问道:“要我带你走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与他之间的帐总该算清楚的。而且我还要靠他帮我接好手脚筋呢!不然,一个废人,走了何用?还不如留给他当玩物罢了。” 说到此处,他看见莫衍似是动了动,赶忙提醒道:“你快走吧,他们快醒了。” “那我总要拿点什么东西吧?不然……迷晕你们只为让你们睡一觉,岂不是太不合常理了?”花骨儿若有所思地说道。 “把那封信拿走吧,没太多有价值的东西。” 花骨儿从莫殷身上取了东西,然后说道:“我以后怎么找你?” “两年后,千鹤山庄莫府。”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若你去时我已不在莫府,便去临溪镇寻我。若两处都寻不得,便当我死了。” “好!”花骨儿郑重地点了点头,很是心疼。 她走到君天瑶面前说道:“要先委屈你了,得先把你弄晕,不能让他们怀疑。” 她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君天瑶,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保重!” 然后便转身离去,最终消失在树林深处。 莫殷是第一个醒来的,他敲了敲有些疼的脑袋,理了理思路,然后叫醒了其他人。 “我们这是怎么了?”陶初翰迷迷糊糊问道。 “我记得昏迷前闻到了一股花香。”陶初凝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应该是遇到了邪教的人,我怀里那封信不见了。”莫殷说着看了一眼君天瑶,“江湖中有一名叫‘花骨儿’的人,善于用香气杀人,据说是偃月谷的人,不知道……此次是不是她所为。” “用香气迷晕人并不算太难的事,要是真是偃月谷的人,那估计我们这些灭了偃月谷的正派人士,怕不只是被迷晕这么简单了。”莫行之答道。 “人没事就好,大家收拾收拾上路吧!”莫殷说道,但心里却仍有一丝后怕,万一真有什么闪失,他该怎么向他们的家人交代? 不知为何,他这一路并没有太警惕,竟不小心着了道。 这次换莫衍驾车,莫行之继续替君天瑶施针,虽这两日因一些事情耽搁了,倒也没有太大影响。 但这一路马车行得极其不稳,他有几次差点扎错。 他往车窗外看去,路并没有很坎坷。 他想,定是莫衍又在发什么疯。 又行得一阵,他们看见了一个村庄。 那村庄不大,村口有一条小河,也不是很深,但水倒是干净得很,能看见里面的鱼跟王八。 有几位女子正在浣洗衣物,莫殷本想过去问问村子里有没有可以借宿之地,但又不太了解当地男女之间的习俗。 出于礼貌,便派了陶初凝去问话。 只见那些女子跟陶初凝说话时,时不时地往他们这边看来,还隐约伴有笑声,弄的他们几个都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陶初凝蹦蹦跳跳地回来了,说是进入村子直走,大概第八户人家可以容得他们六个人借宿,其他家子都比较小,怕是住不开他们几个。 他们便朝村子里走去了。 “你刚与她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还朝我们这边笑来着?”陶初翰忍不住问道。 陶初凝蹦蹦跳跳的,笑开了花。 “倒也没什么。只是各位姐姐们问,说为什么不是你们几个大男人中的一个过去问话,而是指派我这么个小姑娘来。我说啊,是你们脸皮薄,看见各位美人姐姐们不好意思,便派我来了。” 第7章 借宿 听到陶初凝这么说,几位男子觉得脸上更挂不住了。 一直坐在车里的君天瑶却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认真观察起来这个村子的情况来。 这村子看起来并不是很富裕,也许可以说是比较贫穷。 这里每一家的墙都比较矮,用泥砖摞起来,大概也就一人来高。 想来,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物什,便也没有建高墙的必要吧。 门就是普通的木板门,参差不齐的。 房子墙体依旧是泥砖建的,屋顶底层应该是用茅草铺就的,上面抹了一层泥,然后铺了些瓦片防雨,这倒跟其他村子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没走多久便到了那些姑娘所说的那户人家。 这户人家看起来要比别的人家有钱一些。 至少墙要高一些,门缝要小一些。 莫殷走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片刻,门内有个声音响起。 “谁呀?” 这声音低沉浑厚,是个中年男子。 “谁呀?” 声音又近了些,能听到脚步声。 “我们是过路的人,想来借宿一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莫殷答道。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缝,从里面钻出一个脑袋来。 确实是个中年男人。 那男人看向莫殷,问道:“几个人啊?” “六个人,两辆马车。” 那男人这才走出门,仔细观摩了他们几人及那两辆马车。 然后他看向莫殷,道:“人进来没有问题,但只怕这马车进不来,我们家这门比较小。不过,您再往里走走,有一大片空地,是村里人用来晒粮食的,现下也用不着。要是不怕丢的话,可以把马车放去那边。” 莫殷、莫行之两人牵了马往前走去,没走多会儿便看见了一片空地,看样子,应是那男人所说之地。 他们细细观察了这个地方。 此块地方不小,但也不能完全算是空地,周围有几面窑洞,比寻常的窑洞多出一个约一尺的檐来,应是方便阴雨天收粮用的。 看天色,晚间少不了要下雨。 怕马生病耽误行程,他们便把马拴在了窑洞的窗棂上,防止马被被淋着,而马车却只能留在檐外了。 等放妥当了,两人又商量着去捡了一些干草喂马。 其他人则先行跟着男人进去了。 莫衍把君天瑶抱下马车后,便没再去搀扶,而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君天瑶也乐得自己走,只是他虽然手脚利索一些了,但没人扶走得还是有些吃力。 陶初翰见状便伸手扶住了他,陪他往里走去。 莫衍看了一会儿,只觉心浮气躁,胸闷气短,黑着脸转身朝村外走去。 “莫衍哥哥你去干什么?” 陶初凝余光瞥见莫衍朝门外走去,禁不住开口问道。 “抓鱼!” 莫衍头也没回,声音中有明显的怒意。 陶初凝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这家里好像就只有男人一人,虽然同意让他们住进来,但估计也没有太多的存粮能够他们六个人吃,况且即使有他们也不好意思又吃又住的。 心下明了之后,便转头对着陶初翰说:“哥哥,要不你陪莫衍哥哥一起去吧,多找点儿吃的,我扶着...天瑶哥哥进去。” 陶初凝说这话时还是犹豫了一下,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况且两人还不是很熟。 陶初翰闻言便将人交给了她,然后追着莫衍出去了。 莫殷两人喂完马回来没多久便看见陶初翰回来了。 “莫衍呢?”莫殷问道。 “借了主家的灶子去做饭了。” 莫殷闻言便起身往厨房走去,打算搭把手。 陶初凝也一蹦一跳地跟着去了,小姑娘对这种事情总是感到很新鲜。 过了大概三刻钟,莫衍先进来了。 他手里端了一碗汤,走到君天瑶面前坐下,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君天瑶看着汤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接勺子。 莫衍避开他的手,又重新把勺子送到他嘴边。 君天瑶无奈,只得张嘴喝了起来。 可他刚喝一口便皱起了眉,这汤腥味也太重了。 “这是什么汤?” “王八蛇汤。” 莫衍盯着他一字一句地答道。 君天瑶猛地抬起头看向莫衍,想从他的眼里看出这碗“龟蛇”汤是碰巧煮了,还是有意而为之。 虽然,莫衍此时眼里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但他心里还是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难道今天跟花骨儿谈话的内容被莫衍听见了? 不应该呀?!花骨儿从来没有失过手。 难道他也学了什么邪功可以将毒素逼出体外?可那种功法的秘籍已经被自己烧了,他不可能有啊? 难道还有别的秘籍? 他脑海里闪现了七八种想法,可哪一种好像又都不太合理。 “为什么不喝?想什么呢?” 莫衍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君天瑶闻言,定了定神,强装镇定地答道:“太腥了,不想喝。” “要是我说必须喝完呢?” 莫衍的声音更冷了些。 君天瑶皱了眉没有答话,他不再理会莫衍,反而起身朝离他近的那间屋子走去。 他一点也看不惯莫衍这副别人必须听他话的样子。 主家把他们安置在了一间东西向的偏房里,这间偏房大概有寻常卧房两间那么大小,里头东西两侧各有一间卧房,每间卧房里有一个长炕,够睡三个人的,在两个卧房中间放了一张桌子。 君天瑶朝着离自己近的那间卧房走了进去。 见他这样无视自己,莫衍心中涌起一团火气,端着碗跟了进去,并从里面关上了门。 “呼哩哗啦”的关门声响起,其他被无视的两人面面相觑,然后结伴朝厨房走去。 第8章 故地重游 君天瑶警惕地看着跟进来的莫衍及他手里的碗。 莫衍见状,气极反笑。 “我不过是见你舟车劳顿,想煮一碗大补汤给你补补身子,你这么抗拒做什么?” 君天瑶不发一言,只撇开眼,不再看莫衍。 莫衍上前,捏住君天瑶的脸颊,迫他看向自己。 “你这是什么态度?自离开莫府,你便对我爱搭不理,还跟别人勾勾搭搭,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摆脱我?” 闻言,君天瑶气上心头,咬牙切齿:“是!” 捏着脸颊的力道由轻及重…… 等饭菜摆好,其他五人也都落座后,莫衍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手中的碗里已经空了,径自在空位坐下吃起了饭。 莫行之朝屋里看了看,问道:“他不吃吗?” “不饿。”莫衍吃饭的动作未停。 屋内传来隐隐的呕吐声。 “我去看看。” 莫行之刚起身,却被莫衍拽住了。 “我说了,他不饿。” 莫衍说着给莫行之夹了一筷子菜:“吃饭吧。” 他语气一直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屋内的呕吐声已经停了,莫行之也不想跟莫衍起冲突,便坐下吃饭了。 他一直以为君天瑶是莫衍的宠儿,现下也不可能越过莫衍去管君天瑶,这不合乎情理。 虽然,他确实有些担心屋内的人。 他们几个皆不是做饭的料,做出来的饭只能说是勉强能吃,所以没一会儿,便都停了筷子,各自收拾了碗筷。 等莫衍收拾完碗筷回来时,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他心下一惊,赶忙朝门外追去,却撞上了刚好进门的莫殷。 “什么事这么慌张?” “君天瑶不见了。”莫衍压低声音说道。 感受到他声音有一丝颤抖,莫殷默默叹了口气。 “你先别急,应该走不远。此事不宜声张,我们两人分头去找。” 莫殷联想到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心里也有些不安。 天色已晚,乌云密布,风吹到身上湿湿冷冷的。 莫衍如无头苍蝇般在陌生的村子里乱转。 他心中似有荆棘缠绕,怕君天瑶遇到危险,亦怕君天瑶一去不回…… 等他找到君天瑶时,那人正坐在村口河边的大树下,背对着他,一动也不动。 他犹豫了好一阵子,才走过去,坐在了那人身边。 那人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转了过去继续盯着乌漆麻黑的河面。 黑暗中,他看到那人眼底一片碎散星光,脸颊上,是被他捏出来的未消的瘀痕。 抱歉的话到了嘴边,却未说出口。 莫殷找到这两个人时,就看见这两人并排在岸边坐着,相对无言。 他叹了口气,走了过去,提醒道:“回去吧!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这一夜除了后半夜下起了雨外,倒再无其他事情发生。 一行人一大早向主家辞了行,便上了路。 “我们出来也十来天了,路上不耽误的话,估计再有个六七天便能到天水山脚下了。” 莫殷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开口说道。 “从山下到鬼医的药庐得走多长时间?” 莫衍问。 “以我的脚力,不到一天便可,正常人的话估计得两天,上山的路并不是太好走。” 莫殷说到此处看了君天瑶一眼。 “如果天瑶执意要自己走的话,估计...” “没关系,到时候我背着他。”莫衍说道。 “是啊!你们四个人轮流背的话估计也不会耽误太久。”陶初凝认真地说道。 其他四人闻言纷纷看向君天瑶,只见他身形顿了一下,很快便又恢复如常。 陶初翰伸手扯了一下陶初凝,示意不要乱说话。 陶初凝这才发现君天瑶脸色似乎不太对,吐了吐舌头,没再说话。 “行...行之,可以每天多施几次针吗?” 这是他第一次叫莫行之名字,有些不习惯,莫行之也是第一次听他叫自己名字。 “估计没太大用处,而且肌肉持续受到刺激的话不利于以后的恢复。” 君天瑶闻言没再说话,低头思量着什么。 他本就不愿被人背着或者抱着,这下还要四个男人轮流背他,光是想想那画面他就觉得汗如雨下,如坐针毡,恨不得立马不去了。 可现下好像也没有太好的方法。 “要...要不到时候买个独轮车推...”陶初凝又诺诺地说道。 她看见其他四人纷纷看向了自己,渐渐没了声音。 “先上路吧,再想想有没有更好的方法,实在不行只能这样了。”莫殷说道。 千鹤山庄在燕山一带,天水山在江西,他们一行人又行得一天半,来到了江苏南边的一个小镇。 “临溪镇。” 陶初凝看着路边的石碑喃喃出声,然后转头朝后面的几个人喊道:“哥哥,我们到临溪镇了!” 莫殷闻言看了莫衍一眼,见他神色并无异常,松了口气,说道:“先去找一家客栈吧,大家也有一段时间没吃东西了。” 这个小镇上客栈不多,他们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家有空房的。 “只剩一间房了,最多只能住三人,先租下了。”莫殷坐到桌前,喝了一口汤,“等吃完饭,我跟莫衍再去别的客栈看看,要是没有就只能住马车了。” 莫殷莫衍匆匆吃了几口,便分头去找客栈了,其他人则在这家客栈等着。 过了不一会儿莫殷就回来了,说是又找到了一间,大家都松了口气,可左等右等却等不来莫衍。 “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陶初翰说道。 “这样吧,初翰、行之我们三个人出去找。”莫殷眉头紧蹙,满眼忧虑,“半个时辰为限,不管找不找得到,都必须回到这里。”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这一带邪教活动的迹象不多,大家也别太忧心了。” 他这话也不知是说给其他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就这样桌子边就剩下君天瑶跟陶初凝两个人。 陶初凝见君天瑶面色凝重,开口说道:“天瑶哥,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莫衍哥哥武功高强,一定会没有事情的。” “武功高强。” 君天瑶忍不住重复了这四个字。 初见莫衍时,莫衍内力很弱,在他手下绝对过不了三招。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陶初凝闻声,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又补充道:“也许可能以前不高,但我上次听哥哥说,莫衍哥哥的武功比以前进步多了,至少比哥哥进步快!” 君天瑶听她这么一说,想起了当初莫衍在密室帮他挡下箭雨的情形。 他的武功好像确实精进不少,又想起自己以后可能再也练不了武了,心里烦躁得很。 第9章 面具 这时,有一男子拿了一壶酒,坐在了他们这桌上,也不问他们是否愿意与他同坐。 君天瑶警觉地盯着他。 只见他对君天瑶象征性地笑了笑,然后倒了一杯酒放到了陶初凝面前,说道:“姑娘能否赏个脸陪在下喝一杯?” 陶初凝看了君天瑶一眼,见君天瑶摇了摇头。 她斟酌着措辞说道:“多谢公子抬爱,小女子不会喝酒。” 男子见状,说道:“这位兄台是怕我在酒里下药?”说完也不等君天瑶回话便拿起陶初凝面前的酒,送到自己嘴边。 他眉头微挑,一瞬不瞬地看着君天瑶将那酒一饮而尽。 笑意盈盈,俊逸洒脱。 君天瑶并不知道来人是善是恶,现下其他人都不在,他又不会武功,万一惹怒了这人,怕是他跟陶初凝都会有危险。 想到此处,他便欲与男子周旋以拖延时间。 男子见他久未答话而是皱着眉头,笑了笑,说道:“兄台心里……肯定在想办法与我周旋,以拖延时间等你的同伴们回来,是也不是?” 君天瑶见内心想法被他窥破,心中更加警觉,想这人定是有备而来。 他正欲说些什么,却听那人又道:“在下不过看见美人,想与美人共饮一杯而已,兄台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说完还皱起了眉,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 君天瑶见他这般做作姿态,心里没好气。 “君子不强人所难,既然她不会喝酒,那就请你自便吧!” 男子见他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也不恼,反而又倒了一杯酒。 “那兄台总该是会喝吧?” 男子说完,将盛满酒的杯子推到他面前,耐心地等他回应,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君天瑶冷哼一声,也不接酒,只说道:“喝倒是会喝,只不过在下只喝美人斟的酒。” 这言外之意,就是这男子长得不美。 男子闻言哈哈笑了起来。 “那这样呢?” 他袖子一挥露出一张俊俏的脸,眼底的笑意似是能溢出来。 “莫衍哥哥!”陶初凝惊喜地叫出了声。 君天瑶愣了一下,方反应过来。 原来是人皮面具。 “幼稚!” 莫衍没说话,只是笑看着君天瑶,将手里的酒杯又往前送了一点。君天瑶见状接过酒杯仰头喝了下去,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了!” 莫衍说着站了起来隔着桌子凑近君天瑶。 “...” 君天瑶没有说话,只是将头转向了一边,只嘴角还微微弯起。 他费尽心思,只为能,博得他一笑而已。 莫衍直起身,将手里的面具递给陶初凝。 “出去找住处时,看见有小贩在卖,做的还不错,便买来玩玩。” “他们忧心于你,出去寻你,你却在这里拿我们俩打趣。”君天瑶没好气地说道。 莫衍闻言俯身慢慢靠近君天瑶,眼中盈满了笑意。 他不停地拉近两人的距离,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打算。 等近到君天瑶以为他要当着这么多人亲自己,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时,他才停下来,朝门口看去。 此时,出去寻人的三人结伴回来了。 莫衍努了努下巴,然后蹭了蹭君天瑶的耳朵,说道:“瞧,这不是回来了吗?” 然后,他直起身来,看着耳尖泛红的人,心情愉悦。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找到住处了吗?” 莫殷看见莫衍已经回来了松了口气。 “找到了一处。你找到了吗?” “也找到了一间。” “总共有三间,那今晚我们就两两一间吧,三个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总归是太挤了。”莫衍想了想又说道,“我回来时在镇子上转了转,没发现有邪教的踪迹,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 他的建议也正是其他人心中所想,毕竟,出来这么久了,他们还没能好好休息过一晚。即使他们几个生龙活虎的大男人没什么问题,也要考虑到女子跟伤患。 “行,我找的那间离这里也不远,明天辰时大家还是在这里碰头,一起吃饭。”莫殷说着看向莫行之,“行之,你今晚就跟我一起吧!” 莫行之闻言点了点头。 他们互换了地址,莫殷又叮嘱其他人注意安全之类的,然后就和莫行之走了。 陶初翰跟陶初凝也上楼休息了。 桌前就剩下了莫衍跟君天瑶。 莫衍自顾自地喝着酒,看起来很是惬意,君天瑶见状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兄台要饮一杯吗?” 莫衍闻声看着君天瑶说道。 “我们的住处在哪里?”君天瑶未答话,反而问道。 莫衍又饮了一杯酒:“去了就知道了。” 他声音很轻,仿佛只是不经意说了一句。 “什么时候去?” “不急,天色还早。” 他们午间就进了小镇,虽然折腾了一阵子,但现下天色还有些亮。 他们就这样,一人饮着酒,一人看着热闹的街市。 相顾无言,各怀心思。 等到天色微暗时,莫衍将酒壶放在自己耳边摇了摇,说到:“空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含了些醉意。 他撑着桌子站起身,走到君天瑶身边,将君天瑶打横抱起,往客栈外走去。 “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在热闹的街区,君天瑶小声抗议。 莫衍似是没听见,依然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过了很久,君天瑶才听他说道:“你走得太慢了,我等不及。” 莫衍抱着君天瑶走了约莫一刻钟的路程,然后进入了一个小院。 他把君天瑶放在院内桌子旁的一个长凳上。 “还记得这里吗?”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君天瑶问道。 君天瑶环顾四周,是一方不算大的院子。 院子里有两间屋子,一口井,井边有一棵梅花树。 此时寒冬已过,枝头上结满了青色的果子。 他心中一片怅然,怔了好久,才道:“梅花……已经谢了。” 莫衍拿起桌上的酒壶,笑着倒了一杯酒,推到君天瑶面前。 “既然来了,何不小酌一杯?” 君天瑶看着面前的酒杯,呆了一会儿,方一饮而尽。 眸光清冽若秋水。 第10章 对白 莫衍也在他边旁坐下,侧头看着他。 “我其实一直有一个疑问,你是如何得知我是莫府之人的?” “因为你腰间的汉血玉玉佩。” 莫衍闻言一愣,然后解下腰间的玉佩放在君天瑶面前。 月光透过玉佩,在桌子上映出一片绿光,间或有红光浮动。 “你很喜欢这玉?” “曾,屡闻其名,望睹之美。” “若我将这玉赠于你,你可愿收下?” 他语气中的情意太过于浓烈,君天瑶顿了顿,然后伸出手,将玉推回他的面前。 “君子不夺人所爱。” “我所爱并非是它,而是,眼前爱它之人。”说罢,他握住那人推拒玉佩的手。 这话说得也太过直白了些,君天瑶避无可避,抬起头看向他。 却见他神色认真,眼中似有月光坠入,熠熠生辉。 似是被烫了一下,君天瑶猛地抽回手,藏于袖中,放在腿上。 手心的温度突然消失不见,莫衍心头不可遏制地痛了一下。 半年多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表达自己的心意,明确得让眼前人不能再装傻充愣,不能再误解其意。 虽然,那人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君天瑶,你曾不止一次,信誓旦旦地说过喜欢我,为何现在,却不肯再……喜欢我一次。” 君天瑶闻言,想起这一年的种种,方知那个戏雪弄梅的温润少年终究不过黄粱一梦。 他怅然若失。 “是,我是喜欢过你,喜欢到想要藏匿起来、想要据为己有,可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偃月谷被灭,武功尽失,手脚俱废……” 莫衍闻言,心中剧痛:“连偃月谷被灭这种事情,也要算在我的头上吗?” “是。偃月谷被灭是武林盟所为,但,若不是那晚,你给我下药,强行侮辱于我,偃月谷根本不会走入绝境。” 他笑了笑。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怕……” 怕连心也失去了。 这话终究是随着酒水吞入肚内。 莫衍见他神情有些恍惚,站起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我再为你舞剑,如何?” 他说完转身朝梅树下走去。 君天瑶一边品酒一边看着莫衍舞剑。 他想起初见时,那个一拢红衣,温柔若雪,俊美胜梅的少年。 树下的男人比起初见时似是少了些少年气,多了些英气,五官轮廓也更加清晰。 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透出月牙白的光,晃得人头晕。 舞动的剑尖处粘着的银光,映入他眼眸,打散了黑如曜石的眼瞳,温柔似是要倾斜而出,欲将人溺毙。 收了剑,莫衍朝着君天瑶缓缓走来。 那一瞬间,君天瑶仿佛看见他背后的那棵桃花树上,花满枝头。 “你为何……又要给我……下药?”有些微醉的人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朝来人走去。 “我没有,是你醉了。” “你是不是……又在骗我?”微醉的人脚下一软,似要跌倒,却被来人扶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攀上来人的身躯,试探着,贴上温热的唇…… 感受到z里的空气被掠夺,君天瑶猛地惊醒,开始推拒起来。 “点了火,就想跑吗?哪有你这么不负责的?”莫衍压低声音笑着说道。 他伸手抱起转身欲逃的君天瑶,把他放在桌子上,然伸手脱去他的衣服…… 肌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不……不要在这里,去屋里。” “还早,一会儿再去屋里也不迟。” 埋在x前的头并没有抬起。 “我冷。” “多动动就不冷了。” “嗯……别……难受……” 价值连城的雕花镂空玉佩被主人拿来“作恶”。 好一顿隔空偷食。 温热的气、息, 透过镂空, 散落在肌f之上, 与玉佩冰凉的触感相织,引起阵阵颤栗。 三更时分,月上枝头。 “相……相公,……不……” 碎不成句的求饶声,自屋内传出。 “夜还很长,乖。” 不知过了多会儿,又是一声惊呼。 夹杂着嬉笑之声。 “娘子,应一应为夫,好不好?” 有些委屈的声音传来,却不见有人应答。 细听去,只有c板不堪重负,“吱吱呀呀”的声音。 翌日,君天瑶睡得正香,却感觉到有只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痒痒的。 他不悦地睁开疲累的双眼,看见莫衍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被子里的手也丝毫不老实。 他不悦地瞪了那人一眼,说道:“别闹了,还要去与他们汇合呢!” 他此时嗓子沙哑,目光迷离,一点儿也没有威慑力。 只看得莫衍春情又起。 但毕竟出门在外,莫衍也是有分寸的。 更何况,他昨晚要得久了,今早要是再要上几回,怕君天瑶真顶不住。 他将君天瑶往怀里圈了圈,然后凑近,在那嘴角亲了亲,说道:“还早,娘子先睡会儿,等时间到了我叫你。” 君天瑶忽略他的那句“娘子”,闭上眼继续睡觉了。 莫衍见他累极了,手也不再乱摸,转而搂紧了他的腰。 他埋首在他的颈间,深深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蜜意自心底流向四肢百骸。 等莫衍抱着君天瑶到客栈时,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桌上的菜也已经齐了。 “你的玉佩呢?” 莫殷见莫衍今天没有挂那块常挂于腰间的玉佩,忍不住问道。 君天瑶闻言,想到了莫衍昨夜的恶行,缩在他怀里的身子动了动。 莫衍心下一笑,说道:“送他了。” 莫殷这才看见那块玉正挂在君天瑶腰间,有些愣怔。 那玉价值连城,甚至可以说是有价无市。 总共两块,他与莫衍各自一块,是他们娘留给未来儿媳的。 他没想到,莫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君天瑶。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没丢就好。” 莫衍动作轻柔地将君天瑶放到座位上,自己挨着他坐下,然后夹了些清淡的菜放在他面前的碗中,并挑出了葱姜蒜。 君天瑶昨夜体力消耗过多,闻到饭菜的香味更觉得饿了。 他抬起手去拿勺子,却不料动作太大扯痛了肌肉。 “嘶.…..” 酸痛的感觉自腰背间传来。 莫衍见状便端起碗,认真喂起他来,等他吃饱了,才顾得上自己。 想他也是自小锦衣玉食,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却不想如今伺候起人来,倒也得心应手。 第11章 情感 君天瑶自进入马车后,眼皮子便一直在打架,但却仍坐直着身体。 莫衍知他心高气傲,不肯在自己面前示弱。 忍不住叹了口气,抱起人放在自己腿上。 他揽着他的头放在自己脖颈间,柔声问道:“这样舒服点儿吗?” 君天瑶自是不会答话的。 只是身子却忍不住往莫衍怀里拱了拱。 莫衍见状稍稍调整了坐姿,让怀里人更舒服些。 “累了就睡会儿吧,吃饭时间我叫你。” 君天瑶这些时日都没有休息好,加之昨晚被折腾得久了,没一会儿就又沉沉睡去。 等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眼前有一张放大的脸。 他心下一惊,正欲推拒,却又反应了过来。 是莫衍。 此时莫衍怀抱着他,头一点一点的。 竟是睡着了。 想到他昨晚睡得也少,今早又把多半的吃饭时间花在了自己身上,君天瑶心里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想,也许现在的莫衍对他是有感情的吧。 但他不明白,这种感情算什么。 是狩猎者看见猎物无力反抗垂死挣扎时的满足? 还是征服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的乐趣? 亦或者,仅仅只当他是专属于他的玩物,是为了观看背上那副胎记…… 他不得而知,也不想去探究。 他不明白。 他曾经是那么的恨他。 恨到一刻也不想与他在一起。 恨到要废他武功、断他手脚。 恨到,要在偃月谷教众拼死一战时,给他下药,迫他雌伏承欢。 他欺他、辱他、报复他,半年之久,可如今做的这些,又算什么? 他不明白,怎么想,也不明白。 就连他到底还喜不喜欢莫衍,他都不清楚。 他无时无刻都想着要逃离,不甘于被这样对待,痛恨莫衍施加在他身上的一切。 这半年来所受过的羞辱与折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眼前这人是极其危险的。 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将他折磨至死。 可是,每每想到,那个梅花树下,温柔若雪的少年,他心底还是会有些难过,有些遗憾。 也许,两个人的感情一直是错位的。 他喜欢的,是那个温润柔和的莫衍,而莫衍喜欢的,是现在无力反抗的他。 刚开始被囚禁于密室时,他每天仅有几个时辰的清醒时间。 而在这仅有的清醒时间里,他也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来自莫衍非人的羞辱与折磨。 他恨不得就此死去,可却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后来,不知为何,清醒的时辰变多了。 但受到的羞辱与折磨却丝毫没有停止,心中的恨意与日俱增。 加上一身傲骨,始终不肯妥协与求饶,只默默承受着一切,但却只换来变本加厉的折磨。 渐渐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竟然连不妥协也办不到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莫衍温柔的时候多了起来,只是他也无心探究,这份温柔到底代表着什么了。 莫衍睡得很浅,感觉到怀里有动静,慢慢睁开了眼。 正好对上君天瑶审视自己的眼睛,里面似有恨也有痛,但都转瞬即逝。 他愣了一下,习惯性忽略掉那些痛恨,笑着问道:“想什么呢?” 君天瑶没来得及收回审视的目光,有些尴尬,只得胡口说了句:“你饿了吗?” 莫衍眸光微转,说道:“饿了。你管饱吗?” 君天瑶正在想这句话的意思,却见莫衍的脸突然放大。 嘴上传来温热的触觉。 他当下明白了莫衍的意思,立马推拒起来。 莫衍丝毫不为所动,仍专心亲吻着他。 他这次只是在君天瑶的嘴唇上轻轻厮磨,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到前面休息一下吧。” 车厢外传来莫行之的声音。 莫衍恋恋不舍地放开那人的嘴,将人扶起坐好。 好像,刚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君天瑶有时候真的猜不透莫衍在想什么。 这种感觉真的让他很烦躁。 就好像,明知道有危险要发生,却不知是什么危险,什么时候会遭受危险,只能在无边的恐惧中静静地等待。 “大概再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到天水镇了。” 莫殷说道,他语气中有些难以察觉的焦虑。 天水镇是天水山山脚下的一个小镇,也是上山必经之地。 莫衍心知他定是为寻人之事忧虑,忍不住安慰道:“已经这么多年了,一切随缘吧!” 莫殷闻言看了他一眼,嘴角扯起一丝苦笑,点了点头。 其实他内心真的很纠结。 说不期盼遇见是假的,但,他又怕遇见之后,却发现那人过得并不好,甚至是过得非常惨。 那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由他一手造成的果。 莫行之与陶初翰听到他两人的对话,皆是一头雾水。 他们对视了一眼,只见对方眼中也尽是疑惑之色,又都转头看向陶初凝。 陶初凝也正在看他们,她瘫了瘫手,表示不清楚状况。 莫衍看向君天瑶,却见他始终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起他曾经说的那个故事,心里阵阵发酸。忍不住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他语气中含了些讥讽之意。 君天瑶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低着头想着事情,神情似有些哀伤。 莫衍见他这样,心里的酸意更浓了。 他走到他身边,弯下腰,捏着他的下巴,迫他仰视自己。 他声音有些冷地说道:“他究竟是你什么人,能让你这样念念不忘?” 君天瑶愣了一下,才知道他意指谁。 又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捏着下巴,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窜起来了。 “情人。” 他盯着莫衍的眼睛说道。 第12章 误会 莫衍听他这么一说,放开他的下巴,直起身来,冷哼一声,讽刺道:“可惜已经死了,你要是想见他,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去。” 君天瑶没有说话,只胸膛剧烈起伏起来。 其他人不明真相的人,看着早上还亲密无间的两人突然针锋相对,皆是一头雾水。 陶初凝看着两个人,又想起这一路来的种种,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莫殷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他忽然觉得,有关这两个人的事情上,他叹气的次数远多于其他事情。“上路吧,到了天水镇大家先休息两天再上山吧!” 迫不得已,他还是开口打破了这种氛围。 一行人来到天水镇后,便先在一家客栈里租了三间卧房,想是先休息两天后上山去看看情况,再决定去留。 莫殷吃完饭就借故出去了,莫衍不欲看见君天瑶那副看似有些伤心的样子,便跟了出去。 陶初凝也嚷嚷着要陶初翰陪他出去玩...… 于是,客栈里就剩了君天瑶跟莫行之两个人。 莫行之本也想出去的,但见其他人都走了,心想,留病人一个人在这里不合适,便没出去。 君天瑶自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欲麻烦他,便道:“你要是想出去逛就出去吧,不用顾及我。” “今日有些乏了,明日再去吧。”莫行之思忖着,“我扶你上楼歇息吧。” 他说着,便伸手扶住了君天瑶的胳膊。 君天瑶也觉得有些困顿,便顺着他搀扶的动作站了起来。 可岂料腿下一酸,坐在了凳子上。 他前日夜里被折腾得狠了,直到今日依然腰酸腿软。 这一日多都是莫衍抱着他走路的。 连那施针之事,也搁置了两天,眼下竟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莫行之见状,想了想,说道:“还是我抱你上去吧,等到卧房为你施上一次针,应能好些。” 说完也不等君天瑶答话,便一手揽着腰,一手放于腿弯之下,将人抱起往楼上走去。 莫行之也习过武,而君天瑶被囚禁了半年多,体重轻了不少,所以,他抱起来也没费多大力气,便到了卧房。 他将君天药放在床上,让人躺下,撸起人的袖子与裤腿开始认真施起针来…… 等施完针他便坐在床边,等君天瑶缓过神来。 刚开始他给君天瑶施针时,怕人受不了,便扎得比较轻,后来渐渐加重了些,君天瑶缓过神需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试试好些了吗?” 他见君天瑶睁了眼睛,问道。 君天瑶闻言试着动了动手。 “嘶!” 腰背间还是一阵酸痛。 “看来问题不在手腕足踝。“ 莫行之说着,便伸手去解君天瑶的衣物。 ”你干什么?“ 君天瑶突然挣扎起来。 莫行之看着君天瑶激烈的反应,顿了一下,心知他误会了。 他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为你身上也施几针,帮你缓解身体的不适。“ 说到此处,他抱歉的笑了笑,又说道:“怪我没解释清楚就动手了。” 君天瑶闻言,知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有些过意不去,但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他紧了紧衣襟,道:“不用了,多谢。” 莫衍在情事中,是极其恶劣的。 喜欢折腾人不说,还喜欢在人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以前在密室中时,他每天所见之人也就只有莫衍一人,所以,身上有什么痕迹也都无所谓。 现在,当着外人的面,他又岂能不在乎? 他这满身的痕迹,被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莫行之抬眼看向他,发现他刚挣动间露出了的一小片脖颈上满是红痕。 联想到刚施针时在他膝盖上发现的淤青,心下了然。 知他定是不欲让人看到身上的那些尴尬的痕迹,才不让施针的。 默默叹了口气。 他起身从药箱里取了一瓶药酒,倒了点儿在手心,往君天瑶膝盖上揉去。 君天瑶感觉到膝盖上温热的触觉,本想拒绝,但想到刚刚那场误会,便忍下了。 他是极其不愿意被别人触碰的,也就只有莫衍,他拗不过,且一旦反抗,便会被更得寸进尺地对待,不得已才随他去了而已。 “要不,我...” 莫行之本想劝说君天瑶,给腰间也上些药。 但等他给膝盖上完药时,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扯过被子将人盖好,然后便去桌边坐下了。 他看着床上睡着的人,总觉得,这次他入睡得太快了些。 想到上次在书房给他把脉时,就发现他的精神状况跟身体状况不太好,心中有个不好的念头闪现。 他起身来到床边,握上君天瑶手腕把了把脉,发现他的身体状况似是又差了些。 联想到他那膝盖上的淤痕跟脖颈间的红痕,便知了原因。 他身为大夫,自然知道男子与男子如何行房。 虽说这违背天规定律,但如果措施、行为得当,并不会对承受一方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他想,定是莫衍在床上没少折腾这个人,而这个人本身并非心甘情愿,才会造成身体与精神状态每况愈下 。 想到此处他不禁更疑惑了。 这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以前又发生了些什么? 眼前这个人又是什么身份,为何会手脚经筋皆断,为何会被废掉武功? 又为何,会让莫衍的性格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一直以为,以莫衍那么温柔的性格,一旦遇上喜欢的人,一定会对对方千依百顺,娇宠至极,不会舍得让对方受半点伤害的。 他年少时也曾拿这件事取笑莫衍,而那时的莫衍非但没生气,反倒笑着说:“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的人,我不宠着,留给谁宠?” 可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 他以前以为,莫衍是喜欢这个人的,可他现在不敢确定了。 若是真的喜欢,为何在情事上如此不克制,非要在此人身上留下这么多痕迹? 这些与莫衍消失的那半年是否有关?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太多的好奇。 他左思右想,都想不太明白,可却不知道该去问谁。 以他对莫殷、莫衍的了解,这两个人定然不会告诉他的。 至于眼前人,他又怎好再揭人伤疤。 这时,门开了,原是莫衍回来了。 莫衍朝他点了一下头,便往床边走去,他见状便打算去别间休息,走到门口时,觉得自己身为大夫还是应该提醒些什么。 第13章 溯源 他斟酌着说道:“我刚给他把脉,发现他的身体状况跟精神状态比起一个月前又差了些许,长此以往,怕是会越来越嗜睡,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他顿了一下,“你要是真的喜欢他的话,就少些折腾他,让他多活些时日。” 莫衍闻言身子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转了过去。 莫行之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听见门闭合的声音,莫衍从袖中掏出一瓶药酒。 是他刚出去买的。 他掀开被子,打算给君天瑶抹些,却发现君天瑶膝盖上已经有上过药的痕迹。 他心知定是莫行之所为,叹了口气,将药酒收了起来。 他看着君天瑶,想起刚刚莫行之所言,心中涌起一些说不清的情感。 刚开始时,他心中有气,君天瑶又一直不肯服软,还时常用那恨之入骨的眼神瞪着他,不发一言。 他拿他没办法,又气不过,便时常从青楼和一些商贩手里弄些药物跟器具,统统在君天瑶身上试验了一遍。 他每次都要把人折磨得神志不清,哭着求饶,才肯罢手。 他记得有一次,他给君天瑶抹了一些药物,又喂他吃下了一种从西域商贩手里拿到的药,名叫天蛊丸。 这种药丸,有一定蛊的成分在里,药效极其强劲,但需搭配特制的串铃一起使用,否则跟普通的春药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用之前他是有些犹豫的,可多日未曾吐露半句言语的君天瑶却开口辱骂于他。 他一气之下, ( (??w??) (っ?3?????? 做,出,了,作,者,怎,么,改,也,过,不,了,审,的,内,容 ?(???)? ??? ?????) ……………………………………………………………………………………………… ( (?_?|||) (? ??_??)? *?((???))?* 过,不,了,审,的,内,容,老,地,方,见 o( ??? )o ξ( ?>??) ) “...…不..….莫...…莫衍,救我...…莫衍...…” 君天瑶无意识地摇着头,叫着莫衍的名字。 ……………………………………………………………… 以往都是他逼得不行了,那人才会不情不愿地喊,出来。 现在,正在承受着他……的人, 无助地喊着他的名字求救。 这声音落在心头似是打开了某个开关,有种说不清楚的感情涌了出来。 就好像这人从里到外,身体里每一滴血液、每一份骨血今后都只能与他有关了。 蜜意流向四肢百骸。 8. 虽然此时君天瑶已经晕了过去,但情,灪, 欲并未消退。 a 只是这次温柔了许多,更像是情人之间的温柔缠绵。 那种感情,自涌出来便一倾千里。 等莫衍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全全淹没,全然无力反抗。 但他也不想反抗,只想拽着那人一起,双双沉沦。 而君天瑶也是从那时起慢慢地愿意妥协些了,只盼着能少受些折磨。 莫衍摇了摇头,将这些往事甩出脑海。 他俯身在君天瑶唇上印下一吻,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现在还未到休息时间,他想去看看莫殷那边的情况。 他来到莫殷房间时才发现其他四人都聚集在这间房内讨论着什么。 “我觉得这样比推着独轮车要好些。”陶初凝说道。 “我觉得不好,他手没法扶着把手,容易掉下来。”陶初翰反驳道。 “哎,莫衍哥哥,你觉得呢?”陶初凝看见莫衍走了进来,便问道。 “什么事情?”莫衍不明所以。 第14章 商讨 “就是我们今天出去在街上逛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轿撵,我觉得天瑶哥哥可以坐这个上山,毕竟独轮车有些...…有些不雅。”陶初凝诺诺地说道。 “我们是去治病的,又不是去选美的,什么雅不雅的。”陶初翰有些鄙夷地说道。 “轿撵的话并不是很合适。轿撵至少得两个人抬,而上山的路必定是陡峭的,必然一人站的高些,一人矮些,这样轿撵会倾斜,重量就会压在站的矮的那人身上,怕是没人能受得住。而且如果用轿撵我们就相当于抬了一个人跟一辆轿子的重量,会更耗费体力。”莫衍思忖片刻后答道。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只是怕会耗费一点时间,可能就不能在后天启程上山了。”莫行之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妨讲来听听。”莫殷说道。 “我们可以把独轮车跟轿撵拼成一个独轮撵车,给车身周围多插几根棍子,这样既可以防止人掉下来,又可以仅需一个人便可以推动,只是这样改造起来怕是得花点儿时间。” “我觉得可行,我们明天便买做独轮撵车需要的东西,着手做吧。估计也用不来太久,少则一天多则两天便能搞定。”莫殷说道。 其他人也在思考着什么,一时间无人说话。 “哦,对了,我今天在街上,看见一个人很像莫衍哥哥。”陶初凝突然开口道。 “我怎么没看见?你怎么不叫我?”陶初翰抱怨道。 “你当时在吃东西,我拽了你一下,你没反应,我就没再拽你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陶初凝委屈地说道。 莫殷与莫衍对视了了一眼,问道:“怎么个像法?”语气里似有一些期盼。 “就是都穿着红色的衣服,都长得比较好看。” “没别的了吗?”莫衍问道。 “没了吧。”陶初凝认真地思考了之后答道。 “那能叫像吗?长得好看的穿红衣的人那么多,都跟莫衍像啊?”陶初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不过你这么说,我好像也记得见过这么一个人。不是长得像,主要是气质比较相近。”陶初翰说道。 “在哪里?”莫殷听他这么说,心中的期盼更殷切了些。 “我见他时,他正在药房,好像是在抓药。” “抓药?”莫殷心里一惊,试探地问道,“他看起来可像是有什么疾病?” “没看出来,看样貌应该是二十出头,应该不会有太大的疾病吧?也有可能在给家里人抓药。” “你在哪家药铺看见他的?”莫衍问道。 “天水药铺,出了客栈往东走大概一刻钟路程,就在大路边上,挺明显的。” “你们是在找什么人吗?”莫行之看他们两兄弟问得那么仔细,不禁出口问道。 莫殷顿了一下,想了想,觉得还是先不要告诉其他人真实情况的好,便说道:“也没有,就是比较好奇这世间竟然还有比我这个哥哥更像莫衍的人,禁不住多问了几句。” 莫行之显然不相信,刚想再问些什么便听到莫衍说:“我先出去看看这个镇上的情况,要是鬼医的弟子能医得了他的话,我们少不了要在镇子上住些时日,我去了解一下镇上的各类铺子的位置,以后没准用得着。” “我陪你一起去吧!”莫殷说道。 莫衍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实情,多几个人找人的话希望比我们两个要大很多,更何况要是君天瑶留在药庐治病话,我必然是要陪着他的,怕是没有太多时间找人。” 两人出了客栈后莫衍开口问道。 第15章 药铺 “没关系,我们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给他治病,找人是其次的。况且找到人的可能性比较小,就先不跟其他人说了,免得节外生枝。” 莫衍觉得莫殷的顾虑也不无道理,想了想说道:“我们先去那家天水药铺问问情况吧!” “好。” 两人结伴朝那家药铺的方向走去。 约莫走了一刻钟,果然看见一个药铺,铺子还挺大的,共有两层。 “两位要拿什么药?” 店铺伙计看见两人走进来,问道。 “你这里有没有能快速消除瘀痕的药物?”莫衍问道。 “是什么样的瘀痕?”伙计又道。 莫衍倒是没想到伙计问得这么详细,心想看来这铺子掌柜的并不单纯是靠卖药材挣钱,应是真的懂一些医术药理,不禁心生敬佩之意。 他想了一下,说道:“一些擦伤和蚊虫叮咬后挠伤得痕迹。” “您稍候片刻。”伙计说完便转向楼上走去。 “你受伤了?”莫殷问道。 “没有,怕山上有蚊虫,到时候没准用得着。”莫衍顿了一下答道。 “这季节应该不会有太多蚊虫,不过有备无患总比到时候束手无策强。” 他说完又觉得不对,怕蚊虫为什么不买驱蚊的药物,而是要买去痕的药物?还想问些什么,便见药铺伙计从楼上下来了。 伙计手里拿了一个白瓷小瓶,走到莫衍身边双手递上。 “您要的药,用时需用水稀释,比例一比一,每日早晚各一次涂于患处,两日便可消痕。” 莫衍将药揣进兜里,然后对着小儿说道:“小二,我想再跟你打听个事情。” “您说便是。” “今天是否有一位身穿红衣的男子来过?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 “确实有一位,敢问您是那位公子什么人?” 药铺伙计见莫殷莫衍闻言对视了一眼,又补充道:“两位别误会,我只是看着您跟那位公子有些相像之处,就随口一问。您瞧我这嘴,要是让掌柜的知道我随意打听客人私事,怕是又要扣我月钱了。”小二说话时脸上一直带着笑。 “无妨,可能是一位故友,听人说好像在这里见过一个长相相近之人,便前来打听打听。他可是得了什么病才到药铺抓药的?”莫殷问道。 “那倒不是,他是来卖药的。” “卖药?”莫殷莫衍异口同声地问道。 “正是,他基本每月都会来卖一次药,换些银子。” “你可知他家世如何?” “哎吆。这就不知了。只是掌柜的吩咐,若是那人来便按他开的价收了那些药,那人每次出价并不低。” “你们掌柜的在吗?” “你们来的不是时候,掌柜的出去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是出远门了吗?” “应该不是,没见他收拾细软。” “好,知道了,多谢。” 莫衍付了钱,跟莫殷一起走出了药铺。 “三个人都说像,难道真的是他?”莫衍若有所思地说道。 “忘了问他眉间有没有红痣了。”莫殷有些遗憾。 “等明天看看掌柜的在不在吧!他应该认识那人。”莫衍安慰道。 两人出了药铺就回客栈了。 第16章 师傅 莫衍回到房间时,君天瑶已经醒了,只是仍躺在床上。 他走到床边将人扶起来,并取了两个枕头垫在人后腰处。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君天瑶。 君天瑶并没有看他,而是低头想着什么。 “和我讲讲,你跟他的故事吧。” 莫衍终于开口说道,语气里,有一丝的恳求。 他之所以想听,是想,也许事情的全貌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就算君天瑶跟那个人曾经真的是情人的关系,但后来君天瑶也喜欢了他了,应该也是放下那人了。 只是,这话直到真的问出口,他才察觉了心有多痛。 君天瑶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不解。 “就是那个,让你为他得罪了鬼医的人。” 莫衍顿了顿,又补充道:“讲讲吧,好不好?” 君天瑶身子明显僵了僵。 他将头转了回去,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声说道:“过去很久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虽然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莫衍还是捕捉到了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疼惜与仇恨。 莫衍深吸了一口气,他尽力使自己语气听起来平静。 “可是我想听。” 君天瑶虽不愿意提起此事,但听着他语气里的恳求之意,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 “他..….他跟我是同一年到谷里的,跟我年龄相仿。 “当时,一同到谷里的,还有其他六个人。 “我们被安排在谷内的一处小院,一起吃饭,一起读书,一起睡觉。 “那时我们都还小,不适合练武,所以就先只学习了读书识字。 “后来,大概五六岁时,谷主亲自指导我们练功,并告诉我们,下一任谷主会在我们之中选出,其他未选中的人会另有安排。但并没有说具体安排。 “在这谷中,不确定的承诺,那就相当于是死亡通告,所有人都拼命练功。 “我们八个人中,他武学天分是最高的,一年后的一次比试中,他拔得头筹,而我垫底。” 他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才继续往下说去。 “即使是小孩子,也逃不开弱肉强食的定律。 “有几个人见我武功不高,便经常欺负我,抢我的饭吃,我便经常吃不饱。 “有一次,我已经连续两顿都没抢到饭了,实在是饿的不行了,便去院子里抓雪吃。 “那时候正好是冬天,无野果子可摘,便只能吃雪。 “我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我仅吃了几口雪便通体冰凉,手也被冻得火辣辣的,心中又委屈得很,便坐在雪地里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有一只手伸到了我的面前,上面放着一个热腾腾的馒头。 “我抬头望去,便看见他执剑而立,站于我面前。 “大雪纷纷落下,却未能沾得他身。 “他的衣袂随风飘起,颇有一种大侠风范。 “那时,我觉得,他一定是可以成为谷主的那个人。” “你后来那雪不沾衣的武功也是跟他学的?”莫衍看着他的表情,心里阵阵发酸,忍不住打断他,问道。 “是他教我的,有些技巧,并不需要太强劲的内力。” “雪落在衣服上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莫衍小声嘟囔道。 “什么?” 君天瑶没听清他说什么,侧过头问道。 莫衍凑上前,在他嘴角亲了一口,说道:“没什么,你继续说吧。” 嘴角传来温热的触觉,君天瑶怔了怔。 “我……我讲到哪里了?” 莫衍看着他呆呆怔怔的样子,心里痒痒的,忍住了凑上去偷香的冲动。 “说到他拿了一个热腾腾的馒头给你,雪不沾衣。” 君天瑶经他提醒,才想起来,继续说道:“我当时饿急了,没来得及站起来,就拿着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见状,笑了起来。然后从雪地里抱起我往卧房里走去。 “当时,我们是四个人住一间卧房,而欺负我的那三人便是与我同一间的。 “他们见到我被他抱着进来,便以为我们关系很好,也不敢再欺负我了。 “后来,他还是让我跟他那间房里的一人换了,我便与他住一间了。” “这不是仗势欺人嘛。” 莫衍又小声嘟囔了一句。 君天瑶听清了,但没搭理他。 他继续说道:“自那之后,他便经常抽空教我武功,我也渐渐跟上来了。虽然还是比不上他,但倒也不会再被人欺负了去。” “那你当初带他去药庐是治什么病?” 君天瑶闻言,眉头紧紧皱起,过了良久,才缓缓说道:“他……手脚经筋全部断裂……” 莫衍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不一会儿,君天瑶又继续说道:“他的手脚经筋皆是因为我而断裂的。” “为何?” “我小时候不爱练功,便经常躲起来,每次谷主都让他去找我,而他,每次都能找到我,然后带我回去一起练武,落下的那部分,最后都是由他替我补齐的。” “只怕你躲起来不仅仅是因为不爱练功吧?还想让他单独教你武功吧?”莫衍问道,语气里含了些不悦。 君天瑶似是没想到会被人猜透心思一般,愣了一下,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的确。其实后来大约七八岁的时候,我在武学上突然开了窍,功力也与日俱增,他便不能再教我什么了。 “但我还是想让他教我,便经常偷偷躲起来,不好好学,等着他来教我。只是,这点小心思最后却害了他。 “我们十二岁那年的一个冬天,我像往常一样躲在了梅林里,等着他来找我。 “可是等到天黑都没有人来找我。 “我以为,他是在忙些别的什么事情,把我忘了,便悻悻地自己走了回去。 “等到住处时,却发现雪地里一大片血迹,心里顿时慌了,急忙跑进卧房。”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神色有些痛苦。 “却发现,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手腕足踝处都缠了厚厚的白布,我不敢叫醒他……” 说到此处,他身体忍不住轻颤,莫衍心痛不已,将他搂进怀里,静静等待着他继续说些去。 第17章 上药 “我问了别人,才知,是因他到处都没能找到我,谷主便以为我出谷了,大发雷霆。 “而谷主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便……便挑断了他的手脚经筋,当作是对我的惩罚。 “那日我穿了白衣,与雪地梅林的颜色相近。应是如此,他才没能找到我的,从那时起,我便很少穿白衣了,只是,他再也来不了梅林寻我了。” 莫衍这才知道他很少穿白衣的原因,他压下心里那股烦躁,问道:“以你的性格,谷主伤了他,你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吧?” “的确如此。我当时去找过谷主,可在他手下却连三招都过不了。 “他告诉我说,在天水山上住着一位鬼医,也许能帮人接手脚经筋,只要我能在他手下过十招,便放我带人出谷求医。 “从那时起,我便不分昼夜地开始练武,终于在十四岁那年堪堪在他手下过了十招,可没想到,寻医之路最后成了寻死之路。” 他说到此处神色哀伤极了。 “那后来你当上谷主之后,就没有报复他?” “我确实对他起过杀心,不过,他武功高强,我未曾得手,而且他在我十五岁那年便出谷了。” “那谷主也算是你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真的就为了一个人想杀了他?” “他不是我师傅,我心中的师傅从来就只有一人。”君天瑶一字一句地说道。 莫衍听着他认真的口吻,心里难受极了,忍不住问道:“你曾经...…有多喜欢他?” 比喜欢以前的我还要多吗? 这话终究没有勇气问出口。 君天瑶似有些恍惚,良久才道:“太久了,我已经忘记了。大概.…..再也不会…...” 他语气听起来很飘渺,里面却有浓的让人不愿意深究的感情。 “再也不会有那么喜欢了是吗?那你当时抓我回去又算什么?仅仅是玩玩而已吗?” 莫衍心里痛作一团,知道答案后,他才发觉,那人对别人的任何一丁点儿的爱意他都无法承受,更何况是这种深入骨髓的爱意。 看见君天瑶不答话的样子,他更觉得怒火中烧,恨不得将人深深契入身体里,让他永远只能属于自己。 他粗暴地将君天瑶按倒在床上,然后动手去撕扯他的衣物。 但君天瑶却一反常态,没有抬手阻挡。 “为什么不反抗?”莫衍冷声问道。 “要是作践我能让你消气,那你就随意吧。”君天瑶答道,他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作践? 原来自己对他的感情,在他眼里,竟是一文不值。 莫衍胸膛剧烈起伏着,痛感自心口传来,就要将他麻痹。 他死死盯着君天瑶,似是要把人看穿一样。 过了良久,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竭力平息了心痛。 “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些药。” 他站起了身,身形却有些摇晃。 等稳住身子,他走到桌子前,将那药按药铺伙计说的调好。 再转身来到床边时,却见君天瑶并没有脱衣服。 他冷声道:“要我帮你脱吗?” 君天瑶闻言,还是动手脱了上衣,露出胸膛。 莫衍蘸了点药水往他身上那些未消的红痕上抹去,动作很是温柔。 待得涂完才开口说道:“这药,每天早晚各涂一次,两日后,便可将身上的印记全部消除。” 没有想到,莫衍会为他想到这一步。 君天瑶看向莫衍,莫衍却避开了他的眼神。 他未再言语,和衣躺在了床上。 想到莫衍刚刚问的问题,心里有些烦躁。 他刚开始见莫衍时,便被吸引。 他觉得这世间再也没有比他更温柔美丽的人了。 他想拥有这个人,想让这个人属于自己。 所以他将人抓回谷,不顾反抗地百般强迫。 那时他真的觉得自己越来越爱莫衍,爱到一刻都不想离开,即使最后两方交战,他明知莫衍会背叛他,也舍不得让他离开。 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那些爱意早在这被囚禁的半年里消磨殆尽。 他早已分不清现在对莫衍是什么感情了。 如果时间能回到初见那天,他想,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从屋顶转身离开...… 君天瑶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莫衍不在房里。 床上另一侧的床褥很整洁,像是没人躺过。 看来莫衍昨晚并没有睡在这里,想起昨晚的事情,他心里又有些烦躁。 这时,门开了。 他抬眼往门口看去,是莫衍从外面回来了。 莫衍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立马又避过了。 他眼眶有些红,不知是哭过还是昨夜没睡好。 他沉默着走到桌边调好药水,理了理情绪,来到床边对着正在发呆的人说:“衣服脱了。” 君天瑶闻言回过神来,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你喝酒了?” 他不悦地皱起眉问道。 莫衍没有答话,只是看着手里端着的药水。 君天瑶见状伸手解了上衣,身上那些红痕比昨夜消退了不少。 “看来这药还真挺管用的。” 莫衍说着用手指蘸了些药水,往那些红痕上涂去。 等涂到腰间时,他情不自禁地抚上那树自己亲手刺上的红梅。 红梅在药水的遮盖下,颜色不再那么鲜艳,他猛地收回手,心却不可遏制地狂跳。 一个想法猛然浮现。 要是这红梅也消失,那他与这人的关系是不是,就此再无迹可寻? 竟然需要靠这些东西才能证明自己曾存在于他的生命中,他自嘲地笑了笑。 抬起头时,对上君天瑶疑惑的目光。 这次他没有避开。 他看了良久,才终于叹了口气,转身走到桌边将剩余的药水放下。 “再有两次,这些痕迹就...…消失了。” 他说完便朝门外走去,未曾回头。 莫殷见到莫衍无精打采又浑身酒气的样子,不禁问道:“你昨晚喝了一夜的酒?” 莫衍苦笑了一下,说道:“睡不着,就喝了点。” 莫殷看着他的样子,便知他与君天瑶之间一定又发生了些什么,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18章 打听 他曾劝过莫衍很多次,不要再执着于过去,要是真的恨君天瑶,一剑杀了便可,他的人生还很长,重新开始即可。 可没想到,到头来一点儿作用都没起到,莫衍反而,越陷越深,直到遍体鳞伤... 其他三人也陆续来到了桌前,几人吃了饭,莫殷简单安排了一下独轮撵车的采买事宜,便分头行动了。 莫衍点了几样菜让店小二送到君天瑶房间,便与莫殷一起出去了。 两人先到药铺看了看,见掌柜的还没有回来,便先去采买东西了。 独轮撵车想起来不难做,但到真正做起来却有太多事宜要考虑。 要让座椅牢牢固定在车板上并非易事,还需考虑不能太难推,且整体需要稳固不能走起来东倒西歪...… 这些要素加在一起,够几人忙的,他们从辰时吃完饭便出门了,直到暮时才将一切器材采买齐全。 他们问客栈掌柜租了一间略宽敞一些的柴房,将所有材料搬进屋内,才停了手。 “大家今天也挺累的了,我过会儿叫小二准备几样菜分别送到大家房里,就不聚在一起吃了,吃完早些休息,明天着手开始做。” 莫殷说完又转头看向莫衍,说道:“你一会儿跟我出去一趟。” 莫衍闻言点了点头。 等他们再次来到药铺时,药铺老板已经回来了,正在跟伙计交代着什么。 伙计看见他们进了店,便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我跟你说的便是这两位公子。” 掌柜的闻言转过身来,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长得偏瘦,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不知两位找在下何事?”掌柜的先开口问道。 掌柜的在看到莫衍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虽只有一瞬,但还是被他们两人捕捉到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下了然。 看来那人确实跟莫衍有些相像之处。 “我们是想跟掌柜的打听一个人,若有打扰之处还望海涵。”莫殷先反应过来开口说道。 “徐某荣幸之至,不知两位公子如何称呼?” “我两人皆姓莫。”莫殷见他客气至极,也不再隐瞒,如实报了姓。 “原来是莫公子,您请讲便是。” “听闻有一位公子每月都会来铺子里用药换些银子,敢问徐掌柜可与那人熟识。” “熟识倒谈不上,曾见过几次而已。” “仅见过几次,徐掌柜为何却愿意花高价买他的药?”莫殷疑惑地问道。 “实不相瞒,我曾去过几次鬼医的药庐,曾在那里见过他,想来是鬼医的弟子。说起来那位弟子跟这位公子还有些相像之处,我刚见这位公子时忍不住有些惊讶,让两位见笑了。”徐掌柜看向莫衍说道。 莫殷心想,看来这掌柜的观察细致入微,连他们两人的不着痕迹的对视都没逃得过他的眼睛。 他继续问道:“哦?那这位公子相貌如何?” “那位弟子长得倒很是俊俏,说实话不输二位。”掌柜的说到此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二位也别见怪,我就是俗人一个,免不了以貌取人。” “无妨,不知那位弟子还有其他较为明显的特征吗?” “明显的特征....”掌柜的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他好像左边眉头有一颗红痣。” 闻言两人心下皆是一惊。 莫殷又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然后买了几瓶驱蚊虫的药,跟掌柜道了谢便与莫衍一起走出了药铺。 “难道真的是他吗?这么容易就找到人了吗?”莫殷说道。 “眉间长痣的人有很多,况且掌柜的说那位弟子是左边眉头有痣,而你的画像中人是右边眉头有痣,不一定是一个人。” “但连续四个人都觉得他跟你长的很像。” “从小到大,从来没人说过我跟你长的像,难道我们就不是亲兄弟了吗?” “说的也是,而且千鹤山庄与天水镇相隔甚远,人贩子贩卖人口一般不会走这么远。”他顿了顿又说到,“要真是他的话,怕是吃了不少苦。” 莫衍见他又开始自责,便安慰道:“你也别太自责了,正所谓人各有命,他也许是吃了些苦,但他若能继承鬼医衣钵也不算是一件坏事。而且你也别抱太大期望,先不说是他的可能性有多少,就算真的是他,你怎么让他相信他就是莫府走失的二公子,仅凭一颗痣,怕是远远不够的。” “你说的不无道理。先不想这些了,反正几天后就可以见着人了,到时候再说吧。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不饿吗?” 莫衍摇了摇头,说道:“没太有胃口。” “可你总归要吃一些东西的,前面有一家面摊,看起来不错,多少吃点吧。”他见莫衍面露难色,又说道,“权当是陪我吃行吧?” 莫衍没再拒绝,也叫了一碗面,大概吃了有半碗便放下了。 莫殷见他多少吃了些,也没再说些什么。两 人吃完面便一起往回走了。 路过一个画糖人的铺子时,莫衍犹豫再三,终究是没有买。 回到客栈后,莫衍询问了店小二君天瑶今天的情况,得知君天瑶有好好吃饭,也便放了心。 他叫了一壶酒,独自喝了起来。 他不是不想立马见到那人,而是太想见到,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他曾经认为,君天瑶至少深爱过他,所以才对他做出了那些事情,可昨晚后,他连这个自信都没有了。 回忆往事的君天瑶,是那么柔和,谈论到那个人时,那双桃花眼中有太多太多的情感,开心、爱慕、疼惜、怜悯、痛恨…… 不像对着他时,总是一副相似的面孔。 也只有在情事中,他才能看到他多一些表情。 估摸着君天瑶应该睡了,他才起身往楼上走去。 他进入房间后发现君天瑶果真睡着了,松了口气,轻手轻脚走到桌边。 等看到桌子上的药时才想起忘涂药了,他转过身看着床上的人,想着要不要叫醒他。 过了良久,他才走到床边,伸手点了那人的昏睡穴。 第19章 来客 他动手脱了君天瑶的上衣,露出曾经亲吻过无数次的x膛。 那x膛正随着呼吸不断起伏,像是在邀请着什么。 他不禁将手轻轻放在那人心口的位置。 入手触觉温软柔滑,规律的心跳通过手掌传到心头。 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收回放在心头的手,转而握住那人放于身侧的手,十指相扣。 他俯身含住那人的c,轻轻亲吻起来。 转而吮x啃y,身下人无意识地附和着,令他心头大动。 他探入那人z里,唇齿纠缠... 过了良久,他终于放开了那人,忍不住呼吸有些急促。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平息了体内的y火。 然后起身走到桌边取来药水,认真地涂在了已经很浅了的印记上。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他也没有解开君天瑶被封住的穴道,而是脱了外衣,钻进被子,搂着人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莫衍醒时才伸手解了君天瑶穴道。 他看着那人的嘴,想起昨晚那个吻,鬼使神差地又亲了上去。 君天瑶朦胧中觉得有人在亲自己,他猛地惊醒推拒起来。 莫衍抓住他乱动的手,不容抗拒地继续亲吻着,他力有不敌,只得任莫衍的st在他z里作乱。 这次并没有亲太久,莫衍便直起了身。 他看着那人蕴着水雾的眼睛,笑了一下,然后翻身下床,取来药在君天瑶身上抹着,神色认真。 就好像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最后一次了,等到晚间这些印记就再也看不见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他看了君天瑶一眼,见那人没有反应,又说道:“今明两天,我们估计都在制作独轮撵车,没时间照顾你,我会让小二按时送来饭菜,你记得好好吃饭。” 他说完便走出房间了。 君天瑶看着紧闭的房门,内心有些烦躁。 这几天莫衍对他的态度很是奇怪,若即若离,说亲密却又很客气,说陌生又做出刚刚那事。 他实在猜不透莫衍的心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无力反抗只能默默等待的感觉。 “呵呵呵呵...” 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响起。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君天瑶坐在桌前喝着茶,说道。 “你竟然还能记得我的声音。” 话音刚落,一个男子便坐在了桌边。 他一身黑衣倒无太过特别之处,只是脸上却像是画了很浓的妆。 脸皮白如面粉,眼角微微挑起,唇上也涂了胭脂,看起来像个唱戏的。 “这世上除了你,怕是没人能发出这种不男不女的笑声了。” 君天瑶抬头看了那男子一眼,满脸的嘲讽。 “啧啧啧,武功皆废竟然都改不了你这睥睨天下的毛病。不过嘛,也正是如此,我当初才对你爱的死去活来的。” 他说着起身走到君天瑶面前,抬起君天瑶下巴,凑上前去。 “没想到,最后你却喜欢了那小子,还把他带回谷里,当着我的面,百般宠爱,可真是让我好生心痛啊。” 他说完还在君天瑶脸颊上舔了一下。 君天瑶嫌恶地避开脸,说道:“只怕你爱的是我的谷主之位吧,柳飞。” “你这么说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可不仅爱你的谷主之位,我还爱你的谷主身子。” 他说着横抱起君天瑶,将人放在了床上,然后伸手去解君天瑶的衣服。 “你竟然不反抗?”柳飞疑惑地问道。 “我反抗有用吗?” “没用。” 君天瑶问得肯定,柳飞答得也肯定。 柳飞轻轻抚摸着君天瑶的脸,享受着滑嫩的触感。 “我还以为,这半年,你在那小子身下已经被磨平性子了呢!” 忽略他语气中的讽刺之意,君天瑶问道:“是花骨儿告诉你我的行踪的?” 柳飞闻言嗤笑一声。 “不是。那妮子看我不顺眼的很,怎么会告诉我这种事情? “我昨天刚来天水镇办事,便看见那小子从一家杂货铺出来,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男子,应该是他哥莫殷吧?” 见君天瑶没有答话,他又继续说道:“我心想着,跟着他没准能找到你,便来到了这家客栈。今早等他出门了,来到他卧房,果真是看见了你。” 君天瑶闻言,疑惑不已。 他被莫衍劫走这件事情,按理说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柳飞怎么能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他手上?” 柳飞挑了一下眉,没有答话,而是继续去解君天瑶衣物。 他慢条斯理地解着,一点也不急,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等解到裤子时,君天瑶忍不住抬手去制止。 柳飞便伸手点了他的穴道,笑着说道:“别急嘛,慢慢来。” 他一边解,一边观察君天瑶的反应。 只见君天瑶已经ll的肌肤上泛起, 了, 薄h。 “这么敏感吗?看来,那小子还挺会享受的,把你t教得如此诱人。” 君天瑶闻言,心中泛起阵阵恶心,紧闭着眼睛,懒得搭理他。 柳飞终于脱完了衣服,他把解下的衣物扔在地上,仔细地观察着君天瑶赤l的身子。 然后忍不住赞叹道:“啧啧啧,真美!可惜啊,已经是别人的了,而我又打不过那人,不敢吃啊。” 他有些遗憾地说道。 随后眼珠子一转补充道:“要不先奸后杀?这样那小子就不知道是我干的了。” 君天瑶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好几句变态。 然后又听柳飞自顾自地说道:“可是啊,我对美人下不了手啊!宁可我死在美人身上,也不能让美人死在我手上啊!太暴殄天物了。” 柳飞看了君天瑶一会儿,终是忍不住俯身亲上君天瑶的嘴。 他对君天瑶,一直抱有龌龊的心思,觊觎这幅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以前在偃月谷时,他便总想着靠一些歪门邪道让君天瑶就范,还想过要和君天瑶双修。 可惜,当时君天瑶位高权重、武功高强、又戒备心极强,他从来没有得手过,还时常被君天瑶当众羞辱。 第20章 缘生 所以,他一边对君天瑶恨得牙痒痒,一边又继续觊觎他的身子,当然了,还有他的谷主之位。 君天瑶此时被点了穴道,只能任由柳飞在他身上胡作非为。 柳飞亲了一会儿,然后沿着君天瑶嘴角 一路向下 直到脖g,最后停在 喉j 右侧的一小块肌肤上。 他不断 s吸t咬, 直至弄出一小块印记,才停下来。 他直起身,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说道:“这样就对了,看了都看了,却不留下点儿什么,总觉得自己亏了。” 他说完喂了君天瑶一粒药丸,然后伸手扯过被子盖在君天瑶身上,并解了君天瑶穴道。 “你给我吃了什么?”君天瑶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就是会让你浑身无力而已,药效大概会持续到晚间。” “咚咚咚” 柳飞声音刚落,便听见有人敲门,他起身从门缝往外看去,发现是店小二。 他模仿着君天瑶的声音,问道:“什么事情?” “客官,与您同住的那位公子,嘱咐我按时给您送饭菜。” “放门口吧,我一会儿自己拿。还有,今天余下的饭不用送了。”柳飞自然不会让店小二破坏自己的好事。 店小二心里有些疑惑,但终归还是遵照了屋里人的意思,把饭放下后就走了。 柳飞听得门口没了动静,开了门取了饭菜,然后又从里面关好了门。 “看来那小子对你还挺上心的,我还以为他用完就把你杀了呢!” 他说着,端着一碗粥来到床前,就要喂君天瑶吃下。 君天瑶自是不会吃的,他把头撇向了一边。 柳飞见状笑了一下,说道:“我可没有那小子那么怜香惜玉,你若是不肯吃的话,今天,可就要饿一天肚子了。” 君天瑶仍未答话。 他将碗放回桌上,然后坐到了床边,捏着君天瑶下巴迫人转过头来。 见君天瑶恶狠狠地瞪着他,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别这样看着我嘛!我不过是想增加一下你们俩之间的情趣嘛! “你说,要是他看见你浑身 赤l 地躺在床上,脖颈间还有一些可疑的印记,他会是什么反应? “心疼?暴怒?亦或是无所谓?” 他叹了口气,状似很遗憾的样子,“唉!真想留下来看看,可惜他会杀了我的。” 君天瑶见他不止一次表现出怕莫衍的样子,心下也渐渐也起了疑。 要知道,柳飞的武功可比莫衍高出不少,又怎么会怕被莫衍杀死? “以你的武功,会怕他杀了你?” 柳飞笑了一下,说道:“你总算是问到正题了。” “看来,你今天来,是打算给我讲个故事的。” 柳飞闻言,又摸上君天瑶的脸:“这只是一时兴起才决定的,我最主要的目的,当然还是你。” 他说完还暧昧地看了君天瑶一眼。 君天瑶想起这个人刚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心里泛起一阵恶心,没有答话。 柳飞见状也不恼,继续说道:“他现在的武功,只怕是可以比肩武林盟主了,他哥哥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什么意思?”君天瑶闻言终于看向他,满脸疑惑。 柳飞看着他的表现,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就又想去亲他的脸,但被避过了。 他禁不住说道:“想要得到有价值的信息,不付出点儿代价怎么行呢?” “爱说就说,不说就滚。”君天瑶没好气地说道。 “啧啧,这脾气真是万年不改。算了,我还是做一回正人君子吧!” 他思忖了片刻,似是在整理思路。 “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蛊,可以将一个人的武功全数吸收,归自己所有吗?” “吸功大法?” 柳飞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吸功大法只能吸收内力,而我说的是一种蛊,可以尽数将一个人的武功招式及内力皆归为自己所有。 “是一种极其淫邪的蛊,叫做缘生蛊。据我所知,这世间仅有一对。” 他转头看向君天瑶,眼里多了些戏虐之色。 “说道此处,你应该知道,这一对蛊,被哪两个人吃下了吧?” 君天瑶未答话,眼里有说不清的情绪。 柳飞见状继续说道:“这蛊分为子母蛊。 “欲夺功力之人需先食子蛊,在与另一人交合后,将母蛊喂之吃下,便可得此人功力。 “只是这样得来的功力并不稳定,也可能会与自己之前练的武功冲突,一不小心就可能命丧黄泉。 “但,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只需取被夺功力之人手足腕处血为药引,与曼陀罗、风铃木、黄馨梅、金钟花、水仙等数十位药材一同制成药 。 “分七七四十九天服下,便可使夺来的功力完全与自身契合。 “但这些药材之中,剧毒之物占了一多半,一般人的身体都是承受不了。 “所以,在服药的四十九天内,至少每天会毒发一次。 “而压制毒性唯一的方法,便是与母蛊宿主交合。 “但这样,就必须让母蛊宿主时刻待在身边,以随时满足自己交合的需要。 “那怎么样才能让一个曾经武功高强的人,乖乖地、随时随地等着被自己享用,而且同时要保障母蛊不能一直处在昏迷状态呢? “我想,最好的方法便是废了此人的手脚,让其无法离开,这样便可将人强留于身边。 “至于怎么保障那人不自杀,这方法就多了。” 他说到此处笑了笑。 “以你的性格,要是被这样对待肯定会想方设法自杀的,但不知那小子用了什么方法保了你的性命,让你可以一直供他使用?” 他并没有等君天瑶回话的打算,继续说道:“七七四十九天后,子蛊死亡,母蛊便会咬断宿主手脚经筋,然后死亡。 “所以,母蛊宿主最后必然会手脚筋经筋全部断裂。 “哦,对了,在那四十九天内,子蛊宿主性格会变得喜怒无常,非常暴虐,想必,你那时受了不少罪吧?” 柳飞盯着君天瑶的眼睛,试图找到些不一样情绪,可却什么也没有找到,他不禁有些惊讶,问道:“你听完竟然没有反应?是不相信我说的吗?” 第21章 心痛 君天瑶冷冷地问道:“他为何会有此蛊?” 柳飞挑眉道:“是我给他的。你知道的,我一直是喜欢你的,可惜啊,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那蛊,我本来是想留着自己用的,但却苦于一直没有机会,便便宜了那小子。 “只是,我没想到,他堂堂千鹤山庄二公子,竟然说话不算数。 “独占了你也就罢了,竟然还联合武林盟灭了偃月谷。 “到头来,我也只能当个仅有两千教众的傀儡谷主,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君天瑶闭上了眼,送客之意很是明显。 柳飞看着他这个样子,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翻窗而出。 等到屋内没有动静了,君天瑶蓦然睁开了眼,眼底尽是冷意。 反正,这副躯体也早已经残败不堪,那何不好好利用它仅剩的价值,引两虎相斗呢... 莫衍晚间照例询问了君天瑶的情况。 店小二告诉他,君天瑶今天只让送了一顿饭,而且只是让放在门口,没让进去,其他时间也未见出门。 他内心疑惑不已,总觉哪里不对,快步走上楼,却发现那间房间的门从里面闩了起来。 他试着敲了敲门,却不见有人来开。 心下一惊,拿起佩剑从门缝里砍断了门闩,推门而入。 入目看见君天瑶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心下松了一口气。 可在下一刻却发现了不对劲,桌子上的饭菜一口都没吃。 他快步走向床边,发现君天瑶的衣物全都被脱下来扔在了地上,而且l露的脖颈上有一块红痕。 他太了解那是什么了。 心中又惊又痛,猛地掀开被子,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感觉气血不断上涌,冲得他有些头晕眼花。 他使劲摇了摇头,往君天瑶t间看去,只见 1. 他当即明白发生了什么,心里如有千万把刀在翻搅一样,痛得难以呼吸。 他拍了拍君天瑶的脸颊,试图叫醒那人,可是那人却丝毫不见睁眼。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 他颤抖地伸出手,探了一下那人的鼻息。 温热的气息传来,他心下才稍稍松了口气。 缓了缓,他叫店小二送来热水,把君天瑶身体清理干净,然后去叫莫行之。 莫殷见他脸色很差,也跟了过来。 莫行之把完脉一脸凝重地说:“他被人下过药。” “什么药?”莫衍急切的问道。 “具体不知,但药效应是使人浑身无力,但这种药应该不会使人昏迷,而且...”他想了想,又说道,“药效已过至少两个时辰,不知为何却不见人醒来。” “你刚进房间时还发现了其他什么吗?”莫殷看着莫衍问道。 莫衍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 “他...…好像被人强暴了。” “什么?!” 莫殷、莫行之闻言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为何说是好像?” 莫殷先回过神来,问道。 “2. 但身上仅有脖颈上有一处红痕,其他地方未见明显痕迹。” 莫衍说到此处,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他却置若罔闻。 “并不是每个男人在行那事时都喜欢k咬身下的人。”莫行之说道。 莫衍闻言紧闭了双眼,胸膛剧烈地起伏。 “可知何人所为?”莫殷见状问道。 莫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睁开眼,摇了摇头。 他从进门到现在都还一直未太敢想象当时发生了什么,心里的痛不断翻涌,让他无法思考其他。 他现下才开始观察屋内的情景。 桌上的饭一口都没吃,但那碗粥却放在托盘以外,显然是曾被人拿起过。 而店小二早饭时便没能进得屋内,只怕那时君天瑶就已经被制住了,从早上一直到两个时辰前,他不敢想象这么长的时间里君天瑶经历了什么。 “刚破门进来时,我好像隐约闻到一股脂粉香气,而且...”莫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而且他脸上、嘴角一直到脖颈处都有胭脂的痕迹,颜色比较浅。” “难道是个女人?不对,如果是个女人,那他魄门不应该受伤。”莫行之说道。 “还有其他线索吗?”莫殷问道。 莫衍想了想,走到窗边往外看去。 莫殷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下面是一条街道,行人不多,对面是一家当铺,没什么异常的情况。 “怎么了?” “我进来时门是从里面闩着的,而窗是打开的,人应是从窗户跳出去的。” “你们过来看。”莫行之突然说道,“这碗是从托盘里拿了出来的,但粥确没有吃,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天瑶拿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吃便被人制住了,要么就是那人拿出来打算喂天瑶,但天瑶没吃,他又放了回来。” 莫衍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光顾着关注时间长短了,却忽略了这个问题。 “应该是第二种可能,我问过店小二,他早上来送饭时,屋里人要求他把饭放在门外。 那时天瑶应该就已经被制住了,所以这粥肯定是被那人拿出来的。” 他说到此处,语气里尽是狠意。 “看来这人与天瑶认识。不然不会想着去喂他吃东西。”莫行之说道。 “而且轻功不低,又是个男子,还喜欢涂脂抹粉。”莫殷若有所思地说道。 莫衍听到此处,猛地看向君天瑶,眼里先是震惊继而变为恐慌,最后全部化为杀气。 莫殷看着他的情绪变化,不禁问道:“你可是猜到了是何人所为?” “故人。”莫衍说道。 他的神情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莫殷看着他的神情,突然想到了什么,震惊地说道:“难道是...…” 莫行之不了解之前的一些事情,看着这两人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里又烦又急,刚想问些什么,却听到床上的人发出一声闷哼。 莫衍也听到了,他快步向前,坐到床边,拉起君天瑶的手,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床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眸中一片死寂。 第1章 柔弱 莫衍看着他的样子,心疼得要命,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柔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疼...…” 君天瑶一直盯着床顶,喃喃道。 莫衍闻言松开了手,自责地说道:“对不起,我没注意,弄疼你了。” “疼...…” 君天瑶还是重复着这一个字。 莫衍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里疼。 他心里痛极了,想伸手抱起他,又怕再次弄疼他,伸出的手就这样迟迟不敢落在那人身上。 莫行之见状,说道:“我去给他抓点儿药。”然后走了出去。 莫殷也跟了出去,打算去镇上打探打探情况,看看有没有邪教活动的迹象。 莫衍坐在床头,轻轻扶起君天瑶,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伸手搂了他,轻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屋内,一整天都不闻不问,对不起,对不起...” 君天瑶听到他语气里尽是疼惜与自责之意,眸光动了动,又归于死寂。 其实他并没有遭受强暴。 除了脖颈上的红痕,其他印记都是他自己在药效解了之后弄出来的。 而且他也确实没有昏迷,其他三人的谈话内容他都听见了。 见他们猜得也差不多了,他才假装转醒,打断了后续的讨论。 柳飞走后,他躺在床上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莫衍那碗龟蛇汤看来并不是偶然煮了,而是有意为之。 他既然吸收了他的武功,那肯定没有被迷晕,与花骨儿的谈话内容,定然也都被他听见了。 还有密室过道里挡下箭雨那次,以莫衍之前的武功,定然是挡不下那么多弓箭的,但如果他吸收了他的武功,那就容易多了。 刚开始被囚禁于密室时,他每日醒来的时辰很短,应该是莫衍为了防止他自杀,喂他吃了些药。 而那药肯定会压制力量,导致他即使在清醒时间也无法咬舌自尽。 柳飞说,前四十九天,子蛊宿主喜怒无常,性情暴虐,而他在刚开始被囚禁时,受到的折磨确实要远多于后来。 一切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都想明白了。 他本就不是任人宰割的人,更何况都被人这么玩弄羞辱了,要是仍无动于衷,默默承受的话,他就不是君天瑶了。 既然武功皆废无法亲自动手,那就只能使计坐山观虎斗了。 今天这一出戏便是计划的第一步。他之所以这么做,有两个目的。 其一,试探莫衍对他的感情,这是他计划的重中之重,要是莫衍对他没有感情,那一切计划都泡汤了,但若莫衍对他有情,那就好办多了。 其二,他武功尽失,想要对付柳飞或者莫衍难如登天,那不如借力打力,让莫衍去对付柳飞。莫衍既然吸收了他的武功,那杀掉柳飞应该不难。 借莫衍之手除掉柳飞后,他要对付的人就仅剩莫衍了。 虽然他知道他无法杀掉莫衍,但若是莫衍对他有情,那他有的是方法让他生不如死。 而在刚刚的试探中,他确定莫衍对他是有感情的,而且感情不浅。 先不论莫衍对他的感情,到底是出于欺辱欲还是征服欲。 只要有情,那定然不会任他被柳飞欺辱而无动于衷。 而且,为了防止柳飞说出缘生蛊的事情,他也必然会选择杀了柳飞。 柳飞一死,他的仇也就报了一半了。 至于莫衍在柳飞口中得知真相后会如何反应,他也没有太多精力去考虑。 他断定莫衍不可能杀了他,最多也就是继续凌辱这幅躯体而已。 只要不死,他就还有机会报复。 他现在最想做的,便是加深莫衍对他的疼惜,让以后的计划实施起来更容易些。 莫行之不一会儿便送来了药,他把药放在桌子上后,嘱咐了用法,便出去了。 莫衍将君天瑶放平在床上,起身打算去取药,却感觉到袖子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他顺着袖子看去,原来是君天瑶正软软地抓着他的袖子。 他本就既心疼又自责,见君天瑶这样,心都要被揉碎了。 恨不得将这人揉进怀里好好疼爱,让别人再也无法伤害到他。 他没有挣开君天瑶的手,而是抱起他来到桌边。 他让君天瑶坐到自己腿上,然后伸手取了药碗,舀起一勺药送到君天瑶嘴边。 君天瑶微微转了头,避了开来。 他柔声劝道:“把药喝了好不好?喝了就不疼了。” 君天瑶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喝了起来。 那药苦涩至极,想来药效是极好的。 “饿吗?想吃些什么?”喂完药莫衍轻声问道。 君天瑶闻言没有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莫衍见他这个样子,鼻头有些酸。 “外面街上有卖糖人的,我去给你买来好不好,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身体会受不了的。” 他声音柔极了,仿佛稍微大点声便会惊了怀中人。 君天瑶闻言身体微微颤了一下,抓着莫衍袖子的手也不禁握得更紧了些。 莫衍见状,以为他是害怕自己离开,不由紧了紧搂着他腰的手,柔声安抚道:“我不会离开,我让店小二去买,好不好?” 君天瑶沉默了一会儿,才松开莫衍袖子,轻轻点了点头。 莫衍将他放到床上,然后叫来店小二,嘱咐了些什么,又回到床边坐下。 他握起君天瑶的手,轻轻亲了一下,然后放在脸上摩挲着,眼睛也一直看着君天瑶,里面全是柔情蜜意。 君天瑶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小二不一会儿便回来了,手里拿了两个糖人还有一包糕点,莫衍接过,给了赏钱。 他来到床边轻轻扶起君天瑶,让他靠在身后摞叠起来的枕头上,取了一块糕点送到他嘴边。君天瑶看着面前的糕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莫衍的手,凑上去张口吃了起来。 温热的触觉从手上传遍全身,莫衍觉得心都要化了。 他再也不愿离开这个人半步,他想时时刻刻呆在他身边,喂养他,照顾他。 第2章 诅咒 他似乎忘了,初时,君天瑶被他强迫过多次,任他如何折磨,也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般柔弱的时候。 他从未想过君天瑶这个样子是反常的。 他现在看着君天瑶只有满心的疼惜与柔情。 全然不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跌入了一个陷阱。 君天瑶吃了三块糕点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吃不下了。 莫衍倒了点水喂他喝下,然后有些犹豫地说道:“我给你上点儿药吧,好的会快些。” 君天瑶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他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困了。” 莫衍见状也不强求,将他放平在床上,盖好被子,起了身往门边走去。 “你要出去吗?” 柔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莫衍转过头,对上那双略含水汽的眸子,安抚性地笑了笑,说道:“不出去,我把门关上。” 门闩已经被换过了,他插好门闩后熄了灯,躺在君天瑶边上,将他往怀里揽了揽,柔声说道:“睡吧。” 感受到莫衍的温柔,君天瑶心里很不是滋味,竟是迟迟难以入睡。 而莫衍感受到君天瑶不太平稳的呼吸和一直僵着的身体,以为他是因为今天白天的事情而无法入眠的,心中的疼惜与自责又多了几分。 独轮撵车在第二天午间便完工了,但考虑到君天瑶的情况,他们上山的计划还是搁置了。 君天瑶也见好就收,没有将戏演得太过,在第三天基本就恢复正常,莫衍这才有机会脱身出来。 他知道,莫殷肯定去查过邪教的踪迹了,出来后便直接去找了莫殷。 无论如何,柳飞这人都不能再留了。 是夜,天色微凉,柳飞正坐于案前看着文件。 突然,烛光跳动了几下,他猛地抬头朝门边看去,发现,是风把门吹开了一道缝。 他起身欲把门关上。 刚走了几步,烛火突然熄灭了,他心下一惊,猛地转身朝房内看去。 窗外的月光照了进来,屋内并非漆黑一片,没有发现有人的踪影。 看来是风。 他笑了一下,转身欲叫来侍从重新掌灯。 等走到门边时,烛光突然重新亮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转过身,发现他的座位上坐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红衣,半张脸都陷在阴影之中,宛如从地狱而来的修罗。 “好久不见,柳座主,别来无恙啊。”那人抬起脸来冲柳飞一笑,“啊不,现在应该叫你柳谷主才是。” “是你?没想到,你竟然花了三天时间才找到我。看来君天瑶的武功,对你没起多大作用啊。” 来人正是莫衍,柳飞压下心里的恐惧强装镇定地说道。 “有比杀你更重要的事脱不开身,让你多活几天,我也不亏。想必,这三天柳谷主一定是寝食难安吧?”莫衍不甚在意地说道。 “还好,就是晚上会梦到一个人而已。”柳飞往前走了几步,有些暧昧地说道,“可惜那天没做完,只能在梦里共赴云雨了。” “你找死。”莫衍冷冷地说道,语气里尽是杀意。 柳飞看着瞬间已来到自己面前的人,心里吃惊不已,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地推开莫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 他伸手摸了一下脖子,入手一片粘腻,竟是流血了。 他笑了一下,说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在意他,还以为你用完就扔了呢!” 当时,莫衍答应他共享君天瑶的条件时,他以为,莫衍是恨君天瑶入骨的。 “他是我的人,如何去留,不用你教我。”莫衍冷哼一声说道。 “啧啧,你跟他真是越来越像了。” “如果你说这些是为了拖延时间的话,劝你别白费力气了。” “看来我今晚是非死不可了。”柳飞想了想又说道,“我对你难道就没有别的价值了吗?” “你死了对我的价值更高。” 柳飞暗自思考着他这话的意思。 他猜想,莫衍并不知道君天瑶已经知道缘生蛊的事情了,他眼珠子转了一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莫衍有些不悦地说道。 “看来被算计的不止我一个,他也把你一块儿算计进去了。” 他其实并不知道君天瑶的计划,一切不过也只是猜测罢了。 “什么意思?” “那我问你,你为何来杀我?”柳飞继续试探道。 “......” 莫衍没有答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仅仅是因为我亲了你的人,还是因为你怕我会把缘生蛊的事情告诉他?” “你告诉他了?”莫衍语气里的杀意更浓了些。 柳飞挑眉,道:“看来你什么也不知道,你也不过是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虫而已。” 说完他大笑了起来。 “把话说明白,什么叫仅仅是亲了他?” 莫衍抬起剑抵在柳飞脖子上,在苍白的皮肤上又填了一道伤痕。 柳飞听着他狂怒的语气,又笑了起来。 “看来,你不仅仅是在意他,你已经爱他到无法自拔了,我说得可对?” “这不关你的事。”剑又深了一些。 “哈哈哈哈哈哈哈,既然必死无疑,那,即使我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 柳飞没打算反抗,因为他知道,反抗也无济于事。 莫衍现在的武功比他高出太多,杀了他就跟捏死一只臭虫一样简单。 他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底部带刀的木人看了看,神色有些癫狂。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莫衍没有答话,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心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巫蛊之术你应该听过吧!这算是其中的一种。在木人正面刻上被诅咒人的生辰八字,背面刻上施咒人的生辰八字,然后将诅咒的内容写在黄元纸上塞入木人口中,再引以施咒人心头血便可使诅咒生效。” 莫衍听他说完,心下一惊赶紧去抢木人,却慢了一步。 柳飞已将木人的尖刀插入了心头位置。 血顺着手流到木人上,他猛地推开了柳飞。 柳飞倒在地上,神色癫狂地说道:“哈哈哈哈哈,我说过,我死也不会让你好过,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永远休想得到。” 他说完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莫衍伸手放在他鼻子下探了探,已无鼻息。 他拔下插在柳飞心头的木人,血液将原本有些泛白的木头染成了红色,使得木人的面目看起来狰狞可怖。 第3章 试探 饶是他现在武功出类拔萃,也免不了心头一悸。 他稳了稳心神,细细看了看那木人。 只见正面刻着一个日期,正是他的生辰八字,心中不免疑惑了起来。 柳飞怎么知道他的生辰八字的? 他想了想却毫无头绪,然后将木人翻了个面,背面也刻着一个日期,应是柳飞的生辰八字。 他取出木人口中的纸条展开,上面写了一十六个字:镜中繁花,水中秋月,爱而不能,求而不得。 看来,柳飞是要咒他永远无法真正得到君天瑶。 他心中一阵烦躁,将纸条重新塞回木人口中,看着染血的手,陷入沉思。 柳飞那句“仅仅是因为我亲了你的人”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他想的那种意思,那君天瑶身上的痕迹又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这件事情中还有别的人参与?是他当初推断错了? 毕竟当时并没有问过君天瑶,一切都是他推断的,如果有别人,那会是谁呢? 还有柳飞说他是“蒙在鼓里的可怜虫”又是什么意思?君天瑶到底知不知道缘生蛊的事情? 君天瑶这几天的表现确实有些可疑,可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心中有一个念头浮现,但却被他生生压下了。 他想,柳飞今晚说那些话,是想在他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让他慢慢地被猜疑与嫉恨淹没。 还真是死了也不让人好过。 不过,他转念又想道,既然柳飞目的在此,那他说的话也未必就是真的。 而且,君天瑶仅仅是前两天有些异常,之后就恢复如常了。 也许真的是受了些刺激才这样的,以他的性格,应是不会做出对仇人示弱的事情的。 他长叹一口气,往客栈走去,只是对那诅咒始终有些无法释怀。 等回到客栈时,君天瑶正坐在床上发呆。 莫衍走到床边坐下,问道:“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君天瑶这才发现莫衍回来了。 他隐隐闻到莫衍身上一股血腥味,心下一惊,道:“你干什么去了?” “杀人。”莫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谁?”君天瑶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他强装镇定地问道。 “柳飞。”莫衍答道,他语气异常平静。 君天瑶愣住了,连眼睛都忘了眨。 他知道莫衍肯定会杀了柳飞,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动手了。 准确的说,他并不希望莫衍这么快动手。 因为柳飞一死,他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莫衍了…… 莫衍看着他呆楞的样子,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有些烦躁。 而且,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很在意柳飞说的那些话,他忍不住试探道:“你就不想知他跟我说了些什么吗?” 君天瑶听到他的声音,缓过神来,垂了眼睑,问道:“说了什么?” 莫衍一直盯着他,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些什么,可却什么也找不到。 他叹了口气,说道:“他说……” 他故意顿了顿,看向君天瑶,那人脸上表情依然没有变。 “他没有强暴你,只是亲了你。” 君天瑶闻言心下一颤。 过了片刻,他抬起眼望着莫衍的眼睛,说道:“你信了?” 莫衍闻言,只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那你为何还要杀他?他对你而言,有什么必死的理由吗?而且,以你的武功为何能杀得了他?”君天瑶咄咄反问道。 莫衍没想到反被套了进去。 而且君天瑶这么问,显然是知道些什么,他不禁微眯了眼:“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该知道些什么?”君天瑶依然直视他的眼睛,表情没有变化,“或者说,你怕我知道些什么?” 听他这么问,莫衍反倒不知该如何回答,过了片刻,他总算收了目光,说道:“他给我下了咒。” 君天瑶心下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 正欲问是什么咒,便看见莫衍从袖中取出一个木人,那木人表面染了一层红色,看起来有些诡异。 他接过木人,放在鼻子下边闻了闻,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仔细打量了那木人,只见木人正背面皆刻有两个日期,背面那个看起来像是柳飞的生辰八字,正面那个应是莫衍的。 “这正反两面的八字是你跟柳飞的?” “是。” “他怎么知道你的生辰八字的?”君天瑶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还以为,是你告诉他的。”莫衍闻言看向君天瑶,眸子中却多的是委屈之色。 “你的意思是,是我把你的八字告诉柳飞,让他给你下咒的?”君天瑶有些不悦地问道。 莫衍没有说话,他的神情,看起来委屈极了。 君天瑶无奈,长出一口气,道:“我只知你出生年月日,却不知时辰。” 莫衍一时无话,他知道君天瑶所言非虚,他刚才那么说,也不过是心里有些气而已。 君天瑶想了想,说道:“柳飞懂些推演八卦之术,也未必算不出来。” 他说完又转了转手上的木人,发现木人嘴中似有什么东西,他伸手取出,是一个纸条。 “镜中繁花,水中秋月,爱而不能,求而不得。”他喃喃念道。 待得又念了一遍,才知这咒为何意,心中不禁有些凄楚。 “你怎么看?”莫衍见他面露凄然之色,问道。 君天瑶闻言看了他一眼,又避开了他的目光。“虚妄之物,又怎可求得?” “若我非要摘得这镜中花,捞得这水中月呢?”莫衍问得肯定。 君天瑶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镜毁花去,水破月消。” 莫衍掰着他的肩膀,让他正对自己,道:“你当真这么想?” 君天瑶被他步步紧逼,退无可退,心中有些烦躁。 “你要是真在意这咒语,找人破了便是,何必在此纠结。” 闻得他语气中的厌烦之意,莫衍心中一痛,放开了手,说道:“唯一能解这咒语的人就在眼前,我又能去找谁?” 他语气中的哀伤让人无法忽略。 他说完便从君天瑶手中取走木人,起身坐到了桌边。 第4章 关心 君天瑶手中一空,心中似也跟着空了一块,他叹了口气,看向莫衍,却见他眼睛一直盯着木人,神情悲痛,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一时无话,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 君天瑶和衣躺下,想到柳飞已死,不知偃月谷会有何动作。 现在偃月谷正值用人之际,代谷主被杀,在几位长老看来必然是挑衅,只怕到时候他们为了威慑其他觊觎偃月谷的人,会选择为柳飞报仇。 虽说莫衍现在武功不低,但几位长老联手,他未必能占得优势。 想到此处,他猛地坐起,问道:“你杀柳飞时可被人看见过?” 莫衍见他面带忧色,语气凝重,仔细回想了当时的情景,道:“应该没有。” “那你杀他用的是自己的佩剑还是其他工具。” “他是自杀的,”莫衍扬了扬手上的木人,把底部的尖刀露了出来,“不过,我的剑在他的脖颈上割了几道口子,流了点儿血,并不致命。” “佩剑呢?我看看。” 莫衍闻言,拿起随手放在桌上的佩剑递给君天瑶。 接过后,君天瑶试着握了剑柄欲拔开佩剑,但由于手上力气不够,竟没拔得开来。 他有些不悦地皱了眉。 莫衍见状,上前一步,一只手握住剑鞘,一只手覆上君天瑶握住剑柄的手,轻轻一使力拔开了剑,然后松了手。 君天瑶顿了顿,才将剑身往外拔去。 剑身在烛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他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这虽是把锋利至极的剑,但剑刃却并无特别之处,不禁松了口气。 “怎么了?”莫衍见他神色,忍不住问道。 “偃月谷有几位长老各个身怀绝技,若他们执意为柳飞报仇的话,你肯定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他想了会儿又补充道,“不过,以你以前的武功,并不是柳飞的对手,他们未必能怀疑到你头上。” 莫衍听他这么说,心下更疑惑了。 君天瑶明显是话里有话,他是不是已经知道缘生蛊的事情了?可若是知道了,他为何还能如此从容地与他谈话? 他紧紧盯着君天瑶,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可君天瑶神色却一直没什么变化。 他想,若是君天瑶想演戏,那他便陪他演到假戏成真的那一刻。 只要君天瑶不主动提起,那他便将永远也不会提起缘生蛊的事情。 哪怕,君天瑶利用了他、想报复他。 他从这万千纷杂中,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君天瑶语气中的关切之意。 哪怕仅有一丝一毫,也足以让他喜上眉梢。他忍不住凑近君天瑶,问道:“你是在关心我?”。 “我……我没有。我只是怕他们迁怒千鹤山庄而已,到时候免不了无辜之人受难。” 君天瑶胡乱编了个理由,打算搪塞过去。 莫衍听着他有些结巴的话语,知他定是在撒谎,更何况他何曾关心过无辜之人的死活? 他心下开心极了,笑意盈盈地看着君天瑶,说道:“千鹤山庄毕竟有武林盟作为靠山,而且,以现在偃月谷的实力,必然也不敢对千鹤山庄怎么样。” 君天瑶被他看得不自在极了,终于忍不住说道:“我困了,要睡了,你去把灯熄了。” 莫衍挑眉道:“好,一起。” 又过了两天,一行人才启程往山上走去。 这一路倒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约莫第二天暮时,终于到了药庐。 莫殷观察了药庐的情景,已全然看不出曾被大火焚毁的痕迹。 现正值冬春交替之际,山脚下已有草木抽芽,山上却依然一片萧瑟景象。 但在药庐右侧位置却长了一小片绿植,应是人为种养的一些耐寒的药草。 药庐周围有一片矮墙,下边用泥土山石堆砌而成,上边用木头跟树枝建成篱笆,从外正好能看见院内的景象。 院子不大,在右侧放了一口水缸,左侧有一个矮窝,里面正趴着一条狗。 那狗看见了他们,慢悠悠地从窝里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抖了抖身子,象征性地叫了两声,又没了声音,反而摇起了尾巴,倒像是在欢迎他们。 屋门大开着,但往里瞅去似乎并没有人影。 “看起来没人。”莫衍往屋内瞅了瞅。 “应是刚出去不久,狗盆子里的吃食还是满的,不像是很久没人喂的样子。而且前两天闲着的时候我曾来过一次,远远看了一眼,应是有人在。”莫殷说道。 莫衍心下了然,问道:“可曾见着那人长什么样?” “未曾,当时离得远,而且那人在屋内,我也只是透过窗户看到有人影晃动而已。” “那既然这样,大家歇会儿吧!我跟初翰去看看附近有没有适合过夜的山洞。看这药庐不是很大,怕是容不下这么多人。” 说完他看向了陶初凝:“初凝,今晚怕是要委屈你了,要是主家仅允许留下两个人的话,我想陪着天瑶。” “没关系,我可以理解的,而且我还从来没有睡过山洞呢,想想也很好玩。”陶初凝满不在意地说道,甚至有些雀跃。 陶初翰叹了口气,拉着莫衍走了。 “山路颠簸,撵车晃得厉害,你感觉还好吧!”莫行之见君天瑶面色有些白,关切道。 君天瑶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手脚俱残,丝毫使不上力,一路上身体只能随着撵车晃来晃去,难受至极,但他又不想让别人背着走,便强忍了下来,直到现在还是没能缓过来。 过了不一会儿,莫衍跟陶初翰便回来了。 “离此处不远有个山洞,里面搭了张床,但好像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今晚如果药庐里睡不开这么多人的话,其他人可以去那里凑合一晚,但山间晚上容易有野兽或其他毒物出没,需格外注意才行。”莫衍说道。 “你们是何人?”一个清亮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众人闻声望去,一个着红衣的男子正立于他们后方不远处,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动物,背上还背了个背篓。 “是你!”陶初翰惊讶地说道。 其他人闻声皆看向他。 第5章 故人 “这位公子,我们可是认识?” 那男子好听的声音又响起。 陶初翰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不认识,只是我在山下的一家药铺里见过你,所以忍不住有些惊讶,还望你莫要见怪。” 其他人这下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说的跟莫衍长得像的便是眼前这男子。 “原来如此,那我们算是有缘了。既然这样,大家进来说话吧,别在门口站着了。” 男子边说边朝药庐里走去。 莫殷知他便是药铺掌柜说的男子,便打量起他来。 乍一看确实与莫衍有些相像之处,只因两人都着一身红衣,且身量差别不大。 但细看来样貌并无太多相似之处,所以熟悉一方的人并不会觉得两人长得相像。 只是男子左边眉头确实长了一颗红痣。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莫殷问道。 “姓沈,叫我沈周便可。几位是来找鬼医的?” “正是,我姓莫,单名殷。这几位皆是我的同伴。” 他挨个介绍了其他人,独跳过了君天瑶。 “莫殷?可是千鹤山庄的庄主,莫殷?” 沈周面露惊讶之色。 “正是在下,这次来,便是想烦劳鬼医帮忙医治这位朋友。”他指了指君天瑶说道。 沈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说道:“久仰大名。只是家师出外云游,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他说到此处,看向君天瑶,只见他一直低着头,似是不舒服。 “不过师傅也教过我一些医术,没准,我能医得了这位公子呢!” 他笑着说道,声音中也透着一丝温柔。 莫殷闻言,喜出望外,说道:“那就劳烦沈公子了。” “幸甚至哉。” 沈周弯腰放下怀中抱着的动物,解释道:“山下路边捡的,瞧着可怜,便带回来给艾草做个伴。” “艾草不是一种草药吗?”陶初翰忍不住问道。 “ 我说的‘艾草’不是草药,而是那只懒得像猪的狗。” 他朝那只见他回来也一直未出窝的狗扬了扬下巴,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君天瑶说道:“跟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狗特别像。” “你们认识?” 莫衍敏锐地捕到沈周看着君天瑶时一直是满眼柔色的信息,加上沈周刚刚的话,心中难免有些吃惊,同时,又生出些警惕。 君天瑶闻言,终于抬起头,看向了这位鬼医的真传弟子。 在看清那人面貌后,他睁大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 他惊呼出声,嘴唇不断颤抖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周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柔声道:“阿瑶,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我可是在门口一眼就认出你了的。” 他说着走到君天瑶跟前蹲了下来,握着他的手腕把起脉来。 君天瑶一直看着他,心潮澎湃,眼里有千万种情绪闪过。 莫衍看着他的样子及眼前这个可能是自己哥哥的男子,内心五味杂陈。 他在捕捉到君天瑶看见沈周的神情时,便猜出,沈周便是君天瑶心中那个“唯一的师傅”。 想到外人都觉得他与沈周长得相像,他心中不免涌现一些不好的念头。 君天瑶是不是也觉得他与沈周长得相像? 抓他回谷、带他去梅林是不是皆因为他长得像沈周? 在偃月谷里的那些看似对他的情意是不是本该都属于沈周所有? 他忍不住想,也许,这场爱慕,从一开始就与他无关。 可笑的是,他竟对那人表露出来的情意信以为真,不知不觉中付了真心。 他只觉,有一口气憋在胸口,令他几近窒息。 那握着佩剑的手,关节处都泛出苍白颜色。 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再次看向那旁若无人的两人。 “手脚经筋皆已断裂,内力尽失,心绪失稳,气滞血瘀,情况很不乐观。”沈周面露忧色,看向君天瑶,“为何会这样?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又为何会跟武林盟的人在一起?” 君天瑶看着他,没有答话,眸子里皆是哀伤之色。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开口说道:“我以为,你死了……以为,这一生都……” 他拉起沈周的手看向他的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他颤抖着手摸向那疤痕,满目疼惜之色。 “疼吗?对不起。”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懊悔之意。 沈周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的。” 莫殷看到此处,终于也忍不住,问道:“你们认识?” 沈周看向他,说道:“故交。不过,你们正派人士不是最看不惯邪教的人吗?怎么会不远万里,带他来治病?” 他说这话时,是笑着的,但语气里,却尽是讽刺之意。 莫殷没想到,他前后态度差异如此之大,愣了愣,方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既然你们认识,那想来,治病之事是不用我们相求了。” “那是自然。” 沈周说完便抱起君天瑶朝屋内走去。 等走到门口时,他略微转了身,朝院内傻站着的几人说道:“你们也进来吧!” 第6章 过往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朝屋内走去。 等进到屋内时才发现,这屋内远比在外面看着的要大。 横向不长,但纵深却很深。 从前往后共有五六个拱门,正对着门口的方向排开。 每个拱门之间约是隔了一丈左右,每两个拱门间的两侧均有一间屋子,最后一扇拱门外似还有一个后院。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在门口到第一道拱门之间,不像后面拱门间的布置。 此处左右是通着的,在进门靠左的位置摆了两排架子隔开了卧房跟书房。 卧房里只摆了一张床跟一个柜子。 书房空间约是卧房的两倍多,在靠窗的位置摆了一张餐桌,四周放了凳子。 靠里墙的一侧放了一张书桌,一个书架,周围垂了白纱与外界隔开,很是静雅。 沈周把君天瑶放到床上后,也不招呼其他跟进来的人坐下,反而与君天瑶攀谈起来。 “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手脚经筋为何会断裂,武功又为何会尽失?” 往事纷杂,不堪回首。 君天瑶深吸了一口气,垂目道:“此事说来话长。”他顿了顿又说道,“偃月谷……已经灭了。现在,估计也仅剩两千余众了。” “此事我略有耳闻,但是,以你的本事,应该不至于落到此般田地啊?而且,为何武林盟的人会送你来治病?是他们救了你?” 君天瑶闻言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我更想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明明……而且你为何改名为沈周,还成了鬼医的弟子?” “你既不想说,我也不逼你。至于我,那时,确实死了,没了呼吸,心跳已止,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是死了。 “只不过,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鬼医给我吃了一种他研制的药,这种药会让人呼吸、心跳停止三天,若三天后依然没有心跳与呼吸,那便是真死了。 “幸运的是,服药三日后,我醒了过来。关于改名的话,因为师傅觉得‘空情’二字太过悲了些,便改了‘周’字。” “那为何要给你吃这种药?难道跟给你治病有关?” 沈周闻言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仅仅是为了试药而已。师傅给不少来找他治病的人试过这种药,最后却只有我一个人醒来了,他觉得这是缘分,才会收我为徒的。” “要是我知道,定然不会同意让你试药的。”君天瑶恨恨地说道。 “这也是他不让你住在药庐的原因。有你在,他肯定无法与我达成协议。”沈周轻笑起来,“后来,有一次他还同我提到你,说是没想到你会为了我,在山洞里住近半个月。” 说到此处他敛了笑意,有些心疼地说道:“我去那个山洞瞧过,里面只有一张用树枝胡乱搭的床,委屈你了。” 莫衍在附近找到的那个山洞便是以前君天瑶住过的,里面那张床也是君天瑶胡乱搭的。 当时他渴了便喝露水解渴,饿了便吃野果充饥,运气好了可以猎得只兔子,日子过得比在偃月谷艰难多了。 “比起你受的苦来说,这都不算什么。”君天瑶说道,“你刚说‘与你达成协议’是怎么回事儿?” “师傅虽是试药,但却每次都征得了病人的同意,并不是强行为之。”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知道的,对于那时的我而言,成为废人,跟死,没有区别。” “便是我,也不值得让你留恋这个人世吗?”君天瑶讷讷地问道。 沈周摇了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在偃月谷中,一个废人会有什么结局,你应该明白。” “可我最终会成为谷主的,我会保护你的!”君天瑶说到此处有些激动。 “阿瑶,那时,没有人可以预见最后成为谷主的人会是谁。万一是别人呢?到时候,你可能都自身难保,又怎么能护得了我?” 君天瑶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沈周说的没错,万一最后他没有成为谷主,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他们八个人中,最终只有两个人的命运是既定的,那就是下一任的谷主与龟蛇。 偃月谷历来有个规矩,那就是每一届都会有两个“谷主”,一个是真谷主,一个是“龟蛇”。 真谷主拥有真实的姓名,统管谷内一切事宜。 而“龟蛇”仅是一个代号,作为谷主替身存在。 只有在谷主遭遇不测或者因意外无法出现在重要场合时,龟蛇才能以谷主的名义出现。 若谷主死亡,他则直接继任谷主,但却必须用原谷主的名字活下去,直至死亡,一生无法拥有自己的姓名。 这也是谷主公开露面时,必须戴面具的原因。 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知道,谁会成为谷主,谁会成为龟蛇,谁会成为弃子...… 第7章 狼狈 莫衍看着情意绵绵的两人,心痛如刀绞,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令他窒息的氛围。 “敢问,沈兄的手脚经筋最后是怎么接上的?” 君天瑶、沈周闻言齐齐看向他。 他觉得自己仿佛一个丑角。 那些龌龊的心思,在那人的审视下,被公之于众。 他想夺门而出,逃离这目光,但最终却只是垂了眼帘,遮住了眸中的难堪与心痛。 “是师傅帮我接上的,倒也不难,只需挑开皮肉,用针线将断了的筋连在一起,之后再将皮肉缝上即可。” 他说的语气轻松,但其他人闻言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挑开皮肉再用针线缝上,这种疼痛怕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那之后还需取出缝线吗?” “线是用特殊材料制作而成,最终会与皮肉融合,勿需拆取。”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可以用麻沸散使病人麻醉,免受这份罪。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了。” “你那时用药了吗?”君天瑶闻言问道。 “用了一半,当时师傅的麻沸散并没有研制成功,所以,只感受到了一半的疼痛。”沈周微笑着说道。 “有多痛?”君天瑶问道。 “太久了,已经忘了。反正,现在不疼了。” 沈周说完,安抚性地揉了揉君天瑶的脑袋,一如少时一般。 “那我也用一半的麻沸散。我...…” “不行!我不准。” 这次说话的是莫衍。 他知道,君天瑶是想对沈周的痛感同身受,但他怎么忍心再让他受这种痛。 “总不会,比手脚经筋被生生挑断时痛吧!”君天瑶看着莫衍,一字一句地说道。 莫衍听得他语气里的痛恨与决绝,心一阵一阵地抽痛,身体仿佛都麻木了,良久他才吐出一个字:“好!” 然后转身,落荒而逃。 “你不要太过自责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而且,我也不会让你受这种罪的。”沈周说道。 君天瑶看着门口的方向微微皱了眉,没有再说些什么。 莫殷来到院子里时,看见莫衍正在逗那两条狗。 他走过去看了一会儿,方道:“我刚问了沈周,他也可以替人接筋,我们就不用等鬼医回来了。” “嗯。”莫衍只是轻声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说,需连续七日用银针过穴,打通全身筋脉,才能剜肉接筋。”他见莫衍没有反应,继续说道,“筋接好后,头十五日会将病人手脚固定住,防止无意间扯到筋脉,十五日之后,线会融入血肉,筋也初步接上,但依旧不能太使力,直至百天后才可让病人行走,大约半年左右,便可如普通人般行动自如了。” “与常人无异吗?”莫衍听到此处忍不住问道。 “还是有差别的。他日后……不能提太重的东西,否则可能会手筋再次断裂。” “也不能练武了吗?” “也不是全然不能,只是不能练那种太过依靠力量的武功,只能借助巧力或者其他外物辅助,比如说,药物、气味等。 “君天瑶之前练的武功应都属于依靠力量的,”他顿了顿,接着道,“若他日后想练武,便相当于完全从头开始,纵使他天赋异禀,此生也难有太高的成就,想要再次拥有深厚的内力那就更不可能了。” “江湖上使毒的人一般都会遭受反噬,常年累月,身体里会残留很多毒素,我是不会允许他炼毒的。”莫衍说道,他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莫殷叹了口气,道:“但愿,能如你所愿吧!” “我跟他...…真的很像吗?”莫衍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你是说沈周?”见莫衍没有反驳,莫殷接着说道,“也许不熟悉你的人会觉得像,但,我觉得不像,仅衣着跟身量相近而已。” 莫衍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你问过他的身世了吗?” “还没有,我...…我不知从何问起。”莫殷思忖了会儿,又说道,“若真是他,他为何会去到偃月谷?” “他当时年纪还那么小,只怕早已记不得了。” “他应该吃了不少苦。”莫殷说着,叹了口气。 莫衍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他虽吃了些苦,但却因缘巧合,继承了鬼医的衣钵,那些苦头也算没白吃。” 他从小便不知自己有这么个哥哥,所以对他感情也要淡很多,说出的话里,安慰的意思多些。 莫殷没有说话。 莫衍想起那幅画像,问道:“我记得画像里的人是右侧眉头长痣,而沈周时左侧眉头,很有可能不是他。” “嗯。不过也有可能是我自己记错了。”莫殷长出了口气,“等以后有机会问问他吧。我们在这里至少要呆月余,你觉得有必要在山下租个房子吗?” “我们如果都呆在这里的话,每日所需的食物不少,而这里去山下又得一两天的时间,怕是没那么方便。” “我刚问过沈周,他说从这里到山下有一条近路,仅需一个多时辰便可。但他并没有表明是否要留我们在这里,我也没好意思问。” “沈周说给天...君天瑶治病需要至少两个帮手,此外,还需要有人采购或挖取药材,准备食物等,所以希望我们留在药庐。”莫行之走过来说道。 他之前并不知君天瑶是偃月谷谷主,以为他就姓天,这下知道了,心里总感觉怪怪的,便改了称呼。 他行医多年,以治病救人为己任,而君天瑶曾经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更是视人命为草芥,在这一点上,说他们是敌人也不为过。 第8章 新衣 莫殷、莫衍对视了一眼,都道:“好。” 然后三人结伴进了屋内。 沈周看到他们进来后,说道:“后面有三间卧房,加上厅堂里这间隔出来的卧房,总共有四间,这位姑娘可以单独住一间,我们六个男子今晚就两人一间,凑合一晚。”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其他房间有一半的房间是空的,原本建了是想用来堆放药材跟杂物的,只是没有那么多东西可以堆放,便空下了。明日大家一起砍些木材,搬些砖石,再简单搭三张床,便可每人一间了。被褥的话,可以去山下镇上买些。” “你跟谁一间?”莫殷看着莫衍问道。 莫衍闻言看向君天瑶,发现君天瑶也朝这边看了一下,不过,只一瞬,便又转了回去。 仿佛,只是无意间瞥了一眼般。 他默默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俩一间吧,想来沈公子并不习惯跟不熟悉的人同住,今晚便让天瑶跟他睡吧!” 他这话说的露骨,既表明了君天瑶曾跟自己同住,又体现了自己作为客人主动为主家着想的意思。 只是语气中的不甘愿却叫人无法忽略。 “那沈公子觉得如何?”莫殷问道。 “正好,我也正想与阿瑶叙叙旧。”沈周笑道。 “行之、初翰你们两个的意见呢?”莫殷又问道,他总是想照顾到每一个人。 “我没问题。”陶初翰说道。 莫行之闻言也点了点头。 “那大家早些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莫殷见大家都没有意见说道。 众人闻言也都陆续进入了房间。 君天瑶这半年来,多数夜晚都是被莫衍拥着睡的。 这晚,跟沈周睡在一张床上,竟是迟迟不能入睡,直到天蒙蒙亮才睡去。 “昨晚没睡好?”莫殷见莫衍眼下一片乌青问道。 莫衍摇了摇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莫殷见状,说道:“那你再休息一会儿吧,天色还早,我先去镇子上把床褥买好,正好那独轮撵车能派上用场。” “算了,我陪你去吧,那条小路不一定能走车。而且两个人也正好可以买些食物,省的跑两趟了,早些把床做好。” 等他们出来时,莫行之跟陶初翰也已经出来了。 莫衍朝厅堂卧房瞧去,但见卧房里帷幔是拉着的,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沈周在院子里,君天瑶还没醒。”莫行之见状压低声音说道。 四人走出了房子,来到院子里,看见沈周正在喂狗。 闻声,沈周向他们看来,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莫殷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跟陶初翰、莫行之说道:“我跟莫衍下山置办些被褥、吃食,你们两个去山间砍些木头,搬些规整的石块,到时候做床用。” “我们俩昨天去过的那个山洞里有张床,估计没人住了,把它拆了吧,省些力气。”莫衍对着陶初翰说道。 “你们俩谁的佩剑借我一用,砍树没工具。”莫行之说道。 他虽会武功,但出门在外基本只带药箱,不带剑,此下砍树无工具可用。 “先用我的吧!”莫衍将佩剑递给莫行之,“初翰,你的剑可以砍树吗?” “可以,砍树还是没问题的。”陶初翰答道,他在别人地盘倒是稳重的很。 “那便分头行动吧!”莫殷说道。 他询问了沈周那条小路的怎么走,便推着独轮撵车与莫衍下山去了。 没想到的是,小路比他们想象的易走的多,行车完全不是问题。 “这小路应是有人开垦过的,走起车来竟然很是容易。不如我们在山下再买一辆独轮车,这样就可以一次将所需的东西全部买齐了。”莫衍说道。 莫殷听他这么说,知他恨不得今晚就把所有床建好,忍不住笑道:“倒也不必这么急,买全三张床所需的东西得花不少时间,等我们回去也暮时了,更没有时间搭床,不如今天先搭一张床,这样晚上你跟天瑶一间,沈周单独一间,我也有地方睡,等明天再搭一张就够了,除了你跟天瑶其他人都是单间了。” 莫衍被他猜中心思,脸上有些羞赧,胡乱答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到了镇上,他俩便分头行动了,莫殷去买搭床所需的东西及床褥,莫衍去买食物。 除了买了日常几人所必须的粮食外,莫衍还买了些糕点跟几个糖人。 路过一家布庄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买了两套衣服,并且穿了一套在身上,换下了自己的红衣。 等到了约定的地点时,莫殷已经在候着了。 “哥!”莫衍叫了一声。 莫殷转过头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说道:“换了新衣服,我都差点儿没认出来。” 莫衍以前喜着红色,衬得他整个人温柔俊俏极了。现下他穿了一件素白衣袍,右肩及腰部的位置装饰以蓝色竹文,显得整个人都清冷了不少。 第9章 真相 “嗯,我们回去吧!时候不早了。也许正赶得及午饭时间。”莫衍道。 君天瑶醒后,便一直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他听得门口有动静,睁开眼瞧去,发现是莫殷回来的,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白衣的人。 他定睛仔细瞧去,竟然是莫衍。 除了里衣,他从未见过莫衍穿白衣的样子,不禁呆了呆。 “怎么,看傻了?”莫衍放下独轮车来到他跟前调笑道。 君天瑶这才反应过来。 他收了目光,微微侧了过头,不再看莫衍。 莫衍对他的反应见怪不怪,弯腰横抱起他往屋内走去。 君天瑶从太阳地突然进入屋内,眼前有些发暗。 等再次看清周围景象时,已被莫衍放到了床上。 他不知莫衍要干什么,只是警惕地看着关了门向他走来的莫衍。 莫衍来到床边看了君天瑶一会儿,才开始动手解他的衣物。 君天瑶只当莫衍要行那事,当下便推拒起来。 “你别乱来!” 莫衍愣了一下,笑道:“你当我要上你?” 君天瑶没有答话,只是依然警惕地看着莫衍。 莫衍微微挑眉,道:“要是我真要上你,你能拒绝得了吗?” 他说完手上使力,扯掉了君天瑶的衣袍。 然后解下自己身上背着的包袱,从中取出一件衣服,给君天瑶穿了起来。 君天瑶见他是给自己换衣服,也不再挣动,反而往身上瞧去。 他见这件衣服与莫衍穿的那件竟很是相像,只是花纹是绣在袖子跟衣摆的地方。 联想到莫衍的意图,他不禁黑了脸。 莫衍见他神色,伸手挑起他的下巴,问道:“怎么?不愿让那沈周知道你我琴瑟和鸣?” 君天瑶没有回话。 莫衍觉得自己肯定是猜对了,心下一痛,放开君天瑶,问道:“知道我为何没有穿红衣吗?” 君天瑶依旧没答。 他继续说道:“因为沈周也喜欢穿红衣,我...…不想你把我当成他。” “你不会是他,他也不会是你。”君天瑶定定地说道。 莫衍闻言,勾起一个自嘲的笑,道:“替代品永远是替代品是吗?我曾以为,你至少是喜欢过我的,可这两天,我愈发觉得……从头至尾,我不过是你用来怀念沈周的工具而已。” 听他这么说,君天瑶想到缘生蛊的事情。 恨意夹杂着不明的情绪在心中不断翻涌,他忍不住冷声说道:“我从头至尾,也不过是你用来达到目的的工具,不是吗?” 莫衍闻言看向他,只见他眼中尽是冷意,如风刀霜剑,让人体无完肤。 心又不可遏制地抽痛起来。 “原来,你真的已经知道了。那几天的示弱,也不过是一个陷阱而已,诱我替你杀柳飞,可笑我竟...…” 说到此处,他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 “现在柳飞已死,你接下来要对付的人便是我了吧?” 过了良久,没有听见君天瑶的声音,他终于忍不住睁开眼来。 却见君天瑶正在看着他,眼中有令他琢磨不透的情绪,像是嘲讽,又像是厌烦,又或者是烦躁。 “你现在,竟是连在我面前掩饰也不屑了。” 心中涌起一阵酸楚,莫衍缓了缓问道:“还记得,你曾于梅林深处,赠花环于我。那时,你眼中看到的,真的是我吗?” 他问这话时声音很低,仿佛只是问给自己听的一般。 君天瑶没有听清他问什么,便没有接话。 莫衍见状又问道:“那你第一次见我时,是否想起的是他?” 这句君天瑶听清楚了,但却不知如何回答,说没有想起,那是骗人的,说想起了,可却也不算对。 他第一次见面就强迫了莫衍,除了确实喜欢那个戏雪弄梅的少年外,还有一些别的原因,但却都跟沈周关系不大。 想到此处,他心里的烦乱更甚了些。 莫衍见他没有答话,私以为自己一定是猜对了,痛意自心头四散而去,一阵一阵,涌向四肢百骸。 想到第二次在临溪镇发生的一切,他自嘲地笑了起来。 “我曾以为,你喜欢的是穿红衣的我。却不曾想,仅仅是那拢红衣。原来,这场情动,从一开头,便没有我。可笑我还一心想要与你回到初识,盼一切能从头开始。” 说完他突然敛了笑意,冷哼了一声,道:“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你,从今往后,你也都只能属于我这个替代品所有了。” 君天瑶听他前面说的那些,本来心里也隐隐做痛,觉得愧对于他,但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却皆化为怒气。 “你曾说过,两年后,不管能不能治好我的手脚,都会放我离开的。” “是,我以前是说过。但你先是把我当成玩物,后又玩弄我的感情,诱我替你杀人,若两年后便放你走,总觉得还是自己亏了。” 莫衍说的云淡风轻。 仿佛,这一切对他而言,真的就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那你夺我十五年功力,在我身上刻画黥字,在公开场合羞辱于我,这一切,都还不足以偿还吗?”君天瑶恨恨地说道。 第10章 吃醋 原来,他的满心喜欢与情意,在那人眼里都只是折磨与羞辱而已。 莫衍只觉心疼得厉害。 “我们...…两人之间,就一定要算的这么清楚才行吗?那好,我记下了。” 他说完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君天瑶听见门“啪”的一声关上了,才醒过神来。 明明是莫衍一直要与他算清楚账的,怎么到头来,反而成了他的错了?心里顿时火气翻涌起来。 不过,他似乎忘了,是他先对莫衍提起他们俩之间的账该抹平了,莫衍这才开始与他算账的。 莫衍来到院子里时,莫行之他们正好回来的,于是四人便开始着手做床。 “我们先把石洞里的那张床拆了,有几根可用的木头,然后又砍了几棵树,但估计做两张床还是不够的。”陶初翰喘着气说道。 “无妨,今天先做一张,明天再做一张就行了。”莫殷说道。 “不是需要三张吗?”陶初翰不明所以地问道。 “我跟天瑶睡一间就行。”莫衍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沈周走过来正好听见他说这话,神色变了变,随即说道:“饭好了,先吃饭吧。” 等他们进去时,君天瑶跟陶初凝已经坐定。 莫衍走到君天瑶边上坐下,其他人也分别插了空坐定。 “阿瑶,我打算明日开始给你施针,连续七日,打通全身经脉后,就可以接筋了。” 沈周说着夹了一勺炒韭菜放在了君天瑶面前的碗中。 君天瑶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拿起勺子准备舀起来吃。 却见一只大手遮住了碗口。 他抬眼看去,是莫衍。 莫衍面无表情地说道:“先喝点儿汤,润润胃。” 他取走君天瑶的碗放在一边,端了自己的碗,舀了一勺粥送到君天瑶嘴边。 君天瑶心下十分不满,但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便只得张嘴喝了起来。 等喂完粥后,莫衍往碗里夹了点儿炒肉丝就欲再喂君天瑶。 却听沈周说:“他不适合吃太过荤腥的东西,不利于之后伤口的愈合。” 莫衍闻言,便很自然地将那点儿炒肉丝扒拉到君天瑶原本的碗里。 然后,他看了一眼桌上的一荤三素,就欲去夹清炒菌菇。 “他也不适合吃菌菇,这四样菜中也就只有炒秋葵跟炒韭菜适合他吃。”莫行之见状提醒道。 莫衍撇了撇嘴,将筷子伸向了炒秋葵。 君天瑶见他这吃瘪的样子,心里开心极了,连带着胃口也好了不少。 待得吃饱喝足后,君天瑶轻轻揉着肚子,看着莫衍把桌上仅剩的一点儿菜扒拉到碗里狼吞虎咽吃起来的样子,觉得以后不能吃这么多了,不然...… 会撑得难受。 莫衍收拾完碗筷,看见君天瑶微闭着眼,皱着眉用手揉着肚子的样子,讽刺道:“怎么?吃撑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还买了些糕点,看来,你是吃不了了。” 他说完,皱起眉轻叹了一声,坐在君天瑶边上,从袖子里取出一包糕点,打开吃了起来。 “嗯,不错。没想到这天水镇的桃花酥做的比醉明轩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你要来一口吗?” 他说着,拿起咬了一半的桃花酥送到君天瑶嘴边。 君天瑶见他这副做派,就气不打一出来,索性闭了眼,眼不见心不烦。 莫衍轻笑一声,将手里剩的半块糕点扔到嘴里,然后半蹲下来,将手放到君条瑶腹部轻轻揉了起来。 他看着君天瑶一脸享受的样子,想起刚刚在屋内发生的事情。 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太贱了。 都被这么利用了,竟然还想着伺候这人。 心里有些烦躁,却忍不住在君天瑶肚子上拍了一下。 胀鼓鼓的肚子被人用力一拍。 君天瑶觉得刚才吃的东西都忍不住要吐出来了。 他非常不悦地睁开眼看向始作俑者。 莫衍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情。 他有些尴尬,却也迎上君天瑶的目光,眨了眨眼说道:“收费一两,我记账上了。” 君天瑶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事情。 他咬了咬牙,说道:“又不是我要求你帮我揉肚子的,凭什么收我钱。” 莫衍挑眉,道:“可你也没拒绝呀。” 君天瑶闻言,忽觉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莫衍的‘伺候’与安排。 心里十分不悦,他闭上眼重新揉起发胀的肚子来,不欲再看莫衍。 过了一会儿,但觉四周静地出奇,他终于忍不住睁开眼。 却发现莫衍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把这个吃了,助消化的。” 沈周走到君天瑶面前摊开手,手心里放着一个褐红色的药丸。 君天瑶伸手取了药丸,吃了下去。 “你跟...…那位莫公子是什么关系?”沈周看着君天瑶问道。 第11章 坦言 君天瑶怔了一下回答道:“仇人。”。 他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沈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我从没见过这么亲密的仇人。阿瑶,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对我说假话的。” 说到此处,他心里涌起一股莫名之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仅仅七年时间而已,一切都已经变了。” 君天瑶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涌起一阵酸楚之意,说道:“我没有骗你,我们确实算是仇人。” “愿闻其详。” 君天瑶想了想,却不知从何说起,叹了口气,道:“算了,反正,七八年之后就都不重要了。” 他说完朝着沈周笑了一下。 沈周见他不想说,也不再强迫于他,转而说道:“明日开始施针,每日早中晚各三次,施针过程中可能会有些痛,你且忍着些。” 见君天瑶点了点头,他又说道:“我一会儿出去采些明日所需药草,天黑之前回来。” 君天瑶想起上山时看到的景象,道:“现在正值冬春交替之际,草木刚抽芽,会有药草吗?” “这山中有一处山谷与它处不同,气候宜人,一年四季都会长有很多药草。”沈周解释道。 君天瑶点了点头,道:“那你早去早回。” 沈周闻言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莫殷刚出门便听见沈周说要去采药草,心想机会难得,便也跟了出去。 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响起,沈周转过身看清来人,有些惊讶:“莫庄主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叫我莫殷便好。”莫殷听他叫自己庄主有些尴尬,“我陪你一起去吧,万一遇到猛兽也能帮上忙。” 沈周点了点头,算是允许他跟着了。 莫殷一直在想怎么开口询沈周的身世,心事重重的。 沈周本也不是话多之人,所以一路上两人基本没说什么话,好在药谷与药庐相隔不远,这样的氛围也没有持续太久。 “再顺着这条小路下去,便到了。”沈周指着面前的一条羊肠小道说道。 莫殷这才从沉思中醒过神来,他往谷底看去,竟是郁郁葱葱一片,不禁有些惊奇:“为何别处草木刚抽芽,而此处却已如此葱郁?” “谷里草药种类繁多,有些草药适合在天寒时生长,而且四周的山挡住了寒风,所以谷内的温度并不算太低。”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除了药草外,谷内还长了各种毒草,所以一般也不会有猛兽来这里。” 他说完便朝谷底走去。 莫殷知他是不相信自己刚出门时胡乱编的理由,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 “要是行之看见这处山谷定然欢欣鼓舞,不知这些草药适合在北方生长吗?要是可以的话,我想移植些回去。” “多数是适合的,想移植并不是很困难,只是不知你们怎么来的,要是骑马的话可能不好携带。” “我们是驾了两辆马车,因为马车上不了山,所以便放在山下一家客栈让帮忙保管了。” 沈周听他如此说,才想到,他们有一位女子跟伤患,这么远的路骑马的可能性不大。 他笑了笑,道:“不知那位女子跟莫兄什么关系,为何这么远的路,会带一名女眷来?” “初翰是莫衍发小,此次知我们要来药庐,死活要跟来,莫衍拗不过他,便允了他跟上,而初凝......是初翰的胞妹,初翰自幼便宠她,想带她出来见见世面,便把她也带来了。” 莫殷跟他解释了这层关系,只是省去了陶初凝与莫衍订了娃娃亲这点。 “原来如此,那位大夫也姓莫,不知与莫兄是何关系?” “他是我一远房亲戚,嗜爱药理,也许,跟沈兄志同道合呢!” “我给阿瑶把脉时,发现有人曾替他疏通过筋脉,想来是他所为吧!”沈周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在最靠近后院的那间屋子里放着我师傅这些年的行医的一些心得,门没上锁,要是他感兴趣,可以随便去看。” “那我就先替他谢过沈兄了。”他觉得时机已成熟,便出口问道,“不知沈兄家世如何?” 他刚问出口,就觉得这话不是很合适,沈周自小便在偃月谷长大,哪有什么家世可言。 但话已说出口,无法收回,便只能硬着头皮等沈周答话。 沈周见他有些局促的样子,笑了一声,道:“你跟我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探得我的身世吧?” 莫殷被他戳穿,有些不好意思,道:“让沈兄见笑了。” “不知我的身世对莫兄有何用处?” 莫殷听他如此问,也不再隐瞒什么,道:“实不相瞒,我家本是兄弟三人,但二弟在幼时走失,我此次来此处,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寻他。” “你觉得我有可能是你的二弟?”沈周闻言,心中诧异不已。 第12章 对话 “我也不知道,只是五六年前,曾有人告诉我,在天水山山脚下,遇到过一个眉头长痣的人,我曾来过,未寻得人,此次想再来碰碰运气,也许上天怜爱呢!”他说到此处鼻头竟有些酸,“恰巧你眉间也长了痣,我便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沈周见他的样子,有些动容,道:“他眉头的痣跟我的位置也一样?” 莫殷想了想,说道:“我记忆中,他眉头的痣是长在右侧的,但没准是记错了呢!那时我尚且年幼,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那为何不询问令尊灵堂?他们总该记得的吧?” 听他这么问,莫殷有些尴尬。 “说来惭愧,家弟走失皆因我而起,当时父亲生了很大的气,我幼时从来没敢在他面前再提起过这件事。后来,家父家母出外游历,便很少回来了,书信也只有来没有往,我便也一直没有问起过这件事情。” “原来如此。只是已过去多年,而你的线索也仅有一颗痣,怕是很难找到人。” 莫殷闻言,长叹了一声。 “谁说不是呢?这些年,我也不过是到处碰运气罢了。所以……我也想问问沈兄身世,万一,能对得上呢?” 沈周想了想,道:“我自幼便在偃月谷内,我记得好像是谷主从人贩子手里把我救下了。” “年纪对得上,经历也对得上,你还记得其他什么吗?”莫殷有些激动地问道。 “虽然你说的不错,但当时偃月谷跟我差不多时间来的且与我年龄相仿的共有八人,”沈周顿了顿,“最重要的是,我们几乎每个人眉头都长了痣。” 莫殷听他这么说,心中也有些吃惊:“竟然有人在同一时间能找到那么多眉头有痣的同龄孩童?这......” 沈周苦笑了一下,道:“不瞒你说,我们这一批备选谷主之所以眉间都长痣,是因为谷主所爱之人眉头有痣,而那人又跟别的人走了,谷主爱而不得,才在选继承人时,执着于眉间的痣。” 莫殷听到此处心中不禁有些同情:“那没有成为谷主的人,最终都怎么样了?” “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成为了谷主的情人,也许...。。。已经死了。”他说到此处嘴角微微弯起,但神情却有些落寞,“而我因为手脚俱残,又被阿瑶护得紧,便逃脱了这两种命运。” 莫殷听到此处,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敢想象,万一这几人中有那么一个人便是他的胞弟,他该如何自处,他又该如何与他相认。 “其实,阿瑶是我们中最幸运的,谷主一直非常偏爱于他。而且,他八岁时便显露出无人可比的武学天分,谷主也是比较倾向由他继任谷主之位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当然了,这也是谷主告诉我的。” 其实当时那谷主告诉他的,还有另一件事情,便是若君天瑶成为谷主,那他就会成为龟蛇,一生作为君天瑶的补替而活。 只可惜,到了最后,那谷主仅仅因为他没有找到君天瑶,便毫不犹豫地挑断了他的手脚经筋。 也许在那谷中,只有谷主才是不可代替的,而其他人都随时可以替换吧! “照你这么说,君天瑶应该也是与你同时入谷的,那他眉间为何没有痣?”莫殷忍不住问道。 “没错,他确实是我们当中唯一眉间无痣的人,原因我也不太清楚。”说到此处,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但记得谷主曾说过,他初见阿瑶时本来没打算救他的,但当时还是小不点的阿瑶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在人贩子背后,糯糯地叫了他一声‘爹爹’,他心里一下子就软了,忍不住救下了他。 想来也是如此,谷主才一直很偏爱阿瑶的吧!他一定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了。” 莫殷想着君天瑶小时候软乎乎胖嘟嘟的样子,也不禁笑了出来。 沈周见他神色略缓,说道:“他要是知道有一个哥哥一直没有停止找他,定然会非常开心的。” 莫殷听得他安慰的话语,说道:“但愿吧!只愿他过的好些。不过,沈兄还记得被拐之前的事情吗?不止有一人说过你跟莫衍相像,我想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多巧合同时发生。” “其实不瞒你说,我也觉得我与他有些相像之处。但......三岁前的事情我真的记不得了,印象中院子里有一棵银杏树,很大,其他真的没太有印象了,抱歉。” “他小时候住的院子里确实有一棵银杏树!”莫殷激动地说道。 沈周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信息重合。 他心下也忍不住怀疑起来,难道他真的是莫府的二公子? 他仔细想了想小时候的事情,摇了摇头,道:“可我记得,我家是在江南一带,而且我对你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你那时还小,怎么能分辨出家是在北方还是南方呢?” 察觉到自己有些激动,莫殷压了压情绪,接着说道:“不过家里有银杏树的不在少数,也许真的是巧合呢?刚刚有些失态了,还望沈兄见谅。” “无妨,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先采药草吧!再晚些怕看不清药草跟毒草了,到时候就麻烦了。” 第13章 选择 “醒醒,外面凉,要睡去屋里睡。”莫衍摇着君天瑶的肩膀说道。 他来到院子里时,君天瑶已经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本想直接把人抱进屋里的,但有些事情与以前终归是不同了。 所以犹豫再三,他还是忍住了,最后只轻轻晃了晃君天瑶的肩膀。 君天瑶缓缓睁开眼睛,眼里尽是迷茫之色。 他抬眼看了一眼眼前人,迷迷糊糊地问了句:“回来了?” 莫衍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沈周,自嘲地笑了一下,道:“原来你在等他。” 君天瑶没有回话,只是看着门口的方向,莫衍见状,没再说什么,转身朝屋内走去。 “好了,我们回去吧,这些药草够前七天用了。”沈周将最后一棵药草扔进背篓里,对着莫殷说道,“哦,对了,接筋之后我要照顾阿瑶,就麻烦你跟那位莫大夫来采药了,到时候我写个方子给你们。” 莫殷点了点头,道:“我帮你背着背篓吧!” “不用了,不沉,回去吧!”沈周笑了笑,拒绝了莫殷的好意。 莫殷见状也没再强求,跟在沈周身后往药庐走去。 等他们回到药庐后,天色已暗,君天瑶依然在院子里坐着。 这个季节昼夜温差比较大,虽然午间的阳光比较温暖,但太阳落山后山间寒气还是比较重的。 沈周将背篓放在门后,走了过去,有些责备地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坐在院子里?会着凉的。” “不冷。”君天瑶闻声看了他一眼,问道,“累吗?” 沈周摇了摇头,然后抱起君天瑶朝屋内走去。 君天瑶周身都有些发凉,现下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罩着,本能地朝热源靠了靠。 从莫衍的角度看来,便是君天瑶主动往沈周怀里钻了钻。 他想起以前君天瑶被他抱着时,总是僵着身子,满满的抗拒之意,心下不禁有些酸涩。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君天瑶。 因为以前莫衍在床上将人折磨得狠了,导致君天瑶对他的触碰本能得有些恐惧,所以才会僵着身子,生怕他一生气就会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举动来。 “床做好了?”莫殷走过来问道。 “嗯,基本好了,就差铺上褥子了,床板不是那么平整,所以得多铺两层才行,我们今天只买了三床被褥,怕是不够两张床的。” “无妨,明日去山间割一些干茅草铺在褥子下就可以了。”莫殷想了想又说道,“今晚我就睡那张新搭的床吧!你跟天瑶睡原来那张,能结实些。” 莫衍闻言朝君天瑶看了一眼,发现那人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他心下不悦,皱了眉头,道:“再说吧,先吃饭!” 他走到饭桌前,隔着君天瑶一个座位坐下。 莫殷无奈,只得坐在他与君天瑶之间的空位上。 饭间沈周不断给君天瑶夹着菜,而君天瑶也都很听话地吃下了。 莫衍用眼睛的余光看着这一幕,心里很是烦躁,他没吃几口,便收拾了碗筷退席了。 “阿瑶,你今晚还跟我睡一张床吗?还是......”沈周犹豫着开口问道。 君天瑶看了一眼院子里正在喂狗的莫衍,道:“厅堂里这张床有些小,睡两个人终归是有些挤,我还是睡卧房吧!” 说完,他又觉得这样说容易引起误会,便补充道:“我不用床,今天不是买了三套被褥吗?我先用一套,找一间空房,铺地上就行。” 接着,他又对着莫殷说道:“被褥的费用可以记下,我以后会还的。” 莫殷没想到他会这么客气,略有些吃惊,却未表现出来,只道:“地上太凉,免不了要着凉。你要想一个人睡,可以睡今天刚搭好的床,我跟莫衍先睡一间即可。” “我见后院有些茅草,可以在地上铺一层,然后把褥子铺上就行了。”君天瑶说道,语气不容拒绝。 见他如此执着,莫殷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坚持这样,我也不再强求,一会儿我帮你把床铺好便是。” “睡地上并不妥,施针后,你全身穴位都会处于打开状态,受不得一丁点儿风寒,就连卧房里的门窗也必须包起来。而且接筋后十五天内,你是不能动弹的,必须有人专门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沈周说道。 君天瑶一时无言。 他心想要是非要选一人贴身照顾他,那莫衍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毕竟莫衍对他里里外外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而且刚开始手脚一点儿也使不上力时,便是莫衍照顾他的吃喝拉撒的。 可他却怎么也无法说出“我跟莫衍睡”这样的话。 莫殷也想到这一层,便说道:“那你还是先跟莫衍睡一间吧,之前便是他一直在照顾你,应该会比其他人更有经验些。” 君天瑶闻言,也不再坚持,点了点头。 第14章 共眠 君天瑶站在卧房门口犹豫了一阵子,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莫衍听到门响后,抬头看了一眼,又躺了回去,没了动作。 他现下是面朝墙睡在床的外侧的,君天瑶想要上床就必须越过他才行。 君天瑶见状,迟疑地走向床边,在莫衍身后站定。 良久,未见躺在床上的人有丝毫让位的打算,他撇了撇嘴朝外走去。 在他手刚搭到门上时,便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莫衍握着他的手,将他转了个身面朝自己压在门上,十分不悦地问道:“你干什么去?” 君天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小声说道:“睡觉。” 他语气听起来竟有些委屈。 “去哪睡?”莫衍靠得更近了一些了。 君天瑶的手被捏得生疼,他挣了挣,丝毫没能挣脱,反而使莫衍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他不悦地皱着眉头,道:“你不给我让位置,我除了去外面睡,还能睡哪?” 莫衍闻言,稍稍松了手劲,道:“你又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是要上床睡觉?” “那我现在说了,你可以松开我了吗?” 莫衍闻言挑眉,松了手,侧过身给君天瑶让了路,然后反手将门闩上,双手环于胸前,靠在门上看着君天瑶。 “为什么只有一床被子?”君天瑶看着床脚上的被子问道。 “本来就只有一张啊!我昨晚跟莫殷同盖了一张。” “今天不是新买了三套被褥吗?每人一张也够了呀?”君天瑶疑惑地说道。 “新搭的床睡着咯人,所以需要多铺些被褥在下面才行。”莫衍一脸坦然地撒着谎。 君天瑶闻言,没再说话。他上了床,和衣躺在了里侧。 莫衍见状,叹了口气,坐到床边,伸手去解君天瑶的衣服。 君天瑶猛地睁开眼,挡住他的手。 “我只是想帮你把衣服脱了,你别多想。”莫衍揶揄道。 “我自己来,而且,我也没多想。” 君天瑶面无表情地开始解自己的衣物。 “又不是没被我脱过衣服,你扭捏什么?” 君天瑶闻言冷哼了一声,道:“我是怕你又收钱。” 他将脱下的衣服盖在身上,然后阖眼躺下不去看莫衍。 莫衍见状,挑了挑眉,然后伸手解了君天瑶的头发铺在枕上。 君天瑶感受到他的动作,眼皮动了动,没睁开。 莫衍坐在床边看了他好一会儿,方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衣物,扯过被子帮他盖好。 随即,他也脱了衣服,钻进被子并伸手将人搂住。 君天瑶昨晚没睡好,现下,熟悉的怀抱里,热源不断传来,他只觉困极了,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君天瑶就被莫衍霍霍醒了。 他十分不悦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衣襟不知何时散开了,露出一大片胸膛。 而莫衍正拿了他一缕头发在他胸前一侧挠来挠去,弄得他又痒又难受。 他拍开莫衍不安分的手,道:“你干什么?” “昨晚睡的怎么样?在我怀里,是不是比在沈周怀里睡着舒服?” 莫衍撑着头,笑嘻嘻地看着君天瑶。 君天瑶白了他一眼,起身坐了起来,道:“你有毛病吧?又不是所有人都像狗一样,喜欢趴在别人身上睡觉!” “你骂我是狗?”莫衍捏着君天瑶的下巴让人面朝自己。 “我说的是,别人不像狗,又没说你是狗。” 睡得到正香便被眼前人霍霍醒了,君天瑶火气有点儿大,说出的话里也含了浓浓的火药味。 莫衍闻言略垂了目光,却看见君天瑶裸露在外的锁骨。 他心念一动,张口咬了上去。 “嘶......”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君天瑶倒抽了一口凉气,正欲推开莫衍,却见莫衍自己松开了口。 他皱着眉抿着嘴不悦地看着莫衍。 莫衍满意地看着君天瑶锁骨上红红的牙印,一脸无辜地说道:“被人骂作是狗,不咬一口的话,岂不是很亏?”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明知今天他要替我施针,还故意在我身上留下齿痕,分明就是想在他面前羞辱于我。” 君天瑶说这话时神情羞愤,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见自己的满腔爱意又被那人误解为羞辱,莫衍也有些恼火。 “是又怎么样?你抗拒得了吗?” 君天瑶闻言心中又屈辱又痛恨,一股火气窜上心头。 他拿起枕边的白玉发簪就欲往锁骨上的齿痕上划去。 莫衍一惊,连忙抓住他的手腕,夺过发钗扔在一旁,然后将他压回床上,冷冷道:“你就这么在意他的看法?就这么想在他心中保持冰清玉洁的形象?” 第15章 伤害 【……删减部分……】 莫衍命令道:“看着我!” 君天瑶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张开了眼。 原本盈在眼里的泪滚麤落而下没入鬓边乌麤发。 莫衍的心也跟着颤了颤,眼神亦逐渐恢复了清明。 他伸手将君天瑶扶坐而起。 “疼......” 突然的坐麤立,让饱经蹂麤躏的地方疼痛加剧。 莫衍闻声心里揪作了一团,他轻轻抱起君天瑶放在自己腿上,一手搂着人的腰,另一只手抚摸着人的后背,安抚着颤抖不止的人。 他心中后怕不已,有些哀求地说道:“以后不准惹我生气,更不许说假话故意激怒我,我真的......很害怕......” 怕镜毁花去,怕水破月消...... 沈周徘徊在厅堂里,已到施针时间,但却依然不见君天瑶有出来的迹象,他犹豫着要不要去敲门把人叫醒。 这时陶初翰从外面回来,看到他坐立难安的样子,上前说道:“要不要我去把他们叫醒?” 沈周思量片刻,朝他笑道:“再等等吧!他前天晚上没休息好。” 陶初翰点了点头,朝里走去,打算把剩下的一张床做好。 莫衍将已经睡着的人,轻轻放平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在他嘴角印下一吻,走了出去。 “他还没醒吗?”沈周见他出来,忙迎上前问道。 莫衍摇了摇头,道:“施针可以推迟一天吗?” 沈周有些担心地问道:“他可是生病了?” 莫衍叹了口气,道:“他......有些累,让他再休息一天吧!” “好!那明天再开始吧。”沈周虽这么说,但还是有些担心,“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他睡着了,等醒了吧!” 沈周见他神色,也不再坚持,只是心中的担忧更甚了。 莫行之自昨晚被告知可以随意翻看鬼医的书籍后,便一头扎进那间卧房,一晚上没出来,直到现在才打着哈欠揉着酸痛的眼睛自屋内走出。 他刚出来便听见两人的对话。 心知定是莫衍又折腾君天瑶了,心下觉得莫衍也太胡闹了些,不觉竟对君天瑶产生了一股怜惜之意。 虽他自觉与君天瑶不是一路人,可现下君天瑶在他眼里也仅是个病人而已。 医者父母心,他实在不愿意看到病人再经历这些。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要再折腾他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承受不起,你是想他死吗?” 见沈周走远了,莫行之来到莫衍身边低声说道,语气中有一丝不悦。 莫衍看了他一眼,目光却极为空洞。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根本忍不住要去伤害他,明明......明明不想的......” 莫行之闻言,心下有疑,他握上莫衍的手腕替他把了把脉 。 “脉象虚浮,气血有伤。你武功不低,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近期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莫衍闻言,突然想到那个咒,心下忍不住慌乱起来。 但他不欲他人知道此事,只道:“许是近来没有休息好吧!” 莫行之见他这样,知他有事隐瞒,但也不好逼他,只叹了口气,道:“你好自为之吧!” 第16章 谈心 莫衍午间端着粥来到房间时,君天瑶已经醒了,他睁着双目,看着房顶一动也不动,眼里亦是一片迷茫。 莫衍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人扶起,柔声问道:“还疼吗?” 君天瑶垂了目轻轻摇了摇头。 莫衍心中一痛,深吸了口气,道:“喝点儿粥,养好精神,明日再开始施针。” 他说着舀了一勺粥往君天瑶嘴边送去,直到喂完一整碗粥才将碗放下。 他重新坐回床边,扶着君天瑶的肩膀将人正对自己。 君天瑶一直低着头,没有看他。 他见状,柔声道:“看着我。” 君天瑶闻言忍不住颤了一颤,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看向了莫衍。 莫衍见他这样,叹了口气道:“你怕我?” 君天瑶没有说话,只是低垂了眼。 莫衍见状将人揽向自己怀里,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是我不好,我不该随意朝你发火的,更不该那么对你,是我不好。” 他语气里是满满的疼惜与自责之意。 君天瑶听得这话有些发怔。 在他记忆中,莫衍很少会对施加在他身上的折磨而感到愧疚,而他自己也因为曾经对不起莫衍而觉得现下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而已。 像现在这般,两个人站在平等的位置的境况竟是从来未有过。 思及此处,他心中一片怅然。 若不是当初他强行开始了这段关系,他们两人,一定是在不同的地方过着各自正常的生活。 “你后悔过吗?”君天瑶突然问道。 莫衍不知他这话是何意,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没有答话。 “我的意思是,如果时间能回到一年前,你知道偃月谷谷主在临溪镇,你还会选择去那里吗?” “那自是不会。但这并不能说是‘后悔’,只是一个人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而已。我那时与你并不相识,且武功低微,若是知道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临溪镇,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定然不会去临溪镇。” 君天瑶苦笑了一下,道:“其实,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本没有任何理由会相识的。即使你去了临溪镇,我也不会去杀一个与我没有过节的人。当时在屋顶,我真的差一点就转身离开了,真的,就只差了那一点点,可最终却...... “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这一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该多好,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 莫衍听他这么说,心中突然涌起一丝不安,害怕这一切真的没有发生过,害怕他的一生都等不来这个人踏足...... 他感觉心里空空的,突然伸手将君天瑶紧紧抱住,道:“我不许你逃避,不许留下我一个人,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我不准你逃开。” 君天瑶任他搂着,没有任何反应...... “上次的药还剩了一点,牙印不深,估计晚上再涂一次,明日痕迹就基本看不见了。”莫衍边给君天瑶涂药边说。 “你这么做,是因为......愧疚吗?”君天瑶看着莫衍的动作问道。 明明是想羞辱他,在他身上明显位置留下痕迹,逼他承认只被他麤c麤过之后,又帮他消了牙印,他实在猜不透莫衍的想法。 “若,我说是因为喜欢呢?”莫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君天瑶眸光似是动了动,然后他自嘲地笑了。 “是喜欢我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只能予求予给吗?以前在偃月谷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喜欢上我?偏偏在形势逆转之后才喜欢上我。” “那当时在偃月谷你也是喜欢我‘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只能予求予给’的样子吗?”莫衍反问道。 君天瑶愣了一下,哑口无言。 莫衍见状继续说道:“以前在偃月谷时,我不明白,为何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又做出那些羞辱折磨我的事情。现在我明白了,只因我们境遇不同,所以对一件事情的感受不同。就好像现在,我因满心欢喜而做出的事情,在你看来是羞辱折磨一样。” 说到此处,他自嘲地笑了笑,“也许并不一样,你只是把我当做他的替身而已,爱意是对他的,折磨是对我的。” “我说过,你们并不一样。是,第一次见你我确实想起了他,但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他,那时,我对你的感情是纯粹的,也是真的。” 君天瑶见莫衍神色,不知为何想解释清楚。 明明可以以此来报复伤害他,可他并不想这么做。 他不想这场已经面目全非的感情中再牵扯入其他人。 莫衍闻言眼睛一亮,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那现在呢?” 君天瑶顿了顿,“跟你以前在偃月谷一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也许,我们这么辈子,都无法在同一时刻,彼此倾心了。” 第17章 相知 莫衍闻言,坐到床边,按着他的肩膀,看着他道:“一辈子那么长,现在就下结论,是不是太早了些。” 说完,他试探似的,慢慢靠近,讨好般覆上他的唇,浅浅品尝…… “咚咚咚” 敲门声惊醒了沉浸中的两个人。 “谁?”莫衍问道,他声音有些沙哑。 “是我,沈周。阿瑶醒了吗?我想看看他。” 沈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莫衍看了一眼君天瑶,见他面色微红地摇了摇头,心领神会地朝门外说道:“他没什么事,一会儿我会扶他出去。” 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 “继续吗?”莫衍笑着问道。 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君天瑶气息一滞,皱了眉,道:“别......” “好。那出去吧。” 接下来几天,他们两人之间极为默契,相处也很是融洽。 就在莫衍以为君天瑶放下心结,不再抗拒向他靠近时,君天瑶却把他忘了。 忘得一干二净,毫不留情。 接筋后的第三日,莫行之看着床上仍昏迷的人,满脸忧思。 “按理说麻沸散的药效早过,他却为何一直不见转醒?” 沈周面也是面带忧色。 “我只给他下了少量的麻沸散,按理说一日前便该醒了。”说到此处,他眉头紧紧皱起,“而且,这一日来,他一直出汗不止,腕处的伤口也一直未见愈合,再这样下去,只怕会气血耗尽而亡。” 莫行之心下一惊,道:“这麻沸散可会与其他药物相冲?” “麻沸散的主要成分为曼陀罗,其他几种成分量极少,分别为:生草乌、全当归、香白芷、川穹。如果他真的是麻沸散中毒,那一定是曼陀罗引起的。可这麻沸散是我师傅调制的,曾用于多位病人身上,均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沈周说到此处,眉头皱得更紧了。“除非,他体内有含有其他毒素,强化了曼陀罗的药性。可我给他把脉多次,均未察觉他有中毒的迹象。” “必须先想办法替他止血,再这样下去,只怕大罗神仙也回天乏力了。”莫行之看着君天瑶手腕上再次被染红的白布说道。 “可我连他中毒的源头都找不到,怎么能替他止血?”沈周有些烦躁地说道。 莫行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身朝屋外走去。 莫衍自开始接筋便再没见过君天瑶,他已经在院子里守了两三天了,一直不敢入睡。 有时候太困了,忍不住睡着了,梦里也全都是君天瑶腕处血流不止将床单染红的情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恐慌无力过。 听到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他转过头,发现是莫行之,猛地站起来,问道:“他怎么样了?” 莫行之见他眼下一片乌青,声音也暗哑低沉,知他定是不眠不休地一直守在这里,暗自叹了口气,道:“你跟我出来。” 莫衍跟着他来到院门外,莫行之转身看着他,问道:“这半年来,你都给他用过什么药?” 莫衍听他语气,心知君天瑶一定是有什么危险,不敢耽搁,仔细回想了这半年来发生的一切,将所有用过的药全部都跟莫行之说了一遍。 只是最终还是省去了缘生蛊一事。 说完后,他才发现,原来仅仅半年时间,他用在君天瑶身上的药物竞然多达二十几种,而且多数药物都用过不止一次。 心痛与自责又铺天盖地地袭来,几乎令他窒息。 他深深吐了一口气,道:“这些药物多数是在前几个月用的,近两个月来,我已经很少在他身上用药了。” 莫行之听到此处,终于忍无可忍,抬手就往莫衍脸上打了一拳,怒道:“你还是不是人?这么多骇人听闻的淫邪之物你竟然全在他身上试验了一遍,你究竟把他当什么了?发泄兽欲的工具吗?” 莫衍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按着莫行之的肩膀,急切地问道:“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了?” 莫行之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答道:“你又没把他当人看,关心他的死活作甚?” 莫殷快走几步,扶住了差点摔倒在地的莫衍,说道:“行之,你先别生气,救人要紧。” 自莫行之出来他便一直在观察这边的情况,看见莫行之打了莫衍一拳,他就赶紧走了过来。 莫行之闻言压了压怒火,开始整理思绪。 莫衍所用之药物,基本上他都有所耳闻,多数是床笫之间助兴之物,适量使用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但是,这么频繁高剂量地使用,怕是没有人能承受得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其他药物我都知道,只是这百炼丹却不是很熟,你可有注意过他的成分?” “我只知道它可以让人一直保持清醒直到药力散去,没有注意过成分。”莫衍有些懊恼地答道。 第18章 换血 “我知道成分,主要是丹砂与轻粉,辅以樟脑、连翘等炼制而成。”莫殷答道。 “这就对了,丹砂、轻粉被排出体外需要的时间是普通药草的三倍以上,一定是他体内残留的这两味药使得曼陀罗的毒性加倍,才致使他昏迷不醒且伤口无法愈合的。” 莫行之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莫衍在看见莫行之进屋后,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 他又做了那个梦,君天瑶躺在床上,手腕、足踝处不断涌出鲜血,怎么止也止不住。 他立于床前,看着血自床上流下,沾到自己靴子上,慢慢往上浸染,直至将一身白衣全部染红。 他想逃,可脚却像长在地上一样,任他怎么使力也无法移动分毫...… “莫衍,醒醒,莫衍...…” 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是谁?自己又在哪里?不,这一定是梦,那人肯定还活着... “不...…”莫衍猛地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 “莫衍,你感觉怎么样?” 莫殷见着人总算是醒了,松了口气。 “哥?” 莫衍转过脸看向莫殷,眼里渐渐恢复清明。 “你先前晕倒了,行之抽空来看过,说是气血攻心,休息休息就没事了。我按着他写的方子去镇上抓了药,你先把药喝了。” “他怎么样了?”莫衍没有接药,反而问道。 “沈周、行之已经找到了解毒的方法了,正在治疗,你先把药喝了,别再让他俩分心了。” “好。”莫衍接过药,一饮而尽,然后朝着莫殷笑了一下,“我没事,我...…我想去看看他,就在门口就行。” 莫殷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我扶你过去吧!” 莫衍刚来到君天瑶房门前,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紧接着,门便开了。 陶初翰端了一盆血水走了出来,鲜红的血液刺得他眼睛发疼,让他几欲晕厥。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他声音发颤地问道。 “丹砂、轻粉使得曼陀罗的毒性翻了数倍,必须强制换掉血液。”莫殷顿了顿又说道,“至于换血的方法,便是每日先放掉两成的血液,然后用药草刺激血液再生。还好他体内残留的毒素不多,只需持续五日,便能稀释毒性。” 一语成谶。 莫衍苦笑,没想到几天前口不择言的话竟然成了真,而造成这一切的竟然是他自己。 “我睡了多久?” “两日。” “还有三日。”莫衍将手轻轻覆于门框之上,仿佛这样便能感知到那人的生命一般,“我陪着他。” 莫殷见状,叹了口气,道:“锅里还有饭,你已许久未进食,我去给你盛些来,你想陪他,也得先保障自己有体力才行。” 莫衍朝他点了点头,又转了回去,继续盯着门。 陶初翰将血水倒掉后,看见陶初凝坐在院子里发呆,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在她边上坐下。陶初凝看了他一眼,道:“天瑶哥哥怎么样了?” “有沈周、行之在,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陶初凝“嗯”了一声,盯着自己的脚尖没再说话。 陶初翰看着成熟不少的姑娘,有些心疼,问道:“你...还想嫁给莫衍吗?” 他带她出来的目的,便是想让她亲自去了解一些事情,自己做出选择,而不是永远被动接受他人的安排。 陶初凝愣了一下,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不嫁给他,又能嫁给谁?我从小就以为我最终会嫁于他为妻,从来没有想过其他任何可能。” “那若是莫衍不喜欢你,你还要坚持嫁给他吗?” “可他最终还是要娶妻生子的,男子不可能嫁于他为妻,更不可能为他开枝散叶。” 她虽年纪小,但有些事情也是能看明白的。 一路上,莫衍表现出的丝毫不加掩饰的对君天瑶的紧张与在乎,让她无法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们只是远房亲戚的关系。 “若他选择终生不娶,只为等那一人呢?” 陶初凝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流出泪来。 她窝进陶初翰怀里,哽咽地说道:“可我总是要嫁人的,总有一些事情是我嫁人之前无法得知的,也许我以后的夫婿也喜欢男子,也许他有别的喜欢的女子,可我最终还是成为了他的妻子,独自承担着这一切,不是吗?” 陶初翰闻言心中无限感慨,这世上没有人能预见以后会发生的事情,谁也不能保障一辈子不会改变。 即使现在把她嫁于一个非常喜欢她的人,也无法保障这个人永远不会变心。 既然这样,那她嫁给一个知根知底,结局早已注定的人也许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他伸手将陶初凝搂住,道:“如果你执意要嫁给莫衍,哥哥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第19章 失忆 莫殷走进卧房,便见莫衍坐在床边保持着以往的姿势,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自换血成功到现在已经十日有余,莫衍只要一有空便会坐在床前守着君天瑶,自言自语。 “把饭吃了。”莫殷放下盘子说道。 “已经这么多天了,他为何还不醒?”莫衍目不转睛地看着君天瑶问道。 “换血消耗了他大量精血,虽然当时用药强行刺激使得他血液再生,但此举会耗损他的元气,需要些时日才能恢复,故他才会一直昏迷的。你不用太过担心了,他没有生命危险。倒是你,最近消瘦了不少,赶紧把饭吃了,别到时候他醒了,你又病倒了。”莫殷有些责备地说道。 莫衍听得他语气中的关心,朝着他笑了一下,道:“我哪有那么娇气?”然后站起来,端起碗吃了起来。 “你已经呆在屋内十几天了,去山下镇上转转吧,散散心,别到时候憋出病来。” 莫衍吃饭的手顿了一下,道:“等他醒了,我带他一起去。” “不到百日,他无法行走,你不得提前帮他买好四轮车吗?”莫殷绞尽脑汁地想说服莫衍。 莫衍见他这样,不想再让他担心,便应了下来。 莫殷、莫衍下山没多久君天瑶便醒了。 他睁开眼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较为简陋的屋内。 他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却感觉一股钻心的疼痛自手足腕处传来,全身也跟散了架似的。 无奈之下,只得暂时躺着不动。 等疼痛渐渐消散,他开始分析自己的可能的处境。 他记得自己昨日得到属下的汇报,说是武林盟的人在临溪镇出现,便想前去打探一番。 再之后发生的事情,他细想来,竟然丝毫没有印象。 他赶忙试着催动内力,却发现丹田空空,竟是一丝内力也使不出,一时间又惊又怒。 据他所知,江湖上似是无人能有本事在他不知不觉中动手脚。 他想了好长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全身又动弹不得,只得静静躺着,等着有人能来打破这种局面。 没过多久,门便开了。 他听到有一个人走了进来,赶紧闭上眼,打算静观其变。 那人走到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手腕,然后翻了翻他眼皮,又瞧了瞧他舌头,“咦”了一声,道:“脉搏虽不说强劲有力,但节奏均匀,眼晴也不再浑浊,为何却迟迟不见醒?” 那个人说完又在他身上一些穴位揉了揉。 君天瑶想,应是个大夫,那再装下去怕是要露馅。 于是在那双手在他百会穴按了按时,他适时的发出了一声轻吟,表示自己醒了,然后慢慢张开了眼。 入眼是一个长相还算俊美的男子,他衣着打扮与普通大夫不同,更像是一个侠客。 那人见他转醒,眼睛瞬间亮了,有些激动地说:“你醒了?” 那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他心下有些疑惑,但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亦感觉不到对方武功高低,故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动了动酸痛的身子,打算坐起来。 那人见他动作,赶忙把他按住,关切道:“你手脚经筋刚接好,不适合做太大动作,先躺着吧。” “我手脚筋断了?”他心中的惊讶与愤怒又多了几分。 那人见他如此反应,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又似想明白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试探道:“你不记得了?” “是谁挑断了我的手脚筋?”他冷冷地问道,语气里饱含杀气。 那人没有答他的话,又问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君天瑶听他的语气,知这人肯定与自己相识,但他确实想不起来了,于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人倒吸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你还记得现下是何年何月吗?” “庆元八年冬。” 那人听他这么说,眉头皱的更紧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已是庆元十年春了。” “什么?!”君天瑶一时间呆愣住了,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你...…应该是遗失了一年多的记忆。” “那你可知,我的手脚筋是被何人在何时挑断的?”君天瑶依然有些呆愣。 “我初次见你是在去岁仲夏,当时你的手脚经筋已经断裂,我也无从得知。” “既是去年便知我手脚经筋断裂,为何今年才替我医治?”君天瑶试图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我医术不精,无法替你接筋。今年,春节刚过,莫殷说要带你来天水山医治,我便也跟来了。” “莫殷?”君天瑶听见这个名字皱紧了眉头。 “你记得他?” “你说的可是千鹤山庄庄主,莫殷?” 第20章 嘲弄 莫行之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便想明白了。 莫殷是千鹤山庄庄主,又背靠武林盟,君天瑶作为偃月谷谷主自然少不了调查过他。 君天瑶见他神色,冷哼一声,道:“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了。” 随即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之色,问道:“莫庄主曾连我的请帖都不屑于接,生怕跟我这邪教头目沾上边就会惹得一身骚,怎么现在反倒好心送我来治病了?” 他向来慕强,曾听闻莫殷的武功与武林盟主不相上下,且年纪轻轻便把千鹤山庄管理的井井有条,不禁想与他切磋切磋,于是便给人下了“请帖”。 说是要请人到偃月谷一游,把酒言欢,共赏风月。 结果他在约定地点等了一天,都没等来莫殷,从此以后,便单方面与千鹤山庄结下了梁子。 他初见莫衍时便生了爱慕之意,但在猜得莫衍是千鹤山庄的人后,才决定走了那荒唐的一步。 这其中免不了有些挑衅的意思在里头。 他曾询问过莫衍的身世,只是,那时的莫衍对他爱搭不理,也未问出个结果来。 于是,他便派人去调查。 得知真相后纠结了很长时间,他虽想以此挑衅莫殷,但也知囚禁千鹤山庄莫府的二公子意味着什么。 只是,他那时年少轻狂,又自觉爱极了莫衍,哪怕等他的刀山火海,也不想放人走,所以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只不过,这些事情他现下都记不得了。 莫行之以前一直好奇君天瑶原本的性格,现下算是知道了。 这个人竟然在明知自己武功皆废,身处险境时,仍能如此镇定自若,毫无惧意,甚至有些张狂倨傲,心下不禁有些佩服。 但转念一想,他这个性子怕是会让不少人忍不住想要去驯服他,蹂躏他,狠狠欺负他,看他哭泣求饶。 他这下算是知道君天瑶为何会被人挑断手脚筋了,也明白了为何莫衍会忍不住在床上折腾他了。 他暗自叹了口气,道:“你大病初愈,不适合太过劳累,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说完就转身朝门外走去。 “兄台留步。”君天瑶连忙叫住他。 莫行之微微侧了头,等待下文。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君天瑶有些犹豫地问道。 “莫行之。千鹤山庄莫府的大夫。”他说完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又是千鹤山庄,看来自己是落入武林盟的手中了,君天瑶自嘲地想道。 莫殷、莫衍刚进门便被莫行之拦住了,然后被告知了君天瑶失忆的事情。 莫衍没想到君天瑶最后还是选择了逃避,毫不留情地把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忘了。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只呆呆地走到门前的台阶上坐下,神色落寞至极。 莫殷见状便走了进去,打算观察观察情况。 他进到屋内时,便见君天瑶跟沈周有说有笑,想来他们已经相认了。 君天瑶闻声朝他看来,先是面露惊讶之色,然后全身都戒备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等到他走进了,才开口说道:“莫庄主,别来无恙啊!哦,对了,还得感谢莫庄主百忙之中抽空送鄙人来这天水山治病呢!只是庄主能否告知,在下这一身武功是如何消失的呢?手脚筋是如何断裂的呢?” 莫殷对于君天瑶认识自己这件事情并不意外,因为他曾多次在武林中公开露面,所以君天瑶知道他长什么样并不奇怪。 只是听到君天瑶的讽刺之话及语气不善的询问,还是忍不住想解释一下。 他叹了口气道:“三年前未按时赴约确实是在下的不是,只是,在下并非故意为之,而是被一些重要的事情绊住了,等我赶到约定地点时,你已不在那处,我四下寻你不得,便只得放弃。” 他身为武林盟的人虽说是与邪教的人势不两立,但江湖有规矩,若一方下战帖,另一方不言明的情况下默认应战。 虽然君天瑶当时给他下的是“请帖”,但他也理应赴约。 只是当时,属下搜集了一些关于他弟弟的消息,他忙于找人,便晚启程了一天。 虽然是夜以继日地赶去了约定地点,但还是晚了一步没见着人。 君天瑶没想到他会解释,倒是愣了一下。 既然对方给了台阶,他也顺着下了。 毕竟他现在处于弱势,没必要惹怒对方。 “原来如此,那倒是我误会你了。” “若是天瑶兄愿意,我愿请你去我千鹤山庄游玩,多少时日都可。” 莫殷自然而然地,便把失忆后的君天瑶当成原本的偃月谷谷主了,仿佛这一年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们也是初次见面般。 君天瑶见他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心想他一定是为了隐瞒什么,更加觉得自己落得如此田地跟武林盟甚至是跟莫府脱不了干系,便应下了莫殷的邀约。 他心想即使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个明白,也不管莫殷这话是否仅仅是客套一下。 第21章 再见 晚饭后,君天瑶躺在床上思考着今天得到的信息。 沈周只知道来到药庐之后发生的事情,所以给他的信息里没太大用处,只知道偃月谷已经被灭。 其他两个姓莫的人更是对他缄口不言,他想只有混进莫府自己调查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只是万一今天莫殷是在敷衍他,并不是真的想邀他去千鹤山庄,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把他打发了,他又该如何混进莫府?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听见门开了。 他猛地起身,全身戒备地朝门口看去。 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看上去年纪不大,长得虽然不算矮,却比较瘦弱,也不像武功高强的样子,模样生得倒是俊美,可眼神却不知为何有些空洞。 “阁下是?”君天瑶先开口问道。 “姓莫,单名衍。”莫衍看着他疏离又戒备的神情,心中一痛,低垂了目光。 “又姓莫?看来我与这‘莫’姓甚是有缘。”他笑了一下,继续问道,“你跟莫殷什么关系?” “他是我亲哥哥。”莫衍敛了眼中情绪,看着君天瑶说道。 君天瑶被他这么一看,不知为何想躲避,他有些不自在地问道:“那莫公子找我可是有事情?” “药庐床位不够,这些日子,便是我与你同住一间的。”莫衍依然是那样看着君天瑶。 君天瑶闻言,心下疑惑不已,他本不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 他想这个人肯定与失忆前的他有些关系。 而且这个人又是莫府二公子,也许能靠他混进莫府。 他想着想着,便见人已经来到床边了。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想躲,仿佛会被这个人伤害到一样,但最终还是僵着没躲。 只是心下多了些疑惑,他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对一个看起来如此柔弱之人产生惧怕之意。 莫衍坐到床边,看着君天瑶,眼里似有万种情绪。 君天瑶被他看的不自在极了,不得已将目光瞥向了一边。 莫衍见状叹了口气,道:“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他说完便钻进被子,背对着君天瑶躺下了。 君天瑶见状也背对着他躺下了,那人温热的后背竟让他觉得有些安心,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君天瑶便醒了。 他睁开眼便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心里一惊就欲推开,却发现自己被那人搂的死死的,竟是挣脱不了,当下便不悦地皱起了眉。 莫衍感觉到怀里的动静,慢慢睁开了眼,看见那人皱着眉的样子,笑了一下,然后凑过去在那人嘴上亲了一下,道:“醒了?” 君天瑶如遭雷击,呆愣着不知该作何反应。 然后他看见那张脸又不断放大,猛地推开人坐了起来,不悦地看着打算再亲他一次的人。 莫衍见他如此反应,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失忆了,他叹了口气坐了起来,看着君天瑶道:“抱歉。认错人了。” 他说完自嘲地笑了一下。 君天瑶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只是他心下虽是十分不悦,但还是决定先套近乎,“你把我认成谁了?” “所爱之人。”莫衍说着话时,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君天瑶。 君天瑶不自在极了,但仍硬着头皮打算把话题进行下去,他问道:“我跟他长得很像?” 莫衍看着他,良久才道:“若我说你便是他,他便是你,你信吗?” 这话说的也太直白了些,君天瑶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莫衍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 君天瑶不知他说的开玩笑是指哪一句,但闻言总算松了口气,打算把话题岔开,道:“我们认识?” 莫衍想了想,道:“不仅认识,你还欠了我的债没还清呢!” 君天瑶眉头又皱了起来。 昨晚他对莫衍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太好。 他不明白,为何这个身为千鹤山庄少爷的年轻男子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生气,整个人都异常颓废,虽然长相俊美,但目光却很空洞,说是行尸走肉也不为过。 现下听莫衍这么说,心下就更疑惑了。 他向来对弱者是不屑一顾的,按理说没有理由会跟眼前这个人有纠葛。 莫衍见他眼里闪过万千情绪却又不说话的样子,有些不悦地问道:“你不信?” 君天瑶决定不管真假,得先抓住这个混入莫府的机会,他收了思绪,问道:“不知我欠了莫公子什么债?” 莫衍挑眉道:“这事说来话长,但你曾亲口许诺,手脚筋接好后在我莫府做一年半的仆人。” 君天瑶觉得半年时间足够自己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了,他并不想跟莫府有太多牵扯,思量之下,开口问道:“不知莫公子所说的话可有何凭证?” 第22章 再算账 “那倒是没有,当时你只是口头许诺罢了。而我听江湖人言,君谷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从不做失信于他人之事,故出于信任便未与你立字据。” 莫衍知他定是又在打什么主意,所以决定把话说死一些。 君天瑶倒是没想到这个人会给自己戴了这么高一顶帽子,让他有些骑虎难下。 但他转念一想,偃月谷都灭了,还要这些莫须有的面子作甚,还是调查清楚真相然后另做打算较好。 拿定主意后,他朝着莫衍笑了一下,道:“偃月谷已灭,而我也武功尽失,早已不是什么谷主了,莫公子如此说,倒是折煞在下了。” 他见莫衍一直皱着眉盯着他看,又接着道:“倒也不是我想赖账,只是我确实记不得之前的事情了。要不这样吧,你我各退一步,我去莫府当半年的仆人,剩下的一年我可以用其他方式偿还,想来莫府家大业大也不缺我这么一个手脚俱残的仆人吧?” 他尽可能地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些,心想大丈夫当能屈能伸。 莫衍看着他这副精于算计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道:“那你想怎么算?” 眼下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两人在密室里算账的样子。 只是,那时君天瑶算计着如何离开,现下却又算计着如何进府。 其实他倒也不必如此费尽心思,只要说一句想进莫府,莫衍绝对会八抬大轿把他迎进府的。 “可以用钱财偿还,具体银两由你定,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可以。” 他曾以普通商人的身份在偃月谷外建了一个私人钱庄,一来是为了打探一些江湖消息,二来是想着以后离开偃月谷了也不至于去街头要饭。 为了不引人耳目,钱庄规模建得较小,里面的人都与偃月谷无关,也无人知晓他真实身份,所以他猜,应该没有被波及到。 莫衍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那人越皱越紧的眉头,赶紧正了神色,道:“我莫府不缺仆人,难道会缺钱财不成?” 君天瑶这下倒真无言以对了。 他虽未去过千鹤山庄,但也知莫府财力雄厚。 若是以前在偃月谷,他完全可以拿一些世间绝无仅有的物什作为交换,但现下偃月谷已灭,想来那些稀世珍宝也都散尽了。 他又想了一会儿,道:“我可以用万两白银作为交换,我自是知道莫府不缺银两,但一个仆人一年带给莫府的价值总不值万两白银吧?” “偃月谷都灭了,你还能拿出这么多钱?” 莫衍有些惊讶,万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看来这个人身上还有很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想到此处,他不禁觉得很是有趣。 他想,这失忆也不全算是坏事,也许以后能发生更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呢。 “我自是有自己的方法,就是不知莫公子愿不愿意?”君天瑶看莫衍神色,觉得这事有戏,继续追问道。 莫衍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过了良久,才看着君天瑶的眼睛,戏谑地说道:“万两白银确实不是小数目,但,我觉得能让高高在上的君谷主亲自服侍比拿到万两白银有趣多了。” “你……!” 君天瑶心下气极,看来这人是以羞辱自己为乐趣的,那这样的话,钱财自然是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他强压下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地说道:“那武功秘籍呢?我武功虽被废,但招式还记得,我可以写出来给你。” 莫衍倒是没想到他会拿这个作为交换条件,看着他这副忍辱负重的样子,虽心有不忍,但还是拒绝了他。 “你的武功心法想来与我莫府的相冲,我要它又有何用?”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又拉长了音调道:“不过嘛……” 君天瑶听到此处觉得还有生机,看向莫衍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莫衍见状笑了一下,慢慢靠近,暧昧地说道:“我倒是缺一个暖床之人,就是不知道君谷主愿不愿意。” 他说这话时语速很慢,眼里也尽是温柔之色。 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君天瑶心下一惊,下意识朝后躲去,却不料反而倒在了床上,而莫衍也顺势压在了他身上。 他怒不可遏,抬掌就朝莫衍胸口打去,但他武功尽失,手也使不上力,丝毫作用没起到,反而被对方抓住了手腕,心下又惊又气,冷冷地说道:“我可是与莫公子有何过节?为何要如此羞辱于我?” 莫衍看着那人近在咫尺的嘴跟说话间时不时闪现的舌尖,忍不住想要亲下去,但又怕把人吓着了,压了压欲火,撑起身子拉开距离看着发怒的人,道:“我没有羞辱于你。” 君天瑶没有答话,只是使劲推了一下身上的人,却不料那人依然纹丝不动地压着他,他非常不悦地看向那人。 莫衍见他这个样子,终于坐直了身子,道:“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生气了?” 没了禁锢,君天瑶伸手理了理散开的衣襟,没有说话,只呼吸有些微急促。 莫衍见把人惹怒了,也没再闹了,叹了口气,下床走出卧房,没一会儿便推了一个四轮车走了进来。 “刚才是在下轻佻了,还忘君谷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在下这一次。”莫衍说道。 他尽量使自己扮演一个与君天瑶不太熟识的人的角色,毕竟,在现在的君天瑶眼里他们并不熟识。 第1章 一个诅咒而已 君天瑶虽仍有些生气,但心下觉得,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便道:“我已不是谷主了,莫公子称呼我名字便可。” “那你也称呼我名字便可,这药庐中有三位姓莫之人,你总不能都称呼‘莫公子’吧?” 见君天瑶点了点头,莫衍又继续说道:“昨日下山买了一个四轮车,你至少还有三个月不能走路,先用此物代步吧!” 君天瑶见他为自己想的如此周到,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动了动身子,打算下床。 “外面有些冷,先把衣服穿好。” 莫衍说着把君天瑶已经很久没穿的衣服递给了他。 君天瑶接过衣服,穿戴起来。 等穿好才发现他这件衣服与莫衍身上那件极为相似,仿佛是专门制作的一套,不禁有些惊讶。 莫衍知他心中所想,说道:“图方便在山下镇子上同一家铺子买的,故款式有些相近罢了。” 君天瑶点了点头,就欲下床站在地上。 莫衍快走两步到床边将人抱起,放在了四轮车上,然后面无表情地对着隐含怒火的人说道:“你脚暂时不能使力,否则脚筋会再次断裂,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君天瑶听他如此解释,压了压怒火,道:“多谢了。” 莫衍没再说话,打了水将两人洗漱完毕,然后推着君天瑶走了出去。 这天,莫衍他们下山去买一些东西,药庐内就剩君天瑶跟沈周两人。 春天已到,屋外阳光一片明媚,沈周陪着君天瑶在屋外晒太阳。 “阿瑶,你此次会随他们离开吗?” 君天瑶闻言,睁开眼,看着沈周,道:“我想进入莫府调查清楚偃月谷被灭及我武功被废一事。” “真相,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反正你手脚筋已经接好了,忘记偃月谷、忘记以前的事,与我一起留在这药庐不行吗?要是你喜欢,我们可以再多养几条狗,然后一起种草药,一起炼药,行医济世,不好吗?” 沈周描绘着以后的日子,语气平静而又温柔。 君天瑶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些难过。 看见原本以为已经死了的人又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心里更多不是喜悦,反而是难以言说的悲戚与哀怨。 曾经那些入骨的爱意在经年累月的悔恨与刻意忘怀中渐渐变质,最终留下的仅有蚀心的愧疚与怜惜。 那些霁月清风、旖旎心思终消弭于荏苒时光,不能复得。 更何况现下他身负血海深仇,又怎忍心再次拉他入墓。 他看着沈周说道:“若七年前你提出这个要求,我定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你。可现下我不可能让偃月谷数万教众及我十五载功力消失得不明不白,我定然要查清因果的。” 沈周见他神色坚定,知一切都无法改变,叹了口气,道:“你可想我陪着你?” “我只希望你余生能安枕无忧,不愿你再卷入任何是非恩怨。” 沈周见他神情哀伤,悲恸,柔声说道:“好,我答应你。”然后俯身,轻轻吻上他的唇。 君天瑶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终究没有推开他,任他索取掠夺。 既然此情已无法追忆,那便以这一吻为结局 往后余生,唯愿无恙。 莫衍刚进门,便看见拥吻于青天白日之下的两人,他觉得浑身血液全部往头上涌去,眼前阵阵发暗,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咬牙切齿地讽刺道:“两位可真是好雅兴!” 闻声,两人终于分开齐齐看向他。 看着君天瑶衣襟散开,面色微红,喘着气的样子,莫衍只觉心如刀绞。 他将手里的糖人与糕点扔在狗食盆里,抽出佩剑砍碎包装,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他疾驰于树林间,任伸出来的树枝划在自己脸上身上,浑然不觉疼痛...... 莫殷找到人时,莫衍正跪坐于枯枝乱叶中间,方圆一里内树木皆拦腰斩断,寸草未见。 他走过去蹲下,将人揽入怀里,轻轻安抚着。 “哥,你说,我要是杀了他,然后再去找他,他会原谅我吗?” 莫衍任莫殷搂着,说话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莫殷紧了紧搂着莫衍的手,心疼地说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哥哥在。” 胸口的衣襟渐渐湿润,凉意自胸口传来,逼得他几欲落泪。 他曾看着越来越执拗偏激的人,不止一次对君天瑶起过杀心,后来莫衍有所察觉,便把人藏了起来,竟是连他也找不到了。 仅仅半年时间,莫衍已经遍体鳞伤,可这偏偏才是开始。 若君天瑶再入莫府后想起以前的事情,只怕会给莫衍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勤修武艺,在武林盟中占得一席之地,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弟弟与保护莫衍。 可到头来既未寻得人又未保护得了莫衍。 “若你真想他死,我可以帮你,杀了他。” 他不愿看到莫衍与君天瑶再纠缠下去。 莫衍闻言身子一僵,他直起身,目光空洞,说道:“他欠我的债还没有还完,若是死了,我该向谁讨去?” 莫殷看着口是心非的人,叹了口气,道:“回去吧!” 跪坐时间长了,莫衍的腿都麻木了,只得扶着莫殷的胳膊慢慢站起来。 突然,有一物体自他袖中滑落,掉在枯叶上面。 莫殷弯下腰捡起那物端详起来,是一底部插有尖刀的木偶。 那木偶身上血迹已干涸,但不知为何颜色艳如鲜血,仿佛刚染上一般。 他看得心中发怵,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一个诅咒而已,没事的。”莫衍苦笑一下,然后伸手打算拿回木偶。 莫殷避开他的手,将木偶纳入袖中,道:“我先拿着吧。”然后扶着人往药庐走去。 “你可识得这物?”莫殷将木偶递给君天瑶问道。他觉得君天瑶作为偃月谷谷主应识得不少阴邪之物。 第2章 祀血咒 君天瑶接过木偶来来回回翻看了几遍,又放于鼻子下闻了闻。 扑鼻的血腥味,使得他不悦地皱了眉。 他从木偶口中取出纸条展开来看了看,道:“应该是祀血咒,你为何会有此物?” 他见背面那个生日与柳飞的似是一天,心中有些疑惑。 难道这咒是柳飞下的?但柳飞为何会拿性命去做这么个无关痛痒的咒? 他抬眼朝莫殷看去,却对上莫衍的眼睛。 那人眼里似有痛、有恨、也有不解。 他心中不知怎的一慌,赶紧撇开了眼睛。 “祀血咒?具体是什么?”莫殷问道。 “是一种以施咒人心头血为引、中咒者精血为食的咒术。据说是摩诃族先祖创的一种巫蛊咒术,非常灵验,但我没用过。” “以中咒者精血为食?” “就是说,这个咒术会持续吸食中咒者的精血,直至这咒语实现或咒术被破。”说到此处,君天瑶抬了抬手上的纸条。 莫行之闻言,突然想起上次给莫衍把脉时发现他气血有伤之事,心下一惊,赶紧走到莫衍身边,替他重新把起了脉,发现情况比上次更糟了些。 他倒吸一口气,道:“你中咒了?” 闻声,其他人纷纷看向莫衍。 却见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地面,没有说话。 莫衍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君天瑶认识这物,但当时在客栈却不说出来,是想让这咒语实现,还是有其他什么目的? 他有些自嘲地想,看来,这失忆,确实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咒虽会吸食中咒者的精血,使其变得喜怒无常、残暴嗜血,但并不会要其性命,你们也毋需太过紧张了。”君天瑶见状说道。 不过,他虽这么说,但心中却疑惑不已,实在是无法将眼前这人与柳飞联系在一起,但因他也不确定那施咒之人是否真的是柳飞,只得暂时放下这个疑惑。 “这咒可有破解之法?”问话的是莫衍。 “这咒有生死咒与爱欲咒之分。生死咒顾名思义就是咒人生与死,若咒语不破,施咒人与中咒人最终都会死亡。而爱欲咒则事关世间一切爱意与欲念,它与生死咒有些不同,并不会造成中咒人死亡。” 他说到此处看了纸条一眼,接着说道:“这镜中花、水中月皆乃可望而不可及之物,无关生死,只关爱欲。我想,这施咒人是想咒你,此生对某样东西看得见摸不着。若能斩断情丝,那这咒也自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到时候只需注意不要受到刺激,性格也基本会与以往无异。” 莫衍听他说这话时轻松的语气,觉得周身有些发凉,他伸手抱住自己的胳膊,道:“若真能斩断情丝,我又何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君天瑶见他这副样子,想起他曾对自己说过有一情人的事情,心下觉得他一定是爱极了那个人,终忍不住安慰道:“这咒语破解之法也不算太难,我曾在书上看到过,将木人上的血迹刮下,与牛藤草、广藿香、苦艾、金翎羽一同研磨成粉包好,置于佛门清净之地,然后再取黑狗血、中咒者血混合后涂遍木偶全身埋于山峦之中,最后将这纸条烧掉即可。” “其他的东西倒好办,只是这金翎羽是何物?”莫殷听到此处问道。 “这个我倒是在一本奇闻怪志上看过,据说是上古时期凤凰涅盘时飘落在人间的羽毛,可免祸根,避百邪。”莫行之若有所思地答道。 君天瑶嗤笑一声,道:“若真是上古时期凤凰之羽,那又岂会流传至本朝,只是一些人为了自己的目的,胡乱编纂的罢了。” “看来天瑶兄对此物颇为了解。”莫殷看他神色说道。 “了解倒谈不上,我也是听别人提起过的。据说这金翎羽是摩柯族祖先用百龄孔雀的羽毛及百种驱邪避恶之物炼制而成的。” “据我所知,孔雀的寿命最长也不过二十余载罢了,为何会有百龄孔雀?”莫殷问道。 “可能世间万物皆有例外者吧。” “这摩柯族早在前朝便已灭亡,我们又去哪里找这金翎羽去?” “摩柯族遭遇灭族之祸也正是因为这金翎羽。 “其最初锻炼成功时共有九枝,流传至摩柯族最后一代也仅剩了两枝。 “前朝皇帝的一位宠妃得了病,御医们束手无策,皇帝怀疑是有妖孽兴风作浪,便请了得道高僧去作法,岂料那高僧竟也死于非命。 “皇帝大怒,命人追查此事,最后查到的结果是,这位妃子被另一位妃子施了巫蛊咒术。 “皇帝后来听信谗言,派人前去摩柯族讨要圣物,只是摩柯一族并不归属朝廷管理,圣物又弥足珍贵,自是不会轻易交出东西。 “前去的官员没有耐性,未经皇帝同意便动了武,无意间杀死了摩柯族的一位祭祀,到这一步,那官员也知断不可能再讨到圣物,为了不让皇帝知道真相,便起了灭族之心。 “只是最后他翻遍了全族所有地方,也没能找到那金翎羽。” “那金翎羽的下落呢?” “据说是当时一位族长带着圣物逃走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江湖上一些人得到了消息,自是不会放过他,最后这族长也死于各派人士围追堵截,那金翎羽最后也分别落入了两个教派手中。可怜摩柯一族最后竟灭于那可笑的后宫争宠。” 他说到最后,颇有些愤愤不平之感。 “那你可知是哪两个教派?” 第3章 你亲了我一下,我亲你一下,这很公平呀! “当时的极乐堂与龙牙盟。”他说到此处嗤笑了一声,眼里尽是讽刺之意,“也就是现在的龙虎帮与武林盟,以为换个名字自己就是名门正派了,其实骨子里还是一群强盗罢了,还不如我们邪教来得光明正大。” 莫殷听得他的讽刺之语,也不恼,只解释道:“自龙牙盟至武林盟已经过近百年的演变,不可同日而语。至于那龙虎帮,便一直非正非邪,算不上是名门正派。” 君天瑶觉得他是在狡辩,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莫殷倒没太在意他轻蔑的态度,只继续说道:“可我在武林盟中这么些年,一直没听人提起过这金翎羽。” “武林盟那枝早在现任盟主出生之前便被盗了,你没听过也正常。” 莫殷听到此处,一面是惊讶于君天瑶的博闻强识,另一方面却难免有些忧虑,忍不住说道:“也就是说现下一枝金翎羽不知去向,另一只在龙虎帮。若我们想取得金翎羽,便只有去龙虎帮一条路可走了。可我与龙虎帮中人素无交情,又该怎么样取得金翎羽呢?” 君天瑶见其他人都若有所思的样子,知他们中定无人结识龙虎帮的人,觉得时机已到,开口说道:“其实我知道那枝被盗的金翎羽的下落。”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他,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曾在一亡命之徒手中花重金买下一枝金翎羽,想来是被盗的那枝。” 其实他说是买也不假,只不过是威逼加利诱而已。 “那这枝金翎羽现在何处?” “被我放置在偃月谷中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应该没被抢走。” 他那天与莫衍谈条件时,忘了还有这么一件宝贝,看见木偶时才想起来。 “那......”莫殷想讨来此物,但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君天瑶见他一副为难的样子,主动开口道:“此物对我倒也没太大作用,我可以带你们去取来,不过嘛,我有个条件。” 说到此处,他看向莫衍,却发现莫衍也在看他。 “什么条件?”问话的是莫衍。 “我上次欲与莫衍公子换一年自由之身,但所提之物莫公子皆看不上,不知这金翎羽...可能入得了莫公子之眼。” 他说这话时满脸都是“奸计得逞”的笑容。 莫衍冷笑一声,讽刺道:“君谷主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君天瑶闻言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开心了,道:“莫公子过奖了,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莫衍这下陷入两难之地。 若解了这咒,就意味着他与君天瑶相处的时间仅剩半年了. 若不解这咒,他受了刺激又难免会做出伤害君天瑶的举动。 想到上次拿簪子伤害君天瑶的事情,他就忍不住背脊发凉,万一以后再做出比这更疯狂的举动,那他与君天瑶之间怕是再无任何回环的余地。 想到此处,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看来解不解这咒,那人最终都会离他而去了。 “我可以给莫公子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告诉我答案即可。” 君天瑶说完,打了个哈欠,示意沈周推自己去睡觉。 莫衍盯着一起离开的两人,目光阴鸷。 既然要算账,那就该一笔一笔好好算清才对。 三天后。 晚间莫衍推开门走进了卧房,看见君天瑶如前两天一样伏在桌子上画着偃月谷的地图,他冷笑一声,走到桌子边站定。 他往君天瑶画的图上看去,只见大半张纸都已经画满了歪七扭八的线条,因为手不能使力的原因,所以线画的不是很稳,但可以看出来画得极其认真。 再往君天瑶脸上瞅去,只见那人皱着眉,抿着嘴,神色认真,连脸上印上了墨渍都没有察觉。 这个样子有些滑稽,让莫衍忍不住笑出声来。 君天瑶闻声总算将目光从图上移到了莫衍脸上,只是表情没有变。 莫衍忍不住伸手抹去了他脸上的墨渍,然后对了轻颤了一下的人,明知故问道:“画什么呢?这么认真?” 君天瑶重新看向纸面,上面多了一道墨迹,是刚刚被莫衍摸到脸时,手一抖不小心画上的。“啧...脏了。”说完抬头不悦地看向莫衍。 “抱歉,看见你脸上有墨迹,忍不住想帮你擦一下。” 莫衍略表了歉意,然后挨着君天瑶半蹲下来,看着那幅图道:“你在画什么?” “偃月谷的地图。”君天瑶重新看回纸面。 “画这个做甚?” “我脚暂时不能走,就不陪你一起去取金翎羽了,给你画幅地图,你到时候照着去取就行了。” “可我没说要用你那根金翎羽呀?!”莫衍故作惊讶地说道。 君天瑶闻言,惊讶地转头看向莫衍。 他们两人现下挨得比较近,所以,君天瑶转头时,嘴正好碰到了莫衍的脸。 他心里猛地一跳,赶紧撇开了脸。 正考虑怎么缓解这份尴尬时,脸上传来温热的触觉,他转过头看向亲了自己一下的人,眼里尽是不解之意。 “你亲了我一下,我亲你一下,这很公平呀!”莫衍笑意盈盈地解释道。 第4章 是因为我长得像你的所爱之人? “可我不是故意亲你的,是不小心碰到的。”君天瑶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哦,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我误会你了,要不你再故意亲我一下?这样我们俩就扯平了。” 莫衍说完侧了脸凑近君天瑶。 君天瑶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皱起了眉。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刚说不打算用我那枝金翎羽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打算去龙虎帮借那枝金翎羽。”莫衍直起身说道。 “你认识龙虎帮的人?”君天瑶一脸惊讶之色。 “不算认识,我曾救过他们帮主一命,他当时说,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向他求助,我想,一条命换一枝金翎羽不算过分吧。” “龙虎帮离此地甚远,为何要舍近求远?” “龙虎帮虽离此地远,但却离千鹤山庄近,我们返程回去的路上就会路过那里,到时候去一趟便可。” “万一你去了,那帮主不愿意借或者那枝金翎羽已经不在了,那怎么办?”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要是真的没有了,到时候再去偃月谷取也不晚。” 君天瑶听他这么说,叹了口气,道:“你为何非要执着于这一年的时间?明明一次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折腾这么多次,让我当仆人对你来说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他左思右想也无法猜得莫衍内心真实的想法。 莫衍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很重要。至于原因,你以后会慢慢知道的。” “是因为我长得像你所爱之人?”他觉得这是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 莫衍只是笑看着他,没有回话。 君天瑶见状抿着嘴皱着眉思考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开口说道:“罢了,一年半就一年半吧。我可以把我这枝金翎羽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不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想去哪里你需同意让我去。” 看见莫衍面露难色,他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去涉及莫府或千鹤山庄机密要务的地方,你只需允许我像一个普通客人一样在千鹤山庄自由行动便可。该我做的活,我一样都不会少做。” 他想,身为仆人肯定是不能随意出府或走动的,这样非常不利于他行事,若是莫衍能同意这个条件,那对他简直百利而无一害。 莫衍知他此次想进府定然目的不纯,但他觉得千鹤山庄始终都是莫府的地盘,想来君天瑶也翻不出多大浪来,便打算应了他,到时候见机行事。 他做出很为难的样子看着君天瑶想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成交!” 君天瑶看着莫衍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又埋头画起了地图,当务之急是先把地图画好。 他画着画着,终是画不下去了,只因他感受到一股炙热的视线一直粘着在他身上,让他不自在极了。 “莫公子是有什么事情要跟在下说吗?”君天瑶无奈放下笔,转头看向莫衍说道。 莫衍被他这么一问,才反应过来他盯着人已经很长时间了。 对于一个“不太熟识”的人来说,这似乎很不礼貌。 他干咳一声,随口胡诌道:“我只是在想,为何偃月谷谷主在武林中公开露面要戴着面具?” 君天瑶心想反正偃月谷已灭,这谷主的秘密告诉了旁人也无妨,还可以趁机拉近与莫衍的距离,方便以后在莫府行事 “其实,偃月谷历任谷主均有两人,一人是真正的谷主,另一人代号‘龟蛇’,若是谷主有事脱不开身,便会由龟蛇代替其出席一些场合,为了不让江湖上其他人知道谷主其实是两个人,便戴了面具遮了容貌。” 莫衍听到此处,才知决战那天出现在前方战场上的人便是龟蛇了。 他想,要是他没有制住君天瑶,不知道那场大战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他们两人又会有着什么样的命运。 想到此处,他又不免觉得有些庆幸。 幸亏他当时强行将君天瑶留在了身边,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一切。 不然,要是偃月谷胜了,那他与君天瑶之间怕是再也不会有什么了。 他笑了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因为谷主生得俊美,为了不让其他人动歪心思,才遮了面容的呢!” 君天瑶向来不喜别人品评他的容貌,现下听得这么露骨的调笑之语,心下颇为不悦,但受制于人,也不好发火,只冷冷地回道:“千鹤山庄二位公子皆为美人,却依然抛头露面,难道就不怕别人动歪心思吗?” 莫衍听他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挑眉道:“不瞒你说,以前确实有个人仗着武功高强,对我动过歪心思。” 他说这话时,含着笑意的眼睛一直看着君天瑶。 君天瑶不自在极了,仿佛莫衍嘴里那个“仗势欺人”的人就是他一样,他抿了嘴,重新看回纸面,没有答话。 第5章 蛊惑 莫衍发现自君天瑶失忆后,又变回了以前在偃月谷时冷漠的样子。 心里不悦时,便皱着眉抿着嘴沉着脸不说话,让人猜不透他下一刻要做什么。 要是搁以前,他这个样子怕是要引起一大批人心惊胆颤。 但是,现在他这个样子丝毫没有让莫衍感到心惊胆颤,反而是忍不住想要把人拖到床上好好疼爱一番。 但想归想,又不能真这么做,起了火还必须自己忍着。 莫衍觉得这笔账,无论如何都该算到君天瑶头上,以后一定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这图大概明天便能画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莫衍想了想,道:“不急,回千鹤山庄的路上去取便可。” 他实在不放心让现在的君天瑶跟沈周远离他的视线。 “这咒虽说不会要你性命,但终归会对身体有些伤害,而且时间长了,偃月谷那枝保不齐就被别人拿走了,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尽早取了较好。” 莫衍也有此担心,但他绝不想再给君天瑶跟沈周任何独处的机会。 又一次想起那日的情景。 他觉得心中有一团烈火在烧,逼得他无法思考,只想追随内心深处的欲望,将眼前人拆吞入腹。 君天瑶看见莫衍目光阴鸷地盯着他,下意识就想跑。 可还没等他起身,莫衍已经先一步抱起他扔到了床上,并顺势压在了他身上。 他不明白,为何前一秒还好好的人突然发了疯。 顾不得疼痛,他使尽全力推拒着身上人,但奈何力量悬殊,根本无法撼动身上人半分。 在又惊又怒中,体力迅速流失,没过多会儿,便没有丝毫力气了,只能喘着气,等待着莫衍接下来的动作。 等停了挣扎,他才认真观察起莫衍来。 却发现莫衍虽然是一直压在他身上,但却没有进一步动作,他神情看起来非常痛苦,似是内心在做激烈的挣扎。 “莫公子?莫公子?你怎么了?” 在听见他的声音后,莫衍原本迷茫的眼里渐渐地有了一丝清明。 君天瑶心下一惊,难道是祀血咒起效了?看来得想办法叫醒这人,不然他今晚肯定要遭殃。 正当他走神之际,莫衍低头狠狠咬上了他的s骨,并在被咬伤的地方来回t舐,似是迷恋那伤口溢出的血腥味。 “疼...…” 伤口被用力吸了一口,让君天瑶忍不住痛呼出声,身体也抑制不住地颤抖。 身上的人在听见他的痛呼声时,停了动作,抬头看着他,似是感受到了他的颤抖,眼里溢出疼惜之色,轻抚上他的脸,柔声问道:“你怕我?” 君天瑶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害怕了。 在莫衍咬上他s骨时,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来,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恐惧,身体也仿佛感受到危险般不受控制地颤抖。 “你为什么会怕我?我对你不好吗?” 莫衍1. 2., “为什么总是想着离开我?为什么喜欢他不喜欢我?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莫衍眼神变得愈加迷茫,3. 君天瑶被他弄得疼得厉害,他重重地喘着气,脑子却飞速运转,整理着莫衍的话。 看来这人又把他当成所爱之人了,只能先好生安抚了,防止他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他强忍着月匈前的不适,艰难地抬起头,凑近莫衍嘴边,轻轻亲了一口。 果然,莫衍在感受到 4. 君天瑶借机喘了口气,胡乱地安慰道:“我没有喜欢他。” 见那人迷茫的双眼中多了一丝疑惑,他握住那人放在自己月匈前的手取了出来,并不着痕迹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襟,遮住了身亻本。 然后,他单手攀着莫衍的脖子,凑到莫衍耳边低语道:“相信我,衍。” 果然,在听到他的话时,莫衍猛地直起身子,他没来得及松手,被带得也坐了起来。 他们两人现下挨得极近,莫衍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唇,受了蛊惑般慢慢地靠近。 感受到他的意图,君天瑶下意识抬手去挡,却不料被抓住了手腕。 “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莫衍微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君天瑶心下一惊,往莫衍脸上看去,见那人眸子里暗含了一丝怒气,不敢再轻举妄动。 过了一会儿发现莫衍只是盯着他看,并没有进一步动作,才试探地开口道:“莫衍,你听我说,你现在被祀血咒控制了,所看到的,想到的都不是真的,我没有想离开你,也没有不喜欢你,你相信我。” 莫衍在听到这话时,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君天瑶心里一喜,接着说道:“你要控制自己,不要被祀血咒摄了心神。” 说到此处,他发现莫衍每次听到祀血咒眼里的情绪就会多一分。 看来这咒是个突破口。 第6章 为何会抗拒看清这个梦中人 他试探地念出了那纸条上的咒语:“镜中繁花,水中秋月,爱而不能,求而不得。” 果然,莫衍在听到这个咒语时,猛地推开了他,双手抱住头缩在了床的角落,面上尽是痛苦之色。 君天瑶看着莫衍这个样子,不知为何有些心疼,他慢慢地靠近莫衍,道:“莫衍,你还好吧?” 莫衍挡开他伸过来的手,猛地翻身下床夺门而出。 君天瑶看着紧闭的屋门,心中万千情绪翻涌,却没有一种能抓得住。 是夜,他睡得很不安稳。 每次闭上眼,总能梦见一个院子,院中有一着红衣的男子正在枯井边的梅花树下舞剑。 可每当男子要转过脸时,他都强迫自己从梦中醒来,似是不想看清那男子的长相一般。 他也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如此抗拒看清这个梦中人。 第二日辰时,莫衍才回到了屋内,像往常一样手里端了盆水,另外还多了一瓶伤药。 君天瑶听见动静往门口看去,四目相对的瞬间,又都撇开了眼。 莫衍将毛巾用温水沾湿来到床边,他看着君天瑶染血的领口,心痛得都揪了起来。 君天瑶看着眉头紧蹙的人,叹了口气,道:“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了,我知道你是无意的。” 莫衍神色缓了缓,坐在床边,柔声道:“我帮你上些药吧!” “你喝酒了?” 莫衍靠近后,君天瑶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他想,莫衍定是喝了一晚的酒。 莫衍摇了摇头,然后动作轻柔地去拉君天瑶的领子。 岂料,领子已在血液的作用下与皮肉连在了一起,随着拉扯的动作,他几乎能听到血肉撕裂的声音。 他倒吸了一口气,颤声问道:“疼吗?” 君天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呼吸有些急促。 莫衍见状将动作放得更柔了些,小小一片衣领撕扯了好些时候竟都没有撕扯下来。 “我来吧。”君天瑶挡住了莫衍的手。 莫衍愣了一下,松开了手。 “嘶...…”君天瑶手一使力,迅速地扯下了衣领,疼感自锁骨处散开,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你干什么!”莫衍抓住他的手,厉声问道。 君天瑶看着他如此激烈的反应,愣了一下,然后扯出一个笑,道:“你应该没有受过皮外伤,像布料黏在肉上这种情况,扯动的动作越是慢,承受的疼痛也就越多,最好的方法便是迅速扯下来,疼痛只在一瞬间而已。” “我只是...…怕你会痛而已。”莫衍说着松开了握着君天瑶的手,打开了药瓶的盖子道,“上药时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些。” 君天瑶看着他把自己当成柔弱小姑娘对待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道:“我好歹也混迹江湖近二十年了,大大小小的伤早已不知受过多少次,这点小伤真的不算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莫衍想到,刚开始被他极尽手段折磨时,君天瑶每次都会在疼痛中昏死过去,又在疼痛中醒来。 想必那时承受的痛,一定比现在多很多吧,想到此处,他鼻头一酸,道:“都是我不好。” 君天瑶看着他自责的神情,安慰道:“我不怪你的,你别自责了。” 莫衍抬起头看向他,道:“你真的不怪我?” 君天瑶觉得莫衍的表现很奇怪,但还是回答道:“真的。” 莫衍苦笑了一下,道:“我那么对你,你怎么可能不怪我。要是不怪的话......” 为什么会选择忘记。 君天瑶听到此处,才发觉他与莫衍说的并不是一件事情,看来莫衍所爱之人带给他的伤害并不小。 想到此处,他有些替莫衍感到惋惜。 他觉得,莫衍若不是被情所困的话,一定比现在耀眼很多。 毕竟,他正值意气风发的年纪,生得又极其俊美的,同时又是千鹤山庄莫府的二公子,若是入了江湖,不知要引得多少俊男美女倾慕了。 不知怎得,他突然想起了梦里那个一袭红衣在梅树下舞剑的少年,就在少年快要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猛地回了神,心猛烈地跳动。 莫衍听着他变得急促的呼吸,柔声问道:“弄疼你了?” 听到莫衍的声音,君天瑶不知怎的心中有些烦躁,他深吸一口气,压了压情绪,道:“无妨。” “偃月谷地图什么时候能画好?” “今日应该差不多。” “好,那我明日就动身去取金翎羽。” 莫衍本不急于解咒,可昨晚的冲动让他忍不住后怕,心想还是尽早解了好。 “虽然偃月谷离此地并不太远,但最好是能找个伴,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也能有个人帮助。” 莫衍知道他关心自己的目的并不纯,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开心,笑了一下道:“放心吧,莫殷会与我同去的。” 君天瑶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晚间,莫衍把君天瑶抱到床上安置好后就打算离开。 “你去哪里?”君天瑶疑惑地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人,问道。 第7章 人生如戏 “我在门口守着,你有事叫我就行。”莫衍答道。 他没有转身,他怕看见那人时忍不住想留下来。 君天瑶知道他是怕伤到自己才不愿与自己同屋睡的,但让别人睡门口,他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忍不住挽留道:“你明日还要赶路,守在门口休息不好,还是睡在屋内吧!” “不了,明日启程早,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莫衍说完没等君天瑶回话,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君天瑶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翻来覆去,迟迟难以入睡,在做了激烈的的思想斗争之后,他终于坐了起来,朝门口喊道:“莫衍?你在吗?” 门开了,莫衍走了进来,问道:“有什么需要吗?” 君天瑶将眼睛瞥向一边,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我......我睡不着,要不你...…你睡屋里吧?” 莫衍终于无法再坚持睡门口了,关了门,熄了灯,挨着君天瑶躺了下来,在黑暗中忍不住地嘴角上翘。 第二天一大早,莫殷与莫衍就出发了。 莫行之本来也想跟去的,但被莫衍拒绝了。 因为莫衍给他安排了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帮忙看着君天瑶跟沈周。 莫行之不从,向莫殷求助。 莫殷语重心长地说道:“此去要深入邪教腹地,相必凶险异常,万一遇到偃月谷余孽,只怕我跟莫衍都自顾不暇,你武功不高,到时候万一被邪教抓去了,我无法向你父亲交代,还是留下来比较好。而且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要启程回千鹤山庄了,你想要移植什么药草,还是尽早挖出来比较好。” 于是,莫行之心不甘情不愿地留了下来。 偃月谷离天水镇并不远,莫衍他们又骑了马,所以花了一天半的路程便到了。 由于天色已晚,他们便打算在谷外的一个小镇上过了夜等第二天一早再进谷。 君天瑶曾怕莫衍无聊,带他来过几次小镇,但每次莫衍都很不配合,渐渐地便没再带他出来过了。 有一次,镇上的戏班子新上了一出戏,很受欢迎,君天瑶便带他去了戏楼,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要了些吃食,基本上都是按照莫衍的口味来的,仅给自己要了一盘桃花酥。 “听闻这家戏班子最出名的不是戏,而是这桃花酥,尝尝吧!”君天瑶夹了一块桃花酥放在了莫衍面前的盘子里。 “我不吃甜食!”莫衍将桃花酥扔回盘子里,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君天瑶。 “为什么?” “不想跟你喜欢一样的东西。”莫衍从小就不喜甜食,这个理由只是他为了气君天瑶而编的。 君天瑶脸色变了变,然后笑道:“你就这么讨厌我?” “是!讨厌到一刻都不想待在一起。” 莫衍狠狠地说完,然后转身走出了戏楼,君天瑶无奈只得跟了出去。 回谷后,莫衍少不了又被折磨了一顿,心中对君天瑶的痛恨又多了几分。 莫衍后来才得知君天瑶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看过一场戏,这也是他在除夕带君天瑶去醉明轩的原因之一。 重新踏进这座戏楼,莫衍心中有无限感慨。 曾经厌恶到一刻都不愿呆在一起的人,现在一刻也不想分开。 只可惜,那人的心早已不似从前那般。 也许,这就是因果报应吧。 若是之前在偃月谷,他没有时时刻刻表现出对君天瑶的厌恶,那现在,君天瑶也不会总是把他的爱意当作羞辱了。 真心一次次被践踏后,又怎会相信这迟来的回应。 他选了上次君天瑶选的位子,点了君天瑶爱吃的吃食,独自听了一场戏。. 临走时将一口未动的糕点打了包。 第二日一大早,他们两人便入谷了,现在的偃月谷野草丛生,遍地残垣断壁,早已不复当日的繁华。 地砖上隐约可见血迹,可想而知当时那战何其惨烈。 “看来这里有人清理过了,虽然杂草丛生,但是却未见一具尸骨。”莫殷说道。 “应该是偃月谷幸存之人做的吧,看来我们得小心些才是了。” “那边似有些什么,我们过去看看吧!”莫殷指着较远处的一片土丘说道。 等他们走近时,才发现是数万个坟头,皆无立碑。 莫衍心中有些凄凉,道:“看来,死于那战的人便被葬于此处了。这么多人,又会是多少个家庭。那一战,对战双方谁是正义,谁又是邪教呢?” 第8章 那只狗 莫殷看了他一眼,道:“我理解你心疼君天瑶的心情。 “但是,莫衍,若是我们不将邪教铲除,又会有多少无辜之人家破人亡,到时候死的就不止这数万人了。 “偃月谷这些年为祸江湖,连无辜百姓都不曾放过,早已是民怨沸腾,我们也不过是顺应天意而已。 “我不能说武林盟的人就一定比偃月谷的人杀人少,但至少武林盟中没有对无辜百姓动手的人。 “我们混迹江湖的,又有谁人能做到清清白白,哪个不是双手沾满了鲜血,但江湖事江湖了,无论如何也不该波及无辜之人。 “百姓们要的也不过是一口饭和一家老小而已,谁动了他们谁就该死,这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共识。 “正邪之分不应在于杀人多寡,而应在于杀人的目的。 “偃月谷历来杀人都仅仅是为了杀人,而我们那一战杀人却在于护人,我觉得这就是正邪之分。” 他可以允许莫衍喜欢一个曾经无恶不作、杀人不眨眼的人,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不会退让半步。 莫衍看着神色坚定的人,笑了一下,道:“这事上确是我错了,我不该因为一个人而失去明辨是非的能力,以后不会了。” 莫殷点了点头,然后取出两个人皮面具,道:“把这个戴上吧,偃月谷余孽应仍藏在此处,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两人装扮一番后,按着地图来到了君天瑶指定的地方,莫衍这才发现,原来金翎羽所藏之地,便是当初他被囚禁的那处别院。 莫衍推开布满蜘蛛丝和尘土的门,发现屋内的布置跟大战那晚没有任何区别,应该是没有人再进入过这里。 他来到床边,看着床单上蒙尘的血迹,想起亲手挑断君天瑶手脚筋时的情景,内心五味杂陈。 他深吸了口气,扣动了床边的一个按钮,床板慢慢往上抬起,露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金属箱子。 “这应该就是君天瑶说的那个箱子了,金翎羽应该就在里面。” 莫殷抽出剑,往锁上砍去,剑受力发出铮鸣声,锁却纹丝不动。 “看来是把特制的锁。他有说怎么打开这把锁吗?” 见莫衍摇了摇头,莫殷又说道:“也许在这屋内,我们分头找找吧。找不到的话只能把箱子带走了。” 莫衍像是想到什么般,往梳妆台走去,他拉开右下角的一个格子,只见里面放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是当初君天瑶从别处搜刮来给他解闷的。 他在里面扒拉了一番,拿出了一个扁葫芦形的东西,他拿着那物来到箱子边,插进锁眼里拧动了几下,“咔嚓”一声锁开了。 他苦笑了一下,道:“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他把这把钥匙交给我的时候,说这屋子里有一个宝物,若我能找出来,便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当时以为他是在骗我,便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原来他不止一次想过放他离开。 莫殷见他神情,没有说话,伸手打开了箱子,里面还有一个没上锁的小盒子,他拿出来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根金色的孔雀羽毛。 “这应该就是金翎羽了。既然东西拿到了,我们还是尽快......” “汪、汪、汪...…” 突然一阵狗叫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他们转过头,看见一只脏兮兮的狗正站在门口冲着他们叫。 又怂又凶。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快离开吧!”莫殷说道。 “等一下。” 莫衍往门口走去,那只本来凶巴巴的狗夹起尾巴就欲溜走。 “哥,帮我拦住他。” 莫殷心下疑惑,但还是快走一步到门口挡住了狗的去路。 “呜呜呜......”那狗发现去路被挡住,慢慢伏低身子,哼唧起来,连大声叫都不敢了,看来应该是被人欺负过,才会如此怕人。 莫衍捡起地上君天瑶的脏衣服,走到狗身边,把狗包了起来,并用衣服的袖子把狗嘴绑了起来,防止被咬到。 他抱起狗扒拉了他脖子上的毛,露出一个脏兮兮的玉质小牌子,隐约可见上面刻着“阿宝”二字。 “莫衍,这狗这么脏,你别抱在身上,小心有疫病。”莫殷看着莫衍用脏衣服包着脏狗,有些无奈地提醒道,“还有,你不是不喜欢狗吗?” 莫衍朝他笑了一下,道:“这是他养过的一只狗,曾带来给我看过几次,但因为我不喜欢狗,他后来也没再带它来过此处了,没想到已经长这么大了。” “你不会要带他去天水山吧?” 莫衍看着那狗笑着点了点头。 莫殷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那到镇上后先给他洗个澡,然后驱驱虫病,剃剃毛,总不能这么脏兮兮地带走吧?” “嗯,我们收拾收拾,出谷吧?” “收拾?你要收拾什么东西?” “他以前送我的东西。” 莫殷看着莫衍背着的鼓鼓的包裹还有手上提着的那只狗,有种他们此次是来打劫而不是来寻宝的错觉。 他无奈地将金翎羽放入衣襟里追上莫衍走了出去。 第9章 你是母狗吗? 到客栈后,天色已晚,莫衍叫来热水给那狗洗了三遍澡。 莫殷才看出狗原本的颜色,是只白色的小狗。 洗完后,莫衍拿起剑来就欲给狗剃毛,莫殷看着不断发抖的狗,道:“你别用剑,会吓坏他的,我去外面买剪刀跟药,你先把他的毛擦干。” 莫衍闻言总算停下了忙碌的手,点了点头,扯过毛巾给狗擦起毛来。 他仔细扒拉着狗毛认真地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感染的的地方,松了口气。 但还是决定把狗毛全剃了。 毕竟到时候君天瑶免不了要天天抱着狗,他可不想跟狗毛粘满身的人睡一张床,哪怕那人是他所爱之人。 他现在是如何也想不到,他跟君天瑶会因为一只秃了的狗置了好几天的气。 准确的说是他单方面生气。 他们两人回到药庐时,君天瑶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看到朝思暮想的人,莫衍满心欢喜地朝那人走去,岂料本来安安分分窝在他怀里的狗突然大声叫了起来,并挣扎着跳出了他的怀抱,摔在了地上。 许是摔疼了,那狗吱吱呜呜地叫了几声,然后一瘸一拐地往君天瑶身边跑去。 君天瑶不明所以地看了看眼前这无毛的狗,又看了看莫衍。 只见莫衍朝他一笑,开口道:“在偃月谷里捡到的流浪狗,看着可怜就带了回来。” 君天瑶这才仔细观察起这狗来,觉得有些熟悉,在看见狗脖子上的玉质牌子时,才疑惑地叫出声:“阿宝?” 那狗在听到君天瑶的声音后,尾巴摇得更欢了,嘴里哼哼唧唧地撒着娇,就要往君天瑶怀里跳。 莫衍眼疾手快拎着狗脖子阻止了它的动作。 君天瑶看着瘦骨嶙峋的狗本来就心疼得要命,现又见狗被人拎起来四脚不着地晃来晃去无力反抗,心里顿时起了火,道:“你别这么拎它,它会疼的!” 莫衍把狗放在地上,对着君天瑶无辜地眨了眨眼,道:“不会吧?我看那些母狗叼小狗时就是咬着脖子的。” 看着那人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的样子,君天瑶毫不客气地反问道:“你是母狗吗?” “你!你......恩将仇报!早知道就不带它回来了,饿死它算了!” 莫衍是万万也想不到这个人竟然有这么毒舌的时候,而且还是为了一只狗! 他现在是非常后悔带这只秃了的狗回来。 君天瑶这才想起是莫衍救了他的狗,也觉得自己说话重了些,打算主动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氛围,他调整了语气,问道:“它的毛呢?你们捡到时就被剃了吗?” 莫衍没好气地回道:“我不喜欢有毛的东西,狗毛粘你一身,我还怎么与你睡一张床?所以就把它剃了。” 君天瑶听着他的话,火气蹭地一下就又蹿了上来,冷笑一声,道:“那我是不是也该把头发剃了才是,免得到时候掉到床上,脏了莫公子的衣裳。” “你......” “莫衍!” 莫殷闻着越来越重的火药味,赶紧叫住了莫衍。 然后对着君天瑶解释道:“你别听他瞎说,主要是我们捡到它时,它身上的毛又长又脏,怕有狗癣,就剃了毛认真检查了一遍才放心地带了回来,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毛就能长出来了。” 君天瑶听他这么解释,神色缓了一些,对着正在给狗检查的莫行之说道:“它怎么样?” “有几小块癣,不严重,应该是被别的狗咬过后没处理造成的,我一会儿给它熬些药敷一敷,过几天应该能好,这几天你就先别抱它了。还有就是长期吃不饱饭,骨头有些软,这个得慢慢恢复。其他倒没什么。” 君天瑶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转头忽略了莫衍,对着莫殷问道:“东西取来了吗?” 莫殷取出盒子打开放在君天瑶面前,道:“是这个吗?” 君天瑶点了点头,道:“是的。但是我当时忘跟你们说开锁的钥匙放在哪里了,而那锁是特制的,你们是怎么打开的?” 莫殷看了莫衍一眼,见那人生着闷气朝屋内走去了,叹了口气,道:“我们在那间屋子里找到的。” 君天瑶闻言惊讶不已。 他记得,钥匙并没有放在那间屋子里。 难道是记错了? 他压下心里的疑惑,道:“那把锁你们带了吗?” 莫殷往门口看了一眼,道:“在莫衍的包袱里,你要用吗?我去帮你拿来。” 君天瑶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用了。那把锁是特制的,扔了怪可惜,带回来了就好。” 晚间吃饭时,君天瑶看着桌上的几样糕点,有些惊讶地问道:“这些糕点是......?” “在偃月谷外小镇上的一家戏楼里买的,带回来给你们尝尝,味道还不错。” 莫殷说着莫衍替他编排好的台词。 “多谢!” 君天瑶道了谢,就去夹离自己最近的红豆饼。 他并没有看见莫衍已经夹了一块桃花酥打算放进他碗里。 这样一来,莫衍就以为君天瑶是故意不愿意吃自己夹的东西,悻悻地收回了筷子,将那块桃花酥放到了自己碗里,连吃饭的胃口也没有了。 第10章 你会把他留下吗? “空情,药庐里还有空的房间吗?我......晚上想自己一个人睡。” 沈周看了一眼莫衍,然后对着君天瑶道:“房间是有的,但没有床,没法睡人,你要是想自己一个人睡,那就睡我的床吧!我睡书房就行。” 君天瑶刚想拒绝,就听见莫衍微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能让主家睡书房呢!他要是不愿与我睡一间,我搬出来睡就行,何必多此一举。”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那你是什么意思?” “随你怎么想吧!” 君天瑶本想晚上让阿宝睡在自己房间里,考虑到莫衍不喜欢狗这一点,才想着独自睡一间的。 但没想到被莫衍误会了。 而且还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他也也有些生气,懒得解释了。 莫衍见他这个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草草吃了两口就退席了。 “我们在这里也打扰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他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再过几天我们打算启程回去。”莫殷饭后来到院子里对着正在喂狗的沈周说道。 “嗯。”沈周手顿了一下,没有抬头。 “你......随我们一起走吗?”莫殷有些犹豫地问道,沈周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他又补充道:“你不想去千鹤山庄看看吗?” 沈周见他眉宇间有些哀伤与期盼,心存不忍,道:“你是想,也许我去了,看到熟悉的景色就能想起来什么是吗?” “也许你真的是他呢?我觉得这世间不可能有那么多巧合。” 沈周见他这样,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执着,即使我真的是莫府二公子,也依然会选择留在这个药庐的。” “为何?” “自我手脚筋接好后,便一心想着能跟师傅一样,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而且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安静了,养两只狗,种些药草,炼药...…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那你以后不娶妻生子吗?” 沈周闻言怔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若我真是你二弟,那我跟莫衍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你会站在谁那边?” 莫殷想了想,笑道:“若真是这样,我不会介入你们的感情的,一切都看那个人自己的选择。” 只是他虽这么说,但还是不希望,兄弟两人争一个人的狗血戏码发生在莫府。 沈周也不再逼他,叹了口气,道:“我就先不与你们一同上路了,若日后你能确定我便是你亲弟弟,那我一定会去千鹤山庄拜访的。” 见莫殷没有说话,他又补充道:“阿瑶不一定比我知道的少,你也可以跟他打探打探消息,也许会有收获。” 莫殷闻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心里却一点儿也没谱。 只因君天瑶自失忆来,对他们几个跟武林盟沾边的人都不是太友善,尤其是他这个千鹤山庄庄主。 沈周见他面露难色,问道:“需要我帮忙问问吗?” “算了吧,等以后有机会吧!”莫殷过了一会儿又说道:“此次叨扰了许久,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提,我会尽力满足你的。” 沈周想了很久,定定地看着他,道:“那...…要是我问你要一人,你也会把他留下吗?” 莫殷知他所指,但他又有何理由决定那人的去留,叹了口气,道:“只怕这件事情也由不得我。” “我也就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也毋需挂心于我。” 沈周也知道君天瑶的去留,眼前这个人决定不了,他只是隔着他问了另一个人而已。 他原来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他觉得君天瑶留在莫衍身边,也许是被迫的。 可自君天瑶失忆后,他反而看得明白了。 那个坐在雪地里委屈哭泣、喜欢在梅林中等自己、那个想尽办法制造与自己独处机会的人终究是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偃月谷谷主。 既然他不想自己再卷入任何纷争,那就遂了他的愿吧! 莫殷把随身的玉佩留给了沈周,并许诺他,日后有任何难处,都可以去千鹤山庄找他,他一定倾囊相助。 莫殷回到厅堂后,看见君天瑶还没进屋,而是盯着狗发呆,叹了口气,道:“你想一个人睡一间吗?” 君天瑶怔了一下,抬头看向他,解释道:“我想让阿宝跟我睡一间,考虑到莫...…莫公子不喜欢狗,才想单独住一间的,没想到反倒让莫公子误会了。” “原来如此。”莫殷想了想,道,“你别怪他,自从偃月谷出来后,不知为何,他整个人就变得很暴躁,脾气也差了许多。” 君天瑶摇了摇头,道:“我本不该骂他的,是我失礼了。我当时太心疼阿宝了才...…” 莫殷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竟然如此爱惜一条狗。 联想到沈周的遭遇,他竟然有些伤感。 也许在那谷里,狗比人更值得上位者信任吧。 他默默叹了口气,道:“要不你今晚先睡我的房间吧,我跟莫衍睡一间。” 君天瑶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第11章 我承认,它是只漂亮的小狗 莫衍听到动静,朝门边看去,发现是莫殷抱着被子进来了,便又低下了头。 “怎么?看见是我,失望了?”莫殷揶揄道。 “哥,你就别取笑我了!” 莫殷来到床边,看着有些暴躁的人,关切道:“你怎么了?自打偃月谷出来后你整个人就很暴躁,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吗?” 莫衍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很烦,我......我真的很害怕,明明曾经拥有过,可现在想去抓却什么也抓不住...…他对一只狗都那么在乎,可对我却......,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他可以为了我让狗远离那间屋子,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 听着语无伦次的表述,莫衍叹了口气,道:“他只是忘了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而已,并不是真的就对你冷漠。就像今日,他并不是不想跟你睡一间屋子,而是考虑到你不喜欢狗,才打算跟阿宝单独睡一间的。” 他并不善于安慰人,但又不忍心看着莫衍钻牛角尖。 莫衍愣了片刻,道:“我倒是希望他再也想不起之前发生的事情,这样,一切都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偃月谷一行才让他真正明白了君天瑶曾经对他的感情,可那份感情却被曾经的他弃若敝履,狠狠践踏过。 他不觉得自己曾经做的是错的,但他真的很害怕那人的心已经麻木,害怕那人不再执着于得到他的回应,害怕那人已经关了心门,予求予给。 莫殷看着日渐憔悴的人,道:“先不说他了,既然金翎羽已经拿到了,祀血咒还是尽快解了的好,这镇上正好有一座小庙,明日备齐东西便去解了它吧!” “我也正有此意,不能再拖了。” 他想尽早把人弄进府,放在他眼皮子底下,这样,那人就逃不了了。 莫殷听他这么说才松了口气。 第二日他们俩人忙碌了一整日才按照君天瑶说的方法将每一项事物安置妥当。 至于能不能解咒,他们心里也没有底。 又过了三日,莫衍终于忍受不了跟君天瑶形同陌路的日子了,准确的说是忍受不了君天瑶跟一只狗“卿卿我我”却对他这个大活人不理不睬的日子。 是日,晚饭后,莫衍在君天瑶卧房门前徘徊良久,终于抬起手敲上了紧闭的房门。 “门没锁。” 屋内传来那人不冷不热的声音。 莫衍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门一开便看见君天瑶在逗狗,他撇了撇嘴,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君天瑶以为莫衍一直在生他气,而他又不善于向人道歉,为了避免尴尬,这几日都有意避开了莫衍,现下看见来人,有些惊讶,道:“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来看看......它。”他指了指卧在君天瑶脚边惬意地摇着尾巴看着他的狗,“狗癣好了吗?” “已无大碍。” “它......” 准备好的说辞,一见到那人便全忘了,莫衍绞尽脑汁想制造话题,可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想不出来。 他这个样子,看在别人眼里就是“欲言又止”,君天瑶以为他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要求,道:“莫公子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不用有太多顾虑。” “没什么,就是我......我们......刚捡到它时......就......就......就觉得它......它......很有气质!” 看着那人在听到自己的胡言乱语后疑惑地皱起了眉,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 “就是跟一般的流浪狗不一样,虽然身上的毛又长又脏,但可以看出原本是只漂亮的小狗。后来看见它脖子上戴的玉牌子,觉得它以前应该过着很安逸的生活,就想着带回来好生喂养,给它一个安稳的家。” “莫公子说笑了。”君天瑶淡淡地说道。 莫衍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忽然觉得君天瑶真的话太少了,让人无法将话题继续下去,默默叹了口气,认命般问道:“还生气呢?”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轻,温柔极了。 “嗯?什么?”君天瑶似是没听懂他的话般,微微蹙起了眉头。 “我当时不应该拎它的脖子,我没有养过狗,所以不知道......不知道那样做会弄疼它。” 君天瑶没想到莫衍会因为这事儿跟他道歉,说到底,这件事错主要在他,现下莫衍先道了歉,反而让他面子有些挂不住,过了一会儿才道:“应该道歉的是我,我不该骂你的。” “这么说,你不生气了?”莫衍问道,语气似有些宠溺。 “我没有生气。” “好。那回去睡吧!”莫衍很顺口地说道。 君天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那个,莫殷他还是比较喜欢单独睡,我们就别打扰他了。吧?” 第12章 亲戚? 君天瑶听他这么说,也觉得不应该一直占着莫殷的卧房,便应了他,但却不知怎么开口提阿宝的事情。 莫衍见他眉头微蹙的样子,知他心中所想,道:“狗的话可以让他睡我们那屋的地上,我去给他找些茅草,也不会凉着它。” 君天瑶闻言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莫衍,却见那人也在看着他,眼里满是笑意。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烦躁。 又过得一阵子,一行人向沈周辞了行,踏上归途,至此,热闹了两个月的药庐又归于冷清。 沈周将亲手剪下的君天瑶的发丝藏于荷包中,放入衣襟。 此去经年,天涯路远,愿君无恙。 回去的路倒比来时顺利许多,一路没什么事情发生。 只是在接近千鹤山庄时,君天瑶变得越来越沉默,甚至总在无意中透露出敌意,这点让莫衍很是烦躁。 莫殷一回来便忙碌起来,离府三个月,有一大堆事物等着他处理,莫行之栽好移植回来的药草后便重新开了医馆治病救人,陶初翰免不了被他爹训斥了一顿并禁足半月之久,一切都又回到了熟悉的样子。 至于君天瑶,那自然是被莫衍安置在了他卧房西侧的床上,而那只狗没被允许进入卧房。 莫衍命人在卧房外搭了一个狗窝把它安置了进去。 君天瑶寄人篱下也不好说些什么,就只能同意了。 莫衍倒真的说话算话,基本上没有限制君天瑶的行动。 这天,霜可遵从莫衍的吩咐推着君天瑶在莫府内转转。 等到了湖边时,君天瑶表示自己想独自一人呆会儿,霜可便先行离开了。 等霜可走远后,君天瑶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然后试着握了握拳,已经完全没有障碍了,再过约莫一个月就可以走路了。 他看着平静的湖面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十五年的努力,十五年的武功说没就没了,任谁也不能心平气和地接受。 他咬了咬牙,暗自发誓一定要让罪魁祸首付出应有的代价。 “公子?”一个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君天瑶转过头看见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朝自己走来。 “公子,真的是你!我听他们说二少爷回来了,想着没准你也回来了呢,没想到真的遇见你了。”阿宁雀跃地说道。 君天瑶看着少女的样子,心想,他们之前肯定认识,既然从莫氏兄弟那里问不出什么来,没准这个少女是个突破口,而且多结交个人对以后行事也多有助益。 “抱歉,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姑娘认识我?” 他如实说了自己的情况。 “公子,你......”阿宁有些失落,“我是阿宁啊,你不认识我了?你还送我过我春梅呢!” 君天瑶闻言皱起了眉头,他可不记得自己有随便送人花的习惯。 “真的抱歉,我记不起来了,敢问姑娘芳名?” “没关系,我叫阿宁,是莫府的侍女,以前伺候过公子一段时间。” “你伺候过我?” 君天瑶内心疑惑不已,莫殷为什么会给自己这个阶下囚安排一个侍女?难道自己以前在莫府的身份并不是阶下囚? “对呀!您是两位少爷的亲戚嘛,手脚又不便,二少爷就安排我伺候过你一段时间,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把我调走了。” “亲戚?” “对呀,莫管家跟我们说,您是两位少爷的远亲,被仇家追杀手脚筋都断了,是二少爷外出游玩的时候救了你。” “那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来的莫府吗?”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最早听人提起您是在元宵节的时候。” 按阿宁的意思,他是在元宵节之后才公开出现在莫府的,而莫行之又说过初次见他是在去年夏天。 君天瑶心下疑惑,这中间的半年他又在哪里?经历了什么?除了莫氏兄弟外又有谁人知道他的存在? 如果没人知道,那是不是他死在莫府也不会有人知道? 思及此处,他后背不禁冒出阵阵冷汗。 “公子,您没事儿吧?”阿宁见他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道。 君天瑶定了定神,道:“你跟我大致说说从你开始伺候我到被调走之间发生的事情吧。” 君天瑶从阿宁口中了解到,他与莫衍接触的时间要远多于莫殷,而且莫衍为了方便照顾手脚俱残的他还把他自己的卧房进行了改造,让他住了进去。 他忍不住疑惑,难道真的是莫衍外出时救了他? 可他消失的那半年又是怎么回事?越想越乱,毫无头绪。 他又问道:“那你知道二公子是在什么时候救的我吗?他最近一次外出游玩是什么时候?” 阿宁想了想,道:“最近一次的话应该就是年后这次吧!再往前的话,应该就是前年腊月的时候,那次二公子好像出去了半年多,连过年都没有回来呢!” “也就是他回来时是去年夏天?” 君天瑶想,如果莫行之没有说谎,那他应该是在进莫府前手脚筋就断了,而且是莫衍带他回莫府的。 难道是在与武林盟的大战中他落败,负伤逃走的过程中遇到仇家被挑断了手脚筋,莫衍救了他? 莫衍没见过偃月谷谷主的样子,误救了他也是有可能的,但若是这样,莫衍为何不愿对他说起? 君天瑶想来想去,都都无法解释这些疑惑,但没有其他线索,只得暂时作罢。 第13章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了? “公子?您在想什么呢?”阿宁见他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 “没什么。”君天瑶回了神,“湖边有点儿冷,你推我到别的地方转转吧。” 他想,为今之计,还是先熟悉熟悉莫府的地形,以备不时之需。 莫衍回来时发现君天瑶没在屋内,桌上摆的饭菜已经凉了,他微皱了眉头,问到:“他还没用过晚膳?” “天瑶公子还未回来,故未曾用过。”霜可答道。 “他何时外出的?” “用过午膳后便出门了,距现在约有三个多时辰了。”霜可答道,她语气中也有一丝丝焦虑。 “他一个人吗?” “是的。当时在湖边,天瑶公子说他想自己一个人呆着,便让我回来了,还说不希望被打搅到,故一直未曾出去寻人。” “他不让打搅你就不打搅吗?都这么晚了,他手脚又不方便,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莫衍有些生气,但看到霜可拧巴的小脸,便没再责备下去,而是转身走了出去,欲寻人回来。 莫衍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询问了巡逻的仆人,才知道君天瑶往玄武苑的方向去了,与他在一起的还有阿宁。 不是说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不想被打搅吗?为何又让阿宁陪着了? 他俩什么时候又走到一起了? 莫衍满心不悦地朝着玄武苑的方向走了去。 玄武苑是千鹤山庄的一家武馆,与莫府仅隔了两条街的距离,出了莫府东南门往东走不一会儿便是了。 此时,正是晚课时间,有约莫十来个人正在玄武苑前院内操练。 莫衍放眼望去,并未看见君天瑶,内心疑惑不已,正欲离开,便看见阿宁从正厅内走了出来。 阿宁也正好看见他,便朝他走了过来。 “二少爷,您怎么来了,是来找公子的吗?他正在与武馆的师傅聊天呢!”阿宁道。 莫衍点了点头,然后朝正厅走去。 他刚进去便听到武馆的师傅说道:“在下才疏学浅,怕是要让公子失望了。” 君天瑶正欲再说些什么,抬头便见莫衍入门而来,他有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莫衍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失落,但很快便调整了情绪,对着武馆师傅道:“仇师傅别来无恙啊!” 仇师傅看见来人,有些惊讶,道:“哟!是二公子。不知二公子今日为何有空光顾我这小馆?” “我是来寻人的。”莫衍朝君天瑶努了努下巴。 “原来这位公子是莫府贵客,失敬失敬!”仇师傅对着君天瑶说道,“既然如此,公子何不向莫家两位公子讨教,反而来我这个小馆?” “讨教什么?”莫衍问道。 “这位公子想......” “仇师傅,今日多有叨扰,还望见谅。现下天色已晚,在下改日再来吧!”君天瑶开口打断了仇师傅的话。 仇师傅愣了一下,然后了然地笑了笑,道:“也好,那在下就不留二位了,慢走,不送。” 莫衍向仇师傅到了别,推着君天瑶朝外走去。 等回到卧房时,霜可已经重新热好饭菜了。 莫衍示意霜可下去,然后将君天瑶推到桌子前,柔声道:“饿了吗?让东厨准备了些江南菜,尝尝味道怎么样。” 君天瑶一直想着武馆的事情,心里有些烦乱,道:“我没胃口,你吃吧!” 莫衍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看了他一会儿道:“在武馆里,你与仇师傅谈论了些什么事情?” 他隐约可以猜到君天瑶是因为之后不能练武的事情而烦心,心里难免也有些烦乱,但还是耐着性子想要开导君天瑶。 君天瑶只是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微蹙着眉头,没有答话。 “为何不想让我知道?”莫衍捏着君天瑶的下巴迫使他面向自己。 被捏着下巴让君天瑶有些生气,他甩开莫衍的手,道:“莫公子,我没有必要什么事情都向你汇报吧?” “你是我的人,你的事情当然也是我的事情,不向我汇报你还打算向谁汇报?” 君天瑶闻言,冷笑一声,道:“这话从何说起?我什么时候成了莫公子的人了?” “你是我的仆人,自然是属于我,我有权利向你询问任何事情,你也需如实回答。” 莫衍边说边挑起君天瑶的头发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君天瑶看着他轻佻的动作,满心不悦,道:“还没有签契约之前,我还不是你的仆人,你无权过问我的事情。而且,”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莫衍,“我签的也不是卖身契,请莫公子自重。” 莫衍听到此处,忽然站起身,两手扶着四轮车把手,将君天瑶圈在自己与四轮车靠背之间,脸一点点靠近君天瑶。 君天瑶以为他要亲自己,心下一惊,抬手就去挡,却被莫衍一把抓住了。 看着慢慢靠近的脸,他不得已侧过头,不悦道:“你想干什么?” 莫衍轻笑一声,嘴唇轻轻擦过他的侧脸,然后在他耳畔缓慢低语道:“想吃...…饭。” 看着君天瑶僵硬的身体,他心情愉悦地直起身,柔声道:“你不饿吗?好几个时辰没吃东西了吧?”他盛了碗粥放到君天瑶面前的桌子上:“先喝点粥,暖暖胃。” 君天瑶这一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他感觉莫府“危机重重”,心想还是早日查明真相,早些离开为好。 第14章 这么急着想做我的仆人吗?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一个月便过去了,这一个月君天瑶基本没出过别院,这倒让莫衍很是意外。 这天,君天瑶醒来时发现外间的床上没有人,心想莫衍已经出门了。 他试着站到地上走了几步。 由于长时间不走路,有些许的不适,但比之前也好了太多,他叹了口气,欲穿上衣服去外面走动走动,却发现莫衍回来了。 莫衍见他站在地上,朝他笑了笑,道:“感觉怎么样?可有何不妥?” 君天瑶摇了摇头,道:“无甚不妥之处。劳烦莫公子挂心了。” “这么客气做什么?反正你以后就是我的......我莫府的人了,我也有这个责任关心你。” 自武馆回来的那晚后,莫衍倒是客气了很多,也再也没有过轻佻的举动。 但君天瑶还是不想在莫府待太长时间,他想了想,道:“我现在手脚都可以活动了,我们什么时候签契约?” 莫衍轻笑一声,道:“这么急着想做我的仆人吗?你要是急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啊!” 君天瑶一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 “我知道,刚刚与你开了个玩笑,别介意啊。” 莫衍说着拿出三张纸平铺在了桌子上。 “这里有三张纸,有两张是契约,另一张是莫行之为你‘量身打造’的恢复手脚筋的方子。 “契约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就签,时间也是从今天开始算起,但前两个月你必须每天按照这个方子进行锻炼,目的就是为了让你的手脚筋能尽快恢复。 “恢复期你做不了太多其他事情,就先留在我的卧房听差遣吧,等你行动自如了,我会让莫春安排一些府内的事务给你。 “你要是没意见的话就在契约上签字吧。” 君天瑶看了看那两份契约,其中一张莫衍已经签了字的上面写了:“庆元十年,五月十七日,我与君天瑶达成协议,同意其为莫府做工一年零六个月偿还其所欠之债务,并承诺在其为仆期间,不过多限制其人身自由,许其在不破坏千鹤山庄及我府规矩的前提下自由行动。立据人:莫衍”。 他又看向另一张契约,“庆元十年,五月十七日,我与莫衍达成协议,自愿入莫府为仆,做工一年零六个月偿还所欠之债务,并承诺在为仆期间,牢记莫府戒律,遵守莫府规矩,不得损害莫府声望。若违背以上原则,甘愿按《莫府家仆训》接受处罚,立据人:” 这两份契约写的简单,君天瑶也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他取来笔,在第二份契约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莫衍接过君天瑶那份契约,吹了吹上面的墨迹,道:“这份契约就先由我保管了,我的那份你收好了!自现在起,你便是我莫府的家仆了。” 君天瑶点了点头,收了契约,然后问道:“上面写的《莫府家仆训》可否让我看看?” “不急,到时候自然会给你看的,你没看完之前做错了事情,我也不追究你的责任。” 莫衍眼珠子一转,又道:“不过嘛,有件事我必须提前跟你说清楚,那就是按我莫府的规矩,入府为仆必须改姓为‘莫’,这两年你不可再用‘君’姓,要随我姓,叫‘莫天瑶’才行。” 君天瑶知道莫府的规矩,也做好了改姓的准备。 只是莫衍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仿佛是在说女子婚嫁后要随夫姓一样。 冒出这个念头后他被吓了一跳,抬眼看了莫衍一眼,却发现那人一脸坦然。 他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道:“这是自然,我自是不会坏了莫府的规矩。” “你真的愿意改姓?”莫衍有些惊讶,他以为君天瑶会不情愿,也做好了不让其改姓的准备了,但没想到,君天瑶竟然就这么同意了。 “姓名而已,皆乃身外之物,又何须看得如此之重。更何况,我本也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君天瑶’这个名字也是上一任谷主取的......”说到此处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道:“应该说是上上任谷主才对,我才是上一任谷主。” 莫衍看着他自嘲地笑容,心仿佛被扎了一下,疼得厉害。他闭了闭眼,掩了眸中的情绪,道:“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了。” 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还记得入谷之前的事情吗?如果你想找家人,我可以帮你。”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骨肉血缘也弥补不了这缺失了二十年的亲情。不如不找,省得到时候同一屋檐下徒增尴尬。” 说到此处,君天瑶看向莫衍,微微笑了一下,道:“况且,入谷之前的事情我一点儿也不记得了,甚至连自己的生辰都不知是何时,谷主说我入谷时三岁,我便当自己三岁。” “那你从来没有庆过生吗?” 无论是之前被囚于偃月谷还是后来囚禁了君天瑶,莫衍从来都没有问过君天瑶的生辰,甚至说,从来没想过要为君天瑶庆生。 第15章 你真的想? “也不算没有,与我一起入谷的那些人基本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入偃月谷意味着抛弃过往重获新生,于是大家把入谷日作为“生日”,每逢有人生日,大家都会一起庆祝,应该也算是庆生吧!” “那你的......生日是何时?” “五月十九。” 莫衍一愣,道:“五月十九?也就是后天。” 莫衍的生辰便是五月十九,去年在偃月谷,君天瑶曾为他庆过生,但却未跟他说那天也是他自己的生日。 那日,君天瑶忙了一天,直到酉时才得空。这些日子武林盟的动作不断,让人猜不透他们的部署,大战在即,容不得有半点差错,否则将功亏一篑,他从案边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打算小憩一会儿再去谷内看看情况。 没成想他刚坐到床上,便闻到一股花香。 看来是休息不成了,他叹了口气,道:“进来吧。” 门开了,一阵铃声响起,花香也更为浓郁。 “花骨儿,你这花香能不能收一收,还没接近敌人,敌人就被熏走了,你是打算以这样的方式不战而胜?” “什么嘛!龟蛇跟柳飞他们都说很好闻的,真不解风情。”花骨儿不满地说道。 “他们是怕连着拉好几天肚子才不敢说真话而已。” “你......!算了,看在今天是你生辰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了。”花骨儿说着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君天瑶,道:“喏,你上次要的,给你找来了,就当是你的生辰贺礼了。” “今日是五月十九?”君天瑶想了想,道:“花骨儿,我今晚有些事情,你去帮我看看谷内的部署是否有漏洞。” 他记得,当时属下递给他的莫衍的资料上,生辰那一栏写的便是五月十九。 对于现在的君天瑶来说,能比谷内部署更重要的,只可能是那处别院里的人,花骨儿叹了口气,道:“让我帮你看着谷内的事务没问题,但他毕竟是正道中人,你们始终都是敌人,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背叛了你,你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君天瑶不是没有想过,而且他相信,要是有那么个机会,莫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背叛他。 但他仍不愿放手,始终盼望莫衍有朝一日能喜欢上他。 虽然,他知道这不过是奢望而已。 他叹了口气,道:“我自有计较,你先下去吧。” 等花骨儿走了好一会儿,君天瑶才起身往外走去,他先让人准备了一碗长寿面,然后端着面往别院走去。 等他来到别院时,莫衍正坐在院内的桌子前喝着酒。 他皱了皱眉,上前将面放到桌子上,同时夺过莫衍的酒杯,道:“喝酒伤身,以后不准喝酒。” “多管闲事!”莫衍皱着眉说道,然后起身打算回屋。 君天瑶伸手将他拉到自己怀里,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莫衍抵抗不过,便由得他的st在自己嘴里作乱。 良久,君天瑶终于放开他,然后抱起他将他放到凳子上,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让人准备了一碗长寿面,尝尝吧。” 他说着在莫衍旁的凳子上坐下,等着他吃面。 莫衍心中闪过一丝狐疑,但随即便了然。 他从未告诉过君天瑶他的生辰,看来君天瑶已经调查过他的身世了。 明知他是千鹤山庄的二少爷,竟然还不放他走,这君天瑶到底是真的不怕武林盟还是狂妄自大。想到此处他不禁冷哼一声,道:“跟你在一起,吃再多的长寿面也会英年早逝。” 君天瑶闻言笑了笑,眉宇间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戾气,只道:“我有这么吓人吗?” 月光落入他眼中,亮亮的,璨若宝石。微松的领口下,锁g若隐若现,结实的胸膛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莫衍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痒痒的,仿佛有千万只羽毛挠来挠去。 他有些烦躁地移开眼,但脑海里却浮现出昨晚梦中君天瑶浑身cl被别的男人压在s下狠狠q犯的样子。 …… 他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连呼吸也有些急促。 想起柳飞与他提起的交易,若是不答应最后让柳飞得逞的话,那梦中的情景会不会变成现实?君天瑶又会落入谁的手中? 他突然看向君天瑶,定定地叫道:“君天瑶。” 君天瑶不明所以,侧头看向他,笑道:“怎么?” “你真的喜欢我?”莫衍依旧是定定地看着他,连眼都不眨一下。 君天瑶不知他何故此问,但也认真地回答道:“是。” “把你给我。” 短短四个字,没有太浓的情绪,却如炸雷一般,落入君天瑶耳朵里,笑容僵在脸上。 “你……真的想?” 他想,若他真的想要,也许……可以送他作为生辰贺礼,但,仅此一次而已…… 莫衍看着君天瑶极不自然的神色,方回了神。 这个人如此心高气傲,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 他摇了摇头,不,还不到时候,一切计划都在顺利推进,不应该旁生枝节,快了,很快就由不得他不想了…… 将这些想法驱逐出脑海,莫衍岔开话题问道:“武林盟给你下了战书吧?什么时候?” 君天瑶也不禁松了口气,回复道:“半月之后。” 见莫衍没有回话,他又问道:“你会背叛我吗?” “我们本来就是敌对的阵营,何来背叛一说。更何况,以偃月谷的实力,还会怕背叛?”莫衍面无表情地回道。 “再严密的布防也会有漏洞,若是有人与武林盟的人里应外合,那只怕是我武功再高也难护得偃月谷周全。” 第16章 忘忧 “我本就是武林盟的人,是你选择将敌人留在身边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都是你咎由自取罢了。”莫衍说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君天瑶没有答话,而是端起酒杯放在手里把玩,看不出任何情绪。良久,他将酒水一饮而尽,然后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道:“送你的,打开来看看。” 莫衍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打开了那个精致的盒子,只见里面躺了一个白玉小瓶子,他将其取出,拔开塞子闻了闻,没有什么味道,问道:“这是?” “忘忧。”君天瑶端起酒壶喝了一大口酒,来不及吞咽的酒水顺着下颚滴落,没于胸前。 “饮忘忧者,择事而忘。”江湖传言,喝了忘忧水的人,可以有选择地忘记一些事情,君天瑶给他忘忧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想他忘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有些不明白君天瑶的做法,不禁问道:“你给我‘忘忧’是何意?” “此次大战结局未知,若是偃月谷败了,你就把这水......喝了吧,忘了这半年发生的事情,就当......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他何尝不想莫衍心里一直记得他,哪怕是他死了,莫衍也不会忘记他,可是,他却不忍心在他死后,莫衍还一直活在这段日子的阴影里走不出来。 莫衍听他这么说有些恼火,这人凭什么决定他的记忆。 他握紧了手中的瓶子,冷笑一声。 “你倒是挺会摘清自己的,你是不是想着,要是我把你忘了,你的所作所为就能一笔勾销了?君天瑶,你的如意算盘打得未免也太响了吧?”他将手里的瓶子扔向君天瑶,“这东西我不需要,即使你死了,我也会记住你带给我的侮辱与伤害,让你死也无法安眠。” 君天瑶听着他饱含恨意的话,内心痛楚不堪,但事到如今,再争论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他叹了口气,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你一直记着这些不好的事情。” 莫衍冷笑一声,“你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你的所作所为岂止是‘不好的事情’能形容的?‘罄竹难书’都抬举你了。”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不想与你生气,你不要得寸进尺。”君天瑶有些生气地说道。 莫衍没有畏惧他的生气,反而看着那瓶忘忧,道:“你要真为我好,为什么不放我离开,然后自己喝了这‘忘忧’,把这半年的事情忘掉?”他轻蔑地笑了笑,“是觉得偃月谷有赢的可能,所以不想就这么放了我,是不是?” 君天瑶听着他讽刺的话语,没有发火,反而有些呆愣,他似乎已经醉了。 “我怎能......舍得......” 他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但还是被莫衍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 “怎么了?这个日子有何不妥吗?”君天瑶见莫衍不知为何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眼前的人与记忆中重合,可是,哪有什么不舍得,想忘记的时候,还不是毫不留情地忘得一干二净。 莫衍看着这个柔情不再,满眼疏离与戒备的人,心痛万分。他定了定神,道:“没什么。后天,我陪你庆生怎么样?” 君天瑶有些惊讶,道:“不敢劳烦莫公子,偃月谷已经不存在了,毋需庆祝了。” 莫衍心里又是一疼,道:“偃月谷......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君天瑶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安栖之地而已,谈不上重不重要,只是,那里......曾有过我最在乎的人和最无法忘怀的事情。” 莫衍看着他有些失神的样子,讷讷道:“是......沈周吗?” 君天瑶隐隐觉得,除了沈周外,那里还有过更让他在乎的人,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人是谁,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些难过,他转头看向门外,目光有些呆滞,“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细想来却又什么都没有。 莫衍来到他身后,抬手捂住他的双眼,道:“不要总是看着远处......” 温热的触觉自眼部弥漫开来,君天瑶猛地推开莫衍,呼吸有些急促。 莫衍眸光暗了暗,但转瞬便又恢复如常,笑道:“眼睛会累。” 君天瑶呆愣片刻,方道:“多谢莫公子提醒。” 感受到他的疏离与戒备,莫衍深吸一口气,道:“以后不要叫我‘莫公子’了,你既然已经做了莫府的仆人,自然要跟其他仆人一样,称呼我为‘少爷’。” 君天瑶顿了顿,道:“遵命,少爷。” 莫衍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君天瑶,然后走出了屋门。 第17章 遇到了奸商 莫衍出去一整天,直到晚上才回来,他走到院内时发现屋门没有关,而君天瑶正伏在书桌上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往桌子上看去,只见桌子上摆了一摞纸条,上面画满了横横竖竖的图案。 “在研究算筹?”莫衍出声问道。 君天瑶正写得认真,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画歪了。 他不悦地看了莫衍一眼,没答话,重新取了一旁裁割整齐的空纸条打算重新写。 被无视了,莫衍不悦地抽掉他手中的笔。 没了笔,君天瑶无奈,只得重新看向莫衍,道:“二少爷这是何意?” 莫衍眨了眨眼,道:“身为莫府的仆人,见了我不问安也就算了,竟然还不回答我的问题,下次再这样,就扣一个月月钱。” “我入莫府是来偿债的,何来月钱?”君天瑶说着就打算从莫衍手中拿回笔。 莫衍避开他的手,道:“虽说你是来偿债的,但你的月钱我会照付。在莫府吃饭住宿不用花钱,但难免会有其他需要,你可将月钱用于其他的日常开销。但是呢,这些月钱算是你为仆期间向莫府借的,契约结束那天,需如数奉还。” “为仆期间我唯一的收入便只有月钱,要是真的用掉了,哪里还能如数奉还?还不如不给呢!” “这个你倒也不必担心,要是你表现得好,到时候免不了会有很多赏钱,除非你每天就想着怎么应付了事,不然不会还不起这点儿钱。” 这话言外之意,就是要伺候得他满意,不然这契约怕是不止一年半的时间了。 事到此处,君天瑶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上当受骗了,遇到了“奸商”。 他正欲表达不满,就听得莫衍又道:“哦,对了,我得提醒你一下,莫府里很多东西都价值不菲,你没做过粗活,到时候可得小心些,没准一不小心,一年的工钱就没有了。我可做不了莫春的主,他要是执意罚你,我也无能为力。” 君天瑶看着他假惺惺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道:“不敢劳烦二少爷求情,到时候,您不在一旁添油加醋小的就心满意足了。” “啧啧...…”莫衍撩起君天瑶一缕头发,故作满脸伤心,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仆人,你做错了事情,丢的可是我的人,我怎么会添油加醋呢?” 君天瑶从他手里夺回自己的头发,道:“要真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说完不再理莫衍,拿过笔蘸了墨,又埋头写了起来。 莫衍在一旁看了他一会儿,百无聊赖,他拿起一张纸条,对着灯光看来看去,突然惊叫一声,道:“呀!你这用的是洛纸吗?” 君天瑶不明所以,看着他,答道:“放在桌子上的,我就拿来用了。” 忽地,他似想明白了什么,惊讶道:“这也要收钱吗?” 莫衍看了他一眼,道:“啧啧...…你说你也太不懂得节俭了吧?!我书桌上放得可是上好的洛纸,一张少说也得上百文,” 他说着往桌子上及地上的纸篓里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叹息道:“这得用了五六张吧?还有这墨,是上好的徽墨,这一天下来,你花了有大概一两银子。啧,你说说你,写这些东西干嘛?” 君天瑶听到此处很是生气,冷声道:“什么东西都收钱,那阿宝每日的饭钱也要我自己出是吗?” 莫衍想了想门口那只明显比入府前胖了的狗,道:“那是自然。是你自己要养的,花销当然要你自己承担。” “可它吃得都是些剩菜剩饭!” “莫府的剩菜剩饭都是有固定的去向的,并不是随意倒掉了。”他看着面色越来越黑的人,补充道:“这样吧,这狗看起来也吃不了多少,每个月就算你一百文吧。” “一文钱可以买三个肉包子,够它吃一整天的,这样下来一个月最多也就三十文钱。扣我一百文工钱,你怎么不去抢啊!” 以前的君天瑶并不喜与人争辩,不是用武力解决问题,就是用沉默逃避问题。 但今非昔比,他现在没有丝毫武力,面对莫衍时,打也打不过,沉默又起不到丝毫作用,反而会让对方得寸进尺,渐渐地,这嘴上功夫就也来越厉害了。 莫衍见他这伶牙俐齿的样子,倒是愣了一下,道:“那......那他的狗窝也占地方啊,还有他乱拉屎还得有人清理,每个月多交七十文你也不亏啊。” 君天瑶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一个月的月钱有多少?” “你现在算是莫府最低等的仆人,每个月有五两工钱。” 也就是说,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个月的工钱仅剩四两了,君天瑶越想越气,他撂下笔,起身就打算离开。 “哎,你去哪?怎么不写了?” “没钱,写不起。” “别急着走嘛!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写啊。我用的纸我用的墨自然不会收你的钱。”莫衍拉住君天瑶,哄着让他重新坐回桌子旁。 君天瑶满脸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会收代写费吗?” “当然不会,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打发时间了。” 第18章 吃饱了喂我 君天瑶想了想,觉得莫衍这次不像是在骗人,故道:“我打算用算筹的方式做一个计时历,每过完一天撕掉一页,直到契约结束。每个月按三十天算,这个计时历共有五百四十页。现在已经写到四百页了,还剩一百四十页。” “没想到你对算筹也有研究。”莫衍认真地翻看着君天瑶写过的计时历说道。 “略懂皮毛而已。” “写了一天,你也累了,接下来的一百多页我来写吧。晚膳吃过了吗?” 君天瑶心想气都被你气饱了,还吃什么吃,但嘴上还是很恭敬地答道:“回二少爷的话,还没来得及吃。” 莫衍叹了口气,喊了霜可进来,嘱咐她去厨房端些吃食,然后紧挨着君天瑶坐下,拿起笔,写了起来。 温热的体温隔着衣服传来,让君天瑶有些不适,他站起身打算去旁边坐着。 莫衍察觉到他的动作,伸手拉了他一把。 他没有防备,倒在了莫衍怀里。 莫衍伸手将他搂住,笑嘻嘻道:“别急着走啊!我不太懂算筹,你在旁边看着我,不然多写了几天怎么办?” “你先放我起来。”君天瑶挣动着说道。 莫衍闻言放开了他,脱了自己的外袍披在他身上,责备道:“身上这么凉也不知道穿件外袍,感染了风寒怎么办?” 君天瑶听得他语气里的关切之意,刚有点儿感动,就听他又道:“到时候耽误了工时,可是要扣钱的。” 仅存的那一点点感动随即化为乌有,他紧了紧身上的外披,道:“二少爷请放心,即使感染了风寒,也不会耽误工时的。” 莫衍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他往君天瑶身边又靠了靠,然后挽着君天瑶的胳膊写起计时历来。 感受到君天瑶的挣动,他皱眉道:“你可别乱动啊,不然写坏了的纸都算你的。” 君天瑶算是见识到了他的无赖,内心翻了好几个白眼,没再有什么动作。 莫衍对他这般反应很是满意,安心写起计时历来。 “少爷,您要的吃食端来了。” 霜可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君天瑶心下一惊,就欲抽出手来。 莫衍强硬地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乱动,道:“你乱动什么?看,这张纸又废了吧?” 然后又转头不满地对着霜可道:“你走路怎么连个声音都没有?想吓死人啊?!” “我......”霜可有些委屈,明明是莫衍之前怕吵着君天瑶,让她走路轻点儿的,怎么现在又是她的错了。 “行了,把饭菜放下,你下去吧,顺便把门关上。”莫衍吩咐道。 “是!”霜可松了口气,退了出去,并关了门。 等门关上了,莫衍才松开君天瑶,柔声道:“你先去吃些东西吧!别饿坏了身子。” “你不吃吗?” “你先吃吧!”莫衍朝他笑了一下,“吃饱了喂我!” “......” 君天瑶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去吃饭了。 等吃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起身端起盘子朝外走去。 “你干什么去?”听到身后的动静,莫衍转过头问道。 “喂阿宝。以后它与我同吃一份饭,每月就可以节省一百文钱。” 莫衍听着他的话,气极反笑,道:“要不你嫁入莫府当少夫人算了,这么精打细算,勤俭持家,莫府富可敌国指日可待啊!” 听着他露骨的调笑之语,君天瑶破天荒地没有生气,他想了想,道:“那要麻烦二少爷帮我在庄主面前多美言几句了,要是日后我真成了庄主夫人,定然不会忘了二少爷的大恩大德的。” 莫衍本想拿他打趣,但没想到被他巧妙化解了,心下觉得有些好玩。 他站起身,走到君天瑶身边,接过他手里的盘子放到桌子上,然后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近自己,暧昧道:“可惜呀我哥哥喜欢女子,你这庄主夫人的梦怕是要破碎了。不过嘛,我们莫府有两位少爷,要不,你考虑考虑另一位少爷,他可是一点儿也不介意未来夫人的性别的。” 君天瑶往后退了退,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道:“想来只有庄主夫人才有权利管莫府的账务,做了二少爷的夫人,再怎么勤俭持家也无法让莫府富可敌国,还是算了吧。” 他说完挣了挣手腕。 莫衍挑眉,松开了他的手腕。 君天瑶松了口气,刚欲去端盘子,腰身便被一把搂住了。 下身与莫衍紧紧挨在一起。 他一惊,抬手挡在了胸前,隔开了不断靠近的莫衍。 “你要是真想做庄主夫人,我可以去跟我哥哥说说,让他把庄主的位子让给我坐,他肯定会同意的。到时候你便嫁于我,怎么样?”莫衍满眼笑意地看着君天瑶。 温热的气息喷到脸上勃颈上,痒痒的。 君天瑶看着莫衍神色,一时间竟无法分辨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他微微张了嘴,呆愣着没有反应,直到嘴上传来温热的触觉,他才反应过来,推拒起来。 但为时已晚,莫衍扣着他的头,认真地x吮着他 的唇s。 s声不绝于耳。 他长长的睫毛在烛火微弱的光芒下,投射在俊俏的脸庞上,衬得神情温柔若水。 君天瑶心头微动,渐渐地忘了推拒,闭了眼任他攻城略地。 第19章 别乱动! “汪汪汪......”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狗叫声。 君天瑶猛地睁开眼推开莫衍,来不及吞咽的…… 他微喘着气低下头,理了理散开的衣襟,低声道:“我去喂阿宝。”然后端起盘子快步走了出去。 莫衍看着那人微红的耳尖,心情愉悦极了,甚至都懒得跟那只打断他好事的狗计较了。 初夏的夜晚竟也如此燥热,君天瑶摇了摇有些发热的头脑,朝阿宝走去。 “以后不准把自己的饭喂狗,我会派人盯着你,发现一次扣一两银子。” 身后传来莫衍的声音,君天瑶喂狗的手顿了一下,正欲反驳,却听那人又道:“你要是连续吃不饱饭,身体出了问题,谁来伺候我呀?” “以前我没来莫府当仆人的时候,也没见二少爷饿着!”君天瑶没好气地反驳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饿着?”莫衍说着走近他,伸手揽住他的腰,凑近他耳边,暧昧道:“我可是饿了十八年了。” 君天瑶当下便明白了莫衍所指,他有些恼羞,推开莫衍,但面上却依然带笑容,虽然是皮笑肉不笑。 他道:“外面多的是馆子,二少爷要是饿了,出去找一家大吃一顿便是,饿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莫衍轻笑一声,道:“外面的馆子不干净,我怕吃出病来。” “那可就不好办了,小的不会做饭,少爷又不想下馆子,看来只能找个干净的好苗子慢慢培养了。” 看着眼前与刚刚在屋内截然不同表现的人,莫衍叹了口气,岔开话题,道:“计时历做好了,进去看看吧!” 君天瑶进屋后,翻看了莫衍写的那部分计时历,纸上的字迹工整不苟,娟秀刚劲,骨力练达,可见书写之人用了十足的心。 “怎么样?写得还可以吧?”莫衍在君天瑶身后站定,柔声问道。 君天瑶点了点头,道:“字如其人。” 莫衍看着他的样子,不知怎得想起了学堂的老夫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君天瑶转过头,不解地问道:“笑什么?” 莫衍又向他靠了靠,道:“你是在夸我字写得好看?” 君天瑶挑眉不语,看着莫衍,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他并不吝啬于此类夸奖之语,也不觉得当着别人的面夸奖别人有何不妥之处。 莫衍笑看着他,往前走了一步,君天瑶不得已只得往后退去,却已紧挨着桌子,退无可退。 他刚想从一侧溜开,却被莫衍一只手挡住了去路。 只见莫衍用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从他腰侧穿过,将他圈在他与桌子中间,然后脸慢慢靠近。 君天瑶只当他又想亲自己,便想抬手去挡,可此时他俩挨得极近,竟无法抬起手来,不得已只得身子向后仰去。 一退一进之间,腰力无法支撑,向桌面倒去。 桌子上放着莫衍刚用过未收的笔墨,如此倒下去必然会打翻墨。 就在君天瑶以为今日写的计时历都要白写了时,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稳住了他不断后仰的身体。 “别乱动,打翻了墨,今日写的可全都白写了。”莫衍温润的声音响起。 虚惊一场,君天瑶心跳如雷,浑身的力气也似被抽了去,只能依靠着莫衍放于他后腰处的手勉强站立。 可莫衍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脸反而越靠越近。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君天瑶闭了眼将脸侧向了一边。 可莫衍却在嘴将要挨着他脸时,微微侧了头,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看向了桌面。 他就这样看了一会儿,才用空着的手探向桌面翻取了一张君天瑶写的计时历,然后搂着人站直了起来,但却并未收回放在君天瑶腰后的手。 他拿着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看,然后看向君天瑶,道:“好像是比你写的好些。” 君天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字迹,稍稍平复了呼吸,道:“小人自小便将大多数时间放在了武学上,文学、儒学方面自然是无法与二少爷相比。” “你要是想学的话,现在也不晚。我可以教你啊!”莫衍又凑近了些。 君天瑶避开他的气息,道:“不敢劳烦二少爷,何况,小人未曾有考取功名的打算,故少识几个字也不影响什么。” 他说完就去掰莫衍的胳膊,想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莫衍丝毫不为所动,道:“可你做了我的仆人,自然是要多识些字才行,不然,我若想让你给我念个话本听,你都念不下来,可如何是好?” 君天瑶掰了好久都没掰动莫衍的胳膊,没好气道:“小人虽说识字不如二少爷多,但倒也不至于连个话本都读不下来。” 他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没底。 当时在偃月谷他们学文儒学的时间并不多,而他也很少在学堂外读书。 史家名传、文人笔记基本没碰过,奇闻怪志倒是看过不少,只是当时不认识的字也都略过了,并不影响读懂大意。 若莫衍真拿个话本让他念,怕是很难会顺利读下来。 第20章 哪些人公认? 莫衍自是知道他是在逞能,轻笑一声,松开了放在他腰后的手,然后拿起笔在纸上分别写了“鱻”、“骉”、“麤”、“犇”四个字,递给他,道:“这四个字分别读什么?” 君天瑶往纸上看去,四个字都是三叠字,分开了他都认识,可叠在一起他一个也不认识。 他认为这些字不常见,莫衍是故意刁难他,故道:“你分明就是在为难我,话本里又怎会出现这么多叠字?” 莫衍挑眉未语,然后转身去书架上取来一本书,随便翻了一页,拿笔随手圈了几个字,然后递给君天瑶,道:“这几个字可是我随便翻了一页圈的,你可识得?” 君天瑶往书页上看去,入眼是一些对仗工整的句子,其中“寘”、“隰”、“漙”、“翿”四个字被圈了圈,而他只知道第一个字读“zhi”,其余三个字皆不认识,不免有些下不来台。 莫衍见他眉头微蹙沉默不语的样子,便知他不识这几个字,道:“第一个字读‘zhi’,安排之意;第二个字读 ‘xi’,意指低湿的地方;第三个字读‘ tuán’,‘零露溥兮’是说草上的露珠晶莹剔透;第四个字读‘dào’,指丧葬用的旗子。” 见君天瑶未接话,他又道:“怎么样?我教你识字吧?” “小人没钱,请不起二少爷当夫子。更何况小人每天还要干活,也没有时间去学这些东西。若二少爷想听书,可以请说书先生来,肯定比小人讲的好多了。” 他虽一口一个“小人”自称,但神情却倨傲张狂,仿佛他才是这方地皮上的主子一般。 “可我想在睡前听啊!总不能让说书先生来我卧房吧?这万一传了出去,坏了人家名声就不好了。” 君天瑶冷哼一声,道:“那与我睡一间卧房,二公子就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吗?” 莫衍听他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是主,你是仆,要坏也是坏你的名声,怎么会坏到我头上呢?” 说到此处,他神色暧昧地看着君天瑶,道:“你知道为何莫府仆人的月钱要高出其他府邸几倍来,而且赏钱也多吗?” “为何?”君天瑶皱起了眉,心道,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原因。 “你应该知道,身为仆人是有义务为主子纾解生理欲望的,这在哪个府里都一样,不同的是其他府邸都是有固定的人来做这种事情的,但莫府是不固定的,可能所有人都通过房,也可能所有人都未曾通过房,出于人道主义便给所有人多些工钱算是补偿。” 说到此处他凑近君天瑶:“所以说,你与我同住一间,即使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别人也会以为你是我的通房小厮。” “你……!”君天瑶气急,口不择言,道:“就二少爷长得这个模样,外人也定以为你是身处下位之人,我身为仆人上了主子,又岂会怕坏了名声?这府中不知有多少仆人羡慕我呢!二少爷要是想要了,到外头说一声,府里仆人肯定排着队地想要满足你。” 莫衍听着他这不知死活的侮辱之言,顿时来了火气,将他横抱而起,就往床边走去。 “你干什么?!”君天瑶怒吼道。 “通房!” “我不同意,你放开我!”君天瑶激烈地挣扎着。 气话归气话,但他也清楚的很,现在他手无缚鸡之力,若莫衍真的想要了,那肯定是他被莫衍上,而不是颠倒过来。 除非莫衍自愿做下,但就目前的情景来看,显然,莫衍并不想做下。 “契约都签了,还能由得你?”莫衍将人扔到床上,顺势压了上去。 “我签的不是卖身契,你不准碰我!” 君天瑶挣扎得厉害,莫衍扯过挂帘子的绳子将他的双手绑在了床头, 单膝j进他两t间,将他两t分开在st两侧。 这样一来,君天瑶想要踢他也使不上力了。 君天瑶面色通红,想反抗却无力反抗的样子,莫衍看在眼里倒是受用得很,刚涌上的火气也基本消散了。 只是他还是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忍不住调笑道:“你不是说,我这个模样外人定会觉得我是身处下位之人吗?那你与我睡了又有何妨,反正你面子上也不亏,还享受到了我的伺候,何乐而不为?” 他说着便作势要去亲君天瑶的嘴。 君天瑶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气上心头,侧脸避开他,反驳道:“我只做上面那一个,你要愿意被我上,我就跟你睡。” 说完他还觉得不解气,又添油加醋道:“而且,我活也是公认的好,定会伺候得二公子舒舒服服,再也离不开我。” 他现在在气头上,光顾着过嘴瘾,完全忘了自己正处于莫衍的完全掌控之中。 “公认?哪些人公认?”莫衍捕捉到一丝信息,捏着他的下巴迫他面朝自己,问道。 “自然是与我睡过的人!”说到此处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道:“这其中可不乏你们正派中人。” 第21章 还有小部分是你主动的? 以前在偃月谷,君天瑶曾对他说,只跟他有过肌肤之亲,他当时便不怎么相信。 现在听君天瑶这么说,心里更是阵阵发酸,忍不住讽刺道:“你倒是很喜欢勾搭正派人士!” 邪教内的他倒也能说服自己,毕竟君天瑶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又身处高位,有生理需求找个人解决很正常,但正派中人他就很不理解了,这人难不成对正派人士有什么执念? 君天瑶冷哼一声道:“大部分都是主动勾引我的,想取得我的信任,然后里应外合灭了偃月谷。你说,这肉都主动送上门了,我还能不吃吗?” 莫衍听到此处帮他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还有小部分是你主动去勾引的?” 君天瑶闻言,气息一滞,不满道:“别说的那么难听,大家各取所需而已。” 他说到此处看向莫衍,笑道:“要不是三年前你哥哥没去赴约,他现在没准已经成了我的谷主夫人呢!” 听到此处,莫衍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了,沉声道:“你喜欢他?” 他也听说了君天瑶曾给莫殷下战书一事,只是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回想起君天瑶失忆后对莫殷的态度,心里的酸意更浓了。 “我......”君天瑶刚想回答,便想起来自己的手还被绑着,又转了话头,道:“你先解开我。” “若我不解呢?”莫衍伸手理了理君天瑶额前被汗湿的头发答道。 君天瑶气息又是一滞,随即心头一横道,道:“那我就不说。” 莫衍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解了绑在他手上的绳子,道:“现在可以说了?” 君天瑶动了动手腕并试着去推了推压在他身上的人,那人依然纹丝不动地压着他,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 他心里虽万般不情愿,但还是乖乖答了话:“谈不上喜欢,就是想争个高低而已。” 莫衍听到此处忍不住多想。 君天瑶当初囚禁了他这件事中有几分是为了争一口气的? 他记得莫殷说过,他之所以知道他在偃月谷,是因为暗影看到了桌子上不知何人留下的“偃月谷”三个字,挑衅之意过于明显。 还有,君天瑶明知他是莫衍亲弟弟也不放他走,是也否是为了挑衅? 如果一切都如他猜想的一般,那君天瑶可能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他。 起初是见他长得像沈周便起了色心,后来知道他是千鹤山庄的人便用他来挑衅莫殷。也许君天瑶心里压根就没把他当成一个独立的人存在,从头至尾他都只是他达到目的的工具而已。 他越想越觉得生气,看向君天瑶的目光也越来越阴鸷。 君天瑶也察觉出他的怒意,来不及细想原因,只想先挣脱他的桎梏。 他虽然双手没了绳子的束缚,但却一直被莫衍压着,想推开莫衍起身根本就不可能,心中难免有些慌乱,身上的汗也渐渐将里衣打湿。 “怎么出这么多汗?很热吗?”莫衍问道,他语气虽然很温柔,但却让君天瑶不寒而栗,“穿这么厚不出汗才怪呢,我帮你脱了吧!”他说完就去解君天瑶的衣物。 君天瑶抬手挡住莫衍的动作,道:“别......痒,我自己脱。” 莫衍不知他在玩什么花样,但还是停了动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躺着没法脱,你先让我坐起来。” 莫衍闻言拉着他坐了起来,并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君天瑶一边慢吞吞地解着衣物,一边想怎么才能逃出去。 突然,他抬眼看向莫衍,道:“你好像在生气?” 这似是君天瑶自失忆以来第一次关注到他的喜怒,莫衍不禁有些愣神。 在他愣神的间隙,君天瑶突然抬腿踢向他腰侧,同时用力推了他一把。 他没有防备,被踢倒在床,头也磕在了墙上,等再次坐起来时,君天瑶已跑到了门边。 君天瑶刚把门拉开,就感受到一阵很强的掌风袭来,凭着本能侧身一避。 “啪”的一声,门又合上了。 他的脸也因为被掌风擦到而火辣辣的疼,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般。 好强的内力,他震惊地转过身发现莫衍已经来到了身后,面色阴沉。 “你跑什么啊?我又不吃人。”莫衍伸手摸向君天瑶被掌风擦伤的侧脸,“疼吗?” 他语气温柔极了,仿佛是对情人般温柔缱绻。 君天瑶皱眉避开了他的触摸,往后退了一步,却抵在了门上。 莫衍轻笑一声向前抵上他的身体,道:“你不喜欢我碰你?” 君天瑶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莫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细细端详着他的脸,道:“那我要是非要碰你呢?”他说完,还真凑近君天瑶嘴角亲了亲。 君天瑶有些嫌恶地推了他一把,道:“莫衍,既然我们签契约是为了清债,你是不是也应该尊重我?我本质始终是不同于莫府的其他仆人的,没有必要满足你的‘特殊需求’!” “可我的不是特殊需求啊!只是正常需求而已。同为男人,你难道就没有需要吗?” 1. “你......嗯......”君天瑶被这么戏弄刚想骂人, 2. 3. 他偎在莫衍怀里,c着气,沉浸在余- 韵之中。 “你明明很喜欢我碰你,是不是?这才多会儿啊,就不行了。”莫衍看着睫毛微颤的人,调笑道,手臂却紧紧搂着他等他缓过神来。 “你......你没准还......还......不如我呢!” 君天瑶他面色微红,软着s子,c着粗气,让这嘲讽之语也多了些娇嗔之意。 莫衍轻笑一声,道:“到底如不如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他说完抱起手脚仍酸软的君天瑶再次往床边走去。 他将君天瑶放在床上,三下五除二便将人t了个精光。 此时,君天瑶也终于恢复了些体力,伸手扯来一旁的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不悦地看向莫衍。 红艳的被子只遮住了yk的位置,其余部位被映衬得白皙动人。 第第2章 合并章 见自己都那样低声下气了,那人却丝毫不买账,莫衍心里也有些生气,他捏着君天瑶的下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归根到底你压根就是不愿意与我s是不是?!” 莫衍的话让君天瑶怒火更盛,“你有病吧?!滚开!” 他毫无章法地拍打着莫衍胸口,企图脱离莫衍的桎梏。 “啪”的一声响起,两人皆是愣了一下。 君天瑶看向莫衍,就见他脸上多了几条印记,原来他胡乱拍打中不小心打中了莫衍的脸。 “跟别人睡你就那么欢喜,跟我睡你就这般不情愿?” 莫衍心里委屈至极,就去亲君天瑶的嘴,他想要让君天瑶明白自谁才是那个唯一拥有他的男人。 君天瑶听他这么侮辱自己,心中恨火翻涌…… 莫衍虽不说男生女相,但光看外貌,相比其他男子确实少了些阳刚之气,君天瑶盛怒之中,难免想以此羞辱他。 莫衍心如刀绞,恨不得将身下人撕碎…… 怜惜之情早已被愤怒心痛所取代,他只想追随原始的y望,拉那人一同堕入地狱...... 翌日清晨莫衍感到身边有动静,睁开眼,看到君天瑶正背对他打算下床。他伸手抓住君天瑶的手,道:“你干什么去?” 君天瑶头也不回甩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就欲离开。 莫衍快一步下床,抱起人轻轻放在床上,扯过被子盖在那人身上,柔声道:“这么凉的天儿,你不穿衣服乱跑什么?” 君天瑶冷哼一声,道:“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莫衍愣了一下,笑道:“看样子你是在怪我昨晚放了你一马,要不,我们继续?” 昨晚他刚开始很生气,动作也很是粗暴,只想狠狠教训教训君天瑶,让他长长记性。 可在看见那人因疼痛而紧蹙着眉头咬唇忍耐时,终究是心软了 日上三竿。 君天瑶已疲累无比,终是难以招架莫衍无止境的j攻,忍不住沉沉睡了去。 “你们少爷呢?还没醒吗?”莫殷来到莫衍别院,看着紧闭的房门,问道。 霜可摇了摇头,道:“一直未见出门。” “太不像话了,都什么时辰了,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莫殷说着便准备去敲门。 突然,门开了,莫衍蹑手蹑脚地从屋内走出来。莫殷见他这衣冠不整的样子,就欲教训几句,却见他做了个“嘘”的手势并转头朝屋内看了一眼,顺着他的视线往屋内看去,虽然床上的纱帐垂下来看不见里面是否有人,但散落一地的衣物也昭示着屋里不久前发生过什么。 莫殷见那衣物分明是男子的式样,又见莫衍这小心翼翼的样子,也大致猜到了里面是谁,他皱了皱眉头,道:“你...”话刚出口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霜可,道:“你去打些水来。” 见霜可走远了,莫殷看向莫衍,道:“你跟我来。”说完转身朝厢房走去。莫衍见状便跟了上去。 等莫衍合上了门,莫殷才道:“你卧房里是谁?” 莫衍身子僵了僵,道:“哥哥又何必明知故问,除了他,还能有谁?” 莫殷叹了口气,道:“莫衍,你...在药庐你还看不明白吗?他不是什么专情之人,再与他纠缠下去,到头来伤的肯定是你自己。”见莫衍没有说话,他又接着道:“你要是只把他当个宠儿玩玩,我没有任何意见,但,不要再深陷下去了。” “哥哥为什么突然对他有这么大敌意?”莫衍觉得有些奇怪,自他年初那场大病开始,莫殷与君天瑶一直相处的不错,甚至可以说是莫殷对于武功尽失后的君天瑶一直心存怜惜之意,可他刚才的话里却有着很浓的敌意甚至有些不屑。 莫殷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天雷阁遗失了一块龙吟令。而有人曾见他出现在天雷阁附近。”持有龙吟令的人可随意进出千鹤山庄而不用受庄内宵禁的限制,一般只有执行特殊任务的暗影才会持有,而天雷阁是莫府处理机密要务的地方,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让莫殷不得不怀疑君天瑶。 “龙吟令丢失是什么时候的事?”莫衍问道。 “不知道。但应该是在这两天。”莫殷想了想,道:“我今日本有事安排给暗影,但去取龙吟令的时候,发现本应该还剩一块的龙吟令消失了,三天前我去看时它还是在的。我询问过手下,才知他三天前曾出现在天雷阁附近。” “他连武功都没有,怎么可能躲得过守卫偷到龙吟令?哥哥是不是怀疑错人了?” 莫殷摇了摇头,道:“千鹤山庄发现邪教之人已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他还未失势时,是否曾安排过眼线在千鹤山庄或莫府,这都未得而知。而且他武功皆失甚至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却敢只身一人随我们回莫府,真的仅仅是匹夫之勇吗?这其中又有些什么计较我们无从得知。”他说道此处,看向莫衍,语气肯定地说到:“总之,任他在庄内随意走动会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那哥哥此次来我别院的目的是?”他心里有些隐隐不安,若是天雷阁执意将君天瑶当做嫌犯,那他也无法保下君天瑶。 “龙吟令丢失一事可大可小,我必须,对有嫌疑的人进行逐一审讯。” 莫衍听到此处,眉头紧紧皱起,以现在君天瑶的身体情况根本就承受不了天雷阁的刑讯,到时候怕是会有性命之虞,可此事偏又干系重大,他又不能置千鹤山庄的安危于不顾,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莫殷没再说话,只是看着莫衍,等他做出决定。 “哥哥可否给我三天时间?容我问出他为何会出现在天雷阁附近再做决定。” 莫殷想了想,道:“我最多只能给你一天时间。”说完朝门外走去,等到门口时,停下来,转过头对着呆愣着的人说到:“莫衍,事关数万条人命,我希望你能分得清轻重。” “我知道。”莫衍答道,声若蚊蝇。莫殷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3章 你的身份与他们不同 莫衍回到卧房时,君天瑶还未睡醒。 他走到床边坐下,握住君天瑶的手,看着睡梦中的人,嘴角渐渐弯起,可眼里却有着散不开的忧虑。 他深知君天瑶定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诚如莫殷所说,千鹤山庄保不齐有他曾安插的眼线,而且可能还不止一个,只怕当时他要求能在千鹤山庄自由行动的原因也与此有关。若龙吟令真的是他派人所盗,那他究竟有何计划? 莫衍想不出个所以然,心里有些烦躁,握着君天瑶手的力道不禁大了些。 “嗯...…”睡梦中的人感觉到疼痛,慢慢睁了眼。 莫衍看着那人紧蹙的眉头,才反应过来,松了手,朝那人微微一笑。 君天瑶意识清醒后,看见莫衍那张脸,想起早上的情景,气上心头,就欲转身面朝墙壁,却不料扯痛了腰背部的肌肉。 “嘶...…”他疼得眉头紧紧皱起。 莫衍见状,让他趴在床上,手放在他的腰上揉按起来。“别乱动,我帮你揉揉,一会儿帮你上些药酒。” 君天瑶没好气道:“衣冠禽兽。” 莫衍轻笑一声,道:“这可不能怪我,是你诱惑我在先,我才‘兽性大发’的。” “我什么时候诱惑你了?”君天瑶一边享受着莫衍的伺候,一边反问道。 “就知道你会赖账,早知道就请画师在一旁把当时的情景画出来了。明明是你求着我帮你的,怎么到头来反而怪起我来了?” “你...…哼,不知廉耻。”君天瑶虽这么说,但也知道莫衍说的是事实,当时他实在是难以忍受,才当着别人的面做出了那种举动。 现在回想起来,更觉难为情。 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会一点儿也经不起莫衍的t逗。 那人仿佛对他身体的m感之处了如指掌,次次都能找对位置,激起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想到他还未能查明真相、报得大仇,却先被r体上的h愉轻而易举征服了,忍不住心里有些烦乱。 莫衍见他耳尖微红,趴在枕头上不知在想些什么,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觉得理亏了?” 君天瑶有些不耐烦地动了动y身,没有说话。 莫衍轻笑一声,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取来药酒,倒在掌心,重新揉上他的腰部。 “饿了吗?晚饭想吃些什么?”莫衍柔声问道。 “不饿。” 莫衍顺着他的腰背部的图案看向 1. 不禁呼吸一滞,忍不住伸手 2. 场面极其香艳。 “你干什么?”君天瑶不顾腰间酸痛,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不悦地看向莫衍。 莫衍凑近他调笑道:“……所以不饿吗?” “你...…!滚开!”君天瑶非常生气,拿起枕头就欲砸向莫衍,却被莫衍一把抓住了手腕。 莫衍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一把将他扯到怀里紧紧地抱住,道:“别闹了,我怕...…” 他语气温柔至极,又饱含担忧之情,君天瑶听得有些呆愣,心里忍不住去探究他这话的含义,一时间忘了挣扎,任他搂着。 不一会儿,霜可打来热水,莫衍认真地帮君天瑶清理了s体,之后准备了些清淡的饭菜,喂他吃了下去。 饭后,他将人抱到床上,继续上起药来。 “你三天前去过什么地方?”莫衍边帮他揉着腰边问到。 君天瑶身形一顿,随即漫不经心地答道:“忘了。” 莫衍见他这样,微微皱了眉,道:“有人说,曾在天雷阁附近见过你。”他重新倒了些药酒在手上,再次揉上君天瑶腰部,“当初不是说好了不会去涉及莫府机密要务的地方吗?都忘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依然很温柔,情绪却难以捉摸。君天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莫府我还不是很熟,可能走错地方了,当时没太注意。” 他这话莫衍是不信的,他很早就把莫府的简略地形图给了君天瑶,上面明确标示了哪些地方不能靠近。 以君天瑶的脑子不可能走错路,所以他更加确定了君天瑶是有意去往天雷阁的。 莫衍叹了口气,道:“天雷阁经手的事情都是庄内极其保密的事情,连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做些怎么。你觉得这个理由他们会信吗?你要是真做过什么...…可以跟我明说,我会尽力帮你的。” “我是真的走错路了,并不是故意去那里的。而且,你觉得没有武功的我,即使进了天雷阁又能做什么呢?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有进去!”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君天瑶又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莫衍手顿了一下,道:“天雷阁丢了东西,正在找人。” 君天瑶冷哼一声,道:“你们府上去过天雷阁附近的仆人不在少数,难道要全部抓起来逐一审讯?” 莫衍叹了口气,道:“你的身份终究是与他们不同的。” 第4章 可惜他没有一个好哥哥 见君天瑶没有接话,莫衍收了药酒,扶他靠坐在床上,道:“明天早上,我陪你庆生吧。” 听莫衍这么说,君天瑶便猜到天雷阁的人明天午间便会来,到时候怕是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了。 天雷阁他略有耳闻,也曾派人打探过,但由于看守较为严密,探子并未能探得什么有用的消息。 他一直想亲自来一趟,可总是被其他事情耽搁了,直到最后也没能如愿,却不成想眼下竟有这么个机会。 可惜造化弄人,他武功尽失,偃月谷也早已不复存在,即使进去了,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想到此处不禁觉得命运有些可笑,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想什么呢?”莫衍见他神情,问道。 “没什么,庆生就不必了,帮我准备一碗长寿面吧!” 莫衍鼻头一酸,挤出一个笑,道:“好,都依你。” 君天瑶看着他的神情,想到了很多事情,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以前说,把我认成了你的所爱之人,是真的吗?” 莫衍愣了一下,笑道:“骗你的。” 君天瑶虽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难过,就好像失去了什么般,心里空了一块。 突然,莫衍将他揽入怀中,柔声道:“没有把你认成我所爱之人,你一直,就是我所爱之人。”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你便是了,一直没有变过。 君天瑶听他这么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抗拒,他推开莫衍,道:“少爷说笑了,小的与少爷相识也不过数月而已。” 在他的记忆中,他与莫衍熟络起来,也不过是这近一个月的事情而已。 “你失忆前...…” “失忆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君天瑶急切地打断了莫衍的话,他不想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回忆。 莫衍看着眼前一直在逃避的人,心里难受极了,但还是挤出一个笑容,道:“没关系,不记得了就算了。” 既然他想逃,那便由着他吧,自己远远的跟着便好,若他有一天不想逃了,逃累了,转过身一眼便能看到自己就好。 第二日午间,莫衍陪君天瑶吃完长寿面,莫殷就来了,只有他一个人,他是考虑到莫衍才没有带天雷阁的人。 君天瑶看见来人,放下碗筷,起身走到了门外。屋内仅剩莫氏兄弟二人。 “先喝杯茶再走吧。”莫衍取了一旁的茶杯倒了茶推到莫殷面前。 莫殷端起茶杯看了一会儿,仰头一饮而尽,他将茶杯放到桌子上,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吧!我会尽力满足你的。” 他之所以选择今天带走君天瑶,也是想借莫衍之口对君天瑶网开一面,毕竟,他也不想莫衍从此对他心存芥蒂。 “五岁那年生辰,我不小心打碎了哥哥最喜欢的花瓶,哥哥当时对我说,生辰当天寿星最大,即使做错了事情,也不会被处罚,这话现在还作数吗?” 莫殷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没有答话。 莫衍苦笑一下,道:“今天也是他的生辰,可惜,他却没有一个好哥哥。” 莫殷看着他的样子,摇了摇头,转身打算离开。 “哥!”莫衍突然站起来,叫住了他,“可不可以...…不要让其他人碰他。” “这些年,我亲自审问过的犯人,没有一个活着离开天雷阁的。” “那是因为有确凿证据证明那些人做了不利于山庄的事情,不是吗?可你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是君天瑶盗走了龙吟令。” 莫衍说的没错,他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是君天瑶盗了龙吟令,所以即使他动用刑讯也不会伤及君天瑶性命。 而且,因为莫衍的原因,即使刑讯,他也定会手下留情,莫衍便是抓准了这一点。 “好,我答应你。还有其他要求吗?” “地牢里潮湿阴冷,给他那间牢房生个火炉吧。他手脚踝都受过伤,还要被刑讯,若寒气入体,只怕会落下病根。” “好。” “给他准备些清淡的吃食吧,昨天......” 莫衍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莫殷也知道他指什么事情,难免有些尴尬,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带他走了。” 莫殷来到院子里时,君天瑶正在逗狗,他走到一人一狗面前站定。君天瑶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道:“带路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莫衍的别院。 “哐当”一声,东西散落一地,与此同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庄主饶命,奴婢不小心冲撞了庄主,请庄主责罚。” 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跪在莫殷脚边,乞求道。 莫殷往地上看去,满地的胭脂水粉,香气直往鼻子里钻,他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道:“把这里收拾干净,下次注意些。” “遵命。”那奴婢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莫殷没再理会,领着君天瑶走了。 第5章 天字二号 天雷阁虽说离莫衍别院有一定距离,但对于莫殷的体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不知为何,他今日才走了一半的路竟感觉有些累,浑身也燥热难耐。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日头也没有很大,心下疑惑不已,为何会出一身汗? 他暗自运功调息,压了压燥热之感。 又走了大约一刻钟,他们终于到了天雷阁。 守卫例行对君天瑶进行了搜身,此时君天瑶脱去了外袍,仅剩里衣,丝质的衣物勾勒出精瘦的腰身与挺q的t部,身体转动间,脖颈处的h痕若隐若现。 莫殷看在眼里,只觉口干舌燥,他有些烦躁地移开视线,可心里的躁动却更甚了。 “庄主,已搜完身,未发现异常。”守卫向他汇报了结果。 莫殷稳了稳心神,对着守卫道:“天字二号,把他送过去。”他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 守卫用一条黑布蒙上了君天瑶眼睛,把人押了过去。 莫殷深深吐了口气,脱掉外袍搭在手臂上,缓了缓,等身上的燥热平息了,才往里走去。 地牢里阴暗潮湿,君天瑶没有内力护体,外袍又被收走了,周身有些发凉。 守卫押着他弯弯绕绕走了一会儿,然后停下了,紧接着便是开锁的声音,锁开了之后却听不见任何动静了。 君天瑶只觉周遭沉寂异常,仿佛这一方天地里仅剩了他自己一人。 过了不一会儿,他听到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去端两个火盆来,再取一床新的被褥。” 是莫殷的声音。 “是。” 君天瑶伸手扯掉蒙在自己眼上的黑布,往周围看去,发现自己身处一间较为密闭的石室内,想来这便是莫殷口中的“天字二号”了。 他又看了一会儿,发现这间石室有些奇怪,仅有一张床,没有刑具,也没有刑架,好像不是专门用来审讯犯人的。 莫殷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拧动了门口一个石块。 “轰隆”一声,床对面那面墙突然往两边移动开来。 原来,石墙背后竟还有一方小空间,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看得人有些心悸。 君天瑶往前走了几步,拿起一根牛筋鞭看了看,又放回原处,转头对着莫殷笑着说道:“看来,这些刑具,我都有机会尝试一遍了。” “也不见得,若是你肯如实招供,那这些刑具我一件也不会用。”莫殷答道。 君天瑶走到刑架前,很自觉地将手插进了两边垂着的套索里,挑衅地看向莫殷,道:“莫庄主是想要我招供什么呢?” 莫殷眸光暗了暗,随即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道:“三日前,你为何会出现在天雷阁附近?” “令弟让我多熟悉熟悉莫府的情况,我便随便走了走,不成想却无意中入了‘禁地’。” 莫殷听他提起莫衍,又看着他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心中难免有些火气,道:“君天瑶,你不要以为莫衍偏爱于你,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君天瑶刚想答话,就见守卫回来了。“庄主,火盆跟被褥拿来了。” 莫殷没有说话,守卫将火盆放于合适的位置后铺好被褥,然后又走到君天瑶身边,将套在他手腕上的套索紧了紧。 莫殷只是在一旁看着,没有制止。 君天瑶试着挣了挣手腕,不成想套索反而勒得更紧了,看来这套锁不是普通的麻绳。 “绳索是特制的,你越挣扎,它就会勒得更紧。” 君天瑶闻言看向他,嗤笑道:“莫庄主难不成还会怕我一个半残废的人?” 莫殷道:“这绳索不是用来对付你的。”他边说边走进刑室,“上一个它对付过的人,姓墨。” 他一直看着君天瑶,在看到君天瑶听见“墨”字时的神情有一瞬的变化时,露出一个满意的笑,“看来,君谷主知道我说的是谁。” “这世上姓墨的那么多,我怎么能知道你说的是谁。”他虽然这么说,但愤恨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莫殷勾起一笑,道:“你这话说的倒也不假,但...…”他说到此处,从一旁取来一个东西摊开在手上,道:“拥有偃月谷秘行符,同时姓墨的人,应该不多吧?” 君天瑶看见秘符就欲去抢夺,不料手上的套锁却收得更紧了,他咬牙切齿道:“他人呢?” “这都快两年了,君谷主才想起来问他的下落,他要是知道了,怕是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了。” “你杀了他?”君天瑶手紧紧握成拳,绳索越勒越紧,使得他双手都因此而呈现紫红色。 莫殷上前点了他几处穴道,卸了他手臂的力气,防止他再进一步乱动。 慢慢地绳索也恢复了最初的松紧。 第6章 不会也是情人吧 “他是你什么人?不会也是情人吧?” 君天瑶的反应完全超出了莫殷的想象,他原本以为,那个姓墨的细作只是君天瑶的得力属下,现在看来,并没有这么简单。 “跟你没有关系。他为何会来千鹤山庄?我派给他的任务跟千鹤山庄没有半点儿关系。” 两年前,他曾派墨羽去武林盟总坛——清风崖执行任务,起初还能收到他传回的消息,后来渐渐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 担心墨羽安危,他不止一次派人去清风崖寻过人,但都无功而返,却不曾想,墨羽来了千鹤山庄。 “大概是武林盟主腻了,便把他送给了千鹤山庄,可惜我对n人不感兴趣,本欲安排他在莫府做些简单的事务,岂料他不甘于此,去勾引了我一个副手。”说到此处,他嗤笑一声,看着君天瑶,“你们偃月谷从上到下,都喜欢这么做交易吗?” 墨羽是偃月谷四大宫主之一,因从小养于自己身边,所以君天瑶一直把他当成dd看待。 以他对墨羽的了解,深知墨羽定然不会做出出卖st换取利益的事情,所以他认定了是武林盟主胁迫于墨羽,墨羽才不得已委身于人。 ………………………………………………………………… 他眼里燃起熊熊烈火,胸膛剧烈起伏着,怒火聚在心间烧得他生疼,不顾一切开口大骂道:“闭嘴!不准你侮辱他,道貌岸然的东西,还自诩正派人士,私底下净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当比禽兽还不如。” 他反应这样激烈,莫殷更加确定了墨羽就是他的情人。想到莫衍对他一心一意,而他却三心二意,心里的怒火也逐渐点燃,他用力捏着君天瑶的下巴,“真不明白,莫衍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滥情的人?” 君天瑶心里愤恨极了,抬腿就往莫殷下身踢去,却不料被莫殷抓住了腿。 他本就腰身酸软,这样少了一条腿的支撑,整个人便顺着刑架往下滑去,莫殷条件反射地想托住他不断下滑的身体,却反而不小心托住了他的t部。 …………………………………………………………………………… 莫殷本就被邪火烧得几乎无法思考,又逢被人这么骂,理智早被抛到九霄云外,他狠狠地将君天药压在刑架上,咬牙切齿道:“畜生做的事情岂会这么简单?” …………………………………………………………………………………………………………………………………………………………………………………………………………………………………………………………………………………………………………………………… 他使尽全身力气踢蹬着双腿想挣脱束缚,力道大得让莫殷险些按不住他。 …………………………………………………………………………… 难耐的欲火加上挫败感激发了体内的施虐欲, ……………………………………………………………………………………………………………………………………………………………………………………………………………………………………………………………… 他内心激烈地挣扎着,剧烈燃烧的欲火与理智不断碰撞,使他头痛欲裂。 ……………………………………………………………………………………………………………………………… 他凭着仅剩一丝的理智拔出插在刑架上的钉子,往自己手臂上划去,血水顿时将衣物染红。 痛感终于清退了欲火,莫殷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踉跄着跑出了地牢。 君瑶失去支撑,双腿颤抖不止,终于难以支撑,不断往下滑去... 莫殷草草处理了自己的伤口,换掉了染满血迹的衣服,在看到裤子上的血迹时,心里忍不住打了个颤,难以想象自己竟然做出了如此残暴之事。 他呆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般,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远远投射在墙上。 突然,他似想起什么似的,疯了一般往天雷阁跑去。 第7章 何人会给你下此药? 刑室里,君天瑶已经晕了过去,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被牢牢钉在刑架上,他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手腕被套索紧紧勒住,使得胳膊被拉得笔直,直挺挺吊在刑架之上。 莫殷刚进牢门便被眼前的情形刺痛了双眼,他快步上前将人解了下来,看着那人充血的双手,心里止不住的害怕。 他伸手将人抱起,却看见那人大腿内侧有两条蜿蜒的血迹从延伸出来。 心中痛得难以言喻。 “你再来晚一些,他怕是要终身残废了。”莫行之仔细地帮君天瑶处理了伤口,转过头对着独自发呆的莫殷说道。 “是我疏忽了。”莫殷呆呆地答道。 “疏忽?他好好一个人被你搞到双臂脱臼,魄门撕裂,你一句疏忽就完了?”莫行之有些生气,“莫衍是,你也是,他遇到你们兄弟俩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不关莫衍的事,是我弄伤了他。”莫殷眉头紧皱,“我好像...被人下了药。” 莫行之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打算取血,验证他中了什么药。 “嘶......”手臂上的伤口被扯到,莫殷疼得龇牙咧嘴。 莫行之拉开他的衣袖,看见胡乱缠绕的白布已被血水浸透,疑惑道:“你遇袭了?” “没有,我自己划伤的。”他也不动,任莫行之拉着他的手。 莫行之取了他一点儿血,然后重新帮他包扎了伤口。 “他......什么时候能醒?”莫殷问道。 “不知道,情况很不妙,失血过多,津液匮乏,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了。” 莫行之说话间已经开始验血。 莫殷来到床边,看了君天瑶一会儿,然后伸手在他眉毛上摸了摸,问道:“人长大了,痣会消失吗?” 莫行之闻言,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道:“一般不会。” 联想到沈周曾说过,君天瑶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眉头无痣的人,莫殷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你情急之下骗了我;还好,你不是他。 “要是莫玄还在的话,也就跟他差不多大吧!”莫殷默默叹了口气,心里却隐隐作痛。 “验出来了,你血液里残留有麝香的成分,”莫行之觉得有趣,“看来你是中了春药。何人会给你下此药?目的是什么?” 莫殷仔细回想了今天发生过的事情,他在去天雷阁的路上便感觉到了身体的异常,所以,药一定是在天雷阁外下的。 “难道是那个侍女?” “什么侍女?” “我午间从莫衍别院里出来时,跟一个侍女撞上了,她端了很多香料,结果全撒了出来,我被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莫衍别院附近并无女眷,她端那么多香料去那里干什么?” “我当时心里也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那个香味实在太冲了,我受不了便走了。”莫殷想了一会,又道:“不对,当时君天瑶也在我旁边,他为何没有事情?” “每个人对气味的耐受力不同,而且,他吸入的肯定不如你多。”莫行之犹豫片刻,又道,“我刚给他处理伤口时,发现他腰部还有魄门都有上过药的痕迹,也许这些药被吸收进身体里,抵消了一部分麝香的功效。” 莫殷摇了摇头,“我以前也中过麝香,但跟这次的感觉不太一样。这次不知为何有种想要......施虐的冲动,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莫行之听他这么说,又重新细细验了一遍血,结果令他大吃一惊:“你为何会同时种了两种春药?” “什么意思?”莫殷心中隐隐不安。 莫行之吐了口气,“血液中还有鹿鞭成分,但是剂量很少,所以我刚才没有注意到。”他眉头紧紧皱起,“这两种成分搅在一起,会使人过度兴奋。至于你刚才说的施虐欲,应该是在身体过度兴奋时,又受到了其它刺激,所以才......” 以他对莫殷的了解,一定是君天瑶说了什么侮辱或者蔑视莫殷的话,才激起了情欲难耐的莫殷骨子里的施虐欲。 就好比是天敌之间与生俱来的,想要去征服对方、想要对方在自己面前束手就擒、被彻底驯服、被磨掉棱角的深入骨髓的渴望一样. 这种渴望在情欲的刺激下最终变为r体上的虐待与纠缠。 “为什么说是同时中了两种春药,而不是一种春药里同时含有两种成分?”莫殷语气平静,但手却紧紧握成了拳。 “一般春药里不会同时含有这两种成分,除非对方想你精血耗尽而亡。”说到此处,他看向君天瑶,“显然,对方的目的并不在于此。” 顿了顿,他又道:“我猜下药的两方中有一方是想以此侮辱君天瑶或者是想让你跟莫衍兄弟反目。” 莫殷冷笑一声,“我看不见得,没准对方是想救人呢。” 他刚想问什么意思,就见莫殷已经走了出去,冷冷的声音自院里传来,“照看好他,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第8章 药是我下的 莫殷再次来到莫衍别院时,天色已晚,屋内漆黑一片。 他叫来仆人掌了灯。 昏黄的烛光里,浑身死气的人呆坐于桌前,一动不动。 他拿起自己用过的茶杯,闻了闻,又放回了原处,沉默地看着莫衍。 “药是我下的。”莫衍讷讷地答道。由于长时间未喝水,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莫殷咬了咬牙,难以置信。“为什么?” “他承受不了天雷阁的刑讯。” “啪”的一声,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瓷片四溅开来。 “所以你就算计你的亲哥哥,给他下y,让他去qb你最爱的人?!” 他心里痛极了,无法接受自己的亲弟弟竟然为了外人算计自己;无法理解这个人为了才认识一年的人俨然置十八年的兄弟亲情于不顾;不敢想象若是他真的qb了君天瑶,那自此以后他该如何面对莫衍。 眼泪自眼眶滑落,莫衍神色痛苦。“我算好了剂量,不会到那一步的。最多...最多也就是你发现自己对他的身体......”他眉头紧紧皱起,指甲深深陷入肉里,“以哥哥的定力,不会到那一步的......” 他声音越来越小,仿佛自己都对后面的话没了自信。 他自他们出门便一直在等,等莫殷回来找他算账、与他对峙。 从最初的忐忑到后来的绝望,从烈日当空到月上枝头,心一点点坠入冰库。 他不敢去想这么长的时间里莫殷对君天瑶做了什么,不敢去想他们知道是他操控了一切后会作何反应。 他无数次想冲进天雷阁一探究竟,却害怕看到他们水r交融...... “你就不怕,万一我真的对他做出了些什么吗?”莫殷看着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但做事偏激,为达目的不惜将所有人算计在内的人,满眼的不理解与痛心。 “怕。”莫衍苦笑,“我心里......很怕,很痛。可是,要是哥哥的话,他......不会介意的......” 他心里痛极了,他一直觉得君天瑶对莫殷有特别的情感,一直对君天瑶不介意与莫殷上c这件事深信不疑。 莫衍知道,若是莫殷发现对君天瑶的s体有了欲望,那便不敢再直面君天瑶,也断然不会再对君天瑶用刑。而莫殷又亲口答应了他会亲自审讯君天瑶,这样一来,君天瑶便不会被刑讯了。可他算好了剂量,算准了时间,却算不到有人横插一脚;他安排好了前因,安排好了后果,却无法安排早于他出现在君天瑶生命里被君天瑶视若至亲的人。 “即使你不这么做,我也会因为你,对他手下留情。你大可不必多此一举。” 莫殷说完便离开了,他也大致了解了莫衍的想法。 他虽然很生气莫衍算计他,但到底对于这个弟弟的疼爱远多于被算计的愤怒,毕竟他早已把双份的疼爱给了他,把对那个被自己遗失的弟弟的宠爱也一并给了他。 而且眼下最重要是查找龙吟令的下落以及查明另一个给他下药的人是谁。 对君天瑶做出了那种事情,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默默叹了口气,抬脚往天雷阁走去。 莫衍也是抓准了这一点,才敢孤注一掷的。 至于追查龙吟令被盗的事只能从别处找突破口了。 也不知道,他们三个人相遇到底是谁更倒霉一些。 第9章 滴血认亲? “他怎么样了?”三日后,莫殷终于下定决心去了莫行之医馆。 “今天早上醒来过一次,但很快又晕过去了。” “他好歹也是练过武的人,为何身子骨这么弱?” “练过武又怎么样?手脚俱废,武功尽失,又被用了近半年的药物,早些年攒下的底子早就被霍霍光了。还有,几个月前在药庐刚换过血,身体还很虚,又被你们兄弟俩坑骗回府轮流用来泄欲,一般人被这么对待,早就非死即疯了,他算命大的了!” 莫行之说着叹了口气,道:“我说你们兄弟俩能不能好好对他,即使是个小倌,那也是一条人命,没有你们这么作践人的。” 他说到最后竟颇有些义愤填膺之感。 莫殷闻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方觉自己有些失态,微微有些怔愣,“医者父母心,我前不久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现下你们又把他推了进去,我治病救人也是需要花精力的。” 他看到君天瑶魄门严重撕裂,且双臂脱臼,以为莫殷也强迫了君天瑶,所以以为他们兄弟二人把君天瑶当成发泄y望的工具,心中难免有些生气。 “我......我被药物控制了,所以才......”莫殷虽然没有继续下去,但毕竟对君天瑶造成的伤害是存在的,心里也很是愧疚,“行之,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说吧。”莫行之没好气道。 “君天瑶s处受伤的事情不要告诉莫衍,我怕他想不开。” 莫行之内心无语至极,冷哼一声,指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我看想不开的应该是他吧?!你们兄弟都爽够了,还能有什么好想不开的!” 莫殷怔了怔,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并没有把他当成小馆,莫衍是真的喜欢他的。而我......之前是被药物控制了,才......才做出那样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他们两个。” 莫行之见他这样,也不想对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发表看法了,他看了看君天瑶,道:“我上次听你说到莫玄,是怎么回事?”他来莫府晚,所以并不知道莫殷除了莫衍外还有一个弟弟。 莫殷想了想,还是把事情大致跟他说了说。 “眉头有痣......那你上次去天水镇也是为了找他?你觉得沈周可能是他?” 莫殷点了点头,“好几个人都说他跟莫衍长得相像。” “倒也没有很像。”莫行之若有所思,“那你为什么又会怀疑君天瑶是你的dd?” 莫殷顿了顿,“他自己说的。” 莫行之闻言,更没好气了,“知道他有可能是你亲dd,还对他做出那种事情?你还是不是人?” “我没......他说出是我dd之后,我便没再继续了。” 莫行之联想到他手臂上的伤口,也大致明白了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而且,他眉间并没有痣,所以不可能是我弟弟。”莫殷说的肯定,但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那倒也不一定。痣虽然不会自然消失,但却能人为点去。眉间有痣这个特征太过于明显了,人贩子拐走人后很有可能会点去这颗痣,这都不好说。” 他这么一说莫殷心里更没底了,眉头也紧紧皱起。莫行之见状,道:“不过,他估计也是情急之下胡乱说的,是你弟弟的可能并不大,即使他真的是,那他自己肯定是不知道的。”他想了想,又道:“莫玄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特征?” 莫殷摇了摇头,“好像是没有了,我也不太记得了。” “那你为何不去问问伯父伯母?他们应该很清楚吧?” “爹娘常年在外,好几年过年都不曾回来过,我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的落脚地。” “那当时的乳母呢?又或者产婆呢?还有伺候他的仆人,都没有线索吗?” 莫殷叹了口气,“乳母、产婆很多年前便病逝了,其他仆人也不可能知道他身上有什么印记,也仅知道眉间有痣而已。”他想了想,“有什么方法可以验证我跟他是不是亲兄弟吗?比如,滴血认亲什么的?” “滴血认亲并不准,而且,要是有方法,你觉得的当时在药庐沈周会想不到吗?”莫行之沉思片刻,“先不想这些了,你查到是谁给你下的药了吗?” 莫殷一怔,道:“还没有。那个侍女应该不是府内的,或者是易过容的,我没有找到人。而且,我有种预感,莫府的奸细怕不只这一个。” “看来,你莫府的仆人是要来个大清洗了。” 第10章 你总算钓着了一个有用的 莫殷老远就看见莫衍正徘徊在天雷阁门口,他此时还不想见到莫衍,便转身打算离开。 “哥!”莫衍抬起头正好看见莫殷转身而去的背影,连忙叫住了他。 莫殷叹了口气,无奈地转过身看着向他跑来的人,只恨不能原地消失。 “哥,我等你好久了。”莫衍一路小跑到他身边,气息有些急促,“我不该那么做,你还生我的气吗?” 莫殷自然不会以为他在天雷阁门口等自己仅仅是为了道个歉,但也不想将话题引到君天瑶身上,便故作有些生气,“别叫我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他说完转过身不再看莫衍。 莫衍略低了头,道:“你以前说过,生辰当天,寿星......” “我还说过,龙吟令被盗一事关系数万条人命,希望你能分得清轻重,结果呢?你做了些什么?”莫殷说到此处,似乎更生气了。 莫衍以前不管做错什么莫殷都没有生过他的气,加上他这次本就理亏,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话才好。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回去吧!”莫殷说完便朝天雷阁走去。 莫衍一直低着头,没有叫住他。 “二公子什么时候来的?”莫殷走进天雷阁后问道。 “大概有一个多时辰了。”守卫答道。 莫殷朝门外看了看,发现莫衍依然是保持刚才的姿势站在太阳地里,默默叹了口气,“看好他,别让他踏进天雷阁半步,否则为你是问。” 他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莫衍,才朝天雷阁内走去。 莫衍悻悻地回到住处,呆呆地看着墙上君天瑶挂好的计时历。 自君天瑶被带走后,那计时历他便没再动过,所以,到今天,也不过才撕了一页而已,他叹了口气,走到桌前,伸手撕掉三页,并将撕掉的纸放在了桌子上提前备好的盒子里,似是打算将这些废纸珍藏起来一般。 其实,以他现在的武功,若真要硬闯天雷阁,守卫根本拦不住他,就连莫殷也不一定拦得住。 但他毕竟做了错事,实在没脸再做破坏庄内规矩的事。更何况,查找龙吟令的下落干系重大,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私欲而节外生枝。 “查得怎么样了?”莫殷被君天瑶的事情分了心,所以审讯其他嫌犯的事情便交给东、南、西、北四位阁老了。 天雷阁虽然只有三层,但却是“回”字形的,分为东南西北四阁,每个阁职责不同,由四位阁老分别管理,四位阁老虽说叫“阁老”,但其实并没有太老,且是莫殷一手提拔上来的,所以他们办事莫殷还是很放心的。 “龙吟令暂时还没有什么线索,但给你下春药的人有线索了。”说话的是南阁老,一位女子,是莫洪涛结拜兄弟的女儿,算起来,莫殷该叫她一声“姐”,虽然,他从来没这么叫过。 她刚说完这话,其他三位便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莫殷没好气地白了这几位“老不死”的一眼,“说说吧!” “这次可能还真不是为了争宠,你总算钓着了一个有用的。”这语气里也不知是嫌弃多一些,还是调笑多一些。 话说,莫殷长相俊朗不凡,又是千鹤山庄庄主,爱慕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不管是江湖上还是庄内,想爬上他床的人,不分男女,数量多到两只手也不一定数得过来,这其中便免不了有些人会动歪心思,莫殷也是防不胜防,所以,便在这方面专门练过,自制力比一般人强很多,以前给他下药的人基本没有得逞过。 “怎么个有用法?”莫殷顺着她的话问道。 “刚开始我们一直在找侍女,一直没有什么线索,后来就转变了思路,开始在仆人里找,果不其然,找到一个后颈有痣的人。”莫殷虽然当时没有细看那侍女的长相,但记得她后颈有颗痣,他们便一直顺着这个线索在找。 “人呢?” “别急嘛!虽然是找到了后颈有痣的人,但就他那块头怕是没办法扮成娇弱女子的。既然那人没有达到目的,肯定不会离开莫府,于是,我们便想,既然真面孔里找不到,那易容的可能性便很大,痣也可能是专门粘上去的。” “别说废话!”莫殷有些不悦地打断了她。 南宫翎低笑一声,接着道:“这一查呢,就发现了一个比较可疑的人。那人身材弱小,倒也没啥好看的,但身上却有股淡淡的香料味,细查之下,在他住处找出了一件侍女衣物......” 第11章 是个男人! “行了,不用说这些了。”莫殷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问出什么来了吗?” 其他四人面面相觑,他们的庄主今日似乎格外的暴躁,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那人确实是府内的仆人,而且三年前便进府了,在他住处除了沾满香料的侍女衣物外,没搜到其他什么东西,身体也检查过,也没有可疑的印记。”南宫翎见他这样,也正了神色,将查到的事情向他说明了。 “没有问出什么来吗?” “没有!那人嘴紧得很,任我们怎么刑讯逼供,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现在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但估计他在府内还有什么事情要做,所以重刑之下也没有咬舌自尽。”北阁老在一旁提醒道。 “他身上好像也没啥内力,不太像邪教派来的。”东阁老接着道。 “可是他为什么要给你下春药呢?不太像是为了勾引你啊?!”西阁老摸着下巴不解。 莫殷闻言白了他一眼,“有搜到盛放香料的器皿吗?” “有!”南宫翎这才恍然大悟,他们之前都先入为主以为那些罐子里放的就是春药,便没去检测,这下莫殷问起来,她才想起。 莫殷拿着那些罐子去了莫行之医馆,“帮我检查一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他把罐子交给莫行之之后,便走到床边,“我走后,他有醒过吗?” “你这才出去了几个时辰啊?哪有那么容易醒。”莫行之边摆弄那些瓶瓶罐罐边说道。 莫行之忙碌了一会儿,面露疑惑之色,“从成分上看确实是些香料,不过,这些香料里面都添加了麝香。麝香作为香料也是常有的事情,但这里所有的香料里都添加了麝香,便很奇怪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你找到那个侍女了?” “找到了,但是个男人。” 莫行之检查香料的手顿了顿,然后看向莫殷,“你可真...…魅力无边...…”说着他眼睛余光瞥见有一人进了院内,便转头一看,发现是莫衍,叹了口气,“莫衍来了。” 莫殷猛地转过头看向院内,果然看见莫衍正在朝屋内走来,立马压低声音,道:“快!拦着他,别让他进来!”他边说边放下床上的帷幔,挡住了君天瑶,然后东看看西看看,似是想找个可以躲藏的地方。 莫行之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慌乱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很好心地往门外走去,打算拦住莫衍。 “哟!稀客呀!”莫行之在莫衍进屋前,走到了院内,并顺手带上了门。 莫衍见他的样子,心里有些奇怪,“你屋里藏了人?”他说着便推开莫行之,打算往屋内走去。 莫行之又伸出胳膊挡住了他,“屋内放了很多东西,怕被你碰坏了。你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 莫衍神色一顿,“先前烧了你的药草,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莫行之倒没想到他会往这一方面想,这样一来,好像是自己很小气似的,他有些尴尬,“那事儿已经过去了,我没有记恨你!现在是真的有...有些不方便你进屋!” 他略显尴尬的神色,让莫衍觉得他一定是“金屋藏娇”了,不由道:“谁在里面啊?让我进去看看!又不跟你抢!” 莫行之心道,你要是见着了人不跟我抢才怪呢!但嘴上却没这么说,而是顺着莫衍的话,道:“真的不是很方便,你就行行好,别进去了,有什么事情便在这里说吧!” 他这装出来的略显尴尬与哀求的神色,还真把莫衍骗到了,好在莫衍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喜好,便不再坚持要进屋内了。他想了想,“你这里有没有助眠的药,给我备点儿。” 莫行之闻着他满身酒气,又见他双眼下皆是一片乌青,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多久没有睡过觉了?” “三四天吧!睡不着,喝了酒也没用,所以想问你拿些药。” “这药我得配会儿,你先回去,晚饭后让霜可来取。但是我可提前说好了,这药呢,我每天只能给你一副,而且你需每天按时派人来取一次,我不能一次性全给你!”他怕一次性给了,莫衍会不顾用量,乱服乱用。 “行,没问题。” “还有,吃这药期间,不能再吃其他药物,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小美人了。” 莫衍闻言,顿了顿,“我知道,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吗?” “其他倒没啥了。”他想了想,又道:“少喝些酒,你虽然天生千杯不醉体质,但喝多了到底是会伤着身子的。” “嗯。谢谢!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莫衍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莫行之倒是很少见莫衍对他这么客气,有些呆愣,直到莫衍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才叹了口气,朝屋内走去。 第12章 为什么抢他的小美人? “你为什么要‘抢’他的小美人?”莫行之进屋后,对着有些呆愣的莫殷问道,虽说他本不该过问莫府的内务,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什么事情能让三个人同时受到伤害。 莫殷一直在想莫衍失眠酗酒的事情,听到他说话,才回过神来,“君天瑶涉嫌参与到一起案件中,我便把他带去天雷阁了...” 莫行之一听是天雷阁的事务,便没再细问,“一会儿我也给你抓几副助眠药,看你的样子怕是也好几天没睡好了。” 莫殷没有答话,他走到床边,挽起帷幔,看着昏迷不醒的人,突然苦笑一下,“你可真是有本事,仅凭一己之力,便搅得莫府鸡犬不宁。” 莫行之正在研究香料,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现在说这话怕是太早了,之后他要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来,有你受的。” 莫殷闻言身形一顿,然后转过头,岔开话题,“还有发现其他什么线索吗?” “这我得好好研究研究,这些香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他说着便试着把这些香料混在了一起,自己试着闻了闻,除了很呛以外,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然后他把香料递给莫殷,道:“要不,你再闻闻?” 莫殷犹豫了一下,接过香料,凑近鼻子边闻了闻,然后又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太呛了!” “看来,你对气味确实比普通人要敏感很多!”说着,他从一旁的柜子里取了一粒药丸放在桌子上,以备不时之需。 “你再闻一闻那个香料,最好多吸一些,然后去院子里练一刻钟剑,回来告诉我什么感觉。” 莫殷闻言照做了。莫行之一直在屋内观察着他的反应,发现没多会儿,他练剑的速度便慢下来了,而且时不时扯动领口,似乎很热的样子,就在莫殷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赶紧拿了药丸来到院内,喂其吃下。 待莫殷缓过神来,莫行之问道:“感觉怎么样?” “跟上次的感觉有点儿像,浑身燥热,忍不住想发泄些什么,但没那么激烈。难道真的仅仅只是春药?他给我下春药的目的是什么?” 莫行之想了想,“这样吧!我再去试试,看看我们俩之间会有什么差异。”他从旁边拿来一个小瓶子,递给莫殷,道:“你在屋内看着我,若发现我有异常,选择合适的时机把药喂给我。” 莫殷拿着瓶子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莫行之吸了些香料,然后拿起剑往门外走去。 一刻钟过去了,莫行之从外面走进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心下奇怪不已,“难道是吸少了?”他又拿起香料使劲吸了吸,直到打了两个喷嚏,又重新去院里炼起剑来。 “为何会这样?”一刻钟后,见莫行之又无功而返,莫殷忍不住问道。 “太奇怪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是我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这样吧,我找来两个暗影,分别试一试。” 一个时辰后,莫殷面色沉重,“看来,是我的问题。”两个暗影按之前的方法试了之后皆无不适。 “你与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莫殷摇了摇头,也猜不透是何原因。 “你有长期依赖的食物、药物或者熏香之类的吗?” 莫殷想了想,“没有。” “那你有与仆人通过房吗?或者是...常找的妓子,再或者是长期床伴之类的?” 莫殷被这么一问,面露尴尬之色,“ 没......很少有,我多数时候忙于庄内事物,根本没时间去想这些事情。” 莫行之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你可能不是因为忙,而是那方面有些问题,等哪天我给你配些药吃吃,保你生龙活虎,夜夜笙歌。”莫行之也是没想到,莫殷这都二十有四了还很少有房事,更何况他还是一家之主,搁别的府里,这个年纪的公子哥怕是早就妻妾成群,孩子满地跑了。 经他这么一说,莫殷更难为情了,“此事先放一边,先说正事。” 莫行之也不与他开玩笑了,“你先带我去你的卧房、练功房等长时间呆过的地方看看,也许问题出现在这些地方。” 第13章 是什么? “好。”莫殷说着便转身朝外走去,等到门口时,转过身来,看着床上的人,又道:“他怎么办?不需要有人看着吗?” 莫行之上前查看了君天瑶的情况,“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你去找两名暗影来守着,别让人进来便是。” 莫殷找来暗影后,莫行之将准备好的一份助眠药递给暗影,并嘱咐了若是有人来取便交给来人,之后便与莫殷一起离开了。 “这是什么?”莫行之看着练功房一侧墙角白色的粉末问道。 莫殷看了看,道:“应该是老鼠药之类的吧,之前一阵子练功房内好像是钻进了老鼠。” 莫行之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不太像。而且练功房内又没有食物,老鼠来此地干什么?你亲眼见过吗?” “你是说老鼠吗?那倒是没有,只是下人说的,我没太在意。” 莫行之小心翼翼地用纸将白色的粉末包起来,直起身,道:“今天先到这里吧,回医馆吧!” 回到医馆后,莫行之取了点儿白色粉末与先前的香料混合在一起,放鼻子下闻了好一会儿后,对着莫殷道:“老规矩!”说完拿起佩剑走到院内练起剑来。 莫殷一直观察着他的情况,果不其然,不出一会儿,莫行之的剑法便变得毫无章法,仿佛只是在发泄一般,他赶忙上前喂他吃了药。 待得莫行之缓过来后,细细分析了刚才的情况,“看来,问题确实出在练功房中。你每日都会去练功,持续吸入这些粉末,难免会有一些残留在体内,那天又吸入了特殊加工的香料,这些东西混在一起作用便显现了。” “什么作用?应该不止春药这么简单吧?” 莫行之想了想,“下药之人的目的应该不是让你有那方面的欲望。但这东西吸入后会扰乱内息,如果正好那时你在练功,便很可能会走火入魔。” “看来那人一直在观察我的行踪。那天我将君天瑶押入天雷阁后便到了练功的时间,本应该是要去练功房的,但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并没有去,所以才逃过了一劫。” “你应该感谢那个给你下鹿鞭的人,若不是他,你这一身武艺很有可能就废了。” 莫殷一怔,道:“此话怎讲?” “我猜你在去天雷阁的路上便起了情欲了吧?按你的性子,肯定会运功调息,这样便提前激发了药性,当时你的内息肯定已经乱了,但因你内力较强,暂时还能压制得住。后来春药药性起来了,本就乱了的内息也压制不住了,便失控了,所以最后整件事情都走偏了。若没有这春药,得到你练功时,那药性才会显现,那时候什么都晚了。”说着他向床那边看了一眼,“只是可怜了他,平白替你挡了刀。”过了一会儿,见莫殷没有说话,他又道:“给你下春药的人是谁?” 莫殷身形一顿,“没查出来。”他现在心里一团乱麻,莫衍给他下药本来的目的是救君天瑶,结果反而使君天瑶伤得更重,而他这个伤了君天瑶的人反而因此获救。 “我还有个疑问。”莫行之突然说道。 莫殷看向他,“什么?” “你觉得,是药性催生了情欲,还是情欲激发了药性?” 第14章 梦1 莫殷气息一滞,“当...当然是前者。” 莫行之盯着他看了会儿,道:“但愿如此。” 莫殷有些不自在地往床上瞥了一眼,“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他醒了派人通知我。”他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莫行之来到床边,细细端详了君天瑶的脸,然后挑眉道:“红颜祸水?” “少爷,药煎好了。”霜可将药递给莫衍,同时拿出一小碟蜜饯放在了桌子上,之后,便打算将酒具全都收起。 “酒先放着,我等会儿要喝。” “少爷,您真的不能再喝了,会喝坏身子的。” “多嘴!”莫衍微怒,从霜可手里抢过酒具,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少爷!您已经连着喝了好几天的酒了,饭菜都没吃几口,身体会顶不住的。” 霜可说完迅速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就往门外跑去。 “啪”,门突然闭上了。 霜可一惊,转身往后看去,只见莫衍仍坐在桌边,但面色阴沉可怖。 “少...…少爷?”霜可第一次见这样的莫衍,忍不住有些害怕。 “把酒放下。” 霜可闻言紧了紧握着酒壶的手,摇了摇头。 然后,她看见莫衍起身一步步朝她走来,每一步仿佛都压抑了滔天的怒意,让她忍不住浑身发抖。 莫衍来到霜可跟前伸出手,“给我!” 霜可摇了摇头,“少爷,我知道天瑶公子不在,您心情不好,但...…” 她话还没说完,莫衍便一把夺过酒壶,然后开了门,提着她的脖子将她扔出了门外。 她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啪”的一声,门从她身后关了,同时响起的还有落锁的声音。 “少...”她还想再争取些什么,但屋内的灯突然熄了,不得已,她只得转身离开。 夜深人静,莫衍发现自己站在天雷阁门外。 他往四周看了看,一片漆黑,夜静如水。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天雷阁里,发现守卫竟然睡着了,心下有些疑惑,但随后又有些庆幸,这样,他便不用耗费心思躲开守卫了。 他凭着感觉往里走去,先经过一个大堂,然后在大堂右侧看见个向下的楼梯,他顺着楼梯往下走去,走了一会儿,看见一个石门,上刻有“地牢”二字。 此刻石门正紧闭着,莫衍四下观察了一阵子,然后在右侧墙体上摸了一阵子。 突然他触到一个活的石块,他试着拧动了石块,“轰隆”一声,石门往两侧墙体里缩去。 他从地上捡了一个石块往石门里扔去,“刷刷刷”几十只羽箭射在了地面上,心下惊愕不已,他顿了顿,往里走去。 又走了不一会儿,便又见到一个石门,越过石门后,来到了一方广阔的空间。 这是一方砌成圆形的空间,顺着墙壁,是一间一间的牢房,共有五层,每层大概有十间牢房的样子,中间是空的,只在底层有一间极其密闭的房子,全不同于墙壁上其他牢房。 不知怎的,他便断定,君天瑶一定是被关在那间密闭的房子里。 他顺着过道走了一会儿,发现一个断口,可以通向下一层,就这样,他一层层走下去,总算来到了那间房子前,这间独特的牢房并没有门,他抬脚往里走去。 里面也没有想象中的弯弯绕绕,顺着唯一一条路走了一会儿,便看见一个石门,他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快步奔着石门而去。 突然,他听到一声惊呼,似痛似快,甜腻湿漉,他身形一顿,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地往石门走去。 “啊...…”又是一声惊呼,莫衍听在耳里,只觉心中如万蚁啃噬般痛苦。 只因,他太熟悉这是谁的声音,太熟悉那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发出这样魅惑粘腻的声音。 他虽不想知道石室内正在上演什么,但脚却不受控制般,一点点朝门边走去。 似拒似邀,暗哑低沉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莫衍心中一阵一阵地抽痛,四肢快要麻木,他呆呆地看着石室内纠缠在一处人,连呼吸也有些困难。 (ノ`⊿′)ノ 省…………略…………部…………分…………老…………地…………方…………见 o(′^`)o 第15章 用了刑他也不会啊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霜可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莫衍揉了揉痛得快要裂开的头,慢慢睁开眼,有冰凉的液体自眼中滑落,他有些愣神,一时难辨身在何处。 随后,他抬手擦了擦眼泪,心中的酸楚苦痛快要将他湮没。 “少爷!”直至霜可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才回了神,原来是场梦。 不知为何心头又是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心中似有无边的委屈与无助,他既庆幸又害怕,庆幸那只是一场梦,害怕那梦境竟如此真实。 缓了缓神,他起身开了窗,明媚的天光倾泻而来,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怪不得霜可急着想叫醒他,应该是怕他昨晚又吃药又喝酒的有什么危险吧。 他来到门边,朝门口满目忧心的丫头笑了笑,“我没事,昨晚睡得挺好的。” 霜可见他笑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少爷,饿了吧?您想吃些什么,我去给您准备。” “按以往的来,便是。” “好咧!”霜可领命后,便开开心心地朝东厨走了去。 莫衍坐到桌前,又忍不住想起了那个梦,心中隐隐作痛,忽然他自嘲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 “你这个庄主很闲吗?我医馆的门槛都快要被你踏破了。”莫行之刚喂完君天瑶喝药,便看见莫殷已经来到了门口。 闻言,莫殷脚步顿了顿,然后一脚踏进屋内,往床上看了一眼,“他怎么样了?” “还没醒,但估计快了。” 莫殷刚松了口气,就听莫行之又道:“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双臂脱臼,至少要三个月才能恢复,你总不能关他三个月吧?就算你能,莫衍能忍受三个月不见他吗?” 莫殷默了一会儿,道:“顾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醒了你打算怎么办?” 莫殷微微皱眉,道:“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他必须...…先回到天雷阁。” “就他这身子骨,怕是经不住你们天雷阁的审讯的。” “我暂且不会对他用刑的。” “你觉得不用刑,他会对你坦白?” “不会。”莫殷想了想,又道:“但,用了刑他也不会啊。” 莫行之见他一脸坦然,挑眉道:“那你关他作甚?不如把他交给你那个宝贝弟弟。”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知他昨晚喝完药后睡着了没。” 莫殷神色微变,道:“暂时还不能放他出去。天雷阁守卫森严,基本可以阻断外界与他的联系。如果联系不到他,他的人也许会放弃或推后行动,但如果放他出去,就不一定了。” “你怎么确定就一定是他做的呢?” “不确定,但此事关系重大,不能有半分疏忽。”隔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莫衍一定会理解的。” 莫行之挑眉,未语。 “少爷,药煎好了,您趁热喝了吧!”晚饭后霜可将重新取来的助眠药煎好端给了莫衍。 莫衍看见药,微微皱了眉,良久,才道:“你先下去吧。” 第16章 梦2 霜可退下后,莫衍犹豫了一阵子,还是把药喝了下去,睡下后,他又一次陷入了梦魇…… 偌大的刑室里,莫殷持鞭而立。 其面前刑架上绑着的正是君天瑶,他的身体上遍布伤痕,有鞭痕…… ……………………………………………………………………………………………………………………………………………………………………………………………… 莫衍知道这是在梦中,他想强迫自己醒来,但仿佛被一个重物压着般,丝毫不能起身。 突然,镜头一转,又是一间明亮的卧室,床上有两个人正抱在一起。 其中一个软软地坐在另一个人身上,而另一个人衣衫半解…… ……………………………………………………………………………………………………………………………… 不…… 莫衍猛地坐起,呼呼地喘着气,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 他愣愣的回想着梦里的情景。 媚态百出的君天瑶,与莫殷纠缠在一处的君天瑶,一则是他最希望看见的,一则是他最害怕看见的。 两种扭曲的情感混织在一起,催生出这旖旎淫乱的梦境。 他转过头看见桌子上放着的药碗,突然怒上心头,快步冲到桌边,狠狠地将碗摔在了地上。 瓷器碎裂的声音传入耳内。 他才惊觉,不知从何时起,对君天瑶的感情已近乎扭曲。 那种想要独占、想要藏匿、想要埋藏的欲望,正一步步吞噬着他的内心。 更可怕的是,他并不想去抗拒这种欲望,只想让这欲望更进一步,再进一步,直到完全将他吞没。 这样,他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将那人完全占有,不留余地。 君天瑶醒来时,大脑一片空白,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头痛欲裂,想抬手揉一揉太阳穴,却扯痛了胳膊。 “嘶……”钻心的痛自肩膀处传来。 “嗯……你醒了?”莫行之睡得正香,听见身边有动静,迷迷糊糊地问道。 “噗通”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一眨眼的功夫,君天瑶便已滚到了地上。 莫行之一惊,睡意全无,连忙手脚并用地爬下了床。 “抱歉,吓着你了。”他略表歉意,伸手将人抱起,重新放到了床上。 “是你?”等疼痛渐渐褪去,君天瑶重新睁开眼,便看见一个男人正冲着自己抱歉一笑。 他记得这人,是莫府的大夫。 “你刚没摔着吧?”莫行之关切道。 “你试着摔一次看看。”君天瑶想揉一揉摔得生疼的胳膊,但偏偏胳膊又动弹不得。 “抱歉啊!我医馆只有一张床,晚上就只能跟你挤一块了。”他略带歉意地说道。 见君天瑶并未理会,只是皱着眉头,莫行之以为他被摔痛了,想也没想,便伸手去解他的衣襟。 “做什么?!嘶……”君天瑶不顾胳膊疼痛,挣扎着坐了起来。 “你别误会,我是想帮你看看刚有没有被磕碰到的地方,好帮你上些药。”莫行之有些尴尬道。 “不必了。”君天瑶拒绝了他的好意,然后兀自下了床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 君天瑶未答话,跨过门槛,继续往外走去。 “哎,你不能走。”察觉到他的意图,莫行之赶紧追了出去。 “你走了,我没法向他们交代啊!”莫行之快走几步,拦在了君天瑶面前,心道:你要是走了,那兄弟俩不把我杀了才怪呢! “让开!”君天瑶略带怒意的声音响起。 第18章 你就当是风水轮流转吧 “真不是我不让你走,是有人不让你走。”莫行之略带恳求地说道。 君天瑶瞥了他一眼,然后侧身从另一侧越过他,朝外走去。 只是,他刚出外门便撞入了一个人怀里。 “哎,你可算来了,我可拦不住他。”莫行之看见莫殷如释重负道。 君天瑶看见来人,怒上心头,转身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还不能走。”莫殷快一步拦住他。 “滚开!”君天瑶满是嫌恶道。 莫殷神色一僵,道:“我是禽兽不如,但你必须跟我回天雷阁。” 君天瑶不语,只是愤恨地看着他,厌恶之情丝毫不加掩饰。 “你也不必这样看着我,被你强迫过的人怕是不在少数,你就当是...…风水轮流转吧。” 君天瑶懒得跟他争论些什么,掠过他,继续往前走去。 莫殷也知道单靠劝说是无法拦住他的,无奈之下,只得点了他的睡穴,把人抱回了药庐。 他本想把人直接带回天雷阁的,但考虑到君天瑶刚醒没多久,可能病情不太稳定,便决定将人留在药庐再养几天。 “我三天后来带他走,你先好好看着他。”见莫行之面露难色,又道:“你放心,药庐外我会安排人守着,不会放他出药庐的。” 莫行之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此次来,就是为了看他?” “不是,霜可今早跟我说,莫衍喝了你开的助眠药好像每晚都会陷入梦魇,我来问问是药的问题,还是...” “那药你不是也喝了吗?你也梦魇了?” 莫殷神色僵了僵,方才点了点头。 “你梦到什么了?” 莫殷面露难堪之色,道:“春梦。” 莫行之一怔,道:“跟...…君天瑶?” 莫殷似是更难堪了些,良久摇了摇头,道:“莫玄”。 “奇怪,我这药没那种功效啊!”他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着,“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我白天没有想过跟他做...…做那种事情。”莫殷辩解道。 莫行之看了他一眼,道:“不一定是想做的事情才会出现在梦中,越是害怕的事情越容易出现在梦中,估计是你心里害怕君天瑶真是你弟弟,才会做那样的梦。在梦中你有看清楚莫玄的样子吗?” 莫殷摇了摇头,道:“虽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但我心里其实知道他是...…是谁。” 莫行之也猜到了他看到的是谁了,也不想让他更难堪,便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了,他是你弟弟的可能性很小,你也不必如此惧怕。梦呢,多数是心病,并没有特殊的寓意,你别放在心上,今晚就先别喝药了,助眠药多多少少会有些刺激性。” 莫殷点了点头,道:“我三日后再来。” 他说完便走了。 “少爷,这药今晚还喝吗?”霜可将熬好的药放在桌子上,试探地问道,“莫大夫说,能不喝就先别喝了。” 莫衍看见这药就气不打一处来,眉头深深皱起,烦躁地摆了摆手,道:“端走端走,不喝了,这药有问题。” “哦。”霜可应了一声,端着碗往外走去。 “慢着!”她刚走到门口,便被莫衍叫住了。 莫衍快步走到她跟前,端起碗,咕嘟咕嘟地将药喝了下去。 他倒想看看,这两个他最亲最爱的人还能在他梦里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情。 晚上,不出意外,他又做了梦,似是梦到莫殷迎娶了君天瑶,他还去闹了洞房,除此之外,他还梦到一个额头上长角的小孩,那小孩管自己叫“父皇”,管君天瑶叫“母后”,只是这次的梦境似是特别混乱,也不那么真切了。 天亮后,莫衍忍无可忍,终于又一次去找了莫殷。 他闯进天雷阁时,莫殷正在与四位阁老商谈事务。 看见来人,莫殷怔了怔,随后怒道:“放肆!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天雷阁是什么地方?是你可以随便乱闯的吗?” 莫衍自知理亏,哀求道:“哥,我触犯了禁令,随你处置,但能不能先让我见见他。” 莫殷听他这么说,又好气又好笑:“好一个随我处置!你可知擅闯天雷阁并打伤守卫会受什么样处罚?!” “不知。”莫衍毫无悔意地答道。 “断手、断脚、挖眼、拔舌,随你选一个吧!” 莫衍想了想,斩钉截铁,道:“让我见他一面,我随你处置。” 莫殷被他这毫无所惧的样子气得心脏发疼,一掌下去将桌子劈得四分五裂,道:“好!好!好!你就仗着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才敢这样说是不是?有种你就自断手脚,我让你见他,我让你跟他关在一间牢房都行!” 第19章 异样 莫衍咬了咬牙,拿起佩剑就往自己左手砍去。 莫殷心下一惊,扔出一只短剑过去将剑打偏,阻止了他继续砍下去的动作。 心有余悸地同时他怒从心起,抬手就打了莫衍一巴掌,道:“为了见那样一个人,你竟然连手脚都可以砍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做,对得起谁?!” “没有了左手,我照样可以赡养父母,但没有了他,我会死。”莫衍盯着莫殷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莫殷气极,抬手就欲再打他一巴掌,但看着他红肿的脸颊及嘴角溢出的血,终究是没能下得去手。 可他到底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反手劈向了身边石柱,只见那石柱竟自他手掌所劈之处裂开了一条缝隙,但到底还是石柱硬些,他的手也因此血流不止。 莫衍闻到血腥味,理智才稍稍恢复,他怔了怔,道:“哥,你的手...…” 他说着便想去拉莫殷的手,却被避过了。 “对不起,我...…”他没有说完后面的话,有些呆愣地转身朝天雷阁外走去。 “我怎么觉得莫衍今天怪怪的?”南宫翎边给莫殷包扎伤口边道。 莫殷听他这么说,心下忍不住有些担忧,只因他也觉得莫衍今日有些奇怪,像是中了蛊一般,难道是那祀血咒没有解? “二公子...…”西阁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嘶...…二公子有那么高的武功吗?我怎么记得他武功好像不是很高的样子?可他竟然能打伤守卫,难道是我记错了?” 莫殷闻言眉头深深皱起,他已经很久未曾跟莫衍切磋过武艺了,他也不知道莫衍现在武功到底有多高。“把守卫叫来。” “庄主。”守卫到后向他行了礼。 他站起身,来到守卫身边,在守卫身上几处穴位处点了点,然后又一掌拍向了守卫后心的位置。 守卫竟吐出一口黑血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他收了手,问道。 “多谢庄主!好多了。” 莫殷点了点头,道:“刚刚你们有没有对二公子放水?” “属下不敢。守卫天雷阁事关重大,我等不敢儿戏。” “你们当时几个人?” “三个。而且...…而且是一起上的。但二公子武功实在太高,我们联手也未能拦得住他。”说到此处,守卫突然跪地抱拳,道:“属下办事不力,望庄主责罚。” “算了,这事也不全怪你们。有看清他的招式吗?”莫殷问道。 “二公子出招很快,招式也比较怪异,不太像...…不太像庄内的招式。”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养伤吧,换其他人来守着。” 守卫退下后,西阁老来到莫殷身边,阴恻恻地说道:“庄主,要不我今晚帮你去试探试探。” “试探什么?”莫殷不解道。 “试探二公子的武功啊!我见过的武功招式可不少,没准能探到呢!” 莫殷看了他一眼,道:“算了,我怕你死在他剑下,我不好向你的家人交代。”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诶…...瞧这话说的,我好歹也是天雷阁四阁老之一,还会怕他个小娃娃不成?”西阁老说着看向其他三个伙伴,仿佛是在等其他几个人的肯定。 但其他几人似乎并没有理会他。 “你们有没有觉得庄主今天怪怪的?”北阁老道。 “嗯。我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东阁老附和道。 “不仅如此,他竟然舍得打他的宝贝弟弟了。”南阁老说着看了看地面上破碎的桌子跟裂开的柱子。 “天下奇观!”三人纷纷赞叹道,然后先后走了出去,留西阁老一脸懵独自在大殿内。 莫衍走在回去的路上,内心一片茫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会做出自残的举动,仿佛被控制了一般。 想到此处,他不禁心下一惊,他极少用吸收而来的武功,但好像每次使用后,神智都会失控,执拗、狠厉、暴虐、孤注一掷...… 难道是君天瑶所练的武功心法问题?还是那缘生蛊有什么副作用?亦或者是两种武功心法还未完全融合? 他思来想去不得其解,只得暂时作罢,暗自决定以后还是少些使用君天瑶的武功较好,免得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回到卧房,看着西侧那张已许久未有人躺过的床。 红色的纱幔,红色的被褥、红色的鸳鸯枕…… 一切都是他亲自按照洞房该有的样子布置的,一切都是为了跟那人同床共枕而精心设计的。 但不知怎的,他如今想起这些竟觉得自己幼稚至极,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只是,不过一瞬,便又敛了笑意,心中泛起阵阵苦涩。 第20章 给我换新的来 莫殷来到天字二号,看着桌子上放的饭菜如昨日般一口未动,忍不住嗤笑道:“没想到,君谷主竟也学起了那些富家公子小姐们绝食的一套了。” 他昨日便把君天瑶带回了天雷阁,只是君天瑶自再次进入这天字二号房,便再未进过食,送来的饭菜也一口未吃。 君天瑶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未答话。 “像你这般不吃不喝,双臂何时才能好利落?”莫殷说着端起一碗酒糟圆子来到床边,舀了一勺,往君天瑶嘴边送去。 不出所料,君天瑶撇开了脸。 莫殷只觉他这般小孩子脾气有些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果然招来一记眼刀。 “你不吃不喝总得让我知道原因吧?万一你饿死了,我也好在生死簿上写明原因啊!你应该会成为第一个在天雷阁饿死的囚犯。” 君天瑶未接话,也未看他,只是呼吸急促了些。 莫殷在床边坐下,伸出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他面对自己,笑道:“你这般扭捏做什么?我又没真的上了你。而且即使我真的上了你,身为男子又没有什么贞洁可言,用得着这样吗?” 君天瑶拍开他的手,恶狠狠道:“滚开。” 只是他现下身体比较虚弱,再狠的话也无任何威慑作用可言。 更何况,即使是他鼎盛时期,莫殷也不一定会怕他。 莫殷收了手,哼笑一声,道:“你曾经做下的恶事可是数都数不尽,我不过做了这一件而已,你竟然还嫌我恶心了?” 君天瑶闻言,看向他,冷冷道:“墨羽是怎么死的?” 莫殷愣了愣,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作为交换,你把这些饭菜全吃了,怎么样?” 他倒不是怕君天瑶真饿死,而是怕莫衍看见君天瑶饿死了会发疯。 君天瑶依然不答一言,表情也未有任何松动,全不把莫殷的提议放在眼里。 莫殷虽然对待自己人一向亲和,但对待囚犯之流向来没有什么耐心,也不介意使用狠绝的刑罚。 现下,他自觉已对君天瑶仁至义尽,就连饭菜也单独按照他的喜好准备妥当,可这个人却一点点阶下囚的自觉都没有,软硬不吃,水米不进。 要不是顾及莫衍,他真想看看重刑之下,君天瑶还能不能如此傲气。 他压了压怒气,道:“答应我的条件,你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良久,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时,君天瑶才用命令的口吻道:“不新鲜了,给我换新的来。” 莫殷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饭菜不新鲜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实在想不出莫衍以前是怎么伺候这个人的,能把他惯出如此脾性。 但他又怕好不容易谈拢的条件又付诸东流,只得让人按现有菜品去东厨取了热的来。 他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总不能真把他饿死吧?为了向莫衍交差再无厘头的要求也要忍啊! 莫殷倚靠在墙上,满脸嘲讽地看着君天瑶将重新准备的热乎的饭菜全部吃光,然后走到床边,伸手欲帮他拭去粘在脸上的米粒。 感受到他的动作,君天瑶侧脸一避,然后用衣服袖子胡乱地擦了擦嘴和脸,抬头看向他,道:“可以说了?” 一边是要吃新鲜的饭菜,一边是用袖子擦嘴,莫殷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他生活精致还是粗鄙了。忍不住嘲笑道:“你可真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君天瑶没有答话,只定定地看着他。 莫殷见状,也正了神色,道:“你想从哪里听起?” “他为何会来千鹤山庄?” “这个我先前就跟你说过了,是武林盟主玩腻了,所以把他送给了千鹤山庄。” 听他这么侮辱墨羽,君天瑶眼里一片阴霾地盯着他,只恨不能将他抽筋剥皮。 “你也不必这样看着我,我说的就是实话。你也知道,如今世道,姬妾、男宠之流皆非明媒正娶,他们对于男人而言不过就是件物品而已,用来送人也是常有的事情。千鹤山庄在武林盟中地位举足轻重,盟主为了拉拢我将他的爱宠赠于我,也在情理之中。而我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能把人带回山庄。这于我而言,也不过是多了件物品而已。” “他不是男宠!”君天瑶一字一句地说道。 “何以见得?”莫殷勾起一笑,“他应该是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吧?年纪轻,经验不足,被人骗了感情也不无可能,不是吗?我猜,他后来便很少给你传消息了吧?你以为这仅仅是因为他来了千鹤山庄吗?从进入武林盟到死亡,长达两年的时间里,他给你传过的消息加起来不超过十次吧?” “他被你关进了天雷阁,还怎么向外传消息?” 莫殷见他这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笑道:“我只关了他三个月,其余时间他可是自由之身。” “他怎么死的?” 第21章 衣冠禽兽 “他蛊惑我的手下套取千鹤山庄机密,我自是不能留他。” “按你之前的意思,他是因为动了情,所以才不愿传消息给偃月谷,既然这样,为何还会去套取机密?”君天瑶捕捉到他话语中的漏洞,问道。 莫殷顿了顿,道:“你以为武林盟主对千鹤山庄就没有丝毫忌惮吗?” 君天瑶听到此处,再联想他之前说的,也大致明白了。 任何联盟都不可能是铁板一块,莫殷虽然是武林盟的人,但千鹤山庄毕竟实力过于雄厚,盟主忌惮他、怕他,所以便以赠男宠为由安插了眼线在他身边,而他为了摆脱这个眼线,便以“不好男色”为由给安排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杂活,这样,既不会拂了武林盟主的面子,又不会泄漏千鹤山庄机密,是比较稳妥的做法。 可他虽能想明白这一层,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墨羽竟然会选择背叛他而效命于武林盟这个事实。 毕竟他养了墨羽近十年,早已把他当作弟弟看待了。 “他真的死了?”君天瑶突然问道。 莫殷挑眉,道:“我骗你做甚?” “你这里应该有拦截下的他想要传递给武林盟的信函之类的吧?” “你想对比字迹好确认我说的是真是假,对吗?”莫殷见他未答话,接着道,“你要想看,我可以拿给你。” 君天瑶听到此处,神色略缓,道:“多谢。” “不用急着向我道谢,正好我也有事情问你,你照实回答的话,我们就算扯平了。” 君天瑶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他,道:“问吧。” “你...…你上次说是我亲弟弟,是真的吗?” 原来他想问的是这事儿。 君天瑶刚想否认,便又起了坏心思,心想若是能骗莫殷把他当作弟弟看待,那他在莫府的处境便会好很多。 思及此处,他装作很犹豫的样子,然后低声道:“我也记不太清了,就是觉得府内的景象有些熟悉,好像来过这里,又好像是在梦里。但很多地方我都觉得很眼熟。” 他倒也不敢斩钉截铁地说自己就是莫殷的弟弟,毕竟他也确实无从得知莫殷弟弟幼时的经历。 莫殷听他这么说,不禁心下疑惑不已,他紧紧盯着君天瑶,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寻得真相。 君天瑶见他不语,但也实在是编不出什么东西了,只能硬着头皮等着莫殷问话。 “你身上可有什么特征可以证明身份的吗?”莫殷问道。 他这么一问,倒让君天瑶想起来沈周眉间那颗痣来,他想了想,道:“我记得小时候右侧眉头有一颗痣。” “可沈周说,你是你们八个人中唯一眉头无痣的人。而且你那么小,哪能记得痣在哪个位置?” 君天瑶一怔,道:“前任谷主说的。他曾告诉我,初遇我时,我眉头是有痣的,后来入谷前,把它去除了。” 若真如沈周所说,那前任谷主是按照他情人的样子选的继任者,为何要独独去掉君天瑶眉头的痣?而且君天瑶这话说得过于刻意且表情很不自然,所以,莫殷听到此处便断定君天瑶在骗他。 不过他今天心情并不坏,所以也打算陪君天瑶继续演下去。 他皱眉看了君天瑶一会儿,道:“那你当时在药庐为何不说?” “我...…我当时也不能确定就是你弟弟。” 莫殷挑眉,道:“那你现在就能确定了?” “现在也不能确定,但莫府真的让我感觉很熟悉,所以才怀疑我可能是你弟弟。” 莫殷勾起一笑,走上前,凑到他耳边,道:“之所以熟悉,也有可能是你失忆前在莫府做宠儿时留下的印象。” “你……!”君天瑶被气得不轻,怒道,“你不信就算了,何必出言侮辱于我?你就不怕我真的是你的亲弟弟吗?” “怕呀!所以我要好好检查检查!”莫殷说着便动手去解君天瑶的衣物。 君天瑶一惊,顾不得胳膊疼痛,抬手挡去,道:“你干什么?!” “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其他印记,好确定你是不是我弟弟呀!”莫殷说着,便已经解开了君天瑶的外衣。 “我骗你的!我不是你弟弟!”君天瑶挣扎道。 莫殷闻言放开他,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笑道:“下次编故事记得编得真些。” 他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去,等到牢房门口时,听到背后那人骂了一声“衣冠禽兽”。 他身子顿了顿,复又步履轻快地继续往外走去。 第22章 黄展扬 是夜,无星无月,夜凉如水。 莫衍百无聊赖地走在灯火昏暗的林荫小道上,心里数着自己已经多少时日未见君天瑶了。突然,一道黑影自他前方不远处掠过,速度极快。 来不及细想,他屏了呼吸,顺着残影消失得方向追去。 追到一片空旷之地时,那黑影突然没了踪迹。 他往四周瞧去,发现竟然到了天雷阁外,不禁握紧了佩剑。 突然,剑划破长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下意识横剑去挡。 两剑相撞,莫衍被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定。 他刚站定就见对面那人已提剑再次冲他砍来,他侧身一躲堪堪避过,那人砍了个空,身形一顿,又转身再次攻了回来,他出招极快,招招致命,莫衍渐渐便落了下风。 “阁下是何人?为何擅闯莫府?”莫衍边拆那人剑招边道。 “取你性命之人。”那人声音嘶哑,如那虿盆之中蛇虫爬行之声。 “我素不与人为敌,不知何时得罪了阁下?”莫衍凌空一个后翻,在那人身后站定,问道。 那人果又再次攻来,剑尖直指莫衍心口的位置。 莫衍顺着那人攻势往后掠去,剑尖在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那人似有些诧异,但却未收剑势。 就在快要撞上墙时,莫衍突然脚尖一点,轻身飞跃而起,随后稳稳落在屋顶之上。 此时,乌云已散去,月光照在他身上,泛起一层朦胧的光,如梦如幻。 那人也丝毫不落下风,在墙上踏了几脚,“蹭蹭”飞上了屋顶,持剑与莫衍相对。 “好功夫。”莫衍赞叹道。 “你也不差。”那人说着便又攻了上来。 只是这次莫衍却未接招,反而定定地站着,似是等那人来刺一般。 那人也发现了莫衍的异常,心下有疑的同时攻势也不自觉地有了一丝停顿,莫衍瞅准破绽,左手捏起一枚暗器往那人持剑的手腕上打去。 那人眼疾手快,提剑挡去了暗器,就在他再次站定身子时,一把长剑已架在他勃颈上,剑身在月光下泛起一层冷冽的白光。 “莫公子好武艺。”那人毫不吝啬地赞叹道。 “过奖。”莫衍紧了紧剑身,然后隔空打出一掌。 掌风袭来,那人下意识闭了眼,等再次睁开时,脸上蒙着的黑布已被震落。 看清那人面貌,莫衍瞪大了眼,眉梢眼角都溢出喜悦之色,惊喜道:“是你!” 那人微微一笑,道:“一别几年,莫公子别来无恙啊!”不再刻意修饰,低沉悦耳的声音传入耳内。 莫衍收了剑,无奈笑道:“你为何每次来都不走寻常路?”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从腰间解下一壶酒扔给莫衍,道:“我得对得起江湖人给我的称号啊。” 莫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黄大仙。” “哈哈哈哈...”那人倒也不恼,反而开怀大笑起来。 “别站在这儿了,去我别院吧,我让人把偏房给你收拾出来。” 两人从屋顶跳下后,却发现月光下一人背光而立。 看清那人容貌,莫衍心里咯噔一下,低声道:“哥,你......你怎么在这儿?” “听闻两名‘高手’在我天雷阁庭前过招,我来看看。” 莫殷刚从天雷阁出来,便听见打斗声,迅速赶来了这边,就看见莫衍正在跟一个蒙面人过招,他便躲在暗处观看了全程。 “莫庄主别来无恙啊!”未等莫衍再次开口说话,黄大仙便出了声。 莫殷神色略缓,道:“不知此次黄大侠来我千鹤山庄有何贵干?” 他口中的黄大侠正是江湖人称“黄大仙”的浪客—黄展扬。 黄展扬此人年二十有九,逍遥散人一个,武功高强,行侠仗义,但江湖上无人知其师从何处,只道是天纵奇才,自学而立。 因为他行踪诡秘,不走寻常路,时常翻墙越院入他人家门,所以被称为“黄大仙”。 “叫我展扬便可,别左一个黄大侠,右一个黄大侠的,把我都叫老了,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吧?”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展扬兄此次来千鹤山庄可是有事情要办?” “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他!”黄展扬看了看莫衍说道,“没想到这小子武功精进了这么多,想来是有个好兄长教得好吧。”他借机拍着莫殷马屁。 然后他听见莫殷似是哼笑了一声,“展扬兄过奖了,我哪里有本事教出个绝世高手来。” 察觉到这句话语气似是不太对,他也不敢再乱说些什么,只打哈哈道:“天色已晚,就不打扰庄主处理事务了,明日,明日我一定登堂拜访。”然后便对着莫衍道,“莫衍啊!咱们先走吧!” 莫殷闻言微微欠身,然后侧身让了路。 他负手而立,看着两人结伴消失在视线里,然后对着黑暗处道:“去查查他什么时候进的庄子。” “是。”暗处黑影一闪而去。 第1章 心安理得 黑影消失后,莫殷看着地面上莫衍划出来的那条深深的痕迹,不禁陷入沉思。 以莫衍一年前的武功,是定然赢不了黄展扬的。 但刚才那一战他看得很清楚,莫衍未尽全力,最多也就用了五六成的功力便轻松制胜,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而且,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莫衍制胜并非用得是奇招怪式,而是实实在在的力量。 仅仅一年时间,内力能有如此高的提升,若仅靠埋头苦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联想到莫衍上次在天雷阁中性情大变,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黄大哥,你这次来可要多住些时日才好,我们可要好好叙叙旧。” “我也正有此意,这千鹤山庄我还没好好玩过呢!” 听他这么说,莫衍倒有些惊讶,他其实也就说了句客套话,没想到黄展扬竟然应了。 只是他未表露出来,而是顺着话问道:“那黄大哥打算呆多长时间?” “少则半月,多则一个多月吧!” 这下莫衍心中更诧异了,按黄展扬的性子,是万万不可能在一个地方游玩这么久的,难道他是有什么事情要办?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黄大哥来千鹤山庄可是有事情要办?” 黄展扬面露难色,过了一会儿才道:“半个多月前,我闲来无事,接了一趟镖,但半路被人给劫了,我一路追查线索,不成想最后却查到了千鹤山庄。我心想正好与你也许久未见,不如就厚着脸皮在你莫府蹭一个月吃喝,也能省些开支。还望兄弟你莫赶我走才是。” 他说到最后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听到此处,莫衍心下了然,知他是手头有些拮据,才想着来莫府的,不然以他的性子是万万不会选择寄人篱下的。他想了想,道:“你我兄弟一场,你既然来了千鹤山庄,我自是要尽地主之谊的。你若有何别的需要,可千万要跟我说才是,我好想办法帮你。” “那便多谢了!”黄展扬想了想,又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就是希望我来此处的目的先别让你哥哥知道,我怕到时候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是自然。虽千鹤山庄归莫府管辖,但莫府不可能细管到每个人、每件事上,只要你所做之事不违背千鹤山庄律例,那我哥哥也不会专门盯着你的。你安心住下便是。” “这你放心,我自是不会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事,更不可能陷你于不义之地。” 第二日下午,暗影向莫殷汇报了调查结果,说是黄展扬半个月前便来了千鹤山庄。 龙吟令被盗及他被下药皆是半个月前的事情,这么多事情同时发生,令谁也不能轻易定论为巧合。 晚间,莫殷端着备好的饭菜及专门去醉明轩买的热乎的桃花酥来到天字二号房。 不出所料,君天瑶像以往一样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开门声连眼睛也没睁开。 莫殷唇角微微上扬,道:“该吃饭了。” 闻言,床上的人睁开了眼,往他端来的盘子里看去,视线在那盘桃花酥上停留片刻,然后翻身下床,坐到了桌子边。 莫殷轻笑一声,将饭菜放在了桌子上,自己也在桌子边坐下。 果不其然,君天瑶拿起筷子直接去夹了一块桃花酥。他咬了一半,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细细品尝着已许久未沾的甜点,连好看的眉眼都舒展了开来。 “专门去醉明轩给你买的,味道还不错吧。”莫殷问道。 君天瑶挑眉,道:“比戏楼里的差了一点儿。”他说着,将剩下的半块糕点扔进了嘴里。 莫殷轻笑一声,未再说话,也并未离开,似是要等他吃完饭。 “莫庄主是有看别人吃饭的癖好吗?”君天瑶讽刺道。 莫殷又是一笑,道:“你可曾听说过黄展扬这一号人物?” 原来是要打听消息,怪不得会备糕点来。 君天瑶勾起嘴角,用筷子指了指那盘桃花酥,道:“没听说过的话,这桃花酥......我是不是就无福消受了?” 莫殷笑了笑,“自是不会。” 君天瑶眉头一挑,道:“没听过。”然后心安理得地又欲去夹桃花酥。 莫殷眼疾手快端开桃花酥,用下巴指了指饭菜,道:“先吃饭。” “多管闲事!”君天瑶虽这么说,但还是端起碗吃起饭菜来。 莫殷见他听了话,将桃花酥重新放到桌子上,道:“此人外号‘黄大仙’,行踪诡秘,喜翻墙入室,但却不曾做过鸡鸣狗盗之事,江湖人皆道他是义士。” “怕不是跟庄主一样,又是沽名钓誉之徒。”君天瑶拉长语调讽刺道。 “我何曾沽过名,又何曾钓过誉?” 君天瑶冷哼一声,未答话。 莫殷便猜到他是因为先前被冒犯的事情记恨自己,但他也自认为这件事情上确是自己做错了,故道:“先前那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向你赔不是。” 君天瑶未置可否,他又道:“只是黄大仙此人可能关系到你何时才能走出天雷阁,故,若你对他有所了解,还望不吝赐教。” 第2章 喜怒无常 竟然拿这种事情作为威胁,君天瑶内心甚是鄙夷,嘲讽道:“莫庄主看我像那么容易被威胁的人吗?” “是交易,不是威胁。”莫殷看着君天瑶满脸,诚意。 君天瑶闻言看向莫殷的眼睛,似是要透过那双眼睛看出些什么来。 良久,不见那人回避,他神色略有松动,道:“他来千鹤山庄了?” “聪明!”莫殷道。 君天瑶沉思了一会儿,道:“我对此人了解不多,只知他对隐身之术有所研究,极善隐藏行踪,轻功了得。” “你跟他过过招?” “他曾潜入偃月谷欲行不轨,我与他过过几招。” “那他武功如何?” 君天瑶挑眉,道:“应该比不过你。” 莫殷闻言舒展了眉头,道:“那他当时是怎么从你手下逃走的?” 君天瑶想起自己武功尽失,连个普通人都不如,难免有些烦躁,道:“莫庄主怕是忘了我是阶下囚,而不是你的‘百晓生’了吧?慢走,不送!” 他说完便又往床上一躺,闭目不再言语。 莫殷愣愣地看着喜怒无常的人,左思右想无从得知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他。 但鉴于君天瑶“送客”之意过于明显,他也不打算再追问下去,以免激化矛盾。 于是,将那盘桃花酥留在桌子上,端着其他东西往外走去。 听见牢门关闭的声音,君天瑶睁了眼,眸中暗潮涌动。突然,他握紧了拳狠狠朝石壁上砸去,只见那石壁立时沾染了血迹...... 晚饭后,莫殷听属下汇报说是天字二号房内嫌犯受了伤,无奈地叹了口气,拎着药箱往牢房内走去。 他一进门就见君天瑶面色阴沉地坐在床上,白色的衣袖及衣领上皆沾染了些血迹. 他走到从床边坐下,伸手去拉君天瑶受伤的手,却被避过了。 他收回手,看着君天瑶,道:“你这又是在闹什么脾气?” 君天瑶未答话,也未看他,就连神色也无太大变化。 他见状,又去拉君天瑶的手,但还是被避过了,心中难免起了火。 他还没见过哪个阶下囚这么不识好歹过。 他也懒得墨迹,直接伸手点了君天瑶穴道,然后拉着怒目而视的人的手,专心上起药来。 “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这才被关了几天啊,就受不了了?看来我以前是高看你了。”莫殷收拾好药箱,揶揄道。 君天瑶冷哼一声,不甘示弱,道:“这么多天过去了,莫庄主还未调查出盗取天雷阁东西之人,依我看来,也不过是空有其名而已。” 莫殷听他这么说,心中的忧虑又涌了上来,龙吟令迟迟未找到,再拖下去,只怕会给千鹤山庄带来大的灾祸。 他解开君天瑶的穴道,正色道:“天雷阁被盗取的东西是龙吟令,类似于偃月谷的密行符,但却可以调动暗卫,若落入心怀叵测之人之手,只怕会给千鹤山庄带来灭顶之灾,到时候难免引起江湖动荡,生灵涂炭。”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千鹤山庄会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君天瑶丝毫不为所动。 “先前冒犯于你,是我的不是,我向你道歉。但千鹤山庄其他人是无辜的,希望你能不计前嫌,帮我这一次。若千鹤山庄能安然渡过此次危机,我随你处置。” 见君天瑶沉默不语,他又道:“就算是......就算是看在莫衍的面子上,也请你帮千鹤山庄这一次。” “此话怎讲?”君天瑶本正盘算着利用此次机会跟莫殷做些交换,但听莫殷这么说,难免有些不解。 “若不是因为他,我会将你交给其他人审讯,到时候你怕不是被刑讯那么简单了。要知道这世上喜欢玩男人的人不在少数。” “你在威胁我?”君天瑶语气不善地问道。 “不是威胁,只是陈述事实。” “那墨羽呢?你也用这样的方式审讯他的?” “没有。他是我亲自审讯的。我对男人不感兴趣。”莫殷说到此处,见君天瑶一脸讽刺地看着他,又补充道:“说句你可能不喜欢听的,你是目前唯一一个让我起了情欲的男人。但当时我是被下了药,你也是男人,应该知道被下药后身体的反应。” 其实莫殷不说,君天瑶也能感觉到那天他做出的事情并非出自本性,多半是被下了药。 现下验证了自己的猜想,他也不想再纠结于此等小事,觉得还是不应该错过这个与莫殷做交易的机会,他想了想,道:“那件事情就此翻篇,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至于你说的龙吟令被盗之事,并非我所为。若你信得过我,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线索,但我需要你拿东西来换。” 莫殷见他愿意不计前嫌,总算松了口气。道:“你想要我拿什么东西做交换?” 第3章 利益交换 “第一,我需要钱。” 莫殷挑眉,道:“你想要多少?” “我目前也不确定,但一年半后,我离府之时会去账房拿。” 莫殷不知道他与莫衍之间的交易,以为他是在为离府后的生活做打算,便应了他:“以万两白银为限。” 早就听闻千鹤山庄富甲一方,但却未曾想莫殷出手如此阔绰,君天瑶眉头一挑,也爽快地应了,道:“成交。” 莫衍若是知道他前脚刚给君天瑶挖了坑,他哥后脚就把坑填严实了,怕是会气出病来。 “还有第二?” “第二,我需要一个独立的别院。” “你的意思是?” “我现在与令弟住在一处,多有不便,所以希望你能为我准备一个独立的别院,不需要太大,有睡觉的地方就行。” “可你不是答应了莫衍要做他的仆人吗?这样的话,岂不是要食言了?”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会做好自己的事情的。”那晚他不知怎得头脑发热,与莫衍有了肌肤之亲,但到底心理上还是难以接受的,尤其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竟是身处下位之人,并且从中得了趣。 这让他觉得有必要远离莫衍。 “我可以以其它名义赏你一座别院,但我做不了莫衍的主,若日后他执意不让你搬离,我也无可奈何。”事关莫衍,莫殷并不想把话说得太死。 君天瑶也能看出来他对莫衍的溺爱,并不欲为难他,道:“可以。最后一个条件便是,我需要一株枯灵草。” 莫殷轻笑,道:“枯灵草乃至宝,世间仅有一株,价值连城,倾千鹤山庄全庄之财力也不一定能换得,你这确定不是在为难我?” “前一阵子,它在穆王李雍府上现了身。”说到此处,他勾起一笑,道:“听闻千鹤山庄素与穆王交好,不知穆王会不会将它赠与莫庄主。” 莫殷听到此处,心下一惊。 他爹爹年轻时确实与穆王私底下有交情,但穆王怕皇帝疑心他与江湖人勾结谋权篡位,便使了计,向皇帝谏言,说是愿意深入江湖内部打探消息,防止有人谋划对李氏江山不利之事。 就这样双方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才得以在生性多疑的皇帝眼皮子底下交好数十年。 江湖人皆道穆王府与莫府的一切往来皆是利益交换,实则不然。 眼下君天瑶所说的“交好”不知所指那个层面,若君天瑶都能查到穆王府与莫府真正的关系,那皇帝必然也已知晓,到时候一个“欺君之罪”便足以让穆王府与千鹤山庄承受灭顶之灾了。 想到此处,他后背不禁冒出一层冷汗来。 定了定神,他开口道:“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消息值不值这一株草的价?” “我可以先帮你找回龙吟令,你再把草给我。” 见他这么自信,莫殷心下疑惑不已,不由道:“怕不是你先勾结外人盗走龙吟令,再假装帮我找回,这样便可以空手套到三个条件了。” 君天瑶未接他的话头,反而道:“我既然能知道穆王府与千鹤山庄的关系,皇帝自然也能知道。到时候有没有龙吟令对于千鹤山庄来说都逃不过灭顶之灾。” “照你说的,找不找回龙吟令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为何要大费周章帮你去要这枯灵草。” “我有一计,可以帮千鹤山庄渡过此劫,只是,千鹤山庄对外的贸易往来怕是要受不少打击。再往坏了想,千鹤山庄多年苦心经营的根基可能都会不保。”他想了想又道,“但能保住数万人性命,想来莫庄主不会拒绝。” “说来听听。” “枯灵草虽有剧毒,但使用得当却可医百病。此外,还可强筋易骨,对习武之人来说是不可不多的至宝,江湖上觊觎它的大有人在。可以让穆王府放出消息说是枯灵草在他府上,这样,必然引得有能之人去盗宝,千鹤山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派人去守宝。当然了,这宝肯定是不能守住的,最后还是丢失了。没有人会知道它最后到了我的手里。” “枯灵草虽价值连城,但它被盗怕是还不足以让穆王府与千鹤山庄反目,毕竟穆王不是意气用事的年纪了。” “若仅仅是丢失一株草当然是不能使穆王府与千鹤山庄反目了。但我听闻穆王与誉王有过节,穆王曾多次向誉王示好,但誉王均未接受。而誉王呢,身患顽疾,御医都束手无策,他派人寻这枯灵草多年未果,眼下既然穆王有这株草,何不在两三个月后誉王五十大寿时将其献给他,我想誉王这次一定会接受他的示好的吧!” 第4章 运筹帷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是想让穆王府先放出消息说是已寻得枯灵草,并欲在其哥哥誉王五十大寿时将草献给他。 “但江湖匪类得到消息后均去盗宝,穆王便将看守宝草的任务交给了千鹤山庄。 “奈何千鹤山庄力有不敌,最终还是丢失了这宝草,但其实这草已经到了你的手上。 “穆王食言于其哥哥,害怕造成兄弟关系再次恶化,便迁怒于千鹤山庄。 “这样穆王府便名正言顺地与千鹤山庄断了关系,皇帝那关就算过了。” “不愧是庄主,一点就通。”君天瑶赞叹道。 “只是这样会不会真的使穆王与誉王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呢?毕竟誉王本来欢欢喜喜等待的枯灵草落空了。要是这样,岂不是陷穆王于不义。” 君天瑶嗤笑一声,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功夫操心别人的兄弟情?我该说你是善良呢还是愚蠢呢?更何况,又没有让你去偷草,你只需将其中的利害关系悉数告知穆王,我相信穆王的选择定然会如你我所愿。” “此举还牵扯到誉王的性命,太过于冒险了。若誉王最后真的死于顽疾,穆王可能会抱憾终身的。” 君天瑶听到此处有些恼火,道:“堂堂庄主,竟然如此儿女情长,我真是高看你了!难道穆王府加千鹤山庄数万条人命还比不过这区区兄弟情吗?” “你没有兄弟姐妹,不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有多珍贵。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现已过去二十余载,留给我找他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所以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别人兄弟分离。” 君天瑶听他这么说,也大致了解了他在忧心他二弟,也不想干涉他的想法,毕竟,每个人在乎的东西都不一样。他想了想,又道:“有一人能治得了誉王之疾。” “谁?” “鬼医。” “你为何如此确定?” “我问过空情,他告诉我的。” 莫殷失笑,道:“你这样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在药庐时便已经策划了这一切。” “莫庄主这么说,便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药庐时,我又怎会知晓这枯灵草最终会到了穆王手中?更何况,即使是我策划了这一切,我也是帮穆王府与千鹤山庄洗去了欺君之罪,不是吗?” 他说这话时,脸上一直带着运筹帷幄的微笑,这让莫殷不得不怀疑,他便是策划全局之人。甚至,连那枯灵草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到了穆王府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千鹤山庄根基受创,也在你的策划之中吗?” 君天瑶闻言一怔,面露不悦,道:“穆王与千鹤山庄断了关系后,他带给千鹤山庄的人脉自然而然会消失,你与其在这里怀疑我,不如想想如何去拓展人脉,好保住千鹤山庄的基业。” “若千鹤山庄真的守不住枯灵草,在江湖上必定名誉受损,到时候影响的恐怕不只是穆王带来的那一脉了。 “你可能不太了解,千鹤山庄的基业不止关系莫府,更关系到庄内数万人的生存之本,若是就此被毁,怕是有些人会重操旧业,走上不归路,这样,江湖之上免不了又是一场浩劫。” “穆王找来鬼医医好誉王,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得以修复。若最后能证明鬼医的弟子空情便是你亲弟弟,那千鹤山庄便有了穆王与誉王两座靠山,名誉受损所带来的损伤自然微乎其微了。若你无法证明空情是你弟弟,那...” “即使他不是我亲弟弟,也可以请他帮个忙,对外宣称他是我弟弟便是。” “不行!我不同意!若他不是你弟弟,我是不会再让他再卷入任何江湖恩怨的。” 莫殷没想到他反应如此激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护着沈周,看着他坚定的神色,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道:“此事关系重大,我得与家族商量后再做定夺,结果不一定能如你所愿。更何况,我都还不知道你能给我提供什么线索,为何要答应你这个条件。” “我可以直接帮你找到龙吟令,若找不到,你不将那枯灵草给我便是。” “你要那枯灵草作甚?” “自然是修复筋脉。” 原来他还是惦记着能重新习武一事,若真能帮他要得枯灵草,也许对以后他与莫衍的关系能起到一定帮助,也不失为一举多得之计,至于千鹤山庄与外的贸易,也只能盼车到山前必有路了。 莫殷拿定主意后,道:“我会尽力说服其他方的,但不能保证最终能拿到枯灵草。” “我也会尽力帮你找龙吟令的。” “好!不过找到龙吟令之前,得委屈你先呆在天雷阁里,你有什么线索告诉我跟四位阁老便是。” 君天瑶知道他还不能完全信任自己,但也不甚在意,道:“成交。” 莫殷说完便打算转身离开,等走到门口时,听见君天瑶道:“黄展扬此人人脉甚广,江湖上也排得上名号,你可以借机拉拢一下他。” 莫殷脚步一顿,未答话,往外走去。 君天瑶仅用三天时间便让那个男扮女装的犯人松了口,道出了他给莫殷下药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莫殷走火入魔,好让他们的人趁着千鹤山庄大乱混入内部,以谋不轨之事。 至于龙吟令的下落,他还没来来得及道出,便被暗杀了。 君天瑶让莫殷找来数十条狗,花了几天时间,在天雷阁附近的一处假山中找到了消失了多半个月的龙吟令。 至此,龙吟令全数归位,莫殷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君天瑶审讯犯人时手段之狠厉,行事之决绝让天雷阁一众心有余悸的同时佩服不已,要不是莫殷坚决不同意,四位阁老早就争先恐后地将君天瑶纳入自己麾下了。 君天瑶寻找龙吟令一事太过于顺利,让莫殷难以信任他,但又没有线索证明是他谋划了此事,且龙吟令被盗期间千鹤山庄未有异常之事发生,莫殷也不好再关着他,便将栖鸾苑赏了他,让他暂时住进去了。 君天瑶也知道,这座别院看似是赏给他的,但其实是莫殷用来监视他的。 不过他倒也不甚在意,毕竟栖鸾苑里闲庭游鱼,小桥流水,竹林花草应有尽有,环境清雅极了,甚得他心。 况且,他自然不会笨到在自己的住处动手脚。 第5章 阿宝立大功! 只是,他也知道,有了这一出,莫殷自然会派人时刻盯着他,若日后想有所动作,只会更加困难罢了。 不过空手套得几个条件,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能找到龙吟令的原因其实也简单。 龙吟令被盗时,他正好出现在天雷阁不假,他说是走错了路也不假。 不仅如此,他还好巧不巧,便看见了那个盗令之人。 他那日抱着阿宝拿着地图到处晃悠,路过天雷阁时,心中不知为何就是想搞点事情。 于是,他慢慢走近天雷阁,近到守卫全神戒备地看着他,他只当没看见,继续靠近,直到周围的守卫多被吸引了注意力并发出警告,他才抱着阿宝离开。 等他来到一处假山时,看见有一个男人鬼鬼祟祟正在穿衣服,而那衣服却是女子式样。 他想,肯定是来莫府偷东西的。 他本不想理会,毕竟莫府家大业大,丢几样也不会有什么。 可阿宝不知为何,突然猛地叫了起来,并挣扎着就要跳出他的怀抱,他费了好大劲才按住它。 那人情急之下,没拿脱下的衣服便跑了。 他去翻了翻那人落下的衣服,在里面找到了一块令牌,那令牌一看便不一般,他心下正盘算着怎么跟莫殷做交易时,周围的侍从听到狗叫声,赶来了。 他将那令牌藏于假山的一处缝隙中,本想隔天再去找,却不想没来得及,便被抓去了天雷阁。 不过,好在这么多天过去了,那令牌依然在那儿,没被人拿去。 眼看着自己精心挖的坑又被自己哥哥一一填平,莫衍的不满之情溢在了脸上,生怕别人看不见。 而那旋涡中心的人在新的别院里住得舒坦极了,对外界的流言蜚语权当充耳不闻。 管别人说他是莫殷新宠还是莫衍旧爱,全然没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连那脱了臼的胳膊前前后后仅花了一个月便好利落了。 那先前从未做过的上树摘果,下河捞鱼,遛狗逗鸟,逛街听戏等事也让他做了个遍,甚至还在栖鸾苑的后院里种起了菜来,好不清闲自在。 莫衍一度怀疑那人是打算在莫府“安度晚年”。 他死缠烂打地搬进了栖鸾苑,但却只能日日看着那人上树摘果,下河捞鱼,遛狗逗鸟,逛街听戏,一到晚间便被毫不留情地驱赶回自己的卧房。 好几次他都把人拖到床上打算强硬行事,却被那人“宁死不屈”的样子逼退了。 只得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都允许你搬来新的别院了,离搬上新床远吗?猪也要养肥了才好吃啊! “阿瑶!阿瑶!快开门!” “空情?”听到熟悉的称呼,睡得迷迷糊糊的人条件反射地叫了一个名字。 敲门的手仿佛顿了一下,隔了半晌,才听那人道:“是我,莫衍。” 君天瑶看了眼乌漆墨黑的窗外,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开了门。 “怎么又不穿鞋?”莫衍抱起赤脚的人放到床上,有些不悦地说道。 “天还没亮找我有事吗?”君天瑶如往常一样,推开压着自己动手动脚的人问道。 “找你睡觉啊!”莫衍爬上床,钻进被子,说得理所应当。 君天瑶挣了挣,一如既往地挣不动。他有些不悦,道:“回你卧房睡!” “我偏不!”莫衍手上使力将他的腰搂得更紧了,同时埋首在他脖颈间…… 君天瑶被他弄得难受极了,偏偏又挣脱不了,初夏已至,他只挣动了不一会儿便出了一层薄汗,禁不住道:“唔,你别弄我,热...…” 莫衍抬头看向他,只见他面上一片薄红,额上鼻翼上皆是晶莹的汗珠,忍不住调笑道:“那去院子里的凉亭里,好不好?那里凉快。或者水池里也行,亦或者是小竹林...” “够了!”君天瑶打断他越来越离谱的话,面色十分不悦,道:“莫衍,我来莫府不是为了解决你那方面需求的,请自重!” 莫衍撑起身来,看着他道:“瞧这话说的,我想与你睡也不仅仅是为了满足那方面需求呀!” 他说着便伸手去解君天瑶腰间系带。 其实相似的场景半个月内发生了不下十次,每次君天瑶都堪堪逃过了一劫。 他也知道,除非离开莫府,否则是不可能摆脱这位“顽劣”的二公子的。 但他在莫府还有事情要做,所以只能先与莫衍周旋,只盼这位能早日玩腻这一套,别再来纠缠他才好。 眼下他已连续拒绝莫衍多次,这次怕是真的难以逃脱了。 他虽能想明白这个道理,但心里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每三月我可以陪你睡一次。”他认命般说道。 “不行!”莫衍自是知道他在莫府有计划,也知道他需要依靠自己来留在莫府,所以便跟他讨价还价起来。 “你别得寸进尺!” “三个月一次,你谋杀亲夫吗?!” “那你开个价吧!”君天瑶心如死灰般等待“命运”的审判。 “每日至少一次。” 君天瑶冷哼一声,道:“你就不怕精尽人亡吗?” 第6章 君谷主本事也不小 “我精尽人亡了,你岂不是要守活寡?我哪里忍心啊?”他说着再次探入君天瑶衣襟。 “...…嗯...…别弄...…” “你是我的贴身侍从,我想要的时候,你就必须给我。”莫衍毫无讨价还价余地说道。 “别弄了!”君天瑶按住他作乱的手,气喘吁吁道,“两个月一次。” “每天至少一次。” “一个月。” “每天。” “...…”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们之间的协议作废。”君天瑶有些恼火,推开莫衍打算起身。 他还没受过如此委屈。 以前在偃月谷,他说什么就必须是什么,虽今非昔比,但他也不愿处处迁就他人,更何况还是这种事情。 莫衍见他生气了,也见好就收。 而且他心里清楚,那份协议名义上是偿债,其实不过是君天瑶留在莫府的借口而已。他要是不愿意了,随时可以不履行。 他想,君天瑶一定是在莫府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然,早就离开莫府了,哪能如此受人欺负。 “好,但是哪一天要由我来定,并且那天你需对我言听计从,不然可是要加码的。”莫衍伸手揽着君天瑶的腰将人重新放倒在床上说道,语气听起来有些委屈。 “随你。”君天瑶闭了眼无所谓地说道。 “那今天便当是还上个月的债吧!”说完,他便倾身而上,在心心念念之人身上为所欲为起来...… 君天瑶一觉醒来时,已至午间,他揉了揉酸痛的腰,撑着身子下了床。 习惯性往窗外望去,只见院内凉亭下空无一人。 那平日里总是抱着狗等他起床的人不知所踪。 “衣冠禽兽。”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抬眼间,却看见那计时历,蓦地,气不打一处来,他快走两步到桌前,抬手“刷刷刷”撕掉了三张。 看着手上的三张纸,君天瑶有一瞬的愣神,心下不解自己什么时候也这般小孩子气了,竟然跟纸较上了劲。 正当他思考着该如何处理手上的“赃物”时,门开了,那本该抱着狗在凉亭下等他的人,端着一盆水进来了。 四目相对,一人端着水,一人拿着“赃物”,气氛委实有些尴尬。 正当君天瑶思考着该如何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时,莫衍先开了口。 “没想到,君谷主竟然也会做出这种毁约之事。” 他说完将水盆放到一边,慢步走向君天瑶,然后伸手将那三张纸从君天瑶手中抽了出来,满目疼惜之色。“好好的纸,怎么说撕就撕呢?” 君天瑶委实看不惯他这幅做作姿态,面带微笑却咬牙切齿,道:“计时历不就是用来撕的吗?” “可为什么要一次撕掉三页呢?” 君天瑶突然冷笑一声,看向莫衍,眼里尽是嘲讽之意,道:“二少爷不是说,我这次表现不错,要赏吗?怎么,连这两天都舍不得吗?” 莫衍闻言,眉头一扬,凑近君天瑶,笑道:“瞧这话说的,我的意思是,仅撕掉三页太委屈你了,依你今早的表现,至少也该赏三天。” 他说完还真又撕掉了一页,然后一脸笑眯眯的样子,将这些纸揉成管一团,扔到了废纸篓里。 君天瑶推开他,骂道:“厚颜无耻。”随后便不再理会他,转身去洗漱了。 莫衍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欣赏着君天瑶漂亮的腰身,忽然,他开口道:“一会儿陪我出去一趟。” 君天瑶正在拧毛巾的手顿了顿。“做什么?” “吃饭!” 穿戴衣物时,两人又是一番争执不休,最后以君天瑶的妥协而告终。 来千鹤山庄已经有两个月了,君天瑶也仅出过莫府一次而已,而且还是去了离莫府仅一街之隔的武馆。 除此之外,他对千鹤山庄一无所知。 这次莫衍带他出来,他才见识到了千鹤山庄的繁华。 “不曾想,千鹤山庄竟如此繁华,怕是比临安也不遑多让。看来,莫殷确实有些本事。”君天瑶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来来往往的商贩行人,由衷地赞叹道。 “你去过临安?”莫衍问道。 “离偃月谷不远,曾去游玩过几次。” 莫衍笑道:“这么说来,偃月谷也算是在天子脚下了。能让天子对你们视若无睹,君谷主本事也不小。” 第7章 时也命也 “南方常年洪涝灾害,百姓多流离失所,地方匪患频出不穷,早在太祖年间,朝廷便多次派兵镇压,但效果微乎其微。 “后来,偃月谷势力不断壮大,周围一些小的匪寇逐渐归顺于偃月谷,百姓便不会那么频繁地受到匪寇骚扰了,也有了休养生息的时间。 “朝廷也发现了这点,便有意对偃月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偃月谷成立初期,做的多是劫富之事,很少会去对平民百姓动手。 “说白了,百姓除了粮食什么都没有,而粮食又可以用钱来换,所以,初时,偃月谷教众多劫持商人富贾的钱财,拿去换粮食,与百姓算是共生,朝廷也因此才纵容偃月谷不断发展。 “直至后来,偃月谷不断壮大,管理便没有那么容易了,教众又多为匪类出身,常有为了蝇头小利骚扰百姓的事情发生,几代下来,慢慢地也就演变成了你们正派人士眼中的邪教。 “而偃月谷地处高山内的峡谷中,易守难攻,国家的兵力又多用来对付边境蛮夷,自是无力对付偃月谷,所谓养虎为患,大抵如此吧!” 莫衍听到此处,终忍不住笑了起来。 君天瑶不悦地皱了眉头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以你的口才,去朝廷游说,怕是能让皇帝给偃月谷拨下数万两白银的经费。哈哈哈哈哈...” “有病救治。”君天瑶低骂一声,不再理会笑得前仰后合的人,径自朝前走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人,莫衍渐渐止了笑。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失忆前的君天瑶在他面前所展现出来的东西,不过是冰山一角。 在偃月谷时,君天瑶当他是男宠,自然不会与他谈论这些大道理,被囚于密室时,君天瑶心中有恨有不甘,更不会主动与他谈这些,他见过的仅仅是在谈感情时的君天瑶。 失忆后的君天瑶,没有了情,反而无意中将更多的自己展现在了他面前。 若是两个人能像常人一样相遇相知,那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也许会成为朋友,也许会成为情人,也许...…最终依然正邪两分。 看着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转头朝他看来,面上露出几分疑惑加几分不耐烦,莫衍轻笑一声,步履坚定地朝那人走去。 “走走走,别在这儿挡着我卖东西。” “给我点吃的吧!我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 “诶,我说你这个臭要饭的,听不懂人话吗?快走快走,别挡着道。” 远处传来吵闹声,莫衍拉着君天瑶朝人群走去,看见一个商贩在赶一个乞丐。 “住手!”莫衍呵斥道。 小贩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发现是莫衍,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笑道:“呦,是二公子啊!” “怎么回事?” “二公子有所不知,这个要饭的...…”他们转头看向乞丐时,发现那个乞丐已经走远,莫衍心下有疑,快步向前,拦住了乞丐的去路。 “这位兄台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那乞丐一直低着头,将头转向一边,似是不愿莫衍看清他的容貌般。 莫衍只觉面前这乞丐很是熟悉,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又细细观察了那乞丐,待得看清那乞丐容貌后,惊道:“你是...…展大哥?” 那乞丐这才抬头看向了莫衍,正是黄展扬! “展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前些日子你不告而别,我以为你是找回了东西,离开了,却不曾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黄展扬长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现下我腹内空空,不知可否,可否...…” “当然可以,我们二人正好要去醉明轩,你不如随我们一同前去,先填饱肚子再说。” 黄展扬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桌子菜,抬眼发现对面两人满脸诧异地看着自己,有些难为情,道:“让两位见笑了。” “黄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才半个月不到,你便...…便...…” “唉!时也命也!”黄展扬长叹一口气,接着道,“其实,我并非不辞而别。数日前的一个晚上,我走在千鹤山庄的长街上,发现有一黑衣人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些什么,我便跟了上去,跟着跟着便见那人拐进了一个胡同,我想也没想便跟了进去,却不成想有个人突然从黑暗中窜出来向我抛了些粉末。等我醒来时,已经身处千鹤山庄百里外的一个小村子了,据那里的村民说,他们是在村口发现了昏迷的我。” “即便如此,以黄大哥的本事,也...…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这其中可有什么隐情?”莫衍问道。 黄展扬面露凄然之色,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内力消失了。” “什么?”对面两人同时惊诧出声。 “敢问这位兄台是...…”黄展扬这才向莫衍问起他旁边这个貌美的男子的身份。 莫衍正踌躇着该怎么介绍君天瑶时,却听君天瑶已开口道:“君天瑶。” “什么?!你...…你是....…”黄展扬自是知道偃月谷谷主的名讳,内心十分惊诧。 “正是在下。” “怎会如此?你不是...…不是已经...…已经...…” “已经死了,是吗?” “江湖上都说你死了,而且...…而且...…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在一起?”黄展扬觉得,这件事比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内力消失了,更让他觉得诧异。 “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机缘巧合,我们...…他现在在莫府...…谋生。”莫衍也没有办法向外人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黄展扬依然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还望黄大哥能替我...…”莫衍看了君天瑶一眼,“能替他保守秘密。” “这是自然,我定不会出去乱说的。只是,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你刚刚提到内力消失,可曾查明原因?”君天瑶岔开话题问道。 黄展扬摇了摇头,“我怕有人趁机报复,故不敢提起内力消失一事。我醒后,不敢过多停留,很快便离开村子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千鹤山庄。我花了七八天时间,一路乞讨,总算来到了千鹤山庄。” “黄大哥为何不直接去莫府?” 第8章 见山楼 “我去过了,但守卫只当我是个叫花子,所以给了我点吃的。我也不好再打扰,便离开了。本想着离开千鹤山庄去外面谋生活的,可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千鹤山庄安全些,便留下来。不成想,以这么狼狈的方式遇见了你们。” “黄大哥说这些就见外了。”莫衍道。 “你的内力是消失了还是被封了施展不出来?”君天瑶问道。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黄展扬面色沉重,道:“应该是消失了。内力被封不应该丹田空空。但我也不能确定。” “我来试试吧!”莫衍说着来到黄展扬背后,试着往黄展扬体内注入了一股内力。 “奇怪。”莫衍收了手,道 “若是内力消失,我注入内力时应该是顺畅无阻的,可是,我总感觉你体内有一股力量在与我注入的内力纠缠,很弱,但却不能忽视。” “难道是有人在吸收你的内力时,遇到了突发情况,来不及收功,便弃你而去,导致你的内力暂时无法聚集 。 “真是这样的话,你的内力并不会消失,会留在经脉间。”君天瑶想了想,道,“莫衍,你试着在他几处关键穴道处注入内力,看会发生什么。” 莫衍照他所说的做了后,道:“那股力量似乎要比刚才强劲些。” “这就对了,你遇到的情况应该是我说的那种,你的内力没有完全消散。” “你的意思是,我的内力还有可能会恢复?”黄展扬看到了曙光,有些激动地抓住君天瑶的胳膊问道。 君天瑶微微皱了眉,抽出了胳膊。 黄展扬有些难堪,道:“抱歉,我太激动了。” 君天瑶摇了摇头,道:“只要勤加练习,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你的内力便会恢复如初。” 黄展扬如释重负,重新坐回椅子上,思考着下一步计划。 “既然如此,那黄大哥不如就留在莫府吧!等你的内力恢复了再另谋他路,这样我也好放心。” “这怎么好意思呢?一年半载的,太叨扰了。” “黄大哥何必这么见外,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就委屈你帮着府内干些杂活了。”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这样,黄展扬便被莫衍安排住进了他的鸣鸢阁中。 而莫殷对于亲弟弟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表示无可奈何,只得加派人手,“保护”栖鸾苑与鸣鸢阁两座别院。 第二天一大早,莫衍便去帮黄展扬置办接下来一年可能用到的物品,而君天瑶难得清闲,躺在院里的躺椅上悠闲地晒太阳。 “天瑶公子,庄主有请。”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君天瑶懒懒地睁开眼,往四下瞧去,确未发现有活人的影子。他思量片刻,轻笑道:“隔空传音,没想到莫庄主竟然派了绝世高手来“保护”我。” “公子过奖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话音刚落,一个带着面具身着黑色劲装的人便站在了君天瑶面前,“庄主在见山楼恭候公子,还望公子屈尊移驾。” “见山楼?”君天瑶撑身站起,嗤笑,道,“好名字。” 影卫带着君天瑶走了约莫一刻钟时间,终于停下了。 “怎么不走了?”君天瑶问道。 “到了!” 君天瑶顺着影卫的视线望去,只见到重重台阶没入云霄。 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台阶,君天瑶有些咋舌。 若是搁以前,这点距离也许不算什么,可现在他没有内力护体,要走完这方台阶,怕不是易事。 “见山楼位于莫府最北的位置,也是千鹤山庄地势最高的地方,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往,便是公子面前这些台阶,也叫做‘天梯’。天梯总共九百九十九节,高千丈余,一般人上不去。” “看来,莫庄主认为我不是一般人了。”君天瑶深吸一口气,道,“带路吧。” 他们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终于来到了见山楼下,君天瑶抬眼望去,只见这高耸入云的楼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壮观至极。 “见山楼总共有三十六层,每一层可以看到的风景不同,公子若有兴趣,在下可为公子导游。” 君天瑶压下喘息声,冷哼道:“莫庄主莫不是在三十六层等着在下吧?” “公子果然聪慧!” 隔着面具,君天瑶也能感觉到此时影卫翘起的嘴角,他忍不住嘲讽道:“也不知这莫鸿涛是如何教育儿子的,养出的儿子竟一个比一个顽劣,专以戏耍人为乐。” “家父自是教导过在下,待宾客以上礼,不可怠慢!”说话的正是莫殷,他着一身青色衣衫,从见山楼里款款走来,面带微笑,风度翩翩,与满头大汗的君天瑶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还以为,要爬上这三十六层楼,才能见到莫庄主尊容呢!”君天瑶讽刺道。 “岂敢岂敢,我这不就专程来迎接......贵客了吗?”莫殷说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君天瑶往见山楼里走去,莫殷负手跟在其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见山楼。 第9章 他还是那个偃月谷谷主 虽是夏天,但见山楼里却凉意过甚,君天瑶刚爬天梯出了一身汗,突然进入如此阴冷之地,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莫殷见状,脱下外袍递给君天瑶。 君天瑶也不客气,穿好外袍,道了谢,便坐下来休息了。 莫殷见状,走到桌子边倒了杯茶水递给君天瑶,道:“有兴趣随我参观每一层楼的风景吗?” 君天瑶接过茶水,一饮而尽,道:“没兴趣。” 莫殷对于这个答案一点儿也不意外,他思量片刻,道:“几个月前在药芦我说过,愿请你来我千鹤山庄游玩,多少时日都可。”说到此处,他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却不曾想,不仅食言而肥,还...…还令你受了些委屈...…” “莫庄主今日找我是来叙旧的吗?”君天瑶打断了莫殷的话,问道。 “我只是觉得,该为之前的行为正式道歉。从我记事起,便一直循章遵法,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却未曾料到,在二十三岁这年,竟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所以呢?莫庄主是在怪我让你做出了荒唐事喽?” 听到君天瑶这般咄咄逼人地反问,莫殷微微皱了眉,他解释道:“我只是...…想对你有所补偿。” 君天瑶听到此处,忽然抬眼看向莫殷。过了良久,他收了目光,起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道:“那...…莫庄主打算怎么补偿我?”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会尽力满足你的。”莫殷问道。 君天瑶抿了口茶,走向窗户边,他看着云雾缭绕下层峦叠嶂的山峰,良久方道:“若我想要这千鹤山庄,莫庄主,也会拱手相让吗?” 莫殷委实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有些骑虎难下,道:“这...…这怕是由不得我。” 君天瑶嗤笑一声,未答一言。 “若你喜欢千鹤山庄,我可以在莫府外为你寻一处府邸,你可以一直住下去,直到你不想住为止。” 君天瑶长吁一口气,道:“罢了,我又没改邪归正的打算,定居在你千鹤山庄作甚?方便你们兄弟...…” 他话未说完,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看向莫殷,道:“我也不想以此来要挟你什么,之前的事情,我们就当从未发生过,若你还是过意不去,那就请尽快拿到枯灵草。” “枯灵草干系重大,我正安排人手暗中策划此事,恐怕得耗些时日。若一切尘埃落定,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于你的。” “如此甚好!若无其他事情,在下便告辞了。”君天瑶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去。 “天瑶兄且慢!”莫殷快走几步挡住了君天瑶的去路,道:“在下还有一事请教。” “还是关于黄展扬的事情?” “正是!还望天瑶兄不吝赐教!” “你想问什么?” “他再次来到千鹤山庄后的事情。” ...… “天瑶兄对他内力消失一事有何看法?” “我所知道的,会吸功大法的人不多。”君天瑶看向莫殷,语气中带了一丝戏谑,“江湖传闻,千鹤山庄前任庄主便会此邪功,不知,可有此事?” “据我所知,家父并未练就此功,江湖传闻而已,不可尽信之。” “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若非空穴,又怎会来风?” “若你已认定此事,那我...…不想再多说什么。”莫殷忽然感觉有些无力,他心中有些失落,垂了眸,“家父与黄展扬无冤无仇,没有理由这么做。” 君天瑶见他如此,也懒得再揶揄他,转而道:“据黄展扬说,他是在千鹤山庄内遇袭的,看来你这千鹤山庄内也暗流涌动。” “千鹤山庄每日来往商客过千,鱼龙混杂,莫府也不能完全掌握来往之人全部动向,更何况还有多方势力觊觎。” “若此说来,你这庄主当得也并非逍遥自在。” “你应该知道管理规模如此之大的组织有多不易。” “这话倒说得不错,毕竟,偃月谷是毁在了我的手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君天瑶自嘲地笑了笑,”我连偃月谷怎么被灭的都想不起来,确实不是一个好的谷主,这一点我不如你。” 直至此时,莫殷才恍然惊觉,君天瑶一直还是那个君天瑶。 即使他武功尽失,即使他失去记忆,即使他身边无一可信之人,他还是那个偃月谷谷主。 他还是一心想为偃月谷教众报仇,他还是把武林盟众人当做敌人。 也许是莫衍与君天瑶之间的特殊关系迷惑了他,也许是他与君天瑶之间发生了太多出乎意料之事,使他渐渐模糊了君天瑶的身份,以为他也可以,与他共赏风月,把酒言欢。 他自嘲地笑了笑,道:“原来是我多自作多情了。” 第10章 情有所归 君天瑶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只见他拍了拍手,一条绳索从高处蜿蜒而下。 “带你看看千鹤山庄的风景吧,是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他说完不等君天瑶答话,一手搂着君天瑶的腰,一手拉住绳索,往见山楼顶层跃去。 高处不胜寒,君天瑶拢紧了外袍,看着脚下层层叠叠的云雾,道:“还真是天外有天。” 莫殷看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道:“戏白云,听风鸣,倘能长此以往,也不负此生。” “没想到,莫庄主也会有想要逃避世事的想法。” “不是逃避,是...…”莫殷微微侧过头,看了身边人一眼,又看向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轻声道:“心有所向...…” 许是没听清,君天瑶怔了怔,道:“该下去了。” “好。” 心有所向,情之所归。也许是从未曾说出口,也许是消弭在风中,有些话,终究不会有回应。 等他们从见山楼上下来时,天色已晚,且下起了雨。 “看天色,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不如今晚就在这见山楼中过夜,等明早雨停了,再回去也不迟。” “莫庄主不需要处理政务吗?” “偶尔任性一次也无妨。” “莫庄主不需要招待客人吗?” “贵客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莫庄主不需要夜会佳人吗?” “佳人...…”莫殷看着撑伞踏雨而来的人,失笑,“已得良人伴。” 君天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着红衣之人于雨夜中越来越清晰。他无声地笑了笑:“有时候,太过于循规蹈矩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说完便往见山楼外走去。 不循规蹈矩吗?可是,我是庄主,也是哥哥,又怎能随心所欲。 莫殷自嘲地笑了笑,看着莫衍一路小跑到见山楼檐廊下。 “哥。”莫衍将伞撑在一边,道,“下雨了,怕你们没带伞,便擅自做主来了此处,哥哥应该不会怪我吧?” 莫殷笑道:“怎么会呢?来得正是时候,不然,可能真的要在这见山楼里过夜了。” 莫衍从怀中取出一件未沾滴雨的大氅,动作轻柔地披在君天瑶身上,柔声道:“天气寒凉,穿厚些。” 莫殷恍然发现,原来,红色在雨夜中竟如此刺眼。 他别开视线,道:“这雨,越下越大了。” 话音刚落,便见狂风大作,伴随着电闪雷鸣。 “看来,今晚还真是要在这见山楼里过夜了。”君天瑶回头看向莫殷道。 “只是这楼里太过于寒凉,到半夜怕是会更冷,你没有内力护体,我怕你受不住。”莫衍关切道。 “见山楼地下还有一层,避风,可能会好一些,你们随我来吧。” 他们二人随着莫殷来到地下,只见这是一方不大的空间,四壁不同于上层的木质结构,皆由石砖砌成。挨着墙的位置,竟然有一张石桌跟石床。 “这被褥是……”莫衍指着床上的被褥问道。 “我有时候会在此过夜,所以,便准备了被褥。只是已经很久没来此处睡过了,被褥有些潮湿。” “这没关系,用内力蒸干便可。”莫衍道。 莫殷听着莫衍轻松的语气,怔了怔,才想起来,莫衍的武功早已不是一年前那个样子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道:“被子交给你,我来弄干褥子。” 君天瑶无事可干,来到石桌边,翻了翻桌上的书籍,除了一份文件与千鹤山庄政务有关外,其余书籍竟然都是些三岁孩童初识字时才会在学堂里看到的书籍。 他拿起一本三字经,翻看了起来,书的纸质已有些泛黄,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他心里忍不住探究起莫殷在这里放这些书籍的原因来,突然有个想法闪过。 难道,莫殷在这栋楼里藏了私生子? 想到此处,他不禁笑出声来。 莫殷、莫衍齐齐朝他看来,他挑了挑眉:“莫庄主是不是在这栋楼里藏了人?” 莫殷听到此话,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莫衍看到他手上拿的书,一脸恍然大悟地看向莫殷,道:“哥,这就是你至今未娶的原因吗?” 莫殷闻言给了他一个脑瓜崩,道:“胡思乱想什么呢?” 莫衍揉着脑袋,嘟囔道:“开个玩笑而已嘛!哥,你干嘛使这么大劲儿?” 第11章 情丝纠缠 莫殷无奈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神色突然有些落寞,“小时候,二弟哭闹不止的时候,爹爹便会带我们来此处,爹爹一般比较忙,送我们来此处后便会离开,然后留暗影保护我们。我一般会带他看看风景,累了,就来此处教他识字。说起来,他写的第一个字便是我教的,是他的名字‘玄’”。 君天瑶翻了翻书,从中找到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他展开纸,上面写着两个\\u0027\\u0027玄\\u0027\\u0027字。 一个工整有力,一个歪歪扭扭。 “莫玄?”君天瑶由衷赞叹,“没想到,莫庄主小小年纪,便写得一手好字。” “过奖了。”莫殷从他手中接过那张纸,神色温柔,笑道,“也不知道,他现在字写得怎么样了?” 莫衍轻叹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伸手拍了拍莫殷肩膀,以示安慰。 “你觉得空情是你二弟?”君天瑶忽然问道。 “他...…”莫殷轻叹,“也许是,也许不是。” “其实,我也觉得空情与莫衍有些相像之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在两个听者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莫衍只觉心中酸涩难当,胸闷气短,他紧紧握住拳,深吸一口气,才勉强稳住呼吸。 莫殷察觉到他的异样,关切道:“你没事吧?” 莫衍摇了摇头,道:“我有些累,先休息了。” 莫殷君天瑶两人聊了些沈周相关的事情,便也上床睡了。 第二天,君天瑶睡梦中迷迷糊糊觉得床前站了一个人一直盯着他看。 他心中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睁开眼,果真看见床边站了一个人。 他定睛看去,原来是莫衍,心下不由松了口气。 四下望去,屋内烛火已熄,楼梯间有一束光斜射下来,照亮了室内,看来雨已经停了。 此时,莫殷已经离去,只剩他与站在床前盯着他看的莫衍。 他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打算避开莫衍起身下床。 他刚掀开被子,便被莫衍重新按回了床上。 “你做什么?”君天瑶微怒道。 莫衍自上而下看着他,面上尽是疲惫之色,良久,他道:“阿瑶,你是不是喜欢莫殷?” 君天瑶手一顿,没有答话。 莫衍暗自叹口气,道:“为什么偏偏是他?”他声音很低,仿佛在自言自语,随即,他凄然一笑,“罢了,感情的事儿,怎么能由得人呢?” “你一大早的,发什么疯?”君天瑶推了莫衍一把,却没能挣脱桎梏。 莫衍紧了紧握着他手腕的手,道:“你以为我可欺吗?昨晚我搂你时,你千般不甘,万般不愿。可我半夜醒来,发现你在他怀里睡得很香。” 他说到最后,语气听起来委屈极了。 “你......你有病吧?!半夜睡着了,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 “恼羞成怒了吧?就算是睡着了没有意识,那你为什么选择了他的怀抱,而不是我?” 君天瑶有些无语,他冷哼一声,撇开头,不再看莫衍。 总是这样,从不回应他的心痛,也从不相信他的感情,莫衍忽然觉得有些累。 他松开手,坐在床边,有些落寞,道:“君天瑶,我有时候真的很想挖出你的心看看,上面是不是贴满了白色的封条,书有‘莫衍勿入’的字样。若非如此,为何我使尽任何办法,均未能叩开它半分?又为何...…”他顿了顿,“他人进入,却是如此畅通无阻。” 君天瑶避开他,翻身下床,默默整理好衣服。 他忍不住看了莫衍一眼,默默叹口气,道:“昨晚睡熟后,我是真的没有印象,不是有意为之。”他见莫衍没反应,又补充道,“你别乱想。” 他说完才慢慢朝外走去。 莫衍思考着他的话的含义。 自被囚以来,君天瑶几乎没有安抚过他的情绪,从来不是沉默反抗,便是沉默承受,此番这些话,安抚之意甚浓。 思及此处,他心里有些得意,但面子上却下不来。 “不走吗?”君天瑶的声音传来。 他抬头望去,只见君天瑶站于楼梯间,正向他看来。光照在他身上,尽是温柔缱绻。 蓦地,心仿佛漏跳了一拍,没有任何犹豫,他站起身,朝着君天瑶跑去。 那么一瞬,君天瑶突然觉得,莫衍像是一只飞蛾,奋不顾身地向眼前的光扑来;那么一瞬,他忍不住想要去探究,莫衍喜欢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他。 这日,君天瑶起床后,一如既往地往窗外看去,凉亭中依旧空无一人。 自那日从见山楼里归来后,莫衍便再也未在他的别院中出现过。 想到此处,他心中闪过一种莫名的情绪,想去探究,却无迹可寻。 一时间只觉心烦意乱,胸闷气堵,在屋内徘徊了一阵子,依旧不知该做些什么,他自暴自弃地往床上躺去。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想不到,谷主也有自暴自弃的一天。” 第12章 见色起意之徒 这声音嘶哑低沉,让听的人仿佛身临虿盆,与百虫嘬咬。 君天瑶身形一顿,坐起身来,对着虚空之地,道:“既然来了,便出来吧。” 只片刻,屋内便多了一人,君天瑶看清来人的容貌,惊诧万分,道:“是你!” “怎么样?没想到我的另一重身份竟是江湖人称‘义侠’的黄展扬吧?” 君天瑶确实没想到,偃月谷内行踪最为鬼魅的黄长老便是黄展扬,他笑了笑,道:“没想到,黄长老做起沽名钓誉之事来,倒是得心应手。” 黄展扬“哈哈”笑了起来,然后说道:“倒也不全是沽名钓誉,为了偃月谷坏事做绝,总得做些好事积阴德,好在死后少受些刀山油锅之苦。” 偃月谷中,长老会是对谷主做出制约的组织,并不完全受谷主管辖,而黄展扬又常年不在谷中,故君天瑶与黄展扬也仅几面之缘,而且两人见面时也都带着假面,故摘了面具,谁也不认识谁。 只是黄展扬刻意修饰的声音让人过耳难忘,所以,君天瑶一下子便认出了他的声音。 “你怎么会与千鹤山庄如此交好?”君天瑶问道。 黄展扬眉头一挑,道:“本是长老会交代的任务,但我初见莫衍时,他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身红衣,好不吸睛,难免心生怜香惜玉之意,便使了些计,与他结拜了兄弟。” 他这话说的好不轻佻,让君天瑶心中很是不悦,道:“早知道长老会尽是些重色之人,我当初就应该坚持削弱长老会的职权,免得让你们白受了教众的供奉。” 他在任时,一直谋划着削弱长老会职权之事。 不过,他坐上谷主之位也不过几年时间而已,想要改制,谈何容易。 黄展扬自是知道他的心思。 君天瑶初任谷主之时,行事倒也规矩,对长老会也基本言听计从。 可后来,翅膀硬了,便处处与长老会作对,连长老会上了年纪的会长好几次被他气出病来,两方也各种明争暗斗。 不过,黄展扬多数时间都在外,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谷主交集甚少。 半年前,他闭关出来,才知偃月谷已被武林盟合力剿灭,等他赶到偃月谷时,只看到大小数万座坟头,心中唏嘘不已。 他在偃月谷附近呆了几个月,才知一众长老与左右座主皆还活着,并且将散落在各处的教众暗中重新组织了起来。 他上次来千鹤山庄并不是因为丢失了镖,而是奉长老会的命令,潜入千鹤山庄欲搅乱千鹤山庄,但没想到最后漏了陷,还差点武功尽失。 长老会并不知道君天瑶还活着,而他也万万没想到,武林盟将偃月谷教众屠杀殆尽,却没能杀得了君天瑶。 不过他想,以君天瑶之能,逃出围剿生天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不明白为何他会混入千鹤山庄,难道要谋划什么事情? 他百思不得其解,才重新以黄长老的身份与君天瑶会面。 “那君谷主又是为何来到千鹤山庄的呢?难道莫庄主生擒你之后见色起意,便强迫你做了男宠?” 他虽心知肯定不是这个原因,但不知为何,就是想气一气君天瑶,。 毕竟,美人生起气来,也别有一番韵味。 君天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当所有人都是你这般见色起意之徒吗?” 黄展扬也不恼,笑道:“即便不是,但君谷主觉得莫庄主能容忍你这个邪教头子在他管辖之地行动自如,会是什么原因呢?” 他这话,明里暗里都在说莫殷对君天瑶抱有别样的心思。 这让君天瑶心里烦躁得很。 毕竟,他心里一直有个过不去的坎,那就是他换取行动自如的方式,与男宠娼妓之流并没什么区别。 出卖色相,出卖身体。 而且那天,见山楼里,莫殷对他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他自己也说不准。 身处高位之人,心理多少有些变态,对于得不到的东西,执念很深,保不齐之后莫殷会强迫他做些什么,要真是那样,他根本不可能反抗。 虽然美人生气别有韵味,但美人若一直生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黄展扬见君天瑶越来越阴沉的面色,也及时打破了这种氛围,道:“你为何会在千鹤山庄?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君天瑶驱散心中的阴霾,点了点头,道:“知道。我只身一人前来千鹤山庄,就是为了查明偃月谷被灭的真相。” 第13章 心如刀绞 黄展扬面露疑惑之色,道:“你不知道偃月谷是怎么被灭的?” 君天瑶摇了摇头,道:“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记不得了。” 黄展扬心下了然,那次灭谷行动,千鹤山庄是主力军,而君天瑶却对此丝毫不知情,难怪能与莫衍走得那么近。 他思量片刻,方道:“是武林盟合力剿灭了偃月谷,当时,千鹤山庄是主力军,听说,现任庄主与前任庄主都去了。” 君天瑶虽也隐约能猜到,但得知真相后,还是心如刀绞。 既然真相如此,那莫殷、莫衍一个个又表现得那么深情,是什么目的? 难道看着他受辱是一件很畅快的事情吗?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但我更想知道,为何我内力尽失,为何我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莫府的人,他们几个究竟有何目的?又想上演什么戏码?” “你...…你武功被废了?” 黄展扬心中诧异不已。 难道,他的猜想竟是对的?真的是莫殷他们见色起意,废了君天瑶的武功,将他囚禁于莫府,还消去了他一部分记忆? 只是连君天瑶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他又怎么能知道。 君天瑶很快便调整了情绪,问道:“你还听过其他传言吗?” 黄展扬摇了摇头,道:“长老会并不知道你的情况,而江湖上关于这个话题的中心多是武林盟有多厉害,竟能将偃月谷连根拔起。” 他想了想,又道:“所有人都认为你死了,仿佛都亲眼见到了你的尸体一样。当时发生了什么?你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吗?” 君天瑶闭上眼,试图回想当时的情景,但脑海中只有很飘渺的打斗喊杀声、桌椅晃动的声音及男人愉悦的喘息声,却无论如何也拼凑不出一幅完整的画面。 他心中抽痛,头痛欲裂,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想不起来就算了。”黄展扬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打断了他的回想,“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回谷吗?” 君天瑶努力平复了呼吸,道:“先想办法修复经脉,重新习武,然后,报仇!”他说到最后眸中尽是狠意。 “现在的偃月谷群龙无首,如一盘散沙,又如何能对抗千鹤山庄?” 他自是知道以偃月谷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与千鹤山庄抗衡,但既然莫氏兄弟都对他抱有别样的心思,那他何不好好利用。 即使无法动摇千鹤山庄根基,那让他们兄弟反目,生不如死,倒也解气。 此种方法他虽极为不齿,但事到如今,他能用得上的也仅有这副身子了。 他闭上眼,将牙根咬得生疼,才能压下心中那股锥心之痛。 黄展扬心想他武功尽失,定然身不由己,不禁心生恻隐之心,道:“你若有任何需要,可以找我,我会尽己所能帮你的。” 君天瑶闻言,睁开眼,眸中已看不出太多情绪,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黄展扬,道:“你不是喜欢莫衍吗?还会帮着我对付他?” 黄展扬一怔,笑了笑,道:“你若要伤他性命,我自是不会同意。但若是千鹤山庄或者莫殷,我倒没什么意见。毕竟他失去了靠山,才有可能向我示弱,到时候我想得到他不是易如反掌吗?” 君天瑶冷哼一声:“你倒是卑鄙得很坦荡。” 黄展扬眉头一扬,道:“倒也还好,我也不会强迫他做什么,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君天瑶又是一声冷哼,道:“时候不早了,你先走吧,别被发现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有事我会找你的。” 事到如今,他连这种明知会背叛他的人都不得不用。 他在屋内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方勾起一笑,道:“是时候该主动些了。” 第14章 此人是贵府家仆? 君天瑶走在湖边,思考着下一步计划,忽闻远处传来一阵嬉闹声。 他转过头看见有两个人远远地朝他这边走来。 定睛一瞧,其中一人,身着红衣,阳光洒在他身上,艳丽明快,不是莫衍又是谁? 而另一人身着湖蓝色衣衫,手持一把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气度不凡,两人有说有笑,并肩朝湖边走来。 莫衍远远看见君天瑶,有一瞬的愣怔,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只当没看见他一般,依旧与那男子说笑些什么。 待得两人走近,君天瑶才侧身,让了路。 那男子自然也注意到他。 见他一身素布衣衫,头发也简单地扎起来,打扮与其他仆人没什么区别,但身上全然没有其他仆人的卑躬,心中难免有些好奇,停下来细细打量他。 君天瑶无意惹事生非,便敛了目光,微微欠了身。 “衍。”男子看向莫衍,用折扇指着君天瑶问道,“此人是贵府家仆?” 莫衍看了看君天瑶,道:“正是。” 那男子闻言摇着折扇,自上而下细细打量着君天瑶,良久,道:“久闻莫府家规森严,今日见了,也不过如此,区区一个仆人,见了主人却不行跪拜之礼。这要是在我府,怕是免不了一顿板子了。” 莫衍身形一顿,道:“世子教训的是。” 然后,他对着君天瑶道:“自己去刑房领二十个板子。” 君天瑶咬了咬牙,没抬头,道:“是。” 他说完便转身欲离开,岂料那世子竟不依不饶,道:“慢着!” 君天瑶站定,却未曾回头。 那世子见他如此傲慢,走到他面前,用折扇挑起他的下巴,细细端详了他的脸,然后轻蔑道:“姿色不错,想来是盛宠之奴,才能如此傲慢,见了二公子都不曾跪拜。” 他见君天瑶如此傲慢,便以为他是这莫府哪位有权有势之人的爱宠,内心甚是鄙夷,说出的话也皆是羞辱之意。 君天瑶闻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世子与其在这里为难我一个仆人,不如回家好好伺候穆王,免得让继承权落入盛宠的庶子身上。”他刻意加重了“盛宠”二字。 那扇子突然冒出锋利的尖刀,紧紧抵着君天瑶命脉之处,那世子语气里尽是杀意,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江湖与朝廷虽不说势不两立,但往往互不侵犯,更是很少有交集,而千鹤山庄与穆王府却是例外。 君天瑶听莫衍叫这男子“世子”,又见他与莫衍关系很是要好的样子,便猜得他是穆王府的世子。 穆王有两个世子,一个嫡出长子,名李乐成,一个庶出次子,名李乐宸。 按理说,李乐成是嫡出又是长子,这继承权应该非他莫属,但偏偏那庶出之子很会来事儿,好几次都传出穆王欲传位给庶子的流言。 嫡长子自是不服得很,所以视庶子为眼中钉、肉中刺,两人不对付得很。 君天瑶听得这人语气里对“盛宠之人”浓浓的鄙夷之情,自然能猜出他便是李乐成。 但他这个人狂妄惯了,又岂会被这小小的尖刀所威胁了去? 第15章 盛宠之奴 但见他不卑不亢,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乐成,道:“猜得。” 李乐成眼神一凛,一挥扇子,君天瑶的头发便散落开来,更有几缕发丝被斩断,飘落到地上。 可见若这扇子割的不是头发,而是皮肉,那怕是会立时血流如注。 李乐成见眼前人丝毫没有惧怕之意,知他定非一般人物。 他收了折扇上的尖刀,扇着风,笑眯起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莫衍刚想抢答,便听君天瑶道:“君天瑶。” 摇着扇子的手有一瞬的停顿,李乐成眯着眼打量着君天瑶,道:“一年前,被武林盟歼灭的偃月谷,谷主好像也叫......君天瑶。” 君天瑶面不改色,云淡风轻,道:“是吗?在下不才,竟与江湖风云人物同名同姓,可真是三生有幸。” 李乐成刚想说话,耳畔便响起一个声音:“放肆,知道眼前贵人是世子,竟还在这里大言炎炎,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再加二十个板子。” 莫衍呵斥完君天瑶,对着李乐成道:“世子莫怪,家奴无状,还望世子责罚。” 他说完又对着君天瑶道:“还不快去刑房领罚!” 说是呵斥,实为偏袒。 李乐成看在眼里,没再说话,只气定神闲地摇着扇子。 君天瑶转身朝着刑房的方向走去。 他走了没几步,便感觉到身后有一阵风袭来,下意识转身抬胳膊挡去。只是他现下没有太多力气,被突袭而来的人逼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定。 李乐成那一袭是收着力道的。 他见君天瑶竟丝毫没有反抗之力,不知他是真的不会武功还是装的,便又再次攻了上去。 君天瑶堪堪挡下几招,便已完全落在下风,就在他以为今天免不了要挨些拳脚时,忽被一人护在了身后。 一声闷响,那拳脚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那人身上。 李乐成看见来人,有些吃惊,然后收了拳脚,摇起折扇,笑眼看着凭空出现的人。 “不知世子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李乐成挑眉,道:“是我不请自来,庄主何错之有?” 他有些玩味地看了看被莫殷护在身后的君天瑶,道:“莫庄主对一个仆人也如此上心,难怪江湖人都赞庄主风流。” 他这话说得暧昧至极,莫殷又岂不知他的意思,却也不恼,只道:“世子误会了。他新来没多久,不懂规矩,您大人有大量又何必与他一般计较。我定施以惩戒,以儆效尤,还望世子......” “诶。”李乐成打断了他的话,眼珠子一转,道:“惩戒就不必了,我也不是那种不懂得怜香惜玉之人。我此来千鹤山庄有些事情要办,免不了要在莫府叨扰几天。只是出门在外,未曾带贴身侍从,夜里难免寂寞无聊,不如就让他侍候我几天,这‘以下犯上’的杀头之罪我便不再计较,莫庄主意下如何?” “世子既知此人已有所属,又何必强人所难。”说话的是莫衍,他看着李乐成,面带微笑,道,“世子若是真怕寂寞,我陪你去花街柳巷转转,俊男美女任你挑选,又何必为难我哥哥?” 李乐成见莫衍如此说,便以为君天瑶真是莫殷男宠,便也不欲再为难君天瑶,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此人是莫庄主的人,那刚才一出便算不打不相识了。告辞!” 他说完便摇着扇子走了。 莫衍看了君天瑶与莫殷一眼,跟着李乐成一起走了。 莫殷难免有些头疼,这个莫衍,说话丝毫不考虑后果。 怕是过不了几天,整个千鹤山庄都要知道他这个庄主养了个‘男宠’在府里了,而且这个男宠还与他的亲弟弟暧昧不清。 默默叹了口气,他转头看向君天瑶,道:“你没事吧?” 君天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盯着莫衍他们离去的方向,道:“多谢庄主关心我这个盛宠之奴。” 莫殷微微一怔,道:“这穆王世子纨绔,莫衍也是为了让你免遭他的毒手才这么说的,你不要怪他。” 君天瑶冷哼一声,道:“怎么会?由最低等的仆人摇身一变成了莫庄主宠儿,想来这板子也不用领了吧?” 莫殷气息一滞,随后道:“那是自然。” “多谢。”君天瑶说完便朝着莫衍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里?”莫殷问道。 “去那花街柳巷转转。”君天瑶头也不回地答道。 莫殷追上前,拦住他,道:“你不能去那种地方。” 见君天瑶冷冷地看着他,他又补充道:“过不了几天,你的......身份怕是会人尽皆知,虽然是假的,但要是被人看见你去那种地方,影响不好。” 君天瑶闻言,眉头一扬,道:“也是,要是被人看见庄主的男宠竟然去花街柳巷寻欢作乐,怕是会以为你这个庄主有什么问题了。” 他见莫殷没有说话,又不依不饶,道:“那我今晚是不是该去飞鹤居侍候才对?” 莫殷一时语塞,过了会儿,方道:“那倒也不必。”末了,他又补充道:“委屈你了。” 第16章 生气 君天瑶似笑非笑地看着莫殷:“哪里的话?荣幸至极。” 忽然,他眸光微闪,上前一步,抵上莫殷的胸膛,伸出一只手搭在莫殷肩膀上,然后踮起脚尖,凑到莫殷耳边,呵气如兰:“长夜漫漫,不如今晚我便陪着庄主共度良宵,如何?” “咳咳...…”一阵干咳声响起。 莫殷猛地推开君天瑶,有些惊慌失措地看向来人。 李乐成摇着扇子,眉梢眼角都是揶揄之色:“这青天白日的,莫庄主这...…” 那眸光在莫殷与君天瑶之间流转不定。 莫殷有些难堪。 不过,他没理会李乐成,反而看向莫衍,轻声问道:“你...…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莫衍紧紧攥着拳头,咬了咬牙,道:“世子说他不想去了,便回来了,打扰了哥哥雅兴,哥哥莫怪!” 他说到最后,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莫殷见他误会了,连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不必解释了,这是你的庄子,他是你的男宠,你们在哪里、做什么,又何须向外人解释。” 莫殷还想再解释些什么,可他还没开口,就听到君天瑶冷冷的声音响起:“二少爷说的是, 既然现下雅兴被打扰了,那奴今晚一定要好好补偿庄主才好,庄主觉得呢?” 他看着莫衍,一字一顿地说出这番话。 莫衍心中剧痛,尽力平稳了呼吸,道:“好!好得很!” 他说完,便拽着李乐成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殷看着莫衍离去的背影,心中难免也有些生气,他看向君天瑶,怒道:“你明明看见他们回来了,还故意这么做,你......” 他还没说完,便被君天瑶打断了:“我身为庄主的爱宠,伺候庄主,还要看外人眼色吗?” 君天瑶看向莫殷,脸上已无任何笑意。 莫殷被气得不轻,甩袖愤恨而去:“简直不可理喻。” 飞鹤居内。 莫殷在厅堂里边走边骂,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如此生气过。 “这两个杀千刀的,打情骂俏拉着我做什么?合着我捞不到任何好处还要惹得一身骚?这要是传出去,我这张老脸往哪搁?他们把我当什么了?有把我这个一庄之主放在眼里吗?” 堂堂千鹤山庄庄主,位高权重,受了如此委屈,却也只能在背地里不痛不痒地骂一骂。 莫春看着仪态全无的人,心想:得,以这个人的脾性,不仅不会处罚肇事者,还会想办法去安抚。 他默默叹了口气,抿了一口茶,实事求是地答道:“没有。” 莫殷闻言,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小小管家,竟都如此托大,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他不悦地看了莫春一眼,语气不善道:“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我都还站着呢,你凭什么坐着?” 莫春知他在气头上,对他说出来的话也不甚在意,只装作一副狗腿样,小跑到他身边,递上一杯茶,道:“庄主骂了这么久,一定渴了,喝口茶,解解渴。” 莫殷满脸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坐到了椅子上:“给我倒一杯新的。” 莫春新取了个杯子,倒了些茶水递了莫殷。 莫殷没好气地接过,“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庄主还是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莫春适时地提醒,“先前府里传天瑶公子是二少爷养的小倌时,我曾对下人们说,那是您的远房亲戚,还罚了几个仆人月钱,现下二少爷又亲口说出那样的话,这乱- 伦与说谎的锅,您怎么着也得挑一个背了。” 第17章 这么上心? 怎么什么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就这么许多规矩与顾忌? 莫殷刚刚有所平息的怒火,又燃了起来:“那表兄妹结亲的比比皆是,我宠幸个非本姓的远房亲戚,怎么就算得上乱- 伦了?” 莫春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出如此不合礼教的话,提醒道:“庄主慎言!” 莫殷睨了他一眼,道:“用得着你提醒?” “是!”莫春毕恭毕敬地答道,然后悄咪咪地打算退出去。 “回来!”他刚到门口便被叫住了。 “庄主请吩咐。” “去把二少爷请来。” 莫殷觉得,现下最重要的,是向莫衍解释清楚。 至于消息不胫而走后,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又会在千鹤山庄引起多大的风浪,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啪”,李乐成按住莫衍再一次去端酒坛子的手,道:“别喝了。” “放开!”莫衍使劲一挣,夺过酒坛。 酒水洒了出来,沾湿了胸前衣襟。 李乐成也不再阻拦他,只摇着扇子,看着他,笑道:“千鹤山庄的二少爷,想要个男宠,什么样的没有?别人玩过的,也至于让你这么上心?” 莫衍手一顿,没有说话,又继续灌着自己酒。 李乐成笑了笑,又道:“要真是喜欢的紧,问你哥哥借来玩上几天,解解馋不就行了?他那么宠你,不会连个男宠都舍不得吧?” 莫衍停下了灌酒的动作,神色落寞,道:“他们两情相悦,我又算什么?他...…又哪里肯?” 李乐成只当莫衍嘴里的‘他’指得是莫殷,挑眉道:“也是。为了那男宠,他竟然用身体生生接了我一拳。想来对那个男宠宝贝得很,不愿借你也在情理之中。” 莫衍听得更是胸闷气堵,烦躁异常。他拿起手中的坛子便往亭子外扔去。 “哎呦喂!谁呀?在这儿乱扔东西?” 亭子外响起一阵鬼哭狼嚎声。 莫衍、李乐成对视一眼,纷纷站起身,往亭子下看去。 原来是莫春。 只见他头发还有上半身的衣物皆湿漉漉一片,脚边是摔碎的酒坛子,样子好不滑稽。 莫春抬头正好看见莫衍,他抹了一把脸,整了整衣冠,道:“二少爷,原来您在这儿!庄主叫您过去一趟。” 莫衍闻言,立时耷拉了脸,道:“你跟他说,我累了,有什么事情以后……” “诶,别。”李乐成打断他,“你们亲兄弟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为了一个男宠,犯不着与你亲哥哥过不去。” 莫衍想了想,道:“你先回去,我一会儿便到。”确是对莫春说的。 莫殷看见莫衍走了进来,心下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莫衍还在气头上,也不看莫殷,冷冷地说道:“有什么事情,还请庄主尽快吩咐,我还要回去陪世子。” “莫衍!”莫殷听他叫自己“庄主”,有些生气,怒声问道,“我们亲兄弟之间,一定要屡次三番为了一个外人闹得如此不愉快吗?!” 莫衍冷笑一声,看向莫殷,道:“亲兄弟?外人?你明知那个外人是你亲弟弟挚爱之人,可还是要横刀夺爱。甚至与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有伤风化之事!我倒是分不清,在莫庄主眼里,到底谁才是‘外人’了。” 莫殷见他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自己,很是生气,道:“我们两个,到底是谁,为了一个外人,屡次三番对亲兄弟冷眼相看?又是谁,为了一个外人,下药算计自己的亲兄弟?难道是我吗?!” 第18章 明说 莫衍心中一痛,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莫殷见他神色,也知自己语气重了些,他虽仍有些生气,但还是缓了语气,道:“从小到大,我何时与你抢过?于他也是一样,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你要信便信,不信,便算了。” 他这话与其说是给莫衍的解释,不如说是对自己的警示。 “我亲眼所见,你们...…还能有假吗?”莫衍说道。 “莫衍,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我向你保证以后...…” “保证的话,还是不要说了。”莫衍终于看向莫殷,“若是一个人能控制得了自己喜欢谁,我又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这些天,我刻意回避他,不去见他。 “刚开始觉得似有什么东西挠心挠肺,让人难受至极,时日久了,渐渐地,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 “我以为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的感情,慢慢的也可以不再在乎他,不再非他不可,可直到今天看到他,再看到你们...… “我才知道,对他的感情并没有消失,反而因为刻意的忽略而悄悄地往更深处扎根...…” 他闭上眼,面上尽是痛楚之色,像是极力在压制着什么:“我真的怕了…...怕它变质,怕它不再纯粹,怕他不再属于我的那一刻,我会忍不住伤害他...…” “莫衍,我曾说过很多次,有些事情不必太执着,你要是...…” “哥。”莫衍突然睁开眼,问道,“你曾说过,若是我恨他,你可以帮我杀了他,时至今日,若我真的让你帮我杀他,你还能下得了手吗?” 莫殷心尖一颤。“我...…”他攥紧拳头,抿了抿嘴,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郑重地说道,“我可以。” 莫衍无声地笑了笑,道:“你会后悔的。 “我曾经以为,灭了偃月谷、断了他手脚、废了他武功,把他囚禁在自己身边,哪怕他恨我,哪怕他再也不会喜欢我,只要他属于我、只要他离不开我,这一切就足够了。 “然而,感情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会越来越浓烈,会让你忍不住有所期盼,忍不住想要得到回应。 “他表现出来的任何一丁点儿的对你的恨意,都会让你痛不欲生,他所有的期望,你都想要去实现。像蛊一样,让你不知不觉中,踏入一个又一个深渊,却乐在其中。” 莫殷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情若到深处,还由得了自己吗? 他对君天瑶的感情有几分,日后这份感情会逐渐消弭还是日趋浓烈,就连他自己都不敢去探究。 更何况,那不安分的主,时不时便会来撩拨他的心弦,想要这份感情消弭或许真的难如登天。 他轻叹一声,道:“你放心,我会保持与他的距离的。” 莫衍轻笑着摇了摇头,道:“他是什么人我会不清楚吗?这不是你想保持距离就能保持距离的。更何况,他是不是在谋划着什么事情,哥哥还是要去了解的,毕竟,千鹤山庄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莫殷闻言,有些诧异,道:“你...…确是能想通?” 第19章 不能坏了庄主名声 “这些大道理我一直明白,只是太爱了,爱到发疯,才会如此。”顿了顿,莫衍又道,“若是有一天,你们互通了心意,请一定跟我明说,我会选择退出,但...…但若是不说,我便当没有,便不会放手。” 莫殷见他这样,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了,他是喜欢你的。”要是不喜欢,今天也不会那么在意被说成是庄主的男宠了。 “哥哥过几天是不是就要把他接到飞鹤居了?”莫衍问道。 莫殷顿了顿,道:“我并无这个打算。” “我今天,为了替他解围,情急之下说了那些话,估计过不了几天,庄子里便会人尽皆知了。若不把他接过来住,到时候风言风语可能会影响到你。” 莫殷想了想,道:“此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想办法解决的。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莫衍点了点头,往外走去,等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道:“哥,我们兄弟,一定不会反目的,对吧?” 未等莫殷答话,他便走了出去。 莫殷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乱如麻。 本来莫殷想着等李乐成走了,随便找几个人散播点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 比如什么二公子与天瑶公子闹别扭所以才当着世子的面说天瑶公子是庄主的男宠这样的话。 比如什么二公子为了天瑶公子免遭世子毒手才不得已说天瑶公子是庄主的男宠。 再比如什么世子要纳天瑶公子为男妾,天瑶公子不从,为了保护这位远房亲戚,庄主与二公子才合谋演了那出戏等等。 诸如此类真真假假的流言传的版本多了,可信度自然就低了。 慢慢地大家也都去关注新鲜事物了,一切都也就恢复如常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君天瑶这个不安分的主,竟然主动搬来他的别院,似是要在这里住上个天长地久似的。 “什么?!”莫殷听到莫春的汇报,拍案而起,怒道,“飞鹤居的守卫呢?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拦不住,还谈什么保护我?”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在他们心中,天瑶公子可能是未来飞鹤居的...…另一个主人,他们就是想拦也得看您的面子不是?” 莫殷白了他一眼,道:“我还没死呢,他们就想着‘效忠’别的主人了?” “谁让您一看就一副‘妻管严’的样子,他们为了饭碗,哪敢得罪那贵人。”莫春嘟囔道。 “什么?”莫殷不悦地问道。 “没什么...哦!要不您赶紧去看看吧,再晚些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动静呢!” 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件破事?莫殷深出了一口气,无奈地朝外走去。 “对了,他是带着铺盖来的,现在应该在东厢房。” 莫春说完,明显感觉莫殷的身形踉跄了一下,差点笑出声来。 等莫殷走到东厢房时,君天瑶已经自己将床褥铺好了,十分的‘自觉’。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君天瑶眉头一挑,转身展颜笑道:“莫庄主,这东厢房暂借我住几天如何?” 莫殷未答反道:“天瑶兄对我这飞鹤居也能如此轻车熟路,令人佩服。” 君天瑶神情不变,看着他道:“莫府毕竟是大户人家,除了规制不同外,所有别院均按照同样的布局设计,想找到厢房倒也不难。” 他这话倒也不假,但飞鹤居是历来庄主居住之地,虽大的布局与其他别院无异,但多出许多房间来,地形也是依据八卦的原理专门设计的。 对飞鹤居不熟悉的人,找起厢房来并不容易。 除非君天瑶在辨别方向上天赋异禀,如若不然,那就是他早就从别处拿到了或者看过飞鹤居的地形图。 莫殷也不急于拆穿他,只道:“天瑶兄搬来我飞鹤居居住,是否有些不妥...…” “这有何不妥?”君天瑶打断他,“我现在的身份可是庄主‘男宠’,若是住在外面与别的男人勾三搭四,岂不是有坏庄主名声?” 第20章 南风馆 他话虽这么说,但事实上他,也不想搬来的。 当时他想起莫衍说过的那些话,心中气恨交加,脑子一热便带着被褥来了飞鹤居。 现在虽有些后悔,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住下去,只能安慰自己,没准能得到什么意想不到的线索呢。 莫殷冷哼一声,道:“那倒是我思虑不周,慢待了你了。” 君天瑶眉头一扬,道:“那倒也是不全怪庄主,毕竟您日理万机,记不得我这个小人物也在情理之中,不必放在心上。” 莫殷也是没想到,此人卖起乖来,竟也如此熟练。 他无语至极,要不是有族制在,恨不得立马跟莫衍换了别院住。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默然接受。 毕竟,若把人赶出去,这流言只怕会传得更加荒诞。 默默叹了口气,他道:“你若喜欢便住下吧。但飞鹤居不同于其他别院,时刻都会有守卫巡逻,除了出飞鹤居外,你只能在厢房附近走动,不可乱走。不然,守卫要是不认得你,抓错了人,你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他这话就差明说“我会派人盯着你的”了。 但君天瑶也不甚在意,他自觉他有的是方法可以随意走动,只道:“一切听从庄主安排。” 就这样,君天瑶便顺理成章地住进了飞鹤居。 “怎么?又在想那小男宠?”李乐成对着又在发呆的莫衍揶揄道。 莫衍微微皱了眉,道:“他不是男宠。” “成~”李乐成拖了嗓音道:“是你的心肝,是你的宝贝,成吧?” 莫衍拿起桌子上的空杯子就朝他扔去:“你别恶心人行不行?” 李乐成将接过的杯子放到桌子上,起身凑近莫衍,道:“那小男宠看起来就不太会伺候人,要不我带你去山庄外快活快活?我来山庄时路过一个南风馆,里面的小倌一个个丰- 乳- 肥- 臀的,做起来一定很舒服。” 莫衍听着他下流的话语,白了他一眼,推开他,道:“我有洁癖。” 李乐成嗤笑一声,道:“你那小心肝也不是什么处子之身,你便不嫌弃他?” 他这话说正戳中了莫衍痛处,让莫衍心中更烦躁了。 想到君天瑶已经住进飞鹤居好几天了,莫衍就一阵心烦意乱,仿佛心中有团火在烧,他狠灌着自己酒,似是只有这样才能压住心中涌起的不安与焦躁。 “够了!”李乐成夺过酒壶,道,“别跟自己过不去。” 他见莫衍没来夺酒壶只呆坐着,便又道:“那南风馆你去还是不去?” 莫衍依旧没有回应。 “就当是陪我去吧!虽然本世子风流倜傥,阅人无数,但这男人的滋味我还没尝过,不知是否真有那么好,能让你跟莫大庄主都如此……” 莫衍没听他说完,猛然站起身,朝外走去。 “喂!你干嘛去?” “南风馆。”冷静异常的声音传来。 “哎,等等我!”李乐成微微一怔,方才追了出去。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不一会儿便出了庄子,进入了千鹤镇。 不大的小镇,繁华程度却不输千鹤山庄。 第21章 花魁的身份 看着来来往往的商贩、琳琅满目的商品,莫衍才发觉,自从天水山回来他便再未踏出过山庄,生活便一直围绕着君天瑶转,近半年的时间竟也没觉得无聊。 他无声地笑了笑,继续朝前走去。 “哎!”李乐成拿扇子怼了怼莫衍,道,“你真要去?” “不然呢?”莫衍反问。 “可是我没跟男人做- 过哎,还是觉得有点不得劲。”李乐成自言自语道。 “那你在边上看着,或者在外面听着也行。”莫衍无情地答道。 李乐成顿了顿,道:“你也太不仗义了吧?你自己在里面享乐,让我在外面听着?!你就不怕我回去告诉那小男宠?” “他不叫小男宠,他有名字。”莫衍停了脚步道。 李乐成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摇着折扇,道:“行行行,我以后都叫他叫君天瑶成吧?” 莫衍没再搭理他,继续往前走去。 李乐成紧追其后,道:“你是去上人又不是去上坟,耷拉个脸做什么?那些个小倌一个个身娇体软的,你别把人家吓坏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懂得怜香惜玉的。”莫衍讽刺道。 “那是。”李乐成得意洋洋的摇着折扇,全然不把莫衍的讽刺当回事儿,“不然也不会为了哄你这个大美人而牺牲自己来这南风馆了。” 莫衍泛起一阵恶寒,道:“留着你这些恶心人的话给中意的小倌听吧。” “怎么就恶心了?感情你没对你那小……呃……君天瑶说过这些话?” 还没等莫衍答话,他又道:“不对,那是你哥的男宠,你肯定没说过。嗯。但你哥肯定说过,他那一副妻管严的样子,指不定说出多么肉麻的话来……啊!” 他话没说完便撞上了一个人。 “你突然停下来做什么?”李乐成没好气地说道。 “到了。”莫衍道。 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些尴尬。 莫衍从怀里掏出一个面具,自己戴好,然后往里走去。 李乐成拽住他,把手伸到他面前。 “怎么?”莫衍不解。 “面具啊!”李乐成道。 莫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淡淡道:“没带你的。” 李乐成恨得咬牙切齿,敢情他的名声便不是名声? 转眼间,莫衍已经走了进去,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朝里走去。 “哟!两位公子怎么才来?这花魁马上就上场了,快入座吧?”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子迎上来说道,他满面春风,让人觉得他今晚肯定能赚到盆满钵满。 李乐成掏出几两银子扔给那鸨儿,道:“找个清净的位置。” 那鸨儿接过银两,道:“来福,带两位公子去一尘阁。” “好嘞!”小二领命后带着莫衍他们上了楼梯。 “小二,听鸨儿说今日有什么花魁?”李乐成问道。 “正是。” “那花魁什么来头?”莫衍问道。 “这个小的就不是很清楚了,只听负责看管他的打手们说,好像是什么偃什么月什么的。” “偃月谷?”莫衍不禁问道。 “对对对,就是偃月谷。“ 莫衍跟李乐成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见疑惑之色。 “那花魁叫什么名字?”莫衍又问道。 “君天瑶。”小二如实答道。 “什么?!”莫衍、李乐成异口同声反问道。 “君天瑶啊!两位客官这是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刚听你提到看守他的打手,难道这花魁还要派专人保卫吗?” “嗨!与其说是保卫不如说是防止他逃走。” “难道他不是自愿的?” “干这行的,有几个是自愿的?”那小二竟有些唏嘘之意,“两位客官,到了。没别的事儿,小的就先不打扰了。” 待得小二走后,李乐成问道:“对于此事,你怎么看?” 莫衍微微皱起眉,道:“不知道,看来今天这趟没白来。” “我猜你府里那位君天瑶其实就是偃月谷谷主吧!”李乐成摇着扇子高深莫测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衍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悦。 李乐成挑眉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好奇而已。” 他见莫衍不打算对他坦白,也没再深究,只道:”看戏吧。” 第22章 花魁登场 到了规定的时间,但迟迟不见那花魁出场,有些客人没有耐心,逐渐吵了起来。 “花魁呢?我们要见花魁。” “就是,老子花了钱,不是来这儿耗时间的。” “大家稍安勿躁,花魁呢正在梳妆,今晚一定让各位大饱眼福。” “梳个屁的妆,到晚上还不是要脱……”一络腮胡的男人说道。 “据说这花魁是前偃月谷谷主,架子大点也能理解,李兄先稍安勿躁。”在他一旁的男子安抚道。 “屁个谷主,那偃月谷都灭了,哪来的谷主?不过是个任人狎玩的男- 妓罢了,还摆什么谷主架子,不如识趣点,赶紧出来伺候本大爷。若能把本大爷伺候高兴了,本大爷便大发善心,今晚让他在床- 上少哭几回。” “李兄就那么有自信,这花魁今晚非李兄莫属?” 那络腮胡子从胸前掏出一个大袋子,往桌子上一扔,哗啦啦滚出几锭金子来,竟是一袋黄金,看那袋子大小,少说也有近百两。 顿时所有人都小声议论起来。那大汉环视了四周,自认为没有人能出得起更高价。 “一个男妓,也值得李兄如此大的手笔?” “一个男妓当然不值,但今天这男妓是谁?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偃月谷君谷主,老子先前被他当众羞辱,如今说什么也要讨回来,老子今晚一定要当众……” 莫衍听着这些污言秽语皱紧了眉头。 “唉!可真是落难凤凰不如鸡啊!”那李乐成不知好歹地在一旁添油加醋。 “区区一百黄金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我看这位大爷怕不是第一次出井吧?” 那络腮胡子朝声音来源看去,是一个比他年轻,看起来器宇不凡的人,不甘示弱,道:“你小子什么意思?” “李兄,他骂你是井底之蛙。”那络腮胡的同伴好心解释道。 “你个胎毛没长齐的臭小子,有种下来单挑。” “我怕江湖人骂我不尊老。”那男子又说道。 两人竟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 “咦?这不是王丞相家的儿子吗?他怎么也来了?看来你这小男宠……哦不,是偃月谷谷主名声在外啊!”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莫衍低声骂道。 李乐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道:“你猜,今晚这君天瑶会花落谁家?” 见莫衍不说话,他自顾说道:“我看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人胜面很大,器宇不凡,一身锦衣低调又不减奢华,看起来就很有钱。” 他说到此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诶,不对啊,据我所知,这偃月谷谷主似乎没在江湖上露过脸,怎么觊觎他的人这么多?” “你带银子了吗?”莫衍问道。 李乐成心中警铃大作,问道:“你不会要替他赎身吧?” 莫衍未语。 “没带。”李乐成见状,立马否认道。 “还你双倍。” 李乐成不禁有些咋舌,他是知道莫府富甲一方,但倒是没想到莫衍这么败家。 “为了一个男妓值得吗?还是说,你是想找个府里那位的替身?可他俩也就名字一样而已,这世上叫君天瑶的多了去了,你去别的地方找一个可能也就花几两银子吧。”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别浪费时间。”莫衍有些不耐烦,堂堂世子,怎么这么啰嗦。 第23章 花落谁家 “照我说啊,你就找你哥问他借几天玩玩得了,何必在这儿花大价钱买替身。更何况,这位沦落风尘的谷主还指不定伺候了多少人才辗转来到这里的,你这个时候便没洁癖了?”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哎呦喂,让大家久等了,我们的花魁这就出场了,大家拭目以待!” 人群突然躁动起来。 莫衍忍不住往下看去,不禁有些紧张。 只见一人,身着白衣,缓步走到台上,细看去,他剑眉微蹙,一双桃花眼中尽是不甘与屈辱。 让他想起了大战那夜君天瑶被迫雌伏在他身下时的样子。 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太像了,这双眼睛真的太像了。 以至于他第一眼望去,以为这个花魁就是君天瑶假扮的。 “这是你府里那位吗?”李乐成也不禁问道。 莫衍回了神,道:“你也觉得像?” “眼睛很像,但他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 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喊道:“把面纱摘了,我们要看脸。” “就是,出来卖的,怎么还遮遮掩掩的。” “耍老子玩呢!” 那花魁听到这些羞辱之词,眉头蹙得更紧了,一双桃花眼中也渐渐有了水气。 莫衍不知怎得,竟起了怜惜之心。 李乐成见他这个样子,揶揄道:“我以前也没看出来,你这么怜香惜玉呢!” 莫衍没说话,他忍不住将眼前人的遭遇带入了君天瑶。 若是当初他没有带走君天瑶,而是让君天瑶落入其他人手中,那君天瑶会不会真的落得现在的结局,沦为下贱的玩物,任人买卖、羞辱。 不过他心里又疑惑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要扮作君天瑶的样子来这南风苑? 忽然,他想到君天瑶曾跟他提过的一个人,那就是龟蛇。 难道当初龟蛇并没有死,而是落入某些人手中,最终沦落风尘…… “要摘面纱了!”李乐成有些激动地说道。 莫衍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他紧盯着那人的脸,看着面纱不断往下,慢慢露出鼻子,嘴巴,直到完全露出那略施粉黛的脸庞。 人群中一片嘈杂声。 莫衍终于松了口气,有些脱力地往后靠在椅背上,还好,不是他。 “比起本人还是差了些,不过确实有几分相像之处,他们不会真有什么关系吧?”李乐成自顾地说着。 “一百两,我出一百两黄金。”那络腮胡子率先出了价。 “我出两百两。” 客人们开始主动竞价了。 李乐成嗤笑道:“起价够高的啊,这些人是不是没见过男人?按这价,你府里那位岂不是要千两黄金起步了?临安怡红院里的头牌都要不到这么高的价。这么看来,你哥哥可真是赚大了。” 莫衍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道:“他不是物品。” 李乐成道:“好好好,他是无价之宝,行了吧?” “我出五百两。” 此时,报价竟已达到五百两黄金的高价。 李乐成往下看去,笑道:“你今晚若是想要他,怕是没有个千两黄金是不行喽!” “五百两黄金,第一次。五百两黄金第二次。” “玉佩借我一用。” 莫衍说完便从楼上一跃而下。 李乐成只觉腰间一紧,细看去,那本好好挂于腰间的玉佩竟就这样消失不见。 他猛地抬头看去,发现对面已空无一人。 再往楼下看去,那一袭红衣之人,已稳稳落于台上。 李乐成“哗“地打开折扇,使劲地扇着风,气愤道:“堂堂千鹤山庄二公子,竟为了一个男妓,做起这些鸡鸣狗盗之事来,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骂完他还是不解气,又接着骂道:“这算什么事儿嘛?拿本世子的钱讨美人欢心就算了,还带抢的,这算什么事儿?!” 折扇扇出来的风呼呼的,似是在为主人鸣不平。 那花魁看着一人身着一袭红衣,从天而降,稳稳落于他面前。 那面具下,一双黑如曜石的眼睛,似是在向他说着:“别怕。” 他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但那人目光仅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转过了身。 温润的声音响起:“赤焰玉一枚。” 第24章 你不是他 “赤焰玉,价值万两黄金。这下赚大了。”那鸨儿激动得有些手舞足蹈。 “一万一千两。”人群中有人咬了咬牙,大声说道。 那鸨儿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道:“一万一千两一次,一万一千两两次。” “我出两千两。” 人群朝那声音来源看去,正是坐在那角落里身着锦衣之人。 “哪有越出越低的,这不是砸场子吗?” “就是嘛,这是来砸场子的吧?” 人群又一次闹腾了起来。 “这位公子,这……”那鸨儿见那人器宇不凡,不像出不起钱的样子,也是满脸的疑惑。 “两千两黄金,加在那位红衣公子身上。”那锦衣男子气定神闲地说道。 莫衍细细瞧了瞧那锦衣男子,确定自己不认识那人,心中免不了有些疑惑。 “恭喜这位公子,最终抱得美人归。”鸨儿说着将那花魁推入了莫衍怀里。 等莫衍站定,再抬眼看去时,那锦衣公子已不见了踪影。 “哟,恭喜莫公子抱得美人归啊!”等人群散去,李乐成摇着扇子,走上台子,说道。 “多谢世……李兄的玉。” “不客气,记得双倍就成。”李乐成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是自然。”莫衍笑道。 “既然这样,那便走吧!” “你不是来找乐子的吗?”莫衍问道。 “花魁都被你抱走了,我找个不如花魁的,岂不是低你一等?” 他话虽这么说,但其实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男人下手,实在想不通硬邦邦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你随我走吧!”莫衍对那花魁说道。 “公子,按规矩,第一次,你应该抱着我走才对。”那花魁看着莫衍说道。 莫衍看着与那人有六七分相像的眼睛,道:“我已替你赎身,你不再是这南风馆之人,自然不用遵守这些风尘中的规矩。” “是,公子教训的是。”那花魁温顺地答道。 还是不像,那人又岂会有如此温顺的时候,莫衍自嘲地笑了笑,道:“走吧。” “哎,公子。”那花魁叫住了莫衍。 莫衍转身疑惑道:“怎么了?” “我可以带一个人一起走吗?” 莫衍疑惑道:“何人?” “是我的侍女,她就在后院,我走了,怕她……” “行,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过了不一会儿,那花魁便领着一个人回来了。 莫衍细瞧去,是一侍从。 见莫衍面露疑惑之色,那花魁解释道:“怕她被人欺负,便让她画了丑妆,扮了男人。依依,见过公子,以后你我便是公子的人了。” “怎么这么慢呢?要温存回府再温存行不行啊?我的莫大公子。”李乐成忍不住催促道。 “走吧。” 一行人结伴朝千鹤山庄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莫衍问道。 那花魁身形明显一顿,然后故作镇定,道:“君天瑶。” “这个名字另有所属,你不是他。”莫衍说道,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说实话。” 那花魁一直没说话,莫衍也不催促,只耐心地等待着。 第25章 他带回来的人还少吗 “公子,我看这位公子不像坏人,您就实话实说吧。”那侍女小心翼翼地劝解道。 沉默了片刻,那花魁道:“柳长青。柳树的柳,长短的长,青色的青。” “杨柳依依,万古长青。好名字,可惜……” “可惜什么?公子可是觉得长青沦落风尘,辱了这风花雪月。” 莫衍突然停下脚步,道:“你已不再是风尘之人,万不可再妄自菲薄。我也不是那种以出身论人之人。” 那双桃花眼中蕴了些水气,看着莫衍,道:“那公子可惜什么?” “还没告诉你,我是千鹤山庄莫府的二公子,你跟我入了莫府,便是莫府的仆人了,依理,需改姓为莫,不能再以柳姓自称,所以我才说可惜,因为柳字跟你很配。” 柳长青眼中闪烁着光芒,他垂了目,道:“谢公子夸奖。只是,为何是仆人?” 莫衍道:“我之所以赎你,是看你可怜,不想让你受那些粗鄙之人侮辱,并未对你抱有什么龌龊心思。 “因宾客身份无法让你长久居住在莫府,便对外宣称是仆人,这样你也好有个安身之所,但却不用做那些粗鄙之活。” 他想了想,又道:“你若不愿意做仆人,那便随我去莫府拿些银子,然后另谋生路罢。” 柳长青眸中光芒渐暗,笑道:“公子替我赎身的大恩大德还未报答,又怎好再让公子破费,我本下贱之人,又怎会嫌弃做个仆人。” 莫衍有些不悦,道:“我不爱听你如此轻贱自己,你若再这样,休怪我心狠。” 柳长青没料到他会如此反应,默了一会儿,方应声道:“是。长青往后会注意的。” 一直没说话的李乐成突然道:“为什么有人就可以有不改姓的特权?这庄主盛宠之人就是不一样啊!” 莫衍知他意指谁,懒得搭理他。只问柳长青道:“你为何会沦落风尘,又为何要以他人的身份出现在南风馆?” 柳长青想了想,道:“我本是偃月谷的人,那次灭谷大战时被一个正派人士看上,他放了我一马,但要求我跟了他,我为了保命,不得不……委身于他,后来,他腻了我,便将我卖入这南风馆。为了卖个高价,他还谎称我就是那谷主君天瑶,就这样,我便成了君天瑶。” “原来如此。”莫衍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一行人便没再说话,好在莫府不远,很快便到了。 “庄主,二公子从南风馆带回来两个人。”莫春道。 “嗯。知道了。” “花了一万两千两。” “嗯。” “黄金。” “知道了。” “庄主就不……管管吗?” “他带回来的人还少吗?而且这莫府本就有他的一半,只要不是太过分,便由着他去罢。” “是。”莫春答道,只是他心中却道,花一万两千两黄金买个小倌都不算过分的话,什么才算过分。 “他把人安排在哪儿了?” “他自己的别院之中。” “知道了,加派人手盯着鸣鸢阁。” “是。” “厢房暂时都住了人,你就先住这间偏房吧!改明我让木匠修葺修葺,就做个临时厢房用罢。至于依依,就与其他仆人一起住下房吧!” 看着柳长青欲言又止的样子,莫衍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 柳长青这才道:“有个不情之请,就是可否在这屋内多置一张床,这样依依与我睡一间便可,也好有个照应。” “可男女授受不亲,你俩住一间是否有些不妥?” “这偏房有三间房大小,中间一间隔作厅堂,两侧分别做两个独立上锁的卧室便可。再说了,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哪来这么多讲究?” 莫衍想了想,道:“这样吧,让依依跟霜可一间吧,让她跟女孩子一起睡总好过跟你一个大男人睡吧?霜可是我的贴身侍女,你不用担心依依会被欺负。” “这……”柳长青不好再坚持,便看向了柳依依。 “公子,就听莫公子的吧,依依一个人可以的。” “那好吧,劳烦莫公子了。” “早些休息吧,我过会儿让霜可来接她。” 第26章 敲诈勒索 第二天,二少爷在南风馆一掷万金买回来个小倌的消息便传遍了全府,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下人们在议论。 “这便是你要的效果?”李乐成看着那些时不时看向莫衍并窃窃私语的仆人们说道。 “不是我的本意。”莫衍淡淡说道。 李乐成环顾四周,一副做贼的样子,小声道:“你昨晚真没做些什么?” “你指什么?” “比如说温香软玉在怀啊、寂寞难耐、干柴烈火啊之类的…” “李乐成,你有病吧?”莫衍骂道。 “你小声点…...”李乐成赶紧拉了拉莫衍,示意他小声点别被下人们听到了,“你真的对他没抱别的心思?” “骗你做什么?”莫衍没好气地说道。 李乐成满脸不可置信,道:“那你花那么多钱做什么?就为了做好人?” 莫衍眼珠子一转,道:“想知道?” “说来听听。”李乐成说着还将耳朵凑近了莫衍,样子很是滑稽。 “想知道可以,一块赤焰玉来换。”莫衍胸有成竹道。 “你……!”李乐成咬了咬牙,心一狠,道,“行!你只用还我一块就行,成吧?快说说,快说说。” 莫衍凑近他,低声道:“答案就是……你猜对了。” “哎你…你这不是讹人吗?这么个答案能值我一块赤焰玉?”李乐成气愤得很。 “事实就是如此,反正我只还一块赤焰玉。” 李乐成咬牙切齿,道:“成!莫大善人。但下次做善人可别再拿别人的钱了。” “又不是不还你,那么小气做什么?” “诶~我还真就小气了,说吧,玉什么时候还我?时间久了我可是要收利息的。” 莫衍没有搭理他,只往前走去。 “你莫府还差这块玉佩?”他见莫衍没说话,又道,“也不要你出黄金了,你给我一块同等价值的玉,咱俩之间的账就算清了,行不行?” “价值万两的玉没有,但我可以送你好几块玉,总价值肯定超……” “打住打住打住,我差那几块破玉吗?” “确实不差,所以你的意思是这赤焰玉我不用还了?” “诶,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拿一块好玉来换,比如说,什么汉血玉啊,之类的。” “大白天的,少做梦。”莫衍白了他一眼。 “汉血玉顶多也就值个十万两吧,我出十一万两买,这样我给你十万两,咱俩就扯平了,怎么样,你绝对不吃亏。” 莫衍本想直接了当的拒绝,但灵光一闪,又改了注意,道:“那汉血玉我已经送人了。” “什么?!送人了?价值十万两的东西你就这么不痛不痒的送人了?”李乐成大声说道,引得好事的下人们纷纷朝他们看来。 “你小声点!”莫衍很是无语。 “谁能比本世子面子还大?能让你把汉血玉拱手送人?”李乐成又震惊又气愤,要知道,他可是问莫衍要了好几次,且一次比一次出价高,莫衍都没答应卖给他。 “想知道?”莫衍问道。 第1章 两位主子的话都得听 “这我还真想知道,除了皇帝,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李乐成不服气地说道。 莫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腰间。 李乐成登时明白了,这又是一个需要拿赤焰玉来换的答案。 但他铁了心了要知道此人是谁,只见他咬了咬牙,道:“行了,那赤焰玉不用你还了,本世子也不差那一块玉,我倒是想知道,谁能有这么大面子。” 莫衍眉头一挑,道:“君天瑶。” 轻飘飘的一个答案,李乐成听得呆了呆,道:“这三个字能值我一块赤焰玉?” “无债一身轻啊!”莫衍不再理会他,心情格外愉悦地朝前走去。 李乐成依旧呆愣在原地,自言自语道:“不止一块赤焰玉,还有一块汉血玉。不会…...真爱上了吧?” 他满脸的震惊与不解,待再抬眼看去时,发现莫衍已经走了很远了,他连忙追了上去。 “哎,等等我。我跟你说,你们没结果的,他不值这个价,他肯定在图你的钱。要我说啊,你不如喜欢那个姓柳的,他看起来远比那位会伺候人,哎!你等等我,你这是在替别人做嫁衣。哎!你听见了没……” 他光顾着劝解莫衍了,转眼就将自己花了一万两黄金替别人买了一个仆人的事抛之脑后了。 莫殷让莫春给君天瑶安排点活计,免得他整天闲来无事就想着搞事情。 莫春呢见君天瑶也不是块干活的料,而且正得两位主子的盛宠,也不好给他安排脏累的活,便让他做了个小花奴,负责打理鸣鸢阁跟栖鸾苑的花草,府内其他地方倒也没敢全交给他练手。 “天瑶公子,二少爷让您今晚去他那儿伺候。” 莫春找了老半天,总算在栖鸾苑的一簇月月红中找到了正在修剪花枝的君天瑶。 君天瑶闻言修剪花枝的手顿了顿,道:“我现在不是庄主的人吗?还需要伺候二少爷?” “哦,是这样的,除非庄主明媒正娶,否则,您作为府内的仆人,两位主子的话都得听。” 君天瑶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道:“那要是今晚庄主也要我伺候的话,我该听谁的?” “这……理论上是谁先要的便去谁那里,当然了,您要是顾得过来的话,也可以在上下半夜分别伺候两位主子。” 君天瑶忍住骂人的冲动,道:“这破规矩是谁定的?” 莫春神色僵了僵,道:“在下不才。”他见君天瑶没搭理他,又道,“望公子不要让我为难。” 君天瑶这才直起腰,将剪刀随意地扔在地上,长吁一口气,道:“知道了,我会去的,莫管家请回吧。” 莫春点了点头,还是觉得不放心,毕竟要是君天瑶不去,那他这个管家可是要被扣月钱的。 他想了想,又道:“二少爷正在等着您,您还是现在就起身吧。” “知道了,不会连累莫管家的,毕竟,往后还有诸多事情要仰仗莫管家。”君天瑶道。 “好说。” 君天瑶来到莫衍卧房前时,犹豫了片刻,才敲了门。 “进来。”熟悉的声音响起。 君天瑶咬了咬牙,朝里走去。 “把门锁上。”莫衍正在侍弄屋内的一盆花草,头也没抬。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听有落锁的声音,他方看向君天瑶,道:“怎么?家仆训还没看完?” 君天瑶闻言,紧紧握了握拳,然后关门落锁。 莫衍走近他,问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他语气一直淡淡的,全然不像以往那般带着很浓的情绪,这让君天瑶觉得,今日定难以蒙混过关。 第2章 伺候我让你难以启齿? “问而不语,答非所问,是什么处罚来着?”莫衍见他不答话,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君天瑶才道:“扣双倍月钱。”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莫衍很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半月已过。” “说清楚点。什么半月已过。” “距……距上次……上次……” 他话说一半便没了声音,莫衍却只看着他,道:“上次什么?说下去。” 君天瑶实在难以启齿,但莫衍又铁了心逼他。 他摸不太清莫衍现在对他的态度,也知道现在还不到与莫衍对着干的时候,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上次……上次做……睡……伺候你。” 莫衍心下好笑,但面上依旧一副淡淡的样子,道:“伺候我,就让你这么难以启齿吗?” “不是。”他这次倒是很乖顺地否认了。 “这个月还差几次?” “……一次……” “几次?”莫衍提高了语调问道。 “……”又是不语?莫衍只耐心地等他答话。 他很长时间没有答话,就在莫衍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才听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三次。” 暗自舒了口气,莫衍挑眉,道:“记得便好,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不敢。” 莫衍看了他一会儿,才朝床边走去,边走边道:“伺候我宽衣。” 这些天他也想明白了,正是因为以前他对君天瑶太过温柔,太过顺从,才让君天瑶一点儿为奴为仆的自觉都没有,甚至总想着逆他而为。 这次他说什么也要树立主人的威严,让这个人不能再不顾他的感受为所欲为。 他断定现在仍需依靠他来留在莫府的君天瑶不会撕破脸皮,或者嚣张到直接摔门而去的地步,不然,他今天便不会等到他的到来。 这些天他有意晾着君天瑶甚至带别的人回来,就是在向君天瑶传递一个信息。 那便是,他并不是非他不可,他要是愿意,也可以随时随地解除合约,也可以随时随刻把他逐出莫府。 他不断说服自己,这样会让他们两个人站在同等的位置进行博弈,这样他便不会总输他一筹,便不会总被他牵制着情绪,便不会有失控的那一天…… “聋了?”见君天瑶一直没有动作,他忍不住提高了嗓音。 但在看见君天瑶面上浮现的屈辱之色时又忍不住有些心软,但还是忍住了想要走过去安抚那人的冲动。 君天瑶眉头紧促,薄唇紧抿,心不甘情不愿地朝莫衍走了过去。 莫衍见状,心下松了口气,然后坐在床上等君天瑶给他宽衣。 君天瑶见他坐着,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便道:“你坐着我怎么给你宽衣?” 这语气里,不出所料,没有一丁点本该有的对主人的尊敬之意。 “这都不会,还怎么伺候人?我看君谷主也别忍辱负重在我莫府做仆人了,还是高高在上的谷主更适合你。” “你……!”君天瑶忍不住胸膛剧烈起伏起来,然后他突然转身气冲冲朝外走去。 第3章 什么规矩 就在莫衍以为今日玩脱了打算认输时,却见他又突然停了脚步。 君天瑶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压下怒火,又重新朝床边走去。 莫衍松了口气,待得君天瑶再次走近了,方道:“都为奴为仆这么久了,脾气还这么大,改日让莫春给你多安排些活计,好磨磨这脾性。” 君天瑶心中虽愤懑不已,但却未答一语,只微微弯了腰,打算去解莫衍的衣带。 但手还没触及到衣带,便被一双大手握住了,紧接着便一个踉跄,稳稳坐在了莫衍腿上。 “你做什么?!”君天瑶惊怒道。 “既然不肯点头哈腰,那便坐着替我宽衣吧!” “你有……”骂人的话差一点又脱口而出。 这样的姿势去解衣带过于暧昧,仿佛是他主动去勾引莫衍一般,君天瑶一时解也不是,不解也不是,只干坐着。 莫衍忍不住轻笑一声,道:“我怀里很舒服吗?你打算就这么坐一晚上?但我可不是什么柳下惠。” “你……!”君天瑶闻言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却被莫衍抱得死紧,丝毫起不来。 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恨恨地去扯莫衍衣带,但好在是一通发泄下来,也解了个七七八八。 莫衍也不打算再气他,毕竟把人惹毛了,这床上的也没啥意思了。 莫衍放开他,然后自己脱了外衣搭在一旁的架子上,转头看向干站着的人,道:“衣服要我帮你脱吗?” 君天瑶僵了僵身子,然后慢吞吞开始解自己的衣带。 “等你解完,天都亮了。”莫衍出声催促道。 终于等君天瑶脱了外袍,莫衍打横抱起他轻放到了床上,然后动手脱他的里衣。 君天瑶突然握住他的手,道:“关灯。” 他眸中尽是不甘不愿,仿佛遭蒙了什么奇耻大辱般。 以往莫衍看见他这个样子,只觉可爱得紧,可今日看了,却一阵心烦意乱。 他突然站了起来背过身,不再看君天瑶,竭力压下那股烦躁之意,尽力使自己语气保持淡漠,道:“既然你这般不甘不愿,那今日便算了。” 他说完便朝外间走去。 君天瑶愣了愣,他全没料到莫衍会是这个反应。 要搁以前,莫衍怎么着死缠烂打也要睡到他才行,可今日却一直很淡漠,仿佛这一觉,睡不睡都成。 联想到前些天莫衍一掷万金买了个小倌回来的事情,他内心忍不住有些郁闷。 难道真应了那句话,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君天瑶一时间也不知该走该留,他抬眼往外间看去,只见莫衍已在外侧床上躺下,甚至,已经合了眼。 不做算了,落得清静,又不是自己上赶着要陪睡的。 君天瑶见他这副样子实在是气不过,下床扯过自己的外袍,胡乱披上就往外走去。 可任他怎么使劲也打不开门,晃了晃门,才听见锁链“呼哩哗啦”的声响。 原来,门竟是让人从外面锁住了。 “二少爷这是何意?”君天瑶冷冷地问道。 “下人们锁的,不是我的意思。”淡淡的带了丝慵懒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你不吩咐,他们敢上锁?”君天瑶沉声道。 “规矩如此,用不着我吩咐。”依旧是淡淡的声线。 什么规矩?将侍寝之人锁在屋内怕他逃跑的规矩吗? 君天瑶心中怒火更盛:“你要做便做,不做便放我离开。” “没钥匙。”依旧是轻飘飘一句。 “你……!” “你可以大声喊,外面人听到了应该会给你开门。” “你不要太过分!”君天瑶怒道。 可惜过了很久,也无人回应他,甚至有轻微的鼻息声传来。 仿佛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令君天瑶有些气结。 他站在门口,越想越觉得不妥。 他这一没拿到枯灵草,二没找到恢复武功的秘籍,三没查得真相报得大仇,万一真被莫衍随便找个理由赶出莫府岂不很亏? 第4章 专心些 他深知若莫衍要赶他走,莫殷是不会阻拦的。 毕竟莫殷连那点喜欢他的小心思都不敢表露得太明显,生怕会让莫衍不快,更遑论因为他而与莫衍对着干了。 所以现阶段,他想继续好好待在莫府实行他的计划,莫衍还是起到决定性作用的。 他虽深知这一点,但心里到底是难以完全跨过这个坎。 所以以往都是莫衍逼得不行了,他才任他施为。 可现下莫衍有了“新欢”,他就变得可有可无,甚至对他爱搭不理,难道真要他主动邀宠才行?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他自己羞答答地坐在莫衍怀里,搂着莫衍的脖颈撒着娇的样子,鸡皮疙瘩忍不住掉了一地。 很快这个方案便被他否决了。 他想了很久,依旧没有头绪,也懒得想了,只盼船到桥头自然直。 眼下更重要的是怎么度过今晚,总不能在门口站一晚吧? 他侧耳仔细听了听,鼻息声已听不见了,难道是醒了? 他往床边看去,只见莫衍不知何时翻了身,面朝墙了。 “衣冠禽兽、人面兽心。”低骂一声,君天瑶赌气般走向另一侧床和衣躺下。 只是他今天被莫衍气得不轻,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 就在他又一次翻身之际,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按住了。 他心下一惊,抬眼看去,竟是莫衍。 “你……你不是睡着了吗?” 他这气愤中又带了点心虚的样子,让莫衍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翻身这么大的动静,生怕吵不醒我,让我怎么睡?” “我……我哪有?” “睡不着?” 君天瑶闷闷地哼了声,算是应答。 “那便做些有助睡眠的事情吧。”莫衍说着将他拉起来,用带了点命令的口吻,道,“服侍我。” 君天瑶心知该做的少不了,心一横,然后拽住莫衍的衣领,亲了上去。 莫衍倒没想到他会这么听话,只呆着不动,任他亲吻。 君天瑶以为他开个头,莫衍便会进行下一步动作。 没想到他亲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莫衍有什么动作,心下一沉,难道这莫衍竟是想让他一直主动服侍吗? 莫衍见他竟然走神了,惩罚性地在他zui上咬了咬。 “嘶……你咬我做什么?”君天瑶吃痛不悦地说道。 “专心些。”莫衍见他略僵的身子,道,“继续。” 君天瑶心想,这都主动一次了,还介意第二次吗?于是,又攀着莫衍的肩膀打算再次吻上去。 “你就会这一件事情吗?”莫衍避开他,揶揄道。 “那你想我干什么?”君天瑶语气中似又带了些怒气。 脾气还真是差,莫衍无奈地笑了笑,道:“你不会以为我找你来就为了一个亲吻吧?” 君天瑶僵了僵,打算破罐子破摔,他伸出手猛地一拽,将莫衍拽上了床,然后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勾起一笑,道:“二少爷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说完便去脱莫衍的衣服。 莫衍岂不知他的心思,内心无语至极,但也没说什么,只暗中使着劲,任君天瑶想尽办法也无法将他的里衣褪去。 第5章 动人心弦 君天瑶力气都快耗尽了,也仅仅是让莫衍露出了个胸膛,里面还有一层亵衣。 他不禁有些气急败坏,道:“你故意跟我作对,这让我怎么服侍?” 莫衍知他脸皮薄,心气高,便也不忍再为难他。 他轻笑一声,伸手抱了君天瑶的腰身,一个翻身便将人压在了身下。 君天瑶见他终于肯主动了,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毕竟,要他做承受方,还要让他主动,这种事情,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来的。 莫衍伸手解了君天瑶的发带,将乌黑的长发铺展开来,他将手指插入君天瑶的乌发之中,指尖柔顺的触觉,让他的心跟着都要化了。 君天瑶同时也看向他,只见那漆黑的眼眸中映着烛火昏黄的灯光,温柔至极,似是能将冰川融化,格外动人心弦。 他突然再次伸手拽住莫衍的衣领,将他拉进自己,亲了上去。 莫衍没想到他会主动亲自己,微微愣了愣,然后伸出手垫在他脑袋后,让他不至于太费力。 君天瑶sx着莫衍的嘴,嘴上柔软的触觉让他有些着迷,他不禁伸出st,有些犹豫地探进莫衍微张的z里,去勾缠莫衍的st。 莫衍却坏心眼的不欲如他所愿,东躲西闪,两人就这般较量起来。 直到莫衍感受到身下人的气息越来越急促,似是有发怒的迹象,才停止了闪躲,迎了上去,并掌握了主动权。 莫衍的亲吻渐渐带了些侵略性,霸道至极。 君天瑶呼吸有些费劲,忍不住推拒起来,但却让莫衍将他搂得更紧。 他试图张大嘴巴来保持呼吸顺畅,但却只换来莫衍吻得更shen-ru。 不一会儿,便自喉中溢出微弱的呜咽声。 这声音听起来并不好受,莫衍这才回过神来,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 重新得以呼吸,君天瑶闭上眼汲取着新鲜空气,任莫衍将他的衣服t去。 …………………………………………………………………………………………………………………………………………………………………………………………………………………………………………………………………………………………………………………………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摘录。」 ……………………………………………………………………………………………………………………………………………………………………………………………………………………………………………………………… 第6章 失控 君天瑶醒来时,全身虽绵软无力,但却格外畅快,这是前所未有过的感觉。 他不禁回想起昨晚的q事,那股k意似是还残留在身体里,让他隐隐又有些渴望。 忍不住轻吟出声,不过很快他便黑了脸。 ……………………………………………………………… 君天瑶在内心将莫衍骂了千百遍。 “醒了?”莫衍从外间走进来,问道,脸上是餍足的笑容。 ……………………………………………………………… 君天瑶怔了怔,才知他说不止一样东西是指什么,直接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 “好了,好了,别气了。怪就怪你昨晚太chan,把我累- 坏了,哪还有力气做其他事情啊。”莫衍状似抱怨道。 “你……!你何故如此羞辱于我,我又哪里得罪你了?”君天瑶恨恨地说道。 又是这样,每次都当他满心的爱意是羞辱。 心中那股烦躁又涌了出来,莫衍闭上眼,缓了缓,方睁开眼,淡淡道:“君天瑶,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情调?我若仅仅为了羞辱你,这番话能仅让你一个人听见?我若是仅仅想羞辱你,做完了还会允许你在我房里过夜?还能提早在外面准备好洗澡水与饭菜等你醒来?” 君天瑶未答话,两人就这般僵持着,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还是莫衍先败下阵来,柔声问道:“想明白了?” 又是一阵沉默后,莫衍也不指望能有回应,便道:“我抱你去洗澡。” 他伸手去抱君天瑶,却被推开了,退了好几步才站定,可见君天瑶用了十足的力气。 他面色愈发阴沉,过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我可真是犯贱,投怀送抱的不要,却在这儿热脸贴冷屁股。你不愿洗那便一直h着吧。” 他说完便甩袖走了出去。 “来人,把饭菜跟澡盆都撤了。”他对外喊道。 一阵“叮叮咚咚”的声响结束后,君天瑶才隔着帷幔朝外看去,外屋已空无一人。 他忍着不适起身穿戴妥当, ……………………………………………………………… 轻叹一声,朝外走去。 他全身紧绷地走到飞鹤居,刚进门便撞上一个人。 由于浑身没什么力气,被撞得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定。 ……………………………………………………………… “抱歉,撞到你了,你没事吧?”莫殷说着便想去扶君天瑶,却被避开了。 他怔了怔,收回手,看向君天瑶,却看见他未遮严实的胸膛上隐隐可见几处痕迹。 莫春昨晚便跟他说了莫衍昨晚找君天瑶侍寝的事情。 按理说这莫府侍寝的规矩只允许在庄主堂亲中存在,胞亲是不允许的。 但考虑到莫衍跟君天瑶的关系,他便没有管这事儿。 尽管提前知道了这个事情,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今日看见君天瑶身上的痕迹时,他的心依然如针扎般密密麻麻得疼。 第7章 莫庄主这是什么意思 他见君天瑶身体微微颤抖,一副站不稳的样子,猜他们昨晚定是z了很久。 而且,他刚刚在君天瑶身上闻到有股淡淡的异样的味道,这就说明昨晚一直到现在,君天瑶都没有清洗身体。 他咬紧了牙,竭力压下心中那些不该有的情愫。 “吃过了?”莫殷强颜欢笑状似客套般问道。 君天瑶很不舒服,能撑到现在已是耗尽力气,便未再花心思回答莫殷的话,他绕开莫殷,朝内走去。 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拽着撞上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原来是莫殷将他拽入了自己怀抱。 “你做什么?”君天瑶怒道。 两人紧紧挨着,君天瑶挣动间身上异样的味道直往莫殷鼻子里钻,搅得莫殷心烦意躁。 他咬了咬牙,将君天瑶横抱而起,往他的卧房走去。 “来人,准备洗澡水。”他朝外喊道,语气里似是压抑着些许怒意。 “你放开我!”君天瑶挣动不止,生怕莫殷对他做些什么。 莫殷全不理会他的挣动,将他抱到床上,然后就动手去解他衣物。 君天瑶死死拽住他的手,怒道:“你要做什么?” 莫殷见他眼中尽是戒备与厌恶之色,心中又气又恨,不顾反抗,“刺啦”一声,撕开他的衣襟。 入目白皙的胸膛上皆是痕迹。 一看就是被人狠狠t爱过。 心痛得无以复加,莫殷紧盯着眼前的胸膛,呼吸急促。 “你亲弟弟的杰作,怎么?满意了?”君天瑶略带嘲讽道。 心仿佛被寸磔...... 莫殷突然伸手钳住君天瑶的下巴,然后俯身吻上了君天瑶的唇,他吻得毫无技法却格外用力。 君天瑶吃痛想推开他,却完全使不上力,无奈,只得往自己舌尖上咬去。 尝到血腥味,莫殷一惊,赶紧捏上君天瑶脸颊,害怕咬舌自尽。 他保持着俯身亲吻的动作,停了一会儿,才离开君天瑶的嘴。 君天瑶拍开他的手,道:“莫庄主这是什么意思?” 莫殷僵了僵,答非所问道:“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别咬自己。” 君天瑶道:“咬不到你,只能咬自己了。” 好一会儿,莫殷才道:“抱歉。” “庄主,洗澡水已备好。” 仆人来得正好,解救了无所适从的莫殷。 “端进来吧。”莫殷说着站起身,转身不再看君天瑶。 “胆小鬼。”背后传来那人的嗤笑声。 莫殷不禁握紧了拳:“我叫人来伺候你沐浴。” 他说完逃一般地往外走去。 “莫庄主。” 在他快要跨出门槛时,君天瑶叫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犹豫片刻,回头看向那人。 只见那人笑意盈盈,一副慵懒缱绻的样子。“不知我这个盛宠之奴是否有荣幸得庄主亲自服侍?” 这……算是邀约? 不对,这肯定是利用,利用自己气莫衍罢了。 莫殷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闷闷道:“我还有事情要办,你若是不肯让下人服侍,我派人找莫衍来。” 只听那人又嗤笑一声,道:“莫庄主不肯那便算了,我自己来。” 莫殷心中虽有些气,但出了屋子后,仍吩咐下人备些江南菜品,等君天瑶沐浴完端给他。 末了又考虑到君天瑶一定累极了,保不齐会在沐浴完先睡上一觉,便又嘱咐,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新鲜的饭菜,直到君天瑶用完饭。 第8章 若有若无 舌尖微痛,让君天瑶蹙了蹙眉。 心中的担忧再次浮现,莫殷真的越来越危险了,这次他能突破心理防线强吻自己,下次保不齐会做出什么来。 他以沐浴试探莫殷,好知道目前莫殷的心理防线是否还牢固,结果还算是如他意。 但他还是有些打退堂鼓,毕竟,周旋于两个人之间让他有些疲累。 不适感打断了他的思路,默默叹了口气,下了床朝浴桶走去。 他不相信,莫衍给他用得那瓶膏脂中不含助x药物。 如若不然,他怎么可能那么m感?又怎么会那么渴望…… 对于莫衍的纨绔,他真的是一点法子都没有,默默叹了口气,继续清洗。 温热的水流让有些微刺痛的部位舒适了许多。 “嗯……”他难耐地闷哼出声。 也许是昨晚太过于舒服的体验,让他又一次想起那些温柔缠绵,面上不禁有些发热。 虽然莫衍在逼着他求饶后也没放过他,但却一直很温柔,也执意让他快乐。 体内一直若有若无的火似有被唤醒的迹象,他虽不愿臣服于欲望,但还是禁不住有些渴望。 好在现下就他一人,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还是沉溺其中…… ……………………………………………………………………………………………………………………………………………………………………………………………… 莫殷也没什么事情要干,又没什么心情在外头逛,所以没一会儿便又回来了。 她见侍女端着盘子站在屋外,便问道:“他还没吃过吗?” 但他很快便发现侍女脸上似是有些可疑的红晕。 心下有疑的同时,仔细听去,有很弱的sy声自屋内传来。 这下他难免也有些尴尬。 这个人竟然在他这个庄主的卧房内做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无奈,默默叹了口气,他从侍女手中接过盘子,道:“你先下去吧。” 他在门口等了很久,直到屋内声音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才朝屋内走去。 入目是两t修长白皙的t。 细看去,t弯处还有淡淡的握痕。 不用问,也知道是昨晚莫衍留下的。 他甚至能想象得出,昨晚君天瑶一定是像现在这样,被莫衍欺负的。 昨晚闹了那么久,今天,便又这样...... 真的那么渴望吗? 心中有一股邪念窜了上来,他呼吸有些急促。 闭目强压下那股邪念,他将饭菜放在了桌子上。 犹豫片刻,到底又忍不住向那浴桶中的人看去,才发现那人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放轻脚步,朝那人一步步走去,小小一段距离竟是走了很久。 他往那浸在水中的人看去。 水面以外的s体上,遍布着痕迹。 尤其是两根s骨上,竟有轻轻的牙印。 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翻涌。 眼看那睡梦中的人竟似有转醒的迹象,心慌之下,他竟然伸手点了那人睡穴。 看着再次陷入昏迷的人,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第9章 我是你的人 他看着毫无意识的人,不断做着思想斗争,但很快邪念战胜了理智,被利用了这么多次,讨点报酬怎么了? 他慢慢蹲下身来,紧紧盯着微蹙着眉头的人。 见那人脸上还带着似有似无的h晕。 想起方才门外听到的种种,心念一动,低头吻上那人的唇。 微凉的触觉,与早上那一吻一样,他呼吸渐渐急促…… “别闹。”睡梦中的人无意识地说道。 嘴唇微张的样子格外魅惑。 从厮磨到轻yao, 他心跳如雷。 吻了一会儿,又沿着下巴,朝b颈上吻去。 ………………………………………………………………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上次在天雷阁君天瑶被他弄伤时的样子。 他停下亲吻的动作,看向没有意识的人。 好一会儿,才碰了碰那人水润的嘴。 如蜻蜓点水,如春风抚眉。 末了,他自言自语道:“这次……先放过你。” 蝉声掠过树梢,穿过溪流,扰人清静。 “我可以叫你衍吗?”莫衍回过头看见柳长青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双桃花眼中尽是小心谨慎之意,除此之外,还蕴含了些笑意。 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下了,轻叹一声,道:“随你。” “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住得还习惯吗?”莫衍岔开话题问道。 “嗯。很久没有这么安心地睡过觉了。” “……” “衍,如果你想…想对我做什么,不必顾及我的感受,我……我既然被你赎了身,那便是你的人了,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的。”说到最后,柳长青竟有些羞赧之意。 “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不必这么轻贱自己,我赎你并不是因为对你抱有龌龊的心思,你是自由身,去留皆由你自己。” 柳长青沉默良久,方道:“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恢复自由身,从我被带入偃月谷开始,十多年来,从来身不由己。” “他……你见过君天瑶吗?”莫衍突然问道。 柳长青有一瞬的愣怔,但很快就恢复如常,道:“你是问偃月谷谷主?” 莫衍没有否认,他又接着道:“没见过。但听闻他武功盖世,只怕武林盟主也不是他的对手。他虽常年带着面具,但偃月谷中爱慕他的人倒是不在少数,据说投怀送抱的他来者不拒,不论男女,也不知是真是假。” “来者不拒?哼,我看多半是。真的。”莫衍有些愤懑的说道。 柳长青看着眼前面色阴沉的人,疑惑不已:“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莫衍面色僵了僵,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你要是感兴趣,我倒是可以把我听过的,都讲给你听。”柳长青笑意盈盈道。 莫衍道:“算了,肯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柳长青嗤笑一声,道:“倒也谈不上什么光不光彩,不过是些风流韵事罢了。” 莫衍冷哼一声,道:“你这么说,我倒是有些感兴趣了。” “我也都是道听途说,你只当是听个乐子吧。” “先不急着说,也到饭点了,庄上有家酒楼味道不错,我带你去尝尝吧,也好尽地主之谊。” 见莫衍完全把自己当成宾客一般,柳长青心中的爱慕之意更甚,他压了压激动难耐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问道:“就我们两个人吗?” 第10章 风流韵事 “当然。长青是想叫上什么人一起吗?” 那人笑着叫他长青,温柔至极,柳长青看得入了迷。“不……没……没有。” “走吧。”莫衍看着语无伦次的人倒有些无奈了,难免觉得自己为以后惹了个大麻烦。 但话已出口,又岂有反悔之理,好在能听到些君天瑶以往的“风流韵事”,倒也不算亏。 两人来到醉明轩坐下,点了几个小菜,温了壶酒,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莫衍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我听说,君天瑶曾用香楠打造了一个别院,专门用来养男宠,不知是真是假。” 柳长青想了想,道:“当时谷内倒还真有这个传闻,但却没人真的见过这个别院,也没人能真的说出这座别院的具体位置。所以,我觉得应该不是真的。多半是长老会为了遏制谷主势力过大威胁到自身而编造的谎言。” “哦?”莫衍有些惊讶,“以君天瑶的性格,他能忍受得了如此污蔑?” 柳长青轻笑道:“据我了解,谷主虽然武功高强,脾气差,但倒也不是那种非得以硬碰硬的性格,相反,他长袖善舞,非常懂得利用人心。” 莫衍听到此处,不禁有些郁闷。那个人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就非得以硬碰硬呢? 柳长青没有发觉他的异常,只接着道:“谷主一直想取缔长老会,但他在位时间太短,想动摇长老会的根基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便利用了两个对他抱有别样心思的长老,把长老会搅得不得安宁。如果偃月谷再晚灭个一年半载,没准长老会真能被他取缔。可惜……” 他说着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 “可惜……他已经死了。不然,可能会成为历代最年轻有为的谷主了。” 莫衍手顿了顿,然后端起酒水一饮而尽,片刻后方道:“你对他评价好像很高。” 柳长青道:“不是我对他评价高,而是当时谷内对他评价普遍较高,除了私生活混乱这一点外,他作为谷主基本没有值得诟病的地方。” “也是,对于邪教来说,欺男霸女倒也不算什么丑事。”莫衍嗤笑。 “虽说谷内欺男霸女的大有人在,但却不曾听说谷主有此种行为,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去欺男霸女,每天送上门的都够他挑的了。” 莫衍冷哼道:“保密工作倒是做得不错。” 柳长青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当他作为正派人士对此种行为嗤之以鼻而已。 他又接着说道:“其实也多亏他武功高强又是个谷主,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指不定会怎么被那些对他不怀好意的男人们欺辱呢!”他说到此处神色有些落寞。 莫衍知他是想到了自己的遭遇,忍不住给他斟了杯酒,安慰道:“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其实……也挺羡慕他的。”柳长青有些感慨地说道。 “羡慕什么?” “羡慕他……”柳长青仔细想了想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他在世时应该活得很潇洒吧。” 第11章 完成任务 莫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哼笑了一声,“像他这么没心没肺的人也是少见。”末了又补充道,“这点确实让人羡慕。” “身为莫府的二公子也会有烦恼吗?”柳长青问道。 莫衍摇了摇头,道:“也许……如果我是一个乞丐反而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他心想如果他是一个乞丐,那么君天瑶肯定不会闯入他的生活,这后来发生的一切也都不会有了, 想到此处,他竟有种似是解脱了的轻松。 “乞丐也会有乞丐的烦恼。”柳长青笑道。 “说得也是。”莫衍闻言也笑了,心中也轻松不少,他道,“不聊他了,菜都快凉了,快吃吧。” 柳长青看了看桌上的菜品,伸手夹了块桃花酥。 “你也喜欢吃甜的?”莫衍问道。 “也?”柳长青不解道,“还有谁爱吃甜的吗?” 莫衍微微一怔,说好了不提他了,结果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我…算半个吧!” 柳长青想了想,道:“我也算半个。” “此话怎讲?” “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欢,还是因为习惯了。” “愿闻其详。” “嗯……”柳长青歪着头想了想,道,“一些往事,不提也罢。” “也行,等你想说了,在下洗耳恭听。” 柳长青放下筷子,定定的看着莫衍,道:“谢谢你,衍。” 眼前人爱慕之意溢于言表,莫衍有些不自在,岔开话题,道:“这醉茗轩的炒菜也不错,尝尝吧。” 他说着为柳长青夹了一筷子菜。 吃完饭,莫衍又带着柳长青在庄子上转了转,给柳长青介绍了些庄子上的人物风俗,直到天色已暮,两人才结伴回府。 “天瑶公子,你怎么来了?少爷出去了。”霜可见到君天瑶来,有些吃惊。 “他去做什么了?”君天瑶问道。 “听其他人说,是跟柳公子一起出府了。” “柳公子?”君天瑶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嗯!就是那个前些日子二少爷一掷万金买回来的那个柳公子呀!天瑶公子不知道吗?府内当时传得可是沸沸扬扬的。” 君天瑶心中莫名有些不悦,冷哼一声,道:“风云人物,谁能不识。” 霜可听出他语气中的酸意,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君天瑶不解地看着她,便道:“他们一早就出去了,这都一整天了,估计是一起玩得挺开心的。” 她看着眼前人越来越黑的脸,接着道:“少爷好像还从来没有陪别人玩过这么久,看来,这个柳公子确实很讨他的欢心呢!” “不讨人欢心,怎么能成为南风馆的头牌呢?”君天瑶有些不懈地说道。 霜可知他有些吃味,心中替莫衍感到开心,但面上不露声色,道:“那要不公子您先回去,等二少爷回府了,我去通知您,或者我让二少爷去找您也行。” “呵呵,二少爷现在可是个大忙人,哪能劳烦他去找我一个下人,当然是我这个做下人的等他了。”他说完不等霜可回话,便径直朝卧房走去。 莫衍回到卧房时,看见君天瑶正坐在书桌前,心中惊讶不已,道:“你怎么来了?” 君天瑶起身,不自觉地往他身后瞧了瞧,没发现有其他人,方道:“完成任务。” 他今日穿了一件淡黄色衣衫,外面套了件白色外裳,与昨日的粗布衣衫完全不同,整个人看起来温润极了,让人移不开眼。 只是脸上的表情与这身衣服很是不搭。 要知道,他在卧房里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莫衍回府。 “什么任务?”莫衍笑眼看着他明知故问道。 “你明知故问!”君天瑶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莫衍轻笑出声,随即又敛了笑意,道:“可我今天太累了,没什么心思,你回去吧,等我需要了,会叫你的。” 他外裳脱到一半,突然转头看向君天瑶,道:“一点仆人的自觉都没有,过来伺候我宽衣。” 第12章 来莫府的目的 君天瑶一点儿也没伺候他的打算,而是状似漫不经心地看了窗外一眼坐定,然后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道:“是没心思,还是已经‘吃饱了’?” 莫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远处,柳长青与柳依依说着什么。 这是在吃醋吗? 莫衍轻笑,自己脱掉外裳,走到君天瑶面前,弯腰凑近他,在他耳边轻语道:“吃没吃饱,要看接下来上什么菜了。” 如此露骨的话,君天瑶自然知道什么意思。 莫衍无非就是想让他主动伺候,他避开莫衍的气息,道:“既然二少爷自愿放弃一次机会,那就算了,小的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这个月,还剩一次。”他说完避开莫衍竟还真的往外走去。 莫衍在他转身的瞬间,瞥见他脖颈上有一小块红痕,他清楚的记得,昨晚他顺从了君天瑶的意愿,未在君天瑶脖颈上留下痕迹。 “站住!”莫衍心中阵阵刺痛,他来到君天瑶面前,捏着他的下巴,“你今天还伺候谁了?” 君天瑶完全不知他为何会有这么一问,只当他又想借机埋汰自己,道:“二少爷觉得,这府里除了你,还有谁有资格被伺候?” 莫衍的手沿着君天瑶的脖颈向下,抚摸上肩膀,替他拍了拍灰,道:“这套衣服是你自己买的?” 君天瑶挑眉,道:“那倒不是,承蒙庄主垂怜,为小的添置了件新衣裳。” 莫衍看着他似笑非笑,然后将他横抱而起朝卧榻走去。 君天瑶看着莫衍手里拿着的盒子,有些发怵,道:“不......不许用药。” “好。” “不许用器具。” “好。”莫衍扔掉盒子,欺身而上。 “喂,你别撕坏我的衣服。” “明天给你买新的。” “轻点......你别咬我脖子......” “再多话,明天就别想下床了。” 月明星稀,红烛烬燃。暖帐香衾,青丝纠缠。 “听说,今天莫衍陪你游玩了一天?” “算是吧!”柳长青眉眼弯弯道。 “那他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不尽然。” “为何?” “他虽然跟我在一起,但却总是心不在焉。有时候他看向我时,却给我一种,他眼中另有他人的感觉。” “哼,不过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罢了。也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看上他,平白受了许多折磨。” “我们......来莫府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以告诉我了吗?” “找人。” “找人?”柳长青疑惑道,“找谁?” 柳依依想了想,道:“是时候告诉你了,谷主没有死,我们此来便是为了寻他。” “什么?!”柳长青先是震惊不已,后又恍然大悟,“我早该想到的,与我有关又能劳你大驾的,除了谷主还能有谁?只是,你怎么知道谷主在千鹤山庄?” “大概一年前,我外出执行任务,偶然间遇到他,他让我两年后来莫府找他,可我怕姓莫的虐待他,便想先混入莫府,暗中保护他。” 第13章 不准回飞鹤居 “长老会知不知道他还活着?” 柳依依摇了摇头,道:“若不是一年前亲眼看见他,我也以为他死了。当初,他属实不该招惹那个姓莫的。” “你似乎对莫衍有很大的成见。”柳长青笑眼问道。 “哼!”柳依依轻蔑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对那个姓莫的动真情,不然会死的很惨。” “让我勾引他的是你,不让我动真情的也是你......总得让我知道原因吧?” “让你勾引他只是为了方便留在莫府保护谷主。若你不听良言相劝,爱上莫衍,那后果自负。” “谷主还需要我们保护?”柳长青随口问道。 “今日不同往时,他......算了,提醒过他很多次,他就是不听,也是良言难劝好死鬼,我劝你别步他的后尘。” 柳长青笑了笑,道:“只怕莫衍早已心有所属。之前还不明白他透过我在看谁,现在知道了。没想到,即使离开偃月谷,我也摆脱不了当替身的命。” “看样子你有谷主的消息了?” “我也是猜的,莫衍喜欢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所以他一定跟莫衍走得很近。” “喜欢?”柳依依嗤笑道,“我看啊,姓莫的没杀他,完全是为了能一直折辱他罢了。”她说到最后眼中浮现出一丝杀气。 “你不会,想在莫府大开杀戒吧?”柳长青问道。 “当然想,从他们灭了偃月谷就无时无刻不想。” 柳长青震惊地看向她,刚准备劝解,就听她又说道:“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我又不是傻子,在高手云集的千鹤山庄动手,这不是找死吗?”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能把他顺利带走就心满意足了。” “他们之间的故事我倒是很感兴趣。” “我可没这闲工夫讲故事,你要是想听,就去找姓莫的问吧。”柳依依起身,“我该回去了,不然霜可该起疑心了。” “好。” 午后,君天瑶趴在床上享受着莫衍为他上药酒的时光。 “一会儿陪我出去一趟。” “不去。”君天瑶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莫衍的提议。 “为何?”莫衍笑问道。 “全身酸痛,走不了路。” 莫衍内心无语至极,他昨晚顾及到君天瑶是连续第二晚承欢,便只做了一次。 虽说不可能一点儿不会腰酸,但倒不至于连路都走不了了,他也知道君天瑶是在搪塞他,便道,“没关系,我可以抱着你走。” “莫殷这么正直的人,怎么就有你这么个变态的弟弟。”君天瑶闷闷的声音传来。 上药酒的手明显顿了一下,然后只听莫衍道:“既然全身酸痛,那从现在到月底这几天,你就在这里静养吧,别回飞鹤居了。” “你......” “你放心,我会派人通知我哥哥,想来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莫衍说完突然站了起来,然后紧闭双眼,似乎在压制着什么。不一会儿,他睁开眼,看也不看君天瑶一眼,便走了出去。 君天瑶看着他消失的地方,脸色晦暗不明。 第14章 伺机打探 飞鹤居内,饭桌上摆了一桌子的江南菜,而莫殷正坐在桌前似乎在等什么人。 “庄主,天瑶公子不在厢房,下人说他昨天出去一直未归。”莫春道。 “知道了,下去吧。”莫殷语气里有难掩的失落。 “还有事情吗?”他见莫春没有离开的意思,问道。 莫春看着桌上的两副碗筷虽心存不忍,但仍说道:“刚霜可来传话,说天瑶公子月底前都不会回飞鹤居了。” 莫殷明显有一瞬的呆滞,然后他笑了笑,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莫春走了没几步,就听莫殷又道:“让人把饭菜都撤了吧。” 心中不知何种滋味,莫殷也不知为何他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明明知道不可能的,明明知道他是莫衍最爱的人,明明知道他们两情相悦容不下别人插足。 他有时候也忍不住想利用身份之便做些什么,但又觉得自己过于卑劣,有失体统…… 花骨儿自进府便一直想去寻找君天瑶的下落,但是她也知道影卫们盯得紧,短时间内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与婢女们闲聊时装作无意间问起二少爷的私事,但她也没想到,这莫府的家规如此森严,婢女们并不敢妄议主子们的私生活,她也一直问不出所以然。 于是,她将目标转向了霜可,她想,虽然直接攻略莫衍的贴身婢女更容易暴露身份,但多在莫府待一天便多一份危险,两害取其轻。 这日,她巧遇霜可抱了一堆衣服似要前往浣衣坊,便凑了上去,道:“霜可妹妹,我来帮你吧!” 她说着就要接过衣服,但霜可却执意自己拿,她便也不强求,只道陪霜可一起去,路上解解闷。 “霜可妹妹,你来这莫府多久了?”花骨儿装作不经意问道。 “好多年了,我很小的时候便来莫府了。”霜可说道。 “很小?那你的父母呢?” “我自幼父母双亡,跟随伯父伯母生活,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把我卖给人贩子了。” “那你就不恨他们吗?” 霜可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可恨的,家里穷,养不起两个孩子,与其两个孩子都挨饿受冻,不如送走一个。再说了,要不是他们,我早就跟随我父母一起死了。” 她语气里没有悲伤,更多的是豁达,这倒让花骨儿有些另眼相看。 “那你打算一辈子待在莫府吗?没打算有自己的生活?”花骨儿问道。 霜可想了想,道:“一辈子待在莫府也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的,二少爷脾气又好,对下人们也很好。” 花骨儿是丝毫听不得别人说莫衍的好,她撇了撇嘴,道:“可据我观察,似乎大家都不敢提起二少爷,似乎是有些害怕。” “嗯……”霜可想了想,“莫管家之前跟大家说过,不能妄议主子们的私生活,不然要扣月钱,所以大家才不敢提起的。” 花骨儿嗤之以鼻,心想一定是因为莫衍私生活混乱,所以才不让下人们议论的,她愈发觉得要尽快带走君天瑶才行。 她接着霜可的话问道:“两位少爷看着都不像私生活混乱的人,为何怕人议论?” 第15章 失宠的玩物? 霜可似有些犹豫,她见花骨儿一脸真诚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花骨儿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可不想被扣月钱。” 霜可压低了声音,道:“可能是因为二少爷喜欢男人,所以庄主才不让大家讨论的。” 听到此处,花骨儿不禁皱起了眉。 当初在偃月谷时,莫衍可不止一次说过不喜欢男人,时常在下人面前弄得君天瑶下不来台,若不是君天瑶真的喜欢他,他怕是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霜可见她神色,笑道:“怎么?失望了?” 花骨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哂笑道:“怎么会呢,以我的姿色也不敢高攀。不知二公子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以我的观察,应该是天瑶公子。”霜可笑了笑。 天瑶公子?难道是君天瑶?花骨儿追问道:“不知这位天瑶公子可在府中?” “在的,只是……他住在飞鹤居,只是偶尔才来鸣鸢阁。” “飞鹤居?那不是莫……庄主别院吗?”花骨儿更疑惑了。 霜可轻叹了声,道:“是呢。府内都传天瑶公子是庄主的宠儿,二少爷不过是单相思罢了,不过,以我的观察,天瑶公子应该也是喜欢二少爷的。” 花骨儿觉得更乱了,本想再问些什么,浣衣坊已经到了。 霜可悄悄说道:“这里人多嘴杂,先别说这些了。我自己进去吧,谢谢你陪我来。” 目送霜可进入浣衣坊后,花骨儿就回去了。 她也不确定,霜可口中的“天瑶公子”是不是就是君天瑶。 但如果是君天瑶,为何会成了莫殷的男宠?这莫氏兄弟到底对君天瑶做了什么?而君天瑶又为何甘愿做男宠? 她心中有太多的疑问,迫切地想要找到君天瑶,但她也知道,飞鹤居不是她能硬闯的地方,只得暂待时机,盼能在鸣鸢阁中遇见君天瑶。 没有武功,寸步难行。 君天瑶看着外面一重又一重的影卫,再次大手一挥,将桌上盛满茶水熠熠生辉的骨瓷茶盏扫落在地,茶水四溅,茶香萦绕。 只是那盛怒之人却无心品茗,注意力全在那骨瓷茶盏之上。 那茶盏仿佛纯心气人,被摔了五六次了,依然完好无损。 君天瑶越看越气,猛地站起身,一脚踢开那讨人厌的茶盏,再次往门外走去。 “公子请回!”影卫再次拦住了他去路。 “让开!”君天瑶怒不可遏。 “二公子严令,您不得走出这个房间,望公子不要让我们为难。”影卫面无表情道。 君天瑶一把推开挡在面前剑鞘,继续往外走去。可没走两步,一把明晃晃的剑便挡在了他身前。“刀剑无眼,望公子珍重。” 君天瑶气不过,猛地伸手去推那影卫,却不料那影卫竟纹丝未动。 心火越燃越烈,他大袖一挥,极为愤恨地往屋内走去。 他觉得自己从未这般窝囊过,被人软禁在这间屋子里三天了,却丝毫没有办法。 更可恶的是,这三天,那软禁他之人从未踏足过这间屋子半步,仿佛忘了他这个大活人的存在一般。 他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失宠的玩物般就这样任人宰割。 第16章 非得要我强迫才行吗 “玩物?”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潜移默化中,他竟然把自己与那些小倌放在了同等的位置比较。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真的对莫衍有了感情? 千鹤山庄是灭了偃月谷的主力军,死于那场战役的万千教众尸骨未寒,他怎么可以对仇人动情?这怎么对得起那些曾经为他出生入死的人?想到此处他心中愈发烦躁,暗自决定一定要尽快修复筋脉,重新习武,哪怕是不择手段。 可随即他又有些发愁,来到莫府已半岁有余,所谋之事唯一的进展便是得到了莫殷关于枯灵草的口头承诺,其他事情皆没有眉目,就连莫府两兄弟到底对他有何种心思,他心里也没谱。 千鹤山庄在江湖中地位显赫,而莫府更是富甲一方,保不齐这两位公子也如其他纨绔子弟般,图一时新鲜,等玩够了便对他弃若敝履,那莫衍最近的表现不正说明了这一点吗? 难不成真要及时止损转而去攻略莫殷吗?可他也知道,莫殷的感情非常内敛,真要攻略的话必不容易。 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初没有了解清楚便一股脑子来了莫府,导致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 书房中,莫衍正在埋头写着什么,听到门开的声音,他头也没抬,语气淡淡地问道:“今天一切如常吗?” 霜可抿了抿嘴,道:“除了送去的饭菜基本没动过以外,其他一切如常。” 闻言,提笔的手顿了顿,又继续书写的动作,好一阵子,霜可才听那人道:“可是病了?” “那倒没有,可能只是心情不好。”顿了顿,霜可又道:“二少爷不去看看吗?” 莫衍停止了书写的动作,将笔置于笔架之上,吐了口气,道:“去准备一份糕点,送到书房来。” 霜可领命后,雀跃地走了。 她知道,莫衍总算要去看君天瑶了。 这几日莫衍下令将君天瑶软禁在卧房中,而他自己也几乎没有踏出书房一步。 霜可从来没见过莫衍对君天瑶这么冷漠的时候,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只想他们两个能好好的。 虽然府里都传君天瑶是莫殷的宠儿,但霜可却希望君天瑶能跟了莫衍。 因为,她能感觉到莫衍对君天瑶的紧张与在乎。 尤其是最近的两个月,只要君天瑶不在鸣鸢阁,莫衍就会变得焦躁不安,而一旦君天瑶出现,莫衍便会放松下来。 “都下去吧。” 屋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君天瑶往外看去,是莫衍端着一个盘子朝卧房走来。 四下的影卫已应声隐去,透彻的阳光洒在院中,宁静柔和,一如洒在院中那一袭红衣之人的身上。 眼前有些发黑,等再次看清时,那盘糕点已被摆放在了他面前,里面有蝴蝶酥、绿豆糕、桃花酥、还有几粒冰糖葫芦。 “假惺惺。”君天瑶低骂一声,起身往外走去。 “站住!”又是这样的漠视,莫衍咬紧牙关,“非得要我强迫,你才肯留下吗?” 君天瑶闻言气上心头:“除了强迫我,你还会做什么?”他话音刚落,便被莫衍一把拽到怀里。 第17章 神色癫狂 “我在你眼里便是这样龌龊不堪之人?” 莫衍只觉如堕入虿盆,万蛇附骨,血流肉烂。 他突然又放开君天瑶,大笑起来,他笑得凄惶,踉踉跄跄往后退去,直到撞到桌子才稳住身形。 “君天瑶,我真的好恨,为什么当初在偃月谷没有一剑杀了你,哪怕就此身死,也好过落得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 “你什么意思?当初在偃月谷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君天瑶听他提到偃月谷,质问道。 那人警惕痛恶的眼神似是万根刺,刺入他千疮百孔的心。 那股令他害怕的冲动再次出现,他闭上眼试图压下那股冲动,却无济于事。 毁掉他,毁掉他,让他臣服,让他无法离开…… 脑海中有个声音回荡着,逼迫他做出决定...... 君天瑶发现莫衍神色有些癫狂,不似寻常状态,他心下觉得有些异常,便欲上前查看他的情况,不料却被一把按倒在桌子上。 “你当初肯答应陪我睡,就是为了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吧?”莫衍低笑,轻抚那人眉眼,“陪了我这么久,是该帮你回忆一下,那晚在偃月谷发生了什么。” 君天瑶心中警铃大作,他用力推拒莫衍:“你要干什么?” 莫衍伸出食指点了点君天瑶嘴唇。“嘘!那晚你可是乖得很,乖乖地......让我拥有,”他眼神逐渐迷茫,“为什么现在却对我避之若浼?” “你到底在说什么?!”君天瑶怒道。 莫衍似是轻叹一声,他摸上君天瑶的手腕,轻轻摩挲着。“是不是只有折断你的手脚,你才能安分地待在我身边?” 明明只是轻轻摩挲,并未用力,但君天瑶却仿佛能清晰地感到手脚腕处有剧痛传至心尖,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不要......” 微弱又无助的求饶声传入耳内,一如那晚,他挑断君天瑶手脚筋时。 止不住的血染红了床单...... 不、不可以再次伤害他。 莫衍猛地将茶壶推到在地。 他挣扎着放开君天瑶,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往自己手臂上用力划去。 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血腥味安抚了莫衍的情绪,同时唤醒了他的理智,也同样使君天瑶回了神。 君天瑶起身看见莫衍血流如注的手臂,突然心慌意乱,朝外喊道:“来人......” “别喊!”莫衍制止了他,“别让其他人知道。” 君天瑶虽心中有疑,但很快就被那不断滴落在地上的血水吸引了注意力。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替莫衍包扎伤口,却听耳边响起那人的轻笑声。 “都快要死了,你还笑得出来!药箱在哪?”君天瑶急切地问道。 莫衍从怀中掏出一瓶金疮药,递给他,无力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死,麻烦帮我上药。 君天瑶小心翼翼帮莫衍包扎好伤口,才长舒了口气。 下一刻,却在莫衍手臂上看到了另一条伤疤。 那狰狞的结痂已开始脱落,露出来新的皮肉来。 第18章 想远离恩怨是非 联想到莫衍刚才癫狂的神色,君天瑶不禁面露忧色。 刚才的莫衍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一如在药庐中了嗜血咒那次。 但他可以确定那嗜血咒已经解了。 不然这么长时间,莫衍早就形容枯槁了,哪还有一掷万金买回个小倌的闲情逸致? 而且从离开药庐到搬入飞鹤居前,他与莫衍可以说是朝夕相处,而莫衍的情绪也还算稳定,不像是长时间被嗜血咒吸食精血的样子。 但最近这几次他也确实能感受到莫衍的情绪时常失控。 只是从他搬进飞鹤居后,与莫衍相处的时间便很少了。 只有莫衍要求时,他才会来鸣鸢阁,并不清楚期间发生过什么。 他突然想起那个被莫衍一掷万金买回来的柳长青。 再一想,好像是从那个柳长青来了之后莫衍才开始改变的。 他开始怀疑那柳长青会什么邪术,控制了莫衍。 可惜此时他已不再是偃月谷谷主,不然定然能查到柳长青的底细,也好提醒莫衍提防。 伤口的痛麻木后,莫衍挣扎着站起身来,君天瑶却一把把他按在墙上:“最近到底发生过了什么?你为何会这样?” “贪心不足......是我罪有应得。”莫衍倚着墙蹲了下来,阳光透过窗棱散落在他身上,却毫无生气,“别怪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君天瑶见他这样,心中愈发烦躁,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道。 莫衍看向他,眼里尽是痛楚之色。 突然他伸出双臂抱住君天瑶,喃喃道:“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本欲继续追问,君天瑶却感觉到莫衍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他心中也不知何种滋味,忍不住回抱住莫衍以作安抚。 搂着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君天瑶有些吃痛,但不知为何,却不忍心推开,只担心那搂着他的人手臂上的伤口再次裂开。 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一如那人宽阔的胸膛。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远离江湖恩怨是非。 想在这天地间有一块容身之地,想那处能有一人,愿为他拂去衣上尘...... 之后君天瑶搬回了栖鸾苑,这在府内又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仆人们都猜,他们的庄主有隐疾。 莫殷听完莫春的汇报,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由他们去吧。” 莫春倒是不明白了,任哪个正常男人都无法忍受被说有隐疾,更何况莫殷作为一庄之主,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能如此泰然处之? “庄主是否对天瑶公子太过于纵容了?” 莫殷闻言,斜睨了他一眼,却未说话。 莫春又道:“您身为一庄之主宠幸谁,怎么宠,那是您的权利,小的也无权过问。 “但任由一个人将全府上下搞得鸡飞狗跳,是不是不太合适? “您想一想,自天瑶公子出现在府里以来,这府里可曾安生过? “这要是发生在一般的府邸里那也就算了,但莫府与千鹤山庄实为一体,这江湖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现在这样未免有些难看。 “而且您跟二少爷都好男风,这传出去,怕是对千鹤山庄不利呀!” 第19章 心中急躁不安 莫殷冷哼一声,“试问江湖上名门宗派,哪个不是正大光明的豢养小倌?怎么到了千鹤山庄就这么许多顾忌?” 这话莫春倒也无法反驳,只轻叹一声,“庄主,站在莫府管家的角度,我确实无法阻止你做什么,但站在朋友的角度,我只想提醒你一句,天瑶公子是二少爷喜欢的人,你真的要不顾他的感受吗?你……真的不怕兄弟反目吗?” 莫殷走到窗前,看着远处重峦叠嶂,良久方道:“莫衍……他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承担起他莫府二公子的责任了。” 他顿了顿,又道:“传我口谕,从今天开始,莫府的一切事物由莫衍管理,遇事不决可与我商量,但不必事事向我禀报。” 莫春心中吃惊不已,不知莫殷为何会突然做此决定。 纵观古今,这管家权从来都是由嫡长子继承,哪有旁落次子的先例?更何况,这个次子对府里的事物一概不知,没有丝毫经验,这么大的家业岂可儿戏? 但他也知道莫殷非常固执,而且这种事情也轮不到他管,所以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道:“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要经过宗祠议事后再……” “不必了,”莫殷打断他,“即使宗祠议事,最终决定权也在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此时,莫春才想到,先前莫府及千鹤山庄的一应事务全是由莫殷一人管理的,连个帮手都没有,把莫府交由莫衍管理,莫殷便有更多的精力管理千鹤山庄的事务了,也不失为一良策。 末了,莫殷又嘱咐道:“他年纪轻,没有经验,府内的事情,你多帮衬着些,也别让他太过操劳了。” 莫衍接到莫春的传令后,坦然接受了,一方面他确实想帮莫殷分忧,另一方面想着多些事情做也许可以分散注意力,不至于总是围着君天瑶转,也能更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只是他对莫殷没有亲自告诉他这件事情有些在意。 莫殷向来对他极为宠溺,无论什么事情都会以他的意愿为先,可这次他却没来找他商量,而是直接下了命令。 他很清楚,莫殷的改变是因为君天瑶,而他自己也因为君天瑶一而再再而三与莫殷有不愉快。 他心中不知何滋味,当初他不顾后果拉莫殷入局,本以为自己会不介意君天瑶与莫殷有染,可事情真的发生了,他才知道感情是很自私的,容不得半点污垢。 他有些害怕,害怕他们兄弟真的会走到反目那一天,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非他所能掌控。 考虑到莫殷,他打消了搬去栖鸾苑与君天瑶同住的念头。 莫衍刚接手府内事务,忙得不可开交,一时间没空搭理君天瑶,而莫殷也忙于千鹤山庄的事务,经常见不到人。 眼看着誉王大寿之日将近,也不知那枯灵草有没有着落,这几天君天瑶去找过莫殷几次,但都吃了闭门羹。 他心中有些急躁,开始盘算着若拿不到枯灵草该怎么才能修复筋脉,再次习武。 他突然想起了莫行之,那个帮了他几次的人。 虽然在药庐时,沈周曾明确跟他说过,他的手脚筋接上后即使恢复得再好,也无法习武了,但他心中怎么也不甘心。 第20章 求助 莫行之正在院内给他新种的药草浇水,听见有脚步声,抬头看去,阳光有些晃眼,他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见一袭白衣,勾勒出漂亮的腰身,衣袂随着微风轻轻飘起,似四月飘落的桃花,簌簌作响,传来阵阵幽香。 “莫大夫好生悠闲自在。” 清冷的声线响起,似是连周遭的气温也低了几度。 莫行之直起身,笑了笑,“闲人一个,养些药草打发时光罢了。” “莫大夫医术高明,又何必妄自菲薄。想来莫府已无病可医了,不如就替我这个外人诊治诊治。” 听他这奉承之语,莫行之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知天瑶公子有何不适之处?” 他说着请君天瑶进了屋。 “我来想问问,你这里是否有可以让修复筋脉的法子?” 以往这个人一双桃花眼中总是一片清冽,看不出太多情绪,可如今确是一片落寞之色,虽然已极力掩饰,但莫行之还是看懂了他的此刻的心情,想他定是为了能修复筋脉重新习武一事心力交瘁。 “以沈周的医术尚且不能,我就更没有办法了。” 看着那人越皱越紧的眉跟眸中难掩的失落,他突然有些恨自己医术不精。 “只能慢慢恢复了,我可以给你开一剂药,也许疗养十多年……” 他没再说下去,他也不忍再打击面前人。 十多年…… 君天瑶笑了笑,“十多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莫行之心中不忍,“传统的医术无能为力,但也许可以问问你江湖上的朋友,也许他们有什么法子呢?” 君天瑶又笑了,他撑着桌子站起身,“叨扰了。” 莫行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似是扎了万根刺。 朋友? 君天瑶想了想,以前他作恶多端,哪里来的朋友?就连偃月谷那些忠于他的手下怕是都所剩无几了。 然后,他想起一个人。 黄展杨。 是目前唯一一个能为他所用之人。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此人正好是巫医晏离的弟子,没准还真有办法。 黄展扬直至晚间才回来,看见这个不请自来的人,心中有些惊讶。 “哟!稀客呀!” “黄长老很忙啊,这么晚才回来。” 黄展扬笑了笑,走到桌子前,为自己倒了杯茶。 “莫衍初次掌管莫府事务,请我帮忙,我也不好推脱。” 他喝了一口茶,看着眼前人不经意间皱起的眉头,补充道,“这不,刚一起吃完饭回来。” 君天瑶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还以为莫衍这些天是忙于莫府的事务,才没来找他的,没想到,时间都用来陪别人吃饭了。 他迫使自己忽略心中的不悦,说道,“我记得,偃月谷卷宗上记载,你是晏离的徒弟?” 黄展扬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挑了挑眉,“那都是老黄历了。自他老人家开始专宠小徒弟开始,我便脱离师门了。”他说着坐了下来,又为自己斟了杯茶,“那小徒弟,你也很熟,就是偃月谷右座主,柳飞。” 君天瑶倒没有太吃惊,“怪不得柳飞会那么多奇门邪术,原来竟是晏离最宠爱的弟子。” 第21章 疑虑 黄展扬却嗤之以鼻,“确实最‘宠爱’,毕竟,都宠到床上了。可惜,这位小徒弟最不争气,学业不精,只能靠那种见不得人的手段,骗些他老人家的成果罢了。” 君天瑶听得他语气中的鄙夷,忍不住笑了,“没想到,黄长老师承巫医、身在邪教,竟对这伦理纲常也如此看重。” 黄展扬倒没在意他话里暗含的讽刺之意,“君谷主还是不要再称我为‘黄长老’为好。”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凑近君天瑶,“小心隔墙有耳。” 然后他坐直身子,眼中含上笑意,“你可以同莫衍一般,叫我‘黄大哥’。” 竟然想占他便宜。 不过君天瑶转念一想,既然有求于人,这便宜,占便占了。 “那......不知黄大哥对尊师的巫医之术继承了几分?” 看着那双桃花眼里的笑意,黄展扬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反正比柳飞那个半吊子强。” 君天瑶眼里浮现一丝希望。 “哦?那你可知,有何法子可以修复手脚处的经筋?” 君天瑶以前只跟他说过要修复经脉,并没有告诉过他自己手脚经筋断,所以黄展扬并不知道他为何会有此问。 “好像并没有听说莫府谁的手脚经筋受损,你问这个做什么。” 君天瑶顿了顿,向他说明了事情原委。 黄展扬听他说完,心中震惊不已。 他不免多想,君天瑶手脚经筋断裂、武功皆失,而莫衍的武功以常人不可能达到的速度突飞猛进,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 他突然想到一种很淫邪的蛊。 可随即,他又摇了摇头。不可能,那蛊被柳飞偷去了,莫衍怎么会有?而且,莫衍出身名门,生性温柔善良,怎么可能采用如此邪法来提升功力?即使他想,他哥哥莫殷也断然不会同意的。 想到此处,他又突然想起,他与莫衍过招那天晚上莫殷的话,“我怎么有本事交出个绝世高手来”,当时只是觉得莫殷的态度很是可疑,现在回想起来,十有八九他是不知道莫衍武功已经出神入化了的。 可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以莫衍的性格及家教,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可眼前的一切又如何解释。 江湖传言已死于决战的君天瑶,并没有死,却出现在莫府,与莫衍纠缠不清,手脚经筋断裂,武功尽失,失去记忆。 这一切以前觉得不合理的地方,有了这蛊,反而变得合理了。 他看向君天瑶,却对上那人充满疑惑的眼睛。他试探地问道:“你可知自己手脚经筋是如何断裂的吗?” 君天瑶摇了摇头,“我没有这部分的记忆。我上段记忆停留在偃月谷被灭前一年的冬天,再次醒来时,手脚筋也已经接好了。我问了莫氏兄弟,他们推说不知。”他说到最后,有些咬牙切齿。 “原来竟是如此,难道真被我猜中了?”黄展扬喃喃自语。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君天瑶见他神色有异,问道。 第22章 病急乱投医 黄展扬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才问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蛊,叫缘生蛊?” “缘生蛊、缘生蛊.......”君天瑶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他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可却丝毫想不起来什么。 头又忍不住开始发疼,如针扎一般。 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些他看不真切的画面,耳边男人的喘息声却越来越真切...... 他忍不住揉上了太阳穴。 可那些画面、声音又渐渐消失,待他缓过神来时,已全然没了踪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但应该是听过的,不然,也不会又开始头疼。” 黄展扬闻言,突然担心起来。 他可以看得出,莫衍是对君天瑶动了真感情的。若莫衍真的对君天瑶用了那缘生蛊,那现在肯定很危险了。而且,一旦日后君天瑶离开,莫衍很有可能走上万劫不复之路。 他想,如果真是这样,他可能不得不去见见他的师父了。那蛊便是他师父最得意的作品,他一定会知道破解之法。 “这蛊怎么了?”君天瑶不解,今天的黄展扬格外的奇怪。 黄展扬回了神,他觉得,不确定的事情,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君天瑶的好。否则以君天瑶的性格一定会做出伤害莫衍的事情。 “没什么,只是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修复经筋。” “可想到了?” \\\"有倒也有,只是......怕你不肯。” 君天瑶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只要有方法,他便不想放过。 “说来听听。” 黄展杨似乎很是犹豫,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直到君天瑶看不下去,再次催促,他才娓娓道来。 “我这里有一种蛊,可以协助你修复手脚经筋,只是……只是……” 他说着又开始犹犹豫豫,眼神闪闪躲躲。 “只是什么?”君天瑶忍不住有些不耐烦了。 黄展扬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道:“你得付出点代价。” 他见君天瑶殷切地等待下文,只得又道:“我先跟你说清楚,这蛊是我师父当初研制来给那些富家子弟消遣玩乐用的,那修复经筋不过是附带的,不一定能使你手脚经筋恢复如初,但恢复五成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多用几次岂不是就相当于完全恢复了?” “呃……”黄展扬顿了顿,“理是这个理,可你用完一次就不会再想用第二次了。 “呃……,不对,应该说是你可能一次都不想用。” “你刚说的代价是什么代价?”君天瑶忽略他眸中的难堪,直接了当的问。 “是……食用这蛊的男人,身上会多长出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君天瑶有预感,这东西肯定不是他能承受的。 “我先前说的可能不是那么清楚,这蛊是专供那些富家子弟玩乐用的,而且多是用在男宠身上。” 他说到此处,看见君天瑶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心下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这蛊给男人用了之后,会让男人下极之地长出一道金沟……” 第23章 什么破蛊 “什么?!” 君天瑶拍案而起,牙齿“咯咯”作响。 “你故意在耍我是不是?身体结构那是天生的,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蛊而改变?!” 黄展扬就知道他难以接受,眉头一挑,“我不想说,你非得逼我说的。” 君天瑶咬了咬牙,“还有别的方法吗?” “我所知是目前仅此一种。 但你也不用太抗拒,虽然他是会让你长一道金沟,但这蛊的作用最多也就持续一个月而已。” “一个月之后便恢复如初?”君天瑶问道。 “没错。但是这金沟长了之后,会奇痒无比,只有男人的......精华可解。”他边喝茶边观察君天瑶的反应,在对上那人要杀人的目光后,“当然了,你要是忍不了,也是有破解之法的。” “如何破?” “只需找一个元阳未破的男子,得其元阳即可…” 他话未说完,只听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原来是君天瑶将他喝的茶盏直接摔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破蛊,你们师门就是研究这些的吗?” “不然为什么叫巫医,而不叫神医呢?” 黄展扬笑得让君天瑶恨得牙痒痒。 “你为什么会把这种蛊带在身边?不会是想用在莫衍身上吧?”君天瑶目光更阴沉了些。 “怎么会?!”黄展扬很是无辜,“先不说,我哪里舍得让我喜欢的人受这种罪?再说这蛊是无法用在内力深厚的人身上的,起不了作用不说,还会令其走火入魔。” 他这话,明里暗里都在说,这蛊很适合君天瑶这种没有内力又身体不健全的人使用,让君天瑶恨不得将他打一顿。 “蛊呢?”君天瑶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真要用?” 黄展扬心中诧异万分,他万万没想到,君天瑶为了能重新习武竟然连这种方法都能接受。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痒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每隔几个时辰便会发作一次,你确定要用?” 君天瑶将牙根咬得生疼,“又不找你止痒,你怕什么?把蛊给我。” 黄展扬闻言,突然有些后悔…… 后悔没说这蛊只有自己能解。 他也忍不住想要尝尝这长了金沟的男人的滋味。 更何况,这个长金沟的人,还是君天瑶,那个曾经高高在上、所向无敌的人。 不过,他似乎想得太多了些。 君天瑶问他要这蛊,仅仅是为了防止他把这邪蛊用在莫衍身上,完全没有自己用的打算。 “这就是那蛊?”君天瑶接过木盒,打开来闻了闻,一股茶叶的清香扑鼻而来,勾起他胃里的馋虫来,“好香。” “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蛊是养在茶叶里的,所以只需将这茶叶泡水饮下,便能起作用。” “就这一个?”君天瑶不放心地问道。 黄展扬有些咋舌,这个人还想多试几次? “随身带的就这一个,你要是不够,等我武功恢复了,再去帮你取便是了。” “大可不必。” 君天瑶说完便大袖一挥离开了。 他虽身在邪教,但向来是看不上这些淫邪之法的,所以,这蛊他虽然拿了,但却打算找机会毁掉。 第24章 枯灵草 他回到卧房时,屋内已漆黑一片。 他借着月光,摸索到桌子边上,随手将那木盒放在桌子上,然后翻出火折子,点亮了桌子上的烛台。 突然,一阵风吹过,烛火又灭了。 “谁?!”他警觉地朝身后看去,却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等烛火再次亮起时,他才发现屋内站了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 虽然来人带着面具,但君天瑶还是认出了,这是那次传他去见山楼的影卫,也是莫殷派来监视他行动的。 “莫殷就是这么教你们,随意吓唬人的?” 那影卫轻笑出声,“公子见谅,庄主有请。” 君天瑶想,一定是枯灵草有消息了。 影卫带着他来到一处凉亭,他远远看去,莫殷一袭白衣,在凉亭里独酌,看上去很是惬意。 他嗤之以鼻,朝凉亭走去。 影卫已消失无踪,此时,这方天地中,仅剩了他们两人。 “莫庄主找我来可是那枯灵草有着落了?”君天瑶坐在莫殷对面的凳子上,开门见山。 莫殷笑着给他斟了杯酒,“你与我,便再无其他可聊的了吗?” 他以往表达感情都极为克制,可这次语气里却有很浓情愫。 君天瑶未答话,只是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算是应答。 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进入胃中,灼热感让他忍不住有些头晕。 莫殷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放到圆桌之上。 君天瑶取过,打开来,只见里面躺了一株散发着淡蓝色光的枯草。 “这便是那枯灵草?” 莫殷点了点头,“为了帮你拿到这株草,我可是……付出了很大代价的。” “说来听听。”君天瑶合上盒子,看向莫殷。 莫殷今天似乎一直带着浅浅的微笑,此时月光照在他身上,为他镀了一层朦胧的光。 君天瑶为自己斟了杯酒,慢慢品着,等着那人娓娓道来。 “这几天为了这枯灵草不眠不休,实在没有时间,不得已,将天瑶兄拒之门外,这杯酒,权当赔罪了。” 莫殷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君天瑶见他眼底一片乌青,知他所言非虚。笑了笑,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酒量极浅,三杯下肚,已有些晕沉,但他又不想在莫殷面前丢了面子,只强撑着。 莫殷不知他酒量如此浅,又为他满上了。 君天瑶没有再喝,只坐着,等莫殷说下去。 “穆王说,皇帝早就知道了我们两家的关系,但并没有怀疑他的亲兄弟会有异心……” “我求他把这株草送给我,他不肯……” “他要为他的皇兄治病……” “我……我跪下来求他……” 他“呵呵”笑了起来,似是在说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当时的样子一定很滑稽,堂堂七尺男儿,却卑躬屈膝……” 他敛了笑。 “他依然不肯,我告诉他,我爱上了一个人……我愿意……拿我的一切作为交换……哪怕是……”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一杯接着一杯。 “最后,他同意了。” “他让我立下字据,说一定要治好誉王的病,否则,将会……” 他又饮了一杯酒。 第25章 代价 “将会把我……当作礼物,送给誉王,以求兄弟和解。” 此时,乌云遮住了月光,他隐于黑暗中,看不真切。 “我立下了。” 他笑了。 可君天瑶却笑不出来。 本是一庄之主,年轻有为,家世显赫,人人敬仰,却甘愿去做那以色侍人、遭世人唾弃的男宠,甘愿做一个玩物。 仅仅是为了,为他换得那一株草。 他不知道,莫殷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立下那份字据的,亦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些事情的。 他心中酸涩难当,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试图压下那股心烦意乱。 “誉王好男色,也以折磨人为乐,他的那些男宠多半疯了或者死了……” “够了!别说了!” 君天瑶按住了他再次拿酒的手。 莫殷抬起头来看他,眼中朦胧一片,似是醉了。 “这草,还他便是。” 他将木盒推到莫殷跟前。 这份人情,他不想欠,也欠不起。 莫殷打开那盒子,看着那根草,笑道:“我身为一庄之主,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随即,他拿出草,没有丝毫犹豫,扔进了酒杯之中。 “你……!你做什么?!” 君天瑶想去阻止,却晚了一步,那草遇酒即融,已消失在酒杯之中。 乌云散去,月亮倒映在杯之中,宁静而柔和。 莫殷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将酒杯递给他。 他没有去接。 “你不是一直想修复经脉,重新习武吗?喝了它,再休养几个月就可以了。” “我不想欠你的。” 莫殷自嘲地笑了。 “我是自愿的,你不欠我什么。” 莫殷抿了抿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若真觉得欠我,便......应我一次,如何?” 那人带着醉意的声音传入耳内,君天瑶惊讶地回头望去,却触上一个温热的唇。 莫殷将含在口中的酒水,一点点渡给君天瑶,并迫他咽下。 他想要他永远记住自己,想他心中有自己一席之地,哪怕那块地方小得经常会被忽略。 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他温柔而又小心翼翼地亲吻着眼前之人,这个让他因为一场意外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人。 他慢慢地试探着,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浓烈的酒气萦绕在唇齿之间,君天瑶已然醉了,他无力地推了推莫殷,却,无济于事。 酒味,更浓烈了…… 有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循声望去,月光已悄悄隐去,凉亭中一片漆黑。 君天瑶回到卧房时,夜,已经很深了。 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有些累,直接便躺在床上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口渴难耐,只是在酒水的作用下,意识难以清醒,只口中喃喃道:“水……” 屋内的灯忽然亮了起来,迷迷糊糊中,床边似是坐了一个人。 “来人,去沏一杯醒酒茶。” 那声音克制而又温柔。 似是有柔软的东西,q开他的y齿,将茶水送至他口中。 清甜的茶水流过,缓解了喉咙的干涩。 第26章 蓓蕾初绽 1.……………………………………………………………………………………………………………………………… 渐渐得,他难受至极,本能地c着衣服,想缓解一二…… 身上似是压了一块巨石…… 他意识又逐渐昏沉…… 清风拂过。 借着月光,院中那朵昙花正悄悄绽开。 它轻轻颤动着,绛紫色的外衣慢慢打开,花瓣一层层地分开。 2.……………………………………………………………………………………………………………………………… 似明月高洁,于无声处,散发出迷人的清香。 3……………………………………………………………………………………………………………………………… 莫衍忙碌了这些时日,总算把莫府的事务粗略地过了一遍,心中有眉目了,便打算给自己放个假。 主要是,许久不见君天瑶,他心中很是想念。 “他在吗?” 莫衍走进栖鸾苑时,阿宁正在喂狗。 “二少爷。”阿宁向他行了礼,“公子还在睡觉。” 莫衍心下有疑,君天瑶可从来没有过睡懒觉的习惯,除非是被他折腾得狠了,真起不来。 “可是病了?” “许是昨晚醉了酒,庄主刚刚才走。” 莫衍停了脚步。“庄主昨晚......在这里过得夜?” 问完这话时,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阿宁点了点头。“庄主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公子一个晚上呢。” “他们没有......昨晚,是庄主送公子回来的?” “不是,天瑶公子自己回来的,后来庄主才来的。”她没有发现莫衍的异常,自顾自地说着,“公子醉得厉害,时不时就喊着要喝水,我本想自己服侍的,可庄主坚持要自己来。他......” “行了!”莫衍打断了她,“你忙你的吧,我自己进去。” 君天瑶仍未醒,他来到床边,探了探他额头,并未见有发烧的迹象,松了口气。 他轻轻拍了拍君天瑶脸颊,试图将人唤醒。 那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他一眼,便又睡了。 君天瑶的酒量有多差,他再清楚不过。以前,在偃月谷时,便极少饮酒。 有时候被他言语激了,才会怒饮几杯。可饮完便召影卫护他离开,生怕会被图谋不轨似的。 想到此处,莫衍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起身来到桌边,打算为他倒杯茶醒醒酒,可却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他打开那木盒,发现里面是空的,凑上前闻了闻,有茶叶的清香。 “没听他说过喜欢喝茶啊?” 他吩咐阿宁取来一壶烧开的水,然后取来自己珍藏许久的上好的碧螺春,泡开了。 茶香顿时萦绕在屋内。 他又吩咐取来冰块,让茶水迅速地降了温。 然后来到床边,扶起君天瑶,将那茶水一点点喂给君天瑶。 喂下没多久,君天瑶便有转醒的迹象。 “阿瑶,醒醒……”他柔柔地叫着他的名字。 头痛欲裂。 君天瑶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慢慢睁开眼来。 入眼是莫衍挂着笑的脸。 “你怎么来了?”君天瑶有些惊讶。 “怎么?不欢迎我来?”莫衍凑近,有些委屈地问道。 第27章 我非草木 温热的呼吸撒在脸上,痒痒的,君天瑶避开他,“昨晚,是你在照顾我?” 过了良久,不见回答,他看向莫衍,却见莫衍正盯着他胸前的位置看,目光阴鸷。 他下意识要拢紧衣襟,却被莫衍一把抓住了。 莫衍似是犹豫了一瞬,然后一把扯开他的衣襟。 那白皙的x膛有几处a昧的痕迹。 他心如刀绞,强迫自己镇定。 “你……与他……有过几次?” 君天瑶自是知道,他意指谁,僵了僵,没有回答。 “一次?” “两次?” “还是……太多了,记不得了?” “你先放开我!”君天瑶忍不住挣了挣,他不习惯受制于人。 “你对他,也是这般不情不愿?”莫衍苦笑,“怕是只有对我,你才这样!” 他心中酸楚不堪,一股无名之意上涌,忍不住俯身狠狠地去亲吻君天瑶。 君天瑶想要推拒,却不知为何,s子更酸r无力了,完全使不上力,只能任他掠夺。 过了很久,莫衍放开了他。 “抱歉,我不该强迫于你的。” 他语气闷闷的,连眸中也湿湿的,君天瑶看在眼里,竟心生出对不起他的想法。 “做吗?” 莫衍瞪大了眼,似乎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你且……愿意?” 君天瑶缓缓闭上了眼。 我非草木。 明媚的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随着垂下的罗帐微微荡漾,时而散,时而聚,温暖了一室。 屋里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阿宁端了一盘子饭菜,羞红着脸,跑开了。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之后,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莫衍!你敢!” 阿宝听见主人的叫声,突然坐直身子,竖起耳朵认真听了听。 随即,它“汪汪”叫了两声,又“嘤嘤”着钻进了窝里。 毕竟,吃人嘴短。 “长都长了,哪有暴殄天物之理?” 屋内又断断续续传来嬉笑声。 夹杂着n耐的闷h声。 “于下阴之地,开出一道金沟。如蚁聚蜂攒,奇痒难耐。以精虫饲之,旬月可破,或盈以元阳,一劳永逸。” 莫殷合上书,轻叹一声,看向窗外。 想起昨晚,那人醉意朦胧间之中哭着求他的样子,后悔不该让侍女去泡那杯醒酒茶,害苦了那饮茶之人。 想起书中记载,那蛊每隔几个时辰便会发作一次,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朝栖鸾苑走去。 等来到栖鸾苑时,那里已被重重把守。 “这是怎么回事?”莫殷问道。 “二公子严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影卫答道。 “连我也不行吗?”莫殷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属下不敢。” 影卫们让开了路。 莫殷犹豫了片刻,才朝里走去。 “庄主。”屋外传来阿宁的声音。 莫殷刚打算敲门,却听到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似有人将茶杯扔在了门扇之上。 “让他进来!” 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莫殷心口猛地一颤。 不一会儿,门开了。 不出所料,是莫衍。 而门口,正是那个被摔在门扇上而破碎的茶盏。 第28章 以身饲虎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尴尬。 “他……他还好吧?”莫殷眼睛不自觉地朝屋内看了一眼。 莫衍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顿了片刻,他侧身让莫殷进了屋。 屋内弥漫着异样的气味,床铺也一片凌乱。 君天瑶此刻仅披了一件寝袍,面色阴沉地坐在桌子前,手里正拿着那个空了的木盒,指关节处隐隐泛白。 其他两人对视一眼,却均不敢开口说话。 空气静得可怕。 “哗啦”一声,那木盒被摔在了莫殷脚边。 “莫庄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君天瑶咬牙切齿地看向莫殷。 明明不是故意的,可莫殷此刻却心虚得很,竟连额头上也渗出汗珠来。 “昨……昨晚,我让侍女为你沏一杯醒酒茶……但当时夜很深了,别处找不到茶叶,我见桌子上放着一个茶盒,里面又是解酒效果比较好的碧螺春,便让侍女泡了……” 看着那人几乎下一秒就要杀死他的眼神,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我对天发誓,我不知道那茶叶有问题。” 想他堂堂一庄庄主,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竟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那,昨晚哥哥便发现他身体的异常了吧?”莫衍小声嘟囔道,语气里有浓浓的酸意与不甘。 莫殷抬头看了君天瑶一眼,却没敢回答这个问题。 君天瑶此刻,面色乌黑,浑身都散发着黑气。 他格外的气愤,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本欲销毁的蛊,却阴差阳错被自己吃了进去。 早知如此,他何必管那黄展扬会把此邪蛊用在谁人身上?总好过用在自己身上。 正如黄展扬所说,那痒实非一般人所能承受。 他昨晚意识不清,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对莫殷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情,但,他清楚得知道,就在刚刚,他竟然k求着莫衍给他! 真是太丢人现眼了! 可他也知道,此事不宜闹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更何况他还需要有人帮他解这蛊毒。 在莫府找元阳之身显然不现实,别的不说,就莫衍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拦。 被蛊毒折磨至此,他哪里还有许多精力去与其周旋? 还是第二种方式省心。 可一天四次,连续一个月,怕是种m都会枯竭而死,更何况是人? 他并没有弄死莫衍的打算。 最后,万不得已,他只得说服自己,一身饲二虎。 他虽极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好在只有一个月时间,他只当是为自己找了两个家世显赫、身世清白的男宠。 只有这样,他心中才能找到一丝平衡。 莫衍虽极不愿意与人分享君天瑶,但他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为了与君天瑶长长久久的幸福,他便忍了。 只是,他在q事上,变得更恶劣了。 非得逼着君天瑶说更喜欢谁为他解毒才行。 君天瑶自然不会如他所愿,所以经常被折腾得不轻。 但莫殷完全不一样,即使在q事上,他也是极为克制的。 他只当自己是颗解药,君天瑶让他怎样,他便怎么样,从不违背君天瑶的意愿。 第29章 打探 君天瑶不愿意t光衣服,他便留着他的上衣; 1……………………………………………………………………………………………………………………………… 即使是,君天瑶意乱情迷中喊错了名字,他也只是略施惩戒,并没有太过折腾他。 只是,对于君天瑶来说,他有个极坏的习惯。 那便是每次他看到被莫衍折腾得hz的地方,便不顾反抗地要为他上药。 君天瑶根本忍受不了。 2……………………………………………………………………………………………………………………………… 花骨儿远远看着被守卫的水泄不通的栖鸾苑,内心十分不解,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在这里观察好多天了,只见莫殷、莫衍每天轮流来,每次一来便是待上一天,足不出户,也不知在里面干什么勾当。 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那栖鸾苑里住的人就是君天瑶,也就是霜可口中的“天瑶公子”,她曾远远看到君天瑶在院子里,却苦于栖鸾苑守卫过于森严,而不敢相认。 她本想在远处等君天瑶出来,然后跟他相认,岂料,一直没看到君天瑶出来,却看到莫府两兄弟轮流每天来此。 她难免想,是不是莫府两兄弟把君天瑶软禁了? 她心中愈发急躁起来,于是,决定让柳长青去探一探莫衍口风。 今日,秋高气爽,云淡风轻,天空澄澈湛蓝,红透的枫叶,为别院里增添了许多色彩。 莫衍坐在凉亭下,逗着阿宝,心情很是不错。 今早,莫殷许是有事,来得晚了些,他便趁莫殷没来的时候,又逗了君天瑶一次。 君天瑶当然不从,可现在的身z哪还由得了他自己? 3……………………………………………………………………………………………………………………………… 根本经不起任何逗弄,只轻轻一碰,便会忍不住缠上那逗他之人。 他心中虽是恨得牙痒痒,但却无可奈何。 莫衍可是喜欢极了他这个样子。 以往q事中,君天瑶配合度极低,像是在完成任务,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主动得让莫衍恨不得化在他身上。 如此的君天瑶,却不能独占,莫衍心中怨气也越积越多,很多时候,君天瑶求饶了,他也没有放过他。 事后回想时,他都感觉那个时候,自己身不由己,仿佛被什么控制了一般…… 柳长青见到莫衍时,便见他抱着狗,满脸笑容,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 “衍。”他轻声叫道。 莫衍回头,看见他,有些愣怔。 随即心里涌起一丝歉意。 他已很久没有去陪过他了。 这似乎,并非待客之道。 “长青,找我有事?” “很久不曾见你,想来看看。” 莫衍招呼他坐下。 \\\"最近忙于府内的事,一直没有时间去看你,你不会怪我吧?“ 柳长青笑了笑。 “当然不会。还没有恭喜你新掌管莫府事务呢。“ 莫衍客气道:“也不是什么值得恭喜的事情,主要也是想帮我哥哥分担些重负罢了。” 柳长青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顺着话头问道:“不知栖鸾苑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何那里最近一直守卫森严?而你跟莫庄主好像也总是经常出入那里。” 第30章 恢复如初 栖鸾苑中住着何人,只怕莫府上下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那人是何身份,却流传着不少版本。 莫衍点了点头,状似有些忧心,道:“他生病了,我跟哥哥轮流照看他。” 他想,他这么说,应该也不算是骗人吧? 花骨儿已经告诉柳长青,君天瑶就住在栖鸾苑中了,但他却仍要装作不知道那“天瑶公子”就是君天瑶。 “府内关于那栖鸾苑中的人的身份,可是有好几种说法的。” 莫衍岂能不知,但并不想把话题扯到君天瑶身上,毕竟,多聊几句,柳长青很有可能便能猜出那人是他曾经的谷主了。 他笑了笑,道:“下人们闲得无聊,总爱嚼舌根,改明儿得让莫春好好管教管教他们。” 柳长青何尝不是下人的一份子?他也不好继续再问些什么。 他本还想请莫衍陪他一天半载的,但想到莫衍既要管理莫府事务,又要照顾君天瑶,自己再要他陪自己,是有些不通情理了。 他又找话题与莫衍聊了一会儿,莫衍明显心不在焉的,他也觉得无趣,便借故告辞了。 花骨儿听闻君天瑶病了,更坐不住了。 她好像确实有好些天未曾见过君天瑶出过房门半步了,而看栖鸾苑的样子,并不像是被禁足了。 难道真是生病了? 什么样的病,竟是连房门都出不了,还需要有人寸步不离地守着才行? 总不能是突然瘫痪了吧? 但这些日子,要不是莫衍寸步不离,就是莫殷寸步不离,她更没有机会接近君天瑶了。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便就过去了。 但这一个月,可把君天瑶折腾得够呛。 那金g,初时大小尚可,可越到后来越窄,越窄便越痒,解毒也需越频繁。 他每次都要忍受极大的痛苦与折磨。 痛时如坠十八层地狱,剜肉剔骨, 痒时如升九天云外,飘然欲仙。 他发誓,此生再也不碰这些歪门邪道。 不过好在他的手脚经筋在枯灵草与这蛊的共同作用,加上这一个月莫衍、莫殷“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已基本恢复如初。 他想,再过不了多久,便会完全恢复了。 也算,这一个月的罪没有白受。 他也开始着手考虑重新习武一事。 他之前的武功心法他倒都还记得,但先不说那种心法要修炼到顶层需要花费太多时间、精力,就是修炼的基本条件他现在也都无法满足了。 首先那种武功心法只有童子之身才能修炼到最顶层,他早已不再满足。 其次练那武功每月需要固定的人血供应。 以前他在偃月谷时,追随者甚多,这人血每人提供一点也不算太难。 但在千鹤山庄想要拿到人血,那简直难如登天。 于是,他便把目光转向了千鹤山庄的藏剑阁。 江湖传言,千鹤山庄的藏剑阁中不仅收藏着无数天下名剑,更收藏着各种绝世剑谱,被多方觊觎,所以守卫非常严密。 若是搁以前,他还不太好意思向莫殷开口要那些珍藏。 第31章 盛宠之人 可现在,莫殷觉得亏欠于他,所以对他提的要求,基本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他想,向他要几本剑谱、几把名剑什么的,应该,也不算太难吧? 黄展扬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那栖鸾苑发生了什么,别人也许不知道,他用脚指头想一想也能猜得出来。 这日,闲来无事,栖鸾苑明处的影卫已全部撤离,他便打算进去转转。 刚踏进别苑,他便对那话本中常说的“金屋藏娇”有了更具象的理解。 明明已经到了深秋时节,外面已经一片萧瑟景象,可这栖鸾苑中却依旧,虫鸣雀飞,香气袅袅,遗世而独立。 进门走没几步,便是一荷花池,现在荷花已败,留一池子莲子,也无人采摘。 荷花池中间有一座石桥,但不知何因,在这枯水季节,池水竟已浅浅没过石桥,那池中鸳鸯成双成对地嬉戏。 左侧有一个凉亭,凉亭周围的月月红开得正盛,那袅袅香气便是这月月红散发的。 右侧是长长的走廊,通向内院。 他顺着长廊,往内走去。 长廊弯弯绕绕,他走了约莫半刻钟时间,才来到内院。 内院里,也是别有一方天地。 不似外院那般热闹,要素雅清净许多。 东侧有一片竹林,竹林旁有个小小的池子,正冒着热气,看样子是处温泉。 他想,莫衍定没少与君天瑶在其中嬉戏。 心中免不了涌起一丝酸意。 但这点,他却猜错了,即使莫衍想,君天瑶也不会肯的。 毕竟,这周围有那么多影卫守着。 他又往里走了走,看见一白色的身影,正坐在鱼池边钓鱼。 那满池子的鱼,都是莫衍花大价钱买回来的绝色锦鲤。 “这盛宠之人,果然不一样啊。” 黄展扬说着往那身影走去。 君天瑶闻言,头也没回。 若是以前有人敢这么讽刺他,他定将他剥皮剔骨,挂于城门之上喂老饕,可他这几天心情不错,懒得搭理他。 黄展扬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 他朝他身边的鱼篓里看去,一条鱼的影子也没有。 感情这是在摆姿势呢? “那蛊用得怎么样啊?要是效果好,我可以再去给你取两个。” 君天瑶收回鱼钩,把那一钩子的水草全甩在他身上。 “喂!你这个人……” “你自己留着用吧,没准,下一个盛宠之人就是你。” 君天瑶冷冷的声音传来。 黄展扬回望去,那人已经踏进了卧房的门。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跟了进去。 一进屋,便看见桌子上放着一把剑跟几本剑谱,而君天瑶正坐在桌边喝着茶。 “你这手脚经筋也就恢复了五成,就急着练武,不怕功亏一篑吗?” 君天瑶没有答他的话,只是浅浅品着茶,他剑眉微蹙,似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题。 黄展扬翻了翻剑谱,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似乎只是很普通的一本剑谱,他又拿起那把剑拔开来看了看。 他对武器并不热衷,所以看不出是什么剑,但从剑的重量及剑刃上雕刻的图案来看,这把剑绝对是世上数一数二的。 第32章 青龙揽月 “揽月剑,你应该听过。”君天瑶道。 “揽月?青龙揽月?”黄展扬有些惊诧,“听说,莫殷用的便是青龙剑。” 君天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准确的说,莫殷以前用的是青龙剑,现在,他把青龙剑给了莫衍。” “哦?”黄展扬闻言,更是吃惊,“那青龙剑可是天下名剑中排名第一的,他竟然舍得?而且,青龙揽月是一对,青龙是雄剑,揽月是雌剑,青龙没有揽月照样可以发挥全部威力,但揽月必须依赖青龙才能发挥全部威力,他这么做……岂不相当于把你拱手让给莫衍?” 黄展扬说的这些,君天瑶心知肚明,只是他现在一心想要尽快习武,并不想被这些事情分心,所以,这其中的门门道道,他是能忽略便尽力忽略。 黄展扬见他并不答话,又道:“那本剑谱可有何妙处?我看好像挺普通的。” 君天瑶回了神,他放下茶盏,道:“没什么妙处,就是很普通的剑谱,千鹤山庄子弟的基本功而已。” “那……这岂不相当于杀鸡用牛刀?那些基本功想来用树枝都能练,用得着这揽月剑?” “千鹤山庄的藏剑阁并不归莫殷管辖,所以,他也拿不到那里面的名剑及剑谱,而那青龙揽月一直在他身边,所以,他便把这两把剑给了我跟莫衍,而他自己用了莫衍的剑。” 黄展扬心下明了,想来,莫殷的千鹤剑法精绝之处在于剑法本身,那青龙剑一直以来也只是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所以,他用什么剑并没有什么要紧。 “你就真打算拿着牛刀去杀鸡啊?”黄展扬问道。 “有何不可?我想,有莫衍的配合,我学起来应该还能快些。” “那倒是,反正他肯定会尽心尽力配合你的。没准啊,这三天两头的,就又配合到床上了。” 他这语气里尽是酸意,君天瑶岂能听不出。 “怎么?他今天没叫你帮他处理莫府事务,顺带一起吃个饭?” 君天瑶讽刺道。 黄展扬嗤笑。 “前有你,后有那个柳长青,他早把我这个结拜哥哥抛诸脑后了。” 提到柳长青,君天瑶倒想起来,一个多月前,莫衍自残的事情。 “你可认识这柳长青?” 听他这么问,黄展扬眉头一挑,揶揄道:“何止认识,我还知道他与你有一段渊源呢?” 君天瑶闻言皱起了眉,不悦地说道:“我跟一个小倌能有什么渊源?” 黄展扬猜,莫衍定然不会告诉君天瑶那南风馆里发生的事情,而君天瑶自然也不会问,所以君天瑶并不知道柳长青曾用他的身份出现在南风馆里。 他想,江湖上怕是有不少人都已经知道,那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偃月谷谷主,那夜,在南风馆里当花魁,被当众买卖了。 “哈哈哈哈哈……” 君天瑶看着突然之间笑得前仰后合的人,忍不住骂道:“要发疯滚出去。” 黄展扬闻言,收了笑声,但身体依然笑得颤抖不止。 第33章 渊源 君天瑶觉得莫名其妙,白了他一眼。 黄展扬笑出了泪来,他擦了擦眼角,道:“我今天,要给你讲一个好玩的故事,哈哈哈哈……” 他又笑了起来,声音聒噪至极,君天瑶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说起那柳长青啊,真是我见犹怜。那双桃花眼啊,真真叫一个楚楚动人。” 他说着,瞥了一眼君天瑶,见君天瑶没有反应,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道无趣。 “还记得长老会中,那个对你抱有非分之想的蟒枭吗?此人老色胚一个,喜欢玩弄美人,那柳长青便是他豢养的男宠之一。 “不过啊,在他养的那么多男宠当中,他最喜欢的便是这柳长青,你可知是为何?” 君天瑶闻言看向他,不明所以。 黄展扬眸中忍不住溢出笑意。“那是因为,这柳长青长得与你有几分相似之处,他是得不到你,便把柳长青当作替代品了。” 这次,他没敢笑出来,只因眼前人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他继续说道:“那蟒枭对你爱而不得,于是,一旦遇到长相与你有相似之处的人,便会将其抓回谷来当男宠,还让那些男宠学你的言行举止,好满足他的淫欲。 “而他对那些男宠也是极尽淫虐,各种蹂躏,时常当众......”他说到此处看了君天瑶一眼,“当众喊着你的名字,对那些男宠做出些淫秽之事。” “啪”的一声巨响,那桌子抖了三抖,茶盏也被震得“哗啦”作响。 黄展扬看着眼前人眼中聚集的杀意,咽了口唾沫。“这些我都是听说的,没亲眼见过,不一定是真的。” 君天瑶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拳头,那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泄愤。 黄展扬见状,赶紧说道:“不过那蟒枭已经死了。毕竟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养这么多男宠,免不了要靠药物维持。据说有一次,他吃了过量的壮阳药,在那柳长青s上大战三天三夜,最后j尽人亡了。” 君天瑶冷哼一声,目光阴鸷地看着黄展扬,道:“若是我知道此事,必找几十条发q的公g,好好满足他的淫欲。” 黄展扬听得后背发凉,只讪笑道:“你日理万机的,也没人会拿这种事情烦你。” 只是他心中却道,就他曾经那一言不合就给人一掌的性子,有谁胆敢向他禀报此事,只怕会当场枉死。 想到此处,黄展扬后背溢出冷汗来。 得亏君天瑶现在武功尽失,否则,等他讲完这个故事,已经浮尸荷花池了。 “那他为何又会成为那南风馆的小馆?”君天瑶问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有个有趣的事情,那便是,他是以你的身份出现在南风馆的,那晚,南风馆来了很多人,都想一睹你的......哦不,是‘偃月谷谷主’的风采,起拍价可是高达一百两黄金。” 他虽已极力掩饰,但君天瑶还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揶揄之意。 只恨他武功尽失,无法将面前人剥皮剔骨,以泄心头之恨。 第34章 女仆是谁? 黄展扬自是知道他的想法,也只是陈述事实,不敢像以往一样,添油加醋,免得被秋后算账。 “说起来,那晚,莫衍可是差点错失了替你......哦不,是替柳长青赎身的机会。当时,他拿了一块赤焰玉,从天而降,好不潇洒倜傥,若我是柳长青,必然也会对他一见钟情。” “他没有救过你,你不也对他一见钟情吗?”君天瑶讽刺道。 “那倒也是,就他长得那个模样,很难不让人一见钟情。”黄展扬喝了口茶,“那晚,莫衍出了一块赤焰玉后,有人跟价一万一千两,莫衍已经没有更多的钱了,眼看着那老鸨开始叫价了,有一位贵公子,拿出两千两帮了莫衍。” “哦?那公子是谁?” 黄展扬摇了摇头,道:“他出完价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我猜,应该是莫殷。” 出手如此阔绰,又不计回报地帮莫衍,君天瑶想,这个猜测很合理。 “那柳长青冒充偃月谷谷主的目的,必然是想吸引更多人来。而他又选了千鹤山庄附近的南风馆,我想,他来莫府,是事先计划好的。”君天瑶说道。 “我想,莫殷也是这么想的。没准啊,莫衍买他回来,不仅是因为他长得像你,没准也是为了摸清他们的目的。” “他们?”君天瑶有些疑惑地看向黄展扬。 “你可能不知道,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女子,说是他的仆人,但我觉得不像,很有可能也是偃月谷之人。” “你不是长老会的吗?这点事情查不出来?” 黄展扬挑眉。“话虽如此,但,每次我来千鹤山庄之后,都会断绝与外界的一切往来。毕竟,莫殷那小子从来就没把我当作过好人,每次都派人死死盯着我。万一,我被他拿住把柄,那从此很有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莫衍了。” “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嫌害臊。”君天瑶忍不住骂道。 “感情的事,有啥好害臊的。”黄展扬不以为意,“不像某些人,明明喜欢,偏偏口是心非。” 君天瑶岂能不知他意指谁,懒得与他计较。 而且,他也觉得黄展扬说得很对,他对待感情确实不如黄展扬坦荡。 他想,若他不是偃月谷谷主,没有背负那数万条性命,那他也可以坦坦荡荡,接受莫衍炽热的爱意。 “你见过那个女仆吗?”君天瑶突然问道。 “见过,只是,我却不记偃月谷中有这号人。我想很有可能是易容的。” 偃月谷中,女人本身就不多,有能力幸免于难的是少之又少,敢来千鹤山庄的,那更属于凤毛麟角。 君天瑶猜,若是柳长青两人真如他们所想,来莫府的目的不单纯的话,那那个女仆是花骨儿的可能性极大。 “下次,你若是遇到那个女仆,试她一试。”君天瑶道。 黄展扬来了兴致。“怎么试?” “你告诉她,有人想吃桃花酥,然后看她的反应。” 黄展扬心下有了计较,便告辞了。 第35章 贵客来访 飞鹤居内,莫殷坐在案前,听影卫汇报最近发现的事情。 “哦?他去了栖鸾苑。” “是。而且,黄展扬与天瑶公子似乎很熟。” “此话怎讲?”莫殷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问道。 影卫将在鱼池边两人的行为跟莫殷讲了讲。 “可有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影卫想了想,道:“好像是提到一种蛊,黄展扬问,天瑶公子还需不需要那蛊,天瑶公子把鱼钩上的水草全都甩到了黄展扬身上,似乎很生气。” 莫殷脑海中浮现出画面,忍不住笑出了声。 “庄主?”影卫有些疑惑。 莫殷正了神色,道:“还有说其他的吗?” “后来他们便进了屋,庄主之前下令,不让影卫靠近天瑶公子卧房,所以,属下便没有靠近。” 暗影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生怕莫殷定他个玩忽职守的罪名似的。 一个月前,考虑到他们为君天瑶解毒时,难免会有些响动,所以莫殷便下令让影卫不得靠近卧房位置。 后来,他忘记解除限令了,所以,此次也怪不得这暗影。 “无妨,以后,除了我跟二公子,其他人进入天瑶公子卧房,你等一律可以靠近,但切记不要让屋内人发现。” 暗影得令后便退下了。 莫殷理了理最近影卫汇报的消息。 他断定,君天瑶所中的蛊是黄展扬给的,黄展扬也一定是偃月谷的人,且位高权重。 想到此处,他觉得有些好笑,自从君天瑶回了莫府,这千鹤山庄就没消停过。 远的不说,就那柳长青来莫府的目的便不单纯。 这一点,柳长青来府里的第二天,莫衍便提醒过他。 莫衍认为,那女仆很有可能并不是柳长青的仆人,而是上封。 因为,柳长青看似是关心那女仆,实则很有可能是在等女仆的指令行事。 而他自己也去南风馆问过那老鸨,柳长青是自己主动来的,并不是被卖来的。 也许莫春说得对,他对君天瑶是太过纵容一些了。 不过,他现在也不打算先处理这些人,毕竟两个月后的今天,便是穆王给他的最后期限了。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找人治好誉王的病,他可不想去做那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的誉王的男宠。 他想,万不得已时,只能请沈周帮忙了。 他知道,沈周肯定是愿意帮忙,而君天瑶现在也必然不会反对他找沈周帮忙了。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没过几天,莫府便迎来了一位贵客。 这日刚吃过午饭,莫殷正在书房里翻阅古籍,想看看这些古书中能否有治疗誉王之疾的方法。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 门开了,莫殷抬眼看了一眼,是莫春,便又埋头于书中。 “有事?” “庄主。有一位客人来访,他让我把这个玉坠交给您。” 莫殷看过玉坠,脸上立时露出欣喜的笑容。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人在哪里?”他有些激动地问道。 “正在莫府的大门前。” 第36章 家书 莫殷来到大门口时,沈周正在欣赏莫府大门前雕刻的那副石对联。 “乾应天宝孕物华,坤处地灵育人杰。” 沈周忍不住赞叹:“好一副对联,短短数字,竟将这千鹤山庄的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尽数呈现,豪气又不失静雅,不贪天之功,亦不藏人之芒,恰如其分,妙不可言啊!” “沈兄过奖了。” 沈周闻言,看向说话之人,正是莫殷。 他露出一个笑,道:“莫庄主,别来无恙啊。” 莫殷道:“托沈兄洪福,一切安好。” 他说着,请沈周进了府。 “沈兄此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莫殷问道。 “我是受人之托来此,来送一样东西。”他顿了顿,“此外,我还有些私心,想见见阿瑶。” 对他说的最后一点,莫殷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人此时就在栖鸾苑,沈兄想见他,我随时可以带你去。只是,不知沈兄受何人所托,又送何物?” 沈周闻言,从包袱中取出一幅画来,递给莫殷。 莫殷展开那幅画,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孩童。 那孩童笑得灿烂,右侧眉头那颗红痣熠熠生辉。 “这是……?!”莫殷心中震惊不已。 “是令尊托我转交给你的,这画中人,便是你二弟幼时的模样。”沈周想了想,道,“你记得并没有错,你二弟眉头的痣是在右侧的,我也并非你二弟。” 莫殷看着那幅画,内心五味杂陈。 他找了二十多年,本以为,已经有点眉目了,却一夕之间,皆化为泡影。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爹娘为何会去到药庐,可是……可是生病了?” 沈周摇了摇头,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说。 原来,莫鸿涛夫妇在游历过程中遇到了鬼医,几人相得甚欢,成为挚友。 一个月前,鬼医云游归来,而莫鸿涛夫妇也随其一同前往药庐做客。 他们在那里遇到了沈周,沈周便借机问询了有关莫玄的事情。 最后,莫鸿涛画了一幅画托沈周送来千鹤山庄。 莫殷将那幅画收起。 “他们可有提到,何时会回府?” 沈周摇了摇头。“听他们说,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想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吧。” 莫殷点了点头,这个答案,是在他预料之中的。 自五六年前,他们出外游历至今,也就只在攻打偃月谷前夕,才回来过一次。 “哦,对了!” 沈周突然想起什么,他在衣兜里翻了翻,取出一封信来。 “他们还让我带一封家书给你,并让我捎一句话。 “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我想,他们也不想你一直活在悔恨当中吧,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莫殷心中怅然不已。 坚持了二十年的事情,难道,真的要放下吗? 他的玄儿,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难道,就要这样被抛弃了吗? 他想,如果连他也放弃了,也许,这世间,从此,便再无牵挂莫玄之人。 沈周见莫殷一直呆愣着,提醒道:“莫庄主不拆开信来看看吗?” 第37章 喜出望外 莫殷回了神,他将信放在书案之上,道:“想来,又是如往常一般,叙叙家常罢了,先不拆了。多谢沈兄不远万里来此送信,还请沈兄先在我飞鹤居歇息片刻,稍后,我在醉明轩设宴,替沈兄接风洗尘,我这就派人去通知莫衍跟天瑶。” 莫春去通知莫衍时,便见莫衍正在院中教君天瑶练剑。 君天瑶毕竟之前练过武,虽然此前他并不用剑,但学起来也比一般人要快许多,也没几天,竟能与莫衍比划几招。 两人你来我往的,也不分胜负。 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莫衍是在放水。 莫春一个晃神,再看去时,君天瑶不知为何便撞入了莫衍怀里,被莫衍趁机搂住,好一顿你侬我侬。 他也不好上前打断,便等了一会儿,但却仍不见两人有分开的迹象。 眼瞅着时间不早了,怕耽误一会儿的宴席,他决心做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咳咳......”他干咳两声,示意有人来了。 君天瑶已被弄得手软脚软,丝毫推不开莫衍。 好在莫衍如今到底是家主了,身份不同往日,在下人面前也是要面子的,主动放开了君天瑶。 站定后,君天瑶拢上衣襟,恶狠狠瞪了莫衍一眼。 莫衍笑了笑,将他挡在身后,看向莫春。 莫春在莫衍几乎要杀死人的目光下,道明自己的来意。 “二少爷,有贵客来访,庄主请您与天瑶公子同去醉明轩为贵客接风洗尘。” 莫衍心中有些疑惑,莫殷请他去可以理解,但为何要请君天瑶?难道这个人君天瑶也认识? “可知这位贵客是何人?” “小的不知,但贵客风尘仆仆,想来是从极远的地方来的,二少爷还是尽快去的好,免得让客人久等。”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们即刻动身。”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前往醉明轩了。 等他们到时,莫殷已经到了,雅阁里还坐着一个身着朴素青衣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们。 莫殷先看见他们,笑道:“你们看看是谁来了。” 沈周闻言,转过身,便看见莫衍与君天瑶并肩而立。 他们虽然一人着红色,一人着绯色,但衣服款式却是相同的,连衣服上绣的花纹也是同一套。 他笑了笑。 “好久不见。” 君天瑶见到那贵客竟是沈周,喜出望外,忍不住上前握上他的手。 “空情!你怎么来了?!” 沈周抱了抱他,道:“想你了,便来了。没有遵从你当初的意愿,你不会怪我吧?” 君天瑶闻言拉开两人的距离。 “怎么会?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当初,我是失而复得,害怕你再次受到伤害,所以才那么说。但,人生是你自己的,你应该遵从自己的意愿才是。” 莫衍见两人你侬我侬的,仿佛没有看见他这个大活人一般,心中不悦。 他一把将君天瑶拉回自己身边,对着沈周笑了笑,道:“沈兄舟车劳顿,想必已经饿了,我们先上菜吧。” 第38章 憾事难消 然后他看向君天瑶,只见那人眸中含了些怒气。他扯出一个笑,道:“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不一会儿,菜便上齐了。 几人先是喝了餐前酒,算是为沈周接风洗尘,然后便各自坐定。 沈周舀了一碗酒酿圆子放在君天瑶面前。 “阿瑶,还没有问过你,你的手脚经筋恢复得怎么样了?” 君天瑶闻言,僵了僵,随即皮笑肉不笑,道:“多亏莫府‘无微不至’的照顾,已经恢复如初了。” 其他两人闻言,先后拿起酒杯,灌了自己一杯酒。 “哦?那在下倒要向莫庄主讨教一番,如何能使这手脚经筋恢复如初了。” 莫殷突然被未吞下的酒水呛到了,咳个不停。 君天瑶见状,说道:“多亏莫庄主向穆王要来了枯灵草,我才得以重新习武。” 沈周这才明了。“原来如此。我此次来,本来还想给你试试师傅新研制的药物,看来是不用了。” “哦?鬼医也找到了能恢复手脚经筋的方法?” 沈周点了点头。“师傅此次云游,走遍了西域诸国,在那里学到了不少奇能,这恢复手脚经筋的方子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君天瑶闻言,欣喜若狂。 “太好了!那你现在岂不是......” 沈周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你再也不用觉得,对我有所亏欠了。” 即使沈周的动作与少时无异,但当着其他两个人的面被揉脑袋,君天瑶多少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避了避。 沈周怔了怔,纵使自己武功恢复如初,这个人,可能也不需要自己的庇护了。 少时,终是留不住。 莫殷见沈周情绪突然低落,主动打破这种氛围,道:“我们敬沈兄一杯,恭喜沈兄,这江湖上又多了一位高手了。” 莫殷示意莫衍,两人一起敬了沈周一杯。 君天瑶的一个心结终于打开了,心中轻松不少,也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好在莫殷已见识过他的酒量,此次也仅叫了水酒,桌上又有解酒的食物,他也坚持到了宴席结束之时。 不过也仅仅是宴席结束之时,多一刻便都站不稳了。 明明已经开始语无伦次,可他还想拉着沈周说些什么,整个人颤颤巍巍的,就往沈周身上倚去。 莫衍眼疾手快,熟练地捞住那细软的腰身,把人带进了自己怀里。 靠上熟悉的胸膛,那醉意朦胧的人不一会儿便不再挣动,呼吸均匀。 “阿瑶醉了,我先带他回府休息了。沈兄、哥,你们慢聊。” 莫衍说完便抱着君天瑶离开了。 沈周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心中纠作一团,酸楚难当。 那本独属于自己的称呼,如今,有人共享;那本独属于自己的人,如今,落入他人怀抱。 若是自己没有选择留在药庐,若是自己没有被挑断手脚筋,若是当初自己再多找他一会儿,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不同? 陪在那人身边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耳边响起一声轻叹,沈周回过头,只见莫殷剑眉微蹙,满脸落寞,道:“走吧。” 第39章 奢侈的团圆 尽管,莫殷自觉对不起莫衍,对不起君天瑶,已经选择主动退出,尽管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不要心存妄想,但心头却似长出了万根刺,每每看到君天瑶与莫衍的亲密举止时,那些刺便会将他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他们两人就这般各怀心事,结伴回府了。 莫殷安置好沈周,出来时,已月上枝头。 中秋将近,皓月当空,院中澄澈如水。 莫殷想起,他们一家人,已经好几个中秋没有一起吃过团圆饭了。 想他也不过才二十来岁,一手撑起这莫府与千鹤山庄,却连与家人吃顿团圆饭,都是奢侈的。 心中思绪万千,他也没有什么睡意,便往书房走去。 等来到书房时,才想起爹娘托沈周带来的信。 他笑了笑,想必,又是恰逢节日,正好托人捎回来的嘘寒问暖的信罢了。 他突然有些累了,仿佛连拆一封信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随手将那封信放在了书桌上的一个匣子里。 那里面,都是以往他爹娘寄来的信。 不是很多,也就是逢年过节时才会有那么一封,内容也都大致相同。 第二日,沈周来找君天瑶时,君天瑶正趴在床上看着一本剑谱,腰下垫着一块枕头,整个人都恹恹的。 本计划好的,今天的练剑计划,却因为他腰酸,搁置了。 心中怨念颇深,责怪莫衍昨晚没有节制,脸色看起来差极了。 不过,这次,莫衍倒有些冤。 他本是考虑到第二日的计划,未打算做什么的。 但是,君天瑶醉酒又恰逢心情好,在他身上乱摸一通,嘴里还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他才忍不住对他“略施惩戒”的。 “阿瑶。” 沈周叫了一声一脸怨气,神游天外,未发现他进屋的人。 君天瑶这才回过神来。 他抬眼看见是沈周来了,面上有一瞬而过的尴尬之色,随即,挣扎着起了身。 却不料扯痛了腰间肌肉,有些龇牙咧嘴。 沈周赶忙上前扶住了他,关切道:“没事吧?” 君天瑶扯了扯嘴角,低声道:“没……没事。” 他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沈周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君天瑶身子僵了僵,这种事情,能怎么看? 他摇了摇头,下床穿戴妥当。 “阿瑶,莫殷说,这几天打算带我在千鹤山庄转转,你……可以陪我吗?” 君天瑶自然是乐意的,而且,沈周不远万里来看他,他又怎好拒绝他这个简简单单的要求。 “当然没问题。”他说到此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空情,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沈周笑道:“这么客气做什么?你的要求,我何时拒绝过?” “我想请你帮忙医治誉王顽疾。” 沈周闻言,想起当初在药庐时,君天瑶曾拜托他的一件事。 那便是,派人告诉穆王,枯灵草可以治疗誉王顽疾。 虽然他知道,那枯灵草并不能根治誉王之疾,但君天瑶的要求,他从来不会拒绝,便照做了。 第40章 你也一起吗 “当初,在药庐时,你便再三跟我确认,誉王之疾是否药石可医,现在,又请我替誉王治病,可否告诉我原因?” 君天瑶长叹一声,道:“一切,都是为了能拿到枯灵草,重新习武。 “当初,让你派人告诉穆王,枯灵草可以治疗誉王顽疾,是因为,我猜穆王得知此消息后,定然会派人寻得此草。而穆王与千鹤山庄交好,一旦此草到了穆王手中,那我便可以使计,让莫殷帮我拿到此草。 “可是,我没想到,很多事情,并没有按照我设想的发展。 “最后,虽然莫殷确实拿到了此草,但……却也在穆王面前做出了一个......一个他根本做不到的承诺。 “我不想亏欠他,所以,才想请你帮忙治疗誉王之疾的。” 沈周也大致明了,也知他不愿再细说,便也没再问些什么。 “好,我答应你。那誉王之疾,不必我师父出马,我也能医治。” 君天瑶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空情,真的很抱歉,本不想你再次卷入这些恩怨纷争的,最后,还是......” 沈周揉了揉他的头,温柔道:“你我之间,又何须这些客套。即便是,日后你想让我助你重返偃月谷,我也义不容辞。” 君天瑶抬头,见他神色温柔,眉间那枚红痣衬得晶亮一片的眼眸更加动人。 仿佛,少时那个陪他在雪地梅林中嬉戏的少年就在眼前。 他想,沈周一直没变,但,他却变了。 他欠他的,又多了一份。 沈周见君天瑶一直看着自己,那双桃花眼中一片湿润。 他心头微动,轻轻抬起他的下巴,俯身,渐渐靠近…… “可以吗?” 他征求了他的意见。 略显急促的呼吸撒在了君天瑶脸上。 “空情,我……” 拒绝的话虽不忍说出口,可他的眼神却躲开了。 沈周轻轻贴了贴他的唇,然后,放开了他。 这时,莫衍从外面回来,手中拿着一瓶药酒,是他问莫行之要来的。 他见沈周在此,将药酒收入了衣袖之中。 他目光在挨得极近的两人之间流转片刻后,忍不住咬紧了后牙槽。 过了片刻,方淡淡地说道:“沈兄来了。” 沈周拉开了与君天瑶之间的距离,朝他笑了笑。 “莫庄主邀我在千鹤山庄游玩几日,我来找阿瑶,想他一起。” 莫衍闻言看向了君天瑶。 君天瑶微微一怔,别开眼,道:“这几日,先不练剑了。” 屋内静得出奇,仿佛,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过了片刻,他又问道:“你……你也一起吗?” “好呀!” 他们几人便结伴在千鹤山庄,游玩了数日。 千鹤山庄好吃的、好玩的本就有许多,此时,又临近中秋,从外面来的商贩也多了起来,各种未尝过的小吃、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君天瑶虽来此大半年了,但却没怎么出过莫府,自然也没见过此番景象。 又是多重喜事临门,心情很是不错,每日玩乐兴致高涨。 第41章 乐不思蜀 莫殷、莫衍也都暂时放下手中事物,专心陪着君天瑶跟沈周在千鹤山庄游玩。 他们几人也是难得轻松,又年纪相仿,很合得来,每日早出晚归,玩得不亦乐乎。 本来只有几日的游玩计划,竟然生生推迟到中秋之后又几天,足足有半个月时间。 后来,还是沈周主动提起誉王之疾迫在眉睫,他们几人才收了心。 本来,莫殷是想陪着沈周去都城为誉王治病的,但那誉王之疾不是一天两天便能治好的,保不齐,得个把月的时间才行。 沈周想,他这一去,君天瑶定然不能陪同,两人本就不多的相处时间,更是寥寥无几了。 于是,他很明确地跟莫殷说了自己的想法,想请誉王来千鹤山庄治病。 莫殷是有些为难的,但他毕竟是有求于人,便也只好应了。 他便以千鹤山庄药草齐全、供应方便为由,请穆王劝说誉王来千鹤山庄治病。 好在誉王本也想远离都城,清静清静,便同意了纡尊降贵,来千鹤山庄治病。 莫殷便在莫府附近找了一处清静雅致之所,作为穆王临时行辕。 为了确保誉王安全,千鹤山庄的防守更为严密了,出入都得严加盘查。 临时行辕跟莫府就更不用说了,基本是水泄不通,连莫殷这个庄主都清闲不少。 像柳长青、花骨儿、黄展扬这样的外来人口,成了重点监视的对象,除了影卫在暗处盯着,还有皇家卫队专门守着。 每日连去个茅厕都要被盘问一番,花骨儿见到君天瑶的机会更是渺茫了。 她不禁怨念丛生。 她想,那天雷阁的囚犯,怕是都没有如此待遇。 沈周也没想到,会为莫府造成这么大的困扰,心中很是愧疚,多次向莫殷表达歉意。 但莫殷却不以为意,甚至有些感谢沈周。 毕竟,自掌管千鹤山庄以来,他难得如此清闲,往后,怕是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也是趁机,尽闲人之所能,每日养花种菜、喂鱼逗鸟、采药挖笋,悠然自得。 他忍不住想,这做庄主可真不是个好差事,他爹为何当初不坚持己见,将这千鹤山庄的基业交由他堂兄管理呢,让他也做个每日不愁吃穿的闲人。 而君天瑶,自然是要遵从莫衍的安排,每日与他一起练剑。 除非沈周邀他一起玩乐,他才会不顾莫衍反对,放下学业,好好陪沈周玩。 他在武学方面倒也真天赋异禀,没用多久,那基本功已经非常扎实了,只是想要再有突破,想必,得多花些时日。 他觉得,莫衍除了喜欢对他动手动脚的这一点外,作为师傅,倒也是称职得很。 忙碌了一个半月,千鹤山庄总算送走了誉王这尊大佛,一应事务渐渐恢复如常。 而沈周也踏上了归途。 他想,自此一别,也许,此生与君天瑶便无再见之日了。 他告诉君天瑶,余生,他都会留在药庐,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若有朝一日,君天瑶无处可去,可随时去药庐找他,他一定会在那里。 第1章 亲自下厨 离情别绪萦绕心中,君天瑶整日郁郁寡欢,连练剑也无法专心,好几次,差点被莫衍误伤。 莫衍只得暂时叫停练剑。 他虽心中吃味,仍每日想方设法逗君天瑶开心。 想他如今也是莫府家主,却流连于庖厨之地,非要学做那桃花酥。 这可害苦了一众伙夫、家丁。 最后,连柳长青都看不下去,忍不住前来帮忙。 终于在第十次,成功了。 他想,十全十美,应是个好兆头。 步履轻快,如踏春风,莫衍一路哼着小调来到了君天瑶卧房。 不出所料,君天瑶似往常一般,正百无聊赖地翻着剑谱。 只是,这次他却趴在床上,以往,他都是坐着的。 除非前天夜里被莫衍折腾了。 莫衍这些天都没有碰他,不知他为何趴在床上,无精打采的,以为他是病了。 他将桃花酥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床边,探了探君天瑶额头,发现他没有发烧。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莫衍有些紧张地问道。 君天瑶摇了摇头,抬眼间却发现了桌子上那盘桃花酥,眼睛不自觉地亮了起来。 莫衍自是发现了这点,他心下一笑,道:“我亲自下厨为你做的,要不要尝尝?” 君天瑶挑眉,放下剑谱,欲坐起身来。 岂料,莫衍却一把将他抱起,来到桌边,将他放到椅子上。 一阵香甜之气扑鼻而来。 “这色香倒是都有了,可不知道这味怎么样。”君天瑶戳着那盘桃花酥说道。 突然,他发现有一块桃花酥似是有些不同。 顿了顿,他看向莫衍,只见莫衍正满眼笑意看着他,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 “尝尝吧,这可是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好的。”莫衍说着凑近他,一副讨赏索吻的模样。 君天瑶毫不留情地推开他,然后伸手拿起一块桃花酥,咬了一口。 入口香脆,甜而不腻,竟是比外面买的不差多少,想是投入了不少心思在里面。 他见莫衍满脸期待地看着他,起了戏弄他之心,便故作失望的叹了口气。 莫衍见状,心都凉了半截。 “不好吃吗?明明其他人都说很好吃的啊。” 他语气中尽是失落之意,伸手去拿那桃花酥,想看看到底有多难吃。 却不料,被君天瑶一把按住了手。 他很不解地看向君天瑶。 只见君天瑶也看着他,一双桃花眼中尽是笑意。 “想尝尝吗?” 莫衍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君天瑶挑眉,他伸手捏着莫衍的下巴,凑了过去,唇齿相依。 香甜的味道自s尖传开。 莫衍刚想进一步汲取这香甜之气,那小s却突然离去。 “好吃吗?”君天瑶笑意盈盈地问道,嘴唇上晶亮一片。 他挨得极近,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惹得莫衍心里痒痒的。 莫衍凑得更近了些。“很甜,可惜不够吃。” 君天瑶轻笑一声,窝进莫衍怀里,伸手取了那半块桃花酥,往莫衍嘴边送去。 莫衍从未见过他这般主动的样子,有些愣神。 “不吃算了。”君天瑶说着就要起身。 第2章 精心谋划 却又被莫衍一把揉进了怀里。 “要你喂我。”莫衍得寸进尺地说道。 君天瑶闻言,眉头一挑,将那半块桃花酥叼进嘴里,伸手搂住莫衍脖子,往上凑去。 莫衍也不客气,俯身,一点点地品尝着那桃花酥。 还剩最后一点时,君天瑶突然松了牙关。 那桃花酥被他含入口中,细细嚼了起来。 桃花酥的香甜之气,萦绕在两人唇齿之间,久久不散。 良久...... 莫衍也终于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君天瑶见莫衍一直笑看着他,也没有下一步动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忍不住有些不悦。 “做就做,不做就出去。” 莫衍听在耳里,却计上心头。 “好,出去就出去。” 莫衍说罢,抱起君天瑶往门外走去。 肌f接触到寒凉的空气,君天瑶忍不住打了个颤。 “去哪?” 莫衍没有立时答他的话,走了没几步后,站定,方道:“到了。” 君天瑶这才知道,莫衍是打上那方温泉的主意了。 他忍不住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有人看着呢。” 莫衍让他坐在池壁之上,笑道:“影卫早被我支开了,以后我在时,他们是不会进入内院的,我哪里舍得让你被其他人看去?” 他说完,不等君天瑶拒绝...... 蛐蛐聒噪地叫个不停...... 池水波光粼粼、荡漾不止...... ............ 池子周围的草地,软绵绵的,像踩在云朵上面一样,舒服极了。虽是临近冬季,但草地上却依然铺满着碧绿的小花,柔软而光滑。 院中其他地方却不比这温泉周围,除了那一片子依旧茂盛的竹林,其他花草树木已凋零殆尽。 一群大雁掠过天际一角,呜呜泱泱的,只让人觉得这天地萧条。 黄澄澄的落叶从枝头缓缓飘落,落了一地。阳光下,成片的落叶,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华,却依旧难掩寒意。 天空湛蓝透彻,远处的山峰和白云,勾勒出宁静而祥和的画面。 远处的山峰和白云勾勒出宁静而祥和的画面。 院中那一簇簇的月月红,似乎并不受这季节的影响,五颜六色,争艳夺目,红的似火,粉的似霞,白的像雪,美不胜收。 一朵朵,一簇簇,迎着秋风,披着寒霜,争妍斗艳,喷芳吐香,晶莹的露珠顺着叶脉流下,闪闪发光。 层林尽染、天高云淡、落叶飘零、时过中秋、桂花飘香、硕果累累、霜白露清、秋意浓浓. ............ 两人胡闹一通,从午间一直到昏天黑地。 星星点点的灯光,像一个个闪亮的眼睛。 晚风吹过,君天瑶忍不住打了个颤。 “冷了?”莫衍见状,问道。 君天瑶无力地应了一声。 莫衍见状,抱起他,从水池中迈出,扯过一旁的衣服,披在他身上。 然后迈步朝卧房走去。 他走得不算快,也不算慢。 ........................................................... 进入屋内后,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没了那聒噪的蛐蛐叫声的掩饰, ............................... 直至天际泛起鱼肚白,才紧紧拥着人歇下了。 第3章 想邀贵人同游 正值季节交替的时候,天气变幻无常,昨日还算秋高气爽的天气,今日已瓦楞凝霜,院中的月月红在这萧瑟的秋风中,掉了一地。 莫衍吩咐人在君天瑶卧房生起了火炉。 炭火“噼里啪啦”地响着,扰人好梦。 君天瑶睁开眼,往外室看了看,空无一人。 他动了动腰身,想象中的酸痛并没有传来。 帷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酒的味道,想来,是莫衍已经为他上过药了。 他往外屋看去,那盘桃花酥还放在桌子上。 他起身来到桌边,拿起昨天那块差点被莫衍发现的桃花酥,掰了开来。 果不其然,里面有一张小小的字条。 他拆开已沾满油渍的字条来,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卍”字符号。 昨日,情酣意浓之时,他诱哄着莫衍说出了做那桃花酥的除了他还有谁。 得到的答案是柳长青。 他想,是该会会这个柳长青了。 屋外传来脚步声,君天瑶将那纸条藏好,拿起那块被掰开的桃花酥吃了起来。 莫衍一进屋,便见君天瑶光着脚站在桌子边吃着桃花酥。 他快步上前,将人抱入怀中,在椅子上坐下。 “饿了?”他蹭了蹭君天瑶颈窝处,问道。 君天瑶被他弄得有些痒,但也没力气推拒他,只轻轻点了点头。 他这乖顺的模样,让莫衍心中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又亲了亲他额头,道:“晚膳已经在备着了,你先吃点桃花酥垫一垫。” 君天瑶却放下了桃花酥,道:“明日,我想去山下的镇店上转转。” 莫衍也好久没去过了,君天瑶这么一说,也忍不住想去转转,只是心中却有些担心君天瑶的身体。 毕竟,昨天他们两人没有节制,胡闹了那么久。 “身体爽利些了?”他柔柔地问道。 君天瑶闻言,身子僵了僵,随即挣扎着要坐起。 莫衍将他死死搂住,埋首在他颈窝处,道:“别乱动,不然,我可就又忍不住了。” 君天瑶闻言,果然不再动弹。 莫衍轻笑出声。“要我陪你去吗?” 君天瑶推开他的脑袋,道:“你要是不愿意去,那我就去找别人。” 莫衍立时心生出警觉来,他凑上前轻轻咬了咬君天瑶的唇,有些威胁意味地说道:“你还想去找谁?莫殷最近可是忙着庄内的事情,肯定没有功夫陪你。” 君天瑶闻言,挣扎着推开他,站起身,往床边走去。 “听闻,前一阵子,千鹤山庄二少爷,也就是现在的莫府家主,自南风馆一掷万金,买回来个小倌,小人很早就想一睹这位贵人的尊容了,想借机邀他一游,不知,家主可否舍得?” 莫衍紧随君天瑶来到内室,自背后将他抱起,放到床上。 见君天瑶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他莫名有些心虚。 “阿瑶——”他凑上前,讨好似得叫着他的名字。 君天瑶不为所动。 “我发誓,我与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莫衍竖起手指怼天发誓。 君天瑶依旧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第4章 各怀心思 莫衍突然正了神色。“我对天发誓,若有半句假话,死后堕入九幽之地,万劫不得翻身。” 他还是第一次发如此重的誓言,情真意切,全无半点虚假之意。 君天瑶看在眼里,心中却没有任何欢喜之情,反而突然烦躁不已。 他想起,莫衍曾说,他便是他的所爱之人。 他以前不信,以为那是开玩笑的。 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莫衍对他的心思完全可以证明这一点。 偏偏黄展扬又说,千鹤山庄是灭了偃月谷的主力军。 他想不通,这两者之间,如何能合理地连接在一起。 心中愈发烦躁了...... 莫衍见他不说话,只低着头,以为他心中不悦,只好妥协道:“好!你若想见他,我们明天带他一起去镇上就好了,我一定当着他的面,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 听得他语气中的宠溺之意,君天瑶忍不住抬起头,却对上他温柔似水的眼睛。 一瞬的愣怔后,他又别开眼,道:“也不嫌害臊。” 莫衍轻轻吻了吻他的唇,柔声道:“我巴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君天瑶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方道:“饿了。” 莫衍闻言,直起身,抱着他来到桌边,将他放到椅子上。“我去传他们上菜。” 第二日,君天瑶醒来时,莫衍还在睡。 昨晚吃完饭,莫衍说要去安排明日的出游,直到他睡时,还未曾回来。 他想,他定是投入了不少心力,不然也不会困成这个样子。 他不知道若是莫衍知道他在骗他,会作何反应。 心中又忍不住有些烦乱。 纷杂万千,理还乱,剪不断。 最终也只有告诫自己,正邪终究两立。 他们一行人,未在府内用膳,便下山去了,因为莫衍说,要带他们吃些新鲜的。 君天瑶在见到柳长青的婢女的第一眼,便确定了,她就是花骨儿。 虽然两人未说话,但都从对方眼中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莫衍带着他们来到镇上一家小店,此处虽远不比醉明轩繁华,但却也人来人往的,颇为热闹。 “这家店里的菜你一定会喜欢的。” 莫衍拉着君天瑶的手往小店里走去,也不管其他跟在身后的两人。 其他两人对视一眼,各怀心思,往里走去。 当着曾经的下属的面,君天瑶委实不想跟莫衍拉拉扯扯的,但又实在是挣脱不过,对方反而有得寸进尺的意思,便只能忍了。 莫衍带着他们来到一间隔间,是他昨晚派人提前订好的。 他在主位坐定后,招呼其他人坐下。 君天瑶为了避免莫衍对他动手动脚的,便走到莫衍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其他三人见状,皆是愣了愣。 花骨儿跟柳长青也只得在另外两个位置坐定。 莫衍看着君天瑶,一脸的怨气,可君天瑶却丝毫不为所动。 无奈,他只得主动出击。 “依依,我们换一下位置吧,你坐我这里。”莫衍道。 其他三人闻言,各有心思,但脸色却都格外的精彩。 第5章 算计 先不论莫衍是他们三人的主子,就今日莫衍坐东而言,坐主座那是理所应当,可他如今却为了能跟君天瑶坐在一起,主动要求一个婢女坐主座,这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完全不合乎礼仪教条。 花骨儿自然也不愿意让他挨着君天瑶坐的,便装作受了惊吓,道:“二少爷,这不合适吧?我是奴,您是主,这样似乎不太妥当。” 莫衍闻言,也不欲为难她,便又看向了柳长青。“长青,我们换一下吧?” 柳长青也不愿让他挨着君天瑶坐,但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也只得同意了。 莫衍坐下后,将凳子往君天瑶那边移了移,笑意盈盈地看着君天瑶,颇有一种要求夸奖的意思。 君天瑶很是无语,只默默地喝着茶。 隔间里的气氛似是有些奇怪。 柳长青欲打破这氛围,主动开口道:“没想到,这小店竟然也能有隔间。” “阿瑶喜清静,我昨晚专门吩咐人临时隔了一间出来。”莫衍毫不避讳地说道。 其他三人闻言,脸色再次怪异起来。 尤其是君天瑶,那更是面红耳赤。 他觉得自己的老脸都要被丢尽了,十分不悦地瞪了莫衍一眼。 莫衍却不以为意,甚至恨不得再跟他坐近些,大有真的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喜欢君天瑶这件事情。 君天瑶心想,还是尽早离开莫府较好,若是莫衍知道他在骗他,那一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心中又涌起一阵烦乱,虽然莫衍点的菜基本是按他的口味来的,但他却没什么兴致。 莫衍自是发现了他的异常,关切道:“怎么吃这么点,这些菜不合胃口吗?” 闻言,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计。 他思量了片刻,方道:“我想吃桃花酥。” 莫衍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却仍笑着道:“可是这附近也就只有醉明轩有卖桃花酥的。” 君天瑶心情似是更低落了,闷闷道:“那便算了,不吃了。” 莫衍不忍见他这样,有些无奈:“那你们几个先吃吧,我去给你买。” 莫衍走出小店后,愣愣地看着远处的天空,好一会儿,才道:“来人。” 影卫应声出现。 “去听听他们都谈论了些什么,切记,不可被发现。” 他的脸上已全无刚才的欢欣喜悦,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郁之色。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朝千鹤山庄走去,徒留一个落寞的背影。 花骨儿看了看门外,确认莫衍已经离开后,才回到桌子前。 “你们怎么会来千鹤山庄?”君天瑶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怕那姓莫的折磨你,便提前潜入进来,想暗中保护你。”花骨儿答道。 君天瑶很是不解。“你怎么知道我在千鹤山庄?你说的提前又是什么意思?” 花骨儿闻言,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道:“你……你不记得了?” 君天瑶咬了咬牙,道:“我遗失了一年多的记忆,我上一段记忆停留在庆元八年冬的一个下雪天。 第6章 真相为何? “那天我听属下说在临溪镇发现了武林盟的人,便想去打探一番,可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再醒来时,已人在鬼医药庐,而送我去药庐的正是莫殷、莫衍。” 花骨儿这才知道,君天瑶忘记了他遇见莫衍及之后的事情,她本就不愿君天瑶与莫衍纠缠下去,此时,心下也有了些计较。 “那你知道偃月谷已经被灭了吗?”她试探地问道。 君天瑶点了点头。“这也是我进入莫府的原因,本来是想调查此事及我武功消失的真相的,可至今也没什么收获。” “偃月谷是被武林盟灭掉的,千鹤山庄是主力军。”花骨儿说道此处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而你的武功,是被莫衍废掉的,手脚筋也是他挑断的。” “他……?”君天瑶闻言,心中泛起阵阵苦涩,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为什么……” “偃月谷被灭,他也居功甚伟。若不是他里应外合,还阻挠你出战,偃月谷又何至于走向绝路?你又何至于被他……被他折磨至今。”花骨儿越说越觉气愤。 “再说清楚一些,什么叫里应外合、阻挠我出战?” 花骨儿满意地看着那双桃花眼里已染上霜雪之色,她想,这次一定要让君天瑶远离莫衍才行。 “这得从你去到临溪镇后讲起。 “在那里,你遇到了莫衍,并对他一见钟情,还把他带回谷里,百般宠爱。 “可他却欺骗你的感情,迷惑你,利用你,最后里应外合,灭掉了偃月谷。 “大战那夜,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阻止你参战,最后偃月谷惨败,而你也不知所踪。 “等我再见你时,是在你们去药庐的路上。那时距离偃月谷大败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而你的手脚经筋已然断裂,武功也被废了。 “我那时见你,你面黄肌瘦,形容枯槁,远不如当初那般英姿,我想,那半年时间里他定然没有少折磨你。” 君天瑶想起初入府时,那个叫阿宁的侍女说过的话,再结合花骨儿刚才所言,他想,那消失的半年,他一定是被莫衍关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遭受了不为人知的折磨。 他想不明白,为何现在莫衍却表现得对他情深义重的样子,难道他还有什么价值可以被利用吗? 花骨儿似是看明白了他心中所想般。“你别看他现在一副很深情的样子,其实啊,他心里指不定想了什么法子打算羞辱你呢。以前在偃月谷时,他可不止一次说过不喜欢男人的,还嫌你对他做的那些事情恶心,怎么现在又一副唯你是从的样子,我看啊,多半是跟在偃月谷时一样,是在欺骗你的感情,若你真爱上他,他便会露出他的真面目,继续羞辱折磨你。” 不喜欢男人吗?那为何一次又一次地缠着自己共赴巫山? 难道,仅仅是为了羞辱自己吗? 也是,他们正派人士,最是看不惯邪教的作风了。 可笑自己竟然动了情,妄图与他岁月静好。 君天瑶心中一阵阵的刺痛,酸痛难耐,他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妄图压下那一缕缕剪不断的烦乱。 第7章 何时离开 花骨儿见他神色,知他是信了她添油加醋的话,趁机问道:“你打算何时离开?” 君天瑶僵了僵,讷讷道:“离开?这天地之间,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长老会已经在重新筹建偃月谷了,虽然目前人数不多,但一定会慢慢恢复到以前的样子的,你不打算回去吗?” “回去?以我现在的武功,回去了也只是别人的垫脚石而已。” “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而且现在的偃月谷群龙无首,如一盘散沙,若你肯,长老会定然也也不会阻挠的,而且,再不济,还有黄展扬帮忙呢。” 君天瑶没有回话,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先不说这些了,他该回来了。” 柳长青看着眼前人,自嘲地笑了。 他想,那双桃花眼中的清冽之色,那不怒自威、仿佛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气场,这些令人着迷的、魂牵梦萦的东西,是他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 也难怪,无论他怎么投怀送抱,莫衍也无动于衷。 若明月触手可得,谁还会去水中捞月。 莫衍推开门进来时,屋内的三人皆看向了他,但却只有柳长青笑了笑,问道:“回来了?” 他点了点头,眼睛却依然盯着君天瑶。 君天瑶只看了他一眼,便低了头,但那眸中一闪而过的痛恨,也足以让莫衍如万箭穿心。 他已许久不曾见过君天瑶眸中如此浓烈、不加掩饰的恨意。 他不知道,花骨儿的话君天瑶信了几分,他想,那些话,哪怕仅仅信了三分,也足以让君天瑶恨他入骨。 也许,让君天瑶恢复记忆,也好过这样偏听偏信。 “阿瑶。”他柔柔地叫了他的名字,并将那盒糕点放到了桌子之上。 君天瑶现在恨透了莫衍这一副假惺惺的模样。 花骨儿说得那些,他自然是相信了,因为花骨儿从未骗过他,而且,他想不出,花骨儿骗他的理由。 在偃月谷时欺骗他的感情,现在趁他失忆,依然欺骗他的感情,真当他是可欺吗? 花骨儿看着面色越来越阴沉、大有要找莫衍算账的架势的人,赶紧提醒道:“天瑶公子,桃花酥还热着,您趁热吃吧。” 她说完,便觉一道锋利似剑的目光扫过了她,可她抬眼望去时,却发现莫衍依旧是柔柔地看着君天瑶,没有任何异常。 心有余悸的同时,她想,一定要尽快带君天瑶离开莫府才行。 听到花骨儿的声音,君天瑶也回了神。 他知道,现在还不到与莫衍撕破脸皮的时候,否则,别说离开莫府了,他们三人怕是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他拆开包装,取了一块桃花酥,吃了起来。 原本钟爱的美味,如今吃来,只觉苦涩,难以下咽。 他放下那仅咬了一口的桃花酥,转而去拿桌子上的酒壶。 却不料,被莫衍一把按住了手。 “你不胜酒力,喝了可就没法去其他地方玩了。”莫衍玩笑地说道。 第8章 放我走 君天瑶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只觉面目可憎。 同时,一瞬间,所有委屈涌上心头。 凭什么他黯然神伤,眼前这个始作俑者却嬉皮笑脸的;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他的感情,又凭什么诱他一次又一次地将身心完全交付于他。 他甩开莫衍的手,将壶中的酒水往嘴里灌去。 酒水辛辣呛人,他猛烈地咳了起来。 他咳得一下比一下厉害,仿佛连肺都要咳出来了。 莫衍想去扶他,却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那目光,如一把尖刀,剜进莫衍心中,让他几乎就要窒息。 过了好一会儿,君天瑶总算止了咳。 屋内的空气让他觉得格外的压抑,他拿着酒壶,站起身,颤颤巍巍往外走去。 莫衍担心他,紧跟了出去。 “你对他说的,全是实话?”柳长青问道。 花骨儿瞥了他一眼,道:“只恨我言语匮乏,无法表达出莫衍对他做的那些恶。” 柳长青挑了挑眉,道:“你又何必逼他逼得如此紧,他明显是动了情的。” 花骨儿又何尝看不出来,她没想到,君天瑶失忆后,竟然又对莫衍动了真情。 她只恨不能让莫衍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喝了那么多酒,君天瑶已到了极限,不知是什么样的念头支撑着他,让他一直往前走去。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能去往何方,只知道要远离千鹤山庄,远离这个让他受尽屈辱与折磨的地方。 空了的酒壶掉落在地,碎裂开来。 他步伐越来越沉重,头也昏昏沉沉的,身体摇摇欲坠。 莫衍见状,快步上前,将人拥入怀中。 他以为,君天瑶会闹,会挣扎,可君天瑶却任他抱着,一动也不动。 只喃喃道:“放我走。” 一遍,又一遍。 仿佛有人拿了刀子,将他的心一片一片地割了下来,他就这样拥着君天瑶,直到君天瑶完全没了动静。 他朝君天瑶脸上看去,那双剑眉紧紧蹙着,睫毛也湿湿的,但脸上却不见有任何水痕。 他长叹一声,将外袍盖在君天瑶身上,然后抱起人,往千鹤山庄走去。 他走得很慢,凛冽的风,如刀子般,割在身上,他却浑然不觉。 黑如曜石的眼中,早已没了光亮,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傀儡,被人牵着线,一步步朝前走着...... 君天瑶醒来时,已是晚间。 他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发现自己在莫衍的卧房,习惯性往外间看去,那里并没有人。 想起醉酒前的事情,他忽然有些担心花骨儿。 他本不想那时与莫衍撕破脸皮的,但在酒水的作用下,那些平时深掩于心的情感全都爆发,如滔天的洪水,将他淹没。 早已顾不得太多,只想发泄一番。 但他转念又想,莫衍不一定知道他知道以前的事情了,毕竟,莫衍早就习惯了他的忽冷忽热,反复无常。 思量间,外间传来了动静。 他朝外看去,是霜可正在摆放饭菜。 他起身朝外间走去。 霜可见他起来了,道:“天瑶公子,您醒了?二少爷吩咐我先将饭菜备好,等你醒来正好可以吃。” 第9章 困鸟 君天瑶朝院子里看了看,未见有人影。 “他去哪了?” “二少爷去醉明轩为你买桃花酥了。” 君天瑶闻言,愣了一瞬,方问道:“柳公子跟他的婢女回来了吗?” 霜可点了点头,道:“很早便已经回来了,刚刚依依还去东厨拿了晚饭。” 君天瑶这才放了心。 霜可走后没多久,莫衍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包糕点。 他见君天瑶坐在桌子旁,但桌上的饭菜一口未动。 他将糕点放下,柔声问道:“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 君天瑶看着那包糕点,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道:“等你一起。” 莫衍笑道:“真的?那你喂我?” 君天瑶气息一滞,没好气地说道:“得寸进尺。” 莫衍舀了一碗粥放在他面前,柔声道:“快吃吧,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他也确实觉得饿了,拿了筷子去吃饭,没有理会莫衍给他舀的那碗粥。 莫衍的温柔,如今他看在眼里,只觉如洪水猛兽,一不小心便会被吞噬干净,连骨头也不剩。 莫衍知君天瑶怨恨他,反而更加地对君天瑶好。 他想,也许有一天,他的好,能唤醒君天瑶记忆深处的情义,不再怨恨他,愿意接受他,一如失忆前那几日…… 可后来,他才知道,是他奢望了。 那人不仅没有想起之前的事情,反而对他避之若浼,开始与花骨儿等人谋划着何时离开。 他决定,不能再任君天瑶偏听偏信了,是时候逼他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也许只有这样,他们之间才能有转机。 他让莫殷命人将花骨儿、柳长青、黄展扬秘密关押进了天雷阁。 这样,君天瑶便插翅难逃了。 他带君天瑶去了花灯会,买了与以前相同的笑脸面具,说了“笑起来很好看”。 君天瑶眸中却只有疑惑之色。 他带君天瑶去了后山梅林,为他戴上亲自编的花环,说了“娘子真好看”。 君天瑶眸中却只多了屈辱之色。 他又带他去了醉明轩,喂他吃了绿豆糕,君天瑶却只是不耐烦。 他还带他去了很多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做了很多他们做过的事情,却收效甚微。 君天瑶开始变得警惕起来,变得抗拒与他一起,回忆往事。 君天瑶最近心里烦躁的很。 莫衍一直缠着他去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又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搅得他心里乱糟糟的,连睡觉也会做一些奇奇怪怪又好像很真实的梦。 那些梦并不愉快,每次梦中,他的心都揪得难受,可每每醒来,却又什么也记不起来。 他想,得尽快离开莫府、离开莫衍。 可这些天,花骨儿都没来找他。 他也曾向霜可打听柳长青的动向,得到的答案是,一切如常。 可他心里总是隐隐的不安,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日,君天瑶吃完饭,才发觉,连莫衍也已经好几天没来找他了。 这几天,他所见到的人,只有一众下人。 其他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有些透不过气。 第10章 一汪春水 他往远处看去,寒风裹着流云逼向地面,天空低得仿佛触手可及。 要下雪了。 炉内的炭火烧得越来越猛烈了,“噼里啪啦”地响着。 他心里很不踏实。 现在细想来,这几日仿佛在梦中一样,而这梦境也并非由他控制。 他被人放置在这一方广阔无垠的天地间,周遭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知道,莫衍就在这周围。 在这片白雾之后,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晚间,鹅毛大雪从天而降,在这混沌的苍穹顶上破开了一道口子。 而莫衍,也终于现身了。 他穿了一件红色的裘衣,裘衣的领口及袖口都缀有鹤羽。 他进屋时,君天瑶站在窗边,看着雪。 “这炉子怎么不暖和?” 他脱下那件外袍,抖了抖身上的雪,说道。 君天瑶听见他的声音,不知怎的,竟突然放下心来。 莫衍朝他笑了笑,然后,朝外喊道:“来人,再添一盆炭火。” 说完,他走到君天瑶身边,将他抱起,往床边走去。 君天瑶拗不过他,便也只能由得他了。 莫衍将君天瑶放到床上,亲了亲他的嘴,责备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 君天瑶未答话,只是一直盯着他。 他见状,在床边坐下,双臂搂着君天瑶的脖子,凑近,笑问道:“在怪我这几天没来看你?” 君天瑶避开他近在咫尺的气息,问道:“你这几天在做什么?” 不知为何,莫衍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委屈与质问之意,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这语气,好像质问夫君为何夜不归宿的小娘子。” 君天瑶闻言,气上心头,使劲推了他一把,不料,不仅没推动,反被压在床上。 “你要做什么?”君天瑶奋力挣动起来。 莫衍用力压制住他的挣动,然后埋首在他脖颈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别乱动,让我抱抱你。” 他语气中带了一丝委屈之意,君天瑶忍不住探究起原因来,渐渐的,便忘记了挣动。 好一会儿,莫衍才拉开两人的距离,他自上而下,定定地看着君天瑶,眼中情绪翻涌,却柔情万种。 似一汪春水,泛起阵阵涟漪。 君天瑶默默别开了眼。 莫衍慢慢低头,再次凑近君天瑶。 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君天瑶不禁握紧了抓着莫衍衣襟的手。 在快唇齿相依时,莫衍突然停了下来,说道:“阿瑶,我真的好害怕,害怕有一天会变得不认识你了,害怕会突然忘记你,害怕忘记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害怕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他的这些话,这让君天瑶想起之前他自残的事情,心中也忍不住忧虑起来,正欲问个明白,唇上却传来温软的触觉。 莫衍亲吻着他的唇,不似以往那般霸道,反而温柔似春风,小心翼翼、讨好、征求。 君天瑶便一动不动,任他吻着。 直到外间传来动静,两人才分开来。 他们朝外间看去,是仆人送来了一盆炭火。 第11章 心生委屈 君天瑶在莫衍一瞬不瞬的目光下,身上溢出层层汗珠来,他忍不住呜咽一声,喃喃道:“热......” 莫衍闻声,才收了收凝视着他的目光,转而去解他的衣物。 君天瑶没有阻止,他缓缓闭上了眼。 ……………………………………………………………… 两人酣畅淋漓之时,窗外却响起了脚步声。 ...................................................................................... 君天瑶就这样对着门外,浑身都紧绷起来,声若蚊蝇道:“会被看到的。” 莫衍..............往门边走去。“自己把门关上。” 君天瑶睁开已盈满泪水的双目,发现门仅仅留了一个小缝隙,如若不是专门对着门缝往里看,是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景的。 …………………………………………………………。 莫衍顺势将他按在门上,继续行那不轨之事。 君天瑶却挣扎起来,低低道:“会被听到的,去......去床......” 莫衍反而得寸进尺。 他凑近君天瑶后耳处,笑道:“你不出声不就没人听得见了吗?” ……………………………………………………………… 删……………………………………………………………… 减……………………………………………………………… 部……………………………………………………………… 分……………………………………………………………… 老……………………………………………………………… 地……………………………………………………………… 方……………………………………………………………… 见……………………………………………………………… ……………………………………………………………… ……………………………………………………………… 君天瑶想起这些天的事情,他竟心生出莫衍并不爱他,只把他当作泄h工具的想法。 心中泛起阵阵委屈,原本盈于眼中的泪就这样滴落下来。 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手臂上,莫衍顿了顿,他捏着君天瑶的下巴,迫其转过头来。 那饱含委屈之意的桃花眼中晶亮一片,脸上也有淡淡的泪痕。 莫衍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他擦干他的眼泪,安抚道:“好,不在这里。” 这样泪眼婆娑又委屈兮兮的君天瑶,他还是头一次见。 ……………………………………………………………………………………………………………………………… 君天瑶有些恍惚,恍然间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头又变得疼痛难耐。 像是有人拿了针,将散落在脑海各个角落里的碎片缝了起来,最终拼凑成一幅幅完整而又歪七扭八的画面。 男人的c息声在耳边不断放大,越来越清晰。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 莫衍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他看见桌子上的白瓷酒壶,心念一动,含上酒水,一点点喂给君天瑶。 君天瑶的酒量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仅仅喂了四五次,便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本是温柔至极,情意绵绵,可他却如回到大战那晚一样,身体上每一处的欢愉都已转化为痛楚,仿佛被人寸磔。 那本已完全康复的手足腕处,也传来钻心的疼痛。 第12章 东寻西觅 只是,那本是痛苦的呜咽声,出了口,却成了尾音上扬的音律,勾引着s上的男人更放肆地将他占有...... 北风呼啸,大雪漫天纷飞,整个千鹤山庄都被笼罩在一片雪雾当中,大街上连个人影也看不见。 莫府里,仆人们也行色匆匆,争相去库房领取新一年的过冬物资。 今年的寒潮似乎来得格外的迅猛,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采购,莫衍初任家主,应对一些正常事务倒是得心应手,但是,遇到这种突发情况,完全没有经验,忙得焦头烂额。 不得已,莫殷抽出时间帮他一起处理这些事情。 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他们两人忙碌了大半天,总算是把一应事宜安排妥帖了。 回到卧房时,已将近未时,莫衍往内室瞅了瞅,未见君天瑶的影子,他又在院子里找了找,也没找到人。 昨晚,他要了许久,按以往的情况来看,这个点,君天瑶一定会躺在床上休息,更何况,外面还下着大雪,又怎么会出门? 他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担心君天瑶会出事,连饭也来不及吃上一口,便出门寻人了。 风雪越来越大,遮天蔽地,五尺之外,不辨人形。 一个单薄的身影,走在这无边无际的白色之中,他穿着白衣,身上又落了厚厚的雪,就快要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昨晚,在多重刺激下,君天瑶似乎回忆起了很多事情,可今早醒来时,又记不太真切了。 他不知道,那些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画面,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如若是梦,为何痛感那么真实? 如若不是梦,为何又与花骨儿说的有那么多出入? 他走在这一片白茫茫之中,很久很久了,久到连腿都快要抬不起来了,可他却依然拖着疲累的身体,到处找寻着什么。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那个地方,就可以知道,昨晚他脑海中浮现的那些事情,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那个四季如春、鸟语花香的牢笼是否真的存在于莫府的某个角落。 他消失的那半年,是否真的被囚于那尺寸之地,供莫衍寻欢作乐。 天色越来越暗,他头痛欲裂,周身寒气不断侵入,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恍然间,他看到一棵高大的银杏树。 他记得,昨晚那个多次出现在他脑海中的书房,周围便有一棵银杏树。 他急切地要往那棵树走去,却不料腿下一软,跌倒在地。 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便就这样匍匐在地上,一点点朝那棵树爬去。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莫衍如无头苍蝇般在莫府里乱转。 他已问过把守莫府各个出口的守卫,没有人看到君天瑶出去过,所以他确信,君天瑶一定还在莫府。 他派出了莫府大部分的仆人跟影卫,莫殷甚至调用了千鹤山庄的影卫,数百人,找了足足一个时辰,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已找到人的讯号。 他心中愈发急躁,君天瑶如今没有内力护体,如此天寒地冻,在这外面待上一晚,一定会有生命危险的。 第13章 危如累卵 他害怕,等找到人时,那人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突然,一个趔趄,他差点摔了一跤。 似乎是踩到了一块极其不平整的地面。 他提着灯照去,只见雪地上有一条很深的痕迹,似是什么东西爬行留下的,还未被大雪完全覆盖。 他顺着那条痕迹往前走去,来到了那棵银杏树树下。 由于树冠的遮挡,树底下的雪并没有太厚,而此时,有一个人正面朝下趴在雪地之中。 “阿瑶!” 他疾步上前,扶起那人,果然是君天瑶! 不敢耽搁,他抱起快要冻僵的人,朝鸣鸢阁疾驰而去。 “来人,去取火盆来,越多越好,还有热水、烈酒!”刚进院子,莫衍便吼道。 鸣鸢阁的仆人自然没有被全数派出去,得到命令后,一瞬间,所有人都手忙脚乱起来。 莫衍将君天瑶放到床上,脱下自己带着热度的衣服将人裹起来,然后扯过被子将人盖严实。 “霜可,发信号通知其他人,然后去找莫行之来。” 他没有请莫行之帮忙找君天瑶,就是怕万一君天瑶真有危险,无法第一时间通知到莫行之。 但这么大的动静,莫行之自然早已知道这件事,他本也想去找人,但怕万一君天瑶有危险,他无法第一时间赶到,会耽误救治,便一直待在医馆等消息。 一看到信号,他便立马动身往鸣鸢阁跑去。 莫衍一遍又一遍地搓着君天瑶冰冷而又僵硬的手,却没有任何作用,他心中越来越害怕。 “阿瑶,坚持住,行之马上就来,你一定要坚持住,求求你,坚持住,阿瑶……” 热水跟烈酒早已准备妥当,但君天瑶这样的情况,他一样也不敢用,只能等着莫行之来。 从发出讯号到现在,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却觉得仿佛过了一生那么久。 “君天瑶,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君天瑶……” 他一遍又一遍的叫着那人的名字,妄图唤醒那人,可却无济于事,那人的身体依旧如寒冰一样冷。 没一会儿,莫行之便来了。 莫衍简单地说了找到君天瑶时的情况,以便莫行之医治。 莫行之摸了摸君天瑶颈下动脉,脉搏跳动虽弱但却也规律。 “有救!把火盆匀开来,别都堆在床边。”然后他走到浴桶,试了试水温,对着莫衍道,“水温尚可,把他衣服脱了,准备温水浴。” 莫衍不敢耽搁,当即除掉君天瑶是衣衫,抱起他,把他放到了浴桶当中。 这时,莫殷也赶来了。 他一进门便看到君天瑶坐在浴桶中,唇色青紫,急切地问道:“他怎么样?” 莫行之摇了摇头:“还有救,不过情况不太妙,幸亏发现的及时,若再晚些,怕是……” “怎么回事?这么大的风雪,他为何会……你们吵架了?”莫殷对着莫衍问道。 莫衍摇了摇头:“不知道,明明昨晚还好好的。” 他也不知道,昨夜还那么鲜活的人,现在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想,也许,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莫行之再次探了探水温,原本还温热的水,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已经凉了。 “换水!” 如此几次,君天瑶的身体总算软了下来,可体温却高得烫人。 第14章 有何异常? “怎么会这么烫?”莫衍焦急地问道。 “别担心,他受了很严重的风寒,发烧是正常现象,熬过今晚,应该就好了。” 莫衍这才松了口气,他看着其他两个焦头烂额的人,道:“这里,我守着便行,折腾了几个时辰,大家都去休息吧。” “我还是留下吧,万一情况恶化,也好及时应对。”莫行之道。 “我也留下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莫殷道。 莫衍让霜可将偏房收拾出来,让他们两人暂时歇着了。 好在晚上没出什么意外,第二天早上时,君天瑶的烧已经退了些。 莫行之仔细做了检查,长舒了口气,道:“没有生命危险了,接下来当作风寒治疗即可,我去给他开药,你一会儿让霜可去取。” 莫殷看着莫衍疲累的样子,道:“你也去吃点东西,歇息会儿吧,我在这里守着,他若醒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莫衍昨天一整天都没有进食,晚上又彻夜未眠,实在坚持不住了,便同意了他的提议。 不一会儿,霜可端来了药。 莫殷接过,仔细喂给君天瑶,然后问道:“最近,二少爷跟天瑶公子有什么异常吗?” 霜可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道:“有!总感觉他们俩之间不像之前那么亲密了,天瑶公子好像一直对二少爷抱有敌意,而二少爷也总是刻意疏远天瑶公子,但他又放不下心,在暗地里关注着。” 从莫衍让他将花骨儿等人关进天雷阁的时候,他便知道,一定是花骨儿告诉了君天瑶一些以前的事情,莫衍才动手的,所以,君天瑶对莫衍抱有敌意,他是可以理解的。 但莫衍会刻意疏远君天瑶,他是百思不得其解。以莫衍的性格,若是君天瑶对他有敌意,那他一定会迎难而上,死缠烂打到君天瑶的敌意消散为止,又怎么会刻意疏远? 他心中隐隐不安,猜想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为了安全起见,他叫来影卫,吩咐密切关注莫衍跟君天瑶的动向,有任何异常,一律向他禀报。 没休息几个时辰,莫衍便又来照顾君天瑶了,莫殷也劝说不下,便打算离开。 他看了看白茫茫一片的院子,又转头看了看床上仍然昏迷不醒的人,轻叹一声,道:“今天,他昏迷中一直在喊‘放我走’,我想,他一定是想起些什么了,又逢大病一场,估计醒来后,他情绪会很不稳定,你......自己要当心。” 莫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顿了顿,他又道,“哥,上次听你说,黄展扬是巫医晏离的弟子?” 莫殷点了点头,道:“也是偃月谷长老会成员,他与你结拜的目的不纯,你应该能看出来。” 莫衍看着床上的人,笑了,道:“以前确实没有看出来,可自从遇见了君天瑶,我什么也都能看个十之七八了。” 莫殷又何尝不是,自从那场意外开始,他才在感情上开了窍,可惜,他偏偏喜欢上了一个不能喜欢的人,这份感情也注定不会有回应。 第15章 事不由人 他摇了摇头,回了神,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莫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我想去天雷阁见一见他,可以吗?” 莫殷本想问问原因,但他想,莫衍是不会告诉他的,便道:“可以,我明天便传下令去,允许你见他一次,但......” 他话说一半,又叹了口气,转了话头,道:“莫衍,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有我在,有千鹤山庄在,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我......我不想连你也失去了。” 莫衍鼻头有些酸,他又何尝不知道,他与莫玄对于莫殷来说有多重要。 如今,找到莫玄的希望更加渺茫了,若他再出事,那莫殷注定会悔恨终身的。 他也不想让莫殷担心,他也想平安喜乐,但,时至今日,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人了。 他理了理情绪,笑着对莫殷说道:“放心吧,哥,我一定会......会没事的,我这莫府家主还没当够呢。” 莫殷何尝看不出他是在强颜欢笑,也扯出一个笑,道:“那便好,我可不想又做庄主又做家主的,连个空闲时间都没有。” 莫殷走后没多久,君天瑶便醒了。 他睁开疲累的双眼,发现莫衍正呆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动了动,打算坐起身,可全身每一处肌肤都火辣辣的疼。 他这才想起,那天,他迎着风雪,在莫府找寻了一整天,最后晕倒在那棵银杏树下。 他想,那棵银杏树附近的那间书房一定与那个密室有关。 他顾不得疼痛,硬撑着坐起身来,可他风寒还没好,一番动作下来,猛地咳嗽了起来。 莫衍这才回了神,替他顺了顺背部。 “阿瑶,你总算醒了,我都快要担心死了。” 君天瑶甩开他的手,道:“让开。” 他体温还未恢复正常,浑身也绵软无力,但却依然固执地要下床。 莫衍赶紧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他身上,拦着他,有些崩溃地问道:“如此天寒地冻,你到底要去干什么?!” 君天瑶闻言,看向他,问道:“密室......”他声音哑得厉害,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便又咳嗽了起来。 咳嗽几乎耗尽他所有的力气,他软倒在莫衍怀里粗喘着,却依然喃喃道:“带我......咳咳......去......咳咳......” 莫衍心疼得厉害,紧紧抱着他,哀求道:“别说话了好不好,先把病养好,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可君天瑶却依然重复着相同的话:“带我去......咳咳......密室......” 莫衍紧紧搂着他,等着他止住咳嗽。 止住咳嗽后,君天瑶好一会儿才有力气说话:“那间密室是真的存在的,不是我梦中幻想出来的,是不是?” 原来,他不顾生死,冒着风雪找了一整天,就是为了求证那些事情是否真实发生的。 莫衍心中突然慌乱起来,他紧了紧搂着君天瑶的胳膊,道:“什......什么密室?” 君天瑶又咳了起来,他边咳边说道:“你又骗我,我自己去找......” 第16章 这辈子,都不会再骗你了 他说着,还真挣开了莫衍的怀抱,下了床。 可他浑身软得厉害,刚下床,便又软倒在地。 莫衍赶紧去抱他,可他死活不让,硬是要往外爬去。 莫衍已然崩溃,他跪倒在地,紧紧搂住他,道:“好!我带你去!我带你去!别闹了,好不好......等你病好了,我立马带你去。” 君天瑶这才停了挣扎。“别骗我......”他声音有些哽咽。 莫衍心疼至极,颤声道:“不骗你,这辈子,都不会再骗你了......” 得到了承诺,君天瑶软倒在莫衍怀里,身体颤抖不止。 莫衍将他抱起,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再次说道:“把病养好,我带你去那个地方。” 君天瑶闻言,终于闭上了疲累的双眼。 不一会儿,便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莫衍痴迷地抚摸着床上人的眉眼,心却如死灰一般。 他知道,君天瑶是不会原谅他的。 那密室中发生的一切,随便拿出一件,也足以让君天瑶恨他。 更何况,他还夺了他十五年功力。 他想,他就要失去他了。 这个单方面闯入他的生命中,又单方面要离开的人。 自始至终,他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种心脏就要被撕裂的痛感又浮现了出来...... 第二日,莫衍去见了黄展扬。 莫殷只是关押了他们三人,并未动用刑讯。 黄展扬看见来人有些惊讶。他笑着说道:“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了。” 此种情形下,莫衍也不知能跟他寒暄些什么,便直截了当地道明了自己此来的目的。“黄大哥,我此来是有事情想请教。” 黄展扬没想到,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后,莫衍竟还肯叫他一声大哥,心下有些感动,道:“你还肯认我这个义兄,我很开心,除了与偃月谷相关的,其他事情你尽管问吧,我定当知无不言。” 莫衍闻言,解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胸膛,只见,有数条血线自他心口的位置往外延伸,最长的有一根指节长短。 细看下,那些血线正在以极缓的速度外扩! 黄展扬心中震惊万分。“这是......” 莫衍掩上衣襟,道:“黄大哥应该听说过缘生蛊吧?” “你……你真的对他用了那蛊?!” 莫衍神色有些痛苦,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当时……没有选择……” 随后,他理了理情绪,道:“柳飞当初告诉我说,这蛊四十九天后会死亡,可现在看来,它并没有死亡。” 黄展扬道:“那说明柳飞对这蛊也并不了解。 “四十九天后,子母蛊皆进入休眠状态,相当于死亡。 “但这有一个条件,便是子蛊宿主不能对母蛊宿主动情,若子蛊宿主对母蛊宿主动了情,便会中情毒,子蛊便再一次进入活跃状态,跟随宿主,直至宿主死亡。 “严重时,会控制宿主神智。” 莫衍闻言,眉头紧紧蹙了起来。“难道,我这一辈子都要这样了吗?” 第17章 总不能……一辈子关着他吧? 黄展扬想了想,道:“还有一点。 “如果子蛊能感受到母蛊就在附近,那子蛊便会比较稳定,这样的话,宿主自然也不会被控制了神智。 “但若是子蛊感受到母蛊有离开的危险,便会逐渐失控。 “相应的,宿主身上自心口位置会长出数十条血线。”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又接着道:“血线遍布全身之时,宿主便会被完全控制,自此,便……不再有自己的意识。” 莫衍听到此处,问道:“子蛊宿主会因此死亡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让听的人心生不安的想法。 黄展扬摇了摇头。“缘生蛊不会造成宿主死亡,但是,若被它控制了神智,只怕……” “会忍不住想去伤害母蛊宿主是吗?”莫衍自嘲地笑了。 “准确的说,若是母蛊能一直处于子蛊掌控范围之内,子蛊自然不会去伤害母蛊,但若是母蛊一旦脱离掌控,就很难说了。不过,这子蛊有个弱点,就是惧怕血腥味,你应该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吧?” 莫衍撩开衣袖,只见他的手臂上遍布伤痕,有些明显是最近才割伤的。“每次忍不住想伤害他时,我便会划上一刀,这样才不会伤害到他……可是我感觉,血腥味能起到的作用也越来越小了……” 黄展扬看着他这么伤害自己,心中疼惜不已,道:“你这样只会造成子蛊更早失控,到时候你怎么办?!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莫衍苦笑。“我也不想,可总不能去伤害他吧?我带给他的伤害,已经够多了。” “把他留在身边不行吗?这样,子蛊便会比较稳定,不会控制你的神智。” 莫衍又何尝不想将君天瑶留在身边,可一旦他带君天瑶去了那间密室,君天瑶便会完全回忆起之前的事情。 以君天瑶的性格,哪怕遍体鳞伤,也会想方设法离开囚笼。 他不想再违背他的意愿,不想再强迫他。 他叹了口气,道:“我不会再关着他了,此次,他若要离开,我不会拦着他。” 黄展扬知道他对君天瑶的心意,心中也不知何滋味,只劝解道:“可是这样,对你们两人都不利。一旦他离开,子蛊便会迅速控制你的神智,到时候,你又如何能确保不伤害他?” “一旦他离开,我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便不会伤害到他了。”他说的坦然,似是早已为自己划定了结局。 黄展扬没想到他做事会如此偏激,但他自身都难保,又怎么能管得了莫衍。 他虽不想再欺骗莫衍,但心里仍不希望莫衍这么结束自己的生命,毕竟,他才二十岁。他想了想,道:“你若自杀,子蛊必然会死亡,这样,母蛊被迫唤醒,母蛊宿主只怕也会有生命危险。” 听到此处,莫衍一潭死水般的眼睛里才有了些微波澜。 “那该怎么办?”他长叹一声,“总不能……一辈子关着他吧?” 黄展扬见他这样,心中也不好受,道:“你应该早已知晓,我曾是晏离的大弟子。若你信得过我,可放我离开,我可以去找晏离,他一定会知道解这蛊的方法。” 第18章 病情反复 莫衍看向他,道:“我知道,黄大哥一定不会失信于我的,可我怕他等不及。” 黄展扬看着他自暴自弃的样子,心中也急躁起来。“半年,给我半年时间,无论又有没结果,我都一定回到千鹤山庄。” 莫衍想了好一会儿,方道:“好,我一定说服我哥让他放你离开。只是,要麻烦黄大哥前往那极南湿热之地了,我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黄展扬苦笑。“我的心意……你……” 他没再说下去,他想,这些话,也没有任何意义。 莫衍神色复杂,看着黄展扬,好一会儿才道:“黄大哥,这份情谊,莫衍只有来生再报了。” 来生吗?黄展扬想,即使有来生,莫衍也一定会选择与君天瑶共度。 他笑了笑,道:“你有这份心,我便知足了。” 莫衍去找莫殷说要放走黄展扬时,莫殷同意了。 莫殷知道,莫衍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他能提出此要求,定然是逼不得已。他问原因,莫衍闪烁其词不肯明说,他也没再逼他。 他猜测黄展扬此去一定是为莫衍办什么事情,所以便派了暗影跟踪,必要时,助其一臂之力。 莫衍回到卧房时,君天瑶已经醒了。他此刻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那块汉血玉。 那块玉,莫衍送给他后,他便一直放在随身的包裹里,再也没有拿出来过,失忆后,更是没动过包裹。 莫衍在床边坐下,探了探他额头,温度仍未完全降下来。 他握住君天瑶拿着玉佩的手,柔声问道:“还难受吗?” 君天瑶没有挣开他,任他握着,喃喃道:“我刚才,梦到这块玉在我身上,我本以为,这仅仅是个梦,没想到……真的在那个包裹里找到了。” 莫衍深吸一口气,道:“你可知,这玉对于我有何意义?” 君天瑶抬头看向他,似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这玉共有两块,我跟莫殷各有一块,是我们的娘留给我们的,说要送给未来儿媳作订亲礼……我的心思,你可明白?” 闻言,君天瑶不自觉地握紧了玉佩。 良久,他才缓缓地说道:“莫衍,我多希望......梦里的一切都只是梦,都无迹可寻。” 莫衍轻叹一声,将他揽进怀里,道:“你想求证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带你去。但是,阿瑶,我希望你知道,人很多时候的选择是身不由己的,尤其是走投无路的时候。而且,人的感情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可以由爱及恨、也可以由恨及爱,甚至是爱恨交加……” “人很多时候的选择......是身不由己的......”君天瑶喃喃地重复着他说的话。 很久,他没有感觉到怀里有动静,低头看去,却发现君天瑶已经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默默叹了口气,他将怀里人放平在床上并盖好被子。 他看着白茫茫一片的窗外,内心也是茫然一片。 他不敢肯定,君天瑶是否会等他半年,若是不能,要再次强迫他留下吗?只怕,他会以命相搏。 他不愿再伤他分毫...... 接下来几天,受梦魇的折磨,君天瑶病情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转,磨人得很。 他多数时间都处于半睡半醒之间,一会儿是在梦中喊着要离开,一会儿又是沉默地看着莫衍,一句话也不肯说。 第19章 原来不是梦 莫衍感觉心都要被揉碎了,他一刻未歇地照看着君天瑶,直到君天瑶完全恢复正常。 晚饭后,莫行之来看过,说君天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莫衍才放下心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头一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君天瑶站在床边,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拿着揽月剑朝屋外走去。 雪还未停,白茫茫一片的院落笼罩在夜幕之中,完全不辨方向。 那日,他本就是在迷迷糊糊之间看到那棵银杏树的,根本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这下更是不知从何找起了。 于是,他去找了阿宁。 等阿宁带着他来到书房时,他才发现,原来这间书房离莫衍别院不远,而他再入莫府已经半年多了,竟从未来过这附近。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莫衍给他的莫府地形图上,没有标记这一片的位置,而他也从未怀疑过什么。 “公子,门是锁着的。”阿宁说道。 君天瑶抽剑砍断了锁,道:“我自己进去,你先下去吧。” 阿宁退下后,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书房的格局与梦中别无二致,只是摆设天差地别,那张多次出现在他梦中的画,那些情事中莫衍用在他身上的器具早已不见了踪迹。 他想,莫衍一定是事先清理了此处。 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莫衍竟也有如此心虚的时候。 细细回想了那些“梦”的细节,他猜,那间密室很有可能与这间书房是相连的。 他仔细观察起这间书房来,里侧放卧榻的地方,三面有窗,一面是隔断,有机关消息的可能性比较小。 而外间,一侧是门,一侧是窗,一侧是卧房隔断,仅有一面是墙壁,那墙壁上挂了几张挂画,还有一排书架紧靠着墙。 若是有机关,那机关一定就在这面墙上。 他仔细找了找,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可以移动或者旋转的东西。 难道是想错了?密室与这间卧房并不相连? 他想了想,也没什么头绪,又不想回鸣鸢阁,便开始翻看书架上的书籍。 也许是,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 他在书架上找到一张地图,正是那密室的地形图,上面详细标注了各处机关消息所在的位置。 他按照那张地形图的指示,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最终顺利地进入了那方天地。 外面冰天雪地,密室里却温暖如春,花圃里的花也开得正盛。 他自嘲地笑了。 原来,莫府还真有这么一个地方。 之前,他竟还抱有奢望,以为这样的景色只有梦中才有。 原来,那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他穿过花圃,走过石桥,来到那间卧室前。 卧室的门没有上锁,他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摆设与书房的一样,早已被换掉了,就连床褥也由大红色换成了素色。 床上悬挂着的铁链也早已不见了踪迹,只留下床架上的磨痕昭示着他曾经受了多少折磨。 脑海中浮现出的一幕幕,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头疼得仿佛要被撕裂。 他仓皇着逃离了卧室,全身颤抖不止,等到凉亭时,他已完全脱力,跌坐在凳子上...... 第20章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 莫衍醒来时已是卯时,他往外间看了看,没有君天瑶的影子。 他叫来霜可问了问,才知,君天瑶昨晚就出去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他想,君天瑶一定在那间密室里等着他。 那书架上的地图是他提前放好的,密室里的机关也是他关掉的,他早就想到了,君天瑶一定会找到那里。 他呆坐在床边,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 他叫来影卫,吩咐了些事情,然后朝书房走去。 等来到密室时,君天瑶正坐在凉亭下,等着他。 他走过去,在君天瑶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君天瑶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心里有些慌乱,忍不住伸手握住君天瑶放于桌子上的手。 君天瑶没有抽回手,却依然没有说话,仿佛一尊雕像,一丝一毫的喜怒哀乐都不愿给他。 “阿瑶……” 听见他的声音,君天瑶猛地站起来,往外走去。 “别走!阿瑶……”他快步拦住了君天瑶的去路。 君天瑶甩开他。“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两清,再无任何瓜葛。” 他依旧没有看他一眼,仿佛看上一眼就会粘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阿瑶,不要走,再等等好不好,半年后,我一定放你离开……”莫衍乞求道。 君天瑶终于看向他,冷笑一声,道:“半年?再供你玩乐半年?等玩腻了,就丢掉是不是?或者,再挑断手脚筋,扔到南风馆里接客?再或者说,你的缘生蛊,需要我来做养分?”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冰冷的目光,没有温度的话语,如毒蛇的信子,肆意舔过莫衍每一寸肌肤,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 半年来,他付出了全部的真心,宁肯自己变得伤痕累累、不人不鬼,也不愿伤那人分毫。 可这份真心,却被那人踩在脚下,踏进泥里。 他身形一晃,酿跄着退了几步,才堪堪站定。“君天瑶,无论你怎么想我,我都不会放你离开,除非……我死。” 寒光闪过,一把利刃已抵在心口。 “你说的,可是真的?”冷冷的声音传来。 “我说过,此生都不会再骗你……” 冰冷的剑尖刺入心口,滚烫而又鲜红的血液涌了出来。 莫衍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被他藏在心尖上的人。“你真的......想我死?” “这回,总可以放我离开了吧?”寒冷刺骨的声音回荡在温暖如春的密室里。 他匍匐在地上抓着那人的衣摆,“不许走,我不许你走,不要走……” 那人居高临下,以往清冽若水的桃花眼里此时凝满了霜雪。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剑落,锦帛应声裂开。 “别离开……”他倒在血泊之中,手中紧握的衣角已沾满血色。 那人踏着他的血头也不回地离去,他徒劳地睁着眼,看着血脚印一步一步出现在铁门前。 直到落下的铁门阻挡了他的视线,他再无力支撑……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莫殷赶到时,便看到莫衍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他迅速抱起奄奄一息的人,往莫行之医馆跑去。 莫行之见到满身是血的莫衍,也是吓得不轻,不敢耽搁,立马着手为莫衍止血。 好在发现的及时,且未伤及心脏,经过一番忙碌,血总算是止住了。 第21章 血线 等擦拭干净莫衍身上的血迹时,他们才发现,有数十条血线自心脏处的伤口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蔓延。 仿佛有无数条血色线虫自伤口处爬出,争相占据这个肉体,狰狞可怖。 “这是怎么回事?”莫殷有些惊恐地问道。 莫行之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仔细回想了自己看过的医书,方道:“看起来像是某种蛊。” “蛊?可知是何蛊?” 莫行之想了想,道:“之前,在鬼医药庐翻看药理时,曾看到过对一种蛊的记载,与莫衍现在的状况比较类似。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叫缘生蛊。” “缘生蛊?”莫殷从未听过这蛊的名字,心里的担忧也更甚了,“那药理里可记载了这蛊的解法?” 莫行之摇了摇头,“那药理里对这蛊的记录也仅有几行字而已,想来鬼医也不太了解这蛊。”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记得,那药理里好像提到了这蛊是巫医晏离所创。” “晏离?怪不得莫衍让我放走黄展扬,原来竟是为了这蛊。”见莫行之面露疑色,他又解释道,“黄展扬曾是晏离的弟子,莫衍估计是请他帮忙去找晏离了。” 莫殷心下庆幸不已,幸亏当时他派了人跟着黄展扬,之后也方便掌握到他的动向。 “还没问你,他这是发生了什么?”莫行之问道。 莫殷沉默了好一会儿,方道:“是暗影告诉我莫衍受伤的,我赶到时,现场除了莫衍,就只有一把揽月剑。我想,是君天瑶刺伤了莫衍。” 莫行之怔了怔,道:“他......想起之前的事情了?” 莫殷面色凝重,道:“应该是的。” 似乎飘来了一阵冷气,莫行之忍不住打了个颤,他看向窗外,雪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良久,他道:“吩咐下人取几个火盆吧,医馆里有些冷,不利于他伤口愈合,等过两天,再将他移到他的那间卧房吧。” 莫殷吩咐好一切之后,他派去寻找君天瑶的影卫也回来了。 “庄主,已经找到人了,还在千鹤山庄,要不要带回来?” 莫殷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天地,好一会儿,方道:“不必了,跟着他,保护好他的安全,等我命令。” 暗影得令,又道:“庄主,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跟着他,看起来也是莫府的影卫。不知庄主可否告知,总共派了几人?以免误伤。” 莫殷心中泛起一丝疑惑,他只派了一个暗影去跟踪君天瑶,怎么会多了一人? “可以确定是我们的人?”他问道。 “确定,因为还未出莫府,我就发现了他,他应该也发现了我,但并没有阻止我跟踪。” 莫殷叹了口气,他想,是莫衍知道自己会有此劫,所以事先安排了人跟着君天瑶。 “我只派了你一人,但其他人只要没有恶意,就不必阻拦,免得惊扰了他。” “是!” 暗影刚打算离开,莫殷便叫住了他。 “离府时,去账房取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沉默了片刻,他轻叹一声,“照顾好他。” 第22章 离开- 由于大雪封了路,庄外的人进不来,庄内的人也下不去,所以千鹤山庄的街道上格外的冷清,几乎不见人影。 君天瑶走得匆忙,没有带厚实的衣物,整个人忍不住打颤。 他摸了摸额头,似乎又有些发烧。 他想,得买件厚衣服才行,不然万一又发高烧,想下山怕是就难了。 他摸了摸口袋,全身上下,也就只有一样值钱的东西,便是那块他舍不得还给莫衍的汉血玉。 那玉在阴雪天里,泛出丝丝红光,如那人心口涌出的鲜血一般,染红了他的双手。 他的心脏仿佛也被人捅了一剑,传来阵阵刺痛。 他忍不住回头朝莫府的方向看去,那个承载了他太多记忆的府邸,在雪雾的遮掩下,已不见了踪影。 好一会儿,肩上、头上都积了厚厚的雪,他才动了动快要冻僵的身子,朝当铺走去。 当他拿出那块汉血玉时,掌柜的便对他起了疑心,当他说要换十两银子时,掌柜的便认定了他是不识货的小毛贼,在莫府盗了东西,前来此处销赃的。 莫府的东西,即使再便宜,掌柜的也不敢收。于是,他让小二先稳住君天瑶,打算去莫府问问情况。 只是,他还未出门,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直截了当的道明了自己莫府暗影的身份,他让掌柜的按君天瑶的要价付钱并把玉送去给莫衍。 掌柜的便照办了。 拿到银子后,君天瑶为自己置办了一件大氅后,才往庄外走去。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平时半个时辰便能到山下的小镇,但由于风雪的阻挡,他走了一个多时辰竟还没到。 他对下山的路不熟,大雪又完全遮盖了路线,方向也难以辨别,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若不赶紧下山找个客栈住下,只怕会冻死在这山沟之中。 想到此处,他心中变得焦虑起来。 忽然,听到有人呼救,他定睛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人正蹲在地上。 那人也看见了他,挥手道:“兄台,在下的脚崴了,可否请兄台帮个忙?” 待得他走近了,那人又道:“不知兄台可否是要下山去?” 他点了点头,那人有些欣喜,道:“太好了,正好我也要下山,可惜半路崴了脚,在这冰天雪地里等了许久,才遇到兄台,不知兄台可否扶在下一程,等到了山下镇店,住店的钱由在下来付,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还未等君天瑶答话,那人又道:“还没问兄台到山下是住店还是投亲?要是投亲不住客栈的话,在下便给兄台几两碎银,权当是路费了。” 那十两银子买大氅花去了四两,现在仅剩了六两了,君天瑶想,若是此人真能帮他付了住客栈的钱,倒也划得来,于是便应下了。 那人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真亏了兄台,不然可真要冻死在这山郊野外了。等到了镇上,我一定请兄台好好吃上一顿……” 那人喋喋不休、自顾自地说着,似乎连那崴了的脚都利索些了。 君天瑶觉得有些聒噪,不过,倒也没拒绝他的提议。 毕竟,他现在是能省则省。 第23章 坐立难安 “不知兄台贵姓,年方几何啊?”那人见君天瑶一直没说话,又问道。 君天瑶并不能完全相信此人,自是要留个心眼,他想了想,道:“姓莫,年二十有三。” “在下王周,虚长兄台两岁,若兄台不嫌弃,我便称你一声贤弟如何?” 君天瑶想了想,好像也没有拒绝这个人的理由,便道:“多谢王兄抬爱,小弟从命便是。” 那人听他叫自己“王兄”,咧着嘴笑个不停,整一个“憨态可掬”模样,让君天瑶一度怀疑这个人脑子有那么一点点问题。 等笑够了,那人又道:“不知贤弟此去何处?没准我们顺路,结个伴也好。” 君天瑶闻言,方才发现,除了那个可能还存在的钱庄,这世间竟再无他的容身之所。 默默叹了口气,他道:“王兄有所不知,我本是江南一代人士,此次来千鹤山庄也是为了谈生意,但却没有谈妥,又遇大雪封路,一时间下不了山,盘缠也基本用光了,不得已,今日只得冒雪下山,可惜,路不熟,差点迷了路,本以为会冻死在这山沟里,不成想,遇到了王兄,说是救了王兄,其实也是救了我自己。” “哦?”王周情绪又激动了起来,“我也是江南人士,世居广陵,此次也正好是回家探望老母,与贤弟正好同路,真是不浅的缘分啊!我看这定是上天的安排,不如便顺应天意,以这天地山峦为证,你我义结金兰如何?” 见君天瑶有些犹豫,他又道:“贤弟莫不是怕我贪图你的钱财?这点你大可放心,我王周身为游侠,行走江湖多年,虽比不上那些侠义榜上有名的大人物,但达官显贵倒也认识几个,若真缺钱,早就应他们之约去做护卫了,何必在这里风餐露宿?又何必整日刀口舔血?” “王兄误会了,小弟只是怕连累王兄而已。” “贤弟这样想,便小看为兄了,我又岂是那种势利小人?” 无人可用之时,疑兵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君天瑶想,恰巧,他也缺盘缠,若此人真能送他去钱庄,结交了又有何妨? 至于那同生共死的誓言...... 他看了看这完全被大雪覆盖的天、地、山峦,心想:即使许了,应该也不会生效。 就这样,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他便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义兄。 这位义兄倒是称职的很,到了镇上,也不管自己还崴着脚,又是订客栈,又是订酒席的,非得要好好款待自己这位“从天而降”的义弟。 君天瑶也是又累又饿,便任他张罗了…… 虽然君天瑶想尽快远离千鹤山庄,但由于王周的脚不太利落,加上路面湿滑,他也不好催促,便也只能先在客栈住下。 这雪下起来,仿佛没完没了。 起初,他还有些担心会被莫殷抓到,但风平浪静地躲了两天后,他想,莫殷应该没有派人来抓他。 可偏偏是这样,他反而忍不住去探究起原因来。 是莫殷没有猜到他伤了莫衍;还是莫衍病危,莫殷分不开精力;亦或者是莫衍已经死了,莫府正在筹办丧事,暂时无暇抓他这个杀人凶手...... 各种想法交替浮现,他变得坐立难安起来,忍不住想回莫府一探究竟。 第24章 局势动荡 虽然当时他避开了莫衍心脏,但毕竟气上心头,没有控制好力道,捅得深了些,又不知莫衍是否得到及时的医治,所以,对莫衍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这几日便总是梦到莫衍死了。 他恨莫衍,恨莫衍骗他,恨莫衍对他那么残忍,但到底那份周而复始的感情仍然扎根在心里,他无法不去在乎。 更何况,他知道,若不是刚开始他强迫于莫衍,莫衍也不会反过来那么对他。 毕竟,那个少年,初见时,是那么温柔,似雪一般。 他不想他死,他想要的,也不过是离开而已…… “贤弟在想什么?” 王周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没什么……” “可是怪愚兄耽误了行程?”王周面带愧色,问道。 “王兄说笑了,你肯送我回家,我已是感激不尽,又怎会为了这几天的时间怪罪你?” “那贤弟为何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为生意上的事情烦心?” 君天瑶摇了摇头,道:“一些琐事烦心罢了,不说也罢。还没问王兄此前为何会去千鹤山庄?” 王周怔了怔,片刻后才笑着说道:“昨日光顾着跟贤弟套近乎了,倒是忘了跟贤弟说这事了。我也是到处游荡时路过千鹤山庄,正好有亲戚常住于此,才去歇息两天,不曾想正好遇上大雪,便耽误了些时日。这倒跟贤弟的经历很相似。” 君天瑶看了他一眼,道:“王兄世居江南,也有亲戚在此处?” 王周笑道:“是呀,所以才说,我跟贤弟相遇是上天的安排。” 君天瑶看着眼前的笑脸,也笑了笑,道:“确实,是很特别的缘分。” 年关将至,寻常人家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都期盼着能过个好年。 但江湖上却波谲云诡,局势动荡,无人在意这年会过得怎么样。 一个月前,武林盟主一夜暴毙,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 与此同时,各方势力便开始明争暗夺盟主之位,全然不顾前任盟主尸骨未寒,吃相是非常难看。 一时间,整个江湖就像是个沸腾着的油锅,可谓是热闹非凡。 就在大家正围着锅看热闹时,有人突然往锅里倒了一盆凉水,让整个锅都炸了开来。 那倒水之人,正是盟主继任人选中呼声最高的千鹤山庄庄主——莫殷。 就在两天前,莫殷突然宣布,千鹤山庄暂时退出武林盟,而他本人也一并辞去了武林盟中的一切职务。 至于原因,只字未提。 按理说,千鹤山庄作为武林盟的领头羊,在武林盟如此混乱的时刻,莫殷是应该站出来主持局面的。 这一方面,是他肩负着这个责任;另一方面,这也是他竞选下一任武林盟主的绝佳机会。 可他偏偏一反常态,没有负起责任也就罢了,还主动放弃了竞选下一任盟主的机会,这从哪一方面也解释不通。 江湖上谣言四起,走到哪儿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此事。 君天瑶也是不胜其烦。 这虽离开了千鹤山庄,但每日听到的还是千鹤山庄。 搅得他本就烦乱的心,更乱了,甚至有些寝食难安。 第25章 重大变故 一旦千鹤山庄有任何风吹草动,他立马便会联想到莫衍,立马会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因为莫衍死了,莫殷才这么做的。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疯了。 “呼……好烫!” 门突然被撞开,王周咋咋呼呼的,将一个东西扔在了桌子上。 他定睛看去,是一份叫花鸡。 “贤弟,快来吃,刚烤好的。”王周说着将扒下的鸡腿递给了他。 他看着油光瓦亮的鸡腿,一点胃口也没有。“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王周闻言,顿了顿,看向君天瑶,只见他一脸愁容地站在窗前。 他看了看自己沾满油渍的手,扔下鸡腿,然后将手放嘴里嗦了两下,又胡乱地在身上擦了擦,才来到君天瑶面前,关切道:“贤弟这是怎么了?这一个月心事一天比一天重,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一个月前,他们刚离开小镇,便听到了武林盟主暴毙的消息,便商量着暂缓回家,趁机在江湖上游历一番,看看局势,好为以后做打算。 可这一个月来,君天瑶没有一天是开心的,而且情况还越来越严重,时常一个人坐着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兄之前说,有个常住在千鹤山庄的亲戚?”君天瑶突然问道。 王周愣了愣,方道:“对啊!怎么了?” “不知王兄与这位亲戚最近可有书信往来?” 王周有些疑惑地问道:“没有啊!为何这么问?” 这一问,倒让君天瑶愣住了,随即他自嘲地笑了。 先前,他还不相信王周说的在千鹤山庄有亲戚的话,现下竟想托那可能并不存在的亲戚打听情况。 可真是病急乱投医。 可目前,这是他唯一打听莫衍消息的渠道。 无论如何,他也想确认,那人是否还活着。 “我想,也许可以向这位亲戚打听打听是不是莫府出了什么重大变故,所以莫殷才突然退出武林盟的。” “重大变故?”王周似乎有些不明白。 “就是,比如说,莫庄主娶亲了,或者是莫府有什么人去世了之类的。”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江湖人皆知,千鹤山庄庄主向来有情有义有担当,不可能会因为怕麻烦而不去管深陷泥潭的武林盟。我想,这个节骨眼他选择完全退出,一定是发生了非常重大的变故,不得已为之的。” 尽管竭力掩饰,但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还是透出了些焦虑。 王周也没细问,只道:“行,那我便修书一封问问情况,只是这样,我们可就要在这个地方多逗留些时日等回信了。” “无妨,这里正好是交通枢纽,每日往来人数众多,能多打听些消息。” 此时,千鹤山庄,那身处漩涡中心的人,也确实没有闲着,每日忙得焦头烂额。 “还没找到人吗?”莫殷问道。 暗影道:“没有。这半个月出动了数百名影卫,都不见二公子的踪迹。” 莫殷闻言,又焦躁起来。 一个大活人,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半个月前,莫衍突然离府,不知所踪,他发现后立马派人去找,可那人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迄今为止,一点点消息都没有。 第26章 他死了? 他想莫衍一定是在刻意躲着他。 若是莫衍没受伤,那他也用不着如此担心。可偏偏,莫衍离府时,心口的伤才开始愈合,而且还正被那缘生蛊折磨着。 这种情况下,他岂能安心? 可又恰逢武林盟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变故,每日来找他的人络绎不绝。 他疲于应付,又对盟主之位丝毫不感兴趣。 不得已,他才对外公布暂时退出武林盟。 他决定,亲自出去找人,也正好能借机亲自了解一下江湖各方势力的情况。 于是,经过一番乔装改扮,他带着几名暗影离开了千鹤山庄。 他想,莫衍一定是去找君天瑶了,于是,根据暗影此前传来的消息,他日夜兼程直接去了邺城,也就是君天瑶此时所在的地方。 虽然,君天瑶为了避免意料之外的麻烦易了容,但他有暗影的指引,第一时间便找到了君天瑶下榻的客栈。 他们一行人进入客栈时,君天瑶与王周正在吃饭。 虽然暗影每隔几天便会在信中汇报君天瑶的情况,但直到亲眼看到了人,他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看了看人满为患的客栈大堂,朝君天瑶那一桌走去。 “敢问兄台,此处可否有人?”他朝君天瑶问道。 见君天瑶摇了摇头,他才坐下。 他吩咐暗影们去别处吃饭,自己叫来店小二点了几道菜与一壶酒。 君天瑶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的几名随从,心想他并非一般人物,便想与他攀谈一番,却不料王周先开了口。 “兄台贵姓啊?” “殷,殷切的殷。”莫殷面带微笑道。 “哦,原来是殷兄。敢问殷兄哪里人士?” “千鹤山庄……”见君天瑶猛地看向他,莫殷抿了口茶,接着道,“下的小镇,千鹤镇。” “原来竟是千鹤镇的人。”王周看向君天瑶,“贤弟,也许可以向殷兄打听打听消息。” 莫殷故作有些惊讶,道:“两位是想打听什么消息?” 君天瑶想了想,道:“殷兄可曾听说了千鹤山庄退出武林盟的事情。” 莫殷挑眉,道:“那是自然,我此来便是为了凑热闹,看看这盟主之位最终会由谁人接任。” “那殷兄可知,莫庄主突然宣布退出的原因?”君天瑶有些急切地问道。 莫殷摇了摇头。“那就不得而知了。” 王周见状,道:“殷兄,我那贤弟想问,殷兄可否知道千鹤山庄莫府是否出现了重大变故,比如说,什么喜事或者丧事之类的。” 莫殷顿了顿,道:“喜事嘛,倒不曾听说。至于丧事……我一个月前去千鹤山庄办事,路过莫府时,确实见到莫府门前有挂丧幡。” 一个月前,正好是他刺莫衍一剑的时候,同一时间,莫府挂了丧幡,君天瑶想,这足以说明莫衍已经死了。 他脑中一时间一片空白,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好一会儿,才渐渐回了神。 他以为,听到莫衍的死讯,他会伤心、会难过、会痛不欲生,可事实好像恰恰相反,他此刻内心异常平静,波澜不惊,比那千年的古井里的水还要平静。 第27章 新寡之人 他想,这样也好,反正那段感情迟早要放下。 “贤弟?你没事吧?”王周的声音响起。 君天瑶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只是,今日的客栈里似乎格外吵闹,怒骂声、嬉笑声、咳嗽声、窃窃私语声,无一遗漏,全涌进他的耳朵里,像有千万只蜜蜂在他脑袋里嗡嗡齐叫,扰得他头痛欲裂…… “贤弟?”王周看着已经第五次发呆的人,无奈道,“贤弟若是不舒服,便上楼歇着吧。” 君天瑶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他,然后愣愣地起身朝楼上走去,连句告辞的客套话都没说。 莫殷看着那人摇摇晃晃的背影,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庄主是否逼他逼得太紧了?”等君天瑶的身影消失后,王周突然说道。 莫殷闻言,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多嘴。” 第二日,直至午间,君天瑶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换了一件素白衣袍,头发也用白色的布条简单扎了起来,一双桃花眼里晶亮湿润,让看的人心都揪了起来。 莫殷看着那红肿的眼睛,联想到昨夜直至酉时才隐去的啜泣声,觉得王周说的对,他不应该逼他那么紧的。 他也不过是想确认,君天瑶对于莫衍是否真的没有了感情,那避开心脏的一剑,那仅换了十两银子的汉血玉都代表了什么? 还有今日这一身服丧的打扮又是什么意思...... 他想,君天瑶依然是喜欢莫衍的。 这正值年关,客栈里突然出现一个打扮得像是在服丧的人,自然引得大家纷纷看来。 “看什么看,再看挖出你们的眼睛喂狗!” 那“万众瞩目”之人冷冷的声音回荡在客栈大堂内,惹得好事之人又都窃窃私语起来。 眼瞅着君天瑶又要发怒,王周连忙上前拦住了他,小声道:“贤弟,出门在外还是少与人结怨为好。来来来,坐下,尝尝我刚买的糕点,看看味道怎么样。” 他说着,便拉着君天瑶坐到了凳子上。 莫殷喝了口茶,道:“不知莫兄弟为何这身打扮?” “关你什么事?”君天瑶语气不善地回道。 王周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看着莫殷不善的脸色,忙打圆场,道:“贤弟,这殷兄也是关心你嘛,何必生气?来尝尝糕点,还热着呢,这可是殷兄跑了好几条街才买到的。” “你刚刚不是说是你买的吗?怎么现在又变成他买的了?”君天瑶一点情面不留地拆穿了他,且语气格外不好。 这“新寡”之人,脾气还真是吓人。就在王周想着怎么能圆回来时,一阵咳嗽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他们朝门口看去,一身形佝偻的人走了进来。 那人一身黑衣,头戴黑色斗笠遮住了面容,全身上下没有露出一点皮肉,此刻正佝偻着身子,向柜台走去,他捂着心口的位置,边走边咳,仿佛每走一步都要咳嗽一声,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咳断了气。 “掌柜的,一间上房。”那人边咳边道。那声音嘶哑浑浊,仿佛嗓子曾在热油里滚过一遭。 第28章 可疑之人 “哪来的脏东西,也想住上房?”有人骂道。 “这位兄台,说话客气些,都是江湖同道,你住得上房,他人怎么就住不得?”有人反驳道。 “就是,狗眼看人低。” 客栈里吵了起来。 那人却置身事外,仿佛没听见一般,仍站在柜台前,等着店小二给钥匙。 小二翻了翻册子,然后朝着那人抱歉一笑,道:“这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所有客房都已经满了,你要不去别的家看看?” 那人又咳了两声,道:“柴房有吗?” 小二道:“有倒是有,可柴房又脏又乱,没法住人啊,客官还是去别的店看看吧。” “没关系......” 那人话没说完,就又有人高声说道:“我看茅厕就挺适合他......” 这个挑事的客人话未说完,便没了声音,再过一瞬,他竟硬生生倒在了地上,喉咙里正插着一根筷子。 没人看见到底是谁出的手,一时间大家都警惕起来。 “谁再敢出言不逊,下场同此人。”门外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众人齐齐往外看去,只见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也戴着一个斗笠,看不清容貌。 男子径直走到身形佝偻的人跟前,道:“虺,不是说让你在马车上等我,我找到了去接你吗?怎么又乱跑?你这咳嗽又严重了吧?”他此时声音温柔至极,与刚刚杀人时判若两人。 那叫虺的男子似是有些激动,咳得更厉害了,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我能......感觉到......就在附近,我想......” 那男子顺了顺虺的背,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别说话了,等我一会儿去找大夫。” 然后他又对着店小二恶狠狠道:“快点收拾出一间房间。” 店小二也是被吓傻了,哆哆嗦嗦道:“小......小店已经没有房间了,客官.......” 那男子不等店小二说完,便道:“那不是刚死了一个吗?还没空房?” 那小二吓得惊叫一声,结结巴巴道:“有......有......您稍等,我这......这就去收拾。” “快去!”那男子厉声道。 小二连滚带爬地去收拾房间了。 “青,别这样......”那叫虺的男子劝解道。 “他们那么对你,我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杀光!”青的语气中饱含杀气。 虺又咳了起来,边咳边道:“也有很多人替我说话的......” “好好好,你先别说话了,我也是一时着急才这样的。”那青语气中的杀气在一瞬间皆转换成了关心。 “两位兄台可需要帮助?”莫殷上前问道。 那两人闻言齐齐看向他。 他这才发现,那虺的斗笠下竟还戴着一副面具。 他心下疑惑不已,此人为何要层层遮掩面容? “多谢,暂时不需要。”青拒绝了他,随后扶着虺上楼去了。 “这两个人有些奇怪,要不要盯着?”王周来到莫殷身边,小声问道。 第29章 还好,不是一文不值 虽然那个叫青的刚来便杀了人,但莫殷觉得,那个被杀的人死有余辜,所以并没有把虺、青两人列入奸邪之列,只是觉得这两人有些奇怪罢了,他想了想,道:“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他看着虺的背影,联想到莫衍,心中涌出一丝忧虑,也不知莫衍现在何处,病情如何了。 进入房间后,青看了看外面,发现没人跟着,方关门落锁。 他摘了斗笠,放在桌子上,道:“外面没人,你也摘掉斗笠跟面具吧。” 虺闻言,将斗笠跟面具摘去,递给了他。 那面具下,是一张瘦得脸颊都凹陷下去的脸,全不似以前那般俊美无双。 “衍,我一会儿去找大夫,你的伤寒不能再拖下去了。” 莫衍点了点头,道:“还是叫我虺吧?小心隔墙有耳。” “行。”柳长青想了想又道,“你真的感觉到他就在附近?” 莫衍没有答话,他来到镜子前,扯开衣领,只见,那血线已蔓延到了脖颈。他咬了咬牙,道:“无论如何,得在我神智被控制前找到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随后,他看向柳长青,道:“委屈你陪我走这一趟了,府内暗卫都是我哥哥的人,我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我不想让他知道……所以,只能把你带出来。若万一我被控制了神智,你便把我这些天写的那些东西交给我,我一定会想起来的。” 说到此处,他神色有些落寞。“万一想不起来,看到这些东西,我也至少不会伤了他。” 柳长青听到此处,有些气不过,道:“你什么都为他想得那么周到,可他呢?捅了你一剑便不见了踪影,丝毫不在意你的死活,他根本就不配!” “不怪他……咳咳……是我……咳……伤他……咳咳……”莫衍情绪有些激动,又咳了起来。 柳长青立马安抚道:“好了好了,别说话了,我知道,你别激动,我马上去找大夫,先把你的风寒治好,再考虑其他。” 柳长青出门后,莫衍从包裹里取出一摞纸,是他最近连夜写的。 他在桌边坐下,细细翻看着那些纸。 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与君天瑶初见及后来的爱恨纠缠。 等翻到最后一页纸时,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纸上画着一块玉佩,再无其他。 那是他作为定情信物送给君天瑶的汉血玉。 他以为,君天瑶恢复记忆后没把玉佩还给他,是因为对他还有情,可不曾想,那人离府的当天,便把它送去了当铺,换了十两银子。 从栖鸾苑中随便拿一件去当,怕也不止这十两银子,可那人却偏偏拿了这块有特殊意义的玉去当,还仅要了十两银子。 他想,君天瑶一定知道,当铺掌柜会把汉血玉送还莫府。 至于为何仅换十两银子,不过是想借掌柜之口告诉他,他的一片真心,甚至包含一条命,在那人眼里,也仅值十两银子。 十两…… 他自嘲地笑了。 还好,不是一文不值。 他想,等黄展扬找到解蛊的方法之后,他便……不再纠缠。 第30章 结伴前往 心口又疼了起来。 他已分不清,是剑伤在疼还是缘生蛊在作祟,亦或者,是其他什么…… 这伤痕累累的身体,也许,早就该到了尽头。 等缘生蛊解了之后,他便将欠他的,全部还给他。 让这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缘生蛊,谓之缘生,实则缘灭。 过了几天,各路英雄豪杰成群结队地往清风崖走去。 因为武林盟最终决定,通过比武的方式遴选盟主。 这种事情,君天瑶自然要去凑热闹的,自诩正派的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场面他可是乐得观看。 莫殷观察了几天,没有发现莫衍的踪迹,他怕万一去了清风崖,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会错过莫衍,所以决定暂缓上山,先在山下看看情况。 不过,他把暗影都派了出去,一是为了保护君天瑶,二是万一莫衍上山了也有人告知他,三是为了打探各门各派的消息。 而莫衍发现,自从来了邺城,他身上那些血线的蔓延速度有所减慢,所以,他想,君天瑶一定也在邺城。 只不过,这几天他都在房间里养病,没有细细观察过其他人,暂时还不能断定谁是君天瑶。 经过几天的治疗,他的风寒之症明显好转,咳嗽也有缓解,所以,他便决定随大队人马一起上山。 临行前,莫殷嘱咐王周留意虺跟青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发现及时给他传信。 上山路上比较无聊,而君天瑶似乎还未从悲痛中走出,对王周爱搭不理,于是王周把目标转向了莫衍两人。 莫衍他们走得不快,不远不近地跟在队伍后面,王周拉住君天瑶等他们走近。 待走近后,王周凑上前问道:“两位也是去竞选武林盟主的?” 莫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身服丧打扮的君天瑶,才想起来,是与他们同住一家客栈的人。他想了想,道:“武林中高手云集,我们这种无名小辈,哪里有戏?” 王周,点了点头,道:“我与我这位贤弟也是去凑个数。要不,咱们几个结个伴,这天寒地冻的,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莫衍见他如此热情,也不好推脱,便应了。又见君天瑶情绪很是低落,客套道:“这位兄台家中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君天瑶闻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副“要你多管闲事?”的表情。 王周连忙赔笑,道:“我这位贤弟近日心情不大好,还望不要见怪。” 莫衍也没再问什么,本也是出于客套一问,并不是非要知道答案不可。 王周见状,又道:“我姓王,不知两位兄弟如何称呼?” “叫我虺即可,他叫青。”莫衍淡淡地回道。 如此刻意的掩饰身份,王周也不好追问什么,只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进一步弄清这两个人的身份。 从邺城前往清风崖,需翻过两座山头,虽说这两座山都不是很高,但前一段时间刚下完雪,山上气温较低,路面依然被冰雪覆盖,即便是习武之人,走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第31章 再见汉血玉 君天瑶足腕受过伤,虽然当时恢复得较好,但如此天寒地冻加上山路崎岖,走得久了,脚腕处还是开始隐隐作痛。 渐渐的,注意力无法集中,一脚踏到了空处。 而莫衍当时便在他边上,被他顺手拉了一把,没有防备,跟他齐齐往山坡下滚去。 还好,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他们并未受伤。 可山坡陡峭,且有一定高度,又有积雪覆盖,想要原路返回,基本是不可能的。 正好他们跌落之地,有一个山洞,恰逢天色将晚,又怕王周他们来寻时错过了,他们便商量暂且在山洞里等着。 他们找来柴火,生了火。 不大的山洞顿时被照亮。 他们这才发现,此处有刚刚生过火的痕迹。 想来是走在前面的,也有人掉下来过。 君天瑶看了看莫衍被划破的斗笠,道:“抱歉,连累你了。” 莫衍摇了摇头,道:“没事儿。” 他说完,不再理会君天瑶,在火堆旁坐下,从口袋里掏出汉血玉对着火光仔细检查起来,发现没有碎裂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 君天瑶自然是一眼便认出了这块玉。 他有些震惊地看向眼前之人。 此人难道是…… 可他想起这个人初入客栈时的样子,那么丑陋、狼狈,甚至连柴房都愿意住,又怎么会是莫衍,那堂堂千鹤山庄的二公子? 直到那个人感受到他的目光看向他时,他才收了目光。 可心里到底还是忍不住探究汉血玉落入此人手里的原因。 难道那掌柜的并没有把玉送还莫府?这似乎不太合理。 终于,他忍不住问道:“兄台这块玉可是汉血玉?” 莫衍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他,道:“你认识这玉?” 君天瑶点了点头,又道:“我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且问便是。” “我没记错的话,这玉应该是归千鹤山庄莫府所有,而且有价无市,不知为何会到了兄台手中。” 眼前人没有回答。 隔着面具,君天瑶看不到对方表情,自然无从得知对方的想法。 鉴于他的问题有些冒犯人,他又补充道:“兄台不要误会,鄙人对这些奇珍异宝比较感兴趣,也时常会收集一些,之前也托人打听过这汉血玉,知道莫府是没有出手计划的,所以才想知道,兄台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渠道可以买到这些有价无市的珍宝?” 莫衍看着那块玉,良久才道:“一个多月前,我从千鹤山庄的一家当铺买到的。” “哦?那不知兄台花了多少钱买的?” “十两银子。” 君天瑶听到此处,心中更疑惑了。 即使那当铺掌柜的没有把玉交还莫府,那也绝不可能如此不识货,只卖十两银子。 他想,这个人要么是江洋大盗,要么是莫府之人,趁莫府举办丧事时,偷了玉出来。 他想了想又道:“虺兄可有出手此玉的打算?” 这江湖上,敢打汉血玉主意的人不多。钱是一方面,没人敢接手也是一方面,毕竟,汉血玉是莫府传家之宝,谁拿了,就相当于招惹了千鹤山庄。 莫衍不由得对眼前人的身份好奇了起来。他问道:“兄台贵姓?” 第32章 对方的身份 君天瑶道:“莫。” “莫?”莫衍想了想,又道,“那莫兄打算出价多少?” 君天瑶盘算了一下,他那个小钱庄卖个十万两黄金应该不成问题,便道:“十万两黄金。” 十万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 莫衍掌管莫府这几个月,对现有的富商大贾、江湖世家也基本有所了解,他细细想了想,能一次性拿出十万两黄金、又姓莫的,似乎没有听说过。 不过,若是几十年前,倒不是没有可能。 当时的鄚阳莫氏世家正值鼎盛时期,虽不比千鹤山庄,但财力威望也不是一般世家可比的。 可二十年前,前任家主死后,便家道中落,一蹶不振。 如今,别说是十万两黄金,只怕是十万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也难于上青天。 所以,他想,眼前人一定是用了假的身份。 君天瑶见他一直不说话,又问道:“虺兄可是嫌钱少?” 莫衍笑了笑,道:“十万两黄金当然不少,只是,既然你知道这汉血玉归千鹤山庄莫府所有,为何还肯花巨额黄金来换取?你就不怕最后莫庄主找上门,钱物两空?” “我又不是偷的,他凭什么说拿回就拿回?我想那莫庄主也不是不讲理之人,若他真想这玉回归莫府,自然会拿相应的财宝来换,我又岂会财物两空?” “那我为何不自己去与莫庄主做交易,我想,他的出价,肯定不止十万两黄金吧?” “你......!”君天瑶忍不住有些生气,“不卖算了。” 莫衍却猛地看向眼前人。 这语气,这性子,为何那么像君天瑶?难道……? 可随即,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若君天瑶真想要这玉,当初便不会十两银子卖给当铺了,更何况,君天瑶又哪里可能拿得出十万两黄金? 而冷静下来,君天瑶越想越觉得奇怪。 若汉血玉真是此人偷得的,如此烫手的山芋在手中, 别说是十万两黄金,只怕是十万两银子他都肯卖,又怎么可能等着与莫殷做交易? 若不是偷的,那便是正规渠道拿到的。可他送去的那间当铺,就是莫府自己在外开的当铺,掌柜的当时是记了账的,不可能偷偷卖掉。 虺…… 难道是……悔? 他心跳如雷,忍不住再次看向虺。 那人的真容,被面具与斗笠层层遮掩。 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人,一定就是莫衍。 他还活着…… 活着便好…… 君天瑶揉了揉鼻子,忍住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莫衍,只见那人已将玉收了起来,正盯着篝火发呆。 已经破碎的斗笠纱帘下,是一张青苗獠牙的面具。 狰狞丑陋的面具遮住了印象中俊美的容颜。 君天瑶盘算着该如何摘掉这讨人厌的面具。 可还没等他想出办法来,王周与柳长青青便找到了他们,不得已,他只得放弃。 “虺,你没事吧?我都快要担心死了。”柳长青拉着莫衍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再次受伤,才松了口气。 第33章 武林盟主 “没事儿,你不用这么紧张。”莫衍笑着说道,语气也很是温柔。 君天瑶这才观察起这个叫青的人来。 青?难道是柳长青? 莫衍竟然把他放出来了,还带在身边…… “贤弟?”王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君天瑶回了神,看着一脸担忧的的王周,笑了笑,道:“我没事儿,烦劳王兄担心了。” 自他以为莫衍死了之后,便就再没有笑过。这一笑,可把王周吓得不轻,拉着他问东问西,直到确认他不是脑子被摔坏了,才放下心来。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他们便决定在这个洞里过一夜,明早再上山。 虽是生了火,但山洞里依然寒凉。 莫衍、王周有深厚的内力护体,自然不怕冷。 但君天瑶跟柳长青,没有深厚的内力,冻得只打颤。 莫衍见状,脱下外袍,披在柳长青身上。 柳长青心下感激不已,道:“你的风寒刚好,把衣服给我,万一……” 莫衍打断他,道:“无妨,你披着便是。” 柳长青也不再推拒,他紧了紧衣袍,往莫衍身边靠了靠。 君天瑶看在眼里,心中不知何滋味,他忍不住低下头,揉着隐隐作痛的脚踝、手腕。 他想,若是搁以前,莫衍一定会不顾反抗地将他按在怀里,帮他缓解疼痛…… 背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觉,他抬头看去,是王周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他身上。 两人一番推让,最后君天瑶拗不过,便妥协了。 “这柴火怕是坚持不到天亮,我再去外面捡点柴。”莫衍说着拿起剑就要朝外面走去。 君天瑶这才发现,他没有拿那把青龙剑。 “别去了,万一遇到狼群就危险了。我们几个挤一挤,能暖和些。”王周制止了他。 “王兄说的对,我们四个大男人,冻不死。”君天瑶说道。 莫衍也不再坚持,他们四人便搂抱成一团,凑合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便继续往清风崖走去。 经过一番长途跋涉,总算到了清风崖。 此时,清风崖已经聚了许多人,各大客栈也是人满为患。 他们最终也只能分两个客栈下榻。 莫衍看着镜子中已蔓延至下巴的血线,突然感到有些无力,已经没有任何抵抗的可能与必要了。 其实,这几天,他已经开始记不清事情了。 有时候,一些他自己做的事、他自己说的话,柳长青再提起来时,他却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他想,用不了几天,他便会被完全控制了,自此,便再也没有自己的意识,没有爱、没有恨、没有牵挂...... 他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那些写过的纸,似是要把过往刻在心里面。 自下榻于不同的客栈之后,君天瑶便再未见过莫衍。 再见时,是五天后,比武遴选盟主的擂台之上。 那人戴着那副青面獠牙的面具,打败了所有与他一起竞选盟主的人,成为了新一任盟主。 之前,他还没那么确定虺就是莫衍,直到那人使用了他以前的武功招式之后,他才确认了。 不过,他想不明白,为何莫衍要去当这武林盟主。 第34章 再回故土 先不说,在莫殷已宣布千鹤山庄退出武林盟之后,莫衍再去竞选武林盟主并不合适。 就以他对莫衍的了解来说,莫衍并不是重利爱名之人,又怎么会去当这个盟主? 这太不合乎情理了。 他本想找莫衍问个究竟,但自当上盟主之后,莫衍便与柳长青一起搬进了盟主府。 拜谒新盟主的人络绎不绝,他就更没有机会见到人了。 最后,形势所迫,他也只得与王周一起踏上回往江南的路。 回来的路上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王周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两匹马,所以,不到半个月,他们便到了目的地。 王周到了广陵以后,便与君天瑶告了别,隐于暗处保护君天瑶。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君天瑶心中百感交集。 两年了,外面的世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偃月谷一蹶不振之后,这个小镇反倒更繁华了。 他穿过几条街,来到一户人家前。 那大门上的锁已经生了锈,显然是很久没人开过了。 他查看了四周,确认没有行人后,翻墙进入了院中。 这个小院并不大,是两年前灭谷之战前夕他买的。 为的就是藏钱庄的地契及其他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 他当时也不过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院中杂草丛生,到处都是枯枝落叶。 他清理了东厕周围的一块地面,撬开地砖,拿到了钥匙。又翻了出去,开了锁,从大门重新进入。 屋内布满了灰尘,想要住人的话,得好好打扫一番了。 他从柜子的夹层之中取出了一个包袱,又打开来看了看,东西一样不少。 想来,如此破旧的人家,也不会有人惦记。 他背了包袱,往钱庄走去。 没一会儿便到了钱庄。 钱庄大门的匾额上,写着四个大字“天地银号”,是他当初胡乱起的名字。 以前倒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不吉利。 他自嘲地笑了笑,在千鹤山庄待久了,这些繁文缛节倒是深入人心了。 “请问,你找谁?”一个声音响起。 他循着声音来源望去,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以前没见过,想来是管事的新招的伙计。 “我找你们管事的。” 那伙计闻言将他引入了后堂,没一会儿管事的便到了。 那管事的已年过半百,眼神不大好使,眯着眼,细细打量着他。 君天瑶忍不住笑了,他将一个小小的玉印挂坠递给管事,道:“龙叔,别来无恙啊?” 那管事的看清玉印后,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是……掌……掌柜的?” “是我。两年不见,您老一向康健啊?” “康健、康健。”龙叔平复了激动的心情,问道,“掌柜的,怎么感觉您的容貌好像不太一样了?” 以前君天瑶每次来钱庄都没戴面具,用的真容,他现在想暂时先用假面,便一直戴着面具。 他屏退了伙计,道:“龙叔,我现在不便以真面目示人,暂且就用这幅面孔,麻烦您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第35章 王周身份 龙叔连连应是,又给君天瑶斟了茶。 “掌柜的,这两年你一点音讯也没有,我一直担心你出事了,这下我可算是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君天瑶笑了笑,道:“家中有些事,耽误了,一直没来,这两年,辛苦你了。” “嗨!哪里的话,都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又聊了些事情,没一会儿天色便暗下来了。 龙叔问道:“掌柜的在哪里下榻?” 君天瑶想了想,道:“我今天刚到这里。之前的房子太久没住,暂时没法住人,您一会儿给我取些银两,我去客栈住。” 就这样,君天瑶先在客栈住下了。他盘算着等把那个小院修葺之后,再开个酒楼,做点生意,在这个小镇定居下来,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没过几天,他的钱庄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王周背着包袱来找他,说是过够了刀尖舔血的日子,想在他这里混口饭吃。 君天瑶自是知道他在说谎,便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莫殷派来的人。 王周知骗不过他,便也承认了,并言之恳恳、情之切切地表明了自己是奉莫殷之命来保护他的,并不是来监视他的。 这话,君天瑶也是信的。 因为,他知道,莫殷不会做出不利于他的事情。 他心想,这修葺院子、开酒楼、打理钱庄都需要人手,而他现下身边也没有什么可信之人,不如就留下王周,反正,不留下他,他也会在暗处监视。 与其这样“敌”暗我明,还不如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得了,正好多个可以使唤的人,还不用自己出工钱。 想监视便监视吧。 保不齐以后莫殷亲自来了,他也能请他到新开的酒楼里,尽一尽地主之谊。 至于莫衍会不会从莫殷口中得知他的行踪,这一点他也完全不担心。 若是莫殷会透露他的行踪,那莫衍应该早就找到他了,何至于在去清风崖的路上,对他那么陌生? 于是,他便开始着手操办这些事情,可还没等他的酒楼开起来,便又发生一件大事,让他迫不得已再次远离故土。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道理,放在江湖上也是一样的。 君天瑶也一直等着看,莫衍这个新盟主能烧出什么火来。 可没想到,这第一把火就烧到了他自己身上。 莫殷传书给王周,说是新任盟主正在秘密缉拿偃月谷谷主,用不到了几天,人便会到广陵。 江湖上普遍认为,偃月谷亡于一年多前那场大战,现在的偃月谷早已名存实亡,一盘散沙,哪来的谷主? 莫殷也不知新盟主所要缉拿的偃月谷谷主是指谁,只传书给王周,让君天瑶当心注意。 广陵镇距离君天瑶现居的松石镇也不过一两天的路程,也就是说,莫衍的人马很有可能已经到了松石镇。 君天瑶有些想不通,莫衍怎么会知道他在松石镇? 他刚开始有些怀疑莫殷,可莫殷的传书恰好又说明,莫殷并不知道新任武林盟主就是莫衍,所以不可能是莫殷出卖了他。 第36章 再见之时 难道是王周? 可王周是莫殷派出来的,那他一定是莫殷非常信任之人,没有理由背叛他。 难道王周是细作? 可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据这一年的观察,他以前派去莫府的那些人全都消失了,说明莫府在纠察细作方面有很强的能力。 那能得到莫殷信任的人,自然不可能是细作。 难道,当初跟着他的,不止王周一个人? 想到此处,他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叫来王周,细问之下,才知道,从离开莫府开始,确实还有人一直跟着他们。 可他随即又有了新的疑惑,若另一个人真是莫衍派出的,按理说,莫衍早就知道了他的行踪,为何在去清风崖的路上,会装作不认识他?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离开松石镇,才是首要的。 于是,他简单收拾了行囊,便与王周一起上路了。 可是,他们还没出镇,便看见一堆人马涌了进来。 那为首的男人吩咐道:“把严镇口,一只鸟也不许飞出去。” 人群里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为首的男子见状又道:“武林盟正在抓捕逃犯,委屈各位在此稍候片刻,盟主马上就到。” 君天瑶、王周对视一眼,皆悄悄隐于人群后方,打算趁机混出去。 不一会儿,一顶轿辇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人群突然攒动起来,皆争相往前挤去,想一睹新任武林盟主的风采。 君天瑶被挤到了更后方,但也忍不住朝那轿辇上的人看去。 那辇上,莫衍正拿着一沓纸翻看,他依然带着那副青面獠牙的面具,看不清表情。 而他边上,是柳长青。 柳长青没有遮掩面容,此时,正轻轻靠在莫衍身上,神情温柔。 “发什么呆,走了。”王周拽了拽他。 此去一别,也许经年不见。 他还是忍不住又回头往那轿辇看去。 岂料,莫衍突然转头看向了他们这边。 他心中猛地一跳,赶紧转过了头。 心有余悸的同时,心中涌起一丝疑惑,那人的眼神,为何如此冷漠、可怕? 来不及细想,王周便拽着他,走出了人群。 “好险!”王周长出一口气,他看了看四周,“看这架势,估计镇外也会有人守着,这可怎么出去?” 君天瑶想了想,道:“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会遇见一座山,翻过这座山,便能到达临镇,虽是临镇,但若走官道,会经过一条水路,这水路上没有大型船只,他们的人想全数过去,得花些时间,应该够我们离开了。” “那赶紧走吧,还等什么?”王周拉着他就要往前走去。 “慢着。”他叫住王周,“那山上,时常有狼群出没,你我二人,怕是难以完整翻过那山。” 王周又犯难了:“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等着被抓吧?” 君天瑶道:“你之前说有人自千鹤山庄出来便跟着我们?现在,他还跟着吗?” 王周道:“自在钱庄住下后,便再也没有感受到过他的行踪。” 第37章 另一个人的身份 “可以引他出来吗?”君天瑶问道。 王周想了想,道:“可以试试,不过得离开闹市。” 于是他们两人朝那座山走去。 等来到山脚时,王周隐于暗处,只君天瑶一人朝山上走去。 王周远远的跟着君天瑶,暗中观察。 这样走了大概有一刻钟,他看见一个身影闪过,便迅速跟了上去。 “站住!”他追上前,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那人见状,转身朝后跑去,却被君天瑶挡住了去路。 那人这才发现,自己被下了套。 “跟了这么久了,是不是该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了?” 那人笑了笑,道:“天瑶公子果然聪慧。”他说完竟自己主动摘了面罩。 王周细细打量了他,想不起来是否有见过,坦言道:“不瞒你说,我也是莫府的暗卫,但好像之前没有见过你。” 那人道:“我一直负责栖鸾苑的事情,而你应该是飞鹤居的,没见过也正常。”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君天瑶问道。 “李涵。” 君天瑶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也不再耽搁,道:“两位,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如果要上山,得赶快了。” 李涵道:“我奉命保护天瑶公子的安全,自然是公子去哪里,我便跟去哪里了。” 于是他们三个便结伴上山了。 细聊之下,君天瑶才得知,李涵确实是莫衍派出来保护他的。 而且,李涵也并不知莫衍已离开莫府的事情,且曾多次给莫衍传信告知他的行踪,但皆未收到回信。 最近的一次传信便是他定居在松石镇之后。 君天瑶想,这最后一封信一定是送达了,不然,莫衍不可能这么快找到松石镇。而之前的那些信,十有八九是因为莫衍离府后居无定所,所以没有送达,这也是莫衍在去清风崖的路上对他那么陌生的原因。 他忽然有些担心他的那个小钱庄,不知道能不能再次幸存下来。 而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并不无道理。 天地银号前停落着一辆轿辇,周围也被重重把守。 银号内,莫衍正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手里那一沓纸,而柳长青正站在他边上。 龙叔跟伙计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家,何曾见过这种架势。 过了一会儿,那之前街上为首的男子从后院走了进来,他径直来到莫衍身边,道:“盟主,后院都搜过了,没有人。” 莫衍没有答话,依然在翻看着那一沓纸。 柳长青见状,来到龙叔与伙计面前,道:“你们别怕,武林盟只是在抓捕逃犯,只要你们配合,便不会伤害你们。” “逃......逃......逃犯?” “嗯。就是你们掌柜的,他人现在哪里?” “掌......掌柜的是逃犯?”龙叔一脸震惊地问道。 “是,他可是武林盟重犯,窝藏重犯可是要连坐的。”柳长青恐吓道。 龙叔跟伙计更是吓得丢了魂,哆哆嗦嗦道:“我们也不知道啊,掌柜的很少来钱庄,两年前他突然消失,直到半个多月前才回来。” 第38章 翻越狼山 “那他此次回来后,在何处下榻?”柳长青继续问道。 “听掌柜的说,是暂时住在客栈,但没说是哪家客栈。” 柳长青来到莫衍身边,问道:“虺,要封锁所有客栈吗?” 莫衍终于收了那沓纸,随意递给柳长青,道:“不必了,我想他已经逃出松石镇了。” 柳长青又问道:“那镇上各个出口还要守着吗?” 莫衍闻言,对着那先前为首的男子,道:“青峰,传令下去,所有人轮番休息,随时待命。” 柳长青来到莫衍身边,也不避讳,当着一众人的面,握住莫衍的手道:“虺,你想吃些什么,我派人去订酒席。” 莫衍没有抽回手,只道:“好久没出来了,我们一起在这镇上逛逛吧。” “盟主,这个钱庄还守着吗?”青峰问道。 莫衍想了想,道:“正常营业,派人在暗处守着,若君天瑶回来,立刻抓捕。” 君天瑶他们到了山上才发现,这山上真的是荒无人烟,连条路都没有,半人高的荒草丛中,有无数只发光的眼睛蠢蠢欲动。 远处,此起彼伏的狼叫声若隐若现。 弯月早已隐去,他们借着淡淡的天光勉强辨得清方向。 突然,一声更清晰的狼叫声响起。 听那声音,应该在百步以内。 紧接着,似是回应一般,狼叫声便一声接着一声,声震四野,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三人都不禁握紧了佩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紧紧盯着四周,生怕一个不慎,便葬身狼腹。 “遇到狼群了,得小心了。”王周提醒道。 “听这声音,得有二十多只。”李涵道。 “这山上人迹罕至,而山口又有防狼设施,这么多狼,估计多以同类为食,生性残忍、好斗,最好不要以硬碰硬。”君天瑶道。 他们说着,已走出那片荒草地,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视野也跟着开阔起来。 他们这才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处洼地,三面高坡,一面荒草丛,是极其不利的地形。 “快看那坡上!”王周惊呼出声。 其他两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北面的山坡上,正蹲着一只狼。 那狼吐着猩红的的舌头,瞪着亮如灯笼的眼睛盯着他们三人,垂涎三尺,像是在等待着一顿美餐。 “妈的,遇到狼王了。”李涵骂道。 他话音刚落,那狼王便伸长了脖颈,引天长啸,山坡上顿时出现了数只眼睛,就连背后的荒草从中也“沙沙”作响。 “这怕是上百只都有了,可真是腹背受敌,不硬拼恐怕是不行了。”王周道。 他们三人立马调整了队形,相背而站,警惕着四周狼群的动向。 山坡上的眼睛突然动了起来,狼群朝他们飞奔而来。 “来了,迎战。” 虽说,君天瑶武功不是很高,但王周与李涵也算得上是江湖上排得上号的高手了,但他们与狼群大战了近半个时辰,斩杀了数不尽的狼,依然无法突破重围。 血腥味飘荡在树林里,引来了更远处的狼只。 如此寒冷的深夜,他们三人皆是大汗淋漓,粗喘不止。 第39章 放火烧山 “这样下去,迟早要力竭。”君天瑶道。 “妈的,这狼怎么杀不完。”李涵骂道。 君天瑶迅速环顾了四周,他们所在的洼地很空,没长几棵树,草也寥寥无几,是天然的隔火带。 “你们俩会轻功吗?”君天瑶问道。 “不会还当什么影卫?”李涵答道。 “正北山坡上那棵树能飞到吗?” 王周、李涵往山坡上看去,有一棵高耸的树,树中间靠上的部分,长出许多枝杈,适合站人。 他们异口同声答道:“能。” “但我飞不到,所以你们得带着我一起飞上去。” 他话音刚落,便觉身体腾空而起,再次睁开眼时,已经站在了树杈之上。 狼群紧紧随着他们狂奔至树下,围着树,嚎个不停。 “乖乖,这要是困了,一不小心掉下去,可就尸骨无存了。”李涵看着树下的狼群心有余悸道。 “接下来怎么办?”王周问道。 “放火烧山。” 山下便是松石镇,这万一火势控制不住,很有可能殃及无辜。 王周、李涵皆是千鹤山庄之人,平日里深受莫殷教诲,既不会也不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连连推脱。 君天瑶只得道明利害。 “上山时那些防狼设施你们应该也看到了,这座山上的狼群早就为害一方了,基本上每隔几天就会有狼咬人的事件发生。 “人们也是深受其害,但又无可奈何,我们不如趁机替他们清除了狼患。 “正好武林盟的人在,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们也不会放任镇上的人不管。这样,我们逃离狼口,镇上清除了狼患,武林盟得到了名声,三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大家快看,山上着火了!”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人喊道。 众人纷纷朝山上望去,只见那座常年被狼群霸占的山头,燃起熊熊烈火,火光照亮了天际,滚滚浓烟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火苗,顺着风向,正朝着山下的方向扑来。 人群中议论纷纷。 “那山上人迹罕至,怎么会着火?” “想是上天也看不惯那群害群之狼,替我们出口恶气。使劲烧,烧死那群饿狼才对。” “诶,你这个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感情你家离山远,不怕被烧着是吧?” “嗨!我家就惨了,先前就经常被饿狼骚扰,现在又面临火灾。” 莫衍跟柳长青正在街上闲逛,正巧遇见了这一幕,他朝着青峰道:“青峰,山脚当时派人守了吗?” 青峰闻言,有些慌乱,道:“回......回盟主,因此山上饿狼成群,是天然的防护屏障,所以......所以......” 莫衍闻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自作主张!” 青峰连忙跪地,道:“属下该死。” 柳长青见状,打了圆场,道:“虺,这事儿也不全怪他,谁能想到,那君天瑶敢自投死路?” 莫衍闻言,冷笑一声,道:“不愧是曾经的偃月谷谷主,胆识谋略过人。想必这火也是他为了脱身而放的,真是一箭双雕,既能助自己脱身,又能拖住我们的人救火。” 第40章 逃出狼山 柳长青闻言,道:“这话不假,可也正好说明他歹毒至极,只顾自己脱身,全然不顾镇上百姓的死活。” 莫衍看向那蔓延速度有所减慢的山火,道:“火想蔓延至山下想必没那么快,但山火必然会导致部分饿狼往山下逃窜,只怕这些受惊的饿狼会更难对付。 “青峰,你立刻派人去报官,然后召集我们的人马,一部分前往山脚下,筑起屏障,确保不放一只狼下山,另一部分人运水至山脚,防止火势蔓延至镇上。” “是。”青峰得令,打算离开,又被莫衍叫住了。 “翻过这座山头是哪个地方?”莫衍问道。 “南郡。若是走官道,会经过一条水路,水上没有大型船只,一船只能走几人。” 莫衍冷笑了一声,道:“知道了,你先去吧。” 青峰走后,柳长青道:“你想带人去南郡堵人?” 莫衍道:“想必下山的路不如水路好走,等他们到南郡时,我们估计也到了。而他们不仅经过了一天一夜的翻山越岭,还大战了狼群,肯定会找客栈吃饭歇息,到时候,我们只需要查看客栈入住名册,便可以比较准确的锁定目标了。” 柳长青点了点头,道:“我随你一起去。” 莫衍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道:“那君天瑶敢翻越狼山,身边肯定有高手保护,此行定会很凶险,你还是先留在松石镇吧。而且,这里的情况,青峰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你也好帮帮他,我们在清风崖汇合。” 柳长青看着眉目如旧,却表情冷漠的人,也不再坚持跟着。 当初,他趁着莫衍刚被控制神智,记忆混乱时,将处理后的那沓纸交给了莫衍,成功将发生在君天瑶身上的故事移花接木到他自己身上,还把莫衍的一身伤嫁祸给了君天瑶。 他本只是想诱莫衍把他当成爱人而已,让其远离君天瑶。 但缘生蛊的力量过于强大,莫衍整个人都变得冷漠无情,那沓纸上的内容,对于唤醒莫衍原本的神智作用不大。 那个眉目如画、温柔若水的千鹤山庄二公子,似乎真的从这个世间消失了,徒留一副被替换了魂灵的冷漠的躯壳。 他曾心想,既然缘生蛊是一种极其淫邪的蛊,那莫衍总该热衷于那种事情的,可任他如何投怀送抱,莫衍也是无动于衷。 相反,莫衍在听到“君天瑶”这三个字时的反应似乎很特别。 每次提到这个名字,莫衍眼中就会闪现出异样的光芒。 戏谑、疯狂、占有、侵略…… “咳咳咳咳……” 有几个人影从烟雾弥漫的树林子中跑了出来。 “咳咳……总算跑出来了,差点没憋死。”是王周的声音。 即使是逆风而逃,他们几人也被呛得不轻。 君天瑶咳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他深吸一口新鲜空气,道:“别放松警惕,赶紧下山,小心遇到受惊逃窜的狼。” 他们三个不敢耽搁,快速下了山。 到了南郡已是深夜,仅剩一家客栈开着门。 他们几个皆有些疑惑,为何这么晚了客栈还开门迎客? 可也确实没太多力气考虑其他,也顾不了太多,进店租下了仅剩一间的客房,然后点了几碗饭加几个小菜,便进房休息了。 第41章 包围客栈 “这个客栈有点奇怪,晚上要格外当心。”君天瑶道。 “放心,我跟李涵轮流放哨,你尽管休息便是。”王周说道。 君天瑶的精力自然比不上武功高强的暗影,也不客气,只道:“那就麻烦两位了。” 而客栈的另一间客房内,莫衍正站在窗前,看着远处山头另一侧忽明忽暗的火光。 “盟主,果然不出你所料,有三个灰头土脸的人刚刚来到客栈。” 莫衍眸中闪现出异常的光芒,冷笑一声,道:“去松石镇调人,连夜包围客栈。” 后半夜,李涵、王周换班时,却听到窗外有阵阵脚步声。 他们对视一眼,来到窗边,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外看去,才发现这个客栈已被团团围住。 他们蹑手蹑脚来到床边,叫醒了君天瑶,示意君天瑶看窗外。 君天瑶来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一个小缝,往下看去,便见一群举着火把的人,已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看那装束,明显是武林盟的人。 那人为何,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默默叹了口气,君天瑶道:“你们两个,谁能确保逃出重围?” 王周看了李涵一眼,道:“他武功应该比我高。” 李涵点了点头,道:“有什么吩咐?” 君天瑶面色凝重。 “我写一封信,你替我交给莫庄主。”顿了顿,他又道,“交完信后,不必回来找我们了。” 随后,他又对着王周,道:“他们的目标是我,明日,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你趁机走吧。” 逃亡这么久,王周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丧气。 哪怕是面对杀不完的狼群、熊熊燃烧烈火,他也是一副主宰者的模样,何时如此失魂落魄过。 他心中也不好受,道:“说什么丧气话,你我义结金兰,如此时候,我岂能弃你而去?” 君天瑶知他不肯走,笑着说道:“可不是让你去享清福,你得帮我去看着那个钱庄,我老了能不能衣食无忧可就全靠大哥了。” 王周岂能不知,君天瑶只是找了个借口想让他走而已? 他也想留下,但又怕万一自己被抓住,反而有可能成为对方掣肘君天瑶的筹码。 进退之间两难,心中烦乱不已。“我真是个废物!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 君天瑶安慰道:“王大哥何必妄自菲薄,放心吧,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说完这话,他忽然想起,昨天大街上,莫衍冰冷而没有温度的眼神及柳长青幸福的神情。 他想,也许这次,他真的不会好过了。 谁会对一个毫不犹豫拿剑刺向自己心口的人留情? “盟主,我们的人马已将客栈包围,要抓人吗?” 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昭示着主人心情很是愉悦。 一想到君天瑶马上就要落入他的手中,再无所遁形,莫衍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 “这么快便抓到了,真是无趣。”说到此处,他轻笑一声,眼中闪现出骇人的光芒,“想办法把其余两个人弄走,本盟主,要好好消遣消遣。” 他的语气很是轻松,但却让听的人感觉毛骨悚然。“盟主的意思是?” 第42章 再见时 “我是什么意思,与你无关,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即可。” 那语气听起来似乎更没有温度了。 “可......可我们无从得知那三人中,谁才是君天瑶。” 莫衍扯起嘴角,淡淡道:“那便都抓了,明日我亲自审讯。” 楼梯上传来“咚咚咚”的声响。 黑暗中,屋内三人皆是一惊。 君天瑶将刚写好的信交给李涵。“请替我转交给莫庄主。” “好!我定当不辱使命。” 他话音刚落,屋外便亮起了火光。 “快走!” 来不及再说些什么,李涵翻窗而出。 他附在墙壁之上,待得片刻,确保底下的守卫未发现他的踪迹后,他才翻身跃上屋顶。 君天瑶关了窗,来到桌前坐下,对着王周道:“你也走吧。” “来不及了,我此时走,不但自己难以脱身,还很有可能会连累到李涵。”王周笑得坦然,“庄主给我的任务是保护你,如果我为护你而死,那也算是死得其所。” 君天瑶笑了笑,道:“王兄言重了,他……不会滥杀无辜的。” 他心中不知何滋味。 似乎对于莫衍来说,只有他是不无辜的,只有他是不可以被饶恕的。 这一夜,客栈里,无人入睡。 君天瑶在桌前坐了一夜,而武林盟的护卫们则在房外守了一晚。 仿佛是商量好了一般,一整晚,都无人越界。 直至辰时,“吱呀”一声门响,打破了这份宁静。 “盟主。” 屋外响起护卫们问安的声音。 紧接着,“咚咚”的脚步声响起。 那脚步声不疾不徐,一声一声落在君天瑶心头。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束光射了进来。 君天瑶忍不住眯起眼来,朦胧间,只见一人背光而立。 待得眼睛适应了光亮后,他睁开眼细看去。 不出所料,门口正是那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 为首的护卫环视了屋内,却只发现了两个人。 他心中暗道不好,走进屋内搜查了一圈,未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盟主,跑了一个,我等一整晚都......” 莫衍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他要的,也仅仅是君天瑶而已,其他人,无关紧要。 他在看到屋内两人的第一眼,便确定了,谁是君天瑶。 他走进屋内,来到桌前,看着君天瑶,心中似有什么就要翻涌而出。 “放了他,我随你处置。”君天瑶说道。 一整夜未喝水,他嗓音有些哑。 “随我处置?”似乎这是句难以理解的话,莫衍喃喃地念了好几遍,才笑道,“看来,这个人对于我而言,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筹码。“ “你休想利用我来威胁他。”王周说完,突然拔剑朝莫衍刺去。 莫衍轻而易举避开了他的攻势,顺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打落了他的剑。 王周见状,又去抽君天瑶的配剑,却被君天瑶制止了。 “你不是他的对手,别白费力气了。” 莫衍闻言,有些诧异,再看向君天瑶时,却见那人站起身来。 君天瑶捡起王周的剑,递给王周,道:“走吧。” 第43章 我随你处置 王周还未说话,便听莫衍道:“他走不走得了,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听着那人冷漠的语气,君天瑶忽然有些心累,他叹了口气,道:“那你想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便被莫衍一把拉到身前。 莫衍抬手摸上他的脸,然后又慢慢向他的后颈处摸去。 只片刻,又放开了他,道:“君谷主都不肯坦诚相待,还谈什么条件?” 君天瑶顿了顿,方抬手揭掉人皮面具。 莫衍挑起他的下巴,细细端详着眼前这张俊美的脸,道:“如此样貌,怪不得有人冒死护你闯狼山,怕不是,早就尝过了牡丹花的滋味,做个风流鬼也不亏。” 君天瑶不可置信,眼前人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把他当成什么人?卖身求荣的妓子? 他心中阵阵刺痛,眉头紧紧蹙着,闭目不再言语。 这副漠视的神情,轻而易举地激怒了莫衍,他心中涌起一股无名之火,指着王周道:“来人,将此人拉出去,乱刀分尸。” 君天瑶心中无比震惊。 这话,竟然会从莫衍口中说出,还说得那么云淡风轻,仿佛他嘴里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只蝼蚁。 他难以理解。 不过才数月不见,那温柔善良的千鹤山庄二公子,竟然性情全变,把人命看得如此轻贱。 王周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叫虺的,老子皱一下眉头,下辈子投胎给你当孙子。” 君天瑶这才想起,莫衍早已改名易姓。 成为盟主那天,他当着全天下人的面介绍自己:无名无姓,自称曰“虺”。 虺,是悔?还是毁? 回神时,王周竟已朝外走去。 “慢着!”君天瑶喊住了王周,“王大哥忘了昨晚答应我的事情了吗?” 王周气不过,愤恨道:“贤弟,我又怎么忍心让你受这种道貌岸然之人的侮辱?” “他对我的态度不会因为你的生死而改变。” 莫衍正把玩着桌上的茶杯,闻言,嗤笑一声,道:“可真是……郎情妾意啊。” 话音刚落,那杯子便已碎在掌中,血水顺着指缝流了下来,滴落在桌子上。 君天瑶没有理会莫衍,对着王周道:“走吧,让我最后做一件好事。” 王周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莫衍命令道:“都退下!” 王周骂骂咧咧地被护卫带走,屋内仅剩了君天瑶与莫衍两人。 “君谷主打算拿什么交换那个人的命?”莫衍先开口问道。 他的手正滴着血,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君天瑶,眼睛一眨也不眨。 君天瑶未答话,他取出药箱,来到莫衍身边,仔细替他包扎了伤口。 一如,上次在莫府替莫衍包扎手臂时一样。 可如今,一切已物是人非。 轻叹一声,正欲转身离开,却被一把抓住了手。 莫衍不顾手上的伤,将君天瑶拉近自己。“君谷主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君天瑶挣脱不得,血水已透过纱布染红了他的手。 他看向莫衍,却只看到那双青面獠牙的面具下,笑意不达眼底的眼睛。 他心下一颤,不知如何回答。“我……我……” 莫衍轻笑一声,捏住君天瑶下巴,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君天瑶的下唇,暗示极为明显。 君天瑶咬了咬牙,道:“我……我随你处置。” 莫衍闻言,放开他,道:“君谷主想好了再回答,这个答案,可是要换一条人命的。” 第1章 心甘情愿 君天瑶不知为何,莫衍会变得如此冷漠,半分情感都没有。 似乎那一剑,斩断了他与莫衍之间的一切过往,就连那曾经亲昵的称呼也被“尊称”所代替。 虽然,这“尊称”中,并无几分尊重,更多的只是戏谑。 他认命般答道:“我……服侍你……” 莫衍未置可否,眼中戏谑之色却更浓了。 君天瑶咬了咬牙,伸手去解莫衍的腰带,他心中屈辱万分,面上不自觉也流露出屈辱之色。 莫衍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脸色晦暗不明。 忽然,他挡住了君天瑶的手,冷冷道:“君谷主要是不愿意,本盟主也不会强人所难。” 好一会儿,君天瑶才道:“我愿意,我……心甘情愿。” 他在莫衍脚边跪坐了下来,却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莫衍仿佛也极有耐心,好整以暇地盯着君天瑶。 好一会儿,君天瑶才直起了腰身,他身体向前倾去,用牙齿去解莫衍的k头…… 王周被迫跪于门口,他被死死按住,嘴里塞满了布条,丝毫挣脱不过,只一双眼睛紧盯着房门,目眦尽裂。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传来男人暗哑的声音。“放他走。所有人撤到楼下。” 守卫得令后,将王周扔出了客栈。王周看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客栈,只能恨恨地离去。 “人我已经放走了,守卫也已屏退。君谷主,我可是守信之人。” 君天瑶此刻脑袋里嗡嗡作响,他紧闭着双眼急喘着气,俊美的脸上w秽一片,遮住了先前的清冷高傲。 莫衍看在眼里,只觉气血翻涌,更是起了凌辱之心。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抬起壶身,将里面的茶水往君天瑶脸上倒去。 冰冷的茶水顺着眉眼,流进嘴里,再顺着下巴滴落,冲淡了x味,却让本就w秽不堪的脸更显狼狈。 “这么漂亮的眼睛,遮住了多可惜,洗洗吧。” 淡漠的声音,如张着尖牙利爪的魑魅魍魉,向君天瑶扑来,将他的心撕得血肉模糊。 他抬起衣袖,将脸擦拭干净。 自上而下看去,只见他眉头紧紧蹙着,睫毛轻轻颤动,莫衍又命令道:“抬起头来。” 君天瑶身形一颤,却没有动作。 他害怕看到那副冰冷的面具,害怕看到那副面具下没有温度的双眼。 见他不肯抬头,莫衍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却见那双桃花眼中一片s润,水珠凝结于睫,将落不落,动人得很。 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莫衍不仅没有心生怜惜,反而更起凌虐之意。 捏着下巴的力道逐渐加大,君天瑶吃痛,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身子往后缩去。 “继续。”莫衍暗哑的声音响起。 君天瑶这才掰开莫衍的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他跪得有些久了,腿都麻了,眼前也阵阵发暗。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道:“去床上。” 话音刚落,他便觉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便被放到了冷硬的床上。 此刻,莫衍正撑着胳膊,将他圈在自己与床铺之间。 而他,也紧紧搂着莫衍的脖子。 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处。 君天瑶鬼使神差地抬手想去摘掉那丑陋的面具。 可他的手刚触及面具,便被莫衍紧紧握住了。那力道大的,仿佛要将他的手捏碎。 “不该动的,别乱动。”隐含怒火的声音响起。 第2章 逃脱不得 君天瑶这才回过神来。 脸一模一样又能怎样?那人的心早已不似从前。 他用力抽出手,然后想去解莫衍衣物,却反被莫衍一把按倒在床上。 他一惊,抬手挡住了不断靠近的莫衍。 莫衍哼笑一声,道:“解你自己的。” 君天瑶身子僵了僵,在莫衍如狼似虎的注视下,慢吞吞地解开了自己的衣物。 “留着裤子做什么?”莫衍问道,语气里却听不出一丝情绪。 君天瑶咬了咬牙,道:“躺着没法脱。” 莫衍这才松开了他。 他直起身来,在莫衍的注视下,将自己的衣物尽数除去。 莫衍紧紧盯着他一s不g的身体,眼中却皆是戏谑之色。 君天瑶压下心中的痛楚与难堪,又伸手去解莫衍的上衣。 莫衍猛地抓住他的手,语气危险道:“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不该做的事情别做。” 这上床哪有不脱衣服的道理?君天瑶不知他是何意,呆坐着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莫衍早被他勾起了火,哪知他突然停了下来,便自己主动脱了鞋,上了床,然后出声催促:“可以了,别磨蹭。” 君天瑶这才知道,他是不肯脱衣服,心中泛起阵阵刺痛。又知自己逃脱不得,无奈之下,只得攀着莫衍脖子,坐进了莫衍怀里…… 柳长青根本无心救火,他独自搭着船来到了南郡。 刚登岸没多久便发现了这座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客栈,不顾阻拦,他来到了二层客房。 倾耳听去,里面两人正在共度夜月花朝。 粗制滥造的床板“吱吱呀呀”地响着,刺耳得很,却难掩声声呜咽及男人如野兽般的cx之声。 他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朝楼下走去。 莫衍再出来时,已至黄昏,他看见大堂里坐着的柳长青,有些吃惊,道:“你怎么来了?” 柳长青强颜欢笑,道:“担心你便来了。人抓到了?” 莫衍有些不自在地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内正软瘫在床上的人,轻咳一声,道:“嗯。” 柳长青见状,心痛不已,攥紧了藏于袖中的手,表面上依旧笑着问道:“那我们何时返程?” “松石镇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莫衍未答反问道。 “狼群已尽数除去,火也灭得差不多了。看天色,今晚会下雨,应该不用太费神了。” 莫衍闻言,又回头看了一眼,过了片刻,方道:“过两日再启程吧。” 没想到,这才一天的功夫,君天瑶便又抓住了被控了神智后的莫衍的心。柳长青心中不甘,道:“万一雨大了,路上泥泞湿滑,就又得耽误很多时日了。” 莫衍极不悦别人对他决定的事情指手画脚,有些不耐烦,道:“不必多言,我自有计较。” 随即他喊来守卫吩咐了些什么,又转身进了屋内,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再给柳长青。 柳长青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只把这笔账算在了君天瑶头上。 莫衍站在床边,看着瘫软在床、昏迷不醒的人,眸光晦暗不明。 从见到君天瑶的那一刻,他的情绪便已完全失控。 想要摧毁此人,折磨他,占有他、迫他屈服、迫他求饶。 第3章 信不信我杀了你? 看着君天瑶受辱至此,他心中畅快至极,只恨不能将他变成自己的专属玩物,藏于锦绣楼阁,日夜亵玩。 可称心如意之后,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时,他又忍不住心生怜惜。 悔恨、痛苦、懊恼铺天盖地向他袭来。 身体里似乎住着两个人,要生生将这副躯壳撕毁...... 不...... 为何要怜惜他? 给自己下蛊,生生拆散自己与爱人,将自己变得不人不鬼,让自己差点命丧黄泉的,不正是这个人吗? 他是咎由自取、自食其果,岂该怜惜? 他突然下令,连夜启程,返回清风崖。 君天瑶是被晃醒的。 他睁开疲累的双眼,环视了四周,发现,他正躺在一辆马车之上。 而一旁,是正在挑灯看书的莫衍。 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衬得马车内极度安静。 路面泥泞湿滑,颠簸的马车,让他本就酸痛的身体更似散架了般疼。 他撑着手臂,打算坐起身,却恰逢马车剧烈一晃。 顿时僵住了身子。 心中一团火气,烧得他生疼。 莫衍看着他的反应,心情愉悦,道:“白日里弄伤了你,所以,特地命人买了药杵,涂了上好的伤药,搁在了伤处,可能不是那么好受,但疗效还是极好。想来,以君谷主的本事,应该很快会适应的。” “你……!”君天瑶气愤难当,恶狠狠地瞪着眼前人,颇有一种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架势。 他这副表情,自然惹得莫衍不悦。 莫衍扔下书,上前一步,捏着他的下巴,道:“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我可是花了上百两银子,买了上好的玉石药杵,不仅上药方便,也有助于药物吸收,对你这种情况是极好的,你怎么还不领情?” 君天瑶受制于人,无可奈何,又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恶狠狠朝莫衍虎口咬去。 “嘶……”莫衍吃痛,狠劲推了一把,君天瑶脑袋磕在了车座上,嗡嗡作响。 莫衍看着手上见血的牙印,心中怒火翻涌,用力扼住君天瑶脖颈,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他语气中饱含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扼断手中脆弱的脖颈。 君天瑶艰难地说道:“你……最好现在……杀了我……” 扼着脖子的手,越收越紧…… 求生的本能让君天瑶无助地去抓莫衍的手。 濒死的神情,落入眼中,莫衍心头猛地一痛,惊慌失措地放开了眼前人。 重新得以呼吸,君天瑶剧烈地咳了起来。 而莫衍看着眼前人,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刚刚,就在他想结束君天瑶的性命时,似是有什么人,拿着木槌狠狠敲在了他心上。 那种心脏猛得下坠的钝痛感,依旧隐隐留在心头,并未消退。 心有余悸的同时,他看着眼前痛苦得蜷缩着的人,内心万种情绪翻江倒海。 “呜……” 一声痛苦的呜咽让他回了神。 他朝君天瑶看去,见他蜷缩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扭动不止。 四肢不断撞上马车内的物件,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已留了好几块淤青。 第4章 雨夜行军 他拽起君天瑶,把人一把按在怀里。“别乱动。” 君天瑶一惊,随即挣扎得更厉害了。 莫衍死死将他箍在怀里,威胁道:“不想死,就别乱动。” 君天瑶岂能被他威胁了去?不仅没有停止挣扎,反而狠狠朝他肩膀上咬去。 虽说穿着厚厚的衣物,但君天瑶惊慌之下力道大的出奇,尖锐的痛感自肩头传来。 莫衍吃痛,捏着君天瑶的后颈,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看着君天瑶染血的唇齿,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你属狗的吗?” 被捏着脖颈,全然无力反抗,本就盈满眼眶的泪水突然如决堤的洪水,顺着绯红一片的脸颊流下。 莫衍看得怔了怔,随即放开了君天瑶的脖子,但却未收回箍着腰的手。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他才替君天瑶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忍不住揶揄道:“君谷主这般模样,倒也真应了那‘梨花带雨’四个字。” 君天瑶闻言,怒火中烧,就去掰他的手,却被他坏心眼的捏了一把,瞬间软作一团,窝在始作俑者怀里,轻颤不止。 “伤药中混了一点点其他成分,你要是再乱动,我可便不帮你解了,到时候,你可真要气血逆流而亡了。” 君天瑶早已无力挣扎,只恶狠狠道:“你......无耻......” “啧啧。”莫衍摸上他的唇,道,“这张嘴可真是可没白长,既能骂人,又能咬人,还能伺候人......” 不出所料,这话还没说完便,又被咬了一口。只是这次,力道却如挠痒一般。 倒不是君天瑶嘴下留情,只因他已完全提不起力气。 莫衍见他这般模样,也不刻意忍耐,就欲行巫山。 君天瑶瞬间找回一丝清明,推拒道:“不要......药......药杵......” 这微弱的呜咽声,若是放在以前,莫衍保不齐还真会停下。 可被缘生蛊控制了神智之后,眼前人越是脆弱无助,他便更起凌虐之心。 ……………………………………………………………… ...... 如泣如诉的声音,自血色的唇中溢出,惹得人心火更旺。 莫衍还是头一次觉得,这张青铜面具碍事。 雨似乎越下越大,有水顺着车窗飘了进来。 水声交织。 “提速,找镇店。”车厢内传来简短的命令。 守卫还未答话,便听“啪”的一声,紧接着便是一句“放松。” 那声音,暗哑中透着十足的风流韵味。 守卫红了一张黑脸,骑着马赶到队伍前头,传了令。 山路本就颠簸湿滑,提了速度后,马车更是晃得剧烈,偶遇石子,甚至跳了起来,又重重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让人感觉这车就快要散架了。 车厢里一路上不断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倒是为这雨幕行军添了几分颜色。 行了两刻,前面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马车也渐渐稳住。 唯独车厢里,仿佛没有感觉到车子已经停了,声音丝毫没有停止。 守卫只得硬着头皮问道:“盟主,前面有个小镇,是否要住店?” 他话音刚落,车厢便猛烈得晃了起来。 第5章 邪蛊 一声声求饶自车厢内传出。 听声音,里面的人早已失了神智,任人摆弄了。 好一会儿,车厢归于沉寂之后,里才传来慵懒的声音:“进镇,找店住下。” 马车又缓缓前进。 车厢中的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黑暗中,君天瑶听到一声响,似是什么东西被放在了马车座椅上。 紧接着,脸上便传来温热的触觉,他还没反应过来,唇就被堵住了。 莫衍吻得格外霸道,连呼吸的间隙都不留给他。 黑暗加深了窒息的恐惧,他用力推拒,想要摆脱桎梏,却无济于事。 不知过了多久,莫衍总算放开了他。 再一次历经生死,他早已无力动弹,偎在莫衍怀里,惊喘不定。 等呼吸渐渐平复时,手中突然被塞入一个s滑冰冷的东西。 他摸了摸,是个镂空玉器,上面刻了很精细的花纹。 “看,出来了吧,我还能骗你不成?”莫衍含着笑意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君天瑶身形一顿,差点没咬着舌头。 随即,“咣当”一声,那玉药杵被摔在了车厢壁之上。 初春的雨,依旧冰冷异常,饶是像武林盟守卫这样纪律严明的队伍,也都忍不住搓着手,盼能尽快找到客栈。 好在上天垂怜,走了没多会儿,便遇到了一家客栈。 “盟主,前面有家客栈。”守卫禀道。 “去看看有没有多余的房间。”莫衍吩咐道。 想来离找到合适的客栈还得花些时间,莫衍百无聊赖,又想到了新的法子折腾君天瑶。 他带好面具,取出火折子重新点了灯。 然后在君天瑶的注视下,从一旁的箱子里翻出一条长长的狐尾。 那狐尾很逼真,看起来像真的一样,末端还连接着一个形状大小都与鸡蛋类似的玉石。 君天瑶当然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当下便挣扎这要逃离莫衍的怀抱。 莫衍单只手便将他锢住,动弹不得。 他看着怒目直视的人,却笑道:“别乱动啊,反正,也是要给你装扮上的,你若是乖一点,过程,也许还能好受些。” 冷漠的眼神,无情的话语,让君天瑶感觉,这雨夜更冷了。 “只有羞辱我,你才能开心吗?” 莫衍闻言,怔了怔,随即摸上他的脸,笑道:“瞧这话说的,多伤人呢。我不过是见君谷主长得模样可人,忍不住想好好装扮一番,也好不浪费了这副皮囊,你怎么还不领情?” 君天瑶心中又气又恨,不再言语,只默默咬着牙,任莫衍将那狐尾装到了位置。 那狐尾的玉石上,自然也是被涂了药物的。 没一会儿,君天瑶便忍耐不了,止不住地轻c,汗s涔涔而下,惹得莫衍又起了火。 “别乱扭!”莫衍压着嗓音威胁道。 没一会儿,守卫便安排好了客栈。 莫衍将君天瑶藏在外袍里,疾步往卧房走去。 这缘生蛊倒也真是淫邪,莫衍并非纵欲之人,可自从再见了君天瑶,他的y火便再未平息过。 只要两人不粘作一处,他便心痒难耐,躁动不已。 第6章 盟主归府 他狠狠占有他,逼他哭泣,逼他主动,逼他求饶。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衬得房间里的呜咽声更明晰诱人了...... 经过七八日的快马加鞭,李涵总算是赶回了千鹤山庄,他第一时间便将君天瑶那封密信呈给了莫殷,并将与君天瑶、王周的遭遇一并告知。 莫殷读完后,才知道,原来,新的武林盟主就是莫衍,而莫衍要抓的人就是君天瑶,且十有八九已经抓到了。 他也想不明白为何莫衍要去当这个武林盟主,这太匪夷所思了,他甚至觉得有可能是君天瑶的消息有误。 此事事关他最在乎的两个人,所以,他当即决定,前往清风崖拜会这位新任的武林盟主。 由于他骑马骑得急,莫衍又兴致高涨,一路走走停停,所以,等他到达清风崖时,莫衍还未归府。 不得已,他只得与随从暂时在客栈住下。 过了约莫五六日,他们才看见一行人马跟两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停在了盟主府前。 他紧紧盯着那为首的马车,只见,那马车停稳后,从上面跳下一个人,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便以极快的速度闪进了盟主府。 正懊恼着,又见第二辆马车上下来了一个人,他细看去,竟是柳长青。 莫衍离府前两天,曾请他将柳长青从天雷阁放出,他没多想,以为莫衍正值病中,想找个人陪而已。 不料,两天后,两人出府后,便再没回去过。 他想,既然柳长青在此,说明新盟主是莫衍的可能性极大。 他急于相认,但心中又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安,未免急中出错,他还是决定再观察几天再去拜会。 可这新盟主着实有些奇怪,他派出的眼线在外盯了好几天了,都未曾见过这位新盟主出府,更有甚者,这几天,所有前去拜访的人皆吃了闭门羹。 没有人知道,这位新盟主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明媚的卧房中,青峰听着屏风后的y言l语,不禁涨红了脸。 外面谣言四起,都快闹翻天了,可他们的新盟主,自回到这府里,便再未出过卧房半步。 整日想着法的与新宠嬉闹,就连饭菜也是每次都由他送进来。 他每次送饭菜时,那床板无一例外,都在“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莫衍透过蚕丝屏风,看到青峰的身影,突然又起了坏心思。 他将君天瑶一把捞起,面朝屏风,背对着自己,然后扯下蒙着君天瑶眼睛的布条,附在君天瑶耳边,道:“睁开眼看看。” 君天瑶一个激灵,忍不住呜咽出声。 他睁开s光一片的双眼,就看到一张巨大的几近透明的蚕丝屏风,那屏风只在中间位置绣了一簇牡丹花丛。 从他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见青峰。 他并不知道,从青峰的位置向里看时,他与莫衍是隐在那簇花丛中的。 他顿时挣扎了起来,却被莫衍箍着………… “怕什么,没有我的命令,他是不敢抬头看的。” “……唔……求你……”君天瑶还是惧怕被看到,忍不住哀求出声。 这声音,落在莫衍心头,更是助长了兴致。 床榻的“咯吱”声更响了。 连抽泣声都隐在了其中。 青峰又等了好一会儿,里面方没了动静。 第7章 千鹤山庄庄主拜会 床榻的“咯吱”声更响了。 连抽泣声都隐在了其中。 青峰又等了好一会儿,里面方没了动静。 他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去,只看到那扇屏风上绣着的栩栩如生的牡丹花从,却不见里面的“鸳鸯”。 不到饭时,青峰自然不会是来送饭的,想来,又是那些想要拉拢他的江湖中人前来拜会,扰人清静。 “前来拜访的,一律不见。”里面传来慵懒而又满足的声音。 青峰顿了顿,道:“盟主,此次前来拜会的,是千鹤山庄庄主,不见似乎不妥。” “千鹤山庄……”莫衍轻喃了一句。 不料,却感觉到怀中已失神的人,突然绷紧了身子,轻颤不止。 “怎么,那千鹤山庄庄主,是你旧相识?”莫衍问道。 此刻,君天瑶与莫衍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他看不见莫衍的脸,却能听出他语气中浓浓的嘲讽之意。 往事历历在目,不堪回首,君天瑶心中痛楚难当,紧闭着眼,不答一言。 莫衍心中莫名不悦,又han着他的er垂逗弄起来。 君天瑶被如此玩弄了这么些天,早就m感得不行。 哪怕莫衍没给他用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他也遭受不住。 “既然如此,那不如请他来看看你这般模样如何?”莫衍恶劣地说道。 屏风后的呜咽声,听起来格外诱人。 青峰怕他们盟主一时忍不住又来了兴致,耽误个一时半刻的不合适,只得硬着头皮提醒道:“盟主,千鹤山庄庄主还在客堂里等着。” 莫衍又弄了一会儿,才收了心思,道:“你先替我好生招待,我随后就到。” 青峰如释重负,逃也似的离开了卧房。 莫衍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 而床上的人,早已疲惫不堪,昏睡了过去。 莫衍来到客堂时,莫殷正在与青峰说些什么。 “莫庄主远道而来,有失迎迓,还望海涵。” 莫殷望向声音来源,一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走了进来,那面具与江湖传言别无二致。 听着这客套的话,他不禁怔了怔,过了片刻,方道:“盟主哪里的话,一个多月前,在下急于寻找舍弟,未能第一时间前来道贺,是在下失礼才对。” 他试探地说出这些话,想看看眼前人会作何反应。 “哦?那不知莫庄主可有找到令弟?”莫衍客套地问道。 眼前人反应如此平静,仿佛与此事无关,这令莫殷心中生出些疑惑,他又试探地说道:“没有,不知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才不肯相认的。” 莫衍想了想,道:“若是莫庄主需要帮助,我武林盟自是愿意出一份力。” 莫殷又试着说了一些事儿,可眼前人态度一直很淡漠,说出的话也极为客套,他更无法确定此人是不是莫衍了。 他也不好一直说些奇怪的话,便岔开了话题,道:“虺盟主,在下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向你道贺。” 他说着,向随从使了个眼色。 随从将手中端着的一个盒子打了开来,只见里面躺着一只玉如意。 第8章 遇见柳长青 “这个玉如意是用南海夜光石雕刻而成,白日里看不出厉害,但到了夜间,便会散发出明黄色的光,光之所及,亮如白昼。” 莫殷说的谦虚,其实,那玉如意不论夜光,就光论雕刻精细程度而言,也是世间仅有的。 莫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触手冰凉丝滑,明明是坚硬的材料,却让人有一种软如绸的感觉。 “如此贵重的东西,我岂能收?莫庄主还是收起来为好。”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盟主笑纳。往后,若千鹤山庄有什么难处,还望盟主能施以援手。”莫殷又客套了一番。 莫衍也不再推拒,道:“莫庄主这么说,在下便却之不恭了。往后,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莫庄主尽管开口便是。” 莫衍命人将东西收了起来,又道:“不知莫庄主在何处下榻?” “目前在客栈中。我见这清风崖比我千鹤山庄不遑多让,所以,想多住几日,好好参观参观。” “让贵客住客栈,倒是我招待不周了。我这就命人收拾出几间房屋来,还望莫庄主莫要嫌弃,搬来盟主府同住,我也好尽地主之谊。” 这正合了莫殷心意,他也不客套,只道叨扰了。 就这样,他顺理成章在盟主府住下了,每日在府里闲逛,盼能遇到君天瑶。 可两三天过去了,他始终没遇到君天瑶。 还好,第四天,事情出现了转机,他在花园里闲逛时,遇到了柳长青。 “柳公子,别来无恙啊!”莫殷先打了招呼。 柳长青心中多少有些怕莫殷的,更何况此时,莫殷态度似乎不是很好。“莫……莫庄主。” 莫殷看了看周围,未发现有其他人,道:“借一步说话。” 他说完,便朝花园的小亭子里走去。柳长青心知逃不过,便也只得跟了上去。 “莫庄主想说什么?”柳长青问道。 “盟主是不是莫衍?”莫殷直截了当地问道。 柳长青顿了顿,道:“是,但……不是以前的莫衍。” 莫殷讨厌这样打哑谜,有些不悦道:“什么意思,说清楚。” 柳长青见他态度更不好了,便道:“他现在已经不记得他是千鹤山庄二公子了。” “他失忆了?”莫殷震惊地问道。 “不是失忆,只是被缘生蛊控制了神智。” “你知道缘生蛊?”莫殷问道。 柳长青自然是知道的,但他有私心,并不想全数告诉莫殷,只道:“不是很了解,我只是听莫衍念叨过会被控制神智,但未具体问。” “那他没告诉你,带你出来的目的?” 柳长青摇了摇头,道:“没有,但我认为,他是想我在他被控制神智后照顾他吧?” 莫殷自然不信这套说辞,要莫衍要的仅仅是照顾,那留在莫府不是更好吗? 他既然选择离开,定然是为了找君天瑶,至于为何带着柳长青,他想,一定是想让柳长青在他被控制神智后,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而显然,柳长青并没有告知。 “你没有告诉他,他是千鹤山庄的二公子?”莫殷语气不善地问道。 柳长青僵了僵,才道:“没……没有……” 柳长青有私心,莫殷自然是知道的。 第9章 良药 他也知,为难柳长青也没什么用处,更何况他还有用得着柳长青的地方。 所以,他也软了语气,问道:“那君天瑶呢?应该早就被你们抓住了吧。” 柳长青闻言,神色突然有些怪异,似笑非笑道:“自然,是成了盟主新宠。” 莫殷也没管他的态度,只说道:“我要见他。” 柳长青这倒有些为难了,自回了这盟主府,他自己都很难见到莫衍,更别说是让莫殷见到君天瑶了。 “莫庄主这就有些为难我了。自被带回盟主府后,他便没再离开过盟主卧房,我哪有这个本事。” 他这话隐含着什么意思,莫殷自然清清楚楚。 既然莫衍被控制了神智,那君天瑶现在必定不怎么好过。 想到此处,他心中忍不住有些焦躁,眉头也紧紧蹙了起来。 “你自己想办法,我一定要见到他。不然,别说是盟主府,哪怕你藏在皇家内院里,我也会抓你回天雷阁。” “你……!”柳长青气不过,但也无可奈何,抓他回天雷阁对莫殷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想了想,道:“我想办法约莫衍出府,你自己去找他。” “好。明日此时,我在这里等你,你要告诉我你的详细计划。”莫殷说完,不等柳长青回话,便离开了。 “一个个的,都跟喝了迷魂汤一样……”柳长青低低骂道。 冷静下来,他想,这次,他一定要抓住机会,让莫衍对君天瑶断了念想才是。 君天瑶醒来时,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身子自然是也没有被清洗过。 自再遇后,莫衍在房事上就变得格外的恶劣,非逼着他留着那一身的w秽睡觉才行。 他动了动身子,抬眼看去。 只见莫衍正背对着他,坐在梳妆桌前,桌上正放着那副面具。 再遇后,莫衍还从未在他面前露过脸。 刚开始行那事时是一直戴着面具,后来嫌面具碍事,便蒙住他的眼睛,为所欲为。 他忍不住探了探头,往镜子里看去。 却只看见一个狰狞、丑陋的红脸怪物。 他心头猛地一跳,坐了起来:“你是什么人?” 那人听见他的声音,惊慌着去拿面具,可在看到镜子中他惊恐的样子时,又将面具放下了,眸中逐渐溢出怒气。 他见那人转身向他走来,下意识朝后躲去。 那人快步上前,一把将他拽进了怀里:“怎么?害怕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可全是拜你所赐!” 近距离下,君天瑶才发现,原来那张脸上的,是一条条交错纵横的红色血线,完全遮盖了原本的肤色。 这,真的是莫衍? 他感到难以置信,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为什么…… 那人见他呆愣着,伸手摸上他的脸,低低笑道:“不过,这些天,血线已经有所淡化。没想到,你的身体,竟是一副良药。不如往后,你便留在我身边,为我治好这一身毒,如何?” 那人说完,便将他压倒在床。 充满侵虐性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 “不要……”他早已软作一汪春水,无力推拒…… 第10章 心中起疑 “盟主,长青求见。” 屋外传来柳长青的声音。 身上人像是没听见般,依旧压着他,为所欲为。 直到柳长青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人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他。 “真是扫兴。”那人低低说了一句,才整理好衣服,往外走去。 好一会儿,君天瑶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往窗外看去,莫衍正在与柳长青说些什么。 他此时才惊觉,重遇后,莫衍的言行举止一直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虽然莫衍常常折腾他,但看向他的眼中却没有恨意,更多的只是冷漠与戏谑,这似乎不该是面对一个差点杀了自己的人时的态度。 还有,莫衍说出来的话,有时,会让他觉得,这个人并不知道他们之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情,或者也可以说是记忆有些混乱。 他之前没多想,以为是莫衍在报复他,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那满脸的血线究竟是怎么回事?会跟那刺入心口的一剑有关吗? 他忽然想起,当初密室里,莫衍让他再等半年。 为什么要等半年?有了这半年会怎么样...... “叮叮咚咚”的声音响起。 他循声望去,是仆人们正在准备洗浴的东西。 那浴桶与之前的不一样,大小足以坐下两个成年男子。 他心下一沉,莫衍的意图再明显不过,这明显是要跟他洗鸳鸯浴。 至于浴中会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从那侍女端着的盘子里的那些新奇玩意儿就可以得到答案了。 君天瑶黑着脸,看着侍女将那些玩意儿整整齐齐地摆放到了浴桶旁边的桌案之上,只恨不得立时逃出生天。 侍女退下后没一会儿,莫衍便进来了。 他将面具摘下,放到一旁,朝床边走来。 他边走边脱去了上衣,君天瑶这才看见,那些血线是自心头那块疤痕处往外扩散的,越接近心口的位置,颜色越深,以至于,心口呈现出黑红色,像是缺了一块般,恐怖至极。 直到接触到温热的水,他才回过神来。 此时,他正与坐在莫衍怀里,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 “你……你要做什么?!”君天瑶咬了咬牙问道。 莫衍在他背部轻轻摩挲着,好一会儿,才道:“你背上这幅刺青我把它洗掉,如何?” 洗掉…… 君天瑶怔了怔,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莫衍,道:“你......你真的要洗去它?” 想到君天瑶曾被别的男人占有过,莫衍心中就很不痛快,他按住君天瑶的脑袋,狠狠吻了上去。 莫衍格外用力,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咬。 嘴中渐渐有了一丝血腥味,君天瑶吃痛,忍不住推拒,却惹得莫衍心中不悦。 莫衍没有放开他,而是伸手从一旁的桌案上取了一粒小药丸,塞进了君天瑶魄门之中。 自w椎骨处涌起一丝凉意,顺着脊椎不断往上走去,君天瑶有了一丝惧怕之意,挣扎得更厉害了。 莫衍心中不知为何,竟生出一种怕伤到他的想法。 正愣神间,舌尖却被狠狠咬了一口,血腥味在嘴中弥漫开来。 第11章 洗去刺青 “嘶......”莫衍猛地捏住还想再咬他一口的人的下巴,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出所料,君天瑶的唇上也是沾了一丝血迹的,那模样,像极了刚咬了人的小野猫。 莫衍替他擦掉血迹,笑道:“这么喜欢咬人,那我今天一定让你咬个够。” 君天瑶感觉不对劲,他整个脊柱都是一片冰凉与麻木,连带整个身体都没了知觉。 ……………………………………………………………… 似是通红的烙铁被放入了冰水之中,并在盛水的容器壁上留下很深的烙印……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 “麻药啊,洗去刺青要用到烈性药水,怕你会疼,所以给你上了麻药。” ……………………………………………………………… “只不过,这麻药里,含了点其他成分,会加深一些记忆。” 他说完,抱紧君天瑶,玩了个尽兴。 等平复了呼吸,他将君天瑶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道:“好好y着,再过半个时辰,你的s体,便会牢牢记住我,从今往后,也只会认我一个人。” 他不等君天瑶搭话,取来药水,抹在那幅梅花刺青上,等药水全数吸收后,大概半个月左右,这副刺青便会完全消去。 君天瑶果然一点痛楚都没有感觉得到。 那幅被莫衍亲自刺上去的刺青,如今,又这样不痛不痒地被莫衍亲自消除。 光洁的背部,那副群蝶戏梅的刺青,在药水的遮掩下,失了往日的光彩,莫衍看在眼里,心中突然揪作一团,疼痛难耐,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捏着君天瑶的下巴,强硬地去吻君天瑶的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口处传来的阵阵坠痛。 仿佛永远没有疲累,莫衍拥着君天瑶,胡闹了一次又一次。 君天瑶醒来时,两人已经从浴桶来到了床上, ……………………………………………………………… 麻药药效已过,他能清楚得感受得到,他的st对莫衍的渴望比以往更甚…… 不知过了多久,莫衍总算拥着他睡下了。 莫衍的欲望似乎比以前强了许多,君天瑶迷迷糊糊中想,肯定是那些血线在作祟。 君天瑶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午时。 此时,莫衍早已醒了,只是却没有下床,而是将他搂在怀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 ……………………………………………………………… ……………………………………………………………… ……………………………………………………………… ……………………………………………………………… ……………………………………………………………… ……………………………………………………………… ……………………………………………………………… ,咬牙切齿道:“你整天便没有别的事情可干了吗?” 莫衍气息一窒,又摸上君天瑶的唇,道:“这么漂亮的嘴,怎么就说不出中听的话来呢?” 第12章 寻找出口 君天瑶气不过,又怕莫衍再次得寸进尺,恨恨地闭上了眼。 耳边似是响起一声轻叹,过了片刻,那温暖的胸膛便离开了他,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难道莫衍要出去? 君天瑶忍不住睁开了眼,却对上莫衍正好看向他的目光。 莫衍朝他笑了笑,穿衣的动作不停,道:“我今明两天要陪长青,可能没时间来看你了,会有人按时给你送饭来,你要是闷的话,就在府里逛逛吧。” 他穿好衣服,又来到床边,捏着君天瑶的下巴,威胁道:“别想着逃跑,不然,你知道后果。” 他威胁完君天瑶,便离开了。 这可把君天瑶给气得不轻。 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也就算了,还单方面要求他安分,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他之前之所以敢用自己换王周,除了他确实对王周心怀愧意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即使进了盟主府,他也完全有把握能逃出去。 除非莫衍再次将他关入暗无天日的地方。 但他赌莫衍不会。 事实上,他也赌对了。 莫衍除了爱在情事上折腾他以外,对他并不算太坏,甚至有些时候依然很温柔。 至于他为什么有把握逃出盟主府,自然是归功于当初在偃月谷时,他曾仔细研究过武林盟主府的地形图。 他记得,这府内东南侧有一个小门,专供倾脚工通行,由于恶臭熏天,所以守卫很松懈。 倾脚工从这个门出去后直接前往后山清理污秽之物,所以,他想,借机跟着倾脚夫,逃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这些天,他实在是累得够呛,想了没一会儿,便又睡着了,直到被饭菜的香味叫醒。 他饥肠辘辘的,来不及梳洗,便爬起来将那些饭菜全吃光了。 等养足了精神,已月上枝头,他朝外走去,打算趁着月黑风高,先探探路。 他按着记忆中地图上的路线,一直往东南侧走去。 约莫半刻钟后,周围人影明显减少,走了好一会儿也碰不见一个巡逻的。 空气逐渐变得清冷,他想,应该快到东南角那个小门了。 又走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地图上所记的那个小门,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走错了。 忽然,一阵水声传来,他循着水声的方向走去,竟遇到一条小河,河水清可见底。 饭后出来的急,莫衍留下的东西还没清洗,他心想这盟主府一定不会小了,怕是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出去,反正这周围也人迹罕至,不如先洗洗这一身的污秽。 随即,他脱了衣服,下了河。 河边的水只到脚踝,但冰凉的河水还是让他忍不住打了个颤,等适应了河水的温度,他又朝里走了走,直到河水正好淹没大腿根部,才开始洗了起来。 柳长青让莫殷明日去莫衍住处找君天瑶,莫殷心里没底,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见到人,心中思绪万千,也没有什么睡意,在盟主府内漫无目的地逛荡。 等回过神时,才发现他来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的地方,四下连个灯也没有,月光也被树梢挡住了,漆黑一片。 第13章 遇见 他仔细听了听,在他东南的方向,有水声传来,想必是一条河流。 一般,在这种大型的府邸里,有河的地方必然有路。 他循着声音的来源走去,走了没一会儿,果然发现了一条河流,河流周围没有树木遮挡,视线好了许多。 突然,他远远看见,河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如此深更半夜,人迹罕至的地方,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邪祟之物了吧? 他不禁屏住了呼吸,悄悄地往前走了走。等走近了,他才发现,那是个人。 那人正背对着他,在河里清洗身体。 乌黑的长发顺着劲瘦的腰身没入水中,波光粼粼的水面正好淹没了臀部以下的位置。 修长的手指带出......,滴入河中。 好一幅月下美人图。 一阵风吹过,仍有些许微凉,想必河水更加寒凉,他心下疑惑起来,这个人为什么会在此沐浴,难道,是被人欺辱了? 再望去时,那乌黑的长发已被撩至身前,露出了光洁的背部,而那背上有一片胎记。 这胎记随着主人的动作,像是群蝶,正在光洁的背部翩翩起舞。 这画面与他记忆深处某些碎片重合,他不受控制般跃入水中,心跳如雷。 “玄儿!” 受到惊吓的人转过身,一双桃花眼中尽是惊惶羞辱之色。 他心中震惊万分:“是你?!” 君天瑶又羞又气,抬掌就往莫殷胸口劈去,却被挡下了。 两人就这样在水中打了起来。 只是,现在的君天瑶功力比莫殷差一大截,加上他这几日被莫衍折腾去了不少体力,没几招便落了下风。 莫殷瞅准他的破绽,眼疾手快点了他的穴道。 水花重新落入河中,激起阵阵涟漪。 待看清来人时,君天瑶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他想起,那天,在床笫间,迷迷糊糊间听到好像是千鹤山庄庄主前来拜会,后来睡醒后,竟忘记了。 他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想必,刚才清洗的动作,被莫殷全看了去。 心中难免有些难堪,他忍不住咬了咬牙,讽刺道:“怎么?莫庄主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如此偏远的河边看人洗澡,难不成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听他这么说,莫殷微微皱了眉,不答反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了?“ 君天瑶一怔,随即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莫殷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好的态度,并不理会,而是来到他背后,撩开他的头发,往他背上看去。 君天瑶不知莫殷要干什么,以为他是要羞辱自己,心中气急,又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骂道:“衣冠禽兽,你有种放开我!” 随后他感觉到一双大手摸上他的腰身,并在背后不断摩挲。 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气血翻涌,面红耳赤,刚欲破口大骂,便听到身后那人柔声问道:“你背后这副刺青,有何寓意?” 君天瑶一怔,心中屈辱万分,恨恨地盯着水面,并不答话。 见他如此反应,莫殷也猜到了,这一定是莫衍的杰作,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14章 是梦还是现实? 他顺着那幅刺青,往下看去,只见君天瑶………………………………………………………………, 心中隐隐作痛。 他脱下衣袍,罩在君天瑶身上,然后打横抱起动弹不得的人跃出水面,朝他住处走去。 等两人走远后,大树后走出一个身影,眼中一片阴霾。 到了卧房,莫殷叫人打来一桶热水,然后将君天瑶放入其中,挽起袖子,打算帮他清洗身体。 “你解开我的穴道,我自己可以洗。”君天瑶不悦地说道。 莫殷仿佛没有听见般,仍然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一双大手不断游走在mg地带,君天瑶难受至极,又不得阻挡,心中怒火翻涌:“莫庄主为何要如此羞辱于我?” 此言一出,他感觉到那只游走……………………………………………………………………………………………………………………………… “你....!” “我没有羞辱于你!”莫殷微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心里觉得莫名其妙,明明被如此对待地是自己,怎么莫殷反而生起气来了。 他本欲骂人,却不料出口而来的竟是一声妩媚的sy。 原来……………………………………………………………… ……………………………………………………………… 酸麻感弥漫至四肢百骸,他顿时没了力气。 而莫殷在听到他的声音后,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原本被不知什么情愫冲昏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 ……………………………………………………………… ………………………………………………………………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清洗,嘴上也解释道:“我不是想羞辱你,……………………………………………………………… 。” 他说完后,才发现君天瑶面色微红,双眉微蹙,眼中含水,微张着嘴c着气。 这下他更觉尴尬了:“要我帮你吗?” 回答他的只是越来越粗重的c息声。 默默叹口气,他解开了君天瑶的穴道,....... .......................................................... q潮过后,君天瑶c着粗气,却不甘示弱地嘲笑道:“莫庄主s法如此了得,想来是没少做这种事情吧?千鹤山庄那么多俊男美女,竟没人能满足你吗?还要亲自动手才行?” 旖旎的气氛让这嘲讽之语多了些诱惑之意。 莫殷压了压欲火,将君天瑶从浴盆中捞出,擦干净,面朝下放在了床上。 他扯过一旁的被子盖住君天瑶腰s以下的位置,仅露出那幅刺青图,细细观察了起来。 他不敢确认,那些记忆是在梦中,还是现实。他的玄儿,如瓷娃娃一般人儿,正在银杏树下蹒跚学步,背后的胎记如群蝶起舞般,美不胜收。 他忍不住想去摸摸那副胎记,却被抓住了手。 “你做什么?”君天瑶微怒的声音响起。 莫殷一怔,道:”我......我......我想......“ 他看着眼前人依旧含着水气的眼睛,心中乱作一团。 第15章 真相为何 不,不会是真的,一定是在梦中,他的玄儿,不可能是眼前人,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一刻都不能再等,他要立马确认,莫玄背后是否真的有那副胎记。 他草草安置好君天瑶,连夜离开了清风崖。 莫衍回到卧房时,屋内漆黑一片。 没有任何意外,那个人没有回来,而是宿在了莫殷处。 他今日并没有要陪柳长青,而是想借机看看君天瑶是否安分,却不曾想,看到了河里那一幕。 眼中的怒火逐渐被点燃,月光下,那脸上的血线,颜色不断变深...... 君天瑶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他朝外间看去,莫殷正一丝不苟地坐在桌前,只是,那样子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莫庄主昨夜没睡?”他问道。 “公子,庄主有事昨晚便离开了,他命我转告,您要是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可自行离开。” 什么样的事情,竟如此紧急?君天瑶也猜不出,又恐莫衍回来找不到他,便赶紧回去了。 等他回到卧房时,却发现莫衍昨天出门时穿的那件衣服正挂在衣架上,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看来,莫衍十有八九已经知道他昨晚一夜未归了。 不过,他奇怪的是,昨晚至今日的盟主府一切如常,莫衍并没有因为他的消失而大张旗鼓地寻找。 不知自己面临的将会是什么,他心中到底还是升起一丝惧怕之意。 莫殷快马加鞭,一天一夜,片刻未歇,总算赶回了千鹤山庄。 他一回来,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没一会儿,书房里便传来了翻箱倒柜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总算停了。 原本一尘不染的书房,此刻竟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本整整齐齐摆放在书架上的书籍,也散落了一地。 唯一称得上干净的地方,便是那张书桌。 桌上正铺着一张画,那画中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小孩右侧眉头有颗红痣。 而莫殷此刻,正站在桌前,细细地读着一封信。 那是几个月前,他爹娘托沈周带回来的家书。 他读了很久,从三更时分起,直至窗外响起鸡鸣声,他才脱力地倚靠在书桌上。 那封信,也飘落在地。 有水珠滴落下来,洇开了墨迹...... 原来,莫玄背后确实有一幅蝶形胎记。 原来,他的玄儿早就回到了他身边。 他辛辛苦苦找了近二十年的人儿,在他管辖的地界,受尽了委屈与折磨,可笑的是,他不仅没有心存怜惜,甚至还起了邪念。 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场孽缘,这一场,荒唐梦。 柳长青找到莫衍时,莫衍正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喂君天瑶吃东西。 而君天瑶也一副很享受如此被照顾、娇娇柔柔的样子。 明明有手有脚,偏偏要人抱着走,喂着吃,跟那青楼里惯会勾引男人的妓子一般,惹人讨厌,柳长青忍不住白了君天瑶一眼。 他郁闷至极,明明那天,他差点便让莫衍将君天瑶赶出盟主府了。 可也不知这君天瑶在床上用了什么魅术,一夜之间,竟让莫衍消了气。 第16章 惹人讨厌 自那晚后,两个人整天腻歪在一起,仿佛恨不得长在一处。 他又忍不住向莫衍看去,这才发现,莫衍脸上的血线竟比之前淡了不少,甚至有部分血线已经开始缩短。 难怪莫衍最近没那么冷漠了,脾气变好了许多,也不怎么折腾君天瑶了,原来竟是那缘生蛊在作祟。 这什么劳什子蛊,可真是邪门。 柳长青咬了咬牙,咽下心中的嫉恨,禀道:“盟主,又有两个门派退出了武林盟。” 莫衍不理,只叼着个樱桃与君天瑶嬉戏。 樱桃本就是稀罕货,这个季节,那更是千金难买,整个盟主府也就有那么几两,还是昨日镜湖剑派赠的。 结果,全被莫衍拿给君天瑶了,说是吃了补血益肾。 柳长青心想,每日少腻歪几次,哪里还用得着补血益肾? 好一会儿,也不见莫衍搭话,他咬了咬牙,又叫了一声:“盟主!” 君天瑶软软地推了莫衍一把,示意正事要紧,莫衍这才看向柳长青。 “这些天,共退出了多少个?” “已经十多个了。” “可知何因?” 柳长青顿了顿,方道:“应该是心中不服,毕竟我们没有什么靠山,那些个门派依仗自己的名望与势力,抱团为所欲为。” 莫衍冷哼一声,道:“这些人可真是玩不起,当初说好了比武大赛胜出者继任盟主,可现在却想方设法掣肘于我,真是小人行径。” 柳长青试探地说道:“既然他们嫌我们没靠山,那我们便找个,不就行了。” “找靠山?”莫衍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柳长青看了君天瑶一眼,道:“这件事情比较机密,不便让外人知晓。” 君天瑶正巴不得逃离莫衍的“魔掌”,立时“体贴”地说道:“我先下去了,在卧房等你。” 莫衍亲了亲他的嘴,才恋恋不舍地放他离开。 等君天瑶离开了,莫衍看着柳长青说道:“说吧。” 柳长青道:“如今江湖上,最能服众的,怕是非千鹤山庄庄主莫属了,我们何不说服他,让千鹤山庄重新加入武林盟?” 莫衍认真想了想,道:“他现在倒是在府上,只是......我又凭什么能说服他呢?” 柳长青道:“先前在武林盟最乱的时候他没有承担应有的责任,而是选择避世,即使现在想加入,怕是也不好意思开口,我们何不给他个台阶,主动邀请他。我想,他既然主动前来拜会,定然也是有这个意向的。” 莫衍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明日,我便去问问他的意见。” 他想了想,又说道:“前些日子,他来拜访时,送了我一个南海夜光石雕刻的玉如意,你去藏宝阁帮我挑个合适的东西,作为回礼。” 柳长青道:“想必千鹤山庄什么也不缺,藏宝阁那些玩意儿莫庄主不一定能看得上。何不问问他的意见再做决定?也正好表达了我们的诚意。” 莫衍沉思片刻,道:“好,就这么定了,叫上青峰,明日我们三人一同前去。” 莫衍说完,就打算离开,却被柳长青叫住了。 “何事?” 第17章 还是那么无赖 “快到晚饭时间了,我们一起去外面的饭馆里吃,好不好?”柳长青问道。 莫衍微微皱了眉,怕君天瑶等得久了,本欲拒绝,可又听柳长青道:“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我想......也趁此机会,好好理一理最近发生的事情。” 莫衍这才想起,按那份他亲笔写的笔记来看,柳长青才应该是他的爱人才对,而君天瑶横刀夺爱,用缘生蛊生生拆散了他们。 可他现在却真步入了君天瑶的圈套,每日沉迷温柔乡,完全忘了对柳长青的感情,真是太不应该了。 心中涌起一丝歉意,拒绝的话也没再说出口,只应道:“好。” 到了晚饭时间,仆人送来了饭菜,可却不见莫衍的影子,问了才知,是陪柳长青去吃饭了。 君天瑶心中不满起来,自己整天勾三搭四的,还不许他人有二心。 那天要不是他急中生智,假装吃醋,晚上又主动多要了几次,怕是难逃被折磨的命运了。 现在莫衍的脾气,他是一点也摸不准,只知道只有顺着莫衍来,那些血线才会淡化,他才能少受些折磨。 他也不知,那些血线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天跟莫殷见面后,也没来得及问,后来便再也没见到过莫殷。 也不知是不是千鹤山庄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 心中思绪万千,也没什么胃口,便让人把饭菜撤了。 莫衍回来时,君天瑶还没睡觉,而是坐在床上想着事情,看上去认真极了,连他回来了都没有发现。 他走上前,一把将人圈入怀中,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君天瑶推了一把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的人,反而被对方搂得更紧。 那遍布伤痕的手臂就这么暴露在眼前,他忍不住摸上那些伤痕。 许是怕被嫌恶,莫衍以往是不乐意让他看到这些疤痕的,可这次却没有躲开,而是任他摸着。 过了好一会儿,莫衍紧了紧搂着他的手臂,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样貌很丑?” 没想到,有一天,“丑”这个字竟也会跟莫衍挂钩,君天瑶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答不出一句话来。 莫衍见他没答话,动手理了理袖子,将那些疤痕跟血线全数遮掩了。 两人一时无话。 好一会儿,君天瑶问道:“这些伤疤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衍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不知道?” 君天瑶反问:“我应该知道?” 愣了一瞬,莫衍才道:“我也不知道。长青说,是你用缘生蛊控制我,让我去伤害他,我不肯,为了保持清醒自己划伤的。” “我用缘生蛊控制你......”君天瑶似乎有些难以理解,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莫衍又警惕起来,他再次紧了紧胳膊,嘟囔道:“是比不上你英俊,但既然是你拆散了我跟爱人,那你就要顶替他的位置,别想着离开。” 闻言,君天瑶忍不住有些生气,这记忆虽是错乱了,但无赖的毛病可真是一点也没变。 他挣开莫衍怀抱,坐起身,看着莫衍道:“你信他说的?” 第18章 挂怀之人 眼前人认真的神情倒是让莫衍愣了愣,他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潜意识里也逃避这个问题,便将君天瑶压倒在床,笑道:“我喜不喜欢他我不知道,但我的身子倒是很喜欢你。” “你......!唔......” 来不及骂出口的话,又被人吞入腹中...... 昏黄的烛光跳动着,将案前人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射在墙壁之上,留下一片阴影。 莫殷坐在案前,细细勾勒着一幅画。 那画上,是一个男子。 男子二十来岁的模样,薄唇紧抿,剑眉微蹙,一双桃花眼,清澈而又幽静,似一汪深秋的泉水,摄人心神。 他拿笔蘸了些许红墨,欲往那男子眉间点去,可却在笔将要接触到纸面时,停了下来。 过了片刻,他轻叹一声,收了笔,拿起画来,吹干了上面的墨迹。 玄儿...... 又是一声轻叹,柔肠百转,愁思万缕,不复甚寐。 第二天,莫衍与柳长青、青峰一同前去拜会莫殷。 莫衍先是寒暄一番,问了一些客套话后,便道明了来意。 “不知莫庄主可有听说,最近各大门派争相退出武林盟的事情?” 莫殷抿了口茶,道:“略有耳闻。” “那不知莫庄主对此有何看法?”莫衍问道。 莫殷叹了口气,道:“我已不是武林盟的人,怕是不便置喙。” 莫衍顺着他的话说道:“那不知莫庄主可有意向再次加入武林盟?” 莫殷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道:“先前武林盟最难的时候,我因为私事选择退出,如今又要加入,怕是会落人口实。” “莫庄主哪里的话?为了寻找令弟,莫庄主情愿放弃唾手可得的盟主之位,这要是江湖同仁知晓了,定会人人佩服您的有情有义的。” 见莫殷还是有些犹豫,莫衍又道:“若庄主还有所顾虑,那我便以盟主之名,邀您再次加入武林盟,我想这样,其他人便无话可说了吧。” 莫殷想了想,道:“那便听从盟主安排了。” 莫衍见他应了,有些欣喜,又趁机问道:“前些日子,收了庄主一个如意,心里喜欢的很。此次前来,也想问问,庄主喜欢什么,我好差人寻来,也正好当做是庄主的入盟礼了。” 莫殷笑了笑,道:“不瞒盟主说,我还真有件事情需要盟主帮忙,但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哦?”莫衍有些吃惊,“说来听听。” 莫殷轻叹一声。 “前日夜里,百无聊赖,在府内闲游时,偶遇一妙人,相谈甚欢,当时不觉有他,可分别后竟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说到此处,他有些难为情地朝着莫衍笑了笑,“说来实在惭愧,本不想劳烦盟主,但心中又实在挂念得很,只好厚着脸皮向盟主打听一番。” 莫衍隐隐觉得,他说的这个人就是君天瑶,心中有些警觉起来,但依旧不露声色地问道:“哦?能让庄主如此挂怀之人,定然不俗。我这便去寻画师来,庄主描述出他的长相,让画师画出一幅肖像,也好寻人。” 第19章 我便薄情寡义? “不必了。”莫殷从袖中掏出一个卷轴,递给莫衍,“我早已为他画了一幅,这两日,全凭这画聊以慰藉。” 听这情情切切的语气,莫衍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接过画,展开来看,上面那人与他心中所想一致,果真是君天瑶。 想起那夜,君天瑶夜不归宿,他忍不住冷哼一声。“这府上俊男美女不在少数,莫庄主怎么偏偏就看上他了?” “谁说不是呢?可弱水三千,我只想取这一瓢饮。” 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让莫衍心中涌起一团火气来。 “你......!” 柳长青拉了拉莫衍,道:“盟主,我想,有莫庄主这样有情有义的人的支持,那江湖上其他门派定然不会说三道四了。” “他有情有义,我便薄情寡义?”说完,莫衍竟不顾礼节,甩袖而去。 柳长青对着莫殷使了个眼色,也跟了出去。 等两个人都消失在视线里,莫殷才回过神来。他问道:“另一件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已经基本准备妥当,就看今晚了。”李涵犹豫了片刻,又问道,“那若是盟主还是不肯放人呢?” 莫殷一直盯着莫衍消失的方向,没有表态,脸色晦暗不明,就在李涵以为得不到答案时,却听到一个异常肯定的声音。 “那就抢。” 他不会再让莫玄受到一丁点伤害了,他一定要带他走。 出来后,柳长青小跑上前,拉住莫衍,道:“虺,你真打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莫衍怒道:“这破盟主,谁爱当谁当去,当初也不是我非要当这盟主的!” 柳长青闻言,怔了怔,低了头,道:“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去竞选盟主的,我当初也不过是想,能与你一起过上安定的日子。” 听着他失落的语气,莫衍才冷静下来。 怎么又忘了谁才是他该爱的人了? “抱歉,我又忘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了。”他缓了语气说道。 柳长青拭了拭眼角,道:“没关系,不怪你的。你若不愿意当这个盟主,那我便陪你浪迹天涯,哪怕风餐露宿,有你在身边,我也安心。” 莫衍想起了,当初落魄之时,是柳长青陪他一起走过,是柳长青不嫌弃他长相丑陋,对他不离不弃,还建议他竞选盟主,让他获得江湖人的尊重。 可如今,他想不起对他的感情也就算了,竟然还时常对他发火,属实太不应该了。 这行为,跟那些抛弃糟糠的男人有何区别? 那君天瑶,一个宠儿而已,也值得为了他放弃已经到手的一切吗? 作为武林盟地位最高的盟主,那人都对他爱搭不理,若是没了这个身份,那人岂不是要第一时间杀了他泄愤? 他越想越觉得生气,这样不识好歹的人,送了又有何妨? 可一想到君天瑶会被别的男人拥有,他心脏就揪得生疼,仿佛,身上那些血线也活络起来了,蠕动着吸食他的血肉。 他紧紧抓着胸口,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第19章 花无百日红 “虺,你没事吧?”柳长青见他面色异常,关切道。 好一会儿,莫衍才缓过来,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我扶你。” “不必了,我去外面走走,你回去歇着吧,关于莫庄主说的,我会认真考虑的。” 夜幕降临,河水在月光下泛起层层银光,莫衍站在岸边盯着河面,目光阴鸷。 君天瑶那晚为何会来到如此偏远的地方?真是气头上瞎逛? 只怕真相不会如此简单。 他想,君天瑶一直就没想过要留下,所谓吃醋,不过是为了不受惩罚编出来的谎言罢了。 他冷笑一声。 可真是好演技,演起戏来,那叫一个情真意切,难辨真假。 他开始怀疑,今天这一出,也是君天瑶那晚跟莫殷商量好的。可笑他竟然还想着要对君天瑶有情有义,真让人看了笑话。 “盟主,不好了!”青峰突然急匆匆来报。 “何事如此慌张?”思路被打断,莫衍忍不住斥责道。 “属下该死!盟主,您快去看看吧,柳公子快不行了!” 莫衍听完,立刻往柳长青居所跑去。 他一进屋,便看见柳长青躺在床上口吐鲜血,将胸前的衣裳全都染成了了血色。 “长青!”他疾步上前,拉住柳长青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柳长青气息微弱,断断续续道:“我......我......好难受......救我......千鹤......山庄......” “千鹤山庄?又是莫殷!我去找他!” 莫衍气冲冲去找了莫殷。 他来到莫殷住处时,莫殷正气定神闲地坐在堂屋里煮茶。 “莫庄主好生悠闲!”他语气不善地说道。 莫殷看了他一眼,放下茶盏,道:“盟主此来,可是找到了我那画中人?” “没想到堂堂千鹤山庄庄主,为了得到一个人,竟然做出暗箭伤人之事,真是让人不齿。” 莫殷笑了笑,道:“盟主此话怎讲?” 他说完,又去拿茶壶。 莫衍上前,按住他去拿茶壶的手,咬牙切齿道:“长青是不是你伤的?” 莫殷也不抽回手,只看向他,道:“盟主莫要冤枉好人,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伤他?” “你......!” “盟主!”青峰又急匆匆赶来,急喘着气,“盟主,柳公子死了!” “什么?!” 莫衍这下顾不得与莫殷争执了,赶紧又往回跑去。 看着他这冒冒失失的样子,莫殷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莫衍赶到时,柳长青气息已经十分微弱,完全没了意识,但嘴角还是不断溢出鲜血。 没一会儿,莫殷也赶到了,他上前查看了柳长青的情况。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中毒了?” “哦?可知是何毒?”莫衍急切地问道。 莫殷想了想,道:“倒是跟我之前见识过的一种毒很像。中毒者口吐鲜血,气若游丝,四肢上有明显斑痕,没有意识,但却面色红润、眼神清澈,完全不像将死之人。” “那这毒该如何解?” “这毒叫‘花无百日红’,之前,我一属下也中了此毒,是我莫府的医师治好的。这位医师曾熟读鬼医药理,所以对于解毒很是在行。” 莫衍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就在刚刚,他还误会了莫殷。 但事关柳长青性命,他也只得硬着头皮道:“莫庄主,刚才是在下失礼,我向您赔个不是。人命关天,还望莫庄主不计前嫌,施以援手。” 第20章 怪象 “盟主言重了。只是,一来二去的耽误时间,反正千鹤山庄离清风崖也不过一两日的路程,不如盟主纡尊降贵,带着病人前往千鹤山庄,届时,我莫府一定竭尽全力替病人医治。” 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莫衍只得同意莫殷的提议,他命人立刻准备马车,打算收拾好行囊便立即启程。 莫殷等他安排好一切,又说道:“我这一回去,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再难来清风崖了,不知我想要的人,盟主可找到了?” 这个问题此时抛出,意图再明显不过。 一个人换一条命,很公平。 莫衍即使再不情愿,也无法拒绝。 他咬了咬牙,道:“我立刻命人去通知他,随我们一同启程,前往千鹤山庄。” 青峰前去通知君天瑶,只说是盟主要他一同前往千鹤山庄给柳长青治病。 君天瑶不解地看着青峰,问道:“他们前去看病,叫我跟着做什么?” 青峰犹豫片刻,才道明实情。 “是莫庄主非要公子不可,盟主急于为柳公子治病,不得已,才......” 君天瑶冷笑一声。“不得已,便将我送人?” 青峰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道:“人命关天,望公子尽快收拾东西,随我前往。” 又是一声冷笑。“一个人换一条命,确实是个不错的买卖。” “莫庄主有情有义,公子跟了他......也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一个护卫能知道什么?罢了,何必为难他。 反正,自打认识了莫衍之后,便一直身不由己。别说是把自己送给莫殷,就是他今天要把自己送给一个乞丐,自己不也反抗不得吗? 更何况,现在的莫衍,早已不是以前的莫衍了。 轻叹一声,他道:“毋需收拾东西了,带路吧。” 回去的路上,莫衍要照顾柳长青,自然是要跟柳长青同乘一辆马车,而君天瑶与莫殷同乘一辆。 这下,君天瑶简直快要崩溃。 莫殷也不知哪根筋没有搭对,非得纠正他的言行举止。 什么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就连吃饭用餐具的方式都要被他一通说教,简直是莫名其妙。 也不是第一次认识,以前也没见他这么多事,总不能,是真把自己当成庄主夫人来培养了吧? 君天瑶总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好在路程不远,即使他们行车速度很慢,第三天,也到了千鹤山庄。 莫殷将莫衍、柳长青安置在了飞鹤居厢房之中,然后派人通知莫行之过来治病。 莫行之来了之后,还没来得及给病人诊脉,莫殷便直接告诉他,病人是中了‘花无百日红’,让他按之前的方法为他医治。 可他哪知道什么“花无百日红”,又何曾治过这种病?更不知莫殷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于是,他上前简单查看了柳长青的情况,确认没有生命危险之后,便将莫殷单独叫了出去。 莫殷简单跟他了说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这才知道,新任武林盟主便是莫衍,且被缘生蛊控制了神智。 而柳长青所中的“花无百日红”是莫殷派人下的,包括各大门派退出武林盟的事情也是莫殷在背后做的手脚。 他这么做,目的有二。 第21章 莫名其妙 其一,要回君天瑶;其二,骗莫衍回千鹤山庄。 要回君天瑶的原因不用多说,自然是防止莫衍再次伤害到他。 至于为何要骗莫衍回千鹤山庄?那是因为,此前他派去跟踪黄展扬的暗影传来消息,说黄展扬已找到破解缘生蛊的方法,且不日将返程,所以,他才出此下策。 莫殷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递给莫行之,道:“这便是‘花无百日红’的解药,一粒便解毒,但你要想方法让他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拖住莫衍,等黄展扬回来。” 莫行之接过瓶子,道:“这倒不难办,只是,现在莫衍可是武林盟主,拖住他,武林盟中若有事情发生又该如何?” “不会太久的,最多一个月的时间,黄展扬便会返回,这期间,若武林盟中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会帮他一起解决的。”他顿了顿,“不过,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最近这么多门派都陆续退出了武林盟,估计,各方势力都处于观望状态,会出面惹事的可能性比较小。” 莫行之挑了挑眉,道:“我倒想知道,你是怎么说服各大门派退出武林盟的?” 莫殷笑了笑,道:“其实很简单。莫衍根本不是做盟主的料,这谁都看得出来。 “但是碍于之前比武遴选盟主的约定,多少人想反悔却拉不下面子。 “于是,我便给了那些人一个承诺,那便是,若主要门派都退出武林盟,则我将借用千鹤山庄的势力与威望,组建新武林盟,且不参与盟主竞选。 “这样,那些人既不用食言而肥,又能得到重新竞选盟主的机会,且少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何乐而不为?” 莫行之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看啊,这江湖上,最老奸巨猾的人,非莫庄主莫属了。只是可怜了莫衍,这盟主也没当几个月,便被亲哥撬了墙角。” 莫殷锤了他一拳,道:“行了,别揶揄我了,进去吧。” 于是,莫行之先喂柳长青吃了解药,保住其性命之后,又配了一副药,让其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成功让莫衍在千鹤山庄住下了。 晚饭,君天瑶自然是被要求与莫殷一起吃的。 这二十年的陋习哪能说改就改?自然是少不了又被莫殷一通说教。 “啪”的一声,那玉箸被拍在桌子上断裂开来。 “莫殷!” 君天瑶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他以往多称呼莫殷为“莫庄主”,此次,却咬牙切齿直呼其名,足见其有多生气。 莫殷取过他眼前那双断了的筷子,放到一旁,吩咐下人,道:“来人,取一双银筷子来。” “你......!”君天瑶怒火更胜,“不吃了!” 他说完,猛地起身朝外走去。 “站住!”莫殷喊住了他。 屏退左右后,莫殷轻叹一声,来到君天瑶面前,好声好气地哄道:“是我心急了,这些习惯慢慢改吧,先吃饭,好不好?” 他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奇怪,但鉴于这些天,他做出来的奇怪的事情太多了,君天瑶也懒得计较,坐回了饭桌旁。 第22章 是非不分 不一会儿,下人送来了新筷子,君天瑶这才安稳吃完了一顿饭。 饭后,莫殷说道:“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在庄子上转转,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 君天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话听着怎么像是要让自己在这里长久居住下去的意思?他忍不住讽刺道:“我又没有定居在你千鹤山庄的打算,熟悉这里的环境有何用?” 闻言,莫殷忍不住皱起了眉。“以后这样的话,还是莫要说的为好,你暂且安心在莫府住下,就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家,总好过在外受苦。” 他讨厌这样没头没尾,稀里糊涂的话,忍不住有些不悦。“家?跟谁的家?难不成莫庄主真打算娶我作庄主夫人?” 莫殷气息一滞,说不出话来。 君天瑶却不依不饶,道:“率人毁掉偃月谷之时,莫庄主就没有想过,那里是我及万千偃月谷教众的家吗?就没有想过,没了偃月谷,我们所有人都会漂泊在外受苦吗?” 眼前人是非不分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莫殷。 “君天瑶!”他拍案而起,“你还好意思提偃月谷?这些年你做了什么?! “你的属下为非作歹,残杀良民之时,你可约束过?无辜百姓家园被毁,漂泊无依之时,你可援助过? “你那为非作歹的万千教众的命是命,那些无辜之人的命便不是命?你偃月谷教众的家是家,那些寻常百姓的家便不是家? “我只恨没有早些将偃月谷铲除,才让你变得如此是非不分!”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教育,君天瑶面色阴沉至极。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莫庄主如此痛恨我的行事作风,还请放我离开,我立马回偃月谷,免得脏了莫庄主的地盘!” “你......!”莫殷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你这辈子也别想再回偃月谷!你给我好好在这里反思己过,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去!” 随即,他叫来影卫,将膳厅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甩袖而去。 “莫殷,你不要太过分!莫殷!” 任君天瑶如何呼喊,莫殷还是走出了他的视线。 “呼哩哗啦”,盘子全都摔落在地,食物也都洒了出来,弄脏了地面,却没有一个仆人敢进去收拾。 春分时节,万物复苏,即使是晚间,风也不再凛冽。 莫殷走在路上,心头仿佛扎了万根刺。 君天瑶的每一句话,仿佛都在控诉他的罪行,每一个眼神,都将他心头的刺往深处又扎了几分。 这二十年来,他安分守己,与人为善,乞求上苍垂怜,可到头来,莫玄却历尽苦难,命途多舛。 他的玄儿,本该可以有着良好的教养、本该善良赤诚,可如今,却双手沾满鲜血,且毫无悔过之心。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自己又凭什么朝玄儿发火?这二十年来,自己可曾尽过半分兄长的职责,又可曾教过他什么? 凭什么将对那命运弄人、天道不公的怨气撒到莫玄身上? 他恨这命运弄人,恨这天道不公。 恨这一切的报应,没有报应在自己身上,而是报应在了无辜的莫玄身上。 第23章 罪孽? 垂下的柳枝,挡住了去路,抬头望去,风清月皎。 他想起,当初,君天瑶曾邀他,共赏风月、把酒言欢。 可他却因为寻找莫玄而错过了。 一声轻叹,悔之晚矣。 若是那时,他按时赴了约,是不是,这之后的一切便不会发生?是不是,他的玄儿就不会遭受那些? 再回到膳厅时,君天瑶已经窝在摇椅上睡着了。 许是这几天舟车劳顿,他将人抱回卧房,放到床上,都没能惊醒睡梦中的人。 皎洁的月光,在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睡梦中的人胸膛平稳地起伏着。 莫殷温柔地笑了。 他想,如今,即使孤身一人身处千鹤山庄,君天瑶也是心安的。 还好,一切不算太坏。 他忍不住抚摸上君天瑶的脸,满心柔情,爱难自制。 “玄儿,哥哥会好好补偿你的。” 第二日,君天瑶醒来时,莫殷正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他,眼底一片乌青。 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莫殷见状,笑了笑,道:“醒了?昨夜是我不好,不该朝你发火,我向你赔个不是。” 尽管刻意掩饰,尽管想要表现得与往常无异,但君天瑶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克制与小心翼翼。 他没有搭话,只是沉默地看着莫殷。 莫殷笑容有些僵在脸上,随即又说道:“你想吃些什么?我让东厨去准备。” 君天瑶随意报了几个菜名,又提了一堆无厘头的要求。 莫殷连忙叫来仆人,按君天瑶的要求,一字不差地吩咐了一遍。 看着仆人消失在视线里,君天瑶突然说道:“这便是你要补偿我的方式吗?” 莫殷震惊地回过头,只见君天瑶已经下了床,站在那里,表情异常冷漠地看着他。 “你......你昨晚......” “没错,我根本就没有睡着,装睡不过是诈你而已。你这些天的行为太奇怪了,奇怪到......只有最不可能的原因才能解释。”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早该想到的,自你看见了我背后的那副胎记开始......你明明叫了‘玄儿’,我早该想到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直言相告?若我不使此计,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玄儿!”莫殷激动地上前按住君天瑶的肩膀,“我不是有意要欺瞒你的,我......” 君天瑶闭上眼,神情痛苦。“别碰我,求你......” 莫殷颤抖着松开了手,退了几步。“这种事情,我能怎么说?说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相残没有制止,还是说我亲眼看着自己找了二十年的人受辱,我不仅没有心生怜惜,甚至还起了歹念?”他凄然一笑,“我该怎么说?怎么说......才能减轻我所犯下的罪孽?” “罪孽?”君天瑶低低笑了两声,“你何罪之有?这一桩桩一件件鸟兽之行,荒淫无耻、违天悖理,全都由我而起。有罪的,该是我……有罪的,该是我......” 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这样,才能好过一些。 莫殷心痛得都要碎了,却不敢触碰他分毫。“玄儿......” “别叫我玄儿。我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前任偃月谷谷主。是你们名门望族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丧天害理的大魔头。” 第24章 认祖归宗? 莫殷心中痛苦万分。“不......我不许你这么说,只要你肯认祖归宗,这些都是可以弥补的。” 君天瑶却笑得更加凄惶。“认祖归宗?你说的,是哪个祖哪个宗?是那个父母联手外人灭我安栖之谷屠我万千教众的祖,还是那个兄弟断我手脚夺我武功欺我辱我两年之久的宗?” 他绝望的神情,深深刺痛了莫殷。 “不......不是的。你我并非亲兄弟。你本是鄚阳莫氏世家之后,你爹便是上一任家主。当初,你爹娘遭人陷害,被追杀,临终前,将襁褓中的你托付给我爹娘,我爹娘为了让你平安长大,便对外宣称你是他们的二子,并让你入了我莫氏族谱。可没想到,你却被我弄丢了。他们觉得对不起挚友,所以才选择出外游历,希望,能弥补过错。” 君天瑶似乎有些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莫殷又道:“玄儿,我想让你认祖归宗,我想要照顾你,想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好一会儿,君天瑶才有了反应,他突然跪在了莫殷面前。 莫殷赶紧去扶他。“玄儿,你这是做什么?!” 君天瑶避开他的手,拜了一拜。“这一拜,是谢莫大侠救命养育之恩,若非莫大侠,莫玄早已死在襁褓之中。” 接着,他又拜了一拜。“这一拜,是谢莫庄主,谢莫庄主苦寻二十年。若非莫庄主,这世间,恐早无记挂莫玄之人。” “玄儿!快起来!” 莫殷去拉他,却见他又重重拜了第三拜。 “这第三拜,是我替莫玄求莫庄主,将他从莫氏族谱中除名。” 莫殷闻言,猛地站起身。“不可能!我不可能将你从族谱中除名。你生是我莫家的人,死是我莫家的鬼!你休想,休想!”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全无一个庄主该有的样子。 好一会儿,君天瑶才道:“哥哥。我替莫玄,叫你一声哥哥,也请你,在这方府邸里,给他留一丝尊严。” 两行清泪,一声“哥哥”,注定让莫殷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他说着感恩之语,却行恩断义绝之实。 莫殷终于明白,鹑鹊之乱,千夫所指、世道难容,非莫玄所能承受,也非莫玄该去承受。 灭谷之仇、羞辱之恨,也非这缺失了二十年的亲情可以弥补。 认祖归宗?怎么认?又如何归? 良久,久到君天瑶的腿都要跪麻了。 才听莫殷道:“起来吧。我答应你。从今日起,我莫氏族谱之上,便不会再有“莫玄”二字。这世间,从此,也再无莫玄。” 泪水不受控制,夺眶而出,他的心,痛得已经没有了知觉,目光呆滞地朝外走去。 “君天瑶。”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落在了君天瑶心头。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莫殷都没有再出现在君天瑶的视线中,连自己的卧房都没有回去过。 每日的饭菜会有人按时送到膳厅,量没有很多,三菜一汤,正好够君天瑶吃饱。 第25章 心中情愫 但花样却奇多,基本没有重复过。 除非,哪个菜君天瑶多吃了几口,隔几天后,还会再出现在饭桌之上。 说不动容,那是假的。 可君天瑶也迫不得已。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又该如何去接受,这千鹤山庄二公子的身份? 不如,便一刀两断。 反正,这世间,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莫玄的存在,也没有几个人记挂他。 至于莫殷,这二十年,不都已经过来了吗? 就当,是自己欠了他一份。 一阵狗叫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循声望去,是莫殷正抱着阿宝走了进来,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包裹严实的剑。 “都下去吧。”莫殷吩咐道。 仆从应声退下。 君天瑶从他怀中接过阿宝,道:“怎么把它带来了?” “它有些不思茶饭,想来是想主人了,所以便将它带来交于你喂养。” 君天瑶摸了摸阿宝圆滚滚的肚子,心想,不思茶饭?怕不是茶饭不缺? 莫殷没有理会他质疑的眼神,将那把剑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赤霄剑,从藏剑阁里挑的,比揽月剑好驾驭,也不会受制于人,比较适合你。”他又从怀中掏了几本剑谱出来,“这是配套的剑谱,你都收着吧。” 君天瑶有些惊讶。“你先前不是说,你也无法拿到藏剑阁里的东西吗?” “我......我自有我的办法。” 看着眼前人局促的样子,君天瑶默默叹了口气,道:“什么办法?该不会偷的吧?” 好一会儿,莫殷才道:“这藏剑阁里的东西,本就该有你的一份,我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君天瑶有些难以置信,莫殷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堂堂庄主,竟然去自家藏剑阁偷东西。“要是被查出来了,身为庄主,你该如何向你的族人......” 莫殷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情绪有些激动。“庄主!庄主!庄主怎么了?这些规矩教条全是给庄主一个人定的吗?循规蹈矩又怎么么样?尊礼重教又怎么样?到头来,天道放过了谁?!我二十年如一日安分守己、与人为善,上天又可曾垂怜过?!我在乎的人,它可曾庇佑过?!想护的人护不了,想留的人留不下,我当这庄主,难道是为了让其他人享清福的吗?”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竟会从莫殷口中说出,君天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轻叹一声。“莫殷,我......” “我已经命人重新修订了莫氏族谱,里面已经没有莫玄的名字了。往后百代,我莫氏家族......也均不会以‘玄’字为名。” 他说完便离开了。 君天瑶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方知,自己扼杀的,不仅仅的莫玄的生命,还有一个人一生的希冀。 他忽然想起,他曾经讽刺黄展扬的话:“没想到,黄长老师承巫医、身在邪教,竞对这伦理纲常也如此看重。”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似雾非雾,将这远山近水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也让一些不知名的情愫,在看的人心,发芽生根。 莫府里,正筹备着扫墓之事,端着糕点、拿着香烛的家丁穿梭在君天瑶眼中。 他还从来没有扫过墓,往后,更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莫殷来到他跟前,看着远山朦胧,道:“今日去扫墓,回来的可能比较晚。你不要走太远,等晚饭,叫上莫衍,我们三人一起进食。” 他看着眼前沧桑不少的人,吐了口气,轻声道:“好。” 一顿团圆饭而已,何必,让它变成伤疤。 第26章 业果 官道上,两匹马在雨中疾驰而过,溅起地上的雨水,引得路人纷纷看去。 “前面有个茶摊,歇息片刻,问问路,千鹤山庄应该不远了。” “好。” 马上的两人先后勒住马,翻身下马后,牵着马往茶摊走去。 “多谢兄台一路护送,若是没有你,只怕我还并不能这么早返程。” “不必客气,庄主交代的任务,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他们两人喝了茶,歇息片刻后,向茶摊老板问了路,便又踏上了马,疾驰而去。 两日后的傍晚,两匹马停在了千鹤山庄莫府门前。 下马后,其中一人直接奔莫殷的书房而去。 与此同时,君天瑶也被请去了莫殷书房。 来人正是黄展扬,他先了解了莫衍的情况,然后,将缘生蛊会带来的后果向莫殷及君天瑶详细说明。 君天瑶这才知道,原来,莫衍并非记忆混乱,而是被缘生蛊控制了神智。重遇后,他所遭受的一切,也并非莫衍本意。 原来,当初莫衍让他再等半年是另有深意,可他却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言语伤他在前,后又刺了他一剑,彻底将他推入了深渊。 他不知道,莫衍在被控制神智的前一刻,内心会有多绝望。 “这蛊,可有得解?”君天瑶问道。 “若我说没得解,你会如何?”黄展扬语气有些不善。 莫衍对眼前人如何痴情,怕是长着眼的人都能看清,可这个人竟然往莫衍心口捅了一剑,他岂能不恨。 君天瑶怔了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莫殷见状,说道:“展杨兄,莫衍的情况已迫在眉睫,还望知无不言。” 黄展扬这才缓了神色,道:“当初,晏离造缘生蛊的同时,造了一颗业果,可解子蛊宿主所中之情毒。 “但,子蛊自主意识非常强大。你们也看出来了,它并不像其他蛊一样需要有人来控制才能发挥作用,它可以有自己的意识并控制宿主。 “这样的话,想要彻底断绝其与母蛊的联系,就需要对其进行洗髓重造。 “若它还未曾控制宿主的神智则好办许多,可若他已经控制了宿主神智,则在对其进行洗髓时,会同时洗去宿主的意识,也就是现存记忆。” 说到此处,他看了君天瑶一眼,又道:“但我觉得,洗去莫衍现有记忆,会让他好过许多。” 君天瑶闻言,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那这业果可取到了?”莫殷问道。 黄展扬从包裹中取出一个红色的小果子,道:“这便是那业果,但这业果还未成熟,效果未可知。等再过大概一个月左右,它便会完全成熟,那时,效果也是最好的。 “此外,还要确保一个月后,子蛊意识处在最弱的时候,而莫衍也愿意吃下这果子,否则,等业果熟烂之后,就再无解蛊的可能了。” “那我们又如何确定,子蛊意识是否处于最弱的时候?” “这很好判断,一旦子蛊控制了宿主神智之后,子蛊与宿主的意识之间就会建立联系,从此就会处于此消彼长的状态,所以,我们只需判断莫衍是否找回了意识就可以了,最直观的方式,就是看莫衍脸上的血线是否完全消退。” 第27章 死局 莫殷闻言,忍不住看向君天瑶。 按黄展扬先前所说,只有子蛊感受到母蛊就在身边,没有离开的可能时才会变得稳定,莫衍才会逐渐找回自己的意识。 这岂不是意味着,君天瑶要再回去莫衍身边,并在一个月内,想方设法,让莫衍相信他不会再离开? 这过程中要付出什么代价,莫殷不敢去想。 如今,君天瑶清楚地知道自己便是莫玄,要跨过心中的坎,将自己再次奉献给莫衍,会在心中留下多大的创伤? 黄展扬并不知道这层关系,见君天瑶痛苦的神情,以为他心中不愿,冷哼一声,又道:“君谷主也不必如此为难。这业果需子母蛊宿主一人一半服下,才能生效。生效后,能使母蛊宿主恢复六七成的功力,这不正合了君谷主心意?这下,君谷主再也不用依靠那些淫邪之物了。” 往事又被人从心底揪起,血淋淋,君天瑶痛苦地闭上了眼。 “黄展扬!”莫殷拍案而起,心中怒火翻腾,可随后他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能压下怒火。 “抱歉。多谢黄大侠不远万里替我们奔波,莫殷在此谢过。”他深深鞠了一躬,“黄大侠日后若有任何难处,可随时来千鹤山庄,莫殷定当倾囊相助。” 随后他叫来仆人带黄展扬下去休息了。 “你......如何想?”莫殷问道。 “无论进退,都是死局。”君天瑶凄然一笑,“替我们找一处僻静的院落,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看着眼前人只有无奈地接受这个事实,莫殷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好。我会以给柳长青治病为由,在莫府外找一处别院,到时候,你......”他顿了顿,“除了我跟行之,不会有人进入其中。” 别院里,莫衍正站在凉亭下,百无聊赖地数着,荷花池中结了多少个花苞。 三天前,莫行之突然说,治疗柳长青的病,需要极其僻静的环境才行,飞鹤居每日人来人往的,并不合适。 于是,莫殷便在莫府外找了这么一处院落。这别院倒也没有很大,一间堂屋,三间卧房一个荷花池,再无其他。 静?莫衍倾耳听去,除了蝉鸣声跟蛤蟆叫声,再无其他。 也是,地处偏僻,周围十尺之外又围了一圈影卫,防止有人进入,自然,是静得很。 只是,他一个大活人,在这里简直是度日如年。 这几日见到的人,除了按时送药的莫行之,便是按时送饭的莫殷。 再有就是躺在床上意识不清的柳长青。 偏偏他又要照顾柳长青,无法出去闲逛,除了数花苞外,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干了。 再抬头时,却看见一个人走了过来。 是君天瑶。 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自进入莫府之后,他便很少见到他了。 直到君天瑶径直朝他走来,站在了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 “怕你无聊,来陪陪你。” 悦耳的声音响起。 莫衍一把将人拉入怀中,凑近问道:“真的?” 君天瑶僵着身子,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第28章 身不由己 莫衍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意图明显地问道:“怎么陪?” 君天瑶气息一滞。“陪......陪你聊天。” 莫衍抱起他,在凉亭里坐下。“就这么简单?” 君天瑶没有答话,他看着那副依然被他戴着的面具,忍不住伸手想将它摘去。 莫衍却握住他的手,警惕地问道:“做什么?” 忍不住叹了口气,君天瑶道:“我想看看你。” 莫衍怔了怔,随即想起早上镜子里的样子,低声道:“有什么好看的。” 手被捏得生疼,君天瑶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莫衍闻声,松了松手劲。“捏疼你了?” 君天瑶摇了摇头。“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捏着自己手的力道,越来越松,君天瑶抽出手,摘掉了那副面具。 不出所料,那面具下,脸上的血线又比刚离开盟主府时深了些,但却比第一次见时,要好许多。 但那脸颊的凹陷已不再明显。看来,莫府的饭还是要更合胃口一些。 想到此处,君天瑶不禁笑出声来。 “笑什么?”莫衍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然后就去抢君天瑶手里的面具。 君天瑶手一甩,将那面具扔进了荷花池中。 “你......!” 莫衍立时推开他,就去荷花池旁找那面具。 池水不深又清可见底,可莫衍却到处找不到那副面具。 “扔哪去了?”他语气里有一丝焦急。 一只面具被递到了自己眼前。 莫衍愣了愣,随即欣喜道:“你没扔?” 君天瑶叹了一声,问道:“在你心里,我还没有一副面具重要吗?” 莫衍接过面具,沉默了片刻,方道:“你......已经是莫庄主的人了。他有钱有势,又器宇不凡,不像我,要一直戴着面具活着。” “他......”提起莫殷,君天瑶心中泛起阵阵刺痛,“他没有对我做过什么。” 话音刚落,他便被按在了柱子之上。 那面具掉落在地,无人在意。 “真的?” 温热的呼吸洒在脖颈上,君天瑶忍住轻颤,点了点头。 “那......我可要好好检查检查。” 他说着,解了君天瑶的衣物。 君天瑶紧紧闭上眼,身体颤抖不止,他心中痛楚万分,拒绝的话却不能说出口,只祈求道:“去屋里。” “好。” 莫衍抱起他,朝卧房走去...... 云雨初歇。 君天瑶被莫衍紧紧抱在怀里,眸中一片死寂。 莫衍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他微微鼓起的肚子,道:“你心里,是不是不甘愿?” 怀中的身子僵了僵,随即,他听到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没有。” 莫衍却往他前面m去。 “不......”拒绝的话刚出口,又咽了下去。 “身体是骗不了人的,刚才,你一直都没有快活。” 被莫衍逗弄着,君天瑶痛苦地闭上眼,身体颤抖不止。 “与我一起快活,好不好?” 他绝望地感受着莫衍再次将他占有,绝望地承受着莫衍努力的取悦...... 不要...... 第29章 业果成熟 他将唇咬得血迹斑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强迫自己不沉溺其中...... 可最终却抵不过莫衍的伺弄,崩溃得一塌糊涂。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自那双桃花眼中溢出,汇入鬓边乌发。 莫衍看在眼里,心中却涌起一阵疼惜之意。 他紧紧拥着他,安抚着...... 好久没有动静,就在莫衍以为怀中人已经睡着了之时,却听见那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我想沐浴,求你......” “好,我去准备。” 一个吻,落在君天瑶紧闭的双目上。 泪水又不受控制,洇湿了床褥。 ...... 一声声蝉鸣尖锐而悠长,刺入人的心中。 莫殷看着眼前人紧掩的领口,心如刀绞。“这些天,他......有没有欺负你?” 君天瑶垂了眸,看着已经盛开的荷花,轻轻摇了摇头。“那些血线,已经退了一半了,他的情况也越来越稳定,过不了多久,便可以解蛊了。” “黄展扬说,业果还有半个月就能成熟了,成熟期只有七天。” 欲哭无泪。“我......会努力的,不会错过成熟期。” 一声长叹。“苦了你了。”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 莫殷问道:“若蛊解了,你......有何打算?” 打算?这世间,能容自己之处,除了被世人看做邪教的偃月谷,还有何处? 邪教,鹑鹊之乱的罪魁祸首。很配。 “回偃月谷。”短短几个字,却异常坚定。 莫殷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吧。” “可以把花骨儿放出来吗?她来此的唯一的目的,便是找我,没有做过不利于千鹤山庄的事情。” “若我不放人,你是不是就会留下?” 听着眼前人赌气的话,君天瑶有些无奈。“莫殷......” 随后,他听得一声叹息。“开个玩笑,别介意。” 一句玩笑,包含了多少希冀,又包含了多少无奈。 这世间事,事事不由己。 屋子内,莫衍正细细地往手臂的疤痕上涂抹着药膏。 他看着淡了不少的疤痕,喃喃道:“这莫大夫给的药还挺管用的,这才几天,效果便如此明显。” 他说完,朝窗外看去。 凉亭里,莫殷跟君天瑶还在说话。 “这么久了,还没说完。” 他看着那潇洒倜傥、举手投足之间器宇不凡的人,犹豫片刻,将那一直被放倒在桌子上的镜子立了起来。 他看向镜子中,脸上的血线已经退了不少,露出原本白皙的皮肤,黑如耀石的眼睛缀在上面。 “好像,也不比他差多少。要是血线都没了,那就好了。” 时间不等人。 业果已经开始变色,由原来的红色变为金黄色,再过几天,就完全变为金色,到那时,就成熟了。 君天瑶心中有些急躁起来。 倒不是因为莫衍还未恢复意识,反而是因为莫衍已经恢复了意识。 也不知,是因为被缘生蛊控制初期做了太多对不起君天瑶的事情,还是认定了君天瑶会再次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莫衍干脆对君天瑶避而不见。 每日以陪着柳长青活动筋骨为由不着家。 明明当初拖着病体去找自己,可如今却视自己为无物,君天瑶不知道莫衍心中在想什么?就不怕再次被控制神智吗? 又这样过了三天,业果已然成熟。 第30章 曾几何时 早上,莫衍跟往常一样,去找柳长青,却没能在卧房里见到柳长青的身影。 “咦?哪儿去了?” 他打算去院子里找找,可在转身的瞬间却愣住了。 他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你......你......” 君天瑶迈进了屋内,道:“我有事找你。” 他手里拿了一个小盒子。 莫衍僵硬地扯出一个笑,道:“我......我没时间,长青在等我。” 他说着便逃一般往外走去,却不料,君天瑶先一步关上了门。 “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在君天瑶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莫衍彻底崩溃。 他一把将君天瑶按在门上,怒声问道:“君天瑶,你到底想干什么?!” 背部狠狠砸在门框之上,君天瑶吃痛,紧紧蹙起了眉。 缓了缓,他看向莫衍,道:“莫衍,逃避是没有用的。” 莫衍凄然一笑,放开他,踉跄着退了几步。“逃避?即便是逃避,我又能逃避到何时?业果的成熟期仅有七天,可你连这七天的时间都不愿意等。我连多记你七天的资格,也要被你剥夺......” 君天瑶走到桌边,将那盒子放在桌子之上。 轻叹一声,他打开了盒子。 里面的业果已经被一分为二。 “虽然成熟期有七天,但只有刚成熟时,才是最稳定的。”他狠了狠心,又接着道,“我不想因此错失恢复功力的机会。” 又是为了恢复功力,莫衍心如刀绞。“是啊,在你眼里,没有比恢复功力更重要的事情了。我可真笨,这么久了,都看不透。” 他来到桌边,看着那业果,突然低低笑了起来。 “缘生,业果。纵使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还真是......好名字。” 渐渐止了笑,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放在了君天瑶面前。 君天瑶看去,是当初在偃月谷时,他当作生辰贺礼送给莫衍的那瓶忘忧。 恍然间,难辨今夕何夕。 曾几何时,他也是那么期盼,期盼莫衍能永远记得自己。 心中一片怅然。“你......一直收着它?” “当初跟莫殷一起去取金翎羽时,顺带拿回来的。”莫衍自嘲地笑了笑,“你刚离开时,我曾不止一次想过喝了它,忘记一切,就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又如何。可又怕伤到你,最后,拖着一副残躯去找你,可还是......” 眼眶有些湿润,君天瑶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莫衍,有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所能改变的。” 莫衍却冷笑一声,道:“我唯一不能改变的,便是你的铁石心肠。” 他并不知道,君天瑶便是莫玄。 君天瑶想,也没有必要,再在他心上添一道伤疤。 顿了顿,莫衍又道:“后来,意识刚恢复的那几天,我也想喝了它,一了百了,可......可我舍不得,舍不得忘记...... “没想到,最后却被告知了业果的事情。我……始终逃不开......” 第31章 风流云散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忘便忘吧。但,既然要忘,那便一干二净才公平。这瓶忘忧,我如今还给你,你饮下它,我吃下业果,从今往后,阳关奈何,恩怨休已。” 君天瑶怔怔地看着那瓶忘忧。 忘忧...... 忘忧。 忘便忘吧,便让这一纸荒唐梦归尘,又何妨? 他打开瓶盖,就要饮下,却又被莫衍一把按住。 “你真要喝?”莫衍看着君天瑶坚毅的眼神,心如刀割,“你可知,这忘忧,为何叫忘忧?” 好一会儿,君天瑶才吐出四个字:“无感无情。” 莫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原来,你都知道;原来,你一清二楚。君天瑶,我那时可曾对不起你半分?为何你却要我受断情绝爱之苦?” 君天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不知该如何回应莫衍的质问。 窗外的蝉聒噪地叫着,屋内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 “该解蛊了。这次,总不会骗我了吧?” 等来的,不是回应,却是质疑。 已不知心痛为何物,莫衍冷笑一声,拿起一半业果,吞入腹中。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君天瑶吃下业果,看着君天瑶喝下忘忧,看着君天瑶转身离去。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等再一次醒来,他便不会再记得他了。 不会记得去寻他,不会记得去挂念他。 那人活着不会让他感到开心,死了也不会让他难过,他的喜怒哀乐都与那人无关了。 一切都会烟消云散,那些爱,那些恨,那些伤,那些痛,那些不舍...... 他会成为那个无忧无虑的莫府二少爷,那个生命中没有他的二少爷。 他此生,再无法等到他的爱…… 心中空得难受,他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徒劳地大睁着双眼,可却依然抵抗不了窒息感,直到失去意识。 君天瑶昏昏沉沉地走在院子中,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天旋地转,万籁俱寂。 脑海中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质问他。 “为何你却要我受断情绝爱之苦?” 为何? 为何? 他想不起来了。 似乎是害怕,害怕什么? 好像是怕...... 他忘了自己,却爱上别人...... “玄儿!玄儿!” 谁在叫玄儿?玄儿是谁...... “来人,快叫莫行之!” 莫行之诊完脉,道:“他们两个都没什么大碍,应该是服用业果导致的晕厥,至于什么时候能醒,我也不太确定,但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他看见莫殷正拿着一个小瓶子发呆,问道:“这是什么?” 莫殷这才回了神。“忘忧。” “忘忧?!”莫行之有些震惊,“这么说,君天瑶也忘记了这一切?” 莫殷长叹一声,道:“不止这么简单。喝了忘忧的人,自此,会断情绝爱。” “这我也略有耳闻。很难想象,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喝下这忘忧的。” 莫殷痛入骨髓。 他来到床边,君天瑶正安稳地睡着,以往总是轻蹙的眉头,此时却舒展着。俊美的脸庞上,波澜不惊,看不出半分喜怒哀乐。 玄儿,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你去用情了吗?便是苦寻你二十年的哥哥,也不值得留下你半分情? “吱呀”一声,牢门开了。 花骨儿望去,是莫殷。 “莫庄主又来找我做什么?” “兑现承诺。之前问你要‘花无百日红’配方时,曾许诺会放你离开,如今,到了时候。” “我们谷主呢?我要见他。” 莫殷不答,反道:“此次来,还有一事相求。” 他眉宇间都是愁思。“君天瑶,他喝了忘忧。” “什么?!”花骨儿不可置信,指着莫殷,怒声道,“姓莫的!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能让他去喝忘忧?” 莫殷心中悲痛万分,语气却依旧淡漠。“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花骨儿冷哼一声,语气不善道:“那不知莫庄主是打算求我什么?” “他当初对我说,想回偃月谷。所以,想请你,带他回偃月谷。” “这不用你相求,我正巴不得呢!” 她话音刚落,便见莫殷眉宇间多了些狠厉之色。“今后,若让我知道他受了半分委屈,你们偃月谷就自求多福吧。” 花骨儿觉得有些可笑。“莫庄主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这世间,除了你们兄弟,没人敢欺负他。” 她以为如此嘲讽,莫殷会发怒,但却只听到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出去吧,黄展扬他们在等着你。” …… 莫府里到处张灯结彩,鼓乐喧天,仆人们都成群结队地往湖边跑去。 莫衍却逆着人流走着,心中觉得有些聒噪。 赛龙舟?没意思。 嗨!又不让出府,不看龙舟就更没得玩了。 无奈地叹了一声,也转身顺着人流的方向,往湖边走去。 “莫衍。”有人叫住了他。 他转过身,是莫殷。 “哥?” “今日,是你的生辰,又值端午,我在醉明轩定了酒席,我们一去吧。” “哥哥愿意让我出府?”莫衍有些雀跃。 莫殷笑了笑,道:“你的病也好了一个月了,是该让你出去走走了。” 两人结伴去了醉明轩。 席间,莫衍却时常走神,盯着栏杆的方向,不知在看些什么。 “怎么不吃?不合胃口?”莫殷问道。 莫衍这才回了神,他笑了笑,却难掩眸中落寞。 “怎么了?今天可是你的生辰,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先放一边。”莫殷给他夹了一个丸子。 “哥,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人?” 莫殷心下一惊,问道:“为......为什么这么问?” 莫衍眉头微蹙,他抿了抿嘴,道:“也没什么。就是自从病好了,我似乎时常在想一个人,但我却不知道他是谁,脑海中也捕捉不到关于他的任何信息。可我总感觉,有个人好像存在过。” 莫殷默默叹了口气,道:“别胡思乱想了,你病了两年之久,许是记忆有些错乱吧。” 莫衍笑了笑,道:“也许吧,也许......是大病之中做了一场梦,现在病好了,梦,也就不记得了。” 他话音刚落,楼下便响起戏曲声,“咿咿呀呀”的唱腔和着喧天的锣鼓声,引人入胜。 此起彼伏的喝彩,充斥在酒楼之中...... 幽暗的深谷之中,两边悬崖峭壁,高耸入云,其上,不断有石土落下。 一架精美的马车疾驰在还算平坦的道路上。 车厢中,男子薄唇紧抿,剑眉微蹙,正倚在侧壁上休息,一身玄衣更显他面庞冷峻。 “吁——”一声长喝。 马车稳稳地停在了石桥前。 两列人马涌出,齐齐整整地排列在石桥两边。 “恭迎谷主!” 喊声回荡在深谷之中。 男子这才睁开了眼。 剑眉下,一双桃花眼中尽是清冽之色。 他拿起一旁的面具戴好,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回谷。” 低沉肃冷的声音萦绕在深谷之中,让这盛夏时节,气温又低了几度。 一只雄鹰飞过,卷起疾风阵阵。 凝眸远眺。 薄纱遮万壑,轻舟过白烟。 ——上篇完——